《太子妃摊牌不干了》 第1章 好俊一男的 “苏悦,你为了这种事,真是不择手段,令人恶心。” 伴随着冰冷的斥责,苏悦的下巴被人狠狠捏住了。 她可是m星球最靓丽最酷的特工大姐头,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捏她的下巴?嫌手多余? 苏悦头晕脑胀,对上了一双冷戾的丹凤眼。 室内光线昏暗,看不清头顶之人的长相,隐约能看到男人眼神幽深如潭,里面全是冰冷的嫌恶。 “这种事是什么事?”她向来很会抓重点信息。 话一出口,她吓了一跳,这声音娇软又甜腻,根本不是她的声音。 下一刻许多陌生的记忆在她脑海里炸开。 她驾驶自己的专属飞船雪鹰号去执行任务,返回途中误入m星球科研基地,雪鹰号坠毁,她却没死,竟然还穿越到了这个叫云昭国的地方。 原身也叫苏悦,捏着她下巴的男人是原身的丈夫萧三郎。 原身四年前在山里将受伤的萧三郎救回来,还趁着萧三郎受伤之际和他成了事,之后萧家人让萧三郎娶了原身。 回忆到这里的苏悦觉得身子异样的发热,她难受的动了动腿,敏锐的听到男人的呼吸声更加沉重。 身子的异样,尴尬的呼吸都让她瞬间清晰的认知到:这具身体正处于和别人亲密接触的阶段。 这操蛋的人生! “嘶!” 疼痛让苏悦回神,下巴被萧三郎捏出了一片红痕。 “装傻?你在我汤里下药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竟然还在自己身上熏了香,这种下作的手段令人作呕。” “你就这么渴望男人?” 萧三郎的脸隐在暗处,只隐约看到模糊的轮廓,唯有一双闪着寒意的眼睛亮的惊人,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苏悦忍不住心口一跳,耳朵有些痒。 这声音醇厚如酒,冰冷又带着撩人的魅惑,苏悦顿时就按耐不住自己骚动的小心脏,谁让自己是个标准的颜控和声控。 她不耐的动了动腿,想进一步看清男人的长相。 “你是我丈夫,我渴望你不是正常的吗?难道你希望我渴望别人?” “放心,我苏悦不是那种人。” 萧三郎身子微僵,周身的气场更冷,额头却有汗滴落下来。 “闭嘴!” 苏悦轻笑:“可人家想听你说话嘛。” 萧三郎咬牙切齿:“该死的,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 半个时辰后。 苏悦如同瘫在沙滩上脱水的咸鱼,唉,什么运动都很累人呢。 她慵懒的转过头去,看到萧三郎背对着她,点亮了油灯。 屋子里陡然亮堂了两分。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可以滚了。” 男人身影颀长,肩宽腰细,站在那里仿佛如一株松柏,只是背影透着一股阴郁,声音少了两分魅惑,多了两分冷意。 声音真是该死的好听呢,而且这词莫名有些耳熟,现代电视剧里被渣男欺负的弱女子就是这台词 苏悦有些跑偏,笑嘻嘻的道:“好歹我们也有了实在的夫妻情,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疼你的。” “滚出去!”萧三郎陡然转身,阴郁的丹凤眼说不出的冷厉。 苏悦对上他的脸,倒吸一口气,脱口而出:“好俊一男的。” 面前的男人五官精致,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鼻梁高挺,还有着一双勾人上挑的丹凤眼,可惜此刻眼底闪烁的满是透骨的冷意。 她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人俊美声音又好听,啧,她刚才真是赚到了。 萧三郎脸色更沉,浑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意以及毫不掩饰的嫌弃,“看够了没?滚出去!” 苏悦摇头,不知死活的继续撩拨,“没有,为了公平,你也可以看我。” 萧三郎神色漠然冰冷:“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我的房间。” 苏悦想起逗弄组织里小鲜肉的情形,一时没控制住嘴:"别这么无情嘛,毕竟我们才刚刚......" “够了!”萧三郎面沉如水,冷冷的瞪了过来,“苏悦,若不是你使如此下作的手段,我根本就不会碰你!” “下次再敢给我下药,我一定掐死你。” 苏悦张嘴就想反驳,低头看到自己凸起的大肚皮,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原身是个大胖子,痴肥无比,脑子还缺跟弦,村里人都叫她傻胖子。 正是因为又胖又傻,根本没有人愿意娶她,原身恨嫁心切,才会见到萧三郎这样俊美的人,恶向胆边生,把萧三郎给睡了。 她悲催的看了一眼自己,看到圆滚如西瓜的肚皮,河马般的大腿,木桩粗的胳膊,整个人如同刚灌好的肥肠一般。 一场穿越,就让她从肤白貌美大长腿变成了膀臂腰圆河马腿,苏悦很想对老天竖中指。 现实让她没有了欣赏美男的心情,准备起身穿衣,却发现起床这么简单的动作,她...竟然...做不到! 这是有多肥? 她认命的伸手捞起衣裳,半躺着胡乱套在身上。 费劲的套上里衣,她就累的气喘如牛,更加没有力气坐起来了。 曾经m星球最酷最拽的特工大姐头,如今竟然连起床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她喘着气看向萧三郎,声音一如刚才甜腻,“夫君,搭把手?” 萧三郎眼底泛起浓浓的厌烦,“你又想作什么妖?” 原身好吃懒做又有些傻,成亲后什么也不会做,一心只想方设法的扑倒萧三郎,做出的蠢事不可胜数,惹的萧三郎厌恶至极。 苏悦翻了个白眼,“萧三郎,都是因为你,人家现在才浑身无力,你搭把手不过分吧?” 萧三郎眼中泛起浓浓的嫌恶之色:“闭嘴,你再敢提刚才的事试试。” 苏悦看到他的耳根有些泛红,显然有些羞恼,不由心底闷笑,声音越发的娇软:“三郎,来嘛,搭把手。” 原身虽然痴肥,但声音却令人意外的甜美。 “闭嘴,苏悦!”萧三郎显然并没有被她甜美的声音打动,反而神色更加冰冷。 苏悦继续拖长了声调:“三郎,你要是不拉我起来,我就叫人了,让人家进来看看咱们俩这样那样的场景.....” “无耻!” 萧三郎眸色冰冷,忍无可忍的上前,甩了自己的一只衣袖过来。 苏悦笑眯眯的扯住衣袖,顺着他的力道往上起身。 “刺啦!” 这具身体吨位太重,衣袖被她生生扯裂,露出了男人古铜色的手腕。 她眼疾手快的甩开衣袖,一把抓住了萧三郎的手。 萧三郎被她这么使劲一拽,没收住势,整个人砸了过来。 “砰!” 萧三郎砸在了她的身上,嘴唇磕在了她的牙上。 “嘶。”两声吸气声,苏悦敏锐的尝到嘴里有血腥味。 “叮咚,欢迎主人绑定m星球科研空间。”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欢快的声音。 m星球科研空间?什么鬼? “是的,主人,系统检测到您的血液来自m星球,自动为你绑定科研空间。” “本空间主要负责钻研各种神奇异兽,会自动感应到您的需求并为您提供贴心周到的服务。” 苏悦一头雾水,还没看清楚空间里得东西,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喊声,“三郎你在家吗?出大事了。” 第2章 再上前一步,我就亲你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萧三郎噌一下弹了起来。 他的嘴唇被苏悦的牙齿磕破了,染上了一抹殷红,有种别样的艳丽。 随手扯过一件外衣套在身上,萧三郎冷冷的扫了苏悦一眼,转身甩上了房门。 因为走得急,他的右脚瘸的有些厉害,右手垂在身侧,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自然。 苏悦想起,原身当年救回萧三郎的时候,他的右脚和右手都受了伤,因为医治不及时,就瘸了一条腿,右手也不灵活,无法再提笔写字。 正因为如此,萧三郎至今也没有去考秀才。 院子里想起萧三郎的声音,“冯嫂子,出什么事了?” 冯嫂子的声音气喘吁吁:“三郎,你快去河边,你家煜哥儿掉河里了。” “我跑来的时候,我当家的已经下去找煜哥儿了,三郎,你快去看看吧。” 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悦回过神,冯嫂子口中的煜哥儿是原身和萧三郎的儿子,成亲前那一次,原身就有了身孕,生下了萧霆煜,今年三岁半。 原身傻,平日里并不怎么管孩子,还经常和萧庭煜抢吃的,甚至打骂他。 真是个糟心的娘。 她套上外衣,摁着床板一鼓作气,艰难的爬起来,打开了屋里唯一的一个木箱子。 箱子里面的衣裳叠的整整齐齐,很容易就分辨出来孩子和大人的衣裳。 她拿了两件厚实的外套,匆匆向外走去。 萧家村是十里八乡的大村子,村里有一条河蜿蜒流过。 十月的天已经十分寒凉,苏悦赶到河边却大汗淋漓,没办法,身体太肥了,走两步都喘。 河边围了一群人。 冯嫂子一把拉住苏悦,脸色惨白,“三郎媳妇,三郎也跳下去了,快一盏茶了,煜哥儿还没救上来。” “煜哥儿恐怕....恐怕.....” 冯嫂子说着掉下泪来。 她男人叫萧长贵,和苏悦家比邻而居,两口子结婚五年了,至今没个孩子,冯嫂子平日里十分疼爱煜哥儿。 苏悦转头看向河面。 河水波光粼粼,隐约能看到萧三郎和萧长贵露出头来换了口气又一次沉了下去。 显然还没找到萧庭煜。 旁边突然窜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尖着嗓子推了苏悦一把,“苏悦你这个贱皮子还愣着干什么?” “快下去救人啊,都是你这个当娘的狠心,煜哥儿没人管才会跑出来玩。” “可怜煜哥儿,才三岁多就要被淹死了。” “都怪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傻胖子!” 苏悦没有防备,被妇人猛然一推,重心失衡,一头栽进了河里,在河面上砸起一朵大大的水花。 惨了,她根本不会游泳,就算她会游泳,原身这么大的吨位,也根本游不起来。 她目前这体重,落水都比别人沉的快,苏悦一边自嘲一边快速盘算着如何自救。 突然手边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低下头看到河底躺着一个脸色发青的小娃娃。 是萧庭煜。 苏悦想也没想的一把将萧庭煜提了起来。 萧庭煜双眼紧闭,脸色青紫,看起来已经没了知觉。 苏悦抓着他,隐约看到萧三郎和萧长贵在水下的身影。 两个人往她相反的方向游去,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咕咚。”苏悦憋不住了,嘴里呛进了水。 她尝试着一手拖着萧庭煜,另外一只手奋力的划水,结果划了半天还在原地不动。 苏悦有些绝望,才穿过来就要被淹死? “主人,空间检测到你目前遇到了水系灾害,是否为你启动水系神兽?” 是空间的声音。 苏悦心中一喜,虽然不知道水系神兽是什么,但救命要紧。 “快,启动。” 她用意识下达指令。 “哗啦。” 她的旁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只长得像猿猴样的动物,四只耳朵,通体雪白的绒毛,看起来十分可爱。 猿猴冲苏悦举爪作揖,十分乖巧,然后弯腰驮起她,嘴里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声,骤然向上冲去。 苏悦连忙抱紧萧庭煜。 只听一声划破云霄的鸣叫,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掀起了两丈多高的浪花来,将岸边围观的人吓了一跳。 就在这浪花中,众人瞠目结舌的看到一只猿猴驮着苏悦跳上岸边,轻轻放下苏悦,然后又纵身一跃,跳入了河中。 “天啊,我刚才没看错吧?那是什么?” “好像是一只猴子,猴子救了苏悦?” “水里怎么会有猴子?应该是水怪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胆大的甚至跑到河边探头去看。 “三郎,当家的,你们快上来,三郎媳妇把煜哥儿救上来了。” 冯嫂子冲河里喊着,然后跑到苏悦身边来,帮忙将萧庭煜接了过去。 苏悦没理会众人的议论,吐出嘴里的水,抬手随意摸了把脸。 旁边响起冯嫂子的惊呼,“煜哥儿....煜哥儿他咽气....煜哥儿.....” 苏悦转过头去,冯嫂子正惊慌失措的摇晃着萧庭煜。 小家伙肚子鼓鼓的,脸有些肿胀,嘴唇青紫,看起来十分不好。 苏悦皱眉,吃力的跪在地上伸手去探萧庭煜的脉搏。 “苏悦你这个贱人,都怪你,害死了煜哥儿。”刚才推苏悦下水的赵氏又跑过来,抬手扇了过来。 赵氏是萧三郎的大伯母。 苏悦一把抓住了赵氏的胳膊,眼神锐利,神色冰冷:“滚,别打扰我救人。” 她一推一拉,赵氏狼狈的跌了个四脚朝天。 “苏悦,你个傻胖子,竟然敢推我。” “你救人?你会救什么人?” 赵氏尖着嗓子冲过来,又要去抓苏悦,忽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前倾倒,跌了个狗吃屎。 人群中不由发出一声哄笑。 赵氏脸都红了,爬起来看到旁边走过来的萧三郎,一把扯住他,“三郎,你来的正好,煜哥儿他死了。” “你看苏悦这个贱人,煜哥儿都这样了,她还要虐尸不成?” “天杀的贱皮子,三郎,快把她弄走,别让她糟蹋煜哥儿了。” 萧三郎看清苏悦的动作,神色大变,彼着脚大步走了过来,声音冰冷如刀:“苏悦,放开煜哥儿。” “闭嘴!”苏悦倏然转头,眼神锐利,说出的话却温柔如刀,“再上前一步,我就亲你了。” 第3章 苏悦吹的是仙气吗? 萧三郎的脚僵在了半空中,眼神嫌恶更甚,“无耻!” “想让他活命就闭嘴!” 苏悦丢出一句威胁就不再管了,专心低头救萧庭煜。 她没有时间同萧三郎讲道理,溺水的黄金抢救时间只有四分钟,她不确定萧庭煜闭气多长时间了,但他主动脉尚有一息,她就要试试。 她一手压住萧庭煜的前额,一手提着下颌,将萧庭煜口中的泥沙陶出来,然后迅速将孩子放平后进行心脏复苏,不停的按压着孩子的胸口。 她才从水中出来,衣衫尽湿,发髻散乱,不少碎发垂落在脸色,脸上甚至还沾了一些泥巴。 但这丝毫没影响她的速度,她全神贯注的按压着,数着次数,每做三十次就对萧庭煜做一次人工呼吸。 赵氏往地上啐了一口,“疯了,疯了,她以为自己亲庭煜一口,孩子就能活了?” 旁边围观的人也议论纷纷: “三郎媳妇又犯什么傻?” “早这么关心庭煜,这孩子也不会出事啊。” “就是,三天两头的打骂庭煜,有什么好吃的就往娘家送,这个时候装什么好娘?” 赵氏扯着萧三郎,一脸痛心疾首,“三郎,你快管管她,不能让他祸害煜哥儿。” “煜哥儿你亲儿子,不能让这个女人给祸害了。” 萧三郎没有动,目光落在苏悦身上,眼神若有所思。 女人身形如山般雄壮,跪在地上看起来有些艰难,但她却似乎不受影响,全神贯注的按压着煜哥儿的胸膛。 这女人到底在做什么?真的在救煜哥儿? 不对,她什么时候关心过煜哥儿的死活? 萧三郎目光沉沉,见苏悦面容镇定,眸中闪过一抹狐疑。 奇怪,人明明还是原来那个人,但给他的感觉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盯着苏悦的动作,心中不由升起莫名的期待。 苏悦已经不知道自己按压了多少次,她的双臂已经麻木疼痛不堪,只是机械的在按压。 当她第五次为萧庭煜人工呼吸后,萧庭煜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咳嗽声,“咳咳.....” 苏悦心中一喜,连忙扶起他,让他侧过身去,将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哇....爹..爹....”萧庭煜清醒过来,委屈巴巴的哭出声来。 萧三郎回神,眼中闪过一抹狂喜,上前将萧庭煜接了过去,抱在怀里柔声道:“爹在这里,煜哥儿别怕。” 苏悦浑身虚脱,瘫坐在地上,看着萧庭煜在萧三郎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由撇撇嘴。 煜哥儿窝在父亲怀里,悄悄觑了一眼对面的苏悦。 他知道这个胖女人是他娘,但他从来没叫过娘,因为这个女人根本不像村里其他孩子的娘那样,会为孩子做衣服,做好吃的,会抱抱怀子,亲亲孩子。 这个胖女人不但抢他吃的,还经常打骂他,哼。 可是刚才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好像是躺在这个女人怀里,还....还感觉到这个女人亲...亲了他。 她的怀里香香的,亲亲软软的......就像做梦一样。 煜哥儿小脸一红,有些害羞的趴在了萧三郎的肩头。 周围的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都有些傻了。 “活了,还真的活了。” “天啊,苏悦亲了一口,煜哥儿竟然就活了。” “苏悦吹的是仙气不成?” “刚才是河里的水怪将苏悦救上来的吧?这水怪怎么会救苏悦呢?” 赵氏看到煜哥儿活了过来,眼底闪过一抹阴郁,阴阳怪气的撇撇嘴,“这有什么,苏悦这样傻肥的人,水怪都嫌弃,不肯收了她呗。” 不少人顿时发出哄笑声。 萧三郎见儿子收住了哭泣,抱着他站起来,听到周围的哄笑声,皱了皱眉头,“大伯母慎言,怪力乱神的事不是我们能胡乱说的。” 赵氏有些惧怕他的眼神,悻悻的闭上了嘴。 萧三郎转头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神色淡淡,“咱们萧家村人杰地灵,才会得神明庇佑救了小儿,各位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周围的人讪笑着,或许是被萧三郎的眼神吓到了,附和了两句,“是,神明保佑着呢。” 苏悦仍然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闻言扫了萧三郎一眼。 这男人倒挺会四两拨千斤,这样她就不用解释水怪的事了,虽然她本来也不准备解释。 正愣神,面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苏悦眨了眨眼,掀唇笑了,“这回愿意搭把手了?” “看在你救煜哥儿的份上。”萧三郎神色漠然,作势收回手,“不要算了。” “别啊。”苏悦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借力往上一起。 “刺啦!” 同样的悲催再次发生。 萧三郎又一只衣袖葬送在了苏悦手上,与此同时,萧三郎再次砸在了苏悦的身上。 两个人的嘴唇再次碰到了一起,不同的是,这次萧三郎没有磕到牙齿。 “叮咚,检测到合乎磁场的热.吻一枚,空间奖励兰草露一滴。” 空间可爱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悦眨了眨眼,看到空间中多了一株兰花一样的植物,碧绿的叶子,白色的花朵,上面闪烁着指甲盖大小的一枚水滴,晶莹剔透如水晶。 兰草露?做什么的? 她尚未来得及细想,就听到煜哥儿可怜兮兮的呼痛声。 “爹,你们把我压痛了。” 原来煜哥儿被夹在了两个人中间,小脸都快被压扁了,正苦着脸,歪着头在夹缝中努力寻求呼吸。 萧三郎神情有些狼狈,抱着萧庭煜迅速站了起来。 他将萧庭煜放在地上,伸出左手一把将苏悦扯了起来。 苏悦诧异的挑眉,这男人看着文弱,力气倒是不小。 “走了,回家。” 萧三郎见她站稳了,连忙丢开了手,仿佛在丢瘟疫一般。 苏悦撇了他一眼,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衣裳,“赶紧换上,别感冒了。” 手上忽然多了些东西,萧三郎一眼就认出是他和煜哥儿的衣裳,不由多看了苏悦一眼。 这女人竟然会想到为他和孩子带衣裳过来? 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感帽是什么帽,萧三郎还是赶紧为萧庭煜脱下已经湿透的夹袄,套上干衣服。 他也套上了萧悦带来的夹袄。 “煜哥儿,回家了。” 他抱起萧庭煜,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慢着。” “慢着!”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声娇软,一声稚嫩。 第4章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苏悦看向小豆丁煜哥儿。 小家伙显然被她突然开口吓了一跳,缩了下脖子,抱住了萧三郎。 萧三郎狠狠瞪了苏悦一眼,“你又怎么了?” 苏悦磨了磨牙,“解决一下私人恩怨,很快。” 她撸起袖子,快步走向赵氏,“你说水怪不收我,那你去问问它收什么样的人呗?” 她一把拎起赵氏,在空中转了一圈,在赵氏的尖叫声中干净利落的将她丢入了水中。 “扑通!” 赵氏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入水中,狠狠地砸起一朵水花,“救....救命!” 围观的人吓了一跳,看向苏悦的目光纷纷带着谴责。 “苏悦这个傻子受什么刺激了,都敢杀人了。” “这也太恶毒了,赵氏不过说她两句,她就把人推河里了。” 苏悦嗤笑,为这些人的无脑逻辑。 赵氏推她下河不恶毒?她丢赵氏下河就是恶毒? 她也懒得解释,挑眉道: “刚才她说河里的水怪不收我,我请她帮个忙去问问水怪喜欢什么样的。” “大家既然这么为她打抱不平,不如你们下去替她问问?” 她上前一步,随意的活动着手腕,眯着眼一一扫过众人,似乎在思索将谁丢下河去。 众人被她的眼神吓得齐刷刷的后退两步,生怕慢一步就被苏悦丢下河去。 苏悦耸耸肩,转头看向煜哥儿,“小家伙,该你了。” 煜哥儿往萧三郎怀里缩了缩。 萧三郎揉了揉他的头,声音温和,“怎么了?” 煜哥儿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苏悦,摇摇头,神情讷讷:“没事了,爹,我们回家吧。” 萧三郎皱眉。 苏悦双手抱臂,见煜哥儿窝在萧三郎怀里,小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眼神却不停的看看她,又往人群里撇,眼中隐隐有恐惧之色。 小家伙应该是长期被打骂留下的阴影,看到她就害怕。 她顺着小家伙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一个胖乎乎的黑肉墩子。 是萧庭占,赵氏的孙子,萧家大房的长孙,平日里最得萧老太和赵氏的溺爱。 萧家虽然穷,但萧老太和赵氏溺爱萧庭占,有点好东西都偷偷喂了萧庭占,才六岁多的孩子给喂成了一坨黑肉墩子。 看到煜哥儿看自己,萧庭占叉着腰,凶狠的挥了挥拳头。 煜哥儿吓的往后一躲,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苏悦眼波微转,眉头皱了起来:“小家伙,你若是连被人推下河都不知道反击,以后我就叫你小怂包了。” 萧庭煜惊讶的小嘴微张,顾不得被叫小怂包的恼怒,错愕的看着苏悦,满脸都写着你怎么知道五个字。 苏悦了然。 萧三郎意外的扫了苏悦一眼,似乎惊讶她的敏锐,随后摸了摸煜哥儿的脑袋,“告诉爹,谁把你推下去的?” 煜哥儿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苏悦嗤笑,“真的要做小怂包?你爹娘都在这里,你怕什么?” 煜哥儿讷讷的咬住了嘴唇。 这个女人刚才说什么?她自称是他的娘? 正愣神,忽然脑袋一痛,被苏悦敲了个爆栗。 他恼怒的抬头瞪着苏悦,坏女人果然还是那么坏! 苏悦收回手,双手环胸,“连说真话的勇气都没有,还做什么小男子汉?” 煜哥儿脸涨的通红,伸出小手往前一指,“是萧庭占把我推到河里去的。” 萧三郎和苏悦同时看向萧庭占。 萧庭占并不害怕,反而上前一步,狠狠地瞪着萧庭煜。 “你胡说,是你自己没站稳掉下去的,我才没有推你。” 煜哥儿气呼呼的,也不知道是被苏悦气的,还是被萧庭占气的,“我没撒谎,就是你推的我。” 萧庭占叉着腰,龇牙咧嘴的瞪着萧庭煜,“你这个小傻子说的话谁信啊,我说没推你就是没推你。” “谁是小傻子?”苏悦活动了下手腕,手痒。 萧庭占在萧家就是个小霸王,横行霸道惯了,闻言想也不想的对着苏悦道: “傻子就是你,我奶奶说了,你又胖又丑又傻,傻子生出来的当然是小傻子,萧庭煜就是个小....啊....放我下来。” 他话没说完忽然发现自己被提溜到了半空中,顿时吓得叫出声来,一低头就对上了苏悦的大饼脸。 “傻子,你快放我下来,不然就让我奶奶打你。” 苏悦嗤笑,“你奶奶在河里和水怪聊天呢,没空管你。” 萧庭占扭头看向河面,有人丢了竹竿下河,正往上拉赵氏。 他顿时觉得不害怕了,“哼,我奶奶马上就上来了,一会儿我叫我奶奶把你揍的哭爹喊娘....啊.....奶奶,快救我啊,傻子她要杀我。” 苏悦拎着他的衣领将他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吓的他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苏悦冷哼,“你爹娘不教你做人,我就教你做人,对付熊孩子,就得揍。” 她挥了挥蒲扇般的拳头,吓的萧庭占立刻缩着脖子,闭上眼哭的更惨了。 苏悦扭头看向煜哥儿,“看到没,对付欺负你的人,你只有反击才不会被接着欺负。” “他刚才骂你是傻子了,你骂回去。” 煜哥儿眼中噙着泪,错愕的看着苏悦,瘦小的脸上一派不可思议。 “愣着干什么啊?骂回去,他以后就不敢骂你了。” 煜哥儿眨了眨眼,小脸憋的通红,才憋出一句,“萧庭占,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萧庭占不怕煜哥儿,习惯性的回嘴,“你敢骂我,我......” 苏悦扯了扯他的衣领,“你怎么样?” 萧庭占顿时吓成了鹌鹑,呜呜,苏悦这个傻子好可怕。 苏悦半眯着眼,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声音却格外的柔和,“我问你,为什么把煜哥儿推到河里?” 萧庭占梗着脖子不肯承认,“我没推他,你这个傻胖子,赶快放我下来。” 围观的人中有人不满的站了出来,是里正的媳妇吴氏。 “三郎媳妇,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吓唬小孩子?占哥儿说他没推,说不定就是没推呢?” “煜哥儿还小,说不清楚事情也是有的。” 吴氏仗着自己是里正的媳妇,平日在村里就爱管个闲事,彰显自己的身份,她和赵氏娘家是远亲,自然说话就向着赵氏这边。 她一说话,立刻有不少妇人附和。 “就是,说不定是煜哥儿撒谎呢。” “本就是小孩子家家的闹矛盾,傻胖子跟着胡闹什么?” 苏悦听了不由冷笑,“将人推进河里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我儿子才三岁半,刚才险些没救上来,命都快没了,你们说这是小事?” “既然是小事,不如我把你们的孩子也丢进水里走一遭?” 众人面色讪讪,吴氏皱眉,“煜哥儿不是也救回来了,你也别抓着不放了,小孩子家说的话还能当真?” “小孩子说的话怎么就不能当真?”苏悦冷哼,转身看向煜哥儿,“小家伙,别怕,我相信你说的话,你说萧庭占为什么推你?” 煜哥儿望着苏悦冷静的眼神,小小的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勇气,指着萧庭占说出一句话。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赵氏听到煜哥儿的话,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第5章 夫君和儿子,我罩的 煜哥儿声音特别清脆:“大奶奶偷..偷了里正家银子,我说告诉里正奶奶,他就推我。” 他口中的大奶奶就是赵氏,煜哥儿年纪虽小,但口齿伶俐,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赵氏听到煜哥儿的话,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小傻子,你敢乱说话我打死你。” 她尖叫着冲过来,恶狠狠的瞪着煜哥儿。 萧三郎眉眼冷沉,“大伯母你动煜哥儿一下试试!” 他眼神冷冽如刀,赵氏吓得打了个寒颤,“那他也不能胡说八道。” “小傻...小孩子家家的,什么话都敢乱说,也不怕夜里被猫咬去舌头。” 她暗暗的瞪着煜哥儿。 苏悦冷笑,“看来河里的水没有把你的嘴洗干净,再下去洗洗吧。” 赵氏吓的一声惊叫,立刻退后三步,生怕苏悦再将她丢入河中,却不防一下被吴氏抓个正着。 “好你个赵氏啊,竟然敢偷我家的银子。” “我说我家的银子怎么少了二两对不上了,原来是被你们祖孙俩偷走了。” “亏我刚才还向着你们俩说话。” 吴氏气的神色狰狞,一把薅住赵氏的头发,厮打起来。 赵氏冷不防被拽下了一绺头发,鬓角差点被薅秃噜了。 她一边闪躲一边慌乱的解释,“你别听傻胖子和小傻子乱说,婶子,咱们可是有亲戚的,我怎么可能去偷你们家银子?” 吴氏狐疑的停下手,“真没偷?” 赵氏捂着头皮,“真别听她们乱说。” 苏悦晃了晃手上提着的萧庭占,“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到三,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去喂水怪。” “你看到刚才的水怪没?四只耳朵呢,不知道他吃起人来会不会......” 萧庭占吓得直接尿湿了裤子,“哇.....偷了,偷了,我奶偷拿了里正家藏在灶房的银子。” “我说的是实话,不要把我喂水怪啊!” “我不是故意推煜哥的,是他没站稳...哇.....” 赵氏又急又气的尖叫:“占哥儿!” 已经晚了。 吴氏眼疾手快的把她另外一边的鬓角也给薅秃噜了,“好你个赵氏,我真是瞎了眼啊,我让你偷拿我家东西。” “我没偷拿,我那是捡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偷拿了?”赵氏缩着身子,连孙子都顾不上,直接跑了。 吴氏骂骂咧咧的追了上去。 苏悦看着她们互咬,放下萧庭占,趁机教育煜哥儿,“看到没,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刚才表现不错。” 煜哥儿小脸晶亮,有些害羞的缩进萧三郎怀里。 坏女人刚才是夸奖他了么? 苏悦转身扫了一圈周围的的人,神情淡淡的道: “我呢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以前不愿意计较,并不代表我愿意一直被欺负。” 她走到萧三郎跟前,一副大姐头的样子,拍了拍萧三郎的肩膀,“今后我夫君和我儿子就是我罩的,谁要是再敢欺负我们家,我就直接把你们喂水怪。” 本来还不服,有心谴责苏悦的人顿时吓的不敢说话了,只压低了声音嘀咕: “这傻子不会疯了吧?” “算了,还是别惹了。” 苏悦叉着腰十分满意自己的震慑效果,转身一摆手,:“夫君,儿子,我们回家了。” 煜哥儿讷讷的看着她,“哦,好。” 萧三郎淡淡的扫了苏悦一眼,抱着煜哥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被这么帅气的男人瞪,苏悦一点脾气都没有,摸摸鼻子,拖着如山般厚实的身躯坚持和萧三郎并肩而行。 嗯,方便她欣赏美颜。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萧三郎的脸更加冷沉。 一到家,萧三郎抱着煜哥儿径直进了屋,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里面传来了栓门的声音。 苏悦扯了扯自己身上湿透的衣裳,抬脚进了原身的屋子。 屋子里又脏又乱,床上的被子又黑又硬,几乎看不出颜色。 从箱子里找出一件勉强算得上干净的衣裳换下来,苏悦将黑乎乎的被子丢到角落里,累的瘫倒在床上,意识进了空间。 整个空间外形就像一艘宇宙飞船,里面十分空旷,四周都是金属色调的装饰,只有长右正抱着一颗圆圆的金属球在滚来滚去。 长右的身后是一排排紧闭的房门,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看到她进来,长右头上的四只耳朵噌一下竖了起来,抱着球滚到苏悦脚边,乖巧的冲苏悦眨眼睛。 苏悦忍不住撸了一下它白色的绒毛,“你叫长右啊,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长右得了主人的夸奖十分高兴,抱着球又滚了一圈,然后指了指中央的电子显示屏。 苏悦会意,上前点开,电子显示屏立刻播放出先前同她说话的声音:“主人,从此刻开始,本科研空间将正式为你所有。” “本科研空间旨在研究上古时期各种神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梦里钻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的神兽。” 苏悦挑眉,“这么神奇?一共有多少种?都有什么作用?” 空间顿了一瞬,“哈哈,这个需要主人自行发掘。” “神兽都在哪里?怎么只看到了长右?” “嗯,这个嘛,空间要根据主人的武力等级才能升级解锁相应的神兽,时间一到,自会出现。” 苏悦挑眉。 她前世武力值极高,可现在这具肥硕身躯,走两步都喘,没有任何的内力,空间升级遥遥无期。 “那什么兰草露有什么用?” 空间:“嗯,这个也需要主人自行研究,我只能告诉你,兰草露可以带给你无限惊喜哦。” “言尽于此,祝你好运哦,主人。” 苏悦:“.......”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电子显示屏成了黑屏。 苏悦拍了它一巴掌,它安静如鸡。 长右指了指角落里,苏悦看过去,角落里的兰草青翠欲滴,上面那一滴兰草露晶莹剔透,如水晶般抢眼。 她琢磨了下空间的话,伸出手指沾了下,兰草露立刻就沾在了她的指尖,犹如透明的水珠一般。 苏悦将兰草露放入口中,带着一股山泉的甘甜,她缓缓咽了下去,然后等着看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她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严重怀疑空间欺骗了她。 外面传来声响,从门缝里看去,苏悦看到萧三郎闪身进了厨房。 她扶着床下地,跟着进了厨房。 “夫君,烧水啊,我帮你呗。” 萧三郎弓着腰从缸里舀水放进锅里,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苏悦盯着他英俊的眉眼,自来熟的走向灶台前坐了下来。 “咔嚓!” 她低估了自己的体重,灶台前的小凳子承受不起她的重量而宣告破碎。 坐在小凳子尸体上的苏悦:“......” 别问,问就是想就地钻坑。 “那什么,我说这凳子不结实,你信吗?” 厨房的光线昏暗,萧三郎精致的眉眼明暗不定,淡淡的看着苏悦,并没有接她的话。 苏悦干笑两声,准备生火,刚一弯腰,“噗噗噗噗.......” 意外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第6章 跃跃欲试的冲动 一连串的空气暴击声响起,紧接着空气中泛起了浓烈的恶臭。 苏悦真想骂娘,在她欣赏的帅哥面前,她....她竟然放屁了! 还是无敌连环一长串那种.....真想一头扎进锅里去。 “苏悦!” “嗯?” “出去!” 她面无表情的强装镇定,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三郎。 “那什么,人吃五谷杂粮,这是一种正常的排气,你信吗?” 萧三郎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将水舀子丢进了缸里,迅速将水缸的盖子盖了起来,仿佛慢一秒,水就被苏悦污染了一般。 苏悦看的肚子直抽筋,噗噗噗声更响了。 这一回她没用萧三郎喊,麻溜爬起来跑了。 实在太臭了,她也受不住了。 茅房,我来了! ....... 苏悦在茅房里足足拉了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严重怀疑自己身上的臭味能迎风飘二里。 奇怪的是她却没有虚脱的感觉,反而整个人浑身轻松,仿佛每个毛孔都透露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连皮肤都感觉光滑了不少,肢体明显也灵活了许多,不再像之前起来都费劲。 她轻飘飘的进了厨房准备烧水洗掉身上的臭味。 厨房里已经收拾干净,先前被她坐碎的椅子也收拾到了角落里。 她掀开锅,却发现锅里竟然留了一碗姜汤。 这...是留给她的? 没想到萧三郎闷不吭声的,还挺体贴的嘛。 苏悦摸了摸下巴,因为暴击连环屁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她喝了姜汤,洗漱干净才觉得肚子饿了。 萧三郎和煜哥儿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 苏悦决定自力更生,打开了厨房里仅有的家具: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柜。 柜子里只有一个布袋子,里面都是些粗粮面,四个缺了角的碗,两个盘子,一小坛子几乎快见底的猪油。 这家真够穷的,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觉得对不住这四个字。 苏悦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的空间实在太过鸡肋,小说里女主的空间都是大型连锁超市,一应物资十分俱全,她的空间里只有神兽和兰草露。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忧愁,外面有人低声喊萧三郎。 苏悦出来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容黝黑的男人。 她眯了下眼,认出是萧二郎,“有事?” 萧二郎神情紧张的望了一眼身后,快速往苏悦手里塞了两个鸡蛋,“你二嫂攒的,给煜哥儿补补,别落下病根了。” 他说完不等苏悦回应,转身就跑了,就像怕有鬼在追一样。 苏悦眨了眨眼。 萧家老宅的人就萧二郎夫妻两个最老实憨厚,有时会瞒着萧老太偷偷的送些东西给萧三郎。 她回厨房将两个鸡蛋打了,用粗粮和了些面,烙了几张鸡蛋饼,然后又煮了粥。 环顾四周,家里连个吃饭的地儿都没有。 原身和萧三郎一成亲,萧家就将他们以及萧三郎才五岁多的弟弟萧五郎给分了出来。 这两间茅草屋就是当时分给他们的。 两间破败不堪摇摇欲坠的茅草屋,一间萧三郎带着萧庭煜住,萧五郎在镇上读书,平日里很少回来。 另外一间就是原身住的,两个人自从成亲后,萧三郎从来没和原身住过一个房间。 厨房还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棚,以前吃饭时,萧三郎和煜哥儿都是端回自己屋里吃的。 至于原主,则是睡醒了自己在厨房里吃一口,或者跑回娘家找吃的。 苏悦摇摇头,敲了敲萧三郎的房门。 “何事?” “我做了晚饭,一起吃吧?” 门内安静了一瞬,门从里面打开了。 萧三郎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门口。 “煜哥儿醒了吗?”苏悦往里探了探头。 萧三郎堵在她面前,神情冷峻,“你又打什么歪主意?” 苏悦牙疼,这男人对她的戒备心简直如铜墙铁壁。 “不用这么戒备吧?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吃饭而已。” 萧三郎神情不耐,看向苏悦的眼神又沉又冷:“假惺惺,今日若不是你在我饭食中下了药,又打跑了煜哥儿,他也不会落水。” “苏悦,看在你救了煜哥儿的份上,我暂且饶你一命,以后滚远一点,若有下次,我一定掐死你。” 说到掐死你的时候,他眼中泛起隐隐杀气。 苏悦眨了眨眼,顶了原主的身子,背着原主的锅,她辩无可辩。 “我保证,今天的饭绝对没有动任何手脚。”她信誓旦旦。 萧三郎冷哼,“你的保证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苏悦脾气也上来了。 她向来愿意为帅哥折腰,看在萧三郎颜值的份上,她已经很给面子了。 苏悦用自己河马般的身躯一把挤开萧三郎。 “你不吃就让开,我得吃饭,家里我有一半的使用权,我需要用饭桌。” 萧三郎被挤到了旁边,看着苏悦大摇大摆的端着碗碟走了进去。 “苏悦,你.....” “知道我叫苏悦,别叫的那么亲切。” 苏悦将粥和鸡蛋饼放在了桌子上,坐下开吃。 折腾了一下午,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拿了一张鸡蛋饼,吃了一口,挑眉看向萧三郎,“鸡蛋,你二哥送的,,我把家里仅有粗粮面都用了,剩下的大概只够明天的早餐。” 换言之萧三郎等会要自己做的话,明天早上他们就只能饿肚子了。 萧三郎神色冰冷。 煜哥儿坐在被窝里,眼底带着刚睡醒的迷蒙,神情有些懵懂。 萧三郎过去帮他穿衣服。 小家伙大眼睛眨巴了下,又撇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的苏悦。 苏悦拿起一张鸡蛋饼晃了晃,“闻着香吧?我做的哦,想吃吗?” 即使是粗粮面,但放了鸡蛋和猪油,香味还是挺诱人的。 咕咚,煜哥儿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眼中流露出渴望。 苏悦撇撇嘴,“可惜啊,你爹担心我下了毒,不肯让你吃。” 萧三郎黑着脸拉着煜哥儿坐在了饭桌旁,拿了张鸡蛋饼给煜哥儿,“吃饭。” 煜哥儿下意识的撇了一眼苏悦。 这是坏女人做的,他吃了坏女人会不会打他。 苏悦埋头喝着粥,仿佛没注意到他们。 萧三郎已经端起了饭碗。 煜哥儿见自己爹爹开始吃,连忙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鸡蛋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入口的香味让他的眼睛顿时一亮。 他忍不住砸了咂嘴,坏女人做的鸡蛋饼真的比爹爹做的好吃。 煜哥儿忍不住又撇了一眼苏悦。 “看什么?吃饭都不专心,不怕噎着?”苏悦挑眉看过来。 煜哥仿若受惊的小老鼠,连忙埋下头喝粥去了。 坏女人脾气还是那么坏! 苏悦也不指望一张鸡蛋饼就让小家伙对自己和颜悦色,看看煜哥儿,眼神又在萧三郎脸上扫了一圈,安静的喝起粥来。 虽然是粗粮粥,但有一大一小两个帅哥在面前摆着,拉嗓子的粗粮粥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她一边吃一边琢磨兰草露的事。 现在看来兰草露的作用应该是让人排毒,甚至美容养颜。 苏悦有些牙疼,作用是真好,只是排毒的方式太毒了,还是说她吃的太多了,应该用水勾兑着服用? 可惜兰草露只有一滴,不然的话她就能多研究一下。 怎么才能再产生一滴兰草露? 她心中忽然一动,看向萧三郎的目光泛着绿光。 第7章 就...想亲亲你 她忽然想到第一滴兰草露产生的时候,空间说的话:检测到合乎磁场的热吻一枚,奖励一滴兰草露。 当时她拽倒了萧三郎,两个人嘴唇碰到了一起,空间就产生了一滴兰草露。 看来兰草露产生的条件是自动检测到合乎磁场的吻。 她亲萧三郎就是合乎磁场? 这个念头一起,苏悦忽然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 要不要扑上去试试?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萧三郎脸色冷沉,看煜哥儿喝完了,径直收拾了碗碟进了厨房。 苏悦咽下最后一口粥,跟了进去,将自己的碗往锅里一放,“夫君,麻烦你了,一起洗呗。” 萧三郎的手微顿,到底没将苏悦的碗丢出来。 苏悦找了个话题聊,“多谢你给我留的姜汤。” 萧三郎洗碗的动作一顿,“那是我准备给长贵哥的。” 苏.自作多情.悦:“.......” 换个话题,再来! 她想起先前萧三郎说的话,试探着开口:“你刚才说是我救了煜哥儿?” 这家伙莫非猜到了长右是自己带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水怪? 萧三郎神情漠然,“苏悦,我不管你和那水怪有什么关系,离我和煜哥儿远一点。” 苏悦:“.......” 这男人很有把天聊死的天赋。 她索性不说话了,站在旁边看着他洗碗,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亲上去。 她需要兰草露啊! 生扑?会不会吓着他? 从长远来看,生扑似乎不太合算。 苏悦摸着下巴,没有注意到萧三郎已经收拾好碗筷,走到了门口。 “还有事?”萧三郎见她挡在门口不动,眼神更加冷冽,令人心底生寒。 苏悦只注意到他的声音,冷沉又带着磁性的声音令人耳朵发痒。 她望着萧三郎冷峻的眉眼,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就.....想亲亲你!” 话一出口,萧三郎的眼底泛起熟悉的冰冷和嫌恶,甚至比之前更甚。 苏悦十分懊恼。 别问,问就是后悔! “苏悦,你还是那么不择手段......” 苏悦倏然站直身子,直接打断了他,“打住,当我什么都没说。” 刚才真是抽风了,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苏悦瞪了萧三郎一眼,转身就走。 萧三郎望着她壮硕的背影,眉头皱了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煜哥儿在门口探头探脑,看到他进来,哒哒哒跑过来,“爹,刚才坏女人和你说了什么?” “她是不是又想欺负你?” 萧三郎想起刚才苏悦的眼神,眸光微闪,"没有,睡觉了,煜哥儿。" 熄了灯,煜哥儿在被窝里翻来覆去。 “睡不着?”萧三郎拍了拍煜哥儿。 煜哥儿转过身来,两只眼睛泛着晶亮的光芒,“爹,今天那个坏女人救了我。” “嗯。” “坏女人帮我揍了萧庭占,还说....说我是她的儿子,她罩我,是要保护我的意思吗?” 黑暗中,萧三郎没有说话。 煜哥儿扭了扭身子,“爹,坏女人今天做的鸡蛋饼好吃,比爹做的好吃。” 煜哥儿仍旧没有等到他爹的回答。 良久,“爹,你睡了吗?” “嗯,睡了。” 煜哥儿撇撇嘴,睡着了还会答应?爹总是这样,一提起坏女人就不说话。 算了,睡觉吧,希望明天还能吃到坏女人做的鸡蛋饼。 煜哥儿满怀纠结的进入了梦乡。 ....... 或许是排了毒,浑身轻松,苏悦一觉睡到大天亮。 起来后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萧三郎和煜哥儿都没在家。 苏悦不会梳古代的发型,随意扎了个马尾,打水洗漱。 这家穷的四剩四壁了,当然不可能有镜子。 借着盆里的水,苏悦总算看清了自己现在的脸,虽然胖如大饼,但却眉眼清秀,皮肤白皙,瘦下来应该也是个清秀佳人。 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网友诚不欺我。 苏悦心情愉悦的进了厨房,看到锅里留下的粗粮粥,心情更美了。 虽然没亲上萧三郎,没产生兰草露,但这都主动给她留饭了,亲上就是早晚的事儿。 吃了饭,苏悦决定上后山去看看。 家里有打猎用的工具,以前萧三郎也曾跟村民进过山,苏悦挑了把砍刀和铲子,背着竹篓出发了。 萧家村背靠连绵起伏的大山,平日里村民经常进山打猎,采蘑菇挖野菜用来补贴生活。 山外围几乎没有什么猎物了,苏悦决定往里走走。 很快她就有些后悔了,主要是山路崎岖难走,对于她目前这具肥硕无比的身躯太不友好。 她没走多远,就累的气喘如牛,脚下一个踉跄,沿着山坡直直的滚落下去。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苏悦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漂浮在了半空中。 一只通体雪白的猛虎驮着她稳稳的升了上去,降落在她刚才跌落的地方。 苏悦稳了下心神,从白虎身上下来。 面前的白虎毛发如雪般纯白,背上生着两个翅膀,额头上方还垂下两绺白发,像特地留的胡须一样。 “主人你好,我是上古神兽白虎,检测到你有危险,所以特来相救。” 白虎嘴唇微动,声音传入苏悦口中。 苏悦挑眉,“你会说话?怎么长右不会?” 白虎不屑的吐了口气,“蠢笨,修行不够。” “吱吱!”长右出现在它后方,满脸不服气的冲白虎龇牙咧嘴。 苏悦:“你除了会说话,还会做什么?” 白虎傲娇的仰头,“虎是山林之王,何况是我白虎,只要你跟着我白虎在这山中转一圈,保管各种猎物都自动上门。” 这么神奇? 苏悦不信。 白虎冷哼,“主人你到我背上来,我驮着你进山。” 苏悦顺手捞起长右,爬上白虎的背,白虎一跃,耳畔生风,不过瞬间就进入了深山。 白虎找了个地势颇高的地方一站,仰天长啸三声,山林中一片安静,只有簌簌风声。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树林深处传来异动。 随后,“砰”,“砰,砰!” 几道残影奔驰而至,前仆后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络绎不绝的撞倒在自己面前的大树上。 苏悦心想莫非今天要体验一把传说中的狐假虎威,守株待兔的滋味。 又等了片刻,山林中没有了其他动静。 苏悦看着地上自投罗网的猎物,有些一言难尽。 她挑眉看向白虎,“山林之王,就这?” 第8章 她骂我装孙子 白虎有些囧,两个骄傲的翅膀支棱不起来了。 苏悦嗤笑,“这些东西似乎配不上你山林之王的威名啊。” 白虎垂头丧气。 “那什么,主要是有些饿了,主人,你自从绑定了空间后还没喂养过我们。” “我们没吃饭,当然没有力气为主人服务。” 说到最后,白虎一脸的理直气壮。 苏悦错愕,指着地上躺着的三只野兔,四只野鸡,“就这?我还得喂养你们?” 白虎点头如捣蒜,“当然,你是我们的主人啊。” 旁边的长右摸着肚子,可怜兮兮的点头,一副我好饿的情形。 苏悦想起家中仅剩的一点粗粮面,再看看新添的两张嘴,莫名觉得脊背要被压弯。 “你们吃什么?”她认命的问,“肉?” 白虎双眼一亮,“我们只吃用兰草露泡过的肉。” 苏悦:“当我没问,你们还是饿着吧。” 她穿越过来还没吃过肉呢,这俩货不但要吃肉,还得吃用兰草露泡过的肉。 想起兰草露产生的条件,再想想萧三郎嫌弃的眼神,她就觉得嘴疼。 “兰草露一次才产生一滴,你们想的美!” “主人,就一滴兰草露,不,半滴也行,倒在水中,将肉泡进去,就好了。” 白虎满脸讨好,像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长右两只爪子交握在一起,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一副求投喂的模样。 苏悦头大,挥了挥手,将俩货以及地上的野鸡和兔子一起收进了空间。 眼不见心不烦! 既然这俩货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 苏悦砍了些竹子,削尖了,就地做了两个陷阱。 做完这一切,她才下山回家。 萧三郎和煜哥儿依旧没回来。 她将野鸡和兔子收拾出来,留了一只野鸡,一只兔子,剩下的准备拿去镇上卖了,再添置点东西。 萧家村隶属大杨镇,从村里到镇上,苏悦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 她没时间去集市上摆摊,而是直接奔向镇上最大的酒楼福满楼。 “客官,吃饭啊。”小二热情的迎上来,看到苏悦身上的衣裳,笑容立刻隐去。 苏悦摇头,“小二哥,我想问问咱们这里收不收野鸡和兔子?” 一听不是来吃饭的,小二脸顿时拉了下来,摆着手往外驱赶苏悦。 “我们福满楼可是镇上最大的酒楼,收东西都是有标准的。” “快走,快走,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不收。” 苏悦拧眉,声音有些冷,“你又不是掌柜的?怎么知道掌柜的不收野味?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说话。” 小二抬着下巴,“我们掌柜的出来也不会收你东西,你快走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怎么回事?吵嚷什么?一会儿客人就上门了,怎么做生意?”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不悦的问。 小二弯腰笑道:“吴掌柜来了,是这胖子非得来咱们店里卖野味,我都说了咱们福满楼都是固定收货,不乱收东西,她还不走。” 吴掌柜皱眉扫了苏悦一眼,“你是哪家肉铺的?都有什么野味?” 苏悦给他看了一眼野鸡和兔子,“我自己上山打的。” 吴掌柜探头扫了一眼,摸了摸八字胡,一脸嫌弃,“这兔子太瘦,没什么肉,还有这鸡,一看就是老鸡,不值什么钱。” 小二在旁边点头附和,“掌柜说的有道理,咱们福满楼怎么能要这种成色的东西。” “咳咳...”吴掌柜横了小二一眼,装模作样的道:“这样吧,我看你也挺可怜的,这些东西留下,小二,给她一百文。” 小二伸向竹篓,“也就我们掌柜的心善,给你一百文,你还不赶快道谢.....哎,你干什么?我还没拿到呢。” 苏悦神色淡淡的将竹篓背了起来,“我不卖了。” 小二愣了下,随即黑着脸道:“你还拽上了,你可想好了,这镇上也就我们掌柜的心善能收你的东西,你出了我们福满楼,东西根本就卖不出去。” 吴掌柜捋着胡须皱眉,“等你转一圈回来,我可就不一定给这个价格了。” 苏悦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站住了脚。 吴掌柜和小二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得意。 看吧,又一个屈服的。 大杨镇只有两家酒楼,生意最好的就是他们福满楼,平日里有不少乡下人来卖野味。 小二和吴掌柜一唱一和,总是将野味价钱压的很低,当然账面上还是正常价,两个人暗地里吃回扣。 苏悦嗤笑,“掌柜,眼睛是个好东西,记得经常擦洗。” 说罢,又淡淡的扫了小二一眼,“还有你,掌柜是你爷爷吧?” “放心,我就是卖不出去,也不会再回来,祝你们福满楼生意衰败,稳赔不赚。” 说完她提着竹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二和吴掌柜气的脸都黑了。 “我呸,哪里来的死胖子,还敢这么嚣张,哼,你就等着肉馊了吧。” 小二气呼呼的走到门口,看着苏悦离开的方向,脸上一派幸灾乐祸,“掌柜的,她去了香满园。” 吴掌柜冷笑,“香满园已经连着三天都没开门了,估计就要关门了,怎么可能会收她的货。” 小二得意洋洋的叉腰,“等她再回来,一定要让她跪下求咱们,最好是能将肉白送给我们。” 吴掌柜也笑了,想起苏悦刚才说的话,后知后觉的皱眉,“刚才那胖子说什么?” 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间灵光乍现: “她骂我眼瞎?” “她骂我装孙子?” ....... 苏悦看着香满园门上挂着的大铜锁,眉头皱了起来。 想她苏悦在m星球无往不利,没想到穿到古代,连卖个野味都不顺利。 她决定去集市上碰碰运气。 原身的记忆中,集市在镇子的东边,需要绕过两条巷子。 她刚转入第二条巷子,转角处忽然摔出一个人来。 对,摔出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她身上。 苏悦反应迅速的往墙边一侧,眼睁睁的看着来人重重砸在了地上,脸着地的那种。 “嘶!” 听抽气声应该挺疼的,苏悦心里想,并不准备多管闲事。 她的野味还没卖出去呢,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苏悦抬脚就走,变故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第9章 有人来家里拱墙角 苏悦提着竹篓刚转过巷子,转角处又出来两个风一般的男人。 其中一人撞在了苏悦身上。 苏悦吨位重,纹丝不动,手上的竹篓却被撞掉了。 里面的野鸡和兔子洒落在地上。 另外一个男人一脚一个,踩着野鸡和兔子就过去了。 收拾干净的野鸡和兔子身上多了两只明晃晃的大脚印。 两个男人根本没注意这一幕,冲过去对着地上趴着的男人一顿拳打脚踢。 “秦二,以后再偷偷在外面听书,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没钱就老老实实干苦力呗。” “有的人天生就是命贱!” 地上被打的男子蜷缩成一团,抱着脑袋,转眼被踢了七八脚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打人的两个无赖得意的哈哈大笑,一边抬脚去踩向秦二的手。 “天生命贱还想做读书人,踩断你的手看你还怎么读书?” 秦二躺在地上,浑身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大脚踩向自己的手。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绝望。 “啊....哎呦!” “谁他娘的敢踹老子!”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降临,秦二疑惑的眨眼,吃力的扭头看过去。 两个无赖倒在地上,一个雄壮犹如天神般的姑娘正一只脚踩着一个,叉腰瞪着两人。 这是老天爷派来的救兵吗? 唔....好胖的救兵啊。 两个无赖被打的七荤八素,满眼冒金星。 “你....谁啊?别多管闲事。” “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就敢多管闲事?小心.....哎呦....啊...疼...” “别打了,疼啊....”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两个无赖本想恶狠狠的恐吓苏悦,话还没说完就迎接了一阵暴风骤雨的拳打脚踢,瞬间被打成了猪头。 苏悦拍了拍手,气定神闲的问:“你们刚才想说什么?” 两个无赖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没...没说什么。” 呜呜....哪里来的姑娘好可怕。 她的拳像榔头,她的脚像泰山,打得他们只想逃窜,哪里还能想到老大是谁? “既然没事,就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吧。” 倆无赖面面相觑,这是遇到同行了? “不拿?嗯.....” 剧烈的疼痛让两人果断的掏出了身上的银子。 “女侠饶命,我们身上只有二两银子,都在这里了。” 秦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整半天老天爷派来的救兵不仅会救他?还会抢劫? 苏悦晃了晃到手的银子,语气温和的指了下前方,“银子收了,地上的鸡和兔子就归你们了,自己捡起来走吧。” 什么鸡和兔子?哪里来的鸡和兔子?? 两个无赖顺着苏悦的目光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一只野鸡和一只兔子。 上面两个醒目的大脚印十分刺眼。 两人对视一眼,严重怀疑这胖女人是因为他们踩脏了野味而胖揍他们。 根本不是什么路见不平的女侠。 “怎么?嫌脏不要?这就不对了,这上面可是你们自己的鞋印,你们怎么能嫌弃自己呢?”苏悦的声音轻飘飘的,有些冷。 “要,要!”两人欲哭无泪,哆嗦着捡起了鸡和兔子。 苏悦十分满意,放开了脚,“还不快滚?” 两个人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的准备逃命。 “慢着!” 两个人腿一软,噗通跪了下来,“女侠!” 苏悦冷哼,“姑娘我最讨厌以多欺少,胡乱打人,以后再让我碰到你们做坏事,见一次打一次。” 俩无赖点头如捣蒜的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悦摆摆手,俩人吓得立刻逃窜,远远的还听到其中一人的抱怨:“你不长眼啊,踩人家鸡干嘛?” “你不也踩兔子了?” “我没踩,两只脚印都是你的。” 秦二慢吞吞的收回目光,救兵不光抢劫还会强买强卖? 不过对象是那两个无赖的话,就....好爽! 他艰难的起身,突然旁边伸出一只胖手,将他拉了起来。 他靠着墙勉强站住脚,抬眼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多谢女侠救命,敢问女侠姓名,秦墨必定上门报答。” 苏悦看他站稳了,丢了一两银子给他,“报答就算了。” 毕竟也不是为救他出的手。 “诺,这是从无赖身上收来的,分你一半,算他们赔偿你的医药费。”苏悦提起地上的背篓转身就走。 “女侠稍等!” 秦墨叫住了她,将一两银子递了回来。 苏悦挑眉。 秦墨指了指她的背篓,“我看女侠背篓里还有野味,不如卖给在下?” 苏悦背篓里还有两只鸡,一只兔子。 “这些东西不值一两银子,我可没有办法给你找零,你吃亏了。” 秦墨笑了笑,扯动脸上的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女侠出现,我这条命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 苏悦耸耸肩,痛快的接了银子,将鸡和兔子递过去。 转身走到了巷子口,听到身后龇牙咧嘴的抽气声,她叹了口气,转身又走了回来。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她接过野味重新丢进背篓里,伸手扶住了秦墨。 秦越满脸感动,“女侠真是好人。” 苏悦嘴角微抽,“算是我赠送的售后服务。” 她按着秦墨的指示扶着他到了家,抬头看着门口的招牌,苏悦一脸狐疑,“你是香满园的东家?” 秦墨摸出钥匙开了门,请苏悦进去,“如假包换。” 一个东家还被人打得跟狗似的? 苏悦不愿追问别人的隐私,将野鸡和兔子放在桌子上,准备告辞。 走到门口,她扫了一眼瘫坐在椅子上的秦墨,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句:“你....可以自己上药吧?” 毕竟收了人家一两银子呢。 秦墨摆摆手,“不用担心,我可以的。” 苏悦顿时没了心理负担。 “女侠,以后你要是还有野味,就送到香满园来,我都收的。”秦墨加了一句。 苏悦眼睛一亮,哟,大客户啊! 她转了回来,“要不我帮你上药?” 秦墨下了一跳,“不用不用,我真可以。” ....... 苏悦揣着二两银子离开香满园,先去了成衣铺子,给萧三郎买了两身衣服,又买了两匹布,二斤棉花,总共花去了四钱银子。 她对这个时代的物价大概有了数,又去粮油铺子买了一堆米面油调料,杂七杂八的一大堆,将背篓塞的满满的,才踏上了回家的路。 家里院门大开,她一进门就听到了一声娇滴滴的:“三郎哥哥。” 苏悦不由挑眉,有人来家里拱墙角? 第10章 我勾着他合理合法啊 “三郎哥哥,你是不是傻胖子又欺负你了?我看你最近都瘦了。”说话的是位十八九岁的女子。 她背对着苏悦,身材纤细苗条,语调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苏悦顿住脚,没有打扰里面的人,从原身的记忆中找出了关于女子的信息。 马春花,镇上粮油铺子东家的闺女,两年前死了丈夫,又没有孩子,就跑回了娘家住。 萧三郎去粮油铺子买粮食的时候碰到了马春花,从此就被马春花纠缠上了。 马春花的娘家嫂子是萧家大房的长女萧大妮,也就是萧三郎的堂姐。 她平日里借着这层亲戚关系没少跑来萧家村找萧三郎,背地里更是挑唆村里人欺负原身。 先前原身给萧三郎下药的主意,也是马春花教唆她的,目的就是让萧三郎更加厌恶原身,甚至休了原身。 “我又给你拿了些粗粮面,三郎哥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吃完了,我再给你拿一些。” 马春花声音娇柔,将手里的布袋子递了出去。 萧三郎正低头看着煜哥儿在地上写字,神情冷淡的拒绝了,“粮食你拿回去吧,我需要的话会去铺子里买的。” 马春花见他不接,气呼呼的跺脚。 “三郎哥哥,你和我客气什么?人家把粮食都拿回来了。” “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每次买回去的粗粮面有一半都被傻胖子拿回娘家了吧?” “我看你每次都不敢多买,总二斤二斤的买,叫我说,你就应该把傻胖子休了。” “三郎哥哥你再找个好的,能操持家的,这日子肯定能过的红红火火的。” “再让那个傻胖子祸祸下去,三郎哥哥你会被她连累死的。” 一直专心写字的煜哥儿忽然抬头,奶凶奶凶的瞪着马春花,蹦出一句:“她不傻!” 马春花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她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煜哥儿,你这是在替傻胖子说话?” “可怜的孩子,那坏女人最近是不是又打你了,吓得你连实话都不敢说了。” “别怕,春花姨疼你。” 她上前伸手去揉煜哥儿的脸。 煜哥儿往后闪了一下,躲过马春花的手,崩着小脸认真的又说了一遍,“春花姨,她不傻。” 傻子才不会叫他小怂包,不会做鸡蛋饼,还帮自己收拾了萧庭占。 这么一看,坏女人似乎也不像以前那么坏了。 煜哥儿小小的脑袋里一时间有些迷糊。 马春花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悦,小崽子竟然还会维护傻胖子了。 “噗呲!”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萧三郎回头,看到苏悦提着竹篓,斜倚在院子门口,正满脸笑意的看着煜哥儿。 他眉头皱了皱。 苏悦提着竹篓走了进来,伸手撸了一把煜哥儿的脑袋。 “好小子,干的不错。” 煜哥儿看到苏悦突然出现,小脸一红,将头埋入了萧三郎怀里。 坏女人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呢,还....还夸奖了她。 反应最大的就是马春花,她柳眉一竖,恶狠狠的瞪向苏悦,“傻胖子,你来干什么?” 苏悦将竹篓放在地上,凉凉的看了一眼马春花,“你今天没带脑子出门吧?这是我家,这里有我夫君和儿子。” “羡慕吧?呵呵,你没有!” 马春花气的两眼冒火,“傻胖子,你敢嘲笑我?” 苏悦轻笑,“我说的都是实话,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 “三郎哥哥,你看傻胖子她嘲笑我。”马春花委屈的看着萧三郎,一副受了委屈,只有萧三郎能为她出头的模样。 “你要替人家主持公道啊。” 马春花说着还故意挺了下上身,将自己傲人的身材展示的一览无余。 她死了丈夫,有没孩子,婆家容不下她,她只能回娘家住。 可总在娘家看哥嫂的脸色也不是办法,马春花就琢磨着再嫁。 她早就盯上萧三郎了,萧三郎虽然有条腿瘸了,但不影响干活,最主要的是萧三郎人长的好看,比她前头那个死鬼好看多了。 这样的男人不该被苏悦这个傻胖子给霍霍了。 只要萧三郎休了傻胖子,凭她的姿色,马春花十分有信心能拿下萧三郎。 可惜她满脸荡漾的情意被萧三郎直接无视了。 “要主持公道找里正去。”萧三郎神情冷淡,抱起煜哥儿,“煜哥儿,回屋读书了。” “三郎哥哥......”马春花不可置信的拉长了声音追了上来。 苏悦快速伸了下脚又秒撤回。 “哎呦!” 马春花跌了个狗吃屎。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萧三郎不在,也不再伪装自己。 她抬脚就冲向苏悦,“傻胖子,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敢绊我,胆子肥了啊。” 苏悦纹丝不动,任她撞了上来。 就她这身躯,能撞飞三个马春花。 “砰!” 马春花跌坐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傻胖子,你个贱皮子,只会勾着三郎,我和你拼了。” 她刚一站起来,“啪!” 一巴掌扇在了马春花的脸上。 苏悦收回手,晃了晃手腕,冷笑,“我勾着三郎怎么了?他是我夫君,我勾他合理合法啊。” “是不是羡慕嫉妒恨啊?” “可惜啊,你想勾着还没办法呢。” “我家三郎看不上你!” 马春花气的脸都扭曲了,“贱人,你.....” 苏悦反手又一巴掌,神色冷了下来,“这一巴掌是抵你之前对我做的种种,便宜你了,以后见到我嘴巴放干净一点,不然我将你打成猪头。” 她的眼神冷中带笑,仿佛很期待将马春花揍成猪头一般。 马春花捧着已经和猪头差不多肿的脸,嘴唇颤了颤,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悦。 明明还是那个傻胖子,可是眼神却不一样了,看起来比先前凶多了,现在成了个凶胖子。 马春花吓得捂着脸哭着跑了。 就这战斗力,苏悦撇撇嘴,都不屑和她撕逼。 她提起背篓,敲了敲萧三郎的门。 里面安静了片刻,才传来萧三郎的声音,“进来。” 苏悦微微一愣,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两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推门而入,看到里面的情形,不由噗嗤乐了。 第11章 不会是要壁咚她吧? 煜哥儿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读着。 萧三郎坐在旁边,一手拿着针线,正目光阴沉的瞪着昨天被自己扯破掉的半截衣袖。 仿佛用眼神就能让衣袖自动连接上去。 听到她的笑声,萧三郎转头看过来,目光杀气腾腾。 苏悦有些心虚,毕竟是自己扯破的。 她从竹篓里拿出给萧三郎买的新衣裳递了过去,“给你买的。” 萧三郎目光沉沉,并没伸手去接。 苏悦摸了摸鼻子,“算是赔罪,昨天不是故意扯坏你衣袖的。” 都是原身的体重惹的祸。 萧三郎目光垂了下去,顺畅的穿针引线,开始缝补袖子。 苏悦:“.......” 啧啧,这年头的男人竟然有会缝衣裳的。 她将买来的成衣放在了床头,默默转身去了厨房。 煜哥儿等她离开,立刻跳下椅子,哒哒哒跑到床前,看到上面摆着的新衣裳,不由小脸晶亮。 “爹,这是坏....她给你买的吗?” 萧三郎撇了一眼,揉了揉煜哥儿的头,没有说话。 ...... 苏悦将买来的鸡蛋、米面油以及调料分类放在厨房里,卷子袖子准备午饭。 她将去镇上之前处理好的野鸡和兔子各自砍了一半,用盐腌上,另外一半的肉丢在了空间里。 等待肉腌好的时候,苏悦泡上大米,准备待会炖兔子肉的时候上层蒸米饭。 看还有点时间,她回屋将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裳拿到院子里泡上,准备吃完饭再洗。 肉腌好了,苏悦将上午在山里顺道采的蘑菇清洗好,用水焯了,鸡肉下锅翻炒过,加入蘑菇,野鸡炖蘑菇,红烧兔子,又用山野菜炒了鸡蛋。 很快,三个菜就齐了,色香味俱全。 苏悦十分满意自己的速度,站在厨房门口招呼煜哥儿,“小家伙,过来一下。” 煜哥儿满脸警惕的看着她,小脸崩得紧紧的。 萧三郎沉着脸跟了出来,父子俩神情如出一辙,十足的防备。 苏悦撇嘴,拿出两个碗来分别盛了野鸡炖蘑菇,红烧兔子,递给了萧三郎。 “你把这些送去给长贵哥和冯嫂子。” 萧三郎没有接,看着碗里的菜,目光微闪,却并没有问苏悦哪里来的野鸡和兔子。 苏悦想了想,开口解释,“野鸡和兔子是我上午上山打的,各留了一只,剩下的被我拿到镇上卖了,买了些米面油啥的。” “快趁热送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昨日萧长贵帮忙下水救煜哥儿,他们送些东西表示感谢是应该的。 这年头,送啥都没有送肉实在。 萧三郎接过碗,转身朝隔壁走去。 煜哥儿亦步亦趋要跟着,被苏悦一把扯住,“小家伙,你有别的任务。” 煜哥儿吓了一跳。 苏悦松开手,指着锅台上的碗碟,“诺,你把米饭端到屋里去,摆好,等你爹回来,咱们就开饭了。” 煜哥儿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为什么不端?” 苏悦叉着腰轻笑,丝毫没有奴役童工的心虚,“因为饭菜是我做的啊,你要吃我做的饭菜,总得付出些劳动。” “不然我端,你饿着?” 煜哥儿气呼呼的沉了小脸,他就知道,坏女人果然还是一样坏。 小家伙端着米饭,怒气冲冲的走了。 等着饭菜都摆在桌子上,苏悦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进来。 看到洁白的散发着浓浓香味的大米饭,闻着诱人的肉香,煜哥儿的小脸有些板不住了。 可看到对面坐着的苏悦,他还是十分有志气的转过头去,坚决不理苏悦。 哼,坏女人,就会让他干活。 正在努力展示自己怒气的煜哥儿手里忽然多了件东西。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套新衣裳,蓝色的薄棉袄,角落里还绣着花花,黑色的薄棉裤。 他很久没穿新衣裳了呢。 煜哥儿不由眼神晶亮,随即想到这是坏女人买的,又故作矜持的板着小脸,一副我不稀罕的样子。 他扭头看向苏悦,一副绝对不会被收买的样子。 苏悦神情淡淡,并没有哄他,“小家伙,刚才干的不错,拿去。” 煜哥儿眨了眨眼,片刻,抱着衣服跳下板凳,哒哒哒的跑到床边,小心的将新衣裳放了起来。 这是他自己凭实力挣来的呢,哼,不要白不要。 苏悦眯着眼打量着小家伙的动作,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萧三郎回来,见母子俩相对而坐,虽然没说话,气氛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不由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三人坐着安静的吃饭,看得出来煜哥儿被萧三郎教育的很好,虽然还不满四岁,但小身子坐的十分端正。 每吃一口米饭和肉,他的眼都要亮一点,看得出来饭菜十分合他胃口。 萧三郎虽然没说话,却也吃了不少肉。 三个人将所有菜一扫而光。 苏悦下巴微抬,点了点煜哥儿,“收拾碗碟,筷子就不用拿了,我来收。” 萧三郎倏然沉下脸来,她又要支使煜哥儿干活? 煜哥儿却麻溜的跳下椅子,捡了碗碟送向厨房。 苏悦捡了筷子进了厨房。 煜哥儿将碗碟放好,扭头满眼期待的看着苏悦。 苏悦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不错,下次继续保持。” 就这?没有别的奖励了? 煜哥儿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苏悦舀水泡上碗碟,一本正经的道,“咱们是一家人,家务是要共同分担的,不要干点活就想着要奖励。” 煜哥儿:“......” 呜呜,坏女人比以前更坏了。 煜哥儿耷拉着小脸回了房间,看到爹爹正拿着自己的衣裳若有所思。 他攥着小手,讷讷的解释:“我干活,坏女人给的。” 萧三郎沉默片刻,揉了揉煜哥儿头发,“来,试试。” ...... 苏悦刚刷好碗,眼前忽然一暗,一抹黑影笼罩了她的视线。 她转头对上了萧三郎冷沉的眸子。 忽然发现萧三郎竟然比自己高了足足一个头。 仰着脖子看他很累,苏悦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萧三郎前进一步。 苏悦靠在了厨房的墙上,杏眼明亮,“你做什么?” 不会是要壁咚她吧?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腰间。 萧三郎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声音冰冷,“你不是苏悦,说,你到底是谁?” 第12章 主人快亲上去 苏悦垂眸看着抵在自己腰间的匕首,刀刃闪着寒光,看起来十分锋利。 她装作没听懂萧三郎话里的意思,“我是苏悦啊。” 萧三郎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似乎要透过眼眸穿透她的灵魂一般。 苏悦直直的回视。 她的心理素质是千锤百炼过的,自然不惧怕萧三郎的审视。 萧三郎神色冷冽,倏然往前一步,周身的气势有些迫人,手里的匕首几乎要划破她身上的衣裳。 “你不是苏悦。” 苏悦心跳慢了一拍。 两个人靠的很近,近到她能清晰的看清萧三郎浓密的睫毛,以及他眼底的怀疑。 这是一个十分敏锐的男人。 空间里的白虎突然低啸,声音在苏悦的脑海里响起:“这么好的机会,主人,赶紧亲上去啊。” “亲上去就有兰草露了。” “我们要吃肉肉,我们要吃兰草露泡的肉肉!” “主人,快亲啊。” 苏悦额头瞬间垂下三条黑线,这只白虎真的是上古神兽吗?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闭嘴!” “呜呜,”白虎委屈的在空间里打了个滚,努力的卖着萌:“这么好的机会,主人竟然不上。” “主人,看看嗷嗷待哺的我们啊。” 一旁的长右虽然不会说话,可也眨巴着眼表示催促之意。 苏悦直接无情的屏蔽了它们。 抬眼对上萧三郎清俊的脸庞,她无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莫名觉得白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抿了下嘴唇,突然恶向胆边生,伸手捏住了匕首,笑嘻嘻的说:“不如你亲我一口,不....两口!” “亲我两口,我就告诉你我是谁,怎么样?” 萧三郎眸中闪过一抹愕然,脸色倏然沉了下来,眼中的怀疑反而淡去了。 “死性不改!” 他收回匕首,转身出了厨房。 苏悦松了口气,又有两分遗憾,刚才这么好的机会,她咋就没生扑上去呢? 唉,有花堪折直须折,错过时机悔断肠啊。 外面忽然响起萧三郎冰冷的声音: “我不管你到底是谁,只要你不伤害煜哥儿,我便许你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你若再像之前那般......哼!” 苏悦一口气松到一半,险些被呛到。 还以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打消了这家伙的怀疑呢。 “我就是苏悦。”她呵呵两声。 反正她顶着苏悦的身子,只要她不承认,谁也没有证据。 回应她的是萧三郎的甩门声。 苏悦深吸一口气,收拾好碗筷,将剩下的一半鸡用清水泡上,才从厨房出来。 煜哥儿在院子里玩,萧三郎坐在小凳子上洗衣服。 娴熟流畅的动作与先前在厨房拿匕首逼着她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自己先前泡的衣裳也被他搓洗出来。 苏悦双眸微眯,有些意外。 一个会缝补衣裳,还会给女人洗衣裳的男人,嗯,是个可造之材。 她背上竹篓,准备再上山去看看自己昨天挖的陷阱有没有收获,顺便采点蘑菇木耳野菜之类的东西。 路过煜哥儿的时候,她顺手将他拎起来,“走了,家里的柴不够了,跟我上山去捡柴。” 煜哥儿吓了一跳,又不敢反抗,下意识的向萧三郎求助,“爹。” 萧三郎皱眉,“孩子自己会走。” 煜哥儿:“.......” 是亲爹么?他不想跟坏女人一起上山啊。 苏悦意外的撇了萧三郎一眼,笑咪咪的将煜哥儿放在地上,“走了,小家伙,你今天下午就归我了,不想让我拎着走的话,就自己好好走。” 煜哥儿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跟在她后面。 母子俩一路上了山。 煜哥儿有些瘦弱,走到一半就累的直喘,小腿也有些发抖。 平日里他跟着爹爹捡柴都是在山脚下捡的。 哼,坏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带着他往深山里走。 “这就走不动了?” 苏悦站住脚,挑眉看着他。 煜哥儿咬牙站稳,冷哼,“谁说的,我还能走。” “能走就好,我可不想背着你。”苏悦转身继续往前走。 煜哥瞪了她的熊背一眼,攥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他一定可以的。 他的小腿:不,你不可以! 往前迈了两步,他腿抖成了筛子。 煜哥儿颓然的倒在地上,却并没有摔屁股墩,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他。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悦一把拎起,放进了竹篓里。 苏悦背着他,稳稳的走在山路上。 煜哥儿愣愣的看着苏悦的后脑勺,忍不住小声嘀咕:“是你自己要背我的,我可没让你背。” “闭嘴,再说话等会把你带到山里喂熊。” 煜哥儿撇撇小嘴,不敢再说话了。 可是,坏女人背着他走路好稳呢,有节奏的摇晃着,就像是小时候睡过的摇篮一样。 煜哥儿不知不觉的眯上了眼。 察觉到后背匀称的呼吸,苏悦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她发现了一处蘑菇十分多的地方,便将竹篓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随手采随手丢进空间里。 ..... 煜哥儿一觉醒来,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外衫,是坏女人的衣裳。 他抬起头,看到苏悦正蹲在旁边的树下一动也不动。 坏女人在干什么? 煜哥儿轻手轻脚的爬出竹篓,探头过去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坏女人旁边咋还有一只猿猴呢? 猿猴正满脸讨好的看着坏女人。 煜哥儿下意识的揉了揉眼,定睛再看,却发现已经没有了猿猴。 刚才是他看错了吗? “醒了?”苏悦头也不回,顺手指了指树下,“再睡下去太阳都下山了,快捡柴吧。” 煜哥儿小脸通红,认真的捡起柴来。 将柴捡到一起,放成了一小堆,煜哥儿扭头看苏悦仍蹲在树下,正用铲子挖着什么,忍不住好奇的问:“你在挖什么?” 话问出口,他又后悔了,坏女人肯定不会告诉他的。 “人参,今天运气不错,碰到一支品相特别好的人参。” 苏悦眼中带笑,小心翼翼的将一株人参挖了出来。 刚才采蘑菇的时候,长右突然跳出来,拉着她来到树下,吱吱哇哇的一顿表达。 她扒拉开密密麻麻的藤蔓才发现下面竟然有一株人参,看品相至少也有百年。 这样的人参可不多见,正好拿去卖钱。 苏悦心情十分愉悦,捧着人参端详片刻,“煜哥儿,你把柴火放进竹篓里,我把人参放在上面。” “哦。”煜哥儿没问人参是什么,看坏女人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也知道肯定是好东西。 有了人参打底,苏悦顿时觉得自己朝着实现财富自由又迈进了一小步。 背上竹篓,苏悦示意煜哥儿跟上,准备去自己挖的陷阱那里看看。 陷阱距离此地并不远,还没走近,苏悦就敏锐的闻到了血腥味。 第13章 三郎媳妇不傻啊 她心中一喜,快步走到陷阱前,看到其中一个陷阱里竟然躺着一头已经死透的野猪。 粗略估计,至少得有三百多斤。 今日真是运气爆棚。 苏悦心情愉悦的支使煜哥儿去拽些藤蔓过来。 煜哥儿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觉得自己抗议无效,撅着小嘴去捡藤蔓了。 趁着煜哥儿转身的功夫,她连忙让白虎下去将野猪驮了上来。 她目前这具身体只能用虚胖来形容,要恢复自己曾经的武力值,必须得瘦下来好好修炼。 所以靠她自己根本没办法将野猪拖上来。 白虎长吁短叹:“没有兰草露泡的肉吃,还一直奴役我们,你就是个无良主人。” “肉会有的,兰草露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苏悦十分敷衍的画着大饼,像极了压榨工人的黑心老板。 白虎委屈巴巴的跳下去,轻松的将野猪弄了上来。 煜哥儿一转身就看到陷阱旁躺着的野猪,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野猪咋自己飞上来了? 他都没听到任何动静,坏女人怎么一下子就把野猪拉上来了? 这.....太厉害了吧! 注意到自己在心里夸奖坏女人,煜哥儿小脸一板,化不满为力气,挥动着小胳膊,一会儿就捡了一小堆藤蔓。 苏悦割了几根坚硬的藤蔓,加上煜哥儿捡的,她编了个简易拖床,将野猪拖下了山。 下山的路,煜哥儿自己走的。 苏悦见他坚持,也没说什么。 刚到山脚下,迎面就碰上了一辆牛车,车上的人看到苏悦,眼睛顿时亮了。 赶车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汉,因为辈分比较高,人都叫他一声五叔公。 五叔公家算是村里过得较好的人,家里养了头牛,平日里能赶着牛车去镇上。 他坐在牛车前头,眯着眼看了一眼前方低着头,吭哧吭哧拖着东西的人影,认出了苏悦。 苏悦在村里的名声并不好,又傻又胖,平日里还和孩子们抢吃的。 五叔公本来想假装看不到,眼神瞄到苏悦后面拖着的东西,不由瞪圆了眼睛,一把扯住了栓牛的缰绳。 “吁!” 车子陡然刹住,车上的人都栽了个趔趄。 五叔公顾不上众人,瞪着苏悦,“三郎媳妇打着野猪了。” 野猪? 车上的所有人都顺着五叔公的手看过去。 萧长贵激动的直接跳下车,“真的是野猪啊。” 他一路小跑过去,“三弟妹,你进深山了?” 苏悦抹了把汗,看着面前黝黑老实的汉子,点了点头,“嗯。” “我来拖吧,这太重了。”萧长贵伸手接过苏悦手里的藤蔓,转头招呼众人,“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把野猪拖回家啊。” “这野猪个头真不小,看起来得有三百多斤吧?” 车上其他人也都跳下车,纷纷凑了过去。 附近的村子过的都穷,所谓靠山吃山,青黄不接的时候都会去山里碰碰运气,近山的动物早就被打的差不多了。 别说野猪了,萧家村的人连野鸡和兔子都好久没猎到了。 一群人看到野猪,眼睛都亮了,纷纷围上来搭把手。 五叔公更是热情的张罗着让众人把野猪抬到牛车上。 一行人热闹的进了苏悦家。 煜哥儿哒哒哒一路跑回家,高兴的喊:“爹,我们打到野猪了。” 萧三郎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牛车上的野猪,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他走出来招呼众人。 五叔公摆手,“三郎,你去叫钱屠户来帮你家杀猪,我刚才看过了,这猪肥着呢。” “好。” 苏悦倒了水给众人,“多谢各位,若不是遇到你们,这大家伙我真是弄不回来。” 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以前村里人都看不上苏悦,背地里苏傻子,傻胖子的叫。 萧三郎平日里也跟隐形人一样,很少和村里人打交道。 算起来村里人和这两口子都不太熟,今日帮忙不过都是看在野猪的份上。 唯一和他们比较熟的萧长贵又是个憨厚话少的汉子,闻言只是挠头嘿嘿笑。 钱屠户来的很快,他是杀猪的好手,放猪血,褪猪毛,掏内脏,很快一头野猪就被拆开了。 有了众人的帮忙,很快猪下水也被清洗出来。 五叔公开口问:“三郎媳妇,这野猪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他是想开口问问苏悦卖不卖,想给家里的小孙子买点解解馋。 苏悦摸了摸下巴,手起刀落,直接砍下一条猪后腿,然后迅速切出一斤左右的长条。 “今日麻烦各位,一家一斤,拿回家给孩子解解馋。” 众人眼睛一亮,随即又十分不好意思。 “不过伸把手的事,这...这怎么好意思。” 萧长贵更是连忙摆手,“不...不要,弟妹你拿去卖钱吧。” 五叔公皱眉,“你家日子也不富裕,怎么能白要你家的肉。” “这样吧,老头子做主,大家从家里拿些菜啥的,跟三郎媳妇换。”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这年头肉贵着呢,可家家户户都种着菜,让他们白拿肉,他们不好意思,拿些菜来换,大家心里都能接受。 苏悦并不在意,“嗯,随便你们。” “三郎,你看呢?”五叔公扭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的萧三郎。 所有人都看向萧三郎,目光隐隐带着期盼。 虽然苏悦刚才发了话,但这毕竟不是小事,还是得家里的男人说了算。 萧三郎扫了苏悦一眼,敛去眼底的情绪。 “五叔公,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平日里也多仰赖大家照顾,肉你们拿走就行,愿意拿些菜过来的,我们也很感谢。” 这话等于间接表示赞成了苏悦的话。 众人顿时个个面带笑容,谁也没好意思先拿肉,纷纷先回家拿菜了。 很快,苏悦打到一头野猪的事在整个萧家村传开了。 “以前都说三郎媳妇傻,我看人家一点也不傻。” “哎呦,人家傻还能打到野猪?要这样是傻,我宁愿我婆娘是个傻子。” “就是,前日人家靠着吹气就救活了煜哥儿呢。” 苏悦家里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得知先前帮忙的人,苏悦都给了他们一斤肉,众人心里羡慕坏了。 也有人试探着拿粮食来换一些,萧三郎见苏悦并不在意,便给砍了肉。 一时间家里更热闹了,煜哥儿跑前跑后,帮着收东西,小脸兴奋的通红。 这时,门外却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将端着一盆菜的煜哥儿直接给撞倒在地上。 第14章 我行让我上 煜哥儿摔了个屁股墩,顾不得疼痛,伸手去捡地上的菜。 赵氏踩着煜哥儿的手就迈了过来,理所当然的开口:“三郎,给我砍五斤肉带回去给你奶奶吃。” 萧三郎冷着脸冲向煜哥儿。 还没等他过去,一道人影一闪而过,一把将煜哥儿抱了起来。 “疼!”煜哥儿捧着手可怜巴巴的含着两泡泪。 苏悦面无表情的挨个检查了煜哥的指骨。 确定指骨没断,她将煜哥儿递给萧三郎,扭头看到赵氏已经满脸贪婪去挑拣猪肉。 她朝着赵氏的屁股就是一脚。 “哎呦!” 赵氏一头栽在案板上,磕掉了一颗门牙,血流了一嘴,再配上前日被里正媳妇薅秃噜的两鬓,这画风只有一句话能形容: 她变丑了,也变秃了..... “哪个不长眼的敢踹老娘?我.....啊....我的脚.....” “哐当!” 一把砍刀的刀背重重砸在了赵氏的脚上,吓得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疼的脸都扭曲了。 “给煜哥儿道歉!”苏悦脚尖一点,砍刀飞起落入手中,她晃着砍刀冷冷看向赵氏。 赵氏少了颗门牙,说话有些漏风。 “扫话...我系长配,凭什么.....?” 砍刀带着唰唰的风声劈向赵氏。 赵氏吓的险些尿了,就地一滚,“傻胖子.....你凭什么砍我?” 苏悦冷哼,“我是傻子,砍人只分我想砍和不想砍。” 赵氏:“.......” 你傻还有理了? “道歉!” 又一砍刀直接划破了赵氏的袖子。 她吓的抱着头,“我.....对不起,煜哥儿,我对不起。” 煜哥儿窝在萧三郎怀里,惊的小嘴微张,连手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坏女人好彪悍哦。 可是坏女人是在维护他呢,为什么觉得心口暖暖的呢。 煜哥儿看向苏悦的眼充满了小星星,想起她说过的话,奶凶奶凶的瞪着赵氏: “大奶奶,你以后走路的时候带着点眼睛。” 赵氏被气的神色有些狰狞,这是骂她眼瞎? 苏悦收回砍刀,扫了赵氏一眼,径直提着猪肉进了厨房。 赵氏害怕她手里的砍刀,没敢追上去。 但她不怕萧三郎,立刻不管不顾的躺在地上撒泼,“三郎你这个不孝子,得了肉也不知道孝敬你奶奶。” 萧三郎眼都没抬一下,“我们分了家的,要肉的话,拿东西来换。” 赵氏眼珠子一转,换了声调: “我们是分了家没错,但你爹不在了,你就应该代替你爹孝顺你奶奶吧?” 萧三郎抬起头,眉眼冷沉,“今年的孝敬银子给过了。” 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的,萧三郎不用给萧老太养老,但需要每年给二两孝敬银子。 赵氏脸皮僵了下,随即一拍大腿,哭嚎起来: “三郎,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你爹被征召入伍,一走就是十年,你娘带着你们兄弟俩跟着我们过活。” “那些年咱们家多不容易啊,砸锅卖铁,勒紧了裤腰带供你读书,为此你大伯腰都快累弯了。” “你爹死在了边关,你娘丢下五郎,坚持带着你去边疆找你爹,那盘缠还是家里省吃俭用给掏出来的呢。” “你倒好,如今只是分了家,就要和我们断的一干二净了,得了肉,也不孝敬你奶一点,三郎,你这是丧良心啊。” “老天爷,你开开眼,这种丧良心的就应该叫雷劈了他。” 赵氏向来是个滚刀肉,如今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一时间村里有不少妇女都对着萧三郎低声议论起来。 “是啊,三郎爹一去没了音讯,陈氏带着三郎和五郎跟着萧老太过日子,萧家还供三郎读书,真是不容易。” “都是一家子,即便分了家,给老人点肉也不算什么吧?” “就是,孝顺老人是应该的。” 赵氏听到周围不少人站她这边,眼中闪过得意之色,越发得寸进尺。 “三郎,你要是有良心,就给你奶奶送去十斤肉。” 她可是都打听好了,苏悦那傻子打到的野猪有三百多斤呢。 萧三郎面沉如水,额头青筋微凸。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让我把肉拿走,我......啊啊啊啊!” 赵氏话还没说完,熟悉的砍刀倏然间扎在了她的两腿间,差一点就扎到她大腿了。 赵氏到嘴边的威胁顿时变成了尖叫,吓得她两腿颤颤,险些尿了。 苏悦弯腰俯视着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数到三还不滚,刀就直接扎你腿上了。” “一!” 赵氏不服,“我和三郎说话呢,你凭什么插嘴。” “凭野猪是我打的,我的野猪我做主。” “二!” 话音一落,苏悦手起刀落,凌厉的看向赵氏的大腿。 “啊!天杀的,说好的数到三,你咋不喊三呢!” 赵氏吓得就地一滚,连滚带爬的跑了,“娘咧,傻子要杀人了啦。” “这就吓跑了?怂包!”苏悦嗤笑,擦了擦杀猪刀上的泥,淡淡的扫了一眼人群。 “有些人吃着我家的猪肉,还说着我家的风凉话,也不怕被硌牙。” 苏悦晃了晃杀猪刀,“我家这猪肉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客气。” 几个长舌妇眼神微闪,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 苏悦十分满意自己的震慑效果,淡定的收起砍刀,对着萧三郎微微一笑, “夫君,看到没,对付无赖,我行让我上。”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端着凝好的猪血进了厨房。 几个小孩子凑到煜哥儿跟前,小声说:“煜哥儿,你娘好凶,又傻又胖又凶,你好可怜。” 煜哥儿小脸涨的通红,“你娘才凶,你娘才又傻又胖又凶。” 坏女人说了,谁骂他就要骂回去。 小伙伴:“......” 一场闹剧结束,人都散了,天也黑了。 苏悦见萧三郎已经开始烧火,便也进了厨房忙活。 赵氏从家里出来,就听到有人喊他。 “四郎和大郎回来了。”赵氏回头,见是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笑成了一朵菊花,露出了豁嘴门牙。 萧四郎在镇上的书院读书,准备参加一个月后的童生试,身上穿着书院统一的湛蓝色学子服,十分干净。 “娘,你牙怎么了?” 赵氏呸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朝着两个儿子大吐苦水。 “被苏悦那个傻子打的,儿子,我和你说,那傻子打了一头可大的野猪,我去要点,她不但不给,还打我.....” “你看我这牙,就是傻子硬生生给我打掉的。” 萧四郎蹙眉,暗暗往旁边挪了挪,生怕赵氏口中的血沫子沾到自己的学子服上。 萧大郎关注重点则是:“娘,你说什么?三百多斤野猪肉?” 第15章 亲还是不亲,这是个问题 萧家老宅里,晚饭已经摆上了桌。 萧家人口多,虽然田地有二十亩,但家里还供了萧四郎一个读书人,平日里过得并不富裕。 今日的晚饭是一锅稀粥,一盆粗粮饼,一碟子酱菜,一盆炒野菜,里面零星能看点几块肉丁。 赵氏母子三人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萧大郎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揉了揉肚子,转身走了。 “哎,当家的,你不吃饭干啥去?”他媳妇李氏喊住他。 萧大郎摆摆手,“突然想起有些事,再去趟镇上。” 他经常往镇上跑,家里人也不怎么在意。 萧老太负责给大家分饭,照例盛了一碗粘稠的粥,小半碗菜以及仅有的几块肉丁给家里唯一的读书人萧四郎。 其他人就是喝点稀粥,吃点野菜,小霸王萧庭占独得宠爱,也分了两块肉。 “四郎晚上读书费神,多吃些,其他人晚上也不干活,吃个半饱就行了。” 其他人都不敢有意见,萧老太向来在家里霸道惯了。 萧二郎家的闺女玲儿馋得直吸手指头,“娘,我也想吃肉肉。” 萧二郎媳妇王氏心里难受的厉害,哀求的看向萧二郎。 萧二郎是萧家二房的儿子,最老实认干,可再老实看着自己闺女这样,心里也难受。 盘子里已经没了肉,他同萧四郎商量:“四郎,要不给玲儿一块肉,孩子好久没吃了。” 赵氏不满地横了他一眼,“二郎,你做哥哥的咋不知道心疼弟弟?四郎平日里读书多费脑子?” “再说玲儿一个五岁的女娃子,吃那么些肉干什么?” 萧二郎脸涨得通红,吭哧半天没敢说话。 王氏眼圈微红,低下头去哄玲儿。 萧二郎的娘郑氏不干了,阴阳怪气地道:“大嫂,都是一家人,我们二郎干的活也是家里最多的,那咋就不能分一块肉呢?” “四郎读书,家里出钱又出力,那咋?四郎吃肉我们连肉汤都吃不上呗?” 妯娌俩你一言我一语争吵起来。 这在萧家是常有的事,萧大伯和萧二伯闷不吭声地扒了些菜,端着饭碗去门口吃了。 “砰!” 萧老太摔了筷子,冷冷地扫了两个儿媳一眼,“咋?吃饭都堵不上你们的破嘴?” 赵氏和郑氏互相瞪了一眼,转过头去。 萧四郎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家里的气氛实在令他厌烦。 再看看面前没什么油星的菜,一点胃口都没有,家里这饭菜还不如书院里吃得好呢。 他挑挑拣拣地吃了两口,叹了口气。 “咋啦?四郎,不合你胃口?” 在这个家里,萧老太最宠爱的是萧庭占,最关心的就是萧四郎。 萧四郎读书有天赋,她满心满眼里希望萧四郎能给她挣个老封君呢。 萧四郎摇头,“就是有些失望,今日三哥家打了那么大一头野猪,我还以为他能送来孝敬奶奶你呢。” “我娘去问了一句,三哥没给,还让那个傻子把我娘打出来了。” 赵氏连忙点头附和,唾沫横飞地又骂了苏悦一遍。 萧老太听得脸色阴沉。 萧四郎勾了勾唇,端着碗回了自己的房间。 ....... 换肉的人家拿来的大多是自家种的青菜,苏悦晚上做了凉拌菠菜,红烧肉,烩猪血。 最后又让萧三郎在灶下留了柴,丢了焯好的大骨头进去,准备用小火炖高汤,明天早上煮面条吃。 饭菜摆好,煜哥儿夹了一块大大的红烧肉放在了苏悦碗里。 苏悦挑眉。 煜哥儿有些不好意思,“谢你今天护着我的。” 苏悦笑了,夹着红烧肉晃了晃,“野猪我打的,猪肉我做的,小家伙,你这谢意太便宜了。” 煜哥儿鼓了鼓脸颊,吭哧半天,憋出一句:“柴是我捡的。” “唔,所以呢?” 煜哥儿挠头答不上来了,瘪瘪嘴,默默地吃饭去了。 哼,坏女人就会逗弄他。 有肉有油水的菜,一家三口吃的喷香,虽然彼此都没说话,但却有种别样的和谐。 苏悦能明显的察觉到萧三郎对自己的态度有了细微的改变。 她颇为自得地想:以她前世的能力,还怕攻克不了萧三郎这座碉堡吗? 到时候自己想要兰草露还不是信手...不,信嘴拈来。 苏悦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并没有注意到萧三郎投过来的眼神。 萧三郎眸光微动,敛去了眼底的复杂之色。 他明显觉得眼前的苏悦变了一个人,以前的苏悦绝对不会主动做饭,不会上山打猎,更不会护着煜哥儿。 可想起苏悦昨天说的想亲他,萧三郎脸色又倏然沉了下来。 或许一切都是他的错觉,这女人根本就没变,还是馋他的身子! 苏悦见萧三郎突然间就沉了脸,想起空间里嗷嗷待哺的神兽,油然而生一种任重道远的感觉。 晚上躺在床上,苏悦进空间收拾自己丢进来的蘑菇和木耳以及她放进来的人参、猪肉等。 一进空间,她几乎要被白虎和长右哀怨的吼声吓得想夺路而逃。 “主人,我要吃肉肉。”白虎趴在地上,哀怨如怨妇。 长右捧着肚子,更是十足的可怜。 苏悦指了指角落里的大缸,那里面有她放进来的鸡肉和兔肉,“吃。” 白虎嗤了一声,“凡间俗肉,吃了不能帮助我们修炼。” 长右点头附和。 苏悦不赞同,“它们可以裹腹,有的吃总比饿肚子强。” 白虎十分有志气,“宁缺毋滥。” 长右拧眉,似乎在纠结。 苏悦撇嘴,“那你还是没饿到份上。” 白虎哼哼唧唧,“主人,你看来这么死壮,至少能压倒三个萧三郎,生扑上去亲啊,你怂什么?” 苏悦将蘑菇和木耳分开收集起来,准备天好的时候拿出来晒晒。 “刚才说谁死壮?”她扭头眯着眼危险地扫向白虎,“你礼貌吗?” 白虎缩了下脖子,“我,我死壮。” 苏悦哼了一声,义正言词地道:“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白虎:“呵呵。” 信你才有鬼。 苏悦出了空间,外面起风了,大风吹得房顶的茅草猎猎作响,仿佛随时要掀开房顶,变成露天花园一般。 她躺在床上了无睡意,还是得多挣银子才是硬道理,住在茅草屋里真心没安全感。 突然,厨房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虽然很轻,但还是没逃过她的耳朵。 有贼人进来了? 她悄悄地起身,顺手从门边摸了顶门的木棍,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外面一片漆黑,厨房里隐隐有声音传来。 “不是说三百多斤的猪肉吗?怎么什么也没有?” “咦,锅里有骨头汤啊。” “还热乎呢,快,盛出来喝了。” 苏悦听到有人开碗柜拿碗的声音。 哪里来的小毛贼,偷到她头上了。 她提起木棍就要冲进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谁在厨房里?” “哐当!” 厨房里传来碗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厨房里同时窜出来两道身影。 苏悦没有防备,两个人同时撞上来,力道令她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后倒去。 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却没拉住她壮硕的身躯。 “砰!” 苏悦重重地砸在了萧三郎身上。 “主人,大好的机会,赶紧亲。”白虎连声催促。 苏悦准备起来的身子僵在了空中。 亲还是不亲,这是个问题。 第16章 意外,都是意外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呜呜的风声从耳边刮过。 “你还要压多久?” 黑暗中两人贴在一起,男人身上清洌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低沉磁性的声音令人耳根发痒。 月黑风高夜,恶向胆边生。 苏悦向来不是一个纠结的人。 她果断地低下头,在黑暗中捧住萧三郎的脸,精准的印了上去。 “么,么,么!” 响亮有力的三连亲。 “苏悦!” 萧三郎的声音多了两分气恼。 “唔,意外,一切都是意外。”苏悦干笑两声,连忙起身站了起来,顺带拉了萧三郎一把。 “你觉得我会信?”萧三郎冷哼,甩开她的手。 意外还能那么精准地捧住他的脸?对准他的嘴? 他会信她才有鬼。 萧三郎蹒跚着走向门口去检查院门。 黑暗中,苏悦敏锐地察觉他的脚似乎比白日里跛得厉害,莫非刚才撞到了? 她摸了摸下巴,点了油灯去厨房查看。 一地的瓷碗碎片,碗柜被打开了,里面的米面油等调味料被翻得乱七八糟,却没少什么。 还好她出来得及时,锅里的骨头汤没有被破坏。 “应该是来偷野猪肉的。” 萧三郎站在厨房门口的暗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声音有些冷,估计是还在气恼刚才的事情。 “唔。”苏悦嗯了一声,“东西没少,放心吧。” 她将肉都放在了空间里。 萧三郎眉头微皱。 苏悦怕他追问肉放在了哪里,连忙道:“我收拾就好了,你先去睡吧。” 萧三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苏悦注意到他眉心微拢,情绪似乎有些压抑不住的烦躁,以为他还在气恼自己刚才的行为。 萧三郎却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房。 她悄悄松了口气,将骨头汤盛在盆里,又将厨房收拾干净才出来。 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赶紧回房钻进被窝里,重新进了空间。 兰草上果然挂着三滴晶莹剔透的兰草露。 白虎和长右正围着兰草欢呼雀跃,仿若饿了多日的人突然间看到了饕餮美味一般。 “主人,吃肉肉!” “我看你们长的就像肉。”苏悦肉疼,这三滴兰草露来之不易啊。 有了前次拉肚子的经验,她决定将兰草露兑水服用。 不知道该兑多少水,她先打了一大桶水,滴了一滴兰草露进去,分出去一半的水给白虎和长右泡肉吃。 俩货有了兰草露浸泡的肉,心满意足地抱肉狂啃去了。 苏悦喝了两碗兑了兰草露的水,出了空间,静静的观察着身体变化。 这一次没有放屁,也没有拉肚子,但她却感觉到全身的毛孔好像都长开了,从毛孔里不停地往外流东西。 半个时辰过去,苏悦出了一身汗,一摸身上发现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油脂。 看起来像是排毒减肥,她感觉整个身体更加轻盈,甚至能做几个拉伸动作了。 苏悦十分满意。 她等汗消了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洗了个澡,觉得浑身舒畅极了。 “扑通!" 萧三郎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像是什么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她上前敲了敲门,“三郎,你怎么了?” 门内没有人回应。 苏悦眉头微皱,侧耳细听,门内隐约传来痛苦的低吟声。 她抬脚一踢,房门轰然而倒,宣告阵亡。 苏悦:“.......” 她力气这么大了么? 意外,都是意外! 萧三郎躺在地上,抱着腿蜷缩在一起,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五官都有些狰狞。 苏悦陡然想起,萧三郎的右腿当年受得伤极重,不但瘸了,一遇上阴天下雨,整条腿就疼痛难受,几乎每次都疼晕过去。 门被她踢倒了,冷冽的风猛然灌进来,萧三郎疼得更厉害了。 苏悦上前将他抱回自己的房间,又回去将睡得不省人事的煜哥儿也抱过来。 萧三郎疼得几乎没有了意识,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发抖。 苏悦想给他喝兰草露水,又怕勾兑之后的水止疼效果不好。 她咬咬牙,当机立断喂他服用了一滴纯兰草露。 萧三郎嘴唇已经被咬破了,泛着殷红的血色,倒让他整个人多了一分昳丽之色。 “给你喂了一滴兰草露,你得还给我。” 苏悦一本正经的喃喃,低头在萧三郎嘴唇上亲了一下。 她可不是个吃亏的人,反正萧三郎现在不能反抗。 一滴兰草露喂下去不到五分钟,苏悦明显感觉到他的疼痛感降低了,他整个人渐渐松开腿,不再抖成一团。 苏悦趁机检查了他的腿,应该是接骨的大夫医术不到位,骨头有些错位,才导致他瘸了。 倒也不难医治,但需要重新正骨,过程有些痛苦。 比较麻烦的是手,他的手筋应该是被人挑断过,虽然接好了,但不能灵活活动,也拿不得重物,当然,也不能提笔写字。 萧三郎在昏昏沉沉中感觉到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气涌向他的膝盖,让他饱受折磨的右腿从骨缝里都能察觉到温热舒服,那种从膝盖一直疼到脚心的疼痛感渐渐褪去。 他睁开眼,苏悦坐在床边,面色沉静地帮他揉着腿。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中她的面色有些朦胧,看起来静谧而美好! 萧三郎眨了眨眼,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他会将这两个词同苏悦联系在一起。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苏悦发现他醒过来,揉着膝盖的动作并没有停。 萧三郎认真感受了一下,眸中闪过一抹讶异。 他从未感觉到如此舒服过,尤其这样的阴冷天气时。 此刻他的右手,右腿处都有一股热气环绕着,温暖着他,赶走了一直以来困扰他的疼痛。 苏悦....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犹豫了下,到底没问出口。 “我怎么在你房间里?” 苏悦摸了摸鼻尖,眸光闪了闪,“唔,照顾起来方便。” 萧三郎坐起身来,犹豫一瞬,“我好多了......嗯,多谢你。” 他准备回自己房间。 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萧三郎转头看过来,眼中并没有以前的冰冷嫌弃,只有不解。 苏悦干笑,“你的房间可能暂时回不去了。” “为什么?” “嗯....房门它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不想让你回去吧。” 萧三郎不解的挑眉,什么叫房门有自己的想法? 苏悦呵呵,“就.....字面上的意思。” 萧三郎下床弯腰穿鞋,令人哭笑不得的意外却在这时发生了! 第17章 同床而眠 “噗噗噗.......” 熟悉的气体声,熟悉的连环响,不同的是这次产生气体的人不同。 萧三郎保持着弯腰的姿势风中凌乱了。 这......地上咋没有缝呢? 他从来没有过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过地上有一条缝! 好半晌,连接响终于停止。 萧三郎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透着尴尬两个字。 “意外,我说都是意外,你信吗?” 苏悦微笑,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我信,人吃五谷杂粮,这是一种正常的排气,我懂。” 好熟悉的话。 萧三郎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夺门而出。 苏悦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好想笑,忍得很辛苦。 不过.....萧三郎服用纯兰草露后,只排气,看起来并没有拉肚子的迹象。 看来每个人体质不同,服用纯兰草露后表现并不完全相同。 ...... 萧三郎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看着倒在地上,破败不堪的房门,终于理解了什么叫房门有自己的想法。 他的房间今夜是没办法住人了。 萧三郎揉了揉脸,在冷风中平静了一会儿,才抱着他和煜哥儿的被子回了苏悦房间。 好在苏悦已经在里侧躺下,似乎睡了过去,煜哥儿睡在中间。 萧三郎心里的尴尬劲才减轻不少。 房间陷入了昏暗,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熄了灯。 萧三郎忍不住转头看向苏悦。 黑暗中看不清苏悦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到她粗壮的轮廓。 成亲四年多,除了成亲第一日,他还是第一次和苏悦同床共枕。 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难以忍受。 萧三郎嘴角微勾,合上了双眼。 苏悦听到萧三郎呼吸匀称,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两辈子加起来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不,两个男人同床共枕。 中间还夹着个小男人呢。 前世她是m星球特工组织的大姐头,虽然为组织里不少帅哥的颜值折过腰,但她都是嘴上调戏两句,暗戳戳的磕人家的颜,但从未主动做过什么。 为了兰草露主动亲萧三郎,已经突破了她往日的极限。 不过萧三郎是她见过帅哥界的天花板,嗯,同床共枕的感觉....似乎也不赖。 除了...... 苏悦忍无可忍地一把摁住煜哥儿再次踢过来的小脚丫。 小家伙睡觉实在太不老实,一会儿功夫已经踢了她两脚。 她将煜哥儿固定在怀里,愉快地找周公下棋去了。 ...... 翌日一早,最先醒来的是煜哥儿。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馨香的怀抱里,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费力地仰头,看清了苏悦的脸。 煜哥儿吓了一跳。 坏女人怎么半夜跑到他床上去了?坏女人半夜没打他吧? 不对,这是坏女人的床。 他怎么半夜跑到坏女人床上去了? 煜哥儿脸都变了,决定趁着坏女人没醒他得赶紧跑。 煜哥儿小心翼翼的准备钻出苏悦的怀抱,扭头却看到了萧三郎。 咦?爹怎么也在这里? 他眨巴着大眼睛,这就是村里小孩子说的爹和娘睡在一张床上么? 坏女人是他娘呢。 察觉到自己竟然在心里承认了坏女人的地位,煜哥儿小脸一板,准备爬出来。 一只大手将他摁了回去,苏悦打了个哈欠,“别打扰我睡觉,再乱翻把你丢下去。” 煜哥儿:“.......” 坏女人的嘴真是太坏了。 他重新窝进苏悦的怀里,温暖的甜香味袭来,他迷迷糊糊又有了睡意。 这就是娘抱着睡的滋味么? ...... 身为特工,苏悦的生物钟十分警觉,虽然睡晚了,但她还是天一亮就醒了。 轻手轻脚的下床洗漱,她去厨房和了面,做了手擀面,准备一会用骨头汤煮面条吃。 萧三郎弯腰进了厨房,高大的身影顿时显得厨房有些逼仄。 他看着苏悦利落地切着面条,顿了顿,低声道:“我来烧火。” 苏悦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萧三郎和她说话的语气好似温和了许多。 唔,或许是因为他们有了共同的秘密,毕竟是一起睡过床,一起排过气的交情了。 厨房内一片安静,只有灶底柴火燃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萧三郎看着灶底窜动的火苗,有些出神。 因为就在早上起床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比平日里灵活了许多。 他的右手并不是完全不能动,相反,只是不灵活,干什么都有些慢。 但今儿早上起来,无论是穿衣还是穿鞋,右手都灵活许多。 还有他的右腿,每次阴天下雨右腿都疼痛难忍,翌日便会酸软的难以走路,但今儿他没有感觉到一点酸软。 若不是右腿还是瘸的,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受过伤。 萧三郎觑了一眼苏悦,对方面色沉静的正拿着勺子在搅动锅里的骨头汤,仿佛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打量她。 昨天夜里他疼痛难忍的时候,感觉到苏悦似乎摸过他的嘴唇,给他喂过东西。 难道她喂自己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萧三郎抿了抿嘴,到底没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早上一家三口吃了面,萧三郎便出去了。 苏悦趁着厨房里没人,将野猪肉全都收拾出来,准备拿到镇上去卖。 萧三郎赶着牛车进了院子,“我借了五叔公家的牛车,咱们一起去镇上。” 煜哥儿哒哒哒跑过来,双眼晶亮,“爹,我们也要去镇上吗?” 萧三郎点头,将牛车上铺上一层稻草,又将猪皮铺在上面,过来帮苏悦提猪肉。 苏悦眯着眼摸了摸下巴,眼底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我一个人去卖猪肉就可以了,你....不留在家里修门吗?”她指了指仍旧躺在地上的房门。 萧三郎沉默片刻,抬脚进了房间。 片刻后,他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走吧。” 煜哥儿欢呼雀跃,手脚并用地往牛车上爬,“可以去镇上了。” 苏悦拎起他的衣领,将他丢到牛车的稻草上,“小短腿,爬得太慢了!” “小短腿也有长大的一天,哼!”煜哥儿鼓起勇气还击。 “行啊,都敢顶嘴了,我等着你长大。”苏悦轻笑。 萧三郎将院子门锁上,苏悦坐在了左边,一甩鞭子,牛车慢悠悠地上了路。 她的怀里却忽然多了一只布袋子。 第18章 她其实是只纸老虎 苏悦不解地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抬头看着前方的路,“里面是我抄书挣的银钱,不多了,你拿着,嗯,一会儿卖肉可以找零。” 这是要给她管家管钱的节奏? 苏悦打开布袋子看了一眼,里面有五两左右的散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 她没有推辞,也没解释自己等下卖肉并不需要找零,痛快地将钱收了起来。 萧三郎似乎松了口气。 苏悦轻笑出声,下意识看向萧三郎的右手。 不是受伤了不灵活,不能写字吗? 萧三郎似乎读懂了她的意思,以手抵唇,轻咳两声,“嗯,左手抄的。” 苏悦惊讶,脱口问道:“那你为何没去参加科举考试?” 她知道萧三郎原本是读了两年书的,四年前本来要参加童生试的,边关却忽然传来萧父在边关失踪的消息。 萧母沉氏坚持要去边关寻夫,抛下才五岁的小儿子萧五郎,带着萧三郎,母子两人去了边关,那时候萧三郎才十五岁。 这一去就是半年多,再回来的时候,便是原身在山上捡到身受重伤的萧三郎。 萧三郎只带回了陈氏的骨灰,并没有找到萧父的尸身,村里人都暗暗猜测萧父应该是死无全尸。 萧三郎养好伤,却伤了手,村里人都十分惋惜他不能再参加科举。 朝廷并没有限制瘸腿之人不能科举,但伤了手,不能写字,即使才华洋溢也只能干瞪眼。 苏悦也一直以为萧三郎是因为不能写字才放弃科举的。 萧三郎抬眼望着远方,神色无悲无喜,似乎整个人放空了一般,许久才淡淡的道:“家里还要供小五读书,还有煜哥儿。” 苏悦皱了皱眉头,直觉萧三郎并没有说实话。 她没有继续追问。 一家三口到了镇上,萧三郎背起竹篓,将煜哥儿抱下牛车,“我把抄好的书送到书铺,一会儿去集市找你。” 苏悦想了想,“你去镇上的药铺等我吧。” 萧三郎不解的看着她。 煜哥儿抢先道:“我知道,你要去药铺卖人参对吗?” 萧三郎恍然,昨天晚上临睡前,煜哥儿说过苏悦在山上挖到人参的事。 他当时还讶异苏悦的好运气。 苏悦对煜哥儿笑了笑,“我要去看看药铺买不买小孩子,把你卖掉换肉吃。” 煜哥儿冲她做了个鬼脸,“哼,我才不信,你骗人。” 苏悦勾了勾唇,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煜哥儿黝黑晶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些紧张的问萧三郎,“爹,坏....她其实是骗我的,对不对?” 萧三郎点头,“嗯,她只是逗你,她....嗯,其实是只纸老虎。” 煜哥儿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纸老虎,风一吹就倒,假厉害。 可是她那么壮,风似乎也吹不倒啊,哦,煜哥儿心想她一定是只风吹不倒的纸老虎。 苏悦并不知道萧三郎父子俩对于自己的定义,她赶着牛车去了香满园。 路过福满楼的时候,恰好店小二出来送客,一眼认出了苏悦。 实在是像苏悦这样直接扛着肉离开再也没回来求他们的人不多。 他看到苏悦车上的两扇猪肉,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伸手拦在了苏悦面前,“这位娘子还是往香满园送肉呢?” “香满园要倒闭了,根本不可能收你肉的。” “你何必多跑一趟?不如就给了我们福满楼,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我还能给你便宜些。” 苏悦面无表情的摔了下牛鞭。 牛车径直往前冲去,经过店小二身边的时候,还送了它一坨新鲜出炉的翔。 店小二气得嘴都歪了,跳着脚骂骂咧咧:“没眼力,我倒要看看香满园能不能收你的肉。” 香满园今日开了门,大概是没到吃饭的时间,店里没有客人。 正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抹布,漫不经心地擦着桌子,脸上的青紫已经消散不少,应该是认真擦过药了。 苏悦敲了敲门框。 “哎呀,恩人来了。”秦墨一把丢下抹布,小心翼翼地摆好书迎了过来。 苏悦指了下牛车:“我是来送野猪肉的,你有需要吗?” 秦墨看着差不多有二百多斤的猪肉,满脸笑意,“需要,需要,你来的正好,还省了我们自己去集市上买了。” “老冯啊,快来提猪肉,给恩人拿钱。” 后厨走出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干瘪老头,看着牛车上的肉,脸色难看,“少爷,咱们......” 秦墨打断他,“咱们什么咱们,这是上次救我的恩人,你还能让恩人自己提到后厨?赶紧的把肉提进去。” 老冯黑着脸一手提起一扇排骨,小声嘀咕:“客人都没几个,猪肉买了给谁吃?” 苏悦耳朵动了动,转头问秦墨,“你们这里若是吃不下这么多猪肉,我可以去集市上看看。” 秦墨瞪了老冯一眼,“瞧不起谁呢?我们....我们这可是镇上第二大酒楼。” “老冯,快给恩人结算银钱。” 老冯从身上拿出一个布袋子,满脸肉疼地拿出一块银子,“现在猪肉是二十五文一斤,你的是野猪肉,给你算三十一斤,总共是.......” “哎呀,你怎么算个账还啰里啰嗦,”秦墨一把夺过布袋子,满脸笑容地拿出三两银子,“恩人,这是猪肉钱,收好。” 苏悦将银子在手里晃了晃,认真地又问一次,“真没困难?” “没有!” “有!” 苏悦将目光落在老冯身上。 秦墨顶着满脸青紫,哈哈一笑,“你别听老冯的,他这个人是个守财奴,花出去一文钱都心疼得恨不能掉泪。” “老冯,你快去后厨忙吧,别在这里杵着了。” 老冯跺跺脚,转身离开了。 苏悦又扫了秦墨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秦墨进了后厨。 老冯正在剁排骨,下刀的狠劲就像要砍人似的,刀刀见骨。 秦墨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少爷,客人都没了,你买这二百斤猪肉怎么吃?” “咱们就算是顿顿吃猪肉给你补脑子,没等吃完猪肉也得嗖了。” 秦墨脸趴在桌子上,心虚地干笑两声,“冯叔别生气嘛,刚才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这可是救命之恩,买恩人一些猪肉,权当报恩不行吗?” 老冯一把将刀扎进案板上,“那是一些吗?那是二百多斤呢?” “咱这店里一点生意都没了,再这么下去,咱们自己都要喝西北风了。” ....... 苏悦赶着牛车往镇东的方向走,大杨镇是东西格局,集市,店铺茶楼一般在镇西,书院,药铺,衙门什么的在镇东。 她赶着车走进上次救秦墨的胡同,手上的鞭子微顿,勒住了牛车。 她眯着眼往里扫了一眼,啧啧,竟然遇到了熟人。 第19章 出糗不可怕,谁不淡定谁尴尬 狭窄的巷子里,两个混混正围着一个中年男人说话。 中年男人靠墙站着,满脸气愤。 瘦高个的混混伸手去拉中年男人,一把抢过中年男人身上的钱袋子。 中年男人气得浑身打颤,“你....你这浑蛋!” 忽然旁边传来低低的嗤笑,“借个道,让让!” 瘦高个转头,见是个身材肥胖的女人,当下神情不耐的瞪眼,“哪个没长眼的,没看到你爷爷正在忙吗?” “借什么道?快滚?” “哎,二狗,你拉我干什么?” 叫二狗的混混瑟瑟发抖,“大....大哥,她就是上次打劫我和王海的那个女....女魔头!” 瘦高个闻言神情顿时变得凶狠,“原来是你抢了我兄弟!” 苏悦从牛车上下来,活动着手腕,神情淡淡,“是我,今日带的银子够吗?” 瘦高个倒吸一口气,“死胖子,别以为你人长的壮,我们就怕了你。” “告诉你,在这大杨镇上,敢抢我李海罩着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我......" 李海话未说完,苏悦已经不耐烦的一脚结束了他的演讲。 “你话太多了。” “敢抢的人一直在,是你没遇见。” 苏悦熟门熟路的将李海打了个鼻青脸肿,“你刚才说你是谁爷爷?让谁滚?” 李海没想到自己在一个女人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一时间有些懵逼。 旁边的二狗早吓的面如土色,跪在地上连声道:“女侠,你是我们爷爷.....不...不,你是我们祖宗。” 苏悦冷哼,伸出了手。 二狗子连忙将身上的银子搜刮出来,哭着道:“祖宗,都在这里了。” 苏悦眯着眼看向李海。 二狗子灵机一动,飞扑上前,一把夺过李海手上的钱袋,双手奉上,并低声劝李海, “大哥,今日走背字,快服个软吧,破财免灾。” 李海一个激灵,连忙附和:“女侠饶命,不,不,祖宗饶命!” 苏悦活动了一番,感觉自己这具身体越来越灵活,且隐隐有一股气流往丹田处汇聚。 看来是兰草露水的功效,这么下去,她想恢复前世的身手,指日可待。 她心情愉悦,拍了拍李海,“起来吧,以后别再让我遇见。” 李海哭丧着脸坐起来,“以后不敢了,祖宗。” 苏悦将钱袋子递给被抢的中年男子。 男子却没接,反而如狂风一般冲向李海,对着他一顿胖揍。 “祖宗是乱认的吗?你个逆子,走鸡逗狗就算了,还敢乱认祖宗。” 苏悦递钱袋子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照我说祖宗....不,女侠还是把你打轻了。” 李海痛哭流涕,“爹,别打了,再打真成猪头了。” 苏悦:“.......” 原来刚才不是抢劫,而是真正的父子局。 这..... 中年男人气呼呼的收手,转身对苏悦道:“祖....不,女侠,你刚才教训得好。” “逆子整日斗鸡走狗,我早就想揍他了。” 苏悦:“........” 嗯,女侠出糗不可怕,谁不淡定谁尴尬。 女侠苏悦无比淡定地将钱袋子丢了过去。“嗯,拿着。” 中年男人拿着钱袋,瞪了李海一眼,“逆子,下次再来找你爹我要钱,我就打断你的腿。” 李海只想哭,他爹原来没这么暴力,就是骂而已,不然他也不敢抢他爹的钱袋。 眼瞅着他爹离开,李海和二狗偷偷摸摸地爬起来准备离开。 “慢着。”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 李海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抱住了肩膀,“女侠,身上真没钱了,只有这具身体,要不你看能不能将就?” 苏悦手上晃着刚才从他们身上搜来的银子,“和你们谈桩生意,做不做?” 李海和二狗子面面相觑。 ....... 荣安堂是镇上的唯一一家医馆,平日里生意很好,门前排队的人络绎不绝。 苏悦赶着牛车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萧三郎。 他背着竹篓,领着煜哥儿站在角落里,身姿颀长,面容冷淡,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饶是如此,也还是吸引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羞羞答答的视线。 有的人更直接,直奔萧三郎上前搭话,比如马春花。 “三郎哥哥,你是来医馆看腿的吗?”马春花满面笑容地看着萧三郎。 “我在这医馆有熟人,走,我带你进去,咱们不用排队。” 她说着上前一步,伸手去拉萧三郎。 萧三郎眉头微皱,闪过了马春花的胳膊。 马春花不满地跺脚,“三郎哥哥,你怎么总和我这么生份?人家是一片好意。” 萧三郎神情淡淡,“谢谢,我不需要。” 周围排队的人看到这一幕,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都以为马春花和萧三郎是小两口。 “这男人长得可真俊,女的长得也不差。” “人家看起来挺般配。” 马春花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心中暗暗得意,又往萧三郎跟前凑了凑。 煜哥儿皱眉,突然高声道:“春花姨,你往后一点,你身上的粉味好臭。” 他掩着鼻子,秀气地打了两个喷嚏。 周围的人听到他的话,纷纷道:“原来不是两口子呀。” “不是两口子,那女人还凑这么近,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马春花鼻子差点都要气歪了。 熊孩子,她身上的香粉还是花高价从县里买的呢,怎么可能臭? 煜哥儿这个白眼狼,等她嫁给萧三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小崽子提脚卖了。 苏悦将牛车停好,恰好听到煜哥儿的话,嘴角勾了勾。 萧三郎一眼就看到了她,“这里。” “嗯,等很久了吗?” 萧三郎摇头,“没有,刚到。” 一家三口往医馆大门走,直接忽略了马春花。 “哎呦,这么俊俏的郎君,怎么是个瘸子?” “一个瘸子!难怪娶这么丑的婆娘。" 苏悦眉头微拧,转头看萧三郎。 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仿佛没听到任何人的话一般。 反倒是煜哥儿,难过得红了眼圈,狠狠地瞪向那些叫他爹瘸子的人。 苏悦忍不住扫了一眼萧三郎的腿,若她说自己能治好他的腿,他会高兴么? 第20章 萧三郎心里有病 医馆的学徒挡在门口,皱眉道:“看病的话,去后面排队。” 苏悦微笑,“我们不看病,想问问医馆收不收药材?” 学徒不耐烦地摆手,“不收不收,谁知道你们炮制的好不好?” 马春花笑着走过来,“小文哥,是我,三郎哥哥是我的朋友,就进去问问药材,你就让他们进去吧。” 学徒看到马春花,笑了,“是春花妹子的朋友啊,既如此,你就带他们进来吧。” 小文侧身让了个地方。 马春花得意洋洋地看了苏悦一眼。 萧三郎也看向苏悦。 苏悦将背篓往身上背了背,神色平静,仿若没看到马春花的示威。 “进去问问。” 一行人进了医馆。 马春花十分得意,温柔地对萧三郎道:“三郎哥哥,原来你是来卖药材的。 你放心,我和他们掌柜的也认识,等会和他们说说,一定让他们收下你的药材。” 萧三郎没说话。 小文领着他们进了后堂,“李掌柜,有人来卖药材,要不你给看看?” 李掌柜正在检查新送来的药材,闻言头也不抬地训斥学徒,“小文,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来路不明的药材不收吗?” 小文脸上有些挂不住。 马春花撩了下鬓边的碎发,柔声道:“李掌柜,是我啊,马春花,药材是我一位朋友家的,你看看合适就收下呗。” 李掌柜一脸茫然地抬头:“马春花?谁啊?不认识。” 马春花臊了个大红脸,急得跺跺脚, “李掌柜,你再好好看看,我是粮油铺子掌柜马标的妹妹,你去我家买过灯油呢。” 李掌柜眯着眼想了半天,摇摇头,“没印象,不认识!” “我们医馆普通的药材根本不收,你们走吧。”他摆手赶人。 马春花觉得十分没面子,“李掌柜,大家都是镇上做生意的,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她,“百年的人参要吗?” 这声音...... 李掌柜浑身一震,倏然抬头看了过来,随即双眸圆瞪。 他快步走了过来。 马春花以为李掌柜肯屈服了,得意地抬头,还整理了下自己的裙子,上前一步。 李掌柜一把扒拉开她,满脸笑容地走向苏悦: “哎呀,原来是女侠您啊!” “女侠是来卖人参的吗?有多少?我通通收下。” “来,来,女侠,咱们外面说。” 李掌柜热情地招呼苏悦和萧三郎往外走。 萧三郎斜睨着苏悦,“女侠?” 苏悦摸了摸鼻子,神情冷酷,“嗯,路见不平,挥拳相助,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刚才的乌龙。 马春花气的脸都扭曲了,苏悦竟然认识李掌柜? 不是说好的不收外面的药材吗?李掌柜,你的脸呢? ....... 苏悦挖出来的人参参须保留完整,品相上等,李掌柜痛快地给了五十两的价格。 苏悦收了三十两银票,剩余的换成了散碎银子。 李掌柜热情地看向萧三郎,“这位是女侠的夫君吧,哈哈,两位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刚走出来的马春花听到这句,真想骂一句你是不是瞎? 奈何根本没人关注她,马春花气得甩帕子走了。 李掌柜扫了扫萧三郎的腿,笑眯眯地问:“我们医馆的章大夫医术不错,女侠,要不给您夫君看看?” 苏悦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神色淡淡,“陈年旧疾了,不看......” “要看要看。”煜哥儿突然高声打断他的话,扭着萧三郎的手撒娇,“爹爹,要看。” 他眼中泛着红光,显然还介意刚才外面那些人叫萧三郎瘸子的事。 萧三郎垂眸看着煜哥儿,神色温和,“好,爹看。” 章大夫仔细为萧三郎检查了腿后,神色遗憾地摇头,“这腿受伤至少有四年了。 伤重又耽搁了医治,接骨错位,如今伤口已愈合,很难再治了。” 萧三郎起身放下裤管,神色依旧如常,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煜哥儿难过地垂下了脑袋。 萧三郎揉了揉他的头发,“煜哥儿,爹这样很好。” 煜哥儿撇嘴,忍不住啜泣,“哪里好了?我不要爹这样。” 苏悦眸光微闪,她果然没猜错,萧三郎内心并不愿意看腿。 她看到钱袋子里的银子时就猜到了。 家里并没有完全穷得揭不开锅,萧三郎却没拿银子去治腿,只能说明他心里不愿意治疗,或者并不在意自己的腿。 看来这是心里有病。 她敲了敲煜哥儿的脑袋,“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就哭。” “大夫只说很难治,又没说治不好了,哭什么哭?” 煜哥儿揉着额头,瘪着嘴,小声嘀咕:“人家还不是大丈夫,就想哭。” 章大夫摇头叹息,“他这腿若真想治好,除非能找到神医重华,可惜神医重华听说已经隐居,踪迹不定。” 煜哥儿小嘴一瘪又要哭了。 苏悦瞪了他一眼,给他画饼,“小哭包,你就不能好好读书,将来做上大官,满天下去找神医?” 煜哥儿抽了一声,含着老泡泪,攥着小拳头发誓,“我一定好好读书,爹,将来我找神医给你医治。” 萧三郎看了苏悦一眼,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苏悦谢过李掌柜,准备告辞。 李掌柜凑到跟前,压低声音道:“苏女侠,我们安庆堂的主家是京城很有名望的人家。 安庆堂遍布各州府,女侠以后若是再有药材,都可以直接送到安庆堂来。” 苏悦挑眉:“所以?” 李掌柜搓着手,“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能不能以后麻烦女侠多照管照管我儿子?” “不用按顿揍,就三五不时地找时间揍一顿,最好揍得下不来床那种,他就没时间去外面胡混了。” 苏悦眯着眼打量他,“亲爹?” 李掌柜倏然挺直了腰板,“那必须的,不然谁能为那浑蛋操这心啊?” 苏悦:“......” 这年头,亲爹的爱都这么沉重了? 喜欢找人将儿子打得六亲不认,下不来床? 她拍了拍李掌柜,“成交,你儿子一定会感受到你的良苦用心的。” 李掌柜满面笑容地送她出门。 萧三郎和煜哥儿坐在牛车上等她,不知道他如何说的,煜哥儿这会儿已经满脸笑容,不像刚才那般丧气。 苏悦没问,挥动牛鞭,“走了。” “苏娘子,苏娘子等等。”远处传来气喘吁吁的喊声。 第21章 她想拆牌匾吧? 苏悦跳下牛车,“老冯。” 老冯气喘吁吁地叉着腰,“总....总算找到你了,苏娘子,你说你满镇转悠啥,让我一顿好找。” “找我有事?” 老冯支支吾吾,难为情地看了一眼萧三郎,一张老脸黑红黑红的。 萧三郎接过苏悦手里的牛鞭,“我带煜哥儿先去买修门用的木橛子和斜拉条,一会儿再回来。” 家里的门还没修呢。 “不用回来接我了,一会儿再镇子口会合就行。” 苏悦目送他们父子俩离开,才转身看向老冯,“说吧。” 老冯挠挠头,神情讷讷,“我是想和苏娘子商量商量,能不能把那三两银子还给我?” 苏悦挑眉。 老冯连忙摆手,“我....我不是要占便宜,你放心,我把那些猪肉也退给你,就是...就是我家公子可能会不同意。” “这样吧,你等我一会儿,我悄悄地把猪肉偷出来给你,你看行不行?” 老冯一脸忐忑地看着苏悦。 苏悦痛快地点头,“好。” 她没有多问什么,老冯见她答应得痛快,顿时松了口气,“多谢苏娘子。” 苏悦摸出三两银子还给他。 老冯伸手要去接,旁边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 “好啊,冯叔,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招。”秦墨顶着五颜六色的脸出现了。 他不满地瞪着老冯,“冯叔,你这是做什么?买卖成交了怎么还带往回要钱的?” “你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老冯涨得满脸通红,“公子,我不要回钱,咱们很快就要喝西北风了。” 秦墨皱眉,“哪里有那么严重,再不济,我还可以把香满园卖了。” “卖了香满园,我们去睡大街吗?” “冯叔,你傻啊,卖了香满园有了银子,还用得着睡大街?” 老冯一时语塞,愣了半晌,长叹一声,蹲在地上哭起来,“我的公子啊,你怎么这么傻?” “留着香满园,咱们好歹有个挣钱的营生,卖了香满园,咱们就只能坐吃山空了。” “是老冯没用,老冯连个酒楼都经营不好。” 秦墨显然没料到老冯一个大男人会突然蹲在地上哭,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冯...冯叔,别这样。” 苏悦眯着眼看了半天,将银子递给秦墨。 秦墨脸噌一下红了,“我不要。” “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秦墨脸更红了。 老冯抹了把泪,“我家公子是家中的庶子,公子读书好,主母不容,被赶了出来,一句要历练公子,就把公子丢到了这偏僻的杨家镇。” "香满园是唯一分给公子的家产,我们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这里根本没什么生意。" “更过分的是,主母还派人暗中盯着公子,不许镇上的学馆收公子,公子一心想读书参加科举,可根本就没有地方收公子。” 秦墨自嘲地笑了笑,“上次那些混混揍我就是因为我偷偷的趴在学馆外面偷听先生讲书,那些混混应该是我嫡母派来的人雇的。” 他攥了攥拳头,眸中闪过强烈的愤怒之色,“她怕落人口实,并不直接害我,只是让我受困于吃穿困境,又没有地方读书,看着我苦苦挣扎。” “你父亲呢?他不管吗?”苏悦问。 秦墨冷笑一声,“那种男人也配得上父亲这个称呼。” 他话题一转,显然并不想多提,“我不要这三两银子,是因为根本就解决不了我的困境。” “倒不如换点猪肉,还能饱餐几日。” 苏悦半眯着眼,打量着这一站一蹲,形容凄惨的主仆俩。 过了片刻,开口问:“所以你们香满园为何会没有生意?” 老冯气的胡子都翘了,"我们过来的时候,主母直接撤走了香满园原有的大厨和小二,我们身上的银子倒是勉强雇了一位大厨,奈何......" 秦墨神色平静的接口,“奈何我们竞争不过福满楼,生意难以维持,大厨见没什么生意,就不干了。” “现在偶尔有那么一两位客人,是冯叔在做饭,冯叔原来在家里做过大厨房的厨子。” 苏悦了然,略一沉吟,道:“我有办法能让你们香满园起死回生。” 老冯和秦墨倏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过来。 “不过...我有个条件。” “恩人请说。” “先回你们店里看看。” ....... 半个时辰后,苏悦从香满园离开。 老冯一脸担忧,“公子,这苏恩人.....不,苏娘子的主意能成吗?” 秦墨沉默片刻,轻笑,“成不成的总要试试,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冯叔,我们试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不是吗?” 老冯叹了口气,“也是,只需要再等两日,就知道结果了。” “这两日咱们先按苏娘子说的准备起来。” 秦墨攥着拳头,眼底有愤怒浮起,“只要打不倒我,总有一日我会回去的。” ...... 苏悦从福满楼门前过。 已经过了饭点,福满楼里十分安静,吴掌柜袖手在旁边晒太阳,看到苏悦离开,诧异地挑眉,“香满园竟然收了她的肉?她和香满园有亲戚?” 店小二朝着苏悦的方向撇撇嘴,“收一次又怎么样?香满园撑不了几日了,倒闭是板上钉钉的事。” “掌柜的,你放心,她早晚会回来求我们的。” “一个猎户,打量自己能上天不成?” 苏悦顿住脚,转身看了过来。 店小二吓得差点被口水呛到。 这女人看着冷冷清清的,眼神咋还挺吓人的呢? 却见苏悦的目光越过他们,径直抬头看向上方的牌匾。 她眯着眼打量着福满楼三个大字,似乎在琢磨该从哪个角度将牌匾拆下来一样。 吴掌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喃喃:“她想干什么?” “拆....拆牌匾吧。”店小二恍恍惚惚。 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吓了一跳。 再一转身,苏悦已经离开了。 她脚程快,到镇子口的时候,萧三郎和煜哥儿还没到。 苏悦远远看到李海在镇子的入口处徘徊。 二狗子缩在角落里畏首畏尾,跟个贼似的。 她快步过去,“在等我?” 李海点头,“嗯,女侠.....哦不,苏娘子,已经查到昨夜潜入你家的贼人是谁了。” 第22章 她就这么馋他的身子吗? 李海是镇上的混混小头目,虽然有个做医馆掌柜的爹,但他和亲爹不和,整日和一帮小混混在一起,消息也很灵通。 苏悦让他帮自己打听一下昨夜潜入家里的贼。 李海道:“昨夜潜入你家的是萧大郎,还有两个常跟他混在一起的,叫张二和李三的。” “他们三人常在镇上的赌坊活动,我去走了一趟就查清楚了。” 苏悦双眸微眯,原来是萧大郎。 “苏娘子,我听到他们还念叨说你家一定有银子,今天夜里还要再去一趟呢。”李海搓着手满脸兴奋:“需要我们帮忙吗?” 他心里其实很看不上萧大郎。 同样都是混混,萧大郎那家伙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他就不同了,他是个很有侠义感的混混。 苏悦摇头,“不用,我自己动手。” 李海想起自己鼻青脸肿的模样,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 苏女侠这身手,哪里用得到他出手。 他尴尬的摇头,“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他说的我们指的是他和二狗子,二狗子惧怕苏悦,一直在角落里猫着呢。 苏悦嗯了一声,回过神来,“等一下。” 李海浑身一僵。 苏悦看到萧三郎赶着牛车过来了。 她丢了二两银子过来,“你们明天开始先去香满园帮几天忙。” ....... 苏悦坐着牛车离开了。 李海握着二两银子站在原地发呆。 二狗子缩着脖子过来,“海哥,让咱们去干嘛?” 李海喃喃:“去香满园帮忙。” “香满园?”二狗子的声音倏然拔高,“香满园马上就要关门了,还能帮什么忙?帮着卖香满园?” 李海摇头。 二狗子看到他手里的银子,挠挠头,“海哥,你说女侠用咱们的银子雇咱们做事,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要不,咱们不去了吧?” 李海愣了下,倏然攥紧了手里的银子,“不行,要去。” 二狗子不解,“为什么?” “女侠说了,去了的话还有银子,不去的话,会打断我们的腿。” 二狗子咕咚咽了下口水,好....好凶残! ...... 一家三口回到家,已经日上三竿。 苏悦进厨房准备午饭,萧三郎叫了萧长贵过来帮忙修门。 萧长贵一头雾水,“三郎,好好的门咋突然坏了呢?” 苏悦打鸡蛋的手微顿,听到萧三郎淡定地解释:“昨夜风刮的。” 萧长贵挠头:“昨夜风那么大吗?” 他家门咋没事? 莫非他们吹的不是三郎他们吹过的风? 门很快修好,苏悦也做好了午饭,热了早上剩的一大盆排骨汤,野山菌炒肉,木耳炒鸡蛋,还有一盘凉拌野菜。 她留萧长贵吃饭。 萧长贵不肯,“顺手的事,吃什么饭!” 苏悦见他执意走,给他装了一碗排骨汤,特地多盛了几块排骨,塞给了他。 “拿回去给嫂子补补身体。” 萧长贵抿了抿嘴,没再推辞,再三谢过离开了。 煜哥儿小声道:“隔壁三奶奶总骂冯婶子,那一碗排骨不知道她能不能给冯婶子一块。” 苏悦看了煜哥儿一眼。 小家伙神情有些愤慨。 他口中的三奶奶是萧长贵的娘,冯嫂子的婆婆。 萧长贵兄弟五个,萧长贵排行第四,一大家子都吃住在一起,冯氏嫁过来五年,一直没有身孕,整日被她婆婆骂不会下蛋的鸡。 萧长贵两口子在家里属于干得最多,吃得最少的那种。 冯嫂子十分疼爱煜哥儿,所以他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为冯婶子打抱不平。 苏悦拍了拍煜哥儿的头,“吃饭了。” 煜哥儿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其实想叫冯婶子来家里吃的。 可他不敢和坏女人说。 苏悦装作没看到她眼中的失落,做人还是要自己先立起来,如果冯氏和萧长贵自己不知道反抗,谁也帮不了他们。 萧三郎揉了揉他的头,“煜哥儿,要帮助人也得选合适的时机,时机选得不对,反而会适得其反。” 煜哥儿一脸不解,“什么叫合适的时机?” 萧三郎沉吟着该怎么和孩子解释。 苏悦敲了敲煜哥儿的脑袋,“不要什么都问大人,想知道什么叫合适的时机,先学会自己观察,观察到了再来讨论。” “现在你要做的是安静吃饭!” 煜哥儿瘪嘴,坏女人又敲他脑袋。 一家三口吃了饭,萧三郎带着煜哥儿去洗碗。 苏悦包了一包糖,揣着五文钱去了趟五叔公家还牛车。 五叔公坚持不肯收苏悦塞过来的钱,“昨日给了那老些肉还没吃完,用趟车给啥钱?” “你留着钱以后和三郎好好过日子吧。”干瘪的老头忍不住劝了一句。 苏悦见他执意不收,留下糖回去了。 五叔公的婆娘周氏看着苏悦的背影,小声嘀咕:“苏氏看起来也没那么傻嘛,阿弥陀佛,希望她以后能好好照顾三郎和煜哥儿。” 苏悦回到家,煜哥儿正坐在门前打盹。 萧三郎将他和煜哥儿的被子从苏悦房间里抱回来,准备哄他睡觉。 苏悦摸着下巴,有些遗憾。 早知道昨夜就多亲萧三郎几口了,现在空间里只剩下一滴兰草露了,太少了,不够用。 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亲上? 萧三郎哄睡了煜哥儿,就看到她抱臂立在门口,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诡异。 没看错的话,她盯着的是自己的嘴唇? 他耳根有些发烫,干咳两声。 苏悦回神。 “昨夜....多谢你。”萧三郎低声道。 苏悦:“不用谢,已经收过利息了。” 利息?什么东西? 萧三郎莫名想起昨夜迷迷糊糊时那一抹温热的感觉,好像.....好像是被她亲上了? 这女人还真是.....就这么馋他吗? 萧三郎心里莫名浮起一抹复杂的感受,夹杂着羞恼,还有些隐隐说不出的其他感觉。 “不过....”苏悦眼眸微转,目光再次落在他的嘴唇上,话音一转,“你若是真心想谢我,可以......” 萧三郎抬头,对上她澄净中带着笑意的眸子,低声问:“可以什么?” 如果这女人再次提出要自己亲亲她作为报答的话...... 那他该答应呢?还是该...... 萧三郎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了下,手无意识地攥了攥,再次看向苏悦。 苏悦目光在他嘴唇上扫了一圈,微微一笑,“可以.........” 第23章 三郎待我确实体贴 “可以.....陪我在村子里走走吗?” 萧三郎攥着的手松开了,心中涌起莫名的失落。 他在期待什么? “现在吗?”他微微皱眉。 苏悦点头。 萧三郎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煜哥儿,“我叫冯嫂子过来看着点煜哥儿,你等会。” 冯氏很喜欢煜哥儿,这会儿家里没什么活,很快就过来了。 苏悦拿出布料和棉花,请冯氏帮他们做过冬穿的棉衣,一件棉衣给她十文的工钱。 冯氏摆手,“给什么工钱,如今地里没什么活计,我正好闲着,两日就给你们做出来了。” 她拿了自己画的图纸给冯氏。 冯氏双眼一亮,"这衣服是你自己画的?哎呀,样式真好看,只是这尺寸......"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苏悦的身材。 图纸上的尺寸虽然比正常人的宽大许多,但整个比苏悦目前的身材小了至少两号。 苏悦微微勾唇,“就按照图纸上的尺寸,我正在减肥,冬日里肯定能瘦下一些。” 冯氏一琢磨明白了减肥的意思,“那成,就按照你说的做。” 她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这是要去镇上?” 萧三郎看了苏悦一眼。 苏悦微笑,“中午吃多了,在村里转转消消食。” 冯氏眼中忍不住带出两分笑意,低声道:“你们感情可真好。” 这两日,苏悦给萧长贵往家里又拿肉,又拿骨头的,也没听见苏悦打骂煜哥儿的声音。 冯氏对苏悦改观不少,忍不住低声劝苏悦,“三郎是个体贴的,你以后好好和他过。” 苏悦摸了摸鼻子,杏眸在萧三郎如玉般俊美的脸上扫过,“唔,三郎待我确实体贴。” 萧三郎干咳两声,有些不自在地转身出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要去哪里?”萧三郎望着前方,低声问。 苏悦看到他的耳垂有些泛红,心底暗笑,这男人其实脸皮很薄。 "唔...就随便在村里转转。" 萧三郎没再问,率先往村东头走去。 他右腿有些跛,所以走得并不快。 苏悦不紧不慢地与他并肩而行,一边观察着村子的状况。 “村里大概有一百五十多户人家,田不算多,加上靠着山,村里人一年到头倒也饿不着。” 仿佛知道她想了解什么,萧三郎边走边介绍着村里的情形。 转眼就到了村东头。 苏悦在一处池塘边上站定。 池塘不大,约有三四亩地,里面的水有些浑浊,上面布满了绿色的浮萍,椭圆形的荷叶。 已经是十月底,天气寒冷,荷叶有些腐烂,一朵朵荷叶中间开了不少紫红色的花,中间长了不少圆球形的浆果。 “这池塘是前年干旱的时候,村里人临时挖来蓄水的,这两年雨水充足,就没人用了。” 萧三郎见她望着池塘出神,走到她跟前解释。 池塘对岸是高高的茅草丛,在秋风中随风摇曳,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水汽。 “茅草从后面就是清水河,正好从咱们村前流过。”萧三郎指着对岸说。 苏悦沿着池塘走了两步,弯腰探身去摘那紫红色的浆果。 她低估了自己的体重。 眼看着够到了浆果,她重心失衡了,整个人直直地往池塘里栽去。 萧三郎修长有力的大手拽住了她,却也被她扯得一个踉跄,脚下不稳,两个人齐齐踩进了岸边的淤泥里。 苏悦长嘘一口气,“还好。” 萧三郎眉头紧皱,瞪着没过两人脚踝的淤泥,“这叫还好?” 苏悦勾唇,“还好这次没有压倒你,不然你可不仅腿湿了,而是要湿身了.” “失身?” 萧三郎想起前两次他扯苏悦,都被苏悦撞倒的画面,再听到苏悦的话,顿时就想多了。 这女人.....怎么随时都想着扑倒他?真的是...... “苏悦!” 他尽可能眉眼冷沉地盯着苏悦,耳垂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泛起红润。 苏悦杏眼瞪圆,神情无辜,“我没说错啊,真把你撞到这淤泥里,你全身不就湿了?又湿又脏?” “三郎,你想到哪里去了?该不会是.......” “我什么都没想。”萧三郎快速打断她。 原来说的是这个湿身啊,他神色尴尬,“以后说话记得说全了。” “好。”苏悦心底暗笑,“你能不能帮我把浆果摘下来?” 靠她自己是摘不到了,身材不允许。 萧三郎望了一下浆果的距离,微微皱眉,“距离有些远,你拉我一下。” 话音一落,他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抓着苏悦的手,并没有松开。 他垂眸望了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这女人的手倒是白白胖胖,又软又滑...... “三郎?” 萧三郎回神,见苏悦正不解地看着他。 他尴尬地转身,努力探出身去摘下苏悦要的浆果。 “这是鸡头果,很涩,不能吃。” 苏悦接过浆果,拨开外面的毛刺,放在鼻尖闻了下,勾唇笑了。 “这个也叫芡实,你知道它可以用来做什么吗?” 萧三郎惊讶地挑眉,“竟然是一种药材,治什么病症?” 苏悦点头,若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萧三郎的腰身,才慢悠悠地开口:“这个益肾固精,专治肾虚,遗.j.滑...” “苏悦!” 萧三郎在她饶有兴趣的目光中羞恼地打断了她,忍不住挺直了自己的腰身。 苏悦轻笑,“别生气,又没说你肾虚。” 萧三郎磨牙,为什么突然间对上这女人,他竟没有了还手之力。 “走了。” 苏悦捏着芡实果率先上岸,嘴角微翘,心情愉悦,甚至还伸出一只手递给了萧三郎。 “来,我拉你上来。” “我对三郎也很体贴吧?” 萧三郎望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白胖大手,略一迟疑,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苏悦将他拉了上来。 两个人都是一腿的淤泥。 “别动。”萧三郎忽然间陡然一喝。 苏悦不解地看过来。 萧三郎弯腰捡起一根树枝,迅速地抽向苏悦的小腿处。 苏悦疼得倒抽一口气,就看到从刚才萧三郎抽打的地方掉下来一只黑色的虫子,手指般大小。 “是水蛭啊。” 这东西多在淤泥里,十分爱吸食人血,一旦爬到腿上吸血,往往很难将它弄下来。 应该是刚才站在淤泥里时,有水蛭爬到了她腿上。 幸好萧三郎眼疾手快。 “多谢你。” 萧三郎抬脚去踩水蛭。 苏悦一把扯住他,“别,这东西我要。” 她接过萧三郎手上的木棍,熟练地敲在了水蛭头上,一棍敲死,却又保持了尸体完好无损。 她满意地捡起来,眼中带笑,“这东西也是一味好药材,你想知道它能治什么吗?” 第24章 这男人太敏锐了 “不,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萧三郎板着脸拒绝。 苏悦笑了,捡了片叶子将水蛭包了起来。 “走吧,回家。” 萧三郎深深的望了苏悦一眼,默默地跟了上去。 煜哥儿已经睡醒了,正在院子里玩。 冯氏已经将按苏悦需要的尺寸将布料裁好,正准备缝制,见两人一身淤泥地回来了,不由吓一跳。 “你们怎么弄成这样?我去给你们烧水洗洗。” 她放下针线去了厨房。 煜哥儿看了苏悦一眼,好奇地扯着萧三郎问:“爹爹,你们去哪里了?” “去外面走走,不小心掉到淤泥去了。” 煜哥儿一头雾水,显然不明白这么大的人怎么还会掉到泥里去。 “掉哪里的淤泥了?怎么掉进去的?” “为什么我在村里没看到淤泥?” 不满四岁的煜哥儿正处于十万个为什么的好奇阶段。 “小家伙,给你看样好东西。” 苏悦背着手走过来,“伸手。” 煜哥儿一听有好东西,连忙伸出小手,“是什么?......啊啊啊,虫....虫子....爹爹....啊啊啊....” 小家伙看到手心里放着的黑色虫子,吓得一甩胳膊,蹦着高地后退三步,一头扎进萧三郎怀里哇哇大哭。 “胆小鬼。”苏悦轻笑出声。 “苏悦!”萧三郎无奈地揉了下额头。 苏悦收起笑容,捏着水蛭晃了晃,“是死的,你怕什么?” 煜哥儿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看向苏悦。 “爹爹?” 他不相信苏悦,向自己爹爹求证。 萧三郎摸摸他的头,“真的,已经死了。” 苏悦往前走了一步。 煜哥儿看着黑色的虫子,下意识地抖了下,又往萧三郎怀里一缩。 "这虫子可是有大用的,特别好的药材,你能不能天天吃肉,就靠它了。"苏悦提着水蛭在煜哥儿眼前晃。 萧三郎看向苏悦,眼神若有所思。 煜哥儿又害怕又好奇。 靠虫子他就能天天吃肉了? 最后好奇战胜了害怕,煜哥儿睁开眼仔细打量着水蛭。 “它叫水蛭,晒干了可以活血化瘀,消肿止痛,你把它拿走晒干,卖了钱归你。”苏悦道。 煜哥儿眼更亮了,他也能挣钱了吗? 他鼓足勇气接过水蛭,放在手心里。 小小的手有些发抖,过了一会儿见水蛭果然一动不动,不由高兴地露出了两排小米牙。 “真的是死的呀。” 苏悦敲了敲他的脑袋,“以后遇到事情先看清楚,别动不动就成小哭包了。” 煜哥儿冲她做了个鬼脸,默默在心里做了修正:她可真是爱吓人的纸老虎。 ....... 苏悦洗了澡,换好衣裳出来,冯氏带着煜哥儿出去玩了。 她敲响了萧三郎的房门。 萧三郎已经换了一身浅蓝色布衣,正在窗前看书。身姿端正笔直,颇有种君子端方的味道。 “陪我去趟里正家吧。” 萧三郎放下书,转头看了过来,“你想把村里的池塘买下来。” 是肯定的语气。 苏悦眼中浮现出赞赏,这男人实在太敏锐了,一两句话就让他看透了自己的意思。 “日子总要过嘛,不是你说的煜哥儿和小五读书都要用银钱。” 萧三郎垂眸遮住眼中的复杂情绪,“好。” 苏悦去厨房提了半只野鸡,一斤糖出来。 萧三郎没说话,默默地接过来自己提着。 里正家在村子中心,按照辈分,萧三郎该叫他一声叔父。 里正的婆娘吴氏看到两人来,神色有些不自然,“三郎啊,傻...嗯,苏氏,你们怎么来了?” 之前煜哥儿落水,她帮着赵氏骂过苏悦,结果最后发现是赵氏偷了她家的银钱,故意推煜哥儿落水的。 吴氏在村里一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件事让她很没面子,两三日都没出门见人。 她以为苏悦和萧三郎上门是因为煜哥儿落水的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苏悦将野鸡和糖递过去,“我们找里正叔有点事。” 吴氏看到东西,两眼一亮,带东西过来,应该不是来讲究先前的事了。 她笑眯眯地接过东西,带着两人进屋,“他爹啊,三郎来了。” 萧里正听了两人的来意,十分诧异,“你们要买村里的池塘?” 诧异两人竟然有闲钱买池塘。 “你们是想养鱼还是种藕?” 苏悦含糊其辞,“唔,都有。” 萧里正皱眉,“三郎应该知道,池塘不算深,养鱼或者种藕估计都不太行。” 萧三郎:“里正叔,我们还想将池塘到河边的一片荒地买下来。” 萧里正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将池塘和河连到一起。” 苏悦点头,“不会完全连在一起,会留一段距离,方便我引水入池塘。” 萧三郎深深地看了苏悦一眼,如此侃侃而谈,看来她心里琢磨了不少。 “里正叔,你算算多少银子合适?”他看向萧里正。 “你知道我们钱不多,家里也没有地,家里还有小五和煜哥儿要读书,所以才想找个营生。” 萧里正叹了口气,抽出腰间的旱烟锅子磕了磕,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 “三郎,里正叔心里都明白,当年分家,你奶硬是咬死口不分给你的,我其实心里是不赞成的。” “只是你奶那人.....唉,不说也罢。” 萧里正看着萧三郎的目光有些遗憾。 当年萧三郎是村里读书最好的孩子,他本以为这孩子能成为村里第一个秀才,谁知道...... 唉,只能说这孩子命不好。 自从知道萧三郎没了科举的希望,萧里正又将心思放在村里其他后生身上了,如今再看萧三郎,心里那浅浅的遗憾又浮上心头。 “这样吧,池塘是村里人一起挖的,你给三十两,我给村里按户头分了。” “周围的荒地大约有五亩,一两银子一亩,你总共给三十五两吧。” 苏悦看向萧三郎,微微点头。 她之所以让萧三郎陪她来,是因为在古人心里,买池塘买地都是大事,要家里男人说了算。 萧里正不会和她一个女人认真说话。 萧三郎在心里盘算片刻,点头:“好,还请里正叔明日去趟县衙办了红契。” 萧里正见他那么爽快的答应,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好,我这就写契书。” “明日一早,我就去县衙给你们去办” 他起身拿了纸笔过来,写了契书,递给了萧三郎。 萧三郎提笔写了两个字。 萧里正看到了,脸色顿时就变了,“三郎,你.......” 第25章 一切都是巧合 “三郎,你怎么能写你媳妇的名字?” 萧三郎在地契的所有人一栏里填的是苏悦的名字。 苏悦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萧三郎竟然会在地契上写自己的名字。 “三郎,买地置产可是家里的大事,你怎么能写妇人的名字?糊涂!”萧里正十分不赞同。 萧三郎笑了笑,没说话,示意苏悦签字。 苏悦痛快地签了字。 原身是认识字的,所以苏悦并不需要掩饰自己认字,只是她的字迹有些一言难尽。 萧三郎扫了一眼她的字迹,眉头挑了挑,什么也没说。 萧里正见两个人这样,叹了口气,没再劝说萧三郎。 苏悦拿出三十五两银子交了。 签了字交了钱,只等着里正将契约送去衙门盖了章,池塘和荒地就成了苏悦的。 夫妻俩告辞离开。 里正婆娘吴氏走过来,两眼放光地看着萧里正手上的银子,“老头子,你说三郎家哪里来的这么些银钱?” “还有那傻胖子怎么回事?说话有模有样的,看起来不傻了啊。” 萧里正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你以后少和赵氏走那么近,去欺负三郎家的。” 吴氏瞪回去,“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萧里正继续瞪她。 吴氏撇撇嘴,小声道:“赵氏手脚不干净,上次来家里还偷了我藏灶房里的银子,我以后看见她一次,就骂她一次。” 萧里正哼了一声,“以后看到三郎家的有难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吴氏两眼一亮,凑了上来,“老头子,你是说三郎家的还有起来的希望?” 萧里正眯着眼吸了口旱烟,喃喃道:“到底是读书人,脑子灵活,谁知道能不能起来呢。” “就是不能参加科举了,唉,可惜了一个好苗子啊。” “你说咱萧家村是不是风水不好,怎么几十年都不出一个秀才呢.......” 吴氏撇撇嘴走了,她家老头子整天做梦想让村里后生能考个秀才,都魔怔了。 ...... 晚上吃完饭,苏悦才提起地契的事,“.....你写我的名字,不怕我有一天翻脸不认人?把你踹了独占家产?” 萧三郎嘴角微抽,“本就是你挣的银钱,写你名字天经地义。” 煜哥儿忍不住开口问:“踹了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和爹爹了吗?” 小小的煜哥儿黝黑的眼神紧张地看着苏悦,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他很喜欢这几天的坏女人,虽然总会逗弄他,但会给他做好吃的,上山会背着他,会给他讲道理。 苏悦顿了顿,抬手敲了他一下,“小小年纪就会胡思乱想,是不是你们父子不想要我了?” 煜哥儿抱着脑袋抗议,“我们才没有。” “哼,没有最好,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你们甩掉的。” 煜哥儿捧着小脸偷偷地笑了,坏女人不是想甩掉他和爹爹呢。 萧三郎唇角微勾,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该睡觉了。” ...... 夜里,苏悦照例进空间,先拿肉喂了长右和白虎,又看了看仅剩的一滴兰草露,心疼地拿下来兑进了自家的水缸里。 照兰草露产生的这速度,她啥时候能瘦成小美人? 她捏了捏腰间的赘肉,决定开始数银子。 银子是最有效的治疗人精神抑郁的良药。 卖人参五十两,加上萧三郎给的五两,买池塘和荒地花去了三十五两,去掉买东西花的,手里只剩下不到十两银子了。 成啥小美人啊?先挣银子成为胖富婆吧。 门外响起了异动,苏悦收起银子,心中冷笑,终于来了。 今夜依旧阴天,无星亦无月。 萧大郎带着张二,李三悄悄地跳进院子里。 “大郎,他家真有钱?别跟昨夜似的那么晦气,啥也没找到。”张二小声嘀咕。 萧大郎一双三角眼在黑暗中闪着绿光,“错不了,咱们昨夜没找到肉,肉今天肯定被卖了,换成了银子。” “这有两间屋子,咱们分开搜。” “我搜东屋,你们俩去搜西间。” 萧大郎留了个心眼,故意将张二和李三支去苏悦的房间。 苏悦一个傻子,萧三郎肯定不会把银钱给她的。 萧大郎想自己先进萧三郎房间里找银子,找到后自己占大头。 三个人都是熟手,悄无声息地就撬开了房门。 屋内一片漆黑。 萧大郎轻手轻脚地迈了进去,就在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两声急促的惨叫,伴随着一声“砰”的声响。 萧大郎吓了一跳,没来得及转身,身后黑影一闪,后脑勺同时被敲了两棍。 怎么会是两棍?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上。 苏悦握着手里的木棍,呵呵:“好巧。” 同样手握木棍的萧三郎:“.......” 他点亮屋里的油灯,看了一眼地上人事不知的萧大郎,神情并没有丝毫惊讶,似乎早就断定了萧大郎今晚会来。 苏悦双眸微眯,“我那屋里进了两个。” 萧三郎倏然抬头,目光微不可见地在她身上梭巡一圈。 “人已经被我解决了,只是......” 萧三郎松了口气,“怎么了?” 苏悦微笑,“只是我出手太着急了,不小心把房门踢倒了。” 她重重地咬了下“不小心”三个字。 萧三郎:“.......” 默然片刻,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巧。” 苏悦一脸认真,“真是不小心,一切都是巧合。” “嗯。” 苏悦觑了一眼他的神色,见他面色平静,微微松了口气。 “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萧三郎抬眼看向她,“说说你的想法。” 苏悦摩挲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你用萧大郎的名义写份认罪书。” “其他的,交到我身上。”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问什么,很快就写好了一份认罪书。 苏悦接过来看了看,他用左手写的字依旧俊秀飘逸,不像她,写得跟狗挠似的。 “你先睡,我去去就来。” 她揣好认罪书,提起萧大郎的脚将他拖到了隔壁,然后将空间里的白虎唤了出来。 “虎哥,跟我出趟差呗。” ....... 半个时辰后,苏悦回来了。 萧三郎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他在灯下坐着,手里抱着一卷书。 灯光昏暗,将他的眉眼映得多了几分朦胧的温和。 苏悦敲了敲门框,“在等我?” 萧三郎回神,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我烧了热水,你要不要洗洗?” 苏悦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下自己身上的土,“好。” 她去厨房洗了个澡,披散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看着被自己踢倒的房门,一时有些犹豫。 萧三郎出现在了门口,“你要不要.......” 苏悦双眼晶亮地看过来,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要!” 萧三郎:“.......” 第26章 只是为了亲亲吗? 苏悦摸了摸鼻子,转头望天望大地。 冷风吹过。 萧三郎不自然地干咳两声,“夜里冷,来我这屋睡一宿吧。” “好!”她飞快地应下,闪身进屋抱着被子出来了,动作迅疾流畅。 萧三郎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这女人真是.....心思表现得太明显了! 再次同床共枕,煜哥儿依旧在中间。 苏悦侧身躺在外侧,煜哥儿滚了下,钻进了她怀里。 她略顿了下,没有将小家伙推出去。 前世的苏悦是个孤儿,被组织捡走养大。 没独立出任务之前,她每日都要经历各种艰苦的特训,独立出任务后,她都挑最难的s级任务出,很快就成了组织里最强的特工。 当然,她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生活条件改善后,她就有选择地出任务,喜欢吃美食,赏帅哥。 她从来没体会过骨肉亲情,甚至爱情,这些都对她是陌生的。 但她并不排斥目前的生活,甚至还有些期待。 苏悦抬眸看向萧三郎,黑暗中依稀只能看到男人清俊的轮廓。 他呼吸匀称,似乎已经睡着了。 苏悦忍不住靠近了两分,以手支头,在黑暗中欣赏了一会儿男人的俊美。 熟睡的萧三郎没有白日的冷漠,多了份令人想亲近的温和。 她忍不住低喃:“这么好的机会,不出手实在对不住自己。” “出手的话,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苏悦有一瞬间的纠结。 女子沐浴过后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萧三郎有些不习惯,过了片刻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他向来警觉,睡得并不沉。 苏悦靠过来的时候,他其实就醒了。 听到她喃喃自语什么出手不出手的时候,萧三郎心里泛起一股警觉。 这女人想做什么?不...不会又想扑倒他吧? “真是为了兰草露,你也受益了,总得贡献点吧。” 萧三郎心中一动,兰草露是什么? 下一刻,他的嘴就被人堵住了。 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让他浑身都僵住了,那温暖停留了一瞬随即离开,就在他怅然若失的时候,又轻轻落了下来。 如蝴蝶点水一般,轻轻碰了三下。 三滴兰草露! 苏悦躺回自己的位置,双眼晶亮地盯着空间里新鲜的兰草露,琢磨着明天去买个小瓶子收进去。 她心满意足地睡去。 萧三郎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光深邃,他抬手轻轻触上自己的唇畔,指尖仿佛沾染上若有若无的馨香。 这女人纠结这么久.....只是为了亲亲吗? 她似乎很喜欢这个? 最近几日总想让自己亲她。 这种亲亲....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黑暗中的萧三郎嘴唇动了动,莫名觉得下午那种莫名的失落被治愈了。 ...... 天色微亮,陵川县县衙院子里却忽然热闹起来。 当值得衙役们早早走进院子时,都纷纷被吓了一跳。 “这谁啊?怎么跑县衙里了?” 只见三个鼻青脸肿的男人,人事不知地趴在地上。 捕头大着胆子上前翻开人,顿时乐了。 三个男人脸上都用炭笔写了四个大字:“我是窃贼。” 其中一个男人手上还抓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认罪书,言明自己是谁,平日里偷过谁家的东西,价值几何等等。 衙役们一头雾水,“这三人怎么进到县衙大院的?昨夜没听到任何动静啊?” 其他昨夜当值的人纷纷摇头,表示真没听到什么动静。 捕头分别踢了三个人一脚,“估计是哪个出来巡游的大侠碰巧遇上了。” “行了,既然人都送来了,先收监牢,派个人去下面调查一番,看是不是真的。” “如果罪证确凿,禀告大人定罪就是了。” 衙役们应声是,拖着萧大郎等人离开了。 萧大郎等三人醒来发现自己不仅被打得鼻青脸肿,还突然出现在了县衙大牢里。 三人叫苦连天,哭求牢头给家里送信。 牢头见他们身上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哪里理会他们,直接叫人将他们打了个屁股开花就再次锁了起来。 ...... 苏悦一夜好眠,睁开眼就对上了煜哥儿好奇的眸子。 “你怎么会在我和爹爹的床上?” 苏悦抬手捏了捏煜哥儿的脸颊,小家伙这两日伙食好,气色明显好了些。 “因为我乐意。” 煜哥儿鼓着腮帮子瞪她,小模样奶凶奶凶的。 “怎么?不乐意我睡在这里?” “不知道是谁半夜总往我怀里钻呢,啧啧.....” 煜哥儿小脸涨得通红,“你胡说,我才没有。” 苏悦挑眉,“不信问你爹爹啊。” 煜哥儿哼哼,“我就不问。” 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坏女人的怀里,他没敢动,偷偷地躺了好一会儿。 坏女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呢。 可是她的嘴太坏了,实话就非得说出来吗? 让人家很难为情呢。 苏悦坐起身敲了敲他的脑袋,“不问也是事实。” “你别总是敲我脑袋,都被你敲笨了。”煜哥儿不满地捂着头。 “不敲也没见你多聪明。”苏悦看他衣衫整齐,将他拎下床,“赶紧去洗漱,我得去做饭。” 自从吃了她做的饭,煜哥儿现在已经不肯吃萧三郎的饭了,就连萧三郎自己也放弃了。 “你爹呢?” 她转了一圈没发现萧三郎的身影。 煜哥儿吐掉漱口水,“爹去叫五叔公和长贵叔一声,说什么池塘的事。” 苏悦心中一动。 她今日正想安排挖池塘的事呢,没想到萧三郎想到了她前面。 目前若说村里有谁能让苏悦相信的,也就只有五叔公和萧长贵了。 挖池塘的事委托给这两个人,她很放心。 苏悦做好早饭,萧三郎就回来了。 “我叫了五叔公和长贵哥,一会儿他们过来听你安排采药和挖池塘的事。”他顿了顿,解释道:“五叔公为人最公正,长贵哥干活是一把好手。” 苏悦竖起大拇指夸赞他,“三郎想得比我周到,挖池塘的事要仰仗你。” 她还什么都没说,只单单提了芡实和水蛭可以做药材,萧三郎就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萧三郎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苏悦的唇上。 以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苏悦的唇形圆润饱满,如带露的花瓣一般。 他想到昨夜的蜻蜓点水,一时有些失神。 “嗯?三郎?” 萧三郎回过神来,目光从苏悦的唇瓣上移开,“你刚才说什么?” 第27章 恼人的秋风啊 苏悦皱了下眉头,觉得今天的萧三郎有些奇怪,目光迟疑闪躲,和他说话也心不在焉。 “我不了解村里人,雇佣工人的事就交给五叔公他们,只是这工钱该怎么开?” 萧三郎略一沉吟,“去打零工的话,一天大概能挣三十文左右,不管饭,你可以比照这个价。” 苏悦有了决定,“那就一天三十文,中午管一顿饭,让冯嫂子帮忙来做饭,中午就在咱们家吃。” 煜哥儿在旁边听了,忽然间拍手道:“我知道了,这就是你说的合适时机对不对?” 他还惦记着之前说的冯氏吃不上肉的事。 苏悦轻笑,“不错,看来没被我敲笨。” 煜哥儿悄悄做了个鬼脸。 一家三口刚吃了饭,五叔公和萧长贵就一起来了。 苏悦将自己的要求说了。 “挖池塘之前,需要先将池塘里的水蛭捉出来,水里的芡实果,嗯,就是你们说的鸡头果摘出来。” “还有荒地上的茅草,我要收集茅草根。” 五叔公摸着花白的短须,“割茅草根这样的事找妇人们就能做,只是捉水蛭....三郎媳妇,你要这东西干啥?” 萧长贵也一脸严肃,“水蛭这东西不好捉,咬住人就不松开呢,被咬了能出很多血,还曾经死过人呢。” 苏悦微微一笑,“水蛭炮制好了是非常好的药材,你们放心,等找齐人手,我会教给你们如何捉水蛭。” 听到苏悦有方法,萧长贵和五叔公都松了口气。 五叔公笑呵呵地保证,“三郎媳妇,你既然放心将此事交给我,老头儿就一定给你干好。” “荒地有五亩,采药加挖池塘的话有三十个干活的好手就够了,不出一个月,我肯定能给你把池塘挖好了。” 萧长贵挠头,“等池塘挖好了就快冬月底了,该下雪结冰了,到时候还能养鱼吗?” 他们所在的大杨镇属于晋州府,地处黄河以北,冬日里虽然不说十分寒冷,但也是会下雪结冰的。 五叔公一时也有些犯愁。 苏悦微笑,“放心,我有办法,你们就尽管放手去干。” 五叔公和萧长贵对视一眼,都以为苏悦有什么秘方,便没再追问。 萧三郎深深看了苏悦一眼,也没说话。 事情很快谈妥,五叔公负责招募人手,安排干活进度,萧长贵负责领着人干活。 两个人离开,萧长贵撇了一眼西屋,顿住脚,奇怪地问:“三郎,你家西屋的房门怎么也倒了?” 萧三郎撇了苏悦一眼,慢吞吞的道:“不知道,大概风偏爱我家的房门吧。” 苏悦:“.......” 萧长贵忍不住挠头望天,这恼人的秋风啊,竟然还会偏心? “我帮你修一下吧。”萧长贵热心提议。 “不用了。” “不用了!” 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一抹错愕,分别移开了目光。 萧长贵挠头,“门坏了怎么能不修呢?晚上灌风进去多冷啊! 也对,你们两口子带着煜哥儿住东屋,这屋进风也一时不打紧。” 在他的思想里,夫妻俩自然是要睡在一起的,所以顺口说了出来。 萧三郎脸颊微热,“嗯...家里暂时没有木橛子了,等我明天去镇上买回来再修。” 萧长贵走了。 苏悦摸了摸鼻子,“我进山一趟,看看有没有猎物。” 萧三郎跟着起身,“我和煜哥儿也去。” 苏悦微顿,这两位跟着去了,她还怎么打猎啊?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迟疑,萧三郎解释:“家里的柴不够了,我和煜哥儿去山脚下捡柴。” “哦。”苏悦松了口气。 煜哥儿兴奋地拖了两只竹篓过来,“上山喽。” 两人背着竹篓出门,煜哥儿蹦蹦跳跳地跑在最前面。 路上一个石子绊了他一脚。 煜哥儿不妨,猛然往前方栽去。 一只手及时扯住了他的胳膊。 “小豆丁一个,路都走不稳,还想跑?”苏悦轻斥一句。 煜哥儿看着握住自己小手的大手,黝黑的眼眸亮晶晶的。 爹说得对,坏女人就是一只纸老虎。 煜哥儿握住苏悦的手,又转身握住了萧三郎的手,笑嘻嘻地说:“大手牵小手,走路就不怕滑了。” 苏悦冷哼,撇了一眼他,却没挣开他的手。 煜哥儿的眼更亮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对付坏女人的法子了。 她就是嘴硬。 萧三郎看着蹦蹦跳跳的煜哥儿,又看了一眼眉眼沉静的苏悦,眼中的神情有些复杂难辨。 父子俩在山脚下停了下来,苏悦独自上山。 她先去自己设好的陷阱里看了一圈,里面只有三只野鸡。 苏悦让长右将野鸡捡上来,然后拍了拍白虎,“虎哥,兰草露泡的肉也吃过了,一切看你的了。” 白虎昂首阔步,神气十足。 哪怕昨天半夜被叫起来出差,驮着三个臭男人丢进了县衙,一路累够呛也没能削减它的精气神。 它灵活地跳到一块大石上,前蹄一仰,整个人似乎要凌空跃起一般,仰天长啸数声。 山林中忽然安静下来,随即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叫声,喊声。 苏悦定睛看去。 好家伙,只见一支动物军队争先恐后地奔了过来。 十几只野鸡抖着翅膀,扑棱棱倒在了苏悦脚下。 十几只兔子竖着耳朵,一头撞在了苏悦跟前的大树上。 紧接着,砰,砰,砰砰砰..... 苏悦眼花缭乱。 不过片刻,四只野猪,三只熊,两只鹿,两只狼分别陈尸在苏悦脚下。 她眯着眼扫了一眼白虎,“干得不错!” 白虎得意洋洋,“其实这山上还有更厉害的动物,不过我目前威力不够,还不足以令他们臣服。” 苏悦摸索着下巴,“我觉得下次你自己上山应该就可以了。” “那不行。”白虎摇头。 苏悦不解地挑眉。 白虎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她。 苏悦双眸微眯,“这些动物不是被你震慑过来的?” 白虎接着望天望地吹胡须。 长右双手抱臂,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苏悦猜到一种可能,不由心中一动。 第28章 我家女人一样做主 “是我的血液?还是我的武力?”苏悦问白虎。 当初萧三郎碰破了她的嘴唇,她的血意外启动了m星球的科研空间。 空间里的长右和白虎也是因为她的血而唤醒。 所以她猜测动物们因为白虎的震慑而前来,但真正要臣服的其实是她的血? 毕竟说起武力值,她目前连前世一成的功力都没到。 白虎吹了一口自己的长须,哼唧:“也有可能什么都不是,哼哼。” 苏悦嗤笑,“整半天,狐假虎威的是你,就这能耐,还天天叫嚣要吃肉?” “脸呢?” 不管是哪样,反正动物们真正臣服的是她就对了。 白虎急了,“我们是互相配合,主人,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恶意降低我的待遇。” 苏悦呵呵,一摆手将它收进了空间里。 她将地上的动物也一并收了进去。 看时间还早,她在附近采了些菌子,蘑菇之类的东西,顺带采了些草药。 快到山下的时候,才拿出来两头猪,以及六只野鸡和兔子拖着往下走。 萧三郎瘸着腿迎了上来,伸手去接苏悦手上的藤蔓。 苏悦没有推辞。 “哎呀,又打到两头野猪,还有野鸡和兔子。”煜哥儿小嘴微张,看苏悦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崇拜。 坏女人好厉害。 苏悦提起萧三郎放在路边的竹篓,拎着煜哥儿的衣领,“知道我厉害,别总用那么崇拜的目光看我。” 煜哥儿小脸一红,有些害羞。 坏女人嘴可真坏,总说啥大实话。 ....... 苏悦和萧三郎买下村里的池塘和荒地,要雇人挖池塘的事在村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天气渐冷,冬日里活计少,村里不少人都出去打零工补贴活计。 听说他们要挖池塘,一天给三十文工钱,还管饭,很多人都心动了,纷纷跑到五叔公家打探。 更有人跑到苏悦家门口等着,准备直接找苏悦报名。 所以苏悦和萧三郎拖着两头野猪回来时,就看到家门口围坐了一群人。 “三郎和三郎媳妇回来了。” “哎呀,能耐人就是不一样,又猎到野猪了。” 钱屠夫的婆娘孙氏也在,见状连忙让自家小子回家喊钱屠夫,“三郎媳妇,今儿的猪还杀不杀?让我当家的帮忙。” 苏悦点头,“杀,多谢。” 众人纷纷上前帮忙将野猪抬进院子,帮着收拾,顺便打探雇人挖池塘的事。 苏悦神色淡淡,一律都推到五叔公身上,“这些事我也不懂,只知道干活得要好把式,就全部委托给五叔公了。” 有些人不死心,找上萧三郎。 “你媳妇心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都交给外人了?这事可得咱们男人做主,不能可着女人家瞎霍霍。” 有些人就是看不上苏悦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 萧三郎正蹲在地上放鸡血,闻言抬头,眉眼冷沉,“我们家.....女人一样做主的。” 众人:“.......” 苏悦眼中浮起一抹笑意,开始挥手赶人, “如果是找活干的,去找五叔公,愿意留下来帮忙的,我们家也欢迎。” “但是要挑拨离间的,出门右拐,好走不送。” 刚才说酸话的人神情讪讪。 萧老太突然从后面冲进来,手里拿根棍子重重敲在了苏悦后背上。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这个败家婆娘,就会撺掇三郎做些不靠谱的事,我打死你。” 一棍不解气,她举起棍子再次砸下,却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 萧老太对上萧三郎冷冽的眉眼,下意识地缩了下,随即又扬起脖子,“三郎,你别拦着我,我今儿非打死这个败家婆娘。” 萧三郎手用力,夺下萧老太的棍子,“我们分家了,打她?你没资格。” 萧老太气得脸色铁青。 萧三郎转头看向苏悦,“没事吧?” 苏悦摇摇头,她后背上都是厚厚的脂肪,萧老太敲那一下,虽然有点痛,估计皮都没破一点。 她从萧三郎手里拿过棍子,“你刚才说我们家,我说了也算对吧?” 萧三郎微愣,嘴角微抽,“嗯。” 苏悦提起棍子,毫不犹豫地敲了萧老太一棍子。 萧老太吃痛,直接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开始哭。 “老天爷啊,孙媳妇打老太婆了。” “可怜我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孙媳妇打,大家来给评评理啊,老婆子腿都给打断了。” “老天爷啊,你睁眼看看吧,这样不孝的婆娘咋不来道雷劈死她啊。” 萧老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地上哭,引得外面不少人围观。 冯氏忍不住为苏悦说话,“二奶奶,三弟妹刚才都没敲你腿上,你腿咋能断了?” 萧老太狠狠瞪了冯氏一眼,“你个不下蛋的母鸡乱叫什么?这是我家的事,你少管闲事。” 冯氏像被戳了肺管子一般,气得脸色发白。 孙氏低声对苏悦道:“妹子,你可小心点,你这祖婆婆是有名的滚刀肉,有理没理占三分,里正都怕她呢。” 苏悦知道她是好意,点头谢过。 孙氏笑着去拉萧老太,“老太太,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也说了是你家的事,何必叫外人看笑话。” 萧老太一把将孙氏推开,“你也别咸吃萝卜淡操心,杵在这儿打量我老婆子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我呸,不就是想占我孙子家的便宜,滚开。” 孙氏不防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摔了个屁股墩。 苏悦伸手拉了她一把,冷着脸上前一步,用棍子指着萧老太,“滚,不然我真的打断你的腿。” 萧老太并不怕,直接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在她心里,十里八乡就没有她萧老太的对手。 苏悦一个傻胖子,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 “天杀的老三啊,你咋就撒手死了?你看看你老娘在人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你儿子和你儿媳妇有银钱买荒地买池塘,一年就给我那么点养老银子。 这是想活生生地饿死老婆子啊。” 煜哥儿冲出来,气呼呼地瞪着萧老太,“你才不会饿死,萧庭占说你家昨天还吃肉了呢。” 萧老太的哭嚎一下卡在了嗓子里,狠狠地瞪着煜哥儿,“你个小崽子,胡说什么?” 苏悦将煜哥儿拎到身后,直接抡起了棍子。 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人抓住了苏悦手里的棍子,“打人啊?这我拿手,我行让我上。” 第29章 不迂腐的萧三郎 苏悦一愣,手里的棍子已经被拿走。 突然窜出来的少年手握长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萧老太,劈头盖脸,毫无章法地一顿乱敲。 棍子如雨点般落在萧老太身上,疼得她龇牙咧嘴,鬼哭狼嚎。 她在村里横行惯了,颇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拿出当年制服萧老头的架势,披头散发地撞向少年。 “你打死我,打死我,你也给我偿命。”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少年被她这股狠劲撞得摔了个屁股墩,疼的白嫩小脸直抽抽,扭头委屈巴巴的看向苏悦: “姐,死老太婆这是要讹你啊。” “这种欠揍的,就得往死里揍才行,我退后,你快上。” 苏悦翻了个白眼。 这是原身的弟弟苏理。 萧老太往地上淬了一口,瞪着萧三郎道: “三郎,你现在就去找里正,把买池塘和荒地的银子要回来给我养老。” “还有,以后每年最少给我十两银子的养老钱,少一分都不行,少一分我就去县衙告你不孝。” “你成了残废不能科举了,可小五和你儿子总要读书参加科举,我告你不孝,看他们以后怎么考试。” 萧老太得意洋洋地瞪着萧三郎。 这年头名声大过天,如果萧三郎身上背了不孝的名声,以后小五和煜哥儿想参加科举都难了。 她来之前就想好了用这招拿捏萧三郎。 赵氏在门口与萧老太一唱一和,抹着泪诉苦: “我们家人口多,家里日子就快过不下去了,我婆婆可怜三郎,分家的时候都不肯多要三郎的养老银子。” “我去看过了,那荒地里都是淤泥,池塘也浅,这大冬日的,就是养鱼也活不了。” “你们说三郎两口子这不是白费钱吗?” “有钱打水漂,都不舍得给我婆婆养老,唉,也是我们命苦,昨日四郎回来,带回来同窗送的一点肉,一家人吃了还被人讲究.....” 外面围观的有些是被苏悦和萧三郎刚才拒绝的人,闻言不满的跟着说风凉话: “三郎家如今有钱了,确实该多给些养老钱。” “咱就不明白心咋这么狠,自己家天天大鱼大肉的,让老太太一家吃糠咽菜。” “要我说不孝顺的人早晚会有报应的。” “三郎媳妇,你就多给你祖婆婆一些孝敬银子,孝顺老人可是天经地义的。”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苏悦双眸微眯,手痒得厉害,颇有些赞同苏理的话,确实该往死里揍。 可萧老太提到煜哥儿和小五的科举,让她有些犹豫。 她不太了解云昭国的规矩,有些投鼠忌器。 萧三郎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萧老太,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不用拿名声来压制我,你要告就尽管去告,我不在乎。” 萧老太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萧三郎去过边关一趟回来,她心里就一直有些打怵这个孙子。 她一度怀疑是萧三郎在边关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坚持和萧三郎分了家。 “你也不在乎煜哥儿和小五了吗?” 萧三郎冷笑,“名声都是身外之物,他们如果困于名声,作茧自缚,那才是我教导的失败。” 煜哥儿从苏悦身后探出脑袋,气鼓鼓的,“我和五叔才不怕。” 萧三郎捡起掉在地上的棍子,“当初的分家协议签得很清楚,你再闹事,我亲自打你出去。” 萧老太一时愣住了。 竟然有人不在乎名声? 她无往不利的招数竟然失灵了? 苏悦忍不住想对着萧三郎出声口哨。 这男人虽是古代人,但思想完全不迂腐。 她握住棍子,轻笑,“虽然不在乎名声,但打极品这种事,还是我拿手,我来。”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退后一步。 苏悦往前一步,望着萧老太活动了下手腕。 萧老太梗着脖子叫嚷,“傻胖子,你敢打我,我就叫族里休了你。” 苏悦冷嗤一声,直接敲了上去。 她专挑人的穴位打,又疼又酸。 萧老太疼得满院子跑,偏偏苏悦手里的棍子跟长了眼睛一样,不管她跑到哪里,都能被敲住。 苏理在一旁摇臂呐喊: “左边,右边右边。” “打得好,打得妙,打得老太婆呱呱叫。” “老不死的,一肚子坏水,下次再敢欺负我姐试试。” 萧老太差点被打尿,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断了,哪里还敢再闹,抱着头往外跑去。 苏悦一直追到门口,趁机还敲了缩在门口的赵氏几棍子。 赵氏吓得抱头鼠窜。 苏悦收起棍子,苏理冲着门口围观的人笑眯眯地摆手,“各位大爷大叔大娘婶子,散了吧。” “再等下去,我姐家的肉也不会白给你们。” 围观的人表情讪讪的,三三两两地散去。 也有些实在人留下帮忙,比如冯氏,孙氏,五叔公的小儿媳妇刘氏等。 众人有说有笑地收拾野味,煜哥儿和刘氏的儿子铁蛋,钱屠夫家的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追着玩闹。 苏理三两步跑到苏悦跟前,抱着苏悦的胳膊瘪嘴,“姐,快给我拿点吃的,我三天没吃饭了。” 苏悦皱眉。 苏理比原身小两岁,刚满十六岁,平日里游手好闲,啥也不干,偏偏和原身两个很好。 大概两个人都属于坐吃等死一族。 原身总偷家里的东西回去投喂苏理。 苏悦抽回胳膊,指着地上褪了一半的鸡,“想吃饭,先干活。” 苏理吓得立刻后退三步,满脸震惊,“姐,你竟然要干活?” “不对,你竟然要我干活?” “姐,你一定是不爱我了。” 他双眼瞪得像铜铃,“你不是我姐了,说,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苏悦一棍子敲在他腿上,“褪鸡毛,不然打断你的腿。” 苏理腿一疼,扑通跪在了地上。 “我不.....” 他刚要起身,棍子就压在了他肩膀上。 他一时竟然起不来,“姐......” “撒娇没有用,褪鸡毛!” 苏理:“.......” 好委屈! 萧三郎也在褪鸡毛,苏悦放了个小凳子在他身下。 他腿脚不便,蹲久了受不住。 “谢谢。”萧三郎没有客气,直接坐下。 苏悦坐在他旁边,一起褪鸡毛。 萧三郎的手指修长,指腹和手心处都有着厚厚的一层茧子,即便是褪鸡毛这样的事,他做起来竟然也带着两分优雅的姿态。 苏悦看得有些出神。 “苏悦。” “嗯?” 萧三郎抬头看过来,声音低沉,终于还是问出了萦绕在心头两日的问题: “前天夜里你喂我吃了什么?” 第30章 你和姐夫是不是不和谐? 这是一个笃定的问题。 不是问有没有喂他吃东西,而是直接问喂他吃了什么? 苏悦心头微跳,这家伙当时疼得都快晕过去了,竟然还这么警觉。 她无法解释兰草露的存在,索性装傻,“就...喂你喝了些水啊。” 萧三郎目光深沉,“真的只是水?” “不然呢?”苏悦反问,“你以为是什么?我的口水?” 萧三郎一怔,随即眸中带出了两分羞恼,“苏悦!” 苏悦微笑,很喜欢看恼羞成怒的萧三郎,带着两分纯情,偏又眉眼冷沉,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他一把。 萧三郎定定地看着她,转了转右手腕,“我的手比之前灵活了,我的腿也几乎不疼了。” 苏悦低头抓了一把鸡毛,“这是好事啊,恭喜。” 萧三郎骨节分明的手摁住了她的手上,“所以你给我吃的是药?” 苏悦抬头,对上他如幽潭一般深邃的眸子,樱花般的唇畔溢出浅浅的笑声: “都说了是我的口水,没想到我口水还有这样的作用。” “不然,今晚再多喂你两口?嗯?” 萧三郎如玉般的耳垂泛起点点粉色,声音多了两分气恼:“你不说我便不问了。” 他起身提着已经褪好的鸡进了厨房。 苏悦松了口气。 苏理挤眉弄眼地凑过来,低声问:“姐,你今天好凶,是不是和姐夫又不和谐了?” “我上次给你的药不好用咩?没让姐夫对你欲罢不能?” 苏理的虎狼之词张口就来。 苏悦双眸微眯。 原身之前会对萧三郎下药是受了马春花的蛊惑,但药却是苏理给她弄来的。 苏理整天四处鬼混,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药。 她一巴掌拍在苏理脑袋上,“满嘴跑什么火车,干活。” “不干活,没有饭吃。” 苏理抱着头,生无可恋地提着一只野鸡去找萧三郎,“姐夫,不是我说你,你这身子骨就是太弱了,平日里多练练。” “你看我姐现在多凶,这一看就是那什么没得到满足。” 萧三郎:“......” “苏理,”身后响起苏悦阴森森的声音,“干活可以不带嘴。” 苏理缩了下脖子,敷衍地拔掉一根鸡毛,小声嘀咕:“肯定就是不和谐!” 苏悦糊了他一脸鸡毛。 ...... 人多力量大,很快活就干完了,苏悦给钱屠夫结算了杀猪的工钱,又给了孙氏一斤肉,钱屠夫夫妻俩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五叔公和萧长贵来了,苏悦借口让冯氏帮自己一块准备午饭,留下了她。 苏理抱着饭碗吃了口白米饭,又咽下了两大块鸡肉,忍不住痛哭流涕。 “呜呜....姐,太好吃了,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么好吃的饭了?” 苏悦看着他犹如饿死鬼投胎一般,直接给了他一筷子,“慢点吃。” 苏理手痛,缩了下脖子,压下拼命外窜的口水,小口小口吃起饭来。 一边吃,一边默默吐槽,他姐一定是彻底不和谐了,这都被刺激得会干活做饭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精力太旺盛没发泄出去,道理他都懂。 以后一定要多督促姐夫锻炼身体。 苏悦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嘴角抽了抽,不愿意理会这个抽风的弟弟。 她转身问五叔公人手招得怎么样了。 五叔公高兴地道:“现在大家都着急找活干呢,这一上午,我家门槛都快被磨平了。” “三十个壮劳力,十个妇人,都是干活的好手。” 他犹豫了下,“我还挑了二郎,虽然你奶是个混不吝的,但二郎确实是个干活的好手。” 苏悦想起那日夜里偷偷过来送了两个鸡蛋的萧二郎,点了点头。 她对萧二郎夫妇都没什么意见,又转头提了让冯氏和五叔公的小儿媳刘氏中午一起做饭。 “两位嫂子每日上午帮着做一顿中午饭,洗洗刷刷,一天给二十文工钱。” 冯氏和萧长贵对视一眼,都十分激动。 池塘差不多要挖一个月,萧长贵和冯氏都在这里帮忙,两口子加起来一日有五十文的工钱,一个月就有一千五百文。 能置办老些东西了。 冯氏激动地连连保证,“弟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饭,干干净净的。” 五叔公一听要用自家小儿媳妇,也十分高兴,“我回去敲打敲打她,绝对让她好好干。” 苏悦点头,“下午让大家去池塘边集合,我教你们如何捉水蛭。” 事情商量完,众人离开。 苏理放下饭碗,两眼放光地凑上来,“姐,你哪来的钱?还买了池塘和荒地?” “我说你最近怎么不回家了,原来是有事忙啊。” “姐,你给我点银子花花呗。” 苏悦撇了他一眼,“去把外面的鸡毛收拾干净,回家吧。” 苏理往地上一蹲,“我不回家,我今晚就住这里。” 苏悦双眼微眯,“我家没地方给你住。” 苏理指了指西屋,“我就住这间,你去和姐夫睡一屋,你不是天天都想和姐夫睡一起?” 他压低了声音朝苏悦挤眉弄眼,“我给你创造机会,你要抓住啊。” 苏悦:“.......” 瞎说什么大实话! 她踢了苏理一脚,“要么干活,要么滚,我家不养闲人。” 苏理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抱起吃了午饭就打瞌睡的煜哥儿,“煜哥儿,走,舅舅陪你去干活。” 煜哥儿:“......” 他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舅舅。 苏悦转头问萧三郎:“村里谁会木匠?我需要一些木板。” 她大概比了一下木板的大小,“需要四五十块。” 萧三郎,“村里的张老伯就是木匠,我去问问。” 他转身出去了。 苏理和煜哥儿在院子里整理鸡毛。 苏悦趁机将长右唤出来,吩咐它:“你去河里帮我抓些鱼上来。” 长右来去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悦空间里就多了六条鱼。 她将鱼都切成段,萧三郎空着手回来了,“木板买好了,我让张老伯的儿子帮忙送到池塘边了。” 苏悦笑了。 她发现和萧三郎说话真是越来越轻松,他能轻松猜到自己的想法,甚至能帮自己安排下一步。 这男人实在聪明得令人惊讶。 煜哥儿哒哒哒跑了进来,“要去捉水蛭卖钱了吗?” 苏悦转头,看到煜哥儿的样子,不由乐了。 第31章 她今晚会给自己喂口水吗? 煜哥儿头上插着一头的鸡毛,白色的,褐色的,均匀地插在黑色的头发上,成了真鸡窝头。 苏悦没忍住乐了,“对啊,去抓水蛭,你这是准备去卖鸡毛?” 煜哥儿指着苏理,“他说头上插上鸡毛好看,鸡毛就卖得快。” 他黝黑晶亮的眼里出现一抹忐忑,“不...不好看吗?” 苏悦忍着笑点头,“唔,好看。” 他招手叫苏理过来,“卖鸡毛的小孩与卖小孩的舅舅?” 苏理嘿嘿搓手,“哄小孩玩嘛。” 煜哥儿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气呼呼地跺脚,奶凶奶凶的瞪着苏理,“你...坏人!” 苏悦踢了苏理一脚,“小家伙,给你舅舅也插上。” “姐.....”苏理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指控,“你真的不爱我了。” 苏悦呵呵。 煜哥儿小脸晶亮,拿着鸡毛又快又准地插到了苏理的头上。 苏理:“.......” 好不容易将鸡毛收拾好,一家人去了池塘边。 五叔公和萧长贵已经带着所有干活的人手在等着了。 看到苏悦和萧三郎,所有人都满脸笑容地打招呼。 “三郎,你给讲两句。”五叔公笑呵呵地坚持搞点仪式感。 萧三郎看向苏悦,“这池塘其实是......嗯,我娘子的,由她来说吧。” 苏悦勾唇,嗯,娘子两个字听起来真好听。 她往前站了一步。 “大家都是乡亲,我便丑话说在前头,活干好了,什么都好说。 但若是活干的有问题....大家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 众人下意识地站直了,总觉得被她扫一眼,周身莫名就有了一股压力。 大家都听说了她上午打萧老太的事。 听说萧老太跑到里正家撒泼,要里正休了苏悦,结果里正婆娘在萧老太身上没找到一点伤,连个淤青都没有,事情不了了之。 众人心里对苏悦多了一层惧怕,纷纷表示一定好好干活。 钱屠夫的婆娘孙氏也在,“弟妹,你们放心,我们肯定都按照你们的要求来。” 苏悦神色稍缓,“我先教大家如何捉水蛭,然后再讲采鸡头果和茅根的事。” 她拿出准备好的木板,将鱼切段用铁丝绑在木板上面,绑好后,在板子上也绑上绳子,最后将板子放入水中。 “.....如此等待半个时辰,鱼段上面就会爬满水蛭。 大家把水蛭收起来,然后放在石灰粉中闷一炷香的时间再取出来放进瓶子里。”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捉水蛭的办法,十分稀奇。 苏理都拉着煜哥儿要了块木板,甥舅俩蹲在池塘边试验去了。 苏悦又详细讲了如何采鸡头果和茅根。 萧三郎望着侃侃而谈的苏悦,一时有些出神。 女人的侧脸专注而认真,讲到具体要求时,神情冷静,眉宇间洋溢着自信。 她的侧脸线条似乎瘦了些? “三郎?” 萧三郎回神,对上苏悦不解的眸子,一时有些尴尬。 他这是第二次望着苏悦出神了。 他干咳两声,道:“......水蛭捉到都送给长贵哥,鸡头果和茅根交给孙嫂子?” “这些东西应该有个两三日就能收完。” 这是让萧长贵和孙氏做小头头。 苏悦没有意见,人手分配得很合理。 萧长贵本就说好了领着人干活,孙氏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个小领导,当下激动的直搓手,表示一定认真负责地干好。 萧二郎走过来,低声道歉,“.....我上午去了镇上一趟,回来才知道奶去你家闹了,我......” 他想说回去好好说说奶,又想到萧老太的不讲理,觉得自己笨嘴拙舌,肯定不是她对手,神情更加羞惭。 “你们放心,我以后看着她点,不让她再找你们麻烦。” 萧三郎点头,“麻烦二哥了。” 萧二郎连忙摆手,“自家兄弟,别说这话。” 苏悦:“二哥,过两日你让二嫂过来一趟,我想让她帮忙在家里晒水蛭和鸡头果。” 萧二郎见苏悦和萧三郎不仅没生他的气,还愿意让自己媳妇帮忙干活,激动得脸都红了。 “好,我回去就和她说,弟妹,家里有啥活你就和你二嫂说。” 送走萧二郎,煜哥儿兴匆匆地举着个小盒子跑了过来。 “爹爹,我抓到了,你看我抓了好多啊。” 他兴奋得小脸通红,将手里的小盒子举到萧三郎面前,一双眼睛却盯着苏悦,小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炫耀。 他现在不怕水蛭了,还能自己抓了呢。 坏女人会不会夸奖他? 苏悦探头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七八条水蛭,轻笑:“才这么点啊?我一板子就能抓三四十条呢。” 煜哥儿不服气,“那我们来比赛啊。” 苏悦拿起一块木板,“好啊,我和你爹爹一组,你和舅舅一组,看谁抓得多。” 煜哥儿下巴一抬,“你要是输了,以后不许叫我胆小鬼,小哭包!” 苏悦眼眸一转,“我要是赢了,你以后要每天给我端茶倒水,捶背捏腿。” 煜哥儿握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哼,我一定能赢。” 刚才他是着急,不到时间就把木板扯出来了,这次一定能多抓点。 小家伙捧着盒子跑了。 苏悦拉着萧三郎,“走,咱们也去捉。” 萧三郎望着扯住自己的白胖手,没有甩脱,默默地跟了上去。 苏悦找了个宽敞的地方下了木板,随性的坐在了地上,拍了拍旁边,“坐啊。” 萧三郎略一迟疑,撩袍子坐了下来。 虽然四周一片嘈杂,但他却觉得两人之间有种令人心安的宁静。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苏悦就将木板扯了上来。 萧三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还没到时间......” 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望着苏悦的目光不由多了一抹沉思。 这女人真是.... 半个时辰一到,煜哥儿抓着盒子跑过来,一看苏悦木板上的水蛭,兴奋地跳了起来。 “我们赢了,舅舅,我们赢了。” 小家伙高兴的都不计较苏理先前在他头上插鸡毛的事了。 他神气十足地望着苏悦,“我赢了,你以后不许胡乱叫我了,就叫我煜哥儿。” 苏悦勾唇,“好!” ...... 晚上,苏理死皮赖脸地住下了。 萧三郎找村里人借了木橛子,先把西屋的门修好。 苏理望着破烂不堪的木门龇牙咧嘴,“姐,你为了和姐夫睡一起,还真是....嗯...灵感百出。” “好样的!” “我这里还有点那种药,你要不要......” 萧三郎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转头看了过来。 苏悦面无表情地踢了苏理一脚,“滚。” 因为苏理住了西屋,苏悦顺理成章地睡在了东屋。 煜哥儿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和爹娘同时躺在床上。 小家伙兴奋得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苏悦黑着脸丢下一句:“你再不睡,就去西屋陪你舅舅。” 煜哥儿瘪瘪嘴才安静下来,片刻就睡了过去。 夜渐渐深了,萧三郎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她今晚....会给自己喂口水吗? 第32章 三文钱能吃什么? 翌日,萧三郎醒来的时候,苏悦已经起来了。 空气中隐隐有属于她身上清新淡雅的香味。 他下意识地抬手触上自己的嘴唇,神情有些怔忡。 扭头看煜哥儿正撅着小屁股睡得香甜,小嘴微张,喃喃蹦出个字眼,似乎是在叫娘。 他眼神蓦然柔和起来,伸手揉了揉煜哥儿的脑袋。 不知道那女人听到煜哥儿叫她娘,会是什么反应? ...... 萧里正一大早送来了在官府盖过章的红契。 “池塘那边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三郎,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叔讲。” 萧三郎谢过,送走萧里正,准备带着煜哥儿过去,问苏悦去不去。 苏悦摇头,递了张图纸给他,“我要去趟镇上,如果茅根清理出来一部分了,可以让他们按照我图纸上的尺寸开始挖池塘。” 萧三郎接过图纸认真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道诧异。 手上的图纸尺寸标准清晰,最让人惊讶的是池塘和河中间的那道闸门。 虽然是简易木闸门,但从图纸上标准的尺寸和位置看,木闸门可以充分利用旁边的那道河,既能保证旱时引水源,又能保证池塘里的鱼不会流入河中。 “好!”他深深扫了苏悦一眼,没问什么,将图纸收入怀中。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字丑了点。” 苏悦有些扎心。 她在m星球的时候,高科技几乎让她告别了笔这种东西,她现在提起笔还能写出字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理跳出来维护她,“姐夫,那你是没见过我写的字。” “在我们家,我姐的字写得是最好的。” 苏悦:“.......” 我可谢谢你全家。 萧三郎眉头微挑,“令尊...岳父不是中过同进士吗?” 苏理混不在意地摆手,“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他现在估计一个字都不认识了,只认得酒。” 苏父是寒门学子,寒窗苦读十年,中了同进士,意外留京做了个五品小官。 五年前朝中动荡,不知苏父得罪了什么人,被罢官抄家,贬为庶人,迁回原籍,且子孙三代不允许科举。 苏家的原籍也在大杨镇,就在萧家村的隔壁竹园村。 一家人被罢官抄家,回到乡里,自然会被人指指点点,苏父心头苦闷,整日与酒为伍,成了远近闻名的酒疯子。 萧三郎没再说什么。 苏悦扯住苏理:“走了,你跟我去镇上。” 苏理双眼一亮,“姐,你是不是要买好吃的给我?” “去了你就知道。” 姐弟俩前后脚出了门。 煜哥儿小脸有些失望,其实他也想去镇上的。 坏...她为什么不带他去? 一定是有了舅舅,她就忘记了自己,哼! ...... 香满园门口,老冯紧张地直搓手。 “公子,苏娘子怎么还不来?” “你....你说她这个主意行吗?” 秦墨脸上的青紫褪去了一半,依稀能看清原来的样子。 “冯叔,你再转,地上都被你转出洞来了,苏娘子让准备的配菜都准备了没?” “还有白米饭,你焖上没?” 老冯顿住脚,望着秦墨的脚下,“公子,你脚下的土刨得比我深。” 秦墨:“......” 老冯抄着袖子蹲在地上,咕哝:“后厨有李海和二狗呢,都整出来了。” 秦墨学着老冯的样子蹲下来。 提起李海和二狗,他一时有些沉默。 谁能想到前几日,这两个人还将他打成了猪头,没两天,两人就嬉皮笑脸地跑过来帮忙,打下手,什么活都抢着干。 赶也赶不走,说难听了,二狗子就蹲地上哭,“别赶我们走,女侠会打断我们腿的。” 秦墨这才知道是苏悦让他们来帮忙的。 “在等我?” 一道清淡的声音传来。 秦墨起身,看到苏悦背着竹篓,身后还跟了个眼神灵活的少年。 “苏娘子可来了。”老冯激动的跳起来,因为蹲的时间长了,腿有些麻,一下没站稳,趴在了苏悦跟前。 苏理吓了一跳,“这位大叔,不用行这么大礼,快起来。” 老冯:“.......” 秦墨赶紧让苏悦进去,“你让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去后厨看看。” 苏悦点头,进了后厨。 李海和二狗看到苏悦进来,站得溜直,“女侠!” “嗯。”苏悦转了一圈,看了看菜板上的配菜和肉,又指了指自己带来的竹篓,“把那里面的肉也切了。” 老冯吓了一跳,“还切啊,这...这么些肉,会不会用不完啊?” 苏悦摇头,“不会。” 老冯下意识地看向秦墨。 秦墨一咬牙,“听苏娘子的,全都切了。” “好,冯叔,你准备做饭吧,按照我先前给你的菜单。” 苏悦说完,转头将苏理拎出来,“你和李海有另外的任务。” ....... 大杨镇是个大镇,下辖附近二十多个村子,镇上医馆,店铺,学馆都有,镇西更有一个很大的集市。 香满园的位置不错,距离学馆,店铺不算远,距离集市更近。 此刻镇上的入口处以及集市的入口处,各有两个穿着干净的少年在卖力的吆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香满老店新开大酬宾。” “开业大酬宾,前三天都有优惠。” “只要进店,就免费赠送一碗粗粮粥。” “三要三文钱,三文钱你就可以吃得饱饱的。” “三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进店消费的前五十名免费赠送鸡蛋汤。” “风里雨里,我们在香满园等你。” 两人的吆喝声响亮,内容又十分吸引人,顿时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啥?三文钱就能吃饱?” “骗人的吧?” “要不咱们去看看,不是说进店就能有免费的粗粮粥喝吗?喝一碗粗粮粥也好啊。” “走,去看看。” 福满楼门口,吴掌柜站在门口,看着呼啦啦一大群人纷纷涌向香满园的方向。 他眉头紧皱,“这些人干什么去?” 小二探头望了下人群,嗤笑,“说是香满园今日老店新开,三文钱就能让人吃饱。” 吴掌柜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三文钱能吃饱?怎么可能?吃什么?” 小二撇撇嘴,“还能吃什么?粗粮就咸菜呗,反正都能吃饱。” “我看那秦东家估计是病急乱投医了,我听说前几日才被人打了一顿,到现在还一脸青紫呢。” “掌柜的,我看香满园撑不了几日了,到时候咱们福满楼可就是镇上唯一的酒楼了。” "到时候那些卖肉的卖菜的都得来求着掌柜您了。" 吴掌柜紧皱的眉头松开了,望了一眼香满园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到底是读书人,哪里会做什么生意?” 此刻香满园门前已经人声鼎沸,三文钱到底能吃到什么? 第33章 你靠的是苏娘子 香满园的大堂里真的摆了一只大缸,里面的粗粮粥还泛着热气。 二狗守着大缸,看到来人就热情地招呼: “大爷,来碗热乎乎的粗粮粥吧。” “大叔,这粥刚熬好的,下肚保证浑身热乎乎的。” 边喊边热情地盛上热粥递了过去。 来人有些迟疑,不敢去接。 二狗子塞到人手上,“放心喝,不要钱的,还可以里面转转。” 于是很多人端着粥,一边喝一边去看店里面的情形。 宽敞的大堂内,最中间摆了两大排热气腾腾的饭菜,李海和苏理各自守着一排。 看到来人,苏理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这位大哥,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三文钱,两个素菜,五文钱,一荤两素,七文钱,两荤一素,二米饭管够。” “进店消费的前五十名还免费赠送一碗鸡蛋汤哦。” 他今年才十五岁,人长得白白净净,一笑还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十分讨喜,很容易让人一眼就产生好感。 最主要的是...... 客人们看着面前热气四溢,香气扑鼻的菜,忍不住咕咚咕咚直咽口水。 太香了。 我的娘咧,这也太舍得放油了。 菜上面的油花看得人两眼放绿光,更不用说菜里面白花花的肉片了。 三文钱就能买两个素菜? 不,不,加两文钱就能吃到肉,要不来个一荤两素? 来镇上的人无非就是卖东西,打零工或者买东西的。 兜里都揣了些银钱,以前到了中午饭点,都是两文钱买些包子或者饼之类的垫垫饥。 眼下不多花两文钱,就能有热汤热饭还有肉,谁还去啃饼啊。 再说乡下人还是淳朴居多,手里捧着人家热腾腾的粥,免费的,大多数人都不好意思喝完粥一抹嘴就走了。 所以许多人都掏出铜板来。 “我要两素。” “我要一荤两素。” “我要两荤一素。” 苏理和李海对视一眼,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李海稳妥些,想起苏悦的交代,连忙道:“我们这里还...还可以打包哦,嗯,就是可以买一份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后厨里,今日掌厨的是苏悦。 她掂起锅,将最后一份菜倒出来,撇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老冯。 “冯叔,我明日就不过来了,你就按照这个标准做。” 老冯两腿发软,两眼含泪,“我的娘哎,苏娘子要不明日还是你来吧,你这一顿饭放这么多油,我....我肉疼,手抖。” “老冯做不到啊。” 苏悦揉了下额头。 她放的油并不多,好吧,在这个年代来说,算是多了些。 老冯还在喃喃自语:“一顿饭就把油都快用光了,这要是赔钱了可怎么整?” “都卖光了,卖光了......” 秦墨顶着一脸青紫冲进厨房,兴奋的他没注意,一脚踢倒了地上的老冯。 老冯肉也不疼了,手也不抖了,噌一下爬了起来。 “公子都卖光了?” 秦墨皱眉,“不是我卖光了,是菜和肉卖光了。” 老冯跺了跺脚,激动地自己冲出去看了。 秦墨眼神晶亮地看着苏悦,“苏娘子,你太厉害了。” 苏悦微微一笑,这才到哪儿? 送走所有客人,六个人....不,五个人在大堂里蹲着数钱。 苏悦在旁边吃饭,其他五个人都激动饱了。 二狗子捧着一把铜板,神情有些迷茫:“今天好多人对他说谢谢。” 竟然有人对一个小混混说谢谢。 以前人们看到他都是往地上吐痰的。 苏理急切地点头附和,“我也是,我也是。” 他在村里也是人人厌烦的存在,但今天好多人都笑呵呵地对他。 就....好像他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一样。 李海沉默许久,才抓了一把铜板低声道:“原来挣钱.....这么难的。” 他以前只会打架抢劫他爹。 秦墨看着散落一地的铜板,喃喃:“我....我们盈利了,我竟然靠自己挣钱了?” 他接手香满园后第一次挣到钱。 老冯神情幽幽,“你靠的是苏娘子。” 苏娘子? 对,他们靠的是苏悦。 五双目光炯炯有神的看向苏悦。 老冯一脸急切的站起来,“苏娘子,你说咱这饭菜卖这么便宜,咋....还能挣钱呢。” 苏悦淡定的放下饭碗,“很简单,薄利多销。” 老冯挠挠头。 秦墨眼却亮了,“我明白了,虽然我们卖的便宜,但是来吃饭的客人多,卖的量大,反而挣钱。” “没想到做生意的门道这么多。” 他激动的站起身,认真的向苏悦行揖礼,“苏娘子,四成,我给你四成红利。” “这香满园以后相当于有你的一半,我相信你一定还有后招,还请你赐教。” 苏悦当时说可以帮他盘活香满园,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她要成为香满园的独家供肉商,第二,她要香满园两成的红利。 苏悦摸了摸下巴,“成交,拿纸笔来。” 秦墨双眼一亮,飞快的取了笔墨纸砚过来,亲自动手起草协议,一气呵成。 “苏娘子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苏悦接过来扫了一眼,十分满意,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墨也签了字,看着旁边苏悦的狗刨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苏娘子的字......” 苏悦一记眼刀飞过来。 秦墨抖了下,“嗯....别有风格。” 苏悦十分满意他的拿过几张纸,在纸上画了一些东西,交代秦墨:“去找铁器铺子打出这些东西来。” “这两日我就不过来了,需要的肉我会让苏理带过来。” 骤然被点名的苏理噌一下跳起来,“我还要来干活啊?姐,你不是成半个东家了?” “我是半个东家的弟弟,我不是等着收红利就行了?” 苏悦呵呵,露出一排阴森的小白牙,“不干活,打断腿。” 苏理:“.......” 没地说理了。 李海和二狗见状,缩了下脖子,连申诉也不敢了。 为了保住腿,狗着吧。 一直蹲在地上默不吭声的老冯突然间跳起来,风一般的闪入后厨,又风一般的闪了出来,快的都跑出了一道残影。 “冯叔,你干什么去?” “啥也不说了,打油去,今晚炒菜多放油。” 福满楼这边,客人也都散去了。 吴掌柜坐在门口闲剔牙,店小二突然冲了进来。 “掌柜的,我听说香满园今儿上午竟然盈利了。” 吴掌柜手一抖,划破了牙龈。 他顾不得牙疼,不可思议的瞪着店小二,“你说香满园今儿上午挣了多少银子?” 第34章 要不要一起睡? “二两?”吴掌柜不可思议地倒抽一口冷气,“这不可能!” 他们福满楼可是镇上最好的酒楼,有时候一天的盈利也不过十两银子,这还是客流量高的时候。 毕竟镇上消费力有限,来的客人也都是点一般的饭菜。 香满园被啥都不懂的秦墨接手后,听说原来的主家将厨子,跑堂一并都带走了。 福满楼的东家早就交代了吴掌柜盯着点,只要香满园一倒闭,他们就可以低价买下那块地。 为此,吴掌柜在背后也没少给香满园下绊子。 眼瞅着香满园要关门了,吴掌柜前些日子还特地跑去县里找人往府城给东家送信,向东家邀功。 东家已经说了,近日会派人来大杨镇一趟,如果顺利买下香满园,给他记头功。 偏偏这个时候香满园又开门盈利了。 店小二安慰道:“掌柜的,别担心,我觉得就是第一天,大家伙图个新鲜,过不了两日,那边就没什么生意了。” “再说几文钱,几文钱得赚,他们拍马也赶不上咱们福满楼。” “你懂什么?”吴掌柜没好气的牙上的血迹,吩咐店小二,“秦墨那个书呆子不可能想到这样的主意。” “你去打听打听,看是谁在背地里帮他。” 店小二连忙去了,回来的也很快,“掌柜的,已经打听清楚了,就是那日来咱们店里卖肉不成,还骂咱们俩的那个胖女人。” 吴掌柜十分意外,“竟然是她?” 店小二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就看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人,挡咱们财路竟然还背地里帮香满园。” 吴掌柜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你去打听打听这女人的背景。” ...... 下午苏悦离开香满园的时候,苏理正长吁短叹地在大堂里擦桌子。 他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道被他姐留下干活,他还不如在外面鬼混呢。 “姐,我晚上不回去了,我和秦东家说好了,以后就住这儿了。” 他懒洋洋地和苏悦打了声招呼。 苏悦本来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闻言又缩了回来。 “你不回去住了?” “有没有牛车,从镇上走回去,累死了,我明天还要来上工,傻子才会来回跑。” 苏理说得理直气壮,“再说你家那屋子四处透风,哪里有香满园这里住着舒服。” 苏悦双眼微眯,所以....她可以自由产生兰草露的幸福生活这么快就结束了? 晚上,一直到所有菜都摆上桌。 煜哥儿没憋住心里的话,讷讷地问:“那个....舅舅不回来住了吗?” 萧三郎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苏悦对父子俩说了香满园的事情,“......所以苏理暂时会留在那里帮忙。” 煜哥儿小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失落。 不靠谱舅舅不回来住了。 那今晚岂不是坏女人就要回自己屋睡了? 煜哥儿有些纠结,他觉得跟坏女人一起睡的感觉还挺好的。 有些难过的煜哥儿觉得今晚的饭菜都不香了。 哼,不靠谱舅舅实在太不靠谱了。 正在香满园忙着打饭的苏理转过身去,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她姐说了,不能对着饭菜打喷嚏,不然揍死他。 “肯定是我姐骂我了。”苏理小声嘀咕着,转身继续忙活。 苏.躺着背锅.悦正琢磨着今晚睡觉的事呢。 饭吃完了,过完也都刷干净了,萧三郎叫了苏悦进屋,说了挖池塘的进度。 苏悦提出过几日想去县城看看。 “池塘将来要养鱼,还有打猎的肉,只香满园一家吸收不了,我想去县里找找客户。” 她空间里还存了两只野猪,三只熊,两只鹿,两只狼呢。 萧三郎略一沉吟,明白了她口中客户的意思。 “挖池塘的事有五叔公盯着,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苏悦微怔。 萧三郎眼眸低垂,“我去书铺看看,多接一些抄书的活,不能只靠你一个人养家。” 苏悦微盯着他清俊的容颜,一时没控制住嘴,“其实....我很乐意包养....嗯,不,我是说其实我很乐意养你的。” 煜哥儿小脸鼓成了青蛙,委屈巴巴地望着苏悦,小嘴叭叭,“整半天就我是多余的呗?又不能养家,又没人乐意养。” 头上被敲了一个爆栗。 “哎呀,你又敲我头。” 苏悦收回手指,“小小年纪,还学会说酸话了。” 煜哥儿抱着头,噘着嘴,他连着几日吃的好,睡得好,小脸上有了些肉,一副生气小奶团子的模样。 苏悦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磨磨蹭蹭地抱起被子往外走。 “要不......”身后响起萧三郎的声音。 苏悦倏然回头,双眼晶亮,“要不怎么样?” 萧三郎以手抵唇,“要不要点火盆?天气开始冷了。” 家里只有一个火盆,他....心里好像没有那么抗拒分享火盆。 苏悦眼神暗了下来,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用了,我不怕冷。” 萧三郎干巴巴地回了个哦。 苏悦抱着被子迈出门槛,忍不住回头撩拨萧三郎。 “西屋的炕更大一些,要不要一起睡?” 萧三郎眸光微亮,耳垂微不可见地红了。 这女人....真是!问的这么直接,让人怎么回答? 煜哥儿已经跳下小板凳,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哒哒哒跑到了苏悦跟前,“我....我要跟你一起睡。” “煜哥儿!” 萧三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气恼。 煜哥儿眨巴着黝黑的大眼,小手一摆,“爹,煜哥儿晚上睡觉太不老实了,今晚就不打扰你了,你正好可以睡个好觉。” 萧三郎:“.......”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苏悦眸光微转,声音娇软,“三郎.....真的不一起?” 萧三郎耳垂更红了,闷闷地哼了一声,“不....” 苏悦扯着煜哥儿走了。 “爹爹,晚安。”煜哥儿笑眯眯地摆着小手。 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萧三郎瞪着空荡荡的房间,忍不住闷闷地捶了下炕,扯开被子盖在了头上。 这女人.....就不能再多问一遍吗? 第35章 你好厉害,我崇拜你 煜哥儿一夜睡得香甜,早上起来哒哒哒跑去慰问老父亲。 “爹爹,你昨晚睡得好吗?” “我睡得可好了呢,一晚上都没做梦哦。” 萧三郎薄唇紧抿,“嗯.....爹爹晚上也没做梦。” 就是夜里某个固定的时间段醒了,好似在期待什么一样。 苏悦敲了下门,声音娇柔悦耳,“吃饭了。” 煜哥儿立刻从床上跳下来,颠颠地跑向门外,“来了,有没有我想吃的鸡蛋饼?” 煜哥儿双眼晶亮,哒哒哒跑到了苏悦跟前,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一副好饿,需要鸡蛋饼投喂的可爱模样。 苏悦敲了敲他的头,“有。” “哎呀,别敲我头了。”煜哥儿抱着脑袋往后一跳,随即小手扯住苏悦的衣袖,“我现在就饿了。” 苏悦牵着他往厨房走,“走,去端饭。” 煜哥儿嘴角偷偷地翘了起来。 坏女人真的是纸老虎,虽然嘴上凶,但他早上想说鸡蛋饼,坏女人也给他做了。 他发现了只要他主动一点,撒娇一点,坏女人好像就会答应他的要求。 母子俩牵着手往厨房走去。 被忽略的萧三郎:“.......” 这才几天,儿子都会卖萌了? 男子汉卖萌可耻! 于是兴高采烈端着鸡蛋饼回来的煜哥儿就被他爹给训了,“小小男子汉,要坐卧有相,嬉皮笑脸像什么样子?” 煜哥儿:“.......” 吃完饭,苏悦去山上走了一趟。 虽然她空间里有猎物,但不能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还是得去山上走一趟。 苏悦离开不久,一辆马车停在了她家门口。 “萧公子在家吗?” 萧三郎正在教煜哥儿认字,闻言走了出来。 “我是。” 店小二撩开了车帘,吴掌柜跳了下来,拿帕子掩了下嘴,有些嫌恶地扫了一眼有些破败的院子。 “我找萧公子谈点事情。” 萧三郎眉头微挑,“这位是?” 店小二下巴高抬,颇为高傲,“这是我们福满楼的吴大掌柜。” 萧三郎面色平静,“哦。屋里请吧。” 就这?吴掌柜十分不满他的态度,沉着脸进了房间。 萧三郎拍了拍煜哥儿的脑袋,示意他先出去玩。 “不知两位找我何事?” 吴掌柜目光在萧三郎的右腿上扫了一圈,然后冲店小二使了个眼色。 店小二掏出一个钱袋子,丢在了桌子上。 萧三郎双眸微眯,“这是什么意思?” 吴掌柜轻蔑一笑,“明人不说暗话,这是二十两银子,你们收下,以后莫要再参和香满园的事。” 萧三郎皱眉,是香满园的事。 “这事是.....”他顿了顿,接着说:“是内人在处理,她今儿不在家,不如吴掌柜等等?” 吴掌柜脸上的笑容微僵,“萧公子,装傻就没意思了吧?” “苏娘子给香满园出的那些主意,其实是萧公子的意思吧?” 他满脸轻蔑地看着萧三郎。 店小二昨日就将苏悦的背景打听清楚了。 苏悦乡野村妇一个,听说还是个傻子,倒是嫁了个瘸子听说读过几年书。 所以吴掌柜断定帮助香满园的事都是萧三郎暗中出的主意。 萧三郎沉默不语。 吴掌柜冷笑,“主意虽然不错,可一天也不过赚个三四两,不知道秦墨肯分给你们几文? 这里面可是二十两银子,够你们赚半辈子了,别说你一条腿瘸了,就是两条腿都断了,也够治了,剩下的还能给买些家用。 萧公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取舍吧?” 吴掌柜看着萧三郎。 萧三郎伸手拿起了钱袋子。 吴掌柜嘴角流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看吧,穷酸鬼果然好打发。 萧三郎打开钱袋子,修长的手指捻着雪白的银锭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吴掌柜。 “吴掌柜恐怕不知道,我的腿伤很严重,区区二十两,根本就治不好。” 吴掌柜脸色倏然一沉,这是想坐地起价? 店小二不满地跳了起来,“你们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哐当。”萧三郎将银子丢回袋子里,甩给了店小二,“我们什么酒都不吃。” 店小二手忙脚乱,一下没接住钱袋子,哐当一声掉下来,砸在了他的脚上。 “哎呦。” 店小二疼得脸都变形了。 吴掌柜神色阴沉,“看来我们是谈不拢了,萧三郎,你知道我们福满楼的背后东家是谁吗? 不妨和你说句实话,我们东家对香满楼势在必得,你既如此不识抬举,那咱们就走着瞧。” 他狠狠的拂袖而.....哦,没去成。 因为他莫名其妙被绊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 “掌柜的,你没事吧?”店小二赶紧上前扶起吴掌柜。 “嘶....腰....腰扭到了,快扶我上马车。” 吴掌柜疼得脸都抽抽了,靠着店小二站起来才发现苏悦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女人看人的眼神还挺让人发怵的。 吴掌柜腰疼得两眼发黑,哪里还有心思耍威风,几乎是被店小二半拖着离开了。 萧三郎等马车离开了,才看向苏悦,“不怕他们暗地里报复你?” 苏悦轻笑,知道他看到自己刚才伸脚绊吴掌柜了。 “你刚才不也拒绝得很干脆?” 萧三郎嘴角微勾,“走吧,一起去镇上。” 苏理没回来,苏悦今天得去镇上送肉。 苏悦微愣,“你怕他们报复我?” 萧三郎眸光微闪,“该去给小五送粮食了,我和煜哥儿一起去看看小五。” 苏悦望着他,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哦。” 萧三郎被她看得不自在,“我去收拾东西。” 苏悦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开口,“你真的不在意别人叫你瘸子吗?” 萧三郎转头看过来,目光幽深,令人看不懂其中的情绪,“事实而已。” 苏悦皱眉,“如果我能治好你的腿呢?” 萧三郎顿了顿,随即抬脚走了,并没回答她的问题。 苏悦摸索着下巴,“啧....” ...... 萧三郎借了五叔公家的牛车,带着煜哥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又躺着两头野猪。 煜哥儿看向苏悦的眼神瞬间就带出一抹崇拜,“又打了两头野猪啊。” 苏悦将一头野猪放上牛车,“嗯,崇拜我可以说出来。” 煜哥儿:“哦,你好厉害,我崇拜你。” 苏悦:“.......” 这臭小子跟她睡了一夜,怎么这么会卖萌了? 一家三口坐着牛车往外走,刚一出门就听到外面一声尖利的哭嚎。 第36章 亲儿子,忍住不能揍 哭声是从萧家老宅的方向传出来的。 村里妇人们的议论声传入耳朵。 “是大郎家的在哭。” “说是萧大郎两日都没回来了,上午去镇上找了,都说没见着。” “好好的一个人,咋还能忽然间不见了?” 苏悦握着牛鞭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神情淡定地继续赶车。 她撇了旁边坐着的萧三郎一眼,见他神色一如往常的冷清,就如没听到周围人的话一般。 啧.....真沉得住气。 她说将萧大郎交给自己处理,萧三郎就真没问过一句。 犹如刚才她说能治好他的腿时,她没在萧三郎身上看到任何激动的神情。 苏悦心里对萧三郎的好奇心更浓了些。 到了镇上,萧三郎带着煜哥儿先去学馆给萧五郎送吃的。 苏悦去了香满园。 昨日夜里,香满园的生意虽然没有上午那么好,但也是客满。 老冯如今看苏悦的眼神犹如看财神一般,都不用苏悦沾手,颠颠的就自己把肉扛走了。 秦墨不在店里,带着苏理去准备苏悦交代的东西了。 李海和二狗三人在厨房里忙活。 苏悦转了一圈,去了安庆堂。 李掌柜看到苏悦前来,十分高兴,“听说苏娘子叫我家那个逆子去香满园干活了,还是您有办法。” “逆子如果不听话,苏娘子千万别手下留情,狠狠地揍。” “揍到那小子没有力气来抢....呃...来烦我。” 苏悦对李掌柜沉重的父爱不置一词,将自己从山上采的药材交给他,“.....过几日我会送些水蛭,芡实和茅根过来,掌柜得收不收?” 李掌柜毫不犹豫,“收,苏娘子送过来的,当然收。” “只是水蛭和芡实不好炮制,苏娘子,用不用让章大夫给你讲讲如何炮制?” 苏悦摇头,“多谢,我自己可以。” 李掌柜便不再多言,结算了三百文的药材钱给苏悦。 苏悦从安庆堂出来,朝着萧五郎就读的杨家学馆走去。 她的脚程快,到杨家学馆的时候,煜哥儿正拿着昨晚留下的红烧鸡肉给萧五郎吃。 萧五郎今年十岁,身材瘦瘦的,看起来却很结实。 他接过鸡肉先不满地皱眉,“哥,家里哪来的鸡肉?你是不是又偷偷上山打猎了?” “你答应过我进山打猎的,说好了等我放假回家再打的,你怎么不守承诺?” “哥,是不是那个坏女人逼你上山的?我就知道我不在家,坏女人总是欺负你们。” “我早说过让你休了她,你就是不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萧五郎满脸气愤,一边抱怨一边往嘴里塞了块鸡肉,随即瞪圆了眼睛,“咦,哥,你鸡肉你烧的啊?真好吃。” 身后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野鸡不是你哥打的,是我打的。” 萧五郎一抬头,看到苏悦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咳咳.......哎呦......” 一块鸡肉卡在了萧五郎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脸顿时被憋得通红。 “咳咳咳......”他拼命干咳,越咳脸色越难看。 萧三郎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拍打萧五郎的后背,希望能将鸡肉顺下去。 但效果显然并不理想。 不过瞬间,萧五郎的脸色就已经憋得发青,呼吸急促,他难受地不停用手去抓脖子。 煜哥儿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五叔,五叔你怎么了?” 苏悦一个箭步上前,伸臂环抱住萧五郎腰部,使其身体前倾,一只手握拳,放在萧五郎肚子上,另外一只手包成拳头,快速用力将萧五郎往后上方冲击。 “呕......”萧五郎干哕出声,卡着的鸡块一下吐了出来。 他长出一口气,呼吸瞬间恢复正常。 萧三郎松了一口气,深深看了苏悦一眼。 煜哥儿的泪还挂在脸上,担忧地摇晃着萧五郎的手,“五叔,你好点没?” 萧五郎难受的眼里还挂着两泡泪,整个人有些虚脱,“我....我没事了。” 话音一落,他才注意到自己双脚离地,几乎整个人都被苏悦半抱在怀里,顿时涨红了脸,“坏女人,放开我!” “砰!”苏悦猛然松开了双手。 他踉跄着落在地上,险些摔个四脚朝天。 萧五郎气呼呼地瞪着苏悦,“死胖子,你真是死性不改,还敢欺负我哥和煜哥儿!” “我哥腿不好,你还敢逼他进深山打猎,死胖子,我今天要和你单挑,有种别往娘家跑。” 苏悦冷哼,“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萧五郎气呼呼的,“你还好意思说救命恩人?若不是你突然出声,我又怎么会卡住?” “都怪你这个死胖子。” 苏悦抱臂而立,“这难道不是你背后道人是非的报应?” 萧五郎脸更黑了,“说你还用得着背后道人是非?我当面也能骂你!” “萧三郎皱眉,“五郎!鸡肉是......” “哥,你别维护她,这死胖子在家好吃懒做,没事就往娘家拿东西不说,还总是欺负你和煜哥儿。” “死胖子,你看看村里哪家的女人像你这样的?谁家婆娘不是顾家顾孩子?” “这几年要不是我哥不同意,我早就打你了!” 苏悦呵呵,不屑地撇了一眼萧五郎瘦长的胳膊腿,“就凭你?” 萧五郎愤怒地撸起了袖子,“就凭我!” "五叔,野鸡是她打的,还有兔子,你吃的肉也是她做的....."煜哥儿扯着嗓子高声喊了出来。 萧五郎挥出去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他僵硬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煜哥儿,“你说什么?不许撒谎。” 煜哥儿点头,“是真的,野鸡和兔子都是她打的,家里的饭也是她做的。” “你刚才不是吃了一口吗?你没吃出来吗?爹做的饭根本没有这么好吃啊。” 才吃了苏悦几天饭的小家伙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嫌弃自家亲爹的厨艺。 亲爹萧三郎:“.......” 真扎心,亲儿子,忍住,不能揍! 萧五郎:“.......” 他那是吃了一口吗?他那叫卡了一口好吗? 第37章 萧三郎有一张犀利的嘴 “五郎,道歉!”萧三郎沉声道。 萧五郎抿着嘴一声不吭。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萧三郎的声音十分严厉。 萧五郎神情讷讷,磕磕巴巴地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行。” 萧三郎皱眉,接着说:“遇到事情一定要冷静判断,不分青红皂白就妄下论断,是愚蠢的行为!” 萧五郎被训得面红耳赤,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对苏悦哼了一声,“对不起。” “嗯!”苏悦眯着眼哼了一声,似乎对他的态度并不怎么满意。 萧五郎咬着嘴唇不吭声。 萧三郎从车上拿下给萧五郎的换洗衣裳以及这几天的粮食。 虽然学馆里也提供饭菜,但家里不富裕的孩子有许多都会从家里带些粮食过来,请厨房帮忙做,一个月给两百文工钱就行。 萧五郎看袋子里竟然有白米,吓了一跳,连忙推回去,“哥,白米留着给煜哥儿,他正需要营养。” “你给我拿点粗粮就行了。” 苏悦撇了萧五郎一眼,这小子和她不对付,但真心疼煜哥儿这个小侄子。 “家里还有,你嫂子买了不少,这些你拿着。”萧三郎强硬地将袋子塞给了萧五郎。 萧五郎惊讶地看向苏悦。 苏悦正漫不经心地坐在牛车上,双脚随意地晃荡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五郎收回目光,接住了布袋子。 不远处走来一行人,走在中间的人正是萧四郎。 “四郎,你家里给你送口粮来了?”同行的学子问萧四郎, “叫我说,咱们学馆的饭菜不错,你又不是那等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何必非要让家里送呢。” 学子说完满脸不屑地撇了一眼萧五郎。 萧五郎嘴唇紧抿,攥紧了手里的布袋子。 萧四郎看到了他们一行人,脚步微顿,下一秒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笑着招呼几个学子,“我奶奶总害怕我吃不饱嘛。” “这不,家里今天送来的都是白米,还有鸡肉和兔子肉,一会交给厨房,饥饿难忍,中午我请大家打打牙祭。” “好啊,今儿沾了四郎的光。” “多谢四郎了。” 萧四郎挺胸昂头从萧五郎面前走过,颇为得意。 他身边这些学子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有的是镇上保正家的公子,有的是县里县丞,或者教谕家的亲戚。 不像萧五郎,身边围绕的都是些穷小子。 萧四郎越发得意,从袋子里拿出一捧白米,递到了萧五郎面前,“五郎,总吃粗粮,营养是跟不上的。” "虽然咱们分了家,做哥哥的还是心里记着你,诺,这些白米,你拿着吧,掺到你的粗粮去,好歹没那么刺嗓子。" 萧五郎脸崩得紧紧的,“不用,我不需要。” 萧四郎往前一步,“你和我客气什么?拿着吧。” 他说着,手指微松,洁白的大米全都洒在了地上,沾上了泥土。 “哎呀,不好意思,手松了,五郎,不好意思,你自己捡起来吧。” 萧四郎脸上挂着恶意的微笑。 周围的学子有人充满恶意地道:“萧五郎,四郎可是好意,你怎么能这么糟蹋人家的心意?” “啧啧,就是掉在地上的大米,估计萧五郎也没吃过吧?” “萧五郎,还不赶紧捡起来?” 一群人围着萧五郎哄然大笑。 萧五郎气得满脸通红,“你....你们怎么能这么浪费粮食?” “你不浪费你就捡起来啊!”萧四郎冷哼。 萧五郎拳头攥得紧紧的,“你故意的!” 萧四郎双眼微眯,他就是故意的能怎么样? 萧五郎这小子,平日在学馆里从来都不肯巴结他,他有时候吩咐萧五郎帮自己做点事情,萧五郎根本不搭理他。 他早就想收拾这小子了。 萧五郎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忍不住抬起了拳头。 萧三郎拉住了愤怒的萧五郎。 苏悦收回捏在指尖的小石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神情有两分冷峻。 萧三郎将萧五郎挡在身后,神色冷峻,“萧四郎,别太过分。” 萧四郎神色讪讪的。 不知为何,他一直有些害怕萧三郎。 他一脸委屈的道:“三哥,你别误会,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可怜五郎总吃粗粮,想接济一下他。” 萧三郎神色淡淡,“既然要做好事,不如将你手上的大米都给五郎?” 萧四郎皱眉,故作为难,“这......我也是要吃饭的呀。” 有人立刻为萧四郎打抱不平,“你这人怎么这般贪心不足?都给了,四郎吃什么喝什么?” 萧三郎挑眉,“那就给一半,怎么?不舍得?” 萧四郎攥紧了手里的口袋,他自然是不舍得的。 萧三郎冷哼,犀利地戳穿萧四郎,“你这不叫善良,而是虚伪的夸耀和恶意的捉弄。” “我不想太难看,把米捡起来,和五郎道歉。” 萧四郎脸上有些挂不住,道歉更是说不出口。 他故作无奈地叹气,“三哥,你真的误会我了,唉,这年头,想做点好事都这么难了吗?” 周围的学子为他打抱不平,“你这人怎么是非好歹不分啊?” “哼,我看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嫌弃四郎给的太少了。” “就是,开口就要四郎给一半的白米,四郎自己不吃不喝了么?” 萧三郎勾了勾唇角,“他不是还有你们这群急公好义的朋友吗?” “怎么?他没有粮食了,你们就不愿意接济他十天半个月了么?” 几个学子脸色一僵,一时僵在了原地。 他们就算是家里条件尚算富裕,可要再养一个学子也困难,谁也不敢拍着胸脯上说能接济萧四郎十天半个月的。 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正是能吃的时候。 萧三郎冷哼,“看来你们所谓的友谊也不过如此。” 苏悦忍不住扑哧乐了。 萧三郎有一张犀利的嘴。 不过短短几句话,就撕开了萧四郎和几个学子貌似可以同仇敌忾的联盟。 萧四郎脸上有些挂不住,怒不可遏地瞪向苏悦,“喂,你笑什么?” 苏悦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好笑。” 萧四郎瞪着苏悦,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浮起一抹恶意来。 第38章 我不当英雄,只想来揍你 “唉,”萧四郎脸色沉重地叹了口气,“诸位同窗,这位就是我三堂兄的娘子,啧啧,诸位还不知道吧?” “她这个人可心狠着呢,平日里对五郎和孩子非打即骂,不懂规矩,不孝家翁,就...前日还把我奶给打了一顿。” “不仅如此,平日里还总是不知廉耻地缠着男人,唉,做的那些事我都不好意思说。” “我也是看五郎过得可怜,才想着给他点白米,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 他添油加醋,似是而非的话引起了几个同窗的不满。 “好恶毒的妇人!” “这种女人就应该沉猪笼!” 萧四郎眼中浮起一抹得意。 看吧,他稍稍用些心计,所有人的矛头就转向了苏悦。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萧四郎的脸瞬间红了一片。 他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萧三郎,你竟然敢打我!” 萧三郎手背在身后,神情冷然,“读了几年圣贤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中伤妇孺,欺辱稚童,就是你从学馆里学的道理吗?” “我倒要去问问你们夫子,看平日里是否也这般教导你们?” 他抬脚往学馆里走。 萧四郎神色一变,一把扯住萧三郎。 他还是很怕夫子的。 “萧三郎,你要怎么样?” 萧三郎眯着眼冷哼,“道歉,把米捡起来。” 萧四郎神色难看,道歉是不可能的。 “都说了给你们,要捡你去捡,穷酸样,一把米看得比命还重。” 煜哥儿气呼呼地瞪着萧四郎,奶凶奶凶的,“谁稀罕吃你家的白米,我家也有白米。” 他年纪小,早就憋不住心里的怒气了。 他扯开萧五郎手上的布袋子,露出里面的白米。 萧四郎倏然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你家怎么可能会有白米?” “我家怎么不能有白米?”煜哥儿不满地哼哼。 萧四郎眼眸微转,察觉到自己刚才说话欠妥,连忙换成委屈的神情,“唉,我本来是一片好意,结果人家根本不稀罕。” “小五你也是,既然家里有白米吃,为何在学馆里总是做出一幅.....算了,总之是我误会了。” 他似是而非的挑拨让几个学子也十分不满。 “就是,总在学校里做一副穷酸样给谁看?” “没想到萧五郎是这么有心机的人。” “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 萧五郎气得浑身颤抖,愤怒地推了萧四郎一把,“我不是,我没有。” 萧四郎倒在了地上。 “他还敢打人,收拾他。” 几个学子顿时涌了上去。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萧五郎手里的布袋子不知道被谁扯了一把,刺啦一声裂开了。 洁白的米洒在了地上,被纷乱的脚踩进了泥土里。 萧三郎腿脚不便,匆忙拉着煜哥儿和萧五郎往后一退。 不知道谁在混乱中狠狠踢在了他的右脚上。 钻心的疼痛让他踉跄着摔向地面。 一只手及时伸过来,及时扶住了他,避免了他亲吻大地的命运。 萧三郎抬头,对上了苏悦清澈的目光。 “没事吧?” 萧三郎摇头,活动了下右脚,“没事。” 即便此刻有些狼狈,萧三郎神态依旧冷峻淡定,似乎没什么能牵动他的情绪一般。 苏悦收回手,目光微闪,有种错觉,即便她不出手,萧三郎似乎也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她活动了下手腕,挡在了萧三郎,萧五郎和煜哥儿面前。 几个学子瞪着苏悦,“怎么?想来当英雄?” 萧四郎目光里全是轻蔑,一个傻子而已,能讲出花来不成? 苏悦冷嗤,“我不当英雄,只想来揍你....还有你。” 她伸手抬脚,不过几个动作,几个学子就躺在了地上哀嚎。 萧四郎呢? 哦,萧四郎在她脚底下。 苏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歉,捡来。” “凭什么?”有学子不服地叫嚷。 苏悦脚下轻轻一捻,萧四郎哀嚎出声。 “凭我能让你们爬不起来。” 几个学子面面相觑,都有些惧怕。 他们刚才甚至没看到苏悦做了什么,他们就倒下了。 可是蹲在地上捡来,实在太丢人了些。 萧三郎冷声道:“或者我现在进去找你们夫子,让夫子看看你们的品行?” 学子们面有菜色。 夫子是个极为严厉的人,动不动就罚他们做文章。 他们可不想被夫子惩罚。 一个个立刻蹲在地上,一粒一粒地捡起了米粒。 苏悦踢了踢萧四郎,“你,趴着捡。” “凭什么我就得趴着?”萧四郎不服气。 苏悦冷哼,“你只配趴着。” 她重重点了点脚尖。 萧四郎眼中闪过愤恨,暗自懊恼自己今日走霉运,强忍着屈辱趴在地上捡大米。 学馆的夫子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看到学生们蹲在地上捡大米的情形,一时有些懵逼。 萧三郎神情淡淡地解释,“学生们不慎洒了我们的粮食,都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一粒米,正帮五郎捡呢。” 几个学子脸上笑眯眯,心里哭唧唧。 苏悦点头,伸手扯过萧四郎身上的米袋子,“夫子教育得很好,这位学子坚持要将自己的粮食赔给我们呢。” 萧四郎想哭。 他不是,他没有,别胡说。 夫子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能自省其身,知错就改,很好,你们回去每个人写一篇两千字的文章给我,阐述粮食与赋税的关系。” 学子们:“.......” 两千字,真心想死。 苏悦乐了,夫子也是个妙人。 离开学馆的时候,萧五郎送他们,看向苏悦的眼神少了厌弃,多了两分打量。 他小声对萧三郎道:“哥,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真心变好,你小心点,万一她是假装的呢。” 萧三郎嗯了一声,“今日之事,恐怕那些人以后会针对你,你自己当心。” 萧五郎满不在乎,“没有今日的事,他们看我也不会顺眼。” 苏悦扫了萧五郎一眼,颇为讶异这小子的胆大。 ...... 一家三口刚走到村口,冯嫂子就迎了上来。 “三郎,弟妹,你们总算回来了,快回家看看吧。” 苏悦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第39章 它们出来凑什么热闹 冯嫂子跺着脚叹气,“萧老太把你家的米面油什么的都拿走了。” “我和刘氏拦都没拦住,还被他们打了一顿。” “哎呀,三两句也说不清楚,你们快回家看看少没少什么贵重东西。” 苏悦一甩牛鞭,加速而去。 远远就看到院子门打开,锁被丢弃在一边。 苏悦下车奔了进去。 她和萧三郎的房间被翻得一片狼藉,她新买的布料和棉花都不见了。 厨房里的碗柜开着,里面却空空如也。 苏悦昨日买的米面油都没了。 苏悦扭头捡了根棍子就出去了。 萧三郎面沉如水,没有拦着苏悦,反而将煜哥儿托付给冯氏,“麻烦嫂子帮我看着点孩子,我出去一下。” ..... 萧家老宅,厨房里已经飘出了香味。 二房婆媳俩在煮饭。 萧二郎的妻子李氏抿着嘴,听着外面的争吵声,低声道:“娘,奶奶做得也有些太过了。” “听说三郎家的厨柜都搬空了,这让三郎家吃啥喝啥?” “要不.....” 郑氏狠狠瞪了儿媳一眼,“你别动歪心思,若是让你奶知道你们偷拿东西还给三郎,你奶奶能打断你的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口子背地里偷偷接济过他们。” 李氏抿着嘴不说话。 外面的争执声越来越大。 萧老太坐在地上,瞪着萧二郎,“你要是敢把这半袋米拿回去,我就死给你看。” 萧二郎黝黑的脸上满是无措,“奶,你这是干啥?” “你把三郎家都搬空了,他们吃啥喝啥?” 赵氏撇嘴,“二郎,你就是先吃萝卜淡操心,人家都能买得起白面,白米了,那家里能没银子吗?” “这么些米面油,家里省着点吃,能吃到过年呢,你咋就不为咱们这个家想想,为你闺女想想?” 郑氏站在厨房门口吐了口痰,“大嫂,说得好像这些米面油都给我们二房吃了似的。” “那一袋子大米一拿回来,你就倒了一半让大郎送去给四郎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赵氏叉着腰反驳,“咋?四郎读书费脑子,多吃点白米饭补补不应该?” “将来我家四郎做了官,你们可别来沾我们的光。” 一句话堵得郑氏偃旗息鼓,若不是为了这个,她才不会忍大房这么些年。 萧二郎见家里没人为他说话,气得直跺脚,“爹,你倒是说两句啊。” 萧二伯蹲在西屋门口,搓了搓手,喃喃道:“娘,要不给三郎送些回去吧?” “你给老娘闭嘴,我还活着你,你是向着哪头的啊?” 萧二伯闷闷地闭上嘴不敢吭声了。 萧二郎趁机抱着米袋子往外走。 这彻底激怒了萧老太。 她跳起来不管不顾地挠向萧二郎,“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干脆气死我得了。” 萧老太常年干活,手上有把子力气,一下就将萧二郎的脸给抓花了,米袋子也飞了出去。 苏悦就是这个时候提着棍子走进来的。 迎面飞来的布袋子朝着苏悦的脸砸了过来。 她伸手轻松地接住了布袋子。 萧二郎一边闪躲着萧老太的抓挠,一边喊:“三弟妹,你来得正好,赶紧把米拿走,那是你家的。” 萧老太扭头一看苏悦手上提着布袋子,也不抓挠萧二郎了,迈着小脚朝苏悦扑过来。 “把米给我,你们两个丧良心的,竟然吃独食。” 苏悦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棍子抵在了萧老太肩膀上,“哪只手拿的我家粮食?” 萧老太叉着腰狠狠地瞪着苏悦,“你来得正好,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前日打得我浑身疼,我拿你些米面怎么了?” “那些东西就当是补偿我了。” “哎呦.....我的手..啊啊啊!” 萧老太的话顿时变成了惨叫声,她的右手瞬间无力的耷拉下来,疼得她喊出了杀猪叫。 “老大,老二,你们是死人吗?看着人家打你老娘啊?” 萧老太瘫坐在地上哭嚎。 萧二伯过来扶住萧老太,不赞同地看着苏悦,“三郎媳妇,你奶是做错了,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苏悦呵呵,棍子轻轻压在萧老太肩膀上,“把我家东西都交出来。” 萧大伯从屋里冲出来,看到这一幕,十分生气。 “不就是拿了你家一点米面吗?你就对你奶喊打喊杀的,三郎媳妇,你这是不孝。” “我们萧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三郎呢?叫他过来,我这就让他休了你。” 苏悦直接甩了一棍子过去,“满嘴喷什么?” 棍子仿佛如长眼一般,一棍子打在了萧大伯嘴上。 萧大伯的嘴瞬间肿成了香肠,“唔...唔这个....” 苏悦淡定的收回棍子,用脚勾了张椅子坐过来,目光扫过院子。 “还有谁拿了我家的东西?” 赵氏缩着脖子,眼神闪躲地缩在萧大伯身后。 她前两日被苏悦丢进水里,到现在身上还觉得冷。 苏悦收回目光,“把我家的东西交出来,一样不少。” “三弟妹,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萧二郎转身进了萧老太的屋子。 李氏也从厨房里出来帮忙。 萧老太一看他们两口子把米,面,油都抱了出来,顿时顾不得手腕疼,撒泼打滚地躺在了地上。 “你们敢把东西拿走,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萧二郎和李氏吓得不敢动了。 苏悦晃动着手上的棍子。 就在这时,空间里的白虎按捺不住了,威风凛凛地腾空而出,出场效果十分震撼。 它呼啸着朝着萧老太扑了过去,一口就将萧老太叼住了。 萧家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 萧老太连尖叫都没有,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萧二伯两腿直颤颤,勉强护在只会尖叫的妻子郑氏面前。 萧大伯直接吓尿了,话都说不利索了,“救....救救....老虎......” 赵氏哆嗦得不成样子,抱着头缩成一团,“别吃我,别吃我,东西都是我婆婆拿的。” 李氏和萧二郎手上的东西吓得扑通一声掉了下来。 长右跳出来,准确地接住了所有的东西,跳到苏悦身边,满脸讨好地将东西递了过去,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苏悦闭了闭眼,额头垂下三条黑线。 它们跟着出来凑什么热闹! 第40章 苏悦是个妖怪 白虎迈着威风八面的步子叼着萧老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随后才回到苏悦跟前。 它将萧老太放在地上,前蹄扬起,垂下的白须飘逸地随风摆动,发出两声满意的虎啸声。 萧老太被虎啸声震醒,一睁眼就对上老虎血红的獠牙,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白虎十分满意自己的震慑效果。 “主人,这种事就应该让我们上,对付这种极品,哪里用得到你出手。” 苏悦嘴角抽了抽,“也行吧,打蚊子确实用不着高射炮。” 白虎:“.......” 主人好像生气了? 长右挠头,乖觉地闪身进了空间。 白虎反应慢了一拍,暗骂长右狡诈,也闪身跑了。 苏悦上前掐了下萧老太的人中。 萧老太悠悠醒来,两眼茫然,嘴唇颤颤,“别....别吃我,别吃我啊。” 她刚才好像看到自己被老虎叼走了。 苏悦拍了拍萧老太的手,“放心,这次不吃你,下次再吃。” 萧老太吓得一激灵,看向苏悦的目光犹如怪物一般,“你.....你..怪物...老虎.....” 苏悦轻笑,露出森森白牙,“老太太,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老虎就不吃你了。” “吃...吃我?”萧老太两眼一翻,险些又要晕。 “别晕,晕了直接喂老虎。”苏悦冷哼。 萧老太吓得一个机灵,连晕都不敢了。 就这样,两只神兽的闪现彻底崩偏了此事的轨道。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三郎媳妇,住手!” 萧里正高声喊着带人冲了进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不由愣住了。 他预料中的三郎媳妇轮着棍棒打得萧老太一家人满院子跑的情形,或者三郎媳妇一人力战萧家全员的情形都不存在。 萧老太四肢瘫软的躺在地上,萧家其他人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个个如惊弓之鸟般。 苏悦坐在院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脚下放着两袋子粮食。 萧里正:“.......” 他们经历了什么?看身上也没有伤啊。 “里正,你来得正好,”萧老太看到萧里正进来,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苏氏.....她....她...老虎....要吃我啊。” “里正,我要代三郎休了她,休了这个婆娘,把她赶出咱们萧家村。” 萧里正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皱眉示意自己的婆娘吴氏扶起萧老太。 “婶子,什么老虎要吃你,哪里来的老虎?” 萧老太茫然地扫过院子,哪里还有老虎的影子? 赵氏跳出来,指着苏悦,“真的有老虎,这女人...她...她会妖法,她一挥手,老虎就不见了。” “里正啊,傻胖子不是人,她一定是妖怪,她是妖怪。” “住口!”萧里正黑着脸喝止了赵氏,“无知妇人,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什么妖怪?” “倒是你们,跑到三郎家,偷了三郎家的粮食,还不赶快都还给三郎媳妇?” 赵氏不服气,“那天煜哥儿落水,你们都看到了,是个水怪救上来的,肯定就是苏氏这个妖怪派的。” “里正,苏氏真的是个妖怪,快把她抓起来送官府吧。” 萧里正皱了皱眉头。 跟在他身后一起来的不少村里人神情也有些异样。 当日煜哥儿落水,许多人都在现场,确实看到“水怪”将煜哥儿和苏悦救上来的。 莫非三郎媳妇真的是..... 一时间许多人看向苏悦的眼神不由流露出一丝惧色。 萧里正犹豫一瞬,问苏悦,“三郎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悦嘴角微抽,空间里的那俩货就会给她惹麻烦。 真想断了它俩的肉。 白虎,长右:“.......” 苏悦双手一摊,“里正叔,刚才确实来了只老虎,但我也不知道老虎从哪里来的。” “或许老虎也看不过有些人作恶多端,出来替天行道?” “我要真是妖怪,自己就能把萧家这些人扒皮抽筋了,还用得着老虎?” 她说着冷冷的扫过萧家一众人。 萧家众人下意识地抖了下腿。 萧里正神色稍缓,他读过两年书,自是不相信什么妖魔鬼怪之说的。 孙氏和五叔公的小儿媳刘氏都跑过来为苏悦撑腰,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三郎媳妇要是妖怪,还用得着自己辛苦打猎挣钱,买池塘养鱼?” “就是,要我说就应该记住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三郎媳妇,以后你家再雇人,千万不要雇那些长舌婆娘。” 众人神色讪讪,争先恐后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表示从没怀疑过苏悦。 苏悦笑了笑,晃着手上的棍子,“里正叔,说说他们拿我家粮食的事吧。” 萧里正不悦地扫了一眼萧老太,“婶子,你家和三郎家是分了家的,你们跑到三郎家,拿了三郎家的粮食,这就是你们理亏了。” “婶子,听我一句劝,将粮食都还给三郎媳妇吧。” 萧老太吓得魂不附体,一听要她还粮食,立刻就六神归位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眼珠子转了一圈,对着萧里正抹泪,“我当年是瞎了眼才为三郎娶了这么一个媳妇,看我三郎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里正,今日你给我们做个主,我们不分家了,以后还合在一处过日子。” 萧里正揉了揉额头,“你们要和三郎家合在一处?” 萧老太点头,瞪着萧里正,“咋?不行啊?这事说起来也是我们的家事,分不分家的,我老婆子还是能做主的吧?” 萧里正头疼。 这样的事确实在村里并不稀罕,一般父母在不分家,像萧老太这样,单独将萧三郎一家分出去的,确实也很少见。 往年村里也有那分了家的,为了躲避徭役,重新合在一处过日子的。 这事萧老太确实有话语权。 “但这事总得三郎也点头同意才行。”萧里正道。 萧老太撇嘴,“我是三郎的亲奶,做事都是为了他好,他有什么不同意的?” “还有这个苏氏又胖又傻,奸懒馋滑,我要休了她,再为我家三郎说个好的。” 院子外忽然响起一道又沉又冷的嗤笑,“我不同意!” 众人分开一条路。 萧三郎走了进来,他眉眼疏冷,神情淡漠,眼神划过院子里所有人,最后落在了苏悦身上。 苏悦冲他笑了笑。 他目光不动声色的在苏悦身上梭巡一圈,眉眼平和下来。 他的身后冲出来两个男人,动作惊呆了一干人等。 第41章 萧三郎真是个白切黑 萧三郎的身后冲出来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 两人径直冲向萧老太,二话不说就将萧老太从地上拎起,反剪双手扣了起来。 “你....你们干什么?”萧老太惊慌失措地喊。 她尖叫着就要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躺地打滚术,奈何手被扣得紧紧的,她根本躺不下去。 高个子的男人掏出身上的腰牌,“我们是镇上的衙役,奉亭长之命来提你前去问话。” 官府的人? 萧老太顿时吓得浑身瘫软。 她在村里横了一辈子,可是从没跟官府的人打过交道。 “老大,老二,快...救我啊。” 萧大伯本来腿已经不抖了,挺着尿湿的裤子正要过来,一听是官府的人,腿又开始抖起来。 萧二伯想过来,奈何他的腿也不配合。 最后还是萧二郎走过来,“两位...差大爷,你们为啥抓我奶奶?” 高个子衙役冷冷扫了萧二郎一眼,“有人报官,说你奶奶上门抢劫,咱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抓你奶奶回去问罪。” 有人报官? 萧二郎下意识地看向萧三郎,“三...三郎,你报官了?” 萧三郎点头,“我不该报吗?她没上门抢我家东西吗?” 萧二郎哑口无言,想埋怨萧三郎一句咋能报官,又觉得这件事确实是奶奶做得不对,埋怨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悦挑眉,望向萧三郎的目光多了一丝讶异。 她没想到萧三郎会报官来处理此事。 萧里正也没想到萧三郎会报官,皱眉低声道:“三郎,你糊涂啊,那毕竟是你奶奶,这事以后说出去多少会影响你和五郎的声誉。” 萧三郎神情淡淡,“里正叔,她虽是我奶奶,但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入户抢人东西,这是在公然违抗咱们云昭国的律法。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小子,但也知道犯罪当受罚的道理。 不能因为他是我奶奶,我就包庇她,纵容她,今日她抢了我家不用受罚,明日她若是抢了别人家呢? 小罪不罚,终成大恶!” 萧里正张了张嘴,突然间无言反驳,三郎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到底是读书人,还是他见识浅薄了些。 萧三郎看向两个衙役,“今日三郎就大义灭亲了,还请秉公处理此事。” 苏悦差点噗嗤笑出声,这男人真是个白切黑,这样都能行。 两个衙役押着萧老太往外走。 萧老太真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被抓到衙门里被关起来,害怕把她关到死。 “我...我把东西都还给他们,你们别抓我,我都还给他们。”她扯着嗓子尖叫。 两个衙役站住了脚。 萧老太一看有希望,连忙冲萧大伯,萧二伯喊,“快,快把东西都还给他们。” “愣着干什么,你想让你老娘去蹲大狱啊。” 萧大伯和萧二伯连忙去屋里搬东西出来,忙不迭地送到了萧三郎和苏悦跟前。 两个衙役看向萧三郎,“你们看看少没少?” 萧三郎看向苏悦。 苏悦背着手围着地上的东西转了一圈,“大米斤数不对,还烧了一只鸡。” 赵氏眼神闪烁。 “东西哪里去了?不说的话你们就去衙门里招吧。”高个子衙役冷冷地问。 萧二郎媳妇李氏连忙开口道:“大伯母舀了五斤白米送到镇上给四郎了,鸡....已经炖了,正在锅里呢。” “我这就去端出来。” 她快步冲向厨房,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叫:“大嫂,庭占,你们在干什么?” 厨房里响起两声响亮的饱嗝,紧接着是萧庭占霸道的声音,“二婶,鸡肉真香,你赶紧再炖一只,我还要吃。” 李氏望着空空如也的锅,里面连一滴汤都没剩下,顿时气得浑身哆嗦。 这母子俩竟趁着外面吵翻天的时候,偷摸着将一锅鸡肉都吃完了,咋没噎死她们呢。 王氏舔了下嘴角的油,“弟妹,鸡肉炖了不就是给我们吃的?你大惊小怪地干什么?” 李氏懒得同她掰扯,扯着王氏就出来了。 “鸡肉都被她吃了。” 王氏混不吝地撇撇嘴,“对啊,鸡肉已经被我吃了,三郎家的,不过一只鸡,你怎么这么抠?” 高个子衙役看向苏悦。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做主的是苏悦。 苏悦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上的棍子,冷笑,“既然米少了,鸡吃了,那就拿钱抵吧。” “少了的米赔一两,鸡赔二两。” 萧老太忍不住尖叫,“三两银子!苏氏,你怎么不去抢啊!我家没有三两银子。” 苏悦冷哼,“不赔银子,那你就去蹲大狱吧,省钱。” 萧老太怂了,看向儿媳妇和孙媳妇。 赵氏呲着漏风的嘴,“我可没钱。 王氏眼珠子一闪,“我也没钱。” 萧二伯的妻子郑氏不干了,“大嫂,白米给了四郎,鸡是大郎家的和庭占吃的,这钱就得你们大房拿。” 赵氏呸了一声,“凭什么我们大房拿,东西是婆婆拿的,她是大房,二房共同的娘,你别想让我们大房当冤大头。” 郑氏一撸袖子,“好你个赵氏,平日里什么便宜都叫你们大房占去了,这个时候你们尥蹶子不管了,好,你们不管,我们也不管。” 两个女人谁也不肯出钱,吵闹着厮打起来。 郑氏常年干活,不像赵氏那般偷懒,三两下就薅下赵氏一把头发,险些将赵氏为数不多的头发薅成了地中海。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一家子..... 萧老太气得脸色铁青,“老大,老二,你们就看着老娘被抓吗?” 萧大伯缩着脖子不敢吭声,想说出钱被婆娘赵氏瞪着,根本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萧二伯跺跺脚,去屋里拿了三两银子出来。 郑氏一看萧二伯拿钱出来,顿时顾不上继续薅赵氏,转身拦住了萧二伯,“他爹,咱们不能拿钱啊。” 萧二伯黑着脸推开郑氏,“滚开,你还嫌我们不够丢人吗?” 郑氏被推得一踉跄,被萧二郎和李氏一左一右地架住了。 萧二伯将钱递了过来,重重地叹了口气,“三郎,你奶确实做得不对,但她年纪大了,别让她被抓走了。” 萧三郎没接钱,而是转头看向萧里正,缓缓吐出一句话,却震惊了所有人。 第42章 这男人...她喜欢 “里正叔,今日还请你做个见证,我要和萧家老宅断亲。” 萧三郎的话震惊了所有人。 苏悦目光微眯,再次多了一分讶异。 断亲? 她知道古代人都将家族关系看得很重,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要想在世上平安生活,乃至有所发展,都离不开家族的庇佑。 这男人是真的不在乎世人的目光,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过,这般果决冷厉,令人欣赏。 她喜欢! 在古代能遇到这样的男人,着实难得! 萧里正不可思议地看着萧三郎,“三郎,你知道断亲意味着什么吗?” 萧三郎点头,“里正叔不用劝我,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萧里正还是不赞同,“断亲以后,你和你奶奶,甚至大郎,二郎这边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即便将来四郎读书有了功名,你和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明白吗?” 他暗示萧三郎不要一意孤行。 听说萧四郎在镇上读书读得挺好,很有希望中秀才呢。 萧三郎仍旧坚持自己的意见,“还请里正叔写断亲书吧。” 萧里正皱眉看向苏悦,“三郎媳妇,你劝劝三郎。”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轻轻勾唇,“三郎做的决定,我都支持!” 萧三郎深邃的目光变得温和许多。 萧里正:“.......” 突然间感觉有点饱,他明明还没吃午饭呢。 萧老太见还了东西,从衙役手上挣脱开来,蹦着高地骂萧三郎,“你个没良心的,想断亲?没那么容易。” “老娘好歹也养大了你和小五,你们吃我的,喝我的,想断亲,先拿二十两银子出来再说。”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亲家老太太,说话可积点德吧,三郎和五郎可不是你养大的。” 伴随着声音,走进来一个身穿青色布衣,面容黝黑的中年男人,正面容不善地瞪着萧老太。 “呸,你们养大的三郎和五郎?你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妹子当年在你家没白没黑地劳作,吃不上喝不上,都是我从家里送东西过来的。” “三郎和我妹子去边关找萧老三,盘缠是我陈家给凑的,五郎也是我家带的,你哪来的脸要银子的?” 中年男人骂完萧老太,转头看向萧三郎,目光多了一丝拘谨,“三郎,大...大舅支持你断亲。” 萧三郎颔首,“麻烦大舅了。” 陈大舅搓了搓手,嘿嘿一笑。 萧老太冲着陈大舅吐了一口浓痰,“这是我家的家事,你个下贱的骟(shan,四声)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陈大舅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萧三郎,见萧三郎神情淡淡,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厌恶之色,才悄悄松了口气。 “娘亲舅大,我妹子不在了,我就得管这事,分家的时候我不在,今日有我在,断不能叫你欺负三郎。” “我不和你个老太婆说。” 陈大舅转身对萧里正道:“我是三郎的舅父,里正,当年我妹子在萧家过的日子想必你也清楚。” “三郎读书,用的是他爹当年寄回来的兵饷,也没花家里的钱。” “这些年老太婆为老不尊,从三郎身上抠走不少银子了,这样的亲人长辈要来有个屁用!” “里正,你给写断亲书吧。” 萧里正点头。 陈氏为人老实,萧老三又不在家,她没少被萧老太磋磨,没白没黑地在地里劳作,吃得最少,穿得最差。 陈氏做过最大胆的事便是拿着萧老三寄回来的兵饷,背着萧老太给萧三郎在镇上的学馆报了名,还一次交了两年的束脩。 为此,她差点没被萧老太打死。 也就是后来萧三郎在读书上颇有天分,夫子很重视他,萧老太才有所收敛。 想到这些,萧里正叹了口气,熄了劝说萧三郎的心思。 何况有陈大舅这个长辈在,即便断亲也不会影响萧三郎的声誉。 “既然陈大舅作保,好,我来写断亲书。” “三郎,准备笔墨。” 小小的煜哥儿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举着手上东西,“爹爹,我拿来了。” 小家伙将纸笔交到萧里正手里,哒哒哒地跑到苏悦和萧三郎跟前,一副求表扬的傲娇小表情。 萧三郎面容柔和了两分,揉了揉他的脑袋。 苏悦竖了个大拇指。 小家伙黝黑的眼睛顿时亮了。 萧老太从地上爬起来,拦住了萧里正,“你敢写断亲书,我今晚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萧里正脸上有些挂不住,“婶子,这事不归你个妇道人家管,我和你说不着。” “老大,你来说,同不同意和三郎家断亲?” 萧大伯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怕说了被他娘打。 萧老太得意地叉着腰冷笑,“妇道人家咋了?我家的事,我说了就算。” “里正,你今天敢写断亲书试试!” 萧里正一时有些踌躇。 苏悦不耐烦了,依照她性子本要拎棍子胖揍萧老太的,结果空间的俩货出来一顿骚操作,没用到她出手。 后来萧三郎又带着衙役过来,一顿吓唬,萧老太把东西都还回来了,同样没用到她出手。 现在看来,她终于可以出手了。 她有些烦躁地上前,一棍子敲晕了萧老太。 “好了,里正叔,可以写断亲书了,反正也用不着她签字。” 萧里正:“.......” 还可以这样?就.....奶奶个腿,好痛快! 陈大舅咕咚咽了下口水,看着苏悦的目光带着惊吓,三郎媳妇好可怕。 萧三郎嘴角微不可见的翘了翘,这女人真是......嗯,不好惹! 他摸了摸煜哥儿的头,“不要学你娘这一招。” 煜哥儿不解地抬头看他,爹让自己称呼坏女人为娘了? 萧三郎:“你没她敲得快,敲的准。” 煜哥儿:“.......” 没了萧老太的干扰,萧里正很快就写好了断亲书,上面言明萧三郎断绝与萧大伯,萧二伯他们这两支的亲缘关系,以后贫穷富贵,各不相干。 “明日我开祠堂,你去宗祠里上香跪拜,我重新修改家谱。”萧里正将断亲书递给了萧三郎。 萧三郎痛快签了字,萧大伯哆哆嗦嗦地摁了手印,萧二伯有些为难,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三两银子我就不要了。”萧三郎对萧二伯道。 萧二伯有些难堪,一旁的郑氏一听,一把将银子夺了过去,跑进了屋子。 赵氏撇嘴,“断亲就断亲,只希望我家四郎考上进士,当上大官的那一日,有些人不要后悔地来求我们。” 王氏点头附和,“就是,到时候就让他们跪在地上给.....啊...” 她话没说完,突然变成了一连串的尖叫声。 第43章 令人惊悚的三郎媳妇 苏悦的棍子既准又快地敲在了王氏的咽喉处。 “既然不要银子,那就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王氏得意的声音顿时化成尖叫,哗的一声,将肚子里的鸡肉全都吐了出来,喷了旁边的赵氏一脸一身。 “王氏!”赵氏气得后退一步,满脸嫌弃。 “娘,你太恶心了。”萧庭占看到王氏吐出来的黄呼呼的东西,哇一声,将自己肚子里的鸡肉也全倒了出来。 赵氏又被亲孙子吐了一身,闻着满身的酸臭味,一下没忍住,也被熏吐了。 整个院子里顿时弥漫着怪异的味道。 众人都被熏跑了。 萧里正皱着眉头,瞪了萧家人一眼,招呼两个衙役,“两位差爷,不如去家里喝杯清茶?” 高个子衙役摆摆手,“我们还有事要忙,里正先请吧。” 还有事?萧里正有些惊讶。 下一刻两个衙役却直冲萧老太和萧大伯,摸出绳子将两人直接捆了。 萧老太还晕着,啥也不知道。 萧大伯却吓坏了,“不....不是东西都还了吗?咋还....还抓我们啊?” 高个子衙役冷笑,“刚才抓老太太是因为老太太入户抢劫,如今抓你们是奉县衙传过来的命令,要送你们去县衙受审。” “咋...咋还要去县衙啊?差老爷,事情不是都说清楚了吗?”萧大伯脸都吓白了,拼命挣扎着。 矮个子衙役踢了他一脚,“老实点。” “县衙里前几日抓了个贼,那贼就是你们家的萧大郎,他已经招供,说了平日里偷盗的钱财大部分都给了你们。” “县老爷传了命令,将你们一干同犯缉拿到案,接受审讯。” 萧大伯一听,险些没晕过去,“什么?大郎被县衙抓走了?” 他们一家人找了萧大郎好几日,都没找到,没想到竟然被官府抓走了。 赵氏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大郎呦。” 王氏顾不得吐了,抓着赵氏,“娘,别嚎了,快想办法舅舅大郎吧。” 赵氏能有什么办法,眼看着两个衙役将萧老太和萧大伯提溜着带走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郑氏眼珠子转了转,一把抓住了萧二伯,“当家的,大房要完,我们赶紧分家,可别连累了我们二房。” 萧家院子里乱成了一团。 苏悦捂着煜哥儿的鼻子,将小家伙带出了院外。 萧三郎和陈大舅两人紧随其后,不过两人都神色淡定,仿佛根本没闻到酸臭味一般。 苏悦敬佩两人是汉子。 萧三郎留陈大舅吃午饭。 陈大舅摆摆手,神情有些拘谨,“不了,不了,你舅母在家等着呢,回去晚了她该着急了。” 萧三郎皱眉,“吃一顿饭花不了多长时间,再说离得不远,一会儿就回去了。” 陈家住在陈家沟,与萧家村隔了四个村子,七八里路。 陈大舅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苏悦,“还...还是算了吧,我回去了。” 苏悦挑眉,意识到陈大舅怕的应该是她。 印象中,原身和萧三郎成亲后,陈大舅还带人来过一两次,都被原身骂走了。 陈大舅过来是借钱的,他的大儿子跟着他去骟马的时候,被马踢裂了肋骨,急需银钱救命。 萧三郎恰好不在家,原身骂得特别难听,将陈大舅给骂走了。 后来听说萧三郎送了些银子过去,原身还和萧三郎好一顿大闹。 再后来,陈大舅上门还钱,原身堵在门口,骂陈大舅一家都是贱当行业,会带累三郎的名声什么的。 后来陈家再也没上过门,只逢年过节的时候,萧三郎会带着萧五郎和煜哥儿去拜个年,两家很少来往。 苏悦轻啧一声,叫住了已经转身迈步的陈大舅。 “等一下。” 陈大舅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脱口道:“三郎媳妇,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他虽然做骟匠,但好歹也是一门祖传的手艺,靠着这门手艺,家里日子也能过得下去,也就这两年因为大儿子的伤,家里日子才过得越来越差。 但他也不想受三郎媳妇的侮辱,今日若不是萧三郎让人带口信过来,他是绝对不会上门的。 苏悦:“.......” 真想求证原身带给陈大舅的心理阴影面积。 她转身进了院子,不大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提着二斤肉,一只兔子,一只鸡。 “大舅把这些东西拿回去。” 陈大舅惊悚得后退一步,三郎媳妇竟然叫他大舅了? 他不敢接苏悦手上的东西,下意识地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大舅拿着吧,都是她从山上猎到的。” 煜哥儿也笑眯眯地扯他的手,“舅公快收着。” 陈大舅看着苏悦的目光更惊悚了。 苏悦挑眉,将东西直接塞给了陈大舅,“让你拿就拿着。” 陈大舅唯唯诺诺的接了东西在手,想说什么,苏悦已经牵着煜哥儿走了。 他小声凑到萧三郎跟前,“三郎,苏氏她.....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萧三郎望着苏悦的目光消失在院子里,嘴角勾了勾,“大舅,她....嗯,她改了很多,大舅以后有事尽管来。” 陈大舅半信半疑。 萧三郎也不多解释,“改日等五郎休沐的时候,我带她去看望舅母和表哥。” 陈大舅动了动嘴,“行...行吧。” ...... 中午,采草药,挖池塘的人都回来了。 苏悦向冯氏和小刘氏,钱屠夫家借了桌椅,让工人们在院子里吃饭。 一人一碗大炖菜,菜里除了有白菜,粉条,猪血,里面还有不少大肉片子,泛着油光,参了白面的二合面馒头管够。 村里人即便是过年,也不一定能吃到这么些肉片子,许多人都纷纷赞叹萧三郎和苏悦厚道。 也有人跟着骂萧老太的。 萧长贵沉默地扒完碗里的饭菜,走到萧三郎面前,低声道:“三郎,断了亲,你这就成了独门独户,以后有事说一声,我帮你。” 萧三郎点头谢过,“长贵哥,好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不是一味地忍气吞声就能过上好日子的。” 萧长贵挠挠头,看向旁边忙活着刷锅洗碗的妻子冯氏,目光落在冯氏面黄肌瘦的脸上,不由缩了缩。 工人们吃过饭都直接去上工了。 苏悦在院子里晾晒今天刚挖上来的芡实,教煜哥儿用针线将已经闷死的水蛭穿成一串串,方便晾晒。 萧三郎站在苏悦身后,看她笨手笨脚地穿针引线,不由轻笑出声。 “今天出现的老虎.....你要不要说说怎么回事?” 第44章 她要亮瞎萧三郎的眼 “嘶”苏悦手一抖,针扎破了手指头,冒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她将手指含进嘴里吸了下,没好气的瞪了萧三郎一眼。 萧三郎望着她樱花似的唇瓣微启,含着葱白似的手指,突然想起那两日夜里的温柔的触感,带着淡淡的馨香..... 他喉结无意识地滑动了下,莫名觉得呼吸有些紧。 眼前突然一花,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是苏悦将针线甩到了他手上。 “那两个衙役,你打算解释一下吗?”苏悦似笑非笑地看着萧三郎。 两个衙役这次来本就是要抓萧老太和萧大伯一家的,但却故意不先提此事,反而配合萧三郎,先吓唬萧老太,等萧老太还了东西,断了亲,再一次将人抓走。 苏悦啧啧,两个衙役中一定有萧三郎的熟人。 “你认识那个高个子衙役?” 萧三郎摸了摸鼻子,坐了下来,熟练地穿针引线,开始穿水蛭。 就在苏悦以为他不会解释的时候,突然听到:“我曾碰巧救过张大哥的小儿子,原本打算去镇上报官的,恰巧半路碰到了张大哥。” 苏悦轻哼,果然认识。 只看今日这一步步的安排就能看出这男人心中颇有城府。 她深深地打量萧三郎。 午后的阳光洒下来,男人沐浴在阳光里,就连坐姿都添了两分慵懒。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水蛭,熟练地穿成了一串,动作流畅,说不出的优雅与好看。 她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萧三郎动作微顿,挑眉看向苏悦,“所以你愿意说说老虎的事吗?” 苏悦回神。 老虎的事情还真解释不清楚。 但这个男人第一次主动问起自己的事情,这代表着他愿意主动了解自己了。 她不想欺骗萧三郎。 正犹豫,萧三郎已经转过头去,“当我没问,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苏悦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异样。 她打量着萧三郎精致冷峻的眉眼,这男人不会生气吧? 煜哥儿拿着自己穿好的水蛭哒哒哒跑过来,探头看了一眼刚才苏悦穿的,满脸嫌弃,“好丑!” 苏悦抬手敲了敲他的头,“臭小子,敢嫌弃我。” 煜哥儿抱着脑袋后退一步,黑亮的眼珠子瞪得圆圆的,“是真的很丑,爹爹,你说是不是?” 萧三郎转过身来,眯着眼打量了下苏悦穿的水蛭,慢吞吞地点头,“嗯,和你的字一样丑!” 苏悦:“.......” 扎刀能手父子俩。 她磨牙,“我最擅长的是银针刺穴,你们要不要试试?” 她目光若有所指地落在萧三郎腿上。 萧三郎眸光低垂,看来她真的会医术,第二次提起了。 煜哥儿一把抓住萧三郎,冲苏悦做了个鬼脸,“不好了,爹,纸老虎要发威了,快跑!” 苏悦双眸微眯,“纸老虎?” 煜哥儿吐吐舌头,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老爹,“是爹爹,她说你是一只纸老虎,还是一只肥胖的纸老虎!” “萧三郎!”苏悦冷笑,“不解释一下?” 萧三郎淡定地站起身,“都是事实,不是吗?就如同我是个瘸子一样!” 他一把拎住准备跑走的煜哥儿,冷哼,“跟爹进去读书,今天必须得写够两篇大字。” 煜哥儿小脸一瘪,哀嚎出声,“爹爹,你这是蓄意报复。” 萧三郎冷哼,拎着儿子的衣领闪身进了屋里。 苏悦:“.......” 就....好气!说她是纸老虎就算了,为什么说她胖? 这个铁血大直男,事实就能说吗? 苏悦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肥肉,眉头微皱。 她坚持在喝兰草露水,明显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盈,灵活度也越来越高。 甚至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处有气息在逐渐汇集。 可她没掉多少肉,目测现在还是一个一百七十多斤的大胖子。 看来还是得喝纯兰草露水效果才好。 等她瘦下来的,到时候一定亮瞎这个铁血大直男的眼。 苏悦看了看空间里仅剩的一滴兰草露,再省着点用,也只够用一日了。 啧啧,还是得尽快扑倒萧三郎啊。 不然的话,既费嘴还费心! 苏悦下定决心要减肥成功,晚上吃饭的时候只吃了半碗米饭,一些青菜。 见她第一个放下筷子,萧三郎眉心微拢。 煜哥儿眼睛都瞪圆了,“你吃饱了?怎么可能?你平时都吃两碗饭的。” 苏悦脸一黑,捏了捏煜哥儿已经明显长了肉的脸蛋,“小子,教你一句实用的道理,事实不用非得要说出来。” 煜哥儿捧着碗,黑曜石般的眼睛十分茫然,“为什么?爹说做人要诚实。” 苏悦嗤笑,“不说不代表不诚实,说出来可能会被揍!” 她若有所指地撇了一眼萧三郎。 萧三郎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这句话煜哥儿听懂了,就是嫌自己说她吃得多呗。 苏悦背着手回了自己房间。 萧三郎双眸微眯,若有所思。 煜哥儿小声嘀咕,“爹,你说她胖,她肯定伤心了,想把自己饿瘦呢。” 饿瘦吗?萧三郎眉头皱了起来。 ...... 萧老太和萧大伯被带到县里,都没见到县老爷,只捕头往前一站,萧老太和萧大伯两人就抖成了筛子,将萧大郎做过的偷鸡摸狗的事全都抖露出来。 萧大伯期期艾艾,“差爷,大郎拿回来的钱从来没给过我,为啥抓我啊?” 捕头冷哼,“养不教父之过,你不懂?” 萧大伯吓得再也不敢问了。 萧老太缩在儿子后面,更是两腿直打颤,“差...差爷,我们把银子都交出来,放了我们吧。” “差爷求你了。” 捕头见两人年纪大了,配合态度又好,大手一挥,“先押到牢里去,让他家人带着赃款来接人。” 萧老太和萧大伯就被丢进了牢里,见到了已经数日没见的萧大郎。 母子俩气呼呼地将萧大郎给揍了一顿。 萧老太把鞋底都险些抽断,“你个败家玩意儿,这回咱们家的家底估计都被你霍霍干净了。” “可怜我四郎明年还要考秀才,拿啥给他去考啊?” 萧大郎在牢里已经饿得两眼放绿光了,亲爹和亲奶奶进来,本以为能给自己带口吃的,没想到带来的是一顿竹笋炒肉。 被揍得鼻青脸肿,亲娘都不认识的萧大郎抱着头,小眼一闪,“奶,别打了,我有个好法子,肯定能保住咱们的银子。” 萧老太一听能保住自己的银子,抓着鞋往脚上一套,“你有啥好主意,快说。” 萧大郎凑过去,小声嘀咕起来。 萧老太听得两眼放光,“大郎,还是你狠!” 萧大郎:“.......” 这咋不像是夸奖? 第45章 你爹爹情商太低 翌日一早,苏悦拎起还在梦乡里的煜哥儿,叫他起来一起锻炼身体。 她先教煜哥儿蹲马步,然后在旁边做了几个拉伸动作,确定了身体灵活性,打了一套拳。 煜哥儿蔫蔫的半蹲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努力对抗瞌睡虫。 “专心点,站好了。”苏悦敲了敲他。 煜哥儿努力站好,气呼呼地道:“你自己练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拉上我?” “你生爹的气,给爹加练呗,为什么拉着我练?” 他因为说了一句实话,昨天被爹罚了两篇字。 今日一早又被坏女人拉练,合着俩人就欺负他一个呗。 煜哥儿很委屈。 苏悦双眸微眯,“谁说我生你爹的气了?” “你就是。”煜哥儿奶声奶气地瞪着他,“爹爹说你肥胖,你生气了,你昨天晚上都没和爹说话。” 苏悦挑眉,啧,这小子心思倒敏感。 她捏了捏煜哥儿的脸蛋,“那你说我胖不胖?” 煜哥儿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机,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小家伙眼珠子转了转,“你胖....” “嗯?”来自苏悦的冷哼和眼刀。 煜哥儿抖了抖腿,拉长了声音,“你胖....吗?你觉得自己胖吗?” 苏悦被逗乐了,忍不住又捏了他一把,“小子,你可比你爹情商高多了。” 煜哥儿本能觉得危机过去了,“你觉得爹爹情商不高吗?” 苏悦轻哼,“你爹爹不是情商低,他是没情商好吗?” “你爹爹这样的,换个地方连媳妇都找不上。” 比如她们m星球,低情商男人物种根本生存不下去。 煜哥儿撇嘴,“骗人,你不喜欢爹爹吗?你总缠着他。” 苏悦脸上有些挂不住,豪气一挥手,“过眼如浮云,以前是我眼瞎。” “咳咳.....”身后响起熟悉的干咳声。 苏悦身子一僵,对上了一双深沉无波的丹凤眼。 萧三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爹爹,早啊。”煜哥儿笑眯眯地打招呼。 萧三郎点头,“嗯。” 苏悦盯着煜哥儿过分晶亮的小脸,双眸微眯。 这小崽子精了,都会给她挖坑了? “嗯?情商低,过眼浮云?眼瞎?”他眼尾下垂,带出一抹阴郁,一字一句,嗓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暗哑。 苏悦听得耳朵发痒,一大早就让她听这么磁性的声音,简直要命。 随即又挺直腰板,这男人说她肥胖的帐还没算呢。 她骄傲地冷哼一声,视若无睹的回了厨房。 萧三郎眉头微挑,盯着苏悦的背影一言不发。 煜哥儿凑上来,说话跟小钢炮似的,“爹爹,情商是什么东西?你没有吗?” “她是不是以后不喜欢你了?” “她会不会不要我们了?” 萧三郎低头看了他一眼,“不是蹲马步吗?站好了,我看着你蹲够一炷香。” 煜哥儿:“.......” 爹爹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好像生气了?爹爹不爱他..... 苏悦早饭煮了玉米,炒了鸡蛋,又蒸了一碗嫩滑的鸡蛋羹,熬了两种粥。 萧三郎扫了一眼自己碗里的白米粥,又看了看煜哥儿的,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苏悦的晚上。 她碗里是一碗玉米碴粥。 他的目光有些阴郁。 煜哥儿好奇:“家里没有白米了吗?” 苏悦慢悠悠地喝着玉米碴,“有,喝这个减肥啊。” 她不能只靠兰草露,她得减少脂肪摄入量,加上适量运动,肯定很快就能瘦下来。 煜哥儿一脸同情,白米粥不香吗?为什么自己找罪受,喝拉嗓子的玉米渣。 苏悦读懂他的眼神,轻哼,“还不快喝,不然让你陪我一起喝这个。” 煜哥儿一把捧住小碗,专心吃饭。 萧三郎望着苏悦碗里黄色的玉米渣,莫名觉得十分刺眼。 ....... 吃了早饭,苏悦去香满园送肉。 秦墨迎了出来,“我刚好把新打的锅具取回来了,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样子?” 苏悦微微一顿,双眸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片刻,她摸了摸下巴,轻笑出声,“啧,没想到你颜值挺高。” 她第一次遇到秦墨的时候,这厮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养了这么几天,脸上的青紫终于褪去。 露出真容的秦墨五官英俊,剑眉星目,看起来倒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苏悦是天生的颜狗,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秦墨有些茫然,“颜值是什么?” 苏悦目光在他脸上又扫了一圈,嗯,合作伙伴是个赏心悦目的帅哥,令人的心情更好了呢。 她拍了拍秦墨的肩膀,“就是夸你长得帅,好看,令人赏心悦目!” 秦墨顿时面色绯红。 男人怎么能用赏心悦目来形容?苏娘子说话好...好大胆。 不过,苏娘子夸他好看呢。 秦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如小鹿乱撞的心跳,不自在地指着地上摆的一排东西,“你...你先看看这些东西。” 啧,苏悦轻笑,少年郎太单纯,一句话就撩红了脸。 知道下次撩一下萧三郎如何? 萧三郎那厮心神坚定,城府颇深,在他面前,她其实不太敢放肆撩。 撇开逗弄秦墨的心思,苏悦蹲下来,拿起一个铁架子仔细看了看,做工虽然不够精致,但也结实耐用。 又看了看旁边的长方形铜盆,满意地点头,“嗯,做得不错。” 李海好奇地凑上来,“苏娘子,这铜盆看起来比锅浅多了,看起来不够实用啊。” “还有这铁丝网,这么大的网眼,用这东西能做饭?” 苏悦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还懂做饭?” 李海下意识地挺直胸膛,“必备技能啊,老子.....咳咳....我没出来混之前,在家都是自己做饭的,我家老头子哪有空管我?” 二狗在旁边小声嘀咕,“你可拉倒吧,你做的那也叫饭?狗都不爱吃。” 李海脸上有些挂不住,踢了二狗一脚,“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苏理凑上来,啧啧有声,“姐,你还没说打这些玩意儿到底干什么?不是铁的就是铜的,得花不少钱呢。” 这小子眼里只有钱。 “想知道这些东西做什么用?” 所有人一直点头如捣蒜,“苏娘子快和我们说说呗。” 第46章 铁血大直男必须接受教训 苏悦将东西的用途简单介绍一遍,“.....有了这些东西,我保证咱们香满园的生意能更上一层楼。”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苏理喃喃:“生意还能这样做啊。” 秦墨双眼晶亮,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 苏悦呵呵:“你们干得好,将来有钱有田,干得不好,只剩短腿一条。” 李海和二狗下意识地把腿缩了回去。 苏娘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凶! 苏悦在二楼转了一圈,画了一张图纸,列了一张清单,交给了秦墨。 “按照图纸将二楼重新收拾一下,两日后试菜,然后正式营业。” 秦墨接过图纸和清单,突然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好,我这就和冯叔两人去准备。” 苏悦离开了,老冯兴奋地凑上来。 “公子,只要咱们香满园能盘活,你就可以有钱去读书了。” 不用再跑去学馆外偷听,让人打得跟狗似的。 秦墨捏着手上的单子,清亮的眸子缓缓浮起一抹坚定,“不,我暂时不去读书了。” “不去读书了?”老冯的声音陡然拔高。 秦墨点头,“冯叔,你以为我有钱了就一定能安心读书吗?” “嗤,嫡母一定会派人暗中盯着我的。” “倒不如暂时蛰伏下来,积攒钱财,缓缓图之。” 老冯挠头,“好,公子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听公子的。” ...... 苏悦结算了肉钱,又去木匠铺子转了一圈,让木匠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几个小东西,才踏上回村的路。 她先去池塘转了一圈。 池塘里的芡实已经采完,水蛭也捉得差不多了,萧长贵带着一众汉子已经开始挖池塘。 荒地上的茅草根收割接近尾声,孙氏带着人在做最后的清理。 见到她过来,孙氏停下手中的活,过来和她说话。 “上午三郎带着煜哥儿已经去宗祠上过香了,从今儿开始,你们这一支就独立出来了。” “弟妹,要我说断亲就对了,萧老太一肚子算计,不断亲以后指不定想什么法子害你们呢。” 孙氏义愤填膺,“要我说,县太爷就是青天大老爷,把她们抓走关个几年,看以后那萧大郎还敢不敢到处伸手。” 旁边的妇道人家纷纷点头附和。 萧大郎这些年偷鸡摸狗的勾当没少干,村里不少人家都遭过殃,只是苦于没抓住证据。 去萧家找吧,偏偏萧老太蛮不讲理,撒泼打滚的,最后还有可能让她倒打一耙。 时间长了,村里人对萧老太一家都十分厌烦,这次萧老太,萧大郎一家被抓,村里不少妇人都拍手称快。 “听说没,萧家在闹分家呢。” “赵氏想拿家里的银子去县里救人,二房不让,两房打起来了。” “听说赵氏的头发都被薅秃噜喽。” “活该!” 苏悦瞄了一眼,见萧二郎没来上工,看来家里闹得不轻。 孙氏凑到苏悦跟前,压低了声音问:“弟妹,问你个事呗?” 苏悦回神,“你说。” 孙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下头发,压低了声音,“你既然有驯服野兽的本领,将来肯定日日都能猎到野物,我想问......” 她搓着手嘿嘿一笑,“以后你猎到野物能不能都找我家那口子宰杀,他....我们价钱肯定给你算便宜一些。” 苏悦眉头微挑,“我?驯服野兽?” 孙氏冲她挤了挤眼睛,“哎呀,你就别瞒着了,上午三郎兄弟来的时候都和我们说了。” 苏悦心头一跳,“他和你们说了什么?” “三郎兄弟说,弟妹你小时候在京城跟人学过驯兽,就昨个儿出现的老虎,三郎兄弟说你在山中救过它。” “那老虎是来报恩的呢,怪不得能听你的,把萧老太一家都吓尿了呢。” 说起萧老太的惨状,孙氏忍不住又笑了一回。 “上次在河里救你们的那猴子,也是你驯服的吧?”孙氏一副我都猜到了的神情,冲苏悦竖起大拇指。 “到底是在京城长大的孩子,学的本领都和咱们乡下孩子不一样。” 苏悦:“.......” 原身只在京城长到了十岁,五年前她爹就被贬回老家了。 不过,萧三郎这个说辞不仅很好的解释了白虎和长右出现的原因,还为她以后猎到的野物铺垫好了借口。 有了这个借口,她以后打猎不用遮遮掩掩的藏着猎物了。 孙氏还在继续说:“三郎兄弟也是体贴,还特地给俺们解释了一嘴,怕我们多说。” “其实哪能啊,就冲着你们两口子的仁义劲,谁敢乱说,我都能撕破她的嘴。” 苏悦心情有些复杂,她没想到萧三郎会提前帮她消弭村里的流言。 更想象不出来萧三郎对着一群人解释的画面。 她以为自己没解释,他有些不高兴呢。 “弟妹,你看这宰杀的活.....”孙氏满脸期待的看着苏悦。 苏悦答应了她。 “好,以后有猎物就让钱大哥来宰杀,工钱我给你按宰杀猎物的头数算。” 孙氏高兴坏了,满口道谢,承诺一定让她男人把活干好。 苏悦准备回家,却看到萧三郎不知何时来了,正坐在池塘边和五叔公说话。 男人一身蓝衣,即使坐在满是淤泥的池塘边,也丝毫不掩他一身的清俊。 看在他替自己向村民解释的份上,苏悦决定不计较他说自己肥胖的事了。 她迈步走了过去。 五叔公眯着眼,指着手上的纸,“三郎,这看看这里写的什么?” 萧三郎探头扫了一眼,“是个闸字。” 五叔公做了个标记,痛苦的抓着胡子,“三郎,你媳妇下次再画图啥的,你给抄一遍吧。” “这一手字,写得也太.....。” 萧三郎接口,“嗯,写得太丑。” 刚走过来的苏悦:“.......” 又扎她刀!先前的话当她没说! 铁血大直男必须接受教训! 她冷哼一声,转头离开了。 煜哥儿从五叔公身后探出头来,看到苏悦离开的背影,一脸同情的看向萧三郎。 “爹爹,我新学了一个词叫祸从口出,了解一下?” 萧三郎:“??” 回到家中,已经到了中午。 冯氏和小刘氏在厨房里忙活,准备工人们中午的午饭。 苏悦翻晒了一下院子里晒的药材,准备单独给自己做份减肥餐。 当她掀开米缸时,不由愣住了。 第47章 就...亲一口 缸里的所有粗粮,玉米渣,玉米面,甚至地瓜干..... 竟然都不见了。 怎么可能? 她早上决定调整食物减肥的时候,还特地盘点过家里的存粮。 遭贼了? 不可能!什么贼放着白米白面不偷,专门偷粗粮? 苏悦问冯氏,“嫂子,不看到缸里的玉米渣,玉米面了吗?” 冯氏正在切菜,“你说那缸里的玉米渣啊,我上午看到三郎兄弟都拿走了。” “我还纳闷一次拿这么多粮食干啥。” “一会儿三郎兄弟回来,你问问他。” 萧三郎拿走了? 苏悦双眸微眯,这是要破坏她的减肥计划? 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呵呵! 男人,幼稚! 苏悦微笑,“嫂子,商量个事儿呗。” 到了吃饭的时间,萧三郎看着苏悦面前的糙米饭,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明明将家里的粗粮都便宜卖给村里人了,这女人哪里来的粗粮? 苏悦觑着他黑沉的脸色,老神在在地吃着饭。 哼,有钱还买不到粗粮吗? 闷骚男人!想道歉就直说呗,非得这么迂回婉转。 要不是她聪明,根本就领会不到这男人的意图! 煜哥儿坐在两人中间,看看左边脸色阴郁的爹,再瞅瞅右面神色悠然的娘,默默地将脸迈进了碗里。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想不明白。 午饭后,家里的工人都散了,萧三郎哄睡了煜哥儿,看苏悦在厨房里炮制药材。 他默默地进了厨房,蹲下烧火。 苏悦撇了他一眼,沉默地将中午留下的米泔水倒入锅中,煮开烫水蛭。 “字丑可以练。” 萧三郎突然蹦出一句。 苏悦搅水的动作微顿,轻嗤一声。 萧三郎觑着她越发清丽的眉眼,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教你练字。” 苏悦放下勺子,轻哼,"你教我就练啊?凭什么?" 萧三郎揉了揉眉心,“苏悦,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苏悦撇撇嘴,看水开了,将水蛭丢入锅中。 萧三郎想了想,“我从没说你肥胖,是煜哥儿误会了。” 苏悦呵呵,“所以?” “所以....不准再吃粗粮了!”男人的声音似乎多了一分气恼,带着隐隐的霸道。 苏悦双眸微眯看向萧三郎。 他坐在灶前,灶底的火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的脸色多了一分红润,眼尾下垂,薄唇紧抿,就像一只委屈的小狼狗般。 苏悦不觉心头一跳,嘴跑得比脑子快,“亲亲我,我就不生气,不吃粗粮了!” 闷气早已散,粗粮可减肥,若为兰草露,两者皆可抛啊! 今日一早,她已经把最后一滴兰草露兑在了家里的水缸里,如今空间里一滴都不剩了。 白虎和长右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断粮了。 “你.....”萧三郎一愣,随即有绯色浮上脸颊。 这女人.....就那么爱黏糊他么? 昨日早上还说什么过眼浮云,眼瞎呢? 萧三郎心中那股莫名积郁的闷气悄悄散去。 他站起身,缓缓走近苏悦,神情有些不自然,“就...亲一口!” 苏悦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萧三郎竟然没拒绝她!他....答应了她! 第一次啊! 她全身的细胞都忍不住沸腾了,万事开头难啊,有了开头第一口,以后就会有无数口! 以后还用愁兰草露吗? “闭上眼睛!” 萧三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抹磁性的暗哑,正是苏悦最爱的低音炮磁性。 要命,她根本不想抵御这种诱惑! 她这才发现萧三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身边。 男人高大的身材让厨房显得逼仄昏暗,也遮住了洒进来的阳光。 苏悦只能看到男人幽深如潭的眸子,逐渐靠近自己的鼻梁。 两人靠得越来越近,她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洌的气息。 她眼睛无意识地瞪得更圆了。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和男人在清醒的时候接.吻呢。 “闭上眼睛!”萧三郎的声音多了一分气恼,气息隐隐有些不稳。 苏悦攥紧了背在身后的手,闭上双眼,下巴微抬,直接迎了上去。 “你们在做什么?”煜哥儿好奇地探了个脑袋进来。 两道靠近的人影瞬间分开。 “我的水蛭!”苏悦惊呼一声,转身去捞水蛭,心底的小人却遗憾得直跺脚。 空间里的白虎忍不住哀嚎:“就差一毫米啊,你们就亲上了!” “主人,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咋就不直接扑上去啊?” 苏悦深呼吸,“闭嘴!” 煜哥儿还在好奇地追问,“爹爹,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萧三郎干咳两声,撇了苏悦的背影一眼,一把抓住煜哥儿,“你既然醒了,就跟爹爹去练字。” 煜哥儿:“.......” 其实他还想睡一睡! 一场差点发生的亲密接触因为煜哥儿的突然出现就这样戛然而止。 苏悦遗憾不已,收拾好炮制好的药材,去了镇上的安庆堂。 李掌柜看到她十分热情。 能不热情吗?混账儿子已经五天没来抢他了,这都是苏娘子的功劳啊。 “苏娘子采了什么药材?” 苏悦将背篓里的药材打开。 李掌柜抓起一把芡实在手心里看了看,“这芡实晾晒得刚刚好。” 又看到下面一串串的干水蛭,不由双眼一亮,“这东西可不好抓啊,苏娘子竟然抓了这么多,还全须全尾的,着实难得。” 他抓了抓胡子,“芡实二百文一斤,水蛭三百文,茅根一百八十文一斤,苏娘子觉得如何?” 价格给得很公道。 苏悦点头,“可以。” 李掌柜让人过了秤,痛快地结算了银钱,“一共是四两银子。” 苏悦刚收好银子,外面忽然传来急切的声音,“弟妹,你在不在?” 萧长贵焦急地冲进来。 “弟妹,不好了,三郎被县衙的差役抓走了。” 苏悦神色陡然一变,“怎么回事?” 萧长贵急得一头汗,“我也不知道,今儿下午突然来了两个官差,说三郎牵扯到了什么案子,二话没说就把人带走了。” “人走了多久?” 萧长贵挠头,“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快到县里了。” 苏悦皱眉,“我去县里。” 马车太慢,她直接去租了一匹马,向着高平县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一路飞奔,刚出大杨镇,险些撞上一辆马车。 “吁!” 她堪堪勒住缰绳。 马车里似乎有隐约的呜咽声传来。 车夫是个瘦高个,阴沉地瞪了苏悦一眼,一勒缰绳,马车疾驰而去。 一阵寒风吹过,车帘微动,里面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风中似乎有呼救声传来。 苏悦全身的血液倏然凝住了! 马车里的人竟然是....... 第48章 残疾还有理了? 她刚才看到了煜哥儿! 苏悦双眸微眯,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眼力很好,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惊恐的眼神是煜哥儿的。 有人绑了煜哥儿! 苏悦捏着缰绳的手紧绷,神情冰冷至极。 萧三郎被抓去了县衙,这边又有人抓了煜哥儿,啧,祸不单行! “白虎,带我追上前面那辆马车。” 白虎有气无力地趴在空间里,“主人,我们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断粮了。” “没吃饭,我根本就没有能力瞬间转移,追不上。” 苏悦:“......” 今天早上最后一滴兰草露让她兑进了家里的水缸里。 “一顿不吃你就不行了?长右呢?” 长右摸了摸头上的四只脚,萌萌哒地看着她,表示同样无能为力。 白虎哀嚎,“主人,你上次也看到了,没有兰草露,我就只能弄死点野鸡野兔。” “所以你们也不能去县衙帮我看看三郎的情况?” 白虎弱弱地垂下脑袋,"我们可以跑着去吗?" 苏悦:“.......” 算了,靠山山倒! 她一勒缰绳,朝着马车的方向追赶过去。 赶车的车夫是个熟手,不大一会儿功夫,已经甩了苏悦一大截。 她的马是在镇上租的普通马,对方的马应是好马,饶是她不停地驱赶,也没追上对方。 马车朝着隔壁的巴公镇方向而去。 ....... 再说萧三郎这边,他被衙役直接带到了县丞跟前问话。 “萧大郎说我指使他偷盗?偷盗的赃银大部分都给了我?”他挑眉讶异地看向上头坐着的县丞。 县丞板着脸道:“萧大郎说你读过书,脑子好使,所以平日里都是由你策划,盯梢,萧大郎负责实施。 萧三郎,本官劝你如实招来,并交出赃银,免得受皮肉之苦。” 萧三郎皱眉,“萧大郎虽是我堂兄,但我们五年前就已经分家,平日里从不来往,更谈不上合谋。 大人如果不信,可以招我们村的里正,村里的长辈们一问便知。” 县令冷笑,“别以为这么说本官就会相信,你若无辜,萧大郎怎么不指证别人,偏偏指证你? 还有他祖母和父亲也亲口承认了此事,像你们这样的读书人,本官见多了,自诩读过几本书便表里不一,包藏祸心!” “我看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了,来人啊,给我按住了,打。” 萧三郎目光微沉,“我没记错的话,审核案件,问话下刑应该是县令大人的职责吧?” “放肆!”县丞重重一拍桌子,不屑地扫了萧三郎一眼,“就凭你?还想让我们县令大人来亲自审问? 李县令事务繁忙,多少大事等着他呢,一个小小的偷盗案,本官亲自问话,足够了。” 萧三郎冷笑,“所谓审案,需要接案,勘察,堂审,调查,再审等,大人不说调查,只一言不合就乱用私刑,县令大人平日里也是这般审案的吗? 且不说你身为县丞,有没有动刑的权利,在下身有残疾,严刑之下,万一没挺住,大人觉得这个时候死一个人会怎么样?” “你!”县丞神色一变,看向萧三郎的目光有两分不善。 本以为只是一桩小小的偷盗案,他想快刀斩乱麻问个明白,也好在县令大人面前邀功。 没想到这个萧三郎却是个棘手的。 不过一个瘸子,却对县衙审案定罪的流程十分熟悉。 快到年底了,往年这个时候就要准备官员考评了,朝廷会往各州县派出监察使纠核文武官员政绩。 偏偏高平县有个棘手的案子,李县令追查了大半年也没有任何线索,为此险些愁白了头发。 若因为自己打死一个疑犯影响了李县令的政绩...... 县丞后背有些发凉,再看萧三郎的目光不由多了一丝狐疑。 他真的只是一个乡下瘸子? 一个乡下人如何敢威胁他这个县丞,还一副我残疾,打我板子我就会死的模样? 这年头残疾还有理了不成? 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萧三郎,别以为本官怕了你,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如实招来,本官即便打死你....” “好,我招!” 县丞惊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你要招供了?”他不可置信地瞪着萧三郎。 这家伙刚才还一副义正言词的模样,怎么转眼就换了个态度。 萧三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光深冷,“但我有个条件,大人若允了,我便如实招供所有事情。” 县丞倏然皱紧了眉头,果然! “什么条件?” ...... 苏悦到达巴公镇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她凭着前世过硬的追踪技能,很快就锁定了马车的踪迹。 马车进了一处有些破败的土地庙。 苏悦借着墙根下的大树,悄悄爬了上去,借着树枝的掩映,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形。 马车停在了院子里。 从车上又跳下一个壮硕的络腮胡男人,打开车门,“下来,老实点,不然揍你们。” 陆陆续续从车上下来七八个孩子,最大的有十一二岁,最小的..... 苏悦目光一凝。 最小的就是煜哥儿。 他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因为下得慢了些,被络腮胡男人一把扯了下来。 煜哥儿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他被绑了手脚,嘴里塞了抹布,黝黑的眼中满是惊恐。 络腮胡男人踢了他一脚,“起来。” 土地庙正殿的门开着,里面走出来一个三角眼的男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土地庙的庙祝。 “黄三,小点声,你想让镇上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庙祝斥责了络腮胡一眼,示意车夫将人都带进去。 目光看到踉跄走在最后的煜哥儿,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弄个这么小的?” “这么小,断奶了没?弄来能干什么?” 他们要的是十一二岁能干活的人。 络腮胡子黄三嘿嘿一笑,“在大杨镇碰上个亲戚,这孩子是我亲戚让弄来的,说教训一下他爹娘。” "这孩子虽然年龄小,我看长得倒不错,这么小也记不住事儿,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呢。" 庙祝的目光在煜哥儿脸上扫了一圈,“行吧,别惹出什么麻烦就行。” “我弄了两个菜,走,咱们俩去喝两盅。” 土地庙里渐渐安静下来,只隐约低低的呜咽声,夹杂在风中听不真切。 苏悦爬到墙上,悄悄地往关押孩子的厢房靠近。 厢房里点了灯,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透过半开的窗棂,她探头往房内看去。 里面的情形却让她眉头皱了起来。 第49章 娘亲来救他了 与此同时,高平县县衙外面。 萧里正,萧长贵和萧五郎满脸急切地在外面转圈。 苏悦离开后,萧里正也赶到了镇上。 两人赶着牛车往县里跑,出镇的时候恰好碰上准备回家的萧五郎。 一听到哥哥被抓,萧五郎立刻急了。 好在他脑袋瓜倒不笨,想起他哥认识镇上的衙役张刚,立刻去求了张刚一起来了县衙。 张刚从衙门里小跑步出来。 萧五郎看到他,急切地一把拉住他,“张大哥,有没有见到我哥?他怎么样?有没有受刑?” 张刚摇头,神色有些颓然,“没见到三郎兄弟,我只打听到案子还没审。” 萧五郎闻言有些失望,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我哥要被关在里面一夜吗?听说牢房阴冷潮湿,我哥的腿恐怕......。” 萧里正上了年纪,考虑周全些,“张头儿,我以萧家村里正的身份进去能不能给三郎作证?” “或者先使些银子,看能不能让我们进去送些吃喝?” 张刚摇头,“听说县里有个大户人家丢了孩子,好像牵扯到什么大案子,县衙里的捕快都跑去找人了,就连县令大人都不在。” “可恨我只是镇上的衙役,在这县衙里也说不上话。” 萧里正拉住他,“若不是有你在,咱们这些人恐怕连县衙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呢。” “长贵,你去找个地方,咱们先住下,等明日一早看情况。” 萧长贵点头,陡然想起什么,“咋没看到弟妹呢?” 萧里正也反应过来,“对啊,长贵,你不是说三郎媳妇骑马来的吗?肯定比咱们到得早啊,她人跑哪里去了?” 萧五郎冷哼,浓密的眉毛皱成一团,“指望她能做什么?说不定她看我哥被抓,自己先跑了呢。” 张刚和萧里正面面相觑。 萧长贵挠头,“弟妹...不能这么干吧?” 萧五郎嗤笑,“狗改不了吃屎。” 他才不信苏悦那女人能真心救他哥。 ...... 巴公镇的土地庙中,苏悦猫着身子缓缓向厢房靠近,将里面的情形看得更真切。 房间里关了不止刚才的七八个孩子,粗略一算,神色惶惶挤在一处的,竟然后十四五个。 显然还有其他地方抓来的孩子。 庙祝,黄三,加上车夫,一共三个人看着这些孩子。 所有孩子嘴里都被塞了抹布,面露恐惧之色,拼命地挤成一团。 煜哥儿人小,被挤到了最外边。 他努力地缩着小身子,黑亮的眸子悄悄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坏女人说了,遇到事情要先学会思考判断,不能做胆小鬼。 他看到爹爹被抓走了,就想追上去问问,谁知道刚出村就被人打晕了。 坏人刚才说要把他卖掉。 呜呜.....他还是害怕。 煜哥儿吸了吸鼻子,压下眼底的泪意,爹爹被抓了,还有谁能来救他? 他要靠自己逃出去么? 庙祝在孩子对面的地上摆了酒菜,招呼车夫和黄三两个。 三人边喝边聊。 “这一批货成色都不错,都出手了,咱们应该能过个好年了。”黄三呷了一口酒,目光一一扫过所有的孩子。 车夫举起酒杯,满脸讨好,“这都是四哥的功劳,没有四哥搭上这条线,咱们哪有好酒好菜好日子?” 庙祝显然被巴结得很舒服,吃了口烧肉,目光落在煜哥儿的身上。 “啧..这小子,倒长得唇红齿白的。” 黄三笑了,“是吧,我起初也不愿意应我那亲戚,是他派人将这小子打晕送来的。” “我一看,呦,唇红齿白的,看起来不像是农家孩子,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煜哥儿听到他们议论自己,本能地感到危险,使劲往后缩了缩。 小家伙这些日子伙食好,胖了一圈,小脸红润如苹果,眼睛又大又圆,看起来十分讨喜。 庙祝眯着眼呵呵笑了。 车夫心中一动,上前将煜哥儿提了过来,解开他手上的绳子,拿掉抹布,凶狠地说:“小子,乖乖给我四哥倒酒,不然揍你!” 煜哥儿小脸有些发白。 他刚被抓住的时候看过这个车夫打人。 有个哥哥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绳索,想从车上跑下去,还是被他们逮住了。 他们把那个大哥哥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大哥哥都被打吐血了,就倒在了他的脚下。 车夫将酒壶塞给煜哥儿,推了煜哥儿一把,"跪下,赶快倒。" 煜哥儿踉跄了下,勉强站稳。 他咬咬牙,将手里的酒壶狠狠地砸向庙祝,不管不顾地朝着门口跑去。 没人来救他,他就靠自己跑。 眼看着就要迈出门去,他的衣领被人拎了起来,接着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后背疼的煜哥儿险些昏过去。 “臭小子,还敢逃跑!” 车夫将煜哥儿狠狠地踢在了煜哥儿的腿上。 小家伙疼的脸皱成了一团,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忍不住掉下泪来。 呜呜....好疼,爹爹救我,还有....坏女人,你在哪里? 煜哥儿好疼,煜哥儿要被坏蛋给打死了。 小家伙昏昏沉沉地呜咽着。 “砰!” 厢房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煜哥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怔怔地抬起头来,入目就是苏悦清冷的脸。 煜哥儿愣愣的望着苏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坏女人,坏女人来救他了! 他除了爹爹,还有...娘亲的! “哪里来的臭娘们,别多管闲事!”车夫凶狠地瞪着苏悦,挥拳砸了过来。 苏悦拍了拍煜哥儿的后背,“小家伙,抱好了。” 煜哥儿抽噎着,连忙伸手搂住苏悦的脖子,紧紧趴进苏悦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息。 这是他的娘亲呢,娘亲来救他了。 苏悦灵活躲过车夫的拳头,抬脚狠狠地将他踹趴在地上。 “说,刚才哪只脚踢了我儿子?” 她一只脚踩在车夫的胸口,神情冰冷,说出的话仿佛淬了冰一般。 车夫只觉得胸骨都要被踩碎了,吓得他下意识地喊道:“左....左脚!” 下一刻剧烈的疼痛袭来,车夫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都说了是左脚踢的,你.....你咋不讲套路!” 第50章 我娘亲没吃你家肉,没喝你家水 车夫愤怒地瞪着苏悦,吐出两颗牙来,只觉得嘴又痛又麻,转瞬就肿成了香肠。 呜呜....他左腿都做好了防备,臭婆娘,竟然打他嘴? 苏悦冷嗤,“讲套路?你不配!” 她眸子泛着森然的冷意,今日她若不是恰好碰上,煜哥儿会被这三个人折磨死。 禽兽不如的东西,这么小的孩子他们也能下去手。 人贩子必须死,苏悦眼底就忍不住泛起杀意。 她抬脚重重踢在车夫的腿骨上。 车夫惨叫着晕了过去。 煜哥儿听到男人的叫声,想探头出来。 一双手温柔地将他摁进了怀里,“闭上眼睛,我带你出去。” 煜哥儿乖巧地闭上了眼睛,觉得十分心安。 苏悦从地上捡了根棍子,指向黄三和庙祝。 “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黄三和庙祝面面相觑,下一刻黄三挥拳冲了过来。 庙祝却转身飞快地朝外跑去。 苏悦双眸微眯,速战速决,将黄三踩到了脚底下。 “说,谁让你抓他的?” 黄三眼神闪躲,“不知道你说什么,臭娘们,你最好放了我。” “不然等会我兄弟们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苏悦冷嗤,狠狠给了他一棍子,“不说?那你先尝尝好果子什么滋味。” 黄三一瞬间只觉得全身的筋骨仿佛都要错位了一般,疼得他几乎要晕过去。 “说不说?” 女人的声音又冷又浅,仿佛来自地狱一般。 黄三吓得浑身哆嗦,“我说,我说...我亲戚在大杨镇一家酒楼当掌柜, 这个孩子就是他让人抓来塞给我的,女...女侠饶命啊!” 是福满楼的吴掌柜?苏悦目光微冷,一棍子敲晕了黄三。 “走了,我们回家。” 她拍了拍煜哥儿,转身往外走。 煜哥儿从她怀里探出头来,扯着她的衣袖,小声说:“还有这些哥哥们。” 苏悦站住脚,扫向屋里的孩子。 孩子们都被吓坏了,拼命地挤在一起,神色惊惶,有的一直在哭,有的面露祈求地看着她。 “哥哥们好可怜,我们放了他们吧。” 煜哥儿小心翼翼地觑着苏悦的眼神,黝黑的眼睛里满是忐忑。 苏悦心头有些异样。 她前世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独来独往惯了,从来没体会过亲情牵绊,更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和慈悲心。 但这一刻,她却不忍心去抹灭煜哥儿眼中的赤诚和善良。 哪怕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能带走这么多孩子。 “好!”她的嗓音有些低哑,将煜哥儿放下来,“我们给哥哥们解开绳子。” 煜哥儿双眼陡然散发出强烈的光亮。 他哒哒哒跑到距离他最近的孩子,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我帮你解开绳子。” 苏悦转身帮旁边的孩子松绑,“大家互相帮忙。” 屋子里立刻乱了起来,有的孩子绳子一解开,立刻就去帮旁边的孩子。 有胆小的孩子被解开绳子,拿下嘴里的抹布就开始嚎啕大哭,“娘,我要我娘!” 煜哥儿凑到跟前,低声哄着哭泣的孩子,“哥哥别哭了,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娘了。” “我娘亲在这里,她一定能救我们出去的。” 苏悦耳朵微动,正在解绳子的手一顿,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小家伙叫她娘亲了? 哭泣的孩子打着嗝,一脸茫然地看着煜哥儿,“你娘亲?” 煜哥儿下意识地撇了苏悦一眼,见她正背对着自己,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他小脸忍不住有些红,有些害羞地扭着手指头,挺直了小胸膛道:“嗯,她就是我娘亲,我娘亲很厉害的,一定会把我们救出去。” 哭泣的孩子看了一眼苏悦,半信半疑,“真的吗?你娘亲那么胖,她行不行啊?” 煜哥儿小脸噌一下拉了下来,奶凶奶凶地看着哭泣的孩子,“我娘亲胖咋了?又没吃你家肉,没喝你家水。” “你再说我娘亲,我....我就不让她救你出去了。” 哭泣的小孩讷讷地望着煜哥儿,忍不住又打了个嗝,“那么凶干嘛?我....嗝..我家也吃不起肉。” “我说错了,你别生气,别让你娘亲丢下我。” 煜哥儿有点小小傲娇,“哼。” 背对着他们的苏悦听了个全程,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所有孩子解开了绳子,她抱起煜哥儿往外走。 煜哥儿小手一挥,颇有指挥的意味,“哥哥们都跟上。” 打开庙门,苏悦看到外面的情形时,顿时双眸一眯,砰的一声又将庙门关了起来。 “快,往后门走。” 苏悦转身领着孩子就往后面跑。 庙门却在这一刻被重重地撞开了。 一群打手手持大刀冲向他们。 往后面跑已经来不及了,苏悦当机立断带着孩子退回到刚才的厢房中。 “听话,在里面待着别出来。” 她将煜哥儿丢了进去,砰的一下将门关了起来。 “娘亲!” 煜哥儿扑到门上,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猛然拍打着门,“娘亲!” 苏悦心神剧震,压下眼底泛起的酸涩,“别怕,娘亲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呜呜....”里面响起煜哥儿的哭声。 苏悦顾不上安慰他,转身踢飞了砍过来的一把刀。 庙祝骂骂咧咧地在后面喊道:“一定要把臭婆娘抓住。” “把她抓起来,一块给我卖过去,她这么肥胖,就应该去那地方没白没黑地干活。” “她要是跑了,去告发咱们,咱们财路就断了。” 打手们一听财路要断,出手更是毫不留情。 苏悦守在房门口纹丝不动,将白虎和长右放了出来。 "这回真的要靠你们两个了,唬一唬他们也行。" “卖力一些,给你们加鸡腿。” 她现在的身手对付三五个没有问题,对付这一群就着实吃力了。 白虎和长右瞬间来了精神,扬天长啸,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啊?老虎?” “这老虎哪里来的?” “快...快跑啊,兄弟们。” 庙祝握紧了手里的刀,恶狠狠地喊:“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老虎和猴子? 都给我上,这老虎长的漂亮,弄死它肯定能卖不少钱。 这臭娘们要是跑了,咱们所有人都得死。” 死亡的刺激让打手们暂时忘却了恐惧,纷纷提刀砍向白虎和长右。 苏悦抱臂守在门口,等着白虎和长右将一众人打退,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第51章 她来了她来了,她提着大刀走来了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被逼退到她身边的一虎一猴,额头青筋微跳。 “别告诉我你们解决不了他们?” 白虎和长右左右躲闪,又踢飞了几个人。 白虎哼哼,“主人,凡人的血只会影响我们修炼。” 换而言之,他不屑下嘴。 长右眨巴着水蒙蒙的眼,“吱吱!” 它已经尽力了,这些人不害怕它啊。 苏悦:“.......” 敢情她耗费兰草露养着的是两位祖宗? 说好地为她服务呢? 空间的嘴,骗人的鬼! 很快庙祝就发现了这一点,“兄弟们,别怕,这老虎和猴子不吃人,都给我上!” 打手们也一脸懵逼。 就很扯,猴子就算了,第一次听说老虎不吃人的。 打手们个个来了精神,毫无顾忌地砍杀过来。 苏悦嘴角微抽,抬脚踢飞一个打手,夺下了一把刀。 算了,万丈高楼平地起,活命还是靠自己! 煜哥儿小小的身子站在门口,小手攥在一起,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起先还有叫声,后面渐渐没有了任何声音。 刚才哭得最凶的孩子凑过来,小声说:“你别害怕,你娘亲一定会没事的。” 煜哥儿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板着小脸道:“谁说我害怕了?我才没有。” 他不害怕,娘亲一定会没事。 可是外面为啥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呢? ..... 天边渐渐有些泛白,院子里一片安静,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乌鸦叫声,越发显得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庙祝躺在地上,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屹立在门口的女人。 不管他们从哪个角度进攻,这女人让一虎一猴生生守住厢房。 她手持长刀,神情冰冷,站在一虎一猴前面。 不论从哪个角度砍过来的刀,她连躲都不躲,不要命了一样地追着他们打,就跟不要命的疯子一般。 他们将近二十个人啊,竟然被一个女人打得满地找牙。 是真的字面意思上的满的...找牙。 她对付所有人几乎都是连环三招,踢牙,夺刀,砍晕,就如同一个毫无感情的砍人机器一般。 疯子,这女人一定是个疯子。 庙祝吓的瘫软在地上,努力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苏悦神情冰冷,仿若从地狱中走来的勾魂使者,提着刀缓缓走了过来。 “你!起来。” 庙祝脸色惨白,浑身抖成了筛子,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她来了她来了,她提着大刀走来了。 他废了他废了,他真的好想下跪啊。 可腿根本接受不到下跪的指令。 “女...女侠饶命,求女侠饶命。” 苏悦的刀已经放在了他的肩头,声音比冰还冷,“敢动我儿子,你,死定了。” 话音一落,她利落地抬脚,庙祝下意识捂住了嘴。 他的牙! “唔唔....啊!” 那只腿落在了他的两腿间。 庙祝瞪圆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惨叫,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哐当!” 苏悦将刀丢在了地上,身子有些踉跄。 白虎和长右面面相觑。 “主人,你没事吧?” 苏悦闭了闭眼,声音淡淡:“力竭了。” 白虎上前托住她的身子,垂头丧气地咕哝:“主人,回去一定要及时补充兰草露,不然我和长右两个就能解决他们。” 嗤!马后炮! 苏悦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靠在白虎身上休息片刻,重新站了起来。 刚才一站虽然吃力,但却激起了她身体的潜能。 经此一战,她的能力明显提升不少。 “把现场收拾干净。” 白虎和长右不敢吱声,老老实实地去打扫战场了。 苏悦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煜哥儿一头扎进了她怀里,“娘亲,你有没有事?” 苏悦将他抱起来,“我没事,走,回家了。” 煜哥儿窝在她怀里摇摇头,黝黑的眼眸晶亮,“娘亲。” 苏悦嘴角翘了翘,看向里面的孩子们,“我带你们回家。” 哭得最凶的孩子哇一声又哭了,“呜呜....你没说错,你..你娘真的很厉害。” ...... 晨曦初露,李县令神色匆匆地走进县衙,揉着额头,面带愁色。 他今年刚三十出头,眉宇间已经有了川字型褶皱。 “大人,您这是在外面忙了一夜?”县丞迎上来,递上一杯茶,“有线索,您让捕头带人去勘察呗,何苦自己跟着跑一夜?” 李县令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才感觉身上的寒意散去了些。 “短短半年,各个镇报上来失踪的孩子就有四五十个,这案子太大了啊。” 李县令叹了口气,“本官查访许久,好不容易得到些线索,当然要亲自去看看。 何况这次失踪的还有何家的小公子,何家大公子昨天夜里也跟着跑了一夜。” 县丞撇撇嘴。 失踪的何家小公子是何家大公子的亲弟弟,他跟着跑一夜不是应当的么? “大人,何家可是威武侯的姻亲,何家小公子要是真找不到,会不会影响您的政绩?” “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次来的监察使跟何家也有姻亲关系呢。” 李县令苦笑,“四五十个孩子失踪,案子太大了,还谈什么政绩?” “至于何家小公子.....反正都要找孩子,一起找就是了。” 县丞心底有些不以为然。 这李县令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过于清高了。 孩子和孩子还不一样呢。 照他说,当务之急,找到何家小公子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些普通百姓的孩子,找不到倒也不是大问题。 到时候只要何家肯帮着周旋,大人一样可以得个好的考评成绩。 县丞按下心底的想法,问道:“大人,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李县令喝尽杯中的茶,目光微亮,“何家小公子是去巴公镇访友的时候被抓的,本官已经派人将目标锁定巴公镇。” “说起来,附近的镇子都有孩子失踪,唯独巴公镇从来没有过。 本官查访了一夜,还真的发现了一些线索,留下捕头朝巴公镇方向去了。” 他放下茶盏,“昨日我走得匆忙,县衙可有什么事?” 县丞立刻将萧三郎的事说了一遍。 李县令听了,先是诧异,随后又皱眉,“他竟然提了这种要求?” 第52章 听说萧三郎家有恶妻 县丞点头,“大人,你是不知道,那萧三郎好生刁钻,说话滴水不漏,且还对县衙办案流程如数家珍。” “下官找人调查过了,萧三郎家中贫困,且家中婆娘十分恶毒,不排除他与萧大郎合谋的嫌疑。” “依下官之见,这种人就是嘴硬,一顿板子下去,他就老实了。” 李县令皱眉,“办案讲究的是证据确凿,怎么胡乱推断?” “你昨日没有对萧三郎动刑吧?” 县丞心头一跳,暗自庆幸自己没动手,“自然没有,这审案,勘察,审问,动刑都是大人您的权利,下官怎可越俎代庖?” 李县令神色缓和,“那还耽搁什么?赶紧走吧。” 县丞错愕,“大人,您还真去啊?要不先吃早饭?” 李县令一摆手,“不吃了,本官哪里有心情吃早饭,快走。” 昏暗的监牢里。 萧大郎伸了个懒腰,忍不住低声咒骂:“这破地方,睡一觉起来浑身疼。” 萧老太面有菜色地窝在角落里抹泪。 虽然才关进来两日,她连惊带怕,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 “大郎啊,你说你个小兔崽子,干啥非要把我牵扯进来。” 萧大郎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奶,我平日里得手的银钱你也没少花,我不把你供出来,你会拿钱赎我啊?” 萧老太忍不住又想抡鞋底,无奈身上没有力气。 她凑近萧大郎,低声问:“你那主意到底行不行啊?什么时候才能把咱们放出去啊?” “什么主意?” 隔壁牢房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萧老太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发现隔壁牢房里关的人竟然是萧三郎。 她下意识地一把扯住了萧大郎。 “嘶.....奶,你扯我头发了。”萧大郎连忙将自己稀疏的头发从萧老太手中抢救出来,随后得意地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你也被抓了吧?我可已经向县令大人供认了,你就是指使我的主谋,你就等着被判刑吧。” 萧三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说我指使你偷盗,我且问你,都指使你偷了谁家?” 萧大郎一副无赖样,“我所有下手的人家,都是你指使的。” “你这是诬陷。” “诬陷你又怎么了?县丞大人信了!” 萧三郎冷笑,“哦?那你交了多少银子给我?” 萧大郎眼珠子转了转,“一共二百两,对,没错,我招的就是二百两。” 他凑近萧三郎,眼中带着满满的恶意,“你有什么话就留着向县令大人去辩解吧。 我告诉你,这县衙的衙役打板子可疼着呢。” 萧三郎挑眉,“哦。” 萧大郎嗤笑,“等你尝过板子的滋味,看你还会不会这么镇定。” 萧三郎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似乎并不在意萧大郎的话。 萧大郎不由一肚子闷气。 萧老太隔着牢房骂骂咧咧。 半个时辰过去,萧老太骂得口干舌燥,猛咽唾沫时,萧三郎忽然睁开眼,轻轻笑了。 “本朝律法,偷盗者超过二百两,主犯斩头,一干从犯要么流放,要么判刑十年。”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萧老太和萧大伯,“你们一把年纪,估计要把牢底坐穿。” 萧老太和萧大伯顿时就慌了。 “大郎,你不是说从犯没事吗?咋....还流放呢?” 萧大伯吓得猛咽唾沫,“十年?我是不是就老死在这里了?” “大郎,你咋不少说点银子啊?” 萧大郎,“我哪知道啊,我不就随口一秃噜,说了个二百两嘛。” “奶,爹,你们别害怕,他肯定是吓唬咱们。” 萧三郎冷嗤,再次合上了眼。 萧大郎不淡定了,不会是真的吧? 萧老太直接拍上了鞋底,“大郎啊,你快想办法啊,我可不想被流放啊。” “你快去找县令大人,就说你记错了,不够二百两。” 萧大伯这个时候反应也相当快,“对,还要把我和你奶摘出来。” “还找前日找你问话的县丞说,我看他不太聪明的样子。” 萧三郎倏然起身,朝着外面微微躬身,“见过县令大人,还有...县丞大人。” 萧大伯:“.......” 李县令从阴暗处闪身出来,身后跟着一脸铁青的县丞。 县丞看着萧大伯的眼神很不友好。 萧大伯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李县令皱眉,扫了县丞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人放了啊,你刚才没听到吗?都是诬陷。” “至于这几个人,先关几天,本官有时间了再审。” ...... 直到走出牢房,李县令才注意到萧三郎的腿脚有残疾。 啧,可惜了,如此冷静睿智的人才。 一名衙役匆忙进来,“启禀大人,大杨镇衙役张刚带着萧家村的里正求见,说是可以为萧三郎作证。” “哦?请他们进来。” 一行人进来,看到李县令身旁站着的萧三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十分诧异。 萧五郎激动地跑过来,“哥,你没事吧?腿有没有疼?有没有被打?” 萧三郎摇头,“我没事。” 昨日虽在阴冷的牢房待了大半夜,但他的腿竟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他往众人身后扫了一眼,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微微皱眉。 “你怎么来了?你....嗯...你嫂子呢?” 萧五郎气愤地跺脚,“我才不认那女人是我嫂子。” “谁知道那女人跑哪里鬼混去了?” 萧三郎脸色一沉,“小五!” 萧五郎不满的哼哼。 萧长贵解释,“三郎兄弟,弟妹昨天下午就赶往县城了,或许是跑岔了路,现在还没到。” 萧五郎嗤笑,“从镇上到县里就一条大路,除非是瞎子才能跑岔路。” 萧长贵解释不下去了。 萧三郎眉头皱得更紧了,昨日下午就来了么? 李县令看着萧三郎的目光不由多了份同情。 听说他家有恶妻...... 这种滋味他可太有体会了,同病相怜啊! 这时,县衙门口忽然传来嘈杂的喧哗声。 李县令皱眉,“何人喧哗?” 一名衙役连滚带爬地进来,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人....有孩子了。 不,不对,是孩子来了。” 李县令的心头忽然狂跳起来。 第53章 三郎媳妇是个好样的 县衙门口,李县令不可置信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孩子。 一个,两个,三个.....十四个! 他倒抽一口冷气,笼在袖子里的手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他怔怔地看向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从车头跳下来的女子。 第一眼,真胖啊。 第二眼,女子看起来不出二十,眉眼清丽,神色有些疲惫。 第三眼...... 嗯,没有第三眼了,女子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萧三郎之妻苏悦带丢失的孩子们回来了,还请大人将我夫君.....” “苏悦!” 苏悦话未说完,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她抬头,看到萧三郎快步向自己走来,因为走得快,脚跛的有些厉害。 “是爹爹,是爹爹!” 煜哥儿从她怀里滑下去,激动地奔向萧三郎。 “呜呜....爹爹...煜哥儿,坏人抓....” “娘亲打坏人,救....嗝....救煜哥儿。” 小家伙哭得直打嗝,还不忘记交代事情。 萧三郎将他抱起来,听得眉头直皱。 坏人?娘亲? 他抬头看向苏悦,快步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你没事吧?” “三郎,你没事?”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萧三郎眸光湛湛,“我没事,你去哪.....哪里来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他神色一变,一把拉住苏悦的胳膊,试图寻找血腥味的来源。 苏悦拉住他的手,“没事就好。” 她转身看向李县令,“巴公镇....土地...庙....”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轰然倒了下去。 “娘亲!” “苏悦!” 感觉到自己似乎倒进男人宽敞的怀抱里,清冷的气息是她熟悉的。 苏悦嘴角动了动,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萧三郎撑住苏悦的身体,触手一片粘腻,这才发现她的后背被血泅湿了一大片。 因为她穿着赭红色衣裙,他刚才竟然没发现她受伤了。 萧三郎神色难看,“小五,快去请大夫。” 张刚连忙道:“我去吧,县城我还熟悉些。” 萧三郎点头,“麻烦张大哥。” 李县令刚问完几个孩子,扭头看到这一幕,连忙跺脚:“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将人抬进客院。” 这可是孩子们的救命恩人啊。 他今年的政绩,稳了! 李县令眉宇间的愁一扫而空,高声喊着,“快,点齐所有衙役,立刻赶到巴公镇土地庙。” ...... 很快大夫就来了,诊断后道:“她深受重伤又筋疲力尽,失血过多才会导致昏迷,需要好好休养。” 大夫留下治疗外伤的药后离开了。 萧三郎为苏悦上药,当看到她白皙的后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时,他倏然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翻涌的杀意。 筋疲力尽,失血过多..... 这女人好傻!凭着一腔孤勇单枪匹马就敢闯贼窟,真是..... 他上药的手有些颤,竭力控制自己的动作,似乎怕弄疼了苏悦一般。 但一直等他上完药,苏悦都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院子里,萧里正,萧五郎等人正围着煜哥儿问怎么回事。 煜哥儿人虽然小,但口齿伶俐,能说清事情的经过。 “我是追着爹爹后面跑出去的,一出村就有人把我打晕了。” “后来有个坏人还让我倒酒,打我,踢我......娘亲救了我,他们拿刀砍娘亲....” “我求娘亲把哥哥们都救出来....来了好多坏人,都拿着刀....” “娘亲把我们关在屋里,自己打坏人...” 众人听得触目惊心。 当听到苏悦把孩子们关在屋里,自己在外面挡着时,几个男人的眼圈都红了。 萧里正喃喃:“三郎媳妇是个好样的,难为她了。” 张刚不可置信,“她一个女人,对付这么些坏人,太厉害了。” 萧长贵:“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形,恐怕会被砍死,弟妹了不起。” 萧五郎红了眼圈,眼中满是懊恼,片刻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把煜哥儿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我先前竟然还骂她,我不是人!” 煜哥儿回头,惊呼一声:“爹爹!” 萧三郎不知何时站在廊下,背着手静静地看着他们。 “哥,我.....我对不起嫂子。”萧五郎耷拉着脑袋,满脸羞愧。 萧三郎缓缓走下台阶,伸手揉了揉萧五郎的头,声音嘶哑,“长嫂如母,以后对她好一些。” 萧五郎重重地点头。 李县令匆忙走进来,和萧三郎打了招呼就迫不及待地问:“不知苏娘子她醒了没?本官有些话想问问她。” 萧三郎皱眉,“内人受伤甚重,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李县令闻言有些失望。 萧三郎知道李县令要问什么,“大人不是抓到土地庙中的坏人了?不能先审问他们吗?” “且还有孩子们的证词呢。” 李县令,“人虽然都带回来了,但他们说话都口齿不清,有些问题还需要问苏娘子。” 萧三郎不解。 李县令苦笑。 想起被带回来的那些犯人,个个嘴肿得跟包子似的,一张嘴全都标准的没有门牙,说话漏风还不清楚。 他听得头都大了,又着急问案,等不及这些人嘴消肿,便想着先来问问苏悦。 “是本官心急了。”李县令摆摆手,“你们......” “大人如果不嫌弃,不如由在下去见见那些犯人,帮大人问清楚?”萧三郎突然开口。 李县令一惊,不由上下打量萧三郎,“你还擅长刑狱之事?” “读过几本书。”萧三郎神情淡淡,“大人是否只要问清楚结果即可?” 李县令点头,“当然。” 虽然苏悦带回来了十四个孩子,可还有三十多个孩子没找到呢,他现在迫切需要在监察使到达之前将此案了结。 他一时有些犹豫,萧三郎并不是县衙的官吏,让他去见犯人会不会不合适? 萧三郎仿佛猜到了他心中的疑问,“在下也是受害者家属之一,有权利质问一众主谋及从犯。” 李县令双眼一亮,“你随本官去监牢走一趟。” 半个时辰后,李县令拿着两张纸,看着上面清晰地记录着自己想知道的各种问题,再看看趴在地上的一干犯人,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第54章 萧三郎这么闷骚的吗? 李县令望着萧三郎离去的背影,心情很复杂。 他没想到萧三郎如此简单利落地就解了他的困扰。 萧三郎进了监牢,扫了一圈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犯人,然后精准地拎出其中一个嘴没肿的男人。 李县令第一次问话就注意到了他,男人伤在隐处,很重,下半辈子是没什么幸福可言了。 但他从这男人嘴里什么也没问出来,即使上刑男人也只是一味喊冤。 萧三郎冷冷的站在上方,整个人的气场强大到令人窒息,说出来的话更是冰冷至极。 他在背诵云昭国律例: “云昭王律第三百二十一条,拐卖人口与群盗,盗杀商人并提,拐卖人为奴婢者,绞杀,为部曲者,流放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五年....” “拐卖人的子孙后代,皆按照下九流行当处治,但若配合官府有戴罪立功者,可酌情免罪,或免子孙之劳役......” 他就站在那里,一字一句,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窒息,细密的恐慌忍不住从心底不断地涌起。 就连李县令自己都下意识地思索自己是不是曾触犯过什么条例,一旁的县丞更是汗流浃背。 地上趴着的犯人起初有些不以为然,但密闭阴暗的地牢里,冷沉缓慢枯燥的声音,恐惧渐渐从心底滋生。 有的人甚至当场就崩溃大哭。 萧三郎只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先说出主谋者换监牢。 话音一落,几乎所有人都指向了哭嚎喊冤的庙祝以及络腮胡子。 第二,说出卖孩子的地方,接头人者酌情宽大处理。 他拿出先前让李县令准备好的高平县舆图时,不少人争先恐后地扑上去,指着其中的一处山中。 李县令和县丞看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萧三郎将众人提供的信息整理在纸上,缓缓问出第三个问题,谁砍伤了他的妻子? 众人迟疑片刻后,才缓缓指向络腮胡子。 萧三郎将整理好的纸递给李县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旁边衙役的佩刀,一刀砍在了络腮胡子后背上。 络腮胡子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 等反应过来,萧三郎已经将刀入鞘,向李县令作揖后离去。 县丞气得浑身颤抖,“太....太嚣张了!” “大人,他....应该治他的罪!” 李县令望着萧三郎的背影,神色幽幽。 萧三郎是怎么做到对云昭国律例了如指掌的? 他这个做了五六年县令的人,到现在都还需要翻阅律条呢? 啧....萧三郎的心智实在令人心惊,他怀疑这男人自始至终只想知道是谁伤了他的妻子。 他是来以牙还牙的,不是为这个,恐怕他根本就不会争取来帮自己审问。 他这是算准了问清楚案情,自己不会计较他出手伤犯人的罪过。 所以才会出手那般狠辣,这男人,心里有股戾气呢。 “大人,他....应该治他的罪!”县丞气急败坏。 李县令晃了晃手上的纸,神情复杂,“他帮我们问清楚了案子,他伤的是个罪大恶极的拐子!” 县丞胡子直翘,“那...那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李县令拍了拍县丞的肩膀,“别那么死板嘛。” “来啊,所有衙役跟我走,立刻带人包围黄梅山。” 李县令高声喝着离开了,留下县丞一人生闷气。 ....... 萧三郎回去后,苏悦还没醒来。 煜哥儿眼眶红红地守在床前,看到他回来,忍不住抽泣,“爹爹,娘亲怎么还不醒?” 萧三郎摸摸他的头,“娘亲会没事的,你先跟着五叔和长贵伯伯回家,等娘亲醒了,爹爹就带她回去。” 煜哥儿十分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萧五郎,萧长贵等人先回了萧家村。 萧三郎坐在床前,望着半趴在床上的苏悦,缓缓伸出了手。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苏悦的眉,沿着她挺直的鼻梁一路下滑,最后停在了她饱满的唇上。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唇色有些泛白干涩,失去了往日娇嫩的颜色。 萧三郎看得眼中有些烦闷,忽然想起昨日午后,她还缠着自己讨要亲亲的情形。 昏暗的厨房中,两人差一点就黏在一起的嘴唇..... 他忍不住嘴角勾了勾,低声喃喃:“我亲你一口,你醒来好不好?” 苏悦晕了没有意识。 空间里的白虎和长右却沸腾了。 白虎趴在地上,两只前蹄合在一起做祈祷状,“快,快亲,多亲几口。” 它和长右两个忙活了一夜,先是把那些晕了的打手全拖到旁边的房间内,免得吓坏了那些孩子。 唉,谁让它家主人嘴硬心善呢。 等主人将孩子们带走,它们又忙着将人又拖出来,丢在院子里,一直守在那里,等到县令带衙役们去抓人,它们才回来。 可把它们累坏了。 长右捧着毛茸茸的脸也一脸期盼。 可惜萧三郎看不到它们。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苏悦的唇畔,片刻,缓缓低下头去。 两唇轻轻一触,旋即分开了。 苏悦纹丝不动。 萧三郎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想起刚才柔软的触感,忍不住又贴了上去。 “对,对,就是这样!” 看着空间里不断产生的兰草露,白虎和长右兴奋地跳了起来。 一虎一猴围着兰草不停地转圈。 “呜呜....终于不用忍饥挨饿了。”白虎一脸感动地喃喃,“主人不靠谱,找男人的眼光倒不错。” 苏悦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呢喃,她想睁开眼,可眼皮始终沉重的抬不起来。 昏昏沉沉中,她依稀感觉到唇畔有温热的触感。 她努力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屋内烛火明亮,她眨了眨眼,才适应了刺眼的光线。 这是哪里? 她吃力地抬头,看到了趴在枕边的萧三郎。 他枕着胳膊,睡得正沉。 苏悦慢慢趴回了枕头上,欣赏起萧三郎的睡姿来。 “主人,你总算醒了。”白虎激动地在空间中直呼唤她,“快看看你嗷嗷待哺的兽兽吧。” “兽兽快饿死了,给口吃的吧。” 苏悦进了空间,看到兰草上面耀眼的一串串兰草露时,不由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看不出来啊,萧三郎这么闷骚的吗? 第55章 你趁我睡着的时候偷亲我了? 苏悦认真数了两遍,心情简直不要太美。 整整十滴兰草露! 这代表着萧三郎至少亲了她十口。 啧,可惜她晕倒了,没什么体验感。 苏悦有些遗憾地想。 她先取下一滴兰草露倒进缸中,搅拌均匀后,捞出里面的肉喂给了白虎和长右。 “呜呜....”长右捧着得来不易的食物,感动得噌了噌苏悦。 白虎则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直到吃得打了饱嗝,才满足地停下,对苏悦道:“主人,你可以直接服用纯兰草露,对你养伤好。” 苏悦一脸狐疑,她对服用纯兰草露有心理阴影。 白虎摇头,“先前你这具身体太过虚弱,这段时间你一直在用兰草露水调整,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了。” 苏悦半信半疑,喝了一滴兰草露。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她的身体并没出现任何不良反应。 相反,她后背伤口的疼痛感反而减轻不少,原本力竭后的虚弱和疲惫也一扫而空。 “你也可以将兰草露兑在药中,然后抹在伤口上,可以加速伤口愈合。”白虎提醒。 苏悦找出自己先前准备好的小瓶子,将剩下的八滴兰草露收好。 出了空间,她看着萧三郎俊美的侧颜,忍不住靠近了些。 眼看着要靠近了,扯动了后背的伤口,苏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只手臂摁住了她的胳膊,萧三郎的声音叹息中带着无奈,“你身上有伤,就不能安生一会儿。”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 苏悦对上萧三郎略带薄怒的眼神,“你早就醒了?” 萧三郎眸光微闪,“没有。” 苏悦双眸微眯,打量着他泛红的耳垂,勾了勾唇,“你说我还想着这个?这个是哪个?” “苏悦!”男人的脸泛起一抹绯红。 “在!” “闭眼睡觉。” 苏悦眨眨眼,往里挪了些位置,“趴着睡不舒服,你上来睡。” 萧三郎略一迟疑,没有拒绝,脱了鞋躺在了外侧。 “你伤口还疼得紧吗?” 苏悦刚想摇头,下一刻眼波微转,笑眯眯地撩拨,“疼,疼得厉害。” 萧三郎立刻探身过来,要去查看她的伤势。 苏悦拽住他的胳膊,嘴唇微嘟,“亲亲,亲亲就不痛了。” “苏悦,我说真的,”萧三郎目光微沉,带着两分不容置疑,“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我说的也是真的。” 两人目光对视,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瞬。 “闭上眼睛!” 萧三郎的声音又低又哑。 苏悦微愣,下一秒,温热的手掌忽然抚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前一黑,嘴唇上却多了一抹温热的触感。 清洌而又温暖。 她不觉心头微动,温热的触感却又消失。 眼前重见光明,萧三郎已经退回去,躺下了。 苏悦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唇畔,忍不住眉开眼笑。 又一滴兰草露到手! “睡觉!”萧三郎低声命令。 苏悦这回十分乖巧,趴回枕头上。 她往萧三郎的方向凑了凑,两个人靠得很近,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萧三郎觑到她的小动作,眼中浮现隐隐的笑意。 “萧三郎!” “嗯?” “我睡不着,咱们说说话?” “说什么?” “嗯......你是不是趁我昏迷的时候偷亲我了?” “.......” “三郎!” “我睡着了!” 苏悦翘了翘唇角,缓缓睡去。 ....... 一觉睡到天亮,苏悦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可以稍稍下床活动。 应该是兰草露的功效。 她看到床边放着的伤药,打开闻了闻。 嗯,都是治疗外伤的药材,不用她自己配药了。 苏悦拿出装兰草露的小瓶子,往里头倒一滴兰草露。 “你在做什么?” 萧三郎端着早饭怒气冲冲地进来。 苏悦手一抖,瓶里的兰草露几乎全倒了进去。 “......” 辛辛苦苦去撩男,一抖回到解放前。 她肉疼地收回瓶子,懊恼地扫了一眼瓶子里剩下的两滴兰草露,快速将瓶子丢回空间里。 萧三郎放下早饭,沉着脸走了过来,“谁让你下床的?” 苏悦眨眼,原来他问的是这个。 “我感觉好多了,可以起来走走。” 萧三郎皱眉看着她,“你不可以!躺回去。” “养伤就要有养伤的样子。” 苏悦:“.......” 觑着男人冷沉的脸色,她忍不住啧了一声,嘴角勾了勾,默默地趴了回去。 “吃饭!” 萧三郎惜字如金,端了饭过来亲自喂她。 有美男亲自违反的待遇,她也就忍下了趴着吃饭的痛苦。 吃完饭,萧三郎伸手去解她的衣襟。 “趴好,我给你换药。” 苏悦扫了一眼他依旧板着的脸,啧了一声,默默地趴好。 萧三郎褪下她的衣衫,看着从右肩一直斜跨半个后背的刀伤,伤口皮肉外翻,里面仍然有血往外渗。 他眼中的冷意有些骇人,昨天他砍那贼人一刀还是太轻了! “怎么了?不是上药吗?” 苏悦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动静,扭头想转过身子。 一只温热的手摁在了她圆润白皙的肩头,指尖的热度瞬间透过她的皮肤,她轻轻地颤了下。 “别乱动!” 男人的声音醇厚如酒,低沉而又沙哑。 要命,苏悦最受不得这种低音炮的诱惑! 她乖巧地安静下来,感受到萧三郎修长的手指沾着药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想起自己刚才手抖倒进去的兰草露,不由瑟缩了下。 疼啊! “弄疼你了?”萧三郎手微微一颤,眸中闪过一抹懊恼。 他已经尽可能动作轻柔了。 苏悦伤口疼心更疼,心疼多倒的兰草露。 她默默地将脸揉进枕头,声音闷闷的,“没事,你抹吧。” “嗯,我慢一点,你忍一忍。” 萧三郎的动作更轻了,尽可能仔细地将药均匀涂抹在伤口处。 一遍药上完,萧三郎的额头已经隐隐细汗渗出。 苏悦却始终一言不发,连声闷哼都没有。 “若是疼,你就喊出来。”他忍不住低声道。 苏悦声音更闷了些,“我没事,你再抹一遍吧。” 前世她是特工,受伤是常有的事,她去学了几年医术就是为了关键时刻救治自己。 这点伤对她来说不算重。 萧三郎:“.......已经抹了一遍!” “多抹两遍,好得快。” 免得浪费了兰草露! 苏悦心疼地想,下一刻,后背忽然多了一抹温热的触感。 她倏然倒吸一口气,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这男人,太....太太太闷骚了! 第56章 我听夫君的 苏悦转头看过去。 萧三郎耳垂泛红,眼眸低垂,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你说的,亲亲就不痛了!” 苏悦:“.......” 心口的那点小郁闷突然间就消散了。 她笑眯眯地向萧三郎勾了勾手指,“相信我,你如果刚才亲的是其他地方,我会更高兴....不,是止痛效果会更好。” 萧三郎抬眸,目光落在她微微嘟起的唇上。 休养一夜,她的嘴唇总算不像昨日那般苍白了,泛起了些许粉色。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萧三郎眉头微挑,这女人真是,受了一场伤倒还越发黏人了? 她怎么就那么喜欢自己亲她呢? 亲其他地方都不行,非得亲.嘴唇么? 并不知道自己充当了工具人的萧三郎,在这一刻心头泛起了复杂的涟漪。 对上苏悦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他如同受了诱惑一般,缓缓低下了头。 “萧公子!”外面忽然响起李县令的声音,“你在吗?不知尊夫人醒了没?是否方便探望?” 萧三郎低头的动作倏然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懊恼。 他迅速帮苏悦扯好衣衫,盖了被子,才起身干咳两声,起身迎了出去。 “我只是乡野小民,大人唤我三郎即可,大人请进。” “本官就教你三郎了。”李县令走了进来,看到已经坐起来的苏悦,目露惊诧,“苏娘子已经能起身了吗?” 萧三郎的脸倏然沉了下来,“你怎么又起来了?” 苏悦,“我好多了,可以坐着和大人说话。” 萧三郎皱眉,“躺回去养着,大人爱民如子,不会计较你失礼!” 李县令:“.......” 好大一顶高帽! “苏娘子躺着养伤吧,本官说几句话就走。” 苏悦再次被迫躺了回去,无语望天。 不知道是不是兰草露加多了,她此刻后背真的一点都不疼,不仅不疼,还感觉清清凉凉的。 无奈某人不信,坚持将她当成重病号。 李县令先问了苏悦一些土地庙的情况,才接着说:“本官昨日带人直捣黄梅山,原来里面竟然有一座小型玉矿。” “那些黑心的贼人,竟然拐十岁大小的孩子进去挖玉石。” “三十多个孩子啊,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真是禽兽不如!” “本官一路追查,才发现玉矿是巴公镇的亭长无意间发现的,网罗了一帮混混暗中帮他做事。” “一个镇上的衙役都和他一伙的,怪不得本官起初什么也查不到。” “可恶!亭长怎么也是吃朝廷俸禄的,竟然能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真是胆大包天,死不足惜!” 苏悦有些惊诧事情的真相,下意识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神色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李县令越说越气愤,“幸好遇到了苏娘子,若不是你,这个案子不会轻易破了,可怜了那些孩子了。” “本官准备张贴通告,向全县乡民通报苏娘子的功劳。” 苏悦有些头秃,没有什么实际性奖励? 听到最后,终于听到李县令道:“....另外,苏娘子养伤的医药费,县衙全部负责,另外奖励五十两银子给苏娘子。” 苏悦眸光微亮,总算有点实质性的东西了。 萧三郎望着她不断变换的神色,眼中浮现浅浅的笑意。 这女人....就差把奖励银子写在脸上了。 他起身拱手,“多谢李大人。” 李县令摆摆手,换了个话题,“本官见三郎博学有才,不知明年开春是否下场考试?” 萧三郎垂眸,“三郎无心科举。” 李县令有些失望,这么好的人才,不去参加科举,可惜了。 他目光落在萧三郎的右腿上,若有所悟,猜测萧三郎是因为瘸了一条腿而不愿参加科举。 虽然朝廷没有禁止腿瘸之人参加考试,但瘸着一条腿,换做任何人都无法做到坦然视之吧? 李县令有些遗憾,忍不住转头问苏悦,“苏娘子不劝劝三郎?” 苏悦微笑,“我听夫君的。” 李县令:“.......” 所谓暴击,不外如是! 说好的家有恶妻呢? 这咋和他家的“恶妻”不一样呢? 要知道,他这个同进士和如今的七品县令都是靠家中那个恶婆娘打出来的。 还听夫君的?听夫君的婆娘能强大到打得一众犯人满地找牙? 太能装了! 李县令心中哼哼,却还是对萧三郎起了招揽之心。 “三郎既然不愿意参加科举,不知道是否愿意留在县衙,为本官分担一二?” 苏悦诧异地看向萧三郎,好奇他做了什么,让县令看上了他。 萧三郎并没有因为李县令的招揽面露激动之色。 他拒绝了李县令,“多谢李大人抬爱,三郎只想做乡野小民,安安稳稳过日子。” 李县令叹气,“人各有志,本官也勉强不得,算了,你什么时候有想法了,随时来找本官。” 萧三郎点头谢过,送李县令出门。 片刻后回来,就看苏悦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怎么了?” 苏悦轻笑,“没,就是觉得有时候看不透你,既不想参加科举,也不想做一个幕僚。” “你就真想靠着抄书养老婆孩子?” 萧三郎皱眉,目光深沉,“你希望我参加科举?” 苏悦摇头,“这事你自己决定,这是你的人生,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帮你做决定。” 萧三郎微怔。 “对,任何人都不可以,你需要自己想清楚,想好如何过自己的一生。”苏悦灌了一大碗心灵鸡汤给他。 萧三郎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换了个话题,“我已经向李大人告辞,我们回家养伤。” 李县令特地派了辆马车送他们回萧家村。 煜哥儿见到她,高兴坏了,“娘亲,你好了吗?” 苏悦捏了捏他光滑的小脸蛋,“嗯,快好了。” 萧五郎耷拉着脑袋,突然扑通朝苏悦跪了下来。 “嫂子,对不起。” 苏悦挑眉。 萧五郎的脸涨得通红,“先前我对嫂子有偏见,误解了嫂子,我....以后你就是我亲嫂子。” “不对,本来也是亲的。”他急得抓耳挠腮,“反正以后我就听嫂子的。” “嫂子,你收我做徒弟吧,我想跟你学武。” 苏悦:“.......” 萧三郎给了萧五郎一脚,“起开,还不赶紧让你嫂子进屋躺下?” 萧五郎连忙跳起来,狗腿地过来扶苏悦。 苏悦刚一进门,突然胸口发闷,哇一下将早饭全吐了出来。 第57章 嘴痒爱撩的毛病又犯了 苏悦吐了个昏天暗地。 “哥,嫂子这是咋了?”萧五郎皱眉看着有气无力地趴在床沿的苏悦,强忍着心底跟着泛起来的恶心感。 呜呜....嫂子吐得也太多了,就刚刚,他都端出去六盆了。 也不知道嫂子都吃了啥好东西。 萧五郎努力憋着气,压下同样跟着想吐的感觉,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他不能吐,他得照顾嫂子。 嫂子都能一人打二三十个,不过是呕吐难闻的气味,他一定能扛过去。 想到这里,萧五郎一脸佩服地看向萧三郎。 还是他哥厉害,面不改色地贴身照顾嫂子,还能分心担忧怕嫂子伤口崩开。 萧三郎沉着脸又换了个盆子,“小五,去请大夫。” “哦,好。”萧五郎跳起来就往外跑,顺带着抱起旁边担心的要掉泪的煜哥儿,“跟五叔请大夫。” 萧五郎借了牛车,很快就请来了安庆堂的章大夫。 苏悦已经吐晕了过去。 章大夫把了脉,皱眉,“从脉象看,她只是外伤导致的身体虚弱,没有其他问题啊。” 萧三郎皱眉,“为何会呕吐不止?” 章大夫也一头雾水,开了止吐的药。 苏悦醒来,喝了止吐的药,却没止住吐的势头。 苏悦吐到怀疑人生,最后吐出来的只有水。 “白虎,跟我滚出来。” 她强忍着不适进了空间。 白虎和长右缩在角落里,一脸无辜。 “说,是不是兰草露导致的?” 白虎一脸无语,“主人,你到底加了多少兰草露到外伤药里?” 苏悦不确定,“就手一抖,五六七八滴吧?” 白虎震惊的两绺垂须飘摇不定,“主人,你好浪费!” “一滴兰草露的功效已经很显著了,你一下加了那么多,你不吐谁吐?” “幸好你是加在外伤药中了,吸收得慢,不然你会更惨。” “不过这么一来,就浪费了很多兰草露啊,主人!” 苏悦揉了揉太阳穴,“闭嘴,有没有止吐的法子?” 白虎和长右一致摇头。 “吐完了应该就不吐了,主人你忍忍!” 苏悦:“......” 生无可恋! ....... 好在到了下午,苏悦总算止吐了。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感觉家里似乎来了不少人,隐约能听到萧三郎和人说话的声音。 后来感觉到旁边似乎有人低声在哭泣。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到一个面容疲惫的中年妇人正坐在床边垂泪。 是原身的娘亲江氏。 她一动,江氏便发现她醒了过来,一脸关切地扶住了她,“悦儿,你醒了,难不难受?想不想吃点什么?” 苏悦摇摇头,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动了动嘴唇,终究没喊出那声娘。 “你怎么来了?” 江氏又红了眼眶,“你受这么重的伤,我能不来看看吗?” “是理儿回家了一趟,我才知道你受伤了。” “你怎么那么傻?我都听说了,那么些打手,你也敢和人家拼?” 江氏说着忍不住伸手拍了苏悦一巴掌,却避开了她后背上的伤。 不疼不痒的一巴掌,苏悦却觉得心头微暖。 原来这是有娘疼的感觉。 “我这不是没事嘛。”她干巴巴地安慰江氏,“您一个人来的?” 江氏微顿,摸了摸鬓边的碎发,“你爹有事来不了,我先自己来看看。” 苏悦嗤笑。 苏德海常年泡在酒罐子里,能有什么事? 江氏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又拍了她一巴掌,“那是你爹,能真心不管你死活?” 苏悦撇嘴。 江氏往她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我看女婿对你态度好了不少,我也就放心了,以后好好跟女婿过日子,别像以前一样就知道吃。” 江氏唠叨了一阵,见苏悦似乎精神不济,才停下来。 “我今晚在这里照顾你一夜,明日再走。” 苏悦没有意见,见江氏出去了,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她睁开眼,就发现眼前一张放大的脸。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一拳砸了过去。 苏理哀嚎一声,捂着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姐,你要谋杀亲弟啊?” 苏悦冷哼,“凑那么近干什么?” 苏理顶着一只熊猫眼凑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苏悦,“我好奇啊,研究一下你到底哪来的力气,能一下子干倒二十多个男人?” 苏悦:“......” “姐,县令大人今日都贴通告嘉奖你了呢,听姐夫说还要奖励你银子,那银子......” 苏悦冷哼,“你想都不要想,想花银子,自己挣去。” 苏理垂头丧气,“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姐?你一点都不爱我了!” “以前你都会给我银子的,现在就只会让我自己挣!” “县令给你五十两银子呢,你知道五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吗?能买两千斤猪肉,买大米能买五千斤,买衣服布料的话......” 苏理愤愤不平地数手指头,“你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我喝了,姐!” 苏悦不为所动,“我手指头缝窄,漏不出去。” “再啰嗦一句,真打断你的腿。” 苏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抗议。 现在他真心体验到了,他姐真有能力打断他的腿,不是说说玩的。 “你不在香满园待着,回来干什么?” 苏理垂头丧气,“哦,跟着秦公子回来看你的。” 他主要是跟回来看能不能蹭到点银子。 苏悦挑眉,“秦墨人呢?” “在外面和姐夫说话呢,我去叫他们。” 苏悦起身穿了件夹袄,坐在了床头。 现在的她浑身虚弱无力,稍微一动就汗如雨下,倒真像一个重病之人。 不大一会儿,萧三郎和秦墨一起进来了。 “你是来问明日试菜的事吧?” 秦墨一愣,有些手足无措的解释,“不,不是,我是来看你的,听说你受伤了,我很担心你.....” 旁边的萧三郎眉头微皱。 少年意识到自己似乎说话欠妥当,连忙摆手,“大...大家都很担心,我就来看看,顺...顺便问问明日试菜的事。” “你现在这样,明日能去吗?” 苏悦也不确定,谁知道兰草露还有没有其他副作用? 但看面前的英俊少年一脸担忧,苏悦嘴痒爱撩的毛病又犯了。 “放心吧弟弟,姐姐答应你的,肯定能做到。” 秦墨双眼一亮,面色有些绯红,“悦...悦姐。” 萧三郎打量着两人,双眸微眯。 第58章 他难道不是唇红齿白 江氏准备了晚饭端进来。 苏悦留秦墨吃饭,“吃了饭再回镇上。” 秦墨十分高兴,“我听悦姐的,正好尝尝江伯母的手艺。” 他长得唇红齿白,又会说话,还是儿子现在的东家,一句江伯母让江氏高兴坏了,不停地招呼秦墨多吃菜。 秦墨担忧地看向苏悦,“悦姐,你有力气吗?可以下来吃饭吗?” 苏悦休息了一下午,觉得身体好了些,正要下床,却被萧三郎抬手按住了。 “不许下床。” 苏悦:“???” 萧三郎端了饭菜过来,坐在了床前,“我喂你,来,张嘴。” 看着送到嘴边的饭菜,苏悦有些囧。 这么多人看着呢,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听话,张嘴!” 萧三郎的声音低沉又专注。 苏悦毫无抵抗力,迷迷糊糊张开了嘴。 煜哥儿笑嘻嘻地做鬼脸,“哦哦,娘亲这么大人了还要爹爹喂,羞羞。” 江氏满脸欣慰,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娘亲生病了,爹爹是在照顾娘亲呢。” 秦墨看着这一幕,眸中闪过一抹黯然。 萧三郎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听说秦公子想读书科举?” 秦墨回神,随后深吸一口气,“那是之前,现在改变想法了,我想先跟打理好香满园,有能力养活自己了再说读书的事情。” 萧三郎眉头微皱。 苏悦竖了个大拇指,“少年,你可以的,前途无量!” 秦墨双眼晶亮,“真的吗?悦姐也觉得我可以?” “当然。”苏悦想也不想地丢出一碗鸡汤,“你看你,长得好看,人也聪明,正是青春年华,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嘛。 少年自有少年狂,敢问天地试锋芒,披荆斩棘谁能挡,世人笑我我自强,方才不负年少嘛。” 秦墨听得热血沸腾,一双俊美的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散发出灼热的光芒。 “没想到悦姐对我这么有信心,我....我一定努力,不辜负悦姐的信任与厚爱。” 苏悦轻笑,“嗯,好。” 萧三郎眉头皱成了川字。 煜哥儿听得小脸一片茫然,奶声奶气地问:“原来娘亲这么有文化呢?” 萧五郎一脸愧疚,嫂子就是嫂子,牛逼,他读了好几年书了,也说不出这么令人热血沸腾的话来。 听了就感觉骨子里的血都在叫嚣着想干一番事业。 苏理十分不满,“姐,你怎么从没对我说过这些好听话,只想打断我的腿。” 苏悦哼哼,“少年,怪你长得太普通。” 颜狗苏悦向来对帅哥多两分耐心,比如萧三郎,比如秦墨。 她心情愉悦地张开了嘴,却没等到饭。 “哐当。” 萧三郎将勺子放回碗里,站起身来。 “你饱了!” 苏悦:“???” 她没吃多少啊。 苏理和秦墨吃了晚饭就离开了。 苏悦和他们约定了明日如果身体允许,就会去香满园。 最主要的她还有一笔账要和福满楼算。 想起福满楼掌柜派人抓煜哥儿的事,苏悦的眼中就浮现一抹冷意。 萧三郎进屋就看到苏悦沉冷的脸,不由眉头一皱。 这女人刚才对着秦墨那小子还眉开眼笑的,眼下对着他怎么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你觉得秦墨长得很好看?”他到底没忍住,开口问。 苏悦心不在焉,随口道:“对啊,唇红齿白,相貌堂堂,清新俊逸,你不觉得他好看吗?” 萧三郎:“.......” 她日日向他讨要亲亲的时候,也没见用这么多成语形容他。 他难道不是唇红齿白,相貌堂堂? 这是嫌弃他了还是见异思迁了? 萧三郎恼怒地抬腿走了。 江氏正好进来,觑着他黑沉的脸色,一脸担忧地问苏悦:“你和女婿吵架了?” 苏悦摇头,“没有啊?” 江氏不信,“没有?女婿脸色咋这么难看?” 难看吗?苏悦刚才还真没注意。 她敷衍江氏,“估计人有三急,你别多想,快收拾收拾睡吧。” 因为江氏留宿,苏悦晚上和江氏住一间房,萧三郎和萧五郎带着煜哥儿住另外一间。 江氏第一次在闺女家留宿,拉着苏悦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娘只生了你们姐弟三个,你姐.....她过的日子都是受我们连累,哎,不说了,理儿小时候被溺爱,混不吝。” “如今看你给他找了份活干,娘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他能知道干活了,这是好事。” “挣上一年钱,将来也能有底气说亲,不会让媒人听到他的名字吓得就跑。” 苏悦默默地听着。 江氏生了三个孩子,她上面还有个姐姐叫苏惠,比她年长三岁,在苏爹被贬回老家之前,在京城嫁给了一位小官。 苏爹被贬回家,苏惠已经嫁人,自然不能跟着回来,留在了京城夫家。 他们回乡的时候,苏惠来送行,神色间难掩疲惫,因为苏爹被贬,她在夫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五年来,他们没有收到过苏惠的任何信息,江氏一提起来就十分难过。 苏悦不会安慰人,默默听了许久,伸手拍了拍江氏,“睡吧。” 江氏:“........” 苏悦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一晚上睡得极沉,却吓坏了江氏。 因为苏悦浑身上下不停的出汗,仿佛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身下的被褥都湿透了,偏偏又叫不醒苏悦。 江氏吓得连忙叫萧三郎过来。 两人衣不解带地照顾了苏悦一夜。 晨曦初露的时候,苏悦醒来了,觉得浑身轻盈无比,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像新生一般。 后背的伤,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了,只有些隐隐的痒意,是那种伤口开始愈合的刺痒感。 她看了一眼床边趴着的江氏,以及趴在桌子上的萧三郎,一脸懵圈。 他们怎么都在这里? 她对昨夜发生的事毫无印象,看他们睡得香甜,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萧五郎已经起来了,从外面打了水回来。 看到迎面走出来的苏悦,他吓得哐当一声,手里的桶掉在了地上。 水洒了一地,他都顾不上了,只瞠目结舌地望着苏悦,连声音都变了。 “嫂....嫂子,你....你怎么....” “发生什么事了?” 水桶落地的声音惊醒了江氏和萧三郎。 两人一看苏悦不见了,吓得连忙跑了出来。 等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人影时,两人也怔得愣在了原地。 第59章 我家三郎真体贴 “悦儿,”江氏的眼圈一下就红了,“你受罪了啊。” 萧三郎眉头皱得紧紧的。 苏悦不解,“我怎么了?” 煜哥儿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秀气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娘亲,你变瘦了。” 苏悦心头一跳,快步走到水缸前,看到水里的倒影时,不由吓了一跳。 原本的大盆脸一夜之间竟然只剩下了巴掌大?这里要不要那么夸张? 原本壮硕如狗熊般的身躯明显地缩水了。 再低头看看胳膊和腿...... 我去,一夜暴瘦! 目测她现在的体重,绝对不超过一百四十斤,她一夜之间至少瘦了四十斤。 虽然还是个胖子,但她现在只能勉强算微胖界的天花板。 煜哥儿一下子冲上来,抱着他的大腿一脸崩溃,“娘亲,娘亲,你咋瘦了啊?” “都怪煜哥儿,娘亲受苦了。” 江氏同样跟着抹泪,“悦儿这是遭了大罪,才会一夜暴瘦。” 苏悦嘴角微抽,她这纯粹是兰草露吃多了! 萧三郎看着她,目光微深,里面泛着令人看不懂的幽芒。 吃早饭的时候,苏悦面前摆了两碗粥。 一家老小,四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恨不得将两碗粥全喂进她嘴里。 苏悦:“......” ....... 吃了饭,萧三郎借了五叔公家的马车赶了过来。 苏悦不解。 萧三郎以手抵唇,“前两日抄的书好了,我送去镇上,一起走吧。” 嘴硬,明明就是想送她。 苏悦暗笑,坐上了牛车,忍不住感慨:“等李大人送来奖赏的银子,咱们也买辆牛车吧。” 萧三郎,“嗯,好。” 苏悦望着萧三郎完美的侧脸弧度,轻笑,“到时候咱们也算是有车有房一族了。” “啧,还是得多挣银子,换大马车,住好房子,实现人生财富自由。” 萧三郎赶着车,听着她颇为豪气地描绘未来的生活前景,眼眸渐渐柔和。 “三郎!” “嗯?” “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去找一下张衙役,请他.......” 苏悦靠近萧三郎,低声说了自己的计划。 两人靠得有些近,她身上的淡淡花草香味萦绕在鼻息间,萧三郎有些心神不宁。 一直到苏悦说完,他才仓促回神,“哦,好。” 苏悦望着他坚毅的下巴,忍住想伸手摸一把的冲动,“我家三郎就是体贴。” 萧三郎手一抖,下意识地抽了老牛一鞭子。 我家...三郎! 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嘴角高高翘了起来。 到了镇上,苏悦下车,“我要过了中午才回去,你忙完了就先回去,不用等我。” 萧三郎望着她明显苗条的背影,将牛车调头朝镇东的方向去了。 苏悦一进香满园,一夜暴瘦的身影吓了众人一大跳。 谁也无法相信昨日还是个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今儿就变成了身材丰腴的俏佳人。 秦墨一脸担忧,“悦姐,这里有我们,要不你再回去养几日吧,咱们二楼不着营业的。” 一直着急挣钱的老冯都点头附和,“是啊,苏娘子,咱们一楼每天也有三两多的利润呢,你再养几日吧。” 苏理围着苏悦直转圈,“啧啧,姐,你怎么一夜暴瘦的?吃了什么药?告诉我,这要是拿出去卖,能赚不少钱。” 苏悦一脚过去,成功让他闭嘴。 “我身体没事,放心吧,今日我亲自做,今天就营业。” “什么?”众人吓了一跳,“今儿就营业?不...不试菜了?” 苏悦活动着手腕,“我出手,从来不失手。” “李海,二狗,到了动用你们那些兄弟的时候了,把他们都叫来。” ...... 今日的大杨镇格外的热闹,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着同一件事。 “唉,听说了吗?香满园二楼今儿个第一天正式营业呢。” “我还知道更劲爆的呢,听说香满园是苏娘子的呢,你知道苏娘子吗?” “当然知道啊,县令大人昨日才下令嘉奖的呢。” “说起来这苏娘子可真厉害,一人救下了十几个孩子,了不起呢。” “对,那些丧良心的拐子,死有余辜,苏娘子打死他们都不为过。” “既然是苏娘子的买卖,咱们也去看看吧。” 不少人都涌向了香满园的方向。 与此同时,大杨镇的亭长一脸惊讶地看着张刚,“你说....苏娘子请我过去吃饭?” 张刚点头,“嗯,苏娘子伤刚好,恰逢今日香满园开业,想请您过去捧个场。” “亭长,您看能不能赏脸?” 亭长踢了张刚一脚,“你小子认识苏娘子怎么不早说?人家可是县令大人嘉奖的人,是咱们大杨镇的骄傲。” “苏娘子今日开业,你怎么不早说?” "我得赶紧准备一份贺礼去。" 张刚:“.......” 与此同时,杨家学馆的馆长周夫子一脸震惊的望着萧三郎,“三郎,你说什么?苏娘子是你的妻子?” 萧三郎拱手,“正是,内人和人合开了一家酒楼,今日开业,想请老师赏脸。” 话未说完,周夫子已经抚掌大笑,“好,好啊!” “没想到咱们镇的女英雄竟然是老夫学生的妻子,老夫与有荣焉啊。” 萧三郎:“女英雄?” 周夫子捋着胡须,言语铿锵,“县令大人的通告老夫看了,苏娘子以一人之力怒抗数十拐子,还成功救下那么多孩子,当称一声女英雄!” 周夫子的夫人一旁附和,“如今镇上的百姓也都称苏娘子是女英雄呢。” 萧三郎神情复杂。 一觉醒来,媳妇不仅暴瘦成美人,还成了人人称颂的女英雄。 莫名生出一种危机感! 周夫子起身迫不及待地往外走,“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这就去香满园,老夫要亲自见见女英雄。” 亭长和周夫子的动向很快就传到镇上一些富户以及乡绅耳朵里。 “什么?苏娘子的酒楼?走,咱们也去捧场。” “媳妇,别愣着了,赶紧帮我也准备一份贺礼。” 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来了不少人,个个都领着孩子,进了大杨镇就向人打听,“知道苏娘子家在哪里吗?” 第60章 咱们一起烤给儿子吃 大批的人流涌向香满园的方向。 福满楼门庭冷落,吴掌柜站在门口,望着人流的方向,眉头紧皱。 店小二满脸担忧,“掌柜的,咱们现在怎么办?” “你那亲戚怎么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啊?还让她把孩子救了回来。” 吴掌柜神色阴沉。 人的恶念都是一瞬间的事,他看到黄三的时候,陡然便生出了一种想法,让黄三将苏悦的孩子拐走卖了。 苏悦从此踏上找孩子的路,哪里还有空管什么香满园的事。 他看着黄三将孩子带走的时候,还高兴地喝了杯酒庆祝。 本以为计划很周全,没想到竟然功亏一篑。 店小二在看到亭长也带人过去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亭长都去给那女人捧场去了,咱们怎么办啊?掌柜的。”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瑟瑟发抖,“掌柜的,你那个亲戚也被抓了,他会不会供出我们来啊?” “咱们会不会被抓走啊?掌柜的,你可要救救我啊。” 吴掌柜看着店小二的目光有些阴冷。 出面打晕绑走苏悦孩子的是店小二,带走孩子的是黄三,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 香满园门口热闹极了。 虽然还不到营业时间,门口已经是人头攒动。 李海和二狗子带着兄弟们忙上忙下地给排队的人打着红糖水喝。 有香满园的熟客还会客套地同李海和二狗道谢,玩笑几句。 一众混混兄弟看得羡慕极了。 “海哥,二狗哥,刚才和你们说谢谢的人镇上的富户呢。” 李海挺直了胸膛,表示这都是小事,淡定淡定。 没看到刚才亭长都带人进去的时候,还朝着他点头了吗。 二狗子一脸神气,“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丢人!” 他装模作样地训斥完兄弟,同手同脚地进去给亭长和乡绅们搬椅子去了。 一众兄弟心里委屈。 说好的一起做混混,你们却偷偷做了人! 苏悦先迎了亭长和张刚进去,转身就看到萧三郎陪着周夫子进来了。 “三郎,这位是?” 萧三郎正要介绍,周夫子已经上前一步,激动地打量着苏悦, “你就是女英雄吧?英姿勃发,身强力壮,好啊!” 苏悦:“......” 这位夫子,用这样的成语夸赞一个女人,你礼貌吗? 萧三郎嘴角微抽,“老师,里面请。” 苏悦请众人落座,看外面还有不少人排队,让李海和二狗临时在外面搭个棚子,摆了些椅子。 “各位,香满园二楼今日修正后第一次营业,多谢各位捧场。” 苏悦不善交际,开门见山道:“今后一楼仍然以快餐为主,二楼是自助餐加烧烤,各位请移步二楼。” “什么是自助餐?” “烧烤是什么?” 众人纷纷好奇地追问。 苏悦并不解释,领着众人上了二楼。 宽敞的二楼,中间摆了两排长架子,架子上摆满了一长串铜盆,每个盆里都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最右边的架子上则摆满了各种用签字串好的肉。 “是生肉啊!” “生肉怎么吃啊?” 苏悦示意秦墨出来解释。 秦墨有些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才朗声道:“各位,这就是自助餐,所谓自助,自己取用也。” “凡是在二楼用餐的各位,每人只需交三十文钱,便可以随意取用二楼的所有食物,以不浪费为原则,吃饱为止。” “架子上的生肉叫烤串,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烤架,大家可以自行取了烤串放在架子上烤着吃,料汁我们都为大家准备好了。” 秦墨伸手示意,四周靠窗的位置摆了一长溜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张长方形的铁架子,里面堆着火红的木炭。 苏悦正拿了几串肉在上面烤制。 众人听得稀奇,激动又兴奋。 “虽然每人三十文有点贵,但你看这里面的菜,鸡肉,猪肉,兔肉等都有,还有酒水。” “就是,在其他酒楼三十文最多够点一个菜的。” “自己烤肉这个也很有趣,请几个朋友坐在一起,烤烤肉,聊聊天,岂不快哉?” 苏悦手上的一大把肉串已经烤好了,分别递给了亭长,周夫子以及两位靠前的乡绅。 最后留了一串给萧三郎。 “尝尝味道怎么样?” 萧三郎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她身上,吃了一口,是烤五花肉。 入口的口感让双眼一亮,“嗯,好吃!” 苏悦眉眼一弯,“回去烤给你和儿子吃。” 萧三郎目光微深,“好,咱们一起烤给儿子吃。” 一大把肉串让众人吃得双眼晶亮。 “外酥里嫩,软嫩滑爽,实乃人间美味啊。”周夫子感慨。 亭长摸了摸嘴,“夫子就爱掉书袋,一个字:绝!” 后面没吃到的人急得口水都下来了,“苏娘子,三十文是吧?” “哪里交钱啊?” “我,我也先交钱,两位。” 苏悦指了指楼梯口站着的苏理,“各位去那里交钱就是。” 苏理激动地搓了下手,仿佛看到大把的银钱飞来,他最喜欢数钱的感觉了,特地向苏悦讨要了这个差使。 为此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收错一文钱就扣他工钱。 话说他工钱多少?他好像忘记问他姐了。 众人一拥而上,纷纷排队去交钱。 苏悦请萧三郎和秦墨陪着亭长,周夫子以及有头脸的乡绅们坐了第一桌。 不大一会儿,二楼就坐满了客人,不时有惊叹声传来。 “哇,烤脆骨好吃。” “我觉得烤鸡翅好吃。” “最绝的是这个烤腰子,这滋味,啧啧,没法形容啊。” 楼下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听着二楼连绵起伏的赞叹声,一楼的人肚子都唱起了空城计。 “苏娘子,我们上去取用了东西就在一楼吃好吗?” “闻到吃不到,实在难受啊。” 老冯激动得就要去搬桌子,被苏悦摇头制止。 “实在抱歉,各位,第一日营业,我们准备的烤架不够,各位稍安勿躁,很快就有人吃完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有激动的声音在外面喊:“请苏娘子出来!” 第61章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不排斥 众人纷纷探头往后看去,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后面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因为香满园门口人实在太多,他们走不过来,便在后面扬声高喊。 粗略一数,这些人加起来将近有七八十。 有男有女,年有老有少,衣衫布料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手中都领着一个孩子。 看到苏悦出来,前面站着的孩子有不少都神情激动。 “苏娘子!” “苏娘子出来了。” 苏悦往前走了一步。 这群人突然间扑通跪在了地上。 跪地的沉闷声响吓了众人一跳,可见跪得有多实在。 苏悦微怔,“你们......” 站在最前面的一位老汉抖着胡子,颤声喊道:“多谢苏娘子救我孙儿一命!” “谢苏娘子救命!” “孩子,快给苏娘子磕头。” “我老汉就这么一个孙儿了,若没有苏娘子救了他,老汉都没脸去地下见儿子儿媳妇了。” “苏娘子,这是我家里攒的鸡蛋,您一定收下。” “这是我自家种的菜,苏娘子你拿着。” 七八十人同时开口,七嘴八舌,声音有些嘈杂。 他们却都是在真诚地表达着自己内心深处最诚挚的谢意。 这群人,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强迫,他们在县衙接到自家孩子后,不约而同地朝着大杨镇的方向而来。 “多谢苏娘子!” “老婆子家里穷,拿不出什么谢礼,只能来给苏娘子磕个头。” “俺发过誓,谁要是帮着俺找回儿子,俺当牛做马报答一辈子。” 嘈杂的声音中,前头的老汉站起来摆摆手,扬着嗓子高声喊:“给苏娘子磕头喽!” 老汉颤抖沙哑的声音响彻在香满园的上空。 这一刻,所有嘈杂的声音忽然间都停下来,现场一片安静。 七八十人同时朝着一个人,满怀感激地以头触地。 “砰!” “砰!” “砰!” 乡下人不会说,但他们会用最原始的方法来表达他们最淳朴,最真诚的谢意。 苏悦倏然闭上了眼睛,狠狠压下眼眶的酸涩与湿热! 她觉得内心闷闷的,仿佛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要从心底深处破茧而出。 原来这就是被人需要和感谢的滋味! 她的能力,不是只能用来杀人,完成任务领取高额奖金。 她还可以帮助到别人。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不排斥。 四周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许久有人忍不住抹了一把泪。 “天杀的拐子,这些都是十岁多的男孩子,在乡下顶半个劳力了。” “养这么大被拐去没日没夜地干活,当爹娘的不得心疼死啊。” 二楼的窗户前。 亭长摸着胡须,神情颇为自豪,“咱们大杨镇出了苏娘子这样一位女英雄,是咱们镇的骄傲。” “以后咱们大杨镇一定会更好。” 众乡绅纷纷拍马,“是亭长治理有方。” 周夫子拍了拍萧三郎的肩膀,“三郎,你娶了个好妻子啊。” 萧三郎的目光一直落在苏悦身上,闻言目光柔和,嘴角翘了起来。 苏理,李海和二狗趴在门框上,震惊地望着这一幕。 苏理喃喃:“这是我姐,牛逼。” 李海咽了下口水,“还好当时从了......呃,不是,屈服于女侠。” 二狗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腿,苏女侠其实对他们还是很仁慈的。 秦墨皱眉,没文化真可怕,关键时刻都想不出来词语形容悦姐。 他脸上挂着一抹大大的笑容,一脸与有荣焉,“我悦姐心思机敏,秀外慧中,自然是好的。” 萧三郎扭头看了他一眼。 算了,跟一群弟弟计较什么。 苏悦压下心中的波澜,深吸一口气,“大家别这样,都起来吧。” “我儿子当时也被绑了,我只是去救我儿子的。” 老汉摇头,“孩子都说了,苏娘子救了自己的孩子,还护住了他们,将他们平安带回了县衙。” “我们感激苏娘子没有丢下孩子们。”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苏娘子菩萨心肠。” 苏悦并不擅长处理这种煽情的场面,下意识扭头去看楼上的萧三郎。 两人的目光相撞。 萧三郎从她眼中看到了隐隐的无措和不自在。 他略一沉思,向她做了个手势。 苏悦看懂了,转头对众人道:“大家的心意我收下,远道而来,都进来吃点东西吧。” 她叫李海和二狗拿饭菜给众人。 老汉坚决拒绝,“我们是来表示谢意的,咋能吃苏娘子家的饭?” 一众淳朴的乡民都不干。 推来推去,苏悦沉了脸,“我说能吃就能吃,都进去,吃饭!” 她一冷脸,身上的气场顿时就变了。 众人:“.......” 苏娘子好有气势! 苏娘子生气了,要不还是吃吧。 众人从了! 二楼坐满了人,一楼地方也有限,李海和二狗索性搬了桌子,将饭菜摆在外面的棚里。 棚里原本排队等着上二楼吃饭的人并不介意,纷纷腾出地方来。 甚至有的富户干脆掏了银钱,上二楼取了自助餐下来,站着吃的,在棚里和乡民一起吃的都有。 一番忙碌,所有人都吃上了饭。 苏悦神情松弛下来,抬头与萧三郎对视,忍不住眉眼弯了弯。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又传来强烈的骚动。 苏悦揉了揉眉心,不会又有人来了吧? 她转头望去,眉头瞬间挑了起来。 街道尽头,一群人列队而来,身后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苏悦忍不住额头垂下三条黑线。 楼上的亭长探头一看,惊得手上的烤大腰子掉在了桌子上。 他顾不得去捡,风一样地起身,往楼下跑去。 一众乡绅们看清情况后,也纷纷往楼下跑,生怕跑慢了一步,落在人后。 场面一度拥挤,有的人跑丢了鞋子,有的挤丢了帽子。 而那些没来得及先一步坐在二楼,只能在楼下吃饭的富户们个个精神了,提前占据了有利位置,摩拳擦掌,两眼放光。 “今天没白来啊!” 终于,伴随着锣鼓声,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香满园门口。 车帘子掀开,从车上缓缓走出一人。 第62章 媳妇会嫌弃他吗? “县令大人到!” 伴随着一声高呼,李县令从车上下来。 亭长赶紧整了下帽子,带头躬身跪了下来。 “大杨镇亭长王福见过县令大人。” 一众乡绅们连忙跟着行礼。 李县令直接越过众人,伸手拉住了萧三郎,制止了苏悦,“三郎,苏娘子,你们夫妻无需多礼。” 萧三郎和苏悦直起身来。 李县令方才对众人道:“大家都起来吧。” 亭长上前一步,“大人今日来是......” 李县令指了下领着孩子又要上前磕头的乡民,“今日乡亲们去县衙领孩子,听说要来感谢苏娘子。” “本县今日也来凑个热闹。” 他拍了拍手,“来人啊。” 两个衙役上前,手里捧着一块盖着红布的牌匾。 李县令上前一步,亲手扯下上面的牌匾,上面四个烫金色的大字:惩恶扬善,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苏娘子和萧三郎帮助本县破案有功,苏娘子更是为了救出孩子们而险些丧命,本县亲笔所题牌匾一块,赠与你们。” “另奖励五十两银子给苏娘子与萧三郎,希望咱们高平县以后能多些他们这样急公好义的人。” 李县令说完,另有一个衙役抱着一个小箱子走过来。 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整整齐齐的五十两银子。 “三郎,苏娘子,请收下吧。” “多谢大人。” 萧三郎要去接牌匾,就看到媳妇一手托着小箱子,另外一只手接过了牌匾。 “有些重,我来拿就好。”苏悦微笑。 萧三郎:“......” 四周响起一片鼓掌叫好声。 亭长适时拍马,“县令大人治理有方,将来咱们高平县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乡绅富户们:“县令大人赏罚分明,着实令人佩服。” 李县令笑了笑,眼神扫过带着孩子的乡民们感激的神情,只觉得积压在心头多日的愁云一扫而空。 李县令的到来,让香满园的生意再一次达到高潮。 听说县令大人都来了,许多人都过来看热闹。 李县令用了午饭就离开了,亭长和一众乡绅们殷勤地送了出去。 排队吃饭的人还在继续。 周夫子还没离开,老爷子高兴,喝得有点多,正拉着萧三郎伤感:“当年你答应我,去边关为你爹收尸回来就去考童生的。” “这一晃啊,五年就这么过去了。” “三郎,你明明是个读书的材料,老天爷咋就这么不疼人呢?偏偏让你不能再提笔写字了。” 萧三郎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来。 周夫子吸了吸鼻子,突然说起苏悦来,“我看你媳妇是个好的,人也聪明,你好好和人家过日子。” “三郎,你说你媳妇现在成了县里的名人了,她会不会嫌弃你啊?” 周夫子伤感地摸了摸萧三郎的手,又看看他的腿,小声道:“实在不行,咱是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委屈也不丢人,忍着点啊。” 萧三郎:“......” 不过....苏悦会嫌弃他是个瘸子吗? 他真的要一直当瘸子吗? ...... 吃饭的人一直持续到未时才散,先前准备的所有材料全都吃光了。 老冯激动的走道都顺拐了。 大门一关,所有人都集中在大堂,目光一致地盯着桌上的箱子。 苏理得意地将箱子一翻。 “哗啦!” 铜板和碎银子散落了一桌子。 数钱他最在行,越数眼越亮。 片刻后,苏理望着众人瞪圆的眼睛,神秘一笑,“你们猜咱们今天上午收了多少银子?” 老冯急得只拍桌子,“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啊。” 苏理趴在桌子上,偏要吊他们胃口,“你们猜猜嘛.....哎呦,姐,你怎么又踢我?” 苏悦双手抱臂,“说。” 苏理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头,“是三十两,三十两啊!” 二狗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多...多少?” 我的个娘呦,一上午就三十两? 刚才还觉得县令大人奖励苏娘子五十两是巨款,现在怎么突然觉得县令大人有点抠了呢? 李海倒抽了一口气,“去掉成本,利润挣了多少?” 秦墨早就在心里算出了结果,“净赚二十两。” 他目光晶亮地看向苏悦,“悦姐,咱们净赚二十两。” 苏悦一脸淡定,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嗯。” 老冯激动地跳起来抓住秦墨,“公子,咱们明天再多准备些材料,是不是能赚更多?” 秦墨看向苏悦。 苏悦摇头,“不可,第一天大家都图个新鲜,明日客流量会下降。” “以后每日准备定量的东西,吃完就不卖了。” 老冯不解,“为什么?万一客人吃不到以后不来了怎么办?” 苏理兴奋地举手,“这个道理我懂,客人吃不到就会更加惦记,越惦记越想来。” 因为他就是这样,越吃不到什么,越想吃什么。 苏悦向他竖了个大拇指,“就是在这个道理,这个叫饥饿营销。”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做生意的天赋。 她从桌子上拿了一两银子给李海,“拿回去给今日过来帮忙的兄弟们,至于你们,让秦墨以后给你们开工钱。” 李海,二狗和苏理一听,高兴坏了。 呜呜....忙了这么些天,终于听到工钱俩字了,先前咱也不敢提,咱也不敢问啊。 苏悦起身往外走去。 “姐,你干什么去?姐夫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不等他了吗?”苏理问。 苏悦脚下不停,“去解决点私人恩怨。” ...... 福满楼今日没有生意,早早就打烊了。 店小二赶着马车,和吴掌柜两个准备去县里。 “我都打听清楚了,县令大人这两日忙着救孩子,抓人,黄三还没得到进一步的审问,咱们......吁!” 店小二说到一半,瞄到前方站着的人影时,吓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吴掌柜恼怒地催促,“怎么不走了?” 外面没有声音,车帘子被掀开,一只手伸进来将他扯了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狠狠丢在了地上。 吴掌柜抬眼对上了苏悦冰冷的脸,吓得浑身一哆嗦,指着店小二道:“和我没关系,是他绑的你儿子。” 店小二不可置信,“吴掌柜!你.....” 苏悦冷嗤,“动了我儿子,你们谁也跑不掉。” 片刻后,被打成猪头的两个人跪在地上求饶,“饶命啊,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悦神色冰冷,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木棍。 一只手突然出现,伸手抓住了木棍,阻止了她的动作。 第63章 她被萧三郎反撩了? 苏悦抬眼,对上了萧三郎幽深的眼眸。 她眨了眨眼,“你不是去送周夫子了?” 萧三郎嘴唇微勾,“你不是说要留在店里算账?” 苏悦笑了,两人都想为煜哥儿算账,却又都想着避开对方。 “你身子还没好,我来吧。”萧三郎声音低沉,看着地上的吴掌柜和店小二,眸光冰冷。 吴掌柜和店小二吓得瑟瑟发抖。 苏悦勾了勾唇,松开了手。 萧三郎提着木棍,一人一棍,两声惨叫先后响起。 吴掌柜和店小二的腿都断了。 萧三郎的声音仿若冰山上的雪一般,“你们该庆幸我儿无恙,不然我要的就是你们的命!” 店小二当场晕了过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苏悦问。 萧三郎,“带回去给张大哥,让张大哥押到县衙给李大人,他们可是拐卖儿童案的同伙。” 吴掌柜眼前发黑,恨不得立时晕厥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苏悦时的情景: 肥胖的女人背着竹篓,神情淡淡却也客套有礼,“请问你们收野味吗?” 早知道这女人是个煞神,他一定不会招惹! 或者如果时光能倒流,他高价收了苏悦的野味,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他后悔了啊..... 苏悦看着萧三郎收了木棍,准备去拖人。 她眼前却陡然一黑,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萧三郎伸手扶住她,“你还好吗?” 苏悦深吸一口气,摆摆手,“不要紧,气血一时有些不稳。” 身体一夜暴瘦,她还没能好好适应目前的身体,刚才用力过猛,一时气血上涌。 萧三郎望着她泛白的脸色,忍不住皱眉,“不然我......” 苏悦似笑非笑,“你怎么样?背着我?还是抱着我?” “你确定我的身材,你能承受?” 她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萧三郎的腿。 萧三郎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懊恼。 自从受伤后,第一次他为自己的腿而懊恼。 “别觉得扎心,这就是现实。”苏悦拍拍他的肩膀,“你让我休息一下,缓缓就好了。” 她半靠在萧三郎身上。 萧三郎垂眸,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忽然,他伸手摁住苏悦的后脑勺,头一低,温热的嘴唇就印了上来。 苏悦:“.......” 世界忽然就静止了! 吴掌柜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两人虐他的身体也就算了,完了还虐心? 他属狗的也经不住这种虐法啊? 求快把他拖走吧! 温热的嘴唇在她唇畔停留两秒,萧三郎缓缓放开了苏悦。 他的声音有些低,“你....你不是喜欢吗?你现在好些了吗?” 啊啊啊! 苏悦盯着萧三郎绯红的耳垂,小心脏有些控制不住节奏。 她...这是被萧三郎反撩了? 表面冷漠阴郁的萧三郎,内心真的很闷骚。 她笑嘻嘻地舔了下唇畔,眸光水润,“我要是说还没好,还能再要求一个吗?” 萧三郎目光微深。 真是够了!吴掌柜再也承受不住刺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苏悦歇了一盏茶的功夫,望着空间里新产生的两滴兰草露,心满意足地与萧三郎一人拖着一个渣渣去见亭长了。 亭长一听是拐卖小孩子的同伙,立刻吩咐张刚连夜送到县衙去。 两人都一致装作没看到吴掌柜和店小二脸上的鼻青脸肿。 翌日,县衙就来人查封了福满楼,贴出了告示,言明福满楼掌柜以及店小二涉嫌参与拐卖孩子,暂且被县衙收押待审。 消息传遍镇上,许多百姓群情激愤,差点跑去将福满楼给砸了。 镇上暂且只剩下了香满园一家,生意越发的火爆。 这自然是后话,先说苏悦和萧三郎送完人渣,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集市,挑选牛车。 苏悦不想总是每日借用五叔公家的马车。 天色已经渐晚,集市上人少了许多,两人转了一圈,最终以十二两银子买下了一辆牛车。 回去的时候,苏悦忍不住感慨:“要想拥有马车,还是得努力挣钱。” 萧三郎轻轻嗯了一声,神情若有所思。 两人回到村里。 村里有人今日去镇上赶集,回来已经说了李县令送牌匾和银子的事情。 两人回到家里时,里正,五叔公等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都在。 看完牌匾,里正激动地说:“这是咱们整个萧家村的骄傲,三郎,你一会儿跟我去祠堂给祖宗上香磕头。” 里正领着萧三郎走了。 煜哥儿稀罕够了牛车,兴奋地跑过来问苏悦,“娘亲,以后去镇上,咱们就可以坐自己家的车了,对不对?” 苏悦捏了捏他,“嗯。” 煜哥儿高兴地欢呼,牛气哄哄地对萧五郎道:“五叔,等我学会赶车,以后我去镇上接你。” 萧五郎嗤笑,“等你学会赶车,我早不在镇上读书了。” 煜哥儿一脸茫然,“那你要去哪里读书?” 萧五郎看了一眼苏悦,鼓足勇气道:“嫂子,我不想读书了,我想跟着你练武。” 苏悦皱眉,“给我一个理由。” 萧五郎梗着脖子,大声道:“我根本就不喜欢读书!” 萧五郎长得浓眉大眼,与萧三郎的瘦削不同,萧五郎长得颇为壮硕,虽然才十岁,但个头已经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子了。 “因为不喜欢读书,所以想学武?学武之后做什么?” 萧五郎挠头,一脸茫然。 苏悦拍了拍他,“你哥同意了再来找我。” 萧五郎:“......” 他哥要同意,他就用不着私下找嫂子了。 嫂子问这么多问题,他还以为自己有机会呢。 晚上一家人吃了晚饭。 煜哥儿瞌睡了,萧五郎抱起他,走向东屋,"走了,跟五叔去睡觉。" 煜哥儿努力对抗着困意,“五叔,你自己睡西屋吧,我要和爹爹,娘亲一起睡。” “为什么?”萧五郎脱口而出,“咱们三个不是一直一起睡的吗?” 煜哥儿黝黑的眼珠子转啊转,奶声奶气地道:“因为娘亲身体不好,晚上我要和爹爹一起照顾娘亲。” 萧五郎嗤笑,“你个小萝卜头会照顾人?” 煜哥儿直跺脚,“我就要和爹爹,娘亲一起睡。” 他抱着萧三郎的腿撒娇,“爹爹,我们今晚一起照顾娘亲,好不好?” 第64章 苏悦的晚安吻 萧三郎转头深深看了一眼苏悦,“好。” 煜哥儿又哒哒哒跑到苏悦跟前,“娘亲,煜哥儿想和爹娘一起睡。”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苏悦,生怕她不同意,“别的小孩子都是和爹娘一起睡的。” “好!” 煜哥儿眸子瞪得圆圆的,愿望实现得太过突然,小家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终于又一次可以和爹娘一起睡,煜哥儿兴奋地看看左边,看看右边。 “爹爹!” “嗯!” “娘亲!” “嗯,睡觉!” 煜哥儿乖乖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又睁开一条缝,期盼地看着苏悦,“娘亲,我想要个亲亲。” "亲亲就睡觉!"他嘟起了小嘴儿,萌萌的样子可爱极了。 苏悦一愣,对上小家伙忐忑又充满孺慕的眼神,心头微软。 她搂过小家伙,重重地亲了他一口,“晚安,煜哥儿!” 煜哥儿心满意足地倒在枕头上,小脸红扑扑的,圆圆的眼睛开心地眯成了月牙。 娘亲第一次亲他哎。 小家伙捧着脸笑够了,又扯了扯苏悦。 “又怎么了?”苏悦磨牙。 “娘亲,还有爹爹呢,你还没亲爹爹,没和爹爹说晚安呢。” 苏悦:“.......” 啧,不愧是她苏悦的儿子,真会给她制造机会! 她转头,撞进了萧三郎幽深的眸子,里面似乎泛着丝丝光芒。 片刻,萧三郎缓缓垂下眼眸,“煜哥儿......” 煜哥儿抓着他的手摇晃,“我知道,爹爹也想要晚安亲亲的,对不对?” “煜哥儿最体贴了,爹爹想什么,我都知道的。” 萧三郎额头微抽,下一秒眼前光线一暗,淡淡的花草香味就充斥在他的鼻翼间。 他顿时浑身一僵。 “么!” 苏悦重重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还带声响的那种。 “晚安吻,三郎,晚安。” 她笑嘻嘻地扯着煜哥儿躺下,手一挥,灯灭了。 “睡觉!” 屋里一片漆黑。 黑暗中,萧三郎缓缓躺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嘴唇,轻声喃喃:“晚安!” 苏悦勾了勾唇角,闭眼睡去。 夜深人静,外面忽然传来砰砰的拍门声,在暗夜里传出去好远。 “三郎,三郎开门啊。” 苏悦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萧三郎也惊醒了,先披衣下了床。 “好像是大舅的声音,我出去看看。” 苏悦也起床穿衣。 院子里响起了陈大舅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低。 苏悦耳力好,听得很清楚。 “大郎今夜突然就咳血了,咳得很厉害,大夫说得用好药才能吊住一条命, 那药太贵了,大舅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三郎,求你了,我不能看着大郎就这么死了啊。” 陈大舅的声音夹杂在风中,呜咽而又破碎。 “别哭了,大舅你等一下。” 陈大舅吸着鼻子,“是不是找你媳妇商量?大舅去求她,大舅跪着求她行不行?” “不用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陈大舅吓了一跳,转身才发现苏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的腿一抖,扑通就跪了下来。 “三郎媳妇,求你了,求你借银子给我救救大郎的命吧。” “你放心,这钱我肯定还你。” 他没有跪下去,萧三郎扯住了他的胳膊,“大舅,你别这样。” 陈大舅一脸祈求地看着苏悦。 萧三郎缓缓走过来,薄唇微启,“给大舅拿些银子吧,救命要紧。” 苏悦眉头微皱,转身进了西屋,将萧五郎叫起来。 萧五郎睡得迷迷糊糊,被苏悦拎出来,看到院子里的陈大舅,惊讶地脱口而出:“大半夜的,大舅怎么来了?” 陈大舅支支吾吾没说话,不知道三郎媳妇把五郎交出来干什么。 苏悦吩咐萧五郎,“你进屋陪着煜哥儿,我们去趟镇上。” 萧五郎一头雾水进了房间。 “走吧。” 苏悦率先走向牛棚。 说是牛棚,其实是傍晚萧三郎和萧长贵临时才搭起来的一个草棚子。 她将牛车赶了出来,挑眉看向萧三郎和陈大舅,"还不上车?" 萧三郎皱眉,似乎并不赞同苏悦跟着去。 她身体还没好利索。 陈大舅误以为苏悦不相信他的说辞,坚持要跟去看看,所以不敢多问,赶紧坐上车,一脸祈求地看着萧三郎。 萧三郎沉着脸转身进了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件夹袄。 他从苏悦手中接过鞭子,将夹袄塞到她手里。 苏悦没有坚持,将赶车的位置让给了他。 牛车一路在暗夜中奔驰,寒风有些刺骨。 苏悦将夹袄套在身上,眼中闪过星星点点的笑意。 镇上安庆堂。 陈舅母和陈大郎的妻子周氏守着面无人色的陈大郎,婆媳俩皆是一脸的悲痛与仓皇。 大郎吐血还是没有止住。 陈大舅提出连夜跑到萧家村去找萧三郎和苏悦借钱时,李掌柜才知道他们是苏娘子的亲戚。 “既然是苏娘子的亲戚,赶紧先将上好的药用上。” 章大夫也没耽搁,立刻给服了药,可丝毫没有减轻陈大郎的状况。 不过片刻,陈大郎开始四肢抽搐,随后整个胸乃至肚子涨成了西瓜般大小。 他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整张脸都涨成了紫绀色,眼球爆凸,神情狰狞,整个人看起来痛苦极了。 “大郎,大郎,”周氏紧紧握着丈夫的手,哭得泪如雨下,“求求你,别丢下我和孩子。” 陈舅母眼看儿子这般,心如刀割,拉着章大夫跪下磕头,“大夫,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儿子吧。” 章大夫的眼里有些不忍。 这种病症他曾经见过几次,发病急促,患者很快就会憋闷而死。 据说神医重华曾经救活过这样的病例。 可他们这半夜得上哪里去找神医重华? 章大夫叹息,“我已经尽力了,你们....你们有什么话赶紧和他说说吧。” 陈舅母整个人如遭雷击,好半天才哆嗦着起身扑向陈大郎,“我的大郎啊!” 这一声喊凄厉而又哀痛,吓得刚进门的陈大舅魂都废了,啥也顾不上了,赶紧去看儿子,“大郎,你别吓爹啊,爹借来银子了。” “爹给你用最好的药啊。” 陈大郎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脖子挺得笔直,痛苦地看向父母和妻子,眼神带着祈求。 救救他,他不想死。 一家人围着陈大郎痛哭不已,忽然一只手伸出来,将他们径直扒拉开了。 第65章 媳妇的优点 陈大舅正沉浸在强烈的悲伤中,见苏悦忽然过来,将他和妻子扒拉开。 巨大的悲伤冲击让他忘记了对苏悦的恐惧,想也不想地吼道:“你做什么?” “让开,我给他看看。” 苏悦动手翻开陈大郎的眼皮,认真检查。 “你会看什么?”陈大舅下意识反问。 “三郎媳妇,别祸害大郎了,”陈舅母又气又急,“都这个时候了,你别闹了行吗?” 苏悦没有理会她,转身看向章大夫,“银针!” “啊?”章大夫一愣,下意识拿出自己的银针袋子递了过去,“哦,这儿呢。” 苏悦挑了最长最粗的一根,长长的银针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色的光芒,看得人心尖发颤。 陈大舅和陈舅母同时惊呼出声。 “苏氏!” “三郎媳妇!” 夫妻俩几乎同时扑过去,伸手去拽苏悦。 萧三郎拴好牛车,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没有多想,大步走过去一把扯住他们,“大舅,舅母,你们冷静一点,她在救大表哥。” “救大郎?”陈舅母急得失去了理智,眼中满是绝望,“她除了吃会干啥?她能救啥人?” “三郎,你放开我。” “她敢害我大郎,我和她拼了。” 陈大舅也急得直跺脚,但夫妻俩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萧三郎的手。 也不知道三郎一个书生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 “我相信她,她不会害大表哥的。”萧三郎沉声道。 苏悦扭头看过来,深深看了萧三郎一眼。 萧三郎目光沉静,冲她点了点头。 苏悦转头,扫了旁边的周氏一眼。 周氏早已经哭晕过去。 她抬手,细长的银针又快又准地扎入了陈大郎的胸前。 “大郎!” 陈舅母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簌簌而落,绝望而又哀痛。 陈大舅红着眼眶蹲了下来。 章大夫瞪圆了眼睛看着苏悦的动作,苏娘子在做什么? 这个时候扎胸前的穴位有什么用? 苏悦神情专注地捻着针一点一点的往里刺,银针进去了大半,她才停下。 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憋闷得直翻白眼的陈大郎突然张大了嘴,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而他鼓胀如瓜的胸部却犹如被扎破的球一般,瞬间泄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坦。 陈大郎脸上的紫绀色也渐渐褪去,只是神色有些苍白。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陈大舅和陈舅母惊得目瞪口呆。 “大郎!” 夫妻俩连滚带爬地扑过来。 这一次萧三郎没有拦着他们。 陈舅母死死地盯着陈大郎的脸,话都不会说了,只顾得一直抹泪。 陈大舅喃喃:“好....好。” 即便他们不懂医术,也能看出自己儿子被苏悦救活了。 章大夫看得热血沸腾。 除了神医重华,世上竟然还有能治疗这种疑难杂症之人? 而且还只是个乡野胖农妇?她从哪里学的? 嗯,虽然苏娘子较之前瘦了好多,但还是比一般女子胖些。 章大夫激动得手都抖了,忍不住上前一步,不错眼地盯着苏悦的动作。 苏悦拔出银针,用手轻触陈大郎的胸骨位置,当摸到左侧肋骨时,陈大郎疼得整张脸都变形了。 陈大郎跟着陈大舅出去骟马的时候,不慎被马踢断了肋骨,肋骨骨折,这几年一直没有养好。 昨日估计下床干活了,骨头错位,引发了急性血气胸。 她帮陈大郎骨头复位,骨折需要慢慢修养。 苏悦想了想,摸出自己装兰草露的小瓶子,给陈大郎喂了一口兰草露。 萧三郎看到她手中的瓶子,目光微眯。 那夜他腿疼几乎晕厥的时候,苏悦也是喂他吃的这个吗? 一滴兰草露下去,陈大郎苍白的脸色好了不少,呼吸也恢复正常。 “爹,娘,孩他娘。” 陈大舅激动地直点头,“哎,哎。” “儿啊,你现在还感觉哪里难受吗?”陈舅母一把握住儿子的手。 陈大郎摇头,“我觉得身上舒服极了,是表弟妹救了我。” 陈大舅和陈舅母攥紧了儿子的手,扭头看向苏悦。 苏悦退后一步,神情淡淡,“他没事了,休养一个月,应该可以正常干活了。” “真....真的吗?”陈大郎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他自从受伤后便如同废人一般在床上躺着,平日里稍干点活计,就有可能吐血。 药汤子不知道喝了多少也没见一点作用。 苏悦竟然说他以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干活了? 这怎么可能? 苏悦哼了一声,似乎并不高兴被人质疑,“我从不说大话。” 陈大郎有些无措地看向萧三郎。 说起来,他和苏悦没见过几次面,根本就不熟悉。 萧三郎与苏悦并肩而立,勾唇轻笑,“是不是真的,表哥到时试试不就好了?” 陈大郎怔怔地点头。 章大夫按捺不住,一把挤走陈大舅夫妇,“来来,我给你把脉看看。” 他不由分说按住了陈大郎的手臂。 陈大郎这几年吃的一直都是他开的药方,所以他很熟悉陈大郎的病症:肋骨骨折严重,不好休养。 可一诊断陈大郎的脉搏,章大夫惊得差点跪下来。 脉象上看陈大郎的骨折有了明显的好转。 这.....怎么可能? 他迫不及待地看向苏悦,两眼泛着幽幽的绿光:“苏娘子,你刚才喂他吃了什么?” 苏悦摸了摸下巴,“嗯,我特制的一种药。” 听到是苏悦特制的药,章大夫不好意思再问,“没想到苏娘子竟然懂医术。” 苏悦点头,“嗯。” 章大夫:“......” 天好像聊死了。 一般人回答这种问题,要么答不懂,要么谦称略懂一二。 苏娘子一个嗯字,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萧三郎看着苏悦,目光微动,特制的么? 周氏这个时候终于幽幽醒来,看到丈夫没事,喜极而泣,差点又要晕过去。 苏悦眼疾手快,一根银针扎入周氏的人中。 周氏一个激灵,整个人都精神了。 众人:“......” 三郎媳妇真....真厉害! 萧三郎以手抵唇,掩去嘴角的笑意。 他媳妇就是这么简单直接,眼疾手快! 他微微低头,凑近苏悦耳边,声音低沉中带着说不出的魅惑:“你给大表兄吃的,是不是兰草露?” 苏悦惊得差点踩到自己的右脚。 第66章 我行不行的,你不知道? 苏悦耳根一阵发痒,将左脚从右脚上拿下来。 萧三郎靠得太近,唇角几乎贴着她的耳垂,呼吸间喷出的温热令她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最要命的是他低音炮中的诱惑,令苏悦觉得心头都颤了下。 如果耳朵会怀孕的话,她觉得萧三郎的低音炮绝对属于一枪就中的那种。 “什么...什么兰草露?” 她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 萧三郎却已经站直了身子,仿若刚才的话是她的错觉一般。 苏悦眉头微挑,萧三郎怎么会知道兰草露? 陈舅母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三郎媳妇,舅母先前误会你了,对不住你,我给你赔不是。” “你救了大郎,就是救了我们全家,以后舅母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苏悦皱眉后退一步,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忍不住想起白日里她面对跪下向她道谢的乡民时,似乎也是这般反应。 她似乎并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她,也不太能应对一些煽情场面。 萧三郎上前扶起陈舅母,“舅母起来吧,你没误会就好,先前苏悦也是救人心切。” 陈舅母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苏悦,见她神色虽然冷淡,确实没有恼怒之色,才讪讪的起身。 苏悦从身上摸出钱袋子,递给萧三郎。 萧三郎心中暗笑,又找到媳妇一个优点:面冷心善。 “章大夫,今晚的医药费一共是多少?” 章大夫心不在焉,“哦,今晚用了人参给他吊命,一共十两银子。” 萧三郎付了钱。 陈舅母觑着苏悦的脸色,搓着手连连保证:“三郎媳妇,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的。” 苏悦:“嗯。” 陈大舅夫妇和周氏去抬陈大郎。 萧三郎去赶牛车。 章大夫纠结半天,还是没能忍住,叫住了要出门的苏悦:“苏娘子。” 苏悦转头。 章大夫扑通跪了下来。 苏悦:“.......” 怎么又一个跪的? 章大夫神色有些紧张,又带着些成年人的羞涩,“苏娘子,你收不收徒弟?可以鞍前马后,端茶倒水的那种?” 陈大舅夫妇手一抖,差点把陈大郎摔到地上去。 章大夫可是镇上唯一的大夫,医术不错,人也很好,在他们小老百姓的心里就是了不起的人了。 可现在章大夫竟然要拜三郎媳妇做师父。 三郎媳妇太厉害了。 苏悦嘴角微抽,转身就走。 “我不收徒弟。” 章大夫神色顿时黯淡下来。 ...... 折腾了一夜,从安庆堂出来,天光已经大亮。 苏悦去附近买了些肉包子。 众人吃了早饭才送陈家人回家。 安顿好陈大郎,陈舅母极力挽留萧三郎和苏悦留下吃中午饭。 萧三郎婉拒了。 陈家因为陈大郎的病,几乎家徒四壁。 他们留下吃顿饭,陈家估计得饿两三天肚子。 夫妻俩赶着牛车回萧家村。 离开的时候,陈大舅送到村口,拉着萧三郎低声问: “三郎,你媳妇会治病,有没有说你的腿能不能治?” "听大舅的,趁着现在年轻赶紧治治,不然以后遭罪不说,万一有个好歹,你媳妇和孩子可怎么办?" 萧三郎下意识看向前方。 村口的歪脖子树下,苏悦正坐在牛车上等他。 她身子笔直,一条腿支在车上,另外一条腿随意垂在车下,手无聊地摔着牛鞭,姿态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三郎!” 陈大舅见萧三郎默不作声,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恰好对上苏悦扭头看过来的眼神。 陈大舅本能地往后缩了下,声音更低了。 “三郎,腿可不只是影响走路,还连着男人的腰呢。” “万一以后你要是那什么受影响了,你媳妇这么年轻,以后......” 萧三郎脸一黑,“大舅!” 陈大舅小声嘀咕,“我不说了,你抓紧问问你媳妇能不能治。” 萧三郎皱了皱眉,“好,我走了,大舅回吧。” 他转身快步走向牛车,“走了。” 苏悦一扬牛鞭,扫了他一眼,“大舅和你说什么了?嘀嘀咕咕这么久?” 萧三郎想起刚才陈大舅歪楼的话题,脸莫名烫了下。 他行着呢,大舅操心太过了。 一路上,苏悦想着要不要解释兰草露的事,就听到萧三郎问: “苏悦。” 她转头,见萧三郎目光飘忽,神色纠结,“有事?” 萧三郎薄唇紧抿,“我的腿如果一直瘸着,你会.....” 顿了顿,他神色间似乎有些烦躁,“我是想问,腿如果一直瘸,会引起其他方面的问题吗?” 苏悦挑眉,觑着萧三郎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顿了顿,“你想问哪方面?” 萧三郎挥了下鞭子,“我就随便问问。” 苏悦见他耳垂泛起红晕,渐渐蔓延至脸颊,脑中灵光一闪。 “唔...这个不一定,断腿医治不当会引起下肢畸形,肌肉萎缩,严重的还会往上蔓延,股骨头坏死,甚至.....” “甚至会影响男人的.....”她目光停留在萧三朗的腰部,若有所指,“三郎,你不会已经是...” 萧三郎眉头皱了起来,目光带了两分薄怒,“你看哪里呢?”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苏悦倏然想起自己刚穿过来的那场运动,脸也烫了起来。 她虽然是个颜狗,但仅限于嘴撩,真要做点什么,她有些怂。 前后两辈子,穿过来当天那还是她第一场真刀真枪的实际体验。 萧三郎见她仰头望天望地,就是不看自己,心里那点别扭忽然就散了。 他缓缓靠近苏悦,声音很低,几乎是贴着苏悦的耳朵: “真忘了?” 低沉的嗓音让苏悦半边身子都忍不住颤了颤。 她努力坐直了身子,往前一指,“家里来客人了。” 萧三郎转头,远远就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苏悦已经跳下牛车,快步往家走去。 萧三郎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浮现浅浅的笑意,这女人,就是一张嘴爱过干瘾。 苏悦进了院子发现来的是李掌柜和章大夫。 她有些警惕地看着章大夫,“我说了不收徒弟。” 章大夫摸着短须,一脸苦笑,“苏娘子拒绝得也太干脆了。” 萧五郎本来在一旁虎视眈眈,他还想拜嫂子为师呢。 现在看到章大夫被拒绝了,他心里忽然就平衡了。 李掌柜却上前一步,恭敬地对着苏悦拱手,“表姑娘,李某今日才知道原来咱们还有这层关系,先前失礼了。” 这声表姑娘彻底把苏悦惊呆了,哪里来的表姑娘? 第67章 给萧三郎治腿 萧三郎进门,听到这声表姑娘,不由皱了下眉头。 苏悦勾了张椅子坐下,“怎么回事?安庆堂是江家的?” 李掌柜点头。 “我曾在京城的安庆堂待过三年,后为了侍奉父母才回乡,早前也听说过江家有位小姐嫁的姑爷被贬官回乡了。” 李掌柜说到这里,神色激动,“只是没想到会是苏娘子的父亲,这可真是巧了。” 他正愁没法和苏娘子攀关系呢。 苏悦摸了摸下巴。 就很扯。 她娘江氏是京城昌平伯府的庶女,还是小透明的那种庶女,排行第八。 昌平伯生性风流,府里的庶女没有二十,估计也有十五。 像江氏这种夫君被贬回乡的人,估计早就被江家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原身的记忆中,即便是在京城,江氏也很少回昌平伯府。 苏悦双眸微眯,看向李掌柜,“你调查我?” 李掌柜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他连忙说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今日一早,李海和苏理上街去买菜,路过安庆堂的时候进去转了一圈。 章大夫听说是苏娘子的弟弟,当下热情地拉着苏理一顿聊。 一聊就聊到了苏理家中的情形。 李掌柜在旁边本来就是听个乐,当听到苏理说起苏父曾在户部任过职时,后来被贬回乡。 李掌柜当时就愣住了。 “我问了苏理表少爷才确定的,并不敢私下去调查娘子。” 苏悦摸着下巴,神情淡淡:“所以,你想做什么?” 李掌柜搓了搓手,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明明苏娘子年纪也不大,或许是第一次见面给他的感觉太过震撼,所以每次和苏娘子说话,他都紧张。 “表姑娘,你看咱们也算是实在亲戚了,你能不能......” “不能!”苏悦打断他,“坐诊免谈。” 李掌柜颓然,他还没开口呢,表姑娘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安庆堂虽然是镇上唯一的医馆,但章大夫医术有限,好多病都束手无策。 上次去府城,他听府城总掌柜提了一嘴,东家想将赚钱少的医馆转卖呢。 李掌柜担心自己饭碗不保,一直在寻找突破之法。 他今日一早听章大夫说了苏悦昨夜展露的医术,立刻就动心了。 那可是神医重华才会的救人之术啊。 “不过.....” 李掌柜两眼放光,还有希望? 苏悦敲了敲桌子,“我有两个条件,你若是应了,以后遇到疑难杂症,都可以来找我。” 李掌柜大喜过望,“好,好,什么条件,表姑娘尽管说。” 能谈条件就好,表姑娘这层关系本也是他厚脸皮硬攀,在京城昌平伯府,估计根本就不知道有苏悦这号人。 ....... 萧三郎一直坐旁边听着,待李掌柜离开后才挑眉看向苏悦: “答应这么干脆,不怕他们后面反悔?” 苏悦轻笑,“李掌柜怕我,他不敢。” 萧三郎想起李掌柜刚才的样子,勾了勾唇。 “苏悦!” 苏悦转头看过来。 萧三郎略一迟疑,“我的腿.....你真的能治?” 苏悦双眼一亮,“想通了?” 比她预料的时间短多了,让人惊讶。 萧三郎深吸一口气,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不是你说日子总要好好往前过吗?” “苏悦,我不是固执不懂变通之人。” 他身子前倾,眸光湛湛,眼神不再像他们初见时的冷漠阴郁,声音低沉似呢喃: “我并没想好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但我想看看,我们一起往前走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苏悦与他隔桌对望,勾了勾唇,“我也很期待。” 煜哥儿从外面探头进来,眨巴着黑黝黝的大眼睛,一脸委屈。 “爹爹,怎么是你们的未来?我呢?” 苏悦坐直了身子,“你的未来有你媳妇,不需要我们的参与。” 煜哥儿哒哒哒跑进来,小机灵鬼一样保住苏悦的腿。 “那我将来不娶媳妇了,我就跟着爹爹,娘亲,一辈子孝顺你们。” 苏悦眯着眼笑了,敲了敲他的脑袋,“嗯,希望你将来能言出必行。” 萧三郎含笑看着她逗弄煜哥儿。 萧五郎磨磨蹭蹭地进来,趁着气氛好,赶紧问:“哥,我能不能不去读书了?” 萧三郎皱眉,“不行。” “娘临终前说过,希望你好好读书,将来能科举入仕。” 萧五郎看了苏悦一眼,鼓起勇气,“我不喜欢读书,我想跟着嫂子学武。” 萧三郎看向苏悦。 苏悦耸肩,“我可没答应收他为徒。” 萧三郎神色略缓,转头冷声对萧五郎道:“赶紧收拾收拾,我送你回镇上。” 萧五郎自小就怕他哥,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下午,萧三郎从镇上回来。 苏悦提着一坛子酒进来,“煜哥儿被冯嫂子带出去了,不是要治腿吗?开始吧。” 萧三郎微怔:“怎么还会用到酒?” 苏悦将酒放在桌子上,“给你喝的,我怕你疼得坚持不住。” “你这条腿是接骨不当才会瘸,我需要将你的腿骨打断重接,所以会很疼,喝点酒可以减轻疼痛感。” 断骨重接之痛,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萧三郎眸光微闪,“没用的,我.....” 苏悦倒了一碗酒,递了过去,“喝吧,不用逞强。” 她事先在酒里加了两滴兰草露,希望喝了可以减轻疼痛。 萧三郎望着递到他面前的碗,犹豫片刻,接过来仰头喝了。 苏悦一连给他倒了三大碗酒,直到萧三郎脸上泛起了红晕,她才住手。 “你忍忍,我要开始了。”她掀开了萧三郎的裤腿,手轻轻地摸上他的右腿膝盖,检查腿骨状况。 萧三郎感觉到她柔软的指尖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抚摸捏揉,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了下。 他缓缓闭上了眼。 过了片刻,他疑惑地睁开眼,“怎么还不开始?” 苏悦握着棍子,一脸纠结,“对着你这张脸,我下不去手。” 萧三郎的所有五官都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 对着自己欣赏的美男子下重棍敲断腿,苏悦表示心里压力有点大。 萧三郎:“......” 苏悦狠狠灌下一大碗酒,提起了棍子,咬牙:“来吧。” 又过了片刻。 萧三郎不耐烦了,伸手去拿苏悦手上的棍子,“不然我自己来?” 第68章 你可是我的兰草露工具人 “不用!”苏悦咬牙挥手,倏然摸出一张帕子盖在了萧三郎脸上,“这样就好了。” 看不到那张俊脸,颜狗苏悦表示心理压力骤然为零。 她一棍子下去,精准地敲断了萧三郎的腿骨。 萧三郎:“......”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苏悦终于完成了接骨。 萧三郎一把扯下脸上的帕子,长出一口气。 他额头的汗滴落下来,沿着脖子滑入衣领。 一只手轻轻摸上他的脖子,接住了他的汗珠,撩开了他的衣领,低低的呢喃声响起:“啧,好性感的锁骨呢。” 萧三郎转头,对上了苏悦绯红的脸颊,朦胧的杏眼,眼中闪过一抹愕然。 这是醉了? 一碗就倒?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不许起来,刚接完骨不许乱动。”苏悦笑嘻嘻地摁住他的肩膀 萧三郎受不住她的冲力,倒回床上。 苏悦整个人几乎是半趴在他身上,手再次摸向萧三郎微松的衣襟,轻轻地滑过优美的骨骼线条,停留在锁骨微端的红豆大小的痣上。 “难怪别人说有锁骨的男人最帅气,啧啧,手感都不一样。”苏悦低喃。 感觉到作乱的手又要往下探,萧三郎黑着脸抓住了她。 “苏悦,你喝醉了!” “喝醉?”苏悦支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一双如水的眸子里满是朦胧的水意。 “我怎么可能喝醉?应该是你喝醉了吧?你可是喝了三碗酒呢。” 苏悦半趴在床前,以手支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挣扎出来,放肆地摸上萧三郎的眉眼。 萧三郎勾唇,他的酒量,三碗酒根本就不够看。 只是没想到苏悦酒量这么差。 萧三郎望着痴痴望着他的苏悦,目光微深。 喝醉酒的苏悦和平日里的苏悦.....嗯,反差挺大。 “苏悦!”他缓缓开口,声音又低又哑。 苏悦下意识的靠近,声音软糯甜腻,“嗯?” “你....喜欢我的脸?” 苏悦皱了皱眉,认真想了想,重重点头,“嗯,你长得好看,当然喜欢。” “最喜欢你的声音,嘻嘻,低音炮。” 萧三郎的心头微颤,他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低音炮什么意思,但他本能地将声音放得更低更有磁性。 “你觉得,我和秦公子,谁好看?” “秦墨啊?”苏悦收回手指,似乎有些纠结。 萧三郎脸有些黑,这还纠结? 苏悦似乎突然一拍手,不满地控诉萧三郎,“小孩才做选择题,成年人不做选择,我都喜欢。” 都喜欢? 萧三郎的脸刷一下全黑了,咬牙:“苏悦!” 苏悦像个小孩子般又去扯他的衣襟,“别穿了,我摸起来都不方便。” 萧三郎目光更深。 这女人真是.....即使喝醉了也还是馋他的身子,嗯,比清醒的时候更馋。 他握住苏悦作乱的手,冷哼:“到底谁好看?不说...嗯,就别摸。” 苏悦笑嘻嘻地拍了拍他,“别生气,其实还是你更好看一些。” 萧三郎神色终于缓和两分。 苏悦的手再次肆无忌惮的地摸上他的锁骨,小声咕哝:“你可是我的兰草露工具人呢。” 萧三郎皱眉,“你说什么?” 苏悦捧着萧三郎的俊脸,笑嘻嘻的亲了他一口,醉眼朦胧地倒在了旁边,嘴里嘟囔着: “没什么,就是你好看....有...兰..草露。”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低不可闻,直接睡了过去。 萧三郎好气又好笑,他好看和兰草露有什么关系? 这女人...夸他好看就直说呗。 他的唇角无意识地翘了起来。 ........ 翌日一早,苏悦醒来,头疼难忍。 她以前在m星球酒量就不好,但也不至于一碗就倒,还是现在这具身体太弱了。 “娘亲,你醒了?” 她难受地揉了揉脑袋,看到煜哥儿正趴在床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娘亲,喝醒酒汤。” 煜哥儿端了一碗汤过来给她,“爹爹熬得哦,喝了就不头疼了。” 苏悦摸了摸他的脸蛋,仰头喝了醒酒汤才起床,“你爹呢。” “爹爹拄着拐杖去池塘了,池塘快挖好了,爹爹去看看。” 煜哥儿好奇又难掩激动地问:“娘亲,爹爹说他的腿要好了,是真的吗?” 苏悦点头,“当然,你不相信我的医术?” 煜哥儿高兴坏了,“太好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叫爹爹瘸子了。” 苏悦笑了笑,小家伙心里还在记恨先前萧三郎被人叫瘸子的事。 “去玩吧,我去山上打猎。” ...... 苏悦去山上转了一圈,有白虎和长右在,自然收获了不少猎物。 她将猎物放在院子里,叫了钱屠夫来家里宰杀。 晚上她炖了大骨头汤,准备了烤肉,馋得煜哥儿直流口水。 萧三郎拄着拐杖回来了。 “爹爹,娘亲今天烤了肉串,好香啊。” 萧三郎微怔,见苏悦正坐在烤架前,手里扬着一串肉冲他摆手。 “一起啊,不是说好了一起烤给儿子吃吗?” 萧三郎拄着拐杖缓缓走过来,没去接苏悦手上的肉,另外拿起一串放在了烤架上。 苏悦没在意,“你的腿怎么样?骨头还疼吗?” 萧三郎接过烤肉,打量了她一眼:“酒醒了?” 苏悦干笑两声,不答反问,“你酒量很好?能喝多少?” 她记得灌了萧三郎整整三大碗酒。 手上的烤肉串开始滋滋冒出油花,萧三郎将肉串翻了个面,“不知道,但绝对比你好。” 苏悦:“......” 她也没想到自己在这里是一杯倒的量!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将烤好的肉串递给一旁早就流口水的煜哥儿。 小家伙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吃的喷香。 萧三郎将自己烤好的肉串递了过来。 煜哥儿笑眯眯地说:“娘亲烤肉给我吃,爹爹烤肉给娘亲吃。” “爹爹对娘亲真好。” 苏悦望向萧三郎,眸光水润透亮。 他似乎有两分不自在,瞪了煜哥儿一眼,“快吃你的烤肉。” 苏悦笑着接过了烤串。 萧三郎低头开始烤新的肉串,"以后在外面不许喝酒!" 苏悦吃着烤串,想了想自己的酒品,心里没底,小声试探萧三郎:“我昨天喝醉后,没对你做什么吧?” 萧三郎握着烤串的手微微一顿,“没有。” 苏悦长松一口气,还好,看来没发挥出自己的极品酒疯。 “不过我很好奇,”萧三郎深深看了过来,“我好看和兰草露有什么关系?” 第69章 我的晚安吻还在哦 “咳咳....”苏悦差点没被嘴里的烤肉呛死。 所以她喝完酒还是发酒疯了? 她都干了什么? “咳咳!”她拍着心口,转身跑进厨房,借着喝水的机会遁了。 萧三郎望着她略有些慌张的背影,眼中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苏悦进了空间,问白虎:“我昨天喝醉之后,对萧三郎做了什么?” 白虎吹着两绺飘摇的垂须,一脸莫名。 “主人,我们只关心你的安全和兰草露,你配偶的事情不在关注范围。” 人类的情情爱爱什么的,太麻烦了。 他们不屑关注! 苏悦:“......” 科研空间有bug,神兽就不需要配偶吗? 她在厨房磨蹭了一会儿才重新出去。 萧三郎已经烤好了一盘子肉串。 煜哥儿高兴地喊,“娘亲快过来吃烤肉,爹爹说他一个人烤给我们吃。” 苏悦觑了萧三郎一眼。 他专注地盯着手上的烤串,俊朗的侧脸精致而专注,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非要得到答案。 她心底微松,坐下来接着吃烤串。 萧三郎动手能力是真的强,虽然只在香满园看她烤过一次,但烤出来的肉串外酥里嫩,香气四溢。 她随意换了个话题,“池塘快挖好了,我明日去趟县城,买些鱼苗回来。” 萧三郎嗯了一声。 苏悦托着下巴,一边吃烤肉,一边欣赏美男为自己烤肉。 “我下午找了里正叔,他说村西头废弃的院子可以先租给你用。”萧三郎突然丢出来一个话题。 苏悦愣了下,随即双眼一亮,“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萧三郎转头看了过来,幽深的眸子一片沉静,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你让李掌柜帮你买铺子,我想你应该不想只在铺子里卖鱼吧?” 苏悦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烤肉,拍拍手,笑了。 萧三郎这个男人实在是敏锐得令人可怕,凡事只要透露出一点苗头,他就能抽丝剥茧,抓到事情的本质。 她向李掌柜提了一个条件,其中一个就是帮她在镇上买个铺子。 钱当然是她来出,李掌柜在镇上生活十几年,又是安庆堂的掌柜,他出面买铺子绝对比自己出面的价格低很多。 “没办法,咱们现在的家底太薄,加起来也不过六十两银子。 这些银子要负责咱们的衣食住行,还要供孩子读书,还要交徭役赋税...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我还想过财富自由的好日子,当然得广开财路。” 萧三郎多看了苏悦一眼。 这一刻的苏悦,难得像个唠叨的妻子,与丈夫说着家长里短,养家糊口的事。 她身上多了份平时没有的烟火气。 萧三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断腿,目光渐渐温和。 苏悦似笑非笑地看着萧三郎,“三郎既然猜到我不仅仅卖鱼,连场地都替我找好了,不妨再猜猜我到底要卖什么?” 煜哥儿举着烤串跳起来抢答,“我知道,我知道。” 夫妻俩的目光同时看向煜哥儿。 煜哥儿摇头晃脑,“娘亲除了卖鱼,还会卖猎来的野味,对不对?” 苏悦笑而不语。 煜哥儿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一脸好奇地问:“我猜得不对吗?” 萧三郎拿帕子给煜哥儿擦了擦嘴,温声道: “镇上的集市就有专门的肉铺子,咱们如果只是卖肉,并不能吸引更多的人。” 煜哥儿似懂非懂。 萧三郎学着苏悦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脸蛋,“你娘亲要卖的东西肯定是稀罕的东西,唔,至于是什么,爹爹也猜不到。” 煜哥儿心里平衡了,眨巴着大眼,“原来爹爹也猜不到啊。” “娘亲,你到底要卖什么呀?” 苏悦看着萧三郎忽悠煜哥儿,心中暗笑。 这男人分明猜到了自己要做什么才替自己找里正租院子。 “想知道卖什么?” 煜哥儿双眼晶亮,点头如捣蒜。 苏悦呵呵,“我不告诉你!” 煜哥儿一脸失望地跺脚,“爹爹,娘亲她欺负我,你快帮帮我。” 萧三郎一脸淡定,“男孩子应该坚强些,遇到困难自己解决。” 煜哥儿瞪圆了眼睛,满脸控诉,“我知道了,你不敢帮我,是不是怕娘亲晚上不给你晚安吻了?” “爹爹,你这样也会失去我的晚安吻的,哼!” 小家伙傲娇极了。 萧三郎:“......” 小混账,瞎说什么大实话! 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 苏悦带着煜哥儿回西屋睡,“你的腿休养期间,煜哥儿跟我睡西屋。” 她怕煜哥儿晚上睡觉不老实,踢到萧三郎。 萧三郎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煜哥儿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哒哒哒跑过来,满脸同情,“爹爹,你同时失去了我和娘亲两个人的晚安吻哦。” 萧三郎:“......” 煜哥儿玩了一天,睡得极快。 隔壁的萧三郎却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三郎,你睡了吗?”外面响起苏悦的声音。 萧三郎坐起身,“进来吧。” 苏悦推门而入,并没点亮油灯,而是径直朝着床铺的方向走来。 月光洒进来,黑暗中依稀可见她清丽的眉眼。 萧三郎问:“有事?” 下一秒,他的脸被苏悦用双手固定住了,淡淡的花草香气袭来。 “么啊!” 一声响亮的亲亲在萧三郎还没反应过来前就结束了。 “我的晚安吻还在哦。” 苏悦站直身子,眉眼含笑,今天的兰草露份额打卡完成! “三郎,晚安!” 门重新关上,室内重新陷入黑暗。 萧三郎忍不住抬手轻触嘴唇,上面依稀残留着一抹花草香味。 啧,这女人真是..... 嗯,困了,睡觉! ....... 翌日,苏悦驾着马车去了趟县城。 有长右在,她并不需要真的去订鱼苗,但她的鱼苗总不能凭空出来。 她在县城转了一圈,发现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玻璃。 虽然做工在她这个后世人眼里有些粗糙,但现在的人看来却十分高贵大气上档次了。 她花了二十两银子订了一百个玻璃瓶子,约定五日后送货。 出门的时候,苏悦看到门口摆放着一排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子,不由眸光微亮。 这么小巧的玻璃瓶子用来盛放兰草露再合适不过了。 一个里面最多放两滴,再也不用担心像上次那般手抖倒多了。 小玻璃瓶子做起来要比大玻璃瓶更费功夫,五百文一个。 苏悦果断买了十个,花了五两银子。 出了县城,她叫出了长右。 “长右,到你发挥的时候了。” 长右两眼放光,头上的四只角激动得都颤抖了。 总看白虎耍威风,总算到它支棱起来的时候了。 它比了个主人稍等的手势,一闪身不见了。 半个时辰后,长右满脸高兴地回来了。 苏悦的牛车上多了四个大木箱子。 她掀开木箱子一看,整个人呆住了。 第70章 海王的快乐,她还没体会到 半晌,苏悦竖起大拇指,“干得不错,今晚给你加鸡腿。” 得了主人夸奖的长右屁颠屁颠地竖着四只脚回空间了。 转眼又过几日,进入冬月中旬,下了第一场小雪,河面还没有结冰。 池塘挖好了,水也从河中引了过去。 苏悦准备放养鱼苗。 村里人得到消息,一大早都围在池塘边看热闹。 里正和五叔公也来了。 “这大冬天的,不好养鱼吧?” “听说放养鱼苗最好的时机是春日里,三郎媳妇这不是白烧钱吗?” 五叔公颇为担忧,低声问萧三郎,“三郎,你媳妇到底有什么好法子?” 萧三郎的目光看向最前方,站在池塘边上的苏悦身上。 她正拿着一张大大的渔网,交代萧长贵带人下去下网。 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她整个人看起来专注而又柔和,与前几日醉酒后的娇憨判若两人。 想起醉酒时的憨态以及说的话,萧三郎目光微深。 他收回目光,含糊其辞地回答五叔公,“您等会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一落,苏悦已经打开了四个大木箱子。 众人探头看去,等看清箱子里装的东西时,忍不住都发出了惊呼声。 四个大箱子,里面全都盛满了水。 第一个箱子里全是手臂般粗细的鱼,个个大小都有一斤重。 第二个箱子里全是手掌半大不小的鱼。 第三个箱子里的鱼更小一些,最后一个箱子里的全是幼小的鱼苗。 最让人惊奇的并不是这个,而是: “天啊,这是什么鱼?头咋是红色的呢?” “还有这种鱼,头咋这么大啊?” “这条鱼咋是扁的呢?” “这黄色的鱼我也没见过,听人说住海边的人常吃这些鱼?” 煜哥儿更是好奇地围着箱子直打转,一会儿摸摸红头鱼,一会儿戳戳胖头鱼,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 “娘亲,你从哪里买的这些鱼苗啊?” “娘亲,这些鱼都能吃吗?” 小家伙一张小嘴叭叭不停地问着问题。 苏悦点头,“嗯,我托人买的,都能吃。” 她第一次打开木箱子的时候,整个人也惊呆了。 四个箱子里简直网罗了所有能吃的鱼类,江河湖海的品种全都有。 虽然知道有长右在鱼苗不用愁,但真正看到这些她还是愁了。 “我就一池塘,你确定这么多种鱼,能养活?” 长右牛气哄哄地比划了半天。 白虎看不下去,出来替她翻译:“它说鱼也是动物界的一员,有它和主人在,它们会自动前来池塘臣服。” 苏悦:“......” 懂了,就跟山里的猎物跑来撞树一个道理,臣服的都是它。 所以不用担心喂不活。 白虎十分豪气地发下豪言壮语,“主人,有我们辅佐,咱们打猎就做猎王,养鱼就做鱼王,出海就做海王!” 苏悦:“.......” 海王的快乐,她体会不到。 “三郎媳妇!” 苏悦回神,对上五叔公担忧的目光。 “这箱子鱼都有一斤多了吧?放到池塘里能养活?” 苏悦点头,“嗯,能活。” 五叔公觉得希望不大,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一斤多的都能直接吃了,若是死在池塘里就可惜了。” 里正低声问萧三郎:“你媳妇哪里弄来海里的鱼苗?这海里的鱼放在池塘里肯定养不活的。” 他可不像村民那般没见识,一眼就认出有些鱼是海鱼。 萧三郎望着这些鱼,目光微闪。 莫名出现的水怪,老虎,兰草露,各种各样的鱼..... 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里正接着说:“你劝劝你媳妇,把那一斤多的鱼都拉到镇上卖了吧。” “趁着新鲜还能卖个好价钱,海鱼可贵着呢。” “都放在池塘里等死,这不是烧钱吗?” 萧三郎笑了笑,“多谢里正叔的好意,成不成总要试试。” 里正见他不听劝,急得跺脚叹气。 年轻人还是太狂,总是不听人劝。 等到海鱼死在池塘里的时候,希望他们两口子别哭。 煜哥儿还在乐此不疲地捞着小鱼,“娘亲,小鱼长大了,我们能不能给帮着挖池塘的叔叔伯伯,每家一条,拿回家尝尝?” 苏悦勾了勾唇,“好。” 帮着挖池塘的工人们都高兴坏了,连连道谢。 村里其他人满心的羡慕嫉妒。 先前有些想干活,没被雇上的人低声说着酸话: “口气好大,这些大鱼,说不定过两日就死了,根本养不活呢。” “我刚才听里正叔说了,这里面有海鱼呢。” “海鱼?在池塘里养海鱼,苏氏是傻子吧?” 那些人看向苏悦的眼光立刻就带了些幸灾乐祸。 “苏氏这是成了咱们县里的名人,开始飘了呢。” “县令奖励了五十两银子呢,人家有钱烧呗。” 萧三郎听到这些话,沉冷的目光一一扫过说闲话的人。 一众婆娘们有些惧怕萧三郎的目光,讪讪地往后缩了缩。 突然人群里传出一声冷笑。 “呸,装什么大头蒜,我看这池塘里的鱼没过两日就得死,到时候全都臭在池塘里。” 苏悦抬头望过去,见赵氏正阴沉着脸,瞪着箱子里的鱼,巴不得那些鱼立刻就死了。 她勾了勾唇,正要说话,里正不满地先开口训斥赵氏。 “不会说话就滚回家,别在这里跟人添堵。” 孙氏叉着腰朝赵氏吐了口唾沫,“赵氏,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出来见人,养出个祸害乡里的儿子,你哪来的脸在这里喷粪?” 孙氏男人钱屠夫这些日子靠着帮苏悦宰杀猎物,挣了不少银子。 谁骂苏悦,孙氏第一个不依。 她冷眼瞪了那些说酸话的人一眼,嗤笑: “等着吧,等过些日子弟妹家出鱼杀鱼的时候,我拿鱼屎糊你们的嘴。” 其他帮着挖池塘的工人家属们也都七嘴八舌的谴责赵氏。 他们靠着帮苏悦挖池塘这一个月,一家少说也挣了一两银子呢。 “三郎媳妇能挖起这么大池塘,就肯定能养鱼。” “赵氏,你一个断了亲的大伯母在这里胡咧咧什么?” “我要是你,这个时候就赶紧回家看看,别等着家里啥也不剩了,哭天抹泪的。” 赵氏顺着众人的目光转身往后看去。 只见村口蹒跚着走过来三个人,她眯眼仔细看了看,脸色突然就变了。 第71章 这事我娘子说了算 萧二伯搀扶着萧老太,萧大伯抄着手跟在后面。 赵氏顾不得和众人争吵,连忙飞奔着迎了上去,一把扯住了萧大伯。 “当家的,咋就你回来了?大郎呢?” 萧大伯耷拉着脑袋,在村里人面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赵氏急了,看向萧大伯,“他二叔,我家大郎呢,大郎咋没回来呢?” 萧二伯叹气,“县令大人说大郎盗窃乡里,还构陷好人,判....判了大郎一年的牢狱。” “娘和大哥是从犯,教育了一顿,让我交钱把人领了回来。” 赵氏一听,如遭雷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哭嚎起来,“我的大郎啊.....” 萧大伯被他哭得心头火起,被关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放出来了,连口热水还没喝上呢。 他劈头盖脸朝着赵氏一顿打,“嚎什么丧啊,要不是你从小惯着他,能把他祸祸成这样?” 赵氏一边回掐萧大伯,一边不服气的嚷嚷:“是我一个人惯的吗?明明婆婆也.....” 萧老太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臭婆娘一张嘴每天在外面瞎逼逼什么,还不够丢人吗?赶紧回家。” 赵氏顾不得掐萧大伯了,赶紧护住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 一家人吵吵嚷嚷地往家走。 萧二伯重重地叹了口气,半掩着脸跟在后面。 众人看了一回热闹,又将注意力放回池塘的鱼苗身上。 ...... 鱼苗放完了,苏悦留了萧长贵和五叔公的小儿子萧安两个人负责平日里养鱼,巡逻以及捕鱼。 工钱一个月给一两银子,萧长贵和萧安两个人高兴坏了。 五叔公拿着烟斗一直叮嘱小儿子,生怕他干不好丢了差事。 村里不少人羡慕坏了,一个月一两银子啊,多少人家一年到头也才攒下三五两银钱。 孙氏脑子转得快,笑眯眯地问苏悦:“弟妹啊,你这一下养这么多鱼,后面要杀鱼,卖鱼啥的,也得要雇人吧?” 众人一听,看着苏悦的眼神顿时都泛着亮光。 “三郎媳妇,雇我当家的吧,我当家的干活可是一把好手。” “可拉倒吧,你家男人干活丢三落四的,全村谁不知道,弟妹啊,还是雇佣我家的吧?” “三郎媳妇......” 女人们七嘴八舌的围着苏悦,巴不得将自家男人吹嘘到天上去。 男人那边则围住了萧三郎,试图套套交情。 毕竟冬日里活计难找,能在自己村里找个活,不用起早贪黑出去挨冻,实在是太好了。 萧三郎拄着拐杖,看了一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苏悦,一句话将所有人都打发了:“这事我娘子说了才算。” 众男人:“......” 感觉三郎夫纲不振! 苏悦听到了这句话,隔着人群与萧三郎对视一眼,笑了。 萧三郎唇角勾了勾。 女人们这边更卖力了。 苏悦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我确实需要雇人,但只需要女人。”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要雇咱们女人啊?三郎媳妇,都有啥活计?” “三郎媳妇,你看我行不行?” 一片吵闹声中,孙氏凑近苏悦:“弟妹,你若是信得过我,把招人的活计交给我怎么样?” “咱们村里这些婆娘们,谁干活怎么样,我心里都门清。” 苏悦想了想,点头,“好,你和冯嫂子两人商量着来吧,我总共要十个人。” 孙氏高兴地笑成了一朵花,“弟妹你瞧好吧,我们俩肯定把这事儿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说着,用胳膊捣了下旁边安静的有些心不在焉的冯氏。 冯氏似乎身体有些不舒服,苍白的脸露出一抹笑意,“嗯,弟妹你放心吧。” 苏悦的眼神在冯氏脸上扫了一圈,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她转头寻找萧三郎的身影,却看到他正和里正站在一起。 萧三郎不知道说了什么,里正脸上先是闪过一抹错愕,随即激动地直点头。 苏悦双眸微眯,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里正和萧三郎似乎说定了什么事,转身离开。 苏悦缓缓走过去,“陪我去趟镇上看看铺子?” 萧三郎点头,“好。” 牛车路过萧家老宅的时候,里面正闹得鸡飞狗跳。 大房的赵氏和王氏婆媳俩如斗鸡一般正在对阵二房的郑氏,显然是在为分家吵得不可开交。 苏悦一甩鞭子,牛车从萧家老宅门口走过。 他们去了镇上直奔安庆堂。 李掌柜带他们去看自己找好的铺子。 “表姑娘,我这两日就跑这铺子了,价......” 苏悦打断他,“苏娘子!” 李掌柜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哦,好,苏娘子,我反复比较过,就这间铺子最合适。” 李掌柜看中的铺子距离香满园很近,中间只隔了三家铺子。 路过福满楼的时候,苏悦顿住脚,挑眉看了一眼。 李掌柜跟着转头看去。 福满楼的大门开着,里面隐约有人影走动。 “表....不,苏娘子,听说福满楼在府城的东家派了人过来,好像要把福满楼卖掉呢。” “对了,昨日他们还派人打听苏娘子了呢,您可得小心些。” 苏悦淡淡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从福满楼转过去,几步路就到了李掌柜看中的铺子。 铺子不算很大,不到两丈宽,但后面带个小院子,两间正房带东西各一间厢房。 “院子虽然破了点,但收拾收拾也能住。” “以后苏娘子和萧公子有急事来镇上,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苏悦和萧三郎看后都觉得很满意。 李掌柜和先前铺子的东家十分相熟,最后以十二两银子的价格将铺子带院子一块买了下来。 签字画押,宅子照旧写了苏悦的名字。 交了银钱,办了契纸,苏悦忍不住感慨。 “啧,家里只剩十三两银子了。” 萧三郎见她摩挲着钱袋,一脸肉疼的样子,不由勾了勾唇,“我会去挣。” 苏悦狐疑地看向萧三郎。 这家伙难道找到了抄书之外的挣钱方法? ...... 苏悦和萧三郎去办铺子手续的时候,并不知道此刻的香满园却出事了。 快到午饭的时间了,香满园里已经进了不少人。 忽然一群人提着砍刀,棍子就冲了进来。 秦墨出来,看到最后面进来的人,脸色大变。 第72章 我姐这人能处,有事她真打 原本坐在桌子上吃饭的人脸色也都变了,纷纷起身往外走。 苏理脑子反应最快,见状一把抱起收钱的箱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最后面进来的两个黑脸男人进来,将手上的担架往地上一放。 上面躺着一个人,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一看就知道是个死人。 旁边还跟这个披麻戴孝的妇人,趴在旁边高声哭泣: “当家的,你死得好可怜啊。” “各位,我当家的昨日来香满园吃了顿饭,半夜就去了。” “这香满园的饭吃不得啊。” 二楼吃饭的人听到动静,探头一看,脸色都变了,连忙下楼走了。 外面围观的人听了,顿时个个面有惧色。 “真的吃死人了?” “天啊,我昨天晚上还在香满园吃的呢,不会有事吧?” 秦墨皱眉,上前盯着担架上躺着的人细细看了两眼,高声道:“不对,这个人根本就没来我们店里吃过饭。” 为首的三角眼男人往地上吐了口痰,“呸,你们这个时候当然要推卸责任了!” “每天来店里吃饭那么多人,你怎么可能都记得?” 秦墨攥了攥拳头,“来过我们店里吃饭的客人,我都记得。” 三角眼冷哼,“你是说自己过目不忘?笑死人了。” “你为了逃避罪责,连这种谎都说,你要真是过目不忘,我他娘的就是神童了。” “就是,要真是过目不忘,咋不去考状元,还窝在这里开个小酒楼干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嘲笑。 秦墨攥紧的拳头青筋暴凸,眼里闪过强烈的愤恨。 他确实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遭嫡母嫉恨,将他撵到了大杨镇。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既然你们不信,为何不报官?让官府来断就是了。” “若真的是吃了我们香满园的饭菜而死,我们一定负起责任。” “二狗,你去报官,来官府来人。” 妇人掩面而泣,趴在尸体身上掩面哭泣: “听说这是苏娘子的店,谁不知道苏娘子是县令大人亲口称赞的女英雄?” “当家的,我想给你讨个公道咋就这么难啊?” 妇人哭声悲痛,引得不少人同情。 二狗子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三角眼伸胳膊拦住了。 “想去找帮手?门也没有。” “兄弟们,既然他们不认,就给我砸。” 一群人拿着砍刀和棍子冲过来,噼里啪啦,一楼的桌椅板凳就被掀翻了。 做好的饭菜被倒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秦墨上前去拦,三角眼一刀就砍了过去。 老冯第一时间冲出来撞开了三角眼,死死地拦住秦墨,“公子小心,护着自己要紧。” “冯叔。”秦墨气得红了眼睛。 李海和二狗子去拦,脸上瞬间挂了彩。 李海狠狠吐出一口血沫子: “娘的,不打得你们满地找牙,你们就不知道这大杨镇的老大是谁?” 他才从良几日啊,就有人来敢打上门了。 “兄弟们,拿出咱们大杨镇混混的气势来。” “住手!” 苏悦快步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的苏理抱着收钱箱喘成了狗,他姐可真能跑。 李海连忙放下刚撸起来的袖子,一脸委屈地告状: “苏娘子,你可回来了,这帮人进来就一顿打砸。” “秦东家上前问,他们拿刀就砍,要不是冯叔反应快,秦东家这会儿都被砍死了。” 苏悦转头看向秦墨。 秦墨推开老冯,走到她身边,“悦姐,我没事。” 苏悦点头,眯着眼打量了地上躺着的尸体,忍不住嗤笑: “套路可真老。” 众人不解。 苏悦收回目光,转向三角眼以及身后的打手们,勾了勾手指头: “你们,出来个能打的。” 众人愣住了,这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三角眼不屑地淬了一口,“好大的口气,你就是苏娘子吧?” “你以为能抓二十个人贩子,会武功就不用讲理了吗?” “我们是来要赔偿的,今儿必须得给我们个说法,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苏悦有些不耐烦,弯腰捡起地上一根断掉的桌子腿,试了试手感,“没有能打的?那就一起上吧。” 话音未落,她已经快如闪电般,闪进一群男人中间,手起棍落。 众人甚至没看清她做了什么,转眼,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就纷纷倒在了地上哀嚎。 “哎呦,我的腿....” “我的胳膊啊!” 三角眼抱着腿,疼的脸都抽抽了,“你...咋上来就打。” 苏理收回桌子腿,冷嗤,“你们不是进来就砸?” 三角眼更抽抽了,他们动手之前明明还叫嚷了几句呢。 不知何时赶到的萧三郎用拐杖勾了把没被砍坏的椅子,放在苏悦身边。 “累不累?坐下说。” 三角眼:......打人的累不累?你咋不问她手疼不疼? 苏悦朝着萧三郎笑了笑,“还是你坐,我不累。” 一众渣渣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丢掉手上打人的桌子腿,扶着萧三郎坐了下来。 能不能把他们当人了? 苏理看得目瞪口呆,缩在李海身边嘀咕:“我姐这人能处,有事她是真打啊。” 李海和二狗子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说着玩呢?” 苏娘子的功力,他们都亲身体会过,不然哪会老老实实来卖身,啊呸,是心甘情愿来香满园卖力气。 咕咚,苏理咽了下口水,下定决心以后听姐的话,坚定跟姐走,保腿! “现在给你们个坦白的机会,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苏悦抬脚踢了三角眼一脚。 三角眼往后缩了缩,向披麻戴孝的妇人使了个眼神。 妇人哭天抢地的嚎叫起来,“老天爷啊,睁开眼看看吧,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香满园的饭菜吃死人了,不但不承认,还动手打人。” “大家快来看啊,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三角眼一脸委屈的抹泪,对着外面围观的人道:“求大家给我们主持公道,香满园仗势欺人。” “可怜我弟弟,还不到三十岁,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以后可怎么活啊?” 围观的群众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认为香满园应该赔钱,有的认为苏悦没有做错。 一片嘈杂声中,苏悦不耐烦了。 她一脚将脚边的棍子踢了出去,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发生了。 第73章 三郎生气好难哄 棍子飞起,直直砸在地上的尸体,精准地敲在了尸体的胸部。 “啊!” 尸体惨叫一声,噌一下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他本就脸色惨白,嘴唇青紫,骤然惨叫着坐起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诈尸了吗?” “诈啥啊?”李海胆子大,率先反应过来,指着“尸体”大声嚷嚷起来,“大家看到没,这人是装死的。” 尸体男揉着心口龇牙咧嘴,翻身从担架上滚下来,不满地瞪着三角眼嚷嚷: “疼死老子了。” “你不是说躺着装死就好了,咋还能打我啊?” 三角眼整张脸都黑了。 谁能想到苏娘子还能“鞭尸”啊? 至此,事情的画风完全歪楼了。 围观的人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纷纷哄堂大笑。 “苏娘子太厉害了,刚才肯定一眼就看出来尸体是装的了。” “我就说苏娘子不是不讲理的人。” “这肯定是眼馋香满园的生意,故意毁坏人家声誉呢。” “苏娘子打得好!” 有人带头喊出来,顿时不少人纷纷鼓掌,“苏娘子,狠狠教训这些混混们。” “对,打死他们。” 有的人直接朝着三角眼等人扔起了石子,烂菜叶。 群众们群情激奋的叫声中,三角眼脸色铁青。 曾经的混混们李海,二狗等人悄悄往后缩了缩,还好他们早就从良了。 尸体男吓了一跳,跳起来就往外跑,“这年头生意太他娘的难做了,当个尸体都这么难。” 苏悦眯眼,下意识想再去踢个棍子,却发现脚边已经没有了可用的棍子。 一只拐杖默默的递到眼前。 苏悦向萧三郎弯了弯眉眼,接过拐杖一把丢了过去。 “哐当!” 拐杖精准的砸在尸体男腿上。 尸体男摔了个狗啃泥,下巴磕在了门槛上,脱臼了。 张刚带着衙役们赶了过来,瞪着三角眼道:“就是你们带人故意闹事的?” “把他们先抓回去做口供。” 衙役们上前去绑人。 变故却在这时突然发生。 一直缩在角落里,披麻戴孝的妇人突然跳起来,手持匕首狠狠扎向秦墨。 她的动作又快又急,快到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 秦墨身子迅速后撤,却已经来不及了。 泛着寒光的匕首眼看着就要扎到他的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伸过来夹住了匕首。 苏悦手指用力,夺下妇人的匕首,同时抬脚将妇人踹了出去。 张刚带着人一拥而上,将妇人抓了起来。 “悦姐!” “苏悦!”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声焦急,一声蕴含着薄怒。 秦墨去拉苏悦的手臂,旁边的萧三郎比他更快,一把扯住了苏悦的手。 萧三郎看着苏悦手指滴答下来的血,快速从怀里拿出帕子摁住了伤口。 直到血止住了,他才松开苏悦的手,全程脸色铁青,薄唇紧抿。 苏悦不以为意,她夹住匕首用的是巧劲。 “不要紧,伤口并不深,很快就能结痂。”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头捡起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苏悦摸了摸鼻子,这是生气了? 秦墨一脸关切的盯着苏悦的手,眼尾泛着红晕。 “悦姐,刚才太危险了,你怎么能用手去抓匕首?” 他一脸自责懊恼,“都怪我连累了你。” 苏悦晃了晃手,轻笑:“还好只是伤了我的手,这匕首要划你脸上,你的脸就残了。” 秦墨皱眉,“我一个男人,脸残了就残了。” 苏悦表示不赞同,“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若是毁容了,我可是会伤心的。” 颜狗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欣赏的颜值被破坏。 秦墨俊脸微红,看着苏悦的目光带了两分羞涩,“悦姐,我是男人,好看不好看的,不重要。” 苏悦摆手,“谁说不重要?男人的脸一样重要。” 萧三郎进门听到这句话,眉头微皱。 “哐当!” 他将药瓶子放在桌子上,一把抓过苏悦的手,开始为她上药。 苏悦干咳两声,“这么浅的伤口,其实不用....” 萧三郎倏然抬头,目光幽深。 苏悦的声音在他冷气四溢的目光下渐渐消失。 看来确实生气了。 她干笑两声,“多上点,好的快。” 萧三郎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上完药,张刚那边也将所有闹事的全都绑完带走了。 全程不费事,毕竟以三角眼为首的那些人,个个不是短腿就是断胳膊的。 这可以说是张刚出的最轻松的一趟公差了,连刀都不用拔的那种。 看热闹的人都散了。 李海带着二狗等兄弟收拾被砸坏的桌椅板凳。 老冯一脸心疼,挂出去暂停营业的牌子,“得重新买桌椅板凳了,得花不少钱呢。” 苏理一脸炫耀,拍了拍依旧抱在怀里的收钱箱,“还好我反应快,抱着收钱箱跑了,没让他们抢走钱。” 苏悦凉凉看了他一眼,这小子,眼里只有钱。 一直没说话的萧三郎突然开口:“这些人不是冲着钱来的,也不完全为了毁坏香满园的生意。” 李海挠头,“不是看咱们香满园生意红火,故意砸场子的?” 他们以前当混混的时候就时常用这种套路去砸场子啊。 苏悦眉眼含笑,对着萧三郎竖了个大拇指,“三郎眼力果然厉害。” 萧三郎冷哼一声,根本不接她的话。 苏悦:“.......” 这男人生气好难哄。 萧三郎转头深深看向秦墨,“这是针对你的,幕后之人是谁,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那个妇人才是这场计划的关键吧?” 秦墨揉了揉眉心,苦笑着点头。 “一开始我也以为这些人就是来砸场子的,后来那妇人拿刀冲过来,我就知道不是了。” “那妇人应该是我嫡母派来的人,其他的都是她临时雇的混混。” “这些人原本打的主意是破坏香满园的生意,让我衣食无着,看计划未成,临时改变主意想毁了我。” 萧三郎点头,神情并不见惊讶。 反而是李海和二狗等人,听得一头雾水。 李海忍不住咋舌,他一直以为自己家里有个总针对他的后娘和弟弟,日子过得就挺苦的了。 看看秦墨这情况,他都觉得自己矫情了。 “秦东家,你家到底什么家世啊?为了毁你要出动这么多人。” 第74章 帮着情敌毁容 李海问完以后,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他挠挠头,才察觉出来自己似乎问得有些失礼。 李海连忙拽着苏理,踢了下二狗子,“收拾差不多了,都走了,跟我出去订桌椅。” 苏理挣扎,“你拽我干嘛啊?” 李海翻了个白眼,没眼力的家伙。 苏理挣脱他,抱起钱箱子往外走,“订桌椅不需要用钱啊?” 李海:...... 牵扯到钱,苏理总能比人反应快半拍。 屋里只剩下了苏悦,萧三郎和秦墨三人。 秦墨苦笑,神色愧疚。 “我家中确实比普通人家富贵一些,只是我不肯低头屈服,碍了嫡母的眼罢了。” “没想到会连累悦姐受伤,对不起,我.....” 苏悦晃了晃手,刚想说小伤而已,就听到萧三郎冷哼一声。 “你确实连累到她了。” 苏悦:...... 这么直白,是不是不太礼貌? 秦墨神色更加懊恼,喃喃:“对不起。” 萧三郎用拐杖点了点地,眼中有些阴郁,情绪看起来十分不佳,“说对不起并不能解决问题,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难道就坐以待毙?” 秦墨小心翼翼的觑了萧三郎一眼,怎么感觉萧三哥比他还生气? 他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眼中隐隐有恨意泄出。 “我从来没想过坐以待毙。” 萧三郎挑眉,“所以你的打算呢?” 秦墨有些颓然,苦笑,“我先前想着暂时不去读书参加科举,等做好生意有了足够的银钱再去读书,到时我嫡母就无法用银钱来为难我。” “现在看来我想的太简单了,她若想毁了我,有的是办法。” 苏悦托着下巴听了片刻,忍不住皱眉,“你嫡母的脑回路还挺曲折。” 秦墨一脸茫然。 苏悦耸肩,“如果是我,半夜派人进来灭了你不就好了,干嘛整这么复杂?又是栽赃又是陷害的。” 秦墨:...... 悦姐就是悦姐,简单暴力。 萧三郎嘴角微不可见的翘了翘,若有所指的道:“大家族的人心里都脏,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不一致,还十分在意名声。” 秦墨有些局促的看了萧三郎一眼。 他嫡母就是太顾忌在意自己的名声,才没有直接让人杀他,否则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但这恰恰是你反击的机会。”萧三郎道。 苏悦两眼一亮,“三郎这是有办法帮助秦墨逃脱嫡母的魔掌?” 秦墨也一脸期待。 萧三郎看了苏悦一眼,目光落在了秦墨脸上,慢吞吞的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秦墨是聪明之人,瞬间反应过来。 “你是说让我嫡母以为我以后不能科举了,她就会放过我。” 萧三郎颔首。 苏悦眼神陡然亮了,“嗯,比如断手断脚,比如眼瞎了等等,然后你整日借酒浇愁,整个人都废了。” 秦墨吓了一跳,“悦姐,不....不用这么狠吧?” 苏悦摆手,“假装而已。” 秦墨松了口气,又有些迟疑,“可我平日里还要在香满园忙活,断手断脚,或者瞎眼之类的,不方便干活吧?” “再说也很容易戳穿啊。” 萧三郎扫了她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毁容。” 朝廷没有禁止身有残疾之人参加科举,但容貌损毁之人却不能参加。 秦墨眼睛一亮,“这个好,可是毁容怎么才能装的像?” “总不能我自己真的在脸上划一刀吧?” 萧三郎沉默不语。 苏悦摸索着下巴,神情纠结,“真的要毁容吗?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毁了就不好看了。” 萧三郎目光沉沉,“听说用女子的胭脂水粉能制造出毁容的效果。” 秦墨看向苏悦,面含祈求:“悦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苏悦:....... 伪装是一个特工的基本技能,可她并不想对着自己欣赏的俊脸动手。 半个时辰后,秦墨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新面容,一脸欣喜,“太神奇了,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秦墨那张原本俊朗毓秀的脸上,一条蜈蚣般的疤痕从左眼角一直蔓延到下巴,看起来恐怖又丑陋。 苏悦只看了一眼就嫌弃的移开了。 不能再看了,再看她怕自己会上手将疤痕毁了。 “疤痕遇水不化,但需要一个月修补一次,你放心用吧。” 萧三郎目光从苏悦身上移到秦墨脸上,满意的在秦墨脸上扫一圈,点头:“很好。” 秦墨:“.......” 突然有种错觉,萧三哥似乎对他先前那张脸有意见! “萧三哥,暗度陈仓怎么办?” 他征求萧三郎的意见,“我嫡母一直派人盯着我,我根本不可能去书院读书的。” 萧三郎似乎早有了应对之策。 “我找周夫子商量下,请他收你为徒,过几日就是县试报名的日子,请周夫子为你报名。” “之后周夫子可以每日来一趟检查你的功课,你本就读过书,周夫子指点之后,过县试应该不难吧?” 秦墨点头,他在家中也是认真读过书的,只是来到大杨镇荒废许久,需要有夫子指点。 “平日里我也会过来,看看你的功课。”萧三郎道。 苏悦一脸狐疑的看着萧三郎。 这家伙对县试的安排如此清楚,且把周夫子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莫非..... 秦墨挠头,“周夫子会答应吗?会不会太麻烦周夫子了?” 萧三郎勾了勾唇,“不会,只要我答应一个条件,周夫子一定会同意的。” 秦墨神色愧疚,“都是我,连累了悦姐和萧三哥。” 苏悦一脸嫌弃的瞪着他,“男子汉大丈夫,别磨磨唧唧,有仇就报,有恩就还,有话就说。” 秦墨:...... 怎么悦姐有种嫌弃他的感觉,是因为他的脸不好看了吗? 苏悦立刻转过头,将目光一直集中在萧三郎脸上。 嗯,还是三郎的脸赏心悦目,喝茶的动作都这么优雅耐看。 萧三郎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子,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秦墨深吸一口气,“悦姐,三哥,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考试,将来绝对不负你们的相帮之恩。” ...... 回去的路上,萧三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一路上沉默不语。 苏悦扫了他好几眼,忍不住问:“在生我的气?” 萧三郎挥着牛鞭,冷冷的蹦出两个字,“没有。” 苏悦眨眨眼,扯住萧三郎的胳膊,“三郎,你答应了周夫子什么条件?你不会是想......” 第75章 虎狼之词张口就来 “我什么都没想!”萧三郎沉声打断她。 他陡然勒住缰绳,牛车戛然而止。 他转头看过来,眉头紧皱,目光含怒。 “苏悦,你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苏悦摸了摸鼻子,态度真诚,“我错了。” 萧三郎被她的态度气笑了,冷哼:“说说错哪里了?” 苏悦:...... 灵魂三连问!下一步是不是要问为什么错? 她觑着萧三郎冰冷的眉眼,弯唇一笑,“三郎说错哪里就错哪里了。” 萧三郎怒极反笑。 “苏悦,你不是疯了?那是匕首,不是木头,你怎么敢上手?” 苏悦解释,“我有分寸的,没用太大力气。” 萧三郎冷哼:“那把匕首若是淬了毒呢?那妇人若是武功高强,你没握住匕首呢?” “遇事莽撞,强惩英雄,是愚蠢的行为。” “秦墨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奋不顾身救他?” 苏悦杏眸微眯,狐疑的挑眉。 “三郎是生气我做事莽撞,还是气我奋不顾身救秦墨?” 萧三郎神情一滞,没好气的瞪她,“不要混淆话题,现在说你的问题。” 苏悦小声咕哝,“本能反应嘛。”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毁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萧三郎:...... 这女人就知道看脸,肤浅! “男人不能只看脸,要看内在,虚有其表的男人不可靠,知道吗?”他颇有种谆谆教诲的味道。 苏悦走嘴不走心,“三郎说得对。” “以后秦墨有危险,我不冲在前头了。” 她扯了扯萧三郎的胳膊,“别生气了呗,三郎。” 她的声线本就低,正常说话时就温柔甜美,刻意压低两分,更显得娇软甜腻。 萧三郎冷哼,“真的?” 苏悦一脸认真,“当然是真的。” 秦墨顶着张毁容脸,以后应该很安全了。 真遇到危险,面对那张毁容脸,估计她的本能反应也发挥不出来。 萧三郎握着牛鞭继续赶车。 苏悦继续先前没问完的话题,“你是不是答应周夫子去参加科举考试?” 萧三郎轻轻嗯了一声。 苏悦有些讶异。 这男人自同意治腿之后,明显感觉到他的生活态度更积极了。 “这就是你想到的挣钱方法?” 萧三郎点头,“秀才一个月有二两银子,八斗米,家中还可以免徭役赋税,举人一个月有五两银子,十二斗米,考中进士做官又另论。” 苏悦眸光微亮。 怪不得有人屡试不第,还坚持到老,原来古代秀才和举人待遇这般好。 只免徭役赋税这一条就足以让人心动万分。 上午在池塘边,他应该是和里正说了要参加科举的事,难怪里正那般激动。 毕竟一个村子里若是出个秀才,整个村子都跟着沾光。 她拍了拍萧三郎的肩膀,“好好考,我会陪你一起努力的。”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光湛湛。 到了晚上,萧三郎将两张大纸分别摆放在她和煜哥儿面前。 苏悦一脸懵圈,“干什么?” 萧三郎递给她一支笔,“以后我读书,你和煜哥儿一起描红。” “我为什么要跟煜哥儿一起描红?” 萧三郎深深看着她,“你的字太丑了。” 苏悦:....... 她转着笔试图抵抗,“丑点又怎么样,能看懂就行了,是你靠科举,又不是我考。” 萧三郎神色幽幽,“不是你说要陪我一起努力吗?” 苏悦额头垂下三条黑线,她不是这个意思。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想努力做......”好后勤工作。 萧三郎将字帖放在她手里,打断她没出口的话,“你想努力就好,开始吧。” 他转身拿着一本书坐在对面读了起来。 苏悦:......怀疑你在装傻。 煜哥儿拍着小手,高兴地笑眯了眼,“太好了,娘亲陪我一起练字。” 痛苦写作业的终于不再只有他了。 小家伙心情全写在脸上,苏悦忍不住敲了他一下,“好好练字,写不好打手心。” 煜哥儿做了个鬼脸,“娘亲,你的字比我写得丑多了,爹爹要罚也是先罚你。” 苏悦:“......” 一家三口互相伤害! 她苦大仇深地握起毛笔,写一个字就抬头欣赏一下萧三郎的美颜。 萧三郎头也不抬地转过身去,“写字要屏神静气,认真写。” 苏悦撇嘴,说得跟她屏声静气,字就会自己变好看一样。 “弟妹在家吗?” 外面响起孙氏的声音。 苏悦丢下笔,飞快起身,“孙嫂子找我,煜哥儿好好练啊。” 煜哥儿抬头望着苏悦飞快闪出门外的身影,捂着小嘴偷笑。 “爹爹,娘亲跑得好快。” 萧三郎抬头看了一眼,幽深的眼底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 孙氏和冯氏一起来的。 两人动作很快,不到一日的功夫就定下了所有人。 “都是按照弟妹的要求挑的,全部都是手脚干净,干活利索的人。”孙氏迫不及待地问,“弟妹,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苏悦交代她们明日带人一起去收拾村口的宅子,“......所有人都去,一日就能把地方收拾好。” “让钱大哥和长贵哥也去,我想请他们搭两个棚子,支几口大锅。” 孙氏高兴地应下,急着去通知其他干活的人,先离开了。 冯氏犹豫着落后一步,神色迟疑。 “嫂子还有事?”苏悦问。 冯氏咬咬牙,“我娘家人今儿早上来过一趟,听说弟妹你救了我们村的陈大郎,弟妹你懂医术是吗?” 冯氏的娘家和陈大舅家在一个村。 苏悦点头,“嗯。” 冯氏眼中泛着希冀,“上次弟妹救活了煜哥儿,我就该猜到的。” “弟妹能帮我看看吗?我....我成亲五年多了,一直都没怀上。” 她说着,眉宇间满是凄苦之色。 苏悦将她带进西屋,“我先帮嫂子检查看看。” 萧三郎听到院子里没了动静,却没见苏悦进屋,便出来寻她。 刚出房间,就听到西屋里传来苏悦的声音。 萧三郎一个踉跄,差点没将手里的拐杖丢出去。 他稳了稳心神,狼狈地转身回房。 这女人真是....虎狼之词怎么张口就来? 第76章 这女人连姿势都研究过? 西屋里,冯氏同样被苏悦的问题惊得面红耳赤。 “嫂子,你葵水多久来一次,持续几日?” “葵水结束后,一般第几日你会和长贵哥亲热?” “你和长贵哥一般用什么姿势?” 冯氏一张脸红得都能滴出血了,支支吾吾的看着苏悦。 “弟...弟妹,你咋问...问这种羞人的事啊?” 苏悦神色坦然,“你不是看不孕不育吗?大夫就应该问这些问题。” 冯氏捂着脸,小声道:“可以前看的大夫从来没问过这些问题呀。” 头一次听说看大夫还得回答这么羞人的问题。 苏悦:“那是他们不专业,所以才没给你看好。” “嫂子,这些问题很重要,你必须得认真回答。” 冯氏眼中射出一股强烈的希冀来,“真....真的能治好吗?” 苏悦点头,“只要嫂子配合,问题不大。” 她刚为冯氏把过脉,冯氏的宫寒并不严重,吃药调理一两个月即可恢复。 但冯氏长期劳累过度,营养不良,并不容易受孕。 冯氏激动得险些掉泪。 她成亲前半年,婆婆待她虽然严厉,可面上还过得去。 后来随着嫂子,弟媳的肚子接连鼓起来,家中的孙辈一个个多起来,她的肚皮却始终不见动静。 婆婆便日日在家中指桑骂槐,说她连母鸡都不如,甚至几次嚷嚷着要丈夫休了自己。 丈夫咬牙不肯,婆婆才作罢,但却看她更不顺眼,平日里家里的脏活累活全都丢给她干。 他们二房两口子这些年就像家里的老黄牛一样,干的最多,吃的最少。 她这些年最深的渴望就是能怀孕为丈夫生个孩子。 冯氏抹了把泪,顾不上什么羞耻不羞耻,回答了苏悦的几个问题。 苏悦听了,摩挲着下巴没说话。 冯氏神色忐忑,“这种事情也...也有讲究吗?” 苏悦回神,“当然,你先算着日子,要在小日子结束之后第七天左右再.....” 她详细讲了计算排卵期的方法,以及最容易受孕的姿势。 苏氏听得面红耳热,脑袋都快垂到了胸前。 原来这种事情还有那么多讲究。 “我给你开个药方子,你先吃着,停了药再按照我教你的方法试。” “明日让长贵哥也来找我,我给他检查看看他的身体有没有问题。” 苏悦交代完,去东屋开药方,笔墨纸砚都在东屋呢。 煜哥儿还在等下描红,小身板坐得笔直,神情严肃认真。 萧三郎头也没抬,正看书入神。 苏悦提笔一气呵成,开好了药方。 抬眼看了萧三郎一眼,不由皱眉,“三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萧三郎干咳一声,扯了下领口,“有点热。” 苏悦的目光在他不经意间露出的锁骨上流连两眼,狐疑地问:“现在还热?” 都冬月中旬了。 萧三郎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看书。 苏悦狐疑地又扫了他一眼,才拿着药方走了。 煜哥儿抬起头来,小眉头皱了又皱,忍不住提醒:“爹爹,你的书拿倒了。” 萧三郎手一顿,有些狼狈地将书颠倒过来。 “刚才练的字不合格,再写一篇。” 煜哥儿:“......” 诚实的孩子不应该得到奖励吗? 萧三郎放下书,长出一口气。 房子隔音不好,这女人真是..... 怎么连那种事说起来也头头是道?连姿势都研究过? 苏悦送走冯氏,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穿越过来一个多月了,这具身体还没来过葵水。 原身先前虽然胖,可葵水周期是正常的啊。 苏悦皱眉仔细为自己把脉检查一番,没发现任何问题。 相反,在兰草露的调理下,她现在身体十分健康,身体柔韧性与灵活度更是与日俱增。 但就是没来葵水,她一时没想明白,索性身体健康,先不管了。 苏悦慢吞吞地进了东屋。 煜哥儿已经练完字,在萧三郎的床上睡着了。 萧三郎依旧在看书,对面摆着苏悦只练了一行的字。 看到苏悦进来,他将字往前推了推。 苏悦眼眸微眯,缓缓坐下。 “冯嫂子找我给她治不孕不育呢,我给她开了药。” 萧三郎端坐不动,翻了一页书,“嗯。” 苏悦见他似乎并不关注这个问题,认命握起笔开始描红。 突然,头顶光线微暗,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苏悦,握笔姿势不对。” 苏悦一愣,萧三郎已经坐在她身边,将她的拇指放在水平位置,包住了她整只手。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温热的触感让苏悦手背有些发痒。 “握笔的时候,手指实,手心要虚,手背成圆,手掌竖,手腕悬,这样写出来字才会有风骨。”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苏悦耳朵微动,忍不住侧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精致的下颌线。 萧三郎握着她的手描了一个字,“记住这种感觉了吗?自己练一个试试?” 苏悦眨眼,理直气壮,“没记住,你握着我的手再写一遍。” 萧三郎俊脸微沉,“苏悦,认真点!” “我很认真啊,三郎若是天天手把手教,我就愿意天天练。” 萧三郎:“......” 这女人真是...怎么就那么爱看自己的脸呢? 翌日一早,苏悦先去了里正家,交了村口宅子的租金。 萧三郎已经和里正谈妥,一个月租金两百文。 这宅子是早年间一处外来户的宅子,后来家里绝了户,宅子就收归村里,里正偶尔会让人过去打扫。 宅子有些破旧,但胜在院子宽敞。 萧长贵,钱屠夫以及孙氏,冯氏等人都来了。 苏悦挑眉,“不是说十个人吗?怎么少一个?” 孙氏皱眉,“怎么萧二郎家的还没来?昨儿夜里我挨个通知的。” “来了,来了。”李氏脚步匆忙的小跑进来,脸上有点尴尬,“家里有点事,耽搁了。” 苏悦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 李氏左右脸颊上各有一道抓痕,一看就是留着指甲的人抓的。 李氏往下扯了扯头发,尴尬的试图盖住脸上的伤痕。 萧家老宅闹分家还没闹明白,今儿出门的时候,她被萧大郎的妻子王氏抓了两下子。 苏氏收回目光,开口先提了自己的第一个要求。 也是这个要求,让所有人都惊讶万分。 第77章 全是死鱼,有她哭的时候 苏悦在镇上的铺子除了卖活鱼之外,还打算卖各种肉制品。 前期她打算先制作鱼丸,鱼肉粒,熏鱼,鱼干。 做鱼肉粒都需要烤炉和模具,她画了烤炉的样子,交给萧长贵和钱屠夫。 至于模具,她一早将图纸交给了萧三郎,请他去镇上定做。 苏悦提的条件是:“我将这些食物的方法交给各位,各位回家也可以做给家里人食用,但三个月内不可以私自做了拿出去贩卖。” “每人每天二十文工钱,孙嫂子和冯嫂子两人做领班,每人三十文。” “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谁不遵守协议,我不仅会追回所有工钱,还会要求你们高价赔偿我的损失。” 苏悦晃着手上的协议,“你们签完字我会把协议送去到县衙去存档,一旦谁违背了协议,咱们就去县令大人面前说话。” 众人起先听说一天二十文工钱啊,都高兴坏了,一个月可就是六百文呢。 冬日里老爷们出去打零工一个月最多也就挣个五六百文吧? 她们在村里干活,不耽误家里的事还能挣这么多银钱,谁不高兴? 再听苏悦说了协议的事,不由面面相觑。 第一次听说干活还要签协议的,违背协议还要去县衙,会不会被抓进牢狱啊? 老百姓对官员有种本能的畏惧。 孙氏和冯氏对视一眼。 冯氏率先保证,“弟妹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 “我们从你这里学了手艺,自己跑出去另立炉灶,那成啥了?那叫忘恩负义。” 冯氏附和,“别说三个月,我这辈子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两人眼里都有着强烈的希冀。 她们直觉跟着苏悦能学到不少东西。 其他人一看她们表了态,连忙跟着一一表态。 苏悦点头,让众人一一在协议上摁了手印。 古代没有商标和产权保护,她只能用这个方法约束众人。 肉制品做工并不复杂,早晚会有人跟风,三个月足够自己的生意站稳脚跟了。 苏悦开始现场教学。 做鱼丸和鱼肉粒的时候,她特地往肉里添加了兰草露水。 果然添加了兰草露水后的鱼丸味道更加鲜美,爽口嫩滑,再喝一口热汤驱散身上的寒气,整个人浑身舒畅。 萧长贵喝尽碗里的汤,忍不住小声对刚回来的萧三郎说:“弟妹这手艺没得说,三郎你真有口福。” 萧三郎抬头望向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忙完的苏悦,嘴唇翘了翘。 “长贵哥,嫂子,你们来一下。”苏悦招呼萧长贵和冯氏。 萧三郎的眉头倏然皱了起来。 她不会和长贵哥也要讨论一番姿势的问题吧? 萧三郎略一迟疑,拄着拐杖跟了进去。 苏悦见他进来,奇怪的看他一眼,并没在意,只低头给萧长贵把脉。 片刻,她收回手,对冯氏笑了笑,“长贵哥身体很好,没什么问题,嫂子你按照我教你的做,肯定能行。” 萧长贵一脸茫然问冯氏,“弟妹教了你什么?” 冯氏羞得满脸通红,拉着萧长贵连忙出去了。 苏悦轻笑,目光转到萧三郎脸上,不由奇怪,“三郎,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萧三郎干咳两声,“唔...刚才热汤喝多了。” “你先忙着,我回去看书了。” 苏悦蹙眉,总觉得萧三郎走得莫名狼狈。 晚上回到家,苏悦同萧三郎商议: “明日你去大舅家一趟,过段时间铺子要开业了,我想请大舅一家帮忙守着铺子杀鱼卖鱼,卖肉制品。” “你觉得大舅家哪个儿子合适?”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苏悦用大舅一家是为了自己。 “大表哥性格稳重细心,二表哥开朗外向,两个人很难说谁更合适一些。” 苏悦略一沉吟,“既然这样,就让大舅一家自己商量吧。” 萧三郎颔首,眸光湛湛,“苏悦,谢谢你。” 苏悦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笑眯眯的撩拨他,“只有一声谢谢吗?” “当然不止!”萧三郎一本正经。 苏悦眸光微亮,身子前倾,“你要怎么谢我?” 萧三郎慢吞吞的摆出了两张大字。 苏悦:“......” 草率了! 她一把捞起煜哥儿,打了个哈欠,“今儿太累了,我要先睡了。” 萧三郎望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低低的笑了。 转眼又过两日,苏悦在县城订的玻璃瓶全都送到了。 苏悦将小玻璃瓶留下,将空间里为数不多的兰草露分开装进小玻璃瓶。 大玻璃瓶运到租住的宅子,让孙氏,冯氏等人刷干净晾晒。 二十多天过去了,转眼进了腊月。 池塘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出鱼的日子。 一大早,陈大舅,陈舅母带着陈二郎来了。 见到苏悦,陈大舅搓着手喃喃的表示感谢。 陈舅母一脸感激:“三郎媳妇,多谢你给了我们一条生计。” “我们商量过了,二郎性子活泛,让他和你大舅在铺子里卖鱼。” 陈二郎忐忑的看着苏悦:“弟妹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 苏悦点头,“好,工钱暂定一日三十文,若是干的好,工钱可以再加。” ...... 村里人都知道今日第一次出鱼,不少人都过来看热闹。 苏悦他们到的时候,池塘边已经围满了人。 甚至还有人趴在池塘边往里看,试图看清里面到底有没有死鱼。 若不是萧长贵和萧安拦着,估计都能有人跳到池塘里去。 放养鱼苗那日说酸话的妇人们和赵氏站在一处嘀嘀咕咕。 “从放养鱼苗到现在才不过一个多月,我估计鱼不能长太大。 “不是还有一斤多重的鱼吗?我看三郎媳妇是怕鱼死的太多,才着急出鱼。” 赵氏阴阳怪气的撇嘴,“说不定一网下去,全是死鱼,有她哭的时候。” 五叔公和里正听到周围的议论,两人脸上都浮起一抹担忧。 里正低声叹息,“年轻人太倔真的不好。” 苏悦和萧三郎拿着渔网走过来。 五叔公犹豫了下,开口道:“三郎,三郎媳妇,等下若是出的鱼不多,你们也别难过。” “毕竟是第一次养鱼,咱们也没有经验,慢慢来。” 里正没忍住,小声同萧三郎道:“一会儿你一定劝劝你媳妇,不论出来多少活鱼,能卖的全都卖了吧。” “你们放养的鱼苗实在太杂了,就不可能都活下来。” 萧三郎并未解释,“好。” 他转头看向苏悦,“下网吧。” 水面结了冰,但是不厚,萧长贵和萧安早就在冰面上凿出了大洞。 苏悦对着早就潜入水中的长右无声说了一句。 “长右,争点气,全靠你了。” 一网撒下去,一盏茶的功夫,苏悦示意萧长贵和萧安往上拉网。 众人迫不及待全都围了上去,争着想第一个看清网里的东西。 第78章 鱼王的快乐,她体会到了 众人脖子都伸长了,什么也没看到。 里正站在最前面,皱眉低吼: “长贵,安子,你们愣着干什么?拉网啊!” 萧长贵脸色涨得通红,“拉...拉不动啊,里正叔。” 拉不动? 里正看到萧长贵和萧安手上青筋都凸出来了,脚步也被拖拽的踉踉跄跄,不由愣住了。 网里到底都是啥?俩大男人也拖不动。 萧三郎连忙喊:“大家来帮忙。” 陈大舅带着陈二郎率先跑过来,萧二郎第三个冲了过来。 紧接着那些被苏悦雇佣的妇人们家里的男人都过来帮着拽住了渔网。 十几个人一起用力,终于将渔网拖了上来。 所有人看到网里的东西时,不由瞪圆了眼睛,惊呼声此起彼伏。 明明不是特别大的渔网,里面挤满了鱼,个个又大又肥。 鱼鳞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差点闪瞎众人的眼睛。 “天啊,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鱼,这得有六七百斤吧?” “你们看那条最大的胖头鱼,得有四五斤重吧?” “这鱼咋长这么快?吃啥长得啊?” 萧长贵扯着网,一脸骄傲,“我们每日喂的可都是三郎弟妹精心制的鱼食。” 陈舅母和陈二郎媳妇,孙氏,冯氏等人拿着篓子,分别占据一个角落,往篓子里装鱼。 一篓,两篓,三篓..... 十篓子装完,网里还有不少鱼在蹦跶。 围观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孙氏手里拿着一条又大又肥的鱼,冷笑道:“刚才谁说都是死鱼的?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全是活鱼,又大又肥。” “以后说话过过心吧,不然脸都要被打烂了。” 赵氏叉着腰往地上淬了一口,“又不是你养的鱼,孙氏,你跟这儿瞎逼逼什么?” “谁知道这些鱼是哪里来的?我看苏氏有些神神叨叨的,又是养老虎,又是养鱼的,说不定她就是个妖.....。” 正在低头捡鱼的苏悦抓起一把鱼屎甩了出去。 “啪!”黑乎乎的鱼屎糊住了赵氏的嘴,封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苏悦冷冷的看过来,神情不耐,“再说一次,就不是鱼屎糊嘴这么简单了。” 赵氏被她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伸手把鱼屎抠下来。 想起还在牢狱中的大儿子,以及这次回来后畏畏缩缩的婆婆萧老太,她到底没敢说什么,灰溜溜的走了。 孙氏向苏悦竖了个大拇指,“以后谁还敢乱嚼舌头,就糊她一脸鱼屎。” 众人看着渔网里满满当当的鱼,眼热的不行,哪里还顾得上说什么酸话。 甚至还有不少人舔着脸凑上来奉承。 五叔公高兴的直翘胡子,“三郎,没想到你媳妇养鱼还是一把好手。” 里正一直不错眼得看着,喃喃:“没有死鱼,一条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他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教育萧三郎和苏悦的话呢。 他拉着萧三郎的胳膊,“那么多鱼竟然在这池塘里都养活了?你媳妇...了不起。” 萧三郎勾了勾唇,“嗯。” 他也觉得媳妇了不起! 里正又看了一会儿,有些疑惑:“三郎,当日放养的有这么多种鱼吗?” “我咋瞧着好些鱼都没见过呢?” 萧三郎望了一眼苏悦,一本正经的点头,“嗯,里正叔记错了。” 里正挠头,看来他确实老了,池塘里都能养活海鱼了,上哪儿说理去? 不得不说里正的眼神不错。 苏悦双眸微眯盯着面前的鱼。 长右这是发挥过头了?弄上来不少稀有鱼,甚至还有两条很贵的稀有锦鲤。 她嘴角微抽,用意识质问空间里的长右。 长右抖落身上的水珠,一脸无辜。 白虎再次充当翻译:“主人,它说那些鱼自己非要上来拜见你,拦都拦不住。” 苏悦:“.......” 她低头,见那几尾通体血红的锦鲤在自己脚边游弋,有的摆尾,有的扇鳍,努力卖萌吸引她的注意。 苏悦面无表情的一手捡起一条,扬手丢进了池塘。 嗯,鱼王的快乐,她体会到了。 被丢进池塘里的两条锦鲤想哭,鱼生多艰啊。 萧三郎看到了这一幕,见苏悦又去翻捡其他的鱼,不动声色的挡住了众人的目光。 终于所有的鱼都装完了,足足装了二十篓子。 苏悦挑了两篓子鱼留下,让五叔公和里正各挑两条大的。 “当日我答应过煜哥儿,所有挖池塘的工人们,每人家里一条,五叔公和里正叔帮着分了吧。” 一时间,池塘边上热闹极了,分到鱼的人高兴万分。 没分到鱼的人心里泛酸,不敢说什么,只埋怨自家婆娘没有和苏悦处好关系。 苏悦领着众人将鱼全都运回租的小院,开始制作各种鱼肉制品。 萧三郎带着陈大舅,陈二郎去了镇上的铺子里收拾。 ...... 翌日是铺子开业的日子。 新铺子开业,自然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门还未开,门口就有人驻足停留了。 “苏氏生鲜?这名字倒稀奇,卖什么的?” 铺子上方挂着的招牌上,写的正是苏氏生鲜四个字。 关于店铺名字,苏悦原本想叫悦悦生鲜,朗朗上口又好记。 她让萧三郎写牌匾的时候,萧三郎却写成了苏氏生鲜。 苏悦觉得没有悦悦生鲜好,“为何不能叫悦悦生鲜?” 萧三郎皱眉,“悦悦是你的闺名,岂能随意让人挂在嘴边?” 苏悦微愣,活了两辈子,还真没人叫她悦悦。 前世特工组织里的人都叫她雪鹰,或者老大。 来到这里,别人都是叫她三郎媳妇或者苏氏,江氏叫她悦儿。 她微微蹙眉,“又没人会叫我这个名字......” 萧三郎:“悦悦!” 苏悦摩挲着萧三郎题的四个字,嗯,定了,苏氏生鲜。 开业两挂鞭放响后,铺子门打开了。 门口的人一涌而进。 “原来卖的是活鱼啊,咦,这鱼个头倒是挺大,看着也新鲜。” “这白白的丸子是什么做的?好吃吗?” “这瓶子里的是什么?” 苏悦站在铺子中间,一一回答着众人的问题。 陈二郎热情的招呼着客人,“大娘,来条活鱼不?新鲜又肥美。” 半个时辰过去了,围着看稀奇的人不少,但掏钱买的却没有几个。 陈二郎急的汗都下来了,“弟妹,这么新鲜的鱼,咋没有人买呢?” “要是三郎在就好了,他脑子聪明,肯定能想出好办法来。” 今日是县试报考的日子,萧三郎去找周夫子了,并不在店里。 苏悦眯着眸子想了想,转身出了店铺,“等着,我一会儿回来。” 第79章 你和姐夫最近太和谐了 陈大舅拿着砍刀,守着杀鱼的摊位,半天也没杀到一条鱼。 抬头看到苏悦出去的背影,他低声问儿子,“二郎,三郎媳妇去做什么了?” 陈二郎挠头,“估计是去找三郎想办法了吧?” "这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咱一样东西都没卖出去。" 见店内的客人都只是看稀奇,陈二郎凑到陈大舅跟前,小声问: “爹,你说三郎这生意是不是不行啊?” “我听刚才那些人说了,集市上也有卖活鱼的,价格比咱们这还便宜呢。” 陈二郎一脸忧愁,“你说这么大个铺子,若是卖不出去鱼,三郎他们不就赔了吗?” 陈大舅心里也没底,干着急,却不敢在儿子面前表露。 “二郎,你再卖力地吆喝吆喝,等三郎媳妇回来了,我问问她,咱也和集市上卖一样的价,看行不行?” 陈二郎撸了撸袖子,“好,我多吆喝几声。” 又过去半个时辰,陈二郎嗓子都快喊哑了,只卖出去两条鱼。 陈二郎沮丧坏了。 这时,苏悦回来了。 陈二郎眼睛一亮,“弟妹,你可算回来了,找到三郎了吗?” “三郎说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苏悦奇怪地扫了他一眼,“我没去找三郎。” 陈二郎眼中的光黯淡下来,没去找三郎啊? 那你干啥去了? 陈二郎张了张嘴,没好意思问出这个问题。 他有点怕苏悦。 他期期艾艾地同苏悦商议,“弟妹,都没有人买鱼,要不我装些鱼去集市上叫卖?” “不用。”苏悦摇头,掏出一张纸递给陈二郎,“你把这个贴在门上,一会儿就有生意上门了。” 陈二郎看着纸上的内容,一头雾水,贴上这些就有人上门买鱼了? 与此同时,香满园门口,苏理,李海,二狗等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长条形的锅走出来。 所有的锅一打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立刻扑鼻而来,吸引不少人驻足。 李海低声问苏理,“苏娘子说的都记住了?” 苏理点头,兴奋地搓手,“当然,这么不放心,要不你来?” 李海退后一步,“我可没有你浪,苏娘子说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苏理一撸袖子,笑眯眯地吆喝起来: “各位大娘,婶子,姐姐,妹妹,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想必有人认识我,没错,我就是香满园的小掌柜。 大家都来看啊,今日我们香满园新推出的菜色,全部免费品尝,免费试吃。 红烧鲤鱼,糖醋鲢鱼,酸菜鱼,水煮鱼,清蒸鱼,香煎鱼,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的鱼。 还有味道鲜美的鱼丸汤哦,大家闻闻这味道,是不是就流口水了?” 苏理长得白净,口齿清晰嘴又甜。 不大一会儿香满园门口就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热闹非凡的劲引得陈大舅和陈二郎都站在铺子门口张望,羡慕人家生意红火。 李海,二狗张罗着给众人夹鱼肉吃,盛鱼丸汤喝,不少人尝过之后开始追问: “这个酸菜鱼用什么鱼做的?味道鲜香,真好吃。” “我喜欢水煮鱼,这鱼哪里买的?” “这个鱼丸汤的味道才美呢,喝了还想喝。” 苏理笑眯眯地解答着众人的疑问:“这些鱼都是用苏氏生鲜的鱼做的,他们家的鱼新鲜肥美,鱼丸更是精品美味。” “今日第一天营业,数量有限,想吃的赶紧去试试,快过年了,多买些鱼也图个好兆头。” 尝过了鱼肉和鱼丸味道的人,有不少进了苏氏生鲜。 有人问过价钱后有些迟疑:“苏娘子,你这鱼比集市上贵呢,不能便宜点吗?”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苏悦身上。 陈二郎小声说:“弟妹,要不咱们和集市上一样钱吧?” 苏悦摇头,“大家刚才尝过了,我的鱼是精心喂养出来的,味道绝对比集市上卖的新鲜。 我店里负责宰杀,清洗,大家回家就可以下锅。 今日是第一日开业,我可以给大家一些优惠。” 众人一听有优惠,眼睛都亮了。 苏悦指着门口贴的纸,示意众人看。 上面写着:新店开业优惠,凡是买两条鱼以上,赠送一包鱼干,五条鱼以上,赠送半斤鱼丸。 也可充钱办理会员,一次充一两银子者,买鱼九折,五两银子,买鱼八折。” 第一次听说卖鱼卖肉的还有会员,许多人都觉得新鲜,盘算一番,觉得充值最划算。 “我充五两银子。”有人高声喊了一句,“祝苏娘子生意兴隆。” 竟然是李掌柜。 “多谢!”苏悦点头。 有人开了头,立刻就有人跟上,也有的人犹豫,决定先买两条试试。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准备好的鱼丸,鱼肉粒和活鱼都卖光了,就连熏鱼都没剩下多少。 陈二郎和陈大舅面面相觑。 陈二郎喃喃:“原来做生意还可以这样啊。” 苏理趴在桌子上看苏悦记账,两只眼睛晶亮,“姐,今儿上午赚了多少银子?” 苏悦完成最后一笔,将账本丢过来,“自己看看。” 苏理扫了一眼,随即惊呼:“三两银子!你一上午就挣了三两银子?” 陈二郎和陈大舅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们天天在外面给人骟猪,一年都不一定能攒上三两银子。 这一上午,苏悦就挣了三两? 父子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跳起来,套上牛车直奔萧家村。 才刚到中午,他们得赶紧回萧家村再拉些鱼过来,下午接着卖,挣钱要紧。 苏悦没拦着他们,见苏理盯着钱箱子两眼放光,微微勾唇。 “这里面有你们卖力演出的功劳,香满园的小掌柜。” 苏理嘿嘿一笑,他在香满园负责收钱,香满园有他姐的四成,所以他一直自封自己是小掌柜。 “姐,你这个账本画得挺好的,你给我也画一个呗,看在我今儿上午卖力演出的份上。” 他盯着账本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苏悦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纸,低头重新画了一份适用于香满园的记账表。 苏理看得惊呼连连,“姐,你这脑子真的.....啧啧,难怪你能拿下我姐夫,让我姐夫对你言听计从。” 苏悦皱眉,“你哪知眼睛看到他对我言听计从了?” 苏理凑过来,“姐夫瘸着一条腿都愿意去考秀才了,肯定是你劝的,这还不算言听计从?” “我看姐夫最近红光满面,身残志坚的,你们最近肯定是太和谐了。” “姐,你可悠着点,我后半辈子还想靠我姐夫呢。” 苏悦不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理理直气壮,“我这辈子不能科举考试,做不成高官了,但我立志做高官的小舅子。” 苏悦呵呵,“志向很远大,你这是怕我榨.干.他?” “咳咳.....”身后响起一阵剧烈的干咳声。 苏悦抬头,对上了萧三郎深邃的眼眸。 第80章 练好一个字,奖励你亲我一下 “姐夫,你回来了。”苏理笑眯眯地打招呼。 萧三郎微微颔首,迈步进来。 “我回香满园了,你们聊。”他拿起苏悦画好的表格,一溜烟小跑走了。 走到门口,他又探头进来,笑嘻嘻地冲萧三郎挤眼。 “姐夫,男人要耐得住寂寞,扛得住诱惑,将来才能成大事...咳咳, 我的意思是你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我姐想,该拒绝的时候你要果断拒绝。” 苏悦手里的笔一把砸了过来,“滚。” 苏理的脑袋瞬间消失在门口。 铺子里一片安静。 苏悦摸了摸鼻子,“你别听苏理乱说。” 萧三郎捡起苏悦丢出去的笔,放在桌子上,声音低沉,“你指的哪一句?” 苏悦不解地挑眉。 萧三郎眸光湛湛,声音含着浅浅的笑意,犹如羽毛轻轻刷过苏悦的心尖。 “是悦悦根本没想过榨.干.我,还是说我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拒绝悦悦?” 苏悦眯眼,啧,这男人这么问,她该怎么回答? 否定哪个,好像都有点违心。 她选择转移话题,"你报上名了?什么时候考试?" 萧三郎没等到她的答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点头,“嗯,开春二月初六考试。” “周夫子答应收下秦墨了,不过我们两个不进学馆读书,一周来见夫子一次,提交课业,听取夫子讲解即可。” 苏悦了然,这说明萧三郎和秦墨两人基本功扎实,不用跟学馆的学生一个进度学习,而是由周夫子单独开小灶。 算算时间,到考试的时候,萧三郎的腿基本上就养好了,进考场可以丢掉拐杖了。 “距离二月初六只有一个多月了,之后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安心读书吧。” “好。”萧三郎没有意见,探头看了一眼她整理的账本,“练了几日,为何不见你的字有任何进步?” 苏悦干笑,“大概我对练字毫无天赋吧。” 萧三郎不赞同,“勤能补拙。” 苏悦双手一摊,一脸严肃,"相信我,我尽力了。" 萧三郎望着账本上张牙舞爪的字迹,“以后改为一日练习两个字,练好了......” 他的目光落在苏悦粉嫩的唇瓣上,声音低沉,仿若蛊惑一般:“练好一个字,就奖励你亲...嗯,亲我一下。” 苏悦双眼一亮,每天练好两个字,亲两下,每天就两滴兰草露啊。 现在养鱼需要兰草露,做鱼丸等肉制品需要兰草露,白虎长右还要消耗。 兰草露需求量与日俱增,只靠每天一个晚安吻已经不能满足她了。 萧三郎这个提议简直太戳她了。 “三郎,我觉得我的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她立刻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纸,“来,我们现在就练。” 萧三郎摇头,好气又好笑。 这女人真是...听到有亲亲就这么积极。 他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苏悦的脉门。 李掌柜从外面进来,就看到萧三郎正握着苏悦的手在一笔一划地练字。 两人身影相依,男子俊朗端方,女子清丽可人,画面美得竟让人一时移不开眼睛。 苏悦抬头,“李掌柜有事?” 萧三郎察觉到有人,忙放开苏悦的手,拿起一旁的账本看起来。 李掌柜回神,“苏娘子,你让打探的事情有消息了。” 苏悦眸光微亮,接过李掌柜递过来的信。 信是留在京城的苏惠写的。 苏家回到原籍五年,没有一点苏惠的消息。 江氏上次来照顾苏悦,一提起苏惠就忍不住掉泪。 苏悦心中惦记,之前她同意和安庆堂合作提了两个条件。 第二个条件就是请李掌柜找京城安庆伯府的老熟人,帮忙打听苏惠的消息。 苏惠的信不算长,信中满满都是对父母的牵挂,对弟妹的关怀,说自己过得很好,请别牵挂她。 李掌柜摸出一个荷包,“苏大娘子还随信捎来了十两银子。” 苏悦接过荷包,上面的针线细密匀称,缎面上绣着的梅花已经磨得有些发白。 她摩挲着荷包,“你确定我姐姐过得很好?” 李掌柜略一犹豫,才开口道:“不瞒苏娘子,我在京城认识的人还留在江家的不多,你要打听的还是女眷的后宅之事,打听起来并不容易。” “连续托了几个人才见到了苏大娘子,听说苏大娘子气色不算好,却也还过得去。” 言下之意,没打听出太多有用的消息。 苏悦皱眉,却也知道不好强求。 不管如何,有了这封信,于江氏来说多少是一层安慰。 送走李掌柜,陈大舅和陈二郎拉鱼回来了。 下午买鱼的人不多,苏悦决定先回趟竹园村,将苏惠的信给江氏送回去。 萧三郎将牛车停在了粮油铺子门口,“买些东西吧,没有空手回娘家的道理。” 苏悦惊讶,“你要与我同去?” 印象中,除了成亲当日,萧三郎再也没去过苏家。 萧三郎挑眉,略带试探,“我不能去吗?” “当然可以。”苏悦轻笑,快速跳下车,“你等一下,我下去买东西。” 她买了些米面油,很快出来放在牛车上,夫妻俩一路往竹园村而去。 苏家住在村西头,两间破败的茅草房便是。 苏家人在村里是个异类,因为苏德海被罢官回乡,所以时常被村里人嘲讽。 苏德海和江氏几乎不和村里人来往。 牛车停在门口,苏悦刚跳下车,就听到里面传来醉醺醺的喝骂声。 “江氏,都什么时间了,还没做好午饭,你想饿死我吗?” “你这个狠毒的妇人,我打死你。” 苏悦皱眉,一把推开院门。 苏德海斜着身子,一脚揣在江氏腰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江氏没有闪躲,蹲在地上垂着头闷不吭声地捡着散落一地的野菜。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老子做饭呀。” 苏德海见江氏一动不动,又一次提起脚。 这一脚却没踹中江氏。 因为江氏捡完了野菜,端着盆转身离开。 苏德海脚踢个空,姿态狼狈地摔了个狗啃泥。 他气呼呼地爬起来,径直扑向江氏,“我让你做饭,你磨叽什么?” 推门而入的苏悦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想抬脚踢向苏德海,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直接让她的脚僵在了半空中。 第81章 女婿看着挺俊朗,心是真黑 江氏放下野菜,直接从水缸里端了一盆凉水,兜头朝着苏德海浇了下去。 腊月里的水透心凉,从衣服领子直接灌进去,瞬间就将苏德海冻得直打哆嗦。 “江氏!” 江氏拿着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酒醒了没?醒了就去给我烧火!” 苏德海佝偻着身子,提着衣领坐起来,“江氏,你怎么每次都用这招?冻死老子了。” 江氏冷哼,“招不在多,好使就行。” 苏德海起身甩着袖子往屋里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老子先去换衣裳,回来再和你掰扯。” 推门而入的苏悦默默收回自己提在半空中的脚。 江氏转头,看到女儿和女婿站在门口,惊得手上的盆子扑通掉在了地上。 “悦儿,你...你咋回来了?” 苏悦上前,弯腰捡起盆子递过来,“他平日里经常打你吗?” 江氏摇摇头,苍白的脸觑了一眼苏悦身后的萧三郎,有些尴尬的笑笑,“也...也不是,你爹他就是近半年来喝多了酒,才会动手。” 苏悦目光扫过江氏全身,看到她站立的姿势有些僵硬,棉袄下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的青紫,不由双眸微眯。 她上前撸起江氏的衣袖,看到江氏胳膊上各种淤青紫痕,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江氏将衣袖扯下来,低声道:“这些都是以前打的,我现在找到对付他的方法了。” 她说着晃了晃手上的盆子,“放心,我不吃亏。” 苏悦冷哼,家暴男不值得被原谅。 "江氏,今天的事老子和你没完,"苏德海换了一身干衣裳骂骂咧咧从屋里走出来,抬脚又去踹江氏。 苏悦伸脚拦住他,声音有些冷,“你再踢她一下试试!” 苏德海转头看到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浑浊不堪的眼神眯了起来,“你是谁?管我家事做什么?” 苏悦皱眉打量苏德海。 自从罢官回乡,苏德海几乎就泡在酒坛子里,长期喝酒让他整个人骨瘦如柴,两颊凹陷,眼球浑浊,眼眶发红,看起来有些吓人。 “她爹,你真喝糊涂了?她是悦儿啊。”江氏怕苏德海伸脚踢苏悦,连忙站在苏悦身前。 苏德海惊讶得瞪圆了眼睛,“你...你不是个胖子吗?” 苏悦懒得理会他。 苏德海突然暴起,跳起来就去踢苏悦,“这个不孝的东西,竟然敢打你老子,我打死你。” 江氏尖叫着连忙去扯苏德海。 苏悦后退一步,旁边适时出现一只拐杖。 她想也没想,接过拐杖,狠狠地敲在了苏德海的腿上。 “哎呦!” 苏德海吃痛,差点没跪地上。 “你这个不孝女,还敢打我?我....” 苏悦又一棍子落下来。 苏德海吓一跳,连忙后退一步,转身就跑。 可身后的棍子就像是长了眼一样,不论他跑到哪个角落,棍子总能敲在他的小腿肚上。 钻心的疼,苏德海疼得一边跳脚,一边往门口跑,却悲催地发现院子门竟然被人关上了。 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单脚站在门口,身子靠在院门上,完美地堵住了他的逃生之门。 苏德海龇牙咧嘴,“你又是谁?” 萧三郎抱臂而立,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三个字:“你女婿!” 苏德海愣住了,他连闺女都不记得,哪里知道女婿长什么样? 苏悦的棍子随风而来。 “哎呀呀,疼死我了。” 苏德海骨瘦如柴的身子疼得像猴子般跳起来,开始满院子乱窜,一边躲棍子,一边玩命地喊: “你个忤逆不孝的孽女,再打我试试!” “闺女打老子了,没有天理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苏德海抱着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树,满头大汗,气喘如狗,眼泪汪汪: “求你了,别打了。” 苏悦提着拐杖,冷冷地站在他面前,“以后你再打她一次试试?” 苏德海张着大嘴,猛喘粗气,看看苏悦手里的棍子,又看看江氏,摇头不迭,“不...不打了。” 苏悦冷哼,将拐杖送到门口,声音甜美,“多谢三郎的拐杖!” 萧三郎接过拐杖放在腋下,“为娘子分忧,应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江氏扶着腰往厨房走,“你们还没吃午饭吧?我这就去给你们做饭。” “不用,我们吃过来的,你坐着,我去给你煮碗面。”苏悦扶着她进屋,转身将牛车上的米面油搬进了厨房。 苏德海瞪直了眼睛,看着苏悦提着东西进进出出,缩着脖子抱着树小声嘀咕,“人瘦了还会变凶吗?” 旁边有拐杖拄地的声音。 苏德海转身,看到萧三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紧树,两腿蹬了下,试图往上爬一截。 “你干什么?” 他刚才看得真切,闺女打他的时候就是女婿在旁边递的拐杖。 这女婿看着挺俊朗,心真黑。 萧三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们聊聊?” 苏德海翘着胡子,色厉内荏,“你想聊啥?先说好,我不和瘸子一般见识,不然我打得你亲爹娘都不认识。” 苏悦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动他一下试试?” 苏德海小腿肚一哆嗦,将树抱得更紧了。 “不孝的东西,我要去县衙告你,告你殴打亲长,忤逆不孝。” 苏悦嗤笑,往萧三郎身边放下一把椅子,“三郎,坐着说话。” “嗯。”萧三郎坐下来,拐杖搭在椅子上,将断腿固定在拐杖上,姿态闲适而随意,偏偏又让人无法忽视。 好似在说即使断着一条腿,你也拿我没办法。 苏德海觉得女婿是在挑衅他,好气。 萧三郎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苏德海胳膊都酸了,半趴在树上,没好气的哼哼: “你到底想聊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 苏悦端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出来。 苏德海吓的一激灵,到了嘴边的“放”字瞬间咽了回去。 香味从他面前飘过,他本能地咽了下口水,好饿。 “没有我的吗?” 苏悦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你不是喝酒喝饱了?” “孽女!”苏德海怒骂,“你等着,我一定去告你。” 苏悦直接抬腿进了屋子。 萧三郎脚尖点了点地,“岳父,你既然打算去告悦悦,不如我来给你讲讲告状的程序.....” 第82章 喝酒喝到醉,荣华又富贵 苏悦看着江氏将一碗面吃完,才拿出了苏惠的信。 终于有了大女儿的消息,江氏抹着泪看完,喃喃:“过得好就行,我就怕程家因为你爹被罢官,磋磨你姐姐。” 苏悦不太会安慰人,犹豫一下,拍了拍江氏的后背。 “别哭。” “嗯,有消息是好事,我不哭。”江氏擦干泪。 她摩挲着苏惠捎来的荷包,“程家日子也不好过,我和你爹在家也饿不死,惠儿这傻孩子,还给捎银子干啥?” “要不你想办法让李掌柜再给捎回去?” 苏悦摇头,“给你的,你收着就是了。” 外面忽然传来苏德海气愤的“不可能,”"凭什么"之类的惊呼。 苏悦往外扫了一眼,拧眉道:“你打算一直和他过下去?” 江氏惊得目瞪口呆,“我不和他过,还和谁过去?” 苏悦冷着脸,并不赞同江氏的话,“一个醉鬼,喝醉了还总打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和离,休夫,你选一个,以后跟着我去过。” 江氏错愕半晌,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苏悦一下。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我要是和离了或者休夫,以后你和理儿还不得让人戳脊梁骨?” 苏悦皱眉,“你不需要为了我们委屈自己,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她心里并不能体会这种为了孩子宁愿牺牲自己的心情。 江氏嗔了她一眼,“也不全是为了你们,两口子哪有不打仗的?” “你爹他不喝酒的时候,还是待我挺好的。” 苏悦怀疑,苏德海那样还有不喝酒的时候?恐怕一日三餐喝酒比吃饭都勤。 “悦儿,我知道你心疼我,别担心,我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有的是法子收拾你爹。” 苏悦不能理解江氏的心思,“你对这样的人还有感情?” 江氏一愣,随即摇头笑了,“啥感情不感情的,当年我的嫡母安庆伯夫人想把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妾,我千方百计地躲过去,想办法嫁给了你爹。” “你爹这人吧,心思多,又爱面子,当年会娶我定然也存了利用安庆伯府权势的意思。” “我们俩呢,虽然存了互相利用的心思,但婚后也算相敬如宾,并不糟心。” “只是造化弄人,他被罢了官,意志消沉才会借酒浇愁。” 江氏说到这里,目光温和而沉静,“人都应该要为自己年轻时的选择负责,而不是退缩。” “他打我,我也会反击他,我们俩勉强也算得上势均力敌了。” 江氏说着起身收拾碗筷,“和离的事以后别再提了。” 苏德海进来,恰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怒了,“孽女,你要让你娘和我和离?” 苏悦凉凉一笑,“你听错了,是休夫。” “孽女!孽女!”苏德海气得胡子翘得更厉害了。 “咳咳....”身后响起萧三郎的干咳声。 苏德海眼神微闪,脖子一缩,模样活像一只被锯了嘴的鹌鹑。 苏悦疑惑地看看苏德海,以眼神询问萧三郎,纳闷他和自己这位酒鬼老爹说了什么。 怎么苏德海看到萧三郎,反而比看到自己还害怕? 萧三郎微笑不语。 苏德海见江氏端起碗筷出去了,期期艾艾地凑上去,小声问:“没有我的饭啊?” 江氏视而不见地从他面前走过。 苏德海气结,觑了一眼面容冰冷的苏悦,面无表情的萧三郎,默默地缩在了角落里的小凳子上,却不再说要去告苏悦的话。 苏悦敲了敲桌子,“两个要求,第一,戒酒!” “那不可能!”苏德海翘着胡子一口拒绝。 苏悦仿若没听见,接着说:“第二,不许再动手打...我娘。” 说到我娘两个字,她略有些凝滞。 毕竟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称呼父母。 苏德海梗着脖子,一脸我当你在放屁的神情。 萧三郎摸索着拐杖,声音温和平静,“岳父做不到?” 苏德海觑了他一眼,皱眉,“顶多能做到第二条,只要江氏不泼我冷水,我尽量不打她。” “戒酒不行,我靠酒续命!你说出花来我也戒不了。” “你们不懂吗?喝酒喝到醉,荣华又富贵。” 萧三郎勾了勾唇,将拐杖递给了苏悦。 苏悦接过拐杖晃了晃。 “你想干什么?”苏德海抱紧自己缩在角落里,视死如归,"孽女,你打死我,我也不戒。" 苏悦冷笑,拎着拐杖转身走出去。 片刻后,院子里响起翻捡东西的声音。 苏德海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哀嚎着冲了出去,“我的酒!” 不过片刻功夫,苏悦已经将他藏在各个角落里的酒全都搜了出来。 十几个酒坛子摆在地上。 苏悦对着他冷笑一声,一拐杖砸了下去。 噼里啪啦! 所有坛子都碎了,酒水喷洒出来,流了一地。 整个院子里飘散着浓烈的酒味。 “我的酒啊!”苏德海吸着鼻子,不管不顾地趴在地上,试图拿碎片去收集洒落的酒。 奈何酒水瞬间就渗入了泥土中,他只抓到泥土。 苏德海伤心得哇哇大哭,“孽女,孽女啊!” “江氏,快给我钱,我要去买酒。” 他一边吸鼻子,一边瞪江氏。 江氏看向苏悦。 苏悦点头,示意给他钱。 江氏掏出钱袋子。 苏德海一把夺过去,不管不顾地往门外冲去。 刚冲到门外,就听到他惨叫一声,紧接着没有了任何动静。 片刻后,一只白虎叼着苏德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径直奔向苏悦。 江氏吓了一跳。 “不用怕,我养的。”苏悦抓住她的胳膊。 江氏这才松了口气。 白虎将苏德海丢在地上,冲着苏悦摇头摆尾。 苏悦拍了拍它的脑袋,“虎哥,最近你都住在这里,直到他戒酒!” 她用下巴示意地上昏迷不醒的苏德海。 白虎有些嫌弃地扫了一眼苏德海,“是不是只要戒酒就行?用什么方法无所谓?” 苏悦摸了摸下巴,“唔,我只看结果。” 白虎森森的目光看向苏德海。 昏迷中的苏德海尚不知自己以后会陷入什么样的水深火热。 苏悦交代了江氏几句,便和萧三郎离开了。 路上她到底没忍住,好奇地问萧三郎,“你和他说了什么?把他吓成那样?” 第83章 我心里你爹爹最好看 萧三郎甩着鞭子,“是人都有软肋,你想想他的软肋是什么?” 苏悦一时没反应过来,苏德海的软肋是什么? 萧三郎微微勾唇,“我只是和他讲了讲告状的流程,比如面见县官要跪着回话,还要交代家族历史,是否有犯罪经历等等。” 苏悦忍不住乐了。 苏德海虽然是个寒门学子,但完全没有学子的清高,相反,他心里活泛,善于钻营,所以才会在中了同进士之后留京当了个小官。 他运气不错,钻营多年,竟然进户部做了个户部主事,可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牵连,被罢官回乡。 苏德海太过在乎功名利禄,追求荣华富贵,虚荣心十足,不然也不会走不出被罢官的阴霾。 这种人根本不可能拉下脸来跪在县令面前回话,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软刀子戳人更疼。”她向萧三郎竖起大拇指。 萧三郎笑而不语。 苏悦打量着他俊美的侧脸,好奇地问:“三郎的软肋是什么?” 萧三郎握着鞭子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深邃幽远,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悦悦你的软肋又是什么?”他不答反问。 苏悦对着他的俊脸,自然而然地调侃,“我的软肋自然是你.....嗯,还有煜哥儿啊。” 萧三郎一愣,俊美的脸浮起隐隐的红晕。 他握着鞭子的手一紧,抽在了牛身上。 牛吃痛,扬蹄狂奔,牛车倏然加速。 “所以,三郎你的呢?”苏悦笑着追问。 萧三郎嘴角微翘,“既然是软肋,怎可说与别人知道?” 苏悦:“......” 她眯着眼正要接着追问,萧三郎突然道:“家里来客人了。” 苏悦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进了萧家村。 远远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尚未进门就听到煜哥儿有些嫌弃的声音: “我那时都告诉你我娘亲很厉害了,你还一直哭,我都被你哭烦了。” 旁边的小男孩脸涨得通红,“我...我害怕嘛,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娘亲,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吹牛?” 小男孩旁边站了一位年轻男子,身穿锦袍,长身玉立。 苏悦看清男子的面容时,不由愣住了。 站在院中的年轻男子约有十八九岁,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生的一副好相貌。 这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男子转头看过来,一笑腮边露出一对深陷的酒窝,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两分讨喜可爱。 苏悦站在门口,忍住了想吹口哨的心,啧,又一个花样美少男,酒窝不错。 前世在m星球曾流行一句话:你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得像条狗。 她有一阵就曾十分磕酒窝美男的颜值。 刚进门的萧三郎听到她的低喃,目光微沉,看向院中。 煜哥儿哒哒哒跑过来,扑进苏悦怀里,“娘亲,你和爹爹总算回来了,煜哥儿都想你们了。” 小家伙现在小嘴甜得简直腻人。 唉,谁让他娘亲不会腻人呢,只能他主动一点去腻歪娘亲了。 “你吃过没?”苏悦拍了拍他。 煜哥儿点头,“我在冯婶子家里吃过了。” 年轻男子走过来,拱手作揖,“苏娘子,萧公子,在下何鸿,今日特地携弟弟何昊来感谢苏娘子的救命之恩。” 苏悦的目光落在煜哥儿旁边一个六七岁小男孩的身上。 她记得这个小孩,当时被拐的孩子中,哭得最凶的就是这孩子,还让煜哥儿安慰了好几次。 何昊见苏悦看他,有些羞涩,却还是学着哥哥的样子作揖行礼,“多谢苏娘子救命之恩。” 苏悦点头,“嗯。” 小男孩家教不错,不过,没他哥哥长得好看。 何昊凑到煜哥儿跟前,小声道:“煜哥儿,你娘怎么一下子瘦那么多?” 煜哥儿哼哼,“还不是为了救我们,我娘亲受了好重的伤,差点都死了。” 小家伙说起苏悦曾经的遭遇,满脸心疼。 何鸿听到后关切地询问:“不知苏娘子的伤如何了?” 苏悦微笑,“小伤而已,已经养好了。” 何鸿有些愧疚,“小弟被解救后,我们本该立刻上门拜谢,谁料小弟受了惊吓,病了一场,前两日才养好。” “今日才带小弟前来拜谢,还请苏娘子不要怪何某怠慢之罪。” 他说罢,示意带来的小厮送上谢礼,两匹布料,四样点心,还有两样新鲜的果子。 苏悦的目光在何鸿的酒窝上转了一圈,笑眯眯地摆手,“何公子客气了。” 酒窝美男哎,手痒。 萧三郎扫到苏悦的动作,眉头微皱。 他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挡住了苏悦的视线,十分自然地同何鸿交谈,“何公子,萧某年后要去县里应试,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二。” 苏悦:“......” 何鸿与萧三郎相谈甚欢,离开前表示如果萧三郎去县里考试,他可以提前安排萧三郎住到何家去。 萧三郎婉言谢绝。 兄弟俩并没有停留很长时间,何鸿临走又向苏悦订了两只野猪,三十只野鸡,便带着弟弟离开了。 “家里找到了弟弟,父母亲说要摆三天的流水席,还请麻烦苏娘子两日后将这些东西送到县城何家。” 苏悦觉得这位何公子是个妙人。 何家是县里的大户人家,要买肉有的是肉铺子排队上门去送,买她家的肉,摆明是为了表达谢意。 苏悦送他到门口,望着远去的马车,忍不住摸着下巴叹息一声。 “你觉得何公子人怎么样?”身后响起的声音有些沉冷。 苏悦心不在焉,前世点评帅哥的话脱口而出:“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最让人陶醉的是一双酒窝,啧啧,简直让人...." 突然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冷。 她转头,对上萧三郎冷漠阴郁的眼眸。 萧三郎冷哼,“相貌堂堂,玉树临风?酒窝醉人?” 每个词仿佛都像是牙缝里挤出来的,令人觉得寒气四溢。 苏悦眼波微转,说秃噜嘴了,该怎么挽回? 煜哥儿扯着苏悦的手,小声音脆脆的,“娘亲,你觉得何昊的哥哥比爹爹长得还好看吗?” 萧三郎目光凉凉。 苏悦呵呵轻笑,“何公子虽然长得相貌堂堂,玉树临风,酒窝醉人,但在我心里,还是你爹爹最好看。” 煜哥儿拍着小手点头附和,“在煜哥儿心里,也是爹爹最好看。” 萧三郎神色稍缓。 苏悦感叹煜哥儿真贴心,问题问得很及时嘛。 她松了口气,就听到煜哥儿奶声奶气地接着问:“娘亲,要是爹爹像秦叔叔一样毁了脸,你还会觉得爹爹好看吗?” 这个小兔崽子! 第84章 加倍的晚安吻 苏悦敲了煜哥儿一个爆栗。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话,你爹爹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毁容?” 煜哥儿抱着脑袋后退一步,委屈地撇着小嘴儿,“都说了是如果嘛。” 苏悦哼哼,“有我在,就不会有这种如果。” 萧三郎低低地笑了,凉凉的视线又一次落在苏悦身上。 “我也很好奇悦悦的答案呢。” “如果我的脸真的毁了,悦悦还会这般待我吗?” 还会像现在这般痴缠他吗? 苏悦:“.......” 你们父子俩这样问一个颜狗,礼貌吗? 她试着脑补一下萧三郎毁容的画面,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不能想象,颜狗的世界里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会心痛! 萧三郎双眸微眯,声音阴恻恻的,“你犹豫了!这个问题这么困难吗?” “啊?不是,我是觉得你肯定不会......” 萧三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算了,既然是如果,答案也没什么意义。” 苏悦眨眼,没有意义吗? 为什么拐杖点地的声音有些重? 煜哥儿眨巴着黝黑的大眼,“娘亲,爹爹好像生气了。” 苏悦敲了敲他的脑袋。 臭小子,好像两个字都有些多余。 “煜哥儿,今晚我要做汤面吃。” “啊?”煜哥儿哀嚎,瞬间不乐意了,“为什么?我最不爱吃汤面了。” 苏悦呵呵,“就是因为你不爱吃,我才做。” 煜哥儿:“.......” 他做错了什么? ...... 晚饭后是一家三口读书写字的时间。 苏悦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一大张描红,再看看煜哥儿面前小小的一张,忍不住抗议。 “为什么煜哥儿今天只练这么一点,我要写这么一大张?” 萧三郎坐在灯下读书,并未抬头,淡淡地道:“煜哥儿今日表现好,所以功课少。” 煜哥儿拍着小手,欢欣鼓舞,“我比娘亲表现好哦。” “娘亲表现不好,你要努力哦。” 苏悦双眸微眯,她哪里表现不好了? 小气的男人,分明就是不满意她下午的犹豫,蓄意报复她。 满满一大页描红,都是两个字:人品! 这分明就是暗戳戳的讽刺她! “我不练了。” 她双手环臂,眯着眼冷笑。 萧三郎端坐如松,翻了一页书接着读,“随便你。” 苏悦蹙眉,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先前不是强烈要求她练字吗? 萧三郎抬头看过来,目光幽深,“既然不练了,先前说过的话我就没说过。” 苏悦心头微跳。 今儿上午萧三郎才承诺过,她每练好一个字,就可以亲他一下。 每日练好两个字,就是两滴兰草露呢。 这字还得练! 她伸手一把摁住字帖,阻止了萧三郎要抽走字帖的手,“别,我练。” 萧三郎挑眉,“不勉强?” 苏悦坚定地摇头,“绝对不勉强!” 半个时辰后。 煜哥儿早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乖巧的趴在床上进入甜美的梦乡。 苏悦苦逼地揉了揉自己酸沉的胳膊,等到字迹干透了,递给了萧三郎。 “看看我这两个字练得怎么样?”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萧三郎。 萧三郎低头认真看了一遍。 “人字虽两笔,但长度差异不宜过大,撇要提笔出锋,捺要由粗到细,方能写出堂堂正正做人的味道。” 苏悦一脸狐疑,总觉得你在讽刺我? 萧三郎圈出其中练得可圈可点的字,“嗯,这两个勉强能看,明日照着这个写。” 苏悦两眼放光,“可以开始实施奖励了吗?” 萧三郎放下书,一脸疑惑,“什么奖励?” 苏悦一把扯住他的胳膊,“萧三郎,你是不是忘记答应我什么了?” 萧三郎缓缓掰开她的手,微微勾唇,“我没忘记。” “只是你练了这么多,只有两个字勉强能看,距离练好还差得远呢。” 他拂了拂袖,施施然转身离开。 苏悦双眸微眯,“萧三郎,你耍我?” 萧三郎转头望过来,神情无辜,“这叫愿者上钩,你自己说过绝对不勉强。” 苏悦:“......” 就好气,她的兰草露啊,就要这么溜走了吗? 她大步上前,直接逼近萧三郎。 “你要做什么?” 萧三郎靠在门上,微微皱眉。 苏悦一只手越过萧三郎的肩膀,摁在了门上,快速垫脚,精准定位。 “么,么,么!” 三连亲! “这叫加倍的晚安吻,你说过每天都可以有的。” 三滴兰草露到手,苏悦满意地拍了拍萧三郎。 “夜深了,洗洗睡吧。” 萧三郎靠在门上,望着她抱着煜哥儿离开的身影,眼中浮起浅浅的笑意。 这女人还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翌日,苏悦先去了苏氏生鲜,因为昨日开业的热度还在,今日的客人依旧不少。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去了香满园。 秦墨在后院刻苦读书,听到苏悦来了,到前面和她打了声招呼。 苏悦看他顶着一张毁容脸在自己跟前晃,挥手赶他,“以后我每日都会在香满园,你安心读书,赶紧考试。” 秦墨见苏悦跟赶苍蝇似的,不由十分心塞。 总感觉自己“毁容”后,悦姐好像对自己凶了很多,玩笑都不爱跟自己开了。 “苏娘子在不在?” 李掌柜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到苏悦,双眼一亮,“苏娘子,快,快跟我走。” 苏悦挑眉,“遇到急症了?” 李掌柜点头,“来不及多说了,快跟我去县城。” 马车就停在香满园门口,苏悦一上车,李掌柜就迫不及待地一甩鞭子,冲了出去。 一路飞奔,马车停在了县城一栋大宅子门口。 “苏娘子来了没?” 章大夫正在门口神色焦急地徘徊,转头看到苏悦,几乎是飞奔着迎了上来。 “苏娘子你......” 苏悦打断他,一边快步往里走,一边问:“先说说病人什么情况。” “哦,患者自幼有哮喘,昨日吃得不合适引发了哮喘加重,如今两度昏厥,呼吸困难......” 说话间走进一处院子,苏悦见到了躺在床上,面色青紫的患者。 她不由惊讶地挑眉。 巧了不是,这患者昨儿才见过! 第85章 苏娘子好像戳了他的酒窝 躺在床上的何鸿面色紫绀,喘息声犹如风鸣,昨日玉树临风的俊公子变成了病弱美娇男。 何鸿看到进来的人是苏悦时,也愣住了。 苏悦上前,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张嘴我看看。” 旁边伸出一只手急切地拍开苏悦的手,“你要对鸿儿做什么?” 章大夫连忙解释,“何夫人,苏娘子是我们安庆堂的特聘大夫,让她看看,说不定她能治疗大公子的急症。” 何夫人满脸狐疑地打量苏悦,“你说她能治好鸿儿?她一个女人怎么懂医术?” 苏悦转头,神色淡淡,“你一个女人怎么会生孩子?” “你.....”何夫人气得柳眉倒竖,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怒气,“不可理喻,生孩子和懂医术是一回事吗?” 这女人说得好像她懂医术和自己能生孩子一样,都是本能。 “你走开,我不相信你的医术,万一你给我儿子治出个好歹.....” 苏悦扭头就走。 “咳咳....”何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声犹如犬吠,打断了何夫人的话。 “鸿儿。”何夫人吓得连忙扶住何鸿,不住地用手拍打他的后背。 何鸿的脸色涨得越发青紫,喘息声越来越急,声音嘶哑得厉害。 “娘....让她.....” 何夫人连忙接话,“娘知道,让她走,这就让她走。” 何鸿拼命摇头,强烈的憋闷感已经使他无法说出话来,扯着何夫人的手青筋暴凸。 “不....不.....” 何夫人吓得脸色苍白,泪如雨下,“鸿儿,你别吓娘啊.....” 章大夫急得直跺脚,“何夫人,你耽误下去,何大公子就要咽气了。” “大公子的意思也是让苏娘子试试吧?” 何鸿已经开始眼球泛白,闻言使出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脑袋软软的垂落在何夫人怀里。 “鸿儿!”何夫人叫声哀痛,下意识地喊住已经走到门口的苏悦,“你,别走,快给我儿子看看。” 苏悦站住脚,看到何鸿的状况,转身大步走到床前。 “让开!” 她一手拎起何夫人,将她丢到一旁,另外一只手捏开了何鸿的下巴,仔细检查他的咽喉。 是喉头水肿引起的急性喉梗阻。 这种情况在现代就是急性喉炎,需要静脉注射或者激素雾化治疗,紧急情况必须进行气管切开,插管手术。 可这是古代,没有激素和静脉注射器。 苏悦皱眉,“拿温水来。” 章大夫端来一碗温水,苏悦拿出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往里加了一滴兰草露。 她捏开何鸿的嘴,灌了一口水进去。 “含着,别咽下去。” 何鸿昏昏沉沉中听到苏悦温柔却淡定的声音,本能地抿紧了嘴,没往下咽。 一股清凉甘甜的感觉逐渐在喉头处散开,他顿时觉得喉咙处的疼痛缓解不少。 “做得很好,咽下去再喝一口。” 他本能地伸手去捏喉咙,有些恐惧的等待来自嗓子眼的剧痛。 事实上从昨天夜里开始,他每次咽口水都觉得嗓子疼得厉害。 清凉的水缓缓滑过他的喉咙,何鸿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之前那种折磨人的剧痛竟然没有了! “张嘴,再喝一口,继续含着。” 何鸿抬眸,对上苏悦清澈沉静的杏眸,张嘴又喝了一口水,压下了心底的疑惑。 是他的错觉吗?刚才好像感觉苏娘子戳了下他的酒窝。 他疑惑地看向苏悦,却见她双眸微眯,眼中泛着星星点点的星光,似乎十分愉悦。 “愣着干什么?接着喝。” 酒窝处又被戳了下。 何鸿下意识地张口喝水。 嗯,一定是他的错觉,苏娘子只是催促他喝水而已。 反复吞咽了几口下去后,何鸿的喘息声明显均匀了一些。 看来兰草露水起了效果。 章大夫迫不及待地问:“看大公子这样应该是脱离危险了,还是苏娘子厉害,接下来该怎么治疗?” 旁边的何夫人闻言喜极而泣,“真的吗?鸿儿是不是没事了?” 苏悦没有理会何夫人,戳了下何鸿,“再喝最后一口。” “嗯,你很配合,我喜欢听话的病人,讨厌难缠的家属。” 何鸿:“......” 何夫人脸色十分难看,“你说谁难缠?” “娘,”何鸿开口,嗓音依旧沙哑,却感觉说话没有刚才那般费力,“我好多了,你别打扰苏娘子继续治疗。” 何夫人想起刚才正是苏悦将儿子从鬼门关拉回来,神色悻悻地闭嘴。 她担心自己继续顶撞苏悦,她会不给自己的儿子治疗。 何鸿朝苏悦歉意一笑,“我娘担心我,说话难免失了分寸,苏娘子别介意。” 苏悦淡淡的嗯了一声,伸手为他把脉,又问了日常饮食。 片刻她收回手,提笔开了药方。 章大夫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满脸期盼,“苏娘子,药方我能看看吗?” 苏娘子不肯收他为徒,他只能自己找机会学习。 苏悦扫了他一眼,将药方递了过去。 章大夫双眼放光,忙不迭的伸手接过药方。 “怎么是两副药?咦?半夏,麻黄,杏仁,猫爪草.....”章大夫喃喃,随即反应过来,“苏娘子,这是治疗哮喘的药方?” 苏悦点头。 章大夫似乎有些失望,“何大公子从小就有哮喘,一直是安庆堂的大夫负责,这方子何大公子之前用过,效果并不理想。” 何夫人本来满含期望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忍不住小声嘀咕:“先前表现得那般厉害,还以为会有什么灵丹妙药呢?” 苏悦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是他亲娘?” 何夫人皱眉不悦,“你是什么意思?鸿儿可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 苏悦耸肩,“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脑子有坑,关注的重点似乎并不在自己儿子能不能痊愈上。” “你敢骂我?”何夫人气得浑身哆嗦,却又忽然反应过来苏悦的话,“你说什么?痊愈?” “你说鸿儿的病能痊愈?” 何夫人不可置信地瞪着苏悦。 章大夫也吓了一跳,“苏娘子的意思是何大公子的病可以痊愈?” 何鸿的目光落在苏悦身上,眼神忍不住露出两分期盼之色。 苏悦微微勾唇,说出的话却让何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第86章 她就是那个苏娘子? 苏悦轻笑,“两个条件,第一,诊金一千两,第二,你立刻离开,别在我面前叽叽歪歪。” “你.....”何夫人冷笑连连,“好大的口气,你该不会就是想骗银子吧?” “一千两银子,你可真敢要,你用的什么金贵药?这么贵?” 她并非不关心自己的儿子,何鸿从小就有哮喘,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药。 鸿儿自幼读书就好,可因为哮喘,她连科举考试都不敢让鸿儿参加。 去年丈夫还特地将鸿儿带去京城,太医看过后也只是说小心静养,无法治愈。 现在眼前这个打扮朴素的村妇竟然说她能治愈鸿儿? 苏悦耸肩,“信不信随你。” 何夫人满脸纠结,既不相信苏悦,又害怕错过了儿子的治疗。 片刻,她咬牙道: “你要是真的能治好鸿儿,我...我日日给你烧高香。” 苏悦微微勾唇,“高香倒也不必,你离开,别在我面前叽叽歪歪就行。” “你叽叽歪歪很影响我治病的心情。” 何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何鸿示意丫鬟将他扶坐起来,慢吞吞地开口,“苏娘子莫怪,诊金这么贵,我作为病患,总有知道用什么药的权利吧?” 苏悦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这里面的药每一滴都是我费尽心思制出来的,一滴就价值千金。” 每一滴兰草露都是她费嘴制造出来的呢。 “看在何大公子酒..呃...订购我家肉的份上,收一千两都是便宜的了。” 何夫人不可思议,“你家还卖肉?你....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苏悦看了她一眼,“做什么都和你无关,你只要回答要不要治好你儿子就行了。” 何夫人咬牙,“好,一千两就一千两,量你也不敢骗我们何家。” 她转身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让丫鬟送来了一千两银票。 苏悦收了银票,难得有心情向章大夫解释: “何大公子是幼年长期脾胃失和导致哮喘,通常化痰止咳的方子不能根治,你手上的方子只是第一剂,连服七日,七日后换第二个方子。” 她提笔又写了一张方子,递给章大夫。 “这个方子辛凉宣泄,连续服用半月,接下来就服用我特制的丸药。” “吃完这些丸药,如果以后不受剧烈的外界刺激,何大公子应该不会再犯了。” 章大夫听得两眼放光,“苏娘子,我亲自去给何大公子抓药,亲自煎药。” 说着一溜烟的拿着药方跑了,生怕跑慢一步,苏悦会将药方收回去。 何鸿满脸忐忑,“苏娘子,我真的能好吗?” “我以后也可以去参加科举考试了吗?不会突然哮喘死在考场上吗?” 苏悦点头,“当然,只要你不故意作死,大概率你是死不了的。” 何鸿双眼晶亮,脸上的紫绀褪去,浮起一抹驼红,两侧酒窝深深。 苏悦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哎,手痒。 半个时辰后,章大夫端了药进来。 何鸿服了药,疲惫地躺下,见苏悦起身,忍不住问:“苏娘子要离开了吗?” 苏悦点头,留下一个小玻璃瓶。 “如果觉得呼吸困难,把这个兑水服下,喉咙处消了肿,今夜你会睡个好觉。” “明日我送肉的时候会再来给你把脉。” 何鸿松了口气,他真的很怕自己再像刚才那般距离死亡那般近。 苏悦离开了。 何夫人进来,关切地问:“鸿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何鸿摇头,“娘,苏娘子既救了昊儿,又救了我,以后你对苏娘子说话客气点。” 何夫人惊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说什么?她就是救了昊儿的那个苏娘子?” 何鸿点头。 何夫人怔怔半天,突然间后怕地拍拍胸口,“我刚才那般,她...她竟然没打我,昊哥儿说救他的苏娘子可凶了,一人能打二十个男人。” 她突然跳起来,“给一千两是不是太少了,要不再加五百两吧?” “娘!”何鸿哭笑不得,“明日她还会来送肉,到时候你当面给苏娘子赔个不是,苏娘子不是小气的人。” 何夫人神色讪讪,“娘也是太过担心你才这样的。” ....... 从何家离开,李掌柜驾着马车回大杨镇。 章大夫握着两张药方,不停地拿眼觑苏悦,“苏娘子,丸药制出来,我能不能看看?” 苏悦又掏出一张方子,“这是药方,一会儿你帮我把药抓出来。” 章大夫激动坏了,双手虔诚地接过方子。 苏娘子今天心情很好? 他忍不住满怀希望地开口,“苏娘子,我想.....” “不用想,我不收徒!” 章大夫:“......” 他原地自闭一会儿,又忍不住傻笑起来。 苏娘子都已经让他看药方了,距离收他为徒还会远吗? ...... 苏悦提着药材回到家,一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苏德海蛮横的声音。 “死丫头去哪里了?到底是不是她害我?” 苏悦双眸微眯,悄无声息地进门。 苏德海正躺在地上撒泼,头发乱糟糟的,胡须更是打成了结,正愤怒地瞪着萧三郎。 “今天你们不给我喝酒,我就躺你家不走了。” 萧三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神情淡淡地握着一本书,“岳父请便。” 苏德海眯着眼,眼底闪过一抹癫狂。 他的酒瘾犯了,身体里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他四肢各处钻,挠心挠肺的难受。 他现在只想喝酒,哪怕一口也行。 见萧三郎根本不理会他,他起身骤然扑向萧三郎,“不给我酒,我就和你拼了。” 他的手没有抓到萧三郎,整个人狼狈地跌在地上。 苏德海转头,看到苏悦冷冷地站在门口看着他。 “孽女,你来得正好。” 苏德海气愤地爬起来。 不过才过了一日,苏德海整个人苍老了十岁,双颊凹陷,皮肤皴皱,眼神驼红而癫狂,看起来有些吓人。 “那只老虎是不是你养的?” “你能耐了啊,养老虎吓你老子。” “你快把它给我弄走。” 苏德海说着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这一天一夜过得太痛苦了。 第87章 酒窝的触感如何? 任谁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血盆大口,一副恐怖的獠牙,都会被吓晕过去。 苏德海第二次醒来没看到老虎的影子,还以为自己之前看花了眼,习惯性地拿着银子就去村里的小酒铺买酒。 他刚一出门,那只老虎突然跳到他背上,又一次将他吓晕。 之后就开始了令他无比痛苦的噩梦,只要他去打酒,老虎就会从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角度出来吓他。 不过一夜的时间,村里人就传开了,说他饮酒过度把老虎都给招来了。 村里人人对他敬而远之,小酒铺子吓得根本不敢卖酒给他,看到他立刻关门。 他上午偷偷摸摸地想去镇上打酒,一路无事,就在他得意的以为自己快要成功时,老虎又又又来了,一把叼住他,将他衔回原点。 一上午叼了他十几趟,生生将他的腿都溜细了一圈。 第二十次被叼回来时,他突然想明白了,爬起来直奔萧家村。 “孽女,你快把老虎给我弄走。” 此时的苏德海又饿又渴又委屈,瞪着苏悦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苏悦放下药材,挑眉笑了,“哪来的老虎?我怎么没看到?” 苏德海左右张望,对啊,老虎呢? “我不知道它在哪儿藏着呢,反正我一去买酒它就出来了,你快把它弄走。” 苏悦摇头,“你不去买酒不就好了?” 苏德海抽着鼻子愣了下,突然暴怒,“混账,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没有酒,我会死的,我.....” 他的骂声突然戛然而止。 苏悦一个手刀劈晕了他,伸手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对上萧三郎探寻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说:“以后他再来,直接打晕。” 苏德海酒瘾太重,对他讲理都多余。 萧三郎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 苏悦将苏德海拖到牛车上,赶着牛车将他送回竹园村。 江氏见到他们,松了口气。 “他去找你闹着要酒了?” 苏悦点头,将一个小玻璃瓶交给江氏,“他醒来后如果闹着让你去帮他买酒,你就直接把这个兑水给他喝下去。” “你也可以一起喝,调理身体用的。” 不知道兰草露对戒酒有多大作用,但可以调理苏德海被酒毒害的身体。 江氏听说是调理身体的,连忙慎重地收了起来。 苏悦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学馆明日休息,萧五郎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和煜哥儿玩。 一家人吃了晚饭,苏悦将五百两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她收了何家一千两银票,和安庆堂五五分账,她拿了五百两。 她笑眯眯地宣布:“我们家距离实现财富自由又近了一步。” “哇,五百两!”煜哥儿已经认识不少字,看到银票上的数字,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萧五郎也满脸崇拜,“嫂子,你从哪里挣来的?太厉害了,一下挣这么多银子。” 萧三郎询问的目光也落在苏悦身上。 苏悦简单提了两句给何鸿治病的事,豪气地宣布,“有了这五百两,我明天就进城买辆马车。” “娘亲,真的吗?煜哥儿以后也有马车坐了?”煜哥儿兴奋地扯着苏悦的衣袖。 苏悦捏了捏他明显胖了一圈的小脸蛋,“不仅有新马车坐,开春咱们就盖新房子。” 煜哥儿欢呼雀跃,摇头晃脑,“新马车,新房子。” 小家伙高兴得脸颊通红,双手捂着脸蛋,害羞地感慨,“哎呀,我也成有钱人了。” 苏悦被他精怪的模样逗乐了,“嗯,钱都是我和你爹挣的,不是你的,所以你不是有钱人,勉强能算有钱人的孩子。” 煜哥儿做了个鬼脸,“讨厌,不能让人家陶醉一会儿吗?” 萧五郎咋舌不已,“治个病就要一千两银子,学医这么赚钱吗?” 苏悦笑而不语。 她要一千两诊金,纯粹是看何夫人不顺眼。 萧五郎激动得顺嘴秃噜,“嫂子,要不你教我医术吧?” 萧三郎冷冷扫了他一眼,“不想学武了?” “上次不还指天誓日的说不爱读书,就想学武吗?” 萧五郎缩着脖子,小声嘀咕,“学医,学武都想,都比读书好。” 萧三郎冷哼,“没有定性!今晚写两篇大字。” 萧五郎哀嚎,“哥,我好不容易休息一日,求你放过我吧。” “时间还早,我带煜哥儿去玩会儿再回来睡觉。” 他眼疾手快,捞起煜哥儿溜之大吉。 苏悦撇了一眼桌上的字帖,不动声色地往外挪。 “你要去哪里?” 苏悦头皮发麻,干笑两声,试探着问:“劳累一日了,要不三郎也给我放一日假?” 萧三郎面无表情地将字帖推到她跟前。 苏悦叹息一声,认命的提笔开始写字。 好在每日能多收获两滴兰草露,真是甜蜜的负担! 萧三郎盯着她写了两个字,随意地问:“何大公子自幼就有哮喘?” 苏悦心神都在练字上,随口道:“嗯,长得那么好看却是个药罐子,你没看到何大公子的那副病娇美男的模样,啧啧,真是惹人.....” “惹你怜惜了?”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些阴恻恻的。 苏悦握笔的手微微一顿,强烈的求生欲及时上线。 “啊,就是惹人感慨,人啊,有啥千万别有病,病痛太折磨人了。” 萧三郎挑眉看着她,“是吗?不是说何大公子玉树临风吗?他病了悦悦不觉得怜惜?” 苏悦一脸严肃认真,“一点都不觉得,人病了就不好看了,一点都不好看。” 萧三郎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拿起书看了起来。 苏悦松了口气,今晚的两滴兰草露保住了! 她可没忘记上次自己夸何大公子,这男人小气巴拉的不肯兑现自己的承诺,还是自己强取豪夺才多了两滴兰草露。 她低头认真练字。 在辅导她练字这件事上,萧三郎是认真的,严苛到一笔一划都不放过。 强取豪夺这回事,一次是情趣,再多就惹人讨厌了。 眼看着胜利在望,两页大字就要写完。 “酒窝的触感怎么样?” 苏悦脱口而出,“肌理细腻,曲折灵动。” “苏悦!”男人的声音沉冷恼怒。 苏悦手一抖,一坨墨重重地沾在纸上,整整一页大字全废了。 大意了! 完犊子,她好像已经看到那两滴兰草露和她再见了。 第88章 打拐的余威 翌日一早,苏悦在院子里练拳。 萧五郎在旁边像模像样地跟着比划,一边小声问:“嫂子,你昨晚怎么我哥了?” “我哥的脸拉得老长了,吓得我一晚上睡觉都没敢动地方。” 苏悦嗤笑,“你胆子可真小。” 她昨夜丢了两滴兰草露,又忙着捣药给何鸿制药丸,睡眠不足的苏悦并不想搭理萧五郎。 萧五郎挠头,嫂子一早火气好像也挺大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萧三郎拄着拐杖出来。 苏悦直起腰来,结束今天的晨练,笑眯眯地同萧三郎招手,“三郎早啊。” 萧三郎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早。” 苏悦摸了摸鼻子,呦,还生气呢。 嗯,回来再哄吧,男人嘛,不能太惯着! 苏悦吃了早饭上山打猎。 萧五郎不折不挠地追问萧三郎,“哥,你到底在生什么气?莫名其妙的。” 萧三郎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的拐杖。 是啊,他生什么气呢? 说不上来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爽! ...... 苏悦拖着猎物从山上回来的时候,家里却只剩下了萧五郎和煜哥儿。 “你哥呢?” 萧五郎挠头,“哥说周夫子这两日要对他和秦大哥进行测考,让他去学馆住两日。” 苏悦双眸微眯,好吧,不用哄了,兰草露制造加盟商离家出走了。 老实干活吧。 她赶着牛车将肉送到何家。 何家的下人收了肉,立刻有丫鬟出来领着她到了何鸿的院子。 何鸿今日气色比昨日好了不少,只是喉咙仍有些疼痛,说话依旧沙哑。 苏悦为他把脉,检查喉咙。 “喉咙仍有些肿,昨夜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呼吸困难?” 何鸿眨了眨眼。 刚才苏娘子检查的时候,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并没有戳他的酒窝。 看来昨日真的是他的错觉。 “后半夜嗓子疼得厉害,把苏娘子给的药兑水喝了以后,睡了个安稳觉。” 苏悦点头,“嗯,接着服药,等药丸制好后,我会让章大夫给你送来。” “苏娘子以后不来了吗?”何鸿问。 “嗯,你的病情已经稳定,章大夫偶尔过来给你诊脉即可。” 话音刚落,何夫人领着何昊进来了。 苏悦起身,准备告辞。 何夫人拦在了她面前,“苏....苏娘子!” 苏悦不解的看着她,何夫人抖什么? 何夫人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眼一闭,牙一咬,“苏娘子,对不起,昨日我态度不好,还请苏娘子莫要生气。” 苏悦狐疑地看向何鸿,这唱的哪一出? 何鸿微笑,“家母昨日确实言辞不当,该当面致歉。” 何昊拉着苏悦的手,脆生生地道:“苏娘子,你快原谅我娘吧,我娘知道救我的人是你后,一晚上都没睡好呢。” “我娘担心你生气会打她......” 何夫人一把捂住何昊的嘴,尴尬的笑,“不...不是,我是愧疚的一晚上没睡好。” 苏悦:“......” 破庙打拐的余威这么大吗? “苏娘子,我......”何夫人一脸忐忑。 苏悦勾了勾唇,“我这人一般有矛盾当场就解决了,既然昨天没打你,今天就不会打了。” 何夫人长长松了口气,待反应过来又觉得无比尴尬。 苏悦差点笑了,冲何鸿摆手,“我走了。” 何夫人慌慌张张地出来相送,“管家,管家,安排马车,送苏娘子回去。” 苏悦拒绝,“不用了,我还要去车马行转一转,买辆马车。” 何夫人觉得自己听出了点什么,一拍手道:“正好我们昨儿个买了辆新马车,管家,把新马车安排上,送给苏娘子。” 苏悦顿脚看向何夫人。 何夫人笑得一脸真诚,“苏娘子一定要收下,不然就是没有原谅我。” 苏悦:“......” 没想到打败何夫人的不是她的医术,是她打拐的余威。 行吧,马车收下,还替自己省下五六十两银子呢。 苏悦离开了。 何夫人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收下就好。” 何昊一脸不解,“娘,你干嘛非要送苏娘子马车啊?苏娘子明明说了要自己买的。” 何夫人撇撇嘴,“傻孩子,娘和你说,听人说话要听音,不能光听表面意思。” “苏娘子说买马车,那就是拿话在点我呢,我送马车,她收下了,以后也不好意思再计较昨日我的失礼。” “她若是什么都不收,娘才好害怕呢。” 何昊听得一头雾水。 何鸿啼笑皆非,他娘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和贵夫人打交道多了,心里弯弯绕太多。 他虽然只接触苏娘子两次,但他直觉苏悦不是何夫人嘴里的那种人。 ..... 苏悦回了生鲜铺子,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要办年货,生鲜铺子里的鱼和鱼肉制品卖得很好。 陈大舅和陈二郎两个人有些忙不过来。 苏悦让陈二郎媳妇明日开始过来帮忙,将牛车留在了后院,方便陈二郎每日回村拉鱼和肉。 回到萧家村,她在村口碰到了萧二郎媳妇李氏。 苏悦勒住马车,“在等我?” “弟妹新买了马车啊。”李氏满脸艳羡地打量着马车,想起自己等苏悦的目的,连忙回神。 “弟妹,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和你说道说道。” 苏悦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李氏往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我们和大房分家闹得很不愉快,我也没理会她们,可这两日我看大伯母和大堂嫂鬼鬼祟祟的。” 萧家老宅自萧老太和萧大伯放出来后,两房连着吵吵闹闹了两三日才将家分明白。 萧老太死活要跟着大房住,二十亩田地,分了二房八亩,六间房屋带堂屋,从中间劈开,一房一半。 要求萧二伯一家每年给五两银子的养老钱。 本来萧老太要的是十两,阴阳怪气的说萧二郎两口子现在都跟着苏悦挣钱,一年能挣不少,要十两银子都少了。 二伯母郑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和萧老太,赵氏三人厮打了两天,最终在薅秃噜赵氏半边头发后,成功从十两杀价到五两。 分家当天,萧老太找人在院子中间砌了墙,将院子一分为二,一家变成了两家。 墙砌好之后,萧老太却对雇来的工头说找二房结算银钱,为此大房,二房又打了一场。 等到彻底分利索,萧家老宅成了整个萧家村的笑话。 李氏连着好几日出门都觉得脸红。 她凑近苏悦,低声道:“弟妹,我今儿隔墙听到她们嘀嘀咕咕的,总觉得她们没憋好屁,她们想害你啊。” 第89章 你肯定是想悦姐了 “说说你听到了什么?” 李氏低声道:“我听到大伯母兴奋地说没想到才第一天摆摊就挣了差不多一两银子。” “大伯母还吩咐大堂嫂明日再多做些鱼丸,弟妹,她们肯定偷偷做了鱼丸拿去集市上摆摊了。” 苏悦双眸微眯,“摆摊啊。” 李氏满脸气愤,“她们这分明是要抢你生意啊。” 顿了顿,她又立刻道:“弟妹,我发誓,我绝对没在她们面前做过鱼丸,一次都没有。” 这才是她来找苏悦的主要目的。 她担心苏悦怀疑自己泄露了鱼丸的制作方法,不让自己在作坊里干活了。 苏悦打量着她紧张的神色,微微勾唇,“嗯,我相信你。” 鱼丸的制作本来就不复杂,手巧擅长做饭的妇人稍一琢磨也就能做出来了。 李氏长长松了一口气。 “弟妹,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 苏悦摇头,“不用管她们,她们若是真能将这生意做起来,我倒高看她们一眼。” 李氏不解,却也不好意思问,满脸疑惑地走了,心里打定主意要多留意隔壁的动静。 苏悦回到家天色已晚,煜哥儿看到她驾着马车回来,高兴坏了。 “娘亲,这就是咱们家新买的马车吗?”小家伙高兴地绕着马车转来转去。 苏悦将马暂时拴在牛棚里,拍了拍煜哥儿脑袋,“这不是买的,是何家送的。” 煜哥儿眨眨眼,“是感激娘亲治好了何昊的哥哥吗?” “嗯,咱们家以后就有马车了,喂马的活计交给你怎么样?” 煜哥儿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将马儿喂得白白胖胖的。” 萧五郎正在厨房做饭,听了煜哥儿的叫声,也跑出来看马车。 他围着马转了一圈,摸了摸马头,“这马儿个头高大,皮毛油光水滑,看起来倒像是军中的马匹。” 苏悦颇为意外,“你懂马?” 萧五郎窘迫地挠挠头,“听我哥说的,我哥去过边关,见过战马。”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有些自豪地仰起头,“我哥懂的事情可多了。” 苏悦淡淡扫他一眼,“是你哥懂,又不是你懂,你骄傲什么?” 萧五郎颓然地耷拉下脑袋,嫂子说话好扎心。 他哥都已经找到了人生方向,可自己到现在连想学什么都还没决定好。 ...... 周夫子看着有一次走神的萧三郎,忍无可忍地敲了敲桌子。 “三郎,你是不是累了?若累了就去休息一会儿。” 这么一会儿功夫都走神六次了。 萧三郎回神,对上周夫子略带不满的目光,颇为歉疚,“不用了,您接着往下讲吧。” 周夫子皱了皱眉,“今儿晚上讲的都是历届县试的题目,有十分重要的参考意义,你们得认真听。” “尤其是你,三郎,你对于问题的分析和见解都很独到,但又往往过于犀利,锋芒太过,容易不被主考官喜欢。” 萧三郎认真记下,“多谢夫子教诲。” 下课了,秦墨和萧三郎一起回宿舍。 两人今晚都住在学馆里,方便明日一早周夫子继续给他们讲课。 秦墨好奇地问:“萧三哥,你今儿怎么了?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有的题答得还没我好。” 萧三郎收起书,揉了揉眉心,“可能是太累了。” 秦墨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开口:“你不会是在外面住不习惯,想悦姐了吧?” 萧三郎神情微滞。 秦墨哈哈一笑,脸上的疤痕如蜈蚣般,看起来触目惊心。 “是不是让我猜中了?你肯定就是想悦姐了。” 他坐在萧三郎旁边忍不住叹气,“说起来我也有点想悦姐了呢。” 萧三郎皱眉。 秦墨喃喃,“前日李掌柜将悦姐叫走后,悦姐这两日都没去香满园,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萧三郎的目光默默在他脸上扫了一圈,神色幽幽。 那女人大概此刻的关注重点都在何大公子身上,哪里还记得什么香满园呢。 想起她对何大公子酒窝的形容,萧三郎心里又一阵莫名恼怒。 哼,女人! 也不知道她此刻在家做什么? 他不在家,她肯定不会带着煜哥儿练字吧? 苏悦确实没有练字,没有萧三郎的督促和兰草露的奖励,她和练字其实是相看两讨厌的。 煜哥儿睡下后,她正在灯下为何鸿制作药丸。 将所有药材捣碎后,她往里倒了两滴兰草露,然后将药泥搓成拇指大小的丸药,外面封上蜡。 忙活完她反而没有了睡意,想了想,她拿出两张纸写写画画起来。 翌日,苏悦将制好的药丸交给章大夫,让他送去何家。 她一进苏氏生鲜,陈二郎媳妇张氏就迎了上来,面露急色。 “弟妹,我今儿早上去集市上转了一圈,集市上只卖鱼丸和鱼丸汤的摊位就有四家。” “我挨个买了点尝了尝,有的摊位竟然是用咱们店里的鱼做出来的鱼丸,那味道只比咱们差了一点点。” “但是人家的价格比咱们便宜。” 陈二郎在旁边满脸担忧,“听说还有卖鱼干和熏鱼的摊位,弟妹,今儿上午来咱们店里买鱼和鱼肉丸的人明显少了。” “年前这几日正是生意好的时候,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苏悦扫了一眼,店里的客流量确实不如昨日。 她想到很快就会有跟风模仿的,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得这么快。 “别担心,即便是买咱们的鱼做的,做出来的鱼肉丸味道也不如咱们。” 苏悦安慰陈二郎夫妇,“客人新鲜两日后,还是会有许多追求味道的客人会回来的。” 陈大舅在杀鱼摊位上磨刀,闻言直点头,教训儿子和儿媳妇,“我就说你们两个沉不住气。” “这就和我出去骟猪一个道理,难道出现其他骟匠,我就着急不干活了?” “还是得磨炼好自己的手艺,手艺好,自然会有客人上门的。” 陈二郎夫妇神色讪讪。 苏悦拍了拍张氏,“沉下心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再说集市上,赵氏和王氏婆媳俩推着车摆好摊位,望着四周冒出来的鱼丸摊位,两人都傻眼了。 咋还带这样的呢? 第90章 是男人就考场上见真章 赵氏记得清楚,左边摊位上的一对夫妻昨日卖的还是馄饨,今儿就改卖鱼丸了。 “这分明是看咱们俩昨儿个赚钱了眼红呢。”王氏酸溜溜地说。 赵氏捋了下明显露出头皮的头发,气得跺脚,“我去和她们掰扯掰扯。” 能在集市上摆摊位的大都是嘴皮子利索的人,赵氏叉着腰去和人家掰扯,张嘴就把四周摆摊的人全都骂了。 众人立刻抱团,联合起来将赵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赵氏不仅没掰扯过,还被旁边摊位的妇人推了一把,撞倒了身后的筐,里面的鱼丸洒了一半出来。 她搂着筐坐起来,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更没有人光顾她的生意了。 到傍晚收摊的时候,鱼丸才只卖了一小半。 回家一数钱,今天才卖了两百多文,去掉买鱼的钱,几乎没挣钱。 赵氏气得又将那些摆摊卖鱼丸的人骂了一遍,满脸愁容地抱怨,“还以为年前能挣一笔,年后就能挣够四郎赶考的钱呢。” 王氏在旁边听了撇撇嘴没接话。 挣了钱她还想给自己儿子萧庭占买好吃的呢,婆婆忒偏心,只想着给四郎赶考。 赵氏一眼就看穿王氏的想法,冷哼,“你也别不愿意,四郎赶考是咱们家的大事。” “将来四郎若是考上秀才,举人,做了官,你们是他嫡亲的哥嫂,能不跟着沾光?” 王氏没吭气,若不是还有这点念想,他一文钱都不想给萧四郎花。 “娘,咱们生意才开张两天,这么下去可挣不到钱,咱们得想个法子才行。” 赵氏没好气地瞪过来,“没看到我正想法子呢?” ....... 周夫子在讲解历年县试的题目后,出了几道制义,策问各三套题给萧三郎和秦墨。 萧三郎和秦墨两人很快就答完了,交给了周夫子。 从周夫子院里出来,迎面撞上了萧四郎和他的同窗。 一群人正高谈阔论,热烈地讨论着县试的事情。 萧四郎的一位同窗扭头看过来。 先前萧三郎和苏悦在学馆门口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萧三郎。 萧四郎看到萧三郎,微微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萧三郎神情淡淡,“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同窗凑到萧四郎跟前,低声道:“四郎,你堂兄不会也想去参加县试吧?” 萧四郎皱眉,“怎么可能?他都四年多没在学馆读过书了。” 同窗撇嘴,“说不定人家自认聪慧无双,即使没在学馆里也能考中秀才呢。” 四周发出一阵哄笑声。 秦墨脸色很难看,“谁说没读过书就不能考中?亏你们还是读书人,说话跟个妇人一般夹枪带棒,着实让人恶心。” 一众同窗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说谁恶心?” “你以前趴学馆外头偷听课被揍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恶心?” 秦墨脸色铁青,“你们......” 萧三郎拉住秦墨,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别跟嘴贱的人分辨道理,能不能考中,县试后见分晓,咱们走。” 他拄着拐杖越过众人。 萧四郎嗤笑一声,“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一个丑八怪,一个瘸子,说话口气倒不小。 还真当自己有惊世之才,等着考试中一鸣惊人呢?我呸!” 同窗们哄笑声更甚。 萧三郎眉头微皱,眼神冰冷如刀,淡淡地扫过来。 “打嘴仗嘲笑别人是最低级的手段,是男人就考场上见真章。 如果你们考得过我,到时候再来嘲笑我不迟,如果你们考不过我,那就给我闭嘴!” 几个同窗的笑渐渐低了下去。 他们之中家境都不错,在学馆里读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真要算起来,反而萧四郎还是他们之中读书最好的一个。 一群学渣,没有一个人有勇气站出来拍着胸口保证能考过萧三郎。 萧三郎冷哼一声,示意秦墨离开。 萧四郎的眼中闪过一道阴霾,看着萧三郎从他身边经过,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伸了下脚。 一个同窗踉跄着往前倒去,眼看着就要撞到萧三郎身上。 “你们做什么?” 伴随着一声严厉的喝问,周夫子大步走过来,一把扯住了萧三郎的胳膊。 踉跄着倒过来的同窗却撞在了周夫子身上,险些将周夫子撞倒在地。 好在秦墨扶住了上前一步,扶住了周夫子。 周夫子站稳后,不悦地训斥众人,“既然散学了,还不赶紧回家,在学院里聚众吵闹,成何体统?” 学馆里的学生都很惧怕周夫子。 萧四郎硬着头皮解释,“学生们商量好想去找张夫子请教学问,县试在即,我们也想多用功复习功课。” 周夫子哼了一声,摆手,“既然这样,赶紧散了吧。” 几个同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跑了。 萧四郎没动地方,面上一派恭谨,“学生恭送夫子。” 周夫子多看了萧四郎一眼,语气温和地对萧三郎道:“我送你们出去,时间不早了。” “嗯,多谢夫子。”萧三郎颔首。 萧四朗站在原地看着三人逐渐离开的背影,眼神有些阴沉。 没想到萧三郎和秦墨竟然请了周夫子教导他。 周夫子是学馆的馆长,学问渊博,听说曾在府城的金川书院教过几年书,年纪大了才回了家乡。 周夫子已经连续五年没有收过学生了,辅导萧三郎也就算了,毕竟以前他教过萧三郎。 可那个秦墨他凭什么?一个以前趴在学馆外偷听课的小人,周夫子为什么要辅导他? 萧四郎神色不甘地攥紧了拳头,突然目光微凝,发现脚下踩了两张纸。 他低头将纸捡了起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 从学馆出来,告别了周夫子,已经是金乌西坠。 秦墨邀请萧三郎,“三哥,先去香满园吃了再回家吧。” 萧三郎握了下拐杖,摇摇头,“不用了,我想先回家看看。” 秦墨撇嘴,“还说不是想悦姐了,你看你着急回家的样子?” “天色不早了,你即使不吃饭也先跟我回香满园套个车,我让冯叔送你回去。” 萧三郎双眸微眯,目光落在了某一处,“我想应该用不着了。” 秦墨满脸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第91章 这女人是在哄他吗? “爹爹!” 煜哥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笑意。 苏悦大马金刀地坐在车头处,一条腿支在车上,手里晃着马鞭,冲他们招了招手。 萧三郎嘴角勾了勾,拄着拐杖上前。 苏悦跳下车,十分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包袱,“上车了,咱们回家。” 秦墨笑嘻嘻地凑上来,“悦姐,马车新买的啊?看着真不错。” “捎我一程呗,你们在香满园吃了饭再回去。” 苏悦觑了萧三郎一眼,没说马车是何家送的,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上车。” 萧三郎的眼神从马儿身上扫过,上了马车。 一家三口在香满园吃了饭才回家。 煜哥儿在马车上颠簸着就进入了梦乡。 苏悦将睡得香甜的煜哥儿抱下马车,就听到身后萧三郎突然开口:“车是何家送的?” 苏悦惊得差点将手上的煜哥儿丢出去。 这男人眼睛可真利,以后想瞒他点什么事太难了。 “是何夫人送的。” 她解释了一番何夫人送马车的缘由,“......何夫人估计是怕我揍她,才坚持送马车。 我一想收下马车可以给咱们家省下一笔不小的银子呢,干嘛不收呢?” 萧三郎拄着拐杖往里走,闻言撇了她一眼,神色幽幽。 “不是说酒窝公子肌理细腻,曲折灵动?你怎么还舍得收人家那么多银子,还收下一辆马车?” 苏悦抱着煜哥儿与他并肩而行,抗议道:“我什么时候说何大公子肌理细腻,曲折灵动了?我只是说他的酒窝,别的地方我又没碰。” 萧三郎冷哼。 苏悦小声嘀咕,“酒窝再好看,钱也得照挣,里外我还是分得清的。” 萧三郎驻足看过来,“里外?” 苏悦点头,夜色中一双眸子如星星般晶亮。 “当然,何大公子对我来说是外人,我付出辛苦为他治病,当然要收取酬劳来改善咱们的生活。” 萧三郎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拐杖。 何大公子是外,他就是里呗,他和苏悦才是一家人。 念头一起,他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只觉得原本积压在心头两日的烦闷一扫而空。 这女人是在哄他吗? 自己是不是太没骨气了?竟然因为她一句随口的话开心不已? 苏悦将煜哥儿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去了萧三郎的房间。 萧三郎正站在桌前,拿着一张纸看得聚精会神。 她走过来,笑着说:“不是说开了春就建新房子嘛,这是我画的咱们新家的图纸,你觉得怎么样?” 萧三郎盯着图纸,半天没说话。 图纸画得简单明了,宽敞的四合院,进门一处花墙影壁,转过去后左右两角是放车马的地方。 三间正房各带两间二房,东西又各自有两间厢房,房屋设计得十分宽敞。 “我上次定做玻璃瓶的时候打听过了,咱们的窗户到时候就装玻璃的,虽然贵了点,但是宽敞明亮。” “对了,到时候咱们也铺上地龙,屋里砌上火炕,咱们做饭的时候,家里就热了,就不用靠点火盆取暖了。” 萧三郎听苏悦兴高采烈地描述着未来的院子,目光越来越柔和。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未来新家的模样。 这女人是在认真地计划着他们的将来,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就一片柔软。 他幽深的目光落在苏悦脸上。 灯光昏暗,给女人白皙的肌肤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一双杏眸亮若繁星,淡粉色的唇一张一合,还在描述自己的构想。 萧三郎不由目光微深,突兀地开口:“你这两日练字了吗?” 他承诺过每练好一个字就奖励她亲一口的。 或许今晚他可以多圈几个好一点的字,嗯,就五个吧。 五个字,五个亲亲,这女人估计要高兴坏了。 苏悦没想到萧三郎会突然转移话题,目光微闪,“啊?练字啊...." 她一个字都没写,怎么办? 萧三郎目光充满了鼓励,“嗯?拿出来我看看。” 苏悦突然跳起来,“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明日再看字吧。” 她装模作样地打着哈欠闪身出去了。 萧三郎望着她如飞燕一般灵活的背影,脸色倏然黑了下来。 就...好气! 这女人肯定一个字都没写! 没写就没写吧,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跑那么快,连晚安吻都忘记了! 苏悦躺在床上才想起自己光顾着心虚了,晚安吻都没要,内心懊悔不已。 大意了,今日严重减产! 现在再回去要晚安吻的话,萧三郎会不会抓着她练字? 虽有美男绿袖添香和兰草露激励着,可练字依然是她所恶也。 苏悦只纠结了一瞬,果断决定放弃今日的兰草露,反正她还有点库存。 翻了个身,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隔壁的萧三郎侧耳听了下,没听到任何动静,忍不住捶了捶床榻。 月光渐渐黯淡,北风呜咽,苏悦家的大门忽然被拍响。 “弟妹,出事了,你快起来。” 苏悦倏然从床上坐起来,抹了把脸,听出来外面是孙氏的声音。 她连忙起床穿衣,出去开门。 孙氏裹着大棉袄在寒风中瑟缩,“弟妹,有人去咱们作坊里偷东西,人被逮住了,你快去看看吧。” 萧三郎拄着拐杖出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苏悦不同意,“夜里黑,路不好走,也不能放煜哥儿自己在家,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萧三郎想了想点头,“好,你先去吧,注意安全”。 苏悦关门和孙氏离开了。 孙氏边走边说,“我睡得正香呢,忽然听到隔壁的尖叫声,起来一看,原来是赵氏和李氏在作坊里打起来了。” “李氏说赵氏爬进作坊里要偷东西,赵氏不承认,说她是跟着李氏进来的。” “如今我当家的正看着她们俩呢。”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作坊。 钱屠夫正站在屋子中间,两边的地上分别坐着赵氏和李氏。 李氏的头发被抓乱了,脸上还被挠了两条血痕,泛着血珠子,身上的棉袄也被扯碎了一块,露出里面单薄发硬的棉絮。 再扭头看旁边的赵氏,苏悦差点乐出来。 第92章 直接绑了丢山里吧 赵氏衣裳也被扯乱了,脸上被挠花了一道,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她的右半边头发,竟然全都被扯掉了,露出一片泛白的头皮,看起来就跟脱毛的赖狗子一样。 察觉到苏悦的目光,赵氏一边摸出帕子包上头,一边恨得直骂李氏手黑。 她的头发本来就少,起初被里正婆娘吴氏薅下过一把,前些日子闹分家的时候又被郑氏扯下来一绺。 李氏手更黑,专挑她头发少的地下手,一把下去,直接把她半边头发薅秃噜了。 苏悦收回目光,“到底怎么回事?” 李氏看到苏悦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弟妹,我今儿傍晚就看到她在咱们作坊周围转悠,一副没憋好屁的模样,我就多留了个心眼。 半夜我听到隔壁门响,就跟着出来了,果然看到她转悠到作坊这里,抹黑爬了进来。 我跟着进来,就看到她四处转悠,一会儿看看锅里,又去找咱们剩下的鱼肉,就连水缸,她打开了。 对了,她还往水缸里吐了口水,弟妹,她这是想坏了咱的生意啊。” 赵氏包好头,跳着脚骂李氏,“你这个贱货,你才没憋好屁,一天到晚的啥事不干,光盯着别人家的事。 我就是从这里路过,听到里面有动静进来看看,你非要说我偷东西,我看你才像偷东西的呢。” 李氏气得恨不能撕了赵氏,“不要脸,你还倒打一耙,亏你还是做长辈的。” 赵氏往地上吐了口痰,“反正我是好心进来看看,才不是来偷东西的。” 李氏十分气愤,一脸急切地看向苏悦,“弟妹,你相信我,真的是她先进来的。” 苏悦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着急,不耐烦地看向赵氏,“是你自己说还是被揍以后再说?” “别再说什么跟着二嫂进来的话,她在作坊里干活,犯不着半夜再溜进来。” “倒是你,做的鱼丸卖不出去了?” 赵氏吓了一跳,苏悦咋知道自己偷摸去镇上摆摊的事? 她望着苏悦冰冷的神情,突然后悔了。 自己不该一时冲动爬进来的,苏悦可是能养老虎的人,万一她再让老虎把自己吃了。 赵氏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不过最近都没看到那只老虎,说不定被苏氏放回山里去了呢。 她半掩着脸哭着喊冤: “三郎媳妇啊,我真没坏心啊,我真的是听到里面有动静,我才爬进来看看的。 我这不也是一片好心嘛,谁想到被李氏非要说我偷东西。 三郎媳妇,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啊?我...我给你磕头行不行? 你...你要不解气,我明儿个一早当着全村人的面跪在你家门口给你磕头道歉,行不?” 她说着真就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苏悦皱眉。 赵氏和萧老太不一样,萧老太滚刀肉一样,生横,赵氏却是脸皮厚,能屈能伸。 这种人真的很烦,如果赵氏不是个手无寸铁的妇人,她真的很想动手宰了。 孙氏去拉赵氏,“你还有好心?说出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起来,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 我看你就是想偷东西,他爹,咱们拖着她去见衙门里说道说道。” 赵氏瘫在地上不起来,“我咋做戏了?你们口口声声说我要偷东西,证据呢?” “没有证据,你们就是诬陷老娘,就是到了衙门,也不能把老娘怎么样。” 李氏上前一步,“我就是人证,我去作证总能证明你偷东西吧?” 赵氏淬了她一口,“都说拿贼拿赃,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东西了?” 李氏一僵,赵氏还没拿到东西,她就扑了上来。 唉,扑早了。 赵氏扫了她一眼,眼神得意,“哼,我就是一片好心出来遛遛,你们一个个的非诬陷我是贼。 我还想和你们去衙门说道说道呢,问问衙门里的老爷,空口白牙的诬陷人,能不能抓去蹲大狱。” 孙氏和李氏面面相觑,都被赵氏瞎掰的功力伤到了。 钱屠夫气得跺脚,“弟妹,要不我把这婆娘打一顿算了,对付这种人就得往死里打。” 赵氏一听,直接躺在了地上。 “姓钱的,你打我一下试试!打我一下就抓你去蹲大狱,告诉你,我儿子四郎和镇上衙役也能说得上话呢。” 钱屠夫攥紧了拳头,无奈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苏悦。 苏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她冷冷地看着赵氏,“钱大哥,不用跟她废话,直接把她绑了,我一会儿拖到山里喂老虎。” 赵氏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苏氏,你敢!” 苏悦冷笑,“我当然敢,你意图偷盗却又不肯承认,我不能送你去衙门,只能把你送山里了。” 她冰冷的眼神让赵氏一下想起她拎着棍子打进萧家老宅的情形,心里直打突突。 苏氏可不是什么善茬,她不会真将自己丢去喂老虎吧? 赵氏心里既害怕又有些后悔,暗暗骂李氏,她明明踩好的点,若不是李氏那个贱货,她今日就成功了。 “当然,你若不想被喂老虎,还有一条路可走。”苏悦突然话锋一转。 “明日辰时末,你跪在我家门口,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你今晚的所作所为叙述一遍,然后签个承诺书,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我就原谅你。” 赵氏眼珠子转了转,“就这么简单?” 苏悦嗤笑,不耐的站起身,“不相信我?那就直接绑起来丢进山里吧。” “别,别,我答应你。”赵氏连忙喊道,心里却得意地想着她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明日一早她不去道歉,死不承认,谅苏悦也不敢当着全村人的面把她绑去喂老虎。 她可还有丈夫,儿子,儿媳护着呢。 “明日一早,我一定去道歉。” 赵氏一骨碌爬起来,一溜烟地消失在夜色里。 孙氏急得直跳脚,“弟妹,你咋这么轻易放过她啊,这婆娘贼着呢,她明天肯定不会承认今晚的事了,还会倒打一耙。” 李氏也是一脸焦急,“弟妹,大伯母,呸,我还叫什么大伯母啊....赵氏阴着呢,你这样让她走,她明日一定满村子败坏你的名声。” 苏悦双眸微眯,嘴角溢出一抹轻笑,“放心,她会来道歉的。” 赵氏是真的打定主意绝对不会给苏悦道歉的,可她回到家就后悔了,天还不亮,她就哭喊着跪在了苏悦家门口。 第93章 交给我处理 赵氏这一晚上过得痛不欲生。 昨夜她跑回家时还暗暗得意,想着自己逃过一劫。 可回到家睡下后,总有一道声音在窗外反反复复地响起: “不承认就丢到山里喂老虎。” “不承认就丢到山里喂老虎。” 声音夹杂着风声不断地飘进她耳朵里,几乎将她吓尿。 她让萧大伯起来出去查看几次,外面什么也没有。 偏偏声音又无比的真切,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赵氏和萧大伯被折腾的一晚上没睡,她自然猜不到外面说话的不是人,而是被苏悦临时从竹园村叫回来的白虎。 天不亮萧大伯就催促她:“快去道歉,三郎媳妇不是说道歉就不追究你了吗?” 赵氏被吓的没了精气神,蔫头巴脑的跪在苏悦家门口。 冬日清晨,雾气浓重,但勤快的乡下人还是早早起来,开始一天的活计。 早起的人们被一声尖厉的哭嚎吓了一跳,从自家探头出来才发现赵氏正跪在苏悦家门口哭。 “这是咋啦?一大早跑人家门口哭什么?” 不少人围过来,好奇的问。 赵氏只低头捂着脸呜呜哭,并不接话。 李氏和孙氏急匆匆赶来,讲了昨夜赵氏做的事。 众人听了都有些不耻,纷纷谴责赵氏。 “半夜混进作坊里偷东西,真是丧良心。”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要是心正,她家大郎能是偷鸡摸狗的料?” 赵氏狠狠的瞪回去,骂着道:“一个个嘴上没把门的,关你们什么事就跟着胡咧咧。” 李氏冷哼,“大伯母还不想承认呢,我可是亲眼看到你进去的,还往水缸里吐口水,准备拿东西。” 孙氏撇嘴,“到现在还死不承认呢,既然不承认,你跪在三郎弟妹家门口做什么?” 赵氏一窒,她也不想跪在这里啊。 “吱呀!” 院门打开,苏悦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她,“我要上山打猎了,只给你一次机会。” 赵氏听到上山两个字,缩了下脖子,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三郎媳妇,我昨夜一时猪油蒙了心,不该进你那作坊里。 三郎媳妇,我给你磕头,你原谅大伯母吧。” 她哭的凄凄惨惨,却绝口不提自己进作坊做什么。 苏悦冷笑,“你进作坊做什么?想好了再回答,没有第二次开口的机会。” 赵氏捂着脸,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苏悦缓缓蹲在她面前,红唇微启,低低的道:“不承认就丢到山里喂老虎。” 声音语调都与昨夜听到的一般无二。 赵氏吓得一哆嗦,看向苏悦的眼神满是恐惧,她...她是怎么做到的? 苏悦冷冷的俯视着她。 赵氏抖了下,不敢再耍花样,闭着眼喊道: “我错了,三郎媳妇,我就是想进去瞧瞧你的鱼丸用啥做的,看能不能偷到秘方之类的东西。” “我可是三郎的大伯母,是你的长辈,我都给你跪下了,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回吗?” 一张纸轻飘飘的落在她面前。 “既然你都认了,那就摁手印保证不会再犯吧。”苏悦拿着一盒红色印泥递到赵氏跟前。 赵氏咬牙摁了手印,还不忘威胁苏悦,“我摁了手印,你以后可不能再追究我这件事了。” 苏悦捏着纸,淡淡的吹干上面的手印,轻笑,“嗯,我原谅你了,不追究了。” 赵氏长出一口气。 人群外忽然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赵氏,现在换我们追究了。” 众人回头,分开一条道路。 一身衙役制服的张刚领着两个衙役走上前来。 “赵氏,你半夜私入民宅,意图偷盗,跟我们去衙门走一遭吧。” 赵氏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的瞪着苏悦,“你...你不是不追究了吗?” 苏悦耸肩,“我确实不追究了,若是追究,早把你丢山里了。” 赵氏畏惧的看着张刚,“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抓我?” 张刚冷脸呵斥,“无知妇人,你的作为已经违反了云昭国的律例,官府必将追究到底。” “即刻把赵氏拖走。” 两个衙役上前摁住了赵氏。 赵氏吓的浑身瘫软,下意识的尖叫,“冤枉,我没有.....” 苏悦将赵氏摁了手印的纸递了过去,“差大哥,这是罪人亲手画押的口供。” 李氏身前一步,“差大哥,我是人证。” 赵氏:“......” 什么不追究了,原谅她,苏悦分明是做了个圈套给她。 “苏氏,你就是个妖女,你....唔唔....” 张刚淡定的将一团抹布塞进赵氏口中,大手一挥,“既然人证物证俱全,把人带走。” 赵氏拼命挣扎,却被两个衙役牢牢钳制住,像拖死猪一样被人拖走了。 李氏跟着去做人证。 看热闹的人群都散了,苏悦转身回家。 萧三郎正盯着煜哥儿读书写字,小家伙刚才想出去看热闹,身子扭得跟麻花一样。 “娘亲,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苏悦进来,煜哥儿连忙跳下椅子,小脸委屈,“爹爹不让我出去。” 苏悦拍了拍他,“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煜哥儿欢呼一声,头也不回跑了。 萧三郎看着她,声音温和低沉,“有些烦躁?” 苏悦耳朵动了动,“嗯,想杀人。” “一遍一遍的,又不能直接打死,就很烦。” 关键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无法像上次处理萧大郎一样,直接让白虎驮着人丢进县衙。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萧大伯的声音,“三郎媳妇,你给我出来。” 苏悦眉眼倏然一沉。 萧三郎握住了她的手,“交给我处理。” 苏悦的目光盯着那只握住自己的大手,骨节分明,温暖而干燥。 她眉眼沉静了两分,“你有办法?” 萧三郎轻笑,“来的是大伯父,男人与男人之间,更容易沟通。” 苏悦忽然想起他和苏德海之间的沟通,忍不住嘴角勾了勾,“好,我从后门出去上山打猎了。” 萧三郎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出去了。 萧大伯看到他拄着拐杖出来,黑着一张脸质问,“你媳妇呢?让她出来。 她咋这么狠的心啊,你大伯母都按照她的意思磕头道歉了,她还让衙门把你大伯母抓走。 我倒要问问她,她的心是不是黑的?” “今天比如把你大伯母放出来,不然我...我和你没完。” 萧三郎距离萧大伯两步远站定,微微勾唇,说出的话让萧大伯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第94章 这样的萧三郎太可怕了 “大伯父觉得现在最着急的事是救大伯母吗?” 萧大伯被他突如其来的喝问一下子愣住了。 他一脸茫然地看向萧三郎,“难道...难道不是吗?” 萧三郎冷笑,“大伯母只是一介妇人,她做的事背后难道没有人背后指点吗?” 萧大伯傻眼了,眼珠一转反应过来萧三郎的意思。 “三郎,你别想把这件事往我头上牵扯,你大伯母做的事,和我可没关系,这事不是我在背后给她出的主意。” 萧三郎嗤笑,“这话大伯和我说没有用,得要衙门的差爷们相信才行。” 萧大伯脸色有些发白。 他上次被萧大郎牵连,在牢狱里关了一个多月,到现在想起来都还瑟瑟发抖。 他一点都不想见到那些衙役们。 萧大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害怕,“你别想糊弄我,若不是你们使诈,你大伯母不会被抓。” 萧三郎冷笑,深邃的眼眸一片冰凉。 “做错事承担罪责,天经地义,照你这么说,我捅你一刀,或者刨了你家祖坟,你可以不追究吗?” 萧大伯皱眉,“这怎么能混为一谈?你大伯母只是进去看看,又没做什么。”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萧三郎眉眼冷沉,“我媳妇只是让衙门抓了她,没亲手砍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萧大伯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萧三郎。 眼前的萧三郎眉眼冷峻,眼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他一时有些迷糊,三郎以前也这样吗? 萧三郎轻轻一笑,接着说: “如果衙役们审问大伯母,要大伯母说出同谋就从轻发落,你说大伯母会不会说是你指使的呢?” 萧大伯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他并不相信赵氏,虽然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但赵氏强势惯了,平日里总压他一头。 若衙役真的如此逼问,赵氏真的有可能会推到自己头上。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萧三郎和今日来的衙役认识,不然他也不会来这里闹。 此刻他突然反应过来,就算赵氏不推到自己身上,万一萧三郎和那些衙役串通好,非要牵扯到自己身上,该咋办? 所谓攻心为上,不得不说萧三郎精准捏住了萧大伯的命门。 萧大伯此人窝囊了一辈子,胆小又自私,遇到事情最先分析的就是对自己的影响。 他听了萧三郎的话,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危险,当下也顾不上说什么,匆忙转身就要往镇上跑。 不行,他得去找儿子萧四郎拿个主意。 “大伯,你知道上次砍伤悦悦的那些拐子怎么样了吗?”萧三郎突然问。 萧大伯站住脚,望着萧三郎脸上怪异的笑容,嘴唇颤了颤。 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想知道。 萧三郎嘴角露出一抹残忍嗜血的笑,“凡是动手砍过悦悦的,同样的地方,我全都还了一刀。” 萧大伯吓得倒退两步,狼狈地瘫坐在地上,看着萧三郎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萧三郎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大伯父是一家之主,以后你家无论是谁再想动悦悦一下,我全都算到你头上。” “你最好提前算好你有多少地方能够我砍。” 萧三郎的目光打量着萧大伯全身,似乎在打量先从哪里下刀为好。 萧大伯吓得直哆嗦,这样的萧三郎太可怕了。 他用手摁着地不停地往后缩,随后连滚带爬地跑了,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一般。 萧三郎站在原地,直到萧大伯的背影消失在村口。 他神情一敛,又成了那个俊美非凡,面无表情的萧三郎。 “三郎!” 门口传来周夫子气喘吁吁的声音。 “夫子怎么来了?进来喝茶。” 周夫子拍了拍胸口,直喝了两杯茶才缓和下来。 “你昨日答的卷子,我明明记得都是放在一起的,偏偏就那道禹稷之职找不到了。” 周夫子满脸懊恼,“我四处找遍了,也没找到,只能来找你再写一遍。” 策问在县试第一场考试中占的比例非常大,周夫子十分重视萧三郎和秦墨的答卷,看完后会一一指出其中的问题。 萧三郎找了笔墨出来,“昨日那篇写得我并不满意,正好今日重新换个角度再写一篇。” 他提笔疾书,很快,一篇洋洋洒洒的策问文章就写好了。 周夫子等不及墨干,弯着腰先看起来。 “咦,你这个角度倒是新颖,论断也更充分了,不过言辞依旧太过犀利啊。” “你昨日那篇与这个不同?” 萧三郎点头,“昨日的答案太过圆滑,考官应喜欢,但不是我真实想法。” 周夫子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摇头笑了,“你啊,还是太倔,也罢,年轻人总要慢慢成长的。” 他揣起文章离开了。 ......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香满园和苏氏生鲜关门歇业,定于年后初六再开门营业。 苏悦给陈大舅一家以及作坊的人全都封了个大红封,每个红封六百文,陈二郎,孙氏和冯氏的多一些,是一两。 得了红封的人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家里年货都多准备了些,惹得村里不少人眼红。 除夕当晚,苏悦做了一桌子好菜,抱出一小坛子酒上来。 “今儿过年,我们都喝一点儿。” 萧三郎的目光从酒坛子上缓缓移到了苏悦白皙红润的脸上,想起上次苏悦喝酒的样子,双眸微深,声音都低了两度,“好。” 煜哥儿高兴地拍小手,“爹爹,娘亲,我和五叔可以喝吗?” “小孩子不许喝酒!” “小孩子不许喝酒!” 苏悦和萧三郎异口同声。 煜哥儿失望地撇撇嘴,小声嘀咕,“上次娘亲一杯就醉了,这么差的酒量,还不如不喝。” 苏悦戳了戳他的脑袋,“小家伙,等你长大了能喝过我再来嫌弃我吧。” “酒量这个东西就要练,越练才会喝得越多。” 煜哥儿一脸狐疑,“是这样吗?” 半个时辰后,苏悦就变得双颊红若桃花,她托着腮,痴痴地望着萧三郎,眼眸如水,唇若丹朱,整个人比清醒时更添了两分昳丽。 萧三郎喉头无意识地滚动了下,突然有种疯狂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想将这一刻的苏悦珍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五郎,带煜哥儿去睡吧。” “啊?现在吗?”萧五郎一脸错愕,他还没吃饱啊。 “不...不用守岁吗?” 萧三郎一脸严肃,“嗯,你们年龄还小,守岁会耽误你们的身高。” 是这样吗?萧五郎一头雾水地抱着煜哥儿离开了。 萧三郎一转身,倏然浑身一僵。 第95章 下次睡死也不放过你 苏悦不知何时坐在了床边,双颊红晕,一向澄澈如水的杏眸此刻一片迷离,声音更是软软的。 “三郎,来啊,我们一起守岁。” 她半靠在床上,朝萧三郎勾了勾手指。 萧三郎靠在桌前,喉结快速滚了下,深邃的眸中泛起星星点点的火焰。 他缓缓靠近床前。 苏悦嘻嘻笑着,抬眼望他,突然间伸手扯了他一把。 萧三郎跌坐在床上,尚未得及反应,一双白皙的手已经楼上他的脖子。 甜甜的花草香带着淡淡的酒气袭来,苏悦靠在他的肩膀处,不满的咕哝:“坐着说话多好,仰着头看你,脖子都酸了。” 萧三郎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窝处的人儿。 此刻的苏悦微微嘟着嘴唇,活像一个要糖吃的娇滴滴的小姑娘,晕红的脸还不自觉的在他肩膀处磨蹭了两下。 萧三郎摁在床上的手抠紧了床单。 苏悦倏然抬起头来,双眸半眯,定定的打量着他。 “啧啧,这是谁家的俊俏郎君啊?” 她笑嘻嘻的伸手摸住萧三郎的下巴,细长的手指一一描绘着他俊朗的眉眼,滑过他英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他的薄唇上。 萧三郎目光湛湛的看着她,声音沙哑的厉害,“好看吗?” 苏悦双眸晶亮,乖巧的点头,“好看,每一处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三郎,我记得前几日好像欠了你好几个晚安吻,我今天把他补回来,好不好?” 她笑嘻嘻的凑了上来。 萧三郎眉头微挑,伸手挡住她逐渐逼近的红唇,“不是更喜欢酒窝?” “酒窝?”苏悦歪着头,似乎对自己忽然被拦住有些不悦,“三郎没有酒窝呀,谁有酒窝呢?” 她伸手拍了拍脑袋,“咦,谁有酒窝呢?怎么一下想不起来了。” 萧三郎握住她的手,声音哑的仿佛在耳边一般,“谁也没有酒窝,酒窝不重要。 不是说要补给我晚安吻吗?” 苏悦双眼一亮,顿时忘记刚才在思考的事情,猛然扑了上来。 萧三郎软软得倒进床榻中,迷人的丹凤眼微不可见的弯了弯。 不同于先前每次凑上来的亲一下就撤退,这一次苏悦的动作慢的出奇,慢吞吞的蹭着他的唇角,一点一点的逐渐覆盖。 蹭得萧三郎心头微颤。 然而他等了许久,苏悦却仍旧像只蜗牛一般。 萧三郎吸气。 “苏悦!你在做什么?” “嘘!” 苏悦抬头,做了个禁口的动作,神情严肃,“三郎别说话,我在数兰草露。” 萧三郎脸倏然黑了! 三郎此刻身上有火,只想灭火,哪来的兰草露,见鬼去吧! "苏悦,是你先招惹我的。" 萧三郎猛然一翻身,将那只慢吞吞的蜗牛悦拢入怀中,嘴唇又急又重的覆了上去。 ....... 萧五郎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听到厨房里有动静。 他披衣起来,掌着灯进了厨房,却看到他哥正举着一瓢冷水兜头浇下。 萧五郎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灯丢了出去。 “哥,你咋啦?现在这么冷,你浇冷水干啥,会生病的。” 萧三郎背对着他,声音闷闷的,“我没事,你快去睡吧。” “你真没事?”萧五郎一脸狐疑,“你要是不舒服就让嫂子给你看看,嫂子不是懂医术吗?” 萧三郎握着水瓢的手一僵。 那个醉鬼女人此刻睡的昏天暗地的,哪里还管他的死活。 “哥?” 萧三郎深吸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是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多看会书,你快去睡吧。” 原来是为了读书啊,萧五郎松了口气,随即又升起深深的佩服感。 不愧是他哥,这刻苦用功的劲头,他拍马都追不上。 萧五郎怀着些许的自责心态离开了。 萧三郎又浇了一瓢水才将水瓢重重丢进水缸里,咬着牙喃喃:“苏悦,你等着,下次就算是你睡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翌日一早,宿醉醒来的苏悦毫无悬念的头疼了。 可惜的是她这一次没有享受到一睁眼就有醒酒汤的待遇。 “醒了?” 苏悦转头看到萧三郎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书。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越发衬得他侧脸线条流畅悦目。 她揉着太阳穴吸了口气,头疼的坐起来,“三郎,新年好。” 萧三郎放下书,转头看过来,目光深邃中带着点说不清的情绪。 定定的看了她片刻,萧三郎才慢吞吞的道:“新年好。” 苏悦没有察觉到他的小情绪,揉着脑袋半趴在床上叹气,“看来练习酒量的道路任重道远。” 萧三郎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 苏悦忽然想起自己上次醉酒的事情,有些心虚的撇了萧三郎一眼。 “三郎,我昨天晚上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萧三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你觉得你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苏悦眨眼,看来自己确实做了。 关键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发酒疯的下限啊。 她认真揣摩了下,以她颜狗的德性,喝醉了能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应该是把萧三郎给睡了。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完整无损的衣裳,再看看萧三郎的脸色,苏悦随即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秉持着先道歉不讨人厌的原则,她连忙道,“我酒品不太好,如果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绝对不是我真心想做的,别放在心上。” 萧三郎眉头一皱,目光沉沉的看过来。 “不是真心?别放在心上?” 苏悦眼波微转,怎么感觉这家伙每个字都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连忙及时补救,“我是说如果我做了打你骂你之类的事,不是我的本意。” 萧三郎冷哼。 苏悦刚想松口气,就听到他又问道:“补了晚安吻,为什么要数兰草露?” “咳咳.....” 苏悦被口水呛得直咳嗽。 她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不会是把萧三郎是自己兰草露加盟生产商的事也说出去了? 她心口微跳,随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以这男人的心性,若是知道自己被当了工具人,应该不会像此刻这么镇定。 喝酒果然容易误事,苏悦拍着心口,故作茫然的看着萧三郎,“我什么时候数兰草露了?” 萧三郎一言不发,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深邃锋利,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第96章 给你生妹妹 “爹爹,娘亲,你们起来了吗?我要给你们拜年了。” 外面响起煜哥儿欢快的声音。 哦,真是个善于给人解围的小天使。 苏悦应了一声,下床穿上棉衣,“进来吧。” 萧五郎牵着煜哥儿的手进来,叔侄俩一起向他们拜年。 小小的煜哥儿跪在地上像模像样地磕头,“祝爹爹和娘亲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苏悦和萧三郎一人给了他们一个红封。 萧五郎捏着红封,有些不好意思,“我都这么大了,就不要了吧。” 萧三郎睇了他一眼,“你嫂子给的,拿着就是。” 萧五郎挠挠头,将红封揣进怀里,笑着道:“嗯,那我祝哥金榜题名,祝嫂子生意兴隆。” 苏悦勾唇轻笑,“说得好,你说的是咱们家今年的两件大事。” 煜哥儿眼珠子转了转,背着小手一脸的不赞同。 “娘亲,咱们家今年的大事应该是给我生个妹妹。” 小家伙一脸郑重其事的看着苏悦,小奶音颇有一种认真严肃的味道。 苏悦忍不住敲了他一下,“你还不到四岁就想当哥哥了?” 小家伙要到四月底才满四周岁。 煜哥儿皱了皱鼻子,“四岁怎么了?村头的铁蛋才三岁就当哥哥了,我已经四岁了,完全可以当哥哥。” 苏悦忍不住乐了。 煜哥儿见娘亲并不重视他的话,十分不满意,转向爹爹,“爹爹,给我生妹妹才是咱们家的大事,你得抓紧。” 萧三郎转头深深望了苏悦一眼,嘴唇微翘,“好,给你生妹妹。” 啊这......苏悦心头微跳。 和萧三郎生孩子呀,那....那不得先那什么嘛。 想起令人眼红心跳的场景,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她虽然总是嘴上开车,可她实战经验是零啊,更别提怀孕生孩子了。 她完全没任何思想准备。 苏悦拍了下煜哥儿,随口道:“生妹妹的事以后再说,你先多享受享受独生子的关爱吧。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煮饺子。” 她借口煮饺子先一步离开。 煜哥儿失望地垂下了小脑袋,“娘亲不愿意生妹妹吗?” 萧三郎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幽芒。 她不愿意生孩子还是不愿意...... 她现在不馋自己的身子了吗? 饺子是昨日就包好的,很快就煮好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饺子。 苏悦担心萧三郎追问自己兰草露的事情,一直避免和萧三郎的眼神交流,却没注意到萧三郎逐渐低沉的目光。 饭后,萧三郎带着萧五郎,煜哥儿去给村里的长辈拜年,然后要去宗祠祭拜。 苏悦是女人,不用跟着出去,在家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日头已经高挂,孙氏,冯氏带着作坊里的妇人们来给她拜年。 苏悦受了她们的礼,拿了点心,糖水出来招待她们。 孙氏迫不及待地开始分享萧家村开年第一瓜。 “弟妹听说没,这大年初一的萧家老宅就闹起来了。” 苏悦一脸懵,她才睡醒能听说啥? 她转头看向李氏。 李氏撇嘴,“大伯闹着要休妻呢。” 休妻?赵氏不是还关着呢?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李氏接着说:“赵氏被抓走后,大伯怕连累自己,特地跑到镇上去找了四郎一趟。 也不知道四郎和他都说了什么,这不,昨日赵氏判决下来了,说是被判三个月监禁。 大伯就在家里闹开了,这不今儿开祠堂祭祖的时候,当着里正的面就提出来要休妻。 说是娶妻不闲,祸害子孙,不能让赵氏影响将来子孙们的前途。” 孙氏冷笑,“虽然说赵氏有今日是罪有应得,但她怎么也是为老萧家生了两个儿子,萧大伯这么急着休妻,未免凉薄了些。” 冯氏附和,“谁说不是呢。” 都是女人,说起来难免有些伤感,尤其是冯氏这样至今没有为夫家开枝散叶的。 苏悦撇了一眼冯氏,见她气色明显比之前明显红润了不少,知道是自己开的药起了作用。 李氏接着说萧大伯要休妻的事,“我估摸着这事儿多半是四郎撺掇的,四郎这个人最是个面甜心苦的,指定是怕赵氏以后拖累他。 就四郎这样的,以后考不上也就罢了,考上了指不定怎么嫌弃家里呢。” 苏悦不置可否。 萧四郎那人一看就是个十足的自私鬼,萧大伯满心指望着将来儿子给他光耀门楣,呵呵。 孙氏等人见苏悦闲谈兴致不高,聊了会就都散去。 萧三郎带着萧五郎,煜哥儿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恰好,秦墨带着老冯等人前来拜年。 苏理和李海,二狗一起来了。 事实上一行人昨日就来过,还提着厚重的年礼。 苏悦当时皱着眉头问他们,“你们怎么不回家过年?” 苏理说得理直气壮,“我回家看老头子日夜哭嚎要酒,怕控制不住自个儿给他买酒。” 苏悦:......你会是那么孝顺的儿子? 李海和二狗理由很统一,都不想回家看继母的驴脸。 苏悦皱眉,真心不想准备这么多人的饭菜。 秦墨笑眯眯地表示:“我们守完岁就走。” 苏悦撇了一眼他脸上的蜈蚣疤,果断地将礼物留下,所有人扫地出门。 “明年再见。” 几人当时在寒风中都原地自闭了。 秦墨一脸幽怨,“悦姐明明以前最喜欢我的,什么时候不爱看我了呢?” 李海一脸狐疑看着苏理,“你这亲弟也没面子啊?” 苏理认命地抱着自己的小钱箱子,“走吧几位,守着香满园过呗,还能咋滴?” 于是乎,一群光棍汉昨夜在香满园一起过了年,今日又一起来拜年了。 苏悦笑容灿烂,“来得正好,今儿好酒好菜招待你们。” 众人一脸狐疑,这怎么和昨日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苏悦是觉得人多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萧三郎很容易就忘记兰草露的事了。 所以她认真收拾出一桌子好菜。 但她这次很谨慎,无论谁劝酒,都坚持一口不喝。 几乎所有人都喝多了,秦墨,李海和二狗三人抱头痛哭,痛骂恶毒继母。 苏理抱着小钱箱,守财奴一样的傻笑。 一直到晚间才散去。 苏悦躺到床上,进空间看了一眼,突然惊得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她昨夜到底有多荒唐? 第97章 她不愿意为自己生孩子 苏悦两眼放光的围着兰草转了好几圈。 只见那株小腿般大小的兰草上,每一片碧绿的叶子上都有两三滴兰草露在滚动。 透明的兰草露如断线珍珠般在叶子上滚来滚去,晶莹剔透。 一滴,两滴,三滴...... 苏悦倒吸一口凉气,竟然足足有五十滴。 她这是亲了萧三郎五十口吗?嘴竟然没肿?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唇畔,苏悦脑海中忽然快速闪过一幅十足火热的画面。 萧三郎将她抵在身下辗转厮磨,颇有一种抵死缠绵的感觉。 男人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她双眼迷醉地伸向男人的衣襟..... 苏悦吓了一跳,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萧三郎那家伙总是冷冰冰的,即便自己以晚安吻的名义亲他的时候,他也总是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怎么可能有这般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热情? 最重要的是...... 她怎么可能在下面? 苏悦将脑海中的画面晃出脑海,忽然间眼睛定住了。 她伸手拨开兰草露下方的土,露出一个嫩绿色的小芽芽,只有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嫩叶,叶子顶端还顶着一点点泥土。 她仔细分辨了下,惊喜地确定这株小嫩芽就是一颗小兰草。 兰草分草!没想到兰草竟然还能分株。 如果以后分得越来越多,自己岂不是只收兰草露就要收到手软? 苏悦摩挲着下巴,兰草为何会突然分株? 她隐约觉得应该是和昨夜发生的事情有关。 但她又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去问萧三郎? 苏悦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那男人太过敏锐,自己但凡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他都能抽丝剥茧,得出真相。 算了,先快乐地收获兰草露吧。 她拿出小玻璃瓶将兰草露一滴滴收集起来。 一旁的长右看到这么多兰草露,高兴的四只耳朵都竖了起来,满脸期盼地看着苏悦。 苏悦豪横地撸了它一把,“乖,今天给你加餐。” 翌日是初二,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到苏家的时候,苏悦就看到苏德海正有气无力地蹲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到苏悦一家人进来,他抬头掀开眼皮瞅了一眼,又蔫蔫地垂下了脑袋。 不过短短数日,苏德海仿佛换了一个人,整个人骨瘦如柴,两颊深深凹陷下去,整张脸仿佛只剩下了一张皮一般,看起来苍老又颓废。 苏悦多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虽然瘦,眼神不像之前那般浑浊不堪,看来戒酒初见成效。 “别理他。”江氏拉着苏悦进屋,小声说:“前几日酒瘾又犯了一次,发现那日夜里白虎不在,他疯了一般跑到小酒铺。 跪求了老板许久,老板怕白虎不肯开门,他又爬起来一口气跑到镇上。 大半夜的去砸人家酒馆的门,折腾半夜买了一壶酒,迫不及待开封准备喝的时候,白虎回来了。 白虎当着他的面慢吞吞地把一坛子酒都喝光了,一口也没给他,他哭得哇哇的,回来再不折腾了。” 江氏朝外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不动了。” 苏悦又给了江氏一个小玻璃瓶,交代她兑水里做饭炒菜都行,“再过一个多月,他酒瘾应该就慢慢控制住了,到时候我给他找个活干干。” 人有时候就是因为没有寄托才会寄情于酒。 半下午一家人回萧家村,萧三郎,萧五郎和煜哥儿被五叔公一家叫去吃席。 过年就是这样,村里同宗同族关系好的人会聚在一起吃席,互相宴请。 家里只剩下苏悦一人,冯氏过来找她。 “我连着吃了两个多月药了,弟妹你帮我看看脉象如何了?” 苏悦为她把完脉,又问了她最近三个月葵水的情况,算了算日子,笑着说:“嫂子身体调理得不错,这两日正是最佳受孕期,你今晚回去多和长贵哥努力努力。” 冯氏羞得红了脸,却又忍不住惊喜地问:“真...真的吗?这两日就能怀上?” 苏悦坏笑,“能不能怀上得看长贵哥厉不厉害,嫂子可得抓紧这两日的时间。 反正过年嘛,也没什么活计,你和长贵哥多活动一下。” 冯氏双眼迸发出强烈的希冀来,下意识的喃喃:“好,我回去就和他.....” 话说到一半,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又羞又臊地拍了苏悦一下。 “就会打趣我,你呢?你这生了煜哥儿也三年多了,怎么不见你肚子有动静?” 她颇为担忧地盯着苏悦的肚子,“你就没为自己检查检查?没想过再为三郎生一个?” 苏悦:...... 她和萧三郎又没那啥,她的肚子上哪儿能有动静? 再说以她的性格,前世她就对孩子这种人类幼崽不感冒,甚至有些排斥。 算起来,煜哥儿这个便宜儿子是她唯一接近的孩子,大多数时候还都是煜哥儿黏着她。 她想象不出来自己怀胎十月,生产做母亲的样子,更想象不出来自己没日没夜带孩子的情形。 “为什么要再为三郎生一个?” 冯氏一脸诧异,“男人不都希望家中子嗣兴旺,多子多福吗?” 苏悦皱眉,并不认同,“女人又不是生育机器,多生孩子并不是女人的价值。”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糊涂,她竟对着古代女人讲女人独立的话题。 果然,冯氏讷讷地看着自己,“弟妹,你咋这么想呢?若....若是三郎坚持想多要几个孩子呢?” 苏悦耸肩,“那让他找别的女人生好了,反正我不愿意。” 至少她目前没有任何想生孩子的意愿。 门外,萧三郎面无表情地站在风中,握着拐杖的手青筋微凸,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愿意为自己生孩子。 所以昨日才那般回避煜哥儿的话题。 该死,既然不愿意为自己生孩子,为何又总是那般痴缠他? 这几个月的相处,温情,难道在这个女人心中就没有一点分量吗? 还是说沉浸其中的只有自己? 心中莫名有些空,恼怒,愤慨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种种情绪齐齐冲上心头,萧三郎难受地闭了闭眼。 他回来一趟是为了叫苏悦一起去五叔公家吃饭,没想到进门就听到这番话。 再睁开眼,他眼底又恢复成一片淡漠,定了定,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他走得太急,以至于脚步踉跄,险些跌倒。 努力稳住身形,萧三郎消失在了门外,并没有听到苏悦后面那句话。 第98章 你到底有没有心 “开玩笑,我觉得我们有煜哥儿就够了,不是真让三郎找别的女人生。 他要是真敢找别的女人生,我可不愿意。”苏悦轻笑。 冯氏松了口气,嗔怪她,“被你吓一跳,以后这种话可不许乱说了。” 苏悦点头,送冯氏出门,“记得我教你的姿势,祝愿你们一举成功。” 冯氏红着脸回家找萧长贵努力去了。 苏悦吃了饭,又打了一套拳法,等得昏昏欲睡时,才听到煜哥儿的声音。 “娘亲,快出来啊,爹爹喝醉了。” 苏悦出门,见煜哥儿抱着萧三郎的拐杖,萧五郎半搂半拖着萧三郎,踉踉跄跄地走来。 幸好萧五郎长得强壮,不然早被萧三郎压趴地上了。 “怎么喝这么多?” 苏悦上前接过萧三郎,眉头微蹙。 萧五郎长出一口气,挠头,“今晚人多,敬酒的也多,哥就喝多了。” “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哥喝醉呢。” 苏悦将萧三郎放在床上。 喝醉了的萧三郎狭长的丹凤眼微微阖着,看不清眼底的情绪,眉头紧皱,仿佛蕴藏着极重的心事。 “嫂子,我带煜哥儿先去睡了,哥就交给你照顾了。” 萧五郎抱着煜哥儿离开了。 苏悦为萧三郎褪掉鞋子,让他躺得舒服些,又拧了温热的帕子,帮他擦干净手和脸。 大概是感受到温热的触感,萧三郎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苏悦的脸上。 他双眸微眯,眼眸内勾外翘,眼底看起来却有些茫然。 苏悦放下帕子,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轻笑:“睡吧,晚安。” 萧三郎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下,一把扯住了她的手。 下一秒,眼前一黑,苏悦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望着上方的萧三郎,不由眨了眨眼。 呃....莫非她脑海中画面是真的? 她才是在下面的那一个? 所以除夕那夜是萧三郎扑倒了她?不是她摁着萧三郎狂亲了五十口?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下一秒她就被拉进一个有力的怀抱,萧三郎的唇又重又急地砸了上来。 鼻翼间充斥的全是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她感觉到男人强势地撬开了她的唇畔,霸道的索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犹如狂风暴雨般想将她席卷而起。 她情不自禁地抖了下身子,觉得浑身都要泛起细细密密的颤栗。 她从未见过这般强势霸道的萧三郎,一时有些怔忡,愣愣地望进萧三郎的眼里。 男人的眼睛泛着星星点点的红血丝,眼神虚无,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嘶....” 苏悦嘴唇一痛,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下意识去推萧三郎。 萧三郎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强势分开她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塞进去。 将她的手摁在枕边,十指交缠,继续强势地加深了这个吻。 萧三郎的气息越发不稳。 苏悦皱眉,强硬用肩膀撞开了他。 “萧三郎,你发什么酒疯?” 萧三郎用手指轻轻抹掉嘴角的血迹,眼尾上挑,带着一丝冷然的笑意。 “怎么?你不喜欢?” “你不是就喜欢我亲你吗?天天缠着我不就要这个吗?” 苏悦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缠着要亲亲是为了产生兰草露啊。 当然,她自己也很喜欢亲萧三郎,毕竟颜值在那儿摆着呢。 “怎么?现在不喜欢了?不馋我的身子了?还是.....”萧三郎皱眉盯着她,薄唇轻启,声音更冷,“还是你看上了新的目标?” “萧三郎!你什么意思?” “在你眼里一直是这么看我的?” 苏悦冷了脸儿,一把推开他,从床上跳下来。 萧三郎一把扯住她的手,眸光冷然,“我怎么看你?苏悦,你反反复复令人难以揣测,我真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苏悦觉得他真的是喝醉了,不可理喻。 她皱眉看着萧三郎,“你今日喝多了,我不和你说,咱们明日再算账。” 她冷着脸转身开门去了隔壁,叫萧五郎过来睡。 萧三郎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重重地捶了下床,眼底闪过浓浓的懊恼。 他根本就没醉,只是借酒想问问她。 问她为什么不愿意为自己生孩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触上她柔软甜蜜的唇畔,他忽然就失去了理智,险些伤害了她。 她现在一定很生自己的气吧? 萧三郎颓然地闭上眼睛,闷闷地将被子扯到了头顶。 苏悦躺在隔壁床上,却一时没了睡意。 被萧三郎突如其来的发疯弄得有些心烦。 她抿了抿嘴,进了空间,却惊讶的发现大株兰草上面竟然又挂满了兰草露。 而早上才冒出的小嫩芽旁边竟然又有一颗小嫩芽露出了一点尖尖。 啊这...... 苏悦更没了睡意。 看着这么多的兰草露,她心中烦闷散去不少。 一边收兰草露,她一边琢磨,看来这么多兰草露和兰草分草的产生是因为今夜萧三郎和她的缠(绵)热(吻)。 以前她都是直接亲一下,所以一次产生一滴。 没想到更进一步的辗转厮磨就会产生数十滴,还会让兰草分株。 若是她和萧三郎再更进一步亲密些,空间会产生什么? 苏悦突然有些好奇。 但也只是好奇,想想萧三郎今晚的举动,她就没有了任何想法。 明日一定得和萧三郎好好算算今晚的账。 ...... 翌日一早,苏悦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她听着外面煜哥儿欢快的笑声,一时有些怔忡。 又迷迷糊糊躺了会,她才起床。 正准备找萧三郎好好算账时,却发现萧三郎不见了。 “哥一大早就让我把他送到周夫子那里去了,说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要闭门苦读。” 萧五郎一脸的感慨,他哥可真用功。 苏悦双眸微眯,这叫什么? 惹了她就跑? 好,很好! ...... 过了初六,香满园和苏氏生鲜正式开始营业。 陈大郎身体养好了,带着媳妇和孩子特地来拜谢苏悦。 苏悦让陈大郎负责每日往镇上送肉,鱼和鱼肉制品,至于她自己,则不再往镇上跑,反而每日都往山上跑。 连着往山上跑了几日,除了拖回来越来越多的猎物后,她又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 第99章 她不生自己的气吗? “你要买下整个后山?” 里正震惊地看着苏悦,“三郎知道这件事吗?” 苏悦心中暗想当然不知道,嘴上却说: “这件事是之前我们就商量好的,里正叔,你大概给估个价钱吧。” 里正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 “三郎媳妇啊,你也知道,后山上除了村里人去挖些野菜和采些木耳蘑菇之类的东西,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且整个后山占地不小,虽然山地便宜,但要买下来也得花不少银子呢。 我知道你们养鱼卖鱼挣了些银子,可以后三郎要考试用到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三郎媳妇,有钱可不是这么花的呀。” 里正看着苏悦的眼神颇为不赞同。 苏悦所提的后山并不是她打猎去的深山,而是紧挨着萧家村背后的一处山,就算是全都按照山地折算,差不多也得有两百多亩。 按照时下山地的价格折算下来,至少也得将近二百两银子。 苏悦轻笑,“里正叔,我既然来找您,自然已经想好了,您给估个价吧。” 里正见苏悦并没将自己的建议听进去,眉头皱了皱,“买山的手续麻烦些,我要先去县衙问问,你且等我的消息吧。” 苏悦见他没有多说的意思,只得先回去。 说来说去,里正只是不信她一个女人罢了。 苏悦心知肚明,并没有戳破。 她前脚离开,后脚里正就坐着牛车去镇上找萧三郎了。 “买后山?”萧三郎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这女人买山做什么? 里正胡子微翘,“三郎,你不知道这件事?你媳妇说和你商量过这件事啊。” 萧三郎回神,“嗯,是提过一嘴,这些日子忙着读书,丢在脑后了。” 里正神色缓和了些,“和你商量过就好,三郎,我可告诉你,你媳妇看起来就是个胆大的,但家里的大事得还是咱们爷们做主。 你可不能由着她们女人家胡来,你也知道前几年收成不好的时候,后山都快被挖空了,这几年除了野菜和蘑菇,啥也没了。 你说你们买个空山壳子做什么?有那钱留着给你赶考用多好,以后官场上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里正苦口婆心,言语间仿佛萧三郎已经考中一般。 萧三郎谢过里正的好意,“....嗯,这事我们会好好商量的,多谢里正叔了。” 里正见他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高兴的背着手走了。 走到镇口,他顿了顿,又调转牛车往县城的方向去了。 他还是去问清楚买山地的流程吧。 就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三郎媳妇是个挺倔的人,三郎最后估计还是得听媳妇的。 送走里正,萧三郎拄着拐杖回了学馆。 秦墨凑上来,“三哥,家里有事?” 萧三郎摇头。 秦墨迟疑了下,还是问道:“你和悦姐没事吧?” 萧三郎握着拐杖的手微顿,“我们能有什么事?” 秦墨挠头,绕着萧三郎转了两圈,一脸狐疑,“不对啊,你来学馆也住了七八日了吧? 也不见你回家,悦姐也不回来看你,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 萧三郎脸色有些僵硬,“谁说我不回家了,之前是课业太忙,今日就准备回家呢。” 顿了顿,他双眸微眯,“夫子布置的功课都做完了?你很闲?” 秦墨咧着嘴笑,蜈蚣疤痕越发显得有些恐怖。 “嗯,你知道的,我可以过目不忘,夫子布置的功课并不是很难。” 萧三郎撇了他一眼,“既如此,你把五书的制义重点全部摘抄一遍。” 秦墨脸上的笑容皲裂了。 “凭什么?” “凭我是你师兄。” 他拄着拐杖头也不回的往学舍的方向走去。 留下秦墨独自在寒风中凌乱。 萧三郎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屋里已经点了灯。 煜哥儿略有些不满的声音从屋里响起。 “娘亲,爹爹不在家,凭什么你不练字,却还要我练字?” 苏悦呵呵一笑,“因为我是你娘亲。” 煜哥儿不服气的哼哼,“等爹爹回来,我要向爹爹告状,让爹爹罚你。” 苏悦嗤笑,“小家伙,你再写不完这一页,不用你爹回来,我就会先罚了你。” 屋里传来煜哥儿的惊呼声。 萧三郎站在院中,听着母子俩的嬉笑声,望着窗户上映出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 紧接着他又听到苏悦的嘀咕,“等你爹回来,我们谁罚谁还不一定呢。” 萧三郎嘴角倏然僵住了。 “吱呀。” 门开了,苏悦走出来,看到他站在院中,微微一怔,随后倏然扬唇笑了。 “三郎回来了,吃饭了吗?” 萧三郎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直提着的心往下落了落。 那天夜里他借酒险些强迫她,她不生自己的气吗? “还没。” 煜哥儿听到声音,从屋里跑出来,看到萧三郎,十分高兴。 “爹爹,你回来了呀。” “学馆那么近,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煜哥儿抱着萧三郎的腿撒娇。 萧三郎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目光却追随着苏悦,见她径自进了厨房,并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不由眸光微暗。 煜哥儿并没有察觉到父亲的情绪,兴高采烈的展示着自己刚练的字,还不忘大声告状。 “爹爹,你得惩罚娘亲,她近日字写的越发丑了。” 苏悦端着一碗面进来,恰好听到这话,嗤笑一声。 煜哥儿冲她做了个鬼脸。 苏悦将面放在萧三郎跟前,声音温和沉静,“快吃饭吧。” 萧三郎眸光微亮,声音越发低沉,“嗯。” 苏悦的耳朵情不自禁的动了下,转身拎起煜哥儿,“小家伙,走,让为娘好好教教你为人子之道。” 煜哥儿小腿在空中踢着,脸上却不见惧怕之意,笑嘻嘻的被苏悦拎了出去。 萧三郎一边吃面,一边听着隔壁传来的母子俩的笑闹声。 其实大多是煜哥儿的笑闹,偶尔能听到苏悦的冷嗤。 一碗面吃完,隔壁的声音渐渐小了,应该是煜哥儿睡了过去。 苏悦却一直没出来。 萧三郎收了碗,沉默许久,轻轻叩响了隔壁的门。 房门打开,苏悦倚门而立,神情淡淡,“有事?” 萧三郎的手攥了又攥,片刻才低低的开口:“那夜的事......” 第100章 以后不会再随便亲你了 “算了。”苏悦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 萧三郎微怔,到了嘴边的道歉突然间说不出口了。 算了的意思是说不生他的气还是..... 还没等他问出口,苏悦已经接着说:“你说得对,我先前确实很喜欢亲你,我以为你至少是不排斥的。” 萧三郎薄唇紧抿,他确实不排斥啊。 等等,她说先前?意思是说现在不喜欢亲他了吗? 这个认知让萧三郎心头仿佛被重锤突然敲了一下,闷得有些难受。 “不是这样的。”他喃喃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苏悦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自嘲的耸肩笑了笑。 “我先前总以为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是解渴,却忘记问问那个瓜他是不是愿意给我解渴。 萧三郎,你那夜的行为点醒了我,我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 苏悦神情幽幽,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以后我不会再随便亲你了,你可以不用为了躲我特意躲到镇上的学馆去。” 萧三郎握着拐杖的手青筋微露,“我不是为了躲你......” 他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苏悦,看到她脑海里总想着她不愿意为自己生孩子的事,他更怕自己会失去理智地质问或者伤害她。 苏悦轻笑,带着点点的自嘲,“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那夜的事就此揭过吧。” 话音一落,她就转身关上了房门。 萧三郎下意识上前一步,却险些被倏然关上的门碰到鼻子。 他想伸手敲门,手握成拳头僵在半空中,却最终还是没落下去。 他想和苏悦解释自己并不排斥她亲自己,可满脑子都是苏悦那句:“我以后不会再随便亲你了。” 解释又有何用,她以后也不会亲自己了。 不亲自己,不愿意为自己生孩子,代表着她根本就不想和自己亲密无间。 这个认知让萧三郎突然间烦躁异常,觉得整颗心都有些说不出来的空。 门内的苏悦背靠着房门,双唇微抿。 就还是觉得很生气,生气中又夹杂着懊恼。 她是颜狗没错,也沉迷于萧三郎的颜值,嘴上爱撩但不代表着她可以不要尊严。 萧三郎那天晚上言语上的轻贱让她很不舒服。 她担心萧三郎今晚会说出同样的话,所以抢先一步打断他,又故作强势的丢出一句g:“以后不会随便再亲他。” 其实说完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 不亲萧三郎就意味着以后没有兰草露了,她还有两只神兽,满池塘的鱼要养活。 可就这么原谅萧三郎,自己也太没骨气了。 选择生存还是选择脸面呢? 生活不易,苏悦叹气。 门外忽然响起萧三郎低沉的声音,“悦悦!” 她眸光微亮,轻轻嗯了一声。 门外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苏悦以为萧三郎离开的时候,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里正叔说了你要买山地的事,山地不好种,尤其咱们后山上连树和草都长不好,恐怕前头好几年都未必会有什么收成的。 你想好要种什么了吗?” 苏悦眼底的亮光黯了一瞬,“我买山地是为了种药材。” 她在后山转了好几日,已经仔细查看过,后山的土是沙质土,透气性和透水性很好。 但是这种土壤的保水能力差,对热的缓冲能力也差,所以很容易干旱,树和草自然也长不好。 这类土壤很适合种植耐旱的药用植物。 萧三郎听她说种药材,便没再说什么。 “你既已想好,那就按自己的想法做吧,我明日会和里正叔说一声,你去交钱办手续就行。” 门外再一次没有了声音。 苏悦皱眉,人走了吗? “悦悦。” “嗯?” 萧三郎抿嘴,总算想到了一件事,“咱们的新房什么时候开始建?” 苏悦气得暗暗跺脚。 这家伙说这么多,就不会敲一下门吗? 他敲门,她方才有开门的理由嘛。 “我明日就去找五叔公,让他帮忙安排找人,算算开工的日子。”她瓮声瓮气的道。 萧三郎听着她话里的不耐,眼底暗了下,轻声道:“好,很晚了,睡吧。” 听着脚步远去,紧接着隔壁响起关门的声音,苏悦忍不住捶了下自己的手。 就好烦。 翌日,萧三郎早早起身敲响了里正家的门。 里正开门,看到他,叹了口气竟然没露出意外的神色,“没犟过你媳妇?” 萧三郎,“她要买山地有正经营生,我应当支持的。” 里正背着手摇头,“我早就料到你会听你媳妇的,幸好昨日已经问明白了所有的章程,进来吧。” 苏悦起床的时候,萧三郎已经回了学馆。 桌子上留了一封信,上面写了买山地的章程,让苏悦去找里正办。 苏悦捏着信叹了会气,振作精神,决心还是拼事业吧。 至于兰草露要中断的问题,那不空间里还攒着许多呢,等到真正要断的时候再说吧。 实在不行再考虑豁出脸面嘛。 接下来的日子,苏悦每日都忙的脚不沾地。 先用了两日的时间将后山买下来,所有章程办完花了整整二百两银子。 然后在村里雇了不少人去山上开荒,将地分成一块块整理出来。 这个时候就用到了苏德海。 “你说什么?让我去山上盯着人帮你开荒?” 苏德海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苏悦,“岂有此理,想我当年怎么也是堂堂的户部郎中,你让我去帮你种地?” “我不去!” 苏悦摩挲着下巴冷笑,“我是通知你,并不是请求你。” “通知的意思懂吗?就是说你不干也得干,干也得干。” “干得好了有报酬,干得不好会惩罚。” 苏德海蹲在地上,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一旁的白虎身上。 “我要是干得好了,你能不能把这只虎弄走?” 没有白虎在身边阻挠,他的饮酒路上将不会再有任何障碍。 苏悦歪着头想了想,“这个嘛,可以考虑。” 苏德海双眼顿时亮了,“我不要你工钱,你只要答应这个条件,这活我就干了。” 苏悦一拍桌子,“那就以两个月为限,两个月干好了,我就撤走白虎。” “真的?”苏德海不相信她,“咱们签字画押,不然我怕你抵赖。” 苏悦笑了,目光微妙,“好,只要你不抵赖,我就绝对不会抵赖。” 沉浸在喜悦中的苏德海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经历什么样的魔鬼人生。 第101章 煜哥儿是个小戏精 苏悦请五叔公帮忙,请好了上山开荒地的人,然后将所有人都交给了苏德海。 “上工的人一共是五十人,每人每天三十文工钱,五日一结算。 一个半月开荒完成,半个月种完药材,你负责分配差事,统筹工钱,活干得好,我就把白虎撤走。” 苏德海拿了账本,随意地别在腰间,不屑撇嘴。 “行了,就这么点事,肯定给你整得明明白白的。” “老子以前怎么说也是在户部当过差,和银钱打过交道的人。” 苏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祝你好运。” 苏德海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莫名觉得这句祝福有点瘆人。 想来想去,苏悦唯一能骗到他的地方也就只有撤走白虎这件事。 他冲着苏悦挥了挥拳头,“孽女,你若是敢骗我,我饶不了你。” 丢下一句威胁,苏德海背着手离开了。 苏悦将一包药粉交给白虎,拍拍它的脑袋,“交给你了。” 白虎叼住药包,龇牙,“真想为你爹点根蜡。” 等苏德海带着人开始开荒,苏悦又开始着手修房子。 五叔公的大儿子就是建房子的好手,帮忙喊了一起干活的班底过来,接了苏悦家修房子的差事。 苏悦带着煜哥儿先搬到了镇上生鲜铺子的后院住。 对于搬到镇上去住,煜哥儿高兴坏了。 “这样爹爹以后可以每天都回家了,是不是?” 苏悦睨了他一眼,“小没良心的,我天天陪着你还不行?” 煜哥儿黑黝黝的眼睛转了转,“可是人家一个幸福的小孩子呀,有爹爹和娘亲一起陪着才幸福啊。” 苏悦:.......小屁孩懂得还挺多。 “娘亲,你和爹爹是不是吵架了呀?” 煜哥儿忽然扯着她的衣襟,小心翼翼地询问,黝黑的眼底带着一抹忐忑。 苏悦顿了顿,“为什么这么问?” 煜哥儿小手摆了摆,示意苏悦蹲下来。 苏悦弯腰。 煜哥儿的小手摸了摸苏悦的眉毛,“因为娘亲这几天总是皱眉啊。” 苏悦一愣,她不高兴这么明显吗? 连个孩子都听出来了? “夜里我还听到娘亲说梦话骂爹爹了。” 苏悦:....... “你一定听错了,我从来不说梦话。” 她直起身牵着煜个儿往屋里走。 煜哥儿倏然提高了声音,“娘亲说了,你说萧三郎,你是个混蛋。” “你撒谎,你明明就是和爹爹吵架了。” 苏悦:....... 煜哥儿伸手拦在苏悦面前,扯着苏悦的手撒娇,“娘亲,你不生爹爹的气了好不好?” 苏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随口道:“好,不生了。” “真的吗?” 苏悦对着煜哥儿那双纯真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煜哥儿顿时双眼晶亮,拉着苏悦就往外走。 “那咱们现在就去接爹爹晚上回来住。” 苏悦脚步微顿,“你爹在书院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接他?” 煜哥儿小脸泫然欲泣,“你不是说不生爹爹的气了吗?既然不生气了,就应该把爹爹接回来呀,让我做一个有爹娘陪伴的幸福小孩。” 他圆圆的眼睛满是控诉地看着苏悦,“莫非娘亲刚才说的话都是在糊弄我? 你根本还是在生爹爹的气对不对?” 苏悦皱眉,“我不是,我......” 煜哥儿眼圈都红了,高声打断她,“那就是娘亲不爱我了,不想让我做一个有爹娘陪伴的小孩。” 他说着,眼底泛起晶莹的泪花,小嘴瘪着,仿佛随时要嚎啕大哭起来。 苏悦:...... 从来没想过她有一日会被一个小屁孩套路。 “娘亲,我们去接爹爹,好不好?”小家伙突然扑进苏悦的怀里,声音闷闷地撒娇。 抱着小家伙软软的香香的身子,苏悦怎么也吐不出一个不字。 ...... 萧三郎听到学馆门口有人找自己,以为又是里正来了,出了门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苏悦和煜哥儿。 学馆门口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将门口站着的母子俩笼进一片柔和的光圈里,静谧而美好。 萧三郎看得有些出神。 “爹爹!” 煜哥儿的欢呼着奔了过来。 萧三郎牵住煜哥儿的手,缓缓走到苏悦跟前,“你们......” 他想问你们怎么来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话好似不欢迎苏悦一般,顿时抿了抿嘴,“可是家里有事?” 煜哥儿一手扯着萧三郎,一手扯着苏悦,大声道:“爹爹,家里修房子,我们搬到镇上来了。 娘亲说住到陌生的地方很害怕,想让爹爹回家陪陪她。” 苏悦:....... 小兔崽子,她什么时候说过换新地方害怕了? 煜哥儿的声音十分响亮,恰逢下学的时间,路过的不少学子都转头看了过来。 甚至有的人还忍不住笑眯眯地打趣,“恩爱夫妻啊,真是羡煞旁人!” 苏悦:....... 她抬头刚想解释,就见萧三郎眸光湛湛,声音低沉柔和,“好,我以后回家住。” 苏悦张了张嘴,“我没......” “娘亲,回家喽,我肚子都饿坏了。”煜哥儿欢呼一声,扯着她的手就往前跑。 苏悦微顿,算了,回家住也好。 萧三郎望着母子俩的背影,缓缓跟了上来。 萧五郎急匆匆的从学馆跑出来,望着一家三口渐渐走远的背影,无比的委屈。 哥,你忘记你还有个亲爱的弟弟了吗? 回到家,陈二郎媳妇已经烧好了晚饭,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回来,笑着打趣。 “我说弟妹带着煜哥儿急匆匆的去哪里了,原来是去接表弟下学,你们感情可真好。” 苏悦表示已经麻了。 晚饭后,一家三口躺在床上。 煜哥儿躺在中间,朝左边看看爹爹,右边看看娘亲,小手交握在胸前,发出高兴的感慨:“煜哥儿真是个幸福的孩子呀。” 苏悦翻了个白眼,这小戏精生在古代真可惜,时代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还不睡觉?” 煜哥儿侧过身,小小软软的身子搂住苏悦的脖子,重重地亲了她一口。 “娘亲,晚安。” 又转过身去,亲了萧三郎一口,“爹爹,晚安。” 做完这一切,小家伙心满意足地躺回中间,双眼晶亮,“娘亲,现在该你给爹爹晚安吻了。” 苏悦:...... 萧三郎侧目深深的看着苏悦,眼底深处升起两分忐忑以及隐隐的期待,她还会亲自己吗? 第102章 三郎更有吸引力 苏悦转头,目光和萧三郎撞在一起。 男人的目光幽暗深邃,令人难以读懂里面盛放的情绪。 她想起自己前几日一本正经说过的话,眸光微闪,移开了目光,也错过了萧三郎眼中的期待。 “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 她轻轻拍了煜哥儿一下。 煜哥儿嘟着小嘴儿,“可是......” 苏悦眯着眼瞪他,“没有可是,我和爹爹一会儿还有事,睡觉之前,我们会进行晚安吻的。” “是这样吗?”煜哥儿揉了揉眼睛,努力对抗逐渐涌上来的睡意。 苏悦点头,“当然,快睡,再不睡就把你丢出去了。” 煜哥儿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打着哈欠喃喃:“好吧。” 小家伙头一歪,顷刻进入了梦乡。 苏悦看了煜哥儿一眼,背过身去,熄灭了灯。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萧三郎眨了眨眼,望着苏悦的背影,眼底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郁。 所以,她以后真的不会再亲自己了。 他笼在被子里的手烦躁地攥成了拳头,有种想砸在墙上的冲动。 翌日,苏悦先去安庆堂找了章大夫,请他帮自己收一些药材的种子,然后才回生鲜铺子帮忙。 没想到下午何鸿却来了生鲜铺子,还带了何昊以及半车的谢礼。 苏悦请他们兄弟进了院子。 何昊随着煜哥儿高兴地在院子里四处探索去了。 苏悦的目光落在何鸿身上。 何鸿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绣长袍,玉冠束发,腰间宝蓝色的玉带紧束,越发显得他芝兰玉树一般。 “何公子怎么来了?” 何鸿灿烂一笑,露出两个标志性的酒窝。 “苏娘子,我服用了苏娘子配的药丸,感觉近日身上轻快许多,从过年到现在一次都没再发作过。” “所以今日略备薄礼,特来感谢苏娘子。” 苏悦见他肤色红润,呼吸沉稳,整个人气色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 “手伸出来,我帮你把脉看看。” 何鸿笑了,“求之不得。” 他本就生得白皙,一笑两个深深的酒窝,越发显得他英俊迷人。 苏悦的目光在他酒窝上停留了一瞬,脑海里忽然闪过萧三郎冷峻的脸庞,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刀刻斧凿般立体的五官....每一处都浮现在脑海中。 相比之下,何鸿的酒窝好似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好像还是萧三郎更有吸引力。 苏悦晃了下脑袋,她这是怎么了? 帅哥当前,她竟然失去了撩的兴致? 还下意识地拿帅哥和萧三郎相比较。 她垂眸,缓缓收回手。 “嗯,确实恢复得不错,药丸继续服用,再用三个月停药。” 何鸿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到底是少年人,还做不到完全收敛控制自己的脾气。 “我能恢复身体健康,全赖苏娘子,再生之恩,没齿难忘。” 苏悦耸肩,“客气了,拿人钱财,替人解难,我收过你家银子了。” “哦,对了,还有你娘赠送的马车,很好用。” 何鸿想起她收下的一千两银票,继而又想到自己母亲当时对苏悦的前倨后恭,不禁也笑了。 这一笑,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忍不住脱口而出: “苏娘子,我报了今年的县试。” 苏悦挑眉,有些惊讶。 何鸿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先前因为身体不好,家中不希望我参加考试,如今身体恢复,我也想下场试试自己这些年读书的成果。” 苏悦弯了弯唇,“祝你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得偿所愿。” 何鸿双眼晶亮,作揖,“承苏娘子吉言。” 他往前头铺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奇地问: “今日来才知道苏娘子还开了家生鲜铺子,我看鱼丸和鱼肉粒倒是稀罕之物。” 苏悦突然想起何家是高平县的富户,据说何家生意做得很大,和京城的侯门也有生意。 她心中微微一动。 “你等一下,我去拿些给你们尝尝。” 她转到前头铺子里,取了些鱼丸,鱼肉粒还有肉脯过来。 将鱼肉粒和肉铺给何鸿,何昊以及煜哥儿当零嘴吃,她进厨房很快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鱼丸汤。 她特地给何昊的那一碗加了辣椒油,两个孩子的只放了葱花和芫荽。 “尝尝味道怎么样?” 何鸿望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汤,白色的鱼肉丸夹在嫩绿的葱花和芫荽之间,四周漂浮着一层红油,煞是好看。 他拿起勺子尝了口鱼丸,只觉得鱼肉软嫩爽滑,再喝一口汤,香辣生津,令人胃口大开。 一碗酸辣鱼丸汤转眼就见了底。 旁边的何昊同样吃得香甜,舔着嘴唇羞涩地问:“苏娘子,还有吗?我还要喝。” 反倒是煜哥儿日日吃,早就不觉得新鲜了,将自己的一碗分了一半给何昊。 “味道怎么样?” 何鸿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丸子软嫩爽滑,汤水香辣开胃,实乃人间美味。” 苏悦轻笑,“鱼肉不仅可以做丸子,鱼肉粒,我还可以做成鱼肉罐头,这些东西储存时间长,不容易坏。 你想想,冬日里如果出门在外,荒郊野外或者冰天雪地里,如果能吃一碗热辣辣的丸子汤,是不是通体舒畅? 即便是条件简陋,不能生火做饭,哪怕吃些鱼肉粒或者鱼肉罐头,是不是要比吃干饼子要有营养得多?” 何鸿在家也是帮忙打理家中生意的,瞬间就明白了苏悦的意思。 “你说得对,这些东西可以主要推给常年在外行走的商队,”顿了顿,他眼神更亮,“不,不止商队,还有军中。” 苏悦忍不住想吹口哨了。 没想到何家竟然还能插手到军中的生意,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她赞许地拍了下何鸿的肩膀,“年轻人很不错哦,反应敏捷,是个可造之才。” 何鸿神情有些不自在,苏娘子明明不比自己大多少,说话却总有一种老气横秋的味道。 “苏娘子,我今日先买些鱼丸和鱼肉粒带走,鱼罐头的话.....” 苏悦笑了,和聪明人说话办事果然省力,一点就透。 “给我两日时间,我会先做出来十几罐给你送去。” 何鸿搓了搓手,“还要麻烦你写上食用或者烹制菜肴的方法,苏娘子放心,我不白拿,如果顺利的话,或许我们以后可以合作。” 苏悦等的就是这句话,心情愉悦之下,一时又没管住嘴。 “弟弟,姐等你的好消息哦。” 门外,萧三郎拄着拐杖进门,恰好看到令人刺眼的一幕。 第103章 萧三郎完虐情敌 萧三郎望着院子里相谈甚欢的苏悦和何鸿,险些捏断了手里的拐杖,只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 憋闷不已,心底深处又隐隐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令他烦躁不已。 在自己面前一副温和平静的样子,在别的男人面前就笑靥如花,还说不是有了新的目标? 还信誓旦旦的说没考虑自己的感受,以后再也不亲自己了,其实心里想亲的是何鸿吧? 萧三郎沉着脸,拇指快速的捻动着食指,努力压下心头的怒气,慢吞吞的拄着拐杖进去了。 何鸿抬眼看到他,笑容灿烂的拱手为礼,“萧公子回来了。” 萧三郎颔首,目光落在苏悦身上。 苏悦笑容微敛,目露诧异,“今儿怎么回来的挺早,课业不多?” 萧三郎眼底闪过一道暗沉。 刚才在何鸿面前笑的那么灿烂,一看到自己立刻就不笑了? “今儿夫子有事,让我们提前下学了。” 苏悦哦了一声,没再追问,琢磨着等下套一下何鸿的话,看看军中的生意有几分把握。 何鸿:“我也报考了今春的县试,听闻萧公子学问扎实,不知能否请教一二?” 萧三郎双眸微眯,幽深的目光扫过何鸿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手指无意识的又攥了攥拐杖。 “请教学问啊.....”他嘴角微勾,笑容带了两分凉意,“何大公子屋里请吧。” 苏悦笑着对何鸿道:“既然要交流学问,你们兄弟索性就留下吃晚饭吧。 我去前头捞些小黄鱼,亲自下厨做个鱼罐头当菜吃,你尝尝味道。 你现在还在吃药,我做个味道略清淡些的。” 何鸿双眼一亮,“如此可太好了。” 刚才虽然答应了苏悦将东西送到京城去,但其中提及的鱼罐头并没尝到味道,今日若能尝到味道,他心中也更有把握一些。 萧三郎驻足,脸色有些发青,连何鸿的口味都考虑到了,哼! “悦悦。” 苏悦转身回头,“嗯?” 萧三郎拇指在食指关节处摩挲两下,还是没忍住。 “我今晚想吃跺脚鱼头。” 苏悦蹙眉,下意识看了一眼天色。 已经金乌西坠,做鱼罐头比较麻烦,要处理鱼,清洗腌制,还要炒各种香料,同样跺脚鱼头做起来也很费时间。 两道菜都做好,估计晚饭时间就很晚了。 她刚想张口说明天再说跺脚鱼头,就看萧三郎已经转过头,抢先道:“算了,何大公子是客人,跺脚鱼头以后再做吧。” 苏悦微愣,总感觉萧三郎在说客人两个字时,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好,你们先去讨论学问吧,饭好了我叫你们。” 萧三郎眸光微垂,掩去眼底的暗沉,声音却比刚才更凉两分。 “何大公子,走吧,讨论学问。” 何鸿莫名觉得脊背凉了下,奇怪,他穿的挺厚啊,为何突然间身上发凉呢。 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突然被夫子抽背课文的感觉一般。 他明明是想和萧三郎交流学问的,怎么会产生夫子考试的感觉? 他跟着萧三郎进去,看到萧三郎拿出一本《春秋》来。 何鸿神色微松,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很小就开始读书认字,《春秋》是他读的最熟悉的一本书。 “萧公子也爱看春秋?这里面可有萧公子觉得疑惑不解的地方?” 萧三郎睇了他一眼,慢吞吞的坐下,颇有一种大马金刀的感觉。 “何大公子可知道桓公会郑伯于曹,发生在哪一年,之后过了几个月宋人开始伐郑?” 何鸿愣住了。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桓公二年?不不,好像是五年?几个月之后伐郑?这好像和桓公会郑伯于曹没有关系吧?” 萧三郎挑眉,神色淡淡,“何大公子认为没有关系?” 何鸿突然有些不确定了,“有...有吗?” 萧三郎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唇,笑容怎么看都让何鸿觉得内心发毛。 他读的春秋难道和萧公子读的不是一本? 萧三郎接着问:“何大公子可知,大义灭亲的义在春秋哪些篇章中能有体现?” 何鸿:“......” 春秋他是读得很熟练,可这么大的问题,让他一时怎么在脑海中总结出来? 他抬头看向萧三郎,神色间带了两分不服气。 “萧公子问的这些问题,何某惭愧,没有听夫子讲解过,眼下倒愿意听萧公子讲解一二。” 他不相信萧三郎会知道答案。 萧三郎嘴角微勾,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敲了敲桌子,“桓公五年,桓公会郑伯于曹,之后十个月后宋人罚郑。 隐公四年,州吁臣弑君,其父大义灭亲,周公圣人诛兄放弟....” 他面无表情,声音不疾不徐,说的话却令何鸿满头大汗。 何鸿惊得目瞪口呆,看着萧三郎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熟读春秋了,可在萧三郎面前,他这只能算是读过吧? 被人完虐的滋味太痛苦了。 这人是把整本春秋都嚼碎咽进肚子里了吗? 萧三郎淡淡撇他一眼,“何大公子的书读的未免有些流于表面了。” 何鸿羞愧的满脸通红,内心不停的自我检讨,自己读书是不是真的读得太浅显了? “每一本书,只有将书中所有故事串联起来,融会贯通,方才能做到胸有成竹。” 萧三郎若有所指的道:“距离县试只有十日的时间了,真心建议何大公子闭门苦读几日,临时抱抱佛脚。” 何鸿试了试额头的汗,拱手作揖,“萧兄字字金玉良言,我受益匪浅,多谢萧兄教导。 何某这就回家闭门苦读。” 萧三郎起身,淡淡颔首,“如此我就不送了,不过.....” 何鸿十分认真,“萧兄有话请讲。” 萧三郎顿了顿,才接着说:“我也是听人说的,考官大多喜欢认真严肃的学生,何大公子这般......” 他的目光落在何鸿脸上。 何鸿皱了皱眉,“萧兄是说我这张脸笑起来可能会被考官以为太过轻浮?” 萧三郎摇头,“或许是我多想了。” 何鸿连忙摆手,“不不,萧兄也是一片好意,你说得有道理,我以后应当认真严肃些,免得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 他神色有些颓然,“萧兄,你还知道考官有其他的偏爱么?如果知道的话,请务必告知我,大恩不言谢,我先回去闭门苦读。” 苏悦端着做好的鱼罐头进来,恰好看到何鸿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怎么走了啊?”她一脸奇怪的进屋。 萧三郎低声说了句话,惊得苏悦差点将手里的鱼罐头丢出去。 第104章 看来你没弯 “你们观点发生冲突了?”苏悦奇怪地问。 萧三郎坐在书桌前,神色阴郁,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春秋,闻言摇摇头。 苏悦更奇怪了,“既然没发生冲突,何大公子怎么匆匆离开了? 我费尽心思做出来的鱼罐头也没尝一口。” 她还指望着这鱼罐头将自己的生意扩大规模呢。 萧三郎的目光落在旁边的鱼罐头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可惜却不是苏悦费尽心思为自己做的。 “算了,明日打发人送到何府去吧。”苏悦喃喃。 萧三郎目光更为暗沉,一道菜而已,还巴巴的送到何府,她就那么喜欢何鸿? 苏悦见他脸色阴郁,追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真没发生冲突?” 萧三郎薄唇紧抿,“没有,就是聊了些书,何大公子向我打听考官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苏悦蹙眉,“什么特殊的喜好?” 萧三郎摇头,“我也没懂何大公子的意思,不过我们在谈论问题的时候,何大公子的目光.......” “他目光怎么了?” “嗯....他目光一直盯着我的脸,很认真专注看着我,眼神热切,直愣愣的,就像.....” 萧三郎拧眉,好像一时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 苏悦却忍不住脑补了一副画面。 笑容灿烂的何鸿,用热切专注的眼神盯着对面容冷峻的萧三郎,眼神直勾勾的。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可思议的低呼,“何鸿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萧三郎脸顿时黑了,“胡说什么?怎么能诋毁人家何大公子的人品? 那种眼神应该是佩服我读书读得好吧?” 苏悦一脸不相信,“何家可是富贵人家,何大公子自幼有名师教导,读书应该不会太差吧? 况且你都快五年没接受过夫子教导了,书就算读得再好,也用不着热切专注的眼神吧?” 萧三郎皱了皱眉头,“或许我看错了呢。” 苏悦越脑补越觉得有可能,两手叉腰,在屋里徘徊了数步。 “你说何鸿他...他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她越想越有可能,摩挲着下巴忍不住啧啧,“没想到这么好看的男人,竟然不爱红妆爱男装,啧啧,可惜了。” 萧三郎垂眸掩去眼底的暗芒,“你很希望他喜欢女人?” 苏悦扫了他一眼,“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希望他喜欢女人,他就喜欢女人了?你好奇怪。” 她说着凑到萧三郎跟前,眼中泛着强烈的好奇之色。 “我很好奇,被一个男人热切专注的看着,你有什么感受?” 萧三郎脸色浮起两分阴郁,“不喜欢。” 要是何鸿回来,看到萧三郎此刻的神情,一定恨不得吐口冤血,我那是真心佩服的眼神,哪里有热切专注。 苏悦啧了一声,拍了拍萧三郎,“唔,还好,看来你没弯。” 萧三郎不解,“什么意思?” “就是你没有断袖之癖的意思。” 萧三郎冷哼,“我当然没有。” 顿了顿,他觑着苏悦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掩去眼底的期待,低声问:“何大公子这样.....不如以后疏远一二?” 苏悦见他神色不悦,以为他不喜欢何鸿,刚想点头,突然想起她还要与何鸿合作,到了嘴边的话就变了。 “不行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我们应当尊重人家的喜好,不能因为这个就疏远他。” 萧三郎的脸一下就黑了。 苏悦没注意他的脸色,到门口喊了一声陈二郎媳妇,让她帮忙把其他的菜都端进来,准备吃饭。 陈二郎媳妇端着菜进来,却看到萧三郎起身离开了。 她惊讶的招呼,“表弟,要吃饭了,你去哪里?” 萧三郎的声音闷闷的,“饱了,不吃了。” 陈二郎媳妇一脸纳闷:“表弟吃啥了?” 苏悦认真揣摩了下萧三郎的心思,一脸同情。 他这是被恶心饱了? 唉,看来以后不能让何鸿和他见面了。 萧五郎挠着头一脸古怪的牵着煜哥儿进来,“我在门口遇到何大公子与何小公子了,何大公子怎么看着一脸菜色,走路都不稳呢?” 苏悦狐疑,一脸菜色? 这是望而不得心中发苦所致? 煜哥儿与何昊没玩够,小伙伴骤然被哥哥带走,心中十分不愉快,撅着小嘴儿道:“何昊哥哥长得就像菜,所以才一脸菜色。” 苏悦:...... 转眼距离县试只剩下三日了。 学馆里放了假,让所有考生充分休息。 萧三郎背着书回到家中,惊讶的发现苏悦竟然在家。 “你今日怎么没去何府?”他强自按耐住心中的不舒服,说话的语气却还是带出了不悦。 前日苏悦做了四五种鱼罐头,装进玻璃瓶里,特地送去了何府。 萧三郎想起来就满心不悦。 苏悦以为他不喜欢何鸿,并没在意他话中的不悦。 “你忘了今儿是你的腿拆固定板的时间了?” 萧三郎一愣,目光下垂,落在腿上。 他的腿终于能正常行走了吗? 苏悦搬了椅子让他坐下,小心翼翼的拆下他腿上的固定木板,然后掀开他的裤腿,一点一点的检查他腿骨的生长状况。 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膝盖骨,温热的触感点点渗进他的腿里,萧三郎的脚下意识的绷紧了。 他的目光忍不住看向苏悦。 她双眸微眯,神色沉静专注。 萧三郎目光不由渐渐柔和下来。 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好久没有这样温馨的气氛了,这一刻,他莫名希望时光就此停驻。 片刻,苏悦收回手,“你起来走两步试试。” 萧三郎回神,下意识去摸拐杖。 苏悦将拐杖挪到旁边,“不用拐杖,你自己可以的。” 萧三郎望着她充满鼓励的目光,缓缓站了起来。 他将重心放在左腿上,右腿并不敢用力。 “三郎,迈出你的右腿,你可以的。” 苏悦站在他正前方,眉眼微弯,满脸鼓励。 萧三郎深吸一口气,十分缓慢的抬起右脚,迈了出来。 右脚站定,重心转移,左脚跟了上来。 他稳稳的站住了。 萧三郎目光晶亮,再一次迈出了右脚。 “哎呀,爹爹的腿好了!” 煜哥儿进门看到这一幕,兴高采烈的冲过来。 萧三郎的脚在空中抖了下,一时没站稳,他下意识的伸手想抓拐杖去平衡身体,却抓了个空,身体直直的倒向前方。 苏悦连忙伸手去扶,却忘记身后还有个直接撞上来的煜哥儿。 她身子一踉跄,也往前倒去。 她和萧三郎撞了个满怀,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105章 我才不会找别的女人 两人陡然撞在一起,彼此的气息纠缠。 下一秒,萧三郎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 苏悦抬头,一抹温润恰好覆在了她的唇畔。 她双眸倏然圆瞪,整个人都僵住了。 啊,这该死的巧合。 “爹爹亲娘亲了哦,哎呀,这不是小孩能看的啊。”煜哥儿小手一把捂在了脸上,黑黝黝的眼睛却从指缝间露出,滴溜溜地转着。 “爹爹,娘亲,你们放心,非礼勿视,我懂。” 苏悦:......小兔崽子。 她挣扎了下,推了萧三郎一把。 萧三郎踉跄,再次朝她倒了过来。 苏悦忙伸手拽住他。 一拉一拽间,两人的嘴唇又又又一次撞上了。 哦,这两滴突如其来的兰草露啊。 苏悦扶着萧三郎站稳,小声咕哝:“这可不是我要亲的啊。” 萧三郎站稳身子,声音却柔和低沉。 “我知道,是我....嗯,一时还不能适应长好的腿,没站稳。” 苏悦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萧三郎双眸低垂,俊美如玉的脸泛起隐隐的红晕,看起来有两分不自然。 苏悦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古怪。 她一米六五的身高,只到萧三郎的肩膀处,两人撞在一起,理论上应该是她的脑袋撞到萧三郎的胸膛吧? 就算是她抬头,顶多也只能撞到萧三郎的下巴。 那么....他们的嘴唇是怎么撞在一起的? 就....感觉很谜。 苏悦再次看向萧三郎,见他微微弯腰,正用手抚摸膝盖,脸上的不自然已经淡去,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苏悦将脑海中的疑惑丢开,“膝盖有些麻木是正常的,你毕竟很久没有用这条腿走路了,多练习一段时间就恢复正常了。” 萧三郎站直身子,深深地看着苏悦。 “悦悦,多谢你。” 苏悦弯了弯唇,笑了。 萧三郎望着她的笑容,神情渐渐柔和下来。 晚上,为了庆祝萧三郎双腿痊愈,陈二郎媳妇特地做了一桌子菜。 煜哥儿高兴之余贪嘴多吃了些,半夜里发起了烧,吐了两回,窝在苏悦怀里直哭着嚷嚷肚子疼。 还好家里有常备的药,萧三郎煎药喂他服下。 苏悦又喂他喝了几口兰草露水,小家伙才舒服了些,靠在苏悦怀里哼哼唧唧了半个时辰,才睡了过去。 两人都孩子折腾得都没了睡意,靠在床边守着煜哥儿。 苏悦一只手搂着煜哥儿,另外一只手缓缓地揉着小家伙的肚子,神情沉静而专注。 萧三郎看着这样的苏悦,或许是今日双腿痊愈的兴奋,或者照顾孩子的疲惫,近日来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烦恼一下子冲到了嘴边。 “你明明很喜欢煜哥儿的,为什么不愿意再生孩子?” “什么?”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苏悦一下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薄唇紧抿,声音有些闷。 “那天晚上你和冯嫂子的话,我听到了,你说....不愿意再生孩子” 顿了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还说让我找别的女人生。” 这句话才是他心里最在意的。 苏悦双眸微眯,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 难怪这家伙近日各种阴阳怪气,莫名其妙。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煜哥儿,上前一把扯住萧三郎的衣襟。 萧三郎一下被她扯了过来,苏悦欺身上前,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 “萧三郎,你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要听全吗?” 萧三郎一脸茫然,什么意思?他没听全? 苏悦冷哼,“玩笑话,你不懂?我后面还有一句,你也没听到?” 后面还有? 萧三郎眼尾倏然上挑,眼中忍不住浮起一抹期待,“是玩笑话吗?你后面说了什么?” 苏悦杏眸微眯,眼神从他脸上一路下移,最后落在了他的腹部以下。 冷笑两声,“我说你如果真找别的女人生,我就一刀阉了你,哼。” 萧三郎后背挺得笔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才不会找别的女人。” 苏悦哼哼。 萧三郎觑着她的神色,只觉得压在心中多日的烦恼倏然散去大半。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再和我生一个?” 苏悦皱眉,“我又不喜欢小孩子,生那么多,谁照顾?” “别说你来照顾的话,即便那样,我也得挺着肚子十个月呢。” 萧三郎的眼睛倏然亮如星辰,喜悦犹如繁花一般在心底盛开。 所以苏悦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不喜欢孩子。 一切都是他自寻烦恼? “悦悦,我...对不起,是我误会了。”萧三郎垂眸,喃喃道歉。 苏悦磨了磨牙,冷哼,“萧三郎,你就因为这个?” 萧三郎莫名心虚又心慌,一把握住苏悦的手,“悦悦,我错了,是我不好.....” 苏悦一把甩开他的手,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他,“那你错哪里了。” 萧三郎自认理亏,认真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过了一遍,小心翼翼地觑着苏悦的神色。 “我错在不该话没听完就跑,生生误会了悦悦。” “呵!” 萧三郎继续,“我错在不该发疯,差点伤害悦悦,还...还不让你亲我。” “呵呵。” 萧三郎期期艾艾地握住苏悦的手,不容她挣脱,人往前凑了凑,声音沙哑。 “以后换我亲悦悦好不好?” 苏悦双眸微亮,差点脱口说出一个好字。 好在理智及时拉回了她差点被美色所惑的心。 “想得美!现在讨论的是你错在哪里的问题,别转移话题。” 萧三郎眸光微暗,“悦悦,你说我错在哪里了,我以后一定改。” 苏悦见他眼神幽深,期期艾艾的样子,仿若一直垂头丧气等待抚慰的狼狗一般,心底的怒气不由散了些。 她想了想,认真地说: “萧三郎,是你说想看看和我一起未来的日子会怎样,我不想彼此活在对方的猜忌中。 我们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和独立空间,尊重对方的喜好,但我希望有误会的时候,双方一定要及时沟通,互相坦诚。” 萧三郎沉默片刻,重重点头,“好,我以后改。” 苏悦松了口气。 沟通和坦诚是夫妻相处的根本,她不想以后和萧三郎猜来猜去的。 “悦悦,你还生气吗?”萧三郎小心翼翼地问。 苏悦哼哼,“当然生气,最近你都在外面睡吧。” 她将房门打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三郎:......女人生气这么难哄的吗? 他觑着苏悦冰冷的神色,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房门啪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萧三郎摸摸鼻子,转头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陈二郎。 陈二郎尴尬挠头,“表弟,你也被弟妹赶出来了?” 萧三郎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被子上,这个也字很精妙。 陈二郎抱着被子嘿嘿一笑,“女人嘛就爱发点小脾气,等你考试完好好哄哄就没事了。” 萧三郎眨了眨眼,轻声问:“怎么哄?” ......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六,县试正式开考,连着要考五场。 最后一场考制义,是五场中考试最难的,当题目发下来的时候,许多考生都傻眼了。 唯有最后一排号房里坐着的萧四郎双眼发直,激动得手都抖了。 这题目...... 第106章 他都臭了,会不会熏到悦悦 连着五场考试下来,考生们走出考场的时候,个个都是两腿颤颤,身体发飘,眼圈发青。 毕竟要连着五日都吃住在狭窄的号房里,吃不好,睡不安也就算了,还得顶着巨大的考试压力。 不少考生一出来就忍不住哭了。 “呜呜,最后一场的制义也太难了,我都没写完。” “我倒是写完了,但我感觉自己写的就是一坨屎。” “完了,肯定考不中了。” 挨着萧四郎的几个同窗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还不忘记问萧四郎。 “四郎,你考得如何?” 萧四郎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含糊其辞,“也...也就那样吧。” 话虽如此说,可他一颗心却跳得飞快。 他的脑子到现在还有些混沌。 看到制义的题目竟然和他先前捡到的文章一样时,萧四郎几乎吓了一跳。 萧三郎和秦墨住在学馆中,却不跟他们一起上课,而是周夫子单独给他们开小灶辅导。 他心中嫉妒,所以才挑唆同窗对付他们。 周夫子出来呵斥他们的时候,身上掉下来两张纸,被他捡了去。 他认得那是萧三郎的笔迹。 幸好他当时为了找机会让萧三郎出丑,前后将那篇文章读了好几遍,里面的观点记得十分清楚。 所以最后一场的制义他答得十分顺利,将萧三郎的观点写上后,他又绞尽脑汁添加了一些自己的内容。 这样应该不会和萧三郎雷同吧? 同窗见他心不在焉,以为他考得并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声叹气,“唉,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没希望了。 你可是咱们几个里读书最好的一个,你都答得不好,我就更不应该对自己抱希望。” 身后响起一声嗤笑声。 众人回头,是秦墨和萧三郎一起走过来。 秦墨顶着一张蜈蚣疤痕脸,笑得却格外灿烂。 “三哥,这五场考试简直太轻松了,尤其是最后一道制义,虽然冷门,但咱们也都复习到了。 啧啧,先前有些人还在我们面前得意扬扬,嘲笑我们一丑一瘸,呵呵,看到没?” 秦墨指了指萧三郎的腿,“我三哥如今不瘸了,大长腿比你们长一半,考试成绩嘛......” 他转头问萧三郎,“三哥,你一定考得很好吧?” 萧三郎淡淡扫过萧四郎和一众同窗,声音清冷,“嗯。” 秦墨眯着眼笑,“那甩他们八条街应当是稳稳的喽?” “嗯。”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好大的口气啊。” 萧三郎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众人却莫名惧怕他眼中的冷意,到底没敢造次。 秦墨笑得更加得意,“不服气啊?不服气等成绩啊,有本事把成绩甩我们脸上啊。 还嘲笑我丑,丑怎么了?我比你们考得好,哈哈。” 众人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没办法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墨和萧三郎离去。 谁让他们考的太烂了呢? 萧四郎却忽然甩脱同窗的手,追了上去。 秦墨同萧三郎说笑,“看着他们刚才的嘴脸,真的是解气啊,我都等不及成绩出来了。 三哥,老实说看到最后一篇制义时,我都吓一跳,没想到周夫子这么厉害,竟然押中了考题。 你是按照之前的答案写的吗?” 萧三郎笑了笑,“我....” “三哥。” 萧三郎转身,看到萧四郎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有事?” 萧四郎不待气息喘匀,拱手作揖行了个大礼,“三哥,我前两日才知道了我娘做的事,实在对不住三哥和嫂子。 还请三哥接受我的道歉,等回家后,我一定会告诫爹娘,带他们上门谢罪。” 萧三郎挑眉,神色淡淡,“上门谢罪就不必了,老死不相往来即可。” 萧四郎笑容微僵,还要再说什么,萧四郎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攥了攥拳头,眼底闪过浓浓的不甘。 现在县试的考题竟然同周夫子给萧三郎的题目是一样的。 这说明什么? 要么周夫子能耐超群,猜中了考题,要么是萧三郎暗中想办法提前获得了考题。 萧四郎本能地倾向于后者,听说萧三郎和县令大人也是认识的。 如果他和萧三郎攀好关系,后面的府试总能得到消息的。 ...... 秦墨和萧三郎走出人群,便看到了不远处大树下停着的马车。 苏悦和煜哥儿正坐在车头说话。 煜哥儿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悦敲了敲他的脑袋。 “悦姐来接我们了。” 秦墨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悦姐!” 萧三郎目光一片柔和,快步迎了上去。 煜哥儿先一步扑进萧三郎怀里。 “爹爹,秦叔叔,你们考得.....咦,你们俩身上什么味道啊?” 小家伙一脸嫌弃地从亲爹怀里退出来,退回苏悦身边。 萧三郎正准备靠近苏悦的脚步顿时僵住了,鼻翼下意识地耸了下。 在号房五日,不能洗漱,身上确实有些异味。 萧三郎迟疑了一瞬,没敢靠近苏悦。 他身上都臭了,会不会熏到悦悦? 苏悦轻笑,拍了拍煜哥儿,“爹爹和秦叔叔五日没有洗漱了,先回家洗漱。” 她转身去接萧三郎和秦墨手里的考篮,放进马车。 没想到两个人同时都躲开了。 “我们自己来。”萧三郎往后退了一步,将考篮放上马车。 苏悦扫了两人一眼,收回手示意他们上马车。 秦墨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有点嫌弃。 “悦姐,我们俩还算是好的,你看看那些人,是不是个个都脚底发飘,脸色虚青,身上臭味都能飘二里。 这还算是好的,还有人都没坚持下来,中途就晕倒拖出去了。” 秦墨一脸同情。 苏悦微笑。 她之前特地去抓了些提气凝神的药材,兑着兰草露水做了一些药丸,让他们带进了考场。 “药丸都吃完了?” 萧三郎摇头,掏出一个玻璃小瓶,里面还有两颗红色的药丸,"我只吃了一颗。" 秦墨轻笑,“我吃了两颗,幸好有悦姐给的药,吃一颗就觉得精神百倍。 你看看现在满大街的考生,估计谁也没有我俩精神。” 话音一落,秦墨突然神色错愕,“咦?三哥,这儿有个看着比咱们两个还精神的男人,他吃了啥?” 第107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弟弟? “你悦姐制的药丸。”萧三郎撇了一眼正向他们走来的何鸿,神色闷闷。 秦墨:...... 原来悦姐的药丸不是他和三哥独享的啊? “萧兄,苏娘子。” 何鸿拱手为礼,习惯性露出标志性笑容,倏然想起自己正努力往沉稳严肃的方向靠拢,连忙强行将咧开一半的嘴角收了回来。 要笑不笑的样子,酒窝没露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怪异。 苏悦见他神情古怪,一双眼睛还不停地看向萧三郎,心中笃定何鸿是个直的。 “何大公子考得如何?”她笑眯眯地问。 “嗯,我自己感觉还不错,”何鸿说着,眼神又看向萧三郎。 “说起来还要多谢萧兄,那日听了萧兄的讲解,何某深觉自己读书浅显,这些日子闭门苦读,倒颇有一番收获。” 他说着再次朝萧三郎作揖,“若他日榜上有名,定要设宴重谢萧兄。” 萧三郎:......谢谢,倒也不必。 “何大公子客气了,县试完还有府试,何大公子该早日做准备才是。” 何鸿一脸受教,认真点头,“嗯,何某回去后会继续用功,不负萧兄教导之恩。” 说罢,朝着苏悦微一颔首,转身离去。 苏悦:...... 这样少年老成,一脸严肃的何大公子,再也不是那个笑容灿烂的酒窝美男了。 她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的萧三郎,瞬间明白了。 何鸿这是为爱改变? 等等,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苏悦快步追了上去,“何大公子!” 萧三郎目光追随着苏悦,见她追上了何鸿,不知何鸿说了什么,她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 这一幕有些刺眼,萧三郎皱了皱眉。 秦墨摸着下巴忍不住啧啧,“三哥,这位何大公子是不是傻?” 好不容易考完了,不先放松几日,竟然立刻要回去苦读? 萧三郎睨了秦墨一眼,没说话。 秦墨不以为意,接着问:“三哥,何大公子与悦姐怎么认识的?悦姐这么关心他,还问他考得怎么样。 哼,悦姐刚才都没问我们两个考得如何。” 萧三郎深深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悦悦应该当他是弟弟吧。” 说得并不肯定,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给秦墨听。 秦墨酸了,悦姐竟然还有其他弟弟? 另外一边,苏悦问了何鸿鱼罐头和肉干的事情。 “明日我会派人将样品送到京城,具体还得等京城那边的回信,估计得十天半月左右。”何鸿道。 苏悦知道急不得,“好,有消息及时派人通知我。” 何鸿点头,“近日我要用心准备考试,家中生意重新交给我爹,我爹说军中物资考验繁杂,若是能再提供些附带说明,或许更有把握些。” 苏悦也想到了这点,“我回去立刻准备,写好了送去你家。” 顿了顿,见何鸿努力端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她忍不住道: “何大公子,我年长你两岁,有些话姐姐就直接说了。 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要为追求注定无果的感情而改变自己的性情。 悦姐相信,总有一日,你一定会遇到那个值得你用心付出的男....啊..女人。” 苏悦语重心长地看了他一眼,“在那之前,姐希望你还是保持本性,坚守初心。” 好好一个酒窝美男,为了感情让自己变得不苟言笑,简直暴殄天物。 她说完转身离开了。 留下何鸿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他追求啥了?哪来的注定无果的感情? 一行人回到大杨镇,秦墨自行回了香满园。 萧三郎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裳出来。 苏悦正趴在纸上写写画画。 萧三郎走过去,“在写什么呢?” 苏悦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起身,将笔塞到他手里,“你来得正好,快坐下。” 萧三郎被她扯着坐下,只见纸上写着一行张牙舞爪的大字:鱼罐头和肉干食用说明书。 “这是什么?” 苏悦说了想通过何鸿把鱼罐头和肉干推出去的事。 萧三郎心里微松,原来她先前追何鸿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他盯着手上的纸,一眼就明白了苏悦的用意。 “军中物资考核严格,没有背景和足够的规模,很难被选上,你这是想附带说明增加筹码?” 苏悦点头,“鱼罐头和肉干有多种吃法,我写说明书也能让他们综合考量。 我说,你帮我写呗。” 萧三郎捻着笔,似笑非笑,“字到用时方恨丑?” 苏悦:......倒也不必这么扎心。 “三郎,江湖救个急呗。” 她的声音刻意放软后更显得甜腻,听得萧三郎心中微动。 “悦悦。” “嗯?” “你还没问我考得如何呢?” 苏悦愣住了。 刚沐浴完的萧三郎长发垂在肩后,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两分冷漠与凛然,多了些许柔和。 他身姿端正地坐在那里,眸光幽暗深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委屈的狗狗。 苏悦多看了两眼,她没问萧三郎吗? 啊,好像是没有,这就尴尬了。 她眼波微转,皱眉道:“不问正说明我对你有信心啊,三郎你才学过人,一个小小的县试,于你而言就像脚下的门槛一样,轻轻一迈就过去了。” “悦悦真这么想?”萧三郎眼尾上挑,带出两分喜悦。 苏悦重重地点头,“当然。” “那你关心何大公子考得如何,是不是觉得他才学不够,考不上?” 苏悦:...... “嗯....我当何大公子是弟弟嘛,何况还要和人家做生意,出于关心,总得问两句。” 萧三郎神色幽幽,“悦悦,你究竟有几个好弟弟?” 苏悦眼神飘了下,忽然伸手拿过纸,“萧三郎,你写不写?不写我去找秦墨写?或者看看有没有别的弟弟.....” 萧三郎脸一黑,伸手压住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许去!我写。” 苏悦哼了哼,眼底却闪过星星点点的笑意。 ...... 夜里,萧三郎悄悄敲了下陈二郎的房门。 陈二郎披衣出来,看到萧三郎的模样,一脸同情,“表弟,弟妹还不让你回屋睡啊?” 萧三郎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 本以为今天帮苏悦写了说明书,苏悦能同意自己回房睡。 接过苏悦拿了说明书立刻翻脸,“我气还没消,你接着再反省几日吧。” “表哥,表嫂已经原谅你了?你怎么哄好表嫂的?” 陈二郎嘿嘿笑了。 “表弟啊,别看你书比我读得多,这女人心思啊,你不一定有我懂。”陈二郎拉着萧三郎小声嘀咕。 “我和你说,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嘴上说着不要,生气啥的,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萧三郎一脸茫然,这...这么复杂吗? 陈二郎点头,“这方面表哥可是过来人,你相信我,哄女人得分三步走。 第一步,不管是不是你的错,先认错,不要和她们讲道理。 第二步,送她喜欢的东西或者喜欢吃的食物,讨她欢心。” 萧三郎认真思考了下。 认错道歉他做过了,第二步送她喜欢的东西..... 苏悦喜欢....她喜欢看美男子.... 第108章 狠狠抱她,亲她 萧三郎脸倏然一沉,这个坚决不能送。 还是想想送点别的吧。 “表哥,第三步是什么?” 陈二郎冲他挤挤眼,“这第三步嘛,就是最关键的一步,夜深人静没人的时候,狠狠地抱她,亲她,(睡)她。” 萧三郎错愕。 陈二郎劝他,“别觉得咱们老爷们丢面子,自己婆娘嘛,伺候舒服了,最终舒服的不还是咱们吗。” 他媳妇每次闹脾气的时候,反正他每次就靠这招哄....不...伺候的媳妇眉开眼笑的。 脑海中闪过的画面让陈二郎心头火热,拍拍萧三郎的胳膊,“表弟,你信我,这招最好使。 你好好想想,我先回去睡了。” 陈二郎回屋睡了。 萧三郎在院子里徘徊许久,仍旧觉得陈二郎的建议不靠谱。 那天夜里他抱过,也亲过,甚至还差点睡了..... 若是再来一次,悦悦更生气了怎么办? 萧三郎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 ...... 萧三郎苦思冥想一夜,睡迟了,第二日起来恰好看到苏悦急匆匆出门的身影。 “悦悦,你要出门?” 苏悦回头,“嗯,去趟何家,还要回村里一趟,山上的地都开好了,我回去安排种药材的事,你们要一起回去吗?” 正在院子里玩的煜哥儿连忙摇头,“一会陈二伯家的虎子哥哥来,我要和虎子哥哥玩。” 萧三郎也摇头,看到苏悦手里的信,“说明书给我吧,我帮你送去何府。” 苏悦不解,“你要去县城?昨日才回来呀。” 萧三郎点头,眸光微闪,“嗯,有些事去处理。” 见他没说何事,苏悦便没继续追问,反而想起另外一件事, “这不好吧?你不怕何鸿对你.....要不还是我自己去送吧?” 萧三郎:...... 他以手抵唇轻咳两声,“你不是说要尊重别人的喜好吗?再说我要去的地方距离何府不远,顺路而已。” 苏悦想了想,将说明书交给了萧三郎,“我今晚不回来了,明儿你也带煜哥儿回去吧。” 他们的新房子已经修好了,苏悦订的家具也搬了进去,只等着萧三郎县试完就正式搬回去住。 “咱们明日搬回去,初十那天正好温锅。” 萧三郎点头。 两人一起出门,萧三郎去了县城,苏悦则赶着牛车去安庆堂拉药材种子。 她之前拜托章大夫帮自己收种子,萧家村后山是沙质土,她打算种植甘草,防风,白芨和三七这几种耐旱药材。 先前说好了今日播种,萧长贵等人都在山下等着,见苏悦驾着牛车过来,忙帮着卸了种子抬上山。 苏悦讲了种植药材的要求,来开荒的都是种地的好手,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长贵哥,甘草和防风需要催芽,今儿只种三七和白芨。” 萧长贵应着,很快将命令传达下去,很快一人负责一块地就忙活起来。 苏悦转了一圈,没发现苏德海的身影,奇怪地问萧长贵,“我爹呢?” 萧长贵神色古怪,指了指半山腰的小木屋,“这个时间,苏大叔应该在木屋里吧。” 小木屋是开荒的时候萧长贵带人搭建的,一共两间,方便他们吃饭和临时休整的。 苏悦靠近小木屋,就听到苏德海痛苦的哭声。 “虎大爷,虎祖宗啊,我求你了好不好?你放过我吧,我...我不就想喝两口酒吗?” 苏德海半跪在地上,正涕泪纵横地看着白虎。 白虎躺在他不远处,两眼微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苏德海。 苏悦敲了敲门框,“喝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苏德海一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泪。 “谁...谁说我喝酒了?” 他眼神闪烁,“孽女,你哪儿冒出来的,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苏悦双手抱臂,嗤笑,“真没喝酒?要是让我发现你喝酒了,那我们的约定.....” 苏德海梗着脖子,“当然没喝,你可不能毁约,外面的山地你也看到了,我监工干得不错吧? 说好的两个月,我这才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地就给你开好了,既然提前完成了,你也提前把这只老虎弄走吧。” 他眼巴巴地看着苏悦。 苏悦上下打量他一眼,看得苏德海十分心虚。 开山的的这一个月,他差点被折磨疯了。 才二月,山上凉,来开荒的村民们腰里都会别着二两小酒,干累了喝点酒暖暖身子提提神。 他已经两三个月没沾酒了,看到酒的时候,差点没乐坏了。 而且他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只白虎只吓唬他一个人,人多的时候它从来没出来吓唬过他。 发现这一点的苏德海高兴极了,装模作样地蹲在地里,和村民一起翻地蹭酒喝。 喝到第一口酒的时候,他激动得差点没给村民跪下。 本以为从此又过上了有酒相伴的逍遥生活,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酒刚咽进去,下一秒立刻就吐了,还吐得奇臭无比,熏得旁边干活的村民都跟着吐了。 苏德海不信邪,又跑去找喝其他村民的酒。 结果就是喝一口,吐一碗,日日喝,日日吐。 现在已经没有村民肯把酒给他喝了。 他怀疑白虎给自己施了邪术,只求苏悦赶紧将白虎给弄走。 “既然这样,”苏悦直起身子,在苏德海期盼的目光中,微微勾唇笑了,“药材种好那日,我就将白虎撤走。” 苏德海激动得整个人都哆嗦了,“我这就出去帮忙,两日,给我两日的时间,我一定把药材种好。” 两日转瞬即逝,苏德海真的带人种好了药材,雄赳赳气昂昂地下山找苏悦。 今儿是苏悦搬入新家,温锅的日子。 一大早起来,苏悦换上了新做的衣裳,对着新打的玻璃镜子梳头发。 她不喜欢繁复的发髻,将一头青丝编成两股,盘了个最简单的发髻。 揽镜自照,苏悦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这一个多月忙忙碌碌,好似又瘦了不少,她越来越像瘦美人靠拢了。 正陶醉间,头上忽然多出一支翡翠玉簪,玉簪雪亮剔透,越发衬得她发如墨,眉青翠。 “悦悦,送你的。” 萧三郎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人儿,眸光湛湛。 苏悦眨了眨眼,“咦?这上面是.....” 从镜子里看清玉簪头部的形状,她惊讶地将簪子拔下来,拿到跟前细看。 第109章 我好看吗? 玉簪通体浅碧,簪头处有一处奶白色,尾指般粗细,拿在手上能感觉到玉质温润。 苏悦拿到眼前仔细一看,发现簪尾处竟然别出心裁雕刻成了一座人像。 五官端正,眉眼英俊,体态儒雅,一眼看去就是个英俊儒雅的公子。 这眉眼.....不就是萧三郎吗? 苏悦心中若有所悟,难怪这家伙前日回来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两日没出来。 原来是在亲手做簪子。 想起萧三郎一点一滴打磨簪子的样子,苏悦心中泛起一抹异样。 “你亲手刻的?” 萧三郎点头,伸手拿过玉簪,重新帮苏悦插上。 “前日去县城,恰好遇到卖玉簪的,我一眼就觉得这根翡翠玉簪很符合悦悦,拿回来自己又打磨雕刻了一下。” 萧三郎嘴上说得轻松,其实那日他几乎将整个高平县都逛遍了,才挑到一根满意的簪子。 买回来后花了两日的功夫才雕刻出来。 “喜欢吗?” 苏悦仔细看了看镜子里的模样。 她穿过来后从来都是一方帕子束着头发,这还是第一次戴首饰。 玉簪温润通透,簪在发间越发衬得她肤白如瓷。 她眼波微转,轻轻笑了,“嗯,很别致,我很喜欢。” 萧三郎眸光微亮,嘴角翘了起来。 “只是这上面的人为何雕成了三郎的模样呢?” 萧三郎:...... 不然呢? 想让他雕别的男子吗? 想都别想。 苏悦望着他神色微僵的模样,心底暗自发笑,脸上却笑意盈盈地问:“怎么样?我好看吗?” 萧三郎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眼前的女子与半年前简直判若两人,皮肤白皙,杏眼琼鼻,唇若丹朱,美目流盼间,隐隐有狡黠的灵动。 陈二郎的话倏然闪过脑海:狠狠地抱她,亲她,(睡)她! 萧三郎只觉得喉头微紧,眼神幽暗,喃喃:“好看。” 苏悦眉眼弯弯地笑了。 萧三郎望着眼前如花笑靥,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我想亲亲你。” 苏悦微愣。 红晕从耳垂处泛起,瞬间蔓延到脸颊,萧三郎见苏悦不说话,心下忐忑,眼底的光渐渐淡去。 “不....不可以吗?” 他捏了捏拳头,神色黯然地转身,暗恼自己太冲动了,明明那么好的气氛。 衣袖陡然被扯住了。 身后响起苏悦含笑的声音,“笨蛋,这种事不应该用问的。” 萧三郎眼底的光倏然回来了。 他飞快转身,对上苏悦晶亮的杏眸,喉结滚动了下,忍不住低下了头。 两只头颅逐渐靠近。 “孽女,快给我滚出来!” 门外倏然响起的砸门声以及咆哮声让苏悦眉头一皱,噌一下站了起来,额头直直地撞上了萧三郎。 萧三郎:...... 刚才的旖旎气氛一下被搅散了。 “你没事吧?我....”苏悦干笑,“我不是故意的,苏老头来了。” 萧三郎好气又好笑,见她额头也被撞得微红,探手过去轻轻揉了揉,声音有些发闷:“我没事。” 刚才差一点就亲到了呢。 “我先去对付苏老头。”苏悦指了指门外,转身离开。 萧三郎望着她的背影,眼角微弯,今晚他应该可以进房睡了吧? 苏悦刚一开院门,苏德海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孽女,快,药材我给连夜种完了,赶快履行你的承诺。” 苏悦惊讶地挑眉,“你让村民们熬夜种了?” 昨天下午她下山的时候看过,还有二十亩地没种呢。 苏德海不屑地撇了她一眼,洋洋得意,“小看谁呢?二十亩地还用得着让他们熬夜? 我十来岁的时候也是种过地的,哼哼。” 昨夜他硬是自己提着灯笼,一夜种完了二十亩地。 “我可没偷工减料,一会儿你可以自己上山去看看我种得怎么样。”苏德海警惕地看着她,“你赶快把那只老虎给我弄走,这辈子我都不想看到它。” 苏悦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勾了勾唇,“好啊。” 她将白虎唤出来,当着苏德海的面吩咐道:“以后不用跟着他了,去玩吧。” 白虎高兴坏了,总算不用陪着苏德海这只酒鬼了。 它兴高采烈地龇着牙齿朝苏德海笑了笑,一转身不见了踪影,其实是进空间找长右玩去了。 苏德海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叉着腰笑了两声,还忍不住威胁苏悦,“孽女,你以后再让它出现在我面前试试,老子打死你。” 苏悦冷笑,“你打不过我。” 苏德海气的胡子直翘,甩着袖子往外走。 “今天家里温锅,你考虑留下来吃顿饭?”苏悦靠在门上,声音凉凉。 苏德海冷哼,“老子要去买酒喝,谁有闲工夫吃你家的席。” 萧三郎走出来,看着苏德海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怎么走了?” 苏悦笑了笑,“他还会回来的。”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里正,五叔公还有村里交好的村民都来了。 “三郎,三郎媳妇,恭喜住进新房子啊。” “哎呦,这房子修得可真大啊。” 苏悦和萧三郎领着众人在院子里逛了一圈。 照影壁前两间门房带一间棚子,用来放车马,三间正房带两间耳房,东西各两间厢房。 所有的房间用的都是玻璃窗,明亮又宽敞。 别说萧家村人看着眼热,就是里正来来回回在屋里转了几圈后,也羡慕极了。 他这个里正住得都没萧三郎家好呢。 秦墨带着苏理也赶来了,在门口还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理瞪着右手提着两个油纸包的萧四郎,满脸不悦地质问: “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四郎脸色微僵,“我来恭贺三哥的乔迁之喜。” 苏理嗤笑,“你家和我姐夫都断亲了,你娘还偷我姐作坊里的东西,你咋还有脸登门?” 萧四郎眼底闪过一道阴霾,“这又不是你家,我是来找三哥的,就算是赶,也轮不到你赶吧?” “你....”苏理的混不吝劲上来了,气得就想抡胳膊抽萧四郎。 “住手。”苏悦和萧三郎并肩走过来。 苏理收住胳膊,一脸气愤,“姐,姐夫,这种人一看就没憋好屁的人,千万不能让他进门,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苏悦睇了苏理一眼,示意他闭嘴,才转头看向萧四郎,神色淡淡,“今日家中都是客人,就不请你进去了。” 言下之意,他在这里连个客人都算不上。 萧四郎脸色涨得通红,伸手将油纸包往前递了下,态度看起来恭敬又和善。 “恭喜三哥乔迁之喜,一点心意,还请三哥收下。” 他的声音引得不少人出来观望。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有些人看到萧四郎这样忍不住嘀咕: “四郎倒是比他爹娘懂事。” “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就是懂事明理。” “伸手不打笑脸人,三郎媳妇,三郎,你们就让四郎进来吧。” 萧四郎听到周围的议论,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萧三郎眉头微皱,“我以为那日我将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来往。” 萧四郎有些难堪,“三哥!”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远远地有人飞快地奔过来,高声喊道:“请问这里是萧衍萧公子家吗?” 苏悦抬头看向奔过来的一群人,不觉心头一跳。 第110章 第一名,第三名和最后一名 村头奔来的一群人个个身穿皂衣皂靴,前头的两人还举着回避的牌子,后面的人敲锣打鼓。 鼓声震耳,敲得人心头一跳,引来更多的人围观。 苏悦下意识看向萧三郎,“不是说明日才放榜吗?” 萧三郎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人,眸光灼灼,“或许县令大人提前了。” 里正最先反应过来,跺着脚激动地催促苏悦:“是来报喜的,三郎一定中了。 三郎媳妇,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快准备红封啊。” 苏悦回神,飞快转身进屋,装了几个红封。 飞奔出来,恰好听到当头的衙役一敲锣,高声喊道: “恭喜萧衍萧公子高中县试第一名。” 身后的衙役们跟着道贺,“恭喜萧案首。” 苏悦脚步微顿,萧三郎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都笑了。 苏悦走到他跟前,“第一名哦,了不起。” 萧三郎目光如黑曜石般晶亮,嘴角微翘,“后面还有府试,我会继续努力。” 县试过后,四月初去晋州府参加府试,府试通过后才有了秀才的功名。 苏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好你,加油哦。” 萧三郎却将她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紧紧握在了掌心里。 十指紧紧相扣的一瞬间,萧三郎温暖而干燥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 苏悦的心跳慢了一拍。 “三郎媳妇,愣着干什么,快给红封啊。”里正激动地催促,一边又忙着喊家里的小子们拿鞭炮过来放。 幸好为了温锅,家里备了好几挂鞭炮。 里正等不及小子们去点鞭炮,自己操起烟袋锅子点着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苏悦将红封递给了前来道贺的衙役。 能够抢到报喜的差事,衙役自然都是机灵过人的,拿到红封一捏,察觉里面至少有一两银子,顿时更是喜笑颜开。 报喜为的就是领几个赏钱,一般人家最多也就是给五六百文。 这位萧案首家,一出手就是一两,怪不得人家考了案首。 衙役打定主意下次府试过后,一定还抢着来萧家报喜。 “咱们县今年考生成绩都不错,县令大人十分高兴,决定提前一日公布榜单。” “两日后县令大人会在衙门会这次县试通过的考生们举办庆祝宴,还请萧案首准时参加。”衙役笑眯眯地提醒。 萧三郎拱手,“一定准时赴宴。” 苏悦请衙役们进去,“今日家中正好温锅,请进来吃杯酒。” 为首的衙役摆摆手,“萧案首乔迁之喜,按理应当进去恭贺的,无奈我们还有差事在身,还要赶着给第三名去报喜呢。” 苏悦撇了一眼旁边面露期待的秦墨一眼,“敢问差爷,这第三名是?” 衙役笑了笑,“也是咱们的大杨镇的,所以我们就接了一起报喜的差事,考中第三名的是镇上香满园的秦墨公子。” 秦墨愣了下,猛然高兴地跳起来,“是我,我中了第三名。” 衙役一听第三名秦公子也在此处,下意识想夸两句,却在看到秦墨脸上的疤痕时吓了一跳。 这位秦公子脸上咋还有个疤呢,可惜了。 到了嘴边的夸赞就变成了干巴巴的道贺:“恭喜秦公子得第三名。” 秦墨瞬间就读懂了衙役眼里的同情,心里一点也不在意。 他自从脸上多了这道假疤后,虽然收获了不少同情的眼神,同样,他比之前安全了许多。 至少他嫡母再没派人来害过他,估计已经将他当成了弃子。 苏悦又掏出一份红封给衙役,“这是秦公子的,多谢你们了,进去吃酒吧。” 不用多跑一趟,还多收了一份喜钱,衙役顿时笑咧了嘴。 “既如此,兄弟们,咱们就沾沾萧案首的喜气。” “慢着。”萧四郎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扯住衙役,“我呢?我有没有考上?” 衙役皱眉,上下打量着萧四郎,“你是谁?” 萧四郎抬着下巴,“我是萧林。”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萧案首是我三哥。” 衙役一听是萧三郎的弟弟,脸上顿时多了份客套的笑容,“原来是萧四公子,您等下,我看看。” 他们这些下乡报喜的人随身都会带着一份小字榜单,上面有通过县试的所有考生名单。 衙役打开,眯着眼一一扫过上面的名字。 “有了,萧林,第七十名。” 萧四郎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狂喜,“我中了?哈哈,我中了。” 衙役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微微撇嘴,人家萧案首是第一名都没有这般激动呢,一个七十名,至于嘛。 虽然如此,衙役还是笑着拱手,“恭喜萧四公子上榜。” 说罢,一脸期盼地扭头看向苏悦。 这可是萧案首的弟弟,同样上榜了,应该还有一份报喜钱吧。 萧四郎同样也看着苏悦。 苏悦神色淡淡,“差爷有所不知,我们这一支已经与老宅那边断了亲,里正可以作证的。 萧四公子是老宅那边的。” 说罢,转身拉着萧三郎进了院子,“我们先去整治席面,差爷一定进来喝杯酒。” 衙役也是个人精,看苏悦的态度猜到了怎么回事。 他转头看向萧四郎,“萧四公子,兄弟们忙着呢,这报喜钱赶紧结一下吧。” 萧四郎身上哪里有钱。 他拉不下脸来说自己没带钱,心中既恼恨衙役贪心,又恨苏悦不给他面子,当众说穿断亲的事。 他整了整衣裳,抬着下巴,“你们还没去我家门上报喜呢,锣鼓敲起来,到了门上,报喜钱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他话音一落,众衙役对视一眼,哄堂大笑。 “你们笑什么?”萧四郎勃然大怒。 为首的衙役将小字榜塞进怀里,言语间带出一抹轻慢,“萧四公子难道不知,只有前十名的人才需要我们上门报喜,其他人都是自己去看榜单。 我们倒想给你上门报喜,只是你这名次...第七十名....啧啧....” 萧四郎脸涨得通红。 刚才一时恼怒竟忘记了只有前十名才上门报喜的规矩。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总觉得村里人看他的目光带着嘲笑,一时恼羞成怒,指着衙役骂: “眼皮子浅的狗东西。” 为首的衙役脸色倏然一沉,“今年县试只录了七十名,这榜单上的人,别说我们没上门报喜,就是见面道一声恭喜,人家也会赏两文钱给我们。 不为别的,只为沾喜气,萧四公子不给就算了,做什么还骂人?” 有个衙役忍不住嚷嚷起来,“一个最后一名,架子倒比萧案首还大,我呸!”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 只录了七十个,萧四郎这个第七十名确实就是....最后一名! 最后一名,四个字像雷一样陡然在萧四郎的脑海里炸开了。 他整个人都傻了,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尖厉的叫喊。 他一个激灵,转头看向提着笤帚跑来的人,吓了一跳,连忙扑了上去,“别......” 第111章 今晚他要回房睡 萧老太跑的鞋都掉了一只,提着笤帚直接砸向为首的衙役。 “打死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狗东西,还敢跟我家四郎要报喜钱,也不瞧瞧我萧老太是什么人。 等我家四郎将来做了官,我让他把你们都抓.....” 萧四郎扑过来,只来得及抓住萧老太,跟飞出去的笤帚擦手而过。 眼看着笤帚就要兜头砸在为首衙役的头上。 一只纤细的手臂突然出现,精准抓住了笤帚。 为首衙役躲过一劫,松了口气,抬头看到握着笤帚的竟然是苏悦。 不愧是打过拐子的人,反应就是快。 为首衙役谢过苏悦,转身瞪着萧老太,“你这老太太好不讲理,报喜给喜钱是规矩,不给就算了,竟然还打人。” 萧老太刚要骂回去,就被萧四郎狠狠摁住了胳膊,低声道:“奶你别闹了,这可是县城的衙役,得罪他们,我还怎么去县衙参加宴会。” 萧四郎此刻也反应过来,暗悔自己刚才说话冲动。 萧老太一听去县衙参加宴会,眼珠子转了转,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刚才我老婆子误会了,差爷你看,我家四郎不过随口问一嘴成绩。 差爷是来给萧三郎报喜的,站的地界也是萧三郎家门口,这报喜钱是不是.....” 说着,她眼神直往苏悦身上瞟,言下之意报喜钱应该苏悦出。 为首衙役都被气笑了,拿出两个红封晃了晃,一脸嘲讽。 “人家苏娘子可是给过报喜钱了,你家和苏娘子断亲了,凭什么让苏娘子给你出报喜钱?” 萧老太盯着红封,眼里闪过毫不掩饰的贪婪。 “苏氏,你既然那么有钱,再多给两文报喜钱又能怎么样?你也太抠了点。”萧老太撇嘴。 苏悦嗤笑,一个字都懒得和她掰扯,将笤帚在手里转了一圈,随手一甩。 笤帚砸在了萧四郎脚下。 “滚,别在我家门口闹事,不然打断你的腿。” 萧四郎下意识地缩了下腿,扯着萧老太往后退了两步。 苏悦转身对一众衙役点头,“酒水都备好了,各位里面请。” 为首衙役是个识趣的,萧家今日双喜临门,他不好在人家门口闹事,于是领着一众兄弟进院,心里却给萧四郎狠狠记上一笔。 苏悦径直关了院门,门口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 萧老太望着苏悦关上的大门,忍不住狠狠往地上淬了一口,“小贱妇,你给我等着。” 萧四郎失魂落魄地扯着萧老太往回走。 他自幼有几分小聪明,又整日被赵氏和萧老太捧着,三天两头念叨自己能考中。 他甚至早就在心里想过了,有朝一日考中了,全家人甚至村里人都会用热切,尊敬,羡慕的眼光看着他,膜拜他。 但现在果真考中了,却是个最后一名。 全村人热切,尊敬,羡慕甚至膜拜的眼神都给了萧三郎这个案首。 相比之下,他这个最后一名连个关注的眼神都没得到,这让他一颗心犹如被浇了一桶冰水一般,透心凉心又不甘。 他拎着油纸包回到家。 萧大郎的妻子王氏探头出来看了一眼,撇着嘴嗤笑,“热脸贴人家冷屁股,门都没进去吧。” 萧老太狠狠瞪了她一眼,“大郎媳妇快闭上你的臭嘴吧,四郎考中了。” “什么?考中了?” 王氏惊讶地从屋里冲出来。 萧大伯丢下饭碗也冲了出来。 “真...真中了?多少名?” 萧四郎捏着油纸包的手一紧,眼底闪过一道阴霾。 “中了就是中了,管多少名干啥。” 萧老太掐着腰,“就是,萧三郎倒是考个第一名,有啥用,还不是一样地和咱们四郎一起接着考。 四郎,你加把劲,争取去府城考试把萧三郎给压下去。 第一名有什么了不起!” 萧四郎皱眉,突然间想起一个问题。 他用的就是萧三郎的答案,凭什么萧三郎是第一名,而自己却是最后一名? 不对,萧三郎的成绩一定有猫腻! 萧大伯却想起十分实际的问题,“这去府城考试,一来一回得不花不少钱吧?” 提到钱,萧老太倏然闭上了嘴。 王氏扭着腰身直接回房了。 萧四郎眼神更阴翳,心中更是将萧大郎,赵氏,萧老太等人埋怨了一遍。 这些人真是废物,若不是他们把家中银钱作没了,哪里需要他操心赶考的银钱? ...... 乔迁之喜加上庆贺萧三郎得案首,宴席一直到晚间才散去。 里正走的时候一直拉着萧三郎的手不肯松开。 “走,今晚就开祠堂祭祖,告诉祖宗咱们萧家村终于有后生出席了。 往上数两代,几十年了,就没出过一个考中功名的。” 里正说着眼圈都红了,“这回好了,以后去县里交税粮,我看哪个村里正还敢嘲笑咱们,案首在咱们萧家村。” 村里的族老们喝了酒,个个红光满面。 在他们看来,萧三郎县试拿了案首,就等于秀才的功名已经在头上了。 村里有个秀才,那是全村人都跟着沾光的事。 “必须开祠堂祭祖。” 众人簇拥着萧三郎离开了。 秦墨和苏理都喝多了,苏悦没让他们回镇上。 等萧三郎祭祖完回来,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进门就看到秦墨和苏理两人在院子里坐着望月,两脸惆怅样。 他脚步微顿,径直朝着正房走去。 今晚他要回房睡!这个念头一起,他的心跳忍不住加快。 突然,他的两条腿被人抱住了。 萧三郎低头,刚才还在惆怅望月的两个人不知何时移动过来,一人抱住了他一条腿。 萧三郎脸一黑,“放开。” 秦墨吸着鼻子,一脸惆怅,“三哥,我不服气,何鸿一个病秧子凭什么考个第二名?” 先前吃席的时候,衙役提了一嘴,说何家大公子考了第二名。 萧三郎皱眉,管你服不服气。 “放开我,回去睡觉。” 秦墨没松开,抱得更紧了,“三哥,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挑灯夜读,府试我一定要比何鸿考得好。” 萧三郎哼哼,“我不需要。” 秦墨大受打击,失魂落魄地松开手,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啊。 萧三郎一脸嫌弃地望着另一条腿上的挂件,“你又怎么了?” 苏理一脸傻笑,喃喃:“原来读书好这么受人尊敬啊,没想到考科举是这样的。” 萧三郎双眸微眯,到了嘴边的嫌弃咽了回去,“你也想考?” 苏德海被贬官追责,子孙三代不允许科举入仕,苏理这辈子都没有考试的机会了。 苏理歪着头嘿嘿一笑,“并不,起早贪黑地读书背书抄书,累得跟个二傻子似的,还不一定能考上,这买卖不划算,还是挣钱香啊。” 萧三郎:...... 他就多余问。 扭头看向旁边的二傻子,“听到没,说你二傻子呢。” 秦墨不高兴了,“他明明说的是你,我过目不忘。” 萧三郎嗤笑,“我轻轻松松考第一名。” 说罢,踢开两个醉鬼,径直上了台阶,敲响了房门。 苏悦开了门,笑盈盈地看着他,头上还带着他亲手刻的玉簪。 月色空明,仿佛给她整个人笼上了一层轻纱,美目流盼间,朦胧而美妙。 萧三郎心中一动,忍不住喃喃:“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苏悦听得真切,眸光晶亮,萧三郎这是在夸她漂亮呢。 四目对视,四周仿佛一切都安静下来。 萧三郎心头微跳,伸手握住了苏悦的手,轻轻摩挲,声音沙哑,“悦悦,我想和你.....”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惆怅的叹息,伴随着一声哭嚎,一道人影扑了过来。 第112章 让萧三郎身败名裂 “悦姐,我考中了,还是第三名哎。” 秦墨突然间哭得像个小孩子,双臂展开径直扑向苏悦,"呜呜,没有悦姐,就没有我的今日。 悦姐,我要报..报....." 报答两个字还未说完,他就直直的撞在了萧三郎身上。 “抱什么抱?”萧三郎面若含寒霜,咬牙切齿地看着秦墨。 他刚才慢一步,这小子就抱住悦悦了。 萧三郎黑着脸扯着秦墨往厢房走去,“赶紧回去睡觉。” 秦墨踉跄着站直身子,站在院子里不肯动。 吸了吸鼻子,他转身四十五度抬头望月感慨,跟个二傻子似的感慨: “月亮与美人皆不可解我惆怅,我心悲伤啊。” “切...”苏理晃悠到两人跟前,“读过书了不起啊?我也会喊。” 他叉着腰牛气哄哄地朝天吼了一嗓子,“钱啊,美人啊,快到我怀里来。” 喊完他又朝着苏悦道:“姐,你也来喊一嗓子,喊完心里可敞亮了。 算了,你不喊我也知道你想什么,你就只对我姐夫感兴趣。” 苏理嘿嘿一笑,“我帮你喊啊,让姐夫天天在床上陪姐,姐和姐夫天天和谐。” 嗓音粗嘎,惊起不远处树上几只乌鸦。 苏悦:......手很痒,想揍苏理,心里话就非得说出来吗? 萧三郎:......有一句我愿意,不知道能不能喊出来。 他忍不住转头去看苏悦。 苏悦摸了摸鼻子,冷哼,“三个醉鬼,洗洗睡吧。” “砰!”房门合上了。 萧三郎再次被关在了门外,望着一左一右拽着自己的两个醉鬼。 压抑了一天的梦想,破灭了! 好想杀人。 ...... 翌日,镇上的一些富户和乡绅上门拜会萧三郎和秦墨。 一众乡绅凑了银钱在福满楼摆了宴席,请萧三郎和秦墨去赴宴。 “咱们镇上这次一共过了七名学子,都在邀请之列,正好福满楼前几日新开张,酒菜不错,还请两位务必赏光。” 来请的人是位较为富态的乡绅,未语先笑,给人印象不错。 萧三郎和秦墨都知这是以后必不可少的应酬,换了衣裳出门。 苏悦也去了镇上,准备给萧三郎和秦墨买两件新衣裳,明日去县里参加宴会用。 她前脚到了生鲜铺子,后脚福满楼的赵掌柜就找上门了,和她签了一笔订单。 以后福满楼用的鱼和肉都从苏氏生鲜订购。 赵掌柜离开,陈二郎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位赵掌柜可真是,前些日子开业前,我上门去问过要不要用咱们的鱼和肉。 当时还推说初来乍到不熟悉,要考虑一下,表弟才考中案首,立刻就上门来订了,可真势利。” 苏悦轻笑,“人心逐利,本也没错。” 更何况这位赵掌柜也不但但是为了订购鱼肉,言谈间暗示苏悦,福满楼主攻高端酒菜,和香满园并不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这位赵掌柜来大杨镇不是一日了,肯定早就打听清楚了先前的福满楼是怎么倒闭的,也知道自己和香满园的关系。 先前不上门,也不订鱼肉,萧三郎才考中案首就跑来结交,倒是一个审时度势的人。 啧,萧三郎现在还不是个秀才呢。 苏悦再一次刷新了对古代科举人地位的认知。 她在铺子里吃了午饭,准备回家时,却听到街上响起一声嘈杂声。 声音是从马家粮油铺子的方向传来的。 不少人围在粮油铺子门口指指点点,隐约能听到妇人的哭泣声。 苏悦收回目光,赶着车径直走过。 “三郎媳妇。” 有人从人群里冲出来叫住她。 苏悦转头,走过来的妇人年约二十四五岁,是萧家大房的长女萧大妮。 萧大妮长相白净,脸蛋圆润,见人就三分笑,算是十里八村长得好看的姑娘,早早就嫁给了粮油铺子的掌柜马标。 此刻萧大妮的脸色却十分难看,“三郎媳妇,你来得正好,三郎他出事了。” 苏悦跳下马车,“三郎怎么了?” 萧大妮焦急地跺脚,“唉,你自己过来听听吧。” 她扯着苏悦走进人群。 粮油铺子的门关着,里面却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嘤嘤...三郎哥哥,哎呀,讨厌,不要摸那里啊。” “三郎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三郎哥哥!” 女人捏着嗓子,矫揉造作的声音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后面的声音令人越发不堪入耳。 苏悦倏然站住脚,双眸微眯,眼中泛起一道冷意。 萧大妮半掩着脸,跺着脚道: “我刚才碰到三郎,看他喝多了,好心叫他来铺子里喝杯茶解解酒,谁知道我出去买茶叶的功夫,他和春花就..... 哎呀,这青天白日的,三郎这是要做什么呀? 真是丢死人了,就算他是案首,也不能这么胡来吧?” 萧大妮的声音立刻引起周围人的好奇。 “案首?里面的人是县试的案首萧三郎?” “这也太不知检点了,这样的人咋考上案首的?” 从福满楼出来的乡绅和其他考中的学子恰好路过,听闻后个个也神色诡异。 “唉,没想到萧案首竟然是这种人。” “这...真是斯文扫地,风流败坏啊。” 四周的议论声传进苏悦的耳朵里,她神色更加冰冷。 里面却还是热情如火,男人的气息十分粗重,带着些急不可耐: “好人儿,你松快些,哥哥快要不行了。” 围观的人纷纷骂无耻。 “大白日的,勾引寡妇,这样的人不配做案首。” “对,不配做案首!” 萧大妮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快意。 她心中恨苏悦将她弟弟萧大郎,她娘赵氏都送进了大牢。 凭什么萧三郎考中案首,他们两口子扬眉吐气,她娘和弟弟就要在牢里吃苦? 如今也该叫苏悦和萧三郎尝尝被人指责,谩骂甚至有苦说不出的味道。 萧大妮掩去眼底的恨意,脸上却一片焦急,“三郎媳妇,事到如今,快想个办法解决吧。” 苏悦眸光微转,清冷的目光落在萧大妮身上,“你觉得该如何解决?” 萧大妮压低了声音,“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三郎的名声就毁了啊,以后还怎么去考试啊?” “事到如今,咱们得赶紧盖住此事,这样,你就说早就给三郎定下了让春花做妾的事,只等三郎考中就办喜宴。 至于这些人,你多花银钱打发了,看在钱的面子上,不会有人出去说三郎闲话的。” 苏悦眉头微蹙,“这样就行了?” 萧大妮点头,心中却冷笑:当然不止如此。 她都已经计划好了,即便苏悦掏了钱,明日萧三郎勾引寡妇的风流韵事也会传遍全县。 然后她会安排人去县衙门口闹,让萧三郎身败名裂。 不想身败名裂?那就掏大把银子出来娶了马春花,收的聘礼她正好挪出来一部分给亲弟弟萧四郎赶考用。 昨天下午萧四郎来找她借银子的时候,萧大妮心中就泛起了这个计划。 她深知丈夫马标是个守财奴,将银子看得比命还重,根本不可能让她拿家里的银子给四郎赶考用。 正好小姑子马春花一心想嫁给萧三郎,她和马春花一拍即合。 至于苏悦,等春花进了门,早晚能将苏悦弄死,到时候香满园,生鲜铺子挣的银钱还不都是他们马家的。 萧大妮将计划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再一次觉得自己十分聪慧无比。 她抬眼看向苏悦,等着看苏悦像吞了苍蝇一样往外掏银子,谁知却被苏悦下一刻的动作惊得尖叫出声。 第113章 萧三郎是真毒舌 苏悦上前,抬脚踹开了粮油铺子的门。 “砰!” 两扇木门晃了晃,砰然倒地。 铺子角落里小床上忘我交缠的一对野鸳鸯浑身一僵,像被抽气的茄子般,尖叫着缩进被窝里。 萧大妮伸手拦在门前,先声夺人,“三郎媳妇,我知道你生气,可是咱们先前都说好了,让春花给三郎做妾。 眼下他们这样子...是荒唐了点,可已经这样了,还是先给他们办了酒席,过了明路才是正事。” 四周的吃瓜群众们听到这话,又开始议论。 “原来早就定下了纳妾的事啊。” “我看苏娘子好似有些不愿意呢。” 乡绅和其他几个考生面面相觑,有人不赞同:“即便定下了纳妾之事,尚未举办仪式就这般,着实有碍风化。” “萧兄确实太过荒唐了。” 萧大妮心中暗笑,两只手死死拽住苏悦,接着说: “你看你如今又要养鱼,又要打猎,还要照看香满园和生鲜铺子的生意,难免会疏忽了煜哥儿和三郎。 春花若能嫁过去,一定能好好地照顾三郎和煜哥儿,这样你也能放心不是?” “你可不能听到这动静就翻脸不认账,像三郎在这般有本事的,本该有个三妻四妾,你要是闹,可就不贤惠了。” 她的话顿时令不少人开始低声斥责苏悦。 尤其是有着三妻四妾的富户和乡绅。 “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女人若是嫉妒就是不贤。” “听说这位苏娘子先前胖得跟熊一样,萧兄也没嫌弃她,她有什么脸让萧兄纳妾?” “没想到苏娘子是这样善妒的人。” 萧大妮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女人的名声大过天,一旦苏悦背上嫉妒不贤的名声,以后再想翻身就难了。 嘴角只勾到一半,就看到苏悦抬起了手。 “啪!啪!” 苏悦毫不犹豫地甩了她两个耳光,收回手冷笑,“叫了这么久,伸舌头喘口气吧。” 萧大妮被打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骂我是狗?” 苏悦嗤笑,“你自己认就好。” “苏氏,你....”萧大妮气急败坏,想伸手去打苏悦。 苏悦轻松地将她扒拉开,径直走进铺子里,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啊!” “啊啊!” 伴随着两声惨叫,苏悦一手从被窝里揪住一个,直接丢在了门口。 两个光溜溜的人尖叫着,试图伸手遮挡自己,却发现手无寸缕,什么也遮不住。 两人动作一致,同时背过身去,遮住了自己的脸,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他们不睁眼,别人就看不到他们。 苏悦扯住萧大妮,一把甩到两人跟前。 “你一口一个三郎,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三郎在哪儿呢?” 萧大妮摔在地上,顾不得去看旁边的马春花,伸手扒开男人的手。 男人挣扎不过,被扯开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她惊得尖叫出声,“四郎,怎么是...唔唔...” 萧四郎惊慌失措的伸手捂住萧大妮的嘴,冲劲过大,萧大妮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动萧四郎也歪倒在地。 所有部位暴露无遗。 “哎呀,这不是萧案首。” “我就说萧兄不是这种人嘛。” “咦,这不是最后一名的萧四郎吗?” “青天白日勾引寡妇,真是无耻至极。” 萧四郎听着周围的议论,慌得手脚都发抖了,再也顾不得任何事,跳起来直奔床边,拿起衣裳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马春花也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跑去穿衣裳。 堪堪套上两件衣裳遮羞,她就忍不住抬手给了萧四郎一巴掌。 “怎么会是你?三郎哥哥呢?” 萧四郎捂着脸,抬手就还给马春花一巴掌,“娼妇,是你拉我进来的。” 马春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转身扑向萧大妮,一把薅住了萧大妮的头发,“是不是你?萧大妮,是不是你们姐弟合起来算计我?” 萧大妮一边护住头发,一边伸手推开她,“你胡说什么?我...我明明看见进来的是三郎啊。” “三郎哪里去了?” “我在这里呢,谁找我?”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如其来地透过人群传了进来。 苏悦听到这道声音,忍不住嘴角勾了勾。 众人回头。 人群后身穿青色长袍,面无表情站着的人正是萧三郎。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苏悦身上。 四目对视,都从彼此眼中读到一抹疑惑: 你的手笔吧? 你怎么知道里面的男人不是我? 片刻,萧三郎收回目光,向旁边的乡绅和同窗拱手,神色茫然,“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等人回答,他身后忽然窜出来一个男人,“萧大妮,这到底怎么回事?” 窜出来的男人面容黝黑,五大三粗,正是萧大妮的丈夫马标。 马标三两步冲进铺子里,看看衣衫凌乱的马春花,再看看披头散发的萧大妮,一张脸黑得能拧出水来。 马春花捂着脸哀哀哭泣,“哥,萧大妮帮她弟弟害我。” 马标拽过萧大妮不由分说给了一巴掌。 “贱人,马家的人都让你丢完了。” 萧大妮嘴角都破了,捂着脸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马标恨恨地瞪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萧四郎,转身对着外面的人摆摆手,“我们自己家里的事自己解决,都散了吧。” 说罢,要去关门,才发现铺子门倒在地上,无门可关。 马标愣神的功夫,马春花突然冲出来,不管不顾地扑向萧三郎。 萧三郎迅速一退,马春花扑倒在地上。 “三郎哥哥,求你了,我愿意给你做妾,你收下我吧。” 她的眼睛痴痴地盯着萧三郎。 刚才嘲笑苏悦以前胖得像熊的男人打趣萧三郎,“可怜人家一片痴心,萧兄你就收用了吧。 能够享齐人之福,我倒真心羡慕萧兄呢。” 说罢,不待萧三郎接话,又转头问苏悦,“嫂夫人不会嫉妒不肯答应吧?你这样可不好,你以前那般,萧兄不也没嫌弃你么?” 苏悦皱眉,刚想反唇相讥,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 萧三郎紧紧握住苏悦的手,看向男人的眸光冰冷。 “李成文,你看看你这张脸,不是疙瘩就是麻子,想找你五官都费劲,嫂夫人是不是也没嫌弃你?那你更应该识趣点,主动给嫂子添个人服侍。”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 苏悦撇了一眼李成文的脸,忍不住嘴角勾了起来。 不得不说,萧三郎是真毒舌。 李成文的男人气得脸都绿了,“萧三郎,我是好心劝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萧三郎摩挲着苏悦的手心,神情更冷,“我也是好心劝你,你是不是没钱给嫂子买人?哦,我有啊,不如我借你一些?” 李成文又气又囧,拂袖而去。 萧三郎冷哼一声,看向马春花的神情更冷。 “长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出来勾人的?还是去看看哪家寺庙愿意收留你吧,这样还不用出来膈应人。” 马春花如遭雷击,目瞪口呆看着萧三郎,惊得连哭都忘了。 四周哄笑声更大。 有人不屑地朝马春花吐口水,“不要脸,还妄想勾引人家萧案首,我呸。” “这样的破鞋给我,我都不要。” 马春花在一片嘲笑声中,被黑着脸的马标拖走了。 萧三郎扯了扯苏悦的手,“我们走了。” 身后突然有人喊,“萧案首留步!” 第114章 你和姐夫真是绝了 两人回头,向他们跑来的人是个年轻的衙役,远远就拱手作揖。 “萧案首,县令大人派我来请您和秦公子进城一趟,还叫了何家大公子,大人说要和三位公子彻夜长谈。 马车已经备好了,萧案首,请吧。” 萧三郎和苏悦对视一眼。 苏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马车上有我给你新买的衣裳,去香满园换吧,正好叫了秦墨一起走。” 萧三郎颔首,和衙役说了一声,直接去了香满园。 乡绅和其他考生看得满是羡慕。 “案首就是了不起,县令大人亲自来接呢。” 乡绅们则在心里寻思自己刚才应该没说什么话得罪萧三郎吧? 众人簇拥着萧三郎和苏悦朝香满园方向而去。 粮油铺子门前转眼就空了。 萧大妮狠狠地吐了口血沫子,见马标还在后院训马春花,连忙扯过窝在角落里的萧四郎。 “四郎,到底咋回事,你怎么会合春花.....” 萧四郎,“我...我看你叫了萧三郎出门,就偷偷跟了上来,后来见萧三郎进了粮油铺子,我也进去了。 哪知道一进去门就被关死了,然后我就被人扯到了床上,后面....” 后面他就脑子一热,浑身发烫,满脑子只想着撞击,发泄身体的热度,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大妮欲哭无泪。 为了怕萧三郎猜疑,是她将萧三郎从福满楼里叫出来的,说是为庆祝他的案首,自己在铺子里准备了些东西,让他过去拿一下。 她和马春花合计好了。 马春花先在铺子里点了催情香,只待萧三郎进去,吸了催情香就能和马春花成其好事。 走到铺子门口,她借口说去买茶叶,让萧三郎先进去。 她明明看着萧三郎走了进去,这才转身悄悄去招呼人过来围观,只想着合适的时机抓萧三郎一个现行,让他身败名裂。 怎么也没想到被抓到的人是她亲弟弟。 萧大妮此刻欲哭无泪,恨铁不成钢地捶着萧四郎,“你说你进来干啥啊....不对,萧三郎是怎么出去的? 还有苏氏,她怎么知道里面的人不是萧三郎的?”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苏悦定然十分肯定里面的人不是萧三郎,不然也不会那般利落地直接踹门。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不会被苏氏和萧三郎算计了吧? 萧四郎见萧大妮神色变换不定,伸手扯了下她,“姐,现在该怎么办?” 萧大妮回神,只觉得脸更疼了,还是先解决眼前事要紧。 马标若是知道一切都是她算计的,估计能打死她。 见她不说话,萧四郎讷讷:“姐,要不...我收了马春花做妾?” 他说完顿时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很好。 马家有粮油铺子,家里也有钱财,若是他收了马春花做妾,进府城赶考的银子就有了。 萧大妮茫然的看着萧四郎,他的嘴一张一合,说的话却有些遥远。 别说妾了,就是让马春花嫁给萧四郎,马标只怕都不肯答应,她真想撬开弟弟的脑壳看看,他咋想出来让马春花给他做妾的? 萧大妮一想马标的反应,越想越害怕,眼前一黑,一头栽了过去。 ...... 秦墨中午喝多了,被叫醒灌了一杯醒酒茶,晕晕乎乎的和萧三郎上了马车。 苏悦送走他们,叫住了苏理,抛了一锭银子给他,“你去趟县里的青楼。” 听到青楼两个字,苏理一愣,眼神有些古怪。 苏悦交代了两句,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踢了他一下,“你这什么表情?” 苏理神情更加古怪,竖起大拇指,“姐,你和姐夫真是绝了,你们两口子..啧啧。” 什么意思?苏悦挑眉,“三郎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她看到萧三郎出门之前,将苏理拉到旁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苏理嘿嘿一笑,抛了下手上的银子,转身跑了。 “我答应姐夫不说的,姐,我这就进城,一会儿就回来,等我消息。” 苏悦双眸微眯,臭小子,竟然还搞神秘。 下午,苏理赶着牛车从县里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女子。 “姐,你看看怎么样?” 苏理笑眯眯地凑过来,低声道:“说是在花楼里年纪大了些,客人不怎么点她了,想出来过日子。” 苏悦看过去,女子约莫二十四五,这年龄在花楼确实算大了。 但她面容白净,身段较好,尤其是水葱似的腰,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想伸手摸两把。 “奴家秋月,多谢苏娘子为我赎身。” 一开口说话,声音也十分好听。 苏悦颔首,“我弟弟和你说了吧,让你做什么事都明白了?你可愿意?” 秋月点头,“奴家愿意的,奴家这等身份,从花楼里出来,有人愿意收留,过正经日子,奴家没什么可求了。” 既然愿意,苏悦便没多问,直接带着人去了粮油铺子。 马标刚收拾完萧大妮,打跑了萧四郎,扭头看到苏悦,脸色十分不好看,“你来做什么?” 苏悦靠在门口轻笑,“回去才想起来今日不小心踢坏了马掌柜家的两扇门,这不来送赔偿了。” 听到来送赔偿,马标脸色缓和了两分。 苏悦指着秋月道:“赔银子未免显得我心不诚,思来想去,还是送个人来伺候马掌柜吧。” 她面带讥笑地看了一眼萧大妮,“像马掌柜这般有本事的人,本来就应该三妻四妾地伺候着,马掌柜不必客气,收下吧。” 将萧大妮说她和萧三郎的话原封不动地丢回去,苏悦拍拍手,转身离开了。 萧大妮气得坏了,跳起来就往外推秋月。 “哪里来的骚蹄子,还想来勾引我男人,给我滚。” 秋月惊呼一声,吓得跳进马标怀里,娇声道:“爷救我,人家已经是爷的妾了,姐姐要赶我出去,人家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拉着马标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靠在马标怀里瑟瑟发抖,一副吓坏了样子。 马标的手摸到水葱似的腰身,眼都直了,再看旁边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萧大妮,一把将秋月护在怀里,怒斥道: “你这个妒妇,敢把人给我赶出去试试!” 萧大妮不可置信地瞪着马标,“你...你要纳了她?” 秋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求姐姐别赶奴家出去,妹妹一定真心真意伺候姐姐和爷,只求姐姐赏妹妹一口饭吃,一个睡觉的地方就成。” 马标有些心疼地扶起她,“不用跪她,这个家我说了算,你留下来。” 萧大妮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就去挠马标,“马标你个没良心的.....” 苏悦站在外面,听到里面传来的厮打声,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敢算计她,要给萧三郎纳妾,萧大妮就应该有勇气承担后果。 她走到香满园,远远的看着苏理带了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后门出来,那样子给做贼似的。 “苏理!” 听到她的叫声,苏理浑身一僵,拉着人就开始狂奔。 苏悦一根棍子甩过去。 苏理跌了个狗啃泥,被苏悦扯了起来。 “看到我跑什么?鬼鬼祟祟得想做什么?” 目光转到苏理旁边的人,不由双眸微眯,“这人是谁?” 第115章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挡他 苏理旁边站了个陌生男子,约有十八九岁,唇红齿白,模样端正。 苏悦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苏理立刻跳起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干笑两声,“姐,你事情处理好了。” 苏悦嗯了一声,下巴微抬,“干嘛的?” 苏理挠头。 “别想骗我,骗我的后果你懂的。” 苏悦凉凉的目光掠过苏理的两条腿。 苏理颤了颤,立刻双眼一闭,竹筒倒豆子,“这是姐夫让我花钱买的,吩咐我送到李成文家。” 李成文? 就刚才嘲笑她长得像熊,鼓励萧三郎纳妾的麻子? 苏理见她没说话,接着解释,“姐夫就是气李成文骂你,说你不贤惠,姐夫说让我送个人去伺候李成文媳妇,看李麻子是不是个贤惠的。” 苏悦忍不住乐。 萧三郎这个脑回路真是绝了。 李麻子估计能被气死。 怪不得她让苏理去花楼的时候,这家伙神情古怪。 “送人就送人,故意瞒着我做什么?”苏悦蹙眉。 苏理嘿嘿一笑,挤眉弄眼,“我估计姐夫是怕你看到人后,觉得人家长得好看,强行把人留下。” 苏悦:...... 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苏理身后的少年身上。 嗯,模样长得确实不错,不过有萧三郎,秦墨与何鸿在前,少年顶多算得上清秀。 “喂,姐,你不会真的要.....”苏理一脸紧张的盯着她。 姐夫可说了,若是事情办砸了,就扣掉他的跑腿银子,让他白忙一场。 苏悦嗤笑,收回目光,摆摆手,“忙你的去吧。” 苏理松了口气,拉起少年就跑,快得身后仿佛有狗在追一般。 ...... 翌日是李县令为学子们举办的庆功宴。 县衙内热闹极了,七十名学子分别来自高平县以及下辖的六个镇,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十分热闹。 萧四郎坐在角落,盯着萧三郎的方向,眼神阴暗。 萧三郎的身边围了不少人,个个都笑容热切。 反观自己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攥了攥拳头,掩去眼底的不甘,眼角觑到李县令正好进来。 萧四郎连忙举着酒杯凑了上去,“学生萧林,敬李大人一杯。” 李县令喝得有点多,去了趟茅房刚回来,听到声音一转头,吓了一跳,差点脱口喊出猪头两个字。 理智及时制止了他,李县令干咳两声,“你这是被谁打了?” 萧四郎眼神阴翳,昨日他才刚提了开头,表示愿意纳马春花为妾,马标抡起拳头就把他揍了一顿。 他哪里敢在李县令面前提这茬,含糊其辞道:“学生昨日不小心摔地。” 李县令撇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人不实在,就冲这猪头样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揍的。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萧四郎,“学生萧林。” 萧林?李县令努力想了想,“啊,我记得你,仔细看过你的文章......” 萧四郎双眼晶亮,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大人记得学生的文章?” 李县令觉得怪瘆的慌,往后退了下,“嗯啊,我记得你的文章,观点明确深刻,发人深思,可惜......” “可惜什么?”萧四郎激动追问。 李大人摸了摸胡子,可惜佐证观点的论据资料写得乱七八糟,简直是胡诌八扯,狗屁不通。 前后看起来简直不像一个人写的。 李县令当时记得本想将这人刷下去的,后来着实可惜前面明确深刻的观点,仔细思考后才将他取了最后一名。 望着萧四郎激动的猪脸,李县令微微一顿,算了,这些学生还要去府城接着考试,不能打击考生的积极性。 “可惜你未能深入展开,”他拍了拍萧四郎的肩膀,“回去多背些书,写文章才能充分开展论证。” 李县令说完离开了,留下萧四郎激动又不解。 县令大人记得他呢,还鼓励他多回去多背书,看来县令大人很欣赏他。 幸好他聪明,没有质问李县令为何自己是最后一名。 可不能暴露自己和萧三郎答案相似的事。 旁边有人坐了下来,“四郎兄,你这是昨日被马掌柜打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四郎转头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乱说话,却对上一张同样鼻青脸肿的脸,不由 脱口而出:“你也被打了?” 李成文嘴角微抽,含糊其辞,“昨日不小心摔的。” 萧四郎:......当他瞎么? 李成文半掩着脸,看向不远处被人围着的萧三郎,眼神阴沉。 萧三郎这厮真是狠毒,他不过说了几句让他纳妾的话,他就让人敲锣打鼓地往自己家中送了个男人,还美其名曰帮着他分担伺候媳妇的重任。 啊呸! 他要撵走那男人,谁知道反被那男人揍了一顿。 ...... 庆功宴结束,萧三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半。 正房里亮着灯。 萧三郎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先进了浴房。 今晚他就要回房睡,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挡他! 绝对没有。 煜哥儿早就进入了梦乡,苏悦正坐在桌前写东西。 她刚沐浴过,长发如瀑,垂在腰间,衬得她腰身纤细。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侧头看过来,“回来了?” “嗯。” 萧三郎大步走过去,单手摁在桌子上,“在写什么?” 苏悦轻笑,将单子递给他,“准备你去府城要带的东西,怕遗漏什么,所以列个单子。” 萧三郎垂眸看了一眼熟悉的字迹,勾唇,“多谢悦悦为我操劳。” 苏悦嗯哼,放下单子似笑非笑,“我这不是怕有人想抢着操劳嘛,嗯,萧案首?” 萧三郎摸了摸鼻子,听她话音中满是打趣之意,并无不悦,心下微松。 “昨日我就没进铺子,抬脚跨了下门槛,虚晃一下我就离开了。” 苏悦,“唔,防备心挺强。” 萧三郎轻笑,“一个断了亲,从不亲近的堂姐突然会给我准备礼物,呵呵,当我傻?” 他从一开始就防备着萧大妮,尤其还注意到萧四郎在身后鬼鬼祟祟的,他就更不会进铺子了。 “悦悦如何笃定里面的男人不是我?”萧三郎眉峰轻挑,狐疑地问。 苏悦眯着眼笑了,笑容中带着点意味深长。 “我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喘得如春天的公狗一般,一听就不是你。” 春天的公狗? 萧三郎:......这个比喻简直不要太绝。 “还有一点最重要.....” 苏悦轻笑,微微凑近萧三郎,声音压得低低的,“你不会那么快缴械投降,持久性甩他八条街。” 虽然她只在穿越过来那天体验过一次。 缴械投降?持久性? 萧三郎呼吸一窒,眼底某种情绪开始不停地翻涌。 “悦悦。” “嗯?” 苏悦抬头,下一刻萧三郎粗粝的手已经掐着她的腰眼一提,将她压到了桌子上。 她不由倒吸一口气。 只听说过在这方面,男人禁不住刺激,没听说过还禁不住夸的啊? 第116章 水到渠没成 萧三郎鼻翼间充斥的全是苏悦身上淡淡的花草香气。 他鼻翼微动,深吸一口气,像兰花,却又多了一股淡淡的甜味,令人总想沉溺其中。 面前的人儿双眸圆瞪,因为吃惊红唇微启的模样,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眼中情绪翻涌更甚。 苏悦从未见过这样的萧三郎,强势而又狂野,带着某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霸道。 啧,刚才是不是不该乱撩。 这下不发生点什么什么恐怕难以收场。 她心跳加速,向来都是过嘴瘾干撩的人,突然让她真刀真枪的体验,她....她既期待又带着点点怂。 “三郎,不如聊会天?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府城考试?” 萧三郎目光微眯,目光一寸寸在她脸上梭过,丢出两个字:“不聊。” 苏悦:...... “悦悦。”萧三郎的声音低沉魅惑,带着隐隐的笑意。 苏悦耳朵泛起丝丝麻意,只觉得身子半边都有些酥麻。 这声音....她简直无力抵抗。 抬眸看向萧三郎,她的声音有些软,“嗯?” 萧三郎深深望着她,突然眼尾上挑,低低地笑了。 外勾内翘的丹凤眼深沉如潭,微微一笑,似有星辰浮起。 萧三郎的五官中,最最好看的就是这双眼,深深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仿佛有钩子一般。 他微微靠近,苏悦无意识地后仰。 她隐约听到男人的低喃:“你说过这种事不能用问的,要用做的。” 紧接着细密热烈的吻就压了下来。 萧三郎的吻强势而又迫切,像是压抑了许久放出笼的猛兽般。 苏悦清晰地嗅到他口中淡淡的酒味,熏得她有些沉迷其中。 桌上的油灯微颤,桌子发出轻轻的吱呀声,在暗夜里格外的响亮。 苏悦惊醒,推了推萧三郎,声音更加娇软甜腻,“别...别在这里。” 萧三郎放开她,手肆无忌惮地在她腰间摩挲,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瞬,“在这里...不舒服吗?” 苏悦默了一瞬,“不,怕桌子承受不住。” 萧三郎低低地笑了,下一刻抱起苏悦,稳稳地朝床的方向走去。 苏悦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本能地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煜哥儿,只觉心跳异常加快。 一切似乎要水到渠.....啊不,渠没成。 萧三郎黑着脸坐在床边,咬牙切齿地捶了捶床铺,“苏悦。” 苏悦双颊绯红,眨眨眼,十分无辜,“意外,一切都是意外。” 她也没想到就要顺理成章的时候,她许久没至的葵水.... 竟然来了! 实在是太巧合了,巧合得令人想捶胸顿足。 穿越过来快半年了,葵水一次都没来过,苏悦一度怀疑身体有毛病,没想到今天晚上会突然到访。 萧三郎磨了磨牙,努力吸气压下心头的燥热。 任何男人在支棱起来,准备上天的时候,遭遇这种挫折,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时候,估计都很挫败。 “要不.....”苏悦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肚子,看他黑着脸坐在床边,像只突然被丢弃的大狼狗,急需人安慰的模样,轻声开口。 萧三郎双眸亮得深沉,隐隐含着某种期盼看过来。 苏悦指了指浴房的方向,“要不...去冲个冷水澡。” 萧三郎:......就这? 他起身黑着脸离开了。 苏悦起来找了月事带换上,又换了身衣裳,躺在床上,想想刚才的情形,一时没忍住乐了。 “还笑,下次...下次就算刀悬在脖子上,我也不会放过你。” 耳边突然响起萧三郎的磨牙声。 苏悦回神,见他递了碗红糖水过来。 她起身接过来,“没去洗冷水澡?” 萧三郎冷哼,“这就去,你不是喝红糖水好吗?赶快喝,喝完睡觉。” 苏悦想了想,应该是她先前对冯氏说过每次来葵水的时候,让她多喝红糖水,萧三郎听到了。 啧,这男人倒挺细心。 苏悦心情愉悦地喝完红糖水,重新躺了回去。 萧三郎接过空碗出去了,不大一会儿浴房传来隐隐的水声。 苏悦听着水声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刚用过早饭,萧长贵就一脸心焦地上门,“弟妹,你嫂子突然晕倒了,麻烦你过去帮忙看看。” 冯氏吃了早饭,准备去作坊上工,刚走到门口,眼前一黑,扶着门框滑坐在地上。 苏悦过去她就已经清醒。 她一摸冯氏的脉,笑了。 “嫂子这是有身孕了,恭喜长贵哥。” 萧长贵整个人都傻了,“身...身孕?” 苏悦点头,“嗯,就是你要做爹了。” 萧长贵这下反应过来了,一把握住冯氏的手,“媳妇,我...我要做爹了,咱们有孩子了。” 冯氏抓着他的手,突然间嚎啕大哭。 成亲五年多,她终于怀上了,五年来承受的指责谩骂,种种心理压力终于在这一场痛快释放。 苏悦悄悄退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夫妻俩。 萧长贵的娘,冯氏的婆婆杨氏在院子里撇嘴嘀咕,“不就是怀个孩子嘛,嚎什么丧,当谁没怀过似的。” 苏悦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杨氏有些怕她,缩着脖子抄着手离开了。 苏悦回到家,萧三郎正领着煜哥儿读书。 见她回来,煜哥儿关心地问,“娘亲,冯伯母没事吧?” “没事,你冯伯母肚子里有小娃娃了,很快就会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煜哥儿高兴地拍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苏悦的肚子,“娘亲,你肚子里是不是也快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苏悦摇头,“没有。” 煜哥儿失望极了,“娘亲,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什么时候才能住到你肚子里啊?” 苏悦头大,人类幼崽为什么总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问题。 “唔...你爹聪明,这个问题得问你爹。” 她毫不犹豫地将皮球踹给了萧三郎。 萧三郎目光幽怨。 呵呵,一个农夫连耕耘的机会都没有,你问农夫何时有收成? 苏悦莫名读懂了他的眼神,摸摸鼻子。 昨夜真心不怪她。 萧三郎见她眼神飘忽,冷哼一声,催促煜哥儿过来读书,“弟弟妹妹都喜欢读书好的哥哥,你什么时候书读好了,他们就能出来找你了。” “是这样吗?” 苏悦默不作声,看着煜哥儿被亲爹忽悠得乖乖读书去了。 萧长贵情绪平复下来,过来找苏悦问孕期注意事项,看到萧三郎,忍不住咧着嘴炫耀。 “三郎,我要做爹了,你和弟妹感情好,什么时候再生一个啊?” 萧三郎:......做爹了不起?他都已经当爹四年了,他炫耀了吗? 想起昨晚到了嘴边的肉最后没吃进去的痛苦,萧三郎心中火气直窜。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送上门来给他散火了。 第117章 那个什么时候干净 苏悦正在和萧长贵说话。 苏德海拎着棍子冲了进来,“孽女,老子打死你。” 他挥着棍子,直直朝苏悦头上砸去。 萧三郎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了木棍,一拉一扯,苏德海坐在了地上。 几日不见,他比之前还消瘦,一张脸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发胡子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眼窝深陷,看起来极为吓人。 没了棍子,苏德海躺在地上打滚,指着苏悦骂,“你这个孽障,到底给我用了什么邪术,为什么我现在喝不了酒。” 他一边骂一边哭,哭声凄惨。 他是真伤心,那日从苏悦这里离开,他雄赳赳气昂昂直奔镇上新开业不久的福满楼。 要了两个菜,点了五坛酒,准备不醉不归。 可第一口酒下肚,他就又吐了,还吐得极其狼狈。 正值吃饭的时间,他一吐,弄得好多客人都没了胃口。 店小二直接将他连人带酒丢了出来。 他不信邪,跑去不同的酒铺子买了不少酒带回家,坐在院子里喝。 谁知他一口都喝不下去了,甚至一闻见酒味,一看到装酒的坛子他都吐。 “没有酒的日子,我可怎么活啊。” 苏德海越哭越暴躁,突然间神色狰狞地扑向苏悦,“孽女,我拉你和我一块下去,到了底下,你也得给我赔罪。” 苏悦冷冷看着他,没有动。 苏德海连衣角也没碰到她,就被萧三郎扯了出去。 萧三郎面沉如水,“岳父,我们出去谈谈。” 苏德海哪里比得上他的力气,就这样被他生生拖了出去。 “弟妹,这...苏大叔...他们?”萧长贵看着这一幕,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悦眼皮都没抬,“没事,三郎有分寸的。” 萧长贵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苏德海一路被拖到了后山脚下,踉跄着往后倒去。 即将摔在地上的一瞬间,萧三郎揪住他的衣襟一把将他扯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苏德海被他脸上的冷意吓到,说话有些哆嗦。 萧三郎没说话,眼中却有碎裂的冷意,如冰刀般一寸寸射向苏德海。 “下次再朝她动一下手,你试试?”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却又仿佛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令人脊背生寒。 苏德海在萧三郎眼中看到嗜血的狠戾,那种狠戾仿佛能将人吞噬一般。 他小腿颤了颤,嘴硬道:“我连酒都不能喝了,还怕什么?了不起就是个死而已。 告诉你,我不怕死,有能耐你就杀了我,哼,你不敢杀我,杀了我,你前途就毁了。” 仿佛找到萧三郎的弱点,苏德海忍住惧意,忍不住带出点得意。 萧三郎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不,你怕死。” 苏德海嗤一声,“谁说我怕的。” 萧三郎满脸嘲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绳子,利落地绑在树上,结成了一个环。 他一把拽起苏德海,将他套进了绳环里。 “既然不怕,死一个试试?” 苏德海:...... 黑心女婿是真狠。 ...... 送走萧长贵,苏悦盯着煜哥儿刚把今日的功课完成,萧三郎就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垂头丧气,臊眉耷眼的苏德海。 萧三郎坐下倒了两杯茶,自己喝了一杯,另外一杯递给苏德海。 苏德海接过来,喝得魂不守舍,只不停地拿眼神暗暗瞪苏悦,却没再像先前那般喊打喊杀的。 苏悦挑眉,每次萧三郎和苏老头谈谈,苏老头回来就会跟老鼠似的。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被萧三郎捏住了什么把柄。 萧三郎放下茶杯,开口:“岳父会跟着我去府城赶考。” 苏悦拧眉,“他能干什么?” “哼,我能干的事情可多了,”苏德海梗着脖子瞪苏悦,“瞧不起谁呢?” 萧三郎干咳两声。 苏德海脖子一缩,又安静如鸡一般喝茶去了。 黑心女婿今儿真可怕,感觉满身都是火气,二话不说就给他吊绳子上了。 后面说的话更是字字都带刀,一刀一刀割他的肉,说得他连个屁都憋着没敢放出来。 苏悦见他这副样子,眸光微转,“好啊,明天我再去问问李海,让他也跟着一起去,免得你路上还要分心照顾别人。” 昨日列单子的时候她就想过了,李海做过混混,会些拳脚功夫,他跟着萧三郎和秦墨一起去府城,多少能照顾些。 萧三郎没反对,“嗯。” 苏德海见她这般,气得直哼哼,却不敢说话,索性甩着袖子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畏畏缩缩地看向萧三郎,小声问:“什么时候出发?” 萧三郎,“五日后,镇上会合。” 苏德海闷声走了。 苏悦挑眉看向萧三郎,“为什么要带他走?治服了?” “且走着看吧。”萧三郎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悦悦,我五日后就要去府城了?” 苏悦不明所以,“嗯?我知道了,会帮你收拾行李的。” 萧三郎凑近苏悦,伸手抠了抠她的手心,压低了声音:“你...那个什么时候干净?” 苏悦:...... 她斜睨了萧三郎一眼,哼哼,“且等着吧,至少六日。” 萧三郎眼底的光亮瞬间散去。 他要一直素到从府城回来? 翌日,萧三郎和秦墨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去拜谢周夫子。 苏悦在家按照单子开始为萧三郎准备行李。 萧二郎媳妇李氏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弟妹,你...你快去看看,咱们作坊抓了个贼,还是个外乡贼。” 苏悦十分惊讶,自上次赵氏被抓后,村里人根本没有人敢去打作坊的主意。 “听说话的口音好像是个外乡人。” 李氏边走边说,“这人昨日就来过一次,今儿一大早就总在我们作坊附近徘徊,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苏悦闻言加快了步伐。 作坊的院子里,孙氏正叉腰瞪着树上绑着的男子,“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男子约二十出头,长相普通,属于那种丢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此刻男人一张脸黑得仿佛能挤出水来,“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贼,你们抓错人了,你们快放了我。” 孙氏叉着腰瞪他,“呸,哪个做贼的人会承认自己是贼?你昨儿个就在这附近转悠,当我们眼瞎啊。” 作坊里做活的妇人个个都怒瞪着男人。 对于她们来说,苏悦的作坊让家里的生活条件有了明显改变,所以她们一心都向着苏悦。 “孙嫂子,你说这人是不是附近的作坊派来偷师的?”有妇人疑惑地问。 自从苏悦的生鲜铺子火了之后,集市上陆续多了不少卖鱼丸和肉脯的摊位,附近村子里也学着开了类似的作坊。 起初苏氏生鲜的生意受到了一定冲击,但没过多长时间,客人发现还是苏氏生鲜做出来的东西口感更好,许多老顾客又回来了。 “我觉得就是那些作坊见咱们东家生意好,生了坏心,孙嫂子,这人嘴硬得很,叫我说先给他几棒槌,看他说不说实话。” 孙氏觉得有道理,捡起一根木棍朝着男人身上抽了过去,“说不说实话?” 男人被抽得直跳脚,“无知妇人,我可是你们东家都得罪不起的人,叫你们东家来见我。” 第118章 狮子大开口 苏悦恰好此刻迈进作坊,眉头微皱“我就是这里的东家,敢问怎么得罪不起?” 男人双眼一亮,转头看过来,目光在苏悦身上审视了一圈,露出一抹微笑,“你就是苏氏生鲜的东家苏娘子?” 苏悦点头,“是我,不知阁下是?” 男人松了口气,“你来得正好,我是兵部武库清吏寺郎中,前来此地考察苏氏生鲜的鱼肉制品,赶快为我松绑。” 京城来的? 苏悦眉头微挑。 孙氏下意识看向苏悦,“弟妹,这年头骗子都敢冒充大官了?” 男人脸更黑了,“你给我松绑,我拿腰牌给你看。” 苏悦示意她为男人松绑。 孙氏上前解开绳子,有些不确定了:“你...你真是京城来的大官?” 男人沉着脸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递给了苏悦。 “这是我的腰牌,苏娘子可以验看。” 苏悦接过腰牌,椭圆形的木牌上刻着复杂的花纹,上面写着兵部两个字,下方是一排小字:武库清吏寺郎中韩升。 她将腰牌还了回去,屈膝行礼,“原来是韩大人,苏悦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还请见谅。” 一院子的妇人听说她们抓了个官员,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尤其刚才鼓励孙氏打人的妇人苗氏,更是吓得扑通跪在了地上。 “大...大人饶命啊,我...我刚才不是真心想打大人的,就...就是....”苗氏吓得手脚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韩升摆手,看起来十分随和,“不知者不怪,也怪本官没说清楚,你们起来吧。” 众人见他神色温和,并不像刚才那般脸红脖子粗,心下微微放松了些。 苏悦笑了笑,“多谢韩大人体谅,你们先去忙吧。” 众人爬起来,唯有苗氏腿软,一下没起来。 孙氏一把拉起她,拖着进了厨房。 苏悦请韩升进了正堂奉茶,“大人从京城一路而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高平。” 她的鱼肉制品和说明书送出去才十日左右,就算是走何家的商队,算下来也才到京城吧? 这位韩大人却已经到了高平,他什么时候从京城动身的? 韩升放下茶盏,微微摇头,“我并不是从京城来的,而是从晋州府。” 苏悦讶异,晋州府? “我恰好在晋州府办差,接到京城的飞鸽传书,不敢耽搁,立刻动身来了大杨镇。” 韩升顿了顿,“兵部对今年各大卫所的粮草供应十分重视,你们供上去的鱼肉罐头和鱼肉粒是稀奇之物,需要谨慎对待。 我昨日傍晚就到了,之所以没表露身份,也是想先暗中考察一番。” 苏悦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大人考察得如何?” 韩升笑了。 “我看你这作坊收拾得干净整齐,我昨晚上还去铺子里买了一瓶鱼肉罐头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但是呢.....” 他突然话锋一转,摩挲着茶盏笑而不语。 “大人有话但说无妨,哪些地方需要改,我都会尽力调整。” 韩升慢吞吞地喝着茶。 苏悦不疾不徐地等着。 一杯茶尽,韩升才放下茶盏,“我看苏娘子是个痛快人,我就只说了,你这个作坊到底还是有些小了,若是想供给各大卫所,规模远远不够。” 这点苏悦早就想过了,“我已经在物色地方,买地建新作坊,只要东西能入选,扩大规模不是问题。” 韩升叹了口气,“苏娘子有所不知啊,每年兵部粮草备选时有多少商家参与,但真正能入选的却不过九牛一毛,这其中可不是规模一件事能决定的。” 苏悦听他话中有话,双眸微眯,“苏悦是直肠子,韩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韩升身子略微前倾,“我帮苏娘子指条明路吧,苏娘子可以选择和我们韩家合作,我们韩家是京城世家,在兵部也占有一席之地。 若苏娘子肯与我们合作,我保证你的东西绝对能入选。” 苏悦眉头微蹙,“大人所谓的合作是?” 韩升下巴微扬,“韩家负责只负责京城的运作,我们占六成地利。” 苏悦倒吸一口凉气。 六成!她要负责生产,运输,最后再去掉工人的工钱等成本,她就一分利润都没有了。 韩家这哪里是找合作,分明就是想吞了她的生意。 她冷笑一声,“见过狮子大开口的,没见过开口这么贪婪的。” 韩升脸色倏然沉了下来,“苏娘子不同意合作?” 苏悦起身送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然不同意,韩大人,请吧。" “我劝苏娘子最好再考虑一番。”韩升冷着脸拂袖而去, 苏悦出来后,孙氏凑过来,一脸担忧,“弟妹,我看那当官的走时黑着脸,不会还在记恨我们打他吧? 要是因为我们坏了弟妹的生意,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苏悦摇头,见其他人也都面有忧色地站在院子里,摆摆手,“不是因为这个,你们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接着干活吧。” 离开作坊,苏悦总觉得不对劲,便套车去了县城找何鸿。 “韩升?”何鸿听她说了事情的经过,惊得噌一下站了起来,“这不可能啊? 我今儿才收到的飞鸽传书,兵部确实要派人来考察,但派来的人是我姑丈的心腹杨平,并不是什么韩升啊? 且杨平今日才从京城出发,路上怎么也得走半个多月呢,这个突然出现的韩升到底想做什么?” 苏悦眉头皱了起来,“他的腰牌不像是假的。” 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何鸿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你先别急,我先派人打听去打听一下韩升,明日我去拜会他看看,有消息我及时去找你。” 也只能如此了。 苏悦回到家天色已晚,她又去了作坊。 作坊里已经下工,里面十分安静。 她四处转了转,最后将长右和白虎从空间里调出来,吩咐道: “证明你们能力的时候到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俩轮流值班盯着作坊这边, 只要出现陌生人,就立刻吓晕他们,但不能吓到村民,明白吗?” 长右兴奋地点头,一脸主人相信我,主人我可以的呆萌模样。 白虎哼哼,“不就是熬夜加班?” 苏悦淡笑,“今晚白虎先值班。” 白虎:...... 苏悦从作坊出来,刚要锁门,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黑影拦在了她面前。 第119章 这才是夸奖 苏悦站住脚,借着月光看清了拦在她面前的人是苗氏。 “找我有事?” 苗氏脸上堆着笑,“东家还没吃饭呢?不如去我家吃些,我下厨做两个菜。” 苏悦拒绝了,煜哥儿还在冯氏那里呢。 冯氏刚诊出有孕,她给了两日假让她在家休息。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 她对苗氏印象不错,话不多,干活也利索,听说她丈夫死得早,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家里日子过得并不容易。 苗氏似乎有些迟疑,攥了攥手才开口道:“东家,长贵家的有身孕了,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长贵两口子成亲多年,就盼着有个孩子,这回总算如愿了。” 苏悦点头,“嗯。” 苗氏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接着说:“长贵家的如今怀着孩子,这以后干活恐怕没办法像之前那么辛苦了。 东家,你看这管事的人是不是该换一换?” 苏悦挑眉,有些讶异,“你想做管事?” 苗氏干笑,“我...我这也是为东家和长贵家的着想,毕竟长贵家的怀着孩子,若是累着了,对孩子不好。 可若不用心做活,又耽误了东家的生意,东家,你看这.....” 苏悦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下,没有直接拒绝,“嗯,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回去好好想想。” 苗氏眼底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又满脸堆笑,“东家,我真心为你着想才说这话,东家回去一定好好想想。” 苏悦摆摆手,离开了。 苗氏望着她的背影,跺了跺脚,失望的转身离开了。 苏悦先去萧长贵家接了煜哥儿。 天色已晚,小家伙已经被冯氏喂饱了。 回家之前,苏悦想了想,问冯氏,“你怀孕了,还要去作坊做活吗?” 冯氏愣了下,突然紧张的一下坐起来,"弟妹,你不会是想辞退我吧?" 她一个月能挣一两银子呢,如今要当娘了,她还想多挣点钱给孩子存着呢。 苏悦摇头,“没有,就是问问你还愿不愿意干。” 冯氏松了口气,不是辞退她就好。 “我身体好着呢,明日就能去上工了。” “好。”苏悦没再说什么,带着煜哥儿离开了。 既然冯氏仍然愿意去作坊干活,苏悦便没有考虑苗氏的提议。 翌日她去作坊的时候,苗氏几次三番的在她眼前晃,欲言又止。 后来看冯氏来上工了,苗氏才神色颓然的离开了。 中午何鸿来了,带来了更多的消息。 “以前军中物资的备选之权都是我姑丈威武侯拍板,韩家主要负责马政,去年开始,韩家封了安平侯,家主领了西大营的兵马,也开始插手军中物资的选择。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就是威武侯府和安平侯府在角力,只不过安平侯府得到消息快,韩升恰好在晋州府,就先一步赶了过来。” 苏悦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件事最终决定权在谁手里还不一定,你姑丈派来的人最快什么时候到?” 何鸿点头,“最快也要七八日了,我和我爹说了这件事,你放心,我们家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 苏悦揉了揉眉心,莫名有些烦躁。 她总觉得韩升提前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并不单纯。 晚上,她将这些事告诉了萧三郎。 “我拒绝了韩家合作的提议,这件事只怕很难成了。”她颇为遗憾的摩挲着下巴感慨。 萧三郎眸光微沉,“六成的利润,他们还真是敢开口。” 苏悦啧了一声,“没想到堂堂的京城世家,竟然还能看上我这小生意,而且目前看起来还成了麻烦事。” 萧三郎轻笑。 “这可不是小本生意,你知道全云昭国有多少个卫所吗?每个卫所又有多少驻军?” 苏悦一脸懵。 “三十六卫所,大的卫所两三万兵马,小的至少也有一万人,加起来将士一百多万。 如果每个将士都至少一个月配一瓶鱼罐头,半斤鱼肉粒,你算算里面的利润该有多少?” 苏悦默默在心里算了笔账,忍不住双眼都亮了,“巨财啊。” “怪不得韩家会动心,这么多钱,他们又不用任何投资,等于白捡的银子。 唉,若不是韩家太过贪心,给我留点利润,我还真有点动心想答应了。” 萧三郎眉峰微挑,似笑非笑,“真的会答应?” 苏悦摸了摸鼻子,眸光微转,“当然...不会,我又不傻,才不去当别人争权夺利的棋子。” 一旦上了韩家的船,就注定会被韩家控制,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萧三郎眸光湛湛,唇边溢出低低的笑声,“悦悦真聪明。” “没赚到大钱,夸我也没用。”苏悦神情蔫蔫。 萧三郎看她半躺在床上,一副被割肉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发质松软丝滑,令他有些爱不释手。 “真这么难受?想做成这单生意?” 萧三郎的声音醇厚如酒,低沉性感,苏悦忍不住朝他靠了靠,像只受了委屈的猫儿,红唇微嘟,“嗯,难受。” 萧三郎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模样,不由目光微深。 “真要想做成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低头对着苏悦耳语一番,“你这样.....” 苏悦越听双眼越亮,片刻后,完全一扫刚才的颓废,整个人精神抖擞起来。 “三郎,我发现论奸诈,还得是你。” 萧三郎一愣,“你确定这是一句夸奖?” 苏悦摇头轻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他一口,“不,这才是夸奖。” 萧三郎目光灼灼,伸手扣住苏悦的后脑勺,喃喃:“我觉得...这个夸奖有点太过敷衍。” 话音一落,他就扣住苏悦的腰,整个人压了上来。 两唇相接的一瞬间,他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喟叹。 "爹爹,你和娘亲在做什么啊?" 一趟睡得正香的煜哥儿突然坐起来,揉着眼一脸懵懂,小脸一片迷糊,显然还不清醒。 准备一亲芳泽被抓个现行的萧三郎整个人一僵,噌一下坐起来,身板笔直。 苏悦忍不住把脸闷在了被子里,发出沉闷的低笑声。 萧三郎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手心,有些懊恼的看向煜哥儿。 “你怎么起来了?” 煜哥儿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哦,我想要嘘嘘,爹爹,你抱我去。” 萧三郎:...... 生平第一次觉得儿子有点多余,怎么办? ...... 苏悦虽然和萧三郎商讨出了解决方向,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翌日一早,苏悦家的大门就被拍的震天响。 第120章 合作的默契 苏悦开门,来的是陈二郎媳妇。 “弟妹,出事了,出大事了啊。” 陈二郎媳妇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大早有好多人堵在了咱们铺子门口,说咱们家的鱼丸和鱼肉粒吃坏了肚子,嚷嚷着要赔偿呢。” 苏悦脸色微变,立刻转向车马棚,套车就要出门。 萧三郎抱着煜哥儿从屋里追出来,神色冷沉,“我和你一起去。” 苏悦没有反对,一家人上了马车,萧三郎赶着马车快速朝镇上奔去。 陈二郎媳妇喘了口气,见苏悦神情镇定,提着心的跟着缓和了些。 “天还不亮就有人在外面嚷嚷,我当家的开了门才发现门口堵了一大片人,个个都说吃了咱们的东西,昨夜上吐下泻的。 弟妹啊,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咱们东西出了什么问题?这.....” 苏悦打断她,“吃坏肚子的人都在哪里?” 陈二郎媳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啊?说是在安庆堂躺着呢,有的人半夜就给送过去了。” 苏悦拉开车门,低声对萧三郎道:“先去安庆堂。” 很快,萧三郎将马车停在了安庆堂门口,苏悦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萧三郎让陈二郎媳妇先将煜哥儿带到生鲜铺子后院去,他也跟着进了安庆堂。 安庆堂里一片狼藉,地上躺的坐的都是人,有的人抱着肚子在痛苦呻吟,有的人则还在地上呕吐。 章大夫带着两个学徒忙得犹如陀螺,就是李掌柜也在四处送药。 看到苏悦进来,李掌柜一把拉住她,一脸担忧,“你来得正好,这些人说都是吃了你铺子的东西,你快给他们看.....” “啊,大夫快来,我娘好像不行了。”章大夫话还没说完,就被里面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叫被打断。 章大夫连忙跑了过去。 角落里跪着一位中年男子,正半抱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嘴唇泛白,面若金纸,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章大夫伸手摸了下老太太的脉象,神色倏然一沉,下意识看向苏悦。 “苏娘子,你过来看看。” 苏悦大步迈过来,手还没摸到老太太,就被中年男子一把撞开。 中年男子满脸防备地瞪着苏悦,“你要干什么?我娘就是吃了你铺子里的鱼丸才坏肚子的。” 苏悦皱眉,“是我铺子的问题,我一定负责任,现在先让我看看你娘,她的情况很危险。” 中年男子神情更加愤怒,高声道:“我娘要是死了,我要你偿命。” 周围的人随着他的高喊,也都渐渐认出了苏悦,纷纷用愤怒的眼神瞪过来。 原本围在苏氏生鲜外面的病人家属,知道了苏悦在这里,也纷纷涌了过来。 “让苏娘子出来。” “你把我们害得好苦啊。” “我家孩子若是出事了,我一定饶不了你。” “叫我说,刚才把她铺子砸了都是轻的,根本不能弥补咱们所受的罪。” 众人越说越激动,有的人甚至拿起手边的药碗砸向苏悦。 萧三郎一把将苏悦拉到身后护着,药碗砸在了他的肩头,药液顺着肩膀流下来,瞬间洇湿了他的衣裳。 他并没在意,眼神冷沉地扫向砸碗过来的人。 那人一愣,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萧三郎沉声道:“各位先治病,治好病才有力气找我们夫妻算账,我们就在这里,绝不离开。” 众人都愣住了。 没有任何辩解,更没有长篇大道地讲道理,但一句绝不离开反而让人不知道该怎么骂了。 苏悦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怔忡了一瞬。 第一次有人毫无顾忌地挡在自己身前,被人保护的滋味原来竟是这样。 萧三郎扭头看了她一眼。 苏悦回神,立刻蹲到了老太太面前。 中年男子依旧拦着坚持不让苏悦看。 章大夫气得直跺脚,“苏娘子医术不错,不然你娘就要断气了。” 话音一落,就见老太太突然间拉长了声音喊了一声,“儿...儿啊.....” 脖子一歪,再没了任何声音。 章大夫:......他又不是铁口直断,不用这么配合吧? “娘,娘你醒醒啊。”中年男子扑到老太太身上,嚎啕大哭。 刚刚才平静一些的众人顿时又变得暴躁不安起来。 “天啊,死人了。” "大夫,快来给我媳妇看看。" “我好害怕,我会不会死啊?” 众人惊慌失措,下意识一边喊着章大夫,一边瞪着苏悦。 却见苏悦抬手一个手刀,毫不犹豫地劈晕了正哇哇大哭的中年男子,然后扯着他的衣领将他往旁边一丢。 萧三郎伸手接过中年男子,将他轻轻放倒在地上。 夫妻俩这一劈,一丢,一接都是一瞬间的事,合作却无比的默契。 吵闹不休的众人:...... 仿佛被摁下了消音键一般,安庆堂里一下安静下来。 苏悦快速给老太太做了检查,确定她只是急性肠胃炎加身体虚弱引起的假性休克,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银针。" 章大夫赶紧递上银针。 苏悦摸出银针快速扎在几处要穴上,然后捏着老太太的下颌,往她嘴里滴了一滴兰草露。 很快,老太太就发出了一声叹息,虽然很轻,但在安静的安庆堂中却犹如炸雷。 “活...活了?死人被救活了?” “这怎么可能啊?” 苏悦拔了银针,老太太缓缓睁开了眼睛,茫然了一瞬,忽然惊奇地揉了揉肚子,“哎呀,我的肚子一点也不疼了,身上也感觉有力气了。” 她说着自己坐起来,伸手拍打着旁边被劈晕的儿子,“儿啊,你快醒醒,娘没事了。” 中年男子被拍醒,一睁眼对上亲娘的脸,愣了一瞬,哭得更伤心了,“娘啊,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下来陪你了。” 四周响起几道哄笑声。 老太太拍了儿子一巴掌,说话都多了两分中气,“胡咧咧什么,我没死,苏娘子把我救活了。” 中年男子打得一脸茫然,怀疑他娘中了个假毒,这手劲咋这么大呢? 苏悦从怀里摸出一瓶兰草露,交给章大夫,“兑一桶水,然后每个患者喝一碗。” 众人亲眼看到老太太从生命垂危变成了精神十足,没人再抗拒苏悦的药,纷纷喝了兰草露水。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彼此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善后了,但偏偏有人不想让她轻易善后。 第121章 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门外忽然走来一队衙役,为首的衙役喊道:“苏娘子,有人去衙门告你,说你的生鲜铺子卖的东西有毒,吃死了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沉。 衙役来得如此之快,显然是早就做了安排。 能处心积虑这般对付她的生意,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韩升。 没想到他动作如此迅速,是个狠人。 萧三郎上前一步,“差爷,所有吃坏肚子的人都在这里,并未有人死亡,我们夫妻也愿意承担赔偿责任,还请代为向县令大人说明情况。” 为首衙役一脸为难,“县令大人看在苏娘子曾经打过拐子的功劳以及萧案首的份上,只是传苏娘子过去问话。 并不曾下令拘捕,已经是格外照顾了,还请不要为难小的们。” 苏悦扯了扯萧三郎,示意他不必多说,“我跟你们走一趟就是了。” 萧三郎倏然紧握住她的手,眼神沉怒,片刻,低声在她耳边说:“不管如何,性命最重要,别硬杠。 一切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的手心温暖有力,目光坚毅沉稳,令苏悦心头一暖。 她回握住萧三郎的手,抠了抠他的手心,低声道:“你放心,我没事。” 说罢,她转头看向衙役,“咱们走吧。” 为首的衙役应该是得过李县令嘱托,并没有给苏悦上枷锁,“苏娘子,请。” 苏悦迈出安庆堂,门外围满了人。 “慢着!慢着!” 秦墨,苏理和李海等人分开人群,努力挤了进来。 “差爷,悦姐做生意一向公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秦墨一把抓住为首衙役,“我愿意跟着一起去县衙说明情况。” 为首衙役认得秦墨,有些为难,“秦公子,这.....” 苏理则有些混不吝,抱着小钱箱往前凑了凑,一脸肉疼地问:“说,你们要多少钱才肯放了我姐。” 为首衙役被问得脸都黑了。 李海跳起来一把捂住苏理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行了,别闹了。”苏悦眉头微皱,看向秦墨,“你,看好香满园,别被有心人算计,有事找三郎商量,我很快就回来。” 她怕韩升对香满园也出手。 秦墨瞬间反应过来,神情一凛,扯住了苏理的另外一边胳膊。 “悦姐放心,有我在,香满园不会有事。” 苏悦转身离开,却在人群最后,看到了负手而立的韩升。 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投过来的眼神带着一抹得意。 苏悦缓缓收回视线,跟着衙役离开了。 一路到了县衙,李县令亲自见了她,并没有将她关进监牢,而是找了一处干净的房间给她。 “既然有人出面首告,本官必须依律办事,你放心,本官调查清楚,如果与你的生鲜铺子没有关系,本官立刻会放你回去。” 苏悦表示理解,“多谢大人照顾,苏悦有个请求,不知大人能否帮忙?” 她低声说了自己的要求。 李县令的眉头先是皱起,听到最后眉头又逐渐松开,摸着短须,在屋内徘徊片刻,点头:“好,本官答应你。” 苏悦进了房间,安心坐下来等,她在等韩升来见她。 韩升费尽心思布了这么一个局,目的绝对不单单是恐吓她。 果然,到了晚间,李县令领着韩升来了。 “苏娘子,这位是兵部.....” 苏悦起身,微微勾唇,“兵部清吏司郎中韩大人。” 李县令错愕,“苏娘子认识韩大人?” 苏悦颔首,“先前见过一面。” 李县令为官多年,并不是傻子,目光在苏悦和韩升之间转了转,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韩升一摆手,“本官有事和苏娘子协商,李大人先回避吧。” 李县令眉头微蹙,看向苏悦的眼神有着一丝隐忧。 苏悦目光微暖,轻轻朝李县令颔首,算是谢过他的好意。 李县令向韩升拱手退了出去。 韩升在苏悦对面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推到她面前。 “苏娘子,你的丈夫已经给我写了投诚信,愿意同韩家合作。” 苏悦拿起来信纸,上面确实是萧三郎的笔迹,写着只要韩家能让苏氏生鲜的鱼肉罐头和鱼肉粒成为军中物资,他们愿意付出六成的利润给韩家。 她脸色一沉,啪一声将纸拍在了桌子上,“萧三郎怎么可以?” 韩升眯着眼笑了,“你夫君对你倒是一片真心,啧啧,你前脚一被抓走,他后脚立刻就送来了投诚信。” 苏悦深吸一口气,忽然间笑了。 “大人会来这里,想必已经知道了,苏氏生鲜的契纸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所以萧三郎给你写的这封投诚信,并没有任何作用。” 韩升呵呵一笑,“不,当然有用,如果苏娘子愿意在这份契纸上签字画押,它就是有用的。 当然,苏娘子不愿意也没关系,等到苏娘子被判刑之后,苏氏生鲜的掌管权就会落到你丈夫手上。” 他捏着信纸,似笑非笑,“你丈夫可比你识趣多了。” 苏悦脸色冷沉,“大人在威胁我?” 韩升仰头大笑,“不,我是在提醒你,毕竟确实有很多人是吃了你铺子里的东西生病的,其中有身体虚弱的,若是不小心死一两个也正常。 当然,你若是将她理解成威胁,我也不反对。” 苏悦噌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看起来极其愤怒。 “苏娘子可以慢慢考虑,是选择被判刑发配边疆,还是做生意一起发财?”韩升并不着急,慢悠悠地看着苏悦在屋里转悠,犹如一只困斗兽一般。 他心中冷嗤,对付这种山野小民,他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他们压趴下。 他们根本就没有和他抗衡的资本,所以他并不担心苏悦不答应。 一盏茶的功夫,苏悦脸色难看的坐了下来。 她伸手拿过信纸,捡起一旁的笔,“好,我签。” 韩升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摁在了信纸上,“慢着,苏娘子要签的除了这张,还有另外一张。” 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来,放在了苏悦面前。 苏悦看清上面写的内容后,顿时脸色铁青,“你太过分了!” 第122章 这对夫妻太可怕了 韩升拿出来的是一份状纸,上面是以苏悦的名义写的口供,诉她被何家和卫家逼迫,让利七成给卫家,害得自己的生鲜铺子苦苦支撑,险些倒闭。 苏悦忍不住冷笑,“韩大人倒是玩得好一手栽赃嫁祸。” 明明是他们韩家做的事情,却完美地利用她全部转移到卫家身上。 韩升背着手,轻抬下巴,“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本官想碾死你们这些人,轻松如踩死一只蚂蚁。 现在本官还有耐心等着你签字,等到本官耐心耗尽的时候,你想讨价还价,那就只有一个死字。” 苏悦捏着状纸轻笑,“恐怕这才是大人到高平的真正目的吧?看上我的鱼肉制品的利润只是其一,利用我扳倒卫家才是重中之重吧?” 她一直觉得事情不对劲,原来是在这里。 如果韩家只是看上鱼肉制品的利润,根本没必要派韩升一个六品的郎中前来高平,随便一个管家前来就够了。 但要是利用她扳倒韩家的对手,掌握着军中物资备选之权的卫家,那就需要一个有身份的,说话有一定分量的人,比如韩升。 韩升不置可否,却也隐隐有些不耐了,“奉劝你老老实实签了字,本官没有多少耐心和你磨。” 苏悦重重叹了口气,“不是我不签,只是这字迹和我的并不相同,即便我签了字,你这状纸递上去也很难让人信服。” 韩升眉头倏然皱了起来,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他目光落在桌上的笔墨上,不耐烦地道:“你照着这个抄写一份。” 苏悦抿了抿嘴唇,“我要你们韩家再让出一成的利润,我们五五分。” 说罢,故作狠戾一笑,“不然我就不签,你们自己靠本事去扳倒卫家。” 韩升瞳孔微缩,阴沉地瞪着苏悦。 苏悦毫不相让地回视。 片刻,韩升冷冷地笑了,“好,本官答应你,你赶紧写吧。” 苏悦提笔开始抄写,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韩升等的有些不耐烦,换了个姿势坐着。 苏悦抬头,“大人早说可以多让些利给我,或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咱们就谈拢了,又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子呢。” 韩升嗤笑,“我看你骨头挺硬,不见真章恐怕很难松口。” 苏悦,“这么说,大人承认那些人吃了我的鱼肉制品坏肚子的人,是你动的手脚了, 我很好奇,我的作坊一向管理很严,铺子里也很严,大人是怎么让人把药给下进去的。” 韩升不屑地睨了她一眼,“山野小民,见识就是浅薄,这种事还用得着本官亲自动手? 只要表明身份,多给些银子,你以为你作坊的那些人就没有动心的? 呵呵,本官不过用了十两银子,一包巴豆,就办成了这件事。” 他言语之间颇为得意,见苏悦放下笔不再写,脸色微沉,“你怎么不写了?” 苏悦放下笔冷笑,“既然大人都交代清楚了,自然不用写了。” 什么意思? 韩升眉头一皱,下一秒房门打开。 李县令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他的身后分别跟着县丞,萧三郎,何鸿以及何鸿的父亲何有道。 李县令手里晃着一张纸,“韩大人,原来苏氏生鲜投毒一案是你所为,本官亲耳所闻,已将供述写在纸上,你还有何话讲?” 韩升脸色难看,狠狠地瞪向苏悦,“你敢设套给我钻?” 该死的,原来苏悦刚才的生气,示弱甚至贪心地谈条件,一切都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降低他的防备心。 苏悦冷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韩升脸色阴沉,主要是被人愚弄觉得丢了面子,却并没有惧怕之心。 他转身看向李县令,神色略带轻蔑,“李茂,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本官可是兵部六品郎中,你根本没有权利抓我,更不用问我的罪了。” 李县令神色一僵。 按照云昭国律例,下级确实不能问罪上级,即便他亲耳听到韩升承认指使人往苏氏生鲜投毒,他也只能作证,写证词,没有权利抓捕。 韩升眼底露出一抹得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李茂,你可要想好了,为普通山野小民而得罪我安平侯府,值得吗? 还是说你已经与何家,卫家狼狈为奸?” 他的目光若有所指地看向何有道父子俩。 李县令神色不悦,“我没有,我只是想查清案子的真相,还那些受罪的百姓一个公道。” 何有道父子是跟萧三郎一起来的,主动提出愿意为此事做个见证。 韩升毕竟官职比他大,虽然李县令自认没有私心,可也不敢随意乱来,多个证人总是好的。 韩升不屑的嗤笑,“在本官面前装就没有意思了,李茂,事关你得前程,你可得……” 韩升的话没说完,突然后脑勺一痛,怦然倒在地上。 背后,苏悦,神情淡定的收回手,“嗯,他太吵了。” 李县令:…… 县丞:…… 萧三郎目光含笑,“他这是知道自己罪大恶极,自责愧疚到晕倒了。” 何有道点头,“萧案首说的是,害得几十个人受苦遭罪,他确实愧疚到晕倒。” 何鸿同样附和,“萧兄所言甚是。” 李县令和县丞再一次静默。 什么话都让你们夫妻俩说完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这和他们想象的画风完全不同,他们本以为会有激烈的辩驳,据理力争甚至拍案而起。 结果一切都终结在了苏悦一个手刀里。 李县令摸着短须干咳两声,“既然韩郎中已经自责晕倒了,就先让他住在这里吧。” 虽然他很想将韩升关进监牢,可他到底官职比韩升低,不能越级关押上级。 他看向县丞。 县丞反应过来,连忙道:“下官明白,一定会让韩大人住的开心舒服自在的,只是若韩大人醒了,闹着要离开的话......” 县丞其实心中极为后悔,他不该太过积极非要跟着过来看看的。 这可是京城来的官员,就这么被他们关起来了,将来若是被人追查起来,他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 李县令也有些头疼。 苏悦神情淡淡,“韩大人愧疚之心过重,没有五六日醒不过来。” 李县令双眼一亮,难题解决了。 县丞看看苏悦,又瞅瞅萧三郎,默默往后缩了缩,暗暗决定以后一定不能得罪这对夫妻。 苏悦和萧三郎离开县衙,准备回大杨镇。 马车上,萧三郎上下打量着苏悦,确认她没受任何伤,暗暗松了口气,微微勾唇,“东西拿到了?” 苏悦轻笑,从怀里拿出一物晃了晃,“接下来就靠你了。” 第123章 她想了解这个男人 苏悦将萧三郎写给韩升的那份投诚信拿出来,还有韩升拿给她签字的那份诉状一并给了萧三郎。 萧三郎拿着诉状仔细看了一遍。 片刻,他将诉状收好,仔细放入怀中,“事情变化太快,咱们的计划要有所调整了。” 苏悦眸光一亮,附耳过去。 萧三郎胸腔微震,发出低低的笑声,将自己计划和盘托出,末了眼角微挑, “这么期待?我倒想听听悦悦的想法。” 苏悦摩挲着下巴,“我比较擅长动手,按我的想法来,直接找个没人的角落宰了韩升。” 她磨牙做了个无比霸气的抹脖子动作。 萧三郎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捋到脑后,修长如玉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耳垂,轻轻摩挲了下。 苏悦双眸圆瞪,后知后觉地发现萧三郎这厮最近真的很爱对她动手动脚。 原本是她为了兰草露想尽办法亲近萧三郎,可这两日情形却完全反过来了。 只要两个人独处,萧三郎不是牵手,就是摁着她亲。 尤其是前两日夜里,明知道她有葵水在身,这家伙却还是拉着她亲到自己去洗冷水澡。 她这两日攒下的兰草露已经装满了所有的玻璃瓶,甚至空间里的兰草又分出了第三株幼苗。 当然,与兰草露增多同比进步的是她接吻的技术,嗯,这个就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了。 苏悦神色恍惚一瞬,再回神就听到萧三郎道:“嗯,确实你的想法更爽,不如直接宰了韩升?” 苏悦翻了个白眼,靠在车厢壁上,打量着萧三郎,“你现在还是一个白身,对付一个六品朝廷命官,不怕么?” 萧三郎学她的样子同样靠在车厢壁上,长腿交叠,神态恣意,眉峰微挑,“为何要怕?” 苏悦眸底多了一丝探究。 她是一个执行过多次任务的特工,多次历练让她即使面对比她强大数倍的敌人,也不会害怕。 事实上若不是知道杀了韩升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想弄死韩升了。 萧三郎不同,他一个本土居民,以白身对抗朝廷官员,一不小心就会有性命之忧。 可看萧三郎的样子,依然神色淡然间将事情计划的天衣无缝。 她突然发觉自己不够了解萧三郎。 马车停在了生鲜铺子门口。 煜哥儿听到动静冲出来,见他们回来了,一头扑进苏悦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苏悦轻笑,扯起煜哥儿的衣袖帮他把泪擦干净,“我这不是回来了,行了,别哭了。” 煜哥儿挂在她脖子上不肯下来,瘪着嘴把鼻子眼泪噌到苏悦肩膀上,惹得苏悦满脸嫌弃瞪他,他才破涕为笑。 知道苏悦回来了,秦墨,苏理都过来了,陈二郎媳妇收拾了一桌子菜,众人边吃边聊。 得知是韩升指使人在鱼肉制品中放了巴豆,陈二郎媳妇气得直骂。 “当官的心咋这么黑呢,竟然和咱们老百姓争利润,真是抱着木炭吃饭—手黑心也黑。 表弟今天赔了不少医药费给那些人,叫我说就应该让这姓韩的出钱。” 陈二郎也跟着骂了几句,问苏悦,“弟妹,经过这件事,只怕铺子里的生意会受到影响,这几日咱们还开吗?” 苏悦摇头,“暂且歇息几日,等过几日县衙的公告出来再开业。” 秦墨想得更远一些,“若不是李县令为人正直,今天的事恐怕不能善了。” 苏悦同萧三郎对视一眼。 在他们昨夜商定的计划中,本来并没有李县令这一环。 萧三郎的分析是既然韩家想插手军中物资的备选之权,自然威武侯府卫家也不会坐以待毙。 因此他们计划先对韩升虚与委蛇,待威武侯府派的人到了之后,利用卫家对付韩家。 韩升投毒的事突然发生,夫妻俩只能临时调整计划,在安庆堂中苏悦抠了下萧三郎的手心,写的就是李县令三个字。 还好萧三郎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她说向李县令说出提议后,李县令并没有一口答应。 应该是萧三郎说服了他。 萧三郎咽下嘴里的菜,神情淡淡,“李县令为人正直,却也不傻,有何家在帮他兜底,他做的选择是与他有利的。” 秦墨皱了皱眉头,略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李县令一腔正直,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原来也是做过利益权衡啊。” 萧三郎嘴角微勾,“人心逐利,无可厚非,逐利却不害民,已算是坚持本心。” 苏悦深深看了萧三郎一眼。 他身姿端正,嘴角的笑容清浅,带着一抹看透世事的冷淡与漠然。 这个男人似乎有着超出年龄的心智与腹黑,她甚至觉得如果萧三郎真心要算计谁,会把人算得骨头都成渣渣。 她突然有种冲动,想看看萧三郎心里在想什么。 她想了解这个男人! 苏理凑到她跟前小声嘀咕,“姐,姐夫在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你就说他和秦墨明天走了,你能不能对付得了那姓韩的?” 苏悦撇了他一眼,“怎么?” 苏理嘿嘿搓着手笑,“对付不了,我就赶紧收拾我的小金库跑路啊。” 苏悦给了他一脚,“滚开。” 秦墨也问,“悦姐,李县令敢处理姓韩的吗?要不我和三哥推迟去府城的日子吧?” 他们本来计划后日起程去晋州府。 苏悦摇头,这件事她和萧三郎在马车上已经商定好。 “你们按计划起程,后面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 ...... 翌日一早,苏悦去了作坊,让所有人都到院子里集合。 众人见到苏悦平安回来,都面露喜色,七嘴八舌地问着事情经过。 冯氏拍着胸脯说:“县令大人既然放了弟妹回来,肯定查清了事情真相,不是咱们鱼肉制品的问题,对不对?” 苏悦双眸微眯,一一扫过所有人,“确实调查清楚了,那些人就是吃了咱们的鱼肉制品坏的肚子。” 众人脸色都变了。 萧二郎媳妇李氏不解,“咱们平日里做活的时候仔细着呢,指甲都剪得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会吃坏肚子。” 苏悦声音有些冷,“因为有人故意在做鱼丸和鱼肉粒的时候往里添加了巴豆粉。 我只给一次机会,如果自己站出来承认,我还能饶你一次,如果是我查出来,别怪我不留情面。” 一句话掀起千层浪。 一众妇人面面相觑,个个狐疑地看着身边的人。 孙氏更是气得脸色发紫,“哪个丧良心的干的?查出来咱们撕了她。” “对,撕了她。” “这种人就得赶出去,让她赔给那些人医药费。” 众人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语,唯独一人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脸色苍白。 第124章 撩人这件事,她人菜瘾大 苏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逐渐沉冷。 苗氏身子一抖,再也抵不住压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东...东家,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是巴豆粉啊。” 她一嗓子让整个作坊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苗氏嘴唇颤抖,“韩...韩大人说那是能让咱们的鱼肉丸变得更美味的药粉,加进去后才更能符合军中人的口味。 他还说很多商家都想将自己的东西卖到军中,咱们的东西只有更好才能让咱们的东西顺利被选上,才.....” 孙氏重重往她脸上吐了一口打断她,“呸,苗氏,这样的话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糊弄谁呢?” 苏悦静静地看着苗氏。 没想到竟然会是她,怪不得长右和白虎没有发现异常。 她让长右和白虎盯着不让陌生人靠近作坊,但苗氏是作坊里的人,每日进进出出的,要做点手脚很容易,长右和白虎根本发现不了。 苗氏哭得涕泪横流,扯着苏悦的裙角,不停地哀求,“东家,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你好才这么做的,我真不知道那是巴豆粉啊。” 苏悦垂眸冷笑,“是吗?既然是为我好,又为何要收十两银子呢?” 苗氏如遭雷击,没想到苏悦竟然连她收了十两银子的事都知道,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 “为什么?”苏悦静静地打量着她,“我给你们的工钱和奖金算下来,一年也有七八两银子了,为什么还要害我?” 苗氏坐在地上,苍白的脸带着一抹嫉恨,伸手指向冯氏,“她明明怀了孩子,干活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一天下来还没有我干的话多,凭什么让她当管事? 我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干活也尽心,凭什么不能当管事?” 她说到最后,脸上露出一抹狰狞之色。 冯氏被她吓得后退一步,没想到此事竟然还和她有关系。 孙氏扶住她,瞪着苗氏,“明明是你自己心坏,和别人有什么相干?” 苗氏撇嘴,目光从萧二郎媳妇开始一一扫过众人,“我就是不服气,我不相信你们难道没有当管事的心?” 众人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苏悦。 苗氏嗤笑,“看吧,你们一个个的不也想当嘛,你们说冯氏一个怀孕的,不老实回家生孩子,占着管事的位置,公平吗?” 苏悦皱眉,看向苗氏的目光更加冷了。 “这是我的作坊,让谁做管事,不让谁做,自有我的道理。 你有当管事的野心,我原本是欣赏的,也计划扩大后就先提你做管事,可惜你不配!” 说罢,她转身看向其他人,“你们所有人都一样,作坊很快会扩大规模,想当管事的可以来找我。 但我有自己的考量,当不上管事想离开的,我也不留着。 若是因此怀恨在心,做出危害作坊的事,我绝不会客气。” 众人又惊又喜,又连忙表忠心。 苗氏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悦,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不相信苏悦曾认真考虑过让她做管事的事。 苏悦冷哼一声,懒得向她解释,“孙嫂子,二嫂,让你们男人帮忙把她送到衙门吧。” 苗氏被拖下去的时候痛哭出声。 她后悔了,为了十两银子,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 苏悦回到家,萧三郎正伏案疾书,旁边放着韩升写的那份诉状。 很快,一份字迹和韩升一模一样,但内容却完全不同的供状完成了。 供状以韩升的口吻所写,对自己收买苗氏,在苏氏生鲜的鱼肉制品中投放巴豆粉一事供认不讳,害了许多百姓中毒,险些丧命,自感愧疚,决心揭发韩家的罪行。 接下来写的自然是他逼迫苏悦将苏氏生鲜的六成利润献给韩家的经过。 苏悦通篇读下来,又拿过韩升写的那份诉状,忍不住啧了一声。 “想不到三郎还有这样高超的模仿技能。” 两份状纸放在一起,左边是韩升逼迫自己签的那份,右边是萧三郎模仿的一份。 两份字迹一模一样,挑不出任何瑕疵。 萧三郎轻笑,“小时候练得多,各种字迹都有所涉猎,自然什么字体都能写,你若是肯用心练,你也可以。” 苏悦干笑,根本不接练字的话题。 她觉得自己的字毫无抢救的希望。 “有了这张供状,相信等你从府城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拿下了军中的订单。”她笑眯眯的收起供状。 刚要转身,忽然间被人从后面搂住了腰。 “悦悦。” 萧三郎的声音有些闷,“我去府城,要去一个半月呢。” 府试的时间在四月初八,连考三日结束,正好一个半月的时间。 苏悦望着扣在自己腰间的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萧三郎离开一个半月,虽然现在空间里兰草露存了不少,但架不住她的消耗也大啊。 万一不够用了该怎么办? 既然如此,还愣着干什么啊。 她转过身搂住了萧三郎的脖子,笑眯眯的凑了上去,“嘘,别说话,吻我!” 长夜漫漫,赶紧存兰草露啊。 反正她现在葵水在身,也做不了别的。 在这方面完全是菜鸟的苏悦秉持着很光棍的想法扑了上去。 然而...苏悦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或许是因为明日离别在即,萧三郎的攻势很猛,硬是哄着菜鸟苏悦开发出了别的方式。 翌日一早,萧三郎起床的时候神清气爽,多日前积攒的火气全消。 苏悦攥了攥有些发酸的手,哼了一声。 萧三郎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沙哑又带着极致的蛊惑,“等我回来....以后不会让你累着,只会让你舒服。” 苏悦半边身子都麻了。 啊,这撩人的台词。 事实证明,撩人这件事上,她就是人菜瘾大。 这男人竟然比她还会聊,明明她才是最爱嘴撩帅哥的人啊。 “爹爹,你和娘亲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也要听。”煜哥儿一手扯着一个人的衣角,拼命的蹦跶着小短腿,试图跳起来听到父母的谈话。 萧三朗拎起煜哥儿将他抱在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和娘亲一起送爹爹到镇上。” 煜哥儿刚要回答,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噼里啪啦的炸响,吓了他一跳。 苏悦蹙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第125章 送别萧三郎 村口迎面走来一队迎亲的人,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走在最前面,骑在马上的新郎官赫然是萧四郎,身后跟着的迎亲队伍穿得参差不齐。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吹出来的唢呐曲,就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发出的尖叫声一般,一首喜庆的抬花轿硬是吹出了金蛇狂舞的气势。 四周围观的不少人都听得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新郎官萧四郎走在最前面,被唢呐震得嘴角直抽抽。 后面一顶寒酸的小轿子,抬轿的轿夫被刺耳的唢呐声吵得脚都打转了。 苏悦扯着萧三郎往后退了下,萧三郎伸手掩住了煜哥儿的耳朵。 孙氏不知何时凑到苏悦跟前,撇嘴小声嘀咕,“弟妹还不知道吧,萧老太和粮油铺子马家为这桩亲事,吵了好几天呢。” 苏悦挑眉,她还真不知道,这两日都忙着对付韩升呢。 孙氏压低了声音将自己听到的笑话讲给苏悦听。 萧四郎和马春花被抓了现形后,刚开始马标不同意将马春花嫁给萧四郎,也不知道萧四郎和马春花说了什么,硬是哄得马春花点了头。 马春花自己同意,马标没办法,就认了,要求萧四郎将娶亲办得热闹点,等萧四郎从府城回来后再成亲。 萧四郎不同意,坚持赶在去府城之前成亲,理由是怕马春花肚子里怀了孩子,名声不好。 两家只能仓促定了婚期,商量到娶亲事宜的时候,萧老太从聘礼一路吵到成亲的细节,席面等等。 萧老太的原话是:“呸,一个寡妇再嫁,还当自己是原装货不成?我家四郎将来可是要做官的人,娶个寡妇本来就够委屈了,你们还有脸挑三拣四。” 她不仅不同意马标提的要求,还把前来商量事的萧大妮给骂得狗血淋头,“要不是你瞎折腾,你亲弟弟能娶个寡妇?” 萧大妮没打出去,回家又要面对马标的呵斥和殴打。 马标身边自从有了秋月相伴,发掘出了许多以前没尝过的乐子,日日宿在秋月房中,本就看萧大妮不顺眼。 萧大妮担心马标休了自己,并不敢反对马标,一边小意温柔地伺候着,一边不停的来找萧老太求。 孙氏嗤笑,“萧老太最后被闹烦了,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人凑了个迎亲队伍,一顶小轿子,敲敲打打的反正把人迎回来了。” 话音刚落,萧四郎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骑在马上的萧四郎突然昂着头,一脸意气风发的神情,手故作不经意地摸着身下的马儿。 脸上就只差写上几个字:我也是有马,能坐马车的人了。 不是只有萧三郎出入有马车坐,他萧四郎一样可以。 虽然这马是他向李成文借了点银子,又哄着马春花掏了点钱,又挪用了办席面的一些银子,总算凑够了才买的。 可那又如何,等他将来中了秀才,考中举人,他有的是银子。 苏悦读懂了萧四郎炫耀在脸上的神情,嗤笑一声,直接拉着萧三郎上了自家的马车。 她的马是何家送的,军中好马,岂能容忍别的马儿在自己面前放肆。 苏悦一扬马鞭,马儿神气地朝萧四郎打了个响鼻,后蹄一抬,甩出一坨新鲜出炉的马粪。 马粪险些甩到萧四郎的马腿上,那马抖着蹄子一晃,萧四郎一个不稳,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刚刚好坐在那坨热气腾腾的马粪上。 萧四郎望着苏悦远去的马车,气得鼻子都要歪掉了。 苏悦并不知道萧四郎坐了一身马粪,当然如果她知道,她可能会高兴地赏给自己的马儿一顿好饭。 他们到了香满园,秦墨和李海已经收拾好了。 老冯要留在香满园做饭,不能跟着去,不停地交代李海要照顾好秦墨,听得李海直翻白眼。 “人齐了,咱们走吧,还要去县里跟何鸿会合。”秦墨催促。 他们与何鸿约定好了一起走,何家有护卫跟着,人多安全些。 萧三郎摇头,“还差一个人,再等等。” 苏悦抿嘴,“就知道他不靠谱,说不定根本不愿意去呢。” “孽女,说谁不靠谱呢。”苏德海背着个小包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身后,两手叉腰,驼着背喘着大气嘀咕,“也不知道去接我一下,让我腿着走到镇上来。” 苏悦冷哼,她就压根没想起来这事。 萧三郎淡淡撇了苏德海一眼。 苏德海胡子翘了翘,立刻消声。 萧三郎转头摸了摸煜哥儿的头,看向苏悦。 苏悦微笑,“出发吧。” 萧三郎捏了捏她的手,声音醇厚,“嗯,等我回来。” 他的尾音拖的有些长,似乎有未尽之意,苏悦倏然想起早晨她在自己耳边说的话,一颗心不争气的又跳起来。 萧三郎低低一笑,转身上了马车,秦墨朝苏悦摆摆手,跟着也上去了。 李海赶车,苏德海抱着包袱,坐在了李海旁边。 李海不解,“苏大叔,我一人赶车就行,你去车里坐着呗。” 苏德海含糊其辞,“怕你无聊,我陪你说说话。” 他才不要进马车里和黑心女婿坐一起呢。 马车离开,很快成了个小黑影。 苏理叉着腰笑得见牙不见眼,“姐,秦墨走了,以后香满园是不是就我这个小掌柜说了算了?” 苏悦撇他一眼,嘴角微勾,“好啊,这两个月自己看着办。” 苏理一愣,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苏悦已经带着煜哥儿离开了。 他大喜过望,“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吗?” 萧三郎离开后,苏悦突然觉得时间有些慢了。 她将江氏接过来照顾煜哥儿,白日里她上山打猎,带着人在山上照顾药材,晚上回去盯着煜哥儿练字的时候总有些走神。 她有些不习惯这种感觉,归结于自己太闲了。 好在很快何家就派人送信过来,说威武侯府派来的人明日就到。 苏悦精神一下振奋了,拿出萧三郎写好的供状,叫出了白虎。 “虎哥,再跟我出趟差。” 白虎不服气,“为什么出差的总是我,你是不是该检讨一下自己的心是不是长偏了?” 苏悦跳上白虎的脊背,随口给了一个理由:“去县衙,你熟门熟路。” 白虎:......可不是熟路,前几日才去过一趟。 一人一虎潜入县衙,找到了关着韩升的地方。 外面有两个人守着。 苏悦不费吹灰之力将两个人引走,开门进去了。 韩升仍旧躺在床上昏睡着,倒不完全是因为苏悦当时劈的力道太猛,主要当天夜里,苏悦曾让白虎带她来过一次,给韩升灌了蒙汗药。 苏悦拿出供状,另外一只手捏着韩升的手,蘸了印泥,一个鲜红的手印摁在了供状上。 “好好享受你短暂的自由表演时间。”苏悦冷笑,一根银针扎醒了韩升。 第126章 这可是一份大礼 韩升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这是在哪里? 坐起身来揉了揉脑袋,才慢慢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县衙啊。 该死的李茂,该死的萧三郎和苏氏,竟然联手害他,还将他打晕。 韩升阴沉着脸站起来,发觉四周十分安静。 他开了门,院子里漆黑一片。 已经晚上了吗?他昏迷了多久? 韩升再次在心中将苏悦骂了一顿,发觉院子里没人,他连忙轻手轻脚地跑了出去。 老天保佑他,竟然让他一路畅通地跑到墙边,找到一处狗洞钻了出去。 韩升整了整衣帽,开始在街上狂奔。 他得赶紧回自己住的客栈,连夜出城回晋州府,免得李茂丧心病狂,带人来抓自己。 眼看着自己住的客栈出现在眼前,韩升一喜,加快了脚步。 突然间,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出现在他眼前,朝着他露出了獠牙。 韩升吓得两眼一翻,腿肚子直抖。 他顾不得回客栈了,掉头就往反方向跑,却发现老虎不紧不慢地追在他身后。 韩升吓得魂飞魄散,一路狂奔到城门口,硬是用自己的腰牌威逼利诱守城的小兵为他开了城门。 刚出城门,他抱着一棵大树弯腰直喘,仰头却看到刚才追自己的老虎从树上倒吊下来,血盆大口正对着他。 韩升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 但他很快就醒了过来,是被浇醒的。 摸了摸,脸上湿漉漉的,好像是水。 他从半夜就被老虎追,跑了大半日的路,又渴又累又饿,感觉到是水,直接抹了一把进了嘴里,咕咚咽了进去,却又带着点说不出的腥臊味。 再抬头,就看到老虎坐在旁边仰着两条腿,一副刚解决完个人需求的放松感。 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东西是什么了,老虎尿! 呕! 他翻身干哕两声,见老虎摇着尾巴过来,吓得连吐都不敢了,爬起来接着跑。 但不管他跑到哪里,老虎总能跟上他。 “虎大爷,求求你饶了我吧。” 韩升哭着向老虎求饶。 白虎龇牙咧嘴,血红的舌头朝他卷了卷。 韩升直接吓尿了,求生的本能让他一直跑到日上三竿,整个人都快崩溃时,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对人马。 “救...救命啊。” 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啊,有刺客,保护将军。” 立刻有人拔刀冲了过来。 明晃晃的刀尖对着韩升,韩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也跑不动了。 “不...不是刺客,我是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韩升,救我,后面有老虎。” 他喘息着勉强将话喊完。 护卫们没动刀,下意识看向后方的马车。 马车的帘子拉开,露出一个留着短须的中年男人,看到地上跪着的人,眉头微皱,声音充满了不确定,“你刚才说你是谁?” 韩升只顾着喘气,不曾抬头,听到问话,连忙道:“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韩升。”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他许久,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韩郎中,好久不见,整得挺狼狈啊。” 这声音..... 韩升浑身如遭雷击,倏然抬头,双眸蓦然圆瞪,“杨平,怎么是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到高平了?” 中年男人名叫杨平,是威武侯麾下一位六品的将军,正是此次威武候派到高平来的心腹。 “快吗?”杨平皱眉,“本将按照正常速度过来,一路走了十几日呢。” 韩升一脸错愕,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他明明只在高平县衙昏睡了一夜,怎么醒来杨平都已经到了高平。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只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冷喝,“韩升,哪里跑!” 一道疾如电,快如风的身影突然闪入队伍中,狠狠揣在韩升的腿上。 韩升早就跑得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脚下去,整个人瘫在地上,紧接着就是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 他只觉得头痛,脚痛,腿痛,全身都痛,痛得他根本没有力气思考打他的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苏悦打得那叫一个痛快,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单方面的虐渣。 韩升瞬间就被揍得比猪头还难看,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 苏悦这才收手,整理了下因为打人弄得有些褶皱的衣衫,看向刚才一直站在旁边看她殴打韩升的杨平。 她微微勾唇,彬彬有礼,仿佛刚才动手打人的不是她一般。 “此人收买我作坊的工人,在我们苏氏生鲜的鱼肉制品中加了巴豆粉,害得许多人险些丧命。 我们县令大人查明真相,派人抓了他,谁知此人狡猾至极,竟然半夜越狱,幸好遇到我,一路追赶至此。 幸好遇到各位帮我阻拦他一程,不知能否请各位帮忙,将此罪犯一同送往县衙?” 杨平听到此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你是苏氏生鲜的什么人?” 苏悦,“东家。” 杨平双眸微眯,打量着苏悦,“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苏悦皱眉打量着杨平,不答反问,“他是个犯了罪的犯人啊,难道不是吗?我这里可有他亲笔画押的供状呢。” 杨平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韩升,嘴角高高的翘了起来,“你说的对,他确实是个犯人。” 本以为这趟高平之行就是一趟普通的公干,现在看来,却多了几分意思。 这位苏娘子,是个妙人。 杨平一挥手,让人拖着不知道何时已经昏过去的韩升一路去了高平。 高平县衙中,李县令正因为韩升半夜逃走大发雷霆,心中不安呢。 忽然听到衙役拿了帖子来报,京中来了位将军,正在县衙门口呢。 李县令连忙整衣出去,却看到将军身后的护卫拖着的韩升,以及旁边站着的苏悦。 他吃了一惊。 苏悦上前一步,赶在他开口之前抢先道:“李大人,我今早恰好碰到给我作坊下毒的犯人越狱,一路追过去,多亏这位壮士的人帮忙才抓住了他。” 李县令眨了眨眼,明白过来,苏悦这是提醒他假装不知道韩升的身份。 他连忙拱手朝杨平施礼,“下官高平县令李茂参见杨将军。” 苏悦一脸吃惊的看向杨平,“你是一位将军?” 杨平微笑,“没错,本将此次前来,正是负责前来考察苏氏生鲜。” 话音一落,就见苏悦从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了过来,“将军来得正好,还请大人为我们苏氏生鲜做主。” 杨平不解的接过纸张,飞快扫过后,捏着纸张的手微颤,这可是一份大礼。 第127章 苏悦害他 杨平在前来的路上就收到了威武侯的飞鸽传书,知道韩家已经派韩升抢先一步来高平的事。 所以他一路快马加鞭而来,路上思索了不下十个对付韩升的法子,却没想到才一踏入高平地界,韩升就被解决了。 他捏紧手上的供状,看向苏悦的目光多了几分思量。 苏悦神色坦然,“韩升以十两银子为代价唆使我作坊里的苗氏在鱼肉制品中投放巴豆,此事人证物证俱全,且有韩升亲自所书供状,将军还有什么疑问吗?” 他可太没有疑问了。 杨平以手抵唇,掩去嘴边的抑制不住的笑意。 这份供状上,不仅写了韩升勾结苗氏下巴豆的经过,还写了韩升意图逼迫苏悦陷害卫家的经过。 有了这张供状,再加上韩升越狱,夤夜出逃的事实,别说一个韩升,就是韩家想再插手军中物资的选择权,都将成为妄想。 这个苏娘子,着实给卫家送了一份大礼。 “既然此事已经定案,本将会将韩升带回京问罪。” 韩升刚刚醒来,就听到了这一番话话,气得脸都扭曲了。 “胡说,哪来的人证物证,我什么时候写过供状?我没有.....” 他话没说完,杨平就将供状在他面前扬了扬。 “啧,韩大人记忆可不怎么好啊,这上面一笔一划可都是韩大人的字迹呢,大人若是不认也不打紧,回京后自然可以去兵部做比对。” 朝中官员处理的文书都有存档,只要一做字迹比对就能知道是不是韩升的字迹。 韩升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供状上面熟悉的字迹。 是他的字迹没有错,还有签名和手印。 可...可他根本就没写过什么供状,只写过一份以苏悦口气的诉状.... 韩升瞳孔微缩,是了,那份诉状。 他愤怒地瞪着苏悦,“是你,是你对不对?” 苏悦冷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自己半夜出逃,关我什么事?大人若是心中无愧,为何半夜出逃?” 韩升脸色一片黑沉。 是啊,他为什么出逃呢? 他明明最开始只想离开县衙回客栈找自己人的? 可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只老虎,就让事情演变到了这个地步。 还让他在死对头杨平面前被抓了个正着。 老虎误他啊! 不,是苏悦害他,这一切肯定都是苏悦搞的鬼。 韩升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地扑向苏悦,“都是你....唔唔” 他连苏悦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杨平的人放倒了。 杨平让人堵了他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韩升徒劳挣扎着,看向苏悦的眼神恨不得撕了她。 苏悦一派冷然,韩升先出手算计他们,那就别怪她无情。 韩升交到杨平手上,估计是活着见不到京城的太阳了。 “大人,何老爷求见。”门外响起衙役的声音。 李县令正要说让人进来,杨平已经起身,收起供状,“我跟何老爷是故交,直接去何家就是了。” 他走到门口,转头看向苏悦,“苏娘子,不如随本将一起走?顺便向本将介绍一下你的作坊。” 苏悦微微一笑,跟了出来。 李县令送他们到门口,挠挠头。 县丞一头雾水地凑上来,“大人,韩升的事这是解决了?” 李县令撇了他一眼,嘴角微抽,“应该是吧。” 就莫名其妙,明面县衙也有衙役夜里巡逻的,韩升大半夜突然就从县衙逃出去了,还夤夜出城,罪名直接就大了一倍。 最巧妙的是韩升跑出去,还偏偏被苏娘子抓住,被京城来的将军撞上。 不能说太过巧合,只能说巧得天衣无缝。 这样一来,直接就模糊了他先前和苏悦,萧三郎合作套话韩升的事。 李县令摸了摸短须,笑了。 虽然他不知道苏娘子做了什么,但他知道苏娘子这样做将他从这件事里摘了出来,是偿还他先前帮忙的情分吧? 李县令吩咐县丞: "你立刻出一份告示,去县里以及各乡镇张贴一遍,将苏氏生鲜的案子原委说清楚,还苏娘子一个清白。" 何有道在门口等着,他同杨平曾一起投军,是军中同袍,后来何有道受伤返乡,改做了商人。 老友见面,寒暄了两句,杨平才道:“找家安静的酒楼吧。” 何有道看了一眼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苏悦,心知肚明是要谈事情了。 果然,一进酒楼,杨平直接开门见山:“苏娘子送本将这样一份大礼,说说看,想要什么?” 苏悦笑了。 杨平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办事就是痛快。 “将军一路从京城而来,想必也考察了其他商家的货物,希望将军能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考虑苏氏生鲜的鱼肉制品。” 顿了顿,她接着说:“我已经与何老爷达成共识,如果苏氏生鲜能够入选,以后鱼肉制品的所有运输都交给何家来做。” 这是她被带到县衙那日,萧三郎去找他谈的。 萧三郎的原话是,“如果你想拿到这笔生意,又不想再被韩家之流的人盯上,被人瓜分利润,那就得找一个不会被威武侯瓜分利益的人合作。” 何家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杨平转向何有道,微微挑眉。 何有道笑着点头。 苏悦救过何鸿,何昊两兄弟,她出事,于情,何家确实该出面帮忙,萧三郎又适时提出合作时,他瞬间就明白了萧三郎的用意。 杨平眼眸低垂,摩挲着手中的酒杯。 这个苏娘子真是... 说她深谙谈判之道吧,偏偏她开门见山直接亮出底牌,说她不懂谈判规则吧,偏偏简短两句话,又说得人不能不考虑她的鱼肉制品。 第一句话告诉你,我知道我给卫家送了个人情,但我不求什么,只求你公平公正的考虑我家产品。 咋?不选上她家的鱼肉制品就是不公平公正呗? 第二句话告诉你,如果选了我家的鱼肉制品,所有运输的利润都归何家。 何家与卫家是姻亲,何家已经拿了利润,卫家无论如何都不好再伸手管苏悦要利润,尤其在苏悦刚送了韩升那么大一份人情的情况下。 苏悦并不知道她两句话就让杨平想了那么多。 如果她知道了杨平内心一系列的活动,一定会送一个脑补大师的封号给他。 刚才那些话其实不是她说的,她只是个搬运工而已。 杨平摩挲着下巴,心下有了思量。 第128章 颜狗的属性让她脑子一热 杨平微微一笑,“明日本将会去你的作坊考察一番,如果没问题,本将这次就可以先和你订下契约。” 苏悦双眸微亮,刚才那些话其实是萧三郎走之前交代的。 她虽然没太明白萧三郎为何一定要她这般说,可也隐约猜到了一定跟官员之间的勾心斗角有关系。 萧三郎那家伙腹黑得狠,算计人心自有一套。 她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多谢杨将军,我先干为敬。” 杨平抬了抬酒杯,“苏娘子爽快,那就明日作坊见了。” ...... 苏悦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天色刚刚过午。 她刚才喝了一杯酒,出来风一吹,有些上头。 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她立刻驾着马车往回赶。 马车出了县城一路往大杨镇奔去,郊外路上人烟稀少,苏悦酒劲上头,扬起鞭子一抽,马车全速前进。 她坐在车辕上享受着风中疾驰的感受,突然马车一个踉跄,险些将她从车辕上甩下去。 伸手扶了下车辕,她站稳脚往下一看。 呃...撞人了。 车辕下趴着一个身穿灰色衣衫的男人,好似已经晕了过去。 刚才车轱辘从男人身上轧过去了。 苏悦摸了摸鼻子,果然酒驾容易出事。 将马车赶到旁边,她走到男人跟前,刚要问他要不要紧,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轧出血了? 她伸手推了下男人,男人没有任何反应,身子却软软地倒了过来。 苏悦挑眉,男人腹部中了一剑,伤口很深,皮开肉绽的那种。 她松了口气,原来是失血过多晕倒在了路上。 他一身灰色衣衫,身上满是尘土,趴在路上让人一时很难分辨,加上自己喝了酒只顾得一路疾驰,所以才没看到人。 啧,这么重的伤,也不知道是仇家追杀还是江湖买凶。 反正不是她轧晕的就好。 苏悦松了口气,转身重新跳上马车。 她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 马鞭扬起的一瞬间,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男人的脸。 啧,这张脸倒挺耐看,剑眉入鬓,脸色虽然苍白,却难掩容颜俊逸。 这么丢在路上,有些于心不忍呢。 苏悦跳下马车,重新走了回去,将男人拎起来放进了马车里。 一路赶着马车回去,到家的时候,她腿脚发飘地下了车。 江氏正陪着煜哥儿在院子里玩,看到她从车里拖出个血肉模糊的男人,江氏吓得脸都白了。 “悦儿,这...这人是哪儿来的啊?” 苏悦吹了一路的风,头更晕了,闻言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两眼,才想起来,“马车轧了他,我给捡回来了。” 江氏倒吸一口冷气,眼神在男人血淋淋的肚子和马车之间来回移动。 马车能把人轧成这样。 “娘亲,这个叔叔要死了吗?”煜哥儿小脸有些发白,却又忍不住好奇地盯着男人看。 苏悦将男人安置在影壁外,门房旁的一间空屋子里。 闻言伸手敲了敲煜哥儿的头,“有我在,能治。” 说罢,起身径直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江氏和煜哥儿:...... 你能治倒是先治啊。 苏悦这一睡就到了傍晚才醒来。 “娘亲,你快来啊,你捡回来的叔叔好像要死了。”煜哥儿的惊呼声在外面响起。 “来了。”苏悦拍了拍额头,头脑清醒了一些,起身去了门口的房子。 男人已经发起了高烧,烧得面色发红,打起了摆子。 这是伤口失血过多,没及时上药引起的高烧,她一时发懵将人捡回来,却忘记给他处理伤口了。 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喝酒误事啊。 看来以后跟人谈生意得带个人去,像喝酒这种事不能自己上了。 不过这男人命还真大,流了这么久的血,竟然没有死掉。 苏悦找出自己配制的上药,洒在伤口上,然后帮男人干净的白布包扎止血。 男人虽然烧得在打摆子,但却是个能忍的,纵使苏悦上药的动作有些重,他也只是眉头皱了下,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你睡着的时候,娘帮他清理了一下伤口。”江氏一脸担忧,“你又叫不醒,我不懂医术,也不敢出去乱叫别人进来给他看。 悦儿,他到底什么人啊?身份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苏悦手一顿,干笑两声,“真是马车轧了,我捡回来的,碰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晕倒了。” 她兑了兰草露水,一点一点地喂男人喝下。 好在他虽然高烧,但吞咽意识还有,能将兰草露水咽进去。 江氏主要担心这来路不明的男人给自家闺女惹来什么麻烦,忍不住念叨:“你这孩子,咋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啊? 这要是被仇人追杀,或者是江洋大盗,你...你这不是往家里惹祸吗? 依我说,你把伤口也处理好了,干脆把人再送回捡他的地方吧?” 苏悦喂男人喝了半碗兰草露水,将他放平躺下,没说自己当时发懵就给人捡回来了。 当时酒劲上头,就觉得男人长得挺好看,颜狗的属性让她头脑一热,就将人捡回来了。 “现在将人送出去的话,他活不过今晚。”苏悦揉了揉眉心。 江氏一下子纠结了,“啊?这....这可怎么办?” 善良的她还做不出将人赶出去等死的事情。 煜哥儿背着小手一本正经,“娘亲,我看这个叔叔怪可怜的,不如就留他一晚,等明天他好了,咱们再让他走呗。” 这个时候的煜哥儿还不知道他一句话留下来的男人,会对他以后的整个人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此刻的小豆丁煜哥儿只是单纯的善良。 苏悦捏了捏他的脸颊,“好。” 男人烧了一夜,到凌晨热度才逐渐退去,但人并没有清醒。 苏悦又给他喂了些兰草露水,就驾着马车亲自去接杨平与何有道。 她带着两人在作坊里转了一圈,参观了每一道制作工序,并介绍了自己后面的规划。 “我们村后还有一块空地,我打算买下来,扩建成一个大规模的作坊,到时候供货量不会有任何问题。” 杨平见她谈论起以后的计划,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可见是个心中有成算的。 他昨夜听何有道仔细介绍过苏悦以及萧三郎的事。 从作坊出来,他没有过多纠结,直接和苏悦拍板定了一年的供货量。 “原本不能这么快定下来,需要我回京城后禀明侯爷再做决定,只是没想到苏娘子能将韩升的事处理的如此完美,此事的阻力荡然无存。 给你半个月的准备时间,我希望三月底,京城的卫所能先收到第一批货。” 事情进展顺利,苏悦十分开心,双方立刻签了契约。 拿着加盖了兵部武库司印章的契约,送走了杨平以及何有道,苏悦高兴的准备立刻去找里正买地。 煜哥儿却匆匆跑来找她,“娘亲,你快去看看吧,那个叔叔他......他...” 第129章 捡了个哑巴 苏悦拍了拍煜哥的后背帮他顺气,“他怎么了?” 不会死了吧? 煜哥儿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小脸涨得通红,偏又喘得说不上话来,急得跺脚,指着家的方向。 苏悦抱起煜哥儿飞奔回家。 灰衣男人已经醒了,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指着江氏,神情冰冷,杀气腾腾。 江氏吓得脸都白了,抖着手指着男人腰间裹着的白布,“我们...救了你,你...你不能杀我....” 她一边抖,一边暗暗祈祷煜哥儿能快点把苏悦找回来。 男人拎起棍子的一瞬间,她看到煜哥儿的身影在门外窜过。 灰衣男人皱着眉头,目光在江氏和腰间白布之间来回打量。 就在这时,一股凌厉的劲道扑面而来。 男人想反应,却已经来不及,手里的棍子被人一把夺了去,他立刻握紧拳头,直直地打向来人。 对方往旁边一身,飞起一脚就将他重新踹回了床上。 木棍直直地戳到了他的鼻梁前。 苏悦轻哼,“啧,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救命恩人? 灰衣男人打量着苏悦,眼中闪过一道迷茫。 他记得这个女子。 在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倒在路上的时候,远远看到一辆马车向他驶来。 车辕上坐着的女子手持马鞭,容颜清丽,风拂乱了她的秀发,在风中恣意飘摇,她却嘴角微翘,仿佛十分享受这种随风奔跑的模样。 他忍不住伸出了一只手准备向她求救。 可是那女子竟然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这样驾着马车从他身上直直轧了过去。 他本来还咬牙坚持着的最后一口清醒之气就这么被轧散了。 他被轧晕了! 男人想到这儿,看向苏悦的眼睛忍不住多了两分怒意。 苏悦不明白他怒意从何而来,指着他腰间的白布,“你的伤口,我上的药,昨夜你发烧,我给你喂的药。” 她冷冷的看着男人,下巴微抬,“你的命,我救的,再敢放肆,撵你出去。” 男人眉头皱得死紧,轧晕他再给他上药,这里的救人风俗还真是与众不同。 听到苏悦要赶他出去,他纠结了一瞬,双手抱拳,做了个感谢的手势。 苏悦眯着眼打量他片刻,收起了棍子。 男人暗暗松了口气,刚才动手的两招,他明显感觉到这女子是会功夫的。 他深受重伤,不是对手,行走在外,该怂的时候一定不能硬顶。 男人起身单膝跪地,再次表示感谢。 苏悦眨眼,“不会说话?” 男人点了点头,简单地比了几个手势。 苏悦蹙眉,看不懂,“会写字吗?” 男人摆手,不会。 得,捡了个哑巴回来。 煜哥儿探头进来,好奇地打量着男人,“娘亲,你能治好这个叔叔吗?” 苏悦双眸微眯,伸手拉过男人的胳膊,把完脉轻声一笑,“嗯,能治好。”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垂下了眼眸,看起来整个人似乎有些落寞。 江氏见他这样,顿时心软了些,“又深受重伤,又不会说话的,悦儿,要不留他住下来吧。” 苏悦不置可否,“我这里不养闲人,养好了要么支付医药费和照顾费,要么以工抵债。” 男人:...... 男人就这样留了下来,因为不会说话,比划半天,苏悦也看不懂他的名字,索性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大路。 大路上捡的嘛。 男人黑着脸认下了大路这个名字。 ...... 鱼肉罐头和鱼肉粒要作为军用物资供应到军中的消息在萧家村传开了,苏悦还没来得及去找里正买地,里正和五叔公就匆匆忙忙地找来了。 “三郎媳妇,好本事啊,啥也不用说了,村子后的那片空给你用,里正叔给你按最低价算。” 里正激动的胡子都翘起来了,看苏悦的眼光满是热切。 五叔公捧着烟袋,吸了一口又一口,“能供应到全云昭国的军中卫所,为前线拼杀的将士供上一份口粮,这可是咱们整个萧家村的荣幸啊。 老二啊,你得重新组织修一下族谱,这等大事要记入族谱啊。” 老二就是里正叔,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不过村里能这么叫他的也就只有五叔公了。 里正忙不迭地点头,“嗯,五叔,等安排好三郎媳妇盖作坊的事,我就立刻去修族谱。” 有里正叔和五叔公的大力支持,很快苏悦就拿到了空地的地契。 五叔公的大儿子叫了一帮伙计,已经开始在空地上叮叮当当的开始打地基。 苏悦重新设计了新作坊,除了最前面的杀鱼和分鱼工序是共用的,其余按照产品类别,每一种产品建立一个单独的生产车间。 鱼肉丸,鱼肉罐头,熏鱼,肉粒和肉脯,一共五个车间。 她不再单纯只做鱼肉粒,还准备做猪肉,牛肉,羊肉等各种肉粒。 每一个车间其实就是三间打通的房子,在五个车间后面又另外建了两个单独的小院子,一个作为女工宿舍,一个作为男工宿舍。 最后面的一排房间是食堂。 是的,苏氏生鲜以后要开始管吃管住了。 扩大规模以后就意味着以后有不少工人来自远一点的村子或者镇子,远地方的工人可以提供住宿。 杨平在县城只住了两日就回了京城,毕竟手里押着韩升这么一个筹码,他着急将韩升押回京城去,他已经等不及看到韩家人被打击后的嘴脸了。 临走前杨平要求第一批鱼肉罐头和肉粒先送到晋州府卫所,必须在三月中旬送到,一共是三千瓶鱼罐头和一千斤肉粒。 所以苏悦忙得脚不沾地,一方面要原来的作坊将其他产品全部暂停,全力赶制鱼罐头和肉粒。 另外一方面要开始为新作坊招收新工人,要提前进行培训,还要考虑原材料的供应等等。 大路的伤开始结痂,向苏悦比划半天,意思是他没有钱付给苏悦,要以工抵债。 苏悦打量他半天,有些嫌弃,“不会说话,不会写字,你能干啥?” 大路黑着脸比划:他会赶车,还会功夫。 "算了,你去陪煜哥儿玩吧。" 大路:......他比划的是赶车,不是看娃啊,是他比划的不够清楚? 在镇上读书的萧五郎也被招了回来,帮着苏悦写告示,倒不是苏悦觉得自己字太丑,而是担心她写的字贴出去没有人认识。 不止萧五郎,苏悦还雇了他两个同窗,都趴在书房里埋头抄写告示。 苏悦转了一圈,看着满院子来来回回忙碌的人,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第130章 另一番情形 没错,苏悦决定要买人了。 经历上次苗氏的事以后,她就有了买人的想法。 古代律法不健全,有些事还得用自己能掌握住的人比较好。 做了这个决定,她立刻套车去了县里的人市。 所谓人市,顾名思义就是进行人口买卖的市场。 在人市来回逛了一圈,她买下了两家人。 两家都是从湖州逃难过来的,湖州发大水,闹瘟疫,许多百姓为了生计一路北上,成了背井离乡的流民。 一家男人叫赵强,妻子于氏,夫妻俩都是忠厚老实的,生了两儿两女,大闺女十五,小闺女十二,大儿子在逃难路上得病死了,只剩下六岁的小儿子。 另外一家男人在逃难的路上死了,只剩下妻子柳氏带着十四岁的大儿子和十二岁的小儿子。 从湖州到晋州,路途千里,多少人倒在了逃难的路上,这两家人不但咬牙坚持过来,且家中人口损失不算多,可见是心性坚韧且有几分聪明之人。 苏悦将人带回家。 赵强两口子和柳氏带着几个孩子跪着请苏悦给赐名。 苏悦挠头,她就是个起名废。 撇了一眼旁边木着脸陪煜哥儿在跳格子的大路,她灵光一闪,“柳婶子的大儿子叫大勇,小儿子叫大壮,于婶子的儿子叫大顺吧。” 三个大字辈小厮新鲜出炉,重新磕头认主。 大路一张脸更冷了,嘴角抽抽数下,到底没忍住,瞪了苏悦一眼。 苏悦接收到他的不满,呵呵,“都是大字辈,以后有事找你们大路叔叔帮忙。” 大路:......既然都是大字辈,为什么要叫他叔叔?他很老? 轮到于氏的两个闺女了,看两个小姑娘一脸忐忑,苏悦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沿着大字辈往下起了。 “嗯,叫紫苏和白芷吧。” 药材名她也熟。 两个小姑娘双眼一亮,想象中的大字辈名字没落到头上,两人磕头磕得那叫一个瓷实。 “大勇以后跟着公子当书童,大壮跟着五公子,大顺跟着煜哥儿,紫苏跟着我,白芷照顾我娘。 赵叔先跟着长贵哥忙作坊的事,于婶子和柳婶子暂时先跟着我娘打下手。” 江氏如今带着村里几个妇人给工地上的工人们做饭呢,有了于氏,柳氏和白芷的加入,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她雷厉风行地将人安排妥当,萧五郎和同窗们的告示也都写完了。 苏悦让赵强跟着萧长贵去镇上和县里分贴告示。 很快,告示的内容在整个高平县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同工序开的工钱不同,最少的一天也有二十文呢。” “哎呀,主要招收女工,还管吃管住,咱们也去看看。” “看看这张,这上面写的收牛羊肉,以及活鱼呢。” “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赶着家里的羊去卖啊。” 萧家村里呼啦一下涌进了许多人,热闹极了。 当然,最兴奋激动的还是萧家村的人。 里正站在大槐树下通知过了,“三郎媳妇说了,招工的时候优先招咱们村里的女人,当然,得要干活干净利索的。 有不愿去做工的,可以想办法在家里养牛羊或者养鱼,三郎媳妇说了她都收的。” 一番话说得萧家村的女人们个个都挺起了胸膛,感觉美好生活就在前方。 优先招她们呢,一个月最少也能挣六七百文,要干得好了,挣一二两都不止。 没看先前跟着苏悦干的那几个妇人如今都提了管事,孙氏家和冯氏家都要盖新房子了呢。 冯氏和孙氏提了总管,一人管鱼罐头,一人管肉粒,其他人诸如李氏,刘氏等七位妇人也都提了小管事,除了被送到衙门去的苗氏。 如今两位总管带七位管事一共九人正负责招工面试呢。 哎呀,那一个个仰着头说话的威风劲,可把村里的一众妇女们羡慕坏了,一个个的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干,争取自己也当一个威风八面的管事。 苏悦在萧家村忙得风生水起,萧三郎在晋州府却又是另外一番情形。 晋州府下辖六个县,六个县的学子们全部集中来参加府试,才三月初,晋州城内的大小客栈已经人满为患。 走到哪里都能见到高谈阔论的学子们。 萧三郎,秦墨与何鸿三人来得早,订上了城内最大的一家客栈:顺风客栈,此处距离贡院最近,走路过去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 何家在晋州是有别院的,只是别院距离贡院有些远,何鸿索性跟着萧三郎与秦墨一起住在了客栈。 学子们住下后要先往府衙去交了保引等证明自己身份的资料,等待官府核验通过后会加盖红印,学子们才具备参加府试的资格。 三人交了保引便回去休息,翌日在晋州府逛了一圈后,三人就开始闭门读书,只在吃饭的时候才会下楼。 这日三人才下楼,就听到客栈门口有人喧哗。 其中有一道声音有些熟悉,“既然是开客栈的,凭什么不让我进去?说什么没有房间,你分明就是狗眼看人低。” 萧三郎抬头,门口有个人正满脸怒容地瞪着店小二。 那人头发凌乱,衣衫褴褛,满身又是泥,又是土,一张脸更是灰头土脸,沾满了泥。 要不是身上的衣裳勉强能看出是一身学子服,乍一看还真的以为是个乞丐呢。 秦墨啧了一声,用胳膊捣了下萧三郎,“三哥,是萧四郎,啧,造成这个鬼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抢了呢。” 他们都已经到达晋州四日了,萧四郎这个时候来,附近的客栈很难找到空房间。 萧三郎眼眸低垂,神情淡淡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坐下吃饭。” 门外的萧四郎并没有注意到萧三郎,满脸怒容地瞪着店小二。 “你是不是看我这般狼狈以为我没钱?告诉你,公子我有钱,你让我们进去。” 店小二满脸为难,“这位客官,店内的房间早在三日前就已经订完了,如今真的没有房间了,不如客官去看看隔壁?” 旁边比萧四郎还狼狈的李文才扯了下萧四郎,小声说:“要不算了吧,咱们去隔壁问问,远点就远点呗,赶紧洗漱换身衣裳才是正经事。” 他们两人跟个乞丐似的站在这里,引得许多人围观,他都恨不得有条缝能钻进去了。 萧四郎刚要点头,抬头就看到大堂里站着的萧三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店小二一脸善意地跟着劝,“两位赶紧去隔壁吧,晚了隔壁也没有房间了,看两位这模样,一路赶来很辛苦吧。” 一句话说得萧四郎的心态顿时崩了,他这一路岂止是辛苦,都是泪啊。 第131章 苏德海发威 萧四郎成亲那日,到了下午酒席散了,要给大厨以及送酒水的结算钱的时候,萧老太才发现萧四郎把置办席面的钱都拿出买马了。 萧老太当时都懵逼了,又不舍得打萧四郎,只能扯着嗓子骂刚娶进门的马春花。 马春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把扯下红盖头就冲出来和萧老太对骂,气得萧老太差点直骂她没规矩。 马春花叉着腰不屑地淬了她一口,“我一个二婚的,还指望我装黄花大闺女被你欺负吗?” 两人撕扯半天,最后还是萧老太落了下风,拿出家中仅剩的一点银子结算了席面钱。 这样一来,萧四郎就没有了赶考的盘缠。 他有几分小聪明,晚上小意温柔地伺候着马春花,又许下了诸如自己考中秀才,她以后就是秀才娘子,考中举人,她就是举人娘子之类的话。 马春花被他画的大饼喂饱了,甚至做起了自己或许有一日能当上官夫人的梦,将自己的嫁妆银子都给了萧四郎。 又怕萧四郎不够,第二日就跑回娘家,悄悄偷了马标十两银子,再加上萧老太哭闹着去萧二伯家要了十两银子,林林总总加起来,萧四郎的赶考银子也凑了近五十两。 有了这些银子,加上新买的马车,萧四郎还花钱雇了个车夫,邀请李文才,一路上享受着李文才的各种追捧,意气风发地朝着晋州府出发了。 谁知走到半路他们竟然遇到了劫道的土匪,一群人举着刀剑追着他们跑了好几里,车夫吓得弃车而逃。 萧四郎让李文才下去赶马车,李文才哪里会,三两下就把马车赶翻了,两人被甩了出去,摔进路边的草丛里。 两个倒霉蛋吓得慌不择路,爬起来就跑,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土匪功力太差,捡了马车之后竟然没再追赶两人。 马车没有了,好在萧四郎一直将银票藏在身上,只损失了放在马车里的几两碎银。 荒郊野外也没地儿再去买车,两个倒霉蛋就这么一路腿着走到了晋州府。 萧四郎哪里吃过这苦,一路风水日晒地,硬是将萧四郎从出发时的小白脸造成了煤炭似的黑乞丐。 若不是当官的诱惑太大,他早就坚持不住了。 眼下到了目的地,店小二却连店都不让他进去,而萧三郎却衣衫干净整齐地坐在里面言笑晏晏。 萧四郎心里又一次泛起强烈的嫉妒和不甘。 他脸上故意露出一副惊喜万分的表情,朝着萧三郎喊道:“三哥,原来你早来了。” 他说着推开店小二,冲着萧三郎这桌就走了进来。 店小二见他一口一个三哥叫得热情,便没再执意阻拦。 正是午饭时间,客栈大堂中全是吃饭的学子,萧四郎声音又大,立刻就引得众人往这边观望。 倒不全因为萧四郎,主要是因为萧三郎。 顺风客栈中住着晋州府下辖六个县的案首呢,同为案首,自然要互相结交一番。 但萧三郎此人性情冷淡,看人的目光冷漠阴郁,让不少学子望而却步,根本不敢靠近他。 不少人背后议论他装清高,见他平日里又只和秦墨,何鸿两人在一起,三人同进同出,很少和别的学子打交道,便背后给他们起了个“高平三公子”名头。 此刻见有人这般热情地同萧三郎打招呼,不免都起了好奇心。 萧四郎扯着李文才,直接坐在了萧三郎对面,“三哥,你有没有帮我订一间房?” 萧三郎眼皮都没抬,声音淡淡,“没有。” 萧四郎神情颓然,脸上挂着苦笑,“三哥,我路上遇到了土匪,险些就丧命了,九死一生才赶到了晋州府。 现在已经订不上房间了,三哥,我跟你挤挤行不行?” 他说着,摸出一张十两的银票,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我...我有银子的,房费我和你平分,看在同族的份上,还请三哥收留我。” 萧三郎眼皮微抬,一言不发,神情淡淡。 萧四郎后背却突然有冷汗下来了,萧三郎的目光冷漠讥诮,仿佛看透了他内心所有的小九九。 他抿了抿嘴,脸上继续做出一副哀求的样子。 萧三郎放下筷子,对秦墨,何鸿道:“我饱了,你们吃吧。” 他起身径直上楼,自始至终都没接萧四郎的话茬。 周围的学子忍不住有人低声议论: “萧三郎未免太过轻狂,族弟都不照看。” “他这族弟也够可怜了,遭遇土匪又一路走着来的,人家只求半间房,又不是打秋风,不给钱,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般无情无义,轻狂高傲的人,即便将来中了,也走不了多远。” 萧四郎听到四周的议论,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得意。 他当然知道萧三郎不可能让房间给他,这么做只是想破坏萧三郎的名声。 秦墨气得丢了筷子,扫了四周一圈,冷笑,“你们有情有义,不如把你们的房间让出来给他住啊。” 学子们面面相觑,一致垂下了脑袋,没人敢接秦墨的话茬。 何鸿起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各位自己都不想让房间,何必强求别人?” 有人不服气,“可这位公子是萧三郎的族弟,又不是我等的族弟。” 萧四郎向说话的学子拱手,“多谢公子仗义执言,算了吧,虽说是同族,但家中和三哥已经断亲,是我高攀了。” 断亲? 不少学子脸色都微妙起来,萧三郎做了什么事,会让家中和他断亲? 萧四郎听着众人议论萧三郎,甚至有的人已经猜测萧三郎狂悖不堪,定是做了亲族难容之事,才会被断亲,他眼底的笑意更浓。 “砰!” 突然间他的后脑勺被人狠狠敲了下,萧四郎疼得惨叫一声,捂住脑袋,“谁,谁敲得我?” 苏德海举着一个食盒,抬着下巴哼哼,“我敲得,你这个混账,好好说人话能死? 什么叫你家和我女婿断了亲?你咋不说你家男盗女娼,我女婿大义灭亲,主动和你家断了亲? 呸,还想往我女婿身上扣屎盆子,长了个狗模样,怪不得满嘴喷粪呢。” 苏德海一手叉腰,一手晃着食盒,一副再敢乱说,老子砸死你的神情。 “你胡说。”萧四郎脸色铁青,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让他顿时急了。 苏德海胡子微翘,“是不是这样,大家都有一双雪亮的眼睛,自然能分辨。 倒是你,刚才还想让我女婿让半间房给你? 你这是想抢老人家我的房间啊?你不知道我和我女婿住一间吗? 你住半间,想把我一个老头子赶出去住大街啊?还是你想把我女婿赶出去,影响他考试?” 苏德海一张嘴跟连珠炮似的,呛得萧四郎哑口无言,顺道还小捧了周围人一下。 周围的学子被那句雪亮的眼睛哄得浑身舒坦,便没有人挤兑萧三郎了。 “原来萧案首和岳父住一间房啊,难怪不肯让房子呢。” “我看这断亲一事恐怕也有别的原委。” 周围人看萧四郎的目光有些微妙。 萧四郎如坐针毡,拉着李文才一脸委屈地离开。 “哎呀,年轻人就是爱置气,我跟着出去安慰几句,打扰各位用饭了。”苏德海向众人拱拱手,追了出去。 有人忍不住感慨:“萧案首这位岳父真是好人啊。” 却不知道苏德海追上萧四郎后,险些把萧四郎气死。 第132章 坏人变老头了 萧四郎和李文才出了顺风客栈。 李文才满脸失望,“唉,没想到没有房间了,萧三郎也太小气了点,我刚才问了,他们三个人要了三间上等的套间呢。” 所谓套间,就是两间房,里间做卧室,外间可待客,也可住跟着来伺候的仆人。 李文才有些不甘心地再次扫了一眼顺风客栈的牌匾,“若是住进这里面,一定能结交不少其他县的佼佼者,咱们也好请教学问。” 顺风客栈是距离贡院最大的客栈,里面住着的学子大部分是各县成绩好的考生且家境条件还不错的。 萧四郎神色阴沉,“现在只能去别的客栈问问了,看能不能找到地方住。” 两人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一声喝。 “站住。” 苏德海在转角处追上了萧四郎,叉着腰走过来。 倒不是他想摆威风,而是刚才跑两步岔气了。 萧四郎满脸不耐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苏德海揉了揉两侧肋骨,“没,就是想过来问问你,脸疼不?” “你....”萧四郎火气上涌,一路走到晋州府本就身心疲惫,加上刚才想败坏萧三郎的名声,偏偏又被苏德海三言两语给化解了。 他心烦意乱,忍不住抡起了拳头。 拳头还没碰到人呢,苏德海一出溜就躺在了地上。 “哎呦,打人了,快来看啊,有学子打老人了。” 他捧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叫声无比凄惨。 萧四郎和李文才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 周围的客栈或者饭馆里一下子探出不少人来,还有人出来打抱不平。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殴打无辜老人。” “这种学子就应该禀报衙门,取消其参考资格。” 萧四郎和李文才吓了一跳,李文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与萧四郎拉开距离。 萧四郎感觉自己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我没打他,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你刚才朝我挥拳头了。”苏德海突然转身,捧着肚子吐了一地。 萧四郎目瞪口呆,这人咋说吐就吐啊? 围观的人更是愤怒。 “还说没打,这位大叔都被你打吐了。” “可怜见的,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年轻人殴打,老人家,我付你去医馆看看吧?” 苏德海往后退了两步,连忙摆手,“不用了,你...你别过来。” 我的天,这人满身都是酒气,刚才就是他距离太近,身上的酒味把自己熏吐了。 苏德海半掩着鼻子,“我是怕自己吐得腌臜,熏到你们,读书人金贵,可别被熏坏了。 都散了吧,我自己去医馆就成了。” 他站起身,佝偻着腰钻出了人群,再不出去,他非得被酒味熏得吐晕了。 都怪那个孽女,害得自己如今闻见酒味就吐。 看着苏德海佝偻的背影拐过弯去,有人忍不住摇头赞叹,“多善良的大叔啊,竟然有人也能下得去手,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四郎鼻子都要气歪了,就那个死老头还善良? 他知道善良两个字怎么写吗? “四郎,赶紧走吧。”李文才扯了扯萧四郎,小声说。 萧四郎深吸一口气,沉着脸继续往前走。 刚转过拐角,苏德海突然跳出来,再次挡住了他们。 萧四郎和李文才都吓了一跳,满脸戒备地瞪着他。 苏德海冷哼,绕着萧四郎转了两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年轻,你的那些阴暗心思和手段,老子也都有过,所以别在老子面前耍那些小手段,尤其别用来对付我女婿。” 干瘪的小老头说到此处,一脸嗤笑,"都是老子玩烂了的手段,被戳穿了,脸丢到地上再捡起来就不是脸了。" 萧四郎气的胸口起伏,却投鼠忌器,不敢再抡拳头,生怕苏德海像刚才那般。 李文才喃喃:“现在的老头都变坏了。” 苏德海摇摇手指头,“不,是坏人变老头了,老子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哼。” 说罢,小老头背着手迈着八字步走了。 萧四郎气得牙痒痒,朝着他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呸,老东西,还拿萧三郎当宝呢,他若不是跟李县令交好,他能得个案首?” “这位兄台请留步。”身后再次有人叫了一声。 “干什么?”萧四郎不耐烦地转身,见身后站了一位身穿锦绣长袍的年轻男子,正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男子一看就气度非凡,萧四郎微愣,被身边的李文才撞了下,连忙扯了下衣襟拱手行礼,“在下高平县萧林萧四郎,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手持折扇,微微颔首,“在下武乡县郑成业郑二郎。” “哎呀,可是武乡县案首郑二郎?”李文才激动地上前一步。 郑业成摇着扇子,一派温文尔雅,“正是不才,我刚才路过,恰好听到两位说没找到客栈入住是吗? 在下来得早,特地在顺风客栈多订了两间房,两位兄台若不嫌弃,不如随我同住?”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瞌睡送枕头。 萧四郎和李文才对视一眼,惊喜若狂。 “如此就太感谢郑兄了。” 郑业成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一同往回走,边走边聊,“四郎兄来自高平,不知可认识高平县的案首萧衍?” ...... 萧三郎在房间里,秦墨与何鸿正神气活现地学着苏德海训斥萧四郎的情形。 何鸿笑完不由感慨,“没想到三哥曾经有这样的族弟,这种人说他聪明吧,用不到正道上,全是一些阴险小心思。” 秦墨点头附和,“没错,就跟茅房里的蛆一样,不致命就是膈应人,和他打嘴仗吧,有失身份,不说吧,又憋闷。” 苏德海就是踩着蛆理论的尾音进门的。 何鸿看到他,忍不住笑得露出了两个酒窝,“看苏大叔平日里连话都很少和三哥说,还以为你们翁婿关系冷淡呢,没想到苏大叔背地里这么维护三哥。” 他们来晋州府的这一路上,苏德海和萧三郎说过的话绝对不超过十句。 老头一直和李海坐在车辕上,死也不进马车。 苏德海干笑两声,下意识地觑了一眼萧三郎。 他今天的表现,黑心女婿还满意吧? 萧三郎坐在对面,手里握着一卷书,神情淡淡,偏偏就是这样冷淡的模样,让苏德海心里发怵。 上次黑心女婿也是这般冷淡地将他的脑袋塞进了绳套里。 秦墨因为苏理的关系,对苏德海的了解比何鸿多了几分。 他看萧三郎不语,开口道:“苏大叔今日真让我们解气,短短几句话就揭穿了萧四郎的阴险心思。” 苏德海抓了抓胡子,干笑两声,喃喃:“这没什么,蛆最了解蛆的心思,都是同类嘛。” 秦墨:...... 何鸿:...... 萧三郎放下手里的手,嘴角微勾,“岳父倒也不必如此自谦。” 苏德海:......他其实真不算自谦。 “正好我这里还有件事需要交托给岳父。” 苏德海望着萧三郎似笑非笑的眼睛,脑海里突然警铃大作,他可不可以不要听? 第133章 他的软肋 苏德海此刻满心懊恼。 当时怎么就脑子一抽,答应了和萧三郎打赌呢。 说什么用两年的时间,就能让他过回以前的日子,甚至比之前过得更好。 “张张嘴就把牛皮吹那么大,就要奴役老子两年,到时候若是做不到,老子一定要剥了你的皮。” 苏德海撇着嘴小声嘀咕。 怎么当时就脑子一热,答应了这个赌注呢? 一定是因为萧三郎当时说的那句话:“人,在一个地方跌倒,就要在另外一个地方爬起来。” 只听说过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没听说过在另外一个地方爬起来。 一定是这句话让他懵了才答应了他。 "岳父在说什么?"萧三郎皱眉。 苏德海回神,连忙摆手,“没什么,我刚才都吐了,再下去吃点。” 他起身,快步朝门口跑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萧三郎在身后轻笑,“府试之前,我要专心温习功课,萧四郎就交给岳父盯着了。 以岳父的能力,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件小事。” 苏德海:......说到能力,总感觉你在讽刺我。 萧四郎阴暗小心思太多,一看到萧四郎,他就不由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他那会儿难道也像萧四郎一般讨人厌吗? 有点不想面对。 “岳父看起来很不情愿?要不要我们单独谈谈?”萧三郎声音很淡。 苏德海打了个寒颤,“不...不用了,不就是对付个萧四郎嘛,小菜一碟,用不着单独淡淡。 现在大堂没人了,我真的要下去吃饭了。” 说罢,他快速开门走了,生怕跑得慢了,萧三郎又想起别的事丢给他。 何鸿看着苏德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忍不住笑了,“苏大叔这个闻到酒味就吐的毛病真的是.....可怜,只能避开别人独自吃饭。” 秦墨多打量萧三郎几眼,忍不住好奇地问:“三哥,你到底是怎么收服苏大叔的?” 萧三郎垂眸看着手里的书,笑而不语。 人只要是心里有所求,就会有弱点,会有软肋,他先是震慑住了苏德海,戳穿他不舍得死的真正心理,再把握住他爱慕虚荣的心,与他打了个赌。 赌约的内容是给他两年时间,他会让苏德海比过去过得更好。 苏德海如果想要过回富贵日子,就要在这两年内完全听从他的指挥行事。 这个赌注看似有些荒唐,但苏德海答应了,因为他内心深处太想回到京城了,回到他曾经心满意足的日子。 萧三郎想到这里,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起第一次去苏德海家,回去的路上,苏悦曾问过他的话。 “你的软肋是什么?” 他当时没回答,因为以前觉得自己唯一的软肋就是煜哥儿。 但现在,他的软肋或许要加一个人了。 想起苏悦,萧三郎心思浮动,没了看书的心情。 不知道此刻苏悦正在家里做什么呢? 她有没有想起自己? 苏悦并没在想萧三郎,她正满心愤怒地收拾人呢。 前来面试的人太多了,可作坊那边还要赶工做出到晋州府的鱼罐头和肉粒,她只能让所有小管事先回作坊,带着新招的一部分工人,边培训边赶工。 只留了孙氏,冯氏和她三人负责招工。 冯氏的嫂子和弟媳看冯氏如今成了作坊的大管事,心中十分羡慕,也想进作坊做工,还让冯氏给苏悦说说,让她们做个小管事。 冯氏嫌嫂子和弟媳妇一个干活粗心大意,一个偷奸耍滑,便没同意录取她们。 妯娌俩见没被录取,在家撺掇着婆婆杨氏收拾冯氏。 杨氏本就不待见冯氏,虽然冯氏怀孕后,她态度有所好转,但三个儿媳中,她最不喜欢的仍然是冯氏。 冯氏当天晚上回去后就被杨氏各种责难,最后就闹着要罚跪冯氏。 冯氏怕肚子里的孩子有闪失,不肯下跪,嫂子和弟媳妇就押着她跪,互相推搡间不知道谁将冯氏推倒在地上,当时就见了红。 苏悦赶到的时候,冯氏已经小产晕了过去。 望着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冯氏,苏悦第一次对女人动怒。 她刚穿越过来时,是冯氏帮忙照顾煜哥儿,为她做衣服,介绍她认识村里的人,又总是在外面维护她...... 冯氏总是轻声细语,却处处为她着想,待遇哥儿更是犹如亲生,就像一位邻家大姐姐一般,温柔而贤惠。 如今这个邻家姐姐却失去了自己满心期盼的孩子。 苏悦攥了攥拳头,还是没忍住满腔的怒火,转身给了冯氏的嫂子和弟媳妇一人一脚。 两人被踢倒在地,想哭嚎却被苏悦眼中的冷意吓得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苏悦将冯氏带回家交给江氏照顾,随后萧长贵红着眼圈过来了。 冯氏已经醒了,知道孩子没了后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房顶。 萧长贵趴在床边,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攥着拳头,忍不住发出了低泣声,“....分家,必须分家,我已经撂下话了,分家以后咱们不和他们来往了。” 冯氏愣愣地听着,突然转身抓着被子痛哭出声。 分家的时候,苏悦也去了,本来像分家这种事,以前绝对不会让一个女人到场说话。 但现在苏悦开了那么大的作坊,还将货供到了军中,成了整个高平县的名人,里正如今十分尊重她,见她坚持在场,也没说什么。 苏悦在,杨氏和另外两个儿媳都不敢说什么,分家进行得很顺利。 萧长贵另外去买了一块地。准备忙完作坊的事就建房子,夫妻俩暂时借住在苏悦家。 冯氏要坐月子,作坊那里只有孙氏一个人撑着,苏悦只能亲自上阵,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买回来的下人都已经逐渐熟悉,许多杂事都有人分担,如此一直忙到三月初,总算将第一批鱼罐头和肉粒赶制出来。 苏悦与何有道一起押运货物往晋州府而来。 ...... 萧四郎因为郑业成的关系,住进了顺风客栈。 郑业成家境优越,身边有不少学子追随,萧四郎善于逢迎,很快就和一众学子熟悉起来。 不少人找他打听萧三郎的事。 萧四郎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他每次要说的时候,苏德海跟个幽魂似的就会出现在不远处,手里那块板砖晃悠着。 死老头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闲,一天到晚光盯着他。 他忌惮苏德海,就含糊其辞地应付着众人,突然看到有一人大步走进客栈,等看清来人的脸庞时,萧四郎激动得差点站起来。 第134章 让混蛋无路可走 郑业成摇着扇子,扫了一眼萧四郎的神情,摆摆手对众人道:“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他带着萧四郎回房,“刚才四郎兄为何表情古怪?可是认识先前进来的老者?” 萧四郎在和一众学子聊天的时候,他看到有一位年近六十,白发白须的老人走了进来,还询问店小二萧三郎的房间,之后径直上了二楼。 萧四郎就是在看到老者后神情才变的。 萧四郎点了点头,想了想才压低声音道:“郑兄,你知道萧三郎为何能中案首吗?” 郑业成眸光微亮,拉拢萧四郎好几日了,总算聊到有用的消息了。 “难道不是因为他才华横溢,聪慧过人吗?听四郎兄这口气,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萧四郎撇嘴冷笑,“狗屁才华横溢,郑兄你可知道,萧三郎在县试之前,已经有四年多不曾在书院读过书了,只是个窝在家里的瘸子。 一个多年不读书的人,不过在书院恶补了半个月就能中了案首,除非他是个天才。” 郑业成皱眉,“嗯,听四郎兄这口气,应该是知道内情了。” 萧四郎点头,“就刚才进来那位老者,是我们镇上学馆的院长周夫子,听说还是个大儒,和我们县令也有几分交情....” 他扒拉扒拉一通说。 郑业成越听眸光越亮,“你是说萧三郎贿赂了李县令,通过周夫子提前拿到了县试的考卷?这...这怎么可能?” 萧四郎一脸肯定,“绝对是这样,我亲眼见到过的。” 他没敢说自己捡到萧三郎试卷的事,见郑业成半信半疑的模样,连忙道:“如今周夫子又来了,肯定是来给他送府试消息的,说不定就有府试的试卷呢。 你要不相信,我悄悄去打探一番。” 郑业成神情有些踌躇,似乎又有些气愤,“没想到萧三郎竟然是这种人,这样的人得了案首,真是令人不平啊。” 萧四郎,“谁说不是呢,郑兄,我听其他学子说,这一届六个案首里,就你和他的成绩最好。 本来以郑兄的才华,我认为此次府试的案首非你莫属呢,可萧三郎如果用了这般恶劣的手段,岂不是对郑兄不公平。” 郑业成眼眸低垂,掩去眼底的阴沉。 “如果真是这样,也是我自己时运不济。” 萧四郎拍了拍桌子,“郑兄认命,我却为郑兄抱不平,如果郑兄相信我,这件事交给我,只是需要打点的地方.....” 郑业成从怀里掏出二百两银票递过去,“四郎兄这样真心为我,打点的地方自然有我来掏钱。” 萧四郎握着银票,双眼泛光,“郑兄,我的计划是这样,咱们先......” 萧四郎离开后,郑业成的小厮忍不住面露鄙夷,“一副穷酸样,公子,小的不明白你为何要拉拢他,他这分明就是借你的手为自己报私仇呢。 他和那个萧三郎一看就不对付。” 郑业成晃着扇子轻笑,“本公子又不缺银子,如果能花点银子就让他帮本公子除掉一位强劲的对手,何乐而不为呢?” 他有预感,萧三郎绝对会是自己府试时最强劲的对手。 “哪怕除不掉,能让萧四郎膈应一下他,影响他的状态也是好的。 萧四郎,你可不要让本公子失望。” 可惜,被郑业成抱以厚望的萧四郎一出门就被人用板砖拍到了大堂中。 “你想做什么?”萧四郎望着苏德海摁在他脑门上的板砖,声音有些发颤,生怕苏德海一板砖拍出他的脑浆来。 大堂里正在高谈阔论的学子们都纷纷看了过来。 苏德海一撩袍子,一只脚踩着凳子,一只手叉着腰,另外一只手摁着板砖,小胡子一翘一翘。 干瘪小老头将混不吝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小子,我知道你和我女婿不对付,让我想想,以你的心思,会怎么对付我女婿呢? 啊,你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含糊其辞,故意破坏他的名声,让大家伙都孤立他,影响他考试心情。 嗯,你还可以买通人在我女婿饭菜里下药,害他生病,没法去考试。 再狠一点,你会花钱找人去知府诬告他,让衙门不通过我女婿的保引核验,让他没有考试资格。” 他每说一句,萧四郎的脸就白一分。 不为别的,只因为苏德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刚才和郑业成讨论过的。 死老头子,如果他刚才没有偷听自己和郑业成的对话,那就是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苏德海扬了扬下巴,“今儿我把话撂这儿,但凡我女婿出现一点问题,都绝对与这位萧四郎脱不了关系,各位学子替我做个见证。” 说罢,干瘪小老头拱拱手向四面鞠躬施礼,得到众人的回应后才起身离开。 临走之前,他很横地撇了萧四郎一眼,以霸制霸,以混制混,没想到有一日他会戳穿混蛋的阴谋,让混蛋无路可走。 萧四郎神色阴沉至极,他所有的路都被死老头堵死了,只得另寻他法了。 ...... 萧三郎见到周夫子,十分惊讶,“老师怎么回来?” 周夫子进门解了披风丢给秦墨,打开随手携带的包袱,“我来晋州府拜访老友,正好近日琢磨了一些策论题,拿来给你们。 你们先做着,过几日我过来再和你们讨论,讲解。” 周夫子留下厚厚一沓卷子,挥一挥衣袖,满身轻松地离开了。 之后的时间,萧三郎,秦墨,何鸿三人都关在各自的房间里闭门做题,饭菜都是让李海帮忙送到房间去的。 三日后,三人总算完成了所有的试卷。 萧三郎收拾好卷子,出门叫了秦墨与何鸿下楼吃饭。 大堂内,一群人正在高谈阔论。 看到三人下来,有人热情地招呼他们。 “大家正在一起破一道策论题,一起来讨论吧。” 秦墨与何鸿被拉了过去,很快就来了兴趣,激烈讨论起来。 萧三郎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取了饭菜提着回了房间。 不大一会儿,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尖厉的叫声。 店小二脸色苍白地从楼梯上滚下来,“死人了,有人杀人了。” 第135章 就是他杀的 死的人是李文才。 众人冲到楼上,就看到萧三郎的房门开着,李文才趴在地上,脑袋下方一滩血迹,已经没有了呼吸。 地上丢着一块染了血迹的板砖,旁边站着神色凝重的萧三郎,周围散落一地的文稿。 众人看萧三郎的目光顿时有些异样。 秦墨连忙挤出人群,“三哥,发生了什么?” 萧三郎定定地看着李文才,“我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何鸿快手快脚,上前要收拾地上的文稿。 萧三郎皱眉,"先别动,等衙门来了人眼看过再收拾。" 秦墨与何鸿对视一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两人叫了李海,分三角之势守在周围,不让学子们再往前进一步。 郑业成握着扇子,探头看了一眼,“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一楼大堂吃饭,二楼应该没什么人才对啊。 萧兄,你上楼有一会儿了,没看到其他人从你房间里出去吗?或者说二楼有没有看到别人?” 萧三郎抬眸,目光在郑业成脸上停留一瞬,微微摇头,“没有。” 他这话顿时让周围学子的神色有些异样。 正是吃饭的时间,学子们都在楼下用饭或者讨论问题,二楼十分安静。 萧三郎独自上楼,假设凶手是其他人,他应该能听到异常动静或者看到人才对。 他说什么都没看到,人又是死在他的房间,怎么看萧三郎都有很大的嫌疑。 “说不定是李文才到他房间来偷他的文稿,被他发现,杀了李文才。”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郑业成有些不赞成,“胡可胡乱猜测,萧兄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李文才为何要偷萧兄的文稿? 难道萧兄的文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众人忍不住探头去看地上的文稿,试图辨认出上面的内容。 萧三郎淡淡扫了郑业成一眼,“你在暗示大家什么吗?” 郑业成攥了下手里的扇子,扯了扯嘴角,“我就是分析两句,不是想暗示什么,萧兄别多心。” “是吗?”萧三郎收回目光,“没有最好。” 他抬头扫了一眼仍在盯着文稿的学子,“文稿是家师出的试题,各位若是想看,可以等官府眼看之后再看。” 原来是人家老师出的试题啊。 众位学子纷纷点头,在场的人都有老师,考试之前也都会给出题押题。 “官府办案,让一让。”门外响起略为严厉的喝声。 客栈掌柜引着一队衙役进来,神色有些发苦。 快到府试了,他这客栈出了人命,一定会影响他生意的,估计今晚就会有学子退房搬出去了。 衙役来了,立刻封锁现场,一面令仵作验尸,一人盘问萧三郎,一人搜查现场,另外的人将学子们都叫到大堂问话。 仵作很快就有了结论,李文才是被人一板砖拍碎了后脑勺致死的。 人死在萧三郎房间,萧三郎自然要被带走问话。 秦墨与何鸿满脸担忧,“三哥!” 萧三郎摇摇头,低声叮嘱了他们两句,“...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安心备考。” 他跟着衙役下楼。 留下正在接受盘问的萧四郎忽然站出来,指着萧三郎大声道:“是萧三郎杀了李文才,就是他杀的。” 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萧三郎站在楼梯上,目光冷冷地扫过来。 为首的衙役大步走向萧四郎,“你亲眼看到了吗?都看到了什么?快说。” 萧四郎脸色一片苍白,似乎整个人都有些害怕。 为首衙役神色缓和两分,“将你看到的说出来,指证有功,配合破案的话,官府会给你嘉奖的。” 萧四郎抿了抿嘴唇,才开口道:“萧三郎房间内的文稿,根本就不是他老师出的题目,而是他重金贿赂,买通了考官拿到的与考试相近的题目。 他的县试就是提前买了考题才得了案首的。” 大堂内整个都沸腾起来。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萧三郎。 秦墨气得脸都黑了,跳起来就要去打萧四郎,“你胡说什么?” 萧四郎梗着脖子,神情似乎十分激动,“我没胡说,县试之前我就亲眼看到过他的,前两日他又买了考题,我和李文才想悄悄进入他房间去看看试题。 我们刚进去,他就回来了,他怕我们戳穿他,就用砖砸死了李文才。 我运气好,从窗户跳了下去,你们看,我跳下来的时候还崴脚了。” 他一瘸一拐往前走一步,向众人展示他受伤的脚。 为首衙役神色凝重,没想到一桩命案竟然还牵扯到科举舞弊上去了,他上前一步,对萧四郎道:“既然你是人证,也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 衙役带着人散了,大堂内的议论声更高了。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哎,我听萧四郎提过,好像萧三郎和死的那个李文才曾有过恩怨,这里面的事,说不好怎么回事呢。” 何鸿和秦墨对视一眼,神色凝重地上楼了。 萧三郎的房间已经被衙役们暂时封了起来,外面还留了两个人把守。 “有人要栽赃陷害三哥。”秦墨有些焦急,“我们必须得赶紧想办法,李海,你先去知府衙门外面守着,有什么消息虽是来禀。” 何鸿想了想,“别急,我家在府城也认识一些人家,我先找人帮忙打点一番,别让三哥受罪。”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苏大叔去哪里了?” 秦墨一愣,“对啊,刚才这么多人吵吵嚷嚷的,怎么没见苏大叔出来?”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苏德海捂着肚子回来了。 “哪个王八羔子害我,给我在门口放了一坛子酒,老子快吐死在后院了。” 他有气无力地靠在门上,“咦,怎么就你们两个?我那黑....嗯,我女婿呢?” 秦墨与何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 两人将李文才死了和萧三郎被带走的事说了一遍。 苏德海听了跳脚骂萧四郎,“一定是这个瘪犊子狗孙子弄出来的阴招,这个狗孙子,老子这就去衙门喊冤。” 他一转身和从外面回来的李海撞个正着,瞥见李海身后的人,小老头脸一皱,“你来干什么?” 第136章 你人品咋这么差呢? “悦姐,你怎么来晋州府了?”秦墨看到苏悦风尘仆仆走进来,连忙迎了上来。 “我来晋州府送货,刚才在路上遇到了李海。”苏悦撇了苏德海一眼,没搭理他。 “李海刚才在路上只说了大概,到底怎么回事?” 秦墨与何鸿连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苏德海说的有人在门口放酒熏吐他的事。 “悦姐,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做才能帮到三哥?”秦墨看着苏悦,满脸期盼。 萧三郎骤然被带走,他与何鸿一时都有些惊慌,虽然也在想办法安排事情,但总觉得心里没底。 可如今看着苏悦冷静的脸庞,秦墨却觉得本来有些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就好像当初他面对香满园能不能起死回生时,悦姐也是这般淡定。 好像一下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苏悦没说话,双眸微眯,看向在门边蹲着的苏德海。 苏德海满脸警惕,“看我干什么?要不是你害我,我会闻见酒就吐?你种的因,报应到萧三郎身上了吧?” 苏悦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敲了敲。 能放坛酒将苏德海熏吐,一定是了解甚至是知道苏德海习性的人。 放酒是为了将苏德海调出去,方便他进入萧三郎的房间。 算来算去,除了死去的李文才,目标凶手只有一个,那就是萧四郎。 这个案子其实不复杂,唯一的难点在于萧三郎没有人能够证明他进房间的时候,李文才已经死了。 反而是萧四郎,口口声声指证萧三郎,且言之凿凿,反而比较棘手。 苏悦想了想,有了主意,"秦墨,你和他去衙门补充证词,将他被酒熏吐的事告诉知府大人,以及你们吃饭的时间,三郎上楼的时间等。”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苏德海。 苏德海直起身子,下意识地反驳,“我不去,凭什么你让我去我就得去?” 虽然他本来就打算去衙门喊冤的,但他就是不想服从苏悦的安排。 苏悦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这样冷淡静默的表情和萧三郎倒有几分相像。 苏德海吓得咽了口唾沫,抄着袖子站起来,“去就去,不过见了知府大人,怎么说老子自己自有主张。” 秦墨赶紧拉着他离开了。 苏悦看向何鸿,“你能不能托关系,让我进去先见见三郎?” 何鸿有些为难,“悦姐,我试试吧,家中虽然有些关系,但大多数是商户,能在知府大人面前说上话的不多。” 且我听说晋州知府是个正直清廉之人,咱们若是真的托人,会不会弄巧成拙?” 苏悦反而松了口气,“正直清廉就好,三郎是冷静沉着之人,只要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就有办法挑出萧四郎的破绽。 这样,你去联系周夫子......” 而此刻的萧三郎正在接受晋州知府的盘问。 高知府有些头痛,府试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始了,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人命案,死的还是来参加府试的学子。 听说还隐隐牵扯到科举舞弊,他不敢耽搁,萧三郎到案后立刻开始升堂问案。 萧四郎坚持他在客栈中的说法,一口咬定就是萧三郎拍死了李文才。 高知府皱眉,目光打量着面无表情的萧三郎。 萧衍萧三郎,他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他翻阅了各县送来的档案,其中两个考生印象最深,一个是高平萧三郎,受伤在家,四年不曾读书,却一举夺下高平案首。 另外一个是武乡郑业成,武乡富户之子,自幼被誉为武乡神童,五岁能诗,七岁能文,才华洋溢。 他的教谕先生还调了两人县试的试卷来看,判断萧三郎是最有可能在今年的府试中夺魁的人。 “写出的文章有理有据,格局和深度兼具,且有深刻的实用性,比华而不实的文章要好许多。” 这是教谕先生对萧三郎的评价,他多听了几遍,所以就记住了萧三郎的名字。 这个萧三郎,会是凶手吗?高知府皱眉看向萧三郎。 不管萧四郎指证他什么,他始终都神情淡淡,只这份冷静沉着就让高知府多了两分欣赏。 “萧三郎,你有何话讲?据萧四郎指证,你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时间,作案工具,可谓人证物证俱全了。” 萧三郎抬头,微微勾唇,“大人,我可否问证人几句话?” 高知府略一迟疑,答应了。 萧三郎转向萧四郎,“萧四郎,你和李文才一起进了我的房间?” 萧四郎点头,“没错,我们正在翻看你的卷子,你就回来了,拿起砖来一下拍在了李文才后脑勺。” “我为什么没拍你呢?” “那...自然是因为我跑得快,从窗户跳了下去。” “哦?李文才那么大个人,我一下就拍中了?没有拉扯,他跑我追?” 萧四郎顿了顿,“自然是有的,你们在拉扯的过程中还将卷子洒了一地,然后你才扯住了他,一砖拍死他。” 萧三郎定定的看着他,“所以我在追杀他的时候,你一直在旁边站着吗?你没有帮他逃跑? 而且还眼睁睁地看着我拍死了他,然后你跳窗逃跑,你们俩不是好兄弟吗? 还相约一起来偷我卷子,结果呢你对他见死不救? 你的人品真差!” 萧四郎:...... 神特么的人品真差,现在讨论的是他人品吗? 他沉着脸,“我....我自然是想救他的,还和你拉扯过,可是我力气没有你大,打不过你。” “哦?那我扯过你的左胳膊还是右胳膊?左腿还是右腿?我在哪个地方扯的你? 既然扯到了你,为何又没拍你?而是去拍了李文才?” 萧四郎额头有汗渗出,气急败坏地道:“萧三郎,你又不是知府大人,凭什么问我这么多问题?” 萧三郎嗤笑一声,转身看向高知府,“大人,我想问的问题问完了。” 高知府的目光在他和萧四郎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了萧三郎身上。 有点意思,句句没给自己喊冤,却又处处点出萧四郎的破绽。 看来这桩案子另有隐情,那萧四郎举报萧三郎科举舞弊,是否又属实呢? 正踌躇间,外面忽然响起震天的鼓声,以及隐隐传来的干嚎声。 高知府眉头微皱,“何人在敲鸣冤鼓?” 第137章 黑心玩意与小瘪犊子 衙役很快带了秦墨和苏德海进来。 秦墨行礼向高知府说明来意。 得知是来补充证言证词的,高知府让文书先给秦墨记录口供。 他转向苏德海,“你是萧三郎的岳父,是为你女婿敲鸣冤鼓?” 苏德海跪在地上正难受呢,想当初他也曾是个五品官,见到四品知府哪里用得着下跪。 闻言撇撇嘴,“我才不为他鸣冤呢,不是说知府大人是好官?有大人在肯定能还他清白,哪里用我为他鸣冤。” 一旁的秦墨听得嘴角有些抽,苏大叔是怎么用不屑的语气说出如此吹捧的话的? 高知府被这句话说得心里莫名舒畅,“那你敲鸣冤鼓是为了什么?” 苏德海愤愤不平的瞪向一旁的萧四郎,突然间暴起,冲着萧四郎就踢了一脚,“我打死你个小瘪犊子,竟然敢算计老子。” 萧四郎不防,被他踢到了屁股,气得脖子上青筋都起来了。 “你这个死老头,怎么胡乱打人呢。” 两个衙役上前抓住苏德海,苏德海仍旧气呼呼地跳脚瞪着萧四郎,“大人,我是来告萧四郎的,今儿上午就是这小子用一坛子酒把我开了,他才趁机进了我女婿的房间。” “行了,这是知府大堂,有话好好说,不能动手动打人。”高知府眸光微闪,瞬间抓到了重点。 “你说萧四郎用酒引走了你?为什么一坛子酒就能把你引走?你很爱喝酒?” 苏德海又转身不满地指着萧三郎,“还不是怪他和我那个孽女,他们害我染上了一种怪病,闻见酒味就吐。 今儿上午,有人敲门,我开门就看到萧四郎放下一坛子酒就跑,我一闻见酒味就跑去后院吐了,差点没吐死在后院。” 高知府惊诧,“还有这种怪病?” 他转头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微微勾唇,“大人可以当场验证。” 苏德海瞬间反应过来,跳着脚骂萧三郎,“你个黑心玩意儿又害我!” 高知府使了个眼色,两个衙役立刻押着苏德海下去了。 不大一会儿,苏德海就被两个衙役拖了回来。 "启禀大人,确实如此,一闻见酒味就吐了。"其中一个衙役禀报,“吐得还很厉害。” 苏德海已经吐虚脱了,有气无力地指着萧三郎骂,“两个黑心玩意儿,一个在客栈就想打我,一个在衙门里还敢害我。” 萧三郎眸光微亮,悦悦来晋州府了? 苏德海骂完萧三郎又骂萧四郎,最后哭着喊着求高知府为他做主,“我一把年纪了,萧四郎这般害我,今儿上午我整个人都差点要吐死了。 大人啊,我不管你怎么判萧三郎的案子,但萧四郎害我在前,你得先审我的案子吧? 这小瘪犊子害我,是不是得先打他板子?是不是得让小瘪犊子赔我医药费?” 高知府被他哭得头疼,黑着脸问萧四郎,“你就是为了潜入萧三郎房间,所以才用酒调走了苏德海?” 萧四郎刚才被萧三郎套过一番话,此刻就不敢随意乱说了。 他为了指证萧三郎,已经承认他和李文才潜入萧三郎房间是为了偷试题,他只能咬牙承认这件事。 “大人,我确实在房间外放了一坛子酒,但我只想引走他,并不知道他闻见酒味会吐。” 苏德海狠狠淬了他一口,“放屁,你不知道你为啥放酒?大人,你看他都承认了,求大人为我做主啊。 大人,小民一把年纪了,还要这样被害,他若不先害我,也不会有后面的人命案了,还请大人秉公执法,先处理我的案子啊。” 苏德海躺在地上哭得可怜极了。 高知府揉了揉眉头,按照律法规定,苏德海状告萧四郎,虽然是小案子,但萧四郎害苏德海在先,人命案在后,他确实得先处理这件事。 况且刚才萧三郎简短质问萧四郎几句,萧四郎的话露出诸多破绽,高知府已经断定这件案子另有隐情,他需要时间推敲一番。 高知府当即下令让衙役打了萧四郎十板子,并赔偿苏德海医药费五两银子,算是了解此案。 萧四郎没想到萧三郎还没被判刑,自己就先被打了板子,还赔了五两银子,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他又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十板子结束,人就晕了。 见人晕了,高知府宣布暂停审讯,明日再接着审。 苏德海拿到五两银子,满意地甩手走了,自始至终都没为萧三郎说过一句话,让高知府忍不住侧目。 萧三郎和萧四郎都被带走,关进了牢房。 很快就到了夜里,萧四郎幽幽醒来,忽然听到旁边有阴森森的声音出来。 “萧四郎,你好狠的心啊。”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是从远处传来,但却一下让萧四郎毛骨悚然起来。 他吓得一骨碌爬起来,扯动被打伤的屁股,疼痛让他整个人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牢房里。 牢房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线昏暗不定。 那个声音幽冷而阴森,再度钻入他的耳朵里。 “萧四郎,我的脑袋好疼啊.....” “你好狠啊,为什么要拿板砖砸我...” 是李文才,李文才来找他索命了。 萧四郎吓得连滚带爬地缩进角落里,紧紧抓住牢房的木栅,看到旁边牢房里关着的是萧三郎。 “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萧三郎盘腿坐在地上,闻言掀了下眼皮,淡淡的看过来,“你是说有鬼魂进来索命吗?” 萧四郎吓得浑身瘫软,“你...你也听到了?” 萧三郎冷笑一声,闭上眼继续养神。 那道阴森的声音还在继续,“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声音犹如来自地狱一般,令人寒毛直竖。 萧四郎吓得缩成了一团。 不仅是他,整个牢房里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包括值夜班的几个狱卒。 几个人心里直犯嘀咕,“不会真的闹鬼吧?” 有胆大的出去外面转了一圈,“外面什么人也没有啊。” 可那个声音依旧回荡在阴暗的牢房里。 牢房里不少有不少人开始哭喊起来。 “是鬼魂,鬼魂来索命了。” “天灵灵,地灵灵,鬼魂今天显灵了啊。” 各种或恐惧,或凄惨,或兴奋的喊声中,萧四郎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捂着耳朵,试图将那个声音屏蔽掉。 可越这样,那个声音越清晰。 “还...我..命...来!” 夜半时分,高知府睡得正香,忽然间被衙役紧急叫起。 他着急忙慌地赶到牢房,看到里面的情形,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138章 别问,问就是真见鬼了 昏暗的牢房中,只见数十个犯人都躲在角落里,抖成一团,嘴里喊什么的都有: “不是我偷的,是李二蛋偷的。” “我错了,我不该杀你的。” “你个贱人,要不是你偷人,我会杀你吗?” “我说,我说,我把你的头和尸体分别丢在了山南和山北.....” 高知府站在牢房中间的走道上,一时间头皮都麻了。 而远处依然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冷啊冷,疼啊疼,嗯啊哼....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欠了我的命给我还回来。 还...回...来!” 高知府四处张望,牢房里太吵,根本不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他继续往里走,最里面的牢房里,萧四郎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得像鬼一样,不停地磕着头。 “我不是故意拿板砖砸你的,我才拿到试卷,你突然闯进来。 我以为是萧三郎进来了,我...我没想拍死你的。 你要是索命就去找萧三郎,别来找我啊。” 他陡然转身,一把抓住牢头,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压低的声音还是带出了两分颤抖。 “快,立刻把同知,通判,所有的文书,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本官叫起来,要快,一炷香的时间都要赶到,谁来晚了,扣他俸禄。” 又吩咐另外一个狱卒,“立刻去准备笔墨纸砚送进来,动静小点。” 一盏茶的功夫,知府衙门的同知,通判,所有的文书都凌乱如风地进来了,有的跑丢了鞋子,有的披散着头发,有一位文书甚至忘记了系腰带,提着裤子一路跑过来的。 众人看到牢房里的情形,也都愣住了。 高知府一人塞了一支笔,“还愣着干什么呀,趁现在赶快审。” 于是,一众官员们伴随着时隐时现,阴森的背景曲开始加班加点的审案工作。 牢房外的背景曲断断续续,一会儿是“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一会儿是“还我命来。” 一手提着裤子,一手记录的那位文书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年头鬼魂也见鬼了么?这都什么事啊。” 而牢房外,最高的屋脊上,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哼完第nnn遍“还我命来。” 白虎一脸麻瓜的看着旁边躺着的苏悦,“主人,嗓子都哑了,可以停了吗?再这样下去,你会失去你唯一一只会说话的神兽的。” 长右在旁边学苏悦的样子躺着,四只耳朵支棱着,充分向白虎表达自己的同情,它深深觉得有时候不会说话也挺好。 苏悦转身往下看了一眼,估摸了下一众同知,通判,文书进去的时间,终于点头,“走吧。” 她跳到白虎背上,一人一虎一猴轻松一跃,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于是,这天夜里,晋州知府高大人一夜之间连破二十五桩案子,成为云昭国破案率最快最高的一位官员,一下子轰动了整个云昭国。 其后再无人能打破高大人的纪录,包括高大人自己。 当然,这是后话,此刻忙碌了一夜的高知府带领一众官员走出牢房的时候,太阳已经从东方冉冉升起。 同知忍不住感慨:“这可真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啊,真正心怀坦荡的人,一点也不害怕,就像那位萧三郎。” 文书却握着厚厚一摞口供资料,激动得手都抖了,“大...大人,二十五桩案子啊,全都破了,大人今年的政绩稳了。” 高知府一脸木然,没人知道此刻他内心在想什么。 别问,问就是真见鬼了,他老高估计能翻身了! ...... 苏悦回到客栈,秦墨与何鸿还没睡。 何鸿已经派人联系到了周夫子,“本来周夫子过两日也要来检查我们的试卷,如今得知三哥出事,已经快马加鞭往回赶了。” 苏悦点头,“嗯,三郎已经洗脱冤屈了,只需要周夫子为他证明清白即可。” 秦墨与何鸿一脸懵圈,不明白为何苏悦半夜出去一趟,回来萧三郎就已经洗脱冤屈了? “悦姐,你是怎么做到的?”秦墨一脸好奇的问。 苏悦眼眸微弯,“这是一个秘密,少年们,这世上还有许多秘密等着你们去探索,加油吧。” 她伸手拍了拍何鸿的肩膀,再转身看了一眼秦墨脸上的蜈蚣疤,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来。 秦墨:......莫名有一种被歧视感。 “行了,何家商队已经在城外等了我半日了,我们的货明日一早必须要送到晋州卫所,我必须立刻出城与何老爷会合。” 明日就是约定的最后期限三月十五了,何有道领着的何家商队昨儿下午就到了晋州城外,在等着她处理萧三郎的事。 苏悦没敢多做停留,交代完事情就离开了。 何鸿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喃喃:“我总觉得悦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神秘感,很吸引人的那种。” 他们本来以为萧三郎的事会很棘手,结果苏悦一来,很快就搞定了。 话音一落,转头对上秦墨幽怨的眼神。 “何鸿,那是我的悦姐,你什么时候也改口叫悦姐了?” 何鸿脸一红,“大家都这么熟了,我再叫苏娘子不是太生分嘛。” 秦墨撇嘴,语气酸溜溜的,“刚才悦姐还拍了你的肩膀,他都没拍我,明明我才是悦姐最重视的弟弟。” 何鸿摸了摸下巴,“或许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 秦墨不屑的嗤笑,陡然想起自己脸上难看的蜈蚣疤,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他想他或许猜到了最近颇受悦姐冷落的原因了。 可这疤....他短时间内不能揭了,可恶! ...... 翌日中午,周夫子风尘仆仆进了晋州府,他没有去顺风客栈,而是直接去了知府衙门。 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大步走到门口,对门口的门房说:“烦请通报知府大人一声,就说周柏安求见。” 门房抬头见是一位胡子发白,身材干瘦的老头,有些怠慢地摆摆手,“等着啊,我去问问大人有没有时间。” 周夫子两只手交握在身前,在门外等着。 门房先晃悠着去了趟茅房,才慢吞吞地走到高知府的办公房,听到高知府正在屋里和人说话,便随意拉了个衙役闲聊起来。 衙役问他:“今日门房不忙?” 门房轻笑,“就一老头儿说要求见大人,连帖子都没有,只说了个名字,叫什么周柏安。” 高知府恰好出来,听到这句话,脸色大变,一把拉住门房,“你确定来人叫周柏安?” 门房点头。 高知府急了,“人在哪儿呢?” 门房脸色变了,“门...门口站着呢。” “你个混账玩意儿。”高知府一脚踹过去,人如旋风般跑了出去。 第139章 萧四郎的下场 门房看得瞠目结舌,挠挠头问衙役,“我...我是不是惹祸了?” 衙役点头,“很明显,是的。” 门房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上,脸都白了。 高知府一路狂奔,险些跑掉两只鞋,却在看到门口的人影时,倏然停下了脚步。 大门口站着的老者发须皆白,身材干瘦,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高知府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快步上前,深深鞠躬。 “学生高兴见过柏安先生,多年不见,不知先生可好?” 周夫子转过身去,上下打量着高知府,“先生?你听过我讲学?” 高知府弯着腰,神态恭敬,“学生是泰兴五年的进士,泰兴五年六月,学生曾有幸在石鼓书院听过先生讲学,令先生醍醐灌顶,受益许多。” “泰兴五年啊。”周夫子捋了捋胡须,“嗯,十五年前了。” “是,是。”高知府激动地直点头。 他想天下读书人,即便没听过柏安先生的课,见到柏安先生,也会一样激动吧。 周柏安,人称柏安先生,满腹经纶,学识渊博,精通六国语言和文字。 三十年前,云昭国曾被周围其他五个国家联合围攻,形势岌岌可危,柏安先生只带了一行护卫队,毅然前往五国联军汇集地,舌战群雄,硬生生逼退了其中三个国家的军队。 以一条舌头逼退三国数十万大军! 柏安先生从此一举扬名,回朝后他又辅佐皇帝与另外两国决战沙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举护住了云昭国百姓的安危。 得胜回朝后,柏安先生并不留恋名利,反而自请去了国子监教学,并定期在京城各大书院讲学,成为天下学子人人敬仰的当朝大儒。 直到十三年前,柏安先生不知何故与陛下起了争执,辞去了国子监祭酒一职,来了晋州府金川书院教学。 三年后,柏安先生辞去金川书院山长一职,从此不知所踪。 许多文人学子都探寻过柏安先生的踪迹,但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没想到柏安先生竟然出现在晋州知府衙门。 高知府越想越激动,声音都带着颤,"柏安先生里面请。" 一路恭敬的请周夫子进去上座,奉了茶水才恭敬地问:“柏安先生这次来,是有什么事交代学生去做吗?” 周夫子放下茶盏,微微颔首,“我的关门弟子这次前来参加府试,昨日我听说其中一个被你们抓了来,说涉及科举舞弊,我前来说明情况。 县试之前,我结合前几年的考题,给他们出了几道题,没想到其中一道竟押中了,前两日我又出了些题给他送来,没想到却被人误会了。” 高知府呆若木鸡,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您...您是说萧三郎是您的关门弟子?” 周夫子点头,“嗯,老夫收了两名关门弟子,一个是萧三郎,另外一个叫秦墨,你想必已经见过了。” 说到这里,他胡须微翘,“我想老夫的学生,应该还用不着舞弊吧?” 高知府咕咚咽了一大声口水,“当然,当然。” 岂止用不着舞弊啊,柏安先生的关门弟子啊,这名头报上去,估计连科举考试都用不着,朝廷都能给直接授官。 没想到萧三郎竟然是柏安先生的徒弟,柏安先生还亲自给他押题,高知府觉得自己有些酸。 “萧三郎的案子本来已经审得差不多了,柏安先生,您放心,我立刻审结此案,这就放萧三郎回去准备考试。 先生,还请您务必在这里多停留两日,好让学生请教一二。” 周夫子笑了笑,“我会去顺风客栈小住,直到三郎和秦墨考完,你若有时间,尽管来找我。” 高知府大喜过望,能得到柏安先生的亲自教诲,这是无数天下读书人做梦都想有的好事啊。 现在好事落到他老高头上了。 高知府激动地想原地蹦个三尺高,送走周夫子,他连饭都顾不得吃,立刻召集通判,同知和文书,“快,立刻把萧四郎提上来,把萧三郎请上来,本官要立刻审结此案。” 一众属官忙活了一夜,回去刚睡了两个时辰,就又被叫了回来。 “大人,到午饭时间了。” 平日里大人吃饭很积极的呀,很少让下属加班,呃,昨夜见鬼除外。 一众属官莫名其妙地看着高知府,不会是昨夜的鬼给大人打了鸡血吧? 大人这也太兴奋了。 高知府望着一个个蔫蔫的下属,一摆手,“算了,本官亲自去请人。” 他背着手,哼着歌儿一路小跑朝着牢房奔去。 一众属官更懵了,大人现在对犯人都这么客气了吗?他们以后咋办? 很快,一个衙役像拖死狗一样,将萧四郎拖了进来。 萧四郎像被人抽了精气神一样,两眼无神,目光呆滞,脸色青白。 身后萧三郎缓步迈了进来,他衣衫整洁,神情淡定,仿佛不是从牢房里走出来的一般,让一众属官忍不住又念叨了一遍“身正不怕影子斜。” 高知府雷厉风行地宣判了,“萧四郎蓄意杀人,判死刑,待上报刑部后执行,萧三郎,无罪释放。” 萧四郎听完后,呆呆地看着萧三郎,好半晌突然间跳起来,哈哈大笑,“我一定会考上进士的,哈哈,我要当大官了,我当了大官,我就要你们所有人给我磕头。” 受刺激过度,直接疯了。 萧三郎撇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高知府直接让衙役将人拖了下去,然后笑眯眯的道:“萧三郎,你回去吧,本官很期待你府试的成绩。” 萧三郎谢过高知府,缓缓走出了知府衙门。 “三哥!”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手搭在额前,眯着眼看清了门口站着的是秦墨与何鸿。 没有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他有些失望。 “悦悦没来吗?” 秦墨诧异,“你怎么知道悦姐来晋州府了?” “猜的。” 昨天苏德海言词间透露了一点,最重要的是昨夜的鬼叫声,除了苏悦,不会有第二个人想出这样奇妙的招数。 想起昨天夜里高知府领着一众属官忙断腿的样子,萧三郎眼底满是笑意。 这个令人惊奇的女人啊,她似乎总能想出千奇百怪的招数,然后又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萧三郎并不知道,他心中令人惊奇的女人苏悦此刻正面临着一件没法深藏功与名的棘手事件。 第140章 晋州卫第一高手,就这? 晋州卫在晋州城外的五十里外的蒙山中。 苏悦与何有道会合后,很快就到了晋州卫大营。 出示了杨平临走前留下的兵部武库司腰牌后,有人领着他们一路往里走。 路过校场的时候,苏悦看到校场上十分热闹,一群人正围在一起,似乎在比较箭术。 领着他们的士兵停下脚步,扬声叫道:“李千户,兵部新选的物资到了,你来接收一下。” 身穿盔甲,身材略胖的李千户正手持弓箭瞄准靶子,闻言转头看了过来。 他目光在苏悦身上转了一圈,眉头微挑,“啧啧,竟然来了个女人送货。” 他又扫了一眼何有道,忽然放下弓箭,笑呵呵地招呼周围的士兵。 “兄弟们,这么比试没有意思,不如咱们玩点有意思的啊?” 周围士兵起哄,“李千户说玩什么,兄弟们都奉陪。” “等着啊。” 李千户缓步走到苏悦跟前,眯着眼冷哼,“兵部新选的物资是吧?” 苏悦点头,“是,鱼罐头和肉粒,还请千户大人点收。” 李千户嗤笑,“屁的鱼罐头,肉粒,还不知道是不是鱼和肉做出来的呢,你们这些黑心商人,只知道讨好上头,拿到订货单赚钱就行。 哪里会管我们下面的兄弟吃的到底是什么?上头吃得脑满肥肠的,我们下面的人就吃糠咽菜,可恨还得我们卫所自己掏钱买。” 他扭头看着身后的士兵,“兄弟们,你们服气吗?” 一群士兵纷纷嚷嚷,“当然不服气,咱们自己掏军饷买的,还吃得那么差。” “就说上次送来的肉饼吧,啃完了整个饼,也没见里面有一粒肉。” “就是,我看这所谓的鱼罐头和肉粒,也是挂羊头卖狗肉。” 苏悦眉头微蹙,“我的鱼罐头和肉粒都是真材实料,您要不相信,可以当场开罐验证。” 李千户往地上淬了一口,“好听话谁不会说?老子一个字都不信。” 苏悦目光微冷,攥了攥拳头。 李千户瞄了一眼她紧攥的拳头,不由仰头哈哈大笑,“怎么?想打架?哈哈,兄弟们,看到没?这娘们脾气挺辣啊,还想和我打一场。” 周围士兵发出一阵哄笑。 “李将军,这小娘子看着弱不禁风的,恐怕连你半个拳头都禁不住吧?” 李千户叉腰嗤笑,“咱们都是上过战场,见过真血的,可没什么不打女人的规矩,你若是能打得过我,老子倒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苏悦上前一步。 何有道看情形不好,连忙扯住苏悦,压低了声音,“苏娘子且忍忍,军营里不是咱们能说得起理的地方。” 他端着笑脸,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到李千户手里,“李将军,各位军爷训练辛苦了,一点茶水钱,还请代兄弟们收下。” 李千户冷哼一声,直接将荷包丢了回去,“老子不吃你这套,这种把戏老子见多了。” 何有道狼狈地接过荷包,刚要说什么,苏悦抢先开口,“不知道李将军要怎样才同意开罐验货?” 李千户冷笑,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想让老子开罐验货,那就按照老子的方法来。 你们一人拿一枚铜钱,举过头顶,老子和兄弟们轮流射铜钱,直到射中为止。 如果你们撑到最后,老子就勉为其难看一眼你们送来的鱼罐头和肉粒。” 何有道听了脸色顿时就白了。 这是让他们当人形靶子啊,谁知道这些军士射箭的技术好不好,万一没瞄准,不是射穿他们的胳膊,就是射进他们的胸膛。 “军...军爷,这有些不好玩,闹不好会出人命的。” 李千户鄙夷地扫了他一眼,“怂包,这就吓破胆了,既然如此,那就带着你们的货物,从哪儿来滚回....” “如果我能打败你,你能开罐验货吗?”苏悦忽然扬声打断了他。 什么? 李千户愣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兄弟们,她刚才说什么?要打败我?” 周围兵士哄堂大笑。 “小娘子,你不知道,我们李将军可是晋州卫第一高手,军中很少有人能打败他。” “小娘子,你若是想玩,哥哥我倒是可以陪你玩两局,见识一番你的花拳绣腿。” 众人挤眉弄眼地笑得更大声,李千户并不阻止,叉着腰笑得最响亮。 苏悦有些不耐烦了,挽起袖子,清亮的眸子冷冷地乜了李千户一眼。 “是男人就出来应战,磨磨唧唧的,看不起你。” 李千户的笑声戛然而止,眼中泛起强烈的怒气,“好大的口气,不给你吃点苦,你恐怕不知道天高地厚。 别说老子欺负你,你若是真的打得过老子,老子当场就开罐验货。” 苏悦朝他勾了勾手指,姿态骄傲而又挑衅,“放马过来吧。” 李千户立刻双手握拳,冲着苏悦砸了过去。 强劲的拳风吹得她衣衫猎猎作响,眼看着拳头就要砸到苏悦脸上了,她却仍然一动不动。 李千户瞳孔微缩,“你自找的,再不躲开,老子一拳就打死你了。” 拳头即将碰到苏悦额头的一瞬,她终于动了,身子往后一仰,以极快速诡异的角度往后一闪,双脚跳起,狠狠朝着李千户的后心踢去。 没人看清楚她是如何做到的,唯一看到的就是一道残影飘过,李千户就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目光不可置信地在苏悦和地上趴着的李千户之间游移不定。 这怎么可能?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竟然打趴了他们晋州卫第一高手? 她怎么做到的? 苏悦垂手而立,对于自己刚才反应的灵敏度和发力的强度还算满意。 至少已经恢复了她巅峰期的六成功力,不枉费她这几个月的努力练习和每日不断的兰草露水。 神情淡淡地撇了一眼错愕不已的众兵士,“唔,晋州卫第一高手,就这?” 什么叫暴击,这就是了。 众兵士个个气血上涌,纷纷叫嚷,“李将军,起来,揍她。” 李千户趴在地上,恨不得一头钻进校场的土里。 他也想起来揍啊,可...他起不来了。 这女人也不知道踢到他什么穴位,现在他浑身都疼,偏偏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横行晋州卫十几年,从没想过他会被一个女人揍得爬不起来。 “老子....” 头顶响起一道冷哼,“老子?你是谁的老子?” 李千户:......打输了他连老子都不能自称了? “快让开,让开!”忽然,远处传来一道厉喝声。 李千户转头,下一刻就被眼前的情形吓得双眸圆瞪,眼球暴凸。 第141章 哪儿来的小娘子 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前蹄高高扬起,昂着脖子发出愤怒的嘶鸣。 不远处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快步疾奔而来,高声怒吼:“李建,快躲开。” 正正好处在马蹄底下的李千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也想躲开啊,可他现在浑身疼,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李建,躲开啊。” “将军,快跑啊。” 四周的怒吼声,惊呼声纷纷涌进李千户的耳朵。 眼看着马蹄就要重重踩在自己的心口处,李千户咬牙攥紧了拳头,没想到他李建征战沙场都没死,最后却被一匹马踩死了。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踢在了他的腰上,他整个人被踢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李千户抬起头,只见一道快如电疾如风的身影跳上了马背,一勒缰绳,快速疾驰而去。 是那个一脚放倒她的小娘子。 苏悦勒紧缰绳,纵马在校场上奔驰。 通体雪白的马儿浑身的毛发在阳光下银光闪闪,上面坐着的红衣女子衣衫猎猎,英姿飒爽。 整个校场都安静下来了。 一路疾奔过来的晋州卫指挥使吴春望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幕,好半天才问李千户,“李建,这小娘子哪儿来的?这匹烈马,老子都还没上去骑过呢。” 两手扶着大腿,勉强才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千户望着苏悦由近及远的身影,喃喃道:“来送鱼肉罐头和肉粒的。” 吴春望一脸狐疑,“送鱼肉罐头和肉粒的?这年头商户都这么厉害了吗?还会一手厉害的驯马术?” 旁边的士兵接口,“指挥使您是没看见,人家不仅会驯马,刚才还一招就打败了李将军呢。” 吴春望狐疑地看向李千户,“竟有此事?你小子竟然有不敌的对手了?” 李千户黝黑的脸有些暗红,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吴春望深深望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耿直,京城那是神仙打架,你不能因为和韩家沾亲带故就盲目站队,韩家也未必记得你这个亲戚。” 李千户面皮发涨,不服气地辩解,“我不是,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选的东西,都是以次充好,拿咱们这些地下卫所的兄弟不当人吗?” 吴春望再次拍了拍他,“你心里明白就好,也别总和人家来送货的脸红脖子粗的,总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李千户:......今儿就踢到一块。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两人抬头,看到苏悦已经驾马回来了。 马儿姿态张扬地狂奔至吴春望和李千户跟前,仍旧耀武扬威一般扬起了前蹄。 苏悦摸了摸马头,轻声道:“安静。” 原本狂躁不安的马儿瞬间安静下来,甚至轻轻噌了噌苏悦的手心,仿佛在求表扬一般。 吴春望看得十分稀奇。 李千户小声嘀咕:“指挥使,这匹马弄来都有两个月了吧?它都还没让你摸过一把,今儿怎么成了乖巧的小马驹了。” 吴春望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哼哼,“你这张嘴,活该刚才被踢。” 李千户摸了摸鼻子,指挥使大人这是被他戳了心,不高兴了。 他们指挥使大人没有别的爱好,平日里最爱马。 这匹烈马听说是花了重金买来的,吴春望得到后大喜过望,当时就要纵马驰骋,奈何烈马脾气狂躁,根本不让他靠近跟前,当场就扬起前蹄将他踢飞了。 折腾了两个月,他们指挥使大人到现在也只能摸一下马缰绳。 不知这送货的小娘子是怎么做到的,不仅能骑着烈马驰骋一圈,还能让马儿对她撒娇。 苏悦抬腿,利落地从马身上跳下来。 吴春望上前一步,见马儿又打响鼻,连忙站在了安全距离之外。 “这位娘子不知如何称呼?” 苏悦拍了拍马,“免贵姓苏,是负责来军中送鱼肉罐头和肉粒的,这些都是我的作坊生产的,保证料实才真。” 吴春望随意冲李千户摆摆手,“李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组织验收货物去,别在这杵着了。” 李千户嘿嘿一笑,冲苏悦拱手,“苏娘子,我老李是个粗人,一向信奉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 今儿你打败了我老李,我说话算话,立刻开罐验货,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真有以次充好的,我还是不能收这批货物。” 苏悦松了口气,这位李将军人看着虽然粗鲁,但行事却磊落,是行伍之人的行事风格。 “李将军尽管验货,但凡有一罐不合要求,我假一赔十。” 李建叉着腰哈哈大笑,“好,苏娘子是个痛快之人,我老李也不磨叽,这就开罐验货。” 吴春望翻了个白眼,抬腿给了他一脚,“这还不磨叽,麻溜滚蛋去验货。” 李建揉着屁股后退一步,接着嘿嘿笑,“就最后一个问题,苏娘子,你功力这么好,不知道能不能多指点我......” “李建,再不滚,信不信我给你降成百户。”吴春望冷哼。 李建撇撇嘴,连忙跑了,嘴里还小声嘀咕着:“赶我走肯定是想单独请教苏娘子驯马术呢,切,打量谁不知道呢。” 果然,李建带着人刚走,吴春望就迫不及待地问:“这匹烈马吴某已经得到两个月,用尽各种方法,都未能驯服,可否请教苏娘子用什么方法驯服了此马?” 苏悦抬手抚摸着马儿的鬃毛,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 她要说自己根本不懂驯马术,不知道吴指挥使信不信? 先前白虎说山林中自动撞上来的动物主要臣服的是自己,她一直半信半疑,可刚才她在这匹马身上得到了验证。 可她总不能说自己啥招也没用,马儿就自动臣服了? 吴指挥使会不会认为她蓄意隐瞒,一怒之下再次拒收她的货物? 一时没想到合适的借口,她干脆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瓶兰草露,“不瞒大人,我并不懂驯马术,或许是因为我身上有这个吧,马儿喜欢这个味道?” 吴春望望着玻璃瓶,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渴望光芒,“这是?” 苏悦随口忽悠,“这是一种我自己调配的兰草露,提取了植物中的精华,平日里我经常兑水饮用,久而久之,身上沾染了兰草的气味,我猜马儿应该是闻到了这种气味,所以才愿意亲近我。” “竟然是这样?”吴春望狐疑地皱眉。 苏悦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 反正她已经驯服了马儿,吴春望应该也可以骑了,兰草露就当个幌子吧。 吴春望仔细想了想刚才苏悦上马前后的动作,确实没看到她做什么动作,她甚至都没有用马鞭抽打马儿。 “这个兰什么真的好用?” 苏悦将小玻璃瓶递过去,“这瓶送给指挥使大人。” 吴春望有些迟疑,“这不好吧?” 苏悦又往前递了些,态度看起来无比诚恳,“大人无需顾虑,是我要送.....” 吴春望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让她顿时无语。 第142章 护短媳妇与护短老师 吴春望神情犹豫,“若是让人知道了我一个大男人用这种东西,会不会显得有些娘们唧唧的?” 苏悦:......还以为你要给钱呢?终究是她高看了。 她扯了扯嘴角,“不会,大人不一定非要饮用,直接将此玻璃瓶挂在身上,马儿闻到了气味也会亲近大人的。” 吴春望双眼一亮,“当真?” 苏悦颔首,想了想,多交代了两句,“其实这个也是调理身体的药,兑在水中饮用,可以强身健体,只是不可直接饮用。” 直接饮用的效果不可预测,目前只有她,萧三郎和苏老头单独饮用过。 她和萧三郎反应差不多,连环臭屁大放送加差点拉脱在茅房,苏老头则成了闻见酒味就吐。 “本将知道了,你先让让。”吴春望已经接过玻璃瓶,正全神贯注地试图靠近马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苏悦的话。 马儿感觉到他的靠近,活动了一下四蹄,看起来有些防备,但最终还是让吴春望骑了上去。 吴春望惊喜万分,一勒缰绳,立刻骑着马疾驰而去,不大一会儿就直接窜出了军营,只留下一串得意的笑声。 苏悦耸肩,打败了李千户,送出去一瓶兰草露,晋州卫以后的生意往来应该能稳住了。 她转身去找何有道,他正陪着李建验货呢。 地上摆了不少空的罐头瓶子,一群士兵正捧着肉粒吃得津津有味。 看到苏悦进来,李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苏娘子,你的鱼肉罐头和肉粒用料很足,味道更好,说实话,要是在战场上能吃上这么一口肉粒,我老李都能有力气多砍杀几个敌人。” 苏悦勾唇,“李将军满意就好。” 李建哈哈一笑,“这一批货物我老李收下了,以后就只认你苏娘子的鱼肉罐头和肉粒,走,咱们外面去结账。” 李建是个痛快之人,点清数量立刻一分不少地结算了银钱。 临走的时候,还送到营门外,到底没憋住,小声问:“苏娘子,你这身功夫练了多久了?” 苏悦摸了摸鼻子,“半年多了吧。” 加上前世,确切地说是二十六年半了。 这个就没必要说了,免得吓到李千户。 却不知她这句半年对李建的惊吓更甚。 他望着苏悦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出了一声汗。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人家练半年就一招打得他找不到北,若是多练几年,他刚才估计就没命了吧? 苏悦与何有道一路往晋州城而去。 何有道忍不住夸赞苏悦,“此次幸亏苏娘子跟着来了,若是我自己前来,恐怕要白来一趟了。” 苏悦想起那位吴指挥使的做派,笑着摇头,“也未必,何大叔做生意多年,经验丰富,定然能找到破局之法。” 何有道听得心里舒服,哈哈一笑,约定好去看望萧三郎与何鸿,在晋州停留两日就返回大杨镇。 再说萧三郎被衙门无罪释放,随后衙门就派人在外面张贴了李文才死亡的真相,以及对萧四郎的判决。 萧三郎进入顺风客栈的时候,大堂内忽然安静下来。 郑业成率先站起来,轻摇折扇,“恭喜萧兄无罪释放,谁能想到萧四郎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萧三郎缓缓站定,深深看了郑业成一眼,若有所指,“确实,人心最难度量。” 郑业成脸上的笑有些僵,总觉得萧三郎是在暗讽自己。 他转头看向周夫子,“这位就是萧兄的授业恩师吧?听说萧兄能得案首,都是恩师教导有方,实在是让人心中羡慕。” 萧三郎嘴角浮起一抹讥诮,“郑案首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这是嫌弃自己的授业恩师不如我的老师吧? 啧啧,不知道郑案首的恩师知道了,会不会后悔自己教出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郑业成的脸倏然沉了下来,萧三郎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若是自己传出嫌弃恩师的话,以后谁还敢收他做学生? “我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夫子冷冷地打断,“我如果教出这样狼心狗肺的学生,一定会打断他的腿,再逐出师门。”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墨更是一脸怕怕地表忠心,“老师,你放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会永远记得老师的大恩大德。” 周夫子有些嫌弃地敲了他一下,“少占老夫的便宜,我这把年纪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了,当你爷爷还差不多。” 秦墨:...... 周围的学子都被周夫子逗乐了,根本没有人听郑业成辩解。 郑业成气得脸都黑了。 萧三郎嗤笑,没理会他,对周夫子道:“老师,我先上去洗漱一番,一会儿再来聆听教导。” 周夫子摆摆手,“你自去忙吧。” 萧三郎一上楼,后脚苏悦就赶到了顺风客栈。 秦墨看到她,激动地挥手,“悦姐,三哥被无罪释放了,在楼上洗漱呢,你先上去吧。” 苏悦打量了一下周围人好奇的眼神,嘴角微勾,“不着急,先处理一下别的事。” 秦墨与何鸿一头雾水,三哥都回来了,还有什么事要处理? 苏悦低声与周夫子低声嘀咕了两句。 周夫子眸光微亮,目光扫过众人,突然开口道: “听说有人一直传言说我的学生科举舞弊,简直可笑,老夫不过就是县试之前帮他们押中了一道题而已。 前两日,老夫又出了一批题,你们若是想看,一会儿老夫就让人送下来。” 众人眼中顿时迸发出强烈的光亮。 要知道考前任何信息资料都是珍贵的,这位夫子既然能押中县试的考题,定然是学识渊博之人。 他出的题目,即便不能押中府试的题目,定然也是值得学习的。 “先生此话当真?” 周夫子捋着胡须点头,“自然是真的。” 一众学子都忍不住欣喜若狂,就连郑业成本来气得要拂袖而去,闻言都抵不住心底的诱惑,留了下来。 苏悦一脸担忧,“夫子,这不太好吧?你先前押中了一道县试题,就有人传言三郎和秦墨科举舞弊,若这次又押中的话,会不会有人传言说这些学子集体作弊? 这样,岂不是咱们害了这么多学子?” 周夫子闻言拍了拍额头,“三郎媳妇说得有道理,要不还是算了吧?” 众人一听,顿时急坏了。 秦墨与何鸿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暗笑。 三哥的护短媳妇加上护短老师,这些学子们估计会很惨! 第143章 苏德海的骚操作 苏悦十分赞同周夫子的提议,“夫子所言有理,不如先上楼歇歇。” 说罢向秦墨与何鸿使眼色。 秦墨会意,扶着周夫子往楼上走,“老师,我知道您是好意,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咱们这么对待。 您前脚将试题给出去了,后脚还是会有人说我们作弊,走走,上楼歇息。” 一行人上了楼梯。 这可急坏了一众学子们。 有人立刻带头作揖表态,“夫子请留步,我等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今日若能得夫子试题,以后绝对不会有人乱说此事。” “是啊,若是以后谁敢再胡乱说话侮辱三郎兄弟,就让他此次考试一定不中。” 这话可就严重了。 周夫子捋着胡须,同苏悦商量,“三郎媳妇,不如就给他们看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满脸期待地看向苏悦。 苏悦微微一笑,“既是夫子出的题,自然由夫子做主。” “好,那就将试题拿出来,给各位学子共同分享,上面还有三郎他们的观点,大家可以一起讨论。” 周夫子话音一落,大堂内的学子们立刻发出一声欢呼。 “夫子仁义!” “多谢萧兄,秦兄与何兄。” 就在这欢呼声中,突然响起另外一道声音,“我不同意。” 欢呼声戛然而止。 只见苏德海站在楼上,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纸,笑容有些诡异。 “夫子同意了,我可没同意。” 学子们有些不满意了,“凭什么?” 苏德海翘着胡子,满脸得意:“就凭现在这些试题在我手中,我就能说了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这几日没少说我女婿的坏话,有的还帮着萧四郎来害我。 我女婿和他老师大度不在意,我可不行,尤其是害我的人。”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本,手指头在舌尖抹一下,翻开了小本本,“你们当中谁背地里非议过我女婿,还有害过我的,我可都记着呢。 这些黑心的人,我说什么也不会给他们看的。”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苏德海竟然还有一本小私账。 “夫子,你看这.....” 周夫子看向苏悦。 苏悦险些被苏德海这一波骚操作逗乐,她眯着眼打量着苏德海,想知道他下一步做什么。 苏德海满脸戒备,两只手攥紧了手上的纸,“你们谁都别管我,不然我就把这些试题都撕碎。” “别,别!”有学子连忙摆手阻止他。 有人问:“苏大叔,你想怎么样?” 苏德海晃着小本本,洋洋得意,“简单,我这个小本本上记的人,只要你们发誓不给这些人看试题,我立刻将这些试题给你们。” 众学子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多难的要求呢。 苏德海念了几个名字,人并不多,就是以郑业成为首的四个人。 一众学子十分自然地就分成了两队,将郑业成四人直接孤立了出来。 郑业成脸顿时就黑了,“不想给我们看就直接说,别整得那般冠冕堂皇。” “呸。”苏德海狠狠往下淬了一口,险些直接吐到郑业成脸上,“少在老子面前装好人,年轻的时候老子什么样的学子都见过。 郑业成,萧四郎在门口放一坛酒害我差点吐死,我都问清楚了,那酒就是你给萧四郎的,你说说你安的心啊? 别说你不知道萧四郎要害我,你们俩那两天好得穿一条裤子似的。 还有你们,整日里聚在一起像长舌妇似的非议别人,简直不是个男人......” 苏德海指着郑业成旁边的男人一顿臭骂。 四人脸色涨得通红,想骂回去又拉不下脸骂脏话,不骂又无法辩解,加上周围学子看他们的异样目光,一时间跟着郑业成的三人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他们钻进去。 郑业成最终气得甩袖而去,“咱们走,这顺风客栈,不住也罢。” 挤走了四人,苏德海嘿嘿一笑,这才下楼,“来来,想看试卷的都往我这边走。” 看着他瞬间被一众学子包围进去,周夫子轻笑出声,对苏悦道:“令尊倒是个有趣的人。” 苏悦嘴角微抽,对苏德海不予置评。 一行人上楼,恰好刚洗漱完的萧三郎推门而出。 萧三郎脚步微顿,眼尾上挑,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悦悦!” 苏悦看着萧三郎俊美如铸的脸庞,眉眼一弯,“三郎。” 四目相对,时间反复静止了。 “秦墨啊,几日不见,让老夫看看你的字有没有进步。” 周夫子突然间推了秦墨一把。 秦墨一头雾水,“老师,我字一直写得很好,你也没说让我练字啊。” 周夫子面无表情。 没娶媳妇的愣头青真是,一点眼力架都没有。 “现在说了也不晚,走,去练字。” 周夫子推着秦墨离开了。 何有道扯了下何鸿,“走,咱们父子俩进屋说说话。” 房门口转眼就剩下了萧三郎与苏悦二人。 萧三郎眼眸微深,伸手握住苏悦的手,略一使劲。 两人同时进了房间,房门在身后被关上了。 苏悦被摁在了门板上,萧三郎熟悉的清洌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一声满足的喟叹,男人霸道的撬开她的唇瓣,强势地追逐着她,带领着她。 苏悦渐渐沉迷其中,忍不住感慨萧三郎这家伙在这方面的进步速度简直是飞速猛进。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到了床上。 两人的衣衫都已经凌乱,萧三郎带着薄茧的大手摁在她的腰间,捏住了她的腰带......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萧三郎浑身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咒,“该死的,忘记锁门了。” 随后翻身起来,愤愤地捶了一下床榻。 下次,下次一定把门锁得死死的。 苏悦被他懊恼的样子逗笑了。 苏德海一阵风似的从外间冲了进来,“孽女,你看我.....呵,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干嘛给我摆个臭脸?” 他满脸警惕地瞪着萧三郎。 萧三郎揉了揉眉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岳父难道不知,有句话叫小别胜新婚?” 苏德海:...... 他自从沉迷喝酒之后,江氏再没让他近过身,他的人生只剩下喝酒和睡觉,他知道个屁的小别胜新婚。 他不敢反驳萧三郎,小声嘀咕:“有句话叫白日宣那个呢。” “岳父说什么?” “啊,没说什么,你们继续,当我没进来过。” 苏德海来如一阵风,闪身又出去了。 萧三郎转身直接将房门锁了,目光灼灼地朝着苏悦大步走来。 苏悦陡然间心跳如鼓,嗯,就...很期待呢。 第144章 悦悦要和我同生同死吗? 萧三郎刚在床边站定,门外又响起如山的敲门声。 萧三郎的脸更黑了。 苏德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十分无辜,“这回不是我要敲的,是有人要找....孽女,有人找你。” 找她的? 苏悦诧异,开门出去。 楼下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打扮的人。 苏悦和萧三郎下楼,“不知找我有何贵干?” 中年男人神色急切上前一步,“苏娘子,我是晋州卫指挥使吴大人府上的管家吴大友,我们指挥使大人有事请苏娘子过府一趟。” 苏悦眉头微挑,吴指挥使? 莫非是驯马又出了什么问题? “事情十万火急,还请苏娘子这就随我们离开。” 苏悦转头小声对萧三郎说了在晋州卫驯马的事,“.....或许是马儿又出了什么问题,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萧三郎眉头微皱,目光扫了一眼吴管家身后的两个护卫,两个护卫神色凛然,手不停地摩挲着腰间挎着的刀。 他握住苏悦的手,上前一步,“吴管家,既是指挥使大人有请,我陪着内人一起过去一趟吧?” 苏悦不同意,“三郎,你不用跟着......” 萧三郎紧紧握了下她的手。 苏悦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两个带刀护卫,眸光微闪,没再反对萧三郎。 吴管家似乎十分着急,上下打量萧三郎一眼,“两位请。”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苏悦和萧三郎刚上去,马车就快速发动了。 萧三郎扶着车厢壁坐稳,眉心微拢,“这不像请你去驯马的样子。” 苏悦靠在车厢壁上,仔细想了想,仍然毫无头绪。 她想不到吴春望有什么理由请自己去。 “既然察觉到危险,为何还坚持陪我去?”她好奇地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看着她的目光隐隐有些不悦,“所以你认为危险到了,我应该往后退,让你一个人在前面?” 苏悦察觉到他的情绪,呵呵一笑,“你在外面并不代表往后退,或许可以想办法帮到我呢? 万一真有危险,我们两个人都被困在里面,岂不是更危险? 在我看来,所谓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并不值得推崇。” 相反,她更欣赏逆境逃生,绝地逆袭的人。 萧三郎起身,坐到苏悦旁边,眸光湛湛的看着苏悦,忽然低低的笑了。 “悦悦这是已经想好了要和我同生共死了么?”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尾音拖的有些长,带着些许调侃的味道,偏偏又让人听得耳朵发痒。 苏悦在嘴撩这件事上,就没吃过亏。 她笑眯眯地点头,伸手摸了摸萧三郎光洁的下巴,“有如此英俊潇洒的郎君陪同,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我都能闯得。” 萧三郎眼神一深,耳垂泛起一抹红晕,看得苏悦心中暗自发笑。 别看这男人摁着她亲的时候像只狼一样,但在外面,她一句撩拨的话,萧三郎就能脸红。 “别闹。”他抬手拿下苏悦的手,窝在掌心,轻声道:“我不想在外面帮你,相反,我更想陪在你身边,因为我相信自己可以将你安全带回来。” 苏悦微怔。 面前的萧三郎目光坚毅深邃,又泛着强烈的自信。 这个强势自信的男人啊,这是第二次说要保护自己了。 她心神微动,回握住萧三郎的手,“好,那就让咱们夫妻联手闯一闯晋州卫指挥使大人的府邸。” 仿佛为响应她的话,话音刚落,马车倏然就停了。 “苏娘子,请下车吧。” 苏悦和萧三郎下了马车,刚迈进吴府大门,一队护卫立刻从四面冲进来。 夫妻俩瞬间被包围在中间,护卫们个个手持长刀,刀刃泛着白光,指向他们。 吴春望手持长刀,黑着脸大步走来。 苏悦眉头微皱,扬声道:“指挥使大人这是何意?” 吴春望冷哼,“苏氏,你老实交代,给我的那什么兰什么露是不是毒药?你是不是想害死本指挥使?” 苏悦心中一跳,兰草露惹的祸? “吴大人,兰草露不是毒药,不知是谁喝了......” 她的话尚未说完,吴春望身后又窜出来一位身材苗条的中年妇人。 “老爷,还有什么可问的,一定是他们图谋不轨想害你,却意外让咱们的昊哥儿遭了殃。” 中年妇人双眼红肿,看着苏悦的目光满是恨意,“大夫刚才说让给昊哥儿准备后事啊,我的昊哥儿啊,他才刚满六岁啊。 老爷,杀了他们为咱们的昊哥儿报仇啊。” 中年妇人哭得悲痛欲绝,身子颤颤巍巍的,倒进吴春望怀里。 吴春望神色大变,一手扶住妻子,另外一手挥了下长刀,“快,把这两个人给我抓住,我要用他们血祭我的昊哥儿。” 护卫们立刻握着刀冲了过来。 苏悦将萧三郎挡在身后,再没心思解释,全力对抗一把把砍过来的长刀。 一脚踢飞一个,将包围圈打出一个缺口来。 “三郎,你.....” 她话未说完,萧三郎已经抬腿从缺口处冲了出去,直奔吴春望而去。 苏悦:.......我想让你往外冲,不是让你冲着危险狂奔。 吴春望的长刀直直砍向萧三郎。 苏悦倒抽一口气,立刻踹倒攻击她的护卫,飞快地朝萧三郎奔过来。 萧三郎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吴春望的长刀堪堪停在了他的头顶上方。 苏悦站定脚步,长长松了口气。 吴春望收了长刀,“给我停下。” 身后奔过来的护卫们都收了刀,没有再追着苏悦砍杀。 萧三郎微微一笑,“大人,眼前当务之急需先救令郎重要。” 吴春望皱眉。 他妻子愤怒地瞪着苏悦,“大夫都说了我儿子没有救了啊,老爷,你不要听他乱说,他一定是骗你的,先杀了他们再说。” 苏悦上前一步,“如果令郎只喝了我给的兰草露,我保证他不会有事的,兰草露是调理身体的药,不会害命。” 吴春望妻子压根就不相信,“你说得好听,如果我儿子有事了,你愿意偿命吗?” 苏悦冷笑,“我不愿意!兰草露是我给吴大人的没错,但我交代了不能单独饮用,要兑水服用。 况且也不是我喂给你儿子喝的,为何要我偿命? 若我给吴大人的是一把刀子,你们也用来给令郎一刀?” 吴春望妻子气得神色狰狞,“放肆,你...你敢和我这般说话。” 萧三郎扯了扯苏悦的手,转头看向吴春望,“吴大人,再耽搁下去,令郎或许真的没有救了。” 吴春望咬咬牙,“你们跟我来。” 说罢,不顾妻子的反对,对萧三郎和苏悦道:“跟我来。” 很快,苏悦就进了吴春望儿子的院子,当看到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时,她不由愣住了。 第145章 这孩子有点眼熟 按照吴春望妻子的说法,他们的孩子已经六岁了,可床上躺着的孩子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身材瘦小,脸颊凹陷,瘦得皮包骨头一般,看起来触目惊心,估计上了年纪的老人看到都会念叨一句:这孩子难养活啊。 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孩子睁开了眼睛,瘦小的脸却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 苏悦莫名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孩子在看到吴春望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光亮,声音小得犹如蚊子。 “爹爹。” “哎。”吴春望蹲下身来,握住儿子的小手,刚要说话,就见孩子突然间一歪头,又开始呕吐起来。 瘦小的孩子趴在床边,呕出来的只有黄水。 “昊哥儿。”吴春望妻子尖叫一声,“快,快拿帕子来。” 一道人影比她反应更快。 苏悦快步蹲在床前,将昊哥儿抱在怀里,两只手同时轻柔地按压昊哥儿的内关穴,内庭穴和足三里等穴位。 很快,昊哥儿就停止了呕吐,整个人蔫蔫地靠在苏悦怀里。 “拿温水来,里面加一点盐。”苏悦道。 吴春望愣了下,连声吩咐屋里伺候的婆子,“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准备啊。” 吴春望妻子满脸紧张地盯着苏悦,“老爷,还真让她给昊哥儿看病,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莺娘。”吴春望皱眉扯了下妻子,“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昊哥儿就这么去了吗?试试总还有一线希望。 再说你刚才不是看到了,昊哥儿这次吐没有像之前那么难受了。” 吴春望妻子还是信不过苏悦,神色悻悻,“反正我昊哥儿如果有一点闪失,我就让她偿命。” 苏悦已经为昊哥儿检查完,闻言嗤笑一声,“你儿子不会有闪失,我也不会为他偿命,你会不会失望?” 吴春望妻子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不知道该高兴自己儿子没有闪失,还是该生气苏悦如此呛人的话。 苏悦看向吴春望,“这孩子是不足月生的吧?自小身体虚弱,脾胃失和,还时常呕吐腹泻,是吗?” 吴春望点头,“没错,那年我在战场上受伤,莺娘受惊之下早产了,昊哥儿确实是没足月就出生了。 这孩子长到一岁多还不能吃饭,吃一点就吐,加上他....唉,被娇惯的厉害,所以.....” 吴春望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愉。 他的妻子吴莺娘则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就是觉得我爹娘在的时候过分娇惯昊哥儿吗? 可我有什么办法,昊哥儿他身体弱,自然该百般小心,再说昊哥儿是我们吴家唯一的香火苗苗,自然该谨慎。” 吴春望短须微翘,没接话。 苏悦心中了然。 “这孩子不足月而生,天生体弱,脾胃失和,加上后天过于娇养,缺乏锻炼,孩子反而更加较弱。 我给吴大人的兰草露是调理身体的上好药物,先前告诉过大人需兑水服用,正常人直接服用都难以受补,何况是虚弱的孩子。” 吴春望皱眉,“我洗澡的时候将玻璃瓶摘下来了,谁知道被这孩子拿了去,自己给喝了。” 他因为此事,先前已经和妻子吴莺娘争吵过一次了。 他怨吴莺娘没看好孩子,吴莺娘怨他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回家,吵得他一怒之下,才派人去找苏悦。 苏悦摇头,“兰草露是上好补品,他身体弱承受不住才会呕吐腹泻,等止住了呕吐腹泻,兰草露反而会开始调理他的身体。 经此一事后,这孩子的身体只会比之前更好。” 吴春望双眼一亮,“此话当真。” 苏悦点头,“我今晚好会留在府中,亲自照看他,等明日大人再看孩子的情况。” 这时,婆子端了加盐的温水过来,小声道:“先前喂小公子喝过水,根本喝不进去,勉强喝进去两口也都吐了。” 苏悦颔首,表示知道了,“你接着喂。” 婆子拿调羹舀了一点水,轻轻凑到昊哥儿身旁。 昊哥儿蔫蔫的,将头偏到一旁去,不肯张口。 苏悦轻轻揉着他的下关,承浆等穴位。 昊哥儿慢慢张开了嘴,喝了一勺子水。 吴春望看得又惊又喜,当即道:“好,好,今晚就你来照顾昊哥儿。” 吴莺娘皱了皱眉头,可看儿子又喝了一勺子水进去,便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一直在门口站着,没说话的萧三郎上前一步,“吴大人,不如外间去说话?” 吴春望颔首。 不大会儿,外间就传来他和萧三郎的说话声。 声音压得很低,听不真切。 苏悦收敛心神,继续给昊哥儿按压穴位。 吴莺娘见苏悦不搭理她,沉着脸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一直盯着苏悦的动作,生怕苏悦害了她儿子。 夜幕降临,昊哥儿在苏悦的按摩下渐渐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又腹泻一次,呕吐两次,每次都在苏悦按摩穴位下及时止住。 她不停地给昊哥儿少量多次的喝水,天色渐渐蒙蒙亮的时候,昊哥儿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悦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脚,转身去了外间,却发现外间并没有人。 萧三郎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悦蹙眉,准备出门去找萧三郎,院子里却传来吴春望和吴莺娘争吵的声音。 “我不管,昊哥儿会这样就是她害的,孩子遭了一夜的罪,你还不将她抓了关起来,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吴春望的声音十分不悦,“莺娘,你能不能别闹了。” “我闹?儿子都要被人害死了,你竟然还嫌我闹?”吴莺娘似乎有些歇斯底里。 “要不是你将这女人给你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回家,昊哥儿会这样吗? 我告诉你,昊哥儿可是我们吴家唯一的香火,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和我爹娘交代?” 吴春望更加愤怒,“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把你们吴家唯一的香火挂在嘴上,你们吴家? 没有我,你们吴家如今还只是边关一个下九流的行商呢,如今在我跟前摆什么谱?” 苏悦听夫妻俩越吵越凶,她现在出去显然不合适,便准备回内室去看看昊哥儿。 吴莺娘的一句话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第146章 我的兰草露只有一个地方有(苏悦掉马预告) 吴莺娘尖叫一声,伸手就去挠吴春望,“好你个吴春望,当初入赘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如今倒嫌弃我们吴家了,没有吴家,你能有今天的地位? 你老实说,不肯抓那个小蹄子,是不是她男人萧三郎对你说了什么?” 吴春望脸上被挠出一道血痕,气得脸都黑了,“泼妇,你个泼妇,我懒得和你说。 你管人家和我说什么,反正不是你个无知妇人能理解的。” 夫妻俩争吵声越来越大,和大多数夫妻一样,吵到最后就成了翻旧账的口水战。 苏悦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 原来这位指挥使大人竟然是入赘到吴家的,一般入赘都是下一代的孩子跟着女方姓,不知为何吴春望竟然也改姓吴。 古代同姓不通婚,所以吴春望一定是入赘后改的姓。 听夫妻俩争吵的内容,吴氏坚持让吴春望将自己抓进监牢,只是不知萧三郎对吴春望说了什么,吴春望竟然一改昨日的态度,不肯抓自己。 苏悦想起他在马车上对自己的那句:“我既然跟你一起来,就自信能将你安全地带回去。” 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萧三郎是真的在用自己的智慧和方式来保护自己。 不过,萧三郎到底对吴春望说了什么呢。 就,很好奇。 “姐姐。” 一声虚弱的呼唤,令苏悦回神。 是昊哥儿醒了,一双黝黑的眼睛正满脸好奇地看着她。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苏悦问。 昊哥儿摇摇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米牙,整个人看起来气色比昨日好了不少,“哪里都不难受,我觉得好舒服,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他隐约记得昨日自己难受的厉害,是苏悦一直在帮他按摩。 苏悦颔首。 昊哥儿双手交握在胸前,学着大人的样子行了个揖礼,“多谢姐姐,姐姐,我叫吴昊,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字?” 不同于煜哥儿的古灵精怪,眼前的昊哥儿一板一眼,看起来颇有小大人的风范。 “我叫苏悦,确实是我救了你,不过不用谢我,你胡乱吃的东西恰好是我送给你爹的。” 吴昊小脸一红,小手搓着被子,看起来有些难为情。 “不怪姐姐,是我不好,趁爹爹洗澡的时候,自己乱吃东西才会生病,我以后肯定不会乱吃东西了。” 苏悦忍不住啧了一声。 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比吴春望和吴氏两口子明事理,这算不算歹竹出好笋? “咕咕,咕咕.....” 苏悦抬头,看吴昊小脸一红,伸手捂住了肚子。 “饿了?” 吴昊有些不好意思,“姐姐,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照顾我的王嬷嬷吗?我现在感觉好饿,想吃饭了。” 说罢,小家伙的肚子又发出一阵咕咕叫,可见真的是饿坏了。 他的脸不由更红了。 一双圆圆黝黑的眼睛里泛着强烈的期盼,却还是举止文雅,进退有礼,看起来像个小古板。 苏悦越看越觉得吴昊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呢。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我出去帮你找王嬷嬷。” “哎呀,你个乡野村妇,竟然敢捏我儿子的脸蛋?”吴氏突然冲进房间,伸手打向苏悦的胳膊。 苏悦瞬间收回手。 吴氏打了空,没收住力道,整个人险些趴在床上。 她伸手抓住旁边的帐子才勉强站住脚,却听到刺啦一声,帐子被她直接扯裂了。 苏悦扑哧一声,乐了。 吴氏:...... 她一定跟苏悦这个女人天生不对付。 吴氏神色有瞬间的扭曲,伸手将帐子丢在旁边,忍不住瞪苏悦,"你笑什么?" 苏悦笑而不语。 吴氏觉得她脸上的笑十分刺眼,不由脸色更加难看。 “娘亲。”吴昊板着小脸,伸手扯了扯吴氏的衣衫,“是苏姐姐救了我,你不应该对苏姐姐这般无礼。” 吴氏气急败坏,“你叫她苏姐姐?要不是她乱送东西给你爹爹,你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她就是害你的罪魁祸首,你怎么能叫她姐姐?” 吴昊板着小脸,声音有些小却十分坚持,“明明是我自己贪吃,怎么能怪别人?” 吴氏错愕,伸手摸了摸吴昊的额头,“昊哥儿,你胡说什么呢?不会是撞邪了吧?” 怎么感觉儿子病了一场醒来说话都比原来多了,也和原来不一样了。 吴昊的肚子又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娘亲,我好饿,想吃饭了。” 吴氏一听,双眼微亮,声音都有些轻颤,“你说你饿了?” 养到六岁多,她还是第一次从儿子口里听到好饿这个词,以前都是她或者嬷嬷追着喂饭,多喂两口儿子就会吐。 吴昊点头。 “好,娘亲这就让王嬷嬷给你送饭过来。”吴氏急切地转身就走,根本不顾得再和苏悦生气。 很快,王嬷嬷就端了饭菜进来,像往常一样准备将饭菜摆在床上。 吴昊却突然发起脾气来,“你们都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在我院子里,我只要让苏姐姐陪我一起吃饭。” 吴氏被气得够呛,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会突然亲近起只有一面之缘的苏悦来,却又拗不过宝贝儿子的苦恼,带着王嬷嬷离开了。 苏悦冷眼看着吴昊的举动,等到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她才走到桌子前,挑眉看向吴昊。 “想下床自己吃饭?” 吴昊脸一红,“对不起,苏姐姐,我利用了你。” 他捏了捏衣角,“我娘亲如果在这里,就会让我躺在床上吃,还会一直让王嬷嬷喂我,期盼我多吃一口,直到我吐掉。” 他觑着苏悦的神色,小声道:“可是我今天觉得自己很舒服,我觉得我可以下床的,苏姐姐,你没生气吧?” 苏悦,“那就自己下床试试。” 吴昊双眼一亮,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直到坐在椅子上,他都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 吴昊高兴地看向苏悦,“苏姐姐,是不是你治好了我?我是不是以后都可以自己吃饭,自己跑出去玩了?” 苏悦点头,“你吃了我的兰草露,自然都好了。” “真的吗?苏姐姐,兰草露是不是特别贵的药?”吴昊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在哪里可以采到兰草露?你告诉我,我....我去帮你采好不好?” 苏悦忍不住轻笑,“我的兰草露你可采不到,因为世上只有一个地方有。” 恰好走到外间的萧三郎听个正着,不由停下了脚步。 第147章 掉马的路都是萧三郎的套路 吴昊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听到这话抬起头好奇地看着苏悦。 “苏姐姐,是不是那个地方很远?你放心,我祖父祖母有钱,可以派很多车和人护着我去的。” 他挺着小小的胸膛,一副我说到做到的神情,“苏姐姐尽管说,我年纪小去不了,也可以雇人去的。 我祖父说了,世上就没有银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银钱给得不够。” 他神气十足的表情险些逗乐苏悦,也让她想起了在家里的煜哥儿。 一晃出来十多天了,也不知道煜哥儿在家里怎么样。 这段时间,苏悦真切体会到挂念人的滋味。 萧三郎离家前来晋州府赶考,她时常会挂念,这次她前来晋州,又时常想起家里的煜哥儿。 她看着面前的吴昊一时有些恍惚,就像对煜哥儿那般,无意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逗弄他: “这个兰草露是我用戏法变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哪个地方,谁也找不到看不到哦。” 吴昊眼睛瞪得溜圆,“你骗人,我才不信。” 苏悦轻笑,“你爱信不信,小屁孩,你祖父说得不对,这个世上有一些事,即使有钱也是办不到的。” “那你现在给我变个戏法试试!” “我为何要给你变戏法?我又不是你的婢女。” 吴昊小嘴儿一瘪,眼泪倏然在眼睛里开始打转,看起来十分委屈的样子。 “苏姐姐,你骗我,你是不是也像那些大人一样,觉得我小就糊弄我?”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苏悦,仿佛苏悦轻轻一点头,他就要嚎啕大哭。 苏悦揉了揉眉心,果然人类幼崽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动物,还是她家的煜哥儿好。 煜哥儿最起码不会动不动就哭。 若吴昊是那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她估计也就拎着耳朵教训了,偏偏像个十分委屈的小哭包。 她有些懊恼,早知道不逗弄吴昊了,一定是一夜没睡,脑子短路了。 她叹了口气,“我没骗你,但这个戏法需要我丈夫的配合,他不在,我一个人完成不了。” 吴昊停止了抽泣,“真的?” 苏悦板着脸点头,“当然是真的,你快吃饭吧,不然我叫你娘来陪你吃了。” 吴昊露出了一抹笑容,“不会的,我知道苏姐姐你是好人,不会叫我娘进来的,因为你看起来也不喜欢我娘。” 苏悦:...... 屋里暂时没了说话的声音,站在门外的萧三郎双眸微眯,缓缓收回了已经迈进门的一只脚。 要变出兰草露需要他的配合? 平日里他没少见苏悦往外拿兰草露,可自己并没有配合什么。 不,也不是没有。 萧三郎陡然想起上次苏悦喝醉后曾喃喃说他好看,会产生兰草露之类的词。 他后来还问过他好看和产生兰草露有什么关系,苏悦没说,他也就没再追问。 但若说苏悦需要他配合什么,这女人半年以来最锲而不舍的事情就是亲他。 一个逐渐清晰的猜想在萧三郎心中渐渐成型。 萧三郎双眸微眯,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 吴昊吃完饭,吴春望和萧三郎一同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吴氏以及一位胡须皆白的老大夫。 “张大夫,您再给我儿子看看,”吴氏引着老大夫到吴昊跟前,说话仍然有些阴阳怪气,“免得我们被有心人给糊弄了。” 张大夫给吴昊把脉,又看了舌苔和眼睛,忍不住啧啧称奇。 “啊这.....昨日小公子的脉象分明已经是...太神奇了,竟然一夜之间病症全消,小公子这样分明已经大好了啊。” 张大夫一脸激动地看着吴春望和吴氏,“吴大人,吴夫人,不知两位给小公子请了哪位神医啊?” 吴氏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真的吗?张大夫,你再给好好看看,昨夜昊哥儿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啊。” 张大夫捋着胡须一点肯定,“没错,小公子的脉象平和稳健了许多,虽然身体还比平常孩子虚弱些,但坚持调养一段时间,小公子就和正常孩子一样了。” 他坚持又追问了一遍刚才的话题,“吴夫人,不知你们给小公子请了哪位神医?” 吴氏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苏悦,眉头皱了皱。 这个苏氏哪里算得上神医,也不知道她那玻璃瓶里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若不是昊哥儿福气厚重,不定就遭殃了。 她含糊其辞,“没请什么大夫,就是菩萨保佑,加上孩子福气厚重,度过了这一劫吧。” 苏悦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萧三郎上前一步,对吴春望道:“吴大人,既然小公子已经无碍,我就先带内人离开了。” 吴氏脸色略沉,正要说什么,吴春望已经一摆手,“好,我送你们出去。” 苏悦的目光在吴春望和萧三郎之间转了转,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萧三郎到底对吴春望说了什么,让吴春望这般礼遇? 从吴府出来,两人步行走向顺风客栈。 她忍不住好奇地问萧三郎。 萧三郎侧目,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眼尾上挑,“想知道?” 苏悦点头。 萧三郎嘴角微勾,“今晚告诉你。” 丢下一句话,他背着手快步向前走去。 “神神秘秘的,现在说和晚上说有什么区别?”苏悦轻笑一声,大步追了上去。 到了晚上,她终于明白了现在说和晚上说的区别了。 望着桌上摆盘精致的四菜一汤,以及旁边放着的两坛酒,她眨了眨眼,“不是要告诉我你和吴春望谈了什么吗?怎么还要喝酒?” 萧三郎打开酒坛,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了苏悦面前。 “不是有句话叫故事就酒,越喝越有嘛,来,咱们先喝一杯,我慢慢说给你听。” 苏悦有些犹豫。 她可是知道自己酒后什么德行,先前还想着锻炼酒量,连着喝醉两次之后,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喝酒就不用了吧,咱们吃菜。” “悦悦不想和我喝酒?还是你怕喝醉之后会说出什么隐藏的秘密?” 他的声音低沉淳厚,尾音轻轻上扬,听得苏悦心尖微颤。 苏悦心头一跳,总觉得萧三郎话中有话。 她抬头看去,却见萧三郎举着酒杯,一双星眸幽深如潭,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哪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她干笑掩饰自己的心虚。 萧三郎浓密的睫毛微垂,声音更哑了,“悦悦,小别胜新婚,有酒更得劲,你不想今晚有个别样的体验吗?” 小别胜新婚,有酒更得劲! 啊啊,这话里的意味实在也太明显了吧,苏悦被撩得心头狂跳。 这根本不是她没喝酒就能扛得住的话啊。 尽管知道萧三郎在套路自己喝酒,但她还是很没出息的心跳加速了。 就冲着这个,她端起酒杯一口闷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吴春望都说了什么吧?” 第148章 苏悦掉马了 萧三郎又给苏悦倒了一杯酒,夹了一筷子菜给她,然后才道:“你知道吴春望本来并不姓吴吧?” 苏悦点头,将自己偷听到吴春望和吴莺娘吵架的事提了一嘴。 “同姓不通婚,我猜到他不姓吴了,只是不明白他一个赘婿为何还要跟着改姓。” 萧三郎,“他之所以姓吴,是因为他从战场上回撤的时候受了重伤,失去了记忆,他不记得自己原来的所有事了,包括他的姓名。” 他简单讲了吴春望的故事,算不上复杂。 他受伤后被吴氏的爹所救,带回了吴家,吴家是渭城的一个普通商户,家中只生了吴莺娘一个独女。 他在吴家养伤半年,因为失去记忆,不知姓甚名谁,所以吴老爷为他娶名吴春望,还让他入赘到吴家为婿。 “吴春望其实十个很有野心的人,在娶了吴氏之后,他重新投军,靠着吴家的钱财开路,加上他在战场上确实也有几分运气,一路做到了四品的晋州卫指挥使的位置。 他是两个月前才调任晋州卫指挥使的,在晋州府并未站稳脚跟,所以一直想努力融入晋州府的官员圈子里,只是一直没找到方法。” “我帮他分析了晋州官场的情况,然后给他写了一份如何最快融入晋州官场的计划。” 苏悦有些错愕,“这样也行?吴春望会听你的建议?” 萧三郎嘴角微勾,笑容带着一抹蛊惑人心的邪魅。 “同样的话,得看你如何说才能让人听,况且吴春望出身行伍,身边根本没有好的幕僚先生。 他有所求,自然愿意先听我的计划和方法,当然,他也不傻,听过我的分析之后,如果觉得没道理,他也不会选择听从。” 苏悦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萧三郎,“你这是在变相夸你自己聪明吗?” 萧三郎眼底笑意微深,“你也可以理解为他不够聪明,而且他想再往上走,赘婿的身份注定会影响他的晋升,我帮他自己研究了朝廷关于官员的晋升律例,这些就够他头疼两日了。” 苏悦笑了,此刻的萧三郎有些坏坏的,是她没从没见过的。 简单来说,他就是用话术和谈判技巧镇住了吴春望。 “你怎么会了解吴春望那么多事?”她奇怪地问,突然伸手扯住萧三郎的手,“好好说话,别晃,我都被你晃得头晕了。” 萧三郎眸光微亮,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声音更加的沙哑,“好,我不晃。” “我刚到晋州府的时候,就先让李海出去打听过晋州府的官员行事与作风,心中有个梗概,至于其他的,都是吴春望对我讲的。” 苏悦忍不住啧了一声,“你这人真是....若想算计一个人,恐怕对方会被你算计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萧三郎轻轻捏了下她的掌心,笑了,“你这是对我的夸奖吗?” 苏悦望着他俊朗的眉眼,觉得头更晕了些,她笑嘻嘻地伸手托住他的脸,探身重重亲了他一下,“猜对了,奖励一个亲亲。” 亲完她觉得自己更迷糊了,酒劲上来了,她身子一软,趴在了桌子上。 “悦悦。”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萧三郎在轻轻推她。 “别吵,我要睡觉。” “悦悦,乖,便别睡,在亲我一下,好不好?”萧三郎的声音带着极致的蛊惑,“是不是亲我就有兰草露了?你不想要兰草露了?” 苏悦听到兰草露三个字,笑眯眯地抬起头来,伸手又去托萧三郎的脸。 “对啊,我要兰草露,亲你,我才有兰草露啊。” 说罢,她嘟起红唇又凑了上来。 萧三郎双眸微眯,伸手摁住他的额头,脸色微沉。 事情果真如自己猜测的异样! 所以她一直缠着自己要亲亲,根本不是馋他的身子,更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兰草露? 苏悦迟迟没有亲到,有些不高兴地拿掉他挡住自己的手,“三郎,你挡着我做什么?” 她伸手去拉萧三郎,却脚下一个踉跄,跌进了萧三郎怀里。 她整个人坐在萧三郎腿上,笑嘻嘻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拖着声音道: “三郎,不是你说的小别胜新婚,有酒更带劲吗?现在酒也喝了,咱们是不是该去睡觉了? 你不是说今晚要有个别样的体验吗?我们去试试呗。” 她窝在萧三郎怀里,吐气如兰。 萧三郎低头看着在自己肩膀上轻轻蹭来蹭去,妩媚慵懒如一只猫儿的女人,不由眼眸微深,喉结滚动了几下,硬是压下了心头的悸动。 不行,今晚不能功亏一篑! 他伸手将苏悦的脑袋往外推了推,“为什么亲我会产生兰草露?” 苏悦屡次被推拒,有些不高兴了。 她嘟着嘴唇,眉头微拧,“我怎么知道,反正我的兰草就是这样啊,它只要感受到我亲你,就会产生兰草露。” “兰草在哪里?能让我看看吗?”萧三郎低声诱哄,声音沙哑到极致,“乖,看完之后就给你亲亲。” 苏悦水润般的眸子顿时一亮,“说话算话哦。” 她说罢,从空间里拿出一盆小小的兰草。 这颗是先前那颗大兰草最早的分株,她出发来晋州府之前才移栽到了一个新的花盆里。 萧三郎盯着面前巴掌大的一株植物,长了六片叶子,每片叶子都是嫩绿狭长,看起来更像是一株冰晶玉露兰。 “你亲我它就能产生兰草露?”萧三郎的目光在苏悦和兰草之间来回徘徊,怎么也无法将这两样事物联系在一起。 苏悦轻笑,“你亲我也可以的,不信试试?” 她双眸微合,再次嘟起了红唇。 萧三郎这次没有拒绝,低头印了上去。 这一吻草率却又缠绵,两个酒后的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好在萧三郎有着强大的自制力,硬是压制住了自己想将苏悦拖到床上去的冲动。 他转头去看桌上的兰草,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只见每一片叶子上都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十分好看。 苏悦十分开心,拿出玻璃瓶来开始收集,还不忘得意地冲萧三郎抬下巴,“看,我没骗你吧。” 萧三郎目光更深,声音放得很轻,“你亲别人呢?也会有兰草露吗?” 苏悦一边收兰草露,一边喃喃:“不知道呀,我也没亲过别的男人呀,下次我试试。” 还想和别的男人试试? 萧三郎冷哼! 好,很好! 第149章 苏悦根本不喜欢他 翌日,苏悦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身边已经没了人,只有若有若无的清冽气息提醒她,萧三郎曾在她身侧躺过。 她揉了揉酸胀的脑袋,脑海里一片空白。 见鬼的小别胜新婚,有酒更带劲,她一喝酒就断片儿,根本没有任何胜新婚的体验好吗? 当然,她也没有什么新婚的体验。 她哀叹着将脑袋埋进枕头里。 “醒了?喝了醒酒汤起来吃饭。” 苏悦转头,看到萧三郎正坐在窗前看书。 春日的阳光透进来,映得他的侧脸如美玉,握着书的手指微曲,越发显得骨节分明。 他整个人半靠在椅子上,看起来闲适中又带着一抹慵懒,看得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苏悦眨了眨眼,缓缓坐起来,“三郎。” 萧三郎放下书,端起桌上的醒酒汤走过来递给她,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是我的错,昨夜应该劝着你点,不应该让你喝酒。” 苏悦将醒酒汤一饮而尽,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 “三郎,昨夜我......” 她想问昨夜自己醉酒后有没有像上次一样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话刚开了个头,就见萧三郎眼眸低垂,神情似乎有些低落。 “昨夜你喝醉了,坐在我腿上,搂着我又亲又啃,等我将你抱到床上,你却又倒头就睡了。” 他顿了顿,眼皮微掀,嗓音低沉中似乎蕴含着一丝遗憾,“昨夜我们就只是睡觉了。” 此睡觉就是静态意义上的睡觉,苏悦反应过来,脸上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神情。 是该脸红自己抱着萧三郎又亲又啃,还是该扼腕自己因为醉酒和萧三郎之间没发生什么,亦或是该庆幸自己昨夜没有对萧三郎乱说什么。 “很失望?”萧三郎的嗓音含着一丝戏谑。 苏悦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萧三郎眸光灼灼,眼中跳动着隐隐的火焰。 苏悦心头一跳,伸手勾住萧三郎的腰带,轻轻一用力。 萧三郎跌坐在床上。 她伸手摸了下萧三郎光洁的下巴,眼波微转,“确实有些遗憾呢,不如我们现在补上?” 她说罢嘟起红唇往前一凑。 即将碰到萧三郎的唇角时,他忽然间微微一侧头,苏悦的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耳垂。 她不解地看向萧三郎,难道他不想? 萧三郎起身,修长的手指扯好被她勾乱的腰带,“不闹了,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在楼下等着我们吃午饭呢,秦墨与何鸿说要给你践行。” 苏悦原本就与何有道说好了今日起程返回大杨镇。 不过....就算是等着他们吃饭也不差亲一口的时间吧? 没亲到萧三郎,她心下有些失望,却也没多想,便起身去洗漱。 并没看到身后萧三郎望着她的目光深沉而复杂。 吃了午饭,苏悦与何有道一同离开。 萧三郎,秦墨与何鸿一同送他们到客栈门口。 众目睽睽之下,苏悦纵然想抱着萧三郎来个离别吻也只能压下心底的想法,只能握了握萧三郎的手,微微一笑,“你好好考,我和煜哥儿在家中等你。”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好。” 苏德海在身后阴阳怪气地哼,“别腻歪了,赶紧走吧,在房间还没腻歪够啊。” 昨夜因为这个孽女,他都没在萧三郎外间住,被赶去和李海挤着睡了一宿。 苏悦撇了苏德海一眼,没有搭理他,反正两人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走了。”她冲萧三郎,秦墨与何鸿等人挥挥手,转身上马,缰绳一勒,马儿疾驰而去。 萧三郎站在原地看了许久。 秦墨忍不住用胳膊捣了下萧三郎,"别看了,再看你就成望妻石了。" 萧三郎收回目光。 何鸿不解,“我以为三哥会送到城外的。” 萧三郎勾了勾唇,没有接话。 他怕送到城外,会控制不住自己会质问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他起了心思,满心满眼里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的心思,结果苏悦昨夜的话给了他兜头一桶冷水。 那女人整日痴缠着他,根本就不是喜欢他,也不是馋他的身子,只是因为亲他可以产生兰草露。 若不是昨夜哄她当场演示一番,萧三郎都无法想象世上还有这样荒诞的事。 偏偏这个荒诞将他打回了现实。 若亲他不会产生兰草露,苏悦还会像这般痴缠他吗? 萧三郎神色有些阴郁,转身回了客栈。 何鸿不解地问秦墨,“我说错什么了吗?怎么三哥的脸色变得那么难看?” 秦墨挠头,“或许三哥是因为悦姐走了,心情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气:“成亲男人的心思,他们猜不透。” ...... 五日后,苏悦回到萧家村。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叽叽喳喳的笑声。 “大路叔,这儿好高啊。” “大路叔,我也要飞。” “还有我,大路叔。” 苏悦轻手轻脚的进门,看到大路正带着煜哥儿站在房顶,大顺和大壮两个孩子在地下,满脸羡慕地看着屋顶上的大路和煜哥儿。 煜哥儿站在屋顶上,兴奋的小手直拍,往下一看,恰好看到进门的苏悦。 “娘亲,娘亲回来了。” 煜哥儿看到苏悦,兴奋地往前一步,却忘记了自己站在屋顶上,一脚踩空,整个人直接从屋顶上栽了下来。 苏悦瞳孔微缩,快步飞奔向前,然而,有一道人影却比他她还快。 大路在空中一个飞跃,探身将煜哥儿捞入怀中,然后稳稳落在地上。 苏悦松了口气,将煜哥儿从大路怀里拎出来,冷哼:“行啊,我半个多月不在家,都学会上房揭瓦了,嗯?” 煜哥儿缩着脖子,抱住苏悦,奶声奶气地讨好一笑,“娘亲,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 苏悦冷哼,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卖萌没有用,以后玩耍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记住没? 煜哥儿吐了吐小舌头,耷拉着“娘亲,我知道错了。” 苏悦这才满意,将他放了下来,朝着大路竖了个大拇指,淡笑,“功夫不错。” 大路刚才空中跳跃的那两下,足以看出他的功力绝对比现在的自己要高。 而且他还有一身厉害的轻功,没想到自己竟然随手捡了个高手。 大路一张脸黢黑,他一身卓绝的功夫不是用来哄孩子的,想当年他.....算了,还想啥当年,他现在连个车夫都没混上。 “嫂子,你回来了。”萧五郎听到她的声音,从房内出来。 苏悦看到他的一瞬间,突然愣住了。 第150章 谁还没有点秘密呢 她终于知道自己在晋州府看到吴昊的时候,为何总觉得那孩子有些眼熟了。 吴昊和萧五郎在眉眼之间竟然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一双圆圆的眼睛。 不同的是萧五郎黝黑健康,是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而吴昊因为常年被养在屋里,皮肤细白,瘦弱不堪。 所以她一时没将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 现在一看到萧五郎,她陡然想起来了。 “嫂子,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萧五郎被苏悦盯得直发毛,忍不住后退一步。 苏悦回神,“今日学馆放假?” 萧五郎点头,“嗯,今儿下午就回学馆了。” 苏悦哦了一声,将马儿交给大勇送进马棚,转身进屋。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顿了顿,又转头看向萧五郎,“你还想学武功吗?” 萧五郎双眼一亮,激动地上前一步,“嫂子,你同意教我武功了?” 苏悦摇头,“我没有时间,不过大路可以。” 她转头看向大路,指着萧五郎,煜哥儿,大顺和大壮,比画道:“以后你每天抽出半日时间教导他们功夫。 五郎,以后你不住学馆了,每天回来再学,你可愿意?” 萧五郎点头如捣蒜,"当然愿意,嫂子,别说每天回来了,你不让我去学馆读书,我都愿意。" 他原先确实动摇过一段时间,但这些日子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最喜欢练武。 大路看着苏悦的手势,明白她的意思后,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不愿意?”苏悦挑眉,“说好的以工抵债呢?” 大路黑着脸比着手势,他所谓的以工抵债是想做车夫,不是看孩子,教孩子。 苏悦狐疑,“为何坚持要做车夫?” 大路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苏悦伸手拍了拍他,“做工嘛,就要有自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觉悟,好好干吧,等我哪日缺车夫的时候会优先考虑你的。” 大路....... 苏悦进屋,伺候她的紫苏已经烧好了热水,“娘子一路累坏了吧,快去洗漱一番吧。” 苏悦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里时,忍不住生出感慨:还是回到家中好,热汤热茶还有下人伺候。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和萧三郎相聚时间太短,她都没来得及告诉他家里买下人的事情。 不知道他回来后是否会吃惊。 洗漱后换上干净的衣裳,赵强就进来回事了。 “新作坊已经完全建好,就等着娘子回来,择吉日搬进去开工了。 山上的药材长势喜人,娘子若得空了可以上山去看看.....” 苏悦出去送货,前前后后去了近二十天,新作坊早就收拾好了,五叔公和里正叔三天两头来问什么时候搬迁,早就招好的工人更是迫不及待地等着上工呢。 “嗯,一会儿我去新作坊看看再定。” 说完后她看赵强站在原地没动,神色迟疑,不由挑眉,“赵叔还有其他事?” 赵强犹豫了下,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娘子,大路他好像不是哑巴。” 苏悦眸光微闪,“赵叔发现了什么?” 赵强,“前几日夜里总下雨,我担心新作坊,半夜去那边转了转,回来的时候看到大路屋里亮着灯,隐约还听到了几句低喃,听着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话。 还有两次我还碰到他大半夜出去了,到天亮才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转悠了。” 赵强一脸担忧,“娘子,大路他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苏悦眉头微蹙,“我知道了,你以后多留意一些吧。” 赵强松了口气,这才退了出去。 苏悦摸了摸下巴,她第一次为大路把脉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不是哑巴。 不过谁身上没有点秘密呢,只要他没有恶意就行了。 ...... 苏悦刚吃完,冯氏就过来了。 她刚出小月子,虽然脸色还有些发白,但整个人气色还不错,看得出分家后和萧长贵两个人过得还不错。 苏悦摸了摸她的脉象,“恢复得不错,孩子很快还会再有的。” 提起流掉的那个孩子,冯氏眼中闪过一抹伤心,很快又回过神来,“我陪你去新作坊转转吧。” 两人去了新作坊。 新作坊完全是按照苏悦的意思修建的,大门外面的牌匾上写着六个大字:苏氏生鲜作坊。 这块牌匾还是李县令题的字,让人给送来的呢。 里面的工位布置也都安排好了,只等着搬过来。 苏悦转了一圈,见四处都十分合心意,便出门去找里正算日子。 里正看到她回来,都没等她开口,立刻拿出来一张纸,“我都给你算好了,最近半个月有三个好日子,最近得在两日后,不如两日后搬进去?” 苏悦当即拍板,“那就定两日后吧,我让人去通知工人们....” 里正高兴坏了,胡子一翘一翘的,连忙摆手,“三郎媳妇,你刚回来,好好歇着。 这种事不用你,里正叔就能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我这就让人去通知各村里正,让他们通知本村的工人,后日一早准时来上工。” 不能怪里正激动,实在是苏氏生鲜作坊为周围大小十来个村子提供了许多做工挣钱的机会。 周围村里的里正个个都羡慕嫉妒他呢,说他们萧家村出人才,出了个案首,案首媳妇还特别会做生意,带动村里不少人都发家了。 说得他都有点想飘了。 甚至有人话里话外都探听苏悦有没有意思去别的村再开个作坊啥的。 里正警觉坏了,这是想和他们萧家村抢人啊,坚决不能让三郎媳妇跑去别的村开作坊啊。 所以里正汲着鞋子急乎乎的就出去了,招呼村里的半大小子,以及被招上来的工人,赶紧去周围的村子通知开工的事。 至于外镇的工人,要去镇上找人捎口信。 两日后,苏氏生鲜作坊正式开始搬迁到新的厂房。 这一日,整个萧家村热闹极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筐筐活鱼,一排排处理好的肉都摆在了作坊门口。 新招收的工人全部统一着装,穿着蓝色的统一服装,上面绣着苏氏生鲜作坊字样,整齐地站在作坊大门口。 孙氏,冯氏以及新提上来的七个小管事穿着红色的管事服,挺胸抬头,神气十足地站在排头。 所有人只等着苏悦一声开工的号令。 就在这时,村口忽然传来一阵鸣锣声,尖利刺耳,引得所有人忍不住都转头往村口看去。 第151章 萧家老宅的热闹 伴随着刺耳的锣声走来的是两个身穿皂衣的衙役。 衙役一路朝着他们而来,前头的衙役正是张刚,扯着嗓子喊:“萧里正在吗?” 里正连忙上前一步,“差爷,我在这儿呢,不知有什么差遣?” 张刚冲里正使了个眼色,“这位是晋州府来的衙役,来萧家村通报府衙的告示。” 府衙来的衙役?众人都面色一惊,个个站得更直了。 里正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下意识看向苏悦,不会是三郎出什么事了吧? 不应该啊,三郎媳妇才从晋州府回来,要有啥事她肯定说了。 苏悦心中猜到了衙役的来意,扯了扯嘴角,“里正叔,三郎好着呢。” 里正长出一口气,恭敬地朝着府城来的衙役施礼,“还请差爷示下。” 衙役从怀里摸出一张大大的告示,展开高声读了一遍,“……萧家村村民萧四郎在晋州府杀人害命,证据确凿,判秋后处斩。 萧四郎家人赔偿被害人家属五十两银子,着半月内交到。 望萧家村一干村民以萧四郎为戒,时常自省,不可再出作奸犯科之徒。” 衙役话音刚落,村民们就炸开了锅。 “什么?萧四郎杀人了?” “天啊,这可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平日里看他挺文静个孩子,咋还能下得去手杀人呢?” 里正更是如遭雷击,他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萧四郎他…他杀人了?杀了谁啊?” 衙役将告示交到了里正怀里,“死者是你们大杨镇的一个学子。” 里正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却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叹了口气。 他虽然十分看好萧三郎,可也不讨厌萧四郎,想着都是他萧家村的后生,多考中一个就多一个有出息的。 只是没想到萧四郎竟然杀人害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家四郎好好的在府城赶考呢,过几日回来就是秀才老爷了,你别在这里满嘴喷粪了。” 萧老太忽然从人群里窜出来,狠狠地朝府城的衙役吐了一口唾沫。 府城衙役没有防备,被她吐了一脸,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泼妇,无知泼妇。”府城衙役擦了把脸,怒瞪着萧老太。 里正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萧老太,“你疯了不成,这可是府城来的官差。” 萧老太趁机一把抓住立正手里的告示,一撕两半,狠狠地丢在地上,还踩了两脚。 里正吓了一跳,连忙喊村里人,“愣着干什么啊,快抓住她啊。” 众人对视一眼,都不太愿意上前。 萧老太是村里出了名的滚刀肉,谁家沾上都会被她缠上,硬生生扒人家一层肉下来。 最后还是萧二伯和萧二郎两人上前拉住萧老太。 “娘,你别闹了,打官差可是要被关起来的。”萧二伯低声劝着,和萧二郎两人一边一个,驾着萧老太往萧家老宅的方向走。 萧老太哪里肯罢休,直接往地上一躺,高声骂萧二伯与萧二郎。 “你们两个丧良心的,就会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你们敢碰老娘一下试试,我立刻就咬舌自尽。” 萧二伯和萧二郎气得不轻,却也不敢再去抓萧老太。 萧老太趁机跳起来,去挠府城的衙役。 “我呸,让你们污蔑我家四郎,等我家四郎当了官,把你们一个个都抓起来。” 还没等她走到衙役身边,倏然身子一顿,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 苏悦在她身后,神情淡淡地收回手。 里正暗暗松了口气,关键时刻还是三郎媳妇靠谱啊。 这要是让萧老太挠伤了衙役,他们整个萧家村的风评都跟着受害。 里正端着笑脸上前给府城衙役赔不是,“乡下妇人,没有见识,差爷别和他一般见识。” 萧二伯带着萧二郎连声道歉,张刚帮着说了几句情。 府城衙役神色悻悻,“泼妇无知,怪不得能教出萧四郎那样的杀人凶手。 告示被他撕了,回头让镇上的衙役再送来一张,萧里正你务必好好警戒村里人。” “是,是。”里正点头如哈腰。 府城衙役这才脸色好看了些,“让萧四郎家里当家的男人尽快去衙门交银子。” 里正躬身送张刚和府城衙役一路到村口。 村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哗然一片,谁也没注意到马春花悄悄退出人群,一溜烟跑回了萧家老宅。 她本来是出来看热闹的,谁料到热闹没看成,竟然得到萧四郎要被砍头的消息。 她一路小跑回到家,扯开嗓门喊:“爹,大嫂啊,不好了,你们快去看看吧,我奶出事了,就在苏氏作坊那里。” 萧大伯慌里慌张地从屋里出来,就往外面跑去。 又过片刻,王氏才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嘴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擦去的油。 马春花心里暗自腹诽,一看就知道王氏又借着做饭的时候偷吃东西了。 “奶咋了?” 马春花没说萧四郎的事,含糊其辞,“苏悦把奶打晕了,你快去看看吧。” 王氏擦了把嘴往外走,到了门口回头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不跟着去?” 马春花捂了下肚子,“哎呦,我肚子疼,上趟茅房我就过去,大嫂你先过去看看吧。”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王氏撇撇嘴,转身离开了。 马春花站直身子,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你才是头懒驴呢。” 她扯了下衣裳,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小声骂了一句:“真是晦气,本来以为能混个秀才娘子当当呢,结果萧四郎竟是个短命鬼。” ...... 里正送走两个衙役,再回来的时候,脸色就有些难看。 任哪个村里出了杀人犯,村里的里正都会觉得脸上无光的。 本来自己是大杨镇最风光的里正,结果让萧四郎一祸祸,他们萧家村以后十里八村都抬不起头了。 里正越想心中越气。 恰在这个时候,萧大伯和王氏一前一后地跑过来。 “我娘咋了?”萧大伯跑得气喘吁吁,等看到躺在萧二伯旁边晕过去的萧老太时,不由分说抱怨萧二伯,“老二,你就看着别人欺负咱娘?” 萧二伯黑着脸将萧四郎被判秋后处斩的事说了。 萧大伯愣得半天没有反应,倒是他身后的王氏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天杀的萧四郎,我们这些年省吃俭用供他读书,倒供出个杀人犯来。” 萧大伯这才反应过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里正气得直跺脚,上前掐醒了他,让他赶紧回家收拾一下,去衙门交银子。 萧二伯与萧二郎一起帮忙将萧老太抬回家。 谁知不过片刻,萧家老宅里忽然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来。 第152章 这感觉...挺不赖 有好事的人立刻跑去看了看,回来的时候忍不住幸灾乐祸。 “萧四郎新娶的那寡妇把家里翻得一团乱,卷了家里仅剩的银子跑了。” “哎呦,我当初就看着马寡妇妖妖娆娆的,不像个过日子的人。” 苏悦听到马春花卷款而逃的消息,眉头微挑,倒像是马春花会做的事。 孙氏低声淬了一口,“好好的开工大吉的日子,让他们一家给触了霉头,真是膈应。” 冯氏一脸担忧,低声问苏悦,“弟妹,你看咱们要不要换个日子重新开工?这也太不吉利了。” 苏悦并不信这个,就冲着萧四郎在晋州府陷害萧三郎的事,她觉得萧四郎被判死刑对他们家反而是好事。 她看了一眼里正和五叔公,笑着说:“无妨,多放两挂鞭炮,咱们就开工。” 五叔公磕了下烟袋子,“这做生意的事最忌讳定好的日子反复推磨,今儿开工最好,还能用喜事冲冲村里的晦气。” 里正点头附和,“五叔公说得对,是该冲冲晦气,老少爷们都听好了,赶紧上工去,下工了去我家开会。” 等待多时的工人们一听可以正常开工,个个喜笑颜开。 对他们来说,什么杀人凶手,秋后处斩之类的话,不过就是多了个唠嗑的闲话而已,哪里有上工挣钱重要? 原本还担心今儿白跑一趟,挣不上钱了呢。 伴随着苏悦一声清脆的开工,鞭炮噼里啪啦响起,作坊的大门被推开。 苏悦率先带人进去,其后是萧长贵,赵强,孙氏,冯氏以及以李氏为首的七个小管事。 五个车间的大门分别打开,各工位的人鱼贯而入,很快四处就开始忙碌起来。 第一天开工,苏悦不放心,从车间到食堂,宿舍全都转了一遍,傍晚等到工人陆续下工的时候,里正叫住了她。 “三郎媳妇,一会儿去我家开个小会,三郎不在家,你代表你们家去听听。” 苏悦讶异地挑眉。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想去买块地都得让萧三郎出面,里正根本不正眼看她。 没想到现在竟然都主动提出让她出席只有男人们才能参加的村里会议了。 这种感觉还真的......嗯,挺不赖的。 晚上的会议主旨很明确,就是讨论萧家老宅一系人的去留问题。 村里不少人提议将萧家老宅的人迁出族谱,逐出村里。 “萧四郎杀了人啊,咱村出了个杀人犯,这以后让乡亲们出去怎么抬得起头啊?” “就是,这以后十里八乡的姑娘们谁还敢往咱们萧家村嫁啊。” 萧老太平日里没少得罪人,如今自然不会有人替她家说好话。 萧二伯蹲在门口,耷拉着脑袋,不停地搓着手叹气,末了红着眼眶跪下了。 “五叔公,里正,咱们祖上都是一个老祖宗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求你们别把我们赶出村去,我们一家人若是被赶出去,就真的没有容身之地了。” 他说罢不停地开始磕头,前额撞在地上的声音砰砰作响。 众人看了有些不忍。 有人小声说:“只是把萧家大房一脉赶出去,又没说你们二房,你这是做什么。” 萧二伯声音闷闷的,“家里如今只有我大哥和我娘,我娘也不能动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众人想起如今萧家老宅的情形,一时有些无语。 今儿下午,马春花趁着他们去抬萧老太的功夫,将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都卷走了。 萧老太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藏在墙里和床底下的钱都被马春花抠了出来,气得一头栽倒在炕上,再醒来就中风了,如今嘴歪眼斜地躺在家里呢。 王氏一看家里这烂摊子,直接带着萧庭占回娘家了。 如今家里就剩下萧老太和萧大伯母子俩了。 五叔公将烟袋子别在腰间,叹了口气,“同根同族的,确实也不能把人逼死。” 里正愁得直想揪胡子,抬头看向苏悦,“三郎媳妇,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苏悦自坐下后就一直没说过话。 此刻突然被点名,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对,三郎媳妇说说怎么办,你向来点子多,我们听你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压力给到了苏悦这边。 苏悦摸了摸下巴,将萧四郎为何杀人,以及杀人后嫁祸给萧三郎的经过说了一遍。 “萧四郎杀了人,又差点害了三郎,他如今被判秋后处斩死有余辜。 但罪不及父母妻儿,里正叔可以考虑只将萧四郎逐出族谱,至于其他人.....里正可以设定一个期限考察他们,如果他们不再犯事的话,便可留在村里。” 苏悦双眸一眯,看向一直蹲在角落里,垂头丧气的萧大伯,“我不过分追究,但以后若是再惹我,我一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里正捋了下胡须,看向众人,“大家觉得三郎媳妇的提议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萧长贵,萧安等人率先开口,“弟妹所有合情合理,我们支持。”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表态,“我们听三郎媳妇的。” 里正:...... 他确实也没想把萧家老宅的人都逐出族谱,赶出村去。 萧家老宅此时只剩萧老太母子俩,若真的赶出去,难免会让人觉得他们萧家村不近人情。 可这个建议他先前提了一句,便有很多人不同意。 眼下苏悦一说,他们立刻就同意了,还一副坚决拥护苏悦的模样。 里正觉得自己酸了。 他酸酸的表态,“那就按照三郎媳妇说的办吧。” 抄着手,如丧考妣的萧大伯突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萧二伯,然后抱着头呜呜痛哭起来。 ...... 晋州府,吴春望又派人来请萧三郎。 秦墨忍不住抱怨,“三哥,这位吴大指挥使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这眼瞅着就要府试了,他总请你过去干啥? 这不是耽误你复习功课么?” 萧三郎勾了勾唇,显然吴春望没有这种觉悟。 不过他也不是特别需要复习就是了。 萧三郎跟着吴府的下人去见吴春望,本以为还是像之前那样普通的见面,却没料到这一次的见面为以后带来诸多波折。 第153章 苏东家的训话 萧三郎直接被请进了吴春望的书房。 他进门施礼,“不知大人叫在下来,有何事?” 吴春望喜笑颜开地拿起桌上的帖子晃了晃,“看到没,高知府的帖子,请我携夫人去高家的赏花宴呢。 我都来晋州府两个月了,还没收到过那些官员的帖子呢,这可是第一封,还是高知府的。 他可是晋州的一把手,我若是这次和高家打好关系了,以后就算是在晋州府立住脚跟了。” 萧三郎扫了一眼帖子,神情淡淡,“恭喜大人。” 吴春望高兴坏了,他来晋州府两个多月,晋州一众官员虽然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但实际上背地里没少嚼舌头,瞧不起他赘婿出身,看不上他说话粗鲁没读过书之类的。 那些读过书的文官嘴有时候可比婆娘们碎多了。 萧三郎教他在这些人面前如何不卑不亢,如何不动声色地透露出自己因为身受重伤加失去记忆的情况下,才成为赘婿。 萧三郎说只有自己越不避讳,别人也就没办法用这些事来攻击他。 果然,最近不少官员和他聊天没有那么阴阳怪气了。 吴春望高兴之余,坚持留萧三郎在府里吃饭喝酒。 一顿饭还没吃完,外面就狂风大作,随后下起了倾盆大雨。 吴春望见天气不好,便留萧三郎留宿在吴府,又让下人上了两坛好酒,要和萧三郎喝到尽兴。 他的酒量虽然不错,但也没喝过萧三郎,最后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外面雨太大,下人便直接将吴春望抬到了萧三郎隔壁的客房。 睡到后半夜,萧三郎被一阵沉闷的声响惊醒。 他睡觉一向浅眠,尤其是在陌生的地方,听到动静倏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声响是从隔壁传来的。 砰,砰.....似乎有什么重物碰地的声音。 萧三郎犹豫了下,开门出去。 大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吹得房门哐铛作响,他走到隔壁,敲了敲吴春望的房门,“吴大人,你还好吗?” 屋里无人回应,仍然有一下一下撞击的声音。 就在萧三郎迟疑着要不要回房的时候,狂风一下吹开了窗棂,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一道白光闪过。 借着白光,他清晰地看到吴春望正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停的用头去撞击床榻。 他连忙推门而入,点亮了房里的灯。 “吴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吴春望脸色煞白,眉头皱成了川字,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下来。 他似乎听不到萧三郎的声音,不停地用头撞着床榻,“疼,好疼.....” 萧三郎皱眉,这是头疼? “来人啊。”他起身到门外,高声喊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客院的下人穿着蓑衣,湿漉漉地跑过来,看到吴春望这样也吓了一跳。 “我们大人这是头疾犯了,烦请萧公子帮忙照看一二,小的立刻去禀告夫人,去请大夫。 唉,这鬼天气,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到大夫。” 下人顶风冒雨冲了出去。 吴春望有头疾? 萧三郎皱了皱眉头,转头一看,发现吴春望似乎疼得更厉害了,不再撞床榻,转而去撞柱子。 他的额头已经撞破,鲜血流了下来,但他似乎没有不知道疼,仍然接着去撞,“救救我,我好疼啊。” 萧三郎忽然想起以前自己会在阴天下雨的时候膝盖酸疼,自从苏悦给他服用了兰草露之后,他再也没疼过。 他略一迟疑,从脖子里掏出一根红绳,红绳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玻璃瓶里有两滴兰草露,是苏悦给他准备在考场上用的。 萧三郎打开茶壶,小心翼翼地往里加了一滴兰草露,晃了晃茶壶倒出一杯水来喂吴春望喝了。 吴春望疼得厉害,很难平静下来喝水,一壶水几乎洒了一大半,直喂进去了一小半。 等吴氏冒雨赶过来的时候,吴春望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既然下人去请大夫了,就不劳烦萧公子了,这里我看着就好。”吴氏对萧三郎神情淡淡,连声道谢也没有。 萧三郎见外面雨势小了许多,天光已经开始泛青,便直接告辞离开了吴府。 他并没有告诉吴氏自己给吴春望喝兰草露水的事。 ....... 转眼就到了四月初八,这天是苏悦的新作坊开始第一批大规模出货的日子。 何家商队的马车气派地停满了作坊的院子,上百辆马车停在一起,壮观极了。 村里人何时见过这样宏大的场面,纷纷挤在作坊门口看热闹。 这一次出货,是同时向南方的十六卫所同时出货。 萧长贵会跟着去南方最大的卫所,同时从村里挑了十来个年轻力壮,头脑聪明的小伙子跟着何家商队一路前往各个卫所。 这些人将作为苏氏生鲜作坊的代表,跟着何家商队将货物送到后,负责跟卫所一起验货,收集意见等,相当于现代的售后服务代表了。 此刻萧长贵正带着十来个穿着苏氏生鲜统一制服的小伙子,精神满满地站在马车旁,等着苏悦给他们训话。 “哎,看到我家大海没,被选上了呢,你别说,穿上这身衣裳可真精神。” “我三儿子也被选上了,说是去沿海卫所,还说回来给我带什么海鲜吃呢,你说海鲜那玩意儿是咱们吃得惯的么?” 被选上的小伙子家属们个个两眼放光,神气十足地盯着自家孩子或者男人。 旁边没被选上的一边撇嘴,一边暗暗在心里发誓,等回去一定好好叮嘱自家男人或者孩子,下回一定要好好表现。 出门既可以涨见识,还不花自家一分钱,回来还有工钱领,多划算的活啊。 听说月底还要去北方的卫所送货呢,到时候还得选人。 萧长贵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朝着苏悦高声喊了一句:“请东家训话。” 身后的小伙子们异口同声地跟着喊,“请东家训话。” 昂扬的声音听得人精神振奋。 苏悦双手背在身后,眯着眼打量着眼前个个神气十足的小伙子,啧,还真是赏心悦目呢。 “我只有一句话,出门在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记住你们在外面代表的是苏氏作坊。” 小伙子们个个高声应道:“是,东家。” 苏悦的训话太过简短,可急坏了里正,他挤眉弄眼地想让苏悦多训几句,见苏悦没反应,索性自己跑出去,苦口婆心地发表了一通长篇讲话。 中心思想是出去了一定要规矩谨慎,不可胡来,萧家村可出不起第二个萧四郎了。 可见萧四郎这件事带给里正的阴影。 一直讲到小伙子们苦不堪言地咬牙保证绝对不做坏事后,里正才不放心地下台。 随着苏悦一声响亮的出发号令,浩浩荡荡的商队离开了何家村。 与此同时,萧三郎与秦墨考完就连夜赶路,一路疾行,终于回到了大杨镇。 然而萧三郎却没有直接回萧家村,而是先去了一个地方。 第154章 让她喜欢上你啊 陈二郎见到门口站着的萧三郎,先是揉了揉眼睛,然后惊喜地迎了出去。 “三郎,你回来了,太好了,今儿是咱们苏氏作坊第一次往各大卫所出货的日子,你回家看过了?” 他话音一落,才注意到门口停着的马车,以及车辕上坐着的风尘仆仆的苏德海。 “咦?你还没回家啊?” 萧三郎揉了揉眉心,“没,一会儿回去,太累了,歇歇脚。” 陈二郎心思转得快,立刻猜到了萧三郎这是有心事,而且这个心事还不方便回家说。 不然从镇上到萧家村,赶马车都用不上半个时辰,一鼓作气也就回去了,干啥非得在镇上歇脚。 他连忙朝后院喊了一嗓子,“虎子他娘,快炒几个好菜,庆祝三郎回来了。” 一边陪着萧三郎往后院走,一边又招呼苏德海,“苏大叔,一起进来吃了饭你们在回去,苏家婶子如今就住在三郎家里呢。” 苏德海撇撇嘴,“我就不去了,你们先吃,我先回家看看。” 他就觉得黑心女婿绝对是有大病。 你看哪个考生去府城赶考完了,不是在府城好好逛逛,闲玩几日,等出了榜单再衣锦还乡,或者准备明年再战的? 他本来都计划好要去哪些地方玩了。 偏偏他这个黑心女婿,进考场之前就交代,让他考试第三日的时候,把客栈的房子退了,直接收拾好行李在贡院外等他。 等他们从考场一出来,一行人直接快马加鞭往回赶。 赶路也就算了,偏偏萧三郎一路上都沉着个脸,尤其越接近大杨镇,脸色越不好看。 苏德海心中腹诽了他一道,这小子一定是考砸了,没脸回去见人,所以在镇上磨磨蹭蹭地不想回去。 他才不在跟前当出气筒呢,万一黑心女婿一发疯,再弄个绳子结个套给他套脖子里。 苏德海越想肝越颤,拎着小包袱头也不回地跑了,丝毫不理会身后陈二郎的呼唤。 “苏大叔这是咋了?这么大年纪了跑得比狗都快。”陈二郎茫然地挠头。 萧三郎收回目光,“不用管他,咱们进去吧。” 陈二郎媳妇很快炒了四个菜,端了一壶酒进来。 萧三郎默不作声地倒了一杯酒,闷头喝了。 陈二郎一看,这是真有事啊。 他小心翼翼地问:“三郎啊,你是不是这次考得不好?” 萧三郎又倒了杯酒,“嗯?” 陈二郎连忙宽慰他,“别难过啊,科举考试本就不容易,一次不中的到处都是,咱们下次再考就是了。” 萧三郎又喝下一杯酒,摇摇头,“我考得挺好的,考中不是问题。” 陈二郎:..... 吓死他了,还以为考砸了呢。 “既然不是考试的事,那就是女人的事。”陈二郎一脸笃定。 萧三郎抿了抿嘴唇。 陈二郎顿时瞪圆了眼睛,“三郎,你老实告诉表哥,是不是你在外面招惹别的女人了?怕回家不好和弟妹交代? 三郎,听哥一句劝啊,弟妹多好啊,赶紧和外面的花花草草断了,那野花再好,也没家里的花儿香啊.....” 萧三郎见他越说越离谱,皱眉打断他,“表哥,你想哪儿去了,我没有。” 陈二郎一脸狐疑,“真没招惹别的女人?” “真没有。” 陈二郎长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半靠在椅子上,“既然考得好,也没招惹别的女人,你为啥不敢回家啊? 你别冲我瞪眼,你这副样子像极了和你嫂子吵完架,在外头瞎溜达的我。” 萧三郎默不作声地又喝了一杯酒,才开口问道:“表哥,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嫂子喜欢你的?你们成亲后多久喜欢上对方的?” 陈二郎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好半天才一拍腿,“你这副样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遇到啥事了呢。” 萧三郎目光微亮,等待着他的答案。 陈二郎皱眉,“啥喜欢不喜欢的,都是揭开盖头才见面。 灯一吹,被一盖,觉一睡,娃一生,日子就一天天地过下来了。” 萧三郎眉头一皱,“就这些?” 陈二郎瞪眼,“不然呢?还有什么? 哦?你说喜不喜欢的事啊?喜欢是啥?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酒喝?” 萧三郎:…… 他似乎问错人了,有过同样半夜被赶出来的经历,表哥也给过中肯的建议,还以为这次表哥能理解他呢。 “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他喝了最后一杯酒,“我回家了。” 陈二郎一头雾水送他出来,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拉住萧三郎,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担心弟妹不喜欢你?” 萧三郎眸光微闪。 陈二郎顿时笑了,“多大点事,你要是怕就努力让她喜欢上你。 你看你,样貌,才华样样都不缺,只要用心表现,什么人拿不下啊?” 萧三郎站在原地,忽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告别陈二郎,他迫不及待赶回萧家村。 尚未进家门,就听到院子里有叽叽喳喳的叫喊声,以及高高低低的叫好声。 他一眼就听出其中有煜哥儿的声音。 萧三郎急切地迈进大门,绕过影壁,脚步不由顿住了。 院子里两道人影正在比试拳脚。 其中一人正是苏悦,萧三郎的目光落在与苏悦对决的男人身上。 身材高大,剑眉星目,面容冷峻,出拳利落沉稳,再看对面的苏悦,面容沉静,格外的认真,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男人的动作,可见对方是个高手。 两人你来我往间,已经拆解了几十招,旁边站着萧五郎,煜哥儿以及三个半大小子。 萧三郎目光微眯,家里怎么一下多了这么多人? 最让他警觉的是和苏悦对打的男人,哪儿来的? “咦,公子你找谁啊?”出来抱柴火做饭的柳氏见影壁后站了个男人,吓了一跳,高声喊了一句。 众人这才回头。 煜哥儿双眼一亮,“爹爹,爹爹回来了。” 小家伙一头扑进萧三郎怀里。 苏悦听到煜哥儿的呼唤时,正跳起来飞脚踢向大路,她一时有些分心,被大路的一把抓住了脚,往前一送。 她直接往前跌了出去。 大路一惊,连忙伸手将她扯了回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萧三郎刚抱起煜哥儿,抬头就看到了这令他觉得十分刺眼的一幕,当即黑了脸:“放开她!” 第155章 他要走上靠脸争宠的路了吗?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因为这一声怒吼,本来在屋里忙活的于氏,紫苏和白芷都跑了出来。 江氏最先反应过来,“三郎回来了,正好,厨房里烧好了热水,大勇,赶紧给公子端进浴房,让公子洗漱一番。” 萧三郎眯着眼扫了一下满院子的人,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浴房。 江氏扯了下苏悦,“你没告诉三郎家里买下人了?” 苏悦摸了摸鼻子,“去府城的时候恰好遇上萧四郎害三郎,忘记说了。” 江氏点了点苏悦,“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一会儿好好和三郎解释一下。 买下人这事虽然说算不上大事,但你得让家里的男人知道,不能啥事都自己拍板做决定了。 过日子可不能这样,啥事都得和男人有商有量的,日子过得才能有滋有味。” 苏悦认真想了想,她以前可是独来独往的职业女特工,冷静果断,还真没什么和男人一起过日子的经验。 即使是她穿越过来这半年,也没有刻意和萧三郎商议过什么事,很多事情她只是起个头,萧三郎就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所以买下人这件事,她擅自做主,萧三郎会生气吗? 江氏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和三郎解释,我先回家了,老头子没跟着三郎一起回来,指不定跑哪里去作妖了。” ...... 苏悦泡了壶茶,茶凉热正合适的时候,萧三郎从浴房出来了。 他头发半干,垂在肩头,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缓缓在苏悦对面坐了下来。 苏悦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你这是考试完就往回赶了?” 萧三郎喝了口茶,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微凉,“嫌我回来早了?不想让我回来?” 苏悦眨眼,这口气有点冲啊。 她摸了摸鼻子,先提了自己买下人的事,“前一阵子太忙了,买了些下人,到府城见你的时候,只顾着解决萧四郎了,忘记告诉你这件事了。” 顿了顿,她试探着开口,“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 萧三郎放下茶盏,深深地看着她,眸中翻动着莫名的情绪,“你觉得我应该生气吗?” 苏悦皱眉,“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她有些看不懂萧三郎了。 萧三郎微微侧身,转头看向门外,“他也是你买的下人?” 苏悦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正在纠正煜哥儿动作的大路,“呃...他不是,他是我在路上捡到的。” 她将自己捡到大路的过程以及大路以工抵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哦?深受重伤的哑巴?那确实挺可怜的。”萧三郎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苏悦,“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萧三郎嘴角微勾,“悦悦救他,究竟是因为他可怜,还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苏悦:...... 萧三郎竟然发现了她颜狗的本质。 “呵呵,都有都有,他是个长得好看的可怜人,我恰好路过,马车又轧了他,我不能撞了人就跑啊......” 萧三郎静静地看着她,一副等着她往下扯的样子。 他的目光太过深邃沉静,苏悦有些编不下去了,双手一摊,“好吧,我承认,纯粹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萧三郎脸有些黑,这女人咋就这么....爱看长得好看的男人呢? 岂不是他以后但凡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他的情敌? 他略有些烦躁地扯了下里衣的领子,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低哑,“和我相比如何?你觉得我们谁更好看?” 话音一出,他眼中闪过一抹懊恼。 没想到他有一日竟然会问出这么令人羞耻的问题,他难道要走上靠脸争宠的路了吗? 可...该死的,他竟然在乎苏悦的答案呢。 苏悦也被他的问题惊了下。 看着对面坐着的男人,他眼尾上挑,眸光带着勾人的潋滟,正灼灼地看着自己。 她的眸光不由火辣了两分,视线下滑,落在他性感的喉结上,里衣的领口微开,露出一截勾人的锁骨。 她移到了萧三郎旁边的座位上,笑眯眯地伸手抚上他的下巴:“自然是我的三郎好看了。” 萧三郎哼了一声,见她眸光水润中带着一丝迷离,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刚才心中积郁的闷气散去了些。 “三郎。” “嗯?” 苏悦半弯着腰,俯视着萧三郎,杏眸弯弯,脑袋渐渐靠了上去。 眼看着两唇就要贴到一起的时候,萧三郎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摁住了她的红唇,拦住了她前进的道路。 苏悦皱眉不解。 之前她去晋州府的时候,这家伙看到她的时候就像饿狼看到肉一样,这次又分别半个多月,怎么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萧三郎微微勾唇,声音低低沉沉,“外面有人。” 苏悦有些扼腕,直起身子,拉着萧三郎往外走。 她招手叫众人过来,“快过来见过公子。” 于氏,柳氏领着各自的孩子向萧三郎施礼,报了自己的姓名和差事。 苏悦,“于婶子的男人赵强如今是咱们家的管事,在作坊那边帮忙呢,大勇是以后服侍你的小厮。” 大勇出列,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最后轮到了大路。 两个男人彼此对视,互相打量对方,片刻,萧三郎才微微勾唇,“既然在教五郎和煜哥儿练武,就择日让他们两个正式拜师吧。” 萧五郎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不过,书还是要读的。”萧三郎淡淡地撇了萧五郎一眼。 萧五郎满腔激动兴奋顿时烟消云散,如果可以不读书该有多好。 大路朝着萧三郎伸手比画了半天。 萧三郎看懂他的手势,“你想给我们做车夫?或者护卫也行?” 大路直点头,双眼满含期待的看着萧三郎。 萧三郎背着手打量他片刻,慢吞吞地道:“我觉得教导孩子们武功更适合你。” 大路:......想做个车夫可真难啊。 ...... 里正和五叔公听说萧三郎回来了,都特地过来看了看。 苏悦准备了一桌子菜,留里正和五叔公吃饭。 里正最近心情郁闷,拉着萧三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三郎,你可一定要为咱们村争口气,一定要考中啊。 隔壁那些村的里正,因为萧四郎杀人,没少背地里笑话咱们,哼,以为我不知道呢,他们也不想想,要不是你媳妇的作坊,他们村里的人哪里能不出远门就能挣到银钱。” 一顿饭吃到月上中天才散。 煜哥儿早就进入了梦乡,房门一关,终于只剩下了苏悦和萧三郎两人。 第156章 撩得不要不要的 苏悦刚沐浴完,正在镜子前擦头发。 忽然手上的帕子被人抽了出去,她扭头,对上萧三郎幽深的眸子。 “我帮你擦。” 苏悦眉眼一弯,“好啊。” 萧三郎分出一绺头发,一点一点地擦拭。 苏悦从镜子里可以看出,他的动作轻柔而又专注,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自己的头发,而是易碎的宝物一般。 她的心轻轻颤了下。 头发擦干,萧三郎放下帕子,修长如玉的手插入她浓密的发间,轻柔地帮她按摩着头皮。 “发髻盘一日了,头皮会发紧,这样你感觉一下是不是舒服点?” 感觉到他的指腹不轻不重的按着头皮,苏悦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舒服得忍不住眯了眼,“唔...舒服,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技术。” 身后有些安静,过了片刻,她才听到萧三郎低沉的声音,“嗯,很久以前帮...我娘摁过。” 提起自己那位早逝的婆婆,苏悦睁开了眼。 当年陈氏带着萧三郎去凉州寻找萧辉,一来一回将近一年的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萧三郎一人。 他带回了陈氏的骨灰坛子。 “婆婆她当年是受不了打击病逝的吗?”她轻声问,“你们到了边关,没有找到公公,也没有见到他的遗体吗?” 身后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些。 苏悦觉得自己问得太过突然,勾起了萧三郎的伤心事,“你不想说可以.....” 萧三郎轻声道:“战场上尸体遍野,残缺不全的更是比比皆是,要找到一个人何其困难。” 苏悦转身,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等你府试榜单公布后,我陪你去给公公婆婆上坟吧。” “好。”萧三郎目光微深,长臂微深,双手摁在了梳妆台上。 苏悦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萧三郎笼在了怀里,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瞬间萦绕在她的鼻翼间。 萧三郎的声音有些暗哑,“悦悦刚才可是在心疼我?” 她仰头,身子后仰,几乎整个人靠在了梳妆台上,看着萧三郎勾唇一笑,“你说呢?” 萧三郎弯腰,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两人定定的看着对方。 他忽然伸手扣在了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苏悦身子前倾,下一秒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苏悦身子一轻,发现自己已整个落入萧三郎怀中。 萧三郎抱起她,稳稳地走向床榻。 “时间不早了,该就寝了。” 苏悦两只手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光洁的下巴,笑嘻嘻地问:“只是就寝么?” 萧三郎将她放在床上,细碎的文落在她光洁的后颈上,声音有些模糊,“当然还有....服侍夫人就寝。” 苏悦的心不争气地跳得飞快。 终于要有清醒状态下的体验感了么? 她的小心脏啊....稳住,别跳出来啊。 但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一床被子已经蒙在了她的头上。 “睡吧,晚安。” 萧三郎灭了灯,躺在了最里面。 苏悦:...... 就这?说好的小别胜新婚呢?想象中的清醒状态的初体验呢? 萧三郎....不会是不行吧? 她气闷地一把扯下头上的被子,暗暗瞪着萧三郎的背影。 若不是中间隔着煜哥儿,她真想将他踹出去。 刚才把她撩得不行不行的,最后一床被子打发了她。 就....很生气。 下次一定要稳住,绝对不能轻易被撩了。 苏悦气闷地拉过被子蒙头睡了。 黑暗中,萧三郎缓缓睁开眼睛,神情复杂。 他何尝不想,可..... 悦悦现在只是因为兰草露才愿意与他亲热,若没有兰草露呢? 若亲别人能产生兰草露,她是不是也愿意这样同别的男人亲热? 这个念头在心里翻涌,萧三郎忍不住攥了下拳头,才压下心头突然泛起的暴怒。 身后响起苏悦均匀的呼吸声。 他缓缓翻过身,见那个刚才还气得磨牙,片刻就没心没肺睡去的女人,不由心中气闷。 总有一日,他会住进她的心底深处,他会让她心甘情愿地交付自己,他们会两情相悦。 ...... 翌日,苏悦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响起了大路领着煜哥儿,萧五郎等人打拳的声音。 她站在门口看了会儿。 阳光洒在院子里,给大路和几个孩子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大路正在示范一套拳法,他穿着一身轻薄的短打,浑身的肌肉仿佛要撑破他的衣裳一般。 身后响起一道闷闷的声音,“悦悦喜欢看他练武?” 苏悦回头,见萧三郎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正绷着脸看着她。 她双眸微眯,“唔,你不觉得打拳时候的人很帅吗?你看高大的身躯,结实的双腿,隆起的健壮胸肌,啧,真的很有男人味。” 萧三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磨了磨牙,“臭汗味吗?” 苏悦:...... 又过一日,苏悦早晨起来,发现萧三郎已在院子里看书。 男人坐在新搭的紫藤架下,一身天青色的长衫,腰间宽大的白色绣着祥云图的腰封,越发衬得他腰细肩宽,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卷书。 早晨的阳光洒在他侧脸上,映得他整个人俊美如玉。 苏悦靠在门口,忍不住啧了一声,“好一幅公子如玉的美景。” 萧三郎扭头看过来,眉峰微挑,眼角含笑,“不知夫人是否满意?” 苏悦背着手,笑眯眯点头,“甚是满意。” 萧三郎嘴角翘了翘,将书放在石桌上,眸光湛湛地看着她,“比之练武时臭汗挥洒的样子,哪个更让夫人满意呢?” 苏悦:...... 啧,男人的心,针眼那么大。 昨日她夸了大路一句,这男人摆了一天的臭脸。 这毛病可不能惯,不然她以后怎么欣赏别的男人? 苏悦眸光微转,“不如我教三郎练功?” 萧三郎眉头皱了皱,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不满意。 “你要教我练武?” 苏悦向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走过来。 “你也教过我练字,我如今教你练武,有何不可? 每练会一招,就亲你一下哦。” 曾经萧三郎就用这招教她练字。 她的声音娇软温甜,听得萧三郎心头发痒。 他弯腰注视着她水润晶亮的眸子,微微勾唇,“练武可以,不过条件我要改一改,如何?” 第157章 因为我想亲你呀 苏悦的目光不由落在他的唇畔,“你想如何修改?条件不够诱惑力的话,本师父不教。” 萧三郎微微弯腰,附到她耳边,嗓音低沉中带着一抹蛊惑,“每教我一招,我亲悦悦一下,如何?” 苏悦双眼一亮。 唔,这个条件她也很可。 她亲萧三郎,萧三郎亲她,反正都会有兰草露,同等效力。 她迫不及待的拉住萧三郎,“那还耽搁什么?现在就开始练吧。 咦?大路今儿早晨怎么没带孩子们晨练?” 她忽然反应过来,她起来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看到大路带孩子们出来练拳? 萧三郎目光微垂,“我昨天和里正提了一句在家里练武,场地不够。 里正叔好心,今儿一早就把祠堂外面的空地清理出来了,以后每天早晨,大路可以带孩子去空地上练,还可以顺便教教村里的其他孩子。” 苏悦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院子,“家里很宽敞啊,怎么会场地不够?” 萧三郎眼眸低垂,“我不是也要跟着你练武吗?” “你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大场地啊。” 萧三郎眼尾下垂,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我是初学者,可能不如煜哥儿,五郎他们学得快,悦悦,我不想让他们取笑我。” 苏悦双眸微眯,懂了,不就是男人那点该死的胜负欲嘛。 她轻轻一笑,“行吧,你高兴就好,我们先开始吧。” 她教了一套简单的防身拳法,然后惊奇的发现,所有动作她只做了一遍,萧三郎竟然很快就记住了。 “你原来真没练过?” “拳法吗?没有。” 苏悦狐疑的看着他一拳一招,有板有眼,“第一次就练这么好?” 萧三郎一脸无辜,“可能我格外有天赋?” 苏悦:...... “既然这么有天赋,还怕别人嘲笑?不如叫大路他们回来练?” 萧三郎一个趔趄,脚下有些不稳。 苏悦翻了个白眼,“故意练错这一招有些太假。” 萧三郎唇角微勾,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其实我是拼尽全力在记招式,我想尽快练会所有招式,每练会一招,我就可以多亲你一下。”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暗哑的磁性,“所以没有什么天赋,只是因为我想亲你呀,悦悦。” 又来了,又来了,苏悦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忍不住又跳慢了一拍。 要命了,萧三郎这哪里是在学武,分明就是在撩她。 瞧瞧他此刻看自己的眼神,眼里都带着勾人的热意,苏悦拍了下胸口,忍不住想说其实你不练武,也可以亲我的。 她红唇微张,话还未出口,萧三郎已经装过身,“我再完整的打一遍,你看看有没有不对的招式?” 他练得格外认真,一拳一式,每一招动作都十分到位。 但苏悦发现,每一次出拳他都要下意识的挺直胸膛,双腿下沉,这让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不协调。 她想或许是因为初学的原因,多练练就自然了。 渐渐的,他的动作越来越快,额头的汗珠沿着脸颊,滑过光洁的下巴,沿着性感的喉结,滑入他的衣领。 碎金般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都多了两分明亮。 不得不说,人长得帅,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此刻的萧三郎真的是又帅又有十足的男人味,苏悦一时看得有些入神,心跳悄然加快。 一套拳法结束,萧三郎转身,对上苏悦专注的目光,嘴角高高翘了起来。 苏悦递了帕子给他,眉眼弯弯,“三郎打拳的样子真好看。” 萧三郎眼尾上挑,目光晶亮,“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呀。”苏悦笑眯眯的从头看到脚。 “没有最好看的位置?” 苏悦认真想了想,“脸?” 萧三郎:...... 他刚才那般努力挺直胸膛,双腿下沉,这女人难道没看到他结实的双腿,健壮的胸肌? 他捏着帕子,沉着脸转身离开。 苏悦:......拳法练会了,说好的亲亲呢? 这男人想赖账?等晚上再算账。 晚饭后,苏悦本想哄睡了煜哥儿找萧三郎收取早上练武的报酬,奈何煜哥儿今日特别精神,一点睡意也没有。 苏悦拎起来将他丢进被窝里,“你该睡觉了。” 煜哥儿小身子在被窝里拧来拧去,“可是我还不困啊。” 苏悦眯眼看了他片刻。 小家伙努力瞪圆了眼睛,黑曜石般的眼珠来回转啊转,努力证明自己还不困。 “有什么事?说罢。” 煜哥儿双眼一亮,笑眯眯的扑到苏悦肩膀上,小大人一样问:“娘亲,你知道过两日是什么日子吗?” 会这么问她,一定是个重要的日子了。 苏悦默默在心里算了算,心中有了答案。 是煜哥儿的生日,小家伙马上就要满四周岁了。 所以他今晚强忍着睡意,扭来扭去的,就是因为这个? 她轻哼一声,敲了敲煜哥儿的脑袋,故意装糊涂,“不管什么日子都没有此刻睡觉重要,小孩子睡觉太少容易长不高,赶紧睡觉。” 煜哥儿晶亮的眼睛闪过一抹失望。 看来娘亲还是不记得他的生辰了,呜呜,娘亲还没正儿八经给他过一次生辰呢。 别人家的孩子过生辰的时候,他们娘亲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念叨了。 他看娘亲一直很忙,强忍着没说,眼看着还有两日就到了,娘亲却还是没提。 他怕娘亲忘记了,决定今晚贴心的提醒一下她,没想到娘亲真的不记得,看样子也没准备给他过生辰。 煜哥儿生气了,又生气又伤心,哄不好的那种。 小家伙气哼哼的跳下床,抱起自己的小被子,抬着下巴,骄傲的宣布:“我今晚要去跟五叔睡。” 苏悦打了个哈欠躺下,摆摆手:“晚安,好走不送。” 煜哥儿气呼呼的跺跺脚,抱着被子转身离开。 萧三郎正好进来,“要睡觉了,煜哥儿你去哪里?” 煜哥儿委屈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哼,我不和爹爹,娘亲好了,我去找五叔睡。” 小家伙高调宣布了他离床出走的决定,发现他也没能等来亲爹的挽留。 煜哥儿更伤心了,头也不回的去找萧五郎了。 “闹什么脾气呢?”萧三郎转头问苏悦。 苏悦从床上跳起来,朝萧三郎勾勾手指,笑得灿烂,“我们来谈谈今儿学武的报酬支付方式。” 萧三郎目光微深,反手关上了房门,大步朝着苏悦走来,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的解着腰带。 他修长的手轻扯着腰带,另一只手随意的扯掉外袍丢在了地上,动作说不出的恣意风流。 苏悦不由心跳加快,今晚可只有他们两个人..... 正恍惚间,萧三郎已经站定在床前,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眉心处,然后沿着眉心一路下滑到鼻梁,再.... 再没有下滑,而是移到了左右脸颊,温柔而缠绵。 “一共二十招,亲二十下,就寝吧。” 萧三郎躺下了。 苏悦却失眠了,不对劲,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了。 第158章 原来她早就掉马了 萧三郎很不对劲! 苏悦此刻才察觉到,他已经回来三日了,这三日虽然他也没少亲自己,但却都是蜻蜓点水,完全不同于之前的那种狂野强势。 最重要的一点,不管是她去亲萧三郎,还是萧三郎亲她,他都避开了自己的嘴唇。 苏悦在黑暗中瞪圆了双眼,空间里存的兰草露还没断货,竟然让她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已经三日没有收获一滴兰草露了! 为何单独避开她的嘴唇? 她摸了摸下巴,莫非萧三郎知道了什么。 仔细想想,上次在晋州府见面的时候还都一切正常,唯一的异常是..... 上次醉酒之后。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醉酒之后翌日开始,萧三郎好似就有些反常了。 莫非是她酒后说了兰草露的事,告诉了萧三郎他工具人的担当? 苏悦迷迷糊糊的想着,快天亮才睡了过去。 翌日自然就起晚了,她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紫苏激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娘子,快起来,报喜的来了,公子中了,中了!” 苏悦倏然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日头已经升起很高了。 三郎中了? 她连忙起身穿衣,紫苏进来帮她挽头发,“公子已经在门口了,说等娘子一起出去接喜报。” 等收拾好出去的时候,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萧三郎站在正中间,旁边站着的是里正和五叔公。 来报喜的还是上次的衙役,见面就冲苏悦笑得十分灿烂。 “恭喜萧衍萧公子高中府试头名,咱们全晋州府第一名,秀才老爷好文采!” 衙役满脸笑容的递上喜报。 府试不同于县试,得中前十名的不仅有上门报喜的荣耀,还会有府衙颁发的大红喜报。 萧三郎接过喜报,只看了一眼。 旁边的里正就迫不及待的接了过去,和五叔公两个头挨着头看去了。 苏悦惊讶的挑眉,竟然又是案首。 她转头看萧三郎,见他束手而立,目光淡定,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之色,似乎早就在意料之中。 她前世在m星球做特工的时候,从小除了训练还要学习各种文化知识,定期考核。 所有需要动手实际操作考核的,她向来是满分,但需要书面考试的,她一律低空飘过。 除了一手让老师难以忍受的字体外,她对于需要大量背诵记忆,以及写文章的书面考核,都不感冒。 所以她很佩服萧三郎这种文能考中案首,武能立刻打拳的全能型学习人才。 “学霸中的战斗机!”苏悦竖了竖大拇指。 萧三郎挑眉,疑惑的看着她。 苏悦没有解释,示意紫苏给红封。 衙役接过红封,一捏,脸上的笑容更瓷实了。 萧公子和萧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呢,不枉费他为了抢这趟差事,险些被同僚打破头。 衙役笑眯眯的拿出第二份喜报,熟门熟路的问:“萧夫人,秦公子的喜报也在我这里,不知秦公子今日是否可在?” 苏悦:...... 示意紫苏又递上一个红封,“他今日不在,你可去镇上的香满园报喜,不知秦公子考得如何?” 衙役接了红封,收起喜报,从怀里掏出一封小折子,“秦公子是府试第四名,萧公子,萧夫人,小的这里有所有秀才老爷的名单。” 萧三郎接过来,打开递到了苏悦跟前。 上面写着:第二名:郑业成,第三名:李元坤,第四名:秦墨,第五名:何鸿。 苏悦乐了,“秦墨这次比何鸿考得好,估计这回满意了。” 萧三郎嘴角勾了勾,目光在郑业成的名字上停留一瞬,然后合上折子递给了衙役。 送走了报喜衙役,整个萧家村都轰动了。 里正拿着萧三郎的喜报,笑得露出了后槽牙,“案首,又是案首啊,三郎,你可真给叔争气。 咱萧家村,几代都没出过一个秀才了,以后咱们村也是有秀才老爷的人了。 隔壁那些村子,最近天天嘲笑咱们村出了个杀人犯,这回我看他们谁还敢嘲笑咱们?” 村里的老人纷纷附和,“对,谁再笑咱们,咱就把喜报糊他们脸上。” “哎呦,这喜报可不能糊,咱们得供在祠堂里,让列祖列宗看看。” “我老糊涂了,不糊喜报,咱们这些老东西用口水吐他们,淹死他们。” 萧三郎环顾众人,缓缓开口:“里正叔,村里有生活困难的,可以将田亩挂在我名下。” 秀才可以免除徭役赋税,将田地挂在秀才名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用缴税了。 此言一出,村里人个个都激动坏了。 虽然自家田亩不一定能被挂在萧三郎名下,可村里有个秀才,还是案首,到哪里说出去都是有面子的。 五叔公磕磕烟袋子,声音有些抖,“还有以后去交税,看谁还敢让咱们挨冻排在最后。” 里正激动的跺脚,“对,对,今年交税咱们村指定不用排到后面了,唔......” 老头越说越激动,想起那些年缴税遇到的不公待遇,忍不住抹着泪蹲在地上哭起来。 不少跟着去交过税的老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萧三郎低声对苏悦解释了几句。 苏悦这才知道,衙门每年都在秋收后征收税粮,但征收的日子有限,工作人员也有限。 各镇各村的里正带着人要将粮食挑到衙门,排队等着交粮过称。 名声好的,有地位的村子自然就排在前面,早早交完回家了。 像萧家村这样既穷又没有关系的村子,往往都被排在最后面,等到三更半夜才能交上税。 每次交税里正都得累得病一场。 苏悦看着村里人激动鲜活的笑脸,再一次认识到了古代读书人的地位。 她伸手扯了扯萧三郎的衣襟,轻声道:“你接着考,争取有一日考个状元回来,到时候我就是状元夫人了。 咱们村就是状元村了,村里交税指定能排第一个。” 萧三郎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微微勾唇,“好,我听悦悦的。” 苏悦弯弯了眉,“今儿高兴,咱们去香满园摆酒席庆祝,好不好?” “好!” “作坊里所有人这个月多发一个月的工钱,好不好? “好!” 苏悦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我想亲亲你,好不好?” 萧三郎转头,差点咬住舌尖,这个可不好! 苏悦与他对视,双眸微眯,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早就掉马了! 第159章 盖章引发的血案 香满园今儿不对外营业,却热闹非凡,楼上楼下全都坐满了人。 萧三郎与秦墨都中了秀才,且萧三郎还是案首,不仅萧家村有头有脸的老人来了,镇上的乡绅富户也全都到场祝贺。 周夫子以及杨家学馆的几位先生,里正,五叔公以及萧三郎,里正坐了首席。 苏德海和江氏也来了。 作为萧三郎的岳父,苏德海自然也要被邀请坐首席的。 苏德海也想坐啊,萧三郎中秀才的消息一传到竹园村,他们家的门槛都要快被踏破了。 全都是上门道贺的,个个都笑呵呵的说他好日子要来了。 已经好多年没被人这么追捧过,再次尝到被人捧着的滋味,苏德海顿时就想飘。 等他背着手抬着下巴晃进香满园,满桌子的酒香味飘入他的鼻孔。 他立刻转身跑到外面吐得一塌糊涂,再次进来的时候,他就再也飘不起来了。 用布条塞了两个鼻孔,耷拉着脑袋,不论里正和众人怎么邀请,他都不肯去酒席上坐着。 “我...我去厨房吃就好了。” 他连连摆手推辞,钻进了厨房。 “看到没,那是萧三郎的岳父,可真是谦让,都不肯坐上席呢,进厨房帮忙去了。” “我倒觉得他这样有些上不了台面,这要是我女婿中了秀才,我一定坐首席。” 外面小声的议论声飘进厨房,苏德海懊恼的想捶胸顿足。 他不想坐首席吗? 是席面上的酒对他不太友好。 他坐在厨房角落里,满脸幽怨的看着外面高朋满座,推杯换盏间却容不下他一个干瘪的老头。 吸了吸鼻子,他忍不住转头瞪向同样在厨房里的苏悦,“孽女,都怪你。” 苏悦为什么在厨房? 今天宴请的宾客太多,只有老冯一个人忙不过来,苏悦从村里叫了几个饭菜做得好的妇人来厨房帮忙。 她在外面酒席上转了一圈,也进了厨房。 外面太吵了,她需要安静下来思考自己掉马这件事。 假装不知道自己掉马还是和萧三郎坦诚? 她正迟疑,听见苏德海德的挑衅,不由冷笑一声,“我还可以连饭菜味都让你闻不得,你要不要试试?” 苏德海干瘪的脸颊抽了抽,连饭菜味都不能闻?他以后岂不是连饭菜都吃不上了? 孽女这是想送他走啊。 “孽女!”他恨恨的瞪了苏悦一眼,一扭身板,默默的对着墙生气。 苏理短了一盘菜,一碗饭给他,“您啊有饭吃就赶紧吃,别去招惹我姐,我姐生气了,倒霉的只能是你。” 苏德海更气了,“孽子!” 苏理混不吝的耸耸肩,“孽子孽女都是你的种,和你都有孽缘,认了吧。” 苏德海:......孽子孽女,全聊稀碎,再这般下去,早晚得被气走。 苏悦撇了斗嘴的父子俩一眼,继续低头炒菜。 要不等酒席散了以后和萧三郎坦白吧。 酒席一直持续到很晚才逐渐散去,还有一些乡绅富户在围着萧三郎说话。 秦墨端着一杯酒跑来找苏悦,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哭着喊着要给苏悦磕头。 “悦姐,我能中秀才,全是因为有你在,若没有你,香满园早就倒闭了。 我和冯叔可能都已经流落街头了,更不用说拜周夫子为师,还能考中秀才。” 他陷入和苏悦相识至今的回忆中,说到动情处,哭得一塌糊涂。 苏悦拉他起来,他却抱着苏悦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呜呜...悦姐,等我有一日考中进士,回家报了仇,到时候我就会来,跟在悦姐身后当个跟班。 到时候悦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秦墨哭得眼睛泛红,嘴角却高高的翘着,顶着脸上的大蜈蚣疤痕,画风有些惨不忍睹。 “起来。”苏悦一脸嫌弃,踢了他一脚。 这小子什么毛病,喝醉后爱抱着人的腿痛哭流涕? 秦墨坐在地上不起来,红着眼睛一脸委屈,“悦姐,你不信我说的话,我就不起来。” 苏悦揉了揉眉心,压下想一拳打晕他的冲动。 “哭得丑死了,再不起来,踢断你的腿。” 秦墨眼一瞪,丑死了? 那不行,悦姐喜欢好看的男子。 秦墨用袖子抹了把眼泪,一咕噜从地上坐起来,红着眼圈,像个被人抛弃的小狗一般。 “悦姐,自从我姨娘去世后,就再没有人对我好了,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苏悦敷衍的点头,“好。” 秦墨委屈的瘪嘴,悦姐不相信他。 “你不相信我?那我们盖章约定。” 他突然间抓住苏悦的胳膊,俯身嘟着嘴唇就要凑上来和苏悦盖章。 苏悦惊得瞪圆了双眼,下意识一侧头。 秦墨亲偏了,唇畔印在了她的嘴角。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冷喝声在厨房门口响起。 苏悦转头,倏然对上萧三郎冷漠阴鸷的双眸。 她倏然一惊,一脚踢开秦墨。 完蛋玩意儿,她刚才真该一拳打晕秦墨这个醉鬼。 秦墨踉跄了下,认出萧三郎,摇摇晃晃的朝萧三郎走来。 “三哥,多谢你帮我拜了周夫子做师父,来,咱们也盖个.......” 话未说完,萧三郎一拳狠狠的砸了过去。 秦墨痛呼一声,嘴角被打破了,流出鲜红的血。 他捂着脸神色委屈,“三哥,你打我干什么?” 萧三郎脸都青了,这家伙还有脸问为什么打你? 我帮你操心找师父,你却想亲我媳妇,打你都是轻的。 他满脸怒火,忍不住又扬起了拳头。 苏悦扯住他的手,“三郎。” 萧三郎浑身一僵,看着她的眼神泛着冷意,“你还真敢找别的男人试?” 苏悦一脸茫然,试什么? 萧三郎一把挣开她的手,冷着脸转身离去。 苏悦微愣,刚要追出去,衣袖就被秦墨扯住了。 秦墨委屈极了,“悦姐,三哥好凶啊,他还打我,悦姐......” 苏悦闭了闭眼,抬手劈晕了秦墨。 劈晕已经是她最后的温柔了。 她抬腿出了香满园,外面只有冷月清风,哪里还有萧三郎的身影? 这是一气之下自己回家了? 刚才让大路赶着马车先将煜哥儿,萧五郎送回去了,眼下她只能走着回去了。 苏悦无声叹息,快步往萧家村的方向走去。 还没出镇子,她就察觉到后头有人在不紧不慢的跟着自己。 她快,对方也快,她刻意放慢脚步,对方也跟得很慢,是个会跟踪的人。 她站定脚,倏然回头,冷声道:“什么人?出来!” 拐角的巷子里慢吞吞的出来一个人。 第160章 萧三郎的强势表白 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他就站在月光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尾泛红,偏偏眼神又带着一抹冷峻。 此刻的萧三郎,像极了一只委屈的大狼狗。 苏悦忍不住勾了勾嘴唇,“不是还在生气吗?为什么不一个人回家?” 萧三郎薄唇紧抿,神色不愉,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就在苏悦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却听到他闷闷的声音。 “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苏悦扬了下拳头,歪着头打量他,“我的实力,一二十个男人伤不到我。” 萧三郎扫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守护自己的女人,是每个男人应该做到的本分。” 苏悦心头微微一跳。 萧三郎大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唇角。 正是刚才秦墨亲过的地方。 萧三郎粗粝的大拇指在她的嘴角处来回揉搓着,动作有些粗鲁,直到苏悦皱眉,似乎一声疼。 他才冷着脸松开手,径直朝前走去。 苏悦快手快脚地追了上去,主动提起刚才的事情。 “三郎,秦墨他喝醉了,刚才的事.....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嗯,我知道。” 苏悦挑眉,“知道你还打他?” 萧三郎脸色微冷,“你心疼了?” 苏悦摇头,“那倒没有,你晚来一会儿,我也会打他的,那小子确实欠揍。” 萧三郎皱眉看了她一眼,声音仍然带着两分沉怒,“为什么让他亲你?” 苏悦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想到他发酒疯会这样?若是早知道,他进来的时候我就劈晕他了。” 萧三郎斜睨了她一眼。 苏悦摸了摸鼻子,“你知道的,他顶着那张刀疤脸亲我一下,我晚上都怕做噩梦。” 萧三郎冷哼一声,这话他倒是深信不疑,这女人就喜欢看男人的脸。 苏悦敏感地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缓和了两分,心下微松,想起萧三郎刚才的话,忍不住问: “你刚才说找别的男人试试是什么意思?试什么?” 萧三郎站住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逆着月光,站在暗影处,目光有些晦涩不明。 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三个字:“兰草露。” 苏悦:...... 果然是那天晚上暴露了。 她摸了摸鼻子,“这件事呢,说起来其实很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萧三郎双手抱臂,“你已经说过了,还给我演示了一遍。” 苏悦:....... 暴露得这么彻底吗?果然喝酒误我! 她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转了一圈,猜测着萧三郎的心思。 她拿捏不准萧三郎是不是在生气,是因为自己隐瞒他这件事,还是因为被自己当成工具人?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因为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才没说。” 萧三郎冷哼,“你还说要找别的男人试试,看能不能产生兰草露。” 苏悦差点左脚踩到自己的右脚。 她那天晚上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萧三郎垂眸看着她,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心里过了无数遍的那个问题: “如果亲我不会产生兰草露,你会.....嗯...想亲我吗?” 苏悦盯着他的脸,“会吧。” 毕竟萧三郎的颜值在那儿摆着呢,身为颜狗的她自然会垂涎。 萧三郎莫名读懂了她的眼神,忍不住无语了。 他是不是该为自己有这样一张脸而自豪?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亲别的男人会产生兰草露,你是不是就会去亲别人?”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在了一起,几乎是屏住呼吸在等待答案。 苏悦歪着头认真想了想,“应该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吧?” 萧三郎挑眉,“什么意思?” 苏悦摸了摸刚才被他揉疼的嘴角,“刚才秦墨亲了我,根本没产生兰草露。” 所以她只有和萧三郎亲吻才符合空间的磁场,才会产生兰草露。 萧三郎默了默,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两度,“所以你刚才故意没推开他,是真的想试试?” 苏悦皱眉,也有些生气了,“都说了是没反应过来,你怎么还在生气?没完没了啦?” 萧三郎脸色倏然一沉,大步上前。 苏悦下意识退了一步,靠在了路边一颗大树上。 萧三郎的手摁在了树上,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双臂之内,俯身看着她,目光灼灼。 “我不该生气吗?你是我的媳妇,却被别的男人亲了,我没杀了他就已经手下留情了。” 苏悦紧紧地靠在大树上,斑驳的树皮微凉,前面确实男人炙热的胸膛。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突然间有些快,喃喃:“只是因为我是你媳妇吗?” 所以是男人莫名的占有欲让他这么生气? 她清楚地听到萧三郎磨牙的声音。 茫然抬头,倏然撞进他深邃如海的眼睛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你觉得因为什么?” 苏悦眨了眨眼,没说话。 她隐隐感觉到似乎不是因为她说的原因,心中又似乎在莫名期盼着他说出真正的原因。 然后她听到了萧三郎低低的叹息声,他的手轻轻地抚摸过她的唇畔,声音低沉又暗哑。 “因为我心悦你。” “苏悦,我喜欢你,喜欢到不想任何一个男人靠你太近,喜欢到看到秦墨亲你一下,我就想杀了她。” 萧三郎的声音低低沉沉,仿佛很遥远,又仿佛在耳边低语,“苏悦,我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个。” 咚,咚,咚! 苏悦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第一次被男人表白,还是被树咚表白。 她却只觉得满心惊慌。 刚才不是在解释秦墨亲她的事吗?不是在解释兰草露的事吗? 怎么一下子就表白了呢? 还选个这么强势霸道的表白方式? 她....她要怎么做?要说我愿意还是推开萧三郎,害羞地跑掉? 她以前只看过撩男绝招,没学过被男人表白后该怎么办啊? 无数的想法涌入苏悦的脑海中,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死机了一样,一片空白。 在线等,求支招呀。 第161章 做一对快乐的合伙夫妻不好吗 萧三郎靠得很近,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鼻尖了。 苏悦整个人都紧紧贴在了大树上,斑驳的树皮膈得她后背都疼了。 “你....我...兰草露” 她干巴巴的挤出三个字眼,又懊恼地咬住了嘴唇,她到底在说什么呀。 一个颜狗,在面对帅哥的深情表白,她竟然不会了。 谁让她以前只爱撩,没玩过真的呢。 她连真正的恋爱都没谈过..... 于是,苏悦很没出息地推开萧三郎,逃了。 萧三郎被她推得踉跄了下才站稳,看着月光下逐渐跑远的身影,眸光一片幽深。 “悦悦,你跑不掉的。” 苏悦一路跑回家,进了卧室,手拍了下胸口,才长松一口气。 本来想解释兰草露的事,没想到整得稀碎,还收获了一份深情表白。 想起萧三郎刚才说的话,她轻轻咬住了嘴唇,眼底浮现一抹茫然。 萧三郎说喜欢她,可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她不知道,也没有任何经验。 作为一个被组织捡回去的孤儿,她从小就在冷冰冰的组织中长大,每天睁开眼面临的问题就是想办法活着。 要想成为优秀的特工,需要经历一轮轮残酷的比试,身边任何人都不能信任,因为随时都有人会出卖她,甚至要她的命。 直到十岁那年,她以绝对第一的优势打败了所有的对手,被带入训练基地中。 从此她的生活中便只有训练,学习,考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有的只有冰冷的训斥以及检讨。 十六岁那年,她成为基地中武力值最强的人,开始以雪鹰的代号开始出任务,才离开基地,开始进入社会生活。 她性格冷清,职业又特殊,即便为了执行任务,接触了很多人,甚至学了厨艺和医术,但她不敢和身边的任何人交心。 对她来说,磕帅哥的颜值,撩帅哥就是她解压的唯一方式,但她只是嘴撩,很清楚自己没有动过真心。 即便现在对萧三郎,她觉得自己应该也没有动心。 “在想什么?” 苏悦回神,才发现萧三郎进来了,他刚刚沐浴完,头发半干的垂在肩上,打湿了白色的里衣,手里还端着一盆水。 她眸光微闪,觑了一眼萧三郎的神色,见他神情自然,平静温和,心中有个小人儿忍不住发出疑惑的呐喊: 这家伙不是刚表白完吗?他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呢? 萧三郎将水放在她面前,挑眉看她,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苏悦自然不能说在想他表白的事,顾左右而言他,“你端盆水做什么?” 萧三郎眸光含笑,拿了张小椅子坐在她面前,“你今儿在厨房忙碌大半日,辛苦了,为夫帮你洗洗脚放松些。” 说罢,他伸手去抬苏悦的脚。 苏悦下意识往后退了下,“不,不用了,我自己洗就行了。” 在今晚之前,如果萧三郎说要为自己洗脚,她一定乐颠颠地自己就把脚送上去了。 但现在萧三郎说喜欢她,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烦躁。 做一对快乐的合伙夫妻不好吗?为什么非得谈感情? 那玩意儿多费心啊。 萧三郎察觉到她的退缩,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眸中闪过一抹懊恼。 该死,今晚被秦墨刺激得太冲动了,那些话他原本没打算说的。 至少没打算现在说。 他捻了下帕子,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忽然间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苏悦被他吓了一跳,“你笑什么?” 萧三郎抬头,眼梢眉角都带着一抹得意,“被我刚才的话吓到了?” 苏悦双眸微眯,忽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所以你刚才是骗我的?对不对?” 萧三郎脸上的笑容更灿烂。 苏悦俯身,一把揪住他里衣的前襟,“萧三郎,你根本就不是喜欢上我了?你刚才的话是在耍我?” 萧三郎笑容微敛,“你可以利用我,又欺瞒我,我就不能捉弄你?” 苏悦眉头微皱,所以这家伙就是在生气自己欺瞒他兰草露的事,所以故意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吓她? 不过,提起兰草露,她确实心虚,摸了摸鼻子,忍不住伸脚轻踢了萧三郎一下,“我只是瞒着你,至少没吓你。 你倒好,装得那么深情款款,害得我都要相信了。 萧三郎,咱们可是说好了一起营造未来的生活,所以做对快乐的合伙夫妻就好,感情什么的,太费心了。” 萧三郎抓住她的脚,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面上却似笑非笑,“知道了,以后不会拿这个开玩笑了。" 苏悦长出一口气,刚才的纠结,慌乱,烦躁一扫而空,心底却又泛起一抹隐隐的失落。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现在我现在可以为秀才夫人洗脚了吗?” 苏悦忽略心底的情绪,哼了一声,“那就给萧秀才一次服侍本夫人的机会吧。” 萧三郎低低一笑,帮她脱掉鞋袜,将她的脚泡进热水中。 苏悦原身是个大胖子,所以脚并不算小,但却白白净净,秀气丰满,尤其是脚指头,白嫩圆润得如同嫩藕一般。 萧三郎目光微深,伸手轻柔地帮她按着脚底的穴位,“夫人,这个力道如何?” 劳累一天,泡脚确实舒服,苏悦半眯着眼睛,“嗯,不错,还可以再加点力。” 她半靠在榻上,双眼微阖,整个人慵懒得如同一只娇媚的猫儿。 许久,就在她几乎要睡着的时候,迷糊间感觉到脚被拿出来,萧三郎温柔地帮她擦干净。 然后有温热的触感传来。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萧三郎含笑看着她,炙热的嘴唇轻轻印在了她的脚背上。 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从脚底沿着小腿传上来。 苏悦惊得倏然坐直了身子,睡意全无。 萧三郎就这么看着她,捧着她洁白的脚丫,一双眼睛深沉而又炙热,身体因为前倾,里衣松开了些,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里面一片精瘦的肌肤。 此时的萧三郎,整个人看起来又欲又撩。 萧三郎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对自己的诱惑有多大啊? 可是她……偏偏又吃这一套。 现在她就想扑上去,狠狠地亲他几口。 苏悦嘴唇微抿,可是她刚刚才说了不谈感情,现在着实不好意思扑上去。 难道要她告诉萧三郎,可以这样那样,走肾不走心,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渣女? 苏悦正在纠结,忽然间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萧三郎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睡吧,晚安。”萧三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 可是苏悦却失眠了。 她的脑海中一会儿是萧三郎深情告白的画面,一会儿又是他含笑说捉弄自己的样子。 好烦。 不知道她第几次翻身的时候,身子陡然被搂进一个宽阔的怀抱,头顶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睡不着?不如做点别的?” 第162章 我也想要 苏悦双眼一亮,这是想和她走肾的意思? 她要不要推拒一下再同意? 正迟疑间,萧三郎已经侧过身子,几乎将她整个人半压在身下。 苏悦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的手朝着她的脸伸过来,眸光含笑。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等到温热的抚摸,头顶的柜子又有被打开的声响。 她倏然睁开眼,看到萧三郎点亮了蜡烛,屋子里一片通明。 他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巧的盒子,“来看看我给煜哥儿准备的生辰礼物。” 苏悦:…… “你说的做点别的就是看礼物?” 萧三郎抬头,“不然呢?悦悦想做什么?” 他眸光微闪,眼中浮起浅浅的笑意,“悦悦不会以为我想和你……” 苏悦木着脸,快速打断他,“我什么都没以为。” ”真的?” “真,的。” 萧三郎哦了一声,似乎有点失望,”我还以为悦悦又想为了兰草露亲我呢。” 苏悦…… 这让她以后如何下嘴? 她转身也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点的盒子,放在了床上,“来,不是看给煜哥儿的生辰礼物吗?咱们聊个通宵。” 翌日一早,煜哥儿起床就收获了来自爹娘的双重礼物。 萧三郎送的是一把打磨过的木剑,给正在学武的煜哥儿用正合适。 至于苏悦,她很豪横地送了一箱子。 煜哥儿看着满箱子的木头片,笑眯眯地抱住苏悦的胳膊,亲昵地用小脸噌了噌。 “我还以为娘亲忘记我的生辰了呢,能收到娘亲的礼物,煜哥儿好高兴。” 虽然娘亲送的只是一堆木头片,或者木头条,可比起前几年来忘记她他的生辰,娘亲今年的表现已经太好了。 小家伙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今天就满四岁了,不是三岁小孩了。 他不能嫌弃娘亲送的礼物,还要多多夸赞娘亲,这样明年娘亲一定还会为他准备礼物。 小家伙的心思几乎全部都写在脸上。 苏悦轻笑,敲了敲他的脑袋,将一箱子木头片木头条倒出来。 “这个呢,叫做鲁班锁,可拼可拆。” “这个叫华容道,要在不拆解它的情况下,将上面的数字按照顺序快速复原......" "这些呢,叫做积木,可以用来搭建任何想要做的东西....." 苏悦一边说,一边将几样玩具的玩法演示了一遍。 煜哥儿看得目不暇接,等到苏悦全部演示完,小家伙突然间嚎啕大哭起来。 苏悦皱眉,“哭什么?不会玩我再说一遍就是了,又不嘲笑你笨。” 煜哥儿搂着她的脖子,哭得稀里哗啦,怎么哄都哄不好。 “呜呜....煜哥儿也有娘亲给准备生辰礼物了,还....还吃了娘亲做的长寿面。 以后看谁还敢嘲笑我,我....哇哇” 小家伙一边哭诉着心里的委屈,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苏悦,“娘亲,我以后每年都会有生辰礼物吗?你可以每年给我煮一碗长寿面吗?” 苏悦被他哭得手足无措,看着小家伙单纯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里面满是期盼与渴望。 她心中莫名一软,伸手帮煜哥儿擦掉眼泪,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两分,“好。” 萧三郎在旁边看着苏悦柔和的神色,目光微闪,原来悦悦怕撒娇和软磨硬泡呢。 煜哥儿得了承诺,破涕为笑,伸出小手,“娘亲,我们拉钩。” 苏悦略一皱眉,小家伙眼里又浮现两泡泪。 她无奈,伸手和他拉钩。 煜哥儿心满意足了,窝在苏悦怀里,笑嘻嘻地冲萧三郎道:“爹爹,你过来一下。” 萧三郎坐到他身边。 煜哥儿直起身子,一手勾住萧三郎,一手挽着苏悦的胳膊,忍不住炫耀,“爹爹,娘亲送我的礼物哦,你都没有呢。” 萧三郎与苏悦对视一眼,声音比平时软了两分,“悦悦,我也想要。” 苏悦:“今儿又不是你的生辰,你要什么?” 萧三郎望着她,嘴角高高翘了起来,“意思是说我生辰那日,悦悦也会为我准备生辰礼物了? 对了,我生辰是六月十八,悦悦不要忘记了。 希望我的生辰礼物也是像煜哥儿这样,是悦悦用心准备的。” 苏悦:......她并不是很想用心。 似乎看出她的犹豫,萧三郎目光下垂,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落寞。 “悦悦不想为我准备么?原本我还想着多配合悦悦产生兰草露呢.....” 苏悦:......算了,为了兰草露,偶尔用点心吧。 “好,我一定用心准备。” 萧三郎目光湛湛,“好,我等着悦悦用心的礼物。” 煜哥儿高兴地拍拍手,“娘亲,你爹爹,咱们一起搭积木吧,我要搭一座大大的宫殿,里面有练武场,有秋千,....娘亲,你的房间想要什么样的?” “爹爹,你呢?” 煜哥儿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响着,偶尔夹杂着苏悦和萧三郎的笑声,一家三口围在一起,共同搭建着心中的宫殿,气氛静谧而美好。 打破这静谧气氛的是秦墨。 这家伙一觉醒来,喝醉酒的后遗症头疼了半日才缓过来,随后才隐约想起来自己做的事情,吓得险些从床上跌下来。 他....他竟然在酒后亲了悦姐,还...还差点去亲三哥。 悦姐是他的救命恩人,三哥帮他拜了师父,对他也是恩同再造,他竟然恩将仇报,简直禽兽不如。 三哥没把他打残真是手下留情了。 秦墨越想越愧疚,收拾了一堆东西带着来向苏悦和萧三郎道歉。 到了家中才知道今儿是煜哥儿生辰。 他期期艾艾地站在门口,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似的,“先前不知道今儿是煜哥儿生辰,明日我给孩子补上一份礼物。” “悦姐,三哥,对不住,我昨夜喝多了,我.....我不该...唉,总之都是我错了。” 苏悦揉了下眉心,“现在酒醒了?” 秦墨点头,“我以后一定不敢了,要不悦姐,你再打我一顿吧。” 苏悦:...... 萧三郎冷着脸起身,拽着秦墨的手出去了,“我们出来说。” 秦墨被他拉了出去,嘴上还在道歉,“三哥,我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却只打了我一拳,我心中实在不安。” 萧三郎活动了下拳头,“不用不安,知道为什么只打你一拳吗?” 秦墨,“是因为三哥心胸宽广。” “呵,不是,是为了将剩下的拳头留到你清醒以后打,这样才会更疼。”萧三郎冷笑着,一拳头打在秦墨的肚子上。 秦墨:......他的感激都错付了? 萧三郎将秦墨揍的七荤八素,心中积压的郁气散了一半,才大发慈悲的将秦墨送回香满园。 从香满园出来,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 有人在背后喊他,“萧三郎。” 他转身,马儿由远及近。 马上的人竟然是吴春望。 他一路打马到了萧三郎跟前,匆匆跳下马来,“总算找到你了,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咱们坐下说话。” 此刻还不到午饭时间,香满园还没开始上客人。 萧三郎领着他进了香满园,让李海打了盆水送过来,“大人风尘仆仆,是一路赶过来的?” 吴春望抹了把脸上的灰,“嗯,快马加鞭,从晋州府一路到这里,我只用了不到三日的时间。” 萧三郎挑眉,“大人有急事找我?” 吴春望匆匆洗了洗脸,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住在我府上那天夜里,恰好我头疾发作,你是不是喂我吃了什么?” 第163章 萧辉是谁? “大人为何突然有此疑问?”萧三郎问。 吴春望揉了揉眉心,眉宇间有几分烦躁。 “不瞒你说,七年前,我在战场上曾受过重伤,幸运被内人和岳丈所救,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当年我主要伤在头部,所以先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所以才会入赘吴家,这些事你都知道了,就不多说了。” 提起自己入赘的经过,吴春望微微一顿,接着说:“自那次受伤后,我就留下了很严重的头疾,时常发作,痛起来十分严重。 那日头疾突然发作后吃了几日药,明显感觉头脑清晰很多,甚至偶尔还会有一些模糊的记忆闪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本以为是大夫为我调了药方,结果前几日头疾又发作,大夫开的药却没什么作用。 他抬头看着萧三郎,“后来我才想起,那天夜里迷迷糊糊间感觉你进来照顾了我一会儿,你到底喂我吃了什么?” 萧三郎没有隐瞒,“是内人留给我调理身体的兰草露,大人当时情况紧急,我就给大人兑水服下了。” 兰草露? 吴春望眸光微闪,先前苏悦提过兰草露的功效,且说他儿子吴昊的身体因为兰草露,会比之前更好。 他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只是吴昊的身体确实比之前好了些,加上萧三郎又为他提了不少建议,所以便不想再追究此事。 “你夫人手上还有兰草露吗?” 话音一落,似乎察觉到自己问得太过迫切,吴春望摸了摸短须,“嗯,本将掏银子买。” 萧三郎笑了笑,“我也不清楚,待回家问明内人后再告诉大人,不知大人落脚何处?” 吴春望皱了皱眉,见萧三郎没提不收钱的话,眸底闪过一抹失望。 “本将刚到镇上,还没找落脚的地方,不知.....” 萧三郎连忙接口,“出门右拐走到头就有一家客栈,要不要在下陪着大人前去安顿?” 吴春望到了嘴边的那句“可否去你家看看”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心中有些不悦,暗怪萧三郎不懂事,他都已经暗示这般明显了,萧三郎应该将他请到家中安顿下,问清楚那个苏氏还有没有兰草露,及时给他几瓶才好。 萧三郎绝口不提,他自己也拉不下脸来主动提出跟萧三郎回家,脸色便有两分不好。 “不用了,本将的随从就在外面,他们会安顿好的。” 萧三郎起身,“既然大人都安顿好了,在下就不打扰了,明日前去客栈找大人。” 他转身离开了。 苏理在门口扯住他,探头探脑地往楼上看,“姐夫,你这才考上秀才就有大官前来招揽你了,太厉害了。” 萧三郎摇头,“人家找你姐买药的。” 苏理眼中的佩服顿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找我姐的啊?那还是我姐厉害。” 他嘀咕着冲萧三郎摆摆手,抬脚上楼。 这一幕被楼上的吴春望看到了,等苏理上楼,他便摆了摆手,“掌柜的,过来一下。” 苏理立刻笑开了花。 秦墨自从去晋州府赶考,就完全不管香满园的事,苏悦更是忙得没时间过问,如今苏理已经正式成了香满园的掌柜。 他平日里除了数钱,最喜欢别人叫他苏掌柜。 “客官,您需要吃点什么?”他笑眯眯地同吴春望搭讪,“我姐夫说您是找我姐买药的,您点什么,我都给您打八折。” 吴春望疑惑,“姐夫?你是.....” 苏理自我介绍,“在下苏理,萧三郎是我姐夫。” 吴春望双眸微眯,扫了一下已经陆续开始上客的香满园,“这家店是.....?” 苏理笑呵呵,“这店是我姐与朋友开的,交给我打理了。” 竟然是苏氏的店铺,吴春望摸了摸胡子,有些讶异。 看来萧三郎家不仅和军中有生意上的往来,竟然还有店铺。 他有意无意地同苏理攀谈起来,问了不少萧三郎的事。 起初苏理还应两句,后来见他连壶茶也不点,便笑呵呵地敷衍,并不说实话。 吴春望见问不出什么,便起身离开了。 苏理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真是没见过这么抠的大官,坐这么半天,光喝不要钱的白水。 咋?我要说卤子不要钱,是不是还能点几碗干卤子吃? 就这,还想从我嘴里套话我姐和姐夫的事,打量我是傻子啊?” 吴春望出了香满园,贴身随从上前禀报,“大人,房间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要去歇息吗?” 他背着手打量了一下周围,不知为何,这大杨镇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他并不记得自己来过这里。 “先不回客栈了,我四处转转。” 他慢悠悠地沿着镇上的主街转着,路过苏氏生鲜铺子的时候,恰好陈大舅端着洗鱼的脏水出来。 两人险些撞个满怀。 随从不悦地上前推了陈大舅一把,“走路不长眼啊。” 陈大舅端着盆子退后一步,连忙道歉,“对不住,我没注意到有人走过来,真是对不住。” 他慌张地道歉,目光触到吴春望的脸庞时,突然间惊呼一声,手里的盆子掉在地上,里面的脏水溅得四处都是。 随从拉着吴春望后退一步,还是被泼湿了鞋子。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随从皱眉呵斥。 陈大舅却愣愣地看着吴春望,激动的上前一步,“萧辉,你没死?” 萧辉? 吴春望皱眉,上下打量着陈大舅,见他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衫,腰间系着一个围裙,满身散发着浓浓的鱼腥味。 他无意识后退一步,“萧辉是谁?你认错了人吧?” 陈大舅同时也在打量吴春望,见他一身上好的锦缎衣裳,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心下也犹豫起来。 或许真的是他认错人了,面前这人只是和萧辉长得像而已。 再说萧辉怎么会不认识他? “我认错人了。”他连忙躬身道歉,“不小心泼湿了老爷的鞋,要不您进店里,我给您擦擦。” 吴春望抬头往店里扫了一眼,冷淡地拒绝了,随后带着随从离开了。 陈大舅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喃喃:“长得也太像了。” 他捡起地上的盆子,送回铺子里,急匆匆地对陈二郎道:“我去趟三郎家。” 吴春望回到客栈后,低声吩咐随从,“你去找到刚才那点店铺,想办法打听一下萧辉是谁?” 第164章 我不愿意 萧三郎回到家,正好午饭摆上了桌子。 苏悦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江氏带着自己亲手做的衣裳鞋袜来了,作坊里的孙氏,冯氏,刘氏,李氏等人都趁着中午歇息的功夫,来给煜哥儿送生辰礼物。 尤其是冯氏,她自小将煜哥儿当自己孩子一样看着长大,不仅给煜哥儿亲自做了鞋,还包了个红封给他。 第一次这么隆重的过生辰,收获这么多礼物,煜哥儿高兴得嘴都快咧到了耳朵。 萧三郎进门的时候,小家伙穿着江氏做的新衣裳扑进他怀里,高兴地将自己收到的礼物又显摆一遍。 “爹爹,等你过生辰的时候一定没有我收到的礼物多。”小家伙的神情臭屁又显摆。 萧三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要恭喜你了。” 煜哥儿傲娇的抬了抬小下巴,“不过这么多礼物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娘亲送的礼物了,也最喜欢娘亲了。” 萧三郎抬头,见苏悦朝他们父子俩走过来,不由微微勾唇,“嗯,我也最喜欢你娘亲。” 苏悦恰好走到跟前,听到这句话,心骤然一跳。 就听到萧三郎慢条斯理地接着加了几个字:“...送的礼物。” 苏悦:...... 要不是他昨天夜里亲口承认了表白是假的,她都要以为这男人又要表白呢。 热热闹闹地吃完饭,送走客人,夫妻俩才有机会单独说话。 他将吴春望的事说了,“.....当时情况紧急,我便喂了他一壶兰草露水,没想到会对他头疾有效。” 苏悦想起自己第一次送兰草露给吴春望时的情形,这位吴大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大方的人。 “所以他打算出钱买兰草露?” 萧三郎想起吴春望不情不愿的情形,嘴角微勾,“我说了那是你调配的药,他提了一句愿意出钱买。” 苏悦挑眉,“你觉得我们收他多少银子合适?” “悦悦这是要让我定价格?”萧三郎手撑着她面前的桌子,似笑非笑地俯身看着她,“嗯,也是,毕竟产生兰草露,也有我的一半功劳呢。” 苏悦:...... 这家伙自从知道了兰草露的事,没事就拿话逗他。 害得她到现在都摸不准萧三郎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心态,也不敢随意造次地扑上去亲他。 这么下去,她兰草露很快就消耗完了。 她眸光微转,故意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是啊,有你一半功劳,挣了银子分你一半?” 顿了顿,她话音一转,有些苦恼,“可是我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兰草露了啊。 你看,池塘里养的鱼每日要用到兰草露,作坊里的鱼肉丸和鱼肉粒中偶尔也要添加,还有咱们全家人每天吃的水里也要兑兰草露,每天的消耗量很大的。” 还有,她空间里还有白虎和长右两只神兽,每天也要吃兰草露浸泡的肉,这个就不用告诉萧三郎了。 总之,消耗量真的很大就是了。 萧三郎撑着桌子的手臂微曲,将苏悦半拢在自己的范围内,嘴角溢出低低的笑容。 “夫人是在暗示我以后要多配合一点么?” 他的声音低沉仿若醇酒,听得苏悦耳根发麻,抬眸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唔,要想挣钱,总要付出辛苦和劳动,不知道三郎愿不愿意同我合作挣钱? 我觉得我们夫妻联手,兴许可以开创出另一条致富之路。” 如果萧三郎同意的话,她以后就不用再为兰草露而发愁了,随时随地都有了亲萧三郎的理由。 “唔,很有诱惑力。”萧三郎低笑。 苏悦忍不住抬头,目光晶亮地看着他。 萧三郎伸手握住勾住自己下巴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微一用力。 苏悦身子一斜,靠近他怀里。 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嘴角轻轻低低的笑容,“我不愿意。” 苏悦:...... 不同意你在这里演这么半天,做人不能太狗,知道吗? 下一秒,她眼前一暗,唇上多了一抹温热的触感。 萧三郎的唇压下来,强势地渲染着自己的气息,与她的唇紧紧纠缠在一起。 这个吻突如其来又激烈如火,让苏悦一时有些喘不上气,下意识往后退缩,萧三郎却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容她后退。 她只能被动地仰着头,承受着萧三郎的激烈,直到她的唇畔一疼。 萧三郎竟然咬了她一口。 她吃痛,一把推开他,“你是属狗的么?怎么还带咬人的?” 萧三郎抵着她的额头,气息有些不稳,“下次再说这方面的合作,我还咬你。” 苏悦瞪他,“不同意合作你还亲我?” 萧三郎低笑,“我亲你只是因为我想亲你,跟什么合作,兰草露没有任何关系。” 苏悦眨眼,他的意思是说允许自己以后亲他,但不同意她把这件事作为交易? 正要问清楚,院子里响起陈大舅的声音,“三郎,你在家吗?” 萧三郎直起身子,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苏悦抬手摸了摸仍有些发烫的唇畔,一时有些怔忡。 萧三郎领着陈大舅进来了,“大舅说有事,你也听听。” 苏悦回神,倒了杯茶给陈大舅。 陈大舅一口气喝完,连忙道:“我刚才在镇上见到一个人,长得同萧辉简直一模一样。 我上前打招呼,他却不认识我。” 他将自己遇到吴春望的经过说了一遍,“...我看他穿着打扮,非富即贵,我也不敢乱认,想着还是来和你说一声。” 萧三郎仔细问了陈大舅那人的衣着打扮以及样貌特征,不由有些讶异。 “竟然是吴春望。”他皱眉。 苏悦也十分惊讶,这个吴春旺不会就是萧三郎的爹萧辉吧? 就...很狗血,感觉电视剧都没这么凑巧。 陈大舅不解地问,“什么吴春望?三郎,你认识这个人?” 萧三郎颔首,“嗯,去赶考的时候认识的,他是晋州卫指挥使,至于他是不是萧辉,我也无从判断。” 陈大舅一脸疑惑,“三郎,当年你在边关有没有查过阵亡名单?阵亡名单上到底有没有你爹的名字? 你见到这位吴大人的时候,没觉得很奇怪吗?你没有感觉到他和你爹长得一模一样吗?” 第165章 给吴春望点跟蜡吧 萧三郎眼眸微垂,“阵亡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如果有的话,朝廷会发抚恤金的。” 顿了顿,他才回答陈大舅的第二个问题,“我对他的记忆有些模糊,记不太清楚他长什么样子了。” 陈大舅没有多想。 萧辉去从军的时候,三郎还是个孩子呢,五郎还在他妹子肚子里呢。 多年不见,不记得萧辉的模样也是正常。 “我就是觉得人太像了,来和你说一声,兴许我真的认错人了,毕竟世上确实有长得很像的人。” 陈大舅念叨了几句,回镇上去了。 萧三郎和苏悦一时相对无语,若吴春望真的是萧辉的话...... “我们在晋州府买栋宅子吧。” 两个人倏然抬头,异口同声地说。 话音一落,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 萧三郎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塞到耳后,低笑:“悦悦果然懂我,宅子还写你的名字,都是你的嫁妆。” 苏悦没有反对,他们俩这是想一起去了。 如果吴春望真的是萧辉,真的要认过来的话,父子大义在那里摆着,萧三郎不能不认。 他们可以和萧家老宅断亲,老宅的人作恶多端,说出去他们占着大义。 可如果不认亲生父亲的话,萧三郎可真就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了。 想想吴春望和吴氏两口子的为人,苏悦和萧三郎一致认为先未雨绸缪得好。 萧三郎中了秀才,接下来要正式入书院读书了。 本来他和秦墨都想在县城找一家书院的,可周夫子不同意。 周夫子答应了回晋州府的金川书院任教,坚持让萧三郎,秦墨跟随他一同去金川书院读书。 “周夫子说什么时候去府城?” 萧三郎想了想,“说是三日后动身,他要先去府城拜访老友,我们五月初正式入书院读书。” 苏悦想了想,“咱们明日就动身去府城。” 萧三郎勾唇笑了,“好,听悦悦的。” 苏悦挑眉,掏出两小瓶兰草露,“六百两,不能再少了,你要自己送过去吗?” 萧三郎摇头,深邃的眸子泛出一抹笑意,"当然不会。" 他凑到苏悦跟前低声耳语几句。 苏悦忍不住双眼一亮,不由乐了。 “我觉得....如果吴春望真的是你爹的话,最好祈祷自己不要作死,否则他的日子可能会很惨。” 在心中默默为吴春望点根蜡吧。 吴春旺此刻刚听完随从打听到的消息。 “你说萧辉是萧三郎的父亲?” 随从点头,“嗯,萧三郎刚中了案首,在大杨镇是个名人,打听起来很容易。 属下还特地假装成卖鱼的去那间铺子,找里面掌柜的套了话,确定是萧三郎的父亲,十一年前从军,七年前在战场上失踪,至今不知生死。 听说萧三郎还和他的母亲去边关找过人,来回折腾了大半年才回来,也没找到人。” 吴春望背着手在屋里不停地徘徊,脑海中不停地闪过陈大舅叫他萧辉的样子。 他对这个大杨镇有莫名的熟悉感,又长得和萧辉很像,莫非他就是萧辉? 如果这样的话,萧三郎岂不是成了他儿子? 一个秀才儿子,家中还有酒楼,作坊的儿子? 如果他成了萧三郎的父亲,想要治疗头疾的兰草露的话,还需要用钱吗? 那他到底是不是萧辉?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里不停地徘徊,折腾得他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起来头疾就有些犯了。 正烦躁地想让随从去打听萧三郎的住址,门外店小二就喊有人找他。 吴春望倏然坐直身子。 一定是萧三郎来送兰草露了,他要怎么说?说我可能是你爹,兰草露能不能送给我? 他迫不及待地让人进来,却看到来的人是香满园的掌柜。 他眉头一皱,失望地问:“怎么是你?” 苏理笑眯眯地拱手,“见过吴大人,我姐夫临时有急事,无法前来,特地托我来将治疗大人头疾的药送过来。” 他从怀里掏出两瓶兰草露,“一共七百两,多谢惠顾。” 吴春望倒吸一口冷气,“七百两?你抢钱啊?” 苏理叹了口气,“来之前我姐夫交代了,大人要用药,按理说不应该收钱,应该直接送给大人的。” 吴春望神色缓和两分,心中暗道这还算句人话。 苏理一脸为难,“可大人有所不知,我姐姐配这药实在太过费劲。 这药是人参,鹿茸等好多名贵药材里提炼出来的,别看一瓶里只有这么两滴,但实际上得耗费六七百两的药材呢。” 吴春望一脸狐疑,“你当本官是傻子?这么两滴药需要六七百两银子?” 苏理信誓旦旦,“小的不敢欺瞒大人,这药不仅耗费药材,更耗费功夫,提炼这么一瓶需要耗费我姐姐很多心思,两三个月才能得这么一瓶。” “大人若不信可以去县里问问,我姐当时给何家大公子治病的时候,一瓶兰草露就收了他家一千两银子呢。 如今两瓶只收大人七百两,我姐夫说在府城的时候,承蒙大人照顾过,所以只收大人一个成本价。” 苏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信口胡说,她姐说了,最少六百两,卖多的算他自己的。 他也不贪心,就加价一百两。 吴春望皱眉,这与他心里的预期相差太大,导致他心情很不好,感觉头更疼了。 “七百两就不能再少一些了?” 苏理微微躬身,笑眯眯地道:“大人出来匆忙,手上带的银子不够也是有的。 兰草露可以给大人先拿去用,只要大人给小的写个欠条,等回头到了府城,让我姐拿着欠条去找吴夫人支银子就成。” 话虽如此说,但苏理的眼里却满满都是同情,仿佛在说:这个大个官,身上竟然连七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啧。 吴春望觉得自己被他同情的眼神冒犯到了。 他本就是个赘婿,前几年没升上来的时候,在凉州做千户的时候,没少看吴家老爷的脸色,手上确实也没什么银子。 不少同僚背地里嘲笑他是个赘婿,连花一两银子都要给家中婆娘报备。 他心中恨透了吴氏把银子把得太紧,自从他升上从四品的晋州卫指挥使,他就开始变着法地从吴氏手里抠银子。 如今不过花七百两银子,连一个小掌柜都敢嘲笑他拿不出来,还要去找吴氏拿。 他心中一怒,冷哼道:“不用了,区区七百两银子,本官难道还拿不出来?” 向随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给苏理拿银票。 苏理笑呵呵地给吴春望带高帽,“大人真是痛快之人,令人佩服。” 说罢,利落地收了银票离开了。 等出了客栈门,他忍不住一崩三尺高。 按照姐夫教的说法,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净赚一百两。 唔,这个兰草露实在太好卖了,他要督促他姐赶紧多制造一些出来。 吴春望沉着脸将兰草露倒出一滴来兑入水中,大口喝完,感觉到头疼舒缓了些,才叮嘱随从,“回晋州后给我找名医来看看。” 凉州偏僻,没有什么好大夫,晋州府繁华,他要找大夫治疗看看能不能恢复记忆。 如果他真是萧三郎的爹...... 萧三郎此刻正在和苏悦赶往晋州府,这次去晋州府,他们还多带了一个人。 第166章 恰恰是他的机会 他们带上了大路。 大路终于如愿以偿的混上了车夫的位置。 出发前,大路一大早起来就将车马备好,然后坚定的坐在车辕上,一副谁也休想让我下来的模样。 苏悦双手抱臂,似笑非笑,“说句话来听听,我就考虑不把你扯下来。” 大路皱眉,伸手比画:我不会说话。 苏悦冷哼,“再装就假了,你的声带没有任何问题,全家人都听到过你半夜说梦话。” 大路一惯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丝皲裂,沉默半晌,接着比画:我从不说梦话! “那你就是在说鬼话。” 大路:...... 萧三郎不知何时背着包袱站在苏悦背后,轻笑:“不用为难他,他不会说我们云昭国的话。” 大路倏然抬头,双眸微眯,眼中泛出一丝冷冽的杀意。 苏悦感觉到杀意,立刻后退一步,站到了萧三郎跟前,眼中带着一抹警戒,“想和我比划比划?” 大路身上的杀意顿时散去,沉默不语。 苏悦眨了眨眼,大路竟然不是云昭国的人? 萧三郎是怎么知道的? 萧三郎轻笑,“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南平国的人吧。” 大路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抬手想比画,又颓然放下,终于开口,“你,怎么...我?” 他的云昭国话说得极为蹩脚,还十分不通顺。 萧三郎,“你问我怎么看出来的?回来第二日我就有些疑惑,你的拳脚功夫不像是我们云昭国这边的。 云昭国的功夫讲究力量感,你的拳脚功夫虽然厉害,但是偏阴柔,更像是南?国的招式。 有了这个疑惑,再注意下你的生活细节,比如你穿衣喜欢色彩艳丽,喜欢领着几个孩子捉蚂蚱虫子,包括你饮茶的习惯.... 多留意几日,就大概猜到了你是南平国的人。” 大路脸色微变,眼中却有隐隐的挫败。 还以为自己装哑巴,隐藏得很好,结果面前的两口子,一个比一个精明。 一个早就看穿了他装哑巴的事实,一个甚至直接猜测到他南平国身份的人。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人?他们真的是一对普通的农家夫妻吗? 自以为自己伪装完美,整半天才发现小丑竟是自己。 他咬咬牙,冲苏悦和萧三郎跪下了,“我....无,恶意.....你们...车夫...叽里咕噜....” 他艰难的用云昭国话表达自己的意思,蹦出几个字眼后,他就放弃了,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苏悦听得一头雾水。 萧三郎皱了下眉头,“他说自己没有恶意,意外流落到云昭国,求咱们收留,想给我们做车夫。” 大路双眼一亮,冷峻的神色多了一丝激动,看着萧三郎直点头。 苏悦更多的是惊讶。 没想到萧三郎竟然会说南平国的语言。 这男人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她没有过多迟疑,冲大路点头,“好吧,以后车夫就是你了。” 她知道大路说的未必都是实话,但她也不放心将大路留在家中了,还是带在身边看看。 只要他对自家没有恶意,苏悦并不排斥留下他。 大路就这样混上了车夫的位置。 苏悦上了马车,狐疑的打量着萧三郎,“你什么时候学的南平国话?你可别说是周夫子教的。” 萧三郎坐在她身边,低低的笑了,“我如果说是,你信吗?” 苏悦轻哼,“你觉得我会信吗?” 萧三郎眼角微勾,轻声叹了口气,“事实确实是周夫子教的,怎么办呢?悦悦。” 苏悦定定的看着他。 萧三郎并不回避她的目光,反而伸手拉住了苏悦的手,轻轻摩梭,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笑意。 “不止南平国话,我还会说北齐话,悦悦要不要学?为夫可以免费教学。” 他眼尾上挑,眸光潋滟,带着些许魅惑的味道。 苏悦却倏然坐直了身子,“我可不学,就算学会一句亲我一口我也不学。” 萧三郎趴在苏悦肩头,发出闷闷的笑声。 苏悦皱眉,“你笑什么?” 萧三郎将手搭在她的腰间,“这样似乎有些不公平,悦悦教我练武,我却没有什么东西可教你,为夫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不如我还教你练字?” 苏悦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话上,生怕一不小心被他拐得答应了练字或者学习外语,并没察觉到萧三郎扣在她腰间的手。 “练字和学习语言,还是都算了吧,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多亲我几下,毕竟我需要兰草露呢。” 萧三郎喉间溢出浅浅的笑,声音低低沉沉,“我现在突然觉得有兰草露,并不是一件坏事。” 苏悦有些茫然,昨日好像并不是这态度吧。 萧三郎目光深沉,轻声道:“有了它,我就有了更多亲你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有了兰草露的牵绊,苏悦就不能离开他太远,他也有正大光明将她留在身边的理由。 这恰恰是他的机会。 苏悦:......萧三郎的嘴,最近可能真的抹了蜜。 外头驾车的大路:......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 四日后,他们到达晋州府,直接找了当地最大的牙行。 一到牙行外,大路比画半天,说他有事,傍晚会来牙行找他们。 苏悦望着他瞬间消失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一个南平人,流落云昭国,你觉得他会有什么事?” 萧三郎想了想,“要么办事,要么找人,以他非要给你当车夫来看,估计找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苏悦也是这般认为,“不管他了,只要对咱们没有恶意,随他去吧,咱们去看房子。” 她转身进了牙行。 大牙行手上宅子资源多,带着他们看了几处宅子,最后苏悦和萧三郎挑了一处三进的宅子。 宅子距离金川书院只隔了两条街,最让苏悦满意的是出了宅子,拐过去一条街,就是晋州府的商业区。 店铺林立,热闹非凡。 “如果想做生意的话,咱们可以在去盘个铺子,将来咱们要进京赶考,宅子和铺子到时候也好出手。” 萧三郎轻笑,“我还没考上举人呢,悦悦就规划到了进京的事情?对我这么有信心?” 苏悦晲了他一眼,“您都会多国语言了,考个举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站在新宅子门口,豪气万千的摆手,“所以,萧公子,晋州府这里只是咱们未来旅途中的一个暂时落脚点而已,我们在这里不会停留太久。” 会试三年一次,萧三郎要参加明年八月份的会试,所以他们在晋州府最多也就是停留一年半的时间。 苏悦平日里人总有两分清冷,难得有露出这样可爱的姿态,萧三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勾唇笑了。 “既然悦悦对我这般有信心,我一定努力,不负悦悦的希望。”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都泛出隐隐甜蜜的味道。 买下了宅子,苏悦留下来准备和萧三郎将宅子收拾出来,他们再一起返回大杨镇。 五日后,他们准备返回大杨镇,却在城门口遇到了归来的吴春望。 更让人无语的是吴春望竟然恢复了记忆。 第167章 我是你爹 按说苏悦和萧三郎坐在马车里,吴春望骑马,两方人在城门口并没有遇见的可能性。 偏偏事有凑巧。 马车经过城门口的时候,大路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跳下马车,往东疾驰而去。 马车就这样停在了道中间。 苏悦打开车门,只看到大路的衣角一闪而过。 她轻哼,“心心念念地当车夫,看来真是为了来晋州府找人。” 萧三郎牵着马缰绳,“将车赶到路边等他半个时辰,如果不回来,咱们就不管他了。” 苏悦轻笑,“这么不敬业,确实该丢下他。” 吴春望恰好在此时回城。 他不是自己骑着回来的,而是趴在马上,被随从拖回来的。 随从叫纪江,是吴春望在凉州战场上捡的一个孤儿,后来跟了他当随从。 纪江一眼就看到了苏悦,激动地喊道:“苏娘子,萧公子,求你帮我们大人看看。” 他认得苏悦,知道苏悦曾救过他家小公子吴昊,这次大人买的药也是向苏悦买的。 苏悦转身,上下打量了几眼也没认出他是谁。 萧三郎认得纪江,微微蹙眉,“吴大人这是怎么了?” 吴春望?苏悦双眸微眯,才认出跑趴在马上,一身泥泞昏迷不醒的男人是吴春望。 这是掉泥池子里了? 她和萧三郎对视一眼,上前为吴春望把脉。 纪江这才道,“今日凌晨,我们起了个大早赶路,谁知路上突然遇到暴雨,有一截路被山上滑下来的泥土冲断了。 还好大人反应快,及时跳马,马被砸在了底下,大人被埋住了半截,我将大人挖出来的时候,大人已经昏迷了。 苏娘子,我们大人没事吧?” 苏悦松开手,“紧急跳马摔到了头,没有大碍,醒过来就没事了。” 她话音一落,吴春望发出一声低声的呻吟,缓缓醒了过来。 苏悦:...... 纪江连忙将他从马上扶下来,坐在地上,“大人,你还好吗?” 吴春望揉着头,喃喃,“水,水。” 纪江从马上解下水壶递过去,喂他喝了两口。 吴春望抹了把脸,渐渐缓过神来,抬眼看到萧三郎和苏悦正站在旁边。 他眼神一眯,倏然身子往前一倾,一把扯住了萧三郎的手。 “三郎,我是你爹,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苏悦:......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好想回一句“我是你爹。” 这记忆恢复得也太潦草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萧三郎双眸微眯,脸上的神情依旧镇定,“大人你没事吧?头要是疼的话,可以再吃点药。” 苏悦差点乐出声来,萧三郎这话听起来就像:“你有病吧?有病赶紧吃药啊。” 吴春望正沉浸在激动中,紧紧地抓着萧三郎,“我这一摔,把以前的记忆都摔回来了,我想起来了。 我就是萧辉,你爹萧辉。” 他激动的声音顿时引得不少人往这边聚拢。 萧三郎眸光微闪,将他拉起来,“大人,有话不如回府说。” 吴春望点点头,“好,我们回去说,回家去说。” 他觉得老天爷都在帮自己,前几日还在琢磨自己到底是不是萧辉,没想到半路一场暴雨,摔一场,脑袋里原先的记忆竟然回来了。 他真的是萧辉。 刚才睁开眼,混乱的记忆一下子冲进脑海里,他最先抓住的一点就是这个。 这些念头冲击吴春望头脑发晕,扶着纪江的手准备上马车,“这是咱家的马车是吧?三郎,快上来,咱们回家。” 苏悦眉头微皱,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萧三郎上前扶了一把,“大人,这是内人的马车,您坐不合适。” 吴春望眉头皱了皱,随即笑了笑,“确实不合适,没有公公坐儿媳马车的道理。 纪江,去城门口借辆马车,咱们先回家。” 纪江很快赶了辆马车回来,吴春望上了马车,殷切地看着萧三郎,“我们先回家,我有许多问题要问你。” 纪江赶车马车离去。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 大路这个时候回来了,垂着脑袋,看起来有些阴郁。 他向苏悦和萧三郎比了个道歉的手势。 苏悦下巴微抬,示意他跟着前面纪江的马车。 大路一脸茫然,不是要回家吗? 苏悦轻哼,“你溜号的这会功夫,公子认了个亲爹,走吧,先去亲爹家看看。” 大路:......你们云昭国认爹这么随意的吗?亲爹还能随便认。 苏悦和萧三郎上了马车。 她靠在车厢壁上,打量着萧三郎,“突然见到亲爹,你似乎一点也不激动?” 萧三郎坐在她对面,双腿交叠在一起,闻言眉头微挑,“我应该怎么样?呼天抢地,声泪俱下,抱大腿哭爹?” 苏悦脑补了一下俊美如玉的萧三郎抱着吴春望大腿嚎啕大哭的情形,肩膀抖了下,“倒也不必如此激动,但你表现得也太过冷静。” 她在萧三郎的眼中没有看到一点激动之情。 这让她觉得疑惑,纵然与父亲分离多年,乍然见到人,内心也会有一丝波动吧。 萧三郎眼尾上挑,一本正经,“我只是表面冷静,内心其实很激动。” 是吗?苏悦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萧三郎点头,“不信悦悦来听听我的心跳,你一靠过来就能听到我心跳如雷。” 苏悦撇嘴,伸脚踢了下萧三郎的脚,“少来。” 萧三郎嘴角溢出低低的笑声,脚底轻轻地抵在苏悦的脚底。 他抬眼看着苏悦,声音低了两分,“我已经过了需要爹娘陪伴的时候,现在的我,有悦悦,有煜哥儿和五郎,足以。” 说罢,他用脚尖轻轻点了下苏悦的脚尖。 一股酥麻从脚尖沿着小腿传上来,苏悦小腿微颤,下意识要往后撤,萧三郎却用脚尖勾住了她的脚,不许她后退。 她心头微颤,就听到萧三郎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当然,我最需要的是悦悦。” 苏悦的手忍不住抚在心口处,“嘴上是不是抹蜜了?” 萧三郎手指轻抚唇畔,眼角含笑,带着点点蛊惑,“悦悦要不要验证一下?” 苏悦:...... 萧三郎这么勾下去,她觉得自己要完。 驾车的大路:......他为什么不是真的聋哑?车底估计都没有他容身之地了。 马车很快到了吴府。 吴氏赶忙带人来了前院,看到满身是泥,昏头土脸的吴春望,不由掩嘴惊呼,“老爷这是怎么了?” 吴春望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赶紧打水,我要洗漱,然后和三郎说话。” 吴氏这才看到后面跟着一起进来的萧三郎和苏悦。 她眉心微皱,他们怎么跟着来了? 心中虽然不悦,她脸上却挂着得体的笑容,安排人打水送到吴春望房里,然后才请苏悦和萧三郎进了前厅。 她并未让人上茶,掸了掸衣衫,坐在了上首,斜眼看苏悦。 “你们是跟着老爷一起从大杨镇来的吧?听说萧公子考中了秀才,这是要来府城投靠我家老爷吗?” 吴氏神情淡淡,言语间却带出了一抹不屑。 苏悦嘴角浮起一抹淡笑,“在城门口遇到的,吴大人不知为何非要拉着我夫君一起回来,还口口声声说他是我夫君的爹。” “什么?”吴氏倏然站起来,尖厉的声音差点穿透房顶。 第168章 我的肩膀给你靠 吴春望洗漱完一进来,就听到一声尖叫,“吴春望。” 吴氏的身影扑过来,一把揪住了吴春望的耳朵,“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她愤怒地指着萧三郎。 萧三郎恰好抬头看过来,一双眼睛幽深无波。 吴春望自觉在儿子面前,被吴氏揪着耳朵有些颜面扫地,心生恼怒,一把推开吴氏。 “三郎本来就是我儿子,”他不满地瞪着吴氏,“我恢复记忆了,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我本名叫萧辉,是高平县大杨镇萧家村人,三郎是我的长子,我应该有两个孩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萧三郎,“是两个孩子吧?我记得去从军的时候,你娘已经有一个月身孕了?” 萧三郎神色平静,“嗯,五郎今年十岁了。” 吴春望,哦,不,萧辉笑容满面,连连点头,“好,好,我有三个儿子了。” 吴氏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怔怔地望着萧辉,“你....你都想起以前的事了?你有妻子,还有两个儿子?那我和昊哥儿又算什么?” 萧辉脸上的笑容微顿,一时间有些踌躇。 他被陡然恢复记忆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忘记了这件事。 陈氏是他的原配,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吴氏是他失忆的时候娶的,虽然他当时是入赘,可两人也是正儿八经拜过堂的。 吴氏也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谁为妻,谁为妾,他一时有些难以定夺。 夫妻多年,吴氏一看他犹疑的眼神,立刻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她尖叫一声,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去挠萧辉。 “吴春望,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忘了我们吴家这些年是怎么帮助你一点点往上爬的吗? 你要是敢让我当妾,我立刻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萧辉神色犹豫地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神色冷沉,“我母亲生了两个儿子,又送走了祖父,没有当妾的理由。 大人,你纵然失忆再娶,但我娘当时还活着是事实,且母亲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曾带着我远赴凉州去寻过你。 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你若是贬为妾室,恐怕大人要担一个停妻再娶,无情无义,贬妻为妾的名声了。” 萧辉脸色顿时变了。 他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如今的位置,一旦名声坏了,他的仕途就到头了。 苏悦看着萧辉一脸为难的样子,心中为陈氏感到不值。 萧辉从进门到现在,只问了一句陈氏第二胎生了什么,一句陈氏如今怎么样了都没问过。 这样的男人,恐怕在知道陈氏的死讯后,半点伤心都不会有,反而还会暗自庆幸自己不用面临两难的事了。 见萧辉一言不发,吴氏气得脸色煞白,“我也是明媒正娶,和你拜过堂的,你让我当妾,同样是贬妻为妾。” 萧辉脸色变幻不定,声音却软了下来,“莺娘,这件事稍后再商议,我和三郎才刚相认,我还有许多事情想问他呢。” 吴氏扯着他的袖子,险些咬碎一口牙。 萧三郎站起来,神色淡淡,“大人还是先处理家中的事情吧,我和内人还有事需要赶回家中,等大人处理完家事,再回家中认亲吧。” 说罢,不等萧辉反应,拉着苏悦径直离开了。 吴氏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看来人家并不着急和你认亲,听到没,一口一个大人,连父亲都没叫呢。 我看你啊,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她一甩帕子气呼呼地离开了。 留下萧辉气得火冒三丈。 ....... 萧三郎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苏悦还是察觉到了他心情有些起伏,不像刚才去吴府的路上那般平静。 她不太会安慰人,想了想,扯了扯萧三郎的衣袖。 萧三郎侧头看过来。 苏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难过的话,我的肩膀给你靠。” 萧三郎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修长有力的手揽在她的腰间,略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抱入怀里,半趴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有些低哑: "只有肩膀给我靠吗?" 苏悦:......人都已经抱在怀里了,还想干啥? 萧三郎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下巴轻轻放在她肩膀上,轻声叹息,“我以为他至少会问起母亲一句的。” 苏悦听他声音闷闷的,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母亲有你和五郎惦记着,不需要这种渣男惦记。 对母亲来说,渣男的问候反而是一种侮辱。” 萧三郎溢出一抹轻笑,“悦悦还说自己不会安慰人,你成功安慰到我了。” 苏悦听到他的笑声,心下微松,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脖颈间,如一把羽毛扇轻轻抚过她的肌肤。 陌生的酥麻感令她下意识想往后退,腰却被扣得更紧了。 “别动。” 萧三郎低声说着,整个人往前贴了下,两人几乎是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咚咚的心跳声。 “心情不好,还需要悦悦的抱抱。”萧三郎的声音轻柔低沉。 苏悦:......刚才都听到他的笑声了,哪里还心情不好了。 等等,这男人是在像自己撒娇吗? 唔,撒娇的萧三郎,第一次遇到。 苏悦嘴唇微勾,没再推开萧三郎,任他一直抱着自己,却没看到趴在她肩膀上的男人眼底露出的狡黠笑容。 赶了四日的路,他们回到萧家村的时候,天色刚黑。 萧五郎已经放学回来了,正领着煜哥儿在院子里玩。 萧三郎将他和煜哥儿都叫进屋里。 煜哥儿一进屋就扑进苏悦怀里,撒娇地爬到苏悦腿上坐好,晃荡着小腿笑眯眯地问:“爹爹,你在府城有没有给我们买礼物?” 萧三郎摇头,“咱们在府城买了房子,过些日子咱们就搬过去住了。” “要搬到府城去住?” 煜哥儿和萧五郎同时都愣住了。 不同的是煜哥儿是兴奋雀跃,萧五郎却有些怔忡不舍。 萧三郎点头,“嗯,我要去府城读书,参加明年的科举,所以咱们全家都搬过去。 不过,也不是不回来了,你嫂子生意都在这里,抽空还是要回来的。” 萧五郎一听还要回来,那点不舍之情顿时就散了。 “不过在去府城之前,有件事需要先告诉你们。” 萧三郎将萧辉的事情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过几日他可能回来认亲。” 萧五郎半天没反应过来,门外却响起扑通一声,有人跪在了地上。 第169章 江湖没了的郁闷 苏悦抬头看过去。 苏理正扶着门槛站起来,龇牙咧嘴地揉着腿,“姐,你出来一下。” 苏悦走到门外,“你怎么来了?” 苏理摆手,“这不是重点,我刚才都听到姐夫的话了,我问你,就前些日子,你让我去送药的那位大官,他...他是我姐夫亲爹?” 苏悦点头,“嗯。” 苏理狐疑的目光在苏悦身上转了转,小声问:“你们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你说呢?” 苏理摸着下巴,一脸肯定,“你们肯定早就知道了,不然姐夫为什么不自己去送药? 这是知道了是亲爹,拉不下脸来收钱吧? 姐夫这是连亲爹都坑啊,怪不得咱家老头整天说姐夫黑心。” 苏悦双眸微眯,“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苏理毫不犹豫地卖了苏德海,“是老头说的,不是我。” 苏悦睨了他一眼,“钱呢?” 苏理一脸委屈地将银票递过去,又忍不住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卖了他七百两,说好的多卖了算我的。” 苏悦将银票收起来,毫不留情地打击他,“才挣一百两就高兴成这样?出息。” 苏理不服气,“一百两已经是香满园近半年的利润了,再说,我现在只是个小掌柜,你给我个大店面,我能赚无数个一百两回来。” 苏悦嗤笑,“给你一根棍,你是不是还能上天?行了,钱送到了,回去忙吧。” 苏理撇撇嘴,嘀嘀咕咕地抱怨着走了。 苏悦进屋,就看到萧五郎还在发呆。 她坐下,挑眉问萧三郎,“还没从天降亲爹的余波中走出来呢?” 萧三郎勾唇轻笑,“给他点时间。” 天降亲爹这事,对萧五郎确实有很大的冲击。 他从小就跟母亲和哥哥相依为命,从生下来就没见过亲爹。 五岁的时候,听说爹爹在边关失踪了,母亲和哥哥去边关找人,他年纪太小就放在了家里跟着萧老太生活。 萧老太照顾他也不怎么伤心,有次淋了雨,感染了风寒,脑子都烧糊涂了。 萧三郎从边关回来的时候,他都不记得哥哥长什么样子了,花了两三个月才重新和哥哥亲近起来。 如今他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哥哥,嫂子和煜哥儿,却突然被告知亲爹回来了。 他愣了许久,才讷讷地问:“我们以后要跟他住在一起了吗?” 萧三郎摇头,“咱们在府城买了房子,有自己的家,当然,你若是想跟他住在一起,也可以。” 萧五郎神情有些纠结,什么也没说,但眼底还是隐隐有些激动。 他有爹了呢。 苏悦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见萧三郎对萧辉为人如何一点没提,她也就没说什么。 萧五郎刚满十岁,还是个孩子,对于父亲有渴望之心是人之常情。 有些事,总要他自己去经历,才能成长。 几日后,萧辉就带着吴氏,衣锦还乡来认亲了。 夫妻俩带着吴昊,拉着两车礼物,摆出了从四品官员出行的架势,前有护卫开道,后有家丁押阵。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萧家村。 本以为自己一进村,肯定能引起诸多轰动,乡亲们围着马车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他们。 谁知道马车都进村一里了,除了引起几个孩童围观,没有掀起一点浪花。 没有达到自己预想的轰动感,萧辉心中有些气闷,感觉自己跟锦衣夜行一样,瞎子点灯白费蜡。 他哪里知道,自从苏悦的生鲜作坊开了之后,何家商队三五不时过来拉货,村子里浩浩荡荡进马车是常有的事。 村里人一部分都在苏悦的生鲜作坊里做工,或者在山上侍弄药草,没找到活干的也在自家地里忙活着。 谁没事会在外面闲磕牙? 所以,从进村一直走到萧家老宅门口,萧辉一路上愣是没碰见一个人影。 等看到家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激动了一把。 毕竟是自己多年长大的地方,又多年未归,不可能一点激动没有。 “有人在家吗?” 他推门进去,看到了正在椅子上眯着眼打盹的萧老太。 萧老太中风后养了一段时间,现在勉强能生活自理,萧大伯就自己下地去了,留她一人在家。 她费了一番功夫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自己十年不见的儿子萧辉。 母子俩抱头痛哭一阵。 萧老太本来还要骂萧辉不孝,等得知自己儿子当了将军后,高兴得差点疯了。 “我儿子是将军了,那我以后就是官家老太太了,以后看谁还敢欺负老娘。” 萧辉在萧老太这里找到了存在感,点头附和,“是啊,娘,以后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不仅没人敢欺负你,以后还有丫鬟仆人伺候您,我接您去府城享福去。” 萧老太高兴坏了。 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当官家老太太,所以之前才那般重视萧四郎,就是巴望着萧四郎能给她挣个老封君当当。 她高兴,吴氏却险些气坏了。 吴氏从小到大都没到过这样破败的地方,她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脚下的泥土都泛着鸡屎味。 听到萧辉一口答应萧老太要接她去府城,还要许诺其他的条件,吴氏连忙开口打断他。 “老爷,外头有些晒,扶老太太进屋说话吧,昊哥儿还没向老太太行礼呢。” 萧老太眯着眼打量吴氏,“老三啊,她是谁?” 萧辉,“娘,这是吴氏,我在凉州娶的媳妇,她身边的是昊哥儿。” 说罢,示意吴氏上前来行礼。 吴氏脸上挂着笑,刚要行礼,就听萧老太喃喃:“嗯,这个媳妇娶得不错,长得比陈氏那个短命鬼好看。” 吴氏蹲下去的身子一踉跄,差点没跪在地上。 陈氏死了? 萧辉也目瞪口呆,“娘,陈氏死了?” 萧老太哼了一声,“死了好几年了,就那年你在边关出事,她逞能非得带着三郎去找你,结果病死在边关了。 哎呀,提那个短命鬼做什么,老三,快和娘说说你的事。” 萧辉哪还有心情说,心里正埋怨萧三郎呢,陈氏死了的事,竟然也不告诉他一声。 吴氏则是既懊恼又窃喜,喜的是陈氏死了,没人和她抢丈夫,懊恼的是早知道陈氏死了,她这趟回来就不买那么多东西了。 她怕萧辉让她当妾,在府城和萧辉闹了几日,最后萧辉哄着她,答应她让陈氏做平妻,她才勉强咽下一口气。 这次回来,她为了表现自己作为正室的贤惠大方,足足准备了两大车礼物,还特地穿了大红,打扮的端庄隆重,准备给陈氏一个下马威。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侠客信心满满准备入江湖一战成名,接过却发现江湖没了。 心里憋屈不说,更多的是心疼她花出去的银子。 “咱在这里说了半天话了,怎么没见到三郎?”萧辉皱眉问萧老太。 提到这个,萧老太顿时来了气势,叫了萧辉一个护卫,“你,去西边房子建得最好的那家说一声,让三郎和五郎赶紧过来给他爹磕头。” 第170章 少说多听带脑子 苏悦和萧三郎这几日都很忙。 萧三郎忙着收拾去府城的箱笼,还要去给萧五郎办退学,整理他的书册。 苏悦则忙着安排生鲜作坊和药田的事。 生鲜作坊派去全国各卫所送货的伙计开始陆续返回萧家村。 每个回来的年轻人虽然都是风尘仆仆,却难掩脸上的精神之气。 这一趟出门可真是长了大见识了,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用村里人酸不溜秋的话说,那就是:“我的娘咧,出去一趟看起来就跟镀金一样,真和咱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人不一样了。” 苏悦发了话,先让他们回家洗漱休息,收拾好了再去作坊里汇报。 伙计们个个都有一肚子的话,回到家都是洗个战斗澡,换件衣裳,老娘的关切询问都来不及回复,有媳妇的也顾不上抱媳妇,兴匆匆的就回了作坊里。 苏悦召集所有管事开会,让他们分别汇报各个卫所对应的人以及发现的问题。 她要搬去府城,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生鲜作坊的运作必须安排顺畅。 听了所有人的汇报,她从派出去的小伙子中提了一个叫秋生的,安排做了出货管事。 她说了要搬去府城的安排,“以后整个作坊的运作都由大管事长贵哥说了算,生产方面,冯嫂子和孙嫂子各管一摊子,加上秋生,你们四人一起将作坊撑起来。” 山地里的二百亩药材全都交给萧二伯和萧二郎父子俩打理,池塘那边有萧安看着。 家里她准备留下赵强和于氏两口子守着,定期将作坊和生鲜铺子的利润送去府城。 生意安排差不多了,她正和萧三郎一起收拾箱笼呢,萧辉的护卫就上门了。 打发走护卫,苏悦玩味一笑,“让你上门去磕头呢,要去吗?” 萧三郎低头将整理好的一摞书放进箱子里,扯了下衣襟,微微勾唇,笑意有些冷,“去,为什么不去呢?萧大人衣锦还乡呢,去看看场面有多轰动。” 苏悦注视着他的笑容,“那便一起去瞧瞧热闹。” “哥。”萧五郎在门口探了个脑袋,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忐忑,“是爹回来了吗?” “嗯。”萧三郎站直身子,“你想过去看看?” 萧五郎抿了下嘴唇,“可以吗?” 萧三郎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可以,但我有句话要叮嘱你。” “什么话?” 萧三郎,“少说多听带着脑子。” 萧五郎:......他哥骂他没脑子? 萧三郎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对苏悦道:“你去找煜哥儿,我拿样东西,咱们就过去。” 煜哥儿被大路带着在祠堂门口的练武场练功呢。 苏悦将他领回来的时候,萧三郎的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上面用红布盖着。 一家四口朝着萧家老宅而去。 快到晌午了,地里干活的人陆陆续续往回走。 看到萧家老宅门口停着的马车,以及站着的一队护卫,好事的上前去打听。 于是,萧辉当上从四品晋州卫指挥使,衣锦还乡的事瞬间在村里传开了。 苏悦和萧三郎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里正,五叔公以及村里上了辈分的老人都跑来了。 里正激动的鞋都跑掉了一只。 苏悦和萧三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进门。 老宅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个个激动得仿佛当官回来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萧辉坐在上首,周围坐着里正和五叔公,以及村里有辈分的老人,个个都在用激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听他讲这几年的经历。 尤其是里正,进来看到他激动地直抹泪。 “当将军了,了不起啊,咱老萧家祖坟冒青烟了。”里正抓着萧辉的手,不停地直拍,“一会儿跟我去给祖宗们磕头,天大的好消息,必须得向祖宗汇报。” 其他几个老人也纷纷附和,“是啊,祖宗保佑。” 萧辉在他们身上终于找到了衣锦还乡的成就感,拿出将军的架势,请众人坐下听他说话。 旁边的萧老太听到这句话,一脸得意地怼里正,“冒青烟也是我们这一支的祖先保佑。” 里正今日哪里敢得罪他,点头附和:“婶子说得有道理。” 萧老太得意的下巴都快翘天上去了,招手叫吴氏的丫鬟来给自己捶腿。 吴氏虽然不高兴,却也还是示意丫鬟上前去伺候。 她抱着吴昊坐在中间,被一群妇人围着说笑。 她心里虽然觉得自己跟一群泥腿子没什么说的,但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不停地吩咐丫鬟婆子抓点心和糖给孩子们和一众妇人吃,收获了一堆不要钱的巴结和夸赞。 吴老太坐在椅子上,享受着丫鬟捶腿,得意地对周围的妇人道: “那些钱都瞧不起老娘,现在怎么样?最享福的就是我,渴了累了有丫鬟伺候,跑腿有小厮,老娘的儿子如今是将军了。” 周围的妇人看不出心里如何想,但脸上都挂着笑容,奉承萧老太。 萧老太被奉承话拍得浑身舒畅,拿着点心咬了一口,抬眼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苏悦和萧三郎。 苏悦冲她冷冷一笑,吓得她脖子一缩,一口点心卡在了喉咙里,差点没把她带走。 好不容易拍着胸口咽下点头,她气急败坏地道:“没有眼力见的玩意儿,没看到你爹回来了吗? 三郎,五郎,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还不赶快过来给你爹磕头。” 院子里说笑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 萧辉眉头微皱,端坐着没动。 萧三郎和苏悦并肩而行,苏悦手里牵着煜哥儿,萧三郎左侧站着萧五郎。 四人站在了萧辉面前。 萧五郎忍不住激动地先开口,“你就是我爹?” 萧辉一看萧五郎,忍不住双眼一亮,对这个和自己有几分像的儿子印象不错。 “你就是五郎吧,长得很像我,没错,我就是你爹。” 苏悦闻言,不由多看了萧三郎一眼。 确实单从长相上看,萧五郎和萧辉有五分相像,吴昊也随了萧辉,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次见到吴昊的时候,感觉十分眼熟。 反倒是萧三郎和萧辉,并无太多相似之处。 周围的人都催促萧五郎,“五郎,快给你爹磕头啊。” 萧五郎紧张地在身上蹭蹭手,却没着急磕头,反而转过身去,看着萧三郎,小声问:“哥,嫂子,磕不磕?” 他哥说让他带脑子,他怕自己脑子不够用,所以多问问哥嫂准没错。 萧辉:...... 他皱眉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苏悦和萧三郎,摆出父亲的架势问萧三郎,“三郎,你怎么和你奶签了断亲书? 这件事定然是苏氏撺掇你做的? 苏氏,你撺掇三郎做下这般不孝的行为,还不赶紧给我跪下?” 苏悦:...... 第171章 你还不够资格 萧三郎脸色冷沉,一言不发的看着萧辉。 萧辉心里莫名有些打怵。 说实话,或许是因为先前萧三郎在他面前展露的智慧,他觉得萧三郎才智过人,算无遗策,虽然帮了他不少,但他在萧三郎面前总有些露怯。 即便现在知道了他是自己的儿子,心中纵然欣喜,但那种欣喜大都是出于现实的考量,却生不出太多的亲近之意。 他上前一步,靠近萧三郎,压低了声音, “你可别糊涂,断亲是大不孝的行为,你担了这个名声,以后怎么走仕途? 趁着今日里正和各位族老都在,你把事情都推到苏氏头上,把那断亲书拿出来,当场撕了。 我在中间帮你转圜一下,你们好好给你奶磕头认错,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说罢,还不忘记加一句:“我这可都是为你好。” 萧三郎睨了他一眼,并没理会他,而是转身看向各位族老,“里正,五叔公,各位族老,当日断亲的时候你们都在场。 当日为何断亲,你们大家也都知道,大房做事太过狠绝,我才痛下决心断亲的。” 说到这里,他伸手握住了苏悦的手,接着道: “这件事和我家悦悦没有任何关系,断亲书已经放在了祠堂里,家谱也修改过了,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今日当着各位族老的面,我只说一句,亲断了就是断了,大人若是愿意认我们兄弟,我们立刻跪下磕头。 大人若是因此恼怒,不愿意认我们,那我们也毫无怨言。” 他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整个院子里都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都在萧三郎和萧辉之间游弋。 苏悦往下压了压,才将到了嘴边的笑意压下来。 她感动萧三郎对她的维护,却也忍不住想笑。 萧三郎这话说得可谓十分光棍,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和老宅的亲已经断了,绝不可能修复,你看着吧,愿意认我们就认,不愿意认拉倒。 现在压力给到了萧辉这边。 萧辉气得满腔怒火,脸色铁青。 其他人却心思各异。 吴氏低头拍着怀里的吴昊,眼底泛起一抹希冀。 她自然是不想让萧辉认萧三郎和萧五郎的。 前几日她虽然和萧辉闹,但心里却想了很多。 萧辉已经恢复了记忆,自然要恢复本来姓名,可她儿子姓吴,将来要继承吴家香火的。 若萧辉只有昊哥儿一个儿子,将来他们的家产和萧辉的官职荫封自然都是要给昊哥儿的。 可若是再多两个儿子呢,一切就都成了未知数...... 吴氏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萧老太先开口了。 她气得一脚蹬开捶腿的丫鬟,指着萧三郎骂:“没良心的王八犊子,断亲就断亲,你当老娘稀罕你们两个小瘪犊子。 老三,不许认这两个不孝的玩意儿,走着看,将来有他们两个哭着求你的时候。” 在萧老太看来,她三儿子当了将军了,又愿意孝顺她,萧三郎和萧五郎就应该痛哭流涕地跪在她脚下,求她原谅才对。 没想到萧三郎不但不求她,还坚持断亲,这可气坏了萧老太。 她叫嚣着不允许萧辉认他们。 “你若是敢认他们,老娘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萧辉额头青筋直跳,暗自对萧老太生出两分怨怼之意。 十年不见,他娘怎么比以前还不讲理。 “娘,这可是我的亲儿子。” 萧老太哼,“亲儿子咋了,我还是你亲老娘呢。” 萧辉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吴氏放下吴昊,走上前来帮着萧辉顺气,语气婉转柔和,“老爷,先消消气。” 她扶着萧辉坐下,用帕子掩住眼角,叹了口气。 “各位族老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当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失去记忆,才多年没回家。 这些年来,老爷虽然不记得家乡何处,但却时常因此辗转难眠,念叨家乡不知是否有老母妻儿在翘首企盼。 这不,前几日,老爷一恢复记忆,一面吩咐我准备给乡亲们的礼物,一边着急忙慌地往家赶。 谁知道到家竟然遇到这样两难的境地,真是让人愁死了。” 吴氏这些年养尊处优,没吃过生活的苦,此刻往那一站,面容姣好,神情哀戚,不由令人心生同情。 “一边是多年不曾尽孝的母亲,一边是亲生的儿子,这让我们老爷怎么选?选老母亲,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心狠,亲生骨肉都不要。 选孩子,又会背上不孝的罪名,不管怎么选,将来难免会被言官弹劾,被罢官抄家都是常有的事。” 一听说萧辉可能会因此罢官,各位族老都急了。 “三郎,别和你奶犟了,快服个软和你奶磕头认错。” “就是,认个错,再给你爹磕头,以后你们还是亲亲热热一家人。” 里正神色犹豫了下,也低声道:“三郎,你爹当上将军不容易,也是咱们萧家村的功劳,要不你就服个软?” 吴氏口才确实了得,三言两语将压力又丢到了苏悦和萧三郎这边。 萧三郎眉头微皱。 一直没说话的五叔公,点着烟袋,默默抽了两口,“三郎,三郎媳妇,这事儿你们自己想清楚,别因为别人的话左右摇摆。” 萧三郎点头,刚要开口,衣袖被扯了扯。 苏悦冲他微微一笑,低声道:“我来。” 对付吴氏一介女流,萧三郎开口,不管输赢都难免落了下乘。 萧三郎目光微暖。 苏悦上前一步,神色淡淡地扫了吴氏一眼,“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 吴氏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和苏悦早就见过,苏悦这般问,自然是欺辱她。 “苏氏,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怎能这般和我说话?” 苏悦挑眉,“长辈?你还不够资格。” 吴氏,“你...你...” 苏悦打断她的话,直接开口看向萧辉,“大人,不管你认不认儿子,但妻子总得认。 你和我婆婆当年是明媒正娶拜堂的夫妻,衙门里备过档的,对吧?” 萧辉眼中升起一抹警惕,“你想说什么?” 苏悦,“你既然娶了我婆婆,那她又算什么?妾室?看孩子的年纪,你当时娶她的时候,我婆婆可还活着呢。 若她是妾室的话,这里恐怕没有一个妾说话的地方吧?” 吴氏狠狠的瞪了苏悦一眼,转头急切地看向萧辉。 她紧紧地看着萧辉,生怕萧辉说出她是妾室的话来。 好在陈氏已经死了...... “老爷,我也是你明媒正娶,拜过堂的。”她咬牙提醒萧辉。 萧辉嘴唇翕动,含糊其辞,“我当时身受重伤,失去记忆,并不是负了陈氏。算算时间,我娶吴氏的时候,陈氏应该已经在边关去世了。 这...吴氏不是妾,她也是我的妻子。” 苏悦再次被萧辉刷新三观下限。 知道自己发妻的死讯,不但没有任何悲伤,反而还在心思算着陈氏去世的时间。 着实让人恶心。 对付恶心之人,那就从恶心他先开始吧。 第172章 行个礼吧 苏悦看向萧三郎。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彼此却都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萧三郎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揭开了上面的红布。 赫然是陈氏的牌位。 萧老太看到后,吓得倏然跳起来。 “你个混账玩意儿,大喜的日子,把这东西拿出来干什么?” 她捡起棍子就要去抽萧三郎。 萧三郎伸手握住棍子,神色阴郁,冷冷地道:“正是大喜的日子,才需要我母亲见证。 她一辈子都为了这个叫萧辉的男人活着,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为他日日劳作,为他独自抚养两个儿子,更为他远赴边关,客死异乡。 如今他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更应该告诫我母亲灵前,让母亲看看她挂念了一辈子的男人携着娇妻幼子回来了。” 他的重音在娇妻幼子四个字上停留了一瞬。 苏悦上前握住了萧三郎的手。 她能察觉到萧三郎说这番话时,胸中翻腾着怒意。 在场有许多原本围在吴氏身边的妇人,神情都有些唏嘘。 同是女人,况且她们原先就认识陈氏,日日一起下地劳作,本就有几分情分。 试想如果是她们的丈夫,在她们守着家养儿育女,辛苦劳作的时候,丈夫在外面另娶娇妻的话...... 这么一代入,有几个妇人顿时就红了眼睛,看吴氏和萧辉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吴氏气得脸色煞白。 萧老太见棍子被萧三郎扯住了,松开棍子就要使出撒泼打滚那一套。 她一拍腿刚坐到地上,苏悦就凉凉地开口了。 “老太太,你可别一哭二闹三上吊,影响萧大人的官身,让御史知道了,撸了你儿子的官职,你就做不成老太太了。” 萧老太一声干嚎恰在嗓子眼处,不敢出来又下不去,憋得直咳嗽,“苏氏,你别吓唬我,御史还能管得了这个?” 苏悦轻哼,“御史怎么不管,别的不说,萧大人有妻子,还另娶妻房,这件事就够御史弹劾他了。” 萧老太淬了一口,“你胡咧咧什么,刚才老三都说了,他娶吴氏的时候失忆了,何况当时陈氏已经死了,吴氏就是续弦。 老三,你说吴氏是不是续弦?” 萧辉抿了抿嘴,闷得有些上不来气。 明明刚才再讲断亲和认亲的事,怎么一转眼扯到他另娶妻子的事了? 他有些懊恼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扯出自己的私事来,早知道恢复记忆那日就该和萧三郎商量妥这件事。 可眼下当着众人的面,他只能咬牙,“嗯,吴氏是续弦。” 不承认吴氏是续弦,就等于说自己停妻再娶。 吴氏气得眼前一黑,续弦和原配都是正妻,可说出去可差远了。 “老爷,你.....” 萧辉扯了她一把,低声说:“这件事回头再说,难道你想让我担上停妻再娶的名声?” 吴氏神色狰狞了一瞬,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萧辉揉了揉脸,再看向萧三郎的时候,眼圈有些泛红。 “我知道你怨我,可我当时身受重伤,差点就没挺过来,又失去了记忆,我也不想对不起你娘。 唉,总之是我做错了。” 萧三郎冷嗤,“大人这话不应该对我说,应该对着我母亲说。” 萧辉神情一僵,攥了攥拳头,走到陈氏的牌位前。 张了张嘴,他才发觉自己记不起陈氏的闺名了,到了嘴边的话临时变成了,“三郎他娘,我回来了,我回来晚了啊。 这些年难为你了,我失去记忆,又另外续弦,三郎他娘,我对不住你啊。” 他到底在官场历练了几年,不像萧老太那般将心思全都表现在脸上,一番深情款款的道歉,让不少人都红了眼睛。 苏悦皱眉,“大人既然向我婆婆道歉,也说了续弦的事,那就按照续弦的规矩,请吴夫人来向我婆婆行礼吧。” 按照规矩,续弦需要向原配的牌位执妾礼。 吴氏的声音陡然拔高三度,像被人掐住脖子的母鸡一般,“你让我对个牌位行妾礼?想都不要想。” 苏悦耸肩,“随你便,不行礼,你就不能算是续弦,我看你做个妾也挺好。” 吴氏跺脚扯萧辉的衣裳,“老爷......” 萧辉也一个头有两个大,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苏悦。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萧五郎突然间跪在牌位前嚎啕大哭起来。 “娘,你为什么死那么早啊,为什么丢下我和哥哥受人欺负啊。 娘,你在天上看看吧,爹他又娶了妾,这个女人还不愿意向你行礼。 娘啊,孩儿以后是不是就要被爹的妾虐待了?” 萧五郎是真的哭了。 他不是傻子,他哥让他少说多听带脑子。 听了这半天,他算是明白了,他爹根本就不记得他娘了,他爹有了后娘和别的儿子,他和哥哥并不是他爹稀罕的。 萧五郎抱着陈氏的牌位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周围的许多妇人都跟着忍不住掉下泪来。 吴氏气得险些一头栽过去,这个小兔崽子,口口声声喊她是妾,这分明就是想让她坐实妾的身份。 萧辉低声哄她,“赶紧行礼吧,你还真想当妾不成?你想让昊哥儿当庶子?” 提起儿子,吴氏心中一凛,她不能让昊哥儿成为庶子。 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她跪倒在陈氏的牌位前,向陈氏的牌位磕了三个头,喊了一声“夫人。” 这一声夫人就奠定了她续弦的身份。 苏悦心中微松,看向萧三郎。 却见萧三郎正怔怔地望着陈氏的牌位,那目光幽远阴郁,又带着隐隐的怀念与怅然,痛苦,一双眸子里翻涌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但他却好像孤独地站在旷野上的那种感觉。 苏悦第一次见到萧三郎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上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三郎。” 萧三郎回神,目光微敛,又恢复了平时的镇定冷然。 有人低声劝萧三郎和苏悦,“你爹都认错了,吴氏也磕头了,你们也别僵着了。 把断亲书撕了吧,赶紧和好,还是一家人。” 苏悦一脸为难,“里正叔,各位族老,不是我家三郎和五郎不愿意服软,实在是不能服软。 不说别的,就说咱们作坊和军中的生意,若是让兵部知道家中有这么些作奸犯科的贼人,第一个就会先取消咱们作坊往军中供货的资格,咱们村作坊可能就要倒了。” 苏悦说到这里,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谁还没有个事业前程呢?吴氏以萧辉的前程裹胁各位族老,她就让各位族老决定生鲜作坊的未来。 众位族老脸色都变了,一时间面面相觑。 萧辉当了将军,他们固然觉得高兴,脸上有光,但目前还没感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 但是生鲜作坊带给他们的好处他们都体会到了。 不说别的,他们家里头都有晚辈在生鲜作坊里做工,不管是在车间,还是跑外头送货。 总之这几个月,拿回家里的银钱是实打实的,且作坊一年还给发四套工服,每日中午都管饭,这又给家里节省了一笔开销。 村里第一批进作坊做工的人家,如今全都翻盖了新房子,那新房子建得气派又敞亮,看得人眼馋又向往。 再者,村里有个圣贤作坊,十里八村的人都想来做工,谁家没个亲戚,这半年不少亲戚来找他们,求他们给说说能不能把自家孩子送到作坊里去做工。 他们这些族老平日里走在外头,人们都会高看一眼,说话都是捧着的。 相比之下,萧辉的这个将军头衔能带给他们的就有限了,顶多说出去能让人高看一眼,没有其他实际好处。 族老们都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了,个个都是人精。 两相一比较,个个都不说话了。 有位族老直接说:“这事啊,还得三郎和三郎媳妇自己拿主意。” 吴氏和萧辉气得险些背过去,他们两个歉也倒了,头也磕了,最后还是要让萧三郎和苏悦拿主意? 苏悦唇角微勾,这就扛不住了? 更劲爆的还在后头呢。 第173章 煜哥儿有绿茶潜质 苏悦看向众位族老,不疾不徐地说: “里正叔,各位族老,三郎还要接着参加科举考试。 若是我们服了这个软,让人知道他有一个偷盗抢劫惯犯堂兄,一个杀人犯堂弟,一个小偷小摸的大伯母,三郎连考试资格勘察这一关都过不了。” 接着,她开口送了萧辉一顶大高帽。 “我没有萧大人这般宽广的胸怀和深厚的情义,明知道家人作奸犯科还坚持相认。 我只是一个自私的妇人,所担心的无非就是三郎的前程和自家的生意,所以还请各位族老不要为难我们。 这个软我们是真不能服,若萧大人因此不愿认我们,我们也毫无怨言,惟愿以后各自相安。” 一番话犹如响雷一般在萧辉头顶炸响。 “什么偷盗抢劫惯犯堂兄,杀人犯堂弟,小偷小摸的大伯母?这说的都是谁?” 苏悦和萧三郎都没说话。 萧辉气急败坏,转头看向萧老太,“娘,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萧老太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她气呼呼地指着苏悦:“还不都是苏氏害的,要不是她,你大侄子,四侄子和你大嫂也不会被抓进去。” 苏悦嗤笑,懒得理会她。 这时,从进了家门就一直坐在角落里,没吭过声的萧大伯突然冲出来,一把扯住萧辉的胳膊,期期艾艾地说: “老三,你如今是将军了,是大官,你去县衙和府衙说一声,让他们把大郎和四郎,还有你大嫂都赶紧放回来。” 萧辉怔怔地望着多年未见的大哥,怎么也没办法将眼前面容粗糙黝黑,一口黄牙,畏畏缩缩的汉子跟心中大哥的形象联系起来。 “大哥,你以为县衙和府衙是咱家开的啊?我是武官,管不了父母官所下的刑罚。” 萧大伯眉头一皱,松开萧辉的胳膊,神色悻悻,“连你侄子们都救不了,我看你当这大官也没啥用。” 萧辉忍不住血气上涌,恨不得一头栽下去才好。 他满心陷入恢复记忆,衣锦还乡的喜悦,在府城哄好了吴氏,就迫不及待地赶到萧家村。 刚才和萧老太相认时,他着急和萧三郎,萧五郎相认,就随口只问了一句家里其他人呢。 萧老太含糊说了一句都没在家,他以为是都下地干活去了,哪里想到没在家的意思是进去了。 家里这么些犯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的官声。 若是早知道这种情况.....唉,还是回来得太仓促了,他应该多打探一番才好。 萧辉在心里快速盘算一圈,脸上神色收敛,便不再提让萧三郎撕毁断亲书的事。 他耐着性子安慰萧大伯,“大哥也别着急,总要给我点时间让我派人去县里了解一下情况,再从长计议,这事咱们关起门自己再说。” 萧大伯眼神一亮,脸色好看不少,“好好,晚上咱们再商量。” 萧辉没接他话茬,转身坐回椅子上,干咳两声,对萧三郎道: “既然你们有你们的考量,我做父亲的也不能太过自私,就不勉强你们了。”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 见萧辉先服了软,里正催促苏悦和萧三郎,“还愣着干什么?快跪下磕头啊。” 苏悦和萧三郎这回都没有拒绝,领着煜哥儿和萧五郎一起跪下磕头。 “煜哥儿,叫祖父。”苏悦对煜哥儿道。 煜哥儿歪头打量着萧辉,笑眯眯地叫了一声,“祖父。” 萧辉摸了摸胡须,笑着应了,“煜哥儿是吧?长得真好看,以后祖父疼你啊。” 煜哥儿秀气的小眉头微皱,奶声奶气地问萧辉:“祖父,你真的疼我吗?” 萧辉面对一个刚满四岁的孩子,又是自己的孙子,忍不住脸上露出了笑意。 “当然,祖父自然是疼你的啊。” 煜哥儿瘪了瘪嘴,小脸儿有点难过,就连声音都带上一抹泫然欲泣。 “我听二虎说,认祖父有见面礼拿,二虎说祖父还要给娘亲和五叔见面礼,因为我们都是第一次见面。” 他睁着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睛,萌萌的小脸看起来十分难过。 “我知道了,祖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唉,我肯定是个讨人厌的小孩子,但凡我长得可爱好看一点,祖父就会给我见面礼了。” 煜哥儿摆着小手,小声地说:“祖父,没有见面礼也没关系的,煜哥儿还是一样喜欢祖父。 还有我娘亲和五叔,你若是不喜欢他们,也可以不给他们见面礼。 我娘亲和五叔一定会像我一样,还是会尊敬祖父的。” 苏悦双眸微眯,望着眼前人小鬼大的煜哥儿,差点没崩住。 村里就没有一个叫二虎的孩子。 以前也没发现煜哥儿还有当小绿茶的潜质呢? 萧三郎干咳一声,拍了拍煜哥儿的头,“怎么和祖父说话的?祖父不送你礼物,或许是因为祖父没钱,毕竟祖父回来给村里人带了这么多礼物。” 苏悦嘴角微抽。 煜哥儿绝对是随了根,这一对绿茶父子! 萧辉被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架在了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地,差点没憋死他。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二虎是谁?好想拉出来揍一顿。 一个四岁的小兔崽子,怎么三言两语就把他抬起来了? 合着只要他不送礼物,他就是不喜欢煜哥儿他们,要么就是没钱。 马车上装着两车礼物呢,没钱的借口实在说不出来,更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表现出自己不喜欢苏悦,萧五郎和煜哥儿。 萧辉咬牙轻笑,“谁说祖父没准备礼物?祖父早就准备好了。” 他向吴氏使眼色,想让吴氏去车上随意翻两样。 吴氏这一上午又是被奚落,又是朝着牌位磕头的,满心里又怨又恨,故意装作没看到萧辉的眼神。 萧辉脸上有些挂不住。 今日的认亲仪式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个环节,生怕后面再出什么幺蛾子。 他咬牙扯下随身带的玉环递给煜哥儿,“这个是祖父随身带着的,送给煜哥儿了。” 煜哥儿高兴的小手一拍,“我就知道祖父最好了。” 萧辉:......他并不想要这声夸奖。 他木着脸又从身上翻出一些银票,一股脑地塞给萧三郎。 “这些拿去,给你媳妇和五郎买些想要的东西。” 萧三郎眉头微挑,“多谢父亲。” 萧辉已经麻了,体会不到任何想象中的喜悦。 一旁的吴氏见萧辉竟然将玉环给了煜哥儿,气得嘴都要歪了。 那可是她精心为萧辉挑选的,两人成亲后就送给他,萧辉一直带在身上的。 她正要阻止萧辉,就见苏悦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吴夫人既然是续弦,按说也该行礼的,夫人,要不我们也给你行个礼?” 吴氏吓一跳,她可没准备任何礼物。 就算身上有首饰,她也不想给苏悦。 “不用了,都是一家人,不用太见外。”她木着脸快速拒绝。 苏悦勾唇轻笑,“今日是我家的喜事,各位长辈稍等片刻,我一会儿让香满园送饭菜过来这里,今儿就在这里吃吧。” 萧辉冷哼一声,神色缓和了两分。 苏悦和萧三郎带着煜哥儿和萧五郎,先回了自己家。 一进门,萧三郎就将萧辉给的银票递给了苏悦。 萧五郎红着眼圈,有些生气地问:“嫂子,你为什么要给他们订饭菜?晚上是不是还要让他们住咱们家?” 第174章 我和悦悦心有灵犀 萧五郎红着眼睛,黝黑的脸上既愤怒又难过。 今日的认亲,彻底打碎了萧五郎对于父亲的美好幻想。 “他根本就不记得娘了,他连娘的名字都说不上来了,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女人生的儿子。” 到底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一方面愤怒父亲对自己的忽视,又一方面伤心父亲对于娘亲的忘记。 此刻他心里满心愤懑跟别扭。 “他不是将军吗?让他自己带人去镇上吃饭啊,带人住在镇上啊,来咱们家做什么?” 萧三郎扫了他一眼,将陈氏的牌位放回屋里,才开口,“煜哥儿,过来一起听听。” 煜哥儿乖巧地拖了个椅子,坐在萧三郎跟前。 “咱们能跟老宅断亲,是因为咱们占了大义,世间之事,但凡占了大义,即便为人诟病,但也能理直气壮挺直腰板。 在萧大人这件事上,他忘记母亲,我们可以怨,他未尽抚养之责,我们可以恨,也可用些手段为母亲讨回公道。” 萧三郎顿了顿,抬眸看向倚门而立的苏悦。 “但你嫂子愿意掏钱买饭菜,并不是为了面子,而是为我和你们。” 萧五郎和煜哥儿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何苏悦置办酒席是为了他们。 萧三郎轻笑,“我们虽然和老宅断了亲,但我们还是萧家村人,宗族还在这里,将来你们都还需要宗族的支持。 族里的老人在那里坐了一上午,若连口饭都没有,难免会寒了人心。 人心是世上最难修复的东西,一旦有了裂缝便只会越来越大。 别小看这一顿饭,却可以帮助我们在宗族收拢人心......” 他将其中的道理细细说给叔侄俩听。 “若不是为我们,以你嫂子的脾气,只怕直接就想上手揍人了。” 苏悦刚吩咐完大勇去镇上通知苏理送酒席过来,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向萧三郎竖了个大拇指,“说出了我的心声。” 她确实不耐烦和那些人讲道理,今儿能耐着性子讲那么多,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萧五郎和煜哥儿听得似懂非懂。 煜哥儿扯着萧五郎的手,人小鬼大地说:“五叔别生气了,我把他送给我的玉环送给你。 你要还生气,我再想办法去给你出气。” 苏悦敲了敲他的脑袋,“小屁孩,口气倒不小,还想办法给你五叔出气。” 煜哥儿向她做了个鬼脸,"我也不喜欢祖父,还有吴夫人。" 苏悦好奇,“你今儿才第一次见他们,就分得清喜欢和不喜欢了?” 煜哥儿傲娇的仰着小脑袋,“那是,人家聪明着呢,祖父看我的眼神只有高兴,没有喜欢,那个吴夫人看我的眼神感觉要吃了我。” 苏悦被逗笑了,“了不起了,你还能读懂人家的眼神了。” 煜哥儿做了个鬼脸,“反正他看我的眼神一点也不像爹爹和娘亲看我的眼神,也不像爹爹看娘亲的眼神。” 苏悦心中一跳。 萧三郎看她的眼神?萧三郎看她是什么眼神? 萧三郎轻笑一声,“你们出去吧,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萧五郎领着煜哥儿出去了。 苏悦走到萧三郎跟前,如水的杏眸一动不动的盯着萧三郎。 “在看什么?” “看你看我的眼神,没什么不同啊。”她摸着下巴,笑嘻嘻地说。 最起码现在她没感觉出来有什么不同。 萧三郎眸光微闪,伸手一扯,将苏悦抱在了自己腿上。 苏悦双眼倏然瞪圆了。 下一秒,萧三郎已经埋首在她颈间,声音有些闷闷,“悦悦,谢谢你。” 苏悦本想推开他的手顿了顿,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后背,轻声说: “婆婆若是泉下有知,看你和五郎,还有煜哥儿这般维护她,她会很欣慰。” 萧三郎伸臂将她的腰收紧,轻轻嗯了一声。 苏悦紧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他的心跳很快,咚咚,咚咚,似乎和自己的心跳一样合拍。 片刻,她听到萧三郎低低的咕哝声,“你怎么猜到我想让吴氏叩拜母亲的牌位?” 苏悦轻笑,“猜的。” 她看萧三郎带着陈氏牌位的时候,心中就猜到了萧三郎的想法。 第一次认亲如果不将吴氏的名分定下来,这事以后再掰扯就容易掰扯不清。 萧三郎抬头额头轻轻抵着苏悦的额头,鼻尖轻轻噌了下她翘挺的鼻梁。 随后炙热的唇就落了下来,温柔而细密,一点点地厮磨着,似乎要侵占她口中所有的气息。 一吻结束,萧三郎低低地笑了,“看来悦悦和我心有灵犀。” 苏悦扬唇,被细细滋润过的红唇饱满透亮,“你不如猜猜,今晚萧大人会不会要求住在咱们家?” 萧三郎轻哼,“一定会。” 苏悦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三郎来猜猜,我会不会应下这件事?” ...... 香满园送来的席面直接安排在了萧家老宅内。 郑氏拉着萧二伯和萧二郎在角落里嘀咕,神色悻悻,“没想到老三有活着回来的一天,还当了将军。 哎,早知道,当初咱们就不坚持跟着分家了,这样老三也能多提拔一下咱们。 当家的,你去和娘说说呗,就说咱们不想分家了,还想伙在一起过。” 萧二伯神色有些迟疑,“这...这不太好吧?都分家大半年了。” 郑氏拧了他一把,“有什么不好的,你看大郎媳妇带着庭占都跑回娘家多长时间了? 如今一听说老三当了将军,还不是自己屁颠屁颠跑回来了? 你可是老太太嫡亲的儿子,老三的亲二哥,不分家住在一起不是更亲热吗?” 萧二伯挠挠头,神色有些松动。 萧二郎和妻子李氏却不同意。 李氏低声道:“我看三郎和弟妹对三叔都淡淡的,咱们做什么上赶着去贴。 我觉得咱们分家了单独过挺好的。” 郑氏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三郎和苏氏对老三再淡,那也是亲父子,咱们分家出去的,就是不亲了,再不自己贴上去,连个肉汤都喝不到。” 萧二郎觉得妻子说得有道理,拦着萧二伯,“爹,我不赞成合在一起过,先别去说,看看情况吧。” 郑氏见儿子和儿媳都不支持自己,丈夫又犹豫不定,气得直跺脚。 席面散了,只剩下老萧家自己人关起门来说话。 萧老太迫不及待地问:“老三,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回府城生活?” 萧辉打了个酒嗝,随意一摆手,“娘,咱们明日.....” “老爷。”吴氏突然开口打断了萧辉,“多年没回家了,明日你不在村里转转吗?” 萧辉愣了下,茫然地看向吴氏,他没想在村里转转啊。 吴氏直冲他挤眼睛,生怕他一张口说出明日就带萧老太一起回去的话。 她成亲后就没婆婆在上头管着,现在陡然多了个婆婆,而且是个不好相与的婆婆。 她一点都不想将萧老太跟自己一起生活。 他喝了不少酒,脑子反应有些迟钝,一时没明白吴氏的意思。 吴氏咬牙,上前扶住他,“你喝多了,我先扶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一边说,一边用手掐萧辉。 萧辉眉头皱了皱,“好啊,我正好困了,去午睡片刻。” 他扫了一眼屋中的破败,眼底闪过一抹嫌弃,扭头看向萧三郎。 “三郎,听说你家中房屋宽敞,今晚我们就在你家住吧。” 萧三郎抬头看向苏悦。 苏悦扬唇轻笑,“三郎,快带着大人和夫人过去吧。” 萧五郎一听气的上前一步就要呛声,被萧三郎拉住了。 “别闹,你嫂子自有妙计。” 第175章 苏氏是什么怪物? 萧辉见苏悦一口答应下来,心中暗道苏氏还算懂事。 吴氏心中也松了口气。 她是真心不想住在老宅这破败的房子里,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她示意丫鬟领着昊哥儿,自己亲自扶着萧辉,跟着萧三郎离开。 屋里只剩下了萧老太,萧大伯,以及萧二伯一家人。 “娘,你咋不问问老三,啥时候能把大郎和四郎放回来?还有赵氏,这家里没个女人拾掇,乱得都不成样子了。”萧大伯埋怨萧老太。 萧老太还沉浸在就要被儿子接到府城去享福的梦里呢,闻言不以为然地说:“大郎媳妇不是回来了,等会让她拾掇就行了。 还有老二家的,二郎媳妇,你们也帮着收拾一下。 没眼力见的东西,当初非闹着要跟老娘分家,如今看看,老三可是将军了,老娘我就要跟着去府城享福了。” 郑氏笑得一脸讨好,“娘,这不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嘛,娘,您看老三也回来了,咱们当时.....” 萧二郎媳妇一把扯住郑氏,“娘,奶说让咱们收拾家呢,咱们去把席面上吃剩的东西打扫一下。” 说着,不由分说就将郑氏拖了出来。 郑氏气得狠狠掐了她一下,“你想干什么?你们都不说还不让我去说吗?” 李氏忍着胳膊上的疼痛,压低了声音,“娘,你没看到刚才三婶打断了三叔的话吗? 三婶也不愿意让三叔把奶他们接走,再说,自从三叔知道大房的事之后,你看三叔提过一句在一起过的话吗?” 郑氏不以为然,“你奶厉害着呢,那个吴氏不想有什么用,只要你奶一闹,她肯定得捏着鼻子把人接走。” 李氏十分无语,“不管人家接不接走,都和咱们没关系,咱们就是乡下人,去了城里靠什么生活?” 郑氏撇嘴,“老三都当将军了,让他养着我们一大家子就够了,还用我们干什么活?” 李氏气笑了,她这些日子在作坊里做活,见得人多,眼界也开阔了不少。 “你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和二郎不去,我们就在家里干活挣钱,给孩子攒钱。” 她说罢一扭腰自去收拾院子了。 气得郑氏掐着腰直骂她,又担心屋里的萧老太听见,只能压着声音小声骂。 再说萧辉和吴氏进了苏悦家门口。 苏悦吩咐萧五郎,“你带着昊哥儿,煜哥儿一起去玩吧,正好认认村子。” 吴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和煜哥儿,“五哥,你可以带我去玩吗?” 他还是第一次来乡下,看什么都觉得好奇。 萧五郎有些不情愿带吴昊,但嫂子的吩咐他也不敢不听,便瓮声瓮气的道:“走吧。” 吴氏正好有话要单独和萧辉讲,连忙吩咐丫鬟婆子跟好了吴昊。 萧三郎请他们夫妻二人进门。 萧辉见院子里收拾得干净利落,井井有条,地上还铺了一层青石,不由十分满意。 这可比老宅强多了。 他摸了摸短须,脸上挂着善解人意的笑,“我们也就住一两日,不用特意将主卧腾出来给我们了,就住厢房吧。” 苏悦嘴角挂着淡笑,“好,三郎去泡茶,我去收拾被褥。” 吴氏拉着萧辉走向厢房,“老爷,我和你说,我不同意将老太太接到府城.....” 萧辉皱眉,沉着脸,"可我已经答应娘了。" 他甩开吴氏,迈进房间,却倏然吓得脸色大变。 房内的地上趴着一只白色的老虎,旁边还站着一只白色的怪猴子。 看到他们进来,白虎低啸一声,朝他们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怪猴子挠了下头上的角,噌一下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老爷,你怎么了?”吴氏正在纳闷萧辉怎么突然不动了,侧头一看,顿觉眼前一花,一个四角怪物朝她扑了过来。 “啊,啊,救命啊,这什么东西啊。” 吴氏吓得一把抱住萧辉,“老爷快跑啊。” 萧辉也想跑啊,可他两腿发软直打颤,“老,老...." 老什么? 或许是感觉到了背后的寒意,吴氏僵硬地慢慢转过头,看到一只老虎朝着她缓缓走来。 吴氏整个人都吓傻了,整个人抖成了一团,“别...别吃我。” 白虎低啸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 惊天的尖叫几乎掀破屋顶。 吴氏和萧辉面无人色地从屋里跑出来,却被门槛绊了一脚,连滚带爬地从屋里摔出来。 眼看着就要被老虎吃上,两人绝望得只剩下哆嗦。 “白虎,不许无礼。” 一声清冷的淡喝传来,苏悦抱着被褥走来。 原本朝着他们张牙舞爪的老虎顿时收起利爪,走到苏悦跟前,还用自己的脑袋噌了噌她的腿,乖巧得像只绵羊。 而那只四角猴则窜到白虎背上,仰头朝着苏悦卖萌。 萧辉和吴氏大口喘着气,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连劫后余生的喜悦都体会不到了。 苏悦拍了拍白虎的脑袋,转身朝着萧辉和吴氏微笑,“抱歉,我忘了告诉你们了,我驯养了两只宠物。” 萧辉和吴氏都傻眼了。 没听说过养老虎和猴子做宠物的,苏氏是个什么怪物? 萧三郎端着茶走过来,见状皱眉问苏悦,“你怎么让它们出来了,不是让你把它们关起来吗?” 苏悦有些为难,“我关了,可是家里没有哪个房子能关住他们两个。” 萧辉和吴氏吓得脸色更白了。 关不住吗? 苏悦上前去扶吴氏,萧三郎也将萧辉拉起来。 “你们别怕,晚上我一定再想办法将它们关起来,它们平时很乖的,一般不会吃人。” 萧辉和吴氏对视一眼,傻子才会相信老虎不会吃人。 对面的白虎朝他们龇牙咧嘴,发出一声低啸。 吴氏吓得一哆嗦,扯住萧辉就往外走,“老爷,我们去镇上住客栈,现在立刻就走。” 说罢拉着萧辉飞快地往外跑,速度快得鞋都险些跑掉一只。 到了外面还能听到她呼喊吴昊的声音。 院子里只剩下了苏悦和萧三郎。 为了这一出戏,苏悦提前支开了家里所有人。 她伸手拍了拍白虎和长右的脑袋,"演得不错。" 长右竖着四只脚卖萌。 白虎哼了哼,有些傲娇,“无知的人类,总是会误会我们,我等神兽岂是凡间普通野兽可比的,他们的肉只会降低我们的修为。” 萧三郎缓缓走到她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虎和长右,轻笑,“我可以摸摸它们吗?” 苏悦攥了攥手。 放出白虎和长右,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去府城后不与萧辉他们住在一起。 她其实也想支开萧三郎的。 可萧三郎根本不给她机会。 望着近在咫尺的萧三郎,她低声问:“你...不怕它们吗?” 第176章 悦悦心里更相信我了 萧三郎目光含笑,指着白虎道:“它不是不屑吃人吗?既然不吃人,我还有什么好怕?” 白虎和长右直接凑到了萧三郎跟前,分别用各自的脑袋去噌萧三郎的衣裳。 “不愧是主人选的男人,啧,思想觉悟都比别人高,怪不得主人只有亲你才能产生兰草露。” 萧三郎被这话取悦了,眼中笑意更盛。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相信悦悦。” 他深邃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苏悦,声音低沉,“我相信悦悦不会让它们伤害我。” 白虎和长右对视一眼。 长右吐了吐舌头。 白虎眉毛,眼睛和嘴巴几乎挤到了一起,“我仿佛闻到了酸臭味。” 恋爱的酸臭味。 萧三郎不解,“哪里来的酸臭味。” 苏悦被都逗乐了,拍了白虎一下。 “它叫白虎,是吃兰草露修炼的神兽,可以说人话,还可以自由飞翔跳跃,不过目前持续时间不长。 那只猴子叫长右,还在修炼中,不会说话但能听懂人的话。” 萧三郎伸手分别揉了揉白虎和长右的脑袋,抬头看向苏悦。 “先前就猜到它们是你驯养的,今日总算有机会见到了,它们长得很特别。” 苏悦见他站在白虎和长右中间,神色淡然,不由眉峰微挑。 "你是真的不害怕?在一般人眼里,它们可是凶猛无比的野兽。" 萧三郎勾唇,眼神有一瞬间的晦涩,“世人都怕野兽,却不知道,其实人有时候比野兽要可怕多了。” 苏悦皱眉,这话听着像是经历过人心险恶,大风大浪的老者说的,这是被萧辉和吴氏刺激到了? 总觉得最近萧三郎很容易感慨。 她打量着萧三郎,“你没事吧?” 萧三郎微微一笑,眼底的情绪尽敛,拍了拍白虎和长右,上前握住苏悦的手。 “悦悦,其实我很高兴。” 苏悦不解,眼底有些茫然。 萧三郎微微一扯,将苏悦紧紧地抱进怀里,轻笑:“我很高兴你愿意将白虎和长右介绍给我认识。 这说明在悦悦心里,比之前更相信我了。” 苏悦:...... 其实一开始是想支开他的。 话到嘴边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她靠在萧三郎宽敞的怀里,听着他如雷的心跳声,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其实将秘密坦诚出来的感觉比想象中要好。 或许她应该尝试去相信萧三郎,或者身边的人。 她缓缓伸手,回抱住萧三郎。 阳光洒在静静相拥的两个人身上,静谧而美好。 白虎忍不住伸爪子捂住了长右的眼睛,轻啧,“少儿不宜的画面,你一只尚未修炼好的幼兽,就不要去闻恋爱的酸臭味了。” 长右被它蒲扇般的大爪子遮住了眼睛,气呼呼地跺脚,发出吱吱的叫声。 两人两兽,阳光正好,微风习习。 ...... 折腾了一圈,吴氏和萧辉总算在镇上的客栈安顿下来。 萧辉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坐在桌前发呆。 这趟认亲之旅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以至于他有些懵。 吴氏连着喝了两杯茶才从险些被老虎吃掉的恐惧中缓过神来,放下茶盏,言语间难免带出两分怨气。 “我就说不着急回来,先派人回老家来看看情况,偏老爷着急得很,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就为了回来受气?”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忍不住开始抹泪。 “若当初知道你是有家室的人,我说什么也不会和你成亲,如今倒好,我好好的正妻硬是成了续弦。” 萧辉被她哭得头疼,揉着头满脸不耐烦,“我那时候失去了记忆,哪里记得自己有妻室? 若是知道,也不至于跑你家去入赘。” 他也满身火气,说话有些冲。 吴氏更委屈了,“你还凶我?这些年我哪里做得不好?如今被说成续弦也就算了,你看看你那两个好儿子,有一个把我看在眼里吗? 还有苏氏,口口声声叫着夫人,哪里对我有半分尊敬? 还在家里养老虎,这摆明了就是不让我们住在她家啊。 如今才刚认亲就这般欺辱我,以后回到府城,哪里还有我和昊哥儿的容身之处啊?” 她越说越伤心,最后索性趴在床上嘤嘤哭泣。 萧辉见她哭得厉害,想起萧三郎和苏悦今日做的事,心中也有几分怨怼,便叹了口气,缓和声音问:“我既然恢复了记忆,总得认亲人吧? 眼下的情形,你说怎么办吧。” 吴氏哭声顿了下,坐起身来,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委屈地看着萧辉,“老爷愿意听我的?” 萧辉再次揉了下脑袋,“你说说看。” 吴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起身坐到萧辉身边,拉住他的手,轻声细语地说了一番话。 萧辉皱眉,“这....这样不妥吧?” 吴氏叹息,“我知道老爷对老太太一片孝心,多年不曾在跟前尽孝,想着多孝顺些老太太。 可您也得为老太太着想,她到了府城,人生地不熟,哪里有村里住着自在?” 顿了顿,吴氏觑着萧辉,小声道:“再说,万一老太太坚持让你带着大房的人进京,将来老爷的官声.....” 提到他的官声,萧辉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 吴氏抿嘴不语。 过了片刻,他叹气道:“大哥也是糊涂,妻子儿子都没管好,罢了,我找人去县衙先打听情况。” 吴氏听他语气松动,眼中闪过一抹喜悦,“我这就出去安排老太太的事,三郎和苏氏那边.....” 萧辉顿了顿,“先按你说的办吧。” 吴氏喜出望外,顾不上再伤心委屈,擦干泪重新洗了脸出去了。 晚上,萧老太等了半天,也没见萧辉带着吴氏回来吃晚饭。 正要催促萧大伯去看,萧辉就打发小厮过来回话,说萧辉去县城处理萧大郎和赵氏的事情,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萧大伯以为媳妇儿子快回来了,十分高兴。 萧老太不满地嘀咕,“不回来吃饭,怎么也不打发人从镇上送些饭菜回来?” 小厮撇撇嘴,依着吴氏的交代,含糊两句就告辞了。 萧老太一边吩咐萧大郎媳妇去做饭,一边让萧大伯帮自己整理行李。 “以前的衣裳就不带了,去了府城让老三全给我换成新的。” 翌日一早,萧老太依然没等到萧辉。 到了快上午的时候,才有一行人进村。 萧老太高兴地催促萧大伯,“快去看看,是不是老三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萧大伯回来了,身后却不见萧辉的影子,而是跟着一个婆子和四五个丫鬟小厮。 萧老太有些傻眼。 第177章 这次是奖励悦悦的 “老三两口子呢?”萧老太问。 萧大伯缩着脖子弓着腰,指着领头的婆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你问她吧。” 领头的婆子恭敬地向萧老太行礼,“见过老太太,奴婢是夫人身边的总管婆子许氏。 我们老爷昨天夜里接到急报,卫所有急事,需要他紧急赶回去处理,昨天夜里老爷和夫人就连夜起程了。 没来得及向老太太和大老爷请辞,还请您谅解。” 许婆子其实并不是吴氏身边的总管,只是管着吴氏院里打杂的差事,但她一张嘴能说会道,所以被吴氏留了下来。 吴氏许诺回去就把她的女儿提到内院做一等丫鬟。 所以许婆子十分卖力,一番话说得毫无破绽。 萧老太一脸茫然地看着许婆子一张嘴叭叭叭,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 “老三先走了?他不接我去府城了?” 许婆子笑着摇头,“原本我们夫人是想留下伺候老太太的,可老爷说回来的时候太着急,家里也没来得及收拾。 老爷让夫人想跟着一起回去,等收拾好地方再找时间来接老太太。 老太太且在家安心等着,这不,我们夫人留下我们这些下人,专门在家伺候老太太呢。” 她一挥手,身后的丫鬟和小厮参差不齐地向萧老太行礼。 “给老太太请安,给大老爷请安。” 纵然昨日经历过别人给行礼磕头,但今儿不同,今儿这些人叩拜的是她自己,以后就听她使唤了。 萧老太忽然觉得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也不错。 萧大伯却有些不满意,“老三没说他大嫂和侄子的事怎么办?什么时候能把人放出来?” 许婆子笑了,“老爷都去县里问清楚了,大夫人判了半年,本就快到日子了,大公子还有半年呢,但县里说可以提前交钱赎人。 我们老爷是官身,不好去办这样的事,所以将银子支给了奴婢。” 许婆子说着给了萧大伯一张银票,“老爷说银钱先给大老爷,让大老爷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赎人。” 萧大伯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银票,萧老太就一把将银票夺走了。 “二百两?这也太黑了,提前半年放出来就要二百两?”萧老太一张老脸皱得跟菊花似的。 “钱我先收着,这都快到月底了,等下个月去赎,少一个月问问能不能少点钱。” 她不由分说将银票揣进了兜里。 萧大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萧大郎媳妇王氏盯着萧老太看了一眼,眼底闪过贪婪的光。 许婆子看着这一幕,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笑意,等下个月这钱还在不在都两说。 她竖起大拇指夸萧老太,“要不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你们几个,先伺候老太太和大老爷回屋休息。 大少夫人也回去休息吧,再抽两个人准备午饭,服侍主子们用饭。” 几个骤然被称作主子的人被捧得浑身发飘,将萧辉和吴氏不接他们去府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许婆子不屑地撇撇嘴,整了整衣裳,转身出了门,去找苏悦和萧三郎。 听说这两位可不好对付。 见了面,许婆子觑着苏悦和萧三郎的神色,干笑着道:“老爷和夫人走得急,来不及通知大公子和大少夫人。 老爷说等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收拾好行李,自行去府城找他们,老爷和夫人到时会为大公子和二公子办一场认亲宴。” 苏悦挑眉,似笑非笑,“走了?唔,公务来得挺及时啊。” 萧三郎轻哼,“萧大人是晋州卫指挥使,整个卫所的事务都由他说了算,他说事情紧急自然就是紧急。” 许婆子的笑快坚持不住了。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说话可真扎人心。 她含糊应付了两句,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想不到白虎和长右出动的效果这么轰动,直接把人都吓跑了,这回咱们可以慢慢去府城了。” 萧三郎嘴角微勾,突然探身过来,伸手勾住了苏悦的下巴。 两个人中间隔着小几,他微微弯腰,精准地噙住了苏悦的唇。 周围的一切仿佛瞬间静止。 苏悦好似被钉住一般,双眸瞪得圆圆的,能清晰地看到萧三郎浓密的睫毛。 以前她为了兰草露,想尽各种办法去亲萧三郎,现在好像反过来了,成了萧三郎不分时间和地点地吻她。 现在的她,好像要实现兰草露自由了。 不过..... 她得承认自己很喜欢且有些陶醉的,这男人好像无师自通一般,最近吻技突飞猛进。 苏悦双唇微启,准备迎接萧三郎更猛烈的攻势。 然而温热的触感却消失了。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 她睁开眼,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萧三郎俯身,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笑意灿若星河,声音低哑: “悦悦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满足?” 苏悦:......嗯,确实不太满足。 头顶又响起萧三郎的低笑声,“刚才那是奖励给白虎和长右的。” 话音一落,炙热的唇畔再次落下。 男人轻轻咬着她的嘴唇,声音含糊不清,“这次是奖励悦悦的。” 这次真的是一场缠绵热烈的吻。 苏悦整个人几乎快要陷进椅子里,男人的大手牢牢固定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退缩。 她只能仰着头承受着来自萧三郎的热烈,迷迷糊糊间才反应过来他那句奖励白虎和长右是什么意思。 奖励给它们一滴兰草露! 直到院子里响起说话的声音,萧三郎才放开她。 苏悦深吸一口气,小声咕哝:“还好没晕倒。” 萧三郎嘴角微勾,望着她愈发娇嫩欲滴的唇,不由目光微深。 于氏在门口施礼,进来禀报,将老宅那边的情形说了一遍。 她来村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已经和村里人混熟了,出去转一圈就将老宅的情形打听清楚了。 “老太太特意让人在门口支起了凉棚,让丫鬟在凉棚里伺候她吃午饭呢,还不住对村里人夸说她三儿孝顺,特地留了丫鬟婆子在家照顾她。 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大老爷正躺在院子里让小厮给捶背,大少夫人正指挥着丫鬟干活呢。” 苏悦不由乐了,“吴氏以为她花钱能买个清净,打量着乡下人没见识,以为区区一点银子,几个下人就能将他们糊弄住。 她若是多住几日,打听清楚些,就会知道花钱买清净这种作法,反而是她痛苦的开始。” 萧家老宅那些人犹如蚂蟥一般,蚂蟥见到血只会吸得更紧,更难松口。 吴氏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奔波几日回到府城后,本以为自己能松口气,却因为萧辉的一个提议,直接整个人就炸了。 第178章 轻敌了 萧辉让吴氏整理出两个院子来,安排萧三郎和萧五郎等人住进去。 吴氏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老爷,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给他们在外面租个院子,让他们住在外面。 你忘记他们可是养着老虎和猴子呢?这要是住在家里,万一老虎哪天发了疯,咱们一家人谁也别想活命?” 萧辉摸着胡须摇头,“那日是被老虎吓得有些慌乱才答应你的要求,这几日我反复琢磨,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吴氏有些烦躁,“哪里不对了?别是老爷不舍得两个儿子住在外面,想方设法地为他们开脱吧?” 萧辉扯着她坐下,“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你想啊,苏氏和三郎一直住在村里的,若老虎和猴子真的吃人,村里人岂会愿意他们住在村里? 就算是她再会赚钱开作坊,村里有里正和各位族老,恐怕也会联合起来将他们赶出村去。” 吴氏皱眉,渐渐听出些意思来。 她不是傻子,早年也跟着吴老爷打理过家里的生意。 “老爷的意思是苏氏故意用老虎和猴子来吓我们?” 萧辉点头,“那天发生的事一出接一出,咱们也没时间好好合计,这几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苏氏养的老虎和猴子,要么就如她所说真的不吃人,要么就是平日里她并不养在家里。” 萧辉毕竟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又在凉州卫所历练几年,还是有几分脑子的。 先前着急回去认亲,所以没有打探清楚局势,遭受连番打击之后,冷静下来再看,认知自然和先前不同。 吴氏仍然有些半信半疑,"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能驯服老虎这样的野兽?" 萧辉不以为然,“世上的事千奇百怪,听说在北齐还有狼养大的孩子呢,扯远了,接着说三郎和苏氏。 咱们办了认亲宴,如果让他们单独出去住,别人会怎么看你我? 咱们初到晋州官场,尚未站稳脚跟,若是名声再不好的话,以后为夫还怎么升迁?” 吴氏神色有些踌躇。 "再说让他们住进来也不是全然没好处,夫人,你可知道苏氏和三郎的生鲜作坊给全国的卫所送货呢,这一年得挣多少银子? 更不用说他们还开了酒楼和生鲜铺子。"萧辉压低了声音。 吴氏彻底心动了,“那我安排人去收拾院子,可咱们提前说好, 那个苏氏,看着就不是好相与的,让他们住进来可以,但有什么事,你可得站在我这边。” 她不依地对着萧辉娇嗔。 萧辉一把扯住她的手,调笑,“我自然是都听夫人的,夫人,这些日子来回跑,可把我旷了许久,来,咱们去床上聊。” 他猴急地扯着吴氏往卧室走。 吴氏向他飞了个媚眼,半推半就地随着他进了内室。 男人嘛,在关键时刻什么条件都能答应的。 ...... 苏悦并不知道萧辉和吴氏已经改变了主意。 萧三郎五月初要进书院读书,所以他们在萧辉离开后的第二日就准备动身。 留了赵强和于氏看家,两个月去府城送一次作坊的收益,作坊和铺子的事情也都安排妥当,一家人起程上路。 临出发之前,苏德海提着小包袱,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身后跟着一脸怒气的江氏,正努力往回拽他,“女婿是去府城读书的,你跟着去算怎么回事?” 苏德海拽进了包袱,干瘪的脸上满是理直气壮,“我费心巴力地伺候他去府城赶考,现在中了秀才,怎么?这就要把我丢下了?” 他觑了一眼萧三郎的神色,小声嘀咕:“哼,还说什么会带我回到京城,过回荣华富贵的生活,现在连府城都不带我去了?” 说罢,他乜斜着眼瞪苏悦,“孽女,是不是你不想带着我去?” 苏悦挑眉看萧三郎。 她听到了苏德海的小声嘀咕,原来萧三郎竟然是这个来利诱苏德海的。 回到京城,荣华富贵应该是苏德海的心病,怪不得他这么怕萧三郎。 苏悦自然不知道苏德海对萧三郎的怕不是因为利诱,而是因为萧三郎真拿绳子套他脖子。 苏德海不怕苏悦,是因为他心里认为苏悦是自己的种,就算苏悦再收拾他,也不敢真的弄死他。 可女婿就不一样了,急眼了可能会真弄死他。 所以他怕萧三郎,只敢瞪苏悦。 萧三郎朝着苏悦笑了笑,摸摸鼻子,“最近事太多,忘记他这茬了。” 苏悦瞪了他一眼,转头见江氏还在拉扯苏德海,“娘,上车吧,你们跟着一块去府城。” 江氏愣了下,神色迟疑,“女婿去读书,我们跟着去,会不会太打扰?” 苏悦摇头,“不会,上车吧。” 苏德海挣脱江氏的手,“就你一天到晚的瞎寻思,你不走我走。” 说罢,将自己的小包袱丢进后面的马车里,一溜烟钻了进去。 江氏朝苏悦和萧三郎笑了笑,才跟着上了马车。 里正和五叔公带着不少村民来送行。 苏悦和萧三郎辞别众人,坐着马车驶向镇上。 秦墨跟他们一起动身,老冯要留在香满园做主厨,秦墨买了个叫青山的小厮,一块带着。 两方人在镇上会合。 秦墨一见面就好奇地打量萧三郎。 “三哥,一下成为贵人家的大公子,感想如何?” 萧三郎睨了他一眼,“你不也是富贵人家的在逃公子,感想如何?” 秦墨叹气,“我是被迫在逃,你是刚被认回去,咱们俩不一样。” 萧三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上车,“本质并无太大区别。” 都是人心险恶而已。 苏悦多看了萧三郎一眼。 在认亲这件事上,萧三郎只有在提起陈氏时,情绪有过波动,其他时候,都十分冷静自持。 苏悦有时甚至会疑惑,他如何做到这般冷静,毫无情绪波动的? 秦墨听得一头雾水,待反应过来,萧三郎已经坐进马车里。 他索性放弃,问苏悦,“悦姐,咱们在府城的家收拾得怎么样了?” 萧三郎从马车探出头来,沉沉地扫了他一眼,“那是我们家,你只是借住,借住懂吗?” 秦墨干笑,缩回脖子,自从他上次喝醉酒亲了悦姐一下,三哥现在都恨不得他离悦姐三尺开外。 一行人起程上路,四日后到达晋州府。 望着高高的城墙,煜哥儿兴奋地拍着小手,“娘亲,府城的城墙好大啊,天好蓝啊,府城的人好.....” 小家伙的目光落在一张笑得犹如老菊花的脸上,到了嘴边的话成了:“府城的人好...好像也不咋好看啊。” 老菊花笑脸差点皲裂,深吸一口气才屈膝行礼。 “大公子,大少夫人,奴婢是夫人院子里的张妈妈,这是咱们府上的管家平叔。” 旁边站着的四十多岁的精瘦男人连忙行礼,“老爷担心我认不出大公子和大少夫人,特地派了张妈妈一起等在城门口。 我们已经在城门口等了两三日了,总算等到你们了。 夫人已经将院子收拾好了,还请大公子和大少夫人赶紧回府休息吧。”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本以为派出白虎和长右,就能一劳永逸,吓得萧辉和吴氏绝对不会留他们住在吴府。 没想到他们竟然没被吓到。 啧,轻敌了。 要不要去吴府住呢? 第179章 还真的有秘密 萧五郎扯了下萧三郎,低声道:“哥,父亲派了人在这里等我们,是不是说明他心里还是想着我们的?” 他对于萧辉的做法有些感动。 苏悦撇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眉头微蹙,朝苏悦点头。 苏悦意会,将自己新买的宅子地址和钥匙交给了秦墨,让秦墨带着江氏和苏德海先住过去。 柳氏和白芷跟着江氏过去先收拾宅子。 他们则带着煜哥儿和萧五郎以及几个紫苏,大路,大勇等几人前往吴府。 府门口还挂着吴府的牌子,萧辉虽然恢复了记忆,但他需要将自己失忆的经历以及改名的事情写成折子,上报给朝廷。 待朝廷批复后,他才能正式以萧辉的名字做晋州卫指挥使,牌匾再正式改为萧府。 萧辉去了卫所,不在府里。 吴氏听到他们到的消息,亲自在门口迎接他们。 看到苏悦和萧三郎从马车上跳下来,并没带老虎和猴子,吴氏一直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一半。 她试探着问苏悦,“你养的老虎和猴子,没....没带来吧?” 苏悦撇了一眼吴氏忐忑不安的脸,轻轻一笑,“没有.....” 吴氏长出一口气,觉得另外一半心可以落回去了,就听到苏悦接着说: “它们平日里不喜欢受拘束,爱在山林间玩,哪天玩腻了,估计就来找了。” 苏氏一口气落到一半,倏然就卡住了,难受的她差点没憋死。 拍了拍胸脯,总算将那口气给顺下去了。 她干笑着,“院子都给你们打扫干净了,你们一路辛苦了,先带你们过去休息。” 她亲自领着先去了苏悦和萧三朗的院子。 院子不大,却被收拾得很干净,令苏悦有些意外。 啧,若不是上次来府城,因为治疗吴昊先认识了萧辉和吴氏,还真的容易被吴氏的诚意打动。 吴氏笑着说,“你们先休息,晚上老爷就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先吃个团圆饭,我带五郎去看看他的院子。” 萧五郎惊讶,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自己的院子。 怀着兴奋又忐忑的心思,他跟着吴氏去看了一圈自己的院子。 看完之后,兴奋劲过去了,他就回过劲来,“我不能跟我哥嫂住一个院子吗?” 吴氏掩嘴而笑,“这话就孩子气了不是,你都已经十岁了,怎么还能跟哥哥嫂子住在一起?” 萧五郎皱眉。 虽然他有些感动萧辉派人在城门口接他们,可他对吴氏还是有着天然的抵触。 “可我以前就是跟我哥哥嫂子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有什么不行?” 吴氏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耐烦,脸上却不显,“以前是没条件,家里院子就这么大,现在府里这么大,你若是还住在哥嫂院子里,会被别人笑话的。” 萧五郎有些不高兴,“我去问问我哥哥和嫂子。” 说罢,直接甩手跑了。 吴氏的脸有些黑,甩着帕子跟了上去。 苏悦和萧三郎正在屋里说话,煜哥儿在院子里跟大顺玩。 才新到一个地方,小家伙满心都是好奇,带着小伙伴正四处探险。 苏悦吩咐紫苏将箱笼收拾出来。 萧三郎道:“只拿常用的东西出来就行,免得到时候还要重新收拾一遍。” 苏悦转身坐到他身旁,挑眉看他,“打算住多久?” 萧三郎笑了,“不问问我为什么答应住进来?” 苏悦忍不住啧了一声。 “认识这么久了,对你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的,不住进来,怎么能知道她们想做什么? 况且父子关系就是原罪,即便我们不住进来,该面临的风雨也一样不会少,倒不如直接面对。” 对他们而言,萧辉这个父亲的身份就决定了他可以站在制高点。 萧辉和吴氏盛情邀请,若是他们坚持自己独立门户,萧辉和吴氏无需刻意说什么,就可以让萧三郎和萧五郎背上不孝的名声。 倒不如住进来直接正面对上。 萧三郎侧身,望着她,目光深深,"怎么办?悦悦好像越来越了解我了,在你面前,我就要没有秘密了。" 苏悦放下手,故作冷然地瞪着他,“你还有什么秘密,老实交代。” 萧三郎眸光微闪,低低地笑了,“秘密之所以叫秘密,自然是不能交代,但凡能交代的,都不叫秘密。” 苏悦双眸微眯,“还真的有秘密?” 萧三郎目光低垂,片刻后抬眸轻笑,眸光深邃,“你说呢?” “哥,嫂子。”萧五郎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随后一路小跑着冲进来,“我能不能和你们住一起?” 吴氏气喘吁吁地走进来,“你这孩子,怎么能这般就闯进哥嫂的房间,太没规矩了。” 萧五郎不悦地梗着脖子,“我在家先前也是这样就进来了,怎么就没规矩了。” 吴氏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闪,随后才转头看向萧三郎,“五郎大概不习惯自己住一个院子,可他这般大了,和你们住一起着实不妥,外人知道了,要有闲话的。” 萧三郎神色淡淡,“夫人所言有理,五郎确实该自己独立住一个院子了。” “哥,你说什么呢?”萧五郎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瞪着萧三郎,“我不是你亲弟弟了吗?” 萧三郎皱眉,“再过两个月你就满十一岁了,确实该自己住了,正好借此机会让你学着管理自己的院子和下人。” 萧五郎莫名有些慌,“可...可我.....” 苏悦开口打断他,“你不会是害怕自己住一个院子吧?” 萧五郎像被点了炮仗一样,一下跳起来了,“胡说,我才不害怕呢。” 他只是有一点慌而已。 苏悦哦了一声,“本来我还想说若是你害怕的话,就让大路跟你住一个院子的,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萧五郎:......好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否定那么快? 抗议无效,萧五郎蔫蔫地离开了。 吴氏笑了笑,“你们院子里,我都安排了伺候的下人,有事情尽管吩咐他们就是,我先去帮五郎收拾一下行李。” 俨然一副慈母的样子离开了。 刚一出门,她脸上的笑容就落了回去,低声吩咐她身边的张妈妈,“仔细盯着点院子里的动静,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回报给我。” 第180章 兵和水蠢蠢欲动 苏悦等吴氏离开后,开口道:“我会让大路盯着点五郎的院子。” 萧三郎点头,“嗯,有些事总要他自己经历才能知道。” 苏悦挑眉,“比如呢?” “比如这世间不是所有的父子都是有缘的,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值得期待的。”萧三郎嘴角微勾,笑容带着一丝冷意。 苏悦了然。 萧五郎从小没见过父亲,他对父亲是有向往和孺慕之情的。 虽然萧辉在认亲时的表现让他很失望,但父子血缘在,不代表他对萧辉完全没有感情。 萧三郎希望萧五郎能自己看清萧辉的为人。 可萧三郎的话,细思又有一丝怪异。 萧辉去从军的时候,他也就像现在的萧三郎这么大,可萧辉在边关出事的时候,他也曾跟着陈氏去边关寻找。 这说明他对萧辉曾经是有感情的。 到底是何原因让他能做到这般冷静的? 苏悦并不相信他先前说的什么已经过了需要爹的年龄。 她试探着问道:“所以除了萧辉,你还见过更不值得期待的父母?” 萧三郎神色微顿,随即轻笑,“岳父不是现成的例子?” 苏悦:...... 忘记跟前有苏德海这个渣爹托底了。 可她有种奇怪的直觉,隐隐觉得他说的应该不是苏德海。 ...... 晚上萧辉从卫所回来,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桌上,萧辉脸上一直挂着笑,不停地同萧三郎和萧五郎聊天,问萧三郎和萧吴郎读书的安排,模样俨然一个慈父。 “书院可都找好了?用不用我去安排?” 萧三郎拒绝了,“我下个月,会跟着夫子去金川书院读书,五郎等着六月初书院的考试,若考过了,便直接入书院读书。” 萧辉一脸惊讶,随后高兴地道: “我来晋州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知道金川书院可是周围几个州府最好的书院,你能去那里读书,将来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五郎也好好用功,争取考进去,将来向你哥一样科举入仕,光耀咱们萧家的门楣。” 他一脸激动地拍着萧五郎的肩膀,鼓励他。 看得出来萧辉是真的高兴和激动。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儿子有出息,心里自然是激动的。 吴氏暗暗撇嘴,摸了摸坐在她身边的吴昊,柔声道:“老爷,咱们昊哥儿是不是也该正式读书了?” 吴昊已经快六岁了,按说早该入学读书,可他先前身体太过虚弱,动不动就生病,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萧辉看了一眼吴昊虚弱的小身板,皱眉,“昊哥儿身子弱,送他到外面读书恐怕不好,回头我请个先生来家里教他吧。” 吴氏高兴地笑了,“还是老爷想得周到。” 萧辉嗯了一声,“正好连着煜哥儿一起教了,五郎也跟着学,免得到时候考不上。” 吴氏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了两分,却也没说什么。 煜哥儿坐在苏悦旁边,闻言起身,有模有样地躬身施礼,“多谢祖父。” 萧五郎有些蔫,鼓足勇气道:“父亲,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练武,喜欢将来做大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萧辉先是一愣,随即拍着桌子笑了。 “好,练武好啊,将来跟我一样,做个将军也不错。” 他随口一说的话,却让吴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萧辉如今是从四品的官职,将来是可以荫封一个儿子的。 她担心萧辉会荫封萧五郎,险些扯碎手里的帕子。 “这几日你们先熟悉一下府里的环境,五日后会为你们举办认亲宴,到时候我会邀请晋州当地的大小官员过来赴宴,介绍你们认识。” 萧辉说完认亲宴的安排,一顿团圆饭也就吃完了。 苏悦和萧三郎领着煜哥儿回自己的院子。 萧五郎从后面追上来,小小声地同萧三郎说话,“哥,父亲他刚才夸我了呢。” 他晒得黝黑的小脸上泛着激动的神色,第一次得了父亲的夸奖,迫不及待地想和自己哥哥分享。 萧三郎拍拍他的肩膀,“嗯,我听到了。” 萧五郎觑着哥哥的神色,见他神情淡淡,到了嘴边的激动之词忽然间就说不出来了。 刚才的兴奋劲好像也淡去不少。 “哥,嫂子,我回去睡觉了。” 他蔫蔫地摆手,带着自己的小厮大壮离开了。 苏悦示意大路跟上去。 “倒是比我们想象中的沉得住气。”萧三郎忽然开口。 苏悦轻笑,“我也以为今晚的团圆饭是鸿门宴呢,没想到虚惊一场。” 刚才饭桌上,萧辉问起那么读书的事,脸上的激动不似做假,但那种高兴更多的是对于能光耀门楣的那种期待。 若说萧辉对他们父子情深,他们自然是不信的。 她耸耸肩,“老实说,这种对手不出招,干等着的感觉还挺让人不爽。” 萧三郎伸手握住她的手,紧紧相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需太过着急。” 苏悦耸肩,只能如此了。 两人感慨,却不知道在暗地里兵和水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再说萧五郎回去后,翻来覆去睡不着。 陡然换了个地方,又自己拥有一座院子,加上今日和父亲的互动,小小少年的心里感觉一下子装了许多事。 睡不着就索性在院子里溜达。 院门却被敲响了。 守门的小厮开了门,萧辉进来了。 萧五郎正坐在廊下发呆,抬头看到走来的萧辉,连忙跳下来,“父亲,你怎么来了?” 萧辉摸摸他的头,一脸慈爱,“我怕你刚住进来,有些不适应,过来看看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院子里发呆?” 萧五郎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泛起一抹孺慕之思。 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父亲单独相处,而且父亲对他好温柔。 他捏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萧辉背着手,目光微闪,轻笑,“既然睡不着,咱们父子俩聊聊。” 他坐在廊下,拍着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萧五郎兴奋地坐到了他旁边。 萧辉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和父亲说说你们在乡下的生活吧。” “父亲想听什么?”萧五郎仰着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萧辉道:“听说家里是怎么安排的?你们都搬来了府城,家里的作坊是谁管着呢?谁管着结账收银子呢?” 第181章 煜哥儿被欺负,苏悦护短 萧五郎挠挠头,“家里留了赵叔和于婶子看家,作坊那边都有管事们在,至于收银子的事,我也不清楚,这个得问嫂子了。” 萧辉摸了摸短须,又问了几个问题,萧五郎支支吾吾,看起来对作坊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 他便换了话题,“你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小厮,我看夫人在你院子里另外安排了两个小厮,两个丫头,你先用着,若是谁伺候不尽力,就来告诉我。” 萧五郎小脸微红,“其实不用那么多人的,我哥和煜哥儿身边也只有一个小厮。 夫人安排的下人,我哥和嫂子都没要,我也不要,我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的。” 原本吴氏也在苏悦和萧三郎的院子里安排了小厮和丫鬟,但都被苏悦拒绝了,理由是她不喜欢院子里人太多。 萧辉皱眉,“你现在是家里的二公子,只有一个小厮哪里够?” 萧五郎挠挠头,有些不服气,“我们在老家也是这些人,只是少了柳婶子和白芷而已。” “柳婶子和白芷是谁?” 萧五郎见萧辉眉头松开了,心情也渐渐放松,“也是家里的下人,嫂子让他们先跟着江伯母去打扫宅子了。” 萧辉抓到了重点,“去哪里打扫宅子?” 萧五郎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哥哥和嫂子在府城买了宅子,我们原本是要去那边住的。 只是没想到父亲派人在城门口接我们,我们就跟着管家回来了。” 萧辉双眸微眯,苏氏和三郎竟然在府城买了宅子? 萧五郎仰脸望着萧辉,眼底有着强烈的渴盼和希冀,“父亲,你也想和我们住在一起的,对吗?” 萧辉皱眉拍了拍他,“当然,你是我儿子,当然要跟我们一起住。” 说罢又一脸温和地拍拍萧五郎的肩膀,“很晚了,睡吧。” 萧辉离开了,萧五郎有些失落,他还以为父亲会问他在学馆读书的事情。 他读书一向马马虎虎,背书更是费劲,像所有等待父亲盘问功课的孩子一样,他本来还担心如何跟父亲解释自己读书不好的原因。 他还顺便想和父亲提一下不想去考书院的事,他更喜欢练武,还想跟着父亲去卫所的营地涨涨见识。 可父亲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提,他好像对嫂子开的作坊更感兴趣。 萧五郎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翌日起来精神就有些蔫蔫的。 去苏悦院子里吃早饭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苏悦,“昨晚没睡好?” 萧五郎嘴唇动了动,不好意思说自己心中对父亲的一些小心思,只说自己换了地方有些不适应。 萧三郎扫了他一眼,“今日我要去书院找夫子报道,悦悦你带他们先去街上逛逛,也去认识一下咱们的新宅子。” 听到可以出去逛,萧五郎和煜哥儿顿时来了精神。 就连大路,精神都与在乡下时有所不同。 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比之前要高涨一些。 一家人吃了早饭,萧三郎自行出门,苏悦则带着萧五郎和煜哥儿准备先去街上逛逛。 路过花园的时候,碰到吴昊在花园里玩。 看到他们,他黝黑的眼睛一亮,跑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嫂子,二哥,煜哥儿。” 先前苏悦为他治病的时候,他对苏悦印象很好,还叫他姐姐。 没想到她竟然是自己的嫂嫂。 吴昊这段时间为自己多了哥哥,嫂子还有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侄儿,心里很是激动。 昨夜他就想跑去找煜哥儿玩,可吴氏不允许。 吴昊只得怏怏地回去了,没想到一早就碰到了他们。 他仰头看着苏悦,笑眯眯地问:“你们要出门吗?” 苏悦点头,“嗯。” 吴昊眼中不由散发出羡慕的光芒。 煜哥儿有模有样地向吴昊行礼,“小叔叔,你也想出去玩吗?” 吴昊一愣,随即眼中散发出渴盼的光芒,“可...可以吗?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煜哥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娘亲才对。” 他一脸求夸奖地抬头看着苏悦,“娘亲,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苏悦敲了敲他脑袋,“嗯,你说得特别对。” 吴昊眼里的光芒瞬间散去,有些颓然地垂下脑袋。 他娘亲一定不会同意的。 “昊哥儿!”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吴氏快步朝着他们走过来,见到吴昊和煜哥儿站在一处说话,昊哥儿抬着下巴,一脸骄傲,而吴昊却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 她直觉自己的儿子被欺负了,快步上前,一把将吴昊扯到身后,暗暗瞪了煜哥儿一眼,才皱眉问:“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煜哥儿,不是我说你,昊哥儿可是你小叔叔,是你的长辈,你和他说话的姿态是不是太傲慢了?” 煜哥儿有些委屈,没等说话,苏悦已经将他扯到身后,冷冷一笑,“夫人讲话要有证据,你哪只眼睛看到煜哥儿欺负三公子了? 倒是夫人你,身为长辈,不问缘由责备一个小辈,这难道就是长辈应有的礼数?” 吴氏没想到苏悦上来就呛她,火气有些上涌。 偏偏这时吴昊在身后扯着她说,“母亲,煜哥儿刚才没有欺负我,他是在和嫂子说话。” 吴氏不信,狐疑的看着吴昊,“既然没有欺负你,你为何垂头丧气的样子?” 吴昊有些不高兴:“我想和煜哥儿一起出去玩,煜哥儿说要问过你的意见,然后又问嫂子他这么说对不对。 我们正说话呢,你就来了,还不由分说责备煜哥儿,你怎么能这样?” 他不耐烦的朝着吴氏跺跺脚。 吴氏:......所以煜哥儿真的没有欺负她儿子。 苏悦冷笑一声,“夫人,三公子都说明原委了,还请你向煜哥儿道歉。” 吴氏指着煜哥儿,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胡闹,我是你们的长辈,让我一个长辈向他一个小孩子道歉?不可能。” 苏悦轻哼,“长辈做错了事一样也要道歉,否则如何以身作则,教育小辈?” 吴氏气得脸色阴沉,想冲苏悦发火,又想起萧辉的交代,悻悻的一甩袖子,拉着吴昊转身就走,“我懒得理会你。” 苏悦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声音慢吞吞,一字一句,“我说道歉,同样的话,我很不喜欢说两遍。” 吴氏只觉得胳膊一痛,整个人就被苏悦牢牢扯住了,想动都动不了。 她转头,对上苏悦清冷无比的眼睛,火气顿时上涌。 “我偏偏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样?” 苏悦双眸微眯,视线缓缓落在吴氏旁边的昊哥儿身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她看向大路,比了个手势。 第182章 我们不怕事,更护短 “大路,将昊哥儿抓起来揍一顿。”她忽然厉声一吼。 只见人影一闪,原本站在地上的吴昊忽然就不见了。 空气中只回荡着吴昊的尖叫声。 吴氏吓坏了,伸手要去拉吴昊,却发现自己胳膊被苏悦紧紧扯着,她一步都迈不出去。 “苏氏,你敢欺负我儿子?我饶不了你。” 她狠狠地瞪着苏悦。 苏悦挑眉轻笑,“你冤枉我儿子欺负你儿子,真相大白又不道歉,既然如此,我索性就不要道歉了,直接坐实了你的指责。” 吴氏气得浑身颤抖,瞬间就明白了苏悦的意思。 如果她不道歉,她就直接让人欺负昊哥儿。 “苏氏,我是长辈,你敢这般跟长辈说话?煜哥儿是个小孩子,我当长辈的训斥几句是应该的。” 苏悦有些不耐烦,抓着她的胳膊微一用力,声音有些冷: “别在我面前说什么长辈不长辈,我不吃那一套,也别在我面前假惺惺演戏说情分,咱们之间着实没有那东西。 吴夫人,你可想好了,要么道歉,要么你就在这里听你儿子的叫声。 长嫂如母,我做长嫂的教训他几下也是应该的。” 原封不动地将吴氏刚才的话还了回来。 吴氏气得想撕了她,但她更担心自己的儿子。 她不知道苏悦让人将昊哥儿抓去了哪里,只能隐约听到昊哥儿断断续续的尖叫声,吓得她六神无主的。 也不知道儿子遭受了什么虐待。 吴氏心理防线有些崩溃,额头的汗都流了下来,“我道歉,道歉总行了吧?” 苏悦示意她看向煜哥儿。 吴氏磨了磨牙,听到昊哥儿又一声尖叫传来,她一哆嗦,连忙道:“煜哥儿,对不住,我不该无缘无故地错怪你,训斥你。” 煜哥儿板着小脸,认真地说:“夫人,希望你以后遇到事情不要急躁,了解清楚再下结论,这个道理我都懂的。” 吴氏:......真是反了,大的小的都来训斥她。 苏悦松开了吴氏。 她顾不得胳膊的疼痛,连忙问:“你把昊哥儿抓哪儿去了?” 话音一落,大路高大的身影倏然又落在院子里,将怀里夹着的吴昊放在地上。 吴氏连忙扑过去,一把扯过吴昊,上下打量着他。 “昊哥儿,快让娘看看,他都打你哪里了?快告诉娘,都是哪里疼?” 她说着,就去翻吴昊的衣衫。 “哎呀,我没事。”吴昊一向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泛着红晕,他不耐烦地推开吴氏,跑过去抱住大路的腿,“我还要飞,你再带我飞一次好吗?” 大路扯开他的手,酷酷地站回了萧五郎和煜哥儿身后。 吴昊一脸失望,还要再追过去,却被吴氏一把抱进怀里。 “昊哥儿,快告诉我,到底哪里疼啊?”吴氏急得都快哭了。 吴昊不耐烦地跺脚,“母亲,你说什么呢?叔叔根本就没打我,他带我飞高高了。” 他黝黑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和激动,指着远处的房屋,“看到没,那么高的屋顶,叔叔抱着我一下就飞过去了,噌一下又飞到另一边去了,可好玩了。” 吴氏怔怔地望着手舞足蹈的吴昊,“就...就只是飞高高?没....没打你?” 吴昊摇头,脸上仍然泛着激动的余韵,"没有啊,嫂子是好人,她只是和你开玩笑的,母亲,你以后可别随意冤枉人了。" 吴氏:......苏悦还是好人? 她又是道歉,又是担惊受怕的,最后却只换来了儿子的责备。 有种被糊了一嘴屎,张不开嘴的感觉。 苏悦走到她身旁,微微一笑,声音却没什么笑意。 “夫人,既然将我们接到了一个屋檐下,凡事咱们就先划出道道来。 我和三郎都不怕事,但我们很护短,所以夫人最好别动孩子的主意。” 顿了顿,她的声音有些冷,“否则下一次可不一定就是飞高高了。” 说罢,牵着煜哥儿,带着萧五郎离开了。 吴昊有些不高兴地拉下脸来,噘着嘴抱怨,“母亲,都怪你,我们本来说话好好的,你偏偏闹出这么多事来。” 吴氏满心委屈,忍不住斥责吴昊,“我不是告诉你不许和他们玩吗?” 吴昊不解,“为什么不能玩,他们是我的哥哥,嫂子和小侄儿,父亲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 吴氏望着面前一脸单纯的儿子,皱眉,“他们和你不是一个娘生的。” “可我们是一个爹啊。” 吴氏不耐烦了,倏然拉下脸来,“说了不能一起玩,就不能一起玩,他们不可能真心对你的。” “你是坏人,我不和你说了。”吴昊气呼呼的一跺脚,跑了。 吴氏心里更堵了。 身边的张妈妈劝她,“夫人也别太拘着咱们公子了。” 吴氏叹气,神色哀伤,“别人不知道,妈妈应该知道的,我身子不好,怀着他的时候也是七灾八难的,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根独苗,我不能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她说着,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叹息,“说到底,昊哥儿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我若是能再怀一个就好了。 昊哥儿若是有自己的亲弟弟或者亲妹妹,哪里还会去亲近苏氏生的那个。” 苏悦并不知道她走后吴氏还想了那么多,此刻她正带着煜哥儿,萧五郎在晋州府最繁华的鼓楼街上闲逛。 晋州府最繁华的地方三条街分别是鼓楼街,帽儿巷和柳巷,其中帽儿巷是市集,柳巷主要是青楼林立。 其中鼓楼街和帽儿巷挨着,苏悦买的新宅子便在帽儿巷转过去的棉花巷。 鼓楼街上商铺林立,酒楼,茶馆,布庄,金店等鳞次栉比。 萧五郎看得目瞪口呆,“晋州府原来这么繁华,比咱们镇上大多了。” 煜哥儿不错眼地盯着街边的小吃,扯着苏悦的衣袖撒娇,“娘亲,我想吃那个金黄色的酥饼。” 小摊上的老板笑呵呵地招呼,“小客官,尝尝咱们晋州府有名的一窝酥,香酥可口,保证你一口下去还想吃第二口。” 苏悦买了一包,分别拿了一块给萧五郎和煜哥儿。 叔侄俩边吃边走便闹。 路过一家金店的时候,恰好从里面走出一个妙龄姑娘。 煜哥儿没刹住脚,一下子撞在了那姑娘身上。 “哎呀,我新做的裙子。”姑娘惊呼一声,一把推开煜哥儿,盯着自己裙子上一大片黄色的油酥,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哪里来的小东西,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煜哥儿发现自己闯了祸,满怀歉意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十分生气,抬手就要打煜哥儿,“道歉有什么用?我的衣裳都毁了,你赔得起吗?” 她的手当然没打在煜哥儿身上,而是落在了苏悦手里。 第183章 是我的裙子 苏悦打量着面前满脸怒气的女子。 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留着厚厚的齐刘海,脸上擦了厚厚的粉,隐约还能看到两颊上点点雀斑。 此刻雀斑姑娘正满脸不悦地瞪着她,“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苏悦将煜哥儿扯到身边,松开了抓着那位姑娘的手。 “这裙子多少钱?我们赔给姑娘。” 雀斑姑娘眉头皱起来,上下打量起苏悦。 旁边的婢女轻哼一声,抬着下巴道:“我家姑娘的这身裙子可是京城最新流行的云锦,这一身裙子有多贵你们知道吗?” 她目光在苏悦的衣裙上转了一圈,又转到旁边的萧五郎身上,神色鄙夷,“乡下来的泥腿子,你们赔得起吗?” 萧五郎被婢女鄙夷的眼神气得脸色通红,忍不住上前一步,“你怎么这般无理?你怎么知道我们赔不起?” 婢女指着他身上的衣衫嗤笑,“就凭你身上从头到脚都是一身不值钱的棉布,就知道你们是乡下来的泥腿子。” 因为天气渐热,苏悦全家人身上穿的都是棉布衣衫,透气吸汗,也方便干活。 雀斑姑娘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行了,和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让她们赶紧赔钱,我赶紧去锦绣坊看看还能不能再订做一条。” 婢女瞪了一眼萧五郎,手伸向苏悦,“既然你们大言不惭,那就赶紧把银子拿出来。 总共一百两,赔钱走人。” 萧五郎倒抽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瞪着雀斑姑娘身上的裙子,“一百两?一条裙子一百两?” 煜哥儿对银钱还没有太多的概念,他就那会儿抓水蛭的时候攒了些铜板,到现在还没摸过整两的银子。 他扯了扯苏悦的手,小声问:“娘亲,一百两很多吗?我...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 苏悦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闯祸倒不至于,以后走路仔细点就行。” 婢女见她们这般,嗤笑,“就知道你们这样的才从泥土里拔出腿来的人,脚上的泥还没擦干净呢吧?哪里能赔得起一百两?” 话音一落,苏悦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一声,婢女都被打蒙了。 苏悦的声音有点冷。 “你们的祖宗往上数几辈,也是土里刨食的,你们现在腿上的泥土还不知道擦干净没,就开始嘲笑乡下人。 这一巴掌,是教你做人的道理,别整日眼高手低,不然怎么跌死的都不知道。” 她将一张银票甩在她身上,干脆利落,“这一百两银票是赔给你们的。” 婢女看着苏悦冷然的目光,心中一突突,到了嘴边的呵斥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她慌乱地低下头,看着手上的银票,见上面写的确实是一百两,不由瞪圆了眼睛,觉得自己另外一半没被打的脸也莫名疼得厉害。 雀斑姑娘撇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不耐烦地朝苏悦摆摆手,“行了,我们两清了,你们赶紧走吧,省得碍眼。” 苏悦眯着眼,冷笑一声,“谁说我们两清了?” 雀斑姑娘神色阴郁,“你们弄脏了我的裙子,我只让你们赔钱了事,已经很宽容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苏悦上前一步,嘴角微勾,“既然我们赔了一条新裙子的钱,姑娘身上这条旧裙子就属于我们了,我们当然得拿走自己的东西。” 说罢,她手一抬,眼疾手快,一把扯碎了雀斑姑娘身上的裙子,露出里面白色的长裤。 “啊!”雀斑姑娘花容失色,尖叫着蹲在了地上,扯着碎成两半的裙子,慌乱地裹住自己。 虽然这个时候裙子里都还会穿里裤,但大街上裙子碎了,露出里裤,被人看到还是会指指点点。 雀斑姑娘愤怒地瞪着苏悦,“你敢撕我的裙子。” 苏悦轻哼,“是我的裙子,新裙子的钱我已经赔给你了,你身上这条是我的了。 我撕自己的裙子,你有意见?” “你.....”雀斑姑娘气得脸都白了,“你敢对我如此无礼,我爹可是晋州府通判曹大人,你们给我等着。” 萧五郎撇嘴,“我爹还是.....” “五郎!”苏悦低声喝止萧五郎,眉头微蹙,“只有没能力,没本事的废物才会依靠别人,炫爹算什么本事?” 曹姑娘气得脸都狰狞了,“你骂谁废物?” 苏悦扬唇,似笑非笑,“你。” 说罢,扯着煜哥儿,领着萧五郎转身离开了。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曹姑娘瞪着苏悦的背影,脸色阴沉,想去追又顾忌自己身上破烂的裙子,最后气得蹲在地上哭起来。 有不少人围过来指指点点。 婢女扶着曹姑娘,“姑娘,咱们快走吧。” 曹姑娘掐了婢女一把,“没看到我裙子破了吗?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把你身上的裙子脱下来给我遮一下。” 婢女心里不愿意,又不敢反抗,委屈巴巴地脱了自己的裙子给曹姑娘,她则用曹姑娘换下来的烂裙子胡乱围了一下。 主仆俩捂着脸,掩耳盗铃一般跑了。 苏悦带着萧五郎和煜哥儿进了一家酒楼吃饭。 等饭菜的时候,苏悦提起刚才的事情,问他们:“说说刚才你们都学到了什么道理?” 煜哥儿举着小手,“我知道我知道,以后做事不可莽撞,就像走路一样,撞到到人可能会闯祸。” 苏悦点头,“不错,还有吗?” 煜哥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还有不能仗势欺人,那位姑娘的婢女就仗势欺人,这样不好。” 苏悦勾唇,对于煜哥儿,能想到这两点已经很不错。 她看向萧五郎,“你呢?” 萧五郎思索片刻,开口道:“嫂子刚才是想告诉我们要做到不卑不亢,还有出门在外,不能姐父母兄长地势。” 苏悦点头,“不错,我们有错,诚心悔改,但也不允许别人将脸面扯下来丢在地上践踏。 只有自己维护自己,别人才不会随意糟践你。” 她顿了顿,神色严肃地看着萧五郎,“世人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我们衣着普通,所以被人看不起,不必为此愤恨,更无需穿绫罗绸缎在身上证明自己。 有一句话要记住,绫罗绸缎甚至别人加诸在你身上的荣誉,都无法长远。 只有靠自己实力挣来的,才能让自己腰板一直挺直。 你若是个废物,及时绫罗绸缎加身也会被人瞧不起,你若有能力,及时身着布衣,依然会被人尊敬万分。” 她不是爱说教之人,这是她第一次板着脸对萧五郎说那么多话。 萧五郎黝黑的小脸暗红,有着被苏悦看穿心思的狼狈。 他刚才确实有一阵想回去也买些绸缎做衣裳穿的。 苏悦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他讷讷道:“嫂子,我记住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笑声,“说得好。” 第184章 三个选择 苏悦转头,看到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两个女子,看年龄应该是一对母女。 刚才说话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梳着高高的发髻,肤色白净,容貌秀丽,眼角一颗美人痣,看起来让她多了两分明艳。 见苏悦看过来,少女落落大方地笑了笑,“刚才听娘子一番话,觉得颇有道理,一时忘形,还请不要介意。 我叫高秋华,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苏悦微微颔首,“苏悦。” 高秋华笑眯眯的起身福礼,“苏姐姐好。” 旁边的中年女子一脸慈爱的点了点少女的头,“你啊,都是大姑娘了,这咋咋呼呼的毛病就不能收敛一下?” 高秋华撇撇嘴,“爹常说人生唯知己难得,我难得听到说话这么有道理的姐姐,若今日不认识一下,因此错过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中年女子失笑摇头,朝着苏悦颔首,“我这闺女平日里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人,让苏娘子见笑了。” 苏悦摇头,“不会,高姑娘落落大方,性格很好。” 高秋华乐颠颠地笑了,“苏姐姐果然有眼光,娘,我就说我眼光很好吧,你看苏姐姐都夸我了。” 她笑眯眯跑过来,“苏姐姐,不嫌弃的话,咱们坐一起吃吧。” 苏悦没有推辞,领着煜哥儿和萧五郎过去高秋华的桌子,“夫人,打扰了,这是我小叔子五郎,我儿子煜哥儿。” “不会,人多更热闹。”高夫人是个热情之人,看了看萧五郎,最后目光落在白净的如同一颗糯米团子的煜哥儿身上。 “哎呦,这叔侄俩长得可真好,煜哥儿是吧,你今年几岁了?” 煜哥儿拱手行礼,“夫人,我今年四岁了,我五叔今年十岁了。” 高夫人笑眯了眼,“好孩子,快坐下。” 苏悦招呼店小二将她们点的饭菜端到了高秋华这一桌,几个人边吃边聊。 高秋华是个很健谈的姑娘,得知苏悦他们因为丈夫赶考,才搬到晋州府,立刻热情地为她介绍晋州府的人情风俗以及好玩的地方。 高夫人则一直帮忙照顾着萧五郎和煜哥儿,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孩子。 一顿饭吃得十分开心。 苏悦他们还要继续逛,就先离开了。 高夫人遣婢女去结账,婢女一脸古怪地回来了,“夫人,刚才那位苏娘子走的时候顺便将咱们点的饭菜一起结了。 高夫人微怔,“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位苏娘子是个敞亮之人。” 高秋华十分自得,“我都说了自己看人的眼光很好的,那位苏姐姐眼神清澈,绝不是俗人。” 绝不是俗人的苏悦买了一堆吃的用的东西,让大路拉到了棉花巷的宅子。 秦墨和萧三郎都去了书院,家中只有柳氏,白芷,江氏和苏德海。 苏悦进去的时候,三个女人没有一个闲着的,收拾院子,浆洗,还有开荒种菜的。 苏德海搬了个小椅子,正躺在树荫下打瞌睡。 看到苏悦进来,他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苏悦,随即又闭上眼睛。 苏悦让柳氏和江氏去归置自己买的东西,然后径直去厨房提了一桶水,对着苏德海兜头浇了上去。 苏德海被浇得一个激灵,噌一下跳了起来,愤怒地瞪着苏悦,“孽女,你干什么?” 苏悦靠在树上,双手抱臂,“我们谈谈。” 苏德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耐烦地扯着身上的衣裳,转身就要回屋,“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苏悦伸臂拦住他,“我们家不养闲人,给你两条路,第一,送你回大杨镇生活,第二,按照我的安排自力更生。” 苏德海一脸警觉,“我两个都不选。” 苏悦勾唇笑了,“那你还有第三个选择。” “我选第三个。”苏德海毫不犹豫,推开苏悦,径直往屋里走。 苏悦放下手臂,“好,第三个选择是等三郎来找你谈,让你从前两个选择中选一个。” 苏德海左脚踩到了后脚,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他爬起来,身上又是泥又是水,十分狼狈。 “孽女,这和前两个选择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逼着我选一个。”他愤愤地瞪着苏悦。 苏悦轻哼,“区别在于你愿意听我说,还是愿意听三郎说。” 苏德海黑着脸瞪着苏悦。 苏悦勾唇,“明白了,明天我会让三郎来找你。” “孽女,你...你给我站住。”苏德海气得直跺脚,“当初萧三郎答应我的,我陪他一路科举考试,他就带我进京,以后让我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苏悦转身冷笑,“你也说了是以后,现在呢?你准备现在就在我家做个混吃等死的闲人? 你如果不选,我立刻叫人把你送回大杨镇自生自灭,等三郎将来考中进士那一日,如果你还活着,我会让人把你接进京的。” 苏德海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悦,许久,才气呼呼的走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小凳子上。 “你这哪里是三个选择,分明就是一个选择,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把我逼回大杨镇。 想趁机丢下我,门都没有,我就选自力更生了,说罢,要我干什么?” 苏悦笑了,“你不是要陪着三郎高考吗?明天我们去书院旁边转转,给你选个铺子,你去摆摊卖东西吧。 以后,你能挣多少就吃多少,挣不上银子你就饿着。” 苏德海一听火冒三丈,“让我去卖东西?我可是堂堂的京城五品官,你敢让我去卖东西?” 苏悦凉凉地提醒他,“曾经的,现在的你只是一个靠我娘绣花养着你的老酒鬼。” 苏德海梗着脖子不服气,“说谁老酒鬼呢?我才四十,哪里老了?” 苏悦耸肩,“好吧,一个喝不了酒的酒鬼。” 苏德海:.....不能喝酒是他这辈子的痛。 “反正我不去摆摊卖东西。”他小声咕哝。 苏悦撇了他一眼,“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意见,等三郎从书院回来,我问完书院的情况,就带你去挑地方。” 苏德海抿着嘴小小声嘀咕,希望萧三郎遇到点麻烦,今晚不回来了。 而萧三郎此刻确实在金川书院遇到了一点麻烦。 确切地说是秦墨惹到了麻烦,他被牵连到了。 两人找了周夫子报道后,出来在书院里逛逛,提前认识书院的环境。 金川书院是周围几个州府最好的书院,前来求学的学子很多,学院也很大,里面甚至还圈入了一座小山,名曰静山。 萧三郎和秦墨在山上转了一圈,往下走的时候,恰好碰到一名学子失足从山上掉下来。 秦墨伸手一把将人抓住了,却因为用力过猛,不知怎么扯开了学子的衣襟。 淡蓝色的学子服被扯松了,露出里面松松垮垮的大红肚兜。 肚兜? 女的? 秦墨和萧三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过身去,身后传来女孩子尖厉的叫声。 第185章 原路滚下去 秦墨面红耳赤,连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只是想拉住你。” 身后的女孩气急败坏,“拉我就拉我,你扯我衣裳干什么?” 秦墨很冤枉,“你往下滚得太快了,紧急情况下,我能拉住你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有时间看我拉的是什么地方?” 倒霉催的,怎么就扯到了对方的衣襟。 偏偏对方还是个女的。 秦墨用胳膊肘拐了下萧三郎,“不对啊,书院里怎么会有女子?” 萧三郎睨了他一眼,一副我怎么知道的神情。 后面传来女孩霸道的声音,“你,就是你,扯我衣襟那个,转过身来。” 秦墨不肯,“姑娘,非礼勿视,我刚才可什么都没看见。” 女孩十分不悦,“我让你转过来就转过来,我盘扣被你扯掉一颗,你把外袍脱下来给我穿。” 秦墨犹豫,“这不妥吧?姑娘。” “让你脱你就脱,本姑娘能披你的衣裳,是你的荣幸。” 秦墨为难地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秦墨只得转过身去,“姑娘......” “啊!”对方突然尖叫一声,往后缩了下,满脸惊恐地瞪着秦墨,“你是什么鬼?长这么丑还出来吓人。 丑八怪,你给我走开。” 秦墨:...... “我刚才就多余伸手,让你沿着山道摔下去,保证你比我还丑。” 对面书生打扮的女子气得脸色通红,一手揪着被扯坏的衣襟,另外一只手指着秦墨怒骂,“你个丑八怪,竟然敢诅咒我。” 秦墨怒了,“你长得也不好看,看你这模样,估计全家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不想和女人一般见识,反唇相讥一句,“三哥,咱们走。” 女子见他们要走,神色有一瞬间的惊慌,指着一直背对着她的萧三郎,“你是他三哥?你把衣裳脱下来给我。” 萧三郎好似没听见她的话,抬脚就往下走。 女子气坏了,抬眼看到前方来的人,立刻高声喊道:“大哥,快,拦住这两个人,他们想害我。” 对面走来的青衣书生以及身后的小厮们立刻拦住了萧三郎和秦墨。 青衣书生目光在妹妹身上转了一圈,脸色微沉,一脸不赞同,“蓉儿,你不好好在家绣花扑蝶,跑来书院做什么?竟然还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蓉儿捂着衣襟领口,一脸委屈,“哥,你回家再训我不行啊? 你先把这两个欺负我的人赶走。” 青衣书生皱眉,“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蓉儿含糊其辞,跺脚:“哎呀,这要我怎么说?反正就是欺负我了,你再晚来一会儿,只怕我就没脸见人了。” 青衣书生瞬间有了不好的联想,冷着脸质问秦墨和萧三郎,“两位也是读书人,竟然动手欺负一个弱女子? 真是不知礼义廉耻,圣贤书都白读了,来人,将他们两个拿下,跟我去见山长。 这等卑鄙下流的人必须赶出金川书院。” 小厮们上前就要去扭秦墨和萧三郎。 萧三郎并没有反抗,只望着青衣书生嗤笑一声,“你只要不怕丢人,咱们就去山长面前说个分明。” 青衣书生脸色微变,扭头扫了一眼蓉儿,眼底有一瞬间的纠结。 若是闹到山长面前,自己妹妹女扮男装来书院的事肯定就瞒不住了,而且妹妹被人非礼的事情定然也会传得沸沸扬扬。 他一时有些踌躇。 萧三郎推开来拉扯他的小厮,对秦墨道:“你好心救人却反被冤枉,既然如此,不如收回你的救命之恩。” 秦墨一时没反应过来,救命之恩还能收回? 萧三郎冷冷勾唇,“让她还原路滚下去就是了。” 秦墨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脚踢开摁着他的小厮,转身就去推蓉儿。 “我今儿瞎了眼才会救你,算了,当我没救过,你还是滚下去吧。” 蓉儿吓了一跳,身子踉跄了一下直直地往下栽了下去。 她惊得花容失色,连声尖叫。 青衣书生一把拉住她,扯住她的衣袖。 只听呲啦一声。 蓉儿的衣袖断成两截,露出里面的里衣袖子。 青衣书生手里只剩半截袖子,蓉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吓得脸色苍白。 青衣书生望着手里的袖子怔了下,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了蓉儿身上,皱眉,“赶紧穿上,成何体统。” 说罢,抬头狠狠瞪了秦墨一眼,又看向萧三郎,“你怎么这般恶毒?这么高的山,我妹妹若是被你弟弟推下去就摔死了。” 他以为秦墨是萧三郎的弟弟,刚才听萧三郎刚才教唆秦墨推蓉儿下去,因此率先质问萧三郎。 萧三郎神色冷淡,“恶毒?我只是还原一下刚才你妹妹被欺负的场景,现在你知道你妹妹的衣襟是怎么破的了吗?” 他目光落在青衣书生手里的半截衣袖上。 青衣书生皱眉不解,什么意思? 秦墨翻了白眼,“三哥,我看这人脑子也不咋滴,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 他指着正背过身穿衣裳的蓉儿,你妹妹没长眼,从山上摔下来了,我好心拉了她一把,却不小心扯烂了她的衣襟,就像你刚才扯烂她衣襟一样。 我一片好心救人反被倒打一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青衣书生错愕,转头看向蓉儿,脸色比刚才更严厉,“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人家欺负你了吗?” 却见不知何时转过来的蓉儿正神色痴痴地看着萧三郎,小脸红晕一片。 他不悦地扯了下蓉儿。 蓉儿勉强收回自己的目光,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她刚才穿好衣衫一转头,恰好看到了萧三郎的样貌,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没想到世间竟有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 她敢打保票这绝对是晋州府最好看的男人。 听到哥哥不停地追问,蓉儿压了压咚咚乱跳的心,突然朝着萧三郎福身行礼,“蓉儿刚才太过慌乱,误解了两位公子救我的意思,还请公子见谅。” 秦墨惊得瞪圆了眼睛。 脸这玩意儿还能变这么快,着实令人惊讶了。 青衣书生脸色铁青,不可置信地瞪着妹妹。 萧三郎神色淡淡,连个眼风都没给她,扯了秦墨一把,“走了。” 蓉儿忙不迭地追上去,“我叫江蓉儿,敢问公子...呃..两位公子高姓大名,住在哪里?明日蓉儿好登门拜谢。” 萧三郎和秦墨都没搭理她。 “蓉儿,”青衣书生面沉如水,一把将江蓉儿扯到身后,然后向萧三郎鞠躬行礼。 “在下江文晖,刚才误会两位仁兄,十分抱歉,不知两位仁兄如何称呼,还请给文晖一个当面致歉的机会。” 萧三郎脚步微顿,淡淡颔首,“歉意收到了,其他就不必了。” 秦墨抖抖肩膀,小声咕哝,“你们的谢意和歉意,我们可都受不起。” 两人径直下山。 江文晖望着两人的背影,神色有些不悦,这两个人太傲了,应该是今年新入学的学子,否则学院里没有不知道他江文晖的。 江蓉儿则一脸兴奋地扯着他衣袖,“大哥,你快打听打听这两个人是谁啊。” 江文晖瞪了她一眼,“打听什么,赶紧回家,女扮男装跑来书院玩,回家等着受罚吧。” 因为这个小插曲,萧三郎和秦墨回到棉花胡同的时间晚了些。 秦墨不满地将事情告诉苏悦,愤愤地说:“....我发誓以后绝对要见死不救,也不知道那个江蓉儿怎么回事,翻脸比翻书都快。” 苏悦的目光在萧三郎脸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第186章 我带坏了悦悦 秦墨牢骚发完后,想起萧三郎让他推江蓉儿下去的事,又忍不住乐了。 “三哥这一招实在太解气了。” 萧五郎在旁边听着,突然神色古怪,“这招怎么和嫂子扯曹姑娘的裙子这么像?” 他将在街上煜哥儿撞到曹姑娘的事说了,"....当时嫂子一把扯碎曹姑娘裙子的时候,霸气地说,这是我的裙子。 秦大哥,你不知道,我当时感觉真解气,真痛快。" 刚体会过同款爽快感的秦墨点头,“我懂,我懂,啧,听人说两口子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越来越像。” 他的目光在苏悦和萧三郎之间转了转,“悦姐,三哥,你们没发现你们现在解决问题的思路都越来越一致了。” “有吗?”苏悦挑眉。 秦墨和萧五郎不约而同地点头如捣蒜。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 “耳濡目染。” “近朱者赤。” 两人同时开口,话里的意思却都大致相同。 四目相对,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一刻,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眼神仿佛都能拉出丝来。 秦墨一把拽起萧五郎,小声嘀咕:“快走吧,再不走一会儿就该撑着了。” 萧五郎一头雾水,我们吃啥了就撑着了? 萧三郎扯住苏悦的手,低笑,“他们说我和悦悦越来越像了,怎么办?” 苏悦挑眉,“怪我带坏了你?” 萧三郎略一使劲,将她抱入怀里,唇畔轻轻厮磨,半晌方才放开她,胸膛微微震动,“不,是我带坏了悦悦。” 苏悦轻哼一声,算这家伙还有自知之明。 萧三郎就是个白切黑,狠起来比她厉害多了。 她调整了一下角度,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半躺在萧三郎怀里。 萧三郎望着苏悦半眯着眼,像只慵懒娇媚的猫儿,在自己怀里躺着,眼底浮现浅浅的笑意。 悦悦还没发现,她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放松。 这是个好信号。 接下来要让她习惯更亲密的接触,萧三郎目光微深,轻轻靠近苏悦的耳边。 苏悦的耳垂圆润饱满,他温热的唇轻轻贴了上去,敏感地察觉到苏悦身子轻轻一颤。 他眼里浮现一抹坏笑,试探着含住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令她的脖子瞬间泛起层层颤栗,当耳垂被含住的一瞬,苏悦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三郎,你做什么?” 话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娇又软。 萧三郎被她软甜的声音勾得呼吸一滞,忍不住用牙齿轻轻磨了磨她的耳垂。 “唔,痛。”苏悦低呼。 萧三郎缓缓松开牙齿,轻轻一笑,炙热的气息吹进她的耳朵。 苏悦觉得很痒,下意识往外躲了躲。 萧三郎见好就收,低声问:“岳父在大树下蹲了快半个时辰了,你怎么他了?” 他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苏德海蹲在树下,时不时地拿眼瞟自己。 苏悦起身,往外看了一眼。 苏德海恰好扭过头来,冲她狠狠瞪了一眼,又看到萧三郎似笑非笑地看自己,连忙噌一声换到树的另一面蹲着去了。 苏悦轻笑,“真是奇怪,帮他戒酒的时候,我连白虎都放出来了,也没见他怕我,怎么每次看到你,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萧三郎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或许我没有悦悦长得好看?” 苏悦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光洁的下巴,“你对自己俊美的外貌有什么误解?” 萧三郎笑了,屈膝放低自己的身子,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悦悦满意就好。” 苏悦:......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她收回手,说了中间对苏德海的打算,问起书院周围的情形。 萧三郎想了想,“书院周围倒是有不少小铺子,面馆,茶馆都有,你想让他做什么?” 苏悦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做些小吃就行,我画个图纸,你等会上街去照着图纸打个炉子,明日咱们去书院旁边租个小铺子,平日里让他住在那里。” 萧三郎见她打定主意要让苏德海自力更生,便没说什么,“好,平日里我在书院会看着他的。” 大树下蹲着的苏德海猛然打了好几个喷嚏,愤愤地盯着屋里,孽女和黑心女婿嘀嘀咕咕的,肯定是想怎么害他。 苏悦他们在棉花巷吃了晚饭方才坐车回吴府。 一进门,管家平叔就迎了上来,“大公子,大少夫人,你们总算回来了,老爷等你们半天了。” 一家人进了花厅。 萧辉,吴氏和吴昊都在。 看到他们回来,吴昊双眼一亮,羡慕地看着煜哥儿,抬脚就要过来和煜哥儿说话,却被吴氏一把扯住了。 吴昊噘着嘴神色怏怏地坐了回去。 萧辉皱眉问萧三郎,“你们出去了一天,晚饭不回来吃,怎么也不打发人回来说一声? 不知道家里有人等你们回来吃晚饭?你们心里到底有没有当这里是家?”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还真没有。 萧三郎开口,“今日去书院报道,耽搁了一点时间,回来晚了,下次若回不来,我会打发人提前说一声的,别耽误了大人和夫人用晚饭。 大人和夫人等我们许久,还没用饭吧?赶快用饭吧。” 萧辉脸上的神情倏然就僵住了。 吴氏干咳两声,“老爷在卫所劳累一日了,等了你们一会儿,看你们没回来,我便让老爷先用晚饭了。” 萧三郎淡笑,“确实该这样,以后大人和夫人也不必等我们,免得因为等我们饿到了,反倒让我们心生愧疚。” 萧辉神情有些不自然,总觉得萧三郎在嘲笑他一般。 他摸了下胡须,目光转向苏悦,“苏氏,今儿早上你们的下人抱着昊哥儿飞上了屋顶?” 苏悦看向吴氏。 吴氏面上带着微笑,眼底却有些挑衅的光芒。 萧辉皱眉,“简直胡闹,昊哥儿身体弱,受不得这样刺激的活动,以后不许再这般了。” 苏悦点头,声音干脆,“是,以后不会让大路带着昊哥儿飞上屋顶了。” 还可以飞到树梢上去嘛,人要懂得灵活变通。 萧辉见苏悦答应得干脆,声音缓和下来。 吴氏眼底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捋了下头发,坐直身子柔声道,“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今儿早上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萧辉使眼色,暗示萧辉命令苏悦向自己的道歉。 她眼都快挤抽筋了,谁知萧辉却像没看到她的眼神一样。 吴氏气得胸口疼。 萧辉站起身来,“三郎,你跟我来趟书房,我找你有事。” 第187章 你的爹,我的爹,大家都一样 苏悦一直等到半夜,萧三郎才回来。 “怎么还没睡?”萧三郎进门,看到苏悦在灯下写写画画,微微挑眉,“在等我?” 苏悦放下手里的笔,笑眯眯地抬头,“是啊,没有你的晚安吻睡不着。” 萧三郎正在脱外衫的动作一顿,缓缓将外衫挂好,转身看向苏悦。 他目光灼灼,嘴角含笑,“我可以理解为悦悦现在离不开我了吗?” 苏悦眨眼,唔,这得看从哪方面分析,从兰草露的角度讲,她确实离不开萧三郎,从其他角度讲,她......目前还没想过。 萧三郎没等她回答,大步来到她跟前,弯腰给了她一个温柔缠绵的吻。 许久,他才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轻笑,“真的很矛盾呢,我既希望悦悦能夜夜酣睡,又希望你没有我的晚安吻真的睡不着,这可怎么办呢?” 苏悦心头微跳,他的目光灼热透亮,声音柔和低沉,一字一句都仿佛小锤在叩击她的心门一般。 想起上次萧三郎突如其来的表白,她不敢就这个话题往深了讲。 虽然萧三郎后来说是捉弄她,但自那日后她确实不敢再随意调.戏萧三郎了。 反倒是萧三郎在她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 她连忙换了个话题,“谈了这么晚,萧大人找你何事?” 萧三郎并没有非要她回答,放开她的额头,与她并肩而座。 “找我写认亲宴的帖子。” 苏悦诧异,“府里难道没有文书吗?怎么非得让你写?” 萧辉认得字不多,事实上有不少武将都是底层爬上来的,甚至还有不认字的,这种一般都会在身边养着类似师爷,幕僚之类的人负责文书。 萧三郎嗤笑,“写认亲宴的帖子只是个名头罢了,美其名曰让我多熟悉晋州官场上的人物,其实他调来晋州府也不过三个月而已。 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咱们生鲜作坊的事,问我当初是走谁的线拿到了兵部的进货资格。” 苏悦,“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你告诉他了。” 萧三郎点头,轻哼,“我试探了下,他的胃口倒不小,想试图通过这条线攀附上京城的权贵呢。” 苏悦摸了摸下巴,并没有多意外。 她在萧家村的时候,放出了白虎和长右,本以为能吓的萧辉和吴氏绝口不提让他们住在一起的事。 谁知两人竟然顶着白虎带来的巨大压力,坚持让他们住了进来,若说没有所图,自然是假的。 “他这是想再往上更进一步呢,啧,野心倒不小。”苏悦轻笑,“我们要拦着他吗?” 萧三郎摇头,“不用,京中权贵可不是容易就能攀附上的,不掉几层皮估计都很难被贵人记住。 不说他了,你刚才在写什么?” 他拿起桌上的纸,看到上面写的字不由笑了。 他如今对苏悦张牙舞爪的字迹已经非常熟悉,轻而易举就念了出来,“苏老头赚钱计划书,第一个目标,每个月先赚它十两银子。” 下面写着具体要准备的材料,需要的工具,引起萧三郎注意的是下面的要求: 第一,每个月赚够十两银子,方可拥有回家吃饭睡觉的权利。 第二,每个月要上交三两银子,偿还苏悦的前期成本投入,直到债务偿尽。 第三..... 萧三郎仿佛已经看到老岳父暴跳如雷的模样了。 果然,第二日,当苏悦将列好的合约交到苏德海手上的时候,小老头只看了一眼就七窍生烟。 可惜苏悦并不在乎,还低声对萧三郎道:“看到没,你的爹,我的爹,大家都一样。” 苏德海耍蛮直接就要把合约撕了,“我挣的钱为什么要交给你?我.....” 萧三郎抓住他的胳膊,“岳父,劝你签字,不然......” 他没说不然什么,苏德海却怂了,偃旗息鼓,委屈巴巴地在纸上签字摁了手印。 将萧五郎和煜哥儿留在棉花巷,苏悦和萧三郎带着苏德海去金川书院旁边租铺子。 书院对面有一条街,全是规模不算大的小铺子。 苏悦从头走到尾,相中了最边上一家铺子,铺子形状很不规则,门口大概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过。 里面还算宽敞,能摆下三四张小桌子,最里面竟然还带了个很窄的小隔间,里面有些黑,但能勉强放下一张床,正好可以让苏德海住在这里。 她很满意,立即拍板和牙行的人租下了这间铺子,租金一个月一两银子。 萧三郎跟着牙行的人去办手续,他一离开,苏德海立刻撇嘴,“这鸽子笼大小的地方,一个月还要一两银子。” 说完又忍不住瞪苏悦,“你到底懂不懂做生意,这铺子长得奇形怪状,又在街头,街头门面生意最不好做,你这是存心想饿死我。” 苏悦轻哼,“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若是真挣不上钱,也是凭本事饿死的,没人会嘲笑你。” 苏德海:......孽女嘴好毒。 萧三郎拿着钥匙和契约回来,这间小铺子就暂时属于他们了。 苏悦锁好门,拿出十两银子给苏德海,提醒他:“回去以后先按照我列的单子去定做工具盒和材料,备齐了叫我。” 苏德海缩脖瞪眼想反驳,又害怕萧三郎,最终哼哼唧唧地揣着银子走了。 转眼就到了认亲宴当天。 萧辉请了晋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这场宴会不仅是他正式向众人介绍萧三郎,萧五郎两个儿子,更是他正式以萧辉的名字亮相晋州官场。 改回自己的本名,仿佛就能让他忘记曾经入赘的过去。 所以他十分重视这次的宴会,提前就已经将自己要改回本名的事情透露了出去。 所以这几日晋州官场上议论最多的就是萧辉以及他新认回来的两个儿子,收到他的请帖后,都表示当日会到场祝贺。 吴氏也是第一次筹办这样大的宴会,来晋州府三个月了,她也是第一次以东道主的身份宴客。 夫妻俩又是做新衣裳,又是安排酒席,提前两三天就开始忙忙碌碌,都没空注意苏悦和萧三郎这边的动静。 到了认亲宴当天,吴氏早早就盛装打扮,和苏悦一起去门口迎客。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苏悦,“你从乡下来,没和这些贵夫人,千金小姐打过交道,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别到时候闹了笑话,让人耻笑。” 苏悦淡淡地撇了一眼吴氏,没说话。 吴氏被她那一眼看得心中一突突,抿着嘴嘟囔了一句,“这可是老爷让我叮嘱你的。” 前方丫鬟引着两个一对装扮精致的母女过来。 吴氏笑着连忙迎上去,“曹夫人,曹姑娘来了,快里面请。” 后面的女孩抬头看过来,目光落在苏悦身上,顿时尖叫一声,“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氏一愣。 曹夫人蹙眉,扫了苏悦一眼,问道:“蕊儿,怎么回事?你认识萧家大少夫人?” 曹蕊冷笑,岂止是认识啊。 第188章 乡下人的规矩 苏悦听吴氏热情地介绍曹家母女,“这位是晋州府曹通判的夫人,以及曹家二姑娘曹蕊。” 她勾了勾唇角,淡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回答了曹夫人的问题,“前几日在街上和曹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还向曹姑娘买了条裙子。” 曹夫人目光微闪,想起有一日闺女哭哭啼啼地从街上回来的事。 原来当时扯碎她裙子的就是萧家大少夫人。 曹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两分。 吴氏不知道苏悦和曹蕊之间的恩怨,只以为苏悦说的买裙子就是单纯的买裙子。 她笑着说了句场面话:“原来早就认识了,可见也是有缘分。” 苏悦轻嗤,“孽缘。” 曹蕊撇嘴跺脚,“我才不要和她有缘。” 吴氏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皱眉暗暗瞪了苏悦一眼,“曹夫人,这是大郎的媳妇苏氏,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有什么事情还请多担待。” 曹夫人了然,看着苏悦的目光带着一抹鄙夷,果然是乡下来的女人,粗鄙得很。 她拍了拍吴氏的手,“难为吴夫人了,家里有这样的人,需得一点点从头教导,人家还不一定能领会咱们的一片苦心。” 吴氏一副找到知己的样子,叹了口气,面上仍旧一副大度柔和的样子,“这都是我的命,谁让我遇上了我家老爷呢。” 两人竟然毫不避讳,当着苏悦的面嘲讽她。 苏悦眯着眼扫了两人一眼,走到了曹蕊身旁,微一抬手。 曹蕊惊呼一声,吓得连忙往旁边躲了下,神色惊惧地看着苏悦。 她身上穿的是用苏悦赔的银子才买的新裙子,生怕苏悦一下给她扯碎了。 苏悦漫不经心的用手捋了下鬓边的碎发,似笑非笑地看着曹蕊,“曹姑娘怎么了?怕我再“买”你一条裙子吗?” 曹蕊这才察觉自己反应有些过度,眼中闪过一抹恼怒。 苏悦嗤笑,“啧,城里的人,胆子原来这般小么?这还不如我们乡下人呢。” 曹蕊被讽刺得面红耳赤,却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话反驳苏悦,只得狠狠瞪了她一眼。 吴氏和曹夫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两人才刚讽刺过苏悦,立刻就会苏悦用曹蕊的行为反讽回去。 苏悦撇了两人一眼,接着看向曹蕊,“放心吧,我今儿不会“买”你裙子,你今儿是客人。 乡下人别的不懂,待客的规矩还是知道的,对待不懂做客规矩的客人,便是以牙还牙,教她学做人。” 曹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话明白着讽刺她不懂做客的规矩,偏偏她一时无法反驳,说苏悦不懂待客规矩吧,却又是她无礼嘲笑苏悦在先。 她有心想甩袖而去,偏偏在家老爷的官职比萧辉还低半级,不好轻易得罪。 曹夫人恨得有些牙痒痒,倒是小看这个乡下来的苏氏了。 吴氏瞪了苏悦一眼,连忙打圆场,“曹夫人,咱们里面请吧,一会儿人齐了,请大家听戏。” 曹夫人抿了抿嘴,扯了一下曹蕊。 曹蕊狠狠地瞪了苏悦一眼,才提着裙角往里走。 “蕊儿,原来你早来了啊。”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二门外传来,紧接着走进来一个身穿鹅黄春衫的妙龄少女。 曹蕊看到来人,脸上顿时有了笑容,惊喜喊道:“蓉儿。” 曹夫人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同江夫人打招呼。 吴氏上前迎了两步,“早就想去江同知府上拜访,一直也没腾出机会来,哎呦,这是江家大姑娘吧?生的花容月貌,可真是好看。” 江夫人看起来端庄秀雅,江蓉儿却有些高傲,“吴夫人,我在家族中行六,你该叫我江六姑娘。” 说罢,目光落到苏悦脸上,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这就是传言中萧辉认回来的乡下儿子娶的女人吗?竟然长得还挺好看。 曹蕊扯了江蓉儿一下,“蓉儿,咱们先到里面玩去,可不能乱说话,不然又要被某些人指责不懂做客之道了。” 说罢还撇了苏悦一眼。 江蓉儿皱眉,想说什么,却被江夫人瞪了一眼。 她似乎有些怕江夫人,便哼了一声,拉着曹蕊往里走了。 吴氏亲自往前送了送,让心腹妈妈领着去花园,回来对苏悦道:“你刚才怎么能那般讽刺曹夫人?实在太不懂礼数了。” 苏悦眉峰微挑,“等会不讽刺了,再有人出言侮辱我,我就直接放老虎出来。” 吴氏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你.....” 苏悦没理会她,看到前方有两人走来,巧的是走来的两人她竟然都认识。 是那日在街上一起吃过一顿饭的高秋华和高夫人。 高秋华和高夫人看到苏悦,也都愣了下,随即都笑了,然后加快了脚步。 吴氏看到高夫人的时候,眼睛陡然一亮,连忙也扯了扯衣裳,迎了上去。 晋州这些官员中,通知和通判都比萧辉低半级,只有高知府比萧辉高半级。 她来晋州府三个月了,还没见过高知府的夫人。 听说高夫人身体不好,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参与应酬。 萧辉往知府衙门递了几次帖子,都没见上人,还是月初萧三郎来赶考的时候,帮萧辉出了个主意,萧辉才如愿见到了高知府,她却并没见到高夫人。 吴氏摆出了脸上最合适得体的笑容,屈膝行半礼迎接高夫人。 谁知高夫人却被高秋华拉着与她擦肩而过,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一般。 吴氏脸上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高秋华笑眯眯地拉着苏悦的手,“苏姐姐,那日一别,我本来还在遗憾没有留下你的地址,怕以后见不到了呢,没想到今儿咱们就见到了。” 苏悦微微一笑,她对高秋华印象很好,“我也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和夫人。” 高夫人笑着向她颔首,扭头才注意到吴氏。 “这位是吴夫人吧?失礼了,刚才看到苏娘子,便想着先过来打个招呼。” 吴氏内心已经凌乱了,脸上扯出一抹干笑。 “高夫人,您可是稀客,也是贵客,我们老爷来晋州府三个月了,帖子都递了好几张,无奈高知府太忙了,咱们总也遇不上。” 苏悦挑眉,高秋华竟然是高知府的女儿,还真是巧了。 高秋华却一把拉住苏悦,“苏姐姐,快带我认识一下你们府里。” 她迫不及待地拉着苏悦往里走,高夫人冲吴氏礼貌颔首,也跟着进去了。 吴氏瞪着苏悦的背影,脸色有些发黑。 苏悦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高夫人,她不是日日都在外面闲逛吗? 闲逛还能逛的认识晋州府官场上的两位重量级的家眷? 早知道她也日日出去闲逛了。 吴氏憋着气进去招待客人,她招待一众夫人们,让苏悦带着年轻媳妇和姑娘们在花园逛。 苏悦话不多,领着众人在花园里逛了一圈便带到了凉亭里歇息。 曹蕊和江蓉儿坐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声音压得很低。 “我前两日穿了我哥哥的衣裳去书院玩了,见到了一位俊美无双的公子。 哎呀,你不知道,我一见到他,就明白了什么叫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曹蕊同她嬉笑,“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是啊,我就是看上了,我已经让我哥哥在帮我打探了。”江蓉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跋扈。 苏悦眉峰微挑,俊美无双的书生? 不会这么凑巧吧? 但世上还有一句话,叫没有最巧,只有更巧,更为巧合的事发生了。 第189章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 高秋华拉着苏悦聊天,"苏姐姐,真没想到你竟然就是萧家少夫人,实在是太凑巧了,改天我下帖子请你去家里玩啊。" 苏悦冲她眨眨眼,“书上说世间所有的巧合都是命中注定。” 高秋华歪着脑袋想了想,笑了,“这句话说得真好,我喜欢,说明咱们注定是要相遇相知的。” 苏悦微微勾唇,她很喜欢高秋华的爽利不做作。 江蓉儿撇撇嘴,嗤笑:“说得跟话本子里的对白似的,人家书生和小姐相遇相知才能叫命中注定,两个女孩子,整这么酸做什么?” 高秋华不服气,“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之间就不能有相知相惜的情谊吗?肤浅! 难道你对曹蕊就没有一点情谊,平日里都在利用她吗?” 江蓉儿脸色微变,“高秋华,你胡说什么。” 高秋华朝她做个鬼脸,“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 一旁的曹蕊扯了下江蓉儿的衣衫,神情讷讷,“蓉儿,你不会真的在利用我吧?” 江蓉儿神情微顿,不悦地沉下脸来,瞪着曹蕊,“你胡说什么呢?我平日里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 你别听高秋华胡说,她就是看咱们两个好,心里嫉妒,故意挑拨咱们呢。” 曹蕊想了想,高秋华和江蓉儿确实一直不对付,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但凡遇上了就总要呛几句。 她神色逐渐缓和,低声对江蓉儿道:“我看高秋华和苏氏好得想穿一条裤子,这个苏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前几日在街上还撕碎了我一条云锦裙子呢。” 江蓉儿见她不再揪着刚才的话题不放,心中微松。 曹蕊一直是她的小跟班,人长得普通,又蠢笨,她心里其实是有些看不上的,但这样的人跟在她身边,反而能衬托出她的美和聪慧来。 母亲说过,她身边需要有曹蕊这样的人,有些时候会是一把很好用的刀,不然她才懒得哄曹蕊。 听到曹蕊说苏悦撕坏了她的裙子,江蓉儿向她挤挤眼,“等着,看我给你出口气。” 婢女提着一壶茶走进来,准备给众人添茶水。 江蓉儿不动声色地往前伸了下脚。 婢女没注意,绊了一脚,惊呼一声,手里的茶壶甩了出去,直直地飞向苏悦。 凉亭里立刻响起一阵惊呼声。 “呀,苏姐姐小心。” 高秋华惊慌失措地去拉苏悦。 苏悦旁边一侧,堪堪躲过茶壶的攻击,衣袖轻轻拂过茶壶。 却见茶壶莫名其妙调了个方向,砸在了旁边的江蓉儿身上。 “哎呦!”江蓉儿惊呼一声,惊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一壶茶水全都浇在她的裙子上,将她的裙子浇透了。 “我的裙子!”江蓉儿尖叫一声,气呼呼地瞪向苏悦,“你干什么拿茶壶浇我?” 苏悦一脸无辜,“江六姑娘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就应该坐在这里不动,让茶水浇我身上,这样就不会浇到你了?” 江蓉儿一愣,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可被苏悦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瞪着苏悦,“你肯定是故意的。” 苏悦扬唇,“我不是故意的,而是有意的,不躲开等着被砸?” 江蓉儿:...... 高秋华轻哼,与苏悦一唱一和,“不躲开等着被壶砸的人,不是笨蛋就是傻子。” 江蓉儿:......她就没躲开。 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她大怒:“高秋华,你敢骂我是笨蛋和傻子?” 高秋华做了个鬼脸,“我可没骂你,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江蓉儿气得跺脚,却到底顾忌着形象,没敢破口大骂。 苏悦吩咐婢女,“带江六姑娘去更衣。” 江蓉儿阴沉着脸叫自己的婢女去拿备用衣裳,跟着婢女去换衣裳了。 更为巧合的事情就发生在这里。 萧辉看时间差不多了,带着萧三郎,萧五郎和煜哥儿过来,向一众夫人们见礼。 萧三郎因为在前院遇到了江文晖。 江文晖拉着他,坚持为那日在书院的事道歉,“那日实在不好意思,回府后我已经严厉训斥舍妹。 没想到兄台竟然是萧家公子,以后还请萧公子多多指教。” 萧三郎应付了江文辉几句,见萧辉已经带着萧五郎和煜哥儿去了花园,他也快步追了过去。 江蓉儿这边换好了衣裳,刚一出来就看到一抹人影从前方闪过。 她定睛一看,认出萧三郎正是那日在书院见到的俊美公子。 她又惊又喜,连刚才被泼湿裙子的恼怒都丢在了脑后,抬脚就追了上去。 “公子,等一下。” 萧三郎似乎并没听到她的叫声,江蓉儿一路狂奔,总算在拐角处追上了。 她伸手拦住了萧三郎。 萧三郎皱眉扫了她一眼,“有事?” 江蓉儿努力调整呼吸,晕生双颊,羞涩地朝着萧三郎屈膝行礼,“公子有礼了,你也是来参加萧家的认亲宴的吗?” 萧三郎神情冷漠,“我认识你?” 江蓉儿的笑容倏然僵在了脸上。 她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前几日才在金川书院见过面,我是蓉儿啊,就是女扮男装差点摔下山,被公子和令弟救下的蓉儿。” 她努力提醒萧三郎。 萧三郎蹙眉想了下,嘴角微勾,“哦,有印象了。” 江蓉儿心中一喜,“公子想起我了?” 萧三郎点头,“嗯,你就是那个忘恩负义,嚣张跋扈,前倨后恭,令我兄弟怀疑救人有错的神经病假书生。” 忘恩负义?嚣张跋扈?前倨后恭?神经病!假书生! 江蓉儿脸上的笑容一寸寸裂开了。 俊美公子竟然这么认为她? 她又羞又气,忍不住跺脚,“公子对我有所误会,公子多了解一下我,就知道人家不是那样的人。” 萧三郎挑眉,“我对你没误会,我还有事,告辞。” 他绕开江蓉儿,抬脚走了。 江蓉儿跟在他身边,“我还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呢?这样吧,改日让我哥哥下帖子请公子到家中吃茶,到时候咱们好好聊聊。” “萍水相逢,没有必要。” 江蓉儿跺脚,“怎么没有必要,人家书上都说了,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既然咱们是命中注定,就说明咱们肯定有缘。”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江蓉儿转头,就看到苏悦正站在一株海棠树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不由暗道倒霉。 刚才她还嘲笑苏悦这句话呢,转眼自己就搬用了这句话。 “苏氏,你笑什么?”她恶狠狠瞪了苏悦一眼。 苏悦手里拿着一朵海棠花转了转,微微挑眉,“这世上有些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而有些人的相遇只能叫飞来横祸。” 江蓉儿气红了脸,“你...你说谁是飞来横祸?” 话音一落,却见她心心念念的俊美公子却转了个方向,直直地走向海棠树。 萧三郎抬手将苏悦鬓边的碎发拂到耳后,目光含笑,“我和悦悦的相遇肯定是命中注定,我一定是花光了上辈子积攒的所有运气,才遇见了你。” 江蓉儿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第190章 把你摁在海棠树上 苏悦眉眼一弯,拿海棠花轻轻拍了下萧三郎的鼻子,“萧大人在花园那边催呢,让我出来寻你。 原来是在这里被飞来横祸给耽搁了,啧。” 萧三郎接过她手里的海棠花,抬手为她簪在鬓边,然后退后一步,含笑看着苏悦。 今日的苏悦没有穿布衣,而是穿了一身海棠红斜襟宽袖上衣,淡青马面长裙,腰间同色腰带浅浅一束,越发显得她腰身莹莹不堪一握。 平日里苏悦总是一身简单利落的布衣长裙,第一次见她这样盛装,浅笑盈盈地站在那里,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若丹朱,整个人竟比鬓边的海棠还要娇艳两分。 萧三郎不由目光微深,低声道:“嗯,人比花娇。” 苏悦笑了。 萧三郎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声音带着一抹磁性的沙哑。 "若不是此处有飞来横祸,我一定把你摁在海棠树上,狠狠地亲个够。" 他咬字有些重,都带着一抹隐隐的不满。 苏悦心头微跳,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他眸光潋滟,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和灼热,上挑的眼尾又带着些勾人的意味。 苏悦被他看得忍不住心跳加速,忍不住脑补了一番萧三郎描述的画面。 她被萧三郎摁在海棠树上,海棠树粗糙的树皮胳着她的后背,前面是萧三郎精壮的胸膛以及炙热的嘴唇...... 天啊,这画面简直....带感又上头。 她无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你们在做什么?”江蓉儿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火冒三丈地盯着苏悦,“苏氏,你....你简直不知廉耻,你已经是有夫之妇,怎么还跟别的男人这般亲密。” 苏悦瞬间从脑补的画面中回神。 她神色微冷地撇了江蓉儿一眼,对她的智商感到无语。 “咱们走吧。”萧三郎扯了扯她的手。 夫妻俩手拉手转身离去,留下江蓉儿在原地气得跳脚。 她神色阴沉地瞪着苏悦离去的背影,突然间眼圈就红了。 苏氏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和别的男人这般亲密,何况这还是在萧府,除非那个男人就是萧家公子。 这个认知让她十分难受,她不能接受自己一眼就看上的俊美公子竟然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娶的还是苏氏那种乡下女人。 江蓉儿拒绝接受这种可能,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追了上去。 萧辉领着萧三郎,萧五郎和煜哥儿挨个给各位夫人见礼,敬了酒。 各家年轻的媳妇或者姑娘都在凉亭里,萧三郎领着萧五郎和煜哥儿没进凉亭,在外面见了礼。 江蓉儿匆匆赶到亭子里的时候,恰好看到萧三郎转身要离去的背影。 她一把扯住身旁的曹蕊,“刚才来的人是谁啊?” 曹蕊小声道:“是萧家公子萧三郎和萧五郎,小公子是萧三郎和苏氏的孩子。 你还别说,萧三郎长得可真俊,不知道和你心上的那位俊美公子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江蓉儿如遭雷击。 哪还有什么俊美公子啊,她心上的那位俊美公子就是萧三郎啊,可他和苏氏连孩子都有了。 江蓉儿又气又委屈,转头狠狠地瞪了苏悦一眼,哇的一声伤心地哭着跑了。 “哎,蓉儿。”曹蕊不明所以地叫了一声,见江蓉儿已经跑远了,连忙吩咐江蓉儿的婢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你家夫人?” 宴席正要开始,吴氏让了高夫人上座,她和江夫人,曹夫人分别坐在旁边。 才刚上菜,江蓉儿的婢女急匆匆跑来,低声禀报了江蓉儿哭着跑走的事。 江夫人脸色微沉。 吴氏连忙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谁给她委屈受了?” 婢女犹豫了下,低声说了江蓉儿裙子被泼湿的事情,“.....我陪姑娘去换衣裳,在花园遇到了萧公子和少夫人,说了几句闲话,再没其他事了。” 吴氏皱眉。 曹夫人冷笑,“蓉儿这孩子一向乖巧可爱,知书达理,若只是几句闲话,断不会让人让那孩子委屈地哭着跑了。 吴夫人,看来你这位新认回来的儿媳妇嚣张跋扈得很呢,前几日还在街上教训了一番我家蕊儿。 可怜蕊儿那孩子也是哭着回去的。” 吴氏心中暗喜,若是今日能坐实苏悦嚣张跋扈的名声,以后她们之间有什么事,大家定然都会以为是苏悦的错。 她一脸为难的叹气,对一言不发的江夫人道:“让江夫人见笑了,苏氏确实不知礼数,平日里即便我的话,人家也不当回事。 倒是让江六姑娘受委屈了,我在这里向江夫人道歉。” 江夫人笑了笑,面上依旧端庄沉稳,“小孩子家家的,今儿吵架明儿就和好了,吴夫人不用放在心上。 你如今也是难做,毕竟是前头那位留下的孩子,说得轻了重了的,总会有人说闲话,我能理解。” 吴氏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唉,自从我家老爷认亲之后,我这些日子真是吃不好睡不好,就怕哪里做的不好,让人戳脊梁骨。 如今能有你们理解我,我这心理啊,好受多了。” 高夫人坐在上首,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贬低苏悦,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下,“我倒觉得贵府少夫人是个爽利人,夫人对她只需有话直说。 真是为她好的话,她定然是能听进去的。” 吴氏神情微僵,心下微怒,高夫人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讽刺她没安好心。 也不知道苏氏如何入了高夫人的眼,让她这般维护。 曹夫人干笑两声,没再说话,丈夫在高知府手下做事,她并不想得罪高夫人。 江夫人眉头微蹙,淡淡的道:“高夫人这话有道理,只是忠言逆耳,即便吴夫人是一片好意,也不见得别人能够体会。 叫我说还是她们年轻人经历的少,若是让她们多历练几番,兴许也就懂事了。” 高夫人微笑不语。 吴氏听了若有所思。 宴席散了之后,吴氏直接去找萧辉,说了江蓉儿的事。 她一脸忧虑,“都说做文官的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也不知道江夫人回去和江同知说了后,会不会对老爷的仕途有影响。” 萧辉眉头皱了皱,“等下我问问三郎怎么回事,他是文臣,我是武将,职责范围不同,倒也不怕他为难我,上面还有高知府呢。” 吴氏心中不由气闷,本来准备好的告状词全都憋到了嘴边。 萧辉接着道:“这个倒不是最主要的,眼下还有一件急事,你赶紧去安排一下。” 第191章 踩着苏老头的脸摩擦 吴氏正气闷呢,就听到萧辉说:“快到端午了,你赶紧准备一份隆重些的礼物,让人送到京城威武侯府去,以萧家的名义送。” 吴氏一脸茫然,“咱们家什么时候攀上威武侯府了?我怎么不知道。” 萧辉搓着手,神情难掩兴奋,“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攀上了。” 说罢,见吴氏不动,他坐下耐心解释了两句。 “我已经都打探清楚了,当初苏氏和三郎的作坊之所以能入选兵部,就是靠威武侯府的姻亲何家,进而攀上了威武侯府。 如今我与三郎父子相认,咱们这次就以萧府的名义送端午节礼,威武侯府收到节礼,自然也就知道了生鲜作坊是萧家的。 从此之后,循环往复,一来二去的,咱们家可不就和威武侯府攀上了关系。” 吴氏皱眉不语。 萧辉没注意她的神色,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那可是威武侯府,全云昭国几乎有一半的军权都掌握在威武侯手中。 我是武将,若是能投入威武侯的阵营,将来再往上进一步就容易多了。” 像他这种没有根基,没有背景,靠着一点军功和吴家拿钱开道,给他弄个从四品的晋州卫指挥使,基本已经到头了。 他若想再往上升,就必须得有背景靠山。 “礼物一定要备得隆重些。”萧辉交代。 吴氏答应下来,回去后却越想越生气。 若是之前萧辉交代这些事,她一定作为贤内助办得妥妥当当的,但现在她却并不想按照萧辉的意思来。 今日的宴会上,苏悦得罪了江家六姑娘,也不见萧辉有任何表示。 心腹张妈妈道:“夫人,男人想事情和咱们不一样,眼下老爷需要萧三郎和苏氏,自然不会和他们计较一些小事。 男人心善变,谁知道老爷时间长了会不会越来越重视他们? 又或者萧三郎和苏氏会不会借此机会向老爷提什么条件呢?比如给萧五郎求个荫封什么的?” 吴氏脸色微变,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萧辉当初说要将萧三郎他们接进来为了利用他们,可时间长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对萧三郎动感情,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她不能让任何人抢了属于她儿子的东西。 吴氏沉着脸,尖利的指甲滑破了丝滑的被子。 ...... 认亲宴一结束,苏悦和萧三郎就带着煜哥儿,萧五郎去了棉花巷。 她今日要去教苏德海做小吃。 进门的时候,苏德海正蹲在院子里发呆,面前放着一堆菜,调料,以及苏悦让他定制的竹签子,炉子还有锅。 看到苏悦进来,苏德海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表示无声的抗议。 "咔。" 一把菜刀倏然丢在地上,精准地落在苏德海脚前,入土三分。 苏德海吓得倏然跳起来,满面怒容,“孽女,你想谋杀亲爹啊?” 萧三郎微微勾唇,“我丢的。” 苏德海:......黑心女婿惹不起。 苏悦手里提着一只鸡,同款姿势丢给了苏德海,“先杀鸡,我娘教你熬鸡汤,我教你熬料汁。” 苏德海震惊的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要我杀鸡?你疯了吧?” 苏悦神情淡淡,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苏德海缩缩脖子,声音小了一些,却还是十分不甘地晃着手,“我,一个读书人,中过同进士,做过五品官,你竟然让我去杀鸡? 杀鸡?熬鸡汤,熬料汁?那是我应该干的活吗? 我是个读书人!君子远庖厨,你没听说过?” 苏悦双手抱臂,冷笑,“你距离君子的距离还很远,不用有心理负担。” 苏老头胡子翘了翘,觉得这话也没毛病,他本来也不是君子,可是让他干活就是不行。 “我愿意出去卖东西就已经很放下身段了,你就不能给我熬好了,我拿出去卖?” 苏悦摇头,“不能,只放下身段不够,你还得放下脸,当别人把你的脸踩在地上摩擦的时候,你才能知道活着不容易。” 在她看来,苏德海就是过去几十年活得太顺了,虽然出身乡里,但从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科举又一路太顺,还靠着自己的钻营娶了江氏,做了个小京官。 这样的人一旦经历一点风雨,就承受不住,放任自己堕落成了一个酒鬼渣夫渣爹。 苏德海气得跳脚,“你现在就踩着我的脸摩擦呢。” 萧三郎上前一步,“看来岳父对自己的认知还有误区,走,咱们俩单独聊聊。” 苏德海吓坏了,“我...我不和你聊。” 奈何他干瘪的小身材根本挣不脱萧三郎的手,就这样绝望地被萧三郎拖进了后院。 一盏茶的时间,苏德海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地回来了,捡起地上的菜刀和鸡。 小老头一手拿刀,一手提鸡,歪着脑袋,闭着眼哆哆嗦嗦地砍了下去。 第一刀,没砍死,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苏德海吓得一哆嗦,差点把菜刀丢在了地上。 江氏一脸无语,“你可真是干啥啥不行,喝酒第一名,杀鸡要先拔掉鸡喉咙处的毛,用刀割开一个小口放血,等放完血鸡死了,再放进热水中拔鸡毛,掏内脏。” 苏德海被凶得又怒又委屈,还喝酒第一名?他现在闻到酒味就吐,已经彻底和酒分道扬镳了。 这么一想,委屈大发了,小老头提着菜刀,抱着鸡蹲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得稀里哗啦。 然而并没有人哄他,也没人劝他。 他哭了一会儿,委屈巴巴,老老实实按照江氏的指点杀鸡去了。 把鸡处理干净,江氏又指挥他在小炉子上炖上鸡汤。 还没歇口气呢,苏悦又将一袋子调料放在他面前,“辣椒剪成段,然后把茴香,香叶,桂皮,八角等这些调料挑出来。” 苏德海:......你看我长得像调料不? 撇见萧三郎就在旁边坐着,他敢怒不敢言。 接下来才是他陷入水深火热的时间,“放少许油,多少是少许?三勺辣椒面?多大的勺? 把香料炒香?炒多香?” 苏老头手里拿着块帕子,围着锅台转得满头是汗,一手抹汗,一手拎着铲子,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生怕锅里的油迸溅到他身上。 满头大汗炒好调料,苏悦又让他切菜,有的切片,有的切段,有的切块,分别用竹签子串好。 苏老头一边干活,一边小声嘀咕,“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一个老头子自己干活,真是不公平。” 煜哥儿觉得串签子好玩,搬了小板凳坐在旁边,“外祖父,我帮你啊。” 萧五郎也坐下来,“我也来试试。” 苏老头感动得热泪盈眶,“等我挣了钱给你们买好吃的,不给那些黑心的。” 被他划为黑心的苏悦等人继续面无表情地围观。 串好了所有菜,鸡汤也熬好了,苏悦让他将串好的串放进鸡汤里烫熟,最后放进调好的料汁中浸泡。 苏老头一边煮菜,一边叽叽歪歪,“这都什么奇怪的吃法?我告诉你,要是卖不出去赔钱了,我可不还你银子。” 苏悦哼了一声没理会他。 辛辛苦苦一下午,到了傍晚,串已经浸泡了一个多时辰。 苏悦道:“可以吃了。” 苏德海第一个跳到了炉子旁,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一串毛肚,张嘴就咬了下去,下一刻他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第192章 非萧三郎不嫁 串串一入口麻辣鲜香,让人忍不住还想再吃第二口。 实在太好吃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真的是他做出来的? 苏德海撮了一口上面的汤汁,麻辣汤汁倏然窜入嗓子眼,吸得太急,一下呛到了。 他咳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捧着凉茶直往嘴里灌。 其他人吃得津津有味。 煜哥儿一边辣的吐舌头,一边忍不住还要吃,“娘亲,这个串串好好吃哦。” 萧五郎猛烈点头附和,已经抽不出嘴来附和。 萧三郎道:“没想到只是把菜烫熟了放进料汁中浸泡后就能如此美味,悦悦心思果然灵巧。” “好香的味道,你们在吃什么啊?” 秦墨从外面回来,身后跟着刚赶到晋州的何鸿。 苏悦随手抽了一把串串递了过去,“新的小吃,尝尝味道如何?” 秦墨与何鸿两人顾不得寒暄,一人分了一半,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 苏德海灌了两大杯凉茶才压下那股子辣味。 再一转头,料汁里泡的串串已经被众人分食完了。 苏德海大怒:“这是我做的,我亲手做的,一点一滴做的。” 萧三郎点头,“嗯,我们都看到了,是你做的。” 何鸿神色惊讶,“这是苏大叔做的啊,做得真好。” 秦墨:“继续再做呗。” 苏悦咽下嘴里的东西,点头,“嗯,辣椒的比例太多了,有些辣,可能会有些人吃不惯,你再调制一个口味淡些的。” 苏德海:......他或许应该让黑心女婿吊死他。 苏悦挑眉。 苏德海哼哼,“我才吃了一串。” 苏悦下巴微抬,示意他看向萧三郎又从马车上抱下来的菜,"再做一次,你或许能多吃两串。" 半个时辰后,院子里再一次飘起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这次苏德海吸取经验,立刻自己抓了一把,蹲在角落里去吃了。 苏悦吩咐柳氏下厨做了几个菜,让大勇和大路将桌子搬到院子里,分两桌坐下,吃着串,喝着酒。 何鸿忍不住嘀咕:“早知道你们在晋州府过得这么舒服,我也早一点来了。” 她娘怕他来了晋州府吃不好,喝不好,非得坚持让他在家多住一段时日。 萧三郎勾唇,“书院的报到手续办好了?” 何鸿点头,“嗯,分到了甲字班,和郑业成一个班,今儿上午报道还碰上他了,真心觉得烦。” 他有些羡慕的感慨,“还是你们好啊,有周夫子单独给你们授课。” 秦墨忍不住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揽了下何鸿,“老师给我们讲的东西,我会时常和你交流的。” 何鸿冲他挤挤眼,“我不会与你,还有三哥客气的。” 说罢,就十分不客气地转头喊,“苏大叔,串串吃光了,再做一点呗。” 苏德海扭过身子,装听不见。 背后响起萧三郎淡淡的声音,“岳父......” 苏德海噌一下站起来,横眉竖眼的切菜去了,“吃吃吃,吃那么多了还要,饿死鬼投胎啊。” 同样是吃晚饭,江家人正在饭桌上讨论着萧家的事情。 江同知和江文晖都对萧三郎赞不绝口。 “不愧是府试的案首,言谈举止都不可小觑,文晖,你在书院里可以和他多结交一二,平日里也可探讨学问。”江同知交代江文晖。 江文晖皱了下眉头,“我今儿下午特地去书院打探了下,很奇怪,萧三郎竟然没有被分到任何一个班。 听说他和他的师弟有自己单独的老师,是在乡下带他们的启蒙老师,听说一路跟着来了府城,投身在金川书院中。” 江同知十分诧异,“竟有此事?” 江夫人撇嘴,“萧三郎也是糊涂,乡下来的夫子,学识怎么能比得了金川书院的大儒?” 江蓉儿戳着碗里的饭菜,忍不住开口,“说不定人家夫子很有见识呢,都教出案首了,可见是有真才实学的。” 江夫人一脸狐疑,“你不是最看不上乡下人吗?怎么今儿还为他们说话?” 江蓉儿想起萧三郎那张脸,心头如小鹿乱撞,含糊其辞道:“哎呀,我就事论事而已。” 江夫人宠爱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看着倒是长大了,也不知道谁今天下午还为坏了一条裙子哭得稀里哗啦。” 她今天下午反复问了几遍,江蓉儿非说是因为最喜欢的裙子被弄湿了哭的。 江蓉儿撇撇嘴,“我马上都十六岁了,当然长大了。” 江同知撇了她一眼,交代江夫人,“蓉儿确实不小了,赶紧在这届的举人中给她挑个夫婿。” 往日里一提这个话题,江蓉儿就会生气,她看不上晋州府的人,一心想回京城老家嫁人。 今日江蓉儿却一反常态,不但没生气,反而还一脸娇羞地低下了头。 江夫人若有所思地笑了,晚上特地去女儿的院子问她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江蓉儿羞答答地说自己喜欢上了萧三郎。 江夫人吓了一跳,“萧三郎已经有了妻子,还有了儿子,你难道要嫁过去做妾不成?这绝对不行。” 江蓉儿扑到江夫人怀里撒娇,“娶了妻子又怎么样?那苏氏就是个乡下人,根本配不上三郎,让他休了苏氏便是。” 江夫人皱眉不语。 江蓉儿生气地跺脚,哭着道:“我不管,反正我要嫁人就嫁给萧三郎,如果不能嫁给萧三郎,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去。” 江夫人被她闹得没有办法,皱眉安抚她,“这事你容我想想看,你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就算要嫁,也得从长计议,让我合计一下。” 江蓉儿一听,破涕为笑,“娘只要答应了,肯定能为我想到办法。” 她从小看她娘将家里的一干妾室庶子庶女管教得大气都不敢喘。 “反正我非萧三郎不嫁,娘,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 让江蓉儿非嫁不可的萧三郎,此刻正借着朦胧的月色将苏悦摁在了海棠树上,狠狠地亲了上去。 他想了一天了。 苏悦被他亲得晕头转向,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味,扑到她的脸颊和脖颈上,让她整个人忍不住有些轻颤。 月亮一半躲在云层里,另外一半探出头来,俯视着人间。 花园里一片黑暗,四周只有低低的虫鸣声。 黑暗的环境,炙热的胸膛,热烈的吻,就连身后的海棠树都因为她的施压而发出阵阵的颤抖,花瓣簌簌而落。 两人在漫天的花瓣中吻得忘乎所以,直到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呼:“谁在那边?” 第193章 悦悦心疼我? 黑暗中有人提着灯笼往海棠树方向走来。 是巡夜的婆子,一边走,高声喊:“到底是谁在那边?” 苏悦和萧三郎四目相对,黑暗中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她甚至能听到萧三郎激烈的心跳声。 “跑!”她伸手握住萧三郎的手,拉着他快速往左边一拐,消失在了黑暗中。 两人一路飞奔回到自己的院子,关上房门,两人抵着房门,彼此对视,忍不住都笑了。 唔,竟然有种莫名的刺激感。 “你说婆子看没看清是我们两个?”她轻声问。 萧三郎的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刚刚进过润泽的红唇娇艳如丹朱,看得他目光深深,眼底泛起簇簇火焰。 “或许看不清,但多少能猜到。”他低笑,声音极致沙哑,带着令人沉醉的魅惑,“是我孟浪了,但我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把你摁在海棠树上。” 苏悦被撩得面红耳赤,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下一秒,她再次落入萧三郎怀中,男人炙热的嘴唇又印了下来。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今晚的萧三郎格外的热情和强势,炙热的气息不断地洒在她的脸上,唇畔,脖颈和锁骨上。 苏悦被他亲得晕头转向,浑身发软,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隐忍的呼吸和蓄势待发的冲动。 就在她以为两人今晚会水到渠成的时候,心中还迷迷糊糊地想着幸好今晚煜哥儿跑去跟萧五郎睡了..... 萧三郎突然跳下床,转身出去了。 苏悦:...... 隔壁净房里隐隐传来萧三郎冲凉水的声音。 她眼中的迷蒙之色渐渐褪去,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思索着萧三郎的行为。 对于这方面的事,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排斥,她相信萧三郎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意思。 可为什么萧三郎不肯再进一步呢? 苏悦双眸微眯,萧三郎在考秀才的时候,还明确表示过强烈的意愿和冲动,那架势根本就是不会在床上放过她。 一切的变化发生在他说表白是为了捉弄自己之后。 是了,苏悦摩挲着下巴,十分肯定。 自从那日之后,他们两个人角色好像调转过来,她不敢再随意调戏萧三郎。 而萧三郎好像开挂一般,总是抓住一切时机撩拨她,亲她,她有两三次被撩得几乎把持不住,但萧三郎却总能戛然而止。 一个男人,明明很想却不肯,这是为什么? 苏悦心头微跳,心中有了模糊的猜测。 萧三郎那日的表白并不是捉弄她,是真的在表白? 他是在等自己的回应? 这个认知让苏悦莫名心里一慌,她该怎么做? “吱呀。” 萧三郎洗漱完推门进来。 苏悦惊得一下从床上跳起来。 萧三郎不解地挑眉,“怎么了?” 苏悦内心有两个小人正在焦急地打架。 一个小人在疯狂地叫嚣着:“问他,开口问他是不是真的爱上你了,他是不是在等你主动回应他?” 另外一个小人懦弱的缩着脖子,“他要是说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也就算了,万一他说是,再表白一次,我要怎么办?” 两个小人打得不可开交,难分难舍,一时分不出胜负。 苏悦望着萧三郎刚沐浴过,还泛着隐隐水汽的俊美脸庞,忍不住脱口而出:“总洗冷水澡不好。” 话一说出口,她忍不住咬了下嘴唇。 这话说的,就差没直接说:别洗冷水澡了,下次咱们俩好好和谐的玩吧。 她都能清晰地听到内心嚣张的小人叉腰大笑,“问,接着问。” 萧三郎目光微亮,深深地看着她,声音暗哑,“悦悦心疼我?” 苏悦抿了下嘴唇,没有接话。 萧三郎眼底的亮光渐渐淡去。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片刻萧三郎缓缓走过来,拿帕子放在了苏悦手上,“我头发都湿了,悦悦帮我擦头发?” 苏悦心里有些别扭,却也因为萧三郎转移话题而莫名松了口气。 一个月前,她还信誓旦旦地想和萧三郎做一对走肾不走心的夫妻,可现在她猜到萧三郎的心意后,她很难做到淡定。 她接过帕子,“好啊。” 下一刻,萧三郎却直接躺到了她腿上。 苏悦愣了,擦头发不用躺腿上吧? “不是擦头发吗?” 萧三郎一本正经地点头,“嗯,躺着你更容易擦。” 有吗?苏悦皱眉,然后就见萧三郎揉了揉眉心,声音低低的,"我有点累了。" 苏悦见他眉眼之间似乎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便没说什么,低头仔细帮他擦头发,没有注意到萧三郎嘴角的笑意。 此刻,吴氏的院子里却亮起了灯。 她皱眉瞪着巡夜的婆子,“你看清楚了?真的是他们两个?” 巡夜婆子点头,拍着腿道:“不会有错的,我还听到了少夫人的声音,哎呦,夫人,你是没看到两人黏糊的那个劲啊。 这是奴婢去的早,要去的晚点,还不知道两人能做什么呢? 两人如今孩子都四五岁了,咋还能这么黏糊呢?真是.....” 吴氏挥手斥退了巡夜的婆子,心中有些莫名的复杂。 都是女人,她嫁给萧辉也六年了,早就没有了新婚时的热情,搬到晋州府这里后,萧辉甚至有了自己的院子,隔三岔五的才来她的院子。 吴氏的心腹张妈妈小声道:“夫人,我看老爷很喜欢煜哥儿,萧三郎和苏氏这般恩爱,若苏氏再生个孙子的话,老爷的心只怕要偏了。” 吴氏神情一凛,低声吩咐道:“张妈妈,你这样.....” 翌日一早,张妈妈来见苏悦。 “少夫人,我们夫人前两日身上就不爽利,强撑着办了认亲宴,这不就难受紧了,实在没精力管家。 劳烦少夫人帮着管两日家,若是有不熟悉的事,尽管打发人去问夫人。” 萧三郎恰好收拾完出来,疑惑地看向苏悦。 苏悦轻笑,“你今日不是要去书院吗?快走吧。” 萧三郎皱眉,“你不和我一起走么?” 今日不仅金川书院开学,也是苏德海小铺子开业的第一日。 苏悦摇头,“我先处理点事情,晚一会儿再去。” 萧三郎颔首,先离开了。 苏悦的目光落在张妈妈身上,扬唇笑了,“管家是吗?对牌有吗?账本有吗?” 张妈妈指着身后的婢女抱着的两个盒子,“都在这里呢,夫人说了,别的事都是日常小事,有例可循,只有一样。” 她掏出一张单子递过来,“这是老爷吩咐要准备的礼单,紧着要呢,少夫人务必这两日就将东西凑齐。” 苏悦看着礼单上列的东西,忍不住挑眉。 第194章 原来在这儿等她呢 单子列得很长,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纹银两千两,后面林林总总写了一堆,从白玉如意到紫砂陶器,甚至还有金器等等。 这是一份含金量很高的礼单,加起来至少也得值五六千两银子。 苏悦目光微闪,“这是大人要送去哪里的?” 张妈妈笑着摇头,“奴婢也不清楚,老爷吩咐很急,说这两日务必备好,偏偏我们夫人身子不争气,所以麻烦少夫人了。” 苏悦捏着单子,沉默不语。 张妈妈催促,“家里的管事婆子都在花厅等着吩咐呢,还请少夫人移步过去。” 苏悦点头,“走吧。” 花厅里站了七八个婆子,叽叽喳喳地在聊天。 苏悦进来了,众人随意撇了一眼,聊天的声音并没有减轻。 苏悦扫了众人一眼,径直走到上首坐了下来。 一位脸上长痣的婆子笑着道:“张妈妈,今儿都这个时辰了,怎么夫人还没来啊?” 张妈妈道:“夫人身子不舒服,这几日先让少夫人管家,各位妈妈听少夫人示下。” 说罢,她朝苏悦屈膝行礼,“奴婢还要回院子里伺候夫人,就不打扰少夫人忙了。” 苏悦点头,待张妈妈离开后,目光扫过仍旧继续嘀嘀咕咕聊天的一众婆子。 “平日里该做什么事的,今儿还做什么,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禀报上来。” 一位脸上长痣的婆子撇撇嘴,小声嗤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连怎么管家都不知道?” 话音一落,一只茶杯直直朝着她飞了过来,精准地砸在了她的嘴上。 “啪。” 婆子惨叫一声,一颗门牙混着血掉在了地上。 原本叽叽喳喳的花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婆子疼得捂着嘴,愤怒地瞪向苏悦。 苏悦冷哼,“我会不会管家,你都没有置喙的资格,若是有意见,就给我憋着。” 婆子被她冷厉的神色吓一跳,捂着嘴不敢再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花厅里一时间静得可怕。 谁也没想到这位从乡下来的少夫人会一言不合直接就开打,一时没人敢上前说话,怕被打。 苏悦扫了众人一眼,拿出张妈妈留下的单子,“哪位是内院总管事?” 一个瘦脸婆子站出来,“奴婢马氏,负责管整个内院。” 苏悦将单子交给她,“按照上面列的东西准备,最迟明天上午之前必须准备齐全。” 瘦脸婆子一脸为难。 “少夫人,这上面列的东西,哪一样都需要银钱呢,还请少夫人先支取银子给我们。” 一个略胖的婆子也站出来,“少夫人,奴婢是负责厨房采买的,今儿厨房采买的银钱还没支取呢?” 其余众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是啊,我们针线房也要支取银钱。” “还有我们车马房。” 苏悦皱眉,“你是内院总管家,银钱不是在你手里吗?” 马氏苦着脸,“少夫人,咱们府里外表看着光鲜,其实老爷夫人平日里应酬大着呢,早就入不敷出了,账上根本就没钱了,还请少夫人帮忙想想办法。” 苏悦双眸微眯,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她就说吴氏好好的怎么突然把管家的差事丢给她了。 “没有银钱?入不敷出?”她挑眉看向管账房的婆子杨氏。 马氏一脸苦笑,“张妈妈应该将账本都给少夫人了吧?少夫人若不信,尽管看看账本算算。” 苏悦没去看账本,细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突然开口道:“带我去家里的库房。” 马氏一愣,“少夫人去库房做什么?钥匙在夫人手里呢,平日里咱们也很少去开库房。” “少废话,带我去库房。”苏悦冷了脸。 马氏愣了下,才一脸不情愿地道:“少夫人跟奴婢来。”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示意身边的婆子赶紧去给吴氏报信。 吴氏此刻正躺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喝着茶,婢女给捏着肩,正乐呵呵地听张妈妈汇报呢。 “管事的婆子都是咱们吴家的人,一路从凉州跟过来的,您放心吧,不会给您拆台的。 给苏氏的账本十几本呢,她不可能一下子算出来家里到底有没有钱,况且只要马氏一口咬定就是没钱,她也没办法。” 吴氏满脸笑意,“嗯,她不是生意做得大,有钱嘛,就让她自己掏钱置办这份送往京城的礼单吧。” 此刻的她,在看到萧辉所列的那份礼单时的郁闷全都一扫而空。 张妈妈笑着附和,“往威武侯府从节礼,这银子本来就应该她出,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非要让夫人准备。” 吴氏哼了一声,“他一心想着往上爬呢,对他来说,这份银子谁出都无所谓,左右不是我吴家的银子就是苏氏赚的银子。 她若是不出也无所谓,反正我病了,不能管家,老爷到时候只会怪罪她。” 主仆俩一言一语,并没有注意到原本在廊下独自玩的吴昊,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转身进了房门。 过了片刻,吴昊背着小手从屋里出来了,径直往院门外走去。 吴氏叫住她,"昊哥儿,你去哪里?" 吴昊摆摆小手,一溜烟跑了。 “这孩子。”吴氏摇头,有婆子进来禀报苏悦去库房的事。 吴氏皱下眉头,随即冷笑一声,“这是想去库房找现银呢?呵呵,你去,拿了库房的钥匙,尽管让她进去找。” 婆子领了钥匙离开了。 张妈妈轻笑,“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昨夜就让奴婢将现银换了地方。” 吴氏闭着眼笑了,“好久没有这么舒心了,真想看看苏悦此刻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苏悦此刻的脸一点也不难看。 她站在库房门口,问马氏:“家里只有这一间库房吗?” 马氏点头,“家里只有这一间,里面的东西都是一些摆设什么的,少夫人可以等....啊...啊啊啊” 马氏的话还没说完,苏悦就在她的尖叫声中抬脚利落地将房门踹开了。 两扇大门砰的一下倒在地上,溅起一堆灰尘扑在马氏脸上。 “你...这...少夫人。”马氏顾不得抹去满嘴灰,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悦踩着房门走了进去,目光扫视一圈,向马氏招了招手,“你们进来搬东西吧,捡值钱的搬,搬出去典当了,银子不就有了。” 马氏瞠目结舌。 苏悦轻笑,“不用这么崇拜我,我知道自己很聪明。” 马氏想死。 所有的一切都和夫人的预设截然相反,这怎么办? 就在这时,吴昊迈着小短腿跑过来,递了一张纸给苏悦,“嫂子,给你的。” 马氏探头看清是什么东西后,顿时两眼一黑。 第195章 下次还可以为夫人分忧 苏悦挑眉,惊讶地问:“给我的?” 吴昊点头,又将手里的银票往前递了下,“嫂子,这上面写的是五千两,你拿去用。” 苏悦没有接,蹲下来与吴昊平视,饶有兴味地问:“为什么要给我银票?” 吴昊小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他听到了娘亲和张妈妈的对话,他们把银子藏了起来故意为难嫂子。 他觉得娘亲做得不对,所以才偷偷拿了一张银票送过来。 可是这些话他没法对苏悦说出口,因为他觉得羞愧。 所以他不吭声,将银票直接塞进苏悦手里,小声道:“嫂子拿着用就是了。” 苏悦蹙眉,“这银票是你偷偷拿的吗?” 吴昊连忙摇头,大声道:“这银票是我的,是过年的时候,祖父祖母给的压岁银子。” 他口中的祖父祖母指的是吴氏的爹娘,因为吴昊要继承吴家的香火,所以称呼吴老爷,吴夫人为祖父母。 苏悦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家伙因为先前脾胃不好,吃饭又挑食,有点营养不良,头发又细又黄。 “多谢你的心意,改天去找煜哥儿玩,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吴昊双眼一亮,满含期待地看着她:“真的可以吗?” 苏悦轻笑,“当然可以,只要你想就可以。” 吴昊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一旁的马氏清醒过来,一把抓住吴昊的胳膊,“我的小公子啊,压岁银子可不能随便拿来送人,那是老太爷和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吴昊一把推开她,脸色阴沉,“祖父说了,银子给了我就是我的,我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我现在愿意送给嫂子,你管不着。” “昊哥儿!” 身后传来尖利的一声叫喊。 吴氏在张妈妈的搀扶下快步走来。 她正满心欢喜地躺在院子里,等着下人来禀报苏悦一脸憋屈地往外掏钱的样子。 下人倒是等来了,但下人禀报说苏悦将库房门踹开了,要拿着库房里的东西去典当。 吴氏气得倒仰,连忙赶来,恰好听到吴昊给苏悦送银票的话。 她一把扯过吴昊,不满地瞪向苏悦,“苏氏,你要不要脸?竟然哄骗小孩子的钱,把银票还给昊哥儿。” 苏悦淡笑挑眉,“不是说夫人病得下不了床吗?我看气色挺好的啊,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不像病的样子。” 吴氏:......她这是被气的。 深吸两口气,吴氏伸出手来,“我让你把银票还给昊哥儿。” 苏悦转头看向吴昊,“你需要我把银票还给你吗?” 吴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板着小脸,“我都说了送给嫂子,现在它就是嫂子的了。” 苏悦看向吴氏,无奈叹息,“夫人听到了?” 吴氏气得一口气憋得险些上不来,她咬牙瞪着吴昊,“昊哥儿,不许胡闹,你知不知道五千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 听话,把银票要回来。” 吴昊梗着小脖子不说话,小嘴撅得高高的。 吴氏气得浑身直颤,偏偏又不舍得打吴昊,只能转身去骂苏悦。 一转头,整个人傻眼了。 苏悦人呢? 苏悦已经走到了门口,转身微微一笑,“既然夫人身体无恙,管家的事还是自己来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 吴氏急坏了,连忙追了上去,“你...你给我站住,把银票给我留下。” 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和苏悦掰扯什么管家的事了,一心想将五千两银票拿回来。 那可是五千两啊,一想起来就浑身颤。 苏悦站住了,却朝吴昊勾了勾手指头,“吴昊,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吃好吃的?带你出去玩啊?” 吴昊双眼瞬间就亮了,“真的吗?” 吴氏跑到一半倏然停了下来,转身瞪着吴昊,“不许去。” 吴昊瘪了瘪嘴,却不像先前那般听话,反而一跺脚,大声道:“我就要去,就要去。” 说罢,一溜烟跑向苏悦。 苏悦喊了一声,“大路。” 大路会意,将吴昊夹在腋下,足尖一点,瞬间消失不见了。 “昊哥儿!”吴氏的尖叫声响彻在院子里。 苏悦冲她摆摆手,“今儿管家一上午甚是愉快,下次夫人生病了,还可以找我分忧。” 吴氏气得险些吐血,愉快个屁,愉快都是苏氏的,她就只有愤怒。 还分忧,分明就是添堵。 “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给我把小公子追回来啊。”她气得跺脚,连忙吩咐一干下人。 等下人们追出门外,哪里还有苏悦的影子。 吴氏又急又怒,一时没承受住,两眼一黑,直接晕了。 “夫人。”张妈妈吓得连忙抱住她,“赶紧的,去找大夫啊。” 下人又慌慌张张地出门找大夫。 整个院子里简直人仰马翻,张妈妈也一时顾不得让人再去找苏悦和吴昊了。 苏悦出了门,大路已经驾着马车在门外等着了。 吴昊兴奋地问:“嫂子,我们要去哪里玩?” 苏悦拍了拍他的脑袋,“去书院外的小吃街。” 吴昊瘦弱的小脸都浮现了一抹亮光,迫不及待地问:“我们是去吃好吃的吗?” 苏悦轻笑,“不,带你去干活。” 吴昊:......不是说好的去玩吗? 苏悦将银票拿出来,塞到吴昊随身的小荷包里,“收好了啊。” 吴昊呆呆地看着她的动作,“嫂子,你为什么不要?” “你为什么要给我呢?” 吴昊搓着小手,脑袋耷拉下来,“嫂子,对不起,我娘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悦敲了下他脑袋,“你娘是你娘,你是你,别放在一起说。” 吴昊小脸上一片茫然,可是他娘和他是母子啊,嫂子不会因为娘做的事讨厌他吗? 苏悦没再说什么,任由吴昊顶着一头的问号到了金川书院外的小吃街上。 苏德海正围着围裙,带着头套在切菜。 煜哥儿和萧五郎旁边帮着洗菜,串串。 看到苏悦进来,苏德海哼了一声,“一大早也不知道过来帮帮忙,不知道我得干多少活?” 苏悦撇了苏德海一眼,嗤笑:“你对我的定位认知是不是有误?我不是来帮你干活的,我是来指挥你的。” 苏德海:......这个孽女。 他沉着脸瞪了苏悦一眼,又嫌弃地看了看吴昊,“哼,还带个小拖油瓶过来,带这么个小东西,除了吃,还能干啥?” 吴昊小脸一红,有些怯懦地躲在了苏悦身后,一路上的新鲜兴奋劲此刻只剩下了惶恐。 煜哥儿一边用豆腐皮卷着青菜,一边不服气地反驳,“外祖父,小孩能办大事呢,你看这一桌子的串都是我和五叔串的。” 苏德海转向煜哥儿,脸上多了两分笑容,“一会儿让你多吃两串。” 他这小外甥能处,有活人家真干,不像孽女和黑心女婿,只会围观他。 小外甥一定是遗传了他这个外祖父的血统。 苏悦看吴昊局促无措地站着,伸手指了下煜哥儿旁边的位置,“去和煜哥儿一起串串。” 吴昊眼巴巴地望着煜哥儿和萧五郎。 萧五郎撇撇嘴,转身继续洗菜。 煜哥儿向他招手,“小叔叔,过来啊,我教你。” 看着煜哥儿有模有样地向吴昊介绍如何串串,两个小家伙一脸认真的模样,苏悦转头去看在门口熬着的鸡汤和调料。 香味已经飘散出去,十分诱人。 书院的学生中午放学了,不少学子陆续走出来觅食。 她看到了萧三郎,正要冲他招手,却看到从旁边出来一位女子,拦在了萧三郎跟前。 苏悦双眸眯了起来。 第196章 悦悦想让我去吗? 萧三郎扫了一眼拦路的江蓉儿,神情有些不耐烦,“有事?” 江蓉儿俏脸微红,行了个福礼,指着旁边一家饭馆道:“萧公子,我在顾氏饭庄帮我哥哥订好了饭菜,公子一起吃吧。 顾氏饭庄的饭菜十分可口,公子初到这里,可以先去尝尝。” 萧三郎神情冷淡,“不必,我们已经订好了饭菜。” 说罢,绕过江蓉儿径直朝着苏德海的小铺子走去。 江蓉儿一脸失望,“萧公子!” 萧三郎头也不回走开了。 “让开,好狗不挡道。”秦墨在后面喊。 江蓉儿气得柳眉倒竖,“丑八怪,你敢骂我是狗。” 秦墨冷哼,“我只是说了一句俗语,是你自己迫不及待认领的。” 江蓉儿神色狰狞一瞬,恨不得在秦墨脸上再挠出一条蜈蚣来。 “走了,吃饭要紧。”萧三郎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江蓉儿一下回神,顾忌自己的形象,朝旁边站了站,露出一抹自认为娇柔的笑容,“萧公子今日既然定了饭菜,我就不勉强了,改日再请公子。” 秦墨嘴角微抽,扫了江蓉儿一眼,拉着何鸿追上了萧三郎。 何鸿不知道江蓉儿之前与秦墨的恩怨,奇怪地问:“这位姑娘得罪你们了?你和三哥对她很不客气。” 萧三郎没说话。 秦墨冷哼,“岂止是得罪,我长这么大,就没见到如此嚣张跋扈的姑娘,不过.....” 他用胳膊肘捣了下萧三郎,一脸坏笑,“三哥,她看上你了,你看她冲着你那个矫揉造作的劲啊,哎呦。” 他抖了下肩膀,一脸恶寒,“真是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何鸿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那位姑娘确实看上三哥了,三哥,你可得小心了。 悦姐这么好,你可别因为这种人惹悦姐不开心。” 秦墨皱了下眉头,“三哥,你可别让这种人恶心到悦姐啊。” 萧三郎乜了两人一眼,“当我眼瞎?” 秦墨笑的肩膀直抖,“确实,就江蓉儿那种人,瞎子估计都看不上。” “看不上谁啊?”苏悦的声音传来。 萧三郎勾了勾唇,大步走到苏悦跟前。 秦墨抢先道:“还能有谁?就那个,一脸痴痴地望着三哥的江蓉儿呗。” 苏悦顺着秦墨的手看过去。 江蓉儿正盯着萧三郎,见苏悦看过来,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冲她抬起下巴,骄傲得像只孔雀一般。 苏悦收回目光,淡淡睇了萧三郎一眼,“看上你了?这么快就对你情根深种了?” 萧三郎......要不要解释?为什么悦悦看起来这么平静? 若是有个男人纠缠苏悦,他觉得自己都恨不得狂揍对方一顿。 秦墨笑嘻嘻凑上来,“悦姐,你不吃醋?” 萧三郎专注地看向苏悦,他也好想问。 苏悦挑眉,从旁边拿了一小壶醋放在桌子上,“你要吃醋?管够。” 萧三郎...... 秦墨...... 苏悦转身帮他们盛米饭,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秦墨挠头,在萧三郎逐渐阴沉的目光中吭吭哧哧地道:“悦姐心胸真宽广。” 何鸿托腮摇头,“三哥,悦姐看到别的女人纠缠你,这态度也太平静了? 不是都说女人最小心眼吗?反正我爹要是多看哪个女人一眼,我娘都拧他耳朵的。 这要是我,有个不要脸的男人缠着我未来的妻子,我也一定抱醋狂饮。” 萧三郎脸更黑了。 “哐当。” 他放了一壶醋在何鸿跟前,“这么爱吃醋,管够。” 何鸿:..... 秦墨踢了他一脚,指着他面前的醋壶,“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看三哥的脸都能拧出水了。 何鸿的目光落在秦墨面前的醋壶上,“呵,半斤笑八两,五十步笑百步。” 萧三郎抬眼看过来。 两人立刻正襟危坐,低头撸串,安静如鸡。 苏悦将米饭放在桌上,就听到外面有人念了一句:“有家串串店。” 她抬头,就看到江蓉儿背着手站在门口,一脸鄙夷地扫了店内一眼,“这不会是你开的店吧?” 苏悦神情淡淡,“不是,江六姑娘对这家铺子有意见?” 江蓉儿皱眉,“你不知道读书人十分费脑子吗?萧公子读了一上午书,你就给他吃这种饭菜? 苏氏,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不贤惠了。 怪不得萧公子这般瘦削,就是你伺候得不好。” 苏悦眯着眼看着江蓉儿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种饭菜怎么了?你对饭菜有意见,还是对铺子有意见?” 江蓉儿撇嘴,怕帕子掩着口鼻,一脸嫌弃,“这么小的铺子,也不知道做得干不干净。” 苏悦挑眉,“所以你想做什么?” 江蓉儿看向萧三郎,放柔了声音,“萧公子不如还是带着两位好友去顾家饭庄吧,我哥哥正好想跟萧公子好好聊聊。” 萧三郎放下碗筷,抬头,目光深深地看向苏悦,“悦悦想让我去吗?” 苏悦眨了眨眼,轻笑,“你自己做主,你想去吗?” 萧三郎目光沉沉,定定地看着她。 江蓉儿以为萧三郎有所松动,认定他一定也觉得这家小铺子的东西不好吃,不由心中暗喜,更加卖力地劝说。 “我在顾氏饭庄点的菜有鱼有虾,十分丰盛,公子还不要屈就这小破铺子的东西,万一吃坏肚子,岂不是要受.....” 她话未说完,一盆带着鸡毛的血水朝着她迎面浇来。 “啊啊啊!” 她正张着嘴说话,血水迎面而来,浇了她一头一脸,还灌了她一嘴。 她拼命吐掉嘴里的水,头上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还捎带着几根鸡毛。 江蓉儿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把鸡毛,顿时气坏了,“死老头,你干什么?” 苏德海一手拿着盆子,一手叉着腰怒目而视,“小姑娘家家的,长得人模狗样咋不会说话? 什么小破铺子,吃坏肚子?老子这铺子里的东西干净着呢,都是我,还有我外甥,大侄子一点一点洗干净串好的。 你要不爱吃就滚蛋,别在这里乱喷粪。” 苏德海可生气了,他现在就指着串串店吃饭呢,挣不上钱,孽女和黑心女婿真能让他饿死。 第一天开业正满怀希望呢,就听到江蓉儿在门口乱说话,小老头当即一盆洗鸡肉的血水问候了上去。 江蓉儿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衣裙被血水浇透,泛着一股恶心的腥味,又气又怒又恶心,见周围不少学子都往这边走过来。 “你...你给我等着,臭老头。”她用帕子捂着脸,顶着半头鸡毛跑了。 苏德海哼了一声,洋洋得意,看着不少学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走了过来。 小老头将盆子一放,连忙卖力地吆喝起来,“尝尝新鲜的串串,好吃又美味,吃一口保证你还想吃第二口.....” 苏悦扫了苏德海一眼,终于知道苏理那小子嘴特能贫是遗传自谁了。 她转身进屋,胳膊一紧,下一秒她就被萧三郎拽进了里面狭窄的小隔间里。 隔间没有窗户,一片黑暗。 她被萧三郎狠狠抵在了墙上。 第197章 要不要试试恋爱呢 苏悦的手被摁在了墙上,萧三郎强势地摁住她的手,将她完全笼在自己的怀里。 “唔....” 她尚未开口就被封住了嘴唇。 人在黑暗中,感官会更敏锐。 她敏锐地察觉到萧三郎的呼吸很沉,带着隐隐的怒气,在黑暗中有些发狠地啃噬着她。 许久,萧三郎才放开她,双手却仍旧摁着她的手,抵着她的额头。 苏悦嘴唇有些疼,她估摸着肯定被咬破了。 这男人狠起来是真咬。 她小声咕哝:“发什么疯?” 萧三郎轻轻哼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鼻尖,声音暗哑:“为什么让我自己做主?如果我想去呢?” 苏悦:“那就去啊。” 萧三郎低头再次咬了她一口,声音比刚才还哑:“我不满意刚才的答案,重新说。” 苏悦:......怀疑你在逼供。 黑暗中她看不到萧三郎的神情,只感觉到他的气息比刚才还沉,周围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凝滞。 片刻,萧三郎叹息一声,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苏悦,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吃醋吗?” 苏悦轻轻咬了下嘴唇,觉得心跳莫名有些快。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昨日还在疑惑,让内心两个小人疯狂打架的问题,今日就要有答案了。 苏悦想了想,“怎么样才算为一个人吃醋?” 萧三郎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看到别的人绕着自己喜欢的人,会觉得心里烦闷,觉得生气。 时刻想让喜欢的人心里只想着自己,念着自己,如果有人来邀请喜欢的人去玩,恨不得立刻阻止她跟任何人一起出去。 如果看到别人对她有亲密举动,恨不得将那个亵渎她的人打死。” 这话简直说得再直白不过了。 苏悦想起上次秦墨喝醉后亲了她一口,翌日被萧三郎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你希望我吃醋?” 萧三郎轻哼一声,“你说呢?苏悦,我是你的丈夫,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走得太近吗?” 他越说越委屈,扣紧了她的手,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委屈。 “悦悦,我希望你在乎我一点。” 苏悦突然间咯咯笑了。 萧三郎皱眉,语气不善,“你笑什么?严肃点,我们讨论的是个十分严肃认真的问题。” 苏悦的脚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了萧三郎的脚,狠狠踩了上去,碾了一下,语调凉凉,“萧三郎,你就通过刚才的事认为我不在乎你?” 萧三郎吸了一口冷气,这女人是真踩啊,脚指头钻心的疼。 但他不敢挪开脚,乖乖地任他踩着,声音更委屈了,“那你为什么要让我跟她去吃饭呢?” 苏悦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和她吃饭了?你说如果你想去? 萧三郎,以我对你的了解,根本就不会有这种如果,因为江蓉儿那种蠢而不自知的女人,你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 她说着,换了另外一只脚接着踩。 “萧三郎,你用一个假设的问题,一个愚蠢的女子,得出来的只能是一个假设的答案。 为江蓉儿那样的人,着实上升不到我是否在乎你的问题。” 萧三郎目光亮了下,顾不得脚尖的疼痛,“所以悦悦你是在乎我的,对吗?” 苏悦冷哼,猜到他想听什么答案,偏偏不如他的意。 “我在乎咱们家每一个人,在乎五郎,在乎煜哥儿,当然也在乎你。” 萧三郎目光微暗。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但转念又想到上次表明心意后,苏悦对自己的闪避。 萧三郎暗自懊恼自己今日有些沉不住气,万一把悦悦逼急了,再像上次一样躲避自己,反而不美。 至少悦悦明确表示在乎自己了,已经比之前有了很大的进步,不是吗? 自我攻略完自己的萧三郎心情渐渐明朗起来。 他轻轻一笑,松开苏悦的双手,勾住了她纤细的腰身,两只手交扣,微微使力。 苏悦惊呼一声,身体紧紧地贴上他精壮的腰腹。 萧三郎将她抱起来放在了旁边,低低一笑,“再碾下去,脚指头就要碎了。” 苏悦,“我嘴唇也破了。” 萧三郎轻声道:“对不起,为我刚才的粗鲁。” 苏悦轻哼,没说话。 萧三郎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忽然道:“希望有一日,我能听到我真正想听的答案。” 说罢,他放开苏悦,转身走出去了。 苏悦靠在墙上,忍不住伸手抚上了胸口。 那里跳得有点急促。 她确定以及肯定,萧三郎真的喜欢她,根本不是捉弄,上次的表白就是真的。 她....她被一个男人喜欢上了! 或许是之前做了太久的心理建设,当这个结论明确后,苏悦反而没有上次被表白后的惊慌,而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慢慢在心里发酵。 似乎有点淡淡的小欢喜,小甜蜜。 她和萧三郎.....要不要试试恋爱呢? 苏悦在隔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才出去,却被外面的情形吓了一跳。 只放了四张桌子的小铺子里竟然坐满了人,竟然还有不少书生站在外面排队。 苏德海站在炉子前,一边煮串,一边吆喝:“好吃不贵的串串,吃一串你心欢喜,吃两串你顺心意,天天吃天天顺,一直顺到大科举。” 门外的书生听得呵呵笑,有人甚至忍不住问:“大叔,照你这么说,吃了你的串一定能科举顺利了?” 苏德海撇嘴,“科举顺不顺利最主要的基础是有个好身体,否则啥都是白搭。 吃了我的串,别的我不敢保证,绝对保证你身体好。 当然,大叔我真心希望你们都能中举。” 一番话说得众人纷纷拍手,有的学子更是道:“大叔,冲你这句话,我天天都来吃你的串。” “天天来大叔给你便宜啊。”苏德海笑成了一朵蔫狗尾巴花,拿出一把串递给吴昊,“小家伙,给每位公子先送一串让他们尝尝。” 吴昊拿着串串挨个去分。 结果门外排队的人更长了,煜哥儿和萧五郎两人都已经忙不过来了,萧三郎,秦墨,何鸿也跑去串串。 苏悦挑眉,苏理颇有做生意的天分,对数字更是敏感,绝对是遗传自苏老头了。 忙碌了一阵过去,所有书生都吃完离开,苏德海煮了最后一锅串串给萧五郎,煜哥儿和吴昊吃。 三个孩子并不太饿,刚才串串时,煜哥儿时不时就跑去锅里捞两串,三人这会儿几乎快吃饱了。 吴昊抵制不住香气的诱惑,又吃了几串。 苏悦拦住他,“再吃下去该撑了,去玩吧。” 吴昊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嫂子,串串太好吃了,我没忍住。” 苏悦望着他圆鼓鼓的小肚子,皱了皱眉头,给他倒了一杯兑了兰草露的水。 刚一转头,一盘串串啪的一声放在了自己跟前。 她惊讶地抬头看过去。 第198章 她太委屈了 苏德海背着双手,趾高气昂地看着她,“今天剩下了,便宜你了。” 苏悦眨了眨眼,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苏德海在旁边转了两圈,一会儿擦擦桌子,一会儿挪挪椅子。 这么一会儿功夫,苏悦对面的桌子都擦了三遍了。 苏悦冷眼瞧着他的行为,继续专心地就着串串吃米饭。 终于,苏德海忍不住了,坐在他对面拍了拍桌子。 苏悦眼皮都没抬,“有话就说。” 苏德海胡子翘了下,“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赚了多少银子?” 苏悦放下碗,“我为什么要问你赚了多少银子?” 苏德海一脸指责,“你可真虚伪,这世上就没有人不关心银子,不喜欢银子的?想知道就说,我会大发慈悲告诉你的。” 苏悦笑了,“我还真不关心你挣了多少,我只需要知道你一个月需要交一两银子的房租,还要还我三两银子的前期投入费。 你只要按时能交给我银子就好了,至于你挣多少,关我什么事?” 苏德海:......孽女就会气他。 不行,他太难受了,这种赚了钱没人分享的感觉就如同穿着锦衣在夜里狂奔一般。 他又拍了拍桌子,抬着下巴高声宣布,“今儿一上午,刨掉成本,我净赚了五百文,五百文啊。 这还只是一上午,加上晚上来吃饭的人,我一天就能挣一两。 这样三十天,我就能赚三十两。” 他越说越激动,瞪着苏悦拍桌子,“三十两,听见没,老子一个月能挣三十两,你定的那什么一个月挣十两的小目标,老子十天就能实现了。 老子现在觉得挣钱的感觉真爽,比喝酒都爽!” 苏悦面无表情勾了勾唇,“很好啊,那恭喜你,希望第一天新开业的热潮过后,你每天还都能赚够一两。” 苏德海脸上的得意顿时僵住了。 刚才吹打发了,忘记今儿第一天开业,人们图个新鲜,后面就不一定天天有这么多人了。 没有如此多的客流量,他就挣不到五百文,一天就挣不到一两,一个月根本不可能挣三十两。 苏德海越想越蔫,本来想炫耀一番结果被苏悦无情打击了。 没有得到炫耀爽感的苏老头狠狠瞪了苏悦一眼,转身对着萧五郎,煜哥儿和吴昊说:“老子今儿一上午就净赚五百文。” 萧五郎竖起大拇指,“苏大叔真厉害。” 煜哥儿,“外祖父最厉害。” 吴昊学着萧五郎的样子竖起大拇指,小声道:“苏大叔真厉害。” 被三个孩子三连夸的苏德海终于找到了爽感,背着手昂着头刷碗去了。 三个孩子一直在串串店里玩了一整日,一直到吃了晚饭才回到萧家。 整个萧家已经人仰马翻。 吴氏清醒后,得知下人没找回吴昊,气得险些又晕过去。 她一边打发人去卫所找萧辉回来,一边派了更多的下人出去找。 去的人也没说清楚怎么回事,只说吴昊不见了,萧辉吓了一跳,一路飞奔回来才知道是苏悦带走了吴昊。 他有些不满地皱眉,“苏氏带出去玩,也值当这般大惊小怪?还兴师动众地把我从卫所叫回来?” 吴氏气得心口疼。 “老爷,昊哥儿身子不好,谁知道苏氏会不会用心照顾他?万一给昊哥儿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带昊哥儿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可怎么办? 老爷,咱们可只有昊哥儿这一个儿子啊!” 萧辉眉头皱了皱。 吴氏冷笑,“还是说老爷如今有了三郎,五郎两个儿子,心里就不在乎我的煜哥儿了?” 萧辉脸色陡然沉下来,“胡说什么?都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在乎?” 吴氏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先前你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心里可只有昊哥儿一个儿子,如今到底还是将对昊哥儿的爱分了三份。” 萧辉沉默不语。 吴氏觉得心浮气躁,不停地催促下人再出去找。 眼看着天越来越晚,也没见苏悦带着人回来,萧辉也坐不住了。 正准备要亲自去找,苏悦领着三个孩子回来了。 “昊哥儿!” 吴氏扑过来,一把将吴昊抱在怀里,抓着他的手不停地追问:“你有没有受伤?有没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苏氏有没有给你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快点告诉娘。” 吴昊被他晃得难受,挣了下没挣脱出来,吴氏的手已经摸到了他圆圆的小肚子。 “啊!”吴氏忍不住尖叫出声,神色气愤地瞪向苏悦,“苏氏,你给昊哥儿吃了什么?你明知道他自幼脾胃虚弱,竟然还吃那么多。” 不等苏悦说话,吴氏掀开吴昊的衣裳给萧辉看,“老爷,你看看昊哥儿的小肚子,这是吃了多少啊? 苏氏这分明就是害煜哥儿。” 萧辉脸色微沉,责备苏悦,“苏氏,你到底给昊哥儿吃了什么?” 苏悦目光落在吴昊身上,神色淡淡,“你自己说说吧。” 吴昊终于挣脱了吴氏的手,放下自己的衣裳,红着脸道:“不怪嫂子,嫂子带我吃的串串,我从来没吃过,太好吃了,我就没忍住多吃了几口。 爹,娘,你们别怪嫂子,我肚子一点都不难受,真的,我觉得我还能再吃点。” 吴氏气坏了,“你个小孩子家知道什么,积食了都是半夜难受。” 吴昊跺脚,小脸气呼呼的,“我不会难受的,嫂子给我治病的时候喝的那个兰草露水。” 萧辉一听苏悦给吴昊喝了兰草露水,神色缓和下来。 兰草露水的功劳,他是亲身体会过的。 “苏氏你想得很周到。” 吴氏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老爷!” 她提心吊胆了一下午,结果萧辉不但不责备苏悦,反而还夸她想得周到。 “老爷!” 萧辉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昊哥儿这不没事吗?我就说是你想太多了,妇人家家的,每日里就会小鸡肚肠那一套。” 吴氏脸色有些泛白,心里委屈极了。 她儿子被苏悦带走一天,她担心反而成了小鸡肚肠? 苏悦神色淡淡冲萧辉颔首,“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 萧辉点头。 吴昊扯了下苏悦的衣袖,小声问:“嫂子,你以后还会带我出去玩吗?” 吴氏心头积攒的怒气一下喷涌而出,一把扯过吴昊,狠狠地说:“不许去。” 吴昊委屈地跺脚,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萧辉十分不悦,“你责备孩子做什么?” 吴氏冷笑,“别人的主,我做不了,我自己生的,难道我还不能做主了?” 她今天都已经够生气了,绝对不允许昊哥儿再忤逆她。 吴氏并没有料到苏悦紧接着就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不仅气到了她,还令萧辉火冒三丈地想揍她。 第199章 我一个吃软饭的 苏悦走到门前的时候,突然回头,对萧辉道:“大人让夫人准备的是送往京城威武侯府的礼单吧? 夫人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实在没有银钱准备礼物。 既然如此,大人就不必费心了,我今儿出门已经将礼物安排好了,以苏氏作坊的名义送往京城了。” 她说完这番话转身离开。 萧辉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苏悦话里的意思,顿时火冒三丈。 “家里什么时候揭不开锅了?吴氏,你怎么变得这么斤斤计较,抠抠搜搜了?” 吴氏脸色十分难看,声音都尖了两分,“我斤斤计较?我抠抠搜搜?吴春望,你别忘了,这些年家里吃的用的,你花的,哪一样不是我吴家的? 如今你才改回本名几天?就开始嫌我抠了? 这些年没有吴家为你打点,你哪里能当上这个晋州卫指挥使?” 她一着急,直接叫回了吴春望。 萧辉脸色阴沉如水,“住口,我是萧辉,不是吴春望,我是萧辉!” 他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隔着桌子身体前倾,双眼愤怒得仿佛能喷出火来。 吴氏被他眼中的怒火吓了一跳,一时讷讷,说不出话来。 萧辉冷哼,“不要口口声声说吴家为我打点这打点那,我能当上指挥使,是我自己拿命博的,不是仰仗你们吴家。 况且这几年,你们吴家也因为我,生意扩展了不少,你们挣了那么多银钱,如今不过是出份礼单,你就不舍得了?” 吴氏又惊又怒又委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 她了解萧辉的脾气,这个时候和他硬吵,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吴氏腰身一扭,坐在椅子上掩面抽泣起来。 萧辉不耐烦,“你哭什么?” 吴氏用帕子压了压眼角,露出泛红的双眼,一脸委屈地说:“我不是不舍得出银钱,只是觉得这份银子应该三郎和苏氏来出。 往京城送礼固然是以老爷的名义想和威武侯府攀上关系,但归根结底受益的不还是三郎和苏氏么? 毕竟他们的作坊一年往卫所送那么多货呢,三郎是老爷的长子,理应为老爷分忧,不是吗?” 萧辉眉头微拢,一言不发。 他最初计划也是让苏悦准备礼物,但又怕她不同意在礼单上写自己的名字,思考再三,他才将准备礼物的事情交给了吴氏。 他的想法很简单,先和威武侯府攀上关系再说,有了交情以后,后面再让苏悦出钱准备礼物。 只是没想到吴氏故意拿捏苏悦,反而让苏悦抢先将礼物送出去了,所以他才震怒。 震怒过后,此刻心情稍缓,心里更多的是对苏悦的不满,既然准备了礼物,为何不能以他萧辉的名义送? 吴氏见他神色松动,心中暗喜,接着说:“你看老爷和大老爷,二老爷分了家,可咱们还是给了老太太孝敬银子。 咱们家如今可没分家,三郎作坊里赚那么多,也没见三郎往府里交一分钱。 按理说没分家,挣的银钱都应该归入官中,老爷可曾见过三郎两口子一分钱?” 萧辉慢慢坐在了吴氏旁边,眉头皱得更紧了。 ...... 晚上萧三郎一回来,下人就前来相请,说萧辉在书房等他。 萧三郎便直接拐向书房。 一进门,萧辉就沉着脸问:“你们在棉花巷买了宅子?” 萧三郎眉头微挑,微微点头。 萧辉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意,“家里这么多房子,又不是住不开你们,为何还要跑出去买栋宅子?” 萧三郎沉默不语。 萧辉干咳两声,将面前的茶水往前推了推,叹了口气,“你们还是太年轻,没有经历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日子。” 萧三郎打断他,“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萧辉准备好的铺垫被打断,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 不知为何,自从相认后,他在萧三郎面前,内心总有些发怵。 面对萧五郎,他除了威严之外,偶尔还能发挥出一点父爱之心。 可对着萧三郎,他实在找不到当爹的任何威信,反而总有一种被萧三郎看透,他才是爹的荒谬感觉。 萧辉清了清嗓子,神色讪讪地说完剩下的话,“这样吧,以后把作坊的收成交到家里来,家里给你们管着,免得你们以为有钱就胡乱花。” 萧三郎摩挲着手里的茶盏,“交给家里?交给谁?” 萧辉干咳两声,“我知道你对夫人不放心,这样吧,我拨个专门的账房出来管着,怎么样?” 萧三郎放下茶盏,直接拒绝了,“不怎么样。” 萧辉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咱们还没分家,按理来说你们这一房挣的银钱都要交给家里才对。” 萧三郎轻笑,“大人说的有道理,只是大人恐怕不知,家里的作坊,铺子还有棉花巷的宅子,都在悦悦名下,都是悦悦的嫁妆,和我没有关系。” 萧辉脸色微变,“什么?苏氏的嫁妆?苏氏家里穷得要命,哪里有银钱置办什么嫁妆? 况且铺子和作坊都是去年你们才开起来的,算哪门子嫁妆?” 萧三郎嘴角的笑容淡了两分,“大人既然打听那么清楚,应该也知道我岳父曾经做过京官。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岳父给钱为女儿置办嫁妆,也没什么错吧? 说到底,我其实也是靠我娘子养着呢,我一个吃软饭的,哪里敢要求娘子上交嫁妆呢?”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辉。 萧辉:......总觉得萧三郎是在用吃软饭三个字讽刺自己。 他胡子翘了下,鬼使神差地反驳:“我....我是有俸禄的人。” 萧三郎笑了,“我只是个秀才,一年才三十两银子,这点银子都不够笔墨钱,大人想必是挣得多,花的少?” 萧辉:......他一年应酬更多。 他抬头觑了萧三郎一眼,见他目光淡淡,唇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不由心中纳闷。 同样是吃软饭,萧三郎如何做到面不改色,混不在意的? 他就不行,入赘这几年他深怕身边同僚知道自己入赘且一穷二白的身份。 正恍惚间,萧三郎起身离开,丢下一句话:“悦悦用嫁妆养着我,煜哥儿是天经地义,可养五郎却名不正言不顺呢。 说起来其实应该是大人来养五郎,不如我们讨论一下以后五郎读书练武的花用从哪里出?” 第200章 你是我娇养的小白脸 萧辉脸色倏然一沉,没想到银子没要到,反而还要他支付养育萧五郎的费用。 他有心想推掉,却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毕竟父亲养育儿子天经地义。 他皱眉含糊其辞,“你做长兄的,抚养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们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做什么?再说我不也没向你们要养老银子?” 萧三郎双腿交叠在一起,神情淡漠,“分了家才会每一房都出养老银子,咱们家如今要分家吗?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分了家,我就有家产养儿子和弟弟了,也不用靠娘子养着。 放心,如果分了家,我也会孝敬养老银子的,大人,不如现在就讨论一下分家的事? 我算算,咱们府里如今是四进的宅子,按理我应该能分一进吧?还有今儿悦悦打开库房看过了,库房里的东西应该也能分三分之一.....” 萧辉忍无可忍,连忙高声打断他,“我们不分家,不分家.....” 再让萧三郎算下去,估计都能算到他这间书房都得分出去三分之一了。 萧三郎戛然而止,“哦,不分啊,那养老银子?” 萧辉咬牙,“我就随口一说,没说非得要。” 萧三郎,“五郎以后的费用?” 萧辉:...... 忽然好想妻子吴氏,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我以后会给五郎月钱的。” 萧三郎满意地起身离开了。 萧辉气得摔了一套茶盏,生了一肚子闷气。 本以为能张口要下生鲜作坊,再不济也得让他们每个月交大部分银子,结果什么都没要到,还险些被萧三郎忽悠的分了家。 真是可恶至极。 萧三郎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苏悦刚哄睡煜哥儿。 “怎么回来这么晚?遇上事了?” 萧三郎将萧辉想要作坊收入的事情说了一遍。 苏悦眉头微拢,“估计是被我挑破他想攀附威武侯府的事,恼羞成怒了,哈哈,他的脸色应该很难看吧?” 萧三郎想了想,“唔,比锅底的灰还差点。” 苏悦乐不可支,“吃软饭...呵呵,你这是哪儿疼扎哪儿啊。” 萧辉最想掩盖的就是自己曾入赘那几年的经历。 萧三郎耸肩,“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也是吃软饭的人啊,都是靠娘子挣钱养着。” 苏悦双眸微眯,打量着他在灯光下越发俊美无比的脸,忍不住伸手勾了下他光洁的下巴。 “唔,你有吃软饭的资本,你就是我娇养的小白脸。” 萧三郎目光微深,带着浅浅的笑意,伸手一扯。 苏悦坐在了他的腿上。 萧三郎低头轻笑,“现在小白脸想好好伺候夫人就寝,如何?” 苏悦伸手挡住了他落到一半的嘴唇,颇为傲娇地抬起下巴,“本夫人只想真正就寝,不需要任何睡前.服务。” 萧三郎拿下她的手,笑得有些痞,“夫人你确定不需要吗?真正良心服务,绝对让你体验感很好。” 苏悦轻哼,指着中午被他咬破的嘴角,“本夫人上午验过货了,绝对差评。” 萧三郎修长温润的指尖轻轻摸了摸她唇角的伤,声音逐渐有些沙哑,“请夫人相信在下,给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这次绝对会是不一样的体验。” 说罢,不等苏悦回答,他轻轻地覆了苏悦的唇。 ...... 翌日一早,吴氏迫不及待地去见萧辉。 她昨夜等了萧辉一晚上,等着他来分享自己拿下萧三郎的消息。 她都计划好了,只要苏悦将作坊的收入拿出来,她就全部冲入官中,以后家里的一切花用都不用再花费她吴家的银子了。 吴氏兴高采烈而去,却连萧辉的影子都没见着。 萧辉一大早起来,饭都没吃就去卫所了。 吴氏扑了个空,眉头微皱,心中浮现一抹不好的预感。 看样子萧三郎绝对不同意交钱。 正烦闷,下人拿来江夫人的帖子,请她和曹夫人去吃茶。 吴氏打扮一番去了江府。 江夫人将她迎进去,笑着道:“今日没叫别的客人,就你和曹夫人,咱们说说体己话。” 江蓉儿打扮得十分漂亮,前来向吴氏请安。 吴氏笑着夸了两句,“几日不见,江六姑娘越发标致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儿郎能有福气,娶了江六姑娘去。” 江蓉儿满脸通红,羞答答地跑了。 江夫人笑着摇头,“夫人快别打趣她了,这丫头哪里有贵府少夫人生的好看啊。” 提起苏悦,吴氏脸上的笑容倏然淡了。 江夫人目光微闪,热情地拍拍她的手,“我比你痴长几岁,托大叫你一声妹妹。 看吴妹妹这神情,莫非是和少夫人相处的不愉快?” 吴氏犹豫着没接话。 旁边坐着的曹夫人叹了口气,一脸同情地道:“我虽然只见过那苏氏一次面,可看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吴妹妹以后这家难管着呢。” 江夫人叹息,温柔地劝说,“若是心中有什么苦楚,只管向我们倾诉一二,我们也好为你分忧。 你放心,这些话出你的口,进我们的耳,再不会有第四人听去。” 吴氏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将昨日苏悦做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踢开库房也就算了,最可恨的是她竟哄骗昊哥儿的银子。” 江夫人和曹夫人跟着骂了苏悦几句。 江夫人道:“叫我说,这等不贤惠的媳妇,你该同你家老爷说说,休了才好。” 吴氏有些犹豫,“只怕萧三郎不会同意,两个人黏糊着呢,你们不知道,有一日大半夜的,竟然在花园里就搂在了一起。” 后窗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 吴氏皱了下眉头,"后窗有人?" 江夫人起身开窗看了一眼,笑着摇头,“是我养的那只顽皮的猫儿,我已经赶走了,没事,咱们继续聊。” 曹夫人帮着吴氏出主意,“男人嘛,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萧三郎这是身边没有其他女人,若是见了更好的,也就不稀罕苏氏了。” 吴氏心中微动。 江夫人笑了笑,“我倒有个不同的想法,萧三郎眼下是稀罕她,可若是他知道苏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估计恨都来不及,哪里还会稀罕。” 吴氏听得两眼放光,颇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回到家中,正要叫张妈妈进来商议事情,恰好张妈妈就从门外进来了。 “你来得正好,我.....” 张妈妈凑近她,小声道:“夫人,奴婢打听到苏氏院子里,晚上竟然从来没要过水。” 吴氏惊得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是真的吗?” 张妈妈点头,“苏氏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不小心说漏的,千真万确,说她夜里从来没烧过热水,倒是碰到过萧三郎半夜冲过冷水。” 吴氏忍不住笑了。 成了亲的妇人都知道,夜里不要水,就意味着夫妻没有同房。 萧三郎和苏悦竟然没有同房! 第201章 为三郎找个贴心人 吴氏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在屋里徘徊了片刻,又皱眉问张妈妈:“会不会是苏氏来了小日子,亦或是他们刚换了个环境?” 张妈妈摇头,“奴婢特意打听了,苏氏最近没来小日子,若说新换了环境,不适应的话....” 张妈妈顿了顿,冲吴氏挤挤眼,“夫人,萧三郎如今才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忍得住这些天。” 吴氏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想当初她和萧辉才刚成亲那会儿,不说天天夜里那什么吧,两三天都很难忍住的。 “萧三郎不会不行吧?” 张妈妈摇头,“粗使婆子都听到他夜里冲冷水澡呢,奴婢觉得很大的可能是苏氏不让萧三郎近身。” 吴氏觉得不可思议,“他们都已经生了煜哥儿了,苏氏莫非还以这种事来拿捏萧三郎?” 男人不都是得不到的才会永远在骚动,像这种已经得到了的,还怎么拿捏? 张妈妈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不妨碍她帮着吴氏出主意,“萧三郎旷了这么久,不如咱们就体贴他一回,给他找个知心人。” 吴氏深以为然,“这事得好好想想,还是要让老爷出面。” 晚上萧辉过来了。 吴氏故意问起他与萧三郎谈得怎么样。 萧辉想起昨日被萧三郎堵得哑口无言的情形,黑着脸道:“三郎说作坊和铺子都是苏氏的嫁妆,不能往官中交。” 吴氏不信,“没听说苏氏娘家家大业大,哪来的嫁妆?别是三郎两口子合起伙来哄骗老爷吧?” 萧辉皱眉不语。 吴氏叹了口气,起身绕到萧辉身后,动作轻柔地帮萧辉捏着肩膀,低声道:“我说句话老爷别不爱听,三郎毕竟已经成家立业,又不是在老爷跟前长大,父子之间自然是有隔阂的。” 萧辉抿嘴,他和萧三郎之间岂止有隔阂,中间感觉都隔山海了。 总觉得萧三郎站在山海那一端低头俯视自己。 “三郎又被苏氏拿捏住了,言听计从的,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苏氏不贤,她若是个贤惠的,就应该主动劝说三郎往官中交银钱。” 萧辉深以为然,他如今对苏悦十分不满。 吴氏觑着他的神色,低声凑到他耳边,说了萧三郎和苏悦并未同房的事。 萧辉十分震惊,“竟有此事?” 吴氏点头,“所以我觉得三郎这就是被苏氏拿捏住了。” 萧辉神情有些不屑,“没出息,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不让近身就去找别人就是了,别的不好找,女人还不是遍地都是。 苏氏如此不贤,应该休了才是。” 吴氏手上力道没停,接着说:“我同老爷的想法是一致的,三郎既然如此被苏氏旷着,倒不如咱们放个贴心人在他身边。 有这么个贴心人在中间牵线,想来老爷和三郎的关系也能更近一些,将来要什么,三郎也不会这般推三阻四了。 至于苏氏那边,即便要休,也得从长计议,冒然提出休妻,只怕三郎不会答应呢。 若因此父子离心了,反倒不好。” 萧辉觉得吴氏所言有理,虽然他觉得自己目前和萧三郎的心也没怎么贴在一起,但总归不想再恶化。 “夫人所言有理,不如夫人做主挑个人吧。” 吴氏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她一定好好挑个知心人送过去,只要抓住萧三郎的心,就能将苏氏休了赶出去。 苏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萧辉和吴氏集中火力算计的目标。 她接到了高秋华的帖子,约她去逛街。 翌日一早,苏悦让萧三郎将萧五郎和煜哥儿带到了棉花巷,自己直接去找高秋华。 两人约在了初次见面的酒楼。 高秋华看到她十分高兴,一路沿着街面逛过去,买了不少东西。 得知苏悦帮苏德海在书院外开了家串串店,高秋华当即表示要过去尝尝。 时间也快到中午,两人直接坐马车前往串串店。 一路上高秋华拉着苏悦聊个不停。 “前两日就想约苏姐姐一起玩,我母亲身体抱恙,我在家中侍疾,所以才拖到现在。” 苏悦问了两句高夫人的病情。 高秋华笑容微敛,眉宇间带出两分轻愁。 “母亲这是老毛病,说是月子里坐下的毛病,时不时就会不舒服,常年吃药调理,也只是缓解一二。” 苏悦略一沉吟,拿出两瓶兰草露给了高秋华。 “我自己配的调理身体的药,兑水服用,一滴最少要兑一壶水,你拿回去给高伯母试试。” 高秋华十分意外,小心翼翼地收起兰草露,“回去我一定让母亲试试,多谢苏姐姐。” 苏悦勾了勾唇,“嗯。” 高秋华一脸钦佩地看着她,“苏姐姐,你好厉害啊,会做生意又懂医理。 不像我,女孩子家要会的东西,我一点也不会,我娘常说我就是个傻小子。” 苏悦见她提起来,眉宇间并没什么失落的神色,还是像平时一样爽朗,不由莞尔。 “你这样就很好,不用羡慕别人。” 高秋华仰着脑袋,眉眼间尽是疏朗的笑意,“嗯,苏姐姐,我明白的,也并不羡慕别人。 我娘只生了我一个,从小到大身边有很多人都劝我娘,让我娘为我爹纳妾,还责备我娘,说我娘让我爹断了香火。” 说到这里,高秋华脸上浮现出一抹气愤,随即又忍不住得意的咯咯笑了,“但是我爹说了,他死也不纳妾,这辈子就跟我娘过。 我小时候总是觉得很生气,觉得女孩子怎么了,你们嫌弃我是女孩子,我偏要证明我比男孩子还厉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只是我学歪了,总学男孩子潇洒不羁,甚至打架斗殴的样子,真正本领也没学几分。” 苏悦被她逗乐了,“高知府和高夫人的感情令人羡慕。” 在古代能做到这般坚决不纳妾的男人,还真是不多见,也只有这样夫妻恩爱的家庭中养育的孩子才会这般爽朗。 高秋华点头,凑到苏悦跟前,低声说:“不瞒苏姐姐,我将来若是嫁人,一定嫁个我爹这样的男子,一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人,否则我就不嫁。 苏姐姐也要这般想,将来三郎姐夫若是要纳妾,你就坚决不同意。” 苏悦想了想萧三郎要纳妾的样子,眉头无意识地皱了皱,莫名觉得不舒服。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串串店。 两人跳下马车,高秋华一抬头,看到前方的情形,忍不住变了脸色,“我这张嘴儿今儿不会开过光吧?” 苏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双眼微眯。 第202章 你才是我的艳福 串串店门口,一位身材窈窕的少女,正在和萧三郎说话。 少女穿着一身粉色的长裙,身材苗条,纤腰丰臀,正含情脉脉地将手里的食盒递给萧三郎。 高秋华神色气愤地就想往前冲去。 苏悦伸手扯住了她。 高秋华皱眉,“苏姐姐,你怎么还这么平静?你能忍,我可不能忍,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帮你上前理论。” 苏悦摇头,“不急,先看清楚情况。” 高秋华跺脚,“这都在你眼前挤眉弄眼的了,还看什么啊?” 她话音一落,就看到前方萧三郎后退一步,并没接女子手里的食盒。 女子伸手去扯萧三郎。 萧三郎眉头微皱,冷着脸甩了下袖子,似乎在呵斥女子。 高秋华愣了下,随即小声道:“唔,三郎姐夫表现还算不错。” 苏悦嘴角勾了勾。 萧三郎刚才的举动.....怎么说呢,就,心里挺舒服。 她望着那女子提着食盒,委委屈屈的朝着萧三郎跪了下来,悲悲切切地哭起来,引得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 她眉头微不可见皱了下。 高秋华轻哼,“这年头不要脸的女子可真多,苏姐姐,三郎姐夫长得这般招蜂引蝶的,你一定很苦恼吧? 我将来找相公,一定不能找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 苏悦冲高秋华挑了下眉峰,轻笑,“唔,还行吧,快乐多于苦恼。” 对一个颜狗来说,男人太帅带来的快乐绝对远远大于苦恼。 高秋华一脸狐疑,苏悦口中的快乐,她无法感同身受。 苏悦拍了拍她的手,抬步向萧三郎走去,“我先去解决一下苦恼。” 萧三郎看到她过来,目光清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悦悦,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来了才知道你今儿颇有艳福嘛。” 她一边应着萧三郎,一边打量着提着食盒站在原地的女子。 唔,瓜子脸,银杏眼,是个清秀佳人。但.....也就是清秀而已。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灼灼,仿佛能将人融化一般。 “这也叫艳福?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我的艳福。” 苏悦心头一跳,嘴角高高翘了起来。 这男人说情话的功力越来越高,她越来越爱听,怎么办? “少夫人。” 女子突然柔声抬起头,声音温柔婉转,犹如黄莺初啼一般。 苏悦转头看过去,“叫我?你是哪位?” 女子福身行礼,“奴婢丁香,是家里的丫鬟,今儿奉了老爷的命令前来为公子送午饭的。 老爷担心学院里的饭菜不合公子胃口,特地打发奴婢前来送饭,食盒里都是家中厨子才做好的。 还请少夫人将食盒带给公子。” 她说着将食盒又往前递了下。 苏悦挑眉,颇为讶异,竟然是萧辉派来的,又改戏码了? 她扫了一眼,果然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看到了萧家的马车,马车边上还有个车马房的小厮在等着。 她没接食盒,神情淡淡地打量着丁香。 “既然是给公子的,你自己交给公子就是了,我没有代别人传递东西的习惯。” 丁香脸色微僵,轻轻咬住嘴唇,眼中开始有泪沁出。 她倏然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一般,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这一哭一跪,顿时引起了不少学子的注意。 沿街的饭馆里有不少人探出头来看热闹。 丁香掩着面继续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声音越发的娇柔: “少夫人,奴婢....奴婢真的是奉了老爷的命令来给公子送饭的。 还请少夫人收下饭菜,奴婢......” 苏悦不耐烦皱眉,睨了萧三郎一眼,“不介意我帮你解决一下?” 萧三郎挑眉,“欢喜之至。” 苏悦抬手,一个手刀劈了上去。 丁香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更是因为震惊而放大不少,可惜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拿着食盒砰然一声倒在地上。 声响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苏悦淡定地收回手,看向萧三郎:“搞定。” 萧三郎轻笑,伸手将萧家小厮叫过来,高声道:“她羊癫疯犯了,回去告诉老爷,以后别让这样的人来给我送饭。” 如果丁香还清醒着,一定能气急败坏地跳起来辩解,她根本没有羊癫疯。 可惜她晕了过去,没有了说话机会,也不知道自己在昏迷中已经被贴上了羊癫疯患者的标签。 四周的人一听是个羊癫疯患者,摇摇头纷纷收回了脑袋。 苏悦眯了眯眼,向萧三郎竖了个大拇指。 羊癫疯,就很绝。 果然,萧三郎不论在何时都能接住她的行为,而且安排得如此令人开心。 不远处尚未跟上来的高秋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得直揉肚子。 笑完她又颇为苦恼地摇头叹息,“男人啊,就是祸水。”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反驳,“这位姑娘的意见在下不能苟同,男人怎么能是祸水? 自古只听说过红颜祸水,纵观历史,有多少英雄因为女人而功败垂成,江山沦落,甚至穷途末路,英雄气短的? 没见过女人因为男人而遭遇横祸,穷困潦倒的?” 高秋华转身,见身后站了位年轻男子,正颇为不赞同地看着自己。 她忍不住哼了一声,叉着腰道:“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女帝武则天因为男宠犯过多少错误? 历朝历代都有男色误人的事,你没见过只能说明见识浅薄。” 何鸿皱眉,“你才见识浅薄,能说出男人都是祸水这样的浅薄的话,就足以看出你这人没读过什么书。 姑娘,奉劝你一句,日后少出门,多读书,你才会发现自己刚才以偏概全的理论有多可笑。” 高秋华本就是心血来潮感慨一句,被何鸿这般一挤兑,火气也上来了。 “我以偏概全?那你就是一叶障目,管中窥豹,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哼。” 何鸿撇嘴,“你以为多说几个词语就能显得你读过书?可笑。” 话音一落,脑袋被人从后面敲了一下,“不许说我朋友可笑。” 何鸿转头,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悦姐,这是你朋友?” 苏悦轻哼,“你有意见?” 何鸿扫了高秋华一眼,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嫌弃的眼神说明一切。 高秋华气结,“苏姐姐,这种人不值得结交,咱们走。” 她拉着苏悦向串串店走去。 身后传来何鸿向萧三郎低声抱怨的声音,忍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坐地上。 第203章 立刻休了苏悦 “悦姐怎么会交上这样的朋友?三哥,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她在背后说你是祸水呢。”何鸿低声对萧三郎道。 高秋华气得险些踩到自己的左脚。 她气呼呼地转头瞪了何鸿一眼,“你不也在背后说我吗?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何鸿一脸无辜,“我没有背后说你,我是当着你的面说的啊。” 高秋华:...... 萧三郎拍了拍何鸿的肩膀,轻笑,“高姑娘说中了我的心声,我很愿意成为悦悦的祸水。” 何鸿:......原来你是这样的三哥。 苏悦撇了萧三郎一眼。 萧三郎看着她,眼尾上挑,眸光潋滟,仿佛带着勾子一般。 她被这一眼勾得心头微跳。 对于颜狗而言,萧三郎的颜值足够成为她的祸水了。 她目光微闪,转头扫了扫了何鸿一眼,眉头微蹙,“差不多的了,再说高姑娘,我就动手了。” 何鸿摸摸鼻子,转头看到秦墨姗姗来迟的身影,连忙招呼道:“你怎么才来啊?就等你吃饭了,赶紧的。” 三个男人进去吃饭了。 苏悦径直去拿些串给高秋华。 高秋华这姑娘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了美食很快就忘记了生气。 吃了午饭,两人才各自分开。 高秋华回了知府衙门,先去看了高夫人。 高夫人正卧床休息,脸色有些憔悴发黄,看到女儿来了,还是打起精神坐起来,笑着问她今儿出去玩的情形。 高秋华说了和苏悦去逛了哪些地方,想起苏悦给自己的兰草露,连忙掏出来给高夫人看。 “我没想到苏姐姐竟然还懂医理呢,她说用这个兑水给你喝,能帮助你调理身体。” 高夫人见女儿手心里放着两个拇指大小的瓶玻璃瓶子,每个瓶子里有两滴晶莹剔透的液体,看着跟上水似的。 她拿过来看了一眼,笑了笑,“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一年到头不知道吃多少药汤,总是好好坏坏的,倒难为苏娘子挂念。” 高秋华提过红泥小炉子上温着的一壶水,直接倒了一滴兰草露进去,晃了晃水壶,倒出一杯水来递给了高夫人。 高夫人觉得毕竟是苏悦的心意,女儿又帮自己冲好了,不好拂了女儿的心意,便接过来喝了。 实际上她心里并没有特别当回事,她的月子病已经十几年了,总是头疼腰疼浑身疼的,疼得夜里都睡不好。 这些年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她心里早就放弃了治好的希望。 一杯水喝进去,她笑了笑,“倒是比普通的水多了一丝甘甜的味道。” 高秋华笑了,“既然您愿意喝,那以后每日就喝这个,等喝完了我再麻烦苏姐姐给配一些。” 高夫人嗔了女儿一眼,“怎么好再麻烦人家,也不知道这药配制起来是不是很麻烦,先喝完这些再说吧。” 她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却打定主意等喝完这些,一定叮嘱女儿不可再去麻烦苏悦了。 苏悦并不知道高夫人和高秋华之间的对话,她回棉花巷接萧五郎和煜哥儿,等到萧三郎下学了,才一起回了萧府。 一回府,管家就禀报说萧辉在花厅等他们。 苏悦让萧五郎带着煜哥儿先回了院子,她和萧三郎去了花厅。 萧辉和吴氏都在,吴氏旁边站着的正是上午才去学院送过饭的丁香,此刻正一脸幽怨地看过来。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萧辉捋着短须,干咳两声,开门见山地道:“三郎,你和苏氏成亲已经近五年,膝下只有煜哥儿一个,人丁未免太过单薄。” 他指了指丁香,“这是夫人院子里的丁香,平日里为人机灵又贴心,也识得几个字,从今儿起让她跟在你们身边,帮着苏氏伺候你。” 吴氏向丁香使了个眼色,“丁香,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公子和少夫人敬茶啊。” 苏悦眉头微蹙,还以为是丁香告状,没想到是要正大光明地塞妾给萧三郎啊。 她没说话,转头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也在转头看向她,目光幽深。 苏悦突然间想起他前两日说的那句:“悦悦,我希望你更在乎我一些。” 丁香袅袅娜娜地走过来,朝着苏悦和萧三郎盈盈下拜,手里端着一盏茶,“丁香见过公子,见过少夫人,请少夫人饮茶。” 萧三郎沉默不语,目光依旧深深地看着苏悦。 苏悦读懂了他幽深的目光,知道她这是要自己先表态。 她捻了捻手指,并未接丁香手上的茶,而是皱眉看向萧辉,“这是大人的意思还是夫人的意思?” 萧辉不悦,“是谁的意思重要吗?” 苏悦唇角微勾,“当然重要,想必两位并不知道,我们先前住在萧家村的时候,也有人曾试图要给三郎纳过妾。 你们可知道那些人后来的下场?” 萧辉和吴氏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苏悦轻轻一笑,“有个妇人试图将自己的小姑子塞给三郎做妾,后来我便买了个年轻貌美的花楼女子送给了她的丈夫。 还有一位书生力劝三郎纳妾,第二日他的夫人身边就多了一位年轻力壮又貌美的如意小郎君。 前几个月,那位书生来府城赶考,不幸死在了府城,哦,对了,听说凶手就是大人的侄子萧四郎。 于是书生的夫人和那位如意小郎君两人就双宿双飞了。” 萧辉和吴氏听得面面相觑。 萧三郎看向苏悦的目光亮得惊人。 苏悦望着萧辉和吴氏,嗤笑一声,“所以我才问这是大人的意思还是夫人的意思,因为这关系到我要帮夫人找如意小郎君还是帮大人找娇媚解语花。” “你敢!” “你敢!” 萧辉和吴氏同时喊出声来。 尤其是萧辉,气的胡须都翘起来了,神色阴沉地瞪着苏悦。 苏悦神色淡淡地回视,轻轻吐出两个字:“我敢!” 萧辉脸色铁青,“苏氏,你简直荒唐,不知所谓,你不同意三郎纳妾,那就是个妒妇。 善妒可是违反七出条例的,我萧家可容不得你这样的儿媳妇。” 苏悦挑眉,“要休了我?” “当然要休了你,三郎,你现在就立刻写休书,休了苏氏。” 萧辉冷哼一声,想也不想就摸过手边的茶盏朝着苏悦砸了过去。 茶盏直直地朝着苏悦的额头砸了过来。 第204章 原来悦悦这般在乎我 萧三郎上前一步,将苏悦严严实实的护在了身后。 茶盏并没有砸中苏悦,而是落在了萧三郎的肩膀上,杯中的热茶沿着萧三郎的肩膀流下来,瞬间将他白色的学子服染成茶色。 苏悦望着挡在前面的高大身影,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还有点不习惯这种被别人挡在身后保护的感觉,当然,以前她是特工,出任务只有拼命往前冲的份。 她并不认为自己需要保护。 可当有一人真的冲在自己前面,将自己护在身后时,心头却有一种另外的异样。 她愣了一瞬回神,伸手摸了下萧三郎肩膀处,感受了下茶水的温度。 不是特别烫,应该不会烫伤。 她神色冰冷往前一步,与萧三郎并肩而立。 萧三郎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拇指轻轻挠了下苏悦的掌心。 萧辉见两人都不做声,眉头紧皱,怒道:“三郎,这等妒妇,实在不配做萧家的儿媳,立刻写休书。” 苏悦望向萧三郎,“让你写休书休了我呢。” 萧三郎点头,“嗯,听到了,我不会写,不敢写,更不想写。”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苏悦,声音含笑,“我如今还要靠悦悦养着,我怎么舍得休了悦悦呢。 吃软饭的男人着实不需要太多的骨气。” 吃软饭三个字刺激的萧辉脸色更难看,“萧三郎,你在胡说什么?” 萧三郎一本正经,“实话。” 苏悦轻笑,扯着萧三郎的手晃了下,“既然说到吃软饭,不介意改为入赘我苏家吧?” 萧三郎摇头,“不介意,入赘在这个家里是有传统的,不是吗?” 苏悦嗯了一声,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萧辉,“萧大人,你都听到了,这萧家的儿媳妇,我也可以不做。 三郎愿意入赘我苏家了。 走了,回去休息。” 两人你一言入赘,我一样吃软饭,明晃晃的讽刺将萧辉气得险些吐血。 “你....你们.....”萧辉重重拍了下桌子,气得有些口不择言,“就苏氏这样的,连身子都不让你碰,你稀罕她什么? 你以前还是在乡下见得太少了,天下好女人多的是,比苏氏漂亮的更有的是,你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都不让你近身的树上?” 萧三郎倏然站住脚,转头看了过来,神色一片冰冷。 旁边的吴氏见状,伸手扶了萧辉一把,扶萧辉坐下,才转身装模作样地劝萧三郎。 “三郎,你也别怪老爷,老爷也是心疼你,担心你子嗣不丰,担心你身边没有贴心的人伺候。 丁香这丫头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为人最是贴心不过,你若是不愿意让她当妾,就放在你们院子里。 平日里给你端茶倒水,红袖添香的,好歹身边也有个贴心人伺候,也不辜负老爷的一片心意。” 她话音一落,丁香就跪倒在萧三郎面前,柔声啜泣,声音更是柔得能掐出水来。 “丁香一定好好伺候公子和少夫人,求公子怜惜。” 她边说边哭,哭得梨花带雨,十分惹人怜惜。 萧三郎却始终没有多看一眼。 丁香见状,咬咬牙,掩面接着道:“老爷和夫人将奴婢给了公子,奴婢就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魂。 如果少夫人容不下奴婢,那奴婢今日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让公子和少夫人为难。” 说着,起身掩面就往柱子上撞去。 吴氏大惊失色,连忙道:“快,快拦住她。” 张妈妈拦腰抱住了丁香,丁香嘤嘤哭倒在张妈妈怀里。 吴氏跺着脚叹气,“三郎,长者赐不可辞,你们这般毫不留情地拒绝,没想到丁香也是个烈性孩子, 若是今儿她撞死在这里,传出去于苏氏的名声并不好听。 三郎,你若是真心为苏氏着想,就应该赶紧将丁香带回去,以后妻妾和美相处,不也是一桩佳话。” 吴氏虽句句在劝萧三郎,但言下之意却是在用苏悦的名声来威胁他。 萧三郎和苏悦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都笑了。 苏悦松开萧三郎的手,直接捡起地上刚才被萧辉摔碎的茶盏碎瓷片,缓缓走到丁香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冰冷。 “丁香是吧?” 丁香抬起头,不懂苏悦要做什么,呐呐地点头。 苏悦晃着碎瓷片冷笑,“你刚才撞柱子的角度和力度不对,那么撞下去,最多就是破点皮,死不了。 你若是真心想死,我可以教你一招。” 她弯腰伸手将素瓷片抵在了丁香手腕处,“此处是人的大动脉,真想死就朝着这里割一下,保证半个时辰之内就能死的透透的。 怎么样?若是下不去手的话,我可以代劳。” 丁香吓得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瞪着苏悦,下意识地往后缩身子。 苏悦却不允许她后退,手轻轻往下一压。 丁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从张妈妈怀里钻出去,连滚带爬地跑了。 苏悦丢下碎瓷片,朝着吴氏耸肩,“我看她这性子也不怎么烈,夫人,以后还是别让身边的丫鬟出来丢人现眼了。” 吴氏气得想吐血。 萧三郎扯着苏悦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下,转身看向萧辉,“我不会纳妾,所以别在这上面做手脚,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另外,刚才悦悦的话没说清楚,给书生娘子买如意郎君的人是我,买花娘的是悦悦。 这样的事,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会多买几个如意郎君送给夫人,给大人头上添点颜色。” 萧辉气得手都抖了,“逆子,你这个逆子!” 他想摸茶盏砸过去,这才发现萧三郎和苏悦已经离开了。 他气得一脚踢翻了椅子。 吴氏拉住他的手,压低了声音:“老爷,此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才好.....” 一回到院子里,萧三郎突然间扯住苏悦,目光明亮得惊人。 “我竟不知原来悦悦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在意我了呢。” 苏悦有些茫然,“什么?” 萧三郎低头含笑,“我今日才知原来马标的妾竟是悦悦买的。” 他一直以为是苏理暗中安排的。 苏悦扯了扯唇角,“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的以牙还牙。” 萧三郎:......被娘子日常扎刀。 “哎呦。”他忽然坐在椅子上,抚着肩膀低呼一声。 苏悦眉头一皱,扫了一眼他抚的位置,忙上前一步,“怎么了?那个茶水应该不烫啊?” 萧三郎轻轻吸气,神情看起来有两分委屈,“夏日衣裳穿得薄,应该是烫伤了。 悦悦,你快帮我看看。” 苏悦伸手解开他的衣襟,露出了他宽阔的肩膀。 耳畔却忽然响起他浅浅的低笑声,“不在乎我?只是以牙还牙么?” 第205章 只独宠你一个人 萧三郎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畔,令她耳垂发痒,下意识地缩了下。 “你这肩膀有点轻微的发红,应该还是烫到了,我拿冷水给你擦一下。” 她说着要起身,下一刻却浑身一僵,因为萧三郎竟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 牙齿轻轻厮磨,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了苏悦全身,令她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凝滞,到了嘴边的否定便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萧三郎只是轻轻咬了一下,旋即松开,望着苏悦,低低一笑,“悦悦,我很高兴。” 苏悦眼中闪过一道茫然,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 萧三郎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沙的,带着令人无法抵抗的魅惑,“今天你能主动出面帮我拦住别人给我塞妾,我很高兴。 记住,以后就要这样威武霸气,任何想给你夫君塞妾的人,或者想当你夫君妾室的人,直接毫不留情地出面解决掉。” 苏悦轻轻咬了下嘴唇,与萧三郎对视。 他的话犹如羽毛一般轻轻拂过她的心尖,令她的心头有些酥酥的,麻麻的。 没想到自己主动出面会让萧三郎这般高兴。 她忽然想起那日江蓉儿约萧三郎去顾氏饭庄吃饭,她没有出面阻拦,而是让萧三郎自己做主,萧三郎反而十分生气咬她的事。 此刻她隐隐有些明白萧三郎为什么生气了。 “在想什么?嗯?” 苏悦轻轻一笑,轻声道:“其实我也很高兴。” 萧三郎挑眉,“高兴什么?因为我拒绝纳妾?” 苏悦摇头,“高兴你挡在了我身前,替我挡下了那杯热茶。” 虽然以她的身手,那杯热茶不可能砸到她,但自己动手解决是情理之中,萧三郎挡在她前面,确实意料之外又觉得暖心。 萧三郎眉头皱了皱,神情有些古怪。 “作为你的丈夫,你的男人,保护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竟然因为这个高兴?我是不是该检讨自己作为丈夫的失败。” 苏悦一脸困惑。 萧三郎叹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的丈夫义正言词地拒绝了纳妾,只愿意独宠你一人,你的内心没有一点点高兴吗?” 苏悦哼了一声,颇有些傲娇的挑眉,“我以为这件事应该是咱们一起走向未来的基础,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你一定看不到和我一起走下去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况且,你也并不吃亏啊,你不纳妾,我也不会去找别的男人啊。” 萧三郎:...... 愣了片刻,他忍不住摁住苏悦狠狠亲了一口,一脸无奈,“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这个脑袋瓜里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理论?” 苏悦呵呵,m星球来的。 “你若是好奇,就自己慢慢研究喽。” 她推开萧三郎,打了一盆冷水进来,打湿了帕子,帮萧三郎冷敷。 “纳妾的事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有什么想法?”她问萧三郎。 萧三郎目光微眯,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他抬头看了苏悦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不耐烦同吴氏这样的内宅妇人缠斗,不如我们给他来个借力打力?” 苏悦眉头一挑,“你是说.....” 萧三郎附耳过去,低语几句。 苏悦忍不住笑了,“咱们想一块去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高秋华上门来找苏悦,神色气愤。 苏悦不解,"谁惹你了?" 高秋华深吸气,拉着她小声问:“苏姐姐,你这几日都没出门是不是?你没听到外面如今的传言吗?” 苏悦摇头,“外面在传什么?” 她这几日确实没出门,都在家中盯着萧五郎和煜哥儿练武读书。 萧五郎还有半个月就要参加金川书院的考试了,萧三郎担心他考不过,所以让苏悦在家盯着他老实读书。 高秋华跺了跺脚,往苏悦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我问你,你那个继婆婆前几日是不是要给姐夫纳妾?” 苏悦点头,“是有这回事,不过我们没同意,事情不了了之。” 高秋华皱眉,“这事可没完呢,这几日吴夫人身边的人四处去说,如今晋州府都知道苏姐姐你善妒,容不得人呢。 我娘一听此事,就知道不好,说这事吴夫人想坏你名声,只怕下一步就要想办法让萧家休了你呢。 我娘说让你凡事留个心眼,最近凡是吃的,用的,还有身边的人,都要让你和姐夫小心点。” 高秋华一脸担忧地说了转达了高夫人的话。 苏悦笑了笑,“嗯,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容易中招的,对了,伯母近日身体如何?” 说起这个,高秋华忍不住开心地道谢,“母亲服用了你给的那个兰草露,第一天晚上就睡得特别香,翌日头疼就减轻了不少。 连着几日服用下来,如今腰腿都不疼了,精神也明显好了不少呢。 母亲说过几日在家中设宴,郑重向苏姐姐道谢。” 苏悦又拿了两瓶兰草露给她,“让伯母接着服用,改日我去为伯母把脉瞧瞧。” 高秋华拿着兰草露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紫苏给她换了一杯热茶,小声问:“夫人,你说萧大人和吴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苏悦眯着眼轻轻敲了敲桌子,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不论想做什么,只希望她不要后悔。” 紫苏忍不住笑了,心中默默为吴氏点了根蜡。 吴氏此刻正在江家向江夫人抱怨呢。 “我和老爷本也是一片好心,找个人帮她分担,谁知她竟然这般善妒,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我想着先坏了她的名声,如今满晋州府都知道了她善妒,可我看苏氏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江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一脸同情,“吴妹妹,你就应该听我的建议,要想办法让萧三郎厌了苏氏才好。 既然坏名声不行,那就坏名节试试?” 吴氏皱眉,“我也想啊,可那苏氏日日在外面跑,我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再说苏氏鬼精鬼精的,身边又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等闲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呢。” 江夫人笑了笑,“机会都是留给有心人的,护卫嘛,就更好解决了,想办法调出去不就是了。 到时候苏氏一个女子,还不是任人摆布。” 吴氏心中微动,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送走吴氏,江夫人一脸无奈地开了后门,将门后站着的江蓉儿拉进来。 江蓉儿黑着脸跺脚,“娘,我实在不明白,要解决一个苏悦很难吗?你为什么非得要指点吴氏那个蠢货去对付苏悦呢? 这来来回回都过去十几天了,也没见吴氏把苏悦解决了。 娘,不如咱们自己来吧,我心中有好多对付苏悦的方法,随便一个都能把她解决了。” 江夫人皱眉,“你想怎么解决她?” 第206章 计中计 江蓉儿冷哼,“咱们随便雇几个人把她绑了,让人将她糟蹋了,我就不相信萧三郎还愿意要她。 再或者将她丢进青楼里,让人睡一夜,到时候萧三郎指定直接就把她休了。” 江夫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眼不凡。 江蓉儿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看那个吴氏就是个蠢的,不想着先把苏悦解决了,而是想着先塞个人给萧三郎做妾。 哼,她以为萧三郎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呢?”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纳妾这样的美事都不动心。 不过也幸好他没要吴氏给的人,不然将来等我过门了,还得动手清理掉。” 江夫人忍不住打断她,“住口吧,八字都没一撇,别整日东一句三郎,西一句过门的。 小心你爹和你哥听到了,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江蓉儿撇嘴,“爹和大哥就会满嘴的伦理道德,纳妾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拒绝过啊。” 尤其是她爹,这些年美妾一个一个抬进府里,不能只允许她爹思慕美人,不允许她思慕郎君吧? 她扯着江夫人撒娇,“娘啊,为什么咱们不自己出手对付苏氏呢?我看那吴氏就不像个能成事的人。” 江夫人将她扯坐下来,皱眉教导她,“这件事咱们要出手,固然不难,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一旦被泄露出去,让人知道是咱们家做的, 你想过你爹和你哥哥的前程吗?还有你的名声,可都彻底毁了。” 江蓉儿颇有些不以为然,“不多对付苏氏一个女人而已,轻而易举就能成功,事后过给些银钱将人打发了就是,怎么可能会走漏风声?” 江夫人不悦,“你啊,还是太小,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娘告诉你,做事一定要谨慎,不要留下任何把柄给别人。 不说别的,你只看娘这些年可曾在你爹的妾室面前吃过亏? 那些妾室又可曾在我这里占到过便宜?即便我罚了你那些姨娘,你爹又可能怨怼过我?” 江蓉儿一时哑口无言。 她自有记忆起,先是住在京城的家里,家中庶出的姐妹一大堆,有时候她连脸都认不全。 她爹身边的妾室更是流水的换,可那些妾室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眼下晋州府,无论刚进府的时候多么嚣张,如今在她娘面前全都老老实实,服服帖帖,恍恍惚惚。 她娘是真的有手段。 江蓉儿扯着江夫人撒娇,“可是人家心急嘛,又怕吴氏她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多久能解决苏氏。” 江夫人搂着女儿安慰,“放心,先前吴氏顾忌萧大人,如今萧大人也厌弃苏氏,她做事没了顾忌。 你且在家安心等着,想必过不了两日,我们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到时候等萧三郎休了苏氏,咱们再找人暗中在萧大人面前说和一番,他定然会让人来上门提亲的。” 江蓉儿双眼一亮,红着脸窝进江夫人怀里,“还是娘想得周全,希望吴氏也别让咱们失望。” 吴氏此刻已经将心中的盘算悄悄说给了萧辉听,“....老爷,若是苏氏坏了名节,咱们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休了她。 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她名节败坏为由,要求她将作坊和铺子留在咱们家,你觉得如何?” 萧辉思索片刻,帮着吴氏完善了几处细节的安排。 吴氏听了心中大喜,这说明萧辉完全是支持她的。 “苏氏身边那个护卫?不如老爷安排几个人将那个护卫引出去?” 萧辉没有反对,“此事我来安排,其他事情你去处理吧。” 吴氏回了自己的院子,立刻叫了心腹张妈妈过来,低声安排了一番。 张妈妈一脸吃惊又迟疑。 “夫人,这...若是老爷知道了,此事会不会不妥?” 吴氏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怕什么,老爷已经答应派人将苏氏身边那个护卫引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若是错过这次时机,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时机了。” 张妈妈点头,“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过了两日,萧辉休沐,看到萧三郎恰好也在家,不由诧异地挑眉,“你书院今日也休沐?” 萧三郎点头。 萧辉目光微闪,提议道:“我们父子说起来还没有一起在晋州府逛过,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一起逛逛晋州府?” 萧三郎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看向一旁的苏悦。 苏悦目光微闪,提议:“不如一家人一起出去游玩一番?” 吴氏迅速否决了这个提议,“这可不行。” 话音一落,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过急切,吴氏连忙扯出一抹笑容,干笑两声,“我是说我不能去,今儿府里盘点库房,事情多着呢,哪里有功夫出去游玩啊。” 她说着暗暗朝萧辉使了个眼色。 萧辉会意,看了苏悦一眼,“既如此,苏氏你也留在府里帮着夫人盘点库房,我和三郎单独出去转转就是了。” 苏悦双眸微眯,目光从萧辉和吴氏身上扫过,淡淡的嗯了一声。 萧五郎见状,目光微微黯了下,鼓起勇气道:“父亲,我也想跟你和哥哥一起出去。” 萧辉皱眉,“我和你哥出去还有事要谈,带着你并不方便,这样吧,我让下人带你和煜哥儿上街买好吃的,行吗?” 萧五郎有些失落,蔫蔫地答应下来。 吃完饭,萧三郎和萧辉一起离开。 萧五郎和煜哥儿跟着萧辉安排的人出门,苏悦示意大路一起跟着出去了。 吴昊也想去,被吴氏一把扯住。 “天气渐热了,你身子骨弱,可不能跟着去,我让下人陪你在家玩。” 吴昊十分不高兴,生气地跑开了。 吴氏也没在意,只吩咐下人看着吴昊,别让他悄悄跑出门去。 她拿了账本给苏悦,“这是库房的账本,你先看着下人盘点,我回房换身衣裳就过来。” 她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问张妈妈:“你找的人可不可靠?” 张妈妈小声道:“放心吧,夫人,都是些敢于玩命的流浪汉,事后收了咱们的钱就离开晋州府,绝对可靠,不会有人查出来的。 奴婢已经交代他们,只要老爷的人将苏氏的护卫引开,他们就立刻动手抢了萧五郎和煜哥儿分头跑。 四五个大男人,对付两个小孩子,绝对万无一失。” 吴氏点头,刚要说什么,房门突然间被人推开了。 她吓了一跳,扭头就看到吴昊站在门口,正满脸震惊地瞪着自己。 “母亲,你要派人抓五哥和煜哥儿?” 第207章 我不同意 吴氏脸色大变,快步上前,一把将吴昊扯进房间。 “我的小祖宗啊,你胡说什么?可不能出去乱说啊。” 吴昊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愤怒,“我没胡说,我刚才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你让张妈妈派人去抓五哥和煜哥儿。”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吴氏,“母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五哥是我亲哥哥,煜哥儿是我的小侄子,咱们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害他们啊?” 吴氏轻轻拍了他一下,皱眉道:“算哪门子的一家人?萧五郎和你又不是一个娘,还有那个煜哥儿,他娘整日里气我,你没看到吗?” 吴昊攥着拳头,笑脸涨得通红,“那是因为你总找嫂子的麻烦,嫂子很好的,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母亲,我求求你了,你快把人叫回来,好不好? 求你了,不要去抓五哥和煜哥儿。” 吴氏气坏了,忍不住想伸手打吴昊,“你这孩子,怎么总向着外人说话,存心气我是不是?” 张妈妈拦住她,蹲在地上轻声哄吴昊,“昊哥儿,夫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看以前老爷只有你一个儿子,那将来咱们家的东西都是你的,现在老爷多了两个儿子,将来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要分给你两个哥哥,你的好东西就会变少了哦。” 吴昊秀气的眉头皱了皱,“可是我多了两个哥哥啊,再说你们不常说我是吴家的香火吗?我继承的是吴家,哥哥们不会要吴家的东西的。” 吴氏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继承吴家没有错,可你爹挣下的东西也应该是你的,凭什么给他们两个? 昊哥儿,你现在还小,娘和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但是你只要知道娘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听话,今日听到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好不好?” 吴昊摇摇头,往后退了两步,大声道:“不,我不要家里的东西,我不想害五哥和煜哥儿,我要去告诉嫂子这件事。” 他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去。 吴氏和张妈妈吓坏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拦住他啊。” 吴氏一声喊,和张妈妈两人赶紧追了出去,在吴昊快跑到院门口的时候抓住了他。 吴氏不由分说地将吴昊强硬地抱回了房间。 吴昊挣扎踢打,始终没能挣脱,不由慌乱地哭喊,“娘,我求你了,求求你好不好,你别害他们,我以后都听你的。” 吴氏望着儿子涕泪横流的小脸,狠狠心捂住了他的嘴,将他关在了房间里,并吩咐张妈妈:“给我看好他,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这个房间。” 她锁了房门将钥匙给了张妈妈。 房间内传来吴昊不断的哀求声与哭喊声,吴氏狠狠心,一咬牙转身去了库房。 苏悦正低头看着库房的账本,忽然间手边多了一杯茶水。 她抬头,对上吴氏的笑脸。 “今儿天气有些热,喝杯凉茶再接着看。” 苏悦接过凉茶,放到了唇边。 吴氏目光殷切地看着她。 苏悦微顿,又将茶盏移开了,浅浅一笑,“我还不渴,不如夫人先喝?” 吴氏愣了下,随即摆手干笑,“我来之前才在院子里喝了两杯茶,这会儿实在喝不下去了。 倒是你,辛苦半上午了,快喝杯茶润润嗓子。” 她将茶盏又往前推了一下。 苏悦没接,似笑非笑,“夫人今日为何这般关心我?” 吴氏心头微跳,暗自担忧不会这个苏氏知道自己在茶中下了迷药吧? 面上却带着笑容道:“你看你这话说的,好似我平日里不关心你一般。” 苏悦轻哼,“关不关心,夫人自己没点数吗?” 吴氏:..... 本以为计划会十分顺利,没想到现在第一步进展就十分不顺利。 一定是刚才被昊哥儿气的她有些心浮气躁了,刚才不该自己劝茶的,反而让苏氏起了戒心。 吴氏深吸一口气,声音柔和地道:“我也知道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些误会,咱们之间有些不愉快。 老爷已经批评我了,我也认真考虑过了,都是一家人,以后还是要和睦为主。 你若是愿意同我握手言和,便喝了这杯茶,权当我向你赔罪了。” 苏悦翻过一页账册,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缓缓吐出四个字:“我不同意!” 吴氏险些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想掐人中,又想拍桌子。 这个苏氏真是知道怎么气人啊,她都这般低声下气了,苏氏竟然还敢摆谱。 忍,忍,接着忍! 吴氏拼命吸气,忍下心头的怒气,然后故意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是真心想同你和好的,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的诚意?” 苏悦停下翻账本的动作,摩挲着下巴看了一眼,“你要同我杯茶释恩怨?” 吴氏点头。 苏悦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茶,“那应该你先干为敬啊。” 吴氏眉头皱了皱,随即心中暗喜,被子里放的是强力的迷幻药,她来之前提前喝过了解药,并不怕被迷倒。 她拿起茶盏又重新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苏悦面前,自己端起先前那盏,“好,那我先干为敬,希望我们以后能和睦相处。” 她仰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看着苏悦。 苏悦这回没有推脱,仰头喝尽。 吴氏看着空了的茶盏,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苏氏,且让你再得意嚣张一会儿,等会儿就是你最痛苦的时候。 吴氏坐在旁边,假装看着账册却一直在主意苏悦的动作。 过了片刻,苏悦翻账本的动作越来越慢,甚至以手支着头,看起来困顿不堪。 吴氏心头暗喜,上前问道:“你是不是太累了?我让你扶你回去休息吧。” 苏悦没有说话,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吴氏目光晶亮,招手叫了丁香过来,“和我一起扶少夫人去休息。” 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苏悦出了库房,却并没有朝苏悦的院子走去,而是去了前院。 前院穿堂处的房间是回府的必经之处。 吴氏扶着苏悦到了门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内站了一个三角眼男人,看到她们进来,不由满脸猴急的搓着手,“可算是来了。” 吴氏将苏悦放倒在桌子上,叮嘱男人:“老爷应该不会那么快回府,你慢慢玩,可别玩的太急了,等老爷回府你反而偃旗息鼓了。” 男人望着苏悦眉目如画的脸,嘿嘿一笑,“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只是她不会突然醒过来吧?” 吴氏扫了苏悦一眼,只觉得多日积攒的郁闷一扫而空,“放心,这药是强力迷.情药,即便她中途醒了,也只会抱着你求你,你好好快活吧。” 男人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扯苏悦的腰带,“夫人,你帮我把门带上。” 吴氏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刚走到门前,房门砰的一声在吴氏面前关上,险些夹到她的脑袋。 紧接着身后响起一声闷哼。 第208章 连马儿都不放过 萧辉和萧三郎在外面逛了半晌午,萧辉提议去喝茶。 萧三郎拒绝了,“不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府吧。” 萧辉在心里盘算了一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笑着道:“也好,先回府吧。” 父子二人上了马车往回走。 萧辉注意到一直跟着萧三郎的小厮大勇不见了。 “咦,伺候你的小厮呢?” 萧三郎掀开车帘子望着一闪而过的大勇,微微勾唇,“今日作坊的大总管来给悦悦送账本和银钱,我让大勇去城门口接人。” 萧辉目光亮了下,嗯了一声,没再问什么。 父子俩一路无话,进了家门,路过穿堂的时候,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 “什么声音?” 萧辉忽然顿住脚,皱眉问道。 萧三郎神色疑惑,“有吗?我并没听到什么动静。” 萧辉眉头紧皱,“你仔细听听,好似有不同寻常的声音。” 萧三郎凝神听了下,“唔,确实是,好像是从马厩那边传来的。” 萧辉一愣,怎么会是马厩? 他和吴氏约好的地方并不是马厩啊? 他疑惑地扫了一眼事先约定后的房间,里面一片安静,并没有任何声响,反倒是隐隐约约奇怪的声音从马厩那里传来。 难道吴氏临时将地方改到马厩去了? 正疑惑,便听到萧三郎高声喊了一些下人过来,“去看看马厩那边是什么动静。 多带几个人,免得有什么贼人潜入进来。” 下人们领命,拿棍子的,拿笤帚的,纷纷奔向马厩。 萧辉道:“咱们也过去看看。” 萧三郎颔首。 两人尚未接近马厩,便听到一群惊呼,第一批赶到的下人们手里的“武器”纷纷掉落在地上。 “我的天啊。” “那是谁啊? “这么不要脸啊,连马都不放过啊?” 看来事情成了,萧辉心中暗喜,大步上前,高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人敢回话。 萧辉扒开众人,站在了马厩旁。 马厩里的马儿正在乱糟糟地嘶叫着,四只蹄子正焦躁地在地上摩擦着,似乎在躲避十分厌烦的东西。 而在几匹马中间,正有一男两女,全都披头散发,衣衫半褪,一人正抱着一头马,满脸陶醉地厮磨着。 男人的低吼,马儿的嘶鸣,女人的低吟交织在一起,怪不得刚才听着动静奇怪呢。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有个下人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可真是长了见识了,见过强迫人的,没见过强迫马儿的。” “这得渴成什么样了,老马都不放过啊。” 马厩中的男女头发覆盖在脸上,一时看不到脸,且身上的外衫也都褪去,丢在地上被马儿踩得看不出颜色了,所以认不出是谁。 萧辉皱眉,大吼:“简直放肆,无耻,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进去把人给我拉出来。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不知廉耻,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身边的长随小声嘀咕了一句。 萧辉突然皱眉,狠狠地瞪向他,“你胡说什么?里面怎么可能是少夫人?少夫人不是这般不知廉耻的人。” 长随目瞪口呆,他刚才根本没提少夫人三个字啊,他就是问了句要不要用水泼醒里面的人。 萧辉的一句话顿时引得不少下人神色微妙起来。 尤其是才刚刚凑过来的下人,这些人都是事先得到过张妈妈的吩咐,让他们听到前院有动静就过来凑热闹,跟着拱火来的。 因此有些人立刻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天啊,里面的人竟然是少夫人?" “没想到少夫人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这也太....不守妇道也就算了,竟然还跟畜生厮混,实在是令人不耻。” 萧辉皱眉,看向萧三郎,“三郎,没想到苏氏竟然会做出这种无耻之事,事到如今,这种妇人实在不堪为我萧家妇,你还是休了她吧。” 萧三郎神色淡淡,扫了萧辉一眼,并没接话,而是将目光转向萧辉的随从。 “你说里面的人是谁?” 随从张了张嘴,“属下.....” 萧三郎抬脚就将他踹倒在地上,“什么?夫人?你好大的狗胆,先是侮辱少夫人,现在又敢侮辱夫人?” 属下:......为什么逮着他一个人踢? 刚才他好歹还说了一句话,这次他才只说了两个字而已,感觉窦娥都没他冤枉。 萧辉脸倏然就黑了,“三郎休得胡说,里面的人脸都看不清,怎么可以肯定是夫人?” 萧三郎挑眉冷笑,“大人也知道看不清啊,既然如此,大人何必要给悦悦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呢?” 萧辉被堵得哑口无言,转身恼怒地瞪了周围的下人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人给我拖出来,给我用水浇醒。” 下人们立刻分头行动,拖人的,端水的都忙活起来。 可惜拖人的一进去,就被里头的三人抱着磨蹭起来,根本拉不开。 萧辉见状,吩咐下人,“给我用冷水浇,狠狠浇下去。” 他扫了萧三郎依旧淡淡的面容,心中不由冷哼,等会将苏氏拖出来,看你还能不能这般冷静。 端水的过来了,三桶水兜头浇了下去。 三声尖叫声响起,水冲开了盖在人脸上的头发,露出了吴氏的脸庞。 “啊?竟然是夫人。” “天啊,夫人竟然和小厮,婢女厮混......” "何止啊,还有马呢,可怜那匹老马啊....." 萧辉在看到吴氏的脸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仔细扒开吴氏的头发,确认是吴氏无疑时,整个人脸都绿了。 他又一把扒开旁边还在撕扯衣裳的女子头发,发现竟然是丁香。 没有一个人是苏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老爷.....”吴氏睁开眼,迷茫地看着萧辉,神智尚未完全苏醒。 萧辉黑着脸反手甩了吴氏一个巴掌,“贱妇,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吴氏一巴掌被摔在地上,疼痛让她迅速苏醒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以及周围下人们躲躲闪闪,暗自窥探的目光。 “啊啊啊!” 她发出一连串的尖叫,一边徒劳地扯紧身上的衣裳,一边怒骂:“都给我滚,不许看,谁也不许看。” 萧辉也反应过来,怒瞪着下人,“还不赶紧滚下去。” 下人们连忙转过身,正要离去,忽然门口涌进来一群人。 走在最前头的人进门就扯着嗓子喊道:“吴氏,你这个黑心眼的贱妇,给我滚出来。” 第209章 谁在找我 吴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从地上抓起来,狠狠扇了两巴掌。 “啪”,“啪” 两声响过后,她的脸就高高肿了起来。 被打蒙的吴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打她的人,懵了一瞬才忍不住尖叫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打她的人正是萧老太。 她两手叉腰,狠狠瞪了吴氏一眼,“你以为弄几个下人,将老娘丢在乡下就糊弄住老娘了?呸,一肚子坏水的贱妇。” 萧辉望着突然间冲进院子里的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扯住萧老太。 “娘,你怎么来了?” 萧老太甩开他,气呼呼地翻了下眼皮: “怎么?就你们在府城住着大宅子,呼奴唤婢地活着,将老娘丢在穷乡僻壤,吃糠咽菜的,你们咋这么黑心呢。” 萧老太说着一拍大腿就要往地上坐,使出她惯有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 她还没坐下去,就被大儿媳赵氏一把扯住了胳膊。 赵氏上个月刚从监牢里放出来,在牢房里别的没练出来,观察事物的本领却比以前更上一层楼。 她不像萧老太那般冲进来就直奔目标人物吴氏,而是先观察情形。 所以赵氏一眼就发现了吴氏衣衫不整的样子,以及她旁边同样衣衫不整的婢女和小厮。 她抓着萧老太耳语,“娘,别着急哭,你先看看吴氏这样子,想不想偷人被堵住了? 这可是拿捏住吴氏的好机会,娘,你得抓住啊。” 啥?偷人? 萧老太惊得瞪圆了眼睛,一双浑浊的小眼睛迅速扫过全场。 她迅速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一把薅住吴氏的头发,将她扯得一个倒仰。 “好你个不守妇道的吴氏,你说,晴天白日的,你就敢和下人,婢女厮混在一起。 你这是公然给我儿子带绿帽子啊,你这个娼妇。” 吴氏被浇了一身水,湿哒哒的,此刻又被萧老太薅住头发压制着,她常年养尊处优的,哪里是总在地里干农活的萧老太的对手。 挣扎间,她被萧老太又掐又挠了很多下。 吴氏只能可怜巴巴地向萧辉求救,“老...老爷,不是这样的,老爷,救我啊。” 萧老太狠狠掐着吴氏腰间的肉,一边瞪着萧辉:“老三啊,这等娼妇还不赶紧休了她,留着过年吗?” 萧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娘这个嗓门喊的,估计大门口都能听见了。 戴绿帽子是多么光荣的事吗?还嚷嚷得满大街都是。 他上前去扯萧老太,“娘,你别嚷嚷了,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先松开,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去说,好吗?” 萧老太不放手,“若是没做亏心事,就在这里去说,干啥要进屋说?” 赵氏跟着帮腔,“三弟,娘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弟妹这衣衫不整的样子,这分明就是偷人被抓的样子。 三弟,你可是个男人,又当了这么大的官,可不能让一个妇人给糊弄了去。” 萧辉气得胸口疼,“大嫂,这是我们三房的事,你能不能别跟着瞎参合。” 赵氏被他吼得脖子一缩,吓得退回到蹲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萧大伯身边,却暗暗冲萧老太挤眼睛。 萧老太冷哼,“你凶你大嫂做什么?你大嫂说的有道理,你若是怕丢人,就让下人们退下,咱们就在这儿把事说清楚。” 萧辉一口血梗在胸口,人都已经丢得差不多了,现在让下人退下去还有什么用。 萧老太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威武地呵斥着下人退了出去。 只剩下了萧家人以及吴氏,丁香以及被她找来的小厮。 还有一直没说话,站在角落里的萧三郎。 “说罢,吴氏,你老实交代,是怎么和这个小厮混在一起的,我儿子哪点对不住你,你竟然这般不知廉耻。”萧老太恶狠狠地拧了一下吴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吴氏吃痛,连声辩解,“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萧老太撇撇嘴,“你说没有就没有?看看你们三个衣衫不整的样子,谁信呢?” 她目光扫了一圈,指着萧三郎道:“你既然也在这儿,你来说说,是不是看到他们厮混在一起?” 萧三郎以手抵唇,干咳两声,指了指马厩,“她们三人是被人从马厩里拖出来的,被拖出来的时候,正一人抱着一匹马在...嗯嗯....至于夫人有没有偷人,我并没有亲眼看到。” 萧老太听得目瞪口呆,“你....你说她和马....哕.....我说怎么身上一股马粪味! 吴氏,你还要不要脸了?” 赵氏用胳膊捣了一下萧大伯,大声嗤笑,“他爹,还是城里人会玩哈,居然和马也能玩到一起,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吴氏疯狂地睁开萧老太,大声道:“我没有,是苏氏,是她害我,她给我下药了,她给我下了迷药。” 她满眼祈求地看向萧辉,“老爷,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苏氏害的啊,我不会做对不起老爷的事。” 萧辉一个激灵,突然间反应过来,对啊,苏氏,他们今天设局的目的就是为了苏氏。 可这儿吵闹半日了,怎么没看到苏氏的影子。 他黑着脸道:“好一个苏氏,竟然敢对长辈下药,陷害长辈,岂有此理,三郎,苏氏去哪里了?” 萧三郎眉峰微挑,似笑非笑,“大人这话问得好奇怪,我自早上就和你在一起,悦悦被夫人打发去清点库房了,我进府尚未看到她呢。” 话音一落,穿堂处的门打开了。 苏悦站在门口,眉头微蹙,手里还端着一壶茶,“谁在找我?” 现场安静了一瞬。 吴氏呆呆地看着苏悦,整个脑子已经混沌成了一片浆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本以为万无一失,今日一定会被唾弃的苏悦,此刻一点事也没有。 而被唾弃的人却变成了自己,这一切一定是苏悦从中捣鬼。 强烈的愤怒让她整个人失去了理智,她尖叫着扑向苏悦,“苏氏,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害我?我和你拼了。” 她不管不顾地伸手挠向苏悦。 苏悦冷哼一声,一把扯住她的手,一拉一扯,吴氏就摔了个狗啃泥。 “你说我害你?我倒要问问夫人安的是什么心呢?为何我喝了夫人的茶之后,直接就昏迷不醒了?” 她提着茶壶上前一步,将茶壶交给了萧三郎。 “三郎,大人逛了一上午,此刻一定又累又渴,给大人喝杯茶解解渴,这可是夫人亲手沏的好茶呢。” 萧辉脸色顿时大变。 第210章 请随意 萧三郎端着茶壶走向萧辉。 苏悦适时递上了一只茶盏。 萧三郎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大人,请喝茶。” 萧辉盯着那杯茶,没去接,而是皱眉道:“我不渴,眼下乱糟糟的,我哪里有心情喝茶?” 苏悦轻哼,“大人是无心喝,还是不敢喝?” 萧辉脸色一沉,“苏氏,你什么意思?我还没问你呢?夫人说是你害了她,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对夫人下了药?” 吴氏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闻言连忙道:“就是她,老爷,就是她给我下药害我。” 萧三郎一把将苏悦扯到身边,冷冷地看向吴氏。 “夫人口口声声说悦悦给你下药,可有证据?药下在何处?何时下的药?下的什么药?可有人证物证? 还有这小厮和婢女,难道悦悦是同时给你们三个人下药,再将你们三个人抬到前院来的? 满府都归夫人管着,她拖着夫人往外走,难道没有下人制止?” 萧三郎咄咄逼人的一番话,直接将吴氏问傻了。 她只记得自己和丁香将苏悦扶进穿堂旁边的房间,然后就被人打晕了。 后面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清醒过来是被人浇醒的。 眼下被萧三郎一番狂风暴雨式的质问,她一时根本组织不出语言来。 萧三郎冷哼,“既然说不出话来,那就是空口白牙诬陷悦悦。” 他转头看向萧辉。 “悦悦说她喝了这杯茶之后就昏睡不醒,大人不愿喝这茶,是不是代表大人知道这茶中有猫腻?” 萧辉咬死不认,“你别张口闭口指责夫人给苏氏下药,夫人不会这样做,我不喝茶是因为我不渴。 三郎,你想做什么?非得给自己父亲扣这么大的帽子吗?” 萧三郎皱眉,“是不是帽子,你心里没点数吗?” 萧辉:...... 苏悦嗤笑出声,“三郎,无需和他们争执,既然我们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就报官吧,这壶茶就是证据。 我喝完茶之后,可是夫人和丁香亲自将我搀扶到这里的,满府下人都可作证。 人证物证俱全,我相信知府大人会公平断案的。” 说罢,她扬声喊道:“大勇,去知府衙门报案。” 大勇在门外应了一声,“好嘞,小的这就去状告去衙门状告夫人下药害您的事。” 他本就站在门外,这一嗓子吆喝的几乎满大街都能听到了。 萧辉气得眼前发黑,“不许报官,不许去报官,给我回来,快来人啊,把那小子给我追回来。” 他厉声喊着。 可惜下人刚才都被萧老太支到了外面去了,此刻哪里还有下人立刻能跑过来追大勇。 外面街上能清楚地听到大勇的哭诉声。 “夫人也太恶毒了,因为我家少夫人发现了她的丑事就下药害我家少夫人。 可怜我家少夫人差点失去半条命啊,这府里,哪还有我们公子和少夫人的容身之地啊。” 萧家大门外顷刻间就围了许多人过来看热闹。 “到底怎么回事啊?” 大勇哭诉声更响了,“别提了,我家夫人今儿在马厩里和小厮一起跟马玩,被少夫人发现了。 夫人一怒之下就下药害我家少夫人。” “天啊,萧大人的夫人也太阴狠了吧?” “和小厮跟马玩?这是什么新玩法?” “不知廉耻,连马都能下得去手啊。” 吴氏听着外面隐隐传进来的议论声,整个人气的险些厥过去。 她想也不想就往外冲,“是苏氏害我,我没有.....” 萧辉一把拉住她,“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给我老实待着。” 他一把将吴氏扯回来摔在地上,然后大踏步走到门口,狠狠地朝着大勇踹了一脚,然后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了起来。 他神色阴狠地看向萧三郎,“三郎,苏氏,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论是谁下药害谁,总归是家里的丑事,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难道你都不懂吗? 你这些年读的书我看都白读了。” 萧三郎脸色一片冰沉,扬声道:“这已经不仅仅是家丑了,下药害人毁的不仅是名节,还有可能是人命。 一想到我们每日住在这样的地方,就令人不寒而栗。 也罢,我今日就带悦悦,五郎和煜哥儿搬出府去,希望大人以后和吴夫人好好过日子,多陪陪吴夫人,别让她总去糟蹋马。” “你.....” 萧辉只觉得胸口都要炸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反驳萧三郎关于下药的事,还是该怒斥萧三郎隐喻他连马儿都不如。 电光火石一瞬间,他忽然反应过来。 今日所有的事,只怕都在萧三郎的算计之中。 他自以为和吴氏毫无破绽的算计,其实早就被萧三郎识破了,而且还反过来将了他们一军。 想通这一层的萧辉后背又气又怒,他恨恨地瞪着萧三郎。 “逆子,你这逆子,你敢这般诋毁我,你今日若敢踏出这个家门,我立刻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让你成为无父无母的忤逆之徒,让你科考无门。” 萧三郎的目光落在一旁蹲着看热闹的萧老太身上,冷冷一笑,“论不孝,我远远比不上大人,不如咱们一起去衙门分说一下,看看到底谁不孝?” 萧辉望了萧老太一眼,一时也有些心虚。 萧三郎接着道:“至于要断绝父子关系,大人只要敢承担一切结果,请随意。” 他冷冷撇了萧辉一眼,扯住苏悦的手,“悦悦,咱们走。” 苏悦嘴角勾了勾,扯住他,缓缓从怀里拿出一本账册吗,丢给了萧老太。 “老太太,这是你儿子,儿媳这些年攒的库房家底,这个家我看还是你来当比较妥当。” 萧老太双眼一亮,没想到还有这样大的好处落在自己身上。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才想起自己不识字,连忙招呼萧大伯过来,“老大,你过来看看。” 萧大伯小跑着过来。 吴氏尖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去夺账本,“这是我家的东西,还给我。” 萧老太怎么可能会还给她,一边护着账册,一边和吴氏厮打。 赵氏趁机过来帮忙,偷偷掐吴氏。 三人厮打成了一团,吴氏一人的战斗力怎么可能抵得过萧老太和赵氏,不过片刻就被摁在了地上。 萧辉气得直跺脚,“别打了,松开,都给我松开。” 打急眼的三个女人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吴昊就是这个时候冲过来的,哭着喊道:“嫂子,五哥和煜哥儿有危险,你快去救他们。” 第211章 乱成一锅粥 吴昊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哭喊,整个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吴昊。 吴昊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院子里站了许多人,而自己的母亲..... 哦,那个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躺在地上的女人才是他母亲。 “娘,你怎么了?” 吴氏噌一下反应过来,脸色惨白的爬起来,“小祖宗啊,你怎么跑出来了,胡说什么.....” 话没说完,她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萧三郎和苏悦同时站在她面前,扯住她胳膊的是苏悦。 萧三郎的目光犹如冰刀一般寒冷,“你派人将五郎和煜哥儿抓到哪里去了?” 吴氏目光闪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悦拽着她的衣襟往前一提,神情不耐,“你最好实话实说,我没什么耐心逼问人。” 吴氏咬紧牙关,死不承认,“我没做的事,你要我说什么?我不过就是跟张妈妈玩笑了几句,被昊哥儿误会了而已。” 话音一落,大门被人拍得震山响。 “老爷,不好了,五公子和煜哥儿被坏人掠走了!” 萧三郎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大门口,开了大门。 有人连滚带爬地滚进来,正是早上带五郎和煜哥儿一同上街的下人。 他一进来,就被人提住了衣领阻止了他往前跑的动作。 萧三郎沉声问:“什么人带走了他们?几个人?什么装束?往哪个方向走了?” 下人在萧三郎的目光冷的声音都抖了,“是....是五六个人,抢...抢了人就跑了,分....分开跑的,没看清往哪个方向跑的。” 萧三郎眉头紧皱,“在哪里被抓的?” “就....吉祥街上。” 萧三郎转头看了苏悦一眼。 苏悦一把甩开吴氏,目光冰寒,一字一句,“五郎和煜哥儿受到任何伤害,我保证会让你尝到同样的滋味,我说到做到!” 吴氏被她眼中的冷意吓得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 苏悦转身进了马厩,牵出了两匹马,大步走向门外。 她和萧三郎两人翻身上马,边走边吩咐大勇:“快,叫上咱们所有人,立刻去找人。” 说完,一夹马腹,夫妻俩向着吉祥街疾驰而去。 大勇应了声是,一溜烟地跑了。 吴氏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闪过一抹痛快。 希望她雇的人能动作快点,将那两个小崽子解决了。 苏氏再能耐又怎么样,纵然今日没让她身败名裂,但若能让她尝到骨肉分离的痛苦,也算是值了。 今日的事情她本来就做了计中计的安排,一方面解决苏氏,另一方面趁机解决了萧五郎和煜哥儿。 可惜苏氏这边没有成功,真是令人扼腕。 吴氏眼底闪过一抹冷笑,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了起来。 “啪!”一声脆响,她被萧辉重重地扇在了地上。 萧辉怒不可遏地瞪着她,“吴氏,你竟然要害五郎和煜哥儿,五郎是我亲儿子,煜哥儿是我亲孙子,你怎能这般狠毒?” 吴氏捂着脸做出十分委屈的样子,“老爷,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啊。 我待五郎和煜哥儿一向深厚,他们是你的儿子,孙子,那便也是我的儿子,孙子啊。 再说所有的事,老爷事先都是知道的呀,我真的没有做其他安排。” 萧辉皱眉,神色迟疑,“你真的没做?” 吴氏一脸深情的看着萧辉,上前去拉萧辉的手,“老爷,咱们夫妻多年,你难道还信不过我的为人吗?” 她嗓音轻柔,却忘记了自己浑身一股马粪味,加上盯着一张肿胀青紫的脸,实在是不堪入目。 萧辉被她身上的马粪味熏得一个机灵,瞬间反应过来,又想起先前她在马厩里的丑事,心中又烦又怒。 他一把推开吴氏,“你....离我远点。” 吴氏踉跄了下摔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萧辉,“老爷,你.....” 萧辉根本没看她,转头看向吴昊,“昊哥儿,你说,你娘是不是要害你五哥和煜哥儿?” 吴昊呆呆地望着神色狰狞的父亲,形容狼狈的母亲,以及旁边蹲在地上骂骂咧咧整理衣裳的萧老太等人,吓得哇一声哭了起来。 “爹,你别打娘,别打她了,好不好?” 萧辉气得跺脚,“老子又没打你,哭什么?” “算了,我先带人去找五郎和煜哥儿,吴氏,如果真的是你,我回来再和你算账。” 他高声招呼着身边的随从,安排随从去调派人手,带着人准备往外走。 萧老太却一把扯住他。 “老三,我和你大哥大老远地从乡下赶来,你还没安排我们住哪儿呢。” 萧辉此刻头疼又心烦,只觉得今日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他哪里有心情安排这些事,不耐烦地摆摆手,“娘,你自己看着去挑院子住就行了,看中哪儿住哪儿。” 萧老太眼一亮,朝着萧辉摆摆手,“行了,你赶紧去忙吧。” 萧辉转身离开了,带着人直奔吉祥街。 只是吉祥街上人流穿梭,别说萧五郎和煜哥儿,就是苏悦和萧三郎,也都没看到人影。 苏悦和萧三郎并没有直奔吉祥街,而是兵分两路。 萧三郎先去了知府衙门,请高知府派人帮忙搜查,同时出具手令,方便他询问守城的士兵。 苏悦则径直去了吉祥街,她先吩咐了大勇一声,让大勇拿着银钱找街上的乞丐和摆摊的人询问消息。 她直接去了街尾最大的赌场,将一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不到半个时辰,就查到了劫持萧五郎和煜哥儿的人是经常混迹赌场的混混,都住在城外,抢了人就往外跑了。 苏悦立刻赶往城门,到了城门口恰好遇到了萧三郎。 萧三郎道:“已经打听到了,两拨人,一拨出城往东去了,一拨往西去了。” 苏悦皱眉,“不知道大路去了哪里,你.....” 她担心萧三郎带着大勇等人不是混混们的对手。 萧三郎迅速有了决断,“别担心我,我往东,你往西,你那边如果顺利就尽快找我会合,咱们沿途留下记号。” 事到如今,救人要紧。 苏悦点头,“你注意安全。” 萧三郎握了握她的手,“你也是。” 这时,身后响起几道气喘吁吁的声音,“等一下。” 第212章 萧三郎狠,没想到苏悦更狠 苏悦回头,见秦墨,何鸿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刚进城来的萧长贵和赵强。 萧长贵和赵强是来送作坊红利的,萧家老宅的人也是萧三郎写信,使计让老宅的人跟过来的。 “什么也别说了,找孩子要紧。”萧长贵道,"三郎,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何鸿也忙不迭点头,“我们何家有拳脚功夫的家丁,我都带来了。” 秦墨攥了攥拳头,“我也跟着去,虽然我不能打,但我抗揍。” 萧三郎与苏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暖意。 他拍了拍秦墨与何鸿的肩膀,“我记在心里了。” 苏悦道:“你们一起往东去,我带几个家丁往西,如果对方人数太多,在确保五郎安全的前提下,先不要动手,等我过来。” 萧三郎点头,“我知道分寸。” 秦墨道:“悦姐,我们这么些人呢,还能对付不了几个混混,你放心吧。” 苏悦点头,带了四个家丁,转身离开。 一行人各分西东,快速分散,等到萧辉带人追过来的时候,早已经看不到踪影了。 苏悦并没追多远就发现了混混们的踪迹,最后在一处破败的院子里找到了三个混混以及被绑的煜哥儿。 三个混混正聚在一起喝酒,商量着将煜哥儿卖到什么地方去。 一个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若是当小倌儿卖出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另一个说:“今晚就出去联系买家。” 还有一个小声说:“等卖了钱,哥几个就找个漂亮的花娘,好好痛快一番。” 三人正开心地畅想着,门被人哐当一声踢开了。 苏悦冲进去,轻轻松松将三人揍成了猪头,叫家丁绑了直接送知府衙门。 她给煜哥儿松了绑,扯下他口中的布团,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娘亲。” 煜哥儿搂着她的脖子,开心地趴在她的肩膀上,“我就知道娘亲一定会来救我的,娘亲最好了。” 苏悦深吸一口气,摸摸煜哥儿的头,“怕没怕?” 煜哥儿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声音脆脆的,“没有,我都记住了娘亲平日里教的话,面对打不过的敌人,要先学会安静的蛰伏,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我乖乖地让他们扛着跑,他们就没打我。 我不哭不闹,安静地等着娘亲来救我,娘亲,我是不是很聪明。” 小家伙仰着沾上灰尘的脸蛋,纯净的大眼睛忽闪着,满是赤诚的信任。 苏悦心头涨得满满的,伸手摸去他脸上的脏污,“嗯,确实很聪明,走了,我们去找你五叔。” 煜哥儿搂着她的脖子不肯下来,撒娇道:“娘亲抱着我,这样还能走得快些,不要耽误了救五叔的进度。” 苏悦睨了他一眼,见小家伙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心软了。 她抱着煜哥儿往外走去。 煜哥儿靠在她怀里,闻着熟悉的香味,忍不住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娘亲,走快点,五叔可没有我这么聪明,他一定会反抗的。 咱们若是去晚了,说不定五叔会被那些坏人打得很惨。” 苏悦睨了煜哥儿一眼,“原来你一直是这么认为你五叔的?” 煜哥儿做了个鬼脸,“实话嘛,五叔就是没有煜哥儿聪明嘛,爹爹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苏悦敲了敲他的脑袋,带着煜哥儿上马,沿着萧三郎留下的记号追了过去。 追到半路便迎头碰上了萧三郎,他身上正背着昏迷不醒的萧五郎,秦墨与何鸿一左一右的照看着。 身后还跟着萧长贵,赵强,以及脸色黑沉的萧辉。 看到苏悦和煜哥儿,萧三郎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们再晚去一会儿,五郎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秦墨小声嘀咕,“这孩子也是倔强,试图靠自己逃跑,所以被打得很惨。” 苏悦望了一眼被揍得鼻青脸肿,昏迷不醒的萧五郎,突然觉得煜哥儿对自己五叔的了解还是很全面的。 不过能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那几个混混也该死。 苏悦神情微冷,“那几个混混呢?” 秦墨往后一指,“在最后面,萧大人的兵押着呢。” 苏悦将煜哥儿交给秦墨,一挽袖子走向后头。 等看到被萧辉的兵抬着的已经分不清是人头还是猪脸的几个混混时,她脚步微微一顿。 秦墨跟了上来,小声道:“三哥打的,我与何鸿也有帮忙。” 苏悦嗯了一声,眯着眼打量着几个混混。 其中一个勉强睁开肿胀不堪的眼,露出一条细缝,惊恐地看着她,“你...你要做什么?” 苏悦没理会他,抬脚在他手上狠狠碾了一下。 混混惨叫一声,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苏悦一路碾过去,碾完径直转身走了。 拖着几个混混的卫兵看得目瞪口呆,无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少夫人动起手来竟然比三公子都狠,太....太吓人了。 萧辉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脸色更加难看。 他带着卫兵冲进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萧三郎等人在狂殴混混们的情形。 萧三郎脸上的狠戾将他都吓到了。 没想到苏悦竟然比萧三郎还狠,他默默地瞅了一眼被苏悦带过来的几个混混一眼,盘算着这件事到底该如何收场。 若此事真与吴氏有关,该怎么处理呢。 苏悦并不知道萧辉内心的纠结,一行人进了城门,大路就一路飞奔而来。 他看到昏迷不醒的萧五郎,脸色倏然就变了。 “我...带走。”他沉着脸连说带比画,表示自己被人故意引走了。 萧辉有些心虚地后退一步,当时派人引走大路是为了对付苏悦,谁知道会害了五郎和煜哥儿。 苏悦对大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路眉头紧皱,十分懊恼。 苏悦冷哼,“这件事我自会调查清楚,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她转头对萧三郎道:“你先带五郎去医馆找大夫,找大医馆,好大夫,我和大路带人回去将咱们的行李都带出来。”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交给我吧。” 他转身带着萧五郎和煜哥儿离开了,临走前冷冷扫了萧辉一眼。 萧辉被他那一眼传达的冷意震住了,一时没敢动。 苏悦没理会他,直接带着大路以及几个家丁去了萧家。 萧辉愣了下,连忙追了上去。 一进家门,他却恨不得转身就走,家里已经不能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了。 第213章 你猜猜 萧辉一进门,就有下人跑过来喊:“老爷,老夫人和夫人打起来了,在夫人院子里呢,你快去看看吧。” 萧辉眼皮子跳得厉害,大步朝着吴氏院子走去。 苏悦先吩咐大路将抓到的几个混混送到知府衙门,然后回院子里叮嘱紫苏收拾东西,吩咐完一切后,才慢悠悠去吴氏的院子看热闹。 还没走到,远远的就听到嘈杂的声音,哭闹声和尖叫声几乎能掀翻房顶。 苏悦斜倚在门口,院子里两方人正撕咬得厉害,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听了一会儿就了解了事情大概。 原来是萧辉离开的时候,说让萧老太自己挑院子住下。 萧老太就看中了吴氏的院子,坚持要住进去,还吩咐萧大伯,赵氏以及萧大郎媳妇王氏带人去库房里抬东西。 吴氏坚决不同意萧老太占自己的院子。 于是双方带的人就这么在院子里厮打起来。 论起来,吴氏这边虽然人手不少,但萧老太一方的人都是干过农活的,更有力气一些。 双方你来我往,挠脸抓头,扇脸踢腚,等到萧辉进来喝止的时候,已经是各自挂彩,没有最狼狈,只有更狼狈。 萧辉气得脸色铁青。 吴氏顶着一张猪头脸,委屈地哭诉,“老爷,不是我占着住院不给,家中时常宴客,让客人来了一看咱们夫妇竟然住在偏院,让别人心里怎么想?” 她话尚未说完,萧老太一口浓痰就吐在了她的裙子上。 “吴氏你个黑心肝的,就会说漂亮话哄我家老三,你也不想想,就你今日做下的那些事,不守妇道,心狠毒辣。 我呸,说起来老三都能休了你,你竟然还妄想住在主院。” 萧老太看向萧辉,“老三,家里今天出的事,明天就能传遍全城,你不会还要留着吴氏给你丢人现眼吧?” 萧辉眉头皱了皱,望着吴氏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翳。 夫妻多年,吴氏多少还是了解萧辉的。 她心中一咯噔,倏然从地上爬起来,“老爷,你不会真想休了我吧?” 萧辉抿着嘴,没说话。 萧老太叉着腰一脸得意,“就你这样的人,当然得休了,在我们乡下都得被拉走浸猪笼。” 吴氏死死地瞪着萧辉,“老爷!” 萧辉目光闪躲,一时没敢与她目光对视。 吴氏又怒又悲又伤心,声音都尖厉了两分,“萧辉,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忘了你前几年是怎么靠着我们吴家了吗? 当年若不是我爹救你,现在早就成了一把骨头,我爹娘救你,又一路帮你爬到现在的位置。 你花着我家的钱,吃着我家的饭,如今竟然忘恩负义要休我? 萧辉,你敢休我试试?” 她愤恨地瞪着萧辉。 萧辉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咔嚓作响。 他最讨厌的便是吴氏动不动就提他是靠着吴家才有今日的话,这些年夫妻二人因为这件事吵过不少架。 吴氏这个时候再提,更是让他愤怒得几乎失去理智。 萧老太得意地冲她嗤笑,一摆手,一副今儿我做主的架势,“老三,赶紧写休书,把这个贱妇休了我们萧家。” 吴昊从角门处冲进来,直直地冲到吴氏跟前,扑通跪在了地上,抱着萧辉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爹,我求求你,不要休了娘,不要休了娘好不好? 爹,我不想做没娘的孩子啊。” 萧辉望着儿子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心中有些难受。 更多的是恍惚。 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一下子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人给他时间思考。 萧老太一把扯开吴昊,将他推向吴氏。 “你娘做下的事罪大恶极,你又不姓萧,跟着你那个混账娘一块滚吧。” 吴昊被推倒在吴氏怀里,可怜巴巴地抱着吴氏大哭,“娘。” 吴氏今天过得简直一言难尽,先是被水浇,又被打耳光,身上又被赵氏和萧老太联合挠出了不少伤口。 吴昊恰好就撞在她的伤处,疼得她直抽气,又想起今日所受的一番委屈,一股怒气冲得她失去了理智。 她想也没想一巴掌扇在了吴昊脸上,“孽障,都怪你,若不是你乱说话,事情也不会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吴昊被她一巴掌打得坐在了地上,哭声戛然而止。 他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吴氏,上前怯怯的抱住吴氏的腿,“娘,你......” 吴氏一脸愤怒地甩开他,"别叫我娘,我生不出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孽障来,你给我滚...." 吴昊被甩了出去,落入一个略有些清冷的怀抱。 他扭头,怔怔地看着抱住他的苏悦。 苏悦牵着吴昊的手,眸色冰冷的看着吴氏,“你再碰他一下试试?” 吴氏神色狰狞,“他是我生的,我愿意打就打,愿意骂就骂,管你什么事?” 她愤怒地瞪着吴昊,“昊哥儿,你给我过来。” 吴昊往苏悦背后缩了下。 吴悦拍了拍他的手,看到大路进来了,她嘴角微勾,将吴昊交给了大路,“先带他下去上点药。” 大路抱着吴昊转身离开。 吴氏有些惊慌,“你要把他带哪儿去?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苏悦扯住她的衣领,毫不怜惜地将她丢到萧辉身边,神色冰冷,“今日抓到的混混已经全都交到了知府衙门,你们等着去知府衙门解释吧。”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当然,即便知府大人那里有了结论,这件事在我这里也并不会结束。” 萧辉满脸警惕,“你想做什么?” 苏悦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你们猜?” 萧辉...... 吴氏...... 苏悦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吴氏身上,“吴夫人,提醒你一句,你当年是招赘,萧大人是入赘。 所以,萧大人没有权利休妻。” 说罢,背着手直接转身离开了。 萧辉脸色黑如铁锅。 吴氏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噌一下跳了起来,冲着萧老太哈哈大笑,“你儿子是我的赘婿,他根本就不能休了我。 还有啊,这宅子,这家里的东西,都是我吴家的财产,你们有什么资格抢我的房子,我的东西? 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去。” 形势瞬间大反转,萧老太眼珠子一转,拍着腿坐在地上就开始假哭:“天老爷啊,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如今老了竟然还要受这般的气。” 吴氏狠狠呸了一声,“当谁没拉扯过儿子?没听说过谁家儿子是吃屎喝尿被拉扯大的.....” 苏悦走出院子外的时候,还隐约能听到萧老太和吴氏争吵的声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带着所有的行李直接搬回了棉花巷子。 萧三郎已经带着萧五郎和煜哥儿回来了,看到她将吴昊带回来了,挑了下眉头。 苏悦让大路和紫苏先将孩子们都带进去,简单提了几句萧家发生的事情,问萧三郎,“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带吴昊回来?” 秦墨在旁边举手道:“我知道,悦姐一定是想让吴氏尝尝以牙还牙的滋味。” 第214章 悦悦深得我心 两个人,四只眼睛同时看向秦墨。 秦墨挠头,“难道不是?吴氏派人害五郎和煜哥儿,咱们就抓了她儿子,也让她尝尝这种滋味。” 萧三郎踢了他一脚。 秦墨跳着躲开,“三哥,你踢我干什么?” 萧三郎冷哼,“在你心里,你悦姐就是会利用小孩子以牙还牙的人?是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的人?” 秦墨微顿,“啊?悦姐,你听我解释。” 苏悦淡淡睨了他一眼,“我确实是个以牙还牙的人,但我不会利用无辜的小孩子。”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你将来也是。” 秦墨嘴唇微抿,眼眶有一瞬间的酸涩。 原来三哥和悦姐一直都记得他要报仇的事情。 沉默片刻,他轻轻点头,“三哥和悦姐的话,我记下了。” 何鸿扯了他一把,“走了,咱们去看看五郎和煜哥儿。” 两人离开,只剩下了苏悦和萧三郎。 苏悦扯了椅子坐在了萧三郎跟前,问道:“你猜今日的事,萧大人会如何解决?” 萧三郎轻笑,“你都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苏悦撇嘴,“啧,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句话?” 萧三郎,“什么?” 苏悦轻哼,“男人太聪明了,不好,容易被女人嫌弃。” 萧三郎失笑,“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句话?” 苏悦,“那是你孤陋寡闻。” 萧三郎望着她,然后微微拱手,眼中满是笑意,“为夫不才,还请夫人为我解惑,告知萧大人后续会如何处理此事。 若夫人能解答为夫的疑惑,为夫一定好好服侍夫人,为夫人端茶倒水,铺床叠被。” 顿了顿,他靠近苏悦,轻轻在她耳边哑声道:“还可以提供亲亲,搂搂,抱抱等各项服务。” 苏悦被他撩拨得心头乱跳,身子往后撤了下,睨了他一眼,“这么有诚意?” 萧三郎直接低头亲了她一口,低笑:“当然,我还可以先付定金。” 苏悦抿了下嘴唇,才压下嘴角的笑意。 萧三郎这家伙的学习能力真的太强了,随时随地都能开撩。 她怕被撩拨得控制不住自己,又往后撤了下,靠在椅子上才道:“嗯,看在你诚意满满的份上,我便为你解答这个问题吧。” 萧三郎眼中含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愿闻其详。” 苏悦在他深邃的目光中,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然后才道:“萧大人是要面子的人,当年是招婿,既然不能休了吴氏,他就不可能让吴氏真的背上不守妇道,谋杀继子的罪名。 这件事,多半最后是那个小厮和丁香被打杀了,至于混混那边,都是下人在接触,他们很可能会找个人去顶罪。” 萧三郎点头,没有吴氏直接联系混混们的罪证,吴氏完全可以凭借这一点为自己脱罪。 “所以你故意提醒吴氏她是招婿,不能被休的事,是想看吴氏和老宅的人以后继续互撕?” 苏悦点头,“没错,她留在老宅的几个下人可没少给萧老太苦头吃,听说还将当初萧大人留给家里的银子都悄悄谋了去,害得他们没有钱赎萧大郎出来。” 当初萧辉离开的时候留了银票给萧老太和萧大伯,让他们去赎赵氏和萧大郎出来。 当时萧大伯心疼钱,先将银钱收了起来,准备下个月去赎,谁知过几日银票却不翼而飞。 翻遍了家中都没找到,不仅如此,几个下人还每日里糊弄萧老太,想方设法哄她手里的银子,却只买些便宜货糊弄她。 这些都在冯氏写给苏悦的信中。 苏悦看到后便和萧三郎商议,让冯氏和孙氏想办法在萧老太面前揭穿吴氏的用心,并撺掇萧老太来晋州找萧辉。 恰好萧长贵和赵强要来送红利,萧老太直接带着萧家大房的人一路跟了过来。 萧长贵有了苏悦的指示,一路上对萧老太的随行以及占便宜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顺利让他们来到了府城。 没想到恰好赶上了今日的大戏。 “吴氏虽然不能被休,但是可以和离,真和离了,对她来说,回到吴家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但他们现在所住的地方都是吴家的,若吴氏离开了,萧辉可没什么家产,到时候难免会盯上咱们。 既然如此,还是让他们接着撕吧,我看挺好。” 萧三郎拉过苏悦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悦悦用心良苦,安排得甚为巧妙。” 顿了顿,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悦,加了四个字,“深得我心。” 苏悦......我在和你说宅斗,你在和我说言情? 总觉得萧三郎偷偷换了个频道,可是她的心跳还是加快了,怎么回事? 萧三郎见好就收,缓缓松开她的手,"除了这些,悦悦一定还有别的安排吧?" 苏悦拍了拍心口,逐渐恢复心跳,俯身看着萧三郎,笑眯眯地丢下一句:“暂时先保密,三郎且等着看结果吧。” 说罢,背着手直接离开了。 萧三郎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浮现宠溺的笑意。 苏悦去后院,先去看了萧五郎和煜哥儿。 萧五郎还没醒,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处理过,虽然都是皮外伤,但看起来鼻青脸肿的,样子挺惨。 最主要的是他被打断了一条腿,得养一段时间了。 煜哥儿一点伤都没受,正满院子跑着玩呢。 吴昊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满脸艳羡地看着煜哥儿。 苏悦在他身边坐下来,“还疼吗?” 吴昊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脸颊,轻轻摇头,“上过药了,不太疼了。” 苏悦点头,没再说话。 吴昊望着他,鼓起勇气扯了扯她的衣角,满脸祈求地道:“嫂子,你能不能不生我娘的气?能不能原谅我娘?” 苏悦眉头微微一皱。 吴昊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我回去后一定会求我娘改正的,好不好?” 苏悦问他,“你去看过你五哥了吗?” 吴昊目光闪躲,“还...还没有。” 苏悦拉起他,“走,我带你去看看。” 她带着吴昊来到萧五郎的房间,指着床上猪头一般的萧五郎,“你五哥被打断了一条腿,如果我们再晚去一会儿,他就被打死了。 所以,你不应该问我能不能原谅你娘,你要问的人应该是你五哥。” 吴昊小脸崩得紧紧的,慢慢耷拉下了脑袋。 第215章 我更心疼你 “嫂子,我明白了。”吴昊神情蔫蔫,大颗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砸在地面上。 苏悦拍了拍他,她没什么安慰小孩子的经验。 顿了顿,她轻声道:“你先在这里住着,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回去。” 吴昊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苏悦揉了揉额头,转身出去找了白芷过来,吩咐她先照顾吴昊两日。 萧五郎一直到翌日上午才醒过来。 睁开眼看到萧五郎和苏悦都在跟前,即将满十一岁的少年眼圈一红,泪就下来了。 “哥,嫂子,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呜呜.....” 萧三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萧五郎吸了吸鼻子,“幸好哥来得及时,不然我真的要被那些人打死。” 苏悦双手抱臂,轻声哼道:“现在没打死,却也断了条腿,你就没想想人家为什么打你?” 萧五郎望着自己被固定住的腿,被苏悦清冷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哎呀,煜哥儿呢?哥,煜哥儿没受伤吧?” 煜哥儿背着手神气十足地从门外走进来,仰着小脑袋,笑嘻嘻地道:“五叔,我在这儿呢。” 萧五郎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他上下打量了煜哥儿好几遍,脱口而出:“你怎么毫发无损?” 话音一落,脑袋上就被萧三郎敲了一下,“竟然盼着你侄子受伤吗?你可真是亲叔叔。” 萧五郎缩了下脖子,“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奇怪.....” "奇怪那些混混为什么打你,却没打煜哥儿,是吗?"苏悦接口。 萧五郎不敢直视苏悦的眼神,脖子缩得更厉害了。 煜哥儿人小鬼大,沉重地叹了口气,上前拍着萧五郎道:“五叔啊,脑子是个好东西,咱出门得带着啊。” 萧五郎暗暗瞪他,“你个小混蛋,你敢骂我没脑子?” 煜哥儿做了个鬼脸,“我只是说你没带脑子,你想想,娘亲说过多少次了,遇到比咱们强的敌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加入,蛰伏等待时机。 那几个人,我一看就不是对手,所以我一声不吭,忍辱负重,委曲求全,老老实实趴那儿等着娘亲来救我。” 小家伙过于得意,一股脑儿将自己会用的成语全都用上了。 萧五郎不服气地咕哝,“那要是等不来呢?” 煜哥儿仰着脑袋坚持自己的意见,“娘亲一定能赶来的。” 叔侄俩谁都不服气,互相瞪着对方。 萧三郎各自拍了两人一下,“行了,别争了,这件事听你嫂子说。” 苏悦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萧五郎,“是不是觉得自己练了一段时间的武,觉得自己挺了不起?觉得自己能以一当十了?” 萧五郎目光闪躲,没敢说话。 他不怕他哥,但是他怕嫂子。 苏悦冷哼,“还不满五岁的煜哥儿都知道先蛰伏等待时机,你比煜哥儿大七岁,仗着自己会个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和人家硬碰硬?” 萧三郎头垂得更低了,他确实觉得自己武功练得不错,谁知道竟然连几个混混都打不过。 他不服气地小声咕哝,“那是因为大路只教了基本功,没有更高级的招数,若是我能跟着嫂子练,一定能打得那几个家伙屁滚尿流。” 苏悦皱了下眉头,沉默片刻开口道:“既然这么想跟着我练,那就等你养好伤,我亲自教你。 丑话说在前头,跟我学会很吃苦,而且我不允许放弃。” 萧五郎倏然抬起头,激动地看着苏悦,大声道:“我不怕苦,也不会放弃的。” 苏悦勾了勾唇,“好,我等着你养好伤。”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 萧五郎扯了下萧三郎的衣袖,“哥,你听到没,嫂子她同意教我了。” 萧三郎望着苏悦的背影,语重心长地拍拍他,“嗯,希望你到时候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什么意思?萧五郎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哥哥也离开了。 他目光最终落在煜哥儿身上,“煜哥儿,你爹和你娘是什么意思?” 煜哥儿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了转,“他们应该是想祝你好运吧。” 萧五郎...... 萧三郎追上了苏悦,握住了她的手。 苏悦扫了一眼两人十指交缠的手,嘴唇抿了下。 “生五郎的气了?”萧三郎挑眉。 苏悦轻哼,“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不自量力,基本功都没练好就想一步登天,好高骛远还不知道反省,我难道不该生气?” 萧三郎低低地笑了。 苏悦睇了他一眼,“笑什么?” 萧三郎轻轻摇晃着两人交握的手,“开心啊。” 苏悦蹙眉不解,“你弟弟受伤,你这么开心?” 萧三郎摇头,“我不是开心五郎受伤,而是开心悦悦会关心别人了。 悦悦,你生气,不就是觉得五郎不会保护自己吗?这足以说明你在关心五郎,我自然开心啊。”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为五郎开心,也为悦悦感到开心。” 苏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撇撇嘴,“谁说我关心他?我只是觉得他太笨,太蠢。” 萧三郎轻笑,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既如此,悦悦就狠狠地训教于他。” 苏悦嘴角轻扬,“你不心疼?这可是你亲弟弟。” “小树不折不成才。”萧三郎一本正经,深深看着她,“而且,我更心疼你。” 苏悦忍不住笑了。 两人手牵着手回到自己的院子,萧长贵捧着账本来了。 昨日忙了一天,也没顾得上和萧长贵说话。 苏悦边看账本,边听着萧三郎和萧长贵说着村里的事情。 萧长贵说完了正事,忍不住抱怨了两句:“你嫂子如今刚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我想着让她好好在家养胎,她说啥也不听,非说干着活将来更有力气生产。 弟妹,她向来最听你的话,你可得写信说说她。” 听到冯氏怀孕了,苏悦和萧三郎都十分高兴。 “孕妇适当的活动确实有利于生产,长贵哥无需太过担心,我这两日配点安胎药你带回去给嫂子。”苏悦道。 萧长贵搓着手十分高兴,“那就麻烦弟妹了,你嫂子能怀上多亏你帮她调理身体。” 苏悦笑了笑。 萧长贵看向萧三郎,说起萧家的事情,“我来的时候,里正托我给萧大人带了些土产,昨日实在太过慌乱,我今儿上午才送过去。” 说到这里,他神色有些怪异,“萧大人休沐在家呢,你们猜他怎么了?” 第216章 萧三郎将来必有大造化 萧三郎挑眉,“他被打了?” 萧长贵忍俊不禁,“嗯,那脸上被挠的,啧,比花猫还多好几道,估计夹在中间没少挨。”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眼底同时浮现一抹笑意。 吴氏既然反应过来家里都是吴家的东西,自然会支棱起来,萧老太仗着是萧辉的母亲,又是滚刀肉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吃亏。 两人半斤对八两,吃亏的自然是萧辉这个夹在中间的。 萧长贵接着说:“听说今儿知府衙门还请萧大人和吴氏前去问话了,我去的时候,萧大人刚回来,脸色很是难看。 昨日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如今百姓们都骂吴氏呢,说她不守妇道,不敬婆母,戕害继子。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估计短期内,吴氏是不敢出门了。” 苏悦并不意外,昨日大勇故意在门外高声叫嚷的话都被人听到了,八卦的人自然会去打听一番的。 吴氏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只是不知道萧辉是怎么应对高知府那边的。 正恍神,大勇在门外禀报,说高知府派人来请萧三郎去趟知府衙门。 萧三郎起身扯了扯衣裳,对苏悦道:“我过去一趟。” 他今日特地请假没去书院,一是担心萧五郎,第二便是在等高知府那边的消息。 高知府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昨日将混混送到衙门,他定然立刻就开审了。 萧三郎见了高知府,果然高知府道:“昨夜本官已经连夜审讯了你们送过来的六个人犯。 他们口供都很统一,说是收了别人的钱,主家指定他们将令弟和令公子绑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给杀了。 六个人犯绑了人后,见令弟和令公子生得齐整,便想瞒着主家悄悄将人卖了,另外再赚一笔钱。” 这些事萧三郎都已经知道,若不是几个混混生出想将人卖了的念头,他们根本来不及救出萧五郎和煜哥儿。 “大人,他们可指证了幕后的主家是谁?” 高知府捋着胡须点头又摇头,“他们说和他们接触的人一直是萧家的一个婆子,并没见过真正的主家。 今儿上午我请了萧大人夫妇过来问询过,萧大人说.....”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 萧三郎嘴角浮起一抹嘲弄,“说一切都是刁奴自作主张,背着主子故意挑唆家中主子失和?” 高知府胡子翘了翘,叹了口气,“看来三郎心中早就猜到了,没错,萧大人今儿来的时候,还带着吴夫人身边的管事张妈妈,说一切都是她所为。” 萧三郎并不意外,他和苏悦都猜到了萧辉和吴氏会推个替罪羔羊出来,只是没想到被推出来的人竟然是吴氏的心腹。 “大人觉得一个刁奴,何来那么多银钱来买通犯人?她如此做的动机是什么?” 高知府苦笑一声,“这些事情本官都审问过了,那张氏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说自己不愿意看夫人为家中的事委曲求全,又担心将来令弟和令公子会抢她家小公子的财产,所以自作主张安排了此事。 而且从头到尾所有事都是她在安排,说起细节来,丝毫差错都没有。 本官即便明知道这事不可能是一个奴仆是主谋,可没有证据,本官只能审到这里。” 萧三郎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高知府叹了口气,“我只比萧大人高了半级,此案只能问到这个地步了,我没有资格审萧大人。” 萧三郎点头表示理解,“大人没有在公堂上直接宣布结果,而是选择私下先告知此事,已经是格外照顾了,多谢大人。” 高知府拍了拍他,“你可是柏安先生的亲传弟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因着家中小事影响了前途,倒是可惜了。 昨日的事情,你处理得就很好,借这个时机搬出萧家也好,好好沉淀自己,待你将来一举登科,有的是时间再来算账。” 这已经是十分推心置腹的话了。 萧三郎谢了高知府,“大人说得有理,三郎记下了。” 他告辞离开,师爷忍不住好奇的同高知府小声道:“第一次见大人这般,为了一桩家宅内斗,不但提前通知被告结果,竟然还开导起人来了。” 高知府睨了他一眼,“去去去,你懂什么呀。” 萧三郎可不是普通人,他这本慎重,不仅因为他是柏安先生的徒弟,更是因为每次面对萧三郎,高知府都有一种奇怪的直觉,直觉此人将来必有大造化。 萧三郎即使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也让他心里生出莫名就想跟随他的冲动。 “他是真的聪明,时机抓得也好,只怕萧辉和吴氏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来见人,晋州府许多人家只怕都会在背地里嘲笑他们。” 确实,此刻有不少人在背地里嘲笑萧辉和吴氏,但也有人只是单纯的怒骂。 比如江蓉儿,她气得已经在屋里摔了两套茶盏,一套首饰,然后气冲冲的去找江夫人。 江夫人正在花厅中处理事情。 江蓉儿不管不顾的冲进去,扑到江夫人面前就哭起来,“娘,你看你出的什么主意啊。 那个吴氏真是蠢笨如猪,这么简单一件事竟然都办不好,如今还被人满大街的臭。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娘,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江夫人被她晃的头晕,忍不住皱眉轻斥,“你看看你,哪里有半点姑娘家的娴静,没看到我这儿正忙着呢,你的事回头再说。” 江蓉儿撇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中年男人,更加气愤的跺跺脚,“回头是什么时候?天天回头再说,也不知道啥时候是头? 娘,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同意我和萧三郎的事?” 江夫人拉下脸,“住口,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样子吗?没得让人李掌柜笑话。” 旁边坐着的李掌柜连忙拱手,连声称不敢。 江蓉儿哼了一声,连个正眼也没给李掌柜,只拉着江夫人撒娇,“娘,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吴氏那里失败了,还不知道苏悦那女人此刻该多开心呢,咱们必须得赶紧想个办法矬矬她的气焰。” 江夫人拍拍她的手,哄着道:“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旁边坐着的李掌柜突然疑惑的抬头看过来,“萧三郎?苏悦?” 江蓉儿倏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掌柜,“你认识他们?” 李掌柜倏然笑了,“岂止认识啊,说起来你们还是亲戚呢。” 第217章 主动上门 “亲戚?”江蓉儿皱眉看向江夫人,“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家还有这样的亲戚?” 江夫人也一脸懵圈。 李掌柜道:“苏娘子的母亲是咱们府上的七姑太太,当年嫁给了苏进士,后来苏进士被贬官回乡,七姑太太就带着苏娘子一起回乡了。” 江蓉儿失声道:“这么说来,苏悦岂不就成了我表姐?” 李掌柜点头,“嗯,苏娘子确实是咱们家的表姑娘。” 江夫人呆愣了好一瞬才反应过来,“苏氏竟然是七...七姑太太的女儿?” 她努力在脑子里想了半天,试图想起任何有关七姑太太的信息,最后只隐约想起一张模糊的脸,便徒劳放弃了。 江蓉儿抱怨,“娘,咱们家的亲戚,你怎么还能不知道?” 江夫人一时有些无语。 这怎么能怪她? 满京城谁不知道昌平伯从年轻时就是个风流多情种,但凡家里长得齐整点的婢女,甚至仆妇,他都能拉到床上去。 勤耕耘,多收获,风流多情的后果便是收获一堆孩子。 昌平伯一生共育有二十五个孩子,其中七个儿子,十八个女儿,更不用说这七个儿子长大后也有样学样,一个赛一个风流,又生出许多女儿来。 印象中的昌平伯府一堆姑太太,姑奶奶,嫡出庶出的姑娘一堆。 昌平伯管生不管养,自己都认不得自己的女儿,更何况是江夫人这个儿媳妇呢。 她的丈夫江同知是昌平伯府的次子,她嫁到昌平伯府的时候,七姑太太已经出嫁了,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见过那么两面。 若不是今日李掌柜提起,江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有这样一门亲戚。 她揉了揉眉头,“你也别抱怨我,就是你爹和人家面对面,都未必能认得。” “认得什么?”江同知恰好走进来。 李掌柜起身见礼,说了苏悦和江氏的事情,“....我先前在京城的时候有幸见过七姑太太一家,谁料想七姑爷的家乡竟然就在高平县大杨镇。 说起来咱们家在大杨镇的安庆堂这半年来生意不错,其中还有不少苏娘子的功劳。 苏娘子懂医术,咱们医馆接诊的不少疑难杂症都请苏娘子帮忙诊断过。” 江蓉儿听到这里,面露不屑,“果然是粗鄙无文,竟然去学做医女,上不得台面。” 李掌柜眉头皱了皱,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却碍于自己下人的身份,没敢说什么。 江同知背着手在屋里徘徊片刻,转身吩咐江夫人,“既然是我庶妹一家,这亲戚自然该认,夫人,你去收拾些礼物,随我去看望妹妹一家。” 江夫人皱了下眉头,颇有些不情愿,“老爷是要上门认亲?” 她如今好歹也是五品的同知夫人,莫说七姑太太只是她庶出的小姑子,只说他们一家人如今都是平头百姓,江夫人就不想纡尊降贵。 江同知点头,“原本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了,自然该上门的。” 江蓉儿眼珠子转了转,扯着江夫人,“娘,我帮你去收拾礼物,说起来我都没见过七姑母呢,我和你们一起上门向七姑母请安。” 江同知捋着胡须,笑着夸赞江蓉儿,“蓉儿长大了,也懂事了。” 江蓉儿笑眯眯地扯着江夫人回了房间,完全没有了刚才冲进来时的烦躁与怒气。 江夫人拂开她的手,“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这些年咱们家有多少穷亲戚来打秋风,我可不想再多一门。” 江蓉儿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娘,咱们认下苏家的亲戚,我才有机会正大光明的接近萧三郎嘛。 我不管,我只嫁萧三郎,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自己想办法,到时候若是连累到哥哥和爹爹的前程,你可别怪我。” 江夫人被她气得头疼,“我的小祖宗啊,这件事你让我从长计议行不行?你先别跟着捣乱了。” 江蓉儿撇撇嘴,“那我先帮你收拾送去苏家的礼物,娘,照我说,苏家在乡下住了好多年了,肯定没见过好东西,你随便拿些礼物应付一下.....” ...... 再说苏悦这边,她从萧三郎口中得知了高知府的审讯结果,“.....没想到最后吴氏推出的替罪羊是张妈妈,倒真舍得。” 萧三郎轻嗤,“以后她很难再有心腹了。” 张妈妈跟在吴氏身边多年,最后都能被推出来顶罪,以后谁还敢再忠于吴氏。 苏悦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且让她们在互撕几日再说。” 吴氏到现在都没打发人来找吴昊,可见萧府里一群人正撕得不轻,萧老太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夫妻俩议论了一番,大门就被人拍响了。 江同知夫妻俩上门认亲了。 苏悦扫了一眼江同知夫妻俩,目光落在旁边站着的李掌柜身上。 李掌柜连忙道:“表姑娘,老爷和夫人一听说你和七姑太太在这里,立刻就赶过来看望你们了。” 七姑太太? 苏悦挑眉,转头吩咐紫苏去请江氏过来。 江同知捋着胡须笑道:“那日第一次见三郎,就觉得十分亲切,没想到冥冥之中我们竟然有这种缘分,论起来,你该叫我一声舅舅。” 萧三郎神情淡淡,拱了拱手,“大概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并不相通,我第一次见江大人,只觉得大人威风八面,官威甚重呢。” 江同知脸上的笑容僵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道:“三郎说笑了。” 苏悦唇角微勾,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江同知。 这人可真有意思,说是来认亲的,进门却冲着萧三郎就聊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萧三郎的亲舅呢。 江氏过来的时候,一脸懵圈,“悦悦,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苏悦起身,介绍江同知,“娘,这是晋州府同知大人,说是你的亲兄长,你过来认认。” 江氏疑惑的看向江同知。 江同知已经大步走过来,满脸激动地拉住江氏,“你就是七妹吧?这些年你和外甥,外甥女们在乡下受苦了啊。 当年听说七妹夫被贬官回乡,我担心了许久,可恨公务在身,分身乏术,没法进京为你们求情,只能让七妹你回乡下受苦。 如今咱们兄妹团聚,你放心,以后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到你们。” 江同知说得自己都有些感动了,满怀激动地等着看江氏抱着自己痛哭流涕,哭着抱怨自己前些年过得有多苦。 他甚至连安慰江氏的词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江氏一哭,就好言宽慰一番。 谁知江氏却一把反拉住他的胳膊,皱眉道:“你弄错了,我是你七姐,不是你七妹妹。” 第218章 我将来就没有后院 花厅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苏悦没忍住,轻笑出声。 “娘,舅舅果真十分挂念你呢,挂念得都分不清你是姐姐还是妹妹了。” 江同知准备的满腔发言犹如气泡一般,顷刻间在脑海中如潮水般退散而去。 他尴尬得胡子都翘不起来了,这一刻内心只想埋怨自家老爹昌平伯,没事为何那般勤奋耕耘。 家中兄弟一起排序,姐妹单独另排,那么多姐妹,他哪里知道哪个该叫姐姐,哪个该叫妹妹? 亏自己刚才还一口一句惦记,结果到头来连姐姐妹妹都没搞清楚。 他用袖子抹了下额头,神色讪讪,“舅舅上了年纪,有些事难免会记混。” 江夫人见状,连忙起身,用帕子压了压眼角,语带更咽,“七姑太太不知,我们老爷知道你在此处后,迫不及待地就上门来了。 老爷说前些年七姑爷被贬的时候,我们得知消息太晚,也没帮上什么忙,这些年苦了你们。 都是一家子骨肉,老爷平日里虽然嘴上不说,心中还是挂念的。” 她一拍手,立刻有四个下人抬着两个箱子进来了。 “七姑太太,你看,这些都是老爷吩咐我精心准备的贵重礼物,全是给你和外甥女的,你们快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 她说着上前,亲自打开了两个箱子。 一个箱子里放的全是绫罗绸缎,另外一个箱子里都是金银首饰,看得人眼花缭乱。 江氏擦了擦眼角,笑着道:“二弟,你人来了就行了,还带礼物做什么,太见外了。” 江同知摆摆手,“七姐这几年受苦了,这些都是做弟弟的一些心意,七姐就别和我见外了。” 江氏拉着苏悦上前去看箱子里的礼物。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摸着箱子最上层的锦缎,手指轻轻摩挲了下,又转头看了看另外一个箱子里的首饰,脸上忍不住露出感慨的神色。 “确实好多年没穿过绫罗绸缎了,更不曾带过金饰,都快忘记穿戴上后是什么滋味了。” 江夫人眼底快速闪过一抹鄙夷。 果然是乡下住得久了,成了没有见识的农妇,这些锦缎都是已经不流行的花色,首饰更是一些老式的样子。 也就江氏和苏悦这样没见识的人还拿着当宝贝。 江氏将最上层的锦缎摩挲了一遍,然后才笑着道:“让二弟和弟妹破费了,如今悦悦和三郎也算是有些出息,家里日子好过不少。 虽然不能日日穿着经络绸缎,穿金戴银的,但若是想买,悦悦和三郎倒也不吝啬这些银钱。” 江夫人暗暗撇嘴,心中嘲笑江氏打肿脸充胖子,在他们面前还装什么阔绰。 “七姑太太这话说的,既然知道是我们老爷的心意,七姑太太痛快收下就是了。” 江同知也觉得江氏在假装,皱眉道:“既然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了,咱们都是一家人,理应多走动才是。 不说别的,三郎和我家文晖都在金川书院,以后也应该互相照应才是。”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江氏笑了笑,“这样吧,我只留下这一匹锦缎,其余的二弟拿回去给侄子侄女们用吧。” 她说着,伸手去拿箱子最上面的锦缎。 江夫人神色微微一变,连忙伸手拦住江氏,“七姑太太这是打我们老爷的脸呢,都是一家子骨肉,送来的礼物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江氏轻笑,“正是因为一家子骨肉,才不能收这么多礼物。” 她手上略一使劲,直接推开了江夫人,再次走向箱子。 江夫人上前又要扯江氏的胳膊,却被苏悦一把拦住了。 苏悦嘴角微勾,神情淡淡,“舅母,我娘说不要便是不要,你急什么。” 那边江氏已经拿起了上面的锦缎,却忽然惊呼一声,“哎呦,二弟,弟妹,你们的心意好像都被虫蛀了。” 江夫人脸色大变。 江同知上前一步,看到箱子里除最上面的一层锦缎之外,下面的全是普通的白布,而且上面已经被虫子蛀得有些破烂不堪。 苏悦双眸微眯,目光从江氏脸上落到旁边的首饰箱子上。 她弯腰捡起首饰箱子里的一把簪子,放在手中,轻轻一折,一把簪子全都断成了两截。 里面竟然都是中空的。 她挑眉,“唔,这些礼物确实“柜重”,盛放它们的柜子更重。”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萧三郎轻笑,“这也难怪,同知大人太忙了嘛,姐姐妹妹都分不清,又如何分得清是柜子重,还是礼物重。” 江同知的脸难看至极,转头就甩了江夫人一个巴掌。 “蠢妇,你办得什么事,江家的人都被你丢光了。” 江夫人捂着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是的,我明明.....” 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她忽然想起江蓉儿说的话。 确实吩咐下人准备的都是一些普通的白布,但十分确定没有虫蛀的,就是金银首饰,也都是包浆的,没有空心的。 如今突然变成这样,定然是蓉儿暗暗掉包了。 江夫人心中暗恨女儿任性糊涂,却也不敢再辩解,只得一肚子委屈往肚子里咽。 江同知狠狠瞪了她一眼,黑着脸向江氏赔罪,“今日是我没安排好,改日请七姐带着外甥女和三郎去家中,容弟弟设宴赔罪。” 江氏笑了笑,算是应下了。 江同知面色沉沉的扯着江夫人离开了。 苏悦夸赞江氏,“厉害啊,我刚开始还以为你和你这位二弟是真感情好呢。” 江氏嗤笑,“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哪里来的感情?江家男人的感情太丰沛,都用到后院养女人身上了。” 苏悦好奇,“你是怎么看穿那些布料下面的一定是坏的?” 江氏:“江家人惯用的龌龊手段,没什么技巧,唯熟知套路尔。” 萧三郎轻笑,“岳母是江家大宅中历练出来的宅斗高手。” 苏悦竖起大拇指附和。 江氏摇头,“什么宅斗高手,不过是江家人惯用的手段,如果可以,我宁愿你姐姐和你一辈子都不懂这些东西。” 说罢,她若有所指的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十分上道,笑眯眯的道:“岳母放心,我将来就不会有后院,我一辈子都不会让悦悦懂这些东西。” 第219章 三郎绕圈夸媳妇 江氏十分满意萧三郎的回答。 她拍了拍苏悦,“三郎对你这般有心,你以后也要一心一意地和三郎过日子才好。” 说着,将苏悦往萧三郎身边推了推。 苏悦身子踉跄了下,萧三郎伸手揽上她纤细的腰肢。 她转头,对上萧三郎灼灼的目光,只觉得心尖被狠狠撞了一下。 这个男人是在变相地承诺自己,承诺以后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有别的女人,不会有妾室。 她动了动嘴唇,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对江氏道:“岳母放心,我和悦悦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江氏笑了,连说了两声好,神情却有一瞬间的低落,小声道:“也不知道惠儿在京城如何了。” 距离上次收到苏惠的回信,还是半年前。 今日江同知夫妇上门,勾起了她对长女的思念。 江氏叹了口气,“改日若是江家下帖子,咱们就去一趟,让你舅舅帮着打探一下惠儿的消息。” 苏悦知道她担心苏惠,点头说了声好。 江氏没心思再说别的,转身离开了。 苏悦望着她的背影,眉头蹙了蹙。 萧三郎的手在她腰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轻笑,“在想什么?” 苏悦回神,伸手抓住在他腰上作乱的大手,“我想写信让李海和苏理过来。” 萧三郎望了一眼江氏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猜到了苏悦的心思,“你想让他们提前进京?” 苏悦一点都不诧异萧三郎能猜中她的心思。 “嗯,既然咱们早晚也要进京,不如提前让他们去试试水,你觉得如何?” 萧三郎轻轻一勾,将她勾入怀中。 感觉到自己身子紧贴着萧三郎的精瘦的胸膛,苏悦抬头瞪他,“做什么?” 萧三郎俯身轻轻亲了她一下,“奖励你。” 苏悦一脸茫然。 萧三郎放开她,轻轻笑了,“我家悦悦未雨绸缪,走一步看三步,这般聪慧,难道不值得奖励。” 苏悦......啧,这男人! 直接说赞成她的提议不就妥了,非要绕着圈子夸赞她。 不过她听得真心舒服,比直接说我同意你的提议这种话简直好太多倍。 苏悦觉得自己又发现了萧三郎一处优点,总能变着法地夸她哄她。 她压抑不住的唇角上扬,想起他刚才对江氏说的话,低声问:“你刚才对我娘说我们会越来越好,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未来的日子可还长着呢,太早把话说死了可不好。” 萧三郎目光湛湛,缓缓靠近她。 苏悦下意识往后倾了下身子,萧三郎紧紧靠了上来,轻贴在她的耳边,声音带着诱人的沙哑,“不,我是对自己有信心。” 苏悦:...... 萧三郎站直身子,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苏悦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这样挺好,她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萧三郎的自信却让她心中觉得踏实。 ...... 江同知没等到回家,在马车上就开始责备江夫人。 “你看看你今日做的好事,咱们江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哪里有这样送礼物的,你这分明是将我的脸丢出去让人家踩。” 江夫人心道,江家的脸早就被京城的昌平伯府丢光了,哪里还有脸面在。 就送礼物上面一层光鲜亮丽,底下全装的普通货色,这样的招数她还是跟着婆婆昌平伯夫人,以及大嫂昌平伯世子夫人学的呢。 刚嫁入江家的时候吗,她婆婆和大嫂没少用这招让她吃闷亏。 昌平伯府里养着那么多主子,早就是坐吃山空的破落户了,平日里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江家所有的男人都目下无尘,不沾庶务,比如她丈夫江同知和长子江文晖,更是觉得动不动就提银钱简直就是侮辱他们。 偏偏他们在外面还十分要面子,特别能花钱,江夫人这些年的嫁妆都填进去了许多。 尽管心中委屈,江夫人却并不敢辩解,只得小声道歉,“是我一时糊涂,没有仔细检查,才让下人放错了,回去我一定重新备一份礼物送过去。” 江同知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江夫人了解他的脾气,小意温柔地同他说话,“老爷,我不明白,七姑太太家看着也一般。 就算是那萧三郎是萧指挥使的长子,可如今他们父子之间形同水火,为何老爷这么着急上门认亲?” 江同知冷哼,“妇人之见,我去认亲同萧三郎是萧辉的儿子并没有任何关系,萧辉不过一武夫,粗鲁不文,本官还没有看在眼里。” 江夫人更不解了,“老爷又为何这般着急?” 江同知瞪了她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那萧三郎师从何人?” 江夫人一脸茫然,“我听文晖提过几句,好似萧三郎并没有跟着金川书院的先生读书,而是自己从乡下带来的先生。” 她记得自己当时还嘲笑了萧三郎几句,说他目光短浅之类的话。 她心中微动,“莫非萧三郎的先生是位奇人?” 江同知捋着胡须点头,神色缓和两分,“正是,萧三郎的师父是闻名天下的大儒周柏安先生。” 江夫人倒抽一口气,“周..周柏安?” 她虽是后宅妇人,却也知道柏安先生在文人当中的名气和地位。 “老爷,你不会弄错吧?就萧三郎?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怎么可能是柏安先生的学生?” 江同知摇头,“不会弄错的,前日高知府特地将萧三郎叫去,告知他审案的结果,我当时心中就存了疑惑。 高知府那人向来循规蹈矩,很少见他将一桩案子在判案之前就告知原告的,所以我悄悄在外听了几句。 恰好听到了高知府询问萧三郎柏安先生的近况,我这才知道原来萧三郎如今的夫子正是柏安先生。” 江夫人忍不住激动地扯住他的袖子,“老爷,若是让文晖也拜在柏安先生名下,咱们家文晖将来肯定会前途无量。” 江同知瞪了她一眼,“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这般着急了吧?但是我和你说,此事急不得。 苏悦和萧三郎可不是吃素的,你看萧辉两口子在他们手里讨到半分便宜没?” 江夫人摇头,“吴夫人如今在晋州府的名声都臭了,听说连门都不敢出了。” 江同知嘴角浮起一抹不屑,“萧辉一介武夫,能有什么智慧,他们占不到便宜,不代表咱们不可以。 此事咱们得慢慢来,先将人笼络住,再徐徐图之。” 江夫人十分赞同,心中暗恨江蓉儿不懂事,一进家门就吩咐下人将江蓉儿叫来自己的院子。 第220章 苏悦的猜测 江蓉儿正在同自己的婢女说笑,听到江夫人叫她,笑嘻嘻地起身,“我要去问问娘,苏悦收到那么多礼物,是不是眼都直了。” 她跑得太快,根本就没看到下人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像平时一样冲进江夫人房中,“娘,快和我.....” "孽障,你给我跪下。" 江夫人一声厉喝,吓得江蓉儿连忙顿住脚,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她觑着江夫人阴沉的脸,不悦地撅嘴跺脚,“娘,你怎么了?吓死我了。” 江夫人神色严厉地瞪着她,“你说,箱子里那些被虫蛀了的布料和空心的首饰,是不是你放进去的?” 江蓉儿并不避讳,“是我放的啊,我看娘放了些普通的布料和包浆首饰,就苏悦那个乡下泥腿子,哪里配用那些东西。 反正她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就拿出家里打发打秋风亲戚用的那些布料和首饰了。” 她一脸理直气壮,“娘,我这可都是为咱们家着想,那些布料虽然被虫蛀了,但剪掉虫蛀的部分,还是能做几身衣裳的,打发苏悦足够了。 娘,你快和我说说,他们是不是根本没认出首饰是空心的? 就她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见到金银首饰估计眼都直了吧?哈..... 啊!” 她一声嘲笑没完全发出来,就被江夫人甩了一巴掌。 江蓉儿被打蒙了,捂着脸气愤地问:“娘,你打我做什么?” 江夫人怒容满面,"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坏了你爹和你哥哥的好事啊,你....你简直是.....” 江夫人指着江蓉儿,半天没找出合适的词来骂她,只得气呼呼地拍着桌子道:“我真后悔在你小时候将你留在府里,才将你养成了这般的性子。” 江蓉儿撇撇嘴,她觉得自己的性格很好。 但她不敢将这话说出来,便扯着江夫人的裙摆撒娇,“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江夫人被她哄得渐渐消了气,她才问道:“娘,你刚才说我差点没坏了爹和哥哥的大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夫人犹豫了下,她怕江蓉儿将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没敢将全部事实都说出来,只含糊其辞道: “你爹很欣赏萧三郎的才学,想让他为你哥哥辅导一下功课,你这个时候可不能惹事出来,好歹等到秋闱过后再说。” 江蓉儿有些不满,距离秋闱还有三个月呢,凭什么让她为了他哥等着。 她眼珠子转了转,“娘,你想啊,若是我和萧三郎结了亲,萧三郎就成了咱们家的女婿,到时候他帮着哥哥辅导功课,就是应当应分的事啊。 依我看,让我嫁给萧三郎就是最快最便捷的方法,比你们送什么礼物去笼络他们好多了。” 江夫人不同意,女儿和儿子的前程相比,自然是儿子的前程更为重要。 “我不同意,在你哥没考上举人之前,你可别胡闹,一切由我和你爹做主,娘答应你,等秋闱过后,你若是还喜欢萧三郎,我一定想办法让他娶你。” 江蓉儿不高兴地拉下脸来。 这一次任她如何撒娇发脾气,江夫人都不为所动。 江蓉儿气急败坏,脱口而出,"要是我哥考不上举人,是不是我还要等下去?他考不上我还不嫁人了吗?" 江夫人脸色倏然大变,双手合十朝着外面拜了拜,“小孩子口无遮拦,好的灵,坏的不灵啊。” 念叨完一番后,她忍不住拍了江蓉儿一下,“你怎么能咒你哥考不中呢?下次再这么说,我绝对不饶你。” 江蓉儿既生气又委屈,转身拂袖离开,“哼,你们都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 江夫人望着她的背影,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吩咐心腹丫鬟,“先不管她,赶紧的重新收拾一箱子礼物,明日一早送到苏家去。” 再次收到江家送来的礼物,苏悦看都没看,直接让人拿给了江氏。 已经被打过一次脸,江夫人必然不会再乱动手脚。 江氏打开箱子,里面有一套头面,两匹上好的布料,还有些适合小孩子玩的东西。 “这份礼物倒是用了心思,真是难得。”江氏有些意外,拿起箱子上的帖子,“说是设了家宴,请咱们后日去江府做客。” 苏悦点头,送礼物的下人已经说过帖子的事。 江氏合上帖子,“以我对这位二弟的了解,无利不起早,若不是有所图谋,他不会这般殷勤。” 她有些疑惑,“咱们家有什么好让他图谋的呢?” 苏悦也猜不准江家人的心思,若说因为和萧辉的关系,他们目前和萧辉已经形同水火,倒也不用如此上赶着。 “不管他图谋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觉得或许是和三郎有关。” 一听说和萧三郎有关,江氏顿时迟疑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苏悦摇头,“那倒没有,就是觉得江大人待三郎似乎挺热切,他连老头子都没问候,就直接拉着三郎聊了起来。” 江氏打开帖子又仔细看了一眼,“帖子上倒写得齐全,将咱们家的人都写上了,竟然连老头子都没拉下。 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印象,连妹夫都没问一句,却拉着外甥女婿聊个不停,确实不对劲。”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他们想做什么?三郎快科举了,要不咱们还是不去了吧,免得惹上一身腥,再害了三郎。” 江氏合上帖子,有了决定,“算了,咱们不去了,你姐姐那边,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她虽然挂心苏惠,想让江同知往京城写封信,让昌平伯府的人为苏惠撑腰,但若此事危害到苏悦和萧三郎,她就不考虑了。 苏悦拍了拍她,“没关系,这只是我的猜测,是与不是总要去看看,等会我去趟书院接三郎,顺便问问老头子去不去。” 平日一般都是大路去接萧三郎和秦墨下学。 江氏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了头,“好,娘听你的。” 到了下午,苏悦带着煜哥儿提前去了串串店。 不到吃饭的时间,店里并不忙,苏德海正低头在切菜。 看到苏悦进来,他掀了下眼皮,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哎呦,一个月还没到呢,就着急来收租了?” 苏悦顺势问道:“有吗?有的话顺便交了也行。” 苏德海撇嘴,“想得美。” 苏悦把江家的帖子丢到他面前,“诺,有人宴请你,去不去?” 苏德海的手随意在衣裳上噌了下,拿起帖子看了看,忍不住笑了,“啧,就他,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去。” 苏悦惊讶,“有恩怨?” 第221章 媳妇不见了 苏德海将菜刀往案板上一摔,冷哼,“没有恩,只有怨。” 苏悦第一次在苏德海身上看到这种瞧不起别人的情绪,有些惊讶,“啧,展开说说。” 苏德海撇嘴,“我为什么要展开和你说说?” 苏悦耸肩,“因为这里只有我能听你说,要么你就继续憋着,我想家里其他人对你那点破事也不敢兴趣。” 苏德海目光落在趴桌子上玩的煜哥儿。 煜哥儿两手托腮,眼笑得如同月牙儿一般,“外祖父,虽然我听不懂,但是你可以假装说给我听。” 苏德海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切菜,菜刀剁得叮当响。 苏悦没理会他,“宴请时间是明日,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苏德海头也不抬,“不去,去他家的宴席,浪费老子时间还耽误老子挣钱。” 苏悦耸肩,“你高兴就好。” 苏德海等了许久,见苏悦真的在旁边坐着,一点追问的意思都没有,忍不住拉着脸道: “说你是个孽女,你就真是个孽障,生下来就差点吃穷老子,长大了也不贴心,老子不说,你不会再追问两句?” 苏悦面无表情,“不会。” 苏德海气得抓狂,拳头在空中抓了几下,才皱巴着一张脸坐在苏悦对面。 “我们俩是同科,考试之前我和他曾有过一面之缘,他仗着是伯府的公子,硬是抢了我看上的资料册子。” 苏悦惊讶,“资料集册子?” 苏德海目光闪躲,小声咕哝,“就.....考前总会有些人有法子弄到一些小道消息嘛,装订成册子,高价卖。” 苏悦恍然,“哦,考前押题嘛。” 苏德海轻哼,“老子带的钱不够,央求人家给留了一本,好不容易凑够钱去取,却被江老二抢了先。 我同他理论,他仗势欺人,还让下人将我赶走了。” 说到此处,苏德海忍不住撇嘴,“就他那二把刀的水平,买上资料册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考了个倒数第一名,还不如老子考得好呢,呵呵。” 苏悦好奇,“你考了什么名次?” 苏德海骄傲地抬起下巴,“倒数第二。” 苏悦.......看他刚才骄傲的样子,还以为考得多好。 整半天大哥笑话二哥。 “孽女,你那是什么眼神?”苏德海不满地瞪她,“倒数第二难道不比倒数第一厉害? 老子被抢走资料册子还考倒数第二,若是有资料册子,绝对考得更好。” 苏悦无语。 苏德海有些洋洋得意,“不说别的,老子在五年前就已经混到五品的户部郎中了,你看看江老二,如今才到五品,就这一点,老子就比他厉害很多。” 苏悦摩挲着下巴,好奇地问:“你当年既然和他结了梁子,为何又会娶我娘? 你一个倒数第二名,又是如何留京进了户部的?” 苏德海眼神微闪,转身去拿串串的签子,“孽女就是孽女,问这些无关的问题做什么?” 苏悦双眸微眯,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 估计苏老头当官和娶妻的历程都不怎么光彩。 苏德海背对着她,一边穿串,一边不耐烦地道:“反正江老二这人书读得一般,花花肠子很多。 他要宴请你们,肯定是对你们有所图谋,不是想谋你的作坊,就是打黑心女婿的主意。” 苏悦回过神来,“打三郎的主意?” 这一点倒和她的猜测不谋而合。 苏德海小声嘀咕,“这回有好戏看了,江老二一家对上黑心女婿,看谁更胜一筹。” 话音一落,他脊背一僵,下意识扭头去看苏悦,生怕苏悦跳起来打他。 谁知苏悦却好似没听见,拉着煜哥儿离开了。 萧三郎下学了。 苏悦接上他和秦墨,说了江家宴请的事。 秦墨一拍手,一脸恍然,“我说江文晖今儿怎么对你这般殷勤,竟然还找到咱们院子里去了。” 苏悦转头看萧三郎,“特地去找你的?” 萧三郎颔首,“嗯,不过他进不去院子,就在门口说了宴请的事。” 周夫子在金川书院有自己单独的院子,萧三郎和秦墨除了一些基础课程跟着金川书院的学子一起上,大部分时间都在院子里跟着周夫子单独读书。 院子门口有老仆守着,江文晖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江文晖回到家,也在跟江同知抱怨。 “这个萧三郎好生刻板,我都叫了他表妹夫了,也不知道带我进院子里拜见一下柏安先生。” 江同知脸色微变,“你没在他面前提起柏安先生吧?” 江文晖摇头,“爹不是交代,让我假装不知道吗?” 江同知松了口气,“没露馅就好,我们就要假装不知道,只笼络萧三郎,等时机到了,让萧三郎介绍他的先生给你认识。 到时候你仍然装不知情,你表面上只做出尊敬老师,认真请教功课的模样即可。” 江文晖有些急躁,“这样行不行?万一萧三郎不肯介绍呢?为什么咱们不直接去拜访柏安先生?” “万万不可,柏安先生性情古怪,且已经退隐多年,且看他来了晋州府没惊动任何人就知道他并不想被打扰。 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免得弄巧成拙。” 江同知说罢,拍了拍江文晖的肩膀,“为父已经打听过了,柏安先生之所以收那位秦墨为徒,就是因为萧三郎的请求。” 江文晖双眼一亮,“所以只要萧三郎肯为我开口,柏安先生就肯定能收我为徒,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笼络萧三郎的。” 江同知满意地笑了,“明日认亲宴就是个开始,你不要过于急切,之后可以邀约萧三郎参加各种文会,邀他来府上玩,年轻人嘛,很快就能熟悉起来。” 江文晖踌躇满志,“我这就去打听一下萧三郎的喜好,提前做好安排。” 萧三郎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江家父子,哦,应该说江家全家人惦记上了。 他正一脸郁闷地坐在床边,神情恍惚。 因为睡到半夜起来,他发现床上竟然只剩下了他和煜哥儿。 媳妇不见了! 他起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苏悦的身影。 苏悦此刻正趴在萧家的屋脊上呢,旁边趴着被她充当坐骑的白虎。 她眯着眼瞪着白虎,无声低语,“我让你带我到吴氏的院子去。” 白虎吹着两道飘逸的垂须,一脸无辜,“这就是吴氏的院子啊。” 苏悦又侧耳听了听屋里传来的动静,既然是吴氏的院子,大晚上的....怎么萧大伯会在这里? 难道...... 第222章 苏悦光明正大看戏 屋子里传来的动静,不用脑子都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令苏悦比较好奇的是屋里正在打架的主角是谁。 她干脆揭开房顶的一片瓦,光明正大往里看去。 屋里亮着灯,身形干瘦的男人和一个体型丰腴的女人正交缠在一起,激烈的程度令人无法直视。 男人她认得,是萧大伯,女人嘛..... 苏悦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恰好女人的脸偏了过来,竟然是吴氏和萧辉想强塞给萧三郎的丁香。 啧,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混到一起去了,还是在吴氏的院子里,不知道吴氏去哪里了? 苏悦正准备将瓦片扣回去,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探头看去,却见吴氏和萧辉推门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行色匆匆的赵氏和萧老太。 啧,看来今晚还有场好戏看,苏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下来。 院子里的四个人进门后都停了下来。 实在是屋里传出的动静太大了,让人不好意思再往前一步。 尤其是萧辉,还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对吴氏道:“没想到大哥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宝刀未老。” 吴氏心中冷笑,那是因为她用了药,脸上的神情却是又气愤,又委屈。 “老爷,这可是我住的院子,他当大伯哥的大晚上跑到我的院子,勾搭我的丫鬟,传出去后,我还要不要活了? 不说我,就是老爷你的名声也会受到连累的。” 萧辉脸色一沉,他这些日子可没少承受同僚们异样的神色,若是再闹出大哥跑到弟媳院子里勾搭丫鬟的笑话,他就真的要成为晋州府的笑话了。 他反应过来,连忙对吴氏道:“先封了院子,别让任何下人过来,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话尚未说完,赵氏就尖叫一声,怒不可遏地冲向厢房。 “萧老大,你个老不死的,一把年纪了还胡乱搞,我和你拼了。” 赵氏的声音又尖又亮,人像炮仗一样一脚踢开了房门,速度快的萧辉想阻止都来不及。 房内响起两声惊呼,正纵情狂欢的野鸳鸯自然被迫中断了,紧接着响起了赵氏的咒骂声和丁香的尖叫声。 从苏悦这个角度,恰好能透过抠掉的瓦片看清房内的情形。 赵氏将不着寸缕的丁香一把从床上扯下来,左右开弓就扇了两巴掌,“小贱蹄子,作死的小娼妇,这辈子没见过男人啊,来勾引老娘的男人。 今儿老娘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赵氏边骂边不停地用手抓挠丁香。 丁香也不是吃素的,经过最初的惊慌过后,扯了件衣裳裹在身上,就不管不顾地扑向萧大伯。 “大老爷救我啊。” “人家都已经是大老爷的人了,大老爷可护着人家啊。” 丁香柔弱的身躯扑进萧大伯怀里瑟瑟发抖。 萧大伯刚套上外衣和裤子,腰带都没系呢,见丁香哭得梨花带雨,再想想刚才丁香带给自己的销魂感受,顿时心疼坏了。 他抱着丁香,恶狠狠瞪向赵氏,“毒妇,你看你把丁香打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赵氏气坏了,上前就去厮打萧大伯,“你还敢抱着她,快给我松开,松开。” 萧老太一把扯开她,“你打我儿子做什么?不就是睡了个女人吗?多大点事啊,你看看你哭丧带嚎的样。” 萧大伯一听顿时挺直了腰板,“对,我要纳丁香做二房。” “什么?”赵氏惊叫,“我不同意,萧老大,我当牛做马半辈子伺候你,到四十多岁了,你竟然要纳妾,你个没良心的。” 萧老太不高兴了,“你骂谁没良心呢?咱们家如今不是普通人家,老大想那个妾怎么就没良心了? 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被抓进监牢,老大是给你写过休书的,严格说起来,你如今都已经是下堂妇了。 老大看在大郎和四郎的面子上,让你跟着进城来享福,你可别得寸进尺,小心我让老大直接将你送回你娘家,看你娘家的侄子们养不养你。” 赵氏被萧老太一番连消带打的话吓得脸色苍白,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生了两个儿子,到老了竟然要被休,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赵氏哭得是真伤心。 萧大伯干瘪的脸有些迟疑,到底是多年夫妻,他不能完全不管赵氏。 他吭哧半天,大声打断赵氏的哭泣,“我不赶你走,但你得让丁香给我做二房。 在丁香跟前,我感觉我又行了,又是个真正的男人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都好几年和你没那回事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萧辉心想他哥原来不咋行啊。 赵氏却哭得更伤心了,直接哭晕厥了,最后被吴氏叫人抬走的。 萧辉扶着萧老太,领着萧大伯和丁香离开了,一群人回主院商量事去了。 吴氏借口头疼没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妈妈给她倒了杯茶,“这回好了,有这么一出,老爷会嫌弃大老爷给他抹黑,赵氏要忙着和丁香斗来斗去,只老太太一个,成不了气候。” 吴氏喝了口茶,冷哼,“这才是第一步,明儿个你就让人领着大老爷和萧庭占上街,让萧庭占多惹些事出来。 过不了几日,老爷就会厌烦,主动提出来送他们回乡下了。” 吴氏将茶盏扣在桌子上,浮现一抹阴沉的笑,“占了我的主院,拿了我的东西,早晚都得给我还回来。” 房顶上的苏悦摩挲着下巴,原来刚才看到的好戏都是吴氏导的。 唔,倒是精彩。 她拍了拍白虎的脑袋,“接下来靠你了。” 白虎摇了摇尾巴,等到吴氏睡下后,悄无声息地钻进房中,将吴氏叼了出来。 期间吴氏迷迷糊糊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泛着绿芒的虎眼,发现她已经被老虎叼入嘴中,吓得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苏悦轻松跃下房顶,端详着吴氏刚刚消肿的脸,三两下将吴氏重新打成了猪头,断了她一条腿。 她说过,萧五郎和煜哥儿受的伤,她都会一一逃回来。 做完这些,苏悦让白虎将吴氏放回房间,她拍了拍手,坐着白虎飘然而去。 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见房中仍然一片黑暗,她微微吐口气,看来并没有惊动萧三郎。 苏悦放缓脚步,悄悄进了房间,刚一关上房门,她就被抵在了房门上。 “半夜不睡,跑去做什么了?”萧三郎的声音有些低哑。 第223章 总有一日让你知道我有多行 黑暗中萧三郎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带着些撩人的意味。 苏悦低声道:“去处理点事情,顺带看了一场好戏。” 萧三郎眸光微闪,立刻猜到了,“你去找吴氏了?” “嗯,你怎么知道?” 萧三郎的轻轻靠在她的脖颈间,温热的唇若有若无地贴着她细腻的肌肤,“已经过了三日,吴氏的脸应该也消肿了。” 苏悦忍不住轻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嘶....唔,疼....萧三郎,你咬我做什么?” 萧三郎松开牙齿,轻哼,“惩罚你。” 苏悦不解,“为什么惩罚我?” “为你私自行动,竟然不带着我,萧辉毕竟是晋州卫指挥使,府里是有亲兵巡逻的,若是万一......” 苏悦伸出一根手指,贴在萧三郎唇上,阻止了他没说出口的话,“不会有万一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何况她有白虎在,跑起来任何轻功都很难追上。 萧三郎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摩挲,声音有些暗哑,“悦悦,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你身边都有我。 我希望你不要去做任何以身犯险的事情,如果非要去做,我希望能和你并肩一起,好吗?” 苏悦眨了眨眼,内心十分触动。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任何人可以依赖,她甚至不知道依赖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她已经习惯了凡事靠自己,也只信自己。 可自从她上次尝试去相信萧三郎,这段时间,她看到萧三郎一直在努力保护她,认真向她承诺未来,承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而且她发现两个人之间越来越默契,就像上次对付吴氏和萧辉,两人分别被萧辉和吴氏拉走,根本都没有任何商量的时间。 可只要她一个眼神,萧三郎就能猜中她的心思,和她配合得天衣无缝。 现在这个男人又这般认真地对她说,希望自己能依赖他,信任他,与他并肩同行。 她微微抿嘴,轻声道:“萧三郎,我尽力,好吗?” 话音一落,她就被搂进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她清楚地听到萧三郎快速有力的心跳。 “悦悦。” “嗯?” 苏悦抬头,嘴唇便被噙住。 萧三郎重重亲了她一口,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这是奖励,奖励你很乖,愿意听话。” 苏悦皱眉,乖这个词和她好像不适配吧? 正要问,又被重重亲了一口,“这是奖励你为五郎报仇,真是个完美优秀的长嫂。” 苏悦被他夸得嘴角勾了起来,到了嘴边的抗议也咽了回去,脖子上被咬的地方也不疼了。 这男人,又是惩罚,又是奖励的,还挺会撩。 下一秒,挺会撩的男人就将她抱了起来。 屋里没有点蜡,可萧三郎还是准确地坐在了椅子上,将她抱坐在腿上。 “说说看,今儿看了什么好戏。” 苏悦来了精神,小声将萧家的热闹转述给萧三郎听。 “.....看来吴氏已经十分厌烦老宅的人,开始全方面反击,想将老宅的人赶回乡下了。” 萧三郎摩挲着她的手,“老宅子孙三代的女人都不是吃素的,她以一敌三,短时间达不到目的。” 苏悦十分认同,“啧,如今她又被我断了一条腿,养伤期间她不会无聊了。” 萧三郎点头,话题忽然一转,“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听听声音也就算了,不许揭瓦看了。” 苏悦:“为什么?” 萧三郎轻哼,“别的男人身材都不值一看,你若要看,可以看我的,我随时都愿意给你看的。” 苏悦......话题怎么就聊到这么劲爆的份上了? 她这么爱撩的人现在都不敢接萧三郎的话了。 苏悦眼波微转,顾左右而言他,“说起来萧大伯才四十五六吧?现在就不行了? 啧,我看萧大人听到屋里动静的时候还羡慕了一下,不会他也不怎么行了吧?” 萧三郎哼了一声,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别担心,我不随他们,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行。 或者悦悦现在想先看看我的身材,检验一下也行。” 苏悦......转移话题失败, 这男人今晚为什么会这么骚?总有办法将话题扯回来。 “我才没有担心。”她小声咕哝一句,从萧三郎腿上跳了下来,走回里间,“我要睡觉了。” 萧三郎望着她模糊的背影,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悦悦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现在对自己的亲昵越来越不排斥了。 他期待着悦悦回应自己的那一日。 萧三郎嘴角上翘,慢吞吞的望往里间走去,“不担心?看来悦悦对我很有信心。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期待着你让我展示的那一日,希望悦悦不要让我等太久。” 黑暗中一个枕头砸了过来,“闭嘴,再说就自己去睡书房。” 萧三郎放下枕头,侧身躺在了苏悦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睡觉吧。” 苏悦背对着萧三郎,嘴角控制不住的勾了勾,缓缓闭上了眼睛。 翌日,萧三郎向周夫子告了假,准备去江家赴宴。 萧五郎腿断了不能去,吴昊不愿意去,好在家里有柳氏,白芷等人在,也能照顾过来。 苏悦,萧三郎,江氏以及煜哥儿四人去了江家。 江江文晖和江蓉儿在门口相迎,四人一下马车,江文晖就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侄儿文晖见过七姑母,悦表妹好,表妹夫,家父家母在内堂,快进去吧。” 江氏笑着点头。 江蓉儿敷衍的叫了一声七姑母,笑容满面的看向萧三郎,“三郎哥哥,没想到咱们两家竟然还是亲戚,以后三郎哥哥可要常来家里玩。” 萧三郎脸色微冷。 苏悦眉头微拢,“你叫他什么?” 江蓉儿瞪了她一眼,“既然两家是亲戚,我叫他一声三郎哥哥,难道不行吗?” 苏悦冷笑,“不行。” 萧三郎深深看了苏悦一眼,眼中浮现一抹笑意。 江蓉儿跺脚,“我偏要叫,三郎哥哥,三郎哥哥,你能把我怎么样?” “啪!”响亮的巴掌落在江蓉儿脸上。 江蓉儿被打蒙了,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打她的江氏,“你敢打我?” 江氏甩了下手,站在苏悦和萧三郎前面,冷笑,“不用她把你怎么样,我就能料理你。 你叫蓉儿是吧?模样看着挺正常,没想到脑子不好使,和你有亲戚的是我,不是三郎。 你有乱认哥哥的癖好,我家三郎可没有乱认妹妹的习惯。 你一口一个三郎哥哥,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们家根本就不欢迎我和悦儿,而是冲着三郎来的。 既然这样,这门我们就不进了,悦儿,三郎,我们走。” 江文晖吓了一跳,连忙拉住江氏,“七姑母,且慢。” 第224章 有娘护着的感觉 江氏冷哼着甩了下袖子。 江文晖连连道歉,又转头狠狠瞪了江蓉儿一眼,“蓉儿,还不快向七姑母道歉,向你表姐和表姐夫道歉。” 江蓉儿十分不情愿。 她今日特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门口迎接萧三郎,就想让他一眼就看到自己,谁知道才见上面,话还没说两句呢,她就被江氏打了一巴掌。 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姑母,竟然敢打她? 江蓉儿怒火上升,抿着嘴不肯道歉。 江氏冷哼,“罢了,我也当不起江六姑娘的道歉,江家门楣太高,我们也高攀不起,走了。” 苏悦扶着她上马车。 江文晖又急又气,按耐住怒火,低声向江氏赔不是。 “怎么回事?文晖,怎么还不带你姑母,表妹和表妹夫进去?”江同知和江夫人在家里等了半天,不见苏悦和萧三郎进去,便出来看个究竟。 江文晖沉着脸,看了江蓉儿一眼,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他虽然说的是事实,但言语间还是带出了两分对江氏的不满。 他心里也觉得江氏这位乡下来的姑母有些小题大做了,不就是一句称呼的问题嘛,至于揪着不放么? 何况他可是江文晖,晋州府第一公子,整个晋州府除了高知府和萧辉,就没人比他爹的身份高。 高知府家没有儿子,曹通判家的儿子不成器,他江文晖在晋州府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如今他都这般低声下气向江氏道歉了,江氏却还拿乔,因此江文晖心里有些不悦。 江同知皱了下眉头,第一反应和江文晖一样。 “不过是一个称呼问题,二姐何必较真,你要觉得不舒服,以后让蓉儿称呼三郎表姐夫就是了。” 江氏被气笑了,“倒成了我较真,我小心眼了?你也是从昌平伯府里出来的,我且问问你,你后院有多少小妾是叫着哥哥将你拉上床的?” 江同知脸色微变,“那怎么能一样?” 江氏呸了一口,“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你闺女不是女子?心里没有女儿家的那点算计? 真算起来,三郎和他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她对我家悦儿视而不见,却一口一个三郎哥哥。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叫情哥哥呢?我就是从江家出来的,在江家见过听过多少这样的情哥哥称呼。 我可不想因为一门亲戚,倒要让我家三郎被惦记了。” 江同知脸色十分难看。 江夫人干笑,“蓉儿还小呢,哪里有七姐说的那些花花肠子呢。” 江氏冷笑,“你敢起誓吗?发誓说你女儿没有一点龌龊心思?” 江夫人却有些心虚,在场只有她最知道江蓉儿的心思。 她拉了江蓉儿一把,趁机掐了掐她的手心警告她,“还不赶紧向你姑母,表姐,表姐夫道歉? 你不过就是敬佩表姐夫的才华,心下敬重才这般称呼的,以后可得注意了,再敬重也不能乱了分寸。” 江蓉儿咬着嘴唇,不满地跺脚。 苏悦冷冷撇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道歉就算了吧,我和江六姑娘也不是第一次见面。 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江六姑娘还像在书院那般行事,我的拳头不会客气。” 江同知狐疑地看向江蓉儿,“书院?你什么时候去书院了?” 江蓉儿支支吾吾。 江夫人脸色微变,抬手就给了江蓉儿一巴掌,“你这个不省心的,看把你姑母和表姐气得,还不赶紧给我回去闭门思过? 下次若再这般,就罚你去跪祠堂。” 说着连连向江蓉儿挤眼睛。 江蓉儿啥还没干呢,就挨了两个巴掌,还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顿时又气又急,哭着掩面跑了。 江夫人扯了扯嘴角,“七姐别和她一般见识,家中饭菜都已经备好了,快进去吧。” 江氏见好就收,这才转身进了江府。 苏悦和萧三郎牵着煜哥儿走在后面。 煜哥儿黑黝黝眼珠子四处转了下,小声道:“没想到外祖母发起脾气来还挺唬人。”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心中暖暖的。 她知道江氏故意在门前发脾气就是为了给江家一个下马威,为了敲打江同知和江文晖,更是为了维护她。 她已经同萧家闹翻,江氏不愿意她再担上不敬长辈,不友同辈的名声。 苏悦靠近萧三郎,小声道:“其实,有娘护着的感觉,还挺好。” 萧三郎瞳孔微缩,深深看了她一眼,薄唇紧抿,过了片刻才扯了扯嘴角,“嗯,我也有岳母护着,我们要珍惜。” 苏悦笑着点头,“嗯。” 一行人进了花厅,没有江蓉儿,气氛比在门口时好了不少。 江同知和江夫人,以及江文晖,江文晖的妻子韩氏都分别给了煜哥儿一份见面礼。 煜哥儿收礼物收得眉开眼笑,席间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江同知问了几句萧三郎在书院读书的情况,催促江文晖道:“你们是同窗,应当有许多话要讲,你们去书房聊吧,吃饭的时候再叫你们过来。” 江文晖领着萧三郎去了书房。 江同知却转头对江氏道:“七姐,你回乡多年,是不是一直没有大外甥女惠儿的消息?” 江氏倏然坐直了身子,激动的看过来,“你...你有惠儿的消息?” 江同知点头,见江氏两眼迫切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在心中得意的笑了。 幸好李掌柜回大杨镇之前,他特地叫过来,询问了李掌柜不少苏家的事。 李掌柜提到苏悦曾托他向京城的故友打听苏惠的事时,江同知就知道自己找到了突破点。 他捋着胡须微笑,“七姐这话说的,惠儿是我大外甥女,又留在京城生活,我自然要吩咐家里照拂一二的。” 江氏按耐不住的问道:“你可知道惠儿如今可好?那孩子性子柔弱,我真怕黎家待她不好啊。” 黎家是苏惠的夫家。 江同知叹了口气,脸色有些沉重,“唉,惠儿在黎家过的并不好,我也是听前一阵家里过来的人说起过此事,才知道原来大外甥女过得这般...唉....” 苏悦双眸微眯,慢吞吞的打量着江同知。 这话说得可真是前后矛盾。 可担忧女儿的江氏并未听出来,反而焦急的催促江同知,“惠儿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第225章 苏悦的反击 江同知叹了口气,“自从你们回乡后,黎家就开始嫌弃惠儿,惠儿婆婆天天要惠儿立规矩,给惠儿委屈受。 惠儿的夫君更是抬了几个妾室,不给惠儿好脸色,害得她整日以泪洗面。” 江氏听得咬牙切齿,“黎建章那个畜生,竟....竟敢如此对我的惠儿。” 江同知道:“七姐也别担心,有我在,自会给惠儿撑腰的。” 苏悦听到此处,微微挑眉,“按说有昌平伯府撑腰,黎家竟然还敢这般对待我姐姐,到底是谁给了黎家这么大的胆子?” 江同知神色一僵。 江夫人见状,叹了口气,“七姐也是江家人,应该知道府里的情况。 老爷虽然留了话在府里,可大嫂管家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少不得我们老爷要操心了,这不,前一阵又派人回京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惠儿的消息传来了。 七姐也别急,过两日等京城有最新的消息传来,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如何帮助惠儿。” 江氏眼圈微红,客气地向江夫人道谢。 江夫人拉着她的手,嗔道:“七姐说这话就外道了,咱们是一家人,就应该互帮互助。” 江氏笑了笑,“若过两日有惠儿的消息,麻烦二弟和弟妹告知我一声。” 江同知扫了一眼她的神色,“二姐放心,我估摸着最多四五日就能有大外甥女的消息了。” 他已经打发了人快马进京。 萧三郎和江文晖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江同知诧异地挑眉,“不是让你们去聊聊功课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文晖神色有些不好看,扯了扯嘴角,“我今儿身体不适,改日再向表妹夫请教功课。” 江夫人立刻关切询问儿子的身体状况。 苏悦看向萧三郎,以眼神询问:没事吧? 萧三郎眉峰微挑,幽深的目光中笑意点点,以下巴示意她看向江文晖。 有事的是他。 苏悦仔细看了江文晖两眼,见他虽然在应付江夫人的询问,但目光闪躲,眼底隐隐有着几分不自在和烦躁。 她心中不由了然。 这估计是被萧三郎在功课上虐狠了。 江同知眼神在萧三郎和江文晖之间扫了扫,捋着胡须道:“早就听闻三郎才学过人,想来八月份的乡试胸有成竹。” 萧三郎微微一笑,“才学过人不敢当,不过确实比别人读的书多了一些。” 江文晖神色微僵,这个别人分明指的就是他。 萧三郎目光从江文晖身上扫过,顿了顿,接着道:“至于乡试,但求尽力,不问结果。” 江同知按耐住想撇嘴的心思,什么不问结果,说得好听而已,他根本就不信萧三郎没有中举的心。 虽然心中不屑,他面上却带着惯有的微笑,“乡试中举只是第一步,就算是会试过了,想在朝中为官,在京中做官,最重要的就是人脉。” 他若有所指地看着萧三郎,“好在我为官多年,你大舅也在京中礼部,将来你和文晖入仕,总不至于一点助力没有。” 这话说得可谓相当直白了,就差直接点明萧三郎出身乡野,没有人脉,将来在朝中一定寸步难行了。 萧三郎勾唇笑了笑,并不接他话茬。 江同知皱眉,直接将话说得更明白些,“三郎是寒门贵子,到了京中就能知道寒门出身,没有勋贵扶持,在朝中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你若是和文晖....” 一道略有些清冷的笑声忽然打断他的话。 江同知不悦地看向发出笑声的苏悦,“你笑什么?” 苏悦笑容微敛,“没什么,就是在想如果三郎将来考试名次往前写,如果能中三甲,会不会为官之路能轻省些?” 她转身关切地看向萧三郎,“我打听过了,京中有暗地里卖考前押题的那种资料,你若是觉得没有把握,咱们可以多出钱买些。 我听说有些学渣就会在考前出高价去买,甚至抢那些考前押题,运气好的还能考中同进士呢。 哪怕是最后一名,也是同进士呢。” 萧三郎目露惊讶,“是吗?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苏悦点头,笑着道:“我爹当年就是因为资料册子被人抢走了,才考了倒数第二。 你比我爹学问好,再加上有资料助力,肯定名次能比那些学渣考得好。” 说到这里,她特地转头看向江同知:“舅舅,你说对吧?” 学渣江同知脸色有些难看,莫名感觉自己就被内涵到了。 萧三郎却认真地想了想,“唔,悦悦说得有道理,咦?你知道抢了岳父资料册子的人最后考得如何?” 苏悦摇头嗤笑,“我哪儿知道,老头儿也不告诉我这些事,不过我想能抢别人资料册子的人,定然是人品极差,学问一塌糊涂的学渣。 这种人就算是抢到册子,估计考得也不会好,舅舅,你说呢?” 江.人品极差.学问意图糊涂.同知:.......这不是在内涵他,分明就是明着骂他。 苏悦这个死丫头,说话也太刻薄了。 江家这顿宴请结束的时候,苏悦,萧三郎,江氏是带着笑容离开的,煜哥儿是带着礼物离开的。 快乐都是他们的,江家人留下的只有满脸铁青。 江夫人撇嘴淬了一口,小声骂苏悦,“年纪不大,嘴皮子倒挺刻薄,得理还不饶人,早晚有她吃亏的时候。” 江同知今儿被人刨出陈年往事,脸色也不好看,扭头看向江文晖,“萧三郎在书房都和你聊了什么?你没问柏安先生吧?” 江文晖抿着嘴,有些不满,“没有,就聊了一本书,这个萧三郎太过傲气,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他刚才在书房中他向萧三郎炫耀自己书多,随后被萧三郎随手拿起一本书,反问到哑口无言的情形,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恼怒。 他自问自己的学问并不差,萧三郎却专挑冷门偏僻的问题问,分明就是故意刁难自己。 江同知沉着脸,“今儿咱们用苏惠的事晓之以情,用为官的人脉诱之以利,他们竟然都不为所动,也不知道是真不动心,还是在观望。” 江夫人,“我看来这招并不好使,老爷,要不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江同知背着手徘徊,沉吟不语。 江文晖突然一拍手,激动地道:“爹,我有一个好主意,咱们这样......” 第226章 悦悦对我可有情? 一上马车,江氏好奇地问苏悦,"你怎么还知道你爹当年考科举的事?" 苏悦耸耸肩,“那日去串串店,老头跟我讲的。” 江氏面色古怪,“这么丢人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愿意讲给你听。” 萧三郎坐在车辕处,闻言探头进来,“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抢岳父资料的应该是江大人吧? 岳父考了倒数第二,他莫非考了倒数第一?” 苏悦竖了个大拇指,“聪明。” 萧三郎笑了,“看刚才江大人的脸色猜到的,啧,他脸上的神情真的很精彩,完美诠释了又气又怒,憋屈以及死不承认几个词语。” 江氏被萧三郎的话逗笑了。 她揉了揉脸,靠在车厢壁上叹气,“若不是你们俩,我都不知道老头和江老二之间还有这么些陈年旧事。” 苏悦惊讶,“你不知道?” 江氏摇头,“这么丢人的事,你爹不会说,我跟江老二之间可没有什么姐弟情谊,他就更加不会和我说这些事了。”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苏悦沉默片刻,轻声道:“娘,说说你在江家的事情?” 江氏低头拍了拍她的手,笑了,“我对江家的事情都已经有些模糊了,没太多可说的。 在江家,像我这样的庶女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五六个庶女挤在一处小院子里,小的时候为了吃穿用度争抢吵闹,大了为嫁个好夫婿争得头破血流。 我算是幸运的,姨娘多活了几年,护着我到了十三岁,我自己小心隐忍了几年,后来就想办法嫁给你爹了。” 苏悦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嫁给老头的?就他那样的人,你是怎么看上的?” 江氏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回想起年轻时候的往事,随即苦笑:“我也没有太多选择,昌平伯府是京城最荒唐的破落世家。 这些年之所以不倒,全靠将女儿送到各大官员或者勋贵世家做妾。 当年昌平伯夫人想将我嫁给一个老头子做续弦,或者送到世家为妾,都不是什么好选择,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出门去卖绣帕遇到了你爹,他当时正好四处钻营,想娶一位京官的女儿做妻子。 我们俩,一个急着嫁,一个迫切娶,就这么成了,事实上,你爹已经是我当时最好的选择了。” 苏悦听完后,好久都没说话。 江氏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是不是觉得我们的故事有些荒诞?” 苏悦想了想,“荒诞倒算不上,嗯,很现实。” 江氏轻笑,“这世上夫妻千千万万,每一对都不一样,就比如人的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鞋的人知道。 你爹和我,算得上是很合适的人,还有你和三郎,娘觉得你们俩也很合适。” 苏悦沉默下来,萧三郎,会是自己合适的人吗? 一路回到家,煜哥儿早抱着自己收到的礼物冲向萧五郎的院子,去找吴昊和萧五郎显摆去了。 萧三郎却扶江氏坐在了椅子上,郑重向江氏行了个揖礼。 江氏不解,连忙扶起他,“这是做什么?” 萧三郎道:“多谢岳母今日在江家门前护着我和悦悦。” 江氏微微一愣,随即失笑,“我道是为什么呢,原来是为这个。 傻孩子,悦儿是我闺女,你是我女婿,我作为母亲,护着你们不是应该的吗?” 萧三郎笑容微敛,轻轻一笑,“话虽如此,但并不是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能做到岳母这般,也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愿意为孩子牺牲。” 苏悦深深扫了萧三郎一眼。 萧三郎虽然脸上带着微笑,可眼底却没有笑意,反而带着一抹十分复杂的情感,似乎有些怅惘,又有两分沧桑。 总之,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还从未在萧三郎身上见到过这般的神情。 江氏似乎也察觉到萧三郎的异样,关切地问:“好好的怎么发这么大感慨?” 萧三郎目光微敛,又浮起了笑意,“没什么,这不是想起萧家的事,有感而发。” 江氏想起萧老太,赵氏以及吴氏几个女人,一时间无言以对,“咱们不说那些让人扫兴的人,行了,都累了一天,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悦双眸微眯,直觉萧三郎绝对不是想起萧家的女人,他到底想起了什么? 她沉吟着跟在萧三郎身后往外走。 萧三郎突然转身,苏悦低着头没有看路,险些撞到他身上。 萧三郎扯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刚才在想什么?” 苏悦转头睨了他一眼。 此刻的萧三郎目光清朗,眉眼平和,和平时一样,仿佛刚才自己在他脸上看到的情绪从来都没存在过一般。 她收回目光,摇头,“没想什么,就是诧异你会向我娘道谢。” 萧三郎哦了一声,“我本以为岳母会因为你姐姐的事,想求助江知府而有所顾忌,没想到她会在门口直接打了江蓉儿,毫不保留地保护我们。” 他转头看向苏悦,“你当时不也十分感动,觉得有娘护着真好吗?” 苏悦点头,她不仅当时感动,现在想起来心里也暖暖的。 “既然觉得感动,为何不说出来呢?为什么不将你的感觉告诉岳母?” 苏悦轻轻咬住了嘴唇,她不会这般煽情的表达。 她的手被紧紧握住,抬头,撞进萧三郎深沉而热烈的目光中。 萧三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悦悦,情感就要及时表达,因为有时来日方长抵不过世事无常,等到你想表达的时候,可能就已错过。” 苏悦与他对视半晌,嘴唇微动,她轻声问:“所以你经历了什么世事无常,又错过了什么情感呢?” 话音一落,她清楚感觉到萧三郎握着自己的手微微一僵。 两人定定地看着对方,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萧三郎眼尾上挑,轻轻地笑了。 苏悦蹙眉,“你笑什么?” 萧三郎哑声道:“悦悦为何会认为我经历了世事无常,错过了情感?为什么不想想我是在暗示你向我表达情感呢?” 苏悦错愕,“我,向你,表达情感?” 萧三郎一本正经地点头,“我观近日悦悦对我有诸多维护,我也感觉到悦悦的在乎了。” 顿了顿,他声音比刚才更哑,带着诱惑的磁性,“所以我想问问,悦悦现在对我,可有情?” 第227章 开个价吧 苏悦心头一跳。 萧三郎两手扶着她的肩膀,不允许她做逃避躲闪,“悦悦,不要马上回答我,我希望你深思熟虑之后,给我一个答案,好吗?” 苏悦贝齿轻咬嘴唇,缓缓点了点头,心头却跳得比第一次萧三郎向她表白的时候还快。 虽然萧三郎这次没表白,但她这段时间已经逐渐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情。 她试图抗拒过,挣扎过,最终决定尝试去信任,去感受。 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对萧三郎到底是什么感情。 她不排斥萧三郎的亲近,也在乎萧三郎,并逐渐开始信任他,但这就是爱情了么? 爱情就是这样子吗? 她并不清楚,但听到萧三郎说暂时不急着要答案后,内心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她看着萧三郎,轻声道。 萧三郎嘴唇上翘,目光深邃而明亮,“嗯,我期待着你回应我。” 苏悦没说话,轻轻点头。 门外响起脚步声,大勇在外面禀报:“公子,夫人,萧大人来了。” 苏悦轻笑,“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两人一起去了前厅。 萧辉正满脸阴沉的在前厅徘徊,见到他们过来,怒气冲冲地指着苏悦道:“苏氏,昨夜是不是你潜入府中,把吴氏的腿打断了?” 萧三郎挡在苏悦跟前,冷冷地看着萧辉,“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无凭无据凭什么指责悦悦打人?” 萧辉气急败坏,“还要什么证据?吴氏说了,她晕倒之前看到了一只老虎,只有苏氏养着老虎,不是她还能有谁?” 萧三郎冷哼,“天下奇人异事多的是,怎么单凭一只老虎就断定是悦悦所为?况且吴夫人说的话就一定可信吗? 说不定是她晕倒之前看花眼了呢?府里有那么多大人的亲兵巡逻,悦悦哪来那么大本事能够带着一只老虎,躲过重重亲兵,跑去打吴夫人一顿? 大人的亲兵莫非都是瞎子吗?若真有老虎,他们怎么没听到任何动静?” 萧辉皱眉,有一瞬间的迟疑。 早上醒来,吴氏杀猪般的嚎叫声拉开了这一天的序幕,他冲进院子里的时候吓了一跳,一时都没认出来被打得像猪头一般的人是吴氏。 他连忙让人去请大夫,帮着吴氏上药,治疗断腿。 吴氏一边喊疼,一边尖着嗓子骂苏悦,口口声声说苏悦将她打成了这样,嚷着让萧辉来为她讨个公道。 萧辉不愿意来,又架不住吴氏的哭闹。 加上萧老太和赵氏一看吴氏断了腿,便想着将管家权接过去,吴氏自然不同意,三个女人在家里吵得不可开交。 萧辉被吵得头疼,索性来找苏悦和萧三郎。 来的时候满腔怒气,此刻被萧三郎一连串质问,一时又哑口无言。 他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想了片刻,突然间换了话题,不再提吴氏被打的事。 “算了,此事就算跟你们没有关系,我今儿来,是来接五郎和昊哥儿的。” 他抬眼扫了一眼萧三郎和苏悦,“你们要搬出去,我管不了,但五郎和昊哥儿必须得留在府里。 我是他们的爹,我将他们带回去,是天经地义的事。” 萧三郎眉头微皱,“你要将五郎也接回去?” 萧辉冷哼,“对,老子还没死呢,用不着你做哥哥的帮着养弟弟,老子接回去自己养,怎么,你不让接?” 萧三郎当然不想让他接走萧五郎。 可他没有留下萧五郎的理由,萧辉说得对,在父亲还活着的情况下,萧五郎确实不是他这个兄长的责任。 他皱着眉头,一时没有接话。 苏悦静静地打量着萧辉,开口道:“不如开个价?你要什么条件才能留下五郎?” 萧辉耷拉着眼皮,轻哼,“开什么价?五郎是我儿子,我要将他带回去好生养育教导,免得将来跟某些人一样,目无尊长,忤逆不孝。” 这个某些人自然是在骂萧三郎。 苏悦脸色微沉,“如果尊长人品贵重,自然是要尊敬孝顺的,可若是如某些尊长一般,动不动就算计小辈,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是不值得尊敬孝顺的。” 萧辉火冒三丈,“你骂谁不是好东西?” 苏悦勾唇,“自然不是骂萧大人,如萧大人这般,怎么能是东西呢?” 萧辉在心里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苏氏,你敢骂我不是东西?” 苏悦一脸无辜,“这话是大人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萧辉愤怒至极,抬脚就将旁边的椅子踢飞出去,“你混账!” 椅子直直地砸向苏悦。 萧三郎眼疾手快一把将苏悦扯到旁边,椅子落在地上,摔断了。 他沉着脸,拎起断了一条腿的椅子,气势沉沉地朝着萧辉走过去,反手将椅子举了起来。 萧辉吓了一跳,连忙退到旁边,“你个逆子,你....敢砸老子。” 椅子啪一声落在了原地。 萧三郎冷冷的望着他,声音冰寒至极,“我不过是将椅子送回远处,若是椅子不小心砸到大人,那一定是你不长眼睛,站的不是地方。” 苏悦扑哧乐了。 萧辉气得够呛,重重拍了下桌子,“我...我懒得和你一般见识,你赶紧将五郎和昊哥儿给我叫出来,我现在就带他们走。” 萧三郎目光微沉。 苏悦扯了他一下,微微摇头,“好啊,既然你愿意履行做父亲的责任,我们也不拦着。” 她转身吩咐大勇将萧五郎和昊哥儿都叫来。 不大一会儿,拄着拐杖的萧五郎和昊哥儿一前一后进来了。 听到萧辉要接他们回家,昊哥儿小嘴儿一抿,脑袋耷拉下来,却没说什么。 萧五郎的反应则是嚎啕大哭,“哥,嫂子,你们不要我了吗?我知道我笨了点,但是你们别放弃我啊。” 萧三郎嘴角微抽,“不是我们不要你了,是萧大人自己坚持要养你,说要好好教导你。” 萧五郎的哭声戛然而止,不是哥嫂不要他就好。 他噙着两泡泪茫然的看向萧辉,“爹,我有哥嫂教导就够了,不用你教导,你有时间还是好好教导一下你夫人吧。” 萧辉被亲儿子这一刀扎得脸色铁青,“你个混账,老子是你爹,你跟我住才是正经规矩,总跟着哥嫂算什么? 赶紧的,收拾东西,跟老子回家。” 萧五郎梗着脖子不服气,"我从小就跟着我哥住,都已经不正经这么多年了,你就让我这么不正经下去吧。" 萧辉气得心口疼,“我懒得跟你扯,现在立刻跟我回去,来人啊,带两位公子回去。” 他带回来的下人立刻进门,一个抱起了吴昊,另外一个人直接背起了萧五郎。 萧五郎顿时慌了,“放我下来,我不去,这里才是我家。” 下人不理会,径直背着他往外走。 “哥,嫂子,快救我啊。”萧五郎急得又快哭了。 第228章 被萧辉抓住了软肋 萧三郎上前一步。 苏悦扯了下他的衣袖,冲他微微摇头,低声道:“你放心,我保证今天夜里五郎就能全须全影的回来。” 眼下他们没有理由强留下萧五郎,若真闹起来,萧辉也站在规矩一边。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退了回去。 他眉眼之间有些阴鸷,“可恶,没想到他会用这招。” 着实抓到了他们的软肋。 苏悦也有些意外,萧辉不肯谈价钱,那就只有一个目的,以后想将萧五郎握在手中,威胁他们。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眼看着萧辉带着人已经带着萧五郎,吴昊到了门口。 煜哥儿听到动静跑出来,拦在下人面前,“你们要把我五叔带到哪里去?快放下我五叔。” 萧五郎趁机挣扎着要往下跳,“呜呜,煜哥儿,还是你最好,五叔没有白疼你。 快,快叫大路过来,让他把这些要抢我的人全都打趴下。” 萧辉上前摁住萧五郎,阻止他下滑的动作,皱眉道:“你敢打趴下试试?这些人都是你爹我的亲兵,真要打了,你就给你哥带上一顶不孝的帽子,你要是害你哥,就试试看。” 萧五郎脸色微变,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煜哥儿俊秀的小眉头皱得紧紧的,“祖父,你为何非要将五叔抢走?五叔一直都是跟我们住的。” 萧辉面对煜哥儿,神色也没好看多少,“那是因为以前我没回来,如今我回来了,他就必须得跟我住。 父养子小,子养父老,这是千年传下来的规矩,你还小,不懂这些道理,我也和你说不着。” 煜哥儿虽然小,可小家伙聪明着呢。 他眼珠子转了转,哒哒哒跑到苏悦跟前,抬头问:“娘亲,是这样吗?” 苏悦点头,“嗯,你祖父在,原则上你五叔应该要跟着祖父生活的。” 煜哥儿失望的垂下小脸。 萧五郎如遭雷击,满脸失落的看着苏悦和萧三郎,黝黑的眼睛啪嗒啪嗒地掉下泪来。 萧辉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吩咐下人将吴昊和萧五郎带上马车。 萧五郎趴着车窗,泪汪汪地看着萧三郎和苏悦,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可怜虫一般。 萧辉叉着腰站在马车前,颇为得意地看着苏悦道:“以后五郎就跟着我了,你们若是想看五郎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提前去府里说一声。” 苏悦勾了勾唇,“好,以后五郎就交给萧大人了,大人是亲爹,想必做不出虐待亲子的事情。” 萧辉嗤笑,“你用不着拿话挤兑我,我怎么管教儿子,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趴在马车旁的萧五郎听得脸色惨淡,又滑落两行泪,抽抽噎地望着萧三郎,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哥。” 萧三郎上前,皱眉帮萧五郎抹去眼泪,“以后不在哥身边,自己学着照顾自己。” 萧五郎泪掉得更凶了。 萧三郎捏了捏他的手心,压低声音,“别怕,最多明天你就回来了。” 萧五郎双眼一亮,顶着满脸泪看向萧三郎。 见萧三郎冲他微微颔首,他心中大定,刚才的悲伤可怜等情绪瞬间不翼而飞。 他装模作样地嚎了两嗓子,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躺回了马车里。 萧三郎看得嘴角直抽,这哭声可真假。 他默默后退两步,免得被萧五郎的魔性哭声穿脑。 萧辉并不了解萧五郎,自然不知道他在假哭,还以为他真伤心哭了。 他扫了萧三郎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只觉得心中近日来积压的愤懑一扫而空。 他就不信用这招还制服不了萧三郎,以后有五郎在手里,萧三郎和苏氏都得乖乖服软。 “回府。” 他大手一挥,转身带着马车离开。 苏悦和萧三郎看着马车逐渐走远。 煜哥儿一脸伤心,“娘亲,以后我就不能见到五叔了吗?” 苏悦捏了捏他洁白的小脸,“应该不会,他是你亲叔叔,自然还是能见到的。” 煜哥儿这才破涕为笑,开心地回家玩了。 街上跑来一人,气喘吁吁地追着马车跑去。 “三老爷,快停车,停车啊,不好了,大老爷和庭占小公子在街上被人打了,你快去看看吧。” 追着来的是老宅从乡下带来的下人,一路追马车,一路喊。 随后前方不远处传来萧辉的怒喝声。 苏悦忍不住笑了,“看来萧大人今日会很忙,应该没有时间管五郎。” 她转头看向萧三郎,“同意他将五郎接走,你是否会怪我?” 萧三郎摇头,“怎么会?我相信悦悦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苏悦笑了,被人毫无保留相信的感觉真心不错。 “你将五郎保护的很好,但他快满十一岁了,需要适当成长和历练了。” 从上次历险就可以看出,才四岁多的煜哥儿都知道自保,萧五郎却完全凭借自己的脾气任性而为。 这说明萧五郎一直以来都被萧三郎保护的很好,让他在书院中读书,从来不让他为衣食住行操过任何心,甚至没让他上山打猎挖过野菜。 即便认回萧辉后,他们明知道萧辉的为人,萧三郎也只是希望萧五郎自己用心去看所有事,并没有强迫萧五郎认清萧辉的为人。 萧五郎微微一怔,“有吗?” 苏悦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有。” 萧三郎目光微闪,沉默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悦悦说得有道理,五郎确实该成长了。 所以,你打算今晚怎么将五郎带回来?即便要成长也应该在我们身边成长。” 苏悦......真是转得一手好话题。 她瞪了萧三郎一眼。 萧三郎含笑望着她,“展开说说你的计划。” 苏悦轻哼,“我不信三郎一点计划都没有,不如展开说说你的?” 萧三郎提议,“不如咱们一起说出来,看看咱们的想法是否一致?” 苏悦表示赞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釜底抽薪!” 竟然异口同声,说了相同的四个字。 萧三郎握住她的手,眼尾上挑,眸光灼亮,“悦悦确实与我心有灵犀,唯有釜底抽薪,方能一劳永逸。” 苏悦忍不住乐了,觉得可以提前为萧辉点根蜡了。 萧辉并不知道自己接回萧五郎,满心以为可以从此制服萧三郎的计策,险些让他栽了个大跟头。 此刻的他根本没有心思管萧五郎,他将萧大伯和萧庭占带回府中时,天色都已经晚了。 他焦头烂额,只觉得这一日比他在卫所训练一天累多了。 他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吴氏,萧老太派人来叫他,也都被他敷衍的打发了。 萧辉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直到翌日一早,被一阵惊叫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情形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229章 该死的意外 入目满室都是书架和柜子,上面放着密密麻麻的书卷和公文。 萧辉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揉眼再睁开,看到还是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书卷和公文。 这不是他的卧室,也不是他的书房。 这是哪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萧辉一头雾水,连忙起身,慌乱之间却带翻了椅子。 他连忙伸手扶住椅子,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是躺在椅子上,难怪自己刚才感觉到浑身腰酸背痛。 萧辉揉了揉肩膀,转身往外走去。 恰好在这时,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高知府出现在门口,望着里面的萧辉,顿时愣住了。 “萧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辉瞠目结舌,“高知府?你怎么也在这里?” 高知府上下打量着他,眼底闪过一道狐疑,“这里是知府衙门,这是知府衙门的公房,里面放的是整个晋州府的公文和卷宗。 本官倒想问问萧将军潜进来,到底意欲何为?” 萧辉脸色大变,”知府衙门?这不可能,我怎么会在这里?高大人莫要说笑。” 高知府冷笑,将房门打开,“萧将军,事实就摆在眼前,再狡辩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萧辉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外面四方小院收拾得干净利落,院子里站了一班衙役,个个都穿着罗衣皂靴。 确实是知府衙门。 他脸色大变,“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我是在自己卧房里睡觉的,怎么一睁眼会跑到这里来?” 高知府皱眉冷笑,“萧将军真有意思,难道你自己还能在睡梦中梦游到我知府衙门不成? 况且知府衙门外面也有重重守卫,这么多守卫都没人看到萧将军进来,看来萧将军武功不错。 只是不知道萧将军是否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萧辉觉得自己真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的大冤种,“高大人,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找任何东西。 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让人搜我身。” 高知府自然不信,“你既然有底气说这话,自然不会将东西放在身上。 来人,先请萧将军去隔壁休息,将几个文书赶紧叫过来,本官要盘查一遍公房的公文卷宗。”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走进来四个衙役,“萧将军,请吧。” 萧辉神色悻悻,冷哼道:“高知府,你尽管盘查,我自问没拿你的任何东西,问心无愧。” 高知府没说话。 萧辉气闷地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衙役们看他进去,直接分两排在门口站好,那架势就跟看管犯人似的。 萧辉气了个倒仰,叉着腰在屋里徘徊,越想越觉得诡异。 他到底是怎么跑到知府衙门的?真是见鬼了。 不过他有信心并没拿公文房的任何资料,等高知府带人盘查完,定然能还他清白。 他到时候再解释一番,想来高知府就能相信了。 萧辉这一等就等了半上午,高知府才从隔壁进来。 他倏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大人,里面没少任何东西吧?我确实没动里面的任何东西,你要相信我。” 高知府眉头紧皱,高声打断他,“里面所有卷宗都在。” 萧辉长出一口气,“我就说我.....” 高知府却话音一转,“唯独少了令侄萧四郎的卷宗,他本来已经被刑部判了死刑,立秋执行。 萧将军就这般着急为令侄脱罪吗?都不惜亲自下场了。” 萧辉一口气松到一半,突然被卡住了,憋得顿时脸色铁青。 “什么萧四郎的卷宗?高大人,我真的什么都没拿。” 高知府根本就不信,“萧将军身为朝廷命官,自当该知道律法,本官要将此事写成奏本,上达天听,萧将军还是想想该如何与上面解释吧。” 萧辉吓了一跳,好说歹说地跟着高知府一路解释。 他才当上晋州卫指挥使半年,若是被当地父母官弹劾他不怀好意,夜入知府衙门窃取他侄子的卷宗,不仅他的仕途到头了,他的生命大概也要到头了。 无奈高知府是个十分固执的人,任他发誓赌咒,不管怎么解释,高知府都坚持要上奏本。 他气急败坏,“俗话说捉贼捉赃,你也不能说我去过你的公文房,就说是我偷的东西吧?” 高知府冷笑,“既然如此,少不得要派人去萧将军府上搜一搜了,不知你可敢让我搜查?” 萧辉当然答应让搜。 事到如今,他不让搜更说明自己有问题。 “我问心无愧,你尽管去搜。” 高知府立刻点了一班衙役,亲自带人去了萧家。 萧辉满脸怒容地跟着一起回来了。 刚进家门,就看到自己的院子一片狼藉,箱笼,布料散落得到处都是。 吴氏和萧老太正在院子里对骂。 骂声太高,音浪太强,不听,都会直往人耳朵里钻。 高知府吓得后退一步,站在了门口。 萧辉又气又恼,又愤恨,在知府衙门被积压的怒火一下子就散发出来。 “这又怎么了?这一天天的,就不能有个消停的时候?” 院子里忽然安静了一瞬。 萧老太看到萧辉,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我的天老爷啊,没有老太太的活路了,儿子吼我,儿媳妇派人半夜来我的院子里偷东西。” 吴氏坐在椅子上,一条腿吊着板子,气得神色狰狞,“谁偷你东西了,分明是你们偷我的东西,我院子里的东西怎么跑到你们这儿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萧辉黑着脸抬脚踢翻了旁边的箱笼,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滚了一地。 “都给我闭嘴,一个个的,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萧老太和吴氏被他脸上的戾气一下镇住了。 萧辉拼命压制着心底的怒火,这时角门开了,赵氏和萧大伯一前一后地跑进来。 赵氏满脸激动,进来就扑向萧辉,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三叔,我就知道你说话算话,你真是孩子们的好三叔啊。” 萧辉正烦着呢,没好气地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赵氏噌一下从怀里掏出薄薄的几页纸,激动得又哭又笑,“这个啊,你大哥说是四郎的卷宗,你给拿回来了对不对? 我太意外了,太惊喜了,我......” 萧辉只觉得晴天一道响雷,炸得他震耳欲聋,两眼发黑。 他一点都不觉得惊喜,只觉得意外,该死的意外! 他甚至听不清赵氏在说什么了,只能看到她一张一合的嘴,四周一切似乎都距离他很远。 直到高知府从赵氏手里接过萧四郎的卷宗,萧辉忍不住胸口一疼,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230章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萧辉再醒来的时候,一时有些迷糊。 他这回又是在哪儿? 想起先前的经历,他倏然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这....不会又换一个地方吧? 睡一觉换一个地方,这也太诡异了。 萧辉谨慎地打量着四周,房间十分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小几,再没有别的东西。 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他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却听到外间传来说话的声音。 “高大人,这件事疑点实在太多,您想,他若是一心想救萧四郎,完全可以用别的法子,没有必要自己跑道知府去偷卷宗。” 是萧三郎的声音。 他在说萧四郎,偷卷宗? 晕倒之前的记忆倏然间回来了,萧辉吓得后背出了一声冷汗。 他要是被坐实了偷卷宗的罪名,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萧三郎这是在替他分辨吗? 他一时没敢动,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高知府的声音响起,“三郎认为这里面有蹊跷?” 萧三郎叹了口气,“并非我要为他辩解,确实觉得有蹊跷才说的,大人不妨想想,他武功一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公文房而不被衙役们发现。 即便他有能力潜进去,为何不再偷了公文后立刻跑,反而还要大摇大摆地在里面睡上一觉? 再者,他偷了公文之后完全可以就地焚毁,为何还要藏在自己家中,又恰好家里的女眷们互相偷东西,闹到大人跟前,恰好被大人发现卷宗? 这些连起来,大人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高知府捋着胡须点头,“这件事有不少疑点,乍一看好像全都能说通,细细深究,又觉得疑点重重。 只说萧将军如何会出现在衙门的公文房中,这件事就十分诡异,本官询问了昨晚值夜的所有衙役,没有任何人听到动静。 既没下药,也没内应,萧将军到底是如何进到公文房的呢?” 里面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到萧辉也是一脸懵逼,是啊,他到底是如何进去的啊? 一道略为清冷的声音响起,“世上确实有不少无法用常理说通的诡异之事,听说有人能看到鬼魂,有人能听到动物说话,还有的人会在睡梦之中做一些平日里不能做的事。” 高知府看向苏悦,“苏娘子的意思是说萧将军可能是梦游?” 苏悦轻笑,“也可能是见鬼了,这种事,谁能说得清呢?” 萧辉听到此处,忍不住心中一动,连忙冲出来附和,“对,对,我就是见鬼了,真的见鬼了。” 高知府皱眉,“这世上难道真有鬼混之事?萧将军展开说说?” 萧辉咽了口唾沫,敏锐地察觉到这可能是他唯一的生机,他使出浑身的解数开始编鬼故事。 “就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将我拎了起来,然后在空中飘着,风驰电掣一般就到了知府衙门。 那鬼好低能穿墙而过,不带任何动静的,就把我放在了公文房中,后来....后来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反正我一醒来,就碰到了高大人。” 他一脸哀求地看着高知府,“高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高知府半晌没说话。 他不由想起自己几个月前一夜之间连着破二十多桩案子的诡异事件。 那天晚上几乎所有的犯人都说见到鬼了,说有恶鬼索命,吓坏了才纷纷都招了。 这让他一夜之间闻名整个云昭国,也让晋州府成了积压悬案为零的州府。 皇上还特地下旨褒奖了他,领了奖赏的他其实十分心虚,总觉得这功劳来得莫名其妙。 夫人安慰他,“这是大人多年为官清廉攒下的福运,神明庇护才让鬼魂前来帮助大人破案。 况且大人破的那些案子都是悬案,不是有句话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此时破案,说明那些作恶多端之人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大人既领了这功劳,以后当更加勤勉清廉才是。” 高知府想到夫人那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一时看萧辉的目光有些微妙。 同样是遭遇鬼魂,他遇到的是帮助他破案的鬼魂,萧辉遇到的确实险些害他的鬼魂。 这只能说明萧辉亏心事没少做啊。 想到这里,高知府摸了摸胡须,看向萧辉,“话虽如此说,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还是得写奏本向陛下禀明此事。 至于萧将军这里,你若是问心无愧,就自己也上一道折子,自辩吧。” 萧辉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求高知府相信他,只要不落井下石,实话实说就行。 “我这就回去写奏折。” 高知府叫住他,“萧将军一并将你的家眷带出回去吧,本官已经都问完话了,后面如果还有什么事,再让人去打扰。” 萧辉愣了下,讷讷地点头。 高知府微微颔首,“萧将军应该庆幸自己生了个好儿子,娶了个好儿媳。 这次的事,若不是三郎和苏娘子极力帮忙分析,萧将军中了迷香的事就是苏娘子先发现的。 萧将军说的那些事,可能就是中了迷香之后出现的幻象,若不是他们找出这个最大的疑点,本官很难相信萧将军是清白的。” 萧辉神色复杂地看向苏悦和萧三郎。 没想到他真出了事,萧三郎和苏悦竟然愿意出面帮他。 再想想家里闹成一团的吴氏,萧老太等人,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你们.....”他试图说些什么,想缓和一下尴尬的感情。 苏悦却起身离开了,“我去后院探望高夫人和秋华妹妹。” 萧三郎点头,“去吧,我一会儿在门口等你。” 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想说话,萧辉悻悻地闭上嘴,转身出了门。 衙役将萧家所有人都带了出来。 在衙门里被问了半天的话,一个个都蓬头垢面,像个叫花子一般。 唯有萧五郎浑身上下整整齐齐,只是拄着拐杖的样子有些狼狈。 看到萧辉出来,萧老太立刻就哭了,抱着萧辉上下看了一圈,"儿啊,你没事吧?可吓坏我了啊。" 萧辉见老母还关心自己,心中稍暖,“我没事。” 萧老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要是有啥事了,可教我咋办?我还没享上几天福呢,可不能就被你连累了啊。” 萧辉...... 萧老太没注意到萧辉黑青的脸,抹了一把泪,突然指着萧五郎道:“儿啊,我告诉你,一定是这小子和咱们家犯冲,你看他一回来,家里就出事,你快把他赶走吧。” 已经走到角门口的苏悦站住脚,倏然转过身来。 第231章 分家了 萧辉没想到萧老太忽然会来这么一句,愣了一下,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昨天晚上的事实在太诡异了,难道萧五郎真的和他犯冲? 可前一阵五郎在家住着的时候不也没出什么事吗? 他压下心底的狐疑,向萧老太使眼色,“娘,我们先回家再说。” 刚才在高知府面前已经很狼狈了,他可不想再丢人了。 萧老太并没有体会到他的意思。 本来萧老太心里就不喜欢萧三郎和萧五郎,这次萧辉直接将萧五郎接回去,她还以为是萧三郎不肯养他了,所以才将萧五郎丢了回来。 萧老太十分不满,“老三,我和你说,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想想最近咱们家里遭了多少事,肯定和这小兔崽子有关。 他没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好好的,他一回来,你看看家里乱成什么样了。” 萧辉黑着脸拉着萧老太往外走,“娘,有什么回家再说。” 谁知萧老太却使劲甩开他,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地说:“老三,你今儿给我句痛快话,这个家里有我就没他,有他就没我。” 萧辉皱眉,“娘,五郎是我儿子。” 萧老太哼哼,“萧三郎那个不孝子也是你儿子啊,这两个小崽子都已经和我断亲了。 萧三郎不是有出息了吗?就让他养着那个小崽子好了。 你身边不是还有昊哥儿吗?留一个养老就够了。 那个小崽子从小不在你身边,你根本就养不熟的。” 吴氏扯了扯萧辉的衣裳,小声说:“老爷,犯冲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萧辉不同意,转头看向萧五郎。 萧五郎脸色有些发白,捏着拐杖呆呆地看着他。 他眉头皱了皱,将萧五郎接回来是为了拿捏萧三郎和苏悦,可如今闹出这么诡异的事,弄得他一脑门子官司。 他眼下心里也有些突突,怀疑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正犹豫间,突然听到一声冷笑。 苏悦大步走了过来,她站在萧五郎跟前,冷冷的看着萧老太,“谁与谁相冲还真不好说,五郎跟着我们的时候也好好的,为何一住进萧府就三灾五难。 说不定是萧府的风水不好,和五郎犯冲。” 萧老太狠狠往地上淬了一口,“那你就把这个小兔崽子领走啊,你以为我们爱养他啊。” 苏悦嗤笑一声,“是萧大人坚持要将五郎接走的,再说我们尚未分家,五郎回家里住也是理所当然。” 萧老太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一把扯住萧辉道:“老三,和他们分家,立刻就和他们分家。” 吴氏难得地同萧老太站在了统一战线,“老爷,我也赞成分家。” 萧辉眉头皱得死紧,“我就这么三个儿子,好好的分什么家?” 萧老太目光闪躲,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反而转身看向高知府,“你就是知府大人吧?老身听说过你,听说你是个难得的好官。 知府大人,萧三郎和萧五郎两个小崽子十分不孝,你可得给我们做主,今儿我们就分家,老身要将这两个不孝子孙分出去。” 高知府摸了摸胡须,转头看向苏悦和萧三郎,“你们的意见呢?” 苏悦微微福身,“高大人,最近萧家的事传得满城风雨,想必您也有所耳闻,今日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 此种情形之下,我和三郎,五郎在萧家已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既然老太太说要分家,那就分吧,有高大人在,正好做个见证。” “三郎,你的意思呢?”高知府问一直没说话的萧三郎。 萧三郎无奈叹息,“按理说父亲尚在,不应分家,但既然老太太有要求,我如果坚持不分家,反而让萧大人难做。 既如此,便分吧,将我和五郎分出来也能全了萧大人的孝道。” 萧辉并不想分家,可架不住萧老太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加上吴氏也赞成分家。 一家人在院子里吵吵得不可开交。 高知府对萧辉道:“事情走到这一步,倒不如干脆分了,彼此之间还能留两分情面。 若真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萧将军后悔都晚了。 何况这次的事,萧将军还不知道能不能脱身呢,若再传出治家不严的话,这对你是雪上加霜。” 萧辉面上一凛,咬咬牙答应了分家。 接下来的过程就顺利了许多,吴氏坚持称家里所有的家产都是吴家的,萧辉只有这些年的俸禄可以分。 萧辉的俸禄算下来并没有多少,分到萧三郎和萧五郎手里,兄弟俩一共才分了三百两银子。 萧三郎提出不要这三百两银子,直接抵了他们以后给萧辉的养老钱,然后由高知府出具文书一份,证明此事。 有萧老太和吴氏在,分家的过程出奇的顺利。 很快,萧三郎和萧五郎就拿到了分家文书。 萧老太得意地拍拍身上的灰,叉着腰翻着浑浊的小白眼,冲萧三郎阴阳怪气的道: “不要以为自己会读书了不起,我都听人说了,读书人就算是考上状元,将来也是要慢慢熬的。 有的熬了几十年还是个芝麻绿豆小官呢,哼,将来有你们熬的时候,别到时候后悔又想着来占我家老三的便宜,门都没有。” 苏悦嘴角微翘,勾起一抹嘲讽,“是吗?那祝你们好运。” 萧老太一拳头好似打在棉花上,没有体会到任何胜利的快感,哼了一声,“老三,我们走。” 萧辉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萧三郎和苏悦, 就很离谱,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怎么就分家了? 再想想今日真的是颜面尽失,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苏悦轻飘飘地在背后提醒,“人啊,活在世上还是要多做好事,毕竟这次见鬼是在知府衙门,下次谁知道又会出现在哪里呢? 毕竟人在家中坐,鬼魂天上飘,谁知道它们什么时候飘到跟前呢?” 萧辉脚下一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 他狠狠瞪了苏悦一眼,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高知府在后面扬声道:“萧将军,别忘了上折子自辩,本官的弹劾折子明日就会送出去。” “啪。” 门外终于传来人摔倒在地上的闷响,紧接着传来萧辉咬牙切齿的声音,“好。” 萧家人终于散尽。 萧五郎捏着手上盖了红印的分家文书,又望了萧辉一眼,眼中的神情复杂难辨。 他将分家文书交到萧三郎手里,“哥,嫂子,以后我还跟着你们过,好吗?” 他黝黑的眼底带着一抹忐忑。 那个总是心直口快,硬气的憨憨少年仿佛一瞬间长大了。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抬手直接朝他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 “当然跟我们过,不然你想去哪里?翅膀还没长硬就想自己飞?赶紧的,跟你哥回去养好腿,我亲自教你练武。” 萧五郎望着苏悦清冷的面孔,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真好,哥和嫂子永远都会在他身边。 苏悦看着萧三郎带着萧五郎离开,径直去了知府衙门后院见高夫人和高秋华,她要向高夫人和高秋华道谢。 第232章 好人该有好报 苏悦将分家的情况告诉了高夫人和高秋华。 “分家的事情进展如此顺利,多亏了夫人和秋华从中帮忙,不然还不知道要拖多长时间。” 高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算不上什么大忙,不过是叫我跟前的婆子去萧老太太跟前闲聊几句而已。 若不是恰好遇上眼前这桩诡异的事,老爷正好拿住了萧将军的把柄,只怕萧将军未必肯这么容易屈服。” 高秋华笑着附和,“是啊,苏姐姐,看来老天爷都站在你们这边呢。” 苏悦轻轻一笑。 老天爷是不是站在他们这边,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没有机会就要制造机会。 萧辉最在乎的无非就是他的仕途,既然他非要利用萧五郎拿捏他们,那就给他的仕途制造点麻烦。 有白虎和长右在,制造点麻烦简直不费什么力气。 一虎一猴夜深人静闯进萧府,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 长右是个快乐的搬运工,一会儿从萧老太院子里扛只箱笼丢到吴氏院子里,又从吴氏院子里拿点珠宝首饰放到赵氏和萧老太院子里。 白虎则负责给萧辉灌点迷药,然后将晕迷不醒的萧辉一路扛到了知府衙门。 这地儿它熟,上次苏悦带着它在这里扮了一夜的鬼魂。 于是,白虎成功将萧辉投放进了公文房中,再从里面找出萧四郎的卷宗,跟个快递员一般,将其投放到赵氏和萧大伯的卧室里。 这一晚上,可把一虎一猴忙活坏了,苏悦整整奖励了两桶加量兰草露浸泡过的肉。 有迷药的作用,萧辉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成功被高知府撞上,才有了接下来的事。 至于萧老太坚持闹着要分家,是因为苏悦拜托高夫人帮忙的。 高知府将萧家人都带到知府衙门后,并没有关进牢房,而是各自找了间单独的房子关押起来,免得他们串口供。 萧老太则被高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接进了内院。 婆子笑呵呵地对萧老太道:“我家老爷和萧将军同在一州为官,自当和睦相处,老太太过来了,哪里能当犯人审问,就由老婆子我陪着闲话几句。” 萧老太在乡下住了几十年,哪里知道官府办事的弯弯道道,对婆子的话信以为真。 婆子是个嘴巧的,哄着萧老太说了不少家里的倒霉事。 婆子一边劝解,一边引导萧老太,“奴婢老家也是乡下的,曾听人说一个家族里的长辈和晚辈,也有属相犯冲的事。 听老夫人这么说,别是家里哪个小辈和您犯冲才惹下这么多倒霉事吧?” 萧老太听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细细一琢磨,当即认定萧五郎就是那个和她犯冲的小崽子。 她便骂了萧三郎和萧五郎几句。 婆子一脸同情,“也就老太太您老脾气,若是我,早就将这样不孝的子孙分出去了。 你想啊,萧将军多年未见他们,心中必然有些愧疚,听说那萧三郎又是有本事的。 将来他若是拿捏住了萧将军,不让萧将军孝顺您,您老人家不就老无所依了吗?” 这话简直说中了萧老太的心病。 她以前没享受过官老太太的生活也就罢了,如今享受过了呼奴唤婢的生活,再让她回家过老百姓的苦日子,她心中一百个不愿意。 萧老太心中有自己的小算计,加上婆子刻意的引导,萧老太立刻就打定主意一见到萧辉,就要让他将萧三郎和萧五郎单独分出去。 “今儿一早,我可是全程在外面都听着呢,”高秋华摇头叹息,“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世间竟然有如此自私的长辈,我都搞不明白老太太心中怎么想的。” 苏悦面露嘲讽,“自然是想将眼前能看到的荣华富贵都捏在自己手里,萧大人只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姓吴,将来继承吴家。 若是将三郎和五郎分出来,将来膝下没有继承人,老太太定然是想将大房的孙子来继承。 她觉得大房的人都好拿捏,不敢忤逆她,她想让将来的萧府由她这个老太太说了算。” 高秋华听得瞠目结舌,“照苏姐姐这个猜测,岂不是萧老太太回去,还会和吴夫人斗个不停吧? 毕竟吴昊纵然姓吴,但也是萧将军的亲儿子,不可能放着亲儿子不给,反而让侄子继承吧?” 苏悦微微一笑,“所以接下来萧家的热闹还多着呢,老太太一定会拿这件事诱惑大房的女人和吴氏接着斗下去的。” 高秋华好半晌才摇头讷讷,"我今儿真是长见识了。" 高夫人嗔了她一眼,“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你去听墙根了吧?就是让你多长长见识。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将来你嫁人了,若是运气好,婆婆是个好的也就罢了,若是遇到像萧老太太这般的婆婆,你就要自己警醒着点,不要凡事都让着。 像你苏姐姐这般,就很好。” 高秋华不屑地吐吐舌头,“若是这样的婆婆,我肯定也看不上她养的儿子。 再说,我可没有苏姐姐这般厉害,能将内宅这些事分析得如此透彻,我将来啊,就找个家世简单的,免得有这么龌龊事。” 苏悦微笑,分析透彻的不是她,而是萧三郎。 是萧三郎将萧家女人们的心思一一点明白,这条釜底抽薪的策略虽然是两人一起提出来的,但她只提了用白虎和长右安排萧辉的事。 利用萧老太分家的主意是萧三郎提议的。 苏悦也有些纳闷,纳闷萧三郎为何能如此洞察人心。 她回过神来,又闲聊几句,将话题转移到高夫人的身体上,“我为夫人诊诊脉吧。” 高秋华十分高兴,“那可太好了,苏姐姐给的兰草露正好快用完了,娘说身上轻快了许多。” 高夫人连连点头,将手递给苏悦。 苏悦把了脉,为高夫人开了一张方子,让配合着兰草露吃,“连续服用两个月,夫人的病便能好了。” 高夫人又惊又喜,受月子病折磨十几年,着实没想到还能有调理好的一日。 晚上等见了高知府,她忍不住将这件事说了,感慨道:“这位苏娘子行事果断利落,做人爽快,是个可交之人。” 高知府听到夫人身体能完全调理好,也十分高兴,“既然夫人觉得可交,那边让秋华多来往些就是了。” 高夫人颔首,又说起今日萧家分家的事,“好人有好报啊,你看这分家的事,老天爷都在帮忙呢。” 高知府摸着胡须,笑得耐人寻味,“好人确实该有好报,只是我的傻夫人啊,你当真是老天爷在帮忙吗?” 高夫人一愣,“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第233章 关门解惑 高夫人愣愣地看着高知府,“难道不是老天爷在帮忙?” 高知府轻笑,“夫人可还记得二月里,为夫一夜之间破了二十五桩案子的事?” 高夫人点头,这件事实在太过震撼,她当然记得。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高知府,“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高知府捋着胡须,笑得意味深长。 “起初我并未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只是苏娘子和萧三郎找上门,萧辉说起见鬼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连夜破案的那天晚上,正好萧三郎也在狱中,当时死了一个赶考的书生,另外几个书生指证萧三郎是凶手。 萧三郎关在狱中当夜,牢里的犯人纷纷都说见鬼了,听到鬼魂索命的声音,才会吓破胆,纷纷主动招供。” 高知府坐到高夫人身边,“萧辉莫名其妙出现在公文房中,这件事如果要用见鬼去定义的话,晋州府那么多人,怎么其他人没遇上这种诡异事,偏偏就他萧家有呢?” 高夫人皱眉头想了一会儿,“老爷,你的意思是怀疑这可能是萧三郎和苏娘子为了和萧将军分家,暗中使的计策?” 高知府微微颔首,“有这种可能性,反正为夫是不相信上天眷顾这种说法的。” 高夫人愣了好一会儿,喃喃道:“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吗?难道他们能操纵鬼魂不成?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老爷,如果是这样,那以后我们......” 夫妻多年,高知府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握住她的手,“无需担心,世上奇人异事本就多,我观萧三郎不是池中物,你也觉得苏娘子可交。 咱们只当不知道这件事,还像以往那般和他们交往就是了。 再说萧三郎是柏安先生的学生,柏安先生看人总不会错的。” 高夫人点头,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嗯,我听老爷的。” 此时,苏悦和萧三郎也在讨论差不多的问题。 萧五郎被带回家。 煜哥儿看到萧五郎果真像爹娘答应他的那样,过一夜就回来了,高兴地抱着萧五郎的腰不撒手。 萧五郎也抱着煜哥儿又哭又笑。 叔侄俩整得跟失散多年似的。 苏悦看着相亲相爱的叔侄俩,默默翻了个白眼,和萧三郎转身先离开了。 她问萧三郎,“你觉得高知府能猜到我们身上吗?” 萧三郎含笑点头,“应该能隐约猜到,那又如何,他又没有证据。 况且咱们只是想和萧家切割开来,并没有伤天害理,高知府是聪明人,他知道如何取舍,纵然怀疑咱们,他也不会去说什么的。” 苏悦摸着下巴想了想,点头,“说得有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萧三郎摆手让房内收拾东西的紫苏先出去,然后反手关上了房门。 苏悦不解,“关房门做什么?” 萧三郎上前一步,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缓缓吐出四个字,“关门解惑。” 苏悦眨眼,“解什么惑?” 萧三郎眼尾上挑,眸中笑意潋滟,声音磁性沙哑,“悦悦,我很好奇,这件事你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做到的?” 苏悦微微一愣。 当初和萧三郎商量釜底抽薪之计的时候,计策商量好,提到具体怎么办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包在我身上,并没说具体要如何做。 萧三郎当时也没问。 苏悦略一沉吟,正要开口,萧三郎却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贴到了她的唇畔。 “嘘,悦悦先别说,让我猜猜好吗?” 萧三郎温热的指腹紧紧贴着她的嘴唇,苏悦眼眉弯了弯,示意他尽管猜。 萧三郎嘴角勾了勾,"能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萧大人丢到知府衙门的公文房中,又将老太太和吴氏院子里的东西互相搬运。 我猜悦悦一定是动用了什么神秘的力量。" 他说到此处,微微顿了下,缓缓靠近苏悦,压低声音道:“比如白虎和长右?” 苏悦眨了眨眼,并不意外。 她都已经将白虎和长右介绍给他认识了,虽然没介绍它们的具体能力,但以萧三郎的聪慧,怎么可能猜不到。 萧三郎笑了,手指无意识地揉了下她的唇,“看来我猜对了,不如我接下来再猜猜如今它们在何方?” 苏悦......这哪是关门解惑,分明就是这男人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而已。 萧三郎略一沉吟,“咱们从萧家村来晋州府的时候,并没见它们跟着随行,要么你们平日里有什么暗中联络的方式,要么就是它们藏在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 咱们几乎日日在一处,并未见你有什么特殊举动,所以我猜它们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萧三郎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低低一笑,“比如你种植兰草,产生兰草露的地方?” 苏悦定定地看着他。 萧三郎目光越发晶亮,“看来我又猜对了,悦悦,不知我是否有幸能正式见见你将它们藏在何处?” 说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悦,面上虽然仍旧云淡风轻,但另一只手却在背后紧张的攥成了拳头。 苏悦没有立刻回答他。 她有些迟疑,兰草露的存在早就被萧三郎发现了,白虎和长右也介绍过了,但她唯独没说过自己的空间。 空间的存在以及她的身世来历就是她最后的秘密。 这个秘密说起来有点像天方夜谭,更容易被人当做怪物。 萧三郎虽然知道白虎和长右的存在,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和她讨论这件事情。 即便在萧家村她用白虎和长右吓了萧辉和吴氏,事后萧三郎也并没有询问白虎和长右平日在哪里,如何出来。 如今她要不要向萧三郎解释自己空间的存在呢? 见苏悦迟迟没有回答他,萧三郎背在身后的拳头松开又攥紧,攥紧又松开,眼底的光芒一点点淡去。 他一直都知道苏悦有秘密。 这是一次试探,他想试试看苏悦对自己的信任到了何种程度。 终究还是他太着急了。 萧三郎无声叹息,掩去眼底的失落,站直了身子,“若是不方便也没关系,你就当我没说过。” 他轻轻转身准备离开,一只手却扯住了他的衣袖。 第234章 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为何一定要知道呢?”苏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有些迟疑,又带着两分困惑。 萧三郎倏然转过身来,眼底的光又一点点的泛起。 “有关悦悦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苏悦几乎要被他眼底灼灼的光芒所融化,只觉得心中的防线一点点的开始松动。 但最终她还是低下头去,躲开了萧三郎灼热的目光。 “对不起,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空间的存在并不好解释,解释空间就定然会牵扯出她的穿越经历,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更重要的是说了这最后的秘密后,她便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都坦诚在了萧三郎面前。 她过去的生命之中,从未这样全心全意地信任过一个人。 不,曾经年少的时候,在组织里训练的时候她也曾信任过身边的伙伴,只不过信任的代价是险些丧命。 那一次她身中多刀,却还是还心中最信任的小伙伴推入了陷阱。 等她拼死从陷阱中爬出来的时候,心中就发誓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全心全意投入训练,用最短的时间,成为了整个组织中年龄最小,最早执行s级任务的女特工。 即便穿越过来后,受萧三郎影响,她已经开始尝试信任萧三郎,但她心中 对于到底该不该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还是忐忑。 所以她选择了躲开萧三郎的目光。 萧三郎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的隐去,仿若骤然间被吹灭的灯一般孤寂。 苏悦心里莫名有些难受,试图想说些什么,“我.....” 萧三郎已经站起身来,匆匆地打断她,“没事,就当我没问过。” 他转身向外走去,脚步匆忙,甚至带了两分踉跄。 苏悦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懊恼,伸手捶在了小几上。 她若是再多一点点勇气就好了。 “夫人。”门外响起紫苏的声音,“苏公子和李公子来了。” 苏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苏理和李海来了。 她镇定了一下心神,去了花厅。 苏理和李海一人挎着一个包袱,风尘仆仆地站在花厅里,不同的是苏理除了一个包袱,手里还拿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算盘,正在手上晃荡的珠子叮当响。 苏悦目光在他的算盘上多扫了一眼,微微挑眉,“金算盘?” 苏理惊讶得险些跳起来,“姐,你怎么发现这是一个金算盘?我明明在外面都包了浆,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算盘。 我平日里拿在外面,根本就没人发现我这其实是一个金算盘。” 苏悦轻哼,“响声就不一样,好吗?” 苏理一脸茫然地看向李海,“响声有什么不同吗?我咋没听出来。” 李海幸灾乐祸地笑,“让你非要骚包,苏娘子,你不知道,前些日子,他将自己攒的银钱都换成了金子,好好存着也行啊,非得打个金算盘。 偏偏又小心眼,生怕金算盘招人眼红,在金珠子外面涂上一层包浆,丑死了,还整日拿着出来显摆。” 苏理撇嘴,“你懂什么,我这叫财不露富。” “切,真要财不露富,你就该把金银都收起来,而不是都带在身上。” 苏悦出声打断两人,“你们来得挺快,镇上的香满园都安顿好了?” 说到正事,苏理才收起嬉笑之色,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姐,我办事靠谱着呢。 香满园我们交给了二狗打理,他在店里一年了,如今各方面都熟得很,也能管着手底下的小二们。” 苏悦看向李海。 李海轻笑,“苏娘子没看到,二狗得知自己被提拔掌柜时还哭鼻子了呢,说没想到他一个小混混竟然还有当上掌柜的一天。 对了,我们新聘请了一位大厨,这次冯叔也跟着来了,他说既然你写信让我们来,肯定是有重大安排,他得跟着过来。 冯叔和我们一起到的,先去书院找秦公子了。” 苏悦点头。 苏理兴致勃勃地凑上来,“姐,你着急叫我们来,是不是想在晋州府大展拳脚?” 他扒拉着算盘珠子,两眼放光,“是不是还要开酒楼?这回我还能不能当掌柜?” 苏悦深深看了他一眼,轻笑:“确实是要大展拳脚,不过不是在晋州,而是去京城。” “什么?去京城?”苏理愣了下,随即惊呼。 苏悦撇了他一眼,“怎么?害怕?” 苏理撸了撸袖子,“开什么玩笑,小爷好歹也在京城长到八九岁呢,怎么可能会害怕。 只是姐啊,去京城就只派我们两个吗?” 他指了指自己和李海两个人。 李海十分不满,“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和你两个不行吗?” 苏理挠头,小声道:“你是不知道啊,京城那地方,掉下一块牌匾砸中十个人,其中九个可能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 就咱们这种没有身份背景的人,想在京城站住脚,很难的。” 苏悦踢了他一脚,“行了,事情还没做就开始给自己泄气,你和李海先在这里歇两天,具体怎么做,等我计划好再告诉你们。” 苏理捂着屁股后退一步,小声嘀咕,“一来就这么大火气,肯定是最近和姐夫又不和谐了。” “你说什么?”苏悦的声音有些阴冷。 苏理干笑两声,后退得更快,“啊,没什么,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姐夫出门了,门口有人来送帖子呢,姐,你要不要去看看是谁家的帖子?” 他说完,立刻拉着李海转身开溜了,紧接着外面就响起他撒娇的声音,“娘,你儿子来看你了啊。” 白芷拿着帖子走进来,“夫人,是江家送的帖子。” 苏悦皱眉,打开看了一眼,不由惊讶地挑眉。 竟然不是江家的帖子,而是:“晋州庙会?” 一个庙会怎么还有帖子?还是江家送的帖子。 她双眸微眯,决定等萧三郎回来后问问他。 晚上,萧三郎回来得有些晚,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了书房。 苏悦想了想,拿着帖子去了书房。 “江家让人送来的帖子,说是庙会的帖子,时间是五日后,你要去吗?” 萧三郎接过帖子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 “晋州庙会据说是晋州一项十分热闹的活动,一般在每年六月二十,庙会上热闹极了,你可以带着岳母去玩一日。” 苏悦蹙了下眉头,打量着萧三郎的神色。 萧三郎是不是在生她的气? 第235章 给双方点时间 萧三郎眼眸低垂,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苏悦迟疑片刻,轻声问:“你不去吗?” 萧三郎握笔的动作微微顿了下,并没抬头,“我们书院会组织学生一起去,当日在灵石寺里会有文会,我就不同你们一起去了。” 苏悦抿了抿嘴,静默片刻,轻轻道了声好,“既然你要读书,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转身离开。 萧三郎缓缓抬起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今日一时有些冲动,他却不后悔。 他一直采取不温不火的攻势,想着慢慢地走进苏悦的心中,这些日子,他逐渐感觉到苏悦对自己的信任和在乎。 现在看来并不够,苏悦对他的在乎并不足以坦诚所有的秘密。 萧三郎握着笔的手微微发紧。 或许该冷静几日,给悦悦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想想后面该如何做。 苏悦回房后,躺在床上并没睡着。 习惯了身边躺着萧三郎和煜哥儿,如今只剩下煜哥儿一个,她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那张床仿佛都宽大了许多,莫名的空旷。 她辗转反侧许久才迷迷糊糊睡去,天色刚亮又醒来了。 旁边的位置依旧空荡荡,床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萧三郎昨夜睡在了书房。 苏悦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得劲,决定还是找些事做。 接下来的几日,她白日带着苏理和李海逛晋州府,很晚才回府,萧三郎去书院,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巧合,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愣是没碰到过。 这几日里,她仔细想了想,列了个简单的计划,将去京城后要做的事情一一列在上面,给了苏理和李海。 恰好有何家商队前往京郊大营送货的商队路过晋州,苏悦拜托何鸿打了招呼,让苏理和李海跟着商队出发去京城。 临行之前,她特地交代苏理进京后先想办法打听苏惠的消息,然后写信回来。 苏理晃荡着他包了浆的金算盘,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翌日,便是晋州府庙会的日子。 庙会是晋州府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地点就在汾水河畔,热闹沿着整个河岸蔓延。 江家一早就派人来过来,告诉苏悦江家在汾水河畔搭了最大的棚子,让苏悦直接过去找他们。 萧五郎短腿还没养好,苏悦和江氏照旧只带了煜哥儿。 到了汾水河畔,她们一眼便看到了江家的棚子,因为江蓉儿正站在棚子旁东张西望。 看到她们过来,江蓉儿提着裙子就迎了出来,往苏悦身后看了又看,神色十分失望。 “怎么只有你们?三郎没有一起过来吗?”江同知探头出来问。 苏悦摇头,“他说同书院的学子一起过来,我们便没有同路。” 事实上,她已经连续五日没有见到萧三郎了。 自那日之后,她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三郎,索性便装鸵鸟,也不去见他。 今儿出门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萧三郎出门了没,也没打发紫苏去问。 江文晖倏然站起身来,神色有些匆忙,“既然三郎已经同书院的学子到了,父亲,咱们也先过去吧。” 江同知颔首,领着江文晖一同离去。 江夫人笑着道:“七姐和外甥女第一次参加晋州府的庙会,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 咱们晋州府的庙会啊,都是从灵石寺开始的,灵石寺就在汾水河上游,一会儿,知府大人会带着衙门众官员,以及金川书院的学子坐船从上游而来,庙会就算是开始了。 这庙会上不仅有杂耍,唱戏表演,最好看的还是坐船游河,河上有许多表演歌舞的大船,一会儿咱们就坐船游河去看。” 江夫人话音刚落,江蓉儿就迫不及待地起身,“娘,我想去哥哥她们那艘船上去坐。” 江夫人皱眉,“你哥哥那艘船上男子居多,你去凑什么热闹?你表姐第一次参加庙会,不如你等会儿带你表姐四处去转转。” 江蓉儿有些不乐意,跺了跺脚,“哎呀,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先让我的丫鬟青儿陪着她们去吧。” 说罢,不等江夫人说什么,一溜烟地跑了。 苏悦望着她神色匆忙的背影,双眸微眯。 江氏并没太多心思去游河,问江夫人,“不知二弟派去京城的人可回来了?是不是有惠儿的消息?” 江夫人心中暗嘲,当日她家老爷不过说句场面话,派去京城的人也是回昌平伯府送礼的,怎么可能会去打听苏惠的消息。 但她面上却不显,只叹息一声,“人还没回来,应该不会那么快,再等等看。” 江氏有些失望。 苏悦拍了拍江氏,低声道:“别担心,很快就会有大姐消息的。” 江氏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好在有煜哥儿在,小嘴儿哄得她一会儿便转移了注意力。 等到上了江家的船,就看到上游有一艘大船正顺流而下。 大船上站着高知府,江同知,曹通判等人,还有金川书院的山长以及一众书生。 所有的书生都穿着白色里衣,湖蓝色的外衣,这是金川书院的学子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有精神。 苏悦站在船头,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萧三郎。 说来也奇怪,明明都穿着一样的衣裳,可她还是单凭着站姿和气质,一眼就看到了他。 人群中的萧三郎,双手负在身后,面色如玉,气质清冷,即使隔得远远的,仿佛也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的清冷之气。 忽然,他仿佛有所感一般,抬头望这边望了过来,一眼看到了船头站立的苏悦。 苏悦冲他笑了笑,笑到一半,又想起这几日的别扭,扯到一半的嘴角就放了下来。 突然间,一艘小船儿靠近了大船。 小船上的江蓉儿冲大船喊了一声,大船便让江蓉儿上去了。 江蓉儿向高知府等人见了礼,便直接朝甲板上的萧三郎走去。 苏悦眉头微皱,江蓉儿是去找萧三郎的? 果然,江蓉儿走到萧三郎跟前,同他交谈起来。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片刻,萧三郎转身随着江蓉儿离开了。 苏悦双眸瞬间眯了起来。 第236章 更混乱了 萧三郎跟在江蓉儿走出甲板的范围,微微侧目,见苏悦仍旧站在对面的船头,微微勾了勾唇,看向江蓉儿。 “你要跟我说什么?在这里就可以说了。” 江蓉儿双颊绯红,羞涩地望了萧三郎一眼,微微垂头,“不如三郎哥哥还是跟我去房间里说吧,此处人多眼杂,不方便说。” 萧三郎皱眉,“表姐夫,你再唤一声三郎哥哥,我就将你丢下水去。” 江蓉儿羞羞答答的神情僵在了脸上,气得脸色更红。 “你....好吧,表姐夫,行了吧,我有重要事情要同你说,你找意见清净的房间,咱们进去说。” 萧三郎后退一步,“男女授受不亲,有话就在这里说,不说我就走了。” 说罢,直接转身便要离开。 江蓉儿跺跺脚,急得伸手去扯他胳膊。 萧三郎冷着脸避开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江蓉儿咬着嘴唇,左右张望了一眼,跺着脚道:“人家冒着危险,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消息,想着来提前告知你一声,你怎么能对我如此无情?” 萧三郎不耐烦地撇了她一眼,拂袖就走。 江蓉儿见他真的离开,连忙提着裙子跟了上去,“今日有人要害你,你凡事小心些,最好一直同我在一处,这样若是有什么事,我也可以为你做个见证。” 萧三郎脚步微顿,看都没看她一眼,重新走回甲板。 江蓉儿气坏了,攥了攥裙子,小声咕哝:“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真正有事的时候,还是我会帮你,至于那个苏悦,哼,今儿恐怕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呢。” 她一边咕哝着,一边找了个能看到萧三郎的角落里站着。 萧三郎在甲板上站定,才发现对面船头已经不见了苏悦的痕迹。 他不由微微皱眉。 他已经有五日没看到悦悦了,那日本想给双方冷静一下,以免彼此尴尬,他也顺便想想后面的策略。 谁知道翌日周夫子便布置了两篇策论给他,要他两日内写两篇策论,他这几日几乎都窝在书院翻书做策论,回到家中都已经很晚了。 等他意识到已经两三日没见苏悦,苏悦却也没来找自己的时候。 坦白说,他的内心极为失落。 所以他刚才江蓉儿过来的时候,他才会幼稚地跟着江蓉儿离开了一瞬,其实他只是想看看苏悦的反应。 谁知反应没看到,人都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萧三郎正恍神的时候,高知府扬声道:“诸位,为了增添庙会的趣味性,本官在此船上藏了一幅前朝章大师的字画,各位可以自行寻找,谁找到就是谁的了。 本官还要回衙门处理公务,你们自便。” 众人送高知府离开后,船上的学子们立刻就炸了。 前朝章大师是一位非常有名的书画大师,画技一绝,书法更是自成一派,几乎是每个学子心目中都膜拜的存在。 因此众人几乎是一哄而散,立刻就在船上四处寻找起来。 秦墨用胳膊捣了下萧三郎,“你不去寻找?” 萧三郎摇头笑了笑,“我没什么兴趣,你去找吧。” 秦墨拉着何鸿离开,“咱们两个一起去找,章大师的作品啊,找到就是赚到了。” 甲板上只剩下了江同知和曹通判两人在喝茶,萧三郎撇了他们一眼,径自找了船上一间空房去休息。 过了半个时辰,陆陆续续所有人都回来了。 “你找到了吗?” “没有啊?也不知道章大师的作品会便宜谁?” “唉,只能怪咱们运气不好。” 江同知笑呵呵地站起来问,“不知哪位学子找到了章大师的字画啊?” 没有人应声。 江同知皱眉,“难道没人找到?这不可能啊,高大人放的地方并非隐秘到无法触及的角落,怎么可能没有人发现?” 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候有两个身穿青衣皂靴的衙役押着一个小厮走上船来。 “两位大人,我们在底仓发现了这小厮鬼鬼祟祟的,一搜查却在他身上发现了知府大人放的字画。” 船上的学子们顿时面带愤怒。 “这是谁家的小厮?竟然敢偷窃,实在有辱斯文。” “一个小厮字都认不全,哪里敢去偷,只怕还是他主子的命令吧?” 曹通判率先站起身来询问,“你是谁家的小厮?” 小厮嘴里被塞了布条,不停地摇着头,呜呜地试图说话,无奈嘴里塞了布条,根本说不清楚。 萧三郎缓缓从人群后走出来,“他是我的小厮大勇。” 人群一片哗然。 “竟然是萧三郎的小厮。” “怪不得人家刚才不去找字画呢,敢情这是早就安排了自己的小厮将字画偷到手了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平日里看着萧三郎挺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 众人低低的议论声不停地飘过来。 秦墨气得脸都红了,“你们胡说什么,三哥不是这样的人。” 何鸿点头附和,“对,这件事定然有误会,两位大人,还请查明其中缘由,还三哥一个清白。” 有人嗤笑,“人证物证俱全,难道差爷们还能冤枉他不成?” 江同知一脸为难,“这件事确实难办,这样吧,不如先将此小厮押回去,待我们详细审问一番,再给各位一个交代,如何? 三郎,你也跟着我们走一趟,如何?” 萧三郎垂手而立,脸上神情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大人要问什么,尽管在此处问便是。” 江同知皱了下眉头。 旁边的曹通判已忍不住冷笑,“本官认为此案十分清晰,没有什么好问的,刚才江同知说详细审问,是给你面子。 萧三郎,既然你如此不识趣,那本官换一个说法,你涉嫌偷盗章大师字画,跟我们回衙门吧。” 他话音一落,旁边立刻冲出一道人影来,高声道:“我可以证明萧三郎是清白的,此事与他无关。” 众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在江蓉儿身上。 江同知气得脸色铁青,“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赶紧给我回家里的船上去。” 江蓉儿自然不肯,她大声道:“萧三郎刚才一直和我在房间里待着,片刻未曾离开,根本没有时间吩咐小厮去偷什么字画。 这件事定然是他的小厮自作主张,与三郎没有任何关系。” 一句话出来,整个甲板上一片沸腾,更混乱了。 第237章 好美好暴力 江同知和江文晖被江蓉儿的话气得半死。 “你胡说什么?还不赶紧下船去,这里岂是你待的地方?”江同知狠狠瞪了江蓉儿一眼,暗示江文晖将她拉下去。 江文晖黑着脸去扯江蓉儿。 今日的计划都是他和父亲一手安排好的,绝对不能让蓉儿坏了事。 江蓉儿灵活地躲开,扯着嗓子喊:“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和萧三郎在一起,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住口!”江同知暴怒,上前狠狠打了江蓉儿一巴掌,“再乱说一句,我打死你。” 江蓉儿被他眼底的怒气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捂着脸一时没敢吱声。 萧三郎冷冷睇了她一眼,上前迅速扯下了大勇嘴里的布条,“大勇,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勇连忙道:“公子,小的本来在舱底喝水,忽然间后脑勺一痛,就被人打晕了,等属下醒来,直接就被这两位差爷摁在了地上。 公子,小的真没拿字画,冤枉啊。” 萧三郎伸手在大勇后脑勺上摸了下,摸到了一个鼓包,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在甲板上梭了一圈。 “大人,学生刚才觉得疲乏,找了个没人的房间躺了会,不曾吩咐下人去偷拿字画。 大人可过来验看,学生下人后脑勺上有一肿包,应是被人用木棍打伤。” 曹通判皱眉,“即使下人身上有伤,并不能说明你没有作案动机,况且你说你找了个没人的房间休息,可江六姑娘却说和你共处一室。 本官该相信谁说的话呢?好好的,人家江六姑娘总不可能说谎吧?” 萧三郎转头看向江蓉儿。 江蓉儿目光闪躲着,却咬牙坚持自己的说法,“我就是和他在一处呢。” 有人在人群中响应,“先前我便看到过萧三郎同江六姑娘在甲板上说话呢。” 秦墨气得跳脚,“郑业成,有你什么事?跟着瞎叽叽什么?” 郑业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话不能这么说,通判大人和同知大人正在问案,学生知道的事情,就应该如实上报。” 曹通判点头,夸赞了萧三郎一句,然后道:“既然萧公子说不清,还是跟我们回衙门走一趟吧。” 江同知和江文晖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丝满意。 一旦萧三郎担上偷盗字画的罪名,不仅会取消他秀才的功名,还会直接剥夺他参加乡试的资格。 到时他以此把柄要挟萧三郎,让萧三郎把江文晖推荐给柏安先生,萧三郎就只能答应下来。 江蓉儿看到这里,顿时急了,“曹大人,我都说了萧三郎与我在一起,你.....” "你给我闭嘴!"萧三郎厉声一喝,泛着寒光的眸子冷冷的射向江蓉儿。 “你口口声声和我共处一室,我且问你,是哪个房间?是一楼哪一个房间?” 江蓉儿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我...我当时太慌了,不记得了,可能是一楼第五个,或者第四个吧?” 话音一落,甲板上明显安静下来。 萧三郎冷嗤,“大船的一楼根本就没有房间,而是一处大厅,只有几个休息的座位而已。” 江蓉儿脸色微变,“那就是二楼的房间,我....我刚才记错了。” 萧三郎嘴角浮起一抹嘲讽,“是吗?可我在三楼的房间休息。” 江蓉儿...... 秦墨与何鸿一左一右站在萧三郎身边,哈哈大笑。 “江六姑娘莫非在二楼遇到的是一个假三哥?哎呦,那岂不是被别的男人骗了?” “现在的姑娘都这么不要脸了吗?”何鸿轻哼,“撒谎都圆不起来,真的是.....” 萧三郎接口,“愚不可及。” 江蓉儿的脸又青又白,望着四周打趣的目光,气得直跺脚,捂着脸嘤嘤哭起来。 萧三郎并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情,转头看向曹通判。 “刚才大家都在船上找字画,再加上船上的下人,大人可以叫三楼的下人过来,询问一下,说不定有目击证人见过谁打伤我的小厮,如此便可证明我的清白。” 曹通判皱眉不语。 秦墨与何鸿立刻站出来,“我们这就去船舱里,把人都叫出来问话。” 江同知吓了一跳,连忙阻止,“这里有本官和曹通判在呢,哪里就轮到你们去问话了?添乱。” 衙役们上前拦住了秦墨与何鸿。 萧三郎饶有兴味地看向江同知,“同知大人似乎很害怕我两位兄弟进去问话?” 江同知脸色一沉,“萧三郎,休要胡说,本官行得正,坐得直,不要以为你和本官有亲戚关系,蓉儿心里维护你,本官便会偏袒于你。” 他的话让所有人看向萧三郎的目光顿时有些微妙。 “没想到萧三郎竟然和同知大人家有亲戚,怪不得江六姑娘要袒护他呢。” “同知大人真是为官清正,不偏不倚啊。” 江同知听着一众书生的追捧,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他要先将萧三郎的得意打下去,然后他才能屈服。 他伸出两只手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各位放心,本官这就将船上所有下人都带回去,绝对会公平公正地处理此事。” 此话又收获了一波好评。 两个衙役押了大勇,又上前对萧三郎道:“萧公子,请吧。” 萧三郎双眸微眯。 就在这时,甲板上忽然传来“砰砰”两声响。 两个人影突然间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在了甲板上,摔得发出一阵惨叫。 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天降两只猪头? 只见摔在地上的两个男人身上穿着船工的衣裳,可脸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模样堪比猪头。 “眼下人证在此,就请大人公平公正地处理此事吧。” 伴随着一道清冷的声音,苏悦窈窕笔直的身影出现在了甲板上。 她眉目如画,杏眼琼鼻,让人眼前一亮。 这就是萧三郎的妻子吗?好美!能甩那位江六姑娘八条街,怪不得萧三郎对江六姑娘不假辞色呢。 一众书生目光都集中在苏悦身上,却又惧于她身上散发出的清冷气势,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秦墨与何鸿齐齐松了一口气,叫道:“悦姐。” 萧三郎目光温和,冲苏悦微微一笑,“悦悦来了。” 苏悦轻轻哼了一声,上前一手一个,将地上的两个男人直接提了起来,狠狠的对碰一下。 惨叫声顿时响彻甲板。 甲板上的书生们下意识地抖了三抖,这...这就是萧三郎的妻子吗?好...好暴力,同情萧三郎。 苏悦一脸冷然,“说!我没有耐心,只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 两只猪头努力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争先恐后地喊道:“是江公子给钱让我们打晕萧公子的小厮的。” “也是江公子让我们把字画塞到萧公子小厮身上的,女侠饶命啊,别再打了。” 第238章 江蓉儿,完了! 整个甲板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文晖。 江文晖的脸瞬间就白了,下意识喊:“不,不是我,你们胡说。” 苏悦冷哼,“江公子说你们胡说。” 感觉到她的手微微一动,两个船工抖了下,连忙扯着嗓子和江文晖对峙。 “江公子是在舱底给的我们银子,先给了五十两,言明事成之后再给五十两的。” “对对,就是这样,江公子给的银票还在身上呢,不信你们看,上面还有江公子的手印呢。” 其中一个船工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抖着手在空中打开。 苏悦将两人放在地上,众人都忍不住上前去看。 江文晖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我根本就没摁手印,那不是我的手印,你们别相信他们。” 苏悦嗤笑,“看来江公子不否认银票是你的了?” 江文晖这才发现自己中了计,脸色一白,连忙改口,“不是,银票不...不是我的。” 苏悦冷笑,“不是你的,你结巴什么?” 江文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秦墨不屑嗤笑,“整半天原来是江公子陷害我三哥啊,亏得江大人刚才还说得那般冠冕堂皇。” 萧三郎目光锐利,轻哼,“秦墨,怎么能这么说江大人呢? 江大人刚才说了,不会因为我是亲戚就有所偏袒,想来更加不会因为嫌犯是自己的儿子而徇私枉法的,对吧?” 江同知脸色十分难看,刚才信誓旦旦的话还言犹在耳,如今全都化为巴掌啪啪打在了自己脸上。 明明计划很顺利,就差最后一步了,怎么突然间偏离轨道了呢? 他暗暗瞪了江文晖一眼,恨铁不成钢,这种事随便派个小厮去就好了,为何非得自己出面? 一旁的曹通判此时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同僚多年,他深知江同知为人气量狭小,这个时候他若是先站出来,事后江同知一定恨死他。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同知身上。 江同知恨得牙痒痒,咬牙故作愤怒地踢了江文晖一脚,“逆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向三郎道歉啊。” 江文晖被踢得一个踉跄,神色有些阴翳,躬身向萧三郎道歉。 萧三郎神色冷淡,“道歉我收下了,只是此事毕竟涉及到高大人留下的字画,以及江公子的品德问题,还是去衙门说清楚好一些。” 秦墨与何鸿纷纷响应,“对,咱们去衙门说清楚。” “江大人不会以为道个歉就完事了吧?这可不符合江大人为官清正的作风。” 江同知被架在了那里,脸色犹如打翻的墨汁一般,尤其见学子们的议论声越来越高,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他咬牙道:“来人啊,将逆子以及一干人证押回衙门。” 江同知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萧三郎是当事人之一,要跟着去衙门,秦墨与何鸿随行。 他转头看了一眼苏悦,“悦悦,你先回家吧,我自己能应付。” 苏悦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我就不去了,娘和煜哥儿去岸上看杂耍了,我下船去找他们。” 目送萧三郎离开,她准备下大船,坐个小船去岸上。 下到一半的时候,一股狠狠的力量突然撞向她的腰部。 苏悦本能地往旁边一躲,却在看到江蓉儿恶毒的冷笑后改变了主意,她微一勾唇,松开双手,直直地坠入河中。 江蓉儿的惊呼声响起: “哎呀,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你们,还有你,赶快下水去救人啊。” 苏悦落水的一瞬间,看到江蓉儿正指挥着江家的下人以及船工们下船救人。 江蓉儿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悦,眼底满是恶意。 不管是哪个下人,或者是粗鄙的船工,只要将苏悦从水中抱出来,苏悦的名节就彻底的毁了。 到时候看萧三郎还喜欢她吗? 江蓉儿站在甲板上看着在水中沉浮的苏悦,一边大声张罗着让下人们去救人,然后探头出去,准备欣赏苏悦惊慌失措的神情。 却不知道苏悦等的就是这一刻。 落水的那一瞬间,苏悦一点都不害怕,虽然不会游泳,但她有长右啊。 长右在水中稳稳托着她,她从空间里摸出一个用来装兰草露的瓶子,待江蓉儿探出头来的时候,狠狠地朝着江蓉儿投掷过去。 江蓉儿腿一麻,惊呼一声,头朝下栽进水中。 入水的那一刹那,苏悦就精准地摁住了江蓉儿的头,不让她往上浮。 江蓉儿手忙脚乱地挣扎,却被苏悦摁着狠狠在水中揍了个鼻青脸肿,摁着她喝了足够的水。 江蓉儿闭着眼拼命摇头,试图张嘴喊救命,却喝进去更多的水。 眼看着她的肚子越来越涨,四周逐渐有船工和下人靠过来。 苏悦瞅准一个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船工,轻轻地将江蓉儿朝着她的方向推去。 她看到那船工一把将江蓉儿抱入怀中,然后奋力向上游去。 苏悦勾了勾唇。 江蓉儿,完了! 她吩咐长右快速将她送往下游。 长右在水中简直如鱼得水,潜进水底,嗖一声,苏悦就出现在了汾河下游的河岸。 苏悦躺在岸边的石头上,使劲喘了几口气,才起身打量起周围的情形。 四周很安静,全是林子,并没有人。 她歇息片刻,起身往外走去。 穿过树林,是一处村庄,庄子很小,只有不到十户人家。 此刻快到中午了,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飘出了炊烟。 苏悦摸了摸肚子,再看看湿哒哒的衣裳,果断走向村头第一户人家。 其实说一户人家有些牵强,墙头坍塌得只剩下一半了,斑驳的大门更是晃晃荡荡的,仿佛随时要掉下来。 苏悦用一根指头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家里有人吗?” “谁啊?”一道十分温润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跑出来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年岁和煜哥儿差不多大,但看起来却又黑又瘦,唯有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挂在脸上,亮得吓人。 “奶奶,是个漂亮的姐姐。” 小女孩看了苏悦一眼,转身对屋里喊了一声。 “是吗?那你问问姐姐做什么的?请姐姐进来说话。” 小女孩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着苏悦,“姐姐,你是从水里出来的吗?怎么浑身都湿了?” 苏悦点头,“嗯,请问我可以买你家一套衣裳吗?” 小女孩双眼更明亮了。 屋里响起哒哒哒的声音,苏悦抬头看过去,不觉愣了下。 第239章 你在担心我吗? 从屋内走出一位年近五旬的妇人,头上包着一块蓝色头巾,手里握着一根竹棍,竹棍敲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小女孩看到妇人,连忙跑过去扯住了她的手臂,“奶奶,你怎么出来了?” 妇人的手在半空中伸了下,小女孩连忙将自己的脑袋凑上去。 妇人在小女孩头上揉了揉,然后转向苏悦所在的方向,说话不疾不徐,带着点点沙哑,“姑娘,请随我来吧。” 苏悦回神,道了声谢。 小女孩扶着妇人进屋,苏悦跟着进去。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摆设更是简陋,一床一桌,一箱两椅,但收拾得很干净。 妇人将竹棍放在床边,打开了床头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套青色的衣裙。 “姑娘如果不嫌弃,就换上这身吧。” “多谢婶子。”苏悦道谢后,换下身上湿漉漉的衣衫。 小女孩端了一碗热水进来,“姐姐,家里没有姜,你喝点热水,别染了风寒。” 苏悦接了碗,“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只有你和奶奶吗?” 小女孩笑眯眯地点头,“我叫筝儿,姐姐别看家里只有我和奶奶,奶奶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她会的东西可多了。 奶奶会带着我在院子里种菜,还会在山脚下采蘑菇和山菌卖钱。” 苏悦环顾院子,见四周院墙下果然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在夏日的阳光下,所有菜看起来都长势喜人。 妇人正摸索着在摘豆角,闻言道:“已经到饭点了,姑娘不嫌弃,在这里吃顿饭吧。” 苏悦确实饿了,没有拒绝,况且她能从这对祖孙身上感受到浓浓的善意。 她放下碗,接过妇人手里的篮子,“婶子,我来摘吧,今儿中午这顿饭,我来做。” 妇人笑了笑,摸住竹棍转身往厨房走去,“好,我先帮姑娘准备柴。” 苏悦摘了豆角和一把青菜,烙了杂粮饼,炖豆角和炒青菜。 筝儿吃得津津有味,一口气吃了一张大饼子,手又伸向第二张饼的时候,妇人皱眉,“不许再吃了,再吃该积食了。” 筝儿撅着小嘴,乖乖地将饼子放下了,小声对苏悦道:“姐姐,你做的饭菜太好吃的,你不知道,我奶奶做的饭菜简直没法吃。” 小家伙苦着脸吐槽。 妇人冷哼,“难吃也把你养活了。” 筝儿吐了吐舌头。 苏悦失笑,目光在妇人脸上扫了一圈,见她两只眼睛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猜测可能是因为头部受伤导致失明的。 她没有多问,萍水相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人生要走。 苏悦帮着收了碗筷,悄悄留下了身上的散碎银子,便离开了。 她沿着河岸一路往上游走。 庙会正是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几乎所有卖吃食的小摊都生意火爆。 苏德海还花钱在这里租了个摊位,扬言自己要靠今儿一天就挣够一个月的目标。 苏悦在热闹的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苏德海的摊子。 原因无他,四周的摊位人满为患,只有他的摊位空无一人。 苏德海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颓废极了。 苏悦轻手轻脚走过去,挑了张椅子坐下,“老头,你这生意看起来不咋滴啊。” 苏德海浑身一僵,倏然转过身,有些浑浊的小眼几乎快将眼珠子凸出来了。 苏悦目光在他脸上梭了一圈,挑眉,“生意不好,也不用哭吧?” 苏德海用袖子抹了把眼睛,胡子翘了起来,“谁说我哭了,老子生意好得很,是我今儿太累了,不屑卖了。” 苏悦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下。 苏德海哼了一声,扯了围裙高声张罗起来,“好吃的串串啊,美味又不贵,大家快来尝尝啊。” 这一嗓子喊出去,立刻就有人围了上来,有人道:“你这老头真奇怪,刚才我们来吃,你气呼呼地说你闺女掉河里了,没心情不卖了。 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你闺女从河里捞上来了?” 苏德海慌乱地扫了苏悦一眼,然后瞪向说话的人,“没有的事,你咋胡说?” 客人瞪眼,“我哪里胡说了,你刚才明明就是这么说的。” 苏德海连忙递上一把串串,“这把串串免费送你,尝尝味道如何?” 客人被一把串串征服了,不再和他争辩,找张桌子坐下了。 苏悦走到苏德海跟前,双手环臂,看着他熟练的烫菜,捞串,冷不丁开口,“啧,原来刚才哭是因为担心我。” 苏德海手里的串差点没掉回锅里。 他狼狈的一把抓住串串,气呼呼地瞪了苏悦一眼,“老子没哭,再说老子会担心你这个孽女? 没听说过祸害一千年吗?你这种祸害掉进水里,估计龙王爷都不收,死不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刚才得到免费串的客人拿着空盘子回来了,“大叔,这就是你闺女吧?你的嘴是真铁啊,刚才都担心成啥样了,承认就完了呗。” 苏德海脸上有些挂不住,又捞了一把串串给那人,“安静吃你的吧,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客人端着被填满的盘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苏德海长出一口气,没好气地看了苏悦一眼,嫌弃的摆手,“没看到河边挤着那么多人吗?那都是在看捞你的。 听说我那个黑心女婿还打人了呢,你再过去露个脸,估计他能杀人。” 苏悦刚才就注意到河岸边有不少人,以为都是看船上表演的,没想到竟然还有打捞自己的。 她快步朝着岸边走去。 拨开拥挤的人群,恰好看到两方对峙的人。 江蓉儿发髻散乱,裹着一身披风,浑身哆嗦着躲在江夫人身后,被打成猪头的脸上满是惊恐。 江夫人挡着女儿,满面怒容,"七姐,你就这样纵容你女婿欺辱我女儿吗?你们这是欺我江家无人吗?" 江氏揽着煜哥儿,眼睛都哭红了,闻言忍不住恨声道:“你女儿将我女儿推入河中,至今生死未卜,你是欺我家无人吗?” 江夫人,“可我家蓉儿也掉进水里了啊,两清了不行吗?” 萧三郎浑身衣裳都湿透了,眼中泛着刺骨的冷意,“岳母,无需和她废话,大路,把人抓过来。” 大路脚尖一点,人影一闪,已经提着江蓉儿回来了。 他如丢死猪一般,把江蓉儿丢在了地上。 江蓉儿来不及呼痛,下一刻就被人提着后领子提溜起来,被拖到了河边。 萧三郎的目光没有半点温度,“你推我家悦悦入水,我将你丢进水里,这样才算是两抵。” 江蓉儿吓坏了,不停地挣扎着,“不要,不要将我丢进水里,娘,快救我啊。” 江夫人扑过来,“萧三郎,你敢,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萧三郎回应她的是一声嗤笑,又往前拖了一下江蓉儿。 江蓉儿距离河边只有一步之遥了,她吓得已经连尖叫都不敢了,整个人抖成了一团。 一只手臂握住了萧三郎的胳膊,“三郎,我回来了。” 第240章 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萧三郎转头,对上一身布衣的苏悦。 他眼中的戾气倏然消散得无影无踪,扯着江蓉儿的手松开了。 江蓉儿狼狈地摔在地上。 萧三郎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悦,露出一抹微笑,与刚才几乎要杀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有惊无险,回来就好。” 苏悦的目光在他湿漉漉的衣裳梭了一圈,“你下水去找我了?” 萧三郎点头。 虽然知道苏悦身边有长右,但他不知道苏悦将长右和白虎放在何处,又担心长右不能及时赶到救苏悦。 萧三郎的心弦一直紧绷着,前后下水三次,一直没找到苏悦,心中猜测应该是长右将苏悦救走了。 只是没见到人,心便一直提着。 江氏和煜哥儿看到苏悦安然无恙地回来,都激动的跑了过来。 江氏扯着她的手,上下看了好几遍,又哭又笑地抹泪,“好,没事就好。 三郎这孩子,下水找了你三次,要不是我拦着,非得要跳下去第四次。” 苏悦转头看了一眼萧三郎,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片刻都未曾移开。 她微微勾唇笑了。 煜哥儿则直接扑到了苏悦怀里,抽噎着,“娘亲,吓死我了,呜呜,吓死我了。” 苏悦抱着煜哥儿,再看看双眼红肿的江氏,目光灼灼的萧三郎,只觉得一颗心涨得满满的。 曾经在m星球那个特立独行的特工苏悦,如今在这个时空拥有了这么多真心关切她的人。 真好! 她眼角撇到江夫人拉着江蓉儿要离开,放下煜哥儿,伸胳膊拦住了她们。 江夫人满脸怒容,“苏悦,既然你没事了,还拦着我们做什么?” 苏悦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夫人,“蓉儿表妹落水,多亏一位船工相救,只是孤男寡女的,在水中搂也搂过了,抱也抱过了,蓉儿表妹看来只能嫁给这位船工了。” 江夫人脸色大变,神色慌乱地四下张望了一眼,“你胡说什么?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苏悦冷嗤,“相信今日在场许多人都看到了,江夫人可以试试撕烂在场所有人的嘴。” 江夫人脸色铁青。 船工将蓉儿抱上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好,已经遣心腹去背地里打发船工了,可恨苏悦偏偏要当众揭穿此事。 苏悦目光落在江蓉儿身上,“怎么?你当初推我入水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轮到自己身上了,不愿意承担了?” 江蓉儿目光闪躲,不敢看苏悦。 就在这时,救江蓉儿的船工忽然从人群中钻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江夫人跟前,“岳母,既然我已经抱过你闺女了,你就把她嫁给我吧,我会对她负责的。” 江夫人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地瞪着船工,“哪里来的混账,你给我滚开。” 她明明派人去打发船工了,怎么这人还是跑来了。 船工上前一步,脸上的横肉随着活动微微颤抖,“岳母怎能翻脸不认人,需要我救人的时候,就叫人家壮士,不需要的时候就成了混账。” 他转身去拉江蓉儿,“娘子,不如今儿就跟我回家吧,咱们今晚就洞房花烛。” 江蓉儿吓得连声尖叫,“你给我滚开,我..我不认识你。” 江夫人怕闹下去不好看,扯着江蓉儿抬腿就跑。 苏悦轻笑一声,“等成亲的时候,记得给我们一张帖子。” 江夫人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一群哄笑声中跑得更快了。 船工扯着嗓子跟在后面追着,“娘子别跑啊。” 苏悦和萧三郎回到家,关起门来才问起那船工的事。 “救江蓉儿的船工是你让人找回来的?” 萧三郎颔首,“秦墨与何鸿去找的,我们去河岸的时候,恰好碰到了” 问起江文晖的事。 萧三郎轻笑:“人证物证都在,他辩无可辩,高知府又是个正直不徇私的,江文晖想在晋州府科举考试,不可能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悦悦,若不是悦悦及时找到那两个船工,我恐怕很难洗清冤屈。” 苏悦托腮看着他,微微挑眉,“少来,恐怕没有我,你也有办法为自己洗清冤屈吧?”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萧三郎,“你那么巧言善辩,舌头就是你最厉害的武器,就算我不去,你定然也能说动曹通判,让秦墨和何鸿跟着去船上找人吧?” 萧三郎并不否认,目光灼灼,嘴角含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我竟不知,原来悦悦对我的舌头有这么高的评价,不知用来进攻悦悦如何?” 说罢,手一扯,将苏悦拉到了腿上。 苏悦微愣,就被他扣住后脑勺,唇舌覆盖上来。 许久,萧三郎抵着她的额头,努力平稳着自己的气息,低笑:“唔,看来我的舌头确实厉害。” 苏悦...... 果然,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悦悦,对不起。”萧三郎突然哑着声音道。 苏悦眨眼,“为什么说对不起?” 萧三郎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我那日不该追问你,是我太心急了。” 原来是为这个。 苏悦扭头,认真地看着他,“所以你当时生我气了,是吗?” 萧三郎摇头,“没有,我没生你的气,而是懊恼自己不该冲动。 悦悦,这两日想了许多,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你有,我也有。 我不曾将全部的自己坦诚在你面前,如何能要求你坦诚呢?” 他握住苏悦的手,轻轻地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声音沙哑,“我们都给彼此一点时间,我相信总有一日,我们在彼此面前都能做坦诚的自己。” 苏悦定定地望着他,许久,轻轻点头,“好。” 转眼又过了几日,江家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听说胖船工日日在江家门口闹着要娶江蓉儿,闹得整个晋州府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江蓉儿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哭着不肯嫁,可江蓉儿名节已经毁了,知根知底的人家都不肯娶她。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江同知没办法,只能咬牙把江蓉儿先送到附近的尼姑庵去了。 江文晖背着私德有亏的名声,直接被金川书院开除了,江同知只得将他送回京城。 距离乡试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萧三郎整理铺盖,和秦墨两人搬到书院去住,周夫子说要他们闭关专心读书一月。 苏悦亲自送他们去了书院,吩咐大路,路过繁华的鼓楼街,马车突然间就停了下来。 苏悦拉开车帘子,看到大路跳下马车,往路边一家医馆狂冲而去。 她微微蹙眉,看到大路在医馆门口扯住了一个人。 第241章 这是我的底线 苏悦双眸微眯,认出大路扯住的女孩竟然是前几日在汾河边上的村子里遇到的小女孩筝儿。 瞎眼妇人正靠在医馆门口的柱子上,脸色惨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大路正抱着筝儿,激动万分地说着什么。 筝儿却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不停地踢打着大路,甚至还吓哭了,引得不少人看过来。 苏悦跳下马车,快步走了过去,“筝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筝儿看到苏悦,黝黑精瘦的小脸顿时亮了,“姐姐,这个坏人突然间冲出来就要把我抱走,姐姐救我。” 苏悦撇了大路一眼。 大路冷峻的脸神情有些讪讪,轻轻将筝儿放了下来。 筝儿立刻迈着小短腿扑向苏悦,躲在苏悦身后。 苏悦拍了拍她有些枯黄的头发,“奶奶怎么了?” 筝儿小脸一垮,干净澄澈的大眼中噙着两泡泪,“我奶奶头疾犯了,我带奶奶来医馆看大夫。 我把前几日姐姐留给我们的银钱都带来了,可是大夫说不够,说奶奶的病需要很多银钱。 我没有钱给奶奶治病。” 小家伙说到最后,忍不住嚎啕大哭。 苏悦看瞎眼妇人整个人抖成一团,疼得几近昏厥,连忙吩咐大路,“把人背到车上去。” 大路背起瞎眼妇人,大步朝马车而去。 “你这个坏人,要带我奶奶去哪里?”筝儿大声喊道。 苏悦拍了拍她的头,“这是我的车夫大路,不是坏人,走,你也跟我上车,我想办法给奶奶治病。” 筝儿一听奶奶有救,顿时破涕为笑,“真的吗?姐姐,你真的能治好奶奶吗?” “嗯。” 苏悦将筝儿抱上车,她车上备的水里都加了兰草露。 她先小口小口地喂瞎眼妇人喝下。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瞎眼妇人脸色有所好转,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奶奶这就没事了吗?”筝儿连忙问。 苏悦摇头,“奶奶这个病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治。” 筝儿有些失望。 大路坐在车辕上,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筝儿,见状忍不住小声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筝儿靠近苏悦,从她身后探出一只脑袋,惊恐而又困惑地打量着大路。 大路攥着拳头,眼底闪过一抹焦急。 片刻,筝儿摇摇头,缩回苏悦身边,“我不认识你。” 大路十分失望。 苏悦收回目光,道:“先回家吧。” 大路抿了抿嘴唇,转身扬起了马鞭。 回到家,苏悦将瞎眼妇人安排在了客院,对筝儿道:“你奶奶睡着了,等睡醒了,我再帮她检查身体,你饿不饿,先去吃点东西?” 筝儿十分乖巧懂事,摇摇头,“我不饿,我就在这里守着奶奶,哪里都不去。” 苏悦见她眼底带着一抹彷徨,便没勉强她。 从客院一出来,她撇了一眼一直站在门口的大路,“你不想说些什么?” 大路抿了抿嘴唇,拳头攥了又松开,躬身对苏悦道:“求苏娘子收留这个小女孩吧,我愿意接着给你当车夫和护卫。” 苏悦背着手,目光在大路脸上梭了一圈,轻笑,“我收留你是因为要你偿还救命之恩,我凭什么再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子? 我怎么知道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秘密,会不会给我的家庭带来什么危险?” 大路咬咬牙,忽然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我可以保证她的身世不会带给你们危险,苏娘子若是愿意留下她,我愿意当牛做马,任苏娘子差遣。” 在一起住了大半年了,大路的云昭国官话学得有些样子了,只是一着急,还有些磕绊。 苏悦定定地看着他,微微勾唇,“你忘记当初我遇到你的时候,你伤得有多重了? 那可都是刀伤剑伤,分明就是有人追杀,如今你和我说不会带给我们危险?” 大路脸色微变,“我住在家中这半年,再没遇到过追杀,应该是那些人以为我们已经死了。” 苏悦,“你这半年来一直在找的人就是她吧?上次在城门口,忽然间丢下马车跑了,也是因为看到她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你的小主子吧?” 大路没有否认,“当初我们遭遇追杀,情急之下,我将她藏在芦苇中,我去引开敌人,谁知道我受伤过重,被苏娘子你所救。 等我养好伤,去当初放下她的地方找过,周围的县也找了,没想到她会流落到晋州府来。” 苏悦往医馆内扫了一眼,“但她似乎不认识你了,她口中的奶奶是谁?” 大路皱眉,“我不认识,应该是这位瞎眼妇人好心救了她,收留她,至于她不认识我了,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苏悦没说话。 能够有护卫,还有仇家追杀,这说明这个小女孩的身世并不简单。 她沉默片刻,道:“留下她可以,但我并不希望因此连累到我的家人,这是我的底线。” 大路双眼一亮,面露感激。 他郑重其事地给苏悦磕了个头,“苏娘子放心,若以后有仇家来寻,我一定提前带着小主子离开,绝不连累你们。 但在这之前,还请苏娘子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苏悦挑眉,“你不打算和她相认了?” 大路苦笑,“她都不记得,也不认得我了,既如此,就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苏悦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她得去准备一套银针,瞎眼妇人的头疾是因为受伤,脑子里有血块所致,需要饮用兰草露加上配合她行针,才可恢复。 到了中午,瞎眼妇人便醒了过来。 听筝儿说了事情经过,她挣扎着坐起来对苏悦施礼。 苏悦扶住她的胳膊,“婶子不用客气,我叫苏悦,不知婶子怎么称呼?” 妇人理了下有些散乱的头发,“鄙姓徐,苏娘子,今儿真是麻烦你了,既然我已经醒了,就带着筝儿告辞了。” 苏悦扶着她坐下,扯过她的手,“徐婶子莫急,我先帮你诊脉看看。” 徐氏笑着摇头,“一把老骨头了,整日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痛的,都是些小毛病,不用在意。” 苏悦的手切到她的脉上,“徐婶子的眼疾可不算小毛病,是受伤导致的双目失明吗? 我帮你检查一下眼睛吧,试试看能不能治好。” 徐氏身子微僵,随即摇头道:“就是上山采蘑菇的时候摔下来,磕伤了脑袋,这些年来都习惯了,苏娘子不用为我的眼睛费心了。” 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苏悦眸光轻闪,觉得徐氏的反应很不对劲。 第242章 我不要这样的妹妹 正常一个患有眼疾的人,听到自己的眼睛有希望可以治愈时,都应该是欣喜若狂的。 可徐氏脸上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意,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看到这个世界一样。 那种感觉令她无端想起了萧三郎。 当初她告诉萧三郎可以治好他的断腿时,萧三郎也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仿佛瘸着一条腿,还是两条腿正常走路,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他并不在意。 苏悦晃了下脑袋,怎么突然间想到萧三郎哪里去了。 她收回思绪,仔细打量起徐氏来。 见她虽然年近五十,皮肤和手因为劳作而变得粗糙,但浑身上下却洋溢着一股令人无法忽略的温润和镇定。 这种气质令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普通的农妇。 她想了想,开门见山地问:“徐婶子看起来并不期待自己能重见光明。” 徐氏嘴唇翕动,片刻,轻轻一叹,“这些年来我都已经习惯了,能不能看到也已经看开了。” 旁边的筝儿扯着她的手撒娇,“奶奶,姐姐说她能治,就肯定能治的,你就让姐姐给你治一下眼睛嘛。” 徐氏眉头蹙了下,“你该叫苏姨,不可乱了辈分。” 筝儿撅嘴,“奶奶你别转移话题,你要是愿意治眼睛,别说叫苏姨,叫苏奶奶我也答应。” 话音一落,头上被敲了下。 苏悦蹙眉,“叫苏奶奶,我可不答应。” 筝儿吐吐舌头,笑了。 徐氏还是坚持要离开,“就不麻烦苏娘子了。” 筝儿小脸一片失落。 门外的大路更是急得险些冲苏悦跪下,不停地双手合十,祈求苏悦将人留下来。 苏悦后悔了,就不该答应大路留下筝儿,又要对筝儿身份保密的要求。 她本就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该找什么借口将人留下? 看筝儿和徐氏祖孙情深的模样,想也知道不可能单独留下筝儿。 她想了想,道:“徐婶子,那日蒙你和筝儿收留,帮了我大忙,不如婶子留在我家住几日,给我个机会偿还恩情。” 徐氏微微一笑,“不过一顿饭,一件旧衣裳,况且苏娘子离开的时候也留了钱,算是两清了。” 苏悦捏了捏鼻梁,看出来了,徐氏是个固执而又骄傲的人,这种人一旦认定了某种道理,就会一条道走到黑。 对付这样的人,苏悦通常也没多少耐心讲道理。 她一抬手,在大路和筝儿惊愕的目光中,一根银针放倒了徐氏。 苏悦接住徐氏软软的身子,将她抱到床上,然后冲筝儿挑眉,“这回你奶奶可以留下治眼睛了。 她不想我给她治眼睛,我偏要给她治,治好了就让你奶奶和你留下,给我干活,偿还我治病的恩情。” 大路就是这般留下来的,简单直接,还不用她费口舌。 筝儿一脸认真的看着苏悦,“苏姨你若是能将奶奶治好,我天天都愿意给你干活。” 苏悦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啧,你倒挺乖巧,大路,带她去和煜哥儿玩吧。” 大路带着筝儿离开。 苏悦仔细帮徐氏诊脉。 从脉象上看,徐氏的身体亏空的厉害,犹如风中柳絮一般,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她仔细检查了徐氏的眼睛,眼睛没有任何外伤,双目失明应是因为头部受伤后有血块积压,影响了视力,若是将血块疏通开,眼睛必然就能恢复了。 苏悦趁她在昏迷中,为她行了一次针。 半个时辰后,徐氏悠悠转醒。 苏悦在她开口之前率先道:“你若是再提出要带着筝儿离开,我还是会打晕你的,不想每天被打晕,最好就别开口。” 徐氏脸上浮起一抹无奈,“苏娘子到底想做什么?咱们萍水相逢,好聚好散不好吗?” 苏悦轻声嗤笑,“不想做什么,就是想治好你,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留在我家帮忙干活偿还。” 徐氏躺在床上,叹息一声,“没有用的,我的眼睛治不好的。” “治不治得好是我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配合。” 苏悦丢下一句话,收起银针离开了。 徐氏神情有些复杂,似乎有些纠结,许久,才轻声道:“罢了,罢了。” 苏悦从客院离开,去了江氏的院子,吩咐让白芷先去照顾徐氏几日。 刚一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煜哥儿气呼呼地窜进来,一头扎进苏悦怀里。 “娘亲,虽然我心中一直想要个妹妹,但我没想着要这么黑,这么丑的妹妹啊。 娘亲,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个小黑炭头,赶紧把人送回去,再给我换一个白白胖胖的妹妹来。” 筝儿站在门口,嘟着嘴,圆圆的眼睛瞪着煜哥儿,小小声地嘀咕,“你长得才丑呢。” 煜哥儿不服气地瞪回去,“你最丑,你看看你,又黑又瘦又小,丑死了,我不要你给我做妹妹。” 筝儿做了个鬼脸,“我还不认你做哥哥呢。” 两个小孩就像两只小菜鸡一般,互相瞪着对方,恨不得上前去啄对方一口。 苏悦揉了下额头,提着煜哥儿的衣领让他站直。 “妹妹呢,暂时就这一个,不能退换,你爱要不要。” 煜哥儿有些伤心,瘪着小嘴,含着两泡泪,委屈地小声道:“可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妹妹,我的妹妹应该是水灵灵的,白胖白胖的。” 苏悦轻笑,“那你就靠自己的本事养啊,你想想,若是靠自己将妹妹养成水灵白胖的,那才叫能耐。” 煜哥儿俊秀的小脸一脸茫然,“还可以这样吗?” 苏悦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男子汉大丈夫,想要什么就要靠自己的努力,懂吗?” 煜哥儿认真思考半天,小拳头一握,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一般,走到筝儿跟前,大声宣布道:“我决定了,我一定要把你养成一个水灵白胖的妹妹。” 筝儿一脸茫然。 煜哥儿直接抓起她的手,一路朝着厨房跑去,“第一步得先把你喂胖了,走,咱们去找好吃的。” 筝儿更茫然了,水灵白胖,不是应该先培养水灵吗?为什么要先培养胖? 江氏望着两小只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忍不住揉着肚子笑趴了。 “煜哥儿自来了晋州府以后,一直没有玩伴,五郎又断了腿,不能陪他玩,我看他前两日闷闷的。 现在有个年纪相仿的孩子陪着玩,是件好事。” 苏悦也觉得不错,想起徐氏,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第243章 她们的地位比我高 她忘记掩盖筝儿和徐氏被他们带走的踪迹了。 一开始是没多想,后来是被大路祈求,一时忽略了。 若追杀筝儿的仇人还在云昭国内追查他们的行踪,若是查到徐氏所住的村落,再循着线索查到医馆那里,是十分有可能查到她家这里的。 苏悦想到这点,立刻去找了大路,“筝儿的事,恐怕不能瞒着徐氏了,我去和她说,你想办法将她们曾出现在晋州府的踪迹抹去。” 大路神色一凛,瞬间明白了苏悦的意思,“我这就去办。” 两人分头行动。 苏悦去找徐氏的时候,她正坐在桌前用晚饭。 白芷在一旁站着,小声告诉她,面前的盘子里都有什么菜。 或许是因为新换地方的缘故,徐氏吃得没有上一次在家中看到他时那般从容自如,筷子不是碰到桌子,就是碰到盘子。 白芷看不下去,“徐婶子,还是我喂您吧?” 徐氏拒绝了,“你还小,不知道靠人不如靠己的道理,我多来几次,熟悉了它们的位置,就不会碰到了。” 白芷抬头,一脸为难的看着苏悦。 苏悦冲她微微颔首,示意她下去。 白芷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苏悦站到了徐氏旁边。 徐氏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头向苏悦的方向侧了下,“是苏娘子来了吧?” 苏悦轻笑,“是我。” 都说双目失明之人感官异常的敏锐,这话在徐氏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徐氏放下筷子,“苏娘子去而复回,是有事要和我说吧?” 苏悦嗯了一声,“不着急,你先吃饭,吃完再说。” 徐氏便不再做声,继续摩挲着夹菜。 苏悦静静地打量着她。 徐氏一手端着碗,一手在面前的盘子里夹起一筷子青菜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完全咽下后才吃一口米饭。 期间即便因为她不熟悉碗筷的位置,响起两三次互相碰撞的声音,其他的仍旧和上次苏悦在村里见到她那般,吃相十分优雅。 苏悦双眸微眯,隐约觉得徐氏身上有一股神秘的色彩。 无论是她的谈吐,还是她的坐姿,吃相等,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农村妇人。 “苏娘子过来,是想问筝儿的事?” 苏悦回神,见徐氏已经放下了碗筷,用帕子轻拭嘴角,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她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是筝儿?或许我是想问婶子你的事呢?” 徐氏摇头,“我有什么好说的,一乡野村妇,每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夫死子弃,孑然一身,有什么好值得苏娘子好奇的呢?” 苏悦蹙眉,直觉这话有水分在,但看徐氏在说起来的时候,脸上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不似作假。 她一时倒不好判断。 徐氏接着道:“我思来想去,苏娘子执意要留我们在你家中,应该是为了筝儿吧?” 苏悦,“何以见得呢?” 徐氏道:“其实筝儿并不是我的亲孙女,而是半年多以前,我在山脚下捡的。 我捡到她的时候,刚下过一场大雨,她淋了雨,起了高热,险些丧命,后来救活了,但脑子却烧得迷糊了,先前的事都记不太清了。 我在她身上找到了一枚玉佩,村里人说那上面刻了个筝字,所以就给她取名叫筝儿。 今日应该是苏娘子身边的人认出了筝儿,所以你们才将我们带了回来,并留我在此治病。 起初我不明白,但下半日都没见到筝儿,我才有了这个猜测,不知我猜得可对?苏娘子?” 苏悦摸了摸下巴,心中再一次刷新了对徐氏的认知。 就凭着短暂的相处,有限的信息就能推断出结论来,徐氏心思可谓十分细腻了。 想想也是,她一个瞎眼妇人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住在简陋至极的家里,若没有心思和胆识,怎么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 她心神微敛,笑了,“徐婶子心思细腻,令人佩服,筝儿确实和家里有些渊源,家里有人一直在找她。 她能得到徐婶子照顾,是她的福气,只是我希望这件事,婶子能守口如瓶,不对任何人说起,好吗?” 徐氏叹了口气,“这丫头跟在我身边大半年,又叫我一声奶奶,我也当亲孙女一样爱护她,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讲。” 苏悦说了准备让大路抹去她们曾在村里生活过的痕迹,“....毕竟村里人都知道筝儿是你捡来的,要抹去不容易,不如制造你带筝儿去投亲的假象?” 徐氏沉吟半晌,最终点头同意。 苏悦见她有些欲言又止,“徐婶子想说什么?” 徐氏摇摇头,“没什么,一切麻烦苏娘子了。” 事情商议妥当,翌日傍晚,苏悦就让大路将徐氏和筝儿送回了村里。 徐氏对村里人说巧遇了娘家侄儿,要带她去南方养老去了。 三人将家中简单收拾一番,大门一锁,天色擦黑,徐氏便跟村里人挥手告别,坐上了往南方去的马车。 大路带着她们在外面转了一圈,悄悄又带她们返回了棉花巷的苏家。 自此,徐氏和筝儿就正式在家里住了下来。 煜哥儿多了新玩伴,每日里热衷于将筝儿喂成水灵白胖的小妹妹,每天不仅定时投喂筝儿,还悄悄拿了苏悦自制的护肤水去给筝儿擦。 不知是他的投喂起了效果,还是筝儿底子好,半个月过去,筝儿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只是皮肤还是黝黑,头发还是枯黄。 煜哥儿跑去和苏悦嘀咕抱怨了一上午,又重振旗鼓,研究改造妹妹的计划去了。 苏悦每日都会帮徐氏针灸一次,再配合兰草露水,徐氏原本破败亏空的身子已经有所好转。 这日她去书院看萧三郎的时候,说起煜哥儿和筝儿的亲事,又说了两句徐氏的事情。 “我感觉她脑子里的血块已经被我疏通开了,可她两只眼睛还是看不见,真是奇怪。” 萧三郎望着她,忍不住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一脸委屈。 “悦悦,你最近几次来看我,都在说这个徐婶子和筝儿的事情,我觉得在你心里,她们的地位都比我高了。” 苏悦眨眼,“有吗?我提了很多次吗?” 萧三郎神情严肃,“有,像今天,你已经坐在这里说了一盏茶的徐婶子了,我真的很好奇,这位徐婶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一直挂在嘴边?” 苏悦小声嘀咕,“也没有一直挂在嘴边吧?你是没见过徐婶子这人,等你见到,我相信你也会喜欢她的。” 萧三郎挑眉,“是吗?那我倒要迫不及待地见见这位徐婶子了。” 第244章 萧三郎,脸呢? 苏悦轻笑,“你先好好考你的乡试吧,等你考试完回家,自然就见到人了。” 真正相处半个月下来,苏悦才发现徐氏这个人真的是个宝藏。 徐氏的真实年龄其实只比江氏大几岁,刚刚四十出头,只不过平日里没有保养,加上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像五十岁了。 苏悦发现徐氏对很多事都懂,而且看事物也十分透彻,身上总有种看淡生死的淡然与超脱。 就连江氏,都十分喜欢和徐氏去聊天。 现在家里最热闹的院子反而是徐氏的院子,她要去针灸,江氏是去聊天,煜哥儿和筝儿则跑去听故事。 就连瘸着腿的萧五郎这两日都开始拄着拐杖来听故事了。 “你说一个人得读过多少书才能将所有的故事典故信手拈来?” 萧三郎倏然起身,“不行,我现在就想回去见见这位徐婶子。” 苏悦惊讶地跟着起身,“现在?就快到你下午上课的时间了,你没看店里吃串串的人都走了么?” 他们俩就在苏德海的串串店里说话呢,原本周围坐得满满当当的桌子此刻已经全部空了出来。 苏德海提着一篮子菜走进来,冲两人翻了个白眼,“还没腻歪够啊?一天到晚到我店里来膈应我。” “那我们换个地方。” 萧三郎扯着苏悦二话不说进了里面的隔间。 苏德海...... 这还不如在外面呢! 隔间里,苏悦已经被萧三郎抵在了墙上。 “幸好这位徐婶子不是个男人,不然我现在就要立刻杀回去,下次来看我,不许说她们了。” 苏悦轻笑,“好,那我说什么?” 萧三郎侧头,目光含笑地看着她,“不如说说....你有没有想我?” 话音一落,他有些颓然地垂下肩膀,“算了,你哪里有时间想我,想必忙着给徐婶子针灸,听人家讲故事的时间还不够呢.....” 苏悦被他阴阳怪气的声调逗笑了。 萧三郎磨牙,“你还笑,你个小没良心的,看我怎么罚你。” 他重重地咬住了苏悦的嘴唇。 许久,隔间里传来苏悦细细碎碎的抱怨声。 “萧三郎,适可而止啊。” “我还有半个月才能回家呢,我怕你存的兰草露不够用。” 依旧被紧紧抱在怀里的苏悦额头忍不住垂下三条黑线。 当初是谁说绝对不会因为兰草露而亲她的? 萧三郎,脸呢? 转眼间又过半个月,到了八月初,秋闱正式拉开帷幕。 乡试要一连考九日,为了避免考生作弊,每个学生的考篮在进场前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 苏悦在考前一日,将准备好的两个考篮送亲自送到金川书院,萧三郎与秦墨一人一个。 至于何鸿,听说何夫人亲自从高平县赶到晋州府陪考,苏悦便没帮何鸿准备,但却帮他准备了一份兰草露。 第一日考试,苏悦早早赶到书院,亲自送萧三郎和秦墨进了贡院。 她小声叮嘱萧三郎和秦墨,“你们只管安心考试,累了,渴了就喝兰草露水,吃食只吃咱们自己带的。 每天晚上睡觉前,将吃完的饭盒放到门口,凌晨之前,我会给你们送进去新鲜的饭菜。” 秦墨听得连连咋舌,小声问:“不是吧?悦姐,贡院的关系都被你打通了?” 苏悦踢了他一脚,“少说话能吃饱饭,懂吗?” 秦墨快速往旁边一闪,老老实实的将空间让给了苏悦和萧三郎说话。 今日的萧三郎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学子服,整个人犹如青松一般挺拔,看得人赏心悦目。 苏悦帮他扯了扯衣襟,小声道:“我听说江同知也是监考之一,你万事小心,不可信任任何人。”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放心,我不会让他抓到我的把柄。” 进了贡院,照例先分号房,每人一间。 负责分发号房的正是江同知。 “萧衍!” 萧三郎上前一步,答了声道。 江同知目光沉沉地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从箱子里拿出一张竹签,“你去六十五号房。” 萧三郎接过竹签,退回到队伍中去。 秦墨皱眉,低声道:“三哥,我刚才扫了一下,六十五号房正好在茅房附近,这个位置可一点都不好。 江大人分明就是故意针对你,我去和他理论。” 萧三郎扯住他,“不用,他完全可以说是随机抽的,我们没有证据,和他理论只会浪费时间。 走吧,在哪里考都是一样的。” 秦墨十分不满,“现在天还热着呢,茅房附近苍蝇蚊虫最多不说,只气味就难闻得厉害,熏得人哪有心思答题?” 萧三郎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去找你的号房吧,我有办法应付,记住你悦姐交代的话。” 秦墨叹着气离开了。 萧三郎找到六十五号房,果然距离茅房不远,此刻还没开考,附近便已经有苍蝇蚊虫在附近乱飞乱转了。 他打开号房的门,将考篮放进去,开始收拾里面的东西。 苏悦考虑得十分周全,只要是可能有用的东西,她都放了进来。 看完考篮,萧三郎心情愉悦地拿着一根熏香点燃后放在了茅房门口,回来后又在号房四周洒了一些药粉。 锣鼓敲响,考试正式开始,所有考生开始答题。 高知府已经开始此处巡视,他是此次秋闱的主考官。 江同知跟在他身后,等巡视到萧三郎这一排的号房时,他眯着眼特地往前走一步,准备看萧三郎一边躲避蚊虫叮咬,一边满头大汗答题的模样。 茅厕旁的号房,绝对是所有考生的噩梦。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六十五号房时,不由愣住了。 想象中的萧三郎狼狈不堪的模样根本不存在,他仍旧端坐如松,凝神贯注地在答题。 而他的号房周围,一只苍蝇蚊子都没有。 江同知眉头一皱,目光落在号房门口洒下的白色药粉上,当即喝道:“大胆萧三郎,你在号房周围洒的什么东西?” 他这一声大喝,引得高知府,曹通判以及教谕等人纷纷都看向萧三郎。 江同知高声道:“萧三郎,本官看你就是想扰乱考场秩序,趁机作弊。” 萧三郎放下笔,解释道:“回禀各位大人,我这个号房距离茅厕太近,苍蝇蚊子多,且气味难闻,我在号房周围洒了一些驱除苍蝇蚊子的药粉。 江大人,云昭国的科举律法中可没有哪一条规定说不能在号房附近撒药粉吧?” 第245章 媳妇的爱心饭菜 江同知的脸色有些难看,云昭国的科举律法中确实没有详细规定说不能在号房附近撒药粉。 “但你洒这么多药粉,万一风一吹,吹到别处,影响了其他考生怎么办?谁知道你这药粉有没有毒? 若是影响了周围的考生,你负责吗?” 萧三郎抬起头,似笑非笑,“大人,在下可以保证药粉没有任何毒性,只是大人如果不放心,在下可以将药粉扫去。 只是,大人是否也要求其他考生一并扫去呢?” 江同知这才注意到萧三郎所在的这一列号房,以及旁边一列号房周围都洒了同样的药粉。 旁边号房有位年纪较大的考生还探出头来,笑呵呵地说:“大人,这真的是驱虫药粉,三郎兄分了我一些,您看这苍蝇蚊虫都不往这里飞了,我们终于可以清净答题了。 大人不知道,学生这是第三次参加秋闱了,前两次都倒霉分在了茅厕附近的号房,受气味和苍蝇蚊虫影响,根本无法专心考试。 今年一看又分到此处了,学生愁得心都颤了,幸好三郎兄给了一包药粉,解了我的忧愁。” 江同知脸色阴沉地瞅了一眼那考生,这么能叭叭,明年让你第四次做茅厕旁边。 周围同样学着萧三郎洒了药粉的学生忍不住都探头探脑的看过来,一个个脸上都起了祈求之色,显然并不愿意起身出去扫药粉。 这正集中精力答题呢,出去扫完药粉,回来思路断了,咋整? 高知府一一扫过众人的脸色,皱眉看了江同知一眼,“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身为主考官和监考官,只要保证考试公平公正,没有学子作弊即可。 “走吧,接着巡视。” 高知府背着手离开,其他人连忙跟了上去。 江同知神色悻悻,冷冷扫了萧三郎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萧三郎并没看他,而是正襟危坐,重新开始答题。 夜里,萧三郎和秦墨两人都非常有默契地将自己的食盒放在了号房的小窗外。 夜深了,一道雪白的身影轻巧地落在贡院的屋顶上,优雅的在屋顶徘徊片刻,认出了萧三郎和秦墨的号房。 白虎前蹄一跃,轻巧地落在号房前,将萧三郎和秦墨用掉的食盒拿走,放下两个新的食盒。 做完这一切,白虎轻轻地跃回高处,窝在房顶上巡视着整个号房的一切,直到天色蒙蒙亮,号房的考生陆续起床,白虎才离开。 秦墨一开小窗,看到门口放着的食盒。 他先是左右张望了下,迅速将食盒收回去。 打开食盒一看,一共三层,第一层是还泛着热乎气的鸡蛋饼,以及小菜和米粥,第二层是午饭,有馒头,米饭以及不容易坏了的菜。 第三层的晚饭就简单了,是饭团和卤好的肉。 第二层和第三层的食盒里都放了一小碗冰块用来降温。 秦墨惊得合不拢嘴,悦姐也太牛了,她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饭菜送进来的。 六十五号房里,萧三郎也刚看完自己的早餐。 和秦墨的不同,他的早餐有非常精致的摆盘,尚带着热气的饭团摆成了一个个爱心形状,旁边放着同款心形鸡蛋,以及绿油油的小菜,看得人赏心悦目,食欲大开。 萧三郎目光晶亮,拿起筷子却忽然有些不舍得吃了。 悦悦这么用心为他准备的饭菜,好想珍藏起来。 考生们陆续起来洗漱,然后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吃早饭。 考生们要一次带足九天的口粮,因为秋老虎的威力尚在,带饭菜很容易坏,所以大部分考生带的都是家里烙好的大饼子,泡着水干嚼着就咽了下去。 当然,有条件好的考生也会带点鸡蛋和卤肉进去,但不敢带多了。 所以当有考生路过萧三郎或者秦墨的号房,看到他们吃得如此精致时,忍不住都酸了。 有的满脸羡慕,还忍不住小声劝,“你们带的这种饭菜很容易坏,还是赶紧吃完吧,后面几天吃饼子最靠谱。” 有的则是毫不掩饰的嫉妒,“这人一看就是第一次参加秋闱,没经验,天这么热,小心吃了坏肚子,到时候有你们哭的时候。” 萧三郎和秦墨一脸淡定,心想:你们这些老六,知道什么? 这可是我媳妇(我悦姐)精心为我们准备的饭菜,说出来羡慕死你们。 尤其是萧三郎,只要一想到苏悦为她在灶台前忙活的场景,就觉得心中既温暖又舒畅,答题的时候脑子都格外清晰。 他自然不知道,苏悦做饭用的都是兰草露水。 他只想尽快考完,回家紧紧地抱抱苏悦,再狠狠地亲她...... 与此同时,苏悦在家中也没闲着,白天补觉,下午再去给徐氏针灸。 晚上则在院子的小厨房里忙活着做饭。 连着给徐氏针灸一个月,再加上兰草露的作用,她十分可以确定徐氏脑子里血块已经散开。 但徐氏两只眼睛依然没有任何好转。 苏悦不死心,提出要给徐氏再检查一遍眼睛,想确定一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徐氏躺着任她将眼皮翻开,仔细查了眼睑,眼瞳。 半晌,她松开手,不死心地在徐氏面前晃了下,“徐婶子,一点光亮都感受不到吗?” 徐氏眼神依旧茫然无神,笑着摇头,“一点都没有。” 苏悦蹙眉,“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徐氏笑了笑,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是不能看见,反而问道:“你这几日都忙活什么呢?来我这里都少了。” 苏悦心不在焉,随口道:“我夫君快考完回来了,我在研究等他回来做什么菜欢迎他呢。” “是吗?”徐氏饶有兴趣地问,“你厨艺不错还要研究啊?你夫君爱吃的菜很复杂吗?” 苏悦嗯了一声,“他这人吧,说挑食也不准确,条件差的时候做什么吃什么,但条件好一些了,就看出挑饭菜了,喜欢吃复杂精致的菜肴,比如文思豆腐,八宝鸭之类的菜。” 话音一落,苏悦忍不住愣了下。 一起生活一年,她现在竟然可以做到将萧三郎的喜好张口就来了么? 什么时候连这种小细节的事都这么注意了呢?她明明就不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啊。 苏悦揉了揉额头,见徐氏也一脸怔忡,“徐婶子这是怎么了?” 徐氏回过神来,神情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怅惘,“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我儿子了,他从小也是喜欢这些复杂而又精致的菜色。” 复杂而又精致的菜色? 苏悦目光微闪,想起徐氏说的夫死子弃,那就说明她儿子目前还活着? 她试探着问:“徐婶子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您儿子.....” 第246章 她喜欢上萧三郎了 她没有直接问起徐氏以前的生活,而是直接问她家中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也是因为徐氏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她们相处得十分舒服和自在,她才敢这般问得。 徐氏说它儿子从小就喜欢复杂而又精致的菜色,那说明她儿子小时候吃过那些复杂而又精致的菜。 能吃得起这样的菜,说明家庭条件很好,至少不应该是平头百姓。 徐氏自然也听出了苏悦话中的意思。 她笑容微敛,缓缓叹了口气,“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年祖上确实荣光过,只是家门不幸,败落了。 至于我儿子他....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是否活着我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又深深叹息一声,脸上浮现出浓郁的悲伤,片刻却又淡去,“算了,不说这些了。” 苏悦见她无意多说,也就不再追问,“抱歉,挑起了你的伤心事。” 徐氏扯了扯嘴角,“没事了。” 苏悦想徐氏的双眼迟迟无法失明,或许是和他儿子的事有关。 徐氏说祖上曾经荣光过,所以她的夫家定然要么是大商户,要么是大世族,很可能是世族的可能性比较大。 徐氏应该是经历过十分伤心痛苦的事,才会流落到偏僻的村庄,成了一个瞎眼农妇。 她将这些伤心痛苦埋藏在心头,久而久之便成了难以医治的心病。 纵然她治好了徐氏脑子里的血块,但心病难医,或许她不愿意看见这世间的光明,所以她就选择真的看不到了。 “不说我了,说说你夫君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悦眨了眨眼,和徐氏说起萧三郎的事,说得并不长,提了住在哪里,家中是做什么的,萧三郎的性格等等。 徐氏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苏悦说完,才轻轻一笑,“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苏悦一愣,“何以见得?” 徐氏,“你们成亲都五年了,煜哥儿都四岁了,一般夫妻说起对方来,难免都会有几句抱怨,可你没有。 相反,我能听出来,你对你的夫君很满意,你很喜欢他。” 苏悦眉头皱了皱,“是....是吗?” 她很喜欢萧三郎吗? 或许是因为徐氏双眼失明的原因,苏悦在她面前倾诉起来并没有什么压力,平日里她对江氏都不好意思提起的话,就这么问了出来。 “其实我不太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徐婶子,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感觉呢?” “喜欢一个人啊.....”徐氏靠在椅子上,茫然无神的双眼没有任何的焦距,神色有些怅惘。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总想看到他,会关注他的一切,兴趣爱好,生活细节,所有与他有关的事,你都会想知道。 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会欣喜,会不平静,会表现得不冷静,甚至会做出一些自己平时不会做的事情。 总之,就是做什么事情都会想着他,只想和他在一起。” 苏悦皱眉想了想,感觉有些症状她具有,比如和萧三郎在一起的时候,她会高兴,会做出一些异常举动。 但有些症状她并没有,比如她其实也不是说时时刻刻都想和萧三郎在一起,她总有自己的事情做,萧三郎也是。 她抬头看着徐氏的神情,心中想徐婶子年轻的时候,应该这般疯狂地喜欢过一个男人吧? 徐氏说到此处,顿了顿,回过神来,“当然,这并不是标准的答案,每个人对待感情的选择和处理方式不同,自然感觉也就不同,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感觉。” 苏悦......所以这个问题她问了寂寞? “其实你只需要问自己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他不喜欢你,选择了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你会怎么样?” 苏悦柳眉一挑,认真想了想,代入了一下萧三郎,想想萧三郎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样子..... 不行,她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徐氏见她久久未出声,忍不住笑了。 “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苏悦微囧,感觉自己就像个情感小白一样,等着有经验的大佬帮着自己分析解题。 "其实你啊,就是当局者迷,你看你会注意他喜欢吃什么,又为了迎接他回来精心准备饭菜,说明你心中是期盼他回来的,这就是喜欢了。" 苏悦摸了摸自己的心,她喜欢上萧三郎了? 太....太突然了!她都没有心理准备,就被别人分析和总结出来了这样的结论。 这个认知让她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慌乱,像是生命中多了一份十分有分量的东西一般。 明天萧三郎就要回来了,她....她要告诉他这个最新结论吗? 还在贡院奋笔疾书的萧三郎此刻并不知道苏悦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思,如果知道了,他估计能高兴疯了。 他此刻所有的心神都在最后这道答卷上呢。 第三场考试总共有五道题,都是时务策结合经学理论对现在的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 萧三郎正在做第三道,剩下两道他已经打好了腹稿,等着明天写。 他一气呵成,答完第三道,等墨迹干了,他小心翼翼地收好试卷,吃了晚饭,躺下休息。 万籁俱寂,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的靠近萧三郎的号房,小心翼翼地撬开了号房的小窗,将手伸了进去,拿出了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那人浑身上下都是一身黑衣,动作更是轻手轻脚,做完这一切又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小窗。 却不知这一切都被趴在窗户上优雅如王者的白虎看在了眼里。 它缓缓起身,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跟了上去。 偷萧三郎试卷的那人一路小跑到贡院西南角的围墙处,从兜里掏出火折子,点亮。 “兄台,是你倒霉,得罪了江大人,可别怪我狠啊。” 那人抖着手将火折子凑近试卷,还没点着试卷,却觉得后脑勺一痛,就晕了过去。 白虎轻哼一声,用爪子拿起试卷,几个来回飞跃,悄无声息地落在萧三郎的号房前。 一抬头,就对上了萧三郎黑黝黝的眼睛。 白虎一愣,小小声说:“还以为你睡死了呢。” 萧三郎第一次单独跟白虎相处,这种人虎对话的感觉很是稀奇。 他趴在窗口,含笑看着白虎,声音压得很低,“试卷拿回来了?是谁?” “江同知派的人,让那人直接将试卷烧了。” 白虎说着将试卷递上去。 萧三郎却并没有接,反而对着白虎低语几句。 白虎双眸一亮,唔,不愧为主人选中的男人,够狠也够黑,白虎喜欢。 它拿着试卷转身又消失在夜色里。 第247章 三哥吉人自有天相 翌日一早,贡院的铃声一响起,所有考生几乎开始答题。 六十五号房中却发出一声惊呼,引得所有人都忍不住探头往外看去。 正在考场内巡逻的高知府等人转头看了过来。 “萧三郎,何事喧哗?” 萧三郎的神色十分难看,“启禀大人,我前两日答完的三道策论题不见了。” 周围的号房顿时一片哗然。 今日就是秋闱最后一场的最后一天了,这一场共五道策论题,别说萧三郎眼下还有两道未答的题。 即便他全部都已经答完,让他利用最后一天的时间,将前面三道策论题补完,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且不说答题需要精心思考,即便萧三郎记忆力再好,记得全部内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重新写完。 即便写完了,卷面想必也是极为潦草,无法入眼。 三场考试中策论最为重要,这一场几乎是决定中举的关键,萧三郎这一场失利,基本上可以断定今年是白考了。 一时间考生们都神色各异,几乎所有人第一反应是检查自己的试卷是否丢失。 确认自己的试卷完好无损后,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事不关己,还有的已经开始为萧三郎感到惋惜。 作为主考官的高知府更加知道最后一场策论的厉害,听闻萧三郎试卷丢失,连忙大步走了过来。 “怎么可能会丢失呢?你再好好找找。” 萧三郎神情颓然,“学生已经将号房内翻了个底朝天,确实不见了。” 众人见号房内果然被翻得一团乱,不由个个神色凝重。 高知府脸色沉重,“昨夜你可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 萧三郎拧眉想了想,“昨夜子时左右,我好像听到小窗外有些动静,但我太累了,又沉沉睡了过去,也没起来查看。” 高知府常年断案,十分敏锐,闻言目光便落在了开着的小窗上。 他探头往窗内看了一眼,脸色微变,“你这小窗被人撬开过,显然有人撬开窗子偷了你的试卷。 贡院这九日都未打开过,来人啊,立刻在贡院内搜索所有可疑之人,重点询问昨夜执勤的人。” 值勤的衙役应了声是,立刻退了下去,开始有条不紊地逐一排查。 教谕叹了口气,惋惜地看着萧三郎,“当务之急,你赶紧先答完剩下的两道题,然后再补前面的三道题。 你两手准备着吧,万一没找到你的试卷,你不至于交白卷吧。” 曹通判皱眉,“只剩下一日了,时间来不及了。” 教谕何尝不知时间来不及,“能补多少补多少吧。” 唯有江同知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萧三郎,眼底有着藏不住的快意。 他儿子文晖被萧三郎害得返回京城,却来不及在京城重新报名参加秋闱,硬生生错过了今年的秋闱。 既然如此,他萧三郎今年也别想中举。 他看着萧三郎重新铺上新的纸,开始研磨准备补试卷,忍不住笑了,“大家也别着急,萧三郎才华洋溢,说不定就能将前面三道题都补上呢。 萧三郎,你可得好好补,不要辜负了众位大人对你的期望。” 高知府皱眉扫了江同知一眼,“江大人还是先别打扰他了,让他安心补卷子吧。” 说罢,又转身安慰萧三郎,“你也别太着急,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你的试卷了。” 江同知微不可见地撇了下嘴。 他买通的那个差役半夜就给他送过信了,萧三郎的卷子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能找到才有鬼。 萧三郎今日就是写到吐血也补不完,安心等着落榜吧。 江同知心情舒畅地理了理袖口,抬脚往前走去。 “本官先去前面巡考了。” 他刚迈了一步,突然间感觉到小腿剧烈疼痛,脚下一软,整个人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袖子里恰好掉出了几张纸,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高知府脚下。 “江大人没事吧?” 曹通判和教谕上前扶起江同知。 江同知面色有些不愉,暗骂了一声晦气。 高知府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纸,打开一看,却是几张卷子,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卷面干净整齐。 卷子最上方的署名正是萧衍。 高知府脸色微沉,高声道:“江大人留步,还请解释一下萧三郎的试卷为何会在你身上?” 一语激起千层浪,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考生们都顾不得答题了,个个竖起耳朵,探出小脑袋,试图听听这惊天大瓜。 江同知惊得下巴险些掉在了地上,“不可能,我.....” 高知府冷着脸晃了晃手上的卷子,给教谕和曹通判各看了一眼,“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正是萧三郎的试卷。 本官亲眼看着从你身上掉出来的,你还有何话讲?” 萧三郎神色幽幽,“江大人对我有任何不满,尽管教导,为何非要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偷我试卷,毁我前途? 唉,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江同知憋的一口气险些上不来,目光从高知府手里的试卷又转到萧三郎脸上,脑子一瞬间有些糊涂。 他不明白,明明被差役已经烧掉的试卷,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难道差役出卖了他? 不,不可能,他立刻就否定了这个猜测,那个差役有把柄在他手中,绝对不敢出卖他。 既然不是差役,到底是谁把试卷放在他身上的? 百口莫辩的江同知还没想到该如何解释,就被雷霆震怒的高知府派人拿下了。 “江大人身为监考官之一,却监守自盗,着实令本官失望,本官会将你所作所为如实奏报,江大人等着陛下降罪吧。” 江同知脸色惨白的被押了下去,他不甘心的回头,却只看到萧三郎冷冽寒冷的目光,一瞬间令他遍体生寒。 萧三郎拿回了自己的试卷,顺利答完剩下的题,结束了秋闱考试。 大路驾着马车在贡院门口接他们。 一上马车,便看到了苏悦清丽无双的脸。 萧三郎目光一深,目光顿时亮若繁星,“悦悦亲自来接我了。” “让让,”秦墨在他身后推了推,挤上了马车,“悦姐是来接我们了。” 萧三郎睇了他一眼,觉得今日的秦墨尤其刺眼,亮得刺眼的那种。 秦墨没理会他的目光,快言快语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苏悦。 “真的好险,若不是姓江的突然摔倒,三哥的试卷只怕很难找到,毕竟谁也想不到监考官能监守自盗。 真是老天爷庇佑,三哥吉人自有天相,今年一定高中。”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笑,哪里有什么老天爷庇佑,不过是萧三郎布局有方,让白虎暗中潜入江同知的房间,将卷子放在了他的衣衫中。 马车很快就到家了,三人依次下车。 一进门便看到江氏,萧五郎,煜哥儿等人都在院子里站着等他们。 煜哥儿手上还牵着一个肤色发黑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身边站着一个中年妇人,想来就是苏悦常挂在嘴边的徐婶子了。 萧三郎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徐氏脸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住了。 第248章 她要表白吗? “爹爹,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煜哥儿小跑着撞进萧三郎怀里,手上却还牵着筝儿,“爹爹,这是筝儿哦,你看看我有没有把他喂得白胖水灵一些了?” 萧三郎倏然回神,抓住了怀里的煜哥儿,幽深如潭的目光落在了筝儿脸上,似乎在认真打量筝儿一般。 片刻,他低声道:“嗯,白胖了一些。” 筝儿红着小脸,叫了一声萧叔叔。 萧三郎轻轻嗯了一声。 “煜哥儿,你爹爹这几日累坏了,你快别缠着他了。”江氏满脸心疼地打量着萧三郎,招呼煜哥儿回来,“让爹爹先进去洗漱。” 萧五郎也拄着拐杖上前,“哥,柳婶子早就烧好了水,你快去洗漱了出来,和我们讲讲科举的事。” 萧三郎缓缓放开煜哥儿,目光转向苏悦,“原来家里有客人。” 苏悦眨了眨眼,“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这位是徐婶子啊。” 萧三郎目光低垂,看不出眼底的情绪,声音却低沉了几分,“哦,考试考糊涂了。” 苏悦以为他真的疲惫了,也没多想,转向徐氏,“婶子,这就是我夫君萧三郎。” 徐氏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一直听悦儿提起,今日总算见到了,听声音就能知道萧公子定然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萧三郎嘴角动了动,神情淡淡,“过奖了。” 苏悦莫名觉得他对徐婶子的态度有些冷淡,以为是初次见面,缺乏了解。 “走吧,你先进去洗漱,我去做饭,今儿亲自下厨,做几个好菜,犒劳你和秦墨。” 秦墨在后面夸张的叹了口气,“还是悦姐心疼我,我还以为你们眼里只有三哥,早就忘记了我了呢。” 江氏嗔了他一眼,“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赶紧回去,你院子里也备好了热水。” 一群人说说笑笑往里走。 徐氏拿着竹棍,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萧三郎回头,恰好看到她消瘦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只剩下竹棍敲在石板上的哒哒哒的声音。 他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下,下一刻又恢复如常,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苏悦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所有菜上桌,萧三郎已经洗漱完,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长衫,进了厨房。 他凑到苏悦身后,从后面环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处,声音透着几分懒洋洋,“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熟悉的温热气息洒在脖颈上,苏悦忍不住瑟缩了下,心跳有些加快。 正在厨房里帮忙的柳氏见状,会心一笑,贴心地避了出去。 苏悦扭头睨了萧三郎一眼。 重新洗漱过后的萧三郎,人明显比刚才精神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俊美如玉,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 苏悦眼眸越发亮了,只觉得面对这样一张脸,看多久都不腻。 “怎么不说话?”萧三郎双手微缩,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都是你爱吃的,别闹,就剩最后一个菜了,快去洗手等着吃饭。” 萧三郎轻轻嗯了一声,松开双手转身离开了。 苏悦却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敢相信萧三郎竟然如此听话。 这实在不像他近期的作风? 这家伙最近只有逮着机会就会拼命撩她,两人这次这么久没见,他竟然没抱住她亲亲抱抱举高高? 实在有些反常。 而且经过前日徐婶子的点拨后,她想了许多和萧三郎相处的日常,想着萧三郎总在危急时刻陪在她身边,尽力站在她前面护着她。 想起萧三郎那夜对她的表白,想起他斩钉截铁地对江氏说以后只有自己一个,想起他坚定和自己站在一起,对抗萧辉和吴氏,想起他抱着自己亲亲时的幽深眼神...... 越想她就越肯定自己喜欢上萧三郎了,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所以才跑到贡院门口去接他。 可现在真的和他面对面了,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要表白吗?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苏悦失神了一瞬,险些糊了最后一道菜。 等她将所有菜都上桌,家里人也都坐齐了。 都是一家人,也没有特意分桌,全都坐在了一起。 秦墨望着一桌子的好菜,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感动,“总算是能吃到一顿正常的饭菜了,天知道我有多想念好好的坐下吃饭,不用一直想着答题。” 江氏听得满脸心疼,夹了一个鸡腿给他,“好孩子,赶紧吃。” “多谢江婶。”秦墨毫不犹豫,夹起鸡腿就要啃。 萧三郎的目光在饭桌上扫了一圈,瞪了秦墨一眼,“客人还没来呢,急什么?” 秦墨的鸡腿僵在了半空中。 苏悦反应过来,“徐婶子说自己在院子里吃,她眼睛不方便,就不过来凑热闹了,饭菜我已经让白芷端过去了。” 秦墨立刻咬了一口鸡腿,“既然人齐了,我先吃为敬。” 萧三郎目光低垂,过了片刻,抬头问:“悦悦,家里有酒吗?我想喝酒。” 苏悦微愣,“有啊,你要饮酒?” 萧三郎不是好酒之人,在家里吃饭从来没饮过酒,今日竟然主动提出要饮酒。 萧三郎微微勾唇,“嗯,考完了,不是吗?” 秦墨连连表示赞同,“对,考完了,我们应该要彻底放松一下,悦姐,我也要喝。” 苏悦让紫苏取了两坛酒过来。 萧三郎直接取了一坛,扬眉对着秦墨道:“用酒杯喝太不过瘾,敢不敢和我用坛子喝?” 秦墨一拍桌子,“有何不敢。” 两人直接拿坛子对碰,哐哐哐仰头就喝,片刻就下去半坛子酒。 苏悦看得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用坛子喝,好爽! 江氏摇头,“这两个孩子真是....考完了也不能这般放纵啊,悦悦,你也不管管他们。” 苏悦双眼晶亮,“娘,我也想喝。” 江氏...... 苏悦让紫苏又取了一坛子酒,刚要学着萧三郎的模样对坛子喝,就被萧三郎镇压了。 萧三郎给她倒了一杯酒,“自己什么量没点数啊?只许喝这一杯,不许多喝。” 苏悦还以为他早已经喝嗨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哪想到这家伙眼睛这么厉。 她只能抱着自己那一小杯酒,眼睁睁地看着萧三郎将自己那坛子酒也喝了。 饶是一小杯,她喝完立刻人就飘了,最后还是萧三郎将她抱回了房间。 刚将她放在床上,她就一骨碌坐了起来。 “三郎,我怎么感觉你对徐婶子有些冷淡呢?” 萧三郎微顿,“有吗?” 苏悦歪着脑袋,认真地点头,“我觉得有,其实徐婶子挺可怜的,丈夫死了,儿子也抛弃她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萧三郎倏然抬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你怎么知道她丈夫死了,儿子也抛弃她了?” 苏悦喝得晕乎乎的,不高兴地拍了拍床铺,“徐婶子自己说的啊,她说自己夫死子弃,我之前告诉过你了。” 萧三郎攥了攥拳头,声音有些冷,“竟是她说的么?好一个夫死子弃!” “你说什么?”苏悦迷迷糊糊的没听清他的话,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却整个人扑倒在萧三郎怀里。 “没什么。”萧三郎伸手抱住她。 美男在怀,苏悦顿时忘记了刚才的话题。 她笑嘻嘻地望着萧三郎,爬起来跪坐在床上,双手托着他的脸,一脸严肃的道:“萧三郎,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 第249章 终于走肾了 萧三郎倏然握住她的手,目光幽深如狼,哑着嗓子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悦望着萧三郎俊美如铸的脸,忍不住咯咯笑了。 她另一只手爬上萧三郎的脸,肆无忌惮地捏着他的脸颊,往外拉扯了下,拖长了声音,“三郎,我喜欢上你了哦。” 声音又娇又软,与平日里清醒时简直判若两人。 萧三郎将她两只手都握在手里,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泛起炙热的火焰。 “苏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悦这会儿被酒精支配着,满脑子都是躁动的兴奋,话比平日里更密了些。 她杏眼微眯,不悦地嘟嘴,“我当然知道啊,这是我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的事情。 我本来还纠结要不要告诉你呢,可是看到你这张脸,我就忍不住了。 你长得真好看,三郎,我和你说哦,还是徐婶子帮我分析,我才知道自己喜欢上你了。” “你不信吗?我是真的喜欢你......” 话尚未说完,她就被扑倒在柔软的被子上。 她眨了眨眼,望着上方正目光灼灼看着她的男人,眼神灿若星河,“你相信我了吗?” 萧三郎没说话,两只手一点一点地挤进她的指缝,紧紧与她十指相扣,紧接着炙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苏悦仰着下巴被动的承受着,只觉得今日的萧三郎格外的强势与凶猛,似乎内心隐藏着一只烦躁的小野兽一般,挣扎着想跃出来。 许久,萧三郎放过她的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的火焰几乎要将她融化。 “悦悦。” “嗯?” “不管你明天清醒后是否记得刚才的话,我今日都不会再放过你。” 他说完,放在她腰间的大手略一使劲,扯落了苏悦的腰带,紧接着再次覆了上来。 苏悦双眼倏然一亮,酒精的刺激让她更容易兴奋,终于要走肾了吗? 萧三郎细细密密地吻着她的脖颈。她浑身都颤栗起来,声音更是细细碎碎的,“谁让你放过我了?我也期待好久了呢。” 萧三郎身子一僵,随即呼吸更加紊乱。 苏悦隐约听到他含糊不清地咕哝:“早知道你这般期待,我为什么要憋着?” 她嘻嘻一笑,“是你傻呗,嘶....." 萧三郎重重咬了她一口。 “三郎,疼.....” 苏悦平日里的声音就偏娇软,今日喝了酒,声音更是甜腻。 不说还好,这一又软又甜的喊疼更是激得萧三郎有些扛不住,用牙尖儿轻咬揉捻。 苏悦十分忠于自己身体的反应,她的这种反应又更加刺激了萧三郎。 两人犹如高明的棋手,在彼此的身体上下棋,棋逢对手,酣战到后半夜。 等到一切雨住风停,天边已经泛起青色。 贪恋“棋局”的后果便是翌日,两人华丽丽的全都没起来。 煜哥儿在外面敲了几次门,最后被紫苏哄着带走了。 苏悦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头疼,嗓子疼,身上更疼。 她龇牙咧嘴地坐起身子,一只修长的手臂便将她扯了回去。 她直直地落入萧三郎光洁的胸膛上。 “你早就醒了?” 萧三郎目光幽深,欣赏着眼前的风光,嘴角含笑,“嗯。” 苏悦注意到他的目光,眸子泛起被滋润后的魅色,略带了一丝挑衅,“战吗?” 萧三郎目光猝然泛起一股幽幽的火焰,“战啊。” 下一秒,苏悦就被拢在了身下,男人的手已经滑进了被子,肆意的游走起来。 苏悦发出一声细喘,握住了萧三郎的手,“别,我错了,暂时休兵,择日再战。” 萧三郎磨了磨牙,轻轻一哼,“两军交战,已经列兵阵前,岂能鸣金收兵,晚了!” 被子被扯开了,苏悦败下阵来...... 终究是她有些不知死活了,浑身疼还敢去撩这饿狼一般的男人。 苏悦趴在床上,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后悔的感觉。 男女在这种事上真的是有本质上的区别,明明她会功夫,才应该是体力好的那一个,现在她却累成了狗。 萧三郎吃饱喝足,神采奕奕,含笑望着苏悦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低笑,“记住一句话,早上的男人最经不起挑衅。” 苏悦往外头撇了一眼,没好气地说:“现在已经中午了,好吗?”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几乎无法出声。 萧三郎有些心疼,披衣下床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床头喂给她喝。 他满脸殷切地问:“自己可以喝吗?用不用我喂给你喝?” 幽深的目光在苏悦嫣红的唇上扫过,显然这个喂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喂。 苏悦...... 没想到萧三郎不仅能撩,还能浪。 她接过杯子,一口喝尽,“我是嗓子哑了,又不是嘴残。” 萧三郎有些扼腕。 苏悦装作没看到他的眼神,利落地扯下帐子,起床穿衣裳。 萧三郎摸了摸鼻子,小声在外面嘀咕,“悦悦换衣裳不用背着我,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了,不仅看过,还......” 床单从帐子里丢了出来,罩在了他的头上,里面传来她没好气的声音,“这床单算是废了,你负责洗干净。” 萧三郎在床单里笑了,“遵命,娘子。” 夫妻俩走出房门,都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好在江氏贴心,让紫苏给送了两碗面和醒酒汤过来。 吃饱饭,苏悦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萧三郎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悦悦,你还记得自己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吗?” 昨晚说过的话? 苏悦有一瞬间的茫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酒就断片,我说了什么?” 萧三郎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紧,声音沉沉的,“你不记得了?” 苏悦转头看过来,“什么?” 萧三郎磨牙,掐着她的腰,声音发紧,带着一抹委屈,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抛弃的狼狗一般。 “你说你喜欢上我了。” 苏悦咯咯笑了,“你说这个啊!” “你想起来了?”萧三郎双眼一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苏悦干笑,“没有!” 萧三郎双眸微眯,“苏悦!” 苏悦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眸光流转,轻轻一笑,“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我现在还可以再说一遍。” 她定定地看着萧三郎,“萧三郎,我喜欢上你了。” 萧三郎目光灿若繁星,深深地望着她,嘴角高高扬了起来。 他扣住苏悦的后脑勺,缓缓靠了过来。 苏悦却伸手压住了他的嘴唇,“我怎么恍惚记得昨夜我们还聊起了徐婶子,你好像对她很有意见。” 第250章 都是骗子 萧三郎眸光微闪,“看来昨晚为夫还不够努力。” 苏悦不解,“什么?” 萧三郎轻哼,“我辛苦劳累一宿,你的记忆中不应该填充的都是关于我们的甜蜜吗?竟然还有心思牵挂别人? 你有担心别人的时间,不如和为夫讨论一下昨晚的姿势问题?或许咱们还可以开发一些新的姿势?” 苏悦本能感觉到了危险,倏然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我还要去给徐婶子针灸,你自己可以慢慢研究。” 她走到门口,听到身后传来萧三郎的声音,“她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你治了这么久还没恢复吗?” 苏悦转身。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萧三郎坐在光影里,两只手扣着椅子的扶手,脸上的神情却有些莫名的古怪,似乎有些木然,又带着说不出的伤怀。 这些神情只是一瞬间,苏悦再看过去,他又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仿佛刚才一瞬间只是苏悦的错觉而已。 她又走回来坐在萧三郎身边,道:“头部曾经受过重伤,脑中有血块压迫才会导致双目失明 我已经帮她疏通了血块,但是很奇怪,她就是看不到,我觉得她是心病。” 萧三郎目光缓缓从苏悦身上移开,声音有些轻,“哦?她有什么心病?” 苏悦托着腮摇头,“我和徐婶子聊过,具体事情不好深问,只知道她夫家曾经十分荣光,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丈夫死了。 她和儿子似乎也闹崩了,她儿子将她抛弃了,她一个人就流落到乡野,饥一顿饱一顿地活着。” 萧三郎盯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桂花树,“你就这么相信她的话?或许她丈夫压根没死,她儿子也没抛弃她呢?” 苏悦蹙眉,有些不可思议,“这种事,她没有必要撒谎吧?” 萧三郎轻嗤一声,“你和她很熟吗?不过相识月余,为何又这么信任她的话呢?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口不对心,两面三刀的人多了去了。” 苏悦微怔,沉默地看着萧三郎。 萧三郎此时的模样,像极了她刚穿越过来时的样子。 她已经许久没看到这般浑身是刺,说话冰冷刻薄的萧三郎了。 “你对徐婶子真的有成见,”她一脸笃定,“为什么?” 萧三郎蹙眉,“我没有。” “你有!” 萧三郎脸色微沉,“我只是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又为何那般相信她呢?” 苏悦想了想,“直觉吧!说实话,我感觉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到底能不能看见,我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当初根本不在乎自己瘸不瘸腿的你。 我感觉你们俩在性格方面有些相似,感觉她没有骗我。 况且撒谎对她有何好处?我当初留她下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亏得很厉害,如果没有我帮她调理,她绝对活不过今年。” 萧三郎倏然转过头来,“那现在呢?” 苏悦惊讶地挑眉,“你关心她?” 萧三郎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怀疑她,你说我对她有意见,我关心她,你也质疑,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悦推开他的手,皱了皱鼻子,“就是问问而已。” 她就是莫名觉得萧三郎有些古怪,似乎提起徐婶子,他的情绪总有些波动,这种情况以前没发现。 好似从昨日他见到徐婶子开始的。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苏悦回神,眼波微转,“哦,我帮她料理了一个月,好转了一些,但也有限,她这是心病,需要心药,不然很难享有常人的寿数。” 说完,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萧三郎。 萧三郎目光低垂,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椅子扶手,“哦。” 苏悦挑眉,就这?难道是自己多心? 她起身,“我去针灸了,徐婶子讲故事很好听的,你反正无事,要不要一起去听听?” 萧三郎摇头,“改日吧,我去书房整理书籍。” 苏悦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萧三郎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许久,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骗子,都是骗子!” “明明是你不要我的,是你抛弃我的。” “好一个夫死子弃,好一个心病.....” 萧三郎靠在椅子上,仰面看着房顶,眼神冰冷而又烦躁,许久,才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又成了那个面无表情的萧三郎。 苏悦今日针灸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很快就被徐氏察觉了。 “你有心事?” 苏悦摇头,拔出银针来,“没有。” 煜哥儿扯着筝儿一前一后跑进来,“徐奶奶,今儿我们讲什么故事?” 徐氏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脸上多了两分笑容,“今儿我们讲讲破天荒和退避三舍的故事。” 两小只兴高采烈地搬了椅子过来坐下,托着腮一副忠实小观众的模样。 江氏和萧五郎也来了。 “每日听徐姐姐讲故事听习惯了,一日不听,还觉得挺难受。”江氏笑着道。 她和徐氏一见如故,如今已经姐妹相称。 苏悦心不在焉的听着故事,徐氏的声音不疾不徐,不急不躁,能将故事讲得深入浅出,娓娓动听。 她漫不经心地扫过庭院,忽然看到门外露出了一截青色的衣角。 萧三郎今日穿的正是青色的衣裳。 苏悦勾唇笑了,目光缓缓落在徐氏身上。 她敢打保票,萧三郎绝对认识徐氏,而且是那种有故事的认识。 可她和徐氏提起过萧三郎的名讳,家庭住址这些基本信息,徐氏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徐氏不认识萧三郎? 实在太古怪了,萧三郎不说,她也不好直接问。 不过这不代表她不能试探嘛。 夜里,玩了一天的煜哥儿抱着小枕头早早的冲进了苏悦的房间,将枕头往床上一放,兴高采烈地宣布。 “娘亲,我今晚要跟你睡。” “好!” “不许!”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耶?煜哥儿瞪圆了眼睛,看看苏悦,再看看黑脸的萧三郎,顿时小嘴儿一撇,“爹爹,为什么不许,我之前都是跟娘亲睡的。” 萧三郎轻哼,“你已经长大了,要学着自己睡了。” 煜哥儿满脸控诉,“爹爹你说谎,白天还说人家是小孩子,晚上就嫌弃人家,当人家是狗不理。” 萧三郎..... 煜哥儿各种撒娇耍赖,反正就是不走,最终成功跻身在了父母中间。 萧三郎目光幽怨。 苏悦摸摸鼻子,她现在浑身还乏着呢,不敢再去招惹萧三郎,便搂着煜哥儿很快睡了过去。 萧三郎却陷入了噩梦之中。 第251章 有故事的男人 萧三郎梦里一直穿梭在不同的场景里。 年幼时的他,站在美丽温柔的妇人身边,迈着小短腿,有模有样地打着拳,一脸小骄傲的模样,“母后,我的拳法是不是打得特别好?” 妇人目光柔和,温柔地帮他擦掉额头的汗珠,“娘的阿琛自然是打得最棒的。” 八九岁的阿琛狩猎归来,捧着亲手猎到的鹿皮到妇人跟前,“母后,阿琛打到的第一只鹿哦,给你做双靴子。” 十一二岁的阿琛长成了风华绝代的少年郎,被一众小姑娘追得无路可逃,躲进了妇人宫中。 妇人忍不住感慨,“娘的阿琛竟然已经初识愁滋味的年纪...” 接着场景一转,十五岁的少年世界崩塌,跪倒在妇人面前,“母后.....” 妇人面色苍白而又充满了恨意,“不要叫我母后,我不是你母后。” “孽种,你是个孽种。” “阿琛,其实我知道这些都不怪你,可是我没办法看到你。” “阿琛,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阿琛,你去死好不好?” 苏悦是被萧三郎的呓语声惊醒的。 她起身拨亮灯芯,看到萧三郎脸色发白,双眼紧闭,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嘴里却还在喃喃自语。 “孽种,我去死....” “为什么是我?” 苏悦蹙眉,轻轻推了一下他,“三郎,三郎醒醒。” 萧三郎仍在慌乱地呓语着。 苏悦隐约听到什么母后,孽种之类的字眼。 这是梦魇了。 她伸手为萧三郎擦汗,一碰到他的额头,才发现他竟然起了高热。 萧三郎莫名其妙地发烧了,烧了一夜。 苏悦喂他喝了兰草露水,煎了退烧药喂他服下。 萧三郎呓语了一晚上,苏悦握着他的手安静地听着,直到天亮他退烧了才安稳地睡去。 苏悦托腮打量着他疲惫的睡颜,若有所思。 看来她的夫君还是一个十分有故事的男人。 萧三郎睡得沉,煜哥儿却醒来了,看到旁边的萧三郎,愣了下,“爹爹今日怎么比我起得都迟?” 他装模作样地摇头,“果然,考试完人就容易放纵自己。” 苏悦莞尔,敲了他一下,“爹爹生病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她牵着煜哥儿去外间洗漱,吃了早饭去看徐氏。 徐氏道:“你不是说我脑子里的血块已经疏通了吗?既如此,便不用日日来为我针灸了。” 苏悦是个有些执拗的人,她不爱给人治病,但若是治了,要么不会,要么就得治好。 像徐氏这样不上不下的情况,令她很难受。 但徐氏的情况确实也没有必要针灸了。 苏悦望着徐氏平静柔和的侧脸,经过她一个多月的调养,徐氏与一个多月前那个瘦弱枯黄的妇人简直判若两人。 如今的她皮肤开始有了光泽,肤色逐渐变得莹润,仿佛浸润在骨子里的从容优雅逐渐崭露头角。 “既然不针灸,就陪婶子闲聊两句。”她微微勾唇,“先前听婶子提过家里住在京城,不知京城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三郎如果考中举人,我们很快就要进京参加明年初的春闱,我提前了解一下京城。” 徐氏微微一笑,“我在京城的时候甚少出门,其实对京城不太了解,倒是常听人说护国寺周围的小吃很不错,你若是进京了,可以去护国寺转转。” 苏悦打了个哈欠,将一杯水放进她手里,“婶子喝水。” 徐氏握住茶盏,“你这是昨夜没睡好?” 苏悦接连又打了两个哈欠,“嗯,昨夜三郎突然发烧了,梦魇了一夜,反复喊着什么阿琛,孽种,母后之类的字眼。 我听得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他叫的是谁。” “砰!”徐氏手里的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的水溅湿了她的裙角。 她慌乱地跳起来,却险些踩到碎瓷片上。 “婶子小心。”苏悦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扶到旁边的座位上,“你别动,我来收拾。” 徐氏的脸色有些发白,原本茫然无神的眼神似乎更加茫然。 她轻轻牵了下唇角,“手滑了,没握住,真是抱歉。” “没事,人没受伤就好。”苏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招手叫白芷将地上的碎瓷片清理干净。 徐氏坐在椅子上,手不停地摩挲着旁边的扶手。 苏悦突然道:“婶子的儿子应该和我们年岁相仿吧?不知叫什么名字?” 徐氏握着扶手的指尖有些泛白,情绪突然间低落下来。 “对不住,我忽然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一会儿。” 说罢,她起身,摸索着走向里间。 她脊背挺得笔直,走得很慢,似乎怕会碰到什么东西一般。 似乎过了很久,徐氏才摸索到了床前,一头躺了下去,眼角缓缓有泪滑落下来。 三郎莫非就是阿琛? 他认出了自己么? 他是不是还在恨自己? 苏悦坐在外间,轻轻摩挲着下巴,眸中泛起一抹兴味。 有点意思! 萧三郎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来,整个人还有些蔫蔫的。 他抬眼看到苏悦正坐在床边,双手托腮,双眼布灵布灵的看着他,“你知道阿琛是谁吗?” 萧三郎神情微僵,一手撑着床铺坐起身来,“什么阿琛?” 苏悦坐直身子,笑眯眯地道:“阿琛是徐婶子的儿子啊,我没告诉过你吗?” 萧三郎双手倏然收紧,眸中情绪翻滚,最终哑着嗓子摇头,“没有,你没说过。” 苏悦哦了一声,“那可能是我忘记告诉你了,你昨晚梦魇了,喊了一夜的阿琛。 我既没告诉你,你怎么会认识徐婶子的儿子?” 萧三郎整个人都僵住了。 许久,他才抬头看过来,眸中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做梦而已,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梦里叫得什么,胡乱呓语而已,当不得真。” 苏悦眨了眨眼,“哦。” 萧三郎觑了她一眼,见她没再追问,微微松了一口气。 “有热水吗?我出了一身汗,想去洗漱。” 苏悦唤紫苏和大勇抬了热水进净房。 萧三郎将自己深深地埋入了水中。 苏悦则在外间的椅子上,翘着霸气的二郎腿开始了推理分析。 两边一诈,现在她基本可以断定:萧三郎就是徐氏的儿子! 这个猜测让她好一阵无语望苍天。 如果真是这样,那萧三郎又为何流落到了大杨镇萧家村?又如何成了现在的萧三郎? 第252章 母子相见 翌日,徐氏在早饭后向苏悦辞行。 “已经叨扰你们许久了,如今筝儿也适应了你家里的生活,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苏悦微微挑眉,并不惊讶。 相处月余,她知道徐氏是个十分聪慧的妇人,昨日她的试探,定然已经让她猜到了部分事实。 “婶子孤身一人,要去哪里?” 徐氏怔忡片刻,神情怅然若失,“随缘吧,一副残躯而已,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所,如果找不到栖身之地,阎王爷也总能收留。” 苏悦道:“既然婶子决定了,我也不拦着,只是相处月余,和婶子很是投缘,婶子可否等到三郎考试的结果出来后,再离开呢?” 徐氏有些迟疑。 苏悦微微叹息,“婶子不知,三郎这些年着实辛苦,当初我从山上将他捡回来的时候,他受了很重的伤,还断了一条腿。 乡下偏僻,没有好大夫,日子又过得穷苦,他的腿被耽搁了,就瘸了,右手手筋也断了,连笔都拿不起来。” 徐氏眉头微皱,忍不住道:“他....手残腿瘸?” 苏悦,“嗯,他瘸了一条腿,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那条腿就生生痛得几乎丢掉他半条命。 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怎么管他和煜哥儿,他拖着一条残腿,每日里上山打猎,采蘑菇挖野菜,养活我们一家四口,甚至为此差点耽误学业。 这些年他过得着实不易,如今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真希望徐婶子也能见证我们开心的时刻。 所以,婶子要走便等到秋闱张榜后如何?反正你也没有目的地,又何必急着出发?” 徐氏低头沉默许久,轻轻一叹,“好吧。” 苏悦嘴角微微一勾。 回去后,她故意在萧三郎面前感慨,“徐婶子真是太倔了,说筝儿已经适应了咱们家的生活,她准备告辞离开了。” “刺啦。” 萧三郎正坐在书案后读书,闻言,手上的书页撕裂了一页。 苏悦探头看了一眼,挑眉,“这么激动做什么?” 萧三郎面无表情地合上书,“是纸张太薄了。” 苏悦哦了一声,再没说什么。 萧三郎等了许久,见她没再提徐氏的事,不由眉头皱了皱。 苏悦却起身离开了。 萧三郎心浮气躁,手上的书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 翌日吃了早饭,苏悦忽然道:“昨日收到高家的帖子,秋华请我过去一趟,今儿我就不在家里了。” 江氏想起一事来,“哎呦,我昨日答应了要带煜哥儿和筝儿去看老头子,带他们去吃串。” 苏悦看向萧三郎,“徐婶子眼睛不方便,你既然在家里,记得去照料一二。” 萧三郎端着碗的手一顿,看向秦墨。 秦墨眨了眨眼,脚突然被人狠狠踩了一下。 他嘴里的蛋花汤险些喷了出来,一脸茫然地看向苏悦。 悦姐踩他干啥? 苏悦勾唇,“你昨儿不是说今日要去找何鸿吗?” 秦墨会意,咽下嘴里的蛋汤,“对对,我与何鸿约好了今日去拜访同窗的,三哥,你自己好好看家吧。” 萧三郎眼眸低垂,慢吞吞地吃完了饭,起身丢下一句:“家里不是还有下人吗?” 他转身离开。 秦墨一脸茫然地问苏悦,"悦姐,我为什么要与何鸿有约?好不容易考完,我就想在家里躺平几日呢。" 苏悦轻哼,“我说你有约就有约,麻溜的,去找何鸿吧。” 秦墨被扫地出门。 一刻钟后,家里所有人都各自离开了。 萧三郎直到中午才从书房出来,发现家里安静得出奇。 大路,大勇,就连紫苏,白芷都不在。 柳氏端着饭菜出来了,“公子来得正好,我锅里还有个汤,麻烦你把这些饭菜给徐家姐姐送过去。” 说罢,将食盒塞进萧三郎手里,转身又进了厨房。 萧三郎望着手里的食盒,沉默片刻,才提着食盒去了徐氏的院子。 徐氏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阳光洒进来,却没照到她坐的地方。 她的侧脸苍白而瘦弱,坐在暗影处,脸上的光影明灭不定,曾经明亮柔和的眸子里如今只有无神。 萧三郎不觉放轻了脚步,呆呆地望着她,怎么也无法将面前这个瘦弱苍白的妇人同记忆中的那个生机勃勃,开朗宽容的人联系在一起。 “是白芷吗?”徐氏耳朵微动,侧头看了过来,“你把饭菜放桌子上吧,我自己来。” 萧三郎抿着嘴唇,默不作声地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一一摆好。 徐氏起身,摸索着往桌边走来。 萧三郎望着她枯瘦而斑驳的手,瞳孔微微一缩,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徐氏脚下一踉跄,身子直直地朝着桌子撞去。 萧三郎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扶着她坐了下来。 徐氏身子微僵,声音有些哑,“多谢。” 萧三郎没说话,呼吸却比刚才沉了两分。 徐氏的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拿起了筷子,手却有些颤抖。 终于,她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阿琛,是你,对吗?” 萧三郎望着她颤抖的手,微微闭了闭眼,声音有些苦涩:“阿琛五年前就死了,死在了那些刺客的屠刀之下。 你当时眼睁睁地看着,不是吗?” 徐氏怔怔地坐着,声音有些轻颤,“你的腿和手,如今如何了?” 萧三郎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嘴角不由浮起一抹嘲弄。 “你如今还关心这个吗?你不应该关注为何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不是吗?” 徐氏脸色变幻不定,颓然地捂住了脸,“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吧?” 萧三郎嗤笑,声音有些尖厉,“这不都是拜夫人您所赐么?我是个孽种,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还顶了你的宝贝儿子的名字活了这么多年。 我这个孽种,本就应该赎罪的,只是不知这样的赎罪,夫人是否满意? 或许我应该把这条命还给你?” 徐氏不停地摇头,“不,不是这样,我.....如果我说当年那些刺客不是我派的,你信吗?” 第253章 有身孕了 萧三郎站在门口,抬头望天,声音有几分凉薄,“是与不是,信与不信,都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的我叫萧衍,晋州府高平县大杨镇萧家村萧三郎。” 徐氏捏着衣角的手指尖有些泛白,许久方喃喃道:“萧三郎....如此,也好,也好。” 萧三郎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烦躁地揉搓着,声音比刚才低了两分,“所以,你不用为了躲我而离开,因为没有必要。 我们之间,再见便是陌路,这是你说过的,不是吗?” 既然是陌路人,便没有必要刻意避开了。 徐氏身子微微轻颤,当年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清姿如玉的少年跪在地上,红着眼祈求地看着她,“娘.....” 她狠心拂开的手,脸上满是恨意,“既然一开始是错的,那就回到各自的生活吧,我们之间,再见便是陌路。” 徐氏心尖颤了颤,许久方才喃喃道:“好。” 萧三郎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眼底一片淡漠和平静。 他没再说什么,抬脚离开了。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徐氏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一般,缓缓从椅子上滑落,双手捂住了脸。 阿琛,她的阿琛再也回不来了。 是她,还有那些心思各异的刽子手一点一点将那个风光霁月,明朗如骄阳一般的少年剥皮抽血,毁灭了他所有的光彩。 萧三郎在院门外怔然站了好久,转身去找柳氏,“柳婶子,烦你去看顾一下徐家婶子,我不方便。” 柳氏擦了一把手,“好。” 苏悦去高家并不是临时找的借口,而是高秋华确实有事找她。 她一进门,高秋华就拉着她,小声道:“烦请苏姐姐一会儿为我娘把把脉。” 苏悦:“夫人生病了?” 高秋华面带愁容,“嗯,近日总是面有倦色,不思饮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 我让她看大夫,她总说就是苦夏,没有胃口。 我不放心,劳烦苏姐姐给看看。” 高夫人确实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一圈,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高夫人拉着她的手,笑着道:“多亏有你调制的兰草露,最近三个月是我这十几年来过得最轻快的夏日。 你给开的药吃了以后更是觉得身上舒服松快了许多,也没有哪里再疼了。” 苏悦反握住她的手,摸住她脉搏的一瞬间,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讶。 “夫人近日还在吃药吗?” 高夫人摇头,“没有,半个月前我觉得好了许多,恰好药吃完了,就把药停了。” 高秋华焦急地问:“苏姐姐,是不是我娘的身体还有什么问题?” 苏悦神色凝重,“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高秋华脸色一白,声音都颤了,“苏姐姐,我娘怎么了?你快说,你能治的是不是?” 高夫人神色虽然有一丝紧张,但却相对镇定许多,“苏娘子会不会看错?我最近除了疲惫,胃口不好之外,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啊。” 苏悦微微勾唇笑了,“别急,夫人这个问题不用治疗,过两个月后,这种症状自然会缓解。 夫人,恭喜,你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高夫人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苏悦,似乎完全没听懂她的话一般。 高秋华率先反应过来,先是看向高夫人,然后又激动地一把抓住苏悦。 “苏姐姐,你说真的吗?我娘她.....我要做姐姐了?” 苏悦点头微笑,“是的,你要做姐姐了,九个月后,你将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高秋华目光再一次落在高夫人的肚子上,目光好奇而又敬畏,“娘,你听到了吗?我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高夫人的手无意识地放在自己的腹部,神情充满了不可思议,“这....这怎么可能呢? 我都已经这般岁数了,当年伤过身子,这十几年都不曾.....怎么会突然能怀上了呢? 苏娘子,你会不会看错了?” 苏悦摇头,“夫人你还不满四十岁,这段时间身体又调养得好,有身孕是自然而然的事。” 高夫人的手仍然停留在腹部,渐渐有了真实感。 她的眼圈倏然就红了,随即双手捂脸,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高秋华也跟着掉了眼泪,“让苏姐姐见笑了,因为我是女孩子,娘亲又伤了身子,小时候我娘没少受祖母和婶娘们的白眼。 这些年我拼命让自己像个男孩子一样,也是因为不想让他们嘲笑我爹娘,我....” 想起从小到大经历的委屈和辛酸,高秋华一时泣不成声。 苏悦拍拍她的肩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憋了半天,只说出三个字,“你很好。” 高秋华眼泪掉得更凶了。 苏悦想了想,“其实我还会看男女,要不过再过两三个月,我帮夫人看看她怀的是男孩女孩?” 哭泣声戛然而止。 高夫人和高秋华同时抬头看向苏悦,眼中的光亮得吓人。 苏悦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地说:“只是能看出男女来,不会改变性别。” 高夫人破涕为笑,“老爷早就和我说过此事,他也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儿子,只是我心中总觉得对不住他,如今肚子里这个,至少有一半圆梦的希望,不是吗?” 说到这里,她突然反应过来,吩咐下人,“快,去请老爷过来。” 高知府来得很快,进门的时候因为激动,还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他甚至没感觉到疼痛,迅速跳起来,一瘸一拐就冲向高夫人。 “夫人,你真的又有了?” 高夫人面色驼红,羞涩点头。 高知府盯着她肚子看了半晌,忽然忍不住叉着腰仰头大笑,“哈哈,看来我老高雄风犹在啊。” “老爷。”高夫人又羞又气,狠狠掐了高知府一把,“苏娘子还在呢。” 高知府这才注意到苏悦,仰头大笑戛然而止,还因为收得太快呛得咳嗽了两声。 “苏娘子也在啊,那什么....”他挠头,“夫人,这天大的好消息,赶紧往京城写信,告诉岳父岳母啊。” 苏悦望着一家三口欣喜若狂的样子,悄悄离开了。 回到家中,天色尚早,萧三郎却不在书房。 她正准备出门去找,头顶传来咕噜噜的响动。 一只酒坛子从房顶掉落下来。 第254章 你的人生有我 她伸手接住,抬头往上看去。 萧三郎坐在房顶上,单腿支着下巴,一手举着酒坛子,朝她晃了晃,“悦悦,上来陪我喝酒?” 苏悦鼻子翕动,目光瞬间就亮了。 她是真的喜欢喝酒,也很享受微醺的感觉,奈何现在的身体不争气,一杯就倒。 不过,拒绝是不可能的。 她上了房顶,坐在萧三郎旁边,顺手捞起旁边的酒坛子。 手并没有碰到酒坛子,却被萧三郎抓在了手里。 萧三郎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提起酒坛子,仰头喝了一口。 酒顺着他性感的喉结滑下,只余醇香的酒味在空气中散开。 苏悦咕咚咽了一声口水,“不是让我陪你喝酒吗?” 萧三郎又喝了一口,目光幽深,“是啊,你陪着,我喝。” 苏悦.......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解锁了陪喝酒的新含义。 萧三郎紧紧扣着她的手,沉默得一口接一口,目光却逐渐飘远,似乎不知道聚焦在何处。 仿佛整个人都放空了一般。 苏悦默默坐了片刻,沿着瓦片往下走了两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房顶上。 她侧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三郎,不如一起看看天?” 萧三郎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放下酒坛子,躺在了她身边。 他一只手枕在脑后,另外一只手握住了苏悦的手。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躺着,看湛蓝的天,流动的云,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许久,苏悦轻笑,“我小时候总是不停地接受着各种训练和磨炼,但凡有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悠闲时光,我就喜欢一个人躺在房顶上看星星和月亮。” 萧三郎握着她的手微微一顿,侧头看了过来。 训练,磨炼?这显然不是在说原来的胖子苏悦。 他目光一深,轻轻地摩挲着苏悦的手心,“星星和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苏悦轻笑,“我也不觉得月亮星辰好看,但房顶上安静啊,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世界,我可以在那里得到短暂的安宁以及疗伤的机会。 那时候虽然我有很多同伴在一起,我们每日接受同样的训练,但我们其实都是被人挑拣的货物。 我们的生存资源有限,为了活下来,就要不断地自相残杀,哪怕是身边曾经最亲密的伙伴,也可能转头就将我卖掉了。” 她顿了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曾经很信任一个女孩,她和我一起击退过狼群,我们分享过食物和秘密。 我以为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但后来她为了拿到一场比赛的冠军,毫不犹豫地将我引入陷阱,害我险些丧命。” 萧三郎重重捏了下她的掌心。 苏悦回神,转头看过来,“所以后来我只相信自己,累了伤了,就躲在房顶独自疗伤。” 或许是因为陷入回忆的缘故,她的眼神疏离而又冷淡,看向萧三郎的目光仿若陌生人。 萧三郎皱眉,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伸手将苏悦扯进怀里,伸手揉乱了她一头长发,狠狠亲了上去。 酒香味萦绕在鼻尖,挑动着她的味蕾,苏悦攀着萧三郎的手臂,深深吸了一口过了下酒瘾。 许久,萧三郎才放开她,沉声道:“都过去了,你以后的人生,有我。 悦悦,不论任何时候,你都可以信我,累了伤了,我的怀抱才是你疗伤的地方。” 苏悦枕着他的手臂,仰头笑了,“同样,你以后的人生也有我,所以,你愿意聊聊么?” 萧三郎,“聊什么?” 苏悦开门见山,“比如你和徐婶子?” 萧三郎瞳孔剧烈缩了下,嘴角崩得紧紧的。 苏悦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催促。 许久,萧三郎轻叹一声,“我并不是真正的萧三郎。” 唔,猜到了,苏悦眨眼,“所以呢?你其实是徐婶子的亲儿子?” 萧三郎神情有些苦涩,“她养大了我,但我不是她的亲儿子。” “我和她的亲儿子同一天出生,但我的亲生母亲害死了她的儿子,然后用我顶替她的儿子活了下来。” “其实我是她杀子仇人的儿子,我享受了她儿子应该有的一切,带给她的却只有痛苦。” “真相大白的时候,她希望我去死。” “我一路被刺客追杀,途中遇到萧衍和他娘亲,他们救了我,却被我连累而亡。” “所以我代替萧衍活了下来,我答应过他和他的母亲,会好好教养五郎,将来让五郎出人头地。”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惊住了苏悦。 她猜到了他不是真正的萧三郎,也猜到了他可能和徐氏是母子关系,却没想到中间竟然还有那么多的曲折离奇。 按照他的说法,萧三郎其实还有个亲生的母亲,只是这个母亲听起来心狠手辣,害死了徐氏的儿子,然后用自己的儿子顶替了徐氏的儿子。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现代电视剧里那些真假千金的狗血故事,只是真相揭穿的时候,“假千金”萧三郎和徐氏反目成仇? 她向来冷静理智的头脑被冲击得有些溃败。 揉了揉额头,她蹙眉,“你是在边关遇到了真正的萧衍?” 她记得萧衍在萧家村长到了十四岁,唯一出远门就是去边关寻找萧辉,和陈氏走了近一年才回来。 萧三郎抿着嘴角点头。 苏悦唔了一声,去边关的是萧衍,而身受重伤回来,被原主捡到拖下山的却是现在的萧三郎。 “你和萧衍莫非长得很像?不然去了萧家村,为何没有人质疑你和萧衍不像?” 毕竟萧衍在萧家村生活多年,村里人自然记得他的模样。 萧三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眼,“有四五分相像吧,只是我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如何从边关回到萧家村的,这段记忆我有些模糊了。” 苏悦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却一时又没反应过来怪异的地方在哪里。 腰间的大手却忽然一紧,她抬头,见萧三郎的目光略带迟疑。 “悦悦,如果你发现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怎么办?” 苏悦皱眉,这是萧三郎会问出的问题? 正要回答,忽然听到院子里一声惊呼,“谁用瓦片砸我?” 两人对视一眼,坐起来探头往下看去。 秦墨站在院子里,手捂着脑袋,正满脸气愤的看过来,“悦姐,三哥,你们真会玩,喝个酒而已,用不到上房揭瓦吧?” 原来两人只顾得说话,脚下的瓦片被踢飞出去一片竟然没有发觉。 苏悦轻笑,“你懂什么,这叫情调。” 秦墨揉着脑袋,“情不情调的,我是不知道,但是,三哥啊,周夫子出事了,咱们赶紧去看看吧。” 第255章 周夫子偷书 听到周夫子出事了,苏悦和萧三郎,秦墨连忙往金川书院去。 路上萧三郎问秦墨,“到底怎么回事?” 秦墨摇头,“我是听何家的小厮说的,好像是学院有人闹事,周夫子受伤了。 何鸿已经往书院去了,我先回来叫你。” 三人很快就到了金川书院。 藏书楼的院子里站了不少人,不少外地的学子为了等待秋闱的结果,仍旧留在书院住着。 周夫子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靠在廊下的扶手上,单手扶着腰,神色极其痛苦。 何鸿扶着他的胳膊,看到苏悦他们进来,连忙招手,“悦姐,你快给周夫子看看,他动不了啦。” 苏悦快步过去,为周夫子检查了一番,“是腰骨错位了,夫子,你忍着点,我先帮你复位。” 说罢话音一落,她的手一推一拉。 只听咔嚓一声,周夫子疼得浑身一哆嗦,浑身冷汗都下来了。 老头满脸哀怨地瞅了苏悦一眼,说完就动手,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苏悦勾唇,复位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快稳准。 “你这个错位有点严重,需要休养半月,不可随意活动。” 秦墨与何鸿抬了张椅子过来,小心翼翼地扶周夫子坐下来。 萧三郎沉着脸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夫子享受着几个学生的服侍,闻言胡子翘了下,抬手指向旁边的中年男人,“这位李夫子说你老师我偷了藏书楼的藏书,嗯,就那什么玩意儿的《浅释春秋》。 还有那什么王夫子,以及你右手边站着的那一小撮眼不怎么亮的小年轻,个个都说看到我拿书了。 三郎啊,你替为师给他们讲讲道理,老头子我至于偷这么一本破书吗?” 周夫子腰疼,身子坐得特别直,告状的小表情更是理直气壮,告完状还不忘吩咐一句:“阿墨啊,去给为师泡杯茶来,我还是太天真了,竟然和孙子们讲道理,累得为师口干舌燥。” 小老头骂人都骂到明面上。 苏悦差点乐出声来,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萧三郎身后,才压下嘴角的笑意。 满院子的夫子和书生们被这句孙子骂得脸都有些黑。 李夫子满脸气愤,“你骂谁孙子呢?” 周夫子撇嘴,突然转头看向苏悦,“三郎媳妇,你说我刚才骂谁孙子?” 苏悦望着小老头眼底的狡黠笑意,轻轻一笑,“谁应谁就是孙子呗。” 周夫子哈哈一笑,“不错,三郎媳妇,老头子就喜欢你这种性格。” 李夫子脸色铁青,上前一步,指着苏悦开口就要骂。 萧三郎跳脚就站在了他跟前,神色冷然,“李夫子,劝你最好不要骂,上一个骂我娘子的人还是江同知。” 李夫子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骂声仿佛打出溜滑似的,自己就滑回去了。 江同知在秋闱的时候偷盗萧三郎的试卷,如今已经被知府大人暂免职务,等着京城来旨发落呢。 难道这事和萧三郎有关? 李夫子莫名颤了下,他一个书院的夫子,可没办法和同知大人相提并论。 他深吸一口气,道:“今儿天好,山长命我们将藏书楼的书都挪出来晾晒,所有书都盘点无误,偏偏就周夫子负责的经部书籍少了一本。” 萧三郎挑眉,“所以你们就觉得是我老师偷的?” 李夫子冷哼,“若是旁的书他自然不屑,可少的那本《浅释春秋》可是我们书院的镇院之宝。” 萧三郎愣了下,转头看了周夫子一眼,神情有些古怪,“你说丢失的那本书是《浅释春秋》?” 李夫子和王夫子一致点头。 秦墨端着茶水进来,恰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反驳:“我老师怎么可能去偷《浅释春秋》? 老师家里一摞子呢,平日里都被师母用来糊墙了,每一本的注释都比书院里的这本好。 我们放着家里那么好的书不读,跑来偷书院的?疯了不成?‘’ 萧三郎点头,“唔,确实不错,书院里那本《浅释春秋》拿回去糊墙,估计师母都嫌太旧。” 一句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看萧三郎和秦墨的目光如同看傻子似的。 李夫子怒声道:“无知小儿,《浅释春秋》可是闻名天下的大儒柏安先生亲手编写的。 不是拓印本,上面一字一句,都是柏安先生亲手所写,有多珍贵你知道吗?” 王夫子在后面附和,“正是,那还是十三年前柏安先生在金川书院任山长的时候编写的书,天下间仅此一本。 尤其是柏安先生自十年前辞去山长之职后便隐遁世间,从此再也没有出过任何一本书,这可是柏安先生最后的墨宝了。” 秦墨错愕的张大了嘴,小声同苏悦嘀咕,“这么珍贵吗?可我看过那本书啊,感觉里面的释意还没有老师的注释通透呢。” 苏悦一个穿越者,更是一脸懵,小声问:“柏安先生是谁?” 前面坐着的周夫子转头,捋着胡须大声道:“不是什么大人物,一个酸儒。” 一时间满院子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苏悦呵呵,“您老人家就算看不上人家,可以小点声说。” 这么大声,明摆着要激起群愤嘛。 被学生找回来的山长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高声道:“周夫子慎言!” 周夫子轻哼,“说他酸儒已经很客气了,咋?实话不让人说?” 山长揉了揉额头,按耐住眼底的不耐烦,“这世间敢说柏安先生是酸儒的人,周夫子还是第一个,小心祸从口出。” 王夫子满脸嘲弄:“好大的口气,连柏安先生都看不上,却不知周夫子你有什么超越柏安先生的成就? 还有你萧衍,秦墨,你们两个傲慢无知,有本事就真拿出比我们书院更好的《浅释春秋》来?” 李夫子则上前对山长道:“山长,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眼下人证物证俱全,他们却还不肯承认。 一个偏僻乡下来的无名夫子,山长你好心,单独拨个院子给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人家这是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事到如今,山长,我看就等着衙门将他们带走审问,看他们招还是不招?” 他早就看周夫子不顺眼了,周夫子没来之前,山长曾经暗示过会分个单独的院子给他。 他盼了许久,谁知道最后院子却分给了周夫子这个乡下来的小老头,他仍然跟王夫子挤在一个院子里。 王夫子点头,“对,让衙门带走去审,顺带治他们一个侮辱柏安先生的罪名。” 不少书生义愤填膺,纷纷附和,“对,不可侮辱柏安先生。” 山长十分头疼,为难的看向周夫子,“周夫子,你把书交出来吧,不然我就只能将你交给衙门了。” 第256章 我的老师是柏安先生 萧三郎目光冷沉地扫过二人,“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老师偷了书,可有人证?” 人群中站出一人来,“我亲眼看到了周夫子将书塞进了怀里。” 站出来的人是郑业成。 “我本来负责帮王夫子收史部的书,收完后想过来帮周夫子的忙,恰好看到周夫子在书卷里翻找,找到那本《浅释春秋》塞进了怀里。” 萧三郎双眸微眯,目光在郑业成身上扫一圈,“你又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呢?你说你看到我老师偷了? 我老师还可以说看到你偷了呢?” 郑业成脸色微变,“萧三郎,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倒打一耙,想陷害我吗?” 萧三郎嗤笑,“我这么说便是陷害你?你指证我老师,我还说你陷害他呢。” 郑业成咬牙,指着周夫子道:“我真的是亲眼所见,大家若是不信,可以去搜他身上,那本书肯定还在他身上呢。” 周夫子本来在喝茶,闻言重重地将茶盏塞给秦墨,翘着胡子道:“怎么?刚才搜我身害的老头我腰骨错位,这回又想害得我哪里错位? 衙门还没来人,你们就想动用死刑,把我屈打成招? 你们若想搜身,好啊,那就来搜搜看,如果搜不出来,你们要怎么办?” 山长皱眉。 李夫子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书肯定还在他身上。” 郑业成点头,“没错,肯定在他身上,他根本没有时间转移。” 山长目光微闪,叹了口气,“周夫子,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就让几个学生搜搜试试吧。 如果书真的不是你拿的,正要也可借此机会还你清白。” 周夫子摇头,“如果我不同意搜呢?” 山长脸色略沉,声音高了两度,“周夫子,虽然你是老山长的好友,但我自认平日里没有亏待你地方。 你若执意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挥手,王夫子领着郑业成等几个学生上前。 萧三郎上前一步,声音犹如碎冰,“谁敢搜身试试。” 秦墨与何鸿分别站在他左右,如同左右护法一般。 两方人马成对峙趋势。 苏悦冷冷嗤笑,拿过刚才周夫子喝茶的杯子,走了出来。 她神色淡淡,“搜身是吧?先过我这一关。” 手一用力,茶盏在她手中碎成了粉末,飘飘洒洒落下来。 风一吹,吹了王夫子等人一头一脸,呛得他们直咳嗽。 “住手!”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高喝。 高知府带着一队衙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山长连忙恭敬地迎上去,“高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是了,听说您曾经听过柏安先生讲学。 如今听说柏安先生的书被偷,还被侮辱,您想必也很生气吧? 大人,此事乃周夫子一人所为,和我们书院没有关系,还请高大人明察,严审周夫子,我们书院绝对不会纵容包庇他。” 高知府抬腿给了他一脚,“不会说话你就闭嘴吧。” 山长被踢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王夫子连忙扶住他,两人两脸茫然地看着高知府直奔周夫子而去,深深弯下腰去,声音更是恭敬万分。 “柏安先生,您没事吧?我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听说您还受伤了,要不要紧? 要不学生这就带您去知府衙门,咱们找大夫好好诊治一番?” 周夫子皱了下眉头,有些不高兴。 他微微伸手,高知府会意,连忙伸手两只手搀扶他起来。 “哎呦,我正玩得高兴呢,你说你跑来干什么?还戳穿我的身份,真是不好玩。” 高知府满脸紧张,“学生来得不是时候?” 周夫子点头,“确实。” 高知府抹了把汗,“您的伤?” 周夫子摆摆手,“小事,三郎媳妇都给我治好了。” 高知府看了苏悦一眼,“原来苏娘子在这里,学生就放心了,苏娘子医术好着呢。” 他和周夫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完全无视众人震惊到傻的神情。 何鸿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还连带着扯倒了秦墨。 “不...不是吧?周夫子竟然是柏安先生?” 秦墨嘴张得如同鸡蛋一般,扯着苏悦问,“悦姐,你掐我一下。” 苏悦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秦墨疼得立刻跳起来,随即哈哈大笑,“哈哈,我的老师竟然是柏安先生,天下闻名的大儒柏安先生唉。” 他疯狂地扯住萧三郎,“三哥,夫子竟然是柏安先生唉。” 萧三郎嘴角勾了勾,“嗯,我也很惊讶。” 苏悦双眸微眯,打量着萧三郎,为什么她觉得萧三郎其实一点也不惊讶? 莫非他早就知道周夫子是柏安先生的事? 秦墨如同失心疯一般,又去抱何鸿,“我的老师是柏安先生唉。” 何鸿酸的牙疼。 其他人则是震惊,后悔,懊恼的牙疼,头疼,浑身疼。 郑业成不可置信地望着周夫子,面色苍白,谁能想到这位其貌不扬,干瘪瘦削的小老头竟然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周柏安。 他震惊过后则是嫉妒和懊恼,嫉妒萧三郎可以拜柏安先生为师,懊恼自己竟然指责柏安先生偷书。 李夫子和王夫子对视一眼,两人腿一软,都瘫倒在地上。 完犊子了,他们竟然侮辱柏安先生偷自己的书。 山长更是面如土色,老山长拜托他照顾的老友竟然是柏安先生,老山长为什么不告诉他? 如果他早知道周夫子是柏安先生...... 周夫子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情,叹了口气,“都说了我家都用《浅释春秋》糊墙,你们非得不信。 我说周柏安是个酸儒,你们有意见?” 众人同时摇头,您老就是周柏安,您说什么都对,谁能想到您老能自己骂自己啊。 周夫子眨眨眼,问山长,“还搜我的身吗?” 山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柏安先生,我...不,学生错了。” 高知府瞪了他一眼,“来人啊,将这些侮辱柏安先生,不尊师重道的人带去衙门,请他们喝茶。” 一众人脸色都白了。 周夫子撇撇嘴,“三郎媳妇啊,咱们走吧,事到如今,只能求你收留无家可归的我了。” 苏悦轻笑,“欢迎至极。” 萧三郎扶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秦墨一骨碌跳起来,拉着何鸿,“老师,你先走,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苏悦和萧三郎扶着周夫子上马车。 刚一坐定,萧三郎就伸出了手,“拿出来吧。” 周夫子眼珠子转了转,答非所问,“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苏悦双手环臂,扫视着两人,呵呵,看来又有她家夫君的秘密可听了。 第257章 互相撕马甲 萧三郎靠在车厢壁上,神色淡淡,“是我先问的,您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周夫子与他同款坐姿,胡子微翘,"我是你老师,你理应先回答我的问题。" 两人目光交错,随即同时哼一声,各自转过头去,如同两个幼稚的孩子。 苏悦眯着眼,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了周夫子身上。 “所以,那本什么春秋的书真的是您偷的?” 周夫子急了,皱着脸道:“三郎媳妇,你要这么说,老头我可就不爱听了。 那怎么能叫偷呢?这书是我写的,我拿回自己的书,怎么能用偷这个词呢?” 苏悦揉了揉眉心,换了个说法,“所以郑业成没有冤枉您?请问您为什么要拿回自己的书呢?” 周夫子愤愤地从怀里摸出一本被卷得皱皱巴巴的书,撇撇嘴,“这上面都还是十几年的一些浅见,如今看来很多理解都有些酸腐,我看着不顺眼,拿回来怎么了?” 苏悦直觉这不是真正的理由,“既然是你的书,正大光明要回来就是,何必非得挑晒书的时候拿?” 周夫子下意识撇了一眼萧三郎,哼了一声,“今儿心情好,就想把书拿回来,不行吗?” 苏悦...... 萧三郎目光沉沉地撇了一眼周夫子,缓缓开口道:“折腾这么一圈就为了试探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不累吗? 你若想知道,可以直接来问我就是了。” 周夫子将书卷握成圆形,敲打着手心,闻言冷哼,突然看向苏悦,“三郎媳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折腾这么一圈吗?” 苏悦目光微转,“脑子抽风?” 周夫子瞪了她一眼,“你这个糊涂小娘子,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嫁了个什么夫君吧? 你以为他真的就是个乡下穷小子吗?他.....” “老师!”萧三郎的声音有些紧绷。 周夫子神色悻悻,烦躁地揪了下胡子,“我今儿闹这一场,会有什么效果,你自己心里清楚。 正好你也借此机会想想以后到底要何去何从。” 马车停下,周夫子起身,拍了拍萧三郎,微微一叹,“这世间的风雨,从来都不会因为你的躲避而自行消散。” 小老头说完拉开车门,扶着腰准备下马车。 偏偏一抬头,看到了院内站着的人,脚下一个踉跄,小老头直直地一头栽下了马车。 苏悦眼疾手快伸手去捞他,却也只来得及扯下周夫子一块衣角。 惨痛的呻.吟声在车下响起,“哎呦,我的老腰啊,我的胳膊肘啊......” 苏悦和萧三郎跳下马车,一左一右扶起他。 萧三郎低声道:“老师说得对,该来的风雨总会来,该摔的跤怎么也不会躲过。” 周夫子疼得直抽抽,“孽徒,这么快就反击我!” 徐氏听到门外的动静,拄着竹棍走了过来,“悦儿回来了吗?是谁摔倒了?” 她好像听到有人喊疼的声音,捏着竹棍的手有些发紧。 苏悦正要开口,萧三郎却抢先一步道:“是我的老师柏安先生从马车上摔下来了。” 徐氏浑身一僵,下意识喃喃:“柏....柏安先生。” 周夫子望着徐氏,挣脱了苏悦和萧三郎的搀扶,长揖到地,“多年未见,皇后娘娘身体安好?” 徐氏脸色一变,声音有些紧绷,“先生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妇,不是什么皇后娘娘。” 周夫子站直身子,“比起三郎,皇后娘娘演技就差远了,你若不是皇后娘娘,刚才就应该茫然无措,不该接话才是。” 徐氏嘴唇颤了颤,捏着竹竿的手指尖泛白。 周夫子目光在徐氏和萧三郎之间来回转了转,随后忍不住笑了。 “老夫先前还道你逃避,如今看你连皇后娘娘都接过来了,看来心中已有成算,如此我就放心了。” 萧三郎皱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夫子下巴微抬,点了点徐氏,“再说你和皇后娘娘相认的事,你既然.....” 徐氏突然高声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相认,也没有什么皇后娘娘,更没有什么太子。 在这个宅子里,只有乡野村妇徐氏,还有.....” 萧三郎冷声接口,“寒门学子萧三郎。” 院子里安静了一瞬。 就,挺突然的,三个人忽然间全都掉马了。 苏悦双手环臂,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转着。 好一出热闹的互撕马甲戏。 这三个人,干瘪瘦削的小老头是闻名天下的大儒,手持竹竿的瞎眼夫人是当朝皇后? 而她的夫君则是当朝太子? 萧三郎,太子? 若不是今日恰好碰上三人互相揭穿的戏码,苏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眼前的人同那些山高皇帝远的身份联系到一起的。 此刻这三人还跟斗鸡似的,来回互相瞪着。 只能让人猜测他们有感情,但是不多。 准确地说,互相瞪着的是周夫子和萧三郎,徐氏双目失明,她可以面无表情地“瞪”向任何方向,且永不会败的那种。 最先败下阵来的竟然是周夫子,小老头一卷袖子,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往里走,“随便你们了,我得进去养伤了。” 小老头哼哼唧唧,拂袖离开。 剩下萧三郎和徐氏。 徐氏捏着竹竿,转身往里走去,只能听到竹竿敲在地上嗒嗒嗒的清脆响声。 萧三郎目光低垂,眼中快速闪过一抹苦涩。 苏悦上前,握住他的手,“走吧,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萧三郎握紧了她的手,两人一路沉默。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家里其他人都已经吃过饭了,苏悦让紫苏去厨房随便捡了几个菜端上来。 萧三郎显然没有什么胃口,闷闷地又喝了一杯酒。 苏悦伸手摁住他的酒杯,“不如说说太子和皇后?” 萧三郎望着扣在杯子上的白皙小手,缓缓放下酒杯,纠正道:“是被废的太子,没什么可说的了,就是我下午和你提过的那些事。” 苏悦想了想下午萧三郎说的话,在心里将所有事顺了一遍。 萧三郎不是徐皇后的亲生儿子,他的亲生母亲害死了徐皇后的儿子,然后把萧三郎掉包给了徐皇后。 萧三郎被徐皇后养大,并被立为太子,直到有一日东窗事发,萧三郎被废,又被流放边关,直到被刺客追杀才流落至萧家村。 “你的亲生母亲......” 第258章 只是你这个人 苏悦觉得事情大概理顺了,但其中尚有许多蹊跷。 比如到底是谁派刺客刺杀萧三郎,真的是徐氏吗? 从边关凉州到高平县大杨镇,中间相隔千里,萧三郎又是如何从凉州到了萧家村? 还有徐氏又是如何从皇后变成了一个乡野村妇? 以及..... 她脑海中诸多疑问,最后先问出了萧三郎的亲生母亲。 “你的亲生母亲......” 萧三郎脸色倏然一沉,“那个女人她不是我的母亲,她不配。” 苏悦见他脸色又冷又沉,轻轻握住他的手,“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就当我没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比如她到现在也没向萧三郎坦诚自己的空间以及穿越的来历。 即便萧三郎不说,她也觉得自己能理解。 萧三郎回握住她的手,微微摇头,“没什么不能说的,悦悦,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苏悦被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 她没料到萧三郎会这般信任自己,一时有些怔然。 萧三郎拿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口闷了,嘴角浮起一抹嘲弄,低声道:“当今皇帝有一位同母所生的亲兄弟,封了安亲王。 生我的那个女人并不是皇帝后宫的女人,而是这位安亲王妃。” 苏悦有些错愕,“你是说皇帝和自己的弟媳私通?” 萧三郎轻嗤,“皇帝陛下年轻的时候风流多情,红颜知己遍布宫内外,私通自己的弟媳,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 唯一令人难堪的便是他这次风流之后,多了一个产物,一个孽种,那就是我。” 苏悦皱眉。 萧三郎似乎已经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那女人心机深沉,趁着皇帝带人在围场秋猎的时候生下了我,恰好与皇后同一天产子。 两个孩子同一天出生,她趁乱捂死了皇后生的孩子,将我抱了过去,谎称是皇后所生的。 而皇后生的那个孩子,则成了她口中自己诞下的死胎。 我十岁的时候被封为太子,那女人就有些坐不住了,三五不时找机会往我跟前凑。 直到我十四岁,我的身世被她亲手揭开,她竟然还妄想着有朝一日我登上帝位,将她奉为皇太后。 可笑,简直是痴人说梦,对皇帝来说,我就是他私通弟媳乱伦的产物,孽种的存在只会提醒他自己曾经他是多么的荒唐。 对于皇后来说,我的亲生母亲捂死了她唯一的亲生儿子,我占了她亲生儿子的生活和地位,还享受了那么多年她的宠爱,她....” 说到此处,萧三郎握着苏悦的手微微用力,手有些颤,声音缓慢而又沉闷。 “她....希望我以死赎罪,其实我想死的,在边关那场刺杀中,我扔掉了刀剑,我任他们宰割。 我甚至不希望他们给我一个痛快,希望血液慢慢流干,来洗清我身上所有的罪孽。 可是....我没死成,陈姨和萧衍救了我,为我断送了性命,我重伤昏迷,醒来就在萧家村的后山。 再后来,你救了我,我们有了煜哥儿....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苏悦听得心头发闷。 她没穿过来之前,原来的苏悦又傻又肥,好吃懒做,萧三郎竟然都忍了下来。 现在想想其实他不是忍,他只是拖着一副残躯,麻木的活着,了无生趣,自然也就没心思关注原身到底在做什么。 所以那时候的萧三郎才不在乎自己的腿是不是瘸着,更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科举。 萧三郎继续道:“我总想着我的血虽然脏,可煜哥儿无辜,吴郎更是无辜,况且我答应过陈姨,我要替真正的三郎活着,将五郎养大成人,所以我不能死。” 苏悦抬手捂住他的嘴,“我不许你再说自己的血脏,自己是孽种这样的话。” 萧三郎神色幽幽地看着她,声音沙哑的厉害。 “悦悦,他们都说我是孽种,说我脏污不堪,这样的我,你还要.....” 苏悦倾身上前,堵住了他的嘴。 萧三郎浑身一僵,第一次没有呼应苏悦的吻。 苏悦重重亲了他一口,伸手抚摸上他的眉眼,“你告诉我,这眉眼是不是你的?” 萧三郎不解地望着她,“是。” 苏悦的小手滑过他翘直的鼻梁,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这是你的吗?” “是。” 苏悦轻笑,继续往下滑,滑过他精致的喉结,落在他的锁骨上,“这是你的吗?” “当然是。” 小手拨开他的衣襟,蹭过他光洁的胸膛,一路下滑,到他精壮结实的腹部,“那这里呢?” 萧三郎的声音更哑了,“自然也是。” 苏悦的手重重捏了下,听到他发出一声喘息,满意地笑了。 “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无关你的父母,你的姓名,你的血脉,你的地位.... 我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而已。 萧三郎,你明白吗?” 萧三郎浑身一震,深深地望着她,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泛起点点火光。 许久,他握住苏悦的手,将她抱起来,放在桌子上重重地吻了上去。 桌子上的酒壶和菜碟噼里啪啦掉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萧三郎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这一刻只想狠狠地拥抱苏悦,将自己此刻的心情传达给她。 他仿佛失去理智一般,要得又狠又急,嘴里只剩下激动的喃喃:“悦悦,我的悦悦....” "只是我这个人,只是我。" 苏悦搂进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附和,“是的,只是你,只要你。” 许久之后,他的理智才逐渐回笼,看着面前一地狼藉,以及被自己狠狠疼爱过的苏悦,萧三郎的眼圈红了。 “悦悦,我以后只做萧三郎,你的萧三郎。” “去他的狗屁太子。” “我以后选一个清净的地方做官,养大五郎和煜哥儿,好吗?” 苏悦伸手抱住他,“好。” 萧三郎将她抱得紧紧的,目光却逐渐清亮起来。 太过放纵的结果换来的是第二日的腰酸背疼,苏悦却感觉到她和萧三郎之间更亲密了一些。 而萧三郎一反前段时间的消沉与情绪反常,心平气和地去找周夫子谈话了。 苏悦去见了徐氏。 其他人不知道徐氏马甲掉了,因此徐氏在别人面前尚能镇定自如,但在苏悦面前,却有几分不自然。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苏悦开门见山,并不打算藏着掖着。 第259章 悔得肠子都青了 徐氏身子颤了下,脸色有些发白,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东西一般,许久才低声道:“他都告诉你了,是吗?” 苏悦嘴唇微抿,“大概提过。” 徐氏闭了闭眼,神色晦涩不明,“他.....算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妇,如何称呼,其实并不重要。” 顿了顿,她的声音有些低,“悦儿若是也嫌弃我,不如还按照先前约定,等他秋闱成绩出来后,我便离开,如何?” 苏悦蹙眉,先前她不知徐氏身份,如今知道了,自然不会让她离开。 “真的舍得离开?你不想知道他如今的模样吗?多年不见,你不想知道他是不是瘦了?是不是高了? 你曾经将他放在手心疼了十几年,这些年,你就一点都不曾想过他?午夜梦回,一丝心疼和愧疚都没有吗?” 徐氏突然高声打断她,“别说了。” 苏悦嘴角绷直,却并没有如她的愿,反而接着道:“他又何错之有呢?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却只能被动地承受身份带给他的所有风雨。 你想让他死,他就真的当自己是活死人一样的活着。” 徐氏双手捂着脸,嘴角溢出悲痛的抽泣声,“我没有,没有。” 低低的呜咽声让苏悦有些烦闷,她揉了揉眉心,沉默下来。 片刻,徐氏抬起头,神情渐渐平静,声音有些沙哑,“刚得知真相的时候,我确实心生恨意,不愿意看到阿琛。 只要看到阿琛,想起我唯一的亲生儿子因为他而亡,我却如珠如宝疼了他十几年,我就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儿子。 让他去死,只是气话而已,我从来没有派人刺杀过他。 阿琛被流放出京城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心里根本放不下,甚至还叮嘱了押送官,路上不可为难他。 后来我得到消息,说有人暗中刺杀阿琛,我便连夜出京,一路追至边关,我其实是想救他。 可不知为何他竟然认为那些刺客是我派去的,对我冷言冷语,我一怒之下,才说出以后便是陌路的话。” 想起往事,徐氏悲伤而怅惘,神情复杂至极。 苏悦眉头微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对母子并非没有感情,只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事情太多,他们一时无法面对彼此。 沉默片刻,她轻声道:“他说自己以后只想做萧三郎。” 徐氏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不会打扰他的。” 苏悦抿了下嘴角,门外传来大勇略有些焦急的呼喊声。 “夫人,门外如今停了好多马车,好多人往咱们家递拜帖,都说是来拜访柏安先生的。” 大勇出现在门口,手上拿着厚厚一摞拜帖。 苏悦接过拜帖,扫了几眼,除了高知府没来凑热闹,曹通判,教谕,以及晋州府有名望的人家几乎全都递了拜帖。 不光有拜帖,帖子后面还附了长长的礼单。 啧,消息传得真够快的。 徐氏喃喃:“隐遁天下近十年的柏安先生出现在晋州府,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天下,只怕这晋州府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苏悦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昨日萧三郎问周夫子时的烦躁神情。 他定然是当时就想到了周夫子身份暴露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显然,周夫子也知道,所以才会说了那一番躲避风雨之类的话。 既然知道,周夫子为何还要闹事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金川书院的山长带着几位夫子和学子们在门外负荆请罪呢。” 苏悦蹙了下眉头,转身向外走去。 大门外已经站满了人,引得周围的邻居纷纷站在门口张望,不明白这户平日默默无闻的人家,门口为何会突然间这么热闹。 苏悦在门口遇到了萧三郎,周夫子并没来。 两人对视一眼。 萧三郎揉了下眉心,“家里短时间内要热闹起来了,你看好五郎和煜哥儿,其他事,我来处理。” 苏悦点头,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门口站着的人看到萧三郎出来,个个面带笑容,热情得仿佛同萧三郎都是至交好友一般。 萧三郎以周夫子身上有伤,需要静养为由,拒绝了所有拜访。 众人虽然失望,却也不敢挂在脸上,反而一个个热情地向萧三郎介绍了自己家的门楣,邀请萧三郎改日到家里做客。 萧三郎一一回绝,客客气气,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总算将众人都打发离开。 唯独地上跪着的一众金川书院的人,个个身穿白衣,背扛荆条,尤其是最前面的山长,更是一脸痛悔。 “昨日我已经将李夫子和王夫子两位夫子开除了,哦,还有指证柏安先生的那个郑业成,我也将他从书院除名了。 三郎,请你一定要将我的歉意转达给先生。” 山长说着还掉下两滴泪来,他是真的后悔啊,谁知道这位窝在书院里的干瘪小老头竟然是闻名天下的柏安先生。 他现在只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像老山长多打听点消息,没有在柏安先生在书院的时候多拉拉关系,白白错过了交好柏安先生的大好时机啊。 山长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又想起若是京城的贵人知道自己得罪了柏安先生,只怕.... 他身子一哆嗦,泪掉得更凶了。 萧三郎神色冷淡,“山长的歉意,学生会代为转达,如今先生正在养伤,山长先回去吧。” 山长哭哭啼啼不肯离开,几个夫子和学子也纷纷央求萧三郎。 “先生如果不见我等,我们就在此处跪着求先生原谅。” 萧三郎脸色陡然一沉,身上散发出冷冽的寒意,“山长这般行事,不像是诚心致歉,倒像是逼着先生原谅你。” 山长胡子动了动,脸上仍旧一副愧疚至极的模样,“三郎误会了,确实是我行事不周才导致先生受伤,今日不得到先生原谅,着实心中难安。” 萧三郎嗤笑,“心中难安就对了,你心中难安就要先生原谅你,那先生腰痛,你是不是该断腿陪着先生?” 山长脸色微变,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萧三郎没等他反驳,陡然喝问道:“山长这般行事,莫不是受了京城的瑞王殿下指点? 莫非瑞王殿下责令山长这般胁迫先生吗?” 山长慌乱地摆手,“不,不是,这件事和瑞王殿下没有关系。” 萧三郎冷哼,“有没有关系,我倒是有兴趣陪你在这里掰扯一番。” 山长被吓得脸都白了,明显底气不足,“不...不用了,我改日再来求先生原谅。” 说罢连忙起身,却在转身的时候,身后那位夫子身上背的荆条忽然掉下来,将山长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山长面红耳赤地领着几个夫子和学子慌乱离去。 门前总算安静了,萧三郎吩咐大勇关门谢客。 苏悦低声问:“你怎么知道山长和瑞王有关系?周夫子告诉你的?” 第260章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萧三郎摇头,“猜的。” 苏悦不解,“你都离开京城五年多了,如何猜到?” 她日日和萧三郎相处,并未发觉他关注过京城的人和事。 事实上,若不是昨日周夫子,徐氏和萧三郎的互相撕马甲,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萧三郎和前太子联系到一处去。 萧三郎摇头,牵着苏悦的手慢慢往回走。 “夫子不会无缘无故闹事暴露身份,他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其实是想保护我。” 苏悦心中微动,“保护你?你是说他想用自己的名声帮你在入京之前树立名声,让人没办法动你?” 萧三郎颔首,“嗯,如果我只是顶着萧三郎的名字入京,被人发现了,要捏死我很容易。 但大儒周柏安的得意弟子就不同了,我尚未入京就会引起各方面的注意,同时,关注我的人多了,若是有人想处理我,反而棘手。” 险中求生存,风险和机会向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夫子应该早就想好了暴露自己的身份,但特意选在书院晒书的时候暴露,定然是他发现了书院中有别的势力牵扯。 我上面有两位兄长,瑞王和成王,瑞王的亲信在以军方居多,一直想发展自己的文官派系。 可惜京城的文官大多是成王的心腹,他若想拉拢,只能在京城以外的书院中寻找年轻举子。 这么一想,金川书院的山长多半是瑞王的人,这一点被夫子发现了,所以他趁机闹事。 昨日可是他主动提出来咱们家住的,说明他想和金川书院切断联系,这样作为他学生的我就不会属于任何人的阵营。” 苏悦听得咋舌,上下打量着他,“啧,一件事能分析出这么多弯弯绕来,累不累?” 萧三郎顿了顿,神情有一瞬间的怅惘,“以前的我不会这些,也不愿意想这些,如今....只能说人都会成长。” 苏悦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去找她了。” 萧三郎身子一僵。 “她说收到有人刺杀你的消息,赶往边关是为了救你,只是晚了一步,她没想过真的让你死。” 萧三郎沉默许久,轻轻一叹,“我知道了。” 苏悦从身后抱住他,紧紧地扣着他的腰身。 “怎么了?”萧三郎转头,伸手覆在她的手上,声音平静温和,似乎昨日所有的委屈和愤懑都不曾发生过。 苏悦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声音有些闷闷的,“没事。” 萧三郎目光微闪,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悦悦,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苏悦轻声问:“你心里真的过去了吗?” 萧三郎顿了顿,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悦悦可是心疼我了?” 苏悦双臂用力,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和你说说我的事吧。” 从昨日知道萧三郎的身世后,她的心中就一直有一团火在心中乱窜,寻找着发泄的突破口。 她仿佛看到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一夜之间,用自己稚嫩的双肩承受住了父亲的厌恶,母亲的责难,所有人的嘲讽取笑。 犹如那个少年时在组织里艰难生存的自己,总是躲在房顶上自己舔舐伤口。 她十五岁以最优异的成绩从组织中脱颖而出,开始独立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利用组织的力量去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的亲生父亲是星球上最年轻的一城之主,当年母亲蓄意勾引父亲,怀孕后企图借孕上位。 母亲一心想生下一个男孩,将来可以成为城主继承人,谁知最后生下的却是她。 生下她的当日,亲生父亲娶了隔壁城主的女儿,婚礼盛大而隆重。 母亲又恨又急,在一个大雪天将她丢在了孤儿院门口,决绝地转身离开。 苏悦还记得自己拿着那些资料,跑去他们所在的城市,其实她只是想见见他们,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想问问他们既然都不要她,又为何让她出生。 她到达那个城市的时候是圣诞夜,整个城市正在举行圣诞狂欢,城主夫妇领着他们的一双儿女,坐着花车游街。 城主高大帅气,对妻子温柔深情,对儿女温和慈祥,真是好幸福的一家人。 彼时她的母亲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明星,站在广场最高的舞台上温柔献唱,广场上人声鼎沸。 一曲唱完,母亲下台,被一个混血男拥入怀中,呵护着离开。 整个表演过程中,她的母亲和他的父亲,即便有过一两次的目光对视,也都很快移开。 他们,就像是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 而她,他们的交集证物,就站在广场的角落里,看着他们各自幸福的生活,丝毫没有自己插入的缝隙。 她静静地站了一夜,天亮的时候转身离去,自那以后,再也没去过那个城市,再也没打听过有关他们的任何资料。 她成了雪鹰,不需要父母的特工大姐头。 如今,她在萧三郎身上看到了那个曾经在广场上站了一夜的自己,剥去身上所有血肉,变成了冷漠阴郁的萧三郎。 萧三郎转身将她抱入怀里,声音暗哑,“他们不要你,我要你,他们不值得。” 苏悦仰起头来,轻轻笑了,“三郎,其实我不难过,因为我对他们没有感情,我没有得到过,自然也没有付出过,他们之于我就是单纯的陌生人。 你不同,你曾经得到了十四年的爱,所以才会难过,会愤懑,但这不是你的错,所以你现在只需要做自己。” 萧三郎深深望着她,眼中渐渐泛起灼热的光亮。 苏悦接着道:“你看,你不是真正的萧三郎,我也不是真正的苏悦,可那又如何,我们有彼此啊。” 萧三郎紧紧将她抱入怀中,声音沉沉,“是,我们有彼此,我何其有幸,能遇见这样一个你。” 如果不是苏悦,他可能一辈子都是那个阴郁的小瘸子,他的人生,不会再有阳光和色彩。 “三哥!”秦墨冲进来,看到院中相拥的两人,哎呦一声,面红耳赤地转过身去。 “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萧三郎放开苏悦,“滚回来,什么事。” 秦墨哦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帖子,最上面还有一封信,“京城来的信,给悦姐的。” 苏悦接过信,还没拆呢,外面忽然又传来一声急吼吼的喊声,听得她眉心一跳,差点撕碎手里的信。 第261章 想提前入京 苏德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把扯住苏悦,“那什么,周夫子真的就是柏安先生?” 苏悦眉头蹙起,面色古怪,“你也是来拜见柏安先生的?” 苏德海撇撇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萧三郎,上下打量着他,“没想到你竟然会是周柏安的弟子。” 萧三郎勾了勾嘴角,“岳父很崇拜老师?” 苏德海摸了摸胡子,嗤笑一声,“崇拜谈不上,意见倒有一点。”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颇为惊讶。 尤其是苏悦,这两日算是见识到了周柏安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天下大儒的力量不可小觑。 她还以为苏德海气喘吁吁跑回来是为了拜见偶像的呢。 萧三郎轻笑,“愿闻其详。” 苏德海双手叉着腰,轻哼,“没什么,就是单纯不喜欢他书里讲的那些大道理,什么善不可失,恶不可长? 这些在老子看来,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家都欺负到脸上了,难道还要善良忍让吗? 还有那什么心苟无暇,何恤乎无家?这就更扯淡了,人活在世上,只要内心坦荡,天上就会掉吃的喝的给你吗? 人如果连吃的都没有,马上都快饿死了,你给他讲什么善良坦荡? 这位柏安先生就是太爱讲这些大道理了,老子又不爱看他那些书,否则当年科举考试怎么也能考得更好一些。” 苏悦面色古怪,“你不是说因为自己参考资料被抢了,才没考好吗?现在又怨人家柏安先生? 我看你这就是分明为自己不爱读书找借口。” 苏德海瞪了她一眼,“孽女,看破不说破,不懂吗?” 苏悦朝他翻白眼,"既然你那么看不上柏安先生,你又急匆匆跑回来做什么?" 苏德海翻了个同款白眼,“我不喜欢他,不代表我不能回来看看活的周柏安,况且他是我女婿的老师,那代表着老子以后就是和周柏安同等辈分,能够平起平坐了。 哈哈,能和周柏安平起平坐,老子这身份以后就不一样了。” 苏悦...... 身后响起哈哈大笑声。 周夫子一手扶着腰,慢吞吞地走进来,“你说得不错,老夫十几年前确实迂腐了些。” 萧三郎上前扶住周夫子,“不是让你在院子里躺着吗?怎么又出来了?” 周夫子摆摆手,“总躺着我身上能长蛆,你岳父讲话甚有意思,老夫很喜欢,苏老弟,可愿同我回去长聊?” 苏德海脸上没有一点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不自然,反而被这一声苏老弟叫得飘飘然。 老子以后就是柏安先生的苏老弟了。 “当然,我正好想问问你是怎么隐藏在大杨镇五六年都没被人发现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德海迫不及待地拉着周柏安往回走。 周柏安回头扫了一眼萧三郎和秦墨,只来得及扶着腰交代一句,“最近不要和任何人走得太近。” 秦墨晃了晃手上的帖子,“这些都是想通过我来见三哥和老师的,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我就都回绝了,老老实实在家读书吧。 悦姐,三哥,我走了,你们继续你们的搂搂抱抱吧。” 苏悦抬脚踢了过去,秦墨灵活闪开,笑嘻嘻地跑走了。 萧三郎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谁来的信?” 刚才被苏德海骤然冲进来,苏悦还没来得及撕开手里的信。 “是苏理。” 苏理和李海已经去了京城一个多月,这还是第一封来信。 他和李海已经暂时在京城安顿下来,已经找到合适的铺子,正在装修。 信中主要讲了苏惠的事情。 他们离开之前,苏悦特地交代苏理进京后先想办法打探苏惠的消息。 苏理说他带了礼物去黎家拜访,也顺利见到了苏惠。 他说苏惠整个人都瘦得不成人形了,绝对在黎家受到虐待了,可不论他怎么问,苏惠都说没有的事。 他在黎家的时候看到姐夫黎俊才对苏惠也十分温柔体贴,悄悄打听了黎家的下人,也没问出什么来。 苏理在信的末尾说:“我已经买通了黎家的下人帮我盯着点动静,但我感觉大事还得你伤,姐,你尽快来京城吧,我感觉大姐家有猫腻。” 苏悦将信装入信封,脸色有些沉。 “秋闱成绩快出来了吗?” 萧三郎算了算时间,“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你是不是想咱们提前入京?” 如果要参加明年的春闱,一般的学子会在年前或者刚过完年就入京。 现在才八月,最初他们也是计划年前去京城的。 苏悦点头,“你觉得如何?” 萧三郎没有迟疑,“如今夫子身份暴露,晋州府不少人盯着我,秋闱成绩出来后,只怕上门的人更多。 咱们提前一步入京也好,好少去许多不必要的应酬。” 两人商议定此事,便立刻着手安排入京的事。 再说那些等着前来拜访周夫子和萧三郎的人,一连等了两日,只见萧三郎始终闭门谢客,便有人将主意打到了萧辉那边。 于是不少人将礼物送到了萧辉手里。 萧辉收到礼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这些日子过得十分不消停,家里吴氏和萧老太等人五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他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烦不胜烦。 尤其是前几日萧四郎被执行了秋决,萧老太和赵氏整日里在家哭,萧大伯新纳的小妾丁香却查出有了两个月身孕。 萧大伯高兴坏了,老来的子不说,大儿子如今还在高平县衙关着,年底才能出来,小儿子已经被砍头了。 两个大号都教废了,如今再有个小号从头接着练,萧大伯怎能不激动。 赵氏就不高兴了,整日里在家和丁香对骂。 整个萧家乱成一锅粥,萧辉不堪其扰,已经有十来天没回家了,根本不知道晋州城内发生的事。 突然间收到这么多礼物,前来送礼的人也不含蓄,个个都说希望能通过他见到萧三郎。 萧辉让人出去打听了一圈,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惊得瘫坐在椅子上,喃喃:“三郎的老师竟然是天下闻名的柏安先生,这...这怎么可能?” 震惊过后便是懊恼,“早知道....早知道就....” 早知道就不分家了! 萧辉在这一刻对萧老太和吴氏生出许多不满,若不是她们日日胡闹,三郎怎么可能与他生份。 “必须得想个法子与三郎重新亲近起来才好。”萧辉在屋里徘徊片刻,突然间眼睛一亮,一条计策涌入脑海。 第262章 京城来人 苏悦和萧三郎决定提前进京的事和全家一说,大家都开始收拾行李。 徐氏那里她是单独去说的。 徐氏听了之后,沉默许久,一言不发。 苏悦不能确定徐氏是不是愿意同他们一起进京。 她没问萧三郎,萧三郎也没提及,好像刻意遗漏家里还有徐氏这个人一般。 她想了想,去找了周夫子。 “我不知道她如何从一个皇后流落成了乡野村妇,怕触及到她的伤心往事,也没敢问,不如夫子帮我问问她是否愿意跟着一同进京。” 周夫子叹息,“这对母子的心结,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开的,至于皇后愿不愿意进京,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她会跟着一起去的。” 不知道周夫子如何同徐氏说的,到了晚上,徐氏就让白芷过来找她,说愿意跟着一同进京。 萧三郎当时就坐在苏悦旁边,听到后沉默许久,并未说什么。 苏悦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看来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徐氏的。 行李收拾好,只等着萧三郎的考试成绩出来后就准备动身。 但苏悦没想到他们先等来的却是两张帖子。 一张高家的帖子,高秋华派人送来的。 另外一张是萧辉派人送来的,送给周夫子的,萧辉说要在家中宴请周夫子,拜谢他多年对于萧三郎的照顾。 帖子里还附了一封信,是萧辉写给萧三郎的。 萧三郎看完后,脸色一片冰冷。 苏悦接过信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写着请萧辉过府一叙,商议给陈氏请封诰命的事情。 萧辉改名的折子已经批下来了,按照朝廷律例,他是四品的晋州卫指挥使,可以给他的妻子请封四品诰命夫人。 但他有两位妻子,只能请封一位。 萧三郎冷哼,“他这是怕我不回去,故意拿请封诰命的事威胁我呢。” 苏悦对萧辉的行事厌恶至极。 陈氏是萧辉的结发妻子,生养了两个儿子,又听闻萧辉出事,不顾自身安危,前去边关寻他。 有这样的情谊在,萧辉理应先为发妻陈氏请封诰命,如今却拿此事来威胁萧三郎,着实令人恶心。 “你要带着夫子去吗?”她问萧三郎。 陈氏和萧衍是为救他而死,她知道萧三郎心中十分在意陈氏的身后名声,不然也不会在萧辉认亲的时候,坚持带着陈氏的牌位过去了。 萧三郎摇头,“我不会带着夫子过去,我自己回去一趟就够了,一场鸿门宴而已,我自己能应付。 倒是高家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给你送了张帖子?” 苏悦也纳闷。 高知府是知道周夫子身份的,这次也没跟着凑热闹,更不会让高夫人和高秋华来参和。 “高夫人如今有了身孕,可能是身子不舒服,想找我过去看看,反正咱们要进京了,我明日过去和她们告别一下也好。” 萧三郎才知道高夫人怀孕的事,目光下意识掠过苏悦的腹部。 他们这两日几乎夜夜都..... 不知道苏悦会不会有身孕,他忽然想起苏悦曾经说过不喜欢小孩子,不准备生第二个,便将心中的一点希望又压了下去。 他们已经有了煜哥儿,就挺好。 翌日,萧三郎独自去了萧家,苏悦则去了高家。 高秋华见到她,却一脸神情纠结。 “是不是夫人身体不适?”苏悦问。 高秋华摇头,“苏姐姐,我爹娘可能给你惹到麻烦了。” 苏悦挑眉。 高秋华拉着她小声说:“我娘多年没有身孕,这次怀了身孕,爹娘高兴之下就写信回京城告知了外祖母他们。 我舅父家的表姐嫁人多年,一直不曾有孕,舅母得知母亲有孕后,连夜坐马车赶了过来,一是探望母亲,而是来问我母亲从哪里寻到的良医。” 苏悦了然,“你舅母想让我为你表姐看诊?你表姐嫁的人家比较麻烦?” 若只是普通官宦之家,高秋华不会这般纠结。 高秋华苦笑,“苏姐姐,我也不瞒你,我表姐嫁的是当今陛下的二皇子成王,她是成王的侧妃,嫁入成王府已经五年有余,至今没有身孕。 我爹娘也是太高兴了,将消息传回了京城,谁知道我舅母会这般心急。” 苏悦摸了摸下巴。 二皇子成王的侧妃,有点意思。 “苏姐姐,我娘还没和舅母提过你,她说你若是不愿意,她就说自己恰巧碰上一个游方郎中,吃了郎中的药莫名其妙就好了。” 苏悦回神,“给人看个病而已,倒也没什么,只是我不想和权贵们打交道,你就让高夫人介绍我是游方医女即可。” 高秋华眼睛亮了下,“好,你放心,我和我娘一定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的。” 苏悦跟着她进屋。 高夫人正在陪一位身形丰腴的中年妇人说话。 高秋华笑眯眯地上前,“舅母,这位就是先前替我母亲治病的游方医女苏娘子。” 高夫人听到高秋华的介绍,目光微闪,接口道:“嫂子,我正是吃了苏娘子的药,身子有所好转的。 苏娘子,这位是我娘家嫂子方夫人。” 苏悦微微福身,“见过方夫人。” 方夫人伸手扶起她,上下打量几眼,笑着道:“听闻苏娘子医术了得,我女儿至今膝下犹空,不知苏娘子可愿意随我进京,为我女儿调理身体?” 苏悦没有拒绝,“我手边尚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好,不便跟着夫人一起进京,夫人可先行一步,待过几日,我自会去京城寻夫人。” 方夫人见她应了,十分高兴,“若能让我儿将来诞下一儿半女,将来必有重谢。” 苏悦要了方家的地址,约定好半月后在京城相见。 苏悦帮高夫人检查了一番,才告辞离开。 高秋华送苏悦出来,“苏姐姐,你们这次进京应该不回来了吧?” 苏悦点头,“没有意外的话,不会回来了。” 高秋华有些不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苏姐姐。” 苏悦拍拍她的肩膀,微微勾唇,“如果有缘,我们会再见的,回去陪夫人吧,我自己走就行。” 她给高秋华留了四瓶兰草露,转身离开了。 出了知府衙门,她却看到一队衙役正在门口张贴榜单。 秋闱的榜单终于出来了。 第263章 你是我生命里最耀眼的光 贡院外已经站了不少人,待榜单一贴上,立刻就围了上去。 苏悦往高处站了下,也准备看一下名单。 刚一站定,就听到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 “第一名,高平县萧衍。” “是柏安先生的弟子!” “柏安先生大才,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啊,第二名这个秦墨也是柏安先生的弟子。” “柏安先生出马,着实了不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着实太大,苏悦听得清清楚楚。 得,不用自己挤进去看了。 萧三郎又考了第一名,回家等喜报吧。 苏悦嘴角翘了翘,心底涌起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坐上马车,迅速往家走,却没等到回来报喜的官差。 紫苏上街打听了一番,一会儿气呼呼地回来了。 “夫人,报喜的官差在半路被萧府的人截走了,这也太过分了。” 苏悦蹙眉,“我去看看。” 走到门口,却看到迎面回来的萧三郎。 他神色如常,身后跟着一队敲锣打鼓的官差。 苏悦挑眉,萧三郎却摇摇头,嘴角微翘,“先接喜报吧。” “喜报!恭喜高平县萧衍公子得中第一名解元。” “喜报,恭喜高平县秦墨公子考中第二名。” 两名官差手里拿着大红喜报,扯着嗓子高声大喊。 得到消息的秦墨一路小跑到门口,与萧三郎一起接了喜报。 苏悦发了赏钱,便让人关了大门,继续闭门谢客。 家里下人个个喜气洋洋地来贺喜,苏悦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转身发现徐氏站在角门口。 她转身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徐氏轻声说了句:“恭喜。” 萧三郎嘴唇紧绷,许久,缓缓吐出两个字,“多谢。”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苏悦暗暗踢了秦墨一脚,“怎么没见我爹和周夫子?” 秦墨正琢磨萧三郎和徐氏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冷不防被苏悦踢中了小腿。 他跳起来吸了口凉气,对上苏悦高压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质问顿时咽了回去,“啊,夫子跟着苏大叔去卖串去了。 二老说了,中个举人而已,没什么值得期待的,还不如买串挣钱有趣,就不在家等了。” 秦墨用胳膊捣了下萧三郎,“三哥,夫子还说了,你要是考不中第一名,就白费他当年的启蒙和多年教导了,不如直接逐出师门的好。” 他挠挠头,一脸不解,“三哥,没听说你启蒙也是夫子教的啊,他不是才在大杨镇住了十年吗?” 萧三郎撇了他一眼,目光再一次看向徐氏,“他记错了,我真正的启蒙老师可不是他。” 徐氏握着竹竿的手颤了颤。 阿琛小时候启蒙是她亲自做的,那个时候阿琛才三岁。 三岁的小阿琛抱着一本论语爬到她的膝盖上,软糯糯的叫着她,“母后,你教阿琛读书好不好?” “母后,有朋自远方来是什么意思啊?” “母后,阿琛认得这个字哦。” “母后......” 那个会叫他母后的阿琛长大了,又死了...... 如今他说他叫萧衍。 徐氏忽然间泪如雨下,转身脚步踉跄地离开了,往日里有节奏的竹竿敲得的声音都变得杂乱无章了。 忽然,她重重摔在了地上。 萧三郎神色一变,下意识往前迈出一大步。 白芷跑过去扶起了徐氏,“徐婶子,你没事吧?” 徐氏摇头,声音有些低,“我没事,麻烦你扶我回去吧。” 白芷扶着徐氏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苏悦望着前方萧三郎紧紧攥在一起的拳头,揉了揉额头,唔,白芷那丫头再跑慢一点,三郎是不是就要奔过去了? 她上前握住萧三郎的手,“回去说话。” 萧三郎回神,紧紧扣着她的手。 两人手牵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是说报喜的官差被萧家截走了么?怎么会又来了咱们家?” 萧三郎轻嗤,“萧大人故意借今日在家中设宴,还请了那日往咱们家递拜贴的人,这是借我和夫子的名声趁机拉拢人脉。 他以为用陈姨的诰命可以威胁我,我就会乖乖配合这场宴会,呵呵,天真!” 他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直接告诉萧辉,他若愿意为陈氏请封就自行写折子,若是不愿意,也无妨。 他将来会入仕,一样可以为亡母请封诰命。 只是他请封诰命的那一日,他会将亡母请出萧家祠堂单独供奉。 萧辉当场气得脸都青了。 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萧三郎这番话无疑等于直接扇他的脸。 这也就罢了,萧三郎接下来还对着众人直接说了他已经和萧辉分家的事。 “大家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不要通过萧大人来传话,因为萧大人的话,我可能会听不到。” 这话等于直接告诉众人:他和萧辉关系不睦,试图通过萧辉来和他交往这条路行不通。 在座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听了这话立刻就找借口告辞了。 本来高朋满座的情形瞬间成了空无一人。 被萧府管家拉来报喜的官差看到这样的情形,立刻机灵地表示他们会跟着萧三郎回来报喜。 萧三郎离开萧家的时候,听到萧辉愤怒的打砸声以及吴氏惊慌失措的叫声。 他头也没回。 苏悦道:“萧辉在娶吴氏的时候就已经背叛了陈姨,比起他请封的诰命,我想陈姨应该更喜欢你为他请封的诰命。” 萧三郎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夫妻俩相视一笑,萧家,以后将不会再对他们造成困扰,何况有萧老太和大房的人在,萧辉也无暇来找他们的麻烦。 萧三郎伸手将苏悦抱入怀中。 “悦悦,谢谢你。” 苏悦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抬手捏了捏他光洁干净的下巴,“为什么说谢谢?” 萧三郎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声音有些哑,“若不是有你在,我恐怕无法做到平静的面对很多事。” 他低头缠绵地吻着苏悦,“因为有你在,我又看到了光,又愿意鼓起勇气往前走。” 悦悦照亮了他的世界,成为了他生命中最耀眼的光。 苏悦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激烈地回应着他。 其实萧三郎又何尝不是她的光呢?因为有他,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逐渐学会了信任,感受到了被人保护,被人需要的感觉。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热情,萧三郎更是像被刺激了的小狼崽,抱起苏悦到了床上。 苏悦迷迷糊糊的,忽然想起方夫人请她进京为成王侧妃医治的事,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三郎,成王侧妃.....” 萧三郎像是惩罚她一般,动作更凶狠了些,“嘘,专心点,不许在这个时候提起任何人。” 苏悦被攻击得几乎晕厥,咬着牙决定反守为攻。 管她什么成王侧妃,什么方夫人圆夫人的,此刻她要快乐! 快乐的结果就是第二日起晚了,有个意想不到的人上门了。 第264章 三郎的色相只属于我 苏悦前后活了两辈子,从没想过自己还有面对媒婆的一日。 她揉着腰换了个姿势坐着,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花枝招展,唾沫满天飞的媒婆。 “你....再说一遍,是为谁说亲?” 昨夜和萧三郎折腾太晚,她此刻浑身都酸,刚才媒婆说得太催眠了,她没忍住打了个盹。 媒婆甩了下手里的大红帕子,大红嘴唇笑得几乎咧到嘴边,“自然是咱们家秦墨,秦举人了。 听说秦举人无父无母,他的亲事自然是由萧解元和夫人你们这对兄嫂做主的。 夫人是不知道啊,如今咱们晋州府有多少人家都盯上了秦举人,都盼着和您家里订亲呢。” 苏悦挑眉,“是吗?不知你提的是哪家姑娘?” 媒婆笑着道:“这人夫人也认识,是曹通判家的曹蕊姑娘,曹姑娘可是咱们晋州府有名的人美心善的才女,配秦举人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夫人,您和萧举人商量一下,若是同意,我这就回去回禀曹通判,您择日带着秦举人上门提亲就可以。” 苏悦险些被嘴里的茶呛到。 她拍着胸口咳嗽两声,“谁?曹蕊?人美心善?这位妈妈对人美心善有什么误解? 说出来,我帮你纠正一下。” 就曹蕊那嚣张跋扈,还总被江蓉儿当刀使的脑子,着实和人美心善没什么关系。 媒婆脸上的笑容一僵,“夫人定然是对曹姑娘有所误解,曹家本家在京城也是有名望的人家,他家教养出来的姑娘不会有错的。 再说,秦举人不是也面有瑕嘛,曹姑娘不嫌弃,不足以说明她人美心善嘛。” 苏悦被气笑了。 别说秦墨脸上的疤痕是假的,即便是真的,他也看不上曹蕊。 “呵呵,面有瑕不代表眼瞎,非得娶一个嚣张跋扈的蠢货。” 媒婆被呛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我是来像秦举人提亲的,应不应的也不能全凭夫人一个人说了算吧? 还请秦举人出来给个说法,老婆子也好回去复命。” 秦墨从门外走进来,“悦姐就能做得了我的主,她看不上的姑娘,我定然也不会娶。” 媒婆气得脸色铁青,悻悻地甩着帕子走了。 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往地上淬了一口,“一个脸上有疤的丑男,还想娶什么天仙不成?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若不是你是那什么大儒的弟子,人家能看上你?就这,人家曹姑娘还在家里哭晕好几回呢。” 媒婆的话被苏悦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她眉头微蹙,又是冲着周夫子来的? 周夫子的身份暴露后,虽然递拜贴的人很多,但却没有任何人进到苏悦家。 曹通判这是另辟蹊径,都不惜搭上女儿的婚事,啧。 她将此事告诉了萧三郎和周夫子。 萧三郎若有所思,“连女儿的终身大事都算计上了,曹通判身后绝对有其他人,只是不知是瑞王还是成王。” 周夫子轻哼,“目前京城就他们二位蹦跶的厉害,想知道等等看就知道是谁了。” 苏悦挑眉,“听夫子这意思,很快就会有人上门了?” 周夫子摸着胡子睨了秦墨一眼,“你小子不肯牺牲色相,曹通判没有别的办法,想来很快就会上门了。” 秦墨撇嘴,“凭什么要我牺牲色相?三哥色相比我好啊,让三哥上呗,那曹蕊,我可实在享受不了。” 苏悦踢了他一脚,“说什么呢?你三哥的色相只能是我一人的,有需要牺牲的话,当然得你上。” 萧三郎一本正经点头,“说得极对,秦墨,你是我师弟,以后师兄有事,记得随时牺牲你刀疤脸的色相。” 秦墨捂着胸口翻白眼,咱就是说,我没有得罪你们两口子任何一个啊..... 正满腹心酸,何鸿满脸愁容地进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萧三郎问。 何鸿恭敬地冲周夫子行了礼,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开始倒苦水:“别提了,媒婆快把我家门槛都踏破了,全是来给我说亲的。” 他这次考得也不错,第九名。 秦墨不满了,“门槛都踏破了?这么多人吗?凭什么那么多人看上你,到我这儿就一个曹蕊? 我比你差哪里了?” 何鸿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露出两个酒窝,“或许我们差了一张脸?” 再次被扎刀的秦墨...... 苏悦的八卦之火被燃起,“何夫人又看中的了?” 一说这个,何鸿更恼火,“没有,前来我家提亲那些人不少都拐弯抹角的打听我和三哥,和柏安先生的关系,一看就没安好心。 还有我娘,竟然也不停的催促我来拜访柏安先生,还说什么让我多和三哥,阿墨走近点,这样柏安先生就能多指点我一些。” 他一脸无奈,“先生平日里也没少指点我,还嫌不够吗?” 苏悦勾了勾唇,这还真是何夫人的作风。 “这些人为了见夫子和三郎,阿墨,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同她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如我们今晚就启程吧。” 秦墨与何鸿一惊。 “这么突然的吗?不是说好了明日出发吗?” 周夫子挑眉,“不等着看看曹通判是谁的人了?如果我没猜错,曹通判的主子派的人此刻已经在路上了,最迟两日内必到。” 萧三郎勾唇微笑,“谁的人都不重要,早晚在京城都能见到,现在有夫子这么一块活招牌保护着,我们的进京路是安全无虞的。” 苏悦笑眯眯的道:“没错,他们没见到我们,只会传信沿途保护,加倍送人情。” 秦墨与何鸿一脸蒙圈,完全没听懂在说什么。 周夫子摸了摸胡须,“你们夫妻俩还真是.....嗯,够奸诈,如此我就放心了。” 说走就走,行李都是打包好的,赶出马车来就能上路。 除了苏德海和江氏要留下处理铺子,将铺子转卖出去,然后跟着何鸿以及何家商队一起走,其余人都上了马车。 赶在天黑之前,他们往城门口奔去。 只是没想到在城门口,竟然遇到了押解江同知的队伍。 京城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江同知在科举考试中,偷盗考生试卷,涉嫌舞弊,被罢官押回京城受审。 苏悦撩开帘子看了一眼,恰好对上江同知阴沉愤恨的双眼。 她淡定的放下帘子,隔绝了江同知的眼神,催促马车出了城门。 出城五十里左右,他们和一队飞驰而来的人马狭路相逢了。 第265章 萧三郎看着好眼熟 苏悦一行人一共三辆马车,她和萧三郎在第一辆马车上,赶车的是大勇。 大路赶第二辆马车,带着徐氏,萧五郎,煜儿和筝儿,周夫子和秦墨在第三辆马车。 官道并不宽,前方来的一队人速度飞快,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 “前方避让!” 两队人马在官道上相遇,对方丝毫没有减速的趋势,反而喊着让苏悦一行人让路。 大勇手忙脚乱地驱赶马儿往路边避让,马儿或许是受了惊吓,一时竟然没有动弹。 对方的马儿已经到了跟前,须臾间竟然要撞到一起去。 大勇吓得惊叫一声。 关键时刻,苏悦从车里跳出来,狠狠一勒马缰绳,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发出阵阵嘶鸣,然后转到了右边。 对方的马儿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突然间前蹄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后面的马车由于惯性,轰然倒在了前方。 马车里摔出一个中年男人,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落在了苏悦马儿的前蹄下。 马儿前蹄眼看就要落下,男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救命!” 千钧一发之际,苏悦跳下马车,抬脚将男人踢了出去。 男人在地上又滚了几个圈,帽子掉下来,发簪脱落,披头散发,满脸尘土地坐起来,“大胆刁民,竟然敢踢本....我,你不要命了?” 苏悦无语,“我看不要命的是你吧?若非我一脚把你踢出来,你现在已经是马蹄下的一具尸体了。” 中年男人怒气冲冲一甩头,将头发甩到身后,露出一张四方脸,满是怒气地瞪着苏悦。 “就算是要救人,也不用非得踢我吧?你可以将我拉出来啊。” 苏悦嘴角微抽,“不好意思,这位大人,我吃五谷杂粮,拉出来的只能是屎,实在拉不住你这样的.....嗯嗯....” 她一脸迟疑,上下打量着中年男人,面色古怪。 四周发出一阵哄笑声。 萧三郎与秦墨不知何时都下了马车,周夫子虽然没下马车,但也趴在车窗外,探出了半个脑袋。 “这句话说得好,人只能拉屎,这种屎尿不如的东西,谁能拉出来?” “扑哧。” 这回连对面的护卫车队中也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中年男人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你竟然将我比...比作那种东西,简直放肆! 你可知道我是谁?就敢冲撞我的车架? 若不是你们不给我们让路,我岂能摔下马车?” “来人啊,将此等刁民给我拿下。” 中年男人愤怒地吩咐护卫。 立刻有两个护卫上前来,上前就要扣押苏悦。 苏悦眉头一皱,伸手捏了下手上的马鞭。 “住手!”萧三郎上前一步,将苏悦扯到了身边,冷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大人应该是着急前往晋州府拜见柏安先生的吧?” 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萧三郎脸上,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下,“你看着很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他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萧三郎的脸,“在哪里见过呢?该死,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呢?” 他的喃喃自语都飘进了苏悦的耳朵里。 苏悦目光微冷,下意识往萧三郎前面站了站,试图挡住中年男人的目光。 萧三郎离开京城的时候十五岁,如今二十一岁,虽然过去了六年,但见过他的人应该还是能认出他的。 他们才刚出晋州府,若是让人现在就怀疑萧三郎的身份,这一路上都不会太平了。 她摩挲着手里的皮鞭,眼神一点点冷下来,内心已经开始盘算她和大路两人联手,处理掉这些人的可能性。 萧三郎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 她转头看了萧三郎一眼,他的眼神深邃而又平静,没有丝毫的慌乱。 苏悦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萧三郎微微勾唇,“大人看我眼熟吗?天下之大,面有相似之人也是常事,或许大人以前见过与我有几分相像的人。” 中年男人皱眉,目光仍旧在萧三郎脸上游移,似乎在努力从自己的记忆库存里扒拉出相似的脸来。 可惜记忆读取失败。 他不耐地问萧三郎,“你怎么看出本官要去见柏安先生的?” 萧三郎道:“倒也不难猜,在下也是读书人,晋州府最近最热闹的事就是隐世多年的柏安先生出现了。 就刚才,在下还遇到一队人马急匆匆的进城,听说还是从京城来拜见柏安先生的。” 苏悦撇了萧三郎一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中年男人。 他们出城的时候只碰到了押送江同知的队伍,哪里有什么京城来的队伍。 中年男人却不知,听后神情一变,心里泛起了嘀咕。 莫非成王的人比他们早到一步吗?他从京城一路疾驰而来,中途还跑死了一匹马,难道还是被成王的人甩到了身后吗? 萧三郎叹息,“可惜啊,那些人注定今日见不到柏安先生了,夫人,你说是吧?” 他抓着苏悦的手轻轻挠了下她的手心。 苏悦心中微动,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实,这些人真是一头热地往晋州府奔,都不知道打听一下柏安先生的行踪,啧,真是蠢。” 中年男人一听,三角眼微微一转,“这么说你们知道柏安先生的行踪?” 苏悦睨了他一眼,“知道啊,因为我们和柏安先生一起出城的。” 这可是真真切切的大实话。 周夫子看得津津有味,几乎将整个脑袋探出来,“先生的行踪岂可随意透露,咱们还要赶路,赶紧走吧。” 中年男人眼珠子一转,将头发拢起来,戴上帽子,轻咳两声,抬着下巴看向苏悦,“如果你们将柏安先生的行踪告诉本官,本官也就不计较你们刚才的冲撞之罪了。”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故作为难,“这样不好吧?听说柏安先生是闻名天下的大儒,咱们随意透露他的行踪,是不是不太好?” 萧三郎眉头微皱,似乎也有些为难,“大人的马车撞坏了,还有这马儿.....” 中年男人急不可耐地摆手,“说了不计较就不计较,你快说柏安先生在哪里?” 苏悦看了萧三郎一眼,微微勾唇,“柏安先生带着他的学生出城去拜访老友去了。 诺,就这条路往左拐,一路往东走,听说是在山里。” 中年男人两眼一亮,随即又狐疑地打量着苏悦,“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详细?是不是骗本官的?” 苏悦摇头,“骗你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 中年男人皱眉来回打量着苏悦和萧三郎,忽然间一拍手,大声道:“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了。” 苏悦心头一跳。 第266章 好想体验在马车上的滋味 中年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听得苏悦心头微跳。 中年男人朝着萧三郎大步走来。 苏悦身子瞬间绷直,进入战斗准备状态,就连周夫子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中年男人却在距离萧三郎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摸着下巴打量着萧三郎,颇为得意摸了摸短须。 “你长得很像我小妾的表姨家的儿子的小舅子,我见过两次,你们有几分像。 哈哈,我就说我见过和你长得像的人,总算想起来了。” 苏悦...... 就挺离谱,刚才为什么要紧张? “大人记忆力真是令人佩服。”萧三郎道。 中年男人得意一笑,又故作深沉地瞪着苏悦和萧三郎,“你可知道本官是谁?若是你敢骗本官,本官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夫子将整个脑袋都探出来,嗤笑,"实话和你说,我们家和你要找的那柏安先生比邻而居,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柏安先生的行踪又不是保密的,前面进城的那队人估计现在已经打听到了。” 中年男人顿时有些慌,可不能让成王的人抢了先。 他顾不得再刁难苏悦等人,指挥着自己的护卫上马,“所有人,快点跟我走。” 马车也不要了,一群人快马加鞭朝着苏悦指的路疾驰而去。 就这样,萧三郎点火,苏悦和周夫子跟着添柴,令中年男人受骗的世界成功达成了。 周夫子撇撇嘴,小声道:“瑞王身边如今只有这等货色了吗?” 苏悦目光微闪,果然是京城那两位王爷其中一位派来的。 瑞王的人已经来了,只怕成王的人也在路上了。 她下意识闪进空间,吩咐白虎,让它跟上刚才那位中年男人,看看那人到底有没有怀疑萧三郎的身份。 上了马车,苏悦好奇地问:“难道瑞王身边没有其他可靠的人了?” 萧三郎嗤笑,“成王身边文官多,心思细腻,瑞王身边多是武将,性格耿直,头脑简单些。” 苏悦想起刚才那中年男人的样子,“唔,确实简单了些,派这么个二货前来拜见夫子,是对自己的地位盲目自信还是觉得夫子就喜欢这样的?” 萧三郎靠在车厢壁上,因为苏悦的形容,脸上多了份笑意。 “瑞王此人性格粗犷,勇猛好斗,刚愎自用,且喜欢任人唯亲,这位乔大人是他舅舅家的表亲。” 苏悦了然,“你认识他,但他只觉得你眼熟,似乎并没认出你。” 顿了顿,她好奇地问:“你现在的模样和原本的你差别很大吗?还是说你本来长得就有几分像萧衍?” 萧三郎道:“若是仔细看的话,我和萧衍确实有几分相像,主要是脸部轮廓像,但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现在的模样其实和原本的我还有五分像,但若是仔细比较,又发现并不太像。 还有这里......” 他扯开衣襟,指着锁骨往下一寸的位置,“我这里原本有一颗痣,醒来后也没有了。” 他想了想,道:“感觉像是有人用刀子磨平了那颗痣,偏偏又找不到伤痕,还有五官,都像是有人给我调整过一样,让我看起来既像萧衍,又像原来的自己。” 苏悦心中微动,仔细观察着萧三郎的脸。 片刻,她伸手摸了上去,沿着眉骨,眼骨,鼻梁一路往下,最后停留在锁骨处,一寸一寸地细细摩挲。 她的手指纤细而柔软,光滑的触感令萧三郎眼中渐渐泛起异样的光芒。 她并未察觉,反而往前凑了凑,仔细地摩挲着锁骨下方的肌肤。 直到她的手被一把握住,萧三郎暗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悦悦,我其实很想体验一下在马车上的感觉。” 苏悦回神,抬头看到他眼中幽幽的火焰。 这种眼神代表什么意思,她如今可太熟悉了。 她眸光微转,笑盈盈地揽住萧三郎的脖子,“相信我,我也很想体验一下马车上的滋味。” 萧三郎目光更加炙热,将她整个人扣在怀里,低头就压了下来。 苏悦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他的嘴唇,突然道:“我刚才仔细研究了下,你的脸应该是被人用过药。” 萧三郎一僵,随后颓然地趴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悦悦,这个时候其实可以不说这个话题的,很毁情绪!” 眼下什么旖旎情绪都没有了。 苏悦嘿嘿一笑。 萧三郎不满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腰,在她耳边咬牙启齿地道:“总有一天,我要体验在马车上的滋味。” 苏悦眸光流转,“欢迎随时来战啊,只要你情绪到位,我随时都愿奉陪。” 萧三郎磨了磨牙,他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情绪? 重新坐直身子,他问:“你说有人给我的脸用过药是什么意思?” 苏悦:“应该是有人在我之前救了你,给你敷过什么药,这种药不会伤害身体,但会让人的骨肌发生轻微的改变,从而让人的外貌发生轻微的改变。” 萧三郎本就和萧衍有几分相像,轻微改变之后,就会更像一些,这也是萧三郎在萧家村没有引起人怀疑的原因。 她一开始怀疑萧三郎是不是被人微整形了,但刚才她仔细摸过萧三郎脸上的骨骼,并没有被人动过刀的痕迹。 想来想去,只能是被人用了药。 “你锁骨下的痣,应该也是用药祛除的。” 萧三郎眉头皱了许久,“所以很可能是这个人为我敷完药以后,将我带到了萧家村,丢到了萧家村的后山上?” 苏悦点头,“唔,很有可能,不过他既然调整了你的估计,应该是帮你躲避追杀,可见对你没有恶意,那为何又会将身受重伤的你丢在后山不管呢?” 萧三郎也一头雾水。 苏悦顿了顿,“你要不要去问问她?或许她知道一些事。”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徐氏。 萧三郎神色微僵,摇头道:“算了,已经过去的事了,再去探究也没有意义。” 苏悦没有劝他。 萧三郎和徐氏的心结太深了,不是三言两语劝说就能解开的。 一行人很快离开晋州府地界,终于在后半夜的时候,到达冀州边界,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苏悦刚躺下,白虎就回来了。 她闪身进了空间,却见白虎正乐得满地打滚,旁边是一脸好奇的长右。 “主人,你可回来了,那个乔大人简直要笑死我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第267章 我要站得更高 “他被你吓得屁滚尿流?”苏悦问。 白虎吹了吹脑袋两侧垂下的白须,颇有些得意,“我不过是突然跳到他面前而已,他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从马上摔了下来,摔得那叫一个狼狈。 还有他那些护卫,都是一群草包,一个个跑得比那姓乔的还快。” 苏悦挑眉,“就这?你就因为这个笑成这样?” 那位乔大人能被瑞王派来拜见柏安先生,只能说有能力,但是不多。 白虎摇头,“那你是没看到他们逃窜的狼狈模样,乔大人跑的披头散发,鞋子跑掉了不说,裤子也不知道被哪个护卫在慌乱中扯掉了。 一群人跑到城门口,被守城的士兵拦住,不肯放他们进城。 乔大人的腰牌也跑丢了,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能让人拿着护卫的腰牌进城。 你猜城里谁出来接的他们?竟然是那位曹通判。 主人啊,这曹通判竟然是他们的人。” 苏悦有些惊讶,想起昨日曹通判派媒婆来撮合曹蕊和秦墨的事,原来是瑞王这边想双管齐下啊。 一方面派曹通判将女儿许给柏安先生的学生,拉近和柏安先生的关系,另外一方面又派人从京城远道而来拜访,展示他的诚意。 只不过他选了个草包过来,而且他们也拒绝了和曹蕊联姻,两条路都给堵死了。 白虎接着说:“曹通判将他们接进家里,为乔大人接风洗尘,姓乔的喝醉了,不小心闯进了曹蕊的房间,险些玷污曹蕊的清白。” 苏悦......啊这,就有些突然了。 “然后呢?” 白虎扬了下眉毛,"乔大人表示愿意负责,可以纳曹蕊为妾,曹蕊哭得死去活来,坚决不同意。 曹通判也恨得牙痒痒,双方就发生了冲突,慌乱中曹通判推倒了姓乔的,他恰好跌在一把刀上,当场就死了。 我回来的时候,高知府已经带人到了曹通判家,将曹通判押走了。 主人,你就说这狗咬狗的戏码,难道不好笑吗? 都没用着白虎我出手,啧,早知道这样,直接让长右跑这一趟得了。" 一旁的长右冲它龇了龇牙,瞧不起谁呢? 苏悦...... 今日份第二桩突然事故,突然到有些离谱了。 她本来还担心那位乔大人会想起萧三郎像萧琛的事反馈给瑞王,结果..... 这算什么?千里送人头? 她出了空间,却在黑暗中对上萧三郎黑亮的眸子。 “你怎么还没睡?”她进空间的时候明明看萧三郎睡了。 萧三郎神色幽幽地看着她,“你刚才怎么了?一动不动的,我亲你,你都没有任何反应? 悦悦,你不会这么快就厌弃我了吧?” 苏悦被他委屈的小表情苏到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光洁的下巴。 “你不是都睡了吗?为何又突然醒来都亲我?” 萧三郎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低了些,“做梦了,梦到了一些很久之前的事。” 他的手心温暖带着点点湿腻,苏悦下意识用手噌去他掌心的汗,又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也是细汗津津。 “是今天见到那位乔大人,所以勾起了你的一些回忆是吗?” 萧三郎默然。 刚见到徐氏的那一日,他那天和苏悦折腾了几乎一晚上,事后睡得很沉,反而没有做噩梦。 今日见到姓乔的,却莫名勾起了他心底深处的回忆。 许久,他低叹一声,“或许是因为要去京城了吧。” 人常说近乡情怯,那是因为那里藏有太多的回忆,不管是开心的,亦或是痛苦的。 苏悦想了想,道:“其实你若是心头不愿意,咱们不是非得去考科举,你身上已经有举人的功名了,足够了。 咱们就回家做点生意,安安稳稳地做个富家翁,也挺好。” 萧三郎伸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摇摇头,声音却十分坚定,“还不够,我想让自己站得更高一些,我怕自己护不住你和煜哥儿,还有五郎。” 他轻轻地抚摸着苏悦的手背,声音沉稳坚定,“别担心,我没事,我如今有你,有煜哥儿。 你们是我的软肋,更是我的铠甲,我不会轻易被那些往事伤害到了。” 苏悦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伸手揽住了他精壮的腰身,仰头亲了下他的喉结,轻笑,“我可不仅仅是你的铠甲,还可以做你的佩刀,谁若敢伤害你,我先灭了他。” 萧三郎低笑,“所以,我的佩刀,你刚才到底怎么了?我亲你为何不回应我? 你明明以前最馋我的身子,怎么现在反而不敢回应我了?” 苏悦失笑,这男人,还在计较自己刚才没回应的事呢? 她人在空间里,哪里知道萧三郎在外面摁着自己亲? “这可是在客栈,我哪敢回应你,除非咱们明天早上不想赶路了。 再说,我馋不馋你身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她伸手在萧三郎腰间捏了一把。 萧三郎的声音陡然间有些沉,伸手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明天早上真想起不来了?” 苏悦挺心动,她和萧三郎在这方面挺和谐,让她很享受,甚至有些沉溺其中。 理智和欲.望拉锯一番,最终理智以一点点微弱的优势胜出。 她将乔大人意外被曹通判弄死的事告诉了萧三郎,“.....我让白虎暗暗跟踪了姓乔的,刚才之所以没回应你,是因为我去见白虎了。” 萧三郎听着她的话,眼神却越来越亮,即使在黑夜中,一双眸子都亮得惊人。 “所以你随时都可以见到白虎和长右对吗?你刚才浑身僵硬,其实是在和它们交流?” 苏悦没想到萧三郎居然不是先问乔大人的死,反而对自己的空间更感兴趣。 她想起上次萧三郎问起她这件事,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当时萧三郎失落极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迟疑。 萧三郎已经对她坦诚相待,她也想将自己曾经的过往展现在萧三郎面前。 “我其实并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我的家乡来自几千年后的世界,在我们那个星球,我是一个特工,类似于你们这里的杀手吧。 我是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然后来到了你们这个世界,成为了苏悦。 来到这里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竟然绑定了我们星球的一个科研空间,空间就是.....” 她尽可能浅显地解释空间的概念,“.....白虎和长右就在我的空间里,里面还有许多的兰草,每次我亲你的时候,兰草上面就会产生许多兰草露,这个上次给你看过了。” 萧三郎听得十分震惊,好半晌才抓住苏悦的手,“你说你第一次绑定空间是因为我亲了你,也就是说这个空间和我有一定关系?那我可以进到空间里看看吗?” 第268章 浪到想现场验证 苏悦微愣。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第一次绑定空间是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吨位太重,连起身都做不到,让萧三郎拉起她,结果扯断了萧三郎的袖子,还压倒了他。 两人的嘴唇碰在一起,磕破了她的嘴唇,空间检测到她的血液,所以才绑定了空间。 这么一说,确实是因为萧三郎才绑定的空间,而且她只有亲萧三郎才会产生兰草露,亲别人却不会。 萧三郎和她的空间到底有什么渊源? 苏悦心中一动,握住萧三郎的手,“闭上眼,放空自己,我试试看能不能带你进去。” 萧三郎握紧她的手,闭上双眼。 苏悦这次没有用意识进空间,而是整个人进去了,却发现萧三郎没进来。 她又出了空间,有些失望,“你好像进不去呢。” 萧三郎眉头微蹙,“或许是我们方法不对?当初你绑定空间的时候不是亲了我?要不你试试亲亲我的时候能不能将我带进去?” 苏悦眨眼,“不会这么诡异吧?” 萧三郎蠢蠢欲动,"试试?" 苏悦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抬头问住了萧三郎。 萧三郎立马反客为主,紧紧扣住她,炙热地亲了回来。 苏悦被他亲得浑身发软,迷迷糊糊才想起来要进空间这件事,她抓着萧三郎的胳膊,往前一扯,却不小心咬到了他的嘴唇。 下一刻两人同时出现在了空间里,还保持着刚才的亲吻姿势。 白虎哎呦一声,伸爪子捂住了长右的脸,“主人,这么劲爆的场面不花钱就能让我们看了?” 长右一爪子扒拉开白虎的爪子,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愤懑。 一样都是没花钱,凭什么你能看,我不能看? 苏悦瞪了一虎一猴两眼,这才站起身来,往后一看,不由愣住了。 她的空间和原来竟然不一样了。 原本白虎和长右玩耍的区域后面的那一排排的金属门,此刻竟然打开了一半,露出了三个透明的大房间来。 纵然是从外面看,也足以让她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这是科研基地的实验室! 原来整了半天,她这大半年就只在科研基地的大厅里玩了,房间里面的东西才是科研基地的核心。 她的空间竟然升级了! 苏悦神情复杂地看向萧三郎,是因为萧三郎进来了吗? 这家伙对空间的控制力莫非比她还强? 萧三郎此刻正打量着空间里的一切,好奇而又震撼。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大厅右面十几个花盆中,每个花盆里都种着三四株兰草。 “这么多兰草啊?我们两个亲亲的时候,难道这些兰草都会产生兰草露吗?” 苏悦摇头,“这个要看咱们亲亲的深入程度,如果只是浅尝辄止,那就只有一两滴兰草露。 如果我们两个热烈一些,那就会有许多,如果我们两个.....” 望着耳朵几乎都要竖起来的白虎和长右,她附耳和萧三郎低语一番。 事实上,她和萧三郎真正水乳交融的那一夜,兰草产生了无数的分支,所以才会造成如今每个花盆都爆满的情况。 在这之后,她和萧三郎每亲热一次,产生的兰草露几乎能有一大瓶。 所以她现在几乎可以说实现了兰草露自由。 萧三郎听了大受震撼,目光在自己和兰草之间来回徘徊。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和苏悦亲热,与产生兰草露之间为何会有这么奇怪的关联。 苏悦耸肩,“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萧三郎轻笑,抱住她重重亲了一口,又转头看向旁边最大的一盆兰草。 上面产生了一滴晶莹剔透的兰草露。 他双眸晶亮,拉着苏悦又来了一次缠绵热吻,然后转头看着兰草上布满了兰草露。 这一刻的萧三郎,像极了充满好奇心,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 看着他第三次凑上来的嘴唇,苏悦果断的挡住了,“你不会浪到想在这里验证第三层的效果吧?想都别想。” 萧三郎转头望了一眼白虎和长右,颇为遗憾地收了嘴。 白虎和长右同时后退一步。 白虎小声嘀咕:“主人男人的眼光好可怕,感觉想将咱们两个丢出去。” 长右点头如捣蒜,表示身有同感。 萧三郎指着透明的实验室,“这里面都是什么?” 苏悦拉着他走过去,"一起进去看看。" 她以前也没进去过科研基地的实验室。 第一间实验室是三个房间里最小的,约有四十平米左右,门口挂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兰草无土栽培实验室。 里面是一排排搭建好的架子,架子上方是悬挂着的玻璃瓶子,玻璃瓶子中盛满了无色透明的液体,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苏悦转了一圈,明白过来,“将兰草移种到这里面,用水养着就能活,到时候我们可以在下方放置水缸,产生的兰草露就会自己滴落下来。” 两人又来到第二间实验室,上面挂着的牌子是矿山测绘与冶炼实验室,里面放着m星球最新研发出来的,用于矿山测绘和冶炼的各种工具和器具。 苏悦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萧三郎却看得饶有兴趣。 第三个实验室最让苏悦惊喜,是野战保障实验室,里面全是高精尖的野战武装设备,以及m星球的兵器,各种手枪和冲锋枪。 虽然数量不多,但依然看得苏悦血液沸腾。 她直接拿起一把手枪,对着实验室的射击靶子展示了手枪的威力。 萧三郎震撼不已,“有了这等武器,即便是再凶悍的敌人,也很难躲过攻击。 可惜数量有些少,若是能大规模制造出这样的武器,绝对不会有敌人敢来侵犯云昭国。” 苏悦摸了摸下巴,瞥了一眼隔壁的实验室,有矿山和冶炼技术的话,大规模制造出来也不是问题,只是技术上达不到m星球的精准,但普通火铳应该问题不大。 随即兴致勃勃地表示要学习。 果然,男人对于兵器的喜欢是天生的。 苏悦演示了方法,萧三郎很快就学会了手枪的使用方法,射击精准度令苏悦都惊叹不已。 夫妻俩逛完了三个实验室,越逛越兴奋,索性将外面的兰草都移植进第一间实验室的玻璃瓶中。 忙完这一切,夫妻俩才从空间出来。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两人竟然一夜没睡。 两人对视一眼,“本来是想告诉你乔大人的意外死讯,没想到竟然扯远了。” 更没想到的是她的空间竟然因为萧三郎的进入而升级了。 萧三郎轻笑,“你以为乔大人真的是死于意外吗?” 第269章 触发空间的条件 苏悦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乔大人的死不是一桩意外?有人蓄意害死他?” 萧三郎颔首,"曹通判是一阶文官,没有丝毫武力,竟然害死了一个武将,怎么那么巧就有把刀在乔大人背后等着他?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乔大人的护卫队里一定有成王的人,利用这个时机出手,害死了乔大人。" 苏悦了然,“如果真的是成王所为,这一招直接让瑞王的人起了内讧,还接连损失两名手下。 没想到他们为了争夺周夫子,竟然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萧三郎嘴角勾起一抹嘲弄,“不说夫子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地位,他还曾经是内阁首辅,位高权重不说,还救过皇帝的命。 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很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苏悦摸了摸下巴,“怪不得他们这般不遗余力地争取周夫子呢。” 周夫子就是个隐藏的大佬,谁争取到了大佬,谁就更可能成为新太子。 可目前大佬只看上了萧三郎这位前太子,她严重怀疑大佬隐藏在民间就是为了照顾萧三郎。 苏悦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萧三郎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到萧家村之前,夫子已经在大杨镇教了五年书,萧衍确实是他的学生。” 苏悦奇怪地问:“但你成了萧三郎,他已经多年没见你,又是如何认出了你?” 萧三郎能认出周夫子,是因为周夫子小时候亲自教过他两年。 可周夫子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且容貌发生了改变,他如何确定萧三郎就是萧琛的呢? 萧三郎道:“我问过夫子这个问题,他没回答我。” 苏悦.....又一个不解之谜,就像萧三郎无端出现在萧家村一样。 “不说这些了,悦悦,从空间里拿把枪出来呗,我再仔细研究一下它的结构,练练手感。” 苏悦失笑,没想到萧三郎会对武器如此感兴趣。 “好啊。” 她再次进了空间的武器实验室,拿了一把手枪,出来后却发现手里竟然空无一物。 刚才她明明手里握着一把手枪的。 苏悦疑惑地眨眼,再次进入空间,这次换了一把冲锋枪。 出来的时候依旧是她自己,手上没有任何东西。 她不由愣住了。 “怎么了?”萧三郎见她两次出入空间,出来的时候都空着手,不解地问。 苏悦满脸困惑,“里面的武器,我竟然拿不出来。” 她先前从空间里拿过兰草,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次换成武器,为何就拿不出来了? 她奇怪地进入空间,这次她换到了第二实验室,选了一架测绘仪器。 闪身出来,测绘仪器出现在她的手中。 苏悦错愕,又来回试验了几次,终于明白过来,“第一实验室的兰草,第二实验室的测绘仪器和冶炼炉什么的,可以拿出来,唯独第三实验室的武器,不能拿出来。” 萧三郎十分不解,“难道空间还有什么其他的限制条件?” 苏悦也不明白,“事实上昨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几个实验室,在你没进空间之前,空间里只有十几盆兰草和白虎,长右。 你看到第三实验室旁边还有两扇金属门吗?那两扇到现在还没打开过,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条件下才能打开。” 萧三郎十分惊讶,“不然我再进去试试?或许我能拿出来呢。” 苏悦没有意见,垫脚吻住萧三郎,同时用力一扯。 但是进到空间里的只有她一人。 萧三郎没进去。 苏悦重新出来,反复试验了两次,萧三郎都没进去。 “真是奇怪,昨天明明就是亲你的时候进来的,今天怎么就失灵了?” 这个空间真的是奇怪又诡异。 萧三郎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有时间的限制?必须间隔多长时间?又或者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触发条件?” 苏悦摸了摸下巴,“唔,那就等晚上我们再试试看,反正一路上咱们有的是时间试,总能找到触发条件。” 萧三郎轻笑,目光落在苏悦脸上,她的嘴唇因为刚才的反复试验,被滋润得越发红艳透亮,鲜艳欲滴。 他目光湛湛,声音暗哑,“我十分愿意配合悦悦。” 苏悦瞬间读懂了他眸子里的含义,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眸光潋滟地看着他,“只是配合吗?没有享受?” 萧三郎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她的唇瓣,凑到她耳边磨牙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然我们今天绝对出发不了,还是你想体验在马车上.....” 苏悦眉眼弯了弯,声音越发有些娇软,“其实马车上也不是不可以。” 萧三郎目光一亮。 苏悦松开他向外走去,“你若是能造出隔音的马车,我十分愿意配合三郎的。” 独代马车没有任何隔音措施,她可没兴趣让别人围观。 “时间不早了,赶紧吃早饭,出发了。” 萧三郎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 他很高兴苏悦愿意坦诚自己的秘密,愿意将空间分享给他。 这种两情相悦的美好与甜蜜将他的整颗心涨得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其他。 “隔音的马车么.....一定会有的。” 苏悦一行人慢悠悠地往京城走,从冀州府到京城,路上差不多走了十天。 一路上,夫妻俩真的是乐此不疲地研究触发萧三郎进入空间的条件,终于在到达京城的前一天,萧三郎再一次进入空间。 两人衣衫不整地坐在空间的地板上,错愕地看着对方。 萧三郎的嘴角泛着一点红,流出一滴殷红的血。 苏悦喃喃:“原来不是要亲你才能带你进空间,是要咬破你的嘴唇才行。” 萧三郎伸手拭去唇上的血珠,苦笑,“这是什么触发条件?难道以后每进来一次都要让你咬我一次?” 苏悦乐不可支,“这个挺有意思,就是有点费嘴,下次你再多次折腾我,我就咬你,把你带到空间来。” 萧三郎...... 突然找到这个触发条件,是因为前一晚上两人在研究如何进入空间的时候,萧三郎一时没忍住,拉着苏悦进行了深入的探究。 苏悦被他翻来覆去,各种尝试的结果之后,今儿一天几乎都是昏睡过来的。 所以到了晚上,萧三郎提出要再次换姿势尝试的时候,苏悦一时火起,扯住他胳膊就咬破了他的嘴唇。 结果两人就再次进到了空间里。 误打误撞,却也让苏悦想起,“好像第一次带你进去的时候,我也咬到了你的嘴唇,只是没出血,咱们两个当时都没注意。” 萧三郎想了想,好像确有此事。 苏悦催促他,“你去第三实验室试试,看能不能将东西拿出去。” 萧三郎随意捡了一把狙击枪,和苏悦一起出了空间。 人出来了,枪却没出来。 苏悦有些颓然,“看来确实是没办法带出来用。” 萧三郎也有些失望,“既然不能带出来用,为何又会出现在你的空间里?” 苏悦摇头,她对于m星球的科研基地并不了解,来到这个空间也是因为萧三郎才绑定的。 她目前唯一的推测就是萧三郎可能和科研空间有一定关联,其他的毫无头绪。 “拿不出来就算了,你喜欢手枪,有机会我帮你做一把。”她安慰萧三郎。 萧三郎笑了,“好,我等着你的礼物。” 翌日,一行人终于到达京城。 一进城门,周夫子和秦墨坐的马车就和苏悦他们分开了。 苏悦不解,“周夫子不打算和我们一起住?秦墨也不和咱们一起?” 第270章 见到苏惠和黎家人 萧三郎摇头,“夫子在京城有栋老宅,他安顿好后会让人回大杨镇接师母过来,和咱们住不方便。 夫子跟着咱们住,太过打眼。 至于秦墨嘛,他有自己想做的事,跟着夫子住,对他有利。” 苏悦一想也是,周夫子可是隐藏大佬,在京城有宅子多正常啊。 京城如今各方势力都在争取周夫子,他们若是跟周夫子住一起,萧三郎的身份分分钟就会被人翻出来。 而秦墨那家伙,平日里虽然嘻嘻哈哈,但心里记着仇呢,如今回到京城,自然要报仇。 苏悦和萧三郎按照苏理留的地址,找到了他们的新家。 他们买的宅子在崇南坊的甜水巷,小小的宅院只有两进。 苏理见了苏悦就开始倒苦水,“姐,京城这地方生活实在太困难了,干啥都要银子,就这么小一栋宅子,就花了咱们一千多两呢。” 苏悦打量了一下宅子,“够住就行了。” 煜哥儿和筝儿一左一右地扶着徐氏下来。 萧五郎最后下来,他的腿还没完全养好,走路还得用拐杖。 苏理看了看徐氏,用胳膊捣了下苏悦,“姐,家里怎么又多了几口人?” 苏悦嗯了一声,“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认了她做义母,你以后就叫她徐婶子。” 义母是苏悦和萧三郎商量之后,对外的说法。 苏理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你那么厉害,人家还能救你,那应该更厉害啊。” 他向来崇拜厉害的人。 苏理屁颠屁颠的过去和徐氏打招呼去了。 一家人安顿下来,翌日,苏悦便先去了黎家拜访。 出发来京城之前,江氏拉着苏悦交代了好几遍,叮嘱她一定先去看苏惠。 黎家住在思贤坊,是黎俊才祖上传下来的宅子。 黎家算得上京城的殷实人家,家里有一些田产,家中一直靠着田产过活,供养子孙读书,期盼能光耀门楣。 无奈黎家人好像没什么读书天分,努力了几代都没有一个入仕的,到了黎俊才这里,才考中了进士。 如今黎俊才是礼部的五品主事。 苏悦到了黎家,上门递了帖子。 门房揭了帖子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又上下打量了苏悦一眼,“夫人的妹妹?且等一会儿,我去通报一声。” 他转身慢吞吞地往里走,小声嘀咕,“不是说夫人娘家早几年就被贬回老家了,怎么近日一个个地都来看? 前些日子弟弟来看,今儿又妹妹来看,说不定又是一个打秋风的呢。” 苏悦将小厮的嘀咕听得清清楚楚,双眸微眯。 跟着苏悦来的紫苏有些生气,“夫人,这黎家小厮忒轻慢了些。” 苏悦嗯了一声,神色清淡。 连一个门房的小厮都敢随意编排夫人,可见苏惠在黎家没什么地位。 过了约有两刻钟的时间,小厮才慢吞吞地过来,“我家老夫人有请,进来吧。” “老夫人?”苏悦挑眉。 小厮神色不耐,“夫人正好在老夫人院里呢,老夫人吩咐说就在她那里见见吧。” 苏悦神色略冷,“带路吧。” 小厮撇撇嘴往里走,领着她们去了黎老夫人的院子。 黎老夫人不到五十,面容干瘦,高颧骨,薄嘴唇,头上却插满了珠翠金簪,仿若一个暴发户似的。 “你就是苏氏的妹妹?” 看苏悦进来,她掀了下眼皮,斜睨了苏悦一眼。 苏悦微微颔首,“见过黎老夫人。” 说罢,径直起身,看向下首坐着的苏惠,眉头微蹙。 眼前的苏惠脸瘦的只有巴掌大,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没有生气的娃娃一般。 印象中苏惠与江氏有几分相似,但容貌却比江氏和她都美几分,但眼前的苏惠美则美矣,却犹如一朵随时会凋谢的花儿一般。 “姐姐,我来看你了。” 苏惠抬头,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原本无神的大眼倏然亮了两分。 “悦儿?” 苏悦微笑,下意识放缓声音,“是我,我来看你了。” 她上前握住苏惠的手,却发现苏惠的手瘦得有些膈手。 苏惠的手轻轻抖了下,下意识想往袖子里藏,却没挣脱苏悦的手。 苏悦借机摁住她的脉搏,一摸她的脉象,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冷意。 一个人的身体怎么会虚弱到这种地步? 苏惠抬眼认真地打量着苏悦,嘴角无力地扯了扯,“悦儿比以前瘦了,也更好看了。” 苏悦笑了笑,“可是姐姐看起来不太好,怎么瘦了那么多?” 苏惠身子微僵,挣脱自己的手藏进了袖子里。 身后却响起黎老夫人不满的声音,“小苏氏,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我黎家虐待你姐姐不成?” 苏悦转头,见黎老夫人神色不满地瞪着自己。 她嗤笑,“黎老夫人,我不过说了句姐姐瘦了,虐没虐待,老夫人自己心里有数,我姐姐嫁到你家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瘦弱不堪。 老夫人这般激动,莫非平日里真虐待了我姐姐?” 黎老夫人脸色一沉,“简直胡说八道,苏氏,你说,家中可曾虐待你?” 苏惠眼眸低垂,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黎老夫人皱眉,侧头看向旁边的婆子,“我怎么好像听到甜姐儿在哭?” 苏惠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下,抬头看向苏悦,眼底的光一点点淡去,仿若死灰。 “没有,家里人待我很好,是前一阵子太热,我苦夏吃不下饭,所以才瘦了。” 黎老夫人轻哼一声,不屑地看着苏悦,“你都听到了吧?你姐姐亲口说了,家里没有虐待她。” 苏悦狐疑的目光在黎老夫人和苏惠身上转了转。 她刚才看得分明,苏惠根本不想回话,是黎老夫人在提到甜姐儿之后才急切地说话。 苏惠这个样子,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被黎家虐待了一般。 黎老夫人还在继续斥责苏悦,“我黎家可不是你们苏家那等惯会作奸犯科的小门小户。 我们黎家家境殷实,祖上也是耕读传家,知书懂礼,我平日里不知道多疼儿媳妇呢,怎么可能会虐待她? 倒是你,小苏氏,你口口声声挑拨我们婆媳关系,你安的什么心?” 苏悦懒得跟她废话,“既然这么疼我姐姐,正好,我要接我姐姐和甜姐儿回家住几日,老夫人肯定会同意吧?” 苏惠身子颤了下,眼中又隐隐升起一点光。 苏悦转身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 黎老夫人脸色却微微一变,随即又笑了笑,“按理说没有出嫁的闺女回娘家住的道理,罢了,谁让我心疼儿媳呢。 苏氏,你就跟着回去住两日吧,不过,甜姐儿就算了,那孩子离不开我,我也舍不得她,一时看不到,就满心的难受。” 苏惠抓着苏悦的手微微一紧。 第271章 黎家有猫腻 苏惠缓缓松开苏悦的手,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低声道:“悦儿,你刚来京城,想必很多事还没安顿好。 我就不过去打扰你了,等改日你安顿好了,我再带着甜姐儿一起去。” 苏悦微微蹙眉。 黎老夫人扯了下嘴角,一脸慈爱地看着苏惠,“你这句话说得还算懂事,你妹妹刚来京城,什么事都没安排明白呢,你过去也只会添乱。 且过些日子吧,等我安排俊才陪你一起回去。” 苏惠轻轻嗯了一声,扯了扯嘴角,似乎努力想做出一副想笑的样子,但最终失败了。 黎老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小苏氏,既然你家里尚未安顿好,我就不留你了。” 苏悦目光微凝,目光在苏惠身上转了一圈,淡声道:“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 姐姐,改日我来看你。” 苏惠点点头,站起身来,“悦儿,我送你。” 黎老夫人干咳一声,“苏氏,你身子弱,就别去送你妹妹了,免得吹了风,你娘家人又改怀疑我虐待你了。” 苏惠脸色一白,低声应了声是。 她握住苏悦的手,“悦儿,我便不送你了,你.....” 顿了顿,她抬头定定的看着苏悦,伸手将苏悦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动作轻柔而缓慢。 “悦儿,姐姐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好好照顾爹娘,理儿还小,家里的事你多用些心。” 苏悦心头微跳,苏惠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交代遗言似的? 她伸手握住苏惠的手,待要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二十五六的方脸男人神色匆忙的走进来,正是黎俊才。 “听说小姨妹来了,人在哪里呢?”黎俊才进门就脸上带着微笑。 他脸型方正,笑起来有两分憨厚,目光在苏悦脸上扫了一圈,随后落在苏惠身上。 苏悦微微颔首,“见过姐夫。” 黎俊才目光再次落在苏悦脸上,惊得双目圆瞪,“你....你就是小姨妹?怎...怎的变化这么大。” 他明明记得苏家被贬离京的时候,苏悦是个十来岁的大胖子,痴肥傻缺的。 怎么几年不见,傻胖子竟然变成了一个瘦美人? 黎俊才不停的打量着苏悦,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之意,“好,好一个女大十八变啊,姨妹这次进京,可有要事要办? 若是有什么难事尽管开口,能帮上忙的姐夫一定帮。” 苏悦淡笑,“陪我家夫君进京赶考参加明年的春闱。” “参加春闱?好啊,看来妹夫竟然也是有才学之人,改日介绍我和妹夫认识,姐夫虽不才,但在科举方面也算有些经验。 不知姨妹如今住在哪里?我明日好登门拜访。” 一直握着苏悦的苏惠突然间推了苏悦一把,声音隐隐有些急切之色,“你不是要走了吗?妹夫和孩子还在家里等你,你赶快回去吧。” 苏悦距离苏惠特别近,分明感觉到她身体轻颤,眼中也泛着急色,似乎在害怕什么。 她瘦弱不堪的手一直在推拒着自己,催促她赶紧离开。 苏悦目光微闪,朝黎俊才点了点头,径直离开了。 出了黎家,她问紫苏:“都打听到什么了?” 紫苏摇头,一脸困惑,“奴婢假装拉肚子去茅房,悄悄溜出黎老夫人的院子,在后院转了转,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问到的人都说黎家老夫人和黎公子对大小姐十分疼爱,至于苏理公子收买的那个下人,奴婢去找了,黎家下人说那人因偷东西被赶出去了。” 苏悦皱眉,看今日苏惠的状态,分明在黎家过的一点都不好。 她在提到接苏惠回家的时候,分明在她眼里看到激动的光芒,只是黎家老夫人似乎在以甜姐儿威胁她,她才拒绝了跟着自己回家。 而且黎俊才回来后,苏惠表现的更是反常,不仅没有见到黎俊才的喜悦,似乎还十分害怕黎俊才多和她交谈。 整个黎家都太怪异了,得好好查探一番。 苏悦回到家,萧三郎还没回来。 他今日带着煜哥儿和筝儿去附近游玩,两个小家伙初到京城,对所有一切都很好奇。 苏理和李海恰好从外面回来。 “姐,你去大姐家怎么样?”看到她,苏理连忙凑过来问,“黎家是不是有猫腻?他们是不是虐待大姐了? 我上次去见大姐,根本没说两句话,就被黎家那老太婆赶出来了。 后来再去,竟然直接说大姐不在家,领着孩子上街了,简直过分。” 提起黎家老夫人,苏理一肚子气。 苏悦没多说黎家的事,“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先别管了,说说你们俩生意准备的如何了?” 提到生意,苏理就来劲了,晃了晃自己挂在腰间的小金算盘,“酒楼已经装修差不多了,你抽时间去看看,没问题咱们就找个好日子开业。” 相比较苏理的兴奋,李海就有些颓然了。 “铺子已经盘下了,苏娘子说要开医馆,可我观察了许久,京城医馆众多,且十分排挤外人,咱们若想开医馆,站住脚,只怕很难。” 苏悦想了想,道:“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你先写信给李掌柜,让他回趟萧家村,帮着萧二郎将家里的药材收了,炮制好运过来。” 她在萧家村的二百亩山地上种的药材,如今已经到了可以收的时候,正好可以给医馆用。 李海听得目瞪口呆,“二百亩山地的药材,咱们医馆都还没开业呢,哪里能用这么多药材?” 苏悦笑了笑,“你先别急,肯定能用上。” 到了傍晚,萧三郎带着煜哥儿和筝儿回来。 两个孩子玩的兴奋极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小吃,看到苏悦,争先恐后的跑过来。 “娘亲,这是京城的冰糖葫芦,你尝尝。” “苏姨,这是京城最有名的点心,可好吃了。” 两个孩子迫不及待的将小吃分享给苏悦,然后又拿着去找萧五郎和徐氏。 萧三郎拿捏了一块糟鸭掌送到苏悦嘴边,“专门给你买的,尝尝看。” 苏悦眼睛微弯,伸手去拿。 萧三郎却往旁边一闪,再次喂到了苏悦嘴边,眸光含笑,“我喂悦悦。” 苏悦就着他的手吃了,懒懒的靠在他肩膀上。 萧三郎往后挪了挪地方,让她躺在自己腿上,“今日去黎家不顺?” 苏悦嗯了一声,侧过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 萧三郎手搭在她肩上,轻柔的揉捏着她的肩膀,“你知道我在街上遇到了谁吗?” 第272章 我们带你回家 苏悦转头看了过来,“遇见谁了?不会又是你之前的旧人,你被人认出来了?” 萧三郎轻笑,“我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就算是出宫,也极少有机会在街头闲逛,哪里就能碰到那么多旧人?” 苏悦眨了眨眼,既然不是他的旧人,那便是自己认识的。 想想两人正在说的话题,她心中微动,“你在街上遇到黎俊才了?” 萧三郎颔首,“不错,起先我不认识那是黎俊才,只是煜哥儿不小心撞掉了他手里的油饼,我过去道歉, 恰好听到下人过来禀报他,说夫人的姨妹来家里了,老夫人让他赶紧回去。 当时他身边的妇人骂了一句苏氏娘家事可真多,三天两头来黎家找事。 我便留了个心,让大路跟上去看了看,这才知道他是黎俊才。” 苏悦坐直了身子,惊讶地挑眉,“你说黎俊才今儿没去衙门,而是在街上逛街,身边还跟了个妇人?” 萧三郎点头,“那妇人挺着个肚子,看样子已经七八个月的身孕了。” 苏悦脸色微沉,“黎俊才在外面养了外室?” 萧三郎道:“我让大勇悄悄跟踪妇人,查到她住在油灯巷第二户人家,向左邻右舍问了,确实是黎俊才养在外面的外室。” 苏悦心头微怒,“黎俊才绝对不止养外室这一项,我今日去黎家......” 她将苏惠的反常说了一遍。 “我感觉黎俊才应该是胁迫了我姐,而且黎家那位老太婆显然十分清楚,所以她很害怕我和姐姐有任何私下的接触,也不让我接她回家。” 萧三郎微微挑眉,“不如今晚陪你夜探黎家?” 苏悦本来就有这个计划,如今听到萧三郎愿意相陪,更是欣然同意。 夜深人静,苏悦和萧三郎悄悄出现在了黎家的房顶上。 萧三郎望着优雅卧在房顶上的白虎,压低声音轻笑,“我现在真切体验到了什么叫如虎添翼。” 有了白虎,他们想去任何地方都基本不成问题。 苏悦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悄揭开了一片瓦片,露出了一个碗口大的小洞来。 她凑到跟前往下看去,恰好看到苏惠瘦弱的身影,旁边站着一脸不悦的黎俊才。 “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再磨蹭下去,时间可就晚了。” 苏惠坐在床上,一脸木然,“你今天是不是打我妹妹的主意了?” 黎俊才愣了下,没好气地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见你妹妹和几年前不一样了,所以多看了两眼。 咱们成亲的时候,你妹妹还是个大胖子,如今几年没见,出落成了个美人,怎么?我做姐夫的不能看看吗?” 苏悦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降了好几度。 她转身,看到旁边萧三郎脸色冷沉至极,正冷冷地盯着屋内的黎俊才。 如果眼神能射箭,这会儿黎俊才应该被射成了刺猬。 屋内苏惠冷冷的看向黎俊才,“黎俊才,你若是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黎俊才一脸不耐烦,“行了,行了,别闹了,赶紧跟我走吧,晚了我吃挂落,甜姐儿也落不到好。” 他说着上前拉起苏惠就往外走。 苏惠脸色一片灰白,眼中一片绝望,“黎俊才,你放过我好不好?求你了,放过我和甜姐儿,好吗?” 黎俊才倏然转头,神色有些狰狞,“我放过你?那谁放过我啊? 你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当初若不是你上街招摇,怎么恰好就被他看中了? 这一切都怪你自己,是你自己招蜂引蝶带来的祸害,我没休了你,已经是大度至极,你还敢怨我不成?” 苏惠努力挣扎,试图甩开他的手,声音便尖厉了两分。 “你胡说,是你,是你无情无义,用我换取升官晋升,又挟持我的甜姐儿威胁我。 黎俊才,你这个畜生,我和你拼了。” 苏惠整个人状若疯魔,伸手去抓挠黎俊才,可瘦弱不堪的她哪里是黎俊才的对手,直接被黎俊才一把推倒在地上。 “你这个贱妇!”黎俊才伸脚狠狠地踢了过来。 苏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熟悉的疼痛感却没袭来。 “咚!” 反而响起一声沉闷的声响。 苏惠颤巍巍的睁开眼,看到黎俊才已经倒在了她的脚边。 有人将她扶了起来,“姐姐。” 苏惠茫然的睁开眼,对上苏悦冷沉的面庞。 “悦...悦儿。”她嘴唇轻颤,半天才发出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一落,却见旁边又闪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狠狠对着地上的黎俊才踢了两脚。 她清楚的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苏悦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别怕,姐,这是我夫君三郎,我们带你回家。” 苏惠身子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落下。 她哭得压抑又悲伤,仿佛心中压抑着山一样的痛苦,无法宣泄出来。 苏悦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她却紧紧拽住苏悦,“甜...甜姐儿。” 苏悦会意,“甜姐儿是不是被你婆婆扣起来了?” 苏惠点头,“是,我...我不知道她将甜姐儿藏在了哪里。” 苏悦拍拍她的手,“别害怕,我一定会将甜姐儿安全的找回来。” 苏惠呆呆的望着她,眼泪掉的更凶了。 走到门口,她站住脚,看向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黎俊才,眼中满是恨意,“他.....” 苏悦握着她的手,“把他交给三郎,我们先去找甜姐儿。” 萧三郎微微颔首,“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苏惠松了口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悦接住她,叫白虎出来,吩咐它先将苏惠送回去。 “我先去找甜姐儿,这里交给你了。”她低声对萧三郎道。 萧三郎点头,“放心,该问的我都会问明白。” 苏悦留下长右在萧三郎身边,悄悄进了黎老夫人的院子。 她轻松打晕了外面守夜的丫鬟婆子,她直接将床上睡得正香的黎老夫人从床上扯了下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黎老夫人被摔的七荤八素,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冷幽幽的眸子,吓得顿时尖叫一声。 “你是谁啊,别过来,别过来。” 第273章 我亲自动手 “是我。”苏悦声音冰冷如雪,一脚踩在黎老夫人胸前。 屋里没有点灯,黎老夫人看不清苏悦的模样,但她听出了苏悦的声音。 “是你,小苏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 苏悦的脚重重碾了下去,“甜姐儿在哪里?” 黎老夫人疼得喘不上气来,扯着脖子喊:“来,来人.....” 外面只有呼呼的风声。 苏悦随后摸到她梳妆台上的簪子,干脆利落地扎进黎老夫人的手心,“我再问一遍,甜姐儿在哪里?” 黎老夫人疼得整个人直哆嗦,看着苏悦拔出簪子又刺了下来,连忙道:“在....在后罩房。” 苏悦抬手打晕了她,转到后罩房。 后罩房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竟然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苏悦撬开锁推门进去,床上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颤抖,声音细细的,“甜姐儿听话,别打我,我听话。” 窗外月光照进来,六七岁的小姑娘瑟缩在角落,黝黑的大眼睛满是惶恐惊惧。 苏悦被这一幕冲击得心头发梗,莫名的愤怒几乎将她淹没。 她竭力放缓自己的声音,“甜姐儿别怕,我是你姨母,我带你去找娘亲好不好?” 甜姐儿眼睛泛出一抹亮光,脸上却仍旧带着惊惧,“姨母?找娘亲?” “嗯,跟我走,以后不会有人再打你了。” 甜姐儿瘦弱的小脸出现一抹迟疑,片刻后,她颤颤巍巍地伸出小手。 苏悦握住她的小手,将她抱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睡吧,睡醒了就能见到你娘亲了。” 甜姐儿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和母亲一样的温暖,乖巧地趴在她肩膀上,一声不吭。 苏悦将她抱在怀里才发觉她比看起来更加瘦弱,按年龄算,甜姐儿今年已经七岁了,体重却像个五岁孩子似的。 她摸了摸甜姐儿的脉象,严重营养不良,心中泛起一股想捏死黎俊才和黎老夫人的冲动。 对待一个七岁的孩子,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得了狠手,简直禽兽不如! 她抱着甜姐儿转到前面,一只手拖着黎老夫人去找萧三郎。 萧三郎手上拿着一摞纸,上面的墨迹尚未完全干。 黎俊才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感觉到苏悦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萧三郎将纸收进怀里,“我觉得最好先把人都带回去,问问你姐姐想怎么处理。” 苏悦见他眉眼之间满是沉郁,没有多问。 有白虎和长右在,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黎家。 回到自己家,她将黎俊才和黎老夫人丢进柴房,然后带着甜姐儿去找苏惠。 苏惠刚醒来,正满脸焦急不知自己在何处,就看到苏悦抱着甜姐儿进来了。 “甜姐儿。”她神情激动,一把将甜姐儿紧紧抱入怀中,眼泪簌簌而下。 甜姐儿刚才虽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但睡得并不踏实,听到有人叫她,一脸惊惧地醒来,扑进苏惠怀里。 只有长期生活在惊吓之中的孩子才会这般警惕。 母女俩抱头痛哭。 苏悦和萧三郎悄悄退了出去。 月光悄悄躲进了云层之后,夜色清冷。 萧三郎将苏悦的手握进怀里,轻轻地摩挲她的手,“对人性很失望是吗?” 苏悦深吸一口气,摇头,“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人性黑暗了,现在的我不是孩子了,就谈不上失望。” 萧三郎想起她曾对自己说过小时候经历的事,心中隐痛,将她揽入怀中。 “我知道你很生气,你啊,总是嘴上硬,但别人对你释放出一点善意,你便会加倍还回去。” 因为自己小时候过得艰难,所以他的悦悦格外珍惜别人待她的好,同样,被她纳入保护圈子里的人,她都会格外护短。 江氏真心待苏悦,苏惠即使过得艰难,也曾想办法捎十两银子回去给苏悦。 这些点点滴滴的好,苏悦都记在心中,眼下看到苏惠这般遭遇,所以才会心中愤怒。 “生气和愤怒就发泄出来,别憋在心中。” 苏悦抿了抿嘴唇,“我会亲自动手收拾黎家这些人,凡是伤害过我姐姐的,一个也别想逃。” 萧三郎从怀里掏出两页纸,“我想你会很需要这个。” 苏悦接过来,借着廊下的灯光,看到了三个大字:和离书。 不同于一般的和离书,这基本上算是一封忏悔书,大概意思是黎俊才私德不修,擅养外室,虐待妻女,如今幡然醒悟,与苏惠和离,家中田产和铺子皆归苏惠所有,孩子以后也有苏惠抚养。 和离书的最后,有黎俊才亲笔画押和手印。 苏悦挑眉,没想到萧三郎心思如此快捷,这么短的时间都已经想到了后面的和离事宜。 “有了这封和离书,我可以直接收拾黎家人了。” 房门从里面打开,苏惠缓缓走出来,神色一片漠然,“悦儿,我想亲自动手,他们在哪里?” 苏悦将和离书收起来,“你跟我来。” 萧三郎没有跟去,“你们去吧,我去看看煜哥儿。” 苏悦将苏惠带到柴房。 苏惠看着地上手脚被绑的黎俊才和黎老夫人,嘴唇抖得厉害,眼中渐渐迸发出摄人的恨意。 忽然她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扑进去,狠狠扎进黎俊才的腹部。 这一招又快又恨,竟连苏悦都惊到了。 她微微挑眉,望着满脸恨意的苏惠,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苏惠需要发泄。 可惜苏惠身体太过虚弱,这一刀看着狠,但却扎得不深。 黎俊才被疼醒了,惊恐万分地望着满脸恨意的苏惠,吓得肝胆俱裂。 “苏氏,你疯了不成?快将我放开。” 苏惠喘息着,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声音凄厉而又绝望,“我是疯了,被你活生生逼疯的。” 她想去拔匕首再给黎俊才一刀,可刚才的动作已经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此刻竟然连刀都没有力气拔出来了。 苏惠坐在地上,枯瘦的眼中一滴泪都没有,只有浓烈的恨意。 黎俊才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了下,却还是拿出平时对苏惠说话的语气,色厉内荏。 “你这个疯婆娘,我都没嫌弃你成了一只破鞋,还让你占着我黎俊才正室娘子的位置,你还不知足? 大半夜发什么疯?赶紧给我松开,不然有你受的。” 苏惠抖着手又给了黎俊才一巴掌,眼神状若疯魔,“你为了自己的前程仕途,将我送到那个禽兽小阁老的床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破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什么主意,你就是在等着那个禽兽厌烦了我,你就将我害死,将你外面的那位表妹接进来。” 苏悦双眸微眯,小阁老是谁? 第274章 我改变主意了 “小阁老是谁?”苏悦冷声问。 黎俊才吓了一跳,看着从暗影里走出来的苏悦。 他惊慌的目光在苏悦和苏惠身上来回转了转,破口大骂:“苏氏,你竟然敢伙同你妹妹来谋害亲夫,戕害婆母。 你不要命了?也不管甜姐儿了吗?” 苏惠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听到他说甜姐儿,脸上浮现一抹怒色,却没有力气再打黎俊才,只能狠狠地瞪着她。 苏悦缓缓蹲下来,伸手按住黎俊才腹部的匕首,狠狠往下扎了下,并搅动了一圈。 “我再问一遍,小阁老是谁?” 黎俊才整个人缩成一团,疼得脸都狰狞了,只顾着惨叫,没有回答苏悦的问题。 苏惠喃喃,“小阁老是当今内阁首辅冯阁老的小儿子冯宗文,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专门喜欢玩弄已婚妇人。” 苏悦望着苏惠苍白的脸,伸手握住她的手,“别说了。” 苏惠摇头,神色木然,“不,我要说,我要说。” 苏悦眉头紧蹙,没有阻止她。 “大概一年前我上街买东西,不小心冲撞了冯宗文的车架,遇上了这个禽兽。 他让下人打听到我的身份,当天晚上就把黎俊才叫了去,他说只要我以后肯陪他,他可以保证黎俊才以后仕途无忧。” 苏悦冷冷地看向黎俊才,“所以你就答应了?” 黎俊才神色愤然,“我有什么办法?小阁老说了,我要是不答应,他就让我回家种地,一辈子都不能出来做官。 我们黎家好不容易才供出我这么一个进士,我是我们黎家列祖列宗的骄傲,我不能就这么被罢官免职。” 苏惠嗤笑,“所以啊,不想被免职你就牺牲我,明知道我不愿意,你还是给我下了药,把我送给了那个禽兽。 第二天,他就给你升了官,将你从翰林院调到了礼部,你尝到了甜头,就把甜姐儿抱到老虔婆屋子里。 你用甜姐儿威胁我,让我无法寻死,还得继续忍受那个禽兽的侮辱,不到三个月,就让你升了正五品的礼部主事。 黎俊才,我对你发过誓,只要我抓到任何机会,我都不会放过你,你去死吧。” 她咬牙扶着苏悦起身,抓出匕首又往黎俊才身上刺了过去。 黎俊才吓得惨叫一声,努力蜷缩着身子往旁边滚去。 苏悦抬腿踩住了黎俊才胸口,将他动弹不得,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苏惠落刀。 黎老夫人不知道何时醒来,看到这一幕,用头撞向苏惠。 苏惠手偏了一下,刀子刺到了黎俊才腿上。 苏悦扶住苏惠,另一只脚踩住了黎老夫人。 黎老夫人呸了一口,“苏氏,你嫁到我家这么多年,只生出个死丫头片子,还有脸埋怨我儿子。 能用你的身子为我儿子换回来前途,也算我们黎家没白养你几年,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不就是被睡几次,装什么贞洁烈女? 你在家里也没少闹,还逮着机会给我和俊才下毒,险些害死我们,我都没和你计较。 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们,不然我要你好看。” 苏悦被母子俩无下限的话气得愤怒至极,她抓着苏惠的手微微用力,声音冷然有力,“姐姐,看着我。” 苏惠充满恨意的双眸望着苏悦,整个人似乎完全沉浸在巨大的仇恨中。 苏悦道:“有我在,你尽管放手报仇,我陪着你。” 苏惠身子剧烈颤抖着,眼神却渐渐冷静下来。 她握紧了手上的匕首,认真地点头,“好。” 黎俊才被苏悦踩着动弹不得,有些害怕了。 他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苏氏,别忘了今晚是约定好你去伺候小阁老的日子。 现在已经快过时辰了,若是你迟迟没到红颜楼,小阁老怪罪下来,你和你妹妹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你知道小阁老家的势力,你不会想连累你妹妹一家人吧?” 苏惠握着刀子的手顿住了。 黎俊才察觉到她的迟疑,微微松了口气,阴暗的目光在苏悦脸上扫了一圈,发出一声怪笑,“你今晚若是不出现在红颜楼,小阁老震怒,明日一定会彻查。 以小阁老家的势力,查到你妹妹轻而易举,你妹妹比你年轻貌美,你觉得小阁老会放过他吗?” “畜生,你这个畜生!”苏惠握着匕首的手抖个不停,却始终没办法再刺杀下去。 她不能连累妹妹一家人。 苏悦双眸微眯,接过苏惠的手,冷冷一笑,“姐姐,我改变主意了。” 苏惠呆呆地望着她。 苏悦冷哼,“让他们母子俩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她用匕首拍了拍黎俊才的脸,“小阁老,红颜楼是吗?我陪你们走一遭,说说看红颜楼在哪里。” 黎俊才双眼一亮,以为苏悦被小阁老的势力吓到了,得意的说了红颜楼的位置。 苏惠满脸惊惧,“不可以,悦儿,不可以,那就是个禽兽,你不能去。” 苏悦握住她的手,“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等着,我亲自给你报仇。 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姐姐,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她伸手打晕了苏惠,让大路将她送回房间,"告诉公子,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苏悦分别敲晕黎俊才和黎老夫人,叫出白虎和长右,去了红颜楼。 所谓红颜楼,就是一座带院子的小楼。 此刻已经过了子时,正是人最瞌睡的时候。 一虎一猴悄无声息的落在了红颜楼的屋顶上。 楼内其他房间都没有光亮,唯有一间房仍灯火通明。 苏悦悄悄靠过去,熟门熟路的揭开瓦片。 房内传来男女的嬉笑声和不可描述的动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正搂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肆意亲热。 女子半推半就的躲闪着,嘴里娇嗔着,“讨厌,小阁老,你坏死了,原本也不知道找的谁风流快活,人没来,又将人家临时抓过来充数。” 苏悦双眸微眯,打量着男人。 这无疑就是那个小阁楼冯宗文了。 冯宗文捏了女人一把,泛着青色的眼有些不悦,“那姓黎的胆子肥了,竟然不按时将人送来,看来明天得好好敲打一番。 不说了,爷今晚好好疼你也是一样的。” 冯宗文说着捏开女人的嘴,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进去,“吃颗药,我们今晚玩的尽兴些。” 女人刚咽下药丸,冯宗文突然间倒在了自己身上。 女人吓得尖叫一声,后脑勺一痛,也晕了过去。 苏悦扯出冯宗文,找出他刚才喂女人吃的药,直接抓了一把塞进他嘴里,捏着下巴让他咽了进去。 第275章 今天又是戏精萧三郎 做完这一切,苏悦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房顶,让白虎,长右将黎俊才和黎老夫人都丢了下去。 她低声交代了白虎两句,然后和长右先离开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一抹鱼肚白。 这一晚上实在太忙了。 她推门而入,萧三郎正坐在案后看书,见她回来,放下书卷起身。 “总算回来了。” 苏悦惊讶,“你没睡?” 萧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睡得着?” 苏悦轻笑,“你应该对我的身手有信心才是,何况还有白虎和长右呢。” 萧三郎默了默,“你去找冯宗文了?” 苏悦并不意外他知道冯宗文这个名字。 她去找黎老夫人救甜姐儿的时候,萧三郎审问过黎俊才,能让他毫不犹豫地逼黎俊才写下和离书,自然是知道了黎俊才做下的腌臜事。 她将自己如何修理黎俊才和黎老夫人的事告诉了萧三郎。 “这件事虽然做得隐蔽,但很有可能会查到我们身上,冯宗文有个做内阁首辅的爹,我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话音一落,萧三郎探身过来,重重咬了她一口。 “不会说话,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一遍。” 苏悦摸了下嘴唇,不解地看着他。 萧三郎捏了捏她的鼻子,轻哼,“不管冯家能不能查到我们,还有比我的身份更棘手,更麻烦的吗? 悦悦尚且不嫌弃我,为何要问会不会给我惹麻烦? 你带给我的,永远都不会是麻烦,记住了?” 苏悦摸着唇角,望着他俊美如玉的脸庞,忍不住笑了。 “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处理后面的事情,让你姐姐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且不受到黎家的骚扰。” 苏悦深以为然,“三郎熟知律法,帮我分析分析?” 萧三郎勾唇笑了。 夫妻俩聊到早上,一夜没睡,苏悦却依然精神抖擞地去找苏惠。 关于自己睡了一夜,家里忽然就多了两个人,众人的反应不尽相同。 反应最大的自然是苏理,激动地绕着苏惠转了一圈,直向苏悦竖大拇指。 “还得是你,二姐,一出手就把大姐和外甥女给带回来了。” 煜哥儿和筝儿则是对家里忽然多个小姐姐更为好奇。 但甜姐儿对新环境似乎有些惊悸,只缩在角落里坐着,连话都不敢说两句。 苏悦让紫苏照看着她,将和离书给了苏惠。 “这是三郎逼黎俊才写下的,你若是没有异议就签字摁手印,咱们现在就去衙门登记归档。” 苏惠握着和离书,手有些颤抖。 “我....自由了?” 苏悦点头,“签了字,你以后就自由了。” 苏惠茫然片刻,拿起旁边的纸笔抖着手签上了直接的名字,然后笔一丢,狠狠咬断了一根手指。 鲜红的血手印摁在了和离书上。 “黎家那个老太婆不会让我们拿到田产和铺子的,还有黎家的族亲。” 苏悦嗤笑,“那也得黎老太婆和黎俊才有命在才好,至于黎家的族亲,有黎俊才亲自签的和离书,谁也说不了什么。” 苏惠倏然抬头,眼中泛出一抹光亮,“他们死了吗?” 昨夜苏悦只说改变了主意,但她并不知道苏悦会如何对待黎家母子。 苏悦握住她的手,“走,咱们先去办手续,一会儿带你去看热闹。” 萧三郎走过来,“我陪你们一起去衙门。” 三人直奔黎家。 黎家下人睡一觉醒来发现家里的主子不见了,正处于惊慌失措中,看到苏惠回来,黎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连忙上前质问她。 苏悦干脆利落地摔了那婆子两个耳光,将人打晕了。 苏惠按照路上苏悦和萧三郎教她的法子,吩咐家里的下人:“老夫人和老爷一夜未归,你们先去找人,我去报官。” 遣走下人,苏悦带着苏惠直接去了黎老夫人的院子,翻出了黎家的田产铺子地契。 拿好地契直接去了京兆府衙门,接下来就是萧三郎的主场了。 他有举人的功名在身,省了许多繁琐手续,直接去找了户曹司户参军,称黎俊才昨夜丢给妻子一纸和离书,便带着母亲不见了踪影。 苏惠只负责在旁边掩面哭泣。 户曹司户参军是京兆府专门掌管户籍,诉讼等事的官吏,若说在别的地方,一个正五品的官员失踪可是大事。 但在京城,一块牌匾摔下来,砸死十个,可能有九个都有功名在身,剩下那个还可能是勋贵。 户曹司户参军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记录在案后表示:“下官会如实上报,今日就会派人去追查黎大人的下落。” 话虽如此说,但看着旁边放着的和离书以及旁边脸色苍白,瘦弱不堪的苏惠,户曹司户参军心想可能兴许这位里大人就是找个借口抛妻弃子了呢。 萧三郎谢过户曹司户参军,低声叹息道:“我那位姐夫平日里没少打骂虐待妻女,这回估计是良心发现,竟然留了财产给妻女。 可叹我这位大姨姐心实,我们夫妻劝她将财产现在登记过户,她竟然不肯,还心心念念要找夫君呢。 说什么才和离就过户财产,显得无情无义,想找到人问个明白再说。” 户曹司户参军听到过户二字,眼中泛起亮光。 按照律法规定,凡是在衙门登记过户的所有地契,铺子都需要上缴一定数额的税,但这个数额多少,其实有浮动空余地。 他们这些积年老吏最是懂得里面的操作空间,帮着过户一次财产登记,就有一笔油水可捞。 户曹司户参军一脸同情,“妇人嘛,难免行事短见了些,萧举人应该帮着姨姐想想,这若不尽早过户,里面的变数可就多了。” 萧三郎神色一凛,“大人所言有理,这件事就麻烦大人了。” 户曹司户参军看着萧三郎手上的十几张红契,心里乐开了花,带着萧三郎去了田曹司田参军,帮着办理过户事宜。 两刻钟后,一摞大红契纸新鲜出炉,上面的户主名字都换成了苏惠。 苏悦用目光表达着对萧三郎的赞许。 啧,今天又是戏精萧三郎呢。 如果是她,大概只会直来直去,将契约拍在桌子上,丢两个字出来:过户。 萧三郎熟知律法,更是对衙门办事章程和一些小细节烂熟于心,竟然能让官吏主动开口提出帮着办理过户。 这样既顺利帮苏悦拿到了财产,又不会让人觉得苏惠过于心急继承财产,引起别人怀疑,简直不要太完美。 看来前太子不是白当的。 苏惠捏着契纸,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以为很难做成的事,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自由就这么实现了? 两位官吏今日油水颇丰,还带着笑脸送他们出来,在看到苏惠时,才勉强压住上翘的嘴角,“夫人放心,若是有黎大人的消息,一定尽快告知。” 苏惠一脸茫然的点头。 有衙役忽然快步奔进来,一脸激动“大人,有大事发生啊,冯家的小阁老死在红颜楼了。 听说死状老惨了,啧啧....好多兄弟都去看热闹.....呃不,好多兄弟都去维护秩序了,府尹大人已经赶过去了。” 苏惠身子一颤,手上的契纸没捏住,掉了一地。 第276章 死的好痛快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惠身上。 苏惠脸色白得吓人,眼神却亮得惊人,看起来有两分怪异。 苏悦握住她的手,扶着她站稳身子。 萧三郎一脸淡定的捡起契纸,递给了苏悦拿着。 “妇道人家一听说出了人命就害怕,大人别见怪,既然京城出了答案,想来大人们有要事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两位官吏收回目光,注意力又转回新鲜出炉的京城大瓜身上。 苏悦扶着苏惠,和萧三郎一起离开。 身后还能传来官吏同衙役们的小声嘀咕: “死的真是冯阁老家的那位小阁老?” “千真万确,不仅是他,现场还死了一男一女呢,大人,要不要一起去看热闹。” “当然要去,早就听说那位小阁老有些特殊癖好,这回估计是玩大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阁老家的公子都敢杀。” “前年冯阁老大儿子病死了,这位小阁老是他唯一的儿子了,这还不得满城捉拿凶手啊。” 苏惠整个人几乎抖得不成样子,走出衙门就险些跌坐在地上。 苏悦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苏惠陡然抓住她的胳膊,因为太过用力,手上青筋都凸了出来,“悦儿,是不是....是不是....” 因为太过激动,又太过害怕,她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悦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摇头,附到她耳边低声道:“不是我动的手,是他罪有应得。” 她只是参与了过程,具体执行的是白虎,确实不是她亲自动的手。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告诉苏惠了。 空间内的白虎:......你看这口锅它又大又圆,盖在了我头上。 听到不是苏悦动的手,苏惠明显松了一口气。 冯阁老位高权重,她真的很怕因为自己拖累到妹妹和妹夫,尤其妹夫才刚走上科举之路。 “那.....他们呢?”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黎老太婆和黎俊才母子俩。 苏悦拉着苏惠,微微一笑,“走,我带你去亲眼看看,你若是害怕,咱们就不去了。” 苏惠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我要亲自去看,我要看看他们的下场。” 他们到了红颜楼门前的时候,红颜楼前已经围满了人。 虽然有衙役挡着,但仍然拦不住人们强烈的八卦之心。 “早就听说那位小阁老癖好特殊,没想到是真的,他竟然喜欢男人。” “不止男人,里面还有个老女人呢,你说以小阁老家的地位和权势,要什么样漂亮的女人没有,竟然喜欢和男人和老女人玩。” “有权有势人的世界不是咱们能懂的。” “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家有个亲戚就在这红颜楼里当差,他说小阁老强迫的那个男人。” “听说那个男人奋力反抗,把小阁老的命根子都割烂了。” 苏惠站在人群中,听着周围的议论,紧紧咬着嘴唇,眼中的光越发明亮。 苏悦轻轻附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一会儿尸体抬出来,你上前哭两声,哭得越伤心越好。” 苏惠有些为难,“哭不出来怎么办?” 冯宗文,黎俊才和黎家老太婆死了,她只想扬天大笑,根本哭不出来。 正说着,一队衙役抬着尸体从里面出来了。 三台担架上分别盖着白布,围观的人纷纷探头过去,目光恨不得穿透白布看个究竟。 忽然间来了一阵风,掀开了白布。 众人不由惊呼一声,胆小的甚至捂住了眼睛。 “天啊,小阁老和那男人的子孙根都被割了,互相割啊....” “那老婆子身上痕迹不少,这位小阁老玩得也太....” 苏惠目光一一从三具尸体身上扫过,呼吸急促,眼光亮光逼人,嘴角压抑不住地咧开。 好想仰天大笑三声。 突然间腰间一疼,一股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疼得她眼泪都下来了。 “快,哭。”苏悦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惠踉跄着扑向黎俊才,泪眼婆娑地大喊一声:“夫君啊,你死得好....好....” 好痛快啊! 差役正想将白布重新盖上,被突然间冲出来的苏惠吓了一跳。 刚勘察完现场的京兆府尹正揉着脑袋缓解头疼,这桩案子太大了。 冯阁老的儿子死了,他在现场看到的时候吓得腿都软了。 偏偏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正满心焦虑,听到苏惠的哭声,连忙出来,问苏惠:“你认识死者?” 苏惠只觉得刚才被苏悦掐那一下,现在浑身都还在疼,疼得她眼泪簌簌而落,连话都说不出来。 外人看起来就是她太过悲伤不能言语。 苏悦站到苏惠身边,微微福身,“启禀大人,这位死者是我大姐刚刚和离的夫君。 昨天傍晚,死者忽然给了我姐姐一封和离书,然后就带着老母亲失去了踪迹。 谁知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 京兆府尹目光在苏悦和苏惠身上来回扫了一圈。 跟着来看热闹的户曹司户参军连忙凑上前,小声对京兆府尹说:“大人,这位娘子的夫君是礼部主事黎大人,今儿早上刚去登记和离的。” 京兆府尹如遭雷击。 另外一位死者也是朝廷命官?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苏悦从苏惠身上拿出和离书递了过去,“大人,这是黎大人昨日给我姐姐的和离书。” 京兆府尹接过来看了一遍,再看看冯宗文,黎俊才的死状,快速自行脑补出了案情。 看来是冯小阁老癖好特殊,以权势威压黎老夫人和黎俊才,黎俊才不堪忍受,与冯小阁老同归于尽了。 啧..... “既然是死者的家属,就跟着回衙门录个口供吧,本官会立刻带人去黎家调查线索。” 苏悦扶着苏惠起身,和萧三郎一起跟在京兆府尹身后离开。 刚到京兆府衙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阴柔的喊声,“成王妃到,冯阁老到。” 冯阁老脚步踉跄地冲进来,直接扑到了冯宗文的尸体上。 “我的儿啊!” 后面进来的成王妃亦是脸色苍白,泪眼婆娑,却强自压抑着怒气问:“郑大人,到底是何人害我弟弟的?” 京兆府尹郑大人微微躬身,“王妃节哀,下官已经派人在调查,相信很快就有线索。” 成王妃皱眉,目光扫过旁边站着的苏悦和萧三郎,忽然浑身一震。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目光直直的看着萧三郎,脸色比刚才还白。 “阿琛!” 第277章 他真的不是阿琛吗? 苏悦眉峰微挑,仔细看向成王妃。 成王妃年约二十,身形窈窕,银盘脸,柳叶眉,典型温柔典雅的美人胚子。 尤其她此刻面色苍白,泪眼婆娑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她怔怔地望着萧三郎,泪水如断线的珠帘般滑落,整个人急切地上前一步,“阿琛,真的是你?” 本来在冯宗文身边掩面哭泣的冯阁老转过头来,看到萧三郎的一瞬间,神色也微微一怔。 苏悦眉头微蹙,默不作声地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往后退了两步,微微躬身,声音冷淡,“你认错人了。” 成王妃一怔,不错眼地打量着萧三郎。 萧三郎神色淡淡,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片刻,她用帕子拭去腮边的泪,神色怅惘,“你不是阿琛,仔细看还是不一样的。 阿琛他不会用这样冷淡的眼神看我的,阿琛....阿琛他已经死了。” 她形容悲戚,眼泪掉得更凶。 萧三郎眉眼低垂,沉默不语。 “紫莹!”冯阁老皱眉。 成王妃冯紫莹回神,深深看了萧三郎一眼,转身扶起冯阁老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向京兆府尹。 “郑大人,我父母年迈,膝下只有我弟弟一人,如今弟弟惨死,让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痛。 我家王爷常夸奖郑大人,说郑大人办案如神,想必今日一定能将杀害我弟弟的凶手找出来,还我弟弟一个清白。” 说到清白二字时,她加重了声音。 郑大人抹着额头,后背都湿透了。 成王妃这是利用成王在向他施压呢,让他一天之内破案,这么大的案子,又牵扯到一个五品官,他怎么可能一日就破案。 但他这个京兆府尹这几年不是白干的。 京城官员勋贵多如牛毛,别说是人命官司,就是普通的偷猫逗狗的案子,都可能牵扯出不同勋贵世家的公子少爷。 他这些年别的建树没有,但左右逢源,和稀泥的能力蹭蹭上长。 诀窍嘛,就在于谁家官阶高,谁家权威大,谁家就赢面大。 当然,有时候也不需要和稀泥,比如眼下这种情况,一方是位高权重的阁老,一方只是个五品小官,无权无势。 经验告诉他,姓黎的背锅就行。 想起自己勘察现场时看到的情形,郑大人忍不住在心里啧啧,没想到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能玩得这么野。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的心都要脏了。 郑大人干咳两声,撇了一眼对面站着的萧三郎,苏悦和苏惠三人,道: “阁老,王妃请节哀,下官已经勘察过现场,基本可以断定是黎俊才杀害了小阁老。 小阁老奋力反抗,无奈斗不过凶手,惨遭杀害,后凶手母子又自杀而亡。” 冯阁老沉着脸一言不发,脸色却比刚才缓和两分。 红颜楼内什么情况,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今赶过来,不过是想逼着京兆府尹今日结案,他儿子绝对不能背负着污名去死。 他冯家的名声更是不容被污。 冯紫莹眉头皱了下,“黎俊才身为礼部五品主事,不过在公事上被我弟弟责备了两句,就丧心病狂夜半擅闯红颜楼,残忍杀害我弟弟。 家中侍卫将黎俊才抓获,黎母为寻子随后而至,母子俩眼见逃脱不了,便自尽身亡。 郑大人,是不是这般推断更为合理些?” 郑大人连忙躬身,“下官惭愧,不如王妃分析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 三言两语,案情就这般被他们定下了。 “砰!” 原本躺在大堂上的黎俊才尸体忽然间从担架上弹起来,啪又落回担架上。 “诈尸了!” 郑大人吓得仓惶后退,直直地撞在身后的桌案上,疼得险些瘫坐地上。 冯紫莹也被吓得脸色发白,仓惶后退,被冯阁老抓住了胳膊。 苏悦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清冷的声音在大堂回荡,“黎大人似乎对你们的推断有意见呢。 幸亏他尚未被收敛,否则棺材板都要摁不住了。 郑大人,这桩案子的案情,不如你再重新推断一遍?” 郑大人望着她清冷的眉眼,咕咚咽了下口水,下意识看向冯紫莹。 冯紫莹神色不悦,目光从萧三郎身上掠过,最后停在了苏悦身上。 郑大人凑到冯紫莹跟前,压低声音道:“最边上瘦弱不堪的那个是黎俊才的妻子苏氏,不过,昨日黎俊才已经留下了和离书给她,如今二人已经和离。 另外两位,分别是苏氏的妹妹小苏氏,以及妹夫萧三郎,听说是今年的举人。” 冯紫莹目光微转,控制不住再次看向萧三郎。 同样姓萧呢,怎么会这般巧?他真的不是阿琛吗? 冯阁老目光同样也在打量萧三郎,听到他是今年的举人,眉头微皱,低声吩咐冯紫莹,“快刀斩乱麻。” 冯紫莹回神,转向苏悦,“既然你姐姐已经同黎俊才和离,你们便不是黎家的家眷,你对黎俊才杀害我弟弟这件事有意见?” 苏悦摇头,“我没意见啊,有意见的分明是黎俊才的尸体。” 就是看不惯你们这边蛮横,还妄图想让冯宗文背个好名声而已。 冯紫莹脸色一沉,“既然没意见,你们就先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苏悦没搭话。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骚乱。 有衙役神色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大人,不好了。” 郑大人皱眉,“又发生何事了?” 衙役道:“有位身怀六甲的妇人跪在御史台门前哭诉喊冤,说她是黎俊才大人的外室,手上有黎俊才留下的遗书。” “什么?” 冯阁老和冯紫莹同时惊得站直身子。 本以为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哪里来的外室? “大人,如今黎俊才的外室正在御史台外面念遗书呢,说.....” "说什么?"冯阁老沉着脸问。 衙役吓了一跳,连忙道:“说小阁老以权势威压,长期胁迫他及其母亲一同侍奉枕席,令其苦不堪言。 如今他觉得自己浑身脏透了,无颜活在人世间,决定奋力一搏,与小阁老拼个你死我活.....” “住口!胡说,简直一派胡言。”冯阁老厉声大吼,脸上没了刚才的镇定。 衙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阁老息怒,小的也就听了几句,如今御史台门外围了好多人,阁老快去看看吧。” 冯阁老脸色微变,大步往外奔去。 “父亲。”冯紫莹连忙追去,走了两步,又转身看了萧三郎一眼,才提着裙子追了出去。 苏悦眉头皱了皱,神色淡了两分,“郑大人,此案已经和我们没有干系,告辞。” 她扶着苏惠径直离开,连个眼风都没看萧三郎。 萧三郎莫名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冷意,眸光微闪,眼中慢慢浮现一抹笑意。 他慢悠悠地跟了出去。 只有郑大人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对着三具尸体嘿嘿乐了。 太好了,事情闹到御史台了,这件案子终于不用他一人顶着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若不是碍于身份,他都想跟着去看个热闹了。 第278章 萧三郎的青梅竹马 苏悦三人径直回了家已经中午。 家里准备好了午饭,甜姐儿战战兢兢地过了一上午,发现所有人待她都很和善。 还有两个特别可爱的弟弟和妹妹,一直围着她转,给她拿各式各样的好吃的。 等她们一回来,甜姐儿就扑进苏惠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小声道:“娘,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吗?” 苏惠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嗯,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新家了。” 甜姐儿抬头,瘦弱的笑脸怯怯地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她看了看苏悦,又看看萧三郎,小小声地说:“娘,我喜欢这个家。” 苏惠心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一家人吃了饭,苏悦正要回房,苏惠扯了扯她的袖子,神色迟疑,欲言又止。 苏悦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萧三郎起身,“我先回房了。” 苏惠抬眼看了一眼萧三郎的背影,小声问道:“御史台那边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找到黎俊才那个外室的? 还有黎俊才的遗书,是不是妹夫他.....这件事会不会连累到他科举?” 苏悦笑了笑,“三郎带着煜哥儿上街的时候恰好碰到黎俊才和他那个外室,当时留意了一下,就知道了那个外室的地址。 至于御史台那边,也是三郎的主意,让黎俊才和冯宗文死很容易,但让他们背着恶名死,还得将你从里面干干净净地摘出来,就不能只让京兆府管这件事。” 京兆府管京城治安,御史台纠察百官,更重要的是京兆府尹圆滑,但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却刚正不阿,既不是瑞王的人,也不是成王的人。 一旦这里面有两方人马涉入,瑞王的人一定会借机打压冯阁老,毕竟他是成王一派最重要的支持力量。 到那时候这件事就不再是黎俊才和冯宗文的个人恩怨,而是成了朝廷的党争。 这件事本身的真相反而不重要了,苏惠便能从这件事中摘得干干净净。 至于那封所谓的黎俊才的遗书,自然是萧三郎亲自操刀。 这家伙在模仿别人笔迹上简直天赋惊人。 昨夜她让萧三郎帮她分析此事,看到萧三郎模仿黎俊才的笔迹写出一封遗书时,她惊呆了。 “不愧是你,厉害。”她夸赞道,“你谁的字迹都能模仿吗?” 萧三郎叹了口气,深深看了她一眼,“至少你的我就没办法模仿。” 苏悦面露得意。 萧三郎道:“你写出来的那些张牙舞爪的符号称之为字,着实有些牵强了。” 苏悦龇牙咧嘴,最后丢下一句话:“你说的都对,但我坚决不改。” 她抽出萧三郎的遗书,带着白虎连夜送到了黎俊才外室的住处。 想起昨夜的事,苏悦微微一笑,拍了拍苏惠的手。 “姐,有些事你不用太在乎细节,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不会连累我们,而且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不会再有人害你了。 过些日子让甜姐儿重新上个户籍,以后就叫苏甜儿,你们母女都会好好的。” 苏惠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嘴唇轻颤,眼中泪光盈然,“自由,好好的....我还能好好的吗?” 苏悦望着她迷茫脆弱的神色,心中微动,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沉沉:“当然还能好好的,你要想开些,不能因为那些畜生就.....你还有甜姐儿。” 苏惠回神,望着她的眼神,“你不会以为我要轻生吧?” 苏悦:你不会吗? 苏惠扯了扯嘴角,摇头,神色由迷茫变得坚定。 “你放心,做错事的明明是那几个禽兽,我才没有那么傻去寻死,爹小时候教过我,人必须得活着才能有希望,死了就啥都不是了。” 苏悦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苏德海还能说出这种金句,难道不是苏老头单纯怕死? 还在晋州府处理串串铺子事务的苏德海猛然打了几个喷嚏,弄脏了自己刚洗干净的一盆菜,“作孽,谁又在骂我?” 苏悦没详细说其中的细节,苏惠也不再追问,起身离开。 到门口的时候,她微微一顿,又转过头来,“那个成王妃认识妹夫?为何叫妹夫阿琛?” 苏悦耸肩,“她眼瞎,认错人了。” 苏惠.....妹妹似乎对成王妃不太友好。 苏悦起身回房,一进门就被萧三郎扯进了怀里。 “做什么?” 萧三郎身子一转,将她抵在门上,眸光湛湛的看着她,“悦悦今天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苏悦闻着他身上清洌的气息,“你和那位成王妃很熟?” 萧三郎目光更亮了,小心翼翼地问:“我说了你会生气吗?” 苏悦白皙细长的手指拂在他的下巴上,“你就这么希望我生气?” 萧三郎目露委屈,“生气代表着吃醋啊,吃醋就代表悦悦在乎我,先前在晋州府的时候,江蓉儿那般缠着我,我从没见你吃过醋。 你总是太过冷静理智,冷静到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 他说着,手抚上苏悦的腰,将她往前一拉,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贴着她的嘴唇喃喃低语,声音沙哑撩人,“悦悦,感情有时候不需要这么冷静的。 比如别的那人缠绵悱恻地看我,你若是生气,就可以表现出来,让我知道你生气了。” 苏悦皱了皱眉头,她从小就是这般冷静理智的性格,不知道吃醋生气该怎么表达。 何况江蓉儿那样的,从哪个角度看,萧三郎也不会喜欢上她。 明知道不会喜欢,她为何还要吃醋。 可今天成王妃的出现,她用那般缠绵悱恻的眼神看萧三郎的时候,自己心里其实有两分不痛快。 但也仅限于不痛快,她没想过要怎么表现出来。 “不如你先说说你和成王妃的事?” 萧三郎笑了,“好,我一定事无巨细的向悦悦汇报,我和冯紫莹从小一起长大的。” 苏悦挑眉,青梅竹马? “我们俩很小的时候就定了娃娃亲,在那场关于身世的变故发生前,我们的婚期都已经敲定了。” 苏悦眉头微蹙,差点就成亲? 她扯了扯萧三郎的衣襟,“你牵过她的手吗?亲过她吗?” 第279章 我只属于你 萧三郎灼灼看着她,目光犹如黑曜石一般晶亮,“悦悦是吃醋了吗?” 苏悦揪着他衣襟的手一点点松开,吃醋吗? 她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萧三郎牵着别的女子,温柔缱倦,深情地捧着对方的脸蛋,缓缓低下头去...... 啪,啪,萧三郎衣襟上的盘扣掉了两个。 她想杀人! 萧三郎伸手接住掉下来的盘扣,抵着她的额头笑了,"吃醋好啊,悦悦,多吃一些。" 他伸手将上下的盘扣放到苏悦手里,“只扯掉两个盘扣是不是不解气?剩下的都给你,都给你扯掉。 若是还不解气.....” 他伸手扯开里衣,露出里面精壮的胸膛,“我一点都不介意悦悦扑上来掐我,咬我。” 苏悦...... “原来你喜欢被咬,被掐啊。” “民间不是有句话叫打是亲,骂是爱嘛,悦悦掐我咬我几下,就说明你在乎我,爱好啊。” 苏悦被逗乐了,伸手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狠狠掐了一下,“别顾左右而言他,老实交代,到底有没有牵过手,有没有亲过?有没有更亲密的举动。” 萧三郎低笑,“没有,绝对没有。” 苏悦挑眉,“真的没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就没有萌生过那种纯纯的感受?” 萧三郎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然后搂着她躺下。 苏悦睇了他一眼,“心虚?” 萧三郎目光幽幽,“完全不会,我的手只牵过一个女子,唇只吻过一个女子,心也只属于一个女子。” 苏悦眼眸微弯,翻身趴在他胸前,伸手戳了戳他心脏的位置,明知故问,“这里面住的是谁啊?” 萧三郎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重重亲了一口。 “自然是我家美丽无双的娘子,悦悦,我只属于你一人。” 苏悦眉眼弯弯,几乎要陶醉在萧三郎的深情中。 这男人以前是典型的闷骚,现在是明着骚了。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在他怀里,轻声道:“不如说说你们的故事?” 萧三郎一手枕在脑后,另外一只手揽着苏悦,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单纯说我和冯紫莹是青梅竹马,其实并不准确,瑞王萧玮比我大两岁,成王萧泽与我同年,冯紫莹的姑祖母是当今太后,小时候时常出入皇宫。 六岁的时候,她被选为三公主的伴读,直接住到了太后宫里。 确切地说,她和我们三个,以及三公主几个人是一起长大的,不能算我一个人的青梅竹马。 十岁的时候,我们两个定了亲,之后我被封为太子,功课多了很多,和他们一起玩的时间反而少了许多。” 说到这里,萧三郎顿了顿。 苏悦抬头看着他,“然后呢?” 萧三郎似乎在思索怎么说,“后来年岁大点了,她倒是跟在我身后的时间多了些,时常去东宫看我,为我准备东西。 冯紫莹她是太后的侄孙女,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佳人,我那时候年岁小,还不懂情爱的滋味。 但有这样一个才名远播的未婚妻,心中其实还是欢喜的,所以对她自然比别人亲切两分。” 苏悦睇了他一眼,“我看她称呼你阿琛时的神情,似乎对你情根深种呢,可不像亲切两分能做到的?” 萧三郎嘴角浮起一抹讥讽,“我的身世曝光后,她再也没有来过东宫,只是派婢女去东宫,将她曾经送我的东西全都取走了。 大抵是觉得我肮脏的身世配不上她高贵的出身吧。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所谓的门当户对,才子佳人,都是笑话。” 苏悦皱眉,并不喜欢他这种口气。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萧三郎清冷出尘的眉眼,声音娇软,“她配不上你。” 萧三郎回神,嘴角的讥讽退去,任她的在自己脸上描画。 “我和她的过往就这些,悦悦,我对她真的没有丝毫男女之情,而她,自然也没有对我情根深种。 我不是她的阿琛,只是你的三郎。” 他的手轻轻抚上苏悦柔软的腰。 苏悦亲了他一口,精准握住他的手,甩开了。 萧三郎诧异,他才刚深情表白过,接下来不应该是属于他们的甜蜜时刻吗? 苏悦已经翻过身去,背对着他躺下了,“你不是希望我多吃点醋吗?现在的我被醋淹着了,需要休息!” 萧三郎...... 他是喜欢苏悦为他吃醋,但不想因此剥夺自己的福利啊。 刚才说过的话好想收回,怎么办? 背对着他的苏悦嘴角轻轻翘了起来。 昨夜他们来又是夜闯黎家,又是翻到红颜楼,一晚上没睡,她现在可不敢招惹萧三郎。 不然她估计到晚上都没有时间睡。 苏悦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完全不知道旁边的萧三郎如何心焦。 醒来天都已经黑了。 秦墨过来了,正和萧三郎在书房说得眉飞色舞,“....如今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全都在说冯家的小阁老欺男霸男,这个词可真别扭。 唉,读了这么多年书,第一次知道还有欺男霸男这样的词。 总之,今天下午御史大夫已经带着两位御史中丞进宫弹劾冯阁老了,说他教子不严,纵子行凶,私德不修,有伤风化。 听说还有不少大臣也都上了折子,弹劾冯阁老,甚至还扒出冯家小阁老之前做的龌龊事。 啧,也不知道短短半日之间,哪里来那么多的人证物证。” 苏悦听了,深深看了萧三郎一眼。 果然一切都在萧三郎的意料之中,越来越多的朝臣参与进来后,事情原本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不会有人再去关注苏惠和黎俊才的事情。 萧三郎注意到她的目光,双眉同时挑了下,给了她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秦墨并没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我本来还以为冯首辅会因此被拉下马,但是老师说不会,最多闹腾一阵,但冯首辅不会下台。” 萧三郎颔首,“冯首辅是历经两朝的老臣,门生故旧遍地都是,不会那么容易倒台。”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件事会闹腾一阵子,你倒是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做些布局安排,但是不能回你家。” 秦墨一脸震惊,看看萧三郎,又瞅瞅苏悦,“你....你们....知道我的身世?” 苏悦同样一脸懵,“你可以去掉们字。” 她根本就不知道秦墨的名字,睡了一觉起来,萧三郎就放弹幕炸她! 第280章 夫妻间的小情趣 萧三郎面带微笑,“如果没猜错,你是长平侯秦家的公子吧?” 秦墨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关键时刻他抓住了椅子扶手,拯救了自己的屁股。 “你...怎么知道的?” 萧三郎吐出两个字,“猜的。” 秦墨目瞪口呆,“你们不是才来京城吗?这都能猜到?” 萧三郎道:“来的路上,老师不是提过京城的势力分析吗?来到京城略一打探就猜到了。 你先前说过出身不低,定然是京城的达官贵人之家,京城之中姓秦的官员并不多,位置最高的便是长平侯秦尧。 尤其刚才我看你十分关心冯家的事情,所以才确定了你的身份,因为我听说长平侯的嫡妻是冯首辅的表妹。” 秦墨怔了半晌,神色略带恨意,“没错,我那位嫡母确实是冯首辅的表妹,这些年来她靠着冯首辅的势力,在家中作威作福,不知道做下多少污糟事。 还有我那位好父亲,呵.....” 秦墨愤愤不平地捶了下桌子,没继续说下去。 苏悦大概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高门大户里的恩怨情仇,应该是嫡母苛待甚至虐待庶出子女的事。 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萧三郎的意思。 “你如今羽翼尚未丰满,早点回家,你嫡母纵然一时失势,但只要冯阁老一日没倒,她要拿捏你,还是易如反掌。” 秦墨嘴唇紧抿,重重捶了下桌子。 “其实她昨日已经让人找过我了,想让我介绍家中子弟拜见老师,被我拒绝了。 他们还嘲讽我,说我如今成了这副丑样子,即便将来考中进士也不可能留京为官。 还说我要么去偏远之地一辈子做个小官,要么就是去书院当个教书先生,既然这样,不如早点将老师让给家中子弟。” 苏悦脸色一冷,嗨,她这个暴脾气简直不能忍。 “简直找死,我把大路借给你,悄悄教训他们一顿?” 秦墨摆手,“不用,我自己目前还能应付得了。” 萧三郎握住苏悦的手,“需要帮忙随时说,目前还是要以春闱为主,一切待春闱过后再说。” 秦墨一脸深以为然,摸了摸脸上堪比蜈蚣的疤痕,脸上露出一抹笑。 “等我考中进士,参加殿试的时候,我就当场揭下这道疤痕,到时候一定能气死他们。 一想到那种情景,我现在就兴奋得恨不能明天就春闱。 三哥,悦姐,你们放心,我忍得住。” 送走秦墨,苏悦似笑非笑地看着萧三郎,“秦墨的身份,猜的?” 萧三郎一脸无辜,“当然,我原先并没见过他,但长平侯秦尧还是见过的,秦墨与秦尧,嗯,有四五分像。 原本没想起来,来到京城之后许多人和事反而清晰起来,自然也就想到了。” 苏悦轻哼,“和你的小青梅的事也逐渐清晰了?” 萧三郎双眼一亮,“悦悦,你还在吃醋吗?” 苏悦双手环胸,“你不是就希望我吃醋吗?我听你的话,抱醋狂饮啊。” 萧三郎认真打量着她的神色,“可不可以吃醋不扣福利?你知道的,总憋着并不好。” 苏悦摸着下巴轻笑,“这么想?那我就不吃醋了?” 其实萧三郎已经将他和冯紫莹的事说得很清楚了,她不至于真的计较多年前的事。 那毕竟是萧三郎的过去。 但他发现这个男人似乎就喜欢自己为他吃醋,还很享受。 唔,不愧是她,竟然瞬间就懂了夫妻间的小情趣。 萧三郎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声咕哝,“醋还可以接着吃,不扣福利就成。” “唔,看在你这么心诚的份上,晚上可以考虑。” 萧三郎顿时就激动了,“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吃晚饭啊。” 晚饭是苏悦亲自准备的,考虑到甜姐儿和苏惠的身体状况,她特地做了两份营养好消化的药膳。 此外,她还给了苏惠一大瓶兰草露,让她每日兑一滴在茶壶里,和甜姐儿一起饮用。 饭后,萧三郎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苏悦回房。 煜哥儿哒哒哒,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跑进来,大声宣布:“我今天晚上要和爹爹,娘亲一起睡。” 只因为前些日子筝儿嘲笑了他一句,说他这么大了,还总黏着爹娘睡。 煜哥儿不服气,最近一段时间晚上都在四处流浪。 有时候跟着徐氏睡,有时候跟萧五郎,甚至有时候还跑去跟大路睡。 连着流浪几日,证明了自己具备小男子汉勇气后,煜哥儿决定回归了,所以十分开心地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回来了。 萧三郎脸一黑,“不行。” 今儿晚上可是悦悦第一次为他吃醋的日子,只得好好举办活动庆祝一番。 煜哥儿小嘴儿一撇,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可是娘亲都答应我了。” 萧三郎磨着牙瞥了苏悦一眼。 怪不得答应他这么干脆,原来早就找上挡箭牌了。 苏悦摸了摸鼻子,对他眼中的幽怨视而不见。 煜哥儿一脸委屈地指责他,“爹爹,你最近总不喜欢和我一起睡,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可怜巴巴地抱着膝盖坐在门口,扯着嗓子喊:“小煜儿啊,真可怜啊,爹爹嫌啊,狗不理啊.....” 苏悦噗哧乐了,这都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话啊,听着调子跟现代的白毛女似的。 萧三郎脸都黑了,拎着煜哥儿的衣领丢到了床上,“睡觉。” 煜哥儿笑嘻嘻地滚到两个人中间,东看看,西瞅瞅,直到苏悦都睡着了,他才在萧三郎黑沉的脸色中打起了小呼噜。 完全不知道他爹在他睡着后咬牙切齿的样子。 这一晚上的满心期待和活动筹划,稀碎! 这一夜,京城许多人家都无法入眠。 瑞王书房的灯亮了大半夜,他正在紧急召集心腹和幕僚如何继续加大对冯阁老的打击。 “没有案子也要只要案子,这次如果能将冯阁老拉下马,就等于砍断了成王的两条大腿。” 瑞王满脸兴奋地吩咐。 上次他派去晋州府拜访柏安先生的乔顺,人刚到晋州府就死了,凶手竟然是他另外一个手下曹通判。 虽然他知道这是成王的阴谋,可恨他没有证据,白白损失了两名大将。 瑞王这段时日恨得要命,好不容易抓住冯阁老的把柄,怎肯就此罢休。 “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开了眼,将冯宗文那小畜生的事闹出来了,简直就是老天助我。” 相比较瑞王的兴奋,成王府气氛就沉闷许多。 冯紫莹吩咐心腹婢女,“你去悄悄打听一下那位叫萧衍的举子,两日内我要他的所有资料。” 第281章 都对萧三郎感兴趣 心腹婢女神色迟疑,小声劝解:“王妃,您这又是何必,如今您已经是成王妃了,再念着前尘过往,只会徒增烦恼。 何况,就算是那位还活在世上,以他那样不堪的身世,王妃难道还能和他.....” "住口。"冯紫莹沉着脸呵斥,“若不是念在你素日伺候我勤勉尽心的份上,就凭你刚才说的话,我今儿就得杖毙你。 我虽信任你,但却不能容许你这样贬低阿琛的身世。” 心腹婢女扑通跪在地上,“王妃息怒,奴婢也是一心为您好,如今您贵妃王妃,成王又正得盛宠,将来再进一步指日可待。 到时候您可就是太子妃,将来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您又何必总对年少时的往事念念不忘呢?” 冯紫莹轻轻咬着嘴唇,良久,轻声道:“我不是对往事念念不忘,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她心里也有些茫然。 心腹婢女膝行上前,柔声道:“王妃当年既然都已经让人取回当年送给那位的所有礼物,便是要斩断前尘了,就别想这些事了。” 可她后悔了啊,冯紫莹心中一阵发苦。 阿琛的身世被揭穿得太过突然,她甚至都还来不及去反应,就被父亲勒令她要回所有送给阿琛的礼物。 父亲说萧琛这辈子都不可能爬起来了,他不能让自己嫁给一个废人,走入一个注定没有前途的未来,将来苦巴巴的熬日子。 她心中惶恐不安,可父亲说了,她生来命格贵重,冯家三代的富贵以后都寄托在她身上。 她不能让父亲失望,所以她将所有礼物要回来,听从父亲的安排,在去年嫁给了成王。 可成亲后,面对着成王萧泽那张脸,她却总忍不住想起阿琛温润如玉的脸。 阿琛皎皎若空中明月,骄傲若午间烈阳,总是那般意气风发,卓尔不群。 可成王呢,长相一般,数来数去只有一个礼贤下士,宽厚仁和的名头。 成亲时间越久,她就越想阿琛。 心腹婢女接着劝:“当前最紧急的事,莫过于您想办法尽快为王爷诞下小世子,近些日子西苑那位方侧妃可是非常努力在调理身体呢。 就刚才还过来请示您,说过两日想请娘家方夫人进来一趟呢。 那方夫人前后都来了几趟了,听说这次给找了妇科圣手给方侧妃调理身体呢。 王妃,若是让方侧妃在您前面怀上了,您可就被动了。” 冯紫莹眉头微蹙,以前她听到这种消息,定然十分不悦,可今儿她却没有动怒。 “随她去吧,眼下我家里乱成一团,哪里有心情处理这些事情。 你先按照我的吩咐去打听那位萧衍的消息吧。” 心腹婢女见劝说无效,只得叹息着退下。 冯紫莹转身进了内室,打开床头的柜子,从最底部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红木盒子。 她轻轻地抚摸着盒子上的花纹,神色一脸怅惘。 阿琛,是你回来了吗? 她这边前脚交代心腹婢女去调查萧衍,后脚成王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一个叫萧衍的举子?” 成王摩挲着手里的棋子,眉头微皱,“这位举子有何奇特之处,让王妃这般注意?” 来回报消息的是成王府的管家,也是成王的心腹,“属下仔细问过昨日跟着王妃去京兆府衙门的人了, 据说王妃看到那位叫萧衍的举子时,脸色都变了,好像还叫了一声....” 管家觑着成王的神色,小声说了两个字,“阿琛。” “啪。” 成王手里的白玉棋子落在了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书房里有些突兀。 “你可问清楚了?” 管家躬身道,“属下反复问了两三遍,确实是这个称呼,属下调查过了,萧衍是今年晋州府乡试的头名解元。” 成王身子一震,“晋州府解元?这个萧衍是柏安先生的学生?” 成王一派有冯阁老为首的文官核心团队,对要参加明年春闱的各州举子可谓十分了解。 尤其是柏安先生出现在晋州府,他的两个学生分别取得了晋州府乡试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萧衍和秦墨,这两个名字在没进京之前就已经被他注意到了。 尤其当他知道秦墨竟然是长平侯府的庶子后,还曾让冯阁老去找过长平侯夫人,示意她尽心拉拢秦墨为他所用。 可他收到的所有消息中都没有萧衍竟然长得像萧琛这一条。 到底有多像?是像萧琛还是根本就是萧琛本人呢? 成王伸手拂开桌上的棋子,眼中闪过一道阴沉。 “打听一下萧衍的住处,本王要亲自去看一看这位萧衍萧三郎。” 萧三郎并不知道成王夫妇两人都对他十分感兴趣。 他心心念念策划的庆祝活动被煜哥儿这个小崽子给破坏后,一早起来就拎着煜哥儿去读书写大字了。 煜哥儿一脸哀怨,“前些日子也没要求我一早写大字,为何今儿早上我要写?” 萧三郎一本正经地晃着手上的戒尺,“前些日子一直在赶路,如今安顿下来了,自然要好好练字。 练字不是一日之功,但亦不可落下一日,你今儿还要将前些日子路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煜哥儿险些痛哭出声。 他总觉得爹爹有惩罚自己的嫌疑,可为什么惩罚自己呢? 明明自己最近没做错什么事情啊? “哥,我为什么也要跟着练?”旁边同样一大早被拎来的萧五郎望着手上的字帖,一脸生无可恋。 萧三郎手里拿着一卷书,连个眼风都没给他,“因为我是你哥,让你练你就练。” 萧五郎......好强悍的理由。 煜哥儿率先抗议,“爹爹,不公平,明明咱们家娘亲才是最需要练字的人,为何娘亲现在都练字了?” 萧三郎神色幽幽,“唔,确实你娘的字是最......” “我的字最怎么样?” 身后忽然响起苏悦饶有兴致的声音。 萧三郎虎躯一震。 苏悦双眸微眯,轻声一哼,“我的字最丑?需要我和你们一起练字?” 煜哥儿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道:“爹,你刚才是不是想说娘亲的字最丑?” 萧三郎瞪了煜哥儿一眼,小崽子现在大了,都会给老父亲挖坑了。 “胡说,我明明是想说你娘亲的字最有特点,什么时候说过你娘的字最丑?” 萧五郎一脸震惊。 “哥,你现在都学会睁眼说瞎话了吗?” 煜哥儿摆摆小手,笑嘻嘻地说:“五叔,我爹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娘亲不管写成什么样,在爹爹眼里也叫有特点。” 小家伙摇头叹息,“五叔,只能怪咱们命不好,一个做了爹爹的儿子,一个做了他的弟弟,都不是情人,爹爹自然觉得咱们俩的字不好。 这都是命啊,咱们得认,练字吧。” 他一脸认命地拿起笔。 一家人笑闹过后,苏悦问萧三郎,“你的书院选好了吗?” 萧三郎的回答却有些出乎意料。 第282章 长右出马顶呱呱 萧三郎点头,“嗯,目前京城五家书院,除了国子监,其他四家书院都给我和秦墨发了帖子。” 有这些帖子,他和秦墨想去哪一家书院都可以。 其实按照常理,他和秦墨是晋州府第一名和第二名,是可以进入国子监读书的。 但萧三郎不想去国子监。 “老师希望我和秦墨去白檀书院,我今日打算去白檀书院看看。” 苏悦对京城的书院情况并不了解,“既然是周夫子选的学校,定然不会错的。” 萧三郎点头,“所以我今日去,主要是为了煜哥儿,他四岁半了,可以进学了。 听说白檀书院也有幼学,我准备去看看,合适的话,就给煜哥儿报名去读书。” 苏悦望了一眼坐在桌边描红的煜哥儿。 时间过得好快,她穿越过来都快一年了,煜哥儿也从一个面黄肌瘦变得如今玉雪团子一般可爱,都可以去读书了。 她不由微微一笑,自己也越来越有一些做母亲的感觉了。 “京城有没有收女学生的地方?甜儿七岁了,筝儿也四岁了,可以让两个女孩子一起读书习字。” 若不是徐氏双眼一直没有复明,她教两个女孩子倒是挺合适。 萧三郎想了想,“夫子已经派人去接师母了,应该过些日子就到了,到时候我问问师母,看她愿不愿意教导甜儿和筝儿。” 苏悦十分高兴,“既如此,你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去书院吧,我今儿要上街,正好捎你一程。” 萧三郎起身离开。 煜哥儿立刻放下笔,哒哒哒地跑过来,抱着苏悦的腿撒娇,“娘亲,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把爹爹支走,我就可以休息了。 爹爹让我把之前在路上落下的字都补上,煜哥儿的手会写断的。 我的手若是写断了,你的宝贝儿子以后就不好看,不帅气了。” 苏悦望着他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嘴角微勾,伸手敲了敲他的小脑袋。 “你爹爹让你写字有他的道理,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掺和。” 煜哥儿...... 萧五郎望着苏悦离开的背影,以及煜哥儿高高撅起的小嘴儿,忍不住嗤笑,“拍马屁拍马腿上了吧?这个家,还是我的哥哥你的爹爹说了算。” 煜哥儿坐直小身板,摇摇头,"谁说的,这个家分明就是我娘说了算,五叔,你不懂的。" 苏悦和萧三郎并不知道自己一早上的行为引发了萧五郎叔侄俩关于谁说了算的争议。 夫妻俩一起出门,一上马车,苏悦脸色就沉了下来。 “有人盯上了我们。” 萧三郎亦有所察觉,眉心微隆,“竟然这么快就有人盯上来了。” 大路隔着车帘轻声询问,“公子,夫人,需要甩开他们吗?”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 萧三郎摇头,“不用,咱们今日的行程没有什么秘密,就让他们盯着就行。” 苏悦道:“等会儿到朱雀街将我放下来,你跟着公子去白檀书院。” 为了安全期间,她闪身进空间,吩咐白虎想办法暗中一直跟着萧三郎,护卫他的安全。 萧三郎见她半晌没动,知她进了空间。 等她出来后,握着她的手道:“别担心,我猜这些人多半是怀疑我的身份才盯梢的。 不是瑞王的人,就是成王的人,成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苏悦挑眉,“是那位成王妃认出了你,从而引来了这些人。” 萧三郎颔首,“不过,在没确定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对我动手的。” 苏悦没说话,轻轻捻着手指。 成王妃是吗?很好,她记下了。 到了朱雀街,她率先下了马车,却并没有直接往她们买下的酒楼走去,而是迅速转入了旁边的巷子里。 她绕了一圈,很快就转到了跟踪他们的人后面。 反侦察和反追踪是特工必修的第一堂课。 她发现那些人并没有分散人手去注意她的行踪,而是有一部分跟着萧三郎的马车离开,还有几人转入一条小巷子。 巷子里停了辆马车,苏悦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刚才跟踪他们的那一辆。 马车四周空旷,她没办法靠得太近。 她摸着下巴,轻轻地笑了。 成王正坐在马车内。 心腹护卫在车外低声禀报,“启禀王爷,萧衍的妻子在朱雀街下了车,应该是去逛街,萧衍朝着白檀书院的方向去了,还要继续跟吗?” 成王吩咐,“继续派人盯着,看看他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顿了顿,他接着道:“想办法将萧三郎长得像萧琛的消息传给瑞王。” 话音刚落,马车门忽然被拉开了,一道雪白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了进来。 成王什么都没看清楚呢,脸上一疼,生生被挠下两道血口子。 他疼得倒吸一口气,这才看清楚挠他的竟然是一只雪白的四耳猴子。 京城里怎么会有四只耳朵的猴子?他的护卫呢? “妖....妖怪啊,快来人啊。”成王高声呼喊,尚未喊完,就看到猴子又扑了上来。 外面却鸦雀无声,原本在车外的护卫和车夫都没有了动静。 “刺啦。” 他身上的袍子碎成了两半,露出里面的胸膛。 四耳猴发出兴奋的怪叫声,“吱吱,吱吱吱.....” “救命,救命啊。” 眼看着猴子又扑了上来,成王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向车门。 就在他跳出车门的一瞬间,四耳猴一把扯碎了他的裤子。 “啊啊!” 成王一头栽下马车,一手捂前面,一手试图捂住后面两瓣屁股,姿态十分诡异。 抬眼看到四耳猴抓着他破碎的裤子,洋洋得意的冲他晃了晃,随即一甩裤子,轻盈地跳了下来。 目标是.....啊,不好,死猴子,那是他的命根子,不是香蕉啊。 成王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捂屁股,甩开两条腿玩命地跑了出去。 外面街上的人看到突然间一个半.裸的男人跑了出来,许多人都以为是流氓,不管不顾地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 “流氓啊,打死他。” 苏悦躲在暗处,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听着外面的喊打喊杀声,忍不住乐了。 既然敢跟踪他们,就得让他们付出些代价才行。 她揉了揉凯旋归来的长右,表扬道:“干得不错。”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惊呼声。 第283章 M医馆 苏悦从暗巷里探头往外面看去,只见有个中年男人拦住成王,正满脸震惊地大喊,“天啊,成王爷,怎么是您?您这是怎么了?” 这一声大吼可谓惊天动地,一时间街道两侧的人全都扭头看了过来。 就连二楼的窗户都被人打开了,不少人探头往下看。 “真的假的?成王爷光着身子在街上跑啥?” “啧,不会成王爷也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他小舅子冯小阁老就是因为特殊癖好死的,唉,权贵人的生活咱们不懂。” 成王夹紧双腿,气得脸色铁青,已经不知道该捂重要部位还是该捂脸了。 “滚!” 他狠狠地瞪着拦住他的男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这男人他认得,是大皇兄瑞王的一个手下,好像叫蒋成。 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要是不吼这一嗓子,谁知道他是称王? 蒋成扑通跪在地上,拉住他的胳膊,“成王殿下,可是有刁民要害您?人在哪里?属下这就带人把他拿下,给王爷您出气?”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围着指指点点,成王恼羞成怒,奋力甩脱他的胳膊,抬腿狠狠踢向蒋沉,“滚,给我滚!” 蒋沉眼中含笑,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上,“王爷息怒,息怒,属下也是关心王爷。” 成王的脚僵在半空中,气得差点摔在地上。 该死的蒋沉,竟然栽赃他,他的脚根本就没踢到好吗? “王爷,您要是生气就尽管打骂,别气到您.....” 周围的议论声和哄笑声逐渐升起。 一阵风吹来,成王觉得屁股凉飕飕。 他浑身一震,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该死的蒋沉,分明就是故意拖延时间,让他出丑。 他向来以礼贤下士,宽厚仁和出名,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改日非弄死他不可。 成王咬牙切齿地捂着脸跑向最近的成衣铺子。 苏悦在暗巷里目睹了整个过程,心情极度愉悦,撇了一眼墙角里被他打晕的成王护卫,转身离开了。 她今日出门是查看苏理和李海已经装好的铺子,准备开业事宜。 这两日苏理和李海都住在了铺子里。 苏悦先去了香满园,没错,酒楼还是用了香满园的名字。 秦墨这一年攒的银子都放在她这里,都被她投进了酒楼里,两人五五分成。 新的香满园宽敞而又气派,一楼是大堂,主要用来招待散客,中间是放置自助餐和烤肉的地方。 四周的空间被苏理别出心裁地用一丛丛竹子隔成了一个个雅致的小间,别致又有一定的隐私空间。 二楼全部成了雅间,每个雅间一个主题,新颖又独特。 “姐,我按照你的意思,把京城的酒楼都转了一遍,参考他们的风格和格局,但是又有咱们独特的创新。 我敢说就咱们这样的装修,满京城找不出第二家来。” 苏理笑眯眯地看着苏悦,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从头到尾负责一桩生意,从盘铺子到装修,再到大大小小的家具摆设,可以说费尽了心思。 如今他就像是一个等待老师验收的学生一样,满脸期待又带着些许忐忑的望着苏悦。 苏悦拍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 终于盼到了想要的夸奖,苏理笑得见牙不见眼,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晃着手上的金算盘,豪气冲天。 “姐,既然你没意见,咱们后日就开业,到时候一定让咱们酒楼成为全京城生意最好的酒楼。 将来我还要让咱们的酒楼开遍整个云昭国,无论咱们去哪里都能在自家酒楼里吃上饭。” 苏悦竖了下大拇指,“我看好你,好好干,我去隔壁看看医馆。” 苏理脸上的笑容有点垮,他这么豪气冲天的誓言,把自己都整得热血沸腾的,他姐怎么还这般冷静? 医馆和酒楼在同一条街上,中间只隔了两三家铺子。 相比较酒楼的豪华,医馆就简单多了,一排排盛放草药的小柜子摆放的整整齐齐。 有些柜子已经装满了药材,有些还空着。 李海道:“我已经写信给我爹,只是路途遥远,最快也要下个月才能将药材运过来。 夫人,咱们医馆是不是要等到下个月才开业?" 苏悦摇头,“我不一定天天都能在这里坐堂,你先想办法去寻个坐堂大夫,什么时候找到坐堂大夫了,咱们就什么时候开业吧。” “咱们医馆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苏悦想了想,提起笔在白纸上写了三个字,“就叫这个吧。” 李海探头看了一眼,一个头有两个大。 雪白的宣纸上写着三个张牙舞爪的大字,他勉强能认出最后两个字是医馆,至于第一个嘛,看起来不像字,倒像个符号。 “夫人,这是......” 苏悦轻笑,“m医馆,就这样,你照着这个去打牌匾吧。” 李海挠头,舌头都快扭筋了才勉强发出一个音来,“爱慕医馆?什么意思?” 苏悦没理会李海满脸古怪的神情,她挑了几样药材,按照比例研磨成粉,装在药包里,去了方家。 方夫人见到她十分高兴,“可算是将苏娘子给盼来了,我女儿已经差人问过两回了。” 高兴过后又有些愁眉不展。 苏悦问:“夫人,可是明日去成王府不方便?” 方夫人叹了口气,“本来已经给成王妃递了帖子,她也同意了的,只是偏偏今儿..... 就是听说成王出了点事,我这心里有些担忧,让苏娘子见笑了。” 苏悦摇头,“不会,若是不方便,咱们改日去也可。” 方夫人连忙摆手,“倒也不用,明日一早,我派人去接苏娘子,只是不知道苏娘子如今住哪里?” “我在朱雀街上开了家医馆,叫m医馆,夫人可以差人去医馆寻我。” 苏悦要纸笔,留了医馆的地址,随后离开。 出后院月亮门的时候,她听到有两个婆子躲在门后议论。 “成王在街上被人行刺了,听说险些伤到要害呢,瑞王还说成王踢伤了他的手下。 听说陛下下旨斥责了成王,让成王在府里禁足呢。 老爷和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是担心,咱们今儿当差可都警醒些。” 苏悦眨眼,成王还挺会给自己找补,明明是被长右撕掉了裤子,非说自己被人行刺了。 还险些伤到要害?啧,禁足了好啊,想必不能出府来盯梢她和三郎了。 只是不知道被禁足的成王感想如何? 苏悦回到甜水巷,远远看到萧三郎正站在门口和人说话。 她看清站在萧三郎对面的人,双眸不由眯了起来。 淦..... 第284章 重点是什么 冯紫莹捏紧手里的帕子,一双妙目紧紧盯着萧三郎,似乎想从他的眉眼之间寻找到自己想找寻的痕迹。 “你真的不是阿琛吗?” 萧三郎垂手而立,神色冷淡,“在下是晋州府萧衍。” 冯紫莹轻轻咬着嘴唇,有些不甘心。 她的心腹婢女已经查到了萧衍所有的资料,晋州府高平县大杨镇萧家村人,行三,人称萧三郎,父亲为晋州卫指挥使萧辉。 萧三郎自幼在萧家村长大,只在十五岁的时候跟着母亲陈氏出过一趟远门,去凉州寻找失踪的萧辉。 大半年后深受重伤回来,自此娶妻苏氏,育有一子。 从资料上看,萧衍并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他的生活轨迹和萧琛并没有任何的生活交集。 可冯紫莹拿到资料后,呆呆坐了许久。 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萧衍和萧琛已经有关系。 甚至她还猜测萧衍可能就是萧琛。 这个猜测疯狂而且没有任何的依据,但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在家里待了半晌,还是坐马车出来寻了萧三郎。 “可...可我不信。”冯紫莹怔怔望着萧三郎,忽然间整个人往前一扑,不管不顾地去扯萧三郎的衣襟。 萧三郎后退两步,她直接扑了个空,摔在了台阶上。 “王妃。” 冯紫莹的心腹婢女连忙上前扶起她。 她扶着婢女的手,身子摇摇欲晃,泪眼婆娑,“你若真的不是阿琛,为何不敢让我看看你的锁骨? 我记得很清楚,你的锁骨处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痣。 你让我看一眼,若没有痣,我便信你不是阿琛。” 萧三郎神色冷沉,眉宇间有着隐忍的不耐烦。 “这话可真可笑,男女授受不亲,我的身体只有我家娘子可以看,怎么能让你一个外人看? 我说了我是萧衍,至于你相不相信,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冯紫莹脸色白了两分,眼神十分悲伤,但她情绪调整得很快,低头用帕子拭去泪珠,再抬头时,脸上已经不见刚才的悲伤。 她的心腹婢女皱眉,不悦地看着萧三郎,“萧三郎,你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举子,我家王妃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你若是识相,就应该收敛一下身上的傲气,好声好气地与我家王妃说话。 我家王爷如今可是正得圣宠,你若是听我们王妃的话,王妃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等过了春闱还能得个不错的官职。 你若是.不识相的话.....” 婢女话没说完,突然飞过来一粒石子,准确地打进她喋喋不休的嘴里。 “啊....呸...”婢女疼得尖叫一声,吐出一颗带血的门牙来。 冯紫莹吓得脸色一白,转头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 苏悦正站在不远处,倚墙而立,脚尖在地上不耐烦地画着圈,“正得圣宠?成王妃,你家婢女所谓的正得圣宠的是那位光着屁股满大街跑的王爷吗? 啧,原来你家王爷原来是靠这招得到圣宠的,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冯紫莹脸色一沉,"你在胡说什么?谁满大街跑了?" 苏悦挑眉,“看来成王妃的消息并不灵通呢,如今满大街都知道成王爷喜欢光屁股满街跑呢。” 冯紫莹眉头皱得紧紧的,下意识看向心腹婢女。 心腹婢女刚擦干净嘴边的血迹,也是一脸懵。 他们今儿一早就出来了,冯紫莹在茶楼吃茶,等待心腹婢女去打探萧三郎的消息。 中间倒是听说了一嘴街上的热闹,说有个男人裸着身子在街上跑。 当时她还嘲笑了一句疯子。 婢女白着脸喃喃:“莫非那是王爷?” 冯紫莹脸色一变,转身快步往自己的马车走去,“回府。” 转身上车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萧三郎,咬了咬嘴唇,弯腰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很快消失在巷子外。 萧三郎转身望向苏悦,脸上的寒冰瞬间融化,“悦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悦轻哼,“不早不晚,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萧三郎一脸求表扬的神情,“我躲得很及时吧?都没有让她碰到我。” 苏悦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你觉得这是重点?” 萧三郎傻眼,他洁身自好,没让别的女人碰自己一下,这难道不是他应该向悦悦求表扬的重点吗? 苏悦轻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径直进了家门。 萧三郎感觉到来自媳妇身上的冷气,不由一脸茫然。 所以重点是什么? ..... 再说冯紫莹回家的路上已经得知了成王被皇帝禁足的消息,回到王府,她径直去书房找成王。 成王正在书房发脾气。 “没找到一只四耳朵的猴子?这怎么可能?本王看得真真的,伤害本王的绝对是一只四耳白猴。” 侍卫跪在地上回禀,“属下已经将附近都搜遍了,确实没有人见到四耳白猴。” 成王气得一脚踢翻了椅子,“一定是瑞王,一定是他故意害我出丑,先让一只猴子来害本王, 然后又故意让蒋沉拦住本王的路,害得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了本王的身份,真是可恶至极。” 旁边坐着的幕僚低声劝成王,“王爷,当务之急不是找到那只四耳白猴,而是先想办法解决冯阁老的麻烦。 冯阁老如今被瑞王一派的人抓着小阁老的把柄不断弹劾,陛下已经借故发作了咱们好几个官员。 陛下念在太后以及冯阁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尚未发作冯阁老,但不发作反而更容易让瑞王的人攻击。 冯阁老一旦倒下,咱们这边的实力可就大打折扣。” 成王深吸一口气,神情不耐的坐下来,“如今本王被禁足在府中面壁思过,还能做什么? 瑞王此刻想必一定开心坏了。” 幕僚低声接着劝慰。 冯紫莹在外面听了几句,默默转身离开了。 以前遇到这种事情,她一定会进去,温柔贤惠地问候几句,如今她却只觉得成王窝囊无能,懒得去他面前表演。 若是阿琛在,根本就不会发生被瑞王算计这种小事,他会在瑞王出手之前就将他的阴谋诡计掐灭在摇篮里。 可是阿琛不在了,瑞王和成王斗了这些年也不过打个平手,可见瑞王也是个蠢的。 瑞王如今正在府里喝酒庆祝呢。 “也不知道王妃拜的哪位神仙显灵了,近日本王真是诸事顺遂啊,冯阁老突然被抓到把柄不说。 就连一向谨慎的老二都被人撕破了裤子光屁股溜街,还说什么被猴子撕的,哈哈,这一定是上天派来帮本王的猴子。” 瑞王越笑越得意,抓了一把油炸花生米嚼得咔嚓响,“对了,你刚才说瑞王是跟踪一个举子出事的,那个举子是何人啊?” 蒋沉道:“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举子名叫萧衍,但是长相却和已经废掉的太子萧琛有几分相像。” “嘎!”瑞王被花生米卡住了。 第285章 是不是想做成王妃的小白脸 瑞王捶足顿胸,一会儿吃米饭往下噎,又是喝水往下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卡住的花生米咽了下去。 他狠狠踹了蒋沉一脚,“以后不要在本王吃花生米的时候说话,不,以后只要本王吃饭,你就别说话。” 蒋沉嘿嘿一笑。 瑞王又深吸两口气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长得像萧琛?真的假的?萧琛不是已经死了吗? 当年你们不是看到他的尸体了吗?” 蒋沉点头,“当年是属下亲自确认的尸体,确实是萧琛没错。” 瑞王松了口气,放松自己靠坐在椅背上,“那萧衍就不可能是萧琛,毕竟这世上长得相像之人也是有的。 这都过去六年了,萧琛坟头上的草估计都有三尺高了,不用瞎担心。” 蒋沉犹豫一下,“可属下收到消息,这两日不仅成王派人跟踪那个萧衍,今日就是成王妃也悄悄跑去找萧衍了。 咱们埋伏在成王府的暗哨传来的消息,说成王妃和那个萧衍拉拉扯扯的,成王妃还叫了好几声阿琛。” 瑞王不淡定了,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圈。 “这不可能啊,人死怎么可能会复生呢?当年刺杀萧琛的事明明十分顺利的。” 蒋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属下当年亲自带人去追的他,他身中数刀,虽然脸上也被划了一刀,但面容并没有被破坏,确实是萧琛啊。” 瑞王皱眉,“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说女人的直觉最可怕吗? 冯紫莹既然找上了那个萧衍,说不定他真的和萧琛有关系。 你去调查一下萧衍的资料,再派两个好手暗中潜入萧衍宅子里去查探一番。 记得做得隐秘一些,别被老二那边的人察觉。” 蒋沉拱手,“王爷放心,咱们瑞王府的暗卫有不少好手,根本不是成王府那些三脚猫的护卫可以相比的。” 说到暗卫,瑞王忍不住又得意起来。 他的王妃是英国公府的嫡女,云昭国的兵权一分为三,威武侯府掌管着天下三十六卫,英国公掌管着京郊大营和神机营,最后就是禁军,掌握在统领姚策手里。 瑞王府的暗卫全都是他的岳丈英国公从江湖上找得好手训练出来的,又送入军中接受过正规训练,个个身手不凡不说,还十分擅长探听和传递消息。 “老二那人平日里就会装,只会拉拢一棒子文臣整日里嚼舌头,岂能跟我相提并论?” 瑞王日常嘲笑一番成王,吩咐蒋沉,“此事速速去办,天亮前来汇报萧衍宅子里的消息。” 萧衍此刻正在房门外徘徊呢。 前两日他闹着苏悦吃醋玩,那是小情趣,今儿苏悦看到冯紫莹对他拉拉扯扯的,到现在也没给他一个笑脸。 看起来似乎很生气,不太好哄的那种。 他在原地转了十八圈也没明白苏悦到底在气什么。 苏理从外面忙完回来,一进门看到萧三郎在外面晃悠,好奇地问。 “姐夫,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进屋休息?” 话音一落,他突然反应过来,冲萧三郎挤挤眼,“是不是惹我姐生气了?被赶出来了?” 萧三郎慢吞吞地撇了他一眼,“这是夫妻间的小情趣,你个连娘子都没有的单身汉懂什么?” 苏理撇嘴,“情趣是什么?比金子香吗?比银子好看吗?比铜钱声音脆吗?” 萧三郎.....他就不应该和一个守财奴讲什么情趣,对牛弹琴。 苏理,“被赶出来就被赶出来呗,非要用什么情趣遮掩,我又不笑话你。 哎,姐夫,你到底怎么被赶出来的?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呗?” 萧三郎一脸不相信,“你连情趣都不懂,还能帮我分析?” 苏理晃荡着腰间的金算盘,笑嘻嘻地道:“分析的基础是了解,就像我这小金算盘,我每日都带着它,一天摸个百儿八十遍的。 如今每颗算盘珠子的手感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哪颗珠子上有划痕,我也一清二楚。 如果谁给我换了,我绝对能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因为我了解和熟悉我的算盘。 同样的道理,我虽然不了解情趣,但我了解我姐啊。” 萧三郎忽然顿住脚,一把扯住苏理,“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了解我姐啊。” “不是,上一句。” “上一句,哦,我说我熟悉我算盘的每一颗珠子。” 萧三郎忽然间如醍醐灌顶,“我明白重点是什么了。” 苏理一脸懵圈,“啊?这就明白了?你还没告诉我,我还没开始帮你分析呢。” 萧三郎拍拍他的肩膀,“你刚才的话点醒了我,你已经帮到我了。” 他转身大步离开。 苏理站在原地,挠了挠头,随即又晃着金算盘回房了,“唔,这都被我劝明白了,我果然很厉害。” 苏悦将煜哥儿哄睡后,萧三郎悄悄推门进去。 “悦悦,我知道你说的重点是什么了。” 苏悦坐在床边,闻言转头睇了他一眼,神情淡淡,“说说看。” 萧三郎道:“你一定是生气成王妃知道我锁骨下有痣这件事是不是?我上次和你说过,我和她之间没有过....." 他话尚未说完,苏悦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打翻了旁边案几上放着的花瓶。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花瓶摔在地上,摔的粉碎,在暗夜里显得特别的突兀。 苏悦怒气冲冲的打断他,“萧三郎,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到现在还在我面前撒谎? 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什么成王妃之所以接近你,就是看上你这张脸了。 听说她之前喜欢过一个男人,那男人和你长的有五分相像。 我今天还听到她许诺你,只要你从了她,她就让成王以后未你加官进爵。 萧三郎,你说你是不是想去做那个成王妃的小白脸?” 萧三郎微愣,不明白苏悦为何突然间说出这种话。 但他了解苏悦,知道她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他目光微闪,便学着苏悦的样子,转身将身后桌子上的书全都扫落在地上。 他故作愤怒的瞪着苏悦,“你简直无理取闹,你难道没听到我拒绝成王妃了吗? 可她是成王妃啊,若真的来逼迫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苏悦冷笑,“假惺惺,其实你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吧?” 她越说越生气,捡起一片碎瓷片就划向萧三郎,“你若是敢和成王妃不清不楚,我就划花你的脸,看她还喜不喜欢你。” “你....我不和你说了。”萧三郎故意往旁边一闪。 苏悦手里的瓷片穿窗而出。 廊下倒吊着的身影闷哼一声,险些掉落下来。 第286章 就着鸭脖和鸭肠,畅想人生 “谁在外面?” 苏悦气呼呼地大喊一声,一把拉开了窗户。 窗外空无一人,只有明月清风,徐徐起来。 “哪里有什么人?”萧三郎冷哼,“若是真有什么人,也得被你刚才的劲头吓跑了。 我和你说,你若真的划花我的脸,我就不去科举了,到时候你也做不成官夫人。 我们还一起回家种地做买卖去吧,到时候你别抱怨我就成。” 苏悦悻悻地关上窗户,”你也别整日里拿不参加科举来威胁我,我还真不怕这个。” 听着房内越吵越大的声音,房顶上的暗卫长出一口气,摸了摸被瓷片割伤的鬓角。 虽然只是破了点皮,但那是因为他躲得快,不然瓷片就砸中他的眼睛了。 这两口子可真够能吵的,翻来覆去都是些车轱辘话,暗卫觉得没意思,又在宅子里转了一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苏悦听到房顶上没了声音,放下了手里的椅子,拍了拍手,“可算是走了,再不走,我这椅子就得朝你抡过去了。” 萧三郎眸光微深,低低笑了,“悦悦不舍得砸我吧?” 苏悦轻哼,“你怎么知道刚才门外有人偷听?” 萧三郎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但我知道悦悦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突然间发难,很可能是因为有人偷听,所以我就顺着和你往下争吵。 后来听到外面那声闷哼,我便确定了是真有人。” 苏悦嗯了一声,萧三郎向来机敏,能从她言语中判断出外面有人,并不意外。 萧三郎忽然间弯腰,将苏悦抱坐在了床上。 苏悦微微挣扎,“你做什么?我可是还生着气呢。” “坐着别动,仔细这些碎片割伤脚。” 萧三郎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出门拿了扫帚进来,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得干干净净。 苏悦坐在床边,望着他专注的神情,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我们刚才这么吵,竟然没吵醒儿子。”萧三郎一边仔细地找着角落里的细小碎瓷片,一边轻声道。 苏悦转头看了一眼,煜哥儿正趴在枕头上,撅着小屁股睡得香甜,口水都流到枕头上了。 她微微勾唇弯腰为煜哥儿擦去口水,又帮他将蹬开的被子盖上。 “悦悦,成王妃会知道我锁骨下有痣,不是因为她熟悉我的身体,我和她真的没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 萧三郎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低沉沙哑。 她抬头才发现萧三郎已经收拾完碎片,不知何时坐在了她身边。 她抿了抿嘴。 她相信萧三郎,也没有觉得萧三郎欺骗自己。 但古代男女礼教严格,若不是特别亲密之人,根本不会知道对方身上的隐私特征。 冯紫莹却知道萧三郎身上的痣,这让她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萧三郎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她会知道我身上有痣,是因为我母....嗯,我母亲说给她听的,她并没有亲眼见过的。” 徐氏?苏悦挑眉。 萧三郎点头,“嗯,我们两个定亲后,她时常去母亲宫里请安,有一次闲聊的时候,母亲说漏了嘴。” 原来是这样,苏悦心底那点不悦悄悄散去。 萧三郎觑着她的神色,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我刚才上街,特地去买了你最爱吃的卤鸭脖和鸭肠,这可是周氏鸭铺今儿下午刚卤好的。” 他牵着苏悦的手走到桌子边,打开自己刚才带回来的油纸包。 “你闻闻,麻辣鲜香,所以,不生我气了,好吗?” 苏悦轻哼,“一包卤鸭脖和鸭肠就想让我原谅你,未免太简单了吧。” 萧三郎一脸诚恳,“一包不行,那就两包怎么样?我明儿一早再去给你买。” 苏悦被逗笑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原谅你了。” 萧三郎喜笑颜开,目光灼灼发亮,“那我们一会儿.....” 苏悦拿起一根鸭脖子塞到他嘴里,“一会儿自然是一边啃鸭脖,一边分析刚才偷听的人是谁。” 萧三郎拿开手上的鸭脖子,一脸失落。 “有什么好分析的,既然白天成王的人来过了,晚上来的自然就是瑞王的人。 瑞王手上有武功的人多,只有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派暗卫潜入别人家窃听消息。 但我觉得悦悦你很厉害,虽然不知道潜入之人是谁,但你没有冒然出手解决他们,也没让白虎长右出面。 咱们将计就计,瑞王并不能怀疑到我身上来。” 萧三郎化失落为食欲,一边分析一边啃着鸭脖,还不忘奉承娇妻,可给他忙坏了。 苏悦目光深深,“真的不想做回皇子?” 萧三郎摇头,喂了苏悦一口鸭肠,轻轻一笑,“我觉得现在挺好,待我考中进士,就选择外放为官,造福一方百姓。 咱们找一处远离京城的地方,就咱们一家三口,我处理完政事就陪你和煜哥儿游山玩水,岂不逍遥自在?” 苏悦津津有味地吃着鸭肠,一边想了想萧三郎描绘的生活,觉得其实挺好,心中不由生出无限期待。 就这样,就着麻辣鲜香的鸭脖和鸭肠,两人商定好了未来的路。 翌日一早,萧三郎带着煜哥儿去白檀书院报名,苏悦则去了医馆。 刚到医馆,方夫人就派人来接她去成王府。 方夫人的女儿方侧妃今年二十二岁,嫁给成王做侧妃已经四年,性情柔和,说话不紧不慢。 “刚嫁过来的第一年曾经怀过孩子,后来到五个多月的时候落了胎,我伤了身子,就一直没调养过来,再没怀上过。” 提起往事,方侧妃神情落寞,“如今王爷也不大往我这院子里来,一颗心都扑在王妃身上,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希望当娘了。” 即便她身体调养好,王爷不来她的院子,也是徒劳。 方夫人握着女儿的手,低声安慰,“娘知道你在这王府里过得心里并不舒坦,可是女人不生孩子,将来始终没有依靠。 只要你调理好身子,想办法让王爷来个几次,只要怀上了,以后他来不来的,你也就没那么在意和伤神了。” 方侧妃被母亲劝了几句,心情纾解不少,伸出手来给苏悦把脉。 苏悦手刚摸上脉,外面就响起说话的声音,“王妃听说侧妃今儿请了个女医来府里,恰好王妃今儿身体不适,还请侧妃让女医过去帮着王妃诊治一番。” 第287章 我治不好女人心骚 方侧妃眉头皱了皱,“是王妃身边的巧慧吗?进来说话。” 门帘子掀开,巧慧走了进来,她身形窈窕,下巴微尖,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 她微微福身,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还请侧妃让我将医女带走,为王妃诊治。” 屋子里安静一瞬。 方侧妃一脸为难,下意识看向苏悦。 苏悦全神贯注地按着方侧妃的脉搏,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巧慧的话一般。 方夫人脸色微沉,她这边才带着苏悦进门,后脚王妃那边就派人来叫苏悦,简直欺人太甚。 “巧慧姑娘可能误会了,这位苏娘子并不是医女,而是我家侄女的好朋友,听说侧妃身体不好,今儿是特地来探望的。” 方侧妃接着方夫人的话往下说,“是啊,苏娘子是我的客人,不是一般的医女。 王妃若是身体有疾,可以请太医前来诊治,毕竟平日里都是太医负责的,他们更了解王妃的身体状况。” 巧慧神色不悦,目光停留在苏悦的手上。 “朋友也好,医女也罢,既然侧妃这么放心让她把脉,显然她也是会些医术的。 既然会医术,王妃此刻腹痛难忍,为何不能去为王妃诊治? 难道说侧妃你心里巴不得王妃身体有事?” 方侧妃脸色微变,“我没有这种心思,你别胡说。” 巧慧下巴微抬,“既然没有,那就让我带走医女,若是晚了,耽误了为王妃诊治,王爷怪罪下来,侧妃能承担得起吗?” 方侧妃脸色涨得通红,嘴唇翕动,却还是咬牙道:“苏娘子不是医女,我不能让你带走她。 王爷若是怪罪下来,我任打任罚,但苏娘子不能跟你走。” 巧慧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这时,苏悦收回手,道:“侧妃是小产后身体一直没养好,宫寒体弱,不是什么大毛病。” 方侧妃双眼一亮,“可能调理好?” 苏悦点头,拿出自己之前配好的方剂,递了过去,“这是我调配好的方剂,侧妃每日早中晚各一服,温水冲服。 此方服用半月,我再为侧妃针灸调理,然后调配新的方剂。” 方侧妃伸手,还没碰到药包,巧慧倏然伸手将药包夺了过去。 “什么下贱的东西,也敢随意给成王府的侧妃配药。 来人啊,把这药拿去找人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对人体有害的东西。” 方侧妃脸色有些难看,“巧慧,苏娘子是我的客人,你这般行事,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巧慧微微一笑,“方侧妃,巧慧此举全都是为侧妃着想,毕竟药可不是随便吃着玩的,万一损伤了根本,王爷降罪下来,奴婢也承担不起。 这位苏娘子毕竟是第一次来王府,既然不是医女,谁知道开的药里有没有什么犯冲之物,奴婢劝侧妃还是小心点好。” 方侧妃咬着嘴唇,气得脸色泛着青色。 “我相信苏娘子,药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巧慧将药包递给身后跟着来的小丫鬟,“巧慧虽然是王妃的婢女,可也是有品阶的女官,王府内院的事情巧慧也是有权利管的。 何况我此番行为都是为了侧妃好,便是到了王爷面前,我也是不怕的。 侧妃若是不服气,尽管去王爷面前分辨好了。” 方侧妃气得脸色煞白。 巧慧面露得意,“当然,侧妃也不必如此担心,这些药若是检查没有问题,我会让人给侧妃送过来的。” 方侧妃倏然起身,“你.....” 方夫人扯住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冲动。 方侧妃咬着嘴唇,身子却气得轻轻颤抖。 “把我的药还给我。”苏悦抬起头,目光冷冷地看向巧慧。 巧慧双手一摊,“苏娘子还不知道我们王府的规矩吧,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方侧妃的身体好。 我们只是把药拿回去检查,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们过去看看。” 苏悦冷哼,“不去,没时间,没兴趣。 我再说一遍,把我的药还回来。” 巧慧脸色微沉,“我话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检查完没有问题,就会还给你....啊啊啊,你要干什么?” 她话尚未说话,苏悦忽然欺身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足尖重重踢在她小腿上。 巧慧疼得扑通跪在了地上,额头冷汗都下来了。 “想验我的药有没有毒?你既然一心为侧妃着想,就你来验吧。” 苏悦一把从旁边小丫鬟手里抢过药包,打开,强势捏开巧慧的下巴,将药包的药倒进了她嘴里。 “咳咳咳....”又苦又涩又干的草药颗粒呛得巧慧直咳嗽。 她拼命挣开苏悦的钳制,倒在地上干呕起来。 一边干呕,一边捶着胸口,试图减轻被噎住的痛苦。 “你....你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一个举人之妻,竟然敢对我一个七品女官动粗。 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 门外立刻冲进来五六个护卫,团团将苏悦围了起来。 苏悦神情淡淡,脸上没有丝毫害怕之意,“啧,我看你们王妃痛的地方根本不是肚子,而是心吧? 这我可治不了,我只学过如何治疗动物发.情,没学过如何治疗女人肖想有妇之夫的发.骚。” 巧慧本来快将嘴里的药沫吐完了,被苏悦这句话整得一口气没上来,剩下的一点药沫全都呛进了嗓子里。 她揪着领口咳得直翻白眼。 方侧妃和方夫人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一脸懵圈。 方侧妃用眼神询问方夫人:什么肖想有妇之夫?苏娘子的夫君和王妃有关系? 方夫人一脸呆,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方侧妃性子虽然柔和,却并不傻。 巧慧一进来就称呼苏娘子是医女,眼下又直嚷嚷苏娘子是举人之妻,这说明她其实知道苏娘子的身份。 一会儿说王妃腹痛需要医治,一会儿又说苏娘子开的药有问题。 巧慧这般分明就是想激苏娘子去找王妃理论。 激怒不成,又让护卫进来抓苏悦。 莫非是王妃想见苏悦? 方侧妃心中微动,悄悄向自己的心腹婢女使了个眼色。 另一边,巧慧好不容易气息喘匀了,恶狠狠地向护卫一摆手,“把她给我抓起来。” 第288章 你真没那么大脸 护卫们缓缓逼近苏悦。 苏悦站在中间,不疾不徐地扫了一眼。 方侧妃冲进了包围圈,满脸急切的道:“住手,不许对苏娘子无礼,她是我请来的客人。” 为首的小队长一拱手,根本不将方侧妃放在眼里,“侧妃你让开,刀剑无眼,若是伤到侧妃就不好了。” 方侧妃脸色泛白,身子轻颤,却还是咬牙挡在了苏悦跟前。 “你们不能抓走苏娘子,若是执意要抓,就先抓我。” 方夫人也冲进了包围圈,挡在了方侧妃跟前。 她毕竟上了年纪,经历的事情也多,说话不卑不亢。 “巧慧姑娘,我方家虽然不是勋贵世家,但我公公当年也是入过翰林,在御前侍奉过的。 今日我若是在府里受了伤,即便是王妃一手遮天,但也不能不给方家一个交代。 如今冯小阁老的事尚未完全解决,想来王妃娘娘也不愿意背上一个刻薄殴打侧妃娘家人的名声,给冯阁老徒增麻烦吧?” 巧慧脸色倏然一变。 方夫人在用冯家的事威胁她。 确实,如果方夫人真的在成王府受伤了,必然会给冯阁老惹来麻烦,王妃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她原本的计划是自己诓骗出苏悦,只要苏悦一出方侧妃的院子,就让这些护卫一哄而上,将苏悦拿下。 她今日来本意只为带走苏悦,并无意跟方家母女冲突,奈何苏悦根本不接她的话茬不说,反而还灌了她满嘴药。 她一怒之下才喊出了外面埋伏的护卫。 巧慧冷声道:“方夫人,你若是真心为侧妃着想,我劝你就不要管这件事。 你毕竟不是日日在王府过,自然也看不到以后侧妃过的是什么日子。 毕竟这王府的后院是还是我们王妃在打理,方夫人,你说是吗?” 方夫人神色顿时有些迟疑。 巧慧在用方侧妃以后的日子在威胁她,方夫人自然也听出来了。 方侧妃捏紧方夫人的衣衫,低声道:“娘,想想我姑母和秋华表妹,若是苏娘子在成王府出事了,咱们怎么和姑母,秋华表妹交代?” 方夫人神色一凛。 她和高夫人虽然是姑嫂,但两人感情一直很好,若今日真的让护卫们在女儿的院子里抓走了苏娘子,她以后真的没有脸见小姑子了。 苏悦望着虽然颤颤巍巍,却仍然坚持挡在自己身前的两母女,目光微暖。 她拍了拍方侧妃的手,“不用怕,他们不能将我怎么样,听说成王殿下刚被陛下禁足,想来成王殿下也不愿意王府里再起什么争端的。” 一句话提醒了方侧妃。 “我已经让人去通知王爷了,巧慧姑娘,不如等王爷来了,再做决断吧。” 巧慧眼里闪过一道阴霾。 她愤愤瞪了苏悦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强烈的不甘。 身为冯紫莹的心腹婢女,她在冯家的时候是一等大丫鬟,跟着嫁入成王府,她又成了有品级的女官。 整个成王府里,除了王爷王妃,其他就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 没想到今日却在苏悦这里吃了瘪。 “还愣着干什么,先将人抓起来,带到王妃面前去请罪。”她厉声吩咐护卫。 护卫们对视一眼,没有迟疑,直接扑了上去。 苏悦将方夫人和方侧妃拉到身后,抬脚正要迎敌。 “住手!”外面响起一阵略显急促的声音。 冯紫莹神色匆匆的走进来。 护卫们堪堪站住脚,没有再攻击,苏悦也就顺势收住脚,没有将面前的两个护卫踢飞出去。 “王妃,”巧慧看到冯紫莹,满脸委屈地哭诉,“您可算是来了,这位苏娘子蛮横无理,殴打奴婢不说,还强行给奴婢灌药。 王妃,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 她立刻倒打一耙先行哭着告状。 冯紫莹暗暗瞪了巧慧一眼,脸上却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看向苏悦。 “苏娘子,下人无状,唐突了你,实在抱歉。” 苏悦双手环胸,目光在冯紫莹脸上转一圈,一本正经地点头,“你的下人确实挺无状。” 冯紫莹...... 她刚才是自谦,苏氏难道听不出来吗? 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说话竟然这么直白。 她正心梗,就听到苏悦接着道:“若说唐突嘛,也算不上,倒是浪费了我一包上好的药。 既然王妃诚心道歉,那就将药钱付了吧。 不多不少,一包药一百两银子,多谢惠顾。” 巧慧倒吸一口冷气,气得直嚷嚷,“一百两银子?你药里是放了鹿茸啊,还是人参啊? 又苦又干又涩的破药,竟然敢要一百两银子? 苏氏,你怎么不去抢啊?” 苏悦挑眉冷哼,“我的药就是这个价格,怎么?堂堂成王妃赔不起一百两银子?” 冯紫莹冷冷扫了巧慧一眼。 巧慧吓得缩了下脖子,不敢吭声了。 冯紫莹这才转向苏悦,似笑非笑,“我虽然不懂医术,却也知道天下没有这般贵的药。 不知苏娘子这些药给方侧妃多少钱?本王妃和方侧妃一视同仁,你收她多少银钱,本王妃便赔付你多少银钱。” 苏悦笑了,“给方侧妃的自然是亲情价,自然用不上一百两,怎么?王妃该不会以为自己在我面前有这么大脸,可以拿到亲情价吧? 不好意思,你还真没这么大脸。” 一百两,若是少一文,明日估计满京城都知道成王妃纵容下人殴打抢劫我的药。” 冯紫莹脸色一沉,“你在威胁我?” 苏悦眨了眨眼,“嗯,现在才听出来吗?你的婢女刚才可是将此法用的得心应手。” 冯紫莹憋着一口气,脸色发青,“若想让本王妃赔钱也可以,但本王妃想和你当面聊聊。 你若是回答得好,本王妃自然会赔偿你。” 苏悦掸了掸身上的灰,气定神闲,“我的时间很宝贵的,谈话是另外的价格。 王妃若是要谈话问问题,一个问题一百两银子。 王妃先将药钱付了吧,否则其他免谈。” 冯紫莹,“你.....你怎地如此市侩?” 她不相信阿琛竟然会娶这样一个市侩的妻子。 而且她明明是让巧慧想办法将苏氏带出去,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她道歉,还要哄着苏氏的情形? 但如今成王禁足在家,她也确实不敢将事情闹大。 冯紫莹咬牙切齿的付了一百两银子,吩咐院子里所有人,“你们都先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这边。” 就连方夫人和方侧妃,也被她支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了冯紫莹和苏悦两人。 冯紫莹紧紧的盯着她,“你知道阿琛是谁吗?” 第289章 你这般爱阿琛,你丈夫知道吗 苏悦轻笑,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阿琛啊,自然知道。” 冯紫莹脸上露出一抹狂喜,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你竟然知道阿琛,萧三郎就是阿琛,对不对?" 苏悦伸出两根手指,“这是第二个问题了,王妃,付钱吧。” 冯紫莹脸上闪过一道鄙夷,“本王妃问完了会一起付给你的,区区几百两银子,我不会看在眼里的。” 苏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冯紫莹磨磨后槽牙,心中暗骂苏悦,却又迫切想知道答案,只得黑着脸掏出一张银票来甩给苏悦。 “这是五百两银子,你先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苏悦伸手两根手指接住银票,看了一眼,用手轻轻弹了一下,神情愉悦的将银票收入怀中。 “你快说啊,萧三郎是不是阿琛?” 苏悦挑眉,“阿琛是谁?” 冯紫莹一愣,“你刚才不是说你知道阿琛吗?” “王妃那日拽着我夫君喊那么大声,我想不知道这个名字都难。” “你....你只知道这个名字?” “不然呢?” 冯紫莹仔细打量着苏悦,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说谎,“你对你的夫君萧三郎了解多少?你有没有听到他说起过阿琛?” 苏悦轻笑,“萧三郎是我夫君,我自然对他十分了解,至于我有没有听他说起过阿琛。 王妃,这就是第六个问题了,你想知道就得另外付钱了。” 冯紫莹气急败坏,“你耍我?” 苏悦轻笑,“银票是王妃你自愿给的,问题我也回答了,不能因为答案不满意就觉得我耍你吧。” 冯紫莹脸色阴沉。 她前前后后花了六百两银子,竟然一个有用的消息都没套到。 这个苏氏,比自己想象中的狡猾。 她阴恻恻的看着苏悦,压低声音道:“苏氏,这里毕竟是成王府,你若是想老实回答本王妃的问题,我自会放你平安入府。 但你若是不识相,本王妃拿捏你也很容易,所以你别以为本王妃不敢把你怎么样。 你说若是本王妃捉了你,逼萧三郎来成王府,他会不会承认自己就是阿琛呢?” 冯紫莹紧紧盯着苏悦,目光中闪过一抹疯狂之色。 苏悦笑了,“你可以试试看。” 冯紫莹神色变幻不定。 她本来看不上苏悦,不过一个山村里出来的农妇,捏死她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可眼下她父亲冯阁老正在风口浪尖,成王亦被禁足,她着实不敢在这个时候扣留苏悦。 但她的目的尚未达成,就这么放苏悦离开,她也不甘心。 冯紫莹缓缓在椅子上坐下,脸上神情忽然柔和起来,“我和你说说我和阿琛之间的事情吧。” 苏悦眉头微蹙,“不感兴趣。” 冯紫莹轻笑,“是不敢兴趣?还是怕自己听了会心里难受?” 苏悦嘴角微勾,“嗤,无非就是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之类的小事呗。” 冯紫莹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双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陷入了回忆一般。 “我们可不止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这么简单,阿琛比我大一岁,我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我十岁的时候,太后为我和阿琛定了亲。 他是这云昭国最好的男子,骄傲如午间烈阳,皎皎若天上明月,知道我会成为他的新娘子时,我高兴的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阿琛他喜欢吃精致的食物,我便找最好的厨娘学习厨艺。 阿琛他喜欢练剑,我练琴便专练剑舞曲,春天,我们一起踏青游玩,曲水流觞。 夏日里,我们一起月下对饮,秋日我们曾一起调香煮茶,冬日里,我们在梅花雪海间,我抚琴,他练剑。 我们一起做了许多许多的事,美好而又真挚,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说完,目光紧紧的盯着苏悦,试图从她的神情看出什么。 若萧三郎真的是阿琛,苏悦听到这话必然会大怒。 但她从苏悦脸上只看到了不耐烦,并没有任何吃醋的表情。 又或者萧三郎根本没告诉苏悦他的真实身份? 冯紫莹陷入沉思,听到苏悦问:"在你心里,阿琛就这般好吗?" 冯紫莹抿了抿嘴唇,“阿琛在我心里自然最好。” 苏悦冷笑,“我很好奇,王妃你这般爱阿琛,你的丈夫成王知道吗? 你将阿琛当做心头最爱,又把成王当什么?” 冯紫莹皱眉,“管你什么事?” 苏悦一拍手,“我知道了,你将成王当成闲暇无聊时娱乐消遣的玩意儿。" “我不是。” “那就是追求至尊地位的跳板。” “我....” “本王也想知道,在你心里,到底将我当成了什么?”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冯紫莹倏然转身,看到成王不知何时进来了,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她脸色一变,干巴巴的挤出一抹笑,“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成王缓缓上前,轻哼,“不算太早。” 冯紫莹松了口气。 “就在你怀念和萧琛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 冯紫莹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她转头狠狠瞪向苏悦,“你故意阴我?” 看星星看月亮的话题是苏悦先提起的。 苏悦撇嘴,“明明是你缠着我,一直问我夫君是不是萧琛。 王妃,我真的很好奇,我夫君是不是萧琛,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若是萧琛,难道你还能甩了成王,重新嫁给我夫君? 那不能够,因为我不同意。 他若不是萧琛,王妃这般纠缠,甚至还许诺让王爷给我夫君一个坦荡的仕途,难道是想包养我夫君? 那你可想错了,我夫君他清高自傲,压根看不上你。” 冯紫莹被她一连串话怼的哑口无言,再看看成王铁青的脸色,心底有些慌了。 她嫁给成王两年,成王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还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王爷,你别听她胡说,不是这样的.....” 成王神色木然,“我问你,你昨日下午去哪里了?” 昨日下午?冯紫莹目光微闪,她那时候去找萧三郎了。 成王狠狠闭了闭眼,抬手重重给了冯紫莹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冯紫莹被掌风带得摔落在地上,头上的珠钗都掉了。 她的左脸瞬间就肿得高高的。 冯紫莹捂着左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成王,“你敢打我?” 成王神色阴狠的瞪着她,“本王就是太纵容你了,才将你纵容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你知不知道如今外面的传言是什么?” 冯紫莹一脸茫然,外面的传言?难道和她有关? 可她没做什么啊。 第290章 你可以试试看 成王一脸愤怒,“如今满京城都在传你看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举子,只因为那举子跟萧琛有两分想象。 冯紫莹,你就这么爱萧琛,爱到即便是找到一个替代品,你都迫不及待的往上凑吗? 甚至为了一个替代品,都不惜为难人家的娘子? 你不要脸,本王还要脸呢,以后你让满朝文武,满京城的人怎么看本王?” 苏悦毫无心里负担的火上浇油,“大家可能会觉得王爷头上有一点绿。” 成王......我可谢谢你提醒。 苏悦叹气,“王妃这样纠缠我家夫君,我们也很困扰,我们来自小地方,见识少,请问京城的女人都像王妃这般开放,这般骚气吗?” 冯紫莹...... 成王...... 我们也不知道乡下人说话都这么直白吗? “苏氏,你敢骂我?”冯紫莹气得尖叫。 苏悦脸色倏然一沉,“骂你都是轻的,我做人的原则向来是能动手就别动口。 今儿没打你,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若有下次,多少银票也不好使。” 成王皱眉,“什么银子?你给她银子了?” 冯紫莹心底一慌,生怕苏悦说出自己花钱问她萧三郎的事,连忙道:“她给方侧妃开了调理身子的药,我...我提前将药钱付了。” 是这样吗?成王狐疑的看向苏悦。 冯紫莹道:“就是这样。” 苏悦神色微冷,“是不是王爷心中应该会有判断,我陪夫君来京城参加科举,夫君一心想造福一方百姓,无意参与京中任何事情。 但若是有人执意将我们扯入浑水中,我们也不怕事,大不了就是拼命而已。” 说到这里,她冷冷看向冯紫莹,“所以,还请王爷管好自己的王妃,若是下次再上门纠缠,叫什么阿琛不阿琛的,或者将我家夫君当成替代品,我们就不客气了。 反正我们是普通百姓,不怕丢人,但王爷想来还是在乎脸面的。” 成王眉头皱了皱,脸色更沉。 “言尽于此,苏悦告辞。” 苏悦转身往外走去。 冯紫莹捂着脸,呆呆的呢喃,“他不是替代品,我知道的,他不是替代品。” 苏悦听到这声低喃,眼底闪过一道不耐烦。 她攥了攥手,痒痒,想揍人。 她向来不爱多说话,今日能忍到现在,不过是不想打消成王对于萧三郎身份的怀疑。 她不想萧三郎在京城引起过多的关注。 萧三郎亦不想,不然也不会放弃国子监而去白檀书院。 “淑妃娘娘口谕到。”内侍阴柔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苏悦顿了顿,侧身施礼,然后起身出了院门。 身后响起内侍尖利的嗓音。 “淑妃娘娘近日身体有疾,着成王妃立即进宫侍疾。” 冯紫莹如遭雷击。 淑妃是成王的母妃,她的亲婆婆。 当初她嫁给成王的时候,是成王自己在大殿上求的旨意,淑妃一直没同意,因此对她颇为挑剔。 这个时候要她进宫侍疾,定然是为了折腾她。 成王送走内侍,冷冷扫了她一眼,“如今外面的传言,你自己进宫和母妃解释吧。 若是以后再让本王听到那个名字,听到你对他念念不忘的话,本王绝对饶不了你。” 成王拂袖而去,留下冯紫莹高高肿起的脸,满脸阴狠。 都是苏悦那个贱人,害得她被成王打,如今脸肿成这样,她怎么出去见人? 苏悦并不知道冯紫莹正在背地里骂她,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乎。 她在花园里遇到了一脸忐忑的方侧妃和方夫人。 “苏娘子,你没事吧?” 看到她出来,放侧妃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 苏悦摇头,“我没事。” 方侧妃长长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让身边的人去找王爷,谁知道恰好碰上王爷在生气。 好在王爷虽然生气,却没有为难你。” 苏悦笑了笑,她直接转移了话题,“侧妃的药被毁了一包,剩下的先吃着,待吃完的时候,我会上门来为你针灸。” 方侧妃又向她道歉,亲自送她到侧门。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间将王妃的流言传的满京城都是,这不,淑妃娘娘都派人来诘问了。” 将冯紫莹流言传开的自然是瑞王的授意。 此刻听到蒋沉禀报淑妃将冯紫莹叫进宫里的消息,瑞王忍不住有得意的喝了两杯酒。 “没想到暗卫夜探萧三郎家还给本王带回来这么大一个好消息,堂堂成王妃为新科举子不惜自降身价,主动求欢。 啧,你看本王才将这消息散出去不过半日,成王就已经成了朝中笑柄,淑妃更是迫不及待的将冯紫莹叫进宫里收拾去了。 说来这冯紫莹也是真的蠢,竟然还妄想抓住萧三郎的娘子来逼萧三郎承认他是萧琛。 这下好了,人没试探成,还让成王抬不起头来。 本王真想此刻就去成王府,一睹成王此刻的表情,哈哈,不知道他的脸是不是都绿了。” 瑞王越说越得意,忍不住又抓了一把花生米,嚼得嘎嘣响。 “王爷是相信萧三郎不是萧琛了?” 瑞王点头,“本来也不太信,毕竟当年尸体都看到了,不过去探听一下好放心。 对了,那萧三郎家都有些什么人?” 蒋沉道:“暗卫禀报说宅子里住了萧三郎夫妇以及儿子,萧三郎的弟弟。 哦,还有一位妇人,听说是苏氏的义母,除此之外,就是几个下人了。 王爷,用不用吩咐暗卫继续盯着萧宅了?” 瑞王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花生米,摆摆手,“不用了,留意着动静就行,他毕竟是柏安先生的学生,别让老二将人拉拢过去。” 没了瑞王和成王府的人盯梢,苏悦和萧三郎在京城的生活总算归于平静。 书院要开学了,萧三郎每日带着煜哥儿开始去白檀书院读书。 煜哥儿正式进学,兴奋了好几日,每日回来都去向甜儿和筝儿显摆,着实被两个小姑娘羡慕坏了。 苏悦终于有了时间,陪着苏惠去衙门正式将甜儿的名字改为苏甜,然后又亲自陪着她将黎家的田产铺子收回来,放在苏惠手里打理。 忙完这些,李海来找她,“夫人,有个怪里怪气的老头儿,非得要来咱们医馆坐诊,撵都撵不走,你快去看看吧。” 第291章 漂亮的老头 苏悦去了m医馆,大堂内坐着一个男人,正无聊地盘着手上的两颗核桃。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脚步微顿。 男人长得十分漂亮,是的,就是漂亮没错。 很难想到一个男人能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他的眉眼鼻唇无一不精致,放在一张脸上,就只能用漂亮来形容了。 苏悦是颜狗,遇到这样精致的容颜自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般漂亮而又精致的容颜,她以前在m星球只见过一次。 确切地说,不是见过,是经常听说,但只见过一个背影。 据说是m星球的主人韦烈,传言他是整个星球上最漂亮的男人,漂亮到男人看了都会有心动的感觉。 身为颜狗的她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见到韦烈的情形。 她只在参加一次授勋奖赏的仪式上,因为有事耽搁,去到现场的时候,韦烈正要离开。 她就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所以前世今生算下来,眼前的男人是她真正见到的第一个漂亮男人。 这种漂亮和萧三郎的英俊帅气又截然不同,犹如水中白莲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地欣赏。 她侧目睇了李海一眼,“不是说来的是个老头?” 这么漂亮的男人怎么看都像三十左右,难道要来坐诊的不是他? 大堂内响起一声轻笑,“苏娘子是吧?你说的那个老头就是我。” 苏悦错愕,见男人起身朝她走过来。 她双眸微瞪,上下打量了男人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你?老头?” 他这样叫老头,叫那些真正的老头可咋活? 男人呵呵一笑,手里的核桃盘得飞快,“实不相瞒,老头我今年已经五十岁了,这个年龄不叫老头,该叫什么?” 苏悦挑眉,“五十了?” “嗯,如假包换。” 李海小声嘀咕,“夫人,你看我就说他怪里怪气吧,哪里有男人到了五十岁还不长胡子,看起来也不老的? 就他这副容貌,若是声音再阴柔一点,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宫里的内侍伪装跑出来了。” 男人叉着腰哈哈一笑,笑声爽朗,“那是你少见多怪,不长胡子不代表我的年龄不会老。 况且长不长胡子都是可以通过药物控制的,我想让它长,它就会长,不想让它长,它就长不出来。” 李海听得目瞪口呆。 苏悦心中颇为认同,“阁下贵姓?不知该如何称呼?” 男人微微一笑,“流浪江湖多年,早已忘记本家姓名,你可以叫我一声华叔。” “华叔?”苏悦挑眉,“您这副样子,我都想叫你华仔,叫叔叔是不是不合适?” 华叔连忙摆手,“不能叫华仔,不然就乱辈分了。” “乱辈分?” 苏悦挑眉,“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初次相识,怎么叫都谈不上乱辈分吧?” 华叔神色微顿,不盘核桃了,手略一使劲,核桃砰一声裂开,碎屑掉落一地。 他随意地吹落核桃皮,将核桃肉抛入肚子里,嚼碎了咽下去才道:“反正不能叫华仔,就叫华叔。 叫华叔显得亲切,还能彰显我的地位。” 苏悦无语,“你就这么确定我会雇佣你来当坐堂大夫?” 华叔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傲然,“老头我行医数十年,你如果不雇佣我,那是你的损失。” 李海小声嘀咕,“牛皮谁不会吹?” “我吹的牛皮从来就没破过。”华叔大手一摆,犹如进入自家医馆一般,闲庭信步地走到诊台后面一坐。 “就这么说定了,今儿起,华叔我就是这里的坐堂大夫了,月钱嘛,每个月给个十两八两就行,我不挑。 对了,再给我安排个住的地方,大小我也不挑,热闹就行。” 李海气急败坏,“用不用你,我们东家说了算,你怎么能自顾自就定了呢?” “夫人,你看....先前他就是这般,我撵都撵不走。” 苏悦双眸微眯,打量了华叔片刻,忽然笑了。 “好,就这么定了,月钱每个月十两银子,至于住的地方,你就和李海一起住在医馆后院吧。” 华叔眼中闪过一道错愕,似乎没料到苏悦会这么快做出决定。 李海急得直跺脚,“夫人,咱们可还没见识过他的医术呢?万一他若是个庸医呢? 咱们这是医馆,一个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喂,人还在这儿站着呢,说谁会弄出人命的?”华叔拍了拍桌子,一脸不满。 李海毫不相让,“自然说的是你,凭着三言两语就想诓骗我家夫人,我看你就不咋像好人。” 苏悦拍拍李海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别担心,要验证他会不会医术很简单,明日开业,咱们准备三天义诊,让他在这里坐诊三日,就可验证他到底是不是吹牛皮了。” 顿了顿,她看着华叔一脸不服气,轻笑,“阿华啊,你放心,即便你真的医术不怎么样,我也不会辞退你。” 她的目光在华叔脸上溜了一圈,轻笑,“以后你可以做我们医馆的门面担当, 有这么漂亮的人在医馆坐着,我想那些夫人姑娘们估计争先恐后想来咱们医馆看病。” 华叔一脸愤慨,拍着桌子忍无可忍的样子,“说了叫华叔,华叔,不许叫我阿华。” “好的,阿华。” 华叔...... 这丫头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晚上回了家,一家三口在睡前分享彼此一日遇到的事情。 煜哥儿兴奋地讲了直接今日在书院学了什么书,得到了五次夫子的夸赞,然后高兴地撅着小屁股去见周公了。 萧三郎将煜哥儿抱到旁边的小床上,为他盖好了小被子。 自从他今日屡次被煜哥儿破坏情绪后,他就在他们的床旁边放了张小床,打算等煜哥儿过了五岁生辰,就正式分开,让煜哥儿单独睡。 每天煜哥儿睡熟之后,就会被抱到小床上。 萧三郎转身上床,将苏悦抱进怀里,亲亲她的额头,轻笑,“悦悦今日似乎也十分高兴?” 苏悦勾唇,“嗯,今日医馆找到了坐堂大夫,一个超级漂亮的男人。” 萧三郎抚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神情立刻酸了,“漂亮男人?有多漂亮?” 苏悦觑着他毫不掩饰地满脸醋意,咯咯轻笑,“改日你看到就知道我绝无虚言了,真的很漂亮。” 萧三郎更酸了,“比我还好看?” 苏悦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下。 萧三郎不满地轻轻咬了她一口,神情委屈,“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竟然还要思考这么久? 看来我得身体力行地让你感受到,我不仅好看,还好用。” 他的手探进去,轻轻抚摸着苏悦柔软的腰肢,正要扯开衣襟,门外忽然响起大勇焦急的声音,“公子,夫人,李海哥过来了,说是医馆着火了。” 第292章 大侄女和侄女婿 萧三郎和苏悦迅速换好了衣裳来到前厅。 李海和华叔两人形容狼狈的正等在那里。 两人都是灰头土脸,衣裳和脸上都是黑灰,尤其是华叔,不仅脸上东一道,西一道的黑灰,头发还被烧焦了大半截。 饶是顶着半头烧焦的头发,浑身散发着焦味,但依然难掩其自身的风华,让人一眼看去,仍然觉得他眉眼精致漂亮。 就,离谱。 只能说上天实在太过眷顾他,让他拥有一副被天使吻过的脸。 萧三郎双眸微眯,这就是悦悦医馆新招的坐堂大夫? 确实漂亮,不过男人嘛,要那么漂亮能当饭吃? 还是要好看又好用,比如他这般才最好。 “怎么回事?医馆怎么会突然着火?火势扑灭了吗?”苏悦问李海。 李海脸皱成了苦瓜,“火是从华叔屋子里先着起来的,我发现的时候火已经烧到了窗棂。 华叔是被烟呛醒的,顶着湿被子跑出来,还是被烧焦了一半的头发。 我们两个提水虽然浇灭了火,但华叔那间屋子烧毁了大半,眼下是不能住人了。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房间没有被烧毁。 深更半夜的,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我只能先带华叔来家里了。” 苏悦轻轻敲了敲桌子,目光看向一直在整理自己那一撮烧焦头发的华叔,“你也不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华叔搓着头发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啊,我睡觉向来沉,等我被烟呛醒的时候,火都已经烧了大半张房子了。 好困啊,我说大侄女啊,有没有房间先给我睡一觉?我现在就想倒头就睡。” 萧三郎忽然抬头看了过来,目光仔细落在华叔身上。 苏悦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头,“阿华啊,我何时成了你的大侄女?” 华叔嘿嘿一笑,“我都说了让你叫华叔,你自然就是我大侄女,大侄女啊,这位就是我侄女婿吧? 啧,长得还算一表人才,我喜欢,不过比起我来,还差那么一点点。” 他颇为自恋的甩了下自己烧焦的头发,一股焦味在空气中慢慢散开。 萧三郎勾了勾唇,“确实,比起自恋来,我确实还差那么一点点,不过你大侄女就喜欢我就够了。你的喜欢我暂时不需要。” 苏悦扑哧乐了。 华叔皱眉......我夸你好看,你塞我狗粮? “这位....华叔是吧?”萧三郎忽然开口,目不转睛的看着华叔,“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面?” 华叔倏然坐直了身子,漂亮得犹如一泓泉水的眼睛亮的惊人,“咦?你也觉得我们似曾相识对吗? 好巧啊,我也有这种感觉,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嘛,我们命中注定要和大侄女,侄女婿成为一家人啊。”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好假。” 华叔...... "唉,一片真心无人理解,着实是世上痛苦又独孤的一件事。"华叔又打了个哈欠,懒得再装,“拜托,快找个房间让我睡觉,困死了。” 苏悦吩咐大勇,“先带他住李海的那间房吧。” 李海以后主要住在医馆里。 华叔跟着大勇离开。 李海忍不住小声嘀咕,“夫人,我觉得这个华叔是个不祥之人,你看咱们医馆筹备的好好的,啥事没有。 偏偏他一来,半夜就着火了,咱这医馆还没开业就先着火,多不吉利啊。 要不咱们还是把华叔辞退.....” "哼,"门外忽然探进来一只脑袋,“李海,我就知道你小子留下就是想说我坏话。 医馆着火怎么了?这正好预示着咱们医馆以后会红红火火。” 李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照你这说法,以后谁家店开业是不是都得放把火生意才能红火?” 华叔撇嘴,“庸俗,你看东家大侄女和大侄女婿都没说话,你嘀咕个什么,这么晚了,你快跟我一起去睡吧。”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将李海拉走了。 依稀能听到李海埋怨的声音,“谁要和你睡,我还得赶回医馆守着呢。” 苏悦听着外面的动静,若有所思。 萧三郎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火场?虽说秋季天干物燥,但要真正燃起一场大火,也不是容易的事。” 苏悦点头,“好啊,正好我医馆明天开业,还好烧得是后院,不是前厅。” 她想起萧三郎刚才的话,好奇的问:“你见过这个自称为华叔的人?” 萧三郎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有些颓然的摇头。 “我应该是没见过他,但他的声音很特殊,我好似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也或许是我记错了吧,我记忆力一向很好,若真的听过,应该能记得。” 苏悦没再追问,拖着下巴打量他,“见到真人,不吃醋了?” 萧三郎目光含笑,伸手握住苏悦的手,“虽然他确实长的好看,但你肯定看不上。” 苏悦挑眉,“何以见得?” 萧三郎探身,轻轻抠了下她的手心,“因为你的眼里心里已经有了我。” 苏悦...... 就挺自信,不过她喜欢。 翌日一早,萧三郎特地向书院告假半日,陪着苏悦去了医馆。 后院一共两间正房,一间厨房,一半的正房已经被烧得几乎成了废墟,窗棂和掉落在地的横梁上还残留着昨夜灭火的水渍。 三郎在废墟里转了一圈,然后问苏悦,“你怎么看?” 苏悦摸着下巴道:“着火点不止一处,应该是窗棂处先着,然后床铺四周也开始燃烧起来。 肯定是人为纵火无疑了,只是不知道纵火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萧三郎点头,“我觉得这场火烧的很有分寸,外面看起来很大,其实里面没有那么严重。 而且恰好就烧断在和隔壁房间的墙壁处,只烧毁了这一间房,却又丝毫不会影响到隔壁李海的房间。 纵火之人有点意思,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苏悦目光微闪,听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你是怀疑着火是华叔放的?” 萧三郎,“不然呢,难道会是李海?只是我一时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 苏悦双手抱臂,“如果真是他,倒有些意思了,先按兵不动吧,我们去前院看看他义诊的情况。” 她和萧三郎两人转到前院,看到华叔义诊的情况时,不由被惊到了。 第293章 长得好看说话有理 医馆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几乎快排到了街尾。 不过排队的大部分都是女人,从年轻到年老的都有,中间夹杂着稀稀拉拉的少数男性。 李海正在柜台后帮忙抓药,满头大汗地抱怨,“华叔,你这写的又是什么?紫苏还是紫草啊?” 华叔正在给一位老大爷针灸,闻言眼皮也不抬一下,“自己好好看一下。” 李海咕哝:“我要是能看懂还用问您?不是我说您,你看看您这药方,这字跟鬼画符似的,谁能看懂?” 苏悦探头看了一眼,眉头微挑,“是紫苏。” 李海...... 华叔扎完最后一根银针,得意地一拍双手,“这不,我大侄女就认识啊。” 萧三郎接过药方扫了一眼,不由了。 “你笑什么?”苏悦不解。 萧三郎摸了摸鼻子,凑到她跟前,小声道:“这字迹和你的字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的字是张牙舞爪,他的字嘛......” 他认真想了想,说了八个字的评价,"宛如鸡爪,形似雷劈。" 苏悦......萧三郎总说她的字体张牙舞爪,莫非舞的是鸡爪? 华叔闻言翻个白眼,轻嗤,“你们懂什么?这种字体可是我独家自创的,保证拿出去一般人都认不出上面的字。 这个就叫医学体,阿海啊,不是我说你,以后你可得跟着华叔好好认认字。” 李海一脸不服气,“您就吹吧,还什么医学体,你怎么不说自己懒得练字,所以才写成了鬼画符。” 华叔撇嘴,“唉,这就叫夏虫不可与冰语,你就该跟我大侄女好好学学,您看人家瞄一眼就认得我的字了。” 李海一脸好奇,“对啊,夫人,你是怎么认出华叔的鬼画符的?” 苏悦的目光从柜台上摆着的药方上一一扫过。 每一张药方上的字都是勾勾画画,几乎连在一起的鬼画符。 但是那些字体她很熟悉,前世她认真学过几年医术,自然知道所谓的“医生体”是真的存在的。 医生们开药方时有专门的简略字体,那些在外人看来鬼画符似的符号,其实代表的是一种种药物和用法。 她学医的时候也是练过这种字体的,正是因为练过,所以“中毒”太深,她的字体从此就走上了龙飞凤舞的道路。 但这个所谓的“医学体”的叫法,应该只存在于后世,华叔怎么会知道? 莫非他跟自己一样,也是来自于后世?还是他曾经见过后世之人? 苏悦的目光落在了华叔身上。 萧三郎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苏悦的异常,小声问:“怎么了?” 苏悦回神,轻轻摇头,“没事,就是觉得这个华大夫有点意思。” 萧三郎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华叔,“你还打算将他留在医馆里吗?” 苏悦点头,“我没从他身上感受到恶意,静观其变吧。” 萧三郎,“好,听你的。” 这时,一声惊呼突然响起。 原来是华叔拔掉了老大爷身上的银针,让他试着活动一下胳膊。 老大爷将胳膊往上抬了一下,然后又随意甩动了两下,不由满脸激动地对后面的老大娘喊道:“我的胳膊能抬起来了,老婆子,你快看啊。 本以为你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非要在这排队的,没想到真遇到神医了啊。 我这胳膊平日里疼得根本抬不起来,你扎了两针我就能抬起来了。 神医啊,简直太神了。” 老大爷激动的胡子都颤颤了。 身后的老大娘望着华叔漂亮的脸,本想翻白眼的动作停了下,轻轻捶了老大爷一把。 “老头子,我就说人家华大夫医术肯定好,你还不信我。” “这回信了,真相信了。” 华叔唰唰写了一张药方,“大爷,你这是旧伤引起的,我给你针灸三天,你再吃半个月药,就能调理差不多了。” 大爷领了药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到了外面还不忘激动地直夸赞自己遇到神医了。 引得外面排队的人更加好奇的心痒痒,人也排得越来越多。 华叔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微微一笑。 外面立刻响起了无数的吸气声。 华叔慢吞吞的道:“老头我还是那句话,本人医术粗陋,只能治疗小病,大病不会。” 外面不少人立刻高声应和。 “哎呀,华大夫,我就是小毛病。” “我也没有大病,就等着华大夫给看看。” 李海小声嘀咕,“来了,又来这一套。” 苏悦撇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李海将手上的药分开包好,压低声音道:“义诊的时候,一开始来的人并不多,后来华叔往门口一站,不过半个时辰,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他还排队的人说自己只能治小病,让有大病的人离开。 我本来以为他这么一说,肯定很多人会骂他,说咱们搞义诊就是骗人,不想用心给人治病啥的。 结果呢,这些人反而笑眯眯地说华大夫真幽默。 夫人,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年头长得好看说话有理啊。” 苏悦轻笑,目光在萧三郎脸上梭了一圈,“嗯,你说得对,长得好看的人说话确实有理。” 萧三郎望着她,眸光湛湛。 李海望了望两人之间逐渐甜蜜的对视,再看看外面越排越长的队伍,忍不住哀叹,感觉只有自己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他摸了摸脸忍不住嘀咕,“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变好看一点?” 话音一落,后脑勺被人拍了一巴掌,“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李海揉了揉脑袋,“说话就说话,别打我啊,头打扁了就更不好看了。” 华叔哼了一声,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又白了苏悦一眼,“外面队伍越来越长了,你身为东家是不是也得帮帮忙? 不能将我一人当驴使啊,那拉磨的驴还有休息的时候呢。” 苏悦望了一眼外面的长队,微微耸肩,“好啊,咱们一起。” 萧三郎揉了揉苏悦的头发,“你先忙,我回书院了。” 苏悦送走萧三郎,才坐下和华叔一起坐诊。 一边诊断病人,一边留心观察着华叔这边的状况。 她发现华叔即便在治病的时候,神态依然悠闲自在,甚至有两分漫不经心。 但是嘴里偶尔会冒出一两个新鲜词汇。 到了傍晚,一天的诊断结束的时候,她心里基本上已经确定,华叔应该和她一样,不是这个时空的土著。 只是不知道他来自什么年代?哪个星球? 她放下自己挽起的袖子,笑盈盈地道:“阿华啊,咱们谈个事情呗。” 华叔两臂交叉,在空中比了个大大的叉号,“我拒绝,你们两口子加起来有八百个心眼子,肯定没好事和我谈。” 苏悦双眸微眯,“你怎么知道我们俩加起来有八百个心眼子?很熟悉我和三郎?” 第294章 门面担当 华叔轻哼,翻了个白眼,“这不需要熟悉也能看出来,我这个人啊,眼睛向来亮得很。” 苏悦好整以暇,“真的不谈?” 华叔十分坚决,“坚决不谈,肯定不谈,死也不谈。” 苏悦哦了一声,站起身往外走去,“那就算了,今儿晚上你就不用跟我回家住了,月钱我给你长到十五两银子,你自己在外面找房子住吧。” 一只脚尚未跨过门口,身后便响起华叔的叫声。 “大侄女别走啊,咱们谈谈。” 苏悦转身,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坚决不谈,肯定不谈,死也不谈?” 华叔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没死嘛,没死就可以谈谈。” 苏悦嗤笑,定定地看着他。 华叔干咳两声,“就是觉得你这医馆才开业,一个月也不知道能赚多少银子,给我开十五两的月钱,会不会太高了? 不如还是十两吧,我去你家住,这样你可以每个月省下五两银子,多划算?” 苏悦,“我不缺五两银子。” 华叔皱眉,“你还没赚上银子呢就想飘啊?须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这样子哪里能......” 苏悦不耐烦地掏掏耳朵,“说重点,不说我走了。” 华叔咬咬牙,"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苏悦嘴唇不由高高翘了起来。 晚上回到家,她将华叔介绍给了家里的人。 “华大夫会暂时在咱们家住一阵子,等医馆的房间建好后会再搬走。” 又另外告诉华叔,“家里地方小,最后面的院子住的是我义母和姐姐带着甜儿,筝儿两个孩子在住。 我义母喜欢安静,平日里一般不出来走动。” 华叔点头,“那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家里孩子们对于华叔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萧五郎好奇地打量着华叔,“你...你真的快五十岁了?” 华叔点头,“如假包换。” 萧五郎想了半天,以他学渣不爱读书的脑袋,最后只想出一个词语来:保养得真好。 煜哥儿,甜儿和筝儿三个孩子围着华叔好奇地看了好久,跟参观动物园猴子似的。 最后猴子,呃,不,华叔不耐烦了,“别看了,你们以后要叫我华爷爷,不然我就拿针扎你们。” 说罢,他拿出一根明晃晃的银针晃了晃。 甜儿胆小,吓得后退两步,怯怯地叫了一声华爷爷。 煜哥儿和筝儿两个胆子大,不但没叫爷爷,反而乐坏了。 煜哥儿,“他这幅样子好像我娘亲以前的样子,一看也是个纸老虎。” 筝儿猛点头表示认同,“嗯,祖母以前也这么吓唬我。” 两个小孩子商量半天,最后由煜哥儿一脸骄傲地宣布,“既然我娘亲叫你阿华,我就叫你大华吧。” 华叔不满,“你这样子,我会认为你在叫一只狗。” 煜哥儿,“不是的,如果是一只狗,我会叫它小华,这样就区分开了。” “你这还是把我和狗相提并论。” “狗狗不好吗?多可爱啊。”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转头回房,走出好远还能听到华叔和两个孩子的争辩。 萧三郎轻声道:“试探过了?” 苏悦点头,“嗯,他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住进咱们家,只是不知道咱们家到底有什么是他感兴趣的。” 说到这里,她想起华叔说他们两口子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的话。 她将此事告诉了萧三郎,“....你以前真的不认识他吗?或许他要住进咱们家就是为了你呢。” 萧三郎眉头微皱,“为了我?” 他认真仔细想了一会儿,“我确实觉得他的声音耳熟,但我确信没见过这张脸。” “你做萧琛的那些年也没见过吗?” 萧三郎迟疑了一瞬,摇头,“应该是没见过,又或者很小的时候见过,不记得了?” 夫妻俩一时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萧三郎道:“既然对我们有所图,人都住进来了,晚上让大路盯着点,白天让柳婶子他们注意一下就是了。” 苏悦点头,她原本也是如此计划,才没有拒绝华叔住进来。 翌日,是京城的香满园酒楼正式开业的日子。 鞭炮放了三响后,苏理站在门口吆喝了几句,介绍了香满园的特色,然后正式开门营业。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酒楼,尤其是他们所在的朱雀街,从街头到街尾,几乎就有七八家酒楼,其中四五家还是京城老字号。 因此看过开业热闹的人也只有三三两两地进去了,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去自己吃习惯的酒楼。 这个时候,华叔横空出现。 他站在二楼窗户前,迎风而立,白衣飘飘,端着酒杯慢慢啄饮,一杯酒下肚,长袖一挥,高声唱道: 美酒飘香啊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请你干一杯 这酒的滋味你永难忘,杯中洒满幸福泪,幸福泪 舒心的酒啊浓又美,配上美味小烧烤,千杯万盏也不醉 千杯万盏啊也不醉..... 整个朱雀街似乎忽然静止下来。 几乎所有人同时仰头看向那个正在引吭高歌的身影,他如仙人般的姿态,配上他浑厚优美的歌声,简直就是一副领人如痴如醉的画面。 “哎呀,这不是那什么爱慕医馆的华大夫吗?” “真的是啊,我和你说,人家华大夫不仅长得好看,医术还挺好,我昨天吃了他的药,今儿就不拉肚子了。” “他也在这个香满园里吃酒?走走,咱们也进去尝尝。” “华大夫,等等我啊。” 一时间不少人争先恐后的涌进了香满园。 苏理在门口看着,笑得嘴都快咧到了耳朵后面。 “姐,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活宝?这以后就是咱们香满园的镇店之宝了。 以后就让他当个门童,往门口一站,保证客似云来。” 苏悦撇了他一眼,“想得美,人家只答应我做这一次。” 苏理有些失望,片刻又挺起胸膛,“没关系,只要把这些客人吸引进来一次,我就有信心让客人们以后再接着来吃第二次,第三次。” 苏悦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上了二楼,打开了最里面的一间雅间。 华叔一脸愤怒,“昨天你也没说要唱歌啊,而且是让我让我唱这么羞耻的歌词!” 苏悦挑眉,“这歌词哪里羞耻了?” 华叔嘴唇动了动,轻哼,“反正这歌词就是很羞耻。” 苏悦笑了,“你觉得羞耻,还只学一遍就会了,莫非以前学过?” 第295章 半真半假的说萧三郎 华叔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轻哼,“一遍就会那是因为我脑子好,学东西当然快。” “哦?”苏悦挑眉打量着他,“真的不是以前在哪里听过?” 华叔撇嘴,“这样的歌词,也就你能编出来了,我还能上哪里听过。” 苏悦微微勾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华叔坐直身子,漂亮的桃花眼直直地盯着苏悦,“我今儿上午这么卖力地帮你招揽顾客,以后你不会将我从你家赶走了吧?” 苏悦轻笑,“放心,我说话算话。” 华叔拍了拍胸口,一副总算放下心来的样子,开心地吃起面前的酒菜。 苏悦转身出门,恰好看到瑞王带着几个护卫进了隔壁的包间。 她眸光微闪,轻手轻脚地下楼,示意苏理好好上楼招待。 “楼上的人若向你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但若是问起有关你姐夫的一些爱好和小事,记住,半真半假地说。” 苏理一脸疑惑,“姐,莫非是你们的仇人?” 苏悦没说瑞王的身份,“不知道,你就像招待其他贵客一般招待即可。” 苏理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一脸懵圈的挠头。 人与人的关系不就是两种吗?要么敌人,要么是朋友,不知道是什么答案? 算了,他姐一向都神神秘秘的,管他什么客人,只要不耽误他赚钱就可以了。 苏理晃着腰间的金算盘进了包间,满脸笑容的向瑞王介绍香满园的特色菜。 这两年他嘴皮子练得十分利索,对瑞王也有问必答,等瑞王点了菜,又送了一壶酒给他们,才笑眯眯地离开。 瑞王轻轻敲了敲桌子,将窗户开了一角,透过缝隙往楼下看去。 一楼大堂内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在门口站着排队,声音有些嘈杂。 他轻哼一声,“这个苏氏倒是挺会做生意。” 蒋沉给瑞王倒了一杯酒,低声道:“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这里是萧三郎的娘子苏氏与长平侯的庶子秦墨合伙开的酒楼。 他们在晋州府的时候,就一起在大杨镇合伙开了一家香满园,生意不错,才想着在京城合伙再开一家。 这点和刚才那个苏掌柜说的是一致的。” 瑞王喝了一杯酒,“秦墨?就是被长平侯夫人赶出府又毁容的那个庶子?也是柏安先生的弟子?” 蒋沉点头,“王爷好记性。” 瑞王沉吟半晌,才压低声音问:“你觉得萧三郎和萧琛是不是真的没有关系?” 蒋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王爷不是一直没完全打消疑虑吗?不然也不会一听说苏氏开了这家酒楼,就巴巴地来看。 但依属下来看,两人应当不是同一人。” 门外响起敲门声,两人同时坐直了身子。 苏理亲自端着两人点的自助烧烤肉和菜进来,帮他们点了木炭,笑着问:“两位客官是喜欢自己动手烤呢,还是我帮着烤? 小的建议两位客官亲自烤,我姐姐和我姐夫都是自己动手烤,姐夫说自己动手烤的肉,更加美味无穷。” 瑞王本来摆手让他退下,闻言来了兴趣,“哦?你姐夫喜欢自己动手烤肉?倒是个文雅人。” 苏理摆手,“我姐夫可算不上文雅人,以前在乡下缺吃少穿的,他抠着呢,一文钱都算计得明明白白的。 那时候家里都是吃粗粮,他每次都只买一二斤粗粮,还生怕我姐拿回娘家去。 也就现在日子好过了,他才喜欢装风雅了,其实骨子里俗着呢。 他不仅抠,还总欺负我爹他岳父....” 苏理撇着嘴说得毫无心理负担,反正他姐说了让他半真半假地说,这事他擅长啊。 “哎呦,瞧我这张嘴,好好的和你们说这些干什么,我就是看两位客官面善,忍不住顺口秃噜了几句。 两位别嫌烦,我这就给你们烤肉。” 瑞王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们这里有伺候的人,你先下去吧。” 苏理笑着躬身退了下去。 瑞王示意护卫将烤肉架端到窗口,免得烟味飘散过来。 不大一会儿,烤肉的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瑞王笑了,“你说得对,萧琛是金尊玉贵长大的,骨子里骄傲着呢。 就算是跌落到泥里,他也做不成一个抠抠搜搜,欺负婆娘岳父的粗鲁男人。” 蒋沉笑了,“那萧三郎和秦墨.....” 瑞王,“按照原计划进行,趁着老二禁足的这段时间,咱们正好可以多做些事情。” 与此同时,成王府里,成王已经听探子禀报了瑞王去香满园吃饭的事。 “苏氏和秦墨合开的酒楼?瑞王巴巴地跑去吃饭?” 成王在屋里徘徊片刻,一脸沉思,“他这是笃定萧三郎不是萧琛?所以才这般着急去拉拢萧三郎和秦墨?” 心腹幕僚没人接话。 成王皱眉,“奇怪,瑞王为何会如此笃定萧三郎不是萧琛?难道当年.....” 他顿了顿,忽然道:“当年传回京城的消息只说是江湖组织如意阁所为,说是为了劫财害命,如今想来,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 立刻派人再去趟凉州,仔细打探当年萧琛被刺杀的事,暗中寻找是否有幸存的目击证人,秘密带回京城。” 心腹皱眉,“王爷是怀疑当年的事瑞王有参与?” 成王点头,“瑞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细着呢,若不是确认萧三郎不是萧琛,他绝对不会着急拉拢。 本王派人盯着萧三郎那么久,虽然没找到他是萧琛的证据,但也没完全打消了本王的疑虑。 瑞王为何如此笃定?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十分确定萧琛在六年前已经死了。 更甚者,他身边的人很可能见到了萧琛的尸体。” 心腹双眼一亮,“如今王爷禁足府中,暂时不能做什么事情,咱们若是能从这方面着手,说不定能抓住瑞王一个好大的把柄。” 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安排人去凉州。” 成王点头,阴沉了几日的脸稍稍露出一抹笑容,“父皇这几年虽然不允许别人提起萧琛这个名字,但我知道,他心里还是很在意萧琛的。 如果真的找不到证据也没关系,想办法做点证据出来,务必让萧琛的死跟瑞王扯上关系。” 心腹幕僚低声问:“萧三郎那边,咱们还安排人盯着吗?” 成王想了想,摆手,“先把人撤回来吧,多放些人手盯着瑞王那边。” 瑞王府和成王府的人相继从苏悦家附近撤了出去,苏悦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钉子都没有了,总算可以放心做自己一直挂念的事了。 第296章 美人儿,可愿意陪我吃酒 这些日子,一直有不同的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苏悦和萧三郎行事都谨慎了不少,甚至连空间,她最近都没有带萧三郎再进去过。 萧三郎心心念念一直想要空间里的枪,偏偏那些枪又拿不出来。 她便想着亲手为萧三郎制作一把。 但制作枪需要上好的核桃木以及钢材,核桃木还好办,但钢材却有些麻烦。 炼钢需要用到生铁,普通百姓是没办法拿到块状生铁的,在街上也只能买到冶炼后的铁器,所有的生铁都掌握在五个冶铁卫所中。 其中一个冶铁卫所就建立在京郊附近的二圣山里,据说是因为山里有铁矿,所以才将卫所建在了此处。 冶铁卫所里都有重兵把守,要想拿到生铁并不容易。 苏悦想来想去,想到了铁锅是生铁铸造的,她可以用铁锅代替生铁。 此刻是正午,医馆里人并不多,华大夫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打盹。 苏悦决定上街去逛逛。 她先去了木料市,所谓木料市,是专门贩卖木材的市场,里面木料品种繁多,木行鳞次栉比,很多工匠都会到木料市来选购木材。 核桃木不常见,逛了一圈,只在一家叫姚氏木行里见到了一根手臂般粗细,半丈左右长的核桃木,用来做枪正合适。 “掌柜,这根木头我要了,麻烦帮我送到.....” 她话尚未说完,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十分不满的声音。 “这根核桃木是我先看到的,姚掌柜,给我包起来,我要了。” 苏悦回头,见身后站了一位十八九岁左右的男子,穿着锦绣长袍,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故作风流地扇着风。 见看过来,男人眉峰微挑,眼中闪过一道惊艳之色。 “啧,没想到竟然还有小美人来逛这木材行,公子我今儿运气不错啊。” 男人身后的小厮挤眉弄眼地嬉笑起来。 男人慢悠悠地晃着扇子,摆出一副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神情,缓缓走向苏悦。 “美人啊,你也看上这根核桃木了?”他笑眯眯地看着苏悦。 苏悦神色淡淡,“嗯。” 男人轻笑,唰一下合上扇子,“你若是肯叫我几声好哥哥,然后陪我去旁边的酒楼喝两杯,今儿这根核桃木,公子我就赏你了。” 他说着用扇子去挑苏悦的下巴。 扇子还没碰到苏悦,半空中就出现一只脚,伴随着一声娇斥,“秦仁,你又在欺负女孩子了,是不是?” “砰!” 扇子被踢飞了,男人的手指被踢到了关节,疼得他惨叫一声。 “哎呦,我的手啊。” 男人用左手轻轻摸着有些肿胀的右手,愤怒地瞪向来人。 “卫静落,怎么又是你?”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圆圆的脸蛋犹如一只小包子一般可爱,一双清澈的眼睛灵动耀眼,此刻正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她利落地收住脚站稳,“秦仁,本姑娘上次揍你的时候就说过,若再让我遇到你欺负女孩子,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男人,也就是秦仁脸涨得通红,“怎么哪里都有你?管你什么事啊?当初威武侯就不该给你取名叫卫静落,你看看你跟个母老虎似的,哪里有半点安静娴雅的样子?” 卫静落伸手扯出腰间挂着的皮鞭在手上晃了晃,嗤笑一声,“照这么说,长平侯也不应该给你取名叫秦仁,应该叫你秦寿才对。” 秦仁满脸愤怒,“你敢骂我是禽兽?卫静落,你给我等着,我倒要去问问威武侯,看看你们卫家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卫静落做了个鬼脸,“是你自己对号入座的,难道还怪我? 拜托,禽兽,呃,秦仁,你到现在还没断奶吗?还动不动就跑去找家长做主。 实话告诉你,我五岁以后就不用这一招了。 能不能有点志气,别动不动挨揍了就找父母帮忙,真是让人瞧不起你。” 秦仁气的脸都黑了,“你...你...” "我什么我,反正今儿有我在,你别想欺负这位姐姐。" 卫静落说完,笑眯眯地看向苏悦,拍着胸口道:“姐姐,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的。” 苏悦微微一笑,“多谢。” 她转头看向木材行的掌柜,“这根核桃木多少银子?” 姚掌柜下意识撇了一眼秦仁,才开口道:“这根核桃木要价二十两。” 苏悦微微蹙眉。 卫静落惊呼:“这么细一根木头你要二十两?掌柜的,你也太欺负人了。” 姚掌柜大呼冤枉,“这根木头是我们东家从岭南运过来的,长途跋涉,且木材保存不易,要价二十两已经很便宜了。” 秦仁在后面轻哼,“我出五十两,上好的核桃木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姚掌柜,我舅舅快要过寿辰了, 我准备将这根核桃木雕刻成一个好看的摆件送给他。 姚掌柜觉得怎么样?” 姚掌柜笑得一脸谄媚,“秦公子这主意可真妙。” 随后他又一脸为难的看向苏悦,“这位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这根核桃木确实是秦公子先看到的,五十两就卖给秦公子了。” 秦仁上前一步,撇了一眼苏悦,“美人儿,刚才公子我说的话还算数,只要你愿意陪我去吃酒,我一定将这根核桃木转送给美人儿。” 卫静落冷哼一声,“秦仁,你别太过分了。” 秦仁嗤笑,“这是我和这位美人儿之间的事,管你什么事,莫非你卫家六姑娘也愿意陪我去吃酒? 如果你愿意,本公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卫静落一撸袖子,抬脚就踹,“你想得倒美,本姑娘请你吃我一脚。” 秦仁先前吃过她的亏,这次机灵不少,往后一闪后退两步。 他的小厮冲上前来,与卫静落战在了一起。 卫静落一根鞭子耍得虎虎生风,很快将两个小厮摔飞出去,还不忘对苏悦喊一声,“姐姐别怕,我今儿定不让这禽兽欺负你。” 秦仁撇撇嘴,又喊了两个小厮上来纠缠卫静落,自己侧身靠近苏悦,“美人儿,你考虑好了吗?” 苏悦微微勾唇,“考虑好了。” 秦仁双眼一亮,“咱们就去附近的香满园如何?” 苏悦微微抬手,抓住了秦仁的手臂,“倒也不必,我在这里就能解决了你。” 第297章 摆烂躺平的小侯爷 苏悦话音一落,手利落的抓住秦仁的手腕,一拉一扯,直接卸了他一只胳膊。 “啊啊,我的胳膊。” 秦仁痛苦哀嚎一声,疼得脸都狰狞了,“你这个毒妇,竟然敢卸我胳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苏悦微微侧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你是长平侯府的公子是吗?叫什么秦寿是吧?” 秦仁托着胳膊,一脸愤怒,“我叫秦仁,不叫禽兽,既然知道我是长平侯府的大公子,还不赶紧从了我。 不然的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悦双眸微眯,叹了一声,“长平侯府啊.....” 那就是秦墨的庶长兄嘛。 她毫不犹豫地抬手又卸掉了秦仁的另外一只胳膊。 “啊,你....你这个毒妇。” 秦仁耷拉着两只胳膊,不可思议地瞪着苏悦,不敢相信自己都亮明了身份,她不但没将胳膊给他接回去,反而还多卸了一只。 这是为什么啊?难道长平侯府得罪过她不成? 旁边的卫静落却看得双眼晶亮,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苏悦的欣赏。 苏悦拍了拍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姚掌柜。 她的声音却很轻柔,“姚掌柜,给你一次机会,你再好好想想,这根核桃木是谁先看上的? 想好了再回答我啊,不然我不介意问问姚掌柜的腿。” 她轻轻活动了下手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令人心生寒意。 姚掌柜望着被卫静落踩到脚下的一众小厮,以及被卸掉胳膊,一脸痛苦的秦仁,忍不住小腿有些发抖。 为什么秦公子被卸胳膊,到他这儿就是问候腿?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娘子,没想到竟然还有威武侯府的六姑娘撑腰。 威武侯府和长平侯府虽然都是侯府,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威武侯手上有实实在在的兵权,地位比长平侯贵重多了。 更何况这位要买核桃木的苏娘子手段是真狠,一言不合就卸人胳膊。 姚掌柜心里略一思索,连忙道:“自然是苏娘子先看到的,小的刚才一时没能想清楚。 这样,还是二十两,您将这核桃木拿走。” 苏悦微微勾唇,从怀里掏出了二十两丢在了柜台上,将核桃木拿在手里掂量了一番。 “姚掌柜,做生意呢眼光就要放亮一些,不然总是看错,生意很难做长远。” 姚掌柜干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他只是因为威武侯卫家才给面子,绝对不是害怕苏娘子的拳脚。 秦仁见苏悦将核桃木拿到了手,冷哼一声,“姓姚的,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长平侯府是吧?” 姚掌柜心里暗自骂娘,脸上却还得陪着笑脸,“秦公子,别生气,这样吧,店内其他的东西您随便挑。” 秦仁挡在门口,“本公子就要那根核桃木。” 苏悦用核桃木轻轻敲着手心,“要核桃木,那就凭本事来拿。” 卫静落用鞭子将秦仁的小厮甩到他脚下,“秦仁,你还要不要脸,一根核桃木而已,犯不着这么没脸没皮地抢吧?” 秦仁淬了一口,“本公子抢的是个脸面,今儿若是让你们两个小娘们给下了脸,本公子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呢?” 卫静落撇嘴,“说得好像你在京城多有脸面似的,我都替你脸红。” 秦仁脸顿时黑了,忽然朝着门外大喊道:“徐谦,你快来啊,快帮我抓住这个小娘们。” 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白色锦绣长袍的少年,头上束着玉冠,腰间挂着长剑,长身玉立,眉清目秀,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 他看了秦仁一眼,脸色微变,“秦兄,何人欺负你?” 秦仁不耐烦的下巴微抬,“就是卫静落和那个小娘们,徐谦,你赶紧把胳膊给我接回去,再叫你的人帮我把那小娘们抓了。” 徐谦干巴巴哦了一声,伸手捏住秦仁的肩膀,狠狠往上一推。 只听轻轻的一声咔嚓声,秦仁的胳膊接了回去。 秦仁活动了一下,脸上的痛苦的神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唉,你的人呢?怎么还不赶紧将人给我抓过来?” 徐谦轻轻摇头,说话有些慢,“哦,我打发他们去给我找木雕了。” 秦仁脸一沉,将徐谦往前一推,“那你去把人给我抓起来。” 徐谦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拔出腰间的剑冲向苏悦。 苏悦轻轻松松用核桃木就挑飞了徐谦手中的剑,毫不费力将他踩到了脚下。 徐谦躺平在地上,转头看着秦仁,说话仍旧保持着刚才的慢吞吞,“我不是她的对手,怎么办? 要不,你还是自己上吧。” 秦仁气的脑仁疼,要不是今儿身边只跟了徐谦这么一个跟班,他才不愿意用这个笨蛋呢。 苏悦用核桃木不耐烦地敲着手心,神情有些不耐,“不然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徐谦摆手,“我已经是你手下败将,还是秦公子自己上吧。” 苏悦不由多看了徐谦一眼,这么摆烂的吗? 这跟班也太不合格了。 秦仁头更疼了,他要是自己敢上,还用得着推徐谦出去? 卫静落忍不住扑哧笑了,“秦仁,你和徐谦加起来也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何况满京城谁不知道,徐谦的剑就是个摆设,三脚猫功夫都不会。 徐谦脑子一根筋,你也就是仗着自己救过人家,所以总把人家当枪使。 本姑娘最是看不得你这样的人,快点让开,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秦仁望着面露寒意的苏悦,再瞅瞅甩着鞭子的卫静落,一时有些怂。 徐谦好歹还有把剑当摆设,他什么都没有。 “你...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他恶狠狠地放下狠话,转身跑开了,小厮和徐谦都不要了。 苏悦抬起踩着徐谦的脚,“你走吧。” 徐谦站起身,找回自己的剑,还朝着苏悦微微失礼,然后又看了卫静落一眼,才转身离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扶一把秦家的小厮。 卫静落忍不住摇头叹息,“徐谦这人吧,就是太过忠厚老实,怎么也是堂堂武安侯府的小侯爷,为什么非得跟在秦仁这样的人渣身后混呢?” 苏悦微微挑眉,小侯爷?躺平摆烂的小侯爷? 她向卫静落微微拱手,“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之恩,姑娘若方便,我请姑娘吃饭报答如何?” 卫静落吐吐舌头,嘿嘿一笑,“姐姐不用客气,我纯粹就是看不惯秦仁欺负人,不论他今日欺负谁,我都会出手的。 何况以姐姐的身手,其实根本用不上我帮忙的,对不对?” 苏悦很喜欢这姑娘的落落大方,“帮我是事实,我请你吃饭。” 卫静落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离开了木料市,往朱雀街走去。 路过一条暗巷时,苏悦忽然警觉地顿住脚,一把扯住卫静落躲进了旁边一排靠墙跟的木头后面。 第298章 人有两张皮 卫静落满脸不解,一双眸子瞪得溜圆,眼中却只有惊奇,并无惧怕。 不得不说这姑娘也是个胆大的。 苏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下巴微抬,示意她往前看。 巷子那边拐过来一个男人,正是骂骂咧咧的秦仁。 刚迈进巷子里,忽然间头顶落下一只麻袋,精准无误地将秦仁套了进去。 秦仁还没来得及呼救,墙上便跳出一人,朝着他脑袋的位置狠狠砸了一圈。 他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软软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单方面的殴打时间。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来人将麻袋扯下,露出了肿得像猪头一般的秦仁。 来人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膝盖骨,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应该是腿骨被踢断了。 苏悦透过木头的缝隙,将一切看在了眼里,忍不住惊讶地挑眉。 这不是刚才那位躺平摆烂的小侯爷徐谦吗? 她看着徐谦手脚利落的将秦仁另外一只腿也踢断了,此刻的徐谦面无表情,眼神冷淡,与刚才忠厚老实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啧,京城的人真会玩,原来躺平摆烂只是一种表象。 徐谦做完这一切,正要转身离开,忽然间扭头朝着苏悦藏身的方向看过来。 “谁在那里?出来!” 苏悦侧目,原来是卫静落刚才因为太过惊讶而碰到了旁边的木头。 她按住卫静落的手,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随后,她推开旁边的一根木头,走了出去,站的位置刚好将卫静落挡在了身后。 “是你?” 徐谦看到她的一瞬间,双眸微眯,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苏悦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杀意,神情淡淡,“你打不过我的,杀我是最愚蠢的方法。” 徐谦双唇微抿,眼中闪过一抹懊恼。 显然他没料到苏悦能准确无误地猜中他的心思。 “你如果将几日看到的事说出去,我...我就...”徐谦顿了顿,咬牙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即便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找人杀你。” 苏悦乐了,“我为何要说出去?说出去又对我有何好处?” 徐谦微愣。 苏悦接着道:“秦仁得罪了我,从刚才的行为看,他显然和你也不怎么友好。 从这一点上看,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算朋友,我为何又要去揭发你呢?” 徐谦眉头微皱,目光定定地看着苏悦,似乎在判断她有没有说谎。 “朋友?” 苏悦点头。 徐谦再一次喃喃一遍,似乎第一次琢磨这个词的含义一般。 片刻,他撇了苏悦一眼,一言不发地纵身一跃,消失在墙的那边。 苏悦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回来的迹象,才悄悄伸手,示意卫静落出来。 卫静落出来后,神情恍惚,一直到进了香满园的雅间后,她才彻底回过神来。 “天啊,没想到徐谦竟然是这样的人,素日里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忠厚老实的糊涂蛋呢。 果然,我哥哥说京城的权贵,每人都有两张皮,这话原本我十分不赞同,如今我觉得我懂了。” 苏悦倒了杯茶给她,“喝茶。” 卫静落端起茶来咕噜噜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苏姐姐,麻烦再给我一杯。” 她一连喝了五六杯茶,整个人才缓过来。 “苏姐姐,我必须要和你说说徐谦的事,不然我心里憋得难受,万一回家后不小心说错话可怎么办?” “为什么要和我说?” “因为我很欣赏喜欢苏姐姐啊。”卫静落小脸泛着红晕,看起来格外好看。 “尤其是姐姐刚才收拾秦仁那几下,简直不要太爽,姐姐不知道,秦仁仗着是长平侯府的公子, 又有一个做内阁首辅的表舅,这些年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呢。 我早就看他不爽了,偏偏碍于他是长平侯府的公子,我不能给家里带来麻烦,所以一直都是嘴上骂他几句。 像今日这样痛痛快快地耍鞭子将他的小厮打一顿都还是第一次呢。” 卫静落说到此处,双眼晶亮地看着苏悦。 “我好佩服苏姐姐刚才那样,说收拾就收拾,毫不留情地就卸了秦仁那家伙的胳膊。 那一刻我就决定,苏姐姐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苏悦轻笑,“能和你做朋友,我的荣幸。” 她很喜欢卫静落的大方和仗义,不矫情不扭捏,行事心里也有分寸。 卫静落笑眯眯地凑到她跟前,一副小姑娘之间说秘密的姿态,“苏姐姐可能不知道,武安侯府徐家曾经是云昭国最有战神侯府。 徐家前后三代出了近十位将军,个个都骁勇善战,足智多谋。 尤其是徐谦的父亲,上一任武安侯,更是前后三次打退了北齐和西楚的联合进攻,护卫了云昭国的江山和百姓的安危。 武安侯府当时是整个京城最炙手可热的权贵,听说陛下还曾经想封武安侯为异姓王呢。 武安侯拒绝了,陛下便迎娶了武安侯的妹妹为皇后,只是可惜啊,这十几年下来,武安侯府的将军们先后都战死沙场了。 当时整个武安侯府只剩下了徐谦这一根独苗,武安侯战死的时候,陛下让徐谦这个幼子承袭了爵位,听说当时徐谦还在襁褓里呢。 徐谦虽然被人称着小侯爷,但他没有父兄教导,武艺稀松,着实无法和他的父兄相提并论。 徐皇后在的那几年还好些,后来听说徐皇后身染沉疴,送到了京郊的溧阳别宫去养病,再没回过京城。 自那以后,徐谦在京城经常被人欺负,他看起来又老实忠厚,总是被一帮贵公子吆五喝六的,被别人当做小跟班。” 卫静落说到这里,忍不住拖着下巴叹息,“我曾经还背地里骂过徐谦,骂他不争气,丢尽他父兄的人。 如今看来,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徐谦哪里是忠厚老实,分明就是披着忠厚老实的皮而已。” 苏悦听卫静落说完,眉峰微挑。 这么说来,这位披着两张皮的徐谦是徐氏的亲侄子,萧三郎的表弟? 卫静落说徐皇后在溧阳别宫养病,看来这是官方公布的消息,应该是皇帝并不想让人知道徐氏失踪的事。 有点意思! 第299章 苏娘子是什么人 “苏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卫静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苏悦回神,微微一笑,“没什么,徐谦既然伪装成老实忠厚的样子,今日的事你就当没看见。” 卫静落笑嘻嘻地吃了一串烤肉,摆摆手,“苏姐姐放心,这点数我还是有的,不会乱说话的。 苏姐姐吃烤肉,这家店的烤肉真好吃。” 苏悦笑了,“爱吃你就经常来吃,以后来都给你打折。” 卫静落眼珠子转了转,瞬间反应过来,“苏姐姐,这是你开的店?” 苏悦颔首,“嗯,隔壁还有家医馆也是我开的。” 卫静落顿时满脸钦佩,“你好厉害,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都已经开了两家店。 不像我,我爹和我哥哥说我平日里除了闯祸和吃,啥也不会。”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莹白的小脸皱成一团,仿佛想起了自家父亲和哥哥对自己的嫌弃。 苏悦将烤好的肉夹到她盘子里,“我看你就很好,落落大方又仗义,比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好太多。” 卫静落眼睛亮晶晶的,“我就知道苏姐姐你懂我,果然,我的眼光可真好。” 苏悦被她逗乐了,一顿饭吃下来,两人相谈甚欢。 卫静落甚至还表示以后经常去医馆找她玩。 吃饱喝足,两人各自打道回府。 卫静落特地从香满园打包了一份烤肉,用食盒盛着带回了威武侯府,兴匆匆地直奔家里的演武场。 “哥,我今儿在街上吃到一家特别好吃的烤肉,特地带回来给你尝尝鲜。” 她兴匆匆地端着一盘烤肉递到卫琮跟前,“你闻闻香不香?是不是特别香? 你看还冒着热气呢,哥,你趁热尝尝?” 卫琮面无表情地拿开几乎快怼到他鼻子前的盘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卫静落跺着脚撒娇,“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可是抱着一片敬爱之心特地给你打包的。 你吃不吃?不吃我拿去给爹了。” 卫琮轻哼一声,“烤肉留下,不说算了。” 耶? 卫静落摸了摸鼻子干笑。 “最后一次机会了,再不说我就不管了。” “别。”卫静落望了望天,又瞅瞅地上,干咳两声,“那什么,也没闯什么祸,就是今儿恰好碰到秦仁调戏欺负我朋友。 我没忍住,把秦仁给打了,不过你放心,主要打了他的小厮,秦仁受伤不重。” 卫琮眉头一皱,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卫静落,你打了长平侯府的秦仁?” 卫静落后退一步,掏了掏耳朵,“我距离你这么近,哥,你大可不必这么大声音的。” 顿了顿,她又不服气地辩解,“你当时没看到,秦仁他可过分了,欺负我朋友,我若是不出手,以后还怎么见我朋友?” 卫琮瞪了她一眼,话音却陡然一转,“打的好!” 卫静落一愣,随即两眼一亮,“哥,你不生气我给家里闯祸了?” 卫琮哼了一声,“虽然我不赞成你打人,但若是打的是秦仁的话,打得好,下次继续。” 卫静落本来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小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道: “哥,明天秦家人肯定会找上门的,你负责搞定秦家人哦,还有,那个秦仁一定会找我朋友出气的,你得想办法让秦家人打消这个念头哦。” 她拍着胸口道:“虽然我觉得苏姐姐可能不需要我帮忙,但她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作为朋友我得帮忙。” 卫琮挑眉,“苏姐姐?” 卫静落点头,“嗯,这盘烤肉就是苏姐姐开的香满园烤出来的,味道可好吃了。 她可不是乱七八糟别有用心的人,哥,你可一定帮这个忙。” 卫琮目光微闪,“半个时辰前,我好像听到娘派人在四处找你。” 卫静落火烧屁股一般跳起来,“遭了,遭了,娘肯定是逮我去学女红的,哥,你先帮我挡挡,我出去避避风头。” 她转头提着裙子一溜烟跑了。 卫琮的目光落在那盘烤肉上,半晌用手捏了一片丢进嘴里。 已经冷了的烤肉居然没有腥味,口感还不错。 他摆手叫了自己的贴身护卫过来,“去调查一下落落口里的这位苏姐姐,说是香满园的老板娘。” 护卫没有动,反而立刻道:“世子,属下知道这香满园,才开业不久,据说开业的时候还挺轰动,生意特别好。 连瑞王殿下都特地去尝过了。” 卫琮神色微变,“瑞王?他怎么会留意一家酒楼的开业?这位苏娘子和他有什么牵扯吗?” 如果是和瑞王有牵扯,那他们威武侯府就不能出面去保苏娘子了。 他们威武侯府只忠心陛下,和瑞王,成王都不想有任何牵扯。 属护卫摇头,“那倒没有,属下特地查探过了,这位苏娘子的丈夫是个举人,名唤萧衍,听说是柏安先生的亲传弟子呢。” 卫琮十分惊讶,随即又恍然大悟,“柏安先生的亲传弟子?听说此次柏安先生进京后,一直闭门不出,不曾见过任何人。 瑞王这是见不到柏安先生,便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弟子身上?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更不能插手秦家和这位苏娘子的恩怨了。” “不,这事我们要插手,你出面把这件事平了。”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卫琮回头,见父亲威武侯卫光正大步走来。 护卫躬身跪下。 卫琮不解,“父亲,你不是说咱们卫家不参与瑞王和成王之间的任何争斗吗?为何还要管这件事?” 威武侯问:“你可知道这位苏娘子是什么人?和咱们家又有什么关系?” 卫琮茫然,“不就是妹妹和她有牵扯吗?咱们家和她一个刚入京城的举人妻子能有什么牵扯?” 威武侯摇头,“你错了,苏娘子她来自晋州府高平县大杨镇。” 晋州府高平县大杨镇? 卫琮眨了眨眼,突然间反应过来,“父亲是说她....她就是...送往军中的苏氏生鲜就是这位苏娘子的? 就是她救了表弟的性命,又巧设妙计让韩升偷鸡不成蚀把米,间接帮助我们打败英国公府,拿到兵部权力的那个苏娘子?” 威武侯捋了捋短须,“没错,正是她。” 卫琮张了张嘴,突然狐疑的扫了一眼威武侯,又看看站在校场边上的贴身护卫,“爹,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消息?” 威武侯撇了他一眼,“这事很难吗?多留心自然就知道了。” 卫琮.......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以前也没发现他爹和贴身护卫这么喜欢打听八卦? "爹,我还是不赞成您的意见,不能因为她和咱们家有这样一层牵扯就冒然牵扯进去瑞王和成王的争斗。 您这是拿咱们整个威武侯府在冒险。" 第300章 我们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威武候摇摇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卫琮不解,“还因为什么?” 威武候抬头望了望天,叹了口气,神情怅惘而复杂,许久,起身拍了拍卫琮的肩膀,“你按照为父的意思去做就行。” 卫琮望着威武候离开的背影,一脸茫然。 父亲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难道那位苏娘子还有其他的特别之处? 苏娘子此刻正在徐氏的院子里打磨核桃木呢。 徐氏坐在旁边的树下给萧五郎,甜儿和筝儿讲故事,苏惠在旁边看账册。 气氛相当的和谐。 故事讲完,萧五郎起身活动了下腿脚,准备带两个孩子出去玩。 苏悦撇了一眼他刚拆掉固定板的那条腿,“腿恢复得不错,过两日就正式教你练武。” 萧五郎激动坏了,"真的吗?嫂子,我终于可以跟着你学武功了吗?" 苏悦嗯了一声,“做好心理准备就行,我的训练会很残酷。” 萧五郎挺直腰板,拍着胸脯保证,“嫂子放心,我绝对不怕吃苦,我一定得练就一身好功夫,将来不会让我哥和煜哥儿被人欺负。” 苏悦轻笑,“那你得抓紧时间练了,你哥现在可随时都需要保护。” 徐氏握着竹竿的手微微一紧,“五郎,你带着甜儿,筝儿她们两个出去玩吧。” 苏惠看了她一眼,起身,“我答应了甜儿,今儿的晚饭我来做,我先去厨房看看。” 她起身离开,顺便带走了萧五郎和三个孩子。 徐氏抿了抿嘴唇,轻声问苏悦,“是不是瑞王和成王盯上他了?” 苏悦低头,仔细地磨着核桃木,轻轻嗯了一声。 徐氏捏着竹竿的手指尖有些泛白,许久,低低叹息一声,“那个人向来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他是不会允许阿琛活着的。 毕竟阿琛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个耻辱,再加上瑞王和成王的虎视眈眈,你们在京城其实是步履维艰。 他明知道来京城会有诸多危险,为什么还是坚持要来呢? 其实做个富甲一方的田舍翁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为什么非得要来京城呢?” 徐氏喃喃,捏着竹竿的手越发白。 苏悦打磨核桃木的手微微一顿,她轻轻地放下木头,面容微微有些冷淡。 “因为你们从小教给他的不是如何做个富甲一方的田舍翁,你们教他治国方略,教他权衡利弊,教他心存百姓。 他没有做错事,为何要让他躲起来?” 就如同她明明没有做错事,却还是被父母丢弃在孤儿院,后来被组织训练成了特工。 徐氏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许久方才叹息一声,“你说得对。” 苏悦轻声道:“我们不会躲,也不想躲,如果这京城是一个修罗场,我也会陪着他从这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徐氏神色复杂难辨,“你不懂,你也没有见识过那个人的狠辣和无情。 你们对上他,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苏悦微微蹙眉,“你说的那个人是当今的皇帝陛下吗?你是因为他的狠辣无情,所以才诈死隐遁民间吗? 我听说溧阳别宫里现在还住着一位正在养病的“皇后娘娘”呢。” 徐氏叹息一声,眉梢眼角露出一抹晦涩,透着隐隐的恨意。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一言难尽,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只愿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苏悦无意探听徐氏和皇帝之间的爱恨情仇,但今日遇到徐谦让他多了一丝警醒。 徐谦一个小侯爷,年纪轻轻就伪装这么深,背后定然有原因。 再一联想武安侯府如今满门战死的情形,她心里便有些隐隐的猜测。 苏悦望着徐氏,轻声道:“我今日在街上遇到了武安侯府的小侯爷徐谦,人人都说他忠厚老实,整日跟在长平侯府大公子身边做个跑腿的跟班。 但我却在一条暗巷子里无意间看到这位小侯爷将秦家大公子套了麻袋,还将他打了个狗血淋头。” 徐氏身子浑然一僵,“谦儿?你见到谦儿了?他....他还好吗?” 苏悦想了想,“唔,应该还不错吧。” 徐氏喃喃低语,“这孩子到底想做什么?莫非....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他应该知道什么?”苏悦轻声问,“我无意碰触你的伤疤,但我怕这些事牵扯到三郎,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多了解一些。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勉强。” 徐氏一时没说话。 苏悦也没再追问,起身离开,“您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让白芷叫我。” 徐氏嘴唇翕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白芷送苏悦出门,压低声音道:“夫人,这几日我总觉得有人在偷窥徐婶子,甚至半夜里还有人进过徐婶子的屋子。” 苏悦微惊,“你确定?” 白芷点头,“嗯,奴婢确定,有两次都是傍晚的时候,前日夜里,奴婢起夜,看到一个黑影从徐婶子屋里闪出来跑了。 奴婢吓坏了,进屋看了看却发现徐婶子睡得正熟,屋里其他摆设也没动过,所以奴婢就没声张。” 苏悦嗯了一声,“你做得很对,先暂时不要声张,我会让大路过来守两夜。” 晚上吃了晚饭,萧三郎才带着煜哥儿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帖子。 “今日为何回来这么晚?” 萧三郎晃着手上的帖子,“瑞王府的帖子,说是瑞王要在下月初举办赏菊文会,请学子们参加。 我们书院许多人都得了帖子。” 苏悦接过帖子看了一眼,“你打算去吗?” 萧三郎摇头,“不去,没兴趣。” 苏悦并不意外他的答案,扯着他的手坐下,将今日遇到徐谦的事情说了。 “你知道徐谦为何会这般伪装吗?” 萧三郎有些意外,“你遇到的人真是徐谦?” 苏悦点头,“威武候府的六姑娘亲口说的,不会认错的。” 萧三郎神情有些复杂,却又微微摇头。 “我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徐谦才十一岁,那时候他还是个执拗的少年,和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没什么太大区别。” 苏悦猜测,“会不会是因为你出事了,徐婶子又诈死隐遁,他在卫家生活艰难所以才学会了伪装?” 萧三郎不置可否。 苏悦突然想到一件事,“徐谦在京城行走都需要伪装,足见皇帝的耳目还是十分厉害的, 你说咱们来到京城也有一个多月了,皇帝会不会早就知道了咱们来京城的消息?” 第301章 都是潜入者 萧三郎薄唇微抿,原本平静的眼中突然翻涌起汹涌的情绪来。 “无论他是否知晓,我都只会是萧衍萧三郎。” 苏悦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轻轻握住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手心。 “嗯,无论你是谁,无论去哪里,我和煜哥儿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萧三郎转头望着她,身上的冷意逐渐散去,整个人慢慢缓和下来。 他伸手将苏悦抱入怀里,紧紧箍着她,汲取她身上的温暖和力量。 忽然,苏悦伸手摁住他的肩膀,抱着他就势往地上一滚。 萧三郎微愣。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直地扎入苏悦刚才坐的地方,入木三分,箭尾在空中微微晃荡。 他目光一凛,声音冰冷,“何人在外面?” 外面传来一声轻哼,“取你们命的人。” 萧三郎和苏悦对视一眼。 这声音....苏悦微微挑眉,附在萧三郎耳边轻声道:“是徐谦。” 萧三郎微微一顿。 苏悦已经起身,从窗户直接跳了出去,直直地朝着廊下挂着的黑影踢了出去。 黑影灵活的在空中来了后空翻,落在了院子里,眼中泛着冰冷的杀意,正是白日里遇到的徐谦。 苏悦冷笑,“这么快就来杀人灭口了?怕我将你的秘密说出去?” 徐谦顺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直直地指向苏悦,“休想再用花言巧语糊弄我,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瑞王和成王都在拉拢你们一家人,无论你们加入哪一派,你都不会帮我掩护秘密。 对于我来说,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苏悦活动着手腕,上下打量着他,“那也得你有本事把我变成死人,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战斗力。” 徐谦脸上浮现一抹怒意,“希望你待会还能有力气说这句话。” 他手持长剑在空中翻了个剑花,直直地刺向苏悦。 苏悦不闪不避,直直地站在原地。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中苏悦,苏悦却依旧一动不动,徐谦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握剑的手微微一顿。 就是此时,苏悦微微一侧身,剑尖从她的鼻前划过,她伸手精准地握住徐谦的手腕,往下一折。 手腕一阵剧痛,长剑从徐谦手中脱手而出。 徐谦倒吸一口气,迅速抬腿,狠狠踢向苏悦。 苏悦抬脚和他踢在了一起。 两脚对撞,徐谦顿时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撞向自己,疼痛感从脚心一直蔓延到膝盖。 他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多亏他基本功扎实,下蹲的过程中就得一个扫堂腿,再次攻向苏悦。 苏悦往旁边一翻,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翻到了他身后,狠狠地踹在他的屁股上。 徐谦重心不稳,往前一栽,还是跪在了地上。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苏悦幽幽轻笑。 徐谦恼羞成怒,就地一滚,再次打出了一套拳法。 苏悦身子一弯,躲过他的攻击,抬腿直接踹向他的裆部。 徐谦吓一跳,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谁知苏悦的腿在半空中拐了个弯,直接踢在了他的膝盖上。 膝盖又疼又麻,“扑通”一声,他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苏悦轻笑,“唔,磕一个就够了,怎么又跪下了?” 徐谦面红耳赤,咬牙起来又攻了过来。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论他出什么招,苏悦都能轻松化解,然后将他踢跪在地上。 徐谦终于反应过来,苏悦那句“你杀不了我”是什么意思。 人家白日里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实力,此刻就是在耍着他玩。 终于在第十六次跪在地上后,徐谦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肿了。 他跪在地上不起来了,咬牙切齿道:“你耍狗玩呢?” 苏悦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啧,对自己的动物属性认知倒是很清楚,不傻。” 徐谦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恼羞成怒之下,竟然骂自己是狗了。 “你...你才是狗,我今儿认栽,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耍着我是什么意思?” 苏悦嗤笑,“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吗?我早就说过你杀不了我,有句话叫自取其辱,了解一下。” 徐谦...... “现在你还要杀我吗?” 徐谦咬牙,“你要是敢将我的秘密说出去,我...我就还来杀你。” 苏悦抬脚,“那你再多跪几次吧。” “悦悦。”一直站在廊下暗影处的萧三郎出声,“差不多了。” 苏悦收住脚,“好,听你的。” 徐谦倏然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隐约看到有个男人站在暗影里,面容看不真切。 应该就是苏悦的丈夫萧三郎。 他在来之前已经打听过苏悦的信息,知道萧三郎和瑞王府,成王府似乎都有牵扯,所以他才动了杀机。 徐谦撇嘴,一个大男人躲在暗影里说话,怎么?见不得人吗? “徐谦,你脸上是什么表情?”苏悦抬脚又踢了他一下。 徐谦怒,腿疼得都抬不起来了,还踢他。 “想杀你的表情。” 正说着,大路扭着一个人影从外面进来,“公子,夫人,就是他半夜悄悄潜进了徐婶子的院子。” 徐谦忍不住冷笑,“看吧,一定是你人品太差,才会引来这么多人潜入你家里想杀你们。” 苏悦踢了他一脚,“闭嘴吧你。” 徐谦揉着膝盖,神色悻悻,这个苏娘子好暴力,为什么爱挑人的腿下手? 大路押着人已经走到跟前,他紧紧拽着的人漂亮的脸上满是怒气,“大侄女,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我不过是晚上起夜,走错了地方,你埋伏个人把我抓起来,算几个意思?” 苏悦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起夜还穿得这么骚包?啧,看看你这身华丽的袍子,这样子不像起夜,倒像是会情人似的。” “我也觉得这身袍子最能衬托我的帅气,”华叔嘿嘿一笑,随即又脸一沉,“说谁骚包呢?我是你的长辈,注意你的礼貌好吗?” 苏悦冲他咧了咧嘴,“长辈的事情先放放,咱们先聊聊你今晚起夜的事。” 华叔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撇到了旁边地上跪着的徐谦。 “啧,这个半夜潜入的小贼是谁?我的事不着急,你先处理他,先来后到嘛。” 徐谦瞪圆了眼睛,先来后到还可以这么用? “喂,都是潜入者,我是小贼,你就是老贼,不用分什么先后的。” 主要是他膝盖疼得到现在还站不起来呢。 华叔怒了,“你敢说我老?你仔细看看我这张脸,我哪里老了?” 徐谦...... 他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放在贼字上面吗? “你敢说我老,我先帮大侄女处理了你。”华叔黑着脸一撸袖子,准备去踢徐谦。 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住手。” 第302章 一出大好戏 听到这句声音,华叔浑身一僵,伸到半空中的脚生生放了下来,还因为收得太急,没站稳脚,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他迅速调整身形,站稳后伸手扶起了徐谦。 "那什么,你没事吧?哎呦,这膝盖都肿了啊,大侄女啊,我说你下脚也太狠了点吧? 没事没事啊,叔叔我这里有上好的药膏,一会儿给你拿点,保管你药到肿消。" 苏悦..... 徐谦..... 廊下的萧三郎..... 苏悦揉了揉额头,简直没脸看华叔一脸谄媚的样子,转身走向萧三郎。 萧三郎正看着由白芷搀扶而来的徐氏,目光深幽,声音低沉,“看来今天晚上没办法睡觉了。” 苏悦的目光一一扫过院子里的众人,深以为然。 徐氏和华叔之间,华叔和萧三郎,萧三郎和徐谦之间,徐谦和徐氏,徐氏和萧三郎...... 四个人,五种关系,每种关系似乎都隐藏在错综复杂的故事。 偏偏今夜四个人凑在了一起。 真的是好戏它妈找到了好戏。 喜提一出大好戏! 而被华叔扶起来的徐谦一脸懵圈,看华叔的眼神跟看神经病似的。 他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叔叔?他怎么不知道? 这男的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白瞎了一张好脸啊。 前一秒还卖力的鼓动苏悦处理自己,刚才明明都伸脚踹向自己了,转眼又满脸笑容地将自己搀扶起来。 小时候看过的唱戏的戏子变脸都没这么快。 “放开我。”他黑着脸试着甩开华叔的手,恰好看到了华叔身后的徐氏。 今夜月光如水,倾洒着满地银霜,照亮的半个院子。 徐氏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入他的眼中。 徐谦如遭雷击,双眸瞪得溜圆,下一秒再次扑通跪在了地上,“姑母,是你吗?” 徐氏身子轻颤,一时没有说话。 徐谦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徐氏,片刻突然间膝行着爬了过去。 一直爬到徐氏身边,他仔仔细细地盯着徐氏,一把扯住徐氏的手,“你是姑母对不对?姑母,我是谦儿啊。” 徐氏的手抖了下,紧紧握住了徐谦,低低地道:“谦儿,六年不见,你长大了。” 徐谦突然间泪如雨下,抱住徐氏的腿,哭得像个孩子,“姑母,原来你还活着啊。 呜呜,姑母,你还活着,太好了。” 徐氏嘴唇微抖,狠狠闭了闭眼,摸索着将手放在了徐谦的头顶。 她轻轻拍了下,“嗯,我还活着。” 徐谦呜呜咽咽,哭得更伤心了。 萧三郎望着这一幕,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眼中的神情复杂难辨。 苏悦勾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轻声道:“其实你还活着,她心里很高兴。” 萧三郎沉默不语。 苏悦点到为止,便不再多说。 华叔望着徐谦抱着徐氏痛哭流涕,撇撇嘴,不耐烦地轻哼,“这么大个人了,抱着你姑母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像什么样子?” 徐谦吸着鼻子,还不忘回怼华叔,“管你什么事,你在我姑母面前倒是殷勤,一把年纪了像什么样子。” 华叔心梗,暗暗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小贼功夫不怎么样,眼睛倒是挺亮。” 徐谦被他这么一打岔,情绪倒缓和不少。 萧三郎缓缓走出来,道:“几位,进我的书房说话吧。” 说罢,他率先转身,和苏悦一起走向书房。 徐谦起身,低声问徐氏,“姑母,你怎么会在苏悦和萧三郎家里?是不是他们偷偷挟持了你? 姑母,你别害怕,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徐氏拍了拍徐谦,“不是,你别乱想,是他们在照顾我。” 不是?徐谦一头雾水,实在想不明白,姑母怎么会和萧三郎,苏悦在一起? 还要再问,已经走到书房门口。 书房里的灯亮了,案前背对着他们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旁边站着的则是苏悦。 “萧三郎,苏悦,看在你们照顾我姑母的份上,我勉强答应不杀你,但若是你敢将我的秘密暴露出去,我就.....” "你就怎么样?"萧三郎倏然转身,面无表情地问。 “我就....”徐谦的目光落在萧三郎脸上,声音戛然而止,眼球暴凸,整个人再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跪得那叫一个瓷实。 但他却没顾得上叫痛,而是不可思议地望着萧三郎,“表....表哥?” 喊完后他又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萧三郎一遍,神情变得迟疑起来,“你和表哥真的好像啊,你是阿琛表哥吗?” 萧三郎没说话,目光却看向华叔。 华叔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似乎对阿琛这个名字,以及表哥的称呼都不觉得惊诧。 他的目光一直在徐氏身上。 萧三郎和苏悦对视一眼。 看来他们的猜测是对的,华叔处心积虑地想住进来,果然是为了接近徐氏。 而且华叔早就知道了萧三郎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 苏悦暗中吩咐白虎和长右去屋顶上守着,然后将房门一关,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华叔和徐谦。 “说吧。” 徐谦仍然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萧三郎,人还在地上跪着没爬起来,听到苏悦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什么?” 苏悦轻哼,“自然是你们的秘密,你们今天晚上已经看到了我和三郎的秘密,自然也该拿你们的秘密来交换。” 你的秘密,我的秘密,大家不一样,今夜就来对对账。 “你们谁先说?” 华叔和徐谦对视一眼,随后又各自移开了视线,谁也不接话茬。 “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你们小年轻才愿意交换秘密,到了我这个岁数,秘密都是要带进棺材里的。” 华叔轻哼着,用胳膊捣了捣徐谦,“别看了,他是不是你表哥你也得先交代自己的秘密,磨蹭啥?” 徐谦没好气地怼他,“你不磨蹭你先来。” 华叔....年轻人太不懂得尊老爱幼。 徐氏垂着头,两只手握在一起,神情有些怔忡,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三郎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许久,深吸一口气,对苏悦道:“既然都不说,那就我们自己来问吧。” 苏悦自然没有意见,“好,你先来。” 萧三郎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华叔身上,“我的模样,是你改变的吧?” 第303章 神医重华 华叔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闻言手指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你想到什么了?” 萧三郎摇头,“我什么也没想到,从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的声音很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仔细想过,十五岁之前在京城,我应该没见过你,十五岁之后在大杨镇萧家村,我也没见过你。 我记忆唯一模糊的地方就是从凉州到萧家村的路上,那一个月我昏昏沉沉的,根本不记得路上发生过什么,更加不记得见过什么人。 所以我断定应该是在那时候听过你的声音,而你又会医术,想来想去,将我从凉州带到大杨镇的人应该是你吧? 也是你用药改变了我的模样,是吗?” 华叔从怀里摸出两颗核桃,拿在手里不停地盘着,只是盘的节奏有点急促,两颗核桃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 他没回答萧三郎的问题,而是看向对面坐着的徐氏。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隐瞒他真相吗?” 徐氏放在膝盖的手轻轻一颤,下意识想去握竹竿,伸手什么都没摸到,才想起自己是由白芷搀扶来的。 她颓然地将手放回膝盖上,无意识的摩挲着,许久,嘴唇轻颤,“你说吧。” 华叔盘核桃的动作戛然而止,目光却比刚才亮了两分。 他看向萧三郎,道:“其实将你带出凉州的并不是我,而是她。” 他伸手指了下徐氏。 萧三郎浑身一震,错愕地看向徐氏,“这不可能......” 话音未落,他看到徐氏脸上缓缓滑落的泪水时,声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望着徐氏,声音沙哑得厉害,“为什么?当年你并不认为我是清白的,不是吗?” 徐氏长长叹息一声,“当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还没有接受你不是我亲生儿子的事,紧接着又发生了那件事。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并不是真的不相信你。” 萧三郎呼吸沉了两分,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似乎在消化徐氏的话。 徐谦不知道何时凑到苏悦旁边,小声嘀咕:“喂,我能叫你表嫂吗?” 苏悦本来正全神贯注地听萧三郎和徐氏说话,试图将整个事件串联起来。 徐谦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扭头撇了一眼徐谦。 只见徐谦正抱着膝盖,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一边用手揉着膝盖,一边低声同她讲话。 苏悦双眸微眯,“你想说什么?” 徐谦小声道:“你不想知道当年表哥发生了什么事?” 苏悦挑眉,“说来听听。” 徐谦立刻挪了下屁股,凑近苏悦,“阿琛表哥的身世曝光后,姑母十分痛苦,一度对表哥心生恨意。 当时许多大臣上书,以表哥身世不堪为由,要求陛下废除阿琛表哥的太子之位。 过了几日,阿琛表哥进宫,姑母没见他,却吩咐宫人端了他爱喝的茶。 阿琛表哥喝了茶去见陛下,谁知道后来却有内侍禀报他在宫里调戏了宫里的嫔妃。 宫人们发现的时候,那位嫔妃已经死了,而表哥手里却握着一把带血的刀子。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是表哥调戏嫔妃不成,恼羞成怒之下动手杀死了嫔妃。 当时朝野沸腾,大臣们纷纷要求废太子,陛下后来就废了阿琛表哥的太子之位,将他流放凉州戍边。” 苏悦的手轻轻在椅子扶手上摩挲着,眼神却一直看着萧三郎。 骤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陷入一桩人命案中,身边没有任何人相信他,甚至他曾经最信任的人还有可能是害他的幕后推手。 当时的他一定很痛苦吧? 萧三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未察觉到苏悦关切的目光。 他定定地看着徐氏,喃喃:“所以当时你并没有在茶水中下迷药,对吗?” 徐氏摇头,“茶水中确实有迷药,但并不是我下的,有人将手伸进了我的宫里,故意下药离间我们。 后来你出事了,我其实想向你解释的,我也查到了在你茶中下药的人。 可当时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我的亲生孩儿,想起他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世间的清风暖阳,就被你的亲生母亲扼杀在摇篮中。 一想到这些,我的心中就会滋生出抑制不住的恨意,我甚至....甚至想如果你就此死去,是不是我的孩儿就能安息了。” 萧三郎低低的接口,“所以你隐瞒了真相,看着我被流放边关,是吗?” 徐氏双手捂在脸上,低低地啜泣,“是,可我......” 她的情绪过度激动,气息也有些急促,导致一时无法说出话来。 华叔递了个帕子过去,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阿岚,还是我来说吧。” 徐氏接过帕子,捂在脸上,默不作声。 华叔道:“其实你出京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她去求见陛下,想向陛下说明真相,可惜陛下却不肯见她。 后来,她得到消息,说有人收买了江湖上一个叫如意阁的杀手组织,准备在凉州附近对阿琛下手。 阿岚当时急坏了,只带了一队护卫就连夜赶路奔赴凉州。 可惜她去的还是晚了一步,她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深受重伤的阿琛。 当时凉州并不稳定,战事频发,她不敢相信任何人,便一个人带着阿琛躲了起来。 直到确定杀手组织的人都撤走了,她才带着阿琛离开凉州,一路往东南而行。 我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阿岚已经不在凉州了,我辗转花了大半个月才在晋州府找到他们。 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状态都不好,阿岚的眼睛已经半失明了,阿琛受的伤因为没有及时医治,落下了残疾。 我趁着阿岚昏睡的时候,用药水调整了阿琛的模样,将他带到了大杨镇萧家村的后山上,制造了他刚从边关回来,身受重伤的假象。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有记忆了。” 后面便是苏悦恰好上山,遇到了重伤的萧三郎,将他捡回去的事。 屋子里一时安静得令人觉得有些沉闷。 华叔忍不住又开始转动手上的核桃。 徐氏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她低低地对华叔道:“重华,多谢你这几年的照顾。” 华叔手一顿,两个核桃碎了一地。 “扑通!” 刚刚站起来的徐谦腿一哆嗦,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华叔,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两分,“重华?你是神医重华?” 第304章 狠辣多疑的疯批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讶异。 尤其是苏悦,她自穿越过来以后,听过不少人提神医重华这个名字。 之前在大杨镇的时候,章大夫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神医重华救人多么多么神奇。 没想到这个一直活在众人口中的传奇人物竟然是个漂亮的男人! 苏悦觉得稀奇,为何世人只传神医重华的医术多么厉害,却没人说他是多么漂亮的一个人呢? 如果是她,提起这样一个人,一定会先讲他的容貌,医术相比较应该排在第二位才对。 看这家伙先前在香满园二楼露个面,便为香满园招来无数生意就知道,当下还是有很多人欣赏他颜值的。 难道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啧,那就有意思了,一个没被世人见过真面目的神医,而且很大可能同她一样是穿越老乡的漂亮男人,如今就在她的医馆打工。 她目光打量着华叔,不,如今该叫重华了。 重华根本没注意到任何人的目光,他的眼神一直在徐氏身上。 就连徐谦一脸激动地上前扒拉他,“你真的是那个神医重华?” “什么这个那个的,起开。”重华没好气地推开他,神情讷讷地问徐氏,“你...你都知道?” 徐氏扯了扯嘴角,“我一个瞎子,若不是你暗中照拂,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在晋州府活过这几年? 筝儿其实也是你捡到的吧?我当时万念俱灰,你故意将筝儿放在我必然经过的路上,让我捡到她,对吗? 你想用筝儿让我的生活重新多个羁绊,筝儿刚到的时候发高烧,也是你半夜偷偷进来给她喂药的,是吗? 还有平日里我们院子里总是突然冒出来的菜和肉,也是你准备好放在院子里的。” 重华摸摸鼻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氏轻轻摸了下自己的眼皮,“人的眼睛瞎了,味觉和嗅觉反而比之前更灵敏了。 大约到晋州府的第二年,我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你的存在。” 她顿了顿,隐去到了嘴边的话,“总之,这几年来多谢你的照拂,谢谢你。” 重华望望天望望地,嘴角漾起一抹笑容,看起来竟然有两分傻气。 苏悦有些没眼看,忍不住问徐氏,“你为何不回宫里了?” 话音一落,就见萧三郎也目光灼灼的看过来,显然他也吃惊徐氏为何不想回皇宫的事。 徐氏垂眸,脸上的神情更是复杂难辨。 “这题我会。”徐谦连忙举手,上前一步,一脚将地上掉落的核桃踩得稀碎,险些滑一跤再次跪出个大礼。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徐谦一改先前不着调的样子,眼神有着掩饰不住的愤怒。 “还不是因为咱们如今这位陛下疑心太重,当初我们武安侯府一门五将,靠着我们徐家才稳住了云昭国的边关。 他娶了我姑母做皇后,却又担忧我姑母诞下有着徐家血缘的孩子,害怕徐家功高盖主。 所以他默认那个女人害死我姑母的孩儿,又用阿琛表哥代替我姑母的亲生孩儿。 只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姑母伤透了心,为何还要回到那冷冰冰的皇宫里去?” 苏悦蹙眉,这么说皇帝知道当年纯亲王妃害死徐氏的孩子,然后用自己的孩子代替徐氏的孩子,又或者皇帝默许甚至参与了这件事的发生? 她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轻轻点头。 苏悦心情十分复杂,心中对这位未曾谋面的皇帝印象逐渐立体起来:一个疯批! 也难怪徐氏不愿意回宫,如果换做是她,她也..... 不,换做是她,她会回宫干翻皇帝,弄死他再说。 “所以这也是你韬光养晦的原因?按照目前的情况,整个武安侯府如今只剩下你一个男丁了吧? 以武安侯府曾经的荣耀来说,你在京城横着走没问题,为何还要在外面披着忠厚老实的外皮呢。” 徐谦面色微变,轻哼一声,“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苏悦轻嗤,“你再说一遍,看我能管得着吗?” “谦儿。”徐氏轻柔却坚定的声音传来,伸手在空中摸索着。 徐谦连忙过来抓住她的手。 徐氏轻声道:“你在怀疑你父亲和四位兄长的死有蹊跷,对吗?” 徐谦梗着脑袋轻哼,“难道没有吗?父亲和四位兄长皆武功高强,在战场上又能运筹帷幄,为何会短短两年时间,就全部战死沙场。” “那你查到什么证据了吗?” 徐谦颓然,“没有,姑母,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徐氏摇头,“没有,但若是真的,我不会放过他。” 苏悦为姑侄两个话中透露的信息而震惊。 若徐家父子五人的死真的和皇帝有关,这个皇帝就不仅是疯批了,还是个狠辣多疑的疯批。 她下意识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重华却不管不顾,拍着桌子道:“若是真的,阿岚,我帮你报仇。” 徐氏轻声道谢。 重华咧开嘴笑了,下意识又想盘核桃,却发现核桃刚才已经被自己夹碎了。 该说的秘密基本上都说完了,屋子里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徐氏站起身,低声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白芷扶着她出门。 萧三郎身子倏然绷紧了,两只手紧紧抓着椅背,青筋暴露。 苏悦缓缓走到他跟前,轻轻将他的手从椅背上掰开,轻声道:“有什么话,想说就去说吧。” 萧三郎犹豫了一下,到底起身追了出去。 重华和徐谦同时站起身,也想跟着出去。 苏悦毫不犹豫的伸脚。 徐谦哀嚎一声,又又又一次跪下了。 这次疼得彻底起不来了。 重华撇了他一眼,加快了脚底的速度。 身后响起苏悦幽幽的叫声,“阿华啊。” 重华肩膀一抖,满脸恶寒,“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这么叫我,我难受。” 苏悦轻笑,"咱们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你故意在医馆纵火,烧毁我一间房屋,不如咱们今儿好好算算?" 重华目光微闪,“什么故意纵火?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苏悦轻哼,“需要我拿出证据甩你脸上吗?” 第305章 对不起以及多谢 重华摸了摸鼻子,仰头望天,“你早就发现了?” 苏悦轻哼,“你虽然做得仔细,但还是被三郎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判断出火是屋里烧起来的。 再加上你表现出来的迫切入住的态度,并不难猜到。” 重华瞪了她一眼,“你们夫妻俩故意放我进来?” “不然呢?不放你进来怎么能知道你喜欢夜夜去爬墙,夜探别人香闺呢?想住进我家里就直接说,非得烧毁我一栋房屋做什么。” 重华精致的眉眼微微一弯,嘿嘿笑,“我当时直接说就是想住你家,你会同意我住进来吗?” “不会。” 重华两手一摊,“所以啊,我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事实证明我成功了,不是吗?” 苏悦轻啧,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痴情种,不过我看起来似乎是落花无意流水有情呢。” 重华脸一黑,“大侄女,这么说话就太扎我心了,你不知道水滴石穿的道理吗?” “我知道水滴多了,花就烂了。” 重华...... 苏悦撇了一眼他黑沉的脸,“我修建房屋要花近五十两,扣你五个月的月钱。” 重华瞪圆了眼睛,"你修的是银屋吗?这么贵?我岂不是五个月都白干了?" 苏悦敲了敲桌子,“这就叫不作死就不会死,觉得贵,你可以赔钱走人。” 重华吸气,“想赶我走,我偏不走,扣五个月就五个月。” 苏悦扫了他一圈,没有说话。 旁边的徐谦不甘被忽略许久,强势寻找自己的存在感,“你还没告诉我,你真的是神医重华啊?你是怎么认识我姑母的?” 重华挑眉,"徐小侯爷,你这个时候最应该好奇的难道不是你表哥的事吗?" 徐谦看傻子一般看着他,“你们刚才已经把我表哥的事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再想知道,自然可以去问表哥。 此刻表哥不在,我怎么能背对着他打听表哥的事?” 重华......好有道理的样子,竟然无法反驳。 苏悦望着重华被徐谦扯住问东问西,起身悄悄走到了廊下。 天边已经泛出一抹青色,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 萧三郎和徐氏站在院子里,相对而立。 萧三郎的目光一寸寸在徐氏脸上移过,似乎在寻找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六年的时光过去了,徐氏苍老许多。 他的眸光逐渐泛红,许久才开口,声音嘶哑,“对不起。” 为你那无辜被害死的孩儿,为我有那样一个刽子手生母,更为我顶着你儿子的名字,在阳光下恣意生活了那么多年。 “多谢。” 谢那些年的精心抚育和教导,更谢身世被揭穿后的不离不弃。 原来他不是真正被父母皆抛弃的孩子。 他有母亲,一手将他养大的母亲不远千里,从京城奔赴凉州,只为救他。 他的母亲养育他,教导他,更救助了他。 他的母亲只有徐氏! 萧三郎闭了闭眼,嘴唇轻颤,低低地喊出一句:“娘。” 徐氏浑身一僵,用手捂着嘴,忽然间泪如雨下。 她亲自教养长大,那个风光霁月,明朗如骄阳一般的少年,那个红着眼圈跪在她面前,却被她狰狞着脸喊让他去死的少年,那个她以为再见便是陌路的少年,如今终于又叫她娘了。 阿琛,她的阿琛..... 徐氏浑身颤抖,哭得不能自已。 萧三郎上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或许你心里尚有许多心结未能解开,但我心里只认你一个人是我的母亲。 我....我会用我的余生在您面前尽孝,恕罪,您别再赶我,好吗?” 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地恳求,一如六年前他跪在地上哀求自己一般。 徐氏心如刀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住他的肩膀痛哭出声。 “悦悦说得对,你又何错之有,你当年也是孩子,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你不需要恕罪,是我.....是我一时没有想通。” 徐氏抱着萧三郎,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和痛苦通通哭诉出来。 萧三郎紧紧回抱住她,母子俩相拥而泣。 苏悦望着这一幕,眼睛酸涩不已。 她抬头望向泛起鱼肚白的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她在异世的亲生父母,可曾有片刻想起他们之间曾经有过自己这样一个女儿呢? “想什么呢?一副死了爹,跑了娘的模样。”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讥讽,苏悦睁开眼,对上重华漂亮过分的脸。 她刚才的怅惘失落顿时飘然远去,“啧,你是如何顶着这么漂亮的脸,说着那么欠揍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被人打到毁容,我一定相信是你先动的嘴,别人才会抽你。” 重华撇嘴,下巴微抬,朝着徐氏的方向点了点,“这回心结应该能解开了,是不是眼睛就能复明了?” 苏悦,“你潜入人家屋里这么多次,对她的眼睛状况,你自己没点数?” 重华摩挲着下巴,没说话。 徐谦一惊一乍,“你们说什么?我姑母失明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并没有人理会他。 因为萧三郎扶着徐氏走了过来。 重华和苏悦同时上前一步。 “先别说话,阿岚,看看这是几?能看清吗?”重华速度最快,冲到徐氏跟前,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徐氏刚刚哭过,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眸此刻如水洗一般明亮。 她拭了下眼角,微微一笑,“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最喜欢的还是这个数字。” 重华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太好了,阿岚,你能看到了。” 他想也不想的伸手就去拥抱徐氏。 半路却同时撞上了一左一右两堵胸膛。 “阿华啊,请你自重。”萧三郎淡淡的望着他。 “就算你是神医重华,也不能占我姑母便宜。”徐谦一脸正气。 重华愣了下,立刻不满的瞪着萧三郎。 “我可是你长辈,你怎么能像苏悦那小狐狸一样叫我阿华?你,叫华叔。” 萧三郎转头看向徐氏,“娘,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位长辈?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徐氏莞尔,“其实你小时候也是见过他的,不止见过,你还差点扯掉过他的裤子。” 萧三郎蹙眉,“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了?” 苏悦噗哧笑了,“扯掉裤子?这么好笑的事,说来听听。” 第306章 你更是我的锦鲤 萧三郎扶着徐氏进屋,“我们进屋去说。” 众人重新坐下,不过相比较刚才,这回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徐氏的目光一直在萧三郎身上没有移开,似乎要将这些年没有看到的时光都弥补回来。 萧三郎任由她打量,浓眉微微上挑,“娘,我现在的相貌是不是比之前更好看了?” 徐氏擦了擦眼泪,不停地点头,“嗯,都好看,原先好看,现在也好看。” 萧三郎勾唇,“应该说更好看,悦悦就爱我现在的样子。” 苏悦...... 徐氏被萧三郎逗得破涕为笑,目光便转到了苏悦身上。 萧三郎扯着苏悦,缓缓在徐氏跟前跪下。 “娘,悦悦是我唯一认定的妻子,悦悦,这是我娘,我唯一认定的娘。” 他介绍的郑重其事,就像苏悦和徐氏第一次见面一般。 苏悦感受到他激动的情绪,看着他认真到执拗的样子,眼眶再次酸涩起来。 她能感受到萧三郎的用意。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让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重新认识。 苏悦深吸一口气,对着徐氏改口叫了一声娘。 徐氏眼泪又出来了,不停地点头,“哎,好,好。” 她伸手将苏悦和萧三郎拉起来。 “悦悦,阿琛......” 萧三郎回握住她的手,"您以后叫我三郎吧,阿琛这个名字,本就不属于我,就还让他属于您心里的哥哥吧。" 阿琛本来是徐氏为自己亲生儿子取的名字。 徐氏的亲生儿子比自己早出生两个时辰,所以萧三郎称呼他一声哥哥。 “我把阿琛这个名字还给哥哥,以后我只是萧衍,萧三郎。” 徐氏嘴唇抖动得厉害,许久才点头,哽咽道:“好,好。” 萧三郎抬手帮她拭去眼泪,“娘,说说我扯掉阿华裤子的事?” 重华气急败坏,“是差点扯掉,差点扯掉好吗?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呢。” 徐氏轻笑,似乎陷入回忆中,“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父....嗯,陛下每到除夕前后,就会在宫里请一个带面具的叔叔喝酒的事吗?” 萧三郎凝神想了下,“嗯,确实有些印象,好似每到年底,就有个带面具的叔叔在陛下宫里出现。 陛下每次只留下他,两人单独饮酒至深夜。” 徐氏点头,“嗯,有一次恰好被你撞上,你对他的面具十分好奇,闹着非要将他面具揭下来。 他不肯让你揭,你便想了个法子,在他出宫的路上隐藏在树上,趁其不备准备偷袭他。 偏偏你算计错了角度,没扯下面具,却扯住了他的裤子,虽然没将裤子整个扯掉,却因为用力过猛,扯裂了他的裤裆.....” "哈哈哈哈......"徐谦捧腹大笑,“没想到神医重华还有这么糗的时候。” 重华冷哼,笑容带着一抹阴森,“你想知道以前敢这么笑我的人,下场都有多惨吗?” 徐谦的笑容戛然而止。 不,他并不想知道。 苏悦脑补了一下重华捂着裤子,夹着腿狂奔出宫的模样,忍不住笑得脸都酸了,低声对萧三郎道:“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有这般调皮的时候。” 萧三郎微囧,他的脑海里并没有这件事的记忆。 苏悦笑够了,才道:“怪不得人人都说没见过神医重华的真面目,原来是因为他常年带着面具的原因。” 徐氏点头,“他常年在江湖行走,只有除夕的时候才会进宫同我们团聚。” 萧三郎的目光若有所思,“既然常年在江湖行走,又怎么会和陛下相识?” 徐氏一愣,她还真不知道重华和皇帝是怎么认识的。 重华目光微闪,“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哪里记得那么多。”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天都快亮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罢,甩着袖子,飞快的闪身离开了。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看来重华并没有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至少他和皇帝之间的事就十分值得推敲,一个江湖神医,却和皇帝成了朋友,如今看样子还对曾经的皇后情根深种。 呃,三角关系还挺乱。 “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睡吧。”徐氏起身看向徐谦,“谦儿,你......” 徐谦揉着膝盖,唉声叹气,“姑母,我的膝盖肿的没办法走路了,我今晚要住在这里了。” 一边说一边用委屈的目光谴责苏悦。 苏悦轻笑,“既然如此,自己去找间方子住下,过两日膝盖歇过来再......” 徐谦嚷嚷,“我这膝盖伤得厉害,没有十天半月估计歇不过来了,唉,都怪我自己笨,没有表嫂那样一身好功夫。 若是我能有表嫂那样一身好功夫的话,想必徐家早就被我重振当日的风采了。” 说到最后,他的情绪有着十分明显的低落。 苏悦双眸微眯,徐谦的脸上就差写着一句话了,“我好想跟表嫂练武!” 萧三郎捏了捏苏悦的掌心,“本来明日你表嫂要训练五郎了,我还想让你跟着你表嫂学两招的。 既然如此,你就多歇几日,等养好膝盖我打发人送你回去。” 徐谦一听,顿时急了,“我没事,没事了,我明儿一早准时就能爬起来。” 萧三郎挑眉,“你的膝盖?” 徐谦连忙晃了晃腿,“我的膝盖没事了,你看我现在能跑能跳,我现在还能背起姑母呢。” 说罢,不由分说,直接蹦起将徐氏背了闪身就跑了。 苏悦和萧三郎一时相对无语。 书房内总算安静下来了。 萧三郎却一把将苏悦抱入怀里,紧紧的,用力的搂着她,狂热而又暴烈的吻便落了下来。 “悦悦,你真是我的福星,更是我的锦鲤。” 是苏悦遇到了徐氏,将徐氏带到他身边,又是苏悦将重华带进了家里。 也是苏悦撞到徐谦,引得徐谦前来“杀人灭口。” 诸多巧合碰撞在一起,才有了他和徐氏今晚的母子坦诚相待。 苏悦能清楚的感受到他高昂的情绪和激动的心情。 埋在他心里多年的心结终于在今晚解开了。 她搂住萧三郎的脖子,热烈的回应他。 这一回应,萧三郎更是像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不管不顾的抱起苏悦坐在了书案上。 第307章 你的眼睛里有光 天光大亮的时候,苏悦和萧三郎才从一片狼藉的书房回到了卧室。 煜哥儿仍趴在床上睡得香甜,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一夜未睡,都做了什么。 萧三郎洗漱完换了身衣裳,拿了一卷书在看。 煜哥儿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脸迷蒙的看着萧三郎。 “爹爹,你今天心情很好吗?” 萧三郎回头,眸光清亮,“你醒了?” 煜哥儿点头,跳下床光着脚哒哒哒跑到萧三郎身边,仰着小脑袋仔细盯着萧三郎看。 “看什么?”萧三郎轻笑。 煜哥儿捂着脸往后退一步,“爹爹,你眼睛里有光。” 萧三郎挑眉,“哦?你在我眼睛里看到光了?” 煜哥儿一本正经地点头,看到苏悦洗漱完出来,忙用小奶声叫道:“娘亲,你看,爹的眼睛里是不是有光了?” 苏悦擦着头发走过来,闻言看过来,恰好和萧三郎的目光撞在一处。 他脸上没有任何一夜未眠的疲惫,相反,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深邃的目光明亮灼人,里面泛着细碎的光芒,仿佛盛满了星河。 困扰心中多年的心结解开,萦绕在他身上的那股子阴郁劲散去,他整个人看起来轻松许多。 苏悦不由想起两人先前在书房的纠缠。 或许是因为心结解开,萧三郎格外的激动,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即便苏悦一直自诩自己体力过人,也隐隐有些吃不消。 最激烈到巅峰的时候,萧三郎紧紧箍着她,附在她耳边喃喃:“悦悦,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大概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你把我心里的光亮一点点找回来,以后命都是你的了。” “娘亲,你想什么呢?怎么脸红了?”煜哥儿扯着她的手,摇晃着撒娇。 苏悦回神,低头捏了捏他光滑柔软的小圆脸。 “厉害了啊,连你爹爹眼里有光都能看出来了。” 煜哥儿仰着小下巴,一脸傲娇,“我不仅看出爹爹眼里有光,还能猜到爹爹为何会变成这样。” “哦?说说看。” 苏悦和萧三郎的目光都落在煜哥儿身上。 小家伙骄傲地宣布,“爹爹,你昨晚一定搂着煜哥儿睡得特别好,所以才会眼里有光,对不对?” 苏悦不由乐了,煜哥儿如今是越来越自信,都自信到臭屁的程度了。 “爹爹,娘亲,你们说我分析得对不对啊?”煜哥儿一脸自信地问。 苏悦没说话。 萧三郎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嗯,你说得对,快去洗漱,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拜见祖母。” 煜哥儿一头雾水,“祖母?是吴祖母吗?她怎么来京城了?祖父也来了吗?” 他以为萧辉和吴氏过来了。 萧三郎摇头,“不是,是....住在咱们家里的徐祖母,她以后就是你的亲祖母。” 煜哥儿哦了一声,更加不解了,“我早就拜见过徐祖母了啊,而且我每天都去徐祖母院子里请安听故事啊。 我的亲祖母不是去世了吗?为何说徐祖母以后是我亲祖母?” 他一脸疑惑,“亲祖母还能变来变去吗?那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亲祖父?” 萧三郎顿了顿,别的亲祖父还真有,只是不能认。 想起皇帝,萧三郎情绪有一瞬间的复杂与怅惘。 自从他身世曝光,皇帝一直将他视作自己英明神武帝王路上的一道耻辱,一道丑陋的恨不得直接撕掉的疤痕。 所以这亲祖父,这辈子都不可能认了。 苏悦仿佛察觉到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手,转身对煜哥儿解释,"你爹爹的意思是说以后他每天和你一起去给徐祖母请安。" 煜哥儿挠挠头,“哦,原来是这样,爹爹,你也想听徐祖母讲故事对吗?” 萧三郎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去找紫苏洗漱。”煜哥儿丢下一句话,兴匆匆离开了。 萧三郎望向苏悦,“是我有些执拗了。” 徐氏和煜哥儿相处了几个月,早就真心疼爱他了,又何必执拗于是否正式拜见呢。 苏悦笑了,“你想明白就好,你的身世不宜牵扯到太多人知道。” 萧三郎默了默,缓缓点头,“悦悦所言有理。” 苏悦握住他的手,“走了,去吃饭。” 用了早饭,萧三郎送煜哥儿去吃书院,他今日要去参加瑞王组织的文会。 苏悦打量着他换了一身崭新的蓝色宽袖长袍,整个人越发显得他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风采过人。 她托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问道:““改变主意了?原本不是打算不去的吗?” 萧三郎扯了扯衣袖,“躲避不是长久之计,早晚都是要遇上的,阿墨今日也会去。 瑞王这次的文会给整个白檀书院都发了帖子,但目标却在我和阿墨。 与其让他想别的办法,倒不如直接去文会,见招拆招。” 苏悦觉得他所言有理,“那你觉得他会如何拉拢你和阿墨?” 萧三郎顿了顿,轻笑,“赏赐金银财帛,家宅良田,仆从美人,无非就是这些手段罢了。” 苏悦向来很会抓重点,“美人?啧,你敢收下?” 萧三郎隔着桌案探身过来,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低低地笑了,“不敢。” 苏悦满意了,“你带着大路和大勇一起去吧,我再给你带点药粉在身上,免得你中了别人的算计。” 萧三郎一脸赞同,“好,那便多带些,免得你男人真的被别人算计了。 我的忠贞可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苏悦乐了,“为你这般知道自我保护,奖励你一下。” 她扯着萧三郎的衣襟,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 萧三郎却不许她退开,抱着她痴缠了一会儿,才道:“你不是要去成王府为方侧妃针灸吗?咱们一道出门啊。” 瑞王的文会是以赏菊宴的名义发的帖子,地点定在了城中的菊园,与成王府恰好在同一个方向。 苏悦点头,“好,等我从成王府回来再教五郎和徐谦练武。” 夫妻俩一同出门。 萧三郎先将她送到成王府门口。 他先跳下马车,将手伸过来接苏悦下车。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悲伤而又深情的呢喃:“阿琛。” 冯紫莹被叫进宫里为淑妃伺疾半月,才被放回来。 刚回到成王府门口,一下车就看到了萧三郎。 她双眼一亮,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目光痴痴地望向萧三郎。 萧三郎没有回头,握着苏悦的手,扶着她下了马车。 冯紫莹望着并肩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的萧三郎和苏悦,拢在袖子里的手不由攥在了一起。 她想起在宫里意外听到的消息,目光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第308章 阿琛是我的 苏悦跳下马车的时候,余光撇见了冯紫莹。 她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看向萧三郎,叮嘱道:“你自己小心点,早点回来。” 萧三郎嗯了一声,将她鬓边的碎发拂到耳后,随后转身上了马车。 冯紫莹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却被身后的嬷嬷扯住了袖子。 嬷嬷的声音冰冷而又尖刻,“王妃,想想淑妃娘娘的交代,您若是再犯同样的错误,淑妃娘娘说将会亲自教导你一年。” 冯紫莹努力吸气才压下心底的怒气。 想起在宫里被淑妃磋磨的这些日子,她咬咬牙到底没将到了嘴边的斥骂声说出口。 父亲因为弟弟的事,被御史们追着弹劾半月,终于在今儿一早有了定论。 陛下在朝堂上亲口斥责父亲教子无方,纵子行凶,持家不严等多条罪状,念在父亲辅佐两朝帝王,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罚俸一年,责令父亲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 好在父亲内阁首辅的职务并没有被撤掉,淑妃也是因为这一点才提前放她出宫的。 父亲让身边的心腹亲自等在宫门外,交代她近日行事一定要稳妥,要学着韬光养晦。 不然的话,她哪里会容忍淑妃宫里的嬷嬷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冯紫莹神色变幻不定,甩开嬷嬷的手,冷冷撇了她一眼,“不用你提醒,本王妃知道分寸。” 嬷嬷悻悻的收回手,“王妃知道便好。” 冯紫莹掐了掐手心,上前喊了一声:“萧三郎。” 萧三郎打开马车的车门,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不知成王妃有何吩咐?” 冯紫莹款款上前,泪眼盈盈的看着他,“吩咐谈不上,我向你说声抱歉。 先前我认错了人,将你误认为一个故人,行为有些失礼,还望你莫要计较。” 萧三郎微微蹙眉,目光越过她看向苏悦。 苏悦挑眉,对冯紫莹的话也觉得不可思议。 萧三郎就是萧琛,这一点冯紫莹先前不是无比笃定吗?为何突然间改口了? 莫非进宫待了这么久,脑子反而不清醒了? 还是她在宫里听到了什么消息? 萧三郎并没有停顿多久,淡声道:“道歉我收到了,希望王妃以后擦亮眼睛,别再认错人就好。” 冯紫莹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萧三郎却已收回目光,冲苏悦点点头,坐着马车离开了。 冯紫莹转头看向苏悦,声音温和,“你是来为方侧妃治病的吧?跟我一起进来吧,我让人带你去方侧妃的院子。” 苏悦微微颔首,目光若有所思。 冯紫莹带着她一路往里走,到了一处岔路口才指着右边道:“方侧妃在右边,你自行去吧。” 苏悦点头,“多谢。” 冯紫莹扯了扯嘴角,忽然靠近苏悦,用极低的声音快速道:“我已经知道了,他就是阿琛。 你等着,我一定会将他重新抢回来的。 阿琛是我的!” 苏悦挑眉,冯紫莹已经站直了身子,转身离开了。 她望着冯紫莹的背影,活动了一下手腕,想揍人的冲动又回来了。 不过,冯紫莹为何进宫一趟,出来便这般笃定萧三郎就是萧琛? 莫非宫里有人已经盯住了萧三郎?是谁? 冯紫莹前脚离开,后脚在书房里的成王就听到了消息。 当然,他并不知道冯紫莹低声对苏悦说的那两句,听到冯紫莹说将萧三郎错认成了萧琛的时候,他的神色缓和不少。 “派人去告诉王妃一声,就说本王今晚去她的院子。” 冯首辅只是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冯紫莹还是要安慰的。 成王捏了捏眉心,转身问幕僚,“瑞王今日都已经开文会了,本王却还是只能禁足在府里。 凉州那边已经去查了半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幕僚连忙道:“刚刚收到了消息,当年刺杀萧琛的如意阁近日内部出现了分歧,已经内讧了一个月。 新上任的阁主名叫凌云,听到我们在打探当年的消息,说是可以和我们谈交易。 只要价格出的合适,她可以提供当年的信息。” 成王十分不悦,“一个江湖门派也敢跟本王谈交易?你先将人约到京城来再说。 另外,萧三郎的妻子苏氏今日来为侧妃针灸,你去府里吩咐一声,别让人为难她,最近成王府可不能再出什么惹眼的事了。” 苏悦并不知道成王暗中吩咐下人关照她,只觉得今日施针格外顺利,不到晌午就回家了。 萧三郎还没回来,她便准备教导萧五郎和徐谦练武。 萧五郎一脸激动和兴奋,徐谦更是一脸跃跃欲试。 “表....悦姐,我得练多久才能像你一样厉害?” 看到苏悦过来,徐谦本来张口就想叫表嫂,话到了嘴边忽然想起表哥的身世不便泄露,临时换了称呼。 萧五郎一脸茫然的看着徐谦,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一大早就多出这么一号人物。 “表...悦姐?这是什么称呼?你为什么这么叫我嫂子?” 徐谦嘿嘿一笑,“我有嘴瓢的毛病,平日里没事就瓢,别见怪啊。” 萧五郎.....没见过嘴瓢还这么高兴,怪胎一个。 苏悦撇了两人一眼。 两人立刻神情一敛,站直了身子。 苏悦一脸冷然,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冷意。 她丢给两人一张纸,“这是我给你们制订的特别训练计划,你们先按照这个计划练习两个月。” 萧五郎和徐谦兴匆匆的接过纸,挤在一起看起来。 徐谦喃喃念出来:“明日卯时长跑十里,辰时负重六十斤越野,力量训练.....平衡训练....柔韧训练....下午近身搏杀....”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萧五郎一脸菜色的哀嚎,“天啊,嫂子,天天都要练这个? 练完这些,我还能活着吗?” 徐谦却一脸兴奋,“悦姐,练完这些,我就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苏悦面无表情的撇了他一眼,送他两个字:“不能。” 她的功力是无数次的生死关头激发出来的潜能,不是通过普通的训练就能达到的。 徐谦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可我只想像你这般厉害,能称霸武林的那种厉害。” 苏悦用下巴点了点他手里的纸,“你能先把这些学明白,一般武林高手至少伤不了你。” 萧五郎双眼一亮,“那已经很厉害了。” 他用胳膊捣了一下徐谦,“别不知足,要啥称霸武林啊,好好练吧。” 徐谦想想接受了。 苏悦双手背在身后,“既然如此,开始脱吧。” 脱? 萧五郎和徐谦对视一眼,吓了一跳。 徐谦期期艾艾的提着裤子,“悦姐,咋练个武还要脱裤子啊?这...这不好吧?” 第309章 比你身材好的鸡 苏悦抬腿给了他一脚,“我让你脱上衣,现在进行力量训练,脱了上衣,一边训练一边晒太阳,有助于健康。” 徐谦揉了揉腿,小声嘀咕:“你只说了一个脱字,我哪里知道是脱上衣。” 萧五郎已经扯开了衣襟,闻言小声道:“我嫂子本来话就不多,今儿说的话算是多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徐谦到底比萧五郎大几岁,看萧五郎毫无顾忌地脱了上衣,露出白皙的胸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扯着自己的衣襟。 “真...真脱啊?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萧五郎不以为意,他还不到十二岁呢。 “既然跟嫂子学武,那她就是咱们的师父,在师父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苏悦颇为赞许地拍了拍萧五郎,“不迂腐,有前途。” 得了夸奖的萧五郎立刻骄傲地扬起头颅,像一只战斗归来的小鸡仔似的。 紧接着下一秒就听到苏悦道:“去,扛着角落里的那根小一点的圆木做一百个深蹲。” 萧五郎...... 苏悦没理会他一脸的菜色,目光落在徐谦身上,目光微冷,“数到三,做不到服从训练就滚蛋。” “别,我....”徐谦顿时有些慌。 “三....” 徐谦吓一跳,顾不得犹豫,一把扯开了衣襟,因为太过慌乱,直接将衣裳撕裂了,露出白斩鸡一样的胸膛。 “啊啊!你这个登徒子!”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有破空而来的鞭声。 徐谦凭着本能的反应就地打了个滚,却还是没完全躲开,被鞭尾扫到了手臂。 他倒吸一口气,捂着胳膊站了起来。 “卫静落,你为什么打我?” 一身男装打扮的卫静落甩着手上的鞭子,满脸怒气地瞪着他,目光落在他的胸膛上,又连忙将眼神挪开。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打你?我一进来就看到你对着苏姐姐撕衣裳,你这分明就是耍流氓。 我打你一鞭子都是轻的,要不是你闪得快,本姑娘今儿就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徐谦脸色铁青,“我才没有耍流氓,你别乱说话,哼,还打得我满地找牙,咱们要真刀真枪地比划,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卫静落叉着腰轻嗤,“你一个大男人,打得过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打不过我才丢人吧?” “你....”徐谦气结,“简直无理取闹,我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他双手拢在胸前,感觉十分不自在,索性侧过了身子。 卫静落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才无理取闹?你定然是因为苏姐姐不小心撞见了你的秘密,所以.....” 徐谦陡然转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卫静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一双灵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徐谦眯着眼打量她,“当日你是不是也在?” 卫静落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谦目光微沉。 苏悦拎起萧五郎旁边那根粗壮许多的圆木丢了过来,“扛着圆木,二百个深蹲。” 徐谦略显狼狈地接住圆木,横亘在胸前。 苏悦冷声道:“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做什么? 你这白斩鸡一样的身材,我还真是不屑看,什么时候等你练到有八块腹肌的时候,才有遮遮掩掩的资本。” 徐谦脸更红了,暗暗撇了苏悦一眼,见她果然在同卫静落聊天,根本没看自己。 他才松了一口气,扛起圆木开始做深蹲,同时小声问萧五郎:“白斩鸡是什么鸡?腹鸡又是什么鸡?” 萧五郎崩着小脸,汗珠沿着额头大颗大颗地流下来。 他撇了徐谦一眼,“你管它什么鸡,总之应该都是比你身材好的鸡。” 徐谦险些被他噎得岔气了,连忙调整呼吸再次往下蹲。 “你小小年纪说话倒挺噎人。” 萧五郎的小腿已经开始打颤了,他没想到明明看着没有多粗的圆木,怎么扛着做深蹲会这么累。 此刻他哪里有心思理会徐谦。 徐谦见他不说话,轻松做了几个深蹲,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你还是太虚了,这圆木又不沉,你至于喘成这样?” 萧五郎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默默扛着圆木往旁边挪了挪,“希望你等会还能笑得出来。” 徐谦不以为然,继续嘀咕,“唉,你以前跟着悦姐训练过吗?她训练人的方式也太奇怪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练武要光着上身练呢。 你说她冬天不会也让咱们这么练吧?” 萧五郎挪得更远了,根本没听到他说话。 徐谦自然不知道,苏悦训练的方式虽然古怪,但他几年后在战场上几次经历生死磨难的时候,他才明白苏悦当初训练他们的苦心。 此时的他只是觉得训练方式太过古怪。 同样觉得古怪的还有卫静落。 她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盯着徐谦和萧五郎看,却还是没忍住接连瞟了几眼。 “苏姐姐,你真的是在教他们练武功?” 苏悦点头, 卫静落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徐谦怎么会来跟你学武功?是不是苏姐出手震慑了他?” 苏悦不置可否,“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卫静落一拍脑袋,嘿嘿一笑,“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她拉着苏悦道:“听说今日菊园有文会,苏姐姐,你想不想去凑热闹?” 苏悦见她从头到脚都是崭新的男装,微微一笑,“你这是有备而来?” 卫静落吐吐舌头,从怀里摸出一张帖子来,“这是我哥哥的,被我偷来了。 反正他也不去,就不要浪费了,正好让我去开开眼界。 苏姐姐,听说你夫君也去了,你就不想去看看里面是怎么个热闹法?” 苏悦扭头看向萧五郎和徐谦。 卫静落摆摆手,“让他们两个先自己练呗,咱们就过去转转,很快就回来了。” 她压低声音往前凑了凑,“苏姐姐,我听我爹说了两句,今儿的文会是瑞王办的,你就不担心有人想利用今日的文会,对你夫君不利。” 苏悦眉头微蹙,“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卫静落摇头,“倒也没有,听我爹的意思,应该是成王那边的人不满意瑞王开办文会,所以会想办法使绊子。 听说你夫君和秦家公子是这次文会的重点人物,也是瑞王主要的拉拢对象。 我爹猜测,成王一定会破坏瑞王的拉拢,最好的方式就是伤害你夫君和秦公子。 咱们去看看呗,若是你夫君真有危险,咱们也能帮把手。” 第310章 拒绝纳妾 苏悦想了想,“那你等我一会儿。” 她进屋找了身男装换上。 出来的时候吩咐萧五郎和徐谦,“照着单子上列的内容练习,等我回来后检查。” 萧五郎已经喘得说不出话来。 徐谦额头也开始流下汗珠,说话明显比刚才沉了两分,“悦姐放心,我们一定认真练习。” 重华这时恰好走过来,闻言自告奋勇,“我,我可以监督他们两个。” 苏悦双眸微眯,“你怎么没去医馆?” 重华理直气壮,“我昨晚一夜未眠,在家里补个觉怎么了?我好歹是个老头子,你不至于让我连请个假都不允许吧? 如果是这样,那你岂不是成了黑心周扒皮? 哦,不,你姓苏,那就是黑心苏扒皮。” 苏悦睇了他一眼,“不愧是你,请假都能请得这么理直气壮。” 重华嘿嘿一笑,“我是老人家嘛,尊重一下,放心吧,我保证死盯着他们两个好好练。” 他捡起被徐谦放在一旁的训练计划,摆摆手,“你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菊园的美味餐食了。” 苏悦没再纠结,拉着卫静落转身离开。 二人很快就到了菊园门口。 卫静落手上有瑞王府发出的文会帖子,所以二人十分顺利就进去了。 菊园修建得十分精巧,假山竹林,小桥流水,一步一景,引人入胜。 最吸引人的地方还是其中的一处陶然居,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可以说集齐天下各种名贵菊花,此刻开得正好,争奇斗艳。 瑞王将文会的地点就定在了陶然居里,学着古人优雅的样子曲水流觞,行飞花令,吟诗作赋,试图营造出一幅铮铮向荣的文坛景象。 苏悦和卫静落进去的时候,恰好文会到了热闹的时候,一帮文人正在曲水流觞,一边吃东西,一边吟诗作赋饮酒作乐)。 “我们来得正好,正好饿了,吃点东西。”卫静落拉着苏悦在末尾处坐下,迫不及待地捡了流过来的一道菜,开心地品尝起来。 “唔,听说今儿的菜都是请宫里的御厨出来做的,看来我有口福了。” 卫静落说着,伸手直接将面前又流过来的一道蟹黄酥拿了下来。 苏悦看得好笑,“你确定自己是来凑热闹的?不是来觅食的?” 卫静落嘿嘿一笑,“反正都饿了嘛,不吃白不吃,毕竟能吃到热乎的御厨做的饭,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苏姐姐,你也吃。” 她端着蟹黄酥送到苏悦跟前。 苏悦莞尔,捏了一块蟹黄酥吃着,一边抬头寻找萧三郎的身影。 萧三郎和秦墨作为唯二的两个重点人物,自然被奉作上宾,坐在前头靠近瑞王的地方。 旁边还跪坐在两个娇艳动人的女子,低眉顺眼,看起来温柔可人。 她缓缓将嘴里的蟹黄酥咽下,就听到瑞王高声道:“三郎和阿墨都是初来京城,起居出行一定尚有诸多不便之处,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够吧? 这两个女子,都是我家王妃精心调教出来的,你们若不嫌弃,便带回去做个婢女,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卫静落用胳膊捣了她一下,悄悄挤挤眼睛,“这就开始用美人计了,你紧张和担心吗?” 苏悦轻笑,“不担心。” 卫静落眨眼,神情有些不可思议,“你就不怕他答应吗?毕竟那两个美人看起来楚楚动人呢。 我娘说了,天下男人大多都好这一口,不瞒你说,就连我爹,都有一个温柔小意的小妾呢。” 苏悦摇摇头,“他不会。” 卫静落半信半疑,抬头往上首望去。 萧三郎起身,拱手道:“王爷好意心领,只是家中不缺婢女,我亦没有红袖添香的癖好,人就不带回去了。” 秦墨忙不迭点头,“我也是,人还是留着伺候王爷吧,我要是出来一趟,带回去个婢女,老师会打断我的腿。” 话音一落,满席皆惊。 众人看萧三郎和秦墨的目光都十分复杂。 毕竟虽然说是婢女,但众人心里明镜似的,瑞王送的是两个美妾,这是拉拢萧三郎和秦墨的手段。 结果两人毫不犹豫地拒绝,这哪里是拒绝美妾,分明就是不想站在瑞王这边。 有人顿时低声议论起来,“这个萧三郎可真够狂的啊,竟然连瑞王都不看在眼里。” “谁让人家有狂的资本?人家是柏安先生的弟子。” 卫静落嘴里含着一块蟹黄酥,忍不住朝苏悦竖起大拇指,“厉害,你们感情真好。” 苏悦笑而不语。 卫静落小声道:“你看瑞王脸都气黑了。” 瑞王脸色确实不好看,心中暗骂萧三郎和秦墨不识好歹。 他先是送了金银财帛,字画珠宝,这两人连看一眼都没看就拒绝了。 如今再送出两个美妾,这两个女人可是他精挑细选过的,不仅容颜绝色,勾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没想到萧三郎和秦墨竟然一点都不为所动,连眼神都不多给一个。 简直是在当面打他的脸。 瑞王本就是个火爆脾气,此刻看向萧三郎的目光便有些阴沉。 人群中有人忽然站出来,躬身道:“王爷一片苦心为萧兄思量,只是王爷有所不知,萧兄能有今日的成就,全赖家中妻子一力相助。 萧兄妻子在生意一道颇有天分,赚了不少钱财,前几年萧兄家中艰难,全靠妻子之力才能一直科举,所以萧兄并不缺金银之物。 且萧兄妻子身手了得,听说在高平县的时候还是当地的打拐女英雄呢,一人能打二三十个男人。 想来萧兄也是因为敬重妻子,对妻子情深义重才拒绝了王爷的好意。” 此话一出,院子里议论声更大,甚至还有低低的嘲笑声。 “这萧三郎看起来一表人才,没想到是个吃软饭的。” “一个女人打二三十个男人,天啊,这女人是不是长得虎背熊腰,貌若无盐?” “什么情深义重,敬重妻子,我看分明就是惧内,害怕被揍得下不了场,所以才不敢纳妾吧?” 瑞王听着底下的议论声,目光缓缓落在了刚才说话的年轻人身上,“你是何人?上前来回话。” 年轻男子目光一亮,扯了扯身上的衣襟,大步走向瑞王。 苏悦看清男子的面容时,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寒意,竟然是他! 第311章 我家三郎不会怜香惜玉 年轻男子跪在地上回话,“学生晋州府郑成业,拜见瑞王殿下。” 瑞王胳膊支在腿上,斜着身子看过来,“郑成业,也是在白檀书院读书?” 郑成业摇头,“学生在国子监。” 瑞王目光微亮,能进国子监的学生,要么家中有权势,要么是有真才实学。 他撇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蒋沉。 蒋沉弯腰,附在他耳边道:“郑成业是晋州府会试第四名。” 瑞王挑眉,成绩倒也不错,又进了国子监,看来家中也是有几分财力的。 他脸上多了两分笑容,“郑举人一看就是个有才学的,起来说话。” 郑成业眼中浮现一抹激动,起身看向萧三郎。 “萧兄,王爷送你金银财帛与美人,是出于一片爱才之心,你怎能如此不识抬举? 你看看这两位美人,个个花容月貌,举止优雅,犹如出水芙蓉一般,你怎么能忍心拒绝?” 他话音一落,原本站着瑞王身后的两个侍女,袅袅娜娜地走过来,朝着萧三郎和秦墨盈盈下拜,声音犹如黄莺出谷。 “请萧公子垂怜奴家。” “请秦公子垂帘奴家。” “噗!” 秦墨刚喝的酒一下子喷了出来,喷了跪在他面前的侍女一脸。 侍女顶着满脸的酒水,却满脸关切地看着秦墨道:“秦公子可呛到了?若是因为奴家而呛到,奴家岂不成了罪人?” “噗!”这回喷酒的换成了卫静落。 苏悦放下酒杯,递了条帕子给她。 卫静落随便抹了下嘴,凑到苏悦跟前低声道:“我的天啊,她们是怎么把自己声音扭成山路十八弯的? 这么拧着说话不累吗?还是说男人就爱这调调?” 苏悦眯着眼,目光从两个女人身上扫过,轻笑,“或许这就叫娇嫩欲滴?” 卫静落咦了一声,浑身抖了一下,附耳道:“美人都主动求你夫君怜惜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苏悦端起桌上的果酒喝了一口,淡淡的果香味在唇齿间散开,令人沉醉。 她用下巴轻轻朝着萧三郎的方向点了点,小声道:“我家三郎可不会怜香惜玉。” 果然,她话音一落,就见萧三郎放下酒杯,眼神都没给面前的女子一个,而是看向郑成业,神色淡淡的道: “俗话说好狗应有好骨头,郑举人如此识抬举,又如此欣赏这两位骨头...不,这两位姑娘,你不妨收下他们两个?” 郑成业脸色一沉,“你骂谁狗呢?” 萧三郎浓眉微挑,“这么着急对号入座?” 郑成业气结。 秦墨忙不迭地冲跪在自己面前的侍女摆手,“我三哥说的对,好狗要有好骨头,你们快去找狗..哦,不,郑举人吧。” 郑成业脸都被气黑了,“萧三郎,秦墨,你们别欺人太甚!” 秦墨一脸疑惑,“三哥,这年头反抗别人欺负,我们就是欺人太甚了?” 萧三郎面无表情地摇头,“他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以理解,但不必理会。” 郑成业.....见鬼得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两人这一来一去就将郑业成挤兑得说不出话来。 苏悦看戏看得精彩又高兴,冲卫静落挑眉道:“如何?” 卫静落竖起大拇指,若不是顾及形象,她几乎要笑得在地上打滚了。 紧接着,萧三郎对瑞王道:“王爷,郑举人看起来很喜爱王妃精心挑选的侍女,王爷不妨割爱给郑举人?” 瑞王皱了皱眉头,看向郑成业。 郑成业神情一凛,连忙躬身道:“王爷,学生没有那个意思。” 萧三郎嗤笑,“郑举人不相信王爷的眼光?还是说郑举人也想像我这般不识抬举?” 郑业成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怎么回答都不对。 他即便想收,瑞王也没开口送他,何况这是萧三郎拒绝的,他高高兴兴地收了,算怎么回事? 他暗恼萧三郎给他挖坑,面对瑞王不悦的眼神,他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学生原来在晋州府读书的时候,就曾听过王爷的威名,心中一向敬佩王爷的为人。 今日有幸得见王爷,您果然如想象中一般威武勇猛,惊才风逸,令学生心生向往。 学生只愿能跟在王爷身边,能为王爷鞍前马后,听凭差遣,若能有这样的机会,将会是学生的荣幸。” 瑞王被他这一番话拍得很舒服,神色缓和不少,刚才被萧三郎和秦墨拒绝的恼怒逐渐散去。 他略微得意地撇了萧三郎一眼,哼,你不投靠本王,自有人投靠本王。 萧三郎和秦墨真当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呢?呵,若他们不是柏安先生的弟子,本王连看他们一眼都懒。 萧三郎接到瑞王示威的目光,举起酒杯浅浅啄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笑。 瑞王竟然有一瞬间的错觉,还以为自己看到了萧琛一般。 他以前在萧琛面前就总是被压得气闷。 他晃了晃脑袋,散去心中郁气,故作高兴的哈哈一笑,“本王确实有爱才之心,既然郑举人愿意投靠本王,这两个美人你带回去吧。 晚上留着红袖添香,也能给郑举人增加一则佳话。” 郑成业...... 萧三郎不要的,才给了他,这让别人怎么看他? 捡萧三郎不要的破烂? “怎么?郑举人也不愿意要?”瑞王见他迟迟没说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郑成业神色一凛,连忙躬身,硬着头皮,干巴巴地道:“学生...学生是太过激动了,多谢王爷赏赐。” “扑哧。” 一道突兀的笑声突然间响起。 众人的目光顺着笑声全都看了过来,落在了坐在最末端的苏悦和卫静落身上。 卫静落连忙捂住嘴,一脸歉意地看向苏悦。 萧三郎看到苏悦,目光微亮,视线下移,落在了她手里的酒杯上,眼神不由微眯。 苏悦连忙就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动作迅速,一气呵成,仿佛从来没碰过酒杯一样。 萧三郎知她酒量不行,所以平日里人多的时候总拦着她,不让她喝酒。 可这个果酒真的很好喝。 萧三郎看懂了她眼神传达的意思,摇头失笑。 郑成业目光在萧三郎和苏悦之间游弋片刻,认出了苏悦。 他冷笑道:“我说萧举人为何这般惺惺作态,装出对妻子忠贞不二的样子给谁看呢? 原来是萧夫人不放心,亲自女扮男装跑到此处盯着来了?” 他起身往苏悦的方向走了几步,指着苏悦高声道:“各位,容我为大家介绍,这位就是萧举人的夫人。 传闻萧夫人出身低下,却又自私善妒,看来传闻诚不欺我啊。 各位还不知道吧?萧夫人的父亲也曾在朝为官,可惜因为贪墨被贬官回乡。 算起来萧夫人可是犯官之女,身份这样低下的人,萧举人竟也能不顾身份,娶之为妻,啧,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呢。” 第312章 羡慕吗?嫉妒吗?可惜你们没有 郑成业话音一落,在场的人一片沸腾。 某些时候,男人八卦起来更加疯狂,说出来的话更加伤人。 “跑到文会上亲自盯着男人,生怕男人纳妾,这也太善妒了。” “我媳妇若是这般行事,早就被我休回娘家了。” “竟然还是犯官之女,萧三郎怎么连犯官之女都敢娶,真是有辱斯文。” “没听说人家特别会赚钱吗?衣食住行不需要银子?买书读书科举不需要银子?” “没想到萧三郎看起来清高孤傲的,其实内里也是个为银子直不起腰的人。” 也有人好奇的点在于: “原来这就是一人能打二三十个男人的女子啊,我还以为长得虎背熊腰呢,没想到长得挺好看。” 众人的议论声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卫静落的脸有些泛白。 她没想到带着苏悦跑来文会凑热闹竟然会遇到这种事。 她是威武侯的小女儿,平日里十分受宠,也时常女扮男装跑到各种宴会上玩。 即便被人发现了也顶多被说一句调皮,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语言暴力。 她一时气坏了,抽出腰间的鞭子就要甩出去,却有人比她的动作还快一步。 平地忽然传来一声低吼:“天上掉银票了。” 众人下意识地回头,却见半空中突然飘下来几张薄薄的纸,形状大小与银票一般无二。 纸张缓缓下落,不少人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旁边没接到的人迫不及待地问:“真的是银票吗?” 接到手的人低头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真的是银票,二百两呢。" “我接到五百两呢,天啊,发财了,发财了。” “天上真的掉银票了!” 也有人捶足顿胸,懊悔不已,“我差一点就接到了。” 几乎所有人都抬头往天上望去,期盼着还有没有银票掉下来。 “砰!”平地一声响,众人吓了一跳。 萧三郎将茶盏狠狠掼在了地上,上好的青花瓷摔得稀碎,清脆的声响令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转头看向萧三郎。 他起身,沿着弯曲的水流一路走来,一一扫过所有人,目光冰冷而深沉。 他满脸嘲弄地看着众人,“银票,我洒的,不是天上掉的,你们仔细看看,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像这样的银票,我还有不少,都是我夫人给我的零花钱。”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捻了几下,挑眉冷笑,“羡慕吗?嫉妒吗?想拥有这么多银钱吗? 啧,可惜你们没有像我夫人这般会赚钱的妻子? 我的妻子会赚钱,会养家,她愿意给我钱养我,我也乐意花她的银子,关你们什么事? 你们不爱娶会赚钱的妻子,你们一个个摆出清高的嘴脸取笑我的妻子, 你们不爱钱,刚才的银票怎么还抢得不亦乐乎?” 众人面面相觑,被怼得哑口无言。 原先因为抢到银票而狂喜的众人,此刻握着手上的银票,整张脸都涨成了茄子。 把银票丢开吧,不舍得,不丢开吧?就得丢人。 谁让他们前一刻还讽刺萧三郎贪财,下一秒自己就现了原形? 秦墨拍手大笑,“三哥,说得好,他们就是羡慕你,他们娶不到悦姐这样好的妻子,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众人...... 萧三郎沿着曲水一路往下走,逐一抽走众人捏在手上的银票,嗤笑:“所以啊,各位别把自己标榜得多么清高,太过虚伪,令人恶心。” 众人......这说得也太毒了,他们竟然一时间没法反驳。 都怪那些银票太过吸引人,害得他们落了下风。 萧三郎收完银票,走到了郑业成跟前,目光冷翳。 郑业成被他冰冷的目光看得莫名有些发怵,下意识后退一步,脱口而出: “你做什么?我可没抢你的银票,你说再多也掩饰不了你妻子自私善妒的本性,这一点我看你如何辩解?” 萧三郎嘴角微勾,“谁说我要辩解了?” “不辩解?”郑成业茫然,“你.....啊!” 萧三郎直接哐哐两拳砸在了郑成业脸上,“我为何要对你辩解? 你再多说我妻子一句不是,我便打你一拳,来啊,试试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拳头硬。” “打得好!” 秦墨和卫静落同时拍手喊了出来。 卫静落握着鞭子,高兴地喊:“苏姐姐的夫君,你好,能打你就多打一会。” 郑成业顶着乌青的两只熊猫眼,愤怒至极,“萧衍,你好歹是个读书人,动手打人,简直有辱斯文。 苏氏本就是犯官之女......” 萧三郎又抡起了拳头,却被半空中伸出来的手拦住了。 苏悦握住萧三郎的手,眉眼弯弯,“怎么样?手疼吗?” 萧三郎目光微暖,含笑摇头。 郑成业捂着脸,气得嘴都要歪了,“他打人你们还问他手疼不疼? 怎么?他手疼我还要赔他不成?” 苏悦揉着萧三郎的手,“我家三郎的手还要读书写字考科举,还要努力为官,造福一方百姓。 若是胳坏了它的手,自然要你赔。” 话音一落,她抬腿狠狠踢在了郑成业心口处。 郑成业飞到五米开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众人一片哗然。 苏悦目光犹如水洗一般明亮,一一扫过众人,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我确实一人能打二三十个男人,你们要试试吗?” 众人下意识摇头,纷纷退退退,退出两丈远。 只留趴在地上的郑成业。 郑成业捂着心口,半趴在地上看向瑞王的方向,哭喊道:“王爷,求王爷为我做主,治萧三郎夫妇随意殴打学生之罪。” 瑞王坐在上首,脸沉的能滴出水来。 好好的一场文会,如今被搅得鸡飞狗跳。 他愤怒的一拍桌子,“来人啊,将萧三郎和苏氏给我拿下。” 一声令喝,瑞王府的护卫立刻出动,将萧三郎和苏悦围了起来。 秦墨扒拉开护卫的包围圈,钻了进去,“要抓连我一起抓。” 他站在了苏悦右边,和萧三郎一左一右,将苏悦护在中间,还不忘问:“悦姐,我仗义吧?” 苏悦睇了他一眼,“仗义倒是有,可惜人有点傻。” 秦墨......他哪里傻了? “还有我,还有我!”卫静落用鞭子甩飞一个护卫,也跑进了包围圈,站在了苏悦跟前。 “我是威武侯府的六姑娘,要抓连我一起抓啊。” 第313章 他先退 瑞王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卫姑娘,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本王派人送你回威武侯府,如何?” 卫静落甩了下鞭子,一脸义愤填膺,“苏姐姐是我的姐姐,这些读书人自诩清高,欺辱我姐姐,就等于欺辱我,怎么和我没有关系? 瑞王殿下,反正我人在这里,你若是敢抓我姐姐和我姐夫,那就是与我们卫家为敌。” 瑞王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卫静落是威武侯最宠爱的小女儿,他并不敢轻易得罪。 他身边虽然有英国公等一众武将的支持,但这些人手上的兵权加起来也没办法和威武侯相抗衡。 威武侯掌管着云昭国大多数卫所,兵部也在威武侯手中,是瑞王和成王一直竭力拉拢的对象。 可惜威武侯一直保持中立,从不偏袒任何一方,也从不和任何一方扯上关系。 他几次抛出橄榄枝,威武侯都不接茬。 若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威武侯,那就变相地等同于将威武侯推到了成王那边。 可今日萧三郎和苏氏将他的文会搅得一团糟,若是就这样放过他们,岂不是让这些读书人看不起他? 以后谁还会真心投靠他? 瑞王沉攥了攥拳头,看向萧三郎,“早就听人说晋州府萧衍萧三郎,惊才绝艳,人才风流,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一个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而已。” 苏悦脸微沉,身上陡然泛出两分冷意。 瑞王这是故意在众人面前奚落萧三郎,想让他自己站出来赶走卫静落。 萧三郎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生气。 他缓缓上前一步,“瑞王殿下,激将法这招,我五岁的时候就运用熟练了,所以殿下无需激将我。 萧某只是普通一介书生,能得家人倾心爱戴,是我一生荣幸。 萧某此生一愿能造福一方百姓,二愿能与家人平安相守。 这两个愿望都与殿下所愿背道而驰,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萧某只能斗胆拒绝殿下。 但我相信瑞王殿下心胸宽阔,不会因为萧某和师弟的拒绝就因此怀恨在心,对吧?” 瑞王没想到萧三郎竟然将话直接挑明了说。 不仅没接他的讽刺,反而直接将拒绝的话摆在了明面上,这让他一时有些为难。 萧三郎的嘴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他架了起来。 若他此时仍然坚持抓萧三郎,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是挟私报复。 萧三郎接着道:“今日之事,起因是郑成业言语侮辱贬低我妻子在先,我反击在后。 我并不认为自己所为有何不妥,难道殿下认为一个男人就应该任由别人对自己和家人言语辱骂而不反驳吗? 郑举人可以求瑞王殿下做主,我也想请殿下做主,请殿下抓了郑举人,治他恶意侮辱贬低我们夫妇之罪。 瑞王殿下向来公平,想来不会因为我拒绝了殿下就罔顾律法公正吧?” 秦墨拍了拍萧三郎,“三哥,听闻瑞王是个心胸宽阔,公正无私之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两个侍女,一个举人就心生偏袒? 这若是传到宫里,瑞王殿下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瑞王...... 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抓你们就是心胸狭窄?不治郑成业就成了罔顾律法公正? 连他的名声都拉出来了,该死的,他偏偏就在乎这个。 他刚才不该脑子一热就叫人来抓萧三郎的。 郑成业捂着胸口站起来,“萧三郎,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殿下要抓你是因为你们打我....” 话还没说完,苏悦又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郑成业再次摔在地上,只觉得眼冒金星,噗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 “你....” 苏悦居高临下看着他,眼中泛着不耐烦与冷意。 她最烦这些读书人,满嘴仁义道德,说出的话,做出来的事却跟仁义道德一个字都挂不上勾。 “打的就是你,我不爱讲道理,没关系,你骂我,我打你,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公平。” 郑成业被气得险些又呕出一口血来。 狗屁的公平,他都快要被打死了,凭什么他动嘴,苏氏就动脚? 郑成业满脸哀求地看向瑞王,“殿下救我。” 瑞王已经麻了,他今日算是彻底见识这些读书人的嘴了。 他这些年来一直没办法将成王斗倒,不也是他身边武将难以抵抗成王身边文臣的脑子和嘴吗? 可郑成业刚投靠自己,他不能真不管郑成业的死活,不然以后谁还能投靠他? 瑞王木着脸,面无表情地说:“苏氏,你们双方都有错,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们双方各退一步吧。” 苏悦耸肩,“好啊,他先退。” 郑成业不服气,“凭什么我先退?” 苏悦呵呵:“凭我拳头比你硬。” 萧三郎:“凭我口才比你好。” 秦墨:“凭我师父是柏安先生。” 卫静落甩着鞭子加了一句,“凭我爹是威武侯。” 郑成业......他好想先死一死。 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场文会最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发展成了这种情况,这个时候谁也不敢站出来为郑成业说话。 瑞王更是觉得一口气憋在胸中,不上不下,卡得难受。 好好一场文会,办得稀碎! 这个时候蒋沉上前一步,故作担忧地问:“殿下你怎么了?是不是旧疾犯了? 来人啊,先扶殿下去后堂休息。” 瑞王反应过来,扶着额头道:“头晕的厉害。” 他扶着护卫的手转身离开了。 郑成业眼睁睁地看着瑞王离开,顿时急坏了。 “殿下,殿下别走啊,萧三郎和苏氏会打死我的。” 蒋沉拦住他,沉着脸道:“今日郑举人确实言语无状了,向萧举人夫妇道个歉,大家握手言和吧。” 郑成业脸色微变,他被踢得都吐血了,竟然还让他先道歉,他不甘心。 可再多的不甘心在对上蒋沉冷然的脸时,吓得一个字也不敢说。 他只能忍着屈辱向苏悦和萧三郎道歉。 一场文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瑞王气得在后堂踢翻了一套桌椅,“好一个萧衍,好一个秦墨,竟然这般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蒋沉走进来,小声道:“王爷,都安排妥当了,放心吧,不会有人怀疑到王爷身上。” 瑞王有些烦躁地捻了捻手指,眼底闪过一抹阴翳。 萧三郎和秦墨既然不能为他所用,背后又有柏安先生的支持,他必须得保证他们也不能为成王所用。 萧衍,既然你这么狂,那就到地府去狂吧。 第314章 黑吃黑,还是狗咬狗? 萧三郎和苏悦离开菊园,便和秦墨,卫静落分开了。 “要不要一起走走?”萧三郎含笑问苏悦。 苏悦嘴角微翘,“好啊。” 夫妻俩没坐马车,沿着长长的街道而行。 萧三郎侧头看向苏悦,“在菊园没吃饱吧?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悦目光晶亮,“我想吃周氏鸭货的卤鸭脖,鸭舌,还有麻辣鸭肚。” 萧三郎轻笑,握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好,去给你买。” 路上不少行人驻足打量他们。 此刻苏悦还是一身男装,他却全然不顾,紧紧握着苏悦的手,神色放松而又恣意。 苏悦望着他飞扬的眉眼,眼睛微微弯了弯。 自从和徐氏解开误会,萧三郎整个人明显松弛了许多。 刚才在文会上的话,好似又彻底解开了他身上某一层枷锁一般。 此刻的萧三郎,鲜活而又活力,整个人身上都泛着不一样的光彩。 那是她从不曾有过的鲜活和光彩,令人心生向往。 苏悦笑着回握住他的手,夫妻俩一路过街串巷,找到了京城老字号周氏鸭货。 买了苏悦点的鸭货,两人手牵着手转进一条小巷。 萧三郎道:“来给你买过几次鸭货,我便发现了这条小巷,看似是个死胡同,其实尽头处还有一条小道,穿过去再走一段路,就能到家了。” 苏悦打量着巷子,轻笑,“我今儿跟着三郎走。” 两人往巷子走了两步,同时站住脚。 苏悦眉眼冰冷,“出来吧,跟了这么久,我们连动手的地方都给你们找好了,再不出来,可真成了鼠辈。” 话音一落,身后也闪出五六个身材壮实的大汉,个个手持长剑,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劫财,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不然就把你们刺成筛子。” 为首的黑衣人长剑直直地指向萧三郎,目光阴狠。 夫妻俩神色淡定。 萧三郎低声问苏悦,“这条巷子很安静,放白虎和长右出来不会引人注意的。” 苏悦点头,“好,咱们退后。” 夫妻俩出了菊园没多久就发现有人跟踪,所以萧三郎才故意将人引入了暗巷,准备让苏悦放白虎和长右出来。 苏悦拉着萧三郎后退一步,准备放白虎和长右出来。 有助力,她才不会傻得自己和黑衣人血拼,主要是没必要。 她甚至还低声同萧三郎讨论,"你说咱们俩同时躲到空间里去,只放白虎和长右出来,这帮人会不会以为咱们俩变成了一虎一猴?" 萧三郎摇头,“不会,他们只以为咱们是妖怪。” 苏悦乐了。 为首的黑衣人不乐意了,挥着长剑恶狠狠地说:“喂,劫财呢,能不能重视一下我们?” “大哥,和他们废话什么,直接放箭干倒他们就行了。”身后的小弟不耐烦地冷哼。 话音一落,忽然有羽箭破空而来的刷刷声。 小弟话来没说完就被射成了筛子。 巷子两侧的墙头上忽然冒出一排手持弓箭的人头,个个带着银色的头盔,在傍晚的余晖下散发着刺眼的光。 黑衣人吓了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更多的羽箭又射了过来。 一群黑衣人连喊话的机会都没有,全被射成了筛子。 紧接着有整齐划一的步伐传来,一小队身穿盔甲的人小跑进来,径直拖起地上的尸体离开。 苏悦...... 黑吃黑?还是狗咬狗? 刚才的黑衣人绝对不是劫财的土匪,她猜测应该是瑞王派来的人,那将黑衣人射杀的这一小队人又是做什么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便看到萧三郎上前一步,对着巷子口出现的人道:“我要见你的主子。” 巷子口出现的是个长相阴柔的中年男子,他一开口,声音更加阴柔,“跟我来吧。” 苏悦望着中年男人的背影,眉峰微挑,这是个内侍? “悦悦,走。” 萧三郎握住苏悦的手,轻声道。 苏悦察觉到他的指尖有些轻颤,心中对中年男人的主子有了猜测。 他们跟在中年男人身后转入旁边的巷子,七弯八绕转了几个胡同,最后停留在一处宅院的后门。 中年男人开了门,穿过花园,领着他们进了一处十分雅致的院落。 “进去吧,主子在里面等你们。” 萧三郎站在门前,神色有些复杂,眼神更是多了一抹晦涩。 苏悦与他并肩而立,轻声道:“你若是不想见,咱们就回去。” 萧三郎摇头,神色晦涩不明,“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算了,有个了断也好。” 他深吸一口气,“咱们进去吧。” 中年男人伸手拦住苏悦,“她不能进去。” 苏悦蹙眉。 萧三郎脸色倏然一沉,拉着苏悦转身,“那算了,我们回家。” 中年男人脸色微变,声音多了一丝复杂,“您又何必这样执拗?” 萧三郎抿嘴不语。 院子里响起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高九,在门口磨叽什么?让他们都进来吧。” 高九放下手臂,躬身道:“两位请吧。” 萧三郎和苏悦手牵手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放了一张贵妃榻,上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留着半长的胡须,修剪的十分整齐,五官俊郎,是个十分俊美的中年男人。 苏悦在他脸上扫了一圈,见他眉眼之间和萧三郎有三四分相像,心中顿时明了他的身份。 当朝皇帝萧尊,世人称呼章和帝。 萧三郎扯了下她的手。 苏悦回神,跟着萧三郎一起跪下行礼。 “萧衍携妻子苏氏拜见陛下。” 章和帝微微一顿,缓缓坐直了身子,目光缓缓落在了萧三郎身上。 片刻,他才轻轻念着这两个字,“萧衍....萧衍....” 萧三郎抬头,“是的,萧衍。” 章和帝目光微深,突然道:“确定不叫萧琛了?” 萧三郎摇头,“萧琛六年前就死了,今日多谢陛下派人相助,救命之恩,铭记于心。” 章和帝蹙眉,嗤笑,“还真当自己是萧衍了?连老子都不认了?” 萧三郎神色坚定,“我本就是萧衍。” 章和帝胡子动了动,目光一寸寸在萧三郎脸上梭巡,似乎在寻找往日熟悉的痕迹。 这个曾经被他放弃的孩子,如今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又走回了京城,走到了他的眼皮子低下。 他已经不再认自己,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热情虔诚的叫他一声父皇。 可他却是自己曾经最大的骄傲! 第315章 真正的父子局 章和帝眼眸低垂,敛去眼底的神情,“以为换个名字就能换个人生?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萧三郎抬起头,目光平静,“我没想否认以前的事,我十五岁以前是萧琛,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六年前萧衍为救我而死的时候,我告诉过我自己,以后我就是萧衍,我要带着萧衍的心愿活下去。” 章和帝轻哼,“他的心愿是什么?一路科举考中进士,入朝为官,位极人臣?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即便你考得再好,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一个状元,从状元到位极人臣这条路可能要走几十年呢。 如果考不上状元,只是一个小小的进士,需要的时间会更长。 在这遍地权贵的京城里,一个小小的进士简直命贱如蝼蚁,你可能需要对你的上峰卑躬屈膝,需要对你的同僚左右逢迎。 甚至你还要违背自己内心的初衷去做自己本不想做的事,无法反抗,只能屈从的屈辱。 曾经高高在上的你,真的能忍受这种屈辱吗?真的能过这种蝇营狗苟的日子吗?” 章和帝似笑非笑地看着萧三郎。 萧三郎神色淡淡,“为何不能?陛下可能不知,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将近六年。 六年前,我靠抄书为生,吃粗粮野菜,一样过了四年,后来我家悦悦会赚钱,条件好些了,可我们过的依旧是普通百姓的日子。 陛下,蝼蚁有蝼蚁的活法,只是这种活法不是陛下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能够体会的。” 章和帝浑身一震,眉头皱了起来。 萧三郎接着道:“我与萧衍虽然只相识两日,他便为了救我而死,但我知道,萧衍的心愿择一方土地,造福一方百姓,一家人和和美美,健康平安。 他从来没想过贪恋富贵,位极人臣。 你这般说萧衍,实在是小看了他,也低估了我。” 说完,他拉着苏悦站起身来。 “陛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夫妇就先告退了。” 萧三郎拉着苏悦转身往外走。 身后响起章和帝略带沉怒的声音,“如果朕不同意呢?” 萧三郎微顿,缓缓转过身来,“不同意什么?” 章和帝目光幽沉,“朕如果不同意你用萧衍的身份活着呢?” 萧三郎握着苏悦的手微微一紧,“陛下想做什么?想让我做回皇子吗?” 他嘴角浮起一抹嘲弄,“当初是陛下指着我的鼻子,说让我滚出京城的。 也是陛下口口声声说我活着就是你的耻辱,这些话,难道陛下忘了吗? 怎么?如今我回来,便不是你的耻辱了吗?” 章和帝脸色微变,“放肆。” 萧三郎平静地看着他,“陛下高高在上太久了,已经听不得实话了么?” 空气中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父子俩四目相对,火花四溅,这是真正的父子局! 章和帝气的抬手就将桌案上的茶壶和茶盏全都打翻在地。 碎瓷片崩得到处都是。 苏悦反应敏捷,拉着萧三郎迅速后退两步,避过了飞过来的碎瓷片。 高九弓着腰走过来,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收拾了碎片,低声道:“哎呦,我的公子啊,您又何必和陛下赌气呢? 陛下也是为公子好,公子何必非要去民间吃苦呢。” 萧三郎冷哼,“觉得我是耻辱的时候一脚踢开,改变心意了就叫我回来,如果这叫为我好,恕我无法享受这种好。” “逆子!”章和帝气的胸膛起伏不定,“做萧衍有什么好?还要努力读书科举考试,难道比做一个有权势的富贵皇子还好吗?” 他抬手指向苏悦,“娶妻也只能娶个乡村野妇,还是个犯官之女,她对你能有什么助力? 听说她今儿还在瑞王的文会上发怒踢伤了一个举人,这哪里有一点贤妻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个恶妇,只会败家引祸的恶妇。 朕随便指个女人给你,都比她强许多倍。” 苏悦没想到章和帝会冒然对着她开炮,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请恕民妇无法苟同陛下,乡野村妇怎么了? 乡野村妇至少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自力更生,比某些不事生产,却对诸事指手画脚的人强多了。” 章和帝没想到苏悦居然胆大包天地敢顶撞自己,“大胆,谁允许你用这种态度对朕说话的? 你说谁不事生产,对诸事指手画脚?” 苏悦挑眉,“陛下觉得我说谁,我便是说谁。” 章和帝大怒,“你分明就是辱骂朕,信不信朕立刻就让人将你拖出去,砍了你的脑袋。” 苏悦眨眼,摸了摸脖子,“砍脑袋?好吓人哦,那我现在是不是该跪下向您求饶? 我求饶您会饶了我吗?” 她一副不解的神情看向萧三郎,“三郎,听说只有昏君才会动不动就砍人脑袋,是这样吗? 如果这样,岂不是我求饶也没有用?” 萧三郎看着她,目光含笑,轻轻摇头,“也不尽然,昏君不仅砍人不需要理由,脾气还喜怒无常。” 章和帝......更加生气了。 这两口子一唱一和,分明就是故意气他。 萧三郎转头看过来,“陛下,刚才我也辱骂你了,若要砍人脑袋,你尽可以将我们夫妻俩一同砍了。” 章和帝怒不可遏,“你以为朕就不敢砍你吗?哼,朕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昏君是吗? 敢这么说朕,朕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个脑袋能够朕砍的。 来人啊。” 门口立刻涌进来一队护卫,正是先前在暗巷里救萧三郎和苏悦的人。 “来啊,把他们两个给我绑了。” 护卫们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分别抓住了萧三郎和苏悦的胳膊。 “陛下,别啊,”高九扑通跪在地上,“公子也是一时生气,口不择言,陛下自然是千古名君,何必在这点小事上和公子怄气。” 章和帝指着萧三郎,“狗东西,话都不会说了?这分明是他和朕怄气。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朕都敢辱骂,阿琛以前什么时候这么对朕说过话? 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以前的阿琛? 阿琛是那样的机敏纯孝,仁和宽厚,可你看看他,说话尖刻,无礼至极,目无尊长,怎么?真以为朕不舍得杀你?” 萧三郎神色木然,“你是天下之主,富有天下,自然谁都舍得杀,六年前你就已经杀了我一次,再多杀一次又何妨? 萧琛也好,萧衍也罢,随你杀。” 第316章 我放肆,我大胆,我知道 提起六年前,章和帝张了张嘴,满腔的怒气犹如被扎破的皮球一般,瞬间泄了气。 他曾将萧琛当做自己这辈子最骄傲的儿子,最得意的嫡子。 萧琛小时候活泼机灵,三岁便会吟诗,四岁就敢爬到他的腿上,听朝堂大臣议事。 等到年岁渐长,找了周柏安开蒙后,他读的书越来越多,整个人无论是规矩礼仪,气质风华,还是处事的智慧与手段,都远远将他其他的儿子甩在脑后。 所以,萧琛理所当然的成了太子的不二人选。 少年的萧琛,当了小太子的萧琛,便已经有了储君的风范,杀伐果断,却又从不屑耍手段和心机,整个人郎朗如天上骄阳。 少年阿琛会每日早早来请安,陪他下一盘棋,父子一边用饭一边讨论政事。 也会在傍晚跑进宫里,将自己新得的新鲜玩意儿分享给他,有想要的东西时,他也会变着法的撒娇哄他开心,要求自己赏赐。 他只在阿琛身上体会到为人父亲的乐趣。 可他没有想到萧琛不是他与徐氏的嫡子,反而是纯亲王妃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 一个他年少时风流多情的证明,一个他罔顾伦理纲常,与弟妇颠鸾倒凤洒下的种子。 萧琛的身世曝光,也将他年少时的荒唐岁月揭露在眼前。 那是他登上皇位之前的事。 他不想面对御史们的指责,更不想面对自己曾经的荒唐,所以他当时只想毁灭。 毁灭萧琛这个证据的存在。 可真的将萧琛发配边关后,他却又后悔了,那毕竟是他捧在掌心认真疼宠了十几年的孩子,是他的骄傲啊。 这几年,他在瑞王,成王等剩下的皇子身上,从来没有感受过父子亲情的存在。 瑞王,成王待他,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揣摩他心中所想,说话都捡好听的说,做事却只做对他们有利的事。 君父,君父,他做成了君,失去了父。 想到这里,章和帝突然有一瞬间的颓然。 他深深望着萧三郎,声音低了两分,“朕再问你,如果朕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要回来做个皇子?” 萧三郎没有犹豫,缓缓摇头,“我即便是回来,也做不回以前的萧琛了。 如果陛下心里还念着一些曾经的情分,我们就此别过吧。” 章和帝脸色有些阴翳。 “你心里还在怨恨朕,对吗?” 萧三郎顿了顿,突然抬头,神色复杂,“我不该怨吗?不能恨吗? 作为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所以我只能受着,但作为孩子,我的父亲视我为耻辱,弃我如草芥,我不该怨吗? 我的母亲,为了一己之私害了母后的孩子,将我置于如此尴尬的地位,我不该恨吗?” 章和帝脸色骤变,浑身颤了颤,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其实心里后悔了呢。 萧三郎默然片刻,低声道:“昨日种种,已经过去,今后我是臣子萧衍,你是陛下,如此而已。 但有两句话我必须得说,悦悦她在你眼里不论是什么,她在我心里都是宝,你可以杀我,但请不要随意折辱她。 第二,还请陛下以后不要用看萧琛的眼神来看我。” 说完,他甩开护卫的胳膊,拉着苏悦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走到门口,身后响起章和帝的冷哼声。 “说得那般冠冕堂皇,今日若不是朕派人救你们,你们俩如今尸体都冷了。 哼,朕等着你撞得头破血流,前来求朕的那一天。” 萧三郎没有回头,“不会有那一日的。” 苏悦扯住萧三郎,转身看向章和帝,声音冷然,“今日即便没有陛下派人相救,我们也不会死于非命。” 她目光轻飘飘的从一众护卫身上飘过,最后落在了刚才抓住自己手臂的两个护卫身上。 她松开萧三郎,大步往前,以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攻向两个护卫。 两名护卫闪躲不及,惨叫一声,抱着胳膊直接跪在了地上。 “哎呀,陛下面前怎可动粗。”高九惊慌失措的摆着手,“快来人,将这两个不中用的护卫拖下去。” 两名护卫胳膊耷拉着被人抬了下去。 苏悦抬眸看向脸色阴沉的章和帝,“我性子冷,而且睚眦必报,陛下以后还是让人离我和三郎远一点的好。 不然,我这人疯起来,其实我自己都害怕。” 章和帝气坏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个女人威胁了。 “你....你....” “我放肆,我无礼,我大胆,”苏悦耸肩,“我知道,但陛下不知道,所以我得告诉陛下一声。” 说完,她霸气的挥挥手,和萧三郎手牵手离开了。 独留章和帝气得转身,狠狠给了身后的石桌一脚,却不慎踢伤了脚指头,疼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恶妇,恶妇,阿琛怎么会娶这样一个恶妇!” 高九连忙上前,扶着他起来,“陛下息怒,息怒,您不是常说嘛,年轻人,身上有些锐气总是不错的。” “她那是锐气吗?她那是杀气好吗?” 高九干笑两声,小心翼翼的帮章和帝揉着脚指头。 章和帝越想越气愤,“高九,朕问你,如果是你,在举人和皇子之间,你会选择什么身份?” 高九咧开嘴笑,“奴才自然选皇子啊,可惜奴才没那个福分啊。” 章和帝更气了,“那阿琛为什么不选皇子?” 高九干笑,“这....这奴才也不知为何啊。” 章和帝眯着眼冷哼,“想考进士,朕倒要看看他能考个第几,若是参加殿试,朕到时候偏偏不点他当状元,看他能骄傲到几时?” 高九没敢接话,低头继续揉脚,“陛下,其实瑞王,成王和庆王几位皇子也都是孝顺的,陛下又何必非得......” “他们几个?”章和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们几个加起来,心眼子也没阿琛一个人多。” 萧三郎和苏悦离开别院,重新回到了街上。 已经金乌西坠,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家走,谁也没提刚才别院的事。 突然,苏悦脚步一顿,想起一件事来。 “糟糕,瑞王派了人刺杀我们,那秦墨呢?他是不是也被人刺杀了?” 第317章 美艳的红衣女子 秦墨确实也遭遇了一波刺杀。 他在和苏悦,萧三郎分开后不久,就被人堵在了一条巷子里。 四个黑衣人将前后都堵了起来,逐渐朝他逼近。 秦墨暗叫不好,贴着墙一边琢磨着脱身之法,一边试着同黑衣人讲道理。 “各位要钱还是要命?如果要钱的话,咱们一切好商量。” 黑衣人望着他,阴森森地吐出三个字,“要你命!” 话音未落,抡起手上的剑就刺了过来。 秦墨一把将贴墙放着的一排竹竿推倒,慌不择路地往相反的方向跑。 反方向的黑衣人已经冲了过来。 他不会武功,但他躲闪功夫相当灵活,这还归功于当初在大杨镇的时候,他总被李海等一帮混混追着跑,练出来一身相当灵巧的闪躲功夫。 不长的巷子,硬是给他跑出了九曲十八弯的效果。 四个黑衣人竟然一时间没有抓住他,还被他用竹竿打伤了一个。 黑衣人大怒,将他围在中间逐渐逼近,终于将他逼停在一个角落里。 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剑刺伤了秦墨的腿。 秦墨疼得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黑衣人提着剑纷纷围了上来。 秦墨心中既愤怒又不甘,他辛辛苦苦才回到京城,大仇还未报,难道就这样死了吗? 黑衣人纷纷扬起了手中的剑。 秦墨以为他彻底要废在这里的时候,眼角忽然撇到一抹红色的身影旁若无人的从旁边路过。 强烈的求生本能使得他大喊一声,“悦姐,我在这里,救我。” 黑衣人同时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去。 秦墨咬牙奋力撞开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咬牙冲着红色身影就扑了过去。 慌乱中他根本没看清最近抱的是谁,一把抱住了那人的胳膊,大声喊道:“拜托,救我。” 被抱住的人浑身一僵,顿住了脚步。 柔软的触感让秦墨一怔,抬头看了一眼,不由愣住了。 被他抱住的是个十分美艳的女子,额间一朵红莲衬得她整个人多了凛然不可侵犯之气。 女子冰冷的目光下垂,缓缓扬起了手里的剑,红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放开。” 秦墨的目光落在剑柄上,不由目光更加亮了。 那是一把极为古朴的剑,剑柄上的花纹却仿佛某种古老的篆文一般,古朴而又大气。 话本上说通常只有高手才会佩戴这样的剑,这定然是个像悦姐一般的女侠。 他噌的一下闪身躲到了女子身后,“女侠,你一看就是个侠肝义胆的人,救命。” 女子秀眉微不可见地蹙了下。 身后黑衣人已经连翻刺了过来。 秦墨下意识缩紧了脖子。 女子用剑柄挡住了黑衣人。 “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连你一起杀了。”黑衣人冷哼。 女子嗤笑一声,“好大的口气,你可以试试看。” 黑衣人面面相觑,同时提剑攻击过来。 女子连剑都被拔,轻轻一跃,秦墨都没看清她的动作,只听砰砰砰砰四声响。 四个黑衣人便倒在了地上。 女子缓缓落在了地上,大红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有种夺人心魄的美。 秦墨一时看傻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拱手道谢,“多谢女侠救命之恩,敢问女侠高姓大名,容在下.....” 女子的剑柄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秦墨感觉到脖颈一凉,瞬间感觉到铺面而来的寒意,压得他整个人瞬间跪在了地上。 抬头对上女子冰冷的目光,他不由傻眼了。 不是吧,他遇上的不是个女侠,而是另外一个来取他性命的杀手? 今日真是走的什么狗屎运? 这回还能有谁来救他? 秦墨嘲讽一笑,“看来今日我秦墨注定命绝于今日,他们几个是受命于瑞王来杀我,不知道女侠又是受命于哪个主子呢? 成王?还是我那位狠心的继母?” 女子听到成王的名字时,眸光闪过一抹狐疑。 她面无表情地瞪着秦墨,剑柄微微下沉,“你弄脏我的衣裳了。” 啥? 秦墨一脸茫然,目光随着她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她红色的衣衫上有一块暗色,应该是自己手上的血沾到了她的胳膊上。 秦墨下意识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赔你一件衣裳?” 女子摇摇头,“不用,用你的命来赔就够了。” 秦墨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弄脏了你的衣裳,所以才要杀我?” 女子长眉微挑,神态恣意,“不可以吗?” 秦墨...... “当然不可以。”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冷然的声音,伴随着这道声音,一道凌厉的掌风从身后袭来。 女子微微一侧身,一只脚伸过来,狠狠踢向她手里的剑。 她只能往后一闪,剑柄暂时离开的秦墨。 一股大力将秦墨往后拉去。 秦墨转头就对上了萧三郎关切的目光,“你没事吧?” 再一转头,看到苏悦已经同红衣女子战在了一起。 她长出一口气,忍不住热泪盈眶,“三哥,悦姐要是再不来,我今儿个真的就交代在这里了。” 萧三郎扶着他往后又撤了两步,拍拍他的后背。 苏悦听到他的哭诉,侧目扫了一眼,对萧三郎道:“先带他去医馆包扎。” 萧三郎略一迟疑。 苏悦道:“我应付得了,放心去吧,别耽搁了。” 萧三郎略一沉吟,“好,一会儿医馆见。” 他带着秦墨迅速离开。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秦墨想起一件事来,扒着墙喊道:“悦姐,打几下就得了,这位女侠刚才救了我的命。 她要杀我,只是因为我不小心将血抹在了她衣服上。” 苏悦两手交叉,挡住了女子踢过来的脚,抽空还应了一声,“知道了,我只打几下,不伤人命。” 红衣女子不由俏脸微怒,冷声道:“好大的口气,说得你好像能打过我似的。” 苏悦嘴角翘了下,朝她勾了勾手指头,“放马过来不就知道结果了。” 红衣女子下巴微抬,眉宇间带出一抹傲然,“少废话,一会儿谁打谁还不一定。 既然你没兵器,我也不欺负你,只是我可没那么好的风度,若是成了我的手下败将,我必取你性命。” 她将剑往旁边一丢,一个连环踢就攻击过来。 只是半个时辰后,两个人都有些傻眼。 第318章 六年前的杀手 苏悦没想到自己在古代竟然能遇上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半个时辰过去了,竟然还没能打倒对方。 她不由谨慎起来。 这一年多一直坚持服用兰草露调理,加上她从没松懈过的练功,她的体能和功力几乎已经回复到她在m星球时的巅峰状态。 可眼前的红衣女子,不论身体的韧劲还是拳脚功夫,都和她有的一拼。 苏悦心中不由多了两分好奇。 同样的,红衣女子一边和她对打,心里也在一边嘀咕。 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腿脚都已经开始打颤,怎么对面的女子看起来还一脸轻松的模样? 她怎么不知道京城竟然有功力这么好的人,竟然还是个女人。 又你来我往拆了十几招过后,天空忽然响起了闷雷声。 随后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倾盆大雨瞬间就落下来。 红衣女子收住脚,“不打了,不打了,你也太能打了。” 苏悦缓缓站住脚,捋了下被雨打湿的头发,微微一笑,用头往巷子口点了下,“走啊,带你去我的医馆,找身衣裳给你换。” 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人都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一样。 红衣女子看了一眼身上湿答答的衣裳,神情似乎颇为嫌弃,“好啊。” 苏悦转身就走。 红衣女子捡起地上的剑抱在怀里,快步跟了上来,“你走这么快,就不怕我从背后袭击你?” 苏悦轻笑,“你体力耗得差不多了,已经没有了从背后偷袭我的能力。” 红衣女子撇撇嘴,哼了一声。 苏悦没理会她,一路走向m医馆。 萧三郎穿着蓑衣,带着雨伞往外走,迎面看到苏悦,连忙迎了过来,为苏悦撑起了雨伞。 “你没事吧?”他关切的目光扫过她全身上下。 苏悦微微摇头,“没事,进去再说。” 两人打着一把伞快步进了医馆。 红衣女子在后面几乎将萧三郎和苏悦后背瞪穿,没看到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就不会多拿一把伞? 轰隆隆.... 又一声响雷过去,雨势比刚才更大了。 红衣女子跺跺脚,连忙闷头冲进了医馆。 苏悦虽然不常在医馆,但医馆里还是放了几身换洗衣裳。 红衣女子身量与她差不多,她找出一套衣裳递了过去。 “就没有红色的吗?没有新的吗?”红衣女子没接,似乎有些嫌弃。 苏悦将衣裳放在桌子上,“就这一套,不爱穿可以自己去街上买。” 她转身离开,等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看到红衣女子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衫,正满脸不悦地在大堂里站着,看着外面愈来愈大的雨势。 听到苏悦的脚步声,红衣女子回头。 “喂,你怎么称呼?” 苏悦撇她一眼,“问别人名字之前,不用先报上自己的姓名?” 红衣女子一窒,眯着眼看着苏悦,片刻后忍不住笑了。 “你这种个性,我很喜欢,我叫凌云,你这回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苏悦!” 凌云喃喃念了一遍,环顾医馆四周,“你是开医馆的?” 苏悦点头,“嗯,你做什么的?” 凌云摸了摸眉间的红莲印记,突然间露出一抹明艳动人的笑意,“如果我说我是做杀人买卖的,你信吗?” 苏悦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笑了。 “我信。” 凌云有些惊讶,似乎因为苏悦的信任。 随即她的眉眼又微微收敛,“放心,我刚来京城,还没接到京城这边的业务,杀他不过是因为他弄脏了我的衣裳。” 她抬手指向被萧三郎扶着走出来的秦墨。 秦墨抬头看到她,脸色微沉,“为一件衣裳就能取一个人的性命,你不觉得你太过心狠手辣吗?” 凌云咯咯笑了,姿态随意地靠在柜台上,“心狠手辣?我为了救你杀了那四个黑衣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心狠手辣呢?” 秦墨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你.....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好吗?” 凌云撇撇嘴,“在我看来,就是一码事。” 秦墨...... 萧三郎扶着秦墨坐下,目光在凌云脸上转了一圈,“姑娘既然跟着我家悦悦前来,想必是不计较他弄脏衣裳的事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话说得这么难听呢?” 凌云看了一眼萧三郎,又瞅了瞅秦墨,突然间撇撇嘴,脸色沉了下来。 “你们这些男人好麻烦,本姑娘都宽宏大量不计较了,你们怎么还叽叽歪歪的?” 秦墨翻了个白眼,“你那件衣裳多少钱,我赔钱给你行吗?” 凌云摆摆手,“你看我像是差钱的人吗?本姑娘穷得只剩下钱了,拿钱跟我说话,不好使。” 秦墨倒抽一口凉气,“好大的口气。” 苏悦轻声笑了,“你不计较难道不是因为打不过我,如今又穿了我的衣裳?” 凌云张了张嘴,一时竟然没找到话反驳。 “雨停了,多谢你的衣裳,改日我再上门讨教。”她说着,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苏悦这才发现倾盆大雨竟然已经过去,天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空气中泛着刚刚下过雨的潮气。 凌云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这个女子倒是有几分意思。”她忍不住轻声道。 萧三郎缓缓走到她身边,目光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突然轻声道:“六年前在凉州追杀我的人中,有不少人就是这样,眉间一朵红莲。” 苏悦惊讶地望了过来,“这个凌云可能是刺杀你的凶手之一?” 萧三郎摇头,“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参与,但即便她没参与,也应该和那批人有关系。” 苏悦有些懊悔,“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将她扣下来,好好审问一番,定然能找出六年前害你的凶手。” 萧三郎握住她的手,“江湖上的高手一般很少会出现在京城,如今她既然出现在京城,自然是有要事要办。 我估摸着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京城,所以我们可以顺藤摸瓜,查出六年前的真相。” 苏悦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萧三郎猜得对,凌云前来京城确实有要事要办。 她从m医馆离开,借着夜色掩护直奔成王府。 此刻的她,正坐在成王的对面,和成王谈一桩交易。 第319章 两拨人 成王望着对面坐着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没想到如意阁的这位阁主竟然这般美艳,虽然脸上蒙着一层轻纱看不清其真容。 但露在外面的眉眼清丽,面纱下若隐若现的面容更是透着一股神秘,尤其是额间一朵红莲,越发显得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傲冷之意。 “向来都说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今日一见凌阁主,才发觉此话差矣,凌阁主担得起倾国倾城貌,惊艳天下人这句话。” 凌云眉头微蹙,垂在桌下的手动了动,用另外一只手压制住了。 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揍人。 还亲王呢,什么玩意儿,上来就对着她吟诗,装什么才子。 她娘的遗言果然有道理,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既然成王殿下没有交易的诚意,那算了,凌云告辞。” 她起身便走。 成王脸色微变,连忙起身拦住她,“凌阁主,咱们不都说好了,我出两万两银子,你把当初如意阁接瑞王生意暗杀萧琛的证据给我。” 凌云用剑柄推开成王,“那是先前说好的,我看你也没什么诚意,我改变主意了,不交易了。” 她提着剑开了门。 门外两排持剑的护卫动作一致地拔出了剑,挡住了她的路。 凌云抱着剑转身,眼神比刚才还冷,“成王殿下这是何意?” 成王双手拢在身前,笑得温文尔雅,“没什么,既然是谈好的交易,本王不喜欢别人随意毁约。” 凌云冷笑,“若我执意毁约呢?” 成王双手一摊,“那凌阁主就只能帮本王检验一下本王府里的护卫实力如何了。 不过,就算凌阁主顺利离开成王府,就不怕本王派人散播如意阁出卖先前客户的消息吗?” 他似笑非笑,“你如意阁是个杀手组织,若是让人知道你们前脚收了客户的银子杀人,后脚又收银子出卖客户信息。 你说你们如意阁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吗?你们以后还能接到生意吗?” 凌云伸手摸了摸额间的红莲,忍不住咯咯笑了,笑中带着一抹傲然之意。 “成王殿下,你是娇养在京城的贵胄,看来并不了解我们江湖上的事情。” 成王蹙眉,“什么意思?” 凌云傲然一挑眉,“成王可能并不知道,我在上个月才接下如意阁的阁主之位,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阁里先前胡乱接生意,毁坏我们如意阁名声的几个长老全都处置了。 如今我卖的正是那几个叛徒接的生意,至于会不会影响我如意阁以后的生意... 呵呵,姑奶奶我不在乎,当然,我也不差那点钱。” 成王脸色微变。 凌云撇了他一眼,转身径直朝外走去。 成王一挥手,“给本王拦下她。” 一众护卫一拥而上。 凌云傲然一笑,拔出剑来,脚尖一点,踩着护卫们刺过来的剑尖跃起,裙摆在空中转了一周。 护卫们的剑全都挑飞了。 凌云已经落在了屋顶上,低头俯视着成王,轻轻一笑,“成王府的护卫训练的,啧,不堪一击。” 说罢,轻盈一跳,身影消失在暗夜里。 成王气的脸色铁青,“给我追,一定给我抓住她。” 冯紫莹在院子里听到了成王院中的动静,叫心腹婢女巧慧进来,“去看看王爷那边闹什么呢。”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不必直接过去询问,悄悄去打探一番就是了。” 巧慧应下,出去转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 “听王爷院子里的小厮说好像今夜有什么人闯了进来,王爷正安排护卫抓人呢,王妃,咱们也小心点吧。” 冯紫莹眉头皱了皱,又吩咐巧慧,“以后仔细留意着点王爷那边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我汇报。” 巧慧目光微闪,忍不住劝道:“王妃,你从宫里都回来好几日了,一直对王爷冷冷淡淡的。 这几日王爷总是宿在方侧妃院子里,照这么下去,方侧妃很快就会有身孕了。 若是让方侧妃先诞下庶长子,岂不是要压你一头?” 冯紫莹不以为意,“我心中自由主张,你按照我的吩咐盯着点王爷那边就是。” 巧慧见她无动于衷,暗暗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冯紫莹靠在榻上,再次从箱子里拿出那个红色的木匣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摆出来。 阿琛曾送她的书,她送给阿琛的荷包,扇子以及镇纸...... 她一样样摩挲着,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亮来。 她这次进宫为淑妃侍疾,淑妃变着法地找各种理由斥责她。 一日,她心情烦闷,便悄悄躲进了御花园的假山中躲懒。 没想到却意外偷听到了陛下和高九的对话。 原来陛下一直都知道阿琛还活着,只是他没想到阿琛竟然还能以举人的身份重新回到京城。 她还听到了陛下言语间对于瑞王和成王的不满。 若是陛下有意让阿琛做回皇子的话...... 冯紫莹想到此处,一颗心不由砰砰跳得飞快,她想自己不能再这般下去。 她应该帮阿琛做点什么,这样将来阿琛才能记着她的好...... ...... 苏悦和萧三郎送秦墨回了周夫子家中,在周夫子家里用了晚饭才回家。 夫妻俩直接去了徐氏的院子,说起白天见到章和帝的事情。 萧三郎道:“他既然知道我活着的事,是不是也知道娘活着的事?” 徐氏想了想,微微摇头,“他应该不知道,当年我日夜兼程赶到凉州的时候,只看到了你...不,应该是萧衍的尸体。 我当时以为被杀的是你,又急又怒,奋力想帮你报仇,却不小心与我的护卫走散。 后来我被那些人追杀的过程中,不小心跌落悬崖,他应该以为我死在了悬崖底下。 否则以他的个性,他若是知道我还活着,定然早就让人将我接回去了。” 苏悦听到这里,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 “也就是说你当年看到了暗杀三郎的人,是吗?他们是什么人?” 徐氏扶着额头仔细想了想,“有一部分额头上画着红莲花,不知道是什么人,还有一部分人额头上没有。 额头上没有红莲花的人是尾随我而至的,我并不确定他们的目标是不是三郎。 但追杀我跌落悬崖的人是他们,那些额头有红莲花的人在杀了萧衍以后就离开了。”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 萧三郎道:“这么看来当年一共有两拨人,一拨是额头有红莲花的,目标是我,另外一拨人的目标很可能是娘。” 苏悦想了想,“还有一个问题,重华救了你和娘,陛下又是如何知道你还活着,却不知道娘活着的消息?” 第320章 并没有安慰到萧三郎 从今日萧三郎与章和帝见面的情况来看,苏悦断定章和帝应该一直都知道萧三郎还活在世上的消息。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先前萧三郎生活的大杨镇萧家村算得上偏僻,除非章和帝一直暗中派人盯着他们。 可这一年多,苏悦并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盯梢。 除非他在一开始就知道重华救下了萧三郎。 苏悦抬头看向萧三郎。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重华!” 萧三郎无意识地敲着桌子,"看来我们有必要找重华好好聊聊。" 苏悦看向徐氏,“娘,你和重华认识很多年了吗?陛下也认识他?” 徐氏点头,“嗯,听说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救了还是皇子的陛下,那个时候他已经是闻名天下的神医了,两人就此结下缘分。 后来我嫁给陛下后,陛下介绍我们认识了。 陛下曾许他太医院院判的位置,他推拒了,说他要去到处去寻找一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他似乎总是行踪不定,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有时候每年都会来京城和我们聚一次。 阿琛小时候就曾见过他一次,后来有好几年都没见到他的人影,偶尔能收到只言片语。 再后来就是阿琛的身世暴露,我在凉州见过他,这之后几年,他似乎一直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生活着。” 徐氏收到此处顿了顿,“他这几年有没有和陛下联络,我并不知道,但我想,陛下之所以不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应该是他帮着做了隐瞒。 他知道我并不想回宫里生活。” 苏悦也猜到了这一点。 重华对徐氏是不同的,他看徐氏的眼神都格外的温柔,外人都看得出来。 所以他才会在徐氏选择放逐自己的这几年,默默地守候在她身边。 只是目前看来,重华对徐氏的感情似乎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徐氏对他似乎并没有同样的想法。 萧三郎想了想,吩咐大勇,“去将重华大夫请来。” 重华被大勇从被窝里挖出来,过来的时候脸上犹带着睡意。 “有什么事不能明日说吗?”他不满地嘀咕一声,暗暗瞪了萧三郎一眼。 徐氏微微一笑,“两个孩子性子着急,临时将你叫过来,扰了你的清梦,你别见怪。” 重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在徐氏脸上转了一圈,笑得如同一朵花,“不打扰不打扰,睡觉嘛,啥时候睡都行。” “你们有什么问题,问吧。” 萧三郎定定地看着他,“是你将我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陛下的?” 重华眨了眨眼,“你在说什么?不懂。” 萧三郎轻嗤,“装傻就没意思了。” 重华一一扫过苏悦,萧三郎和徐氏,漂亮的脸上一片镇定。 “你为何突然这么问?” 苏悦托着下巴,微微一笑,“阿华啊,你现在住的是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盘,你最好听我的。 一句话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然...呵呵,赶你没商量。” 重华急了,“咱们当初不是商量好了,我帮你的香满园招揽生意,然后就可以免费住在你家。 你怎么能耍赖?” 苏悦呵呵,“可咱们没说让你免费住多久啊?住一日也是住,住一个月也是住,住一年也是住。 如今我觉得你住得够久了,能不能继续住,就要看你能给我们提供多有价值的信息了。” 重华脸比墨都黑,“奸诈,狡猾,你简直是只小狐狸。” 苏悦翻了个白眼,“所以你的选择是....” 重华没做任何的犹豫和思想斗争,连忙道:“不是我通知他的。” “不是你通知的?”萧三郎狐疑,“那他是如何知道我没死的?” 重华摸了摸眉毛,坐直了身子,“确切的来说,当初是他派人通知我,让我想办法救你一条性命的。” 他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感叹,“怎么说呢,你这个爹吧,人虽然自私无情又爱猜疑,不过对你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他虽然觉得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但心里其实还是舍不得你死,所以派人通知我,让我想办法救你一命。 他说希望你能有个安静的地方度过余生,也比在边关服苦力强,所以我才将你带到了萧家村。” 萧三郎一时愣住了。 他以为重华是为了徐氏才救的他,原来不仅仅是这个原因,竟然还有一层是因为章和帝。 徐氏神色复杂,低声喃喃:“原来在最初的时候,他就没有想过要杀你。” 萧三郎努力勾了勾唇角,“嗯,他没想我死,只是将我当成一种耻辱,所以才想着放逐我,不让我出现在他眼前,甚至天下人的面前。” 徐氏嘴唇颤了颤,最终低低地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苏悦伸手握住萧三郎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心。 知道这一点,其实并没有安慰到萧三郎,父亲想让他死,和父亲将他当成耻辱,放逐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差别。 回到房间后,苏悦一把抱住他,“你若是难过可以说出来。” 萧三郎低低一笑,微微摇头,"我没那么脆弱,最难过的时候是六年前,如今都过去了。 现在他将我当成耻辱也好,想让我回去也好,我都已经不是太在乎。 有你,有煜哥儿,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苏悦哑然,踮起脚尖狠狠亲了萧三郎一口,"走,带你去空间里玩兵器,换换心情。" 萧三郎目光晶亮。 苏悦陪他练了大半夜的射击。 翌日一早,她便让人将萧三郎和秦墨遇刺险些丧命的消息传了出去。 瑞王在府里等了一夜,一直没等到他派出的人前来复命。 天色大亮的时候,蒋沉神色匆匆地过来了。 “启禀王爷,咱们派出去的人全都死了。” 瑞王惊得差点跳起来,“什么?全都死了?那萧三郎和秦墨呢?还活着吗?有没有看到他们的尸体?” 蒋沉摇头,“没有,只见到咱们派出去的弟兄尸体,不过....属下听到外面有人议论,说萧三郎和秦墨也都受了伤。” 瑞王并不满意,“只是受了伤?没死?” 蒋沉摇头,“没有。” 瑞王十分失望,“一群废物,不过是弄死两个书生而已,竟然失败了。” 蒋沉倒了一杯茶,“殿下先别急着生气,属下发现了一件更为蹊跷的事。” 第321章 让那个女人离开阿琛 瑞王皱眉,“什么事?” 蒋沉上前一步,低声道:“咱们的人传来消息,成王正派人暗中追捕一名江湖女子。 据说那女子身手奇高,额头有一朵红莲花。” 瑞王脸色微变,“什么?红莲花?是如意阁的人?” 蒋沉点头,“属下详细问了一遍,很可能成王追捕的人是如意阁上个月新上任的阁主凌云。” 瑞王有些坐不住了,“这么说成王找上了如意阁?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蒋沉,“目前看来应该是成王有所察觉,但并没有证据,否则他也不会找如意阁。 显然,如意阁的人并不配合,听说打伤了成王府的护卫,所以成王应该没拿到咱们的把柄。 否则,以成王的性格,恐怕早就呈到御前了。” 瑞王神色稍缓,背着手不停地在屋里徘徊。 “只恨当年我手上可用之人不多,这才不得不和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合作,平白落了个把柄在人家手里。” 萧琛在十岁的时候就被立为太子,朝中文臣武将皆臣服,他虽然是皇长子,可并不受父皇看重。 萧琛刚刚被废的时候,他尚未娶英国公的女儿,手上根本没有太多可用的人。 这才不得不找了如意阁合作。 “殿下,你说咱们要不要想办法找到凌云,然后......”蒋沉做了个手刀的动作。 瑞王沉吟片刻,“自然是要,这个把柄在别人手里,本王岂能安心,但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地进行,免得被父皇察觉。 你先想办法联络到如意阁的这位新阁主。” 蒋沉领命,退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咱们的人发现徐谦昨日在萧三郎家待了许久,殿下,用不用重点盯一下?” “徐谦?”瑞王皱眉想了想,“前两日苏氏和卫静落打伤了长平侯秦家的大公子,当时徐谦也在场。 听说卫家出面,秦家才没找苏氏的麻烦,估计是秦家大公子气不忿,差了徐谦前去找茬的。” 毕竟满京城谁不知道徐谦是秦大公子的跟班。 “不用在太在意,徐谦成不了什么气候,若他真的能给萧三郎和苏氏惹点麻烦,反而令本王痛快。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联络到凌云,另外再想办法帮本王拉拢那些进京的举子。 都怪萧三郎和苏氏,将本王的文会搅得一塌糊涂,也没拉拢到几个举人。” 提起文会的事情,瑞王仍然满脸愤怒。 “本王看那个郑成业倒有心靠向本王,你明日叫他来王府一趟,希望他能帮本王在国子监多拉拢几个人才。” 外面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王爷起了吗?该去上早朝了。” 是瑞王妃韩氏的声音。 瑞王脸上多了一抹笑意,他对自己这个王妃还是很满意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更重要的是韩氏身后的英国公府一门心思为他打算。 “王妃进来吧。” 瑞王妃亲自提着食盒进来,伺候他简单用了早饭,“刚才母妃打发人过来说了一声,说父皇今日可能会下旨让殿下来负责接待四国使臣。” 瑞王眼睛一亮,“此事当真?” 瑞王妃点头,“母妃说八九不离十了,昨夜陛下宿在了母妃宫里,已经亲口对母妃提及此事。 恭喜殿下,此道圣旨一下,满朝文武就能看清风向,父皇最看重的还是殿下。” 瑞王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两日心中积累的烦闷一扫而光。 东海国,南平国,西夜国,北齐国四国使臣每隔三年便会来京城朝拜一次,献上他们国家的礼物,同时也接受云昭皇帝的赏赐。 先前萧琛是太子,四国使臣前来时,都是萧琛率领群臣接待。 后来萧琛出事,三年前的四国朝拜,陛下没有让任何皇子参与,而是直接让内阁几位学士以及鸿胪寺的官员们负责接待的。 接待四国朝臣,这可是太子才能担当的大事。 父皇如今让他负责此事,莫非心中已经有意将他立为太子? 瑞王激动的手都有些抖了,早饭也没顾得上吃几口,急匆匆的跑去上朝了。 章和帝果然当朝宣布了让他接待四国朝臣的事情。 一时间朝中颇为喧哗,原本支持他的大臣们自然个个欢天喜地,而支持成王的朝臣们则如丧考妣。 下了早朝,章和帝将瑞王单独留下说话,这在众臣眼中,自然又释放出一个陛下待瑞王尤其亲厚的信号来。 章和帝交代了几句接待朝臣要注意的事情,“....距离四国使臣前来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以放手去准备。 冯首辅过几日就解了禁闭,他在接待使臣方面颇有经验,你可以多去向他请教。” 瑞王整个人喜不自胜,对于冯首辅即将回内阁主持,也没有过多在意。 冯首辅毕竟是父皇信任的老臣,不可能只借着冯宗文的事情绊倒他。 “儿臣一定好好向冯阁老请教,绝不辜负父皇的期待。” 章和帝捋了下胡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随后状似不经意的问:“听闻前日你的文会办得并不顺利?” 瑞王笑容微僵。 “听说叫一个晋州来的举人和他的妻子给搅合了,说说看怎么回事?” 瑞王心下打鼓,他不知道皇帝对于文会的事情了解多少,更不想让皇帝知道萧三郎的事情。 他便轻描淡写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那位晋州来的萧举人颇有文才,十分欣赏,便想着送他两个美人。 谁知他的妻子十分善妒,还女扮男装跑去文会上,不仅不允许萧举人纳妾,还将参会的其他举人打伤了。” 章和帝皱眉,“竟有此事?那位萧举人怎么会娶这样一位母老虎?” 瑞王道:“父皇有所不知,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位萧举人虽然才华不错,却是个甘愿吃软饭的,还以靠他夫人养着为荣呢。 说什么其他人羡慕嫉妒也没用,谁让他们没娶到能赚钱的妻子? 父皇你听,这哪里像个男人说的话?” 章和帝脸色微沉,又问了几句文会上的事情,摆手叫瑞王退下了。 瑞王出门的时候,莫名感觉到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他摸摸后脑勺,琢磨着自己是否那句话说得不妥当惹了圣心不悦。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章和帝就沉着脸吩咐高九,“立刻联系重华,让他进宫一趟,不,算了,朕出宫去见他。” 依旧是上次见萧三郎和苏悦的院子,章和帝见到了重华。 他沉着脸第一句就吩咐道:“我要你想办法,让那个女人离开阿琛。” 第322章 没人能和阿琛比 重华眨眼,“哪个女人?” 章和帝重重拍了下桌子,冷哼,“还有谁?就那个苏氏。” 重华不解,“苏悦得罪陛下了?” 章和帝点头,“当然,她昨日在朕的面前竟然大放厥词,还故意挑衅朕,朕恨不得当场杀了她。” 重华,“那你为何不当场杀了她?” 章和帝一窒,轻哼一声才咕哝,“朕又不傻,当场杀了她,阿琛肯定会记恨朕的。” 重华坐姿随意,嗤笑,“陛下,我若是将苏悦赶走,他同样也会记恨我啊。 陛下,你想当好父亲,不能就让我当恶人吧? 而且,说句陛下不爱听的实话,在萧琛心里,他并不觉得你是一个好父亲。” 章和帝胡子翘了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还用你提醒朕?” 重华转着手上的茶盏,片刻,仰首喝尽杯中的茶水,才正色问:“为何非要让苏悦离开萧琛? 我看苏悦就挺好的。” 章和帝皱眉,“哪里好了?恶妇一个,骄傲蛮横,粗俗无礼,哪里有半点能配上阿琛? 阿琛以前是个多么骄傲上进的人,如今你听听,竟然以被一个女人养着为荣? 这么下去,阿琛很可能就成了一个不求上进的人。 且苏氏还是个犯官之女,无权无势,将来...将来能给阿琛什么扶持?” 重华惊诧的看着章和帝,“将来?我没听错吧?你在考虑将来? 你的意思是希望萧琛能回归皇子的身份,将来让他继承大统?” 章和帝抿着嘴,一言不发。 重华啧啧两声,“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当年他身世揭穿的时候,你反应那般强烈,又是那般讨厌他。 如今你竟然想让他回来,你知道让萧琛回归意味着什么吗?” 章和帝有些烦躁的瞪了他一眼,“朕当然知道。” 萧琛是他和安亲王妃偷情所生,萧琛回归,意味着他将会有一段十分不光彩的历史流传后世。 哪个皇帝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留下歌功颂德,传言千年的美名? 到了他这里,总不能让史官们来一句:帝与安亲王妃不伦之恋,生下新帝。 这不是被后世笑掉大牙。 “朕这不还没想好呢。”章和帝轻哼。 重华摇头,"你没想好为何就先着急插手他的事情?再说,你不还有好几个皇子呢,什么瑞王,成王,庆王。 对了,没长大的萝卜头,不也有两三个呢。" 章和帝重重叹了口气,“瑞王,武夫一个,野心太大,但脑子不够聪明,承载不了他的野心。 成王的城府倒是够深,可凡事太过斤斤计较且心情阴狠,他若是将来坐上朕的这个位置,只怕朕的其他儿子都得死。 四皇子死的早,老五庆王嘛,用在吃食上面的心思比读书花的心思都多,朕都懒得看他一眼。 至于那三个小的,朕都观察过了,个个娇惯的厉害,难成大器。” 重华忍不住笑了,“陛下可真是亲爹,对自己儿子分析了解的这般到位。 陛下是否想过,你看其他的儿子都有诸多不满,是否是因为你都在拿他们和萧琛做比较?” 章和帝不置可否,也不愿意再纠结立储这个话题。 “不管是不是立储,是不是回来,他总归是朕的儿子,是一位皇子,苏氏根本就配不上他。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你让苏氏离开阿琛。 朕当初只说让你救了他,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他活着,没让你给他安排娶个媳妇啊?” 重华目光微闪,“这媳妇也不是我安排的啊。” 章和帝不信,“你少来,朕不信你将身受重伤的他丢在那里就不管了,苏氏对他用强的时候,你真的不在吗?” 重华举起两根手指,信誓旦旦,“我当时有急事离开了,真的不在。” “急事?你有什么急事?” 重华嘴唇抿了下,没说话。 章和帝,“朕就知道是这样,算了,当年的事追究也没有意义,现在只要想办法让苏氏离开就行。” 重华沉默许久,叹了口气,“我先想想办法。” 从别院离开,重华没回医馆,径直回了家。 萧三郎在书院还没回来,徐谦和萧五郎腿上绑着沙袋,一脸一身的汗,显然是刚训练完。 此刻两人正围着苏悦,三人站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重华正要上前。 忽然间响起一道巨大的声音,“砰!” 他吓了一跳。 徐谦和萧五郎两人同时跳开,惊得都喊出了声。 苏悦站在中间,前方冒出一股白烟,伴随着那声炸响,摆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碎成了两块。 “哇,悦姐,这...这东西威力也太大了。”徐谦激动得两眼放光。 重华眉头微皱,目光落在了苏悦手里握着的东西上。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苏悦转头,“你怎么从医馆回来了?” 重华慢吞吞地走过去,“太累了,回来休息半日。” 苏悦挑眉,“我觉得聘用你当坐堂大夫,绝对是个错误。” 重华不愿意,“绝对不是错误,你看看你的医馆,虽然开的时间不长,但现在前来抓药治病的病患一点也不少。 这一切还不都是我的功劳。” 苏悦呵呵,“用不用我给你唱两句听我说谢谢你?” 重华摆摆手,“倒也不必,你唱歌跑调。” 苏悦嗤笑,将手上刚做出来的火铳递给了徐谦。 徐谦和萧五郎两个连忙凑到一起,仿若得到了一个新玩具一般,好奇地研究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重华问。 苏悦随口道:“做了一把手枪,验证一下效果。” 重华哦了一声,目光落在被打成两半的石头上,“你这效果也太吓人了,对了,手枪是什么东西?” 苏悦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手枪啊....” 一旁的徐谦走过来,指着扳机所在的位置好奇的“悦姐,你刚才是不是就是摁它,然后就发射出了威力巨大的东西?” 他过来,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苏悦,手却在扳机的位置上摩挲着,“是不是往回抠动这个?” 苏悦点头,“没错,就是这里。” 徐谦的手直接摁了下去。 重华吓了一跳,一把撞开他,“胡闹,枪口不能对着人,太危险了。” 徐谦被他撞得一个踉跄,手枪没拿稳,掉落下来。 重华伸手握住手枪,枪口冲下,递给了徐谦,“要像这样拿着,不然就太危险了。” 徐谦挠挠头,接过了手枪,“多谢华叔。” 重华点头,既然听到身后苏悦似笑非笑的声音,“阿华啊。” 重华神情一凛,苏悦每次这么叫他,准没好事。 “不认识手枪,却知道枪口不能对着人,阿华啊,你装得有点过了啊。” 第323章 老大狂,老二奸,你就是个痴老三 重华转头,对上苏悦似笑非笑的双眸,“要不要聊聊?” 他抬手摩挲着下巴,漂亮的脸上一片茫然,“聊什么?” 苏悦双手环臂,眉峰微挑,“还和我装?” 徐谦和萧五郎同款懵圈,看看苏悦,瞅瞅重华,异口同声地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苏悦伸手拿过徐谦手里的枪,“没什么,你们接着训练。” 说罢,她一只手扯着重华离开。 一出院门,她手枪上膛,枪口抵在了重华的额头上。 重华神色平静,眼中没有丝毫惧怕之意,“怎么?我知道枪口不能对着人,你很生气? 我的脑袋可比石头软多了,你可得小心点,不然你将会损失一位优秀的坐堂大夫。” 苏悦眯着眼打量着他。 重华神色坦然,“苏悦,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为何非要逼我说呢? 对你来说,我来自哪里,哪个时空,哪个星球很重要吗?” 苏悦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枪身。 这一刻,她已经可以断定重华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土著,甚至可以肯定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来自m星球。 重华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显然他比自己穿过来的时候早。 “倒也不是,我只是不喜欢身边的人居心叵测,我无意探究你的来历,只想知道你刻意接近我们,除了因为我娘,是否还有其他的目的?” 她和萧三郎都看得出来,重华对徐氏不同于旁人,徐氏失明的日子里,他一直都在附近不远处照料着。 但后来重华告诉他们,当初他救三郎并不仅仅是因为徐氏,还有皇帝命令的原因。 这让苏悦对重华接近他们的目的产生了一丝怀疑。 重华耸耸肩,脸上带出一抹自嘲,“啧,你看,我这样的人注定做不了坏人的。 这歪心思还没动呢,就被你察觉到了。” 苏悦一脸狐疑,“什么歪心思?” 重华双手一摊,随即又无奈地交握在身前,“好吧,我也不骗你了,陛下今日召见了我,命令我想办法将你赶走,让你离开萧琛。” 苏悦错愕,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既然是陛下给你下的命令,你为何会这般轻易的告诉我?” 重华翻了个白眼,“我怕死啊,你都拿枪抵着我了,我自然要坦然相告了。” 苏悦...... 这只老狐狸,竟然让她一时看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苏悦根本不相信他是因为怕死才将皇帝要赶走她的事说出来。 重华愿意说出这件事,要么是因为他不愿意听从皇帝的命令做这件事,要么是为了掩饰更重要的目的。 她一时没办法断定重华到底是哪一种。 重华微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将抵在额头的手枪移开,“看在我这么真诚的份上,赶紧把枪移开吧。 你放心,我可是言辞拒绝了陛下的。 我说了,苏悦和三郎情比金坚,夫唱妇随,怎么能因为你看不上人家就拆散他们。” “什么?他要你拆散悦悦和我?”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 苏悦转头,发现萧三郎和煜哥儿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苏悦顺势将手枪收起来,低声警告重华:“你最好对我的家人没有丝毫恶意,否则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重华漂亮的眉眼微微一弯,“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萧三郎牵着煜哥儿已经大步走过来。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重华,“你刚才说他要你拆散我和悦悦?” 重华点头,出卖章和帝这种事做起来一回生,两回熟。 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将章和帝的话转述了一遍,“.....总之呢,陛下觉得他几个儿子,用一句话可以总结。 那就是老大狂,老二奸,你就是个痴老三,老五吃货更发愁,剩下一堆萝卜头。” “扑哧。”煜哥儿忍不住乐了,拍着小手高兴的问:“重华爷爷,你是在讲笑话吗?感觉你说的很有韵律啊。” 小家伙最近在跟夫子学诗词韵脚,听到有韵脚的话十分敏感。 重华拍拍煜哥儿的脑袋,"严肃点,现在在说你祖父想拆散你爹和你娘的事呢。" 煜哥儿一脸迷惑,“祖父?我又要莫名其妙多个祖父吗?” 爹说徐祖母是他的祖母,现在他又要莫名其妙多个祖父? “爹爹,怎么我的祖父好像都不喜欢爹和娘亲在一起,既然这个祖父要拆散你和娘亲,那我们就不认他了,好吗?” 萧三郎低头看着煜哥儿晶亮黝黑的双眼,微微勾唇笑了,“好,我们不认。” 煜哥儿拍着小手高兴的笑了,“好啊,问题这不就解决了,完美。” 重华的目光落在长得软糯可爱的煜哥儿身上,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瑞王膝下如今有两个女儿,成王还没有子嗣,若是陛下见到这么古灵精怪的煜哥儿的话..... “重华爷爷,走,你再和我说几个讲究韵脚的笑话呗。” 重华尚未回神,就已经被煜哥儿拉着跑进了院子。 留下苏悦和萧三郎站在原地。 “真的不认了?”苏悦微笑。 萧三郎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往房里走,“本就没打算认。” 他顿了顿,忽然转头看向苏悦,神情认真。 苏悦不解,“怎么了?” 萧三郎想了想,“他这个人的手段我还是了解的,他既然看你不顺眼,就一定会想办法对付你。 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苏悦点头,“我的身手你还不了解?更何况我身边还有白虎和长右呢,放心吧。 他若是用武力,我没在怕的,若是动歪心思,那不是还有你在呢,你的脑子肯定比他反应快,” 萧三郎亲了亲她的额头,笑了,“还有一点,我们一定要彼此信任,只有我们彼此信任,他的任何阴谋诡计都不会得逞。” 他知道苏悦花费了许多时间才开始信任自己,因此特别慎重的交代,“不管你在外听说了什么,或者亲眼看到了什么,都一定要给我亲口说话的机会,好吗?” 苏悦勾住他的脖子轻笑,“好,来,看看我给你的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 萧三郎微愣。 苏悦拉着他进了房间。 重华在院子里探出个脑袋,望着两人的背影,有些发愁的挠挠下巴,“照这个进度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返回m星球啊?” 第324章 热情奔放的干扰 苏悦拉着萧三郎进了房间,将手枪放在他手上,“你不会忘了吧?今日是萧衍的生辰,虽说与你真正的生辰差了几日。 但我想,你或许更愿意过萧衍的生辰。” 萧三郎不由目光微深,他已经六年都没有庆贺过生辰了。 他是萧琛的时候,生辰是十月二十八。 太子生辰是大事,从皇帝皇后到各宫妃嫔,从兄弟姐妹到朝中大臣,都会送上贺仪。 到了生辰这一日,宫里还会为他举办生辰宴。 那个时候的萧琛是开朗快活的,带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优越感与高傲。 后来一朝惊变,他成了人人嘲讽的存在,流放,暗杀,后来成为萧衍。 他便再也没办过生辰。 刚成为萧衍的第一年,他过得浑浑噩噩,后来有了煜哥儿,儿子嗷嗷待哺的哭声,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责任感。 他想此生只为煜哥儿和五郎而活,至于生辰,从来没想过。 可真正有一个人郑重其事的为他准备生辰贺礼,萧三郎才发现自己的内心有多触动。 那些声势浩大的生辰宴会,那些锦上添花的贺仪,都不过是权势和地位堆砌出来的华丽外衣。 他真正想要的是只是一颗真正待他,疼他爱他的心。 “你特地问了五郎?” 萧衍的生辰是在十月二十,虽然与他真正的生辰只差了六日,可他确实更愿意过萧衍的生辰。 他是代替萧衍活下来的萧三郎。 苏悦轻笑,“你忘了,我们的婚书上有生辰八字的,看一眼就知道了,哪里还用得着问五郎?” 萧三郎笑了,爱不释手的摩挲着手枪,“你真的将它做出来了。” 苏悦骄傲的扬眉,“那当然,如果不是材料不够,我还能给你做出更多来。 怎么样?带你出去试试它的威力? 晚上我们在外面吃饭,如何?” 萧三郎目光晶亮,“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夫妻俩将煜哥儿丢给萧五郎照顾,当机立断出了门。 “夜里太安静了,咱们发一枪还好,发多了定然会引起别人注意,多疑咱们去城外。” 苏悦和萧三郎两人快马出城,到了城南南郊的一片树林里。 “这片树林背面是山,没有人烟,又远离城镇,你可以尽情的多发机枪,正好让我看看你的枪法练得如何了。” 苏悦拿出一把子弹,递给了萧三郎。 她点亮两根火把,将附近照亮,然后拿出自己临时制作的箭靶子,放在五十米左右的地方。 萧三郎按照苏悦平时教的方法,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瞄准了靶心。 “砰!” 第一声枪响,在暗夜的树林格外响亮,惊起枝头扑啦啦无数飞鸟。 苏悦背着手仔细看了看箭靶,“脱靶了。” 萧三郎有些失望。 “我再试试。” 他接连发了两枪,虽然没脱靶,但也只在七环和八环之间。 “不应该啊,平时练得还算准确啊。”他皱眉。 苏悦想了想,她手工制作出来的枪和空间里的高精度的枪械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不管是重量还是射击准度,都有区别。 她走到萧三郎身后,从身后抱住他,手覆盖萧三郎握枪的手上。 萧三郎侧头看过来。 苏悦轻声道:“集中注意力,再抬高右手臂,与肩平行,眼睛从这个方向瞄准。” 她缓缓引导着萧三郎的目光,““对,就是这个方向,就是现在,扣下扳机。” 她握着萧三郎的手微微一用力。 “砰!” 一声巨响,子弹穿过靶心,嵌在了身后一棵大树上。 大树晃了几下,树叶哗啦啦一阵作响,掉落下来一大片。 萧三郎双眼都亮了。 “对,就是这种感觉,你照着刚才的感觉再打两枪试试。”苏悦松开萧三郎的手。 萧三郎凝神静气,再次瞄准靶心,接连开了两枪。 两枪全部正中靶心,而且全都穿过了箭靶上刚才打出的洞,打中后面的大树。 “中了,全都中了。” 萧三郎目光晶亮,激动的一把将苏悦抱起来。 “悦悦,你看到没,我刚才打得很准吧?” 苏悦被他举起来,低头看看萧三郎,见他目光灼灼,眼中洋溢着毫不掩饰的激动与狂热。 果然,男人对于武器的喜爱是骨子里的热血涌动。 苏悦轻笑,双手托住他的脸颊,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看到了,你很厉害。 以这个精度来看,你以后有能力自保了。 现在来锻炼你下一项能力,抗干扰射击能力。” 萧三郎有些茫然,“什么是抗干扰射击能力?” 苏悦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等双脚一落地,她便将萧三郎的右手抬起来,枪口再次对准靶心。 “然后呢?”萧三郎不解地挑眉。 苏悦轻笑,下一秒拽住他的衣襟往下一拉,整个人直接吻了上去。 不是那种蜻蜓点水,而是热情奔放的那种。 萧三郎一时被她撩的有些心猿意马,左手下意识的揽住她的腰身往前一勾,使得她紧紧贴了上来。 他左手用力,表示他想要的更多。 寂静的山林里,明亮的火把下,两个有情人热烈相拥,他们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彼此一般。 萧三郎持枪的手臂缓缓下垂。 就是此时,苏悦含糊不清的呢喃:“开枪。” 萧三郎右手一僵,本能的抠动了扳机。 又是一声枪响,远处的鸟儿也被惊起一片。 箭靶身后的大树有一次剧烈晃动起来。 萧三郎手枪往腰间一别,扣住苏悦的脑袋,迫不及待的想要加深两个人的互动。 就在这时,大树上掉下一个人影,有气无力却又悲愤交加。 “你们能不能别可着一棵树祸祸?” 萧三郎和苏悦两人一顿,瞬间分开,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大树下斜倚着一位年轻少女,一身红衣如火,然而脸色却苍白如纸,只额头红莲依旧娇艳。 “你们这是什么特殊癖好?别人游玩是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多美好的场景。 你们俩倒好,深更半夜野树林出来打鸟? 打鸟你们倒是打得准一点啊?总可着我栖身的树打什么?你们这叫什么事啊?” 苏悦背着手慢条斯理走过来,轻轻一笑,“我们这叫打鸟,打鸟,打下一树草寇。 红衣姑娘,你好啊,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第325章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凌云扯了扯嘴角,“什么红衣姑娘,我有名字的好吗?你叫苏悦,对吧?” 苏悦点头,“我记得你的名字,凌云。” 她垂头俯视着她,鼻翼微动,敏锐的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 凌云靠在树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一些。 “嗯,被几个狗杂碎暗算了。” 前几日成王一直暗中派人追捕她,恰好遇到瑞王的人联系她,说是愿意花高价买她手里的证据。 她一想到成王那副恶心的嘴脸,想着不如就卖给瑞王算了,所以便和瑞王约了见面的地点。 吸取上次的经验,她没有直接去瑞王府,而是将见面地点选在了一个酒楼。 谁知道天杀的瑞王竟然提前部署,在她的饭菜里下了药。 若不是她机警,恐怕就被瑞王的人一剑刺死了。 她带伤跑出城,隐入这片野树林才躲开了瑞王的追杀,好不容易爬上一棵大树,就趴在树上昏睡过去。 “我被人下了迷药,又中了一剑,好不容易在树上迷糊一会儿,被你们两口子砰砰砰,愣是给我从树上震下来了。” 凌云忍不住侧头狐疑的看向苏悦后方的萧三郎。 “你们用的是什么武器?感觉杀伤力不小啊。” 萧三郎双手交握在身前,宽大的袖子挡住别在腰间的武器。 她什么也没看到,略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 苏悦轻笑,目光在她的右臂处转了一圈,“你与其好奇武器,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的伤势。” 凌云捂在腰侧的手微微一顿,嘶了一声,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两分。 苏悦蹲下,拿开她的手,仔细打量她的伤势。 “你做什么?” 苏悦啧了一声,“伤在腹部,伤口很深,如果不及时治疗,你小命可能今晚要交代在这里了。” 凌云垂头望了一眼,伤口仍在不断往外流血,将她的红衣全都洇湿。 若不是因为伤势过重,加上迷药劲没过,她何至于藏身在这片树林中。 “你想说什么?”她望着苏悦的目光中多了一抹警惕。 苏悦掏出一瓶金疮药晃了晃,“我可以救你。” 凌云冷艳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欣喜若狂的表情,反而更加冷静,“条件呢?” 苏悦将金疮药在空中抛了下,又准确地接住瓶子,嘴角微勾,“是个聪明人,想向你了解一桩六年前的旧事。” 又是六年前? 凌云心中微动,眼中的戒备更甚。 她警惕的看着苏悦,随后目光又落在苏悦身后的萧三郎身上。 “你们和瑞王,成王是什么关系?”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 萧三郎道:“看来姑娘的伤不是瑞王所伤,就是成王所伤了?” 凌云神情微顿,觉得有些牙疼。 好敏锐的男人! 她面前的这一对夫妻看起来并不简单,女人身手了得,男人心思敏锐,不容小觑。 “姑娘无需这般戒备,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旧事,并没有害人之心。”萧三郎道。 凌云的目光来回在苏悦和萧三郎身上扫了一眼,“不是都说施恩不图回报吗?你这人太不实在了,竟然趁我重伤和我谈条件,这等于是逼迫。” 苏悦侧头看了她一眼,"施恩不图回报的,那是圣人,我不是圣人,难道你是?" 凌云下意识的接口:“当然不是。” “所以你为什么要求我做圣人呢?”苏悦轻笑。 凌云...... 她磨了磨牙,又有些不甘心的问:“我大概也猜到了你们要问什么,六年前的事,我手上是有证据的。 成王可是出了一万两银子的价格,瑞王出价两万,你们俩就想用一瓶金疮药来换? 这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苏悦站起身来,将金疮药收了回去。 “我出的价格可不是一瓶金疮药,而是你的命,看来你认为你的命并不重要。 算了,三郎,我们走。” 她拦着萧三郎转身离开。 凌云脸色微变,“喂,你真的见死不救啊?” 苏悦提着火把已经走远,头也没回的那种。 凌云咬牙,“喂,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答应你的条件,行了吧?” 苏悦倏然转身,握着火把走了回来,眉眼间带出一抹淡笑。 “早这么干脆的答应不就好了。” 凌云抿着嘴,有些委屈。 她一直觉得自己够冷漠了,竟然有人比她还冷漠。 都说江湖武林太过凶险,她这次进京才发现,其实最凶险的地方根本不是江湖。 苏悦将火把插在地上,掀开了她的上衣。 萧三郎转身,“悦悦,我去那边再练习一会儿。” 他提着箭靶子离开了。 凌云撇嘴,“你男人倒挺自觉,喂,他刚才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器?” “想知道啊?” 凌云将目光从萧三郎身上收回,满脸求知欲的看向苏悦。 她被震醒后,在树上观察过萧三郎手里拿着的武器,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威力和杀伤力也是她从没见过的。 苏悦专心的检查着凌云的伤口,约有两寸长,血肉外翻,有些深。 她取出一瓶兰草露,倒在金疮药粉里,然后将金疮药均匀洒在伤口上,一边涂药,一边轻笑,“我不告诉你。” 凌云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 这个女人说话好气人哦。 苏悦涂好药,垂头扫了一眼,掀开凌云的裙子,手脚利索的撕下一截她的裙角内衬。 白色的内衬很快就包在了伤口上。 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得凌云...... “为什么要撕我的裙角内衬?” 苏悦挑眉,“不然呢?救你的命,难道要撕我的?” 凌云讷讷,“既然是交易,你负责治好我,这包扎的布就应该你提供啊,你一个女人,身上难道就没有个帕子什么的?” 苏悦轻嗤,“你有?” 凌云一顿,她身上只有剑和银子,缺什么,买就行了。 苏悦呵呵,缓缓站起身来,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囊,滴了一滴兰草露进去。 她将水壶递给了凌云。 “你往里面加了什么?”凌云皱眉。 “助你很快恢复气力,伤口愈合的良药,当然,你若是信不过我,也可以不喝。” 凌云眨了眨眼,拔下水囊的塞子,咕噜噜一口气喝下大半。 她现在真是又渴又饿。 感觉到干得几乎快冒烟的嗓子得到了缓解,凌云收好水囊。 萧三郎估摸着时间回来了。 苏悦道:“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瑞王,成王都在追杀你,为什么?他们想从你手上拿到什么?” 第326章 贵派真是作风奇特 凌云揉了揉肚子,水喝进去了,感觉到身上的力气恢复不少,但也觉得更饿了些。 “别这么着急嘛,我现在饿得要死,你有没有吃的?” 苏悦挑眉。 凌云连忙声明,“先说好啊,我不是想耍赖,是真的饿了,我这人一饿吧,就心发慌,整个人什么也想不起来。 苏悦,要不你先找个地方带我去吃点东西?我吃饱喝足了,一定会兑现承诺的。”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 萧三郎微微颔首。 苏悦将凌云扶起来,“算了,先带你回城吧,这么晚了,估计酒楼都关门了。” 凌云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这女人刚才无情的样子,她还真担心苏悦逼迫自己交出证据后就将自己丢这里了。 眼下她需要一个地方吃饭养伤。 苏悦家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凌云暗暗打着主意,没注意到苏悦狐疑的眼神。 “慢着!” 凌云一僵,暗道糟糕,不会让苏悦发现她的计划了吧? 回过神来才发现说话的是萧三郎。 萧三郎指着她额头的红莲,“她这个样子太显眼,恐怕我们一进城,就会被瑞王或者成王的人发现。” 苏悦蹙了下眉头,伸手在凌云额头上摩擦几下。 凌云有气无力地握住她的手臂,“没用的,这不是画上去的。” 苏悦惊讶挑眉,“天生的?” 萧三郎摇头否定,“应该不是,先前我见过的那些人,个个额头也都有红莲花,不可能人人都是天生的。” 凌云诧异地撇了一眼萧三郎。 苏悦道:“既然不是天生的,那就是后天用颜料画上去的,你知道消除的方法吗?” 凌云冷艳苍白的脸上莫名飞上一朵红晕,“知道倒是知道,但没办法实施。” 苏悦不解,“为何没办法?你身上没带用具?” 凌云抿了抿嘴,又摸了摸额头的红莲,不自在地翻了个白眼,“我如果告诉你们这是我们如意阁女子的守宫砂,你会怎么想?” 苏悦..... 萧三郎...... 苏悦忍不住上前又多看了两眼,第一次见到古代女子的守宫砂。 “别人都是点在手臂上,你们将守宫砂点在额头上,还画成红莲的形状,啧啧,贵派还真的是....作风奇特。” 凌云轻哼,“你懂什么?我们如意阁是杀手组织,作为一个冷血无情的女杀手,最怕的就是动情。 人一旦动了情,就容易做错事,尤其是女人在失去清白之身后,更容易跟着男人做傻事。 所以我们如意阁的第一任阁主,也就是我的外祖母就想了这个法子,将守宫砂点在脸上。 可若是单纯的点一坨在脸上,跟胎记似的,太难看,外祖母就将守宫砂设计成我们如意阁的标志红莲花。” 她说到此处,脸上还忍不住带出一抹小得意,“你不觉得这红莲挺好看的吗?” 苏悦摸着下巴,盯着那朵红莲仔细看了一眼,“唔,是挺别致的。” 萧三郎嘴角微抽,“你们如意阁不是也有男人吗?男人额头的红莲是怎么点上去的?” 毕竟女人能点守宫砂,男人可是点不了的。 凌云摸了摸鼻子,“男人额头的红莲是用银针纹上去的。” 苏悦了然,古代版纹身嘛,懂。 三人说话间已经出了野树林。 苏悦四周望了一下,道:“你们等一下。” 她快步往前走去,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小水洼,前两日才下过雨,里面还存了一些水。 苏悦两只手分别挖了一把淤泥,走回凌云跟前,直接涂在了凌云脸上。 “苏悦,你做什么?”凌云吓一跳,挣扎着就要推开苏悦,一张嘴淤泥就沿着脸差点滑到嘴边。 吓得她赶紧闭上了嘴。 “要想顺利进城就别说话。” 苏悦十分随意的在她脸上涂着淤泥,剩下的淤泥又随性的抹在了凌云的衣裳上。 等于借她的衣裳擦干净了手,这简直让平日里酷爱干净的凌云无法忍受。 “捂得..新衣裳。”她含糊不清的瞪着苏悦。 苏悦却并不理会她,一把托起她的腰,就将她放在了马背上。 因为动作太过颠簸,凌云脸上的泥水点子又滴答了两滴在她身上。 凌云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或许她刚才应该死在树林里,不应该和苏悦这个女人交易的。 苏悦转身跳上萧三郎的马,坐在萧三郎的马上,坐在萧三郎的胸前,笑盈盈地冲她一笑。 “跟紧了哦,我们城门口见。” 凌云咬牙,“你让我一个伤员独自骑马?” 苏悦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因为你太脏了,我嫌弃。” 被连续暴击的凌云.....好想下去和这个女人决斗。 她试图通过脸上厚厚的泥浆,展示自己满脸的愤怒。 萧三郎搂紧了苏悦,冷声道:“凌姑娘,别这么瞪着我家悦悦,我看着不爽。” 凌云.....现在最不爽的是她好吗? 三人两马赶在宵禁之前顺利进了城,并没有直接回他们甜水巷的宅子,而是去了周夫子家。 凌云一脸狐疑,“这是哪里?” 苏悦跳下马,上前叩门,“给你养伤的地方,我家不如这里安全。” 凌云半信半疑。 门开了,小厮见是苏悦和萧三郎连忙领着他们往里走。 秦墨听到动静,迎了出来,“悦姐,三哥,大半夜的,你们怎么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一脸泥浆的凌云身上,不由脱口而出,“你们这是从哪里捡了个小泥人?” 凌云攒了一肚子气正无处可发,闻言忍不住狠狠踢了秦墨一脚,“说谁呢,你个丑八怪。” 秦墨脸上至今还顶着苏悦为他量身定制的疤痕呢。 秦墨抱着小腿儿疼得跳脚,却认出了凌云的声音,“是你!” 凌云撇撇嘴没说话。 “行了,别闹了,夫子睡了吗?”萧三郎问。 秦墨恨恨瞪了凌云一眼,“还没呢,你跟我来。” 萧三郎向苏悦点头示意,他需要先去找周夫子说明情况。 苏悦摆摆手,问周夫子的小厮,“麻烦你先找个房间给她,再弄些热水。” 周夫子宅子里只有两个伺候的小厮,再加上秦墨的小厮,并没有婢女,厨娘这个时候也已经睡下了。 凌云收拾自己的时候,苏悦便自己下厨做了一碗面。 她端着面进去的时候,凌云刚刚将脸上清理干净,正身着里衣,满脸嫌弃地看着地上脏兮兮的外衣。 苏悦放下面条,丢了一件外衫过去。 凌云伸手接过,看清外衫的样式时,不由脸色微变。 第327章 小妹妹的江湖经验太浅了 “这是男人的衣裳,谁的?”凌云一脸嫌弃。 苏悦将衣裳丢给她旁边的榻上,“秦墨的。” 凌云果断拒绝,“那个丑八怪的?你就不能找件女人的衣裳穿吗? 男人的衣裳又脏又臭的,我才不穿。” 苏悦耸肩,“这里只有男人,不穿秦墨的,你可以选择穿夫子的,或者几个小厮的? 不过他们可没有新衣裳给你穿,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只穿着里衣在外面晃荡。” 凌云昳丽的小脸纠结了一瞬,不情不愿的拿起衣裳,套在了身上。 “算了,本阁主能屈能伸,这好歹是件新的。” 她一边套一边忍不住嘀咕,“没想到本阁主竟然也有落难的一日,外祖母骗我,只叫我带着银票,那么多银票现在也没地儿给我买一套衣裳。” 苏悦听着她的碎碎念,嘴角微微勾了勾。 这个凌云外表冷艳美丽,吃穿精致,一看就是从小活得很恣意的那种。 “厨娘已经睡了,给你煮了碗清水面,先垫垫。” 凌云扯了扯有些过长的衣裳下摆,撇了一眼那碗面,有些失望。 “只有面?没有肉吗?我今儿流了那么多血,需要多补补。” 苏悦将筷子递过去,“有面吃就不错了,你不是有钱吗,等伤好了自己去酒楼补补去吧。” 凌云叹了口气,低头挑起一根面条,吃了起来。 面一入口,她双眼不由微微一亮,迫不及待地又挑了一筷子面。 转眼间一碗面就见底了。 她揉了揉肚子,满脸赞叹地看着苏悦,“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好,一碗清水面也能做得鲜香美味。” 苏悦笑了笑,说回正题,“现在可以告诉我瑞王和成王为什么追杀你了吧?” 凌云扶着腰,慢吞吞地走回榻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才道:“前几年,我娘亲去世,外祖母病重,如意阁动荡了一阵子。 那时候如意阁有几个长老共同做主,行事也没有规矩,暗中接了几个不符合如意阁宗旨的单子。 大长老接了一单生意,就是接了瑞王的委托,去刺杀前太子萧琛。” 苏悦眉头微挑,“你怎么知道委托人是瑞王?要刺杀的人又是前太子萧琛?” 按照常理,只要价格满意,杀手组织应该接单,确认目标然后杀人完成任务,他们不会主动去探听委托方和目标者的身份才对。 凌云道:“大长老和二长老面和心不和,对于大长老接的生意,二长老暗自留意了几次,还特地去跟踪调查了。 这一调查就发现大长老竟然接了瑞王的生意,刺杀前太子。 我们如意阁的行事宗旨向来是只在江湖行走,不问庙堂之事,大长老这般行事,自然被二长老暗暗记了下来。” 苏悦安静地听着,没想到一个杀手组织,内斗还挺复杂。 这点就比不上他们m星球的特工组织,他们直接受命于星球的第一上将,任何一个s级特工都是独立的。 凌云接着说:“今年我接了阁主之位,整顿内部事务,处置大长老的时候,二长老将此事抖了出来,还拿出了当年大长老和瑞王勾结的证据。 恰好此时,成王的人也查到了当年如意阁参与刺杀前太子的事,我便想着和成王做一笔交易。” 苏悦双眸微眯,“交易?你想将证据卖给成王?趁机让朝廷的人看清如意阁有出卖客户的倾向,从此如意阁就顺理成章不再涉足朝事?” 凌云目露尴尬,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是没想到..... “谁知道那个成王看到我后,竟然言语轻薄,甚至想留我在成王府为他效力。 我一怒之下打伤了成王府的护卫跑了出来,哪知道此事惊动了瑞王,他以买回证据为名约我见面,却趁机想杀我灭口。” 毕竟是自己的丢脸事,凌云说起来既气愤又尴尬。 “没想到这些朝廷权贵比我们江湖中人还心狠手辣,面目可憎。” 苏悦打量着她的神情,对她的评价不予置评,“你手上所谓瑞王的证据是什么?” 凌云,“是当年大长老和瑞王的属下蒋沉的通信,信中蒋沉也提及了瑞王对刺杀一事的安排。 最主要的是信上面有瑞王的私印。” 苏悦了然,怪不得瑞王这般着急想杀了凌云灭口。 给杀手组织的信上加盖个人私印,不知道该说一句当年的瑞王太年轻单纯,还是该说他蠢货一个。 “书信如今在你身上?” 凌云摇头,“自然不会,我又不傻,带着证据满街跑,不是死得更快。” ”嗯,可以说你有点聪明,但是不多。” 凌云气哼哼,忽然想到了什么,托着腮笑了,“苏悦,你这般着急询问我当年的事,显然你们夫妻应该和当年之事有关系。” “所以呢?”苏悦淡淡反问。 凌云兴匆匆地道:“不如我们再来交易一场?我把这些书信交给你,如何?” 苏悦摸着下巴想了想,“你想要我付出什么?你应该不想要钱吧?” 凌云打了个响指,“聪明,本阁主有的是钱,自然不需要用钱,我觉得你做的饭很好吃,不如在我养伤期间,你就负责我的一日三餐。” 说到此处,她一双美目转了转,“一日三餐,外加上你再送我一个你夫君今日用的武器。 等我伤养好后,我就把证据给你,如何?” "一日三餐加一件武器?"苏悦挑眉,似乎在认真思索。 凌云目光晶亮地看着她,神情颇为期待,“对,一日三餐加一件武器。” 苏悦笑了,起身拿着碗离开了,“白日梦做得不错,下次别做了。” 凌云...... “你就不想要这个证据吗?” 苏悦睨了她一眼,“我好奇并不代表我一定要,劝你下次和别人谈交易的时候,先将对方的底细摸清楚一点。 小妹妹,你的江湖经验还是太浅了。” 苏悦推门离去,留下凌云独自一人风中凌乱。 她的这趟京城之旅实在是充满了坎坷,怎么没有一场交易是顺利的? 呜呜,好想回如意阁! 苏悦和萧三郎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她将凌云的话转述给萧三郎,“.....你想要拿到凌云手上的证据吗?” 萧三郎摇头,“不需要,即便我拿到了证据,难道我要将它呈到御前吗? 我该以萧衍的身份,还是以萧琛的身份去说话呢? 这份证据对我没有用。” 苏悦轻笑,她知道萧三郎不会想要,所以才拒绝了凌云的交易。 外面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过了子时。 苏悦踮起脚尖亲了亲他,“我的三郎,愿你从今以后未来皆为坦途,所遇皆挚友,所想皆如愿。” 第328章 战吗?战啊 萧三郎喉头微动,目光灼灼。 他伸手紧紧抱住苏悦,声音粗哑得厉害,“悦悦。” 苏悦抬头望着他,手指缓缓摩挲着他的唇畔,一点点描绘着他嘴唇的弧度。 “这世上有人一心想让你做萧琛,有人想让你做萧衍,但对我来说,萧琛也好,萧衍也罢,你只是我的三郎。 我要的,我爱的男人,只是你这个人。” 萧三郎双眼紧紧闭了下,压下眼中的酸涩。 这几日以来因为皇帝突然出现,对他所造成的情绪波动和压抑在这一刻全都被治愈了。 “我何其有幸,能遇到你,爱上你。” 苏悦与他四目相对,微微一笑,“亦是我的幸。” 是萧三郎让她逐渐学会了相信别人,学会了关爱身边的人。 萧三郎目光灼灼,直接将她抵在了墙上,炙热的唇压了下来。 他是那样的激动,那样的迫切,用肢体强烈的表达着自己想要与她合为一体的愿望。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啪嗒啪嗒落下的雨滴,势头猛烈,犹如萧三郎身上滚落的汗水。 雨势盖住了房内的动静,却遮掩不去两人越发浓烈的甜蜜。 一夜风雨交加,翌日起来,竟是大好的晴天。 苏悦打发紫苏去了一趟周宅,让她给凌云送几件衣裳。 她要去医馆,便和萧三郎,煜哥儿一同坐马车出门。 马车到了医馆门口,她开了车门,像平时一样利落的准备下车。 谁知脚却一软,险些一头栽了下去。 “小心。” 萧三郎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关切的扶着她下车,贴着她的耳朵问:“你的腰和腿还好吗?今日应该让你在家里休息一日的。” 苏悦双眸圆瞪,忍不住在他腰间捏了一把,“看不起谁呢,我是体力那么不好的人?” 萧三郎眼尾上挑,丹凤眼汇总满是笑意,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嗯,我家悦悦体力惊人,不过,你夫君我的体力也不差吧? 毕竟我才是那个出力最多的人,不是吗?” 他可以将“出力”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两人靠得很近,男人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垂上,苏悦感觉到痒痒的,微微缩了下脖子。 她转头睨了萧三郎一眼,“说得好像我一点没出力似的。” 萧三郎低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今晚继续,战吗?” “战啊,谁怕谁。”苏悦眯着眼轻笑。 “爹爹,娘亲,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煜哥儿不可以听吗?”煜哥儿扒着车门,眨巴着黝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苏悦转头,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既然是我们的悄悄话,你当然不可以听。” 煜哥儿小嘴儿一撅,“有什么了不起,等我晚上回来也去找筝儿说悄悄话,到时候也不让你们两个听。” 萧三郎和苏悦被他逗乐了。 不远处的一家店门口,冯紫莹刚下马车,就看到了这一幕。 一袭白色修身宽袖长袍的萧三郎,俊美如俦,正深情款款的看着身边的女子。 女子半靠在他身上,两人脸上皆带着笑意,正看着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小孩子。 冯紫莹倏然抓紧了手里的帕子,望着苏悦的目光充满了嫉妒。 尤其是当她看到苏悦眸若春水,神色娇艳的面容时,几乎差点将手里的帕子扯成两半。 一个女人只有在充分得到男人深深的疼爱后,才会是这般容光焕发的样子。 这个乡下的女人凭什么得到阿琛的疼爱? 她不配,阿琛应该是她的。 察觉到异样,苏悦转头看过来,对上了冯紫莹阴沉沉的目光。 她眉头微拢。 冯紫莹迅速敛去眼底的阴沉,脸上带出一抹笑意,缓缓走上前来。 “萧举人,苏娘子,真巧啊,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苏悦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冯紫莹上次见到萧三郎,还一脸失态的往上扑,还放眼萧琛一定是她的,如今竟然知道收敛了。 啧,看来是吃到苦头了。 萧三郎神色淡淡,“见过成王妃。” 冯紫莹听到成王妃三个字,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萧举人这是要去书院读书吗?” 萧三郎略一颔首,径直上了马车,拍拍苏悦的手,“晚上下学了我来接你。” 苏悦点头,和他道再见。 “人都走远了,演一往情深给谁看呢?”冯紫莹的声音有些刻薄尖锐。 苏悦回头,见她神色又恢复了刚才的阴狠,不由勾唇。 “谁愿意看就给谁看喽,毕竟谁最难受谁知道,膈应到你就挺好。” 冯紫莹大怒,“你.....” 苏悦淡淡撇了她一眼,抬脚进了医馆。 冯紫莹望着她的背影,气呼呼的就要追上去。 心腹婢女巧慧一把拉住她,“王妃别生气,你忘了我们今日出府的目的了。” 冯紫莹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底的怒火。 她这些日子被淑妃留在成王府的嬷嬷盯的特别紧,日日在她耳边念叨,让她抄写女诫女则,院门都不让她出。 今日她为了顺利出门,不得已下了巴豆放倒了老嬷嬷。 她抬头望了一眼医馆的牌匾,攥了攥手,“先让你得意一阵子,等阿琛知道我能带给他的帮助,知道我能带给他的好处,他就看不上你了。 到时候成了下堂妇,有你哭的时候。” 巧慧扶着她往前走,“王妃能这么想就对了,咱们还是赶紧去挑选礼物吧。” 冯紫莹神色缓和了些,“再有六日就是阿琛的生辰了,我可得精心为他准备一份礼物。 巧慧,你说阿琛他会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巧慧安慰她,“一定会的,您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您是最了解他的人。” 一句话让冯紫莹脸上露出了笑意,信心满满,“走,咱们去挑礼物,先放这个苏氏一马。” 苏悦并不知道冯紫莹的心思。 她在医馆里只坐诊一上午便回家了。 上午是萧五郎,徐谦的训练时间,下午是她手把手教的时间。 晚上则是萧三郎给两人讲兵法谋略。 恰好下午遇到了何鸿进京了。 中举人后他回了高平府住了一段时间,今日才跟着何家商队一起进京。 但苏德海和江氏却没跟着一起进京。 这让苏悦有些诧异,苏老头心心念念就想回京城过好日子,怎么会在晋州府耽搁那么久还不进京? 秦墨揉了揉脸,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这是苏大叔让我带给你的信,你看了信就能明白。” 第329章 羽翼未丰,避其锋芒 信并不是苏德海写的,而是江氏写的。 江氏在信中说苏德海的串串铺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接手商家,天气也逐渐变凉了。 最近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他们便想着再多挣一点钱,过年之前再来京城。 这本是她的想法,但奇怪的是她一提,苏德海竟然同意了。 江氏最后在信的末尾十分疑惑的说:“老头子竟然莫名同意了娘的提议,或许是赚钱上瘾了,也或许是怕来京城见到故人,抹不开脸?” 苏悦挑眉,苏老头可不是那种抹不开脸的人。 她疑惑的问何鸿是否了解串串铺子转让的事情。 何鸿挠头,“苏大叔那个串串铺子,生意好的很,不少人眼红,甚至还有人模仿着做,但做的味道一直不如苏大叔的好。 听说苏大叔要转让铺子,想接手的商家可多了,价格给的也都不低。 本来苏大叔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商家,听说价钱都谈好了,不知道为什么,苏大叔突然又反悔了。 那个商家差点没和苏大叔闹起来呢。” 苏悦揉了揉眉心,苏老头搞什么? “你来之前,可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何鸿摇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神情微微一顿。 “我来之前有一日去酒楼,好像看到苏大叔和一个人在酒楼见面,我没看仔细,感觉那人好像新上任的晋州通判于大人。” 苏悦蹙眉,莫非这位于大人是苏老头的旧识? “我问了苏大叔,大叔却说我看错了,不是什么于大人,但是就在第二天,苏大叔就和先前谈好的商家反悔了。 当时我只是觉得纳闷,此刻想起来,才觉得有些蹊跷。” 苏悦想了想,“你认识那位于大人吗?” 何鸿摇头,“不认识,听说是从一个偏远的州府调过来的。” 苏悦便没再问,苏老头是个十分善于趋利避害的人,既然他肯答应暂时不来京城,肯定有其他的考量。 她叮嘱何鸿让他晚上来吃饭,和萧三郎,秦墨聚一聚。 送走何鸿,她想了想,给高秋华写了一封信,请她暗中帮忙留意和照应一下苏德海和江氏。 傍晚,萧三郎和煜哥儿回来,秦墨跟着一同过来了,看到何鸿,两人都十分高兴。 “你来的时机刚好啊,正好赶上京城的大事。”秦墨拍着何鸿的肩膀。 何鸿一脸疑惑,“什么大事?” 秦墨拿出一张告示递过来,“下个月中旬,四国使臣要来京城朝拜,瑞王上书陛下,请今年的举人参与接待四国朝臣,彰显我国士林风范。” 何鸿接过告示仔细看了一遍,“让举人参与接待?这...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啊。 咱们具体要做些什么事?陛下能同意吗?” 秦墨道:“听说陛下已经同意了,还亲自下旨让各州府的解元必须参加,其他有意愿的举人要参加遴选呢。 如今这件事在京中掀起了热议,夫子们都猜测年后的春闱很可能会从这方面出题呢。” 何鸿转头看向正在和苏悦说话的萧三郎,“三哥,你觉得呢?” 萧三郎略一沉吟,“不排除这种可能,参与接待外邦使臣,这等于提前历练学子们的政务处理能力,你们可以都报名参加。” 何鸿跃跃欲试,“告示上说要参加的人明日就可以去会同馆登记报名,两日后由瑞王进行选拔。 阿墨,咱们一起去啊。” 秦墨抹了抹脸上的疤痕,有些迟疑,“我就算了吧,脸上这道疤,估计第一关就能给我刷下来。” 苏悦看了他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道疤弄下来?春闱之前,你就打算一直顶着这张脸吗?” 秦墨点头,“我原本的计划是春闱过后,殿试之前再弄掉的,我现在之所以还能过得尚算平静,是因为我嫡母以为我是真的毁容了。 就我现在这个样子,即便是中了进士,也只能去偏远地方做个小官,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所以她现在不管我,顶多只算计着怎么让我引见夫子给我兄长认识。 我若是现在去掉疤痕,恐怕她日日都得想办法弄死我。” 苏悦点头,一句话,羽翼未丰,避其锋芒呗。 何鸿道:“可若是你不参与,万一春闱真的有这方面的考题,你岂不是吃亏?” 秦墨轻笑,“我有三哥和你啊,你们可以将经验分享给我就好了,我想继续隐忍,现在就不能太出风头。” 萧三郎十分赞同,“正是这个道理,你想得很通透。” 秦墨得了萧三郎的夸奖,眉眼带笑,一副三哥我懂你的神情,“三哥,说实话,若不是陛下要求各州府解元必须参加,你也不想参与此事的吧?” 萧三郎点头,他确实不想去。 “不说这个了,阿鸿,你明日就去国子监报道吗?” “嗯,明日一早去报道。” 萧三郎举起酒杯,同秦墨,何鸿碰了下。 同时另外一只手精准的捂住了苏悦面前的酒杯。 正准备偷偷浅尝两口的苏悦被抓了个现行,有些扼腕。 好想喝一点。 萧三郎附在她耳边,低低的轻笑,“我晚上可不想和一个醉鬼大战。” 苏悦眯着眼想了想,酒精带来的快乐和男人能带给她的快乐..... 唔,还是萧三郎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她笑眯眯地主动将酒杯放在了萧三郎跟前。 萧三郎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秦墨拍了拍桌子,有些不满,“你们过分了啊,要说悄悄话关起门来说,能不能别在这里刺激我们啊。” 苏悦晲了两人一眼,“嫌我们腻歪,你们也赶快娶个媳妇回来啊。” 何鸿抿着嘴笑了笑,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我爹娘说过了,等我考中进士再定亲。" 秦墨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一脸嘲弄,“我顶着这张脸,谁家姑娘能看上我?” 苏悦轻笑,“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有人慧眼识珠呢。” 秦墨摇摇头,“说起这个疤痕来,我倒想起一件事,悦姐,你能在我脸上画出一条疤痕来,那你能有办法遮掩脸上已有的疤痕吗?” 苏悦一脸狐疑,“这个问题是为谁问的?” 秦墨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他有些慌乱地摆摆手,“没有谁,就突然想起来,随便问问。” 苏悦心中微动。 第330章 亲手挖坑埋儿子 “你这是为凌云问的?” 秦墨犹如被刺扎中一般,噌一下坐起来,“谁为她问了,都说了是突然想起来问的。 那个女人既高傲又自负,我才不是为了她问的。” 苏悦挑眉,“不是就不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秦墨神色一滞,嘴硬道:“谁说我激动了,我才没激动呢,悦姐,你到底能不能遮掩疤痕。” 苏悦点头,“遮掩疤痕自然没问题,只是有些麻烦,我需要时间配制药膏。 不过,若是凌云额头的红莲,我就没有把握了,毕竟她那个不是疤痕。” 而是守宫砂! 秦墨脱口而出,“不是疤痕是什么?” 苏悦似笑非笑,“你这么好奇,可以直接去问问凌云啊。” 秦墨张了张嘴,轻哼,“和我又没关系,我才不要去问他。” 苏悦笑了笑没说话。 何鸿一脸好奇,“我能问问谁是凌云吗?我不过晚了一个多月来京城,错过了什么?” 苏悦和萧三郎相视一笑,虽然才来京城一个多月,但经历的事情却着实不少。 秦墨道:“你错过的事情可多了,等有时间了慢慢说给你听。 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何鸿一头雾水地跟着离席,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对了,三哥,师母也跟着我们何家的商队一起到京城了。” 萧三郎点头表示知道,“等明日我和悦悦去看望师母。” 晚上夫妻俩履行了白天的“再战”约定后,开启夫妻夜话时间。 “我总觉得让你们参与接待外邦使臣这件事并不简单,以前并没有这样的先例,陛下为何会突然下这样的旨意?” 苏悦神色古怪,“他不会是因为你,才故意下这样的圣旨吧?” 萧三郎轻轻抚着苏悦白嫩的肩膀,微微摇头,“应该不是,他不会将我看得那般重要。” 苏悦不置可否,“过两日你去会同馆报道的时候,多留心点,我担心瑞王刻意为难你。” 萧三郎眼尾上挑,眼角泛着一抹事后的慵懒与餍足,“这么不放心我?” 苏悦翻了个身,半趴在他身上,眼眸如水,声音娇软,“是啊,真想挂在你的裤腰带上,这样就能每天都跟着你。 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萧三郎眉眼含笑,目光湛湛,“我不喜欢将你挂腰带上,更喜欢将你揣在怀里。”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声音暗哑,“贴在我的心口,这样也算是整日将你捧在心上了。” 苏悦有些熏熏然,明明晚上没喝酒的,但却觉得有些醉了。 “反正先说好了,你去会同馆,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前提。” 萧三郎颔首,“放心,我会小心的,不管陛下和瑞王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不会得逞。” 宫中,章和帝没好气地瞪着深夜被自己宣召进宫的重华。 “朕的目的?朕还能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想让四邻外邦看看我云昭国的士林力量。” 重华一脸怀疑,“陛下,咱们认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若真为这个,为何还要指定各州府解元必须参加? 我看,你此举分明就是想让萧琛参与到这件事中去。” 章和帝摸了摸胡子,神色有些不自然,“看破不说破,这么明显的道理,你不懂吗?” 重华摇头,“不懂。” 章和帝.....不懂还可以理直气壮,怎么做到的? “这么多年,还敢在朕面前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朕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一直容忍于你。” 重华十分敷衍的拱拱手,“多谢陛下宽容,所以,陛下可以说自己的目的了吗?” 章和帝没忍住,拍了桌子,“到春闱还有四个多月呢,朕若不让他参与此事,何时才能正大光明的召见阿琛?” 说着他忍不住冷哼,“再说了,朕虽然让瑞王主理此事,但他没能力接待外邦使臣的。 让阿琛参与进来,他即便不想做回皇子,但从小受的教育在,他必然不会让外邦占到便宜。” 重华摸着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你这是想借此机会,重新帮阿琛立威,顺便将瑞王踩下去?” 章和帝不置可否,“瑞王只有匹夫之勇,但他缺个脑子,朕只有将他推到这个位置才能让朝臣看清楚他不合适。” 重华竖起大拇指,“都说帝王的心思九曲十八弯,果然,亲自挖坑埋自己亲儿子,不愧是你。” 章和帝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别说朕了,朕上次给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次阿琛要在会同馆住一段时间,你正好借用这段时间让那个苏氏离开,她若是不肯,就让她从此消失。 你可是神医,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生病不难吧?” 重华蹙眉,“我是医者,不用医术杀人,更不想用那些鬼魅伎俩。” 如果苏悦在这里,听到这句话一定会翻白眼,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为了住进苏悦家里,不惜放火烧了医馆的房子。 章和第脸沉了下来,“不杀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杀?” “不想杀!”重华一脸干脆。 章和帝...... 重华离开后,章和帝神色有些阴沉不定。 高九小心翼翼的扯下他手边的凉茶,小声道:“陛下,时间不早了,安歇吧。” 章和帝眯着眼想了想,“高九,上次我们议论阿琛的事,不是被成王妃听到了?” 高九点头,“陛下仁慈,没有处置成王妃。” 章和帝捋了下胡须,“有关朕的一些心思,你再想办法去暗示一下成王妃。 她对阿琛一往情深,朕想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高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陛下,这.....这样将来三皇子会不会和您离心?” 章和帝冷哼,“离心也比他被苏氏那个女人耽误了强,朕不能让苏氏那个女人毁了阿琛的雄心壮志。” 高九不敢再劝,“奴才会找机会暗示成王妃的。” 过了两日,冯紫莹进宫向淑妃请安,出宫的时候遇到了高九。 高九将章和帝的意思暗示了一番。 冯紫莹出宫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等上了马车,她迫不及待的一把扯住巧慧的手,“你听到了吗?陛下他也看不上那个苏氏。 只要将苏氏除去,阿琛....阿琛他就还是我的。 巧慧,你现在就想办法去打听一下阿琛近日的行踪,然后再帮我在春风楼订一处包厢。 然后你亲自上门,送一封帖子给阿琛。” 萧三郎接到冯紫莹帖子的时候,是在第二日傍晚,巧慧在胡同口拦住了他的马车。 望着递到手上的帖子,以及帖子上的内容,萧三郎眉头皱了起来。 第331章 带着悦悦捍卫我的清白 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了,萧三郎和煜哥儿却还没回来。 苏悦准备出门去迎一下,一出门就看到萧三郎牵着煜哥儿回来了。 “今儿怎么这么晚?” 萧三郎从怀里摸出一张帖子,递了过去,“遇到一个拦路的,耽搁了一点时间。” 苏悦接过帖子,尚未打开,一股甜腻的香味便扑面而来,钻入人的鼻翼之中。 她素来不爱用香粉,更不喜欢甜腻的香味,下意识将帖子拿远了一点,打开了帖子。 帖子里是漂亮的簪花小楷。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心心念念,眉间心上只为君,深盼与君见面,一叙别情。” 后面的署名只有一个字:莹。 苏悦挑眉,“啧啧,这帖子写的真是深情款款呢。” 萧三郎皱眉,“自以为是的深情只会让人觉得厌恶,悦悦,你不会误会我和她还有什么吧? 我们俩之间,本来也没什么事,我可是都坦白了。” 苏悦将帖子塞回他手里,笑着睇了他一眼,“我也没说你们有什么事,人家可是约你在春风搂相见呢,不去见见吗?” 萧三郎摇头,随即又点头,“我和她之间,本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并不想去见。 但冯紫莹让丫鬟带话,说明日有涉及到你性命的事情相商,所以.....” 苏悦皱眉。 煜哥儿扯了扯苏悦的袖子,鼓着腮帮子道:“娘亲,刚才拦路的那个丫鬟好生无礼。 爹爹不接帖子,她就跪在地上不起来,还说什么明天商量的事关系到娘亲的性命,所以请爹爹务必过去一趟。” “所以你想去看看?” 萧三郎点头,“虽然知道她有可能是在胡说八道,但关系到你的安危,我不想冒险。 当然,我也没打算自己去,想请悦悦和我一起去。” 苏悦笑了,“怎么?怕我不相信你,带着我亲眼去见证吗?” 萧三郎摸了摸挺直的鼻翼,眼带笑意。 “我可是满心满眼都是悦悦一人,带着你去,亲自盯着,还可以省去我事后向你解释的麻烦,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 “哦?那其他的目的呢?” 萧三郎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带着悦悦去捍卫我的清白了,孤男寡女,私下见面,本就不妥。 冯紫莹心机深重,若是她趁机暗算我,在熏香里下药,或者酒菜里下药什么的,我的清白岂不是要毁了? 我对悦悦可是忠贞不二的,怎么能让那些小人暗算了去? 所以带着悦悦去是最好的选择。” 苏悦被他这一番话逗乐了,颇有些高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姐罩你的模样。 “好,既然如此,我明日就充当一下你的保镖,不过这保安费用,萧举人打算怎么结算?” 萧三郎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捏,声音暗哑,“自然是随夫人心意,夫人想让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苏悦最喜欢听他沙哑醇厚的声音,忍不住眉眼弯弯,“好,今晚我会向你先讨一点利息。” 萧三郎勾唇,“随时欢迎。” 两人握着彼此的手,逐渐靠近。 煜哥儿艰难的在两人中间抬起了头,鼓着小脸,“我觉得此刻我有些多余,你们信吗?” 苏悦和萧三郎同时一怔。 萧三郎皱眉,低头看煜哥儿,"你怎么还在这里?没进去吃饭吗?" 煜哥儿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睛瞪的滴溜溜圆,“爹爹,你忘记了吗?是你让我在娘亲面前为你说好话,证明你没有和别的女人在路上拉扯。 我这么重要的小证人,你用完了就丢弃了?” 小家伙颇为老成的摊开双手,“唉,终究是我错付了啊。” 他一脸失落的背着小手,转身问往屋里走,小声嘀咕,“爹娘太恩爱,也是一种烦恼啊。” 苏悦望着煜哥儿的背影,转头看向萧三郎,双眸微眯,“让煜哥儿证明你的清白? 你做了什么,还需要孩子为你证明?” 萧三郎一脸冤枉,“天地良心,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就是那个巧慧,看我不接帖子,直扑过来,跪倒在我脚下不肯起来。” 他说着,又下意识掸了下衣袖,“幸好我退的快,不然就被她扯住衣袖了。” 苏悦轻哼,“这么点事,还需要孩子为你证明,看来三郎很不信任我啊?” 萧三郎目瞪口呆,啊这..... 还可以从这个角度思考吗? 大意了! 晚上,萧三郎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一番身体力行的解释,翌日吃了早饭,夫妻俩才去往春风楼。 今日是瑞王在会同馆遴选参与接待外邦使臣的举人,因为参选的举人很多,所以书院放了假。 不少书生成群结伴的奔向会同馆。 冯紫莹站在春风楼的二楼,透过半开的窗棂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举人,忍不住撇嘴。 “不过是去参加遴选,看他们脸上个个兴奋的好像已经被选上了一样。 还是阿琛有能力,晋州府的解元,第一名,根本就不用参加遴选。” 她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我看这一届的举人中,就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阿琛。 年后春闱,阿琛一定是状元。” 巧慧在她身后,眼中闪过一抹担忧,“瑞王这是借机笼络文人呢,这一届的举人就是明年春闱的进士,若是此刻有过共事的情分,将来他们很可能就是瑞王一派的人了。 到时候咱们王爷岂不是要吃亏了?” 冯紫莹不以为然,“他吃不吃亏的,又与我何干?” 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阿琛,哪里还顾得上成王。 巧慧咬了咬嘴唇,到底还是没忍住,“可您终究和成王是夫妻,您是成王妃。 王妃,王爷都已经连续十天歇在方侧妃屋里了,您就一点不着急吗?” 冯紫莹眉头微皱,转头瞪了巧慧一眼,“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总提成王? 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阿琛,当年若不是阿琛出事,我又怎么会嫁给萧泽,成为成王妃? 如今他爱重新方氏,我正好有时间来找阿琛。” 巧慧扯着手里的帕子,继续劝,“可是万一将来是成王成事了呢?” 冯紫莹十分不悦,“有阿琛在,自然只有阿琛才配得上那个位置。” 巧慧叹气,“可是王妃,就算真的是萧琛坐上了那个位置,他又怎么会选择你一个已经成了亲,当过成王妃的人.....” 冯紫莹脸色倏然一沉,抬手狠狠给了巧慧一个巴掌。 第332章 你对我哔哔,我让你痛痛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了吗?”冯紫莹气呼呼地瞪着巧慧。 巧慧捂着脸,跪在地上,低声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王妃,奴婢从小跟在你身边,奴婢真的一心为您着想啊。 奴婢昨日去找萧琛公子的时候,可以看出他根本就不想接帖子,也不想来赴宴。” 冯紫莹脸色大变,声音忍不住带出两分尖厉,“你胡说,阿琛他心里是有我的,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前来?” 巧慧道:“王妃你心里想必也是清楚的,如果你心里真有把握,又何必让奴婢多加一句话,以苏氏的姓名相要挟呢?”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这个。”冯紫莹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喝。 巧慧抿着嘴,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无奈。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冯紫莹顿了下,随即眼中陡然散发出灼人的光芒来,“是阿琛来了,我就说他肯定会来的。”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上的钗环,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发髻是不是有些散乱? 还有我的脸,气色怎么样?” 巧慧抿了抿嘴唇,到了嘴边的话终究咽了下去,“王妃妆容很好看。” 冯紫莹笑了,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迫不及待的上前拉开了房门。 “阿琛,你终于来了。” 她目不转睛的望着萧三郎俊美如俦的面容,下意识的上前伸手去拉萧三郎。 “快,进来,我们进来说话。” 萧三郎往后退了一步,转头道:“悦悦,我们进去吧。” 苏悦出现在萧三郎的身后。 冯紫莹看到倏然出现的苏悦,不由目瞪口呆,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萧三郎握着苏悦的手进屋。 “成王妃约我私下见面,我们孤男寡女,私下见面未免有伤风化,我自然得带上我家悦悦一同前来。 不止悦悦来了,楼下还有我两个兄弟呢,成王妃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叫他们一起上来畅谈。” 冯紫莹...... 这和她向往的,想象的画风截然不同啊。 她只想和萧三郎一诉衷肠,顺便再和他说说陛下对他的期盼和安排,谁知萧三郎却带着妻子和兄弟一起前来。 这让她还怎么诉说衷肠啊? 萧三郎已经坐下,挑眉看向冯紫莹,“成王妃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我怕拖的时间长了,我楼下的兄弟等急了,冲进来岂不是不好看?” 冯紫莹面色微变。 她今日出来行踪隐秘,但若是传出她私下约见外男的事,她的名声这辈子就完了。 她抿着嘴唇,目光忍不住看向苏悦,“你东转转,西看看的,到底在看什么?” 苏悦耸肩,“自然是检查环境啊,我怕你用下三赖的手段坑害我家三郎。” 冯紫莹气得脸色煞白,“你....苏氏,你欺人太甚,你以为我是你这样小门小户出来的? 我冯紫莹才不会用你们那些乡下女人的肮脏下流手段。” 苏悦冷冷扫了她一眼,“你一个大家出身的姑娘,王妃之尊,约见我家三郎,你不龌龊,不肮脏?” 冯紫莹脸色阴沉,“那怎么能一样?我见阿琛是有话要说的,我心里是真心爱慕阿琛的,真正的爱情至高无上,哪里龌龊肮脏了? 倒是你,迫不及待的跟着来了,你心里分明就是害怕,害怕阿琛会重新喜欢上我,对不对?” 苏悦对她的爱情至上论不置可否,同时对她的脑回路叹为观止。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别挑衅我,我这人不爱跟人哔哔,我喜欢直接动手。 你有话就说,别对着我宣扬什么人家爱不爱你的,我不为争风吃醋打你,因为你还不配! 但若是一直对着我哔哔,我只能让你的身体痛痛。” 她说着,霸气的将手上的酒杯往桌子上轻轻一拍。 酒杯直接嵌进了桌子里,与桌面齐平。 冯紫莹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往后一跌,整个人重重跌在了椅子上。 她说着,一脸委屈的看向萧三郎。 “阿琛,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对不对?我怎么舍得对你用下药这样的手段?” 萧三郎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唇,“我不知道,成王妃,说起来咱们也不熟,你会不会用药,或者其他手段,我又怎么会知道。” 冯紫莹脸色一白,怔怔的看着萧三郎,“阿琛,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啊?” 萧三郎眉头微蹙,“你不是说有关于悦悦生命安全的事要说吗?什么事?你说吧。” 冯紫莹一脸受伤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一进来就要问这个问题,你就不问问我这六年来过的开不开心?这六年来是不是受过伤?” 萧三郎一脸无语,“我为什么要关心你过的开不开心?你说是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们就离开了。” 说着,他倏然起身。 “阿琛,别走。”冯紫莹倏然站起身,拦在了萧三郎跟前。 她深情款款的看着萧三郎,“你先前都不肯承认自己是阿琛,今日你既然来了,就承认你是阿琛了对不对?” 萧三郎一言不发。 冯紫莹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长条形盒子,推到了萧三郎跟前。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托了许多人,终于找到了一把玉骨扇,我记得你以前总念叨着想要一把。 这把玉骨扇是用上好的和田软玉做成的,入手轻薄,却又凉风阵阵,夏日里用再好不过了。” 她打开盒子,将玉骨扇取出来,满脸期待地递给萧三郎。 萧三郎并没有接,声音却比刚才还冷两分。 “成王妃,今日我将话说清楚,不管我是以前的萧琛,还是现在的我,对你都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你若是还沉浸在自己编造的幻想里,做出一些令人厌烦的糊涂事,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萧三郎转头看向苏悦,“算了,看来也问不出什么来,她就是存心想把我诈来,咱们走吧。” 冯紫莹脸上的笑容和期待一下子退去,变成了苍白。 她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萧三郎和苏悦,忍不住大声道:“我是真的知道跟苏悦性命相关的事,我没有骗你。 阿琛,其实你也不是真的爱苏悦,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萧三郎转头睇了过来。 第333章 她说得全是我的词啊 “你此话何意?”萧三郎冷声问。 冯紫莹下巴微抬,目光从萧三郎身上移到了苏悦身上。 苏悦眉峰微挑。 冯紫莹摆手,“巧慧,你出去守着。” 巧慧屈膝福身,转身退了出去。 冯紫莹转身坐下,倒了一杯酒,缓缓放在萧三郎跟前。 萧三郎没喝,却缓缓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你刚才想说什么?” 冯紫莹见他终于坐下,眼中浮起一抹笑意。 “阿琛,其实陛下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他之所以没有现在戳穿你,没有立刻认回你,其实是陛下在保护你啊。”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身体微微前倾。 “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心里最中意的还是你啊,你不在的这六年,瑞王,成王虽然斗的火热,也曾经都被他委以重任,但却没有一个被立为太子。 陛下或许一直在等着你回来呢,阿琛。” 这是冯紫莹最近几天自己琢磨出来的结论。 她不傻,嫁给成王后也曾一心帮着成王,加上有父亲冯首辅的助力,成王曾经办过几件很不错的差事,也得了陛下夸赞。 但当成王一派的大臣一提出来立成王为太子时,陛下就将折子留中不发,随后就会交代几件更重要的差事给瑞王。 瑞王一党的人立刻就支棱起来了。 就连在后宫,陛下对瑞王的母妃惠妃娘娘,成王的母妃淑妃娘娘也是这般,初一在惠妃那里,十五就必定会到淑妃那里。 这些举措让很多朝臣都看不清白皇帝的心意,不知道他心中到底中意的是哪位王爷。 就连她的父亲冯首辅都私下感慨:说陛下看似一碗水端平了,实则是在让瑞王和成王互相制衡。 为何要让他们互相制衡,他们父女猜测皇帝是不想一方独大,过早揽权。 以前冯紫莹也是这般认为的,但自从她上次在假山中无意间听到皇帝说阿琛还活着的时候,她心中就有了隐隐的猜测。 这次皇帝让高九暗示自己想办法让苏氏离开萧琛的时候,冯紫莹心中忽然就有了一个疯狂的猜测。 或许皇帝根本就看不上瑞王和成王,他心里中意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萧琛。 想通这一点后,她也就更加不在乎成王了。 “所以呢?你想说的就是这个?”萧三郎眉头微蹙。 冯紫莹眼中闪过一抹错愕,“阿琛,你可以做回皇子,甚至太子了,你不开心吗?不激动吗? 陛下心里还是最中意你的啊。” 萧三郎嘴角微勾,“然后呢?” “然后?”冯紫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萧三郎竟然能如此平静。 就连她想通了皇帝的心思后,都忍不住激动地扯烂了一方帕子,阿琛怎么能这般平静? 这让她原本准备好的一箩筐安慰以及和庆祝的话,还怎么说出口? 苏悦扯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悠闲的翘着脚,笑眯眯的看着萧三郎,道: “然后她想说,既然陛下还中意你,就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个出身小门小户的女人在你身边。 所以陛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你休了我,或者逼我离开你,甚至.....” 她目光微顿,落在冯紫莹身上,微微一笑,“甚至必要的时候除掉我,可你就不一样了。 你有当首辅的父亲,又在宫里颇有脸面,你可以在很多方面帮助三郎,成王妃,你是想说这些吗?” “刺啦。”冯紫莹手里的帕子被扯碎了。 她将帕子攥成一团,却还是没能压下心中的震惊。 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句话:她说得都是我的词啊。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嘴唇嗫嚅半晌,她才结结巴巴的找回自己的舌头, 苏悦嗤笑,“不止我知道,我家三郎也知道啊。” 就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岂止知道,他们还和皇帝私下见过面了呢,皇帝指派第一个拆散他们的工具人重华此刻就住在他们家。 冯紫莹莫名读懂了她眼里的嘲讽,一口气顿时更在了心口,憋得她脸色铁青。 就像一只缺氧快窒息的鱼儿一般,她使劲仰了下头,深深吸气,仍旧觉得憋得难受。 她恨恨的将手里的碎帕子揉成了一团,看向萧三郎。 “阿琛,你们明知道陛下的心思,陛下可是天子,他所做的事情就一定会达到目的。 你若是真的为苏悦好,就应该让他离开,这样或许还能保全她一条性命。” 萧三郎眉头微皱,深深看了她一眼。 冯紫莹又对苏悦道:“明知道你有生命危险,阿琛却不放你离开,我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喜欢你,你觉得呢?” 苏悦慢慢放下翘着的脚,“啧,这番挑拨倒是挺高明,让我对你的智商高看一眼。” 冯紫莹一脸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说,女人嘛,要的不就是男人的保护和庇佑嘛。 若是不能护你安全,为什么不早一点放手或者你识趣的离开呢?” 苏悦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问,“所以当年他一出事,以后再无法给你保护和庇佑,给不了你想要的荣华富贵,你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是吗?” 冯紫莹脸色一僵。 苏悦轻蔑的撇了她一眼,“冯紫莹,你所谓的真心爱情,也不过如是。” 冯紫莹脸色铁青,“不,不是这样的,我是真心喜欢阿琛的,阿琛,你相信我,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 萧三郎缓缓起身,嘴角浮起一抹嘲讽。 “如果我没有回来京城,如果陛下并不想认回我,如果我一辈子都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庶人,甚至瘸子,你还会喜欢吗?” 冯紫莹呼吸一滞,“可....可这些情况并没有发生啊,现如今只要你点头,你就还是尊贵的皇子啊。” 萧三郎呵呵一笑,“冯紫莹,别自欺欺人了,你所爱的只是荣华富贵,并不是我。 今日是我们私下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不要再用各种名目给我送帖子,我不会接,亦不会来。 下次若再以我家悦悦性命相关之类的词来邀约,我不会放过你。” 说罢,他坚定的拉着苏悦离开了。 冯紫莹眼中闪过一道狰狞,“萧琛,你难道这辈子就甘心做个小官小吏,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吗? 苏悦,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会被陛下赐死吗? 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你们都会后悔的。” 第334章 我会觉得我男人很明智 苏悦和萧三郎两人径直开门离开了,没有给她一点回应。 只有半开的门微微晃荡,发出阵阵刺耳的吱呀声。 冯紫莹望着面前桌子上精致的摆盘,忍不住挥手全都扫到了地上。 “为什么?是非利弊这般分明,阿琛他为何就是不肯放弃苏氏,为何不肯选我?” 她越想越气愤,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委屈的哭了。 巧慧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息一声,低声道:“王妃,你....." 冯紫莹倏然坐直了身子,抹了一把眼泪,眼神阴狠,“你什么都别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一定会让阿琛认清现实,知道我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巧慧...... 脑子里进了水是流不出来的。 离了个大谱,她刚才怎么会认为王妃认清现实了呢? ...... 苏悦和萧三郎离开春风楼,她敏锐地察觉到萧三郎的情绪有些低沉。 直到坐上马车,她正要询问,却被萧三郎陡然抱个满怀。 感觉到萧三郎趴在她的肩膀上,大手紧紧的箍着她的腰,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胸口一般。 她轻轻拍着萧三郎的后背,轻笑,“怎么了?缅怀逝去的青春岁月?” 萧三郎放在她腰间的手忍不住捏了她一下。 苏悦本能的往前一缩,身子更贴紧了萧三郎。 萧三郎凑到她耳畔,声音暗哑,“悦悦,相信我吗?” 苏悦听着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嗯?” 萧三郎低声道:“我不会秉持着那些自以为是的苦衷,更不会说什么为了你好,就放你走。 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我也不会离开你。 因为我信凭我的机敏,你的武功,我们两个足以保护彼此,支撑彼此面对这里的风风雨雨。 你觉得呢?” 苏悦往后撤了下身子,拉开彼此的距离,仰起头望着他,片刻,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这才是我苏悦看上的男人,你若是真的说什么为了我好,为了让我活着,自以为是的背负着情深意重的名头,赶我离开,那你简直就是蠢笨至极。 皇帝看我不顺眼,并不会因为我离开你,他就真的会饶过我,甚至他为了永绝后患,很可能会让人直接把我灭了。 所以你的想法是明智的。” 萧三郎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明亮而灼热。 “所以,你不会觉得我自私,对吗?” 苏悦摇头,“我会觉得我男人很明智,我最讨厌那些误会来,误会去,然后又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故意制造误会,还把自己整的狼狈不堪的戏码。 你若是真的让我离开了,你就会彻底失去我了。” 她说着骄傲的扬起下巴,“因为我是一个绝不会吃回头草的人。” 萧三郎将她重新抱进怀里,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心,“好,我绝不会让你离开。” 苏悦放松自己靠在他怀中,感觉到萧三郎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走吧,我送你去会同馆。” 今日是萧三郎去会同馆报道的日子,瑞王今日也在会同馆宣布其他举人遴选的结果。 他们到会同馆的时候,会同馆外面已经挤满了人。 外面贴着一张长长的榜单,榜单下是拥挤的人头。 秦墨与何鸿从人群中挤出来,看到苏悦和萧三郎,高兴的迎上来。 “悦姐,三哥,我被选上了。”何鸿一脸激动的宣布。 萧三郎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 苏悦亦是一脸赞叹,“不错,和你三哥一起进去报道吧。” 今日报道完,要听瑞王吩咐差事后,回去准备行礼,他们就要正式入住会同馆,为四国使臣来京开始准备工作。 目送萧三郎与何鸿进去,苏悦将大路和大勇留下,她和秦墨一起离开了。 她准备去趟医馆,看秦墨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悦挑眉,“想问什么,直接说。” 秦墨挠头,“就是...那个凌云,她闹着要见你,说在周家憋得难受,你再不去见她,她就自己跑出来了。” 苏悦挑眉笑了,这说话的口气还真的是凌云的。 “她的伤口恢复的如何了?” 秦墨一脸迟疑,“我看她活蹦乱跳,牙尖嘴利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苏悦摆摆手,“既然快好了,我就不去见她了,最近忙着呢。 她若是不害怕继续被瑞王和成王通缉,大可以顶着额头那朵红莲花上街晃悠。 哦,你转告她,等她被抓或者被杀的时候,清明寒食,我会派人给她上香。” 秦墨连忙摆手,“这些话我可不敢转达,她能揍死我,算了,等你们见面的时候,你自己告诉她吧。 对了,悦姐,上次说遮住脸上伤疤的药,你配制好了吗?” 苏悦摇头,“哪里有那么快,还需要几样药材,再等几日吧。” 秦墨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晚上,萧三郎回来的时候,徐氏过来了一趟,手里端了一碗面。 “今儿是你的生辰,娘煮了一碗长寿面,多少吃些吧。” 萧三郎怔住了,嘴唇颤了颤,最终只喃喃说了一声:“好。” 徐氏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萧三郎的神情有些难过,低低的说:“今日是萧琛的生辰,可也是娘亲生孩儿的生辰。” 那个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只活了几天,就被杀死的孩子。 苏悦有些动容。 在徐氏养育萧琛的那些年里,每一年的今日她应该都是开心的,可知道了事情真相后,每年的这一日应该都会让她痛苦难受。 她亲生的孩儿原来在很久以前就没办法庆祝生辰了。 苏悦想了想,道:“你要不要也亲自给你哥哥做一碗面?” “哥哥?”萧三郎一脸茫然。 苏悦点头,“是的,哥哥,你不是说那个孩子比你早出生两个时辰吗,那他就是你的哥哥。 你亲自做一碗面祭奠他,然后叫上徐谦去陪娘说说话。” 萧三郎眼中渐渐有了光亮。 苏悦手把手教他做了一碗面,让他端着去找徐氏。 徐氏看到萧三郎端回来的面,微微一怔。 “娘,今日也是哥哥的生辰,我也做了一碗面给他,我想亲自给哥哥摆上,好吗?” 徐氏眼中倏然泛起晶莹的泪花,随即眼泪簌簌而落。 哥哥啊...... 第335章 谁又用麻袋套他? “我知道,你一定给哥哥立了牌位,对不对?”萧三郎将面放在桌子上,看着徐氏的目光中带着一抹忐忑。 徐氏抹了一把泪,更咽着点头,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牌位来。 小小的黑漆牌位,上面没有名字,但却十分光滑,显然是有人经常轻轻摩挲。 徐氏将牌位放在了桌子上。 萧三郎将面摆在牌位前,又亲手点了三炷香,双手合十,真诚地道:“哥哥放心,我以后一定照顾好娘。 我们的娘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娘,希望你来世还能再做娘的孩子,来世我来做哥哥,好不好? 我一定会从小就保护你,陪伴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和欺负。” 徐氏站在萧三郎身后,用手捂着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一个是她亲生的,只做了她三天的儿子,如今成了一块冰冷的牌位。 一个是她自襁褓中养大,一点一点教养成人,却因为她无法接受事实而饱受指责,从明朗无畏的少年变成了冷漠寡淡的男人。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还好及时找回了阿琛。 这一刻,萦绕徐氏心头多年,关于亲生儿子因为阿琛而死的心结,彻底达到了和解。 她依旧恨杀死亲生儿子的安亲王妃,但却不怨阿琛。 徐氏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萧三郎,“你是个好孩子,你哥哥他....这一世终究是我们的母子情分太浅了些。” 萧三郎望着无字牌位,“哥哥的名字.....你给哥哥取个名字吧,我亲手刻上去。 改日我们一起去护国寺,为哥哥点一盏长明灯,好不好。” 当年安亲王妃和徐氏同时生产,但皇帝起初并不知道安亲王妃生的孩子是他的。 徐氏生的是他的嫡子,所以名字是早就备好的。 萧琛,原本是给那个孩子的名字。 可那个孩子死了,被安亲王妃亲手掐死了,然后将尚在襁褓中的他换上了萧琛的襁褓。 从此以后他成了萧琛。 那个孩子却没有了名字,原本没有名字的应该是他才对。 可如今连他都不想再叫萧琛这个名字,又如何能将这个名字再还回去? 徐氏明白他的心意,“我心里早就想好了一个名字,就叫他萧瑾,如何?” 萧三郎想了想,“瑾,美玉也,好名字,希望哥哥下一世能拥有美玉一般光华璀璨的人生。” 他去找了刻刀,郑重其事地在牌位上刻下了萧瑾之灵位,顿了顿,在左下角刻上了一行小字:弟萧三郎泣立。 将牌位摆好,萧三郎重新上香磕头。 外面响起徐谦的声音,“姑母,我能进来吗?” 徐氏开了门。 徐谦提着一个厚重的食盒进来,“悦姐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叫我送来,陪姑母和两位表哥一起吃点。” 他说了两位表哥,徐氏心中微动,拉着徐谦给萧瑾上了香。 萧三郎打开食盒,将饭菜拿出来摆上。 里面摆了四副碗筷,两壶酒还有四只酒杯。 徐氏忍不住道:“悦悦这孩子有心了。” 萧三郎将碗筷朝着萧瑾牌位的方向摆上,然后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才坐下陪着徐氏吃饭。 徐氏望望萧三郎,又看看徐谦,闭了闭眼,才压下心头的涩意。 这是她如今在世上仅有的两个最亲的人了。 她举起酒杯,微微一笑,“希望阿琛能够顺利考中进士,希望谦儿能够重振我们徐家。” 她喝了一杯酒,就不再举杯,剩下的酒几乎全都进了徐谦的肚子。 徐谦今日心情也有两分激动。 左边坐着他自小敬仰的阿琛哥哥,右边是他的亲姑母,如今世上仅剩的长辈。 他难得放松下来,将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郁闷和痛苦全都倾诉出来。 放松的结果便是喝得有点多,离开萧家后,他没坐马车,而是步行朝武安侯府的方向走去。 路上吹了点冷风,徐谦开始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起来。 “哎呦,这不是武安侯府的小侯爷吗?”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打趣的笑声。 徐谦揉着脑袋,往前看去。 前方人声鼎沸,正是京城有名的青楼花萼楼,此刻楼前正站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 为首的正是秦家大公子秦仁。 他正一脸不悦地看着徐谦,“徐谦,你近日忙什么呢?怎么都不见你人影?” 刚才叫住徐谦的是近日才巴结上秦仁的一位公子,此刻正一脸不屑地看着徐谦。 “仁哥,听说人家小侯爷是攀上了高枝,所以才不来找仁哥了。” 秦仁皱眉,转身一脚就踢了过去,“你什么意思?是说本公子这根枝还不够高?” 小跟班..... 本来想给徐谦找顿排头吃,哪知道自己先吃上了。 旁边的人连忙挤开他,一脸谄媚,“秦大公子自然是咱们的最高枝了,我听说徐谦这小子最近天天往外跑,好像是跟一个什么举人打得火热。” 秦仁皱眉,“举人?啧,徐谦,你可真是能耐了,你武安侯府祖上好歹也是武将出身,你如今都甘愿跑去跟那些酸不唧唧的文人打交道了?” 徐谦揉了揉脑袋,淡淡的撇了秦仁一眼,抬脚离开了。 悦姐说过,在他没有绝对实力之前,要么继续隐忍,要么一出手直接将敌人干废。 对付秦仁这种只会用嘴哔哔的人自然容易,不过他后面牵扯的势力比较麻烦。 先让他嘚瑟一阵再说。 他想放过秦仁,秦仁却十分不爽。 看着昔日跟在自己后面跑腿的小跟班竟然这么蔑视自己的存在,秦仁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几个先进花萼楼等我,我去去就来。” 吩咐完几个跟班,他招手叫了自己的小厮,悄悄的跟上了徐谦。 终于在一个拐角口,他手一挥,几个小厮一拥而上,用麻袋将徐谦套住了。 “扑通!”徐谦被摁倒在地上。 秦仁背着手上前,冷哼一声,抬脚踢在了徐谦腿上。 “徐谦,你说实话,上次套麻袋打我的是不是你?” 就是他被几乎打残那次之后,徐谦就再也没来找过他。 所以他一直怀疑是徐谦偷袭的他。 徐谦本来有些头晕,突然被套上麻袋之后,这段时间苏悦的高强度训练,让他有种近乎本能的反应能力。 他瞬间就想跳起来踢出去,可秦仁的声音响起,他连忙卸了气力,假装跌坐在地上。 他目前还不想泄露自己会武功的事。 秦仁见他不回答,抬脚又狠狠踢了过去,“徐谦,问你话呢,你敢不回答。” 话音一落,眼前突然一黑,又一只麻袋套了上来。 天杀的,谁又用麻袋套他? 第336章 卫静落和徐谦? “大公子。” 秦仁的小厮见状,连忙松开徐谦扑了过来。 徐谦连忙拿开套住自己的麻袋,只见眼前一道瘦小的身影闪过,伴随着一阵惨叫声。 秦仁的几个小厮全都被甩飞出去,当场晕倒了。 正在和麻袋抗争的秦仁听到这几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浑身颤了下。 没啥,这声音他熟啊。 他上次被人打晕之前就是这般惨叫的。 怎么这么倒霉? 现在他要不要装晕倒,说不定还能避免一顿胖揍? 秦仁扯着麻袋的手也不挣扎了,快速思考着这个问题。 还没等他想好,突然后背被人狠狠抽了一下,钻心的疼痛让他直接发出了熟悉的惨叫。 就不能跟人家一点思考的时间吗? 秦仁气愤的倒在地上,紧接着后脑勺一痛,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这下不用思考要不要晕的问题了。 晕倒之前,秦仁听到徐谦惊讶的声音,“是你?” “没错,就是我。”卫静落收起手上的长鞭,背着手绕着徐谦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他。 “你看什么?”徐谦皱眉。 卫静落摸着下巴,饶有兴味,“本来我还纳闷,你跟着悦姐练了这么久,怎么越练越退步。 现在我明白了,你是怕秦仁发现你会武功的事,所以才不还手的,对吗? 我很好奇,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你会选择怎么脱身? 不会就这么硬挨秦仁一顿打吧?” 徐谦轻嗤,“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自然会有办法脱身的。” 他跟在秦仁身边的时间不短,了解秦仁的性格,自然有办法脱身。 卫静落眨眼,"这么说我救你还有点多余了?" 徐谦微微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 “倒也不是,卫姑娘若不出现,我虽然有办法脱身,但多少有些麻烦,多谢卫姑娘救命之恩。” 他还十分认真地朝着卫静落躬身行礼。 卫静落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子,有什么都不爱藏着掖着,闻言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揍了你曾经揍过的人,咱们也算是格外有缘了,” 徐谦嘴角微抽,第一次听说算缘分还能这么绕着圈算的。 卫静落一脸仗义的道:“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会让我哥摆平的。 秦家不会来找你的麻烦的。 真要找到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候我就主动站出来说是我打的,秦家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秦仁想起上次他揍秦仁的事,后来秦家也没出来闹,看来也是卫家出面摆平了。 他忍不住多看了卫静落一眼,“你对每一个遇见的人都这么仗义吗?” 卫静落瞪圆了眼睛,“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 那为何会对自己这般仗义呢?徐谦嘴唇动了动,脸莫名有些泛红。 他抬头又看了卫静落一眼。 小巷里一片昏暗,只有外面街上挂着的灯笼,余光罩在巷子口。 卫静落站在一片光晕里,袅袅婷婷,眉眼如画,颇有几分动人的韵味。 徐谦觉得自己耳根都泛起热意来,不自在的转过头去,“卫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街上?” 卫静落笑眯眯的吐了吐舌头,“春风楼每个月到月底的时候,都会有几场特别精彩的说书。 我偷偷溜出来听说书的,不小心听的有些晚。” 徐谦哑然失笑,“确实有些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卫静落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你确定是你送我,不是我送你?若是再碰到第二个秦仁......” 徐谦...... "我逗你玩呢。"卫静落摆摆手,“你忘记了吗?咱们两家在同一条街上,走吧,一起回去。” 徐谦这才反应过来,武安侯府和威武侯府确实在同一坊区的同一条街上。 只不过一家在街头,一家在街尾。 他脸一热,暗自庆幸天太黑,不然卫静落一定能看到他脸上的囧意。 两人随即离开了,谁也没有管躺在地上的秦仁以及秦家的小厮。 翌日一早,苏悦送萧三郎出门。 何鸿在门口等他,两人一起住进会同馆,一直到外邦使臣进京之后,他们才会回来。 萧三郎离开后,煜哥儿有点蔫蔫的。 小家伙平日里都是跟爹爹一起去书院的,乍然得知将有大半个月的时间看不到爹爹,也不能跟着爹爹一起去书院了,心中很是失落。 苏悦见他这般,便亲自送煜哥儿去书院。 爹爹不在,有娘亲的陪伴,煜哥儿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苏悦敲了敲他的小脑袋,“我每天有很多事要忙,可没办法天天送你。” 煜哥儿抱着她的胳膊,小脑袋在她胳膊上噌着撒娇,“那娘亲没有时间的时候,我要重华爷爷送我。” 苏悦想了想,大路跟着萧三郎去了会同馆,大勇留在家里接送煜哥儿,他的拳脚功夫有限,确实不够安全。 若是重华能去接送,也挺好。 “好,我今日回来就跟重华爷爷说。” 送煜哥儿回来,只看到萧五郎一个人在院子里帮着沙袋锻炼。 她微微蹙眉,“徐谦怎么还没来?昨夜喝多了?” 萧三郎明明说他没喝醉啊。 话音一落,徐谦的小厮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苏娘子,快救救我家公子啊。 今儿早晨,刑部忽然来了一队人,说是我家公子涉嫌杀人,不由分说就把我家公子给绑走了。 苏娘子,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家公子啊。” 苏悦眉头微皱,“杀人?谁死了?” 徐谦的小厮道:“说是秦家的大公子秦仁死了,刑部非说是我家公子杀的。 不,不,不仅仅是我家公子,刑部说公子还有什么共犯,说是威武侯府的卫姑娘。 刑部的人还另外派了一队人马前去威武侯府,小的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卫家的人快和刑部的人打起来了。” 卫静落和徐谦?杀了秦仁? 苏悦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走,先去卫家打听一下消息。” 她骑马飞奔赶到威武侯府,远远的就看到两方人马正在对峙着。 站在前面的人是卫静落的哥哥,威武侯府的世子卫琮。 卫琮神色冰寒,“我再说一遍,谁说亲眼见到我妹妹杀人了,让他出来对质。” 刑部郎中脸色铁青,“卫世子这般强硬,也太欺人太甚了,我们的证人昨夜亲眼看到卫六姑娘和徐谦两人在暗巷里联手打了秦家大公子。 卫世子不如叫卫六姑娘出来,本官同他当场对质。” 话音一落,一根长鞭从门内飞了出来,直直的砸在了刑部郎中的嘴上。 第337章 徐谦这个倒霉蛋 刑部郎中躲闪不及,嘴唇瞬间肿得犹如两片香肠。 卫静落手持长鞭从门内走出来,俏脸满是怒容,"李大人,什么叫我和徐谦联手把秦仁打了? 谁看到的?叫他出来,本姑娘当面同他对质,问问他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徐谦联手打秦仁了?" 明明是她自己单方面打的,徐谦当时在麻袋里呢。 李大人用手摸了摸脸上的两片香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下到了嘴边的脏话。 太他娘的疼了,疼得他话都说出不来了,只想嗷嗷叫。 他身后站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是秦仁的叔父秦二老爷。 “我们秦家的小厮都可以作证,证明昨夜就是你和徐谦两人打了秦仁,导致秦仁重伤不治,吐血身亡。 卫六姑娘,你指天誓日,用你父兄的生命发誓,你昨夜没有打秦仁吗?” 卫琮沉着脸将卫静落拉到身后,“秦二老爷,我们体谅你秦家死了世子,但你这般逼迫舍妹,是欺我威武候府无人吗?” 秦二老爷瘦长的脸上满是阴沉,“分明是你卫家欺我广平侯府无权无势罢了。 我们有家中小厮为证,也有路人为证,你们今日最好让我们将凶手带走,不然的话,我兄长广平侯就会去跪求陛下为世子申冤。 我们广平侯府祖上也是辅佐过太祖皇帝的,如今死了一位世子,想来陛下也会给两分面子。 到时候若是由陛下下旨将卫六姑娘抓进去,恐怕你威武候府也会失了圣心吧?” 卫琮英俊的眉毛微微一蹙,“拿我卫家的前途威胁我?呵呵,我还真是不怕。 我妹妹没杀人就是没杀人,这话即便到了御前,我们家人也敢堂堂正正地说出口。 今日有我在这里,谁也不能将我妹妹带走。” 秦二老爷大怒,“竖子,欺人太甚!” 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刑部郎中李大人一边呼着气减轻疼痛,一边道:“卫世子别生气,我们也没有一口咬定卫六姑娘是凶手。 这不是需要请卫六姑娘回去调查吗?我们刑部的另一位大人已经去请武安侯府的小侯爷了。 人家武安侯府都能配合,你威武候府应该也能配合吧? 还是卫世子需要下官去请圣旨来才能配合?” 卫琮神色微变,这位李大人分明是在内涵他们卫家仗着军功飞扬跋扈。 卫静落冷笑,“李大人也别这么阴阳怪气,你早说要我去刑部配合调查,我们卫家难道会不配合? 刚才李大人带兵就要闯进来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我卫家抄家的呢?” 李大人眼底闪过一抹怒意,他也没想到卫静落脾气这么大,上来就给自己一鞭子。 “既然卫六姑娘愿意配合,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落落。”卫琮扯住卫静落,满脸不赞同。 卫静落笑了笑,“哥,别担心,我行得正坐得直,我没杀过人,不信他们能凭空将杀人的事栽到我头上。” 卫琮还是不放手,“爹爹不在家,家中就是我说了算,你难道不相信哥哥能护住你? 你是女孩子,进一趟刑部,你的名声就毁了。” 卫静落笑着摇头,“当然信啊,所以这次也要麻烦哥哥尽快帮我证明清白啊。 这么和刑部耗着,只会对咱们家不利。 哥,你放心吧,我有自保能力的,至于名声什么的,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 说罢,她推开卫琮的手,对李大人道:“走吧。” 李大人一摆手,刚要吩咐人上来押着卫静落,手不小心碰到了嘴唇,疼得倒吸一口气,终究没敢吩咐人上来押着卫静落。 卫静落跟着刑部的人离开,转身的一瞬间,她看到了旁边人群中站着的苏悦,不由双眼一亮。 苏悦冲她打了个手势。 卫静落眨了眨眼,没看懂,苏姐姐刚才打的手势是说晚上见的意思吗? 难道苏姐姐晚上要来刑部监牢看她? 刑部的人陆续离开,卫家门口只剩下神色担忧的卫琮以及卫家的家将。 苏悦走到卫琮跟前,微微屈膝,“我是苏悦,是.......” 她正要介绍自己,哪知卫琮却打断她,“我知道你,落落时常提起你,苏娘子,有事吗?” 苏悦有些惊讶,“进去商量一下?” 卫琮没有犹豫,也没有推脱,“来我书房吧。” 苏悦眨了眨眼,卫琮是不是太相信她了? 就算卫静落时常提起自己,他们没见过面,是不是也该稍稍迟疑一下? 书房里,卫琮让人上了来两杯茶,开门见山的道:“我妹妹昨夜撞见秦仁带着小厮殴打徐谦。 她气不过,上前打了秦家的小厮,甩了秦仁一鞭子,并且打晕了他。 我了解落落,她虽然调皮,但做事很有分寸,这点伤,秦仁绝对死不了。 苏娘子,你现在有什么建议?” 苏悦摩挲着手上的茶盏,“我相信秦仁的死跟徐谦和卫姑娘无关,但我们需要证据。” 卫琮想到什么,重重地捶了下桌子。 “该死,今日就不应该让他们带走落落,万一他们对落落用刑,屈打成招怎么办? 到时候就算是找到了证据也晚了。” 苏悦微微摇头,“今日的情形,卫姑娘必然是要跟着走的,卫世子放心,若这件事不是个意外,卫姑娘应该不会受罪。” 只是徐谦就不好说了,啧,徐谦这个倒霉蛋。 卫琮反应很快,瞬间就明白了苏悦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是针对我们卫家的一个局?” 苏悦点头,“不然呢?难道针对徐谦?” 卫琮沉默不语。 当然不是针对徐谦,整个武安侯府现在只剩下徐谦一个小侯爷,而且徐谦身上只有个小侯爷的封号,没有任何的职位和权力。 根本没有针对他的必要。 “我们卫家从不参与党争,更没有和朝中任何势力有牵扯。”卫琮皱眉,干巴巴地问:“或许秦仁的死就是一个意外呢?苏娘子会不会太过阴谋论了?” 苏悦扯了扯唇角,没有辩解,“或许吧,是意外还是阴谋,很快就会有结果。 刑部那边,卫世子负责打点吧,希望能让他们少受点罪。 我来负责寻找真正凶手的证据。” 卫琮忍不住问:“苏娘子打算怎么做?” 苏悦没有直接回答,“卫世子放心,我不会耽误事。” 卫琮点头,“我父亲昨日去巡视卫所了,明日傍晚方才能回来,刑部那边一切有我,其余的就麻烦苏娘子了。” 苏悦微微一笑,“卫世子似乎很相信我?卫世子以前见过我?” 卫琮神色微顿,随后摇头,“没有,只是先前听父亲提起过苏氏作坊为军中供货的事,再加上落落总夸苏娘子,所以我潜意识里才会相信苏娘子吧。” 苏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显然,卫琮没说实话,他说的那些都不是他可以放心将关系到亲妹妹性命的事情托付给她的理由。 “卫世子这么说,我便这么信,告辞了,有消息我会过来找卫世子的。” 目送苏悦离开,卫琮忍不住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好险,差一点以为苏娘子认出了他。 第338章 苏悦,你是我见过最自负的女人 卫琮不仅是威武候府的世子,还是皇帝的亲卫军的副统领。 先前父亲莫名其妙让他出面搞定秦家,不让秦家找萧三郎和苏悦的麻烦时,他心中就觉得蹊跷。 父亲向来不是一个愿意多管闲事的人,即便是妹妹的朋友,但是牵扯到朝廷派系之争,他也不会出面帮忙。 但他却毫无理由地让自己帮了萧三郎和苏悦。 他当时心中就生了疑心,暗中留意起这夫妻俩。 没过多久,陛下突然带着高公公出宫,他奉命带人暗中护卫,后来陛下让他带人在一条巷子里救下了萧三郎和苏悦。 他当时十分震惊,尤其是后来陛下还单独见了萧三郎和苏悦。 卫琮顿时明白了父亲的做法,父亲向来只忠心于陛下,他愿意暗中帮助萧三郎,应该也是出于陛下的授意吧? 再结合萧三郎有些熟悉的相貌,六年前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又从边关刚回来,但也曾见过那位如朗月清风一般的太子。 真是令人一见难忘。 卫琮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去问过父亲。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他也该当信任萧三郎和苏悦。 刚才苏娘子突然问起,卫琮吓了一跳,还以为苏悦认出了自己是当时在暗巷子里救他们的人其中之一。 好在苏娘子并未发现,自己刚才的说辞也并未引起苏娘子的怀疑吧? 卫琮这里思考许多,苏悦却出了卫家就将此事暂且丢到了脑后。 她径直去了周家找秦墨。 “你要什么?秦家的地图?”秦墨听了他的来意之后,眉头皱了起来,“你要干什么?夜探秦家吗?” 苏悦点头,“没错,我想去给秦仁验尸,调查他真正的死因。” 秦墨不同意,“这太危险了,秦仁是秦家大公子,广平侯世子,如今他的灵堂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守着呢。 你就算潜入秦家,也不可能将灵堂里所有人都调走吧?” 苏悦摇头,“总得想办法试一试,没有什么比验尸更快的方法。” 秦墨顿了顿,在屋里来回徘徊片刻,道:“你要是非得去的话,不如扮成我的小厮,我回去祭奠秦仁,到时候想办法把灵堂的人调走,你趁机验尸。” 苏悦蹙眉,“你不是最恨秦家人吗?怎么能去祭拜秦仁?” 秦墨嘴唇微抿,他确实恨秦家人,尤其是他的父亲广平侯,嫡母冯氏,以及秦仁这位大公子。 他们全都折磨过自己的生母,生生将他折辱致死。 秦墨这两年刻苦用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回秦家报仇。 如今他还没开始报仇,罪魁祸首之一的秦仁却先死了,他都恨不得去秦仁灵前大笑三声。 怎么可能愿意去上香祭拜他? 苏悦拍了拍秦墨的肩膀,“别为难自己,相信我,这件事我可以搞定。 你就画一份秦家的地图给我即可。” 秦墨有些迟疑,“三哥如今在会同馆,我有责任在三哥回来之前照顾好你们,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三哥回来,我都没脸见他。” 门口忽然传来两道敲击声。 苏悦转头,看到凌云双手抱臂,悠闲的靠在门口,笑眯眯的望着她。 “或许你会需要我的帮忙,怎么样,我还是上次说的交易条件,考虑一下?” 秦墨一脸不悦的瞪过来,“你这人怎么这般冷心冷情,悦姐救了你的命,还给你找地方养伤。 遇到这种事情,你若是不能伸把手帮忙就算了,竟然还在这时候谈交易? 亏悦姐还好心的帮你研究遮住你额头红莲的药,你这分明就是趁人之危,我真是看错你了。” 凌云斜睨了秦墨一眼,昳丽的脸上带出一抹冷笑,看起来却依旧美艳动人。 “我和苏悦谈交易,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只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交易就能成立。 关你什么事?你有那时间,还不如出去打发了门外的人。 这是你爹派过来的第二拨了吧?” 秦墨脸色一变,下意识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轻哼一声:“这也是我的事,与你有何干系?” 凌云脚尖不耐烦地点点地,“他们在外面太吵了,影响我养伤的心情。” “你....”秦墨咬牙。 苏悦打断他,“广平侯派人叫你回府?” 秦墨暗暗瞪了凌云一眼,冷哼,“长子死了,剩下的几个儿子都不成才,这才想起我来。” “他想让你回去继承广平侯的爵位?”苏悦有些讶异。 秦墨嗤笑,“谁知道呢,也或许是想用爵位吊着我,让我为秦家当牛做马。 真是可笑,以为我稀罕那个爵位呢?我恨不得秦家早日被夺爵。 悦姐,你等会儿,我先去打发了那些人。” 秦墨离开,屋里只剩下了凌云和苏悦。 “怎么样?我真的可以帮你?”凌云目光晶亮地看着苏悦,“考虑一下我的交易条件?” 苏悦一口拒绝,“我这个人呢,向来不喜欢依靠别人帮忙。” 她背着手,笑盈盈地看着凌云,“相比较你,我更相信我自己。” 凌云..... “苏悦,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自负的女人。” “彼此,你也是我见过的最爱谈交易的女人!” 凌云撇撇嘴,“本阁主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在秦家穿梭自如,躲开秦家众人的视线,进行验尸。” 苏悦笑而不语。 凌云的心就更痒痒了,好奇啊。 秦墨回来了,画了秦家的地图给苏悦,指着地图上的位置,“这里有一处院子,是最靠近祠堂的地方。 以我对秦夫人的了解,秦墨的遗体很可能会放在这里,而不是前院。” 苏悦多看了几眼,谢过秦墨,转身离开了。 凌云摩挲着下巴,眼底闪过跃跃欲试的光芒。 秦墨却忽然闪身挡在了她前面,双目炯炯的看着她。 “你休想偷偷尾随悦姐,万一坏了悦姐的事就麻烦了。” 凌云忍不住撸了一把袖子,“你怎么知道我是坏事,而不是帮忙?” 秦墨撇嘴,“我就知道。” 凌云......想揍人。 苏悦确实不需要帮忙,因为她已经有了最好的帮手:白虎和长右。 夜深人静的时候,秦家确实灯火通明。 白虎驮着她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广平侯夫人冯氏的屋顶上。 揭瓦片这样的事简直不要太熟练。 屋里传来冯氏悲伤而愤怒的声音,“什么?刑部没有用刑?为什么不用刑? 不用刑,徐谦和卫静落怎么可能会招? 侯爷,你到底有没有给刑部施加压力?死的可是咱们俩的儿子啊,我的仁儿啊.....” 广平侯的声音有些阴冷,“我怎么没施加压力?我里外都打点过,可恨刑部的人也是看人下菜碟。 他们这是觉得我不如卫光受圣宠,所以才不肯用刑。” 冯氏阴森森的道:“那就塞钱,多多的塞,我就要让他们两个死在牢里,为我的仁儿报仇。” 广平侯皱眉,“你以为刑部是咱们家,可以随便弄死人?” 苏悦见没听到什么关键信息,便拍了拍白虎的肩膀,去了停放秦仁尸首的院子。 院子里四处都点着灯,照得如同白昼,灵堂内外更是跪满了仆妇家丁,乌压压的跪了满院子的人。 苏悦摸了摸下巴,啧,这阵仗,看来她只能搞一场轰轰烈烈的盗尸了。 第339章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灵堂前烛火摇曳,门外跪的是下人,秦仁遗体四周跪的却是他的兄弟,广平侯的其余庶子。 一般守灵的都是死者的子侄一辈。 但秦仁年纪尚轻,膝下只有一个不满三岁的女儿,并没有儿子,所以广平侯夫人冯氏便发了狠,让家中的庶子,侄子全都来为秦仁守灵。 她不想让儿子走的时候孤单凄凉。 此刻秦家一众儿子跪在灵堂里,听着外面呜咽的风声,一边努力压抑着秦仁的死带来的喜悦,一边又克制着灵堂阴森的氛围带来的恐惧。 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喜恐参半,挺矛盾那种。 突然外面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地下好凄凉啊,好阴冷啊,有没有人下来陪陪我啊.....” 跪在最外围的一个庶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抖着声音问:“我好像听到什么人在喊地下阴冷的话,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旁边的人吓一跳,下意识的同他拉开距离。 “大晚上的,你胡咧咧什么?这是能瞎说的地方吗?” 庶子被责备,有些委屈闭嘴。 已经是十月底,夜晚的风刺骨寒冷,吹得门帘子啪嗒作响。 忽然间,整个门帘子啪嗒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吓得秦家人齐齐一哆嗦。 寒风肆意的卷进来,吹得放在前面的火盆陡然窜出半丈高的火苗,灵堂上挂着的白幡猎猎作响,用来烧祭的黄裱纸更是吹得满天飞。 呜咽声清晰的传进来。 “弟弟们,谁下来陪陪我啊。” “我在下面好孤单啊,很想念弟弟们。” 这回秦家众人浑身一阵,慌乱的眼神在空中一交汇。 哎呀,确认过眼神,都是听见鬼哭的人..... 愣着干什么,跑啊。 “鬼啊,有鬼啊。”伴随着凄厉的鬼哭狼嚎声,众人争先恐后的跑出了残影。 外面的下人更是跑得鞋都掉了,整个灵堂里瞬间没有了人。 有下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主院去回禀。 “夫...夫人,不好了,灵堂里闹鬼啊。” 冯氏这一天,来来回回哭晕了好几次,听到下人这一声喊,挣扎着冲出来,扬手就给了下人一巴掌。 “你胡说什么,谁是鬼?谁成了鬼?” 广平侯沉着脸走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下人捂着脸,不敢哭出来,到了嘴边的闹鬼了三个字变成了,“世子回来了,他在喊地下好冷啊,想让弟弟们下去陪他。” “是仁儿回来了。”冯氏哀嚎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广平侯迟疑了一瞬,连忙追了出去。 刚冲到灵堂所在的院子,就听到一声震天的虎啸声。 冯氏和广平侯堪堪站住脚,抬头一看,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从灵堂内跃出。 冯氏吓得放声尖叫,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侯...侯爷。” 广平侯咕咚咽了下口水,脸都吓白了,只觉得灵魂吓跑了二里地,腿还在原地颤颤。 白虎冲他们嘶吼一声,展开双翼,仿若鲲鹏一般,轻盈敏捷的跃上了房顶。 它的后背上趴着一个人,不,准确的说是趴着秦仁的尸体,纵身一跃,消失在暗夜里。 冯氏双目圆瞪,踉跄着爬起来,“仁儿,我的儿子。” “侯爷,快,快啊,这畜生把仁儿带走了啊。” “快带人去追啊。” 广平侯这时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快来人啊,给我追。” 下人们面面相觑。 追老虎?他们是生了飞毛腿还是长了豹子胆? 可是不追的话侯爷会被打死,这么一比较,还是追老虎吧。 估计也追不上。 下人们反应过来,呼啦啦全都涌了出去。 “侯爷,九姨娘听说家里闹鬼,晕过去了,侯爷快过去看看吧,九姨娘可是快要临盆了。” 广平侯深吸一口气,看了旁边仍旧在痛哭流涕的冯氏一眼,转身离开了。 冯氏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气得扯碎了手里的帕子。 “狐媚子,我的仁儿尸骨未寒,她就开始作妖,等着吧,我这就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下去给我的仁儿作伴。” 她喃喃咒骂着,爬起来离开了。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呜咽的风声和树影婆娑声。 过了片刻,长右从屋顶上探出头来,见院子里没了人,吃力的扛起秦仁的尸体,跳回了灵堂。 苏悦轻手轻脚的落在地面上。 她只是让白虎虚晃一招,引开了秦家众人,但她其实并没离开。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有人都追着白虎跑了,谁也不会想到秦仁的尸体又回到了灵堂里。 长右费劲的将秦仁放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苏悦轻笑一声,拍了拍它的脑袋,“谁让你太瘦了,多吃点肉,长胖一点,你就不会背个人都累得直喘气了。” 长右委屈的耳朵耷拉下来,明明人家还是一只幼年猴,主人非要让它拖秦仁那么大一坨。 唉,真是吃着小孩的饭,干着大人的活,累啊。 苏悦没理会长右的委屈,摆摆手让它出去等着,“听着点动静,有异常立刻叫我。” 长右撇了她一眼,委屈巴巴的出去了。 苏悦开始给秦仁做尸检。 从外表看,除了背上的鞭伤,秦仁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卫静落打人还是很有分寸的,只是浅浅一道伤口,破了皮,露出了一点皮肉。 就这点伤,绝对不足以致其死亡。 苏悦从头检查到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由眉头微蹙。 若真的被人所害,怎么可能不留任何痕迹? 苏悦将秦仁的尸体再一次翻过来,目光落在了他后背的鞭伤上。 突然,她的目光微凝,用帕子轻轻的在伤口末端轻轻按了下。 洁白的帕子上沾上了一些浅灰色的粉末。 她凑到鼻尖处闻了闻,目光微闪,这不是普通金疮药的味道? 她又将秦仁的伤口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伤口四周都有一些浅灰色的粉末,只是与血混杂在一处,不容易被发现。 苏悦用帕子将粉末收集起来。 突然,长右在外面发出低低的啾啾声,随后它闪身进来,示意苏悦有人来了。 苏悦收起帕子,拎起长右,轻轻一跃,一人一猴稳稳蹲在了房梁上。 灵堂内出现了一道瘦长的影子,来人似乎站在门口,不停的徘徊着,所以投在屋里的影子不停的晃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来人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抬脚跨了进来。 苏悦探头看到来人,目光微闪,他来做什么? 来人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秦仁,吓得惊叫一声,抖着腿转身就跑。 “鬼啊,见鬼了。” 秦家再一次人仰马翻起来。 第340章 所谓的仙人指点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广平侯就跪在了皇帝的寝殿门口。 章和帝一起床,听高九禀报了此事,整个人都不好了。 “广平侯世子被威武侯府的六姑娘打死了?” 高九道:“现在坊间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广平侯世子欺负武安侯府小侯爷,卫六姑娘打抱不平才将人打死的。 也有人说是广平侯世子遇见武安侯府小侯爷和卫六姑娘,言语起了冲突,卫六姑娘才出手的。 昨日刑部已经将小侯爷和卫六姑娘都请去问话了,只是此事涉及到一位侯府世子,一个小侯爷,一个侯府的嫡姑娘。 刑部那边一时也没问出什么来,此事就僵在了这里。 此刻广平侯跪在宫门口,想来也是求您下旨,还他儿子一个公道。 陛下可要见他?” 章和帝听着没了用早膳的胃口,将手里的调羹往桌子上一丢,“都跪在朕寝殿门口了,朕还能不见? 让他进来吧。” 广平侯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陛下,威武侯卫光纵女行凶,杀害我儿,还请陛下为我儿做主啊。" 章和帝眉头微蹙,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平和,“爱卿起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广平侯抹了把泪,跪在地上不起。 “陛下,臣的长子秦仁被威武侯卫光的女儿卫静落鞭打致死,如今卫家仗着陛下宠信,卫琮守在刑部,不许刑部尚书秉公办理。 陛下,求您为臣做主,还臣的儿子一个公道啊。” 他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臣知道卫光是陛下的肱骨之臣,是咱们云昭国的栋梁。 臣本想默默咽下此等委屈,可犬子死的冤枉,魂魄不肯安宁,在家中闹腾不休。 昨夜更有神虎降下指示,言明犬子死得冤枉,臣自知比不上卫光,但身为人父,也不能不出面为儿子讨个公道。 求陛下为臣做主。” 章和帝捏了捏眉心,“竟有此事?卫琮竟然干扰刑部破案,着实过分了。 这样吧,朕这就下旨,高九,你去刑部传旨,令他们两日内务必查清此案,还秦仁一个公道。 另外,让卫琮离开,不可干扰刑部查案。” 广平侯有些失望,“陛下,刑部的人已经为犬子做过检查,犬子确实死于鞭伤。 陛下......” 高九伸手拉住广平侯,“侯爷,陛下还要上朝,若世子真有冤情,陛下一定会为他主持公道的。” 广平侯虽然不甘心,却被高九架着离开了。 章和帝整理了下朝服,去前殿上朝。 谁知今日朝会上却有不少大臣弹劾威武侯卫光纵女行凶,以及世子卫琮飞扬跋扈,干涉刑部办案等各项罪名。 章和帝默默数了一圈,一会儿功夫,递上来的折子就有十六七本。 他冷哼一声,“刑部如今不是还没问明白案情吗?你们上这么多折子,想做什么? 难道要朕下旨杀了卫光的女儿?还是杀了卫光?” 刑部尚书出列,“陛下,若不是卫琮干扰,臣昨日就将案情问明白了。 死者秦仁,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其他突发疾病,只有背上一道鞭伤。 鞭伤正是卫静落所打,这点卫静落已经承认确实打过。 综合各种证据,死者确实是被卫静落鞭打致死的。” 话音一落,御史台,督察院,以及其余六部等,不少官员都站出来。 “陛下,请将卫光父子,以及卫静落治罪。” “陛下,广平侯祖上是辅佐过太祖皇帝的,若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岂不是寒了勋贵们的心?” “陛下不可总让卫家啊。” 章和帝捏着袖子,忍了又忍才忍住将面前奏折砸下去的冲动。 卫光可是他的肱股之臣啊。 若是处置了卫光,以后谁还能护卫他的安危? 章和帝目光扫过群臣,最后吩咐刑部尚书,“你回去将此案的卷宗尽快整理上来,朕要亲自过问此案。 行了,今儿的朝会到此结束,散朝吧。” 话音一落,章和帝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开了,再慢一步,他怕就要暴怒了。 高九扶着他回后殿休息,道:“听说昨夜广平侯府闹了一晚上呢,广平侯世子的遗体半夜被一只老虎给叼走了。 到了后半夜,那老虎又将秦仁的遗体送回来了。 如今秦家人都说他们家世子死得冤枉,才会在家里闹出这么多事来。” 章和帝正不耐烦呢,“这么离谱的事你也信?老虎?我堂堂天子脚下,怎么可能会有老虎突然跑出来? 秦家人是不是还说那老虎长得状若神仙,什么仙人看不得秦仁死的冤,所以幻化成虎下凡来指点?” 高九没忍住笑了,“还真让陛下说中了,秦家人说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虎,背上长着一对硕大的翅膀,跟天上的神兽一样。” 章和帝嗤笑,“也就你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朕告诉你,所谓的仙人指点,不过都是把控人心和舆论的伎俩而已。” 高九嘿嘿一笑,“陛下英明,若不是陛下,奴才可不就被这伎俩给蒙蔽了。 秦家人这是故意宣扬世子死的冤枉,莫非是想用舆论给刑部施加压力? ” 章和帝愣了一声,没说话。 高九也没再说什么,“奴才伺候陛下更衣。” 章和帝忽然顿住,问道:“你先前说还里头还有谁?” 高九躬身道:“武安侯府的小侯爷。” “徐谦啊。”章和帝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刑部尚书回到刑部,看向从昨日就一直在刑部的卫琮,一脸为难的说:“卫世子,陛下已经下旨,要亲自过问此案。 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本官等会儿要整理卷宗交给陛下,还请卫世子离开,不要干扰本官办公。” 卫琮眸光微微一亮,缓缓站起身来。 拖了刑部一日的时间,想来苏悦那边应该也有结果了。 他站起身来,“如今并没有明确的证据指明舍妹杀人,陛下亲自过问此案,是我们卫家之幸。”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刑部尚书撇撇嘴,却并没有直接整理卷宗,而是换了身衣裳出门了。 卫琮刚回到家,苏悦就来了。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卫琮迫不及待的问。 苏悦道:“秦仁确实是死于背上的鞭伤。” “什么?”卫琮脸色陡然一变,“不可能,落落很有分寸的。” 苏悦,“我话还没说完,他是死于鞭伤,却不是因为卫姑娘打的,而是有人给他上了不合适的药。” 卫琮皱眉,“你的意思是有人给秦仁下毒?” 第341章 争着跳出来演戏 苏悦将帕子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上面的东西,是我从秦仁的伤口刮下的一种药膏。 这个药膏里含有一种很特殊的成分,是箭木的树皮中挤出来的汁液,日常无毒。 但是只要进入血液,便会见血封喉,立即死亡。” 卫琮捏着帕子的手一顿,“所以是秦仁回去后,有人给他上药,药里面加入了这种箭木汁?” 苏悦点头,“秦仁身上有伤,破了皮见了血,箭木汁很快就会渗入血液之中,所以中毒身亡。 但这种箭木汁中毒身亡,从外表上看,看不出任何的蹊跷之处。 卫世子,现在你还认为秦仁的死是意外吗?” 卫琮重重拍了下桌子,“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我们卫家,何人这般歹毒,若有事,尽管冲着我来,为何要从我妹妹这里突破?” “自然是因为咱们家平日里行事谨慎,他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突破口,所以才会用落落来做陷阱。”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冷沉的声音。 威武侯卫光大踏步走进来。 “父亲。”卫琮连忙起身,神色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按照行程,你明日才能到啊。” 卫光神色间难掩疲惫,“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听到你妹妹出事,我一刻也不敢耽误,快马加鞭跑回来了。” 卫光的贴身护卫端了茶水进来,小声道:“侯爷一路上跑死了两匹马呢。” 卫光一口气喝完了一整壶茶,随意抹了一下嘴,看向苏悦,“苏娘子是吧?刚才你们说到哪里了?继续吧。” 苏悦回神,“侯爷对卫姑娘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着实令人羡慕。” 卫光摆摆手,“我不过是像天下所有的父母一般,做一个父亲该做的。” 可并不是天下所有的父母都能做到这般,苏悦笑了笑,说了箭木汁的事。 “目前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此事就是针对卫家所设的圈套,幕后之人所图什么,想必侯爷应该最清楚。” 卫光冷哼,“所图的无非是我手中的兵权,今日早上的朝会上,已经有很多官员上折子弹劾我了。 说我教子无方,嚣张跋扈,幕后之人的吃相,未免也太着急了。” “这么说侯爷对幕后之人已经有了猜想?” “对我手中兵权虎视眈眈的人,无非就是瑞王和成王,听说今早弹劾我的朝臣中,瑞王和成王的人各自占了一半。” 卫琮道:"广平侯世子是成王妃的表妹夫,广平侯也是成王一派,成王应该不会害广平侯世子吧? 这么看来,是不是瑞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卫光摇头,“倒也未必,琮儿,你还是太单纯了,朝堂争斗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许多。” 卫琮瞠目结舌,同时又有些愧疚,“儿子无能,没能护住妹妹。” 卫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守在刑部,不让你妹妹被用刑,就算落个跋扈的名声,又能如何? 我在外面征战多年,求的可不仅仅是保家卫国,还有家人安宁,若是连自己闺女都护不住,我这些年岂不是白干了?” 卫琮挠挠头笑了。 苏悦挑眉,多看了卫光一眼,没有满口的忠心为国的大道理,威武侯倒是个拎得清的人。 “是谁不重要,现在关键是找到毒害秦仁的真凶,这样方能将徐谦和卫姑娘救出来。” 卫琮愤愤,“既然猜到不是瑞王的人,就是成王的人,那就让我带人去盯着瑞王和成王吧。 他们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卫光摇头,“只怕对方根本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这件事进展得太快了,他们也在逼陛下做决定。” 他的目光落在苏悦身上,“苏娘子逻辑清晰,看样子似乎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不妨说来听听。” 苏悦笑了,“陛下要亲审此案,想来很多人都会跳出来唱戏,既然如此,不妨就在陛下面前揭穿真相。” 在陛下面前揭穿真相? 卫光和卫琮面面相觑。 ...... 三人在卫家商议对策的时候,瑞王也在府中同蒋沉,英国公等人展开激烈的讨论呢。 “卫光此人多年来一直谨小慎微,总算被抓到了一点把柄。”瑞王越说越兴奋,吩咐蒋沉。 “你立即去趟刑部,盯着点刑部尚书,赶紧把这个案子做成板上钉钉的铁案。” 蒋沉领命而去。 瑞王对英国公道:“岳父,只要做成铁案,父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必定降罪卫光。 岳父正好借这个时机接管卫光手上的兵权。 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大好时机啊,也不知道王妃拜的哪路神仙又显灵了。” 瑞王觉得自己最近简直不要太顺利,先是被委以接待外邦使臣的重任,如今眼看着又能扩大手上的兵权。 他深深觉得一定是自己的王妃拜的神仙显灵了,“改日本王一定带着王妃前去护国寺还愿。” 英国公满脸笑意,“王爷,成王的人也一定想借机拿到兵权,咱们一定不能让成王捷足先登啊。” 瑞王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就老二手下那些人?不是我看不起他,全拉出来也没有一个能掌兵权的。” 英国公笑了。 成王府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正在对自己的心腹幕僚发火,“他们一个个的没长脑子吗?瑞王的人跳出来弹劾卫光也就算了。 咱们的人也跟着弹劾,本王不是让你传消息给他们,让他们为卫光喊冤吗?” 幕僚小心翼翼的解释,“殿下,广平侯毕竟是咱们的人,丧子乃是人生至痛,咱们的人若是一个个全跳出来为卫光喊冤,岂不是寒了广平侯的心? 先在朝堂上闹一下,当所有人当舆论都指向卫光时,这个时候殿下站出来,证明卫家的清白,到时候卫光岂不是更感激殿下?” 成王哼了一声,神色逐渐缓和下来,“本王设此局,可不仅仅是要卫光的感激,我要的是把瑞王拉下来。 人都安排好了吗?能控制住吗?可别到时候出什么意外?” 幕僚点头,“嗯,安排好了,一会儿殿下就可以带着人进宫了。 殿下放心,人已经喂了药,咱们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的。” 成王笑了。 宫中,因为章和帝要亲审此案,此刻殿内几乎乱成了一团。 刑部尚书写的卷宗里,秦仁因为鞭伤而死,卫静落确实承认鞭打过秦仁,所以卫静落就是杀人凶手。 徐谦声嘶力竭地证明卫静落的一鞭绝对不会致死,然而并没有人相信,反而被刑部尚书扣上了帮凶的帽子。 广平侯跪求章和帝严惩卫静落,治罪卫光,与此同时,瑞王一派的几个重臣不遗余力地力踩卫光。 卫光自然要为卫静落辩解。 可想而知,整个殿内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章和帝坐在上首,揉了揉额头,扫过底下跪着的徐谦和卫静落,双目微合,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成王便是此刻走进殿中的。 第342章 原来神仙叫成王 “你怎么来了?”看到成王,章和帝眉头微皱。 成王跪在地上,一脸惶恐,“儿臣尚在禁足之中,按说不该出来的,只是府中护卫出门,恰好在外面遇到一桩怪事。 儿臣听说此事后,顿感蹊跷,便多嘴问了几句,谁知恰好牵扯到广平侯世子一案。 儿臣不敢耽搁,这才斗胆带着人进宫了,等禀报完之后,儿臣立刻回府接着禁足。” 殿内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成王身上。 确切地说,是成王身后的人身上。 章和帝问:“此人是谁?和广平侯世子一案有什么关系?” 成王道:“此人是谁,想来瑞王兄最为清楚吧?” 瑞王撇了一眼成王身后缩成一团的人,眯了眯眼,方才认出来,“咦?这不是郑成业吗?” 被叫到名字的郑成业浑身抖了下,耷拉着脑袋,没有应声。 瑞王对章和帝道:“父皇,这是今年进京参加科举的举子,叫郑成业,文才不错。” 他又皱眉撇了郑成业一眼,“你怎么来这里了?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成王冷笑,“瑞王兄真是会装啊,这件事和他有没有关系,瑞王兄想必更清楚吧?” 瑞王一脸莫名其妙,不耐烦地瞪着成王,“老二,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 就是这种说话永远嘴里半截,肚里半截的不利索劲。 有什么话不能痛快的说出来?” 成王脸色一僵,轻哼,“我说话确实不如瑞王兄直接,主要是有些人做的事,我也说不出口。” 章和帝不耐烦的咳嗽一声,“今日朕审的是广平侯世子的案子,你们俩要争吵,就给朕滚出去吵。” 瑞王和成王齐齐闭嘴。 一直没说话的郑成业突然间朝着瑞王膝行过去,一把抱住了瑞王的大腿。 “瑞王殿下,救我,救我啊,我...我已经把什么都招了,殿下救命啊。” 瑞王一脸莫名其妙,一脚踢开他,“你在胡说什么?” 郑成业满脸气愤,“殿下,你让我想办法接近广平侯世子,还让我给他上药,可你没说那是毒药啊? 殿下,我都是听你的命做事,你不能不管我啊? 你说过的只要我听话做事,以后就保我官运亨通的啊。”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瑞王一派的官员都不可置信地看向瑞王,成王一派的人亦是满脸错愕。 卫光眉头皱了下,目光从郑成业移到瑞王身上,最后又落到了成王身上。 果然让苏娘子说中了啊,争先恐后跳出来的人还真不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广平侯。 他一脸愤怒地瞪着瑞王,眼里含着泪,一字一句地问:“原来.....原来是殿下的主意啊,不知我儿哪里得罪了殿下,要让殿下这般费尽心思要他的命啊。” 瑞王错愕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这件事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本王根本就看不上你儿子,做什么要害他?” 广平侯又气又怒又痛,“是啊,正是因为看不上,所以害我儿子不是目的,殿下设此局是为了陷害威武侯吧? 殿下敢指天誓日地说一句,你没惦记威武侯手上的兵权吗?” 瑞王倒吸一口气,他还真不敢发誓,因为他是真的惦记啊。 成王趁着他发呆的功夫,暗暗向自己这一派的人使了个眼色。 于是成王的人连忙都站出来,纷纷开始指责瑞王。 瑞王的人自然不甘心,于是双方顿时开始了对骂。 “瑞王殿下真是好算计啊,以此局陷害威武侯,这是趁机想将威武侯的威武侯的兵权拿到手吧?” “你胡说八道,瑞王殿下一心只想办好陛下交办的差事,哪里想成王殿下这么闲,有功夫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你们说是瑞王殿下所为,我还觉得此事是成王殿下设计的呢。” “放屁,成王殿下近日在府中潜心读书,更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的心思。” 吵闹声一浪高过一浪,大有掀翻屋顶之势。 徐谦和卫静落跪在角落里,两人都是一脸懵圈的看着殿内的情形,彼此对视一眼,忽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啊这..... 原本还提心吊胆,以为今日要当庭激情辩论呢,结果还没开始呢,有人忽然跳过了这段。 坐在最上方的章和帝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 终于,他忍无可忍,伸手摸起旁边的茶盏直直地砸了下去。 “都给朕闭嘴。” 茶盏砸在光鉴可人的大理石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响。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瑞王跪在地上喊冤,“父皇,这件事真的不是儿臣做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啊。” 章和帝冷哼,“那你说是谁陷害你?” 瑞王暗暗瞪了成王一眼,恨不得在他脸上挠出一道血痕来。 亏他上午还沾沾自喜,认为神仙给他送来了一个大好机会,可以让他拿到卫光手上的兵权。 没想到原来神仙是成王,人家想拿的不是兵权,而是他。 想让他一劳永逸地下马。 他想说成王陷害自己,还没等他张开嘴,一旁的郑成业忽然站起来,声嘶力竭地道: “陛下,郑成业愿以死为证,证明一切都是瑞王所指使的。”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他朝着旁边的柱子扑过去。 “快,拦住他。”瑞王目眦欲裂,焦急地喊。 然而已经晚了,郑成业一头撞上去,血溅了他一脸,人当场咽气了。 瑞王顶着满脸血,气得想当场鞭尸。 广平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瑞王以我儿子的性命为代价,陷害威武侯,请陛下做主,还我儿一个公道啊。” 章和帝满脸阴沉,随手摸了一道折子砸了过去,“瑞王,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可真的长本事啊,设局陷害朕的肱股之臣,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下一步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想让朕把这个位置让给你啊?” 瑞王被折子砸在脸上,也不敢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儿臣真的冤枉啊,这件事真的不是儿臣指使人做的。” 章和帝冷哼,“不是你,那你说幕后主使到底是谁?是谁害的秦仁?” 瑞王飞快地转着脑子,听父皇言下之意,还是相信卫光的,也不愿意卫光的女儿承担杀人罪名。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伸手指向徐谦。 “一定是他,幕后主使肯定是徐谦!” 徐谦瞠目结舌,人在旁边坐,锅从天上来? 怎么突然间他成了主角? “徐谦?”章和帝的目光看了过来。 瑞王咽了下口水,忙不迭地道:“没错,肯定是徐谦,他曾和秦仁私下起过不少冲突。 秦仁还时常打他,被杀那天晚上,秦仁还带人套过他麻袋,他肯定早就怀恨在心了。 父皇,儿臣求您再详细调查此案,一定是徐谦对秦仁怀恨在心,暗中害了秦仁。 这件事被别人发现了,就联合郑成业来陷害儿臣,父皇明察啊。” 章和帝的目光在徐谦身上转了一圈,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涌上心头。 第343章 纯纯大冤种 章和帝目光扫过地上已经凉透的郑成业,“照你所说,那个郑成业又是怎么回事?” 瑞王见章和帝没有斥责他胡说八道,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他脑子转得飞快,说到郑成业,比刚才更理直气壮了几分,看起来没有一点心虚。 “儿臣不知道郑成业怎么回事,或许....或许他是受了别人收买,亦或威胁来故意陷害儿臣? 又或者是他和徐谦勾结,共同害死了广平侯世子,总之,儿臣对此一无所知啊。 儿臣也是为广平侯鸣不平,以为是威武侯纵女行凶,所以才多说了几句话。” 他越说胆子越壮,抬起头来振振有词,“儿臣恳请父皇招太医前来为郑成业验尸,并派人去调查郑成业的家人。 他若是被人下药,或者有人控制了他的家人,就一定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成王神色微僵,却被章和帝看个正着。 章和帝双眸微眯,声音带着一丝丝冷凝,“成王,你认为呢?” 成王头皮有些发紧,郑成业被他的人喂了一种控制心神的药,他不敢真的让太医来验尸。 听到章和帝如此问,他心头微微一颤,一时摸不准皇帝的心思,只喃喃道:“儿臣,儿臣.....” 章和帝冷哼一声,朝高九撇了一眼,“去,去叫太医院院判进来。” 高九心中一凛,躬身缓缓退了出去。 成王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后悔自己那天晚上为何会一时冲动,设下这个圈套。 起因在于手下汇报广平侯世子在青楼喝多了,大放厥词,说什么成王就是靠着冯家才逐渐上位。 将来自己若是成了太子,冯家功不可没,他们广平侯府也会是大功臣之类的话。 他听了之后大为恼怒,这些日子本就因为禁足在府里,心中烦闷,几次找冯首辅商议事情。 冯首辅都推脱,说什么让他韬光养晦一段时间再图谋大计。 现在父皇都让瑞王主持接待外邦使臣的事了,他再养晦下去,朝中只怕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于是一个冲动的念头顿时涌起,就有了这个仓促设成的局。 他本来想的是若能借此机会将瑞王拉下马,自然最好,如若不能,也能给瑞王添个堵,还能让威武侯感念他的人情。 出面指证瑞王的人,他斟酌了一番,选了郑成业。 他用药控制了郑成业,却没料到郑成业竟是个锤子,原本交代好的台词竟然说得漏洞百出。 最后竟然还一头撞死了,这个没用的废物。 成王一边暗骂郑成业,一边快速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应对。 太医院院判很快就来了,检查完郑成业的尸体,禀报道:“启禀陛下,死者体内有山烟子,是一种能够控制人心神的毒药。” 殿内一片哗然。 章和帝冷哼,“成王,此人是你带来的,他体内的毒,你怎么说?” 成王额头的细汗已经留了下来,抖着嗓子道:“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儿臣是听手下护卫禀报此人在外面胡言乱语,听到和广平侯世子的死有关,所以赶忙带过来见父皇。 他在被人抓之前,肯定就被人控制了。” 说到这里,成王忽然一顿,仿佛找到了灵感一般,双眼一亮,伸手也指向徐谦。 “徐谦,一定是他,说不定就是他控制了郑成业,利用郑成业害死广平侯世子的。 徐谦,你好狠毒啊。” 徐谦......耶?又一口锅从天而降。 他比窦娥都冤,纯怨! 瑞王和成王两人一致指向徐谦。 殿内却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甚至扭曲。 就连本来伤心痛哭的广平侯一时间都忘了流泪,就,挺离谱的,他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哭了。 一片死寂的静默中,章和帝看向刑部尚书,“李爱卿,可在徐谦身上问出什么疑点?” 刑部尚书看了瑞王一眼,连忙跪在了地上,“陛下,臣仔细问过小武安侯,他和秦仁确实起过几次冲突。 至于秦仁是不是他杀的,臣暂时不好判断,臣无能,还请陛下恕罪。” 章和帝重重拍了拍龙案,呵斥道:“你确实无能,身为刑部尚书,一桩案子都查不明白,还劳累朕亲自过问。 既然此案中涉及到的其他人员还有嫌疑,为何不先调查明白? 朕再给你一日时间,务必将这件案子查得水落石出。 否则,你这个刑部尚书就不用当了,回家种地吧。” 徐谦连忙为自己辩解,“陛下,臣是冤枉的,请陛下明察。” 最先站出来的是卫静落,她急切的道:“陛下,臣女可以作证,这件事绝对和徐谦没有关系。 那天晚上我们是一起离开的。” 成王见章和帝没有第一时间训斥他,心中涌现出抓到一根救(替)命(死)稻(怨)草(种)的喜悦。 他连忙反驳卫静落,“卫姑娘这话说的,你能证明你们一起回去的,但你能证明他回去后没有再出去过吗?” “我....”卫静落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威武侯扯了她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陛下,臣也认为这个案子疑点颇多,恳请陛下让刑部重新将相关人等重新调查审问。” 章和帝揉了揉额头,神情稍缓,“不管怎么样,朕可以肯定这件事和卫爱卿,以及你女儿无关了。 来人啊,卫姑娘这两日受了惊吓,赏白银六百两,绫罗绸缎十匹,金银首饰各一箱。 卫爱卿从外地连夜赶回,一路辛苦了,既然已经洗清嫌疑,就赶紧带着孩子回家休息吧。 哦,对了,明日让卫琮赶紧回来当差,朕身边可少不了他。” 威武侯神色微变,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陛下,这件案子.....” 章和帝重重哼了一声,声音比刚才高了两分,“朕说了,这件案子与你们卫家无关。 卫爱卿,退下!” 威武侯浑身一震,攥了攥拳头,才缓缓磕头,“臣谢恩。” 卫静落顿时急了,“爹,徐谦他.....” 威武侯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往外走去,低声道:“先出宫再说。” 卫静落担忧地看了徐谦一眼,跺跺脚,被拉着离开了。 苏悦和卫琮就在宫门口等着,看到威武侯父女俩出来,愣了下,连忙迎了上去。 “爹,你们怎么先出来了?我一直在等你传信进宫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事情的发展与咱们想的不一样?” 卫静落满脸气愤,低声道:“陛下想让徐谦顶罪。” “什么?徐谦顶罪?”卫琮倒吸一口气。 苏悦脸色微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威武侯左右环顾了一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家另行商议。” 一进卫家,卫静落就忍不住抱怨,“爹,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得让徐谦顶罪? 我们为什么不能为徐谦据理力争?” 威武侯胸腔微微起伏,显然气息也有些不顺,但嘴角却又挂着一抹冷笑。 “怎么据理力争?只凭一张嘴吗?陛下摆明了要徐谦顶下此事,不然为何要赏赐你那么多贵重东西? 你真以为是安慰你呢?那是要咱们卫家的闭口费啊。 还有你哥哥的前程,如果我当时据理力争,你和你哥哥都完了。” 卫静落急切地跺脚,“难道就不管徐谦了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悦突然开口道:“这件事,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卫静落一脸茫然,“苏姐姐,想错什么了?” 第344章 两个蠢货 苏悦揉了揉眉心,“因为一开始,刑部尚书一口咬定是卫姑娘杀人,所以我们就认定这个局是为了陷害卫家。 卫家有兵权在手,而最觊觎卫家兵权的是瑞王和英国公,所以咱们都认定这件事是瑞王设的局,目的是将侯爷拉下马。 事实上,瑞王确实动了这个心思,所以在事情发生后,才会上蹿下跳带着人,急不可耐的想落实侯爷的罪名。 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肯定不是瑞王,而是成王。 侯爷,我猜得可对?” 卫琮倒吸一口气,“怎么可能是成王?成王可是广平侯世子的表妹夫,而且广平侯也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为何要去害广平侯世子?这不是自断臂膀吗?” 苏悦冷笑,“牺牲一个广平侯世子,若是能拉下瑞王,你觉得成王会不心动?” 卫琮嘴唇翕动,一时没找到反驳理由。 他是单纯的武将头脑,从来不爱研究文人的那些弯弯绕心思。 威武侯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道:“今日殿内的气氛着实诡异,我感觉就像一出闹剧似的。 陛下应该也看出了幕后主使是成王,不然他不会刻意让徐谦来顶罪。” 苏悦倏然站起来,“只怕今晚刑部尚书无论如何也会制作出徐谦是幕后主谋的证据。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抓真正的凶手。 刑部那边,还请侯爷帮忙拖延一二。” 她说完,快速转身离开。 卫静落急着追出去,“苏姐姐等我,我也一起去。” 可外面已经没有了苏悦的身影。 威武侯拍了拍她,“苏娘子行事很有章法,若是需要你帮忙,刚才就叫你了。” 卫静落一脸茫然,“苏姐姐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威武侯点头,“她已经猜到了,先前和我们约定好在宫外等着,等合适的时机,扮成护卫跟着你哥哥混进宫里。 本来我们想着在陛下面前逼迫幕后主使说出真正的凶手是谁,谁知道瑞王和成王忽然闹了这么一出。” 想起朝堂上的情形,他就觉得无比闹心,也不知道陛下看到自己两个这样的儿子,是不是一样闹心? 章和帝岂止闹心,他都快要被气得闹肚子了。 他特意将刑部尚书单独留下来说话。 “徐谦毕竟是武安侯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了,也是皇后唯一的亲人了,朕着实不忍伤他性命。” 他叹了口气,“这件案子的凶手就是郑成业,至于徐谦,也只是被利用,蒙在鼓里罢了。 不过,还是要让他适当受点罪,不然广平侯府那边,只怕怨气难平。” 一句话就给这件案子定了结果。 刑部尚书躬身,“臣记下了,这就回去再好好和小武安侯聊聊案子里的细节。” “嗯,你退下吧。” 刑部尚书离开,高九奉了一盏茶过来,小声道:“陛下,瑞王和成王还在殿外候着。” 章和帝重重将茶盏放在桌子上,“让那两个混账给朕滚进来。” 瑞王和成王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进门。 两人仿佛商量好一般,一进来就争先恐后的跪下了。 “父皇息怒!” “父皇,儿臣知罪!” 成王怒气冲冲的撇了瑞王一眼,暗恨自己比瑞王反应慢了一拍,忙不迭的赶紧补了一句,“儿臣也知罪!” 章和帝重重的哼了一声,“错哪儿了?” 瑞王..... 成王..... 啊这,要从哪里开始坦白? 兄弟俩四目相对,同时缩了下脖子,谁也不敢先开口,仿佛两只被人捏住脖子的鹌鹑一般。 章和帝怒不可遏,“混账东西,平日里你们互相掐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设局陷害朕的肱骨之臣。 你看看你们两个,一个自以为长了脑子,设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圈套,另一个呢?就没有脑子,竟然试图在这个圈套里获益,打着自己小九九上蹿下跳! 你们两个是把朕当傻子,还是想活活气死朕啊?” 他越说越生气,忍不住将茶盏砸了出去。 瑞王更倒霉一些,跪的比较靠前,被茶盏砸中了额头。 茶叶混合着血迹沿着额头流下来,那模样看着说不出的狼狈。 瑞王疼的直嘴角,也不敢叫出声,脖子缩得更厉害了。 成王看到瑞王的模样,有些幸灾乐祸。 下一秒,他就被章和帝一脚踹倒在地。 “说你呢,往哪儿看呢?”章和帝火冒三丈的还要再踢,被高九一把抱住了腰。 “陛下息怒啊,两位王爷毕竟是您的亲儿子,他们有错,您慢慢教就是了。” “朕教了他们二十年了,还是这副德行,朕还要怎么教?”章和帝气得又抬了抬脚,到底被高九哄着扶着坐下了。 “朕不管你们两个的花花肠子,这件事,你们两个各自去收各自的尾,朕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这件事的只言片语。” 瑞王和成王如蒙大赦,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章和帝犹不解气,愤愤道:“朕怎么生出这么两个蠢货玩意儿?就这两个人的脑子,加起来都没有阿琛一个好使。” 高九笑眯眯的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不就是说的这个理吗?” 章和帝冷哼,“朕能生出阿琛那般聪慧的儿子,就说明朕没问题,肯定是惠妃和淑妃的脑子不好使。” 高九顿了顿,笑着点头,“陛下说的都对。” “你这个老滑头,就会哄朕开心。”章和帝瞪了他一眼,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你亲自出宫一趟,去盯着刑部尚书,这个案子就到徐谦这里吧。 若不是为了皇室颜面,朕真想让成王那个混账去领罪。” 高九应了声是,随后便出宫去了刑部。 刑部的大堂里,刑部尚书蹲在地上,正耐心的劝说徐谦,“小侯爷,李某已经将利害关系与你分说明白,你怎么就认不清形势呢? 你若是再这般固执己见,可就不会像刚才那样,只打五十板子了。” 徐谦仰起头,苍白的脸上冷汗直流。 “你就是打死我,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认识郑成业,更没有害秦仁。” 刑部尚书脸色倏然一沉,“既然如此,那就接着打,打到他认罪为止。” 衙役领命,噼里啪啦又打了三十大板。 徐谦后背已经血肉模糊,意识渐渐陷入了昏迷。 刑部尚书抬手,两个负责行刑的衙役退了出去。 他冷着脸,拿起桌上写已经写好的供状,拿起徐谦的手就要印上去。 “哐当!”房门从外面被人踢开了。 第345章 我敢 冲进来的人是威武侯。 他一进刑部,就被刑部郎中拦住了,说那日也是办案心切,才会到卫家请卫静落前来配合。 刑部郎中拉着他一直道歉,又是作揖又是送礼,威武侯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沉着脸甩开刑部郎中,直奔大堂而来。 没想到却还是晚了一步,看着地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徐谦,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李大人,徐谦怎么说也是有爵位的侯爷,你怎么敢直接对他用刑?” 刑部尚书李大人捏紧手里的供状,十分不悦,“威武侯,本官敬你是侯爷,但此乃我刑部大堂,是我李某人问案的地方。 至于怎么审案定案,李某比侯爷要清楚得多,就不劳侯爷费心指点了。 来人啊,请侯爷去前厅喝茶。” 几个衙役出现在门口。 “侯爷,请。” 威武侯双眉紧皱,冷哼,“本侯自然不能指点李大人如何办案,但你是从一品的刑部尚书,和徐谦的品级相同。 按照朝廷律例,你根本无权对徐谦用刑,今日本侯就要弹劾你一个违逆朝廷律例,肆意侮辱同僚之罪。” 李大人神色一僵,“你.....” 威武侯冷嗤,“怎么?李大人敢做不敢认吗?还是你有陛下特旨? 据我所知,陛下以宽和仁厚治天下,怎么可能会特旨你严刑拷问?” 李大人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陛下交代他让徐谦受点罪,其实就是允许他的意思,但关键是陛下是私下交代他的。 既然是私下交代的,自然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况且威武侯口口声声说陛下以宽和仁厚治国,他现在若说是陛下特旨,岂不是在打陛下的脸。 “陛下既然已经认定此案与卫家无关,威武侯又为何非要趟这趟浑水? 你今日在朝上也听到了,陛下命李某明日要查清结案,如果侯爷非要横加阻拦,到时候耽误了圣命,不知道侯爷能否担当得起责任?” 威武侯冷哼,“你也不用拿圣命来吓唬本侯,陛下让你查清结案,绝对不是让你屈打成招。 此事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本侯也能分说一二。” 大堂内气氛沉寂,李大人气得脸色铁青,却一时拿威武侯没办法。 “哎呦,这是怎么了?一进来就闻到呛人的气味。”高九双手拢在腹前,笑呵呵地走进来。 李大人看到高九,两眼一亮,“高公公。” 高九摆摆手,“咱家可不是来找你的,李大人你先忙着。” 李大人一愣,他也想忙啊,这不是被人拦住了吗?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暗示高九,就见高九看向威武侯,“原来侯爷在这里,可叫咱家好找啊。” 威武侯皱眉,“高公公找我有事?” 高九点头,“陛下让咱家出宫,去探望卫姑娘,顺带和侯爷说说话,侯爷,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威武侯再笨也知道,高九是要正大光明引走她了。 他微微一笑,“高公公且等我片刻,眼下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 高九脸上的笑容一滞。 李大人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这个威武侯也太轴了。 他向高九投以求助的眼神。 高九皱了皱眉头,“咱家既然出现在这里,想来侯爷已经明白陛下的意思。 既然是陛下的决定,我看侯爷还是服从得好。” 这话等于直接挑明了说,威武侯便不能再打马虎眼,心底一时有些焦急。 徐谦已经被打成这样,他若是离开,徐谦肯定会被屈打成招。 苏娘子怎么还不来? 李大人见威武侯久久不动,不由冷哼一声,“侯爷,你可要想清楚,天子的决定,谁敢反对?” “我敢!”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伴随着几道哐哐声,门口守着的几个衙役纷纷被踢飞了。 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了门口。 意识有些模糊的徐谦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门口昏暗的光影里,有个人站在那里,周身仿佛踱着光圈,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祇一般。 是上天派来接他的神仙吗?他要死了吗? “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女侠饶命啊。” 惨烈无比的叫声令徐谦一下回神。 他狠狠闭了下眼睛,再缓缓睁开,眼眶逐渐湿润。 原来神仙在身边,是悦姐来了。 他的悦姐手里还提着一个正杀猪般惨叫的男人。 男人的惨叫声令屋子里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高九看到来人是苏悦时,神色微微一变,她怎么来了? 威武侯则长长松了一口气。 李大人高声道:“放肆,何人敢擅闯刑部公堂?刚才就是你说的,敢反对陛下的决定是吗?” 苏悦将手上的男人往地上一丢,“我是徐谦的师父,听闻大人在审问广平侯世子被杀一案,特来向大人提供线索。” 李大人皱眉,“线索?你知道什么线索?” 苏悦没理会他,目光在徐谦身上一扫,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你打了他多少板子?”她上前一步,冷冷的看向李大人。 李大人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就,怎么说呢,那种眼神比他小时候看过的杀猪十年的刀都冷。 他脖子一凉,下意识脱口而出:“八十。” 说完后,他又为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吓住了觉得屈辱,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看分明是你为了替徐谦脱罪,故意来刑部闹事吧?” 苏悦没理会他,蹲下身来仔细打量徐谦的伤势。 徐谦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更是冷汗涟涟,对上苏悦的目光,他微微动了下嘴唇,抖着声音叫了一声:“悦姐。” 苏悦哼了一声,从腰间解下水壶,先喂他喝了几口兰草露水。 李大人见自己完全被忽视了,脸上更加挂不住,“你打量我们刑部的人都是吃素的吗? 来人啊,把这女人给我打出去。” 苏悦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别喊了,人都在外面躺着呢,没几个能起来的。” 李大人吓一跳,踉跄着跑到门口往外一看。 整个刑部的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衙役,果然没一个能起来的。 “你....你....” 苏悦不耐烦的皱眉,踢了地上的男人一脚,“交代吧。” 男人本来半趴在地上,闻言浑身一抖,噌一下坐直了,喊道:“秦仁是我杀的。” 李大人垂眸一看,不由脸色微微一变,“秦二老爷?” “什么?”门口又响起两道惊叫声,“仁儿是你杀的?” 李大人眼皮跳了下,有些木然的转身,又是谁闯进来了? 还没等他完全转过去,两道人影已经冲进来,速度快得甚至直接撞上了他。 李大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了个踉跄,摔了个四仰八叉。 第346章 我这人最是护短 李大人摔得那叫一个瓷实,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他的脊梁骨啊,他的老腰啊,他的屁股蛋啊..... 一句话,真他娘的疼啊。 他龇牙咧嘴地坐起身来,才看清刚才冲进来撞倒他的人竟然是广平侯夫妇。 此刻夫妇二人正满脸震惊地拽着秦二老爷。 “老二,是你杀了仁儿?” 秦二老爷缩着脖子,支支吾吾的掩住脸装乌龟,不肯吭声。 广平侯满脸愤怒瞪向苏悦,“你突然冲进我家,抓了老二就走,又给我留下张纸条,叫我们来刑部。 你到底想做什么?老二是不是被你威胁了才会这么说?” 苏悦嗤笑,“想让你知道杀你儿子的真正凶手是谁,你不也是因为好奇,才会出现得这么快?” 广平侯胡子翘了翘,“我.....” 门外忽然探进来一个脑袋,包裹着头巾,将自己裹得跟个乡下老太似的,正是凌云。 她笑眯眯的摆手,“他们能来这么快,那是我轻功好,不然的话,就他们这个蜗牛般的速度,来到刑部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李大人看着凌云的脑袋,整个人已经麻了。 今日过后,所有人都将知晓他刑部的门跟筛子似的,谁都可以闯进来。 瞧瞧今儿,已经闯进来一串了。 苏悦撇了凌云一眼,嘴角勾了勾,“谢了。” 凌云嘿嘿一笑,“不用,我纯凑热闹。” 苏悦没理会她,转身看向秦二老爷。 “我的耐心有限,一刻钟内,说出你知道的,否则.....” 这听在秦二老爷耳朵里,简直就是夺命的刀子。 想起先前受的折磨,他吓得身子一僵,连忙道:“是我,是我给他下的毒。” 广平侯和冯氏如遭雷击。 好半晌,冯氏最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扑向秦二老爷。 “你为什么要杀仁儿啊,他可是你的亲侄子啊,你这个畜生,我和你拼了。” 冯氏保养得宜的长指甲,直接给秦二老爷挠了一脸血。 “我儿子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杀他啊?” 秦二老爷顶着一脸血,突然间爆发出来。 他狠狠一推冯氏,恶狠狠的道:“因为我受够了被你们施舍的日子,这些年来,我们二房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打理着秦家的铺子,冯氏却担心我中饱私囊,三天两头的查我账。 平日里我就是在外和管事们吃一顿酒,回来都要反复被盘问几次,我是秦家的二老爷,不是你们两口子的仆役! 你们两口子从来不拿正眼看我们这一房,明明我的儿子们比秦仁更出色,你们却总是压着他们。 秦仁去不了国子监,我的儿子便不能去国子监读书,秦仁还没有差事,我的儿子就不能有差事。” 秦二老爷越说越气愤,看向广平侯和冯氏的目光充满了阴狠,“既然如此,那不如先送你们的儿子上路。” 广平侯愣愣的看着满脸阴狠的秦二老爷,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 冯氏被他推得摔倒在地,却仍然在骂秦二老爷。 “你们秦家的铺子?你们秦家有多少铺子?你这些年打理的都是我的嫁妆。 你们秦家这些年都是靠我的嫁妆养着的,我有什么不能问的?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吃着我的,喝着我的,竟然还敢杀了我的儿子。” 广平侯回过神来,脸一黑,呵斥冯氏,“行了,说这些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冯氏并不害怕,声音比刚才还尖厉,“我儿子都死了,丢人又能怎么样? 姓秦的,今儿我必须知道我儿子真正的死因,否则我和你没完。” 说着,她狠狠扑向秦二老爷,一把扯住他的衣襟,“老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对不对? 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谁指使你害死我儿子的?” 她状若疯魔一般,死死地盯着秦老二爷,拽着秦二老爷衣襟的手青筋暴凸。 秦二老爷目光微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冯氏用袖子抹了一把泪,望着秦二老爷的目光充满了恨意,“我了解你,老二,即便你害死了仁儿,你在我这里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定然是有人给你许诺了实际利益,所以你才敢动手的,对不对? 是瑞王,还是成王?还是你勾结了别的人?” 秦二老爷咬牙,“没有任何人指使我。” 冯氏神色狰狞,“秦二,你别以为我是傻子,先前突然冒出个下毒的郑成业,那是成王给你找的替死鬼吧?” 此话一出,李大人,高九以及广平侯全都变了脸。 广平侯深深看了秦二老爷一眼,忽然间一把抓住冯氏,“你真是疯魔了,好好的胡乱攀咬什么?” 秦二老爷趁机拜托冯氏,朝着高九的方向跪了下来。 “高公公,秦仁确实是我下毒害死的,卫家姑娘将他打伤那夜,是我给他抹的伤药,那伤药中加入了箭木汁,见血封喉。 此事乃是我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没有关系,恳请高公公向陛下转达,不要迁怒我的家人。” 说罢,他磕了个头,舌尖微微用力,准备咬舌自尽。 然而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咔嚓一声,他的下巴脱臼了。 苏悦轻哼,“想咬舌自尽?想死无对证?” 秦二老爷满脸愤怒地瞪向苏悦,若不是这个女人用非人的手段折磨他,威胁他,他又怎么甘心认罪。 高九皱眉,上前一步,“既然秦二已经认罪,李大人,还不赶紧将秦二收监?” 苏悦伸臂拦住了李大人,“何必着急?我觉得冯夫人分析得有道理。” 广平侯一把捂住冯氏的嘴。 冯氏愤怒地挣扎起来,对着广平侯又抓又挠。 广平侯咬牙忍着,再疼也不放开她。 高九向李大人使了个眼色。 李大人硬着头皮上前去拖秦二,没办法,衙役都被打趴在院子里了,他只能撸起袖子,亲自上阵。 苏悦扯住秦二一只胳膊,李大人竟然没能拖动秦二分毫。 “苏娘子,咱家奉劝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高九尖着嗓子,神色有些不悦。 “你不过是想救徐谦,如今他罪名洗脱,你将人带走就是了。” 苏悦挑眉,神情微凉,“高公公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最是护短。 我要的可不是将人带走那么简单。” 高九微怒,“你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萧三郎冷着脸,大步从门外走进来。 苏悦看到他,目光微亮,“你怎么来了?” 第347章 这波操作,稳了! 萧三郎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确定她没有事,神色缓和下来。 “我当然得来,有危险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冲在前头。” 苏悦弯了弯眉眼,“你来了,我就省不少力气。” 萧三郎嘴角勾了勾,转身看向高九,眼底的笑意瞬间变成了冷意。 “高公公刚才不是想问我们想做什么吗?我来告诉你,我们想还徐谦公道,而不是一窝棉被盖鸡笼似的欲盖弥彰。 我们想要真相大白,让正义昭昭,想让有罪者受罚,无罪者无冤,想让朗朗乾坤,想要世道公平。” 高九眉心剧烈跳了几下,嘴里有些发苦。 这位主怎么来了? 若只是苏悦在这里,他根本就不担心,纵然苏悦有武力,可双拳难敌四手。 多调些人手,总能解决苏悦带来的烦扰。 可萧三郎就不同了,他在陛下面前多年,深知眼前这位主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 以权威压吧,人家根本不怕,动用武力吧,若再不小心伤了这位主,陛下那关他都过不了。 高九认识萧三郎,所以满心纠结,李大人可不认识。 他一脸愤怒地瞪着萧三郎,又冲进来一个是吧?真将他刑部大堂当菜市场呢? 眼前这个一身书生长衫,一看就是个文人,好捏的软柿子。 李大人满心积攒的郁气正无处发泄,当下连秦二老爷都顾不上拉扯了,上前一步,抬脚就踹向萧三郎。 “哪里来的无知竖子,竟然敢冒然闯我刑部大堂,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脚还没碰到萧三郎,就被苏悦伸出的脚拦住了。 苏悦毫不留情地踹在了李大人的小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李大人单膝跪在了地上。 高九惊呼一声,看到跪下来的是李大人,不由长出一口气。 还好,受伤的不是萧三郎。 这李大人真是个棒槌,什么人都敢打。 李大人若知道他内心的腹诽,一定会吐血。 只是眼下他疼得眼冒金星,捂着小腿儿惨叫一声,大骂苏悦,“恶毒刁妇,竟敢殴打朝廷命官,今儿的牢饭,你吃定了。” 萧三郎缓缓蹲下来,目光冷冽,“你再骂她一句试试!” 他的手直接压在了李大人的腿上。 “啊!”李大人惨叫一声,冷汗直流,“到底哪里来的刁民,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这里是刑部大堂,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萧三郎冷哼,“是啊,刑部大堂就该是问案的地方,现在,请你这位刑部尚书大人开始问案吧。” 他说着一把拉起李大人,将他推坐在了桌案后的椅子上,“大人,开始问案吧。” 李大人一时有些迷糊,问什么案? 苏悦一脚踹在秦二老爷的膝盖窝上,秦二老爷扑通一声跪在了李大人跟前。 李大人脸色发白,下意识看向高九。 就离谱得很,明明在他的地盘,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主,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 眼前的一男一女到底什么人啊? 高九眉头皱得死紧,他上前一步,面带微笑的对萧三郎道:“萧公子,咱家知道你们一心为徐谦小侯爷讨回公道。 如今秦二已经招供,是他杀了广平侯世子,案情也已经明朗, 萧公子和苏娘子可以先行带徐谦小侯爷离开,毕竟小侯爷伤得很重,也需要紧急医治。 咱家这就回宫,将案情始末禀报陛下,想来陛下若是知道了真相,也会安抚小侯爷的。” 萧三郎轻嗤,下巴点了下秦二老爷,“那他呢?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呢?” 高九想了想,接着说:“这件案子虽然闹得大,但说起来也算是秦家的家事,你看广平侯夫妇都已经不再究其根底,萧公子又何必执着?” 他说罢,目光看向广平侯和冯氏。 广平侯死死钳制着冯氏,不让她说话,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木然,“家门不幸,让高公公笑话了。” 冯氏眼中闪过强烈的不甘和愤懑,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高九似笑非笑的看向萧三郎,"陛下若是知道此案是萧公子和苏娘子协助所破,必然会对公子有所嘉奖。" 他意有所指的看着萧三郎,暗示他这就是章和帝的意思。 萧三郎不为所动,“那其中冤死的郑成业呢?又该如何说?” 高九有些不解,“听闻郑成业和萧公子多有龃龉,前段时间文会上,他还想方设法奚落你呢。 萧公子又何必为这样的人鸣不平?” 萧三郎冷笑,“我和郑成业之间只是个人恩怨,当场就已经解决,这并不是他在这件案子里莫名冤死的理由。 他若有罪,自有律法惩罚他,请问高公公,他的罪名是什么?” 高九一时摸不准萧三郎到底想要什么,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萧公子到底意欲何为?” 萧三郎缓缓走向门口,望着外面高声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要什么,现在,高公公不妨听听他们怎么说。” 高九一脸茫然,他们是谁? 外面忽然响起如山般的呼喊声。 “让真相大白,让正义昭昭!” “让有罪者受罚,无罪者无冤!” “朗朗乾坤,世道公平!” 喊声如雷,如海啸般扑入人的耳朵里,震得人头皮发麻。 苏悦探头看向外面。 只见外面不知何时站了黑压压一群人,他们全都穿着天青色的书生长袍,执手而立,神情肃然。 他们当中有的人面容稚嫩,有的人饱经沧桑,但所有人都面容坚毅,喊出的口号振聋发聩。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秦墨与何鸿。 秦墨身姿如松,高声道:“晋州府全体学子,请求查明武安侯徐谦蒙冤真相。” “晋州府全体学子,请求查明郑成业冤死真相。” “让真相大白,让正义昭昭!” 所有人的声音整齐划一,掷地有声,听在人心里,只觉得心底深处有一种无形的冲动在被唤醒,令人热血沸腾。 所谓文人热血傲骨,不外如是! 苏悦眼眶微热,转头向萧三郎竖了个大拇指。 不得不说,萧三郎这波操作,稳了! 她看到大路在角落里探了下头,便招手叫他进来,交代他先将徐谦带走,送到医馆,让重华为他上药包扎。 屋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外面的学子身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大路背着徐谦离开。 或者注意到了,此刻也没有人去在意。 因为学子们的声浪一声比一声高,这个时候,谁还会在意徐谦? 高九望着振臂呼喊的学子们,再看看站在身边,神色淡淡的苏悦和萧三郎,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发苦。 今儿没看黄历,领了个倒霉差事。 眼下该怎么办? 第348章 还是悦悦最懂他 萧三郎拱手道:“萧某知道眼下的情形,高公公也做不了主,我们便在此处等着。 等公公带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回来。” 高九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压低了声音道:“公子这又是何苦,陛下会生气的。 而且事情真撕扯出来,有损皇室颜面啊。” 萧三郎嗤笑“为了维护所谓的皇室颜面,就可以任由真相被蒙蔽?若真相不重要,又将朝廷律法置于何地?” 高九知道自己说不过萧三郎,跺脚长叹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门外的学子看到高九出来,喊声更高了。 高九缩着身子,垂着头飞快地离开了。 李大人看到高九离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无比郁闷。 这一出闹完,只怕他的仕途要提前画句号了。 李大人越想越不痛快,拖着一条短腿走到门口,黑着脸喊道:“高公公已经走了,别喊了。” 秦墨不以为然,“我们是喊给天下人听的,是喊给有心清除朝廷积弊的人听的。” 李大人...... 这还唱上高调了? 广平侯看着秦墨,整个人都要疯了。 他的长子死了,剩下的儿子全都是庶子,都被冯氏养成了废物,最有出息就是秦墨了。 可秦墨这个孽子,听听他喊的都是什么呀? 为徐谦鸣不平,为郑成业鸣冤? 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 还清除朝廷积弊,他这是能得想上天,还想拖着整个秦家上天啊! 广平侯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狠狠的给了秦墨一巴掌,“孽障,你在这里胡闹什么?” 秦墨没有防备,被他打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喊:“悦姐,他打我。”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他,“这种小事不用麻烦你悦姐,我来解决就好。” 秦墨转头,对上了裹成乡下老太似的凌云,吓了一跳。 若不是那张过分美艳的脸,他都没认出是凌云。 凌云松开他,反手就给了广平侯一巴掌,然后趁广平侯还没发飙的时候,一把将他重新拖了进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都令人反应不过来。 广平侯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等回过神来,他的脸已经肿了,人也躺下了 竟然没摔疼! 他惊讶地挑眉,听到身下传来一声痛苦的惨叫。 “你能不能先起来!”被广平侯砸在身下的李大人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被苏悦踢断了一条腿,如今又被广平侯砸断了一条腿。 天要亡他的腿啊。 “高公公......”他痛哭流涕地喊高九,喊完后才想起高公公已经回宫了。 高公公此刻已经在宫里,正在一五一十地向章和帝汇报刑部发生的故事。 章和帝气得砸了一整套雨过天青色茶盏。 “好一个苏氏,竟然公然敢违逆朕的决定,朕绝对饶不了她。” 高九欲言又止,想说其实萧琛违逆得更厉害,但觑了一眼章和帝的神色,最终没敢说出口。 陛下此刻的样子就跟民间的恶婆婆似的,儿子再怎么样都是好的,所有的错事都是儿媳妇做的。 果然,章和帝冷哼,“阿琛以前可没有这么大胆,肯定就是苏氏撺掇的。 你就说这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哪里有什么眼界,竟然连皇室颜面都不知道维护。 将来阿琛若是真的....就苏氏那样的,能担起什么事?” 高九不敢发表任何意见,“陛下,眼下该怎么办?那么多学子在刑部外面呢,这么闹下去,只怕.....” 章和帝黑着脸抬脚踢飞了旁边的椅子,“都怪老二那个蠢货,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这些年白瞎了朕对他的教导......”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内侍的禀报声。 “启禀陛下,成王殿下在宫门外负荆请罪,说自己御下不严,属下和秦二老爷勾结,导致害死了广平侯世子。 如今成王绑了犯事的手下,正一起跪在门口呢。” 章和帝正在怒骂成王的话骤然被打断,害得他差点没咬断舌头。 他顿了顿,脸上的神情极其古怪。 正夸这个混蛋儿子没长进呢,他倒是学会负荆请罪了。 “陛下,可要见成王?” 他背着手在殿内来回徘徊了两圈,大手一摆,“朕不见他,既然他知道错了,高九,你亲自带着他去刑部。 让他在刑部和那些书生们自行交代清楚,再传朕的旨意,勾结秦二的下属,以及秦二,谋害广平侯世子,立即杖毙。 至于成王,降为郡王,杖责五十。” 高九领旨下去,正要走,又被章和帝叫住了。 “陛下?” 章和帝回神,“你说阿琛他不会还不依不饶吧?你带两句话给他,就说适可而止,否则朕也不会容忍他胡闹。 对了,还有那个刑部尚书是吧,办案办得乱七八糟的,简直毫无能力,杖责八十,罢官回乡吧。 至于徐谦和那个郑成业.....徐谦赏白银一千两,养好伤让他来禁卫军当差吧。 郑成业,赏个五品员外郎的荫封,赏银一千两,容他家人将遗体带回乡安葬吧。” 在章和帝看来,郑成业一个举人,赏个员外郎的头衔,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高九带着成王,以及被他五花大绑地替罪属下去了刑部。 成王光着上身,背着荆条,哭咽着将先前说给章和帝的词又说了一遍。 “都怪我一时失察,才害了广平侯世子,事后又被下属蒙蔽,抓了郑成业前去御前对质,害得他撞柱而亡。 我对不住广平侯世子,对不住郑举人啊。” 成王低着头做出一副痛苦忏悔状,眼底却满是深深的屈辱。 今日绝对是他二十一岁的生命中最屈辱的一日。 可他岳父冯首辅说了,眼下唯有此计,才能暂时保住他。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的一切,他都记下了。 成王攥着手,哭得更伤心了,“当然,我也不该跟着瑞王兄一起冤枉徐谦,当时事发突然,我一时慌乱,下意识就附和瑞王说话了。” 成王一番痛哭流涕的忏悔,整个刑部都沉默下来。 高九趁机宣读章和帝的圣旨,然后下令当场行刑。 秦二和成王下属当场被杖毙,然后轮到了成王和李大人,被摁在了行刑的板凳上。 李大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看来天要亡的不是他的腿,是他的命啊。 八十大板,他可能都等不到罢官回乡,当场就会咽气吧? 手臂般粗细的木杖打在身上时,李大人喊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相比较而言,一旁的成王却紧紧抓着板凳,一声都没喊出来。 直到他熬不住昏了过去。 八十大板打完,李大人如他自己所预料一般,当场咽气。 成王昏死过去,被抬走了。 高九悄悄凑近萧三郎,压低声音道:“萧公子,过刚易折,适可而止吧。” 萧三郎转头看了他一眼。 高九微微一笑,转身对一众学子道:“此案算是陛下亲自审结了,萧公子,苏娘子,带人散了吧。” 众学子面面相觑,都下意识看向萧三郎。 在他们看来,这件事已经达到了最满意的结果,郑成业有了功名,徐谦沉冤得雪。 但在萧三郎看来却不是。 他攥了攥拳头,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抠开了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他转头,对上了苏悦清澈如水的杏眸。 果然,还是悦悦最懂他! 第349章 捡漏男章和帝 夕阳不知何时已经落下,夜幕逐渐降临,一切都笼罩在模糊的暗影下。 刑部大堂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地面上的血还未干涸,暗红的血迹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缓缓流淌,触目惊心地刺眼。 里面有徐谦的血,李大人的,还有成王的。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冯氏的一声悲哭。 她仿佛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一般,绝望而又哀伤欲绝地瘫在地上,无力地抓挠着广平侯。 脸上却还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成王,竟然真的是成王。” “我们这么多年的忠心和用心绸缪,出钱出力,全都喂了狗吗? 不,不,狗还知道感恩呢。” 她哀哀地喃喃自语,眼角滑出一滴绝望至极的眼泪,脸上的笑容却更灿烂了。 竟然已经成了疯魔状。 广平侯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捂着她的嘴,“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成王都已经说了是下属勾结老二,你胡咧咧什么?” 冯氏一把甩开广平侯,抬手狠狠给了广平侯一巴掌。 这下广平侯的两边脸都肿得相当均匀了。 凌云打肿了左脸,冯氏打肿了右脸。 广平侯感觉到脸火辣辣的疼,火气蹭蹭顶了上来,“冯氏,你.....” 刚一开口,就看到冯氏狠狠地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她的一边脸瞬间就红肿起来。 “我的仁儿啊,是爹娘害了你.....爹娘害了你啊。” 冯氏脚步踉跄着,披头散发地走了出去,整个人看起来瞬间苍老了许多。 广平侯愣了下,连忙追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没忘记向高九拱手。 “高公公,冯氏的胡言乱语您别放在心上。” 高九眉眼低垂,“冯夫人难忍丧子之痛,咱家理解。” 广平侯松了口气,这才去追冯氏。 刑部外面站着的学子们渐渐散去。 众人本就是因同乡之谊,以及郑成业无辜冤死引起的一点悲愤聚集在此。 如今在他们看来,郑成业洗清冤屈,又有了官职封赏可以荫封子嗣,已经是无比圆满。 秦墨和何鸿仍旧站在原地,等着苏悦和萧三郎。 冯氏神情失常,疯疯癫癫的从秦墨面前走过。 秦墨望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屋内却只剩下了高九,苏悦和萧三郎以及威武侯。 凌云不知道何时离开了,大抵觉得没热闹可看了。 威武侯深深望了萧三郎一眼,向高九拱拱手离开了。 没了别人,高九说话少了两分顾忌,“我知公子心中坚持的公平与道义,但陛下已经妥协至此,公子也当好自为之。” 萧三郎站在暗处,神色晦涩不明。 苏悦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心,“我们去看看徐谦吧。” 萧三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苏悦懂他心中所有的愤懑。 “好。” 望着夫妻俩手牵手离开了。 高九长长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解决了,他可以回宫了。 m医馆内,重华已经给徐谦包扎好伤口,看到苏悦和萧三郎回来,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伤得很重,不过在我手底下,被阎王抢走的可能性很小。” 苏悦和萧三郎都松了口气。 徐谦是徐氏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徐谦有什么事,最难过的就是徐氏。 重华自然最明白这个道理,道:“他还昏睡着,就别挪回家了,免得你娘看了难受。” 顿了顿,他勾了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萧三郎。 “怎么?看你无精打采的,啧,被你那个亲爹好父皇打击了?” 萧三郎忍住,睇了他一眼,默然不语,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 苏悦已经很久没看到萧三郎这般了。 她想了想,道:“这件案子其实就是瑞王和成王争权夺利,殃及池鱼,你心中不忿,一是气皇帝为了皇家颜面,罔顾人命, 二是觉得百姓们想求一份公平正义,太难了,对吗?” 萧三郎深深叹了口气,果然,只有悦悦懂他。 他低声道:“两条人命,在他看来尚不及皇家颜面来得重要,一个年轻举人的生命,就只值一个五品员外郎的荫封。” 重华神色幽幽地补了一句,“不,是一个五品员外郎的荫封加一千两银子。” 萧三郎嗤笑,“有什么区别?你不觉得荒唐可笑吗? 在他心里,皇权巍巍,不容侵犯,皇室颜面,不容玷污,可难道其他人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吗? 徐谦身上有侯爵,秦仁是侯府世子,郑成业也是有功名的举人,想求一份真相都这样艰难。 若今日死的是个普通人呢?是不是只能得几句叹息,几声不咸不淡的议论,这件事就揭过了?“ 苏悦默然,萧三郎说到了事情的根本。 在皇室勋贵的眼里,普通百姓贱如蝼蚁,死就死了。 “三郎,你想过没,如果你不是在民间生活这六年,你的想法会有不同吗?” 萧三郎微微一怔,凝神思索起来。 如果他还是萧琛,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他会对这件事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答案是他不确定。 苏悦握着他的手,轻声道:“你想过吗?或许是因为你不同的生活经历,才让你有对这件事有了更深刻的看法。” 瑞王,成王和皇帝,他们生来就高高在上,自然不把其他人的性命当做一回事。 重华撇撇嘴,“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可以说这一辈子都是生活在富贵窝里的幸运儿。 他是先帝嫡幼子,因为年龄比上面的几位皇子小很多,自小备受宠爱,没吃过什么苦。 他上头的几位皇兄开始拼命在先皇面前争着表现时,人家在皇宫里领着宫女们过家家呢。 几位皇子斗得你死我活时,人家化成风流公子温柔乡里留恋呢。 后来几位皇子斗得太过激烈,死的死,伤的伤,留下一个半个的还有点战斗力,先皇后为他娶了武安侯的亲妹妹,也就是你娘。 有战功赫赫的武安侯做后盾,他可以说是没费什么力气就登上了皇位。 或许是一路走得太过顺利,所以他真正在意的东西不多,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面子。” 苏悦还是第一次听说章和帝的事,听完后只有一句总结。 所谓捡漏男,就是说的章和帝。 萧三郎神情也有些意外,显然对章和帝上位前的事也不是很清楚。 重华耸耸肩,“说起来,萧琛身世被揭穿,他被冠上与弟妇苟且的丑闻,算是他这辈子受过的最大委屈了。” 苏悦......离了个大谱。 她忍不住好奇,“他既然这般在意皇室的颜面,又怎么会承认这桩丑闻? 成王这件事,他都能暗示李大人,让徐谦顶罪。 他和安亲王妃的事,他就没有想过推脱或者遮掩吗?” 历史上,皇室中类似抢占儿媳,调戏长嫂甚至勾引庶母的丑闻多的是,不也被想办法遮掩下来了吗? 她很好奇,这般要面子的章和帝,当年为何没遮掩萧琛的身世? 第350章 把他拉下马 重华看了萧三郎一眼,“这事你得问他,当年身世被揭穿的时候,我又不在京城。 我接到消息的时候,他都已经被流放凉州了。” 萧三郎揉了揉眉心,苦笑,“不是他遮掩,而是当时事发突然,没有任何办法遮掩。” 章和帝是先帝与太后的嫡幼子,安亲王是先帝宠妃所生,比他小两岁,因为双腿有残疾,所以早早被先帝封了安亲王,只希望他一辈子能够安康快乐。 安亲王妃是当年名动一时的美人,只是家世地位低了些,章和帝新登皇位,举行了第一次选秀。 安亲王妃进宫选秀,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的美貌能够在后宫博得一席之地。 但她还没见到章和帝,就被太后赐婚给了安亲王。 安亲王妃与安亲王成亲后自然要进宫谢恩,就这样与章和帝见了面。 彼时的章和帝年轻俊美,又是帝王之尊,风流倜傥。 安亲王妃是个令人一见心动的绝色美人,自负才情美貌不输任何人,无奈家世不高,嫁了个双腿残疾的夫君,心中苦闷。 总之就是天雷遇到地火,章和帝这道天雷没忍住,和地火一起炸了。 偷.情带来的刺激劲头褪去后,章和帝就腻了,加上心中也知道此事不妥,若是被人发现,影响他的一世英名。 于是,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断了这份来往。 只是谁也没想到安亲王妃却有了身孕,并且在十个月之后和皇后徐氏同一日诞下了孩儿。 她们生产时恰好正值秋猎之际,所有人都住在行宫里。 皇后和安亲王妃同时诞下男儿,自然是大喜事一桩,整个行宫里十分热闹。 因为两个孩子长得有几分相像,所以常被抱在一处。 安亲王妃找机会亲手掐死了皇后的孩子,然后将自己的孩儿换进了皇后孩儿的襁褓之中。 当时她声称自己的孩子夭折了,并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翌日就跟随安亲王离开了行宫。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死的是安亲王夫妇的长子。 随后不到两个月,安亲王夫妇就去了封地,再也没回来过。 直到六年前,太后薨逝,安亲王携安亲王妃进京奔丧。 安亲王妃是在太后的葬礼上揭穿了萧琛的身世。 当时太后的棺椁刚刚被抬起,皇帝领着太子,以及宗室叩拜的时候,本应该跟在皇后后面叩拜的安亲王妃突然冲了出来。 她对着太后的棺椁一阵狂笑,说道:“你没想到吧,给你打幡的根本就不是你的嫡亲孙儿。 你嫡亲的孙儿十五年前就死了,死在了秋猎的行宫里。” 安亲王妃就这样挡在太后的棺椁前,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当场将萧琛的身世揭穿了。 她恨太后明知自己不愿意,还坚持赐婚,也恨章和帝勾引了她,给了她希望,却又无端遗弃她。 所以她才会故意在太后的葬礼上揭穿这件事。 当时可谓是满朝震惊,章和帝震怒,皇后悲痛,萧琛如遭雷击。 太后的葬礼是钦天监算过时辰的,不能耽误。 章和帝只能先命令人将安亲王妃拖下去,待将太后的棺椁送入皇陵后再行处理。 这一耽误便错过了处理这件事的时机。 等太后下葬后,满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萧琛确实是安亲王妃与陛下所生孩子的证据已经被摆在了台面上。 想遮掩都已经没办法遮掩。 “正是因为这样,当时面对满朝文武的异样目光,天下人的嘲笑,他才会那般震怒,将我视作他一生最大的耻辱。”萧三郎闭了闭眼,满脸自嘲。 苏悦皱眉,“这件事又不怨你,是他自己做下的风流债,他不敢面对,却迁怒于你。 从这方面来看,他确实很渣。” 重华拍拍他的肩膀,“也别太难过,你看,你的渣爹折腾了六年,瑞王,成王挨个培养了一遍,最后发现没有一个能当大任。 这不,他又回过头来想起你的好了么?” 萧三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苏悦道:“一个前半生顺顺利利,唯一遇到的挫折还是风流债的皇帝,你就不应该指望他能体察民心,更不要指望他能做到公平正义。 公平正义,本来就是最难追寻的。” 今日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章和帝认识到错误,或者迫于形势做出了妥协,而是因为带着学子闹事的那个人是萧三郎。 换做别的人来领着闹事,只怕章和帝不会重罚成王。 萧三郎沉默下来。 重华却将椅子往前拖了下,目光灼灼地看着萧三郎。 “你既然有自己心中坚持的公平正义,我倒是有个方法。” 萧三郎挑眉,"说来听听。" 重华嘿嘿一笑,用极具魅惑的语气低声道:“把他拉下马,自己上位。” 苏悦...... 萧三郎..... 重华颇为兴致勃勃,“你想啊,到时候天下就是你的了,你要坚持公平正义,你要体察民心民情,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萧三郎神色古怪,“我以为你和他的关系很好。” 重华摸了摸鼻子,“也算不上,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塑料友谊。” “塑料友谊?什么意思?”萧三郎满脸不解。 重华摆手,“那不重要,你重点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何?反正他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萧三郎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苏悦双眸微眯,“你很不对劲,为什么这么积极劝说他走向那个位置? 不会又接到皇帝什么任务,让你来当说客?” 重华双手一摊,“我最近可没进过宫,也没和他见过面,我就是提个十分中肯的建议而已,别那么激动。” 苏悦一脸狐疑,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毕竟这家伙有前科。 重华撇撇嘴,“爱信不信,我进去看看徐谦。” 屋里只剩下了苏悦和萧三郎。 苏悦轻笑一声,“心里话说出来,心情好了?” 萧三郎勾了勾唇,“若是悦悦的肩膀再借我靠一靠,那就更好了。” 苏悦大方地拍了拍肩膀,“借你。” 萧三郎眼尾上挑,轻轻靠了过来。 夫妻俩静静地相拥,谁也没有说话,却不知外面因为他们在刑部闹的这一场,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几乎所有的酒楼茶馆都在议论这件事。 而瑞王和成王府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最热闹的莫过于成王府。 成王抬回去时,人已经昏了过去。 冯紫莹得到消息,过来探望,遇到了同样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方氏。 看到趴在床上血肉模糊的成王时,两个女人动作一致地都转头跑出门去,趴在门口呕吐起来。 然后,成王府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全都晕倒了。 第351章 真正的皇长孙 成王晕着,王妃和侧妃也晕了。 太医一时间都懵了,不知道该先给谁诊脉了,索性让人将冯紫莹和方侧妃全都抬到成王旁边。 让她们先晕一会儿,他先给成王诊脉上药,包扎伤口。 成王的伤口处理到一半,冯紫莹先悠悠醒来。 一转头看到成王皮开肉绽的后背,暗红的血以及外翻的烂肉,画面上的冲击让她一时没忍住,趴在床边再次干呕起来。 她的干呕声将一旁躺着的方侧妃再次惊醒,方侧妃缓缓睁开眼,入耳就是一声声干呕,顿时觉得一股恶心感从胃里翻出来。 “哇!”方侧妃真吐了。 正在给成王上药的太医幽幽撇了一眼,心想这成王的两个女人也太娇弱了些。 看到丈夫被打,一般的女人哪个不是扑上来,要么心疼地哀哀哭泣,要么就是细心周到地照顾伺候。 这成王妃和方侧妃倒好,一个比一个吐得厉害。 幸好成王晕着呢,若是醒了看到这情形只怕也得气晕过去。 尽管心里再吐槽,太医在处理好成王的伤势后,还是连忙过来给冯紫莹和方侧妃诊脉。 冯紫莹是正妃,自然先给她诊脉。 太医仔细诊断一番,神色有些玄妙。 怎么说呢,这成王妃的脉象来看,脉象沉稳,身体康健,一句话,啥毛病没有。 “太医,我们王妃没事吧?好好的怎么会吐了?”巧慧在一旁关切地询问。 太医收回手,微微躬身,回复得相当官方,“王妃应该是一时受了惊吓又担忧王爷所致,喝点安神汤药就好了。” 言下之意,你家王妃好得很,是看到你家王爷后背的伤给吓吐了。 轮到方侧妃这边,却是画风突变。 太医把完左手把右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又摁在左手切了一会脉,直看得方侧妃提心吊胆地问:“太医,我这是怎么了?” 太医才收回手,脸上带出两分笑意,“恭喜侧妃,侧妃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月份尚浅,所以臣把脉把的时间久了些。” 方侧妃又惊又喜,一时呆住了。 倒是她身边的婢女高兴坏了,一把扯住太医问东问西。 一旁侧躺着的冯紫莹听到方侧妃有孕,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下意识看向方测妃的肚子,心里有一丝不痛快。 她嫁给成王已经一年有余,却一直没怀上孩子,去年的时候她心里还十分着急,暗暗请太医为她调理了许久。 就在两个月前,她还每日都喝着调理身体的药汤呢。 直到她见到阿琛那日,直到阿琛还活着,她的心思就全都扑到阿琛身上去了,所以那些药汤也就有意无意的不再喝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如今没有那么在意成王,事实上成王这一个多月就没来过她的院子。 她一心想着阿琛,也并不在意,可这不代表她愿意让方侧妃怀在自己的前头。 这是一种本能的不高兴。 方侧妃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眼神,顿时回过神来,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将手挡在肚子旁。 她入成王府两年多了,总算怀上了,不枉费她吃了那么多汤药。 想起自己刚才的呕吐,方侧妃紧张的问太医,“我刚才吐了那么多,不会有事吧?” 太医摆摆手,“侧妃放心,怀孕之人体质不同于旁人,孕吐是十分正常的现象,不必紧张。” 方侧妃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那就好。” 成王慢悠悠的醒来,兜头就被告知了自己即将做父亲的消息。 他先是一愣,随即高兴的直捶床板,拉着方侧妃得意大笑,直到扯痛了伤口方才停下。 “这可真是上天庇佑本王,快,立刻派人进宫向父皇,母妃禀报这个好消息。 这可是我们成王府的第一个孩子,说不准还是皇长孙呢,说不定父皇一高兴,就饶恕本王了。” 成王激动的连声吩咐,等吩咐完了又忍不住皱眉,“这屋里什么味啊?怎么这么难闻?” 冯紫莹和方侧妃同时一顿。 伺候成王的内侍小声禀报说是两位王妃刚才吐了,虽然下人清理了,但味道还没完全散去。 成王皱眉扫向冯紫莹,“方氏是因为有孕吐了,你又没怀孕,跟着吐什么? 你这也太娇贵了,这就被惊吓到了,以后能做什么大事?” 冯紫莹脸色有些难看,却又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反驳,“我也是担心王爷,王爷何必这般嘲讽我。” 成王抿了下嘴唇,他这次可谓是栽了个大跟头,以后要仰仗岳父冯首辅的地方多着呢,所以才缓和了下神色,“既然吓到了,就先回去歇着吧。” 冯紫莹早就想离开了,闻言一甩帕子,转身就走,看得成王脸色铁青。 回到自己的院子,巧慧忍不住劝她,“王妃,你何苦给王爷摆脸色呢,先前就说让你不可与王爷生了隔阂,你不听,一门心思想去接近萧琛。 你看,方侧妃就抓住这个可趁之机怀上了。 若是她生的是男孩子,那可就是庶长子,更是皇长孙,方侧妃岂不是要压过去你一头了?” 冯紫莹砰一声将茶盏丢在桌子上,整个人十分烦躁。 “我现在哪里有心思去伺候萧泽,先前还以为他多聪明呢,结果你看看他做的这些事。 不说别的,今儿阿琛带人去刑部闹了一场,他就被打了板子,撸了亲王的爵位,简直是愚蠢至极。 也不知道当年我爹怎么就看上他了,非得让我嫁给他。” 冯紫莹言语间忍不住露出两分怨怼之意,若是早知道阿琛还活着,还能回到京城,她说什么也不会嫁给成王。 巧慧有些不以为然,当时嫁给成王,不过是矬子里拔了个矮子,相对好的选择了。 王妃若不嫁,根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可您真的就甘心让方侧妃在您前头生下庶长子吗?毕竟您如今还是成王妃呢。” 冯紫莹脸色微冷,“急什么,这不是刚怀上吗,能不能生下来还两说呢,且走着瞧吧。” 成王侧妃有了身孕的消息传到了宫里,章和帝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也有了两分笑意。 高九道:“虽然是个侧妃,但成王成亲这么久,总算有孩子了,恭喜陛下,这说不准就是皇长孙了。” 瑞王虽然成亲五年了,可瑞王妃接连生了两个女儿,皇室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孙子呢。 章和帝笑容微敛,“说到皇长孙,朕突然想起来了,上次重华好似说来一句,阿琛和苏氏生了个儿子,叫什么来着?” 他揉了揉脑袋,高九连忙道:“叫煜哥儿。” “哦。”章和帝点头,“对,是这个名字。” 高九心中一动,其实严格来说,这位煜哥儿才是真正的皇长孙呢,只是陛下心里..... 他试探着问:“陛下可要见见煜哥儿?” 第352章 就是脑子直了点 章和帝冷声,神色间颇为不屑,“见什么见?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就苏氏那个粗鲁不文的样子,她能生出什么好儿子? 朕不想见。” 高九小声道:“听重华公子说,阿琛公子十分喜爱煜哥儿,一直亲自教养,听说是个十分机灵的小公子呢。” 章和帝不以为然,“不用听他的,重华那是想方设法地为苏氏说好话呢,还想着朕见到小孩子,爱屋及乌,顺带对苏氏也能宽容两分。 哼,别以为朕猜不到他的心思,朕偏就不待见那个小孩子。” 高九见状,没再说什么。 章和帝吩咐,“你叫人去送些东西到淑妃宫里,让她赏给方氏,再打发几个有经验的嬷嬷,亲自去照顾方氏。” 随着淑妃高调地派了四个嬷嬷带着一车东西去成王府,很快,成王侧妃怀孕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瑞王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府里喝酒吃花生米呢。 虽然广平侯这件案子,他也被降旨罚他跪了半日,又命他过后向徐谦致歉。 但成王被贬为郡王,又被当众痛打板子,简直丢尽了人。 和成王一比,他的这点惩罚就跟挠痒痒似的,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他开心地摆上酒菜,喝着小酒,满心欢喜地准备庆祝一番。 听到成王侧妃怀孕,章和帝还赏了东西后,他“嗝”一声,再次被花生米呛到了。 刚才的高兴劲全都被这一粒花生米带走了。 艰难的吐出那一粒险些带走他的花生米,他恨恨地将一整盘花生米都摔了。 “老二真是幸运,偏偏这个时候府里有了喜事,听说父皇还赏了东西,看来广平侯一案,父皇也并没有那么生他的气。” 蒋沉道:“陛下,这事咱们得想办法阻止,绝对不能让皇长孙生在成王府。” 瑞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本王难道还用你提醒这件事?可就算我现在回后院努力,现怀也不赶趟了啊。 何况王妃把后院管得紧,我....我也没那么多可努力的女人。” 蒋沉被这句大白话刺激的险些没崩住。 自家这主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脑子直了点。 这话说的,若是英国公在这里,肯定听着不顺耳。 瑞王在看到蒋沉一言难尽的眼神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咳,看来只能想办法不让这个方氏生下来了。” 总算说到正点子上了,蒋沉点头,“这件事只要做的隐晦一些,不会有人察觉的。 而且咱们到时候也可以将此推到成王府后院的斗争上去。” 瑞王没有犹豫,吩咐蒋沉来安排这件事,“倒也不着急,先让父皇对皇长孙的期待多一些。 这样如此一来,等孩子失去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成王没用,连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好。” 主仆俩商议一定,瑞王的心情总算缓和两分,又说起白日的事情来。 “真是没想到这个萧三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然这么狠,竟然能联合整个晋州府的学子来刑部门前闹事。 也只有这样,父皇顾忌民间舆论才会妥协两分,让成王出来认错。 不得不说,萧三郎很精准的抓住了父皇的软肋。” 瑞王用手敲着木桌,神色间有一丝惋惜,“可惜萧三郎不肯为我所用,本王若有他助力,一定如虎添翼,将成王永远踩在脚底下。” 蒋沉道:“王爷,你忘记眼下萧三郎就在你手下做事吗?” 瑞王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 “是啊,再过几日四国使臣就要来了,萧三郎既然这般有能力,本王倒是可以让他多做一些艰难而又不讨好的差事。” 蒋沉笑了,“王爷英明,若是差事办好了,自然是王爷知人善用,若办得不好,那也是他萧三郎能力有限。” 瑞王开心的笑了,先前成王侧妃怀孕带来的阴郁全都消散了。 “明日你挑些贵重的礼物,将东西送到徐谦那儿去。” 徐谦正在苏悦家养伤呢,他醒来都已经是第二日的事情了。 一睁眼就看到眼前坐着红着眼圈的徐氏以及一脸淡定的苏悦。 他眨了眨眼,嘿嘿一笑,“姑母,悦姐。” 徐氏见他醒来,十分高兴,“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渴不渴,想吃什么,告诉姑母,我去帮你做。” 苏悦递了一杯水给他,“娘,你一下问那么多问题,让他先回答那个?” 徐谦接过水,端在手里,泛着温热的水氤氲了他的眼睛。 他忍不住眼圈红了,有眼泪啪嗒啪嗒滴落下来。 自从母亲去世,姑母失踪,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亲人密切关心的滋味了。 他只记得自己小心翼翼的装傻,装憨厚的跟在秦仁身后,当个小跟班一日日混着。 然后再偷偷跑去武馆,跟着武馆的师父学几招狠辣的拳脚功夫,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调查清楚父兄死亡的真相。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只能靠自己了,可没想到还能有人为自己拼命。 想起苏悦单手拎着秦二老爷闯进刑部的那一幕,他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谦儿,你哭什么?是不是伤口疼了?”徐氏见他掉泪,连忙问道。 徐谦抹了一把眼泪,将水一饮而尽,有些难为情,“没,就是迷了眼睛。” 苏悦接过杯子,嗤笑一声,“哭了就是哭了,男子汉矫情什么?” 徐谦挠挠头,“悦姐,我现在是个伤患,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苏悦淡淡扫了他一眼,“伤患也是你自找的,你若是脑子好使点,嘴皮子利索点,何至于让人打这么多板子? 看来光练武还是不够,你们还得有脑子,等你三哥从会同馆回来,你和五郎,每日晚上都上一堂兵法谋略课。” 徐谦...... 进了趟监牢,挨了顿板子,课业还比以往多了,这上哪说理去? 卫静落悄无声息地进来了,进来看到徐谦一脸愁苦的模样,关切地问了一句:“徐谦,你伤口很疼吗?” 徐谦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说罢,他就手忙脚乱地去扯被子,试图盖住自己裸着的上身。 因为苏悦刚给他换完药,他此刻正趴在床上呢。 这一扯被子,扯动了伤口,顿时疼得又龇牙咧嘴地趴了回去。 卫静落忍不住翻个白眼,“你裸着上身的样子我早就看过了,再说,咱们好歹也算是一起进过刑部监牢的牢友了,不用这么生份吧?” 徐谦嘴角微抽,牢友,这什么称呼? 再说生不生份,也不是靠看不看上半身来判断的吧? 卫静落才懒得理会一脸纠结加羞愤莫名的徐谦,她转头好奇地问苏悦,“苏姐姐,我已经听我爹讲了事情的经过,你是怎么知道秦二老爷是真正的杀人凶手的? 又是怎么让他屈服招供的?我可好奇了,快给我讲讲啊。” 第353章 蒋沉看到了徐氏 怎么发现秦二老爷是杀害广平侯世子的凶手? 苏悦目光微闪。 那天夜里,她夜探广平侯府为秦仁验尸的时候,先让白虎上演了一出闹鬼事件。 后来她又带着秦仁回到灵堂,在灵堂验尸的时候,发现秦二老爷鬼鬼祟祟地进到了灵堂。 虽然当时秦二老爷因为害怕没有进去,但还是引起了她的怀疑。 这个时候出现在秦仁的灵堂的人,绝对有问题。 翌日当猜到徐谦可能成为背锅侠的时候,时间紧迫,本来打算等到晚上利用白虎吓唬秦二老爷的主意行不通了。 她直接潜入秦家,在秦二老爷摁在了他的书房里,用了一些刑讯的手段,逼得秦二老爷招供了。 只是这些事却没办法全都对卫静落说,她含糊其辞道:“那日夜里我潜入秦家为秦仁验尸时候,发现秦二老爷行踪鬼鬼祟祟,后来跟踪他才发现真正的凶手是他。 后来抓了他,我用了一些手段吓唬他,才让他招供了。” 卫静落猜到了大概,并没问具体什么手段。 她出身将门,不是那些养在闺中的千金小姐,知道必要的时候对敌人就要采取非常手段。 倒是徐谦第一次听说这些事,这才知道原来苏悦还为了他暗中潜入过秦家,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呜呜...悦姐,我以后一定好好练武,不,还要好好学兵法谋略,你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绝对没有任何怨言。” 苏悦眉峰微挑,“不如每日加练一个时辰?” 徐谦.....其实也没那么着急的。 卫静落被徐谦满脸窘迫的样子逗笑了,“你可真憨,你现在身上有伤呢,苏姐姐一看就是逗你的。” 徐憨憨挠挠头,嘿嘿笑了。 卫静落向苏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说话。 两人去了苏悦的房间,卫静落道:“苏姐姐,外邦使臣再有两日就要抵达京城了。 宫里会在五日后举办接待宴,到那日你跟我一起去呗。” 苏悦皱了下眉头,“我只是个举人娘子,跟着进宫,不合规矩吧?” 卫静落笑嘻嘻地掏出一张帖子,“这次宫里给了我两张帖子,言明我可以多带一位亲眷。 你知道的,我哥还没成亲,我家里也没有别的女眷了呀。” 威武侯夫人早些年去世了,威武侯一直没有续娶,卫琮又未娶妻,所以整个威武侯府的女眷只有卫静落一个。 苏悦接过帖子,有些踌躇。 她对宫宴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她担心的是萧三郎。 萧三郎他们在会同馆接待使臣,听说也会进宫。 她担忧萧三郎在宫里会出事。 卫静落兴高采烈地道:“我听说瑞王还特地安排了举子们也会进宫,在同文馆与外邦使臣带来的人会有一些文武切磋。 苏姐姐,你家萧三郎也会进宫的哦。” 苏悦没再迟疑,将帖子接了下来,“好,到时候我同你一起进宫。” 卫静落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太好了,苏姐姐,你不知道,那些宫宴很无聊的。 我最不爱看一群女的聚在一起,不是聊首饰就是聊衣裳,无聊透顶,所以每次宫宴,我都不爱去。 这次有苏姐姐陪着,我肯定不会觉得无聊了。” 两人正说着话,大勇从外面进来了,“夫人,瑞王府护卫统领蒋大人来了,带了五六个箱子,说是替殿下来向小侯爷道歉的。” 苏悦眉心微拢。 秦仁这件案子,虽然成王受到了惩罚,但最开始将徐谦推出来背锅的确实瑞王。 皇帝下了旨意让瑞王向徐谦道歉,没想到他竟然连面都不露,只是派个下属就来了。 她向卫静落唯一颔首,亲自去问徐谦见不见人。 这件事毕竟是徐谦的事情,如今徐谦出来了,她不能替徐谦决定。 徐谦想了想,“让他进来吧。” 一直在屋里照顾徐谦的徐氏起身,“我先回避一下。” 很快,大勇就出来了,领着蒋沉进来。 他身后跟着五六个人,每人手上抱着一个不算大的箱子。 蒋沉抬头,恰好看到徐氏离开,惊鸿一瞥间,看到了徐氏的侧脸。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那位想必就是苏氏的义母吧? 萧三郎刚进京时,瑞王因为忌惮,派他们暗中盯了一段时间萧三郎。 蒋沉对宅子里住的人大都了解,知道里面除了苏氏的姐姐,弟弟外,还有一位苏氏的义母。 那位义母听说眼睛瞎了,很少出门,他们盯梢的人都没见过。 如今乍然一见,蒋沉觉得刚才看到的侧脸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蒋沉不由失笑,一定是最近忙晕了,他怎么会觉得苏氏的义母眼熟? 听说苏氏这个义母出身晋州乡下,就是一乡下普通农妇,还是个瞎子,不过碰巧救了苏悦一次,便被认作了义母。 他又没去过晋州府,怎么可能会认识什么姑娘家? 他摇头丢开这个念头,抬腿进了徐谦的房中。 先是装模作样地关切了一番徐谦的伤情,蒋沉才痛呼一口气,“我们王爷当日也是一时被蒙蔽,才会冤枉了小侯爷。 幸好上天庇佑,陛下圣明,能让小侯爷沉冤的雪。 王爷对当日的言辞深感愧疚,本想亲自登门道歉,奈何再有两日,四国使臣就要进京。 王爷负责接待四国使臣,不敢有丝毫差错,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因此便派我前来代他致歉。 还请小侯爷能够大人有大量,不要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蒋沉说罢,微微一拍手。 身后抱箱子的人上前一步,同时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除了金银,便是玉器珠宝。 蒋沉束手而立,看起来姿态恭敬,然后微微上扬的下巴还是让他看起来多了份傲慢。 武安侯府败落多年,穷的一批,相信徐谦看到这些金银珠宝,一定会喜欢。 若是收下了王爷这几箱礼,他以后便再也没了立场去责怪王爷。 这件事也算就此翻篇了。 苏悦听到这一番话,目光微微一沉, 蒋沉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并没有多少诚意。 但她并没有着急把蒋沉丢出去,而是看向徐谦。 毕竟徐谦才是这件事的主角,她不能横插一刀,强硬替徐谦做决定。 徐谦趴在榻上,艰难地转过头,目光一一扫过开着的箱子。 半晌,他微微嗤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却令蒋沉脸色一变。 第354章 这不是还有她嘛 “瑞王殿下这是觉得陛下的旨意下错了,所以想抗旨不尊?” 徐谦因为趴在榻上,说话声音有些闷,似带着一丝愤懑。 蒋沉面色微变,“小侯爷还请慎言,我们王爷什么时候抗旨不尊了?” 徐谦轻轻嗤笑,“陛下的旨意中说的是责令瑞王向我致歉,瑞王呢?你蒋沉大人难道成了瑞王? 再者致歉不等于金银珠宝,如果我把蒋大人打得遍体鳞伤,然后给你送一箱子金银珠宝,蒋大人可以接受吗? 还是说蒋大人觉得武安侯府穷,我徐谦就应该没骨气的收下你们的金银珠宝,然后将此事一笔勾销? 如果是这样,今日我倒要进宫去问问陛下,瑞王这般行事,是不是符合陛下的旨意呢?” 蒋沉眉头微皱,一时脸色有些难看。 他根本没想到徐谦会直言反驳,而且是精准的抠字眼反驳。 陛下下旨让瑞王道歉,并未说一定要瑞王本人前来道歉,但这事说是说到明面上,陛下自然也不会说自己不想让瑞王本人道歉。 毕竟成王都负荆请罪了,瑞王来道个歉也不怎么样。 只是瑞王拉不下脸来,才让他带着礼物来了,本以为已经够给徐谦面子了,没想到反而被他抓住了把柄。 在他的印象中,徐谦就是个唯唯诺诺,跟在秦仁后面的小跟班。 没想到小跟班徐谦竟然也会这般强势的反击别人了。 “小侯爷,你误会王爷的意思了,王爷是在用这些礼物来表达致歉的诚意。 再者,王爷确实是忙于公务,无暇分身,这才命我前来代为致歉。 如果小侯爷不接受这些的话,蒋沉愿意代主跪下向小侯爷道歉,小侯爷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有怨言,只求小侯爷能消气。” 他说着,看向徐谦的目光闪过一抹狡黠。 他说的可是代瑞王下跪,瑞王可是陛下如今最宠爱的皇子,徐谦只是一个没落的小侯爷。 他敢跪,徐谦也不敢受。 真若是受了,陛下那里想来也不会痛快,改日自然会清算徐谦。 徐谦不傻,自然反应过来蒋沉的意思。 他眉头紧皱,下意识看向苏悦求助。 悦姐,战不过啊,求支援。 苏悦无声叹息,上前一步,拦在了蒋沉面前,抬腿一脚就把蒋沉踹了出去。 徐谦看得目瞪口呆,悦姐,这....这也太威武霸气了吧? 蒋沉没防备,一脚被踹出了门外,重重撞在了院子里的大树上,只觉得疼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他勉强站直身子,吐了一口血出来。 “放肆,你竟然敢踢我!看....” 他话尚未说完,“啪啪。”两道清亮的响起,他的脸直接被打肿了。 “苏氏,你.....” 苏悦双手环臂,一脸惊讶,“蒋大人,不是你说的代主道歉吗?不是你说只要小侯爷能消气,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怎么?这才两个巴掌就受不住了? 看来你们王爷没什么道歉的诚心呢。” 蒋沉捂着脸气得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偏偏这话刚才是自己说的,眼下他根本找不出理由来反驳苏悦。 苏悦冷哼,“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代主道歉就道歉呗,把话说的清楚明白就行了,偏偏非要茶里茶气的跟个阴阳怪似的。 我想瑞王殿下派你来,肯定是想让你好好致歉的,你若是会好好道歉,现在就进去道歉。 你若是不会,那就让徐谦带着你进宫分说一二,让陛下给评评理。” 蒋沉捂着胸口,险些将牙都咬碎了,心里却又十分懊恼。 眼下徐谦这件事舆论尚未平息,若是再闹进宫里,陛下定然会恼了瑞王。 瑞王到时候自然会怨他没将这件事办好。 蒋沉一圈权衡,强自咽下嘴里的血沫子,重新进屋,低着头正儿八经的向徐谦道了谦,灰溜溜的顶着被打肿的脸走了。 徐谦看着苏悦的目光充满了佩服,“悦姐,蒋沉你都敢打,威武霸气。” 苏悦抬手敲了他一把,“你今儿也不错,知道反驳了,看来学会动脑子了。” 徐谦的脸色沉了下,“瑞王哪里是真心道歉的,就是让蒋沉来走一遭过场的。 我今儿若是忍下这口气,以后岂不是更多的人都能来欺负我。”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小声问:“可是悦姐,你打了蒋沉,就不怕他报复我们吗?” 苏悦笑了,"你能想到不能退让这一点,还算不错,至于他会不会报复,我今日即便不打他,他也已经是咱们对立面的人了。 他不会因为咱们忍下这一次的委屈就对我们感激在心,相反,他们可能会得寸进尺,欺负你更狠。 既然如此,为何不利用合适的时机和自己强大的能力,先打了再说呢?" 徐谦挠挠头,若有所思起来。 卫静落从门口探个脑袋进来,笑眯眯的说:“苏姐姐说得有道理,敌人根本就不会因为你的退让而对你心生怜惜。 不过,苏姐姐,你夫君毕竟如今在瑞王手底下做事,你还是得注意点,免得瑞王去报复你夫君。” 苏悦点头,不多倒也没有过多担心,一来瑞王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在接待外邦使臣上,不会有心思单独去对付萧三郎。 另外一点,以萧三郎的智商对上瑞王的脑子,只要瑞王不是动武,萧三郎都不会吃亏。 而动武的话,这不是还有她嘛。 转眼就到了两日后,四国使臣陆续到达京城,住进了会同馆里。 萧三郎等人也正式忙碌起来,按照瑞王的吩咐,萧三郎与何鸿分到的差事是负责同文馆中文武切磋事宜的安排。 萧三郎与何鸿在宫宴前一日就进了宫,拿着瑞王的腰牌,提前到了同文馆布置场地。 何鸿是第一次进宫,看着前面领路的内侍,他紧张的一路都没敢抬头看。 直到进了同文馆,领路的内侍离开,何鸿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再看看旁边一脸淡定自若的萧三郎,何鸿不由满脸佩服,“三哥,你可真沉得住气啊。 这可是宫里啊,陛下和后宫娘娘们住的地方,多么威严霸气的地方啊,你....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害怕吗?” 萧三郎神情木然,曾经他在这宫里住了十五年,哪里需要紧张害怕? 正在仔细打量着同文馆里的一切,外面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355章 淑妃的刁难 “淑妃娘娘到。” 伴随着一声阴柔的呼喊,同文馆大门口进来了一堆人,为首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宫装妇人,头戴赤金兰花簪,身穿鹅黄石榴遍地金云纹长裙,通身透着雍容华贵之气。 何鸿略有些紧张地低声问:“不是说这同文馆专门招待外邦使臣的吗?怎么后宫娘娘这时候会过来?” 萧三郎眉眼低垂,神色淡淡,“或许.....路过吧。” 何鸿眼底闪过一道不解,看这神色匆匆的模样,路过需要这么急吗? “三哥,看这架势来者不善,不....不像是路过吧?” 萧三郎嘴唇动了动,淑妃却已经来到两人面前,身边的内侍扬声道:“你们是何人,来同文馆做什么?” 萧三郎与何鸿下跪行礼。 “萧衍(何鸿)见过淑妃娘娘。” 萧三郎拿出瑞王给的通行腰牌,“我们是奉瑞王之命,前来布置同文馆的。” 淑妃撇了一眼腰牌,随后目光落在了萧三郎身上,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下,眼底的震惊难以掩饰。 虽然早就听成王说了一嘴这个萧衍和萧琛很像,但没想到会这么像。 他真的不是萧琛吗? 许久,她才轻哼一声,问道:“你就是前几日带着学子在刑部闹事的萧衍?” 萧三郎眸光低垂,“萧衍带学子们去刑部,只为求一个公道。” 淑妃眯了眯眼,声音比刚才又冷了两分,“公道?本宫今儿正好有闲暇时间,便听萧举人讲讲何谓公道?” 她一摆手,身后的内侍连忙搬来一张椅子。 淑妃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看着萧三郎的目光里满是冷意。 若不是这个萧衍带头闹事,成王又怎么会丢那么大的人,还从亲王被贬成了郡王。 成王失势,她这个母妃自然也没落好,后宫不知道多少人都在背地里笑话她呢。 淑妃越想越生气,一口银牙险些咬烂。 恰好今儿听说萧衍进宫办差,她想也不想就带人冲到了同文馆。 今日定要为自己和成王出一口恶气。 淑妃慢悠悠地喝着茶,看向萧三郎的目光却犹如淬了毒的箭一般冰冷。 萧三郎与何鸿还在地上跪着呢。 两人心中都明白,淑妃这是刻意折辱他们来报仇了。 何鸿心底有些担忧,他们两个在宫里没有任何依仗,淑妃真的要对付他们,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比如眼下,淑妃不叫他们起来,他们就得在地上跪着回话。 不用别的招数,淑妃就让他们在这石子路上跪上两个时辰,他们的膝盖估计就要废了。 他有些担忧的看向萧三郎。 却听到萧三郎乡相当直白的问:“娘娘要听萧衍讲公道,可能时间会很久,萧衍要站起来讲吗? 或者淑妃娘娘认为成王的事是陛下处置有误,是萧衍闹事所致,因此迁怒,要我跪着讲?” 何鸿惊的两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和后宫娘娘们讲话,可以这么直接的吗? 三哥现在讲话怎么和悦姐越来越像了。 淑妃显然也没想到萧三郎竟然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整个人先是愣了下,随即脸色一沉,“放肆,本宫什么时候说过陛下处置有误?” 萧三郎微微一笑,直接站了起来,顺手将何鸿也拉了起来,“既然娘娘认可陛下的处置,自然也不会迁怒于萧衍 那萧衍便站起来和娘娘讲讲公道二字了。” 淑妃吃了个哑巴亏,神色一时有些难看。 可萧三郎已经站了起来,若此刻再让他跪下,便是有意刁难他,刁难他便是认为陛下处置不公。 “好一张犀利的嘴,学问学得如何看不出来,但这扯着虎皮做大旗的本事倒是不小。” 萧三郎不卑不亢,“娘娘谬赞。” 淑妃气得心梗,她这是夸赞吗? 她本是想折辱萧三郎一番,没想到才开了个头就连连吃瘪,一时更加气不顺了。 一旁的何鸿此刻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娘娘会如此深明大义,若是陛下知道娘娘如此,想来心中也会宽慰。” 他在暗示淑妃这个时候折辱他们,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只怕会更加生气,反而会对成王更加有意见。 淑妃在宫里混了多年,不用他们提醒,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她今日过来,只是打算折辱萧三郎一番,却没想到反而被萧三郎三言两语说得下不来台。 淑妃阴沉沉的看着萧三郎,“萧衍是吧?本宫记住你了,你最好祈祷自己在宫里的差事一点差错也不出。 否则,若是让本宫抓到一点差错,就绝不会饶了你。” 说完,她冷着脸摔了手上的茶盏,转身离开了。 何鸿常常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险些瘫软在地上。 他擦了一下鬓边的冷汗,小声嘀咕,“后宫的娘娘看起来也不是好相与的,三哥,咱们赶紧办完差离开吧。 今儿运气好,淑妃没有动真格的,若是动了真格的,咱们可就危险了。” 萧三郎目光沉沉,默然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文馆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章和帝的耳朵里。 “淑妃罚跪他?”章和帝皱了皱眉头,“淑妃还真是沉不住气,他才进宫第一日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找人麻烦,简直没有脑子。 朕就说成王这么蠢笨,定然是像了淑妃。” 高九对成王像谁的问题不置可否,小心翼翼的问章和帝,“陛下,可要斥责淑妃?” 章和帝睨了高九一眼,“朕为何要去斥责淑妃?” 高九错愕,“这....陛下难道不想趁这个时机和阿琛公子修复关系?” 章和帝轻哼一声,“不用管,正好让他在这个时候看清楚,想清楚,没有皇子的身份,做起事来是多么困难。 你暗示下去,他要做什么,也不必让人可以给他行方便,一切按照宫里的规矩来。 他不是想去做个小官吏,造福一方百姓吗?那可比在宫里半个小差事难多了。 朕倒要看看他面对诸多刁难,他能不能坚持下去。 只有被刁难的多了,他才能意识到这个皇子的身份有多重要。 正好利用眼下这个他在宫里出不去的时机,想办法将苏氏除去才是真的。” 第356章 真是天助我也 高九微微躬身往前凑了凑,“陛下您的意思是?” 章和帝摩挲着手上的茶盏,“同文馆布置的慢一点,他至少在宫里留宿两夜。 冯氏那里,你再去找人暗示一番。 总之,不能让阿琛知道这件事和朕有关系。” 高九明白了,章和帝这是既想处置了苏氏,又不想让自己沾上半点腥臊。 “奴才这就派人出宫传信给成王妃,陛下,时间不早了,您还要接着批阅奏折吗?” 章和帝喝完手上的茶,看着桌上厚厚一摞奏折,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全都是举荐刑部尚书的折子,哼,这些人,当朕是傻子吗?” 他简单的翻了两本折子,随后不耐烦的丢在了桌子上。 “你看看这些折子上推荐的人,不是瑞王的人就是成王的人,为了争这个刑部尚书的空缺,今儿在早朝时,两边差点没打起来。 既然他们这么着急,朕偏就不让他们如愿。” 高九将奏折重新整理一番,“奴才猜想陛下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吧?” 章和帝斜睨了高九一眼,“老滑头,你又猜到了?” 高九笑咪咪的重新添了茶水,“陛下向来英明神武,做事果决,定然早早心中就已经有了人选。 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的人如此幸运,被陛下钦点成为刑部尚书。” 章和帝被这两句捧得身心熨帖,脸上重新有了笑意,“是晋州知府高兴。” 高九侧着头努力想了想,“就是那位一夜之间连破二十五桩案子的高知府?” 章和帝点头,“没错,就是他,他既然能屡破奇案,想来是有几分本事的,恰好他任期已满,朕将他调入京城,做刑部尚书正合适。” 最主要的一点是这个高兴既不是瑞王的人,也不是成王的人,用得放心。 “行了,朕和你说这么多你也不懂,赶紧出宫安排朕刚才交代的差事去吧。” 高九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冯紫莹接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原本因为方氏怀孕带来的阴郁顿时少了两分。 这两日,本来成王因为被降为郡王心中烦闷,但是方氏一怀孕,宫里章和帝和淑妃都送来了赏赐。 这让成王又看到了希望,也因此格外重视方氏的肚子,就连府里的吃穿用度,都要紧着方氏先来。 冯紫莹本来有些生气,此刻想到章和帝对萧琛的重视,想到自己将来有可能会和自己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原先心中的火气顿时就散了。 她认真琢磨了一番,吩咐巧慧,“你去打听一下,方氏这两日可有找苏悦来诊脉。” 巧慧瞬间反应过来,“王妃,你这是要对方侧妃......”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见冯紫莹点头,巧慧皱眉,有些不赞同,“虽然奴婢也不想让方侧妃生下孩子,只是此举是否过于冒险? 若是王爷知道以后,只怕会对您.....” 冯紫莹撇撇嘴,此刻她心里哪还有成王的位置。 她更不在意成王以后会如何看她。 更何况成王如今只是一个郡王,她就是郡王妃,可若是她真的帮助阿琛成了事,将来她得到的可远不是一个郡王妃。 巧慧还在劝,“可是老爷也说了,希望您最近不要惹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帮王爷挽回陛下的心。 您毕竟和王爷才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冯紫莹不以为意,她有些不高兴的拉下脸来,“你怎么回事?怎么总向着成王说话? 还有,不要总是拿我爹来压我,你是我的奴婢,不是他们的奴婢。 你若是再这样,我就将你送回冯家去。” 巧慧脸色微变,不敢再劝,转身出去了。 不过一会儿,她就回来了,禀报说:“方侧妃那边叫了苏氏今日上门问诊,已经派人去接了。” 冯紫莹双眼一亮,真是天助我也。 “派人盯着点,苏悦一上门就通知我。” 方侧妃派来接苏悦的人是她身边的贴身婢女,方夫人也跟着来了。 苏悦有些惊讶,得知方侧妃怀孕了,便道:“这是大喜事,她的药月前就停了,能顺利怀孕就说明她身体调养的不错,” 方夫人满面笑容,“此事多亏了你费心为她调理身体,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呢。 如今虽然有宫里的太医时时来请平安脉,但她心里总归还是更相信你一些。 所以再三和我说,让我将你请去,她说总要让你看过才会心安。 这不,我就上门来求你了,还请你务必跟我走这一趟。” 苏悦没有推辞,收拾好东西,跟着方夫人去了成王府。 方侧妃看到她十分高兴,连声道谢后又迫不及待的拉着她道:“多亏了你,我如今才能得偿所愿。 苏娘子,你快帮我看看孩子可好?你帮我开些安胎药吃吧,我还是更相信你的药。” 她一脸期盼的望着苏悦,虽然有太医每天把平安脉,但她还是更相信苏悦。 苏悦笑了笑,给她把了脉,又问了她近日的饮食状况,才道:“脉象平稳,很健康。 安胎药就算了,是药三分毒,胎儿很好,没必要去喝安胎药。” 她拒绝了方侧妃开安胎药的要求。 方侧妃摸着肚子,“真的不用吃吗?我最近时常感觉到肚子抽痛,心里很害怕,真的不是胎儿不稳啊?” 她盼了两年多才怀上,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苏悦摇头,“胎儿才着床没多久,肚子抽痛是正常现象,不用太过紧张。” 方侧妃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她端起桌上的蜜水喝了一杯,脸上的笑容缓和了两分,“听你这么一说,我放心多了。” 方夫人摇头失笑,小声问苏悦,“苏娘子,现在的月份能看出是男孩女孩吗?” 方侧妃忍不住眼底泛起一抹晶亮,神情激动的看着苏悦。 苏悦摇头,“看不出来,要等三个月左右的时候才能看出来。” 方侧妃有些失落,拿起蜜水又喝了一盏,准备起身送苏悦离开,突然间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叫声,“我肚子好痛啊。” 方夫人神色大变,连忙伸手扶住了她,“你怎么样?” 方侧妃靠在她身上,疼的脸都已经变形了,声音也带出了哭腔,“娘,孩子....孩子....” 苏悦低头,见方侧妃湖蓝色的裙摆上隐隐有血色透出来。 她神色微变,连忙摸出了银针。 就在这时,门外却忽然冲进来一群护卫。 第357章 方侧妃被下落胎药 护卫们闯进来的时候,苏悦已经将方侧妃扶在榻上,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兰草露水,喂她喝了进去。 然后将银针迅速扎进她的关元,气海等穴位。 “应该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有小产的迹象。” 方侧妃本就被突然涌进来的人吓了一跳,此刻一听苏悦的话,顿时一张脸苍白如纸。 她紧紧拽住苏悦的手,因为用力,指尖泛白,声音更是带出一抹哭音,“求你,一定帮我保住孩子。” 苏悦点头,注意力放在行针上,“我会尽力。” 方侧妃应该是被人下了落胎药,好在发现及时,虽然情况有些麻烦,但有兰草露加上她行针,还有一线希望。 苏悦凝神开始行针,自始至终都没看那些闯进来的护卫一眼。 方夫人气急败坏的拦在护卫前面,“大胆,竟然敢擅闯侧妃的院子,你们想做什么?” 冯紫莹裹着一袭鹅黄色的披风从外面走进来,“方夫人莫怕,府里刚刚有贼人潜入,我担心方侧妃的安全,这才带人过来看看。” 她的视线落在方侧妃身上,掩嘴惊呼,“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方侧妃怎么流血了? 大胆苏悦,定然是你毒害皇长孙,来人啊,将苏悦给我拿下。” 护卫们齐齐往苏悦这边冲过来。 方夫人伸手试图阻拦,“不是这样的,苏娘子正在努力救治侧妃,你们不能抓她。” 一个护卫直接将方夫人扒拉开,另外两个护卫直接提剑砍向苏悦。 苏悦仍旧稳如泰山的在行针,仿佛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一般。 方侧妃吓得面色惨白,声音都变了,眼看着护卫们的刀就要落在苏悦后背上,她吓得连忙伸手,“苏娘子小心。” 苏悦往后一闪,整个人犹如疾风一般转身,抬脚就将两个护卫踢了出去。 两个护卫倒在地上,同时吐了血,而苏悦却已经转过身,继续行针。 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床边一样。 “闭上眼,凝神静气,不要受外界干扰。”望着方侧妃惨白的脸,苏悦伸出一只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她的声音平时偏娇软,但此刻却带出一抹冷淡,听的方侧妃眼眶发酸,原本因为恐惧还颤抖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冯紫莹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阴沉。 “来人啊,去请郡王过来,就说苏悦害得侧妃小产,另外,调府中弓箭手过来。” 护卫立刻应声而去。 方夫人吓坏了,扑通跪在了地上。 “王妃,苏娘子没有害侧妃,求你快让护卫们撤了吧,这样子反而会惊扰到侧妃。” 冯紫莹脸色一沉,“方夫人,怎么侧妃前些日子一直好好的,今儿苏悦一来,她就见红了。 依我看分明就是苏悦害的,方夫人,你也太轻易相信别人了。 侧妃肚子里可是未来的皇长孙,大意不得,若是出了差错,陛下怪罪下来,我们谁能担当起这个责任?” 方夫人气得脸色煞白,“可如今苏娘子正在救治侧妃,就算要论是非对错,也不应该是在此时。” 冯紫莹冷哼,“谁知道她肚子里安的是什么心,你相信她,我可不信。 来人啊,让淑妃娘娘派来的嬷嬷这屋里的东西都好好查一查,看看侧妃今儿吃了什么,或者用了什么?” 巧慧立刻带了四个嬷嬷进来,开始仔细检查屋里的东西。 这时,成王急匆匆的冲了进来,“珍珍,孩子怎么样了?” 珍珍是方侧妃的闺名。 方侧妃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一颤,忍不住拿下苏悦的手,泪眼汪汪的看向成王。 “郡王,苏娘子正在救我们的孩子......” 这时,一名老嬷嬷突然惊呼一声,“郡王,侧妃喝的蜜水中被下了落胎药。” 老嬷嬷拿着碗蘸取里面的一点蜜水放在舌尖再次尝了尝,脸色大变,“郡王,这落胎药的剂量很大,一旦喝下去,胎儿根本不可能保住。 即便勉强保住了,也可能是个死胎。” 方夫人脸色大变,方侧妃更是倏然转头看过来,眼中弥漫着强烈的悲伤,“不,不会的,我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苏悦摁住她,“放缓情绪,还有一线希望。” 冯紫莹冷哼,“苏悦,你少在那里假惺惺了,我看分明就是你害了侧妃,眼下又故意假惺惺的来装作救治的样子。” 成王一脸铁青,吩咐自己带来的太医,“还不赶紧去给侧妃诊治? 苏悦,你放开珍珍,不然别怪本王不客气。” 苏悦没动,太医上前先帮方侧妃把脉。 四位嬷嬷都跪在了地上,刚才检查蜜水的嬷嬷道:“郡王,奴婢们确实都检查过了,先前侧妃娘娘入口的东西都没有问题。 只有今日这位苏娘子来了,只留了奴婢一人在里面伺候,这蜜水是方夫人亲自给侧妃沏的。 奴婢想着是侧妃的母亲,便没检查,中间只经过苏娘子的手,所以定然是苏娘子害的侧妃。” 方夫人摇头,“不,这不可能,我只是觉得这蜜水的味道好,给苏娘子看了看,她不可能在里面下毒的。” 冯紫莹沉声道:“她会医术,自然也精通下毒,真要下毒,怎么可能会让你察觉? 郡王,你看方妹妹流了不少血,别再让苏悦假模假式的给侧妃施针了。” 方侧妃急坏了,满脸哀求的看向成王。 “郡王,我信苏娘子,求你....求你让苏娘子为我行针。” 苏悦刚才的几针下去,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腹痛减轻了许多,出血量也在减少。 成王眉头皱得死紧,看向苏悦的眼中满是阴沉沉的恨意。 他一点都不相信苏悦。 若不是苏悦和萧三郎,他根本不用去刑部当街负荆请罪,不会挨板子,更不会被降为郡王。 一想到这里,不仅后背没养好的伤开始疼痛,心底的恨意更是要喷涌而出。 他看向苏悦的背影隐隐露出杀机。 “珍珍,你别犯糊涂,苏悦她居心叵测,根本就不可信,乖,赶紧让太医接手。” 他上前握住方侧妃的手,同时一把推开了正在行针的苏悦。 苏悦用了内力行针,正到了紧要关头处,全部心神都在上面,根本没注意到成王靠近。 她没有防备,一把被成王推开,坐在了地上。 “苏娘子。”方侧妃惊呼,却被成王紧紧拽住了胳膊。 苏悦站起身来,神色冷冷的看向成王,“我行针到了关键时刻,你若是想保住孩子就让开。” 方侧妃满脸哀求的看着成王,“郡王,求你。” 成王一脸不以为然,“论医术,自然是太医的医术更好,咱们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吧。” 第358章 留下你的命 太医已经奋笔疾书写了一张方子,“快去为侧妃煎药,要快,侧妃已经是小产的脉象,若能尽快服药,还有希望。 侧妃,你先躺下,情绪不可过于激烈,否则更加不利于安胎。” 成王扶着方侧妃躺下,低声安抚她,"你听话,本王这就叫人去煎药。" 方侧妃咬着嘴唇,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失望。 苏悦见状,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下,转身往外走去。 她刚才行针耗费了不少内力,脸色比起刚才白了两分。 刚走出院门,身后就传来成王阴沉沉的声音,“站住!” 她转身,看到成王和冯紫莹站在身后不远处。 成王的眼神犹如一条毒舌一般,冰冷又充满了恨意,“苏悦,你害了本王的侧妃与孩子,还想一走了之?” 苏悦神色微冷,嘴角浮起一抹嘲弄,“是不是我害了你的孩子,你一查便知。 堂堂一位王爷,不会连这点查案的本事都没有吗?” 成王身后的冯紫莹神色微变,“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抵赖? 苏悦,我们成王府到底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先是害我家王爷在先,如今又害方妹妹肚子里的孩子。 你怎么能这般狠毒?” 冯紫莹一番话,顿时又将成王内心的愤怒上燃了一把火。 他阴恻恻的看着苏悦,“你害没害侧妃先不说,但害了本王却是真的,今日本王若不报仇,难消本王心头之恨。 弓箭手,准备。” 成王一挥手,四周的屋檐下,屋顶上顿时冒出一排排弓箭手,个个手持弯弓,冰冷的箭簇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苏悦攥了攥手,眼底闪过一抹寒意,“看来郡王今日有备而来。” 成王冷笑不语。 冯紫莹眼底却闪过一道得意的光。 她就知道成王心中也恨苏悦,只要稍加挑拨,成王必定想杀了苏悦,如此一来,今日的计划更是万无一失。 今日,必定是苏悦的死期。 只要苏悦死了,以后阿琛身边便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 这个念头在冯紫莹心中盘旋,激动的她手都有些颤抖了。 “郡王。”方夫人从屋里冲出来,神色焦急,“我相信苏娘子不会害侧妃的,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求郡王调查清楚再做决断,莫要冤枉了苏娘子。” 成王皱了下眉头,神情有些不悦。 “来人啊,请方夫人进去,刀剑无眼,不要伤了夫人。” 一名护卫上前,向方夫人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夫人,里面请。” 方夫人既焦急,又无奈的看了一眼苏悦。 屋里忽然传来方侧妃的一道凄厉的痛呼,“啊,我的孩子....” 方夫人浑身一颤,连忙奔向屋里。 太医从里面踉跄着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郡王,侧妃她....小产了。” 成王如遭雷击,身子晃了晃,随即狂怒,下令弓箭手,“立刻放箭,诛杀苏氏。” 箭簇如雨一般纷纷朝着苏悦射来。 苏悦眼底闪过一道寒光,接连翻了几个跟头,灵活的避开了射来的箭簇。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娘亲。” “嫂子。” 苏悦一惊,闪避的动作慢了一拍,一支箭直直的射进了她的肩膀。 只见萧五郎和煜哥儿被人绑着,带进了院子里。 成王看到被提溜进来的五花大绑的萧五郎和煜哥儿,愣了一下,皱眉看向冯紫莹。 冯紫莹上前一步,小声说:“是臣妾命人将他们诓骗来的,苏悦功夫不低,咱们若没有一点筹码,很可能会无法处置她。” 她早在带人冲进方侧妃的院子之前,就已经找人去了苏家,想办法将萧五郎和煜哥儿诓骗了出来。 成王深深扫了冯紫莹一眼,转身看向苏悦,“你若是想让他们活命,就乖乖束手就擒。” 萧五郎神色大变,“嫂子不要。” 押着萧五郎的一个护卫狠狠踢了他一脚,“给我老实点。” 萧五郎被踢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到地上。 苏悦浑身顿时散发出冷冽如刀的寒意,一把拔出肩膀处的箭,反手就丢了出去。 正中刚才踢萧五郎的护卫咽喉。 “啊。”护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便倒地身亡。 “放开他们。”她冷声道。 成王轻哼,“放了他们可以,只要留下你的命,我立刻放了他们。” 苏悦一个字都不信。 只怕她前脚被射死,后脚这些人就会害了萧五郎和煜哥儿。 可眼下的情况和他们硬碰硬肯定不行。 苏悦略有些烦躁的攥了攥手心,遗憾现在是白天,不然她直接放出白虎和长右。 有它们俩在,别说这些弓箭手,再多一倍也不够看的。 可现在是白天,若真将白虎和长右放出来,定然会让人觉得她是妖女。 这里是京城,和萧家村那样的乡下还不一样,在萧家村,即便看到了白虎,也只是当她真的会驯养野兽。 但京城又不是山间,凭空出现一只白虎,还是在成王府,根本说不过去。 电光火石一瞬间,她便有了主意。 “好,我答应你们。”苏悦高声道。 冯紫莹眼神一亮,不敢相信苏悦竟然真的答应下来。 “你先给他们松绑。”苏悦道,“我要亲眼看着他们离开。” 冯紫莹皱眉。 成王向她使了个眼色,不过两个小孩子,即便真的放了,再抓回来处理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来人啊,松绑。” 立刻有人上前解开了萧五郎和煜哥儿身上的绳子。 萧五郎一得到自由,一把捞起煜哥儿,奔向苏悦。 “嫂子,你没事吧?” 煜哥儿更是满脸担忧,扯着苏悦的手问:“娘亲,你伤口疼不疼?” “我没事。”苏悦摇摇头,伸手将煜哥儿放进萧五郎怀里,“你跟着五叔赶快回家。” “嫂子,我们不走,要走一起走。”萧五郎梗着脑袋不肯。 苏悦抬手轻拍了他一下,“别犯浑,你们在这里,只能拖累我,你们走了,我自有办法离开。 赶紧走。” 萧五郎...... 本来想表现想跟嫂子同甘共苦的,结果却被扎心了。 他咬咬牙抱着糖豆转身离开。 所有的羽箭再次对准了苏悦,成王冷哼,“你放心,我会很快送萧三郎和你的孩子一起下去团聚。”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震动。 第359章 马踏成王府 “轰!”院子门忽然被一股大力撞开,两扇大门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十几匹马扬着前蹄奔进院中,棕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不好,马惊了。”有人低呼一声。 马儿仿佛发了疯一般,嘶鸣着狠狠地撞向院子里的人。 廊下那些张弓射箭的护卫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冯紫莹吓得面无人色,尖叫着往廊下跑,却因为跑得太快,直接与成王撞在了一处。 两人脑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砰”一声闷响。 两人同时摔了个屁股墩。 冯紫莹被摔得眼冒金星,只听到耳边响起巧慧的尖叫声,“王妃,小心啊。” 头顶忽然暗了下,她抬头,看到一只马儿昂头仰着前蹄在她头顶嘶鸣。 冯紫莹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想跑,可两条腿软得如一滩烂泥一般,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救...救我,王爷。” 她喃喃伸手去扯旁边的成王。 哪知成王一甩袖子,就地滚远了。 冯紫莹双目圆瞪,眼睁睁的看着马蹄落了下来,狠狠的踩在了她的腹部。 “啊!” 疼痛感瞬间冲遍全身,疼得她一瞬间几乎以为她要被马踩死了。 马重重踩了一下,从她身上越过,又冲向旁边的成王。 成王刚刚爬起身来,吓得一头栽进廊下,躲在护卫身后,连声大喊:“快,快放箭。” 房顶上一片死寂。 他抬头却看到两道人影飞快的跃上房顶,以闪电般的可怕身手转了一圈,瞬间就将护卫们手上的箭都踢掉了。 护卫们转眼就剩下了一张空空如也的弓在手上,他们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动作,手上的箭就没了。 两道人影? 成王一愣,房顶上的两道人影已经消失了,他只来得及看到其中一个是苏悦。 另外一个只有半人高,身上穿的衣裳松松垮垮,看起来就像是穿了大人衣裳的孩子一般。 只是那衣裳莫名有些眼熟。 他失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马赶出去,给我追啊。” 冯紫莹被巧慧扶着好不容易躲到廊下,闻言一把扯住成王。 “不,去宫里递帖子,就说苏氏毒杀了皇长孙,要她赔命!” 她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疼得一张脸几乎扭曲,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这句话。 成王一愣,随即眼底闪过浓浓的杀机。 事情已经这般,若不将苏悦杀了,他成王府就是会沦为满京城的笑柄。 “本王这就进宫。” 冯紫莹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 陛下早就想处置苏悦了,这么大的罪名送过去,苏悦必死无疑。 她正沉浸在即将处死苏悦的欣喜中,耳边响起巧慧颤抖的声音,“王妃,你....你怎么出血了?” 她缓缓低头,发现自己裙子已经被血洇湿了一团,而且那团血迹正在逐渐扩大。 冯紫莹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巧慧一把扶住她,惊慌失措的大喊:“太医!” 整个成王府真的成了人慌马乱的情形。 再说苏悦,一口气跑出成王府才扭头看了一下旁边的小小身影。 松松垮垮的一件丝滑长袍,一大半拖在地上,头上裹着一个花头巾,看起来极其的滑稽。 里面包裹的赫然是长右那张委屈的白毛脸。 一只顶着头巾,穿着丝质长袍的白猴子! 苏悦忍不住笑了,“啧,聪明了,还知道给自己包裹一下,这衣裳哪儿来的?” 长右瘪着小嘴儿,噌一下闪身回了空间里。 它不会说话,想也知道是白虎给它装扮的。 苏悦失笑,她不想让白虎和长右光天化日之下出现,紧急时刻,突然想到当时她帮着萧辉驯服马儿的时候。 先前她就想过,那些动物们真正臣服的不是白虎,而是她。 果然,刚才她试了试,驱动内力,将意念传递给成王府的马,就像她平时和白虎沟通一般。 那些马儿果然争先恐后的前来见她。 苏悦心中微动,不知道她能驱动的距离范围有多远。 突然间口中发出一股腥甜,她心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疲惫感随之而来。 “嫂子。” “娘亲。” 萧五郎抱着煜哥儿飞快的跑过来。 成王虽然在苏悦面前让他走,但实际上还在外面派了人拦他,好在他还有两分聪明劲。 一出院子,先带着煜哥儿藏了起来,趁着惊马闯进去的时候,趁乱跑了出来。 两人才刚跑出成王府没多远,恰好看到了苏悦。 “嫂子你受伤了?” 看到苏悦衣裳上的血迹,萧五郎紧张的问。 煜哥儿也一脸担忧,“娘亲,痛不痛,你伤在哪里了?” 苏悦摆摆手,“我没事,咱们赶紧离开,成王不会善罢甘休的,先回家再说。” 她猜测自己应该是刚才驱动马儿耗费了心神,所以才会吐血。 三人一路飞奔回家,苏悦一到家立刻做了最快的安排。 她先让大路将煜哥儿,徐氏,苏惠母女,筝儿等人带到苏惠的庄子上去住。 煜哥儿不肯走,萧五郎和正在养伤的徐谦也不肯走。 苏悦脸一沉,直接将人打晕了丢在了马车上。 徐氏一脸担忧,“悦悦,要不我留下。” 苏悦摆手,“你留下更危险,如果成王发现你的身份,所有人都没有活路。 他们要的只是我的命,你们不在,我才能放心周旋。” 萧三郎不在,她必须得先保证家里所有人的安全,她怕再发生像萧三郎 宅子里没有人,她还可以进空间里躲着嘛。 徐氏咬咬牙,转身上了马车。 苏悦交代大路,“立刻出城,去我姐的庄子上住着,什么时候我去接你们,你们才可以回来。” 马车刚刚从后门离开,驶出巷子,下一秒整个宅子都被包围起来。 苏悦听到外面的喊声,感觉到眩晕感越来越重。 她随手找了一块干净的布,随意将伤口缠上,然后喝了一些兰草露水。 感觉到身上力气稍稍回来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 外面传来成王府护卫的喊声:“苏氏恶毒,下药毒杀未来的皇长孙,奉命立即绞杀。” 成王的声音格外的阴冷,“给我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我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成王带人围了苏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瑞王耳朵里。 瑞王正在同文馆,刚刚安顿好进京的使臣,听到成王侧妃小产了,高兴得差点原地跳起来。 “没想到萧三郎两口子很旺我啊,你看他们先是折腾的成王降成了郡王,如今苏悦又弄掉了成王侧妃的孩子。 啧,可惜他们不肯为本王所用,否则本王一定好好谢谢他。” 蒋沉摸了下上次被苏悦踢中的胸口,眼底闪过一抹冷意,“王爷,这个消息要透给在宫里的萧三郎吗?” 瑞王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为何要透给萧三郎?若是苏氏死在成王手里,杀妻之仇啊,萧三郎这下估计要恨死成王了。” 第360章 封锁消息,苏悦必死无疑 宫里,淑妃得到方侧妃流产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气疯了。 “苏氏?又是这个苏氏,她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啊,几次三番害我儿不说,如今又害了我孙儿。” 那可是她心心念念的皇长孙啊,她就指望着这个孩子能给成王带来翻身的机会呢。 如今全都化成了泡影。 一想到这里,淑妃就怒火中烧,“来人啊,摆架同文馆。” 她不能去出宫亲自去杀苏氏,那就好好折腾一下苏氏的丈夫萧三郎,将新仇旧恨一起算。 淑妃尚未走出自己的寝宫,高九就来了。 “高公公,你怎么来了?” 高九微微躬身,“见过淑妃娘娘,陛下知道娘娘心中难过,特派奴才过来看看。” 淑妃的眼圈顿时红了,“那个天杀的苏氏,就应该将她千刀万剐。 她的丈夫萧三郎不是......” 高九忽然高声打断她,“淑妃娘娘,陛下说今晚宫里可能会不太平,请娘娘在宫里安歇,不要四处走动。” 淑妃皱眉,不太平? 难道..... 她心中微动,肯定是陛下要亲自动手收拾萧三郎了。 是呢,陛下到现在一个皇孙都没有,一直想着抱孙子,如今好不容易在成王府看到希望,却又被生生扼杀了。 陛下绝对不会饶了萧三郎和苏氏的。 想通这一点,虽然不能亲自动手收拾萧三郎,心中不够解气,但淑妃自然不敢违抗皇帝的旨意。 “陛下心中也很伤心难过吧,那可是皇长孙呢,高公公,请让陛下一定严惩萧三郎。” 高九轻轻嗯了一声,对陛下来讲,那就是一块没成型的肉而已,遗憾会有,伤心就谈不上了。 “娘娘,陛下的意思您明白了?” “本宫明白了,请你回禀陛下,就说本宫一定谨遵圣意,本宫知道陛下心中更难过,还请高公公多宽慰陛下。” 高九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了。 回到章和帝居住的福宁殿,淑妃心中本应该伤心痛苦又怒气冲冲的皇帝陛下正歪在榻上看书呢。 “陛下,各宫主子都已经通知过了,今晚各宫都会早早闭门歇息,没有人出来走动。” 章和帝嗯了一声,将手里的书放下。 他起身在屋里徘徊了一圈,转身看向窗外。 窗外已经是傍晚,残阳如血,整个皇宫已经渐渐笼罩在一处暗影里。 “同文馆那边怎么样?” “奴才刚才让人去看过了,公子正带人在做布置,今晚估计要忙到很晚,您放心吧,宫里已经封锁了消息,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公子绝对不会得到宫外的消息。” 章和帝望着窗外,嗯了一声,“只希望事情顺利一些,今晚彻底将苏氏解决了。” 高九忍不住低声问,“陛下,您为何非得要处死苏氏呢?若是阿琛公子因此和您离心了......” 章和帝冷哼一声,“说得好像现在他没和我离心一样。” 高九不敢接话。 章和帝窗外,许久才叹了口气,“那个苏氏,一看就是不安分的,她太过放肆,完全不将朕放在眼里,甚至还敢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 她现在就将阿琛勾得五迷三道的,将来阿琛若是真坐上这个位置,还不知道要为她做出什么事来呢。 朕总有种预感,觉得她在阿琛身边不是好事,若是危及到云昭国的江山,将来朕岂不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高九忍不住问,“她若是死了,阿琛公子一蹶不振呢?” 章和帝皱眉,眼底闪过一抹嫌弃,“不过一个女人而已,阿琛顶多难过一段时间。 等他身边添了新人之后,他也就慢慢忘记了。 他若真的因为一个女人一蹶不振,朕反而对他失望了。” 高九躬身垂眸,轻轻退了出去。 夜色已经降临。 泉水巷,成王已经带着人冲进了宅子里。 苏悦为了给煜哥儿,徐氏等人拖延离开的时间,并没有直接进到空间里,而是引着他们跑了一会儿。 成王的人只为取她性命,因此进来就四处放箭。 她先前驱动马儿耗费了不少体力,虽然喝了兰草露有所恢复,但也没有之前灵活。 躲闪之间腿上还是中了一箭。 成王冷笑,火把映红了他的脸,越发显得他神色狰狞。 “苏氏,今日你必死无疑,拿你的命祭奠我未出世的孩儿。” 苏悦靠在廊下,伸手拔出腿上的箭,盘算着这个时间,徐氏等人已经出城。 她毫不犹豫的将长箭狠狠掷了回去。 箭头朝着成王射去,成王往后一仰,擦着他的鼻梁过去了。 成王大怒,摸着一脸的血,“继续给我放箭,射死她。” 院子里哪还有苏悦的身影。 “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她搜出来。” 苏悦坐在空间里,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看着成王的人满院子跑,四处搜索她。 门外,秦墨和卫静落都来了,和成王据理力争。 尤其是卫静落,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你们说悦姐杀了皇长孙,证据呢? 我父亲已经进宫去求陛下了,这件事一定有误会,王爷就不能再等等吗?” 成王冷冷撇了卫静落一眼,“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父皇已经知晓此事,并不反对我的决定。” 卫静落哑口无言,只得小声同秦墨商议,“你赶快想想别的办法啊,悦姐若真的顶着杀了皇长孙的罪名,谁也救不了她。” 秦墨更着急,“夫子已经进宫了,可宫里传话出来,说陛下今儿龙体有恙,谁也不见。” 卫静落急得跺脚,“我爹也没进去,被堵在了宫门口,这可怎么办啊?” 苏悦躲在空间里,将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伤口已经处理完,又喝了点兰草露恢复体力。 空间能待的时间有限,她不能一直在空间里躲着,但眼下和他们出去硬碰硬也不是办法。 白虎撇嘴,“怕什么,等到夜深人静,我出去将他们全都灭了。” 苏悦撇了它一眼,嗤笑,“你又能杀生了?” 白虎两只爪子合十,“说什么呢,杀生是要降修为的,人家好不容易修炼到现在。” 它眼珠子转了转,“不如我带着你进宫吧,找皇帝老儿当面申辩,还能吓他一跳。 你想啊,他以为固若金汤的皇宫里,被你轻而易举的进去了,你说他的脸会不会绿了?” 苏悦轻哼,“他的脸会不会绿我不知道,但估计我会死得更快。” 白虎有些气馁,“那怎么办?不如去找主人的男人?” 第361章 我们谈谈吧 长右跳出来,举起自己可爱的小爪爪,指着白虎,示意苏悦让白虎去通风报信。 白虎哼哼,“皇宫那样的地方,杀孽太重,影响我们修炼,我不去。” 长右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自己不会说话,送信的重任只能落在它头上。 白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主人,你说你要是不去成王府走这一遭,不就没这些事了?” 苏悦喝了一口兰草露水,撇了它一眼,“你以为真的是成王和冯紫莹要杀我?” “难道不是吗?” 苏悦敲了白虎的脑袋一下,“蠢,真正想要我命的应该是宫里的那位皇帝。” 如果不是有皇帝的暗示,成王怎么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带兵冲进来追杀她。 至于冯紫莹,不过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 她即便不去成王府,冯紫莹定然也会想其他办法将她与方侧妃肚子里的孩子联系在一起,从而栽赃她。 况且请她去成王府的是方夫人,高秋华的亲舅母,看在高秋华的面子上,她也不好拒绝。 白虎忍不住感慨,“你们人类的世界可真复杂,还是我们神兽的世界简单,除了修炼就是升级。 遇到兽类对手,谁武力值高谁说话,不像你们,还得考虑人情世故。” 苏悦勾了勾唇,以前的她绝对不会考虑人情世故。 和她讲人情,她会让对方变成“事故”。 比如今天这种情况,若是m星球的她,可能会直接闯进宫里,一把将皇帝给宰了。 那才是最爽的报复。 可现在她不会,她要考虑萧三郎的感受,要考虑这是古代社会的现实。 所以她伸脚踢了白虎一下,“你,去送信。” 长右立刻拿出自己先前才脱下的丝质长袍和花头巾,双眼晶亮的递给白虎。 终于轮到白虎披上人类的衣裳了。 “蠢!”白虎傲娇的伸了下蹄子,噌一下窜出了空间。 留下长右气得原地直跺脚。 苏悦放松自己休息片刻,算着空间允许待的时间快到了,再出去溜溜成王府的护卫们。 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她出了空间,探头往外看了下,发现一抹红色的身影疾驰而过。 “在那边,快,去追。” 纷乱的脚步声齐齐涌了过来。 苏悦又闪进空间,放心下来。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认出来那是凌云的身影。 有凌云在外面溜成王府的护卫,她倒是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苏悦双眼微眯,拍了拍长右的脑袋,“走,咱们再去成王府走一遭。” ...... 夜幕降临,皇宫里逐渐安静下来。 同文馆中,萧三郎与何鸿还在安排后日宫宴的座位,以及文武比试的场地安排。 “三哥,你觉不觉得今日安静的出奇?平时这个时间,各宫都还有人出来走动,怎么今儿外面这么安静?” 何鸿在门口探了下头,一脸疑惑的问萧三郎。 萧三郎眉头蹙了下。 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宫里向来没有这么早就禁止在外走动过。 一股莫名的烦闷突然从心底涌起,令他有一瞬间的窒息。 似乎有些喘不上气来,他下意识摸了下胸口。 “三哥,你怎么了?”何鸿问道。 萧三郎放下手里的笔,“觉得心口有些闷的慌,可能是累到了,我进去躺一会儿。” 何鸿摆摆手,“你先进去吧,剩下的东西,我来整理就好了。” 萧三郎回到屋里,那股油然而生的烦闷更加严重了。 会不会是悦悦出什么事了? 念头一起,忽然间窗外有轻微的动静传来,低低的,像是什么东西在敲打窗棂一样。 萧三郎打开窗户,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倏然跳了进来。 “白虎!”他惊了一下,“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悦悦有什么事?” 白虎点头,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主人肩膀和小腿中了一箭,暂时躲在空间里。 我先进来找你想想办法,主人说这是你们那位皇帝的主意,还得从他身上想办法。” 萧三郎一言不发的听完,浑身顿时散发出冷冽阴沉的气息。 他转身,拿出桌上的一叠纸。 “白虎,你把我送去福宁殿,然后先出宫保护悦悦,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 白虎撇了一眼满身阴郁的萧三郎,二话没说,将萧三郎送到了福宁殿外的暗影处。 萧三郎大步走向福宁殿。 “什么人?竟然敢擅闯福宁殿!” 守卫福宁殿的禁卫军上前挡住了萧三郎。 “我要见陛下。”萧三郎目光冷然,脚下却丝毫不停,仿佛面前阻挡的长枪根本不存在一般。 两名禁卫军对视一眼,被萧三郎身上冷冽的气息所慑,下意识的同时后退一步。 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吓退了,两人都有些羞恼,抡起长枪就刺向萧三郎。 “砰!” “砰!” 两道巨大的响声,两名禁卫军大叫一声,跪在了地上。 萧三郎手持火铳,眼中泛着彻骨的寒意,“我不想要你们性命,只要求见陛下。” 两名禁卫军惊慌失措的看着腿上的两个血窟窿,眼底泛起了惊恐。 这是什么武器,怎么瞬间就能将人的身体击穿一个血洞? 响声引起了主意,更多禁卫军从殿内涌过来。 萧三郎手持火铳,迎着禁卫军拾阶而上。 冷风吹得他衣襟猎猎作响,他的面容却比风更冷,眼底更是闪着一抹执着的疯狂。 两方人眼看就要对上。 “住手。”高九站在殿门口喊道。 禁卫军们整齐划一的收起长枪,萧三郎手里的火铳却没收,仍握在手里,直直的对准了高九。 高九瞳孔缩了下,微微躬身,“跟我来吧。” 萧三郎这才收起火铳,进了福宁殿。 刚一进去,迎面便飞来一个茶盏,直直的砸向他的额角,伴随着章和帝的低吼声。 “混账,你想做什么?在朕的福宁殿你也敢撒野?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 萧三郎微微侧头,躲过茶盏,反而冷着脸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摸出两张纸放在了章和帝的桌案上。 “我们谈谈吧!” “这是什么?”章和帝神色狐疑,拿起桌上的纸缓缓打开,“如果你是来为苏悦求情的话,一切免谈。” 就在萧三郎进到福宁殿的时候,苏悦已经让长右驮着,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成王府,进了冯紫莹的院子。 院子里灯火通明,她悄然朝着正房靠了过去。 房内传来冯紫莹的惊叫声,以及东西掉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你胡说,我不信,我以后怎么就不能有孩子了?” 第362章 我只要她,也只能是她 冯紫莹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充满着愤怒与不甘。 接着是巧慧的声音,“太医,你再好好为王妃诊断一番,用上最好的药。 我们王妃还这么年轻,以后不能没有孩子啊。” 太医的声音充满了无奈,“王妃被惊马踩中了腹部,虽然如今血止住了,但伤到了胞宫,以后无法再孕育子嗣。 臣已经尽力,也只帮王妃止住了血,无法再进一步救治。 是臣学艺不精,不如王妃再宣别的太医前来看看。” 屋内,冯紫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呆滞无神。 巧慧一脸担忧,听了太医的话,连忙道:“对,我们再去找别的太医来。 王妃,你别担心,咱们可以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找来,或者民间也是有神医在的。 总能找到大夫把你医好的。” 冯紫莹呆呆的望着头顶的帐子,喃喃道:“我不能生孩子了,不能生了.....” 巧慧担忧的跪在床前,“王妃,你别这样,我们再想办法。” 冯紫莹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仍旧在喃喃自语,眼角隐隐有泪滑落下来。 “我不能有孩子了,阿琛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巧慧神色微变,连忙向太医摆手,示意太医先退下。 屋里只剩下了主仆两个。 巧慧忍不住抓着她的手,“王妃,你醒醒吧,你能不能生孩子,萧琛都和你没关系了。 人家早就和苏氏生了孩子,王妃,求你别再想着他了,他也早就把你忘记了。” 冯紫莹脸色倏然一变,反手紧紧的拽住巧慧,因为太过用力,她的神色有些狰狞。 “你胡说,阿琛不会忘记我的,我们俩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的情谊,任何女人都比不上。 阿琛他是我的,也只有我能配得上他。 至于苏氏那个贱人,哈哈,她今晚就要死了,她死了,阿琛就是我的了。” 冯紫莹说着,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美梦中,露出一抹如梦似幻的微笑。 “我出生的时候就被大师批过命了,说我天生命格贵不可言,你知道贵不可言是什么意思吗? 阿琛将来会走到那个位置,我会是陪在他身边的唯一女人,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苏悦听到这里,晃了下手腕,从窗户里跳了进去。 巧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一下打晕了。 “苏悦...”冯紫莹看到她,惊得倏然从床上坐下来,“你怎么还没死?” 苏悦冷哼一声,一个手刀劈晕了她,拍了拍手,撇了长右一眼,“走把她扛到宫门口。” 长右有些嫌弃的扫了一眼冯紫莹,呜呜呜,它可怜的小身板啊。 早知道还不如包着头巾,穿着长袍去宫里报信呢,至少不用充当劳力了。 长右哀叹着将冯紫莹扛了起来。 ..... 福宁殿中的气氛压抑而冷沉。 章和帝放下手上的纸,神色复杂的看着萧三郎,“你想以这些东西来换苏悦的命?” 萧三郎摇头,“不,不是换她的命。” 章和帝皱眉不解。 萧三郎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笑,“你的人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她。” 章和帝......搁这儿炫耀呢? 他被萧三郎一句话堵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没好气的问:“那你拿出这些东西来,想换什么?” 萧三郎薄唇紧抿,“想换她清白的名声,安宁的生活,有事你就冲着我来,对着女人下手,手段未免低劣。” 章和帝火冒三丈,忍不住有想用茶盏去砸人,却发觉手边没有了茶盏。 “朕为什么冲着她下手,你不知道吗?一个女人而已,你看看你紧张成什么样了? 至于吗?天下女人多的是,比苏氏美的,有才华的,性格好的比比都是。 像苏氏那样的在你身边,将来只会影响你,只会让别人嘲笑你。” 萧三郎身体倏然前倾,手摁在了桌子上的纸上,冷然的眼底泛起一抹红意。 “可我只要她,也只能是她,因为她我才重新活了过来,因为她,我才重新相信世上还有美好。 你若是毁了她,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的,你想要的永远也实现不了。” 章和帝也怒了“怎么?难道你要拿自己的命来威胁朕不成?萧琛,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朕也不是非你不可,你可想清楚了,朕的儿子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萧三郎捏着纸的手微微收拢,嘴角勾起凉凉的嗤笑,那笑容带着说不出的凉意。 “我没那么蠢,拿自己的命威胁你,只有真正在乎我的人,才会把我的命当回事,不是吗?” 章和帝冷哼。 萧三郎捏着手里的纸晃了晃,“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答应?” 章和帝望着他手上的纸,最上面醒目的一行大字:“河西九州收复计划。” 十年前,武安侯死后,北齐和西夜联合叩关,一夜之间连夺十六座城池。 武安侯的五个儿子,也就是徐谦的五位兄长奋起反击,夺回了七座城,徐谦几位兄长陆续战死,剩余的河西九州至今都没再拿回来。 这是整个云昭国的耻辱,更是章和帝这个在位皇帝的耻辱。 所以这些年来他不止一次地想出兵夺回河西九州,奈何战力有限,且粮草辎重耗费甚糜,更不用说远程跋涉前往河西,面对北齐强悍的骑兵,最大的可能是无功而返。 萧三郎却给了他一份并不完整的河西九州收复方案,他看过了,也心动了。 虽然萧三郎只给他看了开头,但他知道萧三郎能做到。 “你若是答应从此以后不再干涉我和苏悦的生活,不会再害苏悦,我便给你一份完整的河西九州收复方案,保证你一年之内收复河西九州。” 章和帝皱眉,“若朕不答应呢,若朕坚持要你做回皇子的身份呢?” 萧三郎缓缓抬起头来,眼底闪烁着隐隐的疯狂之色。 “除非你今夜悄无声息地杀了我,否则,若是悦悦以后再有事,我发誓,我一定会亲手毁了你的江山。 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若我真的想,就必然能做到,不然你也不会想让我回来,不是吗?” 章和帝神色大变,“你疯了,这可是我们萧家先祖打下的江山,你若是敢毁了,你就是萧家的罪人,将来有何颜面去见萧家的列祖列宗?” 萧三郎的神情有些狂狷,又带着两分疯狂,“列祖列宗若真的问罪,也是先问罪你。 若没有你年轻时的荒唐不堪,又怎么会有我这个罪人降生在世?” “你.....”章和帝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抬脚踢翻了龙案,“逆子,你这个逆子!” 第363章 朕是一个不愿将就的皇帝 章和帝气得直喘大气,只觉得满腔的怒火在胸腔中游离,找不到突破口一般。 抬头却见萧三郎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神色阴郁而冷沉,仿佛根本没将自己的怒火放在心上一般。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又从心底涌起,令他在愤怒之余,又觉得心口处闷得难受。 小时候父慈子孝的情景一帧帧浮现在眼前。 五岁的阿琛就已经出口成章,骑马拉弓了,那时候比他年长一岁的瑞王还陪一群内侍扶着小心翼翼的往马上爬。 至于成王,刚进书房,正由师父领着描红呢。 阿琛在一众皇子,甚至宗室子弟中就是那个最耀眼的存在,连管理宗室的老王叔见了他都忍不住感慨:“阿琛真像太祖皇帝小时候啊,有太祖之风。” 他自此对阿琛上了心,时常带在身边。 小小的阿琛,爬过他的龙案,画过他的御批。 等到年龄再大一些,阿琛就会坐在他对面,有板有眼地同他讨论朝政。 阿琛聪慧机敏,脑子反应快,很多被朝臣争来辩去的问题,他被吵得头疼不已,到了阿琛嘴里,三言两语总能解决。 及至后来,他甚至习惯性将许多难以抉择之事丢给阿琛去解决。 在这福宁殿里,他们一起辩过礼,下过棋,喝过茶,吵过架。 有时他歪在榻上,喝着茶,看着阿琛坐在对面认真地批改奏折,他的手修长有力,写出来的字锋芒尽现,刚劲有力。 章和帝的目光不由落在那张收复河西九州的计划上,上面的字迹如行云流水,却与他记忆中的全然不同。 他忍不住喃喃:“连字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就这么不想回到以前的身份,不想过以前的生活? 你宁愿花心力去收复河西九州来换你和苏悦的自由,也不愿意做回皇子吗?” 萧三郎的目光从纸上一扫而过,用沉默给了章和帝答案。 章和帝冷哼,“你恨朕?” 萧三郎嘴唇微抿,“我说不恨,你信吗?” 其实真谈不上恨,不管对徐氏还是章和帝,都是曾经疼爱他长大的长辈,他们曾经真心以待过。 只是身世揭穿那一刻,不管是徐氏,还是章和帝,对他的态度都截然大变。 徐氏恨他,章和帝将他的存在当作耻辱,在那么拙劣的一件命案面前,毫不犹豫地就判了他流放。 甚至都不给过他任何申辩的机会。 那才是令他一直以来构筑的信念世界崩塌的关键,令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成了灰色。 但如今想来,他从没恨过徐氏与章和帝。 萧三郎抬头,神色淡淡:“说回正题吧,您也不用拖延时间了,就凭成王,他真的杀不了悦悦。” 章和帝黑着脸坐回龙椅上,仿佛被抽去浑身力气一般,有些颓然。 面对萧三郎,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以命威胁,他根本不怕,甚至还用自己的江山反威胁。 偏偏他抛出的河西九州的收复计划又足够诱人,哪个皇帝不想在位时开疆扩土,雄霸天下? 他别说开疆扩土了,先前的河西九州拿回来他都觉得很知足。 章和帝想到这里,神色悻悻地握住了那张纸,“朕要全部的计划。” 萧三郎定定地看着他。 章和帝抿着嘴唇,片刻,神色不甘的吐出一句话,“朕以后不会再无端让人去害苏悦,但如果她自己犯了错,朕也不会轻饶。” 萧三郎蹙了下眉头。 章和帝将一块金牌拍在了桌子上,“至于不干涉你们的生活,朕绝不答应。 你是朕的儿子,老子干涉儿子生活,天经地义。 无论走到哪里,你是老子儿子这一点也是抹不去的。 免死金牌拿走,就这样吧,再纠缠下去,朕绝不轻饶。” 萧三郎拿着免死金牌,转身就走。 章和帝气得够呛,又忍不住怀疑,“你就不求朕赦免她谋害皇长孙的罪?你要让她顶着这个罪名?” 萧三郎脚下没停,大步走向殿门口,“她不会谋害一个未成形的孩子,至于罪名,我们会靠自己来洗脱。” 话音一落,人已经消失在了殿外。 章和帝气得忍不住抬脚踢了龙椅一把,“他什么意思?他是说朕靠不住?” 高九不敢吭声。 “朕真是中了邪,怎么就非得他不可?”章和帝气呼呼的想拍桌子,却发现桌子刚才被自己踢翻了,当下更气了。 “说来说去,还是怪那几个儿子不争气,但凡有一个争气的,能给朕把这江山顶起来的,朕用得着看他的脸色?” 高九小声道:“其实其他几位皇子也不差,是陛下您英明神武,想让云昭国祚绵延,所以才想选一个能承继大统的好太子。 说来说去,还是陛下您有眼光,有格局。” 章和帝被他这一番话拍得神色缓和不少,“嗯,朕是一个不愿将就的皇帝。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把那个混账逆子给送出宫去。” 高九躬身,连忙退了出去。 章和帝背着手冷哼,“自己洗脱罪名?朕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洗脱。”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在暗夜里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萧三郎出了宫门,遇到一直在宫门外守着的周夫子和威武侯。 他没有迟疑,将免死金牌给了威武侯,“还请侯爷帮我跑一趟甜水巷,让成王立刻撤兵。” 威武侯接过免死金牌,疑惑的问:“你不回去吗?” 萧三郎摇头,“我还有其他事要办,烦请侯爷帮我跑一趟,多谢。” 威武侯没再问,转身离开。 萧三郎转头看向周夫子,执手躬身,“还要麻烦老师跟我去一趟冯府。” 周夫子直起腰身,指着路边的马车,“坐我的马车,走。” 马车在暗夜里疾驰而去。 夜色逐渐褪去,天边开始泛起一抹鱼肚白。 威武侯带着免死金牌走进甜水巷,向成王宣布了陛下的意思。 此时成王的人已经筋疲力尽,看到那块免死金牌,差点没激动的哭出来。 他们已经在这宅子里转了一晚上了,连个鬼影子也没抓着。 也不知道那个苏娘子到底躲哪里去了?他们几乎快把宅子翻遍了,愣是没找到人。 守了一晚上的秦墨与卫静落看到免死金牌,狠狠松了一口气。 唯有成王脸色铁青,攥着手里的剑,咬牙喊出了一个字:“撤。” 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阵鼓声,鼓声强劲,仿佛骤雨一般,急促的鼓点震得人耳膜发慌。 众人都被这一通鼓声震懵了。 第364章 给冯紫莹的两条路 威武侯很快有了判断,“鼓声是从皇宫的方向传来的。” 秦墨皱眉,“这是什么鼓声?” 威武侯侧耳细听了片刻,一头雾水地摇头,“听这气势像是打战鼓一般,但宫门口只有登闻鼓。 可登闻鼓也不是这个敲法啊。” 登闻鼓是设立在宫门口,用于百姓们有重大冤情或者有急案上诉的时候,可以击鼓诉讼。 但是敲击登闻鼓是有说法的,一般情况下是连着敲九下,过一盏茶的时间,如果没有响应,再敲九下。 像刚才那种跟打战鼓似的敲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上战场了呢。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威武侯一摆手,带着卫静落和秦墨离开了。 成王带着护卫在回成王府的路上听到了鼓声,看了看方向,皱着眉头调转马头,朝着宫门口走去。 这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一通急促的鼓声惊醒了许多人的美梦。 许多朝臣以为宫中有大事发生,着急忙慌地穿上官服,就往宫里跑。 当然,最先被惊醒的是住在宫里的章和帝。 因为登闻鼓设的位置距离他的寝宫并不远,这是历代皇帝流传下来的规矩,敲登闻鼓就是为了让重大案件上达天听。 所以敲了登闻鼓后,一般都由陛下亲自审理案件,或者是交给最信任的大臣加急审理。 为了让鼓声上达天听,登闻鼓就设在了距离皇帝比较近的地方。 章和帝昨晚生了半宿的气,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沉沉睡去,这才睡了不大一会儿,就被吵起来了。 鼓声刚打响的时候,章和帝被惊得一下从龙床上弹起来,惊慌失措地喊:“打仗了吗?敌人打来了吗?” 高九也被吓了一跳,仔细听外面的鼓声,越听越像战鼓声。 “陛下别担心,奴才这就出去一探究竟。” 高九出去转了一圈,很快回来了,神色有些古怪,“启禀陛下,是苏悦在宫门外敲响了登闻鼓。” 章和帝听着急促的鼓声,正内心煎熬地在殿内打转,一听是苏悦敲响了登闻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又是苏氏,她到底想做什么?朕都已经赐了免死金牌给她,她还想怎么样? 是谁给她的胆子来敲登闻鼓,还将登闻鼓敲成了战鼓。” 差点把他吓得一头晕过去,简直可恶! 高九神色更加古怪了,“陛下,苏悦不是自己敲的登闻鼓,她是带着成王妃一起敲的。 如今她正带着成王妃在宫门口站着呢。” “什么?成王妃?”章和帝蹙眉,“她到底想做什么?简直胡闹,登闻鼓是可以随便敲的吗? 那个逆子不是说他们靠自己就能洗脱罪名,现在来敲登闻鼓,不还是想让朕来亲自审理此案吗? 呵,说得理直气壮,最后还不是要靠朕?”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然后一拍桌子,“对啊,朕怎么忘了,凡击登闻鼓者,先廷杖三十。 朕倒要看看这个苏氏能不能挺过这三十廷杖。 高九,赶紧的,给朕更衣,朕要去宫门外,亲自去.....不,朕才不亲自审理此案。 苏氏那个身份,还不配让朕亲审。 你去吩咐大理寺卿,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审理此案。” 宫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前来上朝的官员。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鼓前面站着的苏悦身上。 她一袭染血的白色衣裙,肩膀处和小腿上都有血色晕染开,令她整个人多了两分清冷肃杀之气。 她的旁边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发髻凌乱的人正是冯紫莹,此刻的冯紫莹嘴唇干裂,两眼无神,仿佛被霜打了一夜的花一般。 临时受命的大理寺卿上前一步,正了下自己的官帽,看着苏悦问:“本官大理寺卿石海受命负责审理此案,你可知道敲登闻鼓的规矩?” 苏悦点头,“知道,不问姓名案由,先廷杖三十。” 石海点头,一摆手,“来人啊,先把敲鼓者拖过来,廷杖三十。” 两个衙役快速上前,伸手去拖苏悦。 苏悦后退一步,扯起冯紫莹递了过去,“错了,敲鼓的是她。” 两个衙役摁住了冯紫莹。 石海傻眼了,这与自己接收到的信息不符啊,怎么是冯紫莹敲的鼓? 他是认识冯紫莹的,连忙皱眉呵斥,“胡闹,刚才的鼓声分明敲成了战鼓,根本就不是成王妃这等弱女子能敲出来的。 我看分明是你意图嫁祸给成王妃吧?” 苏悦嘴角勾出一抹嘲弄,“大人若不信,可以问问宫门口的守卫,他们看的真切,这鼓到底是成王妃敲的,还是我敲的?” 石海看向宫门口的守卫。 守卫们对视一眼,神色古怪的点头,“确实是成王妃敲的鼓。” 他们只看到那个苏娘子在成王妃肩膀处拍了拍,成王妃就跟受了刺激一样,疯狂的敲打着面前的鼓。 石海错愕,下意识看向宫门口站着的章和帝与高九。 敲鼓的人是成王妃,打还是不打啊? 苏悦似笑非笑的问:“怎么?敲鼓的是我,就要廷杖三十,敲鼓的是成王妃,就不廷杖了吗? 原来这规矩是依人而定啊?” 石海顶着她嘲弄的目光,头皮有些发麻。 章和帝更是脸色发青,苏氏这女人真是狡猾。 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怎么可承认登闻鼓的规矩依人而定。 他暗暗向石海使了个眼色。 石海咬牙道:“先廷杖成王妃三十。” 冯紫莹被摁到了行刑的凳子上,整个人突然反应过来,拼命的挣扎着,“不是我,不是我啊。” 她身上毕竟有成王妃的身份,这一挣扎,行刑的护卫便先停了下来。 苏悦缓缓蹲下来,冷冷地望着冯紫莹,“你还没想好选哪条路吗?” 冯紫莹望着苏悦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她不知道苏悦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将自己从成王府中打晕绑了出来,她一睁眼,苏悦就给了她两条路选。 第一条,主动坦诚实情。 第二条,被打一顿后再说出实情。 她本来不理解什么意思,苏悦却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只感觉一阵刺痛,好似被针扎一般,下一秒她的胳膊就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苏悦直接将鼓槌塞到了她手里。 她胳膊疼得直想伸展,偏偏人又动弹不得,每一次伸展全都砸在了鼓上。 该死的苏悦,竟然设计让她敲登闻鼓。 而且那该死的两条路,又有什么区别? 她咬着牙喊,“我是成王妃,是苏悦逼我敲的登闻鼓,我看你们谁敢打我?” 苏悦嗤笑,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宫门口隐隐可见的章和帝身上。 四目一相对,章和帝顿时生出一股大事不好的预感。 第365章 冯紫莹被廷杖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苏悦扬声道:“草民苏氏参见陛下,陛下,草民听闻凡敲登闻鼓者,按例先廷杖三十。 难道这廷杖的标准还因人而异吗?普通百姓敲登闻鼓先杖责三十,诸如成王妃这般的贵人敲,就可以不用廷杖吗? 陛下,原来敲登闻鼓也是分等级的吗?” 章和帝的脚只迈出去一半,就被苏悦突如其来的喊声给叫住了。 他闭了闭眼,觉得后牙槽有些疼。 这个苏氏,实在可恨。 登闻鼓设立的初衷便是让普通百姓在遭遇了重大冤情时,有一条能够直达天听的路子。 但是为了避免百姓们一些小案子也来敲登闻鼓,所以才设立了敲鼓者先廷杖三十的规矩。 实际上来敲登闻鼓的人并不多,尤其是达官贵人,都有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谁没事跑来敲鼓。 所以大家默认这条规矩对于达官贵人来说,等同于虚设,但这话却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 苏悦这般挑明了说,他更是不能应,否则明日京城内就会民怨沸腾。 苏悦这一嗓子喊的,门口守着的众位大臣也不能再当作看不到皇帝了,纷纷跪在地上请安叩拜。 章和帝没好气的叫众人起来,并没有看苏悦,而是转头吩咐石海,“还愣着干什么? 敲登闻鼓者,先廷杖三十,这是太祖皇帝订下的规矩,不管是什么人,都得先受廷杖。” 石海尊了声是,向行刑的衙役一摆手。 衙役立刻抬起手臂般粗的木仗打了下去。 这一杖下去就打得冯紫莹皮开肉绽,眼冒金花。 她放声尖叫,“父皇,是儿媳紫莹啊,求您为儿媳做主啊,苏悦她戕害方侧妃府中皇嗣在先,夜半闯进成王府,将儿媳掠来在后。 如今又强迫儿媳敲了登闻鼓,父皇,苏悦这般嚣张狂妄,任意掠杀的行为,应该廷杖她才对啊。” 冯紫莹放声尖叫。 章和帝抬手制止了廷杖,故作不悦的高声问:“竟有此事?苏氏,你戕害皇嗣,强绑王妃,简直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来人啊,先将苏氏拿下。” 一对护卫涌上前,直接将苏悦围在了中间。 苏悦直直的站着,清丽的眉眼带着一抹冷然,却没有丝毫惧色,仿佛她不是置身在禁卫军的包围之中。 人群中有些成王的铁杆党纷纷站出来为冯紫莹说话。 “陛下,一个举人之妻,竟然这般心狠手辣,戕害皇嗣,这是杀无赦的大罪啊。” “陛下,应该立刻将苏氏拿下,就地绞杀才是。” 章和帝听着几位大臣的议论,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杀意。 他虽然答应了萧三郎不杀苏悦,但若是苏悦自己寻死,那就怪不得她了。 他正要下令让人将苏悦就地杖毙,苏悦却上前一步,高声道:“听成王妃这般一说,自己还真是受尽了委屈呢。 看来成王妃这是想求陛下亲自为你做主,是吗?” 冯紫莹望着苏悦的眼中满是恨意,想也不想就喊道:“求父皇为我做主,亲自审理此事。” 她自然是希望皇帝来为自己做主的,而且她知道章和帝内心同她一样,都希望苏悦去死。 章和帝皱了皱眉头,看着苏悦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狐疑。 他竟然看不懂苏悦到底意欲何为。 正常人的思维都应该跪下求他这个皇帝为自己做主,就像冯紫莹这般。 苏悦为何不跪下求他做主,还她清白呢? 苏悦迎着章和帝的打量,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成王妃敲了登闻鼓在先,陛下要亲自过问,按照规矩也要先打完三十廷杖吧?” 章和帝若有所悟,说来说去,就是想借他的手杖责冯紫莹。 啧,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心思和眼界都窄了点,光想着出口恶气,却不知道趁机求他这个皇帝做主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过她倒是会抓时机,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即便他再有心偏袒,冯紫莹的这三十廷杖也还是得打。 怪只能怪冯紫莹太蠢,非得敲登闻鼓。 但打完冯紫莹,接下来就该收拾苏悦了。 他倒要看看苏悦将阵仗闹这么大,到底要如何收场。 章和帝木着脸吩咐石海,“继续。” 冯紫莹满心满眼的等着章和帝惩罚苏悦呢,结果等来的确实继续两个字。 但她没时间多想,紧接着木杖便如雨点般不停的砸下来。 几杖下去,鲜血就染红了她的裙摆。 冯紫莹起初还能发出撕心裂肺叫声,后来疼得连喊的力气都没有,只恨不得自己立刻能昏死过去才好。 偏偏她的肩膀处被苏悦拍过的地方滚烫滚烫的,身体的疼痛令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偏偏却怎么也晕不过去。 迷迷糊糊间,苏悦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成王妃,给你两条路,要么直接坦白实情,要么就是打一顿再坦白。” 现在她真的被打了..... 蚀骨钻心的疼痛向全身弥漫开来,冯紫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只要她不承认,苏悦就得顶着毒害皇嗣的罪名,谁也帮不了她。 三十廷杖终于结束了,冯紫莹几乎只剩下了半条命。 成王恰好在这个时候赶到,看到血肉模糊的冯紫莹,吓得脸色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在章和帝跟前: “父皇,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章和帝恼怒的扫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他若是快刀斩乱麻昨夜就杀了苏悦,哪里还有萧三郎闯宫同他叫嚣的一幕? 但当着众大臣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转头问苏悦,“苏氏,你可知罪?” 苏悦微微摇头,声音冷淡却又条理清晰的道:“第一,我没有下毒害方侧妃肚子里的孩子。 第二,成王带人围杀我在前,我逃命为自保抢了成王妃在后,若说有罪,也是成王先有罪,请问我何罪之有?” 成王脸色铁青,“你胡说,你说没有下毒就没下毒吗?证据何在?” “证据在我这里。”人群外忽然有人高声道。 所有人几乎同时转身,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人群分出一条通道,一袭白衣的萧三郎大步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跟着两位老者。 萧三郎的目光却穿过人群,径直落在苏悦身上。 苏悦微不可见的冲他点了点头。 第366章 到底怎么回事 萧三郎深深的看着苏悦,他的目光不错眼的扫过苏悦全身,看到她身上干涸的血迹时,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下。 虽然有白虎在中间传信,知道她身上虽然有伤,人暂时没事。 但在没见到本人之前,他却一直提着一颗心。 他这边盯着苏悦打量,其他人的目光却在看他身后的两位老者。 一个形容干瘦却精神矍铄,正是周夫子。 一个身形白胖却步履蹒跚,却是冯紫莹的父亲冯首辅。 章和帝看到周夫子,连忙上前一步,“柏安先生怎么也来了?” 周柏安曾在他登基之后,在朝政上辅佐过他两年,是他登基为帝后的第一任内阁首辅。 随着他的位置逐渐稳固,周柏安请辞,自己去了国子监,做了国子监祭酒。 但在章和帝心中却一直都十分尊敬他,是以看到他,便上前一步以示尊重。 周夫子跪下行礼,“三郎是老臣的得意弟子,他夫妇有难,老臣自然该来看看能否帮上忙。” 周围的大臣在看到周夫子出现的那一刻,许多人都忍不住满脸激动。 “是柏安先生啊。” “听闻先生回京已经有几个月了,无奈一直闭门不出,没想到今日竟然让登闻鼓给惊动了。” 章和帝亲自扶了周夫子起来,“朕正要亲自问此案呢,柏安先生一起跟着听听吧。” 周夫子躬身行礼,往后退了一步。 章和帝这才看向萧三郎,目光有些晦涩不明。 在萧三郎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反应过来。 怪不得苏悦敢这般狂妄的大闹宫门口,原来是给萧三郎在拖延时间。 听听他说的什么,“证据在他那里。” 不用想,他此刻定然已经拿到了所有证据。 萧三郎一路走过来,径直跪下道:“启禀陛下,草民有人证可以证明方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并非我妻子苏悦所害。” 说罢,他一摆手。 大路押着巧慧,以及一位嬷嬷走了过来。 巧慧和嬷嬷皆发髻散乱,形容狼狈。 萧三郎道:“启禀陛下,是这位叫秀华的嬷嬷故意在方侧妃的蜜水中下了堕胎药,才导致方侧妃小产。 而这一切,正是成王妃所指使的。 陛下若不信,可以审问成王妃的贴身婢女以及秀华嬷嬷,另外,方侧妃的母亲方夫人也可以作证。” 方夫人从后面走过来,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看起来一夜未眠的样子。 人群中的方大人看到她,脸色微变,上前扯住她,“你怎么来了?” 方夫人轻轻推开方大人,“来找陛下说几句实话。” 她跪在地上,微微颤抖声音却十分坚定,“禀陛下,苏悦在两个多月前为方侧妃开了调理身子的药。 但侧妃的身体月前就好了,便停了所有药,这次苏悦也是因为臣妇所请,才去了成王府。 但从头到尾,苏悦都没有碰过侧妃的饮食以及水,更没有为侧妃开过药。 臣妇可以作证,苏悦绝对不会害方侧妃肚子里的孩子。” 章和帝面无表情,内心已经麻了。 他的心里对事情的真相门清,本就是为了处理苏悦而设下的计划而已。 只是没想到冯紫莹会将这个计划弄得这般粗陋不堪,简直是破绽百出。 这还没怎么样呢,贴身婢女和收买的嬷嬷就被人抓到手上了。 偏偏他还得跟着演戏,章和帝只觉得嗓子眼犹如卡了一只苍蝇一般,上不去下不来的,令人恶心。 “竟有此事?两个贱婢,你们还不从实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巧慧和秀华嬷嬷两人同时瘫软在地上。 秀华嬷嬷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啊,一切都是成王妃指使的,是她想害方侧妃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命奴婢陷害苏娘子的。” 巧慧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什么也没说,只跪着冯紫莹磕头,“王妃,奴婢对不起您。” 冯紫莹眼前一黑,不可置信地望着巧慧,“你们....你们竟然.....” 一只没说话的冯首辅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陛下,都是老臣教女无方,才令得她行事这般放肆。 求求陛下看在老臣这些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她一命,老臣将她带回去,送到家庙中了此残生吧。 陛下,老臣膝下就剩下这一个女儿了啊。” 冯首辅不停地在地上磕头,片刻,额头就磕破了,鲜血直流。 冯紫莹如遭雷击,不敢相信冯首辅竟然直接就帮她认了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不知道她说这番话,会彻底毁了他吗? “不,不是这样的。”她拼命地摇头,试图爬起来为自己分辨。 她这么做都是受了陛下的指示,都是为了得到阿琛。 她不明白,明明一切计划得好好的,只要把苏悦杀了,将来阿琛就是她的,皇后的位置也是她的。 明明就要成功了,怎么转眼一切都变了,连她的亲爹竟然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了。 不,她不甘心。 冯紫莹挣扎着大喊,“陛下,我做这一切都是受了您....” “孽女,”冯首辅突然起身,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悔改吗? 再敢胡言乱语,我当场打死你。” 冯紫莹被打得两眼发黑,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晕了过去。 章和帝望着眼前的一切,额头青筋直跳。 闹剧,简直就是一场低级闹剧,可笑他竟然也成了这闹剧的一环,唯一庆幸的是冯首辅还算有自知之明,没让冯紫莹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若是让冯紫莹说出自己暗示她害苏悦的话,他这个皇帝的脸往哪里搁? 章和帝揉了揉额头,看向成王,“毕竟是你媳妇,做下此等恶事,你怎么说?” 成王一个激灵,连忙躬身道:“是儿臣没有教导好她,儿臣也是受了她的蒙蔽,才会带人追杀苏娘子。 如今既然岳父要将她带回去教导,儿臣愿意写放妻书。” 言下之意,一切都是冯紫莹的错,他愿意休妻。 章和帝冷哼,“以后做事多用点脑子,滚吧。” 成王爬起来,满心不甘却也只能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章和帝摆手吩咐石海,“将巧慧和秀华两个贱婢拖下去,直接杖毙。” 冯首辅叫来冯家的下人,将昏迷不醒的冯紫莹抬了下去。 章和帝神色沉沉的扫向萧三郎,却看到他已经走到苏悦跟前,一把抓住苏悦的手,将那块免死金牌悄悄放进苏悦的手心里。 电光火石一瞬间,一个念头突然间涌上心底:他中计了。 这两口子,恐怕一开始就打算将事情闹大,他不仅被动帮苏悦澄清了,反而还搭进去一块免死金牌。 可冯首辅为何会站出来主动帮冯紫莹承认罪责呢?他是怎么做到让冯首辅答应的呢? 第367章 逆子让人头疼 似乎察觉到章和帝的神色,萧三郎转身,跪在地上高声道:“草民昨夜在宫里得知妻子有难,心中着急,夜闯宫禁。 陛下不但不降罪,反而还为我们做主,草民携妻苏氏谢陛下大恩大德。” 章和帝冷哼,你哪是夜闯宫禁,你闯的分明是朕的福宁殿。 他双眸微眯,打量着萧三郎,“倒不用谢朕,是你将冯首辅以及成王府的下人带来指证了冯氏。 朕很好奇,冯首辅为何会深明大义到大义灭亲,不知你是如何说动冯首辅的?” 若没有冯首辅帮忙,以萧三郎和周夫子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闯进成王府,抓了巧慧和秀华嬷嬷两人,更不用说让他们招供了。 萧三郎眉眼低垂,微微拱手,“陛下英明,或许是因为冯首辅深明大义?” 章和帝嗤之以鼻,深明大义个屁! 冯首辅做了他那么多年的臣子,他怎么不知,说他有几分才学,老奸巨猾还差不多。 说他深明大义,他估计都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 他瞪着萧三郎,“你糊弄朕?” 萧三郎抬头,神色淡淡,“草民确实不知。” 是不知,不是不敢糊弄,听懂他话外音的章和帝越发觉得心梗,咬牙切齿的摆摆手,“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赶紧回家吧。” 再多看两眼,他都要上不来气了。 逆子令人头疼! “遵命。”萧三郎起身,走向苏悦。 苏悦正在悄悄摩挲手里的免死金牌,见萧三郎走过来,则忍不住挑眉询问,这玩意儿你怎么拿到手的?好用吗? 萧三郎轻轻勾了下嘴唇,压低声音道:“放心吧,他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苏悦撇了一眼章和帝,不置可否的将免死金牌收进了怀里。 萧三郎扶着她,道:“咱们回家吧。” 苏悦点了点头,这一天一夜,着实累坏了。 这一转身,她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没事吧?”萧三郎抓住她的胳膊,眉头紧皱。 苏悦摇摇头。 萧三郎打量着她有些泛白的脸色,薄唇紧抿,弯腰将苏悦抱起来,走向马车。 苏悦着实累了,也没挣扎,就这样靠在他身上闭目养神。 夫妻俩就这样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此时天光大亮,上朝的时辰已经过了。 文武百官已经在宫门口站了许久,却没有人敢提醒皇帝,相反,他们心中都各自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成王一派的人诚惶诚恐,成王近日一连串的遭遇,已经从亲王被降为了郡王,本以为能指望皇长孙翻身呢。 结果方侧妃小产了,成王妃又闹了这么一通,只怕接下来成王很久都会在家中闭门思过了。 他们心中都忍不住泛起一抹惊慌,主子倒了,他们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反观以瑞王为首的一派,则是忍不住面露喜色。 尤其是瑞王,若不是碍于章和帝在场,瑞王都要忍不住仰头朝天大笑三声了。 他就说萧三郎两口子实在是旺他啊。 虽然不知道萧三郎在宫里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但不得不说两口子这么一通大闹,彻底将成王给扯下去了。 成王以后再想翻身与他并驾齐驱,绝对不可能了。 有什么事比看着对手倒霉更让人开心的呢。 另一方面,还有一些中立党以及老臣们,看着萧三郎的目光都若有所思。 这个叫萧衍的年轻举人与当年的太子萧琛着实有几分相像,像到让他们在看到萧三郎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个聪敏机辩,才学过人的少年太子萧琛,对待他们这些老臣彬彬有礼,在朝政上又见解独到,寸步不让,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再看看皇帝陛下,如今虽然黑着脸,但却带着几分隐忍。 对一个新科举人这么容忍,难道仅仅因为他是柏安先生的弟子吗? 未见得! 有那些善于揣测章和帝心思的老臣们忍不住多想了一些,难道...太子没死么? 这个念头在一些老臣心中过了一遍,不少人眼中都泛出了几分光亮。 章和帝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心中的所想,他此刻正满心阴郁,觉得自己被萧三郎利用了,还白白损失一块免死金牌。 见萧三郎离开,他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张口叫住萧三郎,转头朝高九使了个眼色。 高九会意,知道这是让他想办法去调查冯首辅为何会出面帮冯紫莹认罪的事,躬身退了下去。 章和帝这才转身道:“都别看了,回宫上朝。” 平日的朝会都格外的热闹,吵闹不休,常常吵得章和帝头疼的想大人。 今日却格外安静,一来成王一派的人刚刚失去了成王这个主心骨,溃不成军。 二来众人一大早被登闻鼓叫醒的,看完了一场热闹,疲乏劲都涌上来了,个个都强忍着哈欠,只想赶紧散朝回衙门打个盹。 唯有瑞王仿佛喝了鸡血一般,兴致勃勃的禀报着昨日接待外邦使臣的进展。 “四国使臣都已经顺利住进了会同馆,只待明日宫宴前正式拜见父皇,东海国和北齐都希望同咱们进行文武比试。 所以儿臣在同文馆布置了咱们与五国文武比试的场地,明日会让京中有才学的士子,以及武将一同前往同文馆。 父皇在接见过四国使臣后,便可同他们一起前往同文馆,观赏文武比试。” 同四国使臣比试,这件事总算在安静的大殿中激起了一波浪花。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事,若是在比试上崭露头角,也就等于提前入了陛下的眼,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一时间家中有合适子弟的大臣们都纷纷打起了精神。 章和帝问:“文武试分别都是谁来主持?” 瑞王道:“武试由英国公世子韩涛主持,至于文试的主持,儿臣原本没有合适的人选。 今日见到柏安先生的时候,儿臣突然想到可以由萧衍来主持文试。 他是柏安先生的亲传弟子,又才学过人,在京城士子中也颇有名气,由他主持文试,再合适不过。” 瑞王的话引起了不少人议论。 章和帝挑眉看着瑞王,有些意外,“你推举萧衍来主持文试?” 瑞王点头,“虽然说他如今只是个举人,身份低了点,但若是父皇肯抬举他,为他临时赐个身份,身份便不是问题了。” 章和帝征求众位大臣的意见,“众爱卿意下如何?” 本以为会得到大多数朝臣反对,谁知道在一片诡异的静默声中,除了个别几个人站出来反对之外,竟然有不少人同意了。 章和帝心中忍不住乐了,这可真是正瞌睡就来了个枕头,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萧三郎走入朝臣们的视野。 第368章 悦悦,我希望你再多依赖我一些 萧三郎并不知道自己正被瑞王疯狂推荐呢,他此刻正满脸心疼的帮苏悦换药,包扎伤口呢。 苏悦回到家中后倒头就睡了,一觉醒来,已经过了中午。 醒来就看到萧三郎正在小心翼翼的为自己换药。 望着她洁白如玉的皮肤,留下一抹触目惊心的伤口,萧三郎就忍不住浑身寒气直往外冒。 “伤势不算严重,我又喝了不少兰草露水,加上我自己调制的金疮药,伤口很快就会结痂的。”苏悦道。 和她以前做特工时受过的伤相比,这点小伤都不配称之为伤。 萧三郎沉着脸将伤口缠好,忍不住咕哝:“这两箭之仇,我一定会找成王讨回来的。” 他伸手将苏悦抱在怀里,亲了亲她,“伤口还疼吗?” 苏悦被他下巴泛青的话茬扎得有些痒,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下,微微一笑,“不疼了。” 萧三郎皱眉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悦悦,你什么时候才能跟我撒撒娇,在我面前,你根本不用强忍着的,也不用那么坚强的。” 苏悦眨了眨眼,撒娇? 想象一下自己扑进萧三郎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花枝乱颤的喊一句:“好疼啊。” 她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雷到了,忍不住抖了下肩膀。 比起撒娇,她更愿意撩汉。 她靠在萧三郎怀里,仰头看着他,伸手一寸寸抚摸着他的下巴,轻笑,“啧,我家三郎这是心疼我了呢,别担心,真的不疼。” 萧三郎张口咬住她的手指,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似乎在惩罚她一般。 “两道箭伤啊,怎么可能不疼?人都是血肉之躯,悦悦,你不是不疼,你只是习惯了隐忍不说疼。” 算算时间,两人从真正在一起到现在,不过四个月的时间。 他看到的苏悦一直是冷静的,坚强的,起初甚至连为他吃醋都不会,更不要说像普通姑娘一般跟心上人撒娇了。 就像现在,明明受了伤,自己解开伤口,清理上面的瘀血时,分明见她的额头渗出了细汗。 但她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喊过一声疼,这让他更加的愤怒与心疼。 愤怒于自己没有能力护她安全,第一次,他被自己当年被挑断了手筋而导致武功全废,生出了懊恼愤怒之感。 他更心疼苏悦这般受伤了都一言不发,不喊疼的样子。 “我其实不喜欢你隐忍自己的情绪,就像这次,你能让白虎去找我来想办法,我心里其实很高兴你能依赖我。” 苏悦望着萧三郎深邃明亮的眼神,一时有些怔然。 她靠在萧三郎怀里认真想了想,轻声道:“其实我也不是不会喊疼,只是以前习惯了不喊,因为喊了也没有人心疼。” 她从小在组织里经受着那些非人的训练,不相信人,不轻易将自己的情绪和悲伤暴露在人前,才是活得长久的保命之道。 萧三郎抱住她,声音有些暗哑,“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我了,我会心疼你,会爱护你。 我们是夫妻,是要牵手共白首的伴侣,就应该共担苦难,分享喜悦,悲喜与共,不是吗?” 苏悦眉头微蹙,“你是希望我改变一下自己的性情吗?” 萧三郎摇头,“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但我更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你高兴了就喜欢来撩拨我一样,我喜欢那样恣意又明媚的苏悦。” 他顿了顿,接着说:“其实,悦悦,其实你可以再多依赖我一些的。如果我说,即便这次你不去敲登闻鼓,我也有办法还你清白。 悦悦,你相信吗?” 苏悦望着他,神情有一瞬间的迟疑,缓缓坐直了身子,“三郎,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习惯了凡事要靠自己。 三郎,我即便爱你,但我还是独立的自己,而不是一根只会攀附大树的藤蔓。” 萧三郎眉头皱了皱,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没说让你做一朵菟丝子,如果那样,你就不是我喜欢的悦悦了。 我只是希望你累了就说,疼了就喊,高兴了就大笑,悲伤了就大哭,做一个真实的自己,有血有肉的人。 至少在我面前,我希望你能是最轻松的自己。” 苏悦怔怔望着他,心神剧颤。 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希望自己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希望自己是一个能大哭大笑,喊疼撒泼的人。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她的男人,此刻正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 她的眼眶莫名有些酸涩,怎么回事。 苏悦仰头眨了眨眼,“你还说共担苦难,你不如说说,你用什么条件换来了这块免死金牌? 还有冯首辅那边,你又做了什么,为何他会愿意帮着冯紫莹认罪?” 萧三郎低低的笑了,“我可没打算瞒着悦悦的。” 他将自己以收复河西九州的条件换以后章和帝不骚扰他们生活的事说了一遍。 “至于冯首辅,是夫子带我去见的,冯首辅做首辅这些年,手上并不干净。 六年前,有个年轻举子曾状告过他,说他以权势威压,强占人妻,将那人的妻子藏在了庄子上,还生了一个儿子。 这举子也有些门道,托人将案子递到了我面前,我暗中调查了一番,还没来得及揭穿,太后就驾崩了。 接下来我的身世就被揭开,我被流放,想来此案就不了了之。 这次我让夫子去找他谈判,用此事诈了他一下,加上他做首辅这些年,手上多少也沾了些人命。 他心虚,这些案子要被揭穿,不仅他要完,整个冯氏一族都得完。” 苏悦了然,冯首辅在冯氏一族和冯紫莹面前,选了冯氏一族,舍弃了冯紫莹。 “收复河西九州的事.....”她有些忧虑,“你有几分把握?” 萧三郎想了想,认真道:“不管有几分把握,此事我都要去做,此次四国使臣的到来,恰好是一个契机。” 话音一落,外面响起紫苏的声音,“公子,夫人,圣旨到了。” 圣旨? 苏悦和萧三郎面面相觑,他们才刚回来,又要闹哪样? 两人收拾一番出去接旨。 章和帝的圣旨简单明了,赐萧三郎六品奉议郎,负责主持此次五国文试比赛。 萧三郎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接了圣旨。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秦墨,卫静落等人得到消息都来了。 秦墨一脸兴奋,又带着些小羡慕,“六品奉议郎啊,三哥,你这还没参加春闱,都已经有官职在身了。” 卫静落关注的点则不同,拉着苏悦小声嘀咕,“苏姐姐,你的伤怎么样?明日能跟着进宫吗? 我听说这次东海国来了一位可漂亮的公主,据说是来和亲的,要嫁给咱们云昭的皇子呢。 听说那位公主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我真想去会会那位公主。” 角落里一直抱着双臂坐着的重华发出一声嗤笑。 第369章 萧三郎的心魔 苏悦转头看过去,“你有不同意见?” 重华靠在椅背上,翘着脚,整个人看起来恣意又潇洒,听到苏悦说话,他睨了萧三郎一眼,背着手出去了。 “屋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卫静落一脸纳闷,低声问苏悦,“苏姐姐,他怎么了?怎么感觉不开心呢?” 重华顶着那样一张漂亮的脸,摆出不高兴的神色,估计上到七十老妪,下到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都会忍不住关心一把。 苏悦望着重华的背影,摇摇头,“谁知道他抽什么疯?” 等到秦墨与卫静落离开,天色已经晚了,重华提着酒壶从外面进来。 “砰。”他将酒壶放在桌子上,挑眉看向萧三郎,“庆祝你们平安脱险,今晚喝几杯?” 萧三郎点头,“好啊。” 又转头看了一眼苏悦,“你身上有伤,不能喝。” 苏悦轻哼,“说得跟我没伤,就能喝一样。” 先前她没伤的时候,萧三郎也就让她喝一杯而已。 天知道,她其实想念死了那种酒后微醺的状态,奈何身体不争气,一杯,不等微醺就倒了。 萧三郎低低一笑,捏了捏她的手,“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当然可以喝。” 喝了酒的苏悦,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会撒娇,会撩拨,还会答应他做一些平时不肯做的动作。 察觉到他眼里别有意味的火,苏悦心头也有些滚烫。 “咳咳。”重华不满地拍拍桌子,轻哼,“还没吃晚饭呢,别强行喂我狗粮,好吗?” 苏悦撇了他一眼,“嫌狗粮不好吃,你自己制造啊,就你这副容貌,往街上一站,微微一笑,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芳心。” 重华有些闷闷的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摇头晃脑的感慨:“唉,弱水三千,只想取一瓢,红尘万念,我只独恋那一人。” 苏悦嗤笑,“我看你想取的那一瓢对你没什么意思呢。” 重华的心思,几乎整个宅子里的人都知道。 他住在这里这么久,几乎日日都往徐氏的院子里跑。 可徐氏对他,也只是比别人多了几分熟稔而已,丝毫看不出来有没有其他的感情。 重华脸色一黑,“揭人不揭短,扎人不扎心,来,三郎,我们喝酒。” 萧三郎没参与他们两人的斗嘴,他心中是将徐氏当做亲生母亲的,做儿子的讨论母亲的感情之事,他心里还有些别扭。 苏悦让柳婶子炒了几个菜送进来。 他们从宫里回来后,傍晚的时候,大路便将徐氏,煜哥儿,萧五郎以及徐谦等人都接了回来。 “你们慢慢喝,我去看看娘和煜哥儿。” 重华倒了满满一杯酒递给了萧三郎,两杯酒下肚,忍不住伸手点了点萧三郎。 “你啊,怎么就不开窍呢?一个六品的奉议郎而已,还劳心劳力的去招待那些外邦使臣。 你说你就答应了陛下做回萧琛不行吗? 你想想啊,这次你若是能以皇子的身份招待外邦使臣,这对你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萧三郎默默喝完杯子里的酒,才皱眉道:“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做回萧琛。” 重华上下打量着他,“就因为你父皇曾将你视为耻辱,不信任你,所以你恨他?” 萧三郎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能够平安健康的与家人相守,已经很满足了。 我并不想再回到权力的斗争漩涡中去。” 重华倏然一放酒杯,高声打断他,“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你根本无从逃脱。 除非你带着苏悦和孩子真正归隐山林,你应该知道,只要你在朝中,就会有纷争,就会被各种势力裹挟着往前走,根本没有你选择的余地。 到那个时候,你认为你真的能护住苏悦和煜哥儿吗?” 萧三郎握着酒杯的手一紧。 重华越说越激动,“更何况你能保证你的身份一直不会被人识破吗?一旦你的身份被揭穿,到那个时候,你认为瑞王,成王等人真的能容你? 你说你不想回归皇子的身份,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重华冷笑,“我不相信你是这么天真的人,你之所以不愿意回去,说白了,还是你心中没有完全过去身世那道坎。 萧琛,承认吧,你心里其实害怕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你害怕承受别人对你身世的嘲笑,你害怕别人在背地里叫你是乱伦的野种。” “我不是。”萧三郎神色微变,沉着脸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凸。 “你就是,萧三郎,承认吧,其实你内心是害怕的,所以你宁愿躲在萧衍这个身份后面,自我催眠自己,觉得这样过下去也很好。 否则,以你的智慧,又怎么会想不到只有你做回皇子,甚至太子的位置,才有更大的能力去保护苏悦和煜哥儿,不是吗?” “够了,别再说了。”萧三郎倏然将手里的酒杯掼在地上,碎瓷片崩了一地,里面的酒水溅在了重华腿上。 重华抬起头,静静的看着萧三郎。 萧三郎两只手摁在桌子上,眼底泛着红色,神情阴郁,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 可不管怎么压制,他的内心防线已经塌陷了一角,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最隐秘角落里的恐惧,还是如破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他确实害怕,但却不是为自己害怕。 太后的葬礼上,他被自己的生母当众揭穿身世,从高高在上的太子成了皇帝乱伦的野种。 皇帝的厌弃,皇后的痛苦与恨意,生母的指责与谩骂,以及那些不经意间听到的各种嘲笑与奚落。 因为他曾经历过,所以他不想回去,不想让苏悦和煜哥儿跟着他被人一同指责,嘲笑。 一想到苏悦和煜哥儿要因为他承受那些,他就觉得心如刀绞。 他自问将这些心思藏得很深,就连悦悦都没曾发现他的心思,却没想到竟然被重华点了出来。 萧三郎看向重华的目光十分复杂。 重华起身,“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再说下去,我怕咱们俩打起来。 算了,我找个清净地方喝酒去。” 萧三郎嘴唇微抿,没有挽留他。 重华拎着酒壶走到院子里的大树下,整个人往躺椅上一靠,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喃喃自语道:“瞎猫撞上死耗子,没想到酒后的胡言乱语竟然才对了他的心思。 总算找到突破口了,不然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完成任务。 唉,我真是太难了。” 他叹息着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 身后却忽然响起苏悦清冷的声音,“说说看你有什么任务?” 第370章 真的吗?我不信 “咳咳.....”重华被吓了一跳,一口酒呛进了喉咙里,还有一半呛进了鼻子里,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辛辣的酒意在他的鼻子,喉咙里泛开,辣得他鼻涕眼泪都下来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咳咳....”他一边用帕子擦泪,一边瞪了苏悦一眼,“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苏悦靠在树上,抱臂而立,上下打量着他,“啧,原来再漂亮的男人,鼻涕眼泪一块流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美感。” 重华...... 他没好气的起身,“也没人逼着你欣赏,真是的,喝酒都没个清净的地方。” 说罢,拎着酒壶飞快的转身离开,快得仿佛身后有人在追一般。 直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他才忍不住拍了拍胸脯,小声嘀咕,“还好我溜得快,不然肯定被抓着追问。” "阿华啊。" 身后忽然响起苏悦淡淡的声音。 重华后背一僵,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倏然转身,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苏悦,“你...你一直在我背后跟着?” “不然呢?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我当然得跟着你。” 重华揉了一把脸,没好气的道:“这大半夜的,你悄无声息的跟着我,多渗得慌啊。 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说,你刚才是不是偷听到我和萧三郎的对话了?” 苏悦轻哼,“不是偷听,是恰好听到,就像我恰好听到你说自己有什么任务一样。” 她上前一步,又喊出了她那句招魂一般的称呼,“阿华啊....” 重华条件反射般站直,“你有话直接说,别这么叫我。” 苏悦脸色倏然一沉,“你这么积极的鼓励三郎做回萧琛,甚至鼓动他去做太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重华干笑两声,“我能有什么目的,还不是真心为你们好。” 苏悦挑眉,“真的吗?我不信。” 重华两手一摊,“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啊,事实就是这样。” 苏悦背着手绕着他转了一圈,重华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又或者是皇帝给你的任务?让你想方设法的劝三郎回去?” 重华双眼微亮,故作惊讶的叹了口气,“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就不装了,确实是陛下给我的任务,让我想办法劝三郎做回萧琛。” “是吗?”苏悦似笑非笑,“我不信。” 重华.....这一遍遍的,耍着他玩呢。 “我不就是喝了酒,满嘴跑火车恰好撞到了萧三郎的心魔,然后不小心往他心上扎了两刀么,你至于这一遍遍地耍我么? 你们两口子啊,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护短。” 苏悦仍旧在打量他,忽然开口:“上次你说自己也来自m星球,我好像一直没问你,你是怎么穿越过来的?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重华眉头微皱,“干嘛突然问这个?准备上演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戏码?” 苏悦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重华抬头望了望天,“穿越嘛,不就那些方式,车祸穿的,生病穿的,睡一觉就穿的,还有.....” “说重点,你,重华,何时何地何种方式穿的。”苏悦不耐烦的打断他,“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心。” 重华叹了口气,“你得让我想想啊,我都穿过来那么多年了,哪里记得清楚?” 苏悦打了个响指,直接将白虎从空间里唤了出来。 “带上他出去兜兜风,直到他想起来该和我怎么说为止。” “苏悦,咱们有话好说,不用这么急.....啊啊!”重华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虎一把叼起,甩到了背上。 白虎翅膀一扇,双翼展开,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半空中,隐隐还能听到重华惊魂未定的惨叫声。 这一夜,估计京城许多人都能听到天上有莫名的惨叫声。 苏悦望了会天,转身回了房间。 房内的蜡烛已经燃尽,没有换新的,萧三郎坐在黑暗中,整个人几乎与黑暗融成一体,只隐约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苏悦顿了顿,摸黑走到床头,从柜子里拿出了新的蜡烛,换到了烛台里,重新点燃。 屋里骤然亮了起来。 萧三郎微微挡了下光,眉头微拢,“悦悦,你回来了。” 苏悦见他一双眸子如同墨一般,氤氲着丝丝阴郁与躁意,两颊却泛着隐隐的红色。 再一看,桌子脚下倒了两个空酒壶。 是萧三郎前些日子买回来的秋露白,说好过年时候喝的。 被这家伙一晚上全都干掉了。 苏悦上前,轻轻的抱住萧三郎的头,轻声道:“我说过,你是萧琛也好,萧衍也罢,我认的只是你这个人。 在我眼里,你都是我的丈夫,我的三郎,我想煜哥儿也会认为你是一个好父亲的。” 萧三郎微微一僵,伸手紧紧揽住了苏悦的腰。 苏悦任他抱着,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我的母亲当初怀着我,是希望能藉由我嫁入豪门,后来发现我父亲根本就不在乎,所以她毫不犹豫的丢弃了我。 你的母亲怀着你的希望也大抵如此,希望藉由你达到自己的目的,后来发现皇帝根本不在乎她,由爱生恨,故意报复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我们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都是不被期待的。 但是我们现在的生活是自己一点点创造出来的,我们自己应该满怀期待,我们也是煜哥儿和五郎最深的期待。 所以,你看,真正能伤害我们的,其实是我们在乎和期待的人,那些不在乎的人如何看待,如何嘲笑,与我们又何干? 若听得不爽,打回去就是了。” 萧三郎低低的笑了,声音沙哑,“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听得不爽,打回去便是。” 他手臂用力,将苏悦扯到自己的怀里坐下,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多了两分轻快。 他低头亲了亲苏悦,“我会认真考虑以后该怎么做,但无论如何,都要等春闱之后再说。 萧衍苦读多年,如果不是因为救我,他早在几年前就应该参加春闱考试了。 我要给萧衍一个状元的功名。” “好。”苏悦抬头勾着他的下巴,让他低头,给了他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萧三郎一时气息有些不稳,眼底的阴郁与悲伤彻底褪去,换成了另一种激烈的情绪,“别闹,你身上有伤。” 苏悦的声音娇软又甜腻,“已经开始结痂了,你小心点别碰到就行了。” 外面起风了,寒风吹得树枝哗哗作响,盖住了屋内暧昧低沉的呢喃声。 翌日一早,萧三郎换上御赐的奉议郎的服侍,进了宫。 今日四国使者正式拜见章和帝,稍后会开始文武比试。 苏悦手上有一张卫静落送的帖子,约好了吃完早饭一起进宫。 她这边刚开始吃早饭,“啪嗒。”一声。 刚刚体验完高空夜行项目的重华从天而降,摔在了苏悦脚下。 第371章 苏悦穿越的真相 苏悦放下碗筷,挑眉淡淡地看着正以大字型趴在地上的重华,“高空飞行项目体验感如何?” 重华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发髻散乱,两眼发青,脸色更是苍白如鬼,哪里还有平时的精致与漂亮。 他满脸控诉地看着苏悦,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好狠。” 这女人竟然吩咐白虎昨天夜里驮着他绕京城上空飞行了一夜,十一月的天啊,夜里又冷又黑,他又恐高。 他趴在白虎背上叫得惨绝人寰,醒了晕,晕了醒,天知道他这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悦托着下巴,“阿华啊,想清楚该怎么和我解释了吗? 还是你要再体验一圈高空飞行?” 重华浑身抖了一下,抿着嘴唇不吭声。 苏悦似笑非笑地挑眉,“你见到白虎,一点好奇之心都没有,说明你以前见过它,或者说知道它。 看来,你如果不是来自m星球科研基地,也是跟科研基地有关系的人。” 她空间里的白虎和长右可都是m星球科研基地的神兽。 重华目光微闪,显然没想到苏悦让白虎托着他绕城飞行,不仅仅是为了吓他,更是为了试探他。 “你既然不肯坦诚,肯定有你不说的理由,我是因为雪鹰号撞在了科研基地,所以穿越了。 但你比我穿越的早,一直在想方设法的保护三郎,靠近三郎,如今又着急催促三郎做回太子。 让我猜猜,你所说的任务应该是和三郎有关,或者说让三郎做回太子就是你的任务之一?” 重华躺在地上,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下,片刻才小声咕哝:“要不要那么聪明?” 苏悦轻笑,“看来我猜的方向是对的,展开说说? 阿华啊,良心建议,最好实话实说,你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等我没了耐心,可就不是让白虎带你兜风这么简单了。” 重华抿了下干裂发白的嘴唇,望着房顶,慢吞吞地道:“我的任务就是要挽救m星球,我需要找到返回m星球的方法。” 苏悦十分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重华竟然会给她一个这样的答案。 “挽救m星球?m星球被摧毁了吗?” 重华点头,“你以为你撞上m星球的科研基地是一场意外吗?” 苏悦蹙眉,难道不是吗? 重华摇头,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嗓子又干又疼。 “先给我杯热水,等我缓缓我再说。” 苏悦倒了杯温水给他。 重华觉得两条腿还是软得像面条,也不起来,支起身子靠在桌脚上,连着喝了两杯水,才感觉自己的精神气回来了一些。 昨天晚上真不该喝酒,早知道会被绕城飞行,他还顽强抵抗啥啊,直接招了多好。 后悔啊。 重华抹了一把脸,才接着道:“m星球的科研基地被特殊组织黑焰盯上了,他们想得到科研基地里的东西,进而达到控制整个星球的目的,所以就对科研基地发起了攻击。 这些人心狠手辣又诡计多端,买通了基地里面的人,里外夹击,基地的人没有防备,差点毁于一旦。 最后,基地的负责人在关键时刻,启动了基地的自毁装置。 基地爆炸的时候,应该你恰好经过,所以被爆炸波及到,穿越而来。” 苏悦听了,错愕万分,“你...你说黑焰在进攻科研基地?” 重华点头。 苏悦皱眉,一时觉得脑海里有些混乱。 她便是黑焰组织的一名特工,而且是组织里极为厉害的s级特工雪鹰,她执行的都是组织里非常重要和秘密的任务。 可她从来没听说过组织要进攻科研基地的事情。 听重华的意思,黑焰进攻科研基地是为了利用科研基地里的高科技东西,来控制m星球更多的人。 她揉了揉额头,许多已经尘封已久的记忆飞快的在脑海里闪过。 想想她和组织里的同伴曾执行的任务,他们窃取过军方的机密,蛰伏在医学界泰斗身边学过医术,暗杀过政要人物,还..... 以前不曾多想,现在想想那些任务或许就已经是组织在布局了,只是不让他们这些执行任务的特工知道。 因为他们只是被训练出来的工具。 “所以我的“雪鹰号”并不是因为故障撞上去的,而是因为基地爆炸带起的冲击波,波及到了我的“雪鹰号”,才导致我撞在了科研基地?” “应该是这样,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当时又没在现场。” 苏悦双眸微眯,“那你在m星球又是什么身份?科研基地的人,还是其他的政要人物?” 重华摸了摸鼻子,神色间带出一抹自恋,“你在m星球没听说过我吗? 我是身穿,在m星球也是这幅容貌。 像我这样漂亮的容貌,整个星球也找不出几个来啊。” 苏悦心中微动,望着重华的眼睛慢慢睁大,“你,不会是韦烈吧?” 韦烈是m星球的主人韦烈,传言他是整个星球上最漂亮的男人,漂亮到男人看了都会有心动的感觉。 她在m星球的时候,身为一个颜狗,她曾经十分幻想见到韦烈。 她只在参加一次授勋奖赏的仪式上,因为有事耽搁,去到现场的时候,韦烈正要离开。 她当时只见到了韦烈的背影。 重华微微掀唇,精致漂亮的眉眼因为面色苍白,看起来仿若瓷器一般,“韦烈,字重华,如假包换,正是我。” 苏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索性席地而坐,慢条斯理的打量着重华。 没想到自己前世曾经那么想见,号称自己幻想的男神排行榜top1的男人,竟然在古代见到了。 重华挑眉,“怎么?你看着我的这副模样,似乎很失望?” 苏悦认真想了想,“唔,就还行吧,果然有些人还是适合活在幻想里。 而且,你已经老了,充其量只能算一个漂亮的老头。” 重华捂着心口,一脸受伤,“那是因为你心中有了萧三郎,自然看世上其他男人都不再觉得好看了。 我就算是老头,也是最漂亮的老头,何况我当年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是二十岁的大好青年。 谁还不曾年轻过呢,哼。” 男人至死是少年,他如今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还是很在乎自己的颜值,不想让别人说自己老了。 苏悦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似乎有道理。 “可挽救m星球和三郎有什么关系?和三郎做不做太子有什么关系?” 第372章 三郎和星球的关系 重华又喝了一杯水,道:“我是在黑焰组织攻入府中的时候穿越的,穿越之前,我看到了星球的占卜师留给我的一封信。 信中,占卜师说他早就算到了星球会经受一次大劫,要挽救m星球,我必须穿越到过去,找到符合条件的人,才有可能挽救m星球。” “什么是符合条件的人?” 重华摇摇头,从身上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罗盘。 “他没说,只说遇到符合条件的人,罗盘便会发亮发热,占卜师说让我帮助那个符合条件的人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到时候我就能找到挽救m星球的方法。” 苏悦仔细想了想,“所以你觉得三郎是那个符合条件的人?” 说到这里,重华的神色有些古怪,“其实我并不能确定。” 苏悦不解。 重华苦笑,“我第一次见到萧琛的时候,罗盘确实发亮发热了,我那个时候认为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罗盘也发热了,所以我现在并不能确定你俩到底谁是我要找的人。” 苏悦...... 就,很扯。 如果她是那个符合条件的人,她要怎么走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难道要她在古代造反当女帝? "反正左右不是他就是你,不过我觉得萧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罗盘感应到你,只是发烫,但是感应到萧琛的时候,还会发光。" 苏悦,“所以你才那般着急让三郎做回太子,然后呢?后面要怎么做?” 重华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尽快当上皇帝啊,皇帝不就是天下至高无上的位置? 到那个时候我应该就能找到挽救m星球的方法了。” 苏悦觉得里面还有许多不解之谜,“为何会是三郎,难道他和m星球有什么关系?” 又或者他也曾是m星球的人? 重华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我目前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其他的就靠你们和我一起研究琢磨了。” 苏悦缓缓起身,笑了,“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一起研究琢磨?” 重华瞪眼,“你身为m星球的子民,难道不想挽救m星球吗?这不是你应尽的义务吗?” 苏悦微微躬身,低头俯视着他,眼底带着藏不住的嘲讽,“义务?真是可笑,没享受过权利的人,又怎么会有义务。” 重华瞪眼,一脸挫败的揉了揉脸。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要不然也不会先前不肯坦言相告了。 他试着同苏悦讲道理,“我知道你在m星球过得并不好,但好歹也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多少总有些感情吧? “呵呵,还真没有。” “做人不能这么无情吧,你对那里就没有一点留恋吗?就没有任何亲人朋友故交吗?” “没有!” “那.....” "苏姐姐,你准备好了吗?"外面响起卫静落兴匆匆的走进来。 看到地上半坐着的重华,她吓了一跳。 “重华大夫,你这是怎么了?是被人打了吗?” 她惊讶的看着重华问。 重华摸摸散乱的头发,扶着椅子站起来,勉力维持着自己平时温文尔雅的形象,“没有,就刚才摔了一跤。” 卫静落哦了一声,“那你这一跤摔得可真够狠的,看起来跟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似的。 我知道了,你肯定也是昨天晚上也听到了那可怕的鬼叫声,所以一夜没睡是不是?” 卫静落关切的看向苏悦,“苏姐姐,你没事吧?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多人都听到了一阵阵凄厉的鬼叫声。 那鬼叫声凄惨又高亢,简直吓死人了,更可怕的是鬼叫声好似从天上传来的。 你说天上都是神仙啊,怎么会有鬼叫声? 听说京城很多百姓都听到了鬼叫声,今儿一早不少人去京兆府衙门反映情况呢。” 苏悦觑了一眼对面脸已经黑了的重华,乐不可支,“我没事,我对鬼叫声免疫,所以睡得挺好。” 鬼叫声的主人重华黑着脸走了。 卫静落吐吐舌头,“他没事吧?看起来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不会真的被鬼叫声吓到了吧? 看着挺大个人,怎么胆子还没有我一个女孩子大。” 门外响起一声沉闷的扑通声,似乎是人摔倒在地上的声音,隐约能听到重华烦躁的低咒声, 苏悦勾唇,“不用管他,咱们走吧。” 出了门,看到站在马车旁的侍女,她有些惊讶,“凌云?你也跟着进宫。” 站在马车旁的侍女正是凌云,她笑眯眯地摆手,“去凑凑热闹啊。” 苏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凌云难得换下了她一身招牌的红衣红裙,穿了一件威武侯府婢女常见的天青色比甲,但仍旧不减美艳之色。 她的目光落在凌云额头,“你就想这样进宫,不怕瑞王在宫里就追杀你?” 凌云眉间的红莲太过显眼,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唉,总不能进宫也包个头巾吧。”凌云无奈地叹息,“秦墨说你帮我研究能遮盖的药膏,什么时候能好?” 苏悦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丢给了她,“诺,擦上试试。” 凌云眼前一亮,跟着上了马车,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用指甲蘸取里面的粉状液体,轻轻涂在了额头。 卫静落从马车里找了个小镜子给她。 “咦,竟然真的遮住了。”凌云对着镜子照了照,高兴的笑成了一朵花,“有了这个,我以后就可以随意在街头横行了。” 苏悦泼她冷水,“这个药膏制起来很麻烦,而且涂抹一次,最多只能坚持一天,随意横行是不可能了,时不时出来蹦跶吧。” 凌云想了想,并没有失望,“时不时出来蹦跶也行,总比一直窝在周家好。 走,咱们三个先去宫里蹦跶一番。” 马车进了宫,卫静落和苏悦身上都有帖子,十分顺利就进去了,被领路的内侍带进了同文馆。 同文馆里布置得格外隆重,等着参加文试的士子们正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低声讨论着,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准备参加武试的年轻小将们则忙着热身,挑选趁手的兵器。 萧三郎一身紫色五品官员的服饰,站在中间,正领着何鸿等人在检查文试准备的笔墨纸砚等物品。 苏悦跟着卫静落去了女眷区,刚要落坐,就听到一声高亢的叫声,“陛下驾到。” 众人跪拜迎候。 章和帝带着一众官员以及四国使臣走了进来。 卫静落扯了扯苏悦的衣裳,兴奋地说:“苏姐姐,你看,那个穿红色衣裙的就是东海国的永安公主。” 苏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却看到那永安公主站到了萧三郎跟前,正目光晶亮地看着萧三郎。 第373章 如果阿琛娶永安公主 从苏悦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东海国的永安公主,看不清楚萧三郎说了什么。 永安公主看起来十七八岁,一身天蓝色的窄袖长袍,将她的腰身细细勾勒出来,脸如银盘,眉若远山,一双大眼俏皮灵动,此刻正紧紧盯着萧三郎。 卫静落小声道:“这个永安公主不会是看上苏姐姐你家夫君了吧?” 苏悦双眸微眯。 那边萧三郎和永安公主已经说完话,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永安公主背着手走开了,看神情似乎十分失望。 跪在她们身后的凌云小声嘀咕,“我外祖母说过,天下男二皆薄性,苏悦,你夫君如果不要你,考虑一下咱们结伴闯荡江湖啊? 以咱们俩的实力,定然能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 至于男人嘛,水性杨花,三心二意的男人不要也罢。” 苏悦没说话,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嗤笑声。 笑声是从她的侧前方传过来的。 苏悦抬头看过去,见侧前方坐着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满头珠翠,眼尾上挑,正盛气凌人地看着苏悦。 “有的人做事嚣张跋扈,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了不起的人,其实不过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泥腿子而已。 我要是个男人,必然也看不上这样的女人。 所以夫君另寻新欢,想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苏悦目光微冷。 卫静落扯了她一下,小声道:“这位是淑妃娘娘生的长乐公主,是成王的胞妹。” 苏悦了然,怪不得一开口这么大的怨气,显然认出了她的身份。 她嗤笑一声,对卫静落道:“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大抵都不喜欢第三种人,便是那种说话尖酸刻薄,阴阳怪气的人。” 卫静落忍不住扑哧笑了。 长乐公主不由大怒,“大胆贱婢,你敢骂本宫不男不女!” 这回没等苏悦说话,卫静落忍不住先站出来,“公主这是骂谁呢?莫非骂的是我们? 如果是这样,我倒要当着四国使臣的面问问陛下了,我是威武侯嫡女,苏娘子是陛下新赐的奉议郎萧衍的妻子。 我们虽然没有公主尊贵,但公主一口一个贱婢,这是直接侮辱我父亲和萧奉议郎。 臣女得向陛下问问,公主这话到底是何意?” 长乐公主脸色大变,眼中露出一抹恐慌,“你....本宫说的又不是你,你何必跟着横插一脚。” 她满脸怒气的撇了一眼苏悦,“一个举人的妻子,就算是陛下上次六品奉议郎,又能怎么样? 也摆脱不了他泥腿子的出身,注定难登大雅.....”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盏酒杯直直的朝着面门砸了过来。 长乐公主吓得忍不住放声尖叫,"啊啊!" 这声尖叫实在太过尖厉,瞬间穿透了同文馆的房顶。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 “长乐,你怎么了?”章和帝脸色沉沉,十分不悦。 长乐公主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在场所有人的焦点,对上章和帝沉怒的眼神,她有些害怕的身子轻颤,咕咚咽了下口水。 她下意识想告状,告诉章和帝,苏悦用酒杯砸她。 话尚未出口,裙角就被人狠狠扯了一下。 她低头,看到贴身宫女对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提起刚才的事。 长乐公主咬了咬嘴唇,想起来之前她的母妃淑妃娘娘交代的话。 她的兄长成王被贬为郡王,如今又被下令在府里闭门思过,嫂嫂成王妃被休,送回了冯家的家庙。 母妃为此痛哭流涕,连宫宴都没来参加。 她出来的时候更是再三交代她,让她在宫宴上不要惹事,免得给兄长带来更多的麻烦。 可刚才在得知苏悦的身份,知道她就是害自己兄长的人时,她还是一时没忍住怒气。 察觉到她的迟疑,宫女连忙压低声音提醒她,“公主,别节外生枝,到底是你先开口挑衅的,有卫姑娘作证呢。” 长乐公主有些不甘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启禀父皇,儿臣....儿臣刚才看到一只虫子,一时没忍住就叫出声来。 儿臣失礼,请父皇责罚。” 旁边坐着的使臣区发出一声清亮的笑声。 “皇帝陛下,这位是你们云昭的公主吗? 一只小虫子就吓得花容失色,贵国的公主养得都是如此娇贵吗?” 永安公主清亮的眼睛里泛着毫不掩饰的嘲弄,“还请皇帝陛下原谅永安失礼,我们东海国的女子一向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被虫子吓得放声尖叫的女子呢,永安向来心直口快,这么说话,希望皇帝陛下不要怪罪。” 章和的脸色有些阴沉,你都这么说了,还让我怎么怪罪? 长乐公主气得脸色铁青,同样是公主,她岂能被东海国的公主嘲笑。 “你们东海国女子了不起,你永安公主再了不起,不还是要嫁给我们东海国的男人? 我们东海国随便一个男人,都能让你迷得走不动路。 我看你也不过如此嘛。” 永安公主微微蹙眉,“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迷得走不动路了?” 长乐公主起身,倏然指向萧三郎,“刚才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到了。 你堂堂的东海国公主,一进来看到萧奉议郎,你两只眼睛都亮了,直接扑上去就去和萧奉议郎说话。 你这不是被迷得走不动路了,又是什么? 你们东海国的女子,都像你这般不懂廉耻吗?” 同文馆里忽然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一身紫衣,刚刚走上文试台的萧三郎。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永安公主这次来东海的目的是和亲,她将会在云昭的皇子中选一位做夫婿。 难道皇子没看上,看上了这位新晋的奉议郎? 章和帝心中微动,若是永安公主嫁给阿琛的话,可比那个苏氏强多了。 至于其余各国的使臣,则是心思各异。 南平国的皇子白景昊起身,笑呵呵地看看萧三郎,又看看永安公主,微微躬身对章和帝道: "皇帝陛下,我看贵国这位萧大人一表人才,俊美非凡,和永安公主站在一处,倒是一对璧人。 魏淮兄,你说呢?" 他笑眯眯的看向旁边坐着的北齐大皇子魏淮。 魏淮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下巴微抬,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凌人的气势。 他嗤笑一声,“男婚女嫁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只要永安公主和萧大人喜欢,是不是皇子倒是其次。” 一直没说话的永安公主站起来,大步朝着长乐公主走来。 第374章 因为我值得更好的 永安公主走到距离长乐公主不远处站定,双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又一一梭过在座的所有人。 最后目光定在了苏悦身上。 苏悦微微挑眉,平静的回视她。 永安公主微微颔首,然后收回目光,看向长乐公主,高声道:“没错,我刚才一进同文馆,确实是被萧大人吸引了。 他就站在那里,犹如青松一般挺拔,让人见了就眼前一亮,所以我便上前去主动与他攀谈。 我们东海国的女子,向来是敢爱敢恨,遇到心仪之人就要勇敢追求,不会藏着掖着,别别扭扭的令人厌烦。 这在贵国可能会觉得无耻,但确实我们东海国崇尚的态度。”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永安公主竟然会当场表白萧三郎。 云昭国这边的一众女眷: “哎呀,主动追求男人,这也太令人羞耻了吧?” “就是,还说什么敢爱敢恨,分明就是缺乏教养。” 凌云确实满脸向往,“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东海国了,我想去看看。” 卫静落则喃喃,“完了完了,苏姐姐,她真的要跟你抢男人。” 苏悦微微勾唇,“她不会。” 卫静落一脸错愕,“耶?你怎么知道?怎么看出来的。” 苏悦笑而不语。 她不知道永安公主刚才你和萧三郎说了什么,但刚才永安公主看向她的时候,直觉告诉她,永安公主认出了自己。 而且她在永安公主眼里没看到丝毫的敌意。 她抬头看向文试台上的萧三郎。 萧三郎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目光中没有任何的焦急。反而满是笑意。 另一边,瑞王小声同蒋沉嘀咕,“我还以为父皇向让老五娶永安公主,心中着实担心了一把。” 五皇子萧润被封了庆王,几个月前犯了点错,被皇帝责罚一顿,连夜打包跑出京城,听说逃到苏杭游玩去了。 瑞王本来担心皇帝会借此机会召回庆王,让庆王娶了永安公主。 他才斗倒了成王,若是再被皇帝扶持起来一个庆王,他岂不是又要辛辛苦苦重新再来。 如今听到永安公主表白萧三郎,不由心生欢喜。 “本王真的要去护国寺烧香了,这个萧衍真的是旺本王啊,你说本王要不要求父皇提一下萧衍的职位,然后为他和永安公主赐婚?” 蒋沉微微摇头,“王爷忘记了,萧衍有妻室的,那位苏娘子可不是好惹的。” 瑞王不以为然,“那就让永安公主为正妻,苏氏做妾好了。” 蒋沉道:“王爷别急,先看看陛下的意思。” 南平国皇子白景昊则直接起身,“皇帝陛下,你看永安公主都如此说了,不如今日就为他们二人赐婚吧。” 章和帝摸了摸胡子,实际上是摁住了直接的嘴。 是真心动啊,可他不敢冒然赐婚啊。 萧三郎前日威胁他说让他的江山倾覆的疯狂模样还在眼前晃荡呢,他有点不敢直接赐婚。 阿琛被苏氏迷成那般,怎么可能会接受赐婚。 正犹豫着该怎么说,旁边忽然传出一声不高不低的冷笑声。 他循着笑声望过去。 是西夜国的丞相夜衡,他正斜斜倚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杯,看起来百无聊赖。 章和帝心中却不敢小觑这位只有二十五岁的年轻人。 关于他的传言,在西夜有许多,有人说他是西夜先皇的私生子,小时候流落民间,在乞丐窝里长大的。 也有人说他是在杀手组织里长大的孤儿,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了丞相的位置。 但不管那种传闻,夜衡都是一个狠辣无情,杀人如麻的人,听说他的政敌都死得很惨,所以人们背地里都叫他疯子。 “夜丞相为何突然发笑?” 夜衡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挑,整个人看起来邪魅狂狷,说话却是慢吞吞的,“觉得好笑而已。” 为何好笑? 章和帝一脸不解。 夜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世人听话,总是捡自己想听的,愿意听的听,难道不好笑吗?” 永安公主忍不住笑了,“夜丞相这话说得好,本公主很喜欢。” 夜衡挑眉将酒杯丢在桌几上,“你喜不喜欢与本相无关。” 这话说得相当不给人面子,永安公主忍不住撇撇嘴,“你这人说话可真不讨喜。” 夜衡嗤笑,“这世上需要本相讨人欢喜的人,还没出生呢。”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好大的口气。 章和帝皱眉望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永安公主刚才的话尚未说完吧?你是真的喜欢萧大人吗?” 永安公主傲然一笑,“我确实一眼就被他吸引了,也上前表达了好感,但萧大人说他已经有了妻子。 他说他很爱他的妻子,并没有再找第二个女人的打算。” 说到这里,永安公主微微耸肩,“所以我就放弃这份喜欢了,女人嘛,对待自己的感情,就要拿得起,放得下。 我可是东海国的公主,我的母皇大人以及父王辛苦将我养大,可不是让我自轻自贱,上赶着去和别的女人抢男人的。 我永安的男人,眼里心里身子都只能属于我一人,已经心有所属的男人,我是看不上的。 所以啊,我已经决定不喜欢萧大人了,因为我值得更好的。” 除了苏悦和萧三郎,全场所有人...... 瑞王捶足顿胸,小声嘀咕:“东海国的女人感情未免也走得太快了吧?” 凌云双眼放光,“决定了,我要尽快去东海国,那里才是我的天地。” 卫静落喃喃,“苏姐姐,她....她真的不和你抢男人了。” 苏悦轻轻嗯了一声,“男人,本来就不应该用抢的。” 心在你身上,不用抢也属于你,心若不在你身上,付出所有也抢不到。 她同萧三郎遥遥相望,对视一笑。 章和帝揉了揉脸,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冒然赐婚,不然都无法收场。 南平国皇子白景昊笑眯眯的问:“不知永安公主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 永安公主轻笑,"好说,待会儿不是有武试嘛,我喜欢的男人,必定是要能打过我的男人才行。" 这话的意思是待会的武试,她要亲自上场。 众人讶然。 永安公主不以为意,“我是为了寻找自己中意的男人,亲自上场有什么不对? 女人嘛,就要对自己的感情敢说敢做。” 长乐公主仿佛被这话刺激到了。 她目光痴痴的望向对面的夜衡,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快到嗓子眼了。 恰好夜衡的目光扫过来。 长乐公主捏紧手里的帕子,忍不住开口道:“夜...夜丞相,我喜欢你,不知你是否娶妻了?” 第375章 萧大人的嘴和才华, 长乐公主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四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质疑的,嘲笑的,不解的,甚至还有人跟看傻子一般的。 长乐公主脸色涨得通红,紧张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满含期待的望向对面那张俊俏邪魅的脸。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在看到夜衡的第一眼,她就深深的沦陷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令人沉醉的男人呢,当他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长乐公主瞬间就觉得全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而她的眼里也只剩下了夜衡一个人。 她鼓起勇气,“夜丞相,你....” 夜衡身子微微前倾,整个人的坐姿依旧不羁,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下巴,狭长的丹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本相是奉命出使云昭,不是来和亲的,这个问题,你不该问。 再者,贵国不是最讲究礼仪吗,大庭广众之下,打听男子是否婚配,恐怕不是云昭国女子的闺阁礼仪吧?” 长乐公主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尽了。 夜衡在讽刺她没有教养,一如她刚才讽刺永安公主一般。 身后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刚才还嘲笑人家永安公主没有教养呢,这才一眨眼就主动缠上男人了,这不是同样的不知廉耻?” 长乐公主气得浑身颤抖,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夜衡嗤笑一声,显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习惯,转头看向章和帝,“皇帝陛下,贵国公主的教养看起来.....啧。” 一声轻啧,令章和帝颜面尽失。 西夜国近几年在夜衡的治理下,国力逐渐强盛,和云昭不相上下。 并且自从十年前和北齐联手夺下云昭的河西九州后,其中西夜目前还占有河西九州中的四州。 所以这次西夜和北齐一样,即使在云昭国的京城里,他们这些使臣依然态度轻慢,因为他们不怕再次挑起和云昭的战火。 鉴于西夜和北齐的联盟,云昭国就有些处于被动状态,并不敢轻易的挑起战火。 因此章和帝即使此刻觉得心中憋闷,却也不敢轻易将火气散发出来,只是皱眉呵斥长乐公主。 “知道你身体不适,来人啊,送长乐公主回去休息,这两日就不用过来了。” 长乐公主浑身一颤,血色尽失,“父皇。” 内侍已经上前,扶着她往外走去。 长乐公主想挣扎,对上章和帝阴沉的双眸,吓得两腿一软,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她几乎是被内侍拖下去的。 夜衡嗤笑一声,挑眉看向文试台上的萧三郎,“那个谁?文试可以开始了吧?” 萧三郎束手而立,神色淡淡,“容在下自我介绍,我是陛下钦赐的奉议郎萧衍,负责主持此次文试。 夜丞相记不住我的名字,可以叫我一声萧大人,那个谁的叫法,只会让别人觉得夜丞相脑子不太好使。 还有啊,文试能不能开始,自然要有我们云昭的皇帝陛下说了算。 夜丞相原来是客,莫非这反客为主是不是西夜国的规矩?” 这句话可谓是一语双关,既讽刺了夜衡在云昭的皇宫里态度还这般嚣张,又暗指夜衡在西夜国扶持小皇帝,掌控朝廷的事实。 文试台下坐着的一众士子们都激动的差点叫好。 刚才他们被夜衡态度嚣张的一番话弄得十分憋气,个个都摩拳擦掌的想反击,又碍于身份不敢说话。 谁也没想到萧三郎不咸不淡两句话就顶了回去。 就,很解气。 当然,觉得解气的还有章和帝。 他望着萧三郎的目光都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儿子,虽然气人了点,为了个女人疯了点,但在关键时刻还是知道维护自己,维护云昭的。 夜衡微怔,显然没料到竟然有人会这般和他说话。 他来云昭已有两日,不管是在会同馆接待他的朝廷官员,还是云昭的大皇子瑞王,都待他客客气气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有点意思,他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萧三郎。 “萧大人是吧?啧,本相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敢和本相说话的人了,有点意思。 萧大人的嘴这么硬,不知道本人的才华是不是也这么硬气? 可别等会输给了我们西夜国的使臣,那就贻笑大方了。” 萧三郎轻笑,“好说,我也很期待见识夜丞相的才华,但愿夜丞相的才华也能和你说话的态度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交集一瞬又各自错开,但一股冷凝的肃杀之气却开始在现场弥漫。 章和帝清了下嗓子,宣布道:“五国文试大会现在开始。” 萧三郎说了文试的规则,考虑到各国之间规矩礼仪以及文化的差异,文试比项,分别比试乐,射,棋。 所谓乐,即比试奏乐,五国分别选出五种乐器放在幕后,然后各国选出的比赛人选忙抽乐器,然后在幕后进行演奏,最后共同评选出其中表演最佳的人来。 射,自然便是射箭,棋指的是棋艺,由双方在限定时间内破解残局,所破残局多者获胜。 夜衡开口道:“皇帝陛下,只是单纯的比试,未免不够刺激,不如来点彩头,才让人觉得够刺激。” 章和帝皱眉,“夜丞相觉得什么彩头才够刺激?” 夜衡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萧三郎身上,眼里闪过一道邪魅的光芒。 他拍了拍手。 西夜国的使臣上前,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里面是一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这是我西夜国皇室代代相传的夜明珠,如果我们西夜输了,最后双手奉上此夜明珠。” 北齐大皇子魏淮也拿出了一枚玉璧,“这是我们北齐皇室的至宝同心璧,愿作为彩头。” 南平国的白景昊笑嘻嘻地道:“诸位都知道,我们南平内乱尚未完全平息,国小贫瘠,没什么好东西。 我就拿出一份南平皇室御用的药方出来,作为彩头好了。” 永安公主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取下头上一根凤飞九天的金簪来放在了托盘里。 “这只金簪是我东海皇室的象征,就用它做彩头吧。” 章和帝见状,也吩咐内侍回宫去取两块上好的玉佩来,“三场文试,不论谁赢了,都可以在六个彩头中任意选两个。” 夜衡摇头轻笑,“皇帝陛下,我们三项比试中,我们西夜国赢得两项,我想要一个特别的彩头,不知陛下可肯割爱?” 章和帝,“夜丞相想要什么?” 夜衡勾唇,“我看陛下的冠冕甚是威严庄重,这样吧,若是我们西夜国赢了,就取陛下冠冕上的一串玉珠下来,本相希望萧大人双手为我奉上那串玉珠。” 第376章 萧三郎骨子里的热血和情怀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子冠冕,又叫十二旒冠冕,是天子所带的礼冠,前后的垂旒各有事儿穿白玉串珠,不仅应和了天干地支,也代表着三公九卿的大臣要听从天子的治理。 夜衡张口就要章和帝冠冕上的珠串,这和打章和帝的脸也没什么区别。 卫静落忍不住在苏悦耳边小声嘀咕,“这个夜衡好生嚣张,他就笃定自己会赢吗? 而且他好小心眼,这分明是刚才萧大人怼他,就被他记恨上了。” 苏悦双眸微眯,暗暗打量着夜衡。 夜衡自始至终坐得都十分不羁,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然而眼底却一片冰冷,就像他说的那句话一般,这世间仿佛根本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让他放在心上一般。 这样的人,要么纯粹是个疯子,不在乎所有的一切,为了刺激而任意妄为,要么就是他有十足的必胜把握。 夜衡,是哪一种呢? 仿佛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夜衡挑眉看了过来,目光恰好与苏悦撞在一处。 苏悦不闪不避,清澈的杏眸淡淡望着他。 夜衡浓密的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这女子是谁?竟然敢和他直视,而且没有任何的惊惧和恐慌。 这样的女子,他并非没有遇到过。 西夜就曾经有这样的女子,单纯无知,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和善良就可以感化自己。 结果呢,他不过是当着那些女子的面杀几个人而已,那些女人满脸惊惧,浑身颤抖地看着自己,尖叫着喊自己是疯子。 眼前这个云昭国的女人,也是这般吗? 他倒是不介意等会在她面前杀两个人,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揭穿女人虚伪的面具,那种快感简直美妙无比。 不知想到了什么,夜衡眼底闪过一抹猩红,收回目光转向章和帝,“皇帝陛下,可是担心你们输得太难看?所以不敢答应?” 章和帝被夜衡的话挤兑的十分难看。 他现在若是不答应,就成了害怕担心云昭国会输,这会严重打击云昭士子的锐气。 底下云昭国的大臣们以及一众士子也是满脸气愤。 西夜国实在太嚣张了,在他们云昭国的地盘上,都敢这般嚣张。 可他们虽然生气,却也不敢站出来说一声应战,毕竟夜衡要的可是皇帝冠冕上的白玉珠串。 章和帝下意识看向萧三郎,他想问知道萧三郎是否有把握赢得文试。 萧三郎站在文试台上,眉眼冷峻,看着夜衡,缓缓开口:“云昭应战,如果贵国赢不了两场,夜丞相又打算如何呢?” 夜衡笑了,他的笑声低低的,冷冷的,令人脊背生寒。 “不会有这种可能性。” 萧三郎嗤笑,“既然夜丞相不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又何惧许下承诺呢?还是说夜丞相心里怕了,所以不敢许诺?” 他毫不犹豫的再一次将夜衡的嘲笑原样还了回去。 夜衡眸色生寒。 萧三郎坦然回视,毫不相让。 片刻,夜衡收回目光,“笑话,我夜衡的人生中就没有害怕二字,如果我们输了,我双手奉上本相的腰牌。” 他从腰间摸出一枚金制的腰牌,丢在了旁边内侍端着的托盘上。 萧三郎笑了,“夜丞相的腰牌,令人期待呢。” 文试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有些大臣脸色铁青,“萧衍怎么敢代陛下答应下来此事?若是输了,岂不是让咱们云昭国的脸面被放在地上践踏?” 有的大臣则皱眉反对,“人家都已经欺负到脸上来了,不答应,只会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 既然如此,不如答应下来,奋力一搏,赢了才有可能一雪前耻。” 是的,奋力一搏,这几乎是所有人的想法。 因为西夜国的文人水平并不差,且能让夜衡这般笃定的提出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夜衡有着必胜的把握。 卫静落小声问苏悦,“悦姐,你说咱们能不能赢?这要是输了,岂不是咱们云昭国的脸都丢尽了?” 苏悦撇她一眼,“输了,你会觉得很丢脸?” 卫静落点头,“当然啊,这可是关系到咱们云昭国脸面的大事,输了当然丢脸。” 苏悦转头看了凌云一眼。 凌云本来一直在致力于品尝桌上的各式点心,根本无暇听场上的话,但此刻,这丫头手里正捏着一块点心,没了吃的心思。 “老实说,从小到大,也没觉得云昭有多好,但现在,我还挺希望云昭赢的。” 她慢吞吞地看向苏悦,“这大概就是身为云昭国子民与生俱来的感情吧。” 苏悦抿嘴,她不是云昭国的子民。 她穿越过来才一年的时间,虽然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她关心和有感觉的也仅限于身边的这些人。 她对云昭国还没有什么归属感。 “云昭国子民与生俱来的感情么?”她喃喃。 卫静落一脸肯定地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我觉得萧大人也是这样,所以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场挑战。 老天保佑,希望萧大人他们一定要赢。” 苏悦从不相信老天爷会保佑,她沉静的目光看向萧三郎。 三郎他,骨子里其实还是有身为云昭子民的热血和情怀吧?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萧三郎转过身来看向她。 苏悦微微勾唇,冲他无声说了句:你一定可以的。 萧三郎笑了。 比试正式开始,第一场先比试乐器,萧三郎选了两个年轻的,擅长乐器的士子上去了。 一番演奏下来,西夜国的士子拔得头筹。 开门红,让整个西夜国的士气高涨。 相反,云昭这边的士气就有些低沉了。 第二场比试射箭,一共选出三人参加比试,何鸿带着另外两个臂力惊人的年轻人。 五国之中先两两对决,胜出的三个国家再进行第二轮对决,决出最后的胜利者。 南平过向来不善骑射,第一轮就败下阵来。 白景昊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坐在一旁观战。 第二个败下阵来的是东海国,东海国的使臣中女子居多,臂力和耐力难以与北齐相抗衡。 北齐应该是与西夜达成了某种联盟,所以在和西夜的对阵中,很快就输了。 最后剩下云昭和西夜两国相争。 前面云昭国已经输了一场,这场必须赢才有机会获得胜利。 最后一次调整参加比试选手的机会,夜衡施施然起身,进入了比试场地。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夜衡要亲自下场了,难怪说话那般笃定。 五国之中,但凡有点见识的都知道夜衡弓马娴熟,他的骑射和武功在五国之中都少有对手。 他亲自下场,云昭几乎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云昭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三郎身上。 第377章 萧三郎上场 比试场上安静的落针可闻。 夜衡缓缓迈进了比试场,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手臂,看向正前方摆设的靶子,轻轻一笑。 “萧大人,既然只剩下我们两国了,要不要来点更有意思的?” 萧三郎眉眼疏冷,“夜丞相想怎么比?” 夜衡指着箭靶道:“不如我们扯掉箭靶,让人去找几只燕子来,挂在前方的杆子上,用来当做靶心,如何?”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 卫静落低声惊呼,“天啊,这个距离得有百步了吧?百步之外,要想射中东西,本身就很困难。 何况燕子挂在杆上就会不停地晃动,要想射中它更难。” 凌云点头附和,“对,听说最难的是射中燕子的眼睛,夜衡要求这样比试,看来对这项比赛势在必得。” 苏悦没说话,目光缓缓落在萧三郎的手臂上,若有所思。 萧三郎略一沉吟,便吩咐人撤了靶心,换成燕子。 很快就有瑞王手底下的人射了燕子回来,绑在了前方的杆子上。 现场听到要改成射燕子,顿时就起了骚动。 瑞王沉着脸道:“萧三郎在逞什么能?夜衡既然提出比这个,自然是因为他擅长这个。 射箭靶我们尚有五分胜算,改成射燕子,难度增加了数倍,咱们云昭几乎没有赢的可能性。” 章和帝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却并没有出言阻止。 夜衡既然当场提出来,他们就只能答应,不然更会被他嘲笑。 比试马上开始。 萧三郎转身叮嘱何鸿以及另外两个年轻人。 “别紧张,你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只要沉住气,发挥你们应有的水准。” 何鸿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弓,小声道:“三哥,怎么办,我有些紧张。” 另外两个年轻人,一个叫张宏信,一个叫朱永峰。 张宏信还好,朱永峰已经紧张得汗流浃背,握着弓的手不停地发抖。 “萧,萧大人,我的手臂脱力,抽筋了。”他手里的弓掉在地上,一手捂住了胳膊,神色痛苦。 张宏信帮他捡起弓,急得跺脚,“你怎么这个时候抽筋了,平时练习的时候,你射的箭可比现在多。” 何鸿十分焦急,上前帮他按摩揉捏胳膊,“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朱永丰摇头,脸色比刚才还白,“不行,我这只胳膊完全使不出力气,恐怕没办法参加比试了。” 张宏信,“这可怎么办?临时你让咱们去哪里挑选人手啊?咱们三个可是通过比试挑选出来的最好的射手了。” 何鸿也急了,“三哥,我们怎么办?” 萧三郎皱眉沉吟。 对面的夜衡走过来,目标在朱永丰身上扫了一圈,轻嗤,“怎么?还没开始比,就先怯阵了吗? 懦夫!” 他对着朱永丰轻飘飘地丢下两个字。 朱永丰一张脸涨得通红,愤怒地往前一步,“你.....” 夜衡挑眉,“怎么?想打本相?你可以试试。” 他漫不经心地斜睨着朱永丰,浑身散发出凌人的气势。 朱永丰只感觉到巨大的压力铺面而来,压得他浑身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 事实上,若不是何鸿拉住他,他可能就瘫坐在地上了。 夜衡睇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萧三郎,“本相倒是十分期待和萧大人比试一场。 萧大人不会因为害怕而不敢上场吧? 刚才的乐器比试,萧大人就没有上场,这场还不上,莫非萧大人真的是只会放大话?” 何鸿眉头微皱,抢先道:“我三哥的手受过很重的伤,还没完全养好呢。” “受过伤啊?”夜衡的目光落在萧三郎的右手上。 身后西夜和北齐国的使臣齐齐发出嘲笑声。 “受伤是托词吧?我看分明就是不敢。” "也是,咱们夜相出马,谁敢与他比射箭?" 北齐大皇子魏淮嗤笑,“先前话说得那么满,我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整半天就只会耍嘴啊。” 使臣团中嘲笑声此起彼伏,就连先前声称喜欢萧三郎的永安公主都忍不住喃喃:“不会真的这么弱吧?幸好我放弃喜欢他了。” 一阵嘲笑声中,萧三郎伸手拿过朱永丰的弓,道:“既然夜丞相如此想和我比试,那便开始吧。” 何鸿惊呼,“三哥,你的手腕?” 萧三郎捏了捏右手的手腕,下意识抬头看向苏悦。 苏悦感觉到他眼中的紧张,冲他微微点头。 萧三郎的手筋是她亲自修复的,接得很好,虽然当时不够灵活,但这一年多来,萧三郎从没断过兰草露水。 或许萧三郎自己没有发觉,但她注意过他的手腕,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甚至比之前还要灵活。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萧三郎毕竟多年没碰过弓箭,不知道技艺是否生疏。 或许感受到她的鼓励,萧三郎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示意旁边的内侍。 内侍击鼓,比试正式开始。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来观看这关乎云昭国荣辱的一战。 尤其是章和帝,眉头都快皱成了川字。 别人不知道,但他让人打探过,知道当年阿琛确实手腕和腿都受了重伤,甚至一度握笔都很吃力。 他能赢得了夜衡吗? 第一场何鸿对阵西夜国使臣,每人射中十箭,何鸿取胜。 第二场张宏信输给了西夜国的使臣。 一胜一负,只剩下萧三郎对阵夜衡。 云昭国要想拿下这场比赛,萧三郎就只能赢不能输。 夜衡先射,他箭无虚发,十支箭全部从燕子的眼中射了过去,精准无比,引起各国使臣团的阵阵惊呼声。 “不愧是夜相,箭无虚发,堪称箭神啊。” “十支箭都是从眼珠子射进去的,这种功力根本没有人能相提并论。” 云昭国的大臣个个面如土色。 夜衡射成这样,让萧三郎如何比? 就算萧三郎发挥再好,最多也就是和夜衡打个平手,更何况众人根本不清楚萧三郎的实力如何。 这场比赛最好的结果就是平局。 第一句比乐器,西夜国已经胜利了,即便第三局比棋艺,云昭国赢了,正常文试也只能算平局。 这样虽然夜衡不能拿到皇帝冠冕上的珠串,但他先前的嚣张轻慢同样也没法反击。 就让人觉得很窝火。 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中,萧三郎提着弓缓缓站到了场地中间。 抽出一支箭,放在弦上,他攥了攥手,右手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站成弓步,缓缓拉开了弓。 右手有些凝滞,却没有传来疼痛感。 他清楚地听到自己胸腔中传来的激烈跳动声,他闭了闭眼睛,缓缓松开了弓弦。 羽箭精准地穿过燕子的眼睛。 云昭国大臣的眼睛微亮,坐在台上的章和帝忍不住往前倾了下身子。 萧三郎活动了有些发麻的手腕,再次抽出了三支箭。 没错,是三支箭。 三箭齐发! 每一支箭都精准地射穿了燕子的眼睛。 现场人声逐渐沸腾,刚才夜衡也是三箭齐发。 夜衡脸上的笑意微凝,显然没料到萧三郎可以做到三箭齐发。 萧三郎仿佛没有注意到四周的评论,剩余的六支箭全都抽了出来,搭在了弦上。 现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天啊,这是要六箭齐发? 第378章 输的没有任何悬念 五国之中,最有名的神箭手是青城,总是腰间一壶紫羽箭,手中一柄画雕弓,传闻他的箭法出神入化,百发百中,尤其擅长六箭齐发。 可惜十年前,青城被自己的情人所伤,不知所踪,五国之中再没有神箭手的传说。 直到夜衡开始在西夜国声名鹊起。 夜衡最擅长三箭齐发,他的箭法,近几年在五国之内几乎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现在看到萧三郎竟然要六箭齐发,现场一片沸腾。 西夜国的使臣冷笑,“六箭齐发?他以为自己是神箭手青城吗?真是可笑。” 北齐的使臣一脸嘲弄,“这位萧大人倒是个聪明人,看来是要孤注一掷了,六箭齐发,即便不能全中,至少不会输得太难看。” 东海的永安公主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萧三郎,“他要是真能做到六箭齐发,以后绝对会成为五国之中著名的神箭手。” 南平国白景昊摇着扇子,笑吟吟地看着场上的情形,仿佛比试结果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龙椅上,章和帝已经惊得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望着萧三郎,眼神复杂至极。 阿琛小的时候练箭就十分刻苦,徐皇后的兄长威武候曾经找人专门训练过他的箭法,及至长到十二岁的时候,他的箭法就已经没有对手了。 但他也从没见过他六箭齐发。 若阿琛能做到六箭齐发,只这一条,就足以稳赢夜衡了。 云昭国的大臣们个个泛着激动的光芒,望着萧三郎的目光满是热切。 而女眷看台上,卫静落和凌云两人都抑制不住激动,同时拉住了苏悦。 “他真的能做到六箭齐发?” 苏悦的目光落在萧三郎的手臂上,因为用力拉弓,他的手臂上肌肉暴凸,充满了力量感。 她有种隐隐的直觉,萧三郎可以做到。 虽然萧三郎从来没在她面前射过箭,但他在空间里练习过射击。 他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她只是将射击的技巧说了一遍,他稍稍练习了几次就打出了满十环的成绩。 他在这方面仿佛有着惊人的天赋。 仿佛感觉到她的注视,萧三郎转头看过来,眉峰微微上挑,微微一笑,缓缓松开了弓弦。 六支箭噌的同时飞了出去,却在半空中逐渐拉开了距离,变成了前后连贯的羽箭。 “嗖嗖嗖,嗖嗖嗖!” 六支箭逐一穿过了燕子的眼睛。 六箭齐发,箭箭中的。 他做到了! 苏悦倏然站了起来,激动地握住了拳头。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全场瞬间沸腾。 章和帝倏然从龙椅上站起来,激动地上前两步,高声道:“好,好,好啊!” 三声好,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颤。 云昭国的大臣们个个面露喜色,有的老臣甚至兴奋地跪在地上,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神箭手啊,天佑我云昭!” “天佑云昭啊!” 而云昭国的那些举子们,则兴奋得几乎要发狂。 他们这些日子以来都一起跟着萧三郎准备接待使臣团,一起比试,一起读书,练习。 但萧三郎从没参与过。 他们甚至还私下议论过萧三郎其实并没有什么本事,只是靠着周夫子的徒弟才得到了重视。 如今萧三郎的六箭齐发让他们头皮发麻,激动得手脚发抖。 刚才被西夜国使臣嘲笑的时候有多窝火,眼下就有多痛快。 痛快又夹杂着十足的自豪感,那种自豪感又不同于别的感觉,就像是遇到可以让人吹嘘一辈子的事一样。 即便他们白发苍苍了,也可以跟自己的子孙吹嘘:“你爷爷我当年曾经和神箭手一起对付过外邦使臣。” 一帮人在何鸿的带领下,毫不犹豫地冲向萧三郎,一起将萧三郎抬起来,扔向空中。 “吼,吼,吼!” 这是独属于年轻人热血的庆祝方式,他们双手交叉紧握成拳,一遍遍接住萧三郎,再将他抛向空中。 他们兴奋的呐喊声响彻在整个同文馆。 其余四国的使臣们个个目瞪口呆,面如土色。 刚才他们叫嚣得有多嚣张,嘲笑得有多无情,眼下他们就有多难堪。 不需要人裁定,明眼人都知道这场比赛,夜衡输了,输的没有任何悬念。 夜衡眉头微蹙,不可置信地望着萧三郎,原本散漫坐着的身子渐渐倏然坐直了。 他轻轻活动了下手腕,“有点意思。” 旁边坐直的魏淮脸色却有些难看,悄悄靠近夜衡,“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 夜衡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勾,“急什么,这不是还有武试呢?比试嘛,总要势均力敌才好看,不然,单方面虐人家,显得我们欺人太甚。” 他顿了顿,接着道:“况且,这些年本相单方面虐的人太多了,有些腻了,今儿倒是勾起本相的兴趣了。” 魏淮蹙眉,“这个萧衍到底是什么人?先前没听说云昭国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等下的武试你可要当心他,可别玩脱了。” 夜衡握着手腕轻笑,“放心吧,不会玩脱,萧衍是个文人,他不会武功。 至于武试嘛,放心,云昭国没什么能打的人,咱们胜券在握。” 魏淮神色缓和两分,“那就好,且让他们先得意一会儿。” 白景昊则凑到永安公主旁边,笑眯眯的道:“没想到萧大人不仅俊美非凡,竟然还是个神箭手。 如此人才,匹配公主真是再合适不过,公主难道真的甘心就此放手?” 永安公主撇嘴看了他一眼,缓缓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白景昊...... 那边比试场上的庆祝仪式已经结束,萧三郎被放在地上。 他轻轻抚了下右臂,缓缓上前一步,躬身对章和帝道:“臣幸不辱使命。” 章和帝抚了下仍在激烈跳动的心口,“好,好。” 想他也曾经是饱读诗书的人,如今竟然激动得只会说一个好字! 一旁的内侍迫不及待地高声宣布,“射艺比试,云昭国胜出。” 现场再一次响起雷鸣般的喊叫声和鼓掌声。 棋艺比试就在这样激烈的氛围中拉开了序幕。 比限定时间破译的残局,现场已经有内侍开始在桌子上摆出不同的残局。 残局不是谁都能破的,因此各国只出一人参加比试。 云昭国原本定的选手就是萧三郎。 夜衡走到萧三郎跟前,“我很期待萧大人的棋艺,不知是否也同箭术一般厉害。 希望不会让我太失望。” 萧三郎神色淡淡,“夜相的腰牌很快就会有新主人了。” 比赛的铜锣马上要敲响,苏悦忽然站起来,“慢着!” 第379章 我的三郎,果然厉害 现场一静,所有人看着苏悦从女眷席上站起来,走进了比试场。 章和帝眉头紧皱,看着苏悦的目光十分不悦。 苏氏想做什么? 这可是五国比试的重大场合,岂能容她放肆。 他沉着脸想示意内侍去阻拦苏悦,却看到萧三郎直接转身大步朝着苏悦走去。 章和帝胡子翘了翘,只得将心中的不满压下。 他可不敢惹阿琛不高兴,若是他一怒之下撂挑子了,上哪里找合适的人去赢西夜国? 萧三郎很快就迎到了苏悦跟前,“怎么了?” 苏悦的目光在他右胳膊上扫了一下,忽然伸手抱住了萧三郎。 “我的三郎,果然厉害。” 萧三郎伸出一只手缓缓抱住她,目光亮得惊人。 “悦悦。”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得厉害,缓缓抬起了右手。 苏悦却低声道:“别动,我帮你针灸一下,胳膊脱力了吧?六箭齐发的后坐力太强,我怕你手臂受不住。” 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几根银针刺进萧三郎垂着的右胳膊中。 一股又酸又疼的感觉瞬间传遍整条手臂,萧三郎手臂忍不住抖了下。 “有些疼,忍一下,我可不想你这条手臂用一次就报废了。” 萧三郎低低地笑了,忍不住侧头亲了亲她额头的碎发,然后紧紧地抱着她,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苏悦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悦悦,谢谢你。" 萧三郎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 没有人知道,可以恢复自己射箭的能力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更有能力保护苏悦和煜哥儿,不再只是可以用脑子。 而这一切都是苏悦带给他的。 如果没有苏悦,他的人生大概只会沉浸在悲伤与黑暗中,再不会有光亮照进来。 苏悦 刚才所有人都关注着他的六箭齐发,为他的六箭齐发而骄傲狂呼,只有他的悦悦注意到他的手臂受伤了。 发完那六支箭,他就感觉到整条胳膊仿佛又千斤重,又肿又胀又疼。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人发现六箭齐发其实是他的勉力为之。 不然的话,只会让西夜的人觉得这场比试,即便云昭赢了,赢得也很勉强。 云昭国太需要这样一场胜利来振奋士气,若是这场比赛再输了,只会士气更加低沉,这会直接影响后面的比试。 所以他一直在咬牙忍受着疼痛,还要表现出没有任何不适的模样。 没有人发现他的不适,但悦悦看到了,还以拥抱这样的方式来帮他针灸,简直是太贴心了。 温热的感觉逐渐在手臂中流动,大大减轻了先前那种钻心的疼痛感。 萧三郎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 两人这样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却不知给周围的人带来多大的震撼。 女眷席位上,不少人一边夸赞着萧三郎英勇,箭无虚发,一边斥责着苏悦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就和男人搂搂抱抱。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想出风头想疯了吧?” 卫静落忙着在帮苏悦四处回怼。 对面的使臣团中,却是反应各异。 夜衡微微蹙眉,将目光落在了苏悦身上,“那个女人是谁?” 魏淮探头扫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刚才萧衍不是说自己娶妻了吗?定然是他妻子。” 夜衡微微摇头,“如此神箭手,可惜是个情种,啧,可惜了。” 魏淮深以为然,“男人若是太在乎一个女人,定然会难成大事,女人嘛,能生孩子,繁衍后代,待在后宅不惹事就行了,没必要抬得太高。 我看这位萧大人的妻室,就不是个懂事的,看起来就是个麻烦精。” 萧三郎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目光一冷,有种想问候魏淮家祖宗的冲动。 你们知道个屁,他的悦悦才不是麻烦精。 苏悦逐一拔出银针,继续帮他揉捏穴位,“不用理他们,用自己的实力虐他们。” 萧三郎深吸一口气,“好,悦悦等着看我待会为你出气。” 永安公主也听到了魏淮的话,撇了他一眼,轻嗤,“见识浅薄。” 魏淮皱了下眉头,目光在永安公主身上扫过,眼中闪过隐晦的神色。 永安公主却转头对身边的侍女低声道:“去打听一下这位萧大人的妻子,难得云昭国也有这样行事大胆的女子,我喜欢。” 不同于使臣团中神色各异的反应,云昭国的大臣们反应几乎是一致的。 “这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简直有伤风化。” “就是,成何体统啊,萧大人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要我说,年轻人办事还是不靠谱啊。” 章和帝听着底下的议论声,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道:“苏氏,比试要开始了,速速回席。” 到底顾忌着萧三郎的面子,他没敢说过分的话驱赶苏悦。 苏悦没有理会他,捏完最后一个穴位,松开了萧三郎,“好了。” 萧三郎活动了一下手臂,肿胀酸痛的感觉褪去,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他拍了拍苏悦的手,准备回到比试场。 苏悦却一把扯住了他,转头看向章和帝。 她早就看到章和帝眼中的不耐烦和怒气了。 苏悦轻哼一声,朝着章和帝露出一抹极为挑衅的笑容,然后在章和帝阴沉的目光中,踮起脚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狠狠亲了萧三郎一口。 “稳住,你可以的。” 萧三郎目光微深,有什么比男人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上赢得胜利,获得自己女人的奖励和宽慰,更让人觉得高兴呢。 他望着苏悦低低地笑了,“好。” 苏悦松开萧三郎,再次对着章和帝微微一笑,转身回了女眷席。 章和帝被她那极具挑衅的笑容气得七窍生烟,险些没背过气去。 简直可恶,气得他想原地驾崩。 看到苏悦回到席位上,内侍连忙敲醒了铜锣,示意棋艺比试开始。 以一炷香的时间为准,香燃起,不少人都忍不住围了上去。 桌子一溜排开,上面一共摆了三十副残局。 这些残局,是五国的棋艺大师共同所出,在五国之间流传多年,极少有人破解的残局。 每人可任意选择棋局进行破解,但别人已经破解出的棋局便不可再重复破解。 白景昊这里转转,那里看看,似乎对破解棋局并不太感兴趣。 永安公主会下棋,却不擅长,只捡了一幅较为简单的棋局认真地思考起来。 最感兴趣的便是魏淮,他自幼喜爱下棋,又拜了北齐有名的棋道大家为师,因此面对这么多残局,他颇为兴奋地搓了搓手,准备一展身手。 反正他和夜衡已达成默契,最后他比夜衡少一局就行。 魏淮满怀信心地挑了一副相对难的棋局,站住了,凝眉思考起来。 只是他刚有了答案,旁边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来。 第380章 他的脸,疼了 魏淮捻起一枚棋子刚要落下,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精准地将棋子放在他想放的位置。 立刻就有人高声宣布:“萧大人破解第十二号棋局。” 竟然有人比他的动作还快? 魏淮皱眉看去,萧三郎站在他旁边,微微一笑,“魏大人,你的手速度太慢了。” 魏淮...... 内侍又宣布:“夜丞相破解第八号棋局。” 魏淮不敢再耽搁,连忙转向旁边的十一号棋局。 萧三郎负手而立,缓缓走到了十号棋局边上。 魏淮见状,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却看到萧三郎信手捻起一枚棋子,直接放了上去。 “萧大人破解第十号棋局。” “夜丞相破解第二号棋局。” 不是吧?这么快?魏淮惊讶,连忙收敛心神,开始思索起第十一号棋局来。 只是等他刚想好破解的方法,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 萧三郎再次比他快一步,将棋子放了上去。 “萧大人破解第十一号棋局。” 魏淮脸色铁青,这个时候要是还不确定萧三郎在针对自己,他就是傻子了。 “萧大人想做什么?” 萧三郎一脸不解,“不想做什么,解残局嘛,自然是想到了就破解,难道魏皇子选的棋局,我就不能再选了吗?” 魏淮无话可说,深吸一口气,“萧大人先请。” 萧三郎转身走开。 魏淮瞪了一眼他的背影,看到萧三郎在第五号棋局处站定,他便特地选了距离萧三郎远一点的棋局。 第三十号棋局。 就当他信心满满要破解棋局的时候,熟悉的一幕再次发生。 他在听到内侍一声:“萧大人破解第五号棋局”后,萧三郎的手就已经出现在了第三十号棋局上。 “萧大人破解第三十号棋局。” 接下来的一幕可谓是相当诡异。 不论魏淮选哪个棋局,萧三郎总能在破解自己所选的棋局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在魏淮前面破解他选的棋局。 有的时候甚至两只手同时破解两幅残局。 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一幕,在惊讶萧三郎针对魏淮的同时,更惊讶的是萧三郎快到非人的态度。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般快速破解棋局的? 那些棋局就好像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一般,只需看一眼,他就有答案。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即便一直在针对魏淮,但他和夜衡破解棋局的速度几乎是一致的,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就分别都破解了十副残局。 白景昊和永安公主索性也不破解棋局了,凑过来看热闹。 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没必要自讨没趣。 魏淮的脸色相当难看。 白景昊和永安公主还分别破解了两副残局呢,他到现在连一副都没破解。 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萧三郎,低声道:“你再抢我一局试试,我不介意现在就扭断你的手。” 萧三郎淡淡一笑,“即便我不抢,你也破解不了任何残局。” 怎么可能?魏淮不信。 萧三郎却转身,伸手抓了一把棋子,转身走向剩下的六副残局。 与此同时,夜衡也走了过来。 目前他和萧三郎两人破解的残局一样多,决定输赢的关键就在剩下的六副残局里了。 他示意魏淮赶紧先破解几局。 他的棋艺其实比不上魏淮,刚才破解那十副残局,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这剩下的六副棋局也是最难的残局,他曾经试过,并没有破解之法。 若想赢下这场比赛,他需要魏淮的帮助。 只要魏淮暗中帮他,或者占住几局,保证他比萧三郎多破解一局,他就稳赢。 魏淮接受到他的暗示,连忙上前占住了其中一局,并示意夜衡站在他旁边的棋局。 一旦他想到破解之法,立刻就示意夜衡先来破解。 只是今日的棋艺比试,与他心目中的结果相差甚远,魏淮被萧三郎弄的心浮气躁,一时间根本静不下来心思考破解之法。 就在他努力压下心头火时,余光却瞥见萧三郎在剩下的四副残局边缓缓走过,然后又转回到原点的那幅残局上。 他不由冷笑,看来萧三郎也没了思路。 只是这声冷笑还没完全笑出来,就僵在了脸上。 他看到萧三郎已经开始放棋子,第一副残局放了两颗棋子,第六副放了三颗,第十六副放了四颗,第二十六副放了五颗。 内侍高兴的宣布: “萧大人破解第一号棋局。” “萧大人破解第六号棋局。” “萧大人破解第十六号棋局。” “萧大人破解第二十六号棋局。” 魏淮只觉得内侍的叫声犹如炸雷一般在耳边响起,仿佛要将人劈成两半一般。 萧三郎竟然这么快就破解了四副残局。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四周已经响起雷鸣般的轰动声,令魏淮有些茫然。 比试这就结束了吗?他一副残局都还没破解呢。 他被人剃了光头! 耳边响起夜衡冷冷的质问声:“魏淮,你故意的?” 魏淮回过神,对上夜衡满是质疑的眼神,不由勃然大怒。 “是他。”他愤怒地瞪着萧三郎,“他故意扰乱我。” 萧三郎笑了,笑得云淡风轻,“魏皇子若是被剃光头不高兴,剩下两局可以由你破,不必找理由指责我。” 魏淮气得脸色铁青,比赛胜负已分,他破解剩下的两局有个屁用。 萧三郎勾唇,“有句话倒是要奉劝魏皇子,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不在乎,就绝对成不了大事。” 他顿了顿,目光冷冷的看着魏淮,“还有,我的妻子在我心里是珍宝,不是麻烦精。” 魏淮恍然大悟,萧三郎竟然是因为他先前的话故意针对自己。 他疯了吗?为一个女人,至于吗? 萧三郎没再理会他,转身走向高台,大声宣布,“至此,文试全部结束,云昭国以两胜一负赢得了比试。” 云昭国的大臣和士子们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章和帝笑得合不拢嘴。 萧三郎走向一旁的内侍,伸手拿起上面的腰牌,朝着夜衡晃了晃,“夜丞相的腰牌,在下就笑纳了。 我们云昭是礼仪之邦,向来善待客人,所以就免了夜丞相双手奉上的礼仪了。” 这句话犹如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夜衡脸上。 他的脸,疼了! 第381章 想不想玩点更刺激的 夜衡近二十年的人生中,前面十五年活得极为悲惨,但自从他十五岁第一次掌握权柄之中,他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输的滋味。 在西夜国,不论是算计人心,还是武力争斗,没有人能赢得了他夜衡。 这次出使云昭国,出发之前,他已经谋划好再拿下云昭至少一个州城。 本以为胜券在握,如今却被现实狠狠给了他迎头一击。 夜衡眯着眼打量着萧三郎,眸中阴沉之色一闪而过。 魏淮凑过来,声音难掩气急败坏,“这家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先前从没听说过云昭国有这样的人物?” 夜衡睨了他一眼,轻嗤,"不过才输了一局棋艺,魏兄就沉不住气了?难道你的棋艺比你的武功还要高么?" 魏淮神情不悦,“你懂什么,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欺辱我,我是谁?棋圣的弟子啊。 今日竟然被欺辱到一盘残局都没破解,传出去,我的脸都要被丢尽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就像一场武功比试,他费尽心思做了许多准备,最后被人摁住了剑,他还都没有拔剑的机会,就输了。 实在太让人窝火了。 魏淮抓心挠肝的难受,望向萧三郎的神色满是阴沉。 相比较魏淮和夜衡,北齐和西夜两国的使臣脸色也相当难看。 主要是被人打脸打得太厉害了。 相比较而言,东海国和南平国的使臣就相对平静很多。 不管是云昭国赢,还是西夜国赢,反正都不是他们赢了。 而云昭国这边可就陷入了狂欢的浪潮中,西夜国丞相夜衡的腰牌啊,分量等同于陛下冠冕上的珠串了。 相比之下,那些夜明珠啊,玉佩之类的奖励,反而不重要了。 章和帝满脸喜悦地宣布,“文试取得胜利,萧爱卿功不可没,这些彩头全都赏给萧爱卿了,其余参加比试的士子们,朕会另有赏赐。” 萧三郎,何鸿,张宏信等人跪下谢恩。 再次站起来后,萧三郎拿起托盘里的首饰,转身大步朝着女眷席走来。 “苏姐姐,他来了,他过来找你了。”卫静落激动的一把拉住苏悦。 苏悦望着萧三郎略有些急促的步伐,眉眼弯了弯,笑了。 萧三郎几步间就站到了她面前,将这个托盘放到她跟前的桌案上,拿起上面的凤翔九天的金钗,簪进苏悦如云的发髻中。 苏悦伸手摸了摸,轻笑,“好看吗?” 萧三郎左右端详片刻,眸光湛湛,声音低哑,“好看。” 苏悦笑了,忽然面色微变,一把抱住萧三郎往旁边一闪,“小心。” 一根极小的梨花针擦着萧三郎的耳朵极速飞过,盯入苏悦身后的木柱里,不仔细看,连针头都很难找见。 苏悦神色倏然一冷,抬头顺着梨花针射来的方向看去,对上了一脸阴沉的魏淮。 仿佛察觉到她的注视,魏淮慢条斯理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抹极为挑衅的笑容。 苏悦双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 魏淮,很好,她记下了。 她转头,看到萧三郎耳垂被针扎破了,泛出一抹血丝。 “疼吗?”她用帕子擦了下,见血迹鲜红,看来没有毒。 萧三郎摇头,"皮肉之伤,他只是想吓唬我,让我出丑,并不敢在这里取我性命。" “出丑是吗?”苏悦轻哼,转头向凌云挑了下眉头,“想不想玩点更刺激的?” 凌云双目一亮,兴匆匆的站起来,“说吧,要我做什么?我早就看得无聊了,再看下去怕要睡着了。” 卫静落轻笑,“那能怪谁,只能怪你不懂棋艺。 苏姐姐,要玩什么刺激的,也带我一个呗。” 刚才比试棋艺的时候,凌云托着腮看得直打瞌睡。 苏悦轻轻一笑,朝着两人勾了勾手指。 两人立刻凑了上去。 “咱们这样......” 苏悦说完,卫静落和凌云两人都露出迫不及待的笑容。 萧三郎道:“你们先等等,我去找卫世子商量一下。” 卫琮是武试的负责人,听到萧三郎的话,皱眉道:“这....会不会有些太胡闹了? 你们有把握吗?” 萧三郎微笑,“你放心,悦悦她从说大话。” 卫琮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请示陛下?” 萧三郎摇头,“不用,只要赢了比试,陛下只会高兴,不会在乎这些细节的。” 卫琮深深看了萧三郎一眼,想起父亲威武候交代的话,咬牙道:“好,我来安排。” 武试准备开始,规则同文试大致相似。 但因为武试可能会涉及到受伤甚至是伤亡,因此规定只比一场,也就是一场定胜负。 夜衡和魏淮对视一眼,“看你的了。” 魏淮活动了一下手腕,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等着,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刚才他有多屈辱,等会他就会让云昭国有多屈辱。 魏淮起身,对卫琮道:“卫世子,既然文试都有那么重的彩头,我们武试也不能太落下风啊。” 卫琮上前一步,微微拱手,“可以,我们云昭愿出一块极为罕见的寒玉枕作为彩头。” 魏淮轻笑,摆摆手打断他,“还是以珠宝玉器作为彩头,未免太没有意思,我们北齐人向来信奉的理念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一把大的。” 卫琮皱眉,“魏皇子的意思是?” 魏淮仰头,神色间带出一抹傲然,“我北齐愿意拿出河西九州中的昌州和益州拿出来作为彩头。 若我北齐输了,愿意将二州拱手相让。” 旁边的夜衡拍了拍手,笑得恣意,“北齐果然行事豪爽,本相佩服,既然这样,我们西夜也愿意拿出嘉州作为彩头。” 现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章和帝以及一些云昭国的老臣,他们做梦都想收回河西九州之地。 章和帝激动的险些站起来,他伸手紧紧抓住了龙椅上的扶手,才勉强稳住自己,没让自己出丑。 可随即他的脸色又有些沉重。 魏淮和夜衡既然敢拿出三州之地作为彩头,想必他们所图的更多。 果然,就听到魏淮一脸挑衅的看着卫琮,“我北齐和西夜都如此大方,希望贵国也能拿出来能让人期待的彩头。” 夜衡轻笑,“早就听说云昭国内物产丰富,矿藏更是不计其数,尤其是金矿,听闻豫州遍地都是金矿。 不如贵国就以豫州两座金矿作为彩头如何? 不要紧,卫世子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向贵国皇帝陛下请示,你们商量后再定夺。” 魏淮接口,“当然,你们也可以直接认输,不参与武试。” 卫琮脸色铁青。 第382章 你们一起上吧 认输当然是不可能的,但用豫州两座金矿做彩头,着实风险太大了。 卫琮自然不敢做主,转头看向章和帝。 章和帝一时也有些踌躇不定。 北齐和西夜拿出了昌州,益州和嘉州作为彩头,这个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但他也不敢拿豫州的金矿来赌。 可若不答应,又该拿什么做彩头? 如今魏淮和夜衡一唱一和,已经将云昭架了起来,他们若是直接认输,以后云昭国自然就会成为各国耻笑的对象。 但若答应比试,就必须得拿出可以与河西三州的分量相提并论的彩头。 章和帝看向内阁一众臣子,示意他们尽快做出商量出决定来。 看台席上,萧三郎神色凝重,“看来西夜和北齐此次是联手而来。” 苏悦不解,“为何如此说?” 萧三郎,“起初我也没察觉,但现在想想,比乐器的时候,北齐的人输给了西夜,似乎输得有些明显。 还有比棋艺的时候,魏淮可是棋圣的弟子,他的棋艺绝对在夜衡之上,所以我才一开始重点防备魏淮。 但后来只剩下后面六副残局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了夜衡与魏淮有眼神交流。 魏淮最后选的棋局也是和夜衡挨着,他似乎想帮夜衡获胜。” 萧三郎越说神色越是肯定,“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西夜和北齐联盟,此次就是为了豫州的金矿而来。 夜衡故意在文试前各种挑衅,目的就是激起我们的激动和愤懑,你想,如果文试我们输了,会怎么样?” 苏悦拧眉,“陛下摘下冠冕上的珠串,输给夜衡。” 萧三郎点头,“不错,陛下冠冕上珠串虽然算不上珍贵,但却是云昭国的脸面。 输了珠串,整个云昭从上到下都会陷入不甘和愤懑之中。 这个时候,他们再提出武试以河西三州作为彩头,让云昭国用两座金矿,你说处于愤怒之中的陛下会不会答应?” 自然会。 苏悦了然,这是攻心为上的连环计。 “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应该就是要拿豫州的金矿。”萧三郎脸色微沉,“豫州紧挨着河西九州,且金矿资源丰富。 他们表面上是想要豫州的两座金矿,实际上是想要拿下豫州。” 苏悦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若是让北齐和西夜拿下豫州的两座金矿,必然会派驻军队入驻豫州,挖掘和运输金矿。 一旦军队入驻豫州,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起冲突拿下豫州。 萧三郎,“西夜和北齐以游牧为主,尤其是北齐,他们缺少矿产,所以夜衡和魏淮谈定的条件,应该是将豫州一分为二,金矿也一分为二,两国各占一半。” 苏悦活动了一下手腕,转头看着萧三郎,微微一笑,“你放心,有我在,他们拿不到金矿。” 萧三郎笑了,“嗯,我相信你,我只是讶异你会愿意上场。” 苏悦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魏淮身上。 她对云昭国没有感情,但魏淮差点射伤萧三郎,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既然他那么想得到豫州的金矿,就让他看到拿不到吧。 那边一众大臣们很快也得出了结论,建议章和帝答应以豫州两座金矿做彩头。 主要是人家已经用话逼到了这个份上,不答应更丢人。 章和帝朝卫琮点头。 卫琮接受到章和帝的指示,当即宣布愿意出两座金矿作为彩头。 夜衡和魏淮对视一笑,计划成功一半了。 接下来是南平和东海的彩头了。 反应最快的是白景昊,他笑嘻嘻地起身表示:“我们南平人虽然不善武功,但也愿意勉力一试,我们以南平国北部的巫山做彩头好了。” 永安公主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复杂,最终还是开口道:“我们东海国以一座岛作为彩头。” 彩头定下来,使臣团和云昭国的大臣们都忍不住拉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盯着场上。 彩头不是州城,就是金矿,还有大山和海岛。 前所未有的刺激,谁都盼着自己国家能赢。 参加比试的选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入场,当众人看到苏悦领着卫静落和凌云走进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云昭国怎么选了三个女人出来比试啊?” “就是啊,这和女人打,怎么打啊?赢了也胜之不武吧?” 看台上的章和帝倏然站起来,气得浑身都颤抖了。 苏氏,又是苏氏! 她到底要干什么? 这可是五国比试的赛场,岂容她随意放肆? 章和帝瞪着看台旁边的卫琮,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卫琮走过去,神色忐忑不安,压低了声音道:“这是萧大人刚才建议的。” 阿琛? 章和帝皱眉看向萧三郎,脸色仍旧十分难看。 阿琛昏了头不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岂能容苏氏一个女人在这里胡闹? 这可是关系到云昭国荣辱的一战啊,若是输了,云昭国损失的可不仅仅是两座金矿。 章和帝瞪着萧三郎,示意他将苏悦叫回来。 萧三郎只看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去专注地看着比试场,直接华丽丽的对章和帝视而不见。 章和帝气得眼冒金星,恨不得亲自下去,当场将苏悦扯回来。 可苏悦已经站在了比试场上,他即便此刻下去将她扯出来,这个人也丢定了。 苏氏! 等比试结束,他一定要杀了苏氏! 就在章和帝咬牙切齿的同时,魏淮和夜衡在看到苏悦的同时,两人也都愣住了。 魏淮鄙夷一笑,“怎么云昭国都没有一个能打的男人了吗?竟然派三个女人上场? 这般漂亮精致的女子,若是在我手下伤到了,啧,想想真是心疼呢。” 苏悦左右手交替活动着手腕,不屑的上下打量他一眼,“对付你们,不用云昭国的男人,我们出手,足以。 怎么?不敢跟我们打吗?不会是连女人都打不过吧?” 魏淮微怒,“谁说我们打不过,说吧,你想怎么打?” 苏悦傲然一笑,“很简单,我们云昭同时出三人,挑战四国,一次性结束所有比试。” 她指着卫静落和凌云,“威武候之女卫静落对战南平国二皇子,凌云对战永安公主,至于我嘛.....” 她对着夜衡和魏淮轻蔑一笑,“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第383章 就这?弱鸡! 现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一起上吧! 好大的口气。 章和帝气得当场扯下一撮胡子,这个苏氏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谁不知道夜衡是西夜国的顶尖高手,魏淮虽然比不上他,但他的武功在五国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苏悦一开口竟然让他们俩一起上,说她不知天高地厚都是抬举她,她这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夜衡和魏淮两人对视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不约而同的仰头大笑。 “我没听错吧?你竟然要我们两个一起上?”魏淮挑眉,“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两个是谁?” 苏悦神色淡淡,“知道,你们是.....” 顿了顿,她对着两人微微一笑,红唇轻启,“我的手下败将。” 魏淮嗤笑,“好大的口气,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人了。 夜兄,你说呢?” 夜衡上下打量着苏悦,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五国之中有名的武者,他几乎都交过手,没听说云昭国有这样一号人物。 难道云昭国还暗中藏了高手,就像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萧衍一样? 见夜衡不说话,魏淮眉头微皱,低声道:“你在担心什么?” 夜衡摩挲着下巴,“我怕这又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高手。” “就她?还高手?”魏淮不信,“她步伐轻盈,应该是个练家子没错,但我在她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丰沛的内力,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夜衡心里却莫名有些担忧。 苏悦不耐烦的用脚尖点着地,催促两人,“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一起上? 是男人就干脆一点,别磨磨蹭蹭的,令人嗤笑。” 魏淮气结,“我们两个男人合起来打一个女人,传出去岂不叫人贻笑大方。 就由我先来领教一下你的高招吧。” 他说着,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武试的规则是只比拳脚功夫,不用兵器,以免造成人员伤亡。 魏淮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到了苏悦跟前,一招连环腿狠狠的踢向苏悦的腹部。 苏悦不闪不避,就在魏淮的脚堪堪到她跟前时,她微微一含胸,去抓魏淮的脚。 魏淮急缩手脚,突然却感觉到脸一痛。 “啪”一声响,他的右半边脸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针扎一般的疼痛感令他眼皮剧烈跳了几下,随后感觉到自己的右脸又热又涨,肿了! 他有些恼怒,这女人怎么还打人脸呢? 他抬腿狠狠踢向苏悦的小腿,然而还没到地方,他的脚就被抓住了。 魏淮只感觉到一股大力捏住了自己的脚,然后自己仿佛被抡大锤一般,在空中被抡了一圈,然后甩了出去。 耳边很风声呼啸而过,他急速在空中翻转了身形,落地的时候两只脚堪堪着地,脚下踉跄了数步。 苏悦腰身一侧,浑身倏然散发出凛冽的杀意,她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抬脚狠狠踢到魏淮的背部。 魏淮只觉得背部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眼前一黑,“啪!” 又一声响亮的巴掌,他的左脸也肿了。 魏淮彻底怒了,打人不打脸啊,这女人怎么竟挑着脸打他呢? 他怒火中烧,一招黑虎掏心,不管不顾地攻向苏悦。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人抓住胳膊,一个过肩摔给摔到了地上。 后背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呛得他干咳两声,喉咙就被人锁住了。 苏悦一只脚踩在他的胸前,另外一只手紧紧地锁住他的喉咙,力道之大,令他只能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咳声。 苏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满脸鄙夷,“就这?弱鸡!” 弱鸡? 魏淮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气得他两眼一黑,呕出一口血来。 苏悦嗤笑,“啧,这就吐血了,果然是弱鸡。” 真是够了,这女人打他脸不说,竟然还辱骂他,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魏淮怒不可遏地想反击,奈何却发现自己被苏悦压制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 很快内侍就宣布了结果:“云昭国苏娘子对阵北齐魏皇子,苏娘子胜!” 魏淮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女人,还被这女人骂他弱鸡,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苏悦淡淡撇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地松开脚,拍了拍手,“啧,真虚!” 北齐的使臣冲过来,七手八脚地扶起魏淮,“大皇子,你没事吧?” 魏淮阴沉着脸甩开使臣的手,手指攥得咔嚓咔嚓直响。 苏悦耸肩,“魏皇子看来不太认同比赛结果,不要紧,我不介意再和你切磋几招。 只是再切磋下去,可就不是打脸这么简单了。” 魏淮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许久,方才站起来狠狠地瞪了苏悦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向旁边的观战席。 他向夜衡使了个眼色,“给我好好招呼她,往死里打。” 夜衡轻轻嗯了一声。 整个看台在内侍宣布完结果,全部都沸腾了。 谁也没想到魏淮在苏悦手底下都没走过五招,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形容狼狈。 还有什么比这看得更过瘾? 云昭国的老臣激动得浑身颤抖,“看样子河西三州收复有望啊。” 章和帝脸上的怒意已经换成了喜悦。 没想到苏氏竟然还有两把刷子啊,魏淮竟然都不是她的对手,倒是小看她了。 卫琮觑着章和帝的神色,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苏娘子赢了北齐,看样子陛下还是十分高兴的,应当不会怪罪他私自答应萧大人调换参赛选手的事吧? 站在看台一角的萧三郎则面带忧色地打量着苏悦。 苏悦身上还有箭伤,他本来不愿意让她上场,但却又拗不过她。 仿佛察觉到他的担忧,苏悦转头看向他。 目光在空中一接触,苏悦笑了,示意自己很好。 萧三郎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接下来只需要对付夜衡了。 苏悦嘴角微翘,看向夜衡,“接下来该你了,来吧。” 夜衡望着苏悦的目光中起了一丝兴味,“有点意思,你叫什么名字?可否告知芳名?” 苏悦摇头,“啰嗦,我的名字跟比试无关,开始吧。” 夜衡嘴角溢出一抹邪魅的笑意,“女人,你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兴趣。” 苏悦不耐烦抬腿踢了过去,“你成功激起了我的怒火。” 夜衡不紧不慢的闪避,相比较刚才和魏淮的一战,夜衡没有采取主动进攻,反而一直在躲避。 两人转眼间就已经拆了十几招,两道身影迅速挪移闪转,在空中划过一团弧线,快得人目不暇接。 但萧三郎很快就看出了不对劲。 第384章 没想到苏悦这么抗打 夜衡的动作大开大合,招式凌厉,每一招都需要消耗较大的体能去对抗。 “夜衡这是在故意消耗悦悦的体力。”萧三郎皱眉喃喃,“男人和女人体力上先天就存在差异,何况悦悦才刚和魏淮比过一场,体力有所消耗。” 他旁边的何鸿忍不住满脸怒意,“夜衡这也太卑鄙了,他分明是想等悦姐体力耗尽的时候,一举将悦姐打败。 三哥,这可怎么办啊?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消耗悦姐的体力吗?” 萧三郎望着场上缠斗的两道身影,“现在我们只能寄希望悦悦能尽快找出夜衡的破绽,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他看得出来,苏悦在不断的进攻中试图寻找夜衡的破绽。 夜衡很狡猾,始终守得滴水不漏。 苏悦的神色越打越沉静,身上的杀意也越来越浓。 夜衡应对的也越来越谨慎,眼神也越来越凝重。 苏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他从来没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过如此强大的力道,韧劲与杀气。 犹如此刻,苏悦衣袍翻飞,猎猎作响,忽然间手指化拳,狠狠砸向夜衡的脖子。 她的拳风强劲,可见这一拳力道十足,若是被砸中,至少也要去半条命。 夜衡往旁边一侧,苏悦的拳头贴着他的脖颈擦过,却才半空中倏然变回勾拳,两拳同时砸在了夜衡的眼睛上。 夜衡的眼瞬间变成了乌青,如同顶着一对熊猫眼一般。 他眼中泛起一抹薄怒,加快了自己的攻势。 经过刚才的试探,他已经大概摸清了苏悦的武功招式,所以夜衡十分有信心地攻向苏悦的空门。 苏悦却不闪不避,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一般。 夜衡的手已经贴到了她的喉咙,只要他微微一使劲,就能扭断苏悦的脖子。 苏悦仍旧没闪躲。 夜衡目光微凝,手下意识地顿了下。 就是这一顿的瞬间,苏悦忽然抱起,狠狠地朝着夜衡的心口踢了一脚。 夜衡跌跌撞撞地退出十余步,扶着栏杆稳住身形,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 他想再提气,却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几乎要被散尽一般,根本提不起力气来。 浑身一软的同时,苏悦欺身而上,以相同的过肩摔将夜衡摔在了地上。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后,随后整个现场都沸腾了。 谁也没想到苏悦以女流之身,竟然能连打两场,而且一场比一场精彩,还顺利拿下了前两场的胜利。 现场沸腾声有多响,夜衡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尤其是他两只眼睛肿得跟两个鸡蛋似的,看向苏悦的目光却带着一抹诡异的晶亮。 “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般果决的魄力。” 苏悦默然无语。 她其实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是将刚才的比试当成了一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优秀特工条例第一条,完成任务的时候要不惜一切代价,所以她在面对夜衡凌厉的进攻时,才能做到真的不闪不避。 夜衡起身,修长的手指抹去嘴角留下的血迹,声音比刚才还多了一丝兴味,“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苏悦撇了他一眼,“不能,闪开别占着道,后面的人还要比试。” 夜衡深深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走向观战席。 魏淮顶着一张猪头脸,再看看夜衡的熊猫眼,突然内心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感。 至少丢人的不是他自己。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夜衡。 两人都输了,金矿肯定是拿不到了,还得还回去河西三州之地,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魏淮内心既煎熬又愤怒。 夜衡伸手摸了摸肿胀的眼睛,“别着急,只要我们还没离开云昭国,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先等后面的比试结束后再说。” 魏淮蹙眉,话虽如此说,精心策划的计划泡汤了,再临时计划别的计策,只会打草惊蛇,难以达成目的。 他下意识想反驳,抬头看到夜衡的神色,不由眉头皱得紧紧的。 夜衡仿佛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他轻轻摩挲着下巴,招手叫了自己的心腹过来,低声吩咐“去,查查这位苏娘子的来历,我要知道得特别详细。” 心腹应声而去。 魏淮蹙了下眉头,用胳膊捣了他一下,“怎么了?对她感兴趣了?” 夜衡摩挲着下巴的手微顿,“唔,确实有两分兴趣,难得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有点意思。 等后面的比试结束了,本想要找她好好谈谈。” 后面是卫静落对阵白景昊,凌云对阵永安公主。 有苏悦这般开场,给卫静落和凌云打了个好样。 两人全神贯注,使出浑身的功夫,很快卫静落就将白景昊打败了,永安公主也不敌凌云。 云昭国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整个武试的胜利。 而这场胜利是三个女子带给他们的,那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令现场所有人都有些疯狂。 现场犹如烧开的水一般,人声鼎沸,格外热闹。 几乎所有人都无意识的站了起来,随着内侍宣布云昭获胜后,不少人都欢呼雀跃起来。 云昭国赢了,这意味着他们不仅不会失去豫州两座金矿,还会收复河西三州,另外还会得到南平国的一座山,东海国的一座海岛。 这些东西即便是率领大军压境,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如今却这样就被云昭国拿到了。 苏娘子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庇佑云昭的女将军啊。 云昭国的大臣们几乎快要高兴疯了,最高兴的当然是章和帝。 若不是此刻两只手抓着扶手,章和帝一定会激动的跳起来。 河西三州啊,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收复了河西九州中的三州。 他忽然想到萧三郎曾经给他的那篇收复河西九州的计划表,不由双眸微眯。 莫非这是阿琛早就计划好的,所以才临时将人选换成了苏悦。 真没想到苏悦竟然这么能打。 章和帝望着苏悦的目光一时有些复杂,既激动又怅惘。 台下坐着的瑞王眉头微蹙,脸色有些阴沉,“今日倒是让萧三郎他们两口子出尽了风头。” 相比较云昭的欢呼雀跃,其余四国则如丧考妣。 第385章 或许她应该考虑重华的提议 南平国和东海国的使臣还好,虽然输了,但参加之前也没做好赢的准备,所以出的赌注都不大。 难看的是北齐和西夜,两国使臣自进京之日就十分嚣张,颇为看不上云昭国这个昔日的手下败将。 没想到今日竟然接连被云昭国打败,而且输得极为难堪,西夜的丞相被打成了熊猫眼,北齐的大皇子被打成了猪头脸。 熊猫眼对猪头脸,让使臣团的人说不出的窝火。 章和帝才不管他们是否窝火,满面笑容地看向熊猫眼和猪头脸,简直越看越开心。 他一边示意内阁立刻起草文书,这等大事,必然要有书面的字据才行,一边满脸笑容地看向夜衡和魏淮。 “立刻宣召太医,来为夜丞相和魏淮治伤。” 夜衡两眼充血,肿得厉害,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拒绝了章和帝,“不用了,本相有自己专用的大夫。” 魏淮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皮,阴森森地瞪了苏悦一眼,瓮声瓮气的道:“太医就算了。” 脸被人打肿了,他也没脸看大夫。 章和帝趁热打铁,连忙问道:"愿赌服输,还请夜丞相和魏皇子定下河西三州与云昭国的交接时间。" 魏淮脸色阴沉,“皇帝陛下未免太着急了,就算是要交接,也要等我等回国之后,与群臣商议定下时间来再说。” 夜衡揉着肿胀的眼圈,沉默不语。 云昭国的大臣不干了。 十年啊,云昭国第一次在西夜和北齐面前扬眉吐气,凭借实力要回了河西三州之地。 瑞王带着内阁几位大学士纷纷上阵,与西夜,北齐的使臣团上演了一番唇枪舌战。 苏悦,卫静落和凌云三人下场后并没有回到女眷席,而是被卫琮安排在了观战席上。 从这个角度可以很好地听到,看到周围云昭国大臣与使臣们争论不休的场面。 凌云和卫静落还沉浸在刚才比试的兴奋之中。 尤其是卫静落,她父兄皆为军人,自幼常听父亲威武侯念叨河西九州被占去的遗憾,如今能收回河西三州之地,她还亲自参与其中,整个人激动得几乎要麻了。 “不费一兵一卒,咱们就拿回了三州之地,三个州啊,苏姐姐,你要名垂青史了。” 凌云兴奋地问:“历史上会不会也记录咱们俩?好歹我也为云昭国赢得了一座海岛啊。 你也很厉害啊,拿下一座山。” 卫静落小脸红扑扑的,“应该都会写的,能在史书上留下咱们的名字,天啊,想想都觉得是件了不起的事。” 凌云有些扼腕,用胳膊捣了下苏悦,“你既然知道自己能打赢,为何不激得西夜和北齐多下两座城作为赌注?” 苏悦摇头,“他们又不傻,三州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没错,”萧三郎在旁边接口,“他们又不傻,想要豫州金矿,必然要拿出价值差不多的东西来吸引我们下赌注,但他们也不会下太大赌注,毕竟凡事都有风险。” 苏悦转头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虽然看起来与平时神情无异,但苏悦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比平时都精神几分。 他的眼神一直在关注着正与北齐和西夜唇枪舌战的云昭大臣。 “能收复河西三州,你很高兴吧?”她轻声问。 萧三郎转头看过来,眸光比平时亮了几分。 “嗯,那毕竟是我们云昭的土地,那里的百姓是云昭的子民,他们在北齐和西夜管理下,过得并不好。 失去河西九州的时候,我才十岁,那时候我就想着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重新拿回河西九州,让云昭的子民能够在那里抬起头过日子,不用仰人鼻息。” 为此他做了很多的功课,也做了很多的努力。 可惜后来那些努力没有派上用场。 苏悦读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想了想,“现在也不晚,已经回来了三州,我相信很快就能收回剩下的六州。” 萧三郎与她相视一笑。 这时,对面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喊声。 苏悦转头看去,原来经过一番交涉,西夜与北齐两国最终答应将河西三州之地的交接日期定在了年后二月。 现在已经是冬月下旬,等使臣团回去就到年底了,年后二月交接,时间正合适。 这个时间是双方最终拉锯的结果。 云昭国几乎所有人都喜气洋洋,有些大臣甚至忍不住抱头痛哭。 就连卫静落与凌云都忍不住发出欢呼声。 整个同文馆一片沸腾,欢呼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苏悦望着一张张热切激动的脸庞,再看看旁边兴奋雀跃的卫静落与凌云,以及目光灼亮的萧三郎。 她的心头微微有些触动,沉寂在血液中许久的,一种名为热血的情绪逐渐被唤醒。 这就是对于国家的感情和责任感么? 她以前的生命中,只有接受任务,执行命令,收钱逍遥,她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情。 所以重华在她面前提起要让她一起想办法拯救m星球的时候,她几乎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她觉得自己没有责任必须去救。 但现在,她的想法有所改变,那个星球上虽然没有她值得留恋的人,但她在那里生长,看过那里美好的风景,吃过那里美味的食物,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曾偶遇过善良的路人。 他们都是星球上普通的百姓,星球被毁,他们是否也像河西九州的百姓一样,过着痛苦不堪的生活,亦或是因此早已经丢了性命。 甚至还有组织里那些平日里从不联系,但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会互相配合的组织伙伴。 不知道他们现在又陷入了怎样的境地。 或许她应该认真考虑一下重华的提议。 神色恍惚间,忽然感觉到手心一紧。 她抬头,看到萧三郎正担忧地望着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的比试牵动了伤口?” 苏悦摇头,“没有,怎么了?” 萧三郎用下巴朝着前方点了下,“诺,永安公主朝着这边走来了,看样子是冲着我们来的。” 苏悦挑眉,“不会是来向你表白的吧?” 她还没忘记先前永安公主刚开始对萧三郎的那番表白。 萧三郎捏了捏她的手心,低笑,“我倒觉得未必,她看你的眼神更加与众不同呢。” 苏悦眨了眨眼,永安公主已经站定在她的面前。 第386章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永安公主举着酒杯,歪着头打量着苏悦,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意。 “苏娘子,我很喜欢你,想和你交个朋友,如何?” 苏悦有些惊诧,没想到永安公主竟然真的是奔着她来的。 她想了想,道:“只要你不觊觎我的男人,交朋友自然是可以的。” 永安公主双眼一亮,往前擎着酒杯,与苏悦的杯子一碰,“咱们一言为定,放心,有妇之夫我绝对看不上的。” 她说着微微凑近苏悦,压低声音道:“先前我是被萧大人皮相所迷惑,现在想想,他竟然都不会武功,着实太弱。 说真的,我现在都觉得他有点配不上你。 男人嘛,还是不能太弱了,否则不扛揍啊。” 苏悦...... “难怪公主要亲自下场比试,原来是要找个扛揍的。”萧三郎冷哼。 永安公主一本正经的点头,“当然,我若不亲自动手验证,怎么能知道他到底扛不扛揍? 若是像萧大人这般,看着长得文武双全,其实一点功夫都没有,岂不是无趣?” 萧三郎无语,“原来永安公主的乐趣都建立在揍人上。” 永安公主撇撇嘴,一副与你无法沟通的模样,兴致勃勃的接着问苏悦,“你家住哪里,明日我去拜访你啊,我觉得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苏悦笑了笑,留了香满园的地址,“明日在这里请公主吃饭。” “好,明日不见不散。”永安公主笑呵呵的走了,连个眼风都没给萧三郎。 萧三郎望着她的背影,蹙眉冷哼,“东海国就没有别的公主了吗?” 苏悦轻笑,“我倒觉得她说话很有趣。” 萧三郎颇有些委屈,“她说我配不上你,你竟然还要和她做朋友。” 苏悦捏了捏他的手心,“她说的又不算,诺,陛下不还说我配不上你吗?” 萧三郎摸了摸鼻子,没法接话了。 想了想,还是叮嘱苏悦,“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心思单纯的,这个永安公主接近你,未必没有其他的目的,你小心些总没错。” 苏悦点头,“嗯,我会留心,要上菜了,我回女眷席了。” 宴席总算开始了。 比试的热情尚未褪去,但五国要商谈的事情,以及各种细节都会放在后面半个月的时间里慢慢商谈。 眼下还是要摆出接风洗尘的样子,歌舞跳起来,美酒喝起来。 虽然西夜和北齐的使臣团吃的食不知味,个个都拉长了脸,但也没盖住整个同文馆热闹的气氛。 魏淮沉着脸喝了几杯酒,起身以不胜酒力为由,告辞离开了。 夜衡起身,脸上的笑容仍旧看起来散漫不羁,“皇帝陛下,本相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帝陛下允准。” 章和帝心情正好,几杯美酒下肚,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夜丞相请讲。 夜衡道:“本相第一次来云昭,对云昭京城各地都不熟悉,想请皇帝陛下让苏娘子作为向导,陪同本相在京城游览一番。” 正在热闹的宴席忽然间静下来。 章和帝脸上的笑容微顿,下意识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脸色一沉,“我们夫妇初入京城,同样不熟悉京城,夜丞相要想请向导,还是请别人吧。” 夜衡轻笑,“不熟悉也无妨,只要皇帝陛下允许,我们可以一起熟悉嘛。 怎么?萧大人在担心什么吗? 莫不是担心本相会拐走你的妻子不成?” 萧三郎攥了攥拳头,扬唇冷笑,“萧大人想拐我的妻子?凭借什么?阁下如今这幅尊容?还是被我妻子打败的身手?” 四周发出一阵哄笑声。 夜衡摸了摸自己肿胀的眼圈,脸色略沉。 章和帝撇了苏悦一眼,心想看来夜衡盯上了苏氏啊。 他虽然不喜欢苏悦,但也不愿意她和夜衡有什么牵扯,连忙道:“此次接待事宜由朕的长子瑞王负责。 夜丞相想去哪里,瑞王都会安排合适的向导。” 瑞王连忙起身,“此事本王一定会安排妥当,请夜丞相放心。” 夜衡脸色略沉,“既然如此,本相就先告辞了。” 他背着手往外走,路过苏悦跟前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苏悦挑眉。 夜衡眸光幽深,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她。 “苏娘子是吧?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苏悦嗤笑,“你很喜欢被人打成熊猫眼?这种感觉很爽?” 夜衡忍不住笑了,笑声狂放,“爽不爽的先不说,挺别致就是了,本相记住你了。 真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呢。” 苏悦呵呵,”下次见我可不一定会手下留情。” “很好,我喜欢,本相很期待你的不留情。” 苏悦眉头皱了下,觉得夜衡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萧三郎大步走过来,挡在了苏悦跟前,冷声道:“夜丞相这是输不起?” 夜衡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笑话,我夜衡天下都输得起,岂会输不起一场小小的比试?” 萧三郎眸色冰冷,“我认为只有输不起的人才会反复惦记打败自己的人,想方设法的来找回场子。 没想到夜丞相也是这种人。” 夜衡眉头微皱,沉着脸离开了。 回到会同馆,夜衡立刻吩咐自己的心腹,“立刻用最快的资料调查萧衍夫妇,尤其是他的妻子苏娘子。 一日内,我要他们的全部资料。” 心腹转身离去,夜衡靠在床边,一边抹药一边回忆着苏悦刚才和自己对战的招式,忍不住低喃:“如此诡异却又招招带着杀意的招式,倒是少见,也不知道师承何人。” 同文馆里,萧三郎在夜衡离开后,低声对苏悦说:“此人行事疯狂,你要多加防备。” 苏悦点头,“放心,他伤不了我。” 夜衡的武功虽然很高,但若真要伤她,还是有点困难。 萧三郎有些不放心,“最近我会让大路多跟在你身边。” 苏悦刚要说什么,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疯狂的大笑。 原来是宴席散了,四国使臣都离开了,同文馆里剩下了云昭的人。 章和帝忍不住大笑三声,“今日之事,简直是大快人心,我云昭十余年来第一次力压西夜和北齐一头啊。 今日值得庆祝,来,众位爱卿,与朕来共饮三杯。” 三杯酒下肚,立刻有大臣出列,“恭喜陛下收复河西三州,又新添一山一岛。 今日之事,萧奉议郎夫妇当居首功,老臣认为陛下应当嘉奖萧奉议郎夫妇。” 不少大臣纷纷出来附议。 章和帝捋着胡须,脸上笑容微微一顿。 嘉奖自然是要嘉奖的,只是他没想好该如何嘉奖苏悦。 或者说在他心里,压根就不想嘉奖苏悦。 第387章 为苏悦要奖赏 苏悦其实对赏赐什么的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她心里清楚,若不是魏淮用银针射萧三郎,惹怒了她,她根本就不会出手对付夜衡和魏淮。 萧三郎却不这么认为。 他起身离席,躬身道:“陛下,臣为文试鞠躬尽瘁,是臣的职责所在,但臣的妻子一无官职,二没有享受过俸禄皇粮。 但她仍然尽心尽责,毅然决然地站出来,为云昭国赢回了河西三州之地,此等义举令人钦佩,该当陛下夸奖。” 苏悦伸手压了压嘴角,怕控制不住地往上翘。 原来在萧三郎眼里,她做的事情这么了不起吗? 章和帝则有些气不顺,“你在跟朕讨要奖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她既然也是朕的臣民,为云昭国尽心尽力,难道不应该吗? 你怎么能有一点功绩就公然讨要奖赏?以后满朝文武是不是也都可以有样学样,纷纷来找朕要奖赏?” 萧三郎颇为不赞同,“这怎么能是一点功绩呢?三州之地啊,嘉州,昌州,益州三地加起来近三十万人口。 让这三十万百姓重新做回云昭子民,重沐陛下天恩,也让咱们云昭的国土又恢复到先前的八成,这是天大的功绩呢。 再说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以后才能鼓励百姓们纷纷为国家效力,否则只会寒了将士的心。 至于其他人会不会有样学样,来找陛下要奖赏,若他们能做出于国有利的功绩,想来陛下也不会吝啬奖赏的,对吧?” 章和帝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不满地瞪着萧三郎,瞅瞅那没出息的样子,出风头的是苏氏,又不是你,整个人眉飞色舞地,恨不得将自己媳妇夸天上去。 以前的阿琛绝对不是这样的。 威武侯以及世子卫琮也纷纷出列,请求陛下重赏苏悦。 卫琮道:“臣仔细衡量过了,如果不是苏娘子上场,换成咱们先前选定的人,根本不是夜衡和魏淮的对手。” 此刻的他十分庆幸同意了让苏悦上场比试。 “此等功绩,确实该重赏。” 章和帝轻哼,“赏,赏,看你们一个个着急的,朕又没说不赏赐,只是文试和武试中很多人参与,又不是苏氏一个人出力了,这些人都得赏。 朕总得回去让内阁拟个封赏的折子,一一商量妥当再下旨封赏吧?” 萧三郎微微躬身,“臣先代妻子谢过陛下赏赐。” 章和帝心塞不已,表示不想看到萧三郎,“宴席散了吧。” 宴席散了,但是仍然处于激动中的大臣们却并没有立即散去。 有不少大臣过来找萧三郎寒暄,其中有些老臣看着萧三郎的目光十分复杂,既激动兴奋,又带着点点的试探之意。 但他们最终都忍住了,没有开口试探萧三郎什么。 反而是这次负责接待的主要负责人瑞王,身边只围了寥寥几个死忠派。 蒋沉道:“王爷,萧三郎两口子风头出尽,用不用属下去敲打一番?” 瑞王摇头,朝萧三郎的方向撇了两眼,“暂时不用,等陛下的封赏下来再说。” 蒋沉会意,“他们夫妇立下大功,陛下的封赏必然不会太低,到时候肯定会大大风光一把,咱们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敲打一二,方才能让他长记性。” 瑞王不知道在想什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萧三郎并不知道瑞王的心思,他平静地与围在他周围的大臣应酬一番,“各位大人,在下还要帮着收拾同文馆,改日有时间再向大人们请教。” 大臣们这才纷纷告辞。 萧三郎看向苏悦,“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可能还需要很久,大路应该在宫外等着。” 苏悦点头,“好。” 她和卫静落,凌云一道出宫,出了宫门才发现只有马车,大路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她来的时候坐的是卫静落的马车。 卫静落道:“还上我的马车吧。” 三人一上马车,凌云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刚才看到瑞王看我的眼神没?” 卫静落一脸莫名,“瑞王?你还认识瑞王呢?” 她并不知道瑞王曾经派人追杀过凌云的事。 凌云笑得一脸得意,“当然,不止瑞王,我还认识成王呢,他们都派人追杀过我。” 卫静落.....原来是这种认识,打扰了。 凌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们是没看到,当瑞王听到我的名字时,瞪着我的眼睛几乎要冒火了。 偏偏他又不能奈我何,谁叫我手上有他的把柄呢,惹急了我,当场给他秃噜出来。 哈哈,那种感觉简直太爽了。” 卫静落忍不住追问,“你手上有瑞王什么把柄?” 凌云嘿嘿一笑,“这可是我们如意阁的机密,你想知道的话,要么拿钱买,要么加入我们如意阁啊。” 卫静落撇嘴,“我才不要,不说就算了。” 苏悦忍不住泼凌云冷水,“你就不怕瑞王继续追杀你?” 凌云耸肩,“那就来啊,谁怕谁啊,反正我也在京城待不了多久。” 苏悦挑眉,“你要离开京城了?” 凌云点头,“我的伤早就养好了,京城也玩得差不多了,我准备去趟东海国。 听说那里的女子地位很高,你看那永安公主说话行事,与咱们云昭国的女子截然不同。 我很好奇东海国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想去长长见识。 对了,你明天不是约了那个东海国的永安公主? 你到时候帮我要一张东海国的路引呗。” 苏悦,“我试试看,不保证一定成功。” “那我先谢过了。” 卫静落不由一脸羡慕,“能这样随心所欲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真好,我也想去。” 凌云轻笑一声,“你?那可不行,我若是将你拐走了,估计你爹和你哥哥能满云昭地追杀我。” 卫静落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这是事实。 她母亲早亡,父兄疼她如珠如宝,在京城范围内折腾,怎么样都行,若是真离家出走,跑到远处去,父兄估计能打断他的腿。 苏悦看出她的失望,拍拍她的肩膀,“若真的想去,等明年云昭国出使其他国家时,可以让你父兄将你安排进使臣团。” 卫静落双眼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三人先聊着,很快就到了苏悦家。 苏悦一下马车,就看到大路急匆匆地从旁边的小巷子里冲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第388章 筝儿的身世 苏悦一把扯住大路,"怎么鬼鬼祟祟的?" 大路下意识的往后扫了一眼,扯着苏悦进了家。 苏悦见他气息不匀,有些微喘,显然是一路疾驰回来的。 她神情微敛,“发生什么事了?” 大路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我被人跟踪了,费了很大劲才甩掉了跟踪的人。” “知道跟踪你的是什么人吗?” 大路这回迟疑的时间更长了些。 苏悦双眸微眯,“看来你认识,是当初追杀你的那些人?” 大路叹了口气,“确切的说,是那些人的主子。” 苏悦心中微动。 大路和筝儿是南平国人,当初追杀他们的人也是南平人,而如今京城正有一队南平人住在这里。 “追杀你们的人是南平皇室的人?” 大路神色一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乱臣贼子不配称之为皇室的人。” 听着话的意思,苏悦眉峰微挑,“所以筝儿是南平皇室的人?你知道我不耐烦一句句问话,你最好一次性将事情说清楚,不然我很难帮你。” 大路攥了攥拳头,才低声道:“你猜得没错,筝儿是南平皇室的小公主,她的真名叫段南筝,而我是南平宫中禁卫统领杨漠。 一年前,白家勾结南平的世家豪族,突然谋反,白世杰带人杀入宫中,慌乱之中,陛下与皇后只来得及将三皇子和小公主送出来。 我奉命护送小公主逃出皇宫后,就看到皇宫内起了一场大火,后来听说白世杰杀了陛下与两位皇子,皇后娘娘为了避免受辱,带着大公主与二公主在宫里自焚了。 我带着小公主一路辗转,不停的遭遇追杀,只能想办法来了云昭国,谁知他们并不肯放弃,让人派人紧追不舍,甚至将我和小公主追得失散了。 后来你救了我,徐婶子救了小公主,再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苏悦听了,震惊到久久说不出话来。 谁也没想到,她的马车在路上轧到的人竟然是南平国的禁卫军统领,徐氏救下的发烧小女孩筝儿,竟然是南平皇室的遗孤。 “刚才追你的人是白景昊?” 大路点头,“没错,白景昊是逆贼白世杰的第二子,白世杰撺掇皇位后,虽然登基为帝,但却一直没拿到南平国祖传下来的国玺。 这也是他们一直追杀我们的原因,他们想得到国玺,让他们白家的皇位来得名正言顺。” 苏悦惊讶,“所以国玺在你手里?” 大路犹豫了下,才低声道:“嗯,被我藏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苏悦十分识趣,没追问是什么地方。 大路接着道:“我今日在宫门口等着的时候,看到许多人出宫,我想着出宫的定然先是各位大臣。 我怕公子见不到我,就快步往前迎了迎,谁知道先出来的竟然是南平国的使者。 我和白景昊恰好视线相撞,他便认出了我。 虽然我当时极力否认,但白景昊还是一路紧跟不舍,不远不近的派人跟在我身后。 还好我身手好,又熟悉附近的地形,特意绕远路跑了好几条街,将他们甩开后我才回来。” 大路说到这里,神色微顿,“我和筝儿必须得赶快离开了,白景昊只怕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来。 我现在就去周家将筝儿接回来,我们立刻离开。” 苏悦伸手拦住他,“你们能去哪里?” 大路嘴唇紧抿,神色间颇为冷峻,“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不能继续住这里,会连累你们的。” 苏悦没有松开他,“白景昊今日在宫里,不管是什么比试,都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 这说明他这次来云昭国,真实的目的并不是来进行拜访和交流,互通有无什么的。 我怀疑他很可能是借这次来拜访的机会,仔细查找筝儿,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到国玺。” 所以他才不在乎在宫里的比赛,凡事走个过场,谁也不得罪。 “如果他的目的就在你和筝儿,此刻外面一定有不少人在搜寻你的踪迹,你这样去接筝儿,只会让你们俩暴露的更快。 愿不愿意听我的建议?” 大路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不想连累苏悦,所以才提出要走。 “夫人请讲。” 苏悦道:“让筝儿和甜儿都暂时住在周夫子家,不用回来。 至于你,可以选择稍作装扮,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最好是想办法一劳永逸,不要让他们反复骚扰我们。” 大路思索片刻,“好,就按照夫人所说的做,只是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好说,记得以后报答就是。”苏悦轻笑着,丢了一盒药膏给他,“把这个涂在脸上,可以让你的容貌有所改变,但是不能见水。” 大路接过药膏,郑重的躬身行礼,“夫人和公子大恩,杨漠谢过,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说罢,他回屋将药膏涂上,又收拾了两件衣裳,很快离开了。 苏悦等他离开了,才安排徐谦去了趟周家,告诉周老夫人,请她留下筝儿和甜儿小住一段时日。 为了保险起见,苏悦交代白虎夜里去周家房顶上守着。 晚上萧三郎回来的时候,苏悦将筝儿的身世说了,“.....白景昊这次进京来的目的只怕就是找筝儿。” 萧三郎若有所思,“怪不得今儿下午的贸易会谈,他不在呢。” 原本定的今日下午是五国之间互相进行贸易会谈,商定好各国之间互通有无的商品和价格。 但下午的会谈,白景昊根本就没出现。 “使团在京城只停留半个月,最迟腊月中旬,他们就得离开京城,这半个月里,有大路在外面吸引他们的视线,估计一时半刻他们也找不到筝儿。” 苏悦点头,“你后面几天还要去会同馆吗?” 萧三郎摇头,“不去了,我的差事应交接完了,接下来五国商谈的事,不需要我们这些尚未入朝为官的士子们负责。 明日我就回书院继续读书,对了,我和卫世子说好了,请他帮忙留心,若是陛下的封赏下来,我在家里陪你一起接旨。” 苏悦轻笑,“怎么?怕陛下抠门,不肯认真赏我?” 萧三郎不置可否,“不要报太大希望,应该不会大肆奖赏。” 苏悦耸肩表示不在意,忽然间她神色一凛,抓住萧三郎的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家房顶上有人! 第389章 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生出好奇心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 今日在宫中风头过剩,会有人前来刺探也不为过。 只是不知道来的是哪一方的人。 苏悦扬声道:“外面的不知是哪位兄弟,天寒地冻,不如下来喝一杯热茶?” 楼顶上倏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人摔倒在屋顶上发出的声音。 随后楼顶上陷入一片沉寂。 人竟然走了。 苏悦想了想,让白虎出去巡视了一圈,然后蹲在自家房顶上守着,免得再来第二波人。 “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势力前来探查。”她低声咕哝。 萧三郎摇头,“今日之事,盯上我们的人不少,近日出门,我们都要注意些。” 苏悦点头,“大路出去躲避风头,你身边只有大勇一个,这些日子就让五郎和徐谦轮流接送你们上下学。 正好检验一下他们的身手,另外,我让白虎在学院附近巡视,若有事,也能及时接应。” 萧五郎和徐谦跟着她练功快两个月了,是时候出去让他们接触一下实战了。 萧三郎摇头,“就五郎和阿谦吧,白虎就算了,还是让它跟在你身边吧。 况且我有你送我的火铳在身上,我如今臂力恢复了,倒是可以再将弓箭捡起来。” 说起这个,他忍不住两眼泛出强烈的希冀来,“等春闱过后,我也将功夫再捡起来。 即使没办法像你那般厉害,但多少有些防身的功夫,也是好的。” 苏悦想起先前在萧家村的时候,曾教他练过功夫。 怎么说呢,只能说一个人不太可能什么都擅长。 老天给了你聪明的脑子,可能不会给你太协调的四肢。 他先前是太子的时候,其实也是更精通骑射,拳脚功夫倒是一般。 苏悦轻笑,“三郎也就只能练防身功夫了。” 萧三郎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你这是嫌弃为夫了么? 唔,确实,为夫的功夫大概也就跟悦悦的字一个水平。” 苏悦靠在他怀里,咯咯轻笑,“互相伤害吗?我的字张牙舞爪,你练功花拳绣腿。” 萧三郎双眸微眯,伸手捏了捏苏悦,“你敢用花拳绣腿来形容你丈夫?我且让你看看到底是不是花拳绣腿。” 苏悦轻笑着继续挑衅,“来啊,比划比划。” 夫妻俩这一打情骂俏就是半宿。 另外一边,会同馆中,夜衡盯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什么都没探听到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头皮发麻,小声道:“属下刚上房顶,就被那位苏娘子发现了,她实在太过警觉,属下不敢停留,就回来了。” 夜衡揉了揉已经消肿,但还是有些淤青的眼眶,扬唇笑了,“有点意思。” 他已经很多年没遇到对手了,没想到在云昭国竟然遇到了对手。 今日和苏悦的对战上,他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并未使出全力,下来后打听了一下,知道她前几日才受了伤。 身上有伤,竟然还打败了自己。 夜衡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生出了好奇心,他想看看这个女人的真正实力到底有多强大? “相爷,要不要继续派人盯着苏娘子的动静?” 夜衡想了想,“去打听打听她家里都有什么人。” 翌日一早,萧三郎带着煜哥儿一起去书院,萧五郎陪着一起去。 煜哥儿好久没和爹爹一起去书院了,高兴地扑进萧三郎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不肯下来。 对于第一次单独领任务的萧五郎,兴奋得脸都红了。 他拍着胸脯对苏悦表示,“嫂子放心,我一定把我哥和煜哥儿保护好,有我在,谁也别想靠近他们。” 跟着苏悦练了两个月,萧五郎身高明显长了一截,又加上处于变声期,声音犹如公鸭一般粗哑。 苏悦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到了书院,顺便让你哥给你找些书,上午练功,下午读书,别浪费了书院的资源。” 萧五郎傻眼,不是说好了保护哥和侄子吗,怎么还顺带让他读书呀。 旁边因为没率先领到任务,原本失落的徐谦顿时觉得不羡慕了。 他同样不喜欢读书。 他笑嘻嘻地看着萧五郎,“好好读啊。” 苏悦撇了他一眼,“明天就轮到你了,不用高兴得太早。” 徐谦......想哭! 送走萧三郎和煜哥儿,苏悦收拾一下,换了身衣裳才去了香满园。 苏理看到她,屁颠屁颠地迎上来,腰间挂的金算盘晃得哗哗作响。 “姐,你和姐夫如今可成了咱们云昭国的名人了,如今满大街都在议论你们呢。” “议论什么?” “当然是说你们夫妻俩联手,一个赢了西夜国丞相的腰牌,一个赢回了河西三州之地,是咱们云昭国的大英雄呢。 姐,我准备让人给你和姐夫画幅画像,就挂在咱们大堂,这样就可以让所有来吃饭的客人瞻仰你们了。” 苏悦瞪了他一眼,“能用来瞻仰的只能是遗容,挂你自己上去吧,敢挂我和你姐夫,打断你的腿。” 苏理缩了下脖子,他姐对他一如既往的断腿警告依然管用。 苏悦径直上了二楼,“一会儿会有人来找我,把她带到最里面的雅间。” 那是专门为苏悦留的雅间。 她进了雅间没多久,永安公主就来了。 “这家酒楼倒是别致。”她进来之前先在一楼转了一圈,此刻进到包厢里,又四处看了看,才问:“这是你们云昭国的特色菜吗?” “算是吧。”苏悦含糊其辞,“我开的,今日请公主尝尝。” 永安公主双眼一亮,“如此一来,我就却之不恭了。” 苏悦吩咐小二,将各色烧烤调料全都端上来,蔬菜和各种肉也都上了一份。 火点起来,她亲自演示了一遍,“便是这般,自己想吃什么烤什么,蘸料依据自己的口味来。” 永安公主兴致勃勃地上手了,“你这种吃法倒是新鲜,我很喜欢。” 苏悦见她颇有兴致地一边烤肉,又一边烤蔬菜,动作娴熟,一点没有新手的手忙脚乱。 “公主看来是个喜欢自己动手的。” 永安公主挑眉轻笑,“你不觉得自己动手做的东西,吃起来更加美味吗?” 苏悦莞尔。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了滋啦啦烤肉的声音。 永安公主接连吃了两盘烤肉,才抬头看向苏悦,“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非要单独约你吗?” 第390章 苏娘子的前途或许会更高 苏悦挑眉,“不好奇,当然,你如果愿意说,我也可以听听。” 永安公主眯着眼笑了,“不愧是我喜欢欣赏的人,这么沉得住气,我但凡若是有你一半沉得住气,母皇估计也不会放弃我了。 算了,咱们说点正事吧。” 她坐直身子,看着苏悦,“我想和你谈一笔合作。” 苏悦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地看过来,“说说合作的具体方式。” 永安公主道:“我可以提供东海国境内的渠道和人脉,帮助你将生意做到东海国去。 而我,要所有东海国生意的五成利润。” 苏悦摩挲着椅子背,“七三分,我七你三,毕竟我需要投入成本。” 永安公主咬牙,“六四,不能再少了,我的人脉也需要花银子打点。” “成交。” 永安公主......早知道就不答应退一步了,后悔。 “具体的合作细节.....”苏悦话说到一半,忽然蹙眉停顿下来。 外面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客官,这间雅间里已经有客人了,您的雅间在这边。” 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夜衡站在门口,看到里面坐着的苏悦与永安公主,邪魅一笑,“苏娘子,永安公主,好巧。” 苏悦看向他身后一脸惊慌的小二,冷嗤,“我不觉得好巧,夜丞相原来是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人。” 夜衡顺着她的目光撇了一眼小二。 小二被他身上的冷意吓得颤了颤,却还是抖着声音道:“客....客官,你的雅间在右面。” 夜衡径直抬腿走了进来,“既然遇上了,想来苏娘子作为东道主,不介意一块请我吃顿饭吧?” 苏悦向小二摆摆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 “如果我说介意,你会离开吗?” 夜衡大刺刺坐下,“不会。” 苏悦轻哼,夜衡分明就是打听好了,故意来这里见她的,哪里有什么巧合。 永安公主觑了一眼夜衡,微微皱眉,“夜丞相,你打扰到我和苏娘子了。” 夜衡狭长的眼眸低垂,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是吗?公主若觉得打扰可以先走,改日再约苏娘子谈生意也行。” “你....”永安公主微怒,随即又有些怔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谈生意?” 夜衡一手捏着袖子,另外一只手夹起旁边的肉丢进锅里烤上。 他的手指修长,动作随意,却带着一股子优雅,令人不由多看一眼。 唯一破坏美感的是他的手背上有条长长的刀疤,横穿了整个手背,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这很难猜吗?东海永安公主,东海国女皇的长女,自幼备受宠爱,但却因为说话耿直,没有心机而成为皇次女的手下败将。 你被你母皇从皇位继承人的人选中剔除,被送到云昭和亲,你心里其实并不愿意,所以想积攒财富,回到东海夺回皇位,不是吗?" 永安公主捏紧了手中的酒杯,神色变幻不定,“没想到夜衡对我东海的事情竟然这般了解。” 夜衡夹起一块烤熟的肉,慢条斯理地放进口中。 他的吃相斯文优雅,说出的话却犹如冰凌一般。 “你没有你的皇妹心狠手辣,这一点就注定了你必然落败,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找个男人嫁了吧,别折腾了。 你的脑子,也无需找个太聪明的,找个一般的男人,能管住后宅,庸庸碌碌一辈子,就行了。” “夜衡!”永安公主黑着脸将酒杯重重拍在桌子上,“你别欺人太甚,我的才智做不了东海之主。 听说夜丞相在西夜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般重要的身份都没能做得了西夜之主。 可见夜丞相的才智也不怎么样。” 夜衡轻笑,“本相与你可不一样,本相不做西夜之主,是因为本相不想做,而你是做不了。” 永安公主气得脸色发青,“夜衡,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吗?”夜衡挑眉看向苏悦,“本相明明说的都是实话,苏娘子觉得我说得过分吗?” 苏悦正喝着茶看得津津有味,闻言耸耸肩,“过不过分,我说了也不算,不如你们双方再辩一辩?” 夜衡似笑非笑,“你看戏看得很开心嘛,有的人是能力不足,却一心攀高枝。 苏娘子明明有能力,有实力,为何又甘愿屈居做一个举人的妻子呢? 本相倒是觉得苏娘子可以多用几分力,想来前途会比现在更好。” 苏悦喝完茶盏里最后一口茶,缓缓起身,“我的前途就不劳夜丞相惦记了,看夜丞相吃得这般开心,想来食物很合你的胃口。 你慢慢吃,我和永安公主就先走了。” 永安公主连忙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夜丞相一眼,“小心噎死你。” 说罢,跟在苏悦身后下楼了。 苏悦交代苏理,“给我的雅间里那位客人,来一份动物内脏大集会,你亲自送上去。” 苏理会意,将苏悦叮嘱的套餐收拾出来,亲自端着送进了雅间。 “客官,这是我们东家苏娘子亲自给您点的,她说您既然赶着饭点来这里偶遇,定然也是欣赏我们香满园的特色菜。 所以,她特意为您点了我们这里最有特色的菜,你放心,这些特色菜都给您算便宜点。 这样吧,今晚所有菜通通八折,这个特色套餐,您只需要支付二百两银子,就可以享受了。 您放心,不让您动手,我亲自为您烤。” 夜衡轻笑,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丢给了苏理,“你们东家可真是抠门,难道不能请本相吃一顿么?” “这个价格已经是只有您能享受了,”苏理笑眯眯地揭开食盒的盖子,只见里面六个小盘子,每个盘子上面都堆放着冰块。 而冰块上面的东西...... 苏理笑呵呵地将盘子都拿出来,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进了锅里。 “容小的为您介绍,这块是猪心,好像不太新鲜,有点黑,这块是猪肚,啧,这头猪的肚子有点小,看样子他是一头小肚鸡肠的猪啊。 哦,还有这个是猪脸,哎呦,这头猪的脸看起来有点肿啊。” 夜衡拧眉,这是说猪还是说他? 苏理又夹起一样东西,送到夜衡跟前,“这个呢,是猪大肠,客官知道猪大肠是干什么的吗?就是盛屎粑粑的地方。 这个猪的屎粑粑啊,都是经过这根肠子传出去的,客官,你闻闻是不是味道很特别。” 夜衡一把推开他送到眼前的筷子,转头抱着肚子,吐了! 第391章 杀人大魔头 苏理心里笑开了花,小样,就不信恶心不死你。 脸上却还是一脸关切地问:“客官,你怎么了?你不爱吃这猪大肠吗? 我和你说,猪大肠这东西啊,虽然听起来腌臜,但吃起来可香了。 而且,猪大肠的做法可多了,烤大肠,溜肥肠,肥肠面,大肠爆大葱.....” 夜衡只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要搅一块了,苏理每说一个肠子,他就会呕一口。 偏偏苏理还夹了一筷子烤大肠送过去,“客官要是不信,可以尝尝看嘛。 你放心,我们在处理肥肠之前,都已经将里面的屎粑粑抠出来了,洗得老干净了。” 夜衡闻到一股腥气扑面而来,哗的一下又吐了。 “拿走,滚开。” 他咬牙切齿地低语。 苏理笑呵呵地偏偏将肥肠又往前送了送。 夜衡脸色一沉,一把将肥肠和筷子打落在地,一双手已经掐上苏理的喉咙。 “我让你拿走,你听不懂吗?” 苏理整个人被摁在了桌子上,夜衡俯视着他,捏他的脖子,整个人就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勾魂使者一般,浑身的戾气和杀意不断涌腾而出,令人胆寒。 苏理拼命翘着脚挣扎着,只觉得脖子都快要被掐断了。 “咳咳,救...救命,杀人了,救命啊。” 他拼命翘着脚挣扎着,两只手紧紧的拽着夜衡的手臂,却惊恐地发觉自己的力气根本撼动不了夜衡分毫。 苏理心中一时懊恼不已,玩过火了呀,他姐也没说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了雅间门口,“主子,你没事吧?” 来人是夜衡的贴身护卫,他冲进来一脸关切地问。 夜衡冷哼一声,缓缓松开了手,转身离开了。 苏理张着嘴,拍着胸脯拼命地呼吸着,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啊,呜呜,他一定会有后福。 夜衡的身影却倏然又出现在雅间门口。 苏理吓得惊叫一声,失手打翻了旁边的盘子。 一堆肥肠滚落在了夜衡脚下。 我命要休矣啊,苏理吓得双眼紧闭,只睁开一条小缝悄咪咪地看着夜衡。 夜衡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脚下的肥肠,目光缓缓移动,看向苏理。 苏理陡然生出一种错觉,夜衡看他和看肥肠的目光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告诉苏娘子,不要以为这些东西能吓退本相,我还会再找他的。” 夜衡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苏理趴在窗户边看到他出了香满园,才捂着胸口浑身瘫软在地。 他姐是怎么招惹到这魔头了啊,以后见到这魔头,一定要远一点。 苏悦并不知道苏理差点丧命在夜衡手下,她和永安公主重新换了一家酒楼,谈起了生意合作。 双方都很有诚意,所以谈起来很快。 东海国是个沿海国家,三面环海,云昭国的药和绸缎最畅销。 苏悦准备让苏理先带一批药,绸缎以及生鲜作坊里做出的一些成品跑一趟东海国试试。 永安公主十分痛快,写了一封信,以及一张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我留在东海国中比较可信的人。 “让你弟弟带着货物先去找上面的人,他们会帮你弟弟在我们东海都城选择店铺,铺开生意。 但是他们不能出现在明面上,所以明面上一切事情都还得你弟弟自己来跑。” 苏悦点头,“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合作只是做生意,我的人,我的店铺绝对不参与你们东海国内部的政治斗争。” 永安公主笑了,“好,我要的只是钱,你放心,若需要传递消息,我自有我的人脉。” 她说着掏出几张路引给苏悦,“这上面加盖了我的私章,可以保你们的人在东海国畅通无阻。” 苏悦接过,大概看了看,有数十张之多,回头拿给凌云两张,她心心念念的想着去东海国呢。 和永安公主分别后,她本想直接去周家去看看筝儿和甜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她索性打消了这个念头,直接回了家。 她嘴角勾了勾,快速转进了旁边的巷子,三转两绕,然后进了空间。 巷子口快速冲进来两道人影。 “咦?人呢?” “刚才我明明看到进了这条巷子,肯定是进了这巷子里的某一户人家,咱们分头找。” “一定要想办法弄晕她,带给主子,让主子亲口出一口恶气。” “说实话,这女人长得挺有味道,以我对主子的了解,咱们主子绝对会先办了她,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声音中带着一股萎缩。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办了谁?” 什么? 两人回头,忽然间后脑勺一痛,两人同时被打昏在了地上。 苏悦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片刻,弯腰扯开了其中一人的衣袖。 胳膊上有一只狼的刺青。 另外一个在同样的位置也有。 是北齐人,她听萧三郎讲过,北齐的人,尤其是北齐军中的护卫,都喜欢在手臂上刺上狼的图案,象征着自己是勇猛的战士。 她轻哼一声,将两人绑了,用绳子拖着出了胡同。 刚出胡同口,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苏悦转头看过去,大勇驾着马车一路奔来,萧三郎正透过打开的车窗冲她招手。 原来是萧三郎和煜哥儿放学了。 吴悦下意识抬头看天,“怎么这么早就下学了?这才刚过中午。” 煜哥儿从车里探出个脑袋,装模作样的叹气,“哎呀,山长说因为这次接待外邦使臣,咱们书院的学子立下不少功劳,所以这几日国子监祭酒程大人要领着国子监的学子与咱们书院交流。 山长早早给我们放假,带着夫子们在布置书院呢。 唉,书院不应该是做学问的地方吗?如今也开始搞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主意,初心不纯啊。” 小家伙有板有眼的抱怨。 萧五郎却一脸兴奋,“能给你们多放半天假,你还抱怨什么。” 煜哥儿撇着小嘴儿,“我看分明是你不想读书吧,五叔。” 萧五郎嘿嘿笑。 萧三郎下车,目光看在苏悦用绳子托着的两个人,“这是?” 苏悦轻声道:“魏淮的人,跟踪我,被我打晕了。” 萧三郎眉头微皱,“你也被跟踪了吗?” 苏悦挑眉,“也?” 萧三郎点头,朝马车微微抬了抬下巴。 萧五郎会意,神秘兮兮的一笑,“嫂子,你看。” 他打开马车的隔板,只见里面豁然也藏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是谁的人?鉴别出来了吗?”苏悦问。 第392章 这女人够狠,令他欣赏 萧三郎道:“手臂上没有狼图案,应该不是北齐的人,看面部轮廓,不像是西夜人或者东海人,很大可能是南平国的人。” 西夜国的人和东海国的人面部轮廓都比较深,容易辨认。 苏悦摩挲着下巴,“南平国的人应该在四处找大路和筝儿,为何要跟踪你? 莫非他们已经知道了是咱们救了大路和筝儿?” 萧三郎若有所思,“或许吧,你带着这两个人本来要去哪里?” 苏悦不答反问,“你又准备要去哪里?” 夫妻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出一个地点:“会同馆。” 说完,忍不住都乐了。 有什么比当面打脸来得让人爽呢。 “走吧,一起。” 他将马车里昏迷不醒的人从车上拖下来,交代萧五郎先送煜哥儿回家。 夫妻俩拖着三个男人在街上招摇过市。 昨日宫里发生的事已经在街上传开,如今满街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两人走过,有认出苏悦和萧三郎的人,不由大声问:“萧举人,苏娘子,这是怎么了?” 萧三郎负责回话,“今日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宵小,竟然暗中跟踪我们夫妻俩,想趁机杀害我们。 还好我们警觉,躲过了一劫,把人给抓住了,准备送去衙门呢。” 什么? 百姓们顿时群情激奋。 “肯定是别国的奸细,见他们的主子昨日丢了脸,今日便来害萧举人和苏娘子。” “这种人简直可恶,萧举人和苏娘子好脾气,就应该打死他们了事。”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拎起旁边的烂菜叶子就砸了过去,“砸死他们。” “对,砸死他们。” 一时间,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还有板砖在街上齐飞,纷纷招呼向三个人,却还能精准地避开苏悦和萧三郎。 等苏悦和萧三郎到大会同馆门口的时候,三个男人都已经被砸醒了,看看身上被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浑身散发着的臭味,差点没再一次被熏过去。 会同馆的官员听到动静,连忙出来了。 “这不是萧大人吗?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里面正在会谈呢,吵得不可开交的。” 萧三郎拱手,“王少卿大人,叫我萧三郎即可,奉议郎只是陛下临时赏的官职,如今差事履行完毕,在下只是一个举人。” 他说罢,伸手指了指被绑着的三个人,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这三个人中,其中两个人手臂上有狼图腾,一个没有。 我担心是使团的人,所以送到会同馆来,烦请少卿大人帮忙认一认,若真是使团的人,还请他们的主子赶紧将人认走。 若是没有人认领,我们夫妻就把人送到京兆府衙门去了。” 王少卿是个人精,一听这话眼顿时就亮了。 里面五国会谈正吵得不可开交呢,谁都不肯让步,都在为自己国家争取利益。 这现成的把柄就送上来了。 这位萧举人着实不简单啊。 他上前去认人,一股臭气扑面而来,他捂着鼻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右边这两位应该是北齐魏皇子的人,左边这位是南平国二皇子的人。” 使团入住会同馆的时候,每个人都得登记清楚,他作为会同馆的少卿,虽然不会将所有人记清楚,但重要人物以及他们身边的心腹,还是有印象的。 “萧举人,苏娘子,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进去禀报瑞王殿下,请魏皇子和白皇子出来认人。” 他没有请苏悦和萧三郎进去。 没看到门外还有许多义愤填膺的百姓嘛,这等大快人心的事,当然不能关起门来了。 大家共饱眼福嘛。 很快,瑞王,魏淮和白景昊都出来了,后面还跟着慢条斯理的夜衡以及永安公主。 走在最前面的瑞王一脸兴奋,他今儿一上午和夜衡,魏淮吵得嘴都干了,也没争取到多少利益。 若是能抓住这样一个把柄,接下来谈判会不会顺利很多? 他强压着兴奋,道:“魏皇子,白皇子,还请两位认一认,这三位是否是你们北齐和南平的人?” 魏淮脸色阴沉,暗暗瞪了两个属下一眼。 这两人都是他的心腹,在他身边身手都不错,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跟踪苏悦而已,还没出手就被人拿住了。 没用的废物。 他攥了攥拳头,暗自懊恼,不该因为忍不下昨日的羞辱,而派人去跟踪苏悦。 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这就等于直接将把柄送到了云昭国的人手里。 魏淮暗暗向两个属下使了个眼色。 两人浑身一震,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用力狠狠地咬向舌头。 苏悦轻哼一声,两只手分别捏住了两人的下巴,略一用力,将他们的下巴卸掉了。 “想死?别急,有你们死的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和恐惧。 唯有站在角落里的夜衡双眸微眯,只有他看清了,刚才苏悦卸掉两人的手法特殊。 不仅卸掉了两人的下巴,还同时捏断了他们的下颌骨,换言之,两人的下巴回不去了。 啧,这女人够狠,令他欣赏。 魏淮看到两个下属一脸痛苦的样子,沉着脸一言不发。 相比较而言,旁边的白景昊就坦诚多了。 他一脸无奈地看向萧三郎,“哎呦,这确实是我的属下,我今儿一早派出去找人去了。 各位不知道,我们南平的前禁卫军统领杨漠失踪近一年,昨日我突然在京城看到了他。 杨漠逃走之前,拐走了我们南平皇室的小公主,还偷走了南平的国玺。 如今发现他的踪迹,我自然派人四处查探,你说说,怎么回事啊,不是让你去追踪杨漠吗? 你怎么去追萧大人和苏娘子了呢?” 白景昊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属下。 属下一脸愧疚,“属下无能,昨日发现萧大人的车夫和杨统领有些像,今日便想去看看,谁知道.....” 白景昊一脸惊讶,看起来跟第一次听说此事一般,“竟有此事?真是浑蛋,你有这样的发现,应该赶快跟本皇子禀报。 我可以向萧大人求证啊,你看你做的这事,多丢我们南平国的人啊。 还不赶紧向萧大人,苏娘子道歉。” 属下跪在地上连声道歉,“萧大人,苏娘子,请原谅在下鲁莽。” 白景昊笑呵呵的道:“这件事牵扯到我们南平国的内政,确实是我行事不周,还请萧大人,苏娘子别放在心上。”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对白景昊的认知再一次刷新。 身为一国皇子,这般能屈能伸,着实不能让人小觑。 萧三郎神色淡淡,“我们夫妇既然将人送了回来,本也没有打算将人怎么样。 只是有句话要告诉白皇子,这是在我们云昭国,不是贵国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 这样的事情,下不为例,否则,我们不能保证贵属的生命安全。” 白景昊笑着连声答应,“自是如此,顺便问一句,萧大人可曾见过我们南平的禁卫统领杨漠?” 第393章 你是这个女人的手下败将 萧三郎微微蹙眉,“我不知道贵国的禁卫统领杨漠长什么样子,不如白皇子遣人送幅画像过来,我们也好帮着寻一寻人。” 白景昊捏着扇子,笑了,“倒也不用如此麻烦,既然我的属下说萧大人的车夫很像,不如叫萧大人的车夫出来见见?” 萧三郎轻笑,“这话可以问你的属下,他今日应该见到我的车夫,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他应该很清楚。” 白景昊看向自己的属下。 属下微微摇头,“今儿好像不是昨日那个。” 白景昊问:“萧大人有几个车夫?” 萧三郎一口咬定,“就一个车夫,是内子买的下人,名唤大勇,白皇子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我家看看。 以后有这样的事,白皇子尽可明说,在下不希望身后跟着鬼鬼祟祟的人。 我夫人可说了,第一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们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击来。” 白景昊望着满身臭味的属下,嘴角微抽。 人都被砸成这样了,还叫就算了? 心中虽然有气,但他理亏,只能摆着笑脸连声称是。 瑞王见白景昊这般三言两语就被萧三郎挤兑得无话可说,不觉心中底气上涨。 “这毕竟是在我们云昭国内,你们远来是客,我们热情款待,但也希望你们能遵循客人的礼仪,别在别人家里无端生事。” 白景昊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没说什么。 瑞王又看向沉着脸一言不发的魏淮,“魏皇子,这两位是不是你们北齐的人,其实也不难查。 使团入住的时候,都是有名册的,只要让人拿出名册来一一核对,总能查出来。” 魏淮攥了攥手,声音沉冷,“不用了,这两位确实是我带来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擅作主张,暗中跟踪苏娘子。 想来是他们见我昨日被苏娘子打了脸,心中不忿,所以想为我出气。” 苏悦双眸微眯,“是吗?啧,看来魏皇子御下不严呢。” 萧三郎煞有其事地接口,“确实,在别国地盘上,都能不经过自己主子的同意,擅自做主,这要是在北齐,他们估计都能上天了。 真是为魏皇子担忧呢,有这么不服管教的属下,平日里一定不少生气吧?” 夫妻俩一唱一和,将魏淮挤兑得脸色阴沉如水。 白景昊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他没有,所以他只能咬死这两个属下是擅自做主。 萧三郎道:“不知道在贵国,这种擅自做主的护卫该怎么处置呢?” 魏淮拳头攥得青筋暴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杖杀。” 苏悦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两个北齐护卫,“听到了吗?你们的主子说你们是擅作主张,他根本不知道你们的行为。 啧,忠心错付了呢。” 两个护卫脸色惨白,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隐隐有悲愤闪过。 其中一个护卫忽然跳起来,气愤地指着魏淮,“是你....分明是你...” 魏淮手中银针一闪,两根银针射入两个护卫眉间。 两人当场死亡。 “临死竟然还敢胡乱攀咬,死不足惜。”魏淮冷哼,吩咐自己的护卫,“将这两个人拖下去处理了。” “慢着!”萧三郎伸手拦住他。 魏淮十分不悦,“这两个犯事的下属,我已经处理过了,萧大人还有什么不满?” 萧三郎道:“惹事的到底是你的人,你需要跟内子道歉。” 魏淮双目圆瞪,“你让我跟一个女人道歉?” 萧三郎点头,“你是这个女人的手下败将。” 言下之意,不道歉还能打到你道歉。 魏淮.....这般耻辱的事情,不用一再提醒他。 瑞王上前,“萧大人夫妇无端被人跟踪,受了惊吓,还是你们北齐与南平造成的,白皇子已经道歉了,难道魏皇子连这点风度都没有?” 魏淮闪过一抹阴霾,转头看向苏悦,瓮声瓮气地道:“对不住,是我御下不严。” 苏悦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她目光扫了一圈全场,微微扬声,“奉告各位一句,我们夫妇只是临时受命参与接待事宜。 希望各位别再派人刺探我们的生活,若有下次,就得格杀,各位好自为之。” 说到就得格杀的时候,她气场全开,整个人杀气凛然。 白景昊神色有些尴尬,永安公主则笑嘻嘻地表示:“本公主可没派人跟踪你,我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才不会像某些人一样,背地里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魏淮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角落里站着的夜衡闻言,失望地摇摇头。 魏淮此人太过性急暴虐,出了事又没能力及时转圜,这件事上,他处理得还没有白景昊漂亮。 今日的事,无论这两个人是不是擅作主张,其实区别都不大,只要他们是北齐人,就给了云昭国反击他的理由。 最后亲手处理了两个下属,自己还得低头道歉,恐怕还要连累到他的暗哨。 看来他的将派去苏悦家附近的探子撤回来了,反正也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苏悦这个女人,着实不简单,他的人盯了一天,竟然没什么收获。 啧,以后还是要减少跟魏淮的合作。 萧三郎和苏悦带人大闹会同馆的事传进了宫里,章和帝听说后,不由神色复杂。 “陛下,这是好事啊,北齐和南平理亏,这样瑞王殿下与他们谈判的时候,就可以逼他们让步了。” 章和帝揉了揉眉心,“朕当然知道这是好事,只是这样一来,朕的封赏该怎么办?” 按照常理,萧三郎和苏氏这次可以说是立下了奇功,最少也得封个爵位。 若是其他人,他直接丢个爵位也就算了,可偏偏萧三郎就是阿琛,是皇子。 他一心想让阿琛做回皇子,自然不肯此时封个爵位给他。 章和帝担心有了爵位之后,阿琛更加不愿意做回皇子,更何况封了爵位给阿琛,苏氏这个立下大功的就得有诰命身份。 章和帝有些不情愿。 可若是封赏太低,又怕难以堵住悠悠众口,毕竟天下人不知道萧三郎就是萧琛。 高九跟在章和帝身边多年,最了解他的心思,低声问:“陛下不如叫内阁几位学士过来商量一番。” 一句话提醒了章和帝,“你去内阁问问,封赏的事讨论得怎么样了?” 高九应着,叫了内阁冯首辅以及几个大学士进来了。 冯首辅自从冯紫莹出事,被送入家庙之后,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看起来十分憔悴。 听到皇帝问起封赏的事,冯首辅将内阁商议好的折子递了上去。 章和帝看着折子上的内容,不由胡子翘了翘,“这个封赏甚妙,高九,就按照这个拟旨吧。”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给萧三郎和苏氏的封赏,你亲自去送。” 很快,封赏的圣旨从宫里出去,分别送往各个府邸。 高九去了苏悦家,亲自宣读了章和帝的封赏。 苏悦听完旨意,不由眉头微蹙。 这封赏....这么说呢,有点让人牙疼。 第394章 皇帝的奖赏 章和帝的圣旨总结下来,就是三点。 第一,萧三郎劳苦功高,本应封个爵位,但朕对你有更高的期许,所以暂且记下此功,待春闱过后另行封赏。 第二,苏悦为云昭国夺回河西三州之地,居功甚伟,念其父母教导有方,所以将其父苏德海召回京城,官复原职。 第三,赐予苏家皇商牌匾一块。 盘算下来,夫妻俩一顿忙活下来,萧三郎是封赏待定,她却只捞了一块牌匾,而苏德海成了人生赢家。 当然,此刻还在晋州的苏德海并不知道这件事,传旨的太监得有三五日才能到晋州府。 “公子,夫人,接旨吧。”高九笑呵呵的道。 苏悦看着他身后内侍捧着的黄金牌匾,上面的"云昭第一皇商"六个大字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觉得有些牙疼,这么快牌匾还不如直接赏她些银子来得实在。 不过,有了这块牌匾,以后她的生意往四周各国推广就容易多了,毕竟代表着云昭的第一皇商。 聊胜于无吧,苏悦无奈地想着,转头去看萧三郎,示意他接旨。 萧三郎没动,而是问高九,“敢问高公公,其他人是如何封赏的?” 这话若是别人问,高九连搭理都不会,但面对萧三郎,他不敢。 他笑呵呵地道:“跟着公子一起忙碌的何举人和您一样,先赏了银子,其他等春闱后再行封赏。 参加文试的张举人,朱举人等,陛下都赏赐了金银并田亩,并交代吏部,只要几位举人考中,选官的时候可以享有优先权。 至于卫姑娘和那位凌云姑娘嘛,陛下都赏了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威武侯世子卫琮官进一级。” 高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向苏悦,若有所指,“这是几位内阁大学士的提议,女子的封赏应多考虑其丈夫,家族父兄等人,这也合乎老祖宗们传下来的规矩。” 女子不能上朝为官,若立了功劳,赏赐他们的丈夫或者父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苏悦轻笑,这是在变相地向她解释么? 倒也不必,她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只是觉得让苏德海官府原职,似乎有些冒险。 只能希望他官复原职后还能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萧三郎见苏悦没有反对,这才接了圣旨,起身送高九出去。 高九低声向他解释:“陛下不是不舍得赏公子,陛下是想让您早日回去,还望公子不要误会陛下。” 萧三郎笑了笑,没有说话。 高九摸不准他的心思,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告辞离去。 萧三郎回去后,见苏悦正在和徐氏说封赏的事。 徐氏听了之后冷笑,“他估计是怕给阿琛一个爵位,阿琛更不愿意回归皇室了。” 她与章和帝毕竟多年夫妻,多少能猜到章和帝的心思。 萧三郎皱眉,“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我觉得他可能更不想给悦悦一个诰命。 悦悦比我功劳大,若是给了我爵位,悦悦就必须有诰命。 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徐氏叹了口气,不止她了解章和帝,阿琛做了他十五年的儿子,也能猜到他的心思。 苏悦微微一笑,她是真的不在意封赏这件事,因为她出手纯粹是为了萧三郎,不是为了云昭,更不是为了封赏。 “不说这件事了,你不是说要带娘去护国寺上香吗?不如就明日,我们一起去,我也去给哥哥上柱香。” 她知道萧三郎答应徐氏去护国寺为萧瑾供奉长生牌位的事。 萧三郎点头,“好,那就明日一起去,叫上煜哥儿,咱们一家人一起。” 徐氏摇头不同意,“煜哥儿还太小,供奉长生牌位的地方阴气重,小孩子不适宜去。 明日还让他照常去书院读书就好。” 事情就此定下,到了晚间,凌云兴匆匆地来了。 她一进门,就满脸豪横地将一个匣子放在了桌子上。 苏悦挑眉,“什么东西?” 凌云拍了拍,得意地说:“皇帝老儿赏赐的金银首饰,还有田产铺子,啧,我发财了。 这些东西送回如意门,有皇帝的嘉奖,我们如意门就可以借此机会成功上岸了。 以后不干那些收人钱财,谋人性命的勾当了。” 苏悦轻笑,“啧,一个杀手组织要金盆洗手,准备转型了,不知你们如意门以后打算做什么?” 凌云一屁股坐下,翘着脚晃啊晃,“这不还没想好呢,我觉得做生意比那些打打杀杀的强多了。 我准备做生意,就是一时还没想好做什么生意。 哎,你不是懂做生意吗?还得了块皇商的牌匾,不如你帮我想想做什么生意?” 苏悦想了想,打了个响指,“眼下还真有桩生意适合你做。” 凌云拖着椅子往前挪了挪,双眼晶亮,“什么?快说说看。” 苏悦,“我打算将生意拓宽至东海,西夜,北齐等国,第一步先铺开东海的生意。 我会安排我弟弟苏理带上货物去东海,东海那边有人接应,但是这一路上人和货的安全无法保障。 不如你们如意阁以后就负责帮我押运货物,如何?” 凌云想了想,“这不就是保镖吗?” “一趟收取我们利润的一成,怎么样?干不干?正好你不是打算去东海呢? 你可以传信让你们如意阁的人先来京城会合,人齐了跟着苏理出发就是,路引我都准备好了。” 凌云在心里盘算琢磨了一会儿,一拍胸脯,“干了。” 苏悦拍了拍她的肩膀,“合作愉快。” 凌云笑眯眯地打开匣子,从里面摸出一个布袋子,丢给了苏悦。 苏悦不解,“什么东西?” 凌云道:“这就是瑞王当年派人暗杀太子之前,他亲笔写的书信,上面还盖了他的私章。 瑞王心心念念的就是从我这里拿回这份证据。 如今我留着也是无用,而且我这个人也不白承别人的情,想来想去,不如把这个给你。 本来想卖给你,但你一直不肯买,如今....算了,送给你吧,说不定有朝一日你们能用得到。” 苏悦神色有些古怪,凌云并不知道萧三郎的身份,却猜测他们或许会用到这份证据。 她的敏锐度果然厉害。 她没有推脱,晃了晃手上的信封,“多谢了。” 凌云摆摆手,抱着自己的匣子离开了,“你准备好派人通知我就行,我随时准备出发。” 翌日一早,苏悦,萧三郎陪着徐氏去护国寺,煜哥儿由徐谦护送去书院读书。 而此刻本应该在宫里处理政务的章和帝却意外出现在了书院里。 第395章 祖孙相见 章和帝今日本来没打算出宫的,但五国的会谈进入到白热化的状态,北齐和西夜两国的使臣因为输了河西三州,所以在交接细则上,死活不肯让步。 昨日苏悦和萧三郎在会同馆门前闹的一出,让北齐又损失了两名护卫,北齐使团心中恼怒,却也知道自己理亏。 再次谈判的时候,被瑞王逼得做了些退让,但却希望云昭能提供更多的棉花,丝绸以及矿产的支持。 瑞王不同意,魏淮就向宫里递了国书,要求与章和帝当面谈。 章和帝才不想和他们谈,现在的形势是云昭国占上风,他没必要自己亲自下场。 所以他就躲开了,出宫来转转,又恰好碰上了国子监祭酒要去白檀书院。 章和帝闲来无事,索性跟着去凑凑热闹。 他对国子监祭酒道:“不要揭穿朕的身份,就当朕是跟着你去交流的一个老夫子。” 国子监祭酒今日是带着书院的夫子和部分学子去和白檀书院做交流的。 国子监祭酒擦了擦汗,忍不住想:这回好多士子都进过宫了,估计好些人都能认出您来,您这是硬装啊。 章和帝不知国子监祭酒在心里吐槽他,他正和高九嘀咕呢,“阿琛就在这个白檀书院,朕正好去看看,这个书院比国子监好在哪里,竟然让他弃国子监而选这里。” 等真正到了书院,他混在一群夫子里,听了一堆之乎者也的大道理,章和帝有些头疼了。 他借口更衣,带着高九离开了,在书院里闲逛。 逛到小湖边的时候,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一阵嬉笑声。 “哇,好香啊,我都闻到香味了,还不能吃吗?”说话的声音有些着急,带着些稚嫩,一听就是小孩子。 “当然不能吃,我和你说,烤鱼啊,就得烤得外焦里嫩,那才叫好吃呢。 而且,我娘说了,用心烹制出来的食物才最美味,你着什么急,再过片刻就好了。”接话的也是个小孩子,却带着十足的自信。 “萧庭煜,你娘可真好,会给你做这么多好吃的,还会教你练武,不像我娘,只会念叨着让我好好读书。” 萧庭煜笑嘻嘻的道:“那当然,我娘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娘了,没有人能超越他。” “要是咱们能换换就好了,我也想当你娘的儿子。” “你想都别想,赵熙,我给你烤鱼吃,你却想抢我娘,小心我以后再也不给你烤鱼了。” “别,别,萧庭煜,我错了,我没想抢你娘,就是羡慕你而已。” 章和帝听到是小孩子的声音时,本来想转身离开的。 不过是小孩子贪玩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但萧庭煜三个字却让他忍不住顿住了脚步,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在哪里听过呢?他一时却没想起来。 鼻尖又传来一阵诱人的香味,章和帝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好奇心驱使着他转过了假山。 “你们在做什么?” “不好,夫子来了,快跑。”叫赵熙的小朋友犹如受惊的小兔子般,蹭一下跳起来窜走了。 停留在原地的萧庭煜(就是煜哥儿)没动地方,抬眼扫了一眼章和帝,忍不住道:“不是夫子,赵熙,你跑什么啊?” 赵熙已经跑得没有影了。 章和帝不由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夫子?” 他今日的装扮明明就是夫子的长袍,头上还带了夫子的标配,蓝色学士帽。 萧庭煜将手里的小棍转了下,利索地将鱼翻了个面,才摇摇头,“很简单,我们书院的夫子,我都认识。 你肯定不是我们学院的,那你就是跟着国子监祭酒来的。 不管是国子监来的夫子和学子,这会儿都在前厅交流呢,不会有人随意出来走动。 你既然能够随意出来走动,身边还带着仆人,想来肯定是不受国子监祭酒管束的。 所以啊,你定然不是夫子喽。” 章和帝忍不住大笑,“你倒是个小机灵鬼。” 高九忍不住掩嘴低笑,“哎呦,原来漏洞出在奴才这里,真是该死。” 萧庭煜好奇地扫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忍住了没问。 “你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了?”章和帝问。 萧庭煜摇摇头,“我娘说了,出门在外,不能好奇心太重,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 章和帝第一次听说这样奇怪的说法,“这又是什么道理?好奇心和猫有什么关系?” 萧庭煜一本正经的道:“传言猫是有九条命,但是猫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有九条命。 为了能够证明猫是有九条命的,猫就陆陆续续死了八次,直到第九次猫真的死了。” 说到这里,他小手一摊,一副十分感慨的小模样,“你看它真的证明自己是有九条命的,但是也为了证明这个事实而送上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说啊,好奇心害死猫,我娘说了,人也一样,出门在外,千万不要太好奇。” 章和帝听得既新奇又好笑,这么古怪的理论,还是第一次听说,又莫名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你娘懂的还挺多啊?怎么没听你说你爹啊?你爹是做什么的?” 萧庭煜眼珠子转了转,“老先生,您年纪这么大了,一定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吧?” 章和帝不解,“那是自然。” 萧庭煜笑眯眯地道:“礼尚往来,我都回答你好几个问题了,现在换我问你了。 爷爷你是做什么的?你爹又是做什么的?” 章和帝...... 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个孩子的问题。 他总不能说我是做皇帝的,我爹也是做皇帝的吧? 他捋了捋胡须,不由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孩童来。 看起来五六岁的孩子,长得唇红齿白,黑黝黝的大眼睛,眉眼弯弯,看起来机灵可爱得紧。 这孩子怎么看着很眼熟啊,眼熟到他们就生出一股喜爱之情。 身后高九忍不住低声道:“陛...老爷,您看这孩子像不像阿琛公子?” 章和帝心中微动,再次仔细看了看。 怪不得觉得眼熟,这孩子的眉眼与小时候的阿琛简直一模一样啊。 只是现在阿琛容貌有所改变,他一时竟然没想起来。 等等,萧庭煜,煜哥儿? 怪不得他觉得名字也耳熟,重华曾经在他耳边念叨过几次,说什么煜哥儿冰雪聪明,煜哥儿机灵可爱,想让他见见。 他知道重华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他见到孩子,因此对苏氏改观嘛。 所以他一直拒绝见那孩子。 可谁想到今日竟然碰上了。 眼前的孩子就是萧庭煜,阿琛的长子,他的长孙? 长孙啊,这个字眼就让他的心头一阵滚烫。 第396章 多余的祖父 章和帝今年已经四十五,再过几年就是知天命的年纪了,普通人家的男人,在这个年纪早就做了祖父。 偏偏他的几个儿子不争气,瑞王妃生了两个闺女,成王妃....如今在家庙里修行呢。 成王侧妃方氏先前好不容易怀上了,还流掉了。 庆王那个混小子,如今不知道在哪里胡吃海喝呢,连个王妃都没有,更不用说孩子了。 算来算去,还是阿琛最好,给他生了个这么机灵可爱的大孙子。 章和帝先前咬牙一直拒绝见萧庭煜,如今乍然见到,早就将那股子抵抗丢到九霄云外了。 实在是这孩子太机灵可爱了,机灵到他在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先喜欢上了。 “老先生,鱼烤好了尝尝我的手艺。” 萧庭煜将烤好的鱼送到他面前。 章和帝回神,抑制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烤鱼,“好,好。” 他拿着烤鱼,不错眼地盯着萧庭煜看,“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呢,你怎么就送我烤鱼吃呢?” 萧庭煜吹着手上的烤鱼,轻笑,“我看老先生面有难色,想必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就像刚才我同样也不想回答您的问题一样,既然都觉得为难,那就当大家没问过吧。” 章和帝好奇,“你为什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不过就是问问你爹是做什么的?” 萧庭煜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老先生,咱们萍水相逢,我又是个小孩子,当然要有一些防人之心。 我若是透露太多信息给您,万一您是个坏人,我不就危险了?” 章和帝哑然失笑,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一股得意。 不愧是他的长孙,这么小就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了。 “若我真的是坏人,就不会在这里陪你聊很久了,再说,我是坏人,一把将你抓走,你也反抗不得啊?” 萧庭煜歪着脑袋打量过来,“也不见得,老先生不了解我,又怎会知道我周围没有人护佑我呢?” 章和帝下意识往四周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人影。 萧庭煜轻笑,“别看了,能让您看到就做不成护卫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护卫,只有徐谦表叔,早被他支出去买东西了。 萧庭煜小手撕下来一块肉递过去给高九,“我只烤了两条鱼,这块肉给你尝尝鲜吧。” 高九受宠若惊,“小公子,这可使不得啊。” 萧庭煜径直站起来,将肉递到了高九嘴边,“这肉有油,你别沾手了,我给你吃。” 高九顿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眼神如箭一般射过来,令他头皮发麻。 章和帝不由满脸嫉妒,大孙子亲手喂的鱼肉啊,他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凭什么让高九先吃。 “你怎么不吃?你是不是嫌弃我烤的鱼不好吃啊?” 见高九迟迟不张嘴,萧庭煜小脸一凝,有些黯然神伤。 章和帝冷哼一声。 高九心肝一颤,硬着头皮一口将鱼肉吃进嘴里。 萧庭煜小脸瞬间就亮了,“好吃吗?” 高九光顾的害怕了,根本没来得及尝出味道来,不过嘴里也没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他生怕萧庭煜伤心,连声夸赞道:“好吃,好吃,小公子真厉害。” 萧庭煜黝黑的眼迸发出晶亮的光。 好吃就行,他也是第一次抓了湖里的鱼来烤着吃,虽然有娘亲配的调料在,但他也怕烤不好。 本想着先给老先生尝尝味道,谁知道老先生一直举着鱼和他聊天,也不肯吃鱼。 他只能换个人来尝味道了。 萧庭煜坐回石头上,放心地吃起烤鱼来。 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鲜香可口,确实好吃。 他不由高兴地眯起了眼。 章和帝在一旁看得心满意足,不由脱口而出,“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祖父?” 萧庭煜错愕地抬起头,小脸上一片惊愕。 爹爹和娘亲没教过这年头还有随便乱认孙子的啊? “我有祖父,为何要叫你祖父?你没有孙儿吗?” 章和帝有些酸溜溜的,他有孙子,不就在眼前嘛。 可惜大孙子不认识他。 “你....祖父对你好吗?” 章和帝知道萧庭煜口中的祖父指的是萧三郎如今名义上的父亲萧辉,听说还是晋州卫指挥使呢。 萧庭煜想了想,“还行吧,我们也不太熟。” 那就是不好,章和帝脸色一沉,心里恨恨地想:竟然敢对他大孙子不好,明天就把他连降三级,让他守城门去。 “既然不熟,你就不想再认个祖父,对你很好的那种?” 萧庭煜一脸困惑,“祖父也是可以随便认的吗?不是只有父亲的父亲才应该是我的亲祖父吗?” 章和帝心想:朕就是你父亲的父亲啊。 “老先生,我家里已经有一个对我很好的祖父了,不需要另外再认了。” 章和帝皱眉,“对你很好的祖父?哪里认的?我和你说,祖父可不能乱认,万一是坏人呢?” 萧庭煜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重华祖父医术很好的,对我也很好,所以我不需要多余的祖父了。” 重华?章和帝再次酸了。 那老小子怎么敢让他大孙子叫一声祖父?害得他现在都成多余的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章和帝气呼呼地在心里问候了一顿重华,见萧庭煜开始动手撕烤鱼,又 忍不住问:“你今儿没吃饭吗?怎么在这里烤鱼吃?” 难道苏氏早晨没给他大孙子准备饭菜? 萧庭煜摆摆小手,“没有,在家吃饱了来的,是我同窗赵熙,说想尝尝这湖里的鱼什么滋味。 我就想着同窗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嘛,所以主动提出来帮他烤鱼。” 章和帝目瞪口呆,“什么?这是湖里养的鱼?” 萧庭煜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吐吐舌头,“哦,好像有人在叫我,老先生,我先走了。” 小家伙拿着烤鱼一溜烟地跑了。 “哎,煜哥儿。”章和帝叫了两声,却已经不见小家伙的身影。 他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烤鱼,忍不住轻笑,“这小家伙,比他爹小时候还机灵。” 高九笑眯眯的躬身道:“小公子冰雪可爱,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他说着上前伸手去接章和帝手里的烤鱼。 章和帝却往后一撤,“做什么?这是我大孙子送给我的烤鱼,他刚才都喂你一口了,你这个老东西还不知足吗?竟然敢抢朕的。” 高九......他只是想帮陛下拿着而已。 章和帝冷哼一声,举着烤鱼甩袖子离开了。 “你去煜哥儿的班里打听打听,看他的夫子怎么样,他都什么时候出来玩,朕要知道有关他的所有消息。” 章和帝举着烤鱼吩咐高九打探煜哥儿的时候,苏悦和萧三郎正陪着徐氏在护国寺上香叩拜。 转头却遇见了一个令人讨厌的人。 第397章 牌位引发的后续 在寺庙供奉长生牌位,并不是直接交了银子就成,需要先焚香祷告,请高僧亲自刻好牌位,前往长生殿供奉。 牌位摆好后,还要有僧众念经超度。 念经超度安排在了下午,所以苏悦和萧三郎决定陪着徐氏在护国寺里吃一顿素斋。 三人前往厢房走的时候,夜衡迎面走了过来。 看到苏悦,夜衡眸光微亮,勾了勾唇,“苏娘子,萧大人,还真是巧呢,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苏悦神色有些冷,对于夜衡几次三番的纠缠十分不耐烦,说话便有些不客气,“是巧合还是故意,夜丞相应该心里有数。” 夜衡眉头蹙了下,“你们怀疑本相调查你们的行踪?” “难道不是吗?” 夜衡眼角邪魅一挑,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两分不悦,“你未免也太小看本相了,本相从来不做多余的事。” 苏悦不置可否。 萧三郎上前一步,“夜丞相是什么样的人,无需向我们多做解释,我们亦不感兴趣,告辞。” 说罢,他一手拉着苏悦,一手牵着徐氏,与夜衡擦肩而过。 夜衡背着手,嘴角噙着两分散漫的笑容,漫不经心地扫过三人,目光落在徐氏脸上时,他的目光不由一凝。 萧三郎身边的这个妇人好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招手叫来自己的心腹,“去打听一下,萧三郎和苏娘子来这里做什么?” 心腹转身退下。 夜衡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 “禀丞相,属下打探清楚了,萧三郎和苏娘子是来这里供奉长生牌位的。” “供奉长生牌位?为谁供奉?” 心腹摇头,“属下不知,寺里的沙弥不肯透露,说那是属于客人的秘密,不能轻易透露。 属下打听过了,他们供奉的牌位放在了长生殿中最里面的大观厅,听说里面供奉的都是秘密牌位,轻易不给外人看到。 里面也有专门的僧人进行日常维护和念经。” 夜衡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供奉一个秘密牌位?他们有什么秘密不能让人知道? 对了,那位妇人是他们什么人?” 他总觉得看着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属下听到萧三郎叫他娘,应该是他的母亲,或者岳母?” 夜衡摇头,“你不了解云昭的习惯,如果是岳母,他们不会叫娘,所以一定是萧三郎的娘。”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你前两日不是调查的萧三郎的母亲早就去世了吗?” 心腹点头,“属下找晋州府的举子调查的,消息确实属实。” 夜衡皱眉,“那为何萧三郎又多出一个娘来?” 心腹,“要不属下再去调查一番?” 夜衡摆摆手,“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本王倒是对他们夫妇供奉的长生牌位更感兴趣一些。 走吧,先去忙正事。” 他今日来护国寺还真不是调查苏悦行踪后跟来的,而是来访友的。 护国寺一位高僧早年曾去过西夜游历,遭遇危险,意外被他所救,因此结下了缘分。 如今他来到云昭,特意挑了今日前来探望,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苏悦。 夜衡走到最后一间禅房,递上一枚青色的玉蝉,“在下想求见空文大师。” 小沙弥接过玉蝉转身进去禀报,不大一会儿又重新出来,请夜衡进去。 禅房内坐着一位年约四十的僧人,正盘腿坐在席子上打坐念经。 夜衡也不打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慢慢啄饮。 一杯茶喝完,空文大师睁开眼,缓缓起身,“夜施主来了。” 夜衡递了杯茶过来,挑眉轻笑,“老和尚别来无恙,几年不见,你看起来老了。” 空文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夜施主还是那样,一身戾气,不知道何时才能化去这身戾气。” 夜衡嗤笑,“怎么?又想度化我?” 空文大师笑了笑,“施主若是愿意放下屠刀,自然最好。” 夜衡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放下屠刀?哈哈,这句话本身就是个笑话。 不说这个了,说点有用的。 我想进长生殿的大观厅,怎么样?能不能进?” 空文大师沉默片刻,才道:“夜施主应当知道,大观厅里供奉的都是秘密牌位,等闲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夜衡眼眉一挑,“本相若是能随意进出,还来找你做什么?” “这就是夜施主今日来的目的吗?” “倒也不是,本相今日来的时候,本来没有目的,不过到了你这儿嘛,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你就说能不能进吧?” 空文大师胡子微翘,摇摇头,“不能进。” 夜衡脸色微沉,“若本相非要进呢?你应该知道,你们寺内应该没有人能拦得住本相。 若是到时候起了冲突,本相不慎伤到你们寺庙的人,当然,本相并不介意杀到谁。 想来贵国的皇帝也不会因为几个僧人就为难本相。” 空文大师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沉默许久,才长叹一声,“老衲不知道夜施主为何要进大观厅。 但至此一次,就当老衲还了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以后希望夜施主不要再来找老衲了,老衲也当从来不认识夜施主。” 夜衡将茶盏丢在桌子上,“怎么?放弃本相了?不打算再度化我了?” 空文大师摇头,“老衲修行不够,度化不了施主这般的人。” 夜衡勾起一抹满是嘲弄的微笑,“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空文大师是护国寺的监院,自然有资格进入大观厅。 他支走了看守大观厅的僧人,带着夜衡进去了。 长生殿大观厅里供奉的牌位并不多,每个牌位都有单独的小隔间。 夜衡很快就找到了萧三郎和苏悦供奉的牌位。 因为是今天刚供奉上去的,并不难找。 牌位上写着:兄萧瑾之灵位,左下角一行小字:弟:萧琛拜立。 夜衡神色微变,“萧瑾?萧琛?他们和萧三郎有什么关系?” 萧三郎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前脚供奉上去的牌位,后脚就被夜衡看到了。 从护国寺出来,徐氏整个人明显轻松了不少,仿佛少了一块心病一样。 “都说护国寺的香火最为灵验,我们在这里为你哥哥供奉了长生牌位,他肯定会投到一个好人家,平安喜乐一生的。” 徐氏喃喃,心想对于和自己只有三日母子缘分的孩子,她或许也应该慢慢放下了。 “您放心吧,一定会的。”萧三郎点头,苏悦一起扶着她上了马车。 一路回家,刚到家,紫苏高高兴兴地从门内迎了出来,“夫人,家里来客人了。” 第398章 苏老头的执念 苏悦一边进门,一边问紫苏,“谁来了?” 还没等紫苏回答,院子里跑出一道粉色的身影,紧接着传来银铃般的响声。 “苏姐姐,是我啊。” 苏悦抬头,看到高秋华兴高采烈地冲了过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来?高不高兴?” “高兴。”苏悦眉眼弯了弯,乍然见到高秋华,既意外又高兴,“你怎么突然来京城了?陪高夫人回来过年?” 高秋华先向徐氏见礼,“徐婶子好。” 徐氏累了大半日,有些乏了,“高姑娘好,你和悦悦说话吧,我先回去休息。” 萧三郎送她回去。 高秋华兴奋地挽着苏悦的手臂,两人一同往里走,还不忘神秘兮兮地挤眼睛,“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过年,你猜还有什么原因?” 苏悦略一沉吟,“高大人调入京城了?” 高秋华小脸一垮,“哎呀,人家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到了? 苏姐姐,你就不能假装猜不到么?” 苏悦呵呵,“不能。” 高秋华嘟了嘟小嘴儿,转眼又兴高采烈起来,“你肯定猜不到我爹这回调入哪里了。” 这一点苏悦确实猜不到,“高大人去哪里任职?” 高秋华找到了成就感,这才高兴地宣布,“我爹升任刑部尚书了。” 苏悦眨了眨眼,想起前阵子因为长平侯世子秦仁的死,刑部尚书一顿骚操作最后被当场杖毙了。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高大人补了刑部尚书的缺。 “其实调任我爹做刑部尚书的旨意上个月就到晋州府了,只是我爹需要交接各项事宜,且我娘胎气不稳。 所以我们才拖到了这个月底进京。” 高秋华说到这里,神秘兮兮地说:“不止我们来了,我们这次进京,还将苏大叔和江婶婶一块带来了哦。” 苏德海和江氏一起来了? 苏悦惊诧,这么说苏德海没接到朝廷将他官复原职的圣旨? 念头一起,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像是茶盏摔碎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声似哭非哭,似喜非喜的喊声。 苏德海顶着一头乱发,汲着鞋子从屋里冲了出来。 他速度飞快地冲向大门口,忽然又顿住,转身奔了回来,一把扯住了苏悦。 “孽...孽...不,悦儿,陛下将我官复原职了?”他翘着胡子,一双眼睛急切地瞪着苏悦,“你快说话啊。” 看来还真是没接到圣旨。 苏悦轻哼,“没错,因为我这个孽女的不俗表现,你受了我的荫封,必将你官复原职了。 传旨的内侍前日从京城出发的,算算时间,今日也该到晋州府了。” 苏德海一脸懊恼地跺脚,“哎呀,错过了,错过了啊。 早知道我们就不那么早上路了,都怪你这个婆娘,总催促我做什么?” 江氏站在门口,一脸无语,“明明是你自己着急,如今倒成了我催促你。” 苏德海扯着胡子满院子乱转,“就怪你催促老子,哎呀,如今圣旨也没接到,陛下不会反悔吧?” 苏悦懒得理会他,扯着高秋华进了自己的房间说话。 苏德海在外面急得跳脚,想不管不顾地冲进去,被江氏死死扯住了。 “你要是敢冲进去,悦儿就敢把你丢回高平老家,你信不信?到时候都不用殿下反悔,你自己就做不成了。” 苏德海不信,但他不敢拿自己的官职赌,黑着脸拢着双手蹲在苏悦房门口守着。 苏悦问了高夫人的近况。 高秋华笑着道:“我娘好着呢,如今胎儿也坐稳了,能吃能喝的,就是总念叨,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苏姐姐,你哪日得空的话,烦请你去帮我娘诊诊脉吧。” 苏悦答应下来。 高秋华见她应下,十分高兴,和她约了时间,这才告辞。 苏悦送走高秋华,还没来得及转身,胳膊就被苏德海一把抓住了。 “黑心女婿呢?你快让他去问问,圣旨能不能重新来你这里再宣读一次? 再问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户部报道啊?可别晚了日子。” 苏悦睇了他一眼,“反正我本来也打算向陛下代你请辞呢,就说你年迈昏聩,做不了官了。 所以这圣旨接不接得到,日子晚不晚的,其实无所谓。” 苏德海勃然大怒,“你这个孽女,老子好不容易官复原职,你敢代老子请辞,老子打死你。” 苏悦冷哼,“你打不过我,更打不死我。” 苏德海...... 萧三郎这时进来了,看到苏德海微微一愣,“什么请辞,什么打死?” 苏德海看到他,有些委屈的往地上一蹲,揪着胡子道:“我不管,当初是你答应我,带我重新回到京城,过上我原来的生活。 如今你们若是敢代我辞去官职,我....我就.....” 萧三郎挑眉,“就不活了?想上吊?” 苏德海想起上次险些被萧三郎勒死的情形,本能的缩起了脖子,不再吭声了。 江氏气急败坏的走过来,一把扯起他,“行了,一到京城你就发疯,再闹下去,不用闺女赶你,我都得赶你走。” 苏德海满脸不甘,“我怎么就发疯了,我说的是正经事,你们俩说清楚,到底给不给我去问? 不给我去问,我就自己出门去打听。”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门口忽然响起一声惊呼。 是苏理和苏惠回来了。 苏惠自从甜儿住进了周家,就去了庄子上查账,今日才回来,一进门看到爹娘在,不由激动的泪流满面。 江氏也十分激动,“惠儿?” 母女二人多年不见,不由抱头痛哭。 相比之下,苏理就冷静多了,晃荡着自己的金算盘到苏悦跟前,用嘴朝着苏德海的方向怒了下嘴,“老头闹什么呢?” 苏悦轻笑,“急着去户部当官呢。” 苏理倒抽一口气,“他疯了?” 他现在跟在苏悦身边历练了一年多,看事情已经进步许多,苏理认为自家老头完全没能力在户部混下去。 别一个整不好再被抄家流放,他的金算盘还没摸够呢。 “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干嘛要给他官复原职?”苏理小声嘀咕。 要问章和帝怎么想的,他此刻没有别的想法,满心满眼只有个念头,他想接大孙子进宫玩。 为此,他连皇宫都没回就直接找上了重华。 第399章 夜衡看不透的人 “你以后每隔两三天就带煜哥儿进宫一次,朕想看孙子。”章和帝一脸理所当然地吩咐重华。 对面正在喝茶的重华嘴里正含着的一口茶倏然喷了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他不可思议地瞪着章和帝,“不是说不愿意见他吗?” 当时说得多么斩钉截铁,这才过了多久,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了? 章和帝被他的眼神看得神色有些讪讪的,轻哼道:“那你先前也没说煜哥儿是这么可爱的孩子啊?” 重华想翻白眼。 他那还叫没说?他就差写一篇夸赞煜哥儿的文章放在他面前了。 “反正朕将此事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章和帝不由分说的命令。 重华捏了捏眉心,“这事恐怕不好办。” 章和帝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为什么不好办?” 重华叹息,“阿琛如今每日都跟煜哥儿一起去白檀书院读书,父子俩同进同出。 请问陛下,臣该如何在他的眼皮底下将煜哥儿带走,还要带进宫里? 阿琛的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带出去一次,他肯定就猜到臣是带孩子去见你了。 到时候你说他会同意吗?” 章和帝皱眉,“那怎么办?难道只能等阿琛做回皇子,朕才能日日见到大孙子?” 重华耸肩,“目前看来是这样。” 章和帝十分不满,“说来说去,还是你不给力,朕让你劝阿琛早日回到皇家,你到现在也没劝动他。” 重华又想翻白眼了。 他比章和帝都急切想让萧三郎回去呢,任何时候,只要有一丁点机会,他都会劝说萧三郎。 不然他也不会被苏悦发现端倪,进而问出拯救m星球的事来。 他有些摆烂,“臣已经是尽力了,不如陛下再想想别的办法?” 章和帝......他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让重华想办法? 重华叹气,“其实我觉得他对回归皇室这件事已经不像最初那么排斥了,至少我再提起来的时候,他会露出思索的神情。 臣觉得他现在缺乏的还是一个助力,一个能够推动他下定决心的助力。” 章和帝一脸茫然,“什么样的助力?朕要如何做?” 重华一脸木然,“臣也不知道。” 章和帝......不如不说。 君臣俩在这边合计萧三郎回归的事情,同时夜衡那边正在听心腹那边关于萧琛的事情。 萧琛这个名字也不过在京城消失了六年,略一用心打听,很快就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毕竟当年萧琛的身世风波闹得满京城皆知。 夜衡摩挲着下巴,露出一抹兴味,“前太子?云昭皇帝与安亲王妃乱伦生下的皇子? 被充作了徐皇后的孩子养大成了太子,六年前被废流放边关,被刺身亡?啧,真够复杂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愣,身子倏然坐直了。 “丞相,怎么了?” 夜衡双眸微眯,“本相就觉得在护国寺见到的那位妇人有些眼熟,原来是这样啊。” 心腹一脸茫然,这样是哪样? 夜衡轻笑,“多年前,西夜派使团前来云昭,随行的有一位宫廷画师,他曾画下云昭国帝后的画像。 本相偶然的机会,曾经在宫里见到过这幅画,画像上的徐皇后与今日萧三郎称呼娘的那位妇人模样十分相似。 确切地说,是一模一样,不过今日所见的那位妇人略年长了几分。” 心腹倏然一惊,“丞相的意思是那位妇人就是徐皇后?萧三郎称呼徐皇后为娘,那他的身份是?” 夜衡背着手在屋里徘徊着,嘴角的兴味越来越浓了。 “有点意思,如果本相没有猜错的话,萧三郎或许就是前太子萧琛,不然为何会用萧琛的名义立牌匾?” 心腹却有些迟疑,“应该不会吧?如果他就是萧琛,云昭的皇帝难道会认不出来? 还有云昭的瑞王,难道就没有丝毫怀疑? 皇帝也就算了,对于瑞王来说,前太子活着,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夜衡讥笑,“这其中或许有我们不清楚的内情,不过,云昭这位瑞王的脑子,看起来也不像是特别灵光的。 至于云昭的皇帝,倒不见得不知情。 你想,萧三郎不过一届举人,却被他抬举成六品奉议郎来接待我们,在宴会上似乎又对他有所忍耐。 本相倒觉得他不想不知情的样子。” 心腹细细思索一阵,道:“丞相看人看事,向来都是极准的,往往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细节和方向,您这么说,定然不会有错。” 夜衡神色怔忡了一瞬。 他看人极准么? 但是在云昭国的接风宴上,他却先后将萧三郎和苏悦看走了眼。 原本以为的普通举人,最后射箭比他还厉害,而原本以为的一届弱质女流,最后竟然以一人之力打赢了他和魏淮,赢下了河西三州之地。 他生平第一次输得这般狼狈。 想到这里,他神色微冷,“你去找一下瑞王殿下,就说本相要亲自和他本人谈河西三州的交接事宜。” 心腹目光微亮,“丞相是要?” 夜衡冷笑,“目前来看,只有云昭的水浑了,对我们才有利。” 萧三郎到底是什么身份,就由瑞王来探探路吧。 萧三郎此刻正在家里看苏家人团圆呢。 江氏抱着苏惠痛哭过后,又跟着痛骂了黎家一回。 有关黎家的事,苏悦和苏惠先前商议过,并没有告诉他们实情,只说黎俊才对苏惠和甜儿不好,时常打骂,这才同黎俊才和离了。 谁知道黎俊才运气不好,和离后得罪了冯家的小阁老,被人给打死了。 江氏骂够了,红着眼轻哼,“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临死前将家里的田产留给了我们甜儿。 惠儿,只是苦了你了,年纪轻轻的,难道就这么熬下去不成?” 她说着又要哭,苏惠这几个月打理自己的田产铺子,总在外行走,整个人比之前开朗了一些。 她帮江氏拭去眼泪,轻声安慰:“娘,你别为我担心,我如今挺好的,有田产铺子傍身,生活无忧,还能顺利将甜儿养大,不知道有多好。 若是再嫁,万一又遇上一个狼心狗肺的,还不如不嫁呢,你说是不是?” 江氏想想,竟然也觉得不无道理,看看苏德海就知道了,她时常在苏德海作妖的时候心想,还不如一个人过来得清净呢。 苏德海被她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反而还狠狠瞪了回去,“你瞪着我做什么?关我什么事?” 江氏心梗了下,觉得苏惠说的更有道理了。 紫苏从外面走来,神色极为古怪,给苏悦递上了一封拜帖,“夫人,门外来了一对夫妻。” 第400章 瑞王的任务 “他们说是老夫人的娘家人,要见老太爷和老夫人。” 紫苏嘴里的老夫人,指的是江氏。 苏悦眉头微蹙,打开拜帖,上面写着昌平伯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名讳,“江家人?啧,来得挺快啊。” 江家人不是第一次登门了。 先前苏惠和离的事以及黎俊才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昌平伯府对此不闻不问。 苏悦和萧三郎此次立下大功,皇帝下旨封赏,将苏德海官复原职的时候,昌平伯府曾让人来送来贺礼。 苏悦没收,直接让江家带着礼物离开。 想来江家人不死心,派人在附近守着,发现苏德海和江氏回来了,又赶紧上门了。 只不过这次竟然是昌平伯世子和世子夫人亲自上门了。 苏悦蹙眉看向江氏,“要见吗?” 江氏早就对昌平伯府寒心至极,没有丝毫犹豫,“不见。” 苏悦直接示意紫苏将人打发了。 谁知片刻后,紫苏却一脸为难地回来了。 “夫人,昌平伯世子和世子夫人在门口不肯走,世子夫人还不停地在门口哭泣,说什么要当面向老夫人道歉什么的。” 苏悦蹙眉。 江氏沉着脸起身,“算了,我亲自去见见他们,当面和他们将话说清楚。” “我陪你去。” 苏悦起身,跟在江氏身后出去了。 大门口,昌平伯世子正一脸愧疚地站在原地,世子夫人掩着面,一边哭,一边喊:“七妹啊,我们知道这些年对不住你们,还请七妹看在伯爷的份上,原谅我们一回吧。” 她哭得哀切,声音又大,引来不少人驻足。 江氏寒着脸站在门口,“世子夫人这是做什么?你们不过就是眼睁睁看着我的女人被人欺负,没有帮忙而已。 再就是在晋州府的时候,想方设法地派人算计我们,又试图用下三赖的手段抢我女婿而已。 既然你们敢做,就应该敢承担后果,为何如今又跑到我家门口哭泣?” 昌平伯世子夫人眼珠子一转,连忙道:“冤枉啊,这些事都是二房他们做的。 我和世子确实是不知道的啊。 还有大外甥女这些年被黎家欺负,我和世子但凡是知道了,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七妹啊,你可不能因此误会我们啊。” 昌平伯世子在旁边道:“就是,七妹,你千万别将二房做的恶事算在我们头上。 别的不说,你就是看在咱爹的份上,也不能不让我们进门吧? 咱爹可还活着呢,而且时常还念叨你,今日上门,爹更是让人亲自给你和姑爷,两位外甥女,外甥准备了礼物。 你就算再生我们的气,爹总不能不认吧?” 他指着地上摆开的一溜箱笼,“这样吧,七妹,你先让我将箱笼抬进去,我们把礼物给外甥女,外甥们分了。 爹说了,要给你和七姑爷接风洗尘,还要见见外甥女的家人,过两日你带着他们来伯府做客,好不好?” 江氏冷不出冷笑,昌平伯世子一口一个爹,用他们还活着的爹来压制她么? 真是笑话,她那位做昌平伯的父亲风流快活了一辈子,光闺女就生了十八个。 如今都六十多了,估计还热衷于钻小妾的房间吧?估计连她这个排行第七的闺女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会念叨她才有鬼。 “世子也不用满口用父亲来压我们,今儿我把话放在这里,我江氏,从今往后和昌平伯府没有半分关系。 随便你们骂我无情也好,无意也罢,以后别再等我家的门了。” 昌平伯世子夫人掩着面的袖子都滑落下来,惊得忘记了假哭。 还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这般有底气地说要和娘家断绝关系的呢? 谁给的江氏勇气? 她眼珠子一转,哀叹道:“哎呦,七妹这是眼看着闺女,女婿出息了,成了皇上重视的红人,七姑爷也官复原职了,这就看不上娘家了。 罢了,罢了,世子啊,咱们回去吧,别在这里哀求了。 谁叫人家如今风光了,看不上娘家也是很正常的。” 江氏气得脸色铁青,却不愿和昌平伯世子夫人争执,“随你怎么说,反正以后我们两家没有来往了。” 昌平伯世子皱着眉头,“七妹,你可想清楚了,同娘家断绝关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你的儿子还没娶亲吧? 还有你的女婿,马上也要春闱了,你这个时候把名声弄坏了,对你们家有什么好处?” 江氏原本坚定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和苏德海的名声,她完全是不在意的,但提到儿子苏理和女婿萧三郎的名声,她却不能不顾及。 江氏犹豫自己刚才的话是否太冲动了。 一直站在她身后没说话的苏悦上前一步,冷着脸道:“对我们家有没有好处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听到我娘的话了?以后再敢来我家,来一次打一次。” 她话音一落,手一扬,一柄匕首噌一下朝着昌平伯世子飞去,吓得他白着脸连连后退。 匕首插入他脚下的地上,紧贴着他的脚尖。 他若是退得慢一步,恐怕就扎他脚上了。 昌平伯世子吓得两腿颤颤,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世子夫人尖叫一声,拉着他转身就跑,“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夫妻俩连地上的箱笼都不顾了,一溜烟跑了。 直到跑回昌平伯府,两人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昌平伯世子夫人黑着脸抱怨,“苏悦那个小贱蹄子,也太心狠了点,你可是亲娘舅啊,她都敢拿刀扎你。” 昌平伯一脸愁苦,“没完成瑞王殿下交代的事情,咱们该怎么回去复命? 咱们伯府如今都破落成这样了,好不容易瑞王殿下垂青,吩咐我办件事,咱们还没办成。 瑞王可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咱们江家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入了瑞王的眼,以后一定可以青云直上。 将来若是瑞王登基,咱们也算是潜邸就跟随的人了,到时候一定可以重振咱们江家祖上的风光。” 昌平伯沉浸在可能要飞黄腾达的梦里,恶狠狠地道:“到时候咱们一定把那些曾经羞辱过,嘲笑过咱们的人全都踩到脚下。” 昌平伯世子夫人试想了一下丈夫描绘的情景,忍不住也有些激动。 激动过后又忍不住问丈夫,“你说瑞王殿下也奇怪,为何非要让咱们想办法进到苏悦家,查探一下她家里是否有位徐氏妇人? 他可是瑞王啊,自己直接去不行吗?再不济,他也可以派下人们前去查探啊。” 昌平伯皱眉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哪里知道,苏悦和萧三郎进京后,瑞王曾几次三番派人去查探过苏悦家,最终都铩羽而归。 “算了,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向瑞王交差吧。” 第401章 昌平伯世子的富贵梦 瑞王此时正在府里等着昌平伯世子来给他回话。 蒋沉不解,“王爷,属下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让昌平伯世子前去萧家探查呢。 依属下看,你直接以瑞王的身份前去拜访,量萧三郎夫妇也不敢将王爷拒之门外吧?” 瑞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糊涂,本王去了萧家,既然萧三郎和苏氏故意隐瞒,就肯定不会让徐氏出来见人,难道还能挨个去搜查人家的屋子不成? 反而是昌平伯世子和世子夫人,他们是苏氏的舅舅和舅母,他们上门拜访,徐氏作为姻亲亲家,总是要出来见人的。 昌平伯世子早年又是见过皇后的,只要见了徐氏一面就几乎能确定她是不是皇后。 若是本王去了,翻找一圈却没找到人,岂不是尴尬。” 蒋沉挠头,“王爷英明,属下确实没想这么多。 只是....王爷,您真的相信夜衡所说的话呀?” 瑞王皱眉,“在这件事上,骗本王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况且若是谎言,也很容易拆穿。”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微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烦躁,“当初萧衍进京的时候,本王就曾怀疑过他是萧琛。 几次三番试探下来,没发现什么异样,本王还道自己多心了。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萧琛,真是可恶至极,谁能想到当年安排那么周密的计划,他都没死成。 如今六年过去了,他又出现在了京城。” 蒋沉忧心忡忡,“王爷,你说陛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瑞王没说话,但想起上次文试的时候,章和帝对萧三郎颇为容忍的样子,心里多少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眼中闪过一道阴霾,“如今成王倒了,本王在朝中拥护大臣日渐增多。 本王好不容易争到如今的局面,绝对不会让萧琛破坏掉。” 门外有护卫禀报,说是昌平伯世子来了。 “赶紧让他进来。” 昌平伯世子期期艾艾的进来了。 “什么?没进去?”瑞王得知昌平伯世子连苏悦家的大门都没进去,忍不住黑了脸。 昌平伯世子吓得一哆嗦,连声道:“王爷,别生气,臣已经想好了,明日一早就让我爹亲自上门。 我爹怎么说也是江氏的娘亲,苏氏的外祖父,除非江氏真的不要名声了,否则就肯定会让我爹进门。” 昌平伯世子一脸谄媚的看着瑞王,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臣很聪明吧? 瑞王看得有些心梗,先前自己还和蒋沉一番炫耀,说自己安排昌平伯世子去打探消息是多么英明的事。 眼下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无比的愚蠢。 他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中的火气,摆摆手,“算了,你回去吧,此事本王另有安排。” 昌平伯世子心中陡然一凉,仿佛看到他的青云直上的美梦化为了泡影。 “王爷,臣.....” "滚出去。" 瑞王不耐烦的声音令他浑身一颤,沮丧着脸慢吞吞地退了出去。 “没用的东西。”瑞王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蒋沉上前,低声问:“王爷打算怎么做?依照属下来看,不如趁着他身份未名的时候,咱们先结果了他?” 他说着,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管他到底是不是萧琛,咱们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 瑞王背着手烦躁地在屋里踱着步,片刻方下定决心,咬牙道:“你说得对,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本王是被夜衡骤然一提到徐氏的事情,一时乱了心神,想着先确认徐氏是不是在萧三郎家中。 其实不管徐氏在不在,不管萧三郎是不是萧琛,咱们将动手灭了他,总是有备无患。” 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你也看到了那个苏氏的身手,要动手除去他们,并不是易事,需要费心绸缪一番。 况且若是一击未成,只怕很难再找下手的机会,必须得找个万无一失的机会动手才行。” 蒋沉想说什么,忽然听到窗棂下传来一声异动。 “谁在外面?”他眉头一皱,大步过去拉开了窗棂。 窗下无人,一只白猫倏然从花丛中窜了出去。 “原来是王妃养的猫儿。”蒋沉重新合上了窗棂,对瑞王道:“属下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窗棂左边的拐角处,昌平伯世子脸色煞白贴在墙上,浑身颤抖。 刚才被瑞王喝退,他不甘心就这样失去眼看就到手的富贵梦,绞尽脑汁地想着解决办法。 他得想办法向瑞王解释,求瑞王再给他一次机会才成。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恰好王妃养的猫儿窜了过来,养猫的丫鬟连忙招呼人帮她追猫。 昌平伯世子心想,若是巴结不到王爷,能在王妃面前混个眼熟也行,说不定什么时候王妃一个枕头风,自己又重新入了王爷的眼呢。 于是他卖力地跟着一起去抓猫,追着猫儿意外跑到了窗棂下的花坛中。 他小心翼翼地过去抓猫,谁知道猫儿没抓着,却让他听到了惊天的秘密。 昌平伯世子攥了攥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四周无人,连忙静悄悄地离开了。 一出瑞王府,昌平伯世子仿佛脚下踩了风火轮一般径直往家跑,一口气跑到自己的院子里。 “夫....夫人,我们....我们要时来运转了。” 他扑进屋里,气都喘不匀,就忙不迭地喊起来。 昌平伯世子夫人被他吓了一跳,待听清他说的内容时,又忍不住面上一喜,一把扑了过来。 她拉着昌平伯世子的胳膊,一连串地追问:“是不是王爷给你安排差事了?要让你做官了?” 昌平伯世子端起桌子上的茶,一口气喝了三大杯。 世子夫人急坏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盏,“你能不能别喝了,快和我说说是几品的要职啊?瑞王怎么说?是不是很抬举咱们?” 昌平伯世子一摆手,神色间既激动又带着隐隐的不屑,“瑞王?我和你说,咱们不用靠瑞王了。 没有瑞王,咱们一样可以飞黄腾达了。” 世子夫人一脸懵,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大白天说什么胡话? 不靠瑞王,难道天上还能掉富贵给咱们啊?” 昌平伯世子一脸激动,“哈哈,这富贵还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我和你说,你知道那个萧三郎是谁吗?你知道瑞王让咱们探听的那个徐氏又是谁吗?” 第402章 契机来了 世子夫人回答得理所当然,“萧三郎不就是你苏悦那个小贱蹄子的夫君?徐氏是谁,咱不是还没见到吗? 等咱们见到了,应该就能知道是谁了。” 昌平伯世子摇头,压低了声音道:“不用去见了,我告诉你,萧三郎就是前太子萧琛,徐氏就是当今的徐皇后。” 世子夫人怔怔地看着昌平伯世子,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尖叫出声,“你说什么?萧三郎竟然是.....” 昌平伯世子手忙脚乱的捂住她的嘴,气急败坏的道:“小点声,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 这么大的事,你就不能镇定点,吵吵嚷嚷的,真是沉不住气。” 世子夫人惊得双眼圆瞪,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两下。 老爷说得对,隔墙有耳。 就昌平伯府这屁大点地方,墙更薄,都不用隔墙,隔窗都有耳。 世子夫人忍不住拉开房门,高声喊自己的两个心腹丫鬟守在门口。 “好好守在门口,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 昌平伯世子气得两眼发黑,这个蠢货,这么大动静,不是更向别人宣告,他们两口子在屋里说秘密呢? 世子夫人吩咐完,仍然觉得一颗心跳得砰砰的,踉跄着走回来坐下,咕咚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小声问: “老爷,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这么重大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是瑞王告诉你的?” 昌平伯世子摇头,“是我偷听到瑞王和心腹说的悄悄话,八九成是真的。 瑞王让咱们去苏悦家,就是为了让我去验证看看徐氏到底是不是徐皇后。 他是想通过咱们确认萧三郎到底是不是萧琛,谁知道咱们没进去,我听瑞王言下之意,是等不及确认了。 他准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呢。” 世子夫人听得一惊一乍,“什么?他.....他要杀太子?” “你小点声吧,”昌平伯世子没好气地瞪她,“你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昌平伯世子夫人缩着脖子,压低了声音问:“老爷,那咱们怎么办啊?是站瑞王,还是站太子,啊,不,应该说是前太子。” 昌平伯拢着袖子,挑眉竖眼,“当然是站在太子这边,照我说,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你想啊,陛下可是见过萧三郎的,你说他能不知道萧三郎是前太子这件事? 你看他还将萧三郎破格封为奉议郎,又让他接待外邦使团,这说明什么?” 世子夫人努力眨了眨眼,“你是说陛下早就知道萧三郎的身份了?可要是这样,为啥不恢复他的身份? 老爷,这件事咱们还是得慎重啊,你可别忘了,这位前太子的身份可十分上不了台面。 说不定陛下根本就不想认回他呢。 咱们若是站在他这边,搞不好弄到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这么一说,昌平伯世子又有些犹豫起来。“难道我想错了吗?夫人,我有种很奇怪的直觉,总觉得皇上应该是想认回他的。” 世子夫人一脸不赞同,“他可是陛下同安亲王妃乱伦生的,这件事闹得太大了。 真让他回了朝堂,将来的史书可怎么写咱们这位陛下? 我觉得陛下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让他回来的。 老爷啊,要不咱们还是别是站瑞王那边吧。” 可是瑞王已经看不上他们了,昌平伯世子有些烦躁地在屋里转了几圈,最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娘的,自古向来是富贵险中求,咱们赌了。” 说罢,不等世子夫人反应过来,闷着头就跑了。 “哎,哎,你去干什么啊?”世子夫人追出来,外面已经没有了昌平伯世子的人影。 昌平伯世子顶着寒风在街头转了一圈,一时没想到好法子,又转回府去找他爹要了昌平伯的牌子,递到了宫里,申请明日一早上朝。 要知道昌平伯府如今是京城勋贵世家中最没落的,一般的四五品官员都看不太上了。 昌平伯年轻时候就是当了个闲差,办差也不用心就被皇帝革了职,之后就整日养花逗鸟,没干过啥正经事,更是没上过朝。 但昌平伯这个爵位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可以递牌子上朝的,只是昌平伯没上过而已。 听说儿子要他的牌子准备明日上朝,昌平伯都傻了,顶着他浑浊发黄的小眼睛,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都快长毛的牌子。 翌日一早,当众人在朝堂上看到昌平伯世子的时候,一众文武官员都愣了一瞬。 这是谁?圣上什么时候提拔新人了? 章和帝自己也满脸疑惑,还是高九小声提示,“这是昌平伯世子江文林,昨儿下午递了牌子说今日上朝有事要禀报。” 章和帝恍然,招手叫昌平伯世子上前,“江爱卿有何事禀报啊?” 昌平伯世子深吸一口气,砰一声跪在了地上,跪得那叫一个瓷实啊,膝盖疼得他差点跳起来骂娘。 也没人告诉他大殿内的地面这么硬啊。 “陛下,微臣的七妹与七姑爷昨日进京,微臣前去探望,却发现了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三皇子萧琛六年前并没有死在边关,而是被我外甥女苏悦所救,化名萧衍,也就是前几日名满京城的萧奉议郎。 三皇子萧琛尚在人世,这件事太过重大了,臣不敢擅自隐瞒,所以立刻前来禀报陛下。” 昌平伯世子的话犹如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下一颗大石,瞬间泛起无数的浪花。 整个大殿都沸腾起来。 一些老臣们本来心中就有隐隐的猜测,只是一直没人挑头去问,如今听到昌平伯世子突然揭开,顿时个个都激动了。 神情最难看的要属瑞王了。 他狠狠地瞪着昌平伯世子,恨不得当场上前踹死昌平伯世子。 瑞王一派的大臣也有些慌,纷纷站出来反驳昌平伯世子。 “你说萧奉议郎就是前太子萧琛?你有什么证据?” “两个人虽然长得有几分相像,这并不能说明就是同一人吧?” “昌平伯世子,我看你是做梦做傻了吧?” “听说当年前太子死在了边关,还是镇守边关的威武军帮忙收尸掩埋的,这怎么可能弄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恨不得当场将昌平伯世子怼死。 坐在最上首的章和帝却倏然坐直了身子,双眼迸发出强烈的光亮来。 他正发愁该怎么让阿琛回来呢,这不,契机就来了。 一时间章和帝看向昌平伯世子的眼神无比的温和。 哎呀,以前怎么就没想起来朝中还有昌平伯世子这么好用的棋子呢。 第403章 是该正视的时候了 “都别吵了。”章和帝故作不悦地重重拍了下龙案,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只是在安静的外表下是浮动的人心。 尤其是瑞王,恨不得用眼神生刮了昌平伯世子。 本来他以为昌平伯世子是无用的废物,没想到人家不是无用,是不肯为他所用。 昌平伯世子低着头避开瑞王阴狠的眼神,紧张地抿着嘴唇,只觉得两条腿肚子都在颤抖。 他倒不是怕瑞王,他是怕自己这一局赌错了。 尤其是听到坐在上头的章和帝冷声问:“你说萧三郎便是三皇子萧琛,可有什么证据? 朕看萧三郎虽然与三皇子有几分相似,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昌平伯世子腿软得更厉害了,心中甚至有些懊悔,万一要是赌输了,他是不是今天就没办法活着出宫了?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撑下去。 昌平伯世子跪在地上,咬牙道:“微臣在萧家宅子里见到了皇后娘娘。 陛下,你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萧家宣召,他家中有一徐姓妇人,正是皇后娘娘。 微臣听到萧三郎称呼皇后娘娘为母亲,若他不是三皇子,又为何称呼皇后娘娘为母亲?” 此话一出,不要说满殿的大臣,就连章和帝都惊得差点站起来。 皇后徐氏在萧琛的身世揭穿后,就和他形同陌路了,她甚至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肯和自己说。 皇后将自己关在绫华宫中一个月,期间就算是他将阿琛判了流放,她也没出来说过一句话。 突然有一日,她开了宫门,请章和帝过去说话,却只问了一句话,问及当年武安侯父子四人先后战死沙场,其中是否有他的手笔。 章和帝记得自己没有回答她,反而大发雷霆。 两人狠狠吵了一架,最后徐皇后以身体不适提出要去行宫养病。 他同意了。 徐皇后翌日就去了行宫,没过两日,他就收到了徐皇后赶赴边关的消息。 再后来,他知道了萧琛在边关遭遇刺杀,徐皇后也下落不明。 但他将这个消息隐瞒了下来,所以满朝文武都不知道,只以为徐皇后仍在行宫养病。 章和帝一直以为徐皇后也一同死在了六年前的那场刺杀中,所以乍然一听到昌平伯世子的话才会这般惊讶。 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惊讶,招手吩咐高九,“你亲自带人去萧家,先把徐氏请进宫,这个时间,萧三郎应该还在书院里。” 高九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瑞王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至极。 昌平伯世子一颗心则悬到了嗓子眼,不停地在心中祈祷,甚至连自己的八辈祖宗都祈祷了一遍,不停地求祖宗保佑:萧家那位徐姓妇人一定得是皇后啊。 高九带着人很快就出现在了苏悦家。 苏悦今日受高秋华邀约,去给高夫人诊脉,所以家中只有苏德海,江氏以及徐氏几人。 当高九带着一队禁卫军进来的时候,苏德海吓得一个激灵,噌一下从椅子上滑坐在地上。 “不....不是又来抄家了吧?老..老子还没去吏部报道呢。” 他对这阵势可太熟悉了,当年他被罢官抄家的时候就是这阵仗啊。 江氏脸色也有些发白,勉强扶着椅子才站稳了脚,抖着嘴唇道:“敢问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高九双手拢在腹前,下巴微抬,目光从江氏身上掠过,然后落在了仍然瘫坐在地上的苏德海身上。 苏德海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一激灵,噌一下又从地上跳起来,大声道:“公公,我家没犯什么事啊,不能抄。” 高九被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皱眉看过来,“谁说要抄家了?咱家是听说你家有位徐夫人? 咱家是来接徐夫人进宫的,赶紧将徐夫人请出来吧。” 因为不确定是不是徐皇后,高九的称呼十分谨慎。 接徐氏进宫?苏德海和江氏面面相觑。 一听不是来抄家的,苏德海顿时长出一口气,感觉胆子又回到了身体里。 “为何要接徐夫人进宫?不知公公可否透露一二?” 他说着,熟练地递过去一个荷包,塞到了高九手里。 高九没接,神色却也缓和了几分,“陛下的旨意,岂能随意揣测,还是赶紧将人请出来吧。 若是慢了两分,陛下怪罪下来,只怕苏大人承担不起。” 苏德海笑容微僵,“那...那下官这就让人去请.....” "不行!"江氏突然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抖着声音道:“徐姐姐是我女儿的义母,是我家的恩人。 若是公公不能明示,请恕我们不能让公公带走徐姐姐。” 江氏和苏德海都不知道徐氏的真实身份,当初在晋州府的时候,苏悦也只告诉他们,徐氏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高九脸色微沉,“你们这是要公然抗旨吗?” 苏德海连忙摆手,“公公误会了,我们不敢,绝对不敢,就...就是问问。” 他说着,忍不住扯了一下江氏,低声道:“你疯了不成,圣旨也敢不遵?你看看后面那些禁卫军,一只脚都能碾死我们?” 江氏脸色有些发白,“那也不能让人就这么带走徐姐姐啊,若是有什么危险,我们怎么对悦儿交代?” 苏德海揪着胡子嘟囔,“这个孽女,一天天的就知道给老子找麻烦。”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应对,高九已经不耐烦了,“苏大人,你若是不让人去请,咱家就亲自带人进去请了。” “不用了。”外面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我就在这里。” 徐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江氏连忙过去,挡在了徐氏跟前,小声道:“你怎么出来了?我已经让大壮去找悦儿了,咱们坚持一会儿,悦儿回来了一定有办法。” 徐氏拍了拍江氏的手,微微一笑,“不用了,我也躲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面对现实了。” 江氏一脸茫然。 徐氏已经越过她缓缓走向高九。 高九的目光一直不错眼地盯着徐氏,终于在徐氏走到跟前挑眉看向他时,反应过来。 “奴婢参加皇后娘娘。” 他一跪,身后的禁卫军扑通扑通全都跪了下来,齐声道:“参加皇后娘娘。” 苏德海..... 江氏...... 直到徐氏跟着高九等人离开,苏德海才反应过来,再一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但这次他反应更快,就得一个打滚,滚到了江氏跟前,一把扯住了江氏。 第404章 谁是三皇子 “她...皇后...咱们家怎么会有?”苏德海因为太过震惊,话都说不利索了。 江氏没有回答,因为她整个人都还处于极度震惊中。 等她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找苏悦。 “这么大的事,一定得让悦儿知道啊。” 苏德海已经脱离震惊,闻言撇嘴,“得了吧,这么大的事,那个孽女肯定知道。 竟然不声不响地将皇后娘娘窝藏在了家里,她想做什么啊? 不,不对,不是窝藏。” 苏德海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子,“是供养,哎呀,咱们家供养了皇后娘娘这么久,有了这层情分,这回我的官位肯定稳当了。 就算那个孽女和黑心女婿不想让我去当官,他们也做不了主了。” 越想越开心,苏德海叉腰大笑三声,乐颠颠地回屋了。 江氏懒得搭理他,匆忙吩咐人再去找苏悦。 苏悦刚给高夫人诊完脉。 高夫人的肚子已经将近六个月,犹如扣了个大西瓜在身上。 “夫人保养得很好,孩子很好。”她收回手,对着高秋华微微一笑,“恭喜你,再过三个多月,你就有个弟弟了。” 高秋华双眼一亮,抑制不住的惊喜,“真的是个弟弟吗?” 苏悦点头,“确定无疑。” 高秋华激动地握住高夫人的手,“娘,我就要有弟弟了。” 高夫人喜极而泣。 虽然丈夫一再表示即便再生个女儿,他同样喜欢,但高夫人心底仍然想为丈夫生一个儿子,延续香火。 高秋华也同样想有个弟弟,小时候她曾受过的白眼和刁难,她不想自己的妹妹再受一遍。 再者她年龄大了,没两年就要出嫁,母亲有了弟弟傍身,在家中再也不会有人可以欺负母亲。 苏悦多少能理解母女二人心中的想法,笑着道了一句恭喜。 高夫人的丫鬟从外面进来,神色匆匆,“夫人,苏娘子家的小厮来了,说家里有急事。” 苏悦微微蹙眉,大壮就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徐...徐婶子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苏悦面色微变,倏然起身就往外走。 高夫人叫住了她,“苏娘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虽然初到京城,但高家在京城多少还有几分人脉。” 苏悦点头谢过,匆匆离开了高家。 路上她问了大壮详细的经过,想了想,径直骑马去了白檀书院。 她不了解章和帝的为人,这件事还是看萧三郎的想法。 一路疾驰到白檀书院去找萧三郎。 萧三郎听后,眉心微皱,“娘不会有危险,陛下这是在逼我做选择呢。” 他一直不肯做回萧琛,而章和帝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来公布他的身份。 苏悦瞬间就明白了章和帝的意思,要么做回萧琛,要么就永远不要见到徐氏。 “奇怪,娘在咱们家一直很隐秘,没有人发现她,陛下是如何得知她在的?” 先前瑞王和成王都曾派人进过他们家,但都没有发现徐氏的存在。 章和帝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是重华?”她并不知道昌平伯世子的事,想到重华一心想让萧三郎做回萧琛,第一时间猜测是他。 萧三郎摩挲着下巴,“是谁并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是我说的。”身后传来重华的声音。 两人转身,看到重华骑着马一路疾驰而来。 尚未到跟前,他就从马上跳下来,显然也是得了消息,连忙赶过来的。 他对上苏悦狐疑的眼眸,揉了一把脸,无奈地辩解:“真不是我,我即便再想让三郎做回萧琛,我也不会利用她的。 若是能利用,我早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苏悦想想也是,重华喜欢徐氏,应该做不出来利用徐氏的事情。 “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重华问。 萧三郎道:“先回去听听消息再说,我去帮煜哥儿请假,咱们一起回去。” 苏悦知道他这是怕章和帝派人将煜哥儿也接进宫里。 不大一会儿,萧三郎就带着煜哥儿,萧五郎和徐谦一起回来了。 众人一道回家,刚到家,江氏和苏德海就着急忙慌地迎上来。 “悦儿,徐家姐姐真...真的是当今皇后娘娘啊?” 苏德海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苏悦,生怕她吐出两个字:不是。 苏悦点了点头。 苏德海长出一口气,捋着胡须睨了苏悦一眼,“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好运气。” 苏悦懒得搭理他,这时候,卫静落来了。 她先是打量了萧三郎几眼,神色古怪,听到苏悦问她,才收回了目光。 “我哥悄悄派人送消息出来,说是昌平伯世子向陛下禀报,说在你家找到了皇后娘娘和三皇子。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想着先过来给你们通个信。”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竟然是昌平伯世子。 她冷哼,“怪不得前几日非要来咱们家,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江氏脸色十分难看,一方面暗恨自己娘家人找事,一方面又担心这件事对女儿和女婿造成困扰。 虽然她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看女儿和女婿的神情,也知道这件事让他们为难了。 苏德海撇撇嘴,不以为然。 他觉得自己那位大舅哥这辈子可能也就做了这一件正确的事。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苏悦和萧三郎,因为对于富贵荣华的向往,让他一时胆子肥了不少,连对萧三郎的恐惧都忘记了。 “那可是皇后娘娘啊,你们既然知道她的身份,怎么敢藏在家里这么久? 这么好的青云直上的机会,你们都不知道抓住? 真想看看你们两脑子里装的是啥玩意儿?被油糊住了吗?” 他说着忽然间一顿,转头看向卫静落,“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三皇子? 你说三皇子也在我们家?” “啊,对。”卫静落被他一惊一乍的神情惊到了,愣了下才微微点头。 苏德海搓了搓手,狂热的目光一一掠过屋里的人,最后停留在了徐谦身上。 徐谦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苏德海又看向萧五郎,“难道是你?” 萧五郎一脸懵圈,"什么三皇子四皇子的?" 苏德海又看向煜哥儿,瞪圆了眼睛,“总不可能是你吧?” 煜哥儿笑眯眯的小手一摊,“外祖父你猜?” 苏德海挠头。 萧三郎起身,“既然陛下已经开了这场棋局,就还有后手,我去宫门口看看。” 重华和徐谦同时站起来,异口同声地道:“我们跟着一块去看看。” 三人离开了,卫静落拉着苏悦小声问:“苏姐姐,萧三哥真的是三皇子萧琛啊?” 话音一落,身后响起好几道扑通声。 第405章 少年太子回来了 卫静落回头,看到身后苏德海和萧五郎都跌坐在地上,江氏相对好一些,跌坐在椅子上。 苏德海以手撑着地,直接给整结巴了,“你....你刚才说谁是三皇子?萧....萧三郎...他,三皇子?” 卫静落挠头,“苏大叔以前没见过三皇子吗?他以前是太子,你以前不是在户部为官吗? 我小时候宫宴上应该见过的,可惜我那时候年纪小,只远远见过人,没有多大印象。” 六年前萧琛出事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别说只是远远见过萧琛,即便是近距离见过,现在记忆也模糊了。 苏德海......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以前就是个小小的户部郎中,根本没有进宫上朝的资格,更不用说朝见太子了。 他每天干得最多的事就是窝在户部的公房里算账。 等等,这不是重点。 苏德海及时拉回自己险些飘远的思绪,瞪圆了眼睛看着苏悦,“所以他真的是三皇子?就那个被废的太子?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是不是?” 苏悦想着萧三郎进宫的事,心不在焉地睇了他一眼,“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苏德海极其败坏,想也不想地就抡起巴掌,“你这个孽女....” 手还没碰到苏悦,三皇子三个字在他脑袋里一闪,他倏然伸出左手,拉回了自己的右手。 萧三郎是三皇子的话,眼前的孽女可就是三皇子妃了。 而他以后岂不是就成了三皇子的岳父? 皇子的岳父啊...... 这比救了皇后娘娘什么的更实在了。 苏德海一瞬间仿佛看到比以往更加富贵荣华的生活在向自己招手。 他忍不住叉着腰得意地笑着离开了。 “苏大叔他没事吧?被刺激狠了?”卫静落指了指脑袋,怀疑苏德海是不是被刺激的精神出了问题。 “不用理他。”苏悦转头看向仍旧一脸怔忡的萧五郎。 萧五郎一脸不解,“嫂子,我...我哥怎么会是三皇子?他明明就是我哥哥啊,从小在萧家村长大的萧衍。 如果他是三皇子,那我哥呢?” 苏悦叹了口气,“这件事,等你哥回来,他会和你解释的。” 萧五郎抬头看着苏悦,眼神茫然而忐忑。 小小的少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不安。 苏悦拍了拍萧五郎的肩膀,“别担心,不管他是谁,他都永远是你哥。” 萧五郎攥着自己的手,轻轻点了下头。 再说萧三郎到了宫门口,果然,高九正站在宫门口等着他。 萧三郎上前拱手,“烦请公公通报一声,萧衍求见。” 高九微微躬身,笑眯眯的道:“皇后娘娘此刻就在福宁殿中,陛下说了,公子若是萧衍,那就等公子将来升上四品以后有朝见皇后娘娘的资格后,再来见皇后娘娘吧。” 萧三郎攥了攥拳头,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章和帝的意思,所以并没有觉得惊讶。 重华凑到他身边,小声说:“看来今日要进宫,你就只能用萧琛的身份。 照我说,你也不用矫情了,做回萧琛不好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事情的选择权本就不在你手上了。” 萧三郎知道重华说得十分有理。 今日他的身份曝光,即便他不承认,但有心人也会趁机利用他的身份做文章。 何况他也不能真的将徐皇后就这样放在后宫不管,他知道徐皇后根本就不愿意在宫里生活。 他深吸一口气,对高九道:“烦请高公公通报,萧琛求见陛下。” 高九笑了,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萧三郎固执己见。 “奴才参见三皇子。” 高九跪下磕了个头,然后才起身,“三皇子请,陛下和众位大臣都在福宁殿中等着呢。” “高公公带路吧。” 福宁殿中,本来因为徐皇后的到来,沸沸扬扬的殿中,却在萧三郎迈步进来的时候,忽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三郎身上,不同的是目光中包含的情绪却千差万别。 瑞王的眼神恨不得喷出火来,瑞王一派的大臣则神情复杂。 他们觉得成王如今已经到了,瑞王也日渐受陛下重用,眼看着自家王爷距离太子之位就剩下一步之遥了。 偏偏这个时候,前太子回来了。 心累啊,若是别的皇子也就算了,可眼前这个,当太子的时候就受各臣子臣服,他们怕是斗不过啊。 朝中老臣们看着一袭蓝衣长袍,缓步走来的萧三郎,几乎个个热泪盈眶。 他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少年太子。 最激动的还是坐在龙椅上的章和帝,若不是摁着扶手,他估计都要激动的站起来了。 迎面走来的男子仿佛从光影中大步走来,俊美无俦,褪去了年少时的意气与棱角,他长成了心性沉稳,面容坚毅的青年。 下首站着的徐皇后神情复杂,兜兜转转,没想到母子俩最后都还是站在了朝堂上。 萧三郎进殿目光先落在了徐皇后身上,见她安然无恙,微微松了口气,才转向章和帝。 父子俩就这样迎来了第一次认真的对视。 一个俯视,一个仰视,却谁也没有说话。 章和帝皱了皱眉头,这是还不甘心吗? 高九连忙笑眯眯地躬身上前,“陛下,萧公子真的是三皇子,恭喜陛下找回三皇子。” 瑞王冷哼,“本王看着他的眉眼虽然与高公公有几分相似,但并不能因此就断定他是三皇子吧? 高公公的这声恭喜,未免说得也太早了吧?” 没等高九说话,重华便上前一步,将六年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是臣亲自用药改变了三皇子的部分容貌,也是臣亲自将他送到了萧家村,顶替了萧衍的身份。” 有重华作证,自然没有人再对萧三郎的身份提出异议。 “扑通。” 一直紧张的两腿颤颤的昌平伯世子长松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眼中却迸发出强烈的光亮来。 他赌赢了! 萧三郎真的是三皇子! 他那个庶出的妹妹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找了个皇子女婿! 真是太让人嫉妒了。 昌平伯世子一边擦汗,一边想着三皇子以后就是自己的外甥女婿了,以后攀上这根大粗腿,他昌平伯府肯定要崛起了啊。 章和帝撇了昌平伯世子一眼,目光重新放在了萧三郎身上。 他捋着胡子,脸上神色故作淡定,“既然如此,回来就好,朕会让人重新为你选一位皇子的,你....” 瑞王神色阴沉,暗暗向自己的心腹大臣使了个眼色。 心腹大臣会意,立刻站出来高声道:“陛下,不可。” 第406章 他真的很幸运 章和帝皱眉。 出来说话的翰林院负责论撰文史的大学士于大人,平日里也负责整理皇帝的起居注。 于大人跪在地上膝行上前,高声道:“陛下要认三皇子,臣等不敢反对,可六年前安亲王妃大闹太后葬礼的事还历历在目。 只求陛下明示,臣该如何记录三皇子的出身,如果记录其母为安亲王妃,是否该将安亲王妃从皇陵迎回? 如果萧琛公子做回三皇子,那安亲王妃又该如何处置?” 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 章和帝大怒,“放肆!” 于大人十分固执,“还请陛下三思。” 章和帝脸色阴沉。 他自然知道萧琛要回归,他的出身就是一大硬伤。 章和帝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让高九暗示了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到时候就在史书上模糊记载一笔,将萧琛记录为后宫某个宫女所生,因生母早逝,过继到皇后名下。 掌院学士已经在暗中安排此事。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萧琛一直不愿意回来,又赶上昌平伯世子当众在朝堂上揭破萧三郎的身份。 章和帝自然要抓住这个时机,让萧三郎回归。 只是这么一来,萧三郎出身的安排就不能放在明面上去说了,本想着在朝堂上有意揭过,散朝后立刻安排,谁知道偏偏却被于大人喊破了此事。 章和帝脸色有些不好看。 瑞王眼中却浮现了一抹笑意。 纵然做回皇子又如何,萧琛的出身就是一大硬伤,一个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硬伤。 六年前安亲王妃大闹太后葬礼,揭穿了萧琛的身份。 事后安亲王出面为安亲王妃求情,并自愿带着安亲王妃去守皇陵,所以才免去了安亲王妃的处罚。 但只要安亲王妃还活着,萧琛的身份就不能摊开来说。 因为他父皇丢不起这个人。 瑞王的嘴角勾到一半,自进殿后就一言不发的徐皇后突然开口道:“阿琛是本宫的孩子,一直都是。” 瑞王的嘴角顿时就僵住了,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徐皇后。 徐皇后拂了下衣衫,拒绝了高九的搀扶,缓缓走下台阶。 萧三郎伸手扶住她,声音有些沙哑:“娘,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他早就不在意,也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世了。 徐皇后冲他微微一笑,示意他别开口拒绝,低声道:“你听我安排。” 说罢,转身看向坐在龙案后的章和帝,“陛下,你忘记了吗?玉牒上的名字一直不曾修改,阿琛就是本宫的孩子。 翰林院的史官们又如何需要再另行记载阿琛的身份?” 章和帝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 六年前阿琛身份被揭开的时候,短短一个月就发生了诸多事端,太子被废,帝后失和,太子流放.....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朝事上,没有人记得要去修改皇家玉牒。 萧琛的名字的确仍旧记在皇后名下,就连他自己都忽略了这一点。 “皇后的话,于卿可听清楚了?三皇子本就在皇后名下,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章和帝大手一挥,定下了此事的基调。 将萧琛仍旧记在皇后名下,后世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的风流史,章和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但瑞王一派的朝臣却都十分震惊。 尤其是瑞王,他没想到徐皇后竟然会同意仍将萧琛记在自己名下。 明明当年事发的时候,徐皇后是那样的痛恨萧琛,不过几年过去了,为什么她又对萧琛视若己出。甚至为了他,甘愿放弃自己的孩子入皇家玉牒的机会。 萧三郎被徐皇后的决定震撼到了,既震撼又感动。 “娘,那哥哥他.....” 徐皇后握了握他的手,“他在我们心里就已经足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娘相信他早就在别的地方开始了新的人生,何必让一道皇家玉牒束缚了他。” 萧三郎眼眶红了。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压下眼底的湿热。 他想他是真的幸运,这一辈子能遇到徐氏这样好的母亲,苏悦那样好的妻子。 母子俩的温情脉脉,险些气炸一旁的瑞王。 而早在一旁将局势观望明白的老臣们纷纷出列,“恭喜陛下父子团聚。” “贺喜陛下父子团聚。” “哈哈,好,众位爱卿同喜,工部尚书,立刻挑一栋好宅子,修缮一番让阿琛住进去。” 朝会在一片贺喜声中散了,瑞王甩着袖子转身离开。 福宁殿中只剩下萧三郎,徐皇后与章和帝。 他怕苏悦担心,让重华和徐谦先回去了。 重华离开前,默默的看了徐皇后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殿内安静下来,令人沉闷的气息逐渐开始发酵。 曾经的恩爱夫妻,父慈子孝,如今却只剩下相对无言。 许久,章和帝轻哼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终究还是回来了,朕早说过,你会回来的。” 萧三郎薄唇紧抿,“二月份的春闱,我还是会以萧衍的名义参加的,这是我欠他的。” 章和帝见他言语之间并没有因为做回萧琛而烦躁,心下微松,“随便你。” 殿内又沉默下来。 徐皇后微微躬身,“臣妾这几年在宫外生活习惯了,请陛下允准臣妾继续和阿琛住在一起。” 章和帝神色微冷,徐皇后平静的看着他,一双历经岁月浸染的凤眸里除了平静就是漠然。 章和帝不知怎么,心忽然难受的厉害。 萧三郎道:“娘的身子不好,需要悦悦在身边调理,还请陛下恩准。” 他默然许久才点头,“随便你们。” “多谢陛下。”徐皇后和萧三郎一起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章和帝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朕可以过去探望吗?” 萧三郎转头看过来。 章和帝莫名有些囧,清了下嗓子才说:“朕想去看煜哥儿。” 萧三郎点头,“自然可以,陛下随时可以去。” 章和帝望着母子俩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怔忡。 此时的会同馆内,魏淮找到正在房内喝茶看书的夜衡,“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那个萧三郎竟然是云昭国皇帝的三皇子,也就是六年前的废太子,你......” 他抬头在夜衡脸上并没有看到震惊的神情,忽然念头一闪,“你早就知道了?” 夜衡放下手中的书,轻轻勾唇,并不否认,“嗯。” 不仅早就知道了,他还推波助澜了一把。 魏淮眯着眼打量着夜衡的神色,以他对夜衡的了解,他一定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他没问,抬腿在对面坐下来,“咱们先前的计划功亏一篑,别告诉我你接下来没有任何计划。 这可不是你夜丞相的行事作风。” 第407章 章和帝就是一捡漏的 夜衡笑了,“自然有安排,但无可奉告。” 魏淮眯着眼打量他半天。 他和夜衡之间算不上熟,本也是因为图谋云昭国的金矿和城池才临时结盟的。 但夜衡在西夜国的行事作风,他略有耳闻,心中明白若是夜衡不想说,他用尽心思也不会得到任何消息。 魏淮起身,“那我便不问了,我来也不是为了追问夜丞相,而是追问咱们的初衷都没有改变,对吧?” 夜衡点头一笑,“自然。” 魏淮笑了,“没变就好,如此好的时机,方才能让我们从中获利。” 夜衡扬了扬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 魏淮转身离去,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提笔很快写就一封信。 打了个响指,门外进来他的贴身护卫。 夜衡将信交给他,叮嘱道:“立刻送到云昭皇陵去。” 贴身护卫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 萧三郎和徐氏前脚离开皇宫回家,后脚萧三郎就是六年前被废的太子萧琛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萧三郎和徐氏刚一到家,后脚秦墨,何鸿都来了。 就连听到消息的苏理,李海,以及在庄子上忙活的苏惠全都回来了。 他扫了众人一圈,揉了揉眉心。 苏悦上前握住他的手,“既然人都来了,索性一次说个清楚吧。” 萧三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从他接受做回萧琛开始,就在想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他将自己如何在边关认识萧衍,萧衍和陈氏为救他而死的事说了一遍。 秦墨,何鸿听得面面相觑。 秦墨摸着自己脸上的假疤痕喃喃:“天哪,我竟然和一个皇子称兄道弟一年多,认了一位皇子妃当姐姐,这上哪儿说理去。 三哥,不...三皇子....” 他挠着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萧三郎。 萧三郎道:“还是叫三哥吧,我已经习惯了。” 秦墨暗暗松了口气,咧着嘴笑了,“三哥,悦姐。” 何鸿也连忙跟着叫了一声:“三哥,悦姐。” 苏理,李海和苏惠则是完全被这个消息冲击得头脑发晕,不知道作何反应。 反应最大的是萧五郎。 他红着眼圈,不知所措地望着萧三郎,嘴唇抖了抖,却没哭出来。 跟着苏悦练武这小半年,他因为高强度的训练,意志得到了很大的锻炼。 “所以我哥哥在六年前就死了,我娘也死了,我....我没有亲人了吗?” 乍然得知自己真正的亲人早就逝去,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成了孤儿一般的茫然和恐惧感。 萧三郎走到他跟前,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哑声道:“你哥哥和陈姨临终前,将你托付给了我。 所以这一辈子我都是你哥哥。” 萧五郎怯怯地抬头望着他,眼圈顿时更红了。 母亲和哥哥去边关的时候,他发了一场高烧,烧得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关于母亲和哥哥的记忆都模糊了许多。 如今一想到哥哥,他脑海子里就只有萧三郎的面孔。 六年的相依为命,他从来没想到过眼前的人和自己根本没有关系。 苏悦望着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说你没有亲人了? 三郎是你的亲人,我和煜哥儿也是,我们是一家人。” 煜哥儿哒哒哒跑过来,抱着萧五郎的胳膊,“五叔,你哭什么啊?你不拿煜哥儿当亲人了吗? 那样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他一本正经地强调着自己的伤心。 萧五郎望望萧三郎,又看看苏悦,最后抱紧了煜哥儿哇一声哭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但就是想哭。 萧三郎拍了拍他的后背,放任他发泄自己的情绪。 萧五郎哭够了,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抱着煜哥儿起身,闷声道:“我...我出去练功了。” 说罢,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 她叮嘱徐谦跟上去,“陪着他点。” 徐谦刚离开,高九就来了,还带来了章和帝的圣旨,封萧三郎为宣王,并将皇宫边上的一栋宅子划给了他。 高九笑眯眯的道:“这宅子是前朝的公主府,修缮十分精美,延续到了本朝,也只有先帝的长姐兰心大长公主曾经住过。 后来兰心长公主一家获罪被贬为庶人,这宅子被收回来,陛下一直没舍得赏赐给别人,如今却给了王爷。 奴才出宫的时候,陛下已经叮嘱工部的人赶紧去修缮,想来用不了半个月,王爷就能搬进去了。” 赏赐宅子倒不惊讶,萧三郎和苏悦震惊的是章和帝竟然这么快为他封王的事。 送走高九,苏悦忍不住皱眉,“他这是要将你架在火上烤吗?” 萧三郎今日才刚恢复三皇子的身份,皇帝就迫不及待地封了个亲王给他,这不明摆着要把他架起来吗? 萧三郎随手将圣旨放在桌子上,轻哼,“他做事向来只凭自己的喜好和心意,至于别人的感受,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今日娘说了我还记在他名下,他迫不及待地封王给我,是想彻底坐实我的身份。 或许在他看来,只有这样,就会彻底抹去他曾经坐下的那些风流旧事。” 苏悦有些无语。 萧三郎叹息一声,“严格说起来,我这位父皇虽然算不上是昏君,但也算不上一位明君。 先帝膝下成年皇子最多,仅皇后嫡出的就有三位皇子,他在错综复杂的夺嫡战中,其实并不占任何优势。 先帝最重视的就是嫡出的皇长子,可惜他最先被斗死了,对了,高九刚才说的那位兰心长公主,也是先帝皇后嫡出的。 她正是因为帮助自己的亲弟弟,先帝的嫡次子造反,才被治罪的。 几位皇子斗来斗去,没想到最终皇位落在了我父皇身上。 他的运气真的很不错,几位能力强的皇子斗得两败俱伤,他身边又有屡立战功的武安侯支持,才会让他坐上那个位置。” 苏悦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起章和帝上位前的一些事,听完大概明白了。 章和帝,就是一捡漏的皇帝。 她疑惑地问:“你不是说先帝嫡出的皇子就有三位吗?最后一位呢,也斗死了吗?” 萧三郎脸上露出一抹古怪来。 第408章 最动听的话 萧三郎慢吞吞地说:“先帝的最后一位嫡子,就是安亲王。” 苏悦没料到这个答案,愣了一下神。 萧三郎道:“他是先帝最小的孩子,也是嫡子,不过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受过伤,双腿不良于行。 正因为他残疾了,所以反而在激烈的夺嫡斗争中活了下来。” 章和帝继位的时候,他的兄弟几乎都死得差不多了,这位安亲王却活得好好的。 为了显示自己友爱兄弟,所以章和帝封了他安亲王的封号,对这个弟弟也一向多了几分纵容。 “六年前,安亲王妃大闹太后葬礼,揭穿我的身世,陛下本要将她赐死,安亲王出面求情,自愿带着她去守了皇陵。” 提起安亲王妃,萧三郎神色并没有太多的波动。 苏悦觑了一眼他的神色,上前轻轻抱住他的胳膊,轻声问“你会想见她吗?” 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 萧三郎轻轻摇头,“并不想。” 他对安亲王妃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甚至连她的模样都记不太清楚了。 苏悦靠在他的肩头,微微一笑,“如此便不见,将来若是.....那便我来出面好了。” 萧三郎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眉头微蹙,“你是觉得她还会出来惹事?” 苏悦耸肩,“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她不想,但你的身世在那里摆着,有心人也会让她出来。” 萧三郎沉默片刻,拉苏悦坐在自己腿上。 苏悦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萧三郎的脑袋就靠了过来。 他埋首在苏悦肩头,声音闷闷的,整个人看起来有两分颓然,“悦悦,对不起。” 苏悦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萧三郎在她颈间轻轻噌了噌,温热的气息在她脖颈间蔓延开来。 “我曾经答应过你的生活无法实现了,做回了萧琛,我们以后的日子注定没办法平静,甚至还有可能随时面临血雨腥风,我.....” 苏悦低头,堵住了他未完的话。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坚定,萧三郎的情绪平和许多,很快就掌握了主动权,迫切地想更深入,更缠绵地攫取她的气息。 苏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许久,萧三郎才放开她。 她抵着萧三郎的额头轻笑,“你忘记我说的话了么?你是萧衍也好,萧琛也罢,我要的都是你这个人。 你要做造福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我便在一方水土上行医救人,经商济世。 你要做云昭的三皇子,那我便在京城之后陪你笑看风云,共创未来。 总之,未来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而我只要你在身边就好。” 萧三郎点漆般的眸子微微上扬,眼中笑意如星辰,许久他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苏悦拍了拍他,“所以啊,既然已经选择了道路,往前走就是了,我的三郎,从来都不是一个纠结的人。” 萧三郎低低地笑了,“悦悦,这是你和我说过最长的话,也是最动听的话。” 苏悦眨了眨眼,不由嘴唇也翘了起来。 她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更不擅长煽情,也就是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才会愿意说这些话。 换做别人,她可能连安慰都不会。 “行了,既然赐了新宅子给我们,明天工部的人过来,咱们一起去看看。 你作为未来的宣王妃,好好看看咱们的新家要如何修缮。” 夜深了,将屋内靠在一起偶偶低语的两人投影在了窗棂上,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北风,飘起了雪花。 一夜北风过,天亮的时候,煜哥儿就迫不及待地在外面打门。 “爹爹,娘亲,下雪了,快出来打雪仗啊。” 苏悦开了门,煜哥儿带着毛茸茸的兔皮帽子,鼻尖儿冻得有些泛红,手里却捧着一把雪,满脸兴奋地在门口站着。 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地上的雪差不多有一尺厚,房檐下挂起了厚厚的冰凌。 “娘亲,我们去打雪仗啊。” 苏悦微愣,前后活了两世,她从来没做过打雪仗这样的事。 萧三郎换好衣裳走出来,看到母子俩在门口站着,不由微微一笑,拿起了煜哥儿手上的雪球。 “砰!” 雪球轻轻地打在她的脸蛋上,冰冷的触感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煜哥儿,快跑,小心你娘亲砸回来。” 萧三郎扯着煜哥儿已经跑进了院子里。 父子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抓起一把雪,同时向苏悦投了过来。 苏悦灵活地闪过父子俩的攻击,被两人勾起了心中不曾有过的童心。 她左右各抓了一把雪,开始攻击萧三郎和煜哥儿。 一家三口在雪地里展开了追逐战,满院子都是煜哥儿咯咯的笑声。 直到高九的出现,院子里温馨的气氛才戛然而止。 “陛下有旨,请王爷进宫一趟,有要事相商。” 萧三郎掸了掸身上的雪,“什么事。” 高九似乎有些为难,顿了顿才道:“安亲王今儿一早冒雪进宫了,说皇陵那边出事了。” 皇陵? 萧三郎和苏悦对视一眼。 苏悦拍了拍手上的雪,“你先进宫吧,一会儿工部若是来人,我带着煜哥儿和娘他们过去看。” 萧三郎随着高九离开了。 前脚刚离开,后脚昌平伯府就来人了。 这次来的是昌平伯本人,六十多岁的昌平伯挂着拐杖站,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昌平伯世子夫妇。 他们没有说要求见萧三郎,而是口口声声要见江氏,给江氏赔罪。 江氏气得脸色发白。 苏德海在旁边直撇嘴,“这是看中我女婿的身份了吧?真的是苍蝇闻见肉味,打都打不走。” 江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忍不住懊恼,“前些日子他们上门的时候,我就应该当时写个断亲书好了。 如今三郎成了王爷,若是这个时候我与江家断亲,恐怕会成为别人攻击三郎的把柄。” 她心中后悔没有及时断亲。 苏德海一脸赞同,“你这句话说得有道理,咱们家如今可不是普通人家,那是宣王爷的岳家。 朝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娘家那群人跟茅坑里的蛆似的,只会给王爷惹事。” 自从昨日萧三郎被封了王爷,苏德海的头都快昂到天上去了。 作为王爷的岳父,他自认为自己如今身份不同了,思考问题也不能再像先前那般肤浅了。 得有格局和高度才行,这样才符合他王爷岳父的身份嘛。 这么一想,他自告奋勇地起身了,“我去会会他们,你们先等着。” 第409章 癫狂的妇人 苏悦望着苏德海走出去的背影,诧异地挑眉。 第一次见到这么积极的苏老头,这是转性了? 江氏在一旁轻哼,“老头子如今被王爷岳父这个名头托得快飘起来了,过几日去户部报道后,只怕更飘。” 苏悦眉头蹙了下,没有说话,而是向大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门口看着点。 只是没想到很快苏德海就回来了。 小老头背着手,走到苏悦跟前,仰着下巴,神气十足地将一张纸拍在了苏悦面前。 “孽....嗯,那什么,你看看吧。” 他平日里总叫苏悦孽女叫惯了,眼下一时改不了口,反而不知道该叫什么了。 苏悦拿起面前的纸扫了一眼,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不由讶然。 竟然是一张保证书,上面写着要昌平伯府不得打着宣王的名头在外面做任何事,否则就让宣王禀明陛下,直接褫夺昌平伯府的爵位,将他们一家赶回乡下。 下面还有昌平伯父子的签名。 苏德海得意地捋着胡子,“有了这张保证书,再让人盯着点他们,他们就不敢随意乱来。 我了解昌平伯父子,他们很怕褫夺爵位,赶回乡下,真被贬为庶人了,不说别的,就他们父子俩那一后院的女人,他们都养不活。 当然,他们更怕过不上富贵的生活。 哼,就凭他们,还想占我女婿的便宜,门都没有。” 苏悦有些意外,捏着“保证书”轻笑,“昌平伯父子怎么会愿意签这个东西?” 签了这张保证书,意味着江家人很难靠着他们得到什么好处。 苏德海清了清嗓子,撇嘴道:“你以为他们真的有什么雄心大志呢?我最了解他们这种人了。 他们养尊处优几十年,最怕的就是眼前的富贵生活过不上了。 签了这张保证书,他们不敢为非作歹,但是靠着宣王亲戚的名头,外面很多人还是会卖他们两分面子。 有这两分面子就足够让他们维持富贵的生活了,他们想的也就是这个,不然又怎么会让老头子拄着拐杖,冒着风雪站在大门口? 昌平伯世子这是怕他们来了,直接被赶出去呢。” 苏悦听他叭叭了一通,微微挑眉,似笑非笑,“你倒是很了解他们的心思嘛。 这算什么?一丘之貉最了解彼此的心思?” 苏德海脸色顿时气成了茄子,“你这个孽女,一天不气我就过不去是不是? 我....哼,算了,我反正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女婿。 我女婿如今成了王爷,我们家身份不一样了,说话做事就得有章法,不能什么人都往来。” 苏悦是真的讶异。 她没料到苏德海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没想到王爷岳父的头衔对苏德海这么管用,转念一想,又觉得很符合苏德海的性情。 这小老头,读书,钻营不就是为了成为达官显贵,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嘛。 如今身份一下子翻起来,老头虽然飘但却因为自抬身份,反而多了两分掣肘。 有点意思。 大勇在外面说工部的人来了。 “行啊,那就多谢你的保证书了。”她将保证书收进怀里,转身往外走去。 苏德海愣了下,望着苏悦的背影,好半晌才转头看江氏,“刚才那个孽女在对我道谢?” 江氏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孽女了,悦儿是多好的孩子啊。 你再这么叫她,小心女婿让你也写保证书。” 苏德海缩了下脖子,小声嘀咕,“我不写保证书也不会乱来的。” 他如今身份高着呢,一般人他都看不上好吗? “哎呀,不是说要看宅子吗?走走,咱们叫上皇后娘娘也一起去看看,那丫头懂什么修缮宅子啊?” 苏德海嘀嘀咕咕地扯起江氏,推着她往外走去。 最后跟在工部身后看宅子的人就成了拖拖拉拉一长串。 章和帝赏赐的宅子虽然荒废了十几年,但很宽敞,五进的大宅子,里面假山园林,小桥流水,布置得十分精妙。 只要稍加修缮就可以住进去。 苏悦在里面转了一圈,提了自己和萧三郎的主院如何安排,其他的人各自选自己的院子,各自安排修缮。 徐皇后要住进来,她住一间院子,萧五郎和煜哥儿一个院子。 她见苏德海拉着工部的官员一路嘀嘀咕咕,本以为他和江氏要住进来,谁知道到最后苏德海也没提出这个要求。 工部的官员离开,甚至见她不停的瞄过来,苏德海忍不住轻哼。 “怎么?以为我们要住进来呢?老子才不要,老子要有自己的府邸,要有自己的门楣。 你们现在住的这栋宅子就很不错,既然你们要住王府了,我们以后就带着你弟弟和你姐姐先住那里吧。 老子不占你便宜啊,好歹养了你十五年,这栋宅子就当你孝顺老子的了。” 苏悦......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她懒得同苏德海计较,准备打道回府。 走在街上,迎面走来一辆青帷马车。 车帘掀开,露出夜衡那张冰冷俊美的脸。 “苏娘子,哦,不,如今本相是不是该开口叫宣王妃了?” 苏悦站在路旁,神色淡淡,“夜丞相想说什么?” 夜衡的目光在她身上梭了一圈,最后落在她旁边的煜哥儿身上,眉头微挑,“这位想来就是云昭的皇长孙了吧?果然一表人才,啧,倒是可惜了。” 他说罢,意味深长的撇了苏悦一眼,放下了车帘。 苏悦上前一步,抬手抓住了车帘,“夜丞相这句话何意?” 夜衡轻笑,“随口感慨一句,苏娘子不要多心。” “是吗?”苏悦轻嗤,“夜丞相特地拦住我就是为了随口感慨一句?你觉得我会信?” 夜衡修长如玉的手托着下巴,“哦?那不如苏娘子猜猜我这句感慨是何意好了?” 苏悦皱眉,盯着他看了半晌,缓缓松开了车帘子,“不说算了。”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煜哥儿。” 苏悦转身。 看到旁边窜出来一个身形消瘦的妇人,一把抱住了煜哥儿,神情癫狂,“我的重孙儿,你就是我的重孙儿是不是?” 萧五郎伸手去夺煜哥儿,却被妇人灵活地夺了过去。 妇人抱着煜哥儿,柳眉一竖,语气阴森却又十分威严,“放肆,尔等何人,竟然敢同哀家抢哀家的重孙儿?” 苏悦的目光落在妇人的眉眼上,轻轻捻了下手指。 第410章 安亲王妃被附体 癫狂妇人身形瘦削,虽然发髻散乱,皮肤脸色苍白,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艳。 徐皇后在看清妇人的面容后,忍不住脸色大变,眼中陡然泛起愤怒的杀气。 萧庭煜被她抓在怀里,不舒服地挣扎着,小脸泫然欲泣,“娘亲救我。” 苏悦大步上前,抓住了妇人的手臂。 她的手臂很瘦,但却十分有力,眼中带着隐隐的癫狂之色,“放肆,你敢抓哀家的胳膊?” 苏悦没理她,伸手将煜哥儿抱了过来。 萧庭煜受了惊吓,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苏悦单手抱着萧庭煜,忽然手上传来一阵疼痛。 原来是妇人甩不开她的手,直接狠狠地咬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咬得很深,苏悦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袭来,不由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反手一甩。 妇人被她甩了出去。 “王妃。” 旁边窜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一把扶住了险些摔倒在地的妇人。 身后响起噜噜的车轱辘声。 “温雅,你怎么跑出来了?柳嬷嬷,快将王妃扶上马车,送到宫里去。” 苏悦回头,身后一个身形高大的护卫推着一辆轮椅走来。 轮椅上的男人年约四十,长相斯文俊美,眉眼之间依稀看起来与章和帝有两分相像。 "不好意思,内子不慎跑出来,冲撞了你们。"男人看向苏悦,神色歉然,“你就是宣王妃吧?这是皇长孙?” 苏悦的目光在男人脸上梭巡一圈,眉头微挑,“安亲王?” 坐在轮椅上的安亲王笑了,他伸手扯了下腿上盖的厚重毯子,“是本王。 本王今日有要事进宫一趟,只是没想到王妃竟然也跟着跑来了,吓到你们了。” 他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神色温和歉然,让人听了十分放松,有如沐春风之感。 苏悦淡淡点头,心情却有些复杂。 她忍不住转头又看向被嬷嬷拉着的安亲王妃。 这就是三郎的亲生母亲吗? 安亲王妃头上的鬓发已经散乱,盖住了她的眉眼,只能看到她略显干裂苍白的嘴唇。 她正努力挣扎着,声音凄厉而尖锐,“放肆,哀家是当朝太后,你竟然敢对哀家无礼? 哀家是来看皇长孙的,放开哀家。” 不管安亲王妃如何拼命挣扎,拉着她的嬷嬷力气极大,径直将她拉向一旁的马车。 "站住。" 徐皇后冷着嗓子喊道,大步走向安亲王妃。 安亲王妃踉跄着回头看过来,她伸着头,轻轻拂开盖在脸上的乱发,眯着眼看向徐皇后。 “你是何人?哦哦,我认出来了,你是哀家那个不孝的儿媳妇啊。” 安亲王妃疯疯癫癫地笑着,伸手指向徐皇后,“你说你,一辈子就为哀家生了一个孙儿,还没看住,被人活生生掐死了。 你说你是不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徐皇后浑身颤抖,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安亲王妃的手臂,“温雅,你别装疯卖傻,今日我要为我的孩儿报仇。” 提起自己那个被活活掐死的孩子,徐皇后声音不由自主地带出一抹狠厉。 “皇嫂息怒!” 安亲王推着轮椅上前,声音带着一抹急切,“王妃昨日去祭拜太后,却被太后魂灵附体,本王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只得先进宫禀报陛下。” 被太后魂灵附体?怪不得一口一个哀家自称呢,原来是在用太后的口气说话。 徐皇后眉头微皱,安亲王妃却直接低头去咬她的手臂。 苏悦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将徐皇后的胳膊拿开。 安亲王妃咬了个空,十分气愤,仰着脸,尖着嗓子,声音比刚才更尖了几分。 “你们这些不孝的子孙啊,这两年也不去给哀家供奉香火,亲自祭拜,真是不孝啊。 你们可知道哀家和先帝在地下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老天爷啊,睁开眼吧,把这些不孝的子孙都用雷劈了吧。” 安亲王皱眉,“柳嬷嬷,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王妃送上马车。” 柳嬷嬷连拉带拖地将安亲王妃带上了马车。 马车里还能隐隐传来安亲王妃气愤的声音。 苏悦眉头微蹙,抓着徐皇后轻颤的手,低声道:“娘,回去再说。” 她不相信什么神灵附体,但也知道不能在街上让徐皇后杀了安亲王妃。 徐皇后深吸一口气,努力缓和自己的情绪,声音有些萧索,“我没事。” 安亲王轻轻叹了一声,“皇嫂,对不住。” 徐皇后摇摇头,“不关你的事。” 看得出来,她虽然十分愤怒,但对安亲王,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你的手没事吧?” 安亲王的目光落在苏悦的手背上。 苏悦低头看了一下,手背上一个圆形的齿痕,露出模糊的血肉,伤口有些深。 她微微摇头,“没事,皮肉之伤。” “纵然是皮肉之伤,也该及时上药,你赶紧回去上药吧,回头本王再派人上门致歉。”安亲王神色温和,像极了关心晚辈的长辈。 一个青绿色的药瓶递到了苏悦跟前。 她挑眉,对上了夜衡冰冷的面容。 “夜丞相还没走?” 夜衡嘴角微勾,“本是要走的,看到苏娘子似乎遇到点麻烦。 本想决定留下来,看看是否能帮上点忙,没想到还真是帮上了。 这是我西夜上好的伤药,苏娘子不妨先涂上。” 他说着,将药瓶往前又递了一些。 苏悦下意识想拒绝,“不用了,我也有药。” 夜衡却不容他拒绝,直接将药塞到她手里,转身上了马车。 他撩开车帘,又提醒了一句:“本相的药天下间独一无二,苏娘子记得用哦。” 苏悦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长,微微蹙了下眉头。 夜衡已经放下车帘,扬长而去。 苏悦将药瓶随手放进怀里,轻轻摸了摸萧庭煜的脑袋,“我在呢,怕什么。” 萧庭煜搂着她的脖子,吸了吸鼻子,想起刚才自己的样子,有些羞窘,“娘亲是不是觉得我胆子太小了?我...我以后会变勇敢的。” 苏悦笑了笑,“嗯,我相信你。” 萧庭煜松了口气,乖巧地靠在她身上。 安亲王打量了一下萧庭煜,从身上摸出一块玉牌,“这孩子真可爱,本王在宫里已经见过阿琛了。 说起来本王也是你的叔祖父,拿着,叔祖父给的见面礼。” 那是一块上好的玉牌,泛着晶莹的水绿,看得出应该时常被人放在手里摩挲。 萧庭煜迟疑地看向苏悦。 第411章 一个阴谋 苏悦拍了拍他的脑袋,“谢过安亲王。” 萧庭煜乖巧地从苏悦怀里下来,上前接过玉牌并道谢。 安亲王笑了笑,示意护卫推着他离开了。 街上转眼只剩下了苏悦一行人。 江氏白着脸连忙上前查看苏悦的伤势,满脸心疼,“她可真狠,怎么能咬这么深,那才那位爷丞相给的药呢,不如先用上。” 苏悦不敢随便用夜衡给的药,摇摇头,“不要紧,回家再上药。” 苏德海凑过来,小声问:“刚才那位就是我女婿的.....” 他顿了顿,碍于徐皇后在,到底没敢将亲生母亲四个字说出口,反而缩着脖子,小声嘀咕:“我看这架势来者不善啊,你们可得小心点,别被别人暗算了。” 苏悦随口嗯了一声,“先回家再说。” 回去的路上,苏悦明显感觉到徐皇后的心情一直很低落。 在家门口正好遇上从宫里回来的萧三郎。 “你们宅子看的.....?”他说到一半,看到苏悦手背上的伤口,不由脸色微变,“你手怎么了?谁伤了你?” 他伸手拉住苏悦的手,脸色十分难看。 苏悦还没说话,萧庭煜就迫不及待地先告状,“爹爹,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坏人,她抓了我,娘亲为了救我,被坏人咬了一口。” 小家伙同样一脸心疼的看着苏悦手上的伤,撅着嘴道:“祖母要打那个坏人,坏人还想咬祖母。 虽然那个坏人的夫君是个好人,还送了我一块玉牌,但坏人咬伤了娘亲,我还是很生气。” 他说着,将安亲王送的玉牌掏出来,放进萧三郎手里,“他送的玉牌,我也不要了。” 萧三郎的目光在玉牌上停留一瞬,立刻猜出了萧庭煜口中的坏人是谁。 他的脸色微变,“你遇到了安亲王?” 苏悦点头,捏了捏他的手心,低声道:“我没事,一会儿上点药就好了。” 萧三郎转头看向徐皇后,“娘,你.....” “你别叫我娘。”徐皇后忽然尖声道。 萧三郎嘴唇微抿。 徐皇后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对,脸色变幻两下,声音缓和下来,“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 说罢,她转身直接离开了。 苏悦示意白芷赶紧跟上去伺候。 “我们先回房。”她扯了扯萧三郎的手。 苏德海却伸手拉住了萧三郎,“女婿啊,不如我们去书房商议一下大事,我刚才琢磨了一下,你眼下的情形很被动啊,你看.....” 萧三郎眉头皱了起来。 苏悦不耐烦地睇了苏德海一眼,“你确定自己能将事情讨论明白?就凭你,能帮上他?” 苏德海气得跳脚,“你这个孽女,怎么看不起你老子啊?我告诉你,老子也是读过许多书的人,什么阴谋阳谋的,老子也是学.....” “你学什么学啊,”江氏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你能别跟着瞎掺和碍眼吗?有那功夫,你回去睡你的大头觉吧。” 江氏拖着苏德海离开了,隐隐还能听见苏德海不服气的声音,“眼下女婿形势不妙,我怎么能睡着啊?” 徐谦和萧五郎对视一眼,带着萧庭煜离开了。 苏悦拉着萧三郎回房。 萧三郎沉着脸拿出金疮药,扯过苏悦的手,细心地为她上药。 苏悦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心情有些低落,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臂,柔声道:“娘今日乍然一见她,情绪会失控在所难免,你别难受。” 萧三郎的手微顿,声音有些哑,“我没难受,娘她这几年过得很不容易,她在世上本就没几个亲人了。 她亲手养大了我,现在明知道是她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儿,还肯认我这个杀人凶手的孩子当儿子。” 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闭了闭眼,继续为苏悦上药。 等到包扎好伤口,萧三郎才低声道:“我只是心疼娘,心疼她要再一次面对当年的事。 我....我更恨她,如今好不容易一切都平静下来,她为什么又要突然出现,搅乱好不容易打乱的平静?” 萧三郎忍不住狠狠地捶了下桌面。 苏悦能理解他的心情。 徐皇后愿意认萧三郎,是因为她心里还是在乎和疼爱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这种在乎和疼爱暂时压住了她的心结。 但乍然见到安亲王妃,想起她掐死了自己亲生的孩子,这种愤怒感就会再一次冲击着徐皇后。 这种冲击甚至让她一时间无法平静的面对萧三郎。 她伸手抱住萧三郎,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萧三郎伸手揽住她的腰,汲取着她身上的药草冷香味,整个人渐渐平静下来。 “我知道你恨她,但或许她也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出现呢?” 萧三郎不解的抬头,“什么意思?你发现了什么?” 苏悦仔细想了下今日看到的安亲王妃的状态,有些疑惑,“首先,世上根本就没有魂灵附体之说,你相信吗?” 作为一个从m星球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苏悦绝对不相信这种荒谬的说法。 但这是古代,人们大多信奉神灵,对于魂灵附体这种说法更是深信不疑。 她需要确定萧三郎的想法。 萧三郎没搭话,缓缓坐直了身子,似在认真思索什么。 过了片刻他微微点头,“我相信,别说没有魂灵附体,就算真的有,太后的魂灵也绝对不会俯到她的身上。” 苏悦接着道:“我看她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驼红,双眼癫狂而没有焦距,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神经异常一般。 她这种情况,如果不是真的疯了,就是被人用药控制了。” 萧三郎神色微变,“你确定吗?” 苏悦点头,“只有这两种可能,而且我观她今日言语,说话条理清晰,甚至刺激娘的时候,句句都能刺中娘的心病。 我觉得真正疯癫的人是不可能说出这些话的,所以,她被用药控制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她被人用药控制了,那这一切就是一个阴谋。” 一个针对萧三郎的阴谋。 苏悦想起他进宫的事,“你今日进宫,陛下找你商议何事?” 萧三郎道:“安亲王进宫禀报,说太后的陵寝忽然坍塌了一角,需要重新修缮。 而且他也提了那人被太后魂灵附体的事,说太后念叨子孙不孝,子嗣不丰,至今皇孙一辈地都没几个人。 安亲王请示陛下要如何处置。” “陛下是什么意思?” 第412章 会吃醋就多吃一点 萧三郎道:“太后陵寝崩塌,自然是要重新修缮,我出宫的时候,陛下正着礼部商议修缮以及修缮后祭祀的事情。” 苏悦神色有些古怪,“怎么会这么巧?你前脚刚恢复三皇子的身份,后脚太后陵寝就崩了一角? 而且恰好安亲王妃就被太后魂灵附体了?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萧三郎摩挲着下巴,“确实巧合了些,你说得对,这分明就是针对我的阴谋。” “你打算怎么办?” 萧三郎握着她的手,“静观其变吧,先看看他们出什么招,我们才知道后面要怎么应对。 只是没想到才做回萧琛,阴谋阳谋就一起来了。 看来咱们以后的日子注定不能平静了。” 苏悦,“怕什么?想要平静,那咱们就灭了捣乱的敌人。” 萧三郎被她话中的霸气逗笑了,“你说得对,灭了捣乱的敌人。” 夫妻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我今日刚从新宅子出来,就碰上了夜衡,他还给了我一瓶伤药。” 苏悦从怀里掏出夜衡送的药瓶。 萧三郎接过药瓶打量了一下,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这个夜衡似乎对你过分关注了一些。” 苏悦轻笑,“怎么?还吃醋了?” 萧三郎一把将她扯进怀里,轻轻咬了下她嫣红的嘴唇,有些不满,“他几次三番尾随与你,定然是对你有心思。 你是我的,难道我不该吃醋吗?” 苏悦揽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嘴唇腻歪,“会吃醋就多吃一点。” 萧三郎低头捉住她的嘴唇,惩罚性地多亲了她许久。 两人腻歪许久才又重新回到正题上。 苏悦靠在他怀里,重新摩挲着青绿色的药瓶,“我总觉得他出现的时机十分巧合。 就像是.....” 她拧眉仔细想了下,“就像是故意拖住我一般,事实上若不是停下和他说几句话,我们根本不可能碰到安亲王妃,安亲王妃也不会抓到煜哥儿。” 想到这儿,她忽然坐直身子,“你想啊,虽然天气寒冷,街上人少,但安亲王妃怎么就一下子认准了我们?认出了煜哥儿? 她根本就没见过我,也没见过煜哥儿吧?难道是因为娘才认出了我们?不,不对,他们也好几年没见到娘了。” 萧三郎若有所思,“就凭娘站在你们身边,就推断出你们的身份,这并不合常理。 所以,你是怀疑夜衡在为他们引路?” 苏悦点头,“你觉得有可能吗?” 一个是西夜国的丞相,一个是云昭的亲王,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苏悦揉了揉眉头,“可惜大路不在身边,不然也能想办法去跟踪和打探一下夜衡的事。” 说曹操曹操到。 窗棂一动,翻进来一个人,正是大路。 他风尘仆仆,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裳更是多日都没换,隔着两米都能闻见一股怪味。 裤腿上沾了不少雪,一进屋,雪就化了成了水,混合着身上的土滴答着往下流。 苏悦掩鼻,一脸嫌弃,“你这是躲哪儿去了?白景昊追你追得那么紧呢?” 大路揉了一把脸,脸上立刻哗啦啦地往下掉灰。 苏悦默默又往后退了两步。 萧三郎递过来一张帕子,“出去拍干净了再进来。” 大路低头看了一眼,仿佛这才察觉到自己的狼狈一般,挠挠头说了声抱歉。 “我先去换身衣裳,这就回来,麻烦公子和夫人给我弄口吃的。” 他也没接萧三郎的帕子,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又回来了,身上倒是换了身干净衣裳。 苏悦让柳婶子给他煮的面条也熟了。 大路一口气造了五碗面,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苏悦忍不住问:“你这是饿了几天了?躲哪儿去了?” 大路抹了一把嘴,“我没躲,趁着这个机会回了趟南平。”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都十分震惊。 “你这短短十几天的时间,跑回南平了?”萧三郎挑眉。 大路点头,“我被白景昊追着跑了两日,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这次他带人前来出使云昭,似乎根本不是为了建立邦交,而是一直在暗中找人。 他不仅仅是在找我,或许还有其他人。 想通了这点,我立刻快马加鞭去了南平,当然,我没进南平,就在两国交界处徘徊了两日。”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两眼放光,一向俊美的脸上难掩激动。 “我留下了南平段氏皇室的暗号,竟然找到了我们二皇子,我们二皇子还活着。” 他双拳相握,仿佛再一次想起自己与二皇子重逢的情形,“我们二皇子还活着,这就意味着我们段氏皇室复国有望啊。” 苏悦和萧三郎体会不到他的激动之色,却还是道了声恭喜。 大路回过神来,突然起身跪在了地上。 苏悦蹙眉,“你这是做什么?有事起来说话。” 大路摇头不肯起来,“感谢公子和夫人这一年半的收留之恩,若没有夫人相救,我早就成了一堆枯骨,更不用说找回小公主。 我想返回南平,助我家二皇子复国,但是小公主太小了,战场上又刀枪无言,所以我想留下小公主,拜托二位帮我照顾。”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伤感,“若是我们复国成功,将来我定然带重礼回来感谢两位。 若是我和二皇子不慎.....希望两位别将真相告诉小公主。 反正她也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了,就让她做个快快乐乐的小姑娘吧。” 苏悦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冲她微微点头。 苏悦道:“好,我们答应你。” 大路喜出望外,郑重其事地磕了个头,“多谢两位,大恩大德,来日一定报答。” 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起身后回房收拾自己的行李,很快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没有惊动宅子里的其他人。 萧三郎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希望他一切顺利吧。” 苏悦点头,“应该会的,只是大路走了,我们要查夜衡,只能自己动手了。” 夜衡此刻正在会同馆里同自己的心腹说话。 心腹不解地问:“丞相,你明知道那苏娘子肯定不会用你给的药,为什么还要送给她呢? 那药咱们配制起来十分不易,大半年才能得这么一瓶,丞相就......” 夜衡凌厉的眉眼扫了过来,“怎么?你在质疑本相的决定?” 第413章 夜衡看上你了 心腹连忙低头,不敢直视夜衡的眼睛,“属下不敢。” 夜衡轻哼一声。 心腹吓得跪在了地上,不敢再说什么。 夜衡似乎有些不耐烦,将手上的棋子丢开,“退下吧。” 心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夜衡低头看着面前的棋局,却再也没了下棋的兴致,心思总是无意识地飘远。 这在他前面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是从未遇到的事。 许久,他忽然沉着脸将所有棋子扫落地上,冷哼:“我给了你机会的,苏悦,是你不肯用本相的药。” “呦,谁惹到夜丞相了,发这么大火。”永安公主背着手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抹微笑,“看来本公主来的不是时候。” 夜衡眉心微拢,瞬间又恢复到平日的面无表情。 他抬脚踢开脚边的棋子,“永安公主是稀客,怎么想起来见本相了?” 虽然四国使臣同在会同馆里住着,但使臣之间来往却不多。 永安公主住在最里面的院子,平日里很少和他们见面,白景昊则是进进出出的,忙着在市井之间寻找。 夜衡多少能猜到永安公主和白景昊打的算盘,无非是一个想争取财力支持,打回东海国,一个想灭掉对自家皇位有威胁的前朝皇族。 不过,这与他的目的并不相干,所以他很少关注他们。 永安公主背着手走进来,避开一地棋子,在夜衡对面坐下,“本公主想和夜丞相谈一桩交易,不知夜相可有兴趣?” “哦?”夜衡挑了下眉头,“说来听听。” 永安公主身子微微前倾,“云昭国的安亲王夫妇回来了,正商议着皇室祭祀皇陵的事呢。 本公主认为眼下是个好时机,不如我们一起合作一把,将这里面的水再搅得混一些,如何?” 夜衡捻着手指,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本相不明白永安公主这是何意。” 永安公主撇撇嘴,嗤笑,“夜衡,在本公主面前装就没意思了,你应该也知道本公主说是来这里和亲,但本公主可不想随便嫁一个云昭的闲散宗室。 原先我是准备放弃萧三郎没错,谁料到他竟然是云昭的皇子,而且看情形,云昭的皇帝还十分重视他。” 永安公主下巴微抬,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实话和你说吧,萧三郎,本公主要定了。” 夜衡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永安公主这敢爱敢恨的性情,本相佩服,不过,这和本相有何关系? 你想让本相帮你?这对我们西夜国又有何益处?” 永安公主皱眉,上下打量他片刻,忽然撇嘴,“夜衡,说实话,本公主其实很瞧不上你这种做什么都藏着掖着的样子。 一个大男人嘛,要什么不要什么明着来就是了,藏着掖着的就没意思了。” 夜衡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并不接她的话。 永安公主身子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夜衡,我不相信你对苏悦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如果没有兴趣,当日就不会尾随本公主前去香满园见她了。” 夜衡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笑着摇头,“永安公主还是太单纯了,一个男人去见一个女人,就一定是对她感兴趣吗? 本相这几年来从未遇到过对手,偶然遇到一个可以相匹敌的对手,本相想多见一面,研究一番,这就是对一个女人感兴趣了?” 永安公主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本公主最讨厌你们这种人,摆着一副天下何人能与我匹敌,我真是寂寞如雪的样子,看了让人倒胃口。” “公主可以选择不看。” 永安公主咬牙拍了下桌子,“本公主自己力量有限,思来想去才来和你谈合作,你帮我搅浑这里的水,让我趁机得到萧三郎就行。 事成之后,你愿意要苏悦就带走,不愿意要,本公主如果有朝一日打回东海国,我愿意分一座城池给你。 你给个痛快话,就说干不干吧?” 夜衡丝毫不为所动,即便听到一座城池的诱惑,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本相对东海的城池没有兴趣,也不愿去蹚任何浑水,永安公主今日的话,本相就当没听到。” 永安公主有些恼怒,气呼呼地起身摔门离开了。 夜衡望着她的背影,双眸微眯,眼神若有所思。 心腹探头进来,“丞相,你为何不答应和永安公主合作?” 夜衡斜了他一眼,“本相要什么,需要通过别人?本相也不喜欢别人揣测我的心思。” 心腹倏然又将脑袋收了回去。 永安公主摔门出去后,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出了会同馆。 她一路小心注意着,甩开跟踪她的人后,来到了和苏悦事先约定的地方。 “怎么样?”苏悦见她进门,连忙问道。 永安公主拉开椅子坐下喝了两杯茶之后,才轻啧一声,“我敢保证,夜衡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 苏悦又倒了一杯茶给她,“你都试探出什么了?” 永安公主道:“我以谈合作的名义试探他,只要他帮我将水搅浑了,让我得到萧三郎,他可以带走你,甚至给他一座东海的城池。 他竟然直接拒绝了我,我多少了解过夜衡这个人,他是一个十分高傲孤僻的人,向来喜欢用最快捷的方法,费最少的力气得到最大的利益。 他直接拒绝我,只能说明他要么已经有了计划,要么就是所图更大。” “就这些?” 永安公主瞪圆了双眼,“就这些啊,还能有什么?” 苏悦揉了揉眉心,有些颓然,“你这费了一番功夫,调查了个寂寞。” 傻子也知道夜衡野心勃勃,所图不小,但她想知道的是夜衡和安亲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来往。 永安公主眨眨眼,想起她的嘱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能帮你的只能到这儿了,你不知道,夜衡那人心思深沉得很,我在他面前根本就不敢多说,我怕说多了露馅。” 说到这里,她忽然往前倾了下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悦,“我觉得夜衡对你有别的心思,他肯定是看上你了。” 苏悦...... 第414章 吃货庆王萧润 苏悦回去将永安公主的推测告诉了萧三郎,当然,并没提那句夜衡看上她之类的玩笑话。 她并没有感觉到夜衡看上自己了。 萧三郎道:“他是西夜的丞相,所图谋的无非就是云昭的国土,为西夜争取最大的利益。 距离使团离开,也就只有七八日的时间了,他想混水摸鱼,最近就会有行动。 陛下已经定了三日后出发去皇陵祭祀,所有宗室都要去,你和煜哥儿也要一起。” 苏悦并不意外。 随着安亲王和安亲王妃回京的消息散开,安亲王妃被太后魂灵附体的消息也在京中扩散开来。 安亲王妃在宫里哪里都不住,只住太后生前所住的寿康殿,言辞间竟然将太后生前所用陈设说得一清二楚。 如此一来,几乎所有人都对她被太后魂灵附体深信不疑。 安亲王妃住在寿康殿中,时常夜半起来啼哭,说自己与先帝九泉之下寒冷寂寞,子孙不孝,祭祀不勤什么的。 章和帝更是连着做了两日的噩梦,连忙令礼部准备皇陵祭祀的东西,令所有宗室全都前往祭奠。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很荒唐。” 萧三郎轻叹,“如今满朝文武都赞同这件事,我们很难去说服他们,倒不如参与进去看看。” 苏悦心中一动,“确实,听说陛下连在外游历的庆王都招回来了。” 话音一落,外面就响起一道笑嘻嘻的声音,“谁叫我啊?” 徐谦从外面进来,身后跟了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形略宽,脸盘方正,浓眉大眼。 年轻人一进门就笑嘻嘻的直奔萧三郎而去,走到两步远的地方站定,认真打量了萧三郎片刻,古铜色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狂喜。 “三哥,你还活着,太好了。” 年轻人不由分说,上来就给了萧三郎一个熊抱。 萧三郎被他撞得往后仰了下,伸手回抱他,拍了拍他结实的后背,“好久不见,阿润。” 庆王萧润顿了顿,忽然间嚎啕大哭,“呜呜,三哥,我好想你啊,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你不在的这六年,你都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苦。 大哥,二哥都带着我玩,还嫌弃我是个吃货,我就是爱吃怎么了?又没吃他们的,喝他们的? 三哥,还是你最好,以后有好吃的一定想着我啊....” 萧润抱着萧三郎委屈地哭诉自己这六年过得有多苦,像个受尽委屈,乍然见到亲人的小孩子一般。 萧三郎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委屈也没掉多少肉啊,可见你伙食还是吃得不错。” 萧润吸了吸鼻子,站直身子,“三哥,我再委屈也不能委屈我的肚子啊。” 苏悦被逗乐了。 萧润抹了把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觑了一眼苏悦,小声问萧三郎,“三哥,这位就是三嫂吧?她长得可真好看。” 萧三郎拍了拍他的脑袋,“还不赶紧见过你三嫂。” 萧润挠挠头,躬身行礼,“三嫂好,我是萧润。” 苏悦笑了笑,见萧三郎眉眼之间满是笑意和松弛,知道他和萧润感情不错。 “你们兄弟相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下厨去做几道菜,庆王今日留下吃午饭吧。” 萧润眨了眨眼,“三嫂做饭很好吃吗?” 萧三郎点头。 徐谦一脸激动,“那是,悦姐的手艺可好了,可惜她现在忙,亲自下厨的时间少了。” 萧润咧着嘴笑了,“看来我今日有口福了,今儿可以敞开肚子吃。” 苏悦莞尔,“你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吗?或者爱吃什么味道?” 萧润笑得更开心了,“三嫂,我喜欢吃辣的,越来越好,比如辣子鸡之类的,我一次能吃两大盘。” 萧三郎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行了,还点上菜了,你嫂子做什么吃什么就行了。 你过来和我说说这几年都做了什么.....” 晚上,送走萧润,萧三郎和苏悦牵手回房。 “你和萧润感情很好?”苏悦问道。 萧三郎扭头看过来,“你看出来了?” 苏悦指了指他的唇角,“嗯,你今晚嘴角一直有笑意,你待他,就像对待五郎一样。” 萧三郎笑了笑,陷入以前的回忆中,“阿润的生母失宠被贬冷宫,其实阿润是在冷宫里出生的。 他三岁之前都住在冷宫里,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路过那里碰到了他,才将带他从冷宫带了出来。 娘给他安排了丽嫔做他的养母,丽嫔将他照顾得很好,很快将他养得胖胖的。 但他在冷宫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有食物就总觉得不安,所以他一直十分喜欢吃东西。 那时候其他皇子都嫌他胖,嫌他能吃,不爱和他玩,他就喜欢远远地跟在我后面。 后来我发现了,就将他领到东宫,让他在东宫玩耍吃饭。” 苏悦仿佛看到一个圆圆的小胖墩跟在萧三郎身后的情景。 萧三郎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声音比先前低了两分,“我的身世被揭穿后,一夜之间仿佛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只有他还是乐呵呵地追在我身后叫三哥。 后来我被冤枉被关押,也是他偷偷给我送吃的,听说还为了给我求情被打了一顿。 我被流放的时候,他被打得还在床上下不来呢,却还惦记着让身边的内侍给我送行。” 苏悦静静地听着,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心。 怪不得他对萧润这般好,原来在他最难的时候,只有萧润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所以在我心里,阿润和五郎一样,都是我的亲弟弟。” 苏悦勾了勾唇,“你们虽然是兄弟,但眉眼之间却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说起来,你与瑞王,成王在眉眼之间都有两分相似之处。 但庆王和你们看起来却并不像,莫非是因为他长得像生母?” 萧三郎点头,“阿润的生母当年被贬冷宫,据说是因为与人有私。 所以陛下一度怀疑阿润不是真正的皇子,不然也不会放任他三岁之前都住在冷宫。” 苏悦微惊,原来中间还有这样一段曲折。 确实,就算是冷宫妃子生下的皇子,皇帝也不会不闻不问。 “那后来陛下怎么又相信他是皇子了呢?”苏悦纯属好奇。 萧三郎嘴角微勾,“我将阿润从冷宫带出来后,让他和陛下滴血验亲,血相融了,陛下才认了他。 不过阿润长得确实像他的生母,而我与陛下有些像。” 苏悦仔细盯着他的眉眼看了看,忽然间发现一件令人诧异的事。 第415章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做什么一直盯着我看?”见苏悦不说话,一直盯着自己打量,萧三郎忍不住眼尾上挑,抵着她的额头轻笑,“难道现在才发觉我好看?” 他喝了酒,一开口,淡淡的酒味扑面而来。 苏悦有些馋酒,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噌了下他的额头,“是啊,你最好看。” 萧三郎笑了,凑到她耳边轻轻吐气,“还有更好看的,今晚都给你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挠着她的手心,传达着自己的迫不及待。 苏悦笑着任他拉回房间,却在被抱到床上时,一把扯住了他。 “慢着。” 眼尾有些泛红的萧三郎一脸懵,轻轻扯着苏悦的腰带,“怎么了?” 苏悦拉着他走到桌案前,递了一支笔给他。 “你之前的长相与现在有一些差异,你还能画出自己之前的模样吗?” 萧三郎点头,“当然,我容貌变化又不大,先前和现在没差多少。你让我画这个做什么?” 苏悦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想起这件事来,催促道:“让你画你就画呗,赶紧的。” 萧三郎握着笔讨价还价,“那我画完了你就好好陪我,今晚都听我的。” 苏悦将砚台往前推了推,突然间莫名有些不耐烦,“画个画而已,快点的,别磨蹭了。” 话一出口,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火气吓了一跳。 萧三郎也愣了下,以为她心情不好,扯过她的手柔声问:“你怎么了?” “嘶,疼。” 苏悦倒吸一口气,甩开他的手,“你碰到我伤口了。” 萧三郎眉头微皱,“伤口还没好吗?让我看看。” 他伸手拉住苏悦的手,解开上面的纱布。 被安亲王妃咬伤的牙印仍然触目惊心,伤口处的肉已经有些溃烂。 “你配制的金疮药向来很灵,这都快两日了,伤口怎么还没结痂?”萧三郎将烛台移过来,仔细查看伤口。 苏悦也觉得奇怪,“可能是伤口咬得太深了,你看最里面的肉已经开始结痂,应该没有大事。” “别动。”萧三郎握着她的手,拿出金疮药,“我再给你上一遍药。” 他用干净的帕子仔细清理掉伤口边缘处的溃烂,然后又洒了一些金疮药在上面。 灯光下,他的神情专注而沉静,上完药将伤口再一次包上,轻轻地在上面印了个吻,“一定会尽快结痂的。” 苏悦望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有些歉疚,“三郎,对不住,刚才我的语气不是很好,我.....” 萧三郎将她抱进怀里,手指轻轻印在她的唇畔,“我们之间不用说对不住,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对吗?” 苏悦靠在他怀里轻轻摇头,“没什么不开心的事,就是刚才有一瞬间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觉得很烦躁,就像是心中有团火在烧一般。” 萧三郎亲了亲她,温声道:“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累到了,这两日在家好好休息,别出去了。” 苏悦嗯了一声。 萧三郎牵着她的手走回桌案旁,拿起笔将自己以前的模样画了出来。 “诺,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和以前差不多?” 苏悦接过画像看了下,画上的人确实和萧三郎现在的模样差不多,有区别的地方就是现在的萧三郎鼻翼比之前高了,下颌线比之前更为精致流畅。 但眉眼之间的模样并没太大改变。 萧三郎见她捏着画像看得出神,忍不住轻笑,“真人就在你眼前站着呢,你看真人还不够吗?干嘛非要盯着画像看?” 苏悦将画像铺平在桌子上,“其实仔细看下来,你的眉眼与陛下有几分相像。 但你的嘴唇和鼻梁.....” 她伸手遮住画中人的眉眼,只露出鼻梁和嘴唇,“你看这半张脸是不是有娘的影子?” 萧三郎探头看过来,一脸疑惑,“有吗?我怎么可能和娘长得像?” 苏悦盯着画像,认真点头,“仔细看的话,有两分相似,反而是那位安亲王妃,我那日看到过他的样子了,你和她长得并不像。” 提起安亲王妃,萧三郎眉心微拢,“不像她正好,我巴不得长得像娘。 悦悦,我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世,你不用为了安慰我,特地说我长得像娘。” 苏悦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以前没注意萧三郎和徐氏长得像不像的问题,她也是刚才仔细打量萧三郎的时候才发现,萧三郎和安亲王妃竟然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再仔细打量发现其实萧三郎和徐皇后反而有些许相像。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苏悦脑海里闪过,快得她一时没有抓住。 “我不是为了安慰你,你不信可以让别人再对比一下看看。” 萧三郎认定苏悦是为了安慰自己,并没放在心上,敷衍地拍拍她,“好,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安歇吧。” 他拉着苏悦往床边走去。 苏悦见他一副敷衍的模样,心中那股莫名的火焰又爆发出来,“萧三郎,我在和你说真的。” 耳边却已经响起细微的鼾声。 苏悦扭头一看,萧三郎已经躺在床上,握着她的手睡了过去。 他这几日不是去宫里,就是应付那些不断上门送礼的人,着实累坏了。 苏悦眉心拢了下,轻轻抚了下心口处。 她平日里向来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知为何今晚却莫名地烦躁,总想发脾气。 她这是怎么了? ...... 转眼就到了三日后,章和帝率领云昭国所有宗室,浩浩荡荡一共二三十辆马车,离开京城,朝着皇陵而去。 皇陵建在京城下辖的七里镇,此处本来是群山环抱的山林,后来因为皇陵在此选址,逐渐形成了一个镇。 从京城到七里镇,需要半日的路程。 他们一行人到达皇陵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各自安顿好住处后,萧三郎就被章和帝叫走,说是商议第二日祭祀的行程。 就连萧庭煜也跟着一起去了。 对于自己突然多出来的身份,苏悦本以为萧庭煜会接受困难,谁知道小家伙在听完她和萧三郎的解释后,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认真总结道: “也就是说皇帝陛下是我爹的真爹,我的真祖父呗,爹爹,你这回的爹爹不会再变了吧? 你自己算算,我都多少个祖父,祖母了?” 萧三郎...... 好家伙,这小子一直以为自己父亲到处找爹呢。 萧庭煜身份接受得很快,适应也很好,听说萧三郎要带他去见皇帝,立刻就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苏悦换了一身衣裳,叫上徐谦,“走,咱们去皇陵附近转转。” 第416章 你的人生已经能看到头了 说是去皇陵附近转转,其实苏悦的目的地十分明确,那就是去太后的陵墓四周看了看。 有徐谦带路,很快就到了太后的陵墓前。 徐谦指着陵墓的东南角道:“安亲王说,太后的陵寝突然间崩裂了,怎么会无端崩裂。陵寝崩裂的当夜,安亲王妃就被太后附体了。 悦姐,前些日子既无狂风,又无暴雨,你说陵寝为何会崩裂呢?” 苏悦以手遮帘,往前方看去。 “是啊,陵寝为何会突然崩裂呢?”她喃喃。 按道理来说,皇陵的墓道都是用上好的大理石修建而成,在墓道的入口处会建一座小祠堂,以供奉香火,祭祀使用。 此次崩裂的地方就是小祠堂,几乎半间都塌了下来。 前几日刚下了一场大雪,积雪尚未完全融化,有一群裹着厚皮帽的人正在修补祠堂。 还有一队人推着车过来,上面拉的是木材和石头,车子很重,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 苏悦的目光在雪地上停留片刻,抬脚走了过去。 埋头干活的工匠们见有人过来,抬头看了一眼,见苏悦和徐谦身上的穿着,猜测他们应该是明日参与祭祀的贵人。 领头的工匠过来行了个礼,“此处杂乱,还请贵人先行离去,免得伤了贵体。” 徐谦小声道:“悦姐,修房子有什么好看的,天儿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苏悦点头,目光却停留在角落里的一堆杂乱无章的废木头上。 她抬手指了下,问领头的工匠,“那是什么?” 领头的工匠扫了一眼,“那是坍塌下来砸断的废木头,不能用的都清理出去了,这是勉强还能用的。 小的们觉得丢了可惜,所以挑了几根过来,不过贵人们放心,小的们都检验过了,确实是还能用的,而且我们也不会放在承重的地方。” 领头工匠以为苏悦要质问他们,诚惶诚恐地解释。 苏悦的目光在几根木头上扫了一圈,微微点头,“不用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 阿谦,我们走了。” 她转头招呼徐谦离开。 待他们走远,有工匠凑到领头的身边,小声问:“头儿,你说他们不会发现咱们偷工减料吧?” 领头的淬了一口,“咱们虽然昧下了一部分银子,但挑的这些木料确实也是能用的,算不上偷工减料。 再说这些贵人们懂什么啊,真要问起来,咱们也有话回他们。” 他们口中的贵人苏悦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却听到转角处传来一阵哭泣声。 她抬了下手,徐谦在她身后站住脚步。 “王爷饶命,奴婢们不是故意的。” “狗仗人势的东西,你们不就是看本王失宠了吗?连守着皇陵的奴婢都敢来欺辱本王,你们且等着,本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转角处转出来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看到安静站在雪地里的苏悦和徐谦时,脚步一顿,脸色更加阴沉。 徐谦躬身行礼,“见过成王。” 成王阴沉的目光看向苏悦。 苏悦微微颔首,被软禁了两个月,成王一扫原本温文尔雅的形象,身上多了几分戾气。 成王冷哼一声,“有些人天生注定就是土鸡,即便是飞上枝头,也做了不了凤凰的。” 这话分明就是讽刺苏悦。 徐谦有些生气,“成王殿下请慎言。” 成王嗤笑,“小侯爷这是找到靠山了,不再装呆卖傻了。” “你....”徐谦忍不住握了握拳头。 苏悦扯了扯他,上前一步,冷笑,“土鸡会不会变凤凰先不说,至少未来还能看到希望。 但成王殿下你,啧,这辈子大概已经能看到头了。” “放肆!你敢这般侮辱本王。”成王脸色铁青,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打过来。 苏悦自然不会待在原地等着挨打,她抬手抓住了成王的手臂。 “殿下!”身后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疾呼。 冯首辅从远处疾步而来,“殿下这是做什么?” 成王狠狠瞪了苏悦一眼。 苏悦轻哼,缓缓松开了他的手臂。 成王神色悻悻,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冯首辅,“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老臣奉陛下之命,带人准备明日祭祀的礼品,殿下若无事,就一起过去看看吧。" 成王阴沉沉地撇了苏悦一眼,跟着冯首辅转身离开了。 苏悦望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真是奇怪,他都已经休了冯紫莹,为何冯首辅还这般维护他?” 徐谦挠头,“莫非他们翁婿感情深厚?” 苏悦忍不住乐了,“这个理由骗鬼还差不多。” 徐谦嘿嘿一笑。 苏悦转身继续往前走,忽然间眼前一黑,身子踉跄了一下。 “悦姐,你没事吧?”徐谦满脸关切地拉住她的胳膊。 苏悦站定脚,揉了揉脑袋,刚才脑袋忽然针扎一般的疼痛,十分不舒服。 眼下却又没有了任何感觉,仿佛刚才的疼痛如梦境一般。 “没事了,大概是累到了,我回去休息一会儿。” 回到院子里,她躺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萧三郎正坐在床边看书。 苏悦坐起身,“你回来了。” 萧三郎放下手上的书,上前给她塞了个枕头,一脸关切地问:“听阿谦说你不舒服,现在好些没?” 苏悦摇摇头,“我没事,睡了一觉好多了。” 萧三郎神情微松,解开她手上的纱布,见手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伤口总算开始结痂了,看来快好了。” 苏悦点头,左右环顾,没看到萧庭煜的身影,“不是说商议事情吗?这么快就商议完了?煜哥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萧三郎倒了杯温水给她,才坐下道:“祭祀都是礼部在安排,流程都有旧例可循,唯一有争论的地方是我和煜哥儿的站位而已。 我以前是太子,不管任何祭祀,我都是站在陛下身后,但如今我只是和瑞王一样的王爷。” 苏悦挑眉,“所以有人建议你按照排序,站在成王身后?” 这次祭祀因为要带着所有宗室,所以被软禁在府中的成王也带了出来。 萧三郎点头,“没错,瑞王的人坚持长幼有序,瑞王是长子,应该站在陛下身后的第一位置。” “最后的结论呢?” 萧三郎揉了揉眉心,“冯首辅站出来说我是嫡子,又有皇长孙,所以我应当带着煜哥儿站在陛下身后。 其次才应该是瑞王,成王,庆王以及几个未成年的皇子,站在后面。” 苏悦有些诧异,“你说冯首辅支持你和煜哥儿站在最前面?” 第417章 夜探皇陵 萧三郎点头,“怎么了?” 苏悦将自己先前遇到成王和冯首辅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看成王还挺听冯首辅的话,按常理来说,他休了冯紫莹,冯首辅与他之间不应该再走这般近了。 但我看冯首辅十分维护他的样子,既然维护他,为何又不为他争取靠前点的位置?” 萧三郎听到成王想动手打她时,脸色就一片铁青,拉着苏悦上下打量,“他有没有伤到你?” 苏悦轻笑,“就凭他,十个成王也不是我的对手。” 萧三郎捏了下她的鼻子,若有所思地道:“你说得不无道理,冯首辅其实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支持瑞王一派的人,坚持按长幼排序就可以。 他毕竟是三朝元老,又得陛下信任,他若坚持按长幼排序,陛下未必不会考虑这个提议。” 皇家祭祀这样重大的场合,每个人的站位都十分有讲究。 比如瑞王,如果他按照皇长子的身份站在了第一位,那就意味着他是最有希望的皇位继承人。 他以后在大臣们心目中的分量和地位都不言而喻,这也是瑞王的人积极争取按长幼排序的原因。 “在这样的场合,如果真的按照长幼排序站了,成王站在第二位,这无疑是在向众人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陛下开始原谅成王了。 以冯首辅的能力,后面再找机会帮成王运作一番,陛下应该就会解了他的软禁。” 苏悦深以为然,“所以他为何不支持长幼有序,反而力挺你带着萧庭煜站在最前面呢? 我可不相信他打算支持你。” 萧三郎轻笑,“我也是不信的,冯首辅是只老狐狸,一般人很难猜到他的心思。 对了,你上午的时候和阿谦去哪里了?” 提起上午,苏悦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们去了太后的陵墓,我去看了看坍塌的一角,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萧三郎心中微动,“莫非坍塌的地方有什么蹊跷?” “没错,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我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些烧过的木料,我在上面发现了一些硫磺粉。” “硫磺粉?”萧三郎不解。 苏悦解释,“我仔细看过了,那些木料的断口参差不平,虽然断口处发黑,但却没有毛刺,这绝对不是砸断或者烧断的。 反而更像是被炸断的,我走近一些就看到了硫磺粉,虽然很少,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 硫磺粉是制作黑火药的主要成分。” 萧三郎瞬间就明白了,“你怀疑太后的陵墓是被人用黑火药炸断的?” “没错,而且我仔细看过今儿运送木料的车,那些车轧在雪地里的车辙很深,若只是木头,根本不可能这么重。” 苏悦说到这里,神色凝重,“我怀疑木料里头夹带了别的东西。” 这个信息实在太具有冲击性,萧三郎在屋里徘徊片刻,忽然道:“所以这才是他们千方百计让整个宗室都出现在皇陵的原因。 所谓的皇陵坍塌,太后附体,最终都是用舆论逼迫陛下带着所有宗室前来祭祀。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他们,毫无疑问,指的是安亲王夫妇。 苏悦低声问:“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真相到底怎么样,我们还要去验证。” 萧三郎十分果断,“那就夜探皇陵。” 苏悦也正有此意,又到了白虎和长右支棱起来的时候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整个皇陵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白虎驮着萧三郎,长右带着苏悦,灵活的避开了巡逻的队伍,毫无声息地落在了皇陵的祭祀堂的房顶上。 白日里工匠们已经做完了最后的收尾工作,此刻整个祭祀堂一片黑暗,几个护卫守在檐下。 “啪!” 窗棂在暗夜里忽然被打开了,发出的声响吓了护卫们一跳。 “谁在那里?”两个护卫喊着,走到窗前,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一片漆黑。 “真是见鬼了,这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自己开了。”一个护卫嘀咕着上前关窗。 另外一个护卫踢了他一脚,“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个字眼是能乱说的吗? 你难道也想被附身不成?” 守卫打了个寒颤,两人立刻关上窗,缩着脖子转到前头去了,根本不知道就在窗户开的那一瞬间,苏悦和萧三郎已经进去了。 室内一片漆黑,白虎在房顶上揭了几片瓦,清冷的月光洒进来,屋内总算有了几分光亮。 因为是祭祀用的场地,屋内十分宽敞,只除了正前方有祭祀叩拜的太后画像,还有一张长条桌案,案前有一座半人高的香炉。 两人十分默契地站在了香炉前,伸手进去摸索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萧三郎轻轻拍了下手上的香灰,走到太后的画像前,在画像后的墙上一阵摸索,依旧没有收获。 两人最后将目光都集中在了长条桌案上,十分默契的同时钻入了桌案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们在其中一条腿靠里一侧发现了一块凸起。 苏悦轻轻一摁,桌案下的地板忽然间无声地离开了,露出一方长一丈,宽三尺左右的缝隙来。 缝隙里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黑色的东西。 苏悦探手摸了摸,摸到了一根引线,引线长长的,一直埋到了香炉下方。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整个皇陵就热闹起来。 祭祀讲究吉时,礼部选的时间是辰时正。 章和帝一身皇帝冠冕,率领整个宗室进入祭祀堂。 苏悦是女人,按照规矩,她不能进入祭祀堂,只能在祭祀堂外跟着磕头。 辰时正,祭祀正式开始。 宗正递了三炷香给章和帝,由他亲自点燃,插入香炉,然后跪下磕头后再由后面的子嗣们依次上前焚香叩拜。 章和帝的香刚点着,还没插进香炉,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声。 “放肆,哀家是太后,你们谁敢拦着哀家。” “放开哀家,哀家要亲自进来享受香火。” 苏悦站在外面,一眼就看到了被护卫们拦住的安亲王妃。 今日的安亲王妃显然是特地收拾过,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宫装罗裙,云鬓高挽,整个人依稀能看到年轻时的秀丽模样。 不过她的眼中依旧闪着癫狂的神色,正试图冲破护卫们的阻拦。 苏悦悄悄地弹出一块石子,打中了拦着她的护卫。 安亲王妃趁机冲开了阻拦,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祭祀堂。 第418章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安亲王妃就这样冲进了祭祀堂。 章和帝正弯腰准备将三炷香插.进香炉里呢,一股大力忽然从后面撞过来,直接将他手上的香撞倒在地。 章和帝更是被撞得险些一头栽进半人高的香炉里。 事实上若不是萧三郎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他可能真就一头栽进去了。 章和帝有些狼狈地站住脚,转头看到摔在地上疯疯癫癫的安亲王妃,勃然大怒。 “谁让她进来的,赶紧把她拉出去。” 安亲王妃站起身来,尖着嗓子高声斥责,“放肆,今儿你们不是祭祀哀家吗? 既然祭祀哀家,为何还要把哀家赶出去? 哀家今儿要坐在这里,亲自受你们的香火。” 安亲王妃说着笑嘻嘻地爬到了前方的长条桌案上,坐下来将两条腿往香炉上一伸,冲章和帝挥挥手。 “哀家本人就在这儿呢,行了,你们挨个上前叩头吧,正好也让哀家认认你们这些不孝的子孙。” 章和帝气的胡子直翘。 他其实根本没办法直接面对安亲王妃,一看到她,就会让自己想起年轻时的荒唐,总有一种被人挖出内心最深处的肮脏丢到太阳底下暴晒的无措。 他想让人将安亲王妃拉出去,但安亲王妃一副太后附体的模样,谁敢真的动手去拉她? 那不成了对太后不敬? 祭祀堂内一时陷入了僵局。 安亲王驱动轮椅上前,神情温和地看着安亲王妃,“温雅,你下来好吗?外面下雪了,我让人带你去堆雪人。” “堆雪人?”安亲王妃脸上闪过一道迷茫,随即又双眼一亮,笑嘻嘻地拍手,“堆雪人好啊,我要堆雪人。” 安亲王朝她伸出手,声音越发的温柔,带着令人沉醉的柔和,“好,我们去堆雪人。” 安亲王妃将手伸向他,眼看着手就要碰到安亲王时,忽然间又缩了回去,“不不,我不要堆雪人,我要等着他们给我叩头。” 她指着章和帝,“还愣着干什么啊?赶快磕啊。” 章和帝脸色一片铁青,再次看向安亲王。 安亲王眉头紧锁,一脸为难。 “我来吧。”一道略微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看到苏悦一袭白衣长裙,缓缓走进来。 章和帝不悦的看向萧三郎,“她来做什么,这是祭祀堂,女人怎么能随便进来?” 萧三郎轻呵,“不是已经进来一个了,她又不是第一个。” 章和帝一口气梗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十分难受。 苏悦根本就没看章和帝的神色,径直与她擦肩而过,走到安亲王妃身边,二话不说直接将安亲王妃从上面抱了下来。 章和帝...... 众人...... 那可是被太后附体的安亲王妃,这么简单粗暴吗? 还是那种拦腰抱着的姿势..... 安亲王妃陡然被抱下来,似乎也吓了一跳,随即开始拼命的挣扎,“放开我,放肆,你竟然敢对哀家无礼。 小心哀家让皇帝砍了你的头。皇帝,你还愣着干什么啊,你就看着别人这么欺负哀家吗?” 安亲王妃被苏悦拦腰抱着往外走去,她不甘心,愤怒的瞪着章和帝。 章和帝摸着鼻子抬头望天,心想苏氏虽然粗鲁,但某些时候粗鲁有粗鲁的好啊。 眼看快到门口了,安亲王妃忽然间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声,从怀里掏出一串鞭炮。 她一手打开了火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燃了鞭炮,然后将鞭炮丢了出去。 其实在安亲王妃拿出火折子的时候,苏悦就察觉到了。 她准备伸手去夺的时候,突然间头部又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眼前发黑,有些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扶住了门框,发出哐当一声响。 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安亲王妃已经将鞭炮丢了出去。 一连串的噼里啪啦,呛人的浓烟瞬间在祭祀堂内弥漫开来。 众人被呛得咳嗽声不断,靠窗的人连忙打开了窗户。 冷风吹进来,烟气逐渐散去,众人才缓过来。 苏悦靠在门框上,感觉头部的疼痛感渐缓,抬头去寻找萧三郎和萧庭煜的身影。 萧三郎抱着萧庭煜站在窗户后避风的地方,两人看起来都没受烟气的影响。 最狼狈的是安亲王,安亲王妃那一串鞭炮丢的位置距离他最近,众人都慌乱躲开的时候,只有他因为坐在轮椅上,躲开不方便,所以没来得及躲。 有两个鞭炮直接崩到了他的额头上,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加上烟气把他的眼都熏红了,整个人没了先前的温文尔雅的模样,多了几分狼狈。 章和帝掩着口鼻,见烟气散去,才黑着脸道:“祭祀先暂停吧,着人进来收拾打扫一番,再重选吉时祭奠。” “不行!”有人脱口而出。 章和帝皱眉望去。 苏悦和萧三郎对视一眼,也有些诧异出口反对的人竟然是成王。 章和帝一脸不悦,“为何不行?” 成王抿了下嘴唇,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喊杀声。 禁卫军副统领身上带伤,踉跄着从外面冲进来,“陛下,京西大营的曹勇忽然带人杀了进来,口口声声喊着要勤王救驾。 他们冲进来见人就砍,咱们只带了两千禁卫军,快抵抗不住了。” “曹勇?”章和帝脸色大变,“勤王救驾,朕好好的在这里,他救的什么驾?” 话音一落,门外就冲进来一群士兵,个个手持长剑,领头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 祭祀堂内响起一阵骚乱声,宗室女眷尖叫着都被逼退进了祭祀堂。 整个屋内一片骚乱。 章和帝看到中年男人,高声斥责,“曹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谋反。” 曹勇看到章和帝的时候,神情明显有一瞬间的错愕,那模样仿佛在此时不应该见到活着的章和帝一般。 章和帝读懂了他的错愕,气得险些跳起来。 身后忽然响起低低的笑声。 章和帝回头,见成王忽然间笑了,而且越笑声音越大,到最后脸上已经满是得意之色。 他瞬间就反应过来,“逆子,是你,你联合曹勇要谋反是不是?” 成王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脸上的笑容阴沉而又得意,“我的好父皇,说谋反有些太难听了。 咱们在祭祀太后啊,祭祀的时候总是会出现一些意外的嘛,到时候父皇肯定会有危险啊。 我吩咐曹勇前来救驾,有什么不对吗?” 章和帝气的浑身颤抖,“胡说,好好的祭祀,能有什么意外,分明就是你狼子野心,你这是想弑父杀兄啊。” 成王不以为意地撇嘴,“别说得那么难听,毕竟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点意外不是很正常的嘛。 曹勇将军也是听到鞭炮响,以为意外发生了呢,所以才带人先冲了进来。” 他说着,上前点了三炷香,直接插.进了香炉底部,看向章和帝的神色带着一抹疯狂,“父皇想不想知道这意外是什么?” 第419章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章和帝脸色铁青,“逆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成王摇摇头,似乎有些失望,随即又转头看向瑞王,“不如瑞王兄猜猜,今儿这祭祀堂内能发生什么意外?” 瑞王正在努力安抚怀里的女儿,刚才曹勇带着人冲进来,瑞王妃吓得牵着两个女儿到了他身边。 此刻夫妻俩正一人怀里抱一个女儿安抚呢。 听到成王的话,瑞王将女儿抱紧了,不悦地看向成王,“老二,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平时看着温文尔雅的,咬人的时候竟然这么疯狂。” 成王脸色一片狰狞,“你少在我面前耍威风,希望一会儿你还能这么硬气。”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萧三郎。 “我的好三弟啊,拜你所赐,我如今才成了这幅落魄的样子,你想不想知道我今儿为你们准备了什么意外的惊喜?” 萧三郎将怀里的萧庭煜交给苏悦,神色淡淡地指着香炉,“倒也不难猜,看你先点了香在里面,应该是你在这香炉下埋了黑火药吧?” 成王脸上的笑顿时就皲裂了。 他一脸错愕地瞪着萧三郎,脸上闪过一抹狼狈,随即又仰头哈哈大笑。 萧三郎静静地看着他。 成王的笑声逐渐减小,随后又满脸阴沉地瞪着萧三郎,一脸愤慨,“萧琛,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样子。 你学什么,做什么永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明明我读书比你用功,练武比你刻苦。 你就只是随便念念,随便练练,却还是比我辛苦数倍练得好。 只要有你在,父皇的眼里就永远没有我们,你就是我这一辈子的噩梦。 好不容易你被流放了,你为什么不干脆死在边关?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回来不到半年,就把我辛辛苦苦经营六年的大好局面都毁了,害得我被软禁在府里,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成王越说脸色越狰狞,“你以为你聪明就了不起吗?就算你猜中我埋了黑火药又如何? 等会,你还是一样要被炸死在这里,哈哈哈,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妻子,你的儿子。 你们通通都得死。 曹勇,把他们一家三口先给我抓过来,放在香炉前,等会就先让他们享受黑火药的威力。” 曹勇带着人上前去抓萧三郎和苏悦。 “别碰我们。”萧三郎冷声斥道,“我们自己过去。” 萧三郎伸手抱过萧庭煜,一手牵着苏悦,三人缓缓走到了香炉旁。 萧三郎神色淡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本来的计划是等陛下点燃的香烛烧完,引燃黑火药。 黑火药将陛下和我们都炸死后,曹勇再带着人冲进来勤王救家的吧? 只是没想到曹勇会被一串鞭炮声提前引了进来,对吗?” 成王眯着眼,见萧三郎和苏悦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之色,不由脸色更难看。 萧三郎竟然将他的计划猜得一清二楚。 他本来的计划就是等黑火药将所有人都炸死后,曹勇带人进来,而他到时候作为皇室仅存的血脉,自然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料到安亲王妃一串鞭炮提前将曹勇引了进来。 成王冷笑,“那又如何?不过是计划提前暴露,这样反而更有趣味了呢。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临死前的煎熬,萧琛,你现在内心一定很害怕吧? 哈哈,放心,等一下我会让人给你们一个痛快。” 萧三郎嘴角微微勾了勾,没说话。 “萧泽,你还是不是人啊?这屋子里的人,全是你的亲人,你怎么这么狠心。” 庆王萧润冲出来,满脸气愤地瞪着成王。 成王脸沉着脸拔剑就砍向萧润,“你个成天就知道吃的废物,也敢跟我叫嚣,你是嫌死得太快了吧?” 萧润踉跄着往后一躲,被萧三郎拉了过去。 “逆子,怪不得排祭祀顺序的时候,你情愿往后站呢。”章和帝捂着胸口,一副随时要被气吐血的模样。 “怪不得冯首辅非要支持让阿琛和煜哥儿站在最前面,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沆瀣一气。” 成王并不否认,“那又如何?我早就受够你的偏心了,这六年来,你表面上看对我和瑞王一视同仁。 这件事上抬举我,那件事上就肯定抬举瑞王,看着对我们都一样重视,其实你根本就是看不上我们。 你故意让我和瑞王相争,却不肯立我们当中的任一人为太子,你其实一直在等着萧琛回来,是不是?” 章和帝胸膛直颤,“朕不肯立你们?你们怎么不说自己没能力?尤其是你,朕给过你多少次机会?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沽名钓誉,只盯着眼前那点利益,一点大局观没有。” 成王忽然大怒,“你住口,就是你偏心,这一切都是你偏心造成的。” 他用箭指了指香炉里的香,“看到没,这香就剩下三分之一,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要么你们就直接被炸死在这里,要么你就立刻立下禅让诏书,将皇位禅让给我。 我的好父皇,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章和帝面色大变。 祭祀堂内一片混乱,年龄小的孩子甚至吓得嚎啕大哭,“我不要,我不要死啊。” “父皇,救我啊。” 祭祀堂内哭成一团,章和帝又气又急,最终没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成王已经退到了门口,“看来父皇是不愿意立禅让诏书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了。” 香炉里的香立刻就要烧尽了。 感受到死亡临近的众人更乱了,年龄小的孩子们,胆子小的女人们哭成了一团。 有的人甚至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去。 自然是没冲出去的,被曹勇一剑砍翻在地。 整个祭祀堂内哭喊声一片。 苏悦伸手拍了拍萧庭煜的脑袋,“害怕吗?” 萧庭煜安静地趴在她的肩膀上,黝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不害怕,有爹爹和娘亲在呀,怕什么。” 苏悦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将他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哎呀,我的头发。”萧庭煜抗议。 萧润撇了一眼香炉里的很快就要燃尽的香,忍不住缩在萧三郎身后,小声嘀咕,“三哥,三嫂和小侄子是不是吓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玩闹。 萧三郎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西南方的角落里,扬声道:“香立刻就要燃尽了,安亲王还不走吗?” 本就纷杂的祭祀堂内因为他的高喊,突然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安亲王。 坐在轮椅上的安亲王忽然间笑了。 第420章 直接扼杀了 安亲王推着轮椅缓缓上前,“屋里这么多人,不知道宣王为何单独问我是何意?” 萧三郎微微一笑,“安亲王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你和成王谈的合作条件中,应该没有将你也一同炸死的条件吧?” 一句话仿佛激起了千层浪,萧三郎的这句话带来的冲击瞬间就让祭祀堂内炸了。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安亲王。 眼前的安亲王,还不到四十岁,面容白净,眼神温和,因为常年坐在轮椅上,气血不通,他的脸色比正常人多了两分苍白。 这样的人,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是一个温和慈祥的长辈。 可萧三郎的话却说安亲王和成王合谋。 章和帝摇头,一脸震惊,“你...老六,你和这个逆子合谋?” 安亲王在先帝的皇子中排行第六。 安亲王淡淡一笑,轻轻的拂了下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成王站在门口有些不耐烦,“六王叔,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还和他们啰嗦什么。 黑火药马上就要炸了,咱们赶紧走吧。” 他招呼着安亲王往外走。 安亲王却依旧停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是看向萧三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黑火药不会炸了。” 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的成王踉跄了下,险些一屁股跌坐在门槛上。 他稳住身形,转身不可思议的看向安亲王,“你说什么?黑火药不会炸了?这不可能。” 安亲王捏了捏鼻梁,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 “你没发现萧琛过于冷静吗?他既然能猜到祭祀堂内埋了黑火药,又怎么可能不会事先处理掉?” 成王一脸呆滞的看向萧三郎。 萧三郎轻笑,“是啊,我怎么可能不会事先处理掉呢?” 成王怒吼一声,愤怒的冲向萧三郎,“萧琛,我杀了你。” 他还没靠近萧三郎,就被苏悦一脚踹了出去。 成王狼狈的坐在了地上,疼得脸都变形了。 曹勇上前将他扶起来。 成王揉着腰,整个人已经有些失去理智,“曹勇,带着你的人给我杀,把他们全都给我杀了。” 他神色狰狞的叫嚣着,“萧琛,你以为没了黑火药我就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了吗? 京西大营一万兵马如今就在外面呢,禁卫军那两千人已经被砍得七七八八。 今日必定是你们的死期,最后的皇位只能是我的,是我的。” 成王整个人仿佛陷入了癫狂一般,愤怒的嘶吼着,“外面的人都给我听着,砍一个人头,本王赏一千两,砍得越多,赏赐越厚。 等本王登上皇位,统统给你们封侯。” 曹勇大声应了声是,领着身后被激励的满脸兴奋的士兵提剑冲了过来。 首当其冲被攻击的对象就是章和帝和萧三郎。 苏悦将萧庭煜往萧润怀里一塞,冲萧三郎微微颔首,脚尖一点,扑向曹勇。 萧三郎拿出了火铳,“砰砰”两声,放倒了前来攻击他的士兵。 与此同时,苏悦已经挡住了曹勇的攻击,同时手脚并用,凌厉的攻向曹勇。 几乎没人看到她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两个回合,曹勇就被她一剑砍下了脑袋。 萧润看得目瞪口呆,只来得及捂住了萧庭煜的眼睛。 苏悦却提溜着曹勇的脑袋砸向成王。 成王被脑袋砸中,再次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曹勇双目圆瞪,鲜血淋漓的脑袋从自己肚子上滑下来,掉落在他的两腿间。 “啊啊!”他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起来,一脚将曹勇的脑袋踢了出去。 再一转身,一柄长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成王抬头看过去,苏悦神色冰寒,手中的长剑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血。 她就这么拿着滴血的长剑压在自己脖子上,甚至还轻轻噌了下,整个人仿佛地狱归来的使者一般,令人胆寒, 成王清楚的看到她将剑上的血噌在了自己身上,吓得整个人哆嗦了下,就听到她轻笑一声,抬起了剑。 “别,别杀我。”成王吓破了胆,连忙大喊。 苏悦却只是重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剑尖指在了他的鼻尖上。 成王只感觉到腰部一阵疼痛,整个人仿佛瘫了一般,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的瘫在了地上。 苏悦蔑视的扫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废物。” 萧三郎上前一步,冷声道:“逆贼曹勇已伏诛,主谋萧泽被擒,尔等若想活命,放下武器投降吧。 否则等禁卫军援兵一到,各位连放下武器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了主帅的士兵们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本来嘛,谋反都是主将们的事,他们这些小兵只是听从指挥而已。 眼下主将都被杀了,他们还反个什么劲啊。 很快,士兵们纷纷将手中的武器都丢了,跪在地上求章和帝饶命。 一场风波就被苏悦和萧三郎两人直接扼杀了。 成王看着这一幕,脸色一片灰白,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彻底傻了。 屋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会再爆炸了,也不用担心被乱兵砍杀了,总算安全了。 章和帝脸色也缓和下来,拍着胸脯埋怨萧三郎,“你既然早有安排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朕,朕都....啊,你看大家伙都快要被吓死了。”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快被吓死了。 一旁的瑞王神情不满,“宣王既然早知道此处埋了黑火药,为何不早点禀明父皇,先终止这场祭祀,也好过大家伙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其他宗室却神色各异,看向萧三郎的目光顿时就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萧三郎神色淡淡,“我们发现黑火药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来不及禀报,况且既然黑火药已经处置了,又为何要终止祭祀? 我事先可不知道成王会联合京西大营谋反。” 事实上,他和苏悦发现黑火药的时候,只是将怀疑的矛头对准了安亲王,并没有往成王身上想。 谁知道成王竟然和安亲王联手了,又被安亲王妃的一顿炮仗先引了出来。 瑞王轻哼,“我看你分明就是不将父皇.....” “够了。”章和帝高声打断了瑞王,神情不悦的瞪了瑞王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挑没用的刺? 要是没有阿琛,刚才你们就被炸死了。 再说若不是这般,朕又怎么能发现这背后竟然还有安亲王的事呢?” 章和帝此刻慌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理智也重新回到了脑子里。 他冷着脸看向安亲王,“如果朕没猜错的话,所谓的皇陵崩裂,太后附体都是你捣的鬼吧? 你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将我们全都引来皇陵,然后将我们炸死在皇陵,最后推成王上位,是吧? 朕自认为带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朕?” 安亲王轻轻捋了下鬓边的碎发,嘴边溢出一抹冷笑,“待我不薄?” 第421章 荒诞的过去造了个好孩子 “幼年时害我断了双腿,不良于行,成年时又糟践我的妻子,如果这就是陛下所谓的待我不薄,我还真是承担不起。” 安亲王定定的看着章和帝,一扫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眼里满是阴鸷。 章和帝愣了下,“你胡说什么?朕什么时候害你断了双腿?你的腿明明就是你自己摔断的。” 安亲王噌一下掀开盖在腿上的毯子,露出两条细长有些弯曲变形的腿,唇间溢出一连串怪舛的笑。 “我自己摔断?若不是你说假山上有一只漂亮的小兔子,我会爬到上面去吗? 哪里有什么漂亮的小兔子,不过是你的母妃故意引我上去的诱饵罢了。 这分明是你们母子早就串通好的阴谋,因为我要是摔死了,你就成父皇最疼爱的幼子了。” 章和帝眉头紧锁,“你在胡说什么?你说是我和我母妃故意害你?简直胡说八道,就算是没有你,父皇也不会多宠爱我什么。 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安亲王嗤笑,“怎么?你敢做不敢认吗?今日你敢当着所有的宗室发誓,你当年没有嫉妒过我,没有想过害我吗?” 他满脸嘲弄的看着章和帝,“你敢发誓吗?你根本就不敢。” 章和帝神色微滞。 他是先帝的五皇子,生母是一位不受宠的贵嫔,安亲王是先帝的六皇子,是皇后和先帝的嫡幼子。 兄弟俩之间差了两岁。 既是嫡子,又是幼子,安亲王从出生就受尽先帝宠爱,他看在眼里,若说心中没有羡慕和嫉妒,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他真的没有害过安亲王。 “朕有什么不敢的?”章和帝冷哼,“就算曾经朕羡慕过你受宠爱,但朕也没想过要去害你。” 事实上,他在先帝的眼中就是个小透明一般的存在,不然也不会在后来激烈的夺嫡中成功捡漏。 因为足够被人忽视,所以才容易捡漏。 “当年真的是你在假山上失足掉落下去的,跟朕和朕的母妃没有关系。” 安亲王神情乖戾,“事到如今,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什么事情当然由你说了算。 我根本就不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兰心姐姐临终前和我说过,我出事后,她爬上假山去看过。 我掉下去的地方被人涂了一层松油,那分明就是有心人的算计,故意想摔死我。 是你告诉我上面有小兔子的,也是你引我上的假山,所以分明就是你和你母妃故意设计害我。” 章和帝敏感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兰心?你说这一切都是兰心告诉你的?” 兰心长公主是先帝的嫡长公主,也是安亲王的亲姐姐。 当年先帝的几个皇子斗争激烈,兰心先是辅佐自己的亲弟弟,先帝的皇长子,结果皇长子被斗死了。 后来几个皇子在夺嫡中死的死,废的废,先皇后的嫡次子三皇子被先帝贬斥流放,先帝在临终前立了逐渐开始崭露头角的章和帝为太子。 兰心长公主便暗中联络被流放的三皇子,姐弟俩里应外合,试图谋反。 当然,谋反兵败了,被武安侯父子镇压,三皇子当场战死,兰心长公主被俘。 章和帝为兰心长公主赐了毒酒,临死之前,她说想见见自己的幼弟安亲王,章和帝允许了。 “所以,兰心临死前就和你说了这些?你觉得朕害你断了双腿,所以才恨朕?” 安亲王拍了拍自己扭曲变形的腿,神情更加阴森,“你知道两条腿同时摔断的那种疼痛吗?你能体会明明有腿有脚却再也不能走路的感觉吗? 你知道想站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的滋味吗?你知道做废人是个什么感觉吗? 我成了废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就连我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我都不敢去接近,不敢表达自己的爱意。” 安亲王说到这里,扭头看向一直呆呆坐在地上的安亲王妃,“明明是我遇见她的,我先爱上她的,明明你也赐了婚,你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她? 你招惹了她,让她怀了孩子,却又不要她了,你知道她活得有多痛苦吗? 你知道我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孕育孩子,我有多难受吗? 我难道不该恨你吗?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剁碎你的肉,今天只是用黑火药问候你,都难以解我心头之恨。” 安亲王说着,眼中射出疯狂的恨意,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癫狂。 章和帝脸色微僵,神情十分不自然。 提起安亲王妃,他确实说不起话。 那也是他最不想面对的过去与荒唐。 一个曾经小透明的皇子突然间一朝得势,成了皇帝,他当登基那几年确实有些发飘。 权势在手,他觉得江山与美人都应该有,这种心理让他一时忘记了伦理纲常,和安亲王妃搞在了一起。 即便他后来察觉不妥,不再去见安亲王妃,但终究还是已经铸成了大错,造了个孩子出来。 章和帝下意识看向萧三郎,内心五味杂陈。 对于和安亲王妃那段荒唐风流的过去,他是真心懊恼的,但那段过去却也造出了阿琛这个最令他骄傲的孩子。 这一点又让他格外的纠结与难受。 一直没说话,安静站在一旁的徐皇后往前一步,声音轻颤,“所以你就想方设法帮着她换走了我的孩子,又杀了我的孩子,是吗? 这一切又关我的孩子什么事?他才出生三日啊,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孩,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啊?” 安亲王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总算有人发现这里面还有我插手了,呵呵,可惜你们发现的太晚了。” 徐皇后紧紧攥着手,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恨意,“我一直以来都很疑惑,明明孩子身边跟着嬷嬷和宫女,虽说是在行宫,但外面护卫也不少。 单凭她一个女人,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换了孩子的,原来是你暗中相助。” 当年她和安亲王妃都是在秋猎的行宫中生产的,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又是皇上的嫡子,身边护卫,宫女和嬷嬷层层护卫着,却还是被人调换了。 阿琛身世被揭穿后,她也曾经怀疑过此事,仔细调查过当年的护卫,宫女和嬷嬷,他们要么是记不清了,要么是死了,她什么也没查出来。 安亲王一脸鄙夷,“我早就察觉了她想调换孩子的心思,所以在她去看孩子之前,我就先调走了护卫和宫女。 当时两个孩子放在一起,我是一个不良于行的亲王,又是其中一个孩子的父亲,以行动不便调走几个护卫和宫女,不是很正常吗?” 毕竟谁也没想到安亲王妃包藏祸心,会想调换两个孩子。 安亲王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看向萧三郎,“都是因为你,才害死了那个和你前后脚出生的孩子,你占了他的身份,他的母爱,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