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 楔子 十万大山中,一座普通村落,高音喇叭慷慨激昂:“最高指示!最高指示!工农兵群众们、红卫兵同志们,我们要破除几千年来一切剥削阶级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打倒一切……” 村中祠堂青砖砌成风雨斑驳的墙壁上,四处张贴着“打倒封建神权、打倒封建族权”、“受压迫的劳动人民团结起来”的标语。 祠堂门口两名女子身穿单衣、青布缠头,此刻正四处张望,神情十分紧张。 祠堂内门窗紧闭,燃烧着的松脂火把,散发着刺鼻气味,供桌后祖先灵位木牌密密麻麻,几乎码到了屋顶。 祠堂上方分不清是蝙蝠还是夜莺的小东西,成群结队地盘旋着。 祠堂正中一名少女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了松木堆上。松木堆外,是二十几个手持火把的头缠青布的人。 一名脸上皱纹沟壑的老妪佝偻地站在人群中间,双手托着一块通体漆黑的圆盘,浑浊的眼珠冷漠地盯着木堆上的少女。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喧嚣,祠堂的木板大门被撞得哐当直响。 “滚开,你们给反动族长卖命,就是反革命,就是与人民为敌,一定没有好下场!” “打倒反动族权!” 未等祠堂内的人反应过来,大门把守的两名女子跌跌撞撞被推进大门,三十多个头戴军帽、身穿草绿色军装的年轻人闯了进来。 打头男青年带着黑框眼镜,打量了四周一圈后,举起手中的语录:“同志们,你们看到了吗?剥削阶级为了巩固他们的反动统治,欺骗、愚弄、麻醉劳动人民,草菅人命、无所不用其极,广大工农群众一定要团结起来、行动起来,一切的反动派都会在人民的力量面前瑟瑟发抖!” 族长模样的老妪,忍不住走上前:“周世德,这是我们家族的事体,你们这群外来的知青少管闲事。” 叫周世德的男子不屑一顾,振臂高呼:“看看这些牛鬼蛇神,这时候还敢迫害革命群众,妄图变天。”一指族长,“同志们,一边救人,一边把这个反动老太婆抓起来!” 一男一女上前救下了松木堆上的少女,另一男一女上前一把揪住老族长,熟练地扭住手臂,按着脖子狠狠下押,瞬间拉成“飞机式”,随后又有人上前,上绳索、拉直! 周世德满意的点点头,迳直向前,准备在供桌前就地展开批斗,一面打击反动派,一面就地利用这个“活教材”,教育群众和发动群众。 祠堂内的人此时已开始反抗,周世德见状,高声喝道:“横扫这帮牛鬼神蛇!” 碰撞声、坛罐破碎声开始不绝于耳,不知柴堆又被谁引燃,霎时间,祠堂内火光冲天。 …… 十几分钟后,老妪已被一口破脸盆挂在脖子上,带上一顶白纸高帽,上面打着红叉,写着‘封建神权反动派许秀容’,可她的双手,却死死的将那通体漆黑的圆盘护在胸前。 “看看吧!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周世德高喊的同时,同几个人硬生生夺走老妪胸前那漆黑圆盘,狠狠摔在了地上。 缠头人群脸色顿时大变,那老妪褶皱的脸也极度扭曲起来,眼中尽是恐惧。 泪水开始从干枯的眼睛中汩汩而出,老妪指着每一个人,沙哑的声音在颤抖的嘴唇里传出,“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有报应的!” 一直成群结队盘旋在祠堂上方的蝙蝠和荧虫,骤然散去。 第一章 暗道 “爷爷,别看了,这不太可能是王阳明的真迹。” 店内古色古香,黄昏的阳光透过门店玻璃,照在老爷子那布满汗珠的脸上,老爷子双手带着白布手套,左手拿着放大镜,右手拿着一张严重泛黄的宣纸,视线透过眼镜片,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宣纸上的字迹。 这张宣纸,不知他从哪淘弄到的,我已经研究多日。 我拿过毛巾帮老爷子擦了擦他脸上汗珠,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报告单,“我担心自己眼力出错,去了趟市博物馆,找王叔用了下年代测量仪,纸是四百多年前的,是江西西山置官局造的练七纸,确实是王阳明惯用纸。” 我又拿出了一个变色的测墨试纸,“刮下的墨粉我也测了下,松烟含量不低,符合明代常用的松烟墨特征。” 放下试纸,我也带上了手套,指着宣纸上的六个印鉴,“一个是明代祝续的,他是祝允明的儿子。另外五个都是清代的,有三个找不到,其中两个,一个是袁枚的,一个是钱森的,钱森是袁枚的学生。印鉴总体上也没有问题。” 我手指顺着印鉴下移,落在一行小字上,上面写着:此文至诚也——任坤。 “这个提词,非常像是洪秀全的字,任坤也确实是洪秀全早年的名字。” 我又把手指移动到正文处,“是行楷,笔法秀逸、气象雄浑,落笔与收笔习惯,笔划行进次第,都跟王阳明书法无异。” 我直了直腰,叹了口气,“所有的东西都是对的,可是,” “可是什么?” 老爷子缓缓放下了放大镜和宣纸,从柜台拉出个四脚凳,走到店面前坐下,又从怀中拿出烟斗,吧嗒吧嗒嘬着。 看着老爷子有些不太高兴,我心中一丝窃喜,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看走眼,想不到老爷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走了过去,说道:“爷爷你有没有注意到文章的落款时间,壬寅年庚戌月,这个时间是1528年11月。” 我有些得意,“王阳明是1529年1月9号去世的,那时候的他,身旁学生众多。而这文章并不是私人书信,所以,如果是真的,就可以算作是王阳明的遗作,王阳明的遗作是无论如何都会在历史上留下记录的,可我查遍了《见习录》《大学问》《答顾东桥书》等王阳明的全部著作,甚至还翻遍了《明史》的资料,都没有找到这纸上文章的出处。” 我又补充道:“而且,这文章描述的内容荒诞怪异,也与王阳明其他文章严重不符。” 老爷子没说话,还在嘬着烟斗,夕阳给烟雾镀上了颜色,随着烟雾的飘动,夕阳也像是跟着在移动,我忽然发现老爷子有点心事重重。 “爷爷,” 我有点忐忑,毕竟我这些本事都是老爷子手把手教的,如今老爷子看走了眼,我这番卖弄不会是真伤害到他了吧? “爷爷你别担心,这文章本身就是古代赝品,还仿力超凡,我到时候物色个土老板,准能把它以真迹价格出货。” “臭小子,” 老爷子有些吃力站起了身,岁月让他的腰背有些佝偻,却仍是高我一头,他拿着烟斗敲了敲我的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见老爷子的话停了下来,我连忙问:“什么问题?” “这个模仿者,所有东西都可以模仿成真的,却为何偏偏要在文章内容上,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让你发现?” 我顿时惊住了,缓了好一会,才问道:“您认为这文章真是出自王阳明之手?”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既白,也不是非真既假,很多东西,说不清楚啊。” 一声微微叹息传到我耳朵。 此时老爷子已经走到柜台,将那宣纸装进了牛皮纸袋,走出店门,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太阳已经落山,远处街道的大排档出摊了,老爷子蹒跚的背影渐渐消失,我的心情忽然有点沉闷。 从我记事起,老爷子就经营着这家古董店。 应该是受到老爷子的熏陶,我的父亲学的是考古专业,母亲是父亲的同学。 不确定我是受到父母还是老爷子的影响,我也学的考古专业,可我在大三那年却生了场病休学了,休学期间跟老爷子经营着古董生意,渐渐产生了兴趣,也就放弃了学业没再回去。 我的童年,父母陪伴的很少,甚至大多数春节都不能见上一面,当然,他们偶尔从全国各地给我寄来的明信片,一直是我向玩伴们炫耀的本钱。我的人生,基本上都是爷爷和奶奶在照看着,只不过这几年,老两口衰老好像加速了一般,腰越来越弯,步履也大不如前。 “周沧,教授去世了,追悼会在6月12号,教授生前给你留了封信,你有时间也过来吧。——陈默。” 一条短信,打断了我思绪,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6月7号。 读完短信,我楞楞出神。 这是自打我生病休学后,八年间第一次接到大学时代同学的信息,却不曾想是教授的死讯。 教授也才七十出头吧?不算小,也绝对算不上大。 想到这,我又想到了也已经七十多岁的爷爷奶奶。 看着门店远处街道的大排档已经喧嚣,心中却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 南方的风雨总是毫无征兆,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成了落汤鸡。 后房床上,奶奶已经睡去,老爷子不在她身旁。我看了眼老爷子书房方向,书房灯还亮着。 这老爷子,该不会还在研究那页宣纸吧? 厨房里,我喝完奶奶给我留的汤,就推开门顶着雨跑到书房屋檐下,透过窗户玻璃却没有看到老爷子。 我推开书房门,一卷卷古老的书籍泛出的霉味扑面而来。 老爷子的书房像是个图书馆,占据了后厅左边的两间后房,里面一排排书架排列错综复杂好似迷宫,我在书房中转了几圈,始终没见到老爷子,不由得纳闷起来。 出了书房站在后厅中,想叫醒奶奶问问老爷子去哪了,却又不忍,只好回到了我的卧室。 外面雨越下越大,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视线透过玻璃刚好可以看到书房中橘黄色灯光,心里总是有着不踏实的滋味。 左右睡不着,我索性起身,再次走进了老爷子的书房。 外面大雨磅礴,不时还有几道闪电划过,檀木书架上卷卷古书密密麻麻寂静陈列,恍惚中我竟是产生一丝恐惧。 我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始终没有看到那件装着宣纸的牛皮袋。 “老爷子不会是拿着那页宣纸去哪里做鉴定了吧?”我心里犯着嘀咕。 突然,我的余光注意到老爷子书桌下方的青砖地板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 我走到近前,发现两块地板有活动过迹象。地板缝隙下,隐约有个深不见底的空间。 我尝试的挪动了一下地板,果然,地板是可以活动的。 拆开两块地板,一个幽暗洞口出现在我眼前。 我心口一紧,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不知道,老爷子的书房里还有暗道。 我用手机向洞里照了照,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坡道,大概就一个人能爬进去的宽度,深不见底。 这老爷子,难不成在这暗道里? 我按耐不住好奇心,爬了进去。 小洞开始很窄,就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里面渐渐就宽敞起来了,是一个呈喇叭形的空间。 暗道四壁,有工兵铲开凿过的痕迹。 爬了许久,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平时缺少锻炼的我,这一段路程已经让我的膝盖苦不堪言。 可当我站立起来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居然是一副冰棺。 我毛骨悚然,一阵热汗涌了出来。 老爷子在自己书房的密室里,藏了一副棺材,不会是他啥时候犯下的案子吧? 我深呼吸一下,给自己壮了壮胆,高一脚、低一脚,慢慢地接近了冰棺。 当我朝冰棺里一看,瞬间,五雷轰顶。 冰棺里躺着的,是我的父亲。 第二章 时间 我浑身上下,一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脏跳动的仿佛要炸开。 我的父亲,竟然死了…… 可是! 我明明我春节还收到他从敦煌寄来的壁画明信片,明信片的背后,是他的亲笔题词: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手机形成的光源十分有限,空旷漆黑的空间中,那些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总让我觉得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隐藏,父亲的冰棺静静的停放在那里,我浑身上下止不住哆嗦。 血脉相连让我渐渐克服了些许恐惧,我慢慢地走近冰棺,发现里面装的不是冰,而是水晶,一块巨大的水晶,这块巨大的水晶将父亲完完全全包裹其中。 父亲很安详,像是在睡觉,嘴角还依稀上扬。 他的手中,握着一块黑色的什么东西,在幽蓝色的水晶棺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父亲没有什么陪葬品,只有一盏大概七八尺高的青玉九枝灯立在水晶棺前。 灯座是盘龙,以口衔灯,九盏长明灯灿烂若列星。 老爷子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要在周家老宅下修建父亲墓穴?为什么父亲去世了也不告诉我?奶奶知道这一切吗? 我急于想找老爷子问清楚这一切,退回到那个狭长的洞道里,一膝盖一膝盖地往上爬。 我的膝盖渐渐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可是,前面却依旧是一片漆黑,丝毫都没有到了尽头的感觉。 笃、笃、笃、笃…… 一种类似于钟表秒针在行走的声音,忽然回荡在我身后洞道中,特别清晰。 我的心重重地沉了一下,此时,我很想回头去看看,可是,恐惧却让我的脖子不听使唤。 手中照亮的手机让我灵机一动。我打开了照相机,切换为自拍模式。然后,朝身后一照,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手机却暗了下来,自动关机。 洞道里一下子全黑。 我惊慌至极,也不管前面是天堂还是地狱,就一直往前爬,不断地爬。 忽然,我的头被前面一个不知什么的硬物重重地击了一下。 …… “沧儿,沧儿。” 昏沉中,我仿佛听到了奶奶呼唤,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先是看见了奶奶头上的缠头布,可阳光实在刺眼,我又闭上了眼睛。 “臭小子,再不醒我就打120喽。”是老爷子声音。 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东窗外太阳高挂,应该是靠近晌午时分。 老爷子坐在床边握着我的胳膊,奶奶蹲在床边攥着我的手。 “今早没见你起床开店,还以为你这孩子又赖床呢,结果进门一看,你这孩子居然怎么叫都不醒。” 奶奶说着,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还好你爷爷有经验,掐了一下你的人中,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我了,你如果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可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啊。” 我从床上猛然惊坐,看着老爷子,问道:“我爸去世了吗?” “小祖宗呦,你怎么什么话都说,” 奶奶扇了我手背一下,“快起来,奶奶带你去医院看看。” 老爷子也诧异看着我,上前摸了摸我额头,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我爸去世了,你知道吗?现在就在爷爷书房的暗道里。”我转过头,带着哭腔。 “你这是烧糊涂了吗小祖宗呦。”奶奶痛心疾首的看着我,眼泪又流了下来。 见奶奶不知道真相,我下床后,拉着奶奶,去了老爷子的书房,快步来到了老爷子的书桌前,刚想告诉奶奶真相,却看到书桌下那两块青砖地板严丝合缝的待在那里,砖缝之中填充的水泥和其它地方无异。 我顿时一愣,却也没闲着,用脚猛跺那两块青砖,可跺了好几下,青砖纹丝未动。 咦……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沧儿,你是不是做到什么不好的梦了?” 奶奶担心的看着我:“我昨天还和你爸打过电话,你爸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我心脏一颤,大三生病那年的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 我跑回卧室,找到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在手机一声声“嘟嘟嘟”中,我的心快要跳到喉咙里来。 “沧儿吗?” 电话里,传出了父亲的声音。 “爸,”我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怎么了沧儿?”父亲关心问道。 “没事,就是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 我挂了电话,重重地坐在了床边。 我又重新拿起手机,找出里面相册,并没有出现我想看到的内容。 我将手机摔在了床上。 我恍了下神,又一次拿起手机,看到了手机屏保上的日期,6月13号。 我用网页查了下日历,也是显示的6月13号。 我又查了一下6月7号那天的天气情况,我市因台风登陆产生了强降雨。 手机从我手中滑落,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巨大的恐惧之感,开始慢慢吞噬我全身。 我不仅又出现了幻觉。 我的时间,也又一次丢失了。 这次,丢了五天。 太阳越过东窗上方的屋檐,屋内已没有阳光进入,我觉得全身上下越来越冷。 奶奶走了进来,看我脸色惨白,担心不已。 “奶,我昨天去开店了吗?”我问奶奶。 “开了啊。”奶奶不知所措。 “那7号下大雨那天,爷爷是不是拿个牛皮袋回来的,里面是王阳明的手迹。”我追问道。 奶奶反应好一会,“好像是有个牛皮袋,但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 奶奶心疼的拉着我的手,“沧儿,跟奶奶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事了奶奶,做了个梦,我需要缓一缓。” 我故作镇静,还帮奶奶整理了下她头上的缠头布,挤出了笑容。 奶奶走后,我抓着自己的头发,将头埋进了腿里。 床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不想去接,却没完没了的震个不投,我拿起手机想挂断,却见手机上显示的是陈默。 “周沧,我是陈默。昨天你没来参加教授的葬礼,教授去世之前,留了封信给你。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我打算明天给你送过去。” “喂?周沧?” “周沧,你有在听吗?” 我深吸了口气,不想寒了大学时代最好朋友的心,说道:“来吧陈默。” “继生和湘玉也说挺想你的,想跟我一块过去,可以吗?” 我再次深吸了口气,像是回复陈默,也更像是对自己说:“来吧,都来吧。” 放下电话,我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大三那年的记忆,在脑海中汹涌地放映着。 第三章 古庙 八年前,广东海边,烛阴古庙。 庙宇四周墙壁斑驳,裸漏出一块块土砖。 院内地面上的青石地砖凹凸不平,隆起与低洼处接近半米。 庙顶残破的碎瓦缝隙间,荒草攀天。 庙堂内,所有木质材料腐蚀殆尽,只有一个石板制成的烛阴台斜倒在庙堂中间。 太阳已经落山,老教授带着四名学生,正蹲在斜倒在地的烛阴台旁,所有人都不说话。 烛阴台下,有一个刚被打开不久的暗坑,暗坑中,一窝小金鸡呈八卦的形状排列着,乾坤两个位置上却是空的。 “一二三四五,六只,教授,我们整窝端了吧。” 张继生忍不住了,两眼发光,“反正咱们现在是野外实践,不是考古作业。” “胡说,这点境界都没有,还学什么考古。” 老教授瞪了那张继生一眼,摸着胡子专注地盯着地面上这群小鸡,“这些小金鸡的排列形状,有点意思。” 张继生不甘心,“您看这金鸡,每只都大过我的拳头,我们将来毕业了,即便是进了体制内干一辈子考古活,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呀。” 老教授举起拐棍往张继生头上一敲,“你个小子,就你知道它是金子值钱啊,你也不想想,为啥它们能丢了两只还剩六只。年轻人,进入考古界的第一条规则,就是不该碰的东西即便是诱惑再大,都不能碰。” “可您教过我们,考古不是玄学也不是巫术,我们是唯物主义者,有什么不能动啊。”张继生揉了揉自己的头,眼神之中尽是不甘。 “张继生,教授的意思是,一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么久还存在这里怕是有什么机关,二见宝不贪是我们专业的基本操守。”这次野外实践教授带着的唯一女孩子,温湘玉插话道。 “小湘玉说的不错。”教授点了点头,盯着金鸡八卦盘的眼睛却忽然一亮,“这小鸡身上的纹路有点奇怪,好像是一种文字。” 突然,喵的一声,烛阴庙里闯出了一只通体油量的黑猫,它蹲在地上,两只血红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那一窝小金鸡。 “教授,这似乎是古巴蜀符号。”我爷爷痴迷于收藏古书,这种类似于图画的符号,我在爷爷的藏书中曾经见过。 “周沧,你这么一说,倒真的是有点那么一回事的感觉。可是,古巴蜀的器物,为何会出现在沿海的烛阴庙中呢?”教授摸着胡须。 “教授,我不贪了,就摸一下。” 张继生满脸不甘,忽然伸手抓起了一只小金鸡。 喵,黑猫又叫了一声。 突然,天空中风云变色,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暗了下来。 不是完全的黑,而是灰蒙蒙的。 我们站在神庙的院子里,甚至能听到海面上波涛汹涌的声音。 “你们看,那是什么,教授,您看,太亮了,我的眼睛看不清楚。” 温湘玉突然间眼睛直挺挺地看着烛阴台前方,伸手就要去抓,可是,就在伸手的瞬间,脸色却刷的一下白了。 “来了,来了。” 温湘玉手舞足蹈的像是在与什么打斗,脸上的恐惧难以形容。 “湘玉,什么来了,” 教授的脸上似有异色,“许沧陈默张继生,快抱住她。” 我们三个人在教授的指挥之下,将温湘玉抱住。 “教授,小金鸡是按照八卦的方位排列的,这大概是一种古老的机关,而继生刚刚碰到的那个小金鸡,正好在东方震卦上,震为雷,寓意启动。”陈默一边按着温湘玉,一边说道。 听到这里,我们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陈默,这哪里是考古专业的知识? “我们,都完蛋了。”陈默又说了一句。 我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那是什么!” 忽然之间,庙院内凹凸不平的青砖石板的缝隙中,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蚯蚓状的生物源源不断冒出,好似一股股喷泉在涌水,一眨眼之间,庙院内就像是水池一样,只不过,蓄的不是水,全是那蚯蚓状生物。它们在里面疯狂的蠕动,而那石缝之中,一股又一股的蚯蚓状生物还在加速喷涌,马上要漫到庙内。 “哇”,张继生吐了一大口。 湘玉躺还在手舞足蹈,脸色煞白,“来了,又来了。” 我毛骨悚然,肚子里也翻江倒海,跟张继生一样,吐了起来。 陈默眉头紧锁,紧咬双唇,一言不发。 教授眼神充满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已经涌入庙内的蚯蚓状生物。 很快,我的双腿变得无法动弹,我奋力的挥动着手臂,试图趋势赶走那些已经没到膝盖的脏东西,可是很快,我的双手也动弹不得,紧接着,脖子也动弹不了,慢慢的,我感觉口腔和鼻腔钻进了无数只脏东西,无法呼吸。直到最后,我只看到了教授的拐杖似乎还握在他的手中,他全身上下,也被那些蠕动的蚯蚓状生物全然包裹……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温湘玉和张继生以及陈默,坐在我的病床前。 “你终于醒了周沧。” 温湘玉第一个站了起来,走到我近前,“你这身体以后可得加强锻炼了。” 我侧过头看向温湘玉,发现她整个人完好无损。 一瞬间,我惊坐起,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每一个人,都完好无损。 我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距离去古庙实践那天,已经过去了三天。 “你都昏迷了两个小时啦。”温湘玉说道。 …… 后来,我跟他们讲三天前在古庙中的恐怖经历,所有人都惊了,他们说我仅是昏迷了两个小时,三天前古庙实操全程中也没有什么奇怪事情发生,只是今天傍晚我可能是因为低血糖的缘故突然晕倒了,他们把我送到了医院。 话里话外,他们都在表达着一件事,我出现了幻觉。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其实那恐怖景象他们说是我幻觉我还能勉强接受,毕竟他们一个个都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 我无法接受的是时间上的偏差。 醒来的时间距离我昏迷的时间,明明过了三天,怎么可能只是两个小时? 时间上我不可能记错的,因为昏迷那天,是我的生日。而醒来时,是我生日后第三天。 我开始与他们争吵,可没人相信我,他们一度觉得我失去了理智,患上了臆想症。 回到学校之后的日子里,我们的争吵还在继续,我和教授也发生了多次的争吵,甚至就连跟我关系最好的陈默也不理解我。 渐渐的,我主动和他们开始疏远。 不久后,我又得了罕见的皮肤病,身上出现了大片蛇麟状白斑,甚至长到了脖子和脸上,看起来恶心异常。 两件事的共同作用下,我情绪越来越抑郁,性格越来越不合群,偶尔还会进入狂躁期,最后学校建议我休学,老爷子到学校将我接回了家。 这八年,我一边跟随老爷子做生意,一边封存着这段记忆。 八年中,我的确再没有遇到过奇怪事,我的内心渐渐平息,直到最近一年多,我甚至已经忘记了那段记忆。 可是现在,一切又回来了。 我的时间,又一次丢失。丢失在老爷子的书房里。 和上一次丢失三天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丢了五天。 太阳越过卧室屋顶,从西窗上方的屋檐处出现,一缕阳光照进屋内。 可我全身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第四章 照片 “周沧,你家真漂亮,我可要好好看看。” 第二天下午,三名同学来到了我家,刚一进门,温湘玉便赞叹道。 温湘玉头戴着鸭舌帽,两个鞭子搭在胸前,肩膀上背着双肩包,打扮竟是和当时上学时没有两样,灵动的眼睛东瞧瞧西看看,时光好似并没有剥夺她的青春,浑身上下,依旧活力十足。 “都是我家老爷子设计的。”我附和说。 “这座屋子似是一个以后厅为身,两边后房为肩,东西厢房为臂,前厅前房为手的抱气入怀的人体,它中间敞开的庭院天井是其虚怀纳气的空间,这种格局和风水学中‘山凹怀抱’的风水美格是同构的。周沧,你家老爷子功底不浅啊。”张继生称赞道。 张继生和上学的时候变化挺大,身材胖了,脸上也有了点皱纹,以前他没有黑眼圈,现在他的黑眼圈很重,离远看像大熊猫似的。 陈默和大学时候一样,双手揣兜,习惯性的用一只单薄肩膀斜跨着双肩包,只要超过两人,他就会自动进入到听众角色。 “你这小子,还是一样哑巴。”我打了陈默一拳。 陈默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扬,给了我一个拥抱。 久违不见的同学登门,我本以为会让我陷入那段痛苦的回忆中,未曾想,我的心情却是有些多云转晴之意。 抬头看了下院中的垂柳树,骄阳下绿意盎然,听着湘玉和继生叽叽喳喳,仿佛回到了初到大学校园时。 “孩子们都来啦,沧儿,快让同学们进屋。”奶奶听到声音,迎了出来。 大概是知道我有同学要来家里,奶奶今天头上换了一个新的青色缠头。 同学们显然被奶奶头上的缠头所吸引,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我笑了笑,解释道:“我家老爷子当年是知青,去到云南下乡,认识的奶奶,奶奶是摩梭族。” 温湘玉立马来了精神,凑到奶奶近前,问道:“奶奶,云南摩梭族还是母系氏族吗,那里是不是流行走婚呀?” 奶奶拉过温湘玉的手,笑道:“走婚还是有的,母系氏族就谈不上啦,早就新中国啦。” 来到堂屋,碳炉上的水已经开了,老爷子正端坐在茶几前烫杯。 张继生对老爷子的茶具很有兴趣,直接就凑了上去,坐到了老爷子旁边。 “继生,你说你都留校任教当老师了,咋还满脑子刨栝蒌,见到宝贝就控制不住自己。” 同学们和爷爷打过招呼后,温湘玉指着张继生笑骂道。 张继生尴尬一笑,却并不搭理温湘玉,依旧聚精会神的盯着爷爷茶具看个不停。 “孩子们,茶给你们泡好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聊天不喜欢我们这老古董在场,我们就不打搅你们啦。” 爷爷给每人分了杯茶后,站起身,和同学道了个别,把奶奶也叫走了。 从温湘玉的口中得知了继生留校任教,却不知湘玉现在在做什么,于是我问道:“湘玉,你现在在做什么?” “湘玉可牛大了,跟教授读完研究生,就去了斯坦福,现在刚刚留学归来,估计过一阵高就后可能就不认识咱们了。”张继生插话道。 “去你的。”温湘玉掐了一把张继生。 我转头看向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的陈默,“陈默,你呢?” “父亲去世了,我暂时在管理他留下的生意。” 我心里有点自责,最好的朋友的父亲去世了,我竟然才知道。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湘玉看向我,灵动的眼睛有点隐忧,“周沧你呢,还好吗?” 我知道湘玉问的是什么,把袖子向上挽了挽,指着浮在自己胳膊上呈鳞状的皮肤,苦笑道:“休学后一直在治疗,脸上和脖子上都好了,身上的始终下不去,不过也不痛不痒的,就随它了。” “病因查到了吗?”湘玉试探性问道。 我再次苦笑,“不同医院结论都不一样,后来我也就懒得较真了。” “很多人一生都伴随着这样或那样的疾病的,不痛不痒就好了,人生都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湘玉说着,又补充一句,“没有其他不适就好了。” 我知道湘玉的言外之意想问的是我还会不会出现幻觉,好在她没有问下去,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继生岔开了话题,“硕士毕业后我留校任教了,这些年跟教授接触还是挺多的,教授这几年,身体一直很不好。三年前,他去四川考古,去了很久,那时候我还一度以为他可能不会回来了。后来他回来了,整个人却萎靡了。” “萎靡?”我皱眉问道。 “嗯,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缺水的植物一样,慢慢地在枯萎。” 张继生呷了一口茶,“但是,很奇怪,他总会有一段时间好一些,就像那阵子有人给他浇水了一样。这些年来,他为了这个病,全国各地跑,中医西医偏方都用过,可是一直不见好。” 说道最后,张继生有点无奈,众人也都不再说话。 偌大的堂屋里安静下来,静得只有紫砂壶中的水蒸气勃勃掀开壶盖的声响。 我看向陈默,“陈默,教授留给我的信在哪里?” 之前陈默短信告诉我教授有信留给我,我还是挺诧异的,我在学校里,学习成绩并不出色,肯定不算教授的得意门生,而且中途还退学了,所以对教授还有信留给了我,是有些奇怪的。 陈默从背包内拿出了个信封,递给了我。 我接过信封,拆开密封条,取出了信纸,信纸却连带着一个什么东西出来,掉在了地上。 我低头一看,是一张照片,弯腰捡起,拿到手中一看,瞬间,全身血液开始逆流。 “怎么了?” 三个人同一时间发现了我的异常。 照片之上,父亲躺在水晶棺中,跟爷爷书房底下密室里的情形,一模一样。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心跳开始加速,手颤抖着拆开信纸,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你没错,错的是我们。 第五章 卦画 我手中握紧着信纸与照片,愣在原地。 外头的太阳正在西沉,夕阳照满了老屋的前厅。忽地一阵风来,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衬衫,让我觉得身体正在快速失温。 “周沧,教授讲什么了?”见我脸色难看,温湘玉疑惑问道。 我脑袋里轰隆隆的,根本没办法回答她。 你没错,错的是我们…… 这句话和照片上躺在水晶棺的父亲,像一朵巨大的乌云,笼罩着我脑海。 湘玉走上前来,试探性问,“周沧,这信我们能看吗?”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三位同学,琢磨了一会,点了点头,。 经过我的允许后,温湘玉将信纸与照片拿了过去,张继生和陈默也走了过去。 仅看了一眼,温湘玉就有点懵地抬起头来看我:“周沧,我没看懂。” “教授这信怎么没头没尾的,什么错与没错啊?”张继生看完信,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周沧明显是看明白了,他脸色都白了。”温湘玉说道,又指了指那张照片,“教授留这种照片干嘛?我也看得心里直发毛呢。” 温湘玉说着,看了陈默一眼,大概是希望他也能发表点意见,但是,陈默看完信后还是保持沉默。 同学们不知道我在爷爷书房中的经历,所以在他们的眼里,信中的内容与照片是关联不上的。 “周沧,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察觉到我一直缓不过神来,张继生碰了我一下问道,“你看明白了吗?教授的话说得这么含糊,是否有什么隐情?” 我知道他们在期待着我解释点什么,低头思忖了一会,抬起头,“教授说,当年海边的烛阴古庙我没有出现幻觉。” “啊?” 我此话一出,同学们都很震惊。 “如果你没出幻觉,那是我们出了幻觉?”湘玉第一个反应过来,表情异常惊讶。 “教授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 “可是......” 湘玉的话只说了半截,我大概知道她后面想说的内容。因为当初的海边祭祀,她和继生陈默都参加了,如果说当初我的经历是正常的,那么,他们的经历又算是什么呢? 张继生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当年的事,我们是一起经历的,你确定教授是这个意思吗?” 他说着把眼镜摘下来,几乎是把脸凑到照片上仔细端详着,又看了一眼信纸,“我还是看不出来,这张照片和这封信,与当年的事有什么联系。” “照片,”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说,“我也没看懂。” 之后大家又陷入沉思,我的心里继续翻江倒海。 爷爷书房底下的墓室到底存不存在?如果不存在的话,那么这张照片又是从哪里来的? “孩子们,饭做好了,” 这时候,奶奶进来了。 晚饭后,天空起了乌云,同学们也都看出我不在状态,就提议早点休息了。 回房间之后,我拿起电话,直接给爸爸发了视频过去。 “沧儿。” 视频接通了,视频中的父亲处在一个宿舍,宿舍搭建的较为简陋,明显是临时的。 看到爸爸真切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暗暗吐出一口长气,“爸,你是在野外作业吗?” “是啊,在山西了,一个汉墓。” 爸爸笑了笑,“你小子,这两天怎么总是找我,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我没吭声。 “很多事情,起根本性决定的,在于你自己的内心怎么想。”见我有心事,父亲开导着我。这也是他的习惯,我有心事时,他从不会问我心事是什么,而是教我不要用眼睛去看事情,而是要用心去看。 可这次父亲的开导,却让我忽然想到了那天老爷子那句奇怪的话: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非真既假。 难道,父亲是知道我最近经历的这一切了? 我仔细的凝视着视频中的父亲,可视频中的父亲,神色如常。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一下,“爸,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遇见事情,冷静下来,看看自己的内心。” 爸爸的回答让我有些失望,显然,他并不知道我最近经历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我又将信中的照片取出来仔细观察。 照片就是在密室中拍摄的,爷爷书房中的密室应该确确实实是存在的,不然是无法解释这张照片。 入夜后,我估摸着大家都睡了,悄悄地走进书房。 今晚云层很厚,月亮完全被遮住,书房中漆黑一片。 担心被爷爷发现,我没有开灯,凭着对书房格局的记忆,摸索到了爷爷的书桌旁。 蹲下身,我钻到书桌下,打开了手机的光源,开始认认真真的研究书桌下的那两块地砖。 两块地砖周围的水泥依旧严丝合缝,填缝水泥的旧度也与周围其他处没有任何差异。 会不会是老爷子故意把填缝的水泥做旧了呢? 想到这,我开始用手指关节,去敲那两块砖。 返回的声响,让我有些失望。 两块砖下,是一个固体空间。 我担心自己耳朵出错,又敲了两下,然后又敲了其他地方的地砖,得到的声响完全一致。 真的没有暗道吗?我长叹一声,那教授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可就在这时,我却听到了一种声音。 笃、笃、笃、笃、笃…… 这个声音,与密道里的记忆,非常相似。 但是声音太细了,若隐若现,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听,于是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聆听。 终于确定了,这声音源自于爷爷书房上的阁楼。 阁楼上有人?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拿着手机光向阁楼上照了一下。 一双眼睛正贴在阁楼木板的间隙里。 我汗毛孔瞬间炸起,“谁?!” 寂静无声。 我连忙快步向楼上跑去。 到了楼上,手机四处一照,阁楼内却空无一人。 恐惧从脚底滋生,呼吸开始急促,刚刚那双透过楼板缝隙的眼睛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我又在阁楼上四处找了一圈,结果还是没有发现人影。 可我还是不甘心,又仔细的寻找了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我疲惫地坐在阁楼的楼梯上,心神不安。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整个书房瞬间被照亮。 “天风姤。” 看着闪电划过的书架,我脱口而出这三个字。 老爷子的书架竟是按照周易六十四卦中天风姤卦画摆放的。 老爷子一直以来都迷信周易,他的物品只要数量一多,必然会以卦画的方式进行摆放,对此我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只是,我从来没有注意过书房里的书架也是成卦的,刚刚的闪电虽然一闪而过,却像拍照似的将书架摆放顺序清晰的印在我脑海,这才让我看出了书架的卦象。 慢慢的,我皱起眉头。 第六章 古籍 我坐在阁楼的楼梯上,脑中想着天风姤的卦画形态,忽然觉得第四排书架的形态有点破坏天风姤卦画,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我不由得走了过去,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古籍上。 站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别的书架都有八大格,但是,第四排这个书架只有七个格子。 这个情况,不太可能是老爷子失误造成的。 突然,书架边沿上“昭阳大荒落上章困敦”的木雕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爷爷的藏书是按照朝代的不同分放在各个书架上的,而且老爷子是用太岁系统来纪年的,这行木雕字表示这个书架上存放的是西汉到东汉的古籍。 按理说,“昭阳大荒落”与“上章困敦”中间是应该留有一点距离从而表示这里是指两个年份的,可是,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九个字间距都相同的木雕字。 我找了其他书架进行对比,印证了我的疑虑是正确的。 手机光线偏暗,对细节观察的作用有限,于是我用手去摸,果然,在“昭阳大荒落”和“上章困敦”的中间,我摸到了一条裂痕,特别细微,若不是觉得字间距有问题,我大概会觉得这是木头本身的纹理。 我用手敲了敲,声音很空。 我尝试着将“昭阳大荒落”和“上章困敦”上下用力一推,果然,出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面藏有一个暗黄色的丝绸锦盒。 我将锦盒取出来,打开一看,里头是那页之前被我判定成是赝品的王阳明手稿和一本古籍。 这手稿为何要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我愣了一会,将视线落在了那本古籍上。 古籍的封面有霉菌样,上面画着几个奇怪符号,像是书名。扉页后的纸张是那种自然老化的暗黄,像是观音纸,又好像不是,因为从这纸张的旧度看,起码得有八百年以上,而观音纸最早出现,是五百多年前。纸上是密密麻麻用毛笔抒写的奇怪符号。古籍边上的缝线是新的,像是为了不让纸页散落而缝上去的。 这让我很是疑惑,这么有年头的书,即便是有破损,也应该是请专人进行修补,而不是这样随意缝合。 这还是次要的,让我震惊的是,爷爷居然在上面注释了。在古籍反面上,老爷子写了“周雍摄提格”。 我不由得更加疑惑起来,这缝线和注释,特别不符合老爷子的风格。 老爷子对古籍有一种偏执珍惜,别说是在古籍上注释,就是把古书折一个角他都不肯的。 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书房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关掉手机光源,躲在了书架后方。 书房的门被推开,后厅供奉祖先的烛光泻了一点进来,地面上映出了两个人影。 “我当年确实做错了事,可你们为何现在也不肯放过我,我已经赔上了妻儿,还非得把孙子也搭上吗?”是爷爷的声音,又哑又涩,“是,去瓦屋山找到那块黑玉,就有可能解开这一切谜题,但是,陈豫让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陈豫让?这是教授的名字。 “放弃吧,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发生。” 我从来没见过爷爷如此沮丧过,而另外那个人,一直没有说话。 两个人缄默了一小会,那人似乎是递了一个什么东西给爷爷,然后先离开了。爷爷看完后,沉沉地叹了口气,也跟着走出了书房。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了,我呆坐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疲惫地坐在床上,脑子里却起了风暴。 已经赔上了妻儿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父亲遭遇到什么不测吗?可他不是好好的活着吗?奶奶也好好的啊! 与爷爷一同进入书房的那个人是谁?明显不是奶奶,今晚外面大门没有打开过的声响,那难道是温湘玉、张继生和陈默三人中的一人? 孙子也搭上?这明显就是说我了,难道,我要出事了? 还有,那句“去瓦屋山找到那块黑玉,就有可能解开这一切谜题”是什么意思? 忽然,我想到了教授给我的照片,连忙找了出来,仔细一看,照片中的父亲,手里确实捧着一个黑色的东西,我记忆中在密道里,冰棺中的父亲手中确实也捧着一块黑色的东西。 这是不是老爷子口中的黑玉呢? 无数的问题汹涌袭来,可我竟是一个也解答不出来,我感觉我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不停下坠,没有尽头。 我揉了揉自己的头,起身打开电脑,将在书房里拍摄的古籍和王阳明手稿照片都导入到电脑里。 我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着古籍上的内容。 古籍上都是稀奇古怪的符号,且没有一个符号是相同的。我在网上查阅了很多古文字,都没有发现类似的文字。 好在上面偶尔会出现爷爷的注释,不至于一丁点也看不懂。 古籍大概以六十年为单位成一章节,每一章节后面,都配有一副图画,图画画得很精细,但符号内容却特别简短,仅是寥寥数语。 突然我在爷爷的注释中,发现了‘瓦屋山’这三个字。 我打开手机用网页搜寻着,显示的地理位置是在四川。 我想起张继生说教授几年前也去过四川,那会不会就是去的这个地方? 我继续向后翻了几页,一张插画让我停了下来,我一点点将照片扩大,在不断扩大的画面里,八卦金鸡图模模糊糊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的心沉重一跳。 一刹那,我好像看到了类似蚯蚓的生物从电脑中源源不断地爬出来。 ‘你没错,错的是我们。’ 教授信上的内容,又一次出现在我脑海。 我平息了下心绪,继续翻看这本古籍的内容,结果再无所获。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可我仍旧睡意全无。 我又想到了那个之前被我判定成是赝品的王阳明手稿,重新审视着上面内容: “余自知大限将期,不复言秘恐不得间。然谓之玄亦出奇,料诸生难信。丙寅年中,谪官龙场,居夷处困,圣人之道茫无可入,众说纷扰难会于心,遂求静一,久眠村野。忽中夜,入异梦,闻圣贤授业,见庙堂兴衰,观百姓疾苦,识外民甚众,历人世沧桑。荣其道,耻其漏,过尽生灭,须臾转醒。复数日皆思此梦,更以为实,恍若有悟,体验探求,证诸五经、四子,沛然若决江河而放诸海也,圣人之道坦如大路。此之谓“大悟格物致知之旨,寤寐中若有人语之”,虽荒唐诡谲,盖非欺也,待后世同道者察。——王守仁,壬寅年庚戌月,于赣州书。” 第七章 送葬 天已经亮透了,屋子里沉寂寂的,倒是胡同外面卖咸橄榄、豆浆油条的小贩,敲着铜碟的吆喝声,一阵阵送来。 一夜无眠,可那页王阳明的手稿,却一直在我的脑袋里盘旋着。 手稿里描述的是,王阳明认为自己在被贬官到贵州龙场时,之所以能够悟道,是跟他做了一场梦有关,是那场梦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启发。 这篇手稿,我之前就研究过好几天,我一直认为它是假的,因为文章上落款处的时间,是在王阳明去世之前的两个月左右,这文章内容本身又是描述了王阳明对自己龙场悟道的解释,如果是真的话,是无论如何都会在历史上留下记录的,但我之前翻遍历史,却都没有找到这篇文章的出处。 可是,这么明显是赝品的文章,爷爷又为何要把它收藏的那么隐蔽呢? 忽然,文章左侧空白区的那个题词引起了我的注意:此文至诚也——任坤。 洪秀全也认为这文章是真的…… 这个题词,我之前考究过,是洪秀全的题词,任坤是洪秀全早年的名字。 对洪秀全这个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是清末历史上的一个神棍,早年走科举路途没走通,一直抑郁不得志,之后某一天忽然做了个梦,醒来后就号称自己在梦中见了上帝,然后开始创立拜上帝教,之后更是发起了席卷中国的太平天国运动,给晚清政府造成了沉痛的打击…… 等等! 洪秀全也做了个梦? 我心口顿时一紧! 如果这文章是真的,难不成,王阳明和洪秀全这两个人,一个历史上的圣人,一个历史上的神棍,都是因为做梦而改变了人生轨迹? 可即便真的是这样,那这一切,又跟我现在遭遇的状况,有什么关系呢? 我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这个漩涡,会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卷进去。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周沧,是我。” 我起身开门,盛夏的热气在我开门的那一瞬间也一同袭来。 门外站着的是陈默。 陈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周沧,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我有点意外地看着他,“怎么这么快就要走,进屋说吧。” 在罗汉床上坐定之后,我先开口:“有什么急事吗?没有的话就再玩两天吧,这几天我带你们去逛一下。” 陈默没有吭声,静静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 “周沧,”他看着我,似乎犹豫了一下,“我要去给教授送葬去。” 此话一出,我一阵困惑,“教授的葬礼,不是已经在6月12号举行了吗?” “6月12号那个追悼会,只是走一个形式,真正的葬礼,是他自己规划的。”陈默声音低沉下来,“他给自己选了一块地,土葬,6月21日。” 我的心微微一颤,却没吭声。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顿了一下,陈默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是因为教授信中的那张照片。” 他说着,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我,“这是我昨天晚上让人拍摄后发给我的。” 手机里是一张照片,教授躺在石棺中,手上握着小黑玉,那种姿态,跟暗道内水晶棺中的父亲一模一样。 教授与书房密室下的“父亲”,居然都拥有看起来相同的小黑玉,且都以同一种姿态带到棺材中,这显然不是巧合了。 “陈默,教授为什么让你把信交给我,而不是别人?” 我忽然冷静了下来,盯着陈默的黑眼圈,“教授下葬的地点,是在四川的瓦屋山,对吧?” “我言尽于此。”陈默却没有回答我,站起身来,“湘玉和继生,麻烦你跟他们也说一下,我就不与他们辞行了。” 我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质问道:“昨天晚上,与爷爷在书房谈话的人,就是你吧?” 陈默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挣脱开我的手,径直离开了。 我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屋子外的太阳光慢慢地移入前厅,紧接着,有大门打开的声音传来,陈默走了。 奶奶进屋了,“沧儿,你这孩子真没礼貌,同学要走也不知道去送送。” “奶,”我看着奶奶,突然觉得一阵心酸。周家现在的情况,她知道吗? 就在此刻,我决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人是鬼,也不惧赴汤蹈火。 大概是有客在家的缘故,今天的早餐特别丰盛,也很有我们当地的特色,湘玉和张继生赞不绝口。 “周沧,陈默居然不辞而别,太过分了。有多急的事啊,不能等到我们起床。”湘玉一边用筷子夹碟子里那块生豆干,一边说道:“这一次分别,下次见面又遥遥无期了,真是个冷血动物。” “或许人家真的有急事呢。”张继生笑着说道,“而且,陈默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嘛,向来都是我行我素,也就周沧脾气好,才能与他成为好友。” “不用管陈默了,你们多玩几天,今天天气好,我带你们出去逛逛。” “周沧,我们吃完早饭,也要告辞了。”湘玉突然放下手中的饭碗,有点不舍地看着我说道。 “你们也有急事?” “周沧,”这一次是张继生开口,“教授近几年,一直在做一个‘清明梦’的课题研究,昨天在来的路上,我与湘玉探讨了一下,觉得这个课题是关于意识形态方面的研究,目前在全球范围内算是比较新颖的,所以我们打算利用教授留下来的资料将这个课题完成。” “现在是暑假,我们的自由时间都比较多,所以,我和继生打算去一趟四川,根据教授留下来的资料显示,关于‘清明梦’的最早记录,很可能保存在四川瓦屋山中的一处古祠堂里,所以,我们打算去一趟瓦屋山,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处古祠。如果能将意识形态的东西与考古学联系起来,那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湘玉说着,两眼发光,看得出她对这个课题有着极大兴趣。 但是,湘玉“瓦屋山”三个字一出口,我突然间被刚刚送进口中的粥水呛了一下,忍不住剧烈地咳嗽。 他们也要去瓦屋山? 难道,昨晚在书房中与爷爷对话的那个人,真的不是陈默,而是湘玉和继生其中之一? 张继生与湘玉真的是因为要研究那个什么课题才会去瓦屋山吗?还是以课题为幌子,有着别的目的?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虽然我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牵扯在其中,但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瓦屋山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这一瞬间,我做了一个决定:跟着他们一起去。 这个主意一打定,我深吸口气,说道:“继生,湘玉,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张继生与湘玉都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愣了一下。 湘玉说道:“周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根据教授留下来的资料显示,古祠很可能在瓦屋山迷魂凼里,这个地方经常大雾缭绕,有一定的危险性,且野外作业非常辛苦,可不是玩啊。” 我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你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我怕什么啊。” “周沧,我与湘玉去研究这个课题,是因为我们都处在这个行业中,这样的学术研究,说得不好听一点的,或许是一种晋升的捷径,而你,家境殷实,实在没必要跟我们去冒险。”张继生也劝阻道。 “这几年在这小城都待腻了,而且,你们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当初那件事,我现在很可能与你们一样,也是从事这个行业,我骨子里对于考古还是有热爱的。”我去意已决。 湘玉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张继生按住了她的手,然后对我说道:“这样吧,你征询一下家里人的意见,如果家里人同意的话,跟我们一起去也没什么问题的。” “不行,”突然间,爷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只见他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地朝餐桌走来。 “爷爷,”我不由得站起身来。 湘玉与张继生都有点尴尬地与爷爷打招呼,可是老爷子似乎不大想搭理他们,眼睛直挺挺地看着我说道:“哪里都别想去,就在家里待着。” 奶奶闻声而来,“怎么啦,怎么好端端的骂起孩子来,你这老头子。” “跟我到书房来。”爷爷看了我一眼说道,便往后厅走去。 “周沧,老爷子生气了,你还是别去了。”湘玉看着爷爷气呼呼的背影,悄声对我说道。 “没事,爷爷就是这脾气,嘴硬心软,我能说服他的。”我说着,朝书房走去。 奶奶不放心,也跟着我进了书房。 “爷爷,瓦屋山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的。”我先发制人,一进书房就表达决心。 “那里太危险,不行!” “你是不是去过瓦屋山?怎么知道里头有危险?” “我何须去过,这个地方的知名度,还不高吗?有多少支探险队折在里头,你们一没经验二没设备,一个弱书生一个娇小姐,去了就是羊入虎口。别人我可管不着,可是你,不行!” 爷爷眉头倒立,“而且,刚刚你的同学都跟你讲明白了,他们去这个地方,是有目的有利益的,是在为他们的前程服务,你不好好想想怎么经营自己的古董店,跟着瞎掺和什么。反正一句话,不准去。” 爷爷的话说得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 可身后的奶奶却突然一反常态,她向前走了几步,抿着嘴唇,充满失望的看着爷爷,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何须说得如此严重吓唬孩子。刮骨疗伤虽然痛,却也一劳永逸。” 奶奶说完,意味深重地看了我一眼,离开了书房,留下我在那里,像石化一般,久久无法挪动。 第八章 队友 当天下午,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借着给同学们送行,偷偷地搭上去四川眉山市的火车。 我在车厢中挤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湘玉和张继生的床铺。 “周沧,你居然跟了过来啊?”湘玉惊讶地看着我。 张继生有点严肃地说:“周沧,你考虑清楚了吗?前路艰险万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我认真地说道,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淡淡的哀伤,眼前这些至诚的同学,难道真的会心怀叵测吗? 我与另外一个乘客换了下床铺,和湘玉继生他们待在一起。 “周沧,欢迎你的加入。”湘玉说着,伸出了手,做了一个颇为可爱的表情。 “合作愉快。”我也伸出了手。 张继生看着我们俩,有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在他的背包里拿出一叠a4纸和一个小本子递给了我,“周沧,趁这个空档,你看一下关于清明梦的一些资料以及我们要去的这个地方的情况。这些大部分都是教授的写的原稿。” 我收起了笑容,认真研读起来。 根据教授留下的资料,清明梦是指在做梦时保持清醒的状态,是潜意识的强念力再现。我对清明梦没啥兴趣,简单浏览一下就跳了过去,然后翻开那个小本子,这像是他对瓦屋山的笔记。 根据教授的笔记,我了解到了瓦屋山位于四川盆地西缘的眉山市洪雅县内,远在西周末年,瓦屋山即得到开发,蜀国开国国君蚕丛青衣神就葬在瓦屋山中,古羌人修筑了规模巨大的庙堂“川主”、“圣德”、“薄山”、“遗福”、“万安”等祭祀青衣神,其中最著名的是青衣之肆。 教授在“青衣之肆”的地方作了着重的标记。 难道,我们要找的古祠,就是青衣之肆吗? 我花了大概一个小时把资料看完。 “怎么样,觉得很是震撼吧,清明梦最早是由荷兰一名医生在1913年提出来,但是,根据教授的资料显示,我们的祖先,可能在千百年前就已经对这样一个课题进行过系统的研究且得出了结论。”湘玉说道,“这也是我和继生想继续进行教授课题的原因。” “我现在对这方面的知识,没那么敏感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的,这其中教授用了很多专业的术语,我和湘玉也是看得云里雾里的。”张继生将资料收好之后说道。 “继生,黑眼圈这么严重,昨晚没睡好吗?”我问道。 “昨晚看资料看得有点晚,不过我都习惯了,有时候写论文,都是熬到天亮的。”张继生说道。 “我就没有继生这么努力了,昨晚不到十一点就睡着了,这几天可把我累得够呛的,老屋子里很安静,我一个晚上基本上都没醒过。”湘玉笑道。 我看着他们俩,语气轻松、动作自然、神态从容,没有丝毫的破绽,难道,书房中的那个人是陈默? 这一趟车,我们坐了快二十个小时,期间大多时候都是在睡觉,用张继生的话来讲,要养足精神才能面对前面的挑战。 第二天早上,我们到了终点站。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此次进山我们还有另外的同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食物、药品与装备,就在火车站等我们。 这两位同伴,一个我认识,是大学时代我们考古学院的王之水教授,这个教授身份有点特殊,他现在大概四十出头,当年在我们学院就是挂个空名,没有任何课程安排,据说是常年在外考古作业,进过无数的古墓,在我们学院是一个比较神秘的人物。今天一见,却觉得倒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秘,反而觉得很是平易近人,为人也十分幽默。 另外一个,就让我有点匪夷所思。 怎么形容呢,张继生说他只有六十出头,可是看起来却像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他的脑袋光秃秃的,像一颗煮过火的茶叶蛋,眉毛几乎都脱落了,戴着墨镜,口腔里一颗牙齿都没有,使得他的双颊十分干瘪,鼻子以下的部位往里缩,整张脸像是一只被压扁的灯笼。 可是,老头子下巴那一撮三角形的山羊须,却给他添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 “老先生,你好,一路辛苦了。”张继生向前握着老头的手,看得出他对这老头十分敬重。 “走吧。”老头对所有人都有点爱答不理,满脸傲慢,可能是没有牙齿的缘故,干瘪的嘴唇发出的声音有点模糊不清。 “继生,”王之水拍了拍张继生的肩膀,又朝我们点头一笑,也随着老头儿走了。 “听说这老头,曾经见过瓦屋山中的那处古祠。”湘玉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道,“来头不小,教授当年废了不少劲才将他请出来的。他的那双眼睛,就是当年与教授一起进山时被伤到了,见不了强光。” “那教授不也是没有找到古祠吗,这些人很多都是故弄玄虚的吧?”我小声说道。 这时,走在前面的老头突然停下来。 我急忙也停下脚步,心里嘀咕着,这老头,耳朵这么灵的吗? 进山时,我们走的是一条比较偏僻的道路,据老头说:要进入迷魂凼,首先要去上汾村,穿过村子进入迷魂凼,那是一条最佳路线。 我们手上的地图没有关于上汾村的标注,在打听了许久之后,才知道上汾村位于瓦屋山深处,十年前遭受过雷击,已经是个荒村了。 我们先是长途汽车,然后是中巴,接着是摩托,最后是牛车。 山间小路崎岖不平,牛车很颠簸,车夫自从与张继生谈好了价格之后,一路上再没有别的话了,且会时不时地用奇怪的眼睛打量着我们。 “周沧,这车夫好奇怪,会不会要谋财害命啊。”湘玉在半道上悄悄地对我说道。 “你傻的嘛,咱们五个人,除了你跟那老先生,两个年轻小伙子加一个中年大叔,车夫能打得过我们吗?”我笑了一下。 “说不定人家有同党呢。” “你想太多了吧。” 我们在牛车下停下的时候,以为到地方了,结果,一下车眼前是一望无际的丘陵。 “这位老大哥,怎么到这里就停下了,没看见村子啊。”张继生对着车夫问道。 “只能到这里,村子就在前面,你们自己找去吧。”车夫说着,一拉绳子,将牛车调头,就要朝山下赶。 张继生一把拉住了牛绳,“大哥,我们给您加钱,您送我们到村子前吧,这荒山野岭的,山路不好走,我们的队员里,又有老人和女孩。” “加多少钱都不成。”车夫说完,便赶着牛车下山了。 这里的丘陵与南方沿海不同,海拔很高,灌木丛茂密,大概是近十年人迹罕至的缘故,地下的腐土很厚。 张继生砍了几根树枝给我们当拐杖,王教授与老头走在最前面,我们跟在后面,边走边探路。 第九章 荒村 山里的夏天好像早已过去了,再加上已经是下午时分,走在深邃的原始森林里,千年古木黝黑的触手交互在空气里,让人已经感受到了秋日里的沁凉。 那怪老头儿有点不近人情的样子,对所有人都爱答不理的,走着走着,就独自走在最前面了。 瓦屋山接近迷魂凼的区域人迹罕至,再加上几年前上汾村废弃,所以,丛林深处根本没有路的,我们基本上是在灌木丛中边走边开路,进程非常慢。 我们在山下打听上汾村的时候,就有人曾警告我们不要去那里,因为这片林子里蛇很多,附近村子里有人被它伤过。 可走了大半天,除了被山里的花蚊子咬得满身都是包之外,我们是连只兔子都没看见。 我已经累得不行了,但没有人提出休息,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这个时候,湘玉突然回过头来对张继生说:“不行,所有的蚊子都在我身上聚餐…我要停下来把驱蚊水喷在衣服上。” 张继生听后,就说先歇会喝口水。 我找了块石头坐下,拿起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看着这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对张继生说道:“如果天黑之前找不到上汾村的话,那我们夜宿在这林子里可能会有点危险。” 突然,不知为何,所有人都不说话地盯着我看,我自觉这句话没有说错啊,正当一脸莫名其妙的时候,湘玉用手指了指我的后面。 我回头一看,除了被我们踏得横七竖八的杂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大家的脸色都特别难看,湘玉的嘴巴似乎在哆嗦着。 这个时候,我忽地觉得脖子一凉。 似乎,有一种什么生物正盘旋上我的脖子一般。 蛇!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头儿对我做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 我呆立在原地,屏住呼吸,任由脖子上的那片冰凉千姿百态地蔓延到我的耳朵,盘旋到头部,生怕干扰了它。 “咝咝”声在我的耳边传来。 蛇上头的时候,我悄悄地转动眼珠子往上一瞥,一阵冷汗在我瞬间在后背冒出来了,我感到一阵眩晕,心一下子就跳到嗓子眼里去。 我在自己的头上,看到了两个蛇头,可是,明明就只有一条蛇贴在我身上爬行,为何会有两个蛇头。 难道,我遇见了传说中的双头蛇怪? 而且,从眼角的余光来判断,这应该是一条白蛇。 老头慢慢地朝我的方向挪步,每挪一步都要停下来,生怕被白蛇发现一般。 当他慢慢靠近我的时候,我明显感受到头顶上的双头白蛇开始焦躁了。 老头儿在大概离我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举起手里的树枝,迅速地朝我身后的背包上一挑,瞬间,那股冰凉就没有了。 我一下子双腿发软,看着那银白色的尾巴消失在灌木丛中,头上冷汗如雨。 “它…走了吗?”湘玉有点唏嘘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头,低声问道。 “走了,”老头冷冷说了一句,扔给我一瓶什么东西。 我一伸手接住了,然后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这是烟袋油,抹一点在树枝上,这玩意儿驱百虫。”老头冷漠的解释了一句。 王之水走了过来,将我手中的瓶子拧开,笑呵呵地说道:“老先生,以后有这些好东西,早点拿出来分享嘛。” 老头冷哼了一声,“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村子,夜宿在这丛林中,还有更多危险在等着我们,到时候,这东西,也救不了你。”他说完,也不管我们,径直往丛林深处走去。 听了这话,我们都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树枝抹上烟袋油,然后整理好手头的东西,紧跟在老头身后。 这个时候,我借着夕阳,看到我们右边的山顶上有一队人影子,看那模样,不像是旅游团,倒像是也在寻找荒村的感觉,这一处的山不高,我依稀能辨别出那好像是几个外国人。 我们在丛林中弯弯绕绕地又走了许久,天也一刻暗似一刻了。 “继生,你看,那一片黑糊糊的地方,是不是就是那个上汾村啊?”湘玉忽然停下来,指着一边的谷底问道。 我们顺着湘玉手指的方向,果然发现了一个小村落。 村庄建在谷底,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因为这样在雨季会危险。 “小香玉这没戴眼镜就是不一样,眼睛这么尖。”王之水看着湘玉说道。 这一路上,他已经跟我们混得很熟了,说说笑笑的,还给湘玉起了个小名。 四十出头的王之水,看起来无论心态还是外貌都比实际岁数年轻,我曾私下问过张继生,王教授为何也会参与到这个课题中来,张继生说他向省里申请继续研究这个课题的时候,上面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人参与,其实他与王之水不熟,在学校里也仅仅见过几次面而已。 丑老头一路都板着个脸,这下子终于开口了:“就是那。”说着,就顺着斜坡往下走,我们也急忙跟上。 下到山谷里之后,我们发现了,小村落被包裹在高耸入云的峭壁之中,峭壁上的树冠枝繁叶茂,遮住了大部分的太阳,使得山谷中的气温下降了好几度,即便是在大夏天,也散发着一股阴寒。 我们在荒草丛生的一块平坦地上,找到了村口边上的石碑,碑上刻有“上汾村”三个字。 终于找到了,我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不争气地在石碑座台上坐了下来。 我的目光朝前一看,只见断壁残垣,荒凉满目,看情形这村子应该是被大火烧过的。 “先生,”张继生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军用水壶,拧开了瓶口,递给丑老头,“这眼瞅着就要天黑了,我们是先在这荒村歇一宿,还是去找迷魂函入口?” 丑老头接过水壶,喝了口水,面向村口,但他戴着墨镜,我看不出他的表情:“先在村中找个地方歇息一宿,至于要找到迷魂凼的入口,还早着呢。” 丑老头阴阳怪气的,说完把水壶扔给了恰好在他旁边的王教授,向村中走去。 王之水朝我们招了招手,也跟着进村了。 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跟着走在后面。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再加上我们身处谷底,因此进入荒村没多久,夜就来了。 我们在村子里找了一个没有被烧得太厉害的房子,在里面搭起了帐篷,两天的舟车劳顿再加上翻山越岭,让我一吃完饭困意就劈头盖脸地袭来,一钻进帐篷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第十章 迷魂凼 这一晚上,我反反复复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朦胧中,我好像看到了父亲,他隔着河与我相望,好像要去一个什么地方,在跟我说道别,我听不清楚,想追上去,却又没办法,只能干着急。 “爸,”我大叫一声醒了,眼睛一睁开,就望见了王之水的脸,我吓了一跳。 “醒了?”王之水一张有点大的脸朝我笑。 我眯了眯眼睛适应光线,王之水一指天:“太阳都要晒到被窝里,连湘玉都起来了,你还在打呼噜,真是个拖油瓶。” 我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昨天累疯了,所以睡过头,不好意思。” 帐篷外的老头一直催促我们动作要快,他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这山中随时都会起大雾,如果起雾了,非但无法找到迷魂凼的入口,而且还有可能会迷路,所以我们要争取时间,尽快找到迷魂凼的入口。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老头也是大致知道迷魂凼的入口在哪个方位,具体要怎么走,他也没有很大的把握。 “昨晚睡前,我随手画了一副图,你研究一下,我标注的迷魂凼方位,正不正确,这个方位,是我根据瓦屋山的地图以及昨天在山脚下那个小镇上买到的那本旅游攻略小册子判断的。”王之水在自己的帐篷里取出了一张纸,打开后给老头看。 我们也挺好奇的,就都凑上去,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人看起来表面粗枝大叶,实际上应该是细致到了极端,因为他画的,居然是一副类似于卫星图的地图,把昨天我们走的路线,以及荒村的位置,都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了,从这幅图画上来看,迷魂凼应该就是在荒村的左上角那座山中。 “王教授,你是记忆力大师啊,我们昨天在林中弯弯绕绕了那么久,你居然能标出路线图来。”湘玉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些年进过很多古墓,回来之后,就会凭着记忆将古墓的基本构造给描绘出来,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本事了。”王之水一点都没有要谦虚一下的意思。 “方位大致没错,”老头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收拾一下,出发。” 我发现,王之水将地图拿出来之后,老头似乎对地图不怎么感兴趣,他仅仅是撇了地图一眼。 昨天晚上应该是下了一场不小的雨,荒村中的路满是泥泞,我们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得很慢。 昨天进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再加上人非常疲劳,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这个小村子。 现在看来,当年小村子的那场大火,应该烧得挺旺的。房子几乎都坍塌了,残存的矮墙内,焦黑如同蜂窝煤般的横梁有些半挂在墙上,有些横卧在地上,隐约可见的破罐烂碗随处都是,房子里荒村丛生。 我们走在荒村中,真的是满眼荒芜,很难想象,这曾经是一个村庄。 在荒村中没有看到任何的尸骨,大概是大火之后,幸存的人收拾后埋葬了吧。 村子很小,我们走没多久,感觉又进入林区了,阳光因此弱了一些,没有像刚才那样火辣辣的在我们身上烤。 “还是森林里好啊,至少不用晒太阳了,六月底的天气,野外作业真的是能让我都热蒸发了。”一走出荒村,湘玉第一个感慨。 “是啊,不知我们进入了迷魂凼没有,”张继生说道,“王兄,把你的地图再拿出来看一下。” “不用,我们已经进入迷魂凼了。”老头突然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这里有什么标志吗?我怎么觉得,这个地方与我身后几十米的森林,没有任何差别呢。”湘玉发出疑惑,“而且,我们不是才出村子里没多久吗?” “磁场发生了变化,你看看自己的手表。”老头冷冷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湘玉低头看了看手表,表情异常复杂。 我们都凑上前看,发现湘玉手上的那个机械表,秒针正在急速地转动着。 “刚刚在村子里,我的表还走得好好的啊。我就一小会没看时间,这表就疯了吗?”湘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又转头看看老头。 “在迷魂凼之中,受到磁场的影响,不仅手表不行,罗盘也会失效的,因而,所有的方位判断,都要靠我们自己。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希望大家能够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齐心协力,才能够穿过这迷魂凼,找到你们想要找的地方。” 四周静静的,大家都没有说话,聚精会神地听老头讲,我突然发现,这好像是两天以来,老头第一次讲这么多话。 老头看了一眼众人,继续往下说:“官方认为迷魂凼是一片林区,这其实是错的,迷魂凼是一个带状的区域,将瓦屋山深处的原始森林包围在里面,这种感觉,就好像要通过这样的方式阻止人类进入,保护这中间的什么东西。我之所以让你们走荒村这条路,是因为在早年,这里应该是被人破坏过,有人或者也有可能不是人,在此处撕开了一个入口。” 老头停了一下,眼睛环视了四周一圈:“你们看这周围的山脉,这是瓦屋山的一支分流出来的,这个小村子就是在这处山脉的下凹岭之中,来脉从乾方而来,高大悠远,从西北方缓缓行渡到小村前,张开大帐,形成了小盆地之势。” 大家都不吭声,继续认真听着老头的话。 “三面环山前有溪流,村庄坐子向午,四面群岭巍峨,完整而又不封闭,你们看小村被九个岭围绕,每一处土岭的最高处都有一棵古老的翠柏,形成了九凤朝阳之象。这样一个小村庄,建在瓦屋山林区深处,守在迷魂凼的入口,你们难道觉得这只是巧合?几年前小村遭受雷击从而引发了大火,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天雷会袭击这躲在山谷里的小村庄,而不去劈高耸在岭上的参天大树?” 老头说完,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径直往前走去了。 第十一章 眼睛 我们逐渐地深入林区了,千姿百态的古木奇树开始映入眼帘,高耸入云的苍天大树,树干、树枝上发出的气生根从半空扎到地里,独木成林,有的气根缠绕在其他的树上,把附着的树绞死,地面根纵横交错,附生着蕨、地衣、苔藓、兰花等生物。 树木遮住了大部分的太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森林里异常的安静,似乎连夏虫也缄默其口,仿佛所有生灵都未曾涉足此地,使得森林越发的神秘诡异。 地面潮湿的树叶下是又滑又软的泥浆和腐烂的木头,一团团的藤蔓和乱七八糟匍匐的植物使得行走更加困难,加上林子里闷热异常,我们几乎每个人都满头大汗。 “你们看,长尾天蚕蛾!”湘玉突然往前跑了几步,在一棵藤蔓植物前停了下来。 我们走上前,发现有一只通体薄荷绿的蝴蝶,体形,要比普通的蝴蝶大上好几倍,感觉像是一只张开翅膀的牡丹鹦鹉那般,它的触角黄色,足是褐色。它与普通蝴蝶最大的区别,就是两只翅膀的尾巴特别长。 “太不可思议了,长尾天蚕蛾居然有这么大的个体。”湘玉安奈不住喜欢,掏出手机不断地从各个角度拍摄。 “快走,这天看起来就要起雾了。”老头子开始催促。 可是湘玉有点依依不舍,女孩子总是喜欢这些。 “湘玉,走吧,等下起雾了,我们可真要在这迷魂凼中迷路了。”继生也说了一句。 湘玉只好依依不舍地与蝴蝶说再见了。 走了没多久,老头突然停了下来。 丛林之中,只见一公一母的两只大鸡带着六只小鸡在林中觅食。 这群小鸡通体蓝灰色,耳羽簇白毛,头侧绯红,如戴着绅士帽,中央尾羽特长而翘起,身姿高傲而端庄。它们一家老小从容地在我们面前走过。 湘玉又想拿起手机拍摄,老头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朝她摇了摇头。 就在我们目送着蓝鸡一家大小的时候,丛林中开始起雾了。 那雾气好像从地壳中喷出,气势汹涌、滔滔不绝地从谷底升起,四周茂密的冠状树木遮盖了大部分的太阳光,我感觉到整个人瞬间都镶嵌在悬浮的小水滴中那般,粘渍渍的,让人觉得特别的不舒服。 “怎么突然间这么大的雾,先生,怎么办?”张继生皱着眉头看着老头。 “我们到了迷魂凼雾区了。”老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说道。 “那我们就等大雾散去再前进,这么大的雾,我们很难判断方位。”王之水说道。 老头轻叹了一声,“各位,这里有个情况我要跟你们说明一下,几年前我陪陈教授进入迷魂凼,也是用来刚刚那个方法,等到大雾散去再进入,可是没有找到古祠。我当年有缘见过一面古祠,是因为那时候我为了进山挖珍贵的药材,所以冒着大雾进入瓦屋山迷魂凼,在里面迷路,之后,我误打误撞,进入了瓦屋山深处,远远地看过古祠一眼。” “那您的意思是说,冒着大雾进会有更大的机会?”张继生有点不解地问道。 “你们自己商量吧,反正我是拿钱干活,你们要进的话我就带路,要等雾散的话,也是你们的自由,只是,到时候别埋怨我老头子满口胡言诓骗你们就行。”老头说着,将问题推回给我们。 张继生一脸为难地看着我们。 湘玉没有开口地看了看我。 王之水像是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样好不好,我们一边走一边用刀子在树上留下记号,这样如果真的迷路了的话,也可以寻迹返回到此处,不会越走越远。” “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张继生点头道。 大家一致同意之后,我们便边走边做记号地进入了迷魂凼雾区。 雾特别大,十米远的东西我们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丛林中原本就闷热,地面上大量的植物腐烂后产生的气体混杂在大雾中,空气质量非常糟糕,走了一阵子,我已经微微觉得有点头晕。 迷魂凼的深处,除了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还有杂乱丛生的箭竹,这一路我们走的艰难不已。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湘玉突然停了下来,我们都以为她太累了,想休息一下,哪知她的眼睛直挺挺地看着前方,表情有点异常。 “湘玉,”我用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怎么了?” “周沧,你看,刚刚那只长尾天蚕蛾。”她的眼睛依然盯着前方,只是用手指给我们看。 我们向前一步,那只天使长尾天蚕蛾似乎受了惊吓,扑扇着翅膀翩翩起舞般飞走了。 我们,是走回了原地吗? 湘玉拿出手机,颤抖着双手打开了刚刚所拍摄的照片,与周边的景物一对比,果然验证了这个想法。 “这不可能的啊,我们一直朝西方走,而且一路都有做记号,为何会回到原来这个地方,”王之水有点不相信地拿过湘玉的手机,又仔细地对比了一番。 “大雾蔓延开了,刚刚没有雾的地方,也被大雾覆盖了。”老头说道。 “那我们这一路上所做的记号,没用了。”张继生有点丧气地说道。 “周沧,继生,你们来看看,我怎么觉得这照片中,好像有一只眼睛的样子。” 湘玉这句话,让周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湘玉,你别吓唬人,这一路上只有我们几个人,哪里来的眼睛。” 张继生说着,接过湘玉的手机,看了一眼之后,又将照片扩大,然后呆立在原地。 我急忙也上去看了一眼,只见在纵横交错的藤蔓后面,真的有一只眼睛,透过手机的荧幕,正在直直地盯着我们。 王之水的脸色有些异样,“这会不会就是我们这几个人谁的眼睛,我们刚刚站在哪些位置呢?” 湘玉刚刚所拍摄的那组照片,是对那只长尾天蚕蛾进行特写的拍照,所以拍摄的范围其实很小,我们被拍进去的可能性不大。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开始回忆自己原先所站的位置。结果,包括老头,没有人是在湘玉的拍摄范围之内。 所以,这照片中的眼睛,属于我们五个人之外的第六人。 还有谁会出现在这片丛林之中呢?现在是不是还在一个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你们说,这只眼睛,会不会是什么动物的,原始森林中,可能有很多超出我们认知的生物。”湘玉的声音有点抖。 “这应该是人的眼睛。”王之水语气有些低沉,说出了大家都不太想听到的真相。 “会不会是野人?”湘玉追问。 “这一带,从没有出过有关野人的任何学术报告或者是新闻,我们不是第一批进入迷魂凼的人,如果有野人的话,绝对不会只有我们遇到。”王之水一边说,一边环顾着四周。 “好了,别再研究眼睛了,不管是人是鬼,他不敢在明处出现,就证明他还是怕我们的。现下先休息下,然后研究如何走出这迷雾。”老头喝住了我们。 第十二章 合照 我们就近找了一块裸露的石头坐下,湘玉还沉浸在不明来源的眼睛的恐惧中,她坐在我们所有人的中间,有点惴惴不安的样子。 “先生,您当初与陈教授穿过迷魂凼,是使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呢?”张继生首先发问。 “当时我们是等雾散了才行动,路不好走,但那时候一起进山的人多,最后,我们是用刀硬生生在林子里砍出了一条路,才走出迷魂凼的。奇怪的是,我们走出迷魂凼的时候,没有发现古祠,我们是处在另外一座山。”老头一张没有牙齿的嘴,一边吃用水泡软的压缩饼干一边说,我们听起来有点艰难。 “你那次采药误打误撞见到古祠时,古祠大概长什么样?您还有大概的方位印象吗?”王之水啃着压缩饼干问道。 “古祠在瓦屋山深处,有一条大河,我怀疑这条大河,可能贯穿了整个瓦屋山地区,它像一条巨龙,盘旋在深山之中,那个古祠,就建在河里,古祠外形有点像个阁庭。”老头说道。 “建在河里?阁庭?”我皱起眉头。 “峭壁江心起,层台水面浮。”张继生下意识地念出了那首特别有名的《龙蟠晓渡》。 “继生,你怀疑古祠可能与长江的观音阁有某种关联?”湘玉问道。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啊,但是,如此相似的建造方式,让我本能的想到长江的观音阁了。” 张继生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突然间想到,我在爷爷书房中拍摄的那本神秘的古籍中,标注着瓦屋山迷魂凼的那一章节所配的图,似乎,长得真的与长江观音阁有点类似。我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了那一张图片。 “长江观音阁有些特殊,”王之水说道,“作为重点保护的文物,国家禁止任何人参观以及拍摄观音阁,放眼全国,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所以,几乎没有人见过观音阁内部的构造。十多年前,那时候年轻气盛,我曾数次向教研室提出了要去观音阁参观的请求,全部都被打了下来,后来我也就放弃了。” “如果古祠与观音阁有着内在的联系,那么我们这一趟进山也就更加的有价值了,古祠的考古价值也更加高。”张继生说道。 “老先生,”我挪了个位置,挨着老头坐下,“您看看,古祠是不是长这样。”我把照片拿给了老头看,但是,在挪位置的时候,我留了一个心眼,用手机截图,只把古祠的图画那部分截了下来给老头看。 “嗯?你这张图,是从哪里来的,就是它,就是它。” 认识老头这几天来,我第一次见到他脸上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但是,也是因为与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在这一瞬间,我透过墨镜,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眼睛,不知为何,那一个眼神,让我有一种错觉——这个眼神我很熟悉,可我又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而这种熟悉感使我瞬间毛骨悚然,没有缘由的害怕。 其他几个队友听到老头这么说,也凑了过来看。 “行啊,原来你小子是有备而来的。”王之水说道。 “周沧,你从哪里得到这张照片的?”张继生有点震惊。 我看了张继生一眼,思考了一下,决定抛出一点诱饵,看看能不能勾出与爷爷在书房中见面的那个人。 “我曾在爷爷的书房中看过一本古书,古书中就配有这么一副图,配图下面还有瓦屋山迷魂凼的注解。” 说完,我暗地里观察张继生和湘玉的反应,可是,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又一次排除了他们是书房中与爷爷见面的那个人的嫌疑。然而,我依旧难以接受陈默就是那个与爷爷交谈的人。我太了解他了,他虽沉默寡言,却绝非狡诈之辈。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书中还有没有写别的什么,有没有说怎样才能走出这迷魂凼,然后找到这座古祠?”湘玉问道。 “那本书里都是稀奇古怪的符号,我没看懂,翻了一下,爷爷只在这一页做了这么一个注释,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用手机拍了下来,大概是想着过后查一下吧,可是一出书房,就把这事给忘了。刚刚你们提到观音阁,我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因为看书的时候,我也觉得这图的建筑构造,与观音阁很像。”我随口编了一串谎话。 “我和继生研究了教授留下的资料,教授的意思是瓦屋山中的这一处遗迹很可能是古蜀人留下的,如果真能找到古祠且证实是古蜀人留下的,那么,这对古蜀国的研究会是一次飞跃性的发展。”湘玉有点激动地说道。 “这也是我与湘玉决定继续这一个课题研究的重要原因之一。”张继生接着说道。“周沧,你说的那本古书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符号,这会不会就是古蜀国文字?你就只拍了这么一张照片吗?” “如果真的是古蜀国文字的话,那么就真的了不得了。”王之水说道,“还有没有其他照片,拿出来给大家研究一下,反正现在漫天大雾,我们也寸步难行。” “应该不是古蜀国文字,因为纸张的年代不对。”我回答道,“我就拍了这么一张,因为当时没想那么多,就将那古书当做是一本闲书翻了一下而已。” “既然没有,那就等回去之后,你可要拿出来给我们见识一下啊。继生,教授留下的那些资料你都带在身上吧,要不拿出来我们仔细查阅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王之水说道。 张继生于是将在火车上给我看的资料又重新掏出来。 教授留下了多本笔记,都是记录了他在瓦屋山中的经历。他其实不止一次进入瓦屋山,但是,都是因为在迷魂凼中迷失了方向,所以不得不中止行程,只有在与老头通过荒村进入迷魂凼的那一次,才顺利穿过,但是,他们在山中历经千辛万苦,最终也没有找到古祠。 我拿到的这一本笔记里,其中大致是记录了教授他们初到瓦屋山风景区的情形,最后困在迷魂凼之中。 突然,我发现笔记封面的厚度好像有点不对,感觉厚了一些,里面似有夹带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于是,我将笔记的封面皮套拆开,里头果真夹了一张照片。 照片背面朝上,上面写着“烟波缥缈急险峰,上下左右各不同。二月初二龙寻水,虹娘尽头山雾中——2011年” 我把照片翻过来看,照片上的人,让我瞬间石化。 那张照片的拍摄地点,就是荒村村口的那条小溪流,照片中有四个人,分别是爷爷奶奶、教授,还有我。 可是,我的头脑里,没有储存任何自己曾经到这个地方来的记忆。 第十三章 湖泊 “周沧,你真的是心细,我们翻了这些笔记这么久,从来没发现封面皮套里还有夹带着东西的。”湘玉看到照片后不久,也马上发现了我的脸色不对劲,于是好奇的凑过来,“什么照片啊?看把你吓的。” 她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我,“周沧,你来过这里?” 此话一出,张继生和王之水也急忙凑了过来,拿起照片看了之后,都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但是没人说话。 过了半响,王之水开口了,“周沧,我这个人嘴巴直,你不要见怪,但是,从刚刚的古祠图画到现在的这张照片,我们实在是难以相信你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如果方便的话,不妨说个明白。” 王之水显然有了些情绪。 可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从哪里来的,又怎能说出这照片背后的故事呢?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说我是间接性失忆吗?可为何我忘记的,总是这些如此重要的经历呢? 我之前就已经进入过瓦屋山了?那爷爷和奶奶为何不告诉我? 爷爷他每年都会外出到各个地方淘古董,如果说他曾经来过我还能接受。可是2011年,也就是四年前,在我的记忆里,那一年我与奶奶是绝对没有离开过小城的。 如果是别的年份,我还不敢如此斩钉截铁,但是2011年,我的印象太深了。 那是我休学后的第四年,那年年初,爷爷从一个渔民的手里买回了数量巨大的古钱币,渔民说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但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东西就是在海里捞的。 这些钱币的表面几乎都覆盖了泥土且满是锈迹,那一整年,我几乎都是在清洗这些古钱币中度过的,连国庆节都没有出去玩。 当时,好像是在这些古钱币里面发现了一些新莽时期的货币,然后,爷爷说有人要收,因此带着几十枚货币离开过小镇一段时间。难道,那段时间,他来了瓦屋山吗? 可是,我与奶奶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沧,你既不方便说,我们也不勉强,但是,无论你进山的目的是什么,我希望咱们能够同舟共济,无论最后我们各自的目的有没有达到,大家都要平安地走出去。” 张继生似乎也有点生气,将照片又重新塞回到我的手里。 我能感受到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生疏,但是自己又无从解释,一股烦闷之气,瞬间就在心头冲了上来。 大家继续看自己手头的资料,老头则坐在一旁抽着旱烟,对我们的行为,他并没有产生什么兴趣。 突然,我想起来墨镜背后的那个眼神,那么熟悉,会不会他与教授进山的那一次,我也有参加过? 王之水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陈教授的笔记里记载着,这里的地质条件很特殊,迷魂凼下面是超厚的玄武岩,玄武岩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形成‘柱状节理’,这就使得它们的横截面图是一个个规则的六边形图案,这些图案会让人不自觉地按照六边形的轨迹行走,因此就会出现原地打圈,回到起点的现象。” “玄武岩里含有丰富的磁铁成分,所以在这里罗盘和手表才会失灵。”湘玉补充道。 “是的,就是因为这个缘由”王之水说道。 “如果是受到磁铁影响的话,那么罗盘按理不会完全失灵,应该只是指针出现了一定角度的偏差而已,”张继生拿出罗盘,上下左右的晃动着,“如果只是出现角度偏差的话,它还是能够给我们指引的。” “你说的那种情况,是在磁铁分布均匀的情况下才行。”王之水的话像是一盆冷水。 大家都沉默了下去,这样的自然环境中,磁铁的分布是不可能均匀的。 沉默了一会,王之水忽然站起身后,指了指我们前面的一条小溪,说道:“我想到了,这溪水或许能给我们提供帮助。” 湘玉忽然恍然大悟,“是啊,我们这一路走来,看到了很多这样的小溪,这些水肯定会有一个源头的,而且,据老先生所言,古祠是建在山中的一条大河里,这些水的源头,很可能就是这条大河。河流经过迷魂凼时,受到山中地理环境的影响,因此分流成众多的小溪流。如果这样的推理没错的话,那么我们只要循着这些溪流的轨迹走,就可以走出迷魂凼,还顺带能找到古祠。” “可是,这迷魂凼中的溪流这么多,各种流向都有,哪个才是源头方向呢?”张继生发出疑惑。 “这个不难。”王之水然后放下背包,取出了纸和笔,指了指面前的那条小溪,“首先我们就用这条溪流作为参照物,然后行动起来,但活动范围不要太大,以免再次迷路,然后我们把横向流动的溪流都忽略掉,只记录有上下差的溪流,最后把所有这样溪流汇总起来,从视觉上剪掉无法归纳的溪流,剩下的溪流就大体能汇总出一个源头。” 他在纸上沙沙沙地一边画图一边给我们解释着。 “这个方法可行。”湘玉赞叹道。 “那就赶快行动,林子里的日头很短,现在日已过午,很快就要天黑了,”一直在边上抽旱烟的老头突然站起来对我们说道,原来这老头,一直是在默默关注着我们。 然而,从理论到实践,还是有难度的,虽然事实证明王之水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仅仅是判断每条蜿蜒溪水的宏观流向,我们就用了特别长的时间。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没办法,我们只能在迷魂凼里过一宿,等天亮了再继续往前走。 第十四章 蝙蝠 我们找了几处平坦裸露的石头搭了帐篷,湘玉胆子小,她的帐篷搭载我们的中间。 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我们就打算休息了,这个时候,老头提出了我们三个大男人要轮流守夜,因为,黑夜有更多的危险因素。 张继生说他守着上半夜,于是我便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原始森林的夜晚,温度比白天骤然下降了很多,可是帐篷中却有些闷热。我躺在帐篷里,感觉身体特别累,但是,思维却异常的清晰,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还在想那张合照的事。 这照片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要说我来过这里,这几年也从来没有听过爷爷奶奶提起这件事。要说我没来过,那照片又如何解释呢? 我突然间想起了那天奶奶在书房中说的那句奇怪的话,她说“刮骨疗毒虽然痛,却是一劳永逸”,我知道她当时的那句话是想让爷爷同意我与同学们一同进瓦屋山,但是,这其中的深意究竟如何,我一直参不透。 我的脑袋乱成一锅粥,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我好像在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啃咬帐篷的绿色帆布。 我瞬间清醒,急忙环顾四周一圈,果然,在我刚刚躺着的时候头部所在位置,有一只什么东西正在撕咬我的帐篷。 难道又是蛇? 我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一想到那条银白色的双头蛇盘在我的头上,我的后脊背还会冒汗。 但是,仔细一看那影子,又觉得应该不是蛇,因为那东西感觉像是一个有着长长的尾巴的椭圆形生物,好像时不时还会扑着两只硕大的翅膀。 是蝙蝠吗?可是尾巴的样子不像啊。 我悄悄地打开帐篷的拉链,然后钻了出来。 后面有人拉了我一下,我一回头,是王之水,他朝我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用手指了指我们的帐篷。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几顶帐篷,都趴有蝙蝠。 大家都在帐篷外,我应该是最迟钻出帐篷的一个。看到这些,我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我的警戒心真的是太低了。 “怎么感觉是吸血蝙蝠?”张继生神情有点严肃。 湘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似乎也觉得这是吸血蝙蝠,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呼吸有点沉重。 “又一只来了,”王之水说道,眼睛直挺挺地看着落在帐篷上正在与我们对峙的小生物。 这些蝙蝠的比寻常的蝙蝠体型都大,特别是两张翅膀,与体型相比起来,特别的不协调。它们的毛色主要呈暗红色,耳尖为三角形,吻部很短,形如圆锥,长而尖的犬齿裸露在外面,利爪如尖钩那般,整个相貌看起来丑陋又狰狞。 看着越来越多的蝙蝠,我心里也开始敲起了鼓,我看了眼老头,墨镜虽然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他也有些凝重。 突然,“呼”的一声,所有的蝙蝠像是受到什么指令似的,集体起飞,继而在我们的头顶上盘旋。 “啊…”湘玉毕竟还是女孩子,蝙蝠起飞的瞬间,她有点受到惊吓,本能的发出了惊叫。 “住口!”老头大喝了一声,把湘玉的喊叫声给吓回去了。“它们没有立刻攻击我们,似乎也在衡量是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这么一叫,不就直接告诉了它们你很害怕吗?这林子里的所有生物都是有灵性的,我们贸然进入迷魂凼,原本就是惊扰了它们。记住,不要乱叫!” “蝙蝠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它们靠声波定位,我们把兵工铲拿出来,万一这些东西真的进攻我们的话,兵工铲既可作为武器,也可干扰它的的运动轨迹。” 听了王之水的话,大家都把自己背包里的兵工铲取出组装。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所有人在离开帐篷的时候,都把自己的装备带在身上,只有我空着手出来了。 大家组装完兵工铲之后,才发现我什么都没带。 “周沧,我们掩护你,你慢慢挪回帐篷把背包取出来。”张继生说道。 我有点难为情地点点头。 但是,就在我们快靠近帐篷的时候,蝙蝠却突然开始对我们发起了攻击。 一只蝙蝠降落在我的后颈处,我感觉到了有尖爪刺穿皮肤的疼痛,但它还没来得舔食我皮肤中渗透出来的血液,老头就一个铲子就把那蝙蝠打落在地上了。 这一举动好像惹怒了盘旋在我们头上的那一群小东西,它们突然间发出了尖锐的“吱吱吱”声,特别刺耳。 紧接着,就如同下冰雹那样,一只只地往我们身上砸,撕咬我们的衣服。 蝙蝠的数量很多,我们根本就不是它们的对手,没有几分钟,我就感觉到应该有好几只蝙蝠在我的身上吸血了,因为身上有好几处感觉到很麻痹。 我们又要赶走落在身上的蝙蝠,又要防止盘旋环绕在身边的蝙蝠的攻击,很是力不从心。 “周沧,继生,”湘玉突然嘶喊着。 我们同时转过头去,发现有一只蝙蝠居然通过湘玉的衣领,钻到她的衣服里去了。 湘玉当即扔掉了铲子,撕扯着衣服在原地转圈拍打抖动,脸色惨白,感觉是被惊吓到了极致。 我们同时冲了过去,可是,那只蝙蝠在湘玉的上半身穿梭着,我们又感觉无从下手。 王之水也过来帮忙了,他一边拍打着不断向我们袭击的蝙蝠,一边对我们喊道:“这个时候没什么好顾忌的,快帮她把上衣脱掉!” 这个时候,我一个眼疾手快,伸手一抓,捏住正在衣服里乱窜的蝙蝠,然后往下一挤,那只蝙蝠从湘玉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湘玉也当即昏死了过去。 湘玉晕倒了,蝙蝠的数量太多,我们原本就自顾不暇,这下更是麻烦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划过夜空,强光所过之处,蝙蝠惊慌逃窜。 我定睛一看,老头不知何时,拿出了疝气灯,而那划过夜空的强光,正是源自他手中那个最大功率10万流离的疝气灯。 我跟王之水和张继生马上会意,也都取出背包里的疝气灯,开到最大功率,将光照射出去,四个10万流离的疝气灯瞬间将周围照射的亮如白昼,蝙蝠们齐齐发出惊叫,一哄而散。 但是,在原始森林的特殊环境中,植物茂密的枝叶吞噬了不少疝气灯的光源,使得它照射的范围相对有限。我们明显能感觉到,我们并没有制服它们,它们仍旧在疝气灯照不到的枝叶后面蛰伏待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疝气灯现在是最大功率开着,很快会没电的。”张继生担心的看着老头。 老头面无表情,指向一顶帐篷,“先把它点了。” 我们瞬间会意,身上都带了酒精方块,就用酒精块把帐篷点燃了,熊熊大火顿时燃烧起来。我们见此情景,纷纷关闭了手中的疝气灯,结果蝙蝠依旧没有过来,我们都觉得有点如释重负,纷纷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先想办法把湘玉弄醒吧。”缓了一会,我看着躺在地上的湘玉说道。 “我试试。”王之水说道。 他上前掐了两下湘玉的人中,湘玉一句哎呦,然后睁开了眼睛。 她可能还有点迷糊,所以看着我们问道:“这是在哪?” “湘玉,刚刚你被蝙蝠吓得晕倒了。”张继生说道。 “蝙蝠都赶走了吗?”湘玉沉默了一会,显然是记起了刚刚的情形,脸色发生了变化。 “蝙蝠没有走呢,还在我们的周围蛰伏着,它们怕火,我们点燃了一顶帐篷,所以它们暂时不敢攻击我们。”我说道。 湘玉点了点头,她刚刚被吓得够呛,虽然醒了过来,但也还是惊魂未定。 “大家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口,被蛰到的地方都用酒精消毒一下,然后涂点氯霉素吧,这原始森林里的红蝙蝠不知有没有携带什么未知的病菌,还是不能大意。”张继生说道。 我们涂好药之后,就在帐篷前坐着。老头点了旱烟,在一旁抽起来。我们坐在帐篷前,看着红色的火苗窜得老高,一脸茫然。 “你们几个,别在这里干坐着,在这周边捡一些干枝枯叶过来。”老头下达了命令。 我们听了老头的话,便行动起来。先捡几根比较粗的树枝点燃当成火把惊吓蝙蝠,然后开始以点燃的帐篷为圆心,在附近寻找枯枝。 我们用这种方法压制了红蝙蝠对我们的攻击,终于挨到了天亮,蝙蝠不得不退回它们的洞穴之中。我们按照昨天所拟下的方案,摸索着向前行进着。 “终于走迷魂函了。”王之水感慨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已经走出迷魂凼了,我没看出这前面的丛林与我身后的丛林有何区别。”湘玉问道。 “雾好像没有了。”张继生观察者四周。 “你看看你的手表。”王之水对湘玉说道。 “秒针还真的恢复正常走动了啊,只是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湘玉有些欣喜,看向老头,“我们现在是应该继续顺着水源的方向走吗?” 我们也一同看向了老头。 老头却没吭声,不停的向前走着,行进的方向,是我们昨天确定出的水源方向。 第十五章 墓葬群 昨晚一夜没睡,一大早又在迷魂凼中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不知道队友们为何还能这样精力充沛,我是身体已经极度疲惫,所以被队伍落在最后面。 不知为何,这一路,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我好几次回头去看,但是后面的丛林空荡荡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发现什么。 但是那种被尾随的感觉却一直都在,我想起了湘玉照片中的那只眼睛,一下子悚得要命,不自觉地加快了脚程,急忙跟上大部队。 我们又翻山越岭地走了半个多小时,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我疲惫得不行,又还得时刻注意身后有没有被什么跟着,所以一个没留神,撞到了王之水的后背上。 “这里,怎么会有一尊人俑呢?” 我听到了王之水满是疑惑的声音,不由得也挤上前一看。 瓦屋山雨水充沛,再加上又有迷魂凼的间隔,深山中基本上是无人踏足,树木野草别茂密,那尊石雕人俑,就是隐没在半人多高的野草中,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的很难发现。 人俑雕刻得十分精致,五官伶俐可见,体型微胖,站在石墩上面,手上抱着一个造型很像琵琶但却是弯曲着只有一根琴弦的乐器,看衣着发誓,像是唐朝的装扮。 “这弯琴只在敦煌的壁画中出现过,为何在瓦屋山深处也有这样的雕塑,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王之水抚摸着满是青苔的石头人俑说道。 “看来,教授这些年一直执着于在瓦屋山中探寻,还是不无道理的。”张继生说道。 “这石雕人俑不可能只有一尊,我们四周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俑,”王之水说道。 “这里有石头雕塑出现,古祠会不会就在这附近啊?”湘玉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我们先找找看有没有别的人俑,不过,这些人俑的出现,就表示这瓦屋山深处曾经有人类活动过,不是未被开发的原始森林,所以,我们沿着河流寻找古祠的路线大致还是正确的。”王之水有点激动地说道。 “那就赶快找,山里的日头短,你们再聊,天就黑了。”老头说道,也不动手干活,就找了一块平地坐了下去,又开始往烟筒里装旱烟叶了。 我们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对彼此之间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就开始在草丛堆里摸索着。 不一会儿,我便在一处开满黄色不知名小花的野草丛中发现了另外一尊抱着阮咸乐器的人俑,湘玉、张继生和王之水也相继发现了操纵着不同乐器的人俑。 “这看起来,好像是一帮石雕乐师啊。”张继生说道。 王之水眯着眼睛看着这呈两个半圆形围着的石雕人俑,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感觉,这个地方,不是藏有一座古墓的话,就是一个古时候的祭坛。如果是祭坛的话,那么我敢肯定,古祠肯定就在这附近。” 王之水的话把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 这个时候,我又隐约感觉到那股一直尾随在我们身后的气息又出现了,不由得悄悄地往丛林深处走了进去,可是没走几步,就发现松林里有一条青石步道,这原始森林中,居然有一条青石步道,难不成,王之水的猜测是正确的。 两旁立着很多石墩,石墩上摆放着一个个的方形类似于花盆的器皿,石墩以及摆放在上面的花盆原本应该是彩绘的,只是年代久远,所以上面的彩漆都脱落了,只剩下点点斑驳的迹象,看起来有点面目狰狞的模样。 步道的尽头,隐隐约约的好像是一座五彩的三层门楼,门楼内立有石碑,远远望去,很像是一座牌坊。 “你们过来看,这里,好像有一个牌坊。”我对着被自己抛在身后的队友说道。 王之水已经来不及等待众人了,抢先钻进草丛堆里,往我这边走来。 那座牌坊屹立在参天大树中央,上面缠绕着各种不知名的植物,开满蓝色小花的藤蔓垂了下来,这些植物给这座类似于牌坊的满楼披上了一层保护色,如果不近距离观察,是很难发现这座牌坊的存在。 突然一阵风来,垂在半空的藤蔓随风飘动,好像还有一块石碑立在牌坊的中间,在光线原本就有点幽暗的原始森林中,透露着一股寒凉的阴森之气。 我的性子还是比较怂,一个人不敢靠近门楼,站在原地等队友都走上来了。 我们走到门楼边上,近距离地观察,发现这座门楼的形制十分奇特,四柱三层,石碑置于门楼底层之内,碑前抱夏与正碑连为一体,门楼顶端内侧,有一个由龙头凤身组合而成的“福”字,周边刻着八卦的图案。 “这不是牌坊,是一个墓碑。没想到,这里真的有一座古墓,而且还如此隐蔽。”王之水环视了门楼一圈,然后感慨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怎么有如此奇怪的墓碑啊,当年本科上考古学的课程,似乎没讲过这样的墓葬形式吧。”湘玉说道。 “着实是特别奇怪啊,你们看,那边好像还有坍塌的墙体,似乎,这个古墓就修建在房屋的正堂中央,是和房屋一同修建起来的。”张继生说道。 “这种墓葬形式,与土家族有点相似,正如继生所说,是将墓穴修建在房子的正堂里,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方便祭祀以及保护棺椁中的陪葬品。这样的墓葬形式,一般都是富甲一方或者是官宦人家,但是这座古墓,墓碑上却是空白的,也没有墓志铭,真是怪异。”王之水说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我们穿过门楼,往里头走去。 门楼后面是一间特别空旷的屋子,屋子的墙体大概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东倒西歪了,墙上长满了青苔,地上荒草丛生,乍看起来,好像有一股阴森之气在上面漂浮着。 “继生,要不要挖一下看看,这样的规模宏大的古墓,出现在这深山之中,不会是偶然,我觉得,会不会与古祠有点联系。”王之水说道,“或许,这里埋葬的,就是古祠的族人,我们也许能在这里找到一点关于古祠的信息。” 张继生像是思索了一下,然后望了我们一眼,“可是,这地方这么大,如果不能够确定墓穴在哪一个点的话,我们要挖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棺椁呢?” “没事,这个是我的老本行,我根据墓碑的位置推断一下,应该可以八九不离十的。”王之水信心满满地说道。 听到王之水这么说,张继生望了望我们,然后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我赞同王教授的意见,反正现在我们对于古祠也没有什么头绪,挖一下这个古墓,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湘玉说道。 我也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把背包里的兵工铲组装好了之后,王之水估计了一下位置,我们就开始挖了。 可是这一铲子一铲子地挖了好久,挖到的都是泥土。 不一会儿,我们仨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继生、教授,我感觉,这里头应该没有什么东西的样子啊,你看我们都挖了这么一个大坑了。”我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这个时候,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老头慢慢地走上前来,只见他蹲了下去,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小撮我们挖出来的泥土,凑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对我们说:“这地下如果没被翻过的话,就肯定有东西,你们看这穴土坚细而不松散,油润而不枯燥,鲜亮而不晦暗,就说明这地有生气,这块地,大山跌落平洋之势,气在外,且前方有一水潭,应当是浅葬,再挖一点,可能就差不多了。” 老头说着,将手里捏着的那一小撮泥土又扔回地上,然后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老头的话,很是鼓舞士气,我们又开始挖起来。 突然,我的铲子哐当一声,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 几乎与我同时,张继生和王之水的铲子也碰到了硬物。 “到底了,”王之水说道,笑纹蔓延到了眼角处。 我们都非常兴奋,加快速度地将泥土铲除,连湘玉都上来帮忙了。 泥土渐渐地少去,埋在土里的物件渐渐地露出了真面目,但是,让我们感到惊讶的是,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三块满目疮痍的矮石碑。 “这里,该不会是个乱葬岗吧?”张继生看着插在三个深坑里的三块石碑,有点失望地说道。 “绝不可能,乱葬岗不可能会有如此精致的石雕乐师以及宏伟的门楼墓碑。”王之水说道。 他停了下来,像是在思索。 我蹲在自己挖出来的那一块矮石碑前,将石碑上的泥土都扫下来,但是,那块石碑上,依旧是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串数字,大概是记录了墓主人的出生和死亡时间,不由得疑惑地说道:“真是奇怪啊,既然修建了那么精致石雕乐师以及宏伟的门楼,为何墓碑上又不敢刻字,这个墓主人的做法,低调不像低调,高调又不像高调,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这无字碑除了武则天是为了让后世自己去评判她之外,大部分,都是不想让世人知道这块地方埋藏的是谁,很多事为了避仇或是躲避官家的追查。”张继生说道。 “难道这里埋葬的人,都是朝廷的钦犯吗?”湘玉说道。 王之水看着眼前的三块石碑,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隐隐有种感觉,这一大片地方,应该都是这些矮石碑。这里,可能是个家族的墓葬群。” “墓葬群,”张继生听了王之水这么讲,疑惑地扫视了周遭一眼,然后说道:“这地方虽然宽敞,但是,要成为墓葬群,我觉得不大可能的啊,就这么点地,能埋下三副棺材就不错了。” 王之水看了我们一下,没有说话,又重新抄起铁铲,开始挖墓碑旁边的土了,他应该是根据我们挖出的那三块石碑的位置估计了一下距离,这一次,很快就又挖出了一块石碑。 我们见状,不好意思闲着,也开始挖了起来,大概又挖了半个多小时,眼前已经有十来块石碑了,石碑几乎都是同样的样式,而且没有刻字。 我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把铁铲子插在地上,整个人靠在软踏踏地靠在上面:“继生、王教授,我真佩服你们,体力这么好。”我对着隔壁站在深坑中,大概只能望见半个头的张继生和王之水说道,然后拧开水壶,大口大口地灌水。 一阵阵微风从松林里吹来,把我的湿哒哒的后背吹得凉飕飕的,我的眼睛朝松林里一扫视,好像有一个人影:“谁?” 我脱口而出,在坑洞里爬出来,朝人影的方向跑了过去,松林很茂密,遮天蔽日的,光线不大好,我扑了个空。 其他人见到我这样,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跟着跑了出来。 “周沧,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湘玉第一个发问,她大概还没忘记了照片中的那只眼睛吧。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条黑影在林子里扫了过去。”我说道。 “是个人吗?你看清楚了没?”湘玉追问道。 “离得太远,林子里又都是半人高的野草野花,我没看清楚,就是隐约的好像有一条影子。”我说道。 “大概是你眼花了吧,而且原始森林里肯定会有很多小动物的,也有可能是什么动物跑过去刚好被你看见了。”张继生说道。 王之水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片矮墓碑上,他宽慰了我一下自己眼花了,然后又回到了门楼那边去了。 我跟在大家的后面,又忍不住回头往松林里看了一眼,忽地一阵风起,林子里的野蒲公花随风而舞,白色的绒毛弥漫了刚刚影子的位置。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王之水站在门楼的后面,眯着眼睛研究前面那零零散散的矮石碑,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这应该是一个家族的墓地,按照上面所篆刻的时间,如果将所有的石碑都挖掘出来的话,这个墓地应该总体呈正三角形,是一种携子抱孙式,正中间的最上头安葬着始祖夫妇合葬墓,墓前面是明堂路,以明堂路为中线,左边为长子夫妇墓,右边为次子夫妇墓,始祖与儿子排成一排,为携子,孙辈墓穴排在前面,按照大小顺序排列,还是以中间为大,然后左右展开,是为抱孙。” 我听得目瞪口呆。 “但是,”老头幽幽地开口了。 他的这一个转折词,瞬间把我们的吸引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您也看出来了,”王之水笑了一下,觉得老头好像不想接话,就自个儿讲了:“这些墓碑之间的距离太小。” 他说了之后,看了我们一眼,就走进了墓地。 “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个墓葬群看起来有些别扭呢,原来是这样啊,”张继生说道,也走进了墓地,“这样的距离,只够放一个骨灰盒,根本埋不下棺材的。” 他说着,蹲在了一个墓碑前仔细研究起来。“王兄,你发现了没有,这些墓碑上的时间,好像都是相隔六十年的。好像,这个家族的人,都是活到了六十岁就死亡了,无一例外,真的是令人费解啊。” 相隔六十年,这句话让我的心突地撞了一下,爷爷藏在书架暗格中的那本书,也是以六十年为一章节书写着某些内容,难不成,那本书与这个墓葬群,有什么牵连。 想到这里,我身上那股疲惫感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 正当我疑惑之际,王之水发出了一声疑惑,然后就用手轻轻地拨开右手边的一个什么东西上面的土。 我们见状,都围了上去,原来是一个类似陶瓷片半埋在土里。 王之水挖出了一个瓷罐,抱出了坑洞。 第十六章 蓝色骸骨 “周沧,你这七八年来一直跟古董打交道,能看出这东西的年代吗?”张继生说道。 我接了过来,将瓷罐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这是一个天青釉瓷罐,胎体厚重,体施天青色釉,罐上镂空塑有散乐图,感觉应该是元代的东西。这东西看起来,很像是骨灰盒。” “啊,骨灰盒。”湘玉一听,站起身来。 “我们现在手头上的工具有限,没方法找到最先下葬的那个墓碑,所以一时间也没办法给这个墓葬群断代,但是,这随随便便一挖就是一个品相如此完好的青瓷罐,真是匪夷所思。”王之水感慨道。 “可是,”我抱着手中的瓷罐,觉得有点异常,“这瓷罐,好像有点重,不知道是不是制作的胎泥比较特殊,还是里面另外藏有什么东西。” “我们把瓷罐打开来看看?”张继生像是在征询大家的意见。 “这里头不就是骨灰,还需要打开吗?” 湘玉是女孩子,多少还是有点害怕的。 “周沧说罐子有点重,这里头可能别有洞天,”王之水说道。 看到大家都同意了,我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瓷罐的罐盖,罐盖离开了罐体,光线照入罐中,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只方形的鎏金银函。 王之水很是专业,他捧出那只盒子,放到地上,盒子没有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黄金丝帛,这东西的纤维里镶嵌着金丝,上面画着一副三兔共耳的图案,保存的非常好,黄金帛中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掀开黄金丝帛,一个蓝色圆盖状的骨头呈现在我们眼前。 “这,这是人的骨头吗?”我看着鎏金银函里的骨头,看着王之水问道。 “应该是,”他说着,从背包里取出手套戴上,一边喃喃自语道:“怎么这里也会出现蓝色骸骨。” 王之水将蓝色的骨头捧出,仔细地端详起来,我们都凑上前去看。让我们惊讶的是,那种蓝色,竟然是由内而外的。 “骨头不都是白色的吗?难道这个人是中毒而死的吗?”湘玉问道。 “即便是中毒而死,也应该是黑色,而不是蓝色的吧。”张继生说道。 “2013年,在云南祥云县大波那村就曾意外发现了一座古墓,古墓中的尸骨也是蓝色的,而且这些蓝色物质在头骨比较明显,身上比较浅。后来考古专家通过研究后对外宣称这些遗骨是认为染色的结果。但是,在祥云县附近,却没有发现大型的蓝铁矿,无人能解释数千年前的战国时期,冶铁技术也刚刚萌芽,仅仅掌握在军队手里,那座古墓的蓝铁矿从哪里来的,又是如何运作的。没想到今天在瓦屋山中,居然亲眼见到蓝色骸骨。”王之水说道。 “这种蓝色骸骨,会不会是因为死者生前的地位特殊或者高贵,所以遗骨才会特意被染成蓝色下葬。”湘玉说着,看了看王之水。 “感觉这不是染上去的,云南的那副蓝色的尸骨我没见过,但是,眼前的这一块头盖骨,你们看,这种蓝色,就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而且蓝得这么均匀。”王之水说着,“我们再挖几个看看。”又朝着临近的几个墓穴挖了起来。 蓝色头盖骨对我们的震撼特别大,我们也都跟着挖起来了。 又有四五个不同时代的瓷罐重见天日,里头无一例外,都是蓝色的头盖骨。 “这太不可思议了,即便是在大波那村的墓葬群中,也只有一具尸骸发现有蓝色的骨头,而这个墓葬群,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全部都是蓝色头盖骨,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秘族群呢?为何会有拥有如此颜色奇特的骨络,目前中国的历史,不管是正史还是民间传说,都没有出现过的。”王之水看着地上七散八落的瓷罐、银函以及蓝色头盖骨,不由得感慨道。“真想看看拥有蓝色头骨的人面相是怎样的。” “这里墓碑上的时间都是以六十年为单位,我觉得,刚刚湘玉说的其实不无道理,这些蓝色头盖骨,会不会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比如是一个族群的族长之类的,拥有这些特殊身份的人去世了之后,族人就会把他们的骨头染色,以代表着某种权力。”张继生说道。 “可是,以中国的历史传统,一般都是以红色或黄色象征权力,极少使用蓝色的,你们看,他们的头盖骨,也都是用金色的丝帛包裹着呢。另外,我还有一个疑惑,为何这里只埋葬他们的头盖骨,尸骸的其他部位在哪里呢?”我说道,望了望王之水。 “这是二次葬,这种特殊的葬法,源自于新石器时代,后来渐渐地没落了,不过,现在在南方沿海的一些地区也还有部分地区保留了这种葬法。这种葬法是先让尸骸洞置或者树葬,等肉体腐烂之后,再拾骸而葬。但是,这种只拾取头盖骨的,在国内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呢。”王之水盯着地上的躺在银函中的蓝骨头说道,“而且,这些矮石碑被埋在土里,好像不是因为年代久远,然后被砂石自然地掩盖的,似乎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故意而为之?”我不解地问道。 “是的,你们看我们挖出来的这些沙土,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如果是自然的掩盖,沙土就会有分层以及夹杂一些别的东西。” 王之水的观察细致入微,我自叹不如。 突然,张继生转过头来,对一直站在墓地之外的老头问道:“老先生,您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几年前,陪陈教授进山的时候,在山脚下曾听一个老太婆说过,瓦屋山中埋着巨大的宝藏,上汾村人世代守护着大宝藏,即便他们去世了,也会埋在山中,魂魄守护着宝藏,宝藏就在‘山上山,水中水’。如果老太婆所言不错的话,那么这里应该埋葬的就是上汾村人的祖先。”老头说道。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上汾村的村民,找得到的话,所有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的。”王之水说道。 “宝藏是不是就在古祠之中啊?”湘玉追问道。 “我不清楚,当时陈教授说老太婆满口胡言,因此没听她说完,我们便走了。”老头说道。 张继生和王之水听到老头这么说,都向前走了几步,到了老头跟前,跟他聊了起来,大概是想多了解一点关于上汾村的消息吧。 我却没有动,留在原地,盯着地上包裹着蓝色头盖骨的那一方黄金丝帛,不知为何,觉得特别的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可却一直想不起来。 我敢肯定,这东西,我一定见过,那股熟悉感,就像你明明要讲一句什么话,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突然间又忘记了,非常的难受。 黄金丝帛在阳光下微微有点耀眼,我看着发愣。 张继生、王之水与老头谈了一小会,大概是没有获取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就又回到我们挖掘出瓷罐的地方,对我和湘玉说道:“我们先把瓷罐都埋下去吧,等将来出去了,将这个情况上报给国家,让专业的考古队来挖掘。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寻找古祠。” 我们几个又将蓝色头骨重新包裹好,然后放回瓷罐中。这个时候,我趁大家不注意,将我手头上的那块黄金丝帛偷偷抽出来,塞进口袋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大概还不到三秒钟,我来不及思考,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潜意识地这么做了。 正当我们要把瓷罐重新埋入土中的时候,站在边上的老头突然喊了一句:“小心,你们身后有一只大蜘蛛。” 我们四个同时回过头去看,只见一只巨大的蜘蛛正朝我们爬过来。 那只蜘蛛实在是太过巨大了,以至于我们都愣在原地,一时间都忘记了跑。 它的身体大概就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但是脚却奇长,整个体型目测快要一米大,看起来十分恐怖。 “是捕鸟蛛,大家快跑。”湘玉首先反应过来,她喊了一声,撒腿就跑。 我们也都瞬间回过神来,跟着跑出了墓葬群。 谁曾想到,原来不止有一只蜘蛛,是有一大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现在正从四面八方朝我们围攻。 “怎么办,捕鸟蛛是具有一定的毒性的,特别是它们腹部的那些刺激性蛰毛,遇到攻击的时候,它们会用后脚将这些蛰毛给扫散落,一旦沾上这种自然的致痒粉,那么全身就会瘙痒难忍,但是,你一旦去挠的话,又会疼得不行。”湘玉说道。“这种捕鸟蛛虽然体型本来就很大,但是长到这么大的,且这么多群聚在一起的,实在是少见啊。” “他们明显的目标就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张继生说道。 “三十六计,跑为上,我们先跑吧。不然,被撒上那什么毛,就惨啦。”王之水说道,撒腿就跑。 我们也跟着跑了起来。 第十七章 红树林 在山中弯弯绕绕的跑了很久,我们回头一看,大蜘蛛群总算没有追上来,不由得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老头子的体力特别好,虽然也是跟着喘得厉害,但是,他奔跑的速度,绝对不比我慢,我不由得感慨道,这些年一直窝在店里,连路都懒得走了,因而,身体素质真的不行。 我的嗓子里像是火在烧一样,不由得拧开军用水壶,大口大口地灌水。 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脚底下的泥土似乎泥泞的有点过分,我的鞋帮居然陷进去了一半。 我环绕四周一看,这一片丛林,树冠茂密,根系特别发达,嶙峋如蛟,交错成一片,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尊尊千手观音一样。 这树林为何看起来如此熟悉,怎么,那么像是红树林。 这瓦屋山中,真的是到处都是意外,红树林是生长在海边的沼泽地带,为何会出现在这深山之中呢?这山里的土壤与海边的淤泥酸碱度以及微量元素是天差地别,根本就不适合红树林的生长,可是这一片红树林,长得甚至比我从小到大在海边见过的任何一片红树林都茂密。 “大家小心,这里可能都是淤泥,我们先退后去吧。”我一想到这里,就立刻提醒队友。 脚已经陷得有点深了,我艰难地将鞋子拔出来,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被我这么一说,大家都发现自己的鞋子都或多或少地陷入到淤泥中去了,急忙将脚提出来,也往后退。 “你们看,它们没有走,在树上织网呢。”湘玉突然说道。 我们回头一看,好家伙,那群捕鸟蛛虽然没有追进红树林,却在我们身后的树上织起网来,活生生地断了我们的后路啊。 “现在真的是前有悬崖后有追兵了,”我看着身后那一张由无数只巨大的蜘蛛织出来的越来越大的网,那一根根看起来如同蚕丝般细小,让人感觉上面还沾着大蜘蛛的黏腻唾液的白丝,交错纵横着,似乎就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那般。 “这些蜘蛛体型这么大,是不是发生了变异啊?”王之水看着湘玉问道,因为湘玉能叫出这个大块头的名字以及知道它们的生理构造,因此王之水大概觉得湘玉是了解这种生物的。 “应该是这林子里的氧气含量比普通的地方高,所以它们才会长得这么大。泥盆纪时期,地球的氧气含量就非常高,氧的浓度甚至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的1.5倍,所以那个时期的生物都非常巨大,我们将其称之为巨昆虫时期。但是,在我们这个时代,这样的巨大蜘蛛,应该是超越了目前世界现有的记录的。”湘玉说着,又接了一句:“捕鸟蛛本来就是有毒的,但是毒性不强,不会致命,可,长到这么大的个头的,以前没有被研究过,不知道身上的毒液有多强,会不会致命。然而,即便它们身上的毒液不致命,它的腹部那些致痒蛰毛也会让我们痛苦不堪的。” 湘玉虽然胆子小,但毕竟是斯坦福大学的留学生,知识面非常广,我在心中不由得暗暗钦佩着。 “这样看起来,我们不能与大蜘蛛硬拼啊,可这里都是淤泥,我们也没办法穿过树林,从林子里的那一边出去啊。”王之水说道。 “周沧,你在海边长大的,对红树林比较熟悉,你估摸着这里的淤泥能有多深,我们能不能趟过去。”张继生对我说道。 被突然点名,我还是有一丝的慌乱的。我不由得回想一下小时候在海边玩耍的情景,海边的红树林因为受到海水潮汐的作用,它地下的淤泥层还是很厚的,所以,奶奶从小就不让我进红树林,诓骗我说树婆婆会把我抱去给她当孙子的。 但是,爷爷不一样,就像老爷子从小警告我不能随便去溪里洗澡,但却会教我如何游泳,溺水了如何自救那般,他跟我讲红树林都有膝根,万一不幸陷入淤泥中,可以踩着膝根扯着子株走出来。 红树林是胎生植物,它们的枝干会长出子植株,子植株在枝干上往下长,直到插入淤泥中,落地生根。所以,红树林基本上都有独木成林的现象。 老爷子这话我是听了好多遍,但是因为惧怕树婆婆,所以我是从来没有踏入过红树林半步的,因此也不知道这个方法行不行的通,不过,这也应该是爷爷的经验之谈,老爷子是不可能骗我的。 想到这里,我急忙把红树林膝根以及子植株的特性与队友们讲,我们经过研究,一致同意了摸着膝根过红树林的这一方案。 但是,我们有了前面的这些经验教训,也不敢贸然行动,王之水提出了自己去打头阵,如果没问题,我们就可以跟上去了。 他一手拉着子株,一手在淤泥中摸了好一会儿,然后应该是摸到了膝根了,然后借着拉子植株的力,将自己的脚从淤泥中拔出来,踩在了膝根上。 “成功了,你们可以过来。”王之水转过头来看着我们说道,一脸的兴奋。“循着我踩过的痕迹过来,就很安全。” 我们照着他的那种方式,慢慢地往红树林的深处走去。 这样的方法过红树林,特别消耗体力,特别是拉着子植株的手臂,不一会儿就酸软了。 这个时候,走在最前头的王之水的小臂突然被子植株上刺划伤了一道小口子,只听到他“哎呦”了一声,就见到鲜血顺着手臂流到了手肘处,滴入淤泥中。 “周沧,红树林的树干有刺的吗?刚刚没有听你提到啊。”王之水问道。 在他身后的张继生急忙拉开他背包的拉链,在里面取出止血药粉给他撒上。 我们脚踩在圆柱形球面状的膝根上,根本没办法放开拉着子植株的手去帮王之水包扎,只能先给他撒上止血药粉,好在伤口也不大不深,血一下子就止住了。 我虽然没进过海边的红树林,但是也在它的边上玩耍过的,从来没听说过红树林上长刺的啊。 “王教授,没有啊,会不会是刚好那一根子植株上有刺而已。”我说着,心里其实已经有一丝不安闪过,这丛林之中,到处都充满了未知以及颠覆我们原有的认知的东西的存在。 “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们,这些子植株,开始长刺了,我前面的这一棵,已经无从下手了,那些小刺又密又尖,就像一株仙人球一样。”王之水说道,“我感觉,越往前,这些小刺会越来越多的,而且你们发现了没有,我们脚下的淤泥,好像越来越稀了。” “没有这些小树干作为扶手,我们根本没办法行走啊。”湘玉说道,脸上已经有一丝紧张了。 “别慌,我们想想有没什么办法。”张继生说道。 “如果现在有一双手套就好了,”湘玉说道。 “手套,小香玉,你这话倒是启发了我,我们身上都带了纱布,我们可以用纱布缠在手上,有了厚纱布的保护,就不怕这些小刺了。”王之水说道。 “这样的话,我们的纱布要是用完了,往后走如果谁受伤了的话,就没有纱布可以包扎伤口了。”湘玉说道。 “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往后的事到时候再想办法,难道你想倒退回去去喂蜘蛛吗?” 王之水说着,已经反手在背包里掏出了他的那一捆纱布了,一口咬着纱布的一头,另一边递给张继生,让张继生帮他把手掌给捆起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张蜘蛛网,不由得吓了一跳,那张网太大了,几乎把我们身后的那一片树林都给包罗住了,别说是我们,可能连只蚊子都飞不过去。 我与老头参照着张继生他们的做法,也相互协助用纱布将手掌给包裹起来。 我一边帮着老头一边对身旁的湘玉说道:“湘玉,你稍等一下啊,我给先生包好,就来帮你。” 但是湘玉没有回答我,眼睛直直地盯着张继生的小腿,然后说道:“周沧,你看看那些趴在继生小腿上的那个黑黑会挪动的小东西,是什么啊?” 第十八章 水蛭 我往张继生的腿上一望,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张继生穿着及膝的宽布裤,只见他的小腿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水蛭,目测应该有十几只。那一条条水蛭的头深深地插在张继生的皮里吸血,身体和尾巴时不时会蠕动一下,有一些应该已经是吸满了学,整个身体涨得圆鼓鼓的,呈现出暗红色。 “继生,你的腿上都是水蛭,快点拍掉。”我不由得喊出口。 张继生低头一看,不知他是否会密集恐惧症,只见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条件反射地放开了拉着子植株的手就要弯下腰去拍掉小腿上的水蛭。 他这一放手,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就摔到了淤泥里。 稀烂的淤泥使他快速地往下沉,王之水离他最近,急忙拉住了他的手,他挣扎着要重新爬上膝根,但是脚在淤泥中没有受力的点,一挣扎,身体更快地往下沉。 王之水手上的那根子植株原本就是长刺的,他现在又将全部的力气都作用在那根子植株上,尖刺慢慢地刺穿了纱布,刺入了他的掌心,白纱布一下子就染红了,再加上刚刚手臂也被划伤,因此,豆大的鲜血顺着小臂滑落到手肘处,啪啪啪争先恐后地掉入了淤泥里。 我们也急忙地往张继生那边挪了过去,但是,膝根都是淹没在淤泥中的,我们前进的速度很慢。 这个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淤泥中突然有更多的水蛭冒出来,要往张继生的身上贴。 极度的恐惧让张继生整个人几近疯狂,他大声地喊叫着,不断地拍打着身上的水蛭,拼命地想要爬上来。 他的力气极大,王之水手臂上又有伤,几次差点被他拉入到淤泥里。 “我有点晕,”突然,王之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感觉已经到了身体极限的样子,嘴唇微微发紫,小腿上也爬满了水蛭。 他的这种状态,好像中毒了,难道,红树林有毒吗? 只见他的手好像松了一下,我的心一下子就跳出来的感觉,大喊了一声:“教授,别放手。” 但是已经太晚了,王之水已经接近要昏厥的状态,他的手用力过度,手上被划伤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小臂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一样滴答滴答地流着。 万幸的是,他的手上缠着纱布,刚刚用力握着长满小刺的树干,纱布与小刺交缠在一起,所以一下子把他给拉住了。 可是,下面的张继生还在用力地拉着他,所以,纱布也无法支撑住,“咝”的一声,就被撕出一道口子,王之水已经摇摇欲坠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个黑影在红树林的深处跑了过来,他好像是知道哪里有膝根一般,也不用依靠子植株,像踩着梅花桩一样,一下子就蹦到了我们的身边。 他抱住了已经昏迷的王之水,然后拍开张继生的手,一脸淡漠地说道:“抱着膝根爬上来。” “陈默,”我与湘玉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水蛭怕酒精,你们身上都带了医用酒精吧,先浇在自己的小腿和衣服上。这个林子里有古怪,要赶快离开,跟着我的步伐走。” 陈默说着,将王之水背在身后,他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将手上的那一只大手套脱下来扔给了我。 我急忙将手套戴上,有了手套的保护,我不再害怕红树林树干上的尖刺,因此很快就到了张继生的身前,我帮助张继生重新爬上了膝根。 我们取出了背包里的医用酒精浇在自己的腿上以及身上,那些趴在我们腿上吸血的水蛭一碰到酒精,都自动脱落,原本浮在淤泥表面那一层密密麻麻的水蛭,一见到酒精,也都像见到鬼一样地散开。 “这些小刺都有毒,要走出去,单靠你们手上的这个纱布的话,可能有点艰难。”陈默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说道。 他沉思了一小会,问道:“你们身上有绳索吗?” “有,”张继生站在膝根上,一脸的惊魂未定。“周沧,你帮我一下,我的背包里,带来一小捆的尼龙绳。” 我把尼龙绳取出,不知陈默要干嘛。 “我把尼龙绳绑在树干上,你们拉着绳子走。”陈默说道。 “陈默,”我看着他的背上还王之水,担心他体力不支,“王教授我来背吧。” “不用,你照看好他们就行。” 我看了一眼四周,全是是老弱病残,我算是目前这几个大男人里,还是毫发无损的人了。 陈默两只脚各站着一个膝根,打开人字马,将身体支撑柱,然后将尼龙绳的两端各系在前后的两棵树上。 我们扶着陈默所系的尼龙绳,跟在他的身后,慢慢地在红树林中挪动。 我看着在我们前面一段距离前后穿梭着的陈默,他原本体型就不大,现在身上还背着王之水,不知道吃不吃力。 这个陈默,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他不是去给教授送葬吗?为何会同时与我们一起出现在红树林之中。 他又是如何知道树干上的尖刺有毒、水蛭怕酒精的? 看他对于埋没在淤泥中的膝根了如指掌的样子,绝对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红树林的 在迷魂凼中,出现在湘玉照片中的那只眼睛是他吗? 出迷魂凼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有什么尾随在我们之后,那也是他吗? 他也是在寻找古祠吗? 陈默与学生时代相比,好像变得非常不一样,至少,我之前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身手,以前只是听他提起过说过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他习过几年武。 那时候我也就是听过就忘了,没想到,他的身手这么好。 陈默的背影,渐渐地成了一团迷雾,笼罩在我的眼前。 这片红树林特别大,我们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出去。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类似于金属铜片相互碰撞的声音。 走在最前面的陈默停了下来。 第十九章 引魂幡 我们走上前面一看,红树林已经到了尽头,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大柳树林,树上挂满了红白相间,类似于灯笼形状的用纸条编织而成的小圆筒,圆筒下面飘荡着彩色的丝线,里面隐隐约约好像还夹杂着头发的样子。 那些类似灯笼的纸筒随着柳枝在风中摇曳,纸筒中空的地方那些黑色金属片相互撞击,发出“泠泠泠”的声音,下面长长的丝线与柳条缠绕在一起,在这一片望不到头的柳树林子里,十分诡异。 老头突然挤向前,看了一眼,然后像是有点意外地说道:“引魂幡。” “先生,什么叫做引魂幡啊,这里看起来好诡异。这些声音,听起来让我觉得有点头晕的感觉。”湘玉说道。 “灵幡飘荡本无风,风动幡飞瞬息中。幡若风来魂魄附,魂随幡引上南宫。”老头说着,有点诡异地看着湘玉。 “先生,您,您盯着我干嘛?”湘玉一脸寒颤地问道。 老头又不说话,恢复了一脸的平常。 “相由心生,只要一身正气,邪不胜正。”陈默像是在安慰湘玉,可是眼睛却看着我,好像表情有一丝的变化,可是我还没抓住,他就收起了。 “这些东西都是用纸编织而成的,而且看起来很新,不知道是谁挂在上面的,而且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丧葬用的东西啊,难不成,还有人居住在这原始森林中。”我说道,说道丧葬二字,突然想起来陈默说他去给教授送葬,难不成,这些东西是为教授而挂的。 我差一点就脱口而出问陈默了,但是湘玉和张继生都不知道陈默去给教授送葬的事,我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管是谁挂上去的,这些东西的出现,都说明了瓦屋山深处其实是有人类活动的迹象的,所以,古祠应该是真的存在的。说不定,古祠里还有人在居住呢。”张继生说道。 “他快不行了,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救人吧。” 陈默说着,把背上的王之水放了下来,让他靠在一棵大柳树下,“你们有没有带什么解毒的药?” “只有头孢之类的消炎止痛药,还有就是一些酒精、氯霉素杀菌的外用药,没有解毒的。”张继生有点沮丧地说道。 “先喂他喝点水吧。”陈默说道,站起身来,仍旧是一脸的淡漠。 “先生,您认识的草药多,看看这林子里有没有什么青草药能够解毒的呢。”张继生对着老头问道。 老头没有开口,仍旧是一副悠悠然的样子朝四周望了一圈,然后缓缓起身,朝着柳林深处走去,大概是找药去吧。 但是,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我很想上去打一拳,即便他是冷血动物,但毕竟是人命关天啊,他怎能如此怠慢。 “先生,我陪您一起去吧。”张继生看了我们一眼,跟在老头身后走进了柳林子里。 我艰难地给王之水喂了点温水,湘玉正在用氯霉素膏药给他涂身上的伤口。 “你为何也会出现在这红树林里。”我把王之水放平之后,就立刻问陈默道。 原本我是想问他不是去给教授送葬了吗?但是一想到这件事湘玉是不知道的,所以后半句话没有问出口。 “我来找一座古祠堂。” 陈默此话一出,湘玉正在涂膏药的手一下子停在半空中,然后转过头来看着陈默,她的眼神有点复杂。 “陈默,昨天我们在迷魂凼之中遇见大雾迷路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湘玉说着,掏出了手机,打开了那张照片伸到陈默跟前问道:“这照片中的眼睛,是你吗?” 陈默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不是,我从另外一边走进来的,没经过你们说的迷魂凼。” 我还想问点什么,张继生与老头就回来了,只见张继生手里拿着几株有点特别的植物,跑在最前头。 那植物的外貌,是在一圈轮生的叶子中冒出一朵花,花的形状像极了它的叶子,轮生的叶子有七片,花萼是绿色的,花瓣呈丝带状。 “你们看,我们找到一种罕见的草药,先生说,这东西可以解蛇毒,或许对王兄的毒有抑制的作用,而且外敷就好。”张继生跑得满脸通红,激动地说道,“这下子王兄有救了。” “这是什么,好像从来没见过啊。”湘玉把手中的的膏药收起来,然后问道。 “七叶一枝花,深山是我家。痈疽如遇者,一似手捻拿。以前进山挖药材,经常会碰到蛇洞,蛇洞附近,经常会有这种花,这花可以解蛇毒,所以,被毒蛇咬了之后,我们都是摘下这些花嚼烂之后敷在伤口上,就能够把蛇毒拔出来。”老头说道,找了块石头,靠着大柳树坐了下来。 “那我们赶快把花捣烂,给教授拔毒。”湘玉说道。 “湘玉,你在那里照看着王教授,我来就行。” 张继生找了两块石头,然后将七叶一枝花夹在中间,一上一下地捶了许久,将七叶一枝花锤烂之后,按照老头的说法,敷在了王之水手上的伤口上。 “先生,这要敷多久啊?”我问道。 “一刻钟。”老头说道,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一坐下来,张继生也问了陈默那个为何也会来这瓦屋山的问题,陈默看了张继生一样,笑而不答,张继生的脸上有点尴尬。 我急忙说道:“刚刚我们已经问过了,他也是来找古祠的。” “陈默,你也知道古祠?”张继生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陈默问道。 这个时候,湘玉也凑上来与我们一起聊了。 “我听教授提过。”陈默说道。 “你与教授是什么关系啊?”我猛地想到,教授的名字叫做陈豫让,陈默也是姓陈的。 “教授是我的大伯父,他一生无娶,没有子嗣,所以去世前,一直都是我在照顾。”陈默说道。 听到这话,我们三个都惊呆了,陈默与教授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可是学生时代,我们一起经过了那么多次的野外实践,都丝毫没有看出来啊,是他们刻意在隐瞒的吗? 但是,陈默就是陈默,他永远只会同你讲明事实,绝不会与你解释背后的原因。因此,此话一出,任由我们再满脸的疑虑,他也没有为这件事再多解释一句。 “那是教授让你来找古祠的吗?”湘玉问道。 “不,是我自己感兴趣的。”陈默说道。 “教授有没有说,古祠里可能会有什么啊?”湘玉继续追问道。 “没有,他还没去世,你们就向省科研室申请了这个课题,所有的资料,不都已经被你们给提走了吗?”陈默的脸色没有变化,但是语气却很冷,感觉话里的显露着锋芒。 气氛一下子像是冻住了一般,我急忙找话说:“继生,我去找点干柴来,然后生火煮点东西吃吧,我们的背包里有面条和罐头,煮锅面吃吧。这两天一直吃压缩饼干,都吃得我要吐了,而且王教授现在这种情况,也要吃点营养些的东西。再者,我们的水壶里快没水了,也要烧些水了。”我说道。“而且,这眼看天就要黑了,今晚,我们可能得在这柳树林中过夜了。” “好,那我陪你去捡柴。”张继生说道,似是开玩笑地说道:“多拣些柴火,也不用怕红蝙蝠。” “不用了,刚刚在红树林里,你也够受累的了,你休息一下,我自己去就行。” “我跟你去。”陈默走上前来说道。 “那有陈默陪你去,我就留在这里,先换身衣服了。”张继生说道。 一离开了张继生的视线,我立刻压低声音问陈默:“那些引魂幡是你们挂的吗?教授是不是就是葬在这瓦屋山中?古祠到底有什么秘密?” 陈默没有回话,自顾自地捡枯枝。 “陈默,”我突然抬高了音量,“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故人,突然有点感伤,“当年,我生病了,所有人都疏远了我,只有你没有,我一直记得。” 他停了下来,表情很复杂,但终于开口了,“周沧,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理由呢?” “这件事,你一旦卷入了,就无法全身而退。”陈默看着我,认真地说道,至真至诚。 “你总得让我知道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事,好让我死心。”我乘胜追击,想要在陈默口里套出更多的东西。 “我只能跟你说,这件事,跟大伯父手里的那块黑玉有关,其他的,其实我也不清楚。而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所有进山的人,无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黑玉。” “那你呢?你也是为了玉吗?”我盯着陈默的眼睛问道。 “或许吧,我有我的责任。”陈默说着,弯下腰去捡脚底下的那根枯枝,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听得出语气中有一丝的无奈。 一阵风吹来,把挂满整个柳林的引魂幡吹得“泠泠”直响,柳条随风在我的脸边拂过,好像真的要把我的魂魄招去那般。 “找到了黑玉,就能解开一切的谜底,在书房中与爷爷对话的那个人,是你?” 陈默看了我一眼,很复杂的一眼,缓缓地说:“不是。”然后抱着手中的干柴,也不管满脸疑虑的我,就往回走。 我愣了一下,紧跟上去,心中的迷惑更大了。 父亲的手中也有玉,难道这件事,父亲也有参与吗?父亲和教授手里的黑玉,是在哪里得到的呢?爷爷让那个人放弃的,就是寻找黑玉这件事吗?所以,爷爷阻止我进瓦屋山。可是奶奶的行为又该如何解释,难不成,奶奶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刮骨疗伤、一劳永逸,难道奶奶为了黑玉,不惜牺牲我吗?这怎么可能? 我抱着干柴,追到陈默的身后,又问了他几句关于黑玉的问题,但是,他都闭口不言,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却无处发泄。 第二十章 梦游 回到了刚刚落脚的地方,我们发现老头正在用银针给王之水挑破手上的水泡。 那种野草真的是拔毒良药,它把王之水身上的毒素都集中到小臂上,王之水脸上的紫色已经退去了,人已经醒了过来,但仍旧很虚弱,整个小臂密密麻麻的都是水泡,老头正在用针一个一个地挑破,将毒水放出来,湘玉在一旁用酒精消毒。 林子里的日头很短,太阳刚西斜,柳林里就已经是暗幽幽的一片。 我们不得已在柳林里搭起帐篷,准备过夜。 原本我们是每人一张帐篷的,但是,在迷魂凼中为了驱赶红蝙蝠,已经牺牲了一张帐篷,所以,我只能与陈默挤在一起过夜了。 我们简单地煮了点面条吃之后,在帐篷外生了点火,就都钻进帐篷了。 这一天,我们挖古墓,被大蜘蛛追杀,又在红树林中大战水蛭,真的是整个人累得骨头都要散了,我头一沾枕头,就晕死过去一般,啥都不知道。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隐隐地感觉到有人在推我,我吓得一下子就坐起身来。 陈默朝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用手指了指帐篷。 我看到帐篷的帆布上有一个影子,那个影子就像是帐篷外有一个人,披散着头发,正趴在我和陈默所在的那张帐篷上的模样。 外面的风似乎很大,引魂幡上的黑色金属片被撞击的“泠泠泠”直响,声音比白天大了许多,感觉像是有好几千个引魂幡同时发出来的样子,让人听了头痛。 陈默朝我比了一个嘴型,我终于看出来了,他说的是“湘玉”。 帐篷上的的影子渐渐远去了,我和陈默钻出了帐篷,看到湘玉正在林子里漫无目的地往柳林深处走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她是在梦游吗?”我疑惑地看着陈默问道。 “应该是,你看,她的所有动作都那么怪异,与她平时的作风根本不一样。”陈默说道,“我们跟上前看看,别惊动她。如果真是梦游症,中途是不能随便把她叫醒的。” 我与陈默猫着身子悄悄地靠近湘玉,那股“泠泠”的响声一直没停。 就在我们几乎接近站在她身后的时候,湘玉突然停下,转过身来。 说实在的,看到湘玉的脸的那一刻,不仅我被吓了一大跳,就连身边向来都是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陈默,我也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一震。 因为湘玉那张脸,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极度狰狞。如果不亲眼见到的话,我无法想象,原来人类,还能有这样的表情。 此刻,我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湘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经历过什么,才能有如此可怕的表情。 湘玉的眼睛本来就大,但是,此刻她的两只眼睛睁得比原先正常的可能要大一倍以上,但是瞳孔却缩得特别小,两个眼角朝太阳穴的方向吊起来。 鼻子上的横纹紧紧地拧成一团疙瘩,让眉毛都连在一起了。 最可怕的是此刻的她,脸上居然挂着一个咧着嘴的笑,她的上嘴唇外翻,露出了整个牙床,使得那种笑,让人觉得异常的恶毒。 她的那双眼睛一直四处转动的,似乎在寻找什么,但是很快,就停了下来,紧紧盯着我,双眼好像射发着淬毒的银针,让我不敢看过去。 林子里的草又密又高,我不确定她现在的状态是否有意识,是不是能知道我们的存在。 湘玉与我们对峙了一小会之后,那张脸开始在说些什么,没有声音,但是两片嘴唇却一直在快速动着。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在念什么咒语。 “陈默,你看得懂唇语吗?”我用手捅了一下身旁的陈默问道。 “没看懂。”陈默回答我说。 “她已经盯了我这么久了,是不是想干嘛?”我有点怂地问道。 说实在,夜黑风高,柳林子里又到处充斥这引魂幡里金属片相互撞击的“泠泠”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披散着头发面目狰狞的女子一直对着你不知道在念些什么,这种环境下,真的要把我给逼疯了的。 如果不是陈默在身边的话,我可能撒腿就跑了。 “不好说,我们要小心,你看她那双眼睛。”陈默说道。 我其实已经不敢直面与湘玉对视了,至少不敢看她的眼睛,但是陈默这么讲,我又不得不抬头去望,但仅仅是撇了一眼,就把眼光移开了,然后问道:“眼睛怎么了?” “你看,她的眼睛在盯着什么?”陈默说着,我感觉到他的语气中似乎有一丝的不安。 陈默这么一说,我一下子就发现了,猛地一抬头,湘玉的那双空洞洞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的脖子。 我不寒而栗,这一瞬间觉得腋窝下有冷汗滑了下来。 突然,又一阵风来,柳林子里“泠泠”声加上面目狰狞的湘玉,让我已经被汗浸湿的后背鸡皮疙瘩暴起。 不知为何,湘玉的表情变了一下,是一种略微得意的感觉。 她开始慢慢地朝我这边移动。 “陈默,她来了,怎么办?” 我的话还没说完,湘玉一个箭步冲上来,一瞬间就掐住我的脖子。 她的力气特别大,我几乎被她扑倒在地上,和陈默一块都掰不开她的手。 “湘玉,是我啊,我是周沧啊。”我艰难地发出声音。 可是此刻的她如同癫狂,红着双眼,一心就想把我勒死那般。 我们已经离帐篷有点远了,我们的喊叫声没有惊动老头和张继生。 陈默折腾了一会,仍旧掰不开她掐着我脖子的手,这小子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只见他不知道轻轻打了湘玉手肘的哪个地方,湘玉的手指突然间一松,我急忙乘机逃离了她的魔掌。 我靠在一棵杨柳树干上剧烈地咳嗽,感觉再多过一会儿,我这条小命一定会交代在湘玉的手中。 我是逃离了出来,但是湘玉却没有停下。 像是到手的猎物突然间逃走了那样,她像疯了一般大声地嘶吼着,在杂草里翻找,力气极大,好几块石头都被她翻了起来。 “陈默,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即便不会疯掉,也会精疲力竭而亡的。”我忍住咳嗽,对陈默说道。 陈默突然抬头看了看满林子的引魂幡,一副焕然大悟的表情。 他开始在林子里来回跑动,眼睛在头上的引魂幡里穿梭,好像在寻找什么。 “果真,”在林子里转了一小会之后,陈默突然说了这两字,在袋子里取出一个什么东西,用打火机引燃,然后口中喃喃自语,紧接着,用那缕火苗,将他头上的一个引魂幡点燃。 就在引魂幡燃烧的时候,湘玉晕倒了,响了一整晚的柳林子,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默跑回湘玉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我急忙跑了过去,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陈默:“陈默,你这是什么操作,我怎么觉得好像看懂了,又好像没看懂啊?” 陈默却没有回答我,抱起湘玉就往回走。 “那刚刚你在袋子里拿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我穷追不舍地问道。 “护身符。” 陈默可能觉得我还想问点什么,又说了一句:“湘玉的手受伤了,我们赶快带她回帐篷,这林子里不干净,我们不能待太久。” 听到陈默这么说,我更加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了,那种该死的被尾随的感觉一下子又来了,我不由得回头一看,空荡荡的林子里,飘着一股暗青色的光,连只夏虫的鸣叫声都没有,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第二十一章 碎石滩 晚上回到帐篷之后,虽然疲惫到不行,但是我却一直睡不着,在此期间,我思索了一下,觉得湘玉的怪异行为,或许是与这满林子的引魂幡有关系,我不由得想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列怪异经历,会不会也是因为某种东西的作用,才会产生的。 但是,生而为人这三十来年所受的教育使得唯物主义对我的影响根深蒂固,所以,让我一下子接受能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东西可以控制自己的思想行为,还是比较艰难的。 第二天醒来,王之水已经好了许多,倒是湘玉,对自己满是伤痕的双手充满困惑。 陈默还是缄口不语,我复述了几遍昨晚她的怪异行为给她听,可她一再表示从小到大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觉得匪夷所思,但是,满手的伤痕又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发生过的。 “既然大家都觉得没问题,那我们就快点出发吧,别浪费时间了。”老头催促道,他好像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那种感觉,有某些瞬间,好像和陈默很相似。 湘玉登时就白了老头一眼。 “先生说得其实不无道理,我们的干粮储备量大概还有三天,也就是说,留给我们寻找古祠的时间大概只有两天了,再找不到的话,我们可能就要原路返回了。”张继生说道。 听到张继生这么讲,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帐篷,然后又出发了。 王之水身体还没好透,湘玉大概还沉浸在她的梦游症之中,因此这一路上,他们俩的话少了很多,这也使得整个队伍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我找了几次话说,最后觉得无趣,索性也不开口了。 我们在柳林子里走了一会,就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湘玉的眸光一亮,“你们听,有水声,而且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小溪流,我们是不是找到河流的源头了。” 张继生的表情也瞬间转变了过来,拧在一起的脸像是被谁铺开一般,“这声音听起来像是瀑布的感觉啊。” “如果是瀑布的话,那么我们就找到了,我记得古祠,就是环绕在一片瀑布之中的,但是,那时候我在山的对面,只能远远地望着古祠,那座古祠,特别大,几乎就和山一样大。”老头也很是激动地加快了脚步。 大家都很兴奋地往前冲,我和陈默被落在后面。 陈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拉了他一下,“怎么了?有可能就要找到古祠了,为何还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陈默抬头看了我一眼,还是那副冷漠的模样,他好像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周沧,你有没有想过,古祠里的真相,或许是残酷的。” “残酷?”我没太懂陈默的意思。 陈默没有再说什么,又沉默了。 我知道从陈默口中也问不什么,就拍了他肩膀一下,说道:“即便是残酷的,逃避也总归不是办法,坦然面对可能会一时间很痛苦,但是,却能根治。” 此话一出,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奶奶的意思,她是让爷爷去面对,而不是想要牺牲我。 我一下子释然了。 与此同时,古祠对我的吸引力也瞬间变强大,或者说是黑玉更加准确,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能够让这么多人都牵扯在其中,且让他们都冒险进入原始森林寻找它,能够让教授在弥留之际还念念不忘。 “走吧,”陈默对我苦笑了一下。 我回过神来,跟上了大部队。 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就走出了柳林。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山中的大溪流,在山上冲下来那般,溪流的两边,是一片碎石滩,石头是有点亮的乳白色,但是,这些亮乳白在阳光的照耀下,居然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将整个溪流照得五颜六色,宛如一道道彩虹那般。 “好漂亮,感觉有无数道彩虹纵横交错盘旋在河面上。”湘玉不由得感叹道。 彩虹,我不由得想起了夹在教授笔记封面里那张合照背后的四句诗,最后的一句,是彩虹尽头山雾中,这与老头说的古祠就在河流的源头出不谋而合。 这样的话,沿着这条山溪逆流而上,应该就能找到古祠了。 我将自己的想法与队友讲了一遍,老头也赞同我的想法,于是我们就从踩着碎石,逆流而上。 “这石头好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玉石,居然会反射太阳光,”张继生说道。“如果是玉石的话,那这一条溪流的碎石滩,可就值钱了。” “是不是玉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石头越来越粗了,把我的脚嘞得生疼。”湘玉抱怨着。 “这流水声越来越大,证明我们离瀑布越来越近了,小香玉,再坚持一下。”王之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因为接近古祠心潮澎湃导致的。 “可是,这石头真的越来越大啊,不是我矫情,感觉按照这种速度大下去,等下我们要在巨石上面爬啊。”湘玉说着,停下来揉了揉小腿。 刚刚我们都沉浸在快要找到古祠的喜悦之中,所以,石头越来越大的这一细节都被我们忽略了,现在停下来一看,那些碎石不仅越来越大,好像颜色也越来越暗沉的模样。 其他人大概也发现了,可能是在被这瓦屋山中的种种奇奇怪怪折腾怕了,此刻他们几个的脸色都有点凝重。 “大家小心一点,别再四散地随便乱走,我们还是按照以前在红树林中的模式,连成一排走。”张继生说道。 我们都知道他的意思,这样的话,万一前面有什么意外发生,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我去探路。”陈默说着,也没等我们大家反应过来,就径直走到最前面了。 石头的颜色越来越暗沉,但是反射出来的光却越来越耀眼,我们几乎都快被光晃得睁不开眼睛了。 “陈默,你小心点啊,这光线太强了,很扎眼睛。”我说道。 可是陈默转过身来,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一副墨镜。 我心想,这小子好像什么都是未卜先知的样子,红树林中有大手套、柳林子里有护身符、碎石滩上有黑墨镜,难不成,这些都是教授讲给他听的,可是,教授不也是没找到古祠吗?为何会知道这些呢? 突然,就在走神的这一刹那,我脚下踩着的大石头好像没有了支撑点一样,轰的一声,我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在一阵自由落体运动之后,我的背部传来了一阵撕裂一般的疼痛。 “周沧,周沧,” 头上大家都在呼喊我。 我有点迷糊,愣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我掉进了用石头掩盖下的陷阱之中。 这洞,目测该有十来米高,上窄下宽,一丝太阳光从上面的洞口射进来,在洞底照出了一个小光圈。 “周沧,你听得见吗?” 是陈默的声音,听得出很是焦急。 “陈默,我没事,”我急忙回应了一句。 “你在下面别着急,我们去找一条藤蔓,然后把你给拉上来。” 这是张继生的声音。 “好,继生,我没事。”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着。 我定下神来,朝着四周望了一圈,才发现这洞穴的墙壁都是山石,是小溪两旁碎石滩上的那种石头,但是,洞底却是软泥沙,这也是我没有摔死的原因。 是谁花了这么大的气力在这石头里凿洞穴的,而且这些石头洞穴隐藏在碎石滩下,肯定不会只有这一个,这是古祠的另外一道防护网吗?但是要在山石中挖类似这样的洞穴,这要花费多大的气力,而且是在深山林中,人力和物力都不足的情况下,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 上面的队友们时不时会喊我两句,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们聊着,这洞穴里都是湿滑的泥土,也没地方坐,着实无聊又累人。 陈默大概是去找能拉我上来的东西了,没听到他的声音。 石洞里温度比地面低了许多,我的脚不停地踱步,以此来维持身体的温度,此刻,我的小腿已经有点寒凉且麻木了。 突然,我的小腿一阵剧痛,像是被谁咬了一口,很细碎的一口。 第二十二章 切叶蚁 我不由得弯下身子一看,在自己的小腿接近脚踝的位置,发现了一只蚂蚁。 原来是只蚂蚁啊,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可是蚂蚁咬人,为何会如此地痛呢? 就当我迷惑不解的时候,又一只蚂蚁爬上了我的脚踝处,狠狠地咬了一口。我急忙用手将蚂蚁扫下来,但是,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我的小腿以及脚踝处,居然被这两只小蚂蚁割掉了大概有拇指指甲大小的两块皮,此刻正在渗着血水,疼痛难耐。 我应该是有喊了一声的,因而惊动了洞口的队友们。 “周沧,怎么了?”湘玉问道。 “没事,这洞底滑,摔了一跤。”我觉得说自己被蚂蚁咬到了有点丢脸,所以,撒了一个谎。 “没有受伤吧,你自己小心点,洞底太黑了,我们在上面根本见不到你。”张继生说道。 我刚想回一声好,猛地发现石洞的四壁,在我说话的这一瞬间,已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刚刚的那种蚂蚁。 我的老天啊,他们是想在我身上聚餐吗? 我觉得头皮发麻,想起刚刚的那种剧痛,有点不寒而栗。这千军万马如果同时以刚刚那种速度在我身上啃咬的话,应该不出半个小时我就会只剩下一副白骨了。 石洞里还是有一点空间的,我见此状,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石洞的中间挪动,尽量地与集满四壁的蚂蚁保持最远的距离。 在挪动的过程中,我的脚下像是突然踩到了什么硬物。 糟糕,屋漏偏逢连夜雨,该不会是碰到什么机关吧。 我感觉自己都快哭了,慢慢地将脚移开一点点,脚下的力气却不敢减弱,生怕我一个恍惚,就启动什么古老的机关。 但是,就在我用脚掌揉捻着那块硬物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我整个人往后仰地摔在地上。 我心中暗想,再见了这个世界。 但是,在地上躺了一小会之后,发现一切居然风平浪静。我起身一看,刚刚被我踩到的,好像是一个长方形的金属。 我不由得蹲下身自将它翻出来。 居然是一支录音笔。 看来,我不是第一个跌入这个洞穴的人。 这瓦屋山深处,并不平静。 我用衣角将录音笔擦干净,试着按了一下开关,没有任何反应。 是没电了还是坏了估计现在也搞不清楚。 想到这里,我将录音笔放进背包中,想着等出了洞穴,用充电宝充一下电,看看还能不能使用。 大概是我有点时间没有出声了,头顶上一直守在洞口的队友又开始在喊我了。 “我在呢,不过,这洞里可能有点麻烦,”我抬起头,洞口射下来的光照在我的眼中,让人不由得低头躲避。 就在我躲避太阳光的这一瞬间,我的眼光一撇,发现聚集在石洞墙壁的那些蚂蚁,似乎,是组成了一副图画。 或者应该这样说,石洞四壁有部分地方蚂蚁不敢爬上去,所以这些地方留下的空白,就勾勒出了一副图。 “周沧,你怎么样了,洞里有什么麻烦?”上面是王之水有点焦急的声音。 “这洞里有许多的蚂蚁,与寻常的蚂蚁有点不同,它们的牙齿很锋利,能够瞬间就把我的一小块皮给咬下来。”我说道,但是,关注力却在洞壁那些由蚂蚁组成的线条上。 “蚂蚁?周沧,那些蚂蚁是不是能够一下子就把在你的皮肤上割出一个圆形的伤口。”湘玉问道。 “是,特别痛。” “那有点像是切叶蚁,这种蚂蚁很厉害,但没有毒性。”湘玉说道。 “藤蔓我们已经找来了,现在正在将几股藤蔓扭在一起,你再等一下。”这是王之水的声音。 “好的王教授,我暂时没事。” 我嘴里应了一句,眼睛却盯着墙壁上已经开始在挪动的蚂蚁,但是无论蚁群如何挪动,那图画仍旧保持这原状。 我觉得这图画肯定是刻意画在这洞穴中的,只是可能年代久远,所以上面的色彩都脱落了,再加上石洞里光线很暗,因此刚开始我没有发现。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在背包中取出手机,将这幅壁画拍下来。 其实蚁群组成的画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点类似于简笔画的感觉。 画面描绘的好像是碎石滩,有一群人在走着,人物肖像很特别,两边嘴角像是各衔着一条鱼的样子,远处一座大山,山下的两棵柏树上挂着两个灯笼。 我还来不及研究蚂蚁壁画的内容,头上的洞口已经有一条粗大的藤蔓垂了下来。 “周沧,”这一次是陈默的声音,“你把藤蔓系在腰间,我们把你拉上来。” 我把手机收好,然后拉过已经垂到地面的藤蔓,紧紧地绑在腰间,双手抓着藤蔓,突然,我的脚下一片剧痛。 刚刚在拍摄的时候太专注了,以至于忽略了偷偷向我靠近的蚁群。 此刻,我的小腿已经爬上了几只蚂蚁。我恍惚之间好像还能听到它们咀嚼我血肉的声音。我双手急忙地拍打着小腿上的蚂蚁,把它们拍打掉。 “你的两只脚配合在石壁上用力蹬。” 不知有谁在洞口提示着我,我连忙照做,慢慢地往上升。 “周沧,没事吧,那么高的洞穴摔下去,有没有受伤。” 一出洞穴,湘玉就关切地问道。 “还好地下都是软泥,没摔伤,就是被蚂蚁咬惨了。”我笑着安慰了一下湘玉,撩开了裤脚检查小腿上的伤口。果然,又多了好几处伤口。 “这么严重,我去取酒精来给你洗伤口。”湘玉说道。 “这蚂蚁太厉害了吧,居然能把腿咬成这样。”张继生说道。 王之水给我递上了水壶,也安慰了我一下。 陈默见湘玉已经在给我擦药,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碎石滩上。 “这碎石滩不会只有一个陷阱的,我们接下来要如何走,可能要研究一下策略了。”他拧着眉头说道。 听到陈默这么说,王之水也走上前去,“这石头,好像是石镜,从进入碎石滩开始,我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但是石镜只在古籍中有记载,现实中还没发现过,这一路走来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所以,我也忍住没说。” “石镜是什么?像镜子一样的石头吗?”我已经擦好药,站起身来问道。 “差不多,晋代王嘉在《拾遗记周灵王》中有记载:时异方供玉人、石镜,此石色白如月,照面如雪,谓之‘月镜’。” “所以,这石头会反光,是因为镜面的原理。”湘玉一边将药物放回背包里,一边说道。 “知道这是石镜,也没办法帮我们判断哪块石头下面有陷阱啊,难不成,每块石头都掀开来看看吗?”张继生说道。 “这里面,应该是有一个巨大的机关,有可能是湘玉踩中的那块石头,开启的是继生脚下那块石头的机关呢。所以我才说,我们可能要好好地研究一下。”陈默说道。 我想起了在石洞墙角那副画,画中的碎石滩,有部分石头是空心,有部分石头是实心。空心的石头,是不是下面就会有机关和陷阱呢? 想到这里,我把在石洞中发现壁画的事与同伴们讲了,但是,录音笔部分被隐瞒了下来。 陈默盯着那手机上那副图看了许久,然后说了一句:“这应该是一组图,不是单独存在的。” 第二十三章 录音笔 “当时洞壁上爬满了蚂蚁,我没有看清楚,这些图案,还是因为它们所刻画的地方蚂蚁不敢爬上去,才会被我发现的。”我说道。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被你忽略的东西。你们在这里等着别动,我下去看看。”陈默说着,就要跳下去。 我一把拉住了陈默的手,“洞穴里面都是蚂蚁,那些蚂蚁超乎常人的厉害,你这样下去,会被啃得尸骨无存的,”我说道。 “我有分寸。” 陈默挣脱开我的手,不由分说地跳入了洞穴之中。 “陈默,你还好吗?”我趴在洞口问道。 陈默用手电筒照亮了自己的脸,朝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不知道陈默到底在那副画中看出了什么,但是,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我们都没有出声,在洞穴口等待着。 张继生和王之水守在洞口,关注着下面陈默的消息,老头则是找了一块感觉没有危险的石头坐下,又在往烟筒里装旱烟叶。 “陈默,你还好吗?”我又问道。 “很好,放心吧。”陈默回道。 我在洞里弄得浑身都是泥土,这会儿被太阳光一晒,衣服上的泥土干了,浑身奇痒难耐起来。见陈默果真没事,我跟张继生和王之水说了一声,走到了稍远处一个小水潭边清洗。 小水潭边原始森林密布,我看着远处群山南北逶迤、绵恒起伏,江水从瓦屋山深处盘旋而来,山谷深幽、危崖耸立,眼之所及江流的两岸很多支流都是垂直入江,落差很大,水流在谷底咆哮怒轰,有很多的瀑布险滩,不由得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大山之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在等着我们。 为什么要把祠堂建造在深山之中呢?我好像还是第一次思索这个问题,难道,真的是如同教授在他的笔记中所描述的那般,这座古祠,就是青羌之肆吗?眼前这条江,是不是青衣江。 以前看过爷爷的藏书,好像《说文解字》里有记载:羌人每年都会在青江边举行规模宏大的祭祀活动祭奠蚕丛氏。老头又说古祠是建造在水中,难道,藏在古祠中的黑玉是蚕丛氏留下来的? 可是这样的话,父亲和教授所以拥有的那两块黑玉,又该如何解释呢?是他们在瓦屋山中带出去的吗?黑玉到底是一块还是多块? 我突然想起了在洞穴中捡到的那支录音笔,急忙将笔取出来,然后用充电宝接上。 一插上电源,录音笔上有一个红色的灯就开始闪烁。 还没坏,我急忙按下了录音笔上播放的按钮。 江水翻滚的声音很大,录音笔感觉质量很一般,而且当时在录音的时候应该风很大,刚开始是一阵嗡嗡嗡的白色噪音,里面夹杂着人声,很难听清楚。 录音断断续续的,再加上噪音不断出现,我基本上是没听清楚录音中所说的内容。 但是,在录音里对话的那一男一女,音色听起来,特别熟悉。 我不敢确定,颤抖着双手,找到了音量控制键,将声音调到最大,又将声筒放到耳边,这一次,声音清晰了,是两个人在对话。 “文森,我们大概走不出去了。” “别怕,迷魂凼再怎么诡异,我们也走出来了,这个破洞能算什么。” “文森,我知道,你对黑玉没有兴趣,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但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周家就纠缠在其中,与你无关。或者,是我连累了你也不一定。” “我们最对不起的,是孩子,沧儿,原本不该是沧儿的。” “别说了,也不用录音了,我们能走出去的。” “蓝…” 对话突然中断,录音播放完了。 我手中的录音笔,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我一屁股也坐在了地上。 录音中的对话,是我的父亲和母亲的对话。 一瞬间,无数问题涌向我的脑海。 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父亲说周家从一开始就纠缠在其中,是指爷爷奶奶吗? 为什么周家的每一个人,都似乎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还有母亲的那句‘沧儿,原本不该是沧儿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父母为什么也来这里寻找黑玉? 突然之间,我觉得这块名不见经传的黑玉变得好可怕,好像能够把所有的人都吸引过来,也包括我自己。 这一瞬间,我突然有点害怕去面对古祠中那块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黑玉。 我忽然觉得好累,原本在周家老屋就已经是满腹疑虑了,在瓦屋山中又突然间蹦出了教授留下的那张我与爷爷奶奶的合照,现在又出现了父母的录音……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隐藏着什么? “周沧,周沧,快点过来,陈默好像不见了。” 湘玉的声音从江边传来,我急忙将录音笔收好,然后快步地跑回去。 第二十四章 石洞 “怎么回事?”我气喘吁吁地问道,心中已经有丝丝的不安。 “我们刚刚喊了好几声,陈默都没有回应,我和继生觉得不妥,就用疝气灯照射下去,洞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湘玉很紧张的样子,感觉说话的语气都不连贯。 “我和王教授觉得,这洞底会不会藏着什么暗门之类的东西,陈默可能发现了,然后走了进去,所以让湘玉把你喊回来商量一下,研究一下要不要下去看看。”张继生说道。 “周沧,你刚刚有下去过,下面的情形大概是怎样的呢?”王之水问道。 “下面很宽敞,比洞口大许多,四壁都是类似于河滩上的那种石头,地面都是泥泞的泥土。”我尽量详细地说出来,其实,因为切叶蚁的缘故,我基本上是没有怎么去观察整个洞穴的构造以及石壁上有没有什么东西之类的。 “那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张继生问道。 “好像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我说道。 “现在怎么办,陈默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我们是不是还在洞口等着他。”湘玉问道。 “刚刚我们探照洞底的时候,没有发现蚂蚁,”王之水说道,“按照你所说的,刚刚洞底的四壁突然间密密麻麻爬满了蚂蚁,可是这些蚂蚁又突然间消失了,我是觉得这个石洞有点古怪。” “我下去看看吧,不能放着陈默不管。”张继生说道,“你们留在洞口,如果是真的有蚂蚁食人,我们也不至于全军覆没,还有外援。” “继生,我去,”我拉着张继生的手说道,“反正我刚刚已经被咬了一次,也不在乎第二次了,而且,如果真的有危险的话,陈默多少还是会听我的,我能说服他上来。” 张继生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他嘱咐了我好几句要注意安全,不然将来没办法向爷爷奶奶交代。 我的身手没有陈默好,只能把那条藤蔓绑在腰间,让张继生和王之水将我慢慢放下去。 洞里的蚂蚁果真是不见了,不知是被陈默赶走了还是自己爬走了。 石洞不大,我环视了一周,没有见到陈默。 “周沧,怎么样?洞里安全吗?”张继生在洞口喊道。 “继生,蚂蚁爬走了。” “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湘玉问道。 “暂时还没有。” 我环视着石洞的四壁,但是刚刚出现壁画的那一面墙壁却空空如也,与其他三面墙无异。 难道那个画面,是蚂蚁自发组成的吗? 我手指在石壁上滑动,想寻找有没有什么机关,因为陈默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突然间在石洞中消失的。 石壁很滑,应该是开凿之后有经过仔细地打磨的。 陈默是看了我所拍摄的蚂蚁壁画之后,才进入石洞的,难不成,那幅画中,有被我忽略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急忙将手机拿出来,打开那张图片仔细观察起来。 可是看了许久,却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 突然,我发现从石洞口映射进来的那个光圈,好像没有了,不由得抬头一看。 我的头顶,一片漆黑。 那个洞口,居然不见了。 “湘玉,继生,”我脱口而出地喊了两声,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这算是哪一出啊,难道,是他们把洞口给封住了吗? 我的心蹦蹦直跳,想起了父母亲也曾被困在这石洞里,四周瞬间就有一股诡异之气袭来。 石洞中乌漆麻黑的,我打开了疝气灯,往四周照了一圈,洞还是那个洞啊,难不成,我头顶上的人真的是想把我困死在这里吗? 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动机啊。 这洞中很干净,没有任何的骸骨,这就说明当年父亲能从这里走出去的,那就一定会有办法。 我安慰着自己已经糟乱不安的心,但是潜意识中其实是明白的,要单靠自己在这石洞中走出去,无异于登天之难。 咦,心中突然有一丝疑虑闪过,好像刚刚用疝气灯环绕四周照一圈的时候,有一个什么东西被我的眼角瞥到了,我犹豫了一下,把疝气灯往头顶一照。 瞬间,我觉得自己要被吓尿了。 头顶原先洞口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张大脸。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个人趴在洞口看着我,以至于将整个洞口都给填满了。 我极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尽管冷汗已经顺着我的大腿往下滑了。 或许是自己眼花了也不一定。 我定了一下神,又用疝气灯往上一照,这次停留的时间比较久,我大概看清楚了,那张脸其实是一块浮雕,就雕刻在洞顶的石壁上。 雕刻的匠人肯定是大师级的,因为不仅是眉眼之间栩栩如生,甚至连神韵都被刻画出来了。 石刻浮雕是一个女人。 石雕大脸呈现出来的那种似笑未笑,又有点微怒的模样,感觉像是我侵占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那般。 我被她盯得毛骨悚然。 陈默是在这个石洞里消失的,这里面应该是有暗门之类的东西。 我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然后开始在石壁上摸索着。 我感觉,如果有暗门或者机关的话,应该会在刚刚蚂蚁成画的那面石壁上,因此,我在那里驻足了许久,不断地敲敲打打,可是那面石壁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有点空旷的石洞中,凉飕飕的,一点生气都没有,我甚至都有点怀念满石壁都是蚂蚁的那一刻了,至少我知道自己的队友就在头上,太阳,也在头上。 现在这种境地,我连能不能再次见到太阳都不知道。 “陈默,陈默,”不知为何,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发自内心地想找陈默,觉得如果他在的话,应该会有办法的。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就在蚂蚁成画的那一面石壁上,好像隐隐传来了一阵类似于敲击石头发出的轻微声响。 我像是见到救世主一样,把背包里的工兵铲拿出来,然后也在石壁上敲打。 果真,石壁上又传来了一阵声响。 “陈默。”我心中不住地雀跃。 但是,就在这时,石壁上的声响又消失了。 我顿时又紧张起来。 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猛一抬头,头顶上那副浮雕,已换了副面孔。 是一个男人,咧着嘴在笑,却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我突然理解了录音笔里母亲的那种绝望,因为此刻的我,就是这么一种状态。 这个洞,一直都在变化,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被吓死了。 我的背靠在石壁上,不然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准备袭击我的样子。 早知如此,就该听爷爷的话,乖乖地待在周家老屋,出来蹚什么浑水啊。我悔不当初,心中的绝望一刻浓似一刻。 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往后拖,使得我整个人往后仰了过去。 疝气灯也在这时灭了。 第二十五章 地 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头顶上刺眼的光亮给晃醒的。 “继生,湘玉,”我试着喊了一声,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像就躺在最先掉下来的那个洞穴中,此时太阳光正透过洞口照射在我的脸上,洞口那已经没有了浮雕。 难道,刚刚那些,又是我的幻觉? “周沧,怎样,是不是找到陈默了。”上面的张继生一下子就回答我了。 他趴在洞口,脸朝下对我喊道,挡住了部分的太阳光。 这种情形,让我不由自主地害怕了一下。 刚刚洞穴中的那种黑暗,凶神恶煞的浮雕,甚至是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好像都还在,可是为何一下子又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沧,你还好吗?”可能见我没有回答,张继生又问了一句。 “继生,我没事,对了,现在几点了。” 我几乎时脱口而出,因为潜意识中,一出现这种情况,我都是会伴随丢失时间的。 “现在啊,快十点半了。”张继生说道。 “我下来多久了?” 没有丢失时间,我松了口气,又追问了一句。 “你刚刚下去不到五分钟吧,怎么啦?”张继生的口气有点疑惑。 “没事,就是一个人在洞穴里待着,好像觉得过了很久了。”我随口解释了一句。 “如果确实觉得洞穴里没有什么,要不先上来吧,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一直待在里头也不是办法的。”张继生说道。 “继生,我再四周观察一下,如果真的没什么,我就上去。”我说道。 “好,那你自己小心啊。” 才五分钟,这绝不可能的啊。 我感觉从洞穴变黑到我失去知觉,这中间,即便没有半个小时,也是不止十五分钟那么久的。 难不成,这一次,不是丢失时间,而是让我赚了十几二十分钟? 我用这样的玩笑话宽慰着自己,心中已经狂乱不堪。 难不成我这一生,都要在时间线紊乱中度过?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教授的病。 张继生讲过,他从四川回去之后,就得了怪病,整个人都枯萎了一样,快速地衰老,但是,总有些时候会突然好一些,就如同有人给他浇水了一般。 他的这种状态,与我的时间线紊乱,有相似之处吗? 我又想到陈默说古祠中的真相或许是残酷的,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说的残酷,究竟是指什么呢? “周沧,周沧,”张继生在上面喊着。 “哎。”我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情绪。 “你先上来吧,王兄好像有点发现,我们一起探讨一下。”张继生说道。 听到张继生这么说,我把垂在洞穴中的那条藤蔓又重新绑在自己的腰间,然后让他们把我给拉了上去。 不管怎么样,能见到太阳光总是好的。毕竟,刚刚被封在洞穴中的那一幕,不管是幻觉也好,真实发生过也好,我现在想起来,都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湘玉一边帮着我解开腰间的藤蔓,一边说道。 “可能是洞穴中的空气比较稀薄吧。”我笑了一下,“对了,王教授发现什么了。” “王兄画了一副地图,我们觉得,跟你在石洞中拍下的那副图片,好像有点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喊你上来对比一下。”张继生说道。 王之水已经把他画好的地图递了过来,我打开一看,真的不得不佩服王之水的方位判断能力,即便是在中毒之后尚在恢复的状态中,他也能够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我们周围眼之所及的山脉湖泊以及江流,描绘成一张类似于卫星云图那样的地图里。 这副图画,看起来真的与我在石洞中拍摄的那一幅有部分的相似,就连壁画上的小人儿,也似乎能与正在碎石滩中的我们相照应。 “周沧,”王之水看着我说道,“石洞中的壁画,好像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环境的真实写照啊。” 此话一出,我们几个人都面有异色。 似乎,我们的行动,早就被谁掌握在手心里一样。 “壁画中的这些小人儿,他们好像是避开了碎石滩,往山上的方向走的。”湘玉指着手机上的图片说道。 “这碎石滩中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石洞,我们不可能每一次都这么幸运,掉下去之后毫发无损地爬上来,我也觉得要避开这碎石滩,走另外一条路。”张继生说道。 “可是这两边都是陡壁,要沿着山坡走,难度特别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王之水说道,“而且,在山中行走,密林遮天,很容易就会迷路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幅壁画有点奇怪,不知是否因为蚂蚁成画的缘故,所以有些地方不是很清晰,你们看,河流到了这里,河道好像突然掉头了,由北向南改成了由南向北。”湘玉说道。 湘玉虽然平时看起来活泼可爱,且似乎有点大大咧咧的,但是她一安静下来,观察能力就非常惊人,总能发现一些微小的细节。 “河流都是在地质裂带上发育起来的,如果这张照片中显示的是这条河流的方位图的话,”湘玉继续说着,手在照片上河流拐弯的地方点了一下,“这个地方会形成一个大湾。” 张继生凝视了壁画许久,紧锁着眉头,“你的意思,是古祠有可能就建筑在这个大湾上吗?” “老先生说古祠建在河里,我想,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里了。”湘玉说道。 “我们问一下老先生不就知道了,”王之水说道。 “先生、先生,”张继生转头朝着老头的方向喊道。 老头缓缓地起身,他大概是害怕像我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跌入未知的洞穴中,所以只是站起来,表示自己听到了,但脚并未挪动。 我们见状,无奈地走了过去。 “先生,您说古祠是建在河流之中,你是不是站在高山顶上向下俯视的。”张继生问道。 “那时候我在迷魂凼中转了好几天,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发现了前面远远的地方,好像有光亮。在这深山之中,有光就可能有人,所以我就循着光的方向走去,终于在黎明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古祠,那座古祠,特别大,一圈瀑布环绕在它的四周,那景光,非常的震撼。”老头说着,好像还沉浸在见到古祠的那种感受之中。 “按照湘玉的说法,先生当时应该是处在河流转弯的外围河滩那座山上,所以他隔着大江远远地望见了古祠。”张继生说道。 “那我们现在是处在河流转弯的外围还是内围啊,如果是外围的话,那么即便是找到了古祠的位置,也要有船才能过江啊,不然的话,只能是‘隔河望见一锭金,欲取岸宽水又深’,”湘玉说道。 “按照这壁画所画的样子,这碎石滩应该是处于河流转弯的内侧,而且,我们离转弯处不远了。”王之水说道。 “博一下吧,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沿着山腰往北的方向走去,虽然时间长一些,但是却没有石洞的威胁,大家认为可行吗?”张继生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陈默怎么办?”我心里记挂着陈默,急忙说道。 我这么一讲,似乎大家才猛地想起还有一个陈默失踪了。 张继生像是思索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道:“周沧,我们再等陈默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之后,他还没有出来的话,我们就压个纸条在洞口,把古祠的信息留给他,然后我们先去寻找古祠,这一路上,也可以给他留下记号。” 我有点犹豫,因为把陈默一个人扔在这里,我着实是于心不忍。但是,又觉得陈默好像对整个瓦屋山的结构甚至是会遇见什么未知的危险都了如指掌,自己的这种担心似乎有点杞人忧天。 说到底,我还是比较信任陈默吧,有他在我的身边,好像心安一点。 “周沧,陈默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要和我们一起行动的,他或许有自己的计划呢。”湘玉说道。 老头也说再这么耽搁下去,别说是寻找古祠了,就连走出去都成问题。 湘玉和张继生都不想等陈默,更不用说老头和王之水了,我无奈地同意了张继生的说法。 我们在碎石滩上一边等陈默,一边吃了点压缩饼干,还烧了水将水壶灌满。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给陈默留了纸条,就往右手边上的山走去。 第二十六章 九龙戏珠 湘玉说全世界的河流都是在地质裂带上形成的,瓦屋山中的这条河流也不例外。 河流的两边都是陡壁,坡度很大,我们在半山腰上走着,眼睛几乎都不敢往下望。 以前爷爷常说深山之中“十里不同天,万物在一山”,我总是觉得不解,今天在这峭壁上行走,才真正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峡谷中翻滚的河流给耸立在两岸的山带来了丰沛的水汽,所以,山中的植被异常丰富,名花异卉、稀贵药材成片成林,明净的高山湖泊、险峻的峡谷急流,让人既心旷神怡,又有一种不安。 “你们看,河水变成了彩色。”走在前面探路的张继生突然说道。 我们不由得往峡谷中望了过去,这一刻,我看到了此生最震撼的景观。 河水的颜色,居然是从黄色渐变成橙色,最后是红色,远远望去,就像是老天爷的调色板掉在了河流中,将河水染成了一团团彩色的棉花那般。。 “太不可思议了,”王之水发出由衷的感叹。 “虹河苔,”湘玉盯着河水说道,“可是,虹河苔为何会出现在这瓦屋山中呢?” “湘玉,你在说什么?”我问道。 “河水变色,是因为河床里长了一种叫作虹河苔的植物,它们也被称作‘瀑布兰花’,这种植物根据光照和水体环境改变自身的颜色,但是,在同一条河流中同一时间呈现出好几种颜色的,好像还没有被发现过。”湘玉说道。 在这一次的历险之中,我真的对湘玉刮目相看,她的知识储备量太强大了。 “目前发现有虹河苔的河流,只有南美洲哥伦比亚的彩虹河,其他地方都没有过出现过有虹河苔的记录,这瓦屋山,真的是深藏不露啊。”湘玉说道。“真可惜,现在我们是在山中,离河流太远了,所以只能远远地观赏。” “快点走吧,再这样磨蹭下去,今晚要在这悬崖峭壁上过夜了。”老头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张继生有点无奈地朝我们笑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往前走。 我们一行五人在山中又走了一阵子,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大,快要与古祠见面的那种兴奋让大家都不知疲累,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我是已经累极了,昨晚因为湘玉梦游没睡好,今天一早又掉进洞穴中,还有同伴们不知道的录音笔和浮雕的事情,让我身心俱惫。 渐渐的,我已经落在队伍的最后了。 突然,湘玉大叫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朝我这边跑来。 “怎么了,”我看到湘玉的脸上有着万分惊恐的表情。 “我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被我踩死了。”她惊魂未定地说道。 “踩到了一只蟾蜍而已,没什么的,女孩子可能比较怕这些长得比较丑的东西吧。”王之水蹲在地上,半开玩笑地对着湘玉说道。 “不是一只,王教授,我是不小心踩死了一只,但是那一片,好像密密麻麻的有无数只。”湘玉这会儿已经平静了一些,她咽了一下口水又说:“教授,这是齿蟾,背部长有刺,你小心一些。” 湘玉的话还没说完,我们就发现王之水的脸色有变,只见他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来,一脸恐惧地盯着周围已经在骚动的植被。 一只、两只、三只…… 突然之间,从四面八方涌现出了无数只齿蟾,它们的体型都很小,大概就脚拇指头那般大小,有的落在叶面,有的停在花蕊,一只只不停地吐着舌头,那种情形,让人不由得鸡皮疙瘩暴起。 甚至,有些齿蟾已经爬上了我们的鞋面。 “湘玉,你是不是踩死了它们的老大啊,这满山的齿蟾都出来替它们的老大报仇了。”王之水虽然也被吓到了,但是还能说出玩笑话。 “教授,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现在怎么办啊,这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小东西,我们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可比杀了我还难受呢。”湘玉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这些齿蟾,好像真的没打算要攻击我们的感觉,那副模样,就像是湘玉突然间惊扰了它们一个美梦,把它们都吵醒了的样子。 “这些个小东西,在农村的溪流边上见得多了,它们昼伏夜出,行动缓慢,经常被抓来煮粥吃,怕什么,快点走吧。” 老头说着,鄙视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掏出背包里的军刀在树上砍下了一根粗树枝,将脚边上的齿蟾给扫开,径直往前走了。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觉得好像真的是我们自己大惊小怪了,也学着老头的样子,用树枝扫开一条路,然后往前走去。 说实在的,虽然齿蟾没有攻击性,但是在数量如此巨大的齿蟾群中行走,还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特别是湘玉,女孩子大概都怕这种东西吧,她几乎是半闭着眼睛走在我的身后的,但是,不得不称赞的是,她虽然害怕,却没有拖我们的后腿,仍是保持着与我们差不多的速度。 “到了,”老头突然说了一声,“就是这里,九龙戏珠。” 眼前这景观,真的是让人震撼。 这个地方,由于有大悬岩绝壁的阻隔,江水被大山挡住了去路,因此只好掉头由南往北急转,在这里形成一个半圆形大湾,与碎石滩上的那幅壁画如出一辙。 对面山崖上的九道瀑布环绕着半圆形的大湾直冲江底,老头“九龙戏珠”这个词,比喻得还真是恰当。 我们站在与瀑布隔江相望的对岸,水珠不断地溅到身上,不一会儿全身便湿哒哒的了。 “先生,瀑布在这里,可是,古祠呢?”王之水第一个发出疑问。 是啊,我们刚刚都被眼前的自然景观给震撼到了,所以没注意到身后还是茫茫大山,根本就没有什么古祠。 我第一次见到老头慌张的神情,虽然他似乎从来没有把墨镜摘下过,但是此刻的言谈举止已经没有往常的镇定自若了。 “明明就在这里的,我当时见到古祠就在这座山上,为何会不见了呢,这不可能啊。”老头语无伦次地说道,双手开始在山壁上摸索着。 大家都没有说话,每个人的脸上的失望之色显而易见。 辛苦了这么久,居然是一场空吗? 太阳西斜了,隐没到了大山的后面。就在此时,我们身后的大山中,隐隐地传来了一声类似于古刹钟声。 第二十七章 奶奶 “你们听到了没有,是钟声!”王之水疑惑的看着四周,试图找到钟声的来源。 “不止是钟声,还有其他一些古怪的声音,你们听。”我仔细听着,钟声之中,像是有人在低低地呜咽,不由觉得背后有点凉飕飕。 我们都在找着声音的源头,可这声音,确实向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一样,根本分不清源头在哪。 老头面露凝色,一动不动。 “这……”湘玉有些紧张,这大山之中,突然出现这声音,确实诡异的很。 可是突然,钟声和那奇怪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们都蒙住了,等了好一会,那声音再没出现。 “我们不会是一起出现幻听了吧?”湘玉迷茫的看着我们问道。 我们都没吭声,一起幻听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钟声又是出自哪里呢? “瓦屋山里总会出现一些让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刚刚的声音,或许是千百年前的钟声,传到了这里来了。”老头开口了,我们却更加疑惑。 千百年前的钟声?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千百年前的影像大家都可以接受,毕竟大自然中的四氧化三铁有录像功能,一些特定的条件触发下,有可能播放出历史的影像,北京故宫就发生过类似的状况。 可是,千百年前的钟声,是怎么可能跨越时间来到这里的? 王之水打破了沉默,“咱们还是别管那钟声了,天快已经接近黄昏了,现在没有迷雾,不会迷路,我们分头在附近的山坡上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古祠的线索,天黑之前,无论有没有收获,我们都在这里聚集。” “你们去吧,我老头子走不动了,在这里坐着等你们。”老头缓缓地说道,然后把身上的背包放了下来。 王之水点了点头,看向湘玉,“你是女孩子,也跟着老先生留在这里吧。” 湘玉的思绪似乎还是没有走出刚才那诡异的钟声,木讷的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仨人向着三个方向分散开来。 我去往了与九道瀑布隔江相望的那座山的方向,与我们这几天走过的那些山有着明显的不同,这座山岩石特别多,稀疏的树木似乎都是长在山石上的。周围随地可见一种开着紫黑色小花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在山上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天渐渐暗了下来,我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原地。 王之水和张继生已经回来了。 “看来我们还是要在这山中再歇息一宿,明天再仔细地搜寻一下。”王之水说道。 于是,我们在陡坡上找了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支起帐篷,生火烤饼干,准备过夜了。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有丝丝的夕阳从远山照射过来,山中小生物窸窸窣窣、叽叽喳喳的声音络绎不绝。 我们脚下的河流,清江凝聚的水汽袅袅升起。 不一会儿,烤热的压缩饼干里漫出来的那股麦香味,就充斥了整个山涧。 王之水一闲下来就会画图,也不知道是躲懒还是真的有这种爱好,反正每一次他都不会帮忙做饭烧水的。 “王教授,吃晚餐了。”我看到王之水拧紧着眉头还在那里奋笔疾书,不由得喊了一声。 王之水好像没有听到的样子,几乎是将头都埋在了画纸里。 我们都知道他又在画地图了,可是,为何表情如此严肃呢。 我拿着两块有点烫手的压缩饼干,走了过去。 王之水那副还未完成的图画,让我目瞪口呆。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啊,他似乎是在画整个瓦屋山。 “还差一些,”他突然收笔了,像是在喃喃自语道,然后站起身来。 我们几个人围在帐篷前吃着压缩饼干,谈论了一下这一路走来的种种,刚刚那种没找到古祠而落空的郁闷心情稍稍有些缓解,渐渐地,我和张继生湘玉还能聊起以前读大学时候的部分事情。 只有老头一直闷声不响地坐在自己的帐篷前,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似乎没找到古祠对他的打击比我们还大的样子。 不一会儿,天就完全黑透了,林子里的萤火虫很多,到处都泛着青幽幽的光,河水翻腾的声音特别大,我们捡了些干枝在帐篷前后都燃起了火堆,安排好轮班守夜的次序,就钻进帐篷睡觉了。 对面挂在山边上的九道瀑布,声音大得惊人,原本在白色噪音中,人应该很快就睡着的,可是不知为何,我翻来覆去却一直难以入睡。 我又掏出了那根录音笔,重新听了好几遍。 自从进入迷魂凼之后,手机就一直处于没有信号的状态,以至于一直无法联系到外界。可我仍旧不死心,试着用手机拨打父母亲的电话,想问问他们这录音笔是怎么回事。 可是打了好多次,电话都没办法打出去。 我打开了手机的相册,翻看着在爷爷书房里拍摄的古籍的照片,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古祠的模样。 突然,我想起来在墓葬群中偷偷带出来的那一方金色锦帛,那时候觉得锦帛特别的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此时见到古籍的照片,我瞬间想起来了。 我在奶奶的陪嫁箱里,见过一块类似的。 在家里,有两样东西不容我去随意捣腾,一是爷爷的书房,一是奶奶的陪嫁箱。 很小的时候,我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趁着奶奶不在家,打开过她的陪嫁箱,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出来玩,但是,我在房间里玩不到十分钟,就被爷爷发现了。 那一次,老爷子打了我,是我在爷爷膝下长大成人的这三十来年,他为数不多的真正动怒中的一次。 奶奶回来之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哭得很伤心,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动了她的陪嫁箱,还是因为我被爷爷打了。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敢去碰奶奶的陪嫁箱了。 想到这,我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但是,时间太长了,我一时也没办法确定,这块锦帛与奶奶陪嫁箱中的那一块,是否一模一样。 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是一样的。 我手上的这块锦帛,是用来包裹骸骨的,那奶奶陪嫁箱里那一块,是做什么用的呢? 突然间,我发现,关于奶奶的娘家,我几乎是知道的非常少,因为她从来不提,我好像也没有深入的问过。 我只是知道她是云南摩梭族,她在每年的春分、夏至、秋分、冬至会祭祀天地,她会讲一种我听不懂的方言…… 我把那张有着我跟爷爷奶奶以及教授的合影照片拿了出来,看着照片中的奶奶,一时之间,竟是觉得有些陌生。 我看着眼前的录音笔、合照、锦帛,突然想起了陈默说的这件事一旦卷入,就无法全身而退。 陈默在哪里呢?他怎么就在那个洞里忽然消失了呢?我真想立刻找到陈默,让他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一直在我的脑袋里盘窜着,我几乎是没怎么睡,就听到张继生在帐篷外面轻轻地喊我了。 轮到我守夜了,我加了件风衣,出了帐篷。 第二十八章 中毒 仲夏的深山黑夜,气温比白天低了很多,月光有点朦胧,没有星星,天空不是纯黑的,而是黑中带着无限的深蓝,伸展得远远的。 帐篷前后有两个火堆,把这周围的寒气和水汽都逼走了,周围暖烘烘的,很快就把我的瞌睡虫给招引来了。 刚刚在帐篷中能睡又睡不着,现在想睡又不能睡,我苦笑。 我坐在帐篷外面,极力地睁大眼睛,忍住频频袭来的睡意。 忽地一阵风来,把火堆上的火苗吹得不住地晃动,我突然发现,地面上多了一个黑影,那个模样,似乎是它躲在帐篷后面,把头探过帐篷看着我那般。 风在丛林沙沙的响,火苗飘来荡去,那黑色的影子时隐时现,我的瞌睡虫一下子就被吓走。 我猛地回头一看,身后却空无一物。 我又绕着身后那个帐篷走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是我眼花了? 刚刚那里肯定是有什么存在的,我不死心,于是又拿着火把,在四周寻了一下。 这时候,我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爬,转身一看,被吓得够呛。 只见湘玉正在地上爬着,披头散发,口中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好像是在讲英文的感觉。 刚刚躲在帐篷后面看我的,不会说是她吧? 她又在梦游了吗? 可是,感觉湘玉现在的状态与昨晚在梦游时候的状态,又有点不一样,似乎,此刻的她是有意识的。 就像现在,她发现了我之后,居然站起身来,然后咧着嘴对我笑着,口里讲着我听不懂的外语。 “湘玉,”我看她一脸呆笑地走过来,不由得喊了一句。 但是,她却又如同没有听到的样子,嘴里念念叨叨的。 突然间,她脸上所有的笑容都收了起来,眼皮有点重地眨着,不说话,站立不稳,嘴唇发紫,瞳孔微微有点扩散。 这情况很像是中毒! 我心中一紧,急忙走了上去扶住几乎要晕倒的湘玉。 她的身上很烫,应该是发烧了,可是手脚却冰冷。 我们发出的声响将张继生和王之水吵醒了,他们出了帐篷之后,看到湘玉的这种状态,有点不知所措。 “继生、王教授,我们把她抬回帐篷。她好像是中毒了。” 处在没有意识边缘的湘玉浑身软绵绵的,我们三个人费力的将她抬回帐篷。 “还真是中毒的状态。”王之水看着湘玉那有些发散的瞳孔,转头问道:“继生,不知道是不是食物中毒,我先给她催吐,你们快点泡一杯浓茶过来,茶水能够快速溶解肠胃里面的毒素。” 张继生手忙脚乱地把茶叶找了出来,拆开几包泡在水壶里。 王之水用一只手捏着湘玉的脸,然后另外一只手伸进口中压着湘玉的舌头,大概按压了几下,湘玉“哇”的一声,将晚上吃的压缩饼干连同胃酸一起吐了出来。 我们趁着湘玉还有一点意识,将茶水给她喂下去了。 她喝完水,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晕了,反正就是闭上眼睛睡着了。 王之水回自己的帐篷换衣服了,我和张继生在清理湘玉帐篷中那些呕吐物,两人的脸色都不好。 渐渐的,睡着的湘玉呼吸平稳了下来,体温也在逐步趋于正常,这让我们焦虑的神色有些缓解。 “周沧,刚才是怎么回事,湘玉为什么中毒了?”王之水换完衣服回来了,站在帐篷门口,狐疑的看着我。 显然,他在怀疑我。 “我也不知道啊,我正在守夜,感觉身后有人,就见到她出来了。”我解释道。 “我们吃的东西大体是相同的,不可能只有她中毒而我们不中毒的状况啊。”王之水还在盯着我,显然,我的话他没有完全相信。 “老先生呢?”张继生忽然站了起来,走向了老头的帐篷方向。 这下,我和王之水同时意识到了不对劲,刚才这番折腾动静不小,那老头却是始终没有出现。 “不在帐篷中!”张继生突然说道。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老头还没回来,我们几个人都已经有点不安了。 “还是要去找一找这个人。”王之水说道:“周沧、继生,我们分头行动吧,但别走远,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快点回来。” “好。”我跟继生同时点了点头。 我负责帐篷的西南方向,拿着疝气灯找了大概十来分钟,没有老头的踪影,于是就回到了帐篷,王之水和张继生还没有回来。 我看了看湘玉,呼吸均匀,看起来没有大碍了已经。我坐在湘玉的帐篷前,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湘玉刚刚的症状,很像是中了曼陀罗毒。因为这种植物,在我的家乡,特别的常见,街头巷尾甚至是臭水沟中都能见到它的身影。它是药材,有化瘀镇痛的作用,但也是毒物,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用于外敷,它的毒性主要是对中枢神经先兴奋后抑制,表现就是中毒的人先疯后呆。这个症状,和刚才湘玉的症状,很吻合。 可是,这一路走来,我没发现这山中有任何曼陀罗花,晚餐所吃的压缩饼干是我烤的,也绝对安全。 想到这里,我走进帐篷,把湘玉的水壶打开,先闻了一下,没有任何的异味。 这透着保温壶看着,还真的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异常。 于是,我折回自己的帐篷里,在里面拿出了乳白色透明的一次性雨衣。 我铺开雨衣,把水壶里的水倒在了雨衣上。 果真,这些水呈现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浅幽绿色,我凑近前看了一眼,好像是有一两块细小的叶脉状的残渣,看得出,确实是曼陀罗的叶脉。 真的是有人对湘玉下毒了。 因为只有湘玉出现了这种症状,所以不可能是水源有问题,那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中了曼陀罗毒之后,毒发的时间很短,因此,大概是在我们吃完晚饭烧水的时候,有谁偷偷把曼陀罗的汁液掺入到湘玉的水中。 到底会是谁呢?张继生、王之水、老头,还是另有其人呢? 我在帐篷边上守着湘玉,不知不觉却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声响吵醒了,张继生和王之水回来了,张继生的背上背着那个老头。 第二十九章 蓝眼泪 老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你叫他,他能够应你,但是整个状态却是混混沌沌的,没办法坐立起来。 “周沧,”张继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快给老先生也灌些茶水,他刚刚的状态,跟湘玉很像。怕也是中毒了。” 我心中一紧,手忙脚乱地拆了好几茶叶,泡了一大壶水给老头灌下去。 他们这一路轮流背着老头回来,累得不行,两个人坐在老头的帐篷前,喘了许久才缓了过来。 “是在哪找到的老先生?你们俩怎么在一块了?”我问道。 王之水喝了口水,气息还是微微有点紧,“山顶找到的。回来路上遇到的继生。” “山顶?”我有点奇怪,这大半夜的怎么跑到了山顶呢。 “他会不会是因为中毒了,所以精神亢奋,因此才能一下子跑到山顶上去?”张继生问道。 “不知道啊。”王之水先是摇了摇头,之后眼睛却是一亮,“不过,他这么一跑上去,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山顶上,有一个观星台。” “观星台?” “是啊,观星台的出现,更加证明了古祠可能就在这附近的,但是,这中间有一个问题,”王之水说着,停了一下,“观星台大都是古代帝王所建,基本上的理由都是‘观云物、察福瑞、候灾变’,而实际上却是统治者为了宣扬一种自己是‘天选之子’的思想。根据陈教授关于瓦屋山的很多手稿显示,羌人是在这瓦屋山中祭祀古蜀王蚕丛的,还有根据我们在山中遇到的那个墓葬群的墓葬形式,我做了个猜测,我们要找的那个古祠,要么是蚕丛的皇宫,要么就是蚕丛的地宫。” 王之水的话,把我和张继生都惊呆了,这蚕丛是传说中首位建立古蜀国的人,可这个人,却没有历史实证,更多的是出现在神话传说之中。 “如果真的是古蜀国王蚕丛,那么这将是考古学界上一个里程碑式的发展。”张继生两眼发光,可是又忽然暗淡下去,“可是蚕丛一直是传说,没有出现过任何实证,王教授,你的判断能准确吗?” “小老弟,干考古学这一行的,永远都要保持一颗探索的心,就像是古滇国,最开始我们也一直以为它是司马迁杜撰出来的,结果怎么着,考古学家就在云南金莲山进行考古挖掘之时就发现了‘滇王之印’,从而证明了古滇国是真实存在的。”王之水说道。 张继生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我们眼前的瀑布,却忽然间发出浅蓝色的光,蓝光瞬间吸引了我们。 太美了,这种美,让我觉得人类的词汇量太过于肤浅,以至于无法形容那种震撼。 九道瀑布上,不断地出现蓝色的荧光点,让整个山涧如浩瀚的银河星空,我们仿佛已经置身于另外一个空间里,如梦如幻。 “是蓝眼泪。” 就在我们都沉迷于蓝色荧光的景色之中,身后突然幽幽地传来一声女音,把我们几个都吓得一哆嗦。 “湘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转过身去,见到湘玉在帐篷里坐起身来,脸上有点浮肿。 她站立的虽然有点吃力,却也同样被眼前的蓝色瀑布所震撼了。 可是很快,瀑布上的蓝色荧光就消失了。 “蓝眼泪的光芒消失,它的生命也就结束了。”湘玉喃喃自语道。 我们一同看向湘玉,显然,她对这种奇观有了解。 “刚刚瀑布中的那些蓝色荧光点是海萤,也被人们称作蓝眼泪,是生活在海湾里的一种浮游生物,荧光动物,海萤的身体内有一种叫做发光腺的构造,受到海浪拍打的时候,就会产生蓝色的光。”湘玉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皱起眉,“只是,海底的生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们也不知如何解释这个现象,一时间都沉默了下去。 “湘玉,你感觉怎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问道。 湘玉有些愣住,看着继生好一会,才说道:“我没怎么啊,就是觉得头有点晕,有点恶心。继生,你为什么这么问?” 显然,湘玉并不知道自己刚刚中过毒。 “你好像中毒了,刚刚大喊大叫的,然后又晕倒了。”张继生说道。 “中毒,中了什么毒?为何会中毒?”湘玉一脸惊讶。 “这深山之中什么稀奇古怪的动植物都有,老先生也中毒了,我们猜,你们应该是碰到了什么有毒植物了,”我说道,把有人投毒曼陀罗的事隐瞒了下来。 “是啊,这深山之中,我们也不知道哪种植物有毒,哪种植物无毒,像之前在红树林中,王兄的手被红树林划伤了,也中毒了。”张继生说道。 “这瓦屋山中,真的是险境重重。”王之水感慨的同时,却瞟了我一眼,虽然只有那短短的一瞬,但我还是感觉到了。 第三十章 观星台 第二天早上,山中居然下起了微微小雨。我们简单地吃了早餐,就往山上走,想去昨天晚上王之水发现的那个观星台看看有没有古祠的线索。 一早起来,老头的毒应该是经过一夜的分解,都排掉了。因为他看起来像是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一样,照常地吃喝收拾东西,他没问,我们几个人也都心照不宣似的没有提。 只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之后,队友们的水,现在都是我亲自烧和装的,不想让人有机可乘,也不想节外生枝。 由于雨水让路变得很滑,我们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了山顶。 我好像突然间知道了这里为何叫做瓦屋山了,因为这绵延的群山望过去,所有的山真的就像一个瓦屋顶一样。 山顶上是一片宽敞的平地,四周都是兔葵花,紫黑色的小花密密麻麻的,将观星台围在中间。 观星台是一座高约四五米,由石质台座和上面耸立的石柱共同组成,石柱上爬满了青苔,台座上刻有一个“祭”字。 “这明明是一座观星台,为何这里却刻着祭字呢?”张继生站在石柱边上,用纸巾擦拭着被雨滴泼到的眼镜片,不解地说道。 “我们到后面去看看。”王之水说着,就往前面走去。 石柱的后面才是观星台的主体建筑。 观星台是一座高大的青砖是结构建筑,由台身和量天尺组成。台身状若覆斗,连同台面上左右两个小室,目测大概十米高左右。北壁下方两侧设有对称的两个通道口,由此盘旋登临台顶。通道及顶部两边沿筑有短栏和矮墙,台身北壁凹槽内向北平铺的是石圭,但都已残破不堪。 “这量天尺有点特别。”湘玉指着石圭说道。 “是很特别。”王之水点了点头,“正常的观星台中间有一个类似窗户的东西,每天正午的时候,太阳光就会透过那个洞口照射到量天尺上来,”他用手指在石圭上划着,“可这石圭,却没有春分、夏至、秋分和冬至的刻度。今天是6月21日,是夏至日,可从这石圭却难以体现,或者是我们无法进行判断。” 6月21日,为何这个日期听起来有点熟悉,一丝疑惑在我的心中略过。 湘玉也很疑惑,看着王之水,指着石圭,“王教授,你说我们会不会是先入为主了,这其实并不是量天尺,”说着又指了指四周,“这也不是观星台,而是祭坛。” “有这个可能性。”王之水指了指那个祭字,点头说道。 湘玉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很奇怪,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周围到处都是青苔类的苔藓植物,但这石圭却异常的干净,不知道这石头的材质,是否有特殊性。” “我们上去瞧瞧吧。”王之水说道。 我们几个人分成两边登上了观星台,但老头却没上来。 观星台的顶上很空旷,除去了最前方左右两个石室之外,还有一张特别大的石桌立在中间,石桌周围空旷的地方,雕刻着很多半人多高的石人雕塑。 可是当我们的视线落在石桌之上时,我们顿时目瞪口呆。 “那些是什么啊?”湘玉指着石桌,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石桌的台面上,两边各摆着六束白茅草,正中央是九碗鲜血。碗里暗红色的血由于被雨水拍打,溅得满桌子都是,顺着石桌的边沿正在往地面上滴。地面上是燃烧过后的灰烬,红与黑的颜色,交错地散乱在地面上。 “看来,这真的不是观星台,而是祭坛。”湘玉声音有点颤抖。 我们一行人没有一个人再出声,大家都沉默在了那里。 显然,每一个人都解释不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石桌,明显就是一个供桌,而且是刚刚供过不久…… 我的视线落在了石圭,突然,我想到了刚刚王之水说道6月21日时,我为什么觉得那个日期有点熟悉。 6月21日,这个日期,不就是陈默跟我说过的教授要下葬的日期吗? 莫非,刚刚那供桌,是教授下葬时候的供桌? 难不成,教授还真葬在了这里? 雨突然间大了起来,张继生说先到前面两个小室里避雨。 就在我走过石桌边上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石人,觉得有点别扭,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我不由得停了下来,仔细地端详着这些石人。 这些石人个子都很娇小,但是头却有点大,跟身体有些不成比例,都是一副男子的面孔,却又穿着女子的衣服。只有一个石人例外,因为它带着面具,我看不清它的真实面目。 不知怎地,我竟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走到石人中间,在带着面具的石人旁边转了一圈后,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它的面具。 随着我的触碰,面具似乎在渐渐消失,面具后面的那张脸在渐渐呈现,那张脸似乎还对着我咧嘴笑了一下。 我一下子觉得不对劲,石像怎么会笑呢,这情况不妙! 第三十一章 甬道 我很想喊在小室躲雨的队友们,可是不知怎地,却始终喊不出声来。 石像,似乎控制了我的神经。我感觉自己的手,正在被这石像吞噬着,耳朵之中,隐隐还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笑声,这笑声同之前在山下的古钟声一样,同样让我分别不出来源方向。 我心中焦急万分,台下躲雨的队友们却浑然不知,我又看了看没有跟队友待在一块,而是独自一人站在雨中面露凝色的老头,老头也并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 一时之间,巨大的恐惧之感包裹了我的全身。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在身后窜了出来,一把将我的手抓了下来。 我像是一下子解脱了某种束缚一般,瞬间能够自由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陈默!”我惊讶地喊了出来。 在躲雨的队友们显然也听到了我的喊声,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陈默拉着我的手腕,眼睛却望着正在躲雨的队友说道:“快点离开这里,别回头看,什么也别问。” 他快速地顺着左边的楼梯往下走。 “快走!”我刚刚被石像控制过,所以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因而喊完这一声后,头也不回地下了石圭台,快步跟着陈默往前走。 队友们似乎也发现异常,纷纷也跟着陈默向前走,那老头也跟了上来。 走出了好远好远,陈默才逐步放缓了脚步。 这个时候,张继生开始询问陈默为何之前悄无声息就失踪了。 陈默保持着他向来的风格,不说话。 雨越下越大,我们几乎全身都湿透了,再加上这些天睡眠严重不足,因此我不住地打着寒颤,浑身也有点发抖。 “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这么走下去,大家都会被淋出病来的。”湘玉说道,嘴唇已经微微有点发紫,看起来也是被雨淋得发冷。 “在深山之中,哪里有什么地方避雨啊,在大树下又怕打雷。”张继生有点无奈地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那边好像有一株大榕树,树冠那么大,先去那里避一下,不然等下不是被雷劈死,而是被淋死了。”王之水说着,就往大榕树的方向走去。 我也跟着走了上去,滂沱的大雨在我身上打得生疼,我觉得头绷得像要爆裂开来一样。 榕树浓密的树冠,遮挡了大部分的雨水,只有大颗的水珠不住地滴下来,但是,总算可以停下来喝口热水了。 这棵大榕树应该是上百年了,长在山壁之上,树干特别大,几乎要五个大人手拉着手才能将其围起来,树枝向下长着气根,部分气根落地入土之后成为支柱根,这样柱根相连、柱枝相托,枝叶扩展,郁郁葱葱的,独木成林,这会儿,硕大的树冠成了一把给我们遮风避雨的大伞。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夹杂在风雨之中,时有时无。”湘玉说道,还抽着鼻子像是在确认一样。 “好像没有吧,不过我向来鼻子不灵的。”王之水笑着说道。 “陈默,你在看什么呢?”湘玉问道,然后凑上去看了一眼说道:“原来是蚂蚁搬家啊,下雨天蚂蚁搬家不是很正常吗?” 我们在榕树下站了没多久,陈默就一直蹲在树干之前,眼睛盯着树干的某个地方出神,不知在看什么。 突然,陈默取出了短军刀,用力地插入树干之上,用力一划,一大块树干掉了下来,树干上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黑洞,一阵劲风从洞口涌出,夹杂着极其难闻的气味。 “我刚刚闻到的就是这个气味,没想到是来自树干里啊。”湘玉说道。 “这大榕树的树干里头,居然是空的。”我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这是两棵榕树,气根将两棵树的树干之间的空隙都包裹住了,所以乍看起来,就像是一棵树那般。”陈默说着,又继续用短刀将气根劈开。 我们见状,都上前帮忙。 不一会儿,一个黑洞就出现在我们面前,黑洞里是一条狭小的甬道,却泛着绿幽幽的暗光。 甬道之中不断有风灌出来,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我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泛着恶寒。 “我们进去看看?”张继生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眼睛里却满是好奇。 众人还来不及回答,陈默就已经打开疝气灯,独自进了树洞,我们也跟着走了进去。 甬道的入口很小,但是里面却宽大,我们几个人几乎能并排行走。 整个甬道,似乎是在一块巨大半透明墨绿色的玉石中凿出来的,玉石中透出来的绿几乎要接近黑色了。玉石的表面有细细凹下去的纹路,一直向内延伸着。 甬道的地面潮湿粘稠,我几乎觉得有点难以迈开步子。 从甬道深处吹出来的风一直没有停下,都快把我们淋湿的衣服都吹干了。 “呵…呵…” 一阵微弱的声音在甬道中漂浮着,感觉是来自于石壁之中。 是介于呼吸声和笑声之间。 我们面面相窥,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我觉得心已经跳到了喉咙口了,在石壁前停了下来,用手摸了一下石壁。 这时候,我一个恍惚,感觉石壁的深处,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一团什么东西。 但就是那瞬间一瞥的感觉,待到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你们看看,前面那里是不是有两个枣形的红灯笼啊。”张继生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指着前方。 前方,确实是有两处红光。 因为陈默一直走在最前面,我们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陈默。 可是,他并不打算说什么,继续往红光处走去。 我看了看甬道两边的墨绿色石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我们。 突然,走在前面的陈默突然停了下来。 我举起疝气灯往前方一照,毫无防备地,一张狰狞着的巨大鬼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第三十二章 巨门 我出自本能地惊呼了一声,疝气灯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刚想往后撤,陈默一把拉住了我的小臂。 “别怕,是扇巨门而已。”陈默捡起疝气灯,在我的身边蹲下说道。 我开始仔细观察那张大鬼脸。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近距离观察,这脸还是让我的肾上腺素飙升,心脏狂跳。 正如陈默所言,这是一扇巨门,材质应该与甬道的一样,感觉就像是在同一块石头上面雕刻出来的样子。 门上铸有繁杂的图文,底纹书写了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主要图案是一个圆形人脸,圆形的边缘是一圈连弧纹,主纹是用众多的圆锥形凸起乳钉纹构成一个扭曲着的人脸图形,乳钉纹之间,用圆曲纹连接。 门上泛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黏湿洞穴里那种腐烂的味道。 原来,刚刚甬道中随风飘着的那股恶臭,就是源自这里。 “真是奇怪,这门看起来年代久远了,但是,这些书写象形文字的颜料,又是很新,感觉像是有人刚刚描上去不久那样。”王之水观察了好一会,“继生,这些文字,你能看出个大概意思吗?” 张继生扶了一下眼睛,靠前一步,捂着鼻子脸贴近巨门研究着,他瞧了一会儿之后,摇了摇头,就又退了回来。 “看不出来什么,但这些文字好像是立体的。”张继生说道。 “立体的?是什么意思呀?”我不解地问道。 “就是三维文字,我们现有的文字,像英语、德语、法语这些,属于一维文字,只有左右结构,而汉字就是二维文字,是上下左右结构。所谓的三维文字,指的是图文一体,是一种上下左右前后的结构。”湘玉说道。 “那就是说,这上面的文字,比我们的汉字还深奥啊?在中华的大地上,居然还有比汉字还深奥的文字的存在?”我有些惊讶。 “我们之前就有关于这里是蚕丛王的墓穴或者是皇宫的猜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上面的文字,很大概率就是古蜀国的文字。”王之水表情有些兴奋。 “在目前的考古挖掘中,古蜀国的文字发现得很少,如果我们能证明这里是蚕丛王的墓穴或者王宫,那么这些文字将会让我们对古蜀国进一步地了解。”张继生说道。 “我们要不要把门打开看看?你们不是推断说祭台与古祠距离很近甚至可能是一体的吗?我们是从祭坛方向过来的,那这门后面会不会就是古祠?”湘玉提议道。 王之水和张继生立刻就同意了,我也点了点头。 老头却没有吱声。 而陈默则站在原地,眉头紧锁,还是不说话。 王之水从背包中取出了手套戴上,准备去推巨门,可就在他的手接触到门的刹那,湘玉却突然说道:“你们看,这脸在动!” 我抬头看去,只见青铜门上面刚刚扭曲着的人脸图案,似乎舒张开来了,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突然,“隆隆隆”的一声巨响,我的脚站不稳了,整个身体随着甬道一起摇晃。 “是山崩,大家小心。”张继生大喊着。 摇晃了大概也就是十来秒之后,我们身后从洞口透进来的光亮突然没了,甬道也恢复了平稳。 “洞口被巨石给封住了。”那老头说话了。 张继生陈默和我三个人听到这话,都回到了洞口,果然,洞口被一个大石头封死了。我们企图将巨石推出洞口,却如蚍蜉撼树,巨石纹丝不动。 “这可怎么办啊?”湘玉已经快要哭了。 大家都没有开口,狭窄的甬道里静的吓人,我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流动了,能感受到大家的情绪越来越紧张。 “只能从这进去看看有没有出口了。”许久之后,张继生指了指那扇巨门。 “可是,这门里看着不像会有出口的样子。”湘玉表情很沮丧。 “如果门后是一个古墓,那么这个墓葬的规格肯定不小,古时匠人修建古墓,都会给自己留一条生路。”王之水说道,“我们进去试试吧,反正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这个时候,门上的液体已经顺着门页流到了地上,弄得满地都是污迹。 “这话是没错,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打开这扇巨门。上面的这些液体不知道有没有毒,即便是没毒,看着巨门的体型,也不是我们几个能够推开的样子。”湘玉担忧道。 这个时候,王之水走到了门前,用力推着门,但是巨门没有任何反应。 我和张继生带上手套,上前帮忙,但任凭怎么用力,也没能将巨门撼动一丝一毫。 “怎么办,这门打不开,真的是前有狼后有虎啊。”张继生说道。 “这门上绘的,是二十八星宿。”一直在角落里的老头突然走上前来。 “红属南方朱雀,今天是夏至,所以应当是午马,星日马,我的眼神不行,你们谁上去摸一下正下方有没有一处地方是一个菱形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的图案。” 老头的这段话让我们有些发懵,但却陈默已经蹲在门前,用手摸索着门下。 过来一会,他转过身来,对着老头摇了摇头。 所有人的脸上都掠过了失望之色,老头也是满脸困惑,怔怔地盯着巨门。 突然,他脸色一变,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继而会心一笑,对着陈默说道:“不是正下方,是正上方。” 老头又看向我们,说道:“你们谁给垫个脚!” 我看了下这门的上方,距离地面大概有一层楼那么高,确实需要垫脚。 “来,陈默,你站到我的肩膀上,我常年在外考古,体力还行,你的身材不大,我应该能支撑住,周沧继生,你们俩在两旁护着我不要摇晃。” 王之水一下子就走到前面,半蹲着让陈默踩着自己的肩膀,陈默没有犹豫,一下子就踩了上去。 我们俩在两边托着王之水,让他的身体保持平衡。 陈默正在摸索着,突然,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门缓缓打开了。 就在这时,门后面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们往里面拖。 我们所有人似乎瞬间都失去了重力一般,被巨门吸了进去。 第三十三章 脸谱 我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拽着在空中像陀螺一样旋转了好几千度,正当我已经被转得头晕目眩的时候,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重力瞬间将我砸在地面上。 一股剧痛从屁股窜上脊椎,直接冲到头顶。 我感觉全身两百块块骨头都移位了。 还来不及检查有没有受伤,眼睛就被一股强光照射得难以睁开。 队友们都愣在原地,我用手挡住强光,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了过去。 我的眼前,是一个呈椭圆形的巨大山洞,山洞的四壁上的山石,感觉与我们在碎石滩所见到的镜石很是相似。 山洞的北面,一座古祠堂被山体怀抱着,但是,它的外观与爷爷书房中那本古籍所描绘的有所不同。 祠堂朝南,中轴对称,翘脊,最高的屋脊中央,镶嵌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夜明珠的光亮照射在山洞顶端及四壁的镜石上面,镜石反射出来的光,将整个山洞照得通亮,如白昼那般。 朱红色的墙、巍峨的门楼让整座古祠看起来庄严肃穆。古祠门前立着四只汉白玉狮子,屋顶是各色的琉璃瓦,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金碧辉煌。 古祠被一圈三阶拾级而下的台阶包围着,整个地基较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要低一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谁能想到,古祠居然是修建在山里面的。”张继生感慨道。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就是蚕丛王的王宫,你们看屋脊上那颗夜明珠,应该是目前所发现的夜明珠里最亮的。”王之水心潮澎湃。 “我怎么觉得这座古祠,看起来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湘玉说着,望了望我们。 “太干净了。”我说道。“外墙的颜色那么均匀鲜亮,像是一座刚刚修建好的祠堂,根本不像是已经在山中伫立了成百上千年的建筑物。” “对对,说得没错,刚刚我觉得别扭,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这种感觉,与我的预想不相符,我的想象里,古祠应该是已经破旧不堪了,几乎有可能是坍塌了,绝不是这幅金碧辉煌的模样。”湘玉说道。 “或者是修建古祠的材质比较特殊也不一定。不管怎样,我们先过去看看吧,总要进去看看才能知道答案。”王之水看起来很兴奋,大概是要因为考古学家的身份,让他对于地底下的一切存在都有一种天生的好奇心。 他说着,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踏上了台阶。 此时,那个“呵…呵…”的声音又出现了。 而这一次,不是一个人发出,感觉像是一群人同时发出的。 “王教授,”我喊了一声,快步地走上前去,想要拉住王之水。 但是已经太迟了,王之水的前脚刚碰上台阶,那一圈拾级而下的台阶瞬间消失了,我们所站的那一个平台与古祠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道黑暗的深渊,深渊下面,有急速的流水声。 王之水脚下一空,跌入了深渊之中。 我趴在平台的边缘上,手停留在半空中,还保持着要抓住王之水的那个姿势。 这一幕的出现,所有人都惊呆了。 还是老头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走到平台的边缘上,拉起了还趴在地上的我,说了一句:“命由天定,你已经尽力了。” 我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吗? 王之水这样一个大活人一下子就消失在我们面前,大家都觉得难以接受,所有人都静默不语,空气沉重到让人窒息。 “你们看,石壁上有好多脸谱。”湘玉突然说道,更咽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我环视一周,这石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多向外凸出来人脸一般大小的半椭圆形石块,石块上面绘有脸谱类型的图,各种样式的都有,栩栩如生。 恐惧一下子就替代了我们心中对于王之水逝去的悲伤,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凑到了一块。 “这台阶上的机关应该是双重的,能够让台阶消失,脸谱出现。台阶的下面是杀人深渊,所以,脸谱也不会仅仅出现在石壁上那么简单,我们需要先退到甬道中再做打算。”张继生说道。 “可,门在哪呢?”湘玉感觉已经快要哭了的样子。 我们纷纷回头,果然,身后的石壁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脸谱,巨门根本就无迹可寻。 我们现在也不敢随便碰脸谱,怕又触动了什么机关。 这个时候,陈默走到了一个脸谱前面,皱着眉头看了许久。 我不由得也跟了上去,“陈默,有什么发现吗?” “现在还不好说,就是觉得这脸谱太逼真了,你看这些脸谱的边缘上都渗透出一种淡淡的暗红色,感觉,” 陈默的话说了一半,我倒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感觉什么?” “像是人皮面具。” 陈默说着,将头转了向我。 虽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听到人皮这两个字,我的心还是重重地震了一下,像是突然间吞了一块铅一般,鼻孔也堵得慌。 大概是听到了陈默的话,湘玉惊叫了一声,连退几步。 她几乎是贴着张继生的背躲在他的身后,生怕墙上的这些人皮脸谱会突然扑过来。 我定了一下神,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这张脸谱。 脸谱上的底色与人的肤色很接近,一根根眉毛密密实实,眉毛下面两只空空的眼洞,眼角还逼真地镶嵌了一颗痣,鼻子部分也是高高凸起,脸部的肌肉部分也略略高些,整张脸凹凸如真人。 我实在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伸手去摸了一下,想看看这脸谱,是不是真的人皮。 可就在我触碰的那一瞬间,墙上的脸谱,开始出现了裂痕。 紧接着,所有的脸谱像是被敲碎的鸡蛋壳一样,一块块地从墙上剥落下来,露出了隐藏在里面的人骨头颅。 只是瞬间,整个山洞四壁上的脸谱,就都变成了骷髅头! “啊……”湘玉发出了尖叫。 我们剩下的人,都面面相窥、毛骨悚然。 “我们怎么办啊!!”湘玉脸色煞白,眼睛瞪得老大,嘴唇也没有血色。 没有人回答湘玉。 突然,我觉得脸上忽然出现一阵凉意。 而这个时候,湘玉的手指着我,浑身在颤抖。 我觉得自己的背后窜起了一阵寒意,手忍不住就往脸上摸,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我脸上怎了吗?”我问湘玉。 “你的脸颊上,有,有一个红色的手印。”湘玉结巴道。 湘玉这话,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我急忙地摸出手机,打开拍照的摄像头,切换成自拍模式。 我的右脸颊,一个手印,正趴在上面,像是刚被人扇了一巴掌而留下的痕迹那般。 我撩起衣角,在脸上大力地擦拭,可是,衣角擦去了脸上的污迹,反而让手印越发的鲜红。 这下,我彻彻底底的呆住了。 如果说,刚刚的一切还可以解释成是机关导致的话,那么现在,我脸上的这个红手印,却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了。 现在的解释就剩下了一个。 这山洞中有鬼。 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将我完完全全的包裹进去,我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周沧,”陈默走到了我的身旁。 我看到陈默,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陈默,在柳树林中我见过你给湘玉驱邪的,你也帮帮我,把我脸上这个红手印去掉。” 可陈默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并未说话。 “周沧,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张继生走上前来。 “不舒服倒是没有觉得。” “不要再管这些乱八七糟的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出口。不然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精神崩溃的。”那老头突然喝住了我们。 这时,陈默已走到了满是骷颅头的洞壁边上,伸手在一个骷髅头上面摸索着。 见到此状,我整理了一下情绪,也凑上前看了一眼。 这一个骷颅头的口腔中,卡着一个什么东西,感觉有点眼熟。 再凑近一看,我瞬间知道这种熟悉感的来源了。 骷髅头口里卡着的,是一个玉蝉烟盒,是我父亲的心爱之物。 第三十四章 玉蝉 玉蝉留在骷颅头的口腔中,难道这里头有什么玄机? “周沧,怎么了?”见我表情凝滞,张继生凑过来问道。 “你看这骷髅头里,有一个烟盒。”我短暂思考了下,不想将父母亲的事情说出来。 “是很奇怪。”张继生点了点头,其他人这时也看到那个玉蝉,脸上也充满了疑惑。 “唯独这个骷髅嘴里有东西,那这个骷髅会不会有机关呢?”湘玉说道。 张继生点了点头:“这骷颅头两边的颌骨磨损得很严重,证明这个头颅的颌骨经常上下张合,此处应该是有一个机关。” “那会不会是开门的机关?”湘玉的眸光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那般。 “这要打开才知道,一般来说,藏得如此隐秘的机关,应该不是害人的。只是,我还没发现任何能够让颌骨张开的地方。”张继生说道。 湘玉虽然胆子很小,但是听到张继生这么说,也上前了一步,仔细地观察起来,可观察了好一会,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而这个时候,陈默却动了,他在背包里取出短军刀,将刀尖对着骷髅头看起来毫无缝隙的头顶,那位置似乎是新生儿的卤门处,戳了下去。 刀身竟是不费力气似的进入到了骷髅头之中。 “吱”的一下,骷颅头的嘴巴张开了。 我们都陈默了下去。 过了一会,山洞中没有任何异常出现,大家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就在大家刚想谈论之时,古祠上面的夜明珠却突然暗淡下去,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片刻间,山洞之内伸手不见五指。 “啊…”湘玉尖叫了一声。 “别慌,”这是张继生的声音,虽然他让湘玉别慌,但是自己的音调却变了。 这个时候,山洞中发出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四周黑漆漆加深了我们的恐惧,我的手心已经开始在冒冷汗了。 “打开疝气灯,楞着干嘛。”老头的声音传来。 我们恍然大悟,连忙打开了疝气灯。 开灯后,我们惊讶的发现,山洞中多了一座纵跨在平台和祠堂之间的吊桥,吊桥下是王之水掉入的深渊。 与此同时,我们发现,整个山洞之中,包括古祠,结满了绿色的青苔,好似经历了千年的风吹雨打,与我们刚进入到这里时那崭新的印象完全不同。 “我走在前面,如果安全的话,你们再过来。” 陈默说着,已然踏上了吊桥。 我们几个都在桥头等着他。 吊桥只有四根铁索拉着一排连在一起的桥板,两边没有护栏,陈默一站上去,桥就摇晃得厉害,他拉住一边的铁索,站定了一会,才能够保持平衡。 他走得很慢,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停一下,不到五米的桥,感觉他要走几分钟。 陈默终于平安过桥了。 老头没有任何犹豫,第二个踏上了桥板,他的平衡能力似乎很好,也不会被桥底万丈深渊吓到,用的时间和陈默差不多。 轮到张继生了,有了前面两人的经验,他虽然走得慢,但也顺利通过。 这时,我突然间回头看了一眼骷颅头里的火柴盒,父亲是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把玉蝉火柴盒留在那里。 于是我又折回去,陈默的尖刀还插在骷颅头的囟门上,骷颅头大张着嘴巴,我快速地将玉蝉火柴盒取出来。 这个时候,湘玉已经上桥了,费了一番周折,也通过了。 我刚踏上了第一块桥板,没想到,桥居然与我同步地晃动起来,我急忙拉住桥头的那两条绳索,可是我一动,桥动的更加厉害。 就在离桥尾还有两步路的距离,突然,在深渊地下的水流好像突然急了。 我心中一紧,急忙抓住桥锁,这时,我装在上衣口袋中的玉蝉掉了出来,撞击在青石桥板上,一下子碎了。 玉蝉碎片中,有一个小纸片,上面有一行字,我下意识低头去看。 “别过桥,古祠有…” 我还没看完,纸条和玉蝉碎片就因为桥身的晃动,掉入了深渊之中。 第三十五章 浮雕 纸片掉入深渊时,我伸手就要去抓纸片,由于我动作过大,桥剧烈地倾斜,我一只手没有抓稳,一下子要滑进深渊。 这个时候,陈默一个箭步踏上了吊桥,一下子拉住我的小臂,然后往前一拖,将我整个人从桥上拖了下去。 我喘着气,疲惫地靠在古祠门口的石狮上,吊桥还在摇晃,发出“咯咯”声。 见我已经过桥,那老头转身就去推古祠的大门。 陈默看了我一眼,确认我没事,也跟了上去。 古祠的门“哐当”一声闷响,缓缓地开了。 与此同时,身后的吊桥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我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只见吊桥在缓缓地往上升,最后,贴在洞顶。 此时,刚刚熄灭的夜明灯,也亮了起来。 “这个山洞之中,应该是有一套及其复杂的机关,可能我们每碰到一个东西,都会启动一种机关。”张继生说道。 “那就进入古祠吧,反正也没有退路了。”站在古祠大门前的老头回头说道。 我却想起了刚刚那张纸片,心中忽然产生退怯之意,但看着所有人都在往里面走,又回头看了看那已经没有了吊桥的深渊,无奈我也只能跟他们进入祠堂。 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刚刚的那个古祠大门,只是一个类似于院子围墙上的门,古祠真正的门,是一座位于大门后面阳埕上的门楼。 门楼是座砖雕的“二重三门四柱”建筑,上面的浮雕与传统的祠堂门楼雕刻龙凤狮子麒麟不同,而是雕刻的是一群小人。 我走上前看仔细一看那群小人,瞬间大惊失色,退后了几步。 这上面雕刻的图案,与之前在观星台上看到的那些小石人,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观星台上只有小石人,而这里描绘的,好像是一个祭祀的场景。 “他们是在祭祀吗?可是为何像是在祭祀一个人?”湘玉站在门楼的壁画前,发出了疑问。“你们看,坐在祭台上,带着面具,手里拿着一个圆形东西的人,那种穿着打扮,好像是他们族长的样子。” 我突然间觉得有点眩晕,我立刻就想到了被面具石人控制住的那种情形,还有面具后面那个诡异的笑脸。 眼前浮雕上的面具人会不会也有那种诡异的能力? 想到这里,我立刻移开了视线。 “你们看,这个面具人旁边摆着的这些小碗和草堆,跟我们今天早上在观星台上见到的祭祀场景,是一样的。” 湘玉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掏出了手机,将门楼上的所有浮雕图画一张一张地拍下来,然后在手机上又操作了一下。 “你们看,这些浮雕,是在讲述一个祭祀的场景,”湘玉说道。 我们几个都凑上前去,连同老头也走了过来。 湘玉特别聪明,把刚刚拍下的照片用幻灯片的形式播放出来,由于播放的速度很快,那一幅幅的浮雕图案,就像是会动一样,将整个祭祀的场景都演示出来了。 祭祀是在晚上进行的,因为天上繁星密布。 面具人手里捧着一个圆形的东西,大概是他们的图腾之物,然后缓缓地走上祭台,坐在祭台之上,族人跪在祭台下面,匍匐着身体,祭司开始祭祀活动。 祭祀进行到了一半,圆形的东西突然发出一阵光辉,直射到天上。 光辉持续了一段时间,突然间收了回来,祭祀也结束了,族人开始欢呼。 “他们不是在祭祀族长,而是在祭祀族长手里的那个圆盘,”张继生说道。 “好奇怪,是什么东西会在黑夜里自动发光呢?”湘玉说道,“难道是夜明珠吗?” “我看不像,你们看族长手里的那个东西,感觉有点凹凸不平的样子,应该不是夜明珠。”张继生说道。 突然,湘玉像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将手机里的图片不断放大,直到带着面具的族长的头占据了整个的手机屏幕。 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湘玉,怎么了?” “周沧,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这句话一出,我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你讲,”我故作镇定,但是声音已经在颤抖了。 “我怎么觉得这浮雕上族长的头饰,与你家奶奶,好像是一样的。”湘玉说着,将手机递了过来。 我看着手机上的图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坐在祭台上的族长,头缠着的那块布,那种缠法,与奶奶,如出一辙。 我终于知道自己在观星台上觉得石人特别别扭的那种感觉源自哪里,就是因为这个青布缠头的头饰。 第三十六章 铜镜 陈默走上前来,一把将手机从我手中夺了过去,然后递给了湘玉,说道:“这个问题,等我们出去了再研究,先进去看看,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他说完,就往里面走。 难道,陈默他知道什么? 看到他的这一系列动作,我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湘玉看了我一眼,感觉还想说点什么的样子,但是张继生拉了一下她,她终究没有开口,然后跟在张继生的身后,进了里面。 我愣在原地,感觉心中有千万个问题要冲口而出,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又不容许我多思多想。 我只能无奈地跟着队友的脚步,踏入了这座已经令我觉得恐惧至极的祠堂深处。 这应该是一座四进祠堂,门楼后面是一条宽敞的甬道,甬道的房顶,筑有三连的藻井,最中间的那一个井以八卦为顶心装饰,两边的顶心则是龙凤纹。 甬道的两边,是一排厢房。 厢房大小以及外观的构造都是一样的,门都关着,门前立着一座人俑铜灯。 铜灯所塑造的人俑,身穿紧身长袍,长裙曳地,广袖低垂,右手握着一条蛇,蛇首上挺,嘴里托着长长的灯柱,左手握着蛇尾,蛇身卷曲,人俑黑宝石的眼睛盯着甬道,让人觉得背后发汗。 “这些房间,应该都是一个个的坟墓,”自从进入甬道,陈默就在每一个厢房的门口停留了一小会,“这里的墓主人都拥有同样的姓氏,上面这些文字无法看清楚,但是,应该都是属于这个姓氏的后人。”陈默在指着门页上的一个字说道。 陈默说完,已经往前走,踏入了祠堂的二门。 二门里筑有一个面向里面享堂的戏台。 整个山洞都是靠那颗夜明灯在照亮,越往古祠深处走,光线就变得越有限,此刻的戏台,因为被后面高大的享堂所阻挡,整个笼罩在享堂的阴影之下,处于一种暗蒙蒙的状态下。 湘玉张继生和老头都停留在甬道的尽头,陈默也站在二门的入口处,没有动。 我走了上去,往戏台上一望,戏台上正立着四五个穿着戏服,没有头颅的人形的“东西”,长袖飘飘的,好像在表演一出古老的戏曲。 可就在这时,戏台上一阵鼓声响起,那些“东西”居然舞起了戏服的水袖。 湘玉又是一声惊叫,我也是被吓得不轻。 “这个世上没有鬼,别自己吓自己,它们不会移动,我上去看看。”陈默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道,然后一个大步,就跨上了戏台。 他在那些“东西”身边转了几圈,然后用力一扯,将一套大红色的戏服给撕了下来,原来戏台上立着木架子,上面应该是装有弹簧之类的东西,木架子上面套着戏服,机关一启动,木架子上的弹簧就会操纵着戏服上下左右地挥动着水袖。 这祠堂的主人,口味还真的很特别。 “这里这么多戏服,祠堂门口又有那么多的脸谱,它们之间,有没有关系啊?”湘玉颤抖着声音问道。 “别想这么多,没事的,都是机关而已。”张继生说着,拿起手机又开始拍摄。 在古祠门口,张继生就已经开始用手机录视频,用他的话讲,这座祠堂太特别了,等出了古祠,可以组织专业的队伍进行分析探索研究,他觉得这座古祠背后所蕴含的文化,已经远远超过清明梦的范畴了。 陈默跳下戏台,往前面走了几步,但是,他很快就停了下来,眼睛直挺挺地盯着前方。 戏台下有一尊少女模样的青铜像,正坐在檀木椅子上,像是在看戏的样子,可是手里却拿着一面有点大的青铜古镜在照。 我向前走进,定睛一看,这竟是一尊一头三脸的青铜雕塑,少女的三个脸呈现出三种不同的情绪,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全都在上面了。 我刚想开口,哪知陈默对我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青铜雕像手中的镜子。 我不由得仔细地看着镜子,镜子里黑乎乎的一团,像是一个人,不过,那个影子,却不是拿着镜子的青铜少女的模样。 一瞬间,我的背上升起了一股寒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正透过青铜古镜,用一种冰冷的目光在瞪着我。 其他人也应该都发现了,他们站在我的身边,没人开口,但是觉得大家的呼吸都有点急促。 “你们有没有发现,镜子里的那个人,好像变大了一点,”湘玉缩着肩膀,压低声音说道。 果然,镜子里的那个轮廓在一点点的变大。 慢慢的,我能够确定,那是一个身材有点高大的女子,头发很长,她的手向前伸着,尖尖的手指甲,几乎要触碰到镜面。 “这会不会是被封印在镜子里的鬼怪啊?”湘玉的声音开始变调了,感觉已经恐惧到了极致。 我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呼吸,万分惊恐地注视着镜面,生怕一个不小心,里头的怪物就会破镜而出。 “这古祠中不太平静,别看了,离那镜子远点。” 老头一句话提醒了我们,我们瞬间散开。 可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我似乎看到镜子里的怪物手舞足蹈的,感觉,它好像在同我讲些什么似的。 第三十七章 蚕蛹 二门的后面是享堂,一般是祠堂中供奉祖先的地方。 我们推开享堂的门,眼前是一团浑噩不明的黑… 张继生打开疝气灯,只是,电源有点不足,形成的光圈很有限。 湘玉忽然又是一声尖叫。 我的心脏一下子剧烈地跳动起来。 定睛一看,享堂正南方位上,应该是牌位吧,密密麻麻垒得很高,只是,不知为何,每一个牌位上都遮盖着五颜六色的绸布,在疝气灯的照射下,居然有种很像祠堂门口墙壁上脸谱的错觉… 享堂的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厢房,门都是紧闭着,但是,无一例外,都是一尘不染,感觉像是时时有人打扫,不是荒废已久的模样。 享堂的这种构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依稀之中,我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周家老屋,回到了后堂供奉祖先的后厅之中呢。 这一瞬间,我有点冲动,要去推开右边厢房的门,想看看里头是否也是爷爷书房的那种设置。 “湘玉,你瞎叫什么呀,还嫌我们被吓得不够惨吗?” 张继生的埋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你不觉得这很渗人吗?”湘玉颤颤地说着。 陈默走上前去,在供奉牌位的神桌前停了下来,看着摆放在神桌上,然后说道:“棘麟蛇鲭油灯,我们的电源快没了,点灯吧。” 他说完,拿出了打火机,将油灯点亮。 几乎在陈默点灯的同时,“咚咚咚”,三声沉闷的敲门声接连响起!在寂静的享堂中回响许久。 这敲门声,让我一下子汗毛直竖,背上的汗,唰地就流了下来。 “是不是镜子里那个怪物出来了?” 十只惊恐的眼睛穿过享堂的门,向外面望了出去。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而且这一次的节奏,似乎快了一点。 “陈默,是不是这灯把镜子中的怪物给引出来的?要不我们把灯吹灭先?”感觉张继生的声音已经有点哆嗦了。 吱的一声,享堂的另一扇门,缓缓地被推开了… 然而,门外除了一片灰蒙蒙,什么都没有。 突然,在间隔着二门与享堂的阳埕之上,亮起了几盏绿油油的小灯,那冷幽幽的光,让人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阵簌簌的风吹过,几盏小灯冲天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我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 这时,屋檐上传来了一阵猫叫声。 “原来是野猫啊。”老头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又等了一会儿,门外没有一丝动静。 张继生挪着步子,到了享堂的门前,打开疝气灯往阳埕一照,没有镜怪。 大家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妈呀!”湘玉带着颤音的尖叫声,又在我的身后响起。 湘玉总是一惊一乍的,此时我已经有点麻痹了。 但是,在我回过身来的瞬间,眼前的情景,让我不由自主地连续打了好几个冷战。 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几乎是颠覆了我所有的价值观。 只见神桌上盖着牌位的五彩布,居然缓缓地向上掀起了一角。 那种感觉,就像是牌位上供奉的先灵要冲出牌位,出来与我们谈谈的样子。 五彩布越掀越高,越掀越高… 渐渐地,露出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棘麟蛇鲭油灯的照耀下,闪着金黄色的光芒,凌厉地望着我们,我不由得与陈默紧张地对视了一眼。 “哧——”神桌上遮盖着牌位的彩布几乎同时都被掀开来,一片黑色的影子在牌位上飞窜出来。 我被这声响吓到了,“啊”的一声,下意识地抱头蹲地。 陈默一下子护在我的身边。 “这是什么东西?” “是蝴蝶。” 这是陈默的声音。 搞这么大的阵仗,到了最后居然是蝴蝶。 我抬起头来,看到黑色的影子已经散开了一些距离,在棘麟蛇鲭油灯的灯光下,一只只长尾天蚕蛾在享堂中偏偏起舞。 张继生像是在凝神思考,“它们应该是在牌位的木头上建了窝,受到了我们的惊吓,才会集体飞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湘玉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我没有开口,感觉自己的脑袋瓜子还晕乎乎的,还搞不清具体的状况。 “不对,应该是棘麟蛇鲭油灯唤醒了它们,所以它们才会集体地破茧而出,这上面还有残留的蛹。”陈默的手上拿着一块牌位,正在仔细地研究着。 还有长尾天蚕蛹在牌位上源源不断地飞出来,好一会儿,蝴蝶才彻底地飞散开了。 “它们,要飞去哪里呢?这古祠,是在一个封闭的洞穴之中啊。”湘玉问道。 湘玉这话似乎一下子点醒了陈默,他放下了手上的牌位,对我们说道:“走,跟去看看,或许蝴蝶能给我们指一条走出去的明路。”然后快步地踏出享堂。 长尾天蚕蛹一直将我们引到了古祠的门口。 “蝴蝶,居然飞入了深渊之中,下面,不是地下河吗?”张继生大张着嘴巴,眼前的这幅景象,实在是令人震撼。 无数只长尾蛹,争先恐后地,往地下河里面涌去。 “这些小生物都是有灵性的,既然它们都飞入深渊,就证明这里头有生路可走。”老头说道。 “这样的话,那王教授,是不是就还有一线生机。”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王之水。 老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希望吉人天相吧。” “还是先回祠里看看。”陈默说着,转身往祠堂里走了。 我们也跟着上去,但是,他在门楼前停留了一下,盯着浮雕上的族长看了一会,我们都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可是最终,他却什么也没讲,抬起步子就跨过了石条门槛。 张继生朝我耸肩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我勉强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第三十八章 干尸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甬道之中,一直漂浮着一股悠悠的香气啊?”湘玉说道。 “是金丝楠木的味道,大概是从这左右两边的厢房中飘出来的。”老头斯条慢理地说道。 湘玉听到老头这么说,靠近了她身旁的一间厢房,抽了抽鼻子,然后说道:“还真的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她话还没有落音,不知道是碰到了门口铜灯人俑的哪一个地方,只见人俑手上原本蜷缩着的蛇一下子把蛇身神展开来,发出“滋滋”的两声响音。 湘玉吓得失去了平衡,重心往前,整个人扑进了厢房之中。 “啊…走开,走开。”厢房中传来了湘玉的叫声。 陈默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我们也紧跟其后。 厢房之中的场景与我们所想象的墓穴大相径庭,只见房中红色的幔帐层层叠叠,如同瀑布从房顶上倾泻下来。 湘玉就是被一条帐幔给蒙住了头,才会大声呼喊。 厢房的屋顶仍旧是藻井的构造,宝蓝色的穹顶上,密密麻麻地镶嵌了一颗颗的水晶,汇聚成“满天星斗”。 房中的四壁上,绘有伎乐演奏、九色鹿飞天以及山水等壁画。 在红色帐幔的遮挡之下,我们隐隐能够看到,帐幔的中间,有一张造型奇特的大床。 “那张床,为何看起来如此怪异,感觉是在床上面套了一个架子似的。”张继生问道。 “这是拔步床,是中国传统家具中体型最大的一种床,拔步床的独特之处,是在架子床外增加一件小木屋,外形看似把架子床放在一个封闭的木质平台上。”我回答着,这种床我曾跟随爷爷去乡下收古董的时候见过一次,爷爷也跟我科普了一下,所以讲起来毫不费力。“这种床虽然在室内使用,但是床前有相对独立的活动空间,宛如一间独立的房子。” “周沧,我怎么觉得,那张床上,好像坐了一个人。”湘玉好像没听我在介绍这张床的样子,小声地说道,似乎害怕吵醒哪个正在睡觉的人。 听到她这句话,我的心里一下子窜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陈默面色凝重地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对着我们说道:“我上去前去看看,你们站在门口别动,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立刻离开房间并且把门带上。” 我焦急地拉住陈默的胳膊,说道:“还是别看了。” 陈默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开口,然后挣脱开我的手,朝着房子中间那张大床走了过去。 他挪着脚步慢慢地靠近了大床,我的心也跟着一起揪着,说实在,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按照我这样的身手和胆识,不拖他的后腿就很不错了,更谈不上什么帮忙。 陈默在大床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该死的疝气灯居然很应气氛地闪了几下,大概是块没电了,光线一下子变得很暗。 心理上巨大的恐惧让我不争气的腿已经开始发软。 见到陈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平时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老头居然走上前去,拉了陈默一下,“你怎么样?” 陈默好像突然回过神来的样子,缓缓地开口了:“是具干尸。” 有惊无险,我们几个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也凑上前去。 拔步床上的这具干尸,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下来,在左右两边简单地挽出两圈青丝,头上戴着金色的凤冠,凤冠上面镶嵌着六根步摇,垂在脸上,使得整个面部依稀可见。 干尸身上穿着一件绚丽夺目的嫁衣,感觉是唐朝的风格,大红的绸缎泛着妖冶的光芒,上面镶金嵌玉,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 不仅奢华,金色嫁衣的做工也是精巧得似乎不是出自凡人之手,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它上面。 “这应该是一件唐朝的古装,没想到时隔千年,居然能保存得如此完整。”张继生在一旁感叹道。 “这具尸体,是在出嫁的时候突然去世吗?为何要穿着嫁衣入殓,而且,也没有棺木,就直挺挺地坐在这床上,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我疑问道。 “这还真的是很奇怪,难道这是他们族人独特的墓葬形式?”张继生说道。 “这是什么?是她的陪葬品吗?”湘玉指着干尸枕头边上的一个金色的球体问道。 张继生拿起来看了一下,“这是一个黄金制造而成的球体,很像地球仪,真奇怪,为何要用这么一个东西作为陪葬品。” 陈默盯着床上的干尸发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的手往干尸的头上一拉,将它头上的那顶凤冠给摘了下来,“果然是空的。” 我们定睛一看,干尸的没有头盖骨。 “陈默,你怎么知道的?”我疑惑地问道。 “难道,它的头盖骨,就是我们在瓦屋山中挖出来的那个蓝色头盖骨吗?”张继生猜测道。 陈默却并没回答,毫无征兆的,突快步走到门外,在铜俑上按了一下,干尸突然躺了下去。 我们都被吓了一大跳,“原来这干尸上也有机关啊。” 但是陈默没有再进来,我们急忙出去,发现陈默已经打开了两边的厢房好几个门,可他却不见了。 我们一一进门查看,发现里面如出一辙,都是拔步大床、干尸女子,红色帐幔、金色嫁衣。 “陈默,”我喊了一声,没有人会应。 我们把所有的厢房都打开了,可是,没有找到陈默。 “他在搞什么啊,每次都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湘玉有些生气。 “别管他了,从我们认识他开始,他什么时候做事符合人情常理过,”张继生有点无奈地说道。 “现在不一样啊,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突然消失了,要我们怎么办?如果我们找到了出口了,是不是也不用等他了,让他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呢?真是不可理喻。”湘玉满腔怒火。 “算了,我们不理他了,继续往里头走吧。这里都是干尸,还冷不丁的就会坐起来,看起来怪渗人的。”我说道。 湘玉还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总算是不再抱怨陈默,而是跟着我们往里头走。 没有陈默在身边,我走得很是不安,生怕出现一个什么意外,我们没办法应付。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当我们穿过二门,又重新来到享堂门口的时候,享堂里面的青砖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由黑色线条组成的奇怪图案。 第三十九章 享堂 “我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这块地方是没有什么东西的吧。”我不死心地向队友们确认了一遍。 湘玉面色凝重地朝我点了点头。 “唉,这古祠中不平静啊,大家万事小心,我们上前去看看。”张继生深深叹了口气。 地面上的这幅图画,大概就是三个逐渐变小的正方形组成的,最小的正方形中间,有一个十字架,三个正方形的边都是由实心和空心的圆组成的。 “这是一幅河图,”老头仅看了一眼就说道,在图案边上蹲了下来,眉头的竖线组成了川字形。 爷爷热衷于周易的研究,所以我对河图也有所了解。相传在上古时期,有一龙马,身上背负着这么一个图案,有点一白六黑在背近尾,七白二黑在背近头,三白八黑在背之左,九白四黑在背之右,五白十黑在背之中,人们发现后,将其画下来,用作占卜,且称其为“河图”。 所以,河图都是由黑白点组成的,可是地上这幅图画,是线条组成的,我仔细端详了好久,还是看不出这是一幅河图。 我看到张继生和湘玉也是一脸不解地站在一边,于是忍不住开口了,“先生,你是从哪里看出来这是一副河图的,这不就是几个正方形套在一起吗?” “下笔的轻重不同,因而用此区分黑白,笔画是否连贯,用以区分多少,你自己用手摸一下。”老头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慢吞吞地说道,然后站起身来,双手拍了拍。 听到他这么说,我蹲了下来,用手仔细地在地砖上摸着,果然,这些正方形,乍看是四条边组成的,其实每条边上都暗藏玄机,与老头所说的一致。 突然,我发现,这个图案,有一处地方不对。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小时候爷爷让我背的河图歌诀一下子就脱口而出。 “周沧,你在讲什么啊,什么金木水火土的。”湘玉说道。 “这个图案有古怪,”我回答了一句。 如果我们河图的设想是正确的话,那么这个图案的最下方这两组平行的线,就应该是里面的线是浮着的,外面的线是凹进地面的,可是,我目前摸到的,恰恰相反。 可是,刚刚老头又没有发现。 我的心中疑惑着,手却不自觉地朝着浮在地面的那一条线按了一下。 突然,一股蓝光从青石地砖的缝隙里钻出,紧接着四散开来,笼罩着整个享堂,刺得我睁不开眼来。 我的脚下一空,享堂的整块地面自上而下地翻转了180度,我顷刻之间直直地摔了下去! 自由落体运动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我双手双脚乱抓乱蹬地想要抓住什么。但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可以着力的地方…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急速刮过,我的心急速跳动,快要超负荷了!恐惧从背脊出泛滥开来,流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渐渐地,我的脑袋里就剩下“绝望”两个字了。 这一次,我怕是没有那么幸运了。 当陈默找到了我摔成肉饼的尸体时,能认出我来吗? 嘭—— 我终于着陆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昏沉沉地坐了起来,脑袋里像是装了满满一罐浆糊,黏黏的,重重的,整个人昏昏呼呼,特别不舒服。 我用力地甩了甩头,终于清醒一点,急忙查看自己所处的环境。 周遭暗沉沉的,看不清具体的轮廓。 “继生、湘玉、老先生,”四周安静得可怕,但我还是壮着胆子喊了一句。 接着,我就听到了自己的回音撞到了四壁,游荡回来了。 遭了,只有我一个人掉了下来? “呜,” 突然,一阵低沉的女音在我边上的不远处传来。 我急忙循声寻找,发现在我左边的不远处,一个女人躺在地面上。 应该是湘玉,我悬着的心落下了一点,毕竟,还有一个队友在,我身后的那股凉飕飕一下子减弱了许多。 “湘玉,你怎么样了?”我吃力地爬起来,准备过去查看湘玉的伤势,因为凭我的记忆,我们是在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 可是,我刚刚站起身来,就发现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不是湘玉,虽然她披头散发,看不清脸,但是她的体格,要比湘玉大上一圈。 在这古祠之中,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吗?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再看一次。 “啊——” 我失声惊叫,全身的毛孔“唰”的一下就收紧了。 我一下子想到在戏台下铜镜中看到的那个女人,难道,就是她? 想到这个,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缩逃。 就在这时,女人呻吟了一声,开始在地上爬着。 她,好像是在找我。 女人一身白色的古代长裙,袖子空看的,看不到手的模样,长头发在地上拖着,一张泛白的脸若隐若现,尖利的指甲把青砖地板抓得“吱吱”作响。 女人张着嘴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是我听到的却“咯咯咯”类似于笑声的声音。 第四十章 画 我浑身哆嗦,像是刀俎上的鱼肉,等待着女人的宰割。 突然,女人猛地一回头,改变了方向,我右前方的方向爬了过去。 在女人回头的同时,我也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激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黑暗之中,在瞬间一撇的时候,我似乎觉得有穿着硕大斗篷的人正站在远处盯着我们看的样子。 女人的嗅觉应该很灵敏,她在地上爬着,脸贴着地面很近,做着如同猫狗在嗅着地面气味的动作,渐渐爬出了我的视线范围。 过来许久,周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我才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因为害怕光亮又会将女人引来,我不敢打开疝气灯,只敢借着手机荧幕的光芒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可这一看,我竟发现我所处的环境,竟然还是那个享堂! 而我刚刚站起身的地方,竟是是享堂的供桌前! 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掉下来? 可是很快,我发现,这间屋子的摆设虽说和我掉落下来之前的享堂一样,但地砖似乎有点不同。 手机荧幕可照射的范围很小,于是我蹲了下来仔细观察。 这里的地砖是灰色的,部分的地砖上绘有彩色蝙蝠的图案,与我们在迷魂凼中所遇到的吸血蝙蝠,一模一样。 蝙蝠脸上的眼睛是浮雕在地砖上面的,红的像血一般的眼睛在浓稠的黑暗中,显得诡异至极。 绘有蝙蝠图案的地砖像是一条路,一直绵延到了享堂右边的厢房中。 我虽然害怕得缩着脖子,但还是蹑手蹑脚地往右厢房的方向走去。 站在右厢房门口,我就闻到里面有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幽香,终于,我克服了巨大的心理恐惧,推开了房门。 几乎在同一时刻,身后传来了一声尖利且嘶哑的声音,就像是指甲划过毛玻璃那样。 我瞬间如遭雷击,全身麻木地站在门口,不敢迈步。 嘎嘎——嘎嘎—— 又听到了一阵像骨头被碾碎了的声音。 我屏息敛气,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咯咯——咯咯—— 毫不犹豫地,我冲进了厢房之中,把门给关上了。 相比较与长发女人,这间屋子给我带来的恐惧还是稍微地小了一点。 我蹲在门后一小会,确定了长发女人没有发现这里,才忐忑不安地站起来。 我借着手机荧幕微弱的光,扫视了一圈。 厢房内及其空旷,房子里居然连一件家具的摆设都没有,只是四壁上,挂满了卷轴画,但是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楚画上画的是什么,只知道所有卷轴画的画风,大抵类似于我们的祖先画像。 我绷紧身体,慢慢地挪动着身体,走到了卷轴画前面。 画中的人穿着硕大的黑斗篷,那个轮廓,跟刚刚在恍惚中看到的那个影子,几乎是一样的。 穿着黑斗篷的是一个女人,脸笼罩在帽子下,但是五官仍旧依稀可见,头上的缠头青布也露出了一点,但脸色却白得像纸片一样,全身被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突然,我觉得女人的脸好像有点不对,不由得将手机荧幕的光源凑近仔细观察。 画中女人的鼻子都像是被腐蚀过一样,有着坑坑洼洼的疤痕,上下唇似乎很短,露出里面的牙齿和牙龈,露出衣袖外面的指甲很长,但是手指却满是疤痕。 最关键的是,她的瞳孔颜色很淡,瞳仁像猫一样缩成一道缝隙。 这个形象,甚至比我在电视剧中见到任何恐怖形象还要恐怖。 我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手机的光源扫过一边,我发现,旁边的好几幅卷轴画,似乎也都是画着一样的图案,只是,上面的时间有所不同而已。 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在厢房中转了一圈,结果发现,所有的卷轴画,画的都是同一个人物形象。 但是,上面作画的时间和画中女人的名字,却是不同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应该是同属于一个姓氏,就是陈默在甬道厢房门上所指出的那个我们不认识的字。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画作的落款时间,大概相差六十年左右。 又是一个六十年,这阵子,还真的是与六十年干上了。我心中默默地想道。 刚刚在享堂地上爬的那个女人,也是这幅模样吗? 这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他们的祖先画像为何会这么恐怖? 他们穿着黑斗篷,在晚上祭祀,是怕太阳光吗? 还有另外一个我实在是不愿意提及的问题,他们与奶奶的家族,有无关联?这里的一切,奶奶她知道多少? 父母亲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录音笔中母亲说了一半的那句话是什么? 古祠背后隐藏的是什么样的秘密?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快要爆炸一样,太阳穴在“噔噔噔”地快速跳动着。 与此同时,一阵阵的不安又像是蛀虫一样在我的心里绕来绕去—— 这座诡异的古祠,与周家,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古祠中危机四伏,陈默与队友又不见踪迹,长发女人不知是否还在享堂里,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低头一看,发现地上蝙蝠图案的地砖一直延绵到了我左手边的墙根下。 我不由得走上去,在石砖上仔细地摸索着,突然,我发现了其中一个砖块是可以活动的。 但是,有了刚刚从上面掉下来的经验,这一次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如果再摔一次,我真的是要驾鹤西去的。 我退后了几步,拿出背包里的工兵铲,然后伸手朝着墙壁上可以活动的砖块一推,整个墙面“嘎啦嘎啦”地错动起来。 青石砖墙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通道内是一条倾斜着深入地下的陡峭石头台阶。 我打开手机的照明系统朝下照了照,光柱就像掉进墨缸里的小水珠,一下子就被黑暗吞噬了。 我定了下神,抬起了脚,踏上了台阶。 就当我的身体完全进入通道的时候,身后的石头墙壁,居然缓缓地闭上了。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手机微弱的照明系统在漆黑的通道中晃来晃去,我总觉得阴影中似乎有未知的东西在静静地潜伏着,这让我越走越觉得不安。 突然,一阵“咯咯”的笑声,在我身后的黑暗中响起。 第四十一章 青玉窗 难道那个女人,跟着我进了暗道? 我的心一下子被恐惧填满。 啪的一下,手机被我关掉了。 没有光源,长发女人应该比较难以发现我。 现在所有的队友都不在身边,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站在黑暗的通道中,正在想着要怎么对付长发女人的时候,又一声“咯咯”的笑声传来。 瞬间,我有种将要魂飞魄散的感觉。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是,这通道之中黑咕隆咚的,我又不敢放开步伐地跑,只能坐在台阶上,把臀部当成脚,一台阶一台阶地往下挪。 说起来也奇怪,长发女人似乎有心要抓弄我的样子,始终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没有一下子就追了上来,也没有与我离得很远,就这样猫抓老鼠般紧追不舍,而且时不时还会发出一两声“咯咯”声提醒我她还在。 整个通道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跟被不知危险性的“生物”尾随的气氛格格不入。 “啊…别过来…” 这是湘玉的声音。 叫声,是从我左手边通道的墙壁上传过来的。 尖叫声过后,我又听到了一句“咯咯”的笑声。 莫非,这长发女人不是尾随在我身后,而是在通道墙壁的那边? 我把耳朵贴在墙壁上,想确定声音的来源。 果然,我的动作几乎还没完成,湘玉又是一声凄厉尖叫,听起来已经恐惧到了极致。 我一下子打开了疝气灯,光束在墙壁上移动,可是,通道两边的墙壁上除了古老怪异的图腾和象形文字之外,什么都没有。 原来,那长发女人,并不在我的通道内。那湘玉现在是处于什么环境中呢? “湘玉,湘玉,你怎么样了?”我大声喊着。 “周沧,你在哪里,房间里有鬼,房间里有鬼。”湘玉的声音带着哭腔,是一种万分无助的音调。 “是不是一个长发的女人?”我询问道。 “是,不是,不是女人。” 感觉湘玉像是便跑边说的样子,她的声音飘到我的耳中,就像是坐在急速远去的电车上的人在呼喊,由近而远地淹没在空气中。 “湘玉,你还在吗?”我不由得又喊了一句。 “周沧,你在哪里,我一直在这里,”这一次,湘玉的声音又是离我很近的样子。这声音为何如此怪异? 我还来不及思考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又听到湘玉鬼哭狼嚎的声音:“救救我,救救,这里有鬼,真的有鬼…” “湘玉,你身上有没有什么防身的硬物,是人是鬼跟她拼了。”我赶紧制止她恐怖的想象,不过声音却没有什么底气。 说完话的瞬间,我忽然注意到,墙壁上的一处壁画,感觉与别的地方不同,颜色淡了些,而且,触感特别温润,像是一块上好的古玉。 我急忙把脸贴了上去,果然,这里是一个窗户,窗户上用一块椭圆形的青色薄玉片封住了,透过玉片,我能看到窗户那边房间里物件的模糊轮廓。 这应该是一座比较宽敞的房子,房中是亮着灯的,侧身站在窗户右上方的应该是湘玉,玉片所能穿透的光特比有限,因此湘玉的模样类似于一团白雾那般。 我站在窗户的后面,所能看到的视野非常有限,因此只能见到湘玉,而看不到她口中所说的“鬼”。 我用拳头使劲去砸那窗户,可是连续砸了多下,那半透明的青色薄玉却纹丝不动。 “湘玉,你的左手边大概是时钟二十五分所指的方向,有一个小窗户,你能看见吗?” 无奈,我提醒湘玉我的位置。 湘玉听到了我的声音,她回过头来,在窗户的位置上摸寻了一阵,然后绝望地说道:“周沧,没有窗户,什么都没有,”突然间,她默了一下,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又有一个来了。” “你不要站着,跑起来,把那些什么鬼的东西引过来,我想办法对付它们。” “呀…” 湘玉的状态很不对头,她像是看到了天底下最恐怖的情景一般,胡乱挥舞着手脚,几乎处于癫狂的状态。 这个时候,有一个什么东西突然在房间的那边,飘了过来,瞬间贴到了窗户上,一只眼睛出现在椭圆形的玉片上。 “周沧……”那眼睛的主人忽然发出了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尖利的阴笑,它和湘玉不太一样,似乎可以看到我。 我一个趔趄,滚下了几层台阶。 顾不上疼痛,我急忙用疝气灯往墙壁上一照,可是玉片上的眼睛已经不见了。 “湘玉,”我强忍着上下打架的牙齿,喊了一声。 墙壁那边静悄悄的,什么声响都没有。 我极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拿起疝气灯,爬上了那几阶楼梯,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之后,又靠近了墙壁上的玉制窗户。 令人诧异的是,玉片似乎又变回了墙壁那般,就仅仅是玉片,不再是半透明的状态。 暗道的底部又有阴风灌上来了,墙壁上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感觉自己快站不稳了,只好下了台阶,打起疝气灯,吃力的往暗道深处走去。 我边走边观察,结果发现,每隔一段距离,暗道的两壁上,就会有椭圆形玉片出现。 暗道两壁上的椭圆玉片像是无数只眼睛一样,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中。 疑心生暗鬼,我总觉得那只眼睛好像正在随着我的脚步,飘荡在玉片的背后,恐惧笼罩在我的四周。 我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每走一步都特别的吃力,每一次呼吸,都要使出全身的气力。 暗道好像没有止境似的向地下延伸,我越走,心中越是忐忑。 正当我在疑惑该不该继续走下去的时候,暗道突然分叉了,呈现出一个“y”字形,两条岔路都是黑沉沉的一片,疝气灯的光根本就照不到尽头。 第四十二章 寄生虫 我蹲了下来,看着眼前两条分叉的路,一直延伸到不可知的未来,身边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真不知该怎么办。 分叉暗道两边的石壁上,目所能及的地方,墙上的浮雕都是一模一样的,根本看不出有何区别。 我拿着疝气灯,不断地两条岔道上照射着,希望能找出点端倪来。 果然,我看着看着,居然被我看出了点苗头。 我右手边的岔道,青砖阶梯的中间,似乎磨损得比左手边的这一条严重了一点点,感觉像是走动得比较频繁的样子。 多点人走过的路应该会比较安全吧? 我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然后站起身来,往右手边的岔道走了下去。 越往下走,空气好像越稀薄,温度也逐渐变低。 渐渐地,四周的石壁居然像是有水珠渗出一样,整个暗道中,到处充斥着冰冷且潮湿的寒气。 暗道没有止境地往下延伸着,我的牙齿已经冷得格格作响。 突然,阶梯要到尽头了,一股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夹杂着咸腥的味道,就像深海海底一般沉重又浑浊。 哪里来的这么浓重的水汽,这水汽跟山洞中那条深渊里的河有关系吗? 四周都弥漫着白色的水蒸气,眼睛的可视范围特别有限,大概两米开外的东西就看不见了。 我又向前挪动几步,地面上有一层浅浅的水,大概到我脚踝的位置,我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借着疝气灯的光,在水雾中缓缓地行走着。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一股淡淡的幽香为,与水汽的咸腥味夹杂在一起,让我觉得喉咙特别的不舒服,像是有浓痰贴在喉管那般,一直想要咳嗽。 水位越来越高,几乎已经到了我膝盖处了,小腿浸在冷水中太久,已经接近没有知觉了,我走得异常的艰难。 忽然,前面缭绕的雾气中,有一团模模糊糊的阴影,黑乎乎的,在水面上矗立着。 我的心脏一下子缩成一团,急忙将疝气灯的功率开到最大,往前照了过去—— 一个黑色的斗篷身影,背对着我站立在那里! 这一刹那,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停止了一般。 黑斗篷应该是发现了我疝气灯的光亮的,但是他也不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地在他面前的一面墙壁上比划了几下,瞬间,墙壁发出咔嚓咔嚓的错动声,缓缓地向两侧移开,露出了一条缝隙。 黑斗篷侧身钻了过去。 缝隙后面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没看见。 这一刻,恐惧竟是被我心中那万千疑问战胜,我近乎本能的加快脚步追赶上去,可是水中却像是有什么在抓着我的脚一样,一个趔趄,我跌进了水中。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脚下越过漫过膝盖的水里,满满都是虹河苔,但是大概是因为没有太阳光照的缘故,这些虹河苔都是黑色的。 虹河苔有着极强的吸附能力,这也是它们能在河底生长而不被水流冲走的缘故。 但是,暗道中这些虹河苔的吸附能力,像是已经进化了好几十倍那般,我刚跌进水里,它们一下子就把我缠绕住了,我越挣扎,这些植物就缠绕得越紧。 不知何时,一条虹河苔缠上了我的脖子,把我勒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几乎能够感觉到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头很晕,迫切地需要氧气。 此时,我终于挣脱开一直手,在背包里摸出了短军刀,将脖子上的虹河苔割断,然后靠在墙壁上,剧烈地咳嗽。 我咳了许久,终于把气顺了过来。 我捂着狂乱跳动的心口,忽然想到爷爷说过瓦屋山的危险,当时无法体会,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心中那万千疑问也与此同时涌现在我的脑海。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股巨大的无助感开始笼罩在的我全身,看着周围黑漆漆的空间,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喃喃自语。 可是,我突然发现自己的音色好像变了,变得有点口齿不清的样子。 我觉得喉咙似乎里有东西,于是用力地咳了几下,将喉咙里的东西咳了出来。 可咳出来的东西,让我难以相信。 只见黝黑的水面上,一群被包裹在我痰液中的乳白色小生物在蠕动着。 密密麻麻的。 恐惧加上恶心让我不由得扶着墙壁不住地干呕着,可是,我却没有再呕出什么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依旧觉得喉咙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异样。 我猛地想起刚刚口齿不清的事情,心中暗暗疑惑着,是不是这个东西影响了我的声带,于是,我试着再说了一句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对着石壁喊了一声,但是,发出来的声音,像是舌头比口腔大了许多,所以一开口,口腔就包裹不住舌头,一直要流口水的那种感觉。 我的脚瞬间软了一下,那是一种无助的感觉。 缓了一会,我决心要赶紧离开这里,我用短刀将缠在我脚上的虹河苔给割断了,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黑斗篷打开的那个石壁上的缝隙方向走去。 走到那道缝隙近前,还没等我站稳,一道强光从缝隙那头射了进来,我的眼睛在黑暗中待太久了,见到光亮的瞬间,觉得特别的刺痛。 我不由得用手挡住了光线,但是视线在透过手缝时,我看到了一个人—— 是黑斗篷。 渐渐的,我看清了深深掩盖在黑斗篷帽子后面的人的脸。 “陈默!” 第四十三章 蜜蜡棺 是的,他竟然是陈默! 而那道刚刚让我睁不开眼的强光,是他手中的疝气灯,他的疝气灯至少有着30万流离。 我还来不及将满腹的疑虑说出来,陈默就一把将我拉了进去。 他将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我,“快吃下去。” “嗯?”我接过药丸,但是没有立刻吃下去。 “你的声音已经变化了,快吃。” “你的意思是……” “快吃。” 我听后,等不及说任何话,就取出水壶,将药丸送进了腹中。 我被水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陈默在旁边静静地站着。 “陈默,这暗道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我安奈不足好奇的问道,我知道陈默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陈默看着我,不说话。 我上下打量着陈默一番,觉得他就是我在享堂里见到的那个黑斗篷,是他故意引走的那个女鬼的吗? 心中的疑团也越来越多,虽然知道他大概率不会回答,可是我仍旧问了,“之前在享堂门口,是你把长发女鬼引走的吗?” 陈默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型,“长发女鬼?” “是啊,就是戏台下铜镜中的那个女鬼,我在享堂中看见她了。” 如我所料,陈默再次沉默下去。 我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要这身打扮?” 陈默看了我一眼,却答非所问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一起走吧,走到了这里,其他人是决不会再同你一道的。” “为什么?” “以后你会明白的。”陈默叹了口气,脸上少有的情绪起伏。 “唉!” 我重重叹息一口气。 说起来也奇怪,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一小会,我喉咙中的那股异样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这个时候,我的注意力才从陈默的身上转移到我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中。 这里是一个空旷的圆形石室,石室的穹顶自下而上向内倾斜的圆锥柱形,有九层,每一层上面都画着壁画,奇怪的是,每一幅壁画几乎都是一样的画面:一个头缠青布缠头的女人,托着一个圆盘,高高地举过头顶。 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此刻每一个圆盘上,都聚满了萤火虫,成千上万只的萤火虫在圆盘上缠绕成一团,几乎成了一颗夜明珠一样,将黄色的光芒,映射在穹顶的最上端的二十八星宿星图上。 地面上原本暗青色的地砖,在萤火虫的照映下,顿时变成了温暖的橙黄色,似乎一下子就把我身体里在暗道中所受到的那股寒湿给逼走了。 “陈默,你看上面这些萤火虫,这个石室感觉像是封闭的,它们是从哪里来的。而且,刚刚你进石室的时候,我记得里面是黑的,就这么几分钟,萤火虫就聚集成一个个的球团,附着在穹顶之上。” 可陈默的眼睛直挺挺地盯着石室中间一个胶囊状的血红色的东西,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不由得也转身望了过去,石室中间,是一块巨大的琥珀。 这么大的块头,让我有一瞬间的冲动要将它给搬回去给爷爷开开眼界。 地砖上的橙黄色光芒,原来就是源自于于石室中间的那块胶囊状的巨型琥珀。 琥珀被称为植物的树脂化石,是因为它们原本就是松柏科、云实科、南洋杉科的植物树脂滴落,掩埋在地下千万年,在压力和热力的作用下化石形成的,因此,琥珀的个头基本上都是比较小的。 据我所知,现世出现过的最大琥珀被保存在德国,曾经在汉堡矿石博览会会场展示过,那块琥珀重9.1公斤,高41厘米,跟我眼前这一块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因为我眼前的这一块,目测应该有两米以上的长度,高度大概是到了我腰部的位置,整个外观形态就如同一颗橘黄色的胶囊一样。 我不由得感叹道,“你说这是天然形成的吗?这该得多大的一棵树才能一下子分泌出如此庞大的树脂?” “这不是琥珀,是一块血蜜蜡。”陈默站在胶囊琥珀前,用手在上面摩擦了一下,然后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血蜜蜡与琥珀有什么区别?”我看着他的这一连贯的动作,不解地问道。 “血蜜蜡其实也属于琥珀的一种,只不过它的地质年代要比琥珀长一些,相对来说,也珍贵一点,”陈默的手停留在胶囊蜜蜡的上面的一处,皱着眉头,发出了一声疑问,“这个地方,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急忙凑过去看,发现上面都是树脂流动时产生的纹路,没有什么异常。 就在我还没看明白的时候,陈默用力在蜜蜡胶囊上的一处轻轻地按了一下。 一阵诡异的“咝咝”声从蜜蜡中间之中传出,隔着厚重的蜜蜡,那声音听起来十分的遥远和空灵,就像是穿越过无形的虚空,直抵人的耳膜。 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蜜蜡的上端如同棺材一样,缓缓升起了一个盖子,那种“咝咝”声,也逐渐地密集。 我与陈默几乎同时地将头探到蜜蜡的上面往下看。 胶囊状的蜜蜡类似于一副棺材,其内部被挖空了,里面大概装了半棺材的暗绿色的液体,液体里面有类似于蚯蚓的东西,一条条细长软糯的生物,在棺材里交缠蠕动着,几乎把我原本没有的密集恐惧症都给逼出来了。 “这么好的蜜蜡,居然用来豢养这种东西。”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退后了几步。 “是水蛭。”陈默依旧站在蜜蜡胶囊棺边上,注视着里面一直在蠕动的生物。 听到水蛭这两个字,我立刻就联想到了在红树林中,张继生满身的吸血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这个石室装潢得如此华丽,就是为了豢养这种东西?” 陈默皱着眉头,在边上站了许久,又按了一下刚刚的那个开关,蜜蜡棺盖缓缓地下沉盖上了,一直环绕在耳边的“咝咝”声也截然而止。 就在蜜蜡棺材重新盖上之时,一直停留在穹顶圆盘中的萤火虫球团居然慢慢地变小,迅速地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石室逐渐沉浸入黑暗里。 这个时候,一阵“嗯嗯嗯”的震动声传来。 这声音,感觉像是我的手机在震动。 第四十四章 备忘录 进入瓦屋山这么些天来,手机第一次有震动反应,我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陈默应该也是听到了,朝着我发出疑惑的眼光。 我掏出手机,手机上却依旧没有任何信号。 刚刚的那一阵震动,是手机里的一个“待办事项”提醒。 我的心中掠过一丝的不安,因为我从来不设置什么“待办事项”,这部手机买了两年多,手机上的这个软件,我应该是没有打开过。 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打开了那个软件。 还没看内容,光是上面的时间,就已经让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待办事项”上的时间,是2011年6月22日的凌晨2时24分。 也就说,这是在2011年的夏至日凌晨的时候写下的,距离现在,已经四年了。 可是我手上的这部手机,是两年前刚买的,买的时候是全新的还没激活的机子啊。 我的身上一寒,鸡皮疙瘩一颗颗地冒出来,从头到脚,全身麻遍! 我哆哆嗦嗦地打开了“待办事项”的内容: “我终于知道了古祠中的真相,所有的罪魁祸首,就是黑玉,是它将所有人都引入歧途。只有你才能找到黑玉,记住,拿到它之后,就立即毁灭它,不然,它会毁灭所有人。” 内容看完了,我也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这是谁写的?是写给我的吗? 什么叫做只有我才能找到黑玉?我普通老百姓一个,要说比别人奇怪之处,就是时不时总会出现乱七八糟的幻觉,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周沧,”我的脸色大概有点难看,陈默喊了我一句。 “陈默,你知道古祠中的真相是不是,你之前在柳树林子里所说的古祠中的真相是残酷的是什么意思。”我一脸严肃地看着陈默问道。 陈默又不说话,我把手机递了过去。 他低头看了一下,把手机还给了我,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周沧,有些人,一出生就要继承一些负面遗产,我觉得,你我可能都一样。” “什么负面遗产,你说清楚一点。”我着急地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沙沙沙——”一阵凉风吹过。 这石室中连扇窗户都没有,居然有风灌进来。 我还想继续追问陈默,又是一阵沙沙声。 风声越来越大。 “小心一点,不是风声。”陈默一手将我手机上的荧幕关掉,然后低声在我耳边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这沙沙沙的声音似乎更像是什么生物发出的呼吸声和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我隐隐地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我们靠近,我环视着石室一圈,没有发什么发现。 陈默突然拉了我的衣服一下。 我抬头一看,一对闪着寒光的金色眼睛正漂浮在半空中与我对视。 “是蛇,” 陈默说道,虽然他仍旧是一副与往常无异的语气,但是我却感觉到他言语中的不安。 我抬起头来,只见一条巨大的蟒蛇盘踞在石室的穹顶之上,可怕的三角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四颗锋利的尖牙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细长的红色信子在空中微微颤动。 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就下降了。 感觉巨蟒饥肠辘辘的,盯着我们的眼神就像看见猎物一样,恐怖弥漫着整个房间。 这幅场景,让我的血基本上都凉透了,我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默…”我有些无助的看向陈默。 “我来引开它的注意力,你赶快回到刚刚进来的门边上,上面有三块竖着的青砖,那里就是开门的机关,我们先离开石室再说。” 陈默快速地说道,我应着好好好,但是心里十分没底,可是还没转身,就发现石室的墙壁上,也有一双泛着寒光的金色眼睛,同样在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又有一条巨蟒。”我提醒道。 我几乎能够感觉到陈默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快去开门,”陈默与我背靠着背,低声地说道。 我们俩悄悄地挪动着步子,往石壁大门那边移动着,就在我们靠近大门的时候,巨蟒好像察觉到我们要逃,一下子飘了过来。 地面上的巨蛇的尾巴朝我扫了过来,我下意识地用手一挡,但还是被拽起,然后如同被丢弃的东西一般,巨蟒将我重重地摔在青石砖上。 这一摔,我的嘴立刻被磕出血来,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摔碎了一眼,剧烈的疼痛从背部蔓延过来。 我痛苦地抽噎了几声,手往身后一模,拔出了背包里的短军刀,巨蟒也是有灵性的动物,它见到了我的短军刀,一下子就将尾巴收了回去。 它半立着身子站在我的身前,血红色的信子不断地吐出来,发出“咝咝”的叫声。 “周沧,快,去,开门。” 陈默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了,我猛一抬头,才发现陈默已经被穹顶上的那条巨蟒缠着身子吊在半空中。 巨蟒在他的脖子腹部等地方紧紧地缠绕住,还在加大力度,陈默的脸已经出现了紫黑色。 不行,在这样下去,陈默会死掉的。 我想都没想,手中的短军刀一下子就抛了出去。 小时候父亲教过我用弹弓打鸟,那时候父亲很久才回一次家,为了表演给他看,我很用心里练过一段时间,所以手法还是很准的。 不过自从退学之后,我基本上都不大运动的,因此臂力根本不行,这一刀,仅是划伤了黄金巨蟒的眼睛。 巨蟒松开了陈默,他一下子掉了下去。 地面上的巨蟒见到屋顶上的同伴受伤,一下子像疯了一样向我奔来。 我心想,这一回真的死定了,要成为巨蟒的小零食。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蜜蜡胶囊“轰隆”一声,也不知道是陈默在穹顶上砸下来的时候碰到了还是他故意摁的,反正蜜蜡棺的棺盖又缓缓地升起来。 巨蟒见到棺盖升起,突然停止了攻击我的动作,正当我庆幸自己大难不死的时候,已经接近昏迷的陈默滑溜一下,掉进了蜜蜡棺中。 第四十五章 意外 “陈默,” 巨大的恐惧激发了我心底的潜力,我一下子就冲到了蜜蜡棺旁边。 我将头探入棺中,发现陈默已经昏迷了,被淹没在水蛭群中。 两条巨蟒不敢靠近蜜蜡棺,在距离它大概一米多的地方环绕穿梭着。 我一下子也迈进了棺中,打算救起陈默想办法跑出这石室。 这个时候,一直昏迷的陈默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着棺盖,说道,“快关上。” 与此同时,我发现,两条巨蟒环绕在棺材周围,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看起来焦躁异常。 我急忙蹲下神,伸手将棺盖扣了下去,瞬间,棺材内一片漆黑,脚底下那无数的涌动的水蛭让我觉得有些恶心。 “你还好吗?”黑暗中,我问陈默。可陈默却没有再给我回应。 这个时候,咚咚的声音从从棺盖处传来,还伴随着剧烈的震动。 显然,那两条焦躁的蟒蛇,开始攻击棺材了。 黑暗中,我只能听天由命了。 嘣嘣嘣嘣! 突然一阵枪响出现。与此同时,似乎有两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蜜蜡棺从外面被打开了,棺盖开始“轰隆隆”地升起。 一丝光亮从缝隙中照了进来。 棺盖被完全地打开了,一个头颅伸进了蜜蜡棺中。 我看到了一副熟悉的脸孔,是张继生。 他却被吓了一跳,大喊了一声,连退几步,脸上的表情像是从大晴天突然转化成了暴雨前。 棺材中缺氧严重,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带着浓浓的血腥臭味的空气,与此同时,看着躺在地上各自身中数枪,但还没有死透的两条巨蟒。 “周沧,你们为何会在这蜜蜡棺中?”张继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帮着我将陈默从蜜蜡棺中抬出来。 我看了看他还捏在手里的短枪,“继生,你的枪是哪来的?” “这个,说起来话长,还是想办法先救陈默吧。”张继生指了指陈默。 我将陈默平放在地上,巨蟒的鳞片将陈默割得浑身是伤,脸色苍白,嘴唇紧闭着,一点血色都没有。 “周沧,我们要赶快出去,不然,陈默会有生命危险的。”张继生说着话背起了陈默,说着话,他又指了指身后那条我进来时候的缝门,说道:“来时的路走不出去,我们要看看这里有没有其他门。” “陈默说这面墙上有三块竖砖,可以开门。”我说着,走到墙边上,可是,却没有发现陈默所说的三块竖砖。 我知道,陈默是不可能骗我的,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被我忽略的信息呢? 我开始将视线从墙壁转移到地面上。 果然,地面上竟然有三块铺的地砖。 我恍然大悟,用脚踩了上去。 “轰隆隆”一声闷响,石壁上开出了一个门,一股特别浓郁的气味扑面而来,说不出是香是丑。 门外面比石室里更加黑暗,我拿疝气灯照了照,是一条比进入到这石室时的甬道更宽敞的甬道。 我先走了进去,张继生将陈默也背了出来。 不知道因为心里害怕还是怎样,进到这宽敞的甬道后,我的耳边总是能听到一阵“沙沙沙”的轻响。 张继生打开疝气灯,甬道中的情形我们看出了一个大概。 甬道大概一百米不到,两壁上画着很多副女仆开门的壁画,我们出来的这个门,按理也是其中的一副。 “难道,这每一幅壁画的后面,都有一个门吗?”我忍不住说道。 “我们现在没时间管这么多了,先把陈默带出去再说。” 我站在甬道的中间,看着前后两堵连接到甬道顶上的石砖墙,“这甬道,好像没有出口,” 张继生将陈默放下,“你在这里照看陈默,我到前面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出口的机关。” 他说着,就往前面走去。 可是走出去没多远,他却停下了脚步,转回了身。 “有发现吗?”我下意识问道。 “周沧,”张继生盯着我。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还在昏迷的陈默的胳膊,准备出现什么状况背起他就跑。 但是,陈默的胳膊似乎有点不对, 很干瘪。 我不由得低头看去,结果对上了一双空洞的向上翻的眼睛。 竟是那长发女人! 我一声惊叫,一下子后退了几步。 长发女人突然情绪激动地对着我“咯咯咯咯”地手舞足蹈。 此时,我有一种错觉,长发女子似乎不想伤害我,反而是想跟我讲些什么的样子。 “周沧,不管这东西是人是鬼,我们抓她它吧!” 张继生已经将疝气灯打开,朝着长发女人一照,拿出了手枪。 长发女人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样,她疯狂快速地往石室的方向爬着,嘴中的“咯咯”声不断。 我和张继生同时朝着长发女子逃走的方向跑了过去,被她吓了好几次,这一次我也想抓住她,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个人。 可是,我们追到了石室内,长发女子就不见了,我们又来到了之前进入石室时那条狭小的甬道内,也没有发现那长发女子。 我和张继生都楞在了原地。 又找了一圈后,还是无果。我和张继生只好从那缝隙中重新回到石室,又从石室中的门来到了这边宽敞的甬道里。 可陈默却不见了。 “陈默,”我对着甬道喊道。结果却没人回应。这下,我开始紧张起来了,陈默虽说喜欢玩消失,但我知道,陈默刚刚因为巨蟒而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次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自己突然就消失掉的。 可是,刚才那长发女人明明是自己跑的啊,没有带着陈默啊。 莫非,这甬道之中,还有其他人? 想到这,我便问道:“继生,是怎么出现在石室的?” “跟你一样,也在享堂之中掉了下去。”张继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我们好像没落在一块。” 我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然后你也是从那甬道走到的石室吗?” “是的。”张继生点头。 我们都沉默了下去。 显然,我们都知道,我们是一同掉下来的,但我们并没有掉在一块,我们也都经历过甬道,但经历的并不是一条甬道…… 这他妈的这么邪门吗! “周沧,” 就在我跟张继生沉默的时候,一个似有若无的声音传来。 第四十六章 水晶头颅 我和张继生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周沧,” 又是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这次我听清楚了,是个女声。 滴答一声,好像有什么冰凉东西滴落在我的脸上,我伸手一模—— 血! 我急忙躲开刚才的位置,后背的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张继生手里的疝气灯突然往头上一照。 只见在我们头上,甬道的顶端,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半透明的人头骸骨,一个个骸骨形成了一个半球面的形状,贴在甬道的顶端。 半球面体的透明骷颅头,全部都是面部朝外,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下面的我们,最下方的一个头颅,正在流着血。 我看到张继生全身明显一震,蹬蹬倒退了好几步。 而我,仿佛被电击了一样,惊得无法动弹。 “周沧,” 那声音又出现了,拉长了声调,似有若无地又从我们的头顶传了出来。 “继生,是这些头颅在喊我的名字吗?”我的声音是颤抖的。 张继生没说话,惊恐的看着头顶的水晶骷髅,缓了好一会,才道:“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 听到张继生这么一说,我似乎也缓过神来,是啊,这声音好熟悉。 “是湘玉的声音。”张继生肯定道。 “湘玉在上面?”我有点不可思议,想起来之前甬道中,隔着那个透明的玉窗看到湘玉的样子,那个时候的湘玉,正在被那长发女人追赶。 张继生忽然对着水晶头颅大喊了一声:“湘玉,你是不是在上面?” 可是头顶上却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突然,“轰”的一声,一颗水晶头颅在甬道顶上掉了下来。 我跟张继生连忙避开。 而在这时,我也张继生同时发现,一只手在刚刚掉落的水晶骷髅的位置垂了下来。 透过那个掉下来的水晶骷髅的位置,我们看到了头顶那由无数水晶骷髅包裹出的半球中似乎有个人。 “周沧,我是湘玉……” 声音从上面再次传来,这次,更清晰了一些。 我跟张继生对视一样,鸡皮疙瘩曝起。 湘玉怎么出现在了那里面? 头顶上的水晶头颅半球体传来了类似于崩裂的松动声……… “不好,” 张继生拉着我的小臂,往后一窜,急喊了一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一声巨响之后,由水晶头颅组成的半球体整个塌陷下来! 带着古老的尘土和奇异的臭味,好像冰雹一样源源不断地砸落下来。 随之而落的,还有一个金色的闪闪发亮的东西。 我凝神细看,居然是一只巨大的木鸢,湘玉就趴在它的上面。 “湘玉,你怎么样了,”我急忙走了过去。 只见湘玉趴在木鸢之上,额头上有一道伤口,但是又似乎不是利器所伤,更像是被什么重击之后,皮肉裂开那般,鲜血还在不断地渗出,将她身上的衣服染的通红,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张继生急忙戴上了手套,从背包里取出碘酒和纱布,迅速替湘玉包扎了伤口。 我喂了她喝了些葡萄糖水,渐渐的,湘玉的状态开始有所好转。 可是,她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即便我和张继生就护在她的左右,她还是一惊一乍的,只要哪里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她就会恐惧地四处张望,然后大喊着:“谁?” “湘玉,你遇见了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周沧,” 她的双手抓着我的手腕,然后低声说道:“这古祠中有鬼。” 我瞬间想到了父亲留在玉蝉中的那张小纸条…… “我是唯物主义的。可是,这一次,我是亲眼见到的,还不止一次,我在晕倒之前,还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他走过来,还握了握我的手。”湘玉像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 “他是谁啊?”张继生蹲下身问道。 湘玉突然激灵了一下,双眼瞪得老大,声音颤抖的说道:“陈教授。” “什么?” 我和张继生同时站起身来。 “是真的,真的是陈教授。”湘玉浑身颤抖着说道。 “这怎么可能,陈教授的追悼会我们是一块参加的啊!”张继生完全无法相信。 “所以是我撞见了鬼……”湘玉哭了起来。 我却突然间想到在甬道时,我在透明玉片那看到的那字眼睛,当时我就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但却想不出是谁。 此刻,我明白了,那竟然是陈教授的眼睛。 “这不可能!”张继生不停的摇头,显然,对于湘玉见鬼这事,他难以接受。 “我没有看错,”湘玉疑神疑鬼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他在我的面前来回飘了好多次,还喊着我的名字……你们说,会不会是陈教授生前一直对古祠念念不忘,死后魂魄又来到这古词中了……” 我和张继生都沉默了下去。 湘玉说的,是湘玉的真实经历,还是她的幻觉呢? 想到这,我问道:“湘玉,你怎么会在甬道顶端的水晶头颅里面呢?” “我不知道,我是跟你们一块掉下去的,可醒来却没看到你们,我自己却处在一个房间中,紧接着我就看到了陈教授,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他就在窗外飘了过去,这个时候,那长头发怪物突然出现在我所在的房间之中,我被吓坏了,大声呼喊着,然后就听到你的声音,我在寻找你的时候,教授突然出现在我所在的那间房里,我被吓得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水晶头颅里面。” 湘玉虽然惊吓过度,但说话的条理性还是在的。 我的脊梁骨突然一寒,“你也见到了那个长发女子?” “女?不,那是一个男的”湘玉还在警惕的看着四周。 “男的?”我瞪大了眼睛。 “是的,他有喉结。” 气氛又沉闷了下去,我们都无法解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张继生说道:“这里太不安全了,我们想办法找到出口,尽快离开这里吧。” “可是陈默在哪呢?”我有点焦躁:“老先生也不知道在哪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怎样,我们首要任务都是找到出口的。”顿了一下,张继生指了指墙壁四周的那一块块壁画:“我们先看看这些壁画上有没有什么机关吧。” 我点了点头,开始跟张继生对甬道内墙壁上的壁画上研究起来。 结果我们发现,这甬道墙壁上的壁画,每一个都有着机关,每个壁画,都相当于是一扇门。 这个情况让我们都很惊讶,同时,也有着一股浓浓的绝望之感。 这么多壁画,也就意味着这么多的门,哪个是出口? “先进这里面看看吧。”张继生指了指他眼前的那扇门,随即按下了机关。 我搀扶起湘玉,三人走了进去。 进去后发现,这里竟然也是一间石室,石室的中央,同样摆着一副蜜蜡棺,跟刚刚我们走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但这石室里面却没有蟒蛇。 而这时,一阵“吱吱”的声响传来。 似乎是从那副蜜蜡棺中传出的。 第四十七章 棺中人 蜜蜡棺就立在石室的中央,在疝气灯的照射下,四周发出微微的黄光,一闪一闪的,有说不出的诡异。 又一阵“吱吱吱”的声响传来。 这一次我听得很真切,就是从蜜蜡棺中传来的。 我的心头一沉,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的张继生,已经一步一步地朝着蜜蜡棺靠了过去。 见到此情,我也屏住呼吸,挪步上前。 越来越接近了,蜜蜡特有的香味也愈来愈浓郁。 直到走到近前,我发现,这个蜜蜡棺,与先前我与陈默见到的那个,有些不一样。 之前那个石室里的蜜蜡棺,就是一块天然的蜜蜡,只是中间凿空而已,而眼前的这副蜜蜡棺,是有经过精心雕刻的。 蜜蜡棺上刻有一只只长相狰狞的异兽,异兽蛇首人身,獠牙外露。 不可思议的是,这块蜜蜡里面布满了一条条血红色的丝线,纵横交错,起起伏伏的,感觉像是有生命的样子,咋一看,还以为它们在蠕动。 我看得喉咙发痒,不由得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好像惊动了蜜蜡棺中的东西,那一阵“吱吱吱”声又响起来了。 吓得我后退了几步。 但是,此刻的张继生不仅不怕,反而像着了魔一样,几乎整张脸都贴到了蜜蜡棺上。 我紧张地喊道:“继生,你在做什么?” “嘘,”张继生冲我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 “周沧,继生这是在干嘛?”躲在我身后的湘玉不解地问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这里面,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张继生抬起头说道。 听到张继生这么讲,我也不由得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将耳朵贴在蜜蜡棺上, “真的有,”我惊讶的说道。 “有什么?”湘玉脸色霎时就变白了。虽然她一脸惊恐,却仍然向我们一样,将脸贴近蜜蜡棺。 石室中一片寂静,我们几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在幽深的黑暗中,一阵阵令人心惊胆战的低语,又从蜜蜡棺中传来—— “疼…疼…” “呀!” 湘玉惊叫一声,一下子弹开好几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跟张继生对视一眼,却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突然,张继生一脸惊讶地看着我的身后。 我浑身瞬间冒出了一阵冷汗,心一下子就蹦到了嗓子眼里! 而这时,一只黑黝黝枯瘦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吱吱吱”的声音又从蜜蜡棺中传出来了,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觉得自己四周的空气一下子都凝固了那样,几乎没办法呼吸。 死就死吧! 我突然转过头去,将视线移向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枯手的主人。 “先生,怎么是你?”几乎是在我转头的同一时刻,张继生喊出声来。 老头那张满是皱褶且冰冷没有生气的脸,距离我几乎不到一寸,他的目光灼灼的,正盯着我的眼睛。 我本能反应地退后了一步,胸前的起伏缓和了点,开口说道:“老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一声不吭就走过来啊,被你这样一搭肩,我人差点给吓没了。” 老头默不作声地打量了我一下,然后摊开手掌,手心里有一团白色正在蠕动的小东西,那个模样,很像是在暗道中贴在我喉咙里的那些寄生虫。 老头看出了我的眼中有异色,干巴巴地说道:“这是缩头鱼虱,一种寄生在人嘴巴里的寄生虫,如果时间长了,会吃掉你的舌头,然后替代你的舌头工作。据我所知,这古祠中很多地方都有这种寄生虫,你最好全身都检查一下。” 听到老头这么一说,我瞬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好像有很多细小的虫子贴在上头一般,不由得将衣服都抖动起来。 “吱吱吱,”蜜蜡棺中又有声音传来。 我们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蜜蜡棺吸引过去了。 “我们把蜜蜡棺打开看看?”张继生像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不行,”老头瞬间吆喝道,一反常态地制止我们。 我们三人同时将头转向他。 老头依旧是一副霜打的面孔,冷冷地说道:“走吧,这里不是出口。” 说话间,老头走出了门,走到了我们之前所在的甬道中。 我们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也跟着回到了甬道之中。 可就在我迈出门的瞬间,我感觉到背后黑暗中的蜜蜡棺好像动了一下,我依稀有种错觉,蜜蜡棺的棺盖被掀开了一条缝隙。 我来不及多想,快步走了出去。 当我走出石室时,老头已经站在了甬道中部的一处壁画前,他伸手按了下机关,将门打开,而后走了进去。 我们仨人也快步来到了那门前,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我有点傻眼,这里面,竟然不再是是石室的样子,而是一个洞口。 洞口内是一级级螺旋向下的石头阶梯,石头阶梯上有点湿哒哒的,好像有哪个浑身是水的人刚刚走过那样。 “周沧、继生,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石头阶梯上面的水痕,好像是有规律可循的,感觉上,像是有人手脚并用地爬着走过,但这人却不是往下走,而是往上来。”湘玉说道。 我想到了甬道里看到的那个长发怪,莫非,它是从这里爬上来的? “先生,”张继生对着一直站在洞口没动的老头说道,“我们要顺着这个石梯往下走吗?” “对。”老头说道。 “可这这地面上的水痕…”湘玉的声音有些颤抖。 “湘玉,下面情况不明,要不你就先在这洞口等着我们,如果安全的话,我再喊你下来。”张继生说道。 “那还不如让我跟着你们一块了。”湘玉看来已经下破了胆子,不再想独处了。 “老先生,我有个问题,您刚刚是怎么到的那个石室?”我转头问道,“您又为何对这里面看起来很熟悉,您之前不是说您也没有到过古祠吗?” 可那老头,却并没有理我,而是迈起腿,开始下台阶了。 我们仨无奈,在疝气灯光束的指引下,朝着螺旋阶梯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这条阶梯无穷无尽地旋转着,直伸到疝气灯照不到的地下黑暗之中。 空荡荡的螺旋石梯上,我们的脚步声一直在回响,那种感觉,特别像是有人在身后追赶我们的样子。 正当我在担心,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我们会离地面越来越远的时候,倏忽间,旋转阶梯就到尽头了,眼前,是一根巨大无比的石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壮着胆子,走上前仔细查看。 石柱下半截上面有一副人首蛇身的浮雕,它的眼睛是凶狠的,可嘴角却奇异地向上挑着,一抹诡异的狞笑挂在脸的下半部分,似乎在嘲笑着我们这几个无知的闯入者。 “周沧,” 身后湘玉突然喊了我一声,语调里夹杂着不安。 “怎么了?”我回头问道 “你们看,这些石柱的底座。”湘玉指着石柱下面的莲花座,手指在发抖。 我转头一看,见到了底座上面画着一双眼睛,看样子是用血迹画上去的,而且是刚刚画上去的,因为还没有完全的凝固。 张继生也凑过来蹲下身子查看。 张继生突然抬起头来对我说道:“周沧,你有没有觉得,这古祠之中,似乎,不仅仅只有我们这一队人。” “你看,这东西,肯定是人画上去的,而且你看这上面的血还没干,就证明他刚刚还在我们前面,距离我们很近。”张继生的声音压了压,“他留下这些血眼睛,肯定是有所意图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眼光飘过石柱上的浮雕,“噫?” “怎么了?” 湘玉站在我身后,听到我这一声疑惑,又紧张起来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石柱底座上的血眼睛,似乎跟浮雕上的眼睛,是一样的。”我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 “难道,血眼睛是在给我们提示?”张继生有点意外地微张着嘴巴说道。 “你是说,这人首蛇身浮雕的眼睛上,有机关吗?”湘玉尽管紧张,但思维还是很敏捷。 “这只是我的猜测。”张继生说道。 “试一下吧,这后面也没退路了。”我说道。 老头这时也朝着我点了点头。 于是,我走到浮雕的前面,用手在人首蛇身图上面摸索了一下,果然,发现浮雕上的眼睛是可以转动的。 我拨动了浮雕的眼珠,石柱上的浮雕图案开始动了起来,像是华容道游戏一样,一阵“嘎嘎”声后,组成了一个新的图形。 是一幅女娲补天的图画,天上破掉的那一个窟窿,在石柱上是一道小门,可以通往石柱的背后。 第四十八 天风姤 我们猫着腰钻进小门后,瞬间就被眼前的奇景震惊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钟乳石大厅,呈正八边形,大概有三四层那么高,大厅中间一排排的石柱顶天立地,上面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壁画。 大厅的中间,平行立着四排莲花座石柱,每一排都是由六根紧挨着并排的石柱构成的。 我环顾了四周,发现这又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除了我们刚刚进来的那个小门之外,其他地方,没有一个出口。 可是忽然,刚刚进来时的那个小门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我们猛然回头,发现那小门竟是关闭了。 与此同时,在大厅的顶端,亮起了一对石灯笼。 石灯笼里的火焰诡异地跳动着,瞬间将整个大厅溢满橘黄色的光芒。 湘玉有点害怕地朝着我靠了过来。 紧跟着,大厅顶端天花板上的石灯笼,“啪啪啪啪”的一个接一个,全部都自动亮了起来。 我们顿时都朝着天花板望了过去—— 此种情景,诡异多过震撼,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随时会跳出一个什么可怕的东西来攻击我们一样。 “你们看,这些石头灯上,好像有字。”张继生突然说道。 我抬着脖子,果然,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有一个字,连起来就是: 长安一片月,杀人无形间。化为天边云,伴吾盈满缺! “这是什么意思啊?”湘玉又向我靠了靠。 “这洞中有古怪,我们都小心一些。”张继生说完,看向老头,疑惑地问道:“老先生,这里也没有出口,您带我们来这里是为何啊?” 张继生的话还没说完,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将我们头顶上的石灯笼里的火苗吹得直晃动,突然,一星点火苗从石灯笼中飘出来,撞在了对称两边的壁画上。 只听得“滋滋”声响,那两面壁画就被点燃了,紧接着,两条红线沿着顺时针的方向贴着墙壁飞速前进,瞬间,八面墙壁上有六面壁画都被点燃了! 大厅瞬间被两个半圆形的火圈包围着,将我们困在中间。 大厅顶上石灯笼的火焰也似乎变大了,一阵阵热气嘭了下来,把我们呛得直咳嗽。 湘玉被浓烟熏得直流眼泪,“我终于知道了祠堂里甬道两旁的厢房中那些女干尸是怎么来的,原来就是这么活活给烤出来的,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烤箱。” “先生,您带我们来这,就是让我们来送死的吗?。”张继生发怒了,瞪着那老头问道。 那老头的神色似乎也没有了以往的淡然与冷漠,而是不知所措的看着四周,眼神之中,诧异至极。 火越来越大,我感觉自己的嗓子快被腐蚀掉了,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而其他人似乎也没比我好到哪里。 绝望之中,我忽然注意到八面墙壁和中间那六根为一排的四排石柱,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湘玉身上还带着伤,经受不住浓烟与热气的煎熬,已经忍不住在剧烈地咳嗽了。 “我们先退回到楼梯里再说吧。”张继生说道。 大厅里已经浓烟滚滚,我们的可视范围特别低,几乎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热烟是轻的,都漂浮在上空,我们猫低身子,捂住鼻口,慢慢地找刚刚的那个入口。”张继生已经用衣袖捂住鼻口说道。 可是,当我们终于摸到门口的时候,刚刚那个入口,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 “湘玉好像要晕倒了,”我扶住已经软滩滩的湘玉,收住无措地对着其他两人说道,眼睛望着老头,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更有办法的样子。 “镇定镇定,一慌就会乱,我们先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里面将门打开。”老头说道,眯着眼睛环扫了大厅一周,刚想开口,就被浓烟熏得剧烈地咳嗽,他咳了一阵,“这个大厅,似乎是一个八卦的图形,但是,我看不出来这里面成一个什么卦,以为周易六十四卦每一卦都有六爻,然而大厅中却只有四排石柱,少了二爻。” 要是爷爷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能够看出点什么。 忽地,一个念头闪进了我的脑袋,这少了的二爻,是否就是没有燃烧的两面墙壁啊。 我顶着浓浓的烈烟,跑到了大厅的中央,盯着烟雾缭绕的石柱好一会,终于想通了。 “继生湘玉,我知道了,这是一个天风姤的卦画,”虽然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我的声音却充满了溢于言表的亢奋。 这个大厅的结构,与爷爷书房里书架的摆放格局是一样的。 我急忙跑到了第三排的那排石柱上面,果然,在最边上的一个石柱上,找到了一个突兀的石纹,我用力一按,一个暗门出现了。 那天晚上,我在爷爷书房的书架上发现的那个暗格的时候,我一直不解,为何爷爷要将暗格设置在这样一个位置上,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因为这个位置在天风姤这个卦画中是“九三”:“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 第四十九章 惑心石 “周沧,你如何知道此处有一个暗门的啊?”张继生用一种不可思议又有点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 “继生,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太多,我们先进石柱里面躲躲,不然非得被烤死在这个巨大的火炉里。”我说着,就帮着张继生搀扶着湘玉,走进了石柱里。 没想到石柱里面,别有洞天。 这是一条迂回向下类似于盘山公路的隧道,宽度不大,就够两个人并肩走着。 隧道两边都是精心打磨过的石壁,石壁上没有任何的图案,很是光滑,再加上两边的间距很近,所以疝气灯的光在上面来回反射着,让人觉得晃眼。 石壁已经被外面的大火烘得有点烫手,我们在隧道中走了好一会儿,那种逼人的热气才渐渐消退了一些。 我喘得不行,身上大汗淋漓,衬衫基本上都贴在后背上,整个人觉得特别的烦躁,于是朝着在我身后搀扶着湘玉的张继生摆了摆手,说道:“继生,休息一会儿吧,我这走不动了,那些火像是烧到我的喉咙里一样。” 老头也像是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听到我这么讲,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唇上翻着干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身上的饮用水已经不多了,几个人凑起来,还不到一壶。 张继生给老头和湘玉各倒了一小壶盖的水,然后跟我讲:“周沧,我们俩忍忍,就抿一小口,这水是我们走出这座古祠的必要条件。” 他说着,把一小壶盖的水递给我,我抿了一小口,几乎都没办法把整个口腔给湿润了,就心中依依不舍地将水递回去给他。 张继生在水里加了葡萄糖,这一小口的水,让我的精神好了一点。 “我们一直在朝着古祠的地下走着,这样越走会离地面越远的,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出古祠。”湘玉有气无力地说道,额头上的伤口也微微渗出了血珠,将贴在上面的纱布给染红了。 “不要气馁,总能够走出去的。”我安慰她道,蹲下来替湘玉换下了脏了的纱布。 湘玉朝着我虚弱地笑了笑。 “我们休息一下就赶快往前走,疝气灯的电源快用完了,在这古祠中,如果没了照明设备,连基本的方向判断都做不出来,我们是没办法走出去的。”张继生说道。 我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又开始往前走,这一次是张继生和老头走在前面,我搀扶着湘玉走在后头。 不知为何,两边石壁上反射出来的疝气灯的光总是让我觉得心头很不舒服。 就在此时,不知为何,前面的张继生和老头突然停了下来,两人都不说话,双眼喷火地盯着对方。 我刚刚似乎是听到了老头在埋怨张继生不该将大家的水都集中在一起,这样几个人走散了的话,其他人就没有水可以喝了。 “怎么了?”湘玉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继生骤然暴怒,厉声喝道:“你这老头,真是不知好歹。”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你的狼子野心,自己清楚。”老头一下子火就上来的样子。 我胸中的火也一下子就被点燃了,这个节骨眼上,不团结起来,还要搞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真是盐罐子里长虫子,自己咬自己。 “你们都给我停下来,”湘玉急得大声喊道,“这隧道中有古怪。” 湘玉突然发飙,一下子就把快要打架的我们给镇住了,我们好像瞬间清醒了,怎么突然间这么冲动啊。 “这隧道中的石头有问题,继生,把疝气灯关了。”湘玉异常镇定地说道。 “可是——” 张继生的话还没说完,湘玉就一把抢过疝气灯,将灯光熄灭了。 “隧道中的石壁都是经过精心设置的。我曾读过一篇学术报告,光线和声音时会对人体产生一定的影响的,就像有些人会晕车那样的原理。我猜,这里的石壁肯定是按照一定的角度、厚薄进行打磨、拼接,光线照在上面,就会折射出不同波段的光,这些光会使人类的大脑产生光混乱,从而影响人的情绪。”湘玉推测道,“这座古祠的主人,看起来非同小可,不容小觑,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才能平安地走出去。” 张继生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过来半响之后说道:“刚刚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该将水都集中起来,我为自己的冲动向先生道歉。” 进入瓦屋山以来,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张继生脸上阴云密布的模样,说句心里话,无论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也无论他对我们隐瞒了多少,是否对我产生了什么样的看法,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所看到的张继生,一直是以一个队长的身份,在拼尽全力地保护着队友的。 “没事的,误会说开就好。这座古祠看起来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没想到还能算计我们,设计者真不知道是人还是神。”我拍了拍张继生的肩膀说道。 此刻的老头,火气应该也消了大半,但是他似乎并不想理会张继生的样子,望着前面在黑暗中泛着幽青色的隧道,深叹了口气说道:“这隧道之中不知有没有什么陷阱,摸黑前进太危险了。” “我走在最前面,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也有时间和空间反抗。”张继生说道。 “我们俩一起在前面走着吧,万一有什么意外,也能有个照应啊。”我不忍张继生孤身冒险,自告奋勇地说道。 我们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在黑暗的隧道之中前进,隧道中的气温越来越低了,我甚至能感觉到有凉飕飕的风不知从哪里灌出来,把我汗湿湿的后背吹得直发冷。 无论在古祠中的任何地方,我都能问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新鲜木头散发出来的幽香,真不知道刚刚的情绪变化,与空气中的这些香味有没有关系。 张继生突然拉了我一下,低声道:“嘘,你看!”手指指着前面。 黑暗之中,我好像看到在我们前面相距十来步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又不敢肯定,转过头来看着张继生,手心已经有冷汗冒出来了。 张继生对我使了一个眼色,骤然将手中的疝气灯打开,光束照在前方那个轮廓上面,我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啊——”湘玉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就要朝着身后的隧道逃去。 老头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臂,喝道:“镇定。” 第五十章 日记 隧道的前面,光滑的地面,立着半具干尸,下半身,不见了,如同一座半身雕塑那般。 我深吸了一口气,装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原来,地面上有一洞,所谓的半具尸体,是有一半卡在洞穴里面,“湘玉,别怕,他有一半的身体卡在地面上的洞穴里的。” 尸体的皮肤接近古铜色,五官扭曲在一起,死前应该是极度地痛苦,空洞洞的眼睛往上抬着,双手紧握着拳头,腹部一下卡在洞穴里,看得出死得十分的不甘心。 湘玉已经平静下来了,但是她仍旧不敢看着这具干尸,哆哆嗦嗦地站在张继生的身后。 “继生,”我看着地上的干尸,后脊背突然窜起了一股寒意,“你有没有觉得,这具干尸,眉眼之间,与教授有几分相似之处。” 我的话让刚刚安静下来的湘玉脸色骤变,又往后退了一步。 张继生上前一步,在干尸的不远处蹲了下来,眼睛平视着他看了半响,用一种沉重的口气说道:“周沧,你这么说起来,好像还真的有点像。这都成了干尸了,还看得出有点相似,如果是活人的话,肯定是长得很像的,会不会是教授的兄弟?” 提到了教授的兄弟,张继生突然不说话了,连湘玉都睁大着眼睛,我们应该是都想到了一块,陈默的父亲就是教授的弟弟。 “他的边上有个包,我们翻开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张继生说道,站起身来往前挪了一步,用脚将干尸边上的那个包给勾了过来。 背包里是一些干粮和水壶,还有短军刀、绳子等等与我们的装备类似的东西,这些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大的意义,于是张继生就打开了背包最外面的一个小格子,这个格子里有一张身份证和一个小本子。 “果真有一张身份证,我们看看就知道是谁了。”张继生将身份证拿出来,仅看了一眼,就将身份证扔在地上,倒退着向后爬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的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惴惴不安地捡起了地上的身份证,借着疝气灯的光,仔细地看了起来。 但是,上面的字体以及图像,就像是晴天霹雳,让我瞬间石化在原地—— 姓名:周沧 性别:男 民族:汉 出生:1989年2月5日 住址:广东省海阳市潮东区… 身份证上面那张与我长相一致的照片,正对着我诡异地微笑。 湘玉和老头大概是见到我俩神色有异,因而都凑上来看。 “周沧,你的身份证,为何会在这具干尸的背包里啊?”湘玉用一种恐惧加上惊讶的眼神望着我,又望了望地上的那具干尸,一下子就退回到张继生的位置上。 老头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冷冰冰地看着我,然后也退到了湘玉他们的阵营那边。 张继生他们三人眼巴巴地看着我,应该是想让我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此刻的我喉咙像是被心中的狂乱锁住那般,根本无法说出任何的话语。 我又那个干尸的包翻了翻,结果发现了一个小本子。 我颤抖着手,快速翻看起来。 这是一本简易的日记,每一篇都非常的简短,日记是从进入瓦屋山的第一天开始记起的。其中,最让我震惊的是—— 我几乎能够确定这本日记,就是我写的,因为上面的字迹,跟我的字迹,一模一样。 甚至是每一篇日记结尾处,都会有几个字有点水痕,这是因为我的手握笔握久了,就会出现手汗的缘故。 “2011年6月15日今晚,我们夜宿荒村,爷爷奶奶好像起了一点争执,两个人都闷闷不乐的,我也不好插嘴,只能早早就入睡了。真希望此次的瓦屋山之行能够遂了所有人的心愿。” “2011年6月16日,我们冒着大雾进入迷魂凼,在迷魂凼中迷路了,只能在林子里过夜,夜晚中的迷魂凼更加诡异,希望我们能平安过夜。” “2011年6月17日,我们终于走出了迷魂凼,可是,又遇到了可怕的事情,我敢断定,这肯定不是人力所能作为的。无所不能的大自然。” “2011年6月18日,今天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古祠,队伍中已经有人在怀疑古祠是否存在了,爷爷似乎也一直在说服奶奶放弃寻找古祠,但是,奶奶却一直坚持古祠是存在的。” “2011年6月19日,距离今年夏至的午夜十分只有三天多的时间了,然而,我们依旧没有找到古祠,大家都很紧张。今天,我突然发现队伍中有些人不对劲,希望是我的错觉吧。” “2011年6月20日,我们终于在意外中发现了古祠,但是,这座祠堂太古怪了,太古怪了,我们几乎将祠堂翻了个遍,都没有寻到黑玉,所有人都失望了。” “2011年6月21日,我终于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了,但是,我不能说。黑玉不属于我们,而我们却属于黑玉。这太恐怖了。” 最后这一篇,字迹很潦草,似乎是在很仓促之中写下来的,我看完后,重重地合上了本子,两眼放空地站在原地,腋窝的汗正在慢慢地滑下。 我到底有没有来过瓦屋山,为何记忆中关于瓦屋山的一丁点记忆都没有,还是有人用先进的医疗手段将我那段记忆都给抹去了。 当时,爷爷在书房中对神秘人说道自己已经赔上了妻子儿子,不想再搭上了孙子,所以我一直觉得在爷爷书房中与他对话的人是我的同学们,其实,那时候在周家老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是我从一开始就忽略了的,那就是奶奶。 从这本日记所记载的内容来看,奶奶在这件事中,应该起着莫大的作用。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她的族人与这座古祠有什么关系?与黑玉有什么牵连?用爷爷的话来讲,她不惜牺牲周家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也要寻得黑玉,找到黑玉背后的真相。 黑玉与夏至日有何关联吗?教授是不是在生前就已经发现了什么,所以也选择在夏至日下葬。 陈默现在在哪里,他知道多少真相呢? “周沧,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只要你肯说出来,我们都可以与你一起面对的。”还是湘玉打破了沉默,她走到我的身边,抽出我手里的本子,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看着我说道。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是我还是听得出里面谴责的意味。 “我不知道,大概我真的到过这里吧,但是我已经忘记了。”我的心里突然有点发酸,这乱七八糟的人生,不知将来会不会蹦出来更多的意外,让我承受不起的意外。 湘玉的脸庞虽然滑落过一丝失望,但是高等教育的素养还是让她安慰了我几句。 我听出了里面生疏的成分,眼前的这一切,在我与她,我与张继生之间,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空隙。 突然,老头像是想到什么的样子,全身一颤,朝着我靠近了一点,然后盯着我看了好久,又蹲下去看了地上的干尸好一会儿,然后退后几步说道:“该不会是你杀了他的吧!” 第五十一章 凶手 老头的话让我浑身一僵,心跳也突然间慢了半拍,湘玉和张继生也悟到了老头话里面的另外一层意思,都两眼惊恐地盯着我看。 我被他们三个人看得心里发毛。 “这绝对不可能啊,我连鸡都没有杀过,”我急得都有点结巴了,“不能因为这个包里有我的身份证和日记,就说我害死了地面上这个人啊。” “不对,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张继生突然说道,将湘玉一把拉到了身后。“你们看这个背包,背带上有明显被撕裂的痕迹,说明曾经受到过极大的外力作用,我们都忘了,这隧道中的石壁,有着蛊惑人心的作用,如果人长期处在这石壁上折射出来的光线下的话,是会产生有暴力倾向的情绪的。” “继生,你怎么说得我的鸡皮疙瘩直起啊。”湘玉的声音有点嘶哑。 “地面上这具干尸,双拳紧握,面部表情痛苦狰狞,说明死前受到极大的痛苦,最重要的是,他的头盖骨是破碎的。你们想想,他的尸体为何会卡在这个洞口呢,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在洞穴里面爬出来的时候,头部突然受到重击,因此而毙命了。他在情急之中,扯下了对方的背包,这也解释了这个背包为何会以这种状态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继生,你是说这个人,是周沧杀的?”湘玉哆哆嗦嗦地问道,用一种另类的眼神扫了我一下,又立刻放下了眼皮。 “我只是分析。”张继生看着我,目光直逼我眼睛的深处。 我被张继生看得心慌,我的这双手,难道真的杀人了吗? “我没有杀人……”我颤抖着说道,觉得自己连给自己辩解都没有十足的底气。 “可是,你连是否到过这座古祠的记不起来了,又怎会记得自己是否就是杀这个人的凶手呢?这被扯断的背包中的身份证及日记本又该如何解释。”张继生咄咄逼人道。 “继生,”湘玉低声地喊了张继生一句。 “周沧,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就事论事,我们都知道这隧道中诡异异常,你当时即便是错手杀了他,也属于正当防卫,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的,所以,你也别怕。”张继生解释道。 “这不是负不负责任的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一辈子都过不去心中的这道坎的。”我大声地说道。 况且,这个人长得与教授那么的相像,说不定真是陈默的父亲,如果真的是我杀死的话,那我与陈默的友谊,也会就此终结的。 “继生,那个干尸的手里,就右手那里,好像握着一个什么东西,灯光太暗,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确定是不是,或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湘玉说道。 我们不由得都朝着干尸那双紧握着的拳头看了过去,湘玉果真是观察得细致入微,干尸的右手所握的拳头比左手略大,感觉像是握了一个什么在手中。 “我去取下来看看是什么?”为了证明自己是否是杀人凶手,我自告奋勇地说道。 其实,心里是怕得要命,如果这个人当初真的是我杀死的,那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知道他会不会阴魂不散,突然诈尸将我给掐死。 即便是他这样安安静静地卡在那里,要蹲在他的身前将他手中的那个什么东西给掰出来,看起来难度也是有点大的。 所以,我的话刚出口,就已经后悔了。但是覆水难收,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干尸的身前,蹲了下来,心中默念道:不是我杀了你的,不是我杀了你的,你千万不要认错人呀。 我颤抖着双手,艰难地将干尸的右手微微抬离地面。 干尸的双手原本是握拳支撑在地面上的,大概是当时正要用双手支撑在地面上将自己在洞穴中的身体带出来,然而,突然受到外力的袭击,从而就呈现出一种半卡在洞穴中的状态。 一股怪异的味道扑面而来,要不是进入古祠以来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大概此刻我已经呕出来了,寒意瞬间在我的脚底渗到了头皮。 我强忍着恶心,掰开他的手指,将他手里的那个东西给抽出来。 是一个玉质的腰带扣,外表看上去是有点年份的东西,腰带扣后面的扣环部分已经断裂开了,看样子应该这具干尸在与对方搏斗的时候,给硬扯下来的。 这个东西我看着觉得很眼生,而且我从来都不束裤腰带的,看样子,我与这个人的生死应该没有任何瓜葛的。 我一直揪着的心,终于给松了下来。 突然,干尸不知为何身子一松,直接往下跌了进了。 紧跟着,一束光亮穿过洞口射了上来。瞬间,光束又像是被什么遮挡住那般,分散开来了。 洞口下面很宽敞的感觉,洞口距离地面大概有四五米高,光源看不出是从哪里来的。 “洞里有什么?”张继生问道,说着也凑了过来,看了一会,说道:“这个洞口的四周很粗糙,与古祠的整个格调几乎不相符,感觉像是临时打出来的样子。” “我们下去看看吧,现在也没有别的路可走。”老头说道。 张继生说道:“我们双手扒在洞口,将身子垂入洞穴内,再跳下去应该没问题,但是湘玉可能有点难度。” “我可以。”湘玉应该是实在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语气很坚定。 “先生,你也可以吗?”张继生转头对老头说道。 “没问题。” 大概是因为刚刚身份证的事情,感觉张继生已经同我疏远了许多,也没打算询问我的意见。 张继生没有迟疑,一下子就跃进了洞穴之中,紧接着,湘玉和老头也都顺着下去了。 略微等了一会,我也将双脚伸了进去。 第五十二章 蛇皮 顺着洞口下去之后,呈现在我们的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方形殿堂,殿内由八根金丝楠木作为主体构成,每一根柱子上面都刻着回旋盘绕、人首蛇身的烛阴神兽。 最让人震撼的是,这么大的一座殿堂,屋顶居然没有一根梁,全都是用一块一块弓形的金色琉璃条拼成的,一条连一条,一层卡住一层,相互牵制、相互依托,形成了一个整体。 这么大的屋顶,这么重的分量,用那么多、那么小的琉璃片拼搭起来,而且千年不倒,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屋顶的正中央,修筑着八卦形的藻井,藻井上绘着星图,北极星的方位,镶嵌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橘黄色的光芒铺满了整个房间,让人觉得有一股难得的温暖。 这个殿堂大概有十来米高,我们由隧道中下来的那个洞口,是凿在屋檐下面,因此距离地面较低。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浓郁的香味?”湘玉问道,“这味道跟一直弥漫在古祠中的那股香味一样,但是浓度高很多,感觉像是来到了香味散发出来的源头那般。” “是的,但是这股香味闻起来特别舒服,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但是你们看这房间里空荡荡的,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散发出香味的东西啊?”我朝着空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突然,老头脸上刻板的皱纹颤抖了一下,然后朝着殿堂最里头走去,那儿立着两盏巨大的彩绘陶灯。 这两盏彩绘陶灯体型巨大,有上下四组套接而成,可分七层,各层均在沿口或外壁贴塑彩绘塑像。 第一层的底座是一只巨大的木鸢,许多小人围在四周;第二层装饰着瀑布水潭等自然景物;第三四五层比较相似,上面是支乐百戏人物俑,第六层和第七层放着不同造型的青神树,向四周伸出的树梢上面放置着陶灯,最顶端是圆盘状的造型,圆盘粗糙不堪,有很多坑坑洼洼,感觉与整盏陶灯的设计格格不入的样子。 “这陶灯的造型感觉很像东汉的,但是,上面的彩绘塑像却是头一次出现,不知有什么深意。”张继生站在彩绘陶灯前,凝神观察着。 老头好像对陶灯不大感兴趣,我们三个人对陶灯研究得津津有味,他却一直站在两盏陶灯中间的石壁前面,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之后,老头好像突然想通了一样,脸上纠结在一起的皱纹一下子就舒展开来了。他走到我们的跟前,也没开口说话,就站在那里瞪了我们一眼,我和张继生不约而同都识趣地退后了一步,在陶灯前给老头让出一个位置。 老头掏出身上的火柴盒,然后将陶灯点亮了,又走到了另外一边,点亮了另一盏灯。 陶灯的光线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很是微弱,有种画蛇添足的感觉。 “难道,是我想错了?”老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先生,您在说什么呀?”张继生问道。 老头没有回答,盯着墙壁看着。 突然,“轰隆”一声闷响,两盏陶灯中间的那面墙壁,突然向两边打开了。 一股别样的空气扑面而来。 特别清新,感觉能够将我们五脏六腑中的浊气都给洗涤干净,让人不由自主地放开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 石壁完全打开了,夜明珠将石壁后面的空间照得通亮。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数量巨大的族长装扮的不腐肉身女子。 我们都呆住了,不是恐惧,而是震撼。 石壁后面是一个半圆形的巨大石窟,石窟上凿有大大小小呈金字塔形层层向上的石洞,每一个石洞里,都盘腿坐着一位肉身不腐的女子。 古祠中的香气,原来都是这些肉身不腐的女子散发出来的。 这些肉身不腐的女子都头藏青布,眉尖上挑,双目斜长,嘴角作神秘微笑状,整个面部形态原本应该是神秘静穆的,可不知为何,她们的眼球却极其夸张地向前凸伸,乍看起来,未免觉得有股狰狞之感,但是细察起来,才发现,正是这对眼睛透露出了一种威严正大之气,给人以强烈的威慑感。 整个石窟上面所有的石洞都坐有一位女子,唯独金字塔尖的那个位置空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忽然生出有一股别扭之感。 “周沧,”湘玉突然低声地喊了我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很低,又有点畏惧的感觉,在这样的环境中,大概所有人都觉得,任何声响都会惊扰到她们吧,“你看她们的手。” 湘玉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瞬间就知道自己觉得哪里别扭了,就是手。 确切地说,是肉身不腐女子手上的皮肤。 尽管她们皮肤已经完全脱水了,呈现一种古铜色,但是,上面如鱼鳞状排列的皮屑仍旧清晰可见。 这样的形态,与我的蛇皮病,如出一辙。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在作祟,我一下子觉得队友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就像是将我与石洞中的那些女子划为同类那般。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好累,自己好像已经接近古祠中那个所谓的真相了?这个真相,就是我是与这座古祠是同属于一个种族的吗? 我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终于理解了爷爷那晚在书房中所说的话了,我好像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牵扯到这件事之中了。 但是,这其中还有很多不符合逻辑之处,比如,我的皮肤病是后天导致的,而不是先天的?奶奶的青布缠头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湘玉和张继生到底是什么人?老头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一直神神秘秘的陈默又在哪里呢? 所有症结的源头,好像都归结到了黑玉身上。 我感觉自己与真相在慢慢的接近着,有种迫切想要找到黑玉,解开一切谜底的冲动。 这个时候,一阵巨大的流水声冲进我们的耳朵,那声音特别响,像是有一道水布一下子砸在地面上的感觉,将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声音,源自方形殿堂的外面,我们几个人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色,轻挪着步子就往大门那边靠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例外 我们还没有靠近门口,湿哒哒的水汽就扑面而来。 门外,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到处都是钟乳石,溶洞的另一侧,正对着殿堂的大门之处,有一道瀑布,从石壁上倾斜下来,在地面的水潭中形成了一个漩涡。 溶洞靠近殿堂这一片,洞顶铺满了光泽剔透、形状奇特的向下生长的钟乳石,另外一边高不可测,上面一团黑漆漆的,感觉能到山顶的样子。 “山里应该正下着大暴雨,地表水沿着岩层渗流进来,形成了瀑布,泻入小潭之中。这里应该有一条地下河,水潭感觉像是地下河的源头一样,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那我们沿着这条水流走,应该能走到地面的。因为所有的抵消水流,最后都是直接流入地表河的。”湘玉强大的知识架构让她几乎什么都懂。 “但是,地下河的流域面积有时候可达一千平方公里以上,这里的地质结构如此复杂,我们沿着地下河的流向走,会不会冒险了一些。”张继生疑惑地说道。 “这个我们再研究吧,你们看,这水帘子后面,好像是有一个古塔。”我睁大眼睛,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因为一般瀑布的后面,应该就是石壁,可是,此处却像是修筑了一个古塔,这根本就不符合常情。 这洞中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也有可能刚好那块钟乳石长得有点像古塔。 张继生凝眉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来对湘玉说道:“湘玉,手机还有电吗?把这道瀑布拍下来,然后放慢倍速来看,应该清晰一点,如果这道水帘子后面的古塔是因为水流冲刷钟乳石而自然形成的,那简直是大自然最高造诣的作品了。” “手机还有电,我来拍。”湘玉掏出了手机,走进了水潭,按下了拍摄键。 可是,还拍不到十秒钟,湘玉就停了下来,用手揉了揉眼睛。 “真奇怪,瀑布溅出来的水花好险自带辣椒粉一样,我这被喷得辣眼睛。拍了一点,你们看看行不行。”湘玉边揉着眼睛边退了回来。 我和张继生将她拍摄到的视频放慢了三倍速,终于看清了水帘子后面古塔的全貌。 这座以钟乳石作为主体雕刻而成的古塔,与我在爷爷藏在书房中的那本古籍中所见到的古祠的样子几乎是一样的,那种感觉,从拍摄到的正面来看,与屹立在长江之中的观音阁有相似之处,是一座亭阁式的三层建筑。 但是,我们还来不及自己研究,就发现湘玉有点不对劲了。 她的眼睛似乎很难受,一直在揉着,还时不时地摇晃着头。 “湘玉,你怎么了,眼睛还是很难受吗?”我的眼睛离开了张继生手中的手机,对着湘玉问道。 “我好像觉得自己的眼睛蒙上了一片白雾,四周的东西觉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湘玉说道。 “周沧,我的眼睛,好像也有点问题了,跟湘玉一样,有点模糊不清的样子。”张继生说着,把眼镜摘了下来,用手帕擦拭着,重新戴上,又摘了下来。 这时,我已经察觉到这个洞穴可能有问题,急声说道:“水雾中有东西会伤害到我们的眼睛,快点退回殿堂。” 湘玉张继生听到我的喊话,也急忙跑了回来,我一回身,撞到了立在门口的老头,此时,我们才发现,似乎老头一直都没有跟我们走出殿堂。 张继生可能是有眼镜的保护,所以进入到殿堂之后,眼睛好像就没有那么难受了,倒是湘玉,还一直不停地眨眼,眼泪刷刷地流着。 我们此次出来,没有准备任何关于眼睛的药物,因此张继生只能用饮用水将纸巾浸湿,然后帮着湘玉擦拭眼睛。 我看着湘玉的眼睛,突然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湘玉,你瞳仁的颜色向来都是这么淡的吗?”张继生突然问了一句。 “不会啊,我从小眼珠子就很黑,怎么?我的瞳仁颜色变淡了吗?”湘玉有点紧张地问道。 猛地,我周身一凉,居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种瞳仁了,是在我掉下来的那个享堂中,右厢房挂在墙壁上的画,画里那些穿着黑斗篷,青面獠牙的女子,就都是这种眼睛—— 瞳仁颜色很淡,瞳孔缩成一条线,像猫一样。 湘玉感觉应该好了一些,张继生扶她靠墙坐在地面闭眼休息。 突然,老头的黑墨镜晃过我的眼前,我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瞬间跑了过去,出其不意地将老头的黑墨镜给扯了下来。 我的娘呀,黑墨镜背后那双眼睛,几乎就是在画中剥下来的。 “你干什么?”老头很生气地一把夺回了墨镜,又重新戴上了。 在一边的湘玉和张继生不知我的意思,所以都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而我顾不上与他们解释了,抓着老头的手腕,恶狠狠地问道:“先生,你来过这个地方是不是?” 老头看了我一眼,将手挣脱开来,没有说话。 “你的这对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吧,”我盯着老头,不依不饶的。 湘玉和张继生听到我这话,也都站起身来,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先生,您知道这水雾有问题?那你为何还放任我们走出去呢?我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啊,又是读的考古学,如果这对眼睛有什么闪失,那我这辈子也毁了。”湘玉特别激动,几乎是嘶吼着对老头喊道。 “周沧说你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为什么?”张继生问道。 “故意,我只不过是成全你们。”老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种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那般,听不出半丝的情绪起伏。 “成全,别为你的龌龊行为找借口了。”湘玉仍旧很激动。 “要说到龌龊,除了这位小哥之外,我们三个人,应该只能说是不分伯仲吧。”老头看着我说道,然后对着他们两个“嘿嘿嘿”地笑出声来。 这一声笑,介于得意和无奈之间,听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寒颤。 “我们的目的,不都是为了黑玉吗?至于为什么把你们引到这里,是因为黑玉就藏在水帘子后面的古刹中。只是,我们都没有能耐去取出来而已。”老头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小哥,难道你没有觉得奇怪吗?为何你的队友都被水雾伤到了眼睛,而你却毫发无损吗?” 我瞬间焕然大悟,终于知道了为何非我不可了,但是,这是为什么呀? 老头像是能够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接着说道:“因为你和她们,可能是同一种生物。”他用手指着殿堂壁洞上的不腐肉身,对我诡异一笑。 “别听他胡说,”突然,殿堂外面传来了一声怒喝—— 是陈默的声音。 第五十四章 治病 我们都循着声音望着殿堂的大门,陈默一身黑斗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大门口。 见到陈默安然无恙,我几乎是喜极而泣地狂奔了过去,觉得自己有千万句话正在争先恐后地就要夺口而出,却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默拍了拍我的背轻声说道:“老头危言耸听,你别听他的,这些人狼子野心,没有哪句话能当真的。” 张继生也走了上来,但是应该还畏惧着门外水潭上面的瀑布所带来的水汽,因而也不敢靠的太近,在跟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然后说道:“陈默,你之前跑去哪里了,我们都担心得不行。” 陈默看了张继生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做了点别的事。”语气中,那股敷衍的味道显而易见,张继生的脸色有点难看。 他说完,又走到湘玉的边上,问她道:“你的眼睛怎样了,有没有碰到水潭中的水或者瀑布的水?” 湘玉被陈默这么一问,又紧张起来了,向来细心又条理性很强的她,这时说出来的话几乎是不连贯的,“我靠近水潭前拍瀑布,突然眼睛就很痛,我不知道有没有碰到水,陈默,我是不是要瞎了?” 她抓着陈默的手,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 “这是空气栓塞症。”陈默轻轻地挣脱开湘玉的手说道。 湘玉的脸瞬间刷的一下就白了,虽然陈默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从湘玉的表现来看,这应该是一种比较严重的病。 大概是看出来我们的疑惑,湘玉平静了一下之后,开始给我们解释什么是空气栓塞症了。 “空气栓塞症是指空气进入血循环到了肺部,阻塞肺动脉主要通路,常见的特征是疼痛和神经系统的症状,我眼睛的这种症状,可能就是因为血液中的空气影响到了中枢神经,空气栓塞症严重的话,可致双目失明。”湘玉有气无力地说着,语气中满是无奈。 “但是,这空气是如何进入我们的血液的呢?”我不解地问道。 “这溶洞中的所有东西,瀑布、水潭、钟乳等等,可能都含有会使人体受到伤害的东西。”陈默说道。 “你是说这里有辐射吗?”我问道。 “或许是比辐射更加厉害的存在,超出了人类现有的认知水平。”陈默淡淡地说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要原路返回吗?”湘玉抢着陈默的话问道,病在她的身上,她比所有人都着急。 “继生,你先带湘玉去治病。这古祠中,有抑制空气栓塞症的东西。” 陈默突然来这么一句,让我们所有人都好像没听懂的样子,一脸懵逼地望着他。 “你们按照原路回去,到了那个刻有烛阴雕像蜜蜡棺的石室里,将本子打开,这个本子上有写明治病的方法。”陈默将一个方块小本子递给了张继生。 在一旁的老头看到此状,冷哼了一声,也不管我们了,走到洞窟边上,背靠着墙就坐了下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跋涉多时,感觉老头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张继生接过小本子,正要打开来看,陈默却一把将他的手给按住了:“时间来不及了,湘玉没太多的时间等。” “那你们呢?这样的安排有些不妥吧,大家一起行动不是更好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真兄弟啊。”张继生不依不饶的。 “一会在这里汇合,我带你们出去。”陈默跳过张继生的问题,直接讲他的计划。 “陈默,要不让周沧陪我一起去吧。”湘玉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恳求陈默的样子,红着眼睛,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我。 “不行。”陈默直截了当的。 湘玉一下子就被吓得退缩了,感觉有一口气堵住她的喉咙一样,噎得她的眼圈都红了。受伤的眼睛直接把她的心理防线给击破了,湘玉现在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一惊一乍的。 “可是……”张继生还打算讲些什么。 然而,陈默没给他机会讲完,猛地抬起眼来,瞪着一双有些发狠的眼睛,用一种极度可怕的声音说道:“可是什么?” 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充满了戾气,我几乎不敢相信,陈默还有如此凶狠的时刻。 张继生一下子就怂了,嘟囔了一句:“那个洞口这么高,我也没办法把湘玉弄上去啊。” 听到张继生服软了,陈默也收回了眼神,走到陶灯边上,示意我过去帮忙。 他是想把陶灯作为阶梯,让湘玉他们爬上去。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陶灯居然如此之重,我和陈默几乎都不能撼动它,更别说是挪动位置了。 湘玉见状,立刻上前帮忙,但是她一个弱女子的力气相对于陶灯的重量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张继生大概不好意思吧,也上来帮忙了。我们四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拖带拽的,终于把陶灯挪到了洞口的侧下方。 “顺着陶灯爬上去了,湘玉,你可以吗?”我问湘玉道。 湘玉沉重地点了点头。 在我们的协助下,他们俩终于爬上了那个洞口。 我扶着陶灯喘气,看着面不改色,连呼吸的频率几乎都没有改变的陈默,不由觉得有点惭愧。 “陈默,这治病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啊?”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蜜蜡棺中的水蛭在吸血的同时,能够将血液中多余的空气给吸出来。” 这个回答,让我惊得掉了下巴,瞬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你是让湘玉躺到蜜蜡棺中让水蛭吸血啊?可你又怎么知道水蛭有这种功能的呢?” “因为我也是刚从烛阴蜜蜡棺中爬出来。” 陈默说着,眼睛望着门外的瀑布,眼神有些失措。 “陈默,你别跟我讲,你已经来过这里了。”我觉得自己的心口绷得很紧,大张着嘴巴看着陈默。 陈默看着我,没有开口,走出了殿堂,我见状,也跟了上去。 一踏出殿堂的大门,那只在水晶头颅里同湘玉一起掉下来的木鸢,居然立在门外那片空地上。 “陈默,是你把它带来的吗?”我惊讶地说道。 “嗯。”陈默蹲下身去,摆弄着地上的木鸢说道。 “为什么呀?” “它能够帮助你进入到古塔之中,”陈默抬起头来望着我。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大厅里的壁画。” “哪里的壁画,为何我们没见到呢。” “你们急于逃命,当然没有发现石柱的变化。” 从陈默的话中,我大概听出来了,他所说的壁画,应该就在刚刚着火那个大厅中间的四排石柱上面。 我还来不及问陈默壁画上到底画了些什么,他就已经将木鸢的一只翅膀扶起来,示意我过去看。 这只体型有点大的木鸢,居然有点类似于一架小飞机,翅膀的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大概能容纳一个人猫着身子蹲在里面的空间。 “你要我坐在这个东西里面飞过去吗?”我看着陈默说道,觉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我们。”他说道,就要钻进木鸢之中。 “你不要命了吗?” 一个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我转身一撇,是老头对陈默说话。 第五十五章 独自行动 老头站在门口,一壁严肃地瞪着陈默。 “别以为你身上这套防护服就能够保护你,年轻人,我告诉你,你会的这些把戏,前人全都想到过的,如果有用的话,古塔中的东西,早就被捞走了,还有你们什么事。”老头冷冷地说道,看了我一眼,又转身回到刚刚的地方,盘腿坐着。 那黑斗篷是防护服? 听到老头这么说,我不由得也蹲下了身子,看着陈默身上的那件黑斗篷,说道:“我还一直纳闷着你为何要这身打扮,原来你这小子早就知道这古祠中有古怪。” “伯父说过着古祠之中有非常强的辐射,所以,我就准备了这套防护服。” 陈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感觉身体还是很虚弱。 “可是,老头说这东西没用。” “你听他胡扯,这老头,惯会吓唬人。”陈默说着,对我做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 “如果老头是胡扯的话,那你又为何要去蜜蜡棺中治病。” 我边说边将陈默拉回了殿堂之中。 “陈默,你相信我,我可以把黑玉完好无损地带出来给你的。”我看着陈默苍白的脸,担忧地说道,“如果你硬要跟我进去,万一有什么意外出现,我还要照顾你,会顾此失彼的。” “周沧,这古塔,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陈默说道。 “我知道,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了,即便前面有千难万险,我也要去看看,不为别的,就为了我这具不被辐射的身躯,我也要进去问个为什么。”我突然间很是坚定,不知道是因为陈默,还是为了那诸多的疑问。 “这小哥有义气、有胆识、有魄力,真不愧是老周家的后人,我老头子给你竖拇指。”老头的两只胳膊合抱在胸前,缩着肩膀向我一笑,幽幽地说道。 老周家的后人?这老头,跟我家也扯上关系了吗?古祠中的人际关系,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可是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回过头来对陈默说道:“你跟我讲讲这木鸢怎么操作。” 陈默仍旧不死心,就要跟我出殿堂,这时候,老头突然大喝了一声,“年轻人,”然后缓缓地走了上来:“别那么执着,要知道,这古塔中的东西,只有这位小哥能够碰,或许,在千万年前,它就是属于周家人的,你这样硬要进去掺和一脚,就是这满壁的尸体,也会不满的,更别说是古塔之中无法预料的危险。” 老头的这句话,好像是把陈默说动了,他停了下来,眼中有犹豫之色。 “陈默,你知道,这些年来,我内心时时刻刻都怀着的不安,让我把原本不错的生活过得乱七八糟,身上的种种无法预料的意外,与众不同的意外,让我一定要去追寻一个答案。我不知道这些年来周家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无论黑玉有多么大的威力,我都要在自己这一代人,结束它对周家人的钳制。虽然我懦弱,但是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有些负面遗产,可能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我们生命里的使命,我们不得不去面对。”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是劝谏陈默,也是在说服自己。 虽然自己心里是怕得要命,但是如果进入古塔非我不可的话,我也能够逼迫自己硬着头皮冲锋陷阵的。 “周沧,”陈默大概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喊了我一声之后又突然停了下来,默了一会,大概把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他脸色苍白,神情严肃地说道:“一切小心。” 陈默终于被说服了,我的心却一下子空了,说实在,进入到古塔之中,我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简单跟我讲了木鸢的操作方式,木鸢的制动原理大概就是类似我们出去玩乘坐的那些脚踩小船那般,只要用脚踩着里面的一个螺旋状的东西,木鸢的两个翅膀就会自动地扑扇起来。 我钻进了木鸢之中,双脚踩着螺旋轴,驾驶着这架小型的飞机,开启了我独自的冒险之旅。 原本以为很简单,但是,一开始,还是很难平衡地控制着木鸢,刚刚起飞的时候,木鸢东倒西歪的,我在里面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陈默一直站在下面喊着话,但是我已经渐渐靠近瀑布了,水声特别大,我根本听不见他在讲什么。 大概是为了视觉上的方便,所以木鸢驾驶舱前方是没有任何阻挡之物的,因而,还没有穿过瀑布的时候,我浑身上下已经被瀑布的四溅的水给淋湿了。 特别奇怪的是,这渗透的衣服,没有让我的身体觉得黏腻,皮肤反而变得特别干爽,好像这水无法沾到皮肤上一样。 正当我疑惑之际,我一个不经意间,瞥见了自己手臂上裸露的皮肤,不由得被吓了一大跳—— 我的手臂上,居然密密麻麻地浮起了一层蛇鳞状的皮屑。 是这蛇皮保护了我吗? 难道,我真的是与洞壁上的那些不腐肉身属于同一个物种吗? 我忍不住用手抚摸自己的脸。 没有任何意外,脸上也是密密麻麻粗糙的蛇鳞状皮屑。 虽然还没有照镜子,我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那副恐怖的面孔了。 我急忙掏出手机,用自拍模式来照自己的脸。 “啊——”我鬼叫了一声,手机在我的手中跌落下去。 那是一副我无法接受的面孔,没有眉毛,眼睛里的瞳仁变成了焦黄色,布满蛇鳞的脸好像脸型也发生了变化,大概是因为心理的作用,在刚刚的那一撇之中,我似乎觉得自己已经长了一副蛇的面孔。 突然间,我想到了这古祠之中的壁画上总是出现的人首蛇身的肖像,瞬间心口剧烈地战栗起来,出了一身冷汗。 老头所说的生物,该不会指的就是烛阴古兽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我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在波涛汹涌般的震惊中,我仍条件反射地我抬起了自己的双腿察看。 还好还好,脚还是脚,没有变成蛇尾。 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如果这古祠中的真相就是我不是人类,那真的是太残忍了,我当真无法接受… 糟糕,我感觉到自己正在做自由落体运动。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我的全部心思都在自己这身蛇皮上,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正在驾驶着木鸢,当我急忙将腿又塞到了螺旋轴上面,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木鸢正在往下栽跟头, 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眼前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那个空着的石洞,难道,那个位置真的是为我准备的吗? 我好像听到了陈默很嘶吼般地喊了我一声,随即,眼前就一片漆黑,耳朵里是汹涌的水流声。 第五十六章 空塔 我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四周灰蒙蒙的一片,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夹带着水汽一直朝我的衣服里灌,让人不由得丝丝发冷。我甩了甩头,有点蒙圈,好像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在低头一撇,见到自己手上浮在皮肤上面蛇鳞状的皮屑之后,我像是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那样,瞬间就清醒了。 自己居然没有被摔死,狗命真的够大的呀。 在确定了自己身上没有什么骨折及严重的内伤之后,我挣扎地坐起身来,观察四周的情况。 木鸢已经摔得稀巴烂,七零八落的木片散落在我的四周。手机已经被水泡坏了,没办法使用,倒是疝气灯还算坚强,我一打开,还有强光照射出来。背包里的饮用水也在张继生那里,我翻了许久,就只找到了几片带着原包装带没被泡烂的压缩饼干。 真的是绝处逢生生路绝啊! 我站起身来,打着疝气灯朝着四周一照,我的天呀,瀑布的外面,一片白茫茫的,全都是水。 殿堂不见了! 是被地下河的水淹没了吗?那我的队友在哪里呢? “陈默,”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但是声音瞬间就淹没在滚滚的水流声中,连我自己都听不大清楚的样子。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刚刚是躺在古塔的地基上,奇怪的是,我们刚刚站在殿堂门口的时候,古塔的地基与殿堂的地基应该是在同一水平面上的,可是现在殿堂被淹没了,为何古塔的地基却仍旧屹立在水上呢? 岩层渗透透下来的水一直源源不断地从塔顶倾泻下来,水汽不住地溅在我的身上,我顾不上想太多,就急着躲进塔中避水。 我大致观望了一下,古塔有大半的结构是镶嵌在山体之中的,站在外面看不到塔顶,外观能见到的建筑大概有四五十米高,暂时估摸不出它的底层面积大概有多大,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居然是一座纯木结构的木塔。 一座木塔居然能够在这么强大的水汽之中完好地保存了下来,这真的能够算得上是奇迹。 站在木塔的下面观察,古塔没有被山体包裹的建筑大概有五层六檐,各层均用内外两圈木柱支撑着,每层的屋檐下装有风铃,但是体积比正常的风铃大很多,感觉那块头都能赶上铜钟了。 我们还没进古祠的时候,那天傍晚站在瀑布下面听到的隐隐的钟声,大概就是屋檐下的这些风铃发出来的吧。 纵观了裸露在山体之外的塔身的结构之后,我已经不大确定自己所站的这个地方是不是这座木塔的底层了,似乎塔身的每一层都朝着殿堂的方向开着一个门似的。 我被细细的水滴溅得实在难受,也顾不上再去观察古塔了,一推塔门,就要往里面走去。 没想到脚下一空,整个人重心前倾就要往下掉。 这个时候,我眼疾手快,急忙抓住了塔门的铜门环,才没有跌了下去。 我的身子随着塔门一摇一晃地在半空中晃荡着,疝气灯代替了我径直掉了下去,光源不断地变小,然后“啪”的一声,光源消失了。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估摸了一下,这疝气灯掉下去的时间大概有十来秒,用物理公式来换算一下,我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塔底,应该有三四百米的高度。 想到这里,我的心嘣嘣嘣跳得更快,手一滑,差点没抓稳门页掉了下去。 现在连疝气灯也没有了,在这乌漆嘛黑的古塔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我尝试了几次用脚勾住塔壁,然后重新利用身体的重力将塔门重新关上,这样我就能顺着爬回到地基上,但是我的臂力不行,尝试了两次,两次都差点掉下去,吓得我满头大汗,手也软了。 整个古塔都是卯榫的结构,塔门在我身体不断的摇晃中,感觉卯榫的地方已经松懈了,有点摇摇欲坠的样子。 我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但是却又无计可施,这种等待死亡的滋味,比死亡这件事更可怕。 我又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听爷爷的话,非要来趟这浑水,结果把小命都给趟没了。我把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他们都想了一遍,塔门上端的榫头已经支撑不住了,从卯眼中脱落开来,把我在空中呈四分之一圆形的弧度甩开。 “啊…啊…” 我的鬼叫声在空荡荡的木塔内回荡着。 不得不叹服人的潜力是非常巨大的,大到超乎你的想象。强烈的求生意识让我居然能在塔门抛开的那一瞬间紧紧握住了铜门环,没有被它甩出去。 我两只手挪了一个位置,让自己还在半空中摆动的身体慢慢地停了下来。 眼睛大概已经适应了黑暗,我在大口喘气的同时,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木塔的中央好像有一根巨大的柱子,柱子上面盘旋着一条螺旋状的楼梯。 真是天无绝人之处,如果能攀上这条楼梯的话,那么顺着楼梯往上走,说不定能够走到地面上呢。 我知道自己的背包里还有那条在红树林中带着我们走出来的尼龙绳,如果将尼龙绳绑在门环上面,我拉着绳子荡过去的话,有机会爬上这条楼梯,当然,这样的危险性也很大。 但是,我没有时间和体力思考太多,只要有一线生机,都要试一下。 我试着让自己换一只手下来,反过手去将背包中的尼龙绳给拉出来。 这个时候,真的是要感谢我的晚期懒癌,那时候我为了方便,就仅仅把尼龙绳随意地搓成一团,塞在了背包边上的那个网格子上面,所以现在将绳子拉出来不大费力气。 我咬着绳子,用一只手将绳子在门环上面绑了好几个死结,口里念了好多句菩萨保佑,然后就顺着绳子往下滑。 大概下滑了有五六米,我估摸着这个距离应该够了吧,就把剩下的绳子都缠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尝试着往木梯那边荡过去。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艰难呀,我尝试了好多次,可这绳子似乎是偏偏要和我作对一样,不是往相反的方向飘,就是在原地转圈。 突然“吱呀”了一声,我心里想坏了,肯定是门页的其他卯眼也绷不住要脱落了,在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是要粉身碎骨的。 这个时候,不知从哪吹来了一阵风,将我连带着头顶上的那条绳子吹得靠近了塔壁,我灵机一动,双手拉紧了绳子,双脚在塔壁上一蹬,惯性终于将我朝木梯那边送了过去。 但是,可能是相互的作用力太大了,门页上仅剩下的那个卯眼在这个时候也脱落了,重力使得门页往下坠,连同我的人。 第五十七章 铁链 “哐当”一下,是金属撞击的声响。同时,我的自由落体运动好像也受到了什么阻隔,在被什么猛地一拉之后,居然停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尼龙绳居然挂在了一条巨大的铁链之上,我与古塔硕大的门页挂在两端,此刻正在半空中飘荡着,在黑暗之中看不大清楚,感觉铁链的两端应该是连接在塔壁以及古塔中央的木柱螺旋梯之上。 自己又一次被命运之神给捞住了,虽然心仍在狂跳,但是心却在这一刻释怀了。 然而,这种欣喜仅停留了片刻,我很快就发现了,虽然铁链救了我一命,但是,捆在我手臂上的尼龙绳由于淋漓大汗的作用,变得十分湿滑,此刻我的身子正在慢慢地往下滑。 我来不及做任何的思考,一脚踏上了在我边上晃动着的木门,木门受力往下滑,与此同时,也将我往上吊,在这一瞬间,我抓住了铁链。 铁链居然是两股的,这么奇怪。我一边疑惑着,一边将已经快要陷入手臂肉中的尼龙绳解开。 那只捆着尼龙绳的手,已经被绳子勒成暗青色了,如果不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形下,我大概已经安排这只手没有知觉了吧。 还好抓住了铁链,不然再不解开勒在上面的尼龙绳,这只手大概真的要废了。 我知道自己的臂力已经到达到身体的极限了,但是生死攸关,这个时候人的潜力无穷的大,我的双手握着铁链,一点一点地吊着自己朝着中央的木梯挪了过去。 其实我与中间巨柱的距离很短,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再加上身体已经极度透支了,所以不到三米的距离,我感觉像是走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我的脚终于再次踏上了土地,那种有着落的感觉,让我觉得弥足珍贵 刚刚救了我一命的那条铁链,突然晃动了两下,伴随着一声“吱呀”。 我先是惊了一下,接着站起身来,凝神细听,可是古塔之中又静悄悄的,什么声响都没有。 难道是我疲劳过度,所以产生了幻觉? 我凝神静气又站了许久,但是,四周依旧是一片寂静。 那应该是我多疑了,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人都被吓得神经脆弱了。 我渐渐镇定了下来,在背包里摸出打火机,打了几下,火苗窜出来了,将周围的一小块照亮,我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打火机的光亮在古塔中显得很渺小,可视范围特别窄,我约莫觉得古塔特别高,也特别的深,自己应该是处于踏的腰部。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有多条巨大的两股铁索连接在柱子和塔壁之上。 没有照明的设备,这样在古塔之中摸黑前进,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刚刚的险境就是前车之鉴。 双臂还一直在颤抖着,我索性坐下来,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这古塔看起来有好几百甚至上千米的高度,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可饮用的水,所以,这个往上走或者往下走的方向选择是否正确,决定了我是否能够走到地面。 但是,心中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暗示着我往下走,我知道自己仍然挂念着那个神秘的黑玉。 我抬起还满是汗的手,摸了一下自己脸上有点粗糙的蛇鳞状皮屑,想到了爷爷在书房中低声下气地恳求神秘人放过周家的语气,心一横,决定了往下走。 为了周家,也为了改变自己这幅鬼模样,我一定要找到黑玉,看看这背后到底谁在捣鬼的,究竟是妖还是魔,即便是赴汤蹈火。 下定了决心之后,我就开始翻背包,想拿出压缩饼干啃两口,刚刚巨大的心理恐惧消耗了太多的能量,我现在已经饿得前后胃壁都贴在一块了。 我感觉自己真的时来运转了,在拿压缩饼干的时候,居然在背包中翻出了一小块固体酒精。 有了照明的设备,前面的路就好走很多了。 我把固体酒精放在保温杯的杯盖之中,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 虽然酒精灯的光亮不比打火机好多少,但仍让我更加清晰地看出了光照范围内古塔内部的构造。 古塔的总体结构应该是一个倒立的圆锥形状,塔壁上凿有一圈圈椭圆形的壁洞,每一个壁洞之上都有一扇门,木门上套着铁链,铁链的两端则挂在木塔中央的巨柱上。铁链实际上是将门给锁住了,要想打开洞壁上的门的话,就要在巨柱这边将铁链给解开。 门内,是不是锁着什么东西呢? 我顿时想到了刚刚的那一声幻听,感觉好像就是有人在拉扯着被铁链拴住的洞门那般。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将手中的酒精灯上下左右移动着,背上总是觉得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我脖子边上吹起那般, 在无底的黑暗之中,只有我这一处的光亮,我觉得好像自己如同众矢之,壁洞之中未知的危险随时都会攻击自己一样。 冷静冷静,别胡思乱想,即便壁洞之中关着什么,门不是还被铁链拴着的吗?只要铁链不断,它们即便存在,也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我在心里不停地安慰了自己,觉得在这样待下去,会被无穷的想象力给谋杀了。 酒精块的燃烧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左右,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我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就迈着像灌了铅的两条腿,顺着螺旋木梯往下走了。 四周一片静寂,我几乎都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步伐跟着胸口一起一伏的节奏,一直一直地往下走。 越往下走,木塔的直径就越小,但是,塔壁上的壁洞却越来越多,铁链也越来越密集,就像此时,我几乎是在铁链网之中穿梭前进的。 我走得特别小心翼翼,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去触碰到铁链,生怕铁链发出的声响会吵醒壁洞中的未知危险。 忽地,木塔外部屋檐下挂着的铜铃不知为何居然同时响了起来。 咚—— 咚—— 咚—— 咚—— 齐齐响了四声,铃声很低沉,像是有一群人在同时用木棍撞着数座铜钟那般。 我还没在铜铃的声中缓过神来,四周的铁链就开始抖动起来,发出杂乱无章的“吱呀吱呀”的声响。 与此同时,壁洞上的木门也开始发出难听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拉着却又拉不开门,因而愤怒异常,用尖利的爪子在门页上抓得“唰唰”作响。 恐惧使我的手像是不受大脑的控制一样,将手中的酒精灯从左手换过右手,又从右手放回左手,整个人局促不安,进退维难。 此时,一声巨响在我的身后传来,我瞬间转过身去,同时举起了酒精灯一照。 我身后的那个壁洞上,有一扇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一缕头发,正从缝隙中飘了出来。 第五十八章 人骨鬼皮 我的心“咯噔”一下。 要知道,这古塔之中,就单单我走过的这段路程,四周围大概就有不下百来个壁洞,如果每一个壁洞后面都关着一个什么东西的话,别说是让它们出来攻击我,就是一起大吼一声,也足够把我吓死了。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座古塔里像是锁有什么妖魔鬼怪在里面。它们该不会就是在守护塔下那块传说中的黑玉吧。 可是,如若是要守护黑玉,为何要将它们都锁在塔壁之中呢? 正当我在疑惑之际,在酒精灯微弱灯光的照耀下,有一只红鞋子,从那扇被拉开了一条小缝的门,正要挤出来。 缝隙很窄,目测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红鞋子挤得有点吃力,它好像一直在找一个最佳的位置,好让红鞋子将自己全部的身体瞬间都带出来的样子,尝试了几次,红鞋子又缩了进去,好像是放弃了的模样。 我背上冷汗如雨,不敢叫,也不敢跑,生怕一个不小心发出了什么声响,又会将它给惊动了。 塔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铁索,面对着这四周满壁的洞穴,我开始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往下走,那只红鞋子一直盘绕在我的脑袋瓜里,挥之不去。 突然,酒精灯的光苗闪动了两下,可洞穴里连一点风丝都没有。 与此同时,背后好像有微微的呼吸声,一只干枯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猛地一回头,正对上了一张如同化石的脸。 那是一个怪物,是一个借着人骨披着鬼皮的怪物。 那东西是一副人的模样,天灵盖上插着一条长长的,用一种不知什么年代的铜钱铸造而成的薄扁形的铜条,铜条已经镶嵌入头骨了,让人有种错觉这是头颅自己长出来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连接在一起,看不到瞳孔,眼睑之下是两坨暗红色的附着物,如同流了大量的血泪之后,血液在眼睑下面凝固那般。 最让人觉得诡异的是,怪物的嘴巴居然不知道被谁用线给缝住了,而且给缝成了一种嘴角上扬欲笑未笑的形状。 它的头发特别长,几乎将整个身躯都覆盖住了,但是脸部的头发却被别在了耳后,从而整个脸庞都裸露在外面。 那是一张似是一块焦黄色石头的脸。 我的脚已经在哆嗦了,但是挪不开步伐,因为搭在我肩膀上的那只石手,重量异常之大,几乎要把我压垮了。 怪物似乎不想攻击我,它的喉咙里发出了“咯咯咯”的声响,跟古祠中那个长发女人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压制着心中巨大的恐惧,哭笑不得地表示了我听不懂它们的话。 怪物“咯咯咯”了好一阵子,大概也感觉到了自己在对牛弹琴,因而放弃了,它松开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我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那般,顿时轻松了不少。我在心中盘算着要怎样逃跑,悄悄地往下挪了一格阶梯,怪物好像没有发现。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塔外的铜风铃又开始想起来,依旧是“咚咚咚咚”齐齐的四声。 这一阵风铃声,让怪物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也跟着我往下挪了一个阶梯。 老天爷啊! 我在心中默默地感慨着。 没有任何意外的,连接在楼梯和塔壁上的那些铁索又齐齐地颤动起来,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响。 这一次,铁索响的时间比刚刚长了许多,在这乱七八糟的金属撞击声中,一只只的红鞋子从门缝里探出来。 它们的身体像是记忆海绵那般,先是压扁了在门缝中挤出来,然后在挤出门缝的时候,又瞬间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缩骨功吗? 还不到半根香烟的功夫,塔壁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趴满了这种人骨鬼皮怪物,它们正在不断地攀上铁索,朝木梯这边爬过来。 这阵营太大了,我一直觉得这座古祠建造在这里很不合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法抵御山中猛兽的攻击,没想到这古祠之中,居然豢养着如此恐怖的生物,这座与古祠相比邻的木塔,应该就是古祠的豢养场吧。 如果说黑玉是他们的图腾之物,那么放在塔底是绝对安全的,单单是数量如此众多的人骨鬼皮怪,就能够把任何窥探黑玉的入侵者给吓死。 此起彼伏的“咯咯咯”声充斥着整座古塔,我呆立在原地,头脑里一片空白,感觉如果自己没有被这些怪物撕成碎片的话,最好的结局也是要留在这古塔之中成为它们的一员的。 突然,我的手中一烫,酒精快在我的手中滑落,掉到了木梯之上。 还不到一秒的时间,我和怪物所在的那级阶梯就被引燃了。 我们都被潜意识支配着挪着脚步远离了那节已经燃烧起来的阶梯,只是我是往下挪,怪物是往上挪。 就在这一刻,我似乎看到一条生路。 在这生命攸关的情形之下,人的潜能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 我身子往前探,眼疾手快地在火堆之中捡起了那个酒精块,然后将下面的阶梯,一节一节地引燃。 木梯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木头制作的,特别容易引燃,而且燃烧的火力特别旺。 我快速地向下挪动着身子,酒精块在每一格阶梯上摩擦而过。 不一会儿,木塔就被熊熊大火给照亮了,所有的人骨鬼皮怪也被我逼回了塔壁上。 但是它们好像不死心,在塔壁上攀爬着,一步一步地跟随着我往塔底挪动着。 这塔是一个倒圆锥形的,因此,越往下楼梯与塔壁的距离就越短,再往下走,难不保这些人骨鬼皮怪会跃到木梯之上。 我的心砰砰乱跳的,也顾不了这么多,只是一个劲地将木梯引燃,大不了就同归于尽,也不能让这些怪物跑出去。 上面的火已经蔓延到了塔壁之上,应该是烧到了部分的人骨鬼皮怪,我听到了凄厉的嘶叫声。 大火释放出来的浓烟一直往塔上面飘,我看不清楚上面是什么情况,只是撕心裂肺的嘶叫声此起彼伏,让人听了很是揪心。 酒精块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弄丢了,我只知道一个劲地往下跑,而且,越跑铁链的密度越低,最后,索性没有铁链了。 但是,眼前的情形危急,大火虽然阻断了人骨鬼皮怪向我围堵过来,但也给我带来了无尽的危险,我没有选择,只能往下走。 突然,木梯到了尽头了。 第五十九章 祥云壁画 木梯的尽头链接的是一朵倒扣着的紫檀木莲花,没有落地,四周没有任何支撑,就被木梯这样吊着悬浮在半空之上。 我不知道木梯所在的巨柱连接在塔顶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构,能够承受住几百上千米长巨柱以及底部如此硕大的一朵紫檀木莲花的重量。 我感叹了一下,便顺着莲花的花瓣,滑落到了塔底。 檀木莲花低垂的花瓣与塔底大约有两米多的距离,我跳下来没有费多少力气。 我在塔底静静地站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确定那些人骨鬼皮怪没有跟着下来之后,才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酒精块早已没了,但是巨柱木梯上熊熊的大火将整个塔底照得通亮。 塔底呈正八边形,大概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塔壁上是一大卷精美的壁画,但是,我走了一圈,却发现所有壁画上画的都是彩色的祥云图案,没有任何人物形象,不仅如此,连地面上也都是祥云的图案。 云文化的涵义在佛教、道教以及世俗中的意义不尽相同,但本质是自然规律。古人认为运是天地之本,他们利用云的大小、长度、疏密、尾流的朝向加上环境来判断候征,后面渐渐运用到了战争之中,所以,中国人从古早的时候开始,就对云充满了崇拜和敬畏之心。 敦煌莫高窟中频繁出现的祥云组合,便是一个很好的佐证。 但是,爷爷曾经说过,中国的云文化发展到最后,云朵的描绘不仅仅是从艺术的角度,还渗入了更多的人类学和社会学,特别是在壁画之中,一定藏有视觉的传达密码。 我不知道爷爷的这些理论从哪里来的,但是他的藏书数量巨大,且多是古时传下来的绝本,他的那些书我一看就困,也看不懂,所以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哪本古籍中看到了什么。 这些壁画之中,繁复出现的、姿态各异的祥云,难道真的在向后人传递着什么信息吗?我忍不住地凝神观察。 眼前的景况,环绕着头顶上那朵檀木莲花,满天飞动的繁复流云,似有风在吹拂,让人恍惚间觉得天地倒置,我像是踏在软云之上,在云朵翻飞的舞蹈之中,仿佛能够听到楼阁间响起了阵阵仙乐,令人目眩神迷。 突然间,“滋啦”一声巨响,应该是上面的大火中有什么东西爆破了,这一声响也将沉浸在壁画之中的我拉了回来。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环绕在四周的祥云,怎么一下子好像真的走进了壁画之中那样,视觉听觉甚至是嗅觉,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样。 又是“滋啦”一声,莲花上面人骨鬼皮怪在火海之中的凄厉声已经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巨柱在一点一点断裂的声音。 我的心中一紧,刚刚被檀木莲花以及祥云壁画给震撼住了,居然忘记了这整座踏都是木质结构,即便火是往上窜的,可能暂时烧不到塔底这边来,但是如果巨柱被烧断了,这砸下来也是分分钟能够要了我的小命的。 这四周好像都是壁画,也没有什么出口的样子。我在心中默默地嘀咕着,眼睛已经开始在四壁以及地面上扫视了。 说真的,这塔底除了祥云壁画和檀木莲花之外,还真是空无一物,连个黑玉的影子都见不到。 上面木头爆裂的“滋啦”声越来越频繁了,热浪也开始透过莲花花瓣与塔壁的间隙,一波一波地涌入进来了。 我在塔底急得举手无措,来回地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早先在大厅中没有被烤成干尸,何曾想到总归是逃脱不了被烧烤的命运。早知道就应该多读点书,这样说不定就能够看出来祥云所携带的视觉密码,从而找到了出口也说不定。 就在这个时候,塔外屋檐下的风铃又一次响起了,依旧是“咚咚咚咚”整齐的四声。 这个该死的铜风铃,真是能够招魂那般,每一次响起,都没有好事发生,这次不知道要招来什么倒霉事。我在心中暗骂着,额头上的汗珠流淌下来,落进我的眼睛中,把我的眼睛辣得张不开。 我抬起手揉着眼睛,眼泪水簌簌地往外流着。 整个古塔应该是已经完全燃烧起来了,滚滚的浓烟夹带着热浪不断地从莲花瓣与塔壁之间的间隙涌入,我被熏得直咳嗽。 从醒来到现在,两个多小时没有喝水了,再加上高度紧张以及剧烈运动的情形之下,真是挥汗如雨,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处于脱水的状态,嘴唇干裂,皮肤外翻,意识开始有点模糊了,整个人慢慢地快要站不住了。 在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看到了母亲,好多年没见过母亲了,好像是除夕夜,在周家老屋,她端着刚刚出炉还热气腾腾的糖糯米粥,正招呼着我过去吃呢。 我舔了一下已经满是干裂皮屑的嘴唇,想过去,却挪动不了身子。无奈之下,只能招呼母亲过来。母亲还没走来,我又觉得好困好累,眼皮子不住地打架,眼睛渐渐地,就闭上了。 …… 忽然,一阵巨大的水流声袭来,紧接着,檀木莲花的四周开始有水流了下来,像一把雨伞一样,水顺着四周的花瓣淌下。 我霍然被淋清醒了,也不管这水有毒没毒,管他是否是饮鸩止渴,反正就是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灌了一肚子水之后,我整个人终于缓过来了,原本已经麻木的四肢开始有了知觉,神经末梢像是有无数根银针在扎那样,是细碎的疼痛。 我仍旧无法起身,仰面躺在地上,接受着水流的洗礼,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水流的冲击还是被浓烟熏坏了,无法睁开。 这水,应该是从瀑布上面浇灌下来的,只是为何突然浇灌下来,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怎样,总归是救了我一命。 大概又躺了半个多小时,我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然而,让人不可置信的是,檀木莲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塌下来了,但是我刚好被卡在花瓣之间的间隙,所以没有被砸死。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撑住了木莲花,才使得整个倒扣在地上的檀木莲花与塔底之间存有大概半米高的间隙,也就是这道间隙救了我一命。 塔上面的火应该已经熄灭了,我的周围一片漆黑,但是,在檀木莲花的外面,感觉又像是有光亮的,因为木莲花的外面,地面上像是撒了一层薄盐一样,那丝丝的光亮正透过花瓣之间的缝隙,照射进来。 借着微弱的蓝光,我隐隐看到了在我脚边上,好像有一个类似于鎏金模型之类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有点接近檀香的味道。 第六十章 阿育王塔 檀木莲花与塔底之间的空隙有限,我基本上连坐直身来都很艰难,只能匍匐朝那个东西靠近。 虽然四肢恢复了知觉,但是身体仍旧很羸弱,还爬没几步,就累得直喘气。再加上古塔之中到处都弥漫着大火过后的烧焦味,感觉有点缺氧,因而短短的一段距离,我爬爬停停地,歇息了好几次。 终于我靠近了那个鎏金模型,外观上面很像是一座鎏金的阿育王塔,但是塔刹部分已经穿过木莲花,没在里面,所以我看到的,只是塔身和基座。 这座阿育王塔从塔基和塔身的比例来估算,它的整体高度应该超过一米,底座边长大概半米左右,通体镶嵌水晶、玛瑙、青金石等多色珠宝数百颗,整座塔在微弱的光亮下,感觉都在闪烁着金光,气势恢宏。 迄今为止,世界范围内发现的体型最大的阿育王塔,是出土于南京市秦淮区宝塔顶北宋大中详符四年长干寺帝宫,但是它的塔高也仅有1.2米,宽40厘米,总重50公斤。而我眼前的这座阿育王塔,体型在视觉上远远超过七宝阿育王塔。 阿育王塔的塔身方形,但是与往常的阿育王塔的塔身四面雕刻着佛主生前行善的故事不同,这座阿育王塔塔身的四面镂刻的均是仙女飞天的图案,上面篆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这些文字与我们之前在古祠中发现的几处文字一样,都是字图合一,我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被浓烟熏得昏迷之前,塔底除了祥云壁画和头顶上的木莲花,是没有其他东西存在的,为何晕了一下,就出现这么一座阿育王塔了,难道,这座阿育王塔是藏在木莲花之中的吗?然后随着木莲花的坍塌,阿育王塔也掉了下来么? 但是,我眼前的这座阿育王塔,塔基与地面浑然一体,不像是从外面放置上去的。 难不成,这是从地下升上来的吗? 我猫着身子坐在地面上,仔细地观察这座古塔。 传统的阿育王塔,里面都是供奉着释迦摩尼佛的真身佛骨舍利的,就像七宝阿育王塔里面供奉的就是释迦摩尼佛的真身顶骨舍利。这座阿育王塔的规模以及精美程度远远超过了七宝阿育王塔,难不成,我们一直苦苦追寻的黑玉,竟是释迦摩尼佛的舍利子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父亲和教授手中的黑玉,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那两块黑玉我都见过,我敢肯定,那绝对不是舍利子。 我坐在阿育王塔前,在背包里摸出了两块压缩饼干,一边啃着一边思考,思想在剧烈的斗争,要不要开启阿育王塔呢? 开启阿育王塔,其实很简单,因为目前所有出土的阿育王塔,都是复合型结构的,内部的木胎分为上下两部分,接合处以卯榫结构套接起来,因而只要掌握卯榫结构的特点,就能够不费力气地开启阿育王塔。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上面这朵巨大的木莲花,现在是因为被阿育王塔给撑住了,所以没有砸在我的头上,如果现在贸然破坏阿育王塔的卯榫结构的话,那么塔身势必会折成两段,这样的话,那朵檀木莲花也会随即坍塌下来。 两块压缩饼干被嚼完了,我仍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来开启这座阿育王塔,要放弃却又觉得心有不甘,毕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见到了古祠中最大的王炸,而且,自己有没有命走出这座古祠还是一个未知数,不见一眼将这么多人卷入其中的黑玉,实在是过于遗憾。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檀木莲花上的古塔像是被什么拦腰截断一般,七零八落地砸了下来,碎片落在了倒扣着的檀木莲花上,有一些散落在塔底地砖上面,我坐在阿育王塔边上,都能感觉到它承受不住上面的重量而发出的“吱吱”的断裂声。 我下意识地抱住了头,就往阿育王塔边上躲。 屋漏偏逢连夜雨,随着古塔被烧毁之后的碎片一起落下来的,还有如同墨汁的流水,像是泥石流一般,一大串一大串地从檀木莲花的花瓣上垂了下来,往莲花中心的阿育王塔蔓延过来。 我心想着糟糕,这山外肯定是有大暴雨,再加上山体内部古塔着火,这古塔所在的洞穴之中,很有可能发生山体塌方,连带着泥石流。 现在水潭中的水夹带着泥沙正在往塔底灌,我必须赶快想一个办法离开,不然就将被活埋在这里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情况下,过度慌张就相当于在等死。 这座阿育王塔是在古塔被烧毁之后才出现的,那么极有可能是因为古塔在燃烧的过程中触动了什么机关,从而才使得在地宫之中的阿育王塔升起。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在这座阿育王塔下面,就还有一个封闭或者与塔底相隔开来的空间。 想到这里,我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开始寻找这四周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 但是摸索了许久,檀木莲花山落下来的泥浆都快没过脚踝了,我也没找到任何一个能够进入地宫的入口。 突然间,我想到了塔壁四周的壁画,爷爷曾说过很多祥云壁画之中都藏有视觉的密码,难道打开地宫入口的开关,竟是在这些壁画之中吗? 这微微发光的塔壁,难不成是因为上面的壁画。 想到这里,我趴下了身子,用最快的速度爬出了檀木莲花。 一离开了檀木莲花的遮蔽,我当即就被浇灌了一头的泥水。 我一边擦拭掉渗入眼睛的泥浆,一边将头半斜成45度朝塔顶一望—— 天呐,虽然四周乌漆嘛黑的,但是仍能看到多道泥浆瀑布从四面八方泻下来的模糊轮廓。 我收回了眼光,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壁画上那些正泛着银白色光亮的祥云上。 刚刚是因为塔内熊熊大火,所以我没有注意到壁画竟然是会发光的。 亦或者壁画原本是不会发光的,它们发光是因为阿育王塔的出现? 渐渐地,我更加倾向于后面这种说法,祥云发光,其实是为了迎接阿育王塔。 壁画本身是不会发光的,肯定是有什么发光体在塔壁的背后照射着,才会让祥云发光。 难道,这塔壁是空的。 我握着拳头敲了敲,塔壁是滚烫的,好家伙,我手指上的一块皮,居然直接被剥了下来,沾在壁画上。 这塔壁有古怪,太烫了,这么高的温度,木材没有燃烧,是不符合常理的。 我将背包里的短军刀拔出来,在壁画上凿。 凿了许久,仍看不见希望,我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可是就在此时,塔底地砖与塔壁的连接处,有一个地方正在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泡。 泥浆中有气体冒出,说明下面是空的,这塔底果真有地宫。 通身的疲惫一下子被这突然出现的希望给扫走了,塔底的青砖铺地,短军刀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将其收了起来,取出了背包中的折叠工兵铲,一铲子一铲子地在冒泡的地方凿。 被烧毁的木塔残骸在泥水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我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终于,一个大概可容我挤进去的小洞被凿出来了,我蹲下身去,里面很黑,不知道地宫有多深。 第六十一章 金棺银椁 没想到地宫的高度还不低,我这一下子跃了下来,没有事先做任何准备,把脚给崴了一下,剧烈的疼痛瞬间从脚踝蔓延开来。 可是,我还来不及喘气,应该是地宫外面的阿育王塔已经承受不住塔顶的废墟压在檀木莲花上的重量了。 “轰”的巨大一声,阿育王塔像是塌陷下来一样。 紧接着,我感受到了有无数条水柱正从地宫的中央喷射出来,将我身上打得生疼。 地宫之中黑灯瞎火的,我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抱头蹲在地面,背对着水柱,尽量让肩上的背包去抵御水柱的攻击。 大概过来半刻钟,水开始渐渐弱了下去,我缓缓地站起身来。 在确定了地宫之中暂时没有其他危险之后,我在背包里摸出身上仅剩的唯一光源——那只一直对我不离不弃的打火机。 我用力将水甩干,试着打了几下,居然还能打出火苗来。 在打火机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火焰下,我快速地将地宫浏览一圈——在刚刚水柱的破坏下,地宫在打火机照亮的范围内,是一片狼藉,基本看不出有什么贵重的文物。 突然,身后的墙壁上一个乌黑的物件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个东西我在享堂的供桌上见过,是一盏棘鳞蛇鲭油灯。 希望老天爷能再次眷顾我,让那盏灯中还存有灯油。我一边在心中祈祷着,一边走到棘鳞蛇鲭油灯的边上。 打火机燃烧的时间有点久,钢轮已经开始发烫,而且火苗渐渐弱了下去,感觉就要寿终正寝了。 我连灯具体在哪个位置都来不及看清楚,反正就把火苗移到棘鳞蛇鲭油灯。 结果,在几声“滋滋滋”的声响之后,火苗一下子窜得老高,棘鳞蛇鲭油灯接替了打火机的工作。 我把棘鳞蛇鲭油灯从墙壁上取了下来,地宫中其他三面墙壁上的灯都点亮了,一下子,地宫被照得通亮。 出乎意料的是,这座地宫建造得很简陋。 地宫为单间,平面呈四方形,墙面与地面为砖砌结构,四面墙壁空荡荡的,除了那四盏棘鳞蛇鲭油灯之外,什么都没有,四角各有一根圆柱,柱上镶嵌着菊花纹的铜镜。 我站在圆柱的前,泛着黄光的铜镜将我整个人都映射在里面,看着镜中蓬头垢面的自己,头发里满是泥浆,眼窝凹陷,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布,我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棘鳞蛇鲭油灯转了个方向,朝着另一端走去。 地宫中央的供台是呈东西走向的长方形,供台下有一座单层的须弥座,像是给古祠的主人打坐用的。供台上面满是不规则的小洞,靠近地面之处,还不断有水淌出。 难道,刚刚那些冲击力极强的水柱,是从供台里面喷射出来的,可这供台里面,为何会有水,且水的冲击力如此之强,像是波涛汹涌那般。 尽管供台四面的壁画已经被水柱破坏了,但在残缺的图像中,仍能够看出供台的正面雕刻着两尊人首蛇身的烛阴古兽神像。它们的身体相互交缠在一起,周围饰以莲瓣和云气纹。乍一看,像是两尊上古神兽坐在云端俯视着在须弥座上打坐的人那般。 供台上的铜函和阿育王塔已经被摧毁了,石片、铜片、木屑散落在四周。 我将棘鳞蛇鲭油灯放在供桌上的一处平整的地方,然后取出背包中的折叠兵工铲在供台上那堆废墟中翻找着。 一般来说,阿育王塔中是会藏有金棺银椁的,而佛主的舍利子,就放置在金棺之中。 果然,还没翻几下,就看到了一座铜椁。我放下工兵铲,将铜椁身上的废墟清扫干净,然后将其从供台上给抱了下来。 就在抱铜椁的过程中,我的手触碰到铜椁下面的那一层铜函,发现铜函竟然是可以活动,突然间,我焕然大悟了。 这供台下面应该是有一个泉眼,古祠的主人利用泉眼涌动时产生的巨大动力,将供台上面放置在铜函中的阿育王塔往上推,所以,就会出现阿育王塔突然出现在塔底檀木莲花之下的现象。 我不得不感叹古祠主人的智慧,但是,此时此刻,阿育王塔能够上升的原理对我已经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了,我的兴趣,在地面上的那座铜椁。 这座铜椁的精致程度,超乎我的想象。铜椁大概半米长,三十多公分宽,高大约也是三十来公分,坐在雕琢精美的鎏金铜质须弥座上,前档是尖顶形门,门楣门框饰以连珠,门上方镶嵌朱雀,门两侧盘旋着两条玉蛇,后档上方镶嵌玄武,下方镶嵌着蛇尾,铜椁两侧镶嵌青龙、白虎,棺盖两边各有两个铺手衔环。椁壁上镶嵌的龙虎等图案,都是用不到一毫米的铜片嵌上去的,工艺特别的精细。 虽然铜椁的铸造工艺巧夺天工,但是我没有过多的时间能够静下心来慢慢欣赏,只恨手机已经坏了,没办法将其拍摄下来。 不多想了,先把铜椁打开再说。 历代存放佛骨舍利的石函都是套娃式那般,石函套木椁,木椁套铜椁,铜椁套银椁,最里层的金棺里面才是供养佛骨舍利之处。 果不其然,打开铜椁的棺盖,里面果然套着一只银椁。 这只银椁仅是略小于套在它外面的那只铜椁,外面篆刻的瑞兽图案及花纹与铜椁一模一样,其形制及浮雕、镂刻、鎏金等工艺与铜椁基本相同,但有绿松石、石英石、红玛瑙等各类宝石点缀期间,更显华贵。门口一只小巧纤细的头顶,竟然嵌有比小米粒还小的红色宝石,这工艺的精细程度令人惊叹。 第六十二章 祭祀 我将金棺上的蝴蝶结解开,却迟迟不敢掀开棺盖。 这几天,感觉自己像是走过了万水千山,这其中的艰难险阻不言而喻,但总归是因为心中有一个执念,才让我能够咬紧牙根、义无反顾地走到这里来。 当下,我们所有人一直都在苦苦追求的那个黑玉可能就在眼前,我与真相之间就仅剩这一棺之隔,可我却犹豫了,陈默那句“古祠中的真相或许是残酷的”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我知道自己在害怕,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从骨髓的细胞中迸发出来的恐惧。 但是,这金棺中是佛陀舍利也好,是黑玉也好,总归是要打开的,不然这件事永远都终结不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手移到了金棺的棺盖上。棺盖被掀开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我心中那丝丝的不安却悄然转换成了一股淡淡的归属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年少时外出求学,然后佳节将至,自己带着简单的行李,匆匆赶回家乡过节,还未到达家门,却在巷口遇到了以前经常光顾的那个卖甜豆花的老头那般,是一种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中的感觉。 特别的奇妙! 带着这种奇特的心情,我将金棺中那个包裹着厚厚帛画的东西捧了出来。 真的是用捧的,小心翼翼的那种。 我将帛画打开,发现居然是一条引魂幡,但是这条引魂幡与柳树林中的不同,它外观是旗子的形状,上面彩绘着繁复的图案。 引魂幡中包裹的,是一块成年人巴掌大小椭圆形的薄石片。石片的质地暗淡但又略微偏红,上面镶嵌有珠状宝石样的东西,珠状宝石的数量很多,质地坚硬,晶亮透明,颜色各异,在棘鳞蛇鲭油灯的照耀下五彩夺目,石片四周附着黑色灯丝状如同尘埃的东西,边界极不规则。 不是黑玉,父亲和教授手中的黑玉片我都见过,与这金棺中的暗红石片完全不同。这暗红石片的材质是什么我暂时看不出来,但可以确定不是玉。上面所镶嵌的珠状宝石从外观上看倒有点像是佛陀舍利,不过我也不敢肯定,毕竟这东西,都只是在资料中见过,实物还真的没摸过。 难道,我们都错了吗?根本就没有什么黑玉。 在暗红石片上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只能将眼光转移到那面有点大的引魂幡上面。 引魂幡在古代一般是招引亡魂的旗子,古人认为人死后附在人身的魂魄要与尸体离散。离散以后成了野鬼,便享受不到后人的祭祀,还会惊扰后人。因此,必须使离散的魂魄能够回来附于尸体入葬墓内,葬制上叫做招魂复魄。 招魂便是制作引魂幡,让魂魄识别幡上所画的墓主人现象,自己归来。复魄,便是出殡前将灵柩在家停放数日,引魄附体。出殡时,将引魂幡举在灵柩前,一路引导到葬地,经过祭祀告别仪式,放在棺上,随着下葬,这样,魂随幡,魄随棺,同入墓内。 我眼前这幅引魂幡是一个t形的结构,帛画的内容大体是展现了天界和人间两部分,画面精美、细节繁杂却很有条理。 帛画的天界部分,画在上端最宽阔的地方。右上角是一轮红日,日中有金乌,日下的扶桑树间,还有八个太阳。左上角一弯新月,月上有蟾蜍和玉兔。日月之间,端坐着一个披发的人首蛇身天帝,天帝下方,是一团暗红色的祥云,祥云之间泛着璀璨的星光。 画面的下窄部分是人间。人间以玉璧为界划分成上下两层,上层画的是一个脸戴着面具头缠青布的女人的图像,从女人的装扮上看,应该是古祠的族长。而奇怪的是,这幅引魂幡有别于以往出土的任何引魂幡墓主人升天的形象,图中这女子是从天上踏着祥云纷飞而下,感觉像是与暗红祥云上的天帝喝完下午茶,正要回家的样子。下层是祭祀的画面,画面中主持祭祀的祭司,其衣着打扮,居然如同古祠甬道之中穿着嫁衣的女子那般,祭台之下,古祠的族人赤裸着身子匍匐于地面上。 我蹲在地上,手肘子撑在膝盖手掌托着脸,手指在帛画上由下而上地扫着,脑袋里却如同浆糊一般:他们到底在祭祀什么?祭祀的目的是什么? 进入古祠以来,一共见到过两次古祠族人祭祀的画面,第一次是在古祠门楼的浮雕上面,那一处的画面传达出来的信息就是他们在祭祀坐在祭台上的族长手中那个圆状物,大概就是金棺中这暗红石片吧。但是眼前这幅帛画上面所描绘的画面,却令人匪夷所思。他们好像是通过祭祀将在天上的族长的魂魄给引下来。这在我所见过的古人祭祀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突然,我发现帛画最上端人首蛇身的天地所端坐的那团暗红色的祥云与我手中的这椭圆形的石片好像是一样的,无论是形状亦或者是颜色,甚至连上面的珠状物所镶嵌的位置,基本上都是相同的。 一通则百通,看出了两幅祭祀画面之间的联系之后,我一下子就推导出了他们祭祀的整个过程。我们在古祠中见到的这两次祭祀的画面,是在同一次祭祀中完成的。古祠门楼中的浮雕所雕刻的祭祀画面,是祭祀刚开始的时候,族长举着暗红石片在祭台上供族人祭祀。 暗红石片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功能,能够招来天帝,族长也借倚暗红石片上天了,但是上天之后所进行的活动我在古祠中没有见到任何讲述这一部分的东西,所以暂时无法知道,然后祭司进行最后的祭祀,将族长从天上给接了回来。 整个祭祀活动得以完成的媒介,就是这枚暗红石片。 难不成,所有人苦苦追寻的,就是这枚石片,而且最终的目的是要进行类似于祭祀吗? 这一瞬间,我的眼前一下子就浮现出八年前在海边烛阴古庙的情形,那时教授说过,古庙中所供奉的是人首蛇身的烛阴神兽。好像也是从那一次开始,我的人生就总会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类似于幻觉的东西。而且无独有偶,在这古祠之中,也多次出现了人首蛇身的烛阴古兽的形象,帛画中的天帝,也是以人首蛇身的形象出现的。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联系,只是前因后果我暂时不知道而已。 而当年去过烛阴古庙祭祀的人,这一次,也都全部出现在古祠之中。除掉已经故去的陈教授,张继生、温湘玉、陈默与我,每一个人都卷入进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地动山摇传来。 第六十三章屠族 山中发生了地震! 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将摆在地面上的暗红石片连同帛画一块儿放回了金棺之中,然后将金棺塞到背包中。 可还是不放心,索性将背包反背在身前,似乎帛画石片要揽在自己的怀里才安全。 又一次剧烈的晃动,地宫墙壁上的石砖已经开始零零散散地脱落下来了。我猫着身子蹲在供台边上,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山外的地震剧烈程度怎样,但是地宫之中就仅仅是摇晃了几次,便停了下来。 在确认了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我慢慢地站起身来,墙壁上的那三盏棘鳞蛇鲭油灯已经被震落在地面上,碎成了瓦片。 万幸的是,那盏我摆在供台上的棘鳞蛇鲭油灯虽然歪倒在废墟中,但灯心的火还没有熄灭。 我端起了油灯,朝着四周旋转了一圈,不由得一阵阵毛骨悚然。 地面上,皑皑白骨,几乎要堆到我的脚边。 难道地宫之中,还有密室或者夹层,刚刚的地震将墙壁上的砖块震落,使得藏在里面的骨骸都滚落出来了。 在油灯微弱的光圈下,成堆的白骨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着金光,我不由得蹲下身子,强忍着胸中巨大的恐惧,在白骨中翻找。 突然,一枚金镶玉戒出现在我的眼前,板戒套在一节白骨之上。 我继续翻找,越来越多的宝物出现了,金手镯、玛瑙手串、玉珠钗等等,越翻越多。 难道这地宫之中,不单单只是这一单间,可能是一个古墓,而我眼前这数量巨大的骨骸,都是殉葬之人。 我似乎看到供台后面,成堆白骨的背后,有一个黑咕隆咚的洞,不由得战战兢兢地往前挪动着脚步,朝着洞口走去。 地面上的白骨散落得到处都是,我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又生怕不小心踩到了这些骸骨,会引来什么东西,因而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终于到达了洞口,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潜伏着什么危险,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弯下身子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石洞,大概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呈十二边行,几乎接近于圆了,很空旷、有点高,洞壁是经过人工打磨的,很光滑,但是上面没有任何图案装饰,就是空空的一面墙,有种感觉跟我在碎石滩上掉下去的那个石洞是一样的。 洞中也是塞满了骸骨,数量之多,让人不寒而栗。 这墓主人也太过残忍了,居然要这么多人殉葬,通过残存在骸骨身上的金银珠宝来判断,这些骸骨生前的身份应该也不会太低,为何会集体殉葬呢? 我不得已踩在骸骨之上,在洞穴之中寻找了一番,却除了骸骨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但是却有些发现,我脚边上的几处骸骨的头盖骨上都有一条细微的裂痕,从天灵盖一直延伸到了后脊椎处,直接将头颅分成等量的两半,虽然头颅并未裂开,但是那条细痕却清晰可见。 他们死前到底遭受了怎样的一种外力,能够使得所有的头颅都受到同样的伤害? 突然,一个细小的头颅映入我眼帘,我蹲下身来,将覆盖在其上面的残肢断臂捡开,心中不由得一阵难受。 这应该是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脖颈上带着长命锁,金质、正面是麒麟送子图,背面浮雕着四个字,但用的是他们族人特有的那种图文合一的文字,我没有看懂。 孩子仰卧在另外一副女子骸骨的身上,应该是他的母亲,没有例外,一条细微的裂痕穿过她淡蓝色的头盖骨,往后延伸着。 这孩子,也拥有蓝色骸骨,只是有可能因为年龄太小,所以那种蓝色还不明显,但是在一堆白骨之中,仍能够一样认出来。 而且,从尸骨上的骨盆结构来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女孩子。 至此,我大概能够肯定,这些骸骨出现在此处不是因为殉葬,而是被屠族了。因为这个拥有蓝色头盖骨的女孩子,应该就是祭司的继承人,根本不可能是殉葬的对象。 怪不得这里骸骨的数量如此之多,看起来是入侵者将这座古祠的所有族人都屠杀后扔在这里。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疑点,就是入侵者屠族之后,为何没有将他们的图腾之物——那个藏匿于阿育王塔中的暗红石片带走。 如果说入侵者当时找不到这暗红石片,那么这些骸骨身上所佩戴的金银珠也都分毫未动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入侵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站在原地,脑袋里像起风一样纷乱,抓不住一点头绪。 但是,在这混乱之中,我却看到了一条生路。 这石壁与古塔的地宫原本就是各自独立的,这就说明,当时古祠的族人应该是从另外一个入口进入到这石洞之中,而后被屠杀的,亦或者是被屠杀之后,入侵者将他们的尸体扔到这里来。 无论是那种方式,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石洞有另外一个出口。 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一下子就振奋起来。 但是,这时我手中的棘鳞蛇鲭油灯光苗突然闪了一下,大概是快要油尽灯枯了吧。 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尽快找到出口。 我举起棘鳞蛇鲭油灯,朝四周转了一圈。 瞬间却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从脚底下凉到了头发尾—— 刚刚我爬进来的那个洞口,居然不见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难不成是有人在我翻骸骨的这十来分钟之间,就把我身后的那个半米来高的洞穴给填平了吗?而且做得没有丝毫的痕迹。 我的腿不由得一软,一个没站稳,一条腿插入了嶙峋的白骨之中。 小腿应该是被硌到了,钻心的疼,但却条件反射地咬住下嘴唇,连喊都不敢,生怕惊扰了脚底下这些幽灵,只觉得背后的冷汗簌簌地流淌下来。 我无法相信这么大的一个洞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蹲在刚刚洞口的位置边上,静下心来,仔细地观察着。 但是,洞壁被打磨得特别光滑,我几乎都看不出这一块石壁与洞里的任何一块石壁有何区别。 但是我仍不死心,附下身子将耳朵贴在洞壁上,我想确定,这面石壁的后面,是不是就是古塔的地宫,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一阵齿轮相互摩擦之后发出的微弱的“咯哒咯哒”声,有规律地钻入我的耳朵,震动着耳膜。 我焕然大悟…… 第六十四章 涂鸦 这个石洞不是从山体中凿出来的,而是事先做好之后,再放入山中的。石洞应该是安装在一个类似于齿轮的装置上面,齿轮一直在进行微弱的匀速圆弧运动,所以,石洞持续在转动着,但是速度特别慢,人又是在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环境中,因而很难察觉出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只要在这石洞中待上足够长的时间,那么与古塔地宫相连接的那个洞口肯定会再一次出现的。 但是,我更加期待的是,是这个石洞另外的出口,那才是我的生门。 很明显,石洞与地宫相连接的那个洞口是因为刚刚地震将地宫中石砖震落之后,石洞的出口刚好转动到地宫地砖掉落之处,两个缺口相互重叠了,所以才会有那一个洞口的出现。 我站到了石洞的中央,眼光在石洞的洞壁上扫荡着,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瞬间的机会。 但是,站了许久,脚小肚子上已经开始一阵阵的像针扎一样微微发麻,石洞却依旧是完全封闭的,没有任何出口。 难道,是我想错了吗? 如果石洞不是在进行匀速弧线运动的话,那地宫与石洞相连接的那个洞口的出现或消失,就是我的幻觉了。 眼前的这一切,连这皑皑的白骨,或许,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也不一定。 顿时,一股强大的无力感从我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中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最后全部都堵在心口,那是一种对于命运的安排无从下手的感觉。 手中的棘鳞蛇鲭油灯的光苗又开始在闪烁了,看着石壁表面那些如旋涡水流的纹理,心中的希望如同手里那盏已经接近枯竭的棘鳞蛇鲭油灯的光苗一样,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就当我近乎绝望的时候,在靠近那具蓝色头盖骨尸骸的地方,石壁好像发生了一点变化,那些如同旋涡的纹理似乎突然将炸开了一般,一圈一圈地往外荡漾着,旋涡的中间部分,像是有一个出口。 我的心潮澎湃,激动之下,却一个颠扑,栽倒在地上。棘鳞蛇鲭油灯从我手中滚落,火苗在地面上窜了几下,然后熄灭了。 眼睛突然从光亮之下进入黑暗之中,有点不习惯,我的眼前一片光亮闪过,然后完全暗了下去。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唯一的光源都给弄没了,现在要靠近那个好不容易出现的洞穴,也摸不着方向了。 我几乎要扇自己一巴掌。处处的不顺利,让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可能真的要困死在这石洞之中,为这满地的白骨添砖加瓦了。 仓促之间,依稀有一丝幽蓝色的光穿过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骨骸,进入我的视网膜。 难道,是那个蓝色的头盖骨在发光。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也不管是不是将脚下的那些骸骨踩碎了,在蓝光的指引下,我一个快步往前冲到了洞穴的边上,抱起那个正在发光孩子的头颅,一脚跨进了旋涡中间的那个洞口。 不管是不是还处在幻觉之中,反正我是离开了那堆皑皑的白骨,进入到一个干净的空间了。 “谢谢你啊!”我跌坐在地上,对着怀里那个泛着蓝光的头颅说道,没有任何恐惧,是一种出自内心的感激。 这个世界上,老物件和许多鬼神一样,都没有害人之心,可怕的是人心。 不知为什么,突然间想起了爷爷的这句话。 小时候,面对着爷爷满屋子的古籍和古董,我总是畏畏缩缩的,心存畏惧,老爷子就总是这样对我讲。 真没想到,在这危急关头,竟然是这不满三岁的孩童用她的骸骨帮助了我。 她死于非命,却仍以德报怨,用自己的光芒来照亮这黑暗的世界,给予世人以生还的机会,真让人感慨万千。 这蓝光的微弱程度,几乎接近于萤火虫,我难以看清三米以外的任何东西,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我心中一点数也没有。 我怀揣着泛着蓝光的头颅,战战兢兢地往前挪动着身体。 走了一圈之后,我大概知道了自己又进入一个石洞,石洞略小于之前那一个,基本构造相同。 这样说来,我还要在这里等待下一个洞口的出现。 山体里这样的石洞不知道有多少,我到底能不能走出去呢? 我低下头来看着怀里的蓝色头颅,心中又有些许沮丧。 突然,我眼角瞥到了身侧被蓝光照耀着的那面石壁上,好像画着一些壁画。 或许壁画能够告诉我一些什么呢。 我心中想着,转过了身子,将蓝色头颅贴着墙壁举高起来,却发现,石壁上的那些图案,不是壁画,像是有人拿着黑色的马克笔在上面胡乱地涂鸦。 那种涂鸦的手法,居然像是出自于父亲之手。 父亲的绘画能力极高,但是不知道为何近十年来开始沉迷于抽象画,大概从我休学治病开始,他只要有回家,就会送我一两幅自己的画作,只可惜我眼拙,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因而画作接过手之后,有些甚至都没看一眼,就被我束之高阁了。 这石洞石壁之上,为何会出现父亲的画作呢?难道是父亲涂鸦上去的吗?父亲是如何到这里来的呢? 我现在身处的这个石洞与之前在碎石滩边上跌落下去的那个石洞如此相似,它们是否是相通的,父亲是不是从那个石洞中走到这里来?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录音笔中母亲的话是在碎石滩边上那个石洞中录下来的,现在看来,可能是我想错了,母亲或许是在其他的洞穴之中录下的录音,而在录音笔只是在碎石滩边上那个石洞中掉出来而已。 石壁上的这些涂鸦给了我极大的信心——我可以从这里走出去。 父亲是一个为人谨慎的人,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这墙壁上胡乱涂鸦的,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图画里,肯定存在着什么信息。 我不由得靠近石壁,近距离地观察石壁上的那些图画。 墙壁上那一团团的由多种类型的线条组成的图案,我实在看不懂是想表达什么。 但是,在仔细观察之下,我发现,这上面的所有涂鸦,几乎都是在重复着同一个图案,那是一个如同多只蜘蛛,相互勾连纠缠,每一只的姿态都略有不同的图案。 父亲好像是在练习如何将这个图案画得顺畅,看起来连贯的样子,重复了无数次,看得我都有点密集恐惧了。 看着看着,我居然觉得这无数个一样却又不尽相同的图案,似乎有点像是爷爷书房中那本古籍上的文字,又有点像是古祠中那图文合一的文字。 突然我发现在墙角之处,好像有模模糊糊的一行字——费尔马定理。 那是父亲的笔迹,什么事费尔马定理啊,他到底在搞什么呀。 这个时候,如同上一个石洞一样,石壁上又出现了旋涡,我来不及再多看一眼涂鸦,快速地就穿了过去。 在穿过了十来个类似石洞之后,我的头上,突然出现了阳光,终于,我确定自己已经回到了碎石滩上的那个石洞了。 阳光、新鲜的空气还有潺潺的流水声,我心情太激动,但是,也疲惫不堪。 可能是心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松了下去,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六十五章 医院 我是在一阵老吊扇转动时发出的“哐当”声响中醒过来的,第一眼见到的是有点坑洼的白墙,鼻腔里满是浓郁的消毒水味道。 眼睛转动到手边上那个有点锈迹的铁架,挂在上面的玻璃瓶中的透明药水,正在以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悄悄地注入我的静脉之中,滋养那些濒临死亡的细胞。 铁架床有点摇晃,我只要稍微挪动一下姿势,它便“咿咿呀呀”地嚷个不停。 好渴,喉咙里像堵着一团火! 我想叫一声谁能给我端杯水过来,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来。 不是跟随着教授在海边的神庙实地考古吗?怎么会在医院里呢? 我努力地回想着,后脑勺剧痛,让人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 猝不及防间,合照、录音笔、古祠、玉蝉、蛇皮脸庞、阿育王塔、招魂幡、暗红石片,以及那个最后陪我走到阳光下的蓝色头颅,像放老电影那般,一帧一帧地在我眼前闪过。 背包在哪里? 我瞬间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病房的合板门“吱呀”一声从外头给人推开了,一条淡橘色的碎花裙子先进入我的眼帘,然后是湘玉的笑脸。 “周沧,你总算醒了。”湘玉抢在张继生的前面走近我的病床,一脸的关怀。 我的喉咙依旧发不出声音来,眼光落在湘玉的脸上。 “周沧,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差?”张继生也走上前来了,对着说道。 “背包,我的背包在哪里?”我努力地发出声来,但是声带一震动,整个喉咙就像是有无数的细针在扎着那般,痛痒难耐。 湘玉急忙给我倒了杯水,坐在床沿边上喂我喝下。 有了水的滋润,感觉喉咙中的那团火被压下去了一点,虽然声音仍旧嘶哑得难以入耳,但我仍旧将背包两个字重复地说了好几遍。 终于,湘玉听懂了,“你是在找背包吗?在这里呢,”她的手指在病床边上的那个蓝得有点发白的床头柜,放下水杯,将柜门打开。 一阵有点恶心的味道扑鼻而来,我忘记了手上正在打的点滴,屁股一挪,就要弯下腰去取背包,没想到两条腿像棉花一样,软踏踏的,根本支撑不住身体,我一头栽在了地上,连同手上的那条输液管,也被扯下来了,豆大的血,在手背上渗出。 我觉得天旋地转,眼睛不被大脑控制地闭上了。 在失去知觉的瞬间,耳朵里满是湘玉的失声尖叫,还有张继生大喊医生的声音。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一轮弯月镶在青木框海棠玻璃窗外,湘玉张继生顶着一对熊猫眼,坐在床边。 手机荧幕上的光映在他们满是疲惫的脸上,呈现出一副暗青色,有点难看。 “湘玉,”我动了动嘴皮,声带恢复正常了,虽然声音还很嘶哑。 “周沧,”湘玉一脸意外地站起身来,手机的荧幕都忘记关掉,“你终于醒啦,”她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你睡了两天,如若不是医生说你只是身体极度疲累,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就要通知你爷爷奶奶了。” 感觉刚刚找背包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的样子,居然就已经过了两天。 我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张继生急忙过来扶着我,“背包在,里面的东西没人去动,你放心。”他一边将病床头的高度让我能半躺着,一边说道。 突然,我瞥见了自己手臂上的鳞状皮屑,心里突的一下,双手不自觉地就捧在脸上。 奇怪的是,脸上很光滑,是以前的皮肤。 啊,蛇皮已经消退下去了! “周沧,你是不是脸不舒服吗?还是发烧了?”可能我的表情及动作都有点不合常理,湘玉在一旁看着我,疑惑地问道。 “就是…有点晕,”我的心中在窃喜,脸居然自己恢复正常了,这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医生说你可能是因为过度的运动,高度透支了体能,导致整个身体都极度虚弱,但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需要多躺几天,打多几瓶点滴就好了。”湘玉松了一口气,边说边站起身来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和湘玉说话这会功夫,张继生已经将我的背包取出来,放在床上,“背包在这里,你看看东西有没有少。” 背包表面上的帆布因为结满了污泥已经发硬了,打开那条拉链有点费力,但是湘玉同张继生都没有上前帮忙,大概是上一次我的反应有点激烈,他们觉得我会介意外人碰这个背包吧。 拉链终于在我的破坏下裂开了,里面的金棺丝帛、合照日记、录音笔腰带扣都在,我的心放下来。 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总觉得这些东西很重要,一件都不能少。 背包里的东西湘玉和张继生应该也都看见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开口询问金棺和丝帛是在哪里来的,我也不打算说,拉链已经拉不上了,我看完之后把背包放在枕头边上,然后就开口了: “继生、湘玉,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我的记忆里,自己最后是走到了碎石滩上那个我掉下去的石洞中。还有,后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在古祠之中经历了什么?” “我和湘玉依照陈默的话,返回石室治眼睛,回来的时候,那座殿堂里的水已经满到了腰际,陈默在殿堂之中等着我们,说古祠的出口,就在那面肉身不腐墙最上面那个空着的洞穴之中,要我们赶紧逃命。” 听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痒,咳了几声,张继生见状也停了一下。 湘玉见到张继生停下来,接上了话:“那时候,陶灯已经被搬到了壁洞下面,我们攀爬上去,钻进石洞,洞穴很矮又窄,只能趴着身子爬动,我们爬了很久,后来在那挂着九道瀑布的悬崖边上爬出来。我们照着进山的原路返回,在碎石滩的石洞里发现了你。”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被湘玉看得心理发悚,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啦?这中间,又遇到什么意外吗?” “没有什么意外,一切都很顺利。我们走出瓦屋山之后,大家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陈默将我们安置在山底下这家医院之后,就离开了。在你醒过来之前,先生也被接走了。”张继生说完,站起身来,背对着我拿起了一个苹果,开始削着。 可是,不知为何,我好像看到他对湘玉使了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让我肯定他们有什么事瞒着我,而且这件事,一定与我有关。 “不对,肯定有事,湘玉,你说,在出来的这一路上,你们遇到了什么?详细地跟我复述一遍。”我有点着急。 湘玉看了张继生一眼,没有得到他许可的眼神,便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继生,你来说,我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的,咱们这一路都来,经历了这么多,没有什么我不能承受的,你们都知道,之前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现在你们不说的话,任凭我自己想象,我可能会折磨死自己的。”我几乎要在病床上站起来了。 张继生转过头来,将手里已经削好的苹果塞到我的手里,沉思了半响,终于开口了:“周沧,这件事,其实我们也不确定,也有可能当时大家都极度疲累,所以产生了幻觉也不一定。” 他的话说了一半,又停下来。 顿时,我的整颗心已经悬起来,他最重要的那些话还没讲出来,就先铺垫了这么多,这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事件,对于我来说,至少是晴天霹雳级的,可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看着他,也不开口,但是眼神却在施加压力。 此时,一直低着头的湘玉,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恐惧,声音颤抖地说道:“周沧,在那条密道之中,我们看见了你。” 第六十六章文字 “什么?”我手中的苹果握不住,连同我的那句话,一起掉到了地上。 “我们在洞穴之中爬行的顺序是我在最前面,然后是湘玉、先生,陈默殿后。所以,那时候是我和湘玉看见了你。”张继生说道。 “在殿堂之中,陈默就跟我讲你可能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是知道你不可能出现在我们这条长长的爬行队伍之中的。”湘玉的喉咙动了动,像是在咽口水一样,“那时候我们的身体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唯一一盏疝气灯被继生戴在头上用以照明。爬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吧,疝气灯的电源完全用完,密道之中一下子全黑了,我有点害怕,想往前靠近继生一些,可模模糊糊之中,却觉得爬在我前面的那个人是你,我心里怕极了,犹豫着要不要喊你一声。这个时候,你突然掏出手机,手机屏幕的荧光照亮了你的脸,我看清楚了,真真切切的,那个人就是你。” “然后呢?你喊我了吗?” “不知为何你突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横冲直撞地往前爬,几乎能赶上跑的速度,撞了我一下,然后消失在密道前方的黑暗中。”张继生说道。 等一下,他们描述的这个场面,为何如此熟悉。 湘玉与我坐的很近,我拉起她的手,放在我的耳朵边上,静静地听着。 那只戴在湘玉手上的机械表,按照时间的规律,处变不惊地走着,倒是它的主人,被我的这一举动搞得有点不知所措,脸上的表情是惊恐加上惊讶,还微微有些许泛红,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可随着那一声声“笃笃笃”撞击着耳膜,我的心却在刮十二级台风——这好像就是我当时在爷爷书房密道中爬出来的时候所经历的那一幕。 我那时候我听到“笃笃笃”的声响,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人,掏出了手机拍摄后面的情景,手机突然关机之后,我就逃命似的往前爬。 可是,我醒来之后,手机中却空无一物。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现在看起来,不是幻觉,倒像是穿越时空了,可这穿越的时间也太短了吧,还不到三分钟。 湘玉抽出了自己的手,低着头不敢看我。我才发现,她的手心已经被我捂得满是汗,几乎将我的手都给浸湿了。 害,她该不会是以为我对她有什么幻想吧,我只是想听听她手上机械表的走动的声音与我当时在密道中所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不是一样的呀。 “周沧,你还好吧?”张继生大概对于我的这一动作有点摸不着丈二头脑,他看了看湘玉,然后转移了一下话题,“也有可能是我们出现了幻觉的。因为那时候听到陈默说你有可能已经不在了,大家都十分伤心,在悲痛之下,很可能就会出现幻觉。” 我看着张继生,苦笑了一下道:“继生,这样的心情,我在八年前就已经体会过了,只是没想到,都是在这种八九十年代的老式医院之中听到这样的事情,让人有点恍惚,似乎时光一直在循环的感觉。” 循环,我自己说出口的这两个字把我给吓了一跳,会不会,我的一生都要循环这样恐怖的事情呢。 大概是看得出我的心情不佳,大家都没有说话了,病房里的空气让人觉得窒息。 “继生,你和湘玉守了我两夜,先回去休息了,我现在身体没什么问题,今晚就不用在医院里陪我了,看你们两都快熬不住了。”我说道,“明天我办个出院手续,然后就各自回家吧。” “医生说你的身体很虚弱,多躺两天再出院吧,反正我们俩也没啥急事,可以在这里陪你的。”湘玉说道。 “不了,还是早点出院吧,我偷偷跑出来这么久,爷爷奶奶该着急呢。”我说着。 “那好,我们先回酒店休息,明早再来给你办出院手续。”张继生说道,“你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们。” “好的,你们放心回去吧。” 张继生和湘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同我又聊了几句,然后一起离开了。 两人走后,病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安静的环境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我有满腹的疑惑,越想越是把自己给绕了进去,越走越远,几乎无法回来了。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父亲,他或许可以给我解开部分的疑惑。 但是手机已经坏了,我插了一下充电线,没有任何反应。 这医院中应该有公用电话吧,我站起身来,将铁架子上的点滴瓶取下,然后举着它走出了病房。 这小镇的卫生院生意好像很一般,这才八点多,走廊里几乎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院子里有一个小卖部,我走了上去。 “老哥,打个电话。”我强挤出一副笑脸。 大概是已经很少人会用公用电话了,看店的老头抬起头来,脸上有一丝不解,没有开口,就递了一个眼神,向我示意随便打。 我摁下了父亲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我几乎都觉得电话应该打不通了,可是,在最后,父亲的声音传来了。 “你好。”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 “爸,是我。”不知为何,听到父亲声音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无论你长到多大,一旦遇到认为能够庇护自己的人,心理的那道防线就会立即瓦解,一下子回到了懦弱的状态。 “沧儿?”父亲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的惊讶和疑惑。 “爸,我刚从瓦屋山的古祠中出来,有很多不解,想跟你聊聊。”我直接开门见山,父亲那边声音很嘈杂,似乎正在忙碌着。 我的话说完,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时间有点长的沉默。但是,我也没有开口,默默地等待父亲的回应。 过来半响之后,父亲终于开口了:“沧儿,你想问什么,说吧。” “我在碎石滩上捡到了一只录音笔,里面有妈的录音,妈没说完的那一半的话,是什么?”我从病房走到小卖部的这一路,已经想好了要问父亲哪些问题了。 “我已经忘了。”父亲轻轻地说道,“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时间也过去很久了,我记不清这些细节了。” “你们是在哪一年去瓦屋山的?” “2011年。”父亲快速地说道。 “与我和爷爷奶奶一同进山的吗?”我追问道。 “没有,是与我和你母亲所供职的那一支考古队。”父亲的语气很平淡,不像是在撒谎。 “那你知道,我和爷爷奶奶也去过瓦屋山吗?” “后来知道的。”他好像有顿了一下。 录音笔的事没有问出我想要的答案,那边好像有人在喊父亲,我只能放弃这个问题,接着下一个:“我在瓦屋山中的好几个石洞中发现了很多涂鸦,是你画的吗?” “应该是吧。” “那些涂鸦都是同一个图案,你为什么要重复地画着那一个图案,或者说,那一个字。” “因为古祠背后的真相,就藏在他们的文字中,只是大家都舍本求末地去寻找黑玉。然而,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我仍无法完全破译他们的文字。”父亲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沮丧,就像我们小时候上学,明明很努力了,最后的期末考试,却没有取得一个理想的成绩那样。 “爸,你已经破译出来的那些文字,说了什么?”父亲的话没有打乱了我询问的计划,我只能按照他的回答改变思路。 “沧儿,我这会儿无法跟你多说,你去看我之前给你的那些画作,就会明白的,还有,去学习他们的文字,就从书写开始,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记得要照顾好爷爷。我这边有点急事,先挂了。” 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父亲那边应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好像顿时很嘈杂的样子。 我挂了电话,从衣袋里掏出了五十块钱,放在小卖部的柜台上,也忘记了老头是否有找钱还我,转过身,举着玻璃药瓶,慢慢地走回病房。 第六十七章 枯萎症 不知道是因为昏睡了两天,还是因为心里的事太多,分不开精力让自己入睡,反正我是在那方小小的病房中折腾到天亮,眼睛都没闭上半刻的。 玻璃瓶上的点滴早已滴完了,护士兴许已经遗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病号,我也懒得按铃,自己把针头拔下扔在那张旧得有点泛白的蓝色床头柜上。 或许是因为瓦屋山遮蔽的作用,这小镇夏天的清晨来得比老家迟许多,今天可能是个嫩晴天,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沉重而缓慢地向南移动着,我站在窗台前,仰望着神秘而变化无常的苍穹默默不语。 湘玉很早就带着早餐过来医院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姜汤排面下肚之后,我的背后大汗淋漓,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只是还有点头晕。 “周沧,你的脸色还是很差,要不咱再住一天,明天再出院吧。”湘玉一边收拾这碗筷,一边说道,“继生早上也说他的说身体好像有点不舒服,但是具体是哪里不舒服他没有讲,我觉得,如果你们俩都身体不适的话,那延迟一天再回去也不迟,反正机票我们还没有定呢。” “继生怎么了?”我问道。 “不知道啊,早上我本来想叫他一起去吃早餐的,但是他在电话中讲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多睡一会,让我先来医院,但是好奇怪,他的声音,明明是已经清醒了的,我多问了几句,他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于是我就自己打包了汤面先过来医院了。”湘玉说着,拎上那个装满了垃圾的黑色塑料袋,朝着病房外面走去。 她站走到门口,只听“啪”的一声响,然后就空着手回到床边。 “湘玉,你的眼睛现在完全好了吧。”我看着湘玉那对水灵灵的眼珠子,觉得应该是没问题的,但还是问了一句。 “嗯,应该是好了。”她回答道,弯下腰来,拎起床脚边上那个热水壶,准备去走廊的尽头打开水。 “不用打水了,反正今天都要出院,别浪费啦。你坐下来跟我说说,当时陈默让你们治病的方法,是什么。”我拉着湘玉的手腕,把暖水瓶从她的手里夺了回来,放回了原位。 湘玉见状,也不再坚持让我住院了,顺手拉过床尾的那张木凳子,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说道:“周沧,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那座古祠的主人的智慧,比我们现代社会的人类还更高。” 她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我一下子就懵了,但好奇心也随着被吊了起来,急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湘玉好像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挪动了一下椅子,将距离拉的近了一些,然后盯着我的眼睛说道:“那时候我们已经知道我的眼睛出现问题可能是因为空气栓塞症,这种病,就算是按照目前最先进的医疗水平,也只是通过手术开刀的方式,让患者体内血液中的气体排放出来,而且基本上无法完全根治,会有多多少的后遗症出现。但是,这座古祠的族人,却发明了一个不用手术开刀,且能够根治的方法。” “是什么样的办法?” “水蛭。” 不知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湘玉有意而为,水蛭两个字一出口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那种感觉,欲笑未笑,恍惚间,我像是看到了古祠中的人骨鬼皮怪那被丝线缝住的嘴巴。 “喳”的一下,鸡皮疙瘩越过我手臂上的鳞状皮屑,浮了出来。 “水蛭,你是说蜜蜡棺中的水蛭。”我张大着嘴巴,脑袋有点晕。 “是的,躺进蜜蜡棺之后,水蛭就会通过七窍钻进你的身体里,它们在里面吸取你身体里的血液,连着将血液中的空气也给带走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我看着湘玉略微发红的脸颊,胸口的气息在起伏着,她的神情炯炯,像是在向我陈述着一件得意的事情。 很难想象,这么一件连我这样一个大男人听起来都觉得恐怖且恶心的事,湘玉居然能够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来,是我太小看了这个女孩子吗?还是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一直盯着她看没有开口,她换了一副表情,用一种遗憾的语气说道:“只可惜古祠在大雨的浸泡下坍塌了,关于蜜蜡棺中的水蛭也无从着手研究了,不然,这可能会是人类医学史上的一大进步呢。” 门口好像有一条黑影,我眼角一撇,被吓得半死。 “继生,你怎么闷声不响地站在门口啊。”我惊魂未定地问道。 张继生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抬脚跨进门来,“我刚到,见湘玉说得入迷,就停了一下,没想到吓着你了。” “继生,你早上说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看起来气色还不错的样子。”湘玉急忙起身,将自己的那张凳子让给了张继生,然后转头又在窗台下面搬来了另外一张。 张继生也没有客气地就坐了下来,“出院手续都办好了吗?” 我和湘玉相视了一眼,都有点莫名其妙,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询问出院的事。 “还没呢,医院的一声估摸着才刚上班吧。”我笑着说道。 “湘玉,你去看看能办出院手续了吗?我在这里和周沧聊几句。” 张继生的话很明显,就是想单独与我讲点什么,不想让湘玉知道。 我可就看不明白了,这昨天晚上还嘻嘻哈哈一起回酒店的两个人,怎么隔了一夜就像是陌生人一样,难不成昨晚他们吵架了吗?不至于啊,他们都是涵养很好的人,也受过高等教育,特别是湘玉,我认识她这么久,从没见过她发脾气的。 湘玉应该也听出来张继生话里的意思,她没生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还笑着说道:“好好,你们哥俩聊着,我去办出院手续。” 湘玉前脚刚踏出病房,张继生后脚就上去把房门给关上了,一点都不忌讳湘玉是不是知道他这一动作。 他将门反锁之后,把凳子拖到紧挨着我的床,然后说道:“周沧,我也得了跟教授一样的枯萎症。”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他好像没有发现,继续说道:“我终于知道教授为何而死了,周沧,你要救救我。” 我不知道枯萎症到底是什么,与教授也多年未见,所以他人生最后的时刻被枯萎症折磨成怎样,我也不清楚,但是从张继生这样反常的表现来看,这应该是一种极度可怕的病。 “你别急,慢慢说,你总得跟我说清楚什么是枯萎症,我们才能够想办法帮助你啊。”我安慰着张继生道。 “我之前跟你讲过,教授得的那种怪病,也叫做枯萎症,就像是缺水的植物一样,整个人慢慢地在枯萎,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的是,这仅仅只是表面上,最折磨人的是心理,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几乎都不敢睡,因为一睡下去,我的时间就会被偷走了。”张继生紧张兮兮地说道。 “时间被偷走了?”我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教授的枯萎症,不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是因为时间被偷走了,所以人快速地衰老,他的死也不是因为这种病,而是因为衰老。从瓦屋山走出来的这几天,我每天早上醒来,都会觉得自己像是睡上了好几个月一样,更加恐怖的是,我的记忆和身体,也像是已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一样。就像是今天早上我睡醒的时候,湘玉打电话给我了,我要努力回想很久,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是,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回想几年前的一件小事,很吃力。而且你看,”他拨开自己的密发,“我的头发开始花白了。” “你的意思是,你虽然只睡了一个晚上,但是身体里面的细胞已经衰老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包括记忆力。”我努力地将他那一大段话中的核心内容给拎出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他说着,眼中满是惶恐不安 我将眼光放在张继生的脸上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确实是觉得他的脸有点苍老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呢?”我不解地问道。 “周沧,我们在古祠中都见到了那些壁画和不腐肉身,大家都知道你家奶奶可能与这古祠有点关系,所以,这一次我想跟你一起回周家老屋,看看奶奶会不会什么巫术,能给我治病,我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古祠中中了邪。”张继生说道,用一种很卑微的语气。 我听了觉得有点心痛,“我感觉奶奶应该不会什么巫术的,毕竟我从小到大没见到她使过,但是,既然你的病这么严重,那么我们就一起回一趟周家老屋问问。” “真的吗?周沧,那到时候你要多帮我说服奶奶啊。”张继生喜出望外地拉着我的手。 “继生,带你回周家没问题,但我还是觉得生病了要去正规的大医院诊治,不能依靠这些迷信的东西。” 张继生朝着我点了点头。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应该是湘玉已经办好了出院的手续。 第六十八章 古塔钟声 与我那一次长谈之后,张继生的状态好了一点,他这个人,什么都能埋藏得很深,包括惶恐不安的心,只是时不时还是会有点恍惚。 他嘱咐我暂时不要让湘玉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我虽然不解,但仍尊重他,替他隐瞒了下来。 我们当天办了出院手续,从瓦屋山所在的洪雅县出发,到眉山市购买了机票,在眉山市逗留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便登上了飞往广东周家老屋的班机。 我怕那个金棺过不了安检,于是拜托陈默家的伙计通过陆路将其带回周家老屋。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在那个姓李的中年男子口中得知陈默的家业特别大,陈家拥有好几家上市公司,他父亲去世之后,现在基本上都是陈默在打理,而且他把生意管理得比父亲在的时候还要好。 在飞机上,湘玉和张继生所受的高等教育的素养表现得淋漓尽致,几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基本上都是在写东西,几乎没有开口说话,就是偶尔要交流,也是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打扰到周围的人。 大概是怕我无聊,中间吃东西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交谈了一小会。让我惊讶的是,这两个家伙居然不约而同地都在记录此次的瓦屋山之行。 对每一次的野外实践进行记录和复盘,是他们进步的重要因素之一,这句话是张继生说的。 同伴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我觉得很无聊,手机也不能看,飞机上的杂志也看不下去,所以这一路基本都是在打瞌睡。 终于熬到了终点站。 我们下了飞机之后,还有一段路程才能够到周家老屋,湘玉提议我们坐出租车,于是张继生便拦了一辆车,讲好价钱之后,我们就往周家老屋出发了。 “周沧,这一路上可把你给闷坏了吧。”湘玉与我坐在后排,笑着问道。 “还好啦,我读书少,没想着什么复盘,也不想再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就想回家安安心心地经营我的小店。”我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周沧,你谦虚了,我之所以急于记录着这一次的瓦屋山之行,是因为在走出古祠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但是那时候我不敢确定,这几天又忙着照顾你,没有一块完整的时间让我好好地思考这个问题,而且又怕时间长了我会忘记了其中的细节,所以刚刚在飞机上,才会急于利用那个时间来整理思路。”湘玉慌忙解释道。 “什么问题啊?”坐在前排的张继生转过头来,连同侧着身子,问道。 “是钟声。”湘玉脸色一变,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 “钟声,你是说我们在密道之中听到的那三次钟声吗?”张继生问道。 “是的,就是那三次钟声。” “钟声有什么问题呢?”我知道那是古塔发出来的,而且每出现一次,我就倒霉一次! “周沧,在你给我们讲述的古塔经历之后,我们知道了钟声是古塔屋檐下的那些风铃发出来的,这里就有了第一个问题,是什么使得那些风铃发出了声音,是风吗?按照周沧的描述,那些风铃体型巨大,要多大的风才能将这些风铃吹响呢?古塔是建造在瓦屋山的山体之中,所以,山体里面刮大风的话,这说起来有点匪夷所思。这是第一个问题。” “那第二个问题呢?”我确实是想不出风铃为何会响,就急于问下面的问题。 “第二个问题就是风铃所发出的那三次声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是什么意思啊?”我不解地问道。 “意思就是说,三次钟声像是同一个声音,只是重复播放了三次。”湘玉说着,脸色微微一变。 “同一个声音重复播放了三次?这怎么可能,风吹铃响本来就是一个随机的事件,就像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一样,风铃也不可能发出相同的两声声响。更何况每一次钟声都响了四下,而且每一响的余音还又长又短,这根本就不可能的,湘玉,你会不会太敏感了。”张继生说道。 “刚开始我也没有注意到,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又不知道这种感觉源自哪里,但是,我知道这铃声肯定是有问题的,我还以为是会让人出现幻觉还是迷惑人心什么的,然而这一路走来我们都很顺利,这就让我心中的疑惑更加大了,因而,这几天我一有空暇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终于,刚刚在飞机上的时候,我终于想通了。”湘玉说道。 “想通了什么?”我急忙问道。 “虽然这有点匪夷所思,但却是唯一说得通的,也唯一能够解释为何三次钟声会一模一样。” “哎呦,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出谜底吧,你是想要急死我们吗?”我有点耐不住性子地说道。 “就如继生刚刚所说的那样,钟声每一次都响了‘咚咚咚咚’四响,而且每一响的余音都有长有短,这钟声可能是通过摩斯密码在向我们传递着什么信息。你说那时候你在古塔之中,钟声每响一次都会出现凶险的情况,所以我猜测,钟声中所要传递的信息,是针对你的。”湘玉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怎么兜了一圈,又回到我的身上来了! 湘玉的话让我瞬间不知所措,我知道她应该已经知道了这钟声背后所携带的信息是什么,可是这一瞬间,我却不想知道了——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我好累啊。 “湘玉,那你知道钟声中所传递的信息是什么吗?”张继生大概没有注意到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我,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钟声背后所携带的信息上面。 “我是破译出来了,但是很奇怪,我看不懂,所以说出来同你们一起参详,是一个英文单词——ruin,翻译成中文,是毁灭的意思。” “湘玉,你重新再说一遍,我有点听不清楚。”湘玉的话让我心中有灵光一闪而过,但是我抓不住,被它逃走了。 湘玉有点不明就里地看着我,然后说道:“你是那句听不清楚啊?” “最后一句话,你再重复一遍。”我的手抓在膝盖上,满手都是汗。 “我破译出来了,但是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所以说出来让你们一起参详,古塔中那个钟声比对着摩斯密码,是一个英文单词ruin,翻译成中文,是毁灭的意思。”湘玉的声音放低了一点,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于严肃,将她看得有点害怕。 毁灭,毁灭,毁灭! 在古祠里见到的手机中的那一则备忘录中的字,一个一个地,以一种顺序混乱的状态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湘玉口中毁灭这个词一出来,它们就像得到了指令一样,自动排列好了: 我终于知道了古祠中的真相,所有的罪魁祸首,就是黑玉,是它将所有人都引入歧途。只有你才能找到黑玉,记住,拿到它之后,就立即毁灭它,不然,它会毁灭所有人。 可是,我找到的不是黑玉,而是一方暗红的石片,那一方小小的石片,就会毁灭所有的人,这是天方夜谭吧。 我愣着出神,湘玉用手抓着我的胳膊摇晃了两下:“周沧,周沧,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哦,没事没事,不知为何走神了。”我胡乱地糊弄了两句。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张继生问道。 “没有呀。”我脱口而出。 湘玉与张继生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满是对我那句话的不信任,但是我没理会他们。后来,他们在车上继续讨论了很多关于摩斯密码以及古塔钟声的问题,但是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也没有插嘴,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车上面,眼睛盯着车窗外的风景急速地往后倒退着。 黑玉与那方暗红石片是同一个东西吗? 我没有将其毁灭,而且还带出了古塔,会不会给我周围的人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张继生的病是不是就是一个暗示? 无数个问题在我的头脑里盘旋着,憋得我几乎都有点晕车的样子,胃里一直在翻滚。 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到村口了,我猛地惊醒,推开车门,在车外狂呕起来。 第六十九章兄弟 我们回到周家老屋,已经接近黄昏。 推开老屋的大门之时,奶奶正坐在院子里剥豌豆,夕阳照在她空白的脸上,让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和落寂。 整座周家老屋安静得有点寡淡。 “沧儿,”奶奶的脸随着我的推门声抬起来,紧接着,眼泪便夺眶而出了。 她顾不上堆在自己膝盖上的豌豆角,径直站了起来,朝大门的方向奔跑过来,豆角散落了一地,还有一两颗没有逃过奶奶的大脚板,被踩得稀巴烂。 “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你爷爷担心得都要生病啦。”奶奶拉着我的手,眼角有泪水渗出。 “奶奶,对不起,我不该任性,让你们二老担心了。”我愧疚地说道。 “平安回来就好,这件事翻过页了,不过等会你爷爷回来,你可得给他所几句软话,”奶奶看了一眼湘玉和张继生,然后把后面的那句话给咽了下去。 “奶奶好,”湘玉见奶奶终于有空暇的精力注意到他们了,急忙问好。 “湘玉和继生也来了,快进屋子里吧,怎么不见陈默呢?”奶奶一边将我背上的背包给脱了下来,挂在自己的小臂上,一边拉着我的手就往前屋里走。 “陈默现在管理着好几家公司呢,所以很忙,不像我们一样,能够到处玩,”湘玉笑吟吟地说道。 “好好,这一次来了,就在这里多呆两天,上次匆匆忙忙的,都没能让沧儿带你们好好逛一下呢。”奶奶说道。 湘玉和张继生住在上一次所住的房间,与我的房间隔着前厅相望。 我累极了,回到周家老屋就迫不及待地去冲了个澡,刚冲完澡一出厢房,就看到爷爷黑着个脸站在天井处等着我。 “爷爷,”我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了过去。 “来书房。” 老爷子没有应我,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我半刻都不敢耽搁,也紧跟着爷爷的脚步进了书房。 “疯够了,终于知道回来了。”一进书房,爷爷屁股还没坐稳,就来了这么一句。 “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听您的话。”我放软了语调在卖乖。 “这次瓦屋山之行,给了你教训了没,也就是你命大,才能够在里面走出来,但是人不一定每一次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的。”爷爷仍旧是一副严厉的语气。 “爷爷,那可不一定,偏偏我就两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我抓住了一个机会,把满腹要向爷爷求证的疑虑给塞了进去。 “这话怎么说,什么两次。” 果然,老头子上钩了。 “您先等我一下。” 我出了书房,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沧儿你跑什么啊,喊爷爷吃晚饭了。”奶奶在厨房里见我从天井跑过,把头伸出窗户喊道。 “好好,奶奶,等一下。”我边跑边说。 我将那个脏兮兮的背包拿到爷爷的书房里,取出了那一张合照,对着老爷子说道:“爷爷,我不是早就跟你们去过一次瓦屋山了么。” 爷爷看了我放在檀木书桌上的照片一样,脸色骤变,站起来道:“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看着爷爷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我一下子就怂了,刚刚那股趾高气扬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诺诺地说道:“是在陈教授的笔记本里发现的。” “这只老狐狸,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爷爷恶狠狠地说道。 “吃饭了,你们爷孙俩在干啥呢?”这个时候,奶奶推门而入,可能是见到我和爷爷的神情都不对劲,她走到了爷爷的边上说道:“孩子能平安回来,你就应该暗自高兴,意思意思教育两句就好,犯得着这么蹬鼻子上眼的吗?” 老太太说着,眼光往书桌上撇了一下,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顿了一下,将照片从檀木书桌上捧了起来,一双泪眼看着爷爷,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到奶奶快哭了,我的心骤时就软了,不由得走上前,两只手握着奶奶的肩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很任性,对两个老人家会不会很残忍,但是这些问题如果不问清楚,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可能会渐渐成为我和爷爷奶奶之间的沟壑,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我今天一定要弄个明白。 “爷爷奶奶,你们跟我讲讲,这张照片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我的身份证也丢失在瓦屋山的古祠之中,”我说着,将背包里的身份证也给掏出来,放在书桌上面,“早在2011年我就去过瓦屋山古祠了,可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爸爸妈妈也去过瓦屋山古祠,为什么我们一家人一直孜孜不倦地去瓦屋山探寻古祠呢?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 大家都没有开口,书房里静悄悄的,几乎都能够听到我们彼此之间有点沉重的呼吸声。 过来半响,奶奶抽搐了一下,眼睛盯着手里的那张合照,终于缓缓地开口了:“这张照片中的那个人不是你,是你的哥哥。” 晴天霹雳! 这是一个我始料不及的答案,突然间,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自己居然有一个哥哥,为何我不知道,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奶奶没有理会我的神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叫周蓝,刚出生就被抱走,寄养在别处。” “可这是为什么啊,为何要寄养在别处?周家养不起他吗?”我问道。 “为什么,”奶奶抹了一下眼泪,一双眼白有点浑浊的眼珠子盯着我说道:“这当然是因为你。” 奶奶这个眼神好陌生,我被看得有点心里发毛。 “因为原本应该被抱走的,是你,而不是他,只是你母亲偷天换日,让他替代了你。”奶奶的眼光又回到了那张合照上面,一副忧伤的神情。 “够了,”爷爷突然大喝了一声,把我与奶奶都吓了一跳。 从我记事以来,爷爷似乎是第一次向奶奶发脾气,但是奶奶也不甘示弱,怒怼了回去:“他已经这么大了,有些事也应该让他知道,他有知情权,也有去做一些事的义务。” “既然这件事是由我始的,就要由我来止,我不想拖累太多人。”爷爷说道,但是底气有些不够,是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 “你止得住吗?如若止得住,就不会将周家三代都给卷进去了。”奶奶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将眼光移到我的身上,然后说道:“老头子,你既知道沧儿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倒不如就此放手,可能比这样一直庇护着对他更有帮助。” 爷爷深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奶奶的话:“先吃饭吧,家里还有客人呢,这样熙熙攘攘的,成什么样体统。这些事情,先放缓,容我好好思考一下,我要好好地想一下。” 老爷子说完,背着手就出了书房。 我看了看奶奶,将她手里的那张合照拿了回来,仔细地端详着,照片中这个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的哥哥,从出生开始就顶替我寄养在别处的哥哥。 不对,这里有一个漏洞。 他即是我的哥哥,肯定就是在我之前出生的,为何一出生就能顶替我呢?难不成,我们是双胞胎。 “奶奶,我与他是双胞胎吗?”我问着还愣在原地的奶奶道。 “不是。”奶奶看了我一眼,“吃饭吧。” 第七十章 许氏家族 姜还是老的辣,尽管在书房中发生了那一幕的不愉快,但是吃晚饭的时候,爷爷奶奶居然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与湘玉和张继生谈笑风生,气氛特别好,倒是一直闷闷不乐的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晚饭过后,门口有快递员在喊着我的名字,我打开门一看,居然有一份我的快递。 我这去瓦屋山大半个月了,为何会有快递呢。 看着上面的寄件人写着“老李”,我的心中不由得暗骂:老李这个人心也太大了吧,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居然敢躲懒然后走快递,下次见到陈默,一定要好好地跟陈默说说这个人,真是不能委以重任的。 我回到房间将快递盒子拆开,发现里面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少,那颗揪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晚饭过后,张继生私下同我讲要尽快与奶奶说驱邪的事,他快绷不住了,感觉随时都可能崩溃一般。 瓦屋山之行让大家都极度的疲累,还不到九点,就都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我知道只要自己在家,奶奶每天晚上睡前都要来我的房间与我聊一会,都是嘱咐我早点睡呀,不要总是盯着手机呀之类的话,因此,我泡了老太太钟爱的茉莉花单丛茶,瘫在罗汉床上等着她。 果不其然,我泡茶的水刚刚煮滚,老太太就推门而入了。 “奶奶,”我急忙迎上去,拉着老太太就往罗汉床上走。 “你这小子,躲在房间里泡茶,无事献殷勤,有什么阴谋诡计。”老太太说道,端起一杯茶呷起来了。 “奶,我还有些事想问你。”我也端起了一杯茶,放在最边上吹着。 “什么事啊,关于你哥哥的事,我无可奉告,那是周家最忌讳的事,刚刚我在书房没忍住说了出来,已经被你爷爷数落一番了。”奶奶说着,眼睛盯着前方的青石地砖愣着出神。 “可这是为什么呢?”我不解地问道。 “沧儿,不让你知道这些,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保护蓝儿。”奶奶看着我的眼睛说道。“而且你也无需愧疚,这些都是大人的选择,这些年,你的父母亲也在竭尽全力地照顾着他,反而倒是对你有些照顾不周了。” 蓝儿,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母亲没有说完的那句话,也是以蓝为开头的,她想说哥哥什么呢? 我还想问乘机问奶奶一些关于哥哥的问题,但是奶奶没有给我机会,她摁住了我的手,将一杯茶放在我的手中。 “奶,当初你们为何去瓦屋山呢?”我换了一个话题。“他们一直说要去古祠中寻找真相,你们找到了吗?还有,黑玉到底是什么,这些事,你知道多少呢?能不能全都告诉我。” 奶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地开口了:“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们就从那块黑玉讲起吧。” “黑玉原本是我族人的图腾之物,是许氏家族世代传承的宝物。” 奶奶的第一句话,就把我给震住了,原来,那块黑玉是属于奶奶家族的,可为何教授手中也有呢? “如果不与你爷爷相识的话,我在自己二十四岁的那一年,会成为我们家族的族长。” 族长,奶奶的身份,居然是族长。她的青布缠头,与古祠中族长的发饰是一样的,他们之间果真是有联系的。但是我没打断老太太,让她继续讲下去。 “许氏家族有一条森严的族规——族长与祭司要终身不嫁。但是,那时候我已经与你爷爷相爱,且怀上了你的父亲。” 奶奶停了一下,深邃的眼睛闪着光芒,像是回到了年少时期。 “老族长大怒,执意要烧死我,让我祭祀星盘。” “星盘,什么星盘。”我终于憋不住开口发问了。 “星盘就是黑玉。”老太太看了我一眼,又收回了眼光,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也自知罪孽深重,生怕自己触犯了族规,会连累族人遭受到星盘的惩罚。所以我没有反抗,自愿以身献祭。” “那后来怎样了。”奶奶突然停住不说话了,我有点迫不及待地问道。 “后来,你爷爷带着一大班人来救我,我被救出来了,可星盘也被撞倒,碎成三片,我只抢到了其中一片。” “你爷爷带着我来到了这里,建起这座周家老屋。这些年来,他一直对我很好,但是我却对着自己的族人怀有最深的愧疚。” 奶奶说到这里,掩面啜泣着。 “奶,都过去了。”我拍着奶奶的背,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老太太是一个极其乐观的人,每天都嘻嘻哈哈的,再加上爷爷着实宠她,所以我基本上没见过她情绪低落的时候,没想到她内心中,居然藏着这么多事。 真的是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容易二字。 星盘一分为三,父亲和教授的手中各有一份,而另外一份在哪里呢? 是在王之水、张继生亦或者是温湘玉的手中吗? “奶,那另外的两片星盘,在哪里呢?星盘是你们家族的图腾之物,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功能呢?” 奶奶抬手在边几上那包纸巾里抽出了几张,抹掉眼泪擦干鼻涕,然后说道:“另外的星盘碎片被谁捡去了,我也不清楚,当时的场面极其混乱,你爷爷又急于拉着我逃命,所以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至于星盘的功能,只有族长才知道,我那时候年纪尚小,只知道每年的夏至日和冬至日我们都会举行祭祀星盘的活动,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祭祀星盘的活动,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古祠门楼上的那些浮雕,他们也是在祭祀暗红石片,隐隐觉得这两者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再加上青布缠头,我慌忙问道:“奶,你们祭祀星盘的仪式,是不是族长坐在祭台上,双手举着星盘,祭司在主持祭祀的仪式,族人匍匐在祭台下面。” “沧儿,这些你是怎知道的?”奶奶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在古祠之中,见过一副这样的浮雕,其中雕刻的祭祀画面,就是这样的,奶奶,你的家族和古祠,是不是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我不知道,只知道应该与黑玉有关,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关系,我目前尚不可知。” “奶,那你们进入古祠的目的是什么,也是为了寻找那个被用于祭祀的类似于你说的星盘的东西吗?” “是的。”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个东西呢?” “我不能告诉你。” “奶…”我的语气突然转变,站起身来,看着奶奶。 奶奶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我乏了,要回房间睡觉了。”接着扶着腰缓缓站起身来。 我见状,也不敢再追问什么,急忙帮着扶住她。 看着奶奶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前,我心中的疑问,就像是在火上烤的栗子,热急了要爆破了壳,急于探出究竟,无奈果壳过于坚硬,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无法冲破它那般。 原来瓦屋山中的那个所谓的黑玉,与父亲和教授手中的黑玉,不是属于同一个东西,而是相同性质却各自独立的两个物体。 许氏家族将黑玉称之为星盘,那我手上这块暗红石片,该叫做什么呢?它们的作用又是什么呢?这些苦苦追寻着古祠寻找这这方暗红石片的人,是否已经知晓了它们的用途,且要占为己有,为己所用呢? 现在看来,父亲的研究方向是对头的,只有破译了古祠中那些奇怪的文字,才能够找到这像是纠缠在一起的所有事情的线头,然后将它们一件件地捋顺。 我将背包中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突然,那方黄金丝帛让我眼前一亮—— 奶奶的嫁妆盒中,另外那几件我已经记不大清楚的陪嫁物,不知道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第七十一章 巫术 “周沧,周沧,你睡了吗?” 奶奶的前脚刚走,张继生后脚就在门外敲着门。 “继生,你还没睡吗?”我打开房门,将张继生让进了屋子里。 “周沧,怎么样,你与奶奶讲了没有。我当然没睡啊,哪里敢睡啊,现在睡觉对我来说,是最奢侈的事情了,一觉醒来,我的人生又要少掉几个月了。”张继生急得在我的房间里乱转,一刻也坐不住。 刚刚因为急于跟奶奶探讨许氏家族以及许氏星盘的事情,所以一下子忘记了张继生拜托我的这件事,看到他急成这样,“我给忘了”这句话让我难以说出口。 “继生,刚刚没来得及跟奶奶讲,我现在带你去找奶奶。”我换了一个说法。 我家爷爷虽然已经七十出头了,但是每天晚上都会在书房中忙活到十一二点,一般都是在研究他的那些古籍,而奶奶这些时候,就会在供奉祖先的后厅里轻诵佛经,一般她都是读几遍《心经》,遇上清明、端午这些节日,她老人家就会诵读一下《地藏经》,用以超度先人。 所以这会儿,老太太应该在后厅之中诵经,还没去睡觉。 张继生听了我这话,喜出望外,“好啊好啊,最好从今晚就开始治疗,你知道吗?我这几天,总共睡不超过十个小时,然后你知道这十个小时的代价是我多少生命吗?是一年,一年啊。” 我感觉再这样下去,张继生可能会疯掉的,所以急忙拉着他,往后厅走去。 这一路上张继生仍旧絮絮叨叨的,不知在讲些什么,我没去听,心中暗暗地打算:不管奶奶能不能用什么巫术给他治,都不能留他在这里太久,要让他赶快去大医院里诊治,感觉上就是一种心理疾病嘛。 还没踏入后厅,厅堂中央神台上正在闪耀着的红烛光就先映入眼中,奶奶没有开白炽灯,一盏老式的钨丝灯泡在角落里摇晃着,橘黄色的光几乎全部被神台上的烛光给掩盖住了,我们站在后厅前的屋檐下,看着祖先立在神台上的祖先牌位,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古祠中的享堂,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奶奶坐在神台边上的太师椅上,闭着眼睛,手上的佛珠一颗一颗地从指尖溜过。她念得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没有丝毫的含糊。 我不敢上前打扰他,张继生大概也被老太太那股认真劲给震住了,同我一起静静地站在后厅前面,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我的脚都站麻了,老太太的晚课终于做好了,她睁开眼睛,见到我俩站在门口,笑着责怪我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呀,也不进来,让继生在门口站着。” 我和张继生见状,抬腿跨过后厅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奶奶,继生他生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我走到奶奶的边上,示意张继生也坐下。 奶奶听到我这么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表述,继生,你自己同奶奶讲吧。” 奶奶眉眼带笑,用一副责备的口气说道:“你这小子,是不是在外头吹牛了,我啥时候会治病了呀。再说了,疾病这种东西,能够随便乱治的吗?。” “哎呦,奶奶,您先听张继生怎么说吧。”我说着,就端起暖瓶,准备给奶奶和张继生泡茶。 张继生大致将他的病情讲述了一遍,奶奶边听眉头边皱起来,很认真的模样,但是没有开口。 奶奶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张继生紧张地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也没见过奶奶这样,其实心中已经在打鼓了,但是这种情形之下,也无可奈何,只能开口问道:“奶奶,怎么样,这病,您有什么看法吗?” “他中蛊了。”奶奶看了我一眼,轻轻地说道,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佛珠摆到神台上。 “中蛊,奶奶,我中的是什么蛊,您能解这蛊吗?”张继生紧张地也跟着站起身来,慌忙之中,还将他手边上摆在茶几上的那杯茶个给碰倒了。 “蛊术在中国大地上,源远流长,很多人都以为它是苗人特有的技能,殊不知,它从一开始,就不是苗人发明的。”老太太说完,斯条慢理地给祖先上了一炷香,口中念叨着祝颂之语。 “奶奶,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治啊,你看继生都急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凉天话。”看着奶奶那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我不由得责备道。 “这蛊从来只有下蛊之人才能够解,我能够做的,也只是缓解,而没办法根治。”奶奶瞪了我一眼,然后看着张继生说道。 “奶奶,先缓解也好,我这快被折磨出精神病来了,我现在只想今天晚上能够安安稳稳地睡一觉。”张继生握着奶奶的手说道。 “要治这病,我还真的有点办法,可这些年来,老头子都不让我再使用巫术了,他说那些都是迷信的东西,不可信,也不能宣扬。”奶奶说着,是一副沮丧的神情。 “但是,奶奶,救人要紧啊,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张继生被这病折磨吗?爷爷那边,我去说服。”我说道。 “你有多大的能耐能够说服我。”突然,爷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与张继生几乎同时回过头去,只见爷爷铁青着脸站在书房的门前。 “爷爷,求求您看在周沧的面子上,救我这一次吧。”张继生抢在我的前头,在爷爷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爷爷威严压顶,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走上去,拉了拉老爷子的衣角,小声地说道:“爷爷,您就通融一下吧。” 老爷子仍旧没有说话,倒是奶奶开口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破例这一次吧。” 爷爷听了奶奶这话,不置可否,默了一阵,转身又进入书房了。 我喜出望外地看着张继生:老爷子这是默许了呀。 “沧儿,你带继生到东厢房里等着我,我拿点东西,然后过去。”奶奶说着,就往房间里走去。 我和张继生相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朝东厢房走去。 家里的东厢房以前是柴房,后来改用煤气灶了,就一直空着,用来堆放一些杂物,但奶奶是个极度爱干净的人,即便是用作杂物房,老太太也是时时勤拂拭,所以基本上有点尘埃都没有。 不一会儿,奶奶就走来了,手中端着一个类似于鼻烟壶的小瓷罐,“沧儿,你回房间睡去。” “为什么呀,奶奶,你就让我在这里观摩观摩呗。”没想到奶奶居然不让我在现场,不由得撒娇地说道。 可是,无论我怎么软磨硬泡,老太太的态度很坚硬,就是我不能在现场,不然就不给治了。 我拗不过老太太,只能灰溜溜地走出东厢房。 可是,这一出东厢房,我心中却有了另外一个主意—— 要不乘这会儿老太太在忙活,我偷偷溜进她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那个陪嫁箱子。 第七十二章 父亲 奶奶的房门半掩着,我轻轻地推开,门轴发出长长的“嗳”的一声,吓得我急忙回过身来四处张望。 后厅中静悄悄的,爷爷的书房里也没有什么动静。我不由得用手捂在自己的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一个快步踏进奶奶的房间,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房间中依旧亮着一盏钨丝灯,老太太对白炽灯有一股天然的厌恶感,总觉得那灯光太亮了,不是夜晚应该有的东西,所以基本上周家老屋里,除了我的房间,都是这种钨丝灯。 爷爷奶奶的房间很简单,东边的角落上是一张酸枝大床,老式的蚊帐架在上面,基本上看不出床里面的东西。 酸枝大床的床尾处,有六个叠成两排的红木柜子,柜子里面是爷爷奶奶的衣物,我依稀记得,那时候就是在这排红木柜子里面,淘出奶奶的陪嫁箱的,那是一个特别精致的盒子,细节我忘记了,但是那时候小小年纪的我就已经知道那盒子价值不菲了,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我没有浪费时间,一关好门,就径直走到红木柜子前,打开了属于奶奶的那一排。 奶奶的衣物很少,基本上冬夏各几套,还有两套是秋凉时候穿的薄长袖。柜子里面空荡荡的,一目了然,没有看到什么盒子。 难道是我记错了吗?还是那一次我动了奶奶的陪嫁箱子之后,老太太就将盒子挪了位置啦? 我将三个柜子里的东西都翻了一遍,没看到那个盒子,不免有点沮丧地将柜门给关上了。 会藏在哪里呢?这屋子除了这排柜子,剩下的就是那个体型有点大的酸枝老床,还有那个已经脱漆梳妆台,但是这两处地方是根本藏不了东西的嘛。 这时,我将目光放到了属于爷爷的那三格柜子上。 犹豫了一下,我将爷爷的衣柜也打开了,可是几乎把他老人家的衣物都给翻乱了,也没找到那个盒子。 正当我站在衣柜前举手无措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在外面推开了,我回过身一看,是爷爷。 瞬间,我被吓得浑身的血一凉,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原本爷爷对我擅自去瓦屋山就已经恨得牙痒痒了,是差点就要揍我的节奏,晚上我又怂恿奶奶使用他反对的巫术给张继生治病,这会儿偷偷地翻他的衣柜还被逮了个正着,真的是雪上加霜啊。 “爷爷,”我低着头,诺诺地叫了一句,心里还在琢磨着要撒个什么样谎,才能把爷爷给糊弄过去了。 老爷子也不开口,站在门口就那样盯着我看了一小会,脸上的愤怒转为无奈,他深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睡觉去吧,你这笨脑袋瓜子也就刚刚够用,别总想些有的没的。” 爷爷居然没有动怒,我颇为惊讶,同时也发现了老爷子脸上肉眼看得出的消瘦,这些天也该没少为我担心。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自己,都三十来岁了还不能让爷爷奶奶省心的。 可是骂归骂,当我走出爷爷奶奶的房间,路过爸妈的房间时,却鬼使神差的推门进去了。 父母亲的房间与爷爷奶奶的房间同在后厅左边的后房之上,但是两个房间却不是紧挨着的,中间隔了一个小屋子。 父母亲好几年没回家了,他们的床被奶奶用一张旧床单给遮了起来,梳妆台上母亲用了一半的防晒霜立在那里,一尘不染的模样更显得孤苦伶仃的。 父母亲的房间里,还套着一个小房间。 那个小房间原本是设计为套房内的厕所,但是父亲却说他更加需要一个书房,所以厕所摇身一变成了书房。 那些年,父亲每年春节才会回来几天,但是就这屈指可数的几天,有大多数的时刻,他都是待在这个小房间里的,看书画画。 我走了进去,在这个不到五平米的房间里,书籍大概占了一半的空间,还有四分之一是父亲的书桌,剩下的那四分之一,才是父亲在不同书架上寻找书籍的间隙。 大概是受到爷爷的影响吧,父亲的藏书也极多,但是他没有爷爷那么谨小慎微,属于比较粗线条的,所以,整个书房看起来比较凌乱,草稿纸、画笔、墨水、没看完的书等等摆满了整个书桌。 我随手拿起了一叠草稿纸仔细看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古祠中那种文字。 这些字,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文字,更像是一大堆纠缠混杂在一起的小画。排列的方式不是线性的,也不是一圈圈的,更像是有很多个图案凑合在一起,需要多少就用多少,凑成一大团。乍看上去,有点像中国的书法艺术,但是实际上却完全不同于书法。因为每一团里面所有笔画的变换,好像都遵循这一种什么样的规律。 只是,我看不出来它们的书写规律是什么,不知道父亲临摹了这么多字,感悟到了没有。 我翻了一下草稿纸,那上百张的白纸上,几乎都是画满了这些文字,看得我眼花缭乱的。突然,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稿纸中,我又看到那几个字——费尔马定理,那几个字被父亲用蓝色的墨水给圈出来,在那些杂乱无章的黑色文字中,十分的显眼。 在我的印象中,费尔马定理是属于物理领域的,跟古祠中的这些文字为何会扯上关系呢? 父亲母亲都是学霸级的,虽然自己读书时候成绩还可以,但是与他们相比起来,自己就是妥妥的学渣,因而他们参透出来的东西,我不一定就能够悟得到其中的道理。 唉,先不管这个了,翻翻看父亲还留有没有什么笔记之类的,说不定能在里面找到更加详尽的解析呢,自己也不用想破个头。 我将书桌下面的柜子打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呛得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柜子里面装了满满一柜的暗红色封皮的笔记本。 这似乎是父亲的日记,以前见过他老人家用这个本子在写。 父亲的日记本都是以年排列的,最后的一本,是2011年的。可是,在我的记忆里,父母亲2011年在家过完春节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了,为什么还会有2011年日记的出现呢? 我忍不住将那个笔记本取出翻开来看,里面居然记载了父亲与母亲一起进入瓦屋山迷魂凼的过程—— 父亲最后也找到了古祠,可是,古祠里的经历父亲没有描述,只是日记里描述了古祠的内部结构,且一直在强调这里的建筑肯定不是人类目前所拥有的能力所能做到的。 日记的最后,父亲说他很后悔这一次的进山,因为母亲在瓦屋山中出来后,就得了病,父亲形容这种病,就像是缺水的植物一样,母亲在慢慢地枯萎。 最后,父亲表示要带着母亲到鄱阳湖的魔鬼三角,因为在那里,最有可能找到治愈母亲的方法。 我一下子停不下来,按照柜子中笔记排列的顺序,坐在地上,一本一本地拿出来翻看着。 这些年来,父亲一直与母亲在寻找着什么,他们到过全国的很多地方,走访过很多少数民族,包括摩梭族,甚至深入到一些人烟罕至的大山之中,探寻没落族群的遗址,但是父亲没有在日记中表明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得出,他们做这所有的事,包括去瓦屋山以及鄱阳湖,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的。 我以倒叙的方式,一本一本地翻阅着,父亲的日记很简短,而且其中很多都是记录着母亲,那些肉麻的字眼,我都是一眼带过,甚至连看都不看的。 看着看着,我突然想到了,是否可以在父亲的日记中,找到关于哥哥的一些记录,或许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于是我翻出了1986年那一本日记,因为我是那一年出生的,我想先从这一本开始,往前找。 可是,还没有看几页,就发现了父亲关于哥哥的记录: 2月8日,晴 今天,我的儿子出生了,跟宜云商量了一下,决定取名周沧,取自“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宜云生产后情绪不太好,好像儿子的出生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喜悦。 周沧,这周沧不是我的名字吗?可我是5月9号出生的呀。 想到这里,我急忙翻到了5月9号的那页—— 5月9日,暴雨 今天,我的二儿子出生了,取名周蓝,也是源自于“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句诗。哎,这个孩子,不知道会不会给周家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这到底是哪跟哪啊,母亲三个月生了两个孩子,而且父亲还称那个后出生的孩子会给周家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我到底是周沧还是周蓝? 奶奶说我的哥哥叫做周蓝,但是父亲的日记中,大儿子却是周沧。 我整个人彻底凌乱了。 第七十三章 画里的秘密 我拿着那一本日记,走出了父亲的房间,在后厅之上,遇到了奶奶。 “沧儿,你进你爸房里做什么,可别乱拿他的东西啊。”可能是看到我手上那本封面已经有点年代感的笔记本,奶奶说道,眼睛还时不时地往日记本上飘。 “奶,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我呆呆地回应着,也没有停下来,与奶奶擦肩而过,径直地往前房走去。 奶奶还在我的身后说了两句什么,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整个脑袋里就只剩下只有那本封面已经有点破旧的日记。 回到自己的房中,拿出那台新买的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拨打着母亲的电话。 是的,不是父亲,是母亲。 孩子是母亲生的,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有她最清楚。 电话响了很久,但是母亲还是在铃声停止之前接通了。 “喂,沧儿啊。”五十几岁的母亲,声音依旧那么好听,特别是喊我的时候,里面蕴含着很多的情绪,有疼爱,更有怜惜,还掺杂着一丝我猜不透的情感。 “妈,”我其实极少打电话给父母亲,因为从记事起,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所以父母亲的存在感,其实很低的。 “沧儿,有事吗?”母亲那边的嘈杂声渐渐远去,她应该是走开来,远离原本所在的环境一点。 “妈,我的出生日期到底是哪一天?”我想先确定一下自己到底是周沧还是周蓝。 “五月九号啊,怎么啦,今年爸爸妈妈忙,所以你生日的时候,忘记给你寄礼物了。”母亲说道。 “那我叫什么名字,是周沧还是周蓝。” 电话那边突然一阵寂静,大概过了半分钟,我忍不住,喊了一句:“妈,你还在听吗?” 母亲像是突然被我的话叫醒了一样,回答道:“我在听,沧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看了爸的日记,知道还有一个叫做周蓝的人的存在,他与我是什么关系?妈,爸爸的日记中,周沧和周蓝的出生日期只相差了三个月,如果我和他都是您和爸爸的亲生骨肉,那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我一口气地说了很多,像是要把憋在胸口的那股气全都吐出来一般。 母亲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了:“1985年的除夕夜,我生下了你的哥哥,你父亲高兴坏了,取名周沧,出自于李商隐的《锦瑟》。第二年的四月初一,我生下了你,取名周蓝。但是当时,因为一个不得已的原因,我们必须将你送养,可那时候你刚刚出生,我心存不忍,生怕你没有母乳吃,会养不活,无奈之下,用已经三个月大的哥哥替代你送走。为了隐瞒对方,我们将你们俩的名字也都给换过来了,你叫周沧,哥哥叫周蓝。” “妈,我是你怀胎三个月生下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三个月就出生的人呢?我该不会是什么怪物吧?还有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致使于刚出生就有人要来争夺。”我在母亲的话语里,听出来当初他们不是心甘情愿送走幼子的,是被谁胁迫的。 “沧儿,”母亲的声音突然更咽,感觉像是在哭一样,“我不能告诉你,你只要记住所有人都是爱你的就好了。” 母亲说完,挂断了电话,再拨回去,她已经关机了。 我心存不甘,又拨了父亲的电话,可是电话里一直提示无法接通。 外面突然起了一阵风,将玻璃窗户吹得“哐当”作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风钻过窗户,灌进了房间,将书桌上的纸张吹得满地都是。 我坐在罗汉床上面,一动不动的,不想去关窗,眼珠子盯着纷飞的纸张,让自己的视线慢慢放空,直至房间里所有的物体都一片模糊。 突然,有一个东西让我模糊的视线一下子又恢复了明亮——是那个存放着父亲赠我的那些画作的那个玻璃橱窗。 之前父亲在电话中讲说他所知道的事情,都隐藏在自己的画作之中。 想到这里,我几乎是从罗汉床上弹起来,三步当做两地走到了玻璃橱窗边上,将里面那个存放着父亲画作的木匣子给取了出来。 父亲没有回家的这几年,这个木匣子我几乎连碰都没碰过,奶奶像是有段时间没来打扫的样子,上面已经薄薄地落了一层灰。 我将木匣子打开,却发现不知为何,里面除了父亲的画作,居然还放着另外一个小盒子。 这个盒子很明显不是我的,不知道是谁放在里面的。 好奇心让我放下了父亲的画,取出了小盒子。 盒子是玉质的,看得出是块很好的和田玉,但是素面朝天,上面没有任何图案。 我将玉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方黄金丝帛,还有一只精美的金镯子,另外是一个布包,布包里面是数量众多的金箔剪画。 这是奶奶的陪嫁物,一见到这些东西,那些遥远的记忆一下子就冲进我的脑袋里。 只是,我当时打开的陪嫁箱中,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是用一个盒子装着的,不像现在一股脑全都堆在这个玉盒子里面。 奶奶的陪嫁物,为何会在我存放父亲画作的木匣子里面呢?是谁将其放到这里的,是奶奶吗?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何没有跟我讲呢? 我将在墓葬群里面带出来的那方丝帛拿出来与作为奶奶陪嫁物的那一块对比了一下,几乎是在同一块布上剪裁下来的,所有的图案都一模一样。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古祠中那些穿着嫁衣的女孩,奶奶说他们的族规中有一条,是族长和祭司都要终身不嫁,如果墓葬群中埋葬的那些蓝色头颅是属于这些穿着嫁衣的女子的,那么这块黄金丝帛,是否也是奶奶将来故去之后,包裹蓝色头盖骨用的。 奶奶与古祠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们连同父母亲一直在隐瞒的,到底是什么?在这件事里面,我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以至于当初他们为了让我能够留在周家,不惜牺牲哥哥。 母亲口中的那个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用爷爷的话来说,它能够让周家三代人都卷入其中,而且所有人都对它无可奈何。 我将奶奶的陪嫁物重新放回了玉盒子里,然后拿起了父亲的画作,在灯下仔细地端详了起来,甚至是拿起画笔临摹,可都没办法看出其中的所以然。 不知不觉,已经看了好几个小时了,我半斜月式地躺在罗汉床上面,基本上是用自己的尾椎骨在支撑着上半身的,因而觉得腰酸背痛的,想起身煮杯茶喝。 可就当我起身的瞬间,可能是因为动作太大了,碰倒了头先奶奶没喝完的那杯茶,而且不偏不倚,茶水刚好洒在我已经研究完了,然后随意放在罗汉床上的父亲的画。 茶水一下子在画纸上面蔓延开来。 我急忙将画纸挪开,胡乱地抽了好几张纸巾,在画纸上面擦拭着。 突然,我发现,自己拿在手中的那两张画纸,上面的钢笔墨水因为被水浸湿的缘故,显得比之前颜色更加深,后面一张的图案能够透过前面的纸张,模模糊糊地显现出来,而两张纸重叠在前一起,居然合成了一串数字——1160294。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我将剩下的几张画用所有可能出现的组合重叠在一起,却没有另外的发现。 第七十四章 孔雀王镯 这些数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我仔细研究了好久,却没有任何头绪。难道只是巧合吗? 我瞬间在自己的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肯定不是巧合,父亲将这串数字用如此隐晦的方式藏在他的画作之中,肯定想告诉我些什么。而且,肯定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 要不,我去网上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这串数字的一些蛛丝马迹。 我在心中琢磨着,人却已经到了电脑边上,一手摁在了开机键上。 突然,我想起来在爷爷书房中拍下来的那本古籍,父亲着两张画重叠之后所形成的的图案,那个风格,怎么感觉有点像古籍中的文字。 我打开之前存放古籍照片的那个文件夹,将一张张图片前前后后地比对了几遍,却没有发现与画作相同的图案,不得已我放弃了,将画作中的那串数字输入搜索网页之中。 可惜,百度搜索出来的,都是一些类似于快递单号,以及化学式的东西,基本上都不能给我一点点的的提示。 这个时候,我灵机一动,输入了“蓝色骸骨”四个字,果真,这一次有了一点收获。 原来,就如王之水所说的那样,在我国的考古历史上,还真的挖掘过蓝色的骸骨,只是那时候刚进入瓦屋山中,我手头上所掌握的信息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所以他关于蓝色骸骨的描述我也是听过就没了,而此时此刻,但蓝色骨骸的挖掘地一出现,我立刻就想到了奶奶。 “2013年,在云南祥云县大波那村就曾意外发现了一座古墓,古墓中的尸骨也是蓝色的,而且这些蓝色物质在头骨比较明显,身上比较浅。” 奶奶曾说过她的娘家在滇西,而祥云县就位于云南滇西。 蓝色骸骨、黄金丝帛、红色寿衣、终身不嫁、黑色星盘、暗红石片,这中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让人不得不承认,古祠与奶奶,可能是同属于一个种族。 我关了电脑,躺在床上面,天边已经有朗朗的光束闪现出来了。那块巴掌大的暗红石片被我捏在手中把玩着。 这么小小的一块东西,表面粗糙不堪,也看不出多贵重,可能扔在街边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偏偏就是这么一方小小的石片,居然能够将那么多的人,甚至是超乎我目前所知道的这些人,卷入其中,你到底有什么能量呢? 我看着窗外的太阳光渐渐地爬上窗台,看了看钟表,早晨的六点钟,大概是时候了。我在心里对自己默讲了一句,然后换了身衣服,也没跟爷爷奶奶和继生湘玉打声招呼,就径直打开了周家大门,然后叫了一辆车,往市区前去。 还有一个人可能有能力替我鉴别这一枚石片,那就是王叔,市博物馆的馆长。 王叔的知识渊博,拥有和常人不同的鉴赏能力,具有良好的古代文化底蕴,而且,他对古代少数民族的祭祀具有颇深的研究,所以找他应该没错。 他与爷爷的交情很深,小时候,他那时候还没当上馆长,可能比较清闲,经常来周家老屋同老爷子一起甄别古品,我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吧。 我在车上同王叔通了一下电话,老头子听说我有一个连爷爷也看不出来道门的宝贝要给他鉴别,兴奋地跟什么似的,说在博物馆等着我,让我千万别食言。 周家老屋坐落在一座小镇上,距离市区有一定的路程,因此,我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达博物馆。 一进博物馆,王叔已经在大厅等着我了。 “沧儿,这边来。”老头子一见到我就高声地打招呼,也不管他的声音所造成的回音在偌大又寂静的博物馆中荡漾了好几圈。 “王叔好,”我笑着打招呼。 “你这小子,好几个月没见到,怎么人憔悴成这个样儿啦,年轻人啊,少熬夜,多读书。”老头子看着我,和蔼地说道。 “知道啦,王叔,我在家听爷爷这些话都听得耳朵出茧子了,没想到来您这儿,还要继续听。”我说道。 “好了好了,人老就是会啰嗦吗,先去办公室,我给你带了你最馋的那家人的小笼包呢。” “王叔,”一听到小笼包,我的两眼直发光,“您怎么像个老神仙一样啊,这样子会长命百岁的。” “你这小子,嘴巴就是甜。” 王叔边说边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夹着麦香味的肉香扑鼻而来,让我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呐,吃吧,还有豆浆。”王叔将早餐往我面前一推,然后说道。“那个什么东西你拿出来,你吃东西我看东西,两不相误。” 我听后,将上衣口袋里那个装在封口透明袋的暗红石片拿了出来,递给了王叔,然后便狼吞虎咽起来。 王叔接过封口袋,站起身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戴上了手套,然后仔细地研究起来。 我也没管他,坐在沙发上享受着儿时的美味。 大概过来十来分钟,我的早餐吃完了,桌子上面的残骸也收拾干净了,才慢慢地走到王叔边上问道:“王叔,看出什么苗头没有?” 王叔皱着眉头说道:“沧儿,我能在这上面刮一点点粉末下来,然后拿去化验吗?这现在还不好说啊,一切要等化验的结果出来,才能验证我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就王叔的经验,他刮一点点粉末下来应该不会对整个暗红石片造成什么破坏性的影响,于是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王叔见我同意了,跟我讲让我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一会,他要去实验室中才有设备能在不破坏石片的情况下,取出一点样品出来。 我在王叔的办公室坐着无聊,就翻起了他书架上的一些书籍。突然,一本杂志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本杂志的封面,画着一直金镯子,上面有四个大字——孔雀王镯。 金孔雀的两只翅膀围成一个圈,高昂的头和长尾镶嵌在手环之上,整个看起来高贵大气,最关键的是,这只镯子,与作为奶奶陪嫁物的那一只镯子,一模一样。 我翻开了那本杂志,找到了关于镯子的那一篇文章,了解到了这只镯子是今年年初,一位渔民在鄱阳湖魔鬼三角遭遇黑色风暴之后,在被卷入湖底的漩涡时,意外得到的。 鄱阳湖魔鬼三角,父亲也曾在日记中表示,他要带母亲去鄱阳湖的魔鬼三角寻找治疗枯萎症的方法,难道,这个地方,也与奶奶的家族,还有古祠,有什么牵连吗? 第七十五章 新闻 在回家的路上,我又将那本向王叔要来的杂志上那篇关于孔雀王镯的文章仔细地读了好几遍,虽然没什么收获,但是隐隐能够感觉到,这只孔雀王镯应该不是孤品,在鄱阳湖魔鬼三角的湖底,应该是有一批类似于孔雀王镯的宝藏,难不成里面也有类似于黑玉星盘或者暗红石片之类的东西吗? 文章里称孔雀王镯是今年年初一位渔民发现的,所以我想着既然都已经登上了杂志,那么晚上不知道有没有关于这个镯子的一些新闻,于是便打开了手机百度,然后输入了孔雀王镯四个字,然而没有搜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突然,我灵机一动,将手里那本杂志封面上你只硕大的孔雀王镯给拍了照片,然后用照片在百度上搜索,这一次,几乎是没有信息弹出来。 这个时候,我索性输入鄱阳湖魔鬼三角,这一次,有很多条关于这方面的信息,百度搜索结果的最上面,是一则三天前的新闻报道。 新闻报道的题目是——国家专业考古队伍深入鄱阳湖深处寻找“神丸号”。 那是一则视频,我不由得点开来看,那是在一艘船上拍摄的,受访者是一个老头,看起来像是这支队伍的队长,他对着镜头向记者声称,这一次,他们动用了考古队伍中实力最高的两名潜水员,他们不仅潜水技术高超,而且年纪轻轻便经过了数次的考古活动,并且有特别丰富的野外作业经验。 老头显得很兴奋,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讲着,我看到了他的身后有两名已经穿好了潜水服的男子,他们背对着镜头,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这个时候,好像是湖中突然起风了,两名潜水服男子其中的一人转过头来,对着老头说了一句什么话。 霎时,我握着手机的手心冒出了一层冷汗,那是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庞。 “哥哥,”我在心中默念着。 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相连的关系,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觉得真的是应了那句话: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而已。 如果不是当初母亲的一念之差,那么彼时在鄱阳湖船上的那个人,就应该是我。 这个时候,镜头一闪,另外一个人也转过头来了,但是那个人已经戴上了呼吸器和眼罩,所以看不清脸,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人就是陈默。 陈默同哥哥交流了几句,然后他们俩一同离开了镜头的视线范围。 我将视频往回拉,在哥哥转过头来的时候按下了暂停键。 哥哥肯定是知道很多关于这件事的内幕,他与陈默去鄱阳湖的魔鬼三角,肯定不是寻找1945年日本神丸号沉船那么简单,一定是与古祠,与黑玉星盘、暗红石片有关系。 至此,我在心中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定,也要前往鄱阳湖的魔鬼三角地区探个究竟,说不定,还能兄弟相遇呢。 回到周家老屋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爷爷没在家,应该去开店了,张继生和奶奶坐在前厅喝茶闲聊,湘玉则才刚刚起来,正在洗漱。 一见我进门,奶奶便数落道:“你这孩子,一大早跑哪儿去了。” “奶,我去找王叔,向他请教了一些事情。”我说着,坐在张继生的边上,端起一杯工夫茶,一口喝了下去。 微微还有点烫嘴的茶水很是解渴,微带苦涩的味道滑过舌尖,能够让人瞬间耳目清醒。 “你一大早就去市博物馆回来了啊,你这孩子,想到一出是一出,吃了早餐没有啊,我还在锅里给你留着呢。”奶奶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去帮我拿早餐的样子。 我急忙说道:“奶,我吃过了,王叔给我买了小笼包呢。” 奶奶听到此话,也没做下来,说道:“你王叔就是宠你。既然你回来了,就陪继生和湘玉吧,我出去买菜,中午给你做生煎鸡。” “哇,奶奶,好久没吃了,我一想都要流口水啦。”我一听到生煎鸡,尽管不饿,还是馋得咽了一下口水。 “好好,中午给你们吃个够。”奶奶说着,就回房换衣服,然后拎着菜篮子出门了。 奶奶一出门,张继生就神秘地同我说道:“周沧,你家奶奶那个金蚕可真管用,我这昨晚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做梦,时间也没有被偷走。” “真的啊,继生,那真是太好了。”我随口附和着,但心中却觉得,这应该是他的心理作用。在古祠中,张继生应该是经历过什么事情,让他的心理蒙上了阴影,所以才会有时间被偷走了的错觉。 人的潜意识是强大到我们无法想象的。 “但是,奶奶说金蚕只能暂时压制我这个病,有效期是二十一天,二十一天过后,就会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而且金蚕的效用,只有一次。”张继生说道,但是他的眼中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焦虑,感觉像是已经找到了二十一天之后对付这个病的方法的样子。 “继生,我觉得,你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心理医生比较好,我觉得你这个病,很大程度上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紫砂壶上的水开了,我边说边端起水壶,将滚水倒入到茶盖碗之中。 “周沧,我要去鄱阳湖了。”张继生端起了我刚泡好的茶,放在嘴边吹着,然后说道。 “鄱阳湖,”我一下子站起身来。 “是的,三天前,国家一只专业考古队的两名潜水员在鄱阳湖魔鬼三角地区失踪了。”张继生说道。 国家专业考古队两名潜水员,在鄱阳湖魔鬼三角地区失踪,那不就是哥哥和陈默吗?我的心一下子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那只考古队是隶属于我们这个组织的,而且,这一次的鄱阳湖之行与迷魂凼探寻古祠都是同属于一个行动中的各自不同的部分,这两天,我通过一些关系,得到了一卷秘档,得知当初陈教授也曾去过鄱阳湖的魔鬼三角,所以我觉得在鄱阳湖中,可能存在着能够治疗我这个疾病的东西,就像是类似于治愈湘玉的空气栓塞症的那个蜜蜡棺一眼的东西的存在,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张继生说道。 “鄱阳湖魔鬼三角地区被称为‘中国百慕大’,你一个人去的话,太危险了吧。”我说道。 “危险肯定是存在的,在瓦屋山中,也是危险重重,最后我们不也平安地走出来了吗?而且,考古这个行业,本来就是存在着一定的危险因素的。再说了,为了我这个病,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一闯的。” “继生,那我同你一起去吧,你知道的,我的潜水技术很好,这些年来,我没少参加一些潜水活动,两个人在一起,如果遇到个什么事,也能够相互照应一下。”我说出了最后这句话。 张继生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你们都知道,瓦屋山古祠可能或多或少与我周家有点联系,既然古祠与鄱阳湖魔鬼三角之间有关系,那么我也要去看看能不能解开一些谜团。”我说道。 “既然这样,那好吧,不过,这一次,你一定要在你爷爷奶奶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够去,不能贸然行动。”张继生说道。 “也算上我一个名额吧。”湘玉的声音从天井里传来。 第七十六章 老李 “湘玉,你整理一下心情,然后准备回美国读书了吧。”我有点意外地看着她,然后说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瓦屋山,还有接下来的鄱阳湖,其实都算是学业的一部分啦,这些经历能够增长我的实践经验,这样一来,我的博士论文也更加有素材可以利用了。再说了,我的博士生导师就是一个中国迷,因而,我的这些经历他肯定感兴趣,这对我的学业有很大的帮助。”湘玉一边拿着奶奶给我们准备的甜心红薯,一边走过来说道。 “可是湘玉,我们去鄱阳湖,一个必备的技能就是潜水,你可以吗?如果你不会潜水的话,也是在岸上看着而已,对你的考古实践经验一点帮助也没有的。”张继生将一杯茶递到了湘玉的跟前,然后说道。 湘玉看着我们,然后“噗嗤”一声,笑着说道:“我的潜水技能不能说超过你们,但是,一定不会比你们差,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在瓦屋山中,即便是危险重重,我也没有因为是女孩子,然后体力跟不上你们,从而拖累了你们是不。” 说到这里,我还真的觉得,湘玉的体力可能是我们几个人之中,除了陈默之外,最好的一个,大概是因为斯坦福大学原本就要求它的学生德智体各方面都要均衡发展吧。 “湘玉,如果你考虑清楚了,那我们一起去也没什么问题,你的知识储存量那么庞大,说不定在鄱阳湖中还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呢。”张继生说道。 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摁下了接通键。 “你好,周家小哥,我是老李。”电话那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一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是老李,我的气突然不打一处来,怒吼道:“老李,你居然还有脸打电话来给我,当时我托付你将我的东西通过陆路给带回来,你倒好,给我整了个快递,万幸东西没有丢,如果丢了,我看你要怎么办才好。” “周家小哥,你消消气,我老李如果是那样邋遢的人,少爷也不会将你们这一群人都嘱托给我照顾吧。少爷做事那么谨慎,你就算是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少爷吗?”老李顿了一下,“嘿嘿”了两声,接着说道:“当时你让我将那东西通过陆路护送会周家,我立刻感觉到那肯定是一个万分重要,且不容许有任何闪失的东西,所以立即请示了少爷,动用了陈家专用的私人飞机。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保护周家不被窃贼盯上了,东西到达你们所在的那个小镇之后,就走快递的形式,但是,是专人专送,万无一失的。” 原来,是我误会了老李。陈默家居然后私人飞机,这是一个多庞大的家族啊。为何有如此丰富家底的陈家,也对古祠以及鄱阳湖底的东西孜孜不倦地追寻着呢?这背后肯定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周家小哥,你还在听吗?” “在听,老李,不好意思,我没弄清楚事情,错怪了你。”我有点难为情地说道。 “没事的,今天给你这通电话,不是为了跟你解释这件事,而是有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少爷让我告诉你,如果真的逃不过的,那倒不如自己抓住主动权。我已经给你们准备了最先进的潜水设备,在鄱阳湖的老爷庙等你们。” “陈默一早就知道我们会去鄱阳湖吗?”我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的,少爷一早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来的,让我在这儿等着你们。”老李说着,是一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口气。 “那他在哪里,他也进入鄱阳湖中了吗?”我问道。 “少爷没有说,我不知道。我的任务就是执行他给我下达的命令,其他的,不是我管辖的范围。”老李说道,“周家小哥,你们几位什么时候到,就联系我吧。” 老李说完,没给我多问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周沧,老李说什么了,陈默知道什么呀?”湘玉一见我电话讲完了,急忙问道。 “老李说,陈默让他给我们准备了潜水的设备,他在鄱阳湖的老爷庙地区等着我们前去。”我愣愣地回答着。 “陈默怎么知道我们会去鄱阳湖呢?”湘玉一脸的不解。 “继生,陈默也是隶属于你所在的那个神秘组织吗?”我从恍惚中醒过来,盯着一直沉默的张继生问道。 “周沧,我不知道。我们这个组织其实很神秘,且有严明的纪律。所有的成员之间,基本上都是要在某一次任务之中才会相互认识的,就像王之水一样,他可能就在你的身边,但是你不知道他也是隶属于那个组织,而且大家即便在一起执行同一个任务,也相互不会提及这个组织的。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组织,是一个隶属于国家管理的,正规的考古团队。”张继生说道。 “湘玉,你这么积极地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该不会也有什么神秘的身份吧。”我听完张继生的话,转头看着湘玉问道。 我的话让湘玉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在,虽然稍纵即逝,但仍被我捕抓到了。 “我哪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啊,说白了,就是想写几篇比较特别的学术论文,这样或许能够在业界之内一举成名啊。”湘玉轻轻地说着,眼睛也不回避我,整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 “哈哈哈,说不定我也有神秘的身份呢,只是我自己暂时还不知道而已。谁知道呢,管他呢,就一个劲地往前冲就是啦。”为了缓解略微有点尴尬的气氛,我只能拿自己开玩笑。 大家听了我这话,也都开始围绕这个话题聊开了。 只是,在谈笑风生之中,我的心中还是隐隐地有一丝悲凉。不是或许,我肯定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因为,我只比哥哥小三个月。 因为,我一出生就有神秘人想要来抢夺我。 因为,只有我才能找到埋藏在古塔之下的暗红石片。 因为,我的蛇皮与人首蛇身的雕塑,是那么的相似。 …… 吃完中午饭,湘玉和张继生去午休了,我则独自一人去了一趟爷爷的店里。 现在真是古董的低潮期,所以整条街基本上大家都没有什么生意,再加上是正午时分,所以大家都懒洋洋地躺在店里,或玩手机,或看电视。 爷爷奶奶都是守旧的人,所以即便是六月天,酷暑难当,只要我没在店里,老爷子都是从不开空调的。 用爷爷的话来讲,人要顺四时而行,空调这东西,本就是忤逆了时令。 我推开小店的门,爷爷正躺在竹藤摇椅上闭目养神,天花板上的老吊扇正在以最大的速度转动着。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推门的气流,所以睁开了眼睛。 “爷爷,”我站在玻璃门后,诺诺地打招呼。 “这么热的天还跑来店里,家里的同学都回去了吗?”老爷子坐起身来,将手里的紫砂茶壶放到边上的矮凳上。 “还没呢,我过来,是要跟您说个事。”我觉得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辞而别了,一定要征得爷爷的同意。 “要想搞什么幺蛾子。”老爷子站起身来,走到了右手边茶几前,拉开抽屉,在里面取出一淡青色的瓷灌,打开罐子,用手轻轻地敲出一些褐色的粉末在骨瓷杯中,然后取出暖水瓶,将开水冲入。 瞬间,一股清凉的薄荷味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我看着还在不停摇曳着的竹藤椅,小声地说道:“我要跟同学们一起去鄱阳湖一趟。” 爷爷没有开口,走过来将骨瓷杯塞到我的手里:“喝下去,快四十度的天,从家里跑过来,不中暑才怪呢。” 我一看,是行军散,接着一咕噜地喝了下去。 老爷子接过我手中的空瓷杯,缓缓地走到厕所里的水龙头下冲洗着,声音透过木板墙壁,穿了过来:“在藤椅上躺一会吧,又要出远门了,一定要身强体壮才行啊。” 老爷子,这是同意了? 可是,为何他的那句话,听起来,是那么的悲凉呢? 第七十七章 传说 我们第二天一大早,就坐着飞往九江庐山机场的飞机,离开了我所在的那个城市。 飞机落地之后,我们联系了老李,到达老爷庙之时,已经接近黄昏了。 老李已经在老爷庙附近替我们安排了住宿,是一座独栋的小别墅,里面所有设施俱全,我们拎包入住,晚餐也是在小别墅里面吃,大鼎杂鱼,颇具风味。 晚饭过后,老李提议带我们到老爷庙走走,说是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应当顺便游玩一下当地的名胜古迹。 我有点不大愿意,毕竟这一整天汽车换飞机,飞机换汽车的,我觉得整个人都累趴了,当下就想着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就瘫在床上。真不想坐着十一路车到处闲逛。 可是,张继生却表示同意了,他可能见到我脸上老大的不愿意,将我拉到一边然后说道:“周沧,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可能是一种古老的祭祀仪式,而这种祭祀仪式的背后,肯定能够带来巨大的好处,嗯,我们暂且把那个未知的东西成为好处吧,就是这个好处,驱动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来一直不畏艰难险阻的地追寻着。” “那这跟我们去老爷庙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解地问道。 “周沧,在考古挖掘之前,考古学家很多都会先走访附近的民间,从人文景观中挖掘有用的信息的。”等不及张继生回答,湘玉先开口了。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趁现在天色尚早,出发吧。”我说道。 老李是开车过来的,所以理所当然地成了我们的司机,吉普车径直将我们带到了老爷庙门前脚下。 这座庙看起来年代有点久远了,以花岗岩石条堆砌而成的庙基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岁月痕迹,庙门口上面有“定江王庙”四个大字,右侧有阶梯曲折而上, 进入主庙,正殿里有“定江王”塑像,所谓的定江王,其实就是一种巨鼋,传说当年朱元璋大战鄱阳湖,在康郎山一仗失利之后,坐着小船向鄱阳湖口的老爷庙方向隐退,陈友谅率领战船紧追其后,眼看就要追到老爷庙边,被一巨鼋所救,后朱元璋登基,他感念巨鼋当年的恩义,因而将其封为定江王,供奉在老爷庙中。 我们几个人正站在正殿的中间讨论着这屋顶的结构,一个庙祝打扮的老年人走了出来,老人家笑吟吟道:“庙里晚上少有香客,正好老朽当下得空,就让我领着几位在庙中走走如何?” “那敢情好,麻烦您老人家了。”湘玉礼貌地说着。 老爷庙庙群的总面积其实应该不过六七百平方米而已,正中间是主庙,两侧分布着龙王庙、同仁堂、大小客厅以及厨房等几个部分。 庙祝边走边跟我们解释老爷庙的故事传说,与我们从前听到的大同小异,还没走二十分钟,整座庙就逛完了。 庙祝很热情地邀请我们到小客厅中喝茶,是他老人家珍藏的老普洱。 今晚吃的大鼎杂鱼原本就有点咸,再加上走了这么一圈,我早已经舌干口燥了,一听到有茶喝,我不由得暗自地咽了一下口水,急忙回到道:“那就叨扰您老人家了。” “这有什么,孤山老庙,原本就孤寂得很,有你们几位相陪,老头子也很开心呢。”庙祝将我们带到了最里面一间比较小的客厅,然后让我们稍等一会,他去将茶具取出来。 客厅中的陈设很简陋,就是一张圆木桌,几把矮凳子而已,但是简陋之中却又蕴含着很大气的韵味,看得出庙祝应该也是一个胸中颇有丘壑的老人家。 客厅里有一扇大窗,推开窗页一望,正对着鄱阳湖,天已经完全黑了,湖面上隐隐约约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从渔船上透出来,加上远处的庐山,俨然是一副泼墨山水画。 老人家取了茶具回来,然后烧水、热罐、取茶、烫杯,一些列的慢动作,终于,茶杯中袅袅升起了白烟,我喉咙里的茶虫也早已在蠕动了。 庙祝的茶着实是好茶,我忍不住多喝了几杯,茶过三巡之后,庙祝与我们聊着聊着,开始讲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据他所言,1938年,日寇炸毁老爷庙的时候,老庙祝在被炸毁的主庙的废墟中捡到了一本古籍,那本古籍就藏在正殿里那只巨鼋的腹中。这个故事,就源自于那本古籍。 “你们知道为何老爷庙水域总是无缘无故会发生沉船的事故吗?”庙祝的故事还没开始,突然神秘一笑地问着我们道。 “之前不是有水下考古队下去考察过,说是有可能是地下的电磁场诱发了雷电,或者是这里狭管形的地势形成大风和龙卷风,所以影响了船只航行,才导致沉船事故频发。”湘玉说道。 “哼,”庙祝冷笑了一声,“姑娘你这套说辞是官方给出来的,实际上,这里面的水,不仅浑浊,而且很深呢,官方可能也研究出了点什么,但是肯定不会公布于世的。” “那您跟我们讲讲,这里头有什么古怪呢?”张继生问道。 “古书中讲,这老爷庙水域的地下,有一座皇宫。”老庙祝卖着关子道。 “皇宫,难不成还有人能够住在水下不成。”老李说道。 “哎,你这小兄弟算是问到了重点了,这座皇宫的主人,可能还真的是有能力能够在水中生活呢。”老庙祝笑着又给我们每个人添了半杯茶。 “能在水底生活,那不就是鱼吗?”老李取笑道,“不会是鱼美人吧。” 庙祝面对老李的调侃,他也不着急解释,不慌不忙地讲故事讲下去,“按照古籍中的记载,老爷庙水域只是一个中心点,是他们王所在的地方,以此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可能还有一座古城。” “它们的王,是谁呢?古籍中有没有记载。”张继生问道。 “就是鱼凫王,当年鱼凫亡国之后,就带领着他的族人隐匿于鄱阳湖底。因为他们原本就是鱼的后代,所以能在水下生活。”庙祝说着。 此话一出,我们不由得目瞪口呆,这是天方夜谭吧,鱼凫王,古蜀国的第三代国王,当年亡国之后,逃命到了鄱阳湖底。 虽说四川与湖北是毗邻,且又有长江相连接,但是,历史上的鱼凫王是否真实存在,还有待考究,况且即便鱼凫王真的存在过,那么能在湖底生活这一说法也不大符合科学依据啊,除非他是怪物。 一想到怪物这个词,不知道为何,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好像自己水下憋气的时间也比别人长很多,之前父亲还经常因为这件事夸赞我,说我是被上苍眷顾着的孩子,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不自觉地将自己与鱼凫王,同鱼美人联系起来。 庙祝接着说道:“书里面还有一副鱼凫王的图片,真的像是我们后来所说的美人鱼一样。鱼凫王他们崇拜的神,是一种人首蛇身的怪兽,他们称之为烛阴神兽,好像每年会在夏至日和冬至日祭拜,这两个时期,就是老爷庙水域最危险的时期,船只只要冲撞了他们的祭祀典礼,就会被卷入湖底的。” 一听到烛阴古兽,张继生、湘玉两个人礼貌性的微笑同时一滞,脸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是他们没有打断老人家,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 “老人家,那本古籍现在还在吗?能否借给我们浏览一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在了,1983年政府重新修缮这座古庙的时候,被政府收走了,说那是珍贵的文物,有极大的研究价值。就是那本古籍,也是一直被老庙祝藏着,我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得以翻着看了几页,后面还有大量的内容,我没来得及看。”庙祝的眼睛凝望着江面,轻声说道,“后面的故事,永远都成为秘密啦。”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是我们没有眼福能够亲眼目睹一下传说中的鱼凫王啦!”我微愣了一下,无奈笑道。 “前些年,好像听说过有人真的在老爷庙水域中捡到过一些刻着红色字体的石头,所以,也不知道这古籍中讲的这个事是真是假。不过,管他真假呢,权当我们的茶配,能让我们这壶茶,吃起来更加有味道就好了。”老庙祝抚着短须,眉眼中都是笑意。 月亮升高了,我们也告辞了老庙祝,回到了小别墅中。 这一晚,我一直在想着鱼凫王,在晚上也没搜索到什么信息。 老庙祝这个故事,如果放在以前,我会当做一次闲聊,听过就没了,但是,现在有了瓦屋山的经历,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个故事中的事物是否真的存在。 毕竟人首蛇身、烛阴崇拜这些同瓦屋山古祠的族人,是那么的相似。 第七十八章 放射性铅 这一个晚上,我一直做着奇奇怪怪的梦,梦里都是陈默和那个仅在镜头中惊鸿一瞥的哥哥,他们在鄱阳湖中遇到了鱼凫氏族在祭祀了,然后被抓去献祭。我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祭台之上,哥哥和陈默满身是血地掩护着我,让我赶快逃离。 我在鄱阳湖中一直游一直游,但是湖水茫茫,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的样子。突然,远处隐隐约约的像是有一艘大船,我拼命地向前游去… 当我一身大汗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之时,太阳已经满窗了。 还好只是个梦。我暗自地安慰自己。 同时,也有一个疑惑浮现在脑海里,陈默为何一直都在帮着自己,真的只是因为年少时同窗好友的情谊吗?还是另有所图的?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周沧,你起来了吗?可以吃早餐了。” 是湘玉的声音。 “我醒了,洗漱一下就过去,你们先吃吧。”我对着反锁着的房门说道。 “好的,那我们等你哈。”湘玉说着,紧接着就是她离开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瓦屋山一行之后,我好像有点被害妄想症那样,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总是会不自觉地给自己建立一层堡垒。 我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然后就到了楼下的餐厅,老李没有等我,已经径自在吃了,见到我进来,塞着一嘴的油条跟我打招呼。 “老李,”我笑着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湘玉见我坐下,站起来替我盛了一碗粥。 她真的是一个特别细心的女孩子,知道我是南方沿海地区长大的,每一餐早餐都离不开白粥的,所以特意准备了一锅粥。 “谢谢,”我笑着说道。 “周沧,”张继生将手里的油条撕开,然后扔进那碗冒着热烟的豆浆中,眼睛却看着我说道,“吃完早餐之后,我们可能就要往老爷庙水域出发,然后趁着白天,潜入水中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 “李大哥刚刚说,他已经与庙祝商量好了,我们可以暂时先寄住在老爷庙之中,等到我们这一次水下考古结束之后再离开。”湘玉说道。 我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老李,开口问道:“老李,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孙悟空,会七十二变啊,昨天晚上才刚刚跟人家认识,今天早上就已经将庙祝给搞定了,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大的方便,如果能住在老爷庙之中,对于我们的水下考古,真的会方便很多啊。” “不仅如此,他连船只都替我们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行动,所以,我们吃完早餐之后,收拾一下行礼,就往老爷庙出发了。今天天气看起来还不错,我觉得可以进行第一次的水下考古。”张继生说道。 “不过,”一直没有参与我们对话的老李突然抬起头来,然后看着我说道:“庙祝说,我你们三个人只能住两间厢房,因为另外一间厢房,被几个外国人给住了。” “外国人?”我不解地问道,“怎么外国人也对中国的庙宇感兴趣吗?” “听庙祝说,那是bbc拍摄组,正在中国进行一个什么节目的拍摄,我在想,他们的目的,或许跟你们是一样的也说不定。”老李说完,站起身来,将他面前的那副碗筷收拾好,然后走到身后的厨房里,把碗筷放在水槽下面冲洗干净,擦干手,才走回了餐桌。 这一幕,让在座的我们几个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涵养啊,不愧是陈默的得力助手。 早餐过后,我们几个收拾好行李,就坐上了老李的吉普车,前往老爷庙。 老李是一个做事极有规划的人,在车上,他跟我们讲会直接将我们送到了老爷庙水域的湖滩边上,我们的潜水设备也都给我们准备好放在船上了,等到了湖边,会有人过来将吉普车开走,把我们的行礼送到老爷庙中的。 “老李,你要跟我们一起进入老爷庙水域吗?”听完老李的话,我忍不住问道。 “我要给你们当船夫啊,不然你以为谁会冒险带你们进入老爷庙水域,还会让你们在里头潜水。”老李调侃自己道,“我李濯尘活到四十几岁,啥活都干过,就还真的没干过船夫,今天可以过一把瘾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老李的真名,原来这么好听,李濯尘。 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到了老爷庙水域的湖滩边上,有一个大概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见到老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然后恭敬地说道:“李大哥,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船。” “辛苦你了,这次事情办的不错,回头给所有的兄弟都添个鸡腿。”老李说着,将车钥匙扔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一把接住了,然后点头哈腰道:“谢谢李大哥。” 在年轻人的协助之下,我们几个登上了那艘小型的渔船。一上船,老李就钻进了驾驶舱,船一下子就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 没过多久,我们便进入了老爷庙水域的复地,这个时候,老李走出了驾驶舱,进入了船舱之中。 “老李,你怎么进来了?”张继生惊讶地问道。 “我启动了自动驾驶模式,”老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哇,没想到,这艘其貌不扬的小渔船,原来是内藏玄机啊,居然拥有这么高的科技,可以自动驾驶。 “几天前,少爷大概就是在这个地方下水的,你们几位准备一下,我用船给你们掩护一下,然后你们要找什么快点下去找,记住,虽说水肺潜水的时间可以好几天,但是这水里头危险重重,你们天黑之前,不管有没有找着什么,一定要回到船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有的是时间。”老李突然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同我们说了这么大一段话,让人不得不怀疑这老爷庙水域的底下,这小子是不是去过呀。 我们三个人各找了一出隐蔽的地方,准备换衣服。 我将潜水服、面罩、脚蹼、氧气瓶、呼吸面罩三下两除二地往身上套,然后准备喊张继生,这个时候,老李走到我的身边,悄声对我讲道:“周家小哥,少爷临走的时候有嘱咐,让你将东西带在身上。” “东西?什么东西啊?”我呆呆地问道。 “有些东西可能会认主,带在身上,比较安全吧。”老李看着我,诡异地说道。 我突然间觉悟了,陈默让我带在身上的,会不会就是那一方暗红石片呢。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王叔的电话,我急忙按下了接通键:“王叔,是不是有结果了?” “沧儿啊,是的,结果出来了,这里面的成分有点复杂呀,”王叔说着,像是又重新在报告上确认了一下似的,他停顿了片刻,我几乎都能想象得出,此刻的他,应该是坐在那张已经有点破旧的办公桌前,扶了一下老花镜,“石片的底质是由两种主要的物质组合而成的,这两种物质之间的比例接近与0.618:1,但具体是何种物质暂时还检测不出来。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上面那些珠状宝石样的东西,它主要组成成分是铅,而这种铅是全球罕见的高放射性铅,这种铅可能来自于陨石下落的大型铅矿床,或者是晚太古宙时期,在克拉通边界地壳,发生u/pb高分异时,形成的具有25亿年等时线高放射成因铅岩石形成的铅矿床。” “等等,王叔,你在讲什么啊,我一句都没有听懂。”我听得一头雾水,那边张继生和湘玉已经换好了衣服,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啦。 “目前,我国所出土的文物中,只有殷商的青铜器中含有这种放射性铅,业界讨论得最为激烈的是这种铅物质的开采地是哪里,因为据目前所有的史学资料,殷商时期的古中国境内是没有这种矿物质的。但是,我个人的观点是,这些含有这种放射性铅物质的出土文物,会不会其所在的年代,原本就比夏商时期还更加遥远,一个遥远到我国的地质中拥有这种放射性铅的矿物质的时代。”王叔在电话那头说道。 “王叔,你的意思是,我的那方暗红石片的年代,可能还在华夏文明之前?”我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包括三星堆出土的文物,其年代,也有可能比华夏文明还要长远呢。考古学这东西,原本就每时每刻都在打破我们的认知,你说呢?” “王叔,我这几天出远门了,回头我再跟您细聊。” “好,沧儿,那咱们回头再聊。” 小伙伴们已经将我围成一圈,一脸不解地看着我,我只好草草结束这通电话,尽管它给我带来的震撼,如同船舱外面突然掀起的水浪将船拍打的剧烈摇晃一般,翻天覆地。 第七十九章 狼牙柱 “周沧,出了什么事啦?”张继生看着我不解地问道。 我将手机放入防水袋之中,连同那方暗红石片,然后将其收到了潜水服的内侧衣袋之中,回答道:“我出发来鄱阳湖之前,曾经向市博物馆的老馆主请教了一点问题,他这通电话,是回复我那些问题的。” “哦,是这样啊,那如果没什么问题了,我们就准备下水吧。”张继生看得出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就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突然起风了,湖面上像要变天了的样子,看漫天的黑云从远处滚滚而来,你们要不要换一个时间啊?感觉这个时候贸然下水可能有点危险。”老李眉头紧皱地凝望着湖面。 “没事,这个时候,湖面上的行船少了很多,我们进行水下考古活动也不会太过于惹人注目。”张继生说道。“况且湖面下雨了,水底下可能一片风平浪静呢。” “我赞同继生的说法,如果庙祝所言是真的,那么这种极端的天气,我们进行水下考古的话,可能会有更大的机会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呢。”湘玉说道。 我原本就不想改期,再加上连湘玉这样一个弱女子都觉得这种天气没问题,那么我一个大男人更不能畏畏缩缩了,于是也跟着说道:“我也觉得没问题,反正我们是有氧潜水,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大家一拍即合,但是,老李仍觉得不放心,要我们放好引导绳,他对我们说道:“虽然我的潜水经验不多,仍然知道如果水下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没有引导绳的帮助,人在紧张的情况下,是极容易迷路的,而在水下一旦选择了错误的道路,可能就无法按时返回船上,导致可供呼吸的氧气会提前耗尽。所以,引导绳是你们每一次潜水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定要引导绳,这是你们回家的路。” 我们不得不感叹老李想得周到,于是大家都听从他的安排,一边放置引导绳,一边下水。 这一次他给我们准备的氧气罐是装有55%氮气和15%氧气的气罐,其目的是以备下潜到大约45米之后替换使用,因为随着下潜深度的的变化,水下压力增强,人体内肺部受到挤压而变小,能够吸收氧气需求降低,如果吸入纯氧,会出现醉氧的现象。 我们下到水底仅五六米深的地方,能见度就开始变低了,即便我们头上都戴着强光手电筒,也什么都看不清,四周围都是浑浊的淤泥,我们只能徒手在淤泥中摸索着。 “继生,这能见度太低了,还要再往下吗?”湘玉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再往下潜十来米看看,如果一直是这种情况的话,我们就先上去,周沧,你觉得可行吗?”张继生说道。 “没问题,”我回答着,顺带给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就在我们往下游了大概十多米之后,一直混杂着淤泥的水,居然瞬间变得清澈了,周围的景物忽然间清晰可见。 “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啦。”湘玉半开玩笑道。“这湖水,怎么好像有一层什么隔着一样,清澈与浑浊的界限这么明显,完全不用过度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这里的水质看起来特别好,可为何到了这一层,反倒没有见到任何一条鱼呢?”我疑惑地问道。 “你这一说,还真觉得有点怪,刚刚在那些淤泥里,都有鱼群在游走,这里却一条鱼都没有,真是奇哉怪也。”张继生说道。 “周沧、继生,你们看,前面好像有一些狼牙状的巨石,我们过去看看。”湘玉指着前方不远处说道。 她头上的疝气灯照射着手指所指的地方,着实是有一些上端很尖的石柱。 我们游了过去,发现这里湖底居然有一个由一些巨大石块堆积而成的小岛,我们远远看到的那一根根类似于狼牙状巨石的,将这个小岛,围在中间。 “难不成,庙祝所言无虚,这老爷庙水域的地下,真的藏着一个古城。”张继生有点兴奋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肯定又是一条震惊整个考古界的大新闻。” “也不一定,我看这些碎石,也有可能是地质运动之后的产物。”反而是湘玉冷静地说道。 “我觉得是自然形成的几率好像不大,你们看,这石柱群的大小以及相互之间的间隔,有那么明显的人工痕迹。”我说道, “不要猜测,让事实来告诉我们。如果真是一座古城的话,那么,里面肯定会有要留下人文的东西。”张继生说道,往前游了过去。 “你们看这巨石上面的那些隐隐约约出现在水草后面的纹理,很明显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绘画上去的。”我说着,游上前去,将附着在巨石上的水草给扯下来一些,让巨石露出了其真面目。 果真,里面有一些彩色的岩画。 “大家帮忙一下,把巨石上的水草给割断,然后才能够看清楚壁画画的到底是什么?”张继生说着,已经拔出了短军刀,将开始割断上面的水草。 我们见状,也都取出短军刀,不断地割着水草。 大概过来半个小时,大概有六七十平方米左右的石柱裸露在我们的面前,上面彩绘着一幅看起来还算比较完整的壁画。 焦灰色的石柱上,用彩色颜料绘满了人物以及景色,画面的大小,几乎是参照这原物的体积,所以栩栩如生。 我们往后游了一点,以便于能够全局地浏览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部分石柱上的壁画。 满壁的线条与色彩,与古祠中的浮雕迥然不同,我们感觉就像被美包裹着一样,那是一种生动的美。用一种写实的手法,呈现出这个种族真实生活的美。 画面大致是这样的,一个族群的王在向高高坐在云端的人首蛇身天神祈愿,大概是在祈求风调雨,他的子民能安居乐业。 天神身下风起雷鸣,天降祥雨,干枯的湖泊中,开始泛起了阵阵的水花,匍匐在地上的族人忍不住将手抬高过头颅,拍手欢腾。 为了答谢天神的大恩,王请出了十二时辰君前来为天神献唱,生旦净末丑使出了浑身解数,赢得了满堂喝彩。 我们眼前的这一副岩画,大概是因为篇幅的限制,所以整幅画作中,只有天神天仙才得以正面出现,其他的人物形象,包括这个种族的王以及他们的子民,都只能看见背影,所以,在这幅壁画中,暂时没办法看出来画上这些人是不是如同庙祝所讲的,是鱼凫王的后人,是人鱼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老爷庙水域的地下,肯定是有文明出现过的。 “你们看,这一副岩画,好像是在求雨,而且是已经成功了的样子。”湘玉指着上面的祥云说道。“不知他们用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特殊颜料,居然能够在湖底屹立几百上千年,且都已经噙满了水草,还不会褪色。” 湘玉说着,又往前游了一点,然后有点兴奋地对我们说道:“周沧、继生,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吖,这祥云上面端坐着的人首蛇身像,他的头,会随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而低下上仰,左右摆动呢。这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原理,你们知道吗?” 由于湘玉与壁画的距离拉得很近,所以头顶上的疝气灯能够将壁画的局部照的透亮,我几乎是和张继生同时察觉到壁画的不对劲了。 “湘玉,快点往回游,岩画有古怪。”我急忙喊道。 但是,几乎在我的话喊出口的同时,对话机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是巨大的嗡嗡声,在这不经意间,我的耳膜几乎是要被震破了。 湘玉没有听到我们的喊话,她距离壁画太近了,且还在观察壁画上面的颜料,所以没有察觉到壁画的变化—— 祥云上面那幅人首蛇身像,此刻一张活生生的人脸,正透过壁画上那一层薄薄的颜料,整个呈现在我们面前。那是一张会动的人脸,此刻,正龇牙咧嘴地,往下盯着正在用手触摸这壁画上十二时辰君的湘玉。 条件反射地,我就要冲上去将湘玉拉回来。 这个时候,张继生游到了我的身边,用手比划着,似乎想向我表达什么紧急事件。 我们的对讲机怀了,脸上又戴着面罩,所以我根本看不明白张继生想说什么。他比划了很久,可能觉得对牛弹琴吧,索性将他身上的牵引绳拉到了我的手中。 我这一看,被吓了一跳,我们的引导绳上,像是被什么锋利的金属片割过一样,已经出现多处参差不齐的裂口。 最重要的是,牵引绳所显示的长度,与我们下潜的深度,好像对不上号。 湘玉应该是已经发现了人脸的存在,之间她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就要往回游,但是脚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水草给缠住了,身体失去了平衡,基本上是挣脱不开。 这个时候,湘玉身上的那条牵引绳突然嘣的一下断裂开来,她整个人被吸入了石柱里面。 第八十章 壁画 “湘玉,”我大喊了一声,朝着壁画的方向冲了过去。 但是,壁画上的人脸突然间像是又躲进了石柱之中了,肉眼不再能够观察到。 我拔出短军刀,在石柱上不停地扎着,但是,由于水下的压力以及石柱的硬度问题,我几乎是不能伤及石柱的分毫,更别说是在石柱上劈出一个口子,将湘玉从石柱中救出来。 就当我转过头来想让张继生过来帮忙的时候,却发现张继生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对头,像是缺氧一样。 老李所提供的潜水设备都是最先进的,甚至可以与国家的科考队相媲美,我们这下水还不到两个小时,不可能氧气就耗尽了,再说,我们的装备是一样的,我这还在自由呼吸呢。 “周沧,”是张继生痛苦的声音。 这抽风的对讲机突然间又恢复正常了。 “继生,你怎么样了。”我着急地问道,快速地往他那边游了过去。 “我这氧气瓶不知怎么了,突然间好像氧气快完了一样。”他说话这会儿,已经在解下呼吸器了。 我一听,觉得这可非同小可啊,在水下没有水肺的话,张继生他是待不了几分钟的。 “继生,你快点顺着牵引绳回去,然后在船上等我,湘玉还在石柱中,我们不能放着她不管。”我着急地说道。 这个时候,张继生已经扯下了呼吸器,只剩下一个眼罩,他将氧气瓶也给丢下,没有回答我的话,轻装快速地上浮,顺着引导线往回走。 就在张继生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前时,我发现自己的氧气罐好像也有点问题,输送的氧气量明显变少了,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突然将氧气管给捏住那般。 怎么办,湘玉还在石柱里,我这氧气罐也出现了问题,难道真的要放任湘玉不管,然后先回到船上吗? 我的内心在挣扎,从小到大形成的价值观让我不能这么做,但是人性的求生意识却在不断地告诉我要赶快顺着牵引绳回到船上。 这个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呼吸器和氧气瓶全都脱下来。 “在水下,最重要的是克服自己的恐惧心理。”突然间,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第一次跟父亲潜水之时,他告诉我的。 “要知道人原本就是海洋生物进化而来的,所以,你要相信,我们的身上具有在水底生活的本能,只是这千万年过去了,我们将这种能力给遗忘了而已。” “沧儿,只要你在水中,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把自己当成一条鱼,人的自我暗示能力是很强的,当你把自己当成鱼,身体就会以为自己是鱼。” 父亲的话,一句一句地在我的脑海里轮回地转着,这些话,正在引导着我的身体。 慢慢地,我调节心跳,放松肌肉,让自己重新飘到了石柱边上。 我知道自己潜水的极限时间是23分钟,所以,我调整好状态,告诉自己在20分钟之内,找到湘玉,并且将其平安地带到船上。 反之,就放弃。 “周沧,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我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人一旦安静下来,且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总是能够发现一些在先前被忽略的东西。 就如现在,我飘在岩画之前,就突然发现了,坐在祥云上的人首蛇身画像与岩画的其他画像所绘画的手法略微有点不同。 人首蛇身像的绘画手法接近与写实,特别其面部的线条与色彩,几乎就是一副油墨画那般,而在人首蛇身相下面的王上、匍匐与地上的族人以及十二时辰君,虽然也是以写实的手法,但是总体看起来就是比较随意,没有人首蛇身像那么慎重。 我向前游了几步,然后用手在石壁上摸着,虽然隔着潜水服,我还是能够感觉得到石柱上的壁画像是画在一层丝绸之上,那种触感,有说不出的丝滑。 难道,这里面是双层壁画。 想到这里,我用手上的短军刀在石柱上刮着,因为如果是双层壁画的话,应该可以将上面这一层给刮下来。 可是,短军刀在石柱上摩擦了许久,石柱上的壁画却完好如初,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刚刚用短刀刮过的地方,居然渗出了一些深红色的珠状液体,感觉像是血。 难不成,这壁画中的人物肖像,还是活着的。 我近距离地盯着这幅有点庞大的壁画,突然间,手中的短军刀在手中脱落,人也往后蹬了几米,心跳一下子加快。 在石柱上的画像中,在那些匍匐跪在地上的族人里,我似乎发现了一个人的背影,有点像是湘玉。 与此同时,对讲机像是又受到了什么干扰似的,发出剧烈的“嗡嗡嗡”声,我被吵得头痛。 突然间的情绪变化,让我的身体各个部位都难以协调,以往最高记录可以憋气23分钟,现在看来应该十五分钟还不到。 我稍微吐出了一个气泡,然后打算再次游近前,看个究竟。因为湘玉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壁画之上的,这很有可能是我眼花了。 因为在水下二十多米深的地方,几乎是进入了绝对的黑暗,我对身边所有景物的观察,其光源都来源于戴在头顶上的那盏疝气灯,再加上心理因素等问题,极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就在这时候,从狼牙巨柱群的后面,突然涌现出大量裹带着泥沙的浑浊的水出来。 啊,我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该不会是遇上了水底沙尘暴了吧。 大量的泥水源源不断地从巨柱群后面涌现出来,周围的能见度一下子就降低到三米以内了。 这下子真的没得选择了,只能打道回府,先回船上,等这阵沙尘暴过去之后,在下水查看情况。 老天爷,您可千万要保佑湘玉的氧气罐没有出问题,这样的话,她在水下生存几十个小时不成问题。 虽然心中还是有一股强烈的自责感,但是我还是循着引导绳,让自己快速地往水面上冲。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脚被谁拉住,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我整个人都往下拖了好几米,牵引绳也脱落了。 糟糕!是不是遇上了传说中的水鬼了。 小时候家乡一直有这样的传说,死过人的湖泊里就有水鬼,它们会在水中待上三年,三年时间一到,就会找个替身守湖,然后自己投胎去。 就近现代以来,不只有多少人丧生在老爷庙水域之中,如果家乡的传说是真的话,那么,这湖底的水鬼应该不计其数。 刚刚对讲机受到的干扰,难道就是它们造成的吗? 本身身体里的氧气就已经极度不足了,再加上被不明生物拖住了腿,我条件反射地挣脱着,所以,一下子就憋不住气了。 我的胸口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有无数的夹带着污泥的水从我的鼻腔、口腔中灌了进去。胃内的积水越来越得多,让人忍不住想要呛咳,心跳得特别快,四肢渐渐地失温了,好像呼吸也停了下来。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瞪着一双大眼睛,几乎贴着我的脸。 他的皮肤是冰凉的,身上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我的脑海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水鬼。 第八十一章 木帆船 “呼…”、“呼…” 一阵阵凄厉的声音在耳际掠过。 我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眼前一片灰蒙蒙的,滚滚的乌云似乎在触摸着自己的脚尖,整个身子都处于摇摇晃晃之中。 胃绞着痛,在一片翻滚之下,我干呕出一口黄色的酸水。高强度的胃酸在口中喷出之时,顺带着将我的牙齿也给浸泡软了。 我将口中残余的酸得发苦的汁水连同唾液悉数给吐了出来,胃暂时没有怎么折磨我了,连带着头脑也觉得清醒了些,人没有那么的不舒服了。 蚕豆大的雨滴,在墨黑色的云雾之中,也被染成了黛绿,一颗一颗地拍打在我的脸上,不知雨中是否夹带着细小的冰炮,只觉得脸被抽得生疼。 眼罩早已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只是紧贴在身上的潜水服,把皮肤捂得闷热难耐,那些被禁锢在体表的汗水,没有空间可以散发出来,反过来像是又要钻进我的身体里那样,把我的皮肤都给泡得起了白皱。 天地像是混搅在一块,我屁股下面的那片坚硬,是一块块旧船板拼接而成的,历经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磨砺,已经斑驳不堪,可却依旧坚挺地在烟雾缭绕的水面上航行着。 这该不会是已经在通往地狱的路上了吧。 我四周张望了一下,任由风雨肆无忌惮地袭击。 小时候听奶奶讲过,老天爷下来收人的话,都是用船,整船整船地载走的。 船依旧在水面上幽幽地晃荡着,可是,甲板上就只有我一个人,难不成,这一趟地狱之行,只有我一个乘客吗? 黄泉路上,也这么孤单。 此刻的自己,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说到底,人害怕的,终究不是死亡,而是死亡这件事。所以现在的自己,反倒是有种释然的感觉。 我尝试着站起身来,但是通身上下都是处在于一种酸软无力,夹带着丝丝疼痛的状态,再加上水面上的细浪一个接着一个,所以,我基本上是无法直立起来的。 “哈秋!” 忽地一阵大风来,我汗淋淋的身体被吹得直发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咦,这身体知冷知热的,似乎,我还没死呢。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用手捂着胸口。 “噗通、噗通、噗通…” 果真还活着。 我第一次觉得心跳的节奏那么好听,几乎是喜极而泣。 是谁救了我呢? 在湖底的时候,自己分明是被什么不明物体拖住了脚踝,且已经呛水了,生还的可能性基本是不存在的。所以,一定是有人将在水中已经濒死的我拉了上来。 可是那个救了我的人,为何又将我扔在这甲板之上,仍由风雨的鞭打,而不救人救到底呢? 会不会是陈默,亦或者,是哥哥? “陈默,陈默,”我的呼喊声在出口的瞬间,就被淹没在狂风暴雨之中,声音显得特别的微弱。 突然,帆布下面似有一个影子闪过,“哥哥,”我脱口而出,连自己都被吓到了。 原来,尽管素不相识,但是相连的血脉早已在我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就从内心最深之处认下了他。 黑影一下子又没了,像是钻进了船舱之中。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呼喊声吓到了他,但是能够肯定的是,那也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将我救出湖底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可是,他为何要躲着我呢? 我手脚着地,一膝盖一膝盖地往船舱入口那边爬了过去。 天气极端的恶劣,我感觉现在应该还是白天,但是漫天的乌云将白日的光亮全都遮蔽了,所以能见度很低,我大概能够判断出这是一艘中国老式的木帆船,甲板上的白色帆布已经破旧不堪,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之中,感觉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的样子。 突然,一阵低沉的笛声似是从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地传来。 我心中一顿,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是哪个缺德的,在这样狂风暴雨的天气里吹笛子,还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是尽给我这种处境的人添堵吗? 这个时候,风雨突然变大了。一个浪头从远远处掷了过来,几乎将这艘破旧的帆船给掀翻。 好在这艘船应该没有载什么重物,所以吃水不深,再加上帆布也破旧不堪,因而,它只是左右上下剧烈摇晃了几下,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遥遥地迎接第二个浪头。 可是,我却已经被扫到了甲板的边上,如果不是抓住了升帆的绳索,现时应该已经在水里了。 眼看第二个浪头已经接近了,我顾不上身体的伤痛,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瞬间移位到了船舱的入口处。 可是,船舱口不知道被谁从下面给关住了。 我一顿乱捶,可是收效甚微。 沉闷的笛声还隐隐约约地环绕在耳边,第二个浪头已经几乎要在船上着陆了。 这一次,我可就没有刚刚那么好的运气了。情急之下,我将帆布边上的绳索胡乱地在自己身上捆着,几乎就要把自己捆在桅杆之上了。 豁出去了,反正船在人在,船翻人亡。 “轰”的一声,第二个浪头越过了甲板,我闭上眼睛,任由冰凉的湖水从自己的脸上冲击而过。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甲板上到处都充斥着白色的泡沫,还有一股浓郁的腥甜味。 手一摸,满是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是血。 原来刚刚水流的速度太大了,我又是正面对着浪头的,水流的速度太大了,以致于自己的鼻腔被水流给击伤了,就连身上那套潜水服,也已经被水浪给击破了,有皮肉从里面翻了出来。 眼看着第三个浪头已经在远处生成了,我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如果放任自己被这样的大浪冲击着,不下十次,我肯定只剩下一副白骨,血肉都给湖水带走的。 怎么办呢?在湖底九死一生,我的体力基本上已经到了极限了,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去撬开船舱入口的那个门。 说实在,看到了第三个浪头已经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心底里已经慌得不行,觉得自己这些天来经历了无数的风雨,都有惊无险地走了过来,没想到今天这条小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突然,我灵机一动,朝着甲板上那个船舱的门大喊:“黑玉就在我这里,只有我才知道黑玉的秘密。” 我与命运做了最后的一搏。我赌船舱里有人,且这个人,与我们是同道中人,都是为了这所谓的黑玉背后的真相而来的。 可是,十来秒过去了,那块甲板仍然纹丝不动,我一下子就泄气了。 远处的浪头,已经到了船边了,这一次,它没有摸过帆船,而是将整个船高高地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几乎就是站在风口浪尖。 突然,绑在身上的绳索嘣的一下,裂成了几段,我失去了绳索的作用力,一下子就被惯势掀趴在地面上,就要顺着甲板倾斜的方向往下滑。 这个时候,船舱的入口处那块甲板突然掀出了一道小口,一直满是毛发的手伸了出来,一把拉住我的脚踝,将我整个人都拖进船舱之中。 风浪依旧在蹂蹑着这艘破船,我的身体完全进入到船舱里之后,脚踝上的那只毛手便松开了。 我不明就里的,几乎是眼睛都来不及睁开,就整个身子一空,从船舱连接甲板的那条螺旋状的楼梯上直接做自由落体运动。 紧接着,就是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脊椎散发开来,几乎是延伸到了头发尾,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摔成好几段一样,动都不敢动。 “年轻人,你还好吧。” 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在我的右手边上传来,我挣扎着将头微微地转动过去,发现在我的边上,居然躺着一个人老外。 第八十二章 黑轿子 老外人高马大的,满脸的胡须,一双眼睛圆又大,还有那股似有若无的腥臭味。 这张脸,为何那么的熟悉。 猛地,我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样——他,就是湖底的那个水鬼。 就是他,差点让我葬身湖底。 突然之间,我的气不打一处来,就想要挣扎起身朝老外打几拳。 无奈,身上的疼痛实在是太过剧烈了,基本上是不敢动弹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在挣扎,老外他从地面上爬起来,然后悄声对我说道:“别太大动作,你听。” 老外的表情异常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在吓唬我的样子,我反而像是被唬住了一样,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的心这一静下来,就断断续续地感受到了这空气弥漫着许多不连续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很多人在忙碌着一件什么事那般。 如果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的话,还能通过音色分辨出这些声响里面一些声音的来源。 就像刚刚,我听到的那一声,隐约像是两个相向而行的人,匆忙之间,不小心将对方撞了一下,肩膀的疼痛让人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哎呦”。 就如现在,那一声“噔、噔、噔,哐当~”,根本就是一个金属器皿从高处滚落下来的声音。 还有很多我们生活中一些熟悉的场景里经常会发出的声音,我如果闭上眼睛的话,几乎能够从这些声响中,脑补出一整幅完整的画面。 老外应该比我更早地发现了船舱中的怪异,所以才会示意我别出声。 这个老外,与我们同时出现在老爷庙水域的湖底,而且刚刚我表示黑玉在我这里,他立刻就开启了船舱的门,所以,他肯定也搅在这件事中的。 最后一片星盘碎片,会不会就在他的手里呢?他来鄱阳湖的目的是什么? 老外见我一动不动的,就扶了我一把,将我托着坐起身来。 “年轻人,这个船里有古怪,我们必须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办法离开。”老外的中文很好,甚至还带着一点儿京腔,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蓝色的眼睛盯着我。 “什么古怪呢?”我疑惑地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但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赶快离开。”老外说道。 “可是茫茫的鄱阳湖,广袤的湖面上没有半艘船,我们离开了它,会葬身湖底。”我无奈地说道。 “现在船舱里暂时太平着,所以我们先在这里呆着,等外面风浪消退一些,再作打算吧。” 老外说道,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盏疝气灯,然后打开。 在疝气灯光源的照射下,我一眼就认出了这盏疝气灯是我的,果真,在湖底对我使黑手的那个人,就是他。 我刚想与老外理论,责问他为何在湖底的时候,要拖我的后腿,让我差点丧生。 可是,随着老外的手一直在船舱中上下窜荡的疝气灯光速,突然移动到了一个东西上面,这东西让我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活生生地又给咽了下去。 一顶黑色的轿子,晃晃荡荡地出现在船舱的正中央。 乌木雕花,黑色的帐幔,似乎在疝气灯照射过去的那一刻,依稀之间,轿子里面像是有金丝帛衣在飘扬。 那衣服,看起来有点熟悉,该不会是古祠中的干尸,跑到鄱阳湖里坐花轿了。 这画面让向来就有点天马行空的自己不敢再想下去。 “年轻人,你们中国的花轿,有黑色的吗?”老外不解地问道。 “应该没有吧,反正我没见过。”我回答道。 “这轿子的雕工如此精致,为何要用黑色的木质呢?真是奇怪。” “这我也搞不懂啊,老哥。” “老哥,哦,我叫安德鲁,很高兴认识你。” 老外打招呼的方式,无论在何种方式下,都是这一套,于是,我也学着他的口气说道:“我叫周沧,也很高兴认识你。” 我们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 “周沧,你说轿子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超自然的东西啊。”老外突然压低了声音,俯下身在我耳旁说道,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忍受的腥臭味。 “安德鲁,你可别自己吓自己啊,什么超自然的东西啊。”我原本就已经有点害怕了,被安德鲁这么一说,不由得心里发毛。 “什么自己吓自己啊,在这种环境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而且接纳未知就是探险精神,也是考古学的精髓所在。”安德鲁已经走在我的前头了,听到我这么说,停下来脚步,转过头来对我说教。 我想着,这怎么着也是中国人自己的东西,总不能让一个外国人抢先了看,所以,也抬腿迈开脚步准备跟了上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唢呐声从黑轿那边传来。 “卟~卟~”地响了两声,特别的清晰。 安德鲁睁大着眼睛,用一种不确定的眼神看着我,大概是想要跟我确认他是否听错了。 我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中国人的唢呐,只在两种时候响起,出嫁和丧葬,眼前这顶乌木黑轿,迎接的,不知道是新年还是尸体,着实诡异。 湖面上的风浪突然间变大了似的,船剧烈地摇晃,我们被晃荡得几乎站不住脚,东倒西撞。 安德鲁看起来经验十足,他几乎在船体摇晃的瞬间,就趴在了地面上,所以,晃荡得不厉害。 我就比较惨,刚想学着他趴下的时候,一个巨浪将船的一端高高地抬起来,我的身体乍然间就失去了平衡,随着倾斜的船体往前滑,一下子给撞进了黑轿之中。 轿撵之中散发着乌木特有的香味,是一股淡淡的幽香,闻起来与古祠里一直漂浮在空气之中的那股香味是一样的,有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我的背部重重地撞击在轿撵之上,感觉腹腔内七荤八素的,但是来不及作任何思考,便下意识地要掀开轿帘冲出去。 然而,可能是在我被撞进来的瞬间,轿门上的那一帘黑色的帐幔就被换成了一扇木门且给封住了,所以,我现在是在一个六面密封的黑色空间里,我瞬间就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竖放着的棺材嘛。 谁家人轿子会用黑色的啊,只有棺材才会,而且上面镂刻的花纹,也不像是轿子。 耳边的唢呐声不断地传来,清晰得很,似乎有有一帮乐队正在乌木黑轿的周围演奏着,我被吵得头疼。 轿子一直在摇晃,但是那种摇晃的幅度却与船被风浪拍打着晃荡有点不同,似乎,似乎真的是有人正在抬着轿子那般。 我急得出了一身热汗,心里本来就紧张害怕,这身该死的潜水服让身体也连带着被折磨。 嗯,不对。 我抬起自己的手,被吓得大叫了一声。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换上了那一套金色的嫁衣,头上也带着凤冠,璀璨的步摇正在我的面前摇晃着呢。 啊… 你们抓错人了,我是一个男的呀! 正当我要将头上的凤冠摘下来的时候,轿子突然停了下来,轿撵的门开了,门前黑色的帐幔状门帘不知被谁一手掀开,我低着头,看见了一对红色鞋。 人骨鬼皮怪? 我的第一反应实在是太准了,因为接下来,那一张被缝住的嘴巴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它伸出手来,示意我扶着它下轿。 我几乎一动都不敢动,不知道轿子外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人骨鬼皮怪大概是觉得我作,于是一副笑脸地往前走了一步,拉住我的手腕,一副恭敬的样子将我给扶了出来。 我觉得自己的脚已经哆嗦得不成样了,但是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人骨鬼皮怪下轿。 唉,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走出乌木黑轿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中,居然捧着那一方暗红石片。 这个石片,是我的嫁妆吗? 呸呸呸,我这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呀,这个时候不想着如何逃命,想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我捧着暗红石片,被人骨鬼皮怪扶着往前走,四周模模糊糊的,好像弥漫着很大雾气一般,看不清楚自己所处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只是大概能感觉到这四周好像有很多巨大的两头尖,腹部向外突出陶柱,柱体上面规则分布着圆形的大孔。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这些陶柱,与我在老爷庙水域湖底看到的那些狼牙巨柱,好像是一样的,只是那时候湖底的淤泥将连接在地面上那尖端给掩盖住了,所以我们才会觉得那些巨柱类似于狼牙。 看来,湘玉就是掉进了柱体上这些圆形大孔里面。 突然,人骨鬼皮怪松开了我的手,然后示意我往前走,它自己则是匍匐跪在地面上。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地面上密密麻麻地跪满了人,它们都匍匐在地上,光线又特别暗,所以看不清脸,不知道是否也是人骨鬼皮怪,但是这场面,与湖底石柱上的壁画,几乎是一样的。 前面不远处,隐约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袍服的人,我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往前走了过去。 第八十三章 鱼脸人 红色袍服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靠近,因此转过身来。 天呐,居然是他。 我的心脏像风钻般狂跳不止。 红色袍服长着一副人的模样,看得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长相应该还算不错。但是,他的脸很奇怪,口里像是含着两个什么东西一样,两侧的两颊向外鼓出,呈三角形,像是两条鱼的尾巴一样。 这种人物形象,与我在碎石滩石洞中见到的那幅由切叶蚁组成的壁画里面,那些行走在碎石滩上的人,几乎是一样的。 那个画面,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就是描绘着鱼脸人要去古祠迎亲吧。 鱼脸人龇嘴朝我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我看不懂,但是感觉他对我是毕恭毕敬的不知是否因为自己手里这方暗红玉片。 我心中暗想,应该就是要和这厮拜堂成亲。这鱼脸人不知能不能听懂人话,我要不要跟他解释自己不是他要娶的那个人,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啊。 男人!想到了这个词,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金色衣裙和嫩红绣花鞋,不由得用手摸了一下,确认一下男儿的性别是否还在。 幸好幸好,自己仍旧是个男的。 我的面前是一个巨型的独石,石头呈类似于一个锥柱形,体积用眼睛难以估摸,巨石的表面密密麻麻地雕刻着复杂的图案,但是光线太暗,我又不能上前贴近看个清楚,所以不知道具体雕刻的图案是什么? 巨石的正面,也就是我与鱼脸人的面前,是一条笔直向上的阶梯,此时,鱼脸人正用手示意我上阶梯呢。 我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走了上去。 阶梯很长,感觉像是没有尽头的样子,在古船的蹂躏下,我身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现在估摸着已经爬了一百多格的阶梯,感觉整个身子都快散架了一样。 大概到了我真的快要爬不动了,就要趴下的时候,阶梯终于到了尽头,我的眼前是一个有点宽敞的平台,平台上面早已设好了祭坛,一个祭司模样的男子站在边上,没有例外,也是一个鱼脸人。 祭司的脸不只是天生的还是祭祀的需要,被刷成了一种灰白色,天灵盖到下巴尖画着一条手指粗的红线,以此线为中心,在脸的两侧分别各话有三条黑色的线,那些红与黑很抢眼,让人几乎能够忽略了男子原本的模样。 鱼脸人坐上了早已摆放在祭台上面的一个须弥座上,然后示意我坐上另外一个。 我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听从鱼脸人的指挥,乖乖地坐了上去,尽管心中有些疑惑:这鱼脸人的结婚习俗这么奇特的啊,要坐在祭台上面,看样子,接下来这个站在边上的祭司就要来主持祭祀的仪式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见我们坐定了,祭司缓缓地走到祭台前面,但是他没有点香什么的,而是快速地挥动着自己的脖子,让套在上面的那一窜用绿色玛瑙以及象牙串成的链子快速甩动起来,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到了最后,几乎只剩下一个在转动的圆和中间一个黑点了。 象牙相互撞击的声响,随着链子速度稳定下来了,渐渐地形成了一曲有规律的声音。 正当我被震撼得目瞪口呆之时,一阵“咕~咕~”声传来。 毋庸置疑,这是乐器发出来的。我觉得很熟悉,但是一下子又分辨不出是何种乐器。 “咕咕”声后,就是长长的唢呐声,那声音特别的刺耳,但是又与象牙声、咕咕声浑然一体,让人无法挑出它的刺。 慢慢地,有各种乐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加入进来,没有看见任何人在指挥,但是所有的乐器声就是那么的和谐,听不出一丝的突兀。 我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一个大型的音乐厅,世界上所欲顶级的乐师都聚集在这里,有一个技艺高超的指挥官正在指挥这这一批音乐巨匠演奏一曲空前绝后的乐曲。 在乐曲的熏陶之下,我觉得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超级轻松的状态,身子轻飘飘的,意识形态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样子,那些音符将我身体里、意识中所有肮脏、自私、暴戾、恐惧等等全部都给洗涤掉,只剩下良善与美好。 这个时候,天空开始下雨了,好像有很多棉花一样的白云在飘荡,在这灰蒙蒙的环境中特别的显眼。 我手中的暗红石片突然发出来一片耀眼的光芒,光芒直冲云霄,在光束之中出现了海市蜃楼。 几乎在同一瞬间鱼脸人那边也发出了一串光束,几乎跟我一样,也有海市蜃楼的图景在光束中出现。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鱼脸人的手上,也捧着一个椭圆形的东西,我姑且也将其称作星盘吧。 鱼脸人的星盘是是一种蓝得发黑的颜色,表面呈螺旋状,圆周边有点翘曲,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就像是一枚在黑夜中焕发着光亮的蓝宝石。 光束中的海市蜃楼一直在缓慢地变化着,耳边的乐器演奏像是达到了高潮一样,让人忍不住跟着心潮澎湃。 我几乎还来不及仔细地流浪管束中的海市蜃楼到底是怎样的一幅图景,突然,高空之中,有一个巨大正立方体缓缓地降落,最后,悬浮在棉花白云上面。 正立方体整体感觉上是用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它的一个角正朝着地面上,两条相对的棱线上雕刻这两幅人首蛇身像,在立方体的表面盘旋而上,它们的头,正好立在与正朝着地面那个角相对的那个角上面,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敬畏。 正立方体与我和鱼脸人相对的那一面,在被星盘的光束照射到的瞬间,突然亮了起来,发射出暗红色的光线,但是,它的光线远比我们手里的星盘所发出的光芒弱很多。 三道光线相接大概只停留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然后,我就发现了奏鸣曲发生了一些变化,感觉要进入尾声一样。 很明显的,乐器的种类在减少。 然后,立方体的光芒突然消失了,我们手中的星盘也突然熄灭了一样,天空恢复了灰蒙蒙的一片,我不知道立方体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消失的。 这个时候,一直在转动的那串象牙项链的速度在渐渐缓慢下来。 我身边的鱼脸人跳下了祭台,用一种极快的速度将摆放在祭台两边的白茅草一抓,然后沾上了了红色的血液,在事先就准备好的竹简上面,奋笔疾书。 见到此状,我也跟着下了祭台。盘腿坐了太久,我的脚已经麻得不成样了,下了祭台,几乎都站不住脚。 我扶着祭台,站在边上看着鱼脸人用白茅草在竹简上乱舞。 渐渐地,我发现,他所写的那些东西,与我在古祠中见到的那些立体图画文字,好像是同一种风格的。 这一瞬间,我像是突然觉悟了一样,原来,不管是许氏家族也好、瓦屋山古祠也罢,甚至是鄱阳湖底那个现在还无法确定是否存在的古城,以及这鱼脸人手中那一枚与我手里的暗红石片似乎有同等功能的蓝玉星盘,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文字,它们才是藏在这些事情中的一条暗线。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感慨父亲的睿智,虽然他大多数时候是默默无言,但却看得最透彻。 鱼脸人最后再竹简上写下了五个字,应该说是五团缠绕在一起的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好像每一团图案下面,都写了一句话:太岁乙酉年,雨水不调匀。早晚虽收半,田夫每辛苦。燕鲁桑麻好,荆吴麦豆青。蚕娘虽足叶,簇上白如银。三冬雪严冻,淹没浸车轮。 “地母经,”我忍不住说出口来。 鱼脸人像是突然间被我吓了一跳的样子,他抬起头来,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地母经》相传是轩辕氏皇帝所著,是一部根据太岁干支依六十甲子的顺序排列,预测每一年农作物与养殖业的长势及收成,各个地方上可能会发生的农事的书籍。 鱼脸人像是察觉了我的不对劲,他将手中的白茅草放了下来,一脸疑惑地向我走了过来。 我心中一紧,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哪知道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瞬间往后仰了下去。 第八十四章 长梦 “周沧,周沧…” 在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中,我恢复了知觉的。 “安德鲁?”我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有点懵,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安德鲁的面部表情有点奇怪,对我说道:“周沧,你刚刚为什么要跑进轿子里面,你不害怕吗?” “跑进轿子里,我又不是脑袋有问题,”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灌进了船舱之中,正好窜进了我的口腔之中,我被呛得咳了好几下,“刚刚是因为湖面上风浪太大,船体波动得太厉害,脚下不稳,所以才会跌进轿子里的。” 我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鱼脸人、祭台、白茅草上的血滴,仿佛还在眼前,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那震撼人心的上千种乐器同时演奏的声音。可是,安德鲁却说自己一直都在船中,难道刚刚的那一切,就只是我的一个梦吗?一个稍微有点长的梦。亦或者,是我的幻觉。 可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周,你手上拿着的,是一个什么东西,是在轿子里面捡到的吗?”安德鲁说着,伸手就要将我手中的暗红石片抽走。 我下意识地将手往后一缩,然后冷冷说道:“这是我从家中带过来的,不是捡的。” “周,你在轿子里待了还不到十秒钟,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跑了出来,然后手里就拿了这么一个东西,我以为你是在轿子里捡到的,没有其他意思。”安德鲁解释道。 “安德鲁,我在轿子里待了还不到十秒钟,你确定吗?”我原本是在将暗红石片重新放回防水袋里的,听到安德鲁这么讲,手停留在半空中,不由得问了一句。 “嗯,应该可以确定,说十秒钟可能不准确,反正时间特别短,你跑进去之后,我就站起来,也想跟过去看个究竟,但是还没走到轿子边上,你就跑出来了。还有,你出来的时候,脸色特别奇怪。”安德鲁停了下来,像是在思考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当时的情形那样。 “我的脸怎么了?”我骤然间就想到了蛇皮,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 “周,我这么说可能不准确,但那是我真实的想法,我觉得那一瞬间,你的脸像一个女人,但是转瞬即逝,你又成了周沧。”安德鲁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道。 女人,难道在轿子里,我真的变成了古祠甬道厢房中的那个穿着金丝嫁衣的女子吗? 我隐隐地觉得这中间好像有什么觉得不通顺的地方,不由得拧紧眉头,将进入黑轿之后发生的事又从头到尾仔细地回想了一遍。 突然,我知道了让自己觉得不顺畅的地方了。因为刚刚的整个流程走完了,我却没有感受到什么拜堂成亲的意识感,反倒是觉得像是在举行一场祭祀。 难道,那一身装扮,不是为了结婚,而是祭祀的特殊服饰。 而且,白茅草,还有那几碗不知道是不是鲜血的红色液体,跟古祠中的祭祀仪式基本上是一样的,只是,古祠门楼的浮雕中,坐在祭台上的只有他们的族长一人,而刚刚是我与鱼脸人同时坐在祭台之上,且都双手捧着星盘。 星盘、光束、海市蜃楼、立方体等等,我突然间想到,祭祀会不会就是一个启动星盘功能的仪式,而星盘的功能就是让那个立方体出现。 立方体肯定能够带来什么,而且与鱼脸人用白茅草写的那一团团图案,还有《地母经》定然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虽然我暂时无法确定那个巨大的汉白玉立方体到底有何作用,但是已经能够确定,自己进入黑轿的那一瞬间,参加了一次完整的祭祀仪式。 可是,刚刚自己一直处于懵逼状态,所以祭祀的很多细节根本就没有好好地把握,导致错失了很多信息,就比如:两个星盘所发出的光束中的海市蜃楼中的情形,到底是什么样的?鱼脸人所写下的那一团团图案与《地母经》之间,有何关联?那个立方体是一个什么东西?古祠族人对于人首蛇身图腾的崇拜,就是源自于立方体上面的浮雕吗? 不行,我要再进入一次黑轿,把这些问题全都给弄清楚。 想到这里,我没有犹豫,这一次,真的是自己走了进去。 “周沧,你…” 安德鲁的话还没说完,我已掀开黑色的帐幔,进入轿子之中了。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轿子不会再让我产生任何的幻觉,我在里面,随着船体在晃荡,觉得头晕脑胀的,感觉像是在晕船。 “周沧,你在搞什么,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你这么做,又不告诉我缘由,我表示很不理解?”安德鲁好像是有点生气的样子。 我不想理会安德鲁,打算将防水袋里的暗红石片拿出来,看看能不能起什么作用。但是,我的石片还没有取出来,突然,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是“嗷”的一声,然后我们头上的甲板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脚下的船板发出了一阵巨大的颤动。 “周沧快出来,我们的船被雷电击中了。”安德鲁的语气很是焦急。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放弃在黑轿中寻找去祭坛的路,一下子就钻了出来。 “安德鲁,怎么回事?” 我们的船像是突然间失去了牵引一般,剧烈地晃动着,我们两个人被船体的惯性摇得东倒西歪。 “应该是桅杆被雷击中,然后折断了。”安德鲁眼睛灰溜地转着,将整个船舱都看了一遍,感觉像是在寻找什么。 “什么,这是一艘木帆船,如果没有帆布的作用力,我们很快就会翻船的。” “这还只是一个问题,我怀疑,加班上面已经着火了,你看上面。” 听到安德鲁这么讲,我抬头一看,发现头顶上的甲板已经有黑烟冒了进来。 外面感觉风雨好像还很大,为什么甲板上会着火呢? “奇怪,我翻遍了这整艘船,连一个救生圈都没有,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周,我们要赶快回到甲板上去,如果实在不行,可能要启船跳湖了,不然会活活被烧死在这船舱之中的。”在这种情形之下,安德鲁反而变得异常的冷静,他边说边走,话还没说完,已经攀上了那一条连接着甲板和船舱的楼梯。 我见状,也急忙跟了过去。 再一次爬上甲板的时候,我和安德鲁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寒风刺骨,季节突然间像是翻转了一番,暴虐的风雨如同一头游荡在荒原上的饿狼,肆虐地撕咬着我的皮肉,雷电交加,已经不见天日。湖水像是被煮沸了似的,全是泡沫,一个巨浪从远处卷来,速度特别的块,甲板上的火丝毫不畏惧寒凉的雨水,肆无忌惮地燃烧着,似乎在下一秒就能到达我们的脚下。 “快跳,”安德鲁喊了一声,我觉得后背被人一推,就沉入了翻滚的波浪之中。 与此同时,甲板上的桅杆,连同破旧的帆布,连带着千疮百孔的木船,一同被巨浪卷走了。 第八十五章 时间差 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是在老爷庙之中。 “周家小哥,你感觉怎么样了?”一见我醒过来,老李便关切地问道。 “老李?”我的眼睛一睁开,就觉得天旋地转,所以,立马又给闭上了。 ”周家小哥,”老李又喊了一声。 “老李,我还好,就是一睁开眼就头好晕,很想吐。”我低声说道,“继生怎样了,他有没有找到你呢?和我一起的,还有没有一个老外?”我尽量将记忆中能想起的人都询问了一遍,心里期盼着所有人都能平安无恙。 “周家小哥,你放心,张继生和老外我都给捞上来了,他们也已经都醒了,这老爷庙中的庙祝,有一方历代庙祝传下来的神药,说是所有溺水的人,只要捞上来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在,能咽下那个药散,就能够确保平安无事。这一次,就是那个药救了你们三。”老李说道,然后听了一下,可能是看着我的眼睛依旧闭着,又说了一句,“周家小哥,你要是还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去将庙祝请来,让他给你看看。” “老李,不用,我应该是低血糖,给我弄一杯葡萄糖水喝喝就能缓过来的。”我说道,勉强地睁开眼睛,觉得头晕的程度还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于是便挣扎着坐起身来。 “我估摸着周家小哥这会儿应该已经醒了,所以熬了一杯姜枣茶,给小哥去去寒,在水里泡的太久了,人浑身上下都像冰块一样,姜枣水能够让人回暖。”老庙祝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门口端着一碗乌乌黑的东西,缓缓地朝着我走过来。 老庙祝看起来应该已经七十出头了,叨扰他老人家给我煮药炖汤,我觉得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在接过来他手中的那晚姜枣茶之后,便一口气咕咚咕咚地闷了下去。 还真别说,这一碗微烫的姜枣茶下肚之后,背上居然微微地出了一层汗,也是这层汗,让原本僵硬得如同钢板一样的后背瞬间软和温暖起来,整个人真的像又重新活了过来一样。 “老先生,真的很谢谢你啊,喝了这碗茶,我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我站起身来,朝着老庙祝恭敬地说道。 老庙祝朝我微微地点了点头,“这几天还要好好休息呢,年轻人,听老朽一句劝,这老爷庙水底,真的不能去,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这老爷庙水域,我太熟悉了。我敢跟你们保证,如果再有下一次,你们的小命,肯定会被古城的主人给收走的。”老人家说完,拿起我放在桌子上面的空碗,然后慢慢地走出了厢房。 看着老庙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回过头来,对着似乎在发愣的老李问道:”老李,你是如何发现我们的。” “其实,你们下水没多久,我就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妙了,因为引导绳一直在颤动,似乎湖底有什么生物一直在啃咬似的。所以,我立即就启动了水下信息系统,想要告诉你们小心,可能有潜在的危险存在,可是,令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水下信息系统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被破坏了,所以,我根本联系不上你们。而且,更加危险的是,这系统一旦被破坏的话,那么在水底的你们彼此之间也是无法沟通的。我意识到严重性,因此也换上了潜水服,准备下水寻找你们。但是这个时候张继生顺着引导绳浮了上来,但是他的氧气罐和呼吸面罩都已经丢失了,潜水服破烂不堪,似乎在水下遭受了什么袭击,我见状,急忙将他拉到船上。”老李应该是见我一直没有反应,所以停了一下。 我要将老李在湖面上看到的情形与我们在湖底的遭遇链接起来,但是,我已经发现了其中的不合理因素,第一个就是时间。 我们大概下水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发现了壁画,但是,老李却说我们刚下水没多久,引导绳就出现了问题,而且,发现引导绳有问题之后,仅是他换一套潜水服的时间,张继生就已经浮上来了,这其中,如果不是老李在撒谎,就是水底下的时间与水面的时间不相同。 时间的不相同,我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在黑轿中的那个长梦,明明在轿子里面是经历了一整个祭祀仪式的过程,可是安德鲁却说我在轿子中只待了不到十秒钟。 这中间的时间差,可能就与湖面的老李和湖底的我们所出现的时间差,原理是一样的。 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时间差,那么,被狼牙石柱吸进去的湘玉,现在会不会在湖底已经经历了很长的时间,氧气瓶也早已耗尽了。 “老李,你救了张继生之后,又是如何发现我和老外的呢?”我思索了一下,然后看着老李问道。 “将张继生捞起来之后,湖面上的风雨突然变大了,风浪很大,我们的船被吹离了原来的航线,但是,你还没上来,所以我拼命地想让船回到于原来的位置,但是风实在太大了,船越吹越远。”老李又听了下来,他看着我,睁着一双大眼睛。 “怎么了?”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周家小哥,我接下来的这些话,你可能会觉得不相信,可是,那真的是存在的。”老李的眼睛盯着前方,像是陷入了沉思。 “老李,你说。”我心里已经有点着急了,觉得老李肯定是遇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然,像他那样的人,如果是寻常事件的话,他是不至于有如此沉重的表情。 “周家小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老李没有停下来听我发表任何意见,而是继续说道:“那时候,整个老爷庙水域只有我一艘船,整个湖面上都是翻滚的浪头,而在汹涌的波浪之中,我居然看见了一张轿子,黑色的轿子。” “什么?” 老李的话,出乎我的意料,原本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再怎么超自然的现象,自己都是可以接受的,那曾知,他黑轿这个词一出,我的整个身心居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周家小哥,你别害怕,那黑轿就一闪而过,没有伤害我们,所以,这些东西,你不冒犯它,它也不会来找你麻烦的。黑轿消失后,我就发现你和老外漂浮在水面上。”老李大概是觉得我被吓到了,所以脸上故作轻松地说道。 “老李,从我们下水,到你发现我,大概是过了多久呢?”我想确定,这时间湖底与湖面的时间,是不是真的有差距。 “大概,一个小时不到。”老李没有立刻回答,他沉思了一下,大概在估算吧。 不到一个小时,但是,我们在水下所待的时间,肯定是超过了两个小时的,这中间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差,到底是怎么回事。 理论上说,时间的快慢与引力有关系,但是,湖底与湖面都是处于同一个大气层之中,要说它们之间有引力差,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老李,你有没有在湖面上发现湘玉呢?”我问道,虽然觉得机会渺茫,但是,仍旧觉得不死心,想再确认一遍。 老李低下了头,没有回答我。 这个时候,老庙祝突然跑了过来,激动得有点结巴地喊道:“好消息,好消息,两位,在老爷庙水域失踪的那女孩子,回来了。” 第八十六章 安德鲁 我激动地站起身来,没想到脚下一软,又重新跌坐回床上去。 老李这会儿已经顾不上我了,只见他跑到了厢房门口,然后握着老庙祝的手问道:“老先生,湘玉现在在哪里呢?” “就在庙门口,被一个渔民救上船的,据渔民描述,遇到湘玉的时候,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好在还背着氧气罐,所以才能支撑着她漂浮在湖面上。她暂时被安置在小厅里,你们快点去看看吧。”老庙祝说着,就在前面引路。 我强撑着软绵绵的身子,跟在老李的身后,往主庙后面那一个我们那天晚上喝茶的小厅走了过去。 我们到达小厅的时候,安德鲁居然也在里面,出乎意料的是,湘玉好像也没有我们想象中伤得那么严重,仅是脸上的气色有点苍白,但是身体上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只见她正在与安德鲁交谈,但是,两个人用的是一种外语在交流,不是英语,听起来有点像是德语的样子。 老李看了我一眼,眉头皱了皱,然后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李大哥,”湘玉一见到老李,便站起身来,然后应该是看到了跟在老李身后的我,神色稍微有点变化,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水膜,“周沧,你还好吧。” 她的语气里有委屈、也有关怀,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好像自从我在医院中捧着湘玉的手放在耳边听之后,这个女孩子,好像就对我有点那个什么。 “湘玉,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老李应该是感受到周围气氛之中慢慢升起的尴尬成分,所以替代我开口问道。 “我没有受伤,不过也是九死一生。”湘玉低下头来,有点暗自神伤的模样。 “湘玉,没事就好了,着老爷庙水域,诡异莫测,大家都能平安回来,真是万幸。”我说道,走上前了一步。 “是啊,有惊无险,后福不尽。”安德鲁嘿嘿地笑着说道。 “湘玉,你与安德鲁之前就认识的吗?”我问道。 “安德鲁先生说我的博士生导师。”湘玉往回倒退了一步,挽着安德鲁的手臂说道:“他说一个中国迷,这一次的《寻根——中国行》节目,就是他主导的,真没想到,会在鄱阳湖这边与他相遇。” “博士生导师,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我惊讶地说道。 “周沧,没想到,你居然是我的得意门生的好友,这个世界可真小啊。”安德鲁的性格很好,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我对安德鲁的印象不是很好,总觉得在狼牙石柱那里,拉我一脚的是他,但是据他后来所言,我怎么出现在甲板上,他其实不清楚,因为他应该是在我之前,就先登上了那一艘“幽灵船”的。 之所以将其称为“幽灵船”,安德鲁有他的一套解释,因为那一艘船是自己航行在老爷庙水域之上的,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驾驶,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似乎就只有那一顶黑轿,而且,也好像是专门为了载那一顶黑轿的样子。 他的这种说法,不无道理,而且,对于斯塔福大学额博士生导师,我对他的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是绝对相信的。 虽然这个老头是湘玉的博士生导师,但是我总觉得他跟我们同时出现在鄱阳湖地区似乎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所以尽量与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因而,我没有很热情地接上安德鲁的话,只是礼貌性地点头回礼。 “周沧,你太客气了。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安德鲁好像没有被我的冷水泼到一样,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湘玉,老先生已经给你安排了一间厢房,你先住进去吧,然后洗漱一下换身衣服,今天下大雨,庙中没有香客,我们也自由很多。”老李说道,将湘玉的氧气罐给先拎了出来。 湘玉也说自己现在身上很不舒服,要自己去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伤口,然后再同我们细聊水下的遭遇。 我们也就各自回自己的屋里了。 小庙里的房间有限,我和张继生老李挤在一个房间里,据说安德鲁他们本来一行人三个也挤在一个房间,但是去了一趟老爷庙之后,就只剩下安德鲁一个人回来了,所以,在庙祝的安排下,现在张继生和安德鲁住在同一间房子里。 一回到房间里,老李就把门给带上了,然后对我讲道:“外国仔有问题,着知观。” 他是用潮汕话跟我讲的,真的让我大吃一惊,老李,居然也是大潮汕地区的人。 “老李,你是哪里人啊,居然藏得这么深,一路上都是用普通话与我们交流的。”我也用家乡话问道。 “周家小哥,我是哪里人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人就好了。少爷一早就知道鄱阳湖这趟水可能比瓦屋山还要浑浊,所以一早就安排我在这里协助你。”老李说道,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老李,陈默有没有跟你讲什么,他是不是跟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进入了老爷庙水域,你到底知道多少内情,一一同我讲清楚吧。”我有点焦急地说道。 “周家小哥,恕我无可奉告,等时机到了,该告诉你的,我会同你言明的。就如现在,安德鲁出现了,我就会告诉你他不是简单的大学教授,你要时刻注意安德鲁的一举一动一样。”老李说道,点燃了一支烟。 我有点急眼地站起身来,抬高了声调道:“你不将前因后果告诉我,那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呢?如果等一下安德鲁跑过来跟我讲,你老李也不简单,背后也是有阴谋的,那我又该如何选择呢?” “周家小哥,你是如此睿智的人,会作出正确的判断的,我言至于此,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老李说着,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每个人都这么神神秘秘的,还美其名曰是在保护我,殊不知,我这被保护得满心窝子的火。 我对老李无可奈何,成功被勾引出来的好奇虫又将我的心咬的痒痛不已,心里的那一窜火无处发泄,我只能将床上的被褥乱扯一番,同时大喊了一声。 “周沧,你还好吗?”安德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门口,他突然发出的声音把我给吓了一跳。 这老外,当真是阴魂不散,老李还真是魔高一丈,刚刚幸好是用家乡话交谈的,所以,就算这老头刚刚躲在隔壁房间附耳偷听,也应该听不懂我们在讲什么。 “安德鲁先生,有事吗?”我略觉得有一丝尴尬,毕竟在陌生人面前失态了,于是礼貌性地问道。 “想邀请你一起喝杯咖啡。”安德鲁说道。 我原本就不喜欢安德鲁,再加上有老李的话在先,所以我觉得此人还是少接触为妙,因此推脱道:“不了,刚从湖水里被捞起来,身子骨乏得很,想睡一觉。” “你不喜欢咖啡,那我们改成茶吧,我特别喜欢中国的茶道。周,听玉说你是开古董店的,很多年前,我收藏了一个来自中国的东西,问过很多人,没人看得懂是什么,也许你能看得懂,”安德鲁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鎏金的锦盒,但是没有打开,“周,我在刚刚那个小厅里恭候您的大驾。” 安德鲁说着,朝我笑了一下,然后踏着悠闲的步子离开了。 我胸中的火一下子就冒了起来,合计着你们一个两个都商量好了一起来吊我的胃口是吧,那老子就谁的账都不买,就在房间里睡大觉,看谁能耐得了我。 一气之下,我将刚刚弄乱了的被褥乱七八糟地铺了一下,然后关上房门,倒头就睡。 但是,我就是这么没志气,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到十分钟,我就用了好几个理由,说服自己去见安德鲁了。 第八十七章 碳14 安德鲁像是算准了我什么时候会来的样子,因为我刚刚到小厅的门口,他紫砂壶里的水恰好也开了,壶里的水蒸气正在频频地掀动着壶盖。 他站起身来,对着我礼貌一笑,说道:“周,我的茶刚刚好,就等着你呢。”随即拉开了一把椅子,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安德鲁的语气轻松,丝毫没有扭捏之态,相比之下,反而像是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有点不自然地对安德鲁报以一笑,接着说道:“安德鲁先生久等了。”然后,跨进了小厅。 老爷庙的建筑其实十分的有限,这里说是小厅,其实就是在毗邻老爷庙的地方建起的几间小房子,可能是这里有一扇大窗正对着鄱阳湖,所以才将其的作用改为厅吧。 里头的摆设也特别简单,一张圆木桌,几把矮凳子,东西墙壁上挂了几幅竹席画,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鄱阳湖里还在下着瓢泼大雨,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此刻坐在庙宇之中,听雨品茶,真的是平生的一大乐事,但是,我知道自己终究没有这么好的命。 我刚坐下来,安德鲁就开始焙茶烫杯了,他要泡的是工夫茶,而且是最传统、最原始的功夫茶。 投其所好,我冷笑了一声,心中暗自一紧:难道这家伙,已经将我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吗?连奢茶如命这一嗜好也被掌握了。 看起来,老李的话,还是可信的。 “周,这是我珍藏的凤凰单丛,不知道是否合你的口味。”在我的脑袋在不停地转动期间,安德鲁已经将茶泡好且端到了我的跟前,放在桌面上。 我见状,用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轻点了两下,以示谢意,然后说道:“安德鲁先生,你刚刚说有东西要让我看,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古董这个东西,也不是说一时半会就能够看出个所以然的,我们边喝茶边聊,可能会更有趣。” “周,我的这个东西,可能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安德鲁故作神秘地说道,从衣袋中摸出了那个巴掌大小的鎏金盒子放在桌面上,然后推到我的面前。 我大概已经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也没有跟他客气,径直将盒盖打开。因为如果这里头真的是黑玉星盘的话,那这个东西,原本就是属于奶奶家族所有的,跟这个老外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这片黑玉碎片他是如何得来的,还是一个问号,八成也不是什么正当的手法。 果然不出我所料,鎏金盒子里躺着的,是一片类似于枫叶状的黑玉,那个形状,还有边缘上面的凹凸线条,应该是跟父亲还有教授手里的那两个碎片,能够拼接成一个偏椭圆的形状。 “周,我知道你肯定认识这个东西。”安德鲁将我面前那杯已经凉了的茶给倒了,又重新给我冲了一杯滚烫的。 “那是当然,因为这原本就是属于我奶奶所在那个族群的,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我问道。 “周,我跟你保证,这东西我肯定是从正规的渠道得来的,但是,它最开始是如何从它主人手里离开的,是否也是一个正当的缘由,我就不敢跟你保证了。”安德鲁说着,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茶,一副沉浸在茶香中的模样。 他的这幅模样,让我忍不住想要上去扇他一巴掌,这些外国人,窥探中国的东西,还能将自己说得如同圣人一样,真是不知廉耻。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黑玉是个什么东西,那还搞这一出幺蛾子作甚。”我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周,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安德鲁也跟着我站起身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心中不爽,被他这么一拉,像是给心中的火气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样,不由得用力甩开安德鲁的手。 这老外可能没有预料到我的情绪会如此激动,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就这样被我拉得撞倒了身后的矮凳子,连同他面前的那杯茶水。 这下子,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毕竟,这老外有什么居心叵测目前还没有表现出来,我动手动脚倒是非常明显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将安德鲁扶起来,连声道歉。 “没关系的,不打不相识,”安德鲁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安慰我道。“周,我没有恶意的。” 安德鲁还在为刚刚的话解释着,他边说边扶起凳子,把摔在地上的茶杯碎片一片一片的捡起来,“其实,起初我们得到这一碎片的时候,整个研究室都没有人在意,只是,再一次意外之中,我们发现其所含的碳14很奇特,从而才对这一小碎片进行了研究,我们动用了打量的人力和物力,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结果。” 我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好像越来越善于吊我的胃口一样,安德鲁说道这里,居然停了下来,然后慢悠悠地在洗杯了。 见到此幅情景,我差点就骂出口了,这里就我们两人,你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啊,洗杯干啥子。 但是,在好奇心的怂恿之下,我还是向现实低头了,悄声问道:“研究的结果是什么啊?” 安德鲁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道:“周,这是一个属于我们整个研究室的秘密,但是,如果你答应和我们一起合作的话,我是可以将这个结果跟你讲的。” 我那一句“你他妈去死吧”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你就认定,我会为了这个你口中所谓的结果,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答应与你合作吗?” 安德鲁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将茶杯递到我的跟前,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也一直在追寻着真相,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为何不整合资源呢?” 他说到这里,有一个念头突然在我的脑海里闪过,我像是突然间就醒悟了一样,觉得或许可以利用这样一个机会,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利用安德鲁的手,与母亲口中那个未知的对手搏上一搏。 但是,我还需通过安德鲁的口,来确定一下自己刚刚那个想法正不正确,于是,我笑着说道:“整合资源,安德鲁先生,您这话说得不准确吧,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们这些人的所有买卖,百分之百都是折本的。” 安德鲁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又哈哈大笑:“周,果然是异常的聪慧,既然你已明了,那我也不用遮遮掩掩。是的,经过数十年的研究已经实验,我们得出了另外一个研究结果,就是你可能在祭祀中起到一个异常重要的作用,而想要启动玉片背后的功能,祭祀是唯一的途径。”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与你们合作?”现在轮到我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尽管心里已经是波涛汹涌般在嚎叫着。 “因为你一定会救你的母亲的,这是中国人的优点。”安德鲁变得阴阳怪气的。 “我妈妈怎么了?”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枯萎症,瞬间没有了任何淡定。 “她得了一种怪病,正确地说,应该是受到了这些玉片的诅咒。你父亲现在正带着她,满世界寻找解咒的方法呢。他可能没想到,能解咒的人,居然是他的儿子。” 不知是不是自己疑心生暗鬼,我感觉,安德鲁在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你知道怎样解除这种咒语吗?”我心急地问道。 “不知道,但是肯定与祭祀和玉片有关,而且据目前我们所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些玉片肯定不止一片,瓦屋山上、鄱阳湖底,都有,具体其他地方有没有,就还未曾可知。”安德鲁说着,感觉像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要我怎样合作?”我终于还是被打败了,有点沮丧地说道。 “很简单,加入斯坦福大学黑玉课题组,将来如果我们能找到所有的玉片,且知道一整套的祭祀流程的话,你要配合我们的研究。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们的研究是完全合法的,所得到的结果,也会公诸于世的,其实,你这也是为了人类历史的进步做贡献的。当然了,你也可以救活自己的母亲。”安德鲁说道。 我沉思了好一会儿,“我答应你们,但是,有几个问题我现在就要知道,第一,你们对黑玉碎片碳14的研究结果是什么?第二,完整的黑玉到底有什么功能?你们肯定会有一些猜想吧?第三,我的父母亲现在在哪里?第四,你说你们经过很多年的研究,最终才确定了我的作用,你们是怎样研究的?难不成,把所有人都抓去试验了一遍吗?” “哈哈哈,周,你真的是一个逻辑思维异常奇特的人,这些问题,我会一个一个回答你的。首先,我们不知道黑玉到底有什么功能,如果知道的话,那么也没必要进行这一系列如此凶险的考古活动,至于你的父母亲,他们从鄱阳湖底消失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探寻到他们的消息了。而关于碳14的研究结果,说出来,可能真的会颠覆所有人的认知。”安德鲁说到这里,有点浑浊的蓝色眼珠突然盯着我,一壁严肃地说道: “根据碳14测年,我们发现,黑玉碎片不属于我们人类社会的任何一个时代。” 第八十八章 腰带扣 “不属于我们人类社会的任何一个时代,这怎么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安德鲁这句话,我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呈六十度倾斜的正立方体从天空中垂直降落下来的样子。 “所以,周,你现在能够意识到这块小小玉片的重要性吗?它或许会给我们带来一个全新的人类社会的时代,远早于世界的五大文明的时代。”安德鲁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就是科学家的模样吗?然而,不知道是否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我总觉得他这幅脸庞下说出来的话,总是需要给打个折扣的,不能全信。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为何要选择你,其实你心中早已经有了几分的了解的,因为你奶奶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在世的,且与这玉片有关联的家族的族长。早些年,我与你爷爷奶奶还有你的父母亲都合作过,但是,我们没有找到他们与这些小玉片之间的关系,所以,只能将目光放到了你的身上。”安德鲁说着,掏出了他的手机,然后递给了我。 上面是一张合照,拍摄的地点是在古祠之中,但是,这张照片像是无意间拍摄到的,亦或者说,是在一个视频上面剪辑下来的,上面,有爷爷奶奶和安德鲁,还有一些背影,不知道是谁。 看起来,当年爷爷奶奶携同哥哥进山时,应该是跟着一支庞大的队伍,安德鲁不知道在其中扮演这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看着安德鲁,继续追问道:“我觉得你还是没有解释清楚,为何是我?你们也进入过古祠,所以也肯定知道,这祭祀之中,族长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如果你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选择我奶奶不是更加直截了当吗?” “哈哈哈哈,周,你真的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那我就告诉你吧,之所以是你,是因为只有你才能与这些玉片产生感应,而我们为何会知道,这还要感谢你的大学老师陈教授。你不会还真的以为当年你们去烛阴古庙考古实践是一个偶然吧,那当然是陈教授故意安排的,而且,其目的也达到了,你在古庙中晕倒,醒来的时候,满口胡言。”安德鲁看着我,像是在看着一个幼稚的儿童在用蹩脚的谎话去掩盖什么事的模样。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有人在设计的。 我为何这么笨,既然我从一出生就已经被身份未明的对手关注着,他们既然能要求父母亲放弃刚出生的孩子,那么就不会被母亲一招偷天换日就给蒙蔽了,所以,这些年来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地下是暗涌翻滚。 当年烛阴古庙之事既然是陈教授设计的,那么参加到那件事中的张继生、温湘玉和陈默,是否也是帮凶之一。 想到这里,我像是一只泄气的皮球,骤然间就瘪了下去,似乎胸腔中的那口气已经弱得无法将后脊椎支撑住,整个人都弯了下去。 “周,你不用有任何压力,也不要想太多,在合作的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大家都可以坦坦荡荡地说开。我安德鲁从来都是相信你们中国人的阳谋,这件事,其实我们都会各得益处的,而且跟我合作,应该是你唯一的选择。”安德鲁说道,又给我添了点茶。 “我再考虑考虑吧,而且,你们在中国境内做这种考古探寻,是否合法。”我问道,这一条是底线。 “周,你放心,我们所有的行动,都是被政府允许的。”安德鲁说道。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怎样选择,一方面,我真的很想借助安德鲁的力量,然后一击打败在背后控制了周家好几代人的那只黑手,另一方面,老李的话还依稀在耳边。 只是,我还应该相信陈默吗? 这个时候,我无意中瞥见了安德鲁那只还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不知为何,那张图片,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又一时间说不出这股不舒服的来源是出自哪里。 “安德鲁教授,你让我考虑一下,然后明天再答复你吧。”我站起身来,对安德鲁礼貌一笑,“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这张照片,能让我拍一下吗?毕竟,这其中有我的爷爷奶奶。” “哦,这有什么,你尽管拍吧。”安德鲁也站起身来,微笑说道。 我掏出了手机,将那张旧照拍了下来,然后就同安德鲁告辞了。 回到了厢房之中,我一下子就倒在床上,双脚挂在床边,连鞋都没有脱。 安德鲁所提供的信息量太大了,我觉得一下子有点难以消化,虽然从瓦屋山古祠回到周家老屋之后,我就已经隐隐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可能有点特别,但是一下子被确认了,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为何做一个普通人就这么难呢?啊…”我大喊了一声,随即坐了起来。 还被我握在掌中的手机被触碰到了,屏幕亮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手机,刚刚安德鲁将照片给我看的那一瞬间,我的胸腔里突然涌现出一股不舒服,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一种很深的恐惧,没有缘故的,很自然地从心中油然而生。 “到底是哪里让我觉得别扭呢?”我喃喃自语地将照片打开。 照片中的爷爷奶奶其实有点模糊,感觉在一段视频中剪辑下来的可能性更大。他们正在古祠的门口,研究门楼上面的浮雕,奶奶正转过身来,好像在对身后的安德鲁说什么的样子。 我的眼睛在照片上一寸一寸地扫描着,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因为心中的那股异样肯定不是空穴来风的,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突然,我的目光落到了安德鲁的身上,瞬间后脊背像是突然吹到了空调的冷风一样,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我的恐惧、别扭、不舒服是源自这里,是安德鲁被风带起的衬衣衣角后面,那一枚若隐若现的腰带扣。 这一枚腰带扣,与我在古祠中,从那个被卡在洞口的干尸手中取下来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是你杀了他,”老头在古祠中所讲的那句话,在这一刻,穿越了时空,从几百公里之外的古祠里,一路狂奔,最终,落入我的耳际。 “喳”的一下,我觉得自己连脸颊两侧都浮起了鸡皮疙瘩。 第八十九章 笛声悠扬 晚饭过后,老庙祝留我们在小厅中喝了一小会茶。 湘玉和安德鲁还有张继生还一直在谈论鄱阳湖中是否有时空扭曲的现象,这方面我的知识比较匮乏,所以基本上是没能插上嘴,只能默默地坐在一边喝茶。 可能是白天被鄱阳湖水折磨了一天,所以还不到九点,大家就都觉得累了,茶座也就散了,大家各回各的房间。 厢房中原本是有两个床铺的,但是我们这间因为入住了三个人,所以临时加了一张竹床在中间,我与张继生两人推脱了一番,最后还是我战胜了,睡上了竹编床。 老李还没回来,我和张继生两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聊天。 “周沧,我先离开之后,你在湖底还遇见了什么,为什么会和安德鲁教授一起浮上来呢?而且,还昏迷不醒,氧气罐和呼吸器也都丢了。”张继生翻了个身,脸朝着我问道。 我仰卧着,稍微转了一下头,对张继生说道:“你离开后不久,我的氧气罐也出了问题,所以我索性也将氧气罐和呼吸面罩全都丢掉了。我爸他本身就很喜欢潜水,再加上我天生闭气的时间就比常人长一些,所以,很小的时候,我爸就一直有意在训练我的潜水能力。因而,当时在水底里丢掉了氧气罐之后,我其实还能自由活动一小段时间,没有立刻就浮上去。” “周沧,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能耐啊,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张继生索性坐起身来。 “哈哈哈,你可不要夸赞得太早,因为没一会儿,我便憋不住了,忍不住张口呼吸,后来便失去了知觉。”我没有跟着做起来,只是侧身面对着张继生说道。 “然后我们就发现了你。” “不,远没有那么简单。”我说道。 我的这句话,成功滴引起了张继生的注意,只见他的身子微微往前倾斜,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有点迫不及待的韵味对我说道:“难不成,你昏迷期间,又经历了什么吗?” 说实在,这句话我听着有点不舒服,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年海边烛阴古庙的经历,也同时想到了安德鲁的那些话。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艘幽灵船上,而安德鲁也在那艘船上,”我的语气明显带着一点生疏。 张继生微微一愣,可能觉得我是不是突然间吃错药了吧,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弃问下去:“幽灵船,这不大可能吧,当时我们一直在湖面上,除了我们那艘床之外,没有看到其他任何船只啊。” “所以,我们才将其称为幽灵船啊。”我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有点过分,又将预期转换回来了,“你们刚刚不是讨论过了,都一直觉得老爷庙水域可能存在时空扭曲的现象吗,所以我们看到你们看不到的船只,不说很正常吗?” “这倒也是,老爷庙水域,真的是神奇莫测啊,看来,我们下一次下水,一定要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不然运气可能就没有这一次这么好了。”张继生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对我说,然后又躺了下去。 “是啊,这里头的水,太浑了。”我这句话是故意说给张继生听的,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 不一会儿,张继生的呼噜声就四起,而我心中装着事,再加上竹编床睡着实在不习惯,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我趁此空隙,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就自己目前所处的境地,可能加入安德鲁的战队,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但是,即便是加入了安德鲁的战队,也不能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只看不见的手与安德鲁蚌埠相争,然后我来收渔翁之利,还周家的自由之身。 想到了这里,大概是心中焦急上火吧,觉得口渴难耐,于是便起身找点水喝,又怕吵醒了张继生,索性便走出了房间。 一出房门,我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似是有悠扬的笛声从远处传来。 “是哪个不道德的,半夜三更在湖边吹笛子,还让不让人睡觉啦。”我边走边嘀咕着。 来到了厨房里,推开厨房的大窗放眼望去,整个湖面上连半只船都没有,湖滩上也没有人。 偏偏这个时候,我的眼角正好瞥到了挂在墙角上的那个有点古老的时钟,正好是午夜十二点整。 我的手上,一层鸡皮疙瘩骤然间就浮出来了。 突然,南边那面墙上,有一个影子慢慢地往上爬着,越来越高,这也证明着,这影子的主人,也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鬼事没有影子的,我安慰着自己,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回过头去看看,一只枯黄的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吓的大叫了一声,猛地转过头去,原来是老庙祝啊,“先生,您老走路时用飘的吗?我被你吓得魂都快没了。”我半抱怨地说道。 “周角小哥,这么晚了,你来厨房做甚?”老庙祝问道。 “我口渴难耐,来厨房找点水喝,好想听到来有人在吹笛子,所以就站在这里听了一会儿。”我说完,才发现老庙祝的手中,居然握着一根长笛。“先生,刚刚这笛声,是你在吹啊。” 老庙祝看着我,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您是在湖边吹吗?”我又随口问了一句。 “周家小哥,夜深了,你喝完水,就回去睡觉吧。”老庙祝说着,拿着他那根笛子,然后缓缓地离开了。 刚刚笛声很低沉,明明就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是笛声一停下,老庙祝就出现在厨房门口,这里头,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刚老庙祝的表情,好像对于我的出现,觉得很意外,且急于离开的样子。而且,他的举止行动,与白天的从容淡定相比,大相庭径。 这其中,定然是有问题的。 突然,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这一次,我淡定了一点,回头一望,是老李。 老李唔住我的嘴巴,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悄声在我的耳边说道:“跟我来,庙祝有问题。” 第九十章 文字 等到老庙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之后,老李才示意我到湖边聊聊。 因为白天的那一阵大雨,所以晚上的湖边特别的凉爽,湖面上波涛微荡,凉风习习,让我的整个身心都觉得舒适自在。 但是我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欣赏这湖光山色,到了湖滩边上,还没坐稳,我就忍不住发问了:“老李,庙祝有什么问题呢?” “周家小哥,刚刚的那一阵笛声,不是庙祝吹的,是从湖底传出来的。”老李盘腿坐在湖滩上,盯着远处的水波说道。 “可是,他手里明明拿着笛子。”我疑惑地说道。 “是的,但是,他的笛子是五孔笛,只能奏出现代西方音乐定义的四声音阶。而刚刚那首曲子,是完整的七声音阶,所以刚刚那首曲子,根本不可能是他那根笛子吹出来的。”老李悠悠地说道。 “哇,老李,你这么懂啊。”李濯尘的这一番话,让我听得目瞪口呆,这个看起来几乎有点木讷的中年男子,居然有这样的音乐素养,真让人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你觉得庙祝为何要撒谎呢?”老李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赞赏那般,直接问我下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还真的将我给问倒了,老庙祝撒谎,是为了掩盖什么呢? “周家小哥,我换一种问法吧,你觉得老庙祝为何要将老爷庙水域底下有古城这件事透露给我们?”李濯尘将一直望着远处的眼光收了回来,看着我说道。 老李这么一说,我像是突然间被点拨了一样,自己在水底遇到的那一场祭祀大典,好像整个过程,都是有音乐参加的,难道,音乐在祭祀中,起着什么特殊的作用。 “周家小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老李应该是见到我若有所思的样子,所以问道。 我被这么一问,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老李,心中想着,能不能相信老李,亦或者这么说,我还能相信陈默吗? 老李是那么聪慧的人,一眼就看出来我有所觉悟但又不想讲出来,于是说道:“周家小哥,其实我在这个故事中,可能连一个跑龙套的角色都算不上,我向你提醒,是想让你心中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你身边的这些人,他们在干嘛,是否如你所见到的那样,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无须向我言明的。” “好的,老李,我听懂了。”我轻轻地说道,也没有作多余的解释,无论老李是敌是友,他的这句话,我都领受起来。 “我白天的时候替你们增加了一些设备,明天可以第二次下水,今晚早点休息吧。”老李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也没有等我,就径直往回走了。 我没有跟随老李回去,而是一个人坐在沙滩之上,细细地回味着在水底参与的那一场祭祀,还有那些震撼人心的音乐,想从中抽象出有关笛声的成份,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可是,我坐在湖滩上的黑影里,坐到成了黑影的一部分,却没能想出个所以然,倒是鱼脸人挥着白茅草在竹简上狂书的情形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样子。 我捡起了旁边的一根枯枝,在湖滩上按照记忆中鱼脸人画下的那五团东西的印象,大致地在沙滩上画出来,看着那五团乱七八糟的东西。在瓦屋山脚下与父亲打完那通电话之后,我基本上一有空暇,就会画一下这种特殊的文字,有时候手边上没有纸笔,也会用手指在桌子上,甚至是裤子上面画着,所以,现在要仿写出那五团东西,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了。 “太岁乙酉年,雨水不调匀。早晚虽收半,田夫每辛苦。燕鲁桑麻好,荆吴麦豆青。蚕娘虽足叶,簇上白如银。三冬雪严冻,淹没浸车轮。”我淡淡地念叨着,参不透这里头的奥妙。 这古文字与《地母经》,到底又什么关系呢?为何鱼脸人要将它们写在一起? 我虽然脑袋一直在思考着,但是手上的枯枝没有停下来,一直在湖滩上一笔一划地仿写着那像是由多小画纠缠在一起的五团东西。 突然,我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通过这些天的研究,我对文字也有一定的了解,大致知道了古祠中出现的这种古文字,应该是属于比较复杂的语标文字,就是用一个标记来表达一个完整含义的书写系统,它可以设计一种或几种不同的原则,如象形、会意、假借等等,汉语总体上也算是语标文字。 我又仔细地将那五团东西认认真真地书写了一遍,感觉像是发现了这种古文字的书写规律。 之前大概是因为从懂事起汉字赋予自己的定性思维,所以我一直都觉得这种古文字,每一团图案代表的是一个字。但是,刚刚在书写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会不会每一图案,代表的是一个句子,或者是一个完整的意思,古祠族人或者是鱼脸人,他们一看这些纠缠成一团的图案,就知道这是表达一个什么意思的样子,就如同我们现在看到一个圆圈中有一个p,就知道这里可以停车那般。 所以,这五团东西,就对应了《地母经》中的那五句话。 哇,这真的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我不由得在心里欢呼。 这手边就差一瓶啤酒啊,不然都可以举杯欢庆了。我对于自己偶然的这一发现有点欣喜若狂。 喜极生悲,古人的这些话,绝对是通过无数的实践所得出来的。 就当我还沾沾自喜地沉浸在这些古文字之中时,湖面上正悄悄地浮现出一对对幽绿色的眼,等到我发现的时候,整个老爷庙水域,几乎已经被这些绿眼睛给覆盖了。 广袤的湖滩上就只有我一个人,我瞬间就被吓得脚底发软,再加上蹲在地面上太久了,这一下子几乎是没办法站起身来。 偏偏这个时候,那低沉的笛声,又隐隐约约地从远处传来,湖面上的绿眼睛好像有点骚动,那一片幽幽的绿光,像是无数只萤火虫在扇动着翅膀那样。 笛声突然转变了一个调,绿眼睛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天呐,我被吓得屁股尿流的,连滚带爬逃出了湖滩。 第九十一章 二探鄱阳湖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之时,厢房中已经空荡荡的了,张继生和老李不知道跑哪里去。正当我顶着一对熊猫眼走出厢房的时候,湘玉正好要进来找我,大家都只顾着看地面而没有看前方,故而两个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哎呦,”湘玉叫了一声,大概是被我撞痛了吧,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惊讶地看着我说道:“周沧,你昨晚做贼去了吗?怎么黑眼圈如此严重,还是没睡好呢?” “湘玉,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我撞伤呢?”我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哪有那么脆弱呢,吃早餐了,李大哥和继生好像说吃完早餐之后要再到水底看看,你可以吗?”湘玉脸上疼痛的表情已经缓和下来了,恢复了原先的满面笑靥。 “我可以的吧,走,我们边走边说。”我说着,伸手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走吧,你跟我还客气个啥呢。”湘玉拍了我一掌,一副坦荡自如的样子。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氧气女孩吧,眼中有光、嘴角有笑,心中有丘壑。 “今天天气特别好,我想,这一次下水,应该会顺利很多的。”我将眼光从湘玉的脸上移开,望着浅蓝色的天空说道。 “是啊,没有恶劣天气的影响,水底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意外吧,而且有了昨天的经验,我们能够一下子就潜到狼牙石柱的深度,不用一路上探索,也能够节省很多时间的。” 我们边聊边走,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了厨房边上的餐厅。 “周沧,刚刚看你睡得香,没有吵醒你,”张继生见我进来,笑着打招呼道。 “继生、老李,早上好,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又是我在拖后腿。”我有点尴尬地说道。 “周家小哥,快坐下来,简单吃点早餐,然后趁着天气好,我们早一点出发。”老李挪了一下椅子,在他的身边给我让出了一个位置。 我刚坐下,屁股还没焐热,安德鲁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了。 “早上好啊,各位。”他说着,一个大步跨过餐厅的门槛,眼角的笑纹一直延续到了鬓边。 “安德鲁教授,早上好呀,过来一起吃早餐吧。”湘玉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安德鲁,然后又从后面搬过来一张矮凳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玉,谢谢你。”安德鲁道谢完,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老外的身材都是很魁梧的,他这一坐,又有点用力过度,因而矮凳子发出了“吱呀”的一声呻吟。 “刚刚在门口听到了你们说今天还要去鄱阳湖底探险,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带着我一起去,装备我自己都有,就是想跟你们搭个伙而已。”安德鲁一边往口里塞油条,一边说道,在此期间,还不忘将碗端起来,喝了两大口豆浆。 “这可能不大方便吧,”还没等我们开口,老李便抢先说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呢,就当做是顺路带了一个游伴而已啊。”老李的拒绝好像是在安德鲁的意料之中,他的手上已经换成了红豆包子了,一边咬着白面皮,一边不慌不忙地说道。 “李大哥,安德鲁教授的野外考古经验特别丰富,潜水能力也是在我们几个人之上,我个人是觉得,跟他结伴同行的话,非但不会拖累我们,教授还可以在水底下给我们提供一定的帮助呢。”湘玉说着,眼光在我们几个人的脸上依照次序地扫过,是小心翼翼的那种口气。 “反正我是坚决反对的,你们俩的意见呢?”老李的态度很强硬,但是这件事又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湘玉也已经表态了,所以他看着我和张继生说道。 其实我对安德鲁还是怀有戒备之心的,在老爷庙水域深处他拉我的那一脚,大概会成为我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吧。只是,昨天下午和他交谈过后,我其实已经决定了要借用安德鲁的力量打击那只一直在控制着周家的幕后黑手,所以,让安德鲁与我们一同下水,是我应该拿出的合作诚意,所以,我假装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老李,我在昨天就已经与安德鲁一起经历过一次出生入死了,在那个过程中,他也给予了我一些帮助,因而,我是觉得安德鲁与我们同去没什么问题。” 老李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可能觉得昨天给我打的那根预防针完全没有起到任何的左右,是一头雾水,外加哀其不争的表情。 “既然周沧和湘玉都同意了,那我也没意见,”张继生也开口了。 老李见到回天无力,只能默不开口,狼吞虎咽地将面前的油条包子塞进口中。 吃完早餐后,我们就准备出发了,谁知道,老李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让我们再稍微等一会,他安排一个船夫过来,这一次,他要和我们一起下水。 “老李,水下凶险万分,你可要考虑好啊。”张继生说道。 “无妨,我也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老李一脸平静地说道。 我看着老李,总觉得他突然要下水,是因为安德鲁的加入,他这么做,感觉像是要在我身边保护我的样子。 突然间,我隐隐地有种担忧,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决定是否正确,会不会辜负了那些真心在帮助自己的人。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个年纪看起来与老李不相上下的男子急冲冲地赶过来了,他对老李点头哈腰的,老李不知道与他说了些什么,他连连地点头之后,就跳上了船,然后示意我们上去。 中年男子的驾驶技术特别好,船开得快又稳,不一会儿,我们已经到了老爷庙水域的腹部。 老李示意中年男子停下来,他好像是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似的,假装在湖面上撒网,然后掩护着我们下水。 我们几个人像青蛙一般,扑通扑通的,一个两个地从水面上的小浪花里消失了。 夏日的湖水特别清凉,虽然穿着潜水服,我还是能够感受到让人惬意的舒爽,在湖面上被晒得大汗淋漓的身体感觉舒服了许多。 老李和安德鲁的潜水技术都是达到了大师级的水平,在他们俩的对比之下,我只能算是一个小白。 因为有昨天的潜水经验,我们一边放着引导绳,一边往下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狼牙石柱的位置。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昨天依附在狼牙石柱群上面的那些呈暗灰色的水草,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竟然全部都消失了,现在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根根紧密排列在一起的石头柱子。 “石柱上没有水草,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位置。”张继生的声音在对讲机里传来。 “我觉得位置没有错,测压表上显示的深度是和昨天一样的,而且方向也没有错。”这是湘玉的声音,“周沧,你觉得呢?” “这还真的不好说,要不我们先游过去看看上面有没有昨天的壁画?”我说道,又觉得有什么不妥,就补充了一句:“不过大家要小心,这石柱上面好像有什么机关的样子,昨天我和张继生是看到了壁画上面的人头画像是会转动的。” “是的,大家一定要万分小心。”张继生也接着我的话说道。 “这些石柱上面有很多巨大的孔,我们在水中会受到水流的作用,所以一不小心很容易就会滑入石柱之中,这是我的前车之鉴。”湘玉说道。 “好的,我会小心的。”安德鲁回答着,已经在摆动着脚蹼,抢先往前游了过去。 我们见状,也都跟着上前去,只有老李还在我们的身后,没有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石柱上的壁画消失了,这怎么可能。”湘玉惊呼了一声。 “我还是觉得这个位置不是我们昨天所在的那个位置,你们看,石柱上的水草消失了、壁画也没有了。”张继生说道。 “可是,仪器显示的位置,就是在这里啊。”我说道。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古怪,位置不会出错的,我的方向感很好,而且还有仪器在引路呢。”湘玉说着。 突然,一阵“卟卟”的声音从石柱中传来。 这个声音特别的熟悉,当时我坐在祭台之上,祭司转动了象牙项链之后,最先出现的,就是这个声音。 “快回来,”这个时候,一直在我们身后的老李突然大喊了一句,然后我就感觉到身后的引导绳,像是被什么在大力地拉扯一样。 第九十二章 陶埙 眼前的一幕,几乎是与老李的话同时出现了,所有人一下子都反应过来,大家极力地要往回游,然而,似乎已经太迟了。 那一排屹立在水中的狼牙石柱,上面就如湘玉所讲的那般,有一些巨大的圆形石孔,而在我们正前方那根石柱上面的那个巨孔,有一个彩色的旋涡,正在里面往外荡漾开来,就如同一枝插在里面的玫瑰花一样,在风的作用下,正在一层一层地盛开。 而玫瑰旋涡盛开的同时,也在凭借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们往石柱里面吸。 “周家小哥,拽住牵引绳,我拉着你往回走。” 老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我才知道身后那股一直带拉拽自己的力量,来自于老李。他对我的偏爱没有任何的掩饰,就这样在对讲机里公之于众地表示只会救我一个人。 这个时候,队友们在与玫瑰旋涡的对抗中,已经明显处于劣势了,听到老李这么讲,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安德鲁。 这老外几乎是在老李的话刚刚讲完,对讲机中还残留着余音的时候,就拼尽全力地朝我这边游了过来,然后一把保住了我的一条腿。 安德鲁这个挨千刀的,居然故伎重演,我现在已经十万分肯定,昨天在这个地方,拉着我的腿,让我差点溺水而亡的,就是这个老东西。 我心中的气突然不打一处来,使出全身的劲用力地将安德鲁踢开,但是,生死关头,安德鲁的体力又特别好,我的这几下对他来讲,根本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周家小哥,别管他,先回到安全区域才重要。”老李的话,又从对讲机中传来。 张继生那时候就在我的边上,他见状,也一下子拉住我的牵引绳。 一下子加上了两个人的重量,老李感觉像是有点绷不住的样子,因为我能够明显感觉到玫瑰旋涡突然间就占据了上风,我们三个人瞬间被向前拉扯了几米。 我们三个人像一串七零八落的葡萄一样,在中间与玫瑰旋涡较量着,而湘玉的情况就比较糟糕,她一个女孩子本身力气就比较小,再加上没有像我们一样,身后有老李的帮助,所以她几乎已经被玫瑰旋涡吸到了石洞口了。 情急之下,我来不及做任何考虑,脱口而出道:“老李,别管我们,先救湘玉,她就要被吸进去了。” 老李应该是在迟疑,我紧张地喊道:“救人要紧,快点,别犹豫。”然后等不及老李行动,我往前游了几米,然后一手就拽住了湘玉的牵引绳,将其往回拉。 本来我们三个人的重量就已经大大超越了老李所能承受的程度,现在在加上湘玉,老李完全拉不住身子,我们一下子往前滑了好几米,几乎就要被吸进巨柱上的石孔之中了。 “周家小哥,啊…”对讲机里传来了老李的一声大喝,这一声大喊,他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突然间,玫瑰旋涡所传出来的那股吸引力消失了,我们在惯性的作用下,往石柱相反的方向滑了十来米。 我们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对讲机里就传来了老李剧烈的喘息声。 “老李,你怎么样了。”我迫不及待地游了过去。 老李喘得特别厉害,没办法回答我们任何话。 张继生大概觉得不好意思吧,一直没有开口,而安德鲁这只老狐狸,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边上嘘寒问暖的,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听老李的话,让这个老家伙跟着我们一起下水。 “周家小哥,那石柱,是一个陶埙。”老李终于开口了,但是听得出声音很虚弱。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刚刚他应该是将我的牵引绳圈在自己的手上,然后拼命地往石柱相反的方向游动的,因为他手上的潜水服,已经被牵引绳勒得裂开了,里面的皮肉外翻,只是在水下,伤口的血一渗出来,立刻就会融化在水中,因此我们都没有注意到。 “老李,你的手受伤了。”我这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个祸害。 “没事,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等回岸上,抹点头孢药粉消毒就好。”老李一副漫不经心地说道。 “老李,”安德鲁也学着我们那样称呼李濯尘,“你刚刚说石柱是一个陶埙,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李不想搭理安德鲁,他面向着我说道:“刚刚旋涡出现之前的那两声卟卟,就是陶埙发出来的。” 可能是见到我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老李又解释道:“陶埙是我国古老的闭口吹奏乐器,起初是为了诱捕猎物所用,它发出来的声音,有点类似于鸟叫声。按音孔来分的话,陶埙分为一孔、二孔、三孔和五孔,我们眼前这些看起来类似于石柱的建筑,其实就是一个个巨型的五孔陶埙,而刚刚我们听到的那个声音,我猜就是湖底的暗涌穿过陶埙时让其震动而发出的声响。” “李大哥,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石柱,其实是一个个的陶埙,而要让它们发出声音的话,则要通过湖底的暗涌。”湘玉说道。 “是的,你们刚刚的距离太近,可能看得不清楚,我离陶埙柱较远,能够看到这些石柱的大概造型,所以才得出这样的结论。”老李说着,咳了好几声。 “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够在老爷庙水域底下筑造这样宏伟的建筑物呢?他们建造这些陶埙柱的目的又是什么?又为何不选择在广袤的鄱阳湖面,而是在这明显有点狭窄的老爷庙水域呢?”张继生终于开口了。 “我们上前去看看,或许会有一些其他的发现呢。”老李说完,也没有等我们,就摆动着脚蹼,往前游了过去。 “万一再遇上了旋涡怎么办?”湘玉说道。 “不会的,水流也有它运行的规律,这一时半会,不会再有暗涌的出现,我们过去看看吧。”安德鲁说道。 我也没有管其他人,跟着老李的身后,就游了过去。 “周家小哥,你看,这陶埙柱上面雕刻的,好像是星图,但是这些星座的位置,似乎是很遥远,连我们近几千年来的星图都对应不上。这方面,你有什么研究吗?”老李说道。 “惭愧啊,我连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星图都看不出来,又哪里谈得上什么研究呢。” 老李真的让我刮目相看,这个人绝对不会只是陈默家的一个伙计而已,至少,应该是在高级幕僚的位置。 这个时候,安德鲁、张继生和湘玉也都跟着过来了。 “这幅星图,与哥贝克力石阵里所雕刻得星图看起来特别相似,但是没有经过深入的研究,我不敢绝对地肯定。如果真的是与哥贝克力石阵的星图一样的话,那么这幅雕刻描绘的就是一万三千年前天空中星座的位置。”安德鲁说道,又感慨了一声:“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哥贝克力石阵是目前所发现的最古老的遗址,不知道老爷庙水域底下这些陶埙柱,能不能打破这个历史。” “星图这个知识点太深了,我们留到出水之后再慢慢研究吧。这些陶埙柱感觉像是围起来的一个圈一样,我们要不就环绕着这些石柱游一圈,也能够大致理解这个建筑物的形态究竟是什么样的。”我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张继生接着我的话说道。 于是,我们便按照顺时针的方向,环绕着陶埙柱游动着,环绕了一周之后,我们大概已经能够确定,这是一个呈正八边形的建筑物,外围用陶埙巨柱围起来,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每一根陶埙柱上都雕刻有一幅星图,但是星座所在的位置,却与我们目前所人知的所有时代的星座位置截然不同,不知道雕刻者的用意何在。 突然,我的脚蹼像是扇到了一个什么重物似的,反正就是突然间身体不平衡了。 “周沧,你的脚下,好像有一个石俑。”湘玉突然说了一句。 第九十三章 百兽率舞 听到了湘玉这么说,我不由得将头上的疝气灯往下一照,果不其然,在水下,隐隐约约的有一个石像立在那里,只是大概只能见到上半身,下半身被淹没在湖底的淤泥之中。 而且这么一照,我发现这个是俑不是单一存在的,水下依稀有一大片的雕像群。 队友们应该也都看到了,所以大家都往我这边聚集而来。 在多个疝气灯强烈的光束的照耀下,现在大致能够看得出,在陶埙巨柱的前面,有一大片数量客观的石雕群,由于湖底淤泥的覆盖,所以石雕的具体形象尚未可知。 为了看清楚石雕的样子,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往下走,潜到了与石雕大概处于同一平面位置的地方。 “你们发现没哟,这些石雕,好像都是在演奏乐器一样,我身边的这一尊,正在吹着骨笛呢。”湘玉边说,边用手将覆盖在石俑上面的泥土给扫掉。 “我这边这一尊也是,好像是在演奏一把弯琴,”这是张继生的声音。 “哇,我好像到了一个大型的乐器演奏现场,这个乐师在吹奏的是筚篥,这里是排箫,这位帅哥玩的是花边阮,还有古筝、琵琶、胡琴、箜篌。”安德鲁的声音特别兴奋,好像是真的听到了乐器在演奏的样子。 “我这边还有拍板和鸡娄鼓,这个雕像群,像是把所有古代中国的乐器都给搬过来那样,真是数不尽啊,还有好像是没有见过的呢。”张继生说道。 “为什么要在这陶埙巨柱之下雕刻着这样一个乐器演奏现场呢,感觉有点像秦始皇的兵马俑啊,大概是秦始皇喜欢战争,所以死后还要带着军队到底下去战斗,而修筑这个建筑的主人大概是喜欢音乐吧,所以就雕刻了这么一大批的乐师。”我有点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些奏乐石雕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机关,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好,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这里头的乐器,以笛子居多,而且,这些笛子,好像与其他的乐器有些不同。”老李飘在一尊石雕前面,语气沉重地说道。 “李大哥说得一点都没错,笛子是真的,”湘玉说道,但是她很聪明,手没有去触碰到笛子,“我不知道其他的笛子是什么样的,但是我眼前的这一根,像是贾湖骨笛。教授,您这方面比较擅长,过来看一下。”安德鲁听到湘玉这么说,便放弃了正在研究的一尊跪在地上,手里没有任何乐器的石俑,然后飘到了湘玉的边上。 “何为贾湖骨笛啊,”乐器这方面我不是很感兴趣,在古董中,我较为擅长的是陶瓷玉器以及明清家具等,所以湘玉贾湖骨笛这个词说出来,我基本上连一个概念都没有。 “贾湖骨笛是出土于河南省舞阳县贾湖遗址中的一种笛子,距今有八千年以上的历史了,是中国最早的乐器实物。它作为一个史前神器,是中国人从蒙昧走向文明的一个标志,对之后的礼乐制度,道教乃至整个中国的文化是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但是,我不是说眼前的这一根就是贾湖骨笛,而是说类似于贾湖骨笛,是用丹顶鹤的尺骨管磨制细作而成的。” “骨笛,”老李突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个词,没头没尾地接着湘玉的话从对讲机里传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李大哥,骨笛怎么了,你也有什么发现吗?”湘玉问道。 “没有,”老李直截了当地说道。 骨笛!笛声! 老李突然间蹦出来的这两个字,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晚上湖底里隐隐约约传来的笛声,还有那满湖绿色的眼睛。 昨天晚上,该不会就是这些石俑在吹奏着骨笛吧。 我想证实一下,于是就问道:“湘玉,这种笛子,是不是能够完整地吹奏出现代的七音阶乐曲呢?” “是的呢,咦,周沧,你不是向来对音乐都不感兴趣吗?怎么突然对笛子这么有研究啦。”湘玉说道。 “没有,我随口一问。” 我口中这样回答着湘玉,但是身体里的那条魂魄早已不知道被吓得飞到哪里去了。 偏偏这个时候,不知道谁的疝气灯照射到了在我跟前那一尊石像的脸上,霎时间,那一尊石像的眼睛好像真的发绿了一瞬,然后随着光线的移开而消失了。 我忍不住四下张望,四周的雕塑群那双空洞的眼珠子,好像都落在我的身上一样,让我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你们看这里,这帮乐师的前面,好像还有一些匍匐跪在地面上的人俑。”张继生说道。 “走,我们游过去看看,说不定又是一个震惊的发现,”安德鲁说着,率先地往前冲。 我也跟着飘到前面去,但是心中对于笛声还有绿眼睛还是有点耿耿于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昨晚那些景象其实是在预先给我一个警示,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亦或可能是超自然的东西,但是那种感觉特别的强烈。 随着小伙伴们的灯光一路看过去,这匍匐跪在地上的人俑,看起来有上百个,都是依照人体的比例雕刻而成的,眉目之间栩栩如生,那些微翘的衣角,甚至让人错觉身边正有清风拂过呢。 “各位,这里有一个问题,不知你们发现了没有。” 我突然间觉得老李好像与陈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相似,就如刚刚我们大家伙一起跑去看那些匍匐跪在地上的人俑时,这家伙就一个人停留在那帮乐师的队伍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李大哥,你发现了什么是吗?”湘玉问道。 “我们可以看到,眼前的这些石雕,其材质应该是古汉白玉,而且都是参照人体的正常比例雕刻而成的,所以,这些雕塑的重量应该是非常大的,我刚刚在乐师队伍里测探了一下,那些乐师的脚下不是实地,任然是淤泥层。因而,你们有没有想到,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这些雕塑屹立在这些淤泥之中,且千百年来不会挪动位置呢。”老李的语调没有明显的起伏,能够现象得出他是一脸平静地说出这段话的。 “这确实是没办法用现代力学来解释,而且这水底还有暗涌,所以,这些石雕如果没有固定在平实的地表之上,如何保持这样千年不倒的状态,确实是一个谜团啊。”张继生说道。 “这会不会跟这里的时空扭曲有关系呢?”安德鲁说道。 “时空扭曲是维度上的问题,我们现在在讨论的这个,我觉得应该是更倾向于重力的问题。”张继生辩解道。 反正不管是时空扭曲还是重力,这些都不是我能参与讨论的,所以,我和老李一直没有出声。 “周家小哥,前面还有东西,我们过去看看。”老李突然说道。 “哈,这最前面的,居然是一群动物的雕塑,这有点不符合常理吧,怎么人还排在动物的后面啊。”我笑着说道。“难不成,这些其实是修筑这个建筑群的主人所养的宠物。” “不是宠物,这是一副百兽率舞的群雕,你看前面这一批马,它口中咬着一个杯子,这是衔杯敬酒呢,”老李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又说道:“难道,这些数量数量庞大且雕工精细的雕塑,是在为祭祀服务的。” 听到祭祀两个字,我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掉,随即又反弹起来,咚咚咚地几乎要跳出胸前那样。 一时间,鱼脸人祭祀时那无数种乐器同时演奏的声音,又依稀出现在自己的耳边,让我有种将要魂飞魄散的感觉。 第九十四章 消失的祭台 “祭祀,老李,你说的是什么祭祀呢?” 一听到祭祀这个词,安德鲁最先反应过来,他一个箭速就冲到我们这边来。 老李原本就不喜欢安德鲁,再加上他刚刚为了保命硬是拉住我的腿,他现在基本上与他连脸皮都给撕破了,所以他根本不想理会安德鲁。 这个时候,湘玉张继生他们也都有了过来,在百兽率舞的石雕群上面飘着。 “李大哥,你刚刚说这些石雕是在为祭祀服务的,难道这里是一个祭祀场吗?”湘玉的声音细细的,让人听了都没办法拒绝回答他。 “老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因为我们古代祭祀都有献乐和献舞,还有这些匍匐在地上的石俑,也可能是祭祀的一种仪式。只是,这些陶埙巨柱的作用是什么,就有点不可而知,因为如果是在这里祭祀的话,那么肯定是在鄱阳湖还没有形成之前,应该没有一个民族会在水底下举行祭祀仪式吧。这样的话,就没有了水底的暗涌流过陶埙让其震动从而产生声音这一说法,那么,是谁能够吹得动造型如此巨大的陶埙呢?”我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周沧,你难道忘了吗?我们第一次到老爷庙的时候,庙祝就曾与我们说过,这鄱阳湖中住着的,是鱼凫王的后人,他们就能够在水中生活。”张继生提醒道。 这一提醒,让我瞬间就想起来鱼脸人,他们脸上奇怪的造型,会不会就是因为要在水里呼吸,那两个在脸颊两侧我一直以为是鱼尾巴呈现出类似于三角形的器官,会不会不是鱼尾巴,而是鱼头,里面藏着鱼鳃。 想到这里,我记起来在瓦屋山中,王之水曾多次提出古祠可能是蚕丛的后人为了祭祀他而建造的。 古蜀文明自岷江上游兴起,传说蜀人起源于蜀山氏,从蚕丛氏称王开始,历经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开明等五个氏族的统治,据目前的考古发现,古蜀国拥有发达的青铜冶炼技术、成熟的黄金加工技术,同时也是一个巫术色彩浓厚的国家。 难不成,瓦屋山古祠、老爷庙水域底下的古建筑群,真的跟古蜀国有着内在的联系?但是,奶奶娘家的家族,又为何会牵涉其中呢?这一点又说不通啊。 如果说古蜀国、瓦屋山、鄱阳湖同属于长江流域,但是奶奶的出身是在云南,这与长江流域可是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呢? 还是,这其中我又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亦或者最关键的那部分信息,被人有意地掩盖起来了呢。 “周沧,周沧,”正当我在给自己头脑风暴的时候,在我身边的湘玉突然急切地喊了我两声。 “怎么了?”我有点疑惑地问道,毕竟,这周围目前看起来,是风平浪静的样子。 “我们刚刚围着狼牙石柱绕圈圈的时候,你见到过这里有一道长阶梯吗?”湘玉说道,用手指着前面。 我抬起头来,顺着疝气灯光速照耀着的前方往前望了过去,果真,在我们面前的那一面石柱上,有一道笔直向上的长阶梯。 这一瞬间,我甚至有种错觉,我长梦中的那一个祭台,好像是被搬到了这里来了。 “奇怪,这道阶梯是凭空出现的,会不会是我们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呢?”安德鲁说道。 “湘玉,你刚刚是不是碰了那根骨笛。”张继生突然问道。 “我就擦拭了一下上面的淤泥,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骨笛而已。”湘玉一下子就慌张了,像是做错了天大的事一样。 不知道有谁安慰了湘玉一句,而我始终没有开口,因为这个时候,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在这道阶梯上面了。 我不自觉地飘了过去,想从细节上确认这道阶梯与我在长梦中走上去的那一道,是否一样的。 阶梯是用一块巨大的汉白玉石头雕刻而成的,每一层阶梯的两边都有一个兽头石镇,上面雕刻着鸟身怪兽,怪兽的边上,是祥云图案。 我顺着阶梯往上飘,阶梯的尽头,一只黑色的石雕蚣蝮立在最上层那一个阶梯的正中间。 “周家小哥,你在干嘛呢,等一下我。”老李见我已经飘到了石柱的顶上,不由得紧追上来。 大概是听到了老李在喊我,其他人也跟在其身后上来了。 我没有理会老李,心中已经被那个长梦牵引着往前走了,但是,阶梯的尽头,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坑洞,被那些巨大的陶埙围在中间。 “怎么会这样,这些石柱明显的作用就是在支撑这什么东西的,为何到了这上面,反而是空的呢。”张继生说道。 其实,觉得最为凌乱的,应该是我,这前面的一切都与长梦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为何这最关键的部分,就没有了呢? “周,你刚刚一直往这上面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安德鲁问道。 “老李说得没错,这里所呈现出来的,是一个祭祀的场景,但是不知为何,这八边形锥柱上面的祭台不见了。”我觉得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用脑过度了。 “祭台,什么祭台,周沧,你不要跟我说,你来过这里啊。”张继生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 “我没有来过这里,但我知道它长什么样的,”我说着,没有进行任何的思索,就往一团乌黑的坑洞下面沉下去。 我觉得还没有往下潜多深,祭台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果真,祭台上的摆设,与我在长梦中所见到的,几乎一样。 只是,长梦之中的祭台,看起来神秘莫测,而眼前这座祭台,感觉像是历经了岁月的磨难,已经斑驳不堪。 “周,你是有神机妙算吗?居然知道这洞里藏着一座祭台。”安德鲁大概是觉得特别神奇,所以一下到祭台,就闲不住,飘过来飘过去的,对上面的任何东西都特别感兴趣,但是又像是惧怕里面有机关,因此只用眼看,不敢动手。 我走到祭台前面,用手抚摸着上面的须弥座,感觉和鱼脸人坐在祭台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是现在,这上面已满是青苔。 眼前的这两个须弥座的顶端浮雕着饱满的双瓣莲花,往下雕四条首尾相衔的蟠龙,底座四壁浅浮雕波状缠枝忍冬纹和姿态各异的伎乐人,在长梦之中,我的整个人都处在于一种特别紧张的状态下,因此对于祭台的一切都没有心思去仔细观察,所以,虽然坐在须弥座之上,但是直到此刻,我才感受到它的精致大气。 就当我还沉浸在祭台上这些石雕的精美之中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让我瞬间吓了一跳,心中居然有一种怕啥来啥的念头。 这一阵笛声,与我昨晚在老爷庙的厨房中所听到的那个笛声,是同一首曲子。 “周家小哥,情况有点不妙,要多加小心,”老李的话从对讲机中传来。 “老李,这笛声与昨晚~” “是的,所以,一切小心就对了,我怕会生变故。” “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我一句都没有听懂。”张继生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发现了在张继生背后的那根陶埙柱上,出现了一双幽绿色的眼睛。 第九十五章 青蛇 还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整一圈的陶埙上就已经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那些幽绿色的眼睛,如同幽灵般盯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它们是什么,是鬼吗?”湘玉已经变了音色的话从对讲机中传来,将原本就已经紧张得不行的气氛一下子拉升至顶点。 看到这幅情景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人骨鬼皮怪,因为在古塔之中,这些东西也是突然之间从塔壁之上钻出来的。 说真的,我倒希望它们是人骨鬼皮怪,因为至少那些东西不会伤害人。 可事实上证明,我说太天真了,只听到老李大喊了一声:“周家小哥,”之后,一条青蛇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它以我为目标,用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我冲了过来。 青蛇的个头比普通的蛇要大出好几倍,但是又没有蟒蛇那么粗壮。它通身发绿,那是一种罕见的黛青色,在墨褐色的湖水中,泛着幽幽的光。它的绿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就连吐出来的信子,也是那般颜色。 眼看张着虎盆大口的青蛇与我的距离不断的缩小,我居然忘记了该如何躲闪,反而在心中翻腾着“这下子肯定是难逃一死”了这样的想法。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老李像是坐上了光速一样,一个瞬间,就到了我的跟前,他用手将我一拉,使得我整个人往下一沉,头部躲过了青蛇的攻击。 “好险、好险,”我被吓得气喘吁吁,如果老李再慢一秒的话,我的脖子在应该已经成了青蛇的标靶了。 直至此时,我们每个人身边都有好几条青蛇在纠缠着,幸好是在水中,人比在地面上灵敏很多,左右上下都能够躲闪。 不知道是青蛇在水中待久了,所以动作迟缓,还是它们有意要放我们一把,反正这几个回合下来,青蛇基本上没有在我们身上留下了致命的伤口,但是,也没打算要让我们走,就是这样与我们周旋着,感觉想要将我们困在这坑洞之中的样子。 我们已经将身上携带的短军刀取出来了,但是,这种眼前这种情形之下,短刀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只能是个心理安慰而已。 “这青蛇会不会是守护祭台的灵兽啊,刚刚与它们周旋的时候,我感觉它们也不是一定要致我们于死地,好像只想将我们赶走而已。”张继生说道。 “不对,是笛声,你们听,笛声停下来了,这些东西就没有攻击我们,感觉像是笛声在指挥着它们。”安德鲁说道。 听他这么一讲,我也注意到了笛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而青蛇群也随即停止了对我们的攻击,只是还没打算将我们放走的样子。 “如果真的是笛声的话,那么倘若找到了笛声的来源,让笛子不要在吹奏出声音来,那青蛇会不会就像是普通的鱼群一样,与我们在水底和谐相处,而不再是具有攻击性了。”这是湘玉的声音。 “我们暂时没办法想太多了,先离开这里再说,趁它们暂时没对我们发起攻击,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们要把握住。”老李说着,就往上面浮了上去。 我们几个人见状,也都跟着往上走。 谁知道,往上走了不到十米,我们就听到了老李痛苦的声音:“别上来,这上面都是水草。” 我们几个人一下子就怔住了,急忙收住了脚蹼,浮在原地。 “怎么会突然出现了水草呢?老李,你怎么样了,还好吗?”我着急地问道。 “你们赶快找别的出路,我被水草给缠绕住了,原来青蛇停止攻击我们,是因为在这坑洞的上面撒了一张网,就等着我们去投呢。”老李应该是受伤了,声音已经没有原先那么铿锵有力了。 “你们先在这里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出路,我上去救老李。”我说着,就往上面浮。 我的话通过对讲机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包括老李,只听得老李着急地喊着:“周家小哥,别管我,趁着现在青蛇还没对我们发起攻击,赶快带着大家离开。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得来的。” “不行,我们在同一个团队之中,怎么能够在危险的时候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呢。”我没有理会老李,径直地往上浮。 没有任何意外,我在侥幸钻过了几层水草之后,也被缠绕在里面了。 “周家小哥,”老李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他喊了我这么一声,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停下来之后,他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在说话,“你今天的这份义气,我李濯尘会在余生里一直感念,但是现在,你要先救自己。” 我借着头上疝气灯的光,看到了在密集的水草深处,老李正在以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站立在水中,而身体被水草缠绕成了木乃伊。 “老李,你撑住,等我过去。”我大声地喊着。 但是,对讲机里静悄悄的,什么回应都没有,透过密密麻麻的水草,我似乎见到了老李将要溃散的魂魄。 这湖里的水草,像是长了脚一样,不住地在我身上爬着,我的短刀将它们割断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它们怕爬上我的身体的速度。 怎么这水草长得这么熟悉,缠绕在身上那种软绵黏腻的手感,让古祠中的虹河苔在我记忆的深处浮现出来。 如果真的是这种水中植物,那我们根本不是虹河苔的对手,倘若等一下青蛇也攻击过来的话,那么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暗沉的笛声也挑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可想而知,青蛇就像是集体喊了一声“得令”一样,如同波涛汹涌的湖水,向缠绕在水草之中的我们狂奔而来。 “湘玉,小心呀,有一条在你身后呢。” 张继生的声音在对讲机中传来,紧接着就是湘玉的嘶叫声,看起来,他们的处境也不妙。 “我们先钻进陶埙之中暂避一下,等青蛇过去了,我们再想办法出来。”这是安德鲁的声音。 “那如果青蛇也跟着进去呢?”张继生反问道。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先钻进去了。”安德鲁说道。 湘玉一直没有出声,不知道是不是遭遇了危险。 我刚想喊湘玉一句,确认一下她是否安全,对讲机中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嘶嘶声,然后信号断掉了,我也完全失去了关于他们三个人的信息。 此时,已经有几条领先的青蛇钻进了如密网一般的虹河苔之中了,奇怪的是,它们身上像是抹了油一样,虹河苔根本无法缠绕上蛇身。 我的灵机一动,是否可以利用青蛇来摆脱虹河苔的纠缠。可是青蛇本身就已经将我们视为砧上肉,又要用什么样的情况才能够让他们为我服务呢? 突然,我想到了第一次下水的时候,老李对我说的那几句话,他让我将红玉星盘带在身上,说水底下有些东西可能会认主的。 不知道老李说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就是这些长得看起来还真有点漂亮的青蛇。 我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将一只手挣扎出来,然后将身上的那枚暗红石片取出来。 记忆将祭祀的场景准确无误地回映了一遍给我看,我心中暗自在嘀咕着:没有音乐的指引,不知道石片能否产生作用。 只能孤注一掷了,我模仿着长梦中的情景,将红玉星盘捧在手中,放在了胸口的位置,在我心脏急速的“咚咚”声中,那方小小的暗红石片,似乎真的发生了一点点变化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像是这石片,突然间活了过来,它躺在我的手心中,突然间变得温润起来。 我心中一惊,难不成,是我的心脏给予了它生命。 就在我还在自己的震惊之中没有反应过来,那些刚刚还是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我射过来的青蛇,居然停了下来,围在我的四周,是一副敌不动我不懂的状态。 很显然,是我手中这块略嫌粗糙的暗红石片起了作用。 居然赌赢了,我在心中窃喜着。 缠绕在我身上的虹河苔也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我轻而易举就挣脱开来。 摆脱了虹河苔的束缚,我立刻就摆动着脚蹼,朝着老李游了过去。 老李已经接近了昏厥的状态,他几乎和虹河苔融成一体,随着水波在飘荡着。 在游向老李的这短短一段路程中,我已经知道了无论是青蛇也好、虹河苔也好,它们都惧怕这枚小小的暗红石片,它们几乎是逃命似的在躲开暗红石片所运行的轨迹。 我借用暗红石片的作用,将老李从虹河苔中解下来,用引导绳将他固定在我的背后。 尽管到了此刻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是我还是转过身,往下潜去找失联的队友们。 第九十六章 驯兽师 我们往下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洞口,湘玉他们应该就是从这个洞口进入陶埙内部躲避青蛇的攻击吧。 我心中想着,将背上的老李挪了一下位置,然后就往洞口里面钻。 陶埙上的洞口不大,我的背上又背着老李和两个人的氧气罐,因而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挤进去。 他们会不会通过湘玉昨天所走的那个什么扭曲球面的路径,然后已经回到了水面上了。要不在喊几句话,看看对讲机还能不能用。兴许这会儿对讲机已经没有受到不明声波的影响,能够使用了呢。 “湘玉、继生,”我喊了一声,但是对讲机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安德鲁,湘玉,你们听到了吗?” “周家小哥,”此时,老李微弱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传来。 “老李,你醒了吗?我们的对讲机可以使用了。” “你解开绳子放我下来,我已经没事了。”老李说道,挣扎着就要从我的背后溜下来。 “老李,你可以吗?这潜水可是巨大的体力活动,你被虹河苔勒到了,气息还不稳定呢。”我不让老李下去,尽管自己也已经差不多到了体能的极限了,但仍觉得能多背一会就再坚持一会吧。 “周家小哥,我没事,你如果再这么背着我,最终会将我们两个人都拖垮的,放我下来吧。” 老李说得也有道理,我便将引导绳解开,让老李能够自由活动。 “老李,我先送你回到水面吧,然后自己再下来找湘玉他们,你到底还是受伤了,这水底又到处充斥着危险,你跟着我们冒险,我实在不放心。如果你是想在水底能保护我的话,那也可以放心,就如你所讲的那般,我身上有护身符,那个东西能护我周全的。”我扶着老李说道。 “周家小哥,我也想进去看看,这陶埙之中到底有什么奥妙之处,如果真的是存在着扭曲时空,那么这一趟的出生入死也算是值得了。而且,你看,我刚刚在你背上睡了一觉,现在真的已经恢复了。况且,我李濯尘如果就这般脆弱的话,那如何能保护少爷这几年在刀枪火海之中毫发无损呢?” 老李说完,还在我面前表演了一下花式游泳。我听着他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是身体活动的灵敏度却比我还高,因此,我感觉他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也没有再坚持让他先回去,而是两人一前一后地钻进了陶埙之中。 而我的这一不坚定,成了我这一生中永远都无法解开的心结。 如同湘玉之前所描述的那样,陶埙之中只有一半的水,我们事先没有心理预备,所以已钻进去便整个人一空,往下做自由落体运动了。 好在是掉入水中,所以除了溅起的水花比较大和吓了一跳之外,其他的也没有什么。 我定了下神之后,发现老李没有浮在水面上,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吧,明明就身体还没恢复好,逞什么强啊。我在心中抱怨着,然后整个人往下沉去寻找老李。 我喊了几句,但是对讲机依旧处于失灵的状态。 陶埙越往下空间越大,但是却暗得厉害,我将头上疝气灯的光度调到了最亮,射出的光速却依旧瞬间就被黑暗吞噬了,可视范围不到两米。 我们身上带着水肺,没有对讲机的传声,根本上是没办法与队友们沟通的。 这该死的老李,跑哪里去了。 此刻的我一个人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说实在还是有点害怕的。 “老李,”我隔着面罩大喊了一句。 就当我的声音刚刚冲出口腔的时候,便觉得像是有谁在身后拉着我的潜水服一样,我回头一看,居然是湘玉。 她朝着我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然后手指指了指陶埙内壁。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在这里,包括这老李,他们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陶埙内壁看着。 湘玉拉住我,用手指了指对讲机,然后用手指在我的掌心写了一个“关”字。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下湘玉,她却朝着我点了点头。 难道,对讲机不是突然失灵了,而是被湘玉他们关掉的,可为何要这么做呢? 难不成,这陶埙内壁上有什么。 我虽然不解,但还是依照着湘玉的话,将对对讲机的开关拨向了off键,随即,靠近了陶埙内壁一些。 天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在这水底下几十米之处,居然会有蝴蝶。我眼前的这块陶埙的内壁上,密密麻麻地贴满天使长尾天蚕蛹。 这些蝴蝶似乎阴魂不散的样子,从瓦屋山到鄱阳湖底,哪哪都有它们的身影。 我的密集恐惧症一下子就复发了,身体上的鸡皮疙瘩暴起,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在边上的老李突然拉着我的手,指了指上面的,然后整个人往上浮。 关掉了对讲机之后,我们都变成了哑巴,靠着手语沟通。 我朝着老李点了点头,就摆动了脚蹼,往上面游,其他人见状,也跟随在我的身后浮了上来。 浮到陶埙的水面之后,我们将呼吸面罩摘掉,终于能够用语言沟通了。 “周家小哥,你还记得昨晚的那首曲子吗?”摘下呼吸面罩的老李,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老李,还有点印象,怎么啦?那首曲子与我们现在所处的情形,有什么关系吗?”我不解地问道。 “少爷在瓦屋山中带出来了一只天使长尾天蚕蛹,我们送去检验后发现,古祠中的枯萎症包括空气栓塞症,可能都是源自于这种蝴蝶身上携带的病毒。但是具体是怎样的,还要等权威专家的学术报告出来之后才能下结论。”老李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每讲一句话,都要剧烈地咳嗽好几下,但是他还是极力忍耐着将这段话说完。 他的话刚落音,张继生便着急起来了,“那你们有没有找到能够消灭这种病毒的方法。” 老李看了张继生一眼,然后冷冷地送出了两个字:“没有。” 张继生已经急的不行了,但是老李却这样不痛不痒地回应着,所以他的脸色一下子有点难看。 “李大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你让我们上来,是不是有什么法子要跟我们讲。”湘玉急忙岔开了话题,让气氛缓和一点。 “是笛子,我有一种直觉,这湖底里的笛声,就像是一种特殊语言一样,能够让湖底的生物听得懂,吹笛子的人就像是一个驯兽师一样,能够指挥着这些生物,让它们为自己服务。”老李的声音还是很虚弱。 “即便是这样的话,我们也无可奈何啊,首先我们没有笛子,其次,我们没人知道那些乐曲是怎样吹奏的。”张继生说道,“所以你这话说了跟没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李没有理会安德鲁,看着我说道:“这些蝴蝶身上携带这不明的病毒,它们栖息在这陶埙之中,现在暂时还没有发现我们,如果我们不能在在这段时间内用笛声将这些蝴蝶引走的话,那么等到这些蝴蝶全部苏醒之后再对我们发起攻击,那么到时候即便是我们能够出去了,也会染上未知的病毒的。” “可是,老李,继生说得没错,先别说我们现在连笛子都没有,即便是有笛子的话,那么我们之中是没有人能够吹奏昨天晚上那首曲子的,而且,你怎么知道那首曲子就能够让蝴蝶飞走了呢,笛声是唤醒它们那不就更糟糕。”我看着老李惨白的脸色,忍不住放缓了语调说道。 “我刚刚在那些奏乐的石雕里面,带出来了一只骨笛。”老李说着,从背包里将那根骨笛摸了出来,目光从我的脸上扫到湘玉的脸上,然后又扫了回来,“周家小哥,昨晚那首曲子,你记得多少,能不能大概地吹出来。”他好像存心地大声说道。 “老李,你这可真的是为难我了,我从小就是一个音乐白痴,别说是将昨晚的那首曲子复吹出来,就是现在让我随便吹一曲,也是不可能的。”我有点尴尬地说道。 这个时候,湘玉目光笃定地朝着我们靠近了些,将老李手中的骨笛抽了出来,然后散淡地说道:“我来试试吧。” 老李看着湘玉,嘴角浮现出一缕复杂的微笑,“那敢情好。” 第九十七章 对讲机 我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湘玉已经将骨笛放到嘴边,随即吹奏起来了。 骨笛沉在湖底不知道多少年了,因此刚开始吹奏的时候,湘玉有点不熟悉,所以感觉似乎有几个音没咬准,飘走了的样子。 但是,湘玉就是如此聪慧的女子,几个节奏过去,她就已经完全掌握了骨笛的演奏技巧的样子,刹那之间,一曲悠扬的乐曲在诺大的陶埙内部荡漾着,上一个音节的余音还在耳边,下一个音符就来了,接踵而来,让人有点应接不暇。 这曲笛子大概吹奏到一半吧,那半截浸在水中的陶埙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一动,让趴在上面的天使长尾天蚕蛹几乎同时苏醒了,一只只扇动着白的如同刚在面粉堆积捞出来的翅膀,轻轻在水底里起舞。 水流对它们来说,好想是不存在的样子,它们如同在丛林之中,自由地旋转着,甚至还在水底里嬉戏着,玩闹够了,才渐渐旳浮出水面,成群结队地飞到刚刚我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孔,然后消失在疝气灯光束找不到的地方。 这一幕,实在是让人觉得震撼,这老爷庙水域的底下,连蝴蝶都会游泳了。 就在最后一只蝴蝶消失在我们视线中的同一时刻,湘玉的这曲笛子也刚好演奏到了尾声,她将最后一个音符吹奏出来,放下笛子,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和张继生都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她,希望湘玉能够解释一点什么,就比如,她为何会吹奏这首曲子,又比如,她是如何知道这首曲子就能够驱赶蝴蝶的。 而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昨天晚上我在老爷庙厨房中听到的曲笛声,是不是就是她在吹奏。 “周沧,”湘玉看着我,淡淡地说道:“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你,但是现在时机不成熟,我不能跟你说。” 听到湘玉这么讲,我是一头雾水,可是旁人听起来,一定会觉得我与她有什么小秘密,这可真是让我有口难开,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好在这个时候,安德鲁突然说道:“你们看,这陶埙的内壁之上好像有云雷纹。”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这些云雷纹给吸引去了,而湘玉刚刚的话,也如同过眼云烟,听过就没了。 我不由得在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也跟随在安德鲁的身后,往陶埙内壁靠了过去。 果然,这岩壁之上,雕刻着一圈又一圈的云雷纹,线条细腻,整个画面看起来十分的精致与大气,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是属于帝王之物。 我们顺着云雷纹往下游,大概往下十米左右,云雷纹开始渐渐地被饕餮纹所取代,而且这些饕餮纹与良渚文化时期长江中下游的石器、玉器上的纹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之处,都是以小重圈表示眼睛,眼睛外圈有椭圆形凸面作为眼睑,在眼睑、鼻、嘴中雕刻有细致的卷云纹和弧线、短直线等。 传统的饕餮纹代表着智慧与精神意志,不知道将它们雕刻在陶埙的内壁又有什么特殊的涵义。 突然,我的对讲机中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响,但是却不像是白噪音,似乎是在一个特别嘈杂的环境之中,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不同的音色混杂在一起,我难以辨识出他们究竟在讲的是什么内容。 此刻队友们都聚集在一块陶壁的前面,背对着我正在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什么,他们好像没有听到对讲机中的声音似的。 没道理啊,我心中不由得暗自疑惑着,我们这对讲机用的都是同一个系统,如果说我的对讲机受到什么声波干扰的话,那么他们的肯定也会被干扰的,为何现在他们几个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正在那边指指点点的。 想到这里,我条件反射地想要游过去看个究竟,可是当我要摆动脚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就像,就像—— 就像被鬼压床了一眼。 与此同时,对讲机里嘈杂的声音骤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周沧,我的头好痛! 周沧,我的头好痛! 周沧,我的头好痛! …… 陌生男子一直不带感情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被封印住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着,胸口砰砰直跳,感觉整颗心都悬在喉咙口,不住地打着寒颤。 突然,陌生男子停了下来,取代那句话的是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是那种像开怀大笑又被捂住嘴巴的音色,我的耳膜将接收到的这种声音与记忆里人骨鬼皮怪连接了起来,并且将它们那副模样准确无误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极度的恐惧让我感觉自己大脑快要控制不住身体的生理反应了,只是不知道在这水中尿裤子,会不会被人发现。 咯咯的笑声不断地充斥着我的耳膜,每撞击一次,我胸腔里就有一口气直冲上来,到了脖子上面两颊的两侧的时候,便化成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连带着几乎要被击溃的魂魄,一起消散在这茫然的湖水之中。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嗯,嗯,嗯,”我挣扎着想要喊出声来,让队友能够注意到我的存在,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给扼住一样,只能隔着呼吸面罩发出嗯嗯呀呀的微弱声响。 救命啊,你们谁回过头来看看我,不然我就要被吓死了。 那连续不间断的笑声,如同黑白无常一样,就要将我的三魂七魄都给勾走了。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老李突然转过头来,他头上的疝气灯扫过我脸庞的那个瞬间,对讲机中的笑声突然就消失了。 笑声消失的同时,我的身体也恢复了自由。 被禁锢的那几分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悬浮在水中的,只知道被解封的那一刻,我没反应过来,所以身体径直地往下沉。 我看到了老李在上头对着我手舞足蹈的,不知道想说什么,直到他一直指着对讲机,我才猛地想起,自己身上的这个对讲机,刚刚被我关掉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开过。 所以,刚刚对讲机中,是谁在说话。 我想到这里,不由得朝着四周黑漆漆的湖水都看了一眼,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一堆眼睛在跟着自己的样子。 “周家小哥,你怎么了?”老李终于游到了我的身边。 “老李,我刚刚,刚刚好像是经历了一场鬼压床。”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鬼压床,周沧,这里哪里有床,你是不是太疲惫了,所以出现了幻觉。”安德鲁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说实在的,我现在对自己身上的这台对讲机已经有了阴影,每一句从里面传出来的话都会让我在听到第一个音的时候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 “周沧,你看见了什么了吗?”湘玉也到了我的身边,用关切的语气问道。 “不是看见,是听见。”我说道。 “这就更加不可能的,你的对讲机一直关着,刚刚我们喊你的时候,你没反应,所以李大哥才会回过身来要看你怎么了,哪知道你不知为何就一个劲地往下沉。”湘玉说道。 “周沧,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是幻听了,我们刚刚与你同在一个空间,大家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张继生说道。 同一个空间,张继生说的这五个字让我瞬间想起了湘玉昨天的经历。 会不会,我刚刚与他们根本就不是在同一个时空之后,而我听到的那些声音,或许是真的存在的,只是我看不见那些存在而已。 但是,这其中有一点讲不通,就是刚刚那个陌生的男声,他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周,”安德鲁突然在对讲机中喊了我一声,“你看,飘在水底下的那一团黑色的东西,像不像我们在幽灵船中看到的那顶黑色的轿子。” 我顺着安德鲁手指的方向往下望,果真在水下大概十多米的深处,那顶黑色的轿子,正悬浮在那里,似乎,正在恭候我的大驾似的。 第九十八章 猛犸象骨头 “安德鲁教授、周沧,你们以前见到过那个东西吗?”很显然,湘玉他们也看到了水底下的那顶黑轿了。 “我们昨天在老爷庙水域中,曾经上过了艘幽灵船,在船舱之中,就放着这样一顶轿子,但是具体的造型是否一模一样,暂时还不能确定。”安德鲁说道。 “我们下去看看?”我用疑问的语气征询着众人的意见。 “走,不过大家千万要小心。”老李接着我的话说道。 张继生一直没有开口,但是行动上还是与我们一致的,也跟随在我们身后往轿子的所在指出游了过去。 可是,让我们感到诧异的是,我们越接近,轿子的模样就愈加模糊,渐渐地,成了黑茫茫的一片,好像是水底里迷茫着一团浓烟。 水下没有光线,但是这中黑暗,在疝气灯的光照射过去的时候,总还是能够看清楚它们的模样,毕竟水是透明的,只是没有光而已。而这一团东西,却像是原本就是黑色的那样,疝气灯的光都被它吞噬了,它与水融化在一起,没有明显的边缘,不知不觉中,我们也置身于这一团黑暗里。 人一旦进入绝对的黑暗之中,心理承受的底线很容易就被击溃了,再加上就在刚刚不久前,我的对讲机里无故出现的那些恐怖的声音,更加让我觉得这无边的黑暗之中,好像有许多超出我意识形态的东西存在,所以,尽管表面上我看起来还是比较平静的,但实际上我已经被吓到了浑身上下都在冒汗了。 “教授,我们好像被裹在一团黑色的浆糊之中,连个基本的方向感都没有。”湘玉开口说道。 “这些黑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物质,就让连光都能够吞噬掉,真是闻所未闻。”张继生终于开口了。 “闻所未闻,那也还不至于,能吞噬光线的暗物质,你们觉得有点像什么呢?”安德鲁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 虽然大家都带着呼吸面罩,但我还是能够现象得出那副满是胡腮、满脸横肉的面部表情是怎样的,不由得心理恨恨的,如若不是还想借用他的力量来打击那个一直藏在暗处的对手,我真的一丁点都不想与这个老头接触。 “你是说,黑洞?”张继生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确定。 “除此之外,你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吗?”安德鲁笑着说道。 “但是,教授,黑洞是一种存在于宇宙之中的天体,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鄱阳湖底呢?”湘玉的声音略微提高了,显然她并不接受安德鲁的这一观点。 “我没有说它就是黑洞,只是表示这些黑色的东西可能具有与黑洞相类似的部分性质而已。比如说,时空扭曲。我们的地球上由于引力很小,所以时空扭曲是微乎其微的,而在黑洞的周围,这种逆时空变形就会变得非常大。其实,从第一次在老爷庙水域出来发现了时间差之后,我就一直在怀疑老爷庙水域底下可能存在着特殊的引力,这也能够解释这篇水域频频发生超自然现象的原因。”安德鲁慢慢地解释着。 “所以,我们刚刚看到水下的那顶黑色的轿子,就如同宇宙中‘引力透镜’效应一样,是这片黑暗的东西吸附了不知在哪里的轿子上面发出来的光,并且通过引力的折射作用,从而到达我们的眼球之中的。”湘玉接着说道。 我对天文知识不是特别感兴趣,再加上近十年的荒废人生,所以,安德鲁和温湘玉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我只能听明白个大概,对那些具体的概念基本上是一头雾水。 “即便这团黑色的东西真的是你们所讲的黑洞,那我们待在这里也没用啊,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找一个出口吧。我们身后的氧气灌可是一点一点地在变轻呢。”我说道。 “周家小哥,别气馁,这个东西肯定不会无故出现在鄱阳湖底的,如果真的像是湘玉他们所说的那样,那么这个东西可能就是一个关键的存在,也有可能是这次老爷庙水域探险的一个突破口,所以我们再耐心地分析一下,肯定会有所发现的。”老李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是语调中听出他心中的希望。 “老李说得没错,我们再四处摸索一下,看看有什么被忽略的东西。”张继生说道。 “好,我们再待半个小时,如果还没有什么发现的话,就先回到刚刚的水面上再做打算,大家觉得怎么样?”老李说道。 大家一拍即合,然后便在各自的四周摸寻着。 其实,在这团黑色之中,我基本上是看不清任何东西的,队友们应该也一样,所以大家都是靠双手在水底里摸索着。 幸好还有对讲机,所以我们大家虽然看不清对方在哪里,但是还能通过对讲机进行沟通,第一个十分钟过去了,大家除了黑暗,没有任何收获。 就在安德鲁为我们打气的时候,我的手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物,不由得发出了“咦”的一声疑惑。 “周沧,”湘玉立刻就捕抓到了,她喊了我一句。 我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个小机灵鬼,真的是心如针细啊。“我好像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几乎在我碰到那个硬物的同一时刻,那一团黑色的东西就开始消融了,因而我戴在头上的疝气灯一下子就将眼前的物体照了一个通亮。 那是一个用动物的骨头拼接而成的环形结构,一环套着一环,里面很深,肉眼看不到底。 暗物质完全消失之后,我们才发现,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游出了陶埙,现在就悬浮在那个环形结构的前面,大家之间的相隔的距离,其实还不到五米。 “这是什么东西呢?看起来有点像隧道一样。”湘玉游到了我的身边,停了下来,像是在问我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就比你们快十秒钟见到这个东西而已。”我苦笑地说道。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考古学家曾在俄罗斯平原发现一个神秘的大型环形结构,由早已绝迹的远古生物猛犸象的骨头围成。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以及测探,科学家猜测这是2.5万年前的人类用于举行某种仪式或是庇护所的遗址。而那个神秘的大型环形结构,它的外观,与我们眼前的这个建筑,特别的相似。”安德鲁也游了上来,在贴近这个环形结构仔细观察很久之后,才缓缓地说道。 “如果按照你这种说法,那么我们眼前这个类似于隧道的建筑物,也可能是用猛犸象的骨头堆积而成的。但是这样的话,就有一个问题,这些骨头在这里应该存在了2.5万年以上,可那个时候,别说是鄱阳湖,可能是长江流域都还没有形成,怎么可能会有猛犸象的头骨堆积而成的隧道修建在这湖底呢?”张继生说道。 “是的,你刚刚的分析特别精准,但是,作为一名考古学的教授,在俄罗斯喝乌克兰发现的那七十多个出现用猛犸象的骨头堆积成屋子的遗址,那些建筑物的外观与我们眼前所见道的这一个,是那么的相似,感觉就是同一种风格的建筑。”安德鲁说道。 “这个建筑物是哪个时代以及是如何建成的,我们现在都没有时间进行过多的研究,目前我们要做的,是决定是否要进去看看。”就当安德鲁和张继生还打算争执的时候,老李适时地开口了。 “我也觉得现在没必要对这个建筑物的断代进行探讨,而是要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湘玉说道。 “各位,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鄱阳湖的深处,一开始我在准备这些装备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我们会走得这么远,所以走到这里,引导绳已经用完了,如果我们再进入隧道之中,就要讲引导绳隔断,这样的话,我们没有引导绳的指引,那么将来要出去的话,很容易就失去了方向,危险因素也增加了许多。”老李说道。 老李的话说完了,大家沉默了有一响,最后是安德鲁最先表态,他取出了短军刀,毫不犹豫地将身上的那一条引导绳给隔断了。 然后哈哈哈大笑道:“破釜沉舟更能够激发士气呢。” 见道安德鲁这么做,我也将自己身后的那条引导绳割断了。 湘玉和张继生见状,也都跟着割断了引导绳。 这个时候,老李开口了:“那接下来,我们就抛开所有的恩怨利益,同心协力地与这老爷庙水域较量一下。” 老李的这两句话让我的士气大增,我们都随着他的后面,进入了用猛犸象骨头堆积而成的隧道之中。 第九十九章 星 进入到隧道之中,我们才知道,原来这条外观看起来像是一个环状的隧道,其实是有点模仿着天圆地方的这种说法建造的。 走在隧道之中,我们的头顶是一个倒扣着的半圆形,脚底下踩着的,是一个长方形,脚感如同棉花一样的条状物。 隧道的两壁及头顶上都绘满了祥云壁画,那种画法,类似于我在古塔地宫中见到的那些祥云。 “刚刚还在想会不会这一步踏进来,就进入了时空隧道呢,哪知道,还是回到了考古学的那套模式——甬道+壁画,哈哈哈哈,”隧道之中静悄悄的,所有人大概都在小心翼翼的状态下往前游动着,生怕一步小心就会捅到了蛇窝一般,所以安德鲁这个玩笑还算得上是一场及时雨,气氛一下子好了一些。 “教授,如果能够进入时空隧道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能够改写自己的人生了。”湘玉接着安德鲁的话说道。 “我是觉得,即便是有时空隧道的话,那么我们也是无法改写历史的,你们有没有听过费尔马最少时间定律。”张继生也加入了这个话题。 一听到了费尔马,我立马来精神了,几乎要抢着他的话问道:“继生,什么是费尔马最少时间定律啊,说来听听。” “就是一束光实际选择的路线永远都是最快的一条,无论它走的是何种路径。”张继生说道。 “我知道啊,但是,这与我们所讲的时空隧道有什么关系呢?”我仍然觉得难以理解。 “我们人类的思维是线性思维,所以,看到的东西受到时间线的限制,但是如果现在我们跳出时间线的话,你觉得我们可能看到的是什么呢?”张继生好像故意在卖关子。 “原因与结果同在。”湘玉突然说道。 “是的,所以,无论我们走进什么样的时光隧道,通过何种方式得到了结果,结果始终是在那里的,不因为我们达到路径的改变而改变。” 听完张继生的这句话,好像有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在我的脑袋里一闪而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与那些文字有关,与我们所有人的这些经历有关。 但是,我抓不住,它就像是捧在手心里的水一样,一点一点地从我的思维中溜走了,但是我知道它来过。 “不对,壁画有问题,”正当我还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安德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回过身,快速地往回游去。 我们几个人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是看他的行为,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因而也跟着一起往回游。 “教授,你发现了什么吗?壁画有什么问题呢?”湘玉通过对讲机问道。 “我们都被那些彩绘的云朵骗了,壁画的真正内容,藏在这些云朵的背后。”安德鲁说道。 只见他游到了入口之处,然后贴近隧道壁仔细地观察起来。 我们见状,也都跟了上去。 果真,经过一番的细致观察,我发现隧道壁上面,还雕刻着非常细微的线条,因为水流和祥云壁画先入为主的影响,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这背后还藏匿这这样的图案。 “原来是壁画误导了我们啊。”我不知为何,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壁画没有误导我们,是我们被以往的思维定势了,觉得祥云就只是祥云而已,是刚刚张继生的话提醒了我,这鄱阳湖底的主人,或许他们用的是一种与我们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所以,祥云可能只是壁画的一部分,因而我仔细观察了隧道壁,果真被我发现了这些细纹,”安德鲁好像特别兴奋,说话的语气都快了许多。 “那这隧道内壁到底画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我有点急不可耐地问道。 “是星图。”湘玉冷静地说道。 “玉,你不愧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安德鲁好像有点意外地说道。 “安德鲁教授,你过奖了,我也是在你的启发之下发现的。”湘玉又恢复了她原先那种有点娇弱的语气了。 “湘玉,你是怎么看出来是星图的。”张继生问道。 “你们不要把这里看成是隧道,而是想象成苍穹,将这些物质的东西全部都去除掉,将壁画和祥云抽象出来,你的脑海里,就能够产生一副星图。”湘玉说道。 “反正我是做不到的,”我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又问道:“为什么要在这隧道之中雕刻星云壁画呢?还要用如此隐蔽的方式,真是想不通。” “玉,你有没有觉得这上面所绘的这片星图,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与m27星云很相似。”安德鲁问道。 他们又开始了那些我听不懂的对话,所以,我的耳朵听着,嘴巴却紧闭。 “很像,可哑铃星云虽然是天空中最明亮的行星状星云之一,但肉眼仍不可见,需要用双通望远镜或者小型天文望远镜才能够观测到,但是教授,你看,这些壁画中所雕刻的星云的形状,中心点的暗物质、以及星云内部的那些明亮的结点,好友这些结点上面以对称的形状表现出来的黑色的尾巴,都与现代天文学的观测结果高度吻合,这感觉有点匪夷所思。”湘玉说着,忍不住用手在上面抚摸。 “或许,我们在这鄱阳湖底所遇到的这一切,都不是人为的呢。”老李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让我一下子又想起了对讲机中那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不由得向队友们靠近了一些。 湘玉他们还在继续讨论着,老李没有说话,悬浮在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一个人站在隧道的中央,抬起头盯着呈半圆形的隧道顶,想象着这些物质化的东西全部都消失了,然后仅剩下那一朵朵的祥云以及祥云背后的行云流水般的线条。 渐渐地,我的眼球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一样,眼前的东西渐渐地模糊,湘玉、张继生、安德鲁和老李他们都飘得很远了,身边真的只剩下那朵朵的彩色的祥云。 蓝黑色的穹顶渐渐地缩小,上面的星星点点汇聚在一起,我猛地一惊,这一副图像里所描绘的,就是鱼脸人手里的那方蓝玉星盘。 我终于知道了奶奶为何要将它们称作星盘了,我们手中的这些薄石片,很可能就是宇宙中一个个星云的模型。 古祠的族人、鱼脸人,也包括奶奶的娘家人,他们世世代代所祭祀的,其实不是他们代代相传的这枚巴掌大的玉石,而是星云,可是,他们祭祀星云做什么?难道,在祭祀的过程中,还能够进行什么信息的交流吗? 我在长梦之中参与的鱼脸族人的那一次祭祀,会不会也是因为时空扭曲的缘故。如果那一次祭祀时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在祭祀的过程中,鱼脸人从立方体那里,得到的会不会就是他用白茅草写在竹简上的文字。 绕了一圈,结果还是要从文字下手,如果能破译这些文字的话,肯定会得到更多的信息。 父亲让我一定一定要去学习书写这些文字,虽然他没有跟我说原因,但是他一再强调,就肯定是很重要的,所以,这一次如果能从鄱阳湖中出去,我一定要开始学习书写这种文字。 哎,撇开天赋不讲,我的自律和勇敢真的是永远都比不上父亲。 “周沧,你在想什么呢?走啦,我们往前去看看这隧道壁上还有没有雕刻着其他什么图案。” 湘玉突然拉了我一把,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给拖了出来。 我摆动着脚蹼,随着他们往前游了过去。 第一百章新仙女木事件 我们往前游了大概有几十米吧,隧道壁上的壁画风格突变,不再是一祥云和雕刻的线条为主了,而是出现了大量的图案。 我们几个人排成一排,将头上的疝气灯灯光聚集在壁画之上,以便于更加细致地观察隧道壁上所绘的图画。 这是一幅巨大的画卷,但是它叙述的方式却与我们传统的画作有所不同,它是以线性将所有要绘画的东西都罗列出来的样子。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类似于火球的东西,火球的表面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黑雾。 “最前面这一块,好像画的是一个太阳,可是太阳上面为何会盖着一层黑雾呢?”张继生悬浮在壁画前,不解地说道。 “从这个火球开始,绘画的手法变得很不一样的,好像回到原始的转态一样,很幼稚,我暂时也不明白为什么,往下看看再说吧。”安德鲁说道。 听到安德鲁这么讲,我们边顺着壁画往下游了一点,接下来这幅画面,堪称震撼。 那是一副绘有成千上万只长毛猛犸象的图画,它们从远处而来,好像正在奔赴这壁画最前面所绘的这个类似于太阳的火球。 这一幅壁画上所绘画的长毛猛犸象那种精细程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是无法想象出来的,真的堪比现代最先进的单反相机拍摄出来的照片,与前面所绘的类似于太阳的火球那种随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猛犸象是冰川时期的一个庞然大物,早在公元前两千年左右就灭绝了,为何这隧道中的壁画能够如此精细地将它们描绘出来,感觉画这一幅画的主人对猛犸象的外形特别的了解,像是长期一起生活过的样子。”张继生说道。 “公元前两千年左右,这正好是埃及建立金字塔的时代,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什么关联。”湘玉接着张继生的话说道。 星图、埃及金字塔,这鄱阳湖底的戏出,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其中所涉及的东西,也逐渐地超出了我的知识储备库,只能与老李一样,充当旁听者的身份,只是我是真的听不懂,而老李是不会说还是不想说,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又从猛犸象的栖息环境、生活习性、饮食习惯等几个方面谈论了猛犸象不可能出现在长江流域地带的原因,进而分析了这个由猛犸象的骨头堆积而成的隧道在此处出现的种种不合理因素。 我大部分都没听懂,所以觉得跟他们在哪里研究着猛犸象也没啥意思的,因而便独自往前由了过去。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上万只猛犸象只是象群的一小部分而已,还有一大部分在后面的壁画之中,而且,这些猛犸象好像全被冻住了一样,它们立在那里,身体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基本上面目都看不清了,只剩下一个基本的轮廓。 气候怎么突然之间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结冰的猛犸象后面,是一大片植物。 “教授,我怎么觉得这整一幅壁画连接起来,像是在描述着新仙女木事件啊。”湘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了我的身边,她悬浮在壁画之前,眼睛盯着如同冰雕一样的猛犸象说道。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在描述这一现象,你看后面这一大片植物,就是新仙女木。”安德鲁停留在我们两个人的中间说道。 “湘玉,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新仙女木事件啊。”我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 “新仙女木事件是指发生在末次冰消期持续升温过程中的一次地球突然降温的典型非轨道事件,大概是发生在1.29万年前,这一次的突然降温,使得北美长毛猛犸象、剑齿虎、骆驼、美洲狮等相继灭绝。而之所以将其称为新仙女木事件,是因为在这一时期的沉积层中,发现了北极地区的一种草本植物,积仙女木的残骸。”安德鲁说道。 “目前科学界有一个假说,就是当时可能是彗星撞击了地球之后产生了极大的热量融化了格陵兰冰层,改变了气流并对气候产生了影响,而爆炸产生的灰尘遮蔽了太阳,从而减低了气温,所以才会导致全球气温快速下降。”湘玉接着解释道。 “所以说,壁画最前面那个蒙着黑色薄雾的球体,真的是太阳咯。”我听完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感觉有点奇怪。 “是的,这整个壁画综合起来,就是在描述着新仙女木事件。但是,即便是在现代,新仙女木事件也是要经过好几代科学家艰难的研究才能够总结出来的,修建这条隧道的主人又是从什么样的渠道如此全面地理解这样一次事件的呢?”张继生疑惑道。 “这确实又是一个说不通的点,要不我们先往后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收获呢。”湘玉说道。 但是,这后面的壁画,却让我们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我。 我们眼前这一处隧道的内壁之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涂鸦,与我在瓦屋山古塔的石洞中见到的那些涂鸦,如出一辙——都是源自于父亲的手笔。 起先的时候,我一直不解,父亲为何要在石洞的洞壁之上仿写古祠中的那些文字,他这个人都是纸笔不离身的,直接用钢笔在纸上写不是更加简便吗?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在石洞的墙壁上画这些涂鸦,实际上是为了掩盖上面的壁画,就像眼前的这幅情景一样,这些壁画,肯定是能够传递什么重要的信息,而父亲却不想让这些信息泄露出去。 父亲到底在这些壁画之中发现了什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古塔的地宫之中,也出现过祥云壁画,那副壁画应该描绘的就是现在在我手中的这枚暗红石片所代表的那一个星云,只是我当时没能看出其中的奥妙,所以现在也无法得知这枚暗红石片所代表的那个星云到底对应的是宇宙中的哪一个星座。 哎呀,我这脑袋,真的是笨得可以啊,总是让信息在我的手心里白白地溜走。爷爷和父亲都那么睿智,奶奶和母亲也都是十分聪慧的女子,怎么偏偏来到我这一代人,就没有继承到那些优秀的基因呢? 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自己。 “这后面的壁画被人故意破坏过了,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居然对如此珍贵的文物下毒手。”安德鲁站在壁画的前面感叹道。 我一听到“缺心眼”三个字,火一下子就从心窝里冒出来了,恨不得上去给这洋鬼子一拳,心中暗骂着:就是破坏掉了也比被你这洋鬼子窥探去好多了。 “只恨现在是在水底里,而且又是在鄱阳湖的深处,我们手头上没有任何的仪器,不然只要简单地探测一下,就可以辨别出哪些颜料是新的,哪些颜料是老的,这样的话,我们慢慢就能够将这幅壁画给复原出来。”张继生遗憾地说道。 “真想见见那位将这些涂鸦画上去的人,他是怎么做到在水中作画的,这些颜料又是经过什么样的特殊处理,从而使其不会在水底里溶化掉的。”湘玉也在感慨。 “能够到达这里的,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而且那个人肯定不止一次到过这里,不然的话,他是不可能未卜先知地预先知道此处有壁画,且得到了壁画中的信息之后,就将壁画给破坏掉了。”安德鲁说道。 安德鲁分析得不无道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强大动力,才能够驱使父亲多次进入危险重重的瓦屋山深处和鄱阳湖腹地,他做这些的时候,是否带着母亲,这夫妻俩到底在干什么?爷爷奶奶他们知道吗? 周家的秘密越来越多了,甚至是我的同伴们知道的还比我多得多,我似乎成了周家的外人。 一股悲凉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好像快要透不过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隧道的尽头 “我们别耽误时间了,往前走吧,看看前面还画了什么。”安德鲁是一个非常当机立断的人,他见到壁画被破坏之后,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仅是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就催促着大家往前走。 张继生湘玉他们见到安德鲁往前面游,也跟着往前游去,但是我还呆立在壁画之前,盯着父亲画下的涂鸦,心中想着:不知道父母亲现在在哪里,陈默和哥哥他们是否安好。 “周家小哥,你在发什么呆,快点走吧。”许久没有开口的老李突然停在我身边对我说道。 “嗯,走吧。”我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隧道内壁上的涂鸦,然后说道。 我们往前大概走了不到五米,隧道的前方出现了一片光亮的白雾,感觉像是走到了隧道的尽头。 “这鄱阳湖底深处,怎么会有光亮出现呢?”湘玉第一个发出疑问。 “会不会,这湖底不止我们一支探险队啊?”张继生说道。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陈默和哥哥,张继生说他们在老爷庙水域失踪了,所以他此行最主要的任务之一就是在湖底里寻找他们。这光亮,会不会就是他们所携带的照明设备发出来的。 一想到就要与自己的同胞兄弟相见,我不知为何,心里头突然不踏实起来。 虽然从奶奶跟我讲自己还有一个哥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象了无数次见面的场景,也预先准备好了一番话。毕竟他当年是因为我才会三个月大就离开了周家,离开亲人,也不知道是否是在一个温暖的环境中长大的。 想到这里,我已经有点踌躇不前了,生怕在那片光亮之中,一下子就蹦出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出来,我实在是还没准备好。 “着实是很怪异,走,过去看看。”安德鲁说道,就要往前游过去。 可是湘玉一把将其拉住,“教授,这前面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呢。” “玉,这鄱阳湖底,到处都是未知的危险,而所谓的危险,其实是人们心理对于不确定的前路的恐惧,没事的,等我们走过去了,回过头来看,就是一场经历而已。”如果单单将安德鲁作为一名教授来看,那么他对湘玉真的是没话说,总是一副良师益友的态度。 老外说完,也没有打算等我们,就一个劲地往前游了过去。 但是,只见他没入光亮之后,就没有任何声息了。 “糟糕,出事了。”老李第一个反应过来,“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不行,你身上还带着伤,我过去看,你在这里照顾湘玉。”我将老李往后一拉,自己往前游了过去。 可是老李哪肯让我孤身冒险,我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冲入那片光雾之中。 我只觉水的浮力一下子就没了的样子,重力将我一个劲地往下拉,在“嘭”的一大声之后,我跌入了一片光亮之中。 “天呐,我这是真的穿越了时空了吗?” 我还在水里挣扎着,就听到了安德鲁夸张的声音,那时候我还在心里想着,这安德鲁又抽风了么? 可是等到我自个儿浮出水面的时候,我的反应可能比安德鲁还要大—— 我的眼前,是一座古围楼,但是与传统客家人的围楼略微有点不同,这是一座呈金字塔形的围楼,楼层很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次层,最顶端是中空的,上面弥漫着一团白色的雾气。 该不会我们刚刚看到了的那片光雾,就是这一团雾气吧。 围楼里不是黑暗的,弥漫着丝丝阴暗的光亮,那种感觉,就像是青天白日暴风雨快要来临之前,太阳光被乌云遮盖住了,透出来的光都是黑色。 围楼中间空旷的地方排列着许多巨大的水缸,我就刚好掉在其中的一个之中。也是幸好有水缸里的水兜着我,不然不知道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这不当场去世也会重伤的。 我还来不及从水缸中爬出来,“嘭嘭嘭”的又是两声巨响,是湘玉和张继生掉下来了。而且还是准确无误地各掉入一个水缸之中。 我不由得悄悄地松了口气,至少不会受伤呀。 安德鲁已经将他的潜水设备都掰下来了,只剩下潜水服还在身上,他走到我的身边来,关切地问道:“周,需要帮忙吗?” 可能是见到我一直待在水缸之中,以为我受伤了吧。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从在水缸中钻出来那一刻,我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撼住了,进入到一种有点忘我的状态,整个人你就那样趴在水缸边,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围楼上面的那一团水汽。 “不用不用,你去看看湘玉吧。”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扒着水缸的边缘就爬了出来。 我将呼吸面罩摘了下来,在吸入围楼之中的第一口空气的时候,我就觉得那股气味特别的熟悉,不知道在哪里闻过。 很快,队友们都从水缸里出来了,然后各自卸下了自己的潜水设备。 但是,当老李的呼吸面罩摘下来的时候,我是被吓了一大跳,他的脸上都是血,那些血应该是从鼻孔中流出来的,而且现在还在流着。 “李大哥,你受伤了怎么不说呢?”湘玉急忙扶着李濯尘在围楼前的一处空地坐了下来,取出纱布替他止血。 “李濯尘,你伤的这么重怎么不说,刚刚在祭台之上要你先回岸上,你也不去,你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我看到老李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的鼻血,又气又急地数落道。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老李居然笑了笑,拿起湘玉手中的纱布,将嘴边、下巴甚至是脖子上的血迹胡乱地擦了一下,然后拿出一瓶不知道什么药吃了一颗,再灌了几口热水。 “我们先暂时休息一下,跌落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我们趁这个时间,四周观察一下,总得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不殆啊。”张继生开口说道。 “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先看看这是一个什么去处。”安德鲁说着,已经开始环绕着那些大水缸走了。 “这里好像有点像围楼,但是,客家人的围楼是呈圆圈状的,这个建筑却是正方形的。”湘玉也站了起来,眼睛环绕着四周扫了一圈然后说道。 我在确认了老李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也站起身来,加入了观察员的行列。 这围楼大概有两个主球场那么大,四面各有一排屋子,围楼中间空旷的地方,是一片由一个一个的大水缸围成的圆形,如果能站在楼顶往下望,应该很像蜂窝煤吧。 “周,你发现没有,这围楼的设计,很符合你们中国人所讲的天圆地方,只是,它好像是反过来的,是天方地圆,如果把这地面的水缸看做是地,上面那团白色的雾气看做是天的话。”安德鲁的步伐很大,没一会儿已经绕着围楼走了半圈了,这会儿正叉着腰站在我斜右手边的不远处说道。 “继生,你那个门能打开吗?”我听到湘玉在问正在推门的张继生。 张继生摇了摇头,然后按照着顺时针的方向,又去推下一个扇门,却依旧没办法推开。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这里所有的门都是从里面反锁住的。”张继生又推了几扇门,然后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们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这座不知道年代有多久远的古围楼,所有的房间都是从里面反锁的,难不成,这房间里还有人在吗? 想到这里,看着那一扇扇在阴暗中隐约可见的古木门,我的后背不由得一阵阵凉飕飕的。 第一百零二章青铜鼎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围楼四周都是这种房子围成的,好想没有入口的大门。”湘玉从房门口的屋檐下退了下来,站在我的身旁说道。 “我们刚刚是在是上面掉下来的,难不成,这围楼的入口就是上面这团白色的雾气。”张继生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现在算是被困死在这里面咯。”坐在地上的老李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大家别气馁,你们看这围楼的构造,还有它屋檐下那些横梁的雕刻如此精致,肯定不会仅仅作为一个机关存在而已,肯定是有特殊的作用。就如刚刚安德鲁所讲的,从基本上的外光来看,它的设计原理就符合了古代天圆地方说,而且它与祭台同在隧道的两端,很可能就是老庙祝口中所讲的古城,我们在四周仔细地观察一下,一定会有所发现的。” 爷爷一直说人的心性就如同肌肉一样,是能够通过锻炼塑造其韧性的,所以这段时间的经历真的让我整个心态都发生了变化,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形,我不再是举手无措,更多的是冷静与分析。 “周沧,你这么一说,这围楼好像真的看起来有点特别啊,你看它四周的这些屋子,无数量一下,刚好是六十间房,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什么玄机。”湘玉环绕了四周一圈,然后有点兴奋地对我说道。 六十个房间。 六十… 啊,六十甲子,这里每一个房间会不会就是代表这一年。 想到了这里,我急忙从水缸堆里走出来,然后站在边缘上开始数,我心中想着,如果水缸的数量也刚好是六十个的话,那么这院子里的水缸就一定是与这些房间有一定的关系。毕竟从瓦屋山古祠出来之后,我早已对中国古代的机关秘术深信不疑了。 但是,数了一圈却发现,这里面是六十四个水缸,与房间的数量不对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皱着眉头,一屁股坐在了身旁那个水缸的边缘上。 “周,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青铜鼎的数量有什么问题吗?”安德鲁在我数水缸的时候就已经朝着我走了过来,这会儿正站在我的边上询问我道。 青铜鼎三个字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愣了一下,虽然家里一直经营着古董的生意,但真正的青铜器在市面上还是比较少见的,所以在我休学开始经营爷爷的古董店的这几年,其实是见都没见过青铜器的本尊,所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基本上都是从书本和总见道的,因此面对这体型巨大且外光特别像水缸的这一大批青铜鼎,我真的是完完全全地将其当作是水缸。 ”安德鲁,你能看得出这一片青铜鼎的年代吗?”我对着边上的安德鲁问道。 “至少在战国之前,具体的没办法说出来,这种造型的青铜器在已经出土的青铜器中从来没见过,这些青铜鼎全器以雷文为底,上饰兽面纹、夔龙纹、凤鸟纹,肩部两侧装饰双耳衔环,正面腹部下方置一首磐,这种类型的纹饰,在战国时期特别常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鼎还有三条青铜足,只是没在了院子里这些砖石里面。” 安德鲁说着,蹲下身子,然后趴在青石砖地板上附耳倾听,然后示意我也趴下来。 我虽然不解,但也俯下身来趴在地面上。 “你听,有没有听到一阵阵的‘泠泠”声?”安德鲁看着我的脸然后问道。 我刚开始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定下神来听来一阵子之后,果真有一阵细微声响从地下传来。 这种声音,与瓦屋山柳树林中招魂幡发出的那股声响,是一样的。 “安德鲁,你怎么知道这地下有声音的?”我站起身来,盯着安德鲁说道。 “这些青铜鼎应该是一个圆腹尖足的造型,正腹下方置有一兽首,兽首的嘴里衔一铜铃,我们听到的这声响,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它的三足以及铜铃就藏在这些地板之下。”安德鲁说道。 这个时候,张继生与湘玉也围了过来。 “我曾在一本古籍之中见到过这个围楼,按照书里描绘的画面,这些青铜鼎就是这种造型。”安德鲁继续说道。 听到了古籍,我立刻想到了在爷爷书房中见到的那本古书,不知道安德鲁所说的古籍与爷爷收藏的那一本,是否一样。 “教授,那本古籍中有没有说这围楼的出口在哪里啊?”湘玉问道。 “这围楼三层高,古籍年代太过久远了,所以很多细节都看不清楚,就只知道这围楼三层高,最顶层里面置有一瑞兽梅花纹八宝盒。”安德鲁回答道。 我心中暗想着:自己在祭祀中见到的鱼脸人怀里的蓝玉星盘,不知道是否就是放置在这只八宝盒中。 “照这么说来,这青石板的下面,应该是还有一层,所以铜铃才能够发出声音来。”老李听到这里也站起身来,神情凝重地说道。 “但是,我们的目的应该是往上走,不是往下吧。”我扫视了大家一眼,然后笑着说道。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微微一笑,其实走到了这里,我们对彼此的目的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这些青铜鼎放置在这院子中,不知道有什么功能,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兜住从隧道口掉下来的人吗?而且这青铜里面装满了水,经过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锈迹都没有,真的是难以理解。”湘玉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们眼前的这一批青铜鼎说道。 “周,我总觉得这六十四个青铜鼎与中国的周易六十四卦有点联系,虽然我暂时说不出来其中具体的关系是怎样的。”安德鲁说道。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脑海里还真的激灵了一下,六十甲子与六十四卦,还真的是有点联系,“继生,今年是什么年,用天干地支来表示的话。” 张继生站在那里正听着我和安德鲁对话发愣,听到我这么一问,也好像突然悟到些什么的表情,反正就是眼前一亮的感觉,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是乙末年。” “水风井中藏乙末,”我几乎是在张继生话刚落音的时候便脱口而出,没有任何思索。 但是,我的心路历程是这样的——如果这里的结构是根据六十甲子与周易六十四卦的原理来设计的话,那么今年是乙末年,所代表的就是井卦。 这些国学知识早在年少时就在爷爷三天两头的唠叨中,牢牢地谨记在自己的脑袋里,所以现在无论需要用到哪一部分,我都可以随时随地拎出来用。 这个时候,还真得感谢那时候拿着鞭子站在我身后逼着我背书的爷爷。 “周沧,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张继生看着我说道。 “暂时还不好说,要试一试才知道。”我说着,眼光从张继生的脸上转移到了那些青铜鼎上。 “你是不是觉得这里面有机关。”老李站在我的身旁问道。 “是的,但是我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正不正确,”我说着,就往青铜鼎的中央走去。 我走到了青铜鼎的中央,闭上眼睛,周易六十四卦的方圆图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紧接着,这一大片的青铜鼎慢慢移位成正方形,每一个青铜鼎都换成了周易的六十四卦中的一卦,一个个的卦画在青铜鼎里浮出来,然后在我的头顶上旋转着。 井卦的方位被找出来了,我走到那个青铜鼎的边上,趴在鼎壁上听着,果真,刚刚我们在地板上听到的那些“泠泠”声,就是从这个青铜鼎下面的铜铃传出来的。 “就是你了,”一丝微笑在我的嘴角浮现出来。 第一百零三章纸片脸 我在井卦所在的那个青铜鼎上摸索了许久,但是却没有找到有关于机关的任何关卡。 难道是我想错了吗?这围楼和青铜鼎与六十甲子和周易六十四卦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我站在青铜鼎前,皱眉凝神,想不通这其中所隐藏的奥妙。 这个时候,大家也都围了上来,一脸的不解,大概除了张继生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在搞什么吧。 但是,这个时候,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老李围着青铜鼎转了一圈,然后朝着鼎底看了一会儿,看着我幽幽地说道:“井卦的卦象是木上有水,所以你觉得,这青铜鼎中,会不会有点什么东西?” 老李的这一番话点拨了我,这鄱阳湖底所有建筑的设计都如此的用心,因而倘若这里有机关的话,那么也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 “老李,你的意思是说这口大水缸,额,这个硕大的青铜鼎里,有一块木头机关吗?”湘玉问道。 “有没有机关,下去摸一下就知道了。”安德鲁说道。 但是,这些人也只是口中说说,没有人有想要行动的感觉。 “周家小哥,你帮我一下,我下去看看。”老李对着我说道。 这青铜鼎大概有到我们胸部的高度,所以要徒手爬进去还是有一点难度的。 老李这鼻血才刚刚止住,脸上呈现着一股暗青色,是一种不健康的颜色,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会让他爬进青铜鼎之中呢? “我来吧,这种东西,我比较在行。”我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 老李大概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我没有给他机会,话一说完,就双手撑着青铜鼎的边缘,手臂用力将自己抬高,紧接着,一只脚跨进了青铜鼎之中。 安德鲁和张继生见状,都上前来帮忙托着我的屁股将我推进了青铜鼎之中。 这里的每一口青铜鼎的直径大概有一米长,鼎里面有点深,我们在院子里所见到的那些青铜鼎,其实才仅仅露出了鼎身的一半,还有至少有一半以上是没在了青石地砖之下的。 我的脚没办法够到青铜鼎的底部,所以只能让队友将潜水的眼罩递给我。 “周沧,这里面的水很深吗?需不需啊先出来将氧气罐背上去。”湘玉趴在青铜鼎边上说道。 我笑着说道不用,自己闭气的时间很长,刚好能够趁此机会给大家表演一下。 听到我这么一说,大家都笑着调侃起我来,刚刚有点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好了很多。 虽然知道大家都心怀鬼胎,但是我仍希望以一种轻松的方式与队友们一起走完这一趟旅程,这大概就是从小耳濡目染受到奶奶的影响吧。 大概从我记事起,她老人家就总是跟我讲:爱不会让人痛苦,只有恨才会。 我将面罩戴好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将整个身子都没入水中。 水里有点暗,但是围楼上头那一团白色的烟雾映射下来的稀稀疏疏的光亮,能够让我将青铜鼎的内部看个大概。 让我震惊的是,这些青铜鼎没在青石地砖下面的部分,居然是相通的。每一个青铜鼎的四面上都有一个大概有直径几十厘米长的洞,让人可以从这个青铜鼎钻到那一个青铜鼎里面去。 我不知道刚刚从隧道口掉入这些青铜鼎中的队友们是没有见到这些孔,还是有人刻意隐瞒了下来,但是我当时就是真的没有发现。 这些青铜鼎如此特别的设置,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处。 虽然不是带着水肺下水,但是我仍旧安耐不住胸中的好奇,忍不住将头探到了青铜鼎壁上距离我较近的那个洞孔上,心中还想着,我就看一眼,然后就沉下去找木头。 可是,当我的头伸到洞口的时候,隔壁的那个青铜鼎里,有一张像是宣纸剪出来的女人的脸,飘了过来,正贴在那个洞口,与我四目相对。 纸剪出来的那个女人的脸眼眶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靠近我肌肤的鼻孔处,似乎又有气息飘出来的样子,将我下嘴巴的皮肤吹拂得有丝丝的瘙痒。 我感觉自己要被吓疯了,条件反射地就想往后退,但是好死不死,我的头正正地就卡在那个洞口,天灵盖一直到短下巴在洞口的那一面,而脖子连接的后脑勺和身体就在井卦所在的这个青铜鼎中。 在黑黝黝的水底里,与纸片女人脸贴着脸,后面又没有任何退路的这种情况,让我一下子体验了死亡瞬间。 在晃晃悠悠之中,我大概看清楚了,这个女人没有脚,白色的裙摆下面,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条鱼尾。 难道这些青铜鼎摆放在这里,就是为了养这些人鱼怪吗?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太快了,几乎要爆炸那样。 这人被吓死之前,大概就是这种体验吧。 终于,我再也屏不住呼吸了,不由自主地张嘴吸气。 我感觉到自己在溺亡,黑暗包围了我,伸入我的肺中,将四周的空气都给抽走了,而我手舞足蹈的,但是却毫无作用,没有任何力气对抗这水流的力量。 就在我觉得自己很快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往后一拉,我的脸终于在洞口掰下来了。 求生的本能让我一下子游到了水面上,然后趴在青铜鼎的边缘大口大口地喘气。 安德鲁和张继生将我从青铜鼎中拉了出来,我整个人瘫在地面上,觉得眼前金光闪闪、天旋地转的。 在呼吸了足够的氧气之后,我的意识才渐渐地恢复了。 这个时候,我才察觉到湘玉在托着我的下巴,安德鲁是一副想笑又极力忍住不能笑的模样。 应该是刚刚强硬地将卡在洞口的脸给掰下来,所以导致我的下巴脱臼了! 天呐,此刻口水正像没有关上闸门的溪流一样哗哗哗地流了湘玉一手呢。 “周,请原谅我,但是你这幅模样,实在是太可笑了。”安德鲁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教授,你这个样子,太不地道了吧,周沧刚刚是为了我们才进入青铜鼎之中的,你看他脸色这么差,就知道在水里被呛到了,你还取笑他,真是的。”湘玉说着,是一脸真的气氛的神情。 “好好,对不起,我给你们道歉,周沧这下巴脱臼了,要快点想办法正位。”安德鲁收住了笑脸说道。 “我来吧。”老李这个时候已经将两只手上的拇指和食指都绑上了纱布,准备将我脱臼的下巴给扶进去。“周家小哥,你将嘴巴张开,尽量地张大一点,然后我会按住你牙齿最里断的那个骨头,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难受,你要忍住不要干呕,我们争取一次成功。” 湘玉听到这话,将扶着我下巴的手放了下来,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我流下来的唾液,但是我们身上又没有带纸巾,她没办法,只好踮起脚,将手伸进青铜鼎中清洗干净。 老李用两个拇指按住我智齿后面的那一处软骨,然后两个食指不知道在我的口里怎样拨弄了一下,反正在“哆”的一声,我的嘴巴恢复了正常,终于能控制住口水不要往下淌了。 但是,在老李的手指抽出来的瞬间,我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忍不住扶着青铜鼎疯狂地干呕起来。 老李的两只手指上的纱布,已经被我口中的血水染红了。 没想到在青铜鼎中没有被纸片脸吓死,反倒在这外面被这口腔脱臼给折腾掉了半条命。 第一百零四章 铁线虫 “周沧,你还好吧,”湘玉一边拧开我随身携带的水壶,倒水给我漱口,一边问道。 我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然后左右上下地涌动了几下,接着将水吐在青砖地板上,“我没事,就是这青铜鼎有点深,差点没被淹死在里头。” “早就料到这水不会浅了,你想想看我们刚刚掉下来的时候速度那么快,这到达水面的重力该有多大啊,但是我们没有受伤,就证明了落入水中的时候,背部没有触碰到青铜鼎的底部。”老李说道。 “不当如此,这水底里,有东西。”我说着,眼睛盯着青铜鼎里的水,生怕那纸片脸会突然浮现出来。 “周沧,你是不是在水底看见了什么?”张继生问道。 “这些青铜鼎我们在地面上看着是一个个独立的,但是里面却是想通的,刚刚在我下去这个青铜鼎的隔壁,飘着一张像是纸片剪成的脸。”我说道。 “纸片剪成的脸,周,你看清楚了吗?水下那么黑,”安德鲁说道。 “应该是看清楚了,最让我觉得难以接受的是,那张纸片脸,好像是活的。”我说着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一瞬间的凉意。 “活的,这水底里怎么可能会有活人呢?”湘玉有点惊恐地大张着眼睛。 “不是人,好像是人脸鱼身怪,我在水中,依稀见到了她的尾巴。” “你是说,这些青铜鼎放置在这里,是为了样那个人鱼怪,就像我们家里养鱼的鱼缸一样吗?”张继生问道。 “谁知道这些是不是青铜鼎呢,或许真的是鱼缸也不一定啊。”老李在一旁幽幽地开口了。 “那是不是那个人鱼怪攻击了你,所以你才会下巴脱臼了。”湘玉问道。 “额,”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说我的脸卡在了洞口还是有点丢人,所以就模棱两可地说道:“算是被吓到了吧。” “也是啊,在水底里遇到这种东西,而且又没有带水肺,肯定是被吓坏了,还好是有惊无险。”湘玉像是在安慰我的样子。 “周,你觉得青铜鼎里那个东西是活的吗?”安德鲁问道,然后可能有觉得表述得不尽其意,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那东西会不会跑出来攻击我们。” 安德鲁的话刚刚说完,就听到了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个青铜鼎里发出了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响,好像是里面的水突然间被煮开了一样。 紧接着,水面开始冒泡了,每一个青铜鼎上面都像是有一个泉眼一样,水柱窜得很高。而伴随着水柱的一次次窜高,我们周围的气温却在下降一样,反正我是开始觉得有点冷了。 “周沧继生,你们看那青铜鼎的四周溢出来的水里,是不是有一些白色类似于丝线的东西啊。”湘玉的手指着井卦所在的那个青铜鼎,声音微微有点颤抖地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眼睛不由得望了过去,这以往,真的是头皮发麻,整个人瞬间都觉得不好了。 只见那青铜鼎的四周,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细若蚕丝且呈现乳白色的长虫。 “天呐,怎么突然间从青铜鼎中爬出来这么多虫子,周沧,你刚刚在水底里有没有见到这些东西呢?”张继生用手捂住嘴巴,一副极力在忍住作呕的表情,然后便逃离了青铜鼎的领地。 “水里很暗,我没看清楚。”我回答道,突然猛地一惊,刚刚在青铜鼎中我一直觉得水中有一些稀稀疏疏的白光,当时我以为那些光是围楼上面那团白雾照射下来的,会不会不是白雾,而是这些丝线长虫的身体发出来的。 想到这里,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自觉地一层又一层地浮现出来。 就在我和张继生对话的这一瞬间,已经有部分的丝线虫沿着青铜鼎壁在蠕动,几乎就要到达地面了。 这个时候,我大概已经看清楚了这些丝线长虫的真面目了。它们长得和铁线虫几乎是一样的,但是不知为何,传统的铁线虫都是红铜色的,而这里的这些铁线虫却是乳白色的,是那种白得发亮的颜色。距离我最近已经一头爬到地面上的那一条铁线虫,应该不止一米长,成马鬃状,现在青砖地面上的那部分身体正在朝我缩在的方向蠕动着。 “周沧,快往后退,这种铁线虫能够感染人体,寄生在人的消化道,汲取宿主身体的营养,这种东西出现在这鄱阳湖底很不正常,且是呈白色的,不知道有没有经过特殊的培育然后变异了,别让它们碰到。”湘玉对着我喊道,自己已经跑到了这片圆形青铜鼎之外了。 听了湘玉这话,我也要拔腿就跑,但是脚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条铁线虫给缠绕上了,那铁线虫身体如其名,铁一般的坚硬,跟它们在地面上快速蠕动的婀娜的身姿完全不相符。 我条件反射地将脚抬起来不断地甩动着,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铁线虫只有越缠越紧的节奏,且脚踝上的这只虫子的一头已经插进了我的皮肤中,一阵刺痛之后,我的脚居然开始发麻了,感觉好像末梢神经被麻痹了一样。 哇,这虫子这么厉害的。我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 “周家小哥,先别管脚上这一个,跑出来再说。”老李一把将我拉出了青铜鼎群,也不管自己身上已经缠绕上了好几条铁线虫。 我们几个人都退回到了围楼的屋檐下了,这里有一个大概有三十来厘米的台阶,那些铁线虫好像暂时还没找到如何攀上台阶的方法,因此暂时都在院子里蠕动着,一条条乳头头发丝那般,让我忍不住想到了龙须糖,我想,自己这辈子应该与这种甜食再无瓜葛了。 湘玉张继生和安德鲁跑得快,所以不会被铁线虫侵略,而我脚踝上面的那一条铁线虫也不知道是在跑的过程中自己掉下去还是怎样,反正到了屋檐下的时候,我的身上也没有虫子了。 反而是老李,他大概是因为被我连累了,所以现在整个裤管中都爬满了这种虫子,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鼻血又很不会挑时候地流了出来。 铁线虫好像是能够嗅到鲜血的味道的样子,它们突然将目标一致地转移了方向,都朝着我们这个位置蠕动着。 这个时候的院子已经是一片乳白色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那个缺心眼的将刚挤出来的牛奶倒满了院子呢,而那些虫子就在这片乳白色之中蠕动着。 乳白色渐渐地朝着西南角我们所在的屋檐下移动,院子的东北角已经能够见得到一小片的青石地砖了。 “怎么办,这一大片的铁线虫,能够把我们给整死的。”安德鲁说道。 “周家小哥,你听我说,这些虫子显然是被我的鲜血给吸引来的,我们这样在这院子里与它们对峙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孤注一掷。”老李突然说道。 “怎么样孤注一掷呢?”我问道,心中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利用自己的血来吸引铁线虫,你再到青铜鼎中去,看看水底是否有机关,能不能通过机关找到离开这个院子的出口。”老李说道。 “不行,这样你太危险了,”老李的话刚说完,我立刻就否决了他的这个提议。 “周家小哥,你理智一些,这是目前摆脱这些铁线虫最好的方法,而且我用血来吸引铁线虫也不是必死无疑,如果你能够找到出口,那么我们大家就能够一起逃离这些虫子了。”老李按着我的肩膀说道,“人总得学会取舍的嘛,而且这件事也不止我一个人在冒险,你也是要做好牺牲的准备,谁知道水底还有没有这些虫子呢。” “老李,我,”老李的这番说辞,让我一下子没办法坚持着拒绝,但是心中又觉得很是不忍,因为这摆明了就是要牺牲他的嘛。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么你们几个沿着这圈屋檐下慢慢挪动到与我相对的位置,那个地方相对安全,等到我无法满足铁线虫之后,这样也能够给周家小哥争取多一点的时间。” “李大哥,”湘玉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张继生和安德鲁是一副急于逃命的模样,恨不得快点跑到对面去,那副面孔真的让人心生厌倦。 我心中暗想着,如果是为这样的人而牺牲,那我真是太为老李和自己不值了。 老李惨白的脸颊浮现出一丝苦笑,眼中是笃定的目光,但是我却感觉到他的灵魂像是已经开始溃散了一样。 原来,一个视死如归的人,是这一幅模样啊。 就当我们按照计划朝着铁线从蠕动的相反方向移动的时候,老李突然拉住我的手,然后用一种轻微的声音说道:“周家小哥,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这水底里有一些东西会认主,必要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水中有出口的话,一定一定要先行离开,不要顾忌太多。” 他的话说完,就轻轻松开我的手,顺势将我一推。 这两句话,在我听起来,就如同遗言那般。 原来,老李是觉得这个院子的出口会是在水中,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给我争取逃走的机会呢。 第一百零五章 沉香木雕 我们绕着围楼走了还不到一半的路程,就听到了老李痛苦的嘶叫声,湘玉捂着耳朵不敢听,安德鲁和张继生虽然回头看了一眼,但是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下来。 而我却转过身,呆立在原地。 只见此刻的老李,身上已经贴满了铁线虫,这些虫子正在通过他的七窍钻进他的腹腔之内,那些先进去的,大概已经在里面啃咬他的五脏六腑了吧,那种形态,惨不忍言。 我见到几乎被铁线虫缠绕成木乃伊的老李,瞬间就等不及走到了对面安全地带再进入到井卦那个青铜鼎之中,我不管湘玉拉着自己的手,一个大步就跨下了台阶,然后朝着井卦的青铜鼎跑了过去。 也不管里面有没有纸片脸在等着我,双手擎着青铜鼎壁,一个翻身,又沉入了水中。 这里面的水比我第一次进入的时候凉很多,几乎是已经达到了刺骨的寒冷了。 但是,我一心想着要救老李,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憋着一口气就往下面沉。 这青铜鼎下的水还真的有点深,我下沉了大概十来米还见不到地,就当我心中的恐惧一刻浓似一刻的时候,脚底下突然碰到了重物。 我在心中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到底了。 水下特别暗,我刚刚进来的急,忘记了带上疝气灯,所以现在只能在水中摸黑寻找着有没有那些所谓的机关。 井卦的卦象是木上有水,如果这机关真的是遵循着这个内涵来设置的话,那么这水底里,应该是有一个木头之类的东西。 但是我摸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难道我和老李都分析错了吗?那这一错误,我们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吧,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我不甘心,继续在水中摸索着,感觉自己的指尖已经被青铜内壁上的纹饰磨破了皮。 不可能,绝不可能的,所有的分析都对头,古人是不会骗我们的。 被铁线虫缠绕成木乃伊的老李那副扭曲的面孔一遍遍地在我的眼前出现,而这水底里却什么都没有,我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在青铜壁上乱撞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片白色的丝绸在我的头顶上拂过。 这人鱼怪也来凑热闹了吗? 可能是在心理压力过大的情况下,恐惧居然消失了,我心中一横,觉得左右不过是一死,也不再惧怕了,一蹬脚就往上浮,到了能够平视人鱼怪的位置。 大概是心中的恐惧消失了,所以我整个人变得异常的冷静,我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个人鱼怪与刚刚所见到的那一只好像有点不同,她的眉眼之间感觉立体很多,不像是刚刚的那一幅像是用纸片剪出来的样子。 这水中特别的香,好像就是从这人鱼怪的身上发出来的,这味道,有点类似于沉香木散发出来的。 难道,这一处的人鱼怪竟然是沉香木雕刻出来的吗? 我将颤抖的手伸了过去,是木质的触感。 “终于找到了。”我几乎是喜极而泣。 与此同时,我胸中的那口气,也几乎要到了尽头,必须尽快找找看这沉香雕塑上有没有什么机关。 我将人脸雕塑拉近身边一点,然后将套在雕塑上的衣服脱掉。 这沉香木人体雕塑的胸口,居然挂着一个铜铃。 原来,我们听到的那铜铃声,是因为沉香木雕塑在水里漂动而发出来的。 这铜铃插在沉香木里面,不知道是何用意,我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将铜铃从沉香木的胸口拔出来。 铜铃拔出来的瞬间,沉香木的胸口有一串气体射出来,随即,沉香木像是融化一样,在我眼前消失了。 在沉香木消融的瞬间,我好像看到那个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女人对我咧嘴一笑,那种感觉,让我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像是见到了祭台上的那穿着大红衣裳鱼脸人。 “周沧,周沧,你怎么样了,”就在这个时候,湘玉的声音在上面传来。 我胸腔里的那口气就要用尽了,时间不允许我多想,我脚下一瞪,浮了上去,连同手中的那一枚铜铃。 “周沧,你总算上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我的头刚浮出水面,就见道了湘玉焦急的面孔。 安德鲁和张继生两人一起将我从水中架出来,我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看到了那一大坨奶白色的铁线虫朝我们这边蠕动。 “周沧,快,那边有一扇门自己打开了,我们先进去避避。”张继生说道。 “老李呢?”我环视了整个院子一圈,没见到老李,连尸骨也没有。 “老李没了,快,我们先进屋子再说,这鐵线虫的速度太快了。”安德鲁说道。 我被半拖半推着走进了那间自动打开的屋子。 一进到屋子里,张继生立刻将房门关上,连同那些铁线虫也被关在了门外。这扇雕花木门上像是有铁线虫忌讳的东西,它们只敢在门口徘徊着,而不敢爬上门来。 最终,铁线虫被我们制服了,只是老李永远留在了门的那边。 我瘫坐在地上,眼前像放电影一样,将认识老李以来我们之间相处的一幕幕不断地回映着。 此刻,我真的好后悔,如果当时在陶埙之中我能够坚持让老李先回岸上的话,现在他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而不是被铁线虫啃得尸骨无存。 “周沧,”湘玉蹲下来,拉着我的手轻声说道:“老李将生的机会留给了我们,即便是为了他,我们也应该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一定不要自弃自馁,这条路,还长着呢,现在还远不到你能够为他伤心的时刻。” 我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柔弱又坚韧,如同蒲草一般的湘玉。我朝着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大概是从这一刻开始,我变得坚强了,也决心要将这条路走到尽头,不管一直藏在背后的那只黑手到底是人是鬼,都要将其拉出来曝晒再也阳光之下。 就在我站起来的同时,安德鲁突然走到我的身边来,一脸神秘地对我说道:“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第一百零六章 铜镜 听到安德鲁这么说,湘玉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她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转动着,将整个房子都扫视了几圈之后,才对安德鲁问道:“教授,你听到什么啦,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安德鲁没有回答湘玉的问题,而是看着我问道:“周,你听到了吗?” 我盯着安德鲁,嘴巴轻轻地张合,“听到了,是小孩子在嬉戏的打闹声。” 一听到我这么讲,湘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朝我的身旁挪动了一下,然后拉了两下我的衣角说道:“周沧,你别吓我啊,这鄱阳湖底哪里来的孩子嬉戏声。” 我知道湘玉害怕,不想吓唬她,于是安慰她道:“没事的,有我们在呢。” 在一旁的张继生也是一脸不解地朝着我走来,边走边说道:“周沧,我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你和安德鲁在打什么哑谜啊?” “继生湘玉,这湖底里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都是需要介质,例如,我们在水中能够听到笛声,趴在院子里的青石地砖上能够听到地底下铜铃的响声,而这房间里的声音,也是要通过介质来传播的,你坐下来,趴在这张八仙桌上听听就知道了。”我说道。 张继生被我说得脸色发白,他看了看八仙桌边上的那两把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坐上去,像是凳子上正坐了个人那般,小心翼翼地绕过凳子,走到八仙桌的前面,弯下身子附耳在桌面上听了一会,然后像是突然被谁从后背拍了一下那样,惊咋万分地站直了身子,嘴唇在哆嗦着,但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继生,你真的听到了吗?”湘玉在一旁,看到张继生脸色刷白,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脸上的神色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但还是开口问了。 “是是是,是孩子的笑声,孩子的笑声。”张继生的舌头好像有点捋不直的样子,一个字重复了好几遍。 其实相比较与院子里的铁线虫,恐怕是这些看不见的存在才更加摄人心魂的吧。 大概是在幽灵船中经历过一次,所以我和安德鲁还是比较淡定的。 只是这个时候,张继生像是突然从梦中被惊醒一样,他离开了八仙桌,走到我的身旁,用一种很空洞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幽幽地问道:“周沧,你从进入这个房间到现在,我也没见你趴在那个桌子或者凳子上面过,为何你也能听到那些声响呢?” 说实在的,我没有被房间里孩童的嬉戏声吓到,反而是被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张继生给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个人的面孔,可以如此的丑陋,我甚至怀疑,他还是那个曾经与我同窗的张继生吗? 我被他盯得难受,别过了脸,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有病吧。” “周沧,老李临死之前曾说过这下面有些东西会认主,让你要保护好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张继生不依不饶的。 “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你没有资格提老李。”虽然我一直都知道张继生接近我,可能也是因为星盘,但是,没想到他和安德鲁之间,我居然是先与他撕破了脸皮,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能够让这下面的东西认你做主人,是在古祠中得到的么?我们一起在古祠中九死一生,得到了宝贝你就这样藏着掖着,周沧,我还真看不出来,你这平时文文弱弱的,原来野心居然这么大。”张继生红着眼睛对我喊道。 “继生,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样子,即便是周沧在古祠中找到了什么,那也是他凭本事得到的,与你又有什么干系呢?你这幅模样,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湘玉的言语中,明显偏向于我。 不知道是否因为没有得到湘玉的支持,张继生像是突然被激怒的样子,他抓住我的手腕,大声喊道:“你别以为这个女人就简单,她的身上所隐藏的秘密,可能比你还更甚,说出来的话,会让所有人都吓一大跳的。你以为这个老外为何会如此巧合地与我们同时出现在这鄱阳湖边…” 张继生的话还没说完,湘玉就扑了上来,想要掰开他抓住我手腕的手,就在这个时候,我手中那一枚在青铜鼎中沉香木雕上拔下来的铜铃,在我们这样的推搡中,突然响了起来。 而这一声响,让张继生一下子双手捧住头颅,似乎特别痛苦地蹲在了地面上。 “周,他好像是幻术了才会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手中的这枚铜铃似乎能够解除幻术,快点在他的头上多摇晃几下。”一直待在一旁默默无言的安德鲁突然说道。 听到安德鲁这么讲,我也没来得及多想,拽着手中的那个铜铃,就在张继生的头上狂摇一阵,张继生抱着头,一直蹲在地上呻吟,我也不知道这铜铃有没有起作用。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张继生终于缓缓地站起身来,然后对我们说道:“那面铜镜有问题。” 他此话一出,我们的眼睛几乎在同一时刻都转向了摆放在条案之上的那面铜镜。 我们所进入的这间屋子,大概就是一个明清中堂的摆设,房间里的家具布置按中轴线的划分,正中靠墙放着一个长条的几案,几案前面摆放着八仙桌,八仙桌的左右各配一把太师椅。屋子的两边各放了一对座椅和茶几。 而张继生口中的那面铜镜,就是放置在长条几案的正中央。 “我刚刚趴在八仙桌上的时候,眼睛正好对上了八仙桌后面的那面镜子,但是铜镜里映照出来的不是我的面容,而是一张没有眼睛的脸。与镜子中那张脸同时出现的,还有那几个孩童在嬉闹的声响,我被吓得一激灵,就站立起来。但是,胸中却缠绕着一股烦闷之气。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心绪被什么控制住似的。” 张继生仍旧是面有余悸,看样子真的是被吓得不轻。 我往前靠近了铜镜一点,但是找了一个不会正面迎着镜子的方向,然后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起来。 这面铜镜直径大概有八寸,镜柄上雕刻着一直蹲伏的麒麟,镜身四角则是龟龙凤虎,而与四角相对应的是八卦,八卦之外设十二生肖,最特别的是在生肖外围,镜子的轮廓上写着二十四个字,依旧是那种特殊的文字。 这铜镜看起来,怎么有种难以言表的熟悉感,但是我敢保证,自己现有的记忆中,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东西的。 但是,越端详着这面古镜,我就越觉得这东西我见过,那种明明知道却想不起来的感觉,真特么的难受。 “周,我觉得铜镜外围轮廓上这二十四个类似于文字的图案,会不会与中国所讲的二十四节气有关,你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呢?”安德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后,我观察铜镜太过于入神,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所以他这会儿突然开口,把我真真实实地吓了一跳。 “我觉得这铜镜很熟悉,但是却说不出那股熟悉感源自哪里,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东西。”我回过头来,对着湘玉和安德鲁说道。 张继生大概已经被吓坏了,所以再也不敢望铜镜一眼,我也不知道刚刚他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反正现在这小子就是一副哆哆嗦嗦的模样。 本来刚刚无故被他呛了一番,我的心中还是压着一股闷气的,但是现时见到他这幅模样,我的气瞬间就消失了,觉得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周沧,这些年我跟随着教授也见过不少出土的文物,这样的铜镜,确实是头一回所见,教授,您有没有接触过这类文物啊?”湘玉说道。 “周,你有没有觉得,这铜镜轮廓上的这二十四幅图案,跟我们在隧道中所见到的那些涂鸦,很神似。”安德鲁盯着铜镜,突然说道。 第一百零七章 童魂撞瓶 被安德鲁这么一提醒,我像是突然醒悟了一样,原来那股一直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就是源自这些图画文字,这些文字,我曾在父亲书房中的那叠草稿纸中见过,也在古祠石洞的涂鸦中见过,而刚刚,隧道尽头的那些涂鸦里,也有这些文字。 难道,父亲画这些涂鸦,不单单是为了掩盖住壁画的内容,还想为我们传递什么信息吗? 父亲是那样沉稳的人,如果不是至关重要的,他不会随便传递信息的。但是他又为何要用如此隐晦的方法呢?难道是为了避开对手的耳目吗? 假设父亲留下这些信息是为了给我看的话,那么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跟我将,而是用这种方式,就说明了我的队伍里有那些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到底是谁呢? 安德鲁早在老爷庙中就已经表明了自己是隶属于我的对手之外的另外一派,所以他基本可以排除在外。 那是张继生吗?还是温湘玉? 无论是这两人中的哪一个,我都觉得难以接受。 “周沧,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湘玉拉了拉我的衣角问道。 “你让我想想,我需要好好地想想,”我愣愣地说道。 我觉得胸口有点闷,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铜镜看,渐渐地,铜镜开始模糊了,变成了一大片的镜墙。 不能看,这铜镜会摄人心魂。我知道自己应该也被铜镜影响了,因此在心底里不住地告诉自己。 但是,这一刻,我的意志好像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的样子,尽管知道不对劲,但就是没办法让自己的眼睛离开铜镜。 突然,铜镜之中好像有几个白影闪过,那种姿态,就像是三个孩童在嬉闹。 与此同时,我的耳边就响起了孩子的笑声,是那种你追我赶的声响。 “哎呦!” 这一声特别明显,是一个男孩子撞到了案几的声音。 此时,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摆放在案几之上的一个青花瓷花瓶突然倒下,然后在案几上滚动着,滚到了案几的边缘出,“啪”的一下掉到了地面上。 花开富贵,碎成了一滩碎片。 也是这一声脆响将我从铜镜的束缚中解救出来,我能够自由控制自己的肢体行为了。 湘玉张继生和安德鲁斗睁大着眼睛,目光沿着青瓷花瓶运动的轨迹由左及右,从上到下地移动着,在花瓶变成碎片之后,眼神也转换成了目瞪口呆。 他们没有见到铜镜中的身影,也没有听到那些声响,所以眼里充满了恐惧。 但是我是参与了这整个过程的,所以心中的疑惑应该多过害怕。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真的不止我们几个人在活动吗? 宇宙空间中的生命,到底可以有多少种模式的存在。 我们的眼睛所见到的就是真的吗? 大概是我愣得太久了,以至于让队友们都觉得我是被吓到的。 因此,湘玉诺诺地走上来说道:“周沧,你怎么了。” “没事,”我回过神来,深呼吸了几口,整理了一下情绪,“就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周沧,这个房间里,真的还有其他东西存在吗?我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湘玉的声音已经有点带着哭腔了。 说到底,她应该还算是善良的吧,至少目前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原本活生生的老李在她的眼前被铁线虫啃咬致死就已经让她的心理快要承受不住了,现在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又是状况百出,感觉她真的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玉,别担心,即便是真的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存在,那么它们与我们也不在同一个维度,我们之间就是一种相互无法影响的状态,没事的。”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抚湘玉,安德鲁已经开口了,且用了一番特别好的说辞。让我真的有点自愧不如啊。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如果那些东西时不时就搞出一个状况出来,那我们刚刚没有被铁线虫啃死,等一下也会被吓死的,还是赶快想个办法逃出这座诡异的围楼才是最重要的。周沧,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呢?”张继生站在湘玉的身后说道,眼睛却望着我看。 他的那种眼神,好像是在逼我的样子。 张继生应该是猜到了我在瓦屋山古塔之中有带出什么东西来,但具体是什么他目前暂时不知道。再加上听到了老李临死之前对我说的那几句话,让他更加肯定了我带出来的那个东西肯定是非同小可,所以他一直在找机会让我将那个东西拿出来。 但是,我又怎会让他得逞呢? 到了此刻,其实我厌恶张继生已经多过了安德鲁,至少老外想要什么他明明白白地跟你讲,而不是像他一样藏着捏着,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根本不想回答他,但又想着这后面的路不知道还有多长,这时候关系弄得太僵的话,我可能会崩溃的,所以还是说道:“我暂时还没想到,大家一起想办法吧。” “周,我觉得这面铜镜放在这里很特别,根本就不符合中国古代的风水理念啊。所以,我们能不能从这面铜镜入手,看看能否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安德鲁说道。 他的这个想法,与我不谋而合,但是,这铜镜上面被施以术法,能够摄人魂魄,所以我也不敢太靠近,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怎样了。 “你们看,镜柄上面那只伏蹲着的麒麟,它的眼睛,怎么张开了。我进的刚进来的时候,它的眼睛是闭着的。”湘玉指着铜镜说道。 听到湘玉这么讲,我和安德鲁都朝着铜镜望了过去,张继生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他对铜镜是眼不斜视的。 但是,就因为这么一看,我突然发现了铜镜右下角的一个文字图好像有点古怪。 在那一次与父亲通过电话之后,我就已经有意地开始注意这些文字,但是我还是懒惰,再加上瓦屋山出来之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就到了鄱阳湖这边来,所以我的仿写大业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然而,这个文字图我画过几次,所以印象深刻。 铜镜右下角的这个文字图,与我在父亲手稿中见到的那个文字图之间,有一划之差。 难道是父亲搞错了吗? 父亲是那么严谨细致的人,要说他在学术上出错,真的是几率特别小。 如果父亲没出错的话,那么就是铜镜出错了。 可是这铜镜边缘上的这些文字图案,都是雕刻上去的,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突然之间,像是神差鬼使一样,我伸出了手,往多出的那一横上面一摸,就这一摸,我发现了这一横居然是能够活动的。 我犹豫了一下,也没有与队友商量,就用力按了下去。 几乎在我按下去的同时,只听到“轰隆”一声,铜镜所在的案几后面的那面墙缓缓地打开了,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向下的楼梯。 第一百零八章 木马 “周沧,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一处暗道的啊?”湘玉睁开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碰巧吧,我之前见过这个图案,所以知道铜镜上的这个图多了一划,原本是想摸一下,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被我找到了打开这暗道的机关。”我看着那道黑漆漆的楼梯说道。 ”周沧,你这个动作还真让我有点怀疑你是不是之前就已经来过了这里。”张继生说道,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明明是心中有疑惑,却还要强装成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让人仅看了一眼就心生厌烦。 我实在是不想搭理他了,但是碍于面子,仍旧强挤出一副笑脸来:“这也不是没可能的啊,你们都知道,我的意识总会时不时地飘荡道别处去,兴许还真的来过这里呢。” “周,我们下去看看吧?”安德鲁没有理会我与张继生之间情绪的变化,对着我说道。 “但是,这楼梯下面一片漆黑,我们的潜水装备又都放在院子里,没有照明设备就贸然下去的话,会不会太危险了。”湘玉说道。 “铁线虫不知道是否还在院子里,我们现在出去拿疝气灯也不是明智的选择?”张继生说道。 “我的身上带有火折子,所以不用担心照明的问题。”安德鲁说道,果真从身上取出来一根火折子,吹来几下,就见道明火了。 有了明火,房子里一下子亮了许多,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房子里的屋檐上和角落里,满满的都是蜘蛛网,但是摆设在这里的家具却一尘不染,这些自相矛盾的现象,不知道与刚刚我所感受到的那些存在有没有什么关联。 安德鲁已经踏入楼梯了,见我和湘玉张继生还站在案几边上,就停在了那里,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没有时间多想,也一脚踏进了楼梯之中。 没想到张继生这一次却抢在我的前头,跟在了安德鲁的身后。 湘玉饰女孩子,总不能让其殿后吧,没办法,我只能让她先进去,然后自己走在最后面。 就在我们往下走了大概有十来级阶梯之后,在一阵沉闷的声响之中,楼梯口的那扇门突然慢慢地合上去了。 不知为何,在门完全闭合的那一瞬间,我好像见道了有一个身影站在案几边上,那个身姿,很像是老李。 楼梯很黑,每一格阶梯的高度大概是我们寻常楼梯高度的两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楼梯上面都是水痕,因而,即便是我都爬得有点吃力,更不要说是湘玉了,就走这么一小段距离,她都已经有好几次差点摔倒的样子。 就当我面在疑惑这楼梯到底有多长的时候,一扇雕花木门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但是楼梯还没有到尽头,依旧是往下延伸着。 我们几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我们要进去看看吗?”还是湘玉先开口了。 “既然都走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走,进去看看。”我说道。 安德鲁原本还有点有雨,但是听到我这么讲,也转了一下方向,面向了那一扇在黑暗中看起来阴森森的房子。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张继生说着,仍旧占据着那个在安德鲁身后,又在湘玉和我的身前的位置。 我们缓缓地靠近了那扇其实已经让我们所有人都心生恐惧的雕花木门,就当我们到了门口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将门叶上的那两个铜环吹得晃动了一下,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叮铃铃”声。那个时间点太过巧合了感觉像是有人在替我们敲门那样。 “啊~”湘玉终究没忍住,大喊了一声。 她的状态有点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李的死。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安德鲁已经将湘玉的头抱在怀里了,口里轻声地安慰道:“没事的,是风吹的。” 湘玉咽了一下口水,好想情绪平复了一点,她从安德鲁的怀里挣脱开来,然后轻声说道:“对不起,我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拖了团队的后腿。” “湘玉,你已经算是女孩子中胆识非常了得的了,刚刚那种情形,我们都被吓到了,更何况是你。”张继生说道。 看到湘玉恢复了正常,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雕花木门的边上,然后双手一推,将门打开了。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浓烈的霉尘味扑面而来,我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你有没有怎么样,先喝口水顺顺气。” 我蹲在地上咳得特别厉害,感觉自己的肺几乎都要被咳出来的样子,安德鲁见状,将他身上的水壶拧开,然后递给了我。 我们的装备基本上都落在了院子里,所以安德鲁身上的这一壶水,可能是我们仅剩下的一壶。 我没有犹豫,接过安德鲁的水壶,浅浅地抿了一口。 有了水的滋润,黏在喉咙中的那些霉尘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那样,我的咳嗽止住了。 但是,我几乎还没有站起身来,就听到湘玉几乎已经没办法说完整的声音:“教授,你的火折子~往往屋子里挪近一点,我怎么觉得~里面那那一只编藤木马,好像一直在摇晃。” 湘玉的话哆哆嗦嗦的总算完整地表达出来了。 我和安德鲁张继生的脸色几乎在同一瞬间一起变了,大家应该都见到了房间里那一抹正在缓缓带着节奏晃动着的黑暗。 而我还听到了一阵拨浪鼓的声响从摇晃的木马那边悠悠地传来。 安德鲁看了我一眼,然后蹲了下去,附身趴在了门前的地板上附耳倾听了,过了半响,他将眼珠子转上来,然后朝着我说道:“周,我们好像来到了一个幼稚园,到处都离不开孩子。刚刚上面那个房子是几个孩子在嬉闹,这个被孤立了,一个人在摇着木马玩着拨浪鼓呢。” 我瞪了安德鲁一眼,没有开口,而是将其手中的那根火折子抽了过来,跨过门槛,径自地走入房中。 说实在的,在前脚踏入房里的那一刻,我的心里还是怕得要命的,但是,走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得选择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就在我手中火折子的光亮将整间屋子都填满的时候,那只一直在摇晃的木马,突然剧烈地摇晃了几下,然后缓缓地停下来了。 此刻,安德鲁湘玉他们也跟着我进门了,见到此状,老外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道:“周,你把小孩子给吓跑了。” “教授,这是可以开玩笑的时候吗?”湘玉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声音抬高了许多。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这间屋子就只有这么一只木马,还有其他零散的玩具,感觉像是一间儿童玩具房,看来,我们是进了一个大户人家呢。”安德鲁说道。 “我们的照明设备有限,楼梯还没有到尽头,我们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再往下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看着众人说道。 “好,反正上面的路也被堵死了,只能往下走一步算一步吧。”张继生说道。 大家意见一致,于是便离开了玩具房,顺着楼梯往下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虫人 这一次,我们之间排列的顺序跟刚刚有了一些不同,由于火折子在我的手上,所以我是走在最前面的,安德鲁紧跟着在我的后面,而张继生和湘玉走在最后面。 我不知道张继生和湘玉行走的顺序是怎样的,反正大概走了十来层的阶梯之后,张继生才突然说湘玉不见了。 “张继生,你刚刚不是走在湘玉的后面吗?怎么会连她怎么不见了都不知道呢?这条楼梯两边都是石砌的墙壁,根本没有其他的岔道,难不成这么大的一个活人能够凭空消失了不成。”安德鲁的情绪很激动,看得出他是很疼爱湘玉这个学生的。 “我,她,”张继生有点语无伦次的样子,“刚刚是湘玉走在最后头,我…” “什么,在这种环境下,伸手不见五指,你让一个女孩子走在最后面,我,我现在真的恨不得打你两拳。”一听到张继生说湘玉是走在最后头的,我算是彻彻底底地看清楚了这个人的真面目了。 “周,现在该怎么办,这条楼梯就是一条道到尽头的,我们这一路走来,除了刚刚的那一间玩具屋,没有其他的岔道。玉她不知道失踪了多久,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危险,她一个弱女子,无论遇到了什么都不是它们的对手的。” 安德鲁看得出已经有点紧张了,这一路走来,我感觉无论是遇到青蛇也好,在隧道中也好,他都是有自己清晰的判断以及选择的,但是这一次不知怎么的,却好像有点失态的样子,难道他与湘玉的师生情谊,已经是这么的浓烈了吗? “现在只能先往阶梯上走,看看湘玉会不会身体不适,然后在哪里休息了。”我现在的心态暂时还可以,虽然也很担心,但没有安德鲁那么紧张,可也着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原路返回,碰一下运气。 “那还站着做什么,快点走啊。”安德鲁说道,自己又取出了一个火折子,然后将其点燃,自己抢先一步往上面走去。 我和张继生见状,也紧跟着走在其身后。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顾不了太多了,大家放开喉咙大声地喊着:“湘玉、湘玉…”但是,我们听到的只有回音袅袅,再有,就是自己的喘息声,而湘玉,连根头发都没见着。 还没有半分钟,我们就已经回到了半楼梯的那间屋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雕花木门居然是关上的,我们刚刚离开的时候,应该是没有人去关门才对啊。 “继生,你刚刚和湘玉是最后离开这屋子的,你们有关门吗?”我回头问了张继生一句。 “没有,这屋子看起来如此瘆人,我和湘玉紧跟着你们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有心思去关门呢?”张继生说道,身体往后缩了缩,脸上已有惧色。 听到张继生这么讲,我和安德鲁相视了一眼,其实彼此之间已经有点心理准备了,湘玉很大可能是在这屋子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安德鲁已经一脚将雕花木门踹开了,门环在安德鲁大脚丫的作用下,摇晃得厉害,发出了一阵脆响。 我们两根火折子往屋子里一照,本来就不大的房间一下子亮透了,角落里那只已经安静下来的藤编木马、散落在地上的七巧板、鲁班锁一一地落入我们的眼中,就是没有见到湘玉。 难道,湘玉没在这屋子里。我心中暗想着。 “周,这屋子里空荡荡的,一目了然,湘玉不在这里,我们再往上找去。”安德鲁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那只没有拿着火折子的手在总是忍不住在上衣的衣角处摩挲着。 “安德鲁,你冷静一下,刚刚到这间屋子的时候,湘玉还同我们说过话,这就说明了她失踪的地点是在这间屋子到我们刚刚发现湘玉不在了的这段距离。你想一下,湘玉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是遇到什么袭击的话,她的应激反应也是会让她喊出声来的,而她是悄无声息地在我们身后消失了,这就说明了,在这段路程之中,可能存在着一些什么暗道密室之类的陷阱,湘玉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掉了下去,所以我们才一点察觉都没有。”我冷静地分析着。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安德鲁已经是着急上火的状态了,完全没有一丝自己的主见。 “这样吧,我们分开行动,一个人往上走,虽然湘玉在上面这段阶梯的可能性很低,但是我们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几率,另外两个人往下走,仔细地在这道楼梯上摸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暗道。”我说道。 “那周你和我往下寻找暗道吧,张继生你往上走。”安德鲁说道。 可能湘玉的失踪也让张继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我们这一路走上来,他都是非常认真地在帮忙寻找湘玉,可是这会儿听到安德鲁这么安排,他立刻就不干了。 只见得张继生脸色一变,语气极不友好地说道:“凭什么你们两人在一块,然后要我落单,如果你们找到了所谓的那些机关暗道,然后两个人悄悄地走掉了,那我该怎么办?” “继生,我们不会这么做的,而且现在时间紧迫,先找到湘玉要紧。”我将胸口的那一把火硬生生地给压下去,然后好声好气地说道。 “反正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要跟你一道,其他的面谈。”张继生说着,索性在我的身旁坐了下来。 面对着他的无理耍赖,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对安德鲁说道:“要不就一起行动吧。” 安德鲁气呼呼的骂道:“张继生,你这个禽兽。” “彼此彼此,臭美国佬。”张继生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够了,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湘玉危在旦夕呢。”我大喊了一句,将心中的火一下子全部给喷了出来。 就在我们三个人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坐在地上的张继生突然脸色变得像土一样,嘴巴无法控制地哆嗦着,“上,上,上…”他一个上字重复了三遍之后,地面上居然出现了一滩水。 小便失禁了! 我见到此状,已经能够现象到他见到的东西有多么恐怖,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在抬头往屋檐上一望的时候,腿还是忍不住地软了一下,整个人瘫在地面上。 而安德鲁是直接被吓傻了,整个人立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塑一样,僵住了。 在我们的头顶正上端那一道横梁上面,正立着一个人形的东西,这东西的身上缠满了白色的铁线虫,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缓缓地蠕动着,此刻,他正半跪在横梁上面,两只手的掌心向下撑着上半身,那两只没有眼珠子,空荡荡的眼睛,正盯着横梁下的我们仨,一副随时都要发起攻击的架势。 而湘玉,被横架在梁上,已经昏迷不醒了。 这一次,是我首先反应过来了,这个虫人,就是老李。 铁线虫将老李的肉体都啃食完了,然后依附在老李的骨架之上,跟着我们进入了密道之中。刚刚铜镜后面的那扇墙门将要闭合的时候,我所见到的那个身影,果真是老李。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内部有的一阵酸楚,这些该死的铁线虫,将老李的躯干血肉都吸食完了还不肯善罢甘休,居然还借用他的骨架想要来攻击我们,真是不可饶恕。 只是不知道,为何它们还没有对湘玉下手,只是将其架在横梁上而已。 就在我还没有将来龙去脉理顺的时候,横梁上那个虫人突然一动,他一个跳跃,朝安德鲁那里飞了过去。 “安德鲁,快闪开。”我大声喊着,顺势将安德鲁一幢。 虫人扑了个空,随即将目标转移到我这里来。 第一百一十章 酒窖 虫人的速度特别快,我撞开了安德鲁之后,根本就来不及再次躲闪,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就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且张开挂满了白色铁线虫的双臂,一副要将我揽入怀中的模样。 成百上千的白色虫子交缠在一起,密密麻麻,分不清谁是谁,只知道每一条都在慢慢地蠕动。 我的头皮一下子像是要炸开一样,感觉胃里在剧烈地翻滚着,几欲作呕。此刻不由得庆幸腹中空空如也。 虫人的双手就要抓到我的脸上了,我虽然知道自己的反应比它慢了很多,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往后退,意料之中,虫人是一副誓死与我共进退的态度,所以经过一番较量之后,我仍旧没办法退出到虫人所伸展开的双臂的范围之外,我心里暗想着:这下真的要over了。 那一句“老李,我要来陪你了”差一点就喊出口来。 但是,接下来眼前的这一幕,却让我们几个人同时都被震撼得目瞪口呆,虫人好像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伤害我的样子。他的双手僵在半空中,擎在上面的那些铁线虫一只只朝着我这个方向伸长了脖子,但是虫人的身体却一动不动的。 我一下子抓住了机会,一个猫腰,在虫人的胳膊下面滚了出来。 在虫人的怀里逃出来的那一刻,我立刻就明白了,老李在帮助我们。 我对着还愣在一旁的张继生喊道:“快点和安德鲁去把湘玉救下来,我来引开虫人。” 张继生像是一下子惊醒了那样,他跑到了安德鲁的身边,但是又举手无措,不知道要怎样救湘玉,毕竟横梁那么高,而这屋子里又没有任何能够垫高的家具,而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文弱的考古学教授而已。 但是,此刻的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抬起自己的手臂狠狠滴咬了一口,一下子,口腔里就布满了血腥味。 我这一口咬得够狠的,牙痕很深,鲜血一下子就顺着我的手臂滴下来。 铁线虫嗅到了血腥味,像是打了肾上腺素一样,急剧地蠕动起来,虫人的脸极度地扭曲着,那是一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模样。 与此同时,挂在横梁上的湘玉似乎醒了过来一样,但是又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动了一下,径直从横梁上滑了下来。 我顾不上这么多了,撒腿就往屋外跑,心里盘算着要将虫人引开,给湘玉争取生还的机会。 铁线虫循着血腥味,也操纵着虫人跟着地上的血痕快速地往外挪动着。 我冲出屋子之后,没有多想,就顺着楼梯往下跑。 不知是否因为急剧的运动,我手臂上被自己咬下的伤口好像裂开了一些,鲜血像是放开了闸子的水流一样,哗啦哗啦地往下淌着,而身后的虫人,大概是因为有鲜血的滋养,那些铁线虫好像一下子强大了很多,老李的那一丝残存的执念,根本就不是它们的对手,他的那副躯壳现在已经完全成了一副傀儡,任由着铁线虫摆布。 我感觉进入鄱阳湖底已经有几个小时了,这几个小时运动量超标,又没有补充什么能量,所以整个人原本就已经是疲惫不堪,现在带着血淋淋的手在这么陡峭的楼梯上狂奔,没一会儿,体力便严重不支,喘得感觉肺都要被我吐出来了。如果不是强烈的求生意志,我现在应该是整个人软趴趴地瘫在地面上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几乎是将此生的运动细胞都给激发出来了。 但是,即便是我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在后面的虫人穷追不舍之下,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拉越小了,目前感觉离我已经还没有一臂的距离了。 怎么办,这么下去,肯定是跑不过虫人的,即便是跑得过他,我的心砰砰砰地跳着,眼睛朝着四周溜溜转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藏身之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所在的位置的楼梯的一旁,还真的又出现了另外一间外观与刚刚编藤木马所在的房间相类似的房子。 我像看到了救世主一样,没有丝毫的思索就撞开了雕花木门,然后躲了进去。 就在我房间里将门插上的时候,虫人也追到了门边上,感觉就差一根手指的距离,他就能够跟着我一同跨进这间房子。 幸好幸好。 我半弯着腰,双手扶在膝盖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在心里庆幸着。 但是,我终究是高兴得太早了,因为没过一会儿,门那边就传来了虫人啃咬门页的声音。 我的天哪,这真真是阴魂不散啊。 照着目前铁线虫啃咬门页的这个势头,这间房子应该不用十分钟就会沦陷了,那时候我就像是瓮中之鳖,就等着铁线虫在我身上聚餐这一条路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潜水服裹着汗液贴着我的皮肤,让人闷热难耐。 真是越急越想不出办法,这会儿,我已经有点埋怨自己刚刚逞英雄了,明明就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嘛。 这个时候,手中的火折子突然闪了一下,感觉就有油尽灯枯的样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喊爷爷父亲甚至是陈默了。 但是,火折子这么一闪,也将我的心思分散了一点在这间屋子上,这屋子里叠满了坛子,感觉像是一个酒窖。 不知道这些坛子里面还有没有酒的,酒的烈度怎样。如果是烈酒的话,那这些东西对铁线虫来说,可是致命杀手啊,可以用来对付它们。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走近了堆在墙角的那几十个坛子,然后从上面抱了一坛下来。 这酒坛口居然是用糯米合着石灰封住的,看到这个,再加上刚刚抱酒坛时手上的重量,我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这坛子里有酒,而且应该是烈酒了。 我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老天爷保佑啊,生死就全靠这酒坛子了。 糯米饭掺和着石灰粉所封的口子特别坚硬,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张八仙桌,八仙桌的四面各放着一个粗瓷大口碗。 我一个箭步走了上去拎起一个大碗,然后就往酒坛口一砸,粗瓷碗仅与酒坛子碰撞了一下,就碎成了几片落在地上,连带着还割伤了我一根手指头,但此刻的我已经是保命要紧,这些小伤根本就不入眼中。 在生死面前,人是执着的,我没有放弃,拎起地面上的矮板凳,继续砸了上去。大概砸了有两三下吧,封口的糯米石灰板终于裂开了,我顾不上已经被割伤的手指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将糯米石灰板掰开了。 瞬间,一股浓醇的酒香扑鼻而来,紧接着弥漫了整见屋子。 但是,我没有时间去品尝酒香,而是手忙脚乱地又搬下了好几个酒坛,按照刚刚的方法,将它们的封口全部打开,然后就静待着虫人破门而入。 这个过程大概有半个小时之久吧,就在我将所有已经打开了封口的酒坛子都搬上了那张八仙桌之后,雕花木门也终于承受不住,“啪”的一下整个坍塌了下来。 虫人一副急不可耐的动作爬了进来,地面上的鲜血让他迫不及待地趴在上面吸食着。 这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我眼疾手快地抬起一个酒坛子然后就往虫人的身上浇了下去。 就像我们在炸东西一样,只听到“喳”的一声,虫人的身上冒出了一片白烟,夹杂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腥臭味。 这一刻,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看虫人的反应了,也没有多余的体力去关注我的味觉嗅觉视觉,只知道一坛子一坛子的酒不住地往虫人的身上浇,直到垒在八仙桌上的那些酒坛子都没了。 而地面上,也只剩下了一滩酒水,铁线虫连同老李的躯壳,都被烈酒溶化了。 我扶着八仙桌,但仍站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面上。 酒水连同铁线虫和老李尸骨的化合物,在房间里四处流淌着,一股夹杂着酒香、腥臭、血腥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 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呕出了一滩黄水。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色帐幔 不知道是因为被酒气熏得头晕还是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我觉得整个人像一团棉花一样,通身酸软,想要坐起来都觉得特别的吃力。 不知道湘玉他们怎样了?我心里想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想要回到刚刚那间屋子,看看从横梁上摔下来的湘玉是否会受伤。但是眼皮却特别重,四肢根本不受意识的控制,在第三次跌坐下来之后,我索性躺平了。 就这样吧,如果湘玉他们平安无事的话,应该会下来找我的,如果他们遇到了危险,或者湘玉真的受伤了,那我这幅状态过去,也是给他们增添麻烦而已。倒不如先就地休息,等体力恢复好了,再做打算吧。 我给自己找了一个看似完美的理由,然后趴在地上喝了几口酒坛子碎片上面的烈酒,紧接着眼皮便重重地闭上了。 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反正我一直迷迷糊糊地做了很多梦,感觉走了很多地方的样子,到了后来居然走到了昆仑山上,还是昆仑山的雪将我冻醒的,也还好在失去意识之前有喝下那几口酒,所以还不至于被冻死。 头痛得像是已经裂开了一样,我在一片漆黑之中坐起身来,食指在太阳穴上揉了还一会儿,然后用力地甩了甩头。 火折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熄灭了,幸好满屋的烈酒没有被火折子点燃,不然肯定是一场强度超大的爆炸。我在心中庆幸着,扶着八仙桌的桌腿站起身来。 可能血糖太低了,所以在站起身的瞬间,便觉得天旋地转,忍不住干呕了好几下。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看着地面上已经快要干了的酒痕,感觉睡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短。 湘玉他们还没过来找我,肯定是出事了。 我强忍着头痛,让眼睛适应一下黑暗,然后就摸索着出了房门。 其实人在绝对的黑暗中,也不是完全瞎了的,还是可以看到物体大概的一个轮廓。 所以,即便是摸黑前进,我凭着之前的感觉再加上还算不错的视力,大概也就过了几分钟,我就摸到了木马那件屋子。 看到那扇雕花木门是关着的,地面上也十分干净,一点血痕都没有。 难不成,还真的有人去擦干净那些在我手臂上流下来的血吗? 我的心中骤然就掠过了一丝不安,那是一种不顺遂的感觉。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我终究是抬起了手,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在环视了一圈之后,果不其然,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木马七巧板九连环等等的木质玩具孤零零地躺在地面上。 藤编木马在轻轻带着节奏地摇晃着,依旧是那一幅初见时的模样。 虫人、横梁上的湘玉、地面上的血迹,所有的一切,都恍如横梁一梦。 要不是手臂上那道深深的咬痕在提醒着我,我可能会以为刚刚的那些经历,又是我产生的幻觉。 我轻轻地退出了屋子,将门小心翼翼地带上。真的是蹑手蹑脚的,生怕一不小心弄出个什么声响,会惊扰了正在玩着木马那个孤单的孩子。 其实说不怕的话,真的是假的,不管是什么性别,也不管年岁多大,在这样的环境中,都是毛骨悚然。 我站在阶梯上,黑漆漆的楼梯,依稀能看到它蜿蜒向下的轮廓,像是一个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在等待我自投罗网那般。 湘玉他们不知道在哪里,如果是安全的话,按理应该会往下去寻我的,但是现在编藤木马的屋子里一切如故,楼梯里又是静悄悄的,这三个活生生的人像是蒸发了一般,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他们可能是找到了另外的出口,且来不及去找我。 在中堂墙壁上的那个入口已经被关上了,现在唯一的路,就只能是往下走,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也好过在这里想入非非,自己被自己吓死来的好呀。 打定了主意之后,我抬起了像灌了铅的双腿,走向了未知的黑暗。 其实,在迈出了第一步的时候,我已经隐隐地察觉到,可能后面的这一段路,都要我自己去走了,而在路的尽头等待我的,很可能就是蓝玉星盘。 一通百通,我终于知道了为何自己刚出生就有人来争夺,张继生、安德鲁、甚至是湘玉陈默等等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身旁,李濯尘所讲的湖底的东西会认主到底指的是什么? 但是,我还缺一个理由?为什么是我?我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带着这一大堆的疑问,我没有任何迟疑地往下走。 不知道是否因为太久没进食了,身体的糖代谢可能已经慢慢转化成脂代谢了,所以,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胃里也不像刚刚那样饿得发慌,只是嘴里觉得寂寞得不行,强烈地想吃咸味的东西。 可能是在湖底待太久了,而且刚刚又昏迷了一阵,所以我现在对于时间的概念基本上是模糊的,也可以说是没有吧。 我感觉经过藏酒房之后,大概往下走了有两层楼那个高度的距离吧,有又一间屋子出现了,一样的雕花木门,一样的铜门环。 这个雕花木门的背后,等待着我的又会是什么呢?我在心中猜测了一下,老天爷保佑有水吧,我这会儿是渴得嘴唇已经翻皮了。 但是,推开门之后,得到的却是惊吓,而不是惊喜。满屋子的蜘蛛网,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该不会是撞进了盘丝洞了吧。 这是一间卧室,右边角落里摆放着一张不大的床,感觉像是用荔枝木雕刻而成的,床架上白色的蚊帐垂到了地上,可能是我推门的时候带进了一点风丝,所以蚊帐似乎在我踏进门的那一刻还在飘荡着。 睡床的前面有一架梳妆台,一面铜镜镜面倒扣着放在梳妆台上,地面上还有散落的口红纸。 卧室靠门处有一小圆桌,但是让我不解的是不知为何只有一张矮方凳,即便这屋子里只住一人,也不可能只有一张凳子啊,再说了,单凭这些家具精致的雕刻,就能够看得出这是一大户人家啊。 圆桌上有一烛台,上面白色的蜡烛还剩一半。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火柴,如果有火柴的话,那么这个烛台上的蜡烛可以燃烧挺长一段时间了。 那半跟白蜡烛在黑暗中有点显眼,粘在上面的蜡泪越看越觉得瘆人。 但是,为了下面的路程好走一点,我用手拍拍胸口,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然后朝着圆桌走去。 就当我走到圆桌边上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灌来的一阵大风,将屋子的门给吹得关上了,顺带吹倒了桌子上的那半根白蜡烛。 在风吹帘动的瞬间,荔枝木大床上的白色帐幔也被掀起来了。 首先映入我的眼帘的,是一道白色的绫罗,从床架上垂下来,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跪在床上,头挂在白绫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手印 不知道这阵子胆子被训练大了还是怎样,虽然被吓了一大跳,但是我居然能够忍住没让自己喊出声来。这真的算是一大进步啊。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看花眼了,因为如果真的是有人在床上上吊的话,这座围楼看起来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挂在床架上的那条白绫早应该腐烂了,不可能还好好滴挂在那里的。 要不要上前去看看呢?我的心里在犹豫着,这如果掀开床帐,上面真的吊着一副白骨的话,我大概会被吓得屁股尿流的。但是,如果不上前去看个究竟的话,接下来的路程,我可能都会被自己的心理作用搅到不得安宁。 就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又一阵风来,雕花木门上的铜门环被吹得叮当作响,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外面急促的拍打着门叶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疑心生暗鬼还是怎样,这风从门缝里钻进来的时候,我在那一阵的呼呼声中,隐隐好像听到了哭声,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哭声。 她是那群孩子的母亲。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浮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样的。 我战战兢兢地慢慢靠近那张荔枝木雕花大床,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风里夹带着的那一丝丝哭泣声还没有停下来,而且伴随着我与荔枝木雕花大床的距离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是那种低低的啜泣声,但是声音里是悲痛难忍,百般绝望。 在我的家庭里,奶奶母亲都是被自己的丈夫宠溺着过日子的,所以我不很难明白,一个家庭中,受了委屈的女人是怎样的? 我终于站在了荔枝木大床的前面了,垂在身侧的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白色的帐幔了,但是要掀开这层白纱终究还是缺少了最后的一点勇气。 因此,我在那里呆站了有好一会,手指一直在颤抖着,身体却一动不动。 终于,我鼓足了勇气,抬起右手,伸向了帐幔的门帘处。 但是,我的手刚刚碰到那一抹白色的时候,地面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这一晃动,将我整个人都给推倒在床上了。 挂在床架上的那一张帐幔,原本就已经被岁月腐蚀得支离破碎了,这会儿在我身体的重力之下,就如同公园门口阿叔在卖的那些云朵棉花糖一样,一碰就消融了。 我几乎是正面扑倒在帐幔里面的那一具尸体上,尸体上的白骨将我的小腹硌得生疼。 但是,我还顾不上害怕,荔枝木大床上的那个帐幔架子就坍塌下来了,木屑碎片落了一身。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湖底里发生了地震。 我躺在荔枝木床上,那句连骨架都被我压散了的女尸的骨头七零八落地散在我的四周,可能有些还被我压在身下不。 摇晃还没有停,我的头已经开始觉得晕了,那一股要呕吐的冲动,在胃中一次次地翻滚上来。 我这运气还真是没得说,居然能够在湖底遇到了地震,还要与这千年女尸同床共枕。 我听到了铜镜掉落在地面上的“哐当”声,然后屋顶坍塌的声音。 最后,是一声女人的嘶叫从床后面传来,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大概还在床上又躺了几分钟不,确定地震结束了之后,才哆哆嗦嗦地从床上爬出来。 真的是爬出来的,因为此刻我的双腿,已经不是血肉之躯了,而像是塞满了棉花。 屋里已是一片狼籍,破碎的瓦片、铜镜的碎片、滚落到远处的衣柜,真是一点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真是天无绝人之处,因为我的双腿被吓软了,所以基本上都是在地面上爬着,也是因为这样,我居然在地面上摸到了一根硫磺杉木条,这种东西,只要稍微一摩擦,就能够碰出火花来,相当于现在的火柴。 我像是捡到了什么宝物一样,几乎是喜极而泣。 有了这根硫磺杉木条,那么那半截蜡烛也能够派上用场了。 那张小圆桌子还立在原来的那个位置,不知为何,刚刚的那一场地震没有将那张桌子给掀翻过来。 大概是心里恐惧的那股劲过去了,现在脚下能够用上力气,于是我拿着硫磺杉木条慢慢地站起来,避开了脚下的断壁残垣,然后朝着小圆桌挪了过去。 这里面有一个细节让我觉得甚是不解,我的记忆中,刚刚大风将屋子里的门吹着关上的时候,烛台是被风连带着吹到的,可是现在那个烛台,却好好地摆放在桌子上。 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没道理啊,那时候我正站在圆桌前,还在纳闷着为何这屋子里只有一把矮凳子呢,是绝对不可能记错的。 即便是我记错了,那么刚刚在地震中,整间屋子都在剧烈地晃动着,就连屋檐上的瓦片都被震荡下来,没可能这烛台如此坚强,能在这风雨飘摇中屹立不倒。除非这烛台是镶嵌在这桌子上的。 我怀着满腹的疑惑,一步一步地朝着小圆桌靠近,终于,我再一次站在了圆桌前了。 屋子里的基本上没有光线,但是可能是在黑暗中带的久了,人类眼睛的潜在功能也被激发出来,我大概能够看到屋子里所有东西的一个大概的轮廓。 我在地上捡起了半块碎瓦片,然后将手中的硫酸杉木条在上面划了两下。 随着“兹”的一声,硫酸杉木上窜起了一阵火苗。 我将杉木条顶端的那一串花苗移到了那半截蜡烛的烛芯上,瞬间,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这突然的蜡烛光让我的眼睛一下没办法适应,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色的亮光,让我不由得将眼睛闭上。大概过了几秒钟,我觉得眼睛没有那么难受了,就慢慢地将眼皮张开。 但是,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却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可能是刚刚地震的缘故,屋顶上被震落的瓦片带来了无数的灰尘,由于小圆桌没有被掀翻,所以桌面上就落满了灰尘。 然而,此刻那个落满了灰尘的桌面上,却印着一个纤长的手印。 我刚刚在点蜡烛的时候,上没有碰到过这个桌子的,这应该能够肯定。 所以,这个手印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清晰的记得,刚刚蜡烛点燃的瞬间,这桌子上是什么都没有的,难道在我闭眼的那几秒钟内,有谁跑到这桌子边上,然后在满桌的灰尘中,留下了自己的手印吗? 但门是关着的,如果有谁进来,这开门关门的时间都不止这么长了? 难道是这屋子里的人? 我瞬间想到了那个在帐幔里面半跪着上吊的女人,后背骤然间出了一阵冷汗。 这女人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年,都已经剩下了一副白骨了,难道还能起来作威作福吗? 我想着,就伸手要去拿烛台,手刚到烛台边上的时候,一滴烛泪落了下来,正正地滴在我的手臂上。 烛泪将我烫得生疼,我条件反射地将手缩了回来。 但是,就在我缩手的时候,印在烛台上的另外一个手印,却清晰无比地映入我的眼帘。 那一个手印,与小圆桌上的那一个,正好是左右手成了一对。 我再也绷不住了,“啊”的大喊了一声,然后撒腿逃离了那间屋子。 我在楼梯上狂奔着,但是路陡心又急,所以一个不注意,脚下一空,我在木梯上栽了一个跟头,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让自己的身体在木梯上刹住了车,而此时,我又隐隐地看到了楼梯的一边,一扇雕花木门,依稀可见。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五口之家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刚刚青铜鼎所在的那一层围楼,可能是处于这座围楼的比较顶端之处,围楼四周每一间房子的正下方,都有无数层的房子,每一竖列,就是一个家庭。每一层的房子都是这个家庭的一个组成部分,所以我这一路走下来,才会遇到了中堂、儿童房、卧室、酒窖等等具有不同功能的房间,而这道阶梯,就是连接这所有房间的一条纽带。 换一种说法,这座围楼的族人们,他们所谓的家的结构,是立体上的一列,与我们现在所有的功能房间都在同一平面不同。 弄明白了这建筑的结构,对这些走了一定的距离就会出现的房子,我似乎也就没有那么的恐惧了,就当作是逛一下老屋子吧。只是眼前的这一间,不知道是什么功能的。 刚刚急于逃命,所以连桌子上面的烛台都忘记拿了,现在又恢复到了手给眼睛指路的转态之下了。 虽然能够看见眼前物体大概的轮廓,但是人在眼睛无法给自己指路的情况下,就会不自觉地使用上双手了。 我摸摸索索地走到了雕花木门之前,抬起双手,将门轻轻地推开。 瞬间,一阵清新的兰花香扑面而来。这一阵兰香,让原本已经口渴难耐的我,口腔中不自觉地分泌出了一阵清甜的唾液,大概是花香刺激了大脑里的哪一条神经吧。 这一瞬间分泌出来的唾液,让我像是喝了一口甘泉那般,身体上那些昏昏欲睡的细胞,受到了这点滋润之后,也精神一点,所以,我有种感觉原本已经昏胀得不行的脑袋,一下子又清醒了不少。 我小腿抬高,迈过了那一道稍微有点高的门槛,然后走了进去。 房中的家具很简单,两边靠墙处各有一排书架,中间是一张硕大的书桌,书桌上面的墨砚和笔架子特别显眼,这样的摆设,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是一间书房。 我心理暗自琢磨着:兴许还能在这书房中找到一些关于这座围楼,甚至是鱼脸人的资料呢,只可惜刚刚的烛台忘记带出来了,现在没有灯光照明,单凭着这一对我自认为视力还算不错的眼睛,实在是没办法看出点什么来啊。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弯下腰来打算近距离观察书桌上有什么东西的时候,居然发现书桌的角落上,有一盏灯,不知道是油灯还是蜡烛,这房子看起来不错,所以,主人的书房里应该会用蜡烛吧。 我想赌一下,虽然在这黑麻麻的书房里,用手伸进灯罩里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但是,这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嘛。 我给自己打了一下气,然后就将右手,放到灯罩里,事实证明,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因为我从里头掏出来一小截的蜡烛,也是白色的,但是很短,大概还不到五厘米。 然而,就这短短的一小节蜡烛,在这黑无天日的围楼中,也是弥足珍贵的。我将身上的那一根硫磺杉木取出来,然后在地上摩擦几一下,但是,蜡烛找到了,硫磺杉木却又跟我干上了,不知是否因为刚刚已经燃烧过一次的原因,这一次,无论我怎样摩擦,它都无动于衷,一丁点火苗都没有。 我一下子就着急了,这杉木上的硫磺是越磨越少呢,如果再这么弄下去,等一下肯定就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杉木在我的手上。 这一着急,手心里也出汗了,硫磺杉木我在汗湿湿的手中滑溜溜的,根本就使不上力。 身上的潜水服经过刚刚那几次的折腾,基本上已经很难找到一块完整的布了,那些从潜水服撕裂的口子里钻出来的皮肉,也几乎都磨破了皮,那一道道的口子在汗水的浸泡下,又辣又痛,那股难受劲,感觉像是在承受着千刀万剐的酷刑。 身上原本就已经难受到了极点,再加上硫磺杉木又一直跟自己作对,我的脾气瞬间就被激发出来了,甚至还有冲动想要将硫磺杉木扔掉算了。 但是,在这种环境下,焦躁不安与自寻死路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我将那股已经在胸中燃烧的火硬生生地给按了下去,然后不断地跟自己说:要冷静冷静冷静。 再试最后一次吧,如果不成功就放弃了,反正也摸黑在这围楼里走了这么久了,如果蜡烛点得着的话,就是雪中送炭,如果无法点着,那也没关系,就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我安慰着自己,然后将手中的硫磺杉木用力一划,在听到那“滋”的一声时,我几乎是要雀跃起来。 成功了! 蜡烛的光一下子将整间屋子填满了,伴随着光亮的,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兰花香。 原来,刚刚屋子里的兰香味,是这蜡烛散发出来的啊,这该不会是香薰烛吧,这围楼里的人,在千百年前,就这么潮了吗? 但是,我随即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蜡烛要点燃才会有香味散发出来,而我刚刚推门而进的时候,蜡烛是熄灭的,那么,那股幽幽的兰花香,是从哪里来的呢? 还是说,在我推门而入的前一刻,这蜡烛才刚刚熄灭了呢? 我的胸口砰砰砰地响着,心中还在怀疑:这些香味不知道有没有毒,闻得多了,会不会让人产生幻觉。毕竟已经在这鄱阳湖底被整怕了。 然而,这个时候没办法想太多了,我低下头来,确认了一下烛台上面没有手印之后,便端起了烛台,眼睛环绕着整间屋子扫视了一圈。 屋子里的摆设与我刚刚在黑暗中所见到的那些轮廓基本相同,只是书架上不是摆放着书本,而是一轴轴的画卷。 书桌上面,放着一副还没有完成的画作,我将烛台放在桌面上,然后绕过桌子,走到了书桌的后面,以便于能够正面地看清楚宣纸上的画。 用现代的话来讲,这是一张全家福,上面画的是五口之家,一个年轻的女子,三个可爱的儿童,两男一女,只是,父亲的肖像,只完成了头部。 我盯着全家福中父亲和那两个男孩子的脸部,手上不由得起了一层几瓶疙瘩——他们都是鱼脸人。 难道这鱼脸的基因也会传男不传女的吗? 我顺着画纸往下看,在画像的最下方,有一行细小字,没有任何意外,也是那种图文一体的文字。 在全家福上面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不由得将目光转移到了周围的书架上,不知在那些卷轴画中,能不能找到什么? 我端起书桌上的烛台,烛光晃了一下,我急忙用手掌护在烛光的周边,生怕哪里又灌进了一阵风,将这唯一的光源给吹灭了。 在小心翼翼地挪动了十来步之后,我站到了右边那个书架的前面。 书架上的每一格都塞满了卷轴画,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那就随便抽一卷吧。 我刚伸出手想要去抽书架上的画卷,不知为何另外一只手里的那个烛台居然一滑,直接掉到了画卷上, 而这些画卷不知道是因为年代久远所以特别干燥还是怎样,反正刚一碰到和面,就整个都燃烧起来了,火势一下子就窜得老高。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住了,急忙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碰到了房间另外一边的那个书架,且将那个书架也撞倒了。 被撞倒的书架上面那些卷轴画一下子就散落了一地,很快就将另外一边的火苗引了过来,我觉得火势快要控制不住,所以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火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四代同堂 书房中火势冲天,时不时还有一阵阵“噼啪”声传出来,而我站在木梯上,举手无措,这里一点水都没有,只能祈祷火不要烧过来吧。 我的眼睛盯着前方,却没有任何一个聚光点,心里却总是觉得眼前这场火灾不会因为我才发生的,而是有人蓄意而为,因为烛台在我手中滑落得甚是怪异,感觉有一股我看不见摸不到的力量想让我看画卷里的图画。 那些画,肯定是隐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信息,让他们为了不让我看到而不惜毁尸灭迹,将整个书房都给烧掉了。 只可惜火势是在太大了,我逃得又太急,没能带出来一两轴画卷,白白地看着如此重要的信息在我手中溜走。 书房中的这场火,将整条木梯都照得通亮,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看到木梯的尽头,这道阶梯,好像是通往十八层地狱那般。 我上下观望了一番,大概有两层楼的距离那么高,就有一间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小屋子出现,房屋与房屋之间的那段间隔都是石壁,不知道是实心的还是里面是有空间的。 大概是因为石壁的阻隔作用,所以书房中的火没有波及到在它上下的那两间屋子,在确认了火势不会蔓延到木梯上之后,我转过身,朝着下一间房子走了下去。 虽然木梯到书房门口还有一段类似于亭廊的石雕通道,但是我站在木梯上观望书房中的大火时,身上还是被大火的热气烘得生疼,再加上潜水服是紧身的,因而此刻我感觉自己身上的皮肤已经像是一块炸猪皮那般,焦烫不已,可能部分地方还起了泡泡。 我们下水的时候没有预料到会在水下持续待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这鄱阳湖底居然有着没有水的空间,因此除了身上这身潜水服和一壶热水之外,什么都没有,此刻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湘玉他们,顺便找一下出口。 也幸好刚刚有几口烈酒下肚,所以现在身体有点上头,冲劲十足,但又略带着一丝晕头转向。 我那些葬身书房火海的画卷十分感兴趣,但是现在已经无可挽回了,因此,我将希望寄托在下面的那些房子里,心中暗想着: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我就不相信他们整个家里没有一处破绽能够被我找出来,除非是将整个屋子都烧掉了。 好奇心激发了我极大的行动力,我没有任何迟疑,大步大步地朝着下一个目标出发。 木梯每一格楼梯的高度大概是我们现代普通楼梯的两倍,因此,走了二十多格吧,我就来到了书房下面的那一间房子。 书房里的火还没有熄灭,因此我能够看清楚这四周的物件。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间房子前面的这一道回廊,上面挂满了引魂幡,那种样式与我在柳树林中看到的那些引魂幡一模一样。 可能是我冲冲而来所带来的空气流动让原本一动不动的引魂幡突然飘荡起来,一下子,轻微的“泠泠”声充斥着我的耳朵。 引魂幡的声响连带着一丝阴风同时袭来,阴风在我的身上窜动着,瞬间,我的鸡皮疙瘩就冲过了潜水服里头的炸猪皮,浮在皮肤的最上层了,心也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我站在木梯上愣了一小会,有点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是要进去。强大的好奇心驱使着我走过去推开门,但是巨大的恐惧感又让我的脚迟迟迈不开步伐,所以,我虽然往前走了几步,但最终还是在回廊里停了下来,踌躇不安。 虽然心里七上八下的,最终我还是说服了自己,瓦屋山的经验告诉我,越是这种地方,就越是值得进去看看的,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呢。我身上的这枚暗红石片,不就是在古塔中意外得到的吗。 想到了暗红石片,我一下子想起了老李的话,不管怎么说,还有这个护身符呢。 再给了自己吃下好几颗“定心丸”之后,我终于再一次又迈开了脚步。 在回廊中走了一半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两米开外的那扇雕花木门的两扇门叶上,各蒙着一块方形的白色丝帛。 难不成,这里头是一个灵堂。 想到这里,我的脑袋中好像是有一股气直往上冲,然后通身颤抖了一下,打了一个寒颤,脚下的步子也随着停了下来,这说不害怕,怎么可能呢。 但是害怕归害怕,设置在这湖底深处围楼中的千年灵堂,总要进去看一眼才能够让自己死心的,万一这里头也有什么重大的线索呢。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我的这一决定是正确的。 战胜了心中的恐惧之后,我就继续迈着小步子往前走了。 终于站在雕花木门前,我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了句加油,就推开那扇大门。 虽然事先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门打开的那一刻,我依旧是被吓得够呛的。 房子里是灵堂的布置,横梁上挂满了白色的帐幔,帐幔之间,是一口口的棺木,我站在门口略微数了一下,整整的十副棺材。 这个家庭是受了灭顶之灾吗?一个灵堂之中居然摆着十口棺材,几乎是将整个房间里的空间都占据了。 我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除了害怕之外,也真的是房子里已经没有多大的空隙能够容留得我进去溜达了。 但是,我还是挤了挤进去。 绕着灵探走了一圈,这十口棺木大概是这样摆设的,中间正对着灵堂的前面,是两口金丝楠木,雕刻得十分精致,棺材的正面材头上画的是碑厅鹤鹿、琉璃,瓦大厅上空展翅腾飞这两只雪白的仙鹤,大厅两旁是参族旺盛的青松、柏树,大厅前面是芬芳百艳的的轻轻草地,草地的中间是通往大厅的石阶路径,显得十分情节优雅,整幅图画将整个棺材头装饰得如同仙境居室,整个一庄清净别墅,材头正顶上写着“安乐宫”三个大字,感觉这两幅棺木中装椁的应该是这个家辈分最高地位最高的长辈。 金丝楠木棺的前面,摆放着两口做工稍逊的檀香木棺,檀香木棺的前一排,也有两口檀香木棺,木棺的两旁各有两个个头较小的棺材,感觉像是装椁孩子的。 眼前的这几口棺木,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在中堂中玩耍的那三个孩子,还有那个落单了在单独摇着木马的孩子,加起来,也是四个孩子。 我的腿已经开始觉得软了,但是还是硬撑着走到了那两口离我较近的小棺材边上。 这檀香木棺材和金丝楠木棺都是上等的木材,在古代只能被皇家所用,平民百姓是不能用的,不知道这个家庭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居然连孩子都能够用上如此好的棺木。 棺材还没有订上钉子,我犹豫了一下,将两口小棺材的其中一口打开了。 果然不出所料,里面装椁的是一个小女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腐烂了,娇小的白骨裸露在我的眼前。 孩子的头上带着琉璃制成的花环,身上的骨头看不出明显的伤痕,不知道为何年纪这么小就去世了。 我挪了一下位置,走到了小女孩隔壁的那个棺材,然后将棺盖打开。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小男孩头上所戴的那个金环,上面所镶嵌的孔雀雕饰,与奶奶嫁妆盒中的那个孔雀王镯,除了大小之外,其他的地方,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让我愣住在原地的,是小男孩的蓝色头颅。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多了一个人 一个想法从我的脑海里闪过,但是我不确定这个想法是不是是否正确,于是我快步地走到另外一边,将那两个香檀木棺材也打开了。 果然在我的意料之中,这两个男孩子中那个靠近父亲棺木的那一个棺木中所装裹的那具尸骸,他的头盖骨也是蓝色的,只是,这个男孩的头上没有带着孔雀王冠而已。 眼前的情景让我终于明白了,蓝色的头盖骨很可能是一种身份的标识,拥有这种头骨的人,大概就是这个家族的族长或者是祭司。 但是,这里头有一个问题,就是人要死了一定的时间,然后肉体消融之后才能过看到头骨的,那么人的生前是怎样判断出来的? 所以,蓝色头盖骨只是一种隐性标志,肯定是还有另外一种显而易见的,所有人都知道的标志来识别谁是族长。 难道也是与我们封建社会统治者的统治制度一样,也是嫡长子继承制吗? 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会不会…… 我的心中突然有一个信息掠过,把我吓得后背猛地出了一阵冷汗。 这族长继承人会不会跟我一样,是目前怀胎三个月就生出来的孩子。 我带着满怀的疑惑,走到了金丝楠木前,将那两副棺材的棺盖也给打开了。 棺材里面是一男一女,从骷颅头口腔中的存在的牙齿可以判断,这是两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所以我刚刚的猜想是正确的,金丝楠木里装的是这个家庭的长辈。 按照棺材排列的顺序,那个拥有蓝色头盖骨的男孩,应该是这两个老人家的曾孙。 书房里的火光没办法照到灵堂内,但是由于木梯上光的散射,所以这房间里也不是一片漆黑,是处于昏暗的状态。 我俯下身子,将躺在金丝楠木中的尸骨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与头先相同,这两幅白骨的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骨头的颜色也正常,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就奇怪了,如果不是外来的伤害,怎么会一家十口同时身亡。但是如果是外力的因素,又为何会在尸骨身上没有找到任何痕迹呢? 我又将灵堂内所有的棺材都打开了,这个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不是尸骨身上有什么破绽,而是靠近蓝色头盖骨那个男孩棺木一旁的那个棺材,居然是空的。 按照灵堂中这些棺材的排列顺序,这个棺材应该装裹的是小男孩的母亲。 但是,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我想到了那个吊死在床上的女人,好像有点明白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家庭应该是突然遭到了什么变故,一家四代人全部都死于非命,连同具有族长身份的那个男孩也没有逃过,但是不知道一个什么原因,这个家的女主人逃过一劫。她替家人料理了后事之后,也上吊自尽了。 只是,这个家族为何会遭遇灭顶之灾,那个女人有时怎样逃过一劫的,可能会成为永远的谜团了。 这个时候,隧道中的壁画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难道是因为新仙女木事件? 其实新仙女木事件我本声也不太了解,只是在隧道之中听着安德鲁粗略低说了一下,大致知道是因为天气突然变冷,所有的生物都在瞬间被冻死了,连同生活在严寒地区的猛犸象也难逃一劫。 所以,这突然一起死亡的家族,会不会就是因为气候的突然变化。 但是,这样的话,那个女人又是怎样在寒冷中生存下来的。 而既然她有办法活下来,又为何会自杀呢?而且还要用如此残酷的方式。 因为荔枝床上的帐幔架与床面上的距离实际上是不到一米半的,因此,只要有一点点的求生意志,女人随时都可以站起身来自救,是一个什么样的缘故能让她如此绝烈呢? 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我们是能够看到院子这一层的围楼上面,还有楼层的,只是上面弥漫着白色的烟雾,所以我们没办法分辨上面到底还有几层。 而我通过父亲留给我的信息破解了中堂里面隐藏的机关之后,就一直是往下走的,那么那道能够通往院子以上的那几层的楼梯在哪里呢? 按照我目前所走过的围楼内部的这些地方来看,围楼院子以上的那几层楼,可能是这座围楼的族长,或者换句话说,是围楼的统治阶层的住所,相当于我们古代的皇宫一样。 我们所要寻找的星盘,肯定就藏在那几层楼之中,更有甚者,我或许还能过在里面找到关于星盘、关于蓝色头颅、关于这一个个特殊的种族里面所隐藏的秘密。 而如果蓝色头颅的猜想正确的话,小男孩是未来族长的继承人,那么这一竖列的围楼之中,肯定会有一道阶梯能够通往上面那几层楼。 但是,这一路走来,我所经过的那几个房间,真的没有任何不合理的设计啊。 难道这面有什么被我忽略了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将这一路走来的经历仔细地回想了一遍。 在中堂里,有三个孩子在追赶嬉闹。 在玩具房,那个落单的孩子独自在摇晃着木马。 在酒窖里,酒窖之中,好像没有所谓的“人”出现。 我在这里停了一下。 那时候因为要躲避铁线虫人的袭击,基本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铁线虫人身上,酒窖之中是否有另外一个空间的智慧的存在,我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不对,酒窖中间那张八仙桌上,放着四个杯子,记忆之中,被子里好像还有残留的酒气。 接下来就是那间烛台卧室了。在卧室中,女主人吊死在荔枝木大床之上。 卧室的下面是书房,书房里是一家五口的画像。 一家五口,那这灵堂中为何会有四个棺木,到底是哪一个孩子没有出现在全家福之中,是不是那个没有蓝色头颅的男孩呢? 书房之后就是灵堂,灵堂中有十口棺木。 难道是数字吗? 想到这里,无奔跑出了灵堂,循着木梯快步地往下走。 不一会儿,灵堂下面那个房间的大门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默祈祷着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然后抬起双手,将雕花大门打开。 门后是一个小厅,红泥小炉上放着紫砂壶,地面上的篮子里,还有榄核木炭,檀木小矮桌上面放着一套南瓜形状的紫砂壶。 这一次,我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静静地倾听着。 果然,大概站定了有三分钟所有,我就听到了房子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谈话声,像是这个家族中那对年轻的夫妻在窃窃私语。 我站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窃窃私语时断时续,不时还有斟水泡茶的声音夹杂在里头。 在确定了这小厅中只有夫妻俩在品茶私语之后,我轻轻地将门带上,然后沿着木梯往下走去。 小厅下面是厨房连带着餐厅,此刻,家中的六个大人正在吃饭,但是小孩子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走到这里,我没打算再往下走了,这两个房间已经基本上印证了我刚刚的猜想了——这一竖列的房子,里面暗藏了一个数字机关。 如果从中堂开始,我们将这房间里人物的数量链接起来,就是31415926。 下面的房间我没有一一打开去验证,但是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这里隐藏的数字秘密,是圆周率。 但是,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灵堂里的那十个棺木与圆周率的第六个数字九不相符,难道,那道通往上面最顶层的的楼梯,竟是隐藏在灵堂之中吗? 想到了这里,我转身走出来回廊,然后向上往灵堂走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孔雀王冠 我回到灵堂的时候,书房上面的火已经基本熄灭了,所以整个楼梯都暗了许多,我站在灵堂的门口,看着房间里一片灰蒙蒙的,其实也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无论是金丝楠木棺还是香檀木棺,那些尸骸已经在里面躺上了成百上千年了,刚刚开棺纯属于一时的冲动,现在我实在是不愿意去惊扰他们。 但是,灵堂之中除了从屋檐横梁上垂下的白色帐幔之外,就只剩下这些大大小小的棺木了。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腿来走了进去。 在大火过后的星星火苗下,十口棺木排成三行。 四代同堂,可却是用这样的方式,特别是那四个感觉年龄还不满十岁的孩子,让我的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悲凉。 我的手抚摸着那个拥有蓝色头盖骨头上戴着的那个孔雀王冠,突然想到了奶奶,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在做什么?是否孤身一人坐在周家老屋的院子里,远远地思念着生死未卜的我。 在思念奶奶的是,我的手刚好摸到了王冠上所镶嵌的那只巨大孔雀的眼睛。 不知是否奶奶给的心灵感应,我突然发现了孔雀的眼睛居然是可以动的。 孔雀王冠上有可以活动的眼睛不奇怪,让我觉得怪异的是,这上面的眼睛按起来,那种手感很软,硬度很小,不像是黄金。 奶奶的孔雀王镯我也只看了一次,那时候是在晚上,可能是身心疲累且又心理紧张,因此没有去注意到孔雀王镯的材质,现在摸到了蓝色头盖骨上的这只王冠,才发现了其中的奇异之处。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皇冠给摘下来,然后放在手上仔细地观察着。 王冠感官上给人的感觉,那种色泽,端在手中的重量,都是黄金,但是,黄金的柔韧性怎么可能这么好呢? 这个时候,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渐渐地在我的脑袋里产生了—— 这个王冠的材质之所以会有柔韧性,是为了能够满足不同头围的人都能够戴上去,无论大小。 要不要印证一下呢? 我心中犹豫着。 这东西是蓝色头颅这个孩子的,我戴一下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想着,突然间就稀里糊涂地将孔雀王冠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果真,那东西就像是有生命,能够根据我的头围调节直径的样子,反正我是一点都没有费力气就将王冠套到我的额头上。 几乎是在孔雀王冠套上我的额头的同一时刻,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脸好像有点异常。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暗地想道:该不会是蛇皮吧。 真的是怕啥来啥,果真没过一会儿,我就在潜水服的裂缝中,看到了自己手臂上那一点点的鳞状皮屑。 我忐忐忑忑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没有任何意外,脸上已经满满的覆盖了鳞状的皮屑。 这孔雀王冠与我身上的蛇皮也能够发生感应,这是不是说明了,鄱阳湖底的这座围楼与瓦屋山古祠,还有许氏家族,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我,也被缠绕在这万缕千丝之中。 还有一个我直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的,就是这其中,与人首蛇身的烛阴古兽,是否也有牵连。 因为要说没有牵连的话,我身上这动不动就出现的蛇皮,还有古塔招魂幡上正坐在云端的人首蛇身先人,我在参与鱼脸人祭祀过程中所见道的那个立方体上面的人首蛇身古兽,都无法解释。 这烛阴神兽,好像是将所有事情都链接起来的一个主心骨。 突然,轰隆的一声闷响把我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给拉拉出来。 这声音好像是从我的头上传来的。 我将头上的孔雀王冠摘了下来,然后重新戴到蓝色头盖骨那个男孩的头上,向他鞠了三个躬,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我们是同一类人的话,那你就保佑我顺利地拿到那枚蓝色的星盘,能够知道这些星盘背后所携带的秘密,然后完成属于我们的使命。” 说完之后,我退出了灵堂,把门轻轻地带上了,将这一份持续了成百上千的宁静,重新还给他们,然后快步地走上了木梯,朝着上面走去。 大概是走了有五分钟吧,我就开始察觉到了阶梯有问题—— 这条楼梯与我刚刚从中堂的墙壁里走进来的那一条木梯,不时同一道阶梯,具体是哪里不同,我也说不出来,但是感觉上,我现在所处的这一个空间,与刚刚的那一个,是不同的。 如果真的要说我说怎么感觉到的,只能说是触感不一样了,因为我身上的潜水服上面被撕裂的口子,似乎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 我虽然是走在木梯之上,但是那种感觉像是在荆棘丛中穿梭一样,每走一步,就会有带刺的荆棘条丛自己的身上划过一般。 隐隐约约之中,我似乎能够感受到,每次荆棘条拂过我黑色的潜水服之时,潜水服下面的鳞片就会竖起来保护着我的躯体。 所以,这一路走来的,我的潜水服已经被划得破烂不堪了,但是潜水服下的皮肉,却分毫未伤。 我目前所走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刚刚从中堂的墙壁中下来所走的距离了。 这道阶梯真是可怕,不是通往地狱,就是能够抵达天堂,真的知是什么样的智慧才能够铸造这样的建筑。 而且,按照我刚刚走过的这些距离来计算,可能这座围楼的高度已经高耸出了鄱阳湖的水面了,这怎么可能呢? 茫茫鄱阳湖面,一眼望到底,怎么可能会有一座如此特殊的建筑耸立在湖面上而没有被人发现的呢。 正当我沉迷于计算围楼的高度时,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声将我吓了一跳——难不成,蔚这身后,还有谁在跟着吗? 是不是湘玉他们? 没可能啊,如果是湘玉的话,他们肯定会喊我的,而不是悄咪咪地在我身后跟踪着。 还是陈默? 他跟踪我的几率也基本接近于零。 而且,我仔细听着,那种窸窸窣窣声,很像是蛇在草丛中穿梭的样子。 这一下子真的是把我吓得够哆嗦的。 不知是自己身上蛇皮的缘故,还是在瓦屋山中被那条盘上额头的双头白蛇吓得有阴影了,反正现在我一听到了蛇,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自动地一层一层地浮上来。 我站定脚步,想仔细地听一下,可是,那种窸窸窣窣却又一下子没了。 难不成是我心里太紧张,所以听错了吗? 可是,当我挪动着脚步往上爬的时候,窸窸窣窣又出现了。 我悄悄地将脚步放得很轻,这下子大概能够听清楚了,我的身后,至少有五条以上的蛇在跟着,只是,我目前还没有确定,这些蛇,是否在我这个空间,还是与荆棘同在? 就当我无法确定这些蛇到底存不存在的时候,我的眼角一瞥,好像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不远处,有一个小男孩,头戴着孔雀王冠,正在对着我笑。 而他的身后,盘旋着五条不同颜色的蛇。 我一下子被吓疯了那样,撒腿就往前跑。 我在楼梯上跌倒了不知多少次,但是无论怎样摔,我都是瞬间爬起来然后往前冲,因为身后那股被跟着的气息一直都在。 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是最后一次跌倒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自己脚下的木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我现在身处的是一个挂满了经幡的空间。 只能说是空间,因为我目前眼之所及的,都是不同颜色的经幡状布条,从无法估算多高的屋檐上垂下来,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文一体的文字。 说来也奇怪,置身在这经幡之中,我身后那股一直跟着我的气息忽然之间就没了,同时,那股走在荆棘丛中的感觉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经幡所起的作用。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刚刚是顺着木梯往上走的,但是,给我的那种感觉,却是越走距离自己以前所生活的那个熟悉的空间越远。 然后再下面,我就不敢去多想的,因为一仔细地推敲的话,瞬间就会毛骨悚然。 但是我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经幡 与刚刚在木梯上行走的感觉相比较,我觉得自己像是走过了万岁千山之后,终于走出来荆棘丛,到达了神庙那般。 可能是满眼的经幡给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里就像是在藏地朝圣那般神圣。 我在经幡中走了一下,居然没有找到刚刚自己进入这片经幡之中的入口,也就是楼梯的尽头,不知道在哪里。 这就奇怪了,我刚刚扑倒在地上之前,明明感觉自己还是在木梯之中奔跑的,周围的环境依旧是木梯四周那种泛着幽绿色的那种大理石,怎么好像一眨眼之间,就换了一个环境的样子。 我有点不死心,又在经幡之中翻了一下,但是仍旧没有找到。 这里的经幡都是从不知道多高的屋檐上垂下来的,虽然五颜六色,但是形状相同,上面所描绘的图文一体的文字在我看来也是一样的,而且这里又像是无边无际的样子,因此就刚刚我在这里面转的这一小会,就已经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难道,这鄱阳湖底是折叠空间吗? 我心中疑惑着,如果说之前的百兽率舞、祭台、隧道是真的实实在在存在湖底的,那么这座古围楼的出现未免也太过诡异了。而且围楼之中没有水,这是用什么样的理论都解释不通的,除非是折叠空间。 就当我站着发愣的时候,突然,自己的左肩膀被拍了一下。 力气虽然有点微弱,但是我肩膀的受力面积很大,单凭感觉来说,那不是一只人手。 我立刻就想到了人骨鬼皮怪,它们长得人模妖样,手特别大,当时在古塔之中见到最大的,足足有一个洗脸盆那么大,但是他们的脚又特别小,穿着红色的绣花鞋,因此走起路来扭扭捏捏的,看似无法支撑住硕大的身体那般,但是仔细回想起来,又挺吻合婀娜多姿这个词语,只是外貌太过于狰狞,所以那些身姿看起来也让人特别的不舒服。 再加上长梦中祭祀的那一次,这些人骨鬼皮怪应该算是我的老朋友了,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但是突然之间在背后被这么一排,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地一激灵,然后猛地一回头。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后面出来微微在飘动着的经幡,再无他物。 该不会是我的幻觉了吧,可是刚刚那一下,多么真切,我甚至还能回味的出那只大手从空中落到我肩膀上所带动的气息。 我往前走几步,然后用手不住地掀开挡在眼前那些垂到地面上的经幡,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就当我已经认为刚刚是自己的幻觉时,身后一阵隐约的“咯咯”声传来。 似有若无的,但又尤似在我耳边轻语。 这一次,我听得真切,几乎能够确定它就在我的身后,但是我没有动,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心中想着:反正你也不敢伤害我,我就看看你到底要怎么表演。 但是,当我站定下来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时,一切又回归了最初的寂静。 会不会不是人骨鬼皮怪?我突然间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 因为回想起来,每一次见到人骨鬼皮怪,他们都是极力地想要与我接近,只是我一直在逃,他们又好像有点忌惮于我,所以我们之间才会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可是,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东西,似乎很乐意与我抓迷藏,而且,我隐隐有种感觉,它比我强大很多。 一确定了拍我肩膀的那个东西不是人骨鬼皮怪,我瞬间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总是觉得自己身后的那条经幡上面,有一对我看不见的眼睛,正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但是脸上的那对眼睛撞过来转过去的,在最大限度的视线范围内,注释着自己周围的一切,想要从这些经幡中,找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东西的一点蛛丝马迹。 事实证明,那个东西确实是比我强大,因为我在自己的视觉范围内,还没有发现一丝的动静,可是自己的肩膀,却又再一次感受到被人轻轻一拍的重力。 伴随着那轻轻一拍的,还有那一声让耳朵有点发痒的“咯咯”笑声,我猛地一回头,明明感觉撞上了什么,但是身后却空空如也。 一股恐怖的感觉乍然就袭上了我的心头,继而在全身的皮肤上游走着。 经幡里的那个东西,极有可能是它能够看到我,但是我却无法见到它。它可以影响到我的生活,但是我却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这种被操纵的感觉,太可怕了。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蚂蚁。 都说蚂蚁的视觉是二维的,所以即便它们是在球面上爬行,也会以为球面是一个平面,这与我现在所经历的,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也就是说,我作为三维视觉的人类,即便是现在身处于一个多维的空间,也会以为自己是在三维空间里。 如果我这个理论成立的话,那么是不是就能够说那个在我视觉范围之外拍我肩膀的存在,是高纬度的智慧? 想到了这里,我立刻就想到了在长梦中,祭祀的时候,从半空中降落下来的那个立方体,上面是不是乘载着高纬度的智慧呢? 我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祭祀的过程,这个时候真的要感谢我这个还算不错的记忆力,几乎能够像放电影一样将祭祀的过程在自己的脑海中又重新放映了一遍: 立方体消失,千乐同响停下来,鱼脸人用白茅草在竹简上写下了那些我看不懂的文字,我之前一直是以为到了这里,祭祀就结束了,其实,祭祀才刚刚开始才对,只是我当时发出了以后,然后就回到了现实之中,所以后边祭祀最重要的部分没有参与。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关于星盘、关于祭祀、关于牵连到其中的不知道数量是多少的家族。 只是,这里面有几个问题还没弄清楚,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就是为何拥有星盘的这些家族最后都要将星盘隐匿于寻常人无法寻匿到的地方?还有就是他们的族长,是如何确定的?我的身上,又为何会拥有族长的血统呢? 要弄清楚这些问题,大概还要将所有的星盘都集齐,然后再进行一次祭祀,只是,这些星盘到底又多少个呢?奶奶她知道吗?她的嫁妆到底有多少,是不是嫁妆中的每一个东西就代表了一个星盘的所在地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又该如何解释金色丝帛、孔雀王镯呢? 这漫天的经幡背后,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就凭着我走过的瓦屋山和鄱阳湖,好像当初拥有星盘的那两个种族都付出了血的代价将星盘藏匿于这个世界之外。然而,现在我却苦苦地将它们都挖出来,是否是正确的。 这些星盘的背后,是否有超乎寻常的力量,所以才会吸引这么一大批人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孜孜不倦地寻匿着。 我突然间有点踌躇不定了,不知道自己此行,是否正确。 就在这个时候,大概十来米开外的经幡后,似乎有一个人影飘过,他的动作很轻,但我还是看到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周蓝 我没有任何的犹豫,一下子就追了上去。但是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我跨开脚步的瞬间就消失在我的眼前。 但是,消失归消失,我是不可能放弃的。因为刚刚的那个身影,在我这个角度看起来,与我自己是那么的相似,如果不是先前已经知道了有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的存在,此刻的我看到一个这样的人出现在这种环境中,我大概会被吓到屁股尿流吧。 铺天盖地的五色经幡特别的碍手碍脚,我几乎是手脚并用,一边用手拨开在眼前的经幡,一边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那个人一直在我前面,与我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他大概也发现了我吧,所以一直极力在摆脱我的追逐那般,不断地变换着路线。 如若不是经幡的遮挡,再加上光线不足,这么一点距离已经足够我看清楚他的模样了。 他为什么要躲着我呢?三十来年第一次拥有兄弟相见的机会,为何他不把握呢?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所以现在我这个在他身后追逐他的人,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鬼魂一般的形象? 想到了这里,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周蓝。”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其实我自己也被震惊了,不知道为什么,从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开始,我在心中是将他敬为兄长的,可是第一次称呼他,我却没能喊出哥哥来。 前面那个原本一直在窜逃的身影很明显地一僵,但是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反而好像还加快了似的。 他的这么一僵,让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小子根本就是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的,可是他为什么要逃呢?难道他不会为自己从一出生就因为我而背井离乡、远离至亲而感到委屈吗?他不会因为至亲兄弟之间终于能够见面而激动吗? 就在我思索的这一瞬间,前面那个看起来比我壮硕一些的身影已经与我拉开了更大的距离了,我一下子有点着急,高声地喊道:“周蓝,我知道是你,你在逃避什么?是不敢面对我吗?” 这一次,那个身影没有作出任何的迟疑,迅速地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等我跑到他的背影最后出现在我看得见的那个地方的时候,只有还微微在颤动的经幡在迎接着自己,哪里还有周蓝的踪迹。 “周蓝,你出来,就这样将我一个人扔在这经幡之中,有意思吗?你知道我根本就走不出去的。”我的情绪瞬间有点激动,高声地喊道,“你出来,出来。” 那些几近奔溃的声音消失在漫天的经幡之中,没有任何的回响。我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经幡,忍不住失声痛哭。 “小沧,”一个声音幽幽的从我的身后传来,那是一把如同大提琴那般低沉的男声,比我的大嗓门好听多了。 我一下子就站起身来,整个人三百六十度地转了一圈,但是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但是那个声音,明明就在我身后,而且我敢肯定,与我的距离特别近。 “我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方便与你相认,你一定要忍住,不要将我的身份暴露给任何人知道。” “哥,”可能是那一句小沧,一下子触碰到了我心中最柔软的部位,那种感觉,是这个兄长虽然这三十来年与自己瑶瑶相隔,但是一直都在保护着我。我心中有千万句话要冲口而出,但是却全部都更咽在喉头,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沧,别怕,我们哥俩既然能够携手走到今天,就一定能够走到路的尽头,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其实你很棒,如果没有你一直以来的协助,我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的。但是,现在还远远没到了我们一家人能够团圆的时候,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好了,我说得有点多了,就先这样吧。” “哥,你先别走,”听到周蓝说他要走了,我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大声呼喊着,“你跟我说清楚,你的计划是什么,这样我才能更好地配合你啊,哥,你在哪里,出来啊,出来。” “本着你的初心去做就好了。” 这句话的声音感觉已经远了一点,周蓝应该是在慢慢走远了。 “哥,你说清楚再走好不好,不然这样说得云里雾里的,我更加难受啊。” 我几乎是在咆哮。 但是,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从经幡里面传出来了。 我在附近的经幡里乱窜了一番,没有找到周蓝的一丝踪迹,不由得又气又恼,觉得刚刚在与他对话的时候,就应该抓住机会在附近寻找一下,说不定还能见他一面呢。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我站在经幡里面,仔细地回想着周蓝刚刚对我说的话,在他的言语中不难发现,他有一个周密的计划,且已经开始在执行了,在这个计划之中,我也参与其中,且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帮助。 周蓝知道的事情,应该比我多得多,他的计划,是否也是为了协助周家摆脱那只黑手的束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更应该协助他。可是,我又该如何帮助他呢? 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他最后的一句话让我要保持初心,那我的初心又是什么呢? 最开始参与到这件事中,我是为了要查清楚自己身上时间线紊乱的原因,哪知道现在越陷越深,居然挖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来。 哎呀,管不了这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而且在刚刚与周蓝短短的几句对话中,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主见胆识都远在我之上的人,那我就躺平吧,其他的事让他去做就行了,反正他本来就是长兄。 想到了这里,我总算是有点释怀了,所以整理了一下情绪,随便找了一个方向,然后就往前走了。 在这漫天的经幡之中,我走起来真的有点吃力,总是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了。 身上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了,身上的蛇皮也不知道什么已经退了下去。 自从得了蛇皮病之后,皮肤总是特别容易就受伤,有时候我甚至在怀疑,那时不时总会出现的蛇皮,会不会才是自己真正的皮肤,而日常身上的这一层光滑的皮肤,其实是蛇皮下面的嫩肉,所以才会这么矜贵,一不小心就会碰伤。 就当我在查看刚刚磕破的那一块皮的时候,我好像突然瞥见了经幡的深处,有一个人正躺在地面上。 那个人脸倒扣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靠近了一点,发现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也是一身黑色的潜水服。 这样身装扮,除了我的队友之外,就只有陈默了。而他这个姿势,肯定是受伤昏迷,如果再不幸一点,还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前跑了过去,在那个人身边蹲了下来,然后将他翻了过来。果然在意料之中,是陈默。 我下意识地用手在陈默的鼻孔上摸了一下,万幸的是,他的气息还很均匀。我又查看了一下,他的身体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不知道为何会昏倒在这里。 “陈默,陈默,你醒醒。”我在他的耳边喊了两句,顺带着摇晃了一下。 但是陈默身上软绵绵的,仍旧是一点意识都没有。 情急之下,我只能在他的人中上面掐了一下,可是他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我不死心,又用力地掐了一下,这时候,他终于在喉咙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嗯”,我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 “周蓝,”陈默的眼睛慢慢睁开,看着我艰难地叫出声来。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居然把我和哥哥给认错了,要不,我就来给他一个将错就错,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于是,我模仿着周蓝的语气说道:“陈默,你感觉怎么样了?” 陈默挣扎着坐起身来,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问到:“那东西走了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计划 我没有参与到他们之前的经历,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陈默的表情中来看,他口中的那个东西应该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而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不知道,但是有好一会没有见到了,应该是走了吧。”我说道,含糊其辞的。 “谢谢你周蓝。”陈默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是在我的搀扶之下,已经能够站起身来了。 “嗯,没事,”我淡淡地回复了一句。 “希望周沧他们没有遇到它,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刚刚如若不是你引开它,恐怕现在我已经没在人世了。”陈默说着,突然抬起头来看了我一样。 我自己做贼心虚,被陈默这么一看,自己就先慌了,急忙说道:“小沧他们应该还没有走到这里来吧。” 陈默很奇怪地看了我一下,这一瞬间,他应该是已经有点察觉到我与周蓝的不同了吧,但是可能还没来得及思考,陈默变眉头一皱,整个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紧接着,呕出了一口鲜血。 我急忙将他扶住,刚刚模仿周蓝的那一股淡定已经消失殆尽了,心中慌乱不已地说道:“陈默,你怎么样了,怎么这么多血,怎么办呢?”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别怕,周沧,”陈默的身体已经完全软了下去,一丁点也支撑不住了,但还是撑着一口气将我的身份给揭开。 此刻,我真的是哭笑不得。 “我刚刚被那个东西给撞了一下,这口血吐出来更好,不然的话憋在胸口,始终是一个祸害。”陈默斜躺在我的怀里,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过于怪异,将担忧、尴尬、震惊夹杂在一起,所以他很痛苦地挤出了一个笑脸来。 “我还真是失败,还没有超过三分钟就被你认出来了。”我借着调侃自己缓解一下这尴尬气氛。 陈默轻咳了两声,嘿嘿地笑了一下。 “陈默,”我突然脸色严肃起来,“你怎么会认识周蓝的?” 陈默挣脱开我的怀抱,盘腿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久久没有开口。 “你早就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又追问道,顺势用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几乎是整个人都跪在他的身前,“你们为什么不把真相都告诉我,我看起来就真的那么懦弱吗?就那么的经不起事吗?既然你们都口口声声地说着要保护我,为何又要将我给牵扯进来呢?” 陈默终于抬起头来,眼光直逼我的眼底,然后淡淡地开口了:“因为这件事,无论怎样发展,最后的那一步路,都是要你来走,我也好,你的父兄也好,都只是在为你先铺好路而已,至于原因嘛,当然是不想让你前期太过于辛苦。” “可既然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也可以让我知道来龙去脉吧。”我一副不肯上善罢甘休的模样。 “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我们也是在探索中,所知道的东西,只不过是多了一层人物关系而已,至于这最关键的这件事,或许知道的比你还要少呢。因为,你能够感受到一些我们其他人都感受不到的东西。”陈默说道,一脸的真诚,他的话我是完全相信的。 “那你就先从你知道的那部分说起吧。”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急忙地问道。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跟你讲,但是,周沧,你要知道,很多时候,知道的太多了,其实是痛苦的。”陈默望着我,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父亲。 “没关系,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吗?”我坚定地说道。 “周沧,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为何在古祠之中,王之水意外丧生了,但是我出了古祠之后,却没有任何人来找我们的麻烦吗?”陈默的脸色又恢复了往常那样的平静,用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同我说道。 “这,从瓦屋山出来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这个问题,我还真的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实话实说。 “那是因为,王之水、湘玉、张继生、周蓝包括我在内,都是隶属于一个神秘机构,这样跟你说吧,参与到这件事之中的,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与这个神秘机构有一定的联系。”他看着我好像有点难以消化的样子,因此停了一下。 陈默的眼睛是犀利的,我却是实在思索着,他口中所说的这个神秘机构,是否就是那只控制了周家三代人的黑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周蓝那个不能说的计划,我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周沧,我还需要继续说下去吗?接下来这个信息,可能对你来说,有点大。”陈默平时的语速就有点慢,而此刻他几乎是缓缓道来,像是在打着腹稿,想找一个我比较容易接受的词汇来表述的样子。 “你说,事实就是事实,无论怎样多么仓库,早晚都是要听的嘛。”我强笑了一下,其实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了,因为陈默口中说出来的大,肯定不是什么寻常的事。 “你的奶奶,也隶属于这个组织,而且她在这个组织里,如果不是核心人物的话,至少也是高层的管理机构。”陈默说着,用一副有点怜悯的眼神望着我, “什么?”我瞬间站起身来,“陈默你这开的是什么国际玩笑。我跟你讲,我就是我奶奶带大的,我在周家生活的这三十来年,奶奶从来没离开过小镇,你肯定是搞错了,或者被骗了。” 我的情绪很激动,要说爷爷也隶属于这个组织我还能接受,但是奶奶,她一个农村的妇女,自我记事起,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敬老疼小,中间还要照顾丈夫,说她是什么组织的高层管理人员,骗鬼呢。 “周沧,我知道你一时间可能难以接受,但是,我跟你讲,我是见过你奶奶的,而且,周蓝也是你奶奶一首带大的,我没必要骗你,将来你见到周蓝的时候,也可以向他求证的。”陈默也跟着我站起来,起身的时候摇晃了一下,不知道是头晕还是低血糖。 但此刻的我心中已是万马奔腾,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陈默。 我还想多问点什么,却看到了陈默的脸色一变,他的左手对我的手腕用力一抓,然后轻声说道:“它又回来了。” 我看到陈默如此严肃的脸色,胸腔里那颗心不免也开始砰砰直跳起来,不由得屏住呼吸朝四周环视了一遍,但是,按照目前我所观察到的来看,我们的周围应该没有什么异常才对啊。 于是,我用不解的眼神盯着陈默看。 陈默朝我作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的耳朵。 我一下子就领悟到了,他要我用耳朵听。 听到陈默这么说,我立刻将注意力从眼睛转移到了耳朵上,果不其然,当我定下心来的仔细聆听的时候,果真能够听到在经幡之中,一直持续地存在着一股低低的嘶吼声,几乎保持着一样的频率在响着。 我一下子就想到那个一直在我身后拍我肩膀的东西,该不会就是这家伙在叫吧。 那声音虽然低沉,但是听得出像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随时都会攻击我们那样。 第一百二十章 猰貐 我自己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而站在我一旁的陈默倒还算淡定,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刚刚经受了一场什么样的战斗,所以看着陈默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我心里已经做好了这场战斗要以自己作为主力的心理准备了。 但是,即便心中是雄心壮志,手脚却忍不住地要发抖,手心也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陈默,你这道是什么东西发出这种怪声吗?”我仍不住地声地问陈默道。 因为那东西自始自终就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我的心理防线,也都快被它给击破了。 “是头发,一大团的头发,但是头发的中间应该有一个身体。”陈默张着口说道,但眼睛却警惕地一直看着四周,似乎那团头发就在我们的身边,随时都会攻击我们一样。 “头发,头发怎么可能会攻击人呢?”我不解的问道。 “那一天头发,看起来就像是蒲丝那样的柔软,但是实际上却像是钢筋水泥做成那样,坚硬无比,且每一个发丝上面都有无数的开叉,那些开叉就像是利纫一样,只要被扫上一下,就皮开肉绽。”陈默这一次的语速有点快,似乎要用最快的速度让我知道对手的实力,好让我知己知彼,才能过更好地对付怪兽一样。 就在我们谈论的这一间隙,刚刚的那种低吼声里,突然加入了另外一种声影,这个声音,类似于婴儿的哭声,又或者说是猫在尖叫更加贴切。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瓦屋山古祠中的那一群黑猫,难道在着鄱阳湖底,也有黑猫的存在吗? 一想到那一双双在黑暗中呈现出幽绿色的眼睛,我不由得手臂上就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周沧,小心点,看来对手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等它现身之后,我先拖住它,然后你找机会逃走。”陈默的头上罩着一张已经苍白到了极致的脸,嘴唇上的皮基本上已经都往外翻了,一块块的,就像是苏打饼干碎粘在上面一般。 ”陈默,我们相识十来年了,你觉得我会是那种放着自己的好兄弟的生死不管,然后自己独自去逃命的人吗?”我一脸认真地对着陈默说道。 陈默没有开口,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对我笑了笑。 “同生共死。”我反过手来对着陈默的手用力一握。 这一握,就算作是鼓舞士气。 陈默却淡淡一笑,然后看着我说道:“就算是全部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死的,他们不会让你死的。” 他的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无奈。 我乘热打铁地问道:“他们是谁?” “以后你会知道的,总会有知道的一天的。”他说完,抬头望着距离我们不远处那一条蓝色的经幡,语气一变地说道:“它来了。” 我原本还想追问下去,但是看到陈默的脸色骤变,我的心里也变得紧张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那些经幡的上半部分,有几条灰黑色的发丝垂了下来,而且还一直在往下降落。 就如陈默所讲的那样,那是一团头发,能够活动的头发。 头发越来越低了,几乎整一个都呈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虽然头发与我们之间还有一段的距离,但是我仍能够看到,有两个巨大的牛角,从那团头发的两边耸了出来。 难道,是一头牛吗? 经幡的密度很大,所以我们眼前五米开外的东西,基本上很难辨别出全貌,只能靠局部的形象来猜测,颇有一种窥一斑而知全豹的味道。 “陈默,我们是要对付一头牛吗?”我诺诺地问陈默道。 说实在,即便对面只是一头普通的牛,按照现在我们两人这幅病恹恹的模样,可能都不是它的对手,更何况从对面那从头发中耸出来的那一对牛角,就能够判断出,这是一头体型可能比普通的水牛的要大上好几倍的未知品种牛,所以,我那两条懦弱的腿已经开始在发软了。 “如果是牛的话,那还好,只怕不仅仅是牛呢。”陈默轻轻地说道,眼睛却直挺挺地盯着前面的那一团灰黑色的头发。 我心中想着,是啊,这牛怎么会发出猫的叫声呢。 而且能够存在这鄱阳湖底的生物,肯定不会是普通的品种,还极有可能是已经灭绝了的生物呢。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在脑海里脑补了许多与古代神兽打斗的画面,好像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和陈默被这团头发撕扯肉片的结果呢。 “周沧,小心。”陈默突然大喊了一声,然后将我往右边一推。 我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一下子就被推倒,且在经幡中翻了好几滚,垂在地面上的那些经幡几乎将我整个人都给网住了。 就当我在经幡之中打滚的时候,空气中尖利的猫叫声变得愈加的明显,几近撕心裂肺。 我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陈默了,而眼前,是一个牛头人脸的怪物,它后脑勺的那一团灰黑色的头发,像蜗牛的壳一样,让它能够控制自己是否要将脸露出来。 牛头人脸怪没有身体,那一团乱糟糟的头发下面,有四个马蹄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它的足。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立刻就想到了《山海经》中关于猰貐的描写:“又北二百里,曰少咸之山,无草木,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是食人。” 《山海经》中的古神兽,跑到了鄱阳湖底的围楼中来,把它该不会就是在镇守着那枚蓝玉星盘的神兽吧。 正当我还沉迷在研究猰貐的外貌之时,人面牛头怪突然同时抬起了那四只锈红色的蹄子,那中感觉,像是要朝着我靠近的模样。 我心中一惊,急忙地就要往后退,没想到身上还缠绕着那些彩色的经幡,所以一下子又被绊倒在地上。 嗷嗷,这下子可真的就成了砧板上待宰的肉。《山海经》中讲这种怪兽会吃人,可我这样的模样,看起来应该不是很好吃的吧。 我被吓得几乎不知道逃跑,愣坐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牛头人面怪一点点地朝着我靠近。 “周沧,快点把你从古祠中带出来的那个东西拿出来,这湖底的所有活物都可能认主。”陈默的声音从前方的经幡丛中传来。 我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将那枚暗红石片就从身上摸了出来,将其握在手里,然后闭着眼睛双手就往前推。 还真的很神奇,这人脸牛头怪没有对我发起攻击,我缓缓地睁开眼睛,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我大吃一惊。 人脸牛头怪的两个牛角上面各缠了一条黄色的经幡,而经幡的另外一头,在周蓝的手中。 这三十来年,兄弟首次相见,没想到是用这样的方式。 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同我一模一样的男子,但是眉宇之间却比我多了一分沧桑和冷漠,是因为自小远离家人的缘故吗?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喊来一句:“哥”。 “小沧,我来对付它,你赶快离开。”周蓝说道,眼睛直挺挺地看着那只人面牛头怪。 “哥,我们一起对付它。”我这才回过神来,将身上的那些经幡解开,然后走到周蓝的身边说道。 “小沧,它是上古时期巫医团生化实验失败的产物,我知道怎么对付它。”周蓝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坚定,给人一股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力量。 “哥,什么巫医团?什么生化实验?太复杂了,我没听明白,你就跟我讲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对付它,我来帮助你。”我说道。 “你不用管我,这座围楼我不是头一次进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我知道,你赶快离开,这小小的猰貐怪,能奈我何。时间不多,小沧,我们要分头行动,其他的事情,等出了鄱阳湖,我会找你,然后亲自给你解释的。”周蓝说着,将我推了一下。 被他手中那两条经幡束缚住的人脸牛头怪已经开始极力地挣脱,似乎目标就是我那样。 “哥,陈默…” “我知道,他会平安走出这鄱阳湖底的。”周蓝说得很快,用的是一种在催促着我快点离开的语速,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只牛头人脸怪。 他其实和爷爷很像,不仅是眉眼之间的相似,更多的是神似,看着他,我似乎能够见到年轻时的爷爷,他们都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无论是在他还是爷爷面前,我都是扮演着最怂的那个角色。 因此,我说了一句:“哥,那你一切小心,”然后便转身,朝着经幡的深处走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八卦阵 经幡挂得很密,颜色又杂,形状一致,所以我明明是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的,却有种在原地转圈圈的感觉。 我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觉得这么转下去不是办法,非得把自己累死不可。 这周蓝也不把话说清楚,总是模糊其词,搞得像是有人在头听似的。说是分头行动,我这连要行动什么都搞不清楚,行动个屁啊。 我有点赌气地坐了下来,也着实是累得不行了,想喘口气。 可是,就这一坐,竟让我发现了点什么。 或许是视觉的问题吧,现在我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这漫天的经幡,总觉得这密密麻麻的,似乎与诸葛亮的八卦阵有那么一丝关联。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思路。 如果说这里的经幡是按照八卦阵的方式来悬挂的,那么,要就要运用到周易八卦甚至是六十四卦的原理来破解,才能够成功地走出这片经幡,否则的话,在这里头转到死,也找不到出口的。 刚刚听周蓝的口气,他应该是不止一次来到过这里,所以很大几率是知道这里头的奥妙的,为何不直接跟我明讲呢?真的是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些什么?反正我是想不明白的。 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找到出口再说吧,这经幡之中不知道还有没有暗藏着其他的凶禽猛兽,如果再遇上一个什么生化实验失败的怪兽,那可就没有另外一个哥哥能够来救我了。 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我用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情,让自己的信慢慢地静了下来,然后仔细地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我眼之所及的经幡,大致是青红黄白黑五中颜色,这五中颜色,正好跟无形中的木火土金水相对应,而河图之中就有记载着五行八卦以及方位之间的关系。 找到了突破口之后,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只是当年爷爷让我背河图洛书图的时候,我一直邋邋遢遢的,没有认真用心去领悟,所以现在也只能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基础上,看看能不能破解这个用经幡设置的八卦阵了。 河图是根据五星出没时节绘制而成的。 金木水火土五星古称五纬,是天上的五颗星星。木星是岁星,火星是荧惑星,土星是镇星,金星是太白星,水星是辰星。 五星一般按照木火土金水的顺序,县级出现与北极天空,每星各行七十二天,五星合周天360度。 河图是本着五星出没的天象来挥之的,这也是五行的来源。 每年的三月春分,木星见于东方,正当春气节令,草木萌生,这就是木行的概念;七月夏至,火星见于南方,正当夏气交令,地面上一片炎热,火行的概念就是这样形成的;九月秋分,金星见于西方,万物老成调令,杀伐之气当令,金行由此而成;十一月冬至,水星见于北方,正当冬气交令,万物蛰伏,地面上唯有冰雪和水,水行由此而成。 现在正当是夏季,刚过了夏至,所以,如果依照五星运行的规律,还有参照着在围楼院子里的经验,这个时候我应该走南方,火星所在的方向。 根据五行和五色的对应关系,金在南方是白色的,因此,现在只要循着这里白色的经幡走着,就应该可以走出去。 居然一下子就看破了其中的奥妙,真不知道是我强大还是围楼的建造者能力不行。 我心中有点沾沾自喜,然后就顺着白色的经幡一路往前走,也没有作过多的思考。 然而,现实狠狠地给了我一记巴掌,让我往后余生都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敌,很多时候你以为的生路,其实是死路。 我大概走了有十几分钟吧,才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头。 但是,那时候我还没有察觉到是自己想错了,只是觉得这脚下的路,好像是一个倾斜度很低的陡坡,在悄无声息之中慢慢地带着我往上走的样子。 这样的念头,刚开始只是在我的脑袋里一闪而过,我没有做过多的思考。 然而,人的直觉是很准的,特别是不好的直觉,那几乎是达到了百发百中的程度了。 尽管只是心中的一丝疑惑,但是越走就越觉得不对劲,光线也越来越暗了,几乎是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经幡的颜色,也辨别不出来了。 这里面肯定有哪里被我忽略了。 我终于敢直面地正事自己的错误,在刚刚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其实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想赌一把看看能不能走出去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五行五色八卦星图,每一部分都是环环相扣,没有任何差错啊。 就在我静下心来仔细地回想着这一路走来的所有细节,突然,一阵轻微的声响传入我的耳朵。 就这一轻微的声响,我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忽略了什么,是五音。 五行五色五音,我把音这部分给忽略了。 而且从一开始,我用河图来判断就是错误的,应该用洛书图。 用洛书图,结合五色和五音,应该是朝着东南方向走才对,因为判断的失误,所以我走的这条路,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正确出口四十五度。 我站在原地,听着空气中时隐时现的声音,在这几乎接近于绝对的黑暗之中,冷汗直下。 乐器是我的薄弱之处,如果现在当靠辨别乐曲来寻找正确的方向的话,无异于登天之难。 这该怎么办呢?我一下子失去了主意。 就在我着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中已经开始在期盼着周蓝或者陈默会不会出现的时候,一阵悠悠的笛声暗暗地从远处传来。 是昨天晚上我在老爷庙的厨房中所听到的那一曲笛声,感觉上是一样的。 难道,那天吹笛子的那个人,也跟着我们到了鄱阳湖底吗? 是庙祝吗? 老庙祝看起来已经快八十岁了,要跟着我们到着鄱阳湖底来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难不成,是湘玉。 因为在隧道之中,是湘玉吹着骨笛将天使长尾天蚕蛹引开的。那时候,她与已经死去的老李那番对话,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颇耐人寻味的。 如果是湘玉的话,那她为何不直接出来找我,而是同样用如此晦涩的方式呢? 眼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先循着笛声往前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我对着自己说道,然后朝着笛声的方向,着黑暗中摸索着慢慢挪动着脚步。 我越向前走着,笛声就越清晰,应该是渐渐地接近吹笛子的人没错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是别无他选,既然自己摸不着方向,就让对方先动起来吧。 大概在黑暗中摸了有十来分钟吧,笛声已经特别清晰地环绕在我的四周了,感觉吹笛子的人就在身边似的。 与此同时,有一个白色的光亮,出现在我正前方的不远处,那光亮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那样,有点模糊,而且那光好像就只是一个光而已,因为它没有照射到四周的任何一处东西,但总算是这黑暗中的一点光明了。 我没有想太多,朝着光亮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青鸐 我在密密麻麻的经幡之中走了有半个小时以上,但是那个白色的光亮点依旧在自己前方的不远处,好像我走的这半个多小时,都是徒劳的,它既没有接近,也没有走远,依旧与我保持着同样的距离,不离不弃。 不知道为何,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夸父逐日,刚刚的这种经历,与夸父逐日,怎么想都有多多少少的相似之处。 长时间没有能量的补充,人的身体虽然很聪明地逐渐将能量的汲取从糖消耗转化为脂消耗,但是,我这身子骨原本就是没有储蓄多少脂肪的,所以,这会儿腹腔之中的那一丁点脂肪应该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因而,我其实已经快接近身体的极限了,脑袋里晕晕乎乎的,胃很难受,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着。如果不是靠着一股强大的求生欲,可能随时都会晕倒。 如果这一次又搞错了方向,那么我就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重新返还回去的,就只能在这里躺着等死了。 还是太急功近利了,我开始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复盘。总是抓住一丁点的迹象就跑,没能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因而顾此失彼,浪费了太多时间。 原本刚刚通过五行五音五色来判断方向是正确的,但是我一见到来白色的光亮,就鬼迷心窍地觉得光亮的背后就是出口,因此也就再次忽略了空气中的音乐声。 其实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那点白光是有问题的,它不是一个发光体,不会照亮周围的事物,或者,是自己的一个幻觉也说不定。 是它一直在干扰着自己方向的判断,那就眼不见心不烦吧。 想到了这里,我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地辨别着已经很响亮的笛声的方向,然后一步一步地慢慢朝其挪了过去。 没有了视觉上的干扰,我觉得自己的听觉一下子就敏锐起来了,所以没有花费多少力气,我就判断出笛声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 大概摸索地又走了十多分钟吧,我突然觉得刚刚跨出去的那一只左脚所踩到的地面与还未挪动的右脚有点不一样。 因此,我睁开眼睛,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刻的我,正站在围楼的一处窗台,脚下,一片白雾弥漫,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 而我刚刚觉得不一样的那只右脚的下面,是一道透明的,大概有我脚掌那么长的宽布条。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急忙收回了脚步,然后站在窗台的边缘处伸出头来仔细地观察了一番。 窗台的对面是另外一座围楼,从我能看到的部位来看,这两座围楼的外观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我所在的这座围楼的外围墙体蒙着丝绸,丝绸上面绣着一只巨大的孔雀,孔雀的身体和一只翅膀绣在墙体之上,另外一只翅膀则张开,落在两座围楼之间,而我刚刚脚下这片透明的宽布条,就是那只展翅欲飞的孔雀翅膀中的一根羽毛。 是什么样的材质,才能够让这薄如蝉翼的羽毛屹立在这半空之中呢,而且还能够承受我住我的重量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俯下身子,然后用手轻轻地摸着从窗台上面延伸出去的那一片透明的宽布条,指间触摸到的,是丝绸的感觉。 丝绸居然有透明色的吗?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在古祠之中,那些栖息在檀木排位上的天使长尾天蚕蛹,这些丝绸,该不会是它们的产物吧。 这种在人世间是珍稀品种的蝴蝶,身上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它们从何而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多久,如果能带出一些培育然后进行生物学的研究的话,肯定也是一项大发现。 真不知道我这脑袋到底是在干什么用的,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还能够想这些有的没的。 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出口,然后平安地走出去,如果幸运的话,就在探索走出去的路的过程中,再顺带着收获点什么,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我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将精神集中到这只大孔雀的翅膀上。一集中精神,我就发现了明明刚刚还缭绕于耳的笛声,已经停了下来,似乎,就在我一脚踏在孔雀翅膀上的时候。 这么奇怪的,拿到吹笛子的人,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来到这里吗? 但是,这下面是不知多深、烟雾缭绕的深渊,头上是一片漆黑,将我引到这里来,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这个时候,我发现,在孔雀翅膀的正北方向,也就是在我的东北方位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一只像鸟一样的怪物,悬浮在半空之中。 那只怪物毛发像野鸡一样,有八只翅膀,但却只有一条腿,那条腿直立着,像是站立在什么上面一样,但是我极力地睁大眼睛朝那里看着,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难道又是什么高维度的东西吗?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那只怪物正好与我四目相对,它那双眼睛在昏暗中时隐时现,把我盯得心理直发悚。 就在与那怪物对峙的期间,我突然想到了,这东西,怎么与《拾遗记》中所描写的青鸐那么的相似。 《拾遗记·唐尧》中记录着:“幽州之墟,羽山之北,有善鸣之禽,人面鸟喙,八翼一足,毛色如雉,行不践地,名曰青鸐,其声似钟磬笙竽也。” 这青鸐鸟的叫声有点类似于乐器发出来的,所以,刚刚的笛声,会不会就是这青鸐鸟发出来的。 传说中,青鸐鸟出现的地方就会有圣人出现,可是,我目之所及的地方,两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是圣人了。 这青鸐鸟好像也没有发现我的样子,就金鸡独立地站立在那里,不知在发愣还是在干嘛。 我乘着这个空隙,迅速地权衡了一下,这会儿再原路返回到经幡之中转圈圈已经不实际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如果这只青鸐鸟是活着的话,那么它肯定需要阳光和食物,不可能终生都活在这鄱阳湖底吧,所以,参照这样的思路,跟着这只青鸐鸟,应该就可以回到阳光的沐浴之下。 就在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那只站在我的东北方向上的青鸐鸟突然叫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打击乐,又像是管弦乐,还挺好听的。 原本四周是一片静寂的,所以这青鸐鸟突然将发出声音来,还真的把我给吓了一跳。 而且,这惊吓还没有完全散去,我就发现了在自己背后的经幡之中,密密麻麻的都是绿幽幽的眼睛,此刻正在在黑暗之中,闪闪发光。 我定了一下神,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 那东西的外观就像石弹子,大小就像鸡蛋,我仔细地端详了距离我最近的那一个小圆球,这圆球头尾居然藏在细窍之内,周围五色彩纹,尾部细如针,头上有两角,鼻尖口扁。 是弹子蛇! 我差点就叫出声来,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这是最毒的毒蛇之一,被咬的人几乎是即刻毙命,需要立刻将被咬处的肉剜出来,然后撒上雄黄粉才能保命。 我的天呐,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鄱阳湖底,且数量如此之众多,几乎是让人眼花缭乱。这东西所经过之处,几乎是寸草不生,现在数量如此之多地出现在我的周围,而且身边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的人都没有,接下来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没有任何退路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佛 后面已经被弹子蛇阻断了退路,所以,为了保命,我只能硬着头皮踏上了孔雀的翅膀,期盼着这对翅膀能够伸到对面的围楼中,到时候,我就能够进入到围楼之中,从而摆脱这些小毒物了。 我踏上的这一根羽毛,真的算得上是薄如蝉翼,走在上面,隐隐约约地能够透过翅膀看到下面满是迷雾的深渊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的。而且我好像有一种错觉,自己每走一步,这丝绸上面的丝线就断了一根,而孔雀翅膀下面,又是看不见底部的深渊,如果一不小心掉下去,下面不是水的话,那么肯定是一个粉骨碎身的结局了。 慢慢地蠕动了许久,我感觉都已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但是我回头一望,大概还走了五米不到的距离。 让我觉得绝望的是,围楼里的那些弹子蛇,这个时候也已经陆陆续续地爬上了孔雀那只悬浮在半空中的翅膀了,而我所在的这一根羽毛,耶居然挤了好几条。他们争先恐后地往我这里靠近,可是似乎又像是有所忌惮一样,最前面的那一条往前挪了一下,就要等上后面的同伴,不然不敢单独行动。 它们应该是嗅到了人体的味道,所以原本蜷缩在细窍之内的头和尾巴全部都露了出来,这使得它们的整个身子的形状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从圆球状转变为橄榄型的长条状,嘴里鲜红的信子不断地吞吐,那副情形,有说不出的诡异。 看到身后正在朝着自己进攻的那几条弹子蛇,我的腿瞬间就发软了,几次差点就要失脚掉了下去。 我急忙猫下身子,整个人都趴在了脚下那一片宽布条上面,双手紧紧地抓住宽布条的两侧边缘。 可能是我的动作幅度太大了,因此原本很稳固的宽布条突然间开始晃动起来,而且,晃动的幅度有种越来越大的趋势。 我一下子就慌了,整个人趴在宽布条上面,双手紧紧地抓住前面的那一片丝绸,然后身体随着宽布条晃动的频率左右地摇摆着,整一个在两栋围楼之间荡秋千。 可能是因为我趴在上面的缘故,所以这宽布条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我有好几次几乎就要抓不紧,差点就掉了下去。 但是,我抓不紧的同时,那些爬在上面的弹子蛇也稳不住,悉数都被抖了下去。 从这一方面来讲,还真的得感谢这一次的荡秋千呢,至少帮我解除了弹子蛇危机。 可是,祸福相依,我这会儿也已经被宽布条抖得快坚持不住了。 这么晃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保不定下一次被抖下去的,就是我本人了。 我心中盘算着,要怎样才能让这宽布条停下来呀。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那只一直在鬼叫着的青鸐鸟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展翅飞翔。 它在两座围楼之间乱窜了一阵之后,最后落在了我刚刚爬出来的那个窗台上。 真不知道这只青鸐鸟在搞些什么。 我一边荡秋千一边看着青鸐鸟表演,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既痛苦又无奈吧。 然而,我的痛苦和无奈仅仅持续了几秒钟,立刻就变成恐惧了。 因为我的宽布条,不知为何,突然间剧烈地晃动起来了,是那种要将我从布条上面抖下去的节奏。 空穴不来风,我急忙回过头,这一看,可真的把我吓得够呛的。 那只落在窗台上的青鸐鸟,此刻正在用一种几乎是竭尽全力的力量,在啄着我所在的这一根羽毛,似乎是要将羽毛给咬断一样。 妈呀!这只老妖怪,是不将我置于死地不罢休啊,刚刚是用叫声引来了弹子蛇,看到弹子蛇无法伤我,现在又打算让我摔下万丈深渊。 这是什么歹毒的心肠,刚刚我还企图让它带着我从这鄱阳湖底逃出去,现在看起来,是我想太多了。 宽布条晃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已经被搅得头晕目眩,呕吐的感觉一阵阵袭来。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要赶快想一个办法,不然等下还没掉下去摔死,就先被晃死了。 我强忍着一直都要冲口而出的呕吐,然后仰起头来,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层层叠叠的丝绸造成的孔雀翅膀上,都爬满了弹子蛇,如果我不幸掉落在其中一根上面,立刻就会被咬伤,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在先在这里荡秋千来得好一些。对面的那一座围楼里不知道跟我刚刚走出来的这一座围楼的构造一不一样,如果一样的话,那么进去转圈圈也没有什么意思。 青鸐还在持续地啃咬着我趴着的这一道丝绸,它似乎知道我是外来的入侵者,极力地想要将我赶走的样子。 看来,这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那枚蓝玉星盘所藏匿的之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又来了点精神,如果能顺带着找到了蓝玉星盘的话,那么也不枉此行。而且周蓝口中所说的计划以及我的任务,很可能就是这枚玉片。 青鸐鸟很执著地啃咬着丝绸,但是我这个脑袋却越着急就越想不出办法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这丝绸羽毛也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了。看起来,这丝绸羽毛被它咬断已是迟早的事了。 突然,在摇摇晃晃之中,我突然想到了,这丝绸如此的轻盈,但是它的硬度又很大,我倒不如博一下,就将其作为一张巨大的翅膀,这样等一会青鸐鸟将这丝绸羽毛咬断的时候,我就可以借着这羽毛慢慢地往下飘。 现在就祈祷着羽毛可以足够大,这样的话,它与空气所形成的阻力就能够与我自身的重力相抵消一些,从而减缓我下跌的速度,这样我着地的时候,就不会受到过大的伤害了。 这个主意一打定,我立刻就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原本是趴在的身体慢慢地弓起来,转换成一个爬行的姿势,然后缓缓地往前爬了过去。 我需要确定一下这根羽毛到底有多长,这样的话,我就能够找一个相对中间的位置,等下下跌的时候,这两边的距离才会平衡。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是事与愿违啊,根本就没有能够让你心想事成的。 就在我爬到了羽毛的三分之二处,大概能够估算出羽毛有多长的时候,青鸐鸟也将这根羽毛给啃断了。 我就这样,在持续的“啊啊”声中,让自己的身体做自由落体运动,直到后背着地,然后一阵剧痛席卷全身。 奇迹的是,我居然没有晕过去,只是觉得浑身剧痛,几乎是手指尖动一下,都能够牵动着五脏六腑跟着一起痛起来。 我觉得头很晕,眼睛一睁开就天旋地转的,不知道会不会摔到了脑袋。 那些弹子蛇不知道有没有跟下来,想到了这里,我不敢再躺平了,尽管还是晕头转向的,但仍强睁开眼睛,然后挣扎着爬起身来。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有点震惊、有点意外,然而更多的是敬畏。 现在立在我眼前的,是一尊通体都是淡蓝色的用琉璃铸造而成的大佛,特别的巨大,我现在仰头往上望了过去,体积几乎是能够与乐山大佛相比较。 大佛盘腿坐在一盛开的莲花座上,低眉顺眼,双目微合,嘴角似笑未笑,给人一种大慈大悲的感觉。 而我刚刚正正地就落在了大佛的莲花座上。 眼前的这尊大佛,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瓦屋山古祠中的阿育王塔,难道这些暗藏在各处的神秘建筑,都与佛教有什么联系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莲花池 我强忍着身体上无处不在的剧痛,站起身来,想绕着大佛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从这莲花座上走下去。 可是,我才刚刚站起身来,就觉得脚下软绵绵的,紧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于是,我又急忙地坐下去。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我这身子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再加上从不知道多高的高处摔下来,可能五脏六腑多少也是有点受伤的,如果不尽快地找到出口,然后补充点能量,至少是先喝口水,不然的话,即便最后能走出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半条命。 想到了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瞬间觉得饥渴难耐,再加上头晕目眩的,隐隐约约的,好像又产生了幻听一样,耳边依稀地有奶奶的声音出现,她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 眼皮很重,几乎是睁不开眼来的,很想睡觉。但是,耳边那个声音一直在叫着让我不能睡,让我要站起来,水就在面前。 我也告诉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睡下去,可能就永远起不来了。这个时候,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是开始在打心理战了。 不要睡、不要睡,我如果死在这里,爷爷奶奶怎么办?父母亲怎么办?还有那个从出生开始就代替我生长在别处的兄长怎么办?我还要协助他一起完成他的那个计划呢。 终于,亲情的力量战胜了那昏昏欲睡的意识。 其实,挨过了那一段,人真的会进入到另外一个境界,一种摒弃了物欲控制的境界。 就像辟谷的人一样,前三天最难熬,但是这三天熬过去,人一下子就精神百倍,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我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我在莲花座上又躺了一小会,这一次我不着急,而是在确认了自己的身体状态可以支撑着自己的这具躯体站起来的时候,我才缓缓地坐起来,又过来一阵子,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没有头晕要吐的感觉,浑身的疼痛好像也消退了许多,反正现在如果不再遇到什么上古神兽的话,空手摸寻着往前走,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身体上没有了太过的不适,我的精神一下子就集中到了身边的环境中去。 刚刚掉下来的时候,我只知道自己是掉在一尊巨大古佛的脚边上,但是那时候身体和精神上都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关注四周是一个什么的所在,现在仔细一看,还真的被吓了一跳。 我现在脚下的这一个莲花座,居然是悬浮在水面上的,就犹如是一朵真的莲花一样。而大佛的四周,还有许多朵类似的盛开的莲花。 难道我是一不小心,居然掉进了莲花池了吗? 这鄱阳湖底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啊,是否真的是存在着折叠空间,不然如何解释这围楼、这莲花池呢? 只是这里的光线不足,所以我无法判断出莲花的颜色,但绝对不是我们平时所见的淡粉色,而是一种比较冷的色调。 刚刚我之所以没被摔死,是因为这莲花的材质很奇怪,踩上去松松软软的,就如同我们踩在记忆海绵上一样,但却能够承受得了这尊巨大佛像的重量,真的是匪夷所思。 如果真的要用我头脑里这三十来年所储备的知识来解释的话,只能说这里的重力有问题。 其实,从第一次下水,回到岸上之后,发现水面和水底有时间差开始,我就已经开始在想这个问题了。只是,我不是物理学家,大学期间主修的也是考古学,所以仅用高中所学的物理知识是解释不了这个奇怪的现象的。 只知道可能是因为引力,这也是我没有被摔死的另外一个原因,因为如果这湖底的引力真的与我们平时所生活的空间不同的话,那么我就极有可能不是重重地摔下来的,而是轻轻地飘下来的。 但是,我的身上又有摔伤之后的疼痛,这个却解释不通。 我的四周环绕着很多朵巨大的莲花,每一朵莲花上面都立有一尊古佛,只是这些古佛的体型都没有我眼前的这一尊大。 然而,目前我最在意的不是这些古佛亦或者是莲花,而是水。 我实在是太渴了,刚刚大概是用光了这辈子的意志力,才战胜了自己的心理,克制住了不睡过去,但是现在这满满的一壶水就在我的眼前,我几乎是快要达到癫疯的状态,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去大灌几口。 只是,这半个过月来的经历让我成长了许多,我已经不是那个没有考虑后果就横冲直撞的小年轻了,现在遇到事,还是会先冷静地分析一番的。 我观察了一下这四周的环境,趴下身去估摸这莲花座的高度,然后估计了一下自己如果这样跳下去的话,会沉到多深,有没有把握喝完水之后,平安地回到莲花座上。 在评估了方方面面之后,我决定还是要先跳下去喝几口水再说。 但是,还有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就是这水不知道有没有毒,如果有毒的话,那么饮鸩止渴是不值得的,毕竟,如果我现在忍住不喝水的话,其实还能够再坚持一阵子的,说不定那会儿我都已经找到出口,回到湖面上了。 我看着满眼的水,是不是还会有一丝涟漪,口里不断分泌出唾液来。在咽了好几口口水之后,我决定赌一把,反正从瓦屋山一路走来,我赌了那么多次都赌赢了,所以,这一次也应该不会那么差劲吧。 下定了决心之后,我没有任何犹豫,挪着脚步到了莲花座的边缘,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嘭”的一声就往下跳。 哇,水为何这么凉,这温度,应该是冰水混合物吧。 我的身体还在往下沉,但是肌肤的触觉已经告诉我,这里头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即便是湖底深处的水,也不可能这么冷的。 我的身上原本就有伤口的,刚刚在围楼的木梯里已经被火灸得疼痛难耐,现在又在冰水里冻着,这鄱阳湖底,真是处处没有生路可走。 现在不是能够感慨的时候,要赶快聚集全身的力量,让自己浮上去。 此刻,我已经觉得水的浮力大过了身体下沉的重力了,因此急忙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极力地往水面上游。 很奇怪,我在水里游动的时候,觉得这就是一池普通的水,并没有什么引力不同之处,但是,那些荷花为何能够浮在水面上呢? 还是说,那些荷花不是浮在水面上,它们的下面,还有一根插在水底的支柱,所以能够支撑住立在它们上面那些佛像的重力呢? 我觉得自己这个设想应该是更加贴近于事实的,但是目前我没有过多的精力在水下探寻什么,一切都要等到我浮上水面,喝几口水以后再说。 不得不说,我的潜水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这一方面,还是要感谢父亲的。 其实父母亲对我的教养应该说是比较缺乏的,但是父亲还是在他力所能及的时间里,给予我一个男孩子的童年该有的东西,比如去村头祠堂前的大水潭里游泳、比如给我坐弹弓、比如带我到山上给野猪设陷阱。 这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之中锻炼了我的心性,让我的心变得更加柔韧,从而能够容纳更多的世事无常。 哈,扯远了!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然后将头钻出了水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双头佛像 我让自己悬浮在水面上,然后低下头来猛喝了好几口冰水。 估摸着可能已经接近零度的冰水在我已经热得发烫的喉咙里流过,冰热两重天的温度让我的喉咙一下子被冻得生疼,那股疼痛在头部乱窜了一通,最后选择停留在太阳穴上面。 我被这冰水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头被冻得生疼,但是有了这几口冰水的滋养,我的身体像是被打了一剂肾上腺素一样,突然间精神了特别多。 身体里的能量已经几乎被消耗殆尽了,再加上这水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所以在水底待了还不到三分钟,我就已经觉得自己的腿快要抽经的样子。 必须尽快爬到莲花座上,不然在这冰水之中,腿如果抽经的话,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四周一片昏暗,虽然模模糊糊能够看到自己附近景物大概的轮廓,但是自己身边这周边具体有什么东西,还是一个未知数。 刚刚这一跳,已经让我距离那尊蓝色琉璃巨佛比较远了,再游回去不是最佳选择。 我在心里合算了一下,应该就近随便爬上任意一个较小莲花座,让身体先暖和起来,然后再做打算。 这样的主意一打定,我就游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小莲花座旁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一片莲花瓣,两只手同时用力,将自己还浸在水中的那半截身子给拉拉上去。 还好我平时比较喜欢做俯卧撑,所以臂力和胸肌都不错,才能在这样难过的环境中,将自己给拉上去。 我爬上来的这一个莲花座比较小,应该是我周边这些莲花座中最小的一个,之所以选择最小的一个,是因为这样我可以花费最小的力气就能够够得着莲花瓣,而且将自己的身体拉上去也不用耗费太多的体力。 我坐在莲花座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这上面的佛像吓了一跳。 这一个莲花座上立着的,是一尊双头佛像。 我定了一下神之后站起身来,向前挪了一步,让自己能够靠近佛像一点,以便于能够仔细观察这双头佛像的外观造型。 这尊佛像的胚底应该是泥制的,最外层彩绘贴金,两头和颈部里在两肩中间,左右分开呈现倒八字型,微微俯身向下看,自肩膀一下是同一具身躯,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可掌心却是向外的。 我现在站直着身体,身高大概到了双头佛像的腋下,所以我现在仰头观察着佛像,正好跟双头佛像微微下垂的头颅正面相照。 六目相对,尽管从小就是在我佛慈悲的理念熏陶下长大的,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心里依旧觉得有点发毛,要说不害怕,那是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 按照目前的考古发掘来看,中国境内出现双头佛像的只有四个地区,分别是在内蒙古的黑水城移植/新疆地区的克孜尔出土的木版画上,新疆高昌出土的麻布幅画,最后一个地区就是大名鼎鼎的敦煌石窟。 在传统的佛教经典中,双头佛像表现的是佛主分身交影的瞬间,而不是为了表现身体上的奇异。 分身这一说法,涉及到了大乘佛教的理念,是区分大小乘的分界线,表现的是智慧的实相和般若分身象,是在传达着慈悲、利他和平等心。 但是,为何要在这鄱阳湖底耗费如此大的心力来修建规模如此宏大的佛像雕塑呢? 佛教里来传教的地方,都是人口密集的城市中心,在鄱阳湖底修建这些,着实是让人匪夷所思。 琢磨不透修建者的目的,我索性在双头佛陀的脚下坐了下来,打算仔细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而就在我坐下来的那一刻,居然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双头佛陀的脚下,居然有一个帆布背包。 这意外所得,让我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 因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帆布包应该是进入这鄱阳湖的上一批人留在这里的,所以,这里头很有可能装着很多野外作业所必备的东西,至少,可能会有压缩饼干。 如果有能量补充的话,那么我走出这湖底的几率就大了许多。 多想无益,还是让事实来说话更有说服力。 因此,我将背包的拉链打开。 能够看得出,这帆布背包放在这个地方应该已经很久了,因为帆布已经湖水的水汽给浸湿了,上面有着一点一点的霉斑,但是背包的质量很好,拉链轻而易举就被我给打开了,里面满满的装了一背包的东西。 我等不及将背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慢慢地翻出来看,一骨碌地就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给倒出来。 首先往外滚了几圈的,是一盏疝气灯。 这可是个排在压缩饼干之后的第二大宝物,在这暗又没有完全暗,亮又不大亮的鄱阳湖深处,一直处在灰蒙蒙的环境中,心情实在是压抑得不行。 我将疝气灯捡起来,然后按了一下开光,骤然间,一道白色的光亮射了出来,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瞬间被晃得生疼,我条件反射地将眼睛闭上。 闭上眼睛大概有十来秒中之后,我估摸着应该是已经适应了,才慢慢地将眼睛睁开,然后借着疝气灯的光,仔细检查在背包中倒出来的东西有什么。 我最关心的是有没有食物,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仅仅翻了一会,我就发现了两包压缩饼干,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也管不了这压缩饼干有没有过期,我拆开了其中一包,一小块一小块地掰下来,然后放入嘴中。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尝到食物的味道了,所以我此刻嘴里嚼着以小麦为原材料做成的压缩饼干,那种谷物天然香甜的味道,在我唾液的研磨之下,蕴藏在里面的味道像是瞬间都爆发出来一样,刺激着我的味蕾,感觉,这平淡无奇的压缩饼干,像是我生为地球人的这三十来年所尝到最美味的食物。 胃里已经太久没有接触到食物了,再加上刚刚在湖面上灌了好几口冰水,所以我现在也不敢一下子吃太多的压缩饼干。 因而,手上那一片压缩饼干被我掰完了之后,我就将剩下的那几片重新用外包装纸包好,然后放进背包之中。 背包里还有一捆巨大的尼龙绳,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也重新又给塞了回去。 另外,还有一个水壶,水壶里居然还有一点水,但是这些水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了,所以我不敢喝,将水壶随手一丢,但是水壶在地上翻转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它上面的几个字看起来有点眼熟,不由得又弯下腰,又将水壶给捡了起来。 我将水壶放在自己的手上摆弄了一下,最后在壶底发现了一行小字,是用好看的楷书写成的,上面写着:斯坦福大学赠与优秀新生代表温湘玉同学。 这一行字赌王,我愣在了原地,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湘玉早就来过这鄱阳湖底了,怪不得她会吹笛子。 可是,为什么? 难道早在好几年前,她就知道了星盘,而且也藏于到这件事之中了吗? 湘玉说安德鲁是她的博士生导师,难道真的只是如此简单的关系吗? 这鄱阳湖底到处都是险境,湘玉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是不可能能够走到这个地方的,所以她身后必定是有一个团队的,是周蓝他所隶属的那个组织吗?安德鲁在这里面又是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按照他之前招安我的时候所讲的那些话,安德鲁应该是也有一个不同于周蓝所在的那个组织的团队的,湘玉也是隶属于这个团队吗? 他们这一次,不知道是第几次进入鄱阳湖底,是什么样的诱惑,才能够让他们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多次进入鄱阳湖底,真的是为了那一枚湛蓝色的玉片吗? 太多的疑惑在我的脑袋里盘旋着,看似杂乱无章,但是实际上又是环环相扣的,可是我却理不出任何的一丝头绪。 就在我的心乱得像一锅粥,不知道自己的身边到底谁真谁假的时候,这湖面上突然起风了,随之带来的,还有阵阵的细浪。 这里不是在鄱阳湖底吗?为何会有风吹来。 我的心中正疑惑着,耳边突然响起了那一阵熟悉的笛声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扬子鳄 这一阵的笛声将我的注意力从身边的这个帆布包引向了远处。 现在手上有了疝气灯,所以视觉方面好了特别多。我将疝气灯朝着四周探照了一番,发现这里方圆一百来米的范围内,全都是双头佛像,这些佛像个体有大有小,但是造型上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双头两手一躯体,低头俯视。不知道是角度问题还是其他原因,无论哪个方向的佛像,他们俯视地面的角度,都正好能够与我对视。 我环视了四周一圈,突然有种感觉,这些佛像好像都在盯着我看的样子,似乎是修建者在建造这些佛像的时候,就已经算到了千百年后,有一个外来的入侵者会停留在着一朵莲花座上,所以特意将所有的佛像都铸造成朝着这个方向俯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心理作用,我觉得这些佛像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在慢慢地转变,从一开始我所见到的仁慈模样,渐渐地变化成为凶残。 其实我早已经被盯得心里发毛了,总觉得如果修建者能够预算得到千百年后我会出现在这朵莲花座上的话,那么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我,所以接下来,一定会发生点什么。 这样的预感,其实很不好,除了不吉利之外,其实最主要的,是它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让我开始疑神疑鬼,再加上这忽近忽远的笛声,更加让我的心七上八下的定不下来。 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正是因为此刻我的心没有真正地静下来,所以错过了笛声真正想要传递给我的信息,这也使得后面我走了很长的一段弯路,最后,还失去了爷爷。 这是我这一生之中,永远都解不开的心结。 人的一生之中,总有这样的一些事情,当时你觉得不以为然,但是后来当自己复盘所走过的路的时候,才会焕然大悟,原来,这些当时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居然是决定了自己人生道路的关键点。 就在我还沉浸在这四周密密麻麻的双头佛像犀利的目光的恐吓之中时,我突然发现,这每一尊佛像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都窜出来了一只鳄鱼,包括我所在的这一处。 霎时间,我就被吓得手脚都软了。 这么多鳄鱼,看起来都饥肠辘辘的样子,我这副瘦骨嶙峋的模样,就是来一百个,也不够它们塞牙缝呢。 更何况,现在只有我一个啊。 这些鳄鱼的目光跟它们边上的双头佛如出一辙,都是朝着我这边飘来过来。 天呐,我佛慈悲,你们难道真的敢在佛主的脚下做这些杀人的勾当吗? 我的心砰砰直跳,觉得单单就我身边的这一只,就已经无法对付了。 但是,细看了一下,这些鳄鱼,好像个头都比较小的样子,感觉—— 感觉像是扬子鳄。 扬子鳄古代被称作鼍,民间俗称“土龙”或“猪婆龙”,是中国特有的一种小型鳄类,被列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外动物。 历史上,扬子鳄曾广泛分布于中国东部的黄河、淮河、长江和钱塘江等流域。但是随着人类活动和气候变化逐渐收缩至长江下游流域。目前,扬子鳄的生存状况十分濒危,野外种群数量总数小于300只,其中成年个体不足100只。 可是,我这眼前密密麻麻的,感觉上百只都有,难道现存的野生扬子鳄,都躲在这鄱阳湖底吗?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就当我的思路还一片混沌的时候,跟我同在一个莲花座的那条扬子鳄率先便对我发起了攻击。 现实生活中的扬子鳄我没有见过,但是眼前的这只扬子鳄,速度之快,却让我有点眼花缭乱。 我几乎是没有察觉到它在动,那头扬子鳄就已经趴在我的脚下了。这还不算什么,让我觉得恐怖的是,就在这头扬子鳄移动的瞬间,我周边的几个莲花座上的那些扬子鳄,这个时候也都趴在我所在这个莲花座的周边,一整个虎视眈眈的模样。 我的娘呀! 活了三十来年,能在临死之前见识了什么事瞬移术,也是不枉此生了。 这是我此刻心里的真实写照。 不是眼睁睁地在等死,而实在是无路可逃啊。 可是,人总是畏惧死亡的,或者这样表述更加准确,是我还是很怕死的。所以,在死亡面前,即便是觉得没有一线生机了,也总是要努力地挣扎一下。 因此,在这十分危急的关头,几乎都能感受到了扬子鳄在流着口水了,我突然想到了那枚暗红色的石片。 也不管有用没有,反正拿出来就是了。 我没有做任何其他的考虑,抱着一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将身上的那枚小小的、只有我巴掌大的石片拿出来。 结果,我又再一次见证了奇迹。 那一群围在我四周的扬子鳄突然将像是见了鬼一样,几乎是一哄而散,用一种树倒弥孙散的姿态从莲花座上窜入水中,不知道是沉入水底还是潜伏在四周,反正就是在我的眼前消失就对了。 没想到这枚小小的,一点都不起眼的石片,居然有这么大的作用,先是用它驱散了青蛇,现在又用它吓跑了扬子鳄,怪不得所有人都要来寻找它呢。 其实,到了这里,我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这枚石片,或者是说奶奶口中所说的星盘,可能有点不对劲。 因为无论是青蛇还是扬子鳄,它们都说很有灵性的动物,而它们又如此惧怕这枚石片,证明它们以前被这个东西伤害过,或者是说,它们见过自己的同伴被这个东西伤害过,而且,还应该是比较残暴的伤害,这才会致使它们一见到这枚石片,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可是,这东西是我在瓦屋山古祠的古塔里面带出来的,而且这枚暗红石片被古祠的主人埋藏得十分隐秘,按理说这几百年来应该没有见过阳光,为何还能威胁到这鄱阳湖底的生物。 想到了这里,我立刻就联想到了在黑轿的长梦中,我在鱼脸人的手中所见道的那枚湛蓝色的玉片,还有爷爷、陈教授、安德鲁他们手中各自持有的那三分之一的黑玉星盘的碎片和我现在手上拥有的这一枚暗红石片,我们姑且将它们都称作是星盘玉片,那么这些星盘玉片之间,应该是有什么共性,有能够震慑到这些动物的共性,且这些共性就在星盘玉片之上,只是用我们人类的眼睛看不出来而已,但是那些它们能威慑到的动物,却一眼能够认出来。 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为何这枚小小的玉片能够吓跑鄱阳湖底的青蛇和扬子鳄。 眼前的环境让我没办法想太多,也无法顾及太多,一切都是以保命为首要原则。 于是,我将那枚暗红星盘紧紧地拽在手里,然后借着疝气灯的光,环顾了四周一圈,看看能否尽快地逃离这个地方。 突然,疝气灯的光远远地照射到了我最先掉下来那尊巨佛所在的那一个莲花座上,隐隐约约的,我好像见道那莲花座的两叶花瓣的间隙之间,有一道昏暗的甬道,甬道口,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个身影,很像是老庙祝。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暗自想着:难道刚刚又是庙祝在吹笛子吗?可是,老庙祝看起来已经快八十岁的高龄了,还能够走到如此深的鄱阳湖底吗? 一定要想办法到那甬道上看看,到底是不是庙祝,如果真的是庙祝,那这个老家伙肯定是居心剖测。 我心想着,突然知道了为何帆布包里有那么多的尼龙绳,这里不就能够派上用场了吗。 而这种情况,是不是也表明,湘玉可能不止一次来到过这里,不然不可能未卜先知地事先做了这样的准备。 就在我低头掏出尼龙绳的这么一小会,甬道口的那个人影就已经不见了。 我心中一惊,想着,害,别让他给跑了。 这个时候,也没有多想,也忘记了害怕,只是顾着将手里的尼龙绳线头上的钩子往巨佛上面的莲花座扔了过去。 在确定了钩子钩住了莲花座的一叶花瓣之后,便用力地拉着绳子,一点一点地将我所在的这个莲花座往巨佛那边拉拉过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黑影 双头佛像与巨佛知见看起来的距离挺近的,但是走起来却是路途遥遥,我拉着尼龙绳的手几乎都要被勒出血来了,但是我与巨佛之间的距离,肉眼看起来似乎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一样。 我这会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感觉好像没有多余的力气能够坚持到巨佛那里了。 这鄱阳湖底还真是怪异,除了时间的快慢与我感受到的不一样之外,这距离好象也很奇怪,感觉像是物体与物体之间一直在以一种相对一致的速度在移动那样。 如果说时间上与我们平时的生活有所不一样,这还勉强能够用万有引力来解释,但是这距离之间的相对一致,我还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物理知识来解释了。 我坐在双头佛像的莲花座上稍作消息,心里却没有停下来,还一直在盘算着—— 如果刚刚自己没看错的话,这巨佛下面的莲花座应该是有一条通往它处的通道,而这条通道,很可能就是我能够回到湖面上的生路。 想到了这里,我的干劲来了一些,但是也没有蛮干,而是思索了一番,将继续拉绳索和跳入冰水之中游泳这两个方式权衡了一下,最后,我还是决定用游泳的方式,因为刚刚拉绳索已经基本上是能够确定这个方法行不通了,况且自己在游泳这方面也算是长项。 虽然想到了这冰水之中几乎接近于零的温度,身上还是忍不住底打了一个寒颤,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在双头佛像的莲花座上蹦蹦跳跳了几下,当作是热身运动功能吧,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纵身一跃,跳入了这寒潭之中。 可能是因为有两块压缩饼干进入了胃里,所以这一次下水之后,觉得水里的温度没有像第一次跳进去那样冰寒入骨。 我在水里钻出来,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就快速地朝着巨佛的位置游了过去。 在水里游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前面好像有一个光亮点,将我五米之内的的景物都照亮了,反正眼前就是一直一亮一亮的,那种感觉,非常的奇妙。 大概在湖底游了五分钟左右吧,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到了巨佛之下的那个莲花座边上。 因为这个莲花座吃水比其他的莲花座深了很多,这也符合了它上面所承载的那尊巨佛的重量。 我钻出了水面,将脸上的水珠用手一抹,然后拉着那条浮在水面上的尼龙绳,三下五下就攀了上去。 果真,我爬到莲花座的一半高度的时候,就见到了那条隐藏在花瓣之中的甬道。 甬道的入口很狭小,像是一道裂缝一样,咋看起来就像是花瓣与花瓣之间自然的间隙呢。 尼龙绳与甬道口之间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我现在要攀附过去,还有一定的难度。 是要爬到莲花座上,调整了尼龙绳下垂的位置然后再滑下去吗? 自己的体力有限,如果爬上去再调整尼龙绳垂下来的位置的话,我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有多余的力气能够让自己滑下来,且准确地停在甬道的入口拿到狭隘的缝隙之中。 所以,我停留在半空中思索了一下之后,就决定要冒险。 我讲自己的两只手用尼龙绳缠绕了好几圈,然后双脚朝着琉璃莲花座用力一蹬,让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荡了出去,在尼龙绳荡回来的瞬间,双脚准确快速地勾住了甬道入口那一叶莲花瓣的边缘处。 耶,成功了! 我几乎是要忍不住喊出口来。 虽然双脚勾住了莲花瓣的边缘,但是要让整个身体都站到了莲花瓣上,还是耗费了我不少的力气。 终于,在手脚并用,甚至是咬紧牙光,终于让自己站在了甬道口,大概就是我刚刚见到了那个神似老庙祝的身影所站的位置。 我将尼龙绳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来,没有任何意外,手腕上面的那一道道被尼龙绳勒入皮肉之中的伤痕,正在往外渗着血水。 正当我还在查看着手腕上的伤痕之时,一声凄厉的嘶吼声,从甬道的深处传来。 那个声音里头,参杂着凄惶、恐惧、怨恨,还有一丝遮遮掩掩的幸灾乐祸,反正就是把我的心搅得乱成了一锅粥。 我心中暗自疑惑着:刚刚这个声音分明就是人发出来的,难道这甬道深处,关着什么人吗? 突然的这个想法,让我的后背一下子寒毛倒竖,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先下去看看在说吧。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跳了下去,真真正正地站在了甬道的入口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入口处那一道位于两叶莲花瓣之间的那道缝隙的关系,一直有凉凉的细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使得整个甬道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一些。 原本在莲花座上攀爬的那一段距离就已经让我浑身上下几乎都浸泡在汗水之中,刚刚在缝隙之处又被那一声惨叫吓了一跳,因此潜水服里面的身体几乎都是汗珠,现在被冷风一吹,觉得甚是寒冷。 “哈秋”,没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 喷嚏声在甬道之中带来了来两声回声,那种感觉,好像同时有三个人在打喷嚏一样。 不知为何,这两声回声,让我觉得很是不安,我好像更加确定了这甬道之中是有另外生命存在一样。 还好现在手上有疝气灯,所以还不至于要抹黑前进,至少眼前的景物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我将疝气灯举高一些,先观察一下这甬道的大致结构。 眼前的这一条甬道,大概有二十来米宽,五六层楼高,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我一个人走在这里头,觉得甚是渺小的感觉。 甬道是用半透明的琉璃砖砌成的,上面彩绘着佛陀的画像。 两边的佛陀都是盘腿而坐,眼睛紧闭,双手合十,一副低眉顺眼的慈悲相,像是进入了禅定一样。 这里的雕塑和彩绘都是佛主的形象,可以想象得到,这一处建筑的主人应该也是笃信佛法的善心之人,应该不会在这里头设置什么残忍的机关吧。 我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慢慢地往前走。 但是,这一路走过来,我却一直觉得有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总是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的样子。我没走几步,就要回过头来,用疝气灯照一照身后,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或者人在后面的黑暗中跟着自己。 但是,每一次都没有发现什么,我安慰自己说大概是疑心生暗鬼吧,但是,那种感觉特别的强烈,不大可能是幻觉。 但是,即便是觉得绝不可能是幻觉,也无可奈何啊,因为眼睛在暗处,而我在明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的。 所以,尽管心中惴惴不安,但是我的脚步还是没有停下来,一直在慢慢地往前挪着。 突然,我的手一不小心按到了疝气灯那个最亮的按键,一道强光照射到我左手边的甬道壁上,一个人的轮廓的影子在半透明的琉璃砖中透了出来。 “啊啊~”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手中疝气灯光束的方向也随着我位置的移动而改变了。 镇定镇定,说不定是甬道壁上壁画的影子呢。 我立刻安慰着自己道,可心依旧在狂跳。 虽然害怕得要命,但我还是鼓起了勇气,往后退了几步之后,将手里的疝气灯照射到刚刚的那个位置上。 但是,奇怪的是,刚刚出现人影的那个地方,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半透明的琉璃砖反射出来的有点耀眼的光芒。 难道,刚刚是因为我太紧张,所以看错了吗? 我心中疑惑着,手里的疝气灯左右地移动了一番,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幻觉。 可就在疝气灯的光束移动到自己身旁的那一处琉璃瓦之时—— 这一次我看仔细了,一个大概比我高出一个头的黑影,站在琉璃砖墙的另外一面,正往前探着身子,脸几乎是要贴到了琉璃砖的另外一面上,咧着嘴,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我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异兽圈养场 我几乎是被吓懵了,小腿早已发软,整个人几乎是要瘫下去的感觉。在本能反应的刺激下,我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扶了一下墙壁。 可是,就当我的手碰到墙壁的那一刻,琉璃砖墙后面的那一个影子好像也动了一下,感觉他的头似乎往前伸了伸。 “啊…”我吓得大叫了一声,人也随即往后退了两步。 那个黑影是活的。 我好像突然间才顿悟到了似的。 就刚刚黑影往前挪动的这一下,我终于能够看清了这影子的真是模样。 这么说吧,虽然琉璃砖是半透明的,但是我仍能够判断得出,这砖墙的后面,是一个怪物,外形很像人类的怪物。 这怪物长着一副人的模样,五官四肢与人类无异,但是个子比寻常人高了许多。我原先觉墙里面的那个黑影比我高出了一个头,其实是这人形怪物的头上还生长了另外一个头颅。 这个头颅的脖子连在人头的天灵盖上面,外观类似于龙头,但是眼睛却是红色的,嘴巴很大,里面的信子伸了出来,贴在墙面。 这个不像人、不像蛇,又看起来是人又是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怪兽,它的外观,看起来让人面蛇身的烛阴古兽更加让人恶心。 难道,刚刚站在甬道口盯着我看的那个黑影,不是老庙祝,而是这个东西吗? 我在后退的瞬间,就已经同时也把疝气灯关掉了,因为我的第一直觉,就是将这个人形怪兽吸引来的,是灯光。 因为我在莲花池中待了那么久,除了扬子鳄,没有其他的异常,但是几乎在捡到疝气灯的同一时刻,我也发现了甬道口那个黑影的存在。 但是,在黑暗的甬道之中,又是阴风阵阵的,身边连一个同伴都没有,说实在的,我这会儿心里已经害怕得要命了,脚心掌心一直在冒冷汗,双腿颤抖个不停。 这个时候,我土壤想到了身上的那一枚暗红石片,之前试过两次,对于青蛇和扬子鳄这样自然界土生土长的动物是有一定的威慑作用的,不知道对于这人形的怪兽,有没有效果。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将那枚暗红石片给掏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疝气灯。 在灯光照亮甬道的那一瞬间,我失声尖叫了起来,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我软绵绵地跌坐在地上,想要跑却跑不动,只能在地上蠕动着,真的是如同虫子一般,吃力地蠕动着。 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恍惚之间,好像自己是进入了一个异兽的圈养场那般。 没错,不是怪兽,而是异兽,那些东西,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它们不是大自然的产物,而是后期变异才会出现的。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在经幡之中,我们遇到的那一只猰貐古兽,周蓝说,它是上古巫医团生化实验失败的产物,难道这些东西都是吗? 那这个上古巫医团到底有多么的强大,能够进行如此规模庞大的生化实验。 而我,是不是一不小心走进了它们的生化实验室了? 刚刚我只是在疝气灯的光填满甬道的那一瞬间环视了自己的四周一圈,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我的四周,大概是除了前后之外,我的上下左右的甬道壁上,都爬满了类似于刚刚所见到的那只人形双头怪兽,它们的外观不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又都以人形为主要的模板,然后在此基础上进行各种变异。 就像现在趴在我脚下那个琉璃砖墙另外一面的,就是一只类似于蜥蜴的异兽,它的五官四肢与人类无异,但是屁股后面却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最恐怖的是,尾巴上居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眼睛,眼睛上一直有暗红色的液体分泌出来,所以,尾巴扫过之处,都会留下一大片的红色水渍。 那只趴在我脚下的蜥蜴异兽脸上的大眼睛圆鼓鼓地睁着,目光一直在我的身上扫荡,最后停在我手中的那枚暗红石片上。 我看着蜥蜴异兽覆盖在身上的那一片片鳞状的蛇鳞,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手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好像在这蜥蜴异兽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 难道,我身上的蛇皮病,不是那一次在海边祭祀之中惊吓过度才导致的,而是,我原先的基因之中就存在的。 回想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在瓦屋山古祠之中,还是在鄱阳湖底,好像不管怎么走,那只人脸蛇身怪始终都环绕在自己的身边。 而在这上古巫医团的生化实验室里,几乎这些异兽都或多或少与蛇类有一定的联系,无独有偶,我的身上也隐藏着一身蛇皮。 这是不是在用一种比较隐晦的方式在跟我讲,自己可能是上古巫医团生化实验所产生的异兽的后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是母亲怀胎三月而生也就解释得通咯。 可我明明是父母相爱的产物,怎么可能是巫医团生化实验所产生的异兽的后代呢? 而且同是父母所生的周蓝,身上却没有任何的怪异之处,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还是说,上古巫医团生化实验所产生的异兽其实是一种隐性的基因,但是隐性基因也必须要隐隐相逢才会有显性的特征表现出来的。 如果说父亲身上带有这样的隐性基因,那么我还勉强能够接受,因为毕竟奶奶的家族是星盘的拥有者之一,这其中有太多我不知道的谜团没有解开,所以现在我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 但是,母亲她就是一个普通的科研工作者,几乎一生都奉献给了考古行业,她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特殊的存在呢?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得背后被吓出了一层冷汗,在分析到母亲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好像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母亲来自哪里?她的娘家人是谁,我都一无所知。 就是很小的时候,大概是我问了母亲一嘴为何别人有外婆,我没有,母亲冷淡地回了我一句:我的外婆早已经死了二十来年了。 我大概是被母亲的态度吓到了,所以从此以后对于这将是便缄口不言,久而久之,对于这样的家庭模式也习以为常了,从来都没有产生过一丝的疑惑。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关于娘家人的这种态度,其实与奶奶很像,她们几乎都是在出嫁之后就与娘家人断绝了联系,即便是父母都不在了,她们这个年龄的人,也应该有很多兄弟姐妹吧,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人与周家有过来往。 这难道不奇怪吗? 如果母亲也拥有跟奶奶相同的身世的话,那么,我身上的这身蛇皮,还有母亲怀胎三月就生下了我这些重重不符合人类生长规律的事情,也就都解释得通。 太乱了,我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已经严重地不够用,再加上四周被这些长相如此惊悚的异兽环绕着,我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快要爆炸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秘人 就在我还没有把整个思路理清的时候,那些原本趴在琉璃墙壁另外一面的异兽,突然间像是集体发疯了一般,我脚下的那只蜥蜴异兽,正在用它那条布满眼睛的尾巴用力地扫着琉璃方砖墙,似乎像是要将其撞开一样,而原本在一边的那只两头怪,也在用它的龙头嘴里的信子,一口一口地啄着琉璃方砖。 难道这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异兽,想要将琉璃方砖撞开,进而攻击我吗? 没理由啊,如果我也是异兽的后代的话,那么我们之间就应该算是同类了,他们为何要攻击自己的同类呢? 突然,我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那一枚暗红石片,心中不由得暗自思索着,难不成,它们突然之间情绪如此激动,是为了我手里的这枚星盘玉片吗? 我心中猜想着,但是又不确定,只是目前我最关注的,是这些琉璃方砖的硬度到底怎样,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些凶猛的异兽如此强度的撞击。 反正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将疝气灯往前一照,然后使出浑身的劲往前冲。 我无暇顾及那些已经变异了的生物是否有没有在琉璃砖墙的另外一端跟了过来,只是一味拼命地往前跑,就怕跑慢了一步,会被这些东西活活地撕碎。 大概跑了有十多分钟吧,其实我自己也不大确定,就是觉得已经是跑到了自己身体的极限了,胸腔里的那口气,几乎就要喘不上来那般,心跳得极快,扑通扑通的,一声声在我的耳边特别清晰地响着。 而此刻,前面的甬道,突然分了岔道。我站在岔道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我犹豫了一小会,往其中的一个岔道口走近了几步,然后举起手中的疝气灯,朝着甬道里面一照,这一条甬道,几乎与我身后的那一条是一模一样的,半透明的琉璃方砖砌成的甬道里面,四壁彩绘着进入禅定的佛像,连时不时吹来的那一阵阵阴风,都像是有着相同的温度和强度那样。 我在那条甬道的入口处退了出来,然后走到另外一条甬道的入口处,同样用疝气灯照射了一下。 没有意外,那一条甬道,也与另外一条一模一样。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间,我的右手边那条甬道深处,好像有一个黑影闪过,跟我刚刚站在双头佛像所在的那个莲花座上所见到的那个黑影很是相似。 黑影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感觉不像是庙祝那样已经年近古稀的老人家所能够做出来的动作。 这一闪现让我一下子忘记了选择,也忘记了权衡与分析,居然径直地跟了过去。 刚刚在甬道中为了摆脱那群发疯了的异兽,我几乎是用尽了身体里储存的所有能量在奔跑,所以刚刚停下来的那一会儿已经让肌肉中分泌的乳酸让我整个人都浸在里面,现在是通身酸软加上疼痛,几乎是连迈步都有困难,更别说是急速地奔跑了。 虽然这样,但是我仍不肯放弃,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追赶着黑影。 黑影人一直与我保持着百来米的距离,我不知道他是故意而为之,还是大家走到了这里,都已经是筋疲力竭了。 甬道很长,而且越往里走,温度好像越低的样子,四周的佛陀画像,面目也越来越凶横,甚至接近于狰狞。 其实有好几次,我都有点打算放弃了,但是黑影人就一直在前面我依稀能够看得见的地方,有意无意地诱导着我,让我每一次那点要放弃的心持续不到半分钟,就被磨平了,总是觉得,那人就在眼前了,咬牙再坚持一下就能追赶上去,这样就放弃,总觉得心有不甘。 黑影人一直在跟我打着拉锯战,与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突然,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刚刚走进的是巨佛座下的莲花座,这莲花座虽然体积应该不小,但是按照大佛的个头来判断,至多也就是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但是,进入巨佛到现在,大概已经过来快半个小时,而且这半个小时里,我基本上都是在奔跑,而且除了刚刚这一处的岔道之外,我都是在往前走,没有拐弯或者怎样。 这样回想起来,我在大佛座下的莲花座上所走过的距离,与莲花座的体积,没有成正比。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个时候,前面的黑影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见到如此此情形,我快步地往前冲,想着逮着了机会能够与这黑影人会上一面了,不知道他是否也是这生化实验室的产物,跟我是同一类人吗? 我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跑,但是几乎是在我迈步的同一瞬间,黑影人居然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只见他转过身来,面向着我,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感觉他好像要对我说什么话的样子,也不惧怕我要冲上去,一副悠然的模样,正当我疑惑之际,他居然走进了右手边拿到半透明的琉璃方砖之中。 我几乎是在五秒之内就冲到了黑影人刚刚面向我之处,但是,只收获到了一缕残留的气息,是一丝很熟悉的味道,但又有点遥远,所以我一时间想不出来。 “周沧。” 半透明的琉璃方砖中传出来一个有点嘶哑的声音,隔着不知道多厚的墙壁,隐隐约约的的,但我还是听清楚他是在叫我。 “你是谁?为何会认识我?你出来。”我整个人都趴在他刚刚走进去的那面墙壁上,也不怕墙壁的后面有没有什么异兽出现,就想将那个黑影人给挖出来。 “你那么的聪明,能把你带到这里来,实属不易啊,”黑影人幽幽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将我引到此处。”我对着琉璃方砖砌成的墙壁拳打脚踢的,恨不得将那个人从墙的另外一面给挖出来,然后揪着他的衣领问问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为何要将我引到此处,他是不是那只一直在背后控制着周家的黑手。 “我是你熟悉的人,周沧,这件事到了最后,可能揭开谜面,里面的谜底会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虽然我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最后的谜底到底是什么,可我知道,这个谜底,只有你才能揭开。”黑影人的声音低了一点,我感觉他好像边说边走的样子。 “你先别走,说清楚一些,我要怎样才能够去揭开谜底。”我生怕黑影人真的走远了,想抛出一点诱饵来换取更多的信息。 “我也不知道为何是你,但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大家就都知道是你了。”黑影人好像是停了下来,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稳定了下来。 “既然我命定如此,那你们为何不将所有知道的事都跟我讲清楚,这样的话,我行动起来,不是目的性更强,也更加有效率吗?”我感觉黑影人好像有点上钩了,继续慢慢拉着线,尽全力地让他不要溜走。 “或许你知道的,比我们还多得多呢,难道你没察觉到吗?你能够感受到很多我们,或者是说你的同伴都感受不到的东西,每一次的历险,都有一段路程是要你独自去走的。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段独自完成的旅程,有可能在别人的眼中,根本是不存在的,只有你才能看得到,也走得进去。” 黑影人的这段话,让我觉得震撼的,不是话的内容,而是他的语气、句与句之间的停顿,这些都让我觉得无比的熟悉。 我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人是我非常熟悉的人,虽然他的音色改变了,但是一个人的习惯不会改变。 但是,我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他是谁。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张继生陈默他们,是一个非常遥远的人,但却刻在我记忆深处的人。 我这会儿的主要精力已经不是诱导他讲出星盘的秘密了,而是想骗他多讲些话,让我能够有更多的信息来回忆起自己所认识的人中,是谁讲话的时候,有这样的习惯。 “这么说来,那枚藏在鄱阳湖底的星盘玉片,就在这个巨大的莲花座之中咯。” “这个谁也不好说,只能等你自己去探索,我将你带到这里,只是不想有人误导你而已。好了,我要走了,你太聪明,跟你再聊下去,我的身份就要曝光了。” “慢一些,你别走,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听到他要走,我一下子就着急了,急忙想找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留住他,但是心里一紧张,又想不出能说什么,只能空着急。 琉璃方砖后面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传来了,黑影人应该走远了。 第一百三十章 循环 我呆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自己的身边到底有多少人戴着两幅面孔,他们说的那些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那先我之前以为的浓情厚谊,是否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甚至是周蓝,他于我,是否真的有兄弟手足之情。 这种一直被人捏在手掌心中随意转动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我心中一气,觉得你们要我走这样一条路,我偏偏不,要走另外一条岔道,即便是那条路上有千难万险在等着我,我也不要让你们得逞。 别以为将我引到此出来,我就一定会照着这条道往下走吗,我就偏不。 这个注意一打定,我没有犹豫,转身就往回走。 这个决定,虽然其中有很的赌气成分,但是也有自己想要逃脱这样一直被控制的命运的打算在里面。 刚刚追赶着那个神秘的黑影人没觉得自己在这条岔道中走多远,但是现在一个人往回走,却觉得走了很长的时间,还没有回到刚刚的那个分叉之处。 难道是自己走错路了吗?应该不会吧,刚刚进来的时候,这一条路的四周没有任何的岔道,而我往回走也没有遇到什么明显的转弯之处,所以应该是刚刚的那一条路啊,但是为何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回到原点。 虽然走到了这里,心中已经有丝丝的疑惑,但是我还是没有停下步子来,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只是眼光不住地在四周的琉璃方砖墙壁上打量着,生怕自己走错了路。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琉璃方砖墙壁上,好像有一束白光,在墙壁的另外一面穿了过来。 可能是经过了琉璃方砖的过滤作用,白光显得有点微弱,但是能够确定,那是疝气灯发出来的光。 我几乎能够确定,这琉璃方砖墙壁的另外一面,有人在活动着,而且他也打着疝气灯。 会不会是那个黑影人。 我心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那束白光是黑影人的疝气灯发出来的,因为刚刚我亲眼见到他走进了墙壁之中。 如果真的是黑影人的话,那么这里就应该是有两条相互平行的甬道存在,且这两条甬道共用着同一面墙壁。 刚刚那束白光,肉眼上看起来,是从琉璃方砖的。 隙之中穿过来的,这就说明,此处的墙壁上,应该是有暗门之类的机关。 刚刚黑影人在墙壁的边上消失,应该也是启动了墙壁上面的机关,只是我刚刚在墙壁上没有摸到什么异常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有再探寻下去。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将手里的疝气灯转向了琉璃方砖墙壁上。 刚刚白光透出来着一面墙壁上,彩绘的是十八罗汉第十一尊罗怙罗尊者,沉思罗汉。 罗怙罗多是印度一种星宿的名字。古印度认为日食月宜是由一颗能蔽日月的星所造成。这位罗汉是在月食之时出世,故取名罗怙罗多,即以该蔽日月之星命名。 沉思罗汉沉思瞑想,在沉思中悟通一切趋凡脱俗。在沉思中能知人所不知,在行功时能行人所不能行。他的沉思,就是获取智慧与行动。 这一尊罗汉,蹲坐在地上,右脚弯膝半立着,右手肘放在膝盖上面,手掌托着下巴,身着暗红色的衣袍,一副正在沉思的神情。 但是,沉思罗汉的眼睛却是张开的,跟脸上那一副沉浸在思想之中的神情,很是格格不入。 我的心中掠过一丝异样,这甬道之中所有的彩绘佛陀肖像都是闭目禅定的状态,为何这一尊沉思罗汉就如此的特别,且偏偏在这可能出现暗门的机关之处。 虽然只是一丝的猜想,但是我还是将疝气灯照向了两边的墙壁。 我的天呐,这四周墙壁上的彩绘佛陀肖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睁开了眼睛,而且与在莲花池中所遇到的那种情形相同,他们的脸,都微微地转向我所站的这个位置,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 仅这一瞬间,我就被盯得毛骨悚然。 而且,这些佛陀肖像脸上那副慈悲为怀的神情好像也因为眼睛的睁开而发生了变化,似乎看起来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我急忙挪了一个位置,在这不知道多深的甬道之中,被一群看起来凶巴巴的佛陀肖像盯着,且不说有没有危险,心理上这一关将就过不去。 但是,我往左下方退了好几步,却发现,这些眼睛,好像会随着我位置的移动而转动那样,无论我挪到那个位置,那些目光,依旧停留在我的身上。 这是什么原理啊,难道这些佛陀是有生命的吗?还是当时的修建者早就预料到千百年后,我会出现在此处,所以故意设置这种机关来惊吓于我,好让我知难而退。 我被这些睁着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也不敢再去研究这墙壁上面那些彩绘的佛陀肖像上有没有暗藏着什么机关。 我战战兢兢地朝着刚刚进来的方向走了回去,疝气灯的光在琉璃方砖墙壁上扫动着,没有任何意外,刚刚那些微闭着的眼睛,全部都睁开了。 而且,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发生,反正我是觉得那些佛陀身上所穿的衣袍,好像颜色发生了变化,似乎,似乎是变得很艳丽和奔放,跟佛教的那种庄严肃穆大相径庭。 睁开的眼睛使得佛陀的相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身上衣袍颜色的改变更加使得墙壁上面的佛陀肖像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 它们不再是低眉顺眼菩萨相,而是一群浓妆艳抹的妖魔鬼怪。 实际上,到了这里,我已经知道害怕了,感觉再走下去,墙壁上的这些彩绘肖像,可能会走下来跟我谈谈的样子。 所以,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是,刚刚走了二十多分钟的甬道,现如今已经走了半个小时却依旧走不到尽头。 “咯咯”,突然间,一阵轻笑传来,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那种气息,像是调皮的小女孩在嘲笑着被吓坏了的我那样。 但是,此刻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揣摩着笑声背后那个可爱的女孩子,甬道中的阴风一直没有停下来,此刻吹在我潜水服下面已经湿透了的身体上,让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双腿也忍不住发抖。 “咯咯”,轻笑声伴随着我不断加快的脚步,时不时地传来。 这个时候,我停了下来,因为脚下的那一道用半透明琉璃方砖砌成的甬道,突然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 直到这个时候,我基本上都能够确定,这一条路跟我刚刚进来的那一条甬道,已经不是同一条路了。 但是没办法,我的眼前只有这一条路,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如果不往下走的话,就只能往回走,回到刚刚黑影人消失的地方去。 在原地站立了一小会之后,我还是选择了往下走,此刻我的心中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执念的,就是不想要照着别人已经给我规划好的路走下去,,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急转弯之后的甬道,跟之前那一处甬道有所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甬道壁上不再绘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肖像了,半透明的琉璃方砖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非当没有彩绘壁画,连那跟随了我许久的小女孩的轻笑声,也在我拐过急转弯的甬道之后,消失了。 我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即便是有什么疑惑,也只能一条道走到底。 大概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小时之后,我突然发现,在距离我大概十来米远处的那一面琉璃方砖墙上,又有一道光射了出来,我快步地走上去一看,刚刚我所见到那一尊沉思罗汉,居然又出现在甬道壁上面。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透明壁画 沉思罗汉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我,把我看得心惊肉跳的。 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疝气灯一下子从我的手中滑落,在地上滚了好几下。炙白的光束也随着疝气灯的滚动在甬道的四壁上扫动着。 这一个意外,让前面十几米之内琉璃墙壁上的彩绘肖像都一一呈现在我的面前。 因为我还没有走到前面那些地方,所以不知道是因为光照的角度还是原本上面的绘画就是那样的,反正那是一副我无法接受的动态图。 疝气灯的光扫过了琉璃墙上的壁画之后,琉璃方砖反射出来的光开始慢慢地流失,黑暗逐渐地在上面生长,我看到的情景,其实能够称之为虚幻。 那些画面,感觉描绘的是神话时代或者是后神话时代的文明,第一幅画描绘的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强大的灾难之后,人们将受伤或者是已经死亡的族长浸泡在一种暗红色的液体之中。紧接着,是人们将红色液体中的族长捞起来,然后用一个椭圆状的东西对其身体进行了类似于治疗的操作,因为是一闪而过,所以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讲出一个大概。第三幅画,就是族长的身体修复完成了,但是他的意识却在远方,人们用祭祀的方式将其意识给召唤回来。 感觉后面应该还有其他的壁画的,但是疝气灯滚落到了这里便停了下来,所以后面壁画的内容就无从得知了。 我急忙跑了上去,捡起疝气灯,然后又重新将其丢到地上,企图让疝气灯滚动的灯光再次照出隐藏在琉璃墙壁之中的壁画。 但是我试了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些壁画的出现,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我又捡起了疝气灯,将灯光调到最亮,然后照射在琉璃墙壁上,令我震惊的是,刚刚什么都没有的墙壁上,在疝气灯掉落在地上这短短的半分钟之内,居然浮现出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彩绘佛陀肖像。 墙壁上的佛陀肖像依旧是睁大双眼,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浑身上下像被针刺一样的不自在。 这琉璃方砖肯定是用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所以才能够隐藏原本就绘在上面的画像,这些画像的出现与否,应该是通过光感应,所以,疝气灯的光照从不同的角度射过去,才会出现不一样的画面。 想到了这里,我“啪”的一声,立刻就将疝气灯关掉了。 如果光真的是这个甬道所设置的机关之一的话,那还不简单么,我将这光源给关掉不就得了。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而且也照着做了,但是处在完全黑暗之中,还是有些害怕的,特别身后还有一阵阵的阴风灌过来,阴风之中,好像还夹着丝丝的杂音,让人不由自主地寒毛倒竖。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疝气灯关掉之后,我忽然间觉得这四周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看的样子,就连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那些眼睛的主人吐出来略带着温热的气息。 哎呀,受不了了。 与其在黑暗之中想入非非,还倒不如将疝气灯打开,大大方方地接受琉璃方砖上面那些彩绘画像的注目礼。 想到了这里,我忍不住将用手指摸了一下疝气灯的开关。 咦! 我心中疑惑了一下,难道是没摸准吗?怎么摸了好几下,疝气灯都没有被打开呢? 其实这会儿我心里已经有点预感,这疝气灯八九成是坏掉了,或者是根本没坏掉,但是没办法再打开了。但是,我却不死心,仍旧将其碰到了几乎是贴着脸,然后又敲敲打打了好几下,最终才彻底地放弃了。 这下子可就正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没有了疝气灯,我下面的路,可就没那么好走。 在黑暗之中,光是想象力,就能够把我的心理防线给击碎了。 霎时间,我的后背就急出了一声的热汗。 屋漏偏逢连夜雨! 几乎没给我喘息的时间,前一秒我刚发现疝气灯坏掉了,后一面,我就听到了甬道的深处,传来了低低的嘶吼声。 那声音,就像是有一口浓痰卡在喉咙,但是又吐不出来,所以声带在这口浓痰的重压之下,震动的频率减少了,因此发出来有点像是一只长发的金毛犬刚洗完澡,然后正在甩干身上的水珠的声音,但是,这种声音很粗糙,不是金毛犬甩毛那样的干净利索。 但是,我能判断得出,那声音绝不是哪一种生物发出来的无意识的声响,反而像是一种有意识的语言,虽然我目前无法辨别那一声声的低低的嘶吼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区别,但是,我是能够感觉得到,那些声音与声音之间是有不同的存在的。 那嘶吼声,不像是因为愤怒而发出来的,相反,那是一种庄重的、严肃的、神圣的声音,像是在召唤着什么似的。 这鄱阳湖的深处,真的还存在着什么拥有智慧的生物吗?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鱼脸人,进而想到了那个晚上,老庙祝给我们讲的那个传说,难道传说是真的。 这鄱阳湖的深处,生活这鱼凫族,他们在湖底建城池,偷偷地在与人类想隔绝的空间里生活着。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是否不应该踏足这里,去破坏地球上另外一个与人类相类似的族类的生活呢。 话虽这么说,但是强大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我往前走,虽然心里已经是害怕到了极点。 目前整个甬道之中是出于一种完全黑暗的状态,但是甬道石壁的琉璃方砖上满,不知为何,却依稀有点点的光亮反射出来,那种感觉,像是出生于浩瀚的星空之中那般。 四周两米以外的东西完全看不见,再加上那低低的嘶吼声没有间断地持续萦绕在我的耳边,我心里也着实害怕,所以走得很慢。 这个时候,我的头突然被前面的一个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因为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所以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那东西的硬度很高,我被撞得头有点晕,但是它仅仅是撞击了我的头部,我身体的其他地方没有受伤。 因为这甬道实在是太暗了,所以刚刚后退的这几步的距离,已经让我没办法看清楚自己撞到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在撞到硬物的同时,那一直萦绕在耳边的低低嘶吼声突然间也停下了,这使我不得不怀疑,刚刚的声响,八成就是这个东西发出来。 有了这样的判断之后,我将身后背包中的短军刀取了出来,利刃出鞘,刀柄握在手中,一副作战的准备。 但是奇怪的是,那东西撞了我一下之后就静悄悄的,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自己在暗处,总不能跟着那东西敌不动我不动吧,反正动不动自己都是吃亏的,倒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想到了这里,我便握着短军刀,慢慢地往前面挪动着。 大概走了七八步路吧,一个倒挂着的骷颅头,在半空之中晃荡着,此刻那摆动的频率,正好是朝着我这边的。 血肉褪去后的骨骸,在这黑暗之中,显得异常的狰狞。 一嘴的白牙整整齐齐,像是咧着嘴在朝着我笑一样,空洞洞的眼眶里面幽深黑暗,正好与我对视。 我又被正正地撞了一下。 但是,此时的恐惧已经胜过了疼痛。 我大喊了一声,然后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可是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倾倒,然后滚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二 蚣蝮 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一道斜坡上往下滚动着,可是,我刹不住车,只能任由身体的重力所带来的惯性向下移动。 大概是过了有两分钟吧,我觉得自己“滑滑梯”的运动结束了,于是把眼睛睁开,自己居然在一片光亮之中。 我站起身来,检查了一下身体,身体上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只是身上这套防水服,残破的程度更深一层而已。 确定了这是周目前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我不由得将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到脚下所站的这个地方上面去,现在我应该是处在一个房间里,感觉很空旷,但是看不清楚房间到底有多大,还有里面有什么东西。我现在正所站的这个个小角落里,身后是厚厚的墙,所以目前我无法得知刚刚自己是怎样进入到这个地方来的。 我身前的不远处有一盏灯,莲花灯盏,很细微的灯芯,上面的火苗一动不动,恍惚之间,让人有点怀疑这灯是不是真的。 我向前走了几步,到达莲花灯盏的那个位置,停了下来,然后将放在大象雕塑上的那个莲花灯拿了下来,莲花灯盏里的幽香随着灯芯上火苗的热气扑鼻而来。 《幽明录》中有记载,汉武帝以玄豹白凤膏磨青锡屑,以酥油和之为灯,这样的灯油燃起的灯,一经点燃,可亮千年,且即便放置在雨中,也不会被雨水淋灭了。 难道,这莲花灯盏里放置的,竟是这种特殊的灯油么? 我将莲花灯举高,然后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沿着房间的墙壁往前走。 大概走了有白来步吧,我就发现了,这里应该不是一个房间,至少,是一个宫殿。借着手中这盏长明灯稍微有点微弱的光,我感觉这里应该是一个用七彩琉璃拼接而成的宫殿,宫殿不知道多高的屋顶上,倒挂着无数的用各式各样的贝壳砌成的球状建筑。 这些球状建筑,很像一个个的灯笼,不知道是贝壳本身就有的颜色还是后来为了整体的装饰效果而彩绘上去的,反正贝壳上面的颜色很特别,因为他们能够反射莲花灯照在它们身上的光。 这些贝壳多数是红色的,里面间杂着薄荷绿以及浅橙色,所以,如果我足够高大的话,它们真的很像是一张一盏悬挂在半空中的红灯笼。而我之所以将这些“红灯笼”称为建筑,是因为那些从屋檐上垂下来的球状物,实在是太大了,我环绕着这些垂在半空中的球状物走一圈,几乎是要花费我半分钟的时间 我站在这满殿的“灯笼”下面,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自己就要找到那枚湛蓝色的星盘了,这鄱阳湖底的终极boss终究还是要到来了,因为我们在瓦屋山里走到最后,也是找到了一座巨大的殿堂,殿堂之中是满壁的不会腐烂的族长金身,真不知道,鄱阳湖底这座宫殿里等待着我的,又会是什么呢。 从目前的贝币遗址来看,最早的贝币出现于夏朝,由天然的海贝铸造而成的,是财富的象征。 这座目前还无法估计其大小的宫殿之中,居然用数量如此庞大的贝币来拼接成建筑或者是装饰品,真不知道这宫殿的主人到底有多富有。 而且,即便是富可敌国,但是如此数量庞大的海贝无论是加工还是运输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中间的损耗会非常大,因此,我对这宫殿的主人是如何能够建造出规模如此之大、数量如此之多的贝币“灯笼”,心里是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好。因为,如果按照古代的科技水平,是根本不可能建造这样一座宫殿的。 但是,即便我有再多的疑惑,这宫殿也是在这里,我又能耐其如何呢?我只能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继续探寻着,顺带着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吧,我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走了一圈了,因为好像又回到了刚刚出发的地方,那个空着的大象造型的空灯座在提醒着我。 我停了下来,对刚刚走的这一路进行复盘:这一路我都是沿着墙壁走的,再加上莲花灯的光亮确实有限,所以,我走了一圈,对这宫殿中心的模样还一无所知,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偏离方向地走到宫殿的中心,说不定,那枚湛蓝色的星盘就放在那里呢。 这个注意一打定之后,我就转身调整了一下方向,朝着自我感觉应该是宫殿中心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刚刚走了半个多小时,考虑到了光线暗以及在陌生环境中的因素,这样的时间大概是能走两千米左右,所以,我现在所站的这个位置到宫殿的中心,大概就是三百米的距离。如果将距离换算成步数,大概就六百步左右。 默默地在心中估算着距离之后,我便数着自己的步伐,仔细判断着方向,然后朝着宫殿的中心走了过去。 但是,我只走了不到一百步,就觉得自己脚下好像踩到了一个什么硬物。 我急忙将莲花灯放低,朝着地面照了一下。 大概是突然被上下移动的缘故,所以莲花灯的火苗闪烁了一下,在晃荡着的微弱光亮之中,我看到了半透明的青色琉璃地砖上面,居然雕刻着一只怪兽。 这只怪兽头部有点像龙,不过比龙头扁平一些,头顶有一对犄角,身体、四条腿和尾巴上都有龙鳞。怪兽的嘴巴很大,眼睛微微地闭着,整个的造型特别的逼真,乍一看,还以为是或者的呢。 咦,这头怪兽,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我心中疑惑着,头脑里开始起风一般,翻阅着过往的记忆。 突然,我在紫禁城中找到了这头怪兽的身影。 这是蚣蝮,龙生九子之一,是龙与鳄鱼相爱的结晶,形似鱼而非鱼,好水,又名避水兽蚣蝮。 传说中蚣蝮嘴大肚子宽,能一口吸光三江四海的水,所以,又有一个别名叫做“吞江蚣蝮”,它调节水量的能力注意超过耗资庞大的“三峡工程”,一条不驯服的河流,在它的手下服服帖帖的,“少能载船,多不淹禾”,因为有此等功德,所以它随即被请上了桥梁的石柱。 而紫禁城的古代工匠巧妙地把蚣蝮的形象运用到了台基排水系统中,使之发挥作用。前朝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三层台基上的1142个蚣蝮,在雨季时节,不仅能有效发挥排水功能,而且还形成了“千龙吐水”的奇观。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神兽,是在十来岁的时候,陪着爷爷奶奶去北京旅游,在太和殿的门前,当时似乎要合影了呢。没想到第二次见到,居然是在鄱阳湖底,而我的年纪,也已经翻了一番。 蚣蝮的水性非常好,又能够吞江吐雨,其出现之处,都有保风调雨顺、四方平安的寓意。而它出现在这鄱阳湖底的宫殿之中,又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呢? 难道湖底,也需要这神兽来吸水吗? 一提到了吸水,我倒是突然间一激灵,从进入围楼开始,这湖底就没有水了,难道那些水,真的是被这东西给吸走了吗? 蚣蝮吸水保平安这只是古代劳动人民一种美好的愿望,就连蚣蝮这个形象,应该也是劳动人民自己想象出来的,所以,要说这头神兽出现在此处,其作用就是吸水,这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就当我还在研究这些无关重要的问题只是,手中莲花灯的火苗突然一闪,似乎空气中的气流发生了什么变化。 我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在这茫茫的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潜在的危险在对我虎视眈眈呢。 但是,环视了一圈之后,却发现这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不由得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手心也已经紧张得冒了一层热汗。 但是,我这口气刚刚吐出口,几乎还未在空中消散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自己放松得太早了。 因为那头趴在地上的蚣蝮,刚刚紧闭的眼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睁开了,此刻,正盯着我的脸看。 我像是突然觉悟了那样—— 难道,这神兽,竟是活的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红灯笼” 突然间见到了传说中的神兽,我像是被吓傻了一眼,不知道喊也不知道跑,就一个劲地在原地傻站着。 这头神兽大概也是好几千年甚至是上万年没有见过会呼吸的生物闯入这里吧,感觉它好像也有点懵逼的样子,恍惚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 我滴娘呀,这东西,如果不去看它的头部的话,怎么与莲花座之外的那个荷花池里的扬子鳄长得那么像呢? 难道它真的是龙与鳄鱼的产物。 蚣蝮是四脚爬行动物,虽然它的体型很大,但是即便是不趴在地上,仰起头站起身来,也仅到了我的腹部那么高。 我在蚣蝮开始动起来的那一刻,突然间回过神来,撒腿就跑,手里的莲花灯也在慌张之中摔落到地面上,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但是此刻我已经无法顾忌那么多了,只知道拼命地跑,如果跑慢一步的话,说不定就被这蚣蝮吸进嘴巴里了。 好在这宫殿足够大,所以蚣蝮追逐起我来,还是有点吃力的。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在黑暗之中,我的视力依旧是非常好,但是,身后那头有点笨重的神兽可能视力就有点一般,它好几次都在贝币“灯笼”上面扑了个空。 但是,没跑一会儿,我们族类的缺点就显露出来了。 我的耐力远远比不上蚣蝮,此刻,大块头还在优哉游哉地寻找着我,但是我已经气喘吁吁,觉得自己已经喘得肺都快要爆炸了那般。 不行,这样它追我躲的策略肯定行不通,我会吃大亏的。 我一边喘着气,一边躲着蚣蝮,头脑里还要经受着风暴。 突然,我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那些不高也不低的贝币“红灯笼”上面。 或许,我可以去上面躲躲。这蚣蝮力量再大,它毕竟是爬行动物,在地面上可以动作敏捷,但是爬墙附壁可就不是它们的长处了。 所以,我怎么不用自己的长处,来对付它的短处呢。 想到了这里,我急忙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略高的贝币“红灯笼”跑了过去。 在黑暗之后,我无法做出精准的判断,只能估摸着这个红灯笼应该距离地面有两米多高,所以我远远地跑过去,然后一个弹跳,应该能够够得着红灯笼最下面边缘的那一排贝币,而它通身都是由贝币砌造而成的,所以,只要手能够抓住最下面的边缘,攀爬上去应该不成问题。 我边跑边估算着,觉得距离应该差不多了,就一个跳跃,将双手往前面伸长,终于,在自己跳跃的最高点,我抓住了贝币灯笼的边缘。 而代价是,我的一只鞋子,被蚣蝮吞进了腹中。 人在死亡面前,能够激发出来的潜力是无限的,此刻的我顾不上已经快跳出自己胸腔的心脏,只是拼命地往上面爬,最大限度地与趴在地面上嘶吼着的蚣蝮保持远远的距离。 蚣蝮的嘶吼声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在甬道之中听到那个低低的声响,敢情是这大块头发出来的。如此说了,就证明了那条甬道可能就在这宫殿的附近,真是悔不当初啊,如果当时不要跟黑影人赌气,逆其道而行,现在也不会被这神兽给堵在红灯笼上面了。 红灯笼实在是太大了,我仅仅在上面攀爬了一小段距离,就已经脱离了蚣蝮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区域。 但是,趴在地面上的蚣蝮虽然无论怎样挣扎都伤害不到我了,可大块头很聪明,好想知道我不可能在这上面待一辈子的样子,居然赖在红灯笼的下面不走了,这会儿,还索性又躺了下去。 这下可糟了,我的臂力无法支撑住自己在这红灯笼上面趴太久,如果等一下坚持不住而掉下去的话,那可就真的一点生机都没有,肯定会成为这古神兽的点心。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跟自己说,一定要快速相处一个能够两全的法子。 这时,我注意到了红灯笼上面那个看不到顶的屋檐。或许,我可以顺着这红灯笼一直晚上攀岩,看看屋檐上有没有生路可走。 这个注意一打定,我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敢耽搁,立刻就开始行动。 在攀爬的过程中,我发现这贝币砌成的红灯笼,好像是实心的,因为我总是能够在贝币与贝币之间的间隙里,摸到一些粘稠的,触感又如同果冻一样的东西。 难不成,这些椭圆状的建筑,不是用贝币砌成的,而是原先就有一个椭圆形类似于果冻的材质制成的东西存在,然后在用这些贝币粘贴在这上面的。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仅仅是为了装饰吗? 有可能这么简单么? 我的头脑在快速地转动着,手脚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难道,贴上这些贝币,是为了起到一个遮挡的作用,让人看不到这“椭圆果冻”里面的真实状态。 我提出了一个假设,随即想到了周蓝口中所讲的生化实验,这里,该不会就是生化实验室吧。 这个念头从我的头脑里浮现出来,然后以文字的形式在我的心里掠过,让我瞬间觉得背后一凉。 就连传说中的龙生九子之一的蚣蝮都存在,那么《山海经》中所提到的上古巫医团凭什么一定不会存在呢,毕竟,人家《山海经》还是有图文记载的,不像是神话传说只是口口相传而已,可信度高了很多。 可能是想得太过入神了,不自觉之间,我的手一滑,整个的重心往下坠。 害,终究还是不能逃过蚣蝮之口啊。 我在心里为自己悲哀。 但是,让我觉得惊讶的是,自己好像不是掉进了蚣蝮的口中,而是像被吸入了贝币后面的“椭圆果冻”里面。 因为我觉得自己周边的空气突然间都消失了,紧贴着自己身体的,是冰凉粘稠的果冻状物质。 好在父亲从小就训练我在水中闭气的能力,这虽然是掉入了“果冻”之中,这项本领依旧能够派得上用场。 我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所以眼睛不敢睁开,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成为瞎子,但是,单凭着触觉实在是很难判断自己到底有没有被蚣蝮吃了。 这个时候,被我装在潜水服内侧衣袋里的那枚暗红星盘好像突然将怎么了似的,反正我是察觉到它的温度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很冷,几乎是接近于冰的温度。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了贴在我身上的那些“果冻”在慢慢地减少,因为自己身体所受到的压力在变小了。 啊,难道是说,暗红星盘又在救我了吗? 我暗自思索着。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如果说是青蛇、猰貐、弹子蛇惧怕它,我还勉强能够接受。但是,这个时候,如果是因为那枚暗红石片的作用,所以这些原本想要将我憋死的果冻状的物质开始溶化了的话,那么就太过于恐怖了。 这星盘,似乎是有生命的那般,能够在任何情况之下,无时无刻,随机应变地保护着我。 我无法接受一个非生命的物质拥有生物的智慧,就像人类不允许机器人拥有自己的意识那般。 但是,此刻的我被果冻状的物质控制着,所以,也只能让星盘先将我就下来再说。 大概过了几分钟吧,远在我闭气的时间范围之内,我感觉到了自己周边的那些压力好像已经消失殆尽了,尽管身上依旧是黏糊糊的,但是我觉得果冻物质应该是没有了。 于是,我缓缓地睁开眼睛,但是,眼前的一切,却让我吓得后背寒毛倒竖,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而且,胃里一阵阵地翻滚,那一块刚刚才咽下去的饼干,连同已经被我的身子焐热的冰凉的湖水,几欲从口中喷出来。 第134章 黄金巨蟒 果冻状的物质已经完全溶化了,融化了的果冻状物质应该是通过贝币之间的空隙,滴落到地面上。 现在,整个灯笼的里面是空的,但是,里面不仅仅只有我,还有两条黄金巨蟒。 巨蟒的头部长得很奇怪,很像是一个平面状/不立体成行的人脸。特别是两只眼睛更与寻常的蛇类不同,不是圆鼓鼓的,而是类似于扁状的棱形,咋看起来,跟人眼没有什么区别。 我刚刚应该是随着“灯笼”里果冻状物质不断融化而渐渐地往下沉,所以,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的双脚已经是站在了“红灯笼”的底部了。 那两条黄金巨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个头实在是太大了还是怎样,反正它们目前还没有发现我,而是与同伴交互地纠缠在一起,那种感觉,好像是在交配。 我默默地躲在“红灯笼”底部的一个角落里,心里在瑟瑟发抖,感觉自己怎么刚逃离了狼窝,又进入虎穴,看来真的是难逃一死了。 这两条黄巨蟒刚刚应该也是被‘红灯笼“中的果冻状物质封在里面的,可它们为何还能够活着,这地球上的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包括植物,如果没有氧气的供养的话,很快就会死掉的,这两条黄金巨蟒是如何活下来的,而且刚刚从果冻状物质中解脱出来,就立刻进行了交配,这一点也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因为蛇类是有繁殖期的,它们只会在繁殖期的时候才会去找伴侣进行交配。 一般来说,蟒蛇的发情期是一年的三到八月份,虽然说这个时间确实是处于蟒蛇的发情期,但是,这样子一解除了封印就立即进行交配,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这红灯笼之中,弥漫着蛇类生物身上所特有的那股腥臭味,熏得我一直要呕,但是,我又害怕一呕吐,会惊扰了这两条换金巨蟒的温柔乡,所以只能极力忍住。 巨蟒的交配时间有时候可以长达三四个小时,一想到还要熬如此之久,我就觉得眼前一阵阵的眩晕。 但是,如果仅仅是有气味的话那还可以忍受,最痛苦的是,就在刚刚我将那一股几乎都已经涌到了喉咙口的酸水咽下去之时,就有不明的液体从我头上巨蟒的身体上滴落下来,而且不偏不倚正正地落在我的脸上。 这次真的是没办法再忍下去了,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我的这一声呕吐,虽然是经过了极力的控制,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惊动了那两条交缠在一起的巨蟒。 虽然贝币里很暗,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两条巨蟒之前一直在蠕动所带来的微微颤动突然间停了下来,紧接着,是蛇类吐着信子的“咝咝”声。 我心里不由得猛地震了一下,觉得这下子更是没戏了,如果这不打扰巨蟒的话,或许等他们完事之后还有可能放我一马,现在真是一丁点机会都没有了。 果然没有意外,黄金巨蟒原本头部盘旋在“红灯笼”顶部的头颅已经开始在往下挪,但是,巨蟒的身体巨大,且又是两条蛇同时在“红灯笼”这个有限的空间里翻转着身体,所以,行动起来没有那么灵活,这一时半会的,蛇头暂时没办法挪动到我这个位置上来。 我必须趁着这个时间,像马上想个办法逃离这红色的牢笼。 就在这个想法刚刚从我的脑袋里闪过的时候,“红灯笼”的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波涛汹涌的声音,像是有巨大的洪水正在涌过来的样子。 声音越来越近,感觉像是一直在怕打着琉璃砖瓦的样子。 我不由得趴下身来,从贝币的缝隙之中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一看,让我不由得心中一凉:刚刚那只一直待在红灯笼下面守着我的蚣蝮,被在红灯笼里融化后滴下去的果冻状物质给封住了。 所以,没有了蚣蝮的守护,这些修建在湖底的围楼、甬道、宫殿等等建筑物,都没办法以现在这种状态存在,而是又重新被湖水覆盖吗? 我现在被困在这红灯笼之中,本来就已经有黄金巨蟒的威胁了,如果再加上洪水的话,那么根本就不用想着能够活着出去,可能一会儿过后,自己是连尸骨都不存在了。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慌,肯定能有什么办法的。在瓦屋山里经历了千难忘险,有许多次都觉得这下子肯定是死定了,最后也都是有惊无险,所以,不能慌,一定能够想出办法的。 我嘴上这么安慰着自己,同时大口大口地呼吸,想要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但是,心里其实早已经慌得不知所措了。 手脚大概抖了有半分钟之后,我整个人突然间出奇地安静了下来,没有任何缘由,像是突然间被打了一针镇定剂那样。 大概是刚刚过于恐惧,精神高度紧张,所以现在一安静下来,反倒是觉得思维出奇的清晰。 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先离开这个牢笼,如果能从这个贝币灯笼里脱身,那我凭借着自己超强的闭气能力,或许还能将自己送到湖面上。 其实,有时候想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要有水,那么就有回到湖面上的路。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我立刻将那个已经湿透黏腻的背包里的短军刀取出来,然后就往贝币上撬。 刚刚在“红灯笼”的表面攀爬的时候,我以为这些贝币是粘在里面的果冻状物质上面的,但是,现在里面的果冻状物质都已经融化了,可是这些贝币却没有散落,而这些贝币与贝币之间是没有粘接在一起的,因而,这些贝币之间,肯定是还有一层透明的物质将它们给拼接起来的。 目前,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是,贝币之间的这一层透明物质我看不见摸不到,但是,它却能够让这贝币牢固地连接在一起。 所以,我的短军刀插在贝币上面,基本上都像是打了空拳一样,毫无作用。 怎么办? 这会儿我是真的急的出了一身冷汗,跟同自己不处于同一个维度空间,且高于自己所在维度的高等智慧斗智斗勇,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已经有点气馁了,觉得与其做无用的挣扎,倒不如就此放弃。 就在我几乎已经真的放弃了,在坐下身之时,潜水服内侧里面那枚被我放在内袋里的暗红石片突然叻叻我一下,我突然将一激灵,觉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将手伸入潜水服的内袋里,准备将那枚暗红石片掏出来,这个时候,那两条黄金巨蟒里,体型较大的那一只已经转过身来了,头正在朝我慢慢地挪近,两只酷似人眼的眼珠子盯着我一动不动的。 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做过多的思考了,也好像忘记了害怕,反正人只能死一次,而且死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我没有理会黄金巨蟒,而是快速地将衣袋里的那枚暗红石片掏出来,然后朝着贝币的空隙上一插,借着往下一滑。 红色灯笼被我划出了一道口子,上面有几个贝币脱落了下去。 见到了红色星盘能够对贝币之间那层看不见的物质起作用,我喜出望外,将贝币切出了一个小口子,然后猫低身子,让整个人跳了下去。 就在我掉下去的瞬间,湖水也冲破了琉璃砖瓦,涌来进来。 我急忙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就淹没在了茫茫的湖水之中。 第135章 获救 湖水的冲击力特别大,我的整个身子卷在里面,随波逐流,根本不能自主。因为潜水的设备都放在了我们在隧道掉下来的那个院子里,所以眼罩也没有了,因此我的眼睛一直紧闭着不敢睁开,生怕这波涛汹涌的力量会将我的整个眼角膜都给剥下来。 很奇怪,虽然我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是紧闭的,但是我一直感觉前面的不远处有一个光亮点,而且自己的身体老是情不自禁地朝着这个光亮点的方向靠过去。 水中的力量越来越大了,我感觉到整座宫殿都像是被湖水冲击得坍塌了那样,耳边一直游琉璃砖瓦裂开的声响传来。但是,那些声音越来越微弱,应该是我已经被湖水冲出了宫殿了吧。 我心中想着,虽然好奇心很大,但是仍不敢睁开眼睛看一眼,因为相比较下来,还是我的眼睛比较重要。 不知道要在这水里飘多久,虽然自己在水下的能力异于常人,但是闭气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如果在这十几分钟之内没办法浮到水面上的话,时间一到,也是随时都会被淹死的。 其实现在我的心里很没有底,因为这鄱阳湖水下高深莫测,根本无法预料到会发生什么。而且自从在隧道口掉到围屋之中,我就已经完全没有了方向以及深度的判断了,这一路走来都是凭着感觉,虽然跌跌撞撞,且最终没有找到那枚湛蓝色的星盘,但总算还是有点收获。 我隐隐能够感觉到自己在鄱阳湖底所遇到的这所有的一切,相互之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只是少了一个中心主题给穿起来而已。 但是,目前我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这些。 突然,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卷入一个漩涡之中,身体不住地往下坠。 这个时候,自己身边水流的速度突然放缓了些,我没有办法,只能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而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脚下有一个大漩涡,目测直径有好几米长,四周黑漆漆的,看不到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漩涡像是一个长大嘴巴的怪兽那般,用尽力气地想要将我吞吸进去。 如此情形让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蹬腿划臂地与漩涡作最后的斗争。 但是,我们族类总归是太弱小了,无论科技再怎么发达,在大自然面前,永远都是弱势群体。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无谓的挣扎,但是,总不能真的是摆烂等死吧。 漩涡逐渐地占据了优势,我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被拉入黑暗之中,那是完全的黑暗,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人类是习惯了有光明的存在的,所以一旦进入到绝对的黑暗之中,最先被击溃的就是心理承受能力,我觉得自己像是崩溃了那样,哀嚎声在心里此起彼伏的:这会儿,没人能救的了自己了,连那枚暗红石片的护身符也失去了作用。 放弃吧! 我在心里默默地跟自己说道,想了一遍爷爷奶奶、父母亲,还有哥哥。 真没想到自己的有生之年才二十有九,甚至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就要结束了。 这个时候,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一直往漩涡的深处吸了进去。 我索性整个身子都放松了,在我放弃挣扎的那一刹那,身体就开始急速地往下沉,最后,我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触碰到一处似乎有点弹性的东西。 我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的身下,居然是一张巨大的网。 然后,我像一条鱼一样,被拖离了水底。 甲板上,有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将我身上的渔网解开,一是陈默,另外一个,是周蓝。 身上的渔网被拆下来之后,我愣愣地坐在原地望着并排半蹲在我身前的陈默和周蓝。 心中好像有很多话要脱口而出,但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周蓝看着我,嘴角一直在微微地抽搐着,像是在极力地忍住即将要发出笑声的表情,最后,他终于憋不住了,咧着嘴大笑了好几声,然后说道:“小仓,如果不是靠这一个用机械发射的电子渔网,可能我们还网不住你这条大鱼呢,我们向你撒网的时候,你为啥像见到鬼一样,拼命地想要逃跑呢。” 我盯着周蓝,没有说话,心中是阵阵的恐惧,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他太像奶奶了,一颦一笑之间,还有那种有点小调皮的性格,几乎让我以为那就是奶奶在取笑着自己呢。 “好了,周蓝,”一直在边上不言不语的陈默突然开口了,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我的神色不对劲,他走到我的身边说道,“周沧,你先进去船舱之中换身衣服,然后检查一下身上的伤严不严重。” “陈默,你们不是在经幡楼里对付那只猰貐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老爷庙水域的湖面上呢?”我看着陈默,一脸不解地问道。 “老爷庙水域,小仓,你自己看看,我们早已经离开了老爷庙水域,也出了江西省了。现在是在长江之中,是在湖南省。”周蓝没等陈默开口,就自己先说了。 “湖南省?”我的头还很晕,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听明白的样子,不由得不解地问道。 “是的,我们钻出水面的时候,已经是在这长江之中了。”陈默看着我说道。 “你们早就知道鄱阳湖老爷庙水域里那一片无水区的建筑的出口,就在长江流域中湖南省的地带。”我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合理之处,因此追问道,“不然,这船是从哪里来的,该不会那么巧,你们一钻出水面,就遇到了这艘船了吧。” “小沧,目前你暂时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先进去收拾一下,我们很快就要赶到下一个地点了。”周蓝收起了他那一脸的俏皮,一壁严肃地对我说道。 “不行,如果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讲清楚,我是不会跟你们合作的。”我有点赌气地说道。 因为这里面实在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就比如,鄱阳湖是在江西省,而据周蓝所言,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湖南省,这两个地方,相距那么远,而我在湖底只有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是如何能够跨越两个省份的呢? 还有,陈默和周蓝很明显就是候在这里等着我的,但是我刚刚明明是被湖水冲走的,几乎是顺着水流的方向没有目的性地在水底飘着的,在这种不确定性的移动的状态下,他们是如何准确地估摸好我会出现的位置呢? 如果是在陆地上那我还勉强能够接受,因为陆地上的空间是可以事先就给规划好的,我如果沿着这些事先就准备好的空间向前走的话,那还有可能走到他们为我设定的地方。 但是水是没有意识的,它们的流动的方向,只与引力有关。 难道,周蓝和陈默他们已经找到了鄱阳湖底的水中引力的规律,所以才能准确地计算出水流会将我带到哪个位置吗? 如此说来,鄱阳湖底的那一场冲毁了无水区古建筑的洪水,会不会是他们制造的。 “周沧,不要意气用事,你没有在鄱阳湖底找到那枚蓝色的星盘,这个事情,有点严重。”陈默说着,用的不是一种吓唬我的口气。 被他这么一说,我刚刚的趾高气扬立刻就灭了下去,不由得诺诺地问道:“为什么会有点严重啊?” “小沧,我们暂时无法跟你解释太多,现在必须马上出去,或许我们还有机会,这件事背后的力量,可能是超乎你的现象。”周蓝看着我说道。 看到周蓝和陈默都这么说,也有可能我在这件事里面一直扮演着一个不知情的重要角色,这样的身份扮演久了,似乎也有点麻木了,因此,我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默默地进了船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第136章 幻觉 我换好了衣服,走出船舱的时候,却发现甲板上空空如也,陈默和周蓝都不见了。 这是一艘小轮船,我刚刚从船舱里走出来,他们不可能在里面,那会去哪里了呢?难道是掉入了江中吗? 这也不大可能啊,刚刚一直风平浪静的,所以掉入江中的可能性也是极小的。 “哥、陈默,你们在哪里?”我大声地喊着,但是,声音融入江风之中,一下子就消散不见了。 难道是我换衣服这短短的几分钟,就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有了瓦屋山和鄱阳湖的经历,我现在也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了,总是动不动就会觉得有意外事情的发生。 可是这茫茫大江之中,边上还时不时有渔船经过,怎么可能消失得悄无声息呢,即便是有意外事情的发生,也不可能不惊动边上的渔船吧。 正当我一头雾水的时候,意外真的发生了。 我脚下这艘轮船所在的位置,江水突然都向两边涌了过去,几分钟不到,就见到江底了。 周围的渔船,包括我的船只,一下子都搁浅在江底的淤泥之中,四周的鱼群没有了江水的滋养,活蹦乱跳的,也不见什么相濡以沫啊。 难道,我遇上了传说中的长江断流了。 我的心突突突地直往上跳,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边上已经有些大胆的人开始在尝试着下到江中捡鱼了。 在我的印象中,在1954年江苏泰兴县也发生过长江断流的现象,据我以前看到的资料记述着:当时长江上的渔民正在正常地捕鱼作业,突然江面上的水突然间开始下降,而且降低的速度非常快,没过一会儿,在长江上打鱼的渔船就都搁浅了。裸露的河床上有很多大鱼,在河岸边上的一些人就下到了淤泥较浅的地方抓鱼,但是,没过一会儿,江水又不明不白地出现了,所以当时淹死了很多人。 那一次的长江断流,与我刚刚所经历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而且根据历史资料的记载,在元朝时期,长江也曾在江苏省泰兴县境内发生过一次断流的现象,不过那一次的断流是发生在晚上,而且断流的时间长达两天。 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长江为何会突然间断流了,这滔滔的江水,都跑哪儿去了。 我愣愣地站在甲板上,看着河床上忙碌的人们,在浅滩上捡鱼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些被搁浅的渔船,渔夫也不甘落后,一直用着渔网在捞淤泥里的鱼。 历史上发生的两次断流都在江苏省的泰兴县,可是周蓝刚刚明明说这里是湖南省,这两个省相隔甚远,为何这里也会发生长江断流呢? 以前曾听爷爷说过,长江断流很大程度上与星象有关,每一次的断流都会出现五星连珠或者七星连珠的天文奇观,当时我还与爷爷辩论了一番,我的观点是长江的断流可能是与月球所带来的潮汐有关。 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像也没听说过今年会有什么七星连珠或者五星连珠的天文奇观啊,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 这个时候,我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很奇葩的想法:这长江里的水,会不会都跑到鄱阳湖中去的啊,不然,刚刚冲毁宫殿的那一波洪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还有,陈默和周蓝到底在哪里,从他们刚刚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应该是要去一个什么地方寻找那枚湛蓝色的星盘,而且还很着急的样子,似乎有另外一拨人也在寻找着星盘,如果被那一波人先找到的话,那么后果会很严重。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正当我还沉浸在这些思绪之中没有走出来的时候,滔滔的江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浅滩上那些人根本就来不及逃走,瞬间就被浪墙给卷了进去。 江水将我的小轮船从淤泥中拔出来,我几乎是在潜意识的指挥之下,立即跑到了甲板的边缘上,将原本系在上面的救生圈给解下来,然后一个个地扔进江中。 “大家快点抓住救生圈,还有绳索啊。”我大声地喊着。 江水里,江岸上,哭声、嘶喊声,混杂在一块,惊天动地。 …… “啊”,我大喊了一声,随即坐起身来。 身边,是张继生和湘玉。 “周沧,你做噩梦了。”湘玉手里正拿着毛巾,一脸担忧地对我说道。 “从湖中起来,你就一直发高烧,还好老庙祝有一剂独门秘方,果真药到病除,现在烧总算是退下去了。”张继生盯着一对黑眼圈看着我说道。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轮船呢?”我有点摸不清状况的样子。 “什么轮船,周沧,你烧糊涂了吧,这里是老爷庙啊,我是张继生,你还认得我吗?”张继生一脸惶恐地看着我问道,我不知道刚刚自己是烧到了几度,但是从他那一副神情来看,大概真的是觉得我的脑子可能会被烧坏了吧。 “老爷庙,我居然在老爷庙之中,这怎么可能,不是在湖南吗?”我用力地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觉得周蓝的话还尤在耳际,长江断流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为何会突然间又在老爷庙里醒过来了。 难道,又是那种经历吗? 我的人在一个地方,但是意识却在另外一个空间。 “周沧,你是不是,又在梦中看见什么了?” 湘玉还是那么睿智,只需要一两句话,她立刻就抓到了最关键之处。 “嗯,”我轻声应了一句,随即问道:“湘玉,你们是怎样从老爷庙水域的水底下走出来的?” “这一段还是我来说吧,那时候湘玉在昏迷之中刚刚醒过来,所以也是懵懵懂懂的,应该无法准确地表述出来给你听。” 一把嘶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眼睛都不用抬起来就知道那是安德鲁。 “教授,你休息好了呀。”湘玉见到安德鲁进来,急忙起身给她的老师让出来一个位子。 “周沧,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嘛,不像是大病了一场的人。”安德鲁带着一脸的笑,毫不客气地坐在湘玉原先的那个位置上。 “废话少说,直接进入主题吧。”我看着安德鲁说道。 “当时你引开虫人之后,湘玉也从梁上掉了下来,万幸的是,她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只是身体多处被擦破了皮。我们将湘玉弄醒之后,就朝着木梯往下走,一个房子一个房子地寻找你,最后,在一个类似于酒窖的房间中找到了你,而你,已经昏迷不醒了。”安德鲁说道。 “我们没办法,只能和安德鲁先生轮流地背着你,一边寻找着出口。后来,我们往下走了一段距离,进入了一间灵堂,在一口空棺材之中,找到了回到湖面上的出口。”张继生说道。 “从在酒窖之中开始,我就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的吗?”我有点不确定,重复了一遍,这些地点全都对上了,证明这些建筑物是存在的,但是我的经历与他们所描述的,却对应不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从在酒窖之中发现你开始,你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发着高烧,一直到刚刚才醒过来的。我们本来已经打算将你送去医院的,但是老庙祝说他有一剂独门秘方,问我们要不要试试,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服用,没想到真的有用。”湘玉说道。 从在围楼的酒窖里开始,我就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跟湘玉他们在一起,那么,经幡、猰貐、莲花池、双头佛像、琉璃甬道、宫殿、黄金巨蟒这些到底存不存在,我的那些经历,那么真实的经历,难道,又是我的一场梦吗? 我的臆想症,又回来了么? “继生,陈默找到了吗?”我抬起头来,说出来一句让他们三人都出其不意的话。 张继生明显一震,他扶了一下眼睛,然后说道:“没有。”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陈默和周蓝,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够证明,我的这些经历,到底是真实发生过,还是我想象出来的。 这个时候,老庙祝突然间推门而入。 第137章 庙祝 “老先生,”湘玉见到老庙祝进来,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 “各位,午饭准备好了,各位是在厨房里吃还是在小厅里。今天庙中的香客比较多,各位要不还是在厨房中将就一下可否?”老庙祝笑着问道,他往里面走了两步,好像才突然发现我已经醒了的样子,眯着一双眼睛说道:“这位小兄弟也醒了,高烧过后,还是要吃点清淡的比较好,我去将自己要喝的小米粥端来给你吃吧。” “老先生,不必麻烦,我跟着众人一起吃就好。”我急忙说道。 “周沧,老先生说得有道理,你的烧刚刚退下去,身体还很虚弱,小米粥养胃,吃点小米粥有助于你身体的恢复呢。不过,就不要再劳烦老先生了,我去给你端来屋子里吃吧。”湘玉说道。 “老朽刚刚已经在厨房里用过了,你们几位先去吃饭吧,周家小哥我来照顾就好,大家尽管放心。” 老庙祝在说这话的时候,用了一种很特别的眼神在看着我,感觉好像有话要单独跟我讲似的,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鄱阳湖底那个神秘的影子,难道,真的是他吗? 于是,我说道:“湘玉,既然老先生已经用过午餐了,你们就先去吃饭吧,反正也劳烦了老先生这么久了,就不在乎多这一次,再说,老先生应该懂一点医术,等下我吃晚饭,您再给我看看这身体还需要怎样调养。” “玉,我们就先去吃饭吧,这里交给老先生,没问题的。”安德鲁也开口说道。 听到大家都这么说,湘玉也不再坚持什么,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了我的厢房。 没过多久,老庙祝就端着一个陶锅和一只青瓷碗进来了。 他将东西放在圆桌上面,慢慢地替我勺着粥。 我见状,急忙起身,想要过去帮忙。 “周沧,你躺着就好,这粥还烫着,我先勺出来凉凉呢。”老庙祝换了一副很陌生的语气,这让我有点震惊,但又感觉在意料之中的样子。 “先生,你也跟着我们下水了,对吗?”既然老庙祝已经没打算隐瞒了,我也不扭扭捏捏的,直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是啊,在莲花池的时候,我还特意吹笛子提醒你呢,只可惜,你没听懂。”老庙祝转过身来,一副犀利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让我瞬间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果然是有去过这些地方,那些经历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不是我自己的幻想,但是,那个与湘玉他们在一起,然后一直昏迷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会不会是周蓝呢? 也不对啊,我在经幡楼里是见过周蓝的。 难道,我还会分身术吗? 但是,目前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进行深入的思考,坐在我对面的老庙祝一双犀利的眼睛盯在我的脸上,感觉就差点用一副扫描仪来扫一下看看我的脑袋瓜里正在想什么呢。 “是你用笛声引来了扬子鳄的对吗?”我的这句话原本是顺着老头思维问下去的,但是一表达出来,在乍然间,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特别的恐怖。 “没有,那些东西原本就生活在鄱阳湖水底的,又怎么需要我去招引它们呢?”老庙祝在距离我最近的一张矮凳子坐了下来,淡淡地说道,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那你跟我们进入鄱阳湖底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我坐直了身子,一副警惕的状态。 “当然是为了将你们全部都留在湖底。”老庙祝说着,嘴角浮现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老庙祝这句话,将我通身的鸡皮疙瘩都给炸了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冷冷地问道。 “我是什么人,我想,聊到了这里,你应该也有所想法了吧。”老庙祝抬起眼来看着我说道。 “你是蓝色星盘的主人。”我那颗狂跳的心终于被我按压了下来,恢复了一脸平静的状态。 “准确来说,应该是蓝色星盘是属于我们族人的。” “所以,所有来老爷庙水域寻找星盘的人,你都会用那一套古城的说辞,将他们骗入湖底,然后,再利用湖底重重的机关,悄无声息地就将那些人全部都给消灭了。” “基本上全对,不过,还有一点点不是很准确。” “哪里不准确?”我问道。 “古城是真的存在的,我也没有逼谁要去寻找,要怨,就得怨他们心里的那一点贪念。”老庙祝说完,嘿嘿嘿地笑起来。 阴森森的笑声在这炎热的空气中,包围在我的四周,几乎要将我捂到窒息。 “那你为何要放过我们?”这是我目前唯一没有想通的问题。 “因为,你跟我是同一类人。至于其他人,你就没必要知道了。”老庙祝说完,站起身来,将那碗已经不再冒烟的小米粥端到我的跟前。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说清楚。”我接过了粥,但是没吃,而是着急地追问下去。 “身不由己的人。”老庙祝说着,脸上那副冷凝的表情突然消失了,恢复了一个老人家该有的眼慈面善。 “身不由己的人?我没听懂,你给我解释一下。”我将粥碗放在手中,看着老庙祝问道。 他的这幅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往往总是将自己说得像是冷血动物,但是那颗心却是比谁都热。 “周沧,我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你,但是,我可以明确地跟你讲,关于星盘,我知道的是连皮毛都算不上,真正隐藏在背后的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摸索。”老庙祝说道。 “那你就先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在摸索的过程中,也不至于走得太偏了。”我急忙说道。 “大家都以为,星盘的祭祀是六十年一次,但是通过我这大半辈子的研究发现,其实不是六十甲子,而是每七年一次,而且星盘肯定是与周易八卦有着一种紧密的关联,但是我手头所掌握的资料有限,且周易的内容流传到今天,很多已经变味了,所以,我到现在仍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联。而今年,恰好就是星盘祭祀年。”老庙祝看着我说道。 “还有没有其他的?”我追问着。 “祭祀的日子不是在夏至,而是要观察天狼星的位置,但是,具体是在哪一个位置就要进行祭祀,我也没有掌握。”老庙祝补充道。 “天狼星的位置,难道这星盘与天狼星有关联吗?” “星盘与天狼星有没有关联我不知道,但是祭祀的对象,一定是天狼星。”老庙祝说着,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碗,“粥凉了,快吃吧。” “老先生,这湖底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异兽?”我提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是上古巫医团留下来的,但是,他们的防护措施做得很好,所以,那些异兽只能待在湖底,不会出来为祸人间。”老庙祝淡淡地说道,一双有点浑浊的眼睛没有聚焦点,思绪像是已经漂移到不知多远的地方。 “这湖底为何会有上古巫医团留下来的东西呢?他们真的是在做生化实验吗?”我继续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 “老先生,你是古蜀国鱼凫族的后人吗?”我像是突然想到似的问道。 “唉,是的。”老先生深叹了口气说道。“鱼凫其实不是被灭国,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所以才会举族迁徙到这鄱阳湖地区。” “那现在除了你,还有多少鱼凫族的后人?” “我不知道啊,但是,每六十年,就会有一个人来到老爷庙,接替着庙祝的工作,继续守护着这湖底的古城。” “那下一位庙祝是谁呢?” “周沧,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是我们族人的秘密,我不能跟你说。”老庙祝一脸歉意地说道。 突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好像是湘玉他们已经吃完饭回来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老庙祝突然站起身来,附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鱼凫族的星盘在湖南张家界神堂湾中。” 老庙祝的话刚说完,湘玉突然推门而入,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第138章 教授 湘玉见到她一进来我们的谈话截然而止,脸上的表情虽然有点僵硬,但仍是带着笑意说道:“周沧,你还没吃吗?还是身体不舒服,吃不下饭?” “刚刚和老先生聊着聊着,就忘记了喝粥啦。”我也笑着回复道,然后顺势抬起手里的粥碗,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小米粥煮的很稀,但是又不会是清汤淡水,是很浓稠的汁水,滑入喉中,让整个人都特别舒爽。 “慢点喝,不着急。”老庙祝又恢复了一副慈祥的模样,宛如祖父那般。 “谢谢你,老先生。”我笑着说道。 “记住我刚刚嘱咐,你就会没事的。”老庙祝说道。 “我会记住的,您老请放心。”我看着老庙祝说道。 “那你们聊吧,我回厨房帮忙吧。”老庙祝说着,将我手里的空碗和那一个粗瓷锅一起端起来,然后慢慢地走出了厢房。 “湘玉,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啊,继生他们呢?”我站起身来,走到了小圆桌的边上,给湘玉倒了杯茶,然后自己也坐下来。 “他们说要去定机票,”湘玉看着我说道,话里有话的样子。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也是啊,来这里也好几天了。”我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本来还想说,大家伤的伤、死的死,还一无所获。 “周沧,对于这一次的鄱阳湖之行,你有没有什么看法?”湘玉问道。 “我刚刚醒来,还没有时间对这一次的历程进行复盘,所以要说具体有什么想法,我这一时半会还真的说不出来呢。”我说道。 “我回来之后,将我们这两次的经历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发现了一个很恐怖的现象。”湘玉睁着一双大眼睛说道。 “什么现象?”我要被她说得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问道。 “我好像在鄱阳湖底的围楼里,见过老先生。”湘玉说着,好像真的很害怕,脸色都变了。 “你也见到庙祝了?”刚刚在与庙祝的交谈里,我已经知道了他也有跟我们下水,所以湘玉的这个回答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震惊,只是我不知道她脸上的恐惧是因为什么?难道庙祝有对她做了什么吗?还是她见到了庙祝在做什么事。 “不是庙祝。”湘玉说着,眼睛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将凳子朝我身边挪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道:“是带我们进入瓦屋山寻找古祠的那个向导。” “什么,那个老头也跟着我们一起进入鄱阳湖了?”我激动地很站了起来。 “嘘,”湘玉对着我做了一个不要太大声的动作,然后拉着我坐下来。 “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他在做什么?”我做了下来,放低了声音说道。 “虽然我没有见到他的脸,但是我认出他的声音了,就是那个老向导。”湘玉说着,眼睛还一直警惕地望着四周。 “他对你说什么了?”我问道。 湘玉用一副难为情的表情看着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你不方便,也可以不说的,没关系。”这一情景,弄的我也有点尴尬,急忙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不是不方便,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老先生让我告诉你,要小心张继生。”湘玉说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我。 她成功地将难题抛给了我,这句话,让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应。 大概是见我一脸的为难,湘玉又先开口了:“我知道老先生的话不足为信,但是空穴不来风,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话,所以,你凡事还是当心一点为好。” “湘玉,谢谢你,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有时候想起来真的很愧疚,我身为一个男生,在这两次的历险之中,好像很多次都是要你来保护我。”我对着湘玉调侃一下自己,算是缓解一下有点不对劲的气氛吧。 “哪有,这不就是团队精神吗?相互帮助,才能够获得最大的成功啊。”湘玉微微一笑地说道,随即笑容又收了起来,严肃地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觉有点应接不暇。 “周沧,在瓦屋山中,我们是都有与老先生接触过的,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湘玉说道,脸上又浮现出刚刚那一副恐怖的模样。 “我,好像没有什么感觉。”我停了一下,将老头的模样回想了一遍,其实,虽然在瓦屋山我们一起走了有七八天的时间,但是老头的话极少,人又刻薄,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在旁边闷闷地抽着旱烟,所以,说起来,我对这个人还真的是没有什么了解。“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说出来,又怕你们说我在胡言乱语,反正自从鄱阳湖底的围楼里见到他之后,我这颗心就一直都没有安定下来过,人一安静下来,就会将他和另外一个人进行比对,而且越比对,越觉得像。”湘玉的眼睛盯着桌子上那杯已经凉了的茶,双手握着拳头,脸上的紧张不安显而易见。 “你是不是觉得他像一个你认识的人?”我从她的这一堆话里,大概听出了这么一个意思。 湘玉看着我,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是觉得像,我现在几乎能够肯定他就是他了。” “是谁呢?我也认识的吗?”我被湘玉弄得也有点紧张了,心里迫切地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是陈教授。”湘玉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我径直地站起来,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陈教授的追悼会我是有去参加的,我亲眼看见他被火葬场的车载走了,所以,当时在围楼里面听到他的声音时,自己也不敢相信,我一度还以为自己会不会时撞见鬼了呢。”湘玉看着我说道,嘴角微微地在颤抖,看得出真的是很害怕。 “你没有见到他的脸,只是觉得他的声跟陈教授很像是吗?”我给她添了一点茶,然后问道。 “是的,虽然只听到声音,但是我真的觉得他就是陈教授,人与人之间的声音有可能相似,但是他说话的语速习惯、措辞用语等等是不会改变的,再加上回顾在瓦屋山中与老先生相处过程中,他的那些动作以及神态,我现在几乎是可以肯定,老向导就是陈教授。”湘玉看着我说道。 她的这段话,让我猛地一惊。 我在莲花座里面那条琉璃甬道里,一只觉得那个神秘的黑影人的声音很熟悉,但却始终想不起来,觉得那是一种很遥远的熟悉感,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这中熟悉感来自哪里,那是一种坐在大学课堂里,听着陈教授讲课的感觉。 如果黑影人真的是陈教授的话,那么湘玉关于老头是陈教授的猜测,也可以成立的。 只是,他为什么没有死,又或者这样说,他为什么要假死,而且还要跟着我们进入瓦屋山和鄱阳湖历险,他到底为的是什么。 是一个什么样的缘故,让他不敢以自己的身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些让他不得不假死的人,与一只控制着周家的人,是不是同一批人? 他让湘玉提醒我要小心张继生,是不是就表明了,张继生是那只一直在控制着周家的黑手派到我身边控制着我的人。 “周沧,周沧,你怎么了?”大概是看到我愣着发呆,湘玉拉着我的衣袖,喊了我两声。 “哦,不好意思,这会儿突然有点头晕。”我回过神来,没有对湘玉说琉璃甬道中的经历,因为这件事一说出来,又得解释很多了。 “你不舒服要不就先去躺一会吧,张继生不知道要定什么时候的机票,我们说好了先跟你一起回周家,然后再做打算。”湘玉说着,眼圈突然有点红红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李大哥是跟着我们一起进湖的,现在他没了,总得给陈默一个交代吧。” “那我们先一起回周家老屋再研究吧,总是一直住在老爷庙之中,也不是办法。”我看着湘玉说道。 第139章 凶手是谁 张继生回来之后,告诉我们订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但是他不与我和湘玉一起回周家老屋,说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当天下午他就收拾了一下东西,跟我们简单地辞行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 他的这一系列奇怪的动作,让我更加相信了湘玉在围楼之中听到的关于要小心张继生的警告,湘玉应该是也有同感,虽然我们俩都没有说出口。 到了傍晚的时候,湘玉说她要去夜市逛逛,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以买,想给我奶奶带点礼物,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借口说自己的身子还不是很舒服,想早点睡觉,所以没有跟着同往。 其实,我是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地与安德鲁聊一聊。 湘玉见到我们的兴致都不高,所以自己一个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去了。 湘玉离开不久后,安德鲁看着我说道:“周,看起来我们的目的一致,都想跟对方聊聊。” 我看着安德鲁,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在老地方吧。” “没问题。”安德鲁依旧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对我作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出于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径直地往前走。 虽然在围楼中,湘玉失踪的时候,安德鲁真的是拼尽全力在寻找她,而且在湘玉的口中,我也听得出,自己昏迷的时候,安德鲁对我是不离不弃,竭尽全力地将我从鄱阳湖底给捞出来。 但是,那枚玉质的腰带扣是我的心结,我要在离开之前弄清楚,陈默父亲的死,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湖边的夜晚,温度下降得比市区快很多,我们坐在小厅里,将对着湖面的大窗打开,风一直灌进来,很是舒爽。 唯一的缺点就是风太大,碳炉里的火一直晃动着,所以水开得很慢。 “你想说什么,开始吧。”我没有客气,一进门就找了一个靠窗但又不会正面对着风口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就开始装茶烫杯,给自己找个事情做。 安德鲁看着我,微微一笑,找了一个与我斜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眯着一双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想看就看个够呗,我就看看你这老外想要使什么幺蛾子。 我斯条慢理地泡着陈年普洱茶,缄口不语。 “哈哈哈哈,周,”最终,是安德鲁先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大家轻松点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当作是一次朋友之间的闲聊。” “那安德鲁教授想要聊点什么呢?”我说着,递上去了一杯刚刚泡好的普洱茶。 “周,我觉得你一直对我有敌意,我们之前是合作的关系,不是对手。”安德鲁接过我的茶杯,一脸诚恳地说道。 也不知道这老外是真心的还是老奸巨猾到了最高级,反正这幅面孔,我已经有点摸不透了。 “我们没有在这鄱阳湖底带出东西来,这很不寻常,而我早上刚刚收到了最新消息,鄱阳湖底的这个小石片,很可能藏在湖南张家界的神堂湾之中。”安德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呷了一口茶,然后看着我,可能是想让我发表一下意见。 早上老庙祝才同我讲鱼凫族的星盘没有藏在鄱阳湖底的古城之中,而是在神堂湾里面,而那时候湘玉刚好推门而入,按道理老庙祝的声音那么低,且又有一定的距离,她是不可能听到的。 可是才到傍晚,安德鲁就知道了星盘在神堂湾,而且偏偏又是早上得到的消息。 这两者之间巧合到让我不得不怀疑湘玉的行为。 “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呢?”我反问道。 安德鲁可能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脸上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周,你不要带着情绪来看我们的合作关系,要知道,我寻找这些小石片,说到底就是为了名利,想要借助它们走到考古学界的顶尖,但是你不一样,你可能比我更加需要这些东西。我们互利共赢,有什么不好的呢?”安德鲁将手里的空茶杯放到茶盘上面,用着有点蹩脚的中文说道,“而且,我从一开始就坦诚相待的,你没有觉得,我比起一些暗怀鬼胎的别的人,其实是更好相处的吗?” 我知道安德鲁话里有话,但是不知道他指的是张继生还是湘玉,反正这句话我是听明白了。 “既然话说到这里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的,”我说着,将那一枚事先就准备好了的玉质腰带扣拿出来,放在矮木桌上面,盯着安德鲁的眼睛问道:“那就请安德鲁教授看看,认不认识这么一个东西?” 我觉得一个人的内心活动是会通过眼睛表现出来的,所以我此刻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眼眸里,不想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但是,安德鲁的眼神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好像掠过了一丝的疑惑,然后将那枚玉质腰带扣拿起来,放在手中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说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呢?” “很震惊是吧?你的腰带扣,为何会在我的手里。”我看着安德鲁,用一副很不友好的语气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周,你在说什么呢?这个东西,怎么会是我的呢?”安德鲁看着我,一副摸不着丈二头脑的神情。 “你在装什么糊涂,你看看,这腰带扣上面,还沾着曾经被你杀害的人的血呢?现在才知道害怕了是啊?”我站起身来,半弯着腰,抓住安德鲁那只拿着腰带扣的手的手腕,有点发狠地说道。 周,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你应该误会我了。”安德鲁把手从我的掌心里挣脱开来,有点生气地看着我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个误会法。”我狠狠地瞪着安德鲁。 “周,你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给你看,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你肯定是误会我了。”安德鲁说着,起身离开了小厅。 见到安德鲁离开,我起身走到窗台边上,任由夜风灌入自己的衣服里,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我暗自地骂了自己一声:真没用,明明是安德鲁做错事,为什么人家气定神闲的,反倒是自己激动得出了一身热汗。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安德鲁就回来了,他拉着我又重新坐了下来。 我还一肚子的气,所以没怎么搭理他,但也重新坐回了矮木桌边上。 只见安德鲁在口袋里摸了一下,掏出一个东西来,然后放在桌子上面那枚玉质的腰带扣边上。 我一下子看傻眼了,那是两枚一模一样的腰带扣。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自己真的是误会安德鲁了吗? “这个东西,是当年我们进入瓦屋山的时候,我们的队长分给我们的,说是瓦屋山中的邪祟多,这东西能够辟邪,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东西,原来是为了抵抗古祠里面的辐射。”安德鲁说道。 “辐射,什么辐射?”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安德鲁给带进去了,刚刚那种审问他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 “你们去过瓦屋山,也进入到古祠之中,难道不知道,环绕着古祠的那道深渊之中,有一种未知的辐射,这种辐射,能够改变人的性别,一个大老爷们如果不幸掉入里面的话,被捞出来时,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娘子了。”安德鲁说道。 我明白了,他在说的是王之水当时掉下去的那个深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王之水会不会还活着呢? 安德鲁看着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东西很像腰带扣,后来我从瓦屋山出来之后,就专门找人将其缝制在我的皮带里面,每一次进入这些比较诡异的地带,我都会系上这条腰带的。” 这个时候,我好像察觉到里面的一丝问题,于是问道:“这么说来,你上次给我看的那张与我爷爷奶奶的合照,并不是你第一次进入瓦屋山咯。” “是啊,那是我第二次进山,距离第一次进山,快二十年了。”安德鲁说道。 二十年,我天生对数字特别的敏感,安德鲁一说出这个年份,我的潜意识立刻就跟我说这里面可能有我感兴趣的信息。 “那你第一次进山的时候,是在哪一年,你还记得吗?”我追问道。 “好像,是1989年的夏天吧。”安德鲁像是在思索,过了一会才说道。 我是1989年出生的,他们也在同年进入瓦屋山,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关联。 “那你第二次进山的是什么时候?是在2007年吗?”我又问道。 “是啊,你爷爷奶奶告诉你的吗?”安德鲁不知道没有察觉到我神态的变化还是不想干涉我太多,他回答完我的问题,就端起碳炉上的紫砂壶,径直开始泡茶了。 2007年,也就是我与教授在海边烛阴古庙中遇到异象,最后因病休学的那一年。 我整个人开始有点恍惚了,觉得额头印堂这个地方特别酸胀,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 第140章 队友 “周,很多事情与你想象的不一样是不是,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跟你讲述这件事以及他们在这件事之中所扮演的角色,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自从认识你开始,我从头到尾同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安德鲁将一杯热茶放在我面前的小圆桌上,有点同情地看着我说道:“喝杯热茶,然后缓和一下情绪吧。” 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情喝茶呢,“安德鲁,第一次进山的时候,发给你们这些腰带扣的队长是谁?” 我隐隐觉得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单凭着他能够召集到像安德鲁这样的国外名校教授,就足以证明这个人不简单。 安德鲁有点为难地看着我,没有回答我的话。 这与他惯来那种率直的性子截然不同。 他的异常表现,让我更加肯定了这个人的重要性,于是,我追问着:“安德鲁先生,既然你想让我加入你的团队,那么我就有权利了解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样对我以后的行动规划,也会有所帮助的,至少,我要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在这件事之中,他们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有多大的能耐,中国人讲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不殆。” “周,你说的我明白,但是中国人还有一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不知道你对这件事的了解有多深,怕说出来,你会有额外的心理负担。”安德鲁说道。 清官难断家务事? 安德鲁的这一句中国俗语,着实让我吓了一跳,难道这个组长,也是周家的人吗? 那会是谁? 是爷爷还是父亲呢? 这下子我更加等不及了,催促着安德鲁赶快揭开谜底。 但是,安德鲁的答案,让我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吧。 那个过程,安德鲁可能是被我吓坏了,我知道他一直在边上叫喊着我,我听得见,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感觉有一口痰卡在自己的喉咙口,整个人处于缺氧的状态,头晕脑胀的,有点想呕,双腿发软。 我的脸色应该异常的难看,安德鲁没办法把我唤醒,最后没办法,只能拿起桌面上那一杯刚刚他替我泡的,但我却没有喝的茶,然后朝我的脸上泼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这一瞬间茶水落在我脸上的力度过于猛烈,所以一直卡在我喉咙口的那口痰,好像也随着茶水的滑落而掉入了胃中,被那口痰憋在胸中的那口气,也舒缓出来了。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你还好吧,”安德鲁一边拍着我的背帮着我顺气,一边说道。 “没,咳,没事。”我一边咳一边说道。 “你刚刚吓死我了,我差一点就要打120呢。”安德鲁一脸惊恐的模样有点可爱。 只是,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关注其他事情了。 队长居然是奶奶,是我的奶奶,那个虽然已经七十出头,但是依旧是气质出众的奶奶,那个从小到大,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奶奶,那个能冒着四十度的高温,步行走几里路去给我买冰西瓜的奶奶… 如果说是母亲,可能我的接受度还高一点,可是奶奶,我真的无法接受。 虽然早在瓦屋山出来的时候,我就有过一次怀疑,那一个晚上,爷爷在书房中的那个神秘人,可能是奶奶。 但是,可能是因为我与奶奶之间的感情过于深厚,可以这么说,从小我在母亲那里缺失的爱,都在奶奶的身上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些补偿,因此,这一怀疑,就如同燕子掠过水面一样,就是瞬间闪现,过后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的痕迹。 如果奶奶真的是最早进入瓦屋山那只队伍的队长的话,那么一直在控制着周家的那只黑手,会不会是她呢?或者是说她所在的组织。 至亲至爱的人突然间成为对手,我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不是应该继续走下去呢。 “第一次进入瓦屋山,我爷爷有没有参与?”我强忍住没流出来的泪水,最后都化成了鼻涕,塞满了整个鼻腔,我抽了一张面巾纸,将鼻孔里的鼻涕滋出来,然后带着一副有点哽咽的声腔问道。 “没有。”安德鲁可能是见我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所以也放松地坐下身子,替我倒了一杯白开水。 “那第一次进山的时候,你们的队伍里,有一个叫做陈豫让的男子吗?”我接着问道。 “有啊,陈豫让陈尧安兄弟两都有在队伍里面的。”安德鲁说道。 原来,陈默的父亲和伯父,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去过了瓦屋山,这件事,不知道陈默知道多少,他们陈家两代人也对星盘孜孜不倦地追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陈家的目的,与张继生王之水他们一样吗? “只是,出来的时候,只有陈豫让,陈尧安留在了古祠之中了。”安德鲁继续说道。 “留在古祠之中,是什么意思?”我刚刚定下来的那颗心,又被安德鲁给吊起来了,现在正在咚咚咚地狂跳呢。 “就是死了,”安德鲁说道,低下了头,好像还有点难过的样子,“我们在古祠的底层发生了意外,遇到了一些很奇怪的生物,但是陈尧安已经受了重伤,为了让我们能够安全离开,他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洞口。” 原来陈尧安卡在洞口是因为这样一个缘故,“你们当时遇到了什么变故呢,以至于陈尧安要牺牲自己来救整支队伍。” “我们遇到了怪物,那些东西好像不是地球上的生物,人模鬼样,但是力气奇大,能够瞬间就把人撕成两半。”安德鲁说道,嘴角微微有点颤抖,看得出那样应该是一种很恐怖的生物。 会不会,就是人骨鬼皮怪呢?但是,在古塔之中,那些东西并没有攻击我啊。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情,随即,后脊背一阵发寒。 记得陈默他们第一次来周家的时候,他告诉我自己的父亲是在几年前去世的,所以他毕业后就接管了父亲的生意,所以没有从事考古行业,且在瓦屋山下那个小镇的卫生院中,老李也说他家老爷去世后,就是由陈默来接管家族的生意的,但是,这里安德鲁又说陈尧安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死在瓦屋山古祠之中了。 这两个相互矛盾的事实里,证明了有一方在撒谎。 他们为什么要撒谎呢?陈尧安死亡的关系,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如果是安德鲁在撒谎的话,那么从他口中听到的奶奶是最早进入瓦屋山寻找古祠那支队伍的队长这件事,也要先打一个问号。 我极力地抑制住了一直在狂跳地那颗心,尽量让安德鲁不要看出来我发现了破绽。 “周,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们目前最重要的,是寻找那些小石片,我会准备好进入神堂湾所需要的物资,然后在张家界等你,你先回老家休息一下,最好是能够从你奶奶那里了解多一点关于小石片的信息,这样对我们的行动是有帮助的。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安德鲁说着,将一张小纸片递给了我,上面是他的电子邮箱。 我有点奇怪地看着他,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人留联系方式是用电子邮箱的。 安德鲁看着我,微微一笑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第141章湘玉身份 当天晚上,我和安德鲁在小厅里还聊了很多,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安德鲁是一个极其有才华的人,在斯坦福大学,他是考古学专业的博士生导师,在这个行业之中,应该算是佼佼者了,之前有过很多非凡的成就。 后来,我们聊到了湘玉,我问他湘玉为何会成为他的学生。 虽然在学生时代,湘玉就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女子,她的专业课几乎每个学期都在学校名列第一,几乎包揽了考古学院所有的奖学金,这也是教授当时外出进行考古实践活动的时候,都会带上她的一个重要缘故。 但是,后来听说她去了斯坦福深造,我真的是被吓了一跳,怎么说呢,湘玉在国内可以算是优秀的考古学学生,但是如果放到国际,还是略微弱了一些,所以,她进入斯坦福,我真的很意外。 谁知道,安德鲁接下来的回答,更加让我觉得湘玉这个人莫测高深。 “周,我实话跟你说吧,湘玉当时是我破格录取她的,因为按照她当时的成绩,远远是达不到斯坦福的录取标准,但是你知道的,博士生导师在选择自己的学生时,是又有一定的权力在手的。”安德鲁说道。 这个时候,我们俩的茶已经喝够了,一起站在窗台边上吹着过水风。 “那你跟我讲讲,是一个什么样的缘故,让你破格录取她的呢?”其实说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暗暗在怀疑,难道是因为星盘吗? “是因为那些石片,湘玉不知道从哪种渠道得知,斯坦福大学一直在做一个关于这些石片的课题,所以当时博士生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她就单独找到了我,跟我说,她知道关于这些石片的一些非常私密的信息。为了这些信息,我破格录取了她,并且让她加入了课题组。”安德鲁的眼睛看着远方,声音低低的。 “那她拿了什么信息跟你交换,你肯定不会因为她的这一句话就破格录取一个人的啊。”我稍微转过身来,看着安德鲁的侧脸说道。 “当然,我当时也说了跟你同样的话,她对我说,这些石片一共有八枚,在中国被称为星盘,每一枚星盘都被中国一个古老的氏族埋藏在一个地方,而且,没有人能够找得到。”安德鲁没有转过身来与我面对面的交谈,眼睛仍旧望着前方。 “那她这么说,你们就信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说出一大堆来,那你会不会也破格录取我呢。”我说道。 安德鲁终于侧过脸来了,说实在的,一直对着他的胡珞腮子,实在难受,这不符合我的审美观。 “她当然拿出了让我们信服的东西。”安德鲁看着我,原本绷紧的脸又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似乎,他从来没有对我黑过脸的样子,即便是刚刚我冤枉他杀人的时候,他也只是紧张地解释而已。 “她拿出什么东西来了。”我急忙地追问道。 “你可能想象不出来,这个女孩子身上藏了多少东西,”安德鲁看着我,脸上的笑容突然收起来,一壁严肃地说道。 他突然间转变的表情,让我的心有点不安,因为到目前为止,我的身边无论是张继生也好,亦或者是陈默,他们身上都出现了一些言行不一的现象,如果湘玉也保不住的话,那么我的身边,真的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相信了。 安德鲁可能见我没有说话,嘴角又裂开,然后对着我说道:“玉不是坏人,我刚刚那些话,其实是对她的一种赞赏。说实在的,到目前为止,我都觉得,她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虽然安德鲁说得很自然,但是我仍旧觉得,他似乎是在为湘玉开脱。 “你就直接跟我讲,湘玉到底给了你什么东西就好了。其他的,我自己会判断的。”我的眼睛盯着安德鲁,神色严峻地说道。 “她把八枚石片的形状、颜色、以及上面的团,全都给画出来,而且是当场画出来的。而其中那枚黑色的石片,与我手头上拥有的那三分之一的碎片,一模一样,连颜色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即便是到了现在,安德鲁仍旧是用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态将这件事描述出来,足以看出,湘玉当时这幅画一出来,给在场的课题组成员,造成了多么大的震撼。 可是,她为何能够知道全部星盘的样子呢?按照安德鲁刚刚所说的,这些星盘在中国不同氏族的手中,且藏在极端私密的地方,湘玉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子,为何能够知道的这么多,且能够分毫不差地画出来,那就是非见过实物不可了。 而如果所有的星盘她都见过,那她为何还要煞费心机地来到周家老屋,跟着我们一起跋山涉水地历险呢? 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这个时候,我突然间想起了在鄱阳湖底隧道中的时候,她与老李之间的那段对话。 那时候我们在隧道里遇到了许多正在休眠的天使长尾天蚕蛹,老李说那些东西的身上可能携带着未知的病毒,这也是为何进入古祠中的一部分人会得枯萎症的缘故,那部分人,很可能就是在不注意的情况下,感染了天使长尾天蚕蛹身上的病毒。 正当我们都不知所措的时候,老李却指出湘玉可以吹笛子将这些蝴蝶赶走。 而且事实上,湘玉真的会这一项技能。 当时我们大家都非常地意外,也很疑惑。 湘玉那时候跟我们讲,等在湖底出来之后,再给我们解释。 后来在湖底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听到安德鲁这么说,证明湘玉肯定有另外一层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身份,而且这个身份揭开来,可能又是会让人大吃一惊的。 早上湘玉跟我描述她在围楼之中见到老头的时候,对整件事情经过的描述也是非常的模糊,前因后果都省去了,只单单跟我讲遇到了老头那一部分,但是前面她为何会掉队却没有说。 当时我就已经察觉到有些奇怪了,但是那时候老庙祝刚跟我讲了那么多事情,湘玉一进来又提供了那么大的信息量,因此我的脑袋一时有点转不过来来,现在想起来,在围楼之中,湘玉的失踪,很可能不是一场意外,而是她故意要撇开我们单独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周,你又走神了,这个习惯可不好啊,”安德鲁突然拍了我一下,轻笑道。 “抱歉,突然想起一些别的事情了。”我看着安德鲁,又问了一个问题,“湘玉加入你们的课题组之后,有参加过关于星盘研究的哪些活动吗?” “没有,在第二次进入瓦屋山之后,我们课题组的成员受到了重创,这个时候,校方也要求我们先暂停一下,所以,我们就换了一个方式,通过我们手中所拥有的这一枚星盘碎片,来研究起材质是怎样的,里面的成分是什么,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从中国的地质上入手,比对中国古代的地质特点,从而能够大概知道这些石片是从哪里生产的。因为我们觉得,这八枚石片,肯定是在同一个地方产出的,因为它们的形状以及上面的纹理,虽然有些差异,但总体上很相似。”安德鲁说道。 “所以,鄱阳湖是你们研究出来的地点之一吗?”我问道。 “不是,我们研究了好多年,但是得到的结果是,这个东西是地外之物。”安德鲁说着,走回了矮圆桌边上,然后轻轻地坐了下去。 “地外之外,你是说,这些石片,来自于太空吗?”我惊讶得合不上嘴。 “应该可以肯定,这也是斯坦福大学要重新启动这个课题的主要原因。” 听到安德鲁这么说,我好像突然间知道了奶奶为何要将这些小石片称之为星盘了—— 星盘,可能代表的是星空。 第142章 鱼凫族 大概十点钟左右,湘玉就回来了,还很贴心地给我们带了宵夜,是一些当地的特色小吃。我们将宵夜当成茶配,又换了一壶茶,三个人喝茶聊天到了深夜。 不知道为什么,安德鲁的一番话,让我现在看着湘玉,觉得她的一颦一笑之间,都不那么真实的样子,像是带着两副面孔,我所面对的,不是她真实的那一面。 第二天早上醒来,安德鲁就已经收拾好行李,应该是要去下一个目的地吧,不知道是不是神堂湾。 他笑着跟我们道别,我知道过不了几天又要见到他了,所以没什么感觉,倒是湘玉,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 因为我们定的是下午的机票,所以湘玉没有送他去机场,因此也不知道他的下一站到底在哪里。 安德鲁离开之后,我和湘玉各自回自己的屋子里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就是几件随身的衣物而已,湘玉那边,应该就是多了几件纪念品之类的东西吧,也不知道她会送什么给奶奶,有了昨晚与安德鲁的那一次的谈话,我现在也不敢小觑湘玉了,精神几乎时刻都是紧绷的。 说实在,这种状态,还真的挺累人的。 当天下午,我们简单地与老庙祝辞行,在庙里捐赠了一点香火,然后就前往机场了。 在机场的候机室里,湘玉突然说道:“周沧,你替我去买瓶水呗。” 我被叫得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是我忽略了,大热天的,这一路走来,你肯定是渴了。你想喝什么饮料呢?” “跟你一样就好了。”湘玉看着我说道,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甚是好看。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便快速地离开,然后去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瓶苏打水回来。 “周沧,”湘玉接过我手中的苏打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怎么啦,是不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饮料啊。”见到湘玉这样,我心里有点慌,毕竟生而为人的这二十几年,与自己接触最多的女性,是奶奶,所以年轻女孩子的喜好,我真的是不甚了解。 “没有没有,你这个人,就像我这手里的苏打水一样,看似平淡无奇,但是,却是于任何人都有益处。” 湘玉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对我的赞赏,但是,我却觉得心里头有点不舒服,感觉她这个“益处”好像有双重意思的样子。 既然她有意想要将话挑开了说,我也就没有客气了,直接说道:“昨天晚上,我与安德鲁谈了很多,关于你考入斯坦福的事情。” 我终究还是学不会弯弯转转,心里有啥话都想当面讲明白,不然整个人都难受,特别是对于我之前很信任的人。 “早就看出来啦,”湘玉拧开苏打水的瓶盖,抿了一小口,浅笑说道,“昨天晚上吃宵夜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一直心神不宁的,那时候我就猜到了可能是安德鲁教授有同你讲了一些什么事情,而能够让你如此在意的,肯定是与星盘有关的。” “你既然知道了,那打算跟我讲吗?”我也打开了苏打水,灌了一大口,看着湘玉问道。 湘玉将苏打水瓶子握在手中,原本看着我的眼光慢慢地移开,最后眼神的聚光点落在了地面上。 “我当然想跟你说,从在鄱阳湖底的隧道中,我接受了李大哥的建议,用笛声将天使长尾天蚕蛹引开的那一刻,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不知为何,我觉得湘玉说这话的语气有点感伤,与平时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截然不同。 “那现在说吗?还是要等回到了周家老屋。”看到她这样,我突然间也不淡定了,不知道为何,心里头居然有一丝的慌乱。 “周沧,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其实是同一类人,你相信吗?”湘玉突然抬起头来,将那一道原本落在机场候客厅的目光转移到我的脸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居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啊,什么意思啊,什么同一类人?其实,我现在连自己是神秘人都有点搞不清楚了。”她的第一句话,就让我震惊不已。 昨天上午,老庙祝也说自己与我是同一类人,今天再机场的候客厅中,这句话又出现在我的耳边。 那么,我们这些同一类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你当然不相信,这些年来,我拼尽全力想要摆脱自己的这种出身,可是最终,还是羁绊在其中,所以,最后我妥协了,我接受这样的命运,然后利用星盘的力量,反过来保护星盘,也保护了我自己。”湘玉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完全没有管我有没有听懂。 这个时候,我也不好意思插嘴,那一层原本蒙在她眼眸之中的水雾已经化成了水珠,挂在了脸上。 好像认识湘玉这么久了,我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她,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默默地地上纸巾。 “可能你已经猜到了,我也是鱼凫族的后人,这千百年来,我们的族人散落在鄱阳湖的四周,担任着保护星盘的重任,但是,我们都是普通人啊,想要护着星盘的周全,有多么的不容易。所以,一百多年前,我们的族人经过商议之后,将那一枚原本藏在湖底大佛之中的星盘,悄悄地带走,然后藏到了神堂湾之中。” 湘玉抽搐了一下,情绪平稳了一点。 “那你是怎么知道所有星盘的样子呢?”我小心地问道,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又给惹哭了。 “每一个家族,都有一个神秘的本子,上面用那种特殊的文字记录着一些神秘的东西,而在个本子里,就隐藏了所有星盘的样子,只是,到目前为止,我还看没有研究出来那些文字到底要讲述的是什么?”湘玉喝了一口苏打水,情绪明显地稳定下来了。 “神秘的本子,”我立刻就想到了那一本在爷爷书房的暗格中找到的“天书”,难道湘玉说的就是这一本吗? 只可惜,我每一次的历险都会损失一部手机,所以现在这一台手机里,没有之前所拍摄的照片,只能等回到了周家老屋,才能将在书房中拍摄到的那本古籍的照片拿个湘玉看。 按照湘玉刚刚所说的话,这个神秘的小本子是每一个掌管星盘的家族都拥有的,那么,爷爷书房里的那一本,会不会就是属于奶奶那个家族的。 如果是属于奶奶那个家族的,那里面的内容,不知道奶奶能不能看得懂。倘若奶奶看得懂的话,那么父亲关于那些神秘文字的研究,是否有得到过奶奶的指导呢? 突然,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湘玉,那吹笛子是怎么一回事?” “古早的时候,我们的族人为了能够保护星盘,于是便用笛声训练了很多动物,这些动物平时生活在鄱阳湖底,不会对渔民构成什么威胁,但是我们却可以用笛声指挥它们攻击闯入湖底的人,而我作为鱼凫族的后人,当然懂得如何吹奏这些笛子。”湘玉解释道。 “湘玉,关于星盘你到底知道了多少,还有你们一直在说我们是同类人,那这个类到底指的是什么?并且,我身上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以至于你们都口口声声地说只有我才能够找得到星盘,但是,按照你刚刚的话来讲,这星盘不是你们自己藏的吗?最后,倘若我们真的能够找到所有的星盘,那我们要做什么呢?”我将心中的疑惑一口气地说出来。 “周沧,其实关于星盘,我知道的可能比你还少,很多东西你能够感受到,但是我们感受不到,从八年前在海边烛阴古庙中你产生幻觉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你与我们不一样了,我相信教授陈默他们也是有同样的感受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以为的那些幻觉,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 “走到了这里,我当然会有一些想法。” “至于为什么是你,我这样来表达你可能会更加清晰,你与我们是同一类人,但是与星盘也是属于同一种存在。藏星盘的人,与你一样,都有一种特殊的身份,所以,他们能够见到我们看不到的空间,然后将星盘藏在那里。” 我这下子彻底地懵了。 “难道说,我能自由地在不同地空间里穿梭吗?” “不一定,如果你刻意而为的话,就没办法实现。” 这个时候,候机室里传来的登机的广播。 “好了,等回了周家老屋,我们再慢慢聊吧,飞机上不适合讲这些。”湘玉看着我,笑着说道,然后站起身来,拉动行李箱。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143章 劝告 当天晚上,我们回到周家已经很晚了,由于是同湘玉一起回来的,所以我事先有跟奶奶通了一个电话,让她准备多几样菜,这样我们一回家就有饭吃了。 我们大概是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才到达周家老屋的,奶奶早已坐在老屋的前厅里等着我们,我一推开门,她就小跑了过来。 “沧儿回来了,湘玉,这一路上很辛苦吧,看着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这才几天啊,就瘦成这样啦。”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将我们手中的心里都接了过去。 “奶奶,我自己来就好。” “你这孩子,从小就懒,这些事你哪会做啊。”奶奶笑吟吟地拉着行礼,与湘玉并排走着,看得出很开心。 湘玉不知道和奶奶所了句什么,老人家大声地笑了出来。 这样一个农村老太太,勤劳淳朴,要说她能够策划一个如此详密的计划,我真的不相信。 我们走过阳埕,踏入前厅的时候,爷爷也候在那里。 老爷子的脸也瘦了一圈,看起来我这一趟的行程,他应该没少替我担心的。 “平安回来就好,洗手吃饭吧。” 看到我平安无事,老头子明明很开心,却还是说出了冷冰冰的话,真是的。 我在心里嘟囔着,但是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能乖乖地去阳埕的水龙头下冲洗着。 “沧儿,等一会,”奶奶见我和湘玉走下了阳埕,急忙喊道。 “奶,不是洗手吃饭吗?”我疑惑地问道。 “我给你们准备了红花仙草水,你们用这些水洗脸洗手,这样就能够把你们身上一些没用的东西洗掉。”奶奶说着,指了指前厅桌子上那脸盆原先就已经准备好的水。 我知道奶奶说的没用的东西,指的是阿飘。小的时候,我一生病,她老人家就会给我洗这样的水,洗的过程中,她的嘴里还会念念有词,说什么红花仙草是皇帝之类的话。 而爷爷每一次出远门回来,也会经历这种仪式感。 所以,对于这种操作,我早已见怪不怪了,倒是湘玉,站在一旁,不知道我们一家人在干什么。 我笑着将浸铜盆中的毛巾拧干然后递给她,悄声说道:“这是奶奶迎接亲人回家特有的仪式感,今天你好幸运,也沾了我的光。” 湘玉听到此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也轻声说道:“你就臭美吧。” 此话一出,那道一直卡在我和湘玉之间的梗,也随着我们的笑声,消融了。 那一餐晚饭,我们一家子吃得很开心,晚饭过后,我原本以为爷爷会询问我一些关于鄱阳湖的事情,但是他却跟我说知道我这一路走来肯定是经历了千难万险,让我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 爷爷的这一番话,将我原本在飞机上打的那一篇要向他汇报鄱阳湖底的情况的腹稿,给压了下去,我只能诺诺地应了一声好。 湘玉也说这一路累坏了,所以吃完晚饭后,她梳洗一下就回房间休息了。见到此状,我也回了自己的卧室。 但是,没过一会儿,我的空调还没有将房间里的热气全都给逼出去的时候,奶奶就敲门进来了。 没有任何意外,无论我的晚饭是多晚吃的,睡觉之前,老太太都会给我端来一点宵夜,可能是一碗莲子糖水,也有可能仅是一杯人参汤,反正奶奶的爱,总是会在这些小细节中流露出来。 “奶,你怎么还给我端宵夜啊,这不是刚刚才吃完晚饭嘛。”我原本是躺在床上的,见到奶奶推门进来,便急忙地起身,走到门边上,接过奶奶手里那碗糊糊的宵夜。 奶奶是一个很精致的女人,知道我在外跋涉的这几天,肯定是上火了,所以这会儿,给我端来的是一碗白葛粉面糊,这种东西,清热解毒,还能够退心火,我这种状态下吃是最合适的。 “见你今晚吃得不多,所以又给你煮了点粥糊。”奶奶看着我说道,眼中满是溺爱。 “你等会还要做晚课,不用管我了,不然等下晚课做完,又得很晚,”我拉着奶奶的手坐下。 “没事,好几天都没见到我的沧儿,想跟你说会话呢。”奶奶做在罗汉床上,还拉着我的手舍不得放。 “奶,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而且没有我在你身边捣蛋,你不是乐得清闲吗?”我笑着说道,没有将手抽出来。 “沧儿啊,这一次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吧。”奶奶突然看着我,有点感伤地说道,“你这个孩子,从小我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啊,外面那些苦头,你怎么吃得了。” 老太太说着,放开了拉着我的手,抽搐了一下,最后尾的那一句话,我已经听得出她有点哽咽了。 “奶,我都快三十岁了,也是时候该让我吃点苦头了,不然将来怎么照顾你们二老呢?”我搂着奶奶的肩膀说道。 “沧儿啊,真的没办法收手了吗?”奶奶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了。“我已经失去了你的父亲,如果再失去你的话,我是真的活不下去的。” “奶,我爸怎么了吗?”听到这句话,我心中已经,紧张之下,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奶奶她抹了一下眼泪,轻声说道:“怕是回不来…”,她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喉咙已经僵硬哽咽了,没办法把后面的几个字吐出来,双手捂住了嘴巴,强忍着不然自己哭出声来。 “可是,去鄱阳湖之前,我还与他通了电话的,他不是还好好的吗?”我着急地说道。 “你也知道是与他通电话啊,你就能够确定,电话那边,那个在与你交谈的人,真的是你的父亲吗?”奶奶终于把快要崩溃的情绪给忍住了,慢慢地说道。 她的这句话,让我浑身像是被电击中了一般,让我立刻就想到了爷爷书房地下那一幅水晶棺,还有里面躺着的那一具捧着黑玉的尸体。 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在去瓦屋山之前,我与父亲有过一次的视频通话,之后便都是电话语音了,而且每一次父亲都非常的匆忙,这与以前确实是不大一样。 但是,他的声音我还是认得出来的,如果说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么那个在电话那头与我通话的人,又会是谁呢? 奶奶她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奶,你知道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我试探性地问着,生怕把刚刚好了的奶奶又惹伤心了。 “沧儿,我只能跟你说,你目前在做的这件事,不是你能够参与的事情,你现在收手的话,可能还来得及。不要相信任何人,不是说眼睛就不会骗你,很多时候,眼之所见的,都不是事实。”奶奶说着,将桌子上面的那碗白葛粉糊端起来,然后送到我的面前,“吃吧,吃完就早点休息,明天开始,就过普通日子。” 我看着奶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然后接过了那一碗粥糊。 第144章 短信 奶奶走后,我就躺在床上,将这一阵子所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仔细地回想了一遍,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满窗了,我看了一下手机,哇靠,早上的十点半。 我急忙从床上弹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就出了卧室。 一想到湘玉还在周家做客呢,我却睡到这个点,真是过意不去啊。 我刚踏出房间,就见到奶奶和湘玉正在喝茶,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特别开心。 前厅中央的檀木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位置偏向于奶奶那一边,看样子是湘玉挑给奶奶的礼物。 前天晚上,湘玉回来的时候,我也曾询问她替我奶奶选了什么礼物,可是她却不肯透露,说是她和奶奶之间的秘密,那时候我的心情也不大好,所以就没有追问下去。 可是现在,我却很好奇,她神神秘秘送给奶奶的,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礼物。 “早上好,两位美女。”我一边高声说着,一边从卧室门口快步地往前厅里走去。 “还早上好,都快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奶奶听见我的声音,抬起头来笑着数落我道,“你这孩子,真没礼貌,湘玉一大早就起来给我帮忙,你这个做主人的倒好,睡到现在。” “奶,”我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 “奶奶,没关系的,这一次出门,周沧受了不少累,回到家里,肯定是要睡一个饱觉的啊。”湘玉笑着替我解围,一点扭捏作态的样子都没有。 “湘玉这孩子,我可真喜欢啊。”奶奶拉着湘玉的手,满脸的慈爱。 “奶,厨房有什么吃的,我好饿呀。” 奶奶的话让我和湘玉瞬间都有点尴尬,于是我急忙岔开了话题。 “一大早,你爷爷就打车到市里排队给你买了小笼包呢,这来回的路加上排队的时间,都快三个小时了,小笼包我还放在锅里给你热着呢,我去给你端来。”奶奶说着就站起来,打算到厨房去给我端来早餐。 要是在往常,我肯定会随身就瘫坐在檀木椅子上,等着奶奶为我服务,可是这会儿湘玉在这里坐着呢,我可不好意思在这里让她看我狼吞虎咽的模样。 于是,我急忙拉住奶奶道:“奶,不用了,我自己去厨房里吃就行,你在这里陪湘玉,我吃完就来。” “那也好,”奶奶会意地看着我笑了一下,然后又坐下身了。 我拿着手机,独自走到了厨房里。 可是刚刚坐下,就有一条短信进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真是奇怪。 我的心在嘀咕着。 这年代,大家都是用微信联系了,谁还在发短信呢。 我一边用筷子在蒸笼里夹起一个小笼包,然后塞进嘴里,一边将短信打开。 里面是一个地址。 这短信八成是发错了吧,我心里想着,又是陌生号码,又是一个地址的,这我根本不知道哪跟哪啊。 于是,我没有理会短信的内容,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蒸笼里十来个小笼包给吞了下去。 老爷子着实是疼我啊,虽然表面上总是对我很严厉,但是实地里,他对我的爱,可能比奶奶还要多。 男人啊,总是被这一份不善于表达给耽搁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感慨道。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居然是短信的那个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你好。” “短信收到了吧。今晚可以去一趟,记住,从后门进去,后院的独栋别墅,有两个门环的房间,敲三下,然后轻轻一拉。” 我还来不及说话,电话那边就挂断了。 而我的手机,同时也在手中滑落,正面朝地,玻璃面立即被震得开花了。 刚刚那一通电话,我听清楚了,是教授的声音。 果真,湘玉没有撒谎,他没有死。 可是,他为何要让自己死去呢? 陈默为何要隐瞒我,还要大费周章地将一副空石棺抬到瓦屋山中安葬呢? 还是说,瓦屋山下葬之说,根本是无稽之谈。 而他今天,不惜暴露身份,给我来这通电话,让我去这个地方,有没有什么样的阴谋呢? 这件事,要不要和湘玉说。 毕竟,目前我的身边,可以相信的小伙伴,只有她。而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现在我只想让他们安享晚年,不想再有其他的杂事去打扰他们安静的生活。 无数的问题从我的脑袋里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让我觉得几乎要窒息。 “沧儿,你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以前吃饭狼吞虎咽的,现在吃个早餐,磨蹭了这么长的时间,”奶奶突然进来厨房,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干啥呀。”奶奶说着,朝我走了过来,“啊,手机又摔坏了,你这小子,一回来就不安分。”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来将地面上的手机捡起来,塞到我的手里,然后悄声说道:“别让你爷爷知道了,不然你又得挨骂。我房间的抽屉里有钱,修手机需要多少,你自己去拿。” 我看着眼前的奶奶,突然悲从中来,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祖孙三安安静静地生活,那该多好啊。 岁月静好的日子里,即便是手机摔烂了这样的事情,也可以变得津津有味的。可是现在,因为眼前的状况,我似乎觉得,生活中所有的事情,都变味了那样。 “怎么啦,还是你想换个新的吗?”或许是见我一直呆呆地站着,奶奶以为我不想修这部手机了,于是补充说道。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然后笑着对奶奶说道:“没事的奶,没有伤到里面的电路板,换个玻璃面,两百块钱的事。”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快点去陪一下湘玉,你今天这个表现,可不是周家的待客之道啊。我要做中午饭了,下午吃晚饭,你带湘玉出去逛逛吧,钱不够的话,也去抽屉里拿。”奶奶边说边系上围裙,还顺手将我摆在灶台上的那双筷子给扔进洗碗池中。 我向奶奶比了一个军礼,然后大声说道:“是的,首长。” 说完,便离开了厨房,向前厅走去。 我还在天井之中的时候,就看到湘玉皱着眉头在看手机,表情很是凝重,似乎不是那么愉快。 “湘玉,不好意思啊,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故意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大声喊道,从而能够给她一点收拾的时间。 “没事,你我之间,还需要客气这些吗?”湘玉笑着说道。 “怎么样,昨天晚上休息得还好吧。”我问道,往碳炉上的紫砂壶里加了一些山泉水。 我家爷爷是一个高度自律的人,唯一的爱好就是泡茶,他老人家泡茶很是讲究,好茶好水好炭火,每一样都不能将就。 所以我家泡茶的水,都是他每天早上就到凤凰山脚下跟山民买的,这样的水泡出来的茶,有一股特殊的甘甜,但是,会比较寒凉。 “睡得很好啊,就像在自己的家里睡一样。”湘玉说道。 “那就好了,我这个人,向来都是被人家照顾,所以自己也不大会照顾人,招待不周之处,你别介意啊。”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这一个月来,我都在周家住三次了,感觉现在我自己都没有把自己当客人啦。”湘玉说道。 “湘玉,”不知道为何,我突然间决定,要将短信的事同湘玉讲。 “嗯,怎么了?” “我刚刚在厨房吃早餐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你猜是谁打来的?” “难道是陈默吗?他是不是来问李大哥的事。” 我看着湘玉,摇了摇头,可能神色突然间转变得太快,所以我看到湘玉也乍然间严肃起来了,“是教授,他给我打电话了。” “什么?他果真没有死。”湘玉激动得站起身来。 我急忙将她拉着又坐下来,“老屋子里隔音不好,别说太大声,别看奶奶的年纪大,她的耳朵还很灵敏。” 湘玉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今天晚上到一个地方去,还给我发了一个地址。” “他约你见面啊?” “我感觉也是。” “他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湘玉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很明显地是想到了其他一些事情,但却是说出了一个疑问句。 “我不知道,但总得去看看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湘玉抓住我的手腕说道。 “可是,说不定会有危险呢。” “光天化日之下,量他也不敢做什么违法的事,要不这样,我们不要晚上去,吃完中午饭就去,就当是先去探探路,白天的话,也会安全很多。” 我觉得湘玉这个注意不错,于是便答应下午与她一起前往。 第145章 疗养院(一) 当天中午,奶奶准备了很多我们当地的特色菜请湘玉,爷爷中午一般都没有回家吃饭,老太太煮好了饭,会用食格装他喜欢的菜然后给老爷子送过去。 没有爷爷在,大家都自在一些,特别是奶奶,话里话外的,都是想撮合我同湘玉,弄得我特别尴尬。 湘玉倒还好,一直和老太太谈着笑着,气氛还算不错。 吃完饭后,我和湘玉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就找了个借口跟奶奶说要出去。 奶奶大概是想着能够让我们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所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临出门的时候,老太太还往我的衣袋里塞了五百块钱,悄声对我说道:“该花花,咱家有这个资本。” 我听后,无奈地朝着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五百块钱在奶奶看来,应该是可以干很多事的了。 在吃完午饭的时候,我先悄悄地在手机地图上搜索了那个地址,发现这个地方就在我所在的这座城市,只是不同个区而已。 所以我和湘玉商量了一下,决定自己开车过去,这样方便很多。 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都在外面浪着,所以这部放在周家老屋前的车子,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前挡风玻璃上还滴满了鸟屎。 看到车脏成这样,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朝着湘玉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真不好意思,没想到老家的鸟这么多,这一个月没开的车,都快成鸟巢了。” 湘玉倒也大方,她没有任何嫌弃的样子,直接打开车门就钻进了副驾驶室,边系安全带边说道:“比读书时候,你们男生宿舍好多了,至少没有臭袜子。” 我听到这话,不由得也放松一笑,原先那一股难为情也瞬间消失不见了,心中默默地感叹道:真是一个处处都能为别人着想的女孩子啊。 “那今天就让我为温小姐服务吧,请问温小姐要去哪里呢?”我也跟着进了车里,坐在驾驶座上,彬彬有礼地对着湘玉问道。 “那就请朝着目的地出发吧。”湘玉说道,非常配合我地头微微一点。 我们俩对视了一下,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了。 大夏天的中午,路上的车很少,因此我这一路开得很顺畅,再加上每一个路口几乎都是遇到了绿灯,因此我们俩都有一种感觉,像是出师顺利的样子。 “周沧,” 湘玉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微微转过头来,“嗯”了一声,然后将车载收音机里的轻音乐调到了无声。 “你爷爷奶奶的感情怎样啊?”湘玉继续说道。 “很好啊,自从我记事开始,就从没有见过这老两口红过脸呢。”我说道,心中有点奇怪,我爷爷奶奶感情好这件事,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湘玉问这个问题,未免有点多此一举了吧。 “可是,我总觉得有点奇怪,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湘玉将原本盯着前方路面的眼光收了回来,然后转到我的脸上。 “哪里奇怪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吧,没关系的。”虽然后嘴上这么讲,但是心里仍让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这空穴不来风,况且湘玉说那样睿智的女孩子,如果没有强有力的证据的话,她是不可能乱说的。 “我前前后后来周家有三次,接触得比较多的是奶奶,至于爷爷就只有见过寥寥的几面。虽然老两口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是在我一个人外人看起来,他们之间的恩爱,好像有点假。”湘玉说道,眼光依旧落在我的脸上, 这个时候,前面的路口的指示灯突然转为红灯,我事先没有提前减速,所以急忙踏了一个急刹车,惯性将我们两个人同时往前推,我一脸撞到了方向盘上面。 “周沧,你怎么样?没事吧?”湘玉慌张地握着我的小臂问道。 幸亏有安全带的缓冲作用,不然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没事没事,就是现在真的变沉红鼻公子了。”我笑着说道,手仍不住摸了几下还在发酸的鼻子。 “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在你开车的时候谈论这个问题,更不该随便讨论别人的家务事。”湘玉说着,低下了头,看得出来真的很内疚。 “这不关你的事,其实,关于奶奶,我真的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只是刚回来就接到了教授的电话,所以我还来不及去向奶奶一一求证,就同你一起出发了。”我说道,情绪突然之间有点感伤。 其实,说实在的,正常家庭的夫妻相处之道是怎样的,我真的不知道,因为从我记事开始,父母亲每年就回家几天,最近几年索性都没有回来了,如果没有现代先进的通讯设备,他们即便是客死他乡,我也无从得知。 至于爷爷奶奶,有时候我会觉得爷爷的态度有点冷漠,但是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啊,相比下来,老爷子对奶奶已经很温和了。 只是湘玉突然这么说,让我的心中不由得起来一层疙瘩,如果这老两口果真是面和心不合的话,那么我真的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不知道什么才可以相信。 这个时候,信号灯转为绿色了,我松开了手刹,轻踩着油门。 有了刚刚的意外,我现在将车速放慢了许多。 湘玉可能刚刚也被吓到了,所以自动结束了那个话题,连我的话都没有回答,而是不断地问我这车窗外面的那些不断后退的风景,是属于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特色的小吃等等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大概走了快两个小时了,我们终于在导航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座大山的山脚下,山脚下盖着两排豪华的别墅,咋看起来,还以为进入了富人区呢。 但是,我们靠近别墅区的大门,才发现门边上有一个竖着的石牌,上面写着“桑浦山疗养院”。 “疗养院,难道这个地方,居然是一个医院吗?”我的车停在疗养院的门口,坐在车里问湘玉道。 “可能不仅仅是医院那么简单,你看这些建筑如此的豪华,一般的医院哪有装饰得如此漂亮的啊,我觉得,这应该是一所仅为本地区的政府高层或者是富豪提供医疗服务的不对外开放的私密医院。”湘玉凝着眉头说道。 “张继生之前说教授最后的那几年,一直受到枯萎症的折磨,会不会,他也是在这里治疗的。”我说道。 “现在一切都不好说,先想办法进去才能了解具体的情况,这种地方,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应该是进不去的,要想个办法。”湘玉说道,“我们先把车开走,免得停在这门前会引人注目。” 听到湘玉这么说,我便把车开到附近路边的一个停车位上,然后将车停好。 停好车之后,我们两走了下来,装作是到桑浦山游玩的情侣,然后悄悄地绕着疗养院走着。 “湘玉,早上教授在电话里跟我讲,要我今晚入夜的时候,从后门悄悄地潜入疗养院,然后找到一所上面有两个铜门环的房子,敲三下,轻轻一拉,就能够进去了。你说他会不会就在那个房子里啊。”我便走边说道。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周沧,你发现没有。”湘玉一边用手遮挡着太阳光,一边说道。 下午三四点钟的山脚下,虽然大部分地方的太阳光已经被大山给挡在后面了,但是地面上仍时不时会有斑驳的日影出现,我一个大老爷们,车里没有遮阳伞,所以只能委屈湘玉在大太阳底下晒着。 “什么问题,我好像没有发现。” “如果教授真的是住在这里面的话,他大可让你到了的时候给他一个电话,然后他让里面的人带你进去就行了,为何还要这样大费周章呢,还让你爬墙进去,这不是不合常理吗?”湘玉停下来,站在一处树荫下,对着我说道。 “我确实是没有想到这里,照你这么说来,那他是要我去见谁,而不是他自己想见我咯。” “我觉得是这样的,因为如果出现在鄱阳湖底的那个人确实是他的话,那么就证明他有自由活动的权利,自然能够自由活动,那么他尽可以自己去找你,为何还要这样绕一大圈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光天化日之下,我也没办法偷偷翻墙进去啊,要不还是等到晚上吧。” “目前看来,可能只有这样咯。”湘玉说着,两手一摆,朝我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 决定了按照教授的话今晚再行动之后,我便带着湘玉到市区吃吃喝喝了,等待夜幕的降临。 第146章 疗养院(二) 时间是一个特别奇怪东西,它好像从来都是跟人在唱反调的样子,你需要它的时候,它就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从指缝之中溜走,但是,当你想让它快点走的时候,它却又慢吞吞地在你的跟前溜达着。 所以,这一个下午,我和湘玉都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的漫长,也因为心里头装着事,因而在市区转了一大圈,却总是找不到有乐趣的东西。 以前觉得市区有很多传统的美食可以同外地的朋友炫耀,可是今天,却走来走去,都觉得只有那么几样的感觉。 “周沧,”湘玉手里端着无米粿,停下来对着我微微一笑,“我看你同我一样,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两个小时走下来,我们也吃吃喝喝了挺多东西了,要不,就先到疗养院那里蹲着吧,顺带也可以观察一下那里有什么人在出入,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不殆噢。” “好,就听你的,但是现在才六点不到,要不我再买点小吃什么的放在车上,你待会饿了可以吃。”湘玉此话,正和我意,但是这是我第一次单独与女孩子逛街,咱也不知道她这是说真心话还是觉得我心不在焉,故意说得气话,所以,我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啦,我们买两瓶矿泉水带在身上就好,而且,吃太多东西,等下万一要上厕所了,那要怎么办呢。”湘玉说完,就拉着我的手腕往停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微微一愣,只觉得手心里“滋”的一下瞬间冒出了一层热汗,然后脚步不自觉地跟着她走了。 回到疗养院门口,已经接近黄昏了。 大概是因为大山的遮蔽作用,所以山中的夜晚会来得比较早,我们的车刚停好,整个疗养院就已经被黑夜笼罩了。 “周沧,教授在电话里跟你说要走后门,但是我们下午的时候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后门啊。这整个疗养院是依山而建的,哪里会有什么后门,你会不会听错了。”一下车,湘玉望着一片漆黑的疗养院,低声说道。 “我敢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他说的就是从后门进去。”我的眼睛望着被沉浸在黑暗中的疗养院,心中隐隐地浮现出一丝不安。 “周沧,你有没有觉得,这疗养院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一股阴森森的感觉。”湘玉说道,不自觉地朝着我靠近了两步。 “不是好像有点不对劲,而是非常不对劲,这一座疗养院,很可能是空的。”我皱着眉头看着在黑暗之中隐隐呈现出轮廓的疗养院,低声地说道。 “空的,怎么可能,我们下午绕着疗养院走的时候,看到里面的花草树木养的都非常好,还有几只非常可爱的宠物猫养在里面,这些东西,都证明这个地方是时时有人在打理的,怎么可能是空的呢。”湘玉虽然这么说,但是身子却朝着我又靠近了一点,我几乎都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的热气了。 “你看,夜幕降临了,但是整个疗养院里黑灯瞎火的,连一丁点的光亮都没有,这怎么可能会有人住在里面呢?除非…”我将后面的内容省略去了,怕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会吓到了湘玉。 “除非里面住的不是人,是不是。”湘玉说着,突然抱住我的手臂,把我吓了一跳。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你要相信,即便是有鬼的话,那么它们肯定也是有一套规范它们行为的规章制度,所以不用害怕,即便是有这些东西存在,它们也没办法伤害到我们的。”我安慰湘玉道。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还要进去吗?这个地方看起来这么渗人的,还没进去,我已经开始害怕了。”湘玉依旧抱着我的胳膊说道。 “要是你真的害怕,那你就在车里等着我,我一个人进去就好,好么?”我觉得,湘玉这个状态,贸然跟我进去的话,如果真的发生什么状况,非但不能帮助我,可能自己还会受到伤害,这样的话,倒不如在车里等我的消息更加合适。 “不要,如果你留我一个人在车里,我更加害怕,还是跟你一起进去吧,其实想想也没什么,我们在鄱阳湖底都能走出来,这建筑还是在地面上的,相信不会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吧。”湘玉终于松开我的胳膊了,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恢复了正常。 “目前看来,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后门,而且里面也没有住人的感觉,我们索性就从正门进去吧。”我说道。 “好,那我们走吧,趁现在时间还早。”湘玉说道。 听到湘玉也同意了,我便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往前面照了照,然后朝疗养院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我们就走到了门边上,这个时候,让我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白天门上原本是挂着一把大锁头的,但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我用手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我和湘玉相视了一下,两个人都不敢说话,犹豫了大概有五秒钟吧,我率先跨出了第一步,踏入了疗养院的地界。 下午我们在疗养院院墙外走的时候,就觉得院子里种了太多的花草树木了,盆栽的、落地的,数不胜数,疗养院里面的建筑,几乎都被这些花草树木给遮盖住了,隐隐约约只能看到红瓦屋顶,其他具体的建筑模样就看不清楚了。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仅靠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视觉范围很小,所以,我们两个人在花草树木丛中撞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任何一幢建筑物。 “周沧,会不会疗养院里的房间都是建在靠近后门的地方啊,所以我们在前门这里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建筑物。”湘玉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层细细的汗珠,看得出非常热。 “湘玉,你有没有觉得这座疗养院,好奇怪。”我也停了下来,用手机对着四周环扫了一圈,然后对着湘玉说道。 “好像,有点安静。”湘玉看着我说道,眼眸之中有不确定的神色。 “对,太安静了,这座疗养院是依着桑浦山而建的,这院子里又有这么多的花花草草的,且又是在夏天,但是我们走进来这么久,一点夏虫的鸣叫声都没有听到,这太不寻常了。”我说道。 “周沧,会不会是疗养院的人放了杀虫剂的缘故啊。”湘玉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恐惧,但还是找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问道。 “即便是这院中放了杀虫剂,所以没有虫鸣声,但是山上呢?他们不可能将整座山的夏虫都给杀光了吧。而且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刚刚下车的时候,是还有听见知了在嚎叫的,但是你听,现在我们四周静悄悄的,这种感觉,像是进入了真空状态。”我说道。 “周沧,你是不是知道为什么?”湘玉突然看着我问道。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座疗养院里,有这些小昆虫小动物都害怕的东西,这个东西让这些小动物自觉地远离了这座疗养院。”我说道。 “那我们下午看到的那几只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宠物猫呢,它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院子里。”湘玉问道。 “这个很简单,因为猫是这座疗养院的主人养的。” 几乎在我说这句话的同时,花丛深处便传来了一声猫叫声。 紧接着,不知隐匿在四周花丛哪些地方的那些猫都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那中声音,像是婴儿的啼哭声,环绕在我们的耳际,让人的心情瞬间变得烦躁起来。 突然,草丛中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动了一下,我灵机一动,拉着湘玉的手说道:“或许,它们可以为我们带路呢。” 说完之后,我抬起腿来,朝着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所待着的那个花丛送过去了一脚。 小东西受到了惊吓,撒腿就跑。 我和湘玉,紧跟其后。 第147章 疗养院(三) 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是橘黄色的,所以在银白色的月光之下,很是显眼。 我拉着湘玉的手,在那团橘黄茸毛的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座疗养院比我想象的要大许多,几乎是和半个山坡都融为一体,那些白墙红瓦的房子隐藏在花花草草的里面,从外面看进来,是很难发现的。 突然,我拉着湘玉的那只手被拽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湘玉停了下来。 “怎么啦?”我问道,然后心里害怕那团橘黄茸毛跑了,又急忙地将头转了回来,果真,那小东西在这一瞬间已经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哎呀,那只猫跟丢了。” 我有点气恼地说道。 湘玉没有开口,然后又拉了还握在我掌心的那只手一下,我不由得转过身来,问道:“怎么啦,问你你也不吱声,一直拉着我干嘛呢,那只猫已经跑了,没有什么能给我们带路呢?” 我的语气有点冲,说完之后才觉得好像有点过分了。 但是湘玉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那副模样,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头微微往上仰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惧色,所以,也不由得转过身,顺着她的眼光望了过去。 这一望,真的是把我吓了一大跳,身上的鸡皮疙瘩因为恐惧瞬间都炸出来了。 我们前面右侧大概十来米的地方,有一间屋子,屋子的外观,看起来有点像是周家老屋那种风格,白墙红瓦的,正面的两个大窗,窗叶上蒙着薄纱纸,框架是雕花的红木,是一派古朴的现象。 与我们刚刚这一路走来所见的的那些屋子不同,这间屋子里面是有光亮的,但是光线很暗,那种感觉,很像是古时候燃着煤油灯的样子。 最诡异的是,有一个影子,此刻正映在窗纱之上,看着影子的轮廓,应该是一个女人,而她所站的那个角度,正好是在窗纱后面盯着我们看。 窗纱后面的这个黑影,正是湘玉恐惧的来源。 难道这诺大的疗养院,几乎是覆盖了半座桑浦山,居然仅是住了这么一个女人吗? 正当我在心中疑惑的时候,窗纱后面的那个女人的影子,突然间就不见了,很是诡异的不见了。 就好像凭空消失了那般。 “湘玉,走,我们过去看看。”我拉着湘玉的手,边说边往前走。 当我面走到小屋子门前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这个小屋子的雕花木门上,那两个比寻常门环大了一圈的铜门环,正在我们的眼前晃荡着。 “周沧,你看,这屋子是不是教授在电话里说的让你进去的那间屋子啊?”湘玉靠在我的身侧问道。 “应该是吧,你看着铜门环,这就是标识啊。”我压低了声音说道,生怕惊扰了里面刚刚站在窗台后面的那个女人。 “那我们要进去吗?刚刚站在窗台后面的,好像是一个女人啊。教授为什么要让你去见一个女人,是你读书的时候留下的风流债吗?”湘玉半开玩笑地问道,声音同样很低,几乎是耳语。 “风流你个头啊,我你还不了解吗?白活了这二十几年的,初恋都没有呢。”我敲了一下湘玉的头,脸上却忍不住绽放出笑容。 因为湘玉这一句玩笑话,我原本紧张的已经在发抖的心,突然间松了一点,人也淡定了许多。 湘玉总是能够在关键的时候给我一颗糖吃,而这颗糖,就像是定心丸一样,总能让我安定下来。 教授在电话中说敲三下,轻轻一拉,我在心中想着,然后抬起手来,正要往雕花木门上敲,但是手还没有碰到门,门居然自动开了一条缝,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一拉的模样。 ”周沧,这,这和教授说的不一样,我们还进去吗?”湘玉说着,拉了拉我的手臂。 “既然都走到了人家家门口了,人家也开门欢迎我们,不进去的话,有点说不过去吧。”我故意抬高声音说道。 “你干什么呀?”湘玉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我用手拍了拍湘玉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没事,然后推开门,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房间里空空如也,床褥桌凳都没有。 “周沧,屋子里面居然是空的,”湘玉拖着我的手臂,轻声说道。 “空的” “空的” 没想到,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居然有回音,将湘玉刚刚那最话的最后两个字重复了两遍。 即便知道是声波的回音,但是这两句空的还是让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不安。 “你还记得刚刚在院子里的花丛中我跟你讲过这疗养院肯定有问题,因为一只夏虫在铭叫的声音都没有吗?而这间屋子,肯定也是有问题的,因为屋子的空阔度还达不到能够反射出这样的回音。” 我的话刚说完,立刻就又有两声回音传来: “回音,回音。” “周沧,那你是什么意思?”湘玉捂着嘴巴,几乎是附在我的耳边说道。 可是奇怪,依旧有回音传来。 按道理,这样的音量是还够不成回声的啊,难道是这屋子是用特殊的材料建造而成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可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道仅仅是为了吓人吗? 这里是疗养院,原本就是要病人休养生息的,搞这个东西与疗养院本身的作用是相互矛盾的。 还是说,这种回声也是治病的一种手段吗? 不对,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这不是一间普通的疗养院,这是前提。 如果以这个前提来思考,在加上瓦屋山和鄱阳湖的经历,那就只能说明,这个屋子里有其他重要的东西,而这回声,是保护这个东西的一种手段。 想通了这一层,我立刻就想到了这不可能是一间空屋子,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被我们忽略了,而且,教授处心积虑地让我来这里,肯定也不会只想让回声吓吓我那么简单。 于是,我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然后环绕着屋子缓慢地照射了一圈。 果然,这一次,我在靠东边的那一面墙壁上,发现了一道楼梯,这楼梯建造得很隐秘,与东边的墙壁几乎是融成一体,如果不是我在爷爷收藏的古籍还总见过这样的建筑形式,可能在这样的昏暗的环境中,看十遍都没办法发现那一道楼梯。 我没有开口,拉着湘玉就往楼梯那边走去。 走到了楼梯边上,我朝着湘玉比划了一番,意思是让湘玉先在这里等着,我先上去探探路,如果安全的话,她再跟随我的后面上去。 湘玉非常聪明,我仅比划了一次她就看明白了,她也朝着我比划了一番,意思是要跟着我一同上去,不想让我一个人冒险。 但是我坚决地拒绝了她,随即自己踏上了那道隐秘的楼梯。 让我有点意外的是,这道楼梯非常普通,上面没有任何的机关暗道。 湘玉几乎是紧跟在我的身后跟我上了楼梯。 楼梯的尽头,是一座小小的阁楼,我手机上的手电筒扫了过去,阁楼中间摆放着一个我和湘玉都非常熟悉的东西,而那个东西,也让我和湘玉两个人愣在原地,足足站了两三分钟,没有人开口。 “周沧,瓦屋山古祠里面的那口蜜蜡棺,跑到了桑浦山的疗养院里来了吗?”湘玉的声音在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句话来。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对湘玉说道:“是不是目前还不知道,但是,这疗养院肯定与星盘,与瓦屋山、鄱阳湖有点关系。 我们的话刚落音,那口摆在阁楼中间的蜜蜡棺中,突然发出了一丁点的声响出来。 第148章 疗养院(四) “周沧,蜜蜡棺在动呢,里面该不会又有黄金巨蟒吧?” “巨蟒吧~巨蟒吧~” 湘玉话刚落音,就又有两声回音传来。 这一次我听得很清楚,回音是从蜜蜡棺中发出来的。 这个时候,我已经隐隐有点感觉,回音的声源是从蜜蜡棺中传出来的。 湘玉应该也挺出来了,用力地抓住我的胳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光落在我的脸上。 我对着湘玉作了一个别出声的动作,然后心里快速地盘算着该怎么办。 这蜜蜡棺中传出来的回音,是不是就是刚刚站在窗台后面那个女人发出来的。 她既然点灯将我们引入这间屋子里来,肯定就会有其他的目的,而不仅仅是躲在蜜蜡棺中转神弄鬼那么简单。 其次,如果说回音是她发出来的,这里面也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比方说我们在没有上阁楼之前,在楼下与湘玉交谈的声音是非常小的,她躲在阁楼的蜜蜡棺里,是绝不可能听到我们的对话,那么那些回音是从哪里来的?除非她是有顺风耳。 就当我立在原地,迟疑犹豫不知道是进是退的时候,刚刚一直在晃动的蜜蜡棺,棺盖突然缓缓地在向一旁移动着,没过多久,便出现了一道缝隙。 同时,蜜蜡棺中飘出来一股淡淡的香味,这股味道我很熟悉,是一直充斥在古祠中的那股幽香。 湘玉朝着我靠近了一些,另外一只手捂着嘴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还在缓缓移动的棺盖。 我站在她的边上,能够明显感受到她的呼吸在慢慢变得急促。 突然,蜜蜡棺中的“东西”瞬间发力,将整个棺盖都给掀了起来。 与此同时,阁楼下面那一盏挂在屋子中央的钨丝灯,也熄灭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外面的月光,透过雕花大门,照射了进来,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啊~” 湘玉大叫了一声,松开了原本拉着我胳膊的手,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们原本就是现在木梯尽头阁楼的入口处,而湘玉在恐惧之下,往后的这几步酿呛,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的最后一步踏空了,重心失衡使得她的整个身子往后仰。 “湘玉,”我大喊了一声,伸出右手一个箭步往前冲。 但是,还是太迟了,湘玉已经朝着楼梯滚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蜜蜡棺中的那个东西,好像站起身来的样子,反正我的眼角是撇见了一团黑乎乎的长着长长毛发的东西,但是屋子里实在太暗了,而且在此情形之下,我根本没有其他的精力去顾及其他的事,只关心湘玉有没有摔伤。 因此,我没有理会到底是什么从蜜蜡棺中爬出来,只一个箭步冲到了楼梯口,然后三步并作两地往下跳,仅跳了三下,我就下了阁楼。 湘玉还在地上滚动着,我急忙跑到了她的边上,然后一把将湘玉给抱住了。 “湘玉、湘玉,你怎样,有没有伤到哪里?”我对着半躺在我怀里的湘玉急切地问道。 “周沧,我,我没事,没事,快,快跑。”湘玉睁开眼睛,但是眼神却望着我的身后,一脸惊恐地说道。 听到湘玉这么讲,我不由得回头一望。 妈呀,这一看,真的是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快吓出来了。 我的身后,站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女人咧着嘴,一双空洞的眼睛正直挺挺地盯着我们看。 这还不算什么,最恶心的是,有一条红色的四脚小蛇,此刻正趴在女人的脸上,长长的尾巴,垂在了脖颈处。 “周沧,快跑,快跑。”湘玉挣扎站起身来,顺带拉着我,然后撒腿就往外面跑。 我被湘玉这一拉,瞬间回过神来,也跟着往屋外逃。 但是我们跑到了雕花木门的边上,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从外面锁住了,我在里面怎么用力,都无法将门打开。 这个时候,我的身后传来了“咯咯咯”的笑声。 且慢,为何这声音如此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沧,她是古祠中的那个在地上爬着的女人,不,那个男人。”湘玉拉着我的手,侧身站在我的身后,整个身体几乎贴在我的身上,颤抖着说道。 “湘玉,你是说那个在古祠之中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个女人,跑到了这桑浦山疗养院里来了?” “我与他交过手,记得他的模样,就是他。”湘玉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手抖得很厉害。 “瓦屋山中的古祠不是因为山体滑坡而坍塌了吗?为何他还能够跑到这桑浦山疗养院呢?”我说着,眼睛不敢离开仍然站在原地对着我们咧嘴笑的长发女人。 “没错,我爬出来了,而且,爬到了这桑浦山中。”女人突然收起了笑容,然后开口说道。 我和湘玉被这突然发出来的声响吓得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周沧,这声音听起来为何那么的熟悉,你有没有觉得?”湘玉仍旧拉着我的胳膊不敢放开,悄声说道。 “我也觉得很熟悉,但是,好像想不起是谁。”我说道,随即,又立刻想起了是谁了,“不对,我知道是谁了?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我几乎是在自言自语道。 “周沧,他他他他,”很明显,湘玉也想了起来,巨大的震惊让她一下子连舌头都捋不直了,断断续续地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哈哈哈,看来我在你们的心目中地位还是蛮高的,仅一句话,你们就都把我给记起来了。”长发女人说着,又“咯咯咯”大声地笑了起来。 “王教授,如果是你的话,那我们即便谈不上朋友,也算得上是曾经的队友,为何要处心积虑地将我们引到此处,还转神弄鬼地惊吓我们,当初你跌入深渊,完全是一个意外,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虽然我的心里依然是怕得要命,但是说出来的话,是铿锵有力的,没有任何一丝的畏惧。 “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咯咯咯咯咯,在古祠之中,你们有多少次因为害怕被我拖累,所以开枪要打死我。”王之水往前走了一步,一脸的凶神恶煞。 “我们什么时候开枪啦,那是张继生,我们也不清楚他是什么身份。”湘玉也壮起胆来,冲着张继生喊道。 “好,即便是开枪与你们没有关系,那么,我有多少次想要跟你们相认,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非致我于死地不可,这个,你没办法为自己开脱了吧。”王之水的声音明显抬高了,听得出话语里的怒气。 “在当时的环境中,你又是这副形象出现,我们自然会把你当成是生活在古祠之中的怪物,亦或者是古祠的守护神兽,所以我们攻击你也很正常。”我轻声地解释道,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反正,我变成这样,你们也别想好过,今天你们两个人呢谁也别想离开这屋子。”王之水恶狠狠地说道。 “给我打电话的不是陈教授,而是你吧,因为深渊的辐射让你的容貌和声音都改变了,但是却给了你的五官更加精细的功能,所以你能在黑暗中看得清楚物体,能听得到最细微的声音,因此能够躲在蜜蜡棺中模仿我们的声音制造回声,对吧。”我说道。 “周沧,你还是那么的聪明,说的没错。”王之水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我们说道。 “你想怎么样?”我问道。 “我要星盘。” “你休想。”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王之水说着,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我见状,立即后悔了刚刚自己的口无遮挡,给自己寻了一条死路。 正当我觉得这下子死定了的时候,阁楼上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第149 疗养院(五) “住手!”是一个有点疲惫的声音,但是音色仍旧很好听,是一把让人忍不住想象一下她的容貌的声音。 声音是从阁楼上面传下来的,但是这座阁楼是密封的,只有楼梯那里一个入口,所以即便我和湘玉同时条件反射地往上面看,也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在上面阻止王之水,救了我们一命。 她的这一怒喝,很明显是起了作用的,因为王之水瞬间一愣,他原本那一双就要抓到我们脸上的爪子,迅速地收了回去,而后站在原地,也是一脸的疑惑。 “王之水,老身好心救你一命,不是让你为非作歹的,若不是看在你以后还有用处的份子上,今日的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归一院所能容忍的了。从今天开始,花儿红不会再给你治病了。初三。” 女人的说完初三之后,就截然停了下来,我以为她应该是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所以在咽咽口水然后会接着往下讲的,毕竟用现代语法来思考的话,初三这个词的后面,肯定是带有一些动词之类的语句呀。 但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再没有任何下文了,而原本一直趴在王之水一只空洞的眼睛上面,尾巴垂在他脖子上的那条四脚小红蛇,居然从他的脸上快速地窜了下来,然后朝着我们这边爬了过来。 我和湘玉不约而同地往一边闪着。 可是,四脚小红蛇的目标好像不是我们,而是那两扇雕花木门。 只见它爬上了那一扇门之后,便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 就在我们回头看四脚小红蛇在门上表演的时候,王之水已经悄无声息地在我们身后消失了。 我不知道他是回到蜜蜡棺中待着,还是上去阁楼向那个神秘的女人道歉。 反正就是不见了,而且是没有一丁点声响的消失了。 不过这样也好,一看到王之水那双空洞得似乎没有眼珠子的眼睛,我的鸡皮疙瘩就会不自觉地爆出来。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阵风,刚刚那扇从外面反锁着的雕花木门,居然被吹开了一小道口子,我和湘玉相视一样,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朝着门外逃去。 这疗养院的屋子几乎都是建在花草树木的中间的,所以一逃出王之水的那间房子,我和湘玉立刻就钻进了灌木丛中,在这山路十八弯的疗养院里,我们乱窜了许久,在确定自己的身后没有任何追兵,身边也暂时没有危险的时候,我们终于停下来。 我双手附在膝盖上,半弯着要,像狗一样吐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相比之下,湘玉就比我好很多,虽然这半个多小时的穿梭小跑下来,她也是累得够呛的,但是还不至于像我这样快要断气的感觉。 “周沧,你还好吧,先喝口水顺顺气。”湘玉说着,从自己的小背袋中摸出了一小瓶矿泉水。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刚刚买水的时候湘玉为何嘱咐我一人要买两瓶,且要买小瓶装的。 当时我没有当做一回事,以为她有什么特殊的用处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就只给她买了两瓶,而我自己就只买了一瓶,现在看来,她早已经心理准备在这疗养院里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有水在身边,即便是被困住了,也不至于立刻就别切断了生命之源。 所以,我现在只能为自己的无知买单,悻悻地喝着湘玉的水。 “周沧,刚刚那条四脚小红蛇叫做花儿红,这种小蛇产自我国云南的境内,寻常的花儿红长得极像蜥蜴,但是体型比蜥蜴略小。花儿红是一种罕见的毒蛇,它的毒液只要到达人的胃里,就会使人中毒。不知道为何这东西,能够给王教授治疗在古祠里被深渊辐射的病。而且,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躲在阁楼上的女人,最后的那一句初三,好像是在叫它呢。”湘玉一边看着我喝水一边说道。 不知道为何,一听到这种四脚小红色的产自我国的云南地区,我的心里立刻就想到了奶奶,紧接着就想起了安德鲁所说的,第一次进入瓦屋山的那支队伍,队长是我的奶奶这些话,心里不由得又泛起了阵阵的不安。 这种四脚小红蛇,该不会和奶奶有点神秘关系吧。 不会的不会的,那时候奶奶替张继生治病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她用的是金蚕,是一种比较厉害的蛊术,所以,这四脚小红色肯定和奶奶没有什么干系的。 我在心中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但是,又有一些其他的信息不断地从我的脑海里涌现出来,并且这些信息全都是能够证明奶奶就是当年带队进山的那个人,比如说,进山之前,她给每个人发了一枚类似于腰带扣的东西,这个东西能抵挡住古祠中部分的辐射,比如说,产自于南的这种四脚小红蛇刚好就能够治疗这些辐射所带来的疾病,而偏偏好巧不巧,奶奶的娘家人,就是来自云南,而且,她还是拥有星盘那一个特殊氏族的族长继承人。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想到关于奶奶的问题,我就觉得自己的脑袋痛的快要崩裂开来一样,所以总是不得不中断。 我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与奶奶之间的特殊感情导致的,还是其中有另外的隐情。 毕竟,我是一个母亲怀胎三个月生下来的孩子,可能,身体结构本来就跟正常的普通人不大一样吧。 “周沧,周沧,你感觉怎么样吧。”可能是察觉到我在走神,所以湘玉不由得喊了我一声。 “哦,没事,你继续说下去。”我说道。 “你记不记得,刚刚那个躲在阁楼上的女人有提到了一个名词,叫做归一院,我觉得教授、张继生还有其他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人,很可能就是隶属于这样一个组织的。”湘玉说道,“而且,这个组织背后的资本力量,应该是超乎我们想象的强大,毕竟能够组织起教授这样的人,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团体。” 那么,爷爷、父亲母亲是不是也隶属于这个组织,当年将还在襁褓之中的周蓝硬抢走的,也是这个组织吗?这就是那只一直在背后控制着周家的黑手吗? 听完湘玉的话,我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而教授的假死,肯定也是与这个组织有关系,你说要一个多么强大的对手,才会让人不惜以假死来躲避。” 湘玉应该是见到我一副没有理解她的话的模样,所以又解释说道:“假死跟跑路是不一样的,跑路是这个人还活在世界上,他只要躲避掉那些需要受到的惩罚就好了,而假死,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教授那样的人,还有陈家背后的财力支撑,如果国内待不下去的话,他完全有能力移民到国外的,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假死。你说,他的对手,会是谁呢?” “啊,你是说…”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湘玉就捂住了我的嘴巴,朝着四周望了一圈,然后悄声说道:“你明白就好。” 我朝着湘玉点了点头,虽然表面上仍旧保持着平静,但是心中已经从充满了无力感。这一趟水,越走越浑,越走越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我自己给淹死了。 湘玉应该是看出来了我平静的表面下,那颗波涛汹涌的心,所以拉了拉我的衣角说道:“至少你不是在孤军奋战。” 我看着湘玉苦笑了一下,然后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我们在草丛堆里乱窜了很久,大概是入夜之后吧,反正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在月光之下,我们终于在模模糊糊之中,看到了前面不远处好像有一道门。 第150章 疗养院(六) “周沧,你看那个门,是不是教授在电话里说的后门啊?”湘玉停了下来,指着前方问道。 “湘玉,你是不是跑傻了,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的哪是教授啊,那分明就是王之水设下的陷进,等着我们来自投罗网呢。”我说道。 “周沧,我觉得不一定,或许我们进入王教授那间房子,只是一个意外,你看。”湘玉说着,朝我们右身侧的方向指着。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眼前不由得一亮。 右边大概二十来米开外的地方,有一架紫罗兰,盛夏时分,真是紫罗兰开得正旺的季节,所以细竹搭建而成的花架上面,挂满了一串串的紫罗兰,紫罗兰下面,是一盆盆的的那兰提花。 其实那兰提花就是我们平时所讲的蝴蝶兰中的一个品种,但是这个品种很特别,花朵小、色淡紫,开花的时候,犹如蝴蝶翩跹起舞,且香味非常浓郁,但是这种浓郁却有一种让人闻了能够心旷神怡的感觉。 小时候,奶奶在周家老屋的阳埕里种满了那兰提花,但是后来爷爷嫌花香味太浓了,让奶奶把这些花都送人,那时候,奶奶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呢。 虽然那是我年纪尚幼,但是整天跟在奶奶的身后,她的喜怒哀乐,我是感受得到的。依稀地记得,每一盆那拉提花送走之后,奶奶都会神情恍惚好几天。 只是没想到,时隔二十几年了,居然能在这座城市之中再见到这种小花,不由得让人有些许的感慨。 而奇怪的是,我们在疗养院中转了这么就,连一只夏虫都没有碰到过,而在这里,那些那兰提花上面,却有蜜蜂在闪动着翅膀,连带着不绝于耳的“嗡嗡嗡”声。 难道这里没有夏虫惧怕的那些东西了,可是这也说不过去了,既然那些让小动物退避三尺的东西不存在了,为何只有小蜜蜂出现在这里,而不见其他的虫鸣声呢? “周沧,你看那一扇门,”湘玉突然拉着我的手说道。 我抬眼一望,在紫藤萝的后面,有一扇相对比较质朴的木门紧闭着,门页上,同样也有一对铜门环。 “你说,王教授会不会原本想让你来的,是这间屋子啊,只是我们没有听从他的安排,擅自从前门进去,所以才会误闯入刚刚那个房间。” 湘玉的声音放得很低,感觉还没有从刚刚王之水作怪的那些回声里走出来。 “湘玉,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转过身来,对着湘玉说道,“我们都知道后门就在这里了,你先翻过去,在门外等着我,我自己一个人先进去屋子里,万一有个什么,总不会全军覆没。”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进去。”湘玉态度坚决地说道。 “湘玉,你听我讲,我们要分析目前的实际情况,我知道刚刚在楼梯滚下来的时候,你的腿应该是受伤了,所以你现在贸然跟我进去,很危险,也会加重我的负担,而且王之水在电话中明确地让我一个人去,我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讲的。”我尽量将语气放得柔和,让她不要觉得我是在嫌弃她拖累了我。 但是尽管这样,湘玉的眼神还是黯淡了一瞬,可又随即转换过来了,她装作一脸轻松地说道:“那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湘玉这幅模样,我心里看着也不是滋味,但是没办法,一来刚刚在王之水那里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了,所以不能再让她跟着我一起冒险;来,她的脚有点摔伤了,现在跟我一起进屋子,如果发生什么意外,逃起命来,确实会有点不方便。 我跟湘玉来到了后门的边上,没想到门没有锁,轻轻一拉就打开了。湘玉很自觉地站到了门外,还不忘跟我说:“一定要小心啊,我等你出来。” 我笑着跟她说放心吧,然后就转身朝着紫罗兰走去。 这不到百米的距离,我走了有点久,步伐其实是很沉重的。 说实在,我这心里着实是害怕,这种恐惧,有两种来源,一方面是不知道这里头会不会又有什么危险,另外一方面,则是害怕自己会越来越接近真相,而正如陈默之前在瓦屋山中与我讲的,这最后的真相,或许是我无法承受的。 但是,无论我的心中有多少的不情愿,路终究是走搭了尽头,我按照王之水在电话中同我讲的那样,先敲了三下门,然后轻轻一拉。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拉门手刚刚放下,就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 门缓缓打开的过程中,一个身着单衣,头缠青布的中年女子的轮廓,渐渐地在我地眼中完整地呈现出来。 刹那间,我真的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眼前站着的是年轻的奶奶。 虽然那女子与奶奶长得不完全一样,但是我仍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她是云南人,而且是属于摩挲族的。 她眼中的那一抹平静,平静中藏着那一股坚毅,与奶奶一模一样。 但是,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门里面的中年女子却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一样,回头一望,然后又迅速地将门给关上了。 就在她回头一望的时候,我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在屋里的内间,白色纱幔的后面,好像站着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看起来年纪稍微大了一点。 而且,而且…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门“嘭”的一下关上了。 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刚刚那个背影,与奶奶是那么的相似,我甚至都觉得,那就是奶奶。 难道,安德鲁说的是真的,奶奶真的是在这件事之中扮演着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那天晚上在书房之中,与爷爷对话的那个人就是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昨天晚上她又为何要在我的房间里劝我退出参与到这件事之中呢? 奶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么热心善良的一个老太太,难道真的也是拥有两幅面孔吗? 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爷爷说对神秘人说他已经害了周家的两代人了,还不肯放过第三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父亲他还在不在人世呢?母亲又在哪里?他们在这件事之中,是出于一个我这样的位置吗? 无数的问题瞬间从我的脑袋里涌了出来,我觉得太阳穴很胀痛,眼光没办法聚焦到一个点上面。 就在这时候,有两只小蜜蜂飞到我的耳边,“嗡嗡”直响,我突然一吓,整个人回过神来。 不行,我一定要探个究竟,即便里面真的是奶奶,那也要去面对,一味地逃避,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想到了这里,我又按照前面的方式,敲了三下门,然后轻轻一拉。 但是这一次,实木门静悄悄的,纹丝不动。 我不死心,又重复了好几遍,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情急之下,我忍不住地对木门拳打脚踢,但是都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远处有一把男声传来:“你是谁,半夜来这疗养院中做什么。” 一个老头打着手电筒从不远处疾步地走来,不一会儿就来到我的跟前。 “你这小子,是不是来偷东西的。”老头抓住我的手腕问道。 这时候,一直候在门外的湘玉应该是听到了声响了,只听到她说:“亲爱的,藏好了吗?我来抓你咯。” 老头看着我,又望了望从草丛堆里走出来的湘玉,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要谈恋爱到别处谈去,这里是疗养院,别影响到病人的休息。” 他说完,连推带赶的将我们两人都赶出门外,然后在门上面锁上了一把大锁头。 第151章 突破口 我有点缓不过神来,但是湘玉应该看出来情形有点不对劲,所以拉着我径直往外走,什么话都没有讲。 湘玉走得很快,赛的上是小跑的速度,我被他拉着几乎快要赶不上她的脚步了。 大概快步走了快一个小时吧,我们终于回到了早先停车的地方。 “周沧,快,上车离开。”湘玉急切地催促道。 但是,我大脑仍沉浸在刚刚在眼前一闪而过的那个背影之中,愣愣地应了湘玉一句:“好,”然后机械般地打开了车门。 湘玉应该是觉得我的情绪有些不对头,因此她饶过车身,来到我的身边说道:“周沧,你看起来有点疲劳,还是我来开车吧。” 她说着,也没等我回答,就径直地坐进了驾驶室。 我见状,也没有拒绝,默默地走到副驾驶室前面,打开了车门。 时间已经是入夜了,所以一路上的车很少,每一辆车的车速都很快,我们在导航的指引下,用了差不多白天的三分之二的时间,就回到了小镇。 一下高速,湘玉像是松了一口气那般对我说道:“周沧,我们刚刚差点就回不来了。” 她的这句话,让我的身体瞬间一激灵,整个人的三魂六魄都回来了那般。 “湘玉,你看到了什么是吗?”我转过头来问道。 湘玉放慢了车速,但是一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过来好一会儿,才带着几分颤抖地开口了:“就在你靠近铜环门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你身后的四周,有好多架狙击枪。” “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老头,救了我一命。”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个组织,背后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居然连狙击枪都有了。 “周沧,”湘玉突然踏了刹车,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一脸忧伤地说道:“我们的对手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这条路,不好走。” “不好走那就别走了,也不是非的要走这条路的嘛。”我用一副有点摆烂的姿态说道。 “周沧,你和我不一样,如果我放弃的话,最多就是将那枚属于我们族人的星盘拱手相让而已,再者,即便是我不去阻止,不去参与,对手也不一定能够找到那枚星盘。但是你不一样,你的家族身上肯定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使得对手一直揪着周家不放,你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他们都在努力着,但是仍旧摆脱不了这种生活,如果你现在放弃的话,那么你的下一代,下下代,都要过着你这样的生活,况且,你现在根本就没办法放弃。”湘玉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我又该怎么办呢?其实我现在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一路走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好像是事先被谁安排好的一眼,我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最残酷的是,我自己要等到这盘棋全部下完了,才知道自己充当的是哪一枚棋子。”我的情绪有点低落,连带着语气也不大好。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你自己本身是否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周家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摸清楚这两点,你才能推断出对手的目的,进而根据对手的目的,来进行反攻,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啊。”湘玉说完,启动了车子,又开始缓缓地往前走。 我回答她的话,但内心是认可她的这个建议的。 可是,我该怎样才能够了解到这些信息呢?照目前看来,想从爷爷奶奶哪里得到这些是不大可能的。 突然,我灵机一动,觉得或许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父亲书房中那几十本日记,还有他留下来给我的画。 现在仔细想来,父亲肯能从很早开始就想将一些事情告诉我,但是应该是迫于一些目前我尚未得知的压力,所以没办法当面对我说,因此只能用这样晦涩的方式。 还有,父亲一直强调的让我去仿写那些神秘的文字,应该也是有一定的目的,不然不会跟我讲了那么多遍。 看起来,这件事的突破口,应该从父亲哪里开始,而不是去寻找爷爷奶奶或者其他什么人。 想到了这里,我原先打算摆烂的那颗心,瞬间又有了动力。 我看着车外群星璀璨的夜空,想着父亲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是否还在人世间。但是无论是不是在我的身边,他永远就像是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那般,一直在指引着我前行。 在车上又浑浑噩噩地坐了不知道多久,反正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坐在车里,魂魄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突然,湘玉又刹车了,我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在周家老屋的门前了。 周家老屋是那种老式的建筑,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门是在里面插着的,所以要开门只能从屋子里打开,屋外是没办法开的。 我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晚上一点多了,爷爷奶奶大概已经睡了,这个时候叫醒他们来给我开门,我有点下不去手。 奇怪的是,我这么晚都没有回来,奶奶为何没有给我打电话。 想到这里,疗养院中那个女人的背影又在我的眼前闪现了一下,难道她真的是奶奶吗? 我用力地晃动了一下子自己的脑袋,在心中警告自己别胡思乱想。 但是心里仍旧有点害怕,因为如果我待会儿进去的话,奶奶没有在老屋子里,那我该怎么办? 就在我犹豫不决,将手机紧拽在手里,不敢打电话的时候,老屋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我定睛一看,开心得几乎就要跳起来了,开门的,是奶奶。 奶奶她待在老屋子里呢,所以,疗养院中的那个女人,是另有他人。 我也真是的,这个世界上脸蛋相似的都大有人在,更何况仅仅只是背影看起来很像呢,而且又是在那种环境之下,或许是自己的幻觉也说不定呢。 “奶奶,为啥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我有点夸张地勾着奶奶的胳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这小子没回家,我怎么可能去睡。”奶奶笑眯眯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壳说道。 “奶奶,不好意思啊,我们逛着逛着就到了十一点多了,所以才匆匆地在市里赶回来,让您担心了。”湘玉一脸歉意地说道。 “这有什么,我老婆子人老了,晚上经常睡不着,晚一点也没关系的。你们玩得开心,多玩一会没关系。”奶奶拉着湘玉的手说道。 “奶,以后你别等我了,不然我心疼。”我看着奶奶,用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说道,所以说出来的话,可能有点动情。 “你这孩子,如果我去睡了,谁给你守门啊,你这么晚回来,让你爷爷知道了,要挨骂的。”奶奶拍了拍我的手说道。 “大不了我就翻墙进去啊,反正咱家的围墙,我都不知道翻过多少次了。”我说着,有点得意地笑了笑。 “所以啊,你爷爷的戒尺,也打断了好几把呢。”奶奶说着,与湘玉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她们俩同时笑了起来。 “奶,你这说谎话不用看天的啊,”我故意气嘟嘟地说道。 “好了,不逗你这小子了,厨房里给你们留着宵夜呢,吃完快去睡吧。我老婆子就不打扰你们了。”奶奶说着,笑吟吟地朝着后厅走去。 我和湘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挺尴尬的。 第152章 母亲的信 给我留宵夜是奶奶贯来的习惯,特别是我因病从大学休学之后,奶奶更是觉得我是身体太虚弱才会被邪神侵犯了,因此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给我进补。 我和湘玉来到了厨房,老式灶台上正在给我们温着汤,我将锅盖掀开一看,里面炖的是排骨春菜粥,这种粥在盛夏的时节,是最当令的。 “哇,奶奶好会对你真好呀,在外面晃荡了一天,现在看到这锅粥,好治愈。”湘玉说道。 “奶奶她很懂的养生的,而且我从小就体弱,食疗这方面,奶奶可以算得上是专家了。”我笑着给湘玉舀了一碗粥,递给了她。 “周沧,觉得你家庭好温暖啊,虽然父母一直在外工作,但是爷爷奶奶把你教育得非常好。”湘玉的眼里满是羡慕之光。 她哪里知道,这看起来温暖的表面,实地里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开口,给自己也勺了一小碗比较稀的粥,然后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倒,连同那涌上了鼻头的酸水,也一同给咽了下去。 宵夜吃完之后,已经快凌晨两点钟了,湘玉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就回卧室休息。 我冲了个澡,又洗了一下头,觉得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趁着夜深人静,先溜去父亲的书房看看吧。 我在心里对着自己说道,然后悄悄地打开了父亲的房门。 奶奶今天应该是有来父亲的书房打扫过,里面一点灰尘都没有,被褥也像是有洗过了,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冲鼻而来。 我打开了白织灯,房间瞬间被照亮了。我走到了父母亲那张使用频率极少的红木大床边上,心中波涛澎湃。 自从我记事开始,母亲和奶奶的关系就很不好,我不知道母亲一年到头来只回家那么几天能与奶奶有什么矛盾呢? 爷爷好像对母亲也特别的冷漠,反正在我的记忆里,他们之间的交流特别的少,几乎接近于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这种家庭模式很正常,但是加入了星盘寻找大军之后,我居然渐渐地发现,周家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大概在床上坐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我站起身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走进了父亲的书房。 因为之前已经进来过一次了,所以我轻车熟路地将父亲书桌下面的那一个柜子门打开。 但是,让我震惊的是,柜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父亲的日记,失踪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又将书架上的那些书都翻了一遍,但是,却没有任何一本日记的影子。 奶奶从来都不会动父亲房间里的东西,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所以,这些不翼而飞的日记,肯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会是谁呢? 这段时间,在周家老屋的,只有爷爷和奶奶,而且也只有他们可能会知道父亲的日记是放在哪里的。 究竟是爷爷还是奶奶? 我在心中疑惑着。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房门外有声响发出,急忙从书房里走出来。 没想到,站在父亲卧室里的,是奶奶。 奶奶面无表情帝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怒。我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感觉非常的陌生。 “奶,你怎么还没有休息啊?”我怯怯地问道。 “睡不着,看到你爸房间里的灯亮着,就走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奶奶说着,换了一副表情,但我仍旧觉得有点害怕。 可能是我极少见过奶奶不开心的时候吧,即便是与爷爷在赌气,她见到我也能够瞬间把表情转化你过来,给我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 “回去休息吧,你父亲的书房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奶奶突然说道。 “奶,我爸的那些日记,是不是被你收走了。”我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奶奶会突然发怒。 说实在的,生了气的奶奶看起来,比生气的爷爷恐怖上百倍。 “没有,你爸房子里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会去动,那些东西,是你那个妈给带走的。”奶奶平静地说道。 “我妈,我妈回来过吗?什么时候呢?”奶奶的话在我的意料之外。 “就在你去鄱阳湖的第二天,她就回来了。”奶奶说道。 “他们为何会突然回来呢?而且没有先打电话给我。”我疑惑地问道。 往常的时候,父亲回周家老屋之前,都会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个城市,这里有什么特产,问我想买点什么。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任何消息就回来了。 “什么他们,只有你娘一个人回来,”奶奶说道。 “只有我妈一个人,那我爸呢?他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这不可能啊,父亲和母亲向来都是双宿双飞的,公不离婆,秤不离铊的,他是不可能让母亲一个人回周家的。 “谁知道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样的儿子,明知道前面是深渊也要去闯,不中用。” 奶奶这两句话,说得异常的冷漠,让我不由得心里一寒,那一瞬间,我甚至是觉得奶奶与父亲或许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不然哪个母亲会这么讲自己的儿子。 “那我妈有没有说我爸为什么没有回来,她有没有找我?”我接着问道。 “没有,你这个娘,向来都是目中无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回来之后,招呼也没打,进了书房收拾完东西就走了,啥话也没讲。”奶奶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沧儿,反正这些年来,你也一直跟着我们,这样的生活不也挺好的,别再深究下去了,跟我们好好生活,早点去睡吧,家里还有客人呢。” “奶,我知道了,”我垂下头来,有点气馁地说道。 奶奶又看了我一眼,深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开。 我看着奶奶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由得询问自己道:“我该不该听奶奶的话,就此收手,继续过之前那种躺平的生活,周家是有实力让我这后半辈子躺平着过的,但是,会不会就如同湘玉说的那样,我的逃避,会让自己的下一代,下下代都难以逃出星盘的魔抓。 哎,老天爷啊,我明明就是智力平平的人,为何你总是要给我出难题呢? 我叹了两口气,索性在父母亲的床上躺下了。 原本就已经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了,没想到回到家里来又出了这么一个岔子,我觉得自己的身心俱惫,一躺下就不想动了,于是打算就在父亲的床上凑合一个晚上吧,不想再挪位置了。 但是,就在我仰卧在床上,眼睛在屋顶的瓦片里溜达的时候,突然,一个焦黄色的东西映入了我的眼帘。 屋顶上瓦片的缝隙里,好像夹着一张蜡纸。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我原本疲惫的身体一下子都来劲了。 我悄悄地从父亲的卧室里走出来,在西厢房的杂物间里架出来一张梯子,然后重新返回父亲的卧室。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手终于能够着那片灰瓦,我用食指和中指一夹,将那张焦黄色的蜡纸给取了出来。 我将蜡纸打开一看,里面写着一行字,是母亲的字迹—— 沧儿,别相信你父亲书房里的任何东西,包括日记。 蜡纸在我的手中飘落,我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栽了下去。 第153章 线索 幸好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我栽的这一跟头,正好稳稳地落在爸妈的红木大床上,所以仅是虚惊一场,没有受伤。 就是梯子落地的声音比较大,不知道有没有将爷爷奶奶惊醒。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没有发现门外有什么异常,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如果这个时候惊动了爷爷奶奶的话,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这封信。 母亲说父亲的日记也不能信,她这句话的意思我实在觉得有点难以理解,是父亲在自己的日记中没有如实记录一些事吗?还是说有人暗中置换了他的日记。 但是他的那些日记本我粗略地翻过好几本,里面都是父亲书写的内容,都是父亲的笔迹,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说是有人仿写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要经过长期的训练,不然不可能写出如此相似几近一模一样的字体。 而且父亲与我一样,手如果握笔太久的话,就会出现微微的手汗,因此我们在写字的时候,几乎每一页纸到了最后面那几行,纸张浸到了手汗,干了之后都会有点皱纹,而我印象中父亲的那些日记,都是有这个特点的。 我觉得模仿父亲的笔迹可能难度还不是那么高,但是连这种细节都制作得一模一样的话,那么就真的有点超乎我的现象了。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在瓦屋山古祠之中捡到的那本日记,上面也是我的笔迹,连同手汗的特点也一模一样。 如果说父亲的日记真的是有人造假的话,那么这种手法,瓦屋山中那本乍看起来是出自我之手的那本日记,岂不是一模一样的。 到底是谁呢? 突然,一个人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闪现。 那张脸,与我一模一样。 会不会是他。 因为在当时发现日记本的那个背包里,还有一张我的身份证,之前在奶奶的口中不难听超乎,周蓝这些年来,应该与我用的的是同一个身份的。 而如果背包里那本日记是周蓝写的话,那么就证明他是有这样一种高度模仿别人笔迹的能力的,而且手汗那个细节他都注意到了。 那么,他既然可以用我的笔迹写日记,也可以用父亲的笔迹写日记。 只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瓦屋山中的那个日记本我是从头到尾翻过好几遍的,其实就是记录进山后的一些情形而已,根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我也往前看不出来那本日记能起到什么特殊的作用。 而仿写父亲的日记就更加让我莫测高深了。 因为父亲的日记一直都是收在他书房里的橱柜中的,除了他,应该没有人会去碰。 我那一次会去看,也是偶然的因素… 不对,等一下。 想到了这里,我突然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 如果说他们是因为某一个特殊的目的而仿造这两本日记的话,那么可能这个目的背后的目标,就是我。 我是因为在古祠中看到了那本日记和身份证明,才会在古祠回来之后,急切地询问爷爷奶奶自己是否已经跟他们进过一次瓦屋山,进而才会在他们的口中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哥哥的存在。 也是因为这样一条信息,我才会去父亲的书房翻阅他的日记,寻找关于这个哥哥的一些东西。 而我在父亲的日记中,也好像没有发现什么比较特别的信息啊,如果真的要说一条的话,那就是我是母亲怀胎三个月生出来的孩子。 如果说日记的伪造的话,那么这条信息也变得不可信了。 况且,我和周蓝长得如此相似,会不会,我们俩原本就是双胞胎。 所以说,我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这些情况都是有人故意制造的假象。 一提到双胞胎,我不由得想到了爷爷书房底下密室中那具与父亲一模一样的尸体,还有疗养院中那个与奶奶高度相似的背影。 以前不知道听谁说过,双胞胎是有家族基因的,会不会这些以前我觉得不符合自己逻辑思维的事情,全部都是双胞胎中另外一个人做的。 这样的话,也就能够解释得清楚瓦屋山古祠中还有疗养院里为何会出现奶奶的身影,爷爷书房中与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也有了存在的合理性了。 只是,目前尚有一点没办法想明白,就是老庙祝和湘玉同时提出来的一个观点,也就是那一个为什么非我不可,他们同时都坚持我能够见到或者是进入一些他们无法进入的空间里。 如果说这种技能是周家特有的话,那么就寻找星盘这件事就不是非我不可了,可是为何从奶奶那一辈开始,延续到父亲,再到周蓝,他们多次进入瓦屋山古祠中,都没办法找到那枚暗红星盘,而我第一次进山,就找到了,而且是在无意之中。 或者是说,周家的这种技能类似于一种隐性的基因,所以并不是每一代人都拥有这种能力,只有这种隐性基因显现出来的时候,才可以进入到这些神秘之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大概就能够理解那天深夜,爷爷在书房中与那个神秘人的对话的内容了,为何周家三代人都会牵扯其中。 那就是一直躲在背后的那个神秘的组织,拿周家的每一代人都去尝试。 而且,极有可能他们选中的那些人,从出生开始,就会具有一些特殊之处,所以才会有我和周蓝一出生,其中有一个就会被强行抱走的缘故。 所以,当时那个人到底是谁? 现在看起来,张继生应该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在这件事之中呼风唤雨的,他至多就是一个配角。 会不会,是陈默? 这个想法瞬间在我的脑袋里蹦出来,没有任何前兆的。 我浑身一阵发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陈默确实是“最佳人选”,因为陈家的财力是足以支撑他们去做这样的一件事。 但是,在疗养院门前的时候,湘玉又曾经暗示我,这件事背后最大的一股力量,可能是来自于官方的。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很乱,直到目前我所知道的未知,至少有五股力量参与到这件事之中,陈家、周家、安德鲁、湘玉的家族,还有那只能将王之水、张继生组织起来的背后的黑手。 其实,应该还有另外一股力量的,只是我目前还不确定,那就是奶奶的娘家人。 在瓦屋山回来之后,我从奶奶的口中知道黑玉星盘是属于她娘家的东西,而且当初是因为一场意外,所以才会一分为三,分别落在不同三人之手的时候,我就一直有一个疑惑,为何其他的星盘都是被藏在非常隐秘且危险万分的地方,且拥有新盘的家族大都被灭族了,疑惑着像湘玉的家族那样,散落在四面八方,而奶奶所属的许氏家族,却依旧能够手持星盘,举族生活在一块,而且能够定期举行祭祀。 按照湘玉所讲,一直以来,就有八大家族之外的势力一直在窥探着星盘,而且这些势力非常的巨大,使得湘玉的家族不得不将他们族人的宝物与族人生活的地方分隔两地。 而且,我在瓦屋山古塔之中,也亲眼目睹了蓝色头颅家族被同时屠族。 但是,许氏族人却能够一直平安无事地生活在云南地区,直到了几十年前,星盘破碎,许氏族人才解散了。 但是,到底是解散了,还是换了另外一种身份存在,就像是教授那样,其实是没有人知道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我不由得从父亲的红木床上坐起身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闭合着的房门。 第154章 孪生家族 就在我坐起身来的时候,那细微的脚步声好像在父亲的门口停留了一下。 我的心特别紧张,不知道外面是湘玉还是爷爷,这两个人我其实都不想面对,如果是湘玉的话,那她三更半夜到这后厅来,肯定是有所目的的,这样的话,她这个人也就不能完全相信了。如果是爷爷的话,那父亲房间里的这幅情形,我该怎样与他解释清楚呢,他会相信母亲留下来的这封信吗? 幸好门外的人仅停留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 我不由得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可是随即那颗心又悬了起来,因为外面的声响听起来,好像是朝着书房的方向去的。 我立刻穿上了床边的那双拖鞋,然后悄悄地打开了房门。 果真是爷爷,老爷子正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这深更半夜的,老爷子穿着睡衣去书房做什么,该不会是梦游了吧。 我边想边迈开步子,悄悄地跟在老爷子身后。 老爷子没有意外地进入了书房,但是很奇怪,他没有开灯,而是好像打开了一只手电筒的样子。 这么神神秘秘的在干啥,书房不是他一个人的天地吗? 我心中疑惑着,试着推了推书房的门,老爷子居然反锁了。 这一下子,然我瞬间想到了书房下面那一条密道,还有密道尽头的密室。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辛辛苦苦寻找了好几次都没有再一次找到那条密道,这一次可不能让在眼前的这个机会给溜走了。 我将母亲的那封信塞在衣袋中,快步地走到西厢房的杂物间里,找来了一根铁丝,然后又回到了书房的门口。 哼,这把小破锁就想将我拒之门外。 我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将铁丝稍微掰弯了一些,然后对准锁孔插了进去。 只听到“噔”的一声,书房那把锁就被我给打开了。 我推开房门,书房里有点暗,但是我不敢将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打开,生怕太过亮的光线会引起爷爷的注意。因此,只好将手机的屏幕亮度调到了最大,用屏幕的荧光来照亮。 很快,我就在爷爷书桌的下面,再一次见到了那一条密道。 我没有任何的犹豫,猫下了身子,然后就走进了密道之中。 与之前一样,刚开始密道很窄,几乎是要猫着腰在地上爬的程度,但是蹲着身体挪动了几分钟之后,就越来越宽敞了,我几乎可以整个人都站起来行走。 我凭着之前的记忆,估摸着这条密道大概有二十来米长,如果按照这样的长度来换算的话,那么爷爷书房下面的那个密室应该是修建在老屋的天井正下方。 果真,没过多久,我就见到了前面的密道上面,已经有光亮洒在地面上了。 但是,爬到了这里,我却突然有点胆怯,生怕等一下见到爷爷会挨骂。 虽然我已经二十多岁了,爷爷也七十出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内心深处,爷爷依旧有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他如果真的生气起来,我还是会害怕的。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从密道的尽头传来:“沧儿,进来吧,既然都有胆子走到这里了,又何必畏畏缩缩的,像什么男子汉。” 这会儿,不往前走也不行了,幸好爷爷的语气里,好像还没有生气的成分。 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怯怯地爬出了密道。 一出密道,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一幅水晶棺,还有那一盏大概是因为我的到来所以使得这个密闭的空间里的空气瞬间有所流动,从而火焰也随着晃动了一下的铜灯。 “爷爷,”我站起身来,低着头,眼睛不敢看着他。 “你这小子,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放手让你自己飞。”爷爷看着我,用一副有点无奈的语气说道。 听到爷爷这句话,我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现在这种行为在他那里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于是便换了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说道:“那我这个模样还不是被你和奶奶惯的么?” “奶奶,哼,”不知道为何,一提到奶奶,爷爷居然冷哼了一声,这与他们平时恩恩爱爱的样子完全不同。 乍然间,有一丝极度不安的情绪掠过我的心尖,让我一下子觉得有点恐惧。 湘玉说爷爷奶奶之间的恩爱看起来有点假,难道是真的吗? 虽然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已经是极度的不安,但是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爷爷,奶奶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爷爷刚刚那个表情应该是无意之间的真情流露,几乎是转瞬即逝的,听到我这么问,他又转换回了那一副夫唱妇随的表情,淡淡地说道:“没有啊,我们哪一次吵架不是因为你,你这小子如果能听话一点,那么我们老两口也可以少操一点心。” 见到爷爷根本就没对我实话实说,我也只好暂时放弃这个话题,将眼光转换到了水晶棺里那副尸体上面。 “爷爷,他,他是谁啊?为何与我爸长得一模一样?”我问道。 “你这小子,手指别乱指,这对尸体不尊重。”爷爷拍了我指着水晶棺的手背一巴掌。 听到他这句话,我瞬间将手收了回来,条件反射地缩到了背后,生怕水晶棺中的尸体会坐起身来来住我的手一样。 “他是你父亲的兄长,也是你的伯父。”爷爷说着,眼睛却没有看着我,而是静静地盯着水晶棺中的那具尸体。 “我的伯父,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谁提起过。”我急忙问道。 “因为他与你的哥哥周蓝一样,都是从小就被养在别处。”爷爷说着,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我,但是不知为何,却深叹了一口气。 “爷爷,为何周家的兄弟都要过这样的命运,为何你们不反抗呢?还有,我去瓦屋山之前的那个晚上,在书房中与你对话的那个人是谁?你能不能全部都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又在顾忌着什么?我觉得,自己也是姓周,即便是周家现在有灭顶之灾,让我拼尽全力和你们一起去抵抗,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且还要牺牲你们之间的谁来保护我。”我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有点动情,眼眶酸胀得厉害。 “沧儿,”爷爷的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水膜,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说道:“好样的,真不愧是我的孙子,有你父亲的气概。” 爷爷侧过身去,将眼中的泪水用衣袖抹干,然后才回过身来,对我说道:“孩子啊,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伯父和你的兄长会在嗷嗷待哺的婴儿期,我们就不得不将其送走吗?那是因为你和你父亲的出生很特别,而这一份特别,是遗传自你奶奶的家族。”爷爷说道,停了一下。 “到底是哪里特殊了,爷爷,你说清楚。”我有点着急地问道。 “你和你的父亲,都是要自己的母亲怀胎十三个月才出生的孩子,这还不是最特别的,最特别的是,你和周蓝,你父亲和你的伯父,都是双胞胎,只是,周蓝和你的伯父与寻常的胎儿一样,母亲怀胎十月就出来了,而你们都是在里面呆到十三个月才出来。”爷爷说道。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爷爷,好像心里有话想问,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出生,当然是有特殊的身份,但是究竟是怎样一种特殊,只有你奶奶的家族才知道。” “所以,我是许氏家族的族长吗?如果许氏家族还延续到现在的话。”我终于有一句话能够问出口了。 “你奶奶、父亲就是,而你,可能不仅仅只是族长那么简单。”爷爷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这个只有你奶奶才知道,但是她也只是一知半解,毕竟她当年嫁给我的时候,还不是族长,所以对于许氏家族里最机密的事,也如同其他族人一样,是一无所知的,大概是与天狼星有点关系,但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她也说不清楚。” 天狼星,我又一次听到天狼星,而且这一次,是与自己的出生有关。 在鄱阳湖老爷庙的时候,老庙祝也曾与我讲过,祭祀星盘的时间是根据天狼星的位置来判断的。我当时没有很在意,现在想起来,在瓦屋山中,古祠的附近,也有一处观星台,大概也是用来观测天狼星的吧。 “爷爷,奶奶她是不是也有一个孪生姐妹啊?”我突然想到了疗养院中的那个背影。 “没有。”突然,奶奶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把我吓了一大跳。 第155章 星盘秘事(一) 爷爷他应该也是没有料到奶奶会跟了进来,只见他脸色一变,盯着奶奶说道:“你来干啥,三更半夜的不睡觉。” 奶奶没有理会爷爷,白了他一眼之后,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沧儿,你甭听他危言耸听的,总是讲些有的没的。” “奶奶,是不是半夜找不着爷爷,所以就起来搜屋子啊?”我见到爷爷的脸色不大好,急忙打了一个马虎眼说道。 “睡了一觉,想起来上个厕所,发现老头子不见了,觉得他肯定是来这里的,这不,果真在这儿呢。”奶奶看着爷爷说道,依旧是一副平时与爷爷相处的恩爱模样。 奶奶说爷爷不见了肯定是来这密室之中,那么她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密室的存在,这么说,我第一次进入密室,在密道之中晕倒了之后,应该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人发现了我,然后将我带出了密道。 或许是两个人同时发现也不一定。 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那时候我醒过来之后,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他们老两口肯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这老头,能知道些什么,那些事,还不都是我告诉你的。”奶奶可能见到爷爷一直没有开口,不由得打了他一下,然后笑着说道。 “奶,那你就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冰棺中那具外面跟我爸一模一样的尸体,到底是哪里来的,他说怎么死的,为何不入土为安,而是要一直冻在这周家老屋的地下密室中。”我看着奶奶说道。 “文宇的死,是个意外,但是,你爷爷一直放不下,我舍不得看他如此伤心,于是才会将文宇的尸体暂时先存放在这密室之中。”奶奶看着水晶棺中的尸体,默默地说道,老泪纵横。 “奶奶,”我还想问点什么,但是看到奶奶对我摆了一下手。 “沧儿,我们先回书房吧,这密室里,空气差,你爷爷身体近来也不大好,我怕他一会儿情绪激动,会出什么岔子。”奶奶说着,又拉着爷爷的手说道:“先出去再说,好吗?” 爷爷一直没有开口,这会儿,他看了一眼满脸深情的奶奶,没有任何的表示,挣脱开手来,转身钻进了密道之中。 我和奶奶紧随其后,也通过密道,回到了书房之中。 “你们聊吧,我累了,先回屋子里睡去。”一出密道,爷爷就对着奶奶说道,有点垂头丧气的,是一副被打败的模样。 这下子,我真的有点相信湘玉说的话了,感觉爷爷奶奶之间的恩爱,与父母亲之间的那种感情,真的有些许不同。 其实,到了这会儿,我觉得有点恐怖,周家好像一个罗生门一样,所有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有着自己的动机和目的。 “奶奶,你有什么话想告诉我的,一起说了吧。”我心里头也觉得有点累,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被这满是谎言的环境压迫得快要窒息了。 “沧儿,我们坐下来说吧,把我们上次没有讲完的故事一次性都讲完吧。”奶奶说道,坐在了爷爷的那把凳子上。 我看到这样的情形,也就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在奶奶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想你大概知道了,星盘其实是有八枚,分别掌控在八大家族的手里,许家,是这八个家族的大哥,类似于你们现在所说的领导吧。”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放在爷爷书桌上面的那盘已经干了的白玉兰花,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撕下来。 “你知道吗?许家祖祠其实不是在云南,而是在贵州,千百年前,因为一个不得已的原因,许氏为了保护手里的这枚星盘,所以放弃了在贵州经营了好几千年的祖业,举族南迁,定居云南。大概是在同一时期吧,其他的七个家族都用各自的方式将星盘藏匿在他们族人才知道的地方。许氏族人在云南稳定下来之后,便动用举族的能量,去寻找其他七个失落的家族。后来,经过了好几百年寻找,终于得知了所有星盘的下落。” “后来呢,你们将星盘都拿回去了吗?” “没有,许家的先人用一种特殊的文字撰写了一本书,将星盘的所有位置都记录在里面。” “就是放置在爷爷书房中暗格里的那本天书吗?”我忍不住打断奶奶问道。 “那只是其中一本,当时许氏先人害怕有人会心怀不轨,利用这本书集齐所有星盘,然后为所欲为,因此同时写了八本,每一个家族都拥有一本,而这八本书之中,每一本只有一处地方是正确的,因而,如果有人真的有能耐集齐了这八本书,也要去八八六十四个地方寻找,才能集齐这八枚星盘。”奶奶缓缓地说道,顺势将手中那个只剩下花蒂的白玉兰扔在了碎花碟子里。 “奶奶,星盘到底有什么作用,你们祭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星盘是否与天狼星有关?你的嫁妆里,为何会有一些出现在瓦屋山和鄱阳湖底的东西相同的东西?周家的双胞胎基因,是否来自于许氏家族,我和父亲的身份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如果我们是出生在许氏家族里,那么我和父亲是否就是大祭司?”我终于将心里的问题,一咕噜全部都问出来了。 “沧儿,我一条一条跟你说吧。”奶奶说着,缓缓站起身来,然后拎起书桌下面的那个暖水瓶。 我见状,急忙站起身来,接过奶奶手里的暖瓶,然后替她倒上了一杯热水。 奶奶慢慢地端起茶杯,吹了几下,然后请抿了一口。 “沧儿啊,这新盘的作用,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当年我跟你爷爷离开云南的时候,才十多岁,而且那时候新思想已经传进来了,所以我们年轻一代对于族长以及祭司的那一套东西,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觉得那是封建迷信,这也是我会同你爷爷私奔的重要原因之一。”奶奶将茶杯放了下来,眼睛盯着我说道:“年轻时候总是不肯听长者的劝告,等到以后吃了亏,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奶奶这句话像是在对我讲的,又像是在懊悔自己年轻时候的冲动,难道她后悔当年跟着爷爷走出云南了吗? 我没有开口说话,是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奶奶好像也没有管我,自顾自地说下去:“许家族人是每年的夏天会进行一次祭祀的,祭祀的对象是新盘,但是,到底是为什么而祭祀,没有人知道,因为祭祀的过程中,族人都只能闭眼匍匐趴在地上,只是……” “只是什么?”我知道,这后面的才是重点内容。 “我一直觉得,每年夏天的祭祀就好像是儿戏一样,就如同那些记录着新盘位置的古籍,都是许家人诓骗外人的伎俩,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每七年一次的大祭。”奶奶的眼睛看着远方,若有所思地说道。 “大祭,什么是大祭?”我追问道。 “没有人知道大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仪式,因为每一次的大祭,族长和祭司都会回贵州举行,就连举行祭祀的地点,都没有人知道。小时候,我曾经听祭祀说起过,每一次的大祭的日子,八大族人的族长和祭司都会在贵州集中,但是祭祀的地点每一次都不一样。”奶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祭祀的地点,与天狼星的位置有关,是吗?”我看着奶奶,沉重地问道。 “是的。”奶奶看着我,点了点头。 “奶奶,你知道天狼星与星盘之间的关系对不对?”我盯着奶奶,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的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出乎奶奶的意料,只见她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碰到了我有点毒辣的目光,随即又转移了方向。 “我不知道。” “那你的嫁妆又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奶奶就站起身来,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蒙了,再加上上半夜的时候在疗养院里奔波了逃难,所以瞬间眼前一片金光闪闪,头脑发晕,只知道右脸颊骤然间发烫发痛。 第156章 星盘秘事(二) “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还一直这样纠缠不清的,周家真是家门不幸,当初你父亲就不听劝告,偏要往火坑里跳,现在你也一样。”奶奶一边说一边大声地哭。 深更半夜的,奶奶这又哭又喊的,动静着实是非常大,所以将爷爷和湘玉都引了过来。 “周沧,你干啥呀,将奶奶给惹哭了?”湘玉问道,然后站到了奶奶的身边,抽了两张纸巾替奶奶擦眼泪。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奶奶这种架势,所以愣在原地,大概是一脸的懵逼吧。即便是我这会儿没办法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是我也能想象得出来,那大概是一张空白得有点可怕的脸吧。 “走吧,回屋去吧。”爷爷见到此状,没有开口责骂我,只是默默地拉起来奶奶的手,然后慢慢地牵着她往卧室走去。 这一刻,我在爷爷奶奶的眼中,见到了许多的难言之隐。 我生而为人的这二十多年,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老两口的身边度过的,因此,不仅老两口对我了如指掌,我对他们也非常的了解。 通过刚刚这一幕,我大概能够感受得到,爷爷奶奶不是不爱了,只是他们目前所处的境地让他们不敢爱。 就如同奶奶刚刚打我的那一巴掌一样,表面看了是打了,实地里,就是爱。 “周沧,”湘玉看着我,眼神有点复杂。 她应该是有所察觉,爷爷奶奶在星盘这件事中,是有扮演着一定的角色的。 只是,她是那么聪慧的女子,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该问的,所以她只是轻轻地叫了我一句,然后没有再问我其他的问题。 我抬起头来,看了湘玉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没事,老两口经常打骂我的,见怪不怪哈。” 湘玉很明显的一愣,然后转而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脸:“周沧,这个年龄还有爷爷奶奶能够责骂自己,还真的很幸福啊,只不过,这奶奶力气未免也太大了吧,居然把你的半边脸都给打肿了,我给你擦擦药吗?” “不用了,在瓦屋山和鄱阳湖磕磕碰碰了那么多,现在这一下子算不了什么,真是不好意思,因为这些不漂亮的事,而把你给吵醒了。”我有点愧疚地对湘玉说道。 “这有什么,我们这些人,熬的夜还会少吗?”湘玉依旧是一副浅笑的模样。 说实在,这样的女孩子真的是如同氧气一样,干净,舒服,能够给人以能量。 真的希望她表里如一,不会有我看不见的另外一面。 大概是看到我愣着出神,湘玉不由得推了我一把,然后说道:“想什么呢?左右我也没有什么睡意了,你困不困,我们一起喝罐啤酒怎样?就在老屋这天井里,搬两把凳子,一起看看月亮。” “好呀,冰箱里不知道有没有,我再到厨房里拿一坛子奶奶晒的盐水花生作为下酒料。”听到湘玉这么说,我一口就答应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我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已经完全不够用,正想着要放空一下,这会儿正好有一个人陪着,何乐而不为呢。 我和湘玉一拍即合,两人分工合作,一会儿便坐在了天井里晒着月光哈啤酒了。 “周沧。” “啊!” “这种感觉,真的很像回到了大学时代,那时候我们四个人入学没多久就一直跟着教授到处去实地考古,野外实践很辛苦,我们都是学生仔,没吃过什么苦,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喝点小酒,然后借机吐吐槽,教授也是经常装作不知道。”湘玉说着,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的啤酒。 “是啊,到底是时过境迁了,眼前的这口啤酒,喝起来的味道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呢。”我苦笑地说道。 “周沧,其实那时候我就已经觉得陈默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陈默就已经是星盘寻找队伍的成员之一了,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还要早卷入这件事中。”湘玉停了一下,“噗嗤”地笑了一声,“真是三句不离老本行,怎么说着说着又回到这件事之中呢,明明就是想聊点别的。” “湘玉,那你呢?你的大学时代,跟着教授一起野外实践,就真的单纯是为了学业吗?”我顺水推舟地问道。 “不全是吧,我大学的专业是我爸给我选的,当时我觉得很诧异,因为我从小对音乐特别感兴趣,一直很渴望能够读音乐相关的专业,可是父亲却给我挑这么一个跟我的爱好相隔这么远的专业,当时我着实是很不理解。”湘玉说着,又灌下了一大口啤酒,抬头望着那一轮挂在天边的下弦月。 “后来,父亲跟我讲了自己的家族,我才知道,原来我从小的乐感特别好,不是因为天赋,而是因为责任。” “责任?我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大明白,父亲说的模棱两可,可是最近我渐渐觉得,可能父亲口中的这种责任,和只有你才能找到所有的星盘的原理一样,是一种一出生就带来的使命,但是,究竟是为什么,以及我们这种使命到底在什么时候就要开始行使,完全不由我们自己控制。”湘玉说着。 突然间,我像是焕然大悟一样。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在黑轿之中参与的那一场鱼凫族的祭祀,湘玉说自己的乐感特别好,那么,她身上所背负的特殊责任,会不会与那个甩着脖子上的那一串珠子然后指挥着无数种乐器一齐演奏的那个男孩的身份一样。 这么想来,会不会我参与的那一场祭祀,不是鱼凫族人独有的祭祀,而是奶奶口中所讲的大祭呢? 但是,我当时在现场看到的,就只有我和那个鱼脸男,而没有见到其家族的族长,这又是为什么呢? “周沧,周沧,你还在听我讲吗?” 湘玉突然推了我两下,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我在听呢,你说。”我说着,顺手捏起一颗花生,将外壳掰开,然后捏出里面的一颗花生米递给了湘玉。 湘玉也没有客气,很自然地接过花生米,然后接着说了下去:“我知道这些家族秘事之后,就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去读了这个专业。”湘玉说着,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周沧,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在我入学的第一天,教授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从我得知这件事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着这个人,他,真的是一个极端恐怖,但是由不得有承认他才华出众的人。” “从你入学开始,他就知道你是拥有星盘的八大家族之一?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周沧,你知道为何是八大星盘。八大星盘其实就是八卦,如果我们将来能够找到所有的星盘,那么将这些星盘拼凑起来,可能就是一个八卦图。”湘玉说道,“这是我父亲的猜想,他的一生都在研究着那本古籍,后来可能真的被他研究出来一些端倪。” “那他还研究出来什么了?”我着急地问道。 “八个家族,其实就是八个卦象,你奶奶的家族,代表着乾位,而温氏家族,处于震位,每七年一次的大祭,八大家族的族长和祭司聚集在一起,也只有乾坤两大家族能够上祭台,也就是说,只有代表着乾坤的家族才知道这祭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当然了,能够有力量在这成千上万年来,每七年都让这八大家族不远千里地回到贵州,而后再秘密前往一个地方继续神秘的祭祀,这中间,每个家族肯定会得到一些特别诱人的利益的。而我们目前所知道的这几支星盘寻找大军里,肯定是有些人知道了这些利益到底是什么,所以才会前仆后继,锲而不舍地追几十年都在追寻着。”湘玉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湘玉,怎么了?”我见她的表情不对,不由得问道。 “周沧,你看着前厅那个正对着我们这边的门,那扇屏风,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湘玉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站起身来了,脸色发白。 我按照她所说的位置看了过去,刚开始没发现什么,但是认真盯了一会儿之后,一股寒意从背后猛地窜升,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炸了起来。 第157章 偷窥 我们正对面的扇属于前厅的屏风门上面,有着一个针孔摄像头。 是谁在监控着周家,发现针孔摄像头之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周沧,这个针孔摄像头用的是鱼眼镜头,”湘玉站起身来,没有管还愣着发呆的我,径直走到了屏风门下面,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鱼眼镜头的拍摄范围很大,但是却有反光的特殊性,刚刚应该是我们手机荧幕上的光照射在啤酒罐上,然后啤酒罐上的光反射到了鱼眼镜头里,所以才会被我们发现的。” 听到湘玉这么说,我也走到了她的旁边,突然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在前厅中搬来了一把凳子,站了上去,就要将那一块镶嵌在木屏风里的如同一块钱硬币大小的针孔摄像头给扯下来。 可是,我的手刚刚伸上去,就听到了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 是爷爷的声音。 “下来,睡觉去!”爷爷背着手,站在天井处,板着脸说道。 “爷爷,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爷爷说道。 “小孩子家家的,早就让你不要管那么多的,快睡觉去。”爷爷的语气软了一点,但是话语之间仍是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爷爷,那我总该有权利知道到底是谁在监控包括着我在内的周家吧?”我凳子上跳了下来,然后靠近爷爷走了两步,用一副不甘示弱的语气对着爷爷问道。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是有能耐改变周家现在的处境,还是想与其同归于尽呢?就算是你这条命不要了,也不见得能够与其同归于尽,既然改变不了现实,那么何不顺其自然,要知道,坚硬的东西是无法长久的,牙齿那么坚硬,一直欺负舌头,但是,许多年过去了,牙齿都掉光了,但是舌头依旧还在。这个道理,在任何时候,都通用,你懂吗?”爷爷不紧不慢的地说道。 听到爷爷这么将,我一下子就怂了。 因为老爷子说得太有道理了,即便现在我知道了自己的对手是谁,又能怎样呢?爷爷和父亲是能力比我大那么多的人的,他们都没办法让周家摆脱掉那只藏在背后的黑手,更何况是我呢? “这些东西既然已经在那里了,就随他去吧,我们这些年来的生活,不也是照样地过,一丁点影响都没有。所以,沧儿,我跟你说,任何时候,坚定走自己的路就好,不要去管别人,要做到任何人的任何动作,都不能打乱到你的步伐。”爷爷说着,转过身去,默默地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我与爷爷在对话的期间,湘玉一直没有开口,这会儿,爷爷走开了,湘玉才朝着我靠近了一点,然后说道:“周沧,看起来,爷爷奶奶应该对于星盘这件事有一个周详的计划的,所以,我们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他们同意或者是放任的事,我们就勇敢去做,因为那些可能就是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或者是说对他们的那个计划有帮助的,其他的事情,看到了就过去了,别想太多。” “但是,湘玉,我心中的这道坎过不去啊,如果其他事情还好,但是谁希望时时刻刻生活在监控之下呢,我们现在说这话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的不知道哪个地方,正有另外一个人在听着呢,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几近咆哮,那是一种快要被逼疯了的感觉。 “你知道吗?现在我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了。”我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水珠落下来,应该是在不知不觉中哭了吧。 “你走了,那爷爷奶奶怎么办?你的父母怎么办?或者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湘玉也有点激动的样子,声音抬高了一些。“人的一生要碰到多少不如意的事,如果每次一不顺心就一走了之去的话,那么你的一生要逃避多少次呢?周沧,勇敢地走下去,才是真正的英雄。” “湘玉,你让我静静,我要好好地缓一缓,”我对着湘玉说道,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周沧,”湘玉拉了一下我的手,却像是触碰到什么棘手的东西一样,唰的一下又把手给缩了回去,“你的手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湘玉说着,踮起脚尖,然后伸出手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头也这么烫,肯定是发烧了,你先回卧室里躺着吧,家里有没有什么药?” 原本我只是觉得人有点难受,太阳穴一直“蹭蹭蹭”地跳得特别快,还以为是突然间太多的事情总找出来,所以才会头昏脑胀的,没想到居然是发烧。 湘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连拖带拽地将我拉回了前厅我的卧室里,然后将我强行地摁在床上。 “你先躺着,我去找一下哪里有退烧药。你这温度太高了,我估摸着可能快四十度了。”湘玉一边说着,一边给我倒了一杯热水,坐在我的床沿边上,感觉下一步就要亲手喂我的样子。 见到此状,虽然我的头痛得快要爆炸,但是仍拼着挣扎起身,急忙接过湘玉手里的热水,一边吹气一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 “湘玉,没事,我可能是因为熬夜了,睡一觉就行,家里应该没什么药的,爷爷奶奶笃信中医,基本上不会在家中囤西药。”我将水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对湘玉说道,“你去休息吧,别把两个人都给熬生病了。” “不行,你这发着高烧呢,我怎么可能去睡,即便是我回房间了,也睡不着。既然爷爷奶奶习惯用中药,那么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熬给你吃。” 湘玉说着,没有给任何时间让我拒绝,就离开了卧室。 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了,我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身体很疲累,很想好好睡一觉,但是一闭上眼睛,所有的事情一件件都像是放电影一样,一帧帧地往我的脑袋里钻,然后浮现在眼前。 我觉得自己几乎能够肯定,前厅面向天井那扇屏风上的针孔摄像头,在其背后窥探着周家的那双眼睛,和那只一直在控制着周家的黑手,应该是同属于一个主人。 而这个人,肯定与疗养院有一定的关系。 这会儿,我的心已经开始静下来了,觉得或许可以从疗养院入手,将整件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 突然,一个细节在我的脑袋里闪过。 当时在王之水的房间里,那个在背后阻止他伤害我们的女人,好像能够指挥那只一直趴在他脸上的叫做花儿红的小蛇,按照一直躲在背后那个神秘女人的说法,那只红色小蛇,是能够给王之水治病的。 无独有偶,上一次,奶奶也用了一只她秘密豢养的小虫给张继生治病。 这两者之间的操作,是那么的相似,要说没有一些内在的联系,我绝不相信。 而且铜门环背后那个女人,她的背影,与奶奶那么相似,可是奶奶却明确说她没有孪生姐妹。 “周沧,”这个时候,门外湘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湘玉,真的麻烦你了,”我坐起身来,看着湘玉手里那碗乌黑的中药说道。 “我看到了厨房中有蚕砂和陈皮,就给你熬了一点汤水,虽然还差了另外一味竹茹,但是我觉得应该也会有一定的功效的。”湘玉说着,将药碗递到我的眼前。 我接过药药,一咕噜地喝完。 接过我手中的空药之后,湘玉朝着我靠近了一点,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厨房里也有探头。” 第158章 计划第一步 听到湘玉这么说,我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原本是想说点什么的,哪知道湘玉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然后伏在我的耳边说道:“隔墙有耳,有人在监视着周家,我们明天出去说。”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 “好啦,这药你也吃了,眼看着天都快亮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吧,天亮后如果还这样烧着,那就要去医院看一下医生了。”湘玉说道。 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让她也回去睡一觉,之后就躺在床上,眼光光地盯着天花板看。 后来,应该是身体太过疲累了,所以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连烧是什么时候退的都不知道。 反正第二天我被外头湘玉和奶奶说话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满窗了。 我像是突然被吓谁惊吓了一番那样,瞬间在床上弹了起来,然后环顾着四周一圈,有点一惊一乍的样子。 “嘘…”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即便是没有被对手整死,也会得精神衰弱症的。 大概在这个时候吧,我决定一定要将所有的星盘都找出来,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并且利用这些星盘,逼迫那些躲在暗处或者戴着面具的人露出原型。 我倒是要看看,自己身边,到底有多少只鬼。 下定了这个主意之后,我起床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从容地在房间里走出来。 原本正坐在前厅里和湘玉聊天的奶奶,一见到我从房间里走出来,立马站起身来,她可能还在介怀昨天晚上的那一巴掌吧,所以手捏着衣角,然后犹豫了一下,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大声地喊着我的小名。 奶奶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让我的心猛地疼了一下,恨不得将那些躲在暗处人模狗样的妖孽,一把都给收拾了。 我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被这子虚乌有的什么大祭,什么背后的利益给毁了。 “奶,”我努力地装成平常那副模样,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走了过去。 “沧儿,”奶奶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有泪水从她那已经满是皱纹的眼角溢了出来。 我心疼极了,奶奶原本就是被爷爷当成女儿那般宠的人,在周家老屋满是针孔摄像头的环境下,老两口不得已的心和面不合。 昨天晚上,奶奶为了防止我口无遮拦,万般无奈之下又动手扇了我一巴掌,小的时候,因为我皮,每次爷爷打我的时候,奶奶都会在边上掉眼泪,而她一掉眼泪,爷爷就会因为怕她伤心而饶了我。 因此,昨天晚上的那一巴掌扇完之后,我知道奶奶的心真的要疼死的。 想到了这里,我突然发现了一个被我忽略了的重大信息,而这个信息,可能也是被周家的对手以及我身边那些戴着面具的人都忽略的一个信息,那就是奶奶的嫁妆。 昨天晚上,为了阻止我继续朝着嫁妆这个话题追问下去,奶奶才会动手打我。 这么说来,奶奶的嫁妆里,可能隐藏着关于星盘的最重要的线索。 湘玉说古籍其实是有八本的,而且每一本古籍里都记载着很多错误的信息,会不会,古籍只是一个障眼法,许氏先人其实是将所有星盘的埋藏地点都用一件物品来代表,这件东西出土的地方,就是星盘的所在之处。 所以黄金丝帛和孔雀王镯才都会出现在奶奶的嫁妆里,所以年幼无知的我唯一一次动了奶奶的嫁妆箱,爷爷才会那么生气地打我。 “周沧,你怎么了,烧还没退吗?怎么一大早就有点神情恍惚的样子。”湘玉大概是见到我一直待在原地,也没有回应奶奶,还以为我不舒服呢。 “没事没事,就是觉得太阳有点太辣了,所以一时间眼睛有点缓不过来的样子。”我随便编了一个借口,然后就走到奶奶的边上,“奶,厨房里有啥吃的,我这饿坏了。” “有有,都给你留着呢,湘玉说你昨天晚上发高烧,这会儿知道饿,烧就应该是退了。”奶奶说着,还不忘了在我的额头上摸了一下。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所以奶奶没有再用她的土方法给我测温度,小时候,我一发烧,老太太都是用她的嘴唇去贴我的额头,从而来判断我是否退烧了。 所以,以前每发烧一次,都会被奶奶吻好几下,爷爷每一次都是实名表示羡慕的。 “你在这坐着,我去给你端来,这病刚好,别到处跑,厨房门口也有大太阳呢,别晒着了。”奶奶说着,像个孩子一样,屁颠屁颠地就往厨房快步走去。 “周沧,有这样的奶奶,真的是好福气啊。”湘玉眼里满是羡慕地说道。 “是啊,我也好喜欢我家老太太呢。”我看着奶奶的背影,有点心酸地说道。 不一会儿,奶奶便给我端来了好几样的早餐,有豆浆油条,红枣小米粥,还有卤水鸡蛋。 我着实是饿坏了,狼吞虎咽的,没一会儿,就光盘行动。 吃过早餐之后,我找了一个借口,一个人走出了周家老屋。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湘玉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却又不想让她知道我的所有行动,所以出来的时候便没有带着她。 我在小镇上饶了一会儿之后,选中了一家在小巷子里的小卖部,然后在那里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父亲,但是一直没有人接通。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母亲,大概是响了三四声之后,电话被接通了,但是没有声音,刚开始我以为是信号不好,但是在我喊了一声“妈”之后,电话随即被挂断了,然后就再也没办法打通。 通过这两通电话,我判断父母亲肯定是出事了,而且一定与星盘有关。 打完这两个电话之后,我就开始了今天的第三个目标—— 寻找一部老式的手机连带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因为现在所有的号码都要实名制的,所以我怕自己的手机也不安全了,因此必须借用别人的手机号码。 我将目标放在小卖部里头那个此时正在打瞌睡的老太太。 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用三千块钱买了老太太那部可能算得上是古董的诺基亚手机,连同手机里的那个号码。 手机得手之后,我随即给安德鲁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仅响了两声,他就接了,而且立刻就知道是我,“周沧,我等你这个电话很久了,怎么样,决定要跟我合作了吗?” “以后用这个号码跟我联系,且用短信联系。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只是让你确认是我本人而已。现在我手头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可能没办法立即去神堂湾,需要的东西你先准备,我这边理顺了马上出发,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我用一种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的语气说完这段话,之前没有做任何的腹稿,全部都是临场发挥。 电话那头的安德鲁沉默了有一小会儿,随即哈哈大笑道:“周沧,几天没见,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就这样吧,”我说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让一个男孩子成长其实很容易的,只要逼他走投无路就够了。 我抬眼看着亮的泛白的太阳,眼睛被晃得有点痛:是时候开始反击了。 第159章 星盘被盗 回到周家老屋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奶奶正在厨房里做饭,但是没有见到湘玉的身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我走到天井里就见到了忙得汗流浃背的奶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是转念一想,这种转态下的奶奶,或许才是最幸福的,一心扑在家人的身上,没有其他繁杂的事情干扰着他。 “沧儿,啥时候回来的,怎么站在天井里头晒太阳啊?”奶奶不经意之间抬起头来,可能是看到我站着在发愣,立马停下了手里的铲子,一边走出厨房,一边将手在围裙上蹭干净。 “奶,我刚刚到呢,闻到了你在煮鱼头香芋煲,香得不行,所以站在院子里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呢。”我拉着奶奶的手说道。 “这有什么,我先给你勺一碗吧。”奶奶说着,就要转身回到厨房了。 “奶,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吗,况且家里还有客人呢,还是等到饭桌再一起吃就好了。”我拉住奶奶的手,然后笑着说道。 “沧儿,奶奶真的觉得湘玉是一个好孩子,其实你爷爷也很喜欢她的,我们老两口加起来年龄都一百多岁了,看人比你准,而且这阵子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啊,不过,我和你爷爷不会强迫你,就是给你一个建议而已。”奶奶拉着我的手,在前厅的红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好的,奶奶,你和爷爷的话我都会记在心里的,但是,我和湘玉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况且,我身上,”说到这里,我停了一下,生怕说下去会惹奶奶伤心,也不想去揭心里头的那道疤,于是将后半句话换成了两声笑,然后说道:“我会努力争取的。” 这话,可能奶奶听了也觉得假,所以她拍了拍我的手背,没有再说下去。 我在想,自己这一辈子,可能就这样吧,毕竟,我这一身蛇皮病,换谁见了都会吓晕的,而且,不知道有没有遗传性,我可不想连累周家的下一代。 “奶,中午我同你一起去给爷爷送饭吧,”我说道。 “天气这么热,何必出去遭这个罪,而且湘玉还在家里头呢,总不能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吧。”奶奶说着,望了望外头的天,“这孩子,说出去买点东西,怎么这么久还不见回来,不知道认不认得回家的路呢。” “奶,没事的,那丫头是见过世面的,再说我们这个地方这么小,她不会出什么意外的。”我说着,便自顾自地同奶奶一起喝了茶。 “那我去泡一壶冬瓜茶,等她回来可以喝,这种天气在外面跑一趟都要中暑的,不知为何,今年的秋老虎如此的厉害。” 奶奶说着,起身走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抱了一壶冬瓜茶出来。 “奶,可能我们很快又要出远门了。”我看着坐下来的奶奶,有点落寞地说道。 “沧儿,奶奶相信你。我们一家人有什么事就该一起去面对,你爷爷总是想不透这个道理,生怕你走的路多了,接触的人杂了,会经不住诱惑,但是,我周家的好男儿,怎会如此呢,你说是吗?” 奶奶的话很出乎我的意料,这一刻,我见到的不是一个唯唯诺诺,只知道柴米油盐的农村老太太,而是一个大家闺秀,通透干净,勇敢善良。 她的话,给了我莫大的激励,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 看着眼前这个老太太,会做好吃的饭菜,会织好看的毛衣,会同我讲与爷爷走过的风风雨雨,总是最直接地向我表示爱意。 只恨时间过得太快了,祖孙一场,但是当下的我却没有更多的时间能够陪伴着彼此。 “沧儿啊,还记得你七岁那年的夏天,你偷偷躲在奶奶的房间里,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部都翻出来玩那事吗?”奶奶说着,用力地按了一下我的手。 我的心猛地一震,奶奶她要来跟我讲她的陪嫁箱的事了。 “我当然记得啦,那时候被爷爷打得半死,后来我有大半个月不敢进你们的房间了。”我一脸轻松地说道,用一种与奶奶拉家常的语气。 “那时候你才七岁,转眼间二十年就过去了,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奶奶似在感慨地说道。 “是啊,奶奶你那时候哭得比我还伤心呢。”我说道,忍不住搂了一下奶奶的肩膀。 “对了,你这次回来,还没去你王叔那边走走吧,你去鄱阳湖这段时间,他来找过你一次,你这次要离家之前,应该去拜访他一下的。”奶奶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奶奶,发愣了大概三秒钟,然后突然间就恍然大悟了。 “奶,我明白了,今天下午我就过去找他。”我也用力按了奶奶的手一下。 “沧儿,莫着急,想清楚,然后慢慢来。”奶奶看着我说道。“我去炒菜啦,湘玉也应该快回来了吧。” “奇怪,湘玉怎么这个点了还没有回来呢。”我低声地嘀咕了一句。 “沧儿,你给湘玉打个电话吧,别真的是找不到路了呢。”奶奶已经一只脚踏出了前厅的门,还不忘回过头来对我说道。 “我知道啦,奶,你安心去炒菜吧。”我正对着奶奶说,就讲到湘玉的身影出现在阳埕了,“奶,你看,她不是回来了吗?” “沧儿,快给她倒一杯冬瓜茶,然后我炒个菜,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奶奶说完,就快步地往厨房走去。 湘玉走到前厅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一双眼睛有点肿,像是哭过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应该去见什么人了,如果仅是单纯地出去买个东西的话,不可能会情绪出现如此大的变化的。 “湘玉,你一个早上都去哪里了,奶奶很担心你呢。”我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冬瓜茶。 她接过我的茶杯,但是一直低着头,也没有开口说话。 认识湘玉这么久,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加见过她如此落寞过,不由得又问了一句:“你怎么啦?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怎么看起来情绪如此的不好。” “周沧,”湘玉喊了我一声,终于抬起头来了,但是一双眼睛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去神堂湾了。” 她说着,将手里的被子放了下去,然后像是忍耐了很久,但是终于忍不住了那般,双手捂住眼睛,任由泪水从指缝里流淌出来。 “不去就不去了啊,为何如此伤心,你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啦,别光顾着哭嘛,跟我讲啊,有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面对。”看到湘玉如此的伤心,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的胸口堵得慌,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那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我滴娘啊,原来日久真的会生情的。 但是这会儿我没办法顾及其他的情感,只想让湘玉赶快停下来不要哭,不然可要换我哭了。 “周沧,对不起,”湘玉突然停止了哭泣,然后带着满脸的泪水对我说道。 “怎么啦,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出了个门回来就这样了,你是不是去见什么人了?”我一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湘玉,一边问道。 湘玉没有开口,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去见谁了?怎么没有告诉我,然后我陪你去呢?” “周沧,我要回去了,我爸来接我,你去神堂湾,一路小心,”湘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你爸来接你了,他在哪里呢?为何不请他来周家老屋呢?” “不必了,”湘玉看着我,突然拉住我的手,然后说道:“周沧,你一定一定要小心,你的身边有无数张网,每一张都在等着你,所以,你自己一定要有翅膀,才能够自由地飞翔。” “湘玉,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要走了,你,一定要保重。如果有机会,我会再回来看爷爷奶奶的。”湘玉说完,便起身朝着周家的大门跑去。 “湘玉,你的行礼还在这里呢。”我大声喊道,但是,她没有回头,一下子便消失在周家的大门口。 第160章 金箔剪纸 “沧儿,沧儿,”奶奶可能是听到了我和湘玉的声音,因此在厨房喊着:“湘玉回来了是不是,快来帮忙把饭菜端到前厅里,可以吃饭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怎样应奶奶。 “沧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湘玉呢?我刚刚听到你们俩在讲话呢。”奶奶的手还在围裙上蹭着,但是人已经来到了前厅。 “湘玉她走了。”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头脑让自己机械性地回答奶奶的话。 “走了,为啥?你们两吵架了吗?”奶奶满脸的意外,仰着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那快去追啊,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啦。” 奶奶有点火急火燎地推着我,但是没推动,所以自个儿跑到了大门口,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着。 我站在原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快步地回到房间里,在摆在罗汉床上那个小木几的抽屉里急促地翻好几遍,最后,索性将抽屉给拔出来,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青石砖上。 果然跟自己的预想一样,那枚我在瓦屋山古塔之中带出来的暗红色小石片不见了。 接合刚刚湘玉的异常表现,我觉得应该是被她给带走了。 奶奶在门口没有找到湘玉的踪迹,因此有点失落地走了回来。 此刻,她正站在我的门口,看着地面上的抽屉和物什,然后默默地问道:“她带走了什么东西嘛?” “奶,”我原本已经是瘫坐在地上的,听到奶奶的询问,不由得抬起头来说道:“她把我在瓦屋山古祠里寻得的那枚暗红星盘给带走了。” “难道我和你爷爷都看错了吗?不应该啊。”奶奶喃喃自语道,然后默默地走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青砖地板上。 虽然还是秋老虎的天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坐在地面上,却觉得地气特别的寒凉,我的手脚几乎都是冰的。 从在瓦屋山下的卫生院里,湘玉应该就知道我有在古塔之中带出来什么东西的,那个时候我是昏迷了两天的,可她为何不动手,偏偏要等到此刻。 等到我对她已经完全信任了,没有任何的戒备之心的时候,才对那枚暗红星盘下手。 见她刚刚的那个表情,应该是有苦衷的,可是她为何不说呢? 是她的父亲指使她这么做的吗? “沧儿,吃饭了。” 在我的头脑里像在刮十二级台风那样混乱着的时候,奶奶很适时地喊了我一声,将我从这些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别想太多了,星盘这个东西,别人拿了没用,谁想拿都没关系,他们只是在惹火上身而已。快吃饭吧,吃完饭,去看一下你王叔,然后接下来该去哪里就去哪里。要记住你爷爷的话,别让任何人影响到你的步伐。”奶奶说着,给我夹了一大块的芋头放在碗里。 我看了看奶奶,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扒饭。 化悲愤为饭量,大概说得就是我现在的这种状态吧。 吃完中午饭之后,我拎上了奶奶在吃饭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食格,然后就朝着爷爷的店里走去。 先给爷爷送饭,然后再去市里找王叔。 我是这样计划的,但是谁知道,到了爷爷店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店门紧闭着,询问了隔壁的小姑娘之后,才知道今天爷爷压根就没来开店。 这么热的天,老爷子去哪里了呢?为何连奶奶都不知道他没来开店。 这个老头子,虽说已经是七十出头了,但是高度自律,平时就算是风雨雷电都没办法阻止他开店的步伐,今天为何如此反常。 突然间,我想到了湘玉刚刚跟自己讲的,她的父亲,今天也来了这个小镇。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爷爷是去见湘玉的父亲了。 毕竟,湘玉的父亲也是八大星盘家族之一,所以他跟爷爷之间有点纠葛的话,也应该很正常吧。 想到了这里,我立刻掏出手机,给爷爷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五声,爷爷就接了,这是他的习惯,“沧儿,啥事呀?” “爷爷,你今天怎么没有开店啊,我给你送饭呢,现在正在店门口。”我轻声地说道。 “沧儿啊,今天遇到了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时高兴,跟他一起喝两杯,下午我不回店里了,你先回去吧。”爷爷的声音不高,但是话语里听得出真的是很高兴。 “爷爷,你的老友,是湘玉的父亲吗?”我直接问道。 “不是呀,是以为故人,你王叔也在呢,放心哈,我不会多喝的。”爷爷说道,“我这不跟你讲了,先挂了啊。”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爷爷的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王叔也在他们的酒席上,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这个故人与湘玉的父亲根本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思考的话,王叔应该没有参与到星盘这件事里面吧,但是刚刚奶奶的话语中,很明显就是想让我去王叔那里寻找陪嫁物的事,这一点又让王叔可能有参与到这件事里面的可能性。 在去鄱阳湖之前,在我房间里发现的那个玉制的小盒子里面的那一部分奶奶的嫁妆,到底是谁放进去的,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偏偏王叔的办公室里就有那一本关于孔雀王镯的杂志? 早些年的时候,父亲就曾经跟我讲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是有心之人安排的,根本不可能是偶然,所以,那本杂志很可能就是王叔故意放在那里的,目的就是要指引我去鄱阳湖。 那个放在我房间里的玉制方盒里面,除了那一方黄金丝帛和那一只孔雀王镯之外,还有一些金箔剪纸,剪纸的形象各异,人物居多,也夹杂着一些动物。 这又是代表着什么呢? 想到了这里,我立马打道回府,想要回到家里将那些金箔剪纸再取出来研究研究。 回到周家老屋的时候,奶奶见到食格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就问道:“怎么爷爷已经吃过了吗?” “他说今天有个多年不见的好友来了,所以跟他一起出去吃饭呢。” “这个老顽童,这么热的天,还在外面吃饭,为何不带到家里来,八成是个女的吧。”奶奶一边说道,一边将食格提回了厨房。 “奶,那我去睡一会啊,昨晚没睡饱。”我朝着厨房喊了一声。 “那你不去王叔那里了吗?”奶奶在厨房里喊道。 “王叔也跟爷爷在吃饭呢,我晚一些再去。”我说道,然后钻进了卧室之中。 听到了奶奶没有跟进来,我轻轻地把门反锁了,然后将玻璃橱柜里那个玉制的小盒子捧了出来。 打开盒子之后,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黄金丝帛和孔雀王镯已经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了,我的关注点,在那用红纸包着的金箔剪纸。 我将红纸包打开,里头大概只有我小拇指那么大的金箔剪纸一下子映入我的眼帘,在正午漫过窗台的太阳光的照射下,有点晃眼。 金箔剪纸大大小小的交缠在一起,目测应该有上百个。 我走到了床边,将剪纸倒出来,然后一个个地平铺在床上,这些金箔剪成的小人儿,形态各异,而且各有各的动作,咋看起来,还真的是让人有点爱不释手。 只是,这些金箔如此之小,即便是有哪个考古队在某些地方发现另外一套这种东西,大概也不会掀起多大的波澜吧。 我又对着这些金箔剪纸研究了好一会儿,觉得真的没有看出点什么,最后只好放弃了,然后将金箔又包上了红纸,然后放回到玉制方盒里。 第161章 帛书 当天下午,我睡到了差不多三点钟,就被外面卖豆花的吆喝声给吵醒了。 中午因为湘玉的事情,所以我基本上没有怎么吃,就扒了几口饭而已,因此现在醒过来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叫了,所以外头正在叫卖的豆花特别的吸引我。 “奶,”我透过门缝隐隐地看到了奶奶正坐在前厅里不知道在干啥呢,于是抬高声音喊了一句。 “哦,睡醒啦,干啥,想吃豆花了吗?” “嘿嘿嘿,奶,还是你了解我,这辈子我就跟您过了。”我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对着奶奶撒娇说道。 “臭小子,起床准备吃豆花了。”奶奶说着,然后就起身去厨房拎了一个碗出来,快步地走了出去。 我在床上坐起身来,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生病之前,没有星盘的日子,虽然没有父母时时刻刻在身边,但也是衣食无忧,不用为了柴米油盐而奔波,算是可以躺平的人生吧。 但是,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前面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你往下踩。 “呦,这么快就起来了。”奶奶端着豆花从阳埕里走进来,鬓角有汗水落了下来。 “奶,你对我最好了,”我接过老太太手里的红糖豆花,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你这小子,嘴巴这么贫,这些功夫,留多一些去哄我的孙媳妇吧。”奶奶笑吟吟地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悠悠的说道。 听到孙媳妇,我知道她又想提湘玉了,于是将嘴边的碗放了下来,正色道:“奶,你别提她了,我跟她之间,没有可能的。而且她那样的人,现在不是我配不上她了,而是她配不上周家。” “沧儿,我跟你爷爷不会看错人的,况且,哎,算了,不聊这个了,豆花凉啦。”我感觉奶奶还想说点什么的样子,但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结束了这个话题,她的这一转变,反而让我的心有点痒痒的,可又不好追问。 “奶,吃完豆花之后,我就去找王叔一趟。”我对着奶奶说道。 “好,趁这会儿,天气也不热,我拿点米豆糕你带过去,你王叔啊,最喜欢吃这个东西了。”奶奶说道,起身进了厨房,拿了两塑料盒的米豆糕递给了我。 我觉得这糕点应该原先是想准备给湘玉的,没想到她临时来了这么一出,所以奶奶便借花献佛,让我带给王叔了,因为以前也没听过王叔喜欢吃这东西啊。 “奶,我知道了,你让我给王叔带糕点,若是让爷爷知道了,他会吃醋的哦。”我笑着打趣奶奶。 “你这小子,每句正经的,快滚快滚,别在这儿碍眼。”奶奶说着,扬起手来装作一副要打我的样子。 我急忙提上了米糕,撒腿就跑。 今天不是周末,所以王叔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会在博物馆他那间办公室的,因而我没有事先打电话,直接开车就往博物馆去了。 王叔虽然早已经退休了,但是因为他的学识渊博加上经验丰富,所以博物馆一直返聘他,因而他也一直没有退出考古学的舞台,可能这一生都要为之做贡献吧。 来到博物馆的门口,下午四点钟的太阳正好照射在博物馆门口的那口牌匾之上,黑底金字的牌匾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一副高大上的模样。 我停好了车,提着米糕走到博物馆的门口,工作人员就认出我来,笑着跟我说王馆长在办公室呢。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我轻车熟路地就到了王叔办公室的门口,但是里面静悄悄的,不知道有没有人,虽然门是半掩着的,但我还是礼貌性地敲了敲。 “请进。”王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推开门,见到他正坐在办公室桌前面,拿着放大镜,正在观察一页有点破烂的帛纸。 “王叔,您在忙呢,有没有打扰到你啊。”我站在门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原来是沧儿啊,没有没有,我这份工作,时时刻刻都会忙,但也时时刻刻都可以空出来,不急在这一会的。”王叔放下手中你的扩大镜,顺带着将挂在头上的老花镜也给摘了下来,一副笑脸迎了过来。 “王叔,这是奶奶让我带给你的。”我将手中的米豆糕一晃,对着王叔一脸的坏笑。 “哈哈哈,这只老狐狸,每次有事想求我,就会拿两盒米豆糕来搪塞,知道我喜欢这东西,所以拒绝不了。”王叔笑眯眯地接过我手里的那个袋子,然后转身放到了桌子上他的公文袋边上。 他那一副有点慎重的模样,让我觉得有些许不解,不就是两盒米豆糕,至于这样吗?每年夏天,奶奶每隔几天都会蒸一大锅的,我现在都吃腻了呢。 “说吧,你奶奶让你来找我有啥事?”王叔放好了米豆糕,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我的对面,将茶水递给了我。 我没想到那两盒米豆糕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功效,能让王叔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走这一趟的目的,于是,我也不扭扭捏捏的,直接就说道:“奶奶没有直接讲明白,但是我感觉,可能和她的嫁妆有点关系。” “哈哈哈,我就知道,当初为了那几口米豆糕而答应了她的那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年来,都不知道接待了你父亲多少次了,现在你爸没有来烦我,反倒是轮到你了。”王叔突然滔滔不绝地说道。 原来,父亲找就知道奶奶嫁妆的秘密,所以我房间里的那些东西,会不会就是他放在那里的?可是他不是好几年都没有回家了吗?还是那东西就是奶奶放的。 家里的探头不知道是啥时候被装上去的,奶奶在我房间里放这些东西的时候,不怕被探头后面那只眼睛看到吗? 或许说,放在我房间里的那三样东西所代表的三个地点,那只藏在探头后面的眼睛早已经知道了,所以也就无所谓了,因而奶奶才敢明目张胆地这么做。 “王叔,我奶奶的那些陪嫁物是不是放在你这里?”我问道。 “哪有,她的东西,都在你爸那里呢。”王叔说道,“她只是拜托我留意一下,如果看到类似于这种东西的文物,就把文物出土的地方跟她讲一下而已。”王叔说道。 “那王叔,你们研究出多少处地方了?”我急切地问道。 “你奶奶那些东西都非常罕见,而且我所处的位置在考古界也不是在金字塔顶,所以能够得到的资源也非常有限,目前知道的,就是那方黄金丝帛是出自瓦屋山,然后那只镯子应该是来自神堂湾,还有一根骨笛,鄱阳湖曾出水过类似的。对了,你来看看,我刚刚的到的这一方帛书,这是我去徒步的时候,偶然在一个山里人家发现的,磨了好久才买下来。你过来看看,我觉得这上面画的那些小人儿,跟你奶奶陪嫁里那些金箔剪纸,好像有几分的相似。”王叔说着,就引着我走到了他那张办公桌的前面,指着还躺在桌面上的那方帛书让我看。 那帛书破破烂烂的,我有没有戴手套,所以不敢去碰,只能是弯下腰,近距离观察而已。 这一看,不由得心中一震,这帛书上面密密麻麻地画满了一些小人儿,如果没有事先见过奶奶那些金箔剪纸的陪嫁,一定会以为这帛书是一套拳法,因为上面画的这些小人,拳打脚踢的,每一个人的动作都不一样。 “王叔,我能拍个照吗?”我看着王叔询问道。 “这有什么,尽管拍吧。”王叔笑着说道。 听到了王叔同意,我急忙地掏出了手机,然后对着帛书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说道:“王叔,除了这些,奶奶的陪嫁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嘛?” 在我的记忆里,应该是还有另外几样的,但是王叔却说没有,当初奶奶拿给他看的,就只是这几种而已。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奶奶的话了吗? 在王叔那里磨磨蹭蹭了两个小时,除了得到那一套帛书的照片,其他什么都没有得到,按照王叔的话来说,奶奶那一盒子的陪嫁物,应该是在父亲那里,而且父亲也一直在寻找所有陪嫁物出土的地方。 很快就到王叔下班的时间了,我也不好意思多逗留,临走的时候,问了一下王叔今天中午与爷爷一同吃饭的人是谁,他说是当年与他们一起去云南下乡的一个老同学。 我急忙问了一句,那人你们那个老同学是姓温吗? 但是王叔却说不是,是姓余,他们都叫他老余。 果真不是湘玉的父亲,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第162章 爷爷的往事 当天晚上,我回到了周家老屋,已经将近十点钟了。吃晚饭的时候,奶奶曾给我来过一个电话,我跟她讲要在市里与一个朋友聚聚,所以奶奶就没有再催促我早点回家,而是默默地坐在前厅里等我回来。 “沧儿,米豆糕有拿给你王叔了吗?”奶奶一见到我的面,就着急地问道。 “奶,”我朝着奶奶诡异一笑,“原来王叔也是当年下乡的同学之一啊,哈哈哈,他当年是不是我爷爷的竞争对手呢,我真心觉得王叔比我爷爷好像还优秀一点呢。” “你这个臭小子,说啥呢,你王叔跟我还有你爷爷,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奶奶一脸严肃地说道,“而且,这话要是被你爷爷听到了,他又得不高兴好几天呢。” “奶奶,爷爷回来了吗?我可能明天就要出发去张家界了,走之前想跟爷爷聊一下,这次回家,还没跟他老人家好好地喝杯茶呢。” “早就回来了,在书房工作呢。”奶奶说着,然后嘴朝着书房的方向努了一下。 “奶,那我去看看。” “厨房里给你留着汤,等下要睡前记得去喝。” “我知道的,奶。” 奶奶看着我,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默默地转身往后厅走去。 奶奶离开后,我简单地冲洗了一下,然后就去书房找爷爷。 到了书房的时候,爷爷正站在一个书架之前不知道在摆弄着一本什么书,见到我进来了,他不急不缓地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淡淡地说两句:“坐吧。” “爷爷,”我坐在那张有点大的书桌的前面,与爷爷的位置正好相对着,老爷子缓缓地走了过来,也坐下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你奶奶跟我讲过了,说明天你就要出发去神堂湾了。”我还没开口,爷爷就先说了。 “爷爷,您同意吗?”在爷爷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根本不敢自作主张,尽管已经与安德鲁约好了,到了他的面前,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唉,这件事,已经走到了不是我的力量能够控制的程度上了,所以尽管我心里有万千的不愿意,但也无法阻止你。”爷爷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形,一脸无奈地说道。 “爷爷,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从来没有见到爷爷如此的沮丧过,突然间心里非常地难受。 “沧儿啊,这些年来,我和你父亲一直在努力,就是为了让你能够在这些是是非非中解脱出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但是,终究是事与愿违了。”爷爷深情地看着我说道:“或许这就是周家的劫数吧,原先我们以为牺牲一个周蓝就可以了,没想到最终是连你都保不住。所以,沧儿,既然已经回天乏力,我们就勇敢地往前走,爷爷奶奶都会支持你的。” 爷爷突然间的真情流露,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原来父亲这些年来一直没有陪伴在父母孩子身边,都是在替我寻找星盘吗? “爷爷,既然你也同意了我参与到这件事之中,那能否将有关于星盘的往事都跟我讲。”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年在上山下乡的运动之中,我、陈豫让、你王叔还有老余四个人被安排到了云南一个小村子里,也就是你奶奶的家乡。乡村的生活非常无聊,而我们几个人所带来的先进知识却吸引了村里的很多青年,包括你的奶奶。你奶奶当时作为族长的继承人,是自小就有接受一些传统教育的,所以她对于西方的知识更加感兴趣,因而经常来找我询问一些问题。这样一来二去的,我们便在一起了。没过多久,你奶奶便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候我也应得到了回城的名额,所以准备带着你奶奶一同回城里。但是许氏家族族规森严,再加上他们原本就背负着守护星盘的责任,害怕你奶奶会泄露家族秘密,因而在夏日的一个深夜,准备烧死你奶奶祭祀星盘。”爷爷说着,停了一下,眼睛望着前方的地面,像是陷入了遥远的记忆之中。 “后来怎样了?” “我为了救你奶奶,带了红卫兵前来破四旧,在打斗之中,许氏家族所拥有的那个星盘被摔成了三瓣。” “那三瓣的星盘碎片,一片被你捡了,另外一片在陈教授那里,最后一片被谁拿了呢?” “最后一片,被老余捡了。就是这个老余,让这件事发生到了现在这种不可挽回的地步,也让周家几代人都深陷其中。”爷爷说道。 “为什么呢?”我一脸疑惑地问着爷爷。 “因为老余曾经在一本古籍之中,见到过这枚星盘,也是因为那本古籍,他知道了这枚星盘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背后所带来的利益,足以让所有的人都不顾后果地往里面跳,”爷爷说道,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爷爷,你是害怕我也会经受不住诱惑吗?”我知道爷爷的言外之意。 “沧儿,你可以吗?” “爷爷,我是您一手带大的,所以,您有的秉性,我都会有。”我看着爷爷,郑重地说道。 “好,沧儿啊,好样的,你与周蓝一样,都是周家的好儿郎。”爷爷说着,眼角有泪花泛出。 “爷爷,我还想知道,当年抱走周蓝的,到底是谁,我必须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这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沧儿,我暂时不能跟你说,等你在神堂湾回来之后,我会告诉你的。”爷爷说道。 我看着爷爷,沉吟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爷爷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就像当初让对手抱走周蓝一样,不然他那么烈的性子,怎么会让周家人受到伤害呢。 与此刻一样,他大概觉得我之所以要去冒这个险,是因为他自己没有能耐将事情处理好,所以才会连累到我,因此一直一脸的自责。 “沧儿,记住,你身边的任何人,如果是心中有鬼的话,那肯定就会经不住吓唬的。这件事走到这里,卷进来的人已经太多了,爷爷也老了,这些人的心里,到底怀了多少鬼胎,我也没办法准确地把握,所以,只能让你自己去判断。”爷爷看着我说道,“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该让你知道了。” 爷爷说着,停了下来,脸转到了另外一边,用手擦拭了一下眼睛。 我的心突然间“咯噔”了一下,感觉会让爷爷如此动容的,不是父亲就是周蓝,果不其然,老爷子缓了一会儿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调整情绪,然后对我说道:“我们已经好久没能联系上你爸了,而且,前几天你妈突然回来,将你爸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爷爷,你是什么样意思,是说我爸已经不在人世了吗?”我听到这里,再也无法淡定了,站起身来,看着爷爷说道。 “不好说啊,应该是凶多吉少吧。”爷爷说道。 不应该啊,去瓦屋山之前,我明明还与父亲视频通话了,那时候他似乎是在一个汉墓之中。 “爷爷,我爸有多久没跟你们联系了?”我怀着一股不安的心情问道。 “有大半年了,就今年春节的时候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音讯全无。” 那一个多月前,与我视频通话的那个人,不是父亲吗? “好了,沧儿,快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呢。”爷爷说道,站起身来。 “爷爷,那你也早点睡吧。” 我走出了爷爷的书房,望着天井地面上如盐的月色,突然间觉得好累。 第163章 坐标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惦记着下午在王叔办公室里拍摄的那几张照片,而且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一骨碌地爬起来,然后将那个玉制小方盒里头的金箔剪纸给取了出来。 我将罗汉床上的东西全都搬到地面上,然后把那些大概就只有我拇指大小的金箔剪纸一片片地摆在罗汉床上。 金箔剪纸特别的小巧,而且太薄了,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撕破一样。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摆弄了许久,才将盒子里大大小小金箔人儿都摆放好了。 居然是八八六十四片。 但是这个数量,似乎与我下午在王叔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一张帛书里面的小人儿的数目不同。 我急忙将白天拍摄的那几张照片拿出来看,发现帛书上的小人确实是比玉制盒里的金箔剪纸多了二十八个,而且,在比对了很久之后,我发现了一个很怪异的现象。 照片上的小人儿的模样与被我摆放在罗汉床上的那些金箔,乍看起来像是一样的,但是仔细观察下来,却发现他们之间的动作、表情等等都有一些细微的不同之处。 难道说,这一纸帛书与奶奶嫁妆里的这些金箔剪纸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又研究了一会儿之后,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信息,我便将小金箔一张张地捏回玉盒之中,然后将玉盒重新放回到橱柜里。 这个时候,我的手不小心地碰到了同样放置在橱柜之中的父亲的画册。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间悲从中来,感觉父亲将最后两张画送给我的情景还依稀在眼前那般,而现如今,这个和蔼可亲,甚至有时候还有点淘气,一丁点长辈的威严都没有的大叔,可能已经不在了。 不知不觉之中,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出现了重影。 我一把抹了一下眼睛,然后将橱柜里的那几张卷在一起,用一根橡皮筋随意扎紧的画纸给取了出来。 一个月之前取出这卷图画的时候,是刚刚与父亲视频聊天过的,那时候,虽然还饱受着皮肤病和幻觉的折磨,但是父母亲是建在的,而如今,再次打开这卷画册,父亲生死未卜,母亲不知所踪,我的家庭,好像一下子就解体了那样。 虽然已经物是人非,此刻看图的心态与之前也发生了特别大的变化,但是我仍旧看不出来父亲随意涂鸦的这些画,到底是在表达着什么? 父亲在与我的最后一通电话里,说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都隐藏在自己的画作之中,之前无意中发现的那串1160294的数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这个数字是父亲第一次给我的那两张画作重叠之后形成新的图案,我在图案之中偶然发现的,父亲用如此晦涩的方式将这串数字隐藏在他的画作之后,肯定是有一定的目的,而且这些图画他画完之后就都留给了我,因而一定是想跟我讲什么。 是不是那时候他就发现了周家已经被监控,所以才会想到用这样的方式。 1160294,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时候,外面不知道从哪里灌来的一阵风,将青窗上的玻璃给撞的噼啪响。 我只好将手里的画纸压在罗汉床上,然后起身去关窗。 就在我的手朝着窗外伸出去的时候,挂在窗台一侧的中国地图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好像在上面看到了116这个数字,难道说,父亲隐藏在他画中的,是一个经纬度的坐标吗? 想到了这里,我连窗都忘记关了,满屋子地找手机,然后将1160294这一串数字输入到百度之中,但是搜索出来的是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仍旧不死心,在这一串数字后面加上了经纬度三个字,然后点了一下搜索键。 几乎是在墙上秒针移动的瞬间,手机荧幕跳动了一下,鄱阳湖三个字出现在我的眼前。 原来,父亲想告诉我的是地理位置。 我愣在了原地,在这一刹那,我好像懂得了父亲这前半生一直在做什么,。 但是,不知为何,脑袋却突然间一片空白,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湘玉说八大家族中的每一个家族都拥有一本古籍,但是古籍中只有一个地点是正确的,其他的地方都是为了迷惑外人,甚至是八大家族自己的人而设置的,所以想要掌握八枚星盘到底埋藏在哪里,就需要将八八六十四个地方全都走一遍。 而八本古籍都是用一种神秘的未知文字记录的,再加上这些地方险境重重的,所以很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得知这六十四个地方到底在哪里,更何况是将这些地方都走一遍,进而摸清楚星盘到底放在哪里呢? 所以,父母亲这些年来一直在外面进行考古活动,很可能就是在这些地方探寻,而他每寻到一处地方,就用绘画的方式将这些地方的位置隐藏在画中,然后将画作交给我,以防将来有一天我要走上这条路,才不用做过多的无用功。 想到了这里,我不再呆立在原地了,而是将剩下的两张画作两两相叠,有了数字这条思路,所以没有耗费多大的力气,我就看出来了另外的两串数字,是1104292和1033293。 在比对了经纬度坐标之后,这个数字分别代表的是张家界的神堂湾和四川的瓦屋山。 果不其然,父亲赠画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跟我讲这些经纬度坐标。 但是,这里面又有一个问题出来了,鄱阳湖我是去过的,星盘根本就没有在湖底,而是早已被鱼凫族人放置到神堂湾之中,那为何父亲还会留下关于鄱阳湖的坐标呢? 如果说我的思路正确的话,那么鄱阳湖底就一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然而,我在湖底溜达了一圈,几次接近死亡,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特殊之处。 而且,在下午跟王叔的聊天之中可以得知,奶奶的嫁妆除了这一部分在我这里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在父亲的手上,按照之前掌握的信息是可以得知,奶奶的嫁妆里很可能是隐藏了八枚星盘所埋藏的地点的。 很显然,父亲应该也是参透了奶奶嫁妆的秘密,所以才会将她的嫁妆全部都拿走了。 既然这样的话,他又何必爬山涉水地去古籍之中所涉及的每一个地方踩点,还将一些地方的经纬度藏在自己的画作之中? 而且偏偏我手中这六张画作所隐藏的三个地点,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可能所有窥探星盘的队伍都进去过。 从目前的我所知道的情形看来,父亲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父亲如此睿智的人,肯定不会做这些无用功的。这中间,一定是有我忽略的地方,所以才会让父亲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没有了主心骨。 我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突然,我的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难道,是那些文字。 父亲一直强调让我去仿写,会不会父亲在探寻这些地方的过程之中,知道了关于这些文字的一些什么东西呢? 而仿写,很有可能就是破解这种神秘文字的一个手段。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被缠绕在自己身边那些琐碎的事情的表象所迷惑,因而一直忽略了父亲从一开始就给我留下的这些线索。 这件事走到了这里,我现时所见到的那些人,看到的那些事,是真是假,已经很难说了。但是我坚信,父亲想方设法给我留下来的这些隐晦的信息,肯定是真的,而且很可能就是整个事情的关键。 但是,现在父亲书房中的所有东西都被母亲搬走了,我也没办法从父亲的草稿纸上面得知他当初一直在仿写的到底是哪些字。 现在我手头上所拥有的那种神秘文字,就只是在那本古籍之中。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起身向爷爷的书房走去,在书架的暗格之中将那本古籍取出来,然后坐在爷爷的书桌前,开始一笔一划地仿写。 第164章 金蚕 天亮了! 可是,我看了一眼那些被我画的乱七八糟的宣纸,这忙活了一整夜,却没有任何收获,就觉得脖子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不听我的指挥,一转动就“嘎嘎”直响。 等会还得赶早班的飞机,所以必须收笔了。 我伸展了一下双臂,算是给自己提老李一下神。将爷爷的书桌简单地收拾一下,随后便回房间里塞了两件衣服到行李箱袋之中,打算到外头随便对付一口早餐算了。 哪知道我刚进房间,奶奶也随后跟了进来。 “沧儿,”奶奶突然的发声把我给吓了一跳,这天刚灰蒙蒙地亮,老太太就起床了吗。 “奶,你咋不多睡一会儿呢?这会儿才五点不到吧。”我有点惊魂未定地说道。 “夏天天光得早,人老了,气血不足,所以没办法睡晚,天一亮就自动醒过来。”奶奶笑呵呵地说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去爷爷的书房啊?” “哦,我去爷爷书房里找点东西,”我一边说着,一边往行李袋里塞衣服。 “沧儿啊,这个你带上,”奶奶说着,将一个类似于鼻烟壶的青花小瓷瓶递给我。 “奶,这是什么东西啊?是个鼻烟壶吗?”我接过青花小瓷瓶,就想打开来看。 可是,我的手还没有碰到瓶盖,就被奶奶一把给摁住了,“这里面是金蚕。” “金蚕,”我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嘴巴也惊讶得微微张开。 要知道,金蚕可是最厉害的蛊虫,奶奶将这个东西给我做什么,我也不会蛊术,再说了,即便是现在教会了我,神堂湾中应该也没有人吧,这蛊术学会了也没办法发挥什么作用啊。 “沧儿,这金蚕你一定要藏好,记住,进入神堂湾之后,只有遇到了万分紧急的事才可以拿出来,它或许可以救你一命。”奶奶说道。 “奶,可是这东西我也不会用啊,而且蛊术不是只针对人的吗?你要让我对谁下蛊呢?”我有点不解地看着奶奶说道。 “沧儿,你无需要知道如何使用,如果遇到紧急的情况,只要将它给放出来即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奶奶说道。 “交给你来办?奶奶,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能够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不成。”我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调侃奶奶道。 “你这孩子,三句话下来,没有一句半句是正经的,你别忘了,奶奶我是摩梭族,一个特殊的民族,总会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能耐,不然怎么能在这历史长河之后不被淘汰掉而存活下来呢。”奶奶笑着敲了一下我的头,一副溺爱的模样。 “奶,带上这金蚕,就好像您在我身边跟我一起并肩作战的样子,让我瞬间信心倍增啊。”与奶奶的这几句对话,着实是把我原本有点郁闷的情绪给调整成愉悦了,而且虽然没有了那枚暗红石片在自己身边,但是有了金蚕,也像是多了一件很厉害的武器一样,让我的心定一些。 “你这小子,还是要靠你自己的,靠别人总是不安全的。”奶奶半开玩笑地说道,脸色从刚刚的嬉皮笑脸转为一壁严肃,不知道这话里的话指的是什么。 “奶,我会记住的。”我也对着奶奶认真地说道。 “好啦,吃早餐吧,吃完还要赶飞机呢。”奶奶说完,拉着我的手就往厨房里走。 我走在奶奶的身后,看着她满头花白的头发,心中不由得阵阵泛酸。 这个老太太为我操心了大半辈子,小时候逃学了,打烂了爷爷收藏的宝贝了,与邻居家小孩打架了等等的时候,这小老太就是这样牵着我的手,把我护着自己的身后,还会给我打眼色替我撑腰,悄悄告诉我只有有她在,爷爷就不敢怎样。如果有时候事情真的闹大了,爷爷非打我不可的时候,她也有绝招,不劝也不闹,就坐在前厅的檀木矮凳子上掉眼泪,这个时候,爷爷就会无可奈何地收手。 没想到二十几年过去了,她辛辛苦苦地将我抚育长大,我无法报答还不止,还要让她在古稀之年却仍旧得为我操心。 如果这件事有完结的一天,一定要跟着老太太好好地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奶,”我突然悲从中来,仍不住地喊了奶奶一句。 “咋啦?”老太太回过身来,一脸的疑惑。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老太太给抱住。 老太太的身材原本就比较娇小,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可能有点缩水吧,所以即便是站直了身子,也仅仅是到了我的肩膀处。 此刻,她几乎是被我抱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啊,是不是害怕啦,如果怕了,咱就不去了。这件事,留给奶奶来解决。”奶奶静静地躺在我的怀抱里,说话的嗓音已经有点哽咽了。 “没有,奶奶,”我吸了一鼻子,极力地将眼眶中的水雾给逼了回去,让其从鼻腔之中流出来,“就是突然间觉得又要有好一阵子没办法迟到你做的饭菜了,感觉有点伤心。” 奶奶听到我这话,突然间用手捂住了嘴巴,泪水像是决堤一样在眼角不停地落了下来,嘴角在抽搐,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般舍不得奶奶,当初上高中的时候,第一次离开奶奶去市里读书,一周才能回家一次,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的难受。 好像心中有一种隐隐的预感,我这一走,回来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老太太了,所以忍不住想要再抱抱她。 “沧儿啊,好啦,吃早餐了,出远门不要哭,不吉利,奶奶刚刚没忍住。”奶奶哭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将眼泪给收起来了,摸着我的脸说道,“要是被你爷爷看到了,他又该伤心呢。”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厨房。 奶奶做的早餐,总是很丰盛,马拉糕、小米粥、蒸地瓜、肉包子,都快赶上镇上那家最大的早餐店了。 我喝了一碗小米粥再加上两个肉包子,已经饱到感觉胃在顶着喉咙口了。 吃完早餐的时候,奶奶又叮嘱着:“沧儿,金蚕你一定要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还有,不能让别人知道。” “淡音,”爷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厨房的门口,把我和奶奶都给吓了一跳。 爷爷虽然宠溺奶奶,但是很少叫她的名字,以前总是叫奶奶文森妈,后来就改成了老太婆。 老爷子的表情有点复杂地走了进来,站在奶奶的跟前,脸色很难看:“你怎么能把金蚕给他了,小孩子家家的,他能懂什么,我不同意。沧儿,把金蚕拿出来。” “你这老头子,一大早找什么茬呀,要跟我赌气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啊,沧儿,你别管他,时间到了就尽管走,这老头子越活越不像话了。”奶奶的脸色一变,像是在躲避着什么的样子,不断地推着爷爷往厨房外走。 “不行,其他事我都可以听你的,由着你,只有这一件不行,周沧,你把金蚕拿出来,不然今天就甭想走出周家大门。”爷爷的态度很坚硬,我一下子就怂了,手摸着口袋就把那个青花小瓷瓶给拿了出来。 在我把青花小瓷瓶拿出来的那一刻,奶奶原本拉着爷爷的那只手一下子就松开了,她站在原地,没有开口,眼泪像珍珠一样啪啦啪啦地往下掉。 这是奶奶治爷爷的绝招,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爷爷一下子就急了,但是也没有想要后退的感觉,只见他一把握住了奶奶的手,有点动情地问道:“你连我都不要了是吗?” 听到了这句话,奶奶一直低着的头瞬间抬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爷爷,淡淡地说了句:“我们不能再输了。” 这句话让爷爷骤然间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刚刚的气势一下子都没了,他朝着我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拿着吧。” 第165章 意外 我站在厨房里,看着老两口手拉着手离开,有点不知所措。 爷爷奶奶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 但是,无论他们卖的是什么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金蚕对他们来说肯定是非常重要,否则的话,爷爷是不会有这样异常的表现的。 奶奶说我们不能再输了,所以才将金蚕给我,之前又嘱咐我一定要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才能够将金蚕拿出来,将这两句话连起来,是不是代表着金蚕可能会在一个特殊的情况下,帮助我打赢一直藏在黑暗之中的对手呢? 在这种情形之下,我怎么可能安心地离家前往神堂湾呢? 于是,我也跟随着爷爷奶奶的步伐出了厨房,“爷爷奶奶,”见到老两口像是要回房间的方向,我急忙喊着,“你们等一下。” “沧儿,金蚕你拿去吧,一切听你奶奶的安排。”爷爷回过头来,一脸慈霭地对我说道。 “爷爷,听你刚刚和奶奶的对话,我知道这金蚕肯定是很重要的,我现在想知道,如果我在神堂湾中使用了这金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发生,如果你们不把一切都跟我讲明白,我是不会将它带走的。”我朝着爷爷奶奶走近了一步,然后站在他们跟前说道。 “沧儿,”爷爷的语气一下子有点重,很明显想要发火的样子。 这个时候,我的眼角瞥见了奶奶用力地摁了一下爷爷那只还牵着她的手,然后嘴角微微上扬,对着我说道:“沧儿,你爷爷向来反对我使用家族的巫术,所以对这金蚕一直是不大喜欢的,殊不知,这金蚕能害人亦能救人,之前我就是用它让你同学张继生的病情得到了缓解的。”奶奶说着,还不忘看了一眼爷爷:“我知道,星盘的所在之处,肯定是危险重重的,因此,我才让你将这金蚕带上的,金蚕我养了多年,已经到了可以认主的程度了,你和这金蚕一样,都是我养大的,在神堂湾谷底,如果遇到了危险,它会帮助你的。” 仅仅是这样吗?虽然奶奶的一套说辞天衣无缝,但是在我听来却像是隐藏了其中最重要的部分,而这一部分,恰恰是让爷爷情绪失控的原因。 “奶奶,如果是这样的话,既然爷爷不喜欢我们使用巫术,那这金蚕我不带也罢,之前在瓦屋山古祠和鄱阳湖老爷庙水域下面,不也是险境重重,没有金蚕我一样走了过来,这一次,我相信自己也可以的。而且,如若真的是遇上了无法解脱的困境,我觉得可能金蚕也救不了自己。既然这小东西奶奶豢养了多年,陪在奶奶身边不是更好。”我说着,将还一直拽在手里的那个青花小瓷瓶就往前一递。 奶奶一见到这个情形,脸上闪现了一丝慌乱,倒是爷爷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东西你奶奶既然给你了,自然有让你带去的原因,你在这里对我们两个老人刨根问底的有什么意思。你奶奶说了,这东西能害人也能救人,你怎么一见到金蚕就觉得我们是要你去神堂湾谷底下蛊,而不是将来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救人呢?沧儿啊,相由心生,境随心转,人一定要保持着至纯的初心,才能够走到最后的。” 爷爷的这一番话,让我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着实是太过狭隘了,如果是为了救人的话,带上这个小东西也无所谓了。 “爷爷奶奶,我知道了,那我回房间收拾一下,等一会就出发,”我说着,将手里的小瓷瓶收了回来,默默地放进衣袋里,“爷爷奶奶,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们二老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和周蓝回来跟你们一起过中秋。” “好,好,”奶奶听到我提到了周蓝,眼眶一下子又红了,泪水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去收拾吧,你奶奶情绪不好,我先带她回屋子里躺会,”爷爷说着,牵回了奶奶的手,然后缓缓地往后厅的厢房走去。 我眼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急冲冲地回卧室拎起背包,走到大街上拦了一辆车,然后就往机场赶。 因为早上与爷爷奶奶磨蹭的这一会儿,所以我几乎是踩点进飞机的。 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因而一上飞机,我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在飞机上的缘故还是真的是累得快崩掉了,这一觉我睡得特别的踏实,几乎是连梦都没有做。 中间好像有一个人走过我身边,但是我实在是太困了,眼睛根本就没办法睁开,又觉得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需要照看,就一架破手机这飞机上应该大多数人都看不上的,因而也没有搭理那人,就自顾自地睡着。 后面,是空姐将我摇醒的。 我睁开眼睛一看,居然睡到连飞机降落都不知道,整个机舱里已经仅剩下我一个人了。 “先生,飞机到了,您看有什么需要帮助你的吗?”一位漂亮的小姐姐弯着腰,笑靥如花地对着我说道。 我急忙擦了一下还淌在嘴角的口水,一脸尴尬地说道:“不用不用,谢谢你。” 然后抓起背包,逃命似的往机舱门那边快步走去。 “哎,先生,先生,您稍等一下。” 我这边已经难为情地差点就要找跳地缝钻进去了,偏偏漂亮的小姐姐还不依不饶地追着我走了过来。 “小姐,还有什么事吗?”我有点不情愿地停下了脚步,连头都没有回地说道。 “先生,这东西是您的吗?在你座位上呢。”漂亮小姐姐追了上来,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做工很是讲究的锦盒问我。 “这东西不是我的,谢谢你。”我瞄了一眼,然后肯定地说道。 “没道理啊,这东西是刚刚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让我放到你座位上的,还跟我讲不要吵醒你。我当时还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是一枚很精致的暗红色石片。” 空姐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立刻将那锦盒一把抢了过来,然后打开一看,果真是那枚跟着湘玉一起消失的星盘。 “小姐,那个让你把锦盒拿给我的小姑娘在哪里呢?”我着急地问道。 “那位小姐在飞机起飞之前,临时有急事,所以下了飞机了。”空姐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大概是以为我和湘玉是正在闹情绪的小情侣吧。 “谢谢你了,那这锦盒我拿走了。”我有点失落地说道。 湘玉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会将星盘偷走的,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将星盘给我送回来。 她是不是知道我要去神堂湾了,觉得这星盘也能够像在鄱阳湖底一样,能够制服神堂湾谷底的一些东西呢? 湘玉,你到底在哪里?有事为什么不说出来大家一起去面对,而是要用如此极端的形式呢? 我失魂落魄地下了飞机,安德鲁已经在机场等我了。 这个老外的个头比我们中国人高了一大截,所以我一下飞机就看见了他在人群里四处张望。 我不想将锦盒放进背包里,然后朝着安德鲁挥了挥手。 但是,安德鲁见到我的时候,神色有点奇怪,他快步地朝着我走了过来,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低声对我说道:“快走,你身边不干净。” 第166章 意外 就在我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安德鲁已经拉着我的手就往正在走出机场的人群里钻了进去。 边走边将我身上的背包给扯下来,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背包里有奶奶给的那条金蚕,瞬间就一个反手把背包给拉住了。 “有人在跟踪你,你必须换一个形象。”安德鲁说着,将他自己脸上的那个墨镜给摘了下来,迅速地戴在我的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在我们边上不远处,有一名男子像是突发疾病那般,突然倒地抽搐。 四周的人一下子就围了上去,机场的工作人员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快走,”安德鲁说着,将我推进了厕所。 “安德鲁,你干啥啊。”我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这一路上好好的,哪里有人跟踪呢? “我现在没有时间给你解释,”安德鲁说着,推开了一个厕所的门,然后将我拉了进去,一进入到厕所里,我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候在里面。 “你干啥啊?”我睁大双眼问道。 “你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跟小林换一下,咱们来个金蝉脱壳,不然你没可能走出这个机场的。” 就在安德鲁说话的瞬间,那名叫做小林的年轻男子已经将身上的t恤和短牛仔裤脱了下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换衣服,虽说都是男的,但仍旧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就扭扭捏捏的。 安德鲁可能看不过眼,一下子就在我身上上下其手帮我将裤子给脱了下来。 “我自己来,”我将原本压得很低的声音抬高了一些。 “没有时间了,外面那哥们没办法顶太久的。”安德鲁说道。 我三下五除二地与那个叫做小林的男子对换了衣服,然后小林先走出厕所,大概是要将跟踪我的人引开吧,大概过了五分钟,戴着安德鲁事先给我准备的假发的我才缓缓地走出机场。 一出机场,我们即刻就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商务车。 汽车开动了一段时间之后,安德鲁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我说道:“周,总算把跟在你身后的那条尾巴甩掉了。” “安德鲁,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到底有谁在跟着我呢?他们是想阻止我去神堂湾吗?神堂湾又不是什么禁地,在法治的社会之下,应该没有人敢这么做吧,而且刚刚又是在机场,你未免有点大惊小怪了吧。” “周,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你的对手,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刚刚在机场的那股驾驶,我敢肯定对方的来头肯定不小,所以还是小心为好。”安德鲁说着,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我看了安德鲁一眼,迟疑了一下,接过了他手中你的那瓶矿泉水,心中你的疑惑还是没有消去,总觉得他刚刚的那一波操作,像是在演戏给我看的样子,虽然我目前暂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老外看起来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里头肯定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这一次进入神堂湾,四周都是他的人,我需要更加小心才是。 我坐在车里,默默地将矿泉水打开,然后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再没有说话。 刚刚的背包也被那个替代我引开安德鲁口中那些所谓的跟踪者的人背走了,因而湘玉给我的那个装有暗红星盘的锦盒与奶奶的金蚕我只能拽在口袋里,这会儿正咯得我特别的不舒服,我忍不住将这两个东西给掏出来。 “周,你出门还带了一个如此精致的鼻烟壶啊,”安德鲁一见到养着金蚕的那个小瓷瓶,突然间眼前一亮,伸手就要将我手里的青花小瓷瓶拿过去。 我的手往后一缩,用一种不大友好的口气说道:“我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安德鲁听我这么说,将原本举在空中的手收了回去,居然一丁点尴尬的表情都没有,仍旧乐呵呵地盯着我手里的小瓷瓶,然后有点遗憾地说道:“这么好看的小瓷瓶,真是难得啊,感觉年代应该很久远了。” 不知为何,刚刚我拿出小瓷瓶那一瞬间,安德鲁的那种眼神,给我的感觉分明是曾经见过这个东西,这金蚕是奶奶豢养的,安德鲁怎么会见过呢。 “安德鲁先生,这东西你见过吗?”我试着问道。 “这种瓷瓶的样子我见过,但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瓷瓶与许多年前我见过的那个,是否为同一个。”安德鲁说道,“如果是同一个瓷瓶的话,那么周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一次我们下去神堂湾,可以说是绝对能够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就凭这么一个小瓷瓶?”我故意装作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但是心底里已经有几分的猜想,这金蚕很可能有着一些超出我们人知范围的能力。 “是的,几十年前,我在云南一个深山之中,见过一个神秘的氏族用一种豢养在种瓶子里的小虫举行祭祀,祭祀的过程中,这种小虫能够发挥出无穷大的力量,那种情景,让我甚至是来生都不会忘记。”安德鲁说着,像是沉浸在记忆之中的感觉,一脸享受的模样。 很难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居然能够让一个人回忆起来露出如此忘我的表情。 “安德鲁,你当时看到的是怎样的一种场景呢?给我具体地描述一下。”我觉得,安德鲁当时看到的,很可能就是许氏家族在祭祀的场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就能通过安德鲁的描述,得知在祭祀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对不起,我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你一定会看见的,”安德鲁一脸歉意地对我说道。 “你看见了那个神秘的氏族在祭祀星盘对不对,那些情景也是透过星盘才能看见对不对?是不是类似于海市蜃楼的场景。”我盯着安德鲁说道。 “周,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重新问我一次呢?”安德鲁脸色有点意外,但我却觉得那一丝的意外,并不自然,有矫揉造作的嫌疑。 我看了安德鲁一小会,然后收回了眼光,但是这一路上没有再开口了。 中间他曾几次用话来兜揽我,但是我一次都没有搭理他。这样几次下来,他也闭口不语,就这样一车子的人静悄悄地朝着神堂湾慢慢靠近。 我闭着眼睛,那个青花小瓷瓶和锦盒紧紧地拽在手里,脑袋在快速地旋转着。 今天从在飞机上遇到那个空姐开始,一切都是特别的不正常,但是,我又没能找到这股不正常到底是有何目的的。 首先是湘玉,她既然将星盘从我身边偷走了,无论是因为何种目的亦或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都没有讲星盘重新送回来的理由,而且还是用如此不安全的一种方式,如果当时空姐找错人了,或者是我下飞机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那星盘不就会再次下落不明吗?她一个如此聪明的女孩子,不会没有想到这一层的,但是星盘又真真实实地送回到我的手里,这到底是是为什么呢? 其次是下了飞机之后那场看起来有点惊心动魄的遭遇,像安德鲁这样的老狐狸,他如若是想要在我面前演戏的话,那么就算是演一百出,我都很难看出来,为何偏偏今天就破绽百出呢? 就在我还没有将这些事情捋出一个思路的时候,司机一个急刹车,我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到了张家界景区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个黄毛老外率先下车,然后快速地走到我所靠近的那个车门,替我开了门。 我有点受宠若惊,啥时候有这么高级的待遇了。 下车之后,在另外一辆车上又下来了三个高大威猛的老外,他们几个人与安德鲁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之后,安德鲁提了一个黑色的背包向我走来,“周,我们现在是扮成游客进入张家界,这是你的装备。” 我看了安德鲁一眼,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了他手中的背包。 第167章 入谷 这一次跟我和安德鲁一起进入神堂湾的,还有他的四个手下,感觉应该不会中文,因为他们只与安德鲁交流,而且全程都是用的德文。 好家伙,感情是要孤立我一个人呀! 我在心里暗骂了安德鲁一句。 大概是感觉到我的表情不大愉快,所以进入了张家界林区,身边没有了游客之后,安德鲁就悄悄地跟我走成一排,然后说道:“周,这几个人是我经过精挑细选的,他们都是在特种部队退伍,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技之长,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讲中文。但是权衡利弊之后,我还是决定选择他们,这里面并没有故意要为难你的意思,请你理解。” “我确实是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你知道跟星盘有关的所有地方都是险境重重的,现在倒好,你搞了几个与我无法正常交流的人过来跟我们一起进山,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我们连沟通都没办法,还能相互协助吗?”我有点生气地说道。 “周,你别生气,这个是我考虑不周,但是我跟你保证,万一遇到了危险的情况,这几个人是会事先保证你的安全的。”安德鲁一脸诚恳地对着我说道。 但是这个老外今天的种种表现已经让我告诉自己不能够完全相信他了,但是现在自己孤身一人在他们的队伍之中,也不能闹得太僵,这对自己是没有任何益处的,于是我只好说:“希望你们说话算话,我们以后还可以一起合作。” “周,谢谢你理解。”安德鲁听到我这么说,原本一张苦瓜脸瞬间舒展开了,嬉皮笑脸地说道。 眼前的种种情景,让我更加觉得将奶奶的金蚕带出来是正确的,因为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似乎只有金蚕才是完完全全能够保护我的东西。 我们在张家界的林区里走了很久,而且有一种越走越深入的感觉,像是已经离景区很远了。 这个时候,我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了,一般人在这接近于原始森林的林区里走,如果没有比较熟悉此处地形的当地人作为向导的话,是很容易迷路的,但是安德鲁一行人走起来却有条不紊,感觉对这一片非常熟悉的样子。 这种迹象只能证明一个事情,就是安德鲁连同那四名他说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退役特种兵,都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而且能在原始森林里如此轻松地行走而没有迷失方向,他们至少在这片林区走过两次以上。 安德鲁这只老狐狸,在老爷庙的时候,还说刚刚才得知神堂湾这个地方也很有可能有星盘的存在,可按照目前我观察得到的信息来看,他肯定是来过这个地方的。 难道正如庙祝所说的那样,即便是这个地方埋藏有星盘,那么普通人也是无法拿到的,只有像我这样特殊的人才有可能接触到。 这也是安德鲁接近我的原因。 突然,一直走在前面的那几名壮汉停了下来,我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峭壁之上,眼前,就是神堂湾了。我们现在所站的这个地方,应该是神堂湾的上一处比较平缓的地带,而其他的三面,都是万丈悬崖,往下一看,湾内深不见底,此刻有万道霞光从里面反射出来,阵阵阴风夹带着隐约的声响,正从谷底往上灌。 “到了,周,准备下谷吧。”安德鲁拍了一下正在发愣的我,然后说道。 安德鲁拍我的这一下,让我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为什么,这烟雾缭绕的神堂湾,让我觉得有一丝丝的不安,而且这个时候,一直待在我裤袋了那个装着金蚕的小瓷瓶也突然间动了一下。 我不确定是不是里面的金蚕突然间躁动了,反正我的感觉小瓷瓶的这一动,并不因为外力,而是它本身自己动的。 这些小东西都特别有灵性,它突然间的躁动也让我原本就炯炯不安的那颗心更加地难以安宁。 但是,已经走到了这里,且安德鲁他的四个手下也率先往下走了,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走在后面。 不知道是因为昨晚通宵熬夜的原因,还是越往下走,谷底的空气有问题,反正大概往下走了六七十米之后,我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很闷,好像总是有点透不过气来的样子。 安德鲁一直保持着跟我差不多的速度,所以他是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的。 “周,你的脸色很差,是身子不舒服吗?”安德鲁说道,然后扶着我在边上的一处比较平坦的地面上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然后,就听到他跟一个黄头发的大个子叽里咕噜地讲了一通,然后黄头发大个子就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药包,在里面摸出来一个小瓶子,拧开瓶盖,然后倒出来一棵乌黑的小药丸,蹲下来就要喂我吃。 我的头一扭,然后看着安德鲁问道:“给我吃的这是啥东西?” “周,这是我们来这里之前,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研究,用了几十中中药配出来的一种特效药,专门对付这上之中的瘴气。”安德鲁说着,将黄头发大个子手中的那颗药丸给接了过来,然后放在我的手上。 我看了一眼安德鲁,心中权衡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他还不至于要对我做什么吧,如果我万一有个什么好歹的话,这星盘你们就谁都甭想碰到。 再加上这会儿胸口真的憋得慌,所以我不再犹豫,一把抓住了那颗药丸放入嘴里,灌了一口水,然后吞了下去。 “周,我们在天黑之前,必须要赶到谷地一百五十米处的那一个小平台上面,那个地方很宽敞,足够我们在那里过上一夜,然后等到第二天,再继续地往下走。”安德鲁见我吃下了药丸,索性也在我身边坐下,对我说道。 他说完之后,便对着还站在我们周围的那四个高大威猛的老外说了几句话,大概是让他们也休息一会吧。 只见他们从背包里拿出来几罐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我和安德鲁各递过来一罐,然后也席地而坐,各自拿了一罐打开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周,这东西能快速地补充体能,我们称之为营养液,是专门为野外探险人员准备的,你尝一下,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安德鲁说道,将那一罐透着玻璃瓶子看,里面的泛黄的液体有点粘稠的东西递到我的跟前来。 我接了过来,没有犹豫地打开,然后轻轻地喝了一口,觉得味道着实是不错,因而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说实在的,我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早上就喝了一碗小米粥,两个肉包子,在飞机上的时候又睡着了,啥东西都没有下肚。 现在已经是接近黄昏,所以我都在怀疑,刚刚的眩晕,是因为低血糖,而不是谷底散发出来的瘴气。 吃饱喝足之后,我们又继续地往下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周有参天大树遮蔽的缘故,反正天开始急剧地暗了下来,可是通过安德鲁的口气可以听出来,距离他刚刚所讲的小平台,还有几十米的距离,所以大家都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白色的东西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一只白猫在空中飞翔。 第168章 猫狐 “安德鲁,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白点在我们眼前闪过啊。”虽然时间还早,但是这山谷中已经是接近黄昏那中光线了,所以我不敢确定刚刚是真的有什么东西闪过,还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但是,我这一回头,见到安德鲁和那四个大个子脸色像是同时凝住了那那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然后眼睛转过来转过去地盯着四周。 看到这幅情景,我大概已经能够确定,刚刚在我眼前闪过的那个白得有点发光的东西,应该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因素,不然不会让这些人突然间如此之严肃的。 “周,那是猫狐。”安德鲁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我的身后,然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道。 猫狐,刚刚闪过去的那个东西,叫做猫狐吗? 就当我还在研究安德鲁突然蹦出来的这个新名词的时候,那个在昏暗的光线中有点显眼的白光点又一次在我们的跟前闪过。 而这一次,它飞过之后,并没有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而是正正地落在了离我们大概五米外的一棵朝着悬崖下面伸展的歪脖子树上面,还朝着我们厮叫了一声。 那种叫声,类似于猫叫,但是又比猫叫声尖利许多,反正听起来让人的耳朵特别的不舒服。 “安德鲁,这就是你说的猫狐吗?”因为不确定这东西的攻击性怎样,但是看到安德鲁和那几个大个子的表现,应该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主,因此我问安德鲁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身子就嘴皮子动了动,其他地方都像是雕塑一样,连呼吸时胸口的起伏都要憋住那样。 “是,你看它个头,那双眼睛,像猫一样,但是,你看它一身的毛发洁白如雪,尾巴又像是狐狸一般,所以我们就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猫狐。”安德鲁轻轻地说道,身子也一动不动的。 这个老狐狸,果真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然怎么会知道这里会有如此奇怪的物种,而且还给对面这个对着我们虎视眈眈的小可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按照你这样的说法,这东西应该是接近于猫类吧,但是,猫为什么会飞呢?而且这东西长得呆萌可爱,真的很难想象,它的攻击性就那么大么?”我跟安德鲁继续对话道。 “猫狐的四肢上面有着类似于蝙蝠的薄膜装组织,这两片组织让它们能够像拥有翅膀一样自由地飞翔。”安德鲁说着,好像又朝着我挪近了一些:“周,我可以跟你说,这东西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攻击性很强,它的爪子特别锋利,而且专门攻击人类的天灵盖,选择性非常强,感觉像是曾经被人工驯养过的样子。” “这不可能吧,神堂湾这一片几乎是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所以别说是驯服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就是站在我们现在脚下的这土地上,从古至今也没有多少人吧。”我觉得安德鲁的话有点危言耸听的样子。 这个时候,一个离我和安德鲁稍远的褐发老外突然喊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懂,但是看到了安德鲁和其他三个人同时都蹲了下去,手也条件反射地保住了头颅。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一只原本一直安静地待在歪脖子树上面的猫狐突然间像是打了肾上腺素一般,只听到“咻”的一声,那东西就朝着我们这边射了过来。 我没有事先的心理准备,再加上老外喊的那一句什么话我也没有听懂,因此等到知道了要蹲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已经来到我的眼前,在那一瞬间,我几乎是与小猫狐四眼相对。 它那双如同兔子一般圆鼓鼓的眼睛,像是带着尖刀一般,眸光落在我的脸上,让我的浑身山下都觉得不自在。 猫狐的速度快得惊人,它刚刚的这一飞冲天,给人的感觉速度应该是每秒在几十米以上,几乎是能够瞬间就移动到我们之间任何人的跟前。 让我觉得非常奇怪的是,猫狐刚刚分明是已经飞到了我的跟前,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攻击我的天灵盖了,但是临到跟前的时候,它好像突然间改变了主意一样,毫无征兆地就调转了方向。 而我,几乎是连躲闪都来不及,更别说是反击了。 猫狐临时拐弯之后,就落在了靠近山体那一边一刻巨大的榕树上面,硕大的树冠上面枝繁叶茂,所以猫狐一下子就被隐没在里面,再加上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因而我们几个根本无法捕捉到它的踪影。 我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庆幸刚刚没有受到猫狐的伤害。 安德鲁和那几个大块头也呆立在原地,用一副不可思议且夹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我,特别是安德鲁,他脸上表现出来的震惊程度远远大过于其他人。 在去鄱阳湖之前,这老头应该就已经研究过我一段时间,知道我身上有一些在寻找星盘这件事中,别人所不具备的功能,所以才会在老爷庙水域故意制造机会与我相遇。 只是,他应该没有料到,我身上的功能这么多,居然强大到可以自带抗体,抵抗所有危险伤害的程度。 “周,刚刚那猫狐居然不敢伤害你,这真的是太神奇了,我现在甚至有点怀疑,驯服这些小东西的人,会不会就是你的家族啊?”安德鲁率先回过神来,警惕地看着四周一圈之后,才慢慢地挪到我的身边来,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 那四个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的大块头这个时候也开始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应该也是在谈论我吧。 但是,事实证明我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因为安德鲁的话刚刚说完,我们就感受到一阵阴风从大榕树那边滚了过来,紧接着,是树叶婆娑的声响。 我们几个人同时抬头一看,天呐,那棵如同一把张开的大伞的大榕树上面,正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猫狐。 雪白色的绒毛在没有月光的夜色之中,居然有点闪闪发亮,但是此刻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欣赏这些长相真的颇为可爱的小东西,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暗自思索着:这下子大家都逃不掉了。 不得不说,安德鲁挑选的那四个大块头真的很给力,就在我还在瞪着树冠上的猫狐发愣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已经将背包里事先准备的头盔取出来,然后戴在了头上。 安德鲁有点上了年纪,手脚没有他们几个人利索,但也是已经将头盔摸出来了,只有我一人还像是个白痴一样,愣在原地与满树的猫狐对峙着。 “周,快点上装备,”安德鲁的这一声喊,我才瞬间回过神来。 可是,我哆哆嗦嗦地还没有将那种特制的头盔取出来,站在树上的猫狐就已经决定开始发起攻击了。 妈呀,这密密麻麻的,像是流星一样,在十来米高的大榕树上不断地落下,然后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砸了过来。 安德鲁喊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然后就有一个黄毛大块头猛地推了我一把,成功地让我逃离了一只已经到了我跟前的小猫狐的利爪。 原来刚刚那个小东西突然改变了方向,不是因为我特殊,而是它觉得我们人多势众,想去召集小伙伴而已。 黄毛大块头的力气很大,我被他那么一推,身子不受力,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且翻滚了几圈。 等我再站起来的时候,他们四个大块头已经上枪了,在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的掩护下,我和安德鲁慢慢地往山谷下面退。 第169章 天雷 那些毛茸茸的小飞侠速度再快,也是敌不过现代科技,因此仅仅几个回合下来,空气中已经弥漫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天色太暗,再加上我们在与猫狐打斗的过程中,也在慢慢地往下挪动着,因此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有多少猫狐死在那几个大块头的枪下。 但是通过猫狐的嘶叫声可以判断,那几个老外的枪法应该是异常的准确,因为每一声枪响之后,我都能听到空中传来一阵类似于婴孩在啼哭那般的嘶叫声。 那声音异常尖锐,再加上像是拼尽全力地在作最后的呼唤那般,所以听起来让人的身心都特别不舒服。 这样的对决仅仅持续了应该不到三分钟,枪声便停了下来。 正当我疑惑之际,便听到了几个大块头的其中一人对着安德鲁说了两句什么,安德鲁回应了一句,然后就有另外一个人从背包里取出了疝气灯。 疝气灯一打开,整个山谷的小半边都被照亮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地面上躺着无数猫狐的尸体,这些小东西原本白色的绒毛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染成猩红,地面上到处都是血污。 我仅看了一眼,胃里就开始剧烈地翻滚着,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安德鲁原本是皱着眉头凝视这前方这一堆尸体的,但是我这一呕吐,就成功地将他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周,你还好吧,”他走过来帮我拍了拍后背。 这会儿我胃里的东西正在争先恐后地往食道里面挤,我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他,只知道扶着靠山体那边的一棵矮灌木,“哇哇哇哇”地呕个不停。 安德鲁见状,便叽里咕噜地对着正站在一旁看着我进行现场“呕吐”表演的四个大块头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 然后,刚刚拿药丸给我的那个褐色头发的老外就放下了背包,在里面取出了一个保温杯,再拿了几颗白色的药片,接着走到了我的跟前,看了我一眼之后,递给了安德鲁。 他的这一系列动作,让我终于看出来了,褐色头发在我们这个队伍里,应该是扮演着医生的角色,而且应该还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 此时,我不得不在心中暗自称赞安德鲁想得周到,因为经过前两次的经历可以知道,在每一次的野外探险之中,队伍之中有一名专业的医生是多么的重要。 安德鲁将褐色头发手里的药片接了过来,然后反手在自己背包一侧的袋子里摸出了一个保温杯,接着对我说道:“周,这山谷里的瘴气很重,你是南方人,本来身体里的湿气就比较严重,因而更加无法适应这满是瘴气的潮湿环境,刚入谷时胸闷的表现就是最好的佐证。刚刚我和吉利沟通了一下,感觉中药起效的时间太长,怕你的身体撑不住,所以决定还是给你吃点西药,以防万一。” “那为何只有我一个人受到瘴气的影响,你们几个人是不是已经早有准备了。安德鲁,这不是你第一次入谷吧?” 我的呕吐好不容易给止住了,但是安德鲁的话让我一下子又觉得不舒服。这个老家伙,在入谷之前肯定就料到了我在山谷之中会有这些不适,但又不事先给我吃药,而是要用这些药物在山谷之中牵制着我。 没想到千算万全,还是着了这只老狐狸的道。 我的心恨得痒痒的,但我不知道安德鲁口中所讲的山谷中这些瘴气到底指的是什么,我有没有能力自己去抵御。 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着实也觉得身子特别的不舒服,胸口像是憋着一团气那样,吐不尽,又咽不下。 “周,我确实不是第一次进入这山谷之中,但是上两次入谷的时候,我都没能走到最下面,都是在半道上遇到了不可抗力,然后无功而返,因此,这一次入谷,我事先做了大量的准备,我跟你保证,至少从这里到下面六百米的地方,我是可以对付的。”安德鲁说道。 “安德鲁先生,我希望你接下来的时间,能够对我坦诚相待,不然我们之间的这种合作关系,是继续不下去的。”我看着安德鲁,冷冷地说道,面无表情地接过他手中的那几颗白色的药片,取出自己的保温杯,倒了一杯温开水,将药片送进肚子里。 这个时候,我心中已经开始在盘算了,如果说这种药是安德鲁的团队研制出来的能够抵御这谷底散发出来的这些有毒气体的特效药,那么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需要做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接近那个叫做吉利的医生,想发设法地将这些药片给偷出来,这样子主动权才能够重新回到自己的手里。 那几颗小小的、几乎就像是小溪里的沙砾那般大小的药片吞进肚子里之后,感觉它们还没有在我的胃里溶化掉的样子,我胸口的那一团浊气就开始慢慢地消融掉了,刚刚浑身上下的不舒服也瞬间消失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高原反应的时候,突然有人给你拿了一个氧气罐那般,这口氧气吸进去了,整个人都舒爽开来。 这药效真可以算得上是“快准狠”,这也让我更加坚定了要偷药的决心。 突然,一道闪电在空中一划,将整个山谷照了一股通亮。 “不好,好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安德鲁说道,眼睛却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 真是奇怪,这闪电又不是我叫来的,干嘛瞪着我看。 正当我在心里嘀咕着骂安德鲁的时候,又一道闪电在空中划过,这一次,还带来了一个跟我们的距离有点远的闷雷。 雷电闪过的瞬间,整个山谷亮得像白昼一般,将站在我对面的安德鲁以及他手下的四个大块头的脸都照得通亮。 这会儿,我看清楚了,在我对面的这五个人,他们的脸色煞白,一个个瞪着眼睛地看着我,那个褐色头发的大块头嘴角已经在微微地颤抖,感觉像是看到了恐怖到极致的东西。 我急忙往自己的脸上摸了摸,生怕那些鱼鳞又重新给长出来了,但是我摸到的是一副光滑的脸庞啊。 难道,他们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东西吗。 正当我要回头一看究竟的时候,一个应该离我们稍远的闷雷“轰隆”响了一下,同时第三道闪电诡异地将山顶与苍穹连接起来,闪了两下之后,一个巨大的天雷从空中直降下来,最后伴随着一声巨响之后,落在了谷底。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看呆了。 当年与教授在海边烛阴古庙中,我们遇到了天雷袭击的情景,与眼前刚刚的那一幕,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大海换成了高山而已。 让我更加震惊的是,刚刚尸横遍野的猫狐的尸体,居然不见了,地面上徒留下一滩滩的血迹。 难道,猫狐还会诈尸不成。 该不会我的身后现在满是猫狐的尸体吧,所以才会让安德鲁和那四个大块头吓成这样。 这该死的安德鲁,刚刚还在吹牛皮说从这儿下到六百米的地方,他都有办法对付的,虽曾想到,话刚落音,就被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我在心里暗骂着,但是自己也怕得要命。 而且疑心生暗鬼,在发现猫狐的尸体不见了之后,我就总觉得自己的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上面一样。 第170章 天雷(2) 突然,天边又划过了一道闪电。 这一次,不仅仅是带来了光亮,还连同刮了一阵大风,将整个山谷都吹得呼呼直响。 就在风吹草动的这一刹那,黄头发的大块头突然伸手拉了我一把,将我带入到安德鲁他们几个人那边去。 我被他这么一拉,整个身体调转了一下。 这一转身,我看到了自己身后的情形,才知道刚刚为何安德鲁和他手下的那几个人会出现那些表情。 我们此刻所站的这一块小空地靠近山体的那一小片斜坡上面,现在有五六体型巨大的白鼠,正在那里啃食着刚刚被四个大块头打死的那些猫狐。 它们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出“啧啧啧”的吧唧声。 那种声音,很像是累极的人熟睡后的磨牙声,让人听了忍不住浑身起一阵鸡皮疙瘩。 原来,那些消失了的猫狐的尸体,都是被巨型白鼠拖到一边啃食掉了。 这些白鼠体型特别的巨大,几乎能够赶上一头乳猪那样,估摸着每一只可能都有四五十斤重,所以那些猫狐的尸体对于它们来说,正是恰到好处的美味。 此刻它们完全沉浸在啃食猫狐美味的尸体中,无暇顾及其他。 所以,我和安德鲁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六个人悄咪咪地往山谷下面撤离。 天空中的闪电依旧没有停下来。 可让我们觉得非常奇怪的是,这闪电折腾了这么久,却连一丁点雨水都没有带来,闷雷倒是响了有好几声。 现在已经是完全入夜了,天原本就很黑,再加上我们为了不引起巨型白鼠的注意,因此不敢打开疝气灯,所以几乎是摸黑前进。 这时不时出现一下的闪电将山谷照得通亮的那一刻,反而像明灯一般给我们指明了前路。 因为有了刚刚的经验,所以我们走了一小段路,大概是脱离了巨型白鼠的视线范围之后,安德鲁就让我将背包中的一阶折叠的小铁棍拿出来。 他说这根铁棍上面有一个小装置,这小装置能够发射出一些毒蛇、老鼠,以及一些生活在原始森林中的小虫子都惧怕的声波,从而保证我们夜行时候的安全。 我一边在心里默默感叹安德鲁所在的团队对于野外探险事先所做的准备的周全,一边将小铁棍取出来。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简便的设备,没有拆开的时候,大概就如同一包香烟的大小。 拆开之后,在握手的地方轻轻一按,小铁棍“咻”的一声就舒展开来,而且最下端的部分,是尖利的,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当做防身的工具。 “周,你这到蛇最怕什么吗?”安德鲁将手中柔韧性有点强的铁棍在我面前抖了抖,然后问我道。 我一下子就被问住了,自从在瓦屋山中被那条小白蛇上身之后,我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安德鲁应该是看得出我回答不上来,于是笑着说道:“蛇最怕竹子,这还是你们中国人的祖先通过总结实践经验得出来的结论呢。而我们的团队,通过研究瓦屋山、鄱阳湖和神堂湾这三个地方之后,得出来的结果是,星盘所在的地方,都会或多或少与蛇有点关系。” 我看着安德鲁有点洋洋得意的模样,瞬间就将脸拉下来,这个老家伙,分明是在跟我炫耀,你们中国人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被我们拿过来用了。 但是,这个大老头好像没有介意我板着的那一副臭脸,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我们的团队根据这一特点,通过了十来年的研究,终于制造了这么一个东西,周,你可别小瞧这根铁棍,它的作用,可大着呢。” 安德鲁这句话最后的一个字刚刚吐出来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嗙”的一声巨响。 刚刚一直憋着的雷,终于开始打了。 那一声巨响,像是起着吹哨子的作用似的。 一下子电闪雷鸣,大雨磅礴。 安德鲁的团队好像是先就知道了我们会遇上大雨的样子,背包里一次性雨衣和雨鞋,应有尽有。 我们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换上雨衣和雨鞋,随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在山谷之中遇上大雨的天气其实是一个很不好预兆,因为山中的内流河随时都会让谷底的水快速上涨,几乎一不小心就会淹到我们所站的这个位置上来。 再加上雷击的频率实在是太大了,这种情形之下在山里活动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 安德鲁和那四个大块头已经开始叽里咕噜地交流了,看他们的情形和语调,应该也是在商量着要不要继续前进吧。 过来一会儿,安德鲁一口语速很快的德文突然转换成中文:“周,每次来到这里,都会遇上极端的天气,刚刚我和吉利他们几个人商量之后,是决定要往下走的,因为不突破这个瓶颈的话,我们永远都会被雷电困住了脚步的,现在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安德鲁将难题抛给了我,我一下子左右为难。 现在已经不是说决定回去就能够回去的了,因为返程的路上,还有猫狐和白鼠在等待着我们。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往下走的话,其实危险性不亚于原路返回。 就在我踌躇不定的时候,天空中又划过了一道闪电,整个山谷瞬间一亮。 “啊…头,头…” 闪电划过的时候,安德鲁团队中,一个年纪看起来较其他人小一点的小伙子,突然间大叫起来。 这个小伙子同样是一头黄发,但是相对于其他三个人,他显得特别的安静,在安德鲁与他们讨论的过程中,几乎是很少发表意见。 我一直觉得在这个团队之中,他应该算是是一个比较不起眼的角色吧,所以话语权才比较少。 没想到这个哑巴小子,居然还会说中文,难不成说他们其实是会讲中文的,只是为了不让我知道他们聊天的内容,所以才从一开始就制造出一种他们不会讲中文的假象吗? 哑巴老外脸上的表情很是惊恐,应该是见到了什么异常恐惧的事情,不然凭借刚刚他们对付猫狐的那副架势,一般的事物应该不至于让他如此失态。 “佩德罗,你看见什么了?”安德鲁快步地走上前去,握着他的一只手腕问道。 “头,头,悬崖,”佩德罗的舌头几乎都没办法捋直,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 或者是他的中文学得不好也不一定,反正我听了半天,大概总结出来了,他应该是在刚刚闪电照亮山谷的那一瞬间,看见对面悬崖崖壁上的一些东西吧。 那即便是看到了骷髅头,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吧。 毕竟能够被安德鲁选中,且随着他一起来到中国探寻星盘的人,应该不会这么眼光短浅,至少会有一些这种经历。 像我这样的考古界小白,现在即便是让我躺在骷髅头上面,只有前提是周边没有什么危险的话,那么我也能呼呼入睡的。 可是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好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在刚刚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词之后,喉咙里就一直发着“咯咯咯”的声响,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在一旁的吉利见到佩德罗这幅情形,立刻从背包中取出了一个小布包,布包打开后,里面插着大大小小,针头的形状各异的小银针。 只见他取出一根小银针,在他的后背扎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将银针往肉里面推。 银针扎进去大概有三分之一的长度之后,他突然用力一拔,佩德罗随即“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大块浓痰,然后刚刚身体上的那些症状,也随着消失了。 看到吉利将中国的针灸技术使用的如此娴熟,我不由自主地觉得非常惭愧。 确实啊,我们总是将自己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贝抛弃掉,所以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 眼前对于星盘的探寻,也是一样的道理。 第171章 阴魂不散 佩德罗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之后,好像才终于将刚刚因为浓痰的阻碍而卡在胸口的那口气给顺了一般。 他站起身来,依旧用德语对安德鲁说了一句什么。 我一见到他们这会儿还用德语交流,真的是太不把我当个人看了,因而板着一张脸对着安德鲁说道:“如果我在这里处处碍着你们的话,那我可以先行撤离。” 安德鲁好像一下子才记得刚刚佩德罗情急之下,使用了中文这件事。 “周,我们之间习惯了用德文交流,完全没有要避开你的意思。这就像你们中国人在一起,也一定会用中文交流,不会因为边上有一个外国人而刻意使用英语一样。”安德鲁一脸歉意地解释道。 其实他这种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习惯很奇怪,如果是拥有共同的母语的话,那么他们交流的时候,肯定会不自觉地使用母语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道理我都没明白,但是安德鲁的这一套说辞却仍旧没能让我完全接受。 “佩德罗是因为跟我在中国的时间长了,所以才会一点点中文而已,其他三个人,真的是完全不会,周,一开始我没有跟你解释清楚,是我的不对,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安德鲁可能看到我依旧摆着一副臭脸,因此继续解释道。 “好了,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我是真的不想再跟这个一张口就谎话连篇的老头再啰嗦什么了,反倒是觉得,这个佩德罗在他们五个人当中,好像能信任的程度还高一点。 所以,我转头对佩德罗问道:“刚刚闪电闪过的时候,你在对面悬崖上看到什么了?” 佩德罗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悄悄地看了安德鲁一眼。 他的这种操作,让我更加能够肯定,安德鲁这只老狐狸肯定是在我背后跟着他的四个手下在悄悄地搞什么小动作,而且毋庸置疑,这些小动作对我来说,是不利的。 安德鲁急忙地偏过头去,躲闪开了佩德罗的眼神询问。 “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们是一个团队,只有相互信任,坦诚相待,才能够协作互利。”我对着佩德罗说道。 “刚刚闪电一闪而过,时间很短,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看清楚了,”佩德罗询问安德鲁的眼神没有得到答复,因而便将眼光收了回来,然后落在我的脸上,然后开始用有点蹩脚的中文回答我的问题。 “没关系的,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觉得像什么也可以说出来的。”跟佩德罗近距离地接触之后,我觉得这个安静的小伙子年龄应该与我相仿,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的眼神,总是透着一股忧郁的眼神。 “刚刚闪电将山谷照亮的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对面悬崖的崖壁上面,挂着很多个骷颅头。”佩德罗说道,脸上的神色像是没有收住一样,还有一点的恍惚。 难不成这个人的胆子真的这么小吧,几个骷颅头就把他给吓成这样了。 但是,接下来他的那句话,却把我给吓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单单是骷颅头的话,那根本就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那些头颅上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一种白色的小虫子,我甚至有种错觉,那些骷颅头,是由这些小虫子集合而成的。”佩德罗继续说道。 “是铁线虫。”在一旁的安德鲁,突然慢悠悠地说道。 “铁线虫?你也看见了吗?”我睁大眼睛问道。 “我没有,只是佩德罗他的中文学得还不到家,所以他刚刚跟你表述得不是很准确,但是,他用德文跟我描述的,就是我们在鄱阳湖底围楼里见到的被铁线虫缠绕一生的铁线虫的样子。”安德鲁说道。 那些铁线虫居然阴魂不散地从鄱阳湖底跟到了神堂湾里来吗? “周,你有没有发现,从我们目前所走过的路程上见到的生物来看,这神堂湾中的动物都有白化的现象。”安德鲁走到我的身边说道。 雨越下越大了,雨声盖过了我们所有人的音色,因此他几乎是用喊的,伴随着额头上的雨水不断地渗入眼睛中。 白化的现象,与蛇有关。 安德鲁的这些话原本是在描述我们从瓦屋山到神堂湾之中的一些遭遇,但是,这些话却给了我另外一番启示。 在前往神堂湾之前的那个晚上,我通宵在爷爷的书房中仿写他藏在书架里面那本古籍上面所出现的那些神秘的文字。 一整个晚上下来,虽说要破译这种文字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收获。 经过大量的仿写之后,我发现这些类似于图画的文字里,每一个字之间,都有一些相类似的部分,当时我就在琢磨着,这些相似的部分会不会同我们的汉字的偏旁部首是同一个原理呢。 但是安德鲁刚刚的话提醒了我,可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这些图文一体的文字之中,那些类似的部分,很可能代表的就是一个共性的东西,而且,这些神秘的文字,每一个字,很可能表述的是一个完整的意思,而不是像汉字一样,需要许多个字组合在一起才能够将一个目的完整地表述出来。 “周,你听得到我的话吗?” 安德鲁可能见到我一直没有开口,还以为他的话被雨声给淹没了,因此朝着我又靠近了一些,几乎是趴在我的耳边对我喊道。 我被他口中随着话语哈出来的热气冲了一下,胃里瞬间在翻滚,一股酸水冲鼻而上。 “和可能是受到了星盘的印象,在我的印象里,瓦屋山和鄱阳湖底都有奇怪物种的出现,而且按照我手头上所掌握的资料来看,这些奇怪的物种有可能是上古巫医团生化实验的产物,不知道因为一种什么样的原因,被禁锢在一个地区之中。”我不知道安德鲁是否知道周蓝的存在,因此没有将他给暴露出来。 “周,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如果说你刚刚的那个观点是成立的,那么上古的巫医团为何要在中国这些地方进行生化实验,而且偏偏这些地方就刚好有星盘出现的迹象。这是不是说明了,上古巫医团的生化实验与星盘之间,有着一些我们目前尚未知道的关系。” 安德鲁的这句话,让我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这些寻找星盘的人,竟然是为了模仿上古巫医团进行生化实验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太恐怖了。 我也似乎能够理解当初陈默为何会跟我讲:瓦屋山古祠中的真相,或许是残忍的。 只是,按照目前的我所知道的情形来看,就是上古的巫医团,他们利用星盘而进行的生化实验所得到的产物,也似乎不是那么好。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几股一直在寻找星盘的势力,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雨渐渐地小了,但是,这个时候,谷底却传来了阵阵操练兵器的声音。 刀枪长矛之间相互碰撞所带来的“乒乓”声伴随着雨声的减弱而越来越明显。 难道,神堂湾的传说,都是真的吗? 第172章 骨笛 话说神堂湾里面,每到了阴天,就会有阴兵在谷底操练着兵法。 但是这一说法一直被认为是一种神秘的传说,再加上神堂湾的谷底至今还没有人涉足过,所以大家也就一直当做一个传说来听, 没想到今天却真的被我亲耳闻到。 现在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我们一行六人也将身上被雨水浸湿了的衣服给脱了下来,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物,穿上了防水靴,准备往下走,到安德鲁原先计划的距离谷顶150米处的那个小平台歇息一宿。 就在我们一切准备就绪,就要往下走的时候,突然山谷里面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那笛声听起来十分的熟悉,似乎就是我在鄱阳湖老爷庙的那个晚上,在厨房里听到的那首曲子。 我们一行几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这大半夜的,谁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吹笛子呢?况且刚刚才下过大雨,这山谷之中肯定是不会有游客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另外一支性质同我们一样的队伍也在这山中跋涉着。 可是入谷的道路就只有我们目前所走的这一条,但是我们这一路走来,也没有遇到任何人,山谷之中也没有看到过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啊。 “周,你有没有觉得这首曲子很熟悉。” 安德鲁这只老狐狸也听出来了,现在正皱着眉头地对我说道。 “是有点熟悉,”我含糊地回答道。 “我是说,这首曲子,好像与湘玉在鄱阳湖底为了赶走天使长尾天蚕蛹的时候用骨笛所吹奏的那个曲子,是一样的。”安德鲁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经他这么一说,我像是突然间焕然大悟一样,虽然我暂时不知道这曲子与湘玉在湖底吹的那首曲子是否是同一首,但是一定是骨笛吹奏出来的。 虽然我对音乐不是很在行,但是我对音色的辨识能力特别的强,刚刚我之所以觉得笛声很熟悉,原来不是源于笛子的节奏,而是音色。 我在鄱阳湖那一次历险之中,听到过四次骨笛的演奏声,其中有三次是为了驱赶或者召集动物,所以我暗自将能够吹奏骨笛的人称之为驯兽师。 难道,现在正环绕在耳边的这首笛曲,也是哪个驯兽师在操纵着某一种动物吗? 仔细听起来,这笛声好像是来自于对面悬崖的崖壁上的。 突然,我想到了佩德罗刚刚所说的,对面崖壁上挂满了骷颅头,而且那些骷颅头上面擒满了铁线虫。 想到了这里,我立刻对安德鲁说让所有人将手中的疝气灯打开,然后照射到对面的崖壁上。 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当我们手中的疝气灯照射到对面崖壁上的那一刻,上面所出现的情景居然会是这样的—— 我们看到了漫天飞舞的天使长尾天蚕,每一只的嘴里,都叼这一条铁线虫。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湘玉也在这个山谷中,因为在鄱阳湖底,我是亲眼见到她赶走那些蝴蝶的。 所以我相信,她既然有能力将蝴蝶赶走,肯定也能够将它们给叫回来的。 “安德鲁,让他们几个人站成一排,然后把手中的疝气灯在崖壁上从上面慢慢地往下照,”我对站在自己身旁的安德鲁说道。 安德鲁大概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只见他与那几个大块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之后,他们四个人就如同站军姿一般站在了我们所在这个地方的边缘处,然后四台疝气灯同时朝着同一个方向在同一个水平面上照了过去。 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说安德鲁找的人真的是具有非常强大的能力,这是我所不能企及的。 但是,我们所站的这个位置与对面崖壁的距离应该有好几百米以上,再加上被中间山谷的消耗,所以疝气灯的光实际照到对面崖壁上的,是不大亮的。 尽管光线不大给力,我还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对面崖壁上,有四道绳索,绳索的最下端,各垂着一个人,他们全副武装,用另外一种方式进入神堂湾之中。 距离太大,光线太暗,所以我无法确定,湘玉在不在里面。 “周,你觉得那四个人有一个是湘玉吗?”安德鲁站在我的身后突然发出声音,把我给吓了一跳。 “我不敢肯定,但是湘玉一个女孩子,感觉好像做不了这样高强度的运动吧,况且这山谷到底有多深无人知道,万一下滑到一半绳子没了,但是又未到谷底,岂不是非常危险。” 我现在已经不信任安德鲁了,所以没有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其实我觉得那四个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是湘玉的。 还有,周蓝和陈默也在里面。 “周,你千万不要小瞧湘玉,这个小丫头,可不简单啊。”安德鲁看着我说道。 看他说话的神情和语气,应该是看不出我在撒谎的。 “哦,哪里不简单了,你倒是给我说说啊,我反而觉得她就是一个黄毛丫头,”我笑着说道。 “周,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在150米出暂且歇息一宿,天亮了再往下走。”安德鲁说着,又转过转头对边上的四个大块头说了两句。 他们其中的两个人就把疝气灯收了起来,然后自动分成两组,一前一后地站在我们的周围。 “周,我们边走边说吧,否则这山路也就太无趣了。” 安德鲁说着,拉着我就往下走。 “湘玉加入星盘课题组大概两年的时间吧,刚开始一直勤勤恳恳的,也给我们提供了许多关于星盘的资料,让我们对星盘的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安德鲁一边说,一边用手上的小长铁棍拨弄着边上的花花草草。 我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但是安德鲁没有被我的态度影响到,继续说道:“但是,就在这个暑假,她说要回中国参加大学时期教授的葬礼,在走的时候,将我们课题组关于星盘研究的一份最重要的资料给带走了。” 安德鲁的这段话,让我的眼前一亮,急忙问道:“是一份什么样的资料?” “这份资料的保密性很高,就连我都不知道其中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而且是由国家最高保密局保管的,不知道这丫头是如何得手的。”安德鲁说道,脸上的表情有些许沮丧。“而且,为了保密起见,这份资料在送到保密局之后,其他参与过这份资料编纂的人员,他们所有关于这份资料的研究信息都被销毁了,所以目前全世界唯一的那一份,就在湘玉的手上。” 听到了这里,我不由得在心里为湘玉喝彩一声:湘玉,好样的,利用米国的资源给自己作研究,真不愧是鱼凫族的后人。 “所以,你们这一次来中国,是想抓捕湘玉吗?”我看着安德鲁,一脸严肃地问道。 “没有,星盘课题组的最高权威者指使,那件事不追究,我其实也是一头雾水。”安德鲁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追究,这根本不像是米国的作风啊。 难道他们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吗? 更有甚者,这份关于星盘的最高机密的失窃,或许也是在他们坐收渔翁之利的计划之中呢? 湘玉会不会就是他们的一颗棋子而已。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周蓝和陈默现在与湘玉在同一支队伍之中,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不行,必须要快点抵达谷底与他们相遇,然后将这件事仔细地询问湘玉一番。 这个时候,一直在前面探路的佩德罗和吉利突然停了下来。 吉利往后走了两步到我们跟前,然后用蹩脚的中文对我们说道:“到了神堂湾的第一层平台了。” 第173章 佩德罗 “周,我们到了,这就是我跟你讲的那个小平台。”安德鲁边对我说边将身上的背包放了下来,然后递给了身边的一个高个子。 毕竟是上了年纪了,这一路跋山涉水的,能够一直坚持背着自己的装备也实属不易吧。 那四个大块头已经开始在搭建帐篷了,因为刚刚下了大雨,地面上泥泞不堪,所以帐篷搭建起来有点费劲。 我站在小平台的边缘处,用疝气灯环扫了四周几遍,大概知道了神堂湾的大概构造了。 这一处从山体之中凸出来的平台,让整个神堂湾呈现于一个类似于葫芦一样的形状,这样的地质构造,能够使得气流的流转与寻常的山谷不一样,所以我们刚刚才会听到谷底发出来怪声,其实这应该都是特殊之中的气流造成的。 我在小平台的边缘上站了没多久,那四个大块头就已经将我和安德鲁的帐篷率先搭建好了。 “周,我们先去帐篷里面休息吧,这一路上走过来,原本就已经累坏了,刚刚还要打打杀杀的,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绷不住了。”安德鲁说道,脸上露出了疲惫不堪的神色。 “你先进去休息吧,我帮一下这几位小哥。” 我这个人还是脸皮儿薄,觉得其他人还在忙,自己就这样自顾自地钻进帐篷里面躺平有点不好意思。 “周,不用管他们的,这些人都是是特种兵出身,所以刚刚的那一点折腾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等下帐篷全部搭建好了,他们会煮晚餐给我们吃的,我们现在就安心在帐篷中休息就好。”安德鲁说道,也不再管我了,自顾自地就钻进帐篷之中。 我其实也是已经累极了,所以听到安德鲁这么讲,也不再推脱,打开帐篷的拉链,然后就钻了进去。 山谷里的气温比山外低许多,刚刚一路上在草丛灌木里面穿梭,所以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在帐篷里面坐了下来,不由觉得一阵阵的发冷。 我急忙将背包中的保温杯取出来,然后倒了一杯温开水喝了下去。 在这种环境中,如果不小心感冒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杯有温度的水下肚之后,刚刚因为发冷而浮现出来的鸡皮疙瘩也被压了下去。 我在背包之中抽出了一条小毛毯,然后躺了下来。 虽然已经有了瓦屋山和鄱阳湖的锻炼,但是刚刚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还是让我整个人疲累的连话都不想说。 可是,思维却异常的活跃,也可能是因为肚子饿,所以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入睡。 我的心中还在惦记着父亲再三的交代,索性坐起身来,取出随身携带的本子,然后打开手机照片,对照着古籍,又开始一笔一划地模仿起那些神秘的文字。 但是,我还没写多少,佩德罗就拿着晚餐在帐篷的门口呼喊我了。 我拉开帐篷的拉链,对着佩德罗一笑,然后接过他手里的晚餐。 但是,他好像有点想跟我聊聊的样子,所以我笑着说道:“佩德罗,要不来我的帐篷里一起吃晚餐吧。” “我正有此意。”他笑了一下,从帐篷的另外一侧将他自己的那一份晚餐给端了出来。 “哈哈哈,你们外国人不是都和很爽快的吗?为何像跟我一起吃晚餐还这样扭扭捏捏的。”我有意地调侃了佩德罗一下。 “因为,你是领导啊,”佩德罗说着,有点拘谨的模样,让我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太严肃了,所以导致了那四个大块头将我错认为很有架子的领导。 “大家在一个团队之中,每个人对于彼此而言,就是队友,没有什么领导不领导的,我叫周沧,很高兴认识你。”我对着佩德罗伸出了友谊之手。 “我叫佩德罗,也很高兴认识你。” 我们俩对视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咦,周沧,你刚刚在画什么吗?看起来似乎很有趣的样子。”佩德罗看到我刚刚随手放在帐篷里的草稿纸,然后问道。 “哦,不是画,是在仿写一种神秘的文字。”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佩德罗,我总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 “周沧,我可以看看吗?”佩德罗礼貌地问道。 “可以啊,你看完之后,咱们还可以来探讨一下呢。”我一边将烤的焦香的压缩饼干塞入口中,一边说道。 “好的。”佩德罗一边咬着饼干,一边拿起帐篷里扔得到处都是的草稿纸研究起来。 佩德罗看得有点慢,每一张草稿纸都要仔细地研究上好几遍,一边看还一边用食指在自己的牛仔裤上画着,似乎也是在仿写。 刚开始看的时候,他的表情还算是愉悦的,嘴角似乎还微微带着笑意。 但是渐渐地,佩德罗的表情开始凝重起来,眉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扭成了川字型。 他面部表情的变化,让我觉得,他肯定是看出点什么来了。 过了许久之后,我的呵欠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了,佩德罗好像才突然从这些神秘文字中走出来一般,对着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抱歉,看得太入神了,居然忘记了你的存在。” 啊,这个佩德罗,还真的是个神人啊,一个人的专注程度,真的能够这么高吗? 我略带尴尬地问道:“你是不是看出来些什么了?” 原本我以为自己这么一问,佩德罗肯定会噼里啪啦地讲一大堆的。 谁知道他抿着嘴巴默了半响,然后说道:“周沧,我现在还不敢说,因为那只是我的猜想,除非你能够给我提供更多不同的字体,我才能佐证自己的那个想法是否正确。” 好你个佩德罗啊,我听完他这句话,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一声,敢情刚刚的那些都是装出来的吧,你的目的就是为了骗我将那本古籍交出来而已。 看起来,这小子也是安德鲁的心腹啊,根本是不可信的。 只怪自己耳根太轻,识人的能力,还是处于初级阶段呢。 佩德罗应该是看得出来我的脸色不大好看,所以说道:“周沧,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也是没关系的,我只是觉得,如果能够破译这些文字的话,可能对我们的星盘课题研究会有所帮助的,没有其他个人的目的。” “星盘课题是你们的课题,与我无关。所以我也劝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我毫不客气地说道。 “周沧,我想你可能是误会我了,既然这样,那我们不聊这个话题了,只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这些文字的破译可能对我们目前所做的这件事会有极大的帮助,你如果想通了,可以拿着这些字的原始版本来找我,我们再一同探讨。”佩德罗说着,一脸的真诚。 我甚至有一丝的错觉,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呢。 佩德罗说完,见我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大概也放弃了吧,跟我道了一声晚安之后,便离开了我的帐篷。 我坐在帐篷里面,骂了自己一声真没用,这些资源在我身上真是浪费了呢。 人家佩德罗简简单单地看了这么一会儿就看出了端倪来,而我自己研究了这么就,愣是连一个屁都没有闻到。 一气之下,我将刚刚仿写的那几张草稿纸撕了个稀巴烂,然后重重地躺了下去。 不知道在帐篷里面翻了多久,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74章 谈话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被一直从帐篷的缝隙中灌进来的风给冻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一直在研究着那些神秘的文字的缘故,所以我这一觉,基本上都在做着关于文字的梦。 好像在梦中已经悟出来点什么的样子,但是这梦一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睡前吃的那些烤焦了的压缩饼干,将我身体里的水分都给吸收了的样子,此刻我觉得口渴得难受,而且膀胱的容量也已经满格了。 虽然身体酸软得不行,但是这一进一出的需求让我不得不爬起身来,然后将帐篷的拉链拉开。 这山中的深夜真的是清凉如水,我还没钻出帐篷,身体已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帐篷外面的柴火烧得正旺,但是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我的心里不由得有点疑惑,难道安德鲁没有安排那四个大块头轮流值夜吗? 按理应该不会的呀,这安德鲁不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活动,他野外探险的经验肯定比我还丰富,怎么可能会没有安排值班人员呢? 我这会儿急得不行,所以也暂时没办法管太多,先找个地方放水之后再来看看怎么办吧。 帐篷的偏右处,靠近山体那边灌木丛很是茂密,就在那里吧。 我心里想着,也顾不上去拿疝气灯,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放完水之后,我的裤子还没有提好,我突然间看到了离我稍远处的山峰上,好像有两个人影。 难不成,这山谷里,还有第三支队伍吗? 而且我站在这里远远地看过去,那个背对着我的身影,感觉与在爷爷书房中见到的那个神秘人物的背影,好像有一点相似。 我安奈不住好奇心,潜意识指挥着我的脚步慢慢地朝着那两个人影的方向走了过去。 “先生。” 我刚刚靠近那两个人,就听到了佩德罗的声音。 果真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外,背地里是怀着一肚子的鬼胎的。 “您夤夜前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周蓝也带着一支队伍进入了神堂湾,这小子没有那么好对付,我想来再给你提个醒,你这一次的任务,不是星盘,是周沧。” 说话的好像是一个男人,但是音色里却夹带了一丝女人声音的那种娇柔。 “是的,先生,我一直都记得,请您放心,”佩德罗恭敬地说道。 这又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白天在讲中文的时候装得可真够像的啊,此刻与那个神秘人对答如流,连“夤夜”这样的词都会用。 “你晚上发给我的短信里请示了是否可以将天狼星人的文字透露一些给周沧,一次作为诱饵,我们几个人经过商议之后批准了,你可以将所有我们关于那些文字的研究成果都告诉周沧,其实关于这些文字的研究成果,原本就是来自于他的父亲的。” 神秘人的语速很慢,我听着听着,怎么觉得他在说话的时候,有点像是我们在电视剧中,看到的太监的那种形象—— 轻声细语中夹着咬牙切齿的狠劲。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有一个切入点可以进入了。”佩德罗用着流利的中文说道。 “唉,如果不是因为湘玉从斯坦福带走了那一份资料,我们也不用临时改变计划,然后变得这么被动。”神秘人叹了口气说道。 “先生,我还是不大明白。”佩德罗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似乎问这样的问题已经是有点越权了那般。 “有什么好不明白的,星盘是把锁,而周沧,就是那把钥匙,没有钥匙的话,我们所要追寻的那些东西永远都被星盘锁在后面。”神秘人声音沙哑地说道。 “您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周沧的话,找到星盘也没有用吗?”佩德罗的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惊讶。 “是的,起先这个秘密,只有许家人才知道,所以归一院才会在双胞胎兄弟一出生的时候,就要争取那个陈宜云怀了十三个月才生下来的孩子,只是没人料到陈宜云的胆子居然那么大,敢将两个孩子掉包。”神秘人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尽的怨恨。 原来,在背后控制着周家的那只黑手,就是那个在桑浦山下的疗养院,也即神秘人口中所讲的归一院。 陈宜云,难道母亲也隶属于这个组织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为何要帮着归一院一起对付这周家呢? 这就是母亲一直与爷爷奶奶关系很紧张的原因吗? 这些事父亲应该知道吧!既然这样的话,他又为何会那么疼爱母亲。 难道真的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母亲也是隶属于归一院的,为何当时又要掉包我和哥哥呢? “我不明白,为何组织上那么肯定周沧就是我们要寻找的那个人呢?”佩德罗继续问道。 是啊,我与父亲都是自己的母亲怀胎十三个月才生下来的,为何他们就那么肯定是我而不是父亲呢? 难道判断的标准,除了要在母亲的肚子里呆十三个月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神秘人继续说道:“我们在八大家族的后代身上追踪了大半个世纪了,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话,就不会在周沧的身上耗费如此多的心力了。” 不仅仅是周家,拥有星盘的八大家族都被牵扯其中。 但是他们是如何确定最终的目标就是我呢? 我将耳朵扯长地想听下去,但是,神秘人却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好了,你也无需知道太多,只要按计划行事就行,需要你知道的,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神秘人物说完,便缓缓地走进灌木丛中。 而我始终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真面目。 不知道为什么,佩德罗目送着神秘人走入了灌木丛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急忙地转过身,然后快速地回到帐篷边上,也不管佩德罗是否有看到我,一下子便钻进了帐篷之中。 在帐篷里面待不到两分钟,我就听到了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感觉应该是佩德罗回来了。 刚刚因为偷听他们的讲话,所以放水之后便忘记了要喝水,此刻正口渴难耐。 要不要出去喝水呢? 我犹豫不决,感觉现在立刻出去的话,会不会让佩德罗起疑。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的帐篷外面传来了佩德罗的声音,“周沧,周沧,你是不是醒了?” 我心中一惊,该不会刚刚跑回来的时候被佩德罗看见了吧? 此刻,我突然才发现,原来刚刚醒来的时候,打开了帐篷里的疝气灯,然后就出去放水了,这会儿,疝气灯还亮着呢,佩德罗应该就是看到了我帐篷里有光亮,才会询问我是不是醒了。 “是啊,”我回答着,然后将帐篷门的拉链给拉开,然后对着佩德罗一笑:“被渴醒了。” “那就出来喝口水吧,我来烧水,山中的水寒气重,不能生吃。”佩德罗也笑着说道。 “好,我加件衣服。”我说着,披了一件长袖的布衣,然后钻出了帐篷。 第175章 文字的秘密 “周沧,你坐这边,这儿的风比较小。”佩德罗说道。 “谢谢,”我低声地对着佩德罗说道。 “这水我还没有喝过,你先喝吧,”佩德罗说着,将他的水杯递给了我。 我迟疑了一下,觉得按照刚刚他和那个神秘人物所讲的话,他现在应该不至于会害我,再加上现在真的是渴得不行了,所以我就将他手里的水壶接了过来。 “周沧,原本我还想着明天找一个机会单独跟你聊聊呢,没想到你居然半夜醒了,正好趁现在跟你聊聊。”佩德罗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脚边上的一根小棍子,然后将我们面前的那堆正在燃烧的柴堆翻了一下。 我心中想着,这家伙可真是着急啊,刚刚才得到了最高指示说可以将那些神秘文字的秘密透露给我,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进入这个话题。 “正好我睡了一觉,现在也没有什么睡意,那么就一块聊聊吧。”我说着,将手里的水壶给他递回去。 佩德罗将我手中的水壶收了回去之后,笑着对我说道:“周沧,我知道刚刚我与上级在灌木丛中的对话你都已经听到了,所以我们之间也无需弄那一套虚的,直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心中一震,原本还觉得自己很侥幸,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过佩德罗的眼睛。 “既然看见了,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你们研究出来的关于那些神秘文字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我盯着佩德罗的眼睛,用一种有点犀利的神态说道。 “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星盘其实是有八枚,是由八大家族掌控着,而且每一个家族的手里,都有一本关于星盘的古籍,古籍上面用一种神秘的未知文字记载的。”佩德罗说着,眼睛盯着我们面前柴堆上面一直往上窜的火苗,但是却看不到聚焦点。 “是的,这些我之前都已经知道了,你可以继续往下讲。”我看到佩德罗突然停了下来,于是说道。 “你可能不知道,这八本古籍,我们的组织,都有一份拓本。”佩德罗说着,眸光从火堆里转移到我的脸上。 “八本古籍你们都有,你们是如何得到的?”我问道,随即又觉得自己刚刚那个问题好像是多此一举,因为在进入疗养院之前,与湘玉在桑浦山下的聊天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总结出了,归一院的背后很可能是国家。 “这八本古籍中,有几本是从这八大家族的后人手中得到的,还有几本是在一些考古挖掘中发现的,但是无论是从哪一种方式的来的,你的父亲都是功不可没。”佩德罗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这么说来,这二十几年来,父亲一直在外从事考古挖掘,就是为了寻找这些古籍了。 “请接着说下去吧。” “八本古籍集齐之后,我们的组织便请了全世界最顶级的语言学家对其进行研究,”佩德罗说着,站起身来,然后默默地走到了小平台的边缘处。 我见状,也跟着走了过去。 “刚开始,我们觉得要从古汉语入手,但是研究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发现这些文字与古汉语没有半毛钱关系,甚至与整个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文字都可以算得上是不沾边的。”佩德罗说道,回过头来看了我一下。 “这么说来,你们的研究进入了瓶颈,那后来你们是如何突破这个瓶颈的呢?”我有点着急地问道。 “这个瓶颈困扰了我们好几年,直到我们团队中一个队员从米国带回来当年阿波罗登月之后的一份关于月球的影视资料,在这份影视资料,在这份影视资料中,我们找到了一些关于这些古文字的研究方向。”佩德罗说道。 “什么方向?” “我们又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研究之后,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这些古文字,很可能不是属于地球的,而是属于地外文明。”佩德罗说道。 “地外文明,你是说,这些古文字,很可能是某一个星球的文明的产物。”我震惊得几乎有点语无伦次了。 “不是某个星球,是天狼星。”佩德罗说着,声音好像刻意压低了一些。 天狼星,居然是天狼星。 在鄱阳湖的时候,老庙祝曾经说过,他研究了大半辈子之后,发现鱼凫族每七年一次大祭,祭祀的对象就是天狼星,而且大祭的时间也是族长通过观察天狼星的位置而后才确定的。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在黑轿之中所参与鱼凫族的那一场祭祀,那个从天而降的立方体,难道就是宇宙飞船吗?里面会不会就是载着天狼星人呢? 按照目前我所知道的情形看起来,每七年一次大祭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与天狼星人进行某些沟通。 在鱼凫族那一次祭祀的过程中,立方体消失之后,鱼脸男立刻就从祭台上跳了下来,然后用白茅草在竹简上挥洒写下了这种古老的文字,而且每一团文字下面还有一句翻译,我记得那几句话连起来,是《地母经》中的一首诗。 难道说,《地母经》其实是源自天狼星人吗? 《地母经》是一部根据六十甲子的顺序排列的,能够预测每一年农作物和养殖业的长势及收成,各个地方上可能会发生的农事的书籍。 曾经就有人怀疑过,在古代那样各种信息不发达的社会里,人的寿命又是那么的短,凭借着实践经验总结出规律,继而书写这样一部书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会不会,这些书籍,包括《周易》、《黄帝内经》、《神农本草》在内的这些书籍,其实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纬度的文明智慧所创造出来的,而是更高的文明向我们传达的呢? 而星盘就是连接这两个维度空间的一个特殊的通道。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心中一震,高纬度的智慧,确实对于人类有着致命的诱惑,这样也就能够解释为何有那么多的人不惧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找到这些星盘了。 可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猛地,我想起来自己是母亲怀胎十三个月而生的这个特点,会不会我本来就是天狼星人呢?他们借助母亲的肚子将自己的种族放置在里面,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到人类的社会里。所以才会有只有我才能够找到星盘,且找到星盘之后,只有我才能够打开星盘背后的通道这样一种说法。 但是这也不对啊,父亲也是奶奶怀胎十三个月而生的,他的身上为何就没有我这样特殊的功能。 而且,天狼星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们既然智慧的发展程度比我们还高,早在千万年前就能够总结出四时运行的规律,然后来指导人类的生产活动,那还有什么是他们办不到的,要用这样一种如此隐晦的方式呢? 这件事就好像是一个黑洞一样,每一次出现了一点头绪之后,就会让另外一批人给卷了进去,但是你永远看不到它的底在哪里。 “周沧,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佩德罗看着我问道。 “没,没什么,你继续往下说。”我说道。 “接合我们的队友在米国带出来的那份影视资料,再加上那八本古籍的拓本,我们最后研究出来,这种文字不是线性的,而是类似于我们地球人所用的数学公式或者是乐谱那样的标记符号,那个我们看起来以为是一个文字的立体小画,其实是一个完整意思的表达,”佩德罗说着,然后看了一下有点发愣的我,停了一下。 我确实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 “你知道费尔马定理吗?”佩德罗大概是从我的表情中看到了我的脑袋里已经是一片浆糊状了。 这是父亲一直提到的,我后来有查阅了一些资料,大概是光束照射到水中的最短时间的定理。 所以不由得点了点头。 “费尔马定理其实就是要告诉我们一个理,光束在照射到水面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将来要达到的是哪一个地方。” 乍然间,我突然就觉悟了一般。 原来父亲让我去仿写那些文字,不是要让我去破译这些文字,而是想跟我讲,书写这些文字的主人,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第176章 阴谋 “周沧,你原本就是天赋异禀,所以应该很容易就听懂我说的话,但是,我想跟你讲的,远远不止这些。”佩德罗突然一脸神秘的神情,然后向我靠近了一点。 “远远不止这些,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佩德罗突然的近乎,心中隐隐觉得有一丝的不安。 “周沧,我可以明白地跟你讲,这件事远远不止我们目前所见到的那么简单,你的对手,可能会超乎你自己的想象。”佩德罗说之前,眼睛还四下张望了一番。 “超乎我的想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目前我们也还在探索之中,具体的结论要等研究报告出来之后才能确定。” 最讨厌人话说一半了,这样我的心会一直痒痒的,难受得要命。 “你今晚跟我讲这么多,目的是什么呢?”我别过头去,不想看他那副其实还有点好看的脸。 “周沧,我想要你加入我们的团队,我们一起努力,做星盘的终结者。” 佩德罗的话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想让我加入他的团队这是必然的,因为从刚刚他和神秘人的谈话内容来看,这应该是他此行的任务。 但是星盘的终结者是什么意思呢? 终结不就是结束的意思吗? 难道,归一堂的最终目标不是要集齐这些星盘来实现自己的某些目的而是为了让这些星盘永远消失吗?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们为何要终结星盘呢?”我忍不住问道。 “这个只有归一堂的高层才知道,但是,我觉得归一堂要毁灭星盘的原因,应该与千百年前,八大家族同时将星盘给藏匿起来的缘故是一样的吧,”佩德罗说完,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周沧,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我看着佩德罗,沉默了一小会,然后问道:“佩德罗,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呢?” 佩德罗看着我,没有开口,然后将眼神转移到了我们面前那烧得正旺的柴堆上,过了半响之后才说道:“周沧,无论愿意与否,你终究会成为归一院的成员,很可能,还会是星盘终结行动的领导者。” “没有人能够强迫我的,”我淡淡地说道。 “很多时候,我们是没有选择的。” 佩德罗说着,从平台的边缘上走了回来,然后往火堆中添了一点干柴。 “其实走到了这一步,你心中是清楚地,在这件事中,每一个被卷入的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之处,不可否认有部分人一开始是因为贪念,但是当他们深入了解了星盘之后,想要抽身而出,就已经是不可能了,你也一样。” “即便我不能袖手旁观,也不会任人摆布的。”我坚定地说道。 “周沧,我原本以为当你知道了天狼星人文字的规律之后,就应该知道这件事里面,最难控制的部分在哪里,但是,你刚刚的那句话却暴露出来了,你其实还没有懂。”佩德罗说道。 “我没有懂,是什么意思?天狼星人的文字不就是透露出了他们能拥有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吗?”我疑惑地问道。 “是,但不仅仅如此,”佩德罗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一样,然后接着说下去,“周沧,你现在还没有正式加入我们的团队,所以我不能透露太对的信息给你,但是我可以负责人地告诉你,星盘背后的真相,在我们的思维所能想象的之外。” 我盯着佩德罗好一会儿,但是无法判断出他刚刚的那句话是否是因为要招揽我进入他的团队而故意抛给我的诱饵,因为我在听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矫揉造作,反而那张脸,给我的感觉是很干净的。 可能看着我在发呆,佩德罗又说道:“周沧,有些时候,是连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都不能相信的。你能相信的,永远只有通过仔细分析之后得到的结论。” “比如说呢?”我看着佩德罗的眼睛说道。 “我现在立刻就来给你举个例子。” 佩德罗说着,从火堆边上走开,然后在吉利的帐篷边上停了下来,用一种与之前不一样的语言说了一句什么话。 那应该是一种地方的方言,反正我所有接触过的语言里面,是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话的。 佩德罗的话刚刚说完,吉利帐篷上的拉链便拉开了,然后伸出头来,奇怪地看着佩德罗。 佩德罗蹲了下去,在吉利的帐篷前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大通,吉利时不时会应两句。 他们两人这样交流了大概有五分钟之后,只见吉利将原本伸到帐篷外的头又给缩了回去,还顺带着将帐篷上的拉链也给拉上了。 但是奇怪的是,佩德罗仍旧蹲在他的帐篷前面,一丁点都看不出要离开的迹象。 我站在离吉利的帐篷大概有几米远的火堆边上,看着这两人在我面前演的这样一出哑剧,不知道有何居心。 这时候,我隐约地听到了吉利的帐篷之中,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心中不由得暗自琢磨着,这吉利在帐篷里面干啥呢? 窸窸窣窣的声响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后就停了下来,然后吉利帐篷上的拉链门也随即被打开了。 我借着火堆上的光线,看到了吉利将一个乳白色半透明的盒子递给了佩德罗,然后还像是在叮嘱他什么话的样子,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 佩德罗接过盒子之后,嗯嗯呀呀地回应着吉利,看得出是在非常敷衍地应付,随后,便站起身,然后走到我身边来。 而依旧是头在帐篷外,身体在帐篷内的吉利却好像没有看到我的样子,跟刚刚一样,将头缩了进去,然后拉上帐篷上的拉链,随后,帐篷中的灯光也暗了下去。 佩德罗在我的身边坐下,然后将手中那个大概有眼镜盒大小的乳白色盒子递给了我,幽幽地说道:“每三个小时吃一颗,这谷底的瘴气就不会伤到你的内里。” 我看着佩德罗还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有点难以相信,他居然有能力让吉利将这些药拿出来,白天的时候,我还在琢磨着该如何接近吉利,然后将他背包中的这些药偷出来。 “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跟你说,吉利他是我的人,包括其他的两位,表面上看是安德鲁的手下,实际上都是听从我的指挥,而我们之所以会在安德鲁的手下做事,是因为想要借用他手上的资源来对星盘做更加深入的研究。” 佩德罗一边说,一边用边上的小棍子慢慢地搅动着我们眼前的那堆火,语气很平常,我听不出丝毫炫耀的成分。 我震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个看起来在我们这个团队之中最没有存在感、年纪最小的人,居然是整个团队背后的指挥着,如果不是今天晚上亲眼所见,任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的。 “周沧,这一盒小药丸,就当是我的诚意,至于你想不想加入我们的团队,你可以慢慢考虑,而在神堂湾里面,我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的。”佩德罗说道。 “谢谢你,”我将他手中那个乳白色的小盒子接了过来,毕竟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东西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是我能否平安从神堂湾里走出去的前提条件之一。 “安德鲁应该会按时给你吃这东西的,所以这盒药丸你可以先收起来,不必让他知道,以防不时之需。”佩德罗说着,站起身来,“对了,今晚为了能够跟你顺利地进行这一场谈话,我让吉利给其他几个人下了一点安眠药,现在药效应该也差不多了,所以,你还是先回帐篷吧。” 佩德罗说着,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无奈地笑了一声,然后回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第177章 植被 大概是因为前一天晚上与佩德罗谈了太久,所以夜里的睡眠有点不足,因而第二天早上我是全部人之中起得最迟的。 安德鲁说他在我的帐篷外面喊了好几声,我才有反应的,那时候他甚至以为我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已经准备要“破门而入”了。 我钻出帐篷的时候,见到其他的小伙伴都已经将帐篷收拾好了,吉利在煮面条,佩德罗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着谷底,其他两个大块头正在打包着帐篷。 “不好意思,我的时间观念比较差,拖了大家的时间啦。”我有点难为情地说道。 “这有什么,年轻人嘛,能睡证明身体的气血足,不像我,上了年纪了,所以一大早就醒了。”安德鲁仍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我们几个人简单地吃了一点面条,然后就开始往下朝着谷底走去。 不知道是昨天晚上与佩德罗在帐篷外面聊了太久,有点着凉还是其他的缘故,反正今天早上走的这一路,我一直觉得有点微冷,好像气温下降了一些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在前面探路的佩德罗和另外一个黄毛大块头突然停了下来。 安德鲁见状,就往前走了几步,在佩德罗的身边停了下来,然后问道:“佩德罗,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昨天我发现了佩德罗会讲中文之后,在安德鲁面前发飙的缘故,所以从早上到现在,他与佩德罗之间所有的谈话,都是用中文在交流。 佩德罗没有立刻就回答安德鲁的问题,而是蹲下身子,将地面上厚厚的枯枝落叶层掰开,直至见到了泥土,然后用手挖了一小团的泥土,在食指和拇指之间蹂蹑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看着我和安德鲁说道:“这山谷里的植被,好像有点不对劲。” 听到佩德罗这么说之后,我和安德鲁对视了一眼,就走到了他的跟前。 我也学着他蹲下身来,在地面上掰了一大团泥土放在手心里观察了一小会,但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啊。 没在泥土上看出什么端倪,我便放弃了,站起身抬起头来环顾了四周一圈,我们这周围都是高大茂密的古树,暂时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怪兽躲在树上面呀。 “佩德罗,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安德鲁就没有我这么多多余的动作,他直接就问道。 这个时候,原本在我们身后的吉利和另外一个大块头也凑了上来。 “你们看我们周围的这些树木,林下灌木草本这么稀少,基本上都是乔木的幼木,而且地面上的枯枝落叶层很厚,这里的突然呈砖红性,是典型的热带寄雨林的特性。”佩德罗用着有点蹩脚的中文说道。 我听着他说得有点缓慢的话,心中不由得暗自感叹道,每个人都是演员,只有我自己连面具都不会戴。 唉! “神堂湾处在于中国的中部,山中的植被有热带季雨林的特性不是很正常的吗?”安德鲁说道。 “不是的,教授,”佩德罗继续说道,“不知道刚刚进山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这山谷的顶上,也就是山顶上面的植被是热带雨林。其实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了,只是觉得神堂湾这个地方原本就是处在于比较特殊的地带,所以植被有点特别也可能不足为怪,但是按照目前我所观察到的信息看来,肯定是没有那么简单的。”佩德罗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我听得有点水里雾里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植被可能遵循着海拔垂直分布的规律?”安德鲁说道,但是语气之中充满了不肯定。 “这怎么可能,在植被的海拔垂直分布规律中,热带雨林和热带季雨林之间的相差的海拔高度要在六百米以上,而我们从山顶上走到这里来,这垂直的高度应该不到两百米,所以根本不可能会出现植被的变化的,佩德罗,你这个说法根本不符合科学规律。” 我瞬间就反驳了佩德罗,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 “希望是我想太多了吧,如果这里真的是遵循着植被的海拔分布规律,那么根据这种思维再进行深一层次的推理的话,可能结果会很吓人。” 佩德罗说完之后,不知为何,将手中那根折叠的小棍子给收了起来,然后继续往前走。 “周,我也觉得佩德罗好像有点神经过敏了,这些地方如果说出现什么奇怪的动植物我都可以相信并且接纳,因为这个世界上人类目前尚未发现的物种实在是太多了,但是说道植被这上面来,可信度确实不高,毕竟这还在地球上面,是何处,总需要遵循大自然的规律吧。”安德鲁说着,示意我边走边说。 我拍了拍被刚刚那团湿泥粘在指尖的些许泥土,然后跟着安德鲁的步伐往前走去。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的心中依旧有点不安。 因为从昨天晚上和佩德罗的谈话之中可以看出来,能够领导这样一只队伍隐匿在安德鲁的麾下,然后利用安德鲁资源为自己实际上服务的组织办事的人,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这样的人,无论是胆识还是学识,肯定都是在普通人之上的。 而且从跟佩德罗这两天的相处中可以知道,他这个人轻易不会说话的,所以既然他能够说出来了,且跟我解释了这么多,肯定就不会是无稽之谈。 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切小心为上,毕竟在自己目前所呆的这支队伍,复杂异常,谁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谁又像是佩德罗一样,戴着多层面具的。 我对植被这方面的知识不感兴趣,所以走在这山里,基本上算是个白痴吧,就知道高的是树矮的是花,什么热带雨林、热带季雨林等等,这些我读书的时候必须应付考试都没有弄明白,更别说现在原理象牙塔已经十来年了。 因而,我们接下来走得这半个多小时,我只知道这一路上都很顺畅,没有任何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就是觉得气温好像低了一点,我都快要忍不住想从背包中取出那件长袖的上衣穿上呢。 不知道为什么,越往下走,大家的脸上越难看,而且没有人说话,整支队伍的气氛特别的压抑。 其实到了这里,我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很可能大家都看出来那些植被有问题了,只有我还浑然不知而已。 这个时候,一直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吉利突然对佩德罗说了一句什么,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了安德鲁插嘴截住了吉利的话。 虽然我听不懂德语,但我还是听得出来安德鲁说那句话的时候,非常的生气。 我心中一惊,不由得暗自琢磨着:难道是吉利不小心露出了马脚了吗?按理来说,归一院挑选出来的卧底,应该不会这么弱鸡吧。 这样一来,佩德罗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只见他回过身来,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同样也是用德语对着安德鲁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 安德鲁的神色猛然间发生了变化,紧接着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大堆,但是已经能够明显感受到,他刚刚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已经完全消散了,反而言谈之中,有种唯唯诺诺的韵味在里面。 “安德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请你们讲中文吧,或者是给我翻译一下,不然你们一直用德语交流,不是很尊重我吧。”我看着安德鲁说道,虽然脸色严肃,但是心中已经是痒痒的了,特别想知道刚刚佩德罗与他说了些什么。 第178章 植被(二) “哼,”我的话刚说完,佩德罗就冷笑了一声。 即便是在昨天晚上与我那种看似坦诚相待的谈话中,我都没有感觉到他情绪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因而他刚刚这样毫无掩饰地将自己对安德鲁的不满表现出来,着实让我有些震惊。 “周,可能你也感受到了,越靠近谷底,气温就越低了。”安德鲁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刚刚在讲什么,但是这句话让我觉得他有点顾左右而言他的嫌疑。 我看了佩德罗一眼,想看看他会不会给我一些提示,但是佩德罗神色凝重地看着谷底,丝毫没有想要理我的意思。 好家伙,昨天晚上还极力邀请我加入他的战队,今天就能够装成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样子,奥斯卡真的是欠他一座最佳表演奖杯呢。 “我们怀疑,这谷底很有可能满满地覆盖了冰川。”大概是我一直没有说话,所以安德鲁停了一小会儿,又继续说道。 “冰川,这怎么可能呢?即便是谷底因为这悬崖边上参天大树遮蔽,光照不足的缘故,导致气温相比较山顶会低一些,但是也不至于会结冰吧。”我说道。 “周,刚刚我们探讨了一番之后,觉得佩德罗刚刚的猜想很可能是正确的,你看看这里的植被,明显没有早上我们在探讨泥土的那些地方那么茂密了,已经是接近高山灌木丛的树木的样子了。”安德鲁说道。 我对植物向来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安德鲁这些话,基本上就是对牛弹琴,说实在,我还真的看不出来眼前这棵树与刚刚那一棵之间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看到我一直是一脸懵逼的转态,因此安德鲁又说道,“周,我这么跟你讲吧,高山灌木丛按照植被的垂直海拔分布规律的话,一般是生长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 虽然安德鲁解释了一下,但是我仍旧没有感受到里面的重点。 这个时候,佩德罗像是终于憋不住的样子,幽幽地开口了:“你不用去管多高的地方长着什么样的植物,只需要知道,这里的植被分布其实还是准循着垂直海拔分布规律的,只是~” 佩德罗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呀”我有点焦急地问道,毕竟截至目前,我对于佩德罗的信任程度是比安德鲁会高一些的。 “只是,一般的植被海拔分布规律,是因为随着海拔的是升高,气温、水分的状况发生变化,所以植被的类型也依次呈条带状地更迭分布,这种现象就如同我们在平地上所观察到植被从南到北推移时的变化一样。正常来说,在山体的最下层的植被带是当地的典型植被带,然后随着海拔的渐渐升高,植被的种类也会出现热带雨林、热带季雨林、常绿阔叶林、高山灌木丛、高山草地、积雪冰川这样的类型。”佩德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我。 “但是,神堂湾里面的植被类型分布,却与正常的植被海拔垂直分布规律相反,是随着海拔的降低而发生变化的,是这样的吗?”我突然间恍然大悟,一个这么简单的东西,还要这么多人给我解释了这么久。 “是的,但是,我们刚刚探讨了一下,觉得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安德鲁突然将话给插了进来。 “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么?”我追问道。 “高度不对,如果勉强接受这里植被的垂直海拔的分布规律的话,那就有另外一个问题出来了,这些植被带都太小了,正常来说,在高山地区,一种植被带是需要延续几百甚至是上千米的高度之后,才会因为温度的变化而进行更迭的,但是你看着神堂湾里面,大概一百来米,甚至是几十米的距离就会出现一次植物种类的更迭,这是不正常的。”安德鲁继续解释道。 “植物的种类我不懂,我只是觉得在这神堂湾里面,感官上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气温,好像越往谷底走越冷的样子。”我说道。 “是的,看来你已经发现了,”安德鲁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安德鲁插话开始,佩德罗就不再开口了,“理论上来讲,海拔每升高一百米,气温就会下降0.6度,但是你看看我们这才走了不到三百米吧,但是已经明显感受到有点发冷了,我估计,现在咱们这周围的温度,应该是在二十五度左右而已。” “二十五度,这怎么可能,如果这样的话,那是几乎下降了快十度啊。”我睁大了眼睛说道。 “周沧,我隐隐有种感觉,这神堂湾中的对手,比瓦屋山和鄱阳湖强大很多,我们可能已经渐渐地接近星盘的中心地带了。”佩德罗终于开口了。 但是他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什么叫做接近星盘的中心地带啊?”我不解地问道。 “你没有发现吗?走到了这里,我们的对手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些古怪的神兽那么简单了,好像已经是大自然以及我们原先一直人为不可逆转的规律了。”佩德罗说道。 “佩德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星盘能够逆转大自然的规律吗?”我有点不相信的问道,觉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是星盘,是星盘背后的那股力量,那股让我们所有人都奋不顾身想要扑上去抢夺的力量。”佩德罗说着,看了安德鲁一眼,随即又将眼光手了回来。 我觉得佩德罗突然间的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了,好像一下子难以消化一样。 “周沧,我这么说是想提醒你,千万不要小瞧了这神堂湾,这里表面看起来一片风平浪静的,但是实地里,可能比你走过的瓦屋山和鄱阳湖,凶险千百倍。”佩德罗说道。 “是的,除了植被分布规律与我们在寻常山体中所见到的相反之外,还有动物,”安德鲁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听,这四周静悄悄的,一丁点声响都没有,这正常吗?” 确实是不大正常,因为原始森林是鸟类的天堂,这里距离山顶仅仅才几百米高的距离,不可能任何飞禽走兽都没有。 突然,被安德鲁这么一提醒,我想到了在桑浦山下的那一座疗养院,那天晚上,我们也发现了里面一只夏虫都没有。 难道神堂湾与桑浦山疗养院之间,有什么内在的关联吗? 这个时候,一直在边上静悄悄听我们讲话的吉利像是突然发飙了一样,对着安德鲁不知道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大通什么话。 “他又怎么了?”看着吉利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我忍不住问道。 “安德鲁隐瞒了这谷底可能有冰川的事实,导致了我们事先准备的准备之后,没有多少保暖的设备,因此吉利特别的生气。”佩德罗依旧是用一副慢吞吞,半死不活的样子说道。 “周,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我早就知道的话,为何不事先告诉你们,我们是一个团队的,在这些地方,如果团队里面有人出现什么闪失,对于我来讲也不是什么好处啊,我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安德鲁满脸委屈地解释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中途撤退吗?”我问道。 “我们的背包里有特制的应急保暖的衣物,但是当时没有预料到这谷底有冰川,所以每个人仅仅准备了一套而已,也没有雪地靴,这样下去还是有点危险。”佩德罗解释道。 “可是,如果现在折回去的话,不知道那些猫狐还在不在,还有那些巨型白鼠,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安德鲁说道。 就在我们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又一束光从谷底窜了上来。 第179章 求救信号 光速仅仅闪现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 但是,消失了一小会,又闪现了一下。 这样连续地出现了好多次。 佩德罗眉头拧紧地盯着那些闪烁着的光速,神情特别的凝重。 “这看起来好像是疝气灯发出来的光,谷底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光呢?”我疑惑地说道。 “这些光速很可能是源自昨天晚上我们看到的挂在对面悬崖的那支队伍的疝气灯,”安德鲁说道。 “可是,这青天白日的,他们为何要用到疝气灯呢?而且还要将疝气灯朝着山谷的上端照?”我不解地问道。 “刚刚那些一闪一闪的光速,是谷底的人发出来的求救信号。”一直沉默的佩德罗终于开口了。 “求救信号,何以见得?”这个问题有点愚蠢,可我是问出口了之后才觉得的。 “刚刚那一长一短的闪烁,是摩斯密码,翻译过来,就是sos。”佩德罗轻轻地说道。 这么说,周蓝他们遇到了危险吗?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按照刚刚佩德罗他们的推论,这神堂湾下面的整个谷底应该是被冰川完全覆盖了。 如果陈默他们的团队事先没有预计到这个情况,没有准备保暖设备的话,那么在野外身体失温的话,是非常危险的。 不过处于万分紧急的情况的话,陈默他们是不会向外界求助的。 想到了这里,我立刻对佩德罗说道:“既然有人被困在谷底的话,那么我们要快点往下走,找到求助的人,然后对他们施以帮助。” 佩德罗看了一眼言谈举止之间满是焦急的我,然后别过头去,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我才知道自己其实有点莽撞了。 因为昨天晚上我们之间那一场秘密的谈话,所以我的潜意识里,已经有点将他默认为这个团队的领队了。 因而刚刚情急之下,我下意识地就朝着佩德罗征询了意见,不知道此举会不会引起安德鲁的怀疑。 万幸的是,安德鲁见到佩德罗对我态度很冷漠,还走过来替他解释道:“周,你别介意,佩德罗是个慢热型的人,所以对于不熟悉的人,向来都是很冷淡的,但是他这个人的知识渊博,且见识与胆识都超乎常人,可以说是我们这个团队的核心力量,所以,你别和他计较。” 看到安德鲁没有起疑,我那颗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安德鲁,我们要尽快下到谷底去救人。” “周,这个我们可能要仔细地研究一下,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身上携带的保暖设备也是非常有限的,基本上就是每人一套的特制保暖服,所以说,即便是我们下到了谷底找到了被困的人,也没有多余的设备可以提供给给他们呀。”安德鲁说道。 “难道我们要见死不救吗?”我突然间很大声地说出了这句话,就是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一想到周蓝他们在谷底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样,我的心里便特别的焦急,因而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抬高了。 “周,我们没有说就不下去了,见死不救这种事肯定是不能做的,我的意思的是这件事要好好地计划一下,不然贸然行动的话,到时候非但救人不成,还会将自己给搭了进去呢。”见到我突然发疯,安德鲁非但没有生气,还轻声地安抚着我,他的这一行为,让我觉得安德鲁这个人,其实身上也不是没有可取的地方。 但是,我和他们的心态不一样,困在这下面的,于他们而言,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但是对我来说,却是血脉至亲和同窗兄弟,所以此刻的我根本不可能静下心来跟他们慢慢地计划。 “等你们慢慢计划好之后,那些现在正困在谷底的人,早就被冻死了。”我大声地说着,“你们不救的话,那我自己下去。” 我说着,就径直要谷底走。 “你理智一点,”一直没有开口的佩德罗突然拉住我的手臂,然后吼了我一声。 被佩德罗这么一拉,我停了下来,但是胸口的气息还是在急速地起伏着。 “在这种环境之中冲动行事,不仅不能够帮助到别人,很可能还会让自己也陷入险境,安德鲁教授说得没有错,我们必须严谨地思索一番,然后再作打算。”佩德罗的语速依旧很慢,似乎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要经过仔细的思索和翻译那般。 这个时候,我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说:困在谷底的不是比人,而是我的亲人和好友,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和你们一样在这里事不关己地慢慢研究呢? 我没有再开口了,但也没有再冲动地做些什么,而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们商量的结果。 安德鲁见到我已经安静下来了,于是就开始和佩德罗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 吉利和其它两个大块头站在边上,一句话都没有说,看起来,佩德罗在这个团队之中的地位应该是仅次于安德鲁吧。 他们俩商量了应该有五分钟吧,中间还对着吉利他们其它三人说了几句话,然后终于朝着我这里看了过来。 “周,”安德鲁一边说一边向我靠近,“我们商量了一下,然后拟定了这样一个方案,你看看可不可行?” 我心中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们五个人都已经决定了,何必还这样装模作样地来征询我的意见呢? 安德鲁没有理会我冷淡的态度,继续说道:“我们商议后决定,我和佩德罗还有吉利跟你一起先进入到谷底救人,他们两人先回到山外购置保暖的物资,然后再用无人机将物资带入山谷之中给我们补给。” 原本以为安德鲁这只老狐狸嘴里肯定是吐不出什么珍珠来的,没想到他这个方案说出来之后,我倒是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因此便说道:“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就这么办吧。”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就开始行动吧。” 安德鲁的话刚说完,那两个黄毛的大块头就已经将他们背包中的部分装备给取出来,然后分别放入到我和佩德罗的背包中,吉利因为他的背包中装满了各类药品,原本负荷就比其他人重,因此就没有再给他增加负担。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那两个黄毛的大块头就与我们分道扬镳地往山顶山走去,而我们就往山谷里冲。 这一次,是我和佩德罗走在最前面。 怎么说呢,自己的心底里还是很着急,所以一直觉得安德鲁的脚程太慢了,我有一种迫不及待想要冲到山谷之中的感觉。 安德鲁也算是上了年纪的,虽然平时看起来体力没有比我差多少,但是我在着急着赶路的情况下,他还是没一会儿就被我落在身后了。 就在我们跟安德鲁他们距离有几十米的时候,佩德罗突然对我说道:“周沧,你别着急,陈默也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现在的心情跟你一样。” 佩德罗这句话,让我原本迈得特别快的步伐瞬间停了下来。 原来,他是知道的。 他也认识陈默,这么说,陈默也是隶属于归一院的吗? 现在看起来,归一院在这件事情中,应该是起到了一个主心骨的作用,这一次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地将其研究一番。 而且从佩德罗的口中可以听出来,归一院寻找星盘的目的是为了将其毁灭,可这些年来周家一直在与归一院对抗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仅仅是周家,就连湘玉的家族,鱼凫族也是在与归一院对抗,这里面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可是,眼前的情景让我无法思考太多,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地下到谷底,查探清楚陈默和周蓝他们到底怎么了。 第180章 消失 我朝着佩德罗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然后便快速地朝着谷底走。 这一路上大家各自的心情都不一样,再加上我心里特别迫切想要快点到谷底,因而大家基本上都没有怎么说话。 大概又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们脚底下的植被渐渐地变得稀少,我们往下看,大概还有百来米的距离之外就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植被了,裸露的泥土上面是都是泥泞的冰水,再往下,眼之所及几乎就都是皑皑的白雪了。 “周沧,气温越来越低了,我们必须把背包里的特制保暖衣物取出来穿上去了。”佩德罗停了下来,对着我说道。 “好”,我说着,将背包里的保暖服取了出来,然后套在身上。 “周沧,这套保暖服穿在身上,有种宇航服的感觉。” 这个时候,原本被我们落在后面的安德鲁追了上来,在我们的身后调侃道。 刚开始穿在身上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被安德鲁这么一说,这一身保暖服真的有点宇航服的韵味。 “这一路走来,身体的能量消耗得特别快,这里气温也非常低,我们大家喝口热水,吃点压缩饼干,补充一下能量再往前走吧。”安德鲁说道。 “但是,”我说着,又停了下来,想思索一下该怎么讲。 在我的内心里,其实是想尽量将热水留给谷底他们几个人。 然而,我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其实是很不合理的,因为必须要先保证我们这几个人的安全。 “布兰特他们两人的水壶我们不要动,留给被困在谷底下的人吧,至于我们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些热水,大家就自顾自地掂量着喝,毕竟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热水是稀罕的东西。” 佩德罗应该是看出来了我的心思,因而抢在我的前头说道。 这个时候,原本正拿着望远镜看着前方的吉利突然对安德鲁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就看到安德鲁抢过吉利手里的望远镜,放在脸上朝着吉利刚刚正在看的方向望了过去。 安德鲁透过望远镜看着前方,两眼之间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逐渐成了一个川字形。 看样子,前方的情形应该是不大乐观。 我还没有开口,佩德罗就先问了:“教授,前面的山谷下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安德鲁没有回答,过来一小会之后,他将脸上的那台望远镜放了下来,神色凝重地说道:“前面的雪地上有一些脚印,像是有一批人刚刚走过的样子。” “会不会是困在谷底的那些人留下的。”听到安德鲁这么说,我焦急地问道,“有没有发现他们在哪里?” “没有,雪地上就只有脚印而已。”安德鲁说到这,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是目前通过望远镜来判断,那些脚印的方向是出谷,而不是进谷。” “安德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没有听懂,”我对着安德鲁说道。 “脚印很多,也很杂,而且与我们的距离又有点远,所以我不是很确定。”安德鲁说道。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们还是尽快地往雪地里走,只有到了现场看才知道具体的情形是怎样。” 佩德罗冷冷地说道,语气里听不到有任何的意外,这一点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因为如果雪地里那些脚印所走的方向是出谷的话,那么为何我们这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任何人,这条路是从神堂湾走出来唯一的路。 而且按照眼前所见到的,我们的视线范围内是没有任何人,甚至是任何生物的。 我感觉佩德罗在我们这个团队之中,其实很像去瓦屋山的时候,我们那个团队之中的陈默那样,话特别的少,而且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却是这整个团队的关键人物。 见到佩德罗快速地往谷底冲了下去,我感觉到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因此也紧跟着跑了过去。 因为速度提高了,再加上在草地上行走相比较树林里,阻碍少了很多,因此这百来米的距离我们仅走了不到而是分钟,就越过了草地,来到了泥泞的地方。 到了这里的温度基本上已经是低于十度了,感觉空气中的含氧量也低了不少,再加上我们刚刚在草地上快速地行走,所以这时候一行四个人基本上都是喘得不行。 “周沧,你看着这些泥土上面如此混乱的痕迹,说明刚刚这泥土上面应该是有经过一场异常激烈的打斗。”佩德罗蹲下身自,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声音有点低。 “你的意思是,陈默他们刚刚在此处遇到了危险吗?可是看着地面上,好像就只有人的脚印,没有其他动物留下来的痕迹啊。”我说道。 “教授,你把望远镜给我看一下。”佩德罗转身对安德鲁说道。 听到佩德罗这么说,安德鲁便将手上的望远镜递了过去。 佩德罗接过望远镜,没有立刻就将其套在眼睛上,而是对我说道:“周沧,你们先把防滑鞋给套上,还有,那根探测棒也拿出来,眼前的情形,可能不可掉以轻心。” 他说完,叽里咕噜地对着吉利也说了几句。 只见吉利瞬间就将手枪给掏了出来,他的这个动作,让整个氛围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我们的四周潜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那般。 虽然我也乍然间就警惕起来了,但是这放眼望去,连一块石头都没有,都是裸露泥泞的土地,再往下就是皑皑白雪。 如果有猛兽突然出现的话,那我们也应该能够远远就看见的,为何要突然间搞得这么紧张呢? 佩德罗用望远镜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地放了下来。 “教授,周沧,按照目前从望远镜中所观察到的那些凌乱的脚印来看,这谷底可能有超乎我们想象的东西的存在。”佩德罗说着,脸色有点凝重。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吗?”我急切地问道。 “没有,这里只有脚印,但是按照这些脚印的方向和凌乱的程度来分析,我们昨天晚上看到了挂在崖壁上那一支跟我们一样进入山谷的队伍,应该是比我们早一些就到达了谷底,但是,他们可能在谷底遇到了什么危险,然后不得已通过我们所走的这条路往山顶上逃。但是,这里头有一点我想不通,”佩德罗到了这里,停了下来,但是眼睛却没有看我们,而是望着泥泞的地面上那些脚印。 半响仍没有开口。 “是哪一点你没有想通啊,快点说啊,这么慢吞吞的,是故意吊我们的胃口吗?”我迫不及待地说道。 “一个人会急切地逃跑的话,肯定是因为后面有什么东西或者是人在追赶着自己,但是,按照从望远镜中看到的情形来看,这雪地上只留下了人类的脚印,没有其他任何生物的痕迹。所以说,” “所以说,追赶他们的不是什么猛兽,而是人,对吗?”我抢先说道。 “按照目前我们看到的情形来判断,应该只有这样一种情况。”佩德罗说道。 “可是,还会有什么人会进入神堂湾呢?他们又为何要追赶其他队伍呢?难道被追赶的队伍已经找到了那枚属于鱼凫族的星盘。所以两支队伍为了争夺星盘,才会发生冲突吗?”安德鲁说道。 “这里有一个情况我们必须明确,如果是这种情形的话,那么被追赶的那支队伍就不是昨天晚上我们在崖壁上所见到的那四个人,而是另有他人了。试想一下,他们昨天晚上还在崖壁上攀爬着,即便他们不眠不休,最早也要在今晨才能够下到谷底的,所以在时间上,他们是根本不可能就找到星盘的。”佩德罗说道。 “但是,” “周沧,我知道崖壁上的那四个人很有可能是你的朋友,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你不能被自己的感性思维所蒙蔽了。” 佩德罗知道我要说什么,先行将我的话给截住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将但是后面的那半句话硬生生地给吞了下去,然后发出这样一问。 “往下走,看看这谷底到底有什么。而且这两支队伍在这泥泞的土地上突然消失了,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们觉得可能吗?”佩德罗说着,没有等我们,一脚迈入了泥泞之中。 第181章 暴雨 泥泞的山路不比刚刚的草地,因而我们的速度缓慢了许多,而且这土地踩起来脚感特别奇怪,泥土里的水含量特别高,所以显得特别的松软,但是你一脚踩上去,人却不会往下陷,那种感觉很像是人的重量突然变小了一样,是飘在泥土上面那般。 “泥土湿滑,而且这硬度似乎不对,所以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这种环境中只要一丁点的闪失,可能就会让自己甚至是整个团队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安德鲁一边说着,一边将脚试探性的朝着前面踩。 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是在我们刚踏入泥泞山地的时候,刚刚还炎炎的烈日突然将就被乌云给遮蔽了那样,天快速地暗了下来。 “佩德罗,这天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在谷底遇上大暴雨,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安德鲁对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佩德罗说道。 佩德罗停下啦脚步,仰起头来看了看山顶外面的天,我也随之抬起头来。 但是,让我意外的是,我们的头顶上面,是一片茂密的绿色,几乎无法看到山外的天空。 可是,我们从山顶山往山谷里走的这一路,没有发现哪里有什么树能够将整个山谷给遮盖住的呀。 “佩德罗,这山谷好像不大正常啊!”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佩德罗的身边说道。 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豆大的雨水就开始啪啪啪地从我们的头上像倒一样地落了下来。 好在我们身上的保暖服是有防水的作用,因而暂时没有被淋湿了。 “这雨太大了,此处的山坡上没有植被的保护,随时都可能会发现山体塌方的,所以我们现在暂时不能往下面走了,先回到草地上,等着这场雨过去了,我们再往下走吧。”安德鲁说道。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很接近谷底了,所以气温很低,几乎是已经接近零度,再加上突然瓢泼的大雨,因而体感温度一下子下降了许多。 我嘴巴里的牙齿已经开始在打颤了。 这个时候,吉利开始对着安德鲁说什么,看得出很激动。 但是安德鲁的态度却非常的好,像是一直在安抚他一样。 “这山中的环境让吉利的心理防线深受打击,他在要求安德鲁撤退。”佩德罗站在一旁给我当起了翻译。 “如果他极力地想要回去的话,那就不要勉强他了吧,毕竟这神堂湾里的情况复杂,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的话,是无法一起协同合作的。”我看着吉利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满脸通红地对着安德鲁怒吼着,忍不住说道。 “周沧,我这样跟你说吧,如果我们这个团队里面缺少了吉利这样一个队员的话,那么我们是不可能平安到达谷底的。” 雨特别大,佩德罗的声音又不高,所以我基本上是要拉长了耳朵才能够听得到他在说什么的。 “吉利不就是我们团队中的一个医生吗?”我疑惑地说道。 “呵,哪有这么简单,周沧,能够加入到星盘计划中的人,每一个都是身怀绝技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安德鲁怎么可能带着他深入到神堂湾里面呢?要知道,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基本上处于星盘计划的核心部位,所以你不要小瞧任何一人。”佩德罗缓缓地说道,用的依旧是那一副有点沙哑且地城的嗓子,也不顾风大雨大,我是否能听得到。 “难道你们早就知道我们会在谷底遇上什么危险的事情,会有人受伤吗?不然如果仅仅是要对付谷底的瘴气的话,不就是将那些药丸拿过来就行了么?”我仍旧能以理解。 “他的实际身份,是巫医。”佩德罗幽幽地说道。 “巫医?”我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佩德罗没有再回答我的话,对着我诡异一笑,然后走到了安德鲁边上,看样子是加入了他的战队,开始叽里咕噜地劝导吉利了。 他们讲的话我听不懂,在一旁站着也特别没有意思,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就把精力转移到了四周的环境里头去了。 在眼睛环绕着四周溜达了一圈之后,可别说,还真的有点发现。 那一片泥泞地上面那些凌乱的脚印,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瓢泼大雨的冲洗之下,一丁点都没有受到影响那样,还好好地在呈现在地面上。 而我们刚刚走过的那一小段路程所留下的脚印,已经被大雨给冲洗掉了。 难不成,那些脚印是刻在上面的,所以才不会受到雨水的影响。 我心中想着,脚下却不知不觉地朝着那一片泥泞上面的脚印走了过去,然后在那几排脚印的边上蹲了下去。 那些落到地面上雨水在接近零度的气温之下,已经呈现出冰水化合物的状态,但是那些脚印却没有被地面上的那一层薄冰所覆盖,反而雨水像是依照着脚印的形状而结成冰块的样子。 我顾不上身体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伸出手来在其中一排脚印上摸着。 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了已经微微有点结冰的泥土上的时候,心中突然猛地一震。 因为指尖传来的那种触感实在是太熟悉了,但是我有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是来源于哪里。 我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朝下看着那一排排脚印。 突然间,我发现这些看似凌乱的脚印,它们之间虽然有大有小,但是有一些大的脚印里面都套着一个小脚印。 而套在里面的小脚印,大小是一致的。 并且,这些套在大脚印里面的小脚印的痕迹,在大雨的冲刷之下,正在慢慢地消融掉了。 难不成,这些脚印里面还隐藏着机关? 我心中疑惑着,然后尝试着踏上了其中一个套有小脚印的脚印上面。 就在我的脚刚刚踏上的时候,跟我有一段距离的佩德罗突然大声地对我喊着什么,但是雨实在是太大了,我没有听清楚他在讲什么。 就这样,我按照小脚印的轨迹,踩在上面一步一步地朝着山谷下面退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佩德罗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了,他快速地朝着我这边跑了过来,然后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但是看得出非常的焦急。 可是,我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我们朝着下坡路跑着,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停不下来那般,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朝着谷底踏了下去,丝毫不受我的控制。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像从踏上了这条脚印轨道开始,自己就不受控制了。 这条脚印轨道,像是有魔性一样,将我整个人都吸在了上面了。 第182 雪 我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一般,顺着脚印的轨道一直往下滑着,想要停下来都没办法。 因为脚印的方向是朝着山顶的,因而我原本踩上去的时候就是面向着山顶,也就是面对着佩德罗他们。 因此,我在往下滑的过程中,还能看到安德鲁和佩德罗他们在我的面前急速地追赶着,有好几次几乎就差一臂之距就能够将我给抓住。 但终究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在我滑过了泥泞的山地进入雪地的时候,原本追在最前头的佩德罗的胳膊突然被他身后的安德鲁给抓住了。 佩德罗猛地回过头来,好像还想挣脱开安德鲁的手那般。 但是安德鲁用德语大声地与佩德罗说了好几句什么话。 看得出来佩德罗很激动,几乎是要和安德鲁动起手来了,但是这时候吉利也上前抓着他的另一只手喊了几句。 然后,佩德罗终于妥协了,他站在雪地和泥泞土地的分界线处,满脸复杂地看着我往神堂湾的深处滑了下去。 看到这副情景,我基本上已经明白了,这雪地里肯定是有异常凶险的事情或者是猛兽,所以佩德罗和吉利才会极力地阻止佩德罗跟着我进入雪地。 原本在这脚印的轨道上不受控制地滑翔,我的心几乎就是没底的,现在已经是绝望了。 但是,肯定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我的心里想着,眼睛环顾着四周,想找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减缓身体下滑的惯性,从而让这种自由滑翔慢慢地停下来。 但是按照目前这四周的情形来看,我眼之所及都是皑皑的一片白茫茫,别说是能够对我的滑翔造成阻碍的物体,就连何处是尽头都看不到。 突然,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心一横,整个人往右倾斜。 这中心一失衡,原本站立在那两个脚印上的两只脚一下子就没办法站稳了。 脚下一滑,不知道用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栽了一个大跟头。 原本以为这里的温度如此之低,山坡上的雪应该是接近于冰的那种形态。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这里的积雪层很厚,但是雪很松软,所以我在雪上面往谷底滚落下去,身体上基本没有感觉到很明显的痛楚。 我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反正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之后,我终于觉得自己的身子停了下来。 但是,我觉得自己身上很重,而且呼吸困难,应该是被深埋在雪地里。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然后挣扎着从雪地里爬出来。 将身上的雪抖干净之后,我用手将眼睛四周的雪给抹干净之后,放眼望去,发现自己的四周,就只剩下一片雪白了。 这里应该是神堂湾的谷底了,我估摸着。 雪很深,又特别的蓬松,因而现在我站在雪地里,雪几乎是没到了我的腰部。 刚刚从雪地里爬出来的时候粘在我身上的那些雪花,现在在我身体体温的作用下,开始慢慢地融化。 因而我脸上、头发里,甚至是身体里,此时几乎都是湿哒哒的。 谷底的温度很低,现在身上防寒服里面的衣服又给雪水弄湿了,因而觉得特别的冷。 突然,脸上的一道水流钻过嘴唇渗进了我的嘴巴里,让我的身体忍不住一激灵。 这雪水居然是有味道的,似乎有一股隐隐的咸味。 雪怎么会是咸的呢? 我在心里疑惑着,手条件反射地从地面上抓了一小把雪花,然后塞进嘴巴里。 瞬间,一阵刺骨的冰寒在我的嘴里游走了一番,而后通过喉咙直窜到我的胃里。 这一下,我肯定了,这股冰寒里面夹杂着一丝的咸腥味。 不错,不仅仅是咸,还有腥。 腥味很特别,又有点熟悉,我敢肯定自己闻过这种味道,可不知道是因为嗅觉和味觉之间有隔阂还是怎样,我突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接触过这种味道。 不知为何,这股陌生的熟悉感让我突然间觉得有点恐惧,感觉自己的四周好像乍然间被什么给包裹住那般,一股寒意油然而起。 这个时候,我的头顶上似乎传来了一声呼喊,那把嗓音很像是佩德罗的。 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头上几乎都是皑皑白雪,天空遥不可及,甚至说根本就看不到山顶上的天空。 “佩德罗,我在这里呢。”虽然看不到佩德罗的身影,但我还是大声地呼喊道。 可是,这么一喊叫之后,佩德罗的回应我是没有听到的,但是原本附着在山坡上的雪,却很明显地“咧”了一声。 不好,这是要雪崩了吗? 在雪地里,最忌讳的就是高声地呼喊,因为声音的震动很可能就会引发雪崩。 按照我目前的境遇,如果遇到真的遇到雪崩的话,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因为积雪基本上是没到了我的腰部,我现在要挪动一下身体都非常困难,更比说是跑了。 更加糟糕的是,刚刚在在山坡上滚落下来的时候,身上粘的那些雪花融化之后将保暖服里面的衣服都给浸湿了,而现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冷冻”,刚刚那些被浸湿了的衣服又开始结冰。 所以我现在像是被套在了一套冰雪做成的模具之中那般,所有的行动都僵硬得如同机器人。 我的牙齿已经开始抖动得特别厉害,身体不住地打着寒颤,感觉像是要失温了那般。 这个时候,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将背包里的保温杯取出来,打开之后就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热水。 热水暂时维持了一下我身体的温度,让我不至于被冻晕了过去。 我哆哆嗦嗦地喝着热水,心里不住地在盘算着该怎么办才好。 这身上携带的热水量非常有限,等下热水喝光了之后,就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维持住身体的温度,我肯定会被活活冻死在这神堂湾里头的。 佩德罗他们肯定是在这四周找我的,因为我总能给隐隐约约地听到头顶上传来急急的呼喊声,可是我又不能回应,因为一大喊的话,可能就会引发雪崩的。 可是总不能就这样呆在这里等死吧。 我心里想着,随后慢慢地挪动着身体,想着慢慢靠近那面还有石头裸露着的崖壁,心想着崖壁上没有雪,可能还有些许机会能够从那里爬上去。 但是,我刚在雪地里走了没几步,就觉得脚下好像有一个什么硬物。 那东西在松软的雪堆里面太突兀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具尸体呢? 因为刚刚我们在半山腰的时候,是看到了谷底有人用疝气灯打着求救的信号的。 可是这一路走来,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在刚刚见识了这积雪的厚度之后,我都已经在心里地有点默认刚刚求救的人已经在这雪地里遇难了。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弯下了笨拙的身体,徒手在雪地里扒着,心底里想确认一下埋在雪地里的尸体,是不是我在乎的那些人。 这里的雪很松软,所以没有费多少功夫,我就将那硬物周围的积雪都给扒开了。 让我有点意外的是,雪下面不是尸体,而是一尊石头雕刻而成的人俑。 第183 人俑 这里有石佣,证明有过人类活动的痕迹。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丝的雀跃。 因为找到了人类曾经的活动痕迹的话,就有可能是已经接近了鱼凫族星盘的藏匿地了。 安德鲁事先安排的装备里没有手套,因而刚刚扒开那一藏在雪地里的人俑时,我的手基本上已经被雪冻肿了。 但是眼前的情形紧急,我必须尽量找到多一点的石佣,然后看看能否循着这些石俑找到鱼凫族修建在这神堂湾深处的建筑。 因为此刻的我,感觉身体已经高度透支了,如果不尽快找到一个地方避寒,我大概支撑不了多久的。 我冒着手指可能会被极寒的冰雪冻到坏死的风险,不断地在雪地里摸索着。 幸运的是,没过多久,我就又摸到了一尊人俑。 这一次,我没有将人俑身上的积雪全部都抹掉,而是遵循着两座人俑之间大致的方向,然后往下走。 紧接着,一座座人俑开始渐渐地在我的手下出现了,我摸着这些石俑,慢慢地朝着崖壁的方向前行。 在积雪及腰的雪地里前行原本就异常的艰难,再加上我还要摸着深埋在雪地里的人俑作为探路指标,因而这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我走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 在这一个小时的高强度运动之中,防寒服里面原本已经结了冰的衣服,在我的身体不断散发出来的热量的作用下,又开始慢慢地融化了。 所以当我走到崖壁边上的时候,防寒服里面的衣裳,几乎又可以拧出水来了。 湿漉漉的布衣贴在黏腻的皮肤上,特别的难受,此刻我迫切地想找一处室内的空间,然后可以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原本感觉摸着这些石俑走过来,应该可以在崖壁上找到入口的,但是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因为眼前的崖壁上,除了裸露的、光秃秃的石头之外,啥都没有。 我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那般,整个人就瘫了。 因为双腿都没在雪中,所以身体被雪撑住了,连躺下去的机会都没我想。 此刻的我身体疲累也是,心理上的防线被击溃了也算,反正整个人都萎靡了那般。 鬼知道我摸着石俑走到崖壁这边来,几乎是倾尽了身体里全部的洪荒之力。 刚刚身体一直在动,所以身体蓬蓬往外散发的热量让衣服上的冰融化成水。 这会儿,刚刚站没多久,原本附着在衣服上的水又开始在结冰了。 因而,又开始觉得冷了。 我一定要趁着现在身体还有残存的力气,找到一条生路,不然这么等下去的话,结果肯定是葬身在这茫茫的白雪之中。 想到了这里,我把刚刚憋在胸口的那团气咽了下去,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开始仔细地观察了四周一圈。 石俑明明是到了这崖壁前面就消失了,可为何没有在崖壁上面找到入口呢? 难道这入口,也需要通过机关来打开的吗? 我抖动了一下在扎在雪地里,已经冻得发麻的腿,然后朝着崖壁尽量地靠近了些。 崖壁上面都是凹凸不平,一块块突兀地裸露在外的石头,我端详了许久,却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奇怪的是,这谷底眼之所及都是皑皑的白雪,但这崖壁之上却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冰霜。 难不成,这崖壁上还有什么特殊的性质,能够让冰雪不在其上面积聚吗? 这一层薄冰霜下面覆盖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忽地有一个想法,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了,何不破釜沉舟地赌一把。 下定决心之后,我将背包里两个热水壶全都给拎出来,然后朝着崖壁上石俑尽头的正上方一淋。 原本我是想着将崖壁上的薄冰霜给化开,看看里面的石头上有没有什么机关。 但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两壶热水浇了上去,这崖壁上原本看起来很是细薄的冰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该怎样就怎样。 这就让我有点难以理解了,即便这冰川再怎么厚,这热水淋上去,没办法消融它的话,至少应该还会有一阵白烟的嘛。 可这什么都没有,两壶热水像是被冰川给吃掉了那般,怎么可能呢? 这下子连热水都没有了,难道就真的只能等死吗? 我不死心,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崖壁的薄冰霜上面,然后不顾上面的冰霜沾得掌心痛得不行,在上面不停地敲打着。 突然,我灵机一动,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细节。 刚刚我摸到的这些人俑,全都是淹没在雪地里的,所以说,如果人俑的尽头处有什么入口的话,那也应该是与人俑处于同一水平面上的。 而我现在所站的这个位置,因为地下积雪的缘故,应该是比人俑高出了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 因而,如果要在崖壁上找到入口的话,那么就不应该从我现在这个角度上去寻找,而是应该趴下来,在崖壁和积雪的交界处探索。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好几声,而且由于刚刚的冲动,导致了现在身上一丁点热水都没有。 没有多少时间和体力可以耽搁了,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弯下了身子在崖壁和积雪之间的交界处不停地扒着。 终于,我看到了手下面掺杂着我的鲜血的雪堆里面,似乎有一个小洞孔出现了,洞孔的里面,按照目前的判断,应该是有些许空间的。 这一希望的出现,给了我无限的动力,我顾不上掌心被锋利的冰川给割得满是口子,一心只想快点将洞口挖大一些,让自己可以钻进去。 毕竟在死亡面前,其他的一切磕磕碰碰都是不足一提的小伤。 洞口的积雪渐渐地被我扒开了,我趴在外面,隐约能见到洞穴里面也立着一尊人俑。 就是这里没错了。 我心里有点兴奋,肾上激素促使我的手速也变快了。 没过一会儿,我就在厚厚的积雪里面挖出来一个可以容许我的身体转过去的小洞口了。 我没有任何犹豫,将身上的背包先取下来扔进去,然后猫下身子,整个人穿了过去。 不知是否因为山谷里面积雪的遮蔽作用,洞穴里面几乎是处于完全的黑暗,我的视觉从满是白色一下子就切换成完全的黑暗,眼睛没办法瞬间就适应,所以出现了暂时性的暴盲。 不知道是先天性的基因病变还是什么疾病因素,反正这种情况在我身上经常出现,但是只要闭上眼睛稍作休息一小会,眼睛就会自动恢复正常,所以我没有多在意,就是习惯性地将眼睛给闭上而已。 闭上了眼睛之后,感官上的神经可能有点迟钝了,这就使得触觉上的神经变得敏锐起来。 虽然我暂时不知道这洞穴到底有多大,但是从目前的感觉上来判断,洞穴应该很深,而且这里面温度比洞穴外面高很多,几乎是出于人体最舒适的气温,可是却很干燥,就站了这么一小会,我就已经觉得自己的喉咙和鼻腔干得不行,身体开始频频发出要喝水的信号了。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大概五分钟,估摸着视网膜应该是休息够了,才缓缓地将眼睛睁开。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却差点被吓尿了。 在我的前面,正正地立着一尊人俑,但是不知为何,人俑脸上的眼睛耳朵鼻子都被人给挖走了,它大张着嘴巴,双手往前长伸,脸上那副狰狞的模样,像是是与我有血海深仇,下一刻就会将我给吃了那般, 我刚想骂一句不知那个缺心眼的将好好的一尊人俑破坏成这样,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直小虫子准确无误地飞入我的鼻腔中。 鼻粘膜受到外来物体的刺激,让我立刻打了好几个喷嚏。 可是,不知是否因为这山洞之中空气过于干燥的缘故,我这几个喷嚏里面,都带着血喷出来,而且这些鲜血,都洒在了那尊被挖走五官的人俑的脸上。 第184章 药丸 难道是因为这洞穴里面的空气太过干燥,所以鼻腔出血了吗? 洞穴里太暗了,我不由得摸出了疝气灯,然后打开。 打开了疝气灯之后,我才发现,洞穴并不宽,但是很深,疝气灯的光照无法照射到洞底。 山洞里的左侧那边立着一排人俑,一直往洞里面延伸,可奇怪的是,这些人俑脸上的五官都被挖掉了,仅留下一个大张着的嘴巴。 空洞洞的面部在幽暗的环境中,显得特别的诡异恐怖。 我用手朝着脸上抹了一下,掌心里就都是鲜血。 低头一看,防冻服甚至是里面的衣服,都被我的鼻血染红了。 尽管洞穴里面的温度比外头高很多,但是我浑身湿哒哒的衣服仍旧让自己觉得寒凉难耐。 先把鼻孔塞住,然后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我心里想着,眼睛环顾了四周一圈,判断了一下眼之所及的范围内,没有见到什么危险因素的存在,因而便放下了后背的背包,取出来背包里面唯一的那一套换洗的衣服,然后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 就在我浑身上下都脱光了的时候,隐约有一女孩子的尖叫从洞穴的顶端传来。 我的心里一紧,第一反应就是这洞穴里面难道是住着女阿飘吗,手也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胸口。 但是,站在原地屏住呼吸停了一小会之后,却发现什么事都没有。 可能刚刚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才会产生了幻听吧。 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然后快速地将衣服给穿上了。 仅仅我换衣服的这几分钟的时间里,我鼻腔里奔涌而出的鲜血就已经把我塞在里头的两团纸巾都给染红了。 我将被鲜血浸透了的纸巾抠了出来,迅速又塞进去两团。 这鼻血的严重性,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很多。 要赶快想个办法止血,不然的话,别说是等一下如果遇到了什么凶禽猛兽无法与之周旋,就单单是这样流下去,也会让我血竭而亡的。 这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为何安德鲁一定要吉利同我们一起进入神堂湾了,像我此刻这种状态,如果吉利在的话,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一提到吉利,我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和佩德罗在帐篷外谈话的时候,他送给我的那一盒从吉利那里要过来的方盒药丸,那东西在神堂湾上方可以治疗我的胸闷症,不知道对于流鼻血有没有效用。 但是,目前这种状况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我没有进行多余的考虑,迅速地将背包里的那个半透明的小方盒给取出来,然后掏出一颗小拇指指尖那般大小的褐色药丸生吞下去。 大概我的药丸还没有落到胃里,在疝气灯照不到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朝着我这边慢慢地靠近。 “陈默,”人影朝着我靠近了一些之后,我有点惊讶地喊了出来。 在定睛细看之后,我发现陈默的背后,还有另外三个人影,他们的整一支队伍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真是太好了。 原本以为他们可能已经被掩埋在外面的皑皑白雪里面的,没想到突然就出现了。 我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快步地朝着陈默他们走了过去。 但是,陈默的脸色却有点不对劲,湘玉和周蓝也是一脸紧张得快要爆开的神色。 怎么了呀,难道此刻我们的四周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吗? 我的疑惑刚刚从心里浮现出来,就看到了最后面那个人影的真实面目。 乍然间,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给爆出来了。 我恍惚地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李濯尘那般,呆立在原地,脚开始不听指挥地颤抖起来。 刚开始我不知道陈默为何一直在给我使眼色,现在我明白了,他是在暗示我快点从身后的洞口钻出去。 我像是突然看懂了那样,猛地回过身来。 但是身后那个刚刚我一捧一捧挖开的那个洞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尊狰狞的人俑给堵上了。 我的这一转身,非但没有找到了出口,似乎还将原本安静慢慢地朝我们这边蠕动的那个浑身挂满了铁线虫的虫人给惊动了那般。 只见他突然抬起头来,像是嗅到了什么诱人的味道那样,然后加速地朝着我这里飞奔了过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我骤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愣在原地连躲闪都忘记了。 “周沧,快躲。” 这个时候,距离我最近的陈默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然后将我朝着旁边一推,终究让我躲过了铁线虫人的第一次攻击。 “陈默,你没事吧。” 我和陈默一同摔在了地上,在爬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鼻孔里,也有鲜血淌出来。 “没事,快跑,继生要扑上来了。”陈默低低地说道,好像身子很虚弱的样子。 “继生,你说那虫人,是张继生?”我有点不敢相信地大张着嘴巴。 但是,心中其实是接受了的,因为早在鄱阳湖底就见过了同样遭遇的李濯尘,所以这宿主变成了张继生,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或许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虫人没有抓到我,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转而将目标放到了边上的湘玉和周蓝身上。 在鄱阳湖底的时候,我就觉得,虫人仅仅能够控制的,只有宿主的身体而已,并不能影响到其大脑。 铁线虫人接下来的行动,也印证了我这种想法,因为他将目标锁定在了我们四个人之间相对较为弱势的温湘玉的身上。 几乎在我们任何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居然放弃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陈默,而转身扑向了离他稍远处的湘玉。 湘玉应该事先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因而虫人突然向她进攻的时候,她基本上是躲闪不及的。 在往后退了两步之后,就被自己的脚绊到了,一把跌倒在地上。 湘玉这一摔,已经完全丧失了任何逃跑的机会。 在她的尖叫声中,虫人用起最快的速度朝着她跌倒的方向奔了过去。 这情况已经是用万分危急都没办法表述出来的危险了,我没有进行任何思索,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临走的时候,奶奶交给我的那个小青花瓷瓶掏了出来,然后抬手就往地面上狠狠一摔。 因为这时间已经根本不允许我按照正常的程序将金蚕给放出来了。 瓷瓶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就四分五裂了,养在里面不知道多久的那条通身金色的,如同春蚕那般有着胖嘟嘟的身子的金蚕刚刚摆脱了瓷瓶的束缚,像是很兴奋那般,在地上剧烈地颤动着。 但是仅仅在一瞬间,它似乎立刻就嗅到了铁线虫的味道,用一种我们的肉眼无法分辨出来的速度,就移动到了虫人的身上,瞬间消失在那些密密麻麻正在蠕动的铁线虫里面。 虫人开始痛苦地扭曲起来,同时也放弃了对湘玉的攻击。 周蓝急忙跑过去,将湘玉拖离了会被虫人伤害到的范围内。 湘玉被吓得够呛的,脸像一张纸那么白,尽管周蓝将其抱在怀里,她的浑身仍旧还在不停地哆嗦着。 我见到他们三人都有流鼻血的症状,急忙将背包里那个半透明的小药盒取出来,“这里有特制的药丸,能够让止住鼻血,你们一人先吞下一颗吧。” 陈默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多问什么,手指在小药盒里面捏出了一颗,随后就扔进嘴巴里。 周蓝喂湘玉吃了一颗,然后垂下头来,看着里面剩下的唯一的一颗,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子。 “哥,没事的,我已经吃过了,而且一颗可以顶几个小时的时间。” 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暖意。 周蓝听了我这话,才将药盒里面的小药丸吃了下去。 第185章 神似 周蓝的药丸吃下去之后,便神色凝重地盯着我看。 他的那副清冷又复杂的眼神,真的把我给盯得心里发悚。 “周蓝,趁着现在张继生被金蚕给缠住了,我们赶快离开吧,不然等一下就没有机会了。”陈默没有理会周蓝的眼神,有点焦急地说道。 “你们俩带着湘玉先走,我要留下来与金蚕一起制服虫人。” 周蓝听到陈默这么说,将他的眼神收了回来,然后把怀里还惊魂未定的湘玉推到我这边来。 “不行,我们必须一起走,”我扶住了湘玉,然后坚定地说道。 “让你们走就快点走,不然等一下如果虫人占了上风的话,那谁都走不了。”周蓝说道。 “哥,我们一起走吧,”看到周蓝那一幅没有商量的语气,我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周蓝,这金蚕如果无法战胜虫人的话,最多就是被其吞掉而已,为何你这么耿耿于怀呢?”陈默上前一步说道。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们解释那么多,金蚕是蛊虫中的王,如果一对一的话,铁线虫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但现在铁线虫的数量太多了,所以我必须留下来帮助它。”周蓝说道。 “可是,即便留下来了,你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它们呀,在鄱阳湖底,虫人是死在酒窖中的烈酒之下的,可这神堂湾谷底,哪里来的烈酒啊。”我说道。 “现在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周蓝,跟我们一起走吧。”湘玉终于缓缓地开口了。 让我意外的是,湘玉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居然让周蓝有点动摇了。 “如果你不走的话,那么我们大家就同你一起留下来,大家同在一个团队之中,没有理由置你一人于险境,然后我们逃之夭夭的。”湘玉的声音还是有点虚弱的感觉,看样子是还没有从铁线虫人的阴影中走出来。 就在我们还琢磨不定的时候,我们忽然听到铁线虫人在痛苦地呻吟着,那张嘴里发出来的,是张继生的声音。 我们四个人同时将目光转移到在地上蠕动的铁线虫人的身上,之间在密密麻麻的铁线虫里面,突然间有无数条金色的蚕丝吐出来,然后交缠地盘旋在一起。 我的第一反应是金蚕正在吐丝结茧。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金色蚕茧的轮廓就已经开始逐渐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只是这个蚕茧比起普通的蚕茧,要大上几倍甚至是几十倍。 看到眼前的景象,我不由得在心里赞叹这金蚕真聪明,将铁线虫人困在蚕茧之中,他就无法出来作威作福了。 但是周蓝却像是吃错药了那般,只听到他大喊了一声:“不…”,然后像发疯一样跑到了铁线虫人的旁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和陈默不解地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周蓝到底在搞什么。 “不,不要结茧,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对付铁线虫人的。”周蓝失声痛哭,跪在地上捶胸顿足的。 “哥,你怎么了,金蚕这是在帮助我们呀。”我走到周蓝的边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一拍,让他像是骤然被电流击中了那般,整个人从地面上弹起来,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双臂,大声喊道:“你为何要将金蚕带入神堂湾,为什么?为什么?” 周蓝的反应让我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丝恐惧,这恐惧不是源自于他眼前对我的暴力行为,而是一股不安全的惊慌,这种惊慌,是一种将要失去的感觉。 当时在周家老屋的时候,爷爷得知我要将金蚕带入神堂湾的时候,也是表现出来跟周蓝性质相同的异常,难道我将金蚕带入神堂湾这件事,会导致另外一件什么其他不好的事发生吗? “周蓝,你冷静一点。” 陈默和湘玉看到我们兄弟俩突然这样,急忙地走上前来,然后帮助我挣脱开周蓝的手。 “哥,你跟我说实话,这金蚕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何在周家老屋的时候,爷爷知道了我要将金蚕带入神堂湾的时候,也同样有激烈的反应。” 现在已经没有铁线虫人这个潜在的危险因素的存在了,我可以慢慢地质问周蓝。 周蓝紧握着我的手臂的两只手被陈默掰开之后,便抱着头蹲在地上,也不说话也不闹,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极端无助的状态。 这个时候,地上的铁线虫人停止了挣扎,可是嘴巴里却发出了类似于在低笑的“咯咯”声,那股阴狠森冷的音调,让人不寒而栗。 这声音周蓝应该也听到了,只见他放下了双手,缓缓地站起身来,然后走到铁线虫人的身边,冷冷地说道:“周家从来不会干一命换一命的亏本买卖的。” 随后,便转过身来,对我们说道,“走吧,我不想看到他死在我的面前,恶心。” 周蓝说完之后,也没有理会我们是否跟着他的步伐离开,而是径直地跨过横在洞穴中那个几乎在闪着金光的蚕茧,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洞穴的深处走了进去。 湘玉见到他这幅我行我素的模样,在周蓝的身后低声地嘀咕了一句:“自以为是,夜郎自大,以为大家都怕他呀,真是莫名其妙。” 她气嘟嘟地说完之后,也跟在他的身后走了。 我和陈默对视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还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他刚刚怎么了?” 陈默皱着眉头,盯着地面上金色的蚕茧看了一小会,然后将眼神收回来,转而放在我的脸上,随之说道:“周沧,我认识周蓝这么久,极少见到他情绪失控,这就说明,能够导致他情绪失控的,就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事。” 陈默的这句话,把我心中刚刚压下去的那一丝惊慌又给撩起来了,很是难受。 “陈默,那你觉得他为何会突然这样,背后可能有什么样的缘故呢?”我急忙追问着陈默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想一下他最后对张继生说的那句话,我想这件事肯定是与周家有关的。”陈默说道。 “喂,你们俩人还走不走啊,不能边走边聊吗?” 我还想说点什么,湘玉就已经在前面催促了,所以我们俩不由得也跨过了横在地上的金色蚕茧,追着湘玉他们走了过去。 我往前走了大概有二十来米的距离,还能够隐隐地听到被困在蚕茧之中的张继生还在发出低低的“咯咯”声。 不知道为何,那个声音听着听着,居然和被瓦屋山古祠深渊中的未知辐射所伤害后的王之水所发出来的笑声特别的相似。 而且越往前走,越有种感觉张继生从金色蚕茧之中爬出来的样子。 我这个人真的是人菜瘾又大,在鬼使神差之中,我居然又回过头来,对着金色蚕茧看了一眼。 可事实证明,是我想太多了,人家金色蚕茧好好地躺在哪里呢。 然而,就在我将头转回来的时候,我的眼角一撇,看到了那一尊我刚刚爬进这个洞穴的时候,正好与我正面相对的石头人俑。 在我记忆里,那石俑是大张着嘴巴,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可是刚刚眼角的那一撇,我却看到了它的嘴角上扬,整张脸眉开眼笑的。 但是,它的那一抹笑,我的第一感觉不是出自于内心的愉悦,而是诡异且妩媚的。 第186章 上古巫医团 有过了前两次的经历之后,面对这样突然间的变化,我不再是惊慌失措,而是一下子就觉得这立在我们左侧的这些石俑身上肯定是有设置了什么机关的。 而且刚刚那尊石俑的面部发生了变化,一定是启动了什么机关。 只是,目前这一路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的因素。 但是,我仍旧提醒了周蓝他们道:“哥、陈默、湘玉,这些石俑有问题,我们要小心为上。” 听到我这么说,原本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周蓝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看着我。 他原先脸上的那一副忧伤加上气愤的表情缓解了很多,基本上已经切换成了平常的样子。 “周沧,按照我们刚刚的遭遇来看,这些石俑里面,是装满了铁线虫的,”周蓝缓缓地说道。 “铁线虫,你是说刚刚张继生身上的那些铁线虫,是从这些石俑里面出来的?”我问道。 “没错,这些石俑的五官都被人挖走了,唯独嘴巴大张,而这些铁线虫,就是从石俑的嘴巴里面给钻出来的。”湘玉说道。 听到湘玉这么说,我不由得想到他们刚刚是从洞穴的深处走出来的,应该是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可能还动过这些石俑,所以才会放出原本被困在这石俑里面的铁线虫。 想到来这里,我不由得问道:“我看到你们刚刚从洞穴的深处走出来,是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然后往外逃的吗?” “不是,我们是饶这洞穴走了一圈,在发现你之前不久,才遇到了满身是铁线虫的张继生。”陈默说道。 “所以说,你们和张继生不是同一个团队的?”我睁大了眼睛说道。 “是的,所以,周沧,现在最危险的不是这石俑里面的铁线虫,而是那一支隐藏在暗处,张继生所隶属的队伍。”陈默说道。 听到陈默这么说,我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晚上看到挂在崖壁上的那四个人。 那时候湘玉陈默周蓝这三个人我是确定的,但是有另外一人距离他们稍远,在我的那个角度上看过去没办法看清他的脸,而且他的速度比湘玉他们几个人都快,所以我那时候没有确定他是谁。 刚刚见到张继生同湘玉他们在一起,我就下意识地觉得那天晚上那个我不确定的第四人,就是张继生,现在看起来,是另有其人的。 “陈默,昨天晚上跟你们一起进入神堂湾的,除了你们三个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是谁?”我问道。 “另外一个人,什么另外一个人?”我的话刚落音,湘玉就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 “小沧,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们这一次进入张家界的神堂湾,自始至终就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其他人。”周蓝朝着我靠近了一些,看着我问道。 “昨天晚上,我和安德鲁他们在大概从谷顶下来一百多米的一处小平台上休息的时候,看到了与我们相对面的崖壁上面,有另外一支队伍也在悄悄地进入神堂湾,那时候崖壁上挂着四个人,其中三个是你们,还有另外一人我没看清楚是谁。”我说道。 “没可能啊,从神堂湾的谷顶到达谷底是接近一千米的,如果说这一路上一直有另外一人跟在我们的身边而自始至终都没有别我们发现,那这样的人物就太恐怖了,除非他有缩骨功,能够随时随地地将自己塞进石缝之中躲藏,不然任你怎么说我都很难相信。”湘玉首先发言。 “如果真的如周沧所见到的那般,那么这个人现在很可能还藏匿在我们的四周,正在静静地看着我们讨论他呢。”陈默说着,还不忘环视了四周一圈。 “你们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张继生啊?”湘玉说道。 “小沧,你仔细回想一下,昨天晚上见到的我们三人之外的那个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是说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周蓝看着我,冷静地说道。 “特别的地方,或者是奇怪的地方,好像还真的没有啊,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再加上就距离比较远,而且那个人就在我面前闪现了一下,然后就朝着我疝气灯找不到的地方垂了下去,我基本上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影子那般。”我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但是,提到了影子,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猛地一揪。 如果撇开了那个人的具体形态,单从一个抽象的影子来看的话,那个影子,我还真的见过。 想到了这里,我看着湘玉开口了:“湘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桑浦山下疗养院中见到窗台上那个女人的影子?” “周沧,你是说,那天晚上跟着我们一起进入神堂湾的,是王之水吗?”湘玉说着,忍不住捂住了嘴巴,两只眼睛中有掩盖不住的恐惧。 “如果单从影子来看的话,我觉得是他。”我说道,沉思了一会,“而且,我们进入小屋之后,听到过他的笑声,你有没有觉得,刚刚从蚕茧里面发出来的那几句咯咯的笑声,与他那天晚上在小木屋里面发出来的声音,很像。” “让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很像。但是,蚕茧里面困着的,不是张继生吗?你这么说,我有点混乱了。虫人到底是张继生还是王之水啊?”湘玉说道。 “虫人是张继生,而王之水是躲在我们边上的另外一处。” 我回答着湘玉的问题,心里已经想到了那个会笑的人俑了。 只是还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何他能够钻进人俑里面,而且还能够让石头咧嘴大笑呢? “周沧,王之水不是已经在瓦屋山的时候殉职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你们口中所说的什么疗养院和这神堂湾里面呢?”在一旁的陈默听完我和湘玉的对话之后,拧着眉头问道。 “陈默,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只能简单地这么跟你说,王之水没有死,但是身上发生了很严重的变异,我和湘玉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桑浦山下的一个神秘的疗养院中接受治疗。”我说道。 “但是,他所接受的那种治疗,应该只是延续生命,而不是针对其身上的变异。”湘玉补充道。 “变异?”周蓝听完我们的话,重复了这么两个字。 他的这一重复让我瞬间就想起来在鄱阳湖底经幡楼和巨佛里面所遇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异兽。 那时候周蓝曾经说过,这些东西,是上古巫医团生化实验失败的产物,不知道为何,当时听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我却觉得,如果上古巫医团的生化实验真的存在的话,那么王之水身上出现的这些变异,肯定与之有说不清的关系。 “你发现了什么吗?”陈默走到周蓝的边上,对着他说道。 “有一个一闪而过的灵感,但是我没有抓住,要等出去之后静下心来才能够好好地研究。”周蓝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在这洞穴里面走了一遍,我仍旧觉得那一个方形列阵是这个洞穴的核心,在那里我们兴许能够发现点什么。”陈默说完,继续往前面走了。 周蓝也紧跟其后,将我和湘玉留在最后面。 我回过头来用疝气灯又照了一下那一尊仍旧在咧嘴大笑的石俑,身上的鸡皮疙瘩“喳”的一下又浮现出来的。 恐惧让我拉着湘玉的手,快速地跟上了周蓝和陈默的步伐。 第187章 幕后操纵者 “湘玉,这洞穴怎么这么长啊,我感觉已经走了快一千米了,还没有到达你们所说的那个什么方形阵列呢。” 我对着边上的湘玉问道,其实是心里虚的慌,觉得王之水好像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我们身后的那种感觉。 “是啊,我们刚刚走了一圈,觉得这洞穴应该是将整个张家界林区下面的山体都给环绕个遍了。我们从悬崖边上下来之后,意外发现了一个入口,然后就往里面走,但是走了特别久,大概是三个小时左右吧,才走到了你刚刚所在的地方。”湘玉说道。 湘玉说他们意外地在悬崖下面发现了一个入口,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刚刚的那一个入口也是在悬崖下面的积雪里发现的,那这两个入口,其实会不会就是同一个入口呢?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问道:“湘玉,我这入口也是在悬崖下面发现的,不知道这两个入口是不是同一个呢?” “应该不是,因为我们进去的时候,没有发现入口处有石俑,石俑是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突然出现的,而你看,我们从刚刚那个地方走来,左侧边上都是这些被挖去了五官的石俑。” “湘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石俑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我边走边将疝气灯照在石俑上面,心里一直在琢磨着。 “会不会是在你爷爷所珍藏的古籍里面见过呢?中国的传统文化其实都是一脉传承的,这山洞之中这些数量巨大,形态怪异的石俑,肯定是有什么出处的,不会是单一独立的存在。”湘玉说道。 “可是,我这一路上都在琢磨,仍旧想不起来呢。”我有点沮丧地说道。 如果知道了这些石俑背后的文化内涵,那么对于我们是有很大的帮助的,只可惜我这破脑袋存不住东西,等到要用的时候一点也提取不出来。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而且这神堂湾里面诡异异常,说不定他们就没有照着常规出牌呢。”湘玉说道。 “对了,湘玉,那天你为突然就离开了,而且带走了星盘之后,又给我送来回来,我一直觉得很是不解。”我压低了声音对着湘玉问道。 “带走星盘,什么带走星盘,我没听懂。”湘玉停下脚步,一脸懵逼的状态。 “星盘不是你带走的?”我被震惊了。 “怎么可能,那时候我突然走掉,是因为父亲对我提出了很无理的要求,而且坦白跟你讲,这个要求确实是与星盘有关,但是我真的没有将星盘带走,他也没有要求我要将星盘带走。你可能还不清楚,这些星盘只有在你手上才有效用,对于其他人来说,就只是普通的石头一片。” 湘玉的声音越讲越高,把原本走在前方的周蓝和陈默都给惊动了。 “那你为何又会和陈默他们在一起呢,你不是跟随你父亲回去了吗?”我追问道。 “是我请湘玉跟我们一起进入神堂湾的,这神堂湾是隶属于鱼凫族的,所以,这里面有一些东西,只有他们鱼凫族的后人才能够驾驭。”周蓝说道。 “哥,你是说笛声吗?”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晚上,湘玉吹奏笛子引来天使长尾天蚕蛹对付铁线虫的事。 他们几个人突然同时都不出声了。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一件事,既然湘玉在崖壁上能够对付铁线虫,刚刚又为何任由张继生被铁线虫蚕食,而见死不救呢? 想到了这里,我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用一副很不友好的口气责问道:“既然湘玉能够用笛声控制天使长尾天蚕蛹,为何要放任张继生被铁线虫折磨着呢?” “周沧,”湘玉的声音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像是急于要跟我解释点什么。 但是,周蓝抢在了他的前头:“因为这个人必须死。” 他声音中的冰冷让我很是意外,自己的孪生哥哥,居然是这么一个冷血的杀人凶手么? 如果是的话,那么恕我难以接受,即便他从小就顶替我被神秘的组织抱走了。 “周蓝,”湘玉将眼光转到了哥哥的身上,神情里满是不忍。 “你又何须将自己说得这么残忍,他原本就与你同岁,你能承受的东西,他也应该承受。”一直默不作声的陈默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用一副犀利的眼神盯着我看。 “算了,我答应过父亲,要护小沧周全的。”周蓝说道,语气之中,满是阻止陈默将要说出口的话的韵味。 一听到父亲这个词,我一下子就不淡定了,抓住周蓝的手问道:“你见到过爸了吗?他现在在哪里?是否平安。” “爸他没事,但是他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完成,所以暂时无法跟我们见面。”周蓝淡淡地说道。 一听到父亲还在世上,我不由得在心里沉沉地松了一口气,自从参与到星盘这件事里面之后,虽然一直都没有见到过父亲,但我总有一种感觉,父亲一直就在我的周边,帮助着我,指引着我,所以才让我每一次身陷囹圄时,都能逢凶化吉。 “父亲平安就好,那现在,你就跟我讲讲,为何一定要杀了张继生,这里面有什么你们认为我所不能承受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 我的情绪有点激动,可能脸色看起来也很难看吧,所以站在我和周蓝中间的湘玉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但是又不敢出声。 “小沧,父亲对你的期许,与其他人不同,所以,目前还有一些事情暂时不能让你知道,因为你知道后,心态就不同了,这可能会导致我们的整个计划无法顺利地完成。”周蓝看着我,眼神复杂地说道。 “你要相信父亲,也相信我,好吗?”周蓝看着我不吭声,又说了一句。 他的这一番话,其实让我很意外,原来一直被人以为已经去世的父亲,才是这件事背后的计划者和操纵者。 父亲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让周家摆脱背后那只神秘的黑手的控制吗? 还是另有目的。 这样说起来,那天晚上爷爷在书房中恳求那个神秘人放过周家,是否其实是在演戏。 他知道父亲的计划吗? 还有奶奶,她所有的言谈举止,都那么的奇怪。 我第一次决定要同湘玉他们一起去瓦屋山的时候,她就曾经对爷爷说“割骨剜肉虽然痛,但是一劳永逸。” 如果她也是这个计划的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的话,那么从这句话里面不难听出来,这个计划实行到最后,可能会伤害到我,甚至是牺牲我。 想到了这里,我瞬间知道了为何他们一直对于整个计划以及这背后的真相遮遮掩掩不肯让我知道了。 原来是怕我知道了这整个计划之后,会退缩吗? 不知为何,知道了他们要弃车保帅的时候,我突然间就释怀了。 其实我很想说,为了周家,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周沧,你怎么了。”湘玉拉了一下我的衣袖,诺诺地说道。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没事,就突然间眼睛进沙子了。”我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一伸手,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水全都抹干。 可就在我抹干眼泪的时候,眼角一撇,看到了在自己边上的那一尊石俑,它的那副身躯突然间与我脑海中的一个形象重叠了。 我知道头先看着这些石俑的时候,那股熟悉感源自哪里了。 第188章 母亲的身份 这些石俑的衣着打扮与奶奶的陪嫁里面那些金箔剪纸是一样的,只是,奶奶陪嫁里面的那些金箔剪纸他们的五官都是清晰可见,而这些石俑却不知为何失去了五官。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联想到了在王叔那里见到的那一本古籍,它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小沧,话已至此,希望你能够明白大家的一片用苦良心。”周蓝看着我说道,脸上起先那一股冷漠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兄弟手足情深的模样。 “哥,我以后会按照你们的安排去行动,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说道,眼睛却忍不住往那些石俑上面飘。 “你能明白就好,陈默,走吧,这洞穴太深,小沧给我们的那一颗归元丸的药效有限,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的。”周蓝好像没有发现我的异常,而是对着陈默说道。 归元丸,原来那个从吉利那里要来的神奇药丸名字叫做归元丸啊。 “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东西呢?” 周蓝说完,便和陈默开始往前走了,我加快了脚步追上他们,然后问道。 “因为这归元丸,原本就是陈家的秘方。” 周蓝没有开口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陈默先说道。 “陈家的秘方,是你们家的秘方,那安德鲁为何会知道呢?”我继续追问道。 “大概是因为教授吧。” 此时湘玉也赶上我们,看到了陈默和周蓝都没有立刻回答,于是便说道。 “陈默,你伯父是怎么回事,他到底为何要假死。” 听到湘玉这么说,我一下子想起了见到陈默之后,还没有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向他咨询呢。 “大概是想活得久一点吧,所以就必须先死一次。”陈默说着,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情绪。 什么叫做想活得久一点,所以就必须先死一次,难道这星盘还有让人长命百岁的功能吗? “陈默,我其实没有听清楚。”我说道。 “小沧,这件事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在瓦屋山里,我们可能都被他蒙骗了过去。”周蓝说道。 “瓦屋山,你是说他也有跟我们一起进山的吗?”我越来越糊涂了。 “周沧,教授就是那位向导,”湘玉说道。 “这怎么可能,虽然说当时在山中老先生的话很少,而且一副傲视一切的态度让我们大家都不喜欢他,所以基本上我们与其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毕竟是在一起了十几天,为何我们大家一丁点都没有发现呢?难道他易了容吗?”我是真的不相信。 “他没有易容,只不过是改变了一下形象而已。”湘玉说道。 “怎样改变形象呢?” “说实在,刚开始连我都被瞒过去了呢。”陈默幽幽地说道。 “很简单,他只是将牙齿全部都给拔光了,然后再蓄意将胡须都给留长了,而且剃了关光头,这样整个人的面部形象,几乎就全部都改变了。”周蓝说道。 “而且他还假意眼睛不好,所以一直戴着墨镜,索大的墨镜几乎将他整个脸部的三分之一都给遮挡住了,所以不注意的话,我们是看不出来的。”湘玉补充道。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而且也都参加了他的葬礼,所以即便是觉得有所察觉,也不会想到一个死人的身上,”周蓝说道。 “可是,他为何要大费周章这么做呢?”我问道,眼睛看了看周蓝,又看了看陈默。 “小沧,这件事,目前可能只有爷爷知道,但是爷爷不肯说,我们也不好强迫他。”周蓝说道。 周蓝的这句话,让我心中猛地一惊,难道说,那天晚上在书房中,与爷爷谈话的那个神秘人,竟然就是教授吗? 但是,那时候爷爷明明用陈豫让的前车之鉴来劝退对方的。 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按照湘玉刚刚的话来看,吉利手上的这些药丸的方子是源自于教授的,会不会教授也是归一院的成员之一呢?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到了这里,我已经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像所有被卷进来的人,背后都有我不知道的一面。 “哥,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呢?是你所在的那个组织告诉你的吗?我其实很想知道,这些年来,你是在哪里长大的,生长的环境究竟是怎样,过得好不好,毕竟,这些原本该是我来承受的。”我说道。 周蓝听到我说得如此的动情,像是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小沧,其实我这些年过得还真不错,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凄惨,只是比你早一些参与到星盘这些拉拉杂杂的事情里面,所以知道的东西,会比你早一些而已。” “那你是在哪里长大的。”我看着周蓝说得一脸轻松,那副模样不像是在哄骗我,因而接着问道。 听到我们这么说,周蓝和陈默相视一笑,但是都没有开口。 我有点着急了,这是在嘲笑我吗?我可是真的在关心自己的兄长的呀。 “小沧,你可能忘记了,咱们的母亲,也姓陈。”周蓝笑了一笑,随后说道。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呀,我们的母亲,叫做陈宜云。 难道说,母亲的这个陈与陈默的那个陈,其实是同一家人吗? 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啊。 难道我和陈默居然是表兄弟? 可是为何这些年来,父母亲从没提过,而且陈默也是去过周家老屋的,爷爷奶奶也没有将他区别以待呀,都是一视同仁地将他称之为我的同学。 我睁大着眼睛盯着他们看,脸上是想要一个解释的表情。 “周沧,你母亲是陈家最小的女儿,按理来说,我的父亲和教授,都是你的舅舅。”陈默缓缓地说道。 “可是,为何母亲从来没有提起过,而且周家似乎与母亲的娘家人,也从来没有往来,这里头有什么特殊的缘故呢?”我的语速很快,根本就掩盖不住心中的焦急。 母亲居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份,这真的是太让我意外了。 “当年教授将周蓝抱走之后,姑姑曾多次上门祈求要看儿子,但是基于组织上的纪律要求,教授每一次都拒绝了,因此,姑姑就在陈家的门口焚香立誓,此生与陈家,老死不相往来。”陈默说道,脸上满是忧伤的神情。 还有这样的往事。 原来,母亲并不是像爷爷奶奶说的那样冷血无情。 这个组织到底是何方神圣呢?不仅能够让周家听命于它,就连财大势足的陈家,也不敢违逆它的组织纪律。 “陈默,你说的组织上,是不是指的就是归一院?”我目前只能想到这个。 “归一院只是隶属于它的一个小机构而已,”周蓝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无奈。 这么说来,我们的对手,是超乎想象的强大。 “哥,没关系的,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即便是失败了也不遗憾。”我握着周蓝的肩膀说道。 “快走吧,这归元丸的药效只能维持三个小时,这洞穴的空气里面,与我们寻常的空气不同,含有未知的物质,如果刚刚我们没有吃下那颗归元丸,只怕现在还在流着鼻血呢。”陈默催促着我们。 “是啊,咱们边走边聊吧。” 刚刚我们一直在聊周陈两家的事,所以她没有插嘴,这下子陈默这么说,她也接着说了一句。 但是,我却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陈默和我都是她的同学,这突然知道了我们俩居然是表兄弟,她为何没有表现出来一丝的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了那般。 这我们才刚走了百来米,陈默和周蓝突然停了下来,而且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这方阵改变位置了。”在一旁的湘玉脸色也是刷的一下就白了,嘴唇颤抖着说道。 第189章 石俑 “周蓝,这些石俑肯定有问题,我们要小心。”陈默说道。 “陈默,这些石俑难道会自己移动吗?刚刚我们明明是在那个入口的不远处就发现了这些方阵的,现在却出现在这里,太恐怖了。”湘玉说道。 “暂时还不好说,也有可能是这个方阵与我们第一次所见到的那个方阵是不一样的,”陈默说道。 “陈默,是一样的,”周蓝开口说道,眼睛却直挺挺扫视着在我们正前方的那个石俑排列的非常紧密的排列在一起的方阵。 他说完之后,就率先地走进了石俑方阵里面。 见到此状,我也跟着走了过去。 眼前的这个方阵里面的石俑,与立在洞穴一旁的那些石俑略有不同。 洞穴一旁的那些石俑从装束和打扮上来看,应该就是仆从的模样。 但是方阵里面的那些就不一样,他们的身上虽然没有穿着铠甲,但是仍旧看得出来,这些石俑的职业应该是军人。 周蓝在方阵里面走了一小会之后,就在一尊石俑的前面停了下来,在其背后细细地摸索着。 “哥,你发现了什么吗?”我正好在距离他两尊石俑的地方,所以也走了上去。 但是,周蓝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的样子,而是对着陈默说道:“陈默,你看这些石俑的背后,都有一小处地方突出来,我觉得这些地方可能有点问题。” 周蓝说着,可能是为了方便观察,索性蹲了下来。 我刚好走到他的边上,于是便打着疝气灯给他照亮。 就这样近距离一看,我发现这些石俑的身上,从远处看以为是身上穿着束身紧衣,其实是雕刻着一种奇怪的铠甲的。 那种铠甲,咋看起来,跟我身上的皮肤病,居然是有点相似。 看到了这里,我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尾椎骨,因为方形列阵里面的所有石俑,尾椎骨都是往外突出的。 幸好,我的尾椎骨大小和位置都和常人无异。 在确定了自己与这些石俑不一样之后,我悄悄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可能是一个开光,只是,不知道一手摁下去,这背后在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有可能是洞穴的另外一个空间,也有可能是密密麻麻的铁线虫。”陈默也蹲在一尊石俑的背后,眉头揪成了川字形。 “可是,不试的话,就永远都不知道这石俑的背后,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呀。”周蓝笑着说道,语气里有揶揄的味道。 陈默没有开口,看了一下我和湘玉,眼神里是想征求我们的意见。 “我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与铁线虫交手了。”我也笑着回答道。 “我也没问题的,而且,我有骨笛在手,如果这石俑里面真的有铁线虫的话,我也可以将天使长尾天蚕蛹给召集过来的。”湘玉说着,在自己的背包里,掏出来一根长骨笛。 一看到这根骨笛,我不由得眼前一亮,因为这笛子与在鄱阳湖老爷庙里的那个晚上,我在厨房外面遇到老庙祝的时候,他手里所握着的那根骨笛,是一模一样的。 他们都是鱼凫族的后人,会不会每一个鱼凫族人,都会驯服一种生物,而这种生物,就是这一个鱼凫族人与外界对抗的武器呢? 这时候,我不由得联想到了在桑浦山下疗养院中,那个神秘的女人与我的奶奶,她们各自都豢养了一种罕见又强大的生物,这是不是就间接地说明了,桑浦山下疗养院中那个神秘的女人,也是许氏家族的后人呢? “既然大家都一致同意了,那么我就将这石俑背后突出的这块石子摁下去了。”周蓝说着,扫视了众人一圈。 我们大家都沉重地点了点头,像是做足了战斗的准备似的。 但是,周蓝却没有行动,他沉吟了一小会,然后对着陈默说道:“陈默,你先带着小沧和湘玉退出到方阵外面,如果这小石块摁下去之后,真的会将铁线虫放出来的话,你们也有逃走的时间和空间。” “不,哥,我和你一起战斗,陈默,你带着湘玉退出去。”还没等周蓝的话说完,我几乎就脱口而出了。 “周蓝,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就该共进退,我们是不会这么做的,时间有限,行动吧。”湘玉也紧接着我的话说道。 “他们不会同意的,”陈默说着,居然自己径直就将身边那尊石俑尾椎骨上面那一块凸出的石头给摁了下去。 他的这一操作,让我们几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的。 这可真的是人狠话不多啊。 可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块石头摁下去之后,既没有放出来铁线虫,也没有打开什么入口,感觉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 周蓝似乎不大像相信的样子,将在自己手边上的那个石俑背后的那一小块石头也都给摁了下去,但是这四周仍旧静悄悄的,一点过变化都没有。 “这设计者还真是有趣,居然设计了这么一处没有任何作用的机关吗?” 周蓝说着,穿梭在方形列阵里面,将石俑背后的那块小石头全部都给摁了下去。 就在他刚刚完成了所有操作之后,湘玉突然惊叫了一声,然后手指着方形列阵里面的一尊石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由得也吓得大喊了一声,随之后退了好几步。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捂着嘴巴,快速地摇着头,真的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这些是真的,突然间觉得天旋地转的,脚像踩在棉花上那样,软绵绵的,根本就站不稳。 “小沧,” 在眼前完全变黑之前,我见到了周蓝从方阵里面朝着我这边冲了过来,一把将我给扶住了。 我被周蓝抱在了怀里,耳边是他们三个人急切地呼唤我的声音。 其实我知道自己是没有失去知觉的,可就是不想将眼睛睁开。 因为一睁开,就要去面对那些长得与我一模一样,连身上的皮肤病都相同的石俑。 我不想让自己成为怪物。 为什么想要当一个普通人这么难的,我愿意承受人世间为了柴米油盐不断奔波的劳苦,也不想成为一个衣食无忧的怪物。 “小沧,小沧,你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如果你怎么样了,那么母亲也会活不下去的,”周蓝的声音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回荡着。 我与母亲的关系其实不算亲昵,充其量只能说是最普通的母子关系吧。 但是,不知为何,从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是我的软肋。 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情。 小时候我特别皮,但是只要家人们说我这么做母亲会伤心的,我立刻就会乖乖听话。 所以,周蓝一提到了母亲,我立刻就将眼睛睁开来了。 “周沧,你终于醒了,”在一旁的湘玉几乎是喜极而泣。 可是,我们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发现了那一方形列阵又挪动了位置,居然渐渐地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那几十个长得跟我目前的样貌一模一样,像是坐在滑轮上面的石俑,慢慢地朝着我们滑了过来。 我看着距离我们越来越近的石俑,他们的面容在我视线里越来越清晰,心中涌起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 第190章 程序 原来,石俑尾椎骨位置上的那一个小石块,一摁下去确实是启动了机关,但是这机关是将它们的五官都给浮出來。 而且,五官恢复了之后的石俑,那双眼睛像是能够看得见那般,居然准确无误地朝着我们所在的位置移动了过来。 让我百思不得及其的是,这些石俑浮现出来的五官,为何会同我一模一样呢? 难道千百年前雕刻这些石俑的匠人,就是参照着我这副模样篆刻出来的吗? 可是,即便是参照着我这幅模样雕刻的,也不可能每一尊石俑都雕刻得如出一辙。 那种感觉,竟是有点像是现代工厂通过机械设备批量生产出来的,所以这数量众多的石俑,才会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然而此刻的我没有任何时间和精力去研究这些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的石俑了。 因为朝着我们移动过来的它们,从面部表情来判断,是不那么友善的。 “快跑。” 我还来不及多想,就被周蓝的一声指令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来,然后撒腿就跑。 这洞穴的另外一边被这方形的列阵给堵住了,所以只能朝着我们刚刚走过来的这一头跑。 但我们回到刚刚我爬进来的那个入口处的时候,却发现,入口不见了,连同那尊原本堵在洞口的石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尊石俑我们可没有去摁它尾椎骨上的那一块石头啊,怎么它也能够移动了呢? “怎么办?没有路了,”陈默这话是对周蓝说的,但是语气中已经透露出了一丝慌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相信咱们几个大活人还对付不了这几块石头了。”周蓝这话有些赌气的成分,但着实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呀。 他说完之后,像是突然觉得自己失态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说道:“等一下如果这些石俑要对我们不利的话,那我们就兵分两路,我和陈默留在这里与这些石俑周旋,小沧,你保护湘玉从另外一边逃出洞穴。” 周蓝这话说得很有艺术,既能够让我和湘玉先行离开,又让我没有理由可以拒绝他。 湘玉的一个“不”字刚刚说出口,洞穴的拐弯处就已经传来了沉闷的“咔嚓”声。 那些石俑已经追到了我们的跟前了。 这个时候,湘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对我说:“周沧,在瓦屋山古祠里带出来的那枚星盘,你是不是还带在身上呢?” 湘玉这一提示,我立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在鄱阳湖上的渔船中,老李曾经给我提示道:鄱阳湖底有些东西可能会认主,后来我确实也是在巨佛所在的莲花池中,用那枚星盘驱赶了扬子鳄。 她应该是想让我将星盘拿出来,然后看看这些石俑,会不会害怕这枚暗红石片。 我没有等她的话说完,就立刻将衣服内侧袋子的拉链拉开,然后将里面的那一方小小的仅如巴掌大的暗红石片给掏了出来。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石俑的速度如此之快,我的石片还没有掏出来,它们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跟前。 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还击的时间与空间,陈默湘玉和周蓝就被它们双手掐住了脖子,然后整个人往上面一提,瞬间脚掌就离开了地面半米来高。 不知道是否因为我手中握着这枚暗红石片的缘故,那些石俑没有攻击我。 他们将陈默湘玉和周蓝三人抓住之后,整支队伍就像是有什么口令在指挥一样,整齐地向后转,而后开始朝着洞穴的一侧前进。 而此刻洞穴的另外一侧,居然缓缓地开出了一大扇门,那宽度足以容纳整个方阵列队的进入。 被掐住脖子的周蓝手舞足蹈拼命地在向我示意着什么?可是我在焦急之中,根本没有看懂。 只能拿着那枚暗红星盘在石俑的面前晃动,甚至是用星盘去敲打它们,但是都没有起任何的效用。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它们没有攻击我,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容貌与它们一样,所以它们将我归为“自己人”呢? 这个想法在我的脑袋里一闪而过,我没有时间去思考别的东西,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搭救周蓝陈默和湘玉它们。 眼看着方形阵列就要完全进入到洞穴一侧的那个空间里面了,我急忙紧跟其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石俑的双手掐住入侵者的宽度和抬起的高度,像是经过事先设置的那般。 因为湘玉他们虽然被掐住了脖子且高高地吊了起来,但是他们仍旧是出于可以呼吸的状态,所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周蓝依旧在朝着我手舞足蹈,他的嘴里一直在喊着什么,但是因为与我有一点距离,所以我没有听清楚,于是走到抓住他的那个石俑边上。 “哥,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到。”我仰起头来对着周蓝问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蓝的嘴巴张了张,但是我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反而有一股“咯咯”声从石俑的喉咙里传来一样。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难道说,这些石俑抓住了入侵者的脖子之后,被抓住的人想说什么话,都会被它的双手传输到自己的喉咙里面吗? 周蓝好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一脸的惊讶之中,又掺杂着些许的绝望。 陈默和湘玉也在挣扎,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之后,我就发现了抓住他们的石俑的喉咙之处似乎也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设计啊,居然这么先进。 我的脑袋里首先闪现而过的念头,就是这个。 可是,设计者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想要阻止被抓住的人寻求救援吗? 而且这些石俑抓住了周蓝他们之后,完全可以将他们一把给掐死的,但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大费周章地将被抓住的人带往洞穴的另外一层。 如果进入这个洞穴的探险队伍人数超过了这些石俑的数量,那么将洞穴的另外一层给暴露出来,岂不是会适得其反,给入侵者带路了么? 洞穴里面几乎是处于绝对的黑暗,而且特别奇怪,这洞穴里的黑暗似乎能够将我疝气灯所发射出来的光给吞噬了那般。 所以我的视觉范围,基本上是局限在方形阵列里面的。 石俑的移动速度很快,我站在原地思索的这么一小会,它们就已经将我给甩出了方形阵列的范围了。 我站在方形阵列的后面,看着这些看似不动,其实一直在前进的石俑发愣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有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灌入了我的脑袋里。 这些石俑尾椎骨上的那块石头,会不会其实是与现代社会的程序相类似的东西,这个东西如果放在石俑的身体外面,这些石俑就是一尊石头雕塑而已。 而如果将小石头给摁进去的话,这些石头雕塑就像是被注入了程序那般,就会执行程序事先所编写的任务。 而这块石头既然能够摁进去,就应该可以吐出来。 所以,想要搭救周蓝陈默和湘玉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注入石俑体内的程序给停了下来。 想到了这里,我急忙追赶着又走进了方形列阵之中,跟在一尊石俑的身后,脚步保持着与它接近的速度,然后在它的身上摸索起来。 第191章 幻觉 虽然石俑前进的速度不是特别快,但毕竟是在移动着的,再加上刚刚将它们尾椎骨上的那块小石头摁进去之后,石俑身体的表面上那一层原本类似于我手臂上的皮屑的东西,突然间变长了些,如同羽毛那般覆盖在石俑的表面上,所以我观察起来难度有点大。 因而,我在边上的那尊石俑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而刚刚将石头摁进去的那一块,也平整得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这程序只能启动不能停止的。 合理来说应该不会啊,因为湘玉他们说这方形列阵是有挪动位置的,就证明了他们移动的时候,应该是有谁先启动了程序,不然这石头东西怎么可能会自己挪动。 而我们刚刚见到这方形列阵的时候,这些石头是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在这动与不动之间,应该就是程序的开启和关闭吧。 所以说,这石俑身上,肯定有什么被我忽略掉的东西。 山洞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方形列阵的位置有疝气灯的光亮。 这黑漆漆的一片,让我恍惚之中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是置身于黑洞之中。 周蓝陈默和湘玉他们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放弃了,反正已经没有再挣扎了,头挂在石俑圈着的掌心边缘,然后整个身子直直地垂了下来。 刚开始见到他们这幅模样的时候,我还被吓了一跳,心里想着,该不会是被勒死了吧。 但是用手中的疝气灯照射他们的脸部的时候,他们会条件反射地别过头去。 看到他们有反应,我那颗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 就这样,我不断地在不同的石俑身上摸索着,然后也跟随这队伍不断地前进。 在黑暗中,我的各种感觉不是很准,但是觉得也应该走了有几千米远吧,我感觉好像都已经走出来神堂湾山区了,方形列阵中的石俑终于停了下来。 看到石俑停了下来,我心中不由得想着:“是不是到地方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仅仅是停了下来,然后就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我用疝气灯照了照四周,发现周围与我们这一路走来的洞穴壁相类似,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但是前面洞穴深处疝气灯的光一照过去就被吞噬了,所以根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东西。 一直挂在石俑圈起来的掌心的他们三个人,几乎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几个人都软乎乎的,整一副颓靡的状态。 特别是湘玉,整张脸都是惨白的,看不到一丁点的血色,我这一下子就急了,大声地喊道:“湘玉,湘玉。” 然后还顺带着拽着她的脚,然后摇晃了好几下。 湘玉在我的折腾下面,过来一小会,终于有了一定反应。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但是我只听到了抓着她的那尊石俑的喉咙发出一阵“咯咯”声。 但是,她虽然醒过来了,可胸口的气息起伏得很厉害,好像呼吸很困难。 周蓝和陈默他们两个虽然尚有知觉,但是脸色也很难看。 照这般情形来看,如果不尽快将他们从石俑的身上解脱下来的话,不用过多久,就会出人命的。 乘着这会儿这些石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我必须好好争取时间尽快地找到停止这个程序的方法。 我这个人可真没用,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出办法来。我忍不住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可是,就在我拍打着自己的时候,我突然一个激灵,这些使用,似乎与我在王叔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一页帛书上面所绘画的图像,是一样的。 我当时只是觉得帛书上所描绘的人物形象与奶奶嫁妆里面的金箔剪纸有些相似之处,而且帛书上描绘的那些人物,拳打脚踢的,像是在比划着一套拳法,所以在见到石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将这三者联系在一起。 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深一层次的关系吗? 奶奶的金箔剪纸和帛书上的小人都是六十四个。 我一边想着,一边用食指指着石俑一个个地数了起来。 果不其然,石俑也是有六十四个。 在王叔办公室里面见到的那一页帛书上面,除了图画之外,没有其他的与文字有关的东西。 奶奶的金箔剪纸就更加不用说了。 这么说来,发现了这三者有联系也没办法解决眼前这个难题啊。 我的心情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上下起伏太大了,不由得有点气馁。 这个时候,原本一直安静地待在石俑手中的周蓝不知为何,又突然挣扎起来了。 我急忙跑到抓着他的那尊石俑的边上,然后急切地喊道:“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哥。” 可是,周蓝表现出来的转态似乎不是难受,而是想要跟我说什么的样子。 然而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话都会被石俑转换成“咯咯”声,所以他也不再喊破喉咙了,而是一直用手在比划着。 悲哀的是,由小到大,每次玩你比我猜的游戏,那么我肯定是必输无疑的,因为我自己对于动作的敏感度可能比常人低一些。 因此,他手脚并用地比划了好久,却仍旧无法将其想要表达的意思准确地传递给我。 我们俩在那里,一个比划一个翻译,周蓝的头都快晃断了。 最后,他似乎是绝望了那般,手脚同时停了下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仰着头看着他,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哥,你是不是要我走到黑暗之中呢?” 话刚落音,周蓝原本低垂的头瞬间就扬了起来,然后朝着我用力地点着。 终于,才出来他的意思了。 我不知道周蓝为何要让我走到黑暗之中,但是既然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传递出来的信息,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的。 因此,我丝毫不敢懈怠,拽着疝气灯,走出了列阵,然后朝着洞穴深处的那一片漆黑走了过去。 没有任何意外,这里的黑暗将疝气灯的光吞噬掉了大半。 所以,我眼睛的可视范围,基本上被控制在两米之内。 走了一小会之后,我索性将疝气灯给关上了。 因为我的眼睛在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之后,视觉能力会大大的提升,按照目前的这种环境,基本上看个十来米都不成问题。 可是如果有疝气灯的照明的话,那么我的眼睛是无法自动切换到黑暗模式的。 所以这两者相较起来,将疝气灯关掉的话,我还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我闭上眼睛一小会之后,又缓缓地将眼睛睁开。 可就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眼前的情景让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在一片漆黑的洞穴深处,有着很多星星点点的光亮,一闪一闪的样子,让人仿佛置身在星河之中。 星星点点的光亮让原本是黑色的洞穴,呈现出一种幽深的湛蓝色。 这些星星点缀在湛蓝色的上面,那种感觉,很像是我在黑轿之中参加鱼凫族的祭祀大典的时候,在鱼脸男的手中所见到的那枚蓝色星盘的放大版。 远处的那星星点点的光亮似乎对我有着致命的诱惑,我的脚不由自主地挪动着,朝着星星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这一步一步的路程里面,我居然有种回家的感觉。 可是不对呀,这洞穴之中,是不可能有星星的存在的。 肯定是我的内心深处一直还在惦念着那一枚蓝色的星盘,所以才会产生幻觉的。 这什么心理战术啊? 我心中想着,然后脚下的步子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但是,即便是我识破了蓝色的天空和星星都是假的,却仍旧没能走出幻觉之中。 因为身边依然是一片漆黑。 突然,我想到了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枚暗红星盘,立刻将其取了出来。 让我始料不及的是,红色星盘一取出来,立刻就散发出刺眼的光芒,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站在列阵之中。 终于走出来了,我心中不由得唏嘘了一下。 这个时候,石俑身上的一个小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192章 真身 我在王叔办公室里面见到的那一页帛书上面描绘的那些拳打脚踢似乎在操作着什么拳法的小人儿,每个人的背后都画了一小点,这一小点之前一直以为应该是每个人都佩戴了一把小剑。 只是帛书的纸张有限,人物描绘得很小,所以看不出来剑鞘的样子。 但是,直到刚刚我才像是突然间顿悟了那般。 那一小点,根不就不是什么剑鞘,而是那枚属于鱼凫族的湛蓝色的星盘插在那里。 而这一发现,也给了我提示,或许关闭这些石俑身上的程序,可能需要用到那枚蓝色的星盘。 但是现在蓝色的星盘根本不知道在哪里。 事态又如此的紧急,只能活马当作死马医了。 我将身上所携带的那枚暗红色的星盘取了出来,然后对准着那尊抓着周蓝的石俑的后尾椎骨的位置靠了上去。 记忆里,那页帛书上面所见到的小人儿背后的那一个小点,大概就是在这个地方。 这个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暗红星盘像是与石俑产生了感应一样,原本星盘上面的那些没有任何光泽的坑坑洼洼,突然间闪了一下。 继而抓着周蓝的手突然一松。 周蓝“啪”的一声从石俑的手上掉了下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特别的快,我始料未及,所以没有事先做好接住周蓝的准备。 周蓝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掉了下来,虽然高度不大,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受了伤,只听得他的嘴里发出来一声痛苦的呻吟声,然后对我说道:“快点将湘玉放下来,她感觉快要不行了。” 我将手里的那枚红色星盘递给了周蓝,然后说道:“哥,你去关掉程序,然后我在石俑的前面抱住湘玉。” 周蓝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抱湘玉,你去关闭程序。” 我对周蓝的这一丝迟疑很是疑惑,但是事态紧急,我没办法询问什么,只能急忙地将周蓝从地面上拉起来,然后兄弟两一起跑到抓着湘玉的那尊石俑边上。 按照刚刚关闭那一尊石俑的方法,我又操作了一遍。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湘玉就已经在周蓝的手里了。 湘玉的体质到底比我们弱一些,只见她软绵绵地躺在周蓝的怀里,似乎没有什么意识。 我按照刚刚的操作,将陈默也给放了下来。 陈默挂在人俑手里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我们刚刚所做的一切动作,所以事先做好了准备。 因而石俑的手一松开,他就顺势跳了下来,应该是没有受伤。 等到我和陈默走到周蓝身边的时候,湘玉已经醒了。 “湘玉,你怎么样了,”湘玉虽然醒了,可是脸色依旧惨白得很恐怖,真的一丁点血色都没有,几乎就像是一张白纸那般。 “周沧,我还好,”湘玉说着,眼睛挣得特别大,像是受到了极致的惊吓那般。 “没事的,下来了就好,有小沧在这里,它们不敢拿我们怎样。”周蓝安慰着湘玉道。 这下子轮到我一脸懵逼了,什么叫做有我在,它们不敢拿我们怎样。 “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看着周蓝问道。 “没事,小沧,反正这一次是你救了我们。快走吧,那枚蓝色的星盘我们也不要了,赶快离开这里。”周蓝说道。 陈默没有开口,但是他默默地帮着周蓝扶起了湘玉,在行动上支持了周蓝的说法。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嘛。 “湘玉,你说,刚刚你们在石俑的手上,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这话说一半,有意思吗?我们在同一个团队之中啊,即便是凶险的事,我也有权利知道的嘛。” 我抓住湘玉的手,不依不饶地说道。 “周沧,刚刚我们在石俑的手上,看到,看到你…”湘玉说着,嘴唇开始剧烈地在颤抖着,后半句最重要的话始终始终没办法完整地说出来。 “看到我怎样了?”我抓着湘玉的手不知不觉中更加用力了,焦急地追问道。 “湘玉,”周蓝突然高声喊了她一句,“不准再提这件事了,赶快出洞。” “哥,你如果不说的话,那你们就先走吧,我留在这里继续往前走,我自己去寻找答案。”我有点赌气地说道。 既然软的不行,就给你们来一点硬的。 因为我赌定,周蓝是不会留下我一个人在这洞穴之中的。 果然,周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盯着我看了一下,然后说道:“那好,陈默你和湘玉先出去,我跟你留在这里,这原本就是周家的事,也该是我们两人去解决。” 周蓝此话一出,轮到了湘玉着急了,她急忙说道:“这是八大星盘家族的事,怎么说成是周家的事呢,既然你们执意要走进去,我也要去。” 陈默环扫了我们三人一圈,突然低声说道:“周沧,你的本身,可能不是人类。” “陈默,”周蓝大喊了一声,截断了陈默的话。 什么? 我的双眼睁的大大的,突然间头脑里一片空白。 虽然早在八年前自己出现幻觉和罕见的皮肤病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可能有点与众不同。 但是这种与众不同,也仅限于像是拥有阴阳眼或者是心理疾病这一类的不同。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不是人类。 虽然陈默的话被周蓝截断了,但我还是在那一瞬间,就想到了他的下一句可能要说自己什么。 其实早在瓦屋山古祠里面,我坐着木鸢穿过古塔的瀑布时,脸上和身上出现了类似于蛇皮的鳞状物的时候,我就已经隐隐有中感觉,自己会不会就是在这星盘事件中随处可见的人首蛇身的形象。 “迟早都要知道的,这会儿不跟他说,可能比让他知道,更使他难受。”陈默幽幽地说道。 “周沧,”湘玉突然两眼汪汪地反握住了我的手。 “我答应过母亲,无论如何都要护小沧周全的。”周蓝仍旧不肯放弃的样子,瞪着一双犀利的眼睛看着陈默。 “很多时候,我是觉得姑母的良苦用心用错了地方了呢。”陈默也不甘示弱。 虽然他的声音没有周蓝那么有力,但却有一副不可转移的坚定。 “周蓝,周沧也是我的至亲兄弟,我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你觉得我会伤害他吗?”陈默盯着周蓝的脸说道。 “你们别再吵了,”我大喊了一声,“不就是你们看见了我的真身是人首蛇身吗?我自己早就知道了,不用你们在这里一人一套说辞地对暗号。” 我突然间大声喊道,情绪有点崩溃。 这下子,轮到他们三个不说话了,一致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许久了都无人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洞穴深处的那一片黑暗之中,传来了一阵声响,像是有很多人踏着沉重的脚步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周蓝和陈默的脸同时刷的一下就白了。 只听得周蓝低声嘟囔了一下:“坏了,这下要走也走不了。” 第193章 操作指令 ”别慌,说不定不是它们呢。”陈默抓着周蓝的手,脸色沉重地说道。 “十有八九,我们要先做好准备。”周蓝说道。 “哥,你们在说什么呢?你们知道那些沉重的脚步声源自哪里吗?”我看了看周蓝,又看了看陈默,然后说道。 “周沧,是石俑,大量的石俑正在朝着我们走过来呢。”湘玉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湘玉的话刚刚说完,我就看到了黑暗之中,有闪烁着的人影飘了过来。 “周沧,你刚刚虽然用红色的星盘将我们从石俑的手中救了下来,但是却启动了原本蛰伏在这洞穴之中的军队,现在,那支军队正朝着我们进攻呢。”陈默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来有任何的情绪。 军队?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们三个人,好像是之前已经来过这里似的,对着洞穴中你的一切步骤,都非常的熟悉。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能不能也用这红色的星盘让黑暗中的那些石俑停下来?”我看着周蓝问道。 到目前为止,给我的感觉是,周蓝在他们三个人当中,应该拥有比较多的话语权。 “不行,对面朝着我们走过来的那些石俑,只有蓝色星盘对它们有效用,你手中的这枚星盘,只有对我们眼前这几尊石俑有效用而已。”周蓝说道。 “那我们就利用眼前的这几尊石俑来对付黑暗中的那支军队,行不行?”我看着周蓝说道。 “按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这应该是唯一一个比较可行的方法。”陈默说道。 “小沧,你先用手中的这枚红色的星盘,将全部的石俑都启动,然后我们再研究如何操纵它们。”周蓝说道。 “可是,这些石俑启动之后,会不会跟刚刚那样,勒住我们的脖子,然后将我们给拽起来。”湘玉一脸担忧地说道。 “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但我觉得,肯定是有一个什么样的途径可以控制这些石俑的,只是我们目前暂且没有发现而已。”陈默收到。 “没错,而且你们想想看,刚刚这些石俑应该是被隐藏在这山洞之中的另外一个人启动,所以才会以我们为目标,将我们给抓住了。”周蓝说道。 “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既然也能够启动石俑,是不是就说明了,他的手上也是拥有一枚星盘的?”湘玉说道。 “有这样的可能性,”周蓝说着,目光停留在湘玉的身上,好像在期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我是这样想的,那个人既然能够让石俑来抓我们,应该就知道如何用星盘操纵着这些石俑。”湘玉大概是被周蓝的目光盯的有点悚,声音越说越弱了。 “湘玉,我记得你也是鱼凫族的后人,你能够用笛声来驯服天使长尾天蚕蛹,说明你在鱼凫族里面的地位肯定不低,所以,你是知道如何用星盘操纵这些石俑的对不对。”陈默看着湘玉,语气有点冷淡,还夹带着一丝的不屑。 “我~” 湘玉支支吾吾的,看样子陈默是猜对了。 “湘玉,这神堂湾里面的洞穴原本就是你们鱼凫族为了保护属于你族人的那枚蓝色星盘而设置的,所以你们肯定知道该如何操纵着这些石俑。”陈默步步紧逼着湘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湘玉突然蹲了下去,然后抱着头开始痛哭起来。 湘玉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虽然好强且志向远大,但是心地善良。 见到此景,我不由得也蹲了下去,然后拍着湘玉的后背说道:“湘玉,你不肯说出来如何操纵这些石俑,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啊?” “周沧,”湘玉抬起头来,开始大声痛哭。 “你有什么苦处,尽管说出来,我们跟你一起面对。”我对着湘玉说道。 “黑暗中的那些军队,就是我的父亲利用蓝色星盘解开了它们身上的枷锁,然后放出来的。”湘玉说着,忍不住剧烈地抽搐着。 什么! 此话一出,我们三个人都目瞪口呆。 “而且,周沧,如果我讲操纵石俑的方法告诉你,你利用自己手上的星盘去启动石俑的话,那么这两只军队进行作战之后,如果是父亲的军队战胜了,那么你就会死亡,如果你的军队战胜了,我的父亲就会死亡,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湘玉泣不成声。 “这怎么可能,它们都是石头做的啊,怎么会伤及到小沧呢?”周蓝的语气里,已经在怀疑湘玉了。 “这些石俑在建造的时候,就已经被下了蛊毒,所以,根本就不能用寻常的逻辑来思考的。”湘玉说道。 “可是,你的父亲知道你在我们这个团队之中,还将石俑给放出来,说明他已经没有顾及父女的情分,所以,我们现在先保命要紧。”周蓝说道。 “湘玉,你听我说,”陈默突然蹲下身来,握着湘玉的手说道:“我们启动石俑的话,也不一定就能够战胜你父亲的那支军队,而如果不启动的话,大家就都必死无疑,所以现在我们一定要让周沧知道如何操纵这支军队,这样的话,你父亲兴许还有救。” “陈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湘玉的眼睛突然有光芒闪现。 “这是陈家的秘密,我到时候肯定不会让你父亲有事,你相信我。”陈默说道,一副肯定的语气,连我都觉得很好奇。 难道陈家知道解除蛊毒的方法吗? “小沧,没时间了,想将这些石俑身上的程序开启了,然后再来研究别的。”周蓝喊着。 我抬头一望,原本在黑暗之中的那些石俑的轮廓,已经十分明显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我没有任何的犹豫,将手中的那枚红色星盘往石俑的背后一个个地贴上去。 “慢。”湘玉泪眼婆娑地站起身来。 我疑惑地朝着她看了一眼。 “这些石俑手脚之间比划着不同的动作,就代表着不同的指令,所以,在启动这些石俑之前,我们要先将指令设置好。”湘玉重重地抽了一鼻子,然后看着我说道。 “那些指令是什么呢?你快点说,没时间了。” 听到了地面上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焦急地说道。 “启动军队程序的指令画在一张帛书上面,在周家老屋的时候,你应该见过的。”湘玉看着我说道。 “是我在王叔办公室里面见到的那页帛书。” 我脱口而出,随即走到了方形列阵的最前面,按照记忆里那张帛书里面所描绘的那些小人儿所比划的动作,将这些石俑的手脚一尊尊地按照帛书中的顺序,掰成帛书中所描绘的模样。 随后,将手中的哪枚红色星盘朝着石俑的后背尾椎骨的位置贴了上去。 瞬间,有一股寒风从洞穴的深处袭来。 那种感觉,就像有好几十个灵魂正在远处飞奔而来,然后争先恐后地钻入了石俑之中那般。 在一阵杂乱的“嘎吱嘎吱”声之中,方形列阵中的石俑像是活了那样,开始听踏着整齐的步伐,朝着那支在黑暗中渐渐浮现出来的军队走了过去。 过了还没三分钟,那支原本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军队,就渐渐地浮现出它们的真面目了。 这支军队的领头人,是一个穿着大红色战袍的高大男子,这名男子,居然与我在老爷庙水域那艘帆船上面的黑轿里面所参与的鱼凫族的祭祀大典中,见到的那个鱼脸男,是一样的。 当时,那个鱼脸男就是它们的族长啊。 而鱼脸男的身后,密密麻麻地站着数不清的人骨鬼片怪。 难不成鱼脸男带着这些人骨鬼皮怪死后化成了化石,然后在这神堂湾的洞穴中,默默地守护着属于他们族人的星盘吗?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不。 我看得发愣,一下子都忘记了退出方形列阵之中。 这个时候,周蓝突然拉了我一下,将我半拉半拖地拖出了列阵之中。 几乎是在我退出列阵的瞬间,两支军队变开始打斗起来了。 不一会儿,我们这边就有几尊石俑倒在了地面上。 我像是亲眼目睹了古代战场的战斗场面那般。 第194章 湘玉的爷爷 “小沧、陈默湘玉,趁着他们现在正在打斗,无暇顾及我们,我们快点先逃出去吧,直到刚刚我才知道,这些星盘不是我们可以窥探的东西,回去吧,小沧,等出了神堂湾之后,你手上那枚红色的星盘也丢到神堂湾里面,这些东西带在身上,除了是祸害之外,没有其他的用处的。”周蓝对着我们说道。 “太迟了,我们已经无法从原路出去了。”湘玉看着打斗得正激烈的两支队伍有点发呆,愣愣地说道。 “湘玉,你还知道什么,一次性地跟我们说清楚。”陈默看着湘玉说道。 “到了最后,我们可能都会留在这山洞之中,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这是神堂湾的诅咒,也是千百年来,没有人甚至是任何动物能够到达谷底的缘故。”湘玉说着,眼泪开始扑漱扑漱地落了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神堂湾底有诅咒,所以进入山谷的所有人都会有去无回是不是?”周蓝抓住湘玉的手腕,恶狠狠地说道。 “不是,我只是在执行命令而已,如果我事先就知道的话,那我怎么还会跟你们一起进入神堂湾呢?”湘玉挣脱开了周蓝的手,大声地喊道。 “湘玉,能够将牵涉到这件事的几派人都引到神堂湾之中一网打尽,这样一件如此繁杂的事情,即便你再怎么睿智,也无法想出如此周全的计划,说吧,你背后的人是谁?”陈默看着湘玉,语气里满是寒凉。 “反正今天除了周沧之外,在这山谷之中的任何人都没办法走出去的。”湘玉哭到了极致之后,反而更加的冷静的样子。 “刚刚这两支军队要进行对峙,根本就是你编出来的谎言吧,你是想要骗周沧手里那枚星盘,然后通过石俑启动这山谷之中的机关,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鱼凫族的先人为了保护属于你们族人的那枚蓝色的星盘,在这山谷之中设下来八八六十四道机关,而这些机关,八大星盘都能够开启亦或者关闭,是不是?”陈默说道。 “是又怎么样,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在山洞之外的那些人,应该是全部都葬身神堂湾了吧。”湘玉用力地抹了一下满脸的泪水,然后说道。 “你故意放出神堂湾的消息,就是要引诱那些窥探星盘的人前来神堂湾,你说,这一次,有多少人进谷。”周蓝问道。 湘玉看了看我们,没有说话。 “玉儿,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跟他们讲讲又何妨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洞穴深处的黑暗之中传来。 “爷爷,”湘玉的眼睛睁得顶大,脸上浮现出了异样的神态。 “爷爷?” 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重复了这两个字。 还没等我们缓过神来,湘玉就跑到了黑暗之中,将一位身着宽松黑布衣的老者扶了出来。 老者的面貌渐渐出现在疝气灯光照的范围之内。 我们三个人都惊呆在原地。 居然是他,我早该想到了。 不知道为何,从黑暗之后脱模出来的老者居然径直地朝着我走了过来。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星盘的大祭司,”老者说着。 周蓝陈默和湘玉同时将眼光落在我的身上,随后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老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啊,我们在鄱阳湖老爷庙中一别,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月,你怎么就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够再见到我,还说我是什么大祭司呢?” 这是哪跟哪啊。 我憋着一肚子的疑问将老庙祝扶了起来。 “周沧,爷爷他不是庙祝,他们俩是孪生兄弟,就如同你与周蓝那般。” 湘玉也走上前帮着我将老者扶起身来,然后说道。 又是一对双胞胎! “难道八大星盘家族,都有这样的特点吗?”我对着湘玉爷爷问道。 “是的,八大星盘家族中,族长这一支,每四十年就会出现一对孪生子,这对孪生子中,有一个孩子是他的母亲怀胎十三个月才生下来的,而这一个十三个月而生的孩子,就是族长的继承人,他会在自己二十岁的时候,正式成为族长,然后再统治这个家族四十年。也就是说,族长是会六十年进行一次更替的。” 湘玉的爷爷缓缓地说道,完全没有顾及边上的打打杀杀。 “在这里面,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八大家族之中,只有许氏家族每一次出现的双胞胎都是女的,而其他的家族,都是男双胞胎,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许氏家族一直是八大家族的领头人,而且他们掌握了星盘更多的秘密。”湘玉爷爷继续说道。 “可是爷爷,我姓周,不姓许,为何也继承了许氏家族的这一特点呢?” 我觉得可以从湘玉爷爷的口中套出多一点的真相。 “这一点我也很奇怪,但是,许氏家族里面,不是每一代的双胞胎都是女孩子的,每间隔六代人,许氏家族里面就会出现一对男双胞胎,而这对男双胞胎的出现,就意味着等到他任族长的期间,要带领着八大星盘的族长去一个神秘的地方进行大祭。”湘玉爷爷说道。 “大祭,什么事大祭呢?”周蓝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湘玉爷爷说着,沉思了一下,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似的,但是最后还是把话给吞了下去。 “那你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将这件事中的所有人都引到这神堂湾里面呢?难道为了保护星盘,就可以杀死这么多人么?”我用有点责怪地口气说道。 “没错,所有窥探星盘的人都不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这些星盘如果重见天日的话,那么会引发的灾难,将是难以预计的?”湘玉爷爷的神色开始变得凶狠起来了。 “可是爷爷,湘玉刚刚说你们没打算将我留在这神堂湾里面,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仅仅因为十三月而生吗?这个生理上的特殊性,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的,只是我碰巧遇到而已吧。”我说道。 “那你就错了,只不过,当时湘玉跟我讲你是个男孩子的时候,我着实还愣了一下,因为这时间上,好像快了一些。”湘玉爷爷最后的这句话,好像有点在自言自语的样子。 “什么时间上快了一些,爷爷,这个我没有听懂。”我追问道。 “这些你没必要知道了,我将一部分的人引入到神堂湾之中,是为了给你清扫障碍,这样你以后寻找星盘的路也会好走很多的。”湘玉爷爷看着我说道。 “爷爷,陈默和周蓝他们一直在协助这周沧,所以…”湘玉欲言又止。 她想为陈默和周蓝求情的话,在老头犀利的眼光下,硬生生地给吞了下去。 “好了,话不多说,周沧,你顺着这条道走进去吧,如果你能够找到那枚鱼凫族的星盘然后安然走出来的话,我是可以考虑一下将你的兄长们都放走的。” 老头用一副阴阳怪调的语气说道,让人觉得他的话似乎不大可信的样子。 “小沧,别听他的,他就是想要借助你的手去将那枚蓝色的星盘取出来而已。”周蓝焦急地说道。 “哥,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我说着,转头又对老头说道:“我还要再加一个条件。” “你说。”老头看着我,依旧是一副似笑未笑的样子。 “我要将湘玉一起带走。”我坚定地说道。 “没问题。”老者说着,转头对着湘玉说道:“玉儿,眼光不错。” 我没有理会湘玉的微微一变的神色,朝着周蓝陈默和湘玉三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洞穴深处的那片黑暗走了进去。 第195章 陈教授 我走在洞穴深处的那一片漆黑之中,眼睛渐渐地适应了黑暗之后,逐渐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事物了。 大概走了有半个小时之后,洞壁上开始出现了一些壁画,但是四周太过黑暗,我眼睛所能见到的,也仅仅是周围景物大概的轮廓而已,至于细节部分是看不清楚的。 因而,我不知道壁画上面画的究竟是什么。 突然,洞穴的深处有一道光照射了过来,直直地照射在我的眼睛上面。 强烈的光线让我忍不住用手一挡。 光线在我脸上闪现了一瞬之后,便转移了方向,照射到了我身前的地面上。 我透过指缝,看到了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影朝着我走了过来。 黑斗篷与我的距离渐渐地接近了,我看清楚了他的脸。 是教授。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为什么,教授两个字却始终无法说出口。 时隔八年,我们之前的师生情谊,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为何,他也在这洞穴之中,难道那天晚上,挂在悬崖上面的第四个人,就是他么? 让我不解的是,这样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家,为何体力还这么好呢? “周沧,好久不见,”教授还是先开口了。 “是的,只是,这样的见面方式,让我有点意外。”我看着陈教授说道。 “哈哈哈,一点都不用意外,我们以后还会一起走很多的路,”教授说道。 “教授,我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周沧,不会让你们牵着鼻子走的,所以如果你们想利用我给你做任何事,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毫不客气地说道。 “周沧,这件事发展到了目前这种情形,已经再是利益这么简单了,我们内部的研究机构已经发现了一点迹象,这星盘的背后,可能隐藏着地外文明的一个巨大的阴谋,所以当年八大家族才会不惜付出灭族的代价,也要将这些星盘都给隐藏起来。”教授缓缓地说道,但是一字一顿特别的清晰。 他的脸上,也看不出来丝毫在骗我的痕迹。 “周沧啊,我过完今年的秋天,就已经满七十岁了,你说一个七十岁家境殷实的老人,还会去贪图什么利益吗?” 教授的话成功地打动了我的心。 也或者是我的耳根比较轻吧。 “教授,”我终于喊了他一声,“我想知道,地外文明的阴谋是什么?” 教授看了我一眼,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个属于最高机密,我所在的这个层次,暂时还没有权利知道,但是,我能够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跟你说。” 我看着教授,点了点头。 “周沧,我们边走边说吧,陈家的归元丸毕竟效用有限,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一定要在归元丸的药效用完之前,走出这洞穴。”教授说着,朝着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也没有迟疑,就迈开步子朝着洞穴的深处走了进去。 “教授,为何这山洞之中会有毒气呢?是这里地质环境具有特殊性,还是鱼凫族刻意而为之的?”我也打开了疝气灯,然后走在稍落后于教授半个脚掌的位置,对着教授说道。 “周沧,我这第一句话,可能就会让你吓了一大跳。”教授说着,一脸神秘地看着我。 “教授,没事的,都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有什么不能够承受的呢?”我对着教授说道。 “我们现在所走的这一个洞穴,很可能一个类似黑洞的性质通道。”教授说着。 “类似黑洞的性质,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句话真的是震撼到我了。 “是的,目前人类对于黑洞的了解其实是特别少的,仅限于视觉上的观察,但是你知道,我们人类因为眼球结构的限制,所以视觉上所能见到的东西是非常有限的,譬如,我们就看不到四维世界。”教授缓缓地说道:“我们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到过这里了,当时牺牲了很多人,后来在鱼凫族的协助之下,陈家研究出来了归元丸,所以我们才得以进入到这个洞穴里面。” “所以,我们身体上出现的这些不适,其实是类似于我们到了外太空的反应?”我试探着说道。 “是的,周沧,你果然聪明,一点就通。”教授说道。 “教授,那你继续说说地外文明的阴谋到底是什么,他们想利用星盘对人类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吗?”我继续问道。 “具体来说,地外文明其实指的就是天狼星人,”教授缓缓地说道。 “天狼星人?”我重复了一遍。 “没错,我们怀疑,其实每三百多年一次的大祭,是天狼星人通过星盘摄取地球上的信息,但是具体是什么信息,我们目前还无法得知,只有集齐八大星盘,然后进行一次大祭,才能够真正地了解天狼星人的目的。”教授的这番话,对我来说,是一条巨大的信息。 但是他的这些话,却人就无法厘清纠缠在这件事中的几股势力之间的关系。 譬如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周家为何不肯配合,爷爷奶奶也好,父母亲也好,甚至是周沧,给我的感觉,就是一直在将我往外推。 所以,教授肯定是隐瞒了某一部分的重要信息。 但是,此刻我又不能多问,生怕问太多的话,会断了在他身上获取更多星盘信息的这条线。 “教授,桑浦山下那座疗养院是做什么用的?” 我只能将自己目前所不了解的问题,一个个地试探性问道。 “那座疗养院是你奶奶的姐姐执意要建造的,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们也不清楚,”教授说道。 “这怎么可能,我在那里面见过王之水,怎么可能你会不知道这座疗养院的作用呢?”我一脸的不相信。 “周沧,你奶奶的姐姐在我们的组织里面地位比我高很多,我的直属领导都要服从她的命令,所以说,我真的不知道。请你相信我,我也没有骗你的必要吧。”教授说道。 “你是说那座疗养院的主人,是我奶奶的双胞胎姐姐?” 我像是突然抓住了重点那般,问道。 “是的,你去过那座疗养院?”教授问道。 “是的。”我脸色沉重地说道。 “那座疗养院,基本上没有外人能够进去。”教授说道。 “我们能够进去,也应该是一个意外吧。”我说道。 这么说来,那天晚上在疗养院铜门环那个院子里见到的那个与奶奶很像的女人,应该就是奶奶的姐姐。 “教授,我之所以会去那座疗养院,也是得到你的指引啊。”我停了下来,看着教授说道。 “周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座疗养院,连我都不能进去,我又怎么会指引你去那里呢?”教授原本走在我的前面,看到我停下来,也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来。 “但是,那时候我是接到了你的电话,才知道那座疗养院的存在的,也是因为你,所以我才会在铜门环那个屋子里,撞见了奶奶的姐姐。” 我说着,心中突然猛地一惊。 “周沧,我真的没有,我让你去疗养院干嘛呢?而且那里院规森严,别说是活生生的一个大小伙子,就是连一只昆虫都飞不进去。”教授说道。 如果不是教授的话,那就只有另外一个人有能力做这件事了。 我心中想着,但是名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了洞穴的顶上,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咯咯”的笑声。 第196章 蛇皮 我即刻将疝气灯朝着洞穴的顶上照了过去,随即抬起头来,但是洞穴很高,而且上面居然是层层叠叠的巨石、 巨石与巨石之间有一定的缝隙,这些缝隙有大有小,可以肯定的是,缝隙大的缝隙里面是可以藏得住一个成年人的。 刚刚那阵“咯咯”声,我有种强烈的感觉,那是王之水发出来的。 再加上刚刚进洞的时候,金蚕缠住铁线虫人张继生的时候,在蚕茧里面似乎也发出了这种声音。 那时候我已经察觉了这笑声是从我们身后那尊石俑里面发出来的。 只是当时紧追而来的石俑方形列阵将周蓝他们抓走了,所以我没有时间到堵在洞穴入口的那尊石俑边上仔细地观察一番而已。 “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教授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骂了一句。 “教授,你知道这笑声是谁发出来的?”我看着教授问道。 “当然知道,古祠深渊中的辐射没能让他死掉,却让他异化成了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早知道后续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当初就不该将他从瓦屋山中带出来,还给组织说情,让他能够进入到归一院中疗养。”教授一口气说了很多。 “当初王之水是你带出来的。”我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 “唉,是呀,一时的妇人之仁,没想到酿成了日后如此之多的麻烦。”教授轻叹了一声。 “现在,他藏在洞顶的缝隙之中,他在暗,我们在明,如果他要对我们不利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 我瞬间觉得自己的头上凉飕飕的,似乎披头散发的王之水正咧着嘴对着我的头顶哈气那般。 “周沧,你终究还是年岁太少,经历的事情有限,所以耳根太轻,太容易相信人了。” 突然,我的头顶上传来了一阵话语声。 但是这种声音听起来却让人非常的难受,像是有人正在用力地摩擦着两块棱角分明的瓦砾那般。 我的鸡皮疙瘩,随着这声音音调的抑扬顿挫而浮浮沉沉的,整个人像是被包裹上了一层薄冰那样,从头发尾凉到了脚指头。 “你这老怪,少在上面装模作样的,有本事下来说。”教授看得出已经生气了,两只眼睛涨的通红。 “哈哈哈哈,陈豫让,你以为我被你骗了一次之后,还会在同样的地方摔跟头吗?你敢说,我现在变成了这样,没有你一丝半点的功劳。你敢保证,自己的身上没有携带那些东西。” 王之水用自己的声音说话的时候似乎很艰难。 虽然我见不到他,但仍能感受到,他每讲一个短句,都要停下来喘息一次。 他这几句话说完,又开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周沧,你不要相信任何人,甚至是自己的眼睛,只有用你细致的观察和精确的判断推理出来的,才是真相。至于其他人讲的那些,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他们自己身上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王之水喘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 “王教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难道我今天在这洞穴之中所听到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是假的吗?”我有点不敢想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谁说得清楚呢,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着你找到所有的星盘,当然,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的目的,那就是要报仇,即便是我永远都不能恢复正常了,也要将他们这帮人面兽心的伪君子的面具,全部都给撕下来。” 虽然没有面对面地交谈,但是我仍能感受到王之水讲这几句话的时候,用的是一种多么凶狠的表情。 “周沧,你别听这疯子胡说。连归一院都关不住他,我怕他已经是将自己作为上古巫医团的实验物品进行实验了,你先往前走,我来对付他。” 教授说着,在我们边上的一面墙壁上不知道比划了几下什么,然后那面墙壁居然缓缓地打开了一道小门。 门几乎刚刚打开,教授就把我给硬塞进去,随即门便关闭上了。 在门关上的瞬间,我听到了洞顶上面传来了王之水撕心裂肺的嘶喊声—— “陈豫让,你帮不了他的,他的命运早就被天狼星人写好了。” 我又从光明里面跌入了黑暗里面。 似乎连心都是暗的。 自己到底还能相信谁呢? 此刻的我真希望父亲在自己身边,那么我就可以将这样的难题抛给他了,让他替我选择。 而即便是选择错了,日后我也不会懊悔。 但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人总是要自己成长的,脱胎换骨、破茧成蝶,哪一种不是受尽折磨。 我不断地安慰自己,为自己大气。 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中,一旦气馁的话,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开始观察这四周的环境。 按理来说,教授这个时候应该还不至于会害我的吧。 我这么想,没有丝毫因为他是我的舅舅这样的血脉至亲。 而是觉得,从目前我所得知的信息里面,自己在星盘这件事里面,好像还起着一个不小的作用呢。 所以目前应该是属于熊猫级的人物吧。 我在心里调侃了一下自己,缓解缓解独自待在黑暗之中的恐惧,然后将手中的疝气灯打开,朝着四周照射了过去。 可是,这一照,差点没有把我给送走。 因为自己的周围,密密麻麻地挂满了银白色的蛇皮。 而且这些蛇皮特别奇怪,好像都没有头部。 刚刚才想着脱胎换骨呢,在这种环境中真的啥都不能念叨着,这一念就给我来了这么多的蛇皮。 我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然后状着胆子将把光圈被我照射在地面上的疝气灯重新又照射到那些蛇尾挂在甬道顶上的蛇皮上面。 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我确定了,这些蛇皮不是被扒下来的,而是自然的生理蜕皮。 我几乎不敢想象,这密密麻麻的这么多的蛇皮,而且大小几乎是一样的,如果这山洞里面不是住着一条千年蛇精的话,那么我就是捅了白蛇窝了。 而且又是哪个缺心眼的,将这些蛇皮全部搜罗起来,然后一条条地挂在这甬道之中的。 该不会是鱼凫族人吧。 真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呀! 我把背包中之前安德鲁给我们准备的那根小铁棍取了出来,然后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及恶心,将这些蛇皮一条条地拨开,开出一条小路让自己走过去。 可是,一靠近这些蛇皮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蛇皮上面都彩绘这一些图画。 但是,这些图画好像并不完整。 我似乎有种小时候玩拼图的那种感觉,忍不住把离我最近的两条蛇皮上面的图案进行对比。 一番比对之后,答案已经出来了。 我滴娘呀,这已经不能说是癖好了,应该说是什么机关啊。 这鱼凫族人居然将一幅完整的图画拆分到这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大数量的蛇皮上面。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搞清楚这幅图画到底画的是什么,就要将这些蛇皮全部都取下来,然后一条条的拼在一起。 这对人心理是一种多么残酷的考验啊。 我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地看着垂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银白色的蛇皮。 一想到要用手将这些蛇皮一条条地取下来,然后铺平摆在地上,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就一阵又一阵的涌现出来。 但是,尽管心里害怕得要命,经过了一阵挣扎之后,我还是决定要将蛇皮摘下来,然后将这幅图画给拼出来。 因为我知道,在古代社会,特别是在这种环境之中,壁画也好,眼前的这幅拼图也好,很多时候,就是以图画来讲述故事的。 而起我隐隐的感觉到,这幅图画拼出来之后,应该能给我带来一个巨大的信息。 想到了这里,我不再犹豫,伸出手来,将距离我最近的两条蛇皮给扯了下来。 第197章 流浪的月球 就在我扯下蛇皮的那一刻,有一阵粉末也随着蛇皮从甬道顶端撒了下来。 粉末很细,几乎接近于尘埃。 在我疝气灯的光照下,处于透明的状态,但是我仍看得到。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些粉末不知道有没有毒,因而屏住了呼吸。 让我意外的是,这些透明状的粉末没有钻进我的鼻孔之中,而是慢慢地、慢慢地往下落,然后停留在我衣服遮蔽不到的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面。 我条件反射地焦急地拍打着那些粉末,可是它们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钻入我的皮肤之中,而后消失匿迹。 这个突发情况,让我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否因为慌张,我的手脚已经开始在颤抖了。 但是我的手脚抖了一小会之后,居然自动地停了下来。 这应该就没有中毒吧。 我在心中暗暗地思索着。 还要不要再继续扯蛇皮? 虽然我暂时身体上没有什么出现什么不舒服,但是这些从蛇皮身上抖落下来,且能够被我的皮肤吸收掉的透明状粉末,真的是有点劝退我。 可是,这些彩绘既然能够用蛇皮作画,就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因而,思嘱再三之后,我还是决定豁出去了,将所有的蛇皮都给扯下来,将蛇皮上面的图画拼出来然后再思考后面的东西。 但是,我也没有就这样贸然行动,而是将背包里的长袖外套拿出来穿上去,然后取出那套防寒服的帽子,套在头上。 在整个身体包得几乎只剩下了一双眼睛之后,我怯怯地伸出手来,将眼前的蛇皮一条条地扯了下来。 这蛇皮的数量超乎了我的想象,全部扯下来之后,我估摸着应该有上百条。 突然间要把上百块拼图给拼起来,而且我事先还没有见过原图是怎样的,再加上甬道之中一片漆黑,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一项不小的考验啊。 但是,一想到归元丸的药效有限,我就一丁点都不敢怠慢,即刻挽起袖子干起来了。 我先将所有蛇皮上有图案的一面都往上翻,然后先仔细地观察了一遍之后,然后将蛇皮上所有的图案都在脑袋里先过了一遍。 这个时候应该感谢年少的自己,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何,居然沉迷了拼图,最高峰的时候几千小块的拼图我半个晚上就能够搞定。 所以,这些蛇皮虽然数量很多,而且上面的图案也很混乱,但我闭着眼睛整理了一会儿之后,已经大概能够知道这幅图案是怎样的。 在确定了先后顺序之后,我将眼睛睁开,然后开始动起手来将蛇皮按照我刚刚拟定的顺序一条条挑选出来。 大概经过了一个小时的忙活,中间经过了好几次的修改之后,我终于将那幅蛇皮图画给整理出来了。 然而,眼前的画面,却让我有点看不懂。 因为那几百条蛇皮拼出来的图画,居然想一副科幻图那样。 这鱼凫族费尽心思描绘的,该不会就是天狼星人来到地球的场景吧。 我心中率先闪现出来的念头,就是这个。 这几边蛇皮拼接出来的那幅图画,其实是很大的,上面大概彩绘的图案,大概可以分为三个场景。 第一个场景就是有一个圆形的星球,穿过层层的障碍,进入了太阳系,并且在近地轨道停了下来,而星球停留的位置,刚好就是在地球上中国版图的上方。 由于地球和金星之间的那一个陨石带的缘故,所以从外太空闯入太阳系的这个星球在穿过这个陨石带的时候,表面被撞得坑坑洼洼。 绘画的第二个场景,是有一些人首蛇身的怪物乘坐着宇宙飞船,从星球上面降落下来,而后,地球上开始出现了很多小人儿。 看到了这里,我不仅想到了《山海经》中女娲造人的故事,难道女娲其实就是天狼星人? 这幅大型的绘画里面,第二个场景与第三个场景之间出现了范围很大的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因为年代久远然后颜料褪去了,还是绘画者故意而为之的。 反正这部分空白的后面,就是原本落在近地轨道的那个圆球突然不见了,天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而中国大地上面,则出现了规模巨大的洪水。 看到了这里,我不由得想到了女娲补天和上古的大洪水。 难道这些远古的传说,都是真的吗?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这个经历了万苦千辛来到太阳系,最后停留在地球的近地轨道的星球,会不会就是我们现在所见到的月球。 因为月球的潮汐作用是会导致地球上洪水的发生的。 还有另外一个方面,月球永远只有一面面朝地球,背面永远背对着我们,难道是因为害羞吗? 这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月球的的背面,满满都是密密麻麻的陨石坑,坑洞的直径大小不同,但是深度相似,这会不会就是当年它穿越地球与金星之间的陨石带的时候,被陨石撞击而留下的呢? 我们暂且不要深究圆球究竟是不是月球,就是当年天狼星人驾驶着圆球来到地球,而且通过一种暂未知道的手段制造了人类,究竟是为了一个什么样的目的呢? 这个时候,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天狼星人驾驶一个特殊的星球从外太空来到了太阳系,而后意外发现了地球,他们发现地球适合生命的生存,但是却不适合他们这样生命体的生存,所以才借助了某种特殊的手段制造了人类。 这个时候,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之前很多人提到了上古巫医团的生化实验。 巫医团很可能指的就是天狼星人,他们来到了地球之后,将原本生存在地球上的一些动物的基因与他们的基因相结合,然后培育出一个新的物种:人类。 所以,我们的神话故事中,最先女娲造人是用泥土一个个地捏出来的,这一阶段应该就是基因的培育阶段,后来基因工程成功之后,就开始大批量地生产了,所以就有了女娲娘娘后来因为嫌麻烦,而用绳子甩出来的说法了。 所以说,我们因为上古神话故事的引导作用,一直以来都以为女娲娘娘是一个个体,但是,如果我上面的猜想正确的话,那么女娲就是一个团队。 但是,这幅图画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八大星盘。 我怀疑,这图画上面空白的地方,很可能就是星盘与天狼星人还有人类之间的关系的部分。 天狼星人制造出人类肯定是有什么样特殊的目的,而他们后面离开地球,肯定也是因为了一个什么样的缘故。 据我目前所见到过的三枚星盘,它们的表现都很像是星图,这些星盘,会不会其实就是天狼星人留下来的。 而这八大家族,很可能就是当初天狼星人通过基因工程亲自生产出来的第一批人类。 天狼星人应该在他们的基因里面设置了某一些特殊的东西,所以才会有双胞胎和十三个月而生的情况的出现。 就在我看着眼前这幅图画发呆,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接近真相了,但是细细整理之后,却发现仍旧是一片糊涂的时候,甬道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撼动着那般。 天摇地晃,瞬间将地面上的那些蛇皮都给打乱了。 紧接着,甬道上面开始有类似于水的液体渗透下来。 让我始料不及的是,那些银白色的蛇皮在碰到水之后,居然开始融化了,而且速度非常快,几乎在眨眼之间,就消失在我的眼前。 第198章 扇子门 就在蛇皮溶化了的同时,甬道的地面上的最表层被这些类似于水的液体溶化了之后,呈现出里面的模样。 原来这条甬道都是用正六角形的砖块铺成的,这些砖块在疝气灯的光照下,好像有一层幽蓝色的光浮现在表层。 而且仔细观察的话,这浮在表层的光,居然像是从甬道下面,砖缝的空隙里面钻出来的。 难道这甬道下面,还有空间吗? 不然的话,这些光是从哪里来的? 我带着这样的疑惑,慢慢地蹲下身来,然后将疝气灯的发光口盖在脚下的一块正六边形方砖上面,然后趴下身子,想看看能否从这些看似没有任何缝隙的两块转头的连接处,观察到其背面的东西。 但是,还没等我完全蹲下身自的时候,甬道之中就发出了“轰隆”的一声闷响。 我急忙将手中的疝气灯转变方向,朝着甬道四面照了过去。 这一照,让原本闷热难耐的我,后背硬生生地给逼出了一阵冷汗。 原本幽深不见底的甬道,现在居然被一闪石门给挡住了。 石门的形状类似于一把张开的扇子,几乎将整个甬道都给堵住了。 扇子门的最上端与甬道顶相连接,两边往下倾斜,留下了两个接近于三角形的洞口。 就在我纳闷怎么突然间来了这么一扇门的时候,我脚下踩着的那些正六边形厚砖块,也开始发出了“咧咧”声。 上面的裂痕,以一种我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将整个甬道都蔓延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前脚扇子门刚刚将我的去路堵住了,后脚六边形石砖就开始裂开。 当真就想置我于死地呢。 我心中暗骂道,头上因为慌张而淌出来的汗水已经慢慢滑下来,落入我的眼球里面,让我的眼睛一下子酸痛难耐,让人忍不住用手揉了一下。 可是,就单单这一下,我的眼睛突然间就像是失去了水分那般,疼痛得不行。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刚刚这双手是摸过那些蛇皮的。 这些蛇皮在洞穴之中挂了上千年,它们的身上多多少少应该有携带着一些病毒,所以没有意外的话,我的眼睛应该是被病毒感染了。 想到了这里,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就将背包中仅剩的那两瓶矿泉水拿出来,拧开瓶盖之后便疯狂地冲洗眼睛。 虽然这两瓶水可能是接下来这段路中,我唯一能够入口的东西。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的眼睛比任何什么都重要。 两瓶水冲洗完了之后,我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缓解,反而像是更加严重的感觉。 而这甬道又不肯消停一下,脚下的那些六边形厚砖块已经开始裂开了,恍惚之中,似乎已经有几块石砖掉了下去。 听着石砖落地的声音,我心中不由得一惊。 按照重力与时间的关系来估算的话,这甬道下面应该是上千米的悬崖。 这该怎么办呢? 前面的去路被扇子门堵住,这脚下的六边形石砖开始坍塌,眼睛又受了伤。 难不成真的像湘玉所说的那样,所有进入神堂湾的人,都有去无回么? 我还偏不信这个邪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就来了一股气,而正是这股气,激励了我。 即便最终的结果就是个死,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我心中想着,慢慢地靠近扇子门。 因为这甬道的地面上已经布满了裂痕,所以我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太用力踩下去,就会将这甬道给踩破了。 慢慢挪到扇子门前之后,我开始仔细地观察这门。 还真别说,这门近看的话,更像是一把纸扇子。 上面的褶皱棱角分明,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几乎能够以假乱真,以为是一扇纸门呢。 不知道是否因为眼睛受伤之后,眼球的功能有所改变的缘故。 我居然能够透过这扇看起来应该很是厚重的石门,看到石门背后的东西。 可是,让我震惊的,不是自己的眼睛突然变成了透视眼,而是石门背后那一窝正缠绕在一起的银蛇。 从我目前的这个视觉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得到石门的背后大概有不下于二十条巨大的银蛇正交缠在一起,看样子也不像是在交配,不知道究竟在干啥。 而且这些银蛇的脑袋比寻常的蛇大很多,感觉类似于传说中的龙的形象,但是,又不完全长得和龙头一模一样,真是奇哉怪也。 这些银蛇,会不会也是上古巫医团生化实验的产物呢? 我心中暗暗思嘱着,心脏嘣嘣嘣的,已经差不多快跳出自己的胸腔了。 这瓦屋山也好、鄱阳湖也好,虽然都有蛇的出现,但是都是黄金巨蟒。 虽然它们的体型比我们有记录的巨蟒的体型要大很多,但总算是人类已知的物种。 可眼前这几十条交缠在一起,顶着一个奇怪脑袋的东西,姑且叫做银蛇吧,根本不像是属于地球的生物呀。 这时候,地面上的方砖已经开始剧烈地裂开了,甬道中间部分的方砖也开始往下掉,一个巨大的窟窿开始慢慢地朝我的脚下蔓延过来。 怎么办呀,前面是蛇窝,后面是悬崖。 无论选哪一样,都是个死。 这时候,疝气灯的光线突然从甬道上面闪现了一下。 这一闪现,让我灵机一动,脚下的不行,就只能上房顶了。 我琢磨着刚刚那些蛇皮能够挂在这甬道之中,就证明了甬道顶应该有类似于架子之类的东西吧。 如果我的猜想正确的话,那么就可以借用身上的尼龙绳上面的钩子,勾住甬道顶的架子,然后我通过绳子攀爬上去。 虽然躲在上面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但是总比冲进蛇窝或者掉下悬崖好一些吧。 这个注意一打定之后,我便没有耽搁地将背包中的绳索取出来,然后在绳子的末端系上了钩子。 紧接着便尝试着往上面抛。 甬道的顶端不知道有多高,上面的黑暗将我疝气灯的大部分光源都给吞噬了,所以我基本上属于盲抛,心里一丁点把握都没有。 但是按照刚刚蛇皮的长度来估算的话,应该也不会高得太离谱的。 地面上的砖块正在用一种极快的速度往悬崖下面掉。 悬崖下面已经开始有冷风灌上来了。 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即便眼睛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也不敢停下手中的绳子做抛物线。 脚下的六边形方砖已经所剩不多了,现在每掉下一块,我的心就像是被什么掼了一下那样很用力地“咯噔”了一下。 几乎下一块掉下去的砖块就是我脚下的这一块了。 我的手心脚心,甚至是胳膊大腿上,豆大的汗珠正在拼命地往下淌着。 可是这越着急,手腕越使不上力气,最后这几次,被系在绳子末端的钩子都抛到半空就掉了下来。 突然,我觉得像是有一股清凉正在自己的脖子上挪动那般,忍不住回头一看。 这一看,我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就在我全神贯注地跑绳子的时候,一条银蛇居然将头挤过扇子门与甬道形成的那一小块空隙,此刻正挂在门上面睁大着那双蛇眼看着我。 为我脖子上的那一阵凉意,是它已经大张的口中流淌下来的唾液。 妈呀! 我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我的脚下也突然一空,整个人开始往下做自由落体运动。 第199章 龙头巨蛇 “啊~”我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悬崖。 那一瞬间,脑袋里其实已经是一片空白了,也忘记了害怕,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里。 但是,历史总是如此的相似。 在我这一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了的时候,身体突然停住了往下掉。 悬空的身子在空中剧烈地晃动了一阵子之后,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 身体虽然停了下来,但是刚刚剧烈的晃动仍旧让我的脑袋仍处于天旋地转之中。 而且,脑袋过于眩晕的同时,胃里也开始泛起一阵阵的漩涡,一股想要吐的感觉剧烈地涌来上来。 “嗯哇、嗯哇~” 可是胃里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在干呕了好几下之后,整个人终于缓了过来。 我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刚刚一直抛到涌道上面的石架子的那条绳子,在随着我一同往下掉的时候,系在绳子末端的钩子,不知道勾着悬崖边上的什么东西,居然把我给兜住了。 所以,我就这样捡了一条命。 在定下了心神之后,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发现这悬崖的下方,居然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很多的铁链。 这跟瓦屋山古祠里面的古塔,有着说不出来的相似。 难道这崖壁上面,也有人骨鬼皮怪吗?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眯上眼睛,努力地朝着崖壁看,试图也要将崖壁看穿,看看里面有没有住着人骨鬼皮怪。 可是,我眼睛在甬道里面的特殊功能好像消失了,所以眯着眼睛看了许久,眼前始终只有黑乎乎的崖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眼睛突然又恢复了,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点高兴不起来,似乎那双透视眼才是自己原本的样子那样。 骤然,我手里的绳子一滑,差点就从我的掌心里溜出去。 我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心里想着,现在不是研究崖壁上有没有人骨鬼皮怪的时候,应该先慢慢地挪到崖壁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路能否爬上去,否着这样吊着,即便这一次幸运没有掉下去,下一次也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的。 这些铁链拉在相对的两道崖壁上面,所以我顺着绳子爬到铁链上面,然后再慢慢地往崖壁边上挪了过去,应该可行。 这个主意一打定之后,我便将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到手臂上面,然后使用臂力将这个身子慢慢地给吊上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中间还穿插了好几次差点掉了下去的小插曲之后,我终于攀上了刚刚绳子挂钩勾住的那道铁链了。 这铁链与瓦屋山古塔中的铁链有点不一样,很滑,而且近距离看着,铁链的表面上好像浮现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荧光。 刚刚在甬道中,从地砖缝隙里照射出来的光线,应该就是这些铁链发出来的。 这上面那些若有若无的荧光,到底是什么物质,又有什么作用呢? 但是,目前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些,而是要尽快想一个办法来对付铁链上面的这些粘粘滑滑的东西。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东西,急忙摸了一下背后,万幸的是,背包还在。 这背包里面安德鲁准备的保暖手套和鞋套是有防滑的作用的,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神堂湾谷底是有厚厚的积雪的,所以衣物上面,几乎都做了防滑的设计。 我用手里的那条绳索,将身体固定在铁链上面,在确定了自己不会在无意之中掉下去之后,便将身后的背包放了下来,然后将背包中的防滑手套和鞋套都给取出来,用最快的速度给套上去。 就在我正要将背包的拉链拉上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背包里面的最底层,好像有一张小纸条。 奇怪。 我在心里嘀咕了一下,然后那张小纸条抽了出来。 纸条打开一看,里面写着一句话:“死亡是为了更好的存在。” 是陌生的自己。 在我的记忆里,这背包好像从来没有离开我的背上,那这张小纸条说什么时候偷偷被塞进来的呢? 还有,是谁写的呢?想要跟我传递什么信息呢? 我突然想到了当时与陈默聊到了教授,也就我和周蓝的舅舅假死的时候,陈默也曾说过一句类似的话。 他说:假死其实是为了更好地活着。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内在的关系呢? 我讲小纸条折好之后重新放到背包里。 归元丸的药效有限,我不能在这神堂湾里面浪费太多的时间。 而且这悬崖里面不知道潜伏着多少危险的东西,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道悬崖,然后再做别的打算。 想到了这里,我小心翼翼地将刚刚为了将自己固定在悬崖铁链上的绳索解开,试探着慢慢地朝着悬崖的崖壁上面挪了过去。 然我意外的是,这防滑的手套和鞋套似乎是照着这铁链上那些黏滑的荧光物质量身定做的那般,防滑的系数特别高。 所以从铁链上爬到崖壁边,没有耗费我多少的力气。 虽然没有耗费太大的力气,但是这短短百来米的距离,也把我累的气喘吁吁。 这里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心理作用。 克服心理上的恐惧,比身体上跋涉,更加让人劳累。 我在悬崖边上找了一块稍微能够站得住脚的大石头,一屁股坐在上面,张大着嘴巴不断地喘气。 但是,我胸腔里憋着的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地喘出来,眼角就瞥见了铁链上面,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的心骤然间就“咯噔”了一下,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我的胸口掠过。 不仅仅是不祥,还夹带着一丝的恐惧。 因为我的第一感觉,是这些铁链上面,应该是趴着什么东西,所以我刚刚爬过来的时候,铁链上的那股黏腻感,其实是那些趴在铁链上面的东西身上所分泌的体液。 到了这里,我其实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这横七竖八的铁链上面,很可能密密麻麻地趴着那些我透过扇子石门所见到的龙头巨蛇。 这些东西在鱼凫族人所建造的神堂湾里面存活了上千年而没有灭亡,肯定是已经具有一定的灵性了。 而且这些龙头巨蛇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如此数量众多地出现在这里,可能是在守护着崖底的什么。 会不会就是那枚湛蓝色的星盘呢? 我在心里快速地想着,但是眼睛却不敢离开崖壁上那些散发出隐隐约约暗红色荧光的铁链。 就在我几乎是屏住呼吸站在悬崖那块大石头上一动不动地观察着这些龙头巨蛇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异香从崖底飘了过来。 这股异香让我原本还处于晕晕乎乎的脑袋突然间就清醒了过来,身体里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急欲迸发出来那般。 而这股异香,同时也将原本蛰伏在铁链上面的散发着暗红荧光的银白色龙头巨蛇给唤醒了那般,所有铁链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我心里想着,真的是走到哪里都逃脱不了这蛇窝。 就在我还惊魂未定的时候,铁链上的龙头巨蛇,已经开始转过头来,像是商量好了那般,开始朝着我这个方向挪动了。 挖槽,这蛇窝应该是好几千年没有开荤了吧,今天我这个倒霉鬼,居然没头没脑就窜来进来。 这下子,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可是,即便是在劫难逃,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在这几次的历险里面,我觉得自己的心智被锻炼了,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都不会放弃生存的希望,即便只是一丝半丁的希望。 我几乎没有思索,撒腿就朝着悬崖底下跑。 第200章 跳伞 这个悬崖应该是呈圆锥形,四周的崖壁是向外倾斜的,所以我往下跑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要往下滚那般。 幸好那些插入崖壁的铁链几乎布满了整个悬崖,因而我一边抓着铁链,一边往悬崖下面逃,速度很慢。 但是那些龙头巨蛇却身手敏捷,不一会儿就将我给包围在中间。 寸步难行。 这一圈的龙头巨蛇大概有十来头吧,每一条都半挺着蛇身,对我吐着红色的信子。 我的身体已经抖得像筛子那般。 银蛇身上的腥臭味夹杂着从崖底源源不断地飘上来的异香,让我几欲作呕。 从龙头巨蛇躁动的表现,我感受到了它们已经迫不及待想在我身上聚餐了。 但是,它们又好像对我的能耐没有摸清楚,因此没有一只敢擅自行动,仅是将我围住。 突然,在我右手边的一条体型相对其他同伴较小的龙头巨蛇突然对我发起了攻击。 我看着银蛇的头突然速度极快地朝着我扫了过来,下意识地就蹲下身子。 不知道是因为侥幸还是身手敏捷,反正就是躲过了一劫。 有了银蛇这一率先的进攻,所有的银蛇都开始朝着我围了过来。 这下子真的是死定了。 我身上汗如雨下,脑袋一阵眩晕,眼前开始金星闪烁。 就在这个时候,崖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是那根骨笛吹奏出来的。 在笛声传来的同时,那些几乎已经离我的肌肤不到十厘米的银蛇,突然停止了进攻。 它们的眼神有点懵逼,好像是对突然发出来的这奇怪的指令很是不解的样子。 原来它们也是被鱼凫族人驯服的动物。 我看着原本围在身边的那些龙头巨蛇似是心有不甘地折返回去,慢慢地挪到了铁链上面,心里一阵感慨。 是不是湘玉救了我呢? 我心里想着,然后不由得抬起头来朝着崖顶上搜寻着。 但是,让我意外的是,在上面缓缓走下来的,居然是陈默。 “陈默,怎么你也会吹奏骨笛么?” 我满眼疑惑地看着陈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的出现,我的心神瞬间就安定了许多。 大学时代的我是不知道陈默与自己还有这样一层血缘关系的,但是或者就是这样来自血脉的选择吧,在不知不觉之中,居然与他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跟鱼凫族的人学的。”陈默看着我,像是重重地松了口气那样。“你没事就好。” “陈默,怎么只有你一个下来呢?我哥和湘玉他们呢?”我看了看陈默空无一人的身后,忍不住问道。 “周蓝他将湘玉和她的爷爷引开,所以我才有机会来到这里。”陈默用一副很平淡的语气说着,但是从他的语气里面,我仍能够听得出来,这里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因为周蓝引开的,不仅仅是湘玉的爷爷,还有湘玉她本人。 难道说,湘玉也有问题吗? 可能是看到我脸上疑惑的神色吧,陈默沉思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鱼凫族绝没有你目前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陈默,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吗?”我有点摸不着丈二头脑那样。 “周沧,现在没办法跟你说太多,我的笛声只能暂时将这些银蛇催眠了,但是这崖底燃烧的醒神香的香烟还在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所以这些银蛇不用多久就会重新醒过来的,所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陈默看着我说道。 “醒神香,陈默,你为何对这神堂湾里面的这些东西如此的熟悉呢?”我疑惑地说道。 “因为陈家的所有医学知识,都是源自这里,而陈家的发家史,也与这神堂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陈默突然眯着眼睛,一脸沉重地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 “你是说,陈家的那些所谓的秘方,都是源自神堂湾?”我说道。 “说是鱼凫族或者会更加准确。”陈默淡淡地说道。 “陈家与鱼凫族,到底有什么渊源呢?”我追问道。 “这一方面,等找到了所有的星盘,你亲自去问你舅舅吧。”陈默的眼光从崖底收了回来,然后落在我的身上。 “陈默,”我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点弱,可是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缘故。 “周沧,现在很多事情不能让你知道,是因为你身上所背负的责任与我们不同,就像是刚刚教授同你说的那样,可能这件事发展到了现在,随着我们对星盘研究的深入,寻找星盘已经不是一件关于利益的事了,而已经上升到了人类命运的层次了。”陈默看着我,有点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我相信你,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我看着陈默,坚定地说道。 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出来的,我可能还会有些许疑惑,但是对于陈默,我没办法有任何的疑问。 “继续往下走,鱼凫族的那枚星盘,我们一定要找到。周沧,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许氏家族在八大星盘家族之中,是处于族长的地位的话,那么鱼凫族就是祭司,再加上许氏家族所拥有的那枚星盘已经被摔碎了,所以鱼凫族的这枚星盘就变得异常的重要,大概就像是我们中医里的药引那般。”陈默看着我说道。 我朝着陈默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陈默,懂了,那我们快点往下走,时间有限。” “从崖壁上攀爬下去太慢了,我们必须用另外一个方法。”陈默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了降落伞,然后递给了我。 “你是说,我们要从这崖壁上跳下去吗?”我接过降落伞,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陈默。 这一切准备得这么妥帖,他是不是之前来过这里。 “这些都是在进入神堂湾之前,湘玉准备的,她是鱼凫族人,而且按照她对神堂湾的熟悉程度来看,她在鱼凫族里面的地位肯定不低。”陈默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将降落伞绑在身上了。 “鱼凫族不是早就瓦解了吗?”我看着陈默说道。 “这话也就你才会相信,”陈默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 难道,我真的就那么天真吗? “你这降落伞会不会用?” 陈默看着我将降落伞放在手中摆弄着,突然间想是恍然大悟那般问道。 “嘿嘿嘿,陈默,还是你了解我。”我看着陈默,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陈默没有说话,看着我摇了摇头,一脸哀其不怒其不争的表情。 他将身上的降落伞解了下来,然后绑在我的身上,而后看着我说道:“抱紧我。” 我张大了嘴巴看着陈默,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陈默,你该不会是想两个人用同一张降落伞吧?” “那你不会用,只能这样咯。”陈默双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可是,这会不会太危险了。”我说道。 “所以让你把我抱紧,不然这一把降落伞也不能绑住两个人啊。”陈默说道。“别啰嗦,快点吧,不然时间快来不及的。” 听到陈默这么说,我只能将他紧紧地抱住,然后朝着崖底跳了下去。 脚下悬空的同时,我的眼睛也条件反射地闭上了。 第201章 人俑 等我的眼睛再张开的时候,已经是稳稳地落在地上了。 不得不说,陈默的技术很好,这一路飘下来,不快不慢的,几乎是在做匀速直线运动。 陈默的两只脚别在我的腰上,而我的手则紧紧地兜住了他的屁股。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太过用力,反正飘到了崖底的时候,我的掌心里已满是汗珠了。 “周沧,没想到你这看起来弱弱的身子骨,力气居然这么大,将我抱在手上这么久,连一丝气都没喘呢。”陈默看着我,用一副似笑未笑的表情调侃道。 我一听这话,条件反射地松了手。 陈默一下子从我的手上掉了下去,屁股着地,发出了“哎呦”一声。 “陈默,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怎么样啊?”我看到陈默脸上扭曲着的表情,慌忙问道。 “这地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很撂屁股呢。”陈默边说,边挣扎着爬起身来,在背包里取出了一盏疝气灯。 疝气灯打开的那一瞬间,我们两人几乎都被惊呆了。 这崖底,在我们眼之所及的范围内,慢慢的都是人俑。 就是活人做成的人俑。 数量特别大,感觉几乎能够达到一个团的人数。 “陈默,这些人俑,是不是就是鱼凫族人啊?” 因为我觉得他们的脸部很奇怪,跟我在黑轿中见到的鱼脸男,有种说不出来的相似。 “这个暂时还不好说,我们先上前去看看。”陈默说道。 突然间,这么多千年不腐的尸体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陈默在身边的话,我可能早就撒腿跑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上前去观察啊。 可是,现在即便是陈默在身边,要近距离接触这些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年,但是容貌依旧栩栩如生的人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发毛的。 我的想象力已经开始在起作用了,已经开始在计算着,如果等下有哪具尸体突然诈尸的话,该如何逃跑。 跟在陈默的身后,我小心翼翼地挪动到了人俑群里面。 进入人俑群之后,陈默行走的速度就开始变得很慢,几乎在每一尊人俑面前都需要停留片刻,上下前后摸索了一遍之后再走向下一尊。 我跟在他的身后,也学着他做看看,右瞧瞧,但是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走了一小会之后,我索性放弃了,就无所事事地跟在他的身后,啥都不做,就替陈默掌着灯。 突然,陈默不知道为啥突然停下了脚步,可又二话不说,就板着个脸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因此刹不住脚,朝着他的后背直直就撞了上去。 陈默被我这么一撞,整个人朝着前面一扑,摔倒在地上。 我急忙跑上前去将陈默扶起来,刚想问他有没有受伤,却看到他两眼发光,像是焕然大悟那般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说道:“我知道那股不舒服感源自哪里了。” 他说着,也不顾身后的我,然后在人俑群里面跑了好几圈,虽然也在每一个人俑前面停留一下,但时间特别短,几乎就是站着看了一下,然后就走向下一个。 “陈默,你怎么了,是在这些人俑的身上发现了什么吗?”我追在陈默的身后焦急地问道。 因为我已经从陈默的脸上看到了恐惧的神色了。 要知道,即便是在瓦屋山古祠中,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王之水吓唬的时候,陈默也没有流露出这样害怕的表情。 因而能够肯定,这崖底的人俑群里面,肯定有极端恐惧的东西的存在。 但是,陈默却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询问,甚至是忘记了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那般,就自顾自地在人俑群里面穿梭着。 这个哑巴小子,一旦认真起来,是真的能够达到忘我的境界的,与他同窗两年,我还是了解他的。 所以,我便没有再打扰他,而是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用手中的疝气灯替他照亮每一尊人俑。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吧,他终于将每一尊人俑都看了一遍了。 陈默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却没有任何的聚焦点。 他这副深情涣散的模样,让我看着有点害怕,可是我又不敢问,也不敢打扰他。 他应该是在思考。 过了半响之后,陈默终于缓缓地开口了:“周沧,这些人俑的眼睛都不对。” “眼睛不对?”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一下子从内心的深处涌出来。 “是的,”陈默像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只见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然后看着我说道:“我国的考古史上,也曾经发现过一些千年不腐的尸体,比如辛追夫人,但是,一个人死了之后,即便是能够使用一些未知的药物将尸体完整地保存下来,但是眼睛的瞳孔是一定会涣散的,可是你看,这些人俑,它们所有人的眼睛,都是有聚焦点的。” 陈默说着,看向了我们周边的一尊人俑。 “你是说,这些人俑,他们的眼睛有问题吗?”我诺诺地问道。 “我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而且你看,这尊人俑,仔细地看,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陈默说着,将眼光从人俑的身上转移到我的身上。 我被他说的有点发悚,虽然心里已经怕得要命了,但还是转过身来,与他刚刚所指的那尊人俑面对面地站着。 仅仅站了一小会之后,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暴起。 这尊人俑,是一个中年的男性,身上穿着类似于汉朝的衣服,手里握着一柄宝剑,此刻正在怒眼看着我。 因为他眼睛里的瞳孔没有涣散,所以基本上跟活人没有什么两样。 因而这样子站在他的面前,感觉他随时都会复活的模样。 真的是怕啥来啥,就在我觉得这东西好像是活着一样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这人俑的眼珠子,好像是真的动了一下那样。 “啊~”我没忍住鬼哭狼嚎了一声。 “怎么了?”陈默急忙拉着我的手问道。 “陈默,我刚刚,刚刚~”我的嘴唇颤抖着,后半句话憋了特别久,都说不出来。 “别急,别急,你慢慢讲,”陈默握着我的手安慰道。 “陈默,我刚刚好像看到这人俑动了一下。”我浑身颤抖着,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句话给说出来。 我的声音很低,生怕会被眼前这尊人俑听到了那样。 “周沧,我刚刚就是跟你说,我怀疑,这些人俑很可能是活着的。”陈默看着我说道。 “活着,这怎么可能?”我张大着嘴巴说道。 “但是,他们虽然活着,却因为一种特殊的缘故,身体的各项机能都被冰冻住了,所以,身体并不能接受大脑发出来的信息而进行相应的动作。”陈默说道。 “陈默,我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一个人还能被冰冻住啊?”我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 “你看过《星际穿越》吗?”陈默问道。 “看过,但是没有什么印象。”我回答说 “星际穿越里面有一个镜头,就是他们会让身体进入一个休眠的状态,进入这个状体之后,人体所需的能量极少,细胞的新陈代谢也很慢,所以人能够长时间地存活下来。”陈默说道。 “你是说,这些人俑也是在休眠吗?”我询问道。 “应该说类似于这种状态。”陈默回答。 “那他们不会在这会儿醒过来吧。”我说道。 “周沧,我正是觉得,他们正在缓慢地醒过来。因为一开始我们进来的时候,这些人俑的眼睛还是涣散的,但是,就在我们慢慢往下走的时候,我发现了他们的瞳孔正在慢慢地归位。所以,我们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能够将他们唤醒。”陈默看着我说道。 “你是不是说,我身上的这枚星盘?”我说着,将那枚暗红色的星盘摸出来。 第202章 异香 陈默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手上那枚只有巴掌大的暗红色的星盘,久久没有说话,但是眉头却拧紧着。 他的这幅表情,给我的感觉很不好,隐隐中有一股感觉,他接下里要说的话,可能非同寻常。 就在我觉得陈默对这枚星盘没有兴趣,正想要将星盘给收回去的时候,他又伸出手来,将星盘给接了过去。 这一时间,我真的不知道这个闷葫芦的心里面,到底在想着什么。 可是我又不敢问也不敢发表意见,只能静静地站在边上等着。 突然,陈默对我说道:“周沧,我们先退出这些人俑群外面,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啊,陈默,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急忙问道。 “先出去再说。”陈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拉着我的手然后快速地走出了人俑群。 离开了那些活死人人俑之后,陈默在崖地靠近崖壁的地方,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地方,坐了下去,然后示意我也坐下。 “折腾了这么久,先坐下来喝口水吃点东西吧。” 陈默这句话让我也有点意外,这憋了这么就,就来这么一句话啊。 但是,对着一块石头,我也不能怎么样呀,况且,这会儿真的要吃点东西补充点能量了,毕竟在神堂湾底的雪地里跋涉的时候,就几乎已经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了。 “周沧,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无论是在瓦屋山古祠还是鄱阳湖湖底,还有眼前这个地方,总是有一股幽香跟着我们。”陈默往自己的口中灌了一大口水,然后就将保温瓶递给了我。 我此刻已经饥渴难耐了,因而接过他的水瓶之后,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就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灌水了。 这水正好是微微的热,喝下去的瞬间,身体里冰凉的五脏六腑“喳”的一下,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那样。 “是啊,之前我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经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非常奇怪,难道这八大家族的族长都有喜欢焚香的奢好么?”我将水壶放在一边,然后边拆着压缩饼干边说道。 “可是,即便是再好的香料,经过这么上千年的挥发,再加上在这样空旷的环境里面,是不可能还有如此浓郁的味道的。”陈默接过我递过去的压缩饼干,看着我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陈默,你看瓦屋山也好、鄱阳湖也罢,还有这神堂湾底,哪一处不是异于寻常,因而他们的香料能够持续上前年都在飘香,也是可以接受的吧。”我眯着眼睛看了远处那些依旧屹立在那里的人俑群,慢慢地说道。 说完之后,不知道为何,后脊背突然冒出了一阵凉意。 “周沧,”陈默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怎么啦,你这种表情,让我觉得有点恐怖。”我看着陈默,不知道他下面想说的话是什么,但是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因而手里的压缩饼干,突然间就不香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吓唬你一下而已。”陈默突然话锋一转,快速地换了一个轻松的表情,但是我仍旧看得出来,他的后半句话,不是这个。 陈默越是这么做,越让我觉得后面这一句被他咽下去的话,应该与我有关,而且肯定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难道这些人俑群也与我有关系吗? 突然,一个念头闪入了我的脑袋里,让我吓得手里的压缩饼干一下子就滚落在地上了。 “怎么了?”陈默好像没有料到我会突然间情绪激动,还以为我是看到了什么危险的物体,所以快速地站起身来,眼睛快速地环视了四周一圈。 “陈默,”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喊了他一句。 我的这么一叫,陈默瞬间就明白了不是我发现了什么危险因素,因而深深地松了口气,然后看着我说道:“又怎么了?” “你实话跟我说,我该不会就是这些人俑复活过来的吧?”我表面平静地说道,但是心里已经在颤抖了。 “啊,你在说什么,我好像有点听不懂,你这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呀?脑洞怎么这么大呢?”陈默看着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 “那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呢?你这话说了一半突然间就不说了,所以就别怪我乱想啊,而且在这之前,我的身上发生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所以我现在几乎是惊弓之鸟了。”我看着陈默还在嘲笑我,忍不住嘟囔道。 “周沧,”陈默刚刚难得的嬉皮笑脸的面孔突然又收住了,然后沉重地说道:“我刚刚原本还在思考要不要跟你说,但是现在觉得,可能一定要说了,否则的话,下面的路或者走不下去了。” “陈默,你就将知道的全部都跟我讲吧,我早就说了,无论好坏,我都能接受,或者有一部分一时间没办法接受,但是也可以慢慢地消化掉,这样比现在被蒙在鼓里,什么都要靠猜测,更让人舒爽。”我看着陈默,一脸诚恳地说道。 “周沧,其实我们知道的,或者比你还少,因为很多东西你能够看得到或者是感受得到,但是我们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样一个能力,所以知道的全部,都是靠关于星盘的古籍的研究,以及在无数次探索之中的推理罢了。”陈默说着,低下头来,看了看地面,像是在思索一样,而后又抬起头来,对着我说道:“周沧,我怀疑,这每一个地方的幽香,都是你带来的。” 什么,这开什么玩笑,我这个人大小最讨厌香水了,每次一闻到香水的味道,我都会头晕。 我的心里原本已经事先做了准备,但是陈默的话一说出来,跟我事先所做的那些准备全部都背离了,所以我一下子有点懵。 “陈默,你是说这崖低的这一阵阵的异香,是从我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吗?”我说着,忍不住低下头来在自己的袖子上、衣服上嗅了嗅,可是却什么香味都没有闻到啊,酸臭汗味倒是特别的浓郁。 “我不是说这些香味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而是说因为你的到来,所以才会导致这些香味的出现。”陈默看着我说道。 “我的到来?什么意思啊?难不成香味也是一种机关,而我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不小心启动了这个机关了吗?”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大概是这个原理,但是你没有启动什么机关,或者是说,这机关设置得非常特别,反正你一出现,机关就启动了。”陈默尝试着跟我解释。 “或者说,我原本就是机关的一部分,所以每一次我出现的时候,这套香味的机关就完整了,所以才会启动,是吗?”我看着陈默,极力地压制住心中的波涛汹涌。 陈默看着我,没有开口,沉重地点了点头。 “陈默,我是天狼星人吗?”我没有忍住,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一直隐忍在心中的那一口气,突然就忍不住了,眼泪争先恐后地就要在眼眶中溢出来。 我急忙别过头去,重重地抽了一鼻子。 “周沧,你是姑母所生的,怎么可能会是天狼星人呢?”陈默握着我的肩膀,淡淡地说道。 “可是,如果我不是天狼星人,为何能够看到很多你们都看不到的东西,并且星盘也只有我才能够取得到呢?”我面对陈默的安慰没有买单。 “周沧,其实如果我们对于星盘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话,那么女娲造人的传说就是真的,而女娲就是天狼星人。也就是这么说,其实所有的人类,都是从天狼星人的基因工程中诞生的。只是,这中间有极小的一部分人类,是当初天狼星人在基因工程的初期制造出来的,而这一小部分人,最后可能会对天狼星人本身造成一定的威胁,因此天狼星人才改变了基因工程中的某一个环节,最后批量生产出来大量的人类。而这个被天狼星人改变的基因工程的环节,很可能就与星盘有关系。” 陈默的说法,与教授基本相同,因此教授的话应该是可取的。 “按照你的意思,我就是那一小部分还没有被修改基因的人类么?”我试探性地问道。 “嗯,应该是这样的。”陈默说道。 “那这一部分没有被修改基因的人类当初是怎样逃过天狼星人的魔抓的呢?而且天狼星人制造人类的目的是什么?这些你们研究清楚了没有?”我继续追问道。 “没有,但是你身上所具有的这些特殊性,好像不是因为基因,但是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们暂时也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陈默说道。 “陈默,”我一下子好像想起了点什么,瞬间就站起身来,看着陈默,战战兢兢地说了下面一句话:“既然我能够带来那些异象,那么这里的那些人俑,该不会也是我唤醒的吧?” 还有瓦屋山古塔中的那些人骨鬼皮怪、鄱阳湖里面的烛阴、青鸢等等! 陈默也站起身来,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然后缓缓地说道:“可能还不止人俑呢,你看前面。” 第203章 鞋魁蛤 “陈默,前…前…前面那些,是鞋子吗?”我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没办法将一句话说完整那样。 陈默闭口不言,而神色却异常凝重地看着前面那样一个个外形跟古代缠脚女人的三寸金莲特别相似的东西慢慢地朝着我们这个位置挪动。 我这到底是什么特殊体质啊,把所有原本沉睡在这崖底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全都唤醒了。 “陈默,你说那一只只鞋子上面,是不是连着两条腿啊,我们会不会撞见鬼了呢?”我看着距离我们越来越近的鞋子群,心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有鬼。 “不是鬼,是鞋魁蛤。但是,鞋魁蛤是生活在深海之中的,为何会数量如此众多的地出现在这神堂湾里面呢?”陈默的眼睛看着前方,像是在同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陈默,你是说,前面这一群东西,居然是魁蚶类的贝壳生物吗?” 听完陈默的话,我心里那一股恐惧感瞬间就消失了,不就几颗魁蚶,没什么可怕的,难不成还会把我们给吃了么! “是,但是,这崖底没有水,也没有微生物可以供给它们食用,因此如此数量众多的鞋魁蛤同时出现在这崖底,你难道就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吗?”陈默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 “这些或许是变异了的品种,你看这崖底如此的潮湿,也是很适合贝壳类生物生存的吗。” 我说道,突然想了起来,刚刚在洞穴之中我们才觉得空气十分的干燥,身体都没办法适应而开始流鼻血了,而这里距离洞穴也就只崖顶跟崖底的高度,为何空气中的湿度就这么大了呢? “周沧,我们千万不能情敌,很多时候,人们就是在这种被对手扮猪吃老虎的假象给迷惑的情况下,给对手击败了的。”陈默可能察觉到了我语气中的轻松,所以提醒我道。 “陈默,你说这些鞋魁蛤每一个也就我们脚掌大小,他们即便是来到我我们身边,也不能对我们怎么样吧。”我是觉得陈默有点小题大做了。 “蚁群连大象能够打败,更别说是如此数量众多的鞋魁蛤,对付我们俩,绰绰有余的。” 我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突然脚下一阵撕裂的痛楚传来,我低下头一看—— 天呐,一只体型较其他队友小一些的鞋魁蛤,已经捷足先登,不知什么时候爬到我的鞋子上面,在我脚踝的地方夹了一下。 疼痛让我条件反射地抬起脚来剧烈地甩动着,小鞋魁蛤抵御不住我甩动的惯性,几下子之后,便从我的脚踝上面飞了出去,连同夹走了我一小块的皮肉。 小鞋魁蛤在惯性的作用下,重重地掼在了我们边上的一块裸露的岩石上面,瞬间就被摔得粉身碎骨。 一阵淡绿色的液体从小鞋魁蛤的身体里流了出来,发出一阵浓郁的腥臭味,让人几欲作呕。 “陈默,这鞋魁蛤居然这么臭,一股腐朽了的尸体的味道,这现实生活中,应该没人会吃这种东西吧。”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陈默用手轻轻地捂着鼻子,眉头又给拧成了川字型。 一看到他这副表情,我就知道他可能又发现了点什么,没忍住又问道:“陈默,你别跟我说,在这鞋魁蛤如此恶臭的身体上,你也能发现点什么呀。” “周沧,我觉得,鱼凫族那枚湛蓝色的星盘,很可能就藏在这些鞋魁蛤的身体里边,蚌埠藏珠,不然无法解释为何会有如此数量众多的鞋魁蛤会出现在这里。”陈默说道。 “陈默,那就是说,我们如果想的到鱼凫族那枚湛蓝色的星盘的话,就要将这些鞋魁蛤全部都给撬开啊。”陈默的这套说法,是真的把我给震撼到了。 “可是这些鞋魁蛤会咬人,对付起来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陈默没有感受到我那句话里面的重点,呆呆地回了我这么一句。 “陈默,我是说,即便这些鞋魁蛤不咬人的话,那也不可能将它们全部都撬开来啊,你刚刚没有问道那只撞碎了的鞋魁蛤流出来的那些液体散发出来的恶臭吗?我肠胃浅,这份工作,怕是难以承当啦。”我对着陈默嬉皮笑脸地说道。 “小心。” 就在我裂开的嘴皮还来不及收回来的时候,就听到陈默大喊了一声,然后将我朝身后一拉。 我事先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因此突然被他这么一拉,差一点就摔在地上。 等我定下心神,往前一看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好几只鞋魁蛤爬到了我刚刚站的地方了。 如果不是陈默刚刚的那一拉,我可能身上又会有好几块皮肉要遭殃了。 “没有怎么样吧?”陈默关切地问道。 “还好闪得快。”我庆幸地说道。 陈默见我没事,这才弯下腰来,将自己小腿上的一只硕大的鞋魁蛤给掰了下来,连带着掰下来一块大拇指指甲大小的皮肉。 “天呐,如果这些鞋魁蛤同时在我们身上聚餐的话,那么不用半分钟,我们的身体立刻就会潜千疮百孔了。”我看着陈默,开始觉得有点可怕了。 “你自己注意安全。”陈默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 “你这是要去哪里吗?”我说着,立刻将陈默的胳膊给拉住。 这个节骨眼,如果陈默在的话,我可能不是被咬死,而是被吓死的。 “我看看能否用骨笛催眠它们。”陈默挣脱开我的手,随后将骨笛给取了出来。 我觉得有点难为情,毕竟刚刚的做法还是有点丢人。 于是,我拍了拍陈默的胳膊,然后说道:“居然将这个绝招给忘记了,你连那些龙头巨蛇都可以催眠,这些小鞋魁蛤,小意思啦。” 陈默没有理会我,径直地吹起笛子来了。 第204章 黑雾 陈默的笛声幽幽地开始在崖底弥漫开来,那些原本正在疯狂地朝我们这边蠕动过来的鞋魁蛤开始慢慢地放缓了速度。 鱼凫族的族人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驯兽师,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陆地还是水里,所有的生物,只要我们能够想到的,他们及能够驯服。 渐渐地,鞋魁蛤已经完全进入了休眠的状态,就连那几只率先爬到我们脚下的佼佼者,也已经将原本伸长在灰褐色硬壳之外的软舌给收了进去。 见到所有的鞋魁蛤都已经沉睡了,陈默才将手里长长的骨笛给收了起来。 可是,陈默的笛声停下来的瞬间,却有另外一阵声音灌入了我的耳朵之中。 声音有点低沉,但是听起来诡异异常,像是恐怖的配乐,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的脸色应该开始变得有点难看了,只见到陈默朝着我走了过来,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周沧,你怎么了?为何脸色这么难看,是因为鞋魁蛤的味道吗?” 我看着陈默,但是却说不上话来,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那股声响里面,无法自拔。 那生硬就像是大风吹过柔韧的薄纸张那般,明明已经在吹弹欲破的边缘了,可是却无法突破那一层。 纸张与大风之间在进行着一场艰难的拉锯战。 而这场拉锯战,将我这个局外人,也给卷入里面。 我努力地大张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咕咕咕”的声响,但却仍旧发不出任何语言来。 陈默看着我,好像发现了些什么,他开始剧烈地摇晃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地,应该是在说话,但是我却听不到他在讲什么,耳边只有那些恐怖的声音。 突然间,我想到了,现在充斥在自己耳边的这一阵阵的声响,似乎与我在鄱阳湖面上那顶黑轿中所听到的百种乐器同时演奏的声音有某些相似之处。 但却不是完全一样的。 这个时候,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一直在拉扯着我往前走。 如果前面等待着我的,又是一场祭祀的话,那么即便是刀山火海,我都可以义无反顾地前进。 因为我太想知道答案了。 想到了这里,我没有再与那股力量相抵御,而是顺着它的拉扯,让身体慢慢地向前挪动。 可是,陈默却一把将我给拉住了,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一定是异常恐怖的东西,因为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可是我的眼前,却是一大片混沌,像是有一大坨黑色的物质立在前面那样,这黑物质特别的大,在我的视觉范围内,几乎是要比悬崖还要高,反正是已经超出了我的视觉范围了。 突然,我像是醒悟了那般,我刚刚不就是从神堂湾谷底那个洞穴里面掉到这里的么?但是现在看看这一团乌糟糟的东西,恐怕已经是穿过了山洞,很可能还高过神堂湾的谷顶了。 但是,这一片的混沌,到底是从哪里而来的呢? 我心中想着,身体已经忍不住朝着那黑色的东西蠕动了过去,一股巨大的力量一直在吸附着我。 而陈默与我之间,像是有一道屏障那般,这道屏障的两边,是两股相反的力量。 我能够感受到陈默被另外一股风吹向了另一边。 就在这个时候,陈默一直拉在我后背衣服上的那只手,突然间松一下。 我瞬间就被前面那股黑色的物质给吸了进去。 进入了那股黑色的物质之后,我的眼前突然一亮,特别特别的亮。 几乎是要晃瞎了我的眼睛。 那种光亮,给我的感觉像是已经接近了太阳,没有地球大气层的保护,我的视网膜已经开始有焦灼感了。 我闭着眼睛,但是仍旧觉得疼痛难耐,忍不住用双手紧紧地给捂住了。 刚刚不是还很冲吗?想要刀山火海地去参与鱼凫族人的祭祀大典,这会儿怎么就怂了呢? 我在心中骂了自己好几遍,已经是后悔不已了。 如果刚刚同陈默一起飘到那一边去的话,现在也不至于如此孤立无援啊,至少还有一个陈默能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 我心里虽然是害怕得要命,但是也已经开始在盘算了,觉得自己这样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也不是办法,至少也要让自己停下来先,因为那股力量,还一直在牵引着我,但是我的眼睛又没办法睁开,根本就不知道这周遭的环境到底是怎样的。 这样盘算了之后,我就开始尽量地让自己的身体往后仰,但是那股拉扯我的力量特别大,我几乎是没任何的能力能够与之抵抗。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站在高楼上失足掉了下去,自己拼命地想要阻止自己往下掉,但是终究抵抗不了自然界重力的作用。 想到了重力,我一下子灵机一动,难道是这团黑色的东西改变了引力的方向吗?所以陈默才会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我被这东西给吸进去。 可是这样想的话,随之而来的又有另外一个问题,陈默为何没有被吸进来,而是飘向了与我相反的方向呢? 不行,一定要看看这四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这样的话才能够知道自己所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 想到了这里,我挣扎着缓缓张开了眼睛。 就在眼睛仅仅睁开了一道小缝隙,黑物质里面有一道光亮立刻就闪进了我的眼睛里面。 且拿到光亮还不是一闪而过的,而是像在我的眼睛里面进行一台微创手术那样,在我的眼睛里面挥刀乱舞。 我终于没有忍住了,捂住了眼睛,开始疼的在地面上打滚。 大概这样挣扎了有五分钟之后,眼睛里那道灼热的疼痛终于才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减弱了。 我慢慢地睁开眼来,看到自己的面前有一片湛蓝色的,类似于星云的东西。 而那团黑色的物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我抛在了身后。 湛蓝色的星云里面有一串串类似于人形的东西,好像是漂浮着的,但是我观察了好一会儿,它们的位置却没有明显的挪动。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眼前的这些东西,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暗物质。 而刚刚那一团将我吸进去的黑色混沌的东西,很可能影响了光照的反射路线,因此,我们在崖底看到的人俑,就有可能不是真实存在的。 刚刚那团黑色的混沌之物也好,我在那里面所经历的超重状态也好,眼前这一片类似于星云的景象也好,都不是人类的能力所能制造出来的。 难不成,这崖底其实已经不是鱼凫族建造的神堂湾的范围了,这里其实是属于天狼星人的领域。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那枚湛蓝色的星盘就不可能会存在在这个地方。 而且我在这崖底所遇到的那些龙头巨蛇和鞋魁蛤,就不可能是鱼凫族驯服的生物,但是陈默的笛声,为何又能够让它们进入休眠的转态? 就在这个时候,那一片湛蓝色的星盘里面,有一椭圆形的白色物体缓缓地飘了出来。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一团云雾,但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渐渐地看清楚了,那一团白色的东西,居然有点像我们平时在影视片里面看到的宇宙飞船。 我心中猛地一顿,然后想着:挖槽,该不会是外星人吧。 这上面是不是有天狼星人呢? 它们是要将我给抓回天狼星的吗? 第205章 生化实验室 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惊吓到这团圆形飞行器里面的不明生命。 按照陈默之前的说法,如果这里面真的是天狼星人的话,那么我也不用那么惧怕它们,至少,它们当初也是因为被我身上的某一部分的东西给威胁到了,所以才会利用星盘改变地球人的基因。 想到了这里,我原本已经瑟瑟发抖的身体,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与此同时,那一团白色类似于飞行器的迷雾慢慢地在我身前大概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虽然说给自己找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但是椭圆形白色雾团停下来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咯噔咯噔”地跳个不停。 我就这样站着与白色雾团对峙了许久,但是雾团里面却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呢。 我怀着一股惴惴不安的心情,朝着那团白色的雾气慢慢地挪了过去。 就在我渐渐靠近了那团雾气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雾气的里面,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动那样。 我瞬间就往后退了好几步,心里不由得暗自嘀咕着,:“妈呀!这还真的是有外星人啊。” 让我意外的是,那团白色的雾气中央的那个东西,似乎也发现了我那样,这会儿正在拼命地朝着我这里挣扎过来。 按照这个架势来看,那个东西应该不怕我。 它不怕我,那反过来就是我怕它了。 想到了这里,我的身体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就在这个时候,白色雾团里面的那个东西,好像是突然挣脱开了束缚那样,从里面以箭一般的速度冲了出来。 我见状,立马转身,撒腿就往后面跑。 “周沧。” 可是,我刚跑没几步,后面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一把女声。 而且这声音听起来,为何有点像是湘玉呢? 我不由得停下脚步来,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转过身来。 果真是湘玉。 她站在距离我大概有十来米的对面,看着我,气喘吁吁的。 额头上的汗水,正顺着额前的刘海淌了下来。 “湘玉,你为何也会在这里?”我急忙跑了过去,有点喜出望外地说道。 毕竟在这种环境里面,有个伴的话,心里头还是会踏实一点,尽管湘玉是个女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可能反而还要我去保护她。 “我是被那团白色的雾气给吸了进来的。”湘玉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然后看着我说道。 她的脸上一副灵魂未定的模样,看得出来在白雾之中,应该也是受到了一些惊吓的。 “湘玉,在洞穴里面,我同你们分开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道,“你又为何会遇到那一团白雾呢?” 要知道,在我的视觉所感受到的,那团迷雾是从那一片湛蓝色的星云里面飘出来的。 “周沧,”湘玉喊了我一声,而后双手突然紧紧抓住我的小臂,一双瞪得有点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嘴角微微地颤抖,可是半天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怎么啦,你们遭遇了什么,”我反手握住湘玉的双手,关切地问道。 “周沧,那些石俑,不是石头雕刻而成的,而是一种未知的生物,它们原本应该是如同机器人那样,受到注入在其体内的程序的控制,但是,在你离开不久以后,那两派原本相互对立的石俑,它们突然间像是谈妥了那样,将攻打的对象转向了我们。”湘玉说道。 “它们攻击你们了,石俑的数量如此众多,你们怎么可能是它们的对手呢?”我说道。 “是呀,还没有三个来回,我们就已经负伤累累了。”湘玉说着,眼睛里开始有豆大的水珠连续不断地滚落下来。 “后来怎样呢?”我继续问道。 “后来,周蓝同陈默引开了部分的石俑,而爷爷,他则为了救我,与石俑一同留在了洞穴之中。”湘玉说到这里,再也没有忍住,捂着嘴巴开始痛哭起来。 我见状,有点慌张了,她这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呀。 “湘玉,别哭了,事已至此,再哭也没有用啊。” 我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废话,但是却是真的不知道该说点啥啊。 湘玉没有理会我,重重地抽了一鼻子,然后将满脸的鼻涕眼泪一把给抹掉了。 看到她终于像是缓了过来,我的心才稍微松了口气。 可是,随着湘玉停止了哭泣,我的逻辑思维也开始恢复了正常。 逻辑思维这一恢复,我立刻就想到了湘玉的这一套说辞,与陈默的那一套,有着天壤之别。 陈默同我说的是,周蓝之所以没有同他在一起,是去引开了湘玉同她的爷爷。 而且陈默也没有提到石俑突然的变化。 所以,会不会是湘玉在撒谎,因为相比较陈默与她,我是绝对相信陈默的。 可是,她为何要撒谎呢? 会不会,石俑突然的变化,其实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湘玉或者她的爷爷故意搞的鬼。 “周沧,周沧,”湘玉晃了我两下。 我瞬间回过神来。 这个一想到别的事情就会走神的坏习惯,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够改掉啊。 “周沧,你刚刚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我喊了你好几句,你都没有听到呢。”湘玉看着我问道。 不知道是因为对她已经有所怀疑,所以产生的心理作用还是怎样,我总觉得她刚刚问我的那副有点奇怪的表情。 “没有,就是觉得,石俑突然反水,好像有点不可思议。”我说道。 “是啊,爷爷没了之后,我就在洞穴之中开始寻找陈默和周蓝,但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在迷迷糊糊之中,我突然脚下一空,便掉入到这一团白雾里面。”湘玉说道。 “我是被一团黑雾给吸住了,所以才会到了这里,看来跟你差不多。”我看着湘玉说道。 “周沧,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湘玉看着我问道,脸上似有异色。 “我怎么可能知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刚刚你在那团白雾之中,我没有看清你的脸,还以为那里面是外星人呢。” 我调侃了一下自己,原本是想缓解一下气氛的,没想到湘玉的脸色反而更加沉重,她看着我严肃地说道:“周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天狼星人的生化实验室之一,其实之前大家一直说的上古巫医团,指的就是天狼星人。” “这里居然是天狼星人的生化实验室?”我震惊得有点合不上嘴巴。 如果不是湘玉的突然出现,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穿过了黑洞,来到了外太空了呢。 “湘玉,所谓的天狼星人的生化实验,其实说到底,就是改变人类身体构造的基因工程是不是?”我看着湘玉问道。 “有可能是,但是八大家族的故地,都有天狼星人建造的生化实验室,只是这里面那一座是针对人类基因工程的,我们目前尚未可知。就连眼前这座实验室,在鱼凫族里,都只是传说而已,我也是今天在这意外之中,才知道这个实验室是真的存在的。”湘玉说道。 “湘玉,你说实验室,会不会就在那一片湛蓝色的星云里面?”我的眼睛看着前面那一片闪闪发光的蓝色,对着湘玉问道。 “我觉得是。”湘玉肯定地回答说。 “那我们进去看看。”我说着,就要往前迈开步子。 谁知道湘玉将我的胳膊拉住,然后说道:“周沧,实验室是天狼星人留下的,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未知的东西,你要考虑清楚啊。” 我回过头来,对着湘玉一笑:“你不也是考虑清楚了吗?” 湘玉一愣,随即也笑了一下,然后跟着我,一起朝着那片星云走了过去。 第206章 时空隧道 虽然刚刚和湘玉说的时候语气特别坚定,但是一旦在路上了,其实心中还是有丝丝的不安的,毕竟这星云的后面是什么,没人知道。 而且进去之后能否再出来,也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我走的速度有点慢。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们站在远处看这片湛蓝色的星云的时候,上面明明是有闪闪的光亮发出来的。 但是现在随着我们越来越靠近,星云上面的光亮,却渐渐地暗了下去。 “周沧,怎么回事啊?这四周越来越暗,情况会不会有点不打对头呢?”湘玉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悄悄地朝着我靠近,此时正拉着我的衣角说道。 “不用怕,我们小心一点就行,你看我们走过了那么多地方,哪一处不是危险重重的。”我回过头来,看着湘玉说道。 “可是,你没有觉得这四周特别的诡异吗?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我的内心深处,却有一股特别深的恐惧在不断地涌现出来。”湘玉说道,手仍旧没有放开。 “是,太安静了,静到不可思议,感觉上地球上似乎很难找到一处地方能够如此的安静。”我望着前面无边的黑暗,轻叹了一声说道。 “周沧,你觉得,这里像不像外太空呢?虽然我没有上过太空,但是在影视纪录片里面看过的,我感觉这里太像了。”湘玉说道。 “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往前走吧。” 我没有告诉湘玉,其实自己也有这样一种感觉,更加糟糕的是,我的这种感觉里面,还夹带了一丝熟悉感,总觉得这个地方特别的熟悉,自己肯定是曾经到过这里的,但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其实,当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的时候,我就已经联想到了,自己会不会就是当时在天狼星人的实验室里面走出来的人类先祖之一,虽然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世的轮回,但是却仍旧对这些地方有一点的感觉。 越想越觉得可怕! 有时候,人的想象力真的是无边无际的。 我告诉自己不能乱想,在这种情形之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乱了心神。 因而,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对着湘玉说道:“不用害怕,万事有我在呢。” 湘玉听了我这话,表情好像与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只见她羞涩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天呐,我刚刚是不是表达得不好呢? 千万可不要造成什么误会啊! 这下面的路,可全部都是只有我们两个,孤男寡女啊。 我的心里欲哭无泪,只能化悲愤为力量,快步地往前走去。 湘玉在我的身后有点跟不上来,有点嗔怪地喊道:“周沧,你等一下我。”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刚刚的那两句对话,我现在觉得湘玉的每一句话都有点奇怪的样子,好像比以前温柔了一些。 但是,这真的不是我想要的呀。 “没有啊,我只是想要先给你探一下路而已啊。”我说道。 可是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又觉得好像说的不是很恰当。 “周沧,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周围的环境,好像又变了那样。” 湘玉好像突然间又恢复了正常的语气,用一副严肃的神情说道。 刚刚因为情绪不定,所以没有察觉到什么,现在经湘玉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感觉,好像这周遭的气温,变得低了一些。 “周沧,我觉得这里肯定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会小。”湘玉看着我,边说边朝着我走了过来,然后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人类的力量是无法命令大自然的,而这个地方,无论是引力也好,温度也好,湿度也好,好像都能够随心所欲地改变,因而,我觉得,这个地方,可能是已经超出了人类所居住的三维空间。” “湘玉,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可能是在多维空间吗?” 我有点不解地问道,如果这里已经不再是属于人类所居住三维空间的话,那么为何湘玉也能够走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湘玉说道。 “无论是什么样的空间,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来了,那我们就往前面去,看看到底有什么,说不定真的能够幸运地碰上天狼星人呢。”我说道。 湘玉“噗嗤”一笑,然后说道:“周沧,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然总不能一直哭丧个脸吧。”我也顺着她的话说道。 “那就一起去找天狼星人吧。”湘玉笑靥如花地说道。 我们大概往前走了有几分钟吧,四周就已经进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但是,耳边的风却非常大。 明明我们是用寻常步行的速度在行走,但是从耳边掠过的风,让我有种错觉,好像我们是坐在一辆急速向前的列车那般。 大风将我们的衣服全都给鼓起来了,四周的气温又有点低,所以这一路我和湘玉是走得瑟瑟发抖。 “周沧,如果在这样走下去的话,我们可能会被冻死的。”湘玉说着,牙齿还在上下打着寒颤,感觉声音一从口腔里发出来,就被大风给吹乱了。 “哦,对了,我的背包里有准备防寒服,先给你穿上吧。”我说道。 “可是周沧,我们好像停不下来的样子,一站定脚步,好像风就要把我们给刮走了那般。”湘玉说道。 这一路上我一直仅仅拽着湘玉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被大风给刮走了,毕竟她的身材有点娇小,所以没有停顿过。 “那怎么办?”我握着湘玉那只已经有点冰凉的手问道,“总不能放任自己被冻死吧。” “周沧,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离开这片黑暗,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湘玉说道。 “那我们跑吧,你可以吗?”我说道。 刚刚和陈默在崖底的时候,我是补充过能量的,所以这会儿体力还跟得上,就怕湘玉这一路上没有一丁点东西下肚,这会儿已经精疲力竭了。 “我可以的,周沧。”湘玉说着,拉着我的手就往前跑。 我们在黑暗的风中跑了许久,没有任何目的地地跑着。 后来,当我回忆起这一段岁月的时候,有时候会觉得,与湘玉单独在一起的这短短的时光,其实是很幸福的。 毕竟这个时候的我就是周沧,而她也单单就是湘玉而已,没有其他别的身份,也不会有其他的负担。 “周沧,你看,前面有一点光亮。”突然,湘玉兴奋地喊了一起来。 在黑暗中跑了这么久,虽然我们两人都没有说出口来,但是心里其实都已经有一些气馁了。 “湘玉,快,我们往前冲刺了。”我说道,拉着湘玉的手加快速度地朝着前面的那一片光亮冲了过去。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的时候,前面的那一片光亮已经将全部的面貌呈现在我们的面前了。 我和湘玉两个人各自都半弯着腰,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湘玉的体力其实是比我好很多的,但是可能由于进入神堂湾以来,一丁点东西都没有吃过,所以经过刚刚那么一跑,体能透支得特别厉害。 此刻,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丁点血色都没有。 “湘玉,你还好吧。”我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道。 “周沧,我没事,缓一下就好。”她用有点微弱的声音回答道,而眼光却仍旧没有从前面那一片光亮中移开来。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那片湛蓝的色星云里面,居然藏着一座如此巨大的雪山。”我也看着前面的那一片光亮说道。 原来,我们刚刚在黑暗中见到的那一片光亮,是雪山上的雪反射出来的光。 “周沧,你说刚刚我们是不是进入了时空隧道啊,我觉得,这里应该不是在张家界的境内了。”湘玉说道。 时空隧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第207章 犰狳化石 “湘玉,你是说,刚刚我们进入的那片湛蓝色的星云,其实是一道时空隧道,也就是我们物理学山所说的虫洞么?”我听了湘玉的话,停留了一下,然后才说道。 “除了这样,你觉得还有什么样合理的说法能够解释为何我们的眼前会出现这一座雪山呢?”湘玉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用一种在我听来有点俏皮的语调说道。 “如果我们真的进入了虫洞的话,那么我们现在还是不是在二十一世纪呢?不会穿越回到古代了吧?”我看着眼前这一座被皑皑白雪完完整整覆盖住的大山,觉得有点缓不过来的样子。 “如果是真的穿越了的话,那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呀,因为是两个人一起穿越的,至少还有个伴呢。”湘玉看着我,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 “好了,我们别开玩笑了,先喝口水,补充点能量,然后绕着雪山走一走,看看能否遇见什么人。”我说着,摸了一下背包,突然发现,里面的水在甬道里的时候,已经全部被我给浪费掉了。 所以,脸色略有尴尬地对着湘玉两手一摆。 “哈哈哈,看起来我们已经是弹尽粮绝了,那就赶快找一找有没有山里人家了,不然等下真的要被冻死和饿死了。”湘玉说着,将衣服上的拉链拉到了领口的尽头。 我见状,急忙将背包里的防寒服取出来,然后递给湘玉:“还好安德鲁有先见之明,事先准备了这个。” 湘玉看了看我手里的防寒服,有点犹豫地说道:“那你怎么办呢?” “我没事,刚刚和陈默在崖底的时候,有吃了一点压缩饼干,还喝了半瓶热水,这会儿身子还热乎乎的。”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但是,湘玉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僵住了,默了半响之后,才说道:“周沧,你见过陈默了?” 我这才猛地想起来,刚刚她的那一套说辞,是在不知道我已经见过陈默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所以这会儿她的这幅表情,更加验证了我刚刚的想法。 湘玉在撒谎。 虽然我现在暂时不知道她为何要撒谎,还有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基本上已经接受了陈默的那个说法——湘玉觉没有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哦,是啊,”我仍旧是一脸的平静,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这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了,反正我就是不说陈默跟自己的谈话内容,然后就让你去猜,这样或许还能够炸出更多的信息来呢。 “太好了,我还以为陈默可能已经不在了呢。” 湘玉脸上的表情从意外转化为欣喜,突然间爆出来的这句话,让我始料不及,果真是不能与女孩子耍心眼啊。 “怎么说陈默可能不在了呢?”我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处于被动的状态了。 “你没看到石俑突然变异的恐怖情况,所以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太多。”湘玉的表情已经开始缓和下来了,这一次的语气非常的平淡。 “反正陈默没事就好了,我们往前走吧。”我也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说道。 “好,”湘玉给了我一副如花的笑靥,恍惚间,我真的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满脸都是质朴的女孩子,其实心里面,都是眼。 很奇怪,我们这座大山基本上都是被白雪给覆盖了,但是山脚下却是一丁点积雪都没有,而且温度也没有非常低,大概就是正常的南方冬天的温度那样。 而且,地面上很干燥,一点都没有积雪融化之后的泥泞。 “周沧,你看看前面那个是什么,是化石吗?” 突然,湘玉停下了脚步来,手指着前面的一处灰白的的、类似于半球状的东西说道。 “走,过去看看。”我对着湘玉说道,然后快步地往前走了过去。 刚刚那一处灰白的半球状物体与我们的距离比较远,所以大概就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是走到跟前的时候,我们才发现,那些灰白色的球状物确实是化石,但是却不仅仅是只有一个化石,而是有一大批的灰白色球状化石。 让我们觉得震撼的是,这些化石的头部,都仰视着朝向雪山的顶端,那副模样,很像我们现实生活中,佛教的信徒在虔诚地朝圣那般。 我和湘玉两个人都看呆了,同时缄默其口,似乎连呼吸都不敢喘太大的气那样。 这个场面太庄严了,即便是在千万年后,这些未知的生物已经化为皑皑的白骨,那股庄严感,也丝毫未减弱。 “周沧,它们在朝圣吗?还是在祭祀?我现在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感觉大自然的力量真的是太大了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几乎无法相信。”湘玉的眼睛看着前面那一群化石,声音有点颤抖地说道。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这些化石数量如此巨大,为何会在同一个时间里面全部都死了。而且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它们的头都朝着山顶上看,感觉去得很安详,很心甘情愿的模样,没有一丁点挣扎的迹象,所以,但是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数量如此众多的这种未知的生物同时去世了。”我说道。 听到我这么说,湘玉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蹲下身来,借着雪山反射出来的光亮,对着眼前的化石仔细地观察起来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吧,湘玉才抬起头来,对我说道:“周沧,它们很有可能是犰狳的化石。绝大多数种类的犰狳,它们的头部、身体、尾巴和大腿的外侧都被骨质甲覆盖住了,这一个半球,跟铠甲似的骨质甲是它们的护身符,能够保护自己不被天敌所伤害。” “所以说,我们眼前的这些半圆球,是犰狳的骨质甲咯。” 犰狳这种生物我是知道的,但是湘玉没有点破的话,我一时间还真的没有办法将这些化石与这种生物给联系起来。 “可是,犰狳不是生活在中美和南美的热带森林、草原和荒漠里面吗?为何会这样大批量的出现在中国呢?”我疑惑道。 “周沧,我们现在是不是在中国的境内,还说不定呢。”湘玉看着我笑道。 “而且湘玉,目前我们所发现的最大的犰狳,身长也不过一米左右,但是你看看这些犰狳骨质甲的化石,每一颗都超过两米的感觉,这些犰狳,为何会长的这么大呢?”我疑惑道。 “这个暂时还不好说啊,但是,周沧,有一点我们应该可以确定,就是这些犰狳应该不是野生的,或者是说,它们即便是没有被豢养的话,那么其内部也应该是有自己的一套组织规律的,不然的话,不会如此大批量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而且还做着同一个姿势死去。”湘玉说道。 “湘玉,最前面在雪山上面的那一个被积雪覆盖了的圆球,该不会也是犰狳骨质甲的化石吧?”我指着在半山腰上面的一个雪球说道。 “不会吧,那个雪球我们远远望过去都这么大,如果走到它的跟前的话,都可能超过半个足球场的大小了。”湘玉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张大着嘴巴说道。 “走,我们上去看看。”我对着湘玉说道。 第208章 族长 雪地很滑,我和湘玉都没有穿雪地靴,再加上雪山很陡,所以我们走得非常慢。 “周沧,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啊,这里的积雪层这么厚,但是,气温却没有很低,感觉有点不正常呢。”湘玉一边搓着手哈气一边对我说道。 “是不是因为我们一直在行走,所以身体的温度比较高,因而感受不到寒冷呢?”我说道,也觉得好像没有平时下雪时候那么冷的样子。 “周沧,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好。”湘玉说道。 “对了,湘玉,那根骨笛,你还有没有带在身上呢?”我问道。 “有啊,这根骨笛,我是一直不离身的。”湘玉说着,将骨笛从身后的背包之中摸了出来,在我眼前晃了晃。 “你带着我心安一些,至少等一会如果遇到什么猛兽,还有你可以对付一下。”我说道。 “可是,这里不知道还在不在神堂湾的范围之内,如果不在的话,那么我就不知道能否指挥得动它们。”湘玉说道。 “说得也是,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一切小心至上就对了,你看看这四周,安静得可怕,感觉我们周围一个活物都没有。”我说道。 “是啊,这种感觉,很像是在桑浦山下那座疗养院。”湘玉接过我的话说道。 “对了,湘玉是不是你们鱼凫族人都会吹奏骨笛呢?” 我问道,看着湘玉爬得有点吃力,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示意她拉住我的手往上爬。 湘玉看着我,笑了笑,没有犹豫就将我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周沧,谢谢你。”湘玉拉着我的手,走在相较于我稍后的位置,柔声说道。 “没事,咱们在同一个团队里面,原本就应该相互扶持的嘛。”我急忙地将关系给撇清,免得跟她之间又造成什么误会。“对了,刚刚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怎么可能鱼凫族的每一个族人都会使用笛子来指挥动物呢,且别说这骨笛仅有这么的一根,就连这曲谱,也都是鱼凫族的绝密,不是嫡系出身的人,是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更别说是吹奏了。”湘玉一边说着,一边拉扯着我的手。 原来鱼凫族的骨笛只有一根,那么陈默手上的那根骨笛,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该不会是从鄱阳湖老爷庙水域的水底捞出来的吧。 但是,即便他曾经在鄱阳湖底带出来了与鱼凫族相同的这样一根骨笛,可她又怎样学会吹奏这些乐曲的呢? “湘玉,鱼凫族的笛曲,只有一首嘛?”我继续问道。 “肯定不是啊,每一种动物都会有一曲专门针对它们的笛曲,不然的话,所有的动物都通用一首曲子,那笛声响起的时候,岂不是所有的动物都会被催眠了。”湘玉笑着说道。 这么说,除非陈默说偷了鱼凫族的曲谱,不然他的这一个绝技,是从哪里来的。 “周沧,你怎么突然间对鱼凫族的这项本领如此的感兴趣啊,如果你想学的话,以你目前的这种身份,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虽然你不是鱼凫族人,但是你很可能是八大星盘家族的大族长,我想,大族长的权力应该很大吧,想学一下属下某个家族的本领,应该不会那么难。”湘玉半开玩笑道。 “什么大族长啊,难道连你也相信那一套说辞吗?”我说道。 “我当然相信啊,我从小就是在家族制度之下长大的,因而氏族对于我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呢。” 听到湘玉这么说,我突然想到了她也是懂得吹笛子的人,那会不会证明了她在鱼凫族里面的地位,应该也是不低的,于是便问道:“湘玉,你拥有骨笛也会吹笛子,该不会,你也是鱼凫族的族长吧。” 湘玉听完我这话,”扑哧”一笑,而后说道:“是呀!我们的队友应该都知道吧,只是你比较后知后觉,所以才一直没有擦觉道而已。” “啊,居然是这样。”我有点意外地说道。 “周沧,可能你已经知道了,八大家族里面,只有许氏家族的历任族长都是女子,其他家族的族长都是男子。”湘玉一边说着,一边有点微微喘气。 这里的海拔已经有点高,所以我们都能够明显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氧气好像不大够的样子。 “是啊,这个我已经知道了,难道事实不是这样的吗?”我也已经微微有点喘了。 “不是,事实上就是这样,但是有例外的情形,”湘玉说道。 “什么例外的情形?”我问道,脚下的脚步忍不住给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湘玉问道。 不知道为何,我隐隐地感觉到,湘玉接下来的话,可能很重要。 “例外的情形,就是每一次到了大祭的时候,许家族长的最后一支,就会出现一对男的双胞胎,而相对应的其他七个家族,就会出现女的双胞胎。”湘玉说到了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那一对女双胞胎之一吗?”我问道。 “嗯,”湘玉朝着我点了点头。 “那,一直跟我在一起的,只有你吧?”我疑惑地问道,毕竟双胞胎的长相是一模一样,而且之前我被那些拍摄着周蓝的照片糊弄过,所以现在很是敏感。 “是啊,肯定只有我一个,因为我的姐姐,在出生的时候,就被溺死了,这是鱼凫族的族规。”湘玉说道,脸上看不出来有任何的波澜,感觉像是已经从骨子里接受了这样的族规。 “湘玉,为什么啊,我不明白。”我说道。 “为了怕没有族长血统的双胞胎的另外一人,会利用自己的长相,干一些别的事情。”湘玉回答道。 “族长血统,两个刚出生的婴儿,你们又如何能够判断那一个拥有族长的血统呢?”我追问道。 “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是自己的母亲怀胎十三个月才生下来的孩子。”湘玉说道。 索性是生在许氏家族,不然的话,现在就没有周蓝的存在了。 我在心里暗暗地庆幸着。 只是还是觉得,溺死那个十个月就出生的孩子的缘由,可能没有湘玉所说的那么简单。 “湘玉,既然你跟我一样,也是你的母亲怀胎十三个月才生下来的孩子,也是鱼凫族的族长继承人,在古代的话,还是大祭的参与者,这是不是就说明了,你也可以看见或者是进入一些其他人都没办法进入的地方呢?”我问道。 “我们可以,但是却要在你的带领下。也就是说,这些地方,只有你才能够发现,我们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够进入这些地方,”湘玉回答道。 “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啊,难道就因为我的身上有许氏家族的血液吗?”我自说自话道。 “不是许氏家族,是天狼星人。”湘玉突然靠近我,用一种极低的声音说道。 她的这句话,让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虽然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这一些,让我已经有点心理预备自己的身份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我一个活生生的地球人,突然间被告知自己身上具有外星人的基因,我还是很难接受。 而且关键是目前所了解到的天狼星人,基本上都是人首蛇身的,我真不敢想象自己如果有一天变成了这副模样,该怎么办? “周沧,你看,前面那一个有点像房子的东西,是不是就是我们在山脚下看到的那个犰狳的骨质甲呢?”突然,湘玉的话,将我的思绪给打断了。 我抬起头来,眯着眼睛一看,前面果真是有一个被大雪所覆盖住的房子。 第209章 钱蛇 说是房子,其实指的是它的面积而已,而它具体的形状,有点类似于一顶巨大的安全头盔。 感觉面积可能超过了一个篮球场那么大,高度大概是十来米高吧。 这一个巨大的犰狳骨质甲的缺口处,有一串串类似于铜钱串成的链条,从上往下垂。 “周沧,按照这个犰狳的骨质甲的化石来看,这只犰狳,感觉像是与恐龙杂交后的后代吧,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体型这么大呢?”湘玉原本握着我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感觉像是有点害怕的样子。 “无论变异还是杂交,现在都已经是一堆白骨了,所以你不用惧怕它。”我安慰湘玉道。 这个时候,原本连一丝微风都没有的山间,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这一阵大风,刮得有点杂乱无章,像是从四面八方朝着我们这边涌过来那样。 湘玉一下子就站不住脚了,她被风吹得叠坐在地上,松滑的积雪让她刹不住车,快速地朝下滑着。 原本拉着我的手,也瞬间就松开了。 “湘玉,”我大喊了一声,而后也顺着湘玉下滑之后留下的轨道快速地往下走,企图能够将其给拉住。 但是湘玉“滑雪”的速度太快了,我根本就跟不上。 “啊~”湘玉的尖叫声荡漾在整个山间。 突然,湘玉停了下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阻挡住了。 我急忙跑了过去,发现居然是她的那根骨笛。 真的不得不佩服湘玉的睿智,在如此快的速度之下,她居然还能够将骨笛给取出来,然后插在雪地上,从而阻止了自己的下滑。 “湘玉,你没事吧?”我急切地问道。 “周沧,我差点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湘玉说道,已经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了。 “没事了没事了,你还当真聪明,手法也很棒呀,居然能够在刚刚那种情况之下,将骨笛给取出来,而后查在雪地里。” 这种情形之下,按理来说我应该是要走上去,给湘玉一个拥抱安慰一下她的,但是我又怕她越陷越深,因而便狠下心来,没有采取任何的动作。 “你就会捧杀我。”湘玉终于破涕为笑。 “你看看身上有没有受伤,看看还能不能重新爬到上面去。”我小心翼翼地咨询道。 “没事的,这些雪也很松软,连皮外伤都没有。”湘玉说道。 “那我们走吧,我感觉,那个巨大的犰狳骨质甲里面肯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的,不然门口不会垂着那么多的铜钱串。”我对着湘玉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那些铜钱串就是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会不会之前有古人类曾经在里面住过呢。”湘玉说道。 “那走吧,”我对着湘玉说道。 原本是想伸出手来拉她一把,毕竟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从那么高的半山腰上面滚下来,即便是没有受伤,应该也是被吓得够呛的。 但是,一想到这一牵手,不知道又会产生出多少的误会来,我还是决定坏人做到底,因此说完之后,便径直地走在前面。 我没有看到湘玉的表情是怎样的,但能够现象得出来,应该不是很好看。 我们又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但是,眼前的情形,让我们两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那个犰狳的骨质甲的化石的缺口处,那些原本垂在门口的铜钱串,突然间变多了,是肉眼可见的数量增多。 难不成,在我们掉下去的这短短几分钟,就有人或者是什么生物在这缺口处上面挂上了这么多的铜钱串吗? “周沧,是我眼花了吗?”湘玉拉了拉我的衣角,弱弱地说道。 “我也觉得有点懵逼,怎么刚刚明明才挂着几串铜钱串,现在突然间变得密密麻麻了?”我说道,不由自主地朝着犰狳骨质甲化石的缺口处走去。 “周沧,小心,”湘玉拉住了我的小臂,眼睛直挺挺地看着前面那些似乎还在随风摇曳的铜钱串,低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了,那些铜钱串,好像动了一下,不是随风摇曳的飘动,而像是蠕动那般。 我以为自己的身体太过疲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因而不自觉用力地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但是,在这一晃动之中,我又看到了其中的又一串铜钱串也蠕动了一下。 难不成,这些铜钱串还是活的吗? 突然,一声“叮铃铃”响从铜钱串上面传来,而且不知道雪山空旷的缘故还是怎样,回音很长。 “周沧,”湘玉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然后急速地往后退。 我被他这么一拉,有点不知所措,只是跟着她快速地往后退。 “那些不是铜钱串,而是钱蛇。”湘玉拉着我退到了尽头,对着我急促地说道。 “钱蛇?是个什么东西?”我有点不解地问道。 “《酉阳杂俎》里面有记载,钱蛇,体型巨大,击中尾巴如钢铁声,其洞口散落铜钱,人们人为是铜钱所化。”湘玉有点气喘吁吁地说道。 就在我们说话这几分钟之间,刚刚挂在犰狳骨质甲化石缺口处的那些钱蛇,已经全部不见了,缺口处空荡荡的,但是里面一片乌漆嘛黑,与外面的光亮洁白如同两个世界那般。 “钱蛇不见了,周沧,”湘玉一脸惊恐地看着我说道。 我刚想安慰湘玉两句,就看到地面上蓬松的雪地里,有一道道往上凸出来的痕迹,难不成,这些钱蛇这么快就已经追到了我们跟前来了吗? “周沧,”就当我还愣在原地的时候,湘玉一把将我拉住了,然后朝着一边躲闪。 这一躲闪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刚刚脚底下那一道往上凸出来的雪里面那一条钱蛇,已经探出来半个身子了。 钱蛇没有攻击到我,好像有点烦躁那般,开始剧烈地朝我和湘玉所站的位置蠕动过来了。 就当我觉得六神无主的时候,湘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身后的骨笛取出来,放在嘴边开始吹奏起来。 但是,这一次,钱蛇没有买笛声的账。 湘玉吹奏的笛声不但不能让他们进入休眠的转态,反而让所有原本蛰伏在雪地里的钱蛇都躁动起来,他们开始在雪地里拼命地挣扎。 钱蛇尾巴甩动而带来的“叮铃铃”声,在我们的耳边响个不停。 见到此状,湘玉已经停了下来了。 “周沧,不行,笛声对它们不起效用,现在该怎么办?” 湘玉一边躲闪着钱蛇,一边对着我喊道。 就在这个时候,雪山上面突然发出了“吱呀”一声。 不好,难道是要雪崩了吗? 雪地里最怕的是高声的呼喊,现在这山间到处都充斥着钱蛇尾巴的响动的铜钱声,还有我和湘玉之间的呼喊声。 这声音带来的声波,真的是足以震动出一场雪崩出来的。 湘玉应该也是想到了可能会雪崩,所以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们俩同时抬头,将目光都投到了距离我们大概有百来米远的那个犰狳骨质甲化石上面。 如果能在雪崩发生之前,冲到里面去,可能还可以躲过一劫。 但是现在问题是,那里面,有没有钱蛇。 山顶上已经有小块的雪片飘落下来了,我们没有时间选择。 我与湘玉同时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一起朝着半山腰那个半球形的化石跑了上去。 第210章 又见蛇鳞皮 不知道是否钱蛇一直在甩动尾巴造成声响的缘故,雪崩来得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快。 我和湘玉大概只跑了一半的距离,就看到了滚滚的雪浪从山顶上面翻滚下来。 糟糕,我心里想着! 这会儿肯定是逃不掉了。 不知道为何,大概是身为男子的条件反射吧,在雪浪到来之前,我下意识地将湘玉揽入自己的怀里。 就在我抱住湘玉的下一秒钟,雪浪便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我只觉得四周瞬间就变得黑暗了,身体上满是寒冷是那种冷的深入骨髓,上下牙齿不断打颤的那种冷。 雪浪从我们身上翻滚而过,就在一瞬之间。 万幸的是,脚底下的雪很蓬松,我和湘玉几乎有半个身子都陷入积雪之中,因而没有被雪浪给带着跌落到山脚下。 “周沧,”我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声响。 湘玉正在我的怀里蠕动着,像一条小虫儿那般。 我挣扎着将自己四周覆盖着身体的雪花给扒开。 在这冰天雪地里,徒手扒雪,十根手指头很快就被雪片划出一道道小口子。 终于,一道白色的亮光闪入我的眼里,我知道,应该是从雪里面翻出来了。 我尝试着站起身来,就在站起身的那一瞬间,身上的那一股重量突然就松了下来。 从积雪里面挣扎出来之后,我急忙将还埋在雪里面的湘玉给翻了出来。 将湘玉从雪里面拉出来的时候,她的嘴里满/鼻孔里面塞满了雪,脸色已经有点灰白了,身上软乎乎的。 刚刚不是还在喊我的名字吗?怎么这会儿就好像陷入了昏迷了状态呢? 我急忙将湘玉放平躺在雪地上,然后一手就掐向了她的人中,口里不断地喊着:“湘玉,你醒醒啊,湘玉,你醒醒。” 但是,湘玉却仍旧双眼紧闭着,一动也不动。 这听说过被水溺到的,还没听过被雪溺到了呢。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人命关天,这会儿没办法顾及太多了。 于是,我便一手捏住了湘玉的鼻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湘玉的嘴呼了上去。 大概是做了二十几次的人工呼吸之后,湘玉的喉咙深处,终于发出了“嗯呀”的一声闷响出来。 “湘玉,你醒啦!你没事了,真的太好啦。”见到睁开眼睛的湘玉,我突然间有点喜极而泣。 可是,湘玉却没有回答我的话。 刚刚在我的努力之下,她那副灰白的脸色才稍微有点恢复了正常的血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睁开眼来,却变成了一脸的惊恐。 她睁大着眼睛盯着我的脸,嘴角在颤抖着,却又说不出话来。 ”湘玉,你怎么了,是身体还不舒服吗?”我看着湘玉不解地问道。 “周沧,你的脸,你的脸~”湘玉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但是始终说不出来后面半句。 一听到脸这个字,我的心里猛地一震,立刻就想到了在瓦屋山古塔里面,穿过瀑布的时候,我的脸上出现的那些蛇皮。 难道,刚刚在被白雪淹埋的时候,那些蛇鳞又长出来了吗? 我的手条件反射地朝着脸上抹了一下。 没有任何意外,我的指尖刚触碰到了脸颊,就被上面的蛇鳞硬片给割伤了手指。 这时候,我的心里面突然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为何每一次遇到极端的危险,身上都会有这些粗糙的蛇鳞片出现,会不会,这些鳞片,其实就是身体在保护自己的一种应激反应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知道自己身上会长出这些鳞片,心里面居然很平静,甚至连一丝的波澜都没有。 “湘玉,不用害怕,这皮肤病每次在我压力比较大的时候,就会出现的。”我淡定地对着湘玉说道。 心中居然有点庆幸,还好有这鳞片的保护,不然刚刚我和湘玉两个人,都会被淹死在这皑皑的白雪之中。 “周沧,可是,可是~”湘玉欲言又止。 “湘玉,其实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上可能有天狼星人的血统,而我们目前在壁画或者是地下所挖掘出来的跟天狼星人的形象有关的,基本上都是人首蛇身像,因而,我的身上有蛇鳞片的出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啊。”我说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在谈论别人家的事情那般。 “周沧,我,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湘玉说着,终于挣扎着爬起身来。 我急忙伸出手来帮助湘玉,然后笑着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即便是身上有天狼星人的血统,我这三十来年不也是平平安安正正常常地生活着么!至于这蛇鳞片,其实它们是在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的。” “周沧,你想得开就好。”湘玉看着,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不知道心里面在想着什么。 “湘玉,虽然现在雪崩已经过去了,但是你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而且外头这么冷,我们先到犰狳骨质甲化石里面壁一壁寒吧。”我说着,扶着湘玉,在等着她同意。 “可是周沧,犰狳骨质甲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湘玉说道。 “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总得进去看看吧,不然心里面这道关也过不去啊。”我看着湘玉说道。 “那走吧,”湘玉抬起头来看着我,用那张还有点惨白的脸对我笑了一下。 于是,我便扶着湘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个巨型的犰狳骨质甲化石走了过去。 很是奇怪,刚刚那无数条蛰伏在积雪里面的钱蛇,在雪崩之后,居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是躲藏起来了,还是被刚刚的雪浪给带往山脚下。 “周沧,你有没有听到,这空气中,好像有一丝丝什么声音,隐隐约约的,”湘玉突然对着我说道。 “什么声音,好像没有啊。”我听到湘玉这么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然后屏住呼吸仔细地听了一小会,可是这四周静悄悄的,一丁点声响都没有听到。 “你仔细听,哆、哆、哆的,是一阵阵有规律的声响,而且越接近犰狳骨质甲化石,这声响越明显。”湘玉说道。 “会不会是我们的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呢?我这会儿站定在这里,是没有听到的。”我说道。 “难道是我听错了吗?”经我这么一说,湘玉也有点不确定地,用一副疑惑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既然你觉得越接近犰狳化石,这声音越明显,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吧。”我说道。 “周沧,这山底下的小犰狳化石的头都是仰望着山上的,它们会不会就是在仰望着这个巨型的犰狳啊。”湘玉问道。 “可是,这半山腰上面的这只犰狳,也是朝着山上面看的啊,所以我觉得,当时的山顶上,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回答道。 “你说,当时会不会是天狼星人突然降临呢?”湘玉停了下来,看着我说道:“所以才会吸引这么多的犰狳朝着山上看。”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犰狳是被天狼星人杀死的?”我问道。 “这也不一定,但是我觉得朝着天狼星人这个思路去想,应该是正确的。”湘玉说着,突然将头一转,面向犰狳化石,眼睛睁得老大。 这个时候,我也听到了,有一阵阵的“哆哆”声,从距离我们不远处的那个巨大的半球形化石里面传出来。 “周沧,你现在听到了是不是?”湘玉看着我说道。 听着那不断传来规律的声响,我的心里泛起了阵阵的恐惧。 这声音,我觉得特别的熟悉。 第211章 挂钟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声响,是在爷爷书房里面的密道里。 那时候刚刚看到冰棺中父亲的尸体,心里非常紧张,因而我总觉得,那一阵“噔噔”的声响,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后面陆陆续续的,这种声音总会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之中,虽然次数不多,但是我的印象深刻。 今天这声音在雪山上的犰狳骨质甲化石里面传出来,是真真切切地传出来,让我顿时有一种冲动,想要进去看看,这到底是何物质传出来的声响。 “周沧,我们还进去吗?这声音,好像是人正在叩着牙齿的样子,我这听着,心里都已经有点发悚了。”湘玉拉了拉我的衣角说道。 “湘玉,我先进去看看,如果没有危险的话,你再跟进来。”我对着湘玉说道。 “不行,你放我一个人在外面,更加恐怖,万一那些钱蛇又突然出现该怎么办?”湘玉看着我,一脸坚定地说道。 我知道她只是换了一套让我比较舒服的说辞而已,实际上还是不想让我孤身历险。 “湘玉,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我说着,还是抢先湘玉一步,率先踏入了犰狳化石骨质甲那个缺口处。 一进去那个半球状的化石里面,让我最先感受到的,便是温度。 这里外就只有一层还不到五厘米厚的化石之隔,但是温度却有天差地别的变化。 如果说犰狳骨质甲外是冬天的话,那么骨质甲内就是春末夏初般温和。 另外一个方面,便是光线。 按照常识的逻辑判断,这骨质甲内虽然有缺口处光线的传入,但是整体上应该是便暗的。 但是我们眼前这个大概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空间内,却是一片光亮。 而且光线特别的柔和,那种感觉,居然同在瓦屋山古祠里面,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光线,很是相似。 这个时候,湘玉也跟着进来了。 她现在我身后的洞口处,好像对着这突然的变化,有点适应不过来的样子。 “周沧,原来那一阵阵的嘚嘚声,居然是这些大挂钟发出来的吗?”湘玉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很难现象。 这个半球状的骨质甲化石里面,满满当当地挂满了一个个大概如同一架钢琴那么大的挂钟。 青铜挂钟。 看着青铜上面的锈迹,可以判断这些挂钟在这个半球状的骨质甲化石里面,至少已经存在了上千年了。 但是古代人民主要是利用天文现象和流动物质的连续运动来计时。 东汉张衡制造漏水转浑天仪,用齿轮系统把浑象和计时漏壶联结起来,漏壶滴水推动浑象均匀地旋转,一天刚好转一周,这是最早出现的机械钟。 而我们眼前的这些挂钟,它的构造与现代钟表已经是非常接近的了。 难不成,是有谁用古代的青铜来制造这些挂钟吗? “周沧,我怎么有种感觉,这些青铜钟表,很可能就是在我们生活的时代制造的,而现在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它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上千年了。”湘玉哭丧着脸说道。 “湘玉,你什么意思啊?”我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湘玉的话,又好像听不懂的样子。 “就是说,我们在穿过那一片湛蓝色的星云的时候,很可能就已经穿越到了千年之外了。”湘玉看着我,眼神有点恍惚。 不会吧! 那我还努力活下去个屁啊,都可能无法回到从前的生活之中了。 我突然间,像是一直提在心里的那一口气被戳破,然后松泄了那样,整个人都给颓了下去那样。 “周沧,你说我们还能够再回去吗?”湘玉朝着我挪近了些,扫视了一眼四周的挂钟,有点绝望地说道。 “可以的,别想太多,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都不能让自己乱了心神。而且,现在的所有都是我们自己的想象,事实上是怎样的,还不可说呢。”我安慰着湘玉说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湘玉听了我的话,脸色好看了一点。 “我们上前去看开,你看这些挂钟,到现在还能够正常地运行,而且这么多的挂钟,每一个上面所显示的时间都不一样,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隐藏的规律。”我对着湘玉说道,然后往我的右手边走了过去。 我走到一个挂钟的前面,仔细地观察起来,这些挂钟上面,居然不像我们现代的钟表一样,只有时分秒三跟指针,而是有另外一个在极速行走的小短针。 按照我们现代钟表的指针的原理,走得越慢的指针越短,但是里的挂钟上面,最短的一根指针却是走得最快的。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原理呢? 我盯着前面那根快速转动的指针发愣,忍不住地抬起手来,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那根指针。 不知道是因为我手指的阻碍,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几乎是在我刚刚触碰到那根快速转动的指针的时候,那根指针突然间就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犰狳骨质甲化石里面所有挂钟开始鸣响起来。 一时间,混乱嘈杂的“咚咚咚”响彻这一整个不大宽敞的空间。 我的头,瞬间剧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身旁的湘玉,好像并没有受到钟鸣声的影响,依旧在挂满挂钟的化石壁前,出神地观察着。 我抱着头,想喊湘玉,可是却喊不出话来,咽喉像是被谁用手紧紧地锁住那样,几近窒息。 在没有间断的中名声中,我眼前的景物渐渐地模糊了,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听觉。 我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一片黑暗之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钟鸣声,还有细微的、窸窸窣窣的不知是何生物的声响。 身体一直在往下沉,但是,却觉得速度有点慢,身体的重力好像减少了许多。 难道,这座雪山已经没有在地球上了吗? 不然的话,引力为何会变小了呢? 我的眼睛仍旧没办法睁开来,但是耳边的钟鸣声却渐渐地减弱了。 “周沧,周沧,” 突然间,我听到了湘玉的呼喊声。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还是我的幻觉吗? 每一次这些蛇皮鳞状物出现,我就会出现幻觉,这一次,大概也没有例外吧。 我挣扎着将眼睛挺开,一道白光闪入了眸中,让人忍不住用手遮挡了一下。 “周沧,吓死我了,一进入这化石洞中,你就晕倒了,怎么叫都没反应,我还以为是归元丸的药效已经过了呢。”湘玉说道,花容失色。 “唔,”我原本是想坐起来,但是一坐起来,头就剧痛,忍不住呻吟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 我脸上的表情应该很是痛苦,因此我刚刚无意中的那一句呻吟,让湘玉很是紧张。 “没事,可能刚刚晕倒的时候,撞到了头,所以现在头有点痛,”我对着湘玉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脸。 “真的没事吗?可是你的脸色很不好,感觉好像特别不舒服的样子。”湘玉说道。 我挣扎着爬起身来,“哪有那么的脆弱。” 就在我这句话刚刚说出口的时候,半球状的犰狳化石顶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我仍不住抬起头来眯着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我滴妈呀,半球状化石洞穴上面,正趴着不知道多少只的长相类似于蜥蜴的未知生物。 那些丑陋的怪物,每一只都顶着一对绿幽幽的眼睛,正在阴森森地看着我们。 第212章 隐身 “湘玉,”我转过头来,扯了一下湘玉的衣服,然后用手指了指头上的那一堆东西,对她说道:“小心,上面有巨型的蜥蜴。” 我的脸色应该不大好看,湘玉听了我的话之后,神色一变,而后便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上面看。 “周沧,没有啊,你说的巨型蜥蜴,在哪里呢?”湘玉用一副奇怪的表情看着我说道。 我猛地一抬头,居然发现原本趴在犰狳化石顶上面的那些巨型蜥蜴,全部都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那些长相丑陋的蜥蜴每一个的块头都那么大,根本不可能在这一瞬间就悄无声息地挪动了位置,况且这犰狳化石里面,石壁上挂满了青铜挂钟,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藏身之所,除非这些东西有隐身术。 我突然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于是围绕着四周环扫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蜥蜴的踪迹,就连影子也没有。 但是这一看,虽然蜥蜴没有见到,却发现原本正在快速行走的那根短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而且全部都指在了七上面。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文章。 我在自己的心里嘀咕着,脚步不自觉地朝着犰狳化石壁上所挂着的那些挂钟走了过去。 有了刚刚的不知道是否是幻觉的经验,我现在是只看不碰,免得又会重蹈覆辙。 很是奇怪,墙壁上的那些挂钟在那根暴走的短针停下来之后,也全部都不走了。 我隐隐有种预感,这些青铜古钟,很可能又会同时鸣响。 果不其然,我的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出来,那些青铜古钟就像是到点了那般开始打鸣。 但是,这一次,青铜古钟打鸣的声音却没有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印象。 只是觉得耳边很嘈杂,觉得有点不舒服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后颈部突然将被什么锐物扫了一下,剧烈的疼痛通过我的脊椎瞬间传遍了全身。 我猛地回头一看,身后的那面古钟上面,有一只蜥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盘旋在那上面,居高临下的位置给它提供了袭击我的便利条件,所以那只土灰色的蜥蜴刚刚一定是用尾巴扫击我的后脑勺,但是位置可能判断有点失误,所以才会打偏在了后颈部上面。 湘玉应该也看到了那只盘旋在大挂钟上面的蜥蜴了,只见她捂住了嘴巴,强忍着不要喊出声来。 我一下子就把背包里的手枪给掏出来,这是在崖底的时候,陈默硬塞给我的,可能在那个时候,陈默就已经有预感,我下面的路可能无法同他一起走的,所以才将如此重要的防身之物给了我。 但是,让我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就在我将手枪掏出来的这一瞬间,刚刚那只还在大挂钟上面与我们对峙的大块头蜥蜴,居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会瞬移术,居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走,而且我们还毫无察觉。 “周沧,”这个时候,湘玉突然一手握住了我那只还拎着手枪的手腕,然后一壁严肃地对着我说道:“它们会隐身。” 其实这个情况我不是没有想到,但是从湘玉这样的唯物主义者口里说出来,我还是觉得有点震惊的,毕竟湘玉的知识非常的渊博,而且这一路走来,我们也知道她对很多动植物都有过很深层的研究。 所以她口中的蜥蜴会隐身这一说法,肯定不是空穴来风的。 我将目光放在湘玉的脸上,脸上的神色是在等待着她说出下面的话来。 “普通的蜥蜴本来就有将自己的肤色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的这种本事,所以蜥蜴才会被称为变色龙,而你看看刚刚那一只在暗处袭击我们的蜥蜴,它的块头那么大,一只那么大的蜥蜴,如果不是特殊的品种,肯定就是经过了变异,所以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样的蜥蜴,不仅能够将自己身上的肤色变得与周围的环境一样,还很有可能会根据周围的环境对自身的形状进行改变,从而起到保护的自己的作用。”湘玉说道。 听湘玉说完,我居然条件反射地环视了四周一圈,难不成这周遭满满当当的青铜挂钟,都是蜥蜴变幻而成的吗? 这不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感觉像是进入了奇幻的世界之中啊。 “周沧,你别不相信,其实最顶级的生物学家很早之前就已经提出过这样的假想,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有力的佐证,所以这一课题才会被搁置了下来。”湘玉说道,眼睛顶着前面的一座大挂钟一动不动的,好像想将它原本的模样给盯出来那样。 “这么说的话,那么我们岂不是只能在这里等死。”我有点沮丧地说道,原本还半挺着的手腕也瞬间垂了下来。 “这也不一定,”湘玉突然靠近我一步,神秘地说道,但是眼睛人就直鼓鼓地盯着前方。 她这种状态,让我有一种错觉,好像前面这个挂钟上面,真的挂着一只巨大的蜥蜴那般。 “湘玉,难道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这些蜥蜴现身吗?”我急忙追问道。 “周沧,实话跟你说,关于蜥蜴的研究课题之所以会被国际叫停,是因为科学家和生物学家经过无数的实验以及野外实践的观察之后发现,变色龙之所以能够让自己皮肤的颜色与周围的环境变得一样,其实不是通过改变自己的肤色,而是通过改变人类的眼睛。”湘玉放低了声音说道。 “改变人类的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好像有点听不懂。”我说道。 “意识就是说,蜥蜴这个物种很可能掌握了一套神秘的本事,而这个本事,我们姑且将其叫做心灵感应,就是它们能够改变你的神经系统,让你将明明接受到的是蜥蜴的信息,改成了青铜古钟。”湘玉说道。 “湘玉,这,这不大可能吧。”我说道。 “周沧,真是因为这样的理论过于诡异和怪诞,所以关于蜥蜴的研究课题才会被叫停,亦或者现在已经是转入了地下的研究也很难说。”湘玉说道。 “但是,即便是真的,我也很难接受,按照这样的说法,它们岂不是拥有比人类更高的智慧了吗?”我说道。 “周沧,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是刚刚突然有一个想法,一个能够让蜥蜴现身的想法。”湘玉终于将眼睛冲那满壁的挂钟上面,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是什么,你快说,要我怎么做,我来配合你。”我焦急地说道。 “周沧,你仔细地听我,我怀疑,我们现在遇到的,不是简单的蜥蜴,而是蜥蜴人,其实在生物学界的内部,一直存在着蜥蜴人的这种说法的,只是从没有人遇到过,现代科学技术的器械也没有检测到关于它们的半丁点蛛丝马迹,因此这种说法就一直没有被承认。蜥蜴人具有两个强大的功能,一个是能够向所有的生物的大脑下达指令,二是拥有超强的模仿能力。”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超强的模仿能力,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王之水,在疗养院的时候,我们都见识过他的模仿能力,那时候还以为是因为被古祠深渊辐射到的缘故,现在看来,可能还有别的可能性。 “但是,蜥蜴人是无法在摄像机面前掩饰的,因为精神力无法影响照片。”湘玉继续说道。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用手机将这犰狳化石内的每一处都拍摄下来,这样我们就能够通过照片,来判断哪里有蜥蜴,哪里是真的挂钟。”我焕然大悟道。 第213章 特殊 “周沧,我拿着手机拍照,然后你根据我拍摄的照片上面所显示的内容开枪,如果我们的猜想正确的话,那么这个方法也不一定能够救我们一命的,只能是争取多一点生的机会而已。”湘玉看着我,沉重地说道。 “湘玉,你放心,我会拼尽全力,让我们都能够安全离开这里的。”我对着湘玉说道。 “周沧,那我们开始吧。”湘玉看着我将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 我看着湘玉,沉重地点了点头。 挂钟的钟鸣声还一直络绎不绝地闯入我们的耳中,这样嘈杂的环境让人的心情更加烦躁。 湘玉打开手机的摄像头,然后对着我们的正前方,拍摄下第一张照片。 照片显示出来的那一刻,我们俩几乎被惊吓得忘记了开枪。 我们的眼前,明明是一个大概有两米多高的青铜大挂钟,挂钟的四周雕刻着兽面文,而正面指针的四周,则是雕刻着眼型纹,奇怪的是,这一个个的眼型纹又组成了一个新的图形,这个图形与人的右手非常相似,但是比一般成年人的手略小了点。 可是,照片中的图案,却是一只趴在化石壁上的举行土灰色的蜥蜴,奇怪的是,这只蜥蜴的身上,也有这种眼型纹,而且眼型纹也重新组合成了一个右手的图案,如果距离足够远的话,呈现出来的图像,可能会让人误认为是无数只手捧着一个头颅那般。 而大挂钟的指针的位置,正好是照片中土灰色蜥蜴的头部的所在。 因而,我不由得想到了,这充斥在空气中的,原本我以为的大挂钟的钟鸣声音,会不会其实就是这些蜥蜴发出来的呢? “周沧,赶快开枪。” 湘玉突然说道,而后来不及等我了,一把抓起我握着手枪的手腕,然后替代我掰动了扣板。 在一声巨大的“嘭嘭嘭”声响之后,在我们眼前的那只大挂钟,上面开始有蓝色的液体流出来,而后,一直巨大的蜥蜴从上面掉了下来,化石壁也随之露出了原来的模样。 湘玉的速度快到我难以置信。 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子,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本事呢。 就单凭着她刚刚的这一套动作,就能够推断出来,湘玉绝非是普通人。 因为这样连贯且速度如此之快的操作,如果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的话,是没办法达到如此之高的水平的。 我看得有点目瞪口呆。 眼前这一幕幕太过于烧脑了,我觉得自己的脑细胞有点不够用。 “周沧,快闪。” 我还愣在原地,湘玉就已经一把将我往一边推了过去。 因为事先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所以被湘玉这么一推,我一下子就跌倒在地面上,而且还正正地落在了那只被我们打死的蜥蜴的身上。 我快速地在地上爬起来,便见到了湘玉的手臂上,被一直通身暗红色的体型教我们刚刚打死的那只蜥蜴较小的蜥蜴,抓出了三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正在渗透过身上的衣服,往地面上滴。 这一抓,应该是入肉很深,湘玉因为疼痛,一只手捂住了伤口,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嘴巴微张,是一副痛得受不了的表情。 我刚想跑过去查看湘玉的伤势,却发现化石壁上的挂钟,居然有三分之二已经换成了各种颜色的蜥蜴,它们的体型大小不一,但是却能够看的出来这些丑陋的东西,身上有一股其他动物没有的灵性。 “砰砰砰”,我没有任何的犹豫,抬起手来,就朝着距离我们较近的好几只蜥蜴开了几枪。 不知道是因为心情紧张的缘故,还是小时候父亲一有回家就会教我弹弓原因,反正这几枪,每一枪都准准地打中了蜥蜴的头部。 所以这地面上,一下子又增加了好几只蜥蜴的尸体。 真的不得不说这些蜥蜴是非常有灵性的,单单这几下,它们就立刻察觉到了我手上这个武器是它们无法对抗的,因而一下子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或者是说,它们给我们的神经系统发射出了它们已经消失了的指令,所以我开了枪之后,就没有再发现任何蜥蜴的踪迹了。 湘玉还受了重伤,所以我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要乘着这个空隙,尽快逃离这个化石洞。 “周沧,”湘玉已经疼得受不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豆大的血珠正从她捂着伤口的指缝之间不断地渗出来。 “湘玉,你怎么样了?”我急忙跑到湘玉的身边,然后将背包之中事先已经准备好的医用酒精取出来,朝着湘玉的伤口便淋了上去。 “嗯呜,”湘玉的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呻吟声。 “湘玉,忍一下,这些东西身上肯定有携带着病菌的,所以一定要及时消毒。”我看着酒精在湘玉手臂上翻开了的皮肉里翻滚着,也觉得脚底痒痒的,好像是疼在自己的身上那般。 简单消毒了一下之后,我用纱布将湘玉的伤口给包扎上了。 “湘玉,你能走吗?”我问了一下。 “周沧,我可以的,咱们快点离开,这些蜥蜴随时都会对我们发起攻击的,而且即便它们惧怕手枪,可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子弹啊。”湘玉说道。 我扶着湘玉站起身来,正要朝着犰狳骨质甲化石走去。 可两个人却同时呆住了。 因为蜥蜴,将我们的出口给封住了。 它们全部都显出原形,挤在我们刚刚进来的那个入口,脸上那一副神情,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词——血债血偿。 湘玉瞬间握住了我的手臂,掌心的力气有点大,我感受得到她已经在颤抖了。 “别怕。”我的眼睛盯着前方,嘴里轻轻地说了一句,已经开始给手里的手枪上子弹了。 “周沧,我们这一次,可能逃不掉了。”湘玉的语气中,充满了绝望,“它们不是蜥蜴,而是蜥蜴人,我们是无法与蜥蜴人相对抗的。” “没事的,大不了就与它们同归于尽,湘玉,你将背包里的酒精拿出来,”我对着湘玉说道。 “你想干什么?”湘玉睁大着眼睛一脸惊恐。 “它们会隐身,我们就用火来烧。”我对着湘玉说道。 湘玉听完我的话,颤抖着双手将背包里面仅存的两瓶医用酒精都给取出来了。 可是,我们还没有将酒精洒向蜥蜴的时候,那些蜥蜴已经开始向我们进攻了。 一头土黄色的蜥蜴率先往前挺近了一步,将我们手里的酒精给扫落在地上。 我条件反射地将板动手里的手枪,但是,这一只土黄色的蜥蜴,居然躲过了我的这几枪,安然无恙地落在了我的身后,眼睛直挺挺地看着我。 这个时候,所有的蜥蜴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朝着我进攻了。 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自从湘玉手中的手机被打掉之后,这些蜥蜴好像不再对湘玉发起进攻的样子,而是将所有的苗头都对准着我。 “周沧,小心啊,你的右手边有一只蜥蜴。”湘玉对着被蜥蜴群围在中间的我喊道。 难道,是因为我身上的天狼星血统吗? 就在我走神的这一瞬间,有一只蜥蜴的尾巴已经朝着我扫了过来,我下意识地用手臂一挡。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是,我的手臂被蜥蜴这么一扫,却没有受伤,好像是穿上了一层铠甲一样。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骤然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了一层蛇鳞出来了,而且是覆盖了全身,我身上的很多一副,都被撑破了。 第214章 昏迷 “周沧,”湘玉在蜥蜴群外面高声呼喊了一句,应该也是看到了我身上的变化了。 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的蛇鳞片长出来之后,那些蜥蜴好像再也没办法在我的面前隐身了。 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呼之欲出的样子。 这个时候,所有的蜥蜴,无论大小,都好像被打了肾上腺素那般,开始发疯了一般对我发起了攻击。 特别奇怪,不知道是否因为身上的蛇鳞片的作用,我的力气突然变得特别大,徒手就能够将一头硕大的蜥蜴给打飞了。 很多时候,暴躁是会上瘾的,所以,当那一只只蜥蜴在自己的手中被击败的时候,我好像不知道疲累和疼痛那样。 几近是杀红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视觉范围内的所有蜥蜴,都已经倒下了。 眼前一片血红,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晃荡。 地面上流淌着五颜六色的液体。 在那一阵阵的钟鸣声之中,我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面那般。 终于,我的双腿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整个人往后仰,倒在了不知哪一只倒霉的蜥蜴尸体上面。 “周沧,” 我在湘玉的那一声惊呼声里面,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感觉到了整个犰狳骨质甲化石开始坍塌了,耳边充斥着湘玉的呼喊声。 坍塌的化石下面,好像有一条黝黑的隧道,而湘玉正在用力地将我往隧道里面拉。 外面是一阵阵的轰隆声。 山顶上面又有雪浪翻滚下来了。 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脱离了自己的身体,是站在自己的身体之外看着这一切那般。 该不会,我已经去世了吧。 所以,现在正在看这些的,是我的魂魄。 “沧儿,” 突然,我听到奶奶在呼喊我,声音特别的急切。 我的面前一阵混沌,在一片白烟的后面,奶奶的轮廓,渐渐地浮现出来了。 “奶,我在这儿呢。”我高兴地朝着奶奶的方向跑了过去。 “沧儿,”奶奶一把将我给抱住了。 “奶,我好想你啊。”我哭着说道。 “沧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奶奶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是在雪山上杀蜥蜴的,不知道为何,一个恍惚,就来到了这里。”我松开抱着奶奶的手说道。 “沧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跟着奶奶走,奶奶带你回去。”奶奶说完,拉着我的手,极速地往前走。 走了很久,这一路几乎是一直在小跑。 终于,我们来到了一架竹梯子下面。 “沧儿,爬上去,你就能回家了。”奶奶说着,用力地推了我一把。 “奶,那你呢?”我问道。 ‘你快走,”奶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不由分说地将我架上了竹梯。 “奶,”我仍不死心地呼喊了一句,瞬间,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掉了下去。 “奶奶,”我大喊了一声,而后睁开了眼睛。 “周沧,你醒了,”湘玉看着我,开始“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呢。” 我看着这乌漆麻黑的四周,地面上那盏疝气灯的光已经非常微弱了,光照的范围不到一米。 看来,刚刚我在梦中所见到的,都是真的。 “湘玉,”我张开嘴巴,刚喊了湘玉一声,喉咙便觉得像刀在割那般的疼痛。 无奈之下,我只能抬起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来。 “外面雪崩了,犰狳的化石甲也坍塌了,我们被掩埋在这里头了。”湘玉看到我没事,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脸,而后又愁眉苦脸地对我说道。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这里是一条向下的隧道,犰狳化石甲坍塌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的,当时情况紧急,你又昏迷不醒,所以我只能暂时将你架到这里面来躲避犰狳化石甲砸下来的石头。”湘玉说道。 “湘玉,为难你了。”我对着湘玉说道,挣扎着爬起身来。 我这一动,觉得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好像是移位了那般,浑身咔嚓咔嚓地响着,痛得不行。 可能我脸上的表情痛苦得有点夸张,只见原本正在更换疝气灯电池的湘玉,手忙脚乱地将疝气灯随手摆放在地上,帮着将我搀扶起来。 “没事的,就是刚刚与那么多蜥蜴打架,用力过度,现在身上有点酸痛而已。”我笑着打趣道。 “看你都疼成这样了,还嘴硬。”湘玉说着,将地面上的疝气灯捡了起来。 “湘玉,看来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我看着身后怪石嶙峋,又环视四周一圈之后,对着湘玉说道。 “周沧,这条隧道,不知道是不是通往地心的入口。”湘玉突然间转换了一种口气对我说道。 “通往地心?湘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道。 “周沧,在学术界,其实有很多人认为,地球的内部是存在着空间的,而且很可能还有另外一些类似于人类的高等智慧的存在,只是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通往地底下的入口。”湘玉说道。 “但是,这样一条简简单单的隧道,你又如何能够肯定,这里就是通完地底的隧道呢?”我问道。 “原因在于这些蜥蜴。”湘玉看着碎石后面依稀可见的蜥蜴尸体,淡淡地说道。 “难道这些蜥蜴是地心入口的守门人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不完全是这样,但是,我们没有找到地底下的入口,确实是与蜥蜴有关。”湘玉有点故弄玄虚般地将盯着碎石的眼光转移到我的身上。 “那究竟是怎样的啊?湘玉,你就直接跟我讲。”我有点着急说道。 “刚刚在玉蜥蜴的对战之中,我们也了解到了,这种特殊的蜥蜴,我们姑且将它们称为蜥蜴人吧,蜥蜴人都有隐身的本事,但是隐身的本质,实际上是通过改变人类接收信息的神经系统之后,让人类产生了错误的感觉。”湘玉说到了这里,停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些蜥蜴人现在还活着的话,那么我们眼前的这条隧道,光反射到我们视网膜的时候,它们就可以通过改变我们的神经系统,让我们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这前面是一面墙,或者是一个青铜挂钟。”我将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 “周沧,你非常聪明,一点就通。”湘玉说道。 “所以说,蜥蜴其实还是这些入口的守门人啦。”我有点半开玩笑地用一种鄙视的口气说道。 “现在这么分析起来,好像也是哦。”湘玉没有生气,用一种俏皮的语气回答说。 “那现在我们就往里面走吧,去看看地心人的世界是怎样的。”我说道,接过湘玉手里的疝气灯,就朝着里面走去。“哎,周沧,你等一下我,”湘玉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胡乱地塞进了背包里,急冲冲地追赶了上来。 我们在疝气灯的带领之下,开始往隧道的深处走了去。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有点复杂。 不是因为自己目前的处境,而是因为奶奶。 因为自己在梦中所见到的一切,在现实中都是实实在在地发生过的。 那么,梦中的奶奶,是怎么一回事? 会不会,奶奶已经不在了。 原本我的魂魄已经走到了地府之中,是奶奶将我给赶了回来。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 第215章 铜矿 “周沧,”湘玉追赶了上来,有点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干嘛走得这么快呀,我都快要追不上你啦。” “我这不是在前面给你探路吗?” 听湘玉这么说,我才察觉到了刚刚自己确实是有点过分,所以忍不住调侃了自己一下。 “你这是在给我探路吗?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像是要把我给甩掉一样啊。”湘玉嘟着嘴说道。 但是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周沧,”湘玉突然换了一个表情,很是诧异地喊了我一句。 “怎么啦。”她这个很严肃的表情,反而让我有点害怕,感觉她下面要讲的话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你的脸,又恢复了正常。”湘玉说着,一只手已经快要摸上了我的脸。 她这么一说,我瞬间反应过来了,自己身上的蛇鳞片全部都消了下去。 难道,这些蛇鳞片,真的是保护自己的铠甲吗? 所以只有在危险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么? “周沧,”湘玉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啦,你说。”我觉得她话里有话,这样说了一半,我的心里很难受。 “刚刚你和蜥蜴在打斗的时候,很像,很像~”湘玉的后半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很像是鬼上身是不是?”我将她不敢说出来的那句话个补充出来。 湘玉看着我,没有再开口了。 “其实我也觉得当时在与蜥蜴打斗的,好像不是自己,”我有点自嘲自讽地说道。 虽然表面上很轻松,但是心里面还是有点不好受。 好在,这样的情况,在日常的时候,是绝对不会遇到的。 “周沧,”湘玉突然走了上来,拉了拉我的手。 “没事的,”我抽了一鼻子,挤出了一个笑脸,“挺好的啊,不然的话,我们的小命,早就交代了。” 湘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后说道:“周沧,你的性格真好,跟你在一起真的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走吧。”我说道。 隧道特别深,而且十弯八曲的。 我们走了很久,四周的环境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走得久了,真的是快要把眼盲症给激发出来了。 突然,湘玉停了下来,对我说道:“周沧,你把手里的疝气灯递给我一下。” 我有点奇怪,但是仍旧将手里的疝气灯给她递了过去。 湘玉接过疝气灯之后,走到了隧道壁的跟前,将手里的疝气灯高高地举起,然后将脸凑了上去,像是在看什么似的。 她的这个行为,我的心瞬间就被她给提了上来,一直“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我的心里想着,该不会又发现了什么神秘的生物吧,我的天呐,即便是有这个蛇鳞的保护,还有遇到危险会“鬼上身”的这个隐性基因,可是我这副瘦弱的身子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经不起两次的折腾啊。 湘玉在隧道壁前,大概站了五分钟之后,终于将手里高高举着的疝气灯给放了下来,嘴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头的东西?”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发现了点东西,”湘玉说着,终于转过身来了。 大概是觉得我的脸色不大好看,她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就松了下来,然后说道:“你放心,不是什么危险的因素。” 我真的是被折腾怕了,有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那你发现了什么啊?”一听到不是什么危险的因素,也就证明了我暂时不用再体力运动,所以那颗悬着的心也随即放了下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隧道,很可能是一个矿洞,这座山里面,很可能都是铜矿。”湘玉看着我说道。 “铜矿,大山里面有金属矿,这不是很正常的嘛,为何要研究这么久呢?”我有点不解地问道。 “周沧,你可能不知道,近年来,我们的科学家通过一系列的研究之后发现,铜矿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矿物质,当它和其他不稳定的物质融合在一起的时候,会产生非常大的力场。”湘玉说着,眼睛还忍不住地看向了隧道壁。 “你是说,这里有可能不是通往地心的隧道,而是一个矿区。”我说道。 “很可能是这样的。”湘玉认真地看着我。 “可是,如果是矿区的话,那么门口守着的那些蜥蜴人,又该如何解释呢?”我追问道。 “周沧,我不知道,我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连同观察到的都跟你说,至于其中的逻辑关系是否正常,我暂时还没有进行思考。”湘玉说道。 “那这样的话,我们还要继续往里面走吗?”我说道。 “如果不继续前进的话,我们后面也没有路可以退呀。”湘玉说着,双手往身前一摊,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笑了一下,接过湘玉手里的疝气灯,就往隧道深处走了进去。 湘玉跟在我的身后,也没有再开口了。 这一路走来,我们经历了大大小小这么多场战斗,也着实是累了。 我边走边想,假设这里确实是铜矿的矿区,而且蜥蜴人就是这个矿区的守门人的话,那么该这里头的逻辑,该是怎样的呢? 很明显,刚刚那些蜥蜴人,它们的攻击对象,主要是针对我。 而湘玉的手臂之所以会被划伤,很可能是因为她手里的手机。 蜥蜴人只是想要阻止蜥蜴人拍照而已。 而我与湘玉之间最大的不同,很可能就是因为我身上有天狼星人的血统。 湘玉说蜥蜴人身上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够通过意识感知到一些别的东西。 所以,它们就感受到了我身上的天狼星人的血统吗? 而天狼星人对于地球来说,应该是外来的种族,所以说,会不会地球原来的土著,就是蜥蜴人呢? 按照这样的推理,蜥蜴人拼死守护的铜矿,会不会就是天狼星人来到地球的目的。 这样的推理顺序,是目前在雪山里所经历的一切,最合理的解释。 然而,这个解释虽然合理,却仍旧解释不了八大星盘到底有什么作用。 而且,八大家族为何要将星盘埋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们与蜥蜴人应该是属于同一派的。 突然间,我想到了,蜥蜴人的这种意识方面的超越人类的能力,好像与那种神秘的图文一体的文字,有某种内在的关联。 那天晚上,通过与的谈话,我了解到了那种神秘的图文一体的文字,很可能是源自于天狼星人的,而这种文字背后所传递的信息,是天狼行人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而蜥蜴人却具有通过心灵感应影响对手的感光判断的能力。 这两者之间都是属于意识形态方面。 “周沧,你在想什么啊?” 可能我想得太专注了,因而连自己停下了脚步没有往前走都没察觉到。 “湘玉,对于八大家族,你了解多少啊?”我问道。 “怎么突然间会问这个问题呢?”湘玉站在我的身侧,疑惑地问道。 “想到了一些问题,但是我现在要知道多一点关于八大家族的事情,这样我才能够将刚刚所想到的清楚地讲述给你听。”我对着湘玉说道。 “关于八大家族其实我知道的也特别少,只是很小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深夜,我半夜醒过来,听到了父亲与爷爷的一段谈话,就是关于八大家族的。”湘玉说道。 “我一直以为你是你爷爷带大的,从不曾听过你的父亲。”我说道。 “父亲生下来的时候,就先天不足,但是因为父亲是十三个月出生的孩子,所以,爷爷变偷偷地将父亲的兄长,我的伯父,留了下来,没有一出生就被丢入灶炉灰中。”湘玉说道。 “所以,你的父亲和伯父都活了下来。”我说道。 “是的,也因为这样,所以温氏家族破坏了族规,将会受到天狼星人最厉害的诅咒。”湘玉说道。 “什么诅咒啊?”我追问道。 第216章 诅咒 “灭族,”湘玉的眼睛看着前方,用一副绝望的语气对我说道。 一听到灭族这两个字,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在瓦屋山里面,那一个与古祠相毗邻的古塔,里面那些密密麻麻的白骨,那副情形,给我的感觉,也是被屠族。 突然间,我觉得这里头很可能有什么隐情。 “湘玉,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自己的身上也发生了许多无法解释的现象,但是,直至目前,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仍旧有一个疑问,就是天狼星人是否存在,因而,这天狼星人的诅咒,我觉得也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你大可不必在意。”我对着湘玉说道,其实这也是我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周沧,可能你现在不相信,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但是,你终究还是会相信的,”湘玉比我想象中的要淡定,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能吧,我现在经历的事情还不够多。”我笑着笑,对湘玉说道:“所以,我们暂时先结束这个话题,你跟我讲讲关于八大家族的一些事情吧。” “八大家族现存于世的,可能就只剩下许氏和温氏了,其他的五个家族,早就已经被灭族了,而他们,都是因为受到了天狼星人的诅咒。”湘玉说道。 “可是,湘玉,诅咒这种东西,感觉就是子虚乌有的,而且八大家族存续了这么长时间了,其中有部分家族解体了也是有可能的,不一定就是被天狼星人诅咒。”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周沧,你知道吗?你奶奶嫁人了,这也是违背了天狼星人立下的规则,所以,许家也不了避免地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湘玉说道,“而且你难道没有觉得很奇怪吗?为何所有的星盘都被隐藏在一个只有拥有这枚星盘的家族才知道的神秘的地方,而许家的星盘却仍旧掌控在族长的手里,而且每年还会定时进行祭祀。” “这,这个,我倒还真的没有想过,奶奶之前只是跟我讲,黑玉是许氏族人的图腾之物,至于其他的,就没有跟我多说。”我一下子就被湘玉给问住了。 “图腾之物,那枚黑色的星盘确实是许氏家族的图腾之物,只不过上面沾满了血腥而已。”湘玉说着,突然有点激动。 “湘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我有点不解地问道。 “周沧,你知道,许氏家族,其实是八大家族的领导者,而且我能够明确地跟你说,每一年许氏家族祭祀星盘的时候,其实就在在与天狼星人进行秘密的交易,而且这种交易,肯定与我们眼前的这些铜矿有关系。”湘玉说道。 “湘玉,你先等一下,我有点听不懂的样子,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星盘其实就是许氏家族和天狼星人之间产生关系的一种方式,就像我们现在的无线电波那般。”我说道。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湘玉刚刚有点激动的语气开始恢复了正常,语速放缓了一些。 “许氏家族与天狼星人通过星盘作为渠道,进行秘密的交易,他们交易的是什么呢?许氏家族将铜矿提供给天狼星人么?”我心中突然间有太多的问号。 “这个我不知道,只是结合我手上掌握的信息推导出来的。”湘玉说道。 “那你到底知道了多少,一次性全部都跟我讲吧。”我说道。 “首先是那一本古籍,古籍其实就是许家人编制的,但是上面的很多信息都是错误的,而许家人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为了将所有窥探星盘的后人,都引上一条错误的道路。”湘玉说着,开始慢慢地往前走。 我见状,也跟在她的身后往前走了过去。 “应该在很早之前,许家人就有想要吞并所有星盘的阴谋,所以其他的七大家族,才会将星盘给藏匿起来,且每一个家族都利用他们身上的特长,在藏匿星盘的地方,设下了种种危险因素,这才使得后来上千年,都没有人能够寻得这些星盘。”湘玉说道。 “可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为何会有只有我才找得到星盘这样的传闻呢?”我不解地问道。 “周沧,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这些传闻,我觉得,很可能就是你奶奶放出来的,而且,所有星盘的藏匿地点,也只有你奶奶才知道。”湘玉说道。 我瞬间就想到奶奶的那些嫁妆,每一样嫁妆可能就代表了一个地方,所以,我在瓦屋山带出来的黄金丝帛、鄱阳湖里出土的孔雀王镯,还有那些金箔剪纸,很可能代表的就是神堂湾里面的人俑。 可是,奶奶目前在我手里的嫁妆就只有这些,还有另外五枚星盘,会是在哪里呢? “周沧,我觉得你身上的天狼星人血统,很可能与许氏家族每年的祭祀有关,而且,你要清楚,如果按照星盘家族里的记载,人类的起源原本就是源自于天狼星人的基因工程,所以在你的父亲或者母亲的深山植入某一部分的基因,从而改变或者是定向改变他们后代身上的某一些属性,这对于目前人类所掌握的技术可能是天方夜谭,可是对于天狼星人来说,可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湘玉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我说道,脸上的表情严肃,一丁点开玩笑的韵味都没有。 “湘玉,你的意思是,很可能八大家族身上都有天狼星人植入的特殊基因,而所谓的诅咒,就是这八大家族如果违背了天狼星人规定的某些规则的话,这些受到天狼星人控制的基因就会发生突变,所以就会别灭族。”我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个特别贴切的比喻:“就如同程序员在写程序那般。天狼星人是程序员,基因是程序,而我们则是程序所呈现出来的存在而已。” “就是这样,周沧,我觉得你的理解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厉害得惊人。”湘玉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态对着我说道。 “但是,我奶奶现在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而且你也没有什么事啊。所以说,我们刚刚那一套推理,是不是有点说不通呢?”我继续追问道。 “周沧,你忽略了时间,地球的引力决定了我们的时间过得比太空中的其他地方快很多,小时候不是经常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吗?我们人世间过来百来年,在天狼星人看来,可能只是弹指一挥间呢。”湘玉说道。 “湘玉,按照你这么说的话,我好像突然间有点理解了为什么每一次大祭要相隔好几百年,很可能这对于天狼星人来说,就是我们的春分和秋分之间的间隔而已。”我像是突然间恍然大悟的样子。 “所以,周沧,这星盘里面的水很浑很深,而且查到了最后,很可能在搞鬼的,就是身边最亲最信任的人,我不仅仅是指你的家人,也有可能是我的家人,毕竟,我们都是被这个旋涡卷在里面。”湘玉说道。 “湘玉,所以这铜矿,其实就是温氏家族在守护的吗?”我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有可能是,但是不是每一代的温氏族长都能够到达这里的。”湘玉说道。 “那属于你们族人的那一枚星盘,是否在这个矿区里呢?”我问道,随即觉得有点不妥,急忙说道:“如果你说不知道的话,我也能够理解的。” “星盘的确就是在矿区里面,鄱阳湖,其实是但是温氏家族为了牵制许家人,故意制造出来的烟雾弹。”湘玉说道,“但是,具体在哪里,前方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因素在等着我们,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吧,努力集齐八大星盘,然后来会会这天狼星人到底是人是鬼。”我说着,朝着湘玉一笑。 “好。”湘玉也笑着,伸出手来,同我击了个掌。 这个时候,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从我们脚底下传来。 第217章 水池 “湘玉,这是什么声音呢?怎么好像是水流在冒泡泡的声响。”一听到这个声响,我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 “怎么有点像温泉的泉眼的声音啊,按道理说,这矿区应该不会有温泉出现才对啊。”湘玉也是一脸的疑惑。 “我们往前面去看看,而且你有没有感觉到,这空气,明显湿润了很多,而且汽水之中,夹杂着一股鲜腥的味道。”我说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湘玉说着,率先跨着大步子就朝前面走去。 隧道里面仍旧很黑,但是能够感受到隧道的宽度在变大,而且高度也好像在慢慢在变高的样子。 空气中的水蒸气的浓度,也越来越高,但是这种湿润的空气没有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那股咸腥味让人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盐罐子里面那般。 突然,我们的眼前豁然开朗。 我滴妈呀,果真是有一个看起来很像是温泉的小池子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而且小池子上面,还真的是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就像是泉眼一样。 “周沧,你把疝气灯开到最强光,然后往池子的中央照射过去。”湘玉的眼睛盯着前方,然后对着我说道。 我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但仍旧是按照湘玉的意思照做。 在这种有光亮的环境中,我的眼神是比在黑暗之中差了很多的。 就当我的手中疝气灯的光束照射到小池子的中央的时候,一道蓝色的光反射了过来。 我的眼睛忍不住眨了一下,而后定睛一看,那枚我在长梦之中见到的湛蓝色的星盘,正正地浮在了池子的中央,而蓝色星盘的四周,有七个泉眼,正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水。 “周沧,”湘玉兴奋地抓住了我的小臂说道,“我终于见到了属于鱼凫族的那枚蓝色的星盘了。你知道吗?在见到许氏家族的那枚星盘的碎片之前,我曾经无数次怀疑过这枚星盘的存在与否,现如今亲眼见到,真的是觉得激动异常。” “只是,恐怕是近在咫尺,想要拿到它,却难于登天呢。”我看着眼前这一池冒着泡泡的水,有点担忧地说道。 “你是害怕这水底下有什么危险吗?”经我这么一说,湘玉的脸色也警惕起来了。 “就单凭着我们从神堂湾走到这里来所经历的这大大小小好几场战斗,你觉得你的先人会让我们这样轻而易举就拿到了星盘吗?”我对着湘玉反问道。 “周灿,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目前看起来,这池子好像是风平浪静啊。”湘玉说道。 “我敢肯定,如果这池子下面没有什么异兽的话,那么这一池水,就肯定会有问题的,说不定,就是一池子的浓硫酸呢。”我半开玩笑地对着湘玉说道。 “不会这么夸张吧,”湘玉好像有点不相信,“如果说是池子下面有异兽的话,那我还勉勉强强可以接受,如果说是浓硫酸的话,那是绝不可能的好不好,不然的话,照着这池子现在正在沸腾的程度来看,我们的呼吸道早就被腐蚀掉了,还能站在这里谈论这么多么?”湘玉说道。 “我们先试一下吧。”我说着,将背包中的那条小铁棍取出来,然后将其一头伸入到像是在沸腾的水池里面。 但是,铁棍却好好的,一丁点都没有受到水池里的水腐蚀的现象。 看来,这水暂时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就只剩下异兽了,周沧,你说这池底,会不会有黄金巨蟒啊,毕竟在瓦屋山也好,在鄱阳湖底也罢,这黄金大巨蟒好像是这些地方的常住人口。”湘玉见到水池里的水没有将我的铁棍腐蚀掉,随即说道。 “湘玉,如果真的有黄金巨蟒的话,那么就麻烦了,因为这里的空间很窄,而我们身上又没有什么杀伤力比较强的武器,可能不用两个回合,就会成为黄金巨蟒的腹中餐了。”我对着湘玉说道。 突然,池子里的水好像冒了两个比较大的气泡,那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响突然抬高了,把我们俩都给吓了一大跳。 “周沧,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难道要放弃这枚星盘吗?”湘玉询问道。 “当然不是,虽然这水没有腐蚀掉铁棍,但是我们也不能将其完全判断成没有毒性,再加上这池子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守护星盘的异兽的存在,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看看能否隔空取物,在悄无声息之中,将星盘给夹起来。”我说道。 “周沧,这不大可能吧。”湘玉说道。 “这还是有点可能的。”我笑着将背包中的尼龙绳给取了出来。 “你是想利用这绳子?”湘玉问道。 “是啊,将绳子系在这隧道的两端,然后我们爬到绳子的中间,将星盘给夹起来。”我说着,已经在寻思着能够将绳子系在哪里了,“这样既不会碰到水,也不会惊动水底的异兽,我觉得可行。” “周沧,可是万一半道上掉了下去怎么办?”湘玉一脸担忧地说道。 “那就人命呗。”我说着,声音突然兴奋起来,“湘玉,你看,还真的被找到了两处突出的石头可以系上身子呀。” 湘玉的神色还是有点担忧,但是仍旧帮着我将绳子系在了一个突出的石笋上面。 绑好了之后,她突然对我说道:“周沧,我来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一脸错愕地看着湘玉,没有接话。 “在学校里面我是攀岩的能手,多次参加过国际比赛,所以,我相信自己的臂力还有协调能力,应该比你强。”湘玉一脸平静地说道。 “不行,”湘玉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便斩钉截铁地说道。 “周沧,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拿到星盘之后平安走出去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至于过程是怎样的,没有必要太在意。” 湘玉说着,已经在背包里取出了一件t恤,在尼龙绳上面打了一个节,做成了一个圆环。 她是打算利用尼龙绳倾斜的坡度,从池子这边滑到那边,然后中间还要顺带着将浮在水面上的星盘取出来吗? 就在我还没有将一切看明白的时候,湘玉已经将背包里随身携带的一罐什么东西抹在了用衣服做成的圆环上面,大概是护肤品吧,我知道,这是有润滑的作用。 随即,她拉着衣服圆环,然后脚下一登,便在尼龙绳上面滑翔起来了。 但是,她却径直地从池子中间滑过去,并没有要将浮在水上面那枚湛蓝色的星盘夹出来的意思。 “我先练习一下。”她在水池那边,尼龙绳的尽头,稳稳当当地着地了,然后对着我一笑。 湘玉做事还是稳当。 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道。 她说着,将尼龙绳上面的t恤衫解了下来,然后绕着池子又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要取星盘,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湘玉,”我喊了她一声,快步地走上去。 “应该没问题的,”她看着我,会心一笑。 没有任何的犹豫,湘玉一手抓住套在尼龙绳上面的t恤,双脚一蹬,又一次往池子中央滑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速度比第一次,缓慢了一些。 很快到了池子中央,只见湘玉的速度很快,她整个身子一缩,头往水池下面倾斜,伸出了另外一只手,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捏,那枚湛蓝色的星盘就在她的手里了。 我几乎就要欢呼起来。 可是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两个系着尼龙绳两端的石笋突然间“吱呀”了一声从隧道壁上脱落了下来。 尼龙绳瞬间一松。 湘玉,连同那枚蓝色的星盘,一同沉入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