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的网购系统》 第一章 登极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三 京城 乾清宫 夜已深,朱由检正坐在御案前发呆。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此时的朱由检身体里装的是现代人朱佩琪的灵魂。 朱佩琪穿越过来已经大半年了。 重生前一晚他在某网站上看明末小说,因为在评论区喷崇祯跟一个杠精抬了大半夜。 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信王朱由检身上,也就是后来的崇祯,那个葬送了大明二百多年江山的末代皇帝。 朱佩奇很愤慨。 不就喷了两句他当皇帝不行吗?至于把我给弄过来吗? 这下完美诠释了杠精‘你行你上’的至理名言。 我评论冰箱好不好还得会制冷呗? 可作为一个21世纪资深社畜,他压根没有当皇帝的能力,更没有去上吊的勇气。 以他大专生的脑袋,学都上不明白,在网上喷喷写文的作者还行。去跟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斗?去跟老奸巨猾的满朝文武斗?那不开玩笑呢么?凭啥啊?凭他会玩智能手机吗?还是下雨知道往屋里跑? 当信王还差不多,当信球就算了! 如果把大明比作是一辆冲向悬崖的自行车,那崇祯简直是站起来蹬这辆车。 苦哈哈的过了十几年,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不但没挽狂澜之既倒,最后跟一颗歪脖子树结下了不解之缘。 瞧瞧现代人他的评价吧,志大才疏,生性多疑,刚愎自用...... 不过再喷,他也不认为自己就比崇祯能力强。 所以这样的皇帝,不当也罢。 接下来的时间他多次向天启皇帝朱由校表示自己想要提前就番的意愿。 地方都想好了,广东广西都行,只要靠海,这十几年足够他训练出一支精兵强将,将来到海上占个岛总没问题吧? 奈何两人兄弟情深,朱由校不舍得他就番,以他年龄尚幼为由拒绝了他。 没有皇帝的准许,他哪都去不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宅在信王府,没事儿锻炼锻炼身体,跟王妃培养培养感情,才能维持的了生话。 时间的车轮不会因为他是穿越者而停止滚动。 朱由校的身体每况愈下。 终于,在八月十一日这天召见了他。 躺在病榻上说出了那句经典名言: “来,吾弟当为尧舜。” 舜不舜的他不知道,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以后他就是那个崇祯皇帝朱由检了。 而他的哥哥朱由校,也在喝完米汤之后撒手人寰了。 此时的乾清宫静的可怕,朱由检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历史上虽然魏忠贤没把他怎么样,可谁知道自己穿越的这个空间是不是也是这样。 当了皇帝还能花式死亡呢,何况自己还没登极,小心点最好。 一步行差走错,可能小命都没了。 “叮~宿主即将登极,网购系统开启。” 脑海里突然传来的机械音把正在发呆的朱由检吓了一跳。 紧张的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正当他以为是自己紧张过度的幻觉时,脑海中再次响起了冰冷的机械音。 “网购系统加载完毕,开放并夕夕购物商城。附赠十立方系统空间(可升级)。宿主心中默念即可开启。” 再次听到提示音,朱由检才意识到不是幻觉。 不由一阵狂喜。 有系统!? 有系统不早说!都穿越了大半年了,系统才开启。 害得自己整天提心吊胆的,王府大门都不敢开。 打开系统之后,果然是熟悉的并夕夕界面。 好亲切,好想帮别人砍一刀。 再看分类里面的物品。 食品、百货、鞋包、数码...... 阿卡47呢? 柯尔特m1911呢? 不是系统标配么? 翻了半天,发现这就是一个正常的并夕夕,该有的有,不该有的真没有。 算了,有就不错了,不能要求太多。 眼下小命最重,得买点防身的东西。 选定了一套pc材质的防爆盔甲,点击购买之后跳转到了支付界面。 付款方式:多多钱包支付。 里面有系统赠送的1000元余额。 “购买成功,请到系统空间提取物品。” 付款完毕之后,朱由检打开了系统空间。 一套防爆盔甲静静地躺在空间的角落。 想了想,又买了一把锰钢的唐横刀和一双莆田运动鞋。 买鞋干啥? 跑的快啊! 把盔甲和鞋穿上,外面套上常服,把刀藏在坐垫下。 心里踏实了好多。 最起码想暗算自己不太容易了。 “咕噜~” 忙完这一切,他的肚子发出了抗议。 晚上吃的太少了,这会有点饿了。 再次打开系统,买了个真空包装的烧鸡和一瓶肥宅快乐水。 眼见四下无人,他迫不及待的撕开包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只烧鸡就下了肚,饥饿感随之消失。 买了这么多东西,系统送的1000块只剩下了二百多。 正打算研究一下怎么才能往里面充钱,一个巡视的宦官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心里一动,站起来走了过去。。 “你等一下。” 巡视的宦官一看朱由检向自己走来,慌忙趴在地上,低着头细声细语地说道: “奴婢参见皇上。” 朱由检静静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太监。 自己当信王的时候,这些内宫的宦官可没这么尊敬自己。 还没登基呢就开始叫皇上了? 这,就是皇权的魅力? “莫怕,起来说话。” 朱由检和颜悦色地道。 这名宦官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等候朱由检的吩咐。 “把今夜当值的人都叫到这里来。” 等这名宦官召集所有人来到宫中的时候,朱由检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丰盛的酒菜。 当得知皇帝陛下要犒赏大家饭食,众人激动得欢呼起来。 热闹的地方总是能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众人吃饭的功夫,他又打开了系统。 研究了半天,终于知道怎么往里面充钱了。 确切的说,不是充,是回收。 回收除了活物之外一切有价值的东西,而价值由系统判定。 除此之外,系统还有系统客服,如有疑问可以向系统进行反馈。 朱由检的眼光停留在了御案上的茶杯上,下面是还有一个盘子。 这皇上用的杯子,肯定值不少钱吧? 默默选择回收,系统弹出了一个提示: “青色宣窑暗龙杯(仿),回收价30000元/个,是否回收?” 唉?这么便宜?从名字看也不止这个价钱啊。 这放到21世纪怎么也得几百万起步吧? 他不懂瓷器,但他是周董的粉丝啊,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不就是这东西吗?难道皇上用的东西也是山寨的? “堆漆泥金盘子(仿),回收价25000/件,是否回收?” 又试了试下面的盘子,估值依然不高。 他打开系统客服,提出了疑问,为什么判定这两件东西是仿造的。 “请不要试图欺骗自己的金手指。” ...... 算了,回收了吧,反正系统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此时的司礼监,一名宦官正趴在地上向魏忠贤汇报着乾清宫的一切。 “看来陛下有些不信任咱家啊。” 魏忠贤听完汇报喃喃道。 其实天启病重的时候,最慌的就是魏忠贤了。 他想过摄政,被施凤来劝住了。 他想过谋反,被崔呈秀劝住了。 他想过摄政,被张皇后拒绝了。 总之,他的想法很多,但都没实现。 什么都想干,但什么也没干成,为什么呢? 因为没人愿意跟着他造反。 因为他只是皇帝的一条狗。 就算他势力再大,也只是一条强壮的狗。 就算他九千九百岁,也永远不可能是万岁。 不依附于皇权,他什么都不是。 那些见了他称爹喊爷的儿子孙子们,只不过是崇拜他背后的皇权罢了。 让他们跟着一个残缺的太监造反,可能吗? 他们只是不要脸,不是傻逼。 魏忠贤一夜没睡。 同样一夜没睡的朱由检不知道魏忠贤的处境,也没心情去管。 这一夜他想了很多,比刚穿越那会儿都多。 对于接下来的生活,他也有了初步的计划。 魏忠贤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他有用,有大用。 八月二十四,祗告天地、宗庙、社稷,在皇极殿即皇帝位。 由于时间匆忙,两天后的登极大典搞得匆忙而又凌乱。不知是不是身体固有的记忆作祟,当他从中径一步步登上九级御座的时候,他觉得身体内的鲜血在燃烧。 无论这个国家将会在多少年后易主。 无论会在历史上留下怎么样的评价。 此时此刻,他! 朱由检! 就是这片天地的至高领袖! 皇帝! 第二章 募捐 看着眼前四位年不过二十的女子,朱由检内心一阵感慨。 魏忠贤真的很有水平,挑选女人的眼光极其刁钻。 今晚送来的四个女子各有千秋,眉眼之间各自散发出不一样的气质,但无一例外都是绝色。 就算当信王的时候也没这个待遇,更不要说穿越之前当社畜的时候了。 自己这死去的便宜皇兄真是养了一条通人性的好狗啊。 “把衣服都脱了。” 朱由检斜靠在交椅上,淡淡地冲几人吩咐道。 四个女子闻言,面露娇羞地脱起了自己的衣服。 不一会儿,四人全都一丝不挂的站在了他面前。 “王伴伴。” “奴婢在。” “检查一下他们的衣服。” “是。” 王承恩低着头,走到四人面前拿起衣服仔细的检查起来。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在这四个女子身上停留片刻。很快,王承恩在她们衣服的腰带里各自找到一粒黍子大小的药丸。 “这东西叫迷魂香吧?” 几名女子闻言脸色大变,趴在地上不住求饶。 “找个地方把她们安顿了。” 看来,有人开始着急了。 朱由检站起身,朝王承恩摆了摆手,转身去了坤宁宫。 他需要和周氏交流交流。 九月一日。 朱由检接到了魏忠贤的上疏,洋洋洒洒一大篇。中心思想就是说自己年老体迈,不堪重任,想要辞去东厂总督太监的职务,回家养老。 他知道是魏忠贤的又一次试探。 “召魏忠贤。” 很快,魏忠贤跪在了朱由检面前。 朱由检没开口,只是随意的翻着桌上的奏折。 皇上不开口,魏忠贤也不敢抬头,就跪伏在地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六十多岁的魏忠贤大汗淋漓,汗水顺着额头浸湿了地毯。 “起来吧。” 朱由检看着跪在地上的“九千岁”,淡淡道。 魏忠贤如蒙大赦般起身,脸上的汗也不敢去擦。 “厂臣何故递交辞呈啊?” “禀皇上,老奴年事已高,时常感到力不从心,故提交辞呈,求陛下开恩,准许老奴回乡了却残生。” “朕登极前,皇兄告诉我说厂臣有大用,可以信任。可眼下皇兄刚刚宾天,你就要撂挑子不干了。你对得起皇兄的一番信任吗?还是觉得朕不值得你伺候?” 朱由检身子往前探了探,冷冷地说道。可这样一番话到了魏忠贤耳朵里犹如仙音一般,让他差点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 狡黠的他如何听不出皇上话里的意思。 皇上是打算继续用自己啊! 皇上今年十六,再怎么样也比自己活得久。 这把稳了。 内心欢喜的魏忠贤又一次趴在了地上,眼泪和鼻涕一起喷涌而出。 “老奴该死!不是老奴辜负先皇的信任,也不是老奴不愿侍奉皇上左右。而是外庭有人恶意中伤老奴,说老奴排除异己,专断国政。老奴不得已只好乞骸骨归乡,以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啊。” 说完,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朱由检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魏忠贤,非常震惊。 艹!这老东西的演技真他娘的好! 这水平放到后世绝对年年拿金像奖。 朱由检调整了一下情绪,让一旁的宦官扶起了入戏太深的魏忠贤。 “厂臣这样说,朕也就放心了。乞骸骨之事,以后休要再提,朕不会准的。” 魏忠贤一听,再次跪伏在地上,高声大呼: “承蒙万岁不弃,老奴必不惜残身,敢效死命。” “下去吧。” “老奴告退!” 说完,躬身退了出去。 九月三日,天启的绯闻奶妈客氏向他提出了辞呈,他没同意。 九月四日,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提出辞呈,他还是没有同意。 想跑? 呵呵~ 九月五日,朱由检召集了几名内阁辅臣。 先是拿了一份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奏折给众人传阅。 主要内容如下: “边军饷银3278373两,内供官俸、京支、京管、米折布花、并各镇抚赏共该银1235850两,又新增四镇盐菜银226254两。通共该银4740478两零。内除四镇盐菜近俱汰去,并减两月米,折银24万两,该银4274223两。以所入较所出,实欠银1274220余两。” 众人看完,相顾无言。 不就是没钱了么,跟我们有啥关系? 但接下来朱由检说出了一番让他们感到震惊的话。 “朕初登极,按道理应该把边军的粮饷补上。可眼下国库空虚,内帑也是入不敷出。朕想让内阁拟招向外庭诸臣及各位勋戚暂借些银两周转,待来年各项税赋收缴完成,再还给诸臣。诸位看如何?” 几个人呆呆的望着这个年轻的皇帝。 怎么小小年纪竟如此厚颜无耻? 自古以来哪有皇帝向臣子借钱的? 要说没钱吧?还真有。 要说借吧?还真不愿意。 更何况,钱的来源该如何解释? 但是不借的话,又该怎么拒绝呢? 朱由检一脸渴望的看着眼前大明除自己之外最有权力的几个人。 看他们谁第一个表演。 果然,首辅黄立极大人不负众望,第一个开口了。 “禀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可如此草率,皇上刚御极不久,就向外庭诸臣筹款发饷。不太合规矩啊。况且臣等为官清廉,俸禄甚微,维持日常开销已是不易,哪里还有余财供皇上筹措啊。” 黄立极说完,施凤来、张瑞图纷纷应和道。 “皇上,我们也没钱啊。” “是啊,皇上,我等居京城已是大不易,哪有钱啊。” “皇上,臣已经半个月没吃过肉了。” 眼看要变成拼穷大会,朱由检赶紧出言制止了几人的哭诉。 “几位阁老不要着急,朕是这样想的。明日早朝几位阁老先带头捐一部分,事后如数返还。想必以几位的号召力,筹集边饷所欠一百多万两银子指日可待。” 众人一听,沉默了下来。 这买卖好像能干? 既得了名声又没损失。 可问题是捐的多了也不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也不行。 没到晚上,皇帝打算向大臣和勋戚借钱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第一反应是吃惊,接着便是命令家里人把值钱的东西全部藏起来。 本来打算去酒楼的也不去了。 在家里开筵席的也不开了。 连妓院的生意都比以往冷清了不少。 一时间,往常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变得萧条起来。 九月六日,太和门。 不到寅时。 来上朝的人已经在午门外等候了。 大臣们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议论着皇帝借钱的事儿。 有的话语中暗带嘲讽,有的愤懑,有的惋惜,不一而足。 一直到卯时三通鼓响过后,文武百官依次从左右掖门入宫。行完一拜三叩之礼,早朝开始了。 坐在宝座上的朱由检却一脸闷闷。 皇帝这活也真是不好干,不到四点他就起床了,这会儿起床气还没消呢。 在完成一套繁琐的流程后,进入了早朝的主题:上奏政事。 以往大事小事都喜欢叽叽歪歪的大臣们,今天统一的沉默了。 一个个抱着自己的朝笏低头不语。 朱由检把目光停在了首辅黄立极身上,黄立极见状,也知道躲不过去了,迈步出班。 “臣闻陛下欲筹资发饷,愿献纹银二十两以助陛下。” 二十两?! 朱由检听了一愣! 他预料到某些人很无耻,可没想到竟然这么无耻。 二十两! 你他娘的打发要饭的呢? 接下来的一幕让本就不爽的朱由检更为恼怒。 只见一个个官员,轮流出班,朗声上奏。 “臣愿献纹银十五两。” “臣愿献纹银十二两。” “臣愿献......” 朱由检听到最后,脸色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最后实在忍不住,起身拂袖而去。 王朝恩喊了一声“退朝”之后,急忙跟了上去。 而之后的朝堂上,弥漫着欢乐而又诡异的气息。 朱由检回到乾清宫,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越想越生气,抓起眼前的茶杯就要往地上摔,想了想又忍住了。 就不该对这些傻逼抱有幻想。 “王伴伴。” “老奴在。” “你去帮朕办件事,记住,不能走漏风声。” “是!” 第三章 魏氏骗局 第二天,前门大街上出现了一个红毛夷,身边摆放着一面一人多高光可鉴人的镜子。 过往的行人纷纷好奇的驻足观望。 有的甚至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跳开。 有人尝试跟他搭话,奈何语言不通,也不知道这个红毛夷在说些什么。 直到有个自称懂红毛话的人出现,众人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这人是从遥远的海上来的,本来打算向大明皇帝进贡自己国家的镜子,奈何一直没机会面圣,于是打算把镜子卖了,凑齐路费回家。 当他说出镜子的价格时,围观众人一阵惊呼! 一万两!少一个铜板都不卖! 我的个亲娘啊!这么贵? 没多久,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京城不缺有钱人,好多人过来看热闹。 有名勋戚一眼就喜欢上了,就让管家回去取银子,准备买下来送给刚纳的小妾。 此事也传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耳朵里,左右无事,带着人就赶了过来。 一看镜子把人照的连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立马决定把它拿下。 于是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会意,领着人走到红毛夷的跟前,大声呵斥道。 “前门大街不许私自摆售,货物没收。” 说完,两个人把镜子抬了起来,红毛夷想阻拦,被一脚踢开。 这名勋戚见状不乐意了,嚷嚷道: “这镜子不能带走,我要了。” 田尔耕一听,乐了。 锦衣卫办事儿,还真有不怕死的? 回头一看,面熟。 面熟就行,说明水平不高。 “锦衣卫办案,你也要阻挠?” 这名勋戚面露难色,这时田尔耕走到了他的近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还是你打算跟九千岁抢东西?” 勋戚闻言瞬间面如土色,嘴唇发抖,骇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世界上千岁不少,但九千岁只有一个。 田尔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傍晚,魏千岁就收到了田尔耕的孝敬。 当他扯开镜子上盖的红布时也被吓了一跳,真清楚啊。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花白的头发,苍老的脸。 不由得用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纹,原来自己已经这么老了啊。 “老祖宗,万岁爷召您。”一个小宦官跪伏在地上轻轻道。 魏忠贤精神一振,回过神来,一扫刚刚的颓然,大步朝外走去。 自己还不老,皇上还需要自己! 魏忠贤来到乾清宫,见了朱由检刚打算行礼,就被他打断了。 “免了。” “谢万岁。” “厂臣,你来。看这个东西怎么样。”朱由检对他招了招手,语气略带亲热的道。 魏忠贤走近一看,是一面镜子。和自己那块儿一样,只不过小了很多。大约只有六寸长,四寸宽。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装模作样的把玩了两下。 “此物甚为奇妙,能照的人纤毫毕现,敢问从何而来?” 何处而来?和你的一样。并夕夕,六块六,包邮。 “哈哈,厂公也觉得此物奇妙?” “堪称至宝!” “说来也巧,上个月朕还是信王的时候,无意间认识了一名红毛夷,叫什么威乐母。我对他们的国家很好奇,就找了个翻译把他请到王府做客。他在朕府上住了几日,这面神奇的镜子就是他送给我的。” “万岁真是洪福齐天,能收获如此至宝。”魏忠贤一脸感慨的道。 “厂公不必奉承。朕今天召你来其实是有个项目要你去做。” “什么是项目?” “就是生意。” “生意?” “对!就是生意。眼下朝中的情况,想必厂臣亦有所耳闻。朕刚登极,原本打算筹措些银两把历年欠的饷银补上,可外庭那些人......唉!不说也罢。” “万岁不必动怒,眼下众正盈朝,外庭都是清廉之士,拿不出银两也属正常。”魏忠贤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 “朕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想着只能靠朕自己。今天无意间想到那名红毛夷曾经说过。像我手中这一面小小的镜子,就能卖上百两银子,利润极大。可这镜子制作虽然简单,但所耗成本甚大。建立一个制作镜子的作坊,就要近千万的投入。奈何朕......” 听了朱由检的话,魏忠贤好像懂了什么。 难不成要我出钱?可他贪污的也没这么多啊。 “厂臣不必多虑,朕有一个主意,可在短时间内筹集建立作坊所需要的银两。只是需要厂臣出面。” “老奴定不吝此身,竭尽所能。” “厂臣交友广阔,认识许多豪商富户,能否尝试从他们那里借贷些银两。当然,不白借他们的钱。凡是借钱的人,每月都可以领取定额的利息。以一万两为例,每个月可返还利息三百两,首月利息从本金中扣除。年利可达三千六百两。只要不拿回本金,利息一直返还。厂臣以为如何?” 听完朱由检的话,魏忠贤陷入了沉思。 他的文化程度不高,但一万两银子一年三千六百两,这个账他还是会算的。 这样下去,岂不是三年就回本了? 况且有这样造镜子的技术,何愁本金收不回来? 如果我把我的钱放进去,一万两一年是三千六百两,两万两是七千二百两,三万两是、是多少来着? “咳~” 朱由检的咳嗽打断了魏忠贤的头脑风暴。 “厂臣觉得如何?” “老奴觉得,万岁的这个主意非常高明!” “但是有一点,厂臣不可对外宣称此事乃是朕所主导。否则外庭的言官...” “老奴知晓,定不负万岁所望。” “既然如此,厂臣就尽快行动吧。这块镜子就赠与厂公,事成之后,朕必定重赏!” 说着,拿起镜子递到了魏忠贤的手中。 “谢万岁!” 说罢,小心翼翼的捧着镜子退了出去。 一出殿门,魏忠贤就挺直了腰杆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皇上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对自己的信任可见一斑。至于为什么不交给信王府的几个人,魏忠贤略微一动脑便想明白了。 那几个喽啰有本千岁办事的能力和水平? 朱由检不知道魏忠贤的脑补能力如此强,他正愁眉苦脸的在一堆奏折里挣扎。 缺钱! 缺钱! 还是缺钱! 也不知道魏忠贤能不能行。 眼看天色渐晚,朱由检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吩咐王承恩喊周氏一起来用膳。 周氏原名周玉凤,肤白貌美,端庄清丽。 这大半年来,二人感情很好。 他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每次都叫着周玉凤一起,哪怕现在当了皇帝也一样。 周玉凤也劝过他,但也拗不过他。 这不,王承恩出去没多久,周氏就过来了。 “臣妾叩见皇上。” “梓童不必多礼,我有件礼物送给你。”说着拉着周玉凤的手走到了一面镜子前。 “这!?这是镜子?怎么照的这么清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周玉凤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小女儿娇憨尽露。 “这是一个红毛夷赠与朕的,朕也用不到,送给你吧。每天梳妆的时候用。” “这,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臣妾?” “嗯,还有一个,吃完饭我命人送到你的宫里,你给皇嫂送去。” “臣妾遵命。” 正说话间,晚饭来了。两人便坐下来一起吃饭。 魏忠贤也在吃饭,在宫外的一处宅子里。 什么虎啊彪啊狗啊能来的都被他叫来了。 魏忠贤坐在上首,满面红光的听着众人的马屁。 酒过三巡,魏忠贤进入了今天的正题。 “咱家有一个项目,需要各位的支持!” “什么是项目?”一众人七嘴八舌的问。 “这都不懂!就是生意!” 说着命人把镜子抬了出来。 “这是今日田尔耕送给咱家的。诸位看看如何?” 众人纷纷起身,围着镜子看来看去,不断发出惊叹声。 这镜子对他们来说,太震撼了。 看着坐在那老神在在的田尔耕,众人一阵嫉妒。 好事儿都让他给摊上了。 观赏完毕,魏忠贤示意众人落座。 “咱家的这个项目跟此物有关。咱家准备建一座生产镜子的作坊,眼下缺少银两,需要诸位鼎力相助。”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 借钱啊。 不借是不可能的。 不想多借是必须的。 魏忠贤多精明,一看众人脸色就明白大家在想什么。 “诸位不必担心,咱家肯定不会白借你们的钱。一百两每个月咱家会付你三两利息,一千两付三十两,一万两付三百两,首月利息当场从本金中扣除。也就是说,咱家给你开一百两的条子,你只要给咱家九十七两就行了,以后每月初准时支付利息。” 魏忠贤不会算账,不代表他们也不会算。 如此高的利息让他们心动不已,一个个默默在心中盘算出多少合适。 “当然了,利息这么高,就不要拿千八百两的来糊弄咱家了。最低一万两起步,少了别来丢人现眼。都散了吧,咱家乏了。” 说罢在下人的搀扶下回了内屋。 心事各异的众人见状也纷纷起身离开了。 第四章 西厂和勇卫营 是夜,已经入睡的魏忠贤被侍候的下人叫醒了。 “老祖爷~老祖爷~” “何事!?”虽然知道不是要紧的事下人不会叫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有些恼怒。 “老祖爷爷,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非今夜不可。”这名下人吓得一抖,趴在地上说道。 “让他在偏厅等我。” 魏忠贤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一刻钟后,他见到了深夜到访的田尔耕。 魏忠贤摆手阻止了田尔耕的行礼。 “何事?” “厂公赎罪,打扰厂公休息。今晚所说之事,卑职准备了白银五万两,愿为厂公分忧。”田尔耕站在魏忠贤身旁弯着腰谄媚的说道。 “有心了,利息扣了吗?”魏忠贤押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没有,为厂公分忧,怎敢要利息。” 魏忠贤停下喝茶的动作,用眼翻了一下满脸堆笑的田尔耕。 虽然明知道他话里水分很大,但还是极为受用。 “还能少得了你那份不成?去找王二把利息领了,顺便开个条子。” “唉~那卑职告退!” 说完躬身退了出去。 魏忠贤看了看堆在门后的几个大箱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起身正打算回屋接着睡,下人又进来通报了。 “老祖爷,门外东厂理刑官孙云鹤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刚站起身的魏忠贤只好又坐了下来。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孙云鹤进来了,后面跟着一群抬箱子的下人,一进门就趴在地上行礼。 “干爹,小的该死,惊扰了干爹美梦。” “起来吧。” 魏忠贤看到箱子就明白孙云鹤的目的,所以丝毫没有动怒。 “来送银子的?” “是的干爹,小的备了纹银三万两。只当是孝敬干爹。” “孝敬就免了,利息少不了你的。回去吧,咱家要歇了。” “小的告退。” 孙云鹤刚走大门,就碰到了在门外等候的文选郎中李夔龙。 “哟~这不是李大人吗?这么晚了?来干爹府上有何贵干啊?” “哼!明知故问。” “哈哈......” 孙云鹤笑着扬长而去。 他们之间不光是同党之间的合作关系,同样也有竞争。想讨得九千岁的欢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绞尽脑汁地想要攀上九千岁这棵大树。 原本好多人以为新皇登极会清算阉党,没想到毫无动静,最近更是传出万岁爷十分信任九千岁的消息。让想要扳倒魏忠贤的人大失所望,也让一干本有些忐忑的阉党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这一夜,魏忠贤基本没顾上睡觉。 前来拜见他的人一夜没停,目的都一样。 送钱。 这些人白天不敢光明正大的过来,都赶到晚上偷偷摸摸的过来了。 清晨,魏忠贤在几个侍女的服侍下吃完早餐就进了宫,见到了朱由检。 “厂臣是不是过于操劳了?为何气色如此的差?” 朱由检看魏忠贤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好奇的问。 “禀万岁,昨日忙于镜子作坊的资金筹措,歇息的晚了些。” “哦?那筹措到了多少银两啊?” “禀万岁,截止老奴来之前,一共是七十八万两,去除首月利息还剩七十五万六千六百两。” “嗯...什么?七十八万两?白银?” 朱由检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吃惊的看着魏忠贤。 “厂臣此言当真?” “老奴怎敢欺骗万岁。” “都是白银?” “一部分是日升昌票号的银票。” “都兑成现银。继续筹。” “是,老奴告退。” 说完,魏忠贤退了出去。 朱由检有些感慨,他小瞧了魏忠贤的号召力,同样小瞧了后世万骗之祖庞氏骗局的威力。 一夜之间,七十多万两白银! 大明缺银子吗? 缺! 可缺银子的是底层百姓,是朝廷。满脑肥肠的王公贵族不缺,卖官鬻爵的大臣不缺,贩卖私盐的盐商不缺,侵占田地的豪绅不缺。 这时候的有钱人,都喜欢囤东西。粮食产的多,吃的少,囤起来。银子挣得多,花得少,也囤起来。 特别是王公贵族,更是如变态一般囤积了大量的银子。 至于以后嘛。 感谢各位老铁帮朕囤的银子! 魏忠贤离开后,他又召见了卢九德,这个历史上同样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太监。 “朕准备重开西厂,这提督一职你担了吧?” “啊?” 卢九德先是一愣,没想到这样的好事竟然落到了自己头上。接着便惊喜的跪在地上高兴地说: “奴婢领命!” “先别高兴的太早,眼下朝堂内外皆是魏忠贤的亲信,你行事定然处处受阻,可多用受过魏党迫害的人。朕要你暗中清查朝中文武家产,严防资产转移。朕赐你尚方宝剑,记住一句话: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奴婢定当拼死效命。” 卢九德前脚刚出去,就有内侍禀报,宫外曹化淳求见。 朱由检一听,惊喜道: “快让他进来!” 曹化淳一进屋就趴在地上,言真意切的喊道: “陛下,奴婢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陛下了!”说着,哭了起来。 曹化淳几乎算是看着朱由检长大的,自从天启年间被魏忠贤逐出京城,已经有七年没见朱由检了,见到昔日的主子召见自己,长久以来的委屈、扬眉吐气的欢快在心中激荡,一下哭了出来。 朱由检见状连忙命人将他扶了起来。 “曹伴伴,朕也是十分想念你。现下你回来的刚好,有一副重担交给你,你可敢担着?” “奴婢万死不辞!” “好!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朕要擢升你为御马监掌印太监。” 曹化淳没想到自己刚回京就受到如此重用,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趴在地上不住磕头。 朱由检阻止了他,再次开口说道: “朕命你整顿腾骧四卫,为朕训练一批能征善战的精良之兵,月俸翻倍,一切开支从内帑支取。新军就叫勇卫营。朕只有一个要求,朕要的是绝对精锐!绝对忠诚!能不能做到?” “奴婢定然不辜负万岁厚望!” 这段时间朱由检到处逛着回收东西,皇宫里的宝贝太多了!二百多年的积累都在这里存着。 一些本以为价值很高的字画之类的都被系统鉴定为伪造,价值不高。 反而是一些天然材料做成的项链,指环之类的价值不菲。其中有一对冰种雪花棉翡翠手镯,回收价竟然达到了八百多万! 就算挑不怎么看得上眼的东西回收,这段时间多多钱包里也已经积累了九千多万。现在有钱了,他急需一支完全忠诚于自己的精兵,不然总觉得不踏实。 魏忠贤手里有赚钱的项目这个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 起先只是阉党资金的在注入,后来不知道从哪走露了消息,一些勋戚也拿着钱过来找他了。 等到他们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后。 整个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到处都在议论魏忠贤的项目!到处有人在找关系把自己手里的钱放给魏忠贤。 甚至有些往日与魏忠贤有仇的人也以他人的名义疯狂的注资。 有仇归有仇,有钱不赚才是傻子。 就这样,魏忠贤被各路人马扰的不胜其烦,夜里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觉。 可一想到皇上对自己的信赖,又充满了斗志! 第五章 种子和耧 小冰河时期的天气好像冷的快一点,还没到九月中旬,夜晚就有些凉了。 这天,批完奏章的朱由检在皇宫内散着步,王承恩小心翼翼地躬身跟在身后。 “王伴伴,曹化淳他们都被朕授予要职,你可有什么念想?” “老奴能日日侍奉在万岁身旁就已经满足了,岂敢有什么非分的念想。” “哈哈,朕知道你的忠心,放心吧,位置给你留好了,朕不会亏待你的。” “奴婢不敢。” “对了,朕的皇庄有多少亩?” “禀万岁,登记在册的有两万六千八百四十顷零三十二亩。” 两万多顷? 朱由检默默在心里算了算,一顷是一百亩,一万顷是一百万亩…… 我有两百六十多万亩地!? “收成如何?” “每亩产小麦两担左右。” “这么少?” 朱由检再次震惊了,信王没种过地,不知道这些事情。此时的一担大概相当于后世一百二十斤左右,那亩产也就二百多斤。这也太少了!后世哪个地方不是随随便便亩产千斤粮食。 “这还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年景差一点会更少。” 朱由检沉默了,穿越前他虽然是个社畜,但最起码吃个猪脚饭还是没压力的。偶尔还能跟着领导开开荤。对于历史,他一直停留在书本的认知层面,即使穿越过来成了信王,也没因为吃穿发过愁。 此时知道地里的产量,他有些难以接受。亩产二百,还要交税,那百姓吃什么? “现在到了播种的季节了吧?” “是的,过两日应该就要播种了。” “嗯……回去吧,乏了。” 朱由检也没心情散步了,闷闷不乐的来到了坤宁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谁惹万岁不高兴了?”周玉凤走过来轻轻的捏着朱由检的肩膀问。 “梓童,你入宫前家中有地吗?” 周玉凤问言一愣,他没想到朱由检会问这个问题。 “自然是有的,不过不多,都是佃户在种。” “这些佃户苦吗?” “这...臣妾也不太清楚。但想来吃饱饭应该是没问题的。” “吃饱饭……呵呵~” 真吃饱了崇祯年间还会有那么多人造反吗? 自然灾害不可控制,可皇帝就没责任了吗?一出问题就下罪己诏,罪己诏有屁用?能当饭吃? 朱由检不理会身后周玉凤的呼喊,站起身往外走去。 老百姓饭都吃不饱要那些宝贝有个屁用! 回收了,从系统商城里买小麦种子。 一亩地需要二十斤种子,一斤四块,一亩地八十。 二百六十八万亩就是两亿一千多万。 再加上耕种用的手推式多功能播种耧,一个一百六,一百亩地用一个就是四百多万。 合起来就是将近两亿两千万。 差得太远了。 回收!回收!忙活了半天终于凑够了这一大笔钱。 可是东西放在哪又成了难题。 这么一大堆东西,屋里肯定是放不下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只好先回去睡觉了。 晚上,躺在床上快睡着的朱由检突然坐了起来。 内教场! 那地方不小,肯定放得下。 就这么定了! 凌晨两点半,朱由检被闹钟叫醒了。 他裹上一件黑色雨衣,戴上口罩,偷偷摸摸地朝内教场走去。 此时宫内的人大多都休息了,当值的也都在昏昏欲睡的摸鱼。 朱由检小心避开巡逻的军士,一路来到了内教场。 找到小麦种子和耧,下单,付款。 “系统空间不足,是否升级?” 诶?空间可以升级? 可一看升级所需费用,朱由检放弃了,太贵了,直接把种子和播种耧放在内教场上。 放完之后,也顾不上看了,再次飞快地往回跑去。 由于心情激动,动静太大。快到乾清宫时被巡逻的侍卫抓个正着! “站住!干什么的!”说着一队侍卫飞速围了上来。 这是要立功啊,队长美滋滋的想。 朱由检无奈地退下帽子,摘下了口罩。 “是朕。” “小的该死,小的不知是陛下。”队长吓得面如土色,慌忙跪在地上求饶。旁边的侍卫也刷的一下都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你们无错,职责所在。” 说完,赶紧回了养心殿。 朱由检又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被外面嘈杂的声音给吵醒了。 “何事吵闹?” “禀万岁,说是内教场不知怎的一夜之间多出许多奇怪的东西,奴婢们都在议论呢。” 一个在旁侍候的小内侍回道。 “哦?还有这等事?服侍朕更衣,前去看看。” 等洗漱完穿好了衣服,王承恩也已经在一旁等候多时了。 “王伴伴,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禀万岁,臣有所耳闻。” “走,一同去看看。” 朱由检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内教厂,还没走近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用蛇皮袋子装着的种子垛成垛,足有七八米那么高,旁边是整齐码放的手推式多功能播种耧。 饶是朱由检有些心里准备,此刻也不得不感慨一句。 系统,你可真牛逼! 回过神来,朱由检想到自己的表演还没结束呢。于是疾步走到跟前,装模做样的查看了一番,惊喜的叫到: “这是种子!这个是耧!朕在外邦进献的书上看到过。” 这下众人更加吃惊了!种子可是金贵的东西! 正当大家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之际,王承恩第一个跪在了地上高呼道: “昨日万岁爷还因为皇庄的产量低而忧心,今日就出现如此神迹!一定是万岁爷的仁慈与勤政感动了上苍,才降下种子和耧,以解万民疾苦啊!吾皇万岁!天佑大明!” 说着说着,都带上了哭腔。 围观的一众宦官和宫女也都赶忙跪在地上,跟着喊。 “吾皇万岁!天佑大明!” 别管真的假的,喊就完了。 朱由检也被王承恩的神补刀给弄得一愣一愣的,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你怎么不考研啊!? “都起来吧。曹正淳。” “奴婢在。” “朕的皇庄归你御马监管,派人把种子分发下去,再教会这种耧的使用方法。” “奴婢遵命。” “朕听说,皇庄里的总管,都很富裕?” “奴婢、奴婢该死。”曹正淳一听,冷汗蹭蹭的往外冒。那些总管的作为他知道一些,这几天不断有人给他送来孝敬,他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眼下万岁爷竟然都知道了,就不能再装作不知道了。 “需要朕把卢九德派过去协助你吗?” “奴婢不敢劳烦万岁费心!” “哼!” 朱由检没理会趴在地上的曹化淳,拂袖而去。他知道这些内监底子都不干净,所以趁机敲打一番。他养的狗可以讨吃的,别的狗敢胡乱张嘴,那就打死好了。 眼见皇上走远了,曹化淳才敢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带着庆幸,抚了抚额头上的汗,对身边的监督太监吩咐道: “去查!但凡在皇庄里随意增加税收,聚敛财务的,革职查办。有任意逮捕农民,奸污妇女,戕害人命的,下狱抄家!” “是!” 第六章 铲在人在! 上天赐下耧和种子的事很快传了出去。 起初,百官都不相信,暗自嗤笑皇帝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种事骗骗没文化的泥腿子还差不多,我们官老爷一个个都是文曲星下凡,怎么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可随着一车车的种子和从来没见过的耧从宫里运出来,他们都闭上了嘴巴。 莫不是真的? 上天真的感念新帝的仁慈和勤政? 勤政个屁啊! 早朝都改为成初一和十五了,你管这叫勤政? 可宫里的耳目又都证实了这些东西确实是一夜之间忽然出现的,不信又不行。 坊间传的更是离谱。 有的说是太祖皇帝在天有灵,帮助自己的百姓。 有的说这些东西是天神夸虎和夸豹感念圣上的仁慈,私自下凡背下来的。 更有甚者,竟然说当今皇上是玉帝下凡,来拯救万民的。 反正不管如何,在他们眼中本就神秘的皇上蒙上了一丝神话色彩。 朱由检不知道自己已经快成神了,他正在前往校场的路上。 他准备去检阅刚组建的勇卫营。 去之前他做了很多准备,命人拉上了他从商城里买的斩马刀,反曲弓,以及工兵铲! 勇卫营的军士们已经提前得知皇上前来检阅的消息,都整理好军容肃立在校场中,等待迎接皇上的到来。 很快,朱由检到了。 眼前的军士们军容整齐,队列有序,从卖相上看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花架子。 “一共多少人?”他一边朝点将台上走去,一边问跟在身后的曹化淳。 “禀万岁,一共三千一百六十三人。都是从腾骧四卫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朱由检点了点头,又问道。 “领兵将领是谁?” “领军将领是周遇吉、孙应元、黄得功三人。” “哦?喊出来让朕瞧瞧!”这段时间他买了几本明末历史类的书籍,没事儿就会看一看,周遇吉和黄得功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特别是周遇吉,明史列传对他有记载:少有勇力,好射生。 “臣周遇吉、孙应元、黄得功,拜见皇上!” 三人出列走到朱由检面前躬身行礼。 朱由检点了点头,命人从后面的车上拿出来了三张早就准备好的反曲弓。弓是110磅的,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八斗半。 “试试,能拉开吗?” 周遇吉仨人相视一眼,知道皇上在考校自己等人。 于是谁也不甘示弱,都迅速拿起弓一下拉至满月,看起来都很轻松。 “好!” 朱由检大声叫好!军士们也跟着吼叫起来,皇上夸他们的长官他们也跟着高兴。 朱由检又命人取出三张130磅的,再次放到他们面前。 这次不需要他开口,三人就把弓拿了起来。 仍然是满弓,但徐应元和黄得功已经不那么轻松了。 等再次拿出150磅的,徐应元和黄得功就不能拉满了。 最后,只有周遇吉一人挑战成功了180磅的,赢得了所有人的喝彩。 朱由检看着右手微微有些颤抖的周遇吉,笑着问道: “此弓如何?” 周遇吉抓着弓没舍得松手,闻言涨红着脸答道: “好弓!” “哈哈!这把弓朕就赐予你!希望你能用它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朕开疆拓土!” “谢皇上赏赐!” 朱由检又将两把150磅的分别赐给了徐应元和黄得功两人,然后将目光从队列里的士兵脸上扫过。 “你们想要吗?” “想!” 士兵们不假思索的喊道! “我为每个人准备的都有这样的弓!但最轻的都有七斗!拉的开的可以领,拉不开的...拉不开的回家奶孩子吧。勇卫营不适合你!” “哈哈。”台下传来军士的哄笑声。 朱由检虚摁了一下手,台下立刻又静了下来。 “除了弓之外,我还为大家准备了另外两件好东西。带上来!” 说完,两名内侍各自捧着准备好的斩马刀和工兵铲。 两样东西都是在拼多多商城里买的。 斩马刀全长95cm,刃长51cm,刃宽4.3cm,厚0.5cm。由高锰钢打造,300块一把。 工兵铲就厉害了,520一把。全长118cm,可分成五节。全钢打造,带有口哨,鱼叉,小刀,打火石,冰锥和指南针这些功能。v型铲头,一边是月牙锯齿,一边是锋利砍刀。铲头可折叠成锄或钩的形状。实乃打架斗殴,挖壕垒土之利器。 朱由检算按照特种部队来培养勇卫营的士兵。骑马能砍杀,下马能屯田。远战能挽弓,近战能削人。 他从内侍手中接过斩马刀,看了一圈,眼光停在了周遇吉腰间,那里有一把雁翎刀。 “拔刀。” 周遇吉毫不迟疑的拔出了腰间的雁翎刀。 朱由检伸出了手中的斩马刀,递到了周遇吉面前。 “对砍。” 周遇吉迟疑了一下。曹化淳见状赶忙说: “万岁,奴婢来吧。伤到您了可怎么办。” “不必,砍吧。” 周遇吉不再迟疑,抡圆了刀朝朱由检手中的斩马刀上看去,却用猛了力,差点摔倒。 原来他的刀遇到战马刀的一瞬间就“叮”的一声断成了两节,没防备之下,差点闪到了腰。 一旁的曹化淳瞪着一双眼恨不得吃了他。你他娘的,你个憨货!让你砍你还真拼了命的砍?伤了万岁,八条命都不够陪! 朱由检看了看一点缺口都没有的斩马刀,和断成两节的雁翎刀。满意的看着呆住了的周遇吉。 “朕这把刀,如何?” 周遇吉的一双眼睛再也不能从斩马刀上移开半分,武人对兵器的喜爱就如戏子的琵琶一样,都是吃饭的家伙。其实不光是他,台上的徐应元和黄得功,台下的一众将士,都目露渴望地盯着他手中那把明晃晃的斩马刀。 接下来朱由检的一句话引爆了全场。 “都有!” 嗷!!!谢陛下! 校场上发出如山般的欢呼! 朱由检再次抬起手虚压了一下,又拿起了另一个宦官手中的工兵铲。 有了刚才的经验,大家再次盯紧了朱由检手中的东西。 旋即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小包里是啥东西? 朱由检不慌不忙的掏出一节节铲杆,一个接一个的拧在一起。不一会儿,一把工兵铲出现在了众人手中。这个形状大家都很熟悉,像是铲土用的锹。可看它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的寒光分明告诉大家并不简单。 “这是一把锹。它最基本的功能就是铲土,但是也可以用来打架。”说着朝点将台上旗杆挥去,“咔嚓”一声,旗杆应声而断! 接着他又拆开演示了一下各种功能。 面对一群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壮汉,朱由检说出了他们最希望听到的话。 “工兵铲同样每个人都有!” 说完又正色的补充了一句: “但,朕的要求是:铲在人在!铲亡人亡!” “末将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七章 做生意讲究一个‘信’字 田尔耕最近很郁闷。 他在京城向来是横着走。 不!翻跟头走都没事儿。谁敢惹到他头上? 瞧瞧他的头衔吧: 少师兼太子太师,从一品。 都指挥使掌锦衣卫事,实权话事人。 魏忠贤好大儿,这比上面两个都厉害。 偶尔午夜梦回,他也会想。将来有一天他死了,见到曾经当过兵部尚书并且被授予推诚宣力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松山伯的爷爷,会不会被他再打死一次? 但死后的事儿谁又说的准呢,话说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估计见不到爷爷就被再打死一次了吧。 这些来回拉扯的小情绪会在第二天穿上官服之后消失无踪,他太喜欢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了。我是锦衣卫,说你有罪你就有罪。瞧瞧,多威风!至于认贼作父?我不比顾秉谦那匹夫强?一把年纪了不好意思当儿子,就把儿子给人家当孙子。呸~恶心! 不过认贼作父有认贼作父的好处,看现在京城有几个人敢惹自己? 想到这,田尔耕又不开心起来。因为敢惹自己的人又多了一个,新晋东厂提督卢九德。 这几天经常找自己麻烦,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虽然没什么大动作,但癞蛤蟆趴脚上,不咬人但他恶心人啊。 为此,他也找过魏忠贤,可魏忠贤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倒项目上,根本没空搭理自己。 就扔了一句话:“给他塞点儿!” 他也知道这些皇上跟前的阉人不好惹,只能小心应付着。这不,又来了。 田尔耕满脸堆笑的迎上前去。 “卢总管,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 “咱家接到举报说,锦衣卫昨日有人去嫖娼没给钱,可有此事啊?”卢九德鼻孔朝天,细声细气的道。 “那哪能啊,我们我们锦衣卫怎么能知法犯法,干出这么没品的事儿呢?”妈的,这事儿太正常了好吗?我们锦衣卫去嫖娼什么时候给过钱?也不知道哪个混蛋撞到枪口上了,还被人举报。 “有没有,那要查过才知道。” “应该的,应该的。卢总管可否借一步说话?”田尔耕上前扶着卢九德的胳膊,说道。 卢九德瞥了一眼田尔耕,往一旁走了几步。田尔耕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在卢九德面前晃了一下,塞到了他手中。 看到银票上的仟字,卢九德傲慢的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转过身对身后的属下道: “情报有误,收队。” 说完领着众人鱼贯而出。 田尔耕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对身后的指挥同知说道: “去查,看看昨夜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打断他一条腿!” 妈的,也不知道五千两银子能管多久。 他不知道的是,这消灾的五千两银子很快就出现在了朱由检的御案前。 “奴婢这段时间借口一些小事掌握了不少情报,这是今天田尔耕塞给奴婢的银票。”卢九德躬身立在朱由检身旁说道。 朱由检拿起银票看了看,又是山西票号,这私人银行开的倒是飞起。 “继续查,不要打草惊蛇。这些钱,你和手下众人分了吧。记住,该拿的拿,不该拿的给朕小心着点。”说罢银票扔给了卢九德。 “谢万岁,奴婢明白!” “出去吧。” 魏忠贤确实没空搭理田尔耕,因为他快要忙死了。 皇上重开西厂他是知道的,得知消息后立刻就找借口见了皇上。 他还没来得及说西厂的事儿,皇上的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不安。 “九德跟着朕很久了,朕不忍心亏待。” 朱由检也不管魏忠贤信还是不信,反正他娘的爱信不信,为了安抚你为朕骗钱解释一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不服气现在就干掉你,反正这项目换谁都能骗、不,都能做。 魏忠贤信了,他深信不疑。为什么?陛下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自己,还不够信任自己吗? 不就是西厂吗?又没抓人又没下狱的,给点钱就打发了。 接下来,他又继续投入到伟大的集资事业当中去了。 九月三十 月底最后一天,晚饭后,魏忠贤合计了一下这些时日筹集到的资金。哪怕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六百九十七万两 去掉二十六万九千一百两的利息 净剩余六百七十万零九百两!一组庞大的数字。 九千岁手中有项目的消息已经飞出了京城,传遍了半个大明,有些消息灵通的豪商已经带着钱来探路了。 而明日,就是支付第二个月利息的日子了。 十月初一 早朝 朱由检再一次起了个大早,哈欠连连的坐在龙椅上,给王承恩使了个眼色。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回这些人不放过他了,由御史杨维垣带头,对着朱由检就开了炮。目的只有一个,不能重开西厂。上疏的折子你不理,早朝上奏你得有个回应吧?那西厂能开吗?好不容易不要脸投靠到了阉党的阵营,你现在又弄个比东厂权利还大的西厂,你是不是想搞我们?我们不同意! 朱由检静静地看着下面轮番轰炸的众人,不得不佩服有文化就是牛逼,喷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众人看着坐在龙椅上一眼不发的皇上,慢慢停了下来。 “说完了?”朱由检冷冷俯视着众人道。 “朕内廷的事你们也要管是吗?” “微臣不敢。” “不敢就别管了。朕乏了。” 说完转身走下了御座,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回到乾清宫,见到了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魏忠贤。 “老奴叩见万岁。” “免礼,随朕进来吧。” 朱由检率先走了进去,坐定,看着垂首而立的魏忠贤道: “项目的事进展怎么样了?” “万岁,老奴正要禀报此事。”顿了顿,魏忠贤再次说道。“上个月一共收到了八百九十七万两白银,除去支付的二十六万九千一百两利息外,共余八百七十万零九百两。” 嘶~ 朱由检默默吸了口冷气,前几天不是说才二百多万么?怎么突然增加了这么多? 魏忠贤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处在震惊之中的朱由检,再次说道: “最近几日,消息传遍了周边各省,所以增长速度快了一些。今日就该支付第二个月的利息了,请万岁决断。” “有什么好决断的,既然用人家的钱肯定要按时支付利息。这件事情由厂臣全权操办,该付的利息一定不能少。朕虽然久居宫闱,也知道做生意讲究一个‘信’字。” “那奴婢就把利息支付出去了。” “应当的。放心去办吧。” “是,老奴告退。” 这天,魏忠贤派人把利息一分不少的送到了各家的手中。 京城,沸腾了! 第八章 “俺娘饿死咧” 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 如果刚开始投入的时候还抱有试试看的心理,那么在收到第二个月的利息后,这些人便再也压不住内心的贪欲。 从这一刻起,魏忠贤手中到底有没有项目,项目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把银子往九千岁那一放,就有将近四成的年利,这样的好事儿上哪找?不比把银子放在地窖里强?当这个认知成了大多说人的共识,这把火,再也扑不灭了。 面对越来越多的‘投资者’,魏忠贤想起了皇上那句话。 “厂臣,我们所需要的资金已经快筹齐了。接下来要提高下门槛了。” 提高门槛?这个好说。于是他放出了话。 ‘投资者’的钱有两不收: 低于十万两不收。 关系不到位不收。 这消息一出,顿时一片怨声载道。一方面吐槽魏忠贤不厚道,一方面又后悔自己开始投的钱太少了。 据说某个勋戚家里的哥俩为此还打了一架。弟弟骂哥哥没脑子,早说多投点多投点你不信,怕被骗!现在好了!相投都难了!哪个行骗的会给钱都不要? 于是又有了极为荒诞的一幕。 开始有人托关系走后门,带着钱死乞白赖的把钱给魏忠贤送去。 更有甚者,就把钱往魏忠贤院子里一扔。 你可以不要!不要就是不给我面子!你不要试试? 魏忠贤敢不要吗? 他不敢!这些盘根错节的勋戚他不敢得罪。至于那些闻着腥味的豪商,做法就更直接了。你不是有门槛吗?老子砸烂你的门槛!魏忠贤一次又一次的震惊,原来某某某家里竟然这么有钱?到后来都麻木了。 相比于魏忠贤数钱数到麻木,朱由检可能要难过一些。他能不上早朝朝,但不能不工作。 这天,他好不容易从一堆奏折里脱开身,来到殿外,看着宫中宜人的秋色。灵机一动,对身边的王承恩说道: “王伴伴,朕可以出宫吗?” “奴婢、奴婢不知。”一时间王承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哈哈,去御马监找调两匹马,陪朕出宫走走。”他这段时间每天两点一线,属实憋得不轻。 “奴婢遵命。” 不一会儿,王承恩牵来了两匹马,其中一匹通体雪白,马背上已经套上了一件镶着银饰的白鞍子。白色的锦缎垫褥,配着闪光的白铜镫于。马的辔头也是白色的,镶着银饰,但又不显得过分雕镂和琐细,而是在简单和朴素中显出未和谐的美。看起来颇为神俊,他一眼就喜欢上了。 朱由检快步走上前去摸了摸马头。白马轻轻嘶鸣着,用头抵了抵他的身子,如此通人性的举动让朱由检欢喜不已。 一旁的王承恩见状,打消了内心的一丝担忧,笑着说道: “刚才奴婢牵马的时候它可是很暴躁的,眼下见了万岁竟然如此温顺,看来连马儿都知道谁才是主子呢。” 朱由检换了一声便服,跨上白马,往城外奔去。 吓得王承恩赶紧跨上马跟了上去。 “万岁慢点,等等奴婢。” 朱由检没理会后面呼喊的王承恩。他还没扬鞭,胯下的白马便已经照他心中所想的方向,缓步跑起来。它跑得那么平稳,使骑马的人仿佛觉得它不是在坎坷不平的路上跑,而是走在极其柔软的地毯上。一路出了正阳门,到了外城,再出了永定门就到了城外。 过了护城河,视野陡然开阔起来。朱由检轻轻磕了一下镫子,白马立刻像箭一般地向前飞去。他只觉得耳旁的风声呼呼响,树木一闪一闪地向后倒退,简直像骑着一匹神驹在腾云驾雾。正奔驰间,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条深沟,此时勒马已经来不及,正当朱由检惊慌着要出马祸的时候,白马腾空而起,飞一般越过了深沟,平稳的落在了对岸。 朱由检又纵马飞驰了一段,连日来的郁闷消散一空。这才想起来身后跟着的王承恩,可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影。他左右看了看,四周只是陌生的树林,没有村落。他迷路了。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信马由缰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悠闲的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从空间里掏出一块战斗民族的紫皮糖塞进了嘴里。 突然,道旁树林里隐约传来了一阵哭声。朱由检侧耳倾听,听起来像是一个小孩,便翻身下马。提着钢刀慢慢往林子里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最后,在一株粗大的杨树后面看到了声音的主人,一个六七岁的小孩。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脚上没穿鞋。一双露在外面的脚丫脏兮兮的,上面看着像是被荆棘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此刻正趴在一个妇人身上痛哭,连身后多了个人都没察觉。 “娘,你醒醒,你不能丢下额一个人。娘!” 妇人的穿着也好不了多少,此刻紧闭着双目,任凭小孩怎么哭都一动不动。 朱由检站在她身后,轻轻地说道: “小家伙,你娘怎么了?” 朱由检突兀的声音显然是吓到了这个小家伙,猛然回身拿起旁边的武器,戒备的看着朱由检。当看到朱由检的华贵的衣着和手中明晃晃的刀时,明显露出了一丝恐惧。 说是武器,其实就是一根去掉了树杈的树枝。配着他皮包骨般的身子,看起来是那么可笑。朱由检轻轻地对小家伙说: “莫怕,额是好人。”又看了妇人一眼,接着说道:“你娘咋咧?” 一听朱由检问自己的母亲,小家伙又哭了起来。 “俺娘饿死咧!” 朱由检一听,赶紧蹲下了摸了摸妇人的鼻息。 气息很微弱,但确实没死。 “你娘没死!” “真咧?!”小家伙惊喜的叫了起来,接着又去摇晃躺在地上的妇人。 “娘!娘!你醒醒!” 朱由检赶紧制止了小家伙。 “别再摇了,再摇说不定真死了。” 小家伙一听,吓得坐在一旁动也不敢动。 朱由检从空间里掏出两瓶葡萄糖补水液对小家伙说:“扶着你娘的头。” 小家伙赶紧照做。 朱由检掰开妇人的嘴,把葡萄糖补水液给她慢慢灌了进去。 直到一瓶五百毫升的葡萄糖全部灌进去,又摸了摸她的鼻息,貌似比刚刚好了些。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朱由检站起身揉了揉跪得有些疼的膝盖,四处望了望。再回过头,发现小家伙正拿着空的葡萄糖瓶子往嘴里倒,但努力了半天也只喝到了一两滴。 朱由检看着这一幕是又好笑又心酸,背着手又拿出一瓶,轻轻地对小家伙说: “还要吗?” 小家伙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见到的员外穿得还好的人,不知怎么,莫名有种信赖。犹豫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九章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小家伙伸手接过了葡萄糖,学着刚刚朱由检的样子,拧了两下。奈何力气太小,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朱由检。 朱由检伸手帮他拧开,再次递给了他。 小家伙迫不及待地接过葡萄糖,却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轻轻地抿了两口就拧上了盖子。 “怎么不喝了?” “额要留给俺娘。” 朱由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另一只手又拿出了一瓶葡萄糖。 “喝吧,我这还有。” “嗯。” 小家伙点了点头,但还是轻轻地抿了两口。 这个甜甜的东西能救命,要省着喝。 这时,一旁的妇人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娘!你醒啦!可吓死俺咧。” 小家伙一看自己娘醒了,高兴极了。说着又把手中剩下的大半瓶葡萄糖递到妇人面前。 “娘,你快喝!这是...他给的!” 手指到朱由检的时候一时想不起该怎么称呼,只好用他来代替了。 这时这名妇人才发现旁边原来还站着一个人,在看到朱由检身上华贵的衣服后,下意识的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被朱由检给制止了。 “你们是哪里人?怎么会在此?” “我们是榆林的,一路逃荒来的。” 经过一番问询,朱由检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年三月,陕西大旱,粮食减产,这一家子交不起税赋,被乡绅强占了田地。同村的十几个青年受不了欺压,干脆杀了乡绅造反了。她的丈夫李三五不愿意跟他们一起造反,怕他们报复又不敢去报官,就带着一家从榆林逃了出来。很快,这些造反的人被官府强力镇压了,而提前跑逃出来的李三五一家也被官府通缉了。 要说这个李三五也是个能人,他听别人说京城的人很富裕,遍地是黄金,就带着妻儿奔着京城的方向来了,想着就算要饭也比家里要的多不是。可还没出陕西就碰到了截道的,李三五让妻儿藏了起来,自己引开了土匪,却也因此丢了性命。再后来儿子也走丢了,只剩下妻子李赵氏一路带着女儿来到了京城。两人一路上是又偷又要,有一口吃的李赵氏都紧着自己的女儿,终于,在快到京城的时候倒下了。于是就有了朱由检见到的那一幕。 朱由检看了看衣衫褴褛的二人,很想告诉她们,京城她们是进不去的。 唉!罢了,把他们带回去算了。宫里也不缺这两口吃的。 正考虑怎么开口,耳边传来了王承恩带着哭腔的声音。 “万岁爷啊!你在哪啊!” “朕在这!” 王承恩听到声音立马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身上的衣服都被荆棘刮破了。后面还跟着一队勇卫营的兵马。 他也不管有没有人,上来就抱着了朱由检的腿,呜呜的哭了起来。 “万岁啊,可吓死奴婢了,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奴婢可怎么办啊。呜呜~”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朕这不是好好的吗?” 王承恩站起来,余光看到了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母女俩。 “这是李赵氏,陕西榆林人,一路逃荒到此。这是...你叫什么名字?”朱由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 “额没有名字。俺娘俺大都叫额小花!” ...... “王伴伴,你把李赵氏母女俩带到宫里安顿了,莫要让她们受了委屈。”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王承恩看着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母女俩,笑眯眯的说道: “这回你们俩可有福了,竟然被皇上给救了,也不知道哪辈子积的德~” 李赵氏呆呆的看着说话尖声细语的王承恩,饶是她没什么见识也知道这个人就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了! 皇上! 竟然是皇上把自己救了! 愣了半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当家的!你要是在天有灵就安息吧!额和闺女遇到贵人了! 李赵氏确实遇到贵人了。 王承恩找了辆马车把她们带回了宫里,亲自给他们安顿了住的地方,又找太医给李赵氏看了看,除了长期挨饿身子虚了点,并无大碍。回去复命的路上刚巧碰到了周皇后,得知皇上救了母女俩的事儿,非要去慰问一番。正好看到刚洗漱完的小姑娘,一眼就喜欢上了。 就这样,李小花完成了人生的一次跳跃。 晚膳时,朱由检好奇的看着周玉凤身后黑黑瘦瘦的小姑娘,越看越眼熟! “你是小家伙?” 李小花害羞的点了点头。 “哈哈,黑不溜秋的,朕还以为是脸上的灰呢。哈哈哈”朱由检越说越想笑,惹得李小花委屈的瘪起了嘴。 周玉凤见状嗔怪道:“皇上,怎么逗起小姑娘来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用膳吧。”朱由检忍住笑意,招呼二人坐下。 周玉凤拉了一下李小花,李小花站在那没动,只是轻轻的摇着头。 “怎么?真生朕的气了?” 李小花再次摇了摇头。 她怎么敢生气,她娘已经告诉她了。这个人是皇上,是天底下最大的人,白面馍馍想吃几个吃几个。让她一定要小心,别犯了忌讳被打死了。 什么是忌讳她娘没说,她也不知道。 但她就是觉得不该和这个天底下最大的人坐在一个桌上吃饭。 还是周玉凤看出了点端倪,蹲下甚至轻轻地对李小花说: “小花,别怕。饿了就吃。” 桌子上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往她鼻子里钻。最终,她放弃了挣扎。任由周玉凤拉着做到了桌前。目光再也没办法从面前的饭菜上移开。 周皇后夹了一块烧天鹅放在她盘子里。 “吃吧。” 李小花拿起筷子,蹩脚地夹着送到了嘴里。然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少吃点肉,不好消化。” 朱由检在一旁看着周玉凤不断往她碗里夹荤菜,忍不住说道。长期挨饿,一下子吃太多油的东西容易生病。 李小花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真想不到她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装得下这么多食物。 “你平时在家都是吃什么?” “吃馍馍。” “桌上有吗?” 李小花摇了摇头。 “吃得饱吗?” 还是摇头。 最后,朱由检问出了他最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吃过肉吗?” 依然,是摇头。 看着满桌的珍馐佳肴,朱由检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纵观全球几千年来的历史,他不知道哪个民族比华夏人更勤劳,更耐受。 无论面对再多的苦难,只要他们还有一块可以产出粮食的土地,他们就可以顽强的活下去,站起来。 士农工商,把农民排在了第二位。 可有谁能真正的把他们放在眼里呢? 他们是什么?他们是泥腿子! 到现在,连在地里刨食的资格都要一点点被夺去。 所以他们抗争,他们造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们想过成为王侯吗? 不!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仅此而已。 第十章 拥有麒麟臂的卢象升 “以后朕一个人的御膳不能超过四个菜。” 朱由检丢下一句话,面沉似水地走了出去。他也知道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未必就能到了农民嘴里,可心里就是有些不想浪费。 夜里,他失眠了。他绞尽脑汁地想该怎样才能改变当下农民的生活环境。地主阶级的土地兼并是个大问题,可眼下最大的地主不是他们皇族吗?总不能打着均田免赋的口号自己造自己的反吧? 农民吃不饱饭就要造反,造反导致社会动荡,社会动荡就更吃不上饭。再加上自然灾害,建奴入侵。如何创建一个安定的社会环境,保证农民的正常生活秩序,是眼下急需解决的问题。大明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急需一场大手术。现在,先给他吃点抗生素吧! 第三天上午,他在平台召见了卢象升,此时的大名府知府。 这位历史上评价极高的强人,给朱由检的第一印象就是帅! 身材修长,面皮白皙,下颌有些尖,显得有些清瘦。但他的高耸的颧骨和宽阔的前额却带着沉着和刚毅的神气。 朱由检对他擅长射箭的事很好奇,于是命人呈上一把180磅的反曲弓,看看与周遇吉比起来怎么样。 “朕听闻卿擅长射箭,不知可否一试?” 卢象升拿起弓,毫不费力地拉了个满月。 “好!” 朱由检忍不住一声喝彩,卢象升挽弓的时候他看出了一丝端倪,他的手臂好像比常人要粗大且修长。果然如传说中一般长了一条“膊独骨,负殊力。”的麒麟臂。 “臣献丑了。” “传言果然非虚,卢卿果然人杰!这把弓就赐予卢卿。”顿了顿,朱由检再次说道。“实不相瞒,朕诏你前来,是有一项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陛下言重了,臣愿为陛下赴死。” “朕接到奏报,陕西连年干旱,饥荒严重。加上疫病流行,死了很多人。许多活不下去农民杀官造反,揭竿而起。不知卿可知道此事?” “臣有所耳闻!” “朕打算擢升你为右副都御史,掌陕西军事,剿灭流寇,你可愿意?” “臣!万死不辞!” 朱由检上前把跪地谢恩的卢象升扶了起来,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半头的大帅逼,笑着说道: “听说你还喜爱良驹,朕再送你良弓一把,御马百匹。再将御马监三千兵马交予卿调遣,希望卿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说完扶住了激动的要再次下跪谢恩的卢象升,挽着他的手再次检阅了勇卫营。 卢象升接到诏书的时候很疑惑,他不知道这位新登极的皇上召见自己这小小的知府所为何事。 怀着疑惑而又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建极殿的平台,见到了这位年轻的皇帝。没想到第一件事就是让他挽弓。当下也不推辞,拿起弓就拉了个满月,他天赋异禀,从小力气就大。平时在家习武都用一百多斤大大刀,这个弓还真难不倒他。 当皇帝告诉他要给他升官,让他带兵剿匪的时候,他的心情异常澎湃。 能领兵打仗的喜悦甚至多过于职位的晋升,他知道自己一身所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士为知己着死! 何况赏识自己的人还是皇上! 第二天一早 德胜门外。 朱由检亲自送卢象升出征。 昨日他又回收了宫里的不少宝贝,为出征的勇卫营准备了许多东西。 消毒用的酒精,包扎用的绷带,消炎药。又给每人补充了一双战术手套。 这些士兵都是宝贝疙瘩,死的越少越好。何况这些东西也不值钱,又能提高存活几率。 一身戎装卢象升一口喝完赏赐的御酒,朝朱由检行了一个军礼。 “开拔!” 伴随着卢象升的怒吼,三千军士全都翻身上马,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奔腾而去,扬起一阵尘土。 他们此行的第一站是大名,卢象升要在那里招募士兵。 为了节省时间,剿匪所需粮饷直接开赴陕西延安,等待与卢象升大军会和后,前往白水剿匪。 朱由检一直看着部队在目光尽头消失,才慢慢的收回目光。 策马扬鞭,征战四方。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有道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试问那个男人没有为将一方,为祖国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 “万岁,该回去了。外面尘多!” 王承恩无情地打断了朱由检的遐想。 妈的,以后打战都带着你! 现在形势严峻,朱由检要做的事情很多,实在不敢随便御驾亲征。假如和朱祁镇同学一样当了留学生,那真没脸再活下去了。 回去之后,朱由检接到了成堆的奏折。 这没有先例,那不合规矩。 气得朱由检肚子疼。 忍了! 总有一天,朕要让你们知道,朕说的就是规矩!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忙碌且平静。 朱由检下诏安抚了毛文龙,总体就是告诉他:毛总兵的工作做的很好,朕知道你这些年在岛上过得也不容易,有困难可以及时向上级反馈。请你再接再励,在后金的地盘上好好打游击。等朕消灭了后金,给你封个世袭罔替的侯爷当当。随诏书一起过去的还有五千两白银和一把花里胡哨的龙泉宝剑。 朱由检的目的很简单,他不要求毛文龙能有多大作为,只要不投降就行。没事去后金底盘上逛一逛,吓唬吓唬他们也能给宁远和辽东减轻些压力。 卢九德带着西厂的人继续人厌狗嫌。 曹化淳手下没兵了一心整顿皇庄。 魏忠贤一如既往的热衷于镜子作坊项目,尽管作坊的砖都没见一块。 天气越来越冷了,朱由检早早的穿上了秋裤。 他从并夕夕上给周玉凤买了几条加厚连裤袜。 咳咳...绫,纵享丝滑。 不一会儿,周玉凤袅袅婷婷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万岁,这东西真是神奇,薄薄的紧紧的,穿上还很暖和。”周玉凤一脸的惊喜,说着还撩了一下自己的鞠衣,露出了一对纤细的小腿。 朱由检经常会拿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送给她,像什么牙刷牙膏,洗头水之类的,每次都能让她惊喜好久。 “咳咳,梓童喜欢就好。”朱由检干咳了一声艰难地移开了目光。 这要是拍个跳舞的视频发到b站上去,一键三连不得点爆了? 那些个古风小姐姐根本不够看好吗? 第十一章 滑膛燧发枪 “听说了吗?皇上整日不理朝政,天天钻在兵仗局里研究什么鸟炮?” “是鸟铳!” “对对!鸟铳!说是一呆就是一天,饭都要在那吃。” “啧啧,研究那些奇淫巧技有什么用?还不如学学先帝做木匠活呢?至少做出来的床还能用来睡觉。研究鸟铳能干啥?炸膛啊?哈哈!” “嘘!博士来了。” 正聊得火热的两人赶紧闭上了嘴,装模做样的读起书来。 这是发生在国子监里的一幕。事实上类似的议论在京城各个地方都在发生。 朱由检这段时间确实在兵仗局呆的比较多。因为他召来了一个人。 大明燧发枪的发明者—毕懋康。 当他把一把从拼多多上买来的一比一燧发枪模型放到他面前时,他立刻被吸引住了,得到朱由检的允许后,拿起来研究了半天,最后发现竟然是一把生火铳。这让他太吃惊了,他曾经有过类似的设想,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人做出来了。 “敢问万岁,如此先进的生火铳从何而来?” “外邦进贡的。” 毕懋康呆住了。竟然是外国人造的。这把生火铳枪管浑然一体,一丝缝隙都没有!那些蛮夷竟掌握了如此先进的技术!? “卿不必震惊,这样的生火铳生产极难,不可能大规模装备。” 闻言,毕懋康松了一口气。 “臣失态了。” “此次朕召卿前来,便是为了此事!朕这里有本书,卿可以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启发,造成我们自己的生火铳来!” 书是之前他买了一本狩之良典著的《枪支的科学》。把里面有用的东西总结了一下。分为了基础版和进阶版。 基础版的记载了像火绳枪和燧发枪的发明及其结构原理,也是现有的技术手段能够做到的极限。 进阶版的记载了火帽、膛线、米尼弹和后膛枪的发明以及制造原理,还有对各种弹药的详细解释。他准备把进阶版作为未来的发展方向。 接下来的日子,毕懋康完全沉迷在了燧发枪的研究中,当他发现原本心中的设想能够实现,并且有了更高的目标后,便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非造出一把理想中的生火铳不可。朱由检也非常好奇大明的第一把真正意义上的自主研发燧发枪是怎么造出来的,于是就经常往兵仗局跑,偶尔也帮毕懋康指点一些思维上的误区,让他大有所获。 毕懋康有时会偷偷的想,咱大明的这两任皇帝莫不都是匠人转世?怎么都对这些制造技术如此痴迷? 毕懋康已经五十多岁了,但做事依然专注且认真,大到枪管的锻造,小到扳机的打磨,每一步他都要求精益求精,绝不敷衍了事。从他身上,朱由检看到了后世人们常说的‘工匠精神’。终于,在十多天后,大明第一支结合了当代和后世思想的燧发枪诞生了,确切的说应该是滑膛燧发枪。 靶场上,毕懋康充满自信的拿着自己研发的燧发枪。 “老毕?朕觉得还是找人来试枪吧?别不小心伤到了你。”朱由检站的远远的,朝毕懋康喊道。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两人变得熟络了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朱由检开始叫他老毕,或许是想在这个时代找到一丝代入感。 “万岁不用担心,臣自有分寸。”说完开始填装火药火药、垫片,再拿起木榔头把枪弹敲进了枪膛。完成复杂的填装工作后,端起了枪身,对准了百步外的木靶。 一、二、三。 怎么还不发射?朱由检有些疑惑。 毕懋康为什么不发射呢? 因为他有些害怕,这要是炸了膛,脸就别打算要了,是脸!不是面子。可已经夸下了的海口怎能收回呢?最后心一狠,牙一咬,闭着眼扣动了扳机。 “砰!” 伴随着枪身冒出一团烟雾,铅弹射了出去,枪身安然无恙。毕懋康听到响声,闻到火药味,脸上也没感觉到疼痛,骄傲的睁开了眼。 一旁的内侍赶紧跑到木耙旁,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又跑了回来。 “禀万岁,好像、好像脱靶了。” 毕懋康一听,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这个,新枪,还需磨合。我再来一发。” 于是再次熟练地装药装弹。 砰! 又脱靶了。 到第三枪才勉强命中。 这跟想象中的差别有些大啊,不应该非常精准么?朱由检见到如此低的命中率,有些失望。 “老毕,用浸过油脂的麻布把铅弹包起来,看看能不能提高装弹效率。” 不一会儿,麻布找来了。毕懋康撕了一点沾上油,裹着铅弹用送弹棍往枪膛里敲去。 “陛下!进去了!好滑!一下就插到最里面了!” “......” 朱由检伸手拿过了火遂枪,敲了敲微微发热的枪管。 “这铳管倒是牢靠,为什么朕总是听说炸膛的事情呢?” “不瞒陛下,现有的技艺完全能够打造出合格的铳管。至于为何我军士装备的鸟铳经常炸膛,实乃、实乃粗制滥造。”毕懋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底最深的想法。 “粗制滥造......”朱由检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这大明,真是烂透了啊。 朱由检终于不再天天往兵仗局跑了,临走之前他把书丢给了毕懋康,又给他拨了一万两银子,让他接着研究。 看着累日积累的奏折,朱由检一个头两个大。吩咐人按照引黄和贴黄筛选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却还剩下两大摞。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埋头扎进了奏折堆。等批阅完所有奏折,外面天色已经渐晚,天黑的越来越快了。 朱由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来到了殿外。 “王伴伴,你说此时卢象升到哪了?也不知道剿匪顺利不顺利。” “奴婢不知,但料想卢大人一定不会辜负万岁的期望的。” “希望一切顺利吧。” 朱由检仰头望着头顶的星空,思绪又飘回到了毕懋康造枪这件事上。 连日来,御史们轮番上阵,把自己喷的一无是处。西厂也侦知了许多坊间对自己的传闻,在一些人有意的传播下,老百姓口中的自己俨然成了一个不理朝政的昏君。 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肯定会面临很大的阻力,但有些事情一定要做。他也知道想要推动科技的发展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做一件事最好的时间就是昨天和现在。 自己还年轻,时间还很多。 要做的很多,能做的更多。 我们要有无敌的步枪与装备。 我们要有犀利的战舰与大炮。 我们要跨过大洋将大明的旗帜插到别人的土地。 无论自己能把大明王朝延续多少年。 无论将来会有哪个朝代统治这个国家。 他都不愿再让那百年屈辱历史记载在华夏人民的史书上! 割地赔款,倾销鸦片,烧杀抢掠。 绝对不能再重现! 至少, 在这个世界! 第十二章 剿匪(求推荐!求收藏!) 陕西 西安府同州 白水县县衙 卢象升一脸威严的坐在堂前听着台下农民军的供述。连日来的奔波征战,让他原本白皙的面庞黑了一些,却更显得棱角分明。 “这么说,你们二人也不知王二带着人流窜到了何处?” “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小的造反也是被逼的啊!不跟着他王二就杀了我们的家人,我们没办法啊!大人饶命!” “你呢?”卢象升的目光停在另一个人身上。 “小的也不知道,但小的曾偶然听他们说过,要是造反失败了就往山上跑,占山为王。” 卢象升挥了挥手,命左右把二人押了下去。 从京城离开之后,卢象升先是回大名府招募了一万士卒,一路急行军来到了陕西境内。 王二的造反虽然规模不大,但是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近年来陕西连年大旱,粮食减产严重,农民生存空间一再被挤压,再加上朝廷加派的辽饷、边饷,更是压得他们喘不过起来。王二的造反可谓是如一粒火星扔进了稻草堆里,多地纷纷响应,眼看即将形成燎原之势。 卢象升自从进入陕西境内就没得片刻清闲,虽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但这些造反的民众往往闻风而逃,你来这个县,我跑到那个县。你走了我再出来。这样的形势下,按道理来讲是很难完全剿灭这些农民军的。 但卢象升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你跑,我就追。你跑到山里,我就把山围了搜。你跑到别的县,我就把城围了搜。不把头目杀掉誓不罢休,而普通民众,则被遣送回原籍。就这样,他在农民军中多了一个“卢阎王”的绰号。 到此时只剩下了最后一股,也是最大的一股:王二 王二出身于贫苦农民家庭,此人天赋值加的很满。体魄高大,筋强力健,虽然以耕田为生,是个实打实的农民,但偏爱习武,一有空就锻炼身体。连他的妹妹都受他的影响,跟着他一起舞枪弄棒,哼哼哈嘿。正所谓苦心人、天不负。官员腐败,自然灾害,已经到了“草木尽,人相食。”的地步。造反的最佳时机到了! 他联系了隔壁村的钟光道,请这个读过几年书的知识分子做他的军师。两人一拍即合,为了增加造反的声势和成功率,他们又串通了白水县衙役杨发和蒲城的王高等人,攻打官仓,开仓放粮,迅速聚集了几百灾民,声势大震!越来越多的灾民或自愿跟随,或被裹挟,跟着他在白水、澄城一带攻镇夺寨,打富济贫,杀斩贪官污吏。一时间,响应者云集。政府派地方军前去围剿,不但没能剿灭农民军,反而连一些官兵都叛变了。 等卢象升率军到达的时候,他已经聚集了几千人了,占据了白水县城,正在计划攻打别的县城。 接到手下的情报,王二知道硬茬子来了。卢象升的部队,跟往日的地方官兵不同,装备精良,队列整齐。他知道打下去也是个死,为保存实力,王二夜里带着几十个心腹偷偷的从县城北门溜出了县城,而城内一众农民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卢象升部队只喊了两声投降不杀的口号,失去主心骨的农民军就投降了。 卢象升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白水,但搜遍了全城都没有寻到王二的踪迹。就有了刚刚审讯两个农民军小头目的一幕。 卢象升命人找来了舆图,盯着舆图沉思了一会儿,征得勇卫营监军刘元斌的同意后做出了决定。 “立即前往壶梯山!” 随即点齐兵马就往壶梯山方向追去。这次他只带了勇卫营的三千兵马,一是骑兵机动性强,而是几千农民军仍需看守。 实际上卢象升的军事直觉非常准确,王二等人出了县城便一路往壶梯山方向逃去。地方是军师钟光道选的,用他的话说,壶梯山是连接陕北与关中的交通要道。地势险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进可祸乱关中,退可扼守要道拦路抢劫。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命人在山上建立了一个营地,囤积了不少粮草。一众人连夜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来到了壶梯山山脚。 “哥哥,喝口水吧。”王二的妹妹王月娥给他递上了一个水袋。 王二接过水袋喝了几口,看着妹妹略显憔悴的脸,心疼道: “月娥,让你受苦了。” “我不苦,就是不能杀光那些狗官!如果不是那些人,爹娘也不会饿死!”王月娥咬牙切齿地道。 王二回头看了看几十个垂头丧气的兄弟,感到有些茫然。造反这条路不好走,欺负欺负地主乡绅还差不多,遇到朝廷的正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 一旁的钟光道看出了王二的情绪,出言安慰道: “二哥,眼下撤退只是权宜之计,咱们还有机会。朝廷派来的军队不可能在此长期驻扎,壶梯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等过了这一关,天下之大二哥何处不可去得?” “此话当真?” “当真!” 钟光道的一番话令王二重新燃起了斗志!一扫刚刚的颓丧,冲身后的一众兄弟喊道: “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马上要进山了!军士说此山易守难攻,官军必不会打来。等过了这阵风头,我们去关中富庶之地,吃他娘!抢他娘!再找几个娘们给弟兄们解解馋!” “好!” 这些一起逃出来的人都是跟着他一起杀官造反的铁杆,除了跟着他别无选择,只好一起上了山。 四十里外的官道上,卢象升面色冷峻的骑着五明骥在队伍前疾驰。他们已经发现了王二逃跑留下的痕迹。 傍晚,他们到达了壶梯山山脚。 周遇吉翻身下马在地上观察了一阵,来到卢象升身前躬身禀报道:“大人,从现场留下的马蹄印脚印判断,王二他们应该是上了山,我们进攻吗?” 卢象升看了看天色,下令道: “天色已晚,命将士围山扎营,埋锅造饭。让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是!” 勇卫营的士兵开始围着山脚扎起了帐篷,点燃了篝火。不得不说工兵铲上的打火石真的好用,在干草上一擦就能引燃。不一会儿,四周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天逐渐黑了,王二上山安顿好之后,就躺在一张简易床上睡着了。他太累了,从昨晚到现在一刻都没合眼。可刚入睡不久,就被兄弟刘小山的叫声给吵醒了。 “二哥!二哥!官兵追过来了。” “什么?”王二慌张的起身,摸起枕边的钢刀,急促地问:“在哪?” “在山脚下。” 王二劈脸就是一巴掌,骂道:“那你他娘的鬼叫什么?又没打上来。”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出去,留下刘小山嗫喏的捂着脸没说话。 王二出门找到了军士钟光道,询问对策。 钟光道镇静的说道:“这里地势陡峭,官兵又不了解我们的位置,必定不敢贸然来攻。我们可趁夜突围。” 王二认同的点了点头,召集了众兄弟。 “弟兄们,我想大家已经知道了,官军追上来了。咱们没有退路了,今夜我带众兄弟一起突围!能活下来,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活不下来,黄泉路上咱们弟兄还一起走!” “好!二哥!我们跟着你!” “跟他们拼了!” 众人群情激奋,恨不得马上冲下去跟官兵拼个你死我活。 直到一个人慌张的喊道: “二哥!刘小山不见了!” 第十三章 朕,要为他们报仇!(求下推荐收藏。谢谢!) 刘小山确实不见了,因为他跑了。 跑到山下投降去了! 结果还没到山脚就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了。 “敌袭!” 这名士兵大叫一声,立刻拉满了弓对准了他! 刘小山见状赶紧举起了手,躲到一课树后面大喊: “大人!别放箭,我是来投降的!” 这名士兵迟疑了一下,没有松开手,但还是充满警惕的瞄着刘小山。 “慢慢走过来!” 刘小山举着手小心翼翼的从树后面走了出来,这时闻讯赶来的一众勇卫营士兵上去一把摁住了刘小山,捆上了双手带到了卢象升面前。 刘小山一见卢象升立马跪倒在地,大声哭喊起来。 “大人,饶命啊,我投降。我造反是被王二逼的,我不想死啊!”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叫刘小山,白水县人。” “山上有多少人?” “四十二。” “你为何投降?” “王二打我!大人请看,脸还肿着呢。”说罢侧过脸就要让卢象升看。 一旁的黄得功把火把往前凑了凑,看到刘小山的脸又红又肿,朝卢象升点了点头。 卢象升摆了摆手,命人把刘小山带下去,转头看向周遇吉三人。 “你们怎么看?” “卑职觉得应该是真的。”周遇吉说道,黄得功和孙应元也表示赞同。 “不管真假,都等到明日再上山,夜里小心戒备即可。” “是!” 卢象升这边没有攻上山的意思,王二这边却乱了分寸。 “二哥!刘小山一定下山投降了,我们怎么办?”一人担忧地问王二。 王二脸色阴沉,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竟然闹出这种事。他看了一眼钟光道,发现他的脸上也写满了绝望。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今夜继续突围,生死各有天命!各位弟兄,如果我王二遭遇不幸,你们就向官府投降,留得有用之身待日后为我报仇!” 说完带头往山下冲去。 他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了了,他想用自己的死给自己弟兄换一丝生的希望。 众人见王二如此悲壮,也都热血上涌,跟着他冲下山去。 如果是他们面对的是普通的地方官兵,凭着一腔热血还能有突出重围的可能。但他们遇到的是勇卫营,装备精良的勇卫营。 战斗仅仅持续了片刻,当刘小山被带过来认人的时候,地上躺的都是尸体。 他们没打算投降,卢阎王也没打算留活口,四十二具尸体,一个不少。 这些人必须要杀,留着只能成为祸害。不是每个造反的人都想着劫富济贫,有的人连无辜的穷苦百姓都抢,都杀。必须用他们的鲜血止住这个势头,哪怕只是暂时压一压。 第二日清晨,卢象升命人挖了个大坑,把这些人的尸体掩埋了起来。 他们造反该死,但值得尊敬。 自此,揭开明朝农民起义序幕的小人物王二,提前一年多死在了卢象升手中。 卢象升把一万步兵留在了陕西稳定局势,自己则带着勇卫营的三千骑兵一路马不停蹄的回京复命。 进入腊月后,天气已经冷得让人伸不出手来。 朱由检站在殿前望着远处的屋檐静静地出神。 这段时间他又出了几次城,见到了越来越多的流民。 这些饿得皮包骨头的难民连跪在地上乞怜都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有的已经躺在路边奄奄一息,随时都可能失去生命。他曾下旨让各府各州县妥善安排过往难民,不得驱逐,但涌向京城的难民数量却只见多不见少。 想到这,朱由检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个皇帝的圣旨看来走不了多远嘛。 也或者说,对于有些人来说,只不过是一块破布。 “王伴伴,卢象升该到了吧?” “回万岁,料想也就是这两日。” “嗯...” 朕,已经等不及了啊! 腊月十八,朱由检终于接到了卢象升已经到了城外的塘报。 “哈哈!王伴伴!卢象升回来了,召他进宫!朕要见他!” 平台上,朱由检见到了两个多月没见的卢象升。 “卿受累了。” “为陛下效命,不敢言累!” “哈哈”朱由检开怀一笑,转言问道: “刘元斌如何?” “臣与刘配合配合默契。”卢象升正色道。 他不知道的是,出征之前朱由检派人给刘元斌传过口谕,让他一切听从卢象升的安排,不得擅自干涉他的军事行动。 “那就好,卿这一路剿匪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啊?” 朱由检的问题把卢象升问住了,沉默了一下。 “敢问陛下,所说的是哪方面的见闻?” “沿途可见流民?” “甚多!” “何故如此之多?” “官员腐败,自然灾害。” “还有吗?” 朱由检目光炯炯地盯着卢象升,像是要刺穿他的灵魂。卢象升被他看得头皮一麻,跪伏在了地上。 “臣,不敢说。” “起来说,如实说!”朱由检一字一顿地说道。 “臣此次前往陕西剿匪,见了许多不忍目睹之事。陕西连年大旱,本就土地贫瘠,加之赋税和徭役过重,灾荒四起。胆子大的造反,胆子小的往外跑,跑不动的就等死。许多地方已经草木尽,人相食。” “官府呢?”朱由检的心越来越冷,语气也越来越冷。 “无所为!” “好!好一个无所为!朕到底是知道了朕用了什么样的官员!朕到底是知道了这京畿之地为何多了如此多的流民。哈哈哈!” 看到朱由检怒极反笑,从盘龙宝座上站起来来回走动。卢象升吓得再次跪倒在地上。 “臣,不吐不快!请陛下治罪!” “对!卢象升,你有罪!你应该把那些坐视治下百姓因饥而死的官员统统杀光!一群尸位素餐之辈,朕养他们有何用?啊?” 听着耳边朱由检暴怒的声音,卢象升身体猛地一抖,趴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再说。连一旁的王承恩和伺候的内侍们都吓得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他们从没见过皇帝如此愤怒,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随时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噬。 许久,朱由检平静了下来。 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 “朕任命的官员让朕的子民吃不饱饭,所以他们才拿起锄头造反。朕,要为他们报仇。” 第十四章 卢象升的义子和拉开的帷幕 卢象升离开了京城。 他正式被朱由检任命为陕西巡抚,赞理军务,节制各镇,兼理粮饷。 此行是去一趟大名府,把自己的家眷带上,一起前往西安。 跟他一起出发的还有一个六岁的孩童,此时正坐在马车里和他说着话。 “定国,我就说不让你跟我一起回京,免受来回奔波之苦,你偏要来。这下好了,又要回去了。” “义父,从你救了我那时候起我就决定了,不管你到哪,我都跟着你到哪。我还小,大事我干不了,铺床叠被,端茶倒水还是行的。” “你啊。” 卢象升揉了揉他的脑袋,宠溺的笑了笑。 这个小孩是本名叫李如靖,是他在陕西剿匪时偶然所救。当听说他的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他一个人时,卢象升起了怜悯之心。让他随着军队一起,等剿匪事毕再寻个良善人家妥善安置。却不想这孩子不但长相伶俐,还极为聪慧,将士们都很喜欢他。 一次玩耍时,李如靖误闯进了卢象升的营帐,卢象升正在和众人商议军事。众人见他是个孩童便没理会,没想到他却听得入了迷。卢象升见状,便打趣地问他有什么看法。没想到他竟说的有板有眼,虽不识字,却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卢象升听了大为欢喜,夸他有名将的天赋!加上又是在剿匪途中所救,遂把他收为义子,改名定国,取定国兴邦之意。从那之后便整日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剿匪结束之后卢象升本来打算先把他安顿到西安一个同窗家里,等回京复命之后再把他接过去。没想到李定国无论如何都要和他一起,说是卢象升去哪他就去哪。李定国性格坚韧,一路上奔波劳苦,竟毫无怨言。更是让卢象升笃定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卢象升回过头,透过车厢的窗户看了看京城的方向。 此刻的京城,怕是要变天了吧? 朱由检一直在迫使自己平静了下来,面对这些人,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无能狂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要开始行动了。 他不要什么怀柔与安抚。 他要的是一场大清洗。 不管你是东林还是阉党,只要你不干活,就给我滚! 腊月十九夜 他召见了魏忠贤。 “到现在为止,一共收到了多少银两?” “禀万岁,截止到今日,一共收到三千零六万两,去除这几个月来的利息二百六十四万九千两和两户退还本金的五万两。净余两千七百三十六万一千两。” 来之前,为了应对皇上的问询。魏忠贤再次核对了银两的数目,每月收到多少钱,该付多少利息他都烂熟于心。 “这么多银两,里面有厂公多少啊?”朱由检盯着魏忠贤淡淡道。 本以为接下会得到皇上夸奖的魏忠贤冷汗噌的一下冒了出来,立马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认错,他注意到了皇上称呼的变化。 “奴婢该死!” “呵呵~朕想看看厂公的账本,看看我大明的哪些人竟如此富有,能在短短两三个月内聚拢出如此多的银两。” “奴婢、奴婢...” “怎么?厂公可是不愿让朕知晓?”朱由检身子往前探了探。 “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朕派人跟你一起去取。对了,近日城外流民颇多,厂公没事的话就不要出宫了吧,好好休息休息。” 说着摆了摆手,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勇卫营上前把瘫软在地的魏忠贤架了起来。殿外,勇卫营监军刘元斌早已等候多时了,见魏忠贤出来,走上前说道: “厂公,咱家要跟你走一趟了,希望不要让咱家为难。” 魏忠贤面如死灰,一句话也没有说。事发突然,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刘远斌带着人径直来到了魏忠贤在宫外的府邸,命令勇卫营军士包围府邸。 门口的护卫见此情形便冲上前来问询,直接被摁倒在地,五花大绑。 “围起来,不要放走一个人!” “是!” 军士领命把府邸团团围住。 “厂公,账本你是自己拿还是咱家去搜?” 事到如今,魏忠贤也知道自己再做无谓的抵抗也是徒劳。引着众人来到他的卧房,在收藏架后面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了账本! 刘元斌随手翻了翻,上面清晰的记载着何人在何时送来了多少银两。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多看。押着魏忠贤回宫向朱由检复命去了。 进宫的时候,魏忠贤才发现,宫里的侍卫不知何时换成了新面孔,之前熟悉的一个都没有了,而乾清宫左右,更是守卫森严。 这一次,他屡试不爽的哭戏失去了作用,朱由检根本不理会他的求饶,也不听他说什么,直接命人把他押了下去,严加看守。魏忠贤绝望了,他知道皇上不会饶了自己。 而朱由检,则是深吸了一口气,翻开了眼前的账本。 “九月七日夜,田尔耕,五万两。 九月七日夜,孙云鹤,三万两。 九月七日夜,李夔龙···” 朱由检一条一条的看,逐个逐个的对照。有些人他认识,有些他连名字都没听过。 勋贵,外戚,内监,官员,商人。从一万两到几十万两不一而足。 触目惊心! 旁氏骗局和大明顶流魏忠贤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按理说朱由检见到这么多钱应该很开心,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些人投的钱越多,就说明大明腐烂的越彻底。他设的门槛已经够高了,可也没这些人搂钱的水平高。 此时朱由检的内心再也没有了一丝犹豫。 “卢九德。” “奴婢在!” “朕命你西厂依照名单,今夜把这些人全部抓捕归案。” “刘元斌,命徐应元,黄得功二人各率一千勇卫营将士协助西厂抓捕,敢有抵抗者,格杀勿论。周遇吉继续守卫皇宫,所有人等,没有朕的旨意,一律不得出入。” “王朝恩,命英国公张维贤封锁城门。” 一口气下完几个命令,朱由检呼了一口气。 名单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定下的,其中大多数为内监和官员。 既然贪污腐败还不干活,那就去死好了。 至于其他的,他还要等,眼下时机还不够成熟。 这一夜,对于好多人来说,注定是一场噩梦。 这些熟睡的官老爷们,一个个衣衫不整的被带离了家门。 第十五章 官话老师田尔耕 田尔耕被带走的时候,正在某个妓女的床上。 卢九德一看。喝!好家伙,还是个外邦! “卢总管!你干什么?我正在执行任务!” “哦?田指挥使,请问你浑身赤裸地在床上,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啊?”卢九德似笑非笑地问道。 “本官、本官正在教这名外邦女子学习官话!” 噗嗤~一众西厂的番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带走! “卢九德!你个混蛋!我要告你!你收我......”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厂卫一拳打在了肚子上,随手把一个臭袜子塞进了他嘴里。 你喊你妈呢!你塞的钱我也分了好不好! 被架出去的田尔耕眼角留下了屈辱的眼泪,想我锦衣卫指挥使,太子太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干爹!你在哪?救救你的孩儿吧! 同样在今夜发出呼喊的不再少数,他们被西厂的厂卫从各处带走。当然,不管从哪里被带走,再想原封不动的回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魏忠贤估计没有听到孩儿们殷切的呼唤。他正躺在床上回想朱由检登极之后的种种。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正常的呢?为什么一向警惕的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呢?是从重开西厂开始?还是从组建勇卫营开始呢?还是,从一开始皇上就没打算放过自己? 想到这,魏忠贤冒出了一阵冷汗!如果是这样,那皇上的城府可真够深的。可既然不想用自己,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帮他筹钱搞项目,建造什么镜子作坊呢? 对!是钱!从始至终一直在筹钱,却连建造作坊的一片瓦都没有买!连每月付的利息都是从筹集的银两里面拿出来的!皇上压根一个铜板都没有出!或者根本就没打算出钱,更没打算建什么镜子作坊!一切都是假的!皇上虚构了一个假的生意让我替他出面筹钱! 想明白了一切,魏忠贤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恐惧是因为从一开始自己就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漩涡!饶是市井出身见惯了黑暗的他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竟有如此简单、直接而又令人无法抗拒的骗术! 而他绝望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他唯一的疑惑是皇上为什么不再等等,现在还有源源不断的银子送到自己手中,为什么这么着急把自己推出去? 事实上魏忠贤的疑惑朱由检也考虑过,旁氏骗局就像是滚雪球,只会越滚越多,越滚越大。但他不能再等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 腊月二十清晨,当人们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夜之间,京城的天,变了。 原本自由进出的九门紧紧关闭。门庭若市的各个官员门口,此刻均有人把守,连过往的人都忍不住紧走两步,像是生怕走近一点就被一同抓走。 那些昨夜没被抓走的官员们也一个个噤若寒蝉,人人关门谢客。消息封锁的很厉害,夜里的动静他们虽然知道,但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一个个来到自己的衙门,发现自己的同僚,长官没来。 朱由检用过早膳后,问卢九德: “卢伴伴,人都抓齐了吗?” “禀万岁,出少数地方官员外,在京官员全部抓捕归案。” “好!这些人全部交由你西厂来审讯,其中关系错综复杂,牵涉甚广,你要谨慎行事。务必抓住他们贪赃枉法、残害忠良的证据。之前我让你清查这些官员的资产,可有收获?” “已有眉目。” “稍后朕把魏忠贤骗钱的账本誊抄一份给你做个参考。” “是!” “内监都抓到了吧?” “王体乾、李朝钦、王朝辅、孙进、王国泰、梁栋等人也已抓获。” “好...王伴伴!” “奴婢在!” “朕命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 “奴婢惶恐。” “不必自谦,司礼监掌印太监非你不可。”朱由检摆了摆手,对王承恩说道。虽然王承恩曾经是皇嫂的人,但他是崇祯的挂友,用着放心啊。 “眼下朝中风谲云诡,这次抓了那么多魏忠贤的党羽,朝中东林定然闻风四起。朕,要你做下一个魏忠贤!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王承恩,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先帝刚登极的时候,东林党势大,执政之后不论是宦官还是浙党、楚党、齐党、昆党、宣党等全部排斥,只用自己的人,其他的人一律不用。不仅不用,还找借口来陷害他们,弄得满朝乌烟瘴气。魏忠贤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爬上来的。 “眼下有一件事要你去办!附耳过来。” 说完,对王承恩耳语一番。 不久之后,从宫里传出了一个消息。 皇上罢免了魏忠贤,任命王承恩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主持清查贪腐之事。魏忠贤倒了。 这下不管是担心受到牵连的官员和自认高枕无忧的权贵们都慌了! 魏忠贤倒了! 我们的钱呢?我们的银子怎么办!? 权贵们此时也顾不上看热闹了,纷纷从家里出来往宫里跑去。他们要见陛下,打探消息。可无论是谁,到了宫外,得到的都是统一回复:皇上很忙,没空,不见。 第一次,无论是往日和魏忠贤走得近的,还是有怨的。都暗自祈祷,希望魏千岁平平安安,早日度过难关!魏千岁,魏祖宗!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到了下午,又有神通广大的人物打探到了消息。 说是这一次的大清洗,除了魏忠贤由皇上亲自发落之外,全部交由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督办。 这下,权贵们彻底自闭了。 但对有些人来说,这是个值得振奋的消息。不怕你找不到人,就怕不知道找谁。 一时间,昨晚被抓的大臣好友、家眷,纷纷活动起来。多方托人打探,最终找到了一个人:徐应元。 徐应元原本是信王府太监,当皇上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他就开始伺候了。新皇登极后,一跃而起,也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恰巧此时正在宫外。一干人等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纷纷找到了他。 徐应元没拒绝,但也没同意,只是表示看能不能把王承恩请出来。要大家做好“准备”。 到了晚上,徐应元命人传出了消息, 明日王承恩会出宫办差,只有一个时辰的功夫。 这些被抓的官员各个身居高位,可不单单是靠的魏忠贤,作为各个党派在朝中的代表,后面的人可不能见死不救。 虽然被抓的不少,刑部,督察员,大理寺三司却丝毫没受牵连,想必还有活动的余地。 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 到了夜里,这些人又开始行动起来。 第十六章 再割一波 王承恩确实能出宫,因为他得到了朱由检的允许。用朱由检的话说,要再割一波韭菜。 起初他不明白什么叫做割韭菜,还是朱由检解释了一番他才知道。想到韭菜割一茬还能再长出来一茬,出宫路上的王承恩会心一笑,万岁不愧为天子,竟能说出如此形象的比喻。 “大人,咱们到了。” 随从小宦官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掀开帘子看了看,信王府到了。这次出来的借口就是到信王府取东西,现在只需在此等待一个时辰就行了。 很快,盯着王承恩的各方都得到了消息。有的托徐应元引荐,有的直接找上门来。 一时间,信王府门口停满了马车,一个个送上拜帖,等待着王晨恩的召唤。 王承恩在偏殿等着这一个个韭菜、不,是家属的到来。 一个时辰后,王晨恩准时离开了信王府,回宫复命。 “如何?” 朱由检坐在御案后好奇的问。 “奴婢见了二十多人。共收了银票九十多万两,都要求奴婢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唉...王伴伴,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有钱呢?朕这韭菜,我看是割不完了。你命人召三司主官来见朕。” “是!” 两刻钟后,刑部尚书苏茂相、都察院左都御史曹思诚、大理寺左少卿姚士慎三人站在了他面前。 “朕召卿等前来,所谓何事,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本就内心忐忑的三人,闻言浑身一颤。他们多多少少跟魏忠贤有些关系,深怕此时牵涉到自己。苏茂相硬着头皮回答道: “臣略有耳闻。” “略有耳闻?那就是知道咯?既然知道,那就一定知道朕要做什么。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跟魏忠贤也有瓜葛,留着你们,就是让你们将功赎罪。如果还不知轻重,就不要怪朕不念君臣情谊了。” 话说到一半三个人都吓得跪倒在地,抖若筛糠,齐声呼喊。 “臣等该死。” “别该死了,回去吧。十日之内,朕要看到结果。” “是!臣等告退。” 说完,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退出了殿外。一直到出了宫,三人才敢说话。 “怎么办?”曹思诚问。 “怎么办?我看这次陛下是狠下心了,大家都仔细着点吧。再装糊涂,陛下的刀就斩到我们头上了!”苏茂相一脸严肃地说道。 “唉...怎么突然就变了天呢!”姚士慎感叹。 “自古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召我们进宫,说明还没打算动我们,只要把这件事办好了,最起码性命无忧。都想想吧。”说罢,苏茂相窜进了自己的轿子,往家里走去。 暖阁里,朱由检还在思考这件事的种种。他不能掌控人心,只能依照一个标准,谁干活,谁有用。眼下手里有钱又有兵,连几个不听话的太监和大臣都搞不定,还搞什么? 想到这,他想起了一个人。 “王伴伴,把田尔耕给朕押来,朕要见见他!” 看着衣着单薄、瑟瑟发抖的田尔耕,朱由检好奇地问。 “你今年多大年龄?” “罪臣今年四十有二。” “嗯,那还好,叫魏忠贤一声干爹不太过分。比顾秉谦好多了!” “臣罪该万死。” 田尔耕听着朱由检嘲讽的话,抖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 “别再万死万死的了,人的命就一条。你还想要吗?” 田尔耕听了猛地一愣,接着便是一阵狂喜,激动地哭了出来。 “呜呜~臣想要!求陛下开恩!” “哦?原来你也怕死啊。朕还以为你弄死了那么多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呢。既然这样,那朕问你个问题。你,会咬人吗?” “会!陛下让臣咬谁,臣咬谁。” “你很聪明!”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看人家这素质,这修养。不必那只会妄谈国事的某些人强?“你有多少家产?” “禀皇上,臣、臣这些年积累了一些,但前段时间厂、魏忠贤说要做项目,就把大部分银子放在他那了,一共十五万两。家中还有些,其他的多为祖上所留。” 听起来倒不像是假的。 “回去吧,咬的好,朕让你官复原职。”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田尔耕激动的大叫起来。他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一半了,能否活命就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以后,我田尔耕,大明皇家汪汪队! 一开始,朱由检便没打算杀田尔耕,只是想吓唬吓唬他。阉党不能用,东林党就能用了吗?打狗不是禁狗,是要让狗知道规矩。杀一部分,留一部分好了。无论是东西两厂还是锦衣卫,都是依附在自己身边的。实在论个党派的话,也得是皇党,用好了就是悬在众多外臣头上的一把剑!但前提是,拥有这把剑的人,一定要是自己。 西厂的审讯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皇上催的很急,厂卫们要把证据拿到手,不管用什么方式。这一点,是经过皇上首肯的。 他们审完之后,要移交到刑部处理,接着是再由大理寺复核,督查院全程监督。最后还要皇上首肯。 腊月二十四祭灶 宫里开始准备过年了。往年这个时候,宫眷、宦官们开始穿上大吉葫芦和蟒衣,开开心心的一起蒸点点心,安设鳌山灯、扎烟火,到了晚上还会放烟花,一直放到正月十七。可今年却有些不同,一切事情都有人在做,可气氛却和往年大不相同。不断有女官和宦官被带走,剩下的人也都一个个小心翼翼,唯恐牵扯到了自己。 如果说还有一片宁静的地方,那非坤宁宫莫属了。 皇上与皇后恩爱异常,经常一起用膳,历朝历代前所未见。眼下还未到晚膳时间,周玉凤正在教李小花绣花。但好像李小花对此并没有什么天赋,还没刺两下便把手扎流血了。惹得周玉凤一阵心疼。或许是生活条件好了的原因,李小花长高了些,皮肤也变得白皙起来,配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显得异常可爱。 “小花啊,手笨就别学这些精细活了,竟让皇后心疼。”听声音,李小花就知道是谁了。果然,回过头,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身后,她和皇后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朕批阅奏折,有些乏了,就四处走走。”朱由检笑了笑说道。 晚膳过后,朱由检带着众人到了扎烟火的地方。鳌山灯已经点亮了,守在一旁的宦官见皇上到来,点燃了烟花。 “听说烟花在天空炸响的时候可以对着天空许愿,很灵的!”朱由检对周玉凤和李小花说。 正在全神贯注看着烟花的李小花听了朱由检的话,赶紧双掌合十,对着天空喃喃道: “老天爷,保佑我的弟弟李如靖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保佑我们姐弟还有重逢之日。” 第十七章 崇祯元年正月初一 烟花在空中炸开一片璀璨的烟火,把原本乌黑的天空衬托得绚丽多彩。 朱由检仰望天空,静静地出神。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偶尔他也会感到孤独,皇帝这副重担压在身上,经常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最近他变得有些喜怒无常,不知情绪该向谁诉说,不知压力该如何释放。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回了现实。 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一旁的周玉凤。 感受到她手上传来的温度,朱由检散去心中的一丝怅然。 当信王时,没有纳妾,当皇帝后,也没有选妃。不是说他不好色,只是后世生活对他的影响较大,暂时还没有进入到拥有多个女人的角色里。作为皇上,妃子肯定会有,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孤身一个人。自己牵着的,就是这一世第一个亲人。他要守护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 祭灶之后的每一天都离新年近了一些,京城里的家家户户都准备着过年的用品。街上的人,比往常多了许多,叫卖声,还价声,此起彼伏。不时还夹杂这一些孩童的欢笑。此时还没有己巳之变,什么建奴,什么女真,在平民老百姓眼里都不如过一个好年来的实在,因为新年象征的是希望。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被抓走的人还是没有被放回来,看守在房子四周的厂卫还没有撤走。希望终有一天会变成绝望。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惋惜,这一天来的很快。 腊月二十九 除夕夜的前一天。 刑部尚书苏茂相、都察院左都御史曹思诚、大理寺左少卿姚士慎三人再一次携手进宫面圣,呈上了案件的处理结果,交给皇上最终定夺。 朱由检翻开卷宗。 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斩首抄家 工部尚书吴淳夫斩首抄家 吏部尚书周应秋流放抄家 副都御史李夔龙斩首抄家 太常寺卿倪文焕斩首抄家 宁国公魏良卿斩首抄家 ....... 西厂收集的证据很充足,苏茂相三人也没有徇私,该斩首抄家的一律斩首抄家。 朱由检静静地盯着卷宗看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就按照这上面的执行吧。” “是!陛下!” “斩首时间定在正月初一吧。” 什么!?? 苏茂相三人惊得合不拢嘴,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从来没有任何朝代,任何帝王会在过年这一天杀人! 疯了! 皇上一定是疯了! 终于,等待的人全都收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皇上把斩首时间定在正月初一! 除夕前一天定罪! 正月初一斩首!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被迫害已久的东林党,纷纷弹冠相庆。 京城的百姓,纷纷欢呼着跑上街,有的提前拿出了过年的鞭炮,放了起来。 那些立身不正的官员,都有了一个共识。 新君弑杀! 京内噤若寒蝉,连往日热衷进言的御史都集体哑了口,没有人真正想死。 那些给王承恩送钱的人纷纷过来找他!对此王承恩的解释是: 咱家也没办法!本来夷三族的,好不容易求陛下开恩只诛首恶。 爱信不信。至于钱?什么钱? 崇祯元年 正月初一 皇极殿 大朝会 这是文武群臣、四夷朝使向皇帝行庆贺礼的日子。 早已过了早朝的时辰,皇上还没来,大殿中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前排许多该站着人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田尔耕静静的站在大殿中,周围的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他怎么还站在这! 他不是应该在西市跪在地上等着被砍头吗?怎么会站在这里? 田尔耕感受到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心里一阵冷笑。 想不到吧?只要忠心为皇上办事就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一个个大把年纪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目光一闪,发现皇上正缓步走向御座,赶忙站直了身形。满朝文武群臣也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朱由检坐到了髹金雕龙木椅上,静静地听着鼓乐齐鸣,看着百官跪拜致贺,行礼如仪。 礼毕。 “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抬了抬手。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崇祯元年的第一天,也是元旦。但遗憾的是,想比上一次早朝,少了很多人。朕不再多说。王伴伴,宣读今日处斩之人罪状。” 接着,王承恩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一个个人名,一条条罪状,经由王承恩的口,公布于众。 “今天之后,肯定有人在私下悄悄议论。说朕是个暴君,说朕有伤天和,说朕不讲规矩。朕希望,你们在议论前想一想,想想自己为什么能站在这个朝堂上!想一想,为什么他们此刻不在朝堂上!做事之前,先考虑你屁股下的位置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否则,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转身离开了大殿。 “退朝~” 在王承恩的一阵呼喊之后,群臣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了大殿。往年皇上都管饭的,今年也不提了。回家吃饺子去吧。 群臣一路来到午门外,突然发生了骚动,走在前面的一名官员忽然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身后众人纷纷好奇的凑上前去,顺着前者呆滞的目光看去。之间午门外左右两旁个放了一排桌子。 桌子上分别摆放着一个个人头,粗略一数竟有四十多颗。 有胆大者一一望去,崔呈秀,田吉,吴淳夫...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表情各异。或解脱,或恐惧,或愤怒,不一而足。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脸上,头上,都沾着秽物。都是游街时百姓丢的。 群臣都吓坏了,一个个不敢逗留,低着头往前疾走。 不久之后,乾清宫暖阁里,卢九德向朱由检禀报了午门外发生的一幕。 朱由检嗤笑一声。 “知道怕就好。王伴伴,你来拟旨。” “是!” “擢升范景文为工部尚书兼中极殿大学士,入阁办事。 擢升毕自严为户部尚书兼建极殿大学士,入阁办事。 擢升陆振飞为武英殿大学士,入阁办事。 擢升蒋德璟为文渊阁大学士,入阁办事。 擢升马士英为东阁大学士,入阁办事。 擢升王永光为吏部尚书。 擢升李邦华为兵部尚书。 擢升倪元璐为户部左侍郎。 擢升徐光启为工部左侍郎,王徵为工部右侍郎,周堪赓都水清吏司郎中,孙应元工部虞衡司郎中,毕懋康为虞衡清吏司员外郎。 擢升黄道周为户部侍郎,钱谦益为礼部左侍郎,姜曰广为礼部右侍郎。 ...” 第十八章 选址 过年是忙碌的,对于皇上来讲更是如此。 各种繁琐的礼节和流程搞得朱由检几近崩溃,但不循例进行又不行。元宵节倒是个不错的节日,可从初八看到十七,再好看的灯也看腻了。 终于,元宵节也过完了,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开春后的天气稍微暖和了些,但仍旧不太明显。静极思动,他打算出去转转,这段时间一直在宫里,快把他憋坏了。 这回他没有骑马,而是让王承恩找了一辆寻常的马车,换上便装出了门。单从外貌上看,倒像是一个寻寻常常的富家少年,看不出有一点当朝皇帝的样子。为了安全起见,王承恩命几十名带刀护卫隐蔽跟随,才一路往皇城外行去。 “王伴伴,朕的皇庄在哪?” “禀万岁,您的皇庄在各处都有分布,最近的在顺义那边。” “走,看看去。” 他打算建个学校,培养各种军事人才。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大明皇家军事学院。两京武学这趟去就是打算给学校选址,顺便看看上天赐下的种子长成什么样了。 一个时辰后,朱由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莽莽的白色。不远处有个村子,规模不大,朱由检踏着泥泞朝村子走去,王承恩有心想要制止,但想到自己这位主子的性格便只好作罢,跟着一起往前走去。 或许是天气太冷,外面没有人,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发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在院子里捕鸟。朱由检好奇地站在篱笆外朝里看去。 只见小男孩用棍子支起一个笸箩,棍子上拴一根绳子,一手拉着绳子,全神贯注的盯着笸箩。笸箩外有几只麻雀蹦蹦挑剔哦啊的在地上啄着什么,但就是不往笸箩下面去。朱由检隔着篱笆看了一会,忍不住出言道: “你这样不行的,笸箩下面的粮食太少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大了,几只麻雀呼啦一声振翅飞走了。 小男孩一看到手的麻雀飞走了,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看来。见是两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微微愣了一下便生气地说: “你们是哪来的?看把我的小鸟吓走了吧!你们赔我!” 王承恩听了眼睛一瞪就要发怒,朱由检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说话。笑着对小男孩道: “吓走小鸟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可以陪钱,你说吧,这些鸟值多少钱?” 这下可把小男孩问住了,他哪知道这些小鸟值多少钱。正犹豫间,从屋里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便拉开门便问: “二虎,你跟谁说话呢?” 话没落音,就看到了站在篱笆外的朱由检和王承恩两人。 眼见一大一小两个人衣着华贵,尤其是年轻的那个更是看起来相貌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子弟,也不知怎么跑到自己家门前了。想到这,开口问道: “你们是?” “我们游玩路过,看到这个小兄弟正在捕鸟,就打算看看。” “爹!他们把我的鸟吓走了!你要他们赔钱!” “你这混小子,什么叫你的鸟!你抓到了么?”说完对着二虎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小孩不知道,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从这两个人的穿着看,说不定就是哪个大官的孩子,在城里呆腻了跑到乡下玩来了。这样的人怎么敢得罪,弄不好就要家破人亡! 打完二虎慌忙殷勤的给二人打开门,一边请他们一进来一边道歉。 “两位贵人,小孩子不懂事。您别介意。” 朱由检笑着摇了摇头,从空间里掏出一把话梅糖,对二虎说道: “我把你的鸟吓走了,这些糖赔给你好不好?” 走到近前才发现,二虎的脚上穿着一双明显大很多的破棉鞋,身上的棉袄也都是布丁。 二虎看着朱由检手中从来没见过的话梅糖,流出了渴望的神情,望了望他爹,没吭声。 朱由检没等二虎他爹发话,就把糖塞进了他手中。他爹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一个劲儿地说: 这怎么使得。 “我看你们的烟囱冒着烟,是在做饭吗?能不能让我们在你们家吃顿饭?” 二虎他爹听了朱由检的话露出了一丝为难,但还是把二人迎进了屋。 一进屋,视线陡然暗了下来。堂屋里只有一张残破的桌子,几条凳子,桌子上摆着一个茶壶,和几只有些残破了的茶碗。 二虎他爹用袖子擦了一下凳子,招呼两人坐下,本想给二人倒点水喝,可想到自己家破旧的茶壶,便站在一旁没有动,也没坐下,在他的意识里,自己是没有资格和这样的大人物坐在一个桌上的,哪怕这是自己的家。 在朱由检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坐了下来,却显得很拘谨。经过一番交谈,朱由检知道了二虎他爹叫张大海,西屋正在做饭的是他的妻子张王氏,刚刚捕鸟的是他的儿子张二虎。 “我还有个姐姐!她的鞋被我穿了!”张二虎听到张大海没介绍自己的姐姐,大声在旁边补充。 张大海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一缩脖子,跑屋里去了。张大海刻意的忽略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的事,毕竟他对两人的造访还是抱有很大的戒心的。 朱由检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你是皇庄的佃户吗?” “是的。小人家种了十亩地。” “租子高吗?” “不高。” “那还好,最起码能吃饱饭。” 张大海勉强笑了笑,朱由检见状心里有些疑惑,难不成还有隐情? “听说年前皇上给大家发了种子和耕种用的耧?” “是的。”一听朱由检说起发种子的事儿,张大海的眼里像是有了光。“那种子真好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饱满的种子!佃户们都有点舍不得种了。而且这种子特别耐寒,今冬下这么大学,还长得很旺,绿油油的。大家都高兴坏了!期待着今年有个好收成。还有那耧,二虎都能拉着走,连牛都用不着。就是不知道皇上给我们发了这么多东西,租子会不会涨。” 听了张大海的话,朱由检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连一旁的王承恩脸上都有了一丝笑容。 这时,在西屋做饭的张王氏把张大海叫了出去,在一阵嘀嘀咕咕之后,张大海走出了院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只鸡。朱由检见状赶紧走了出去。 “你这是干什么?” 张大海黝黑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家里、家里实在没什么能招待您二位了,我到邻居家借了只鸡。” 朱由检沉默了。 张二虎此时也跑了出来,激动地叫道: “哦哦!!吃鸡咯!”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凶狠的声音! “张大海,生活不错嘛?都吃上鸡了?” 第十九章 咱家外甥的七舅姥爷 朱由检回头一看,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站在篱笆外,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二人。 “哟~家里有客人啊?” 朱由检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阻止了隐藏在暗处要冲出来的侍卫。把目光投向了张大海。 张大海脸色难看,带有一丝恐惧。对着来人用央求的口气说道: “孙福,能不能帮我再跟徐管事求求情,茹兰她还小啊。” “求情?求情就有用了?再说了,我凭什么要伴你求情?徐管事说了,今天要是再不把把张茹兰带回去,哼哼~”孙福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你掂量这办的样子。 “我让你抢我姐!砸死你!” 张大海还没说话,张二虎就从墙边捡起一块石头照着孙福的脸上砸去,刚巧不巧,砸在他的脑袋上!孙福一下捂住了脑袋,鲜血从指缝里留了出来。 “你个小兔崽子!敢砸我!爷今天弄死你!” 孙福暴怒,冲进屋来,就要去打张二虎。朱由检本打算动手去拦,却见身后的王承恩身影一闪,贴近了孙福,没见怎么动作,孙福就倒飞了出去,躺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站起来。 “你们竟然敢打我!张大海,等死吧你们!” 孙福也知道自己遇到狠岔子了,撂下一句狠话仓皇地跑了。孙福一开始就猜到他们不是一般人,但那又怎样? 张大海此时面若死灰,喃喃道: “你们闯大祸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摸了一把眼泪,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张大海一家四口在皇庄做佃户,虽然苦了累了点,至少有衣穿有饭吃。可灾难的降临往往是没有征兆的,年前徐管事坐着轿子从她家门前经过,好巧不巧掀了一下轿子的帘子,好巧不巧他女儿张茹兰从屋里出来。 只一眼,徐管事便不可自拔了。回去就跟下面的人吩咐了此事,让人想办法把张茹兰送来侍候自己。狗腿庄头孙福自告奋勇的就来到了张大海家,说明了来意。 张大海怎么可能同意,要真是嫁到富裕人家做妾还勉强算是个好结果。去伺候一个太监,听说这个太监还是个变态,喜欢变着法的折磨女人,那不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孙福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以张大海欠租为由,要把张茹兰强行带走。后来张大海好说歹说给孙福送了些东西,才拖到了年后,让一家四口在一起过了个年。谁知道上元节刚过,孙福又来了。 “你们还是走吧。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不能连累你们。” “没事,我们不怕。” “我知道你们家里肯定有些钱,可徐管事真的不好惹!他外甥的七舅姥爷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曹化淳!” “曹化淳?” “对!快走吧!你们惹不起的。完了,他们来了。” 孙福回去之后,立马向徐管事禀报了此事,徐管事一听,这还了得?当下带着十几个人就赶了过来。 如果他要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他宁愿在家上吊也不会来。 不到片刻,几十号身体健硕、手执钢刀的侍卫便将这些人控制了起来,刀架着脖子跪在了朱由检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袭击咱家!反了你们!咱家外甥的七舅姥爷是御马监掌印太监曹化淳!” 朱由检听了直皱眉头,当反派的翻来覆去就这两句吗?一点新意都没有。 王承恩见朱由检不说话,走到了徐管事面前,亮出了自己的腰牌。作为一名略有成就的宦官,徐管事深知上面几个字代表的是什么。 行业巅峰,人生梦想。 那这个年轻人... 然后就开始拼命地磕头。 “皇上饶命啊!奴才该死!” 孙福,我草拟娘!你他妈要害死我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让曹化淳来见我。” 张大海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甚至忘了下跪! 皇、皇上?在我家? 朱由检伸手把张二虎拉了过来,揉了揉他的脑。 “二虎,你很勇敢。但在你没有能力之前,不要蛮干。知道了吗?” “知道了。” 张二虎呆呆的点头,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机灵劲儿。 王承恩进屋搬了把凳子让朱由检坐了下来。朱由检也懒得理跪在地上的一众人,跟张二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而张大海跑到厨房帮张王氏奉旨杀鸡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曹化淳到了。 他骑着马径直来到了张大海家门口,马还没停好他就从马上跳了下来,一下摔倒在地上。也不顾身上的疼痛和泥土连滚带爬的来到朱由检面前,边磕头边道: “奴婢该死!请万岁饶命啊!” “行了行了,别磕了!”他现在是看到人磕头就烦,好好的一个微服私访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场装逼大会,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你可知朕叫你来所为何事?” “奴才,奴才不知...” 曹化淳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传旨的人只是说皇上很不开心,让他立刻去顺义皇庄见驾!他一路快马加鞭的就赶了过来。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你问他吧,他说他外甥的七舅姥爷是你,还说朕要造反。” 说完站起来进了屋。 曹化淳一听脸都绿了,看向一旁的亲戚,可看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徐长贵。” “你认得咱家?” “不认得...” “不认识,为什么要害咱家?”曹化淳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话。 徐长贵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磕头认罪。 “滚一边去!” 屋内传来了朱由检的声音。 最终这个鸡朱由检还是没有吃。因为他看到了张二虎在鸡端上来之后两眼放光的样子。 他在这,谁都吃不好,索性就离开了张大海家。 他在附近转了一圈,就决定把学校建在这里。 一是这里大片都是皇庄,省去了征地的麻烦。 二是这里离京城足够远,远离灯红酒绿,方便管理。 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 朱由检没有回乾清宫,他去见了一个人。 魏忠贤。 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已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凛凛。 “魏忠贤,可知朕为何留你到今日?” “老奴不知。” “因为朕根本就没想杀你。比起满朝文武,朕知道你更忠于皇兄,你是皇兄的刀。但朕却不能用你,因为朕也要有自己的刀。” “老奴明白...” “以后,你就在宫里颐养天年吧。” “谢陛下...” 朱由检转身离开了房间,身后传来了魏忠贤更咽的哭声。 就算是看在那三千万两白银的份上,也不能杀了魏忠贤。想起那些勋戚们一脸绝望,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表情他就想笑。 特别是武清候李国瑞,他的表叔。 四十万两白银。 朕替你收了,以后你们兄弟俩再也不用因为分家不均吵架了。 至于那些商人。 呵呵,谁收了钱找谁去。 第二十章 朕听说 顺义皇庄 张大海一家正围在桌子前看着桌上的东西。 “爹,这都是皇上送来的?”张二虎的小脸上满是惊喜。 张大海点了点头,感慨的说道: “皇上是个好皇上啊。为我们当家做主,还给我们送了这么多东西。” 东西是朱由检回去之后命人送来的。 两只烧鸡,两只母鸡,一百斤精米。两双小孩穿的棉鞋,还有一包话梅糖。 东西不多,倒不是他小气不舍得给银子,而是觉得对于张大海这样的家庭,暴富未必是一件好事。 “咱们要好好帮皇上种地,报答皇上。”张王氏摸了摸张二虎的脑袋,轻轻说道。 “只有好好种地才能报答皇上吗?” “是啊,我们种的就是皇上家的地。多打粮食不就报答皇上了吗?” “可是我力气大,可以当大将军啊,帮皇上打仗。” “行,咱们二虎将来长大了当大将军。”张大海笑了笑,没打破二虎的幻想。 新年一过,朱由检的生活回归了正常的轨迹。 依然是批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政务。 不光这些,稍微有些空闲还要看书。 《农田水利基础理论与应用》. 《玉米高产优质栽培技术》 《甘薯栽培的技术与贮存方法》 《马铃薯高产栽培关键技术问答》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 《极厉害的、实用的——无限制格斗术》 由于在并夕夕上买的现代书籍不一定适合当下的环境,他经常一边看一边把有用的东西记录下来,分类整理。 像《极厉害的、实用的——无限制格斗术》这本书,他已经让勇卫营的军士们开始练习了。效果显著,招招都是杀人技。 再比如《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这本书。里面的打坦克啊,打飞机啊什么的就用不到。但战伤自救与互救,就非常值得借鉴。再有就是农业知识、农副业知识、烹调、会计业务、工商业经营管理,都很实用,值得推广。 徐光启到任之后,朱由检第一时间召见了他。 这个大明的基督徒、科学大佬、中国开眼看世界第一人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年轻的皇帝会重用自己。 “奇变偶不变!” 啊? 徐光启一脸呆滞的看着朱由检。 好吧,看来他不是。 朱由检怀疑他也是穿越过来的,因为他真的太强了,农业,数学,水利,天文,火器。样样精通。 “朕听说卿是天主教徒?” “禀陛下,是的。” “卿可听说过甘薯、马铃薯、番麦等物?” “臣听说过,而且见过。据说产量很高。” “既然产量很高为什么这些年来推广如此缓慢?” “这...” 朱由检的问题一下把徐光启问住了。甘薯和马铃薯还好说,番麦?那不是你们老朱家视为皇家的专利吗?但这话他怎么敢说。 朱由检一看,也知道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又接着说道: “眼下灾害频发,很多百姓都吃不饱饭。朕打算在全国推广这些高产作物,卿认为如何?” “臣觉得甚好。” “那此事就交给卿来办,我这里有些资料,卿可以看看。” 说完,拿出了甘薯、土豆、玉米等物种植技术资料。徐光启好奇的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愣住了。 马铃薯的生长发育对环境的要求、安全优质高产栽培技术、病虫害识别与防治、采收与贮存保鲜。 只看了个大概,徐光启就吃惊的合不拢嘴了。 “敢问陛下,这,这些是从哪来的?” “外邦进贡的。” “......” “对了,朕听说卿是天主教徒,能不能通过澳门的传教士购买一些红夷大炮,朕听说那东西威力很大。” 徐光启听了再次一愣,听说听说,你怎么什么都听说过? 还要通过澳门的传教士买大炮,我都不知道澳门的传教士能买到大炮。 “臣原意一试。” “对了,朕还听说卿精通水利,那这些东西就送给卿了。” 又来了,没完没了了是吧? 接过来一看。 《农田水利基础理论与应用》 你是皇上?你怎么什么都会! 其实这些东西朱由检也不太懂,但他把认为有用的都筛选了出来,交给了徐光启。 专业的事情就得专业的人去干,他的专业就是为专业人才提供就业机会。 雨水过后,天气开始回暖。 这天凌晨三点半,朱由检支开了侍候的宦官,再次裹着雨衣出现在了内教场上。 说来他也确实操碎了心,皇庄里的小麦长势喜人,眼下开了春到了追肥的时候了。 他又整理了宫里的宝贝让系统回收了一些,凑了一个多亿。 在并夕夕里买了四万多吨尿素,还向系统客服专门要求包装袋上不能带字,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皇庄这二百多万亩地就让他快扛不住了。要是全国的土地都用上,不得把整个皇宫卖了啊? 近来宫里的宝贝大量失窃,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王承恩命人严查此事,可查来查去。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皇上。 下面的人汇报的时候气得王承恩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皇宫是啥?是皇上的家! 傻逼!谁会偷自己家的东西!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可谓是轻车熟路。 到了内教场扔下东西就跑,直到回到宫里也没人发现他。 第二天 朱由检早早地起了床,等着王承恩过来汇报。 “万岁!万岁!上天又显灵了,又降下东西了!” 王承恩跑了过来,趴在地上激动地说。 “哦?还有这等事?随朕去看看。” 又是一路来到了内教场!又是高高的尿素垛! 朱由检命人拆开一袋,装模做样的查看了一番。面露惊喜地说: “这!这是化肥!朕在外邦进献的书上看到过!施到地里能让粮食增产三成!” 众人一听! 诶?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一定是万岁的仁慈与勤政感动了上苍,才降下化肥,使粮食增产,以解万民疾苦啊!吾皇万岁!天佑大明!” 王承恩听到这句话猛地回过头,发现竟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德化,此时正趴在地上大声呼喊!他肺都要气炸了!咱家只不过还没想好措辞,你他娘的就抢咱家的词!蝌蚪身上纹青蛙,你秀你妈呢? 朱由检倒是不在乎谁说的这句话,能把气氛烘起来就行。 再次把曹化淳叫了过来,命他按照一亩地30斤的标准把化肥分发到皇庄的佃户手中。还叮嘱他一定要用播种耧像播种一样把化肥穿到地里去。这样做的好处是减少挥发,以免浪费! 第二十一章 钱得花出去才行 回去之后,朱由检也考虑怎么样才能制造出大明自己的化肥。 后来他研究了一下就放弃了,这东西好像很难。 好吧,其实是他根本没那个水平。不过可以作为一个研究方向,为以后打打基础也是好的。 于是他又想到一个人: 宋应星 明末的又一位大牛。 上学时历史书上就有他。 虽然他在科举上没有取得很好的成绩,却为后世留下了一部杰出的著作《天工开物》。朱由检从并夕夕上买了一本,只看了个目录就深深地震惊了。 全书分为三卷十八篇,上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生产技术。第一篇记载了天下谷物的栽培,还算正常。可到了第十四章记载的是金属的开采与冶炼,而第十五篇更是离谱,记载了制造武器的方法(其中包括火药的制作方法!)。 朱由检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他了,他是不是也有系统?怎么什么都会? 眼下会试时间已经过了。 “王伴伴,你派人帮朕寻找一个人。此人是名举人,名叫宋应星,江西奉新县瓦溪牌楼里人。此时应该在京城参加会试。如果放榜之后他落榜了,就带他来见朕。” “奴婢领命!” 离会试放榜还有十多天时间,刚好可以提前做点准备。 他又买了数学、化学、物理、生物等课本。 从小学,到高中,全套! 他准备把这些书都丢给宋应星,给他来一场现代文明与古代科学的碰撞。看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接下来,朱由检更忙了。他不光要整理课本上的知识,还得把简体字全部译成繁体。这是个巨大的工程,可是又不能让他人代劳,每天累的头晕眼花,极为痛苦。 几天后,他翻译完了小学数学,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出去转一转! 去哪呢?他咨询了一下周玉凤的意见。 周玉凤对上次他去张二虎家的事有些好奇,便问他能不能去顺义皇庄看看。朱由检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刚好趁机看看化肥施的怎么样了。 于是,朱由检带着皇后周玉凤和李小花一起偷偷出了宫。 一个多时辰后,两辆马车到了顺义皇庄。 朱由检率先下了马车,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些天连日晴天,积雪早已融化殆尽。一望无尽,尽是绿油油的麦苗,看上去生机勃勃。地上不再泥泞,玩耍的小孩也多了些,但多是些在地里出不上力的。 李小花兴奋地跳下车,跑去找村头的小孩子玩儿。周玉凤想要叫他回来,被朱由检阻止了。 这孩子在宫里憋坏了,跑跑也好。 可不一会儿,李小花就回来了,委屈的瘪着个小嘴。 周玉凤问她怎么了,她委屈地说: “他们都不跟我玩儿。” “为什么啊?” “哼!他们太小气!”说完冲远处的几个孩子扮了个鬼脸。 其实李小花错怪了别人,她穿的精致而华贵,像个瓷娃娃,不太熟练的官话带着一股浓烈的陕北口音,谁敢跟他玩? 三人走着来到了张大海家,正准备叫人,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皇上?” 朱由检回头一看,不是张二虎是谁。 张二虎提着一个水壶,看到真的是朱由检,赶紧飞奔过来。却又想起爹说的见了皇帝要下跪,又在半路上停住了,趴在地上磕起头来。 朱由检被他一连串的动作给逗乐了。 “起来吧,起来吧。不用磕头。” “唉!”张二虎一骨碌爬了起来,来到了朱由检面前,看了一眼张小花和周玉凤,仰着脸问: “皇上,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正打算叫你开门,你回来了。” “为什么还要叫我开门?我爹说这天下都是你的。我们也都是你的。” “天下是我的,可家是你的啊。”朱由检看着他手里的水壶。“你提个水壶干嘛?” “哎呀,我娘口渴了,我回来给她倒点水喝。” “你去倒吧,一会儿朕和你一起去田里看看。” 张二虎飞快的往屋里跑去,里面传来说话声,不一会儿又跑着出来了。 “走吧。” 几人一行慢慢往地里走去。朱由检看着风景,时不时的和周玉凤说上两句。倒是张二虎,一路上出奇的安静,不时地偷偷瞄一眼张小花。周玉凤见了一阵偷笑。 不一会儿,来到了张大海分包的低头。张大海拉着耧,张王氏在后面推。看样子应该是在施肥。 张二虎大声叫了一声,两人回过头来,见地头站了两个人。 张大海一看,妈呀!皇上! 赶紧拉着张王氏跑了过来。 不过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朱由检制止了。 “你们正在施肥呢?” “回皇上,施的是皇上赐的化肥!” 朱由检朝蹲在地上看了看,绿油油的小麦垄间,有的已经穿上了化肥。 “大家都施肥了吗?” “施了,今天刚好轮到我家用耧,用完还得给下一家。大家私底下都感谢皇上呢,说皇上仁慈,发了这么多东西还不涨租子。” 朱由检笑了笑。 “化肥的作用很大,今年一定会丰收的。” 张大海擦了擦头上的汗,咧着嘴点了点头。粮食产的多不一定就都能吃到他们嘴里,但多吃上一顿饱饭也是好的。 朱由检跟他聊了一会儿就让他继续干活了,耧是轮换着用的,不能耽误别人干活。 趁着他们干活的功夫,他带着周玉凤到处转了转,遍地绿油油的麦苗让人看了心旷神怡。等这一季小麦丰收了,再种上一季土豆,让大家都看看土豆的产量,估计对推广种植有极大的帮助。 中午是在张大海家吃的饭,说是在他家吃,其实是周玉凤提前命御膳房准备好的饭菜,放在食盒里带来了。简单热一下就能吃了。 吃饭的时候,他终于见到了张大海的女儿张茹兰。虽衣着朴素,但却是韶颜稚齿,楚楚可人。怪不得徐管事一见就念念不忘,还为此搭上了身家性命。 吃完饭,几人就踏上了回程的路。张二虎见李小花走了,简直魂儿都要丢了。张王氏如何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叹了口气没说话。 人们常说,这人一旦手里有了钱就容易膨胀。现在朱由检就是这个感觉。 魏忠贤弄来了两千七百多万,王承恩弄了九十多万,抄家又抄了几十万,加起来将近三千万。 钱放在那没有意义,一定要想办法花出去才行。 这不,他又找到了毕懋康。 打算去看看他的研究怎么样了。 第二十二章 落榜的宋应星 毕懋康最近小日子过得很不错。 作为一个被削籍的人,能够重新回到官场,他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重要的是皇上让他任虞衡清吏司员外郎。虽然只是个从五品官,但胜在专业对口。 下辖的军器局正好是负责制造兵器的,这下再搞研究不用往兵仗局跑了。 朱由检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对着一根铁管敲敲打打。 “老毕~研究什么呢?” 毕懋康一看皇上来了,丢下锤子行了个礼。 “禀陛下,臣正在制作枪管。” “枪管还用得着你亲自制作?” “臣打算制作一种新型枪管,工匠们眼下都还不会。” “哦?给朕瞧瞧是什么枪管?” “陛下上次给我的那些书籍,我看了之后很受启发,就打算试着看能不能做一把从后面装弹的枪。” ...... 朱由检很想告诉他,老毕啊,你的技能树点偏了呀!后膛枪可不是好造的啊!但又怕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岔开话题接着问道: “自生火铳研究的怎么样了?工匠们都会造了吗?” “基本都会了,但是制造出来的自生火铳的质量参差不齐,而且很忙。” “什么原因造成的?” “工匠们擅长的不一样。有的擅长打铁,有的擅长木工。” “为什么不用流水线生产?” “啊?什么线?” “流水线,就是把火铳氛围多个部分,把每部分分配给不同的人做,最后再组装到一起。比如说一个人擅长造铳管你就让他只造铳管,擅长做木托你就让他做木托。再统一一下标准,铳管多粗多长,严格要求,多一分一厘都不行。这样生产出来的东西不就都合格了么?” “陛下万岁,竟能想到如精妙的办法!臣犹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啊!” “......” 你老毕才进京几个月就学坏了,都会拍马屁了。 话说流水线好像很久之前就有了吧?你这家伙浓眉大眼的,好歹也是个进士,真没听说过? “造一把自生火铳大概要费多少银两?” “自生火铳比鸟铳造价要高一些,一把要一两五钱银子。” “眼下军器局有多少工匠?” “152名。” “这么少?”朱由检惊讶道。 实际上明朝的中央军器制造业的规模在不断地减少,到了这时候,基本上已经完全被地方武器制造局所取代。但是地方武器制造局制造武器必须要在朝廷的严密监视下进行。地方武器的发展从一定程度上讲代表了明朝武器的发展。 朱由检思索了一下,对毕懋康说道: “你先统计一下每个匠户擅长做什么,然后把缺的人数统计呈报给朕,朕从兵仗局给你调人!” “谢陛下!” “两个月内,朕要见到4000把自生火铳,质量一定要好,出了纰漏,朕拿你是问。还有,匠户的饷银不能克扣,一定要足额发放。” “是!陛下!” 说完朱由检就走了。 回去继续投入到了伟大的翻译事业当中去了。他得在宋应星到来之前尽可能的多做一些准备,争取一下俘获他的心,让他摒弃走不通的科举之路,潜心研究科学技术,为大明帝国的再度辉煌增砖添瓦! 宋应星不知道在此时的皇宫里,正有一个人在为他默默奋斗。 二月廿八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他和他的哥哥宋应昇正站在榜下仰着脸找自己的名字。 从前往后找没找到,又从后往前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哥俩默默地站在那里,听着四周不断的欢呼和叹息,觉得心如死灰。 想当年,哥俩也曾经辉煌过,一个乡试第三,一个第六,轰动奉新,被称为‘奉新二宋’。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响亮的称号花光了所有运气,接下来的会试,挂科了。 这不,又挂了。而且是第五回。 十二年了!从万历四十四年一直考到现在!考五次!挂五次! 他想到了自己的天祖宋宇昂,他的高祖宋迪嘉,他的曾祖宋景。 对不起,尚书祖宗们,给你们丢脸了。 宋应星和宋应升相视一眼,默默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可是没考中?” 一个人拉着他的袖子问道。 宋应星苦涩的笑了笑,黯然地摇了摇头。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宋应星一听,怒了! 你他妈的是人么?老子没考中你还笑?好个屁好!扭过头就要去揍说话的人。 可定睛一看对方穿的衣服,扬起的拳头慢慢放了下来。 飞鱼服!锦衣卫! 就算是个普通的力士也不是自己这个家道中落的落魄书生能惹的。 这名锦衣卫看宋应星有些生气,忙笑着说: “兄弟,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了。是这样的...” 说着,说明了他的来意。 这名锦衣卫叫张全福,是东厂的一名小旗。王承恩接了朱由检的命令后,很快便安排了下去,命东西两厂锦衣卫一起查找这个叫宋应星的秀才。 最后还是东厂的番子业务熟练,技高一筹。最先找到了人。张全福向上级汇报的时候,得到的回复是:“盯着他!等他落榜了离开带他进宫!” 于是盯着他的任务便落到了张全福头上。这十多天来,张全福可是苦不堪言。因为这个宋举人实在是太能折腾了。一天到晚不闲着,到处跑,哪都去。连走个粪车都要跟着去研究研究,不到安定门外不罢休。 终于到了放榜这天,看着宋应星垂头丧气的从人堆中走了出来,张全福终于按奈不住内心的喜悦了。任务完成了,解脱了! 宋应星面色古怪的看着眼前这名锦衣卫,皇上要见我? 落榜了还要见我? 可看张全福的装扮和腰牌都不像是假的,再说天底下也没人敢冒充锦衣卫。 “宋举人,咱们走吧?” “走吧。” 宋应星跟着张全福来到了东厂胡同,在里面等候了大约盏茶功夫,又出来一个太监,对宋应星说: “跟咱家走吧。” 跟着这名太监一直走到了乾清宫门口,在侍卫搜过身之后,由王承恩领着来到了朱由检面前。 “万岁,您要找的宋应星到了。” 正翻译课本的朱由检猛地一抬头,惊喜的绕过御案来到了正准备行礼的宋应星面前,一把扶住了他! “天王盖地虎!” 第二十三章 乾清宫半球实验 朱由检又一次失望了,从宋应星的眼中,他只看到了疑惑,显然是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他命人给宋应星赐座,让他坐到了自己对面。 看着这个四十一岁的中年人,一时间朱由检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你落榜了?” “禀陛下,学生学艺不精,落榜了。” “你这是第五次落榜了?” ...... 您这样聊天真的好吗?非要揭我的伤疤吗? “学生...是的。” 面对朱由检如此直击灵魂的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该说啥。 “你的天祖、高祖、曾祖都是我大明的肱股之臣。你不要气馁,这条路走不通,未必其他道路也走不通。” “学生明白...” “你先看看这些东西。”说着,朱由检把之前翻译好的小学数学递给了他。 宋应星恭敬地接过来,打开开了起来。 然后便有些疑惑。 皇上让我看算术干啥?一加一等于二,还是如此简单的算术。 再往后翻了翻,诶? 乘除,单位,角。有点意思。 再往后翻。 四则运算,质量单位,矩形,方程。 他开始有些看不懂了,但却如获至宝。 宋应星抬起头看着朱由检,疑惑地问: “敢问陛下,此书是从何处所得,学生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知识。” 你没见过就对了。 “外邦进献的,送给你了。” “谢陛下!” 宋应星高兴地道。 “朕听说你对手工业生产很感兴趣?” “是的,学生闲暇时候会观察手工业者劳作,这些年也积累了些收获。” “嗯。朕要做个实验,你陪朕一起看看去吧。” 朱由检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来到了乾清宫外的空地上。 他命内侍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两个半球,一个手动抽气泵。又命人去御马监牵来了十六匹马。 “你听说过大气压吗?” 等待的过程中,朱由检问宋应星。 “学生没听说过。” “你知道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个大球吗?” “学生不知道。” “大气压就是围绕在这个大球周围的大气给我们的压强,它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又真实存在的。朕今天的这个实验就是证明他的存在。” “......” “可能你会疑惑,证明这种气的存在有什么用?朕可以告诉你,它跟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好好看着这个实验吧!今天过后,朕可以让你,万古流芳!” 说完,朱由检走下台阶,来到了两个半球旁边。 这是两个铜做的半球,直径五十公分,上面的橡胶垫是在并夕夕上买的。 朱由检命人把两个半球合到一起,用抽气泵开始抽里面的空气。起初还要人扶着球,慢慢的松开了手两个半球也不会分开了。 他也不知道当初马德堡市长做这个实验的时候用的是多大的球,就造了一个直径五十公分的。并夕夕上倒是有小的,只不过他嫌效果不够震撼,就命人做了个大的。 直到用抽气泵抽不动了他才停了下来,命人把两头系上绳子,套在马身上,两边各四匹战马。 看着众人做完这一切,朱由检对一旁的宋应星说: “看清楚了,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说完对着指挥的宦官点了点头,宦官大声喊了一声开始。 两边八名骑在马背上的人开始抽打胯下的战马,战马吃疼,拼命地想往前跑去,奈何八匹战马反向相反,像拔河一样。而中间的铜球,纹丝不动,一点分开的迹象都没有。 朱由检看了一眼惊得合不拢嘴的宋应星,摆手示意增加战马。 然后是十匹,十二匹,十六匹! 仍然是纹丝不动。 最后又牵了几匹马来,直到二十匹战马才把半球拉开。 “这就是大气压存在的证明!大气压的用处很广,利用大气压可以做出抽水机,灌溉农田。这就是科学的力量。利用科学我们可以造出许多改变世界的东西。但制造这些东西绝非易事,还要学习更多的知识。甚至穷极一生都不能有收获。宋应星,这些知识你愿意学吗?” “科学……学生!愿意!求陛下教我!” 宋应星听了朱由检的话喃喃自语,缓缓地跪倒在地,斩钉截铁地说! 他渴望知识,更渴望用自己的知识去改变世界。能改变世界的科学坚定了他的信念。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将迈入一个崭新的世界! 而领路人就是眼前这个大明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朕,命你为大明皇家科学院院长。现在科学院就你一个人,朕要你做先驱,做种子。让这些知识造福百姓,使他们吃饱饭,穿暖衣。你可愿意?” “学生愿意!” “好,朕会给你拨一个院子供你使用,科学院你做主。一切开支可以直接呈报给我。” “谢陛下!” “回去吧,去写封家书。朕会派人把你的家眷接到京里来。” 宋应星再次谢恩之后出了宫。 他激荡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没想到科举落榜,却又得了陛下的赏识。人生境遇,真是奇妙啊。 朱由检把崔呈秀的家拨给了他,一个占地十几亩的大宅子。外院作为他的办公场地,内院则用来居住。 宋应星不知道,朱由检忽悠了他之后又见了一个人,王徵。 对于王徵,朱由检更直接。 直接拿出来一个蒸汽机模型,当着他的面点燃了酒精。 接下来的朱由检问了几个问题: “知道这是什么吗?” “如果把他变大十倍、百倍,它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你想不想成为这种机器的创造者,为世人所敬仰?” “大明皇家机械厂厂长,你愿意干吗?” 于是。 崇祯元年二月二十八 宋应星第五次落榜这天,成立了两个机构: 大明皇家研究院 大明皇家机械厂 不到一天时间,朱由检做实验的事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听说了吗?皇上昨天在皇宫里玩马拉球。” “马什么球啊?” “马拉球啊!” “嘿嘿~听说还找了个五次落榜的秀才,任命他当什么科学院的院长?” “对!虽然不知道这科学院是干嘛的,但也太儿戏了,朝中那么多重臣不用,用一个五次落榜的举人,能有什么本事?我看,当今圣上,还不如先皇!倒了魏千岁,来了王千岁。有什么分别?” “嘘!你不要命啦!?现在到处都是两厂的番子!” 这名书生赶紧制止了同伴的作死行为,四处看了看,见左右无人,才放下心来。 同伴被制止,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坊间的议论朱由检多少听到一些风声,但他一点也不在意。说就说呗,这些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书生,除了夸夸其谈还能干什么? 空谈误国!说的就是这种人。 他根本懒得搭理。 今天他收到卢象升的奏报,从陕西招募的军队已经开拔,不日即到。 第二十四章 募兵和红夷大炮 年前卢象升到陕西之后,便按照朱由检的要求招募士兵。 由于灾害频发,陕北本就贫瘠的土地产出的粮食越来越少。再加上官府的不作为,乡绅的欺压。许多老百姓在家活不下去,只好当了流民。卢象升发布的招兵告示一贴出来就获得了极大的反响,前来报名者络绎不绝。 只因里面有一条让人特别心动的政策: 凡成功入选的士兵,预支半年的俸禄。 这可太令人心动了,活还没干呢先发钱。顿时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愿意当兵了,都一窝蜂的涌了上来,先把预支的钱拿到手再说。大不了领了钱再跑。 卢象升一看,这样下去有多少钱也不够花的。于是专门制定了一个规定: 凡是报名参军者,只要通过选拔就预支粮饷。但需核对姓名、籍贯,对家人登记造册,如果当逃兵,就把家人抓起来充军。还实行连坐制,一人逃跑一队受罚。 这规定一出,报名的人立马少了一半。浑水摸鱼的立马消失了。 卢象升从中挑选了两万人,稍加训练后。给京城输送了一万,自己留了一万,和之前的一万统编在了一起,取名天雄军。 李定国这段时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跟着他读书识字,学习武艺。由于生活水平的提高,他的个子也长的快了些。 用卢象升的话说就是:虎豹之驹,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 朱由检命卢象升招兵的想法很简单,他想掌握一批完全脱产的职业军人,也就是募兵。 卫所糜烂,大多数田地都掌握在高级军官手中,甚至有些军户的收入还不如匠人,连饭都吃不饱。这样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他不是没想过整顿,可已经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制度哪能是说变就变的。募兵制度虽然花钱多,但是一般战斗力都比较强。比如戚继光的戚家军。 其实归根结底就一个事:钱粮。 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给饭吃,就给你卖命,给的越多,卖命就越拼命。 两天后,一万陕西兵到了。 朱由检带人检阅了一番,看得出卢象升的训练已经初具成效。这些士兵虽然一路风尘仆仆,但军容还算整齐,没有松懈的样子。 他打算把这一万士兵并入勇卫营。 从里面再挑选出四千火枪兵,六千步兵。 介时勇卫营就会变成一支由三千骑兵,四千火枪兵,六千步兵的多兵种协同作战的部队。 对领兵将领也做了调整,周遇吉继续统领骑兵,徐应元统领火枪兵,黄德功统领步兵。 朱由检准备按照后世军队的标准训练这些士兵。他专门为这些士兵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训练计划,让周遇吉三人做参考。 其中包括像立正,稍息,左右转等基础项目。攀爬,匍匐前进,队列等进阶项目。基础的体能训练更是少不了。到了晚上还会不定时的进行夜间紧急拉练。目的只有一个:令行禁止。 朱由检还为他们准备了一首军歌。周遇吉他们起初还不明白唱歌有啥用,可一万多人一起合唱的气势一下征服了他们! 太震撼了! 太有力量了! 歌声一响恨不得提着工兵铲到辽东跟黄台吉拼命。 当然了,这些士兵的精良装备是必不可少的。 钢刀,圆盾。工兵铲更是人手一把。 于是,皇宫里的宝贝,再一次失窃了。 他要就是这些士兵拥有精良的装备,强壮的体魄,良好的纪律。 最重要的一点,是忠诚! 对皇上的绝对忠诚! 徐光启自从上次被皇上召见之后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在工作忙碌之余,潜心研究甘薯、马铃薯等物的种植栽培技术,还命人从南方找了些甘薯和马铃薯以及小麦的种子。准备谷雨前试种。 不光如此,他最近跟被任命为工部总督河道漕运的周堪赓交流甚多。 他发现此人是个人才,对于水利之事极为精通。他再次感到了皇上的知人善任。 三月二十五日 他向朱由检推荐去澳门买炮的李逢节和王尊德回来了。 朱由检在乾清宫召见了他们。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问: “二位卿此行可有收获?” “臣等幸不辱命,此次共采购了火炮七门、大型火铳三支和西式火枪三十支。并且还聘请了弗朗吉的贡萨握德谢拉为首的炮手、技师和造炮工匠等三十一人。” “好!哈哈!火炮现在在哪呢?” 朱由检高兴的击掌而笑! “回禀陛下,现火炮和红毛夷都在城外。” “走!去看看!” 说着,率先朝外面走去。 “对了,王伴伴,速召孙元化、毕懋康前来,就说朕要见他们。” 孙元化,新任工部虞衡司郎中。 当代武器大师。 徐光启的徒弟,精通数学的火气专家。 此时刚好在工部当值,听了皇上要见自己和毕懋康,赶紧和他一起进了宫。 “前些时日,我命李逢节和王尊德两人到澳门去购买火炮,二人今日回来了。并且带回七门西洋火炮,火铳和火枪。众卿随朕一起一起去看看如何?” 众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一路跟着朱由检一起来到了西山。 又等了一会儿,朱由检见到了李逢节和王尊德二人从澳门买回来的火炮。 长三米,重两千多斤的大炮,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红夷大炮。 实际上天启二年大名就从澳门的葡萄牙人手中买了二十二门红夷大炮,也就是袁崇焕宁远大捷中用的大炮。 朱由检摸了摸这冰冷的铁家伙,对身后的众人道: “咱们试试这红夷大炮的威力如何?” “陛下,这红夷大炮威力极大,我们需要离的远一点。” 朱由检点了点头,站远了一点。 李逢节再次笑了笑,对朱由检说道: “陛下,还要再远一些。”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一直退到了三十米外。 只见弗朗基人贡萨握德谢拉开始往炮筒里装东西,估计是火药之类的。最后装上炮弹,和引线。 然后对众人示意,在得到允许之后,点燃了引线。 朱由检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红夷大炮,看着引线燃烧到炮弹内部。 只听耳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 红夷大炮剧烈的震颤了一下,炮口冒出长长的火焰。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远处的几棵树慢慢倒了下来。 朱由检揉了揉被震得唧唧叫的耳朵,走上前去。 这么牛逼的么? 怪不得袁都督守得住宁远。 第二十五章 王象乾出山 朱由检摸了摸微微发烫的炮管,问李逢节: “这红夷大炮能打多远?” “禀陛下,大约在三里上下,再远威力就没那么大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 一里上下,也就是一千八百米左右,在此时已经很厉害了,不过两千多斤的重量移动起来也着实不方便。如果能改良一下就好了,想到这便对孙元化说: “孙卿。” “臣在。” “朕把这红夷大炮拨给你一门,你看看能不能仿造出来。” “禀陛下,李大人带回来的有造炮工匠,仿制出来应该不难。但花费恐怕不小。” “银子的事你不用管,你只管造,朕会令兵仗局全力配合你研制!”朱由检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 “臣领旨!” 朱由检又命人试了试火枪,火枪的动静则要小得多了。当然,威力也小。他把火枪交给了毕懋康,让他和前些日子制造的自生火铳做下对比,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启发。 回宫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眼下大明存在的问题。 人们常说,一个王朝的灭亡往往是因为内忧外患,此时的大明就正处于这样一个境地。 如果从历史的角度看,大明的内忧就是农民起义。可农民起义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是自然灾害。 在这件事情上,上天可能实在是不太眷顾崇祯,自然灾害严重到令人发指。刚开始只是部分地区干旱,到了后来,水灾、雪灾、鼠疫、蝗灾、冰雹接连而至。就以河南地区来讲,崇祯十年到十七年,竟然连旱了七年!旱到他死为止。 百姓没有粮食吃就开始吃草、树皮,这些吃完了就吃土,但吃了还是死。有些人不想死,怎么办?造反呗。造反会不会死?可能会。但不造反一定死。这个显而易见的选择题每个人都会做。要想这些人不造反,那就要让他们吃饱饭。吃饱饭需要什么?需要钱! 至于外患,就更简单了。 后金。 一个很强大,但还不够强大的敌人。 朱由检想了很多,灾害、流民、地主、士族、蒙古、后金。 犹如有千万条头绪,最终汇聚到一点。 钱。 一切都是钱的战争。 正思索间,皇宫到了。 刚进入乾清宫坐下,王承恩就走了进来。 “万岁,王象乾王大人到了,正在殿外求见。” “哦?快请进来!” 看到王象乾颤颤巍巍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朱由检赶紧命人赐座。然后上前扶住了他,阻止了他的行礼。 看着这个已经八十二岁的老人,朱由检想到了一个关于他的轶事。 说是王象乾当年在新城镇守的时候,命匠人打造了一杆大刀,有一尺宽,重百钧。每次王象乾巡视边疆,就让四个人扛着大刀跟着。每到一处,就先把大刀往地上一查,让北边敌人去拿,结果没人能拿的动。 王象乾又用桐木雕刻成大刀模样,大小宽窄一样,外面贴上银箔,造得一模一样。他在边疆上舞着这把木头大刀,骑马往来驰骋,妖异地大笑。 吓得北方部落无不震恐,视王象乾为天神。 后来,王象乾又在边关外插上芦苇为界,横斜十余里,形状像篱笆,扬言道:“此吾长城也。”北兵来了,都给他拔下来烧了,王象乾又重新插一遍,又被烧了。一连被烧了三次,敌兵都懒得拔了,来了就烧。 可第四次,机智的王象乾在芦苇下埋上火药炮石。北兵来了点上火,结果药石突然全部爆炸,敌兵死伤殆尽。敌人逃跑后,王司马又像之前一样插上芦苇。敌兵再远远望见,也不敢过来拔了,骑着马就跑。从此,北边敌兵都害怕王象乾,对他服服帖帖,老实极了。 对于这个为大明奋斗了一辈子的老人,朱由检是打心眼里净重的。简单寒暄了两句就进入了正题。 “王卿,朕今日召你前来实在乃万不得已之策。眼下关外局势动荡,蒙古诸部四分五裂。朕打算让卿出任宣大总督。希望卿不要推辞!” “陛下,臣年事已高。恐怕,无法担此重任啊。” “王卿,今年年初,喀喇沁部联合鄂尔多斯、阿巴噶、阿苏特、喀尔喀诸部,在东虏的支持下,组成十万余万人的联军,与虎墩兔统率的一万兵马会战于赵城,虎墩兔寡不敌众,几乎全部被歼。朕料定他接下来必将派人与我大明谈判,恢复市赏。眼下蒙古诸部大多已与东虏结盟,如虎墩兔再度西迁,蓟镇之外的长城完全洞开,再无藩篱可依。介时东虏必将绕开宁锦防线,取兵蓟镇,直逼京师,我大明危矣!” 说来虎墩兔也是个人才,可以说简直是蒙古版的崇祯。 他的全名叫孛儿只斤·林丹巴图尔,成吉思汗22世孙,黄金家族嫡裔,察哈尔部的首领,北元史上最后一个宗主大汗。 听听,这一些列的头衔在草原上简直是金字招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体内黄金家族的基因作祟,他一直想要恢复祖上的荣光。 于是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 最后搞到自己众叛亲离,死了之后连老婆都带着自己的孩子投降了自己的敌人。 对于这样一个人,正常情况下朱由检可能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眼下是非正常情况。 按照史书记载,虎墩兔会在五月派他的妹夫来谈判,结果被新平堡的将领给干掉了。从民族大义的层面来讲,还是挺解气的。可后面一连串的后果,就有些难以承受了。 虎墩兔知道之后立马围攻大同,然后谈判也没谈拢。最后崇祯宣布,再也不给你们钱花了。这下好了,不光虎墩兔不愿意搬回来住了,连之前受赏的哈喇慎三十六家也纷纷倒向了后金。 从此关外一马平川,长城外围完全洞开,后金想去哪去哪,才有了第二年的己巳之变。 虽然继续抚赏无异于饮鸩止渴,事倍功半,但好歹有些用吧。 不就是要钱么?给他! 每年四万两银子,不多。 王象乾意外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皇上,没想到跟自己的思路不谋而合。于是缓慢而又坚定地说: “请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第二十六章 环球优品 请王象乾出山,朱由检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的。他驻守蓟辽多年,对付边军的经验极为丰富。对待蒙古的态度也是以招抚为主。朱由检需要他稳住虎墩兔,让虎墩兔停止西迁。 这时候的蒙古早已不再是单纯的游牧,而是积极转入定牧和半耕半农状态。主要还是受藏传佛教的影响,变得热衷修建城市和喇嘛庙。更何况宣大外边与河套地区也不是无主之地,是与大明关系密切的土默特的传统势力底盘。察哈尔西迁势必与土默特发生冲突,对大明没有一点好处。 “王卿,朕赐你尚方宝剑,一切事宜均由卿定夺。” “谢陛下!” 王象乾走了,回去做准备去了。 朱由检又为自己找了一个花钱的门路。不过无所谓。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 问题是如何搞钱。 这大半年来,勇卫营花费可是不少。 朱由检给勇卫营骑兵定的月俸是二两银子和半担大米,一担大米要一两银子,加起来就是二两五钱。勇卫营的训练强度很高,一个人每天要吃几斤粮,一个月又是一两多。但骑兵还不能只看人的花费,马也得算上。一匹马能吃十几斤草,三四升斗。算下来勇卫营的三千骑兵一个月要花费一万多两银子。 加上新招募的火枪兵和步兵,每个月的花费在五万两上下。而且这些都是他的私人部队,又不能从国库里拿钱,只能花自己的钱。朝中这些鸟人就这样,让皇帝从内帑往外拿可以,从外往里拿?对不起,国库空虚。 两千多万两看起来虽然多,实际上不经花啊,未来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还是得开源节流才行。 “王伴伴,传徐应元来见朕。” 不一会儿,徐应元就跪伏在了朱由检面前。 “徐应元,进来可好?”朱由检语气淡淡地问。 “托万岁的福,奴婢还好,就是时常思念万岁,恨不能常伴万岁身边。”徐应元满脸堆笑地说道。 这段时间以来,看着身边王承恩、曹化淳等人一个个扶摇直上,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特别是王承恩,外界都传他圣眷极浓,分明是另一个九千岁。再看看自己,新皇登极大半年了,仍然没有挤进内廷权利中心。此时皇上好不容易召见自己,再不表明心意,哪还有什么机会。 朱由检听了徐应元的话笑了笑。 “朕听闻,你跟魏忠贤私交甚笃,朕有些不敢把你留在身边啊!” 徐应元一听吓坏了,他还以为皇上召见自己是为了重用自己呢,现在看这意思难不成要干掉自己?当下急忙磕头喊冤道: “万岁啊,奴婢冤枉啊,奴婢与那魏忠贤不过是偶然在一起赌了几次钱而已。除此之外,再无瓜葛啊!” “好了,起来说话。” “谢万岁!” “朕有件事要交于你办。办好了朕有赏。办不好,呵呵~”说着,朱由检冷笑了一声。 “恳请万岁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朕不让你去死。朕要让你代朕去做生意!” “万岁啊!奴婢对万岁一片忠心,真的跟魏忠贤毫无瓜葛啊!求万岁饶命啊!” 诶?朱由检见了徐应元的反应有些奇怪,朕让你做生意你怕啥? 其实说来也是怨他。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朱由检让魏忠贤做生意的事儿,徐应元有些耳闻,怕自己也落到魏忠贤的下场。 看了看面色古怪的徐应元,他好像有些知道什么原因了。 “咳,你不用担心,朕今次让你做的是正经生意。”当下也不再卖关子,把自己的计划对徐应元说了出来。 四月初初十 前门大街上,一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店铺开门了。 没有开业典礼,没有舞狮。 就简单的放了一挂鞭炮,扯下了门头上盖着的红布,露出的匾额上雕刻着四个大字: 环球优品 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人好奇地驻足观望,但问门口的掌柜卖什么的,掌柜却只是笑着不说话,众人见状扭头就走了。 有病吧,开店做生意也不说卖什么。 过了很久,环球优品一个人都没进。 直到一个人走了过来。 他叫徐治安,兴安伯徐继本的儿子。 今日,无所事事的他带着两个家丁上街闲逛。走着走着走到了环球商贸的门口。 看到这家新开的店铺,就带着人好奇的走了进去。 一进门,他就被镇住了。 门内侧站了八个衣着整齐的女子。 一进门,八名女子齐齐弯腰,脆声朝他喊道: “欢迎光临,贵宾里面请!” 其中一名女子走了出来,行了个礼。 “贵宾您好,我是兰兰,很高兴为您服务。”说着,伸出手躬身指引者徐治安往里走。 甜腻的声音,古怪但令人格外舒适的服务令徐治安愣了愣神。等反应过来后,他自嘲的笑了笑。想自己家也是世袭伯爵,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竟然被几名女子扰乱了心智。 想到这,大步越过指引的兰兰,朝里走去。 这不往里走不要紧,稍微往里走了几步就惊呆了。 什么雕梁画栋,什么富丽堂皇,在这一刻都不及他见到景象的万一。 里面很大,却又不显得晦暗。抬头望去,发现房顶竟然是透明的! 这?是琉璃? 徐治安继续往里走去,整个店铺呈回字形,靠墙的位置摆满了高大的货架。 上面摆满了他大多数叫不上名字来的东西。 他信步走到一个货架面前,指着货架上的东西问兰兰。 “这是什么?” “这个是依云天然矿泉水,喝的。” 这......徐治安看着眼前精致的小瓶子,里面装的是水。 用这么精巧的玻璃装一瓶,就为了喝? “这个多少钱?” “回贵宾,纹银九两九分一瓶。” “什么?快十两银子?买一瓶水?你们这水是水瓶子用金子做的还是水是用金子做的?抢钱啊?” “不好意思贵宾,我们店内的商品都是从万里之外的外邦运过来的,所以价钱比较贵。况且你看这瓶子的做工,是极其先进得到外邦工艺,尽显奢华。试想一下,当您与友人外出游玩、吟诗作对之时,拿出矿泉水,小酌一口。试想一下那场面!优雅,永不过时!” !!! 第二十七章 三个条件 听了兰兰的话,徐治安沉浸在了难以抑制的幻想中。 不过和兰兰描述的略有区别。他想的是,如果跟弟兄们一起去喝花酒时拿出一瓶矿泉水。那场面!那逼格!艹!买了! “给我来一瓶!不!来十瓶!” “不好意思贵宾。我们店内的东西只针对会员出售。” “什么?会员是什么东西?” “就是本店的专属客户。” “那如何才能成为你们店的专属客户?” “本店一切用品皆为有品位、有实力客户打造,因此入会的标准很高。直系血亲中,需要有伯爵及以上的勋臣,从五品及以上的官员,资产十万以上的商人。满足以上条件者交钱即可入会。” “条件这么苛刻?” “对的。就拿矿泉水来说,价格虽高,但有些人咬咬牙还能买的起的。贵宾你也不想在某个地方喝水的时候看到一个开饭馆的老板和你喝一样的矿泉水吧?” 徐治安一想,还真是!老子什么身份! 伯爵! 世袭伯爵! “交多少钱入会?” “我们店会员暂时分为三个等级,青铜、白银、黄金。对应需缴纳会费为每年一千两、五千两、五万两。会员可享受店内指定商品折扣。青铜会员享受九五折,白银八八折,黄金七八折。” “每年都要交?” “每年都要交!” “如果不交呢?” “取消会员资格,终身不得入会!” “我叫徐治安,我爹是兴安伯徐继本。可以办理会员吗?” “可以的!贵宾只需缴纳一千两就可办理青铜会员。” “好!我交!另外再买十瓶矿泉水。”说着就从怀里掏银票。 “好的!贵宾入会后,我们会为会员办理一张对应材质的会员卡,上面有专属的编号。” “什么编号?” “您是我们开张之后第一个青铜会员客户,您的客户编号就是一。” “哈哈哈!好!” “此外您还可以办理一张副卡,让除了您之外的人持卡消费。您看您要办理吗?” “办!” “好的,需再缴纳工本费五十两。” “......” 徐治安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觉得五十两银子好便宜呢? 拥有购物资格的徐治安又在店里转了转,看着货架上一个个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下面的价格。他都要疯了。想自己家世受皇恩,家里也算小有余财,可到了这里。简直是个乞丐。看啥都想要,看啥都不舍得买。最后揣着怀里仅有的三两碎银子在一阵“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声中落荒而逃,至于买的东西,全城配送上门。 下午,徐治安的东西到了。送货的小哥说,由于会员卡制作艰难,所以送货时间慢了一点。下次就好了。并且承诺,无论什么天气,什么季节,只要当日购买,一律当日送达。 徐治安核对了一下自己买的东西,确认无误后就要命下人赏赐送货小哥。 送货小哥义正严词的拒绝了。并表示店铺有规定,不能接受贵宾各种形式的赏赐。说完,一溜烟的赶着马车走了。 徐治安望着地上包装精美的物品,一阵感慨。 这钱花的,真他娘的值。 开店的主意自然是朱由检想到的。 目的就是是赚钱。 他把价钱定的很高,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奢侈! 别管是什么东西,价钱一定要贵!逼格一定要高! 他要把环球优品打造成一个顶级富豪奢品店,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为大明的富豪们找一个炫富的窗口。 至于进货渠道,自然是来自伟大的系统商城,并夕夕。 从上次庞氏骗局筹集的那两千多万来看,京城的富豪们还有很深的潜力可挖,要加油。 门口的服务员是徐应元从教坊司里找的官妓,个个貌美如花,连身高都差不多。按照了朱由检提供的方式培训了几天就上岗了。 依照朱由检的要求,只要她们接待的客户在店里消费,她们都能有一厘的抽成,也就是千分之一。听起来不多,但实际上可不少。像今天的徐治安就让兰兰得到了一两多银子的抽成。 这些女子本就善于揣摩男人心思,稍一培训就明白了。原来工作性质还是没变,只不过让男人换了种花钱的方式罢了。 环球优品的出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上流阶层。 起因是徐治安举办的一场酒会,当徐治安咳嗽着从怀里掏出一瓶依云矿泉水后,立刻吸引了所有人得到目光。 如水晶一般透明的玻璃瓶,在烛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徐应元装模做样的浅酌一口,呼出一口气: “好水!” 众人见他的样子纷纷开口询问是何物。 徐应元强忍住内心的逼意,故作不在意地说: “这啊?这不昨天上街的时候口渴了买了几瓶水嘛。喝起来还行。” 众人听了大奇。 “这是水?” “对啊!这瓶子这么精美。就装这点水?” “对啊!几口就喝完了。” 徐治安看着七嘴八舌的众人,心里一阵烦躁。 妈的,一群傻逼!没一个问到点上的。 “此物如此精美,一瓶要几枚铜钱啊?” 正当徐治安快按奈不住之际,一个弱弱的声音从桌子的角落传来。 原来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也不知道是谁带来的。要是搁到以前,这种人他肯定懒得搭理。可此时却觉得这书生说的话竟如此悦耳!当下眉开眼笑的回答道: “不贵不贵,也就十两银子一瓶。” 这下众人可炸开了锅,十两!一小瓶水! “什么?” “十两?” “老徐,你吹牛呢吧。” “让我喝一口!” 徐治安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再次淡淡地说道: “知道吗?这水可不是谁想买就能买的啊。” “此话怎讲?” “这水我是在一家叫做环球优品的店里买的。这店里的东西种类繁多,但无一不是精品。但必须是他们店里的会员才能购买!会员知道吗?就是他们的专属客户!” “那请问,怎么样才能成为他们店铺里的会员呢?” 徐治安再次向问话的书生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这成为会员可就难了。有三个条件,满足其中一个即可交钱入会。” “第一、家中直系有五品以上官员者。” “第二、家中直系有世袭伯爵爵位者。” “第三、家中直系有家资十万以上者。” 第二十八章 干净又卫生 当徐治安说出入会所需的条件后,现场一片哗然。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你东西这么贵,购买条件还这么高。我不买了不就行了么? “徐哥,你现在是他们的会员了?” “当然!”徐治安眉宇间尽是自豪。“而且我是他们青铜会员一号。” “青铜会员?” “对!他们店里把会员分成了三个等级。青铜、白银、黄金。青铜的会费是一千两每年、白银是五千两每年、黄金是一万两每年。我是他们第一个青铜会员,编号是一。” ..... 众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不扯犊子呢么? 这店哪个傻逼会进去买东西? 徐治安也慢慢察觉众人看自己的眼光不太对了,像在看冤大头? 妈的。一群傻逼!肤浅! 不管徐治安的装逼有没有成功,环球优品的名气已经慢慢流传开来。许多人慕名而来,到底要看看环球优品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环球优品名声大噪!但却是批判的声音居多。但当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会员,享受顶级的服务之后才明白,贵有贵的道理。 四月十六,朱由检给内阁几位大学士每人赏赐了十瓶矿泉水。 当几位阁老提着矿泉水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环球优品的大名响彻了整个京城! 自古以来,只要牵扯到皇宫里用的东西,流出来身价立即会翻倍,这一切都源于人们对皇权的极度崇拜。 这时开始有人坐不住了。 定国公徐希得到儿子徐允祯。 这个与国同休的顶级豪门世家子,坐着轿子来到环球优品。 好吧,即使是未来的定国公也抵挡不住一个又一个,新奇而又实用的玩意。最重要的一点,真的很贵,真的很符合自己的身份。 “家父定国公徐希,我想加入会员。” 果然,服务人员的反应令他极为满意。 负责接待他的还是兰兰,只见兰兰微微张着小嘴,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崇拜地看着徐允祯,惊喜地道:“您是小公爷?!没想到我此生还有幸能见到小公爷!” 徐允祯心里一痒,淡淡道: “听说你们这有黄金会员,给我办一个。” “小公爷,这花费...”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说着拿出一沓银票轻轻放在桌子上。 兰兰把银票递给收银员,并嘱咐加紧办理金卡之后就带着徐允祯在店里逛了起来。 徐允祯边看边听兰兰的介绍,最后在一个架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何物?” “回小公爷,这个叫卫生巾。是我们妇道人家月信时用的。此物干净又卫生,所以叫卫生巾。”兰兰的脸上漾起了一朵红霞,但还是忍住羞意回答道。 徐允祯尴尬的笑了笑,继续往下一个柜台走去。 “这个是何物?也是矿泉水?” “不是的小公爷,这是茅台,是一种酒。此酒入口绵软,回味悠长。极其珍贵,仅售两千九百九十九两,只有金卡会员可以购买。且每个会员每月只可购买一瓶!” “哦?” 徐允祯一听来了兴趣。 “给我来一瓶!”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他没喝过的好酒? 又逛了一会儿,一张金卡三张副卡制作好了。徐允祯从掌柜的手中接过卡片,看了一眼,奇怪道:“怎么是二号?我来之前有人办过黄金会员?” 掌柜笑了笑,伸出手指朝上指了指,神秘地说道: “不可说...” 徐允祯看着掌柜的动作,再联想到皇上赏赐阁老们的矿泉水。 瞬间悟了! “难不成是那位?” 掌柜依旧笑而不语。 我明白了,一定是!皇上!皇上是一号!我是二号!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允祯兴奋地拿出了白天买的茅台。 “爹,今天买了瓶好酒,咱俩喝点?” 徐希看着徐允祯手中的瓶子,淡淡道: “能有什么好酒我没喝过的。” 徐允祯站起来给徐希倒了一杯,静静地等着他品尝。 徐希端起杯子,先是拿着杯子放在嘴边闻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良久,呼出一口气。惊喜地看着儿子道: “好酒!” 徐允祯一听,知道这酒买值了。再次给父亲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就这样,父子俩你一杯我一杯。一瓶酒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徐希还不过瘾,对徐允祯说道: “命人再去拿一瓶来。” “没了?” “什么?” “就一瓶,他们店里每个月只卖一瓶。” “什么店?不想干了?” “环球优品。” “哦?是那个卖矿泉水的店?” “爹,您也听说了?我听说皇上赏赐阁老们一人十瓶矿泉水,真的假的?” “真的。” “那就是了!您猜怎么着?今儿我去买他们店里办理了一个黄金会员,结果拿到手一看。二号!我就问掌柜,一号是谁啊?掌柜的朝上指了指,没说。爹,您说这一号会不会是皇上?” 徐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徐允祯回了自己的屋。 今天的他格外兴奋,一进屋就搂住了正在睡觉的妻子,上下其手。 打完扑克后,徐允祯对妻子说: “夫人,我今天去环球优品办了张金卡。明天你去账房领点钱,看看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东西。” “谢夫君。” 接下来,随着一个又一个坐着马车的贵妇的到来,环球优品成了夫人们见面聊天的必备话题。 洗发水、护发素、香水、面膜、化妆品。 彻底点燃了这群无所事事贵妇人的热情,爆发出比男人更加高昂的消费热情。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大明帝国的皇帝朱由检。此时正在接见兵部尚书李邦华。 李邦华是东林党。 但他不畏权贵,敢于直谏。如果仅仅是这样肯定是不够的,重要的是他很有能力。 曾经巡抚天津的时候就搭理整顿天津各地军务,改善了天津军府面貌,成为各镇的表率。 这次朱由检召他的目的就是让他整顿京营。 京营自从土木堡之变后便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加上内外战争逐渐减少。使得经营的指挥权转移到多方势力的手中。像勋贵武臣,提督宦官,协理文官都能从中分一杯羹。克扣军饷,租借草场,给权贵们修园子啊等等荒唐的事情层出不穷。 他登极日久,眼下勇卫营夜已经初具战力。 京营,是到了整顿的时候了。 第二十九章 大明版的JK “李卿,京营的弊病不是短时间内形成的。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必定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到时卿将面临许多阻力。朝堂上下的诋毁和中伤绝对不会少。卿可有信心?” “臣定当戮力而为,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李邦华严肃而又郑重地说。 朱由检又勉励了一番,总之一句话。 你就放手去干,有事儿朕给你顶着!但必须看到效果。 对于李邦华来说,皇上把如此重任交给自己,是对自己的信任。京营的腐败他也略有耳闻。 可真正去巡视的时候才发现。 他错了。 比听说的还要夸张! 不!比想象的还要夸张! 他去视察的时候差点没尿出来。太惨了!十多万大军,实际还剩一万七。 要问其他人去哪了。 有占役的,好好的士兵不训练,被将领派去帮自己干活,人数高达一万多。 有虚冒的,也就是吃空饷的,有一千多。 又有一大半是通过贿赂进来的老弱。别说打仗了,搬砖都费劲。 就这,剩下的一万多连队列都走不好,乱哄哄的一大团。 火器营的放枪的声音此起彼伏,零零星星的跟鞭炮是的,至于准头,就不要再提了。 装备被士兵私自贩卖,军费也损失殆尽。 最夸张的是戎政府的储备银竟然被偷光了。 震惊之余,李邦华极度愤怒,并立马把情况上报给了朱由检,并附上了整改办法: “一补军伍,一精练拔,一清占役,一节马差,一省马军,一练神器,一习飞石。” 而朱由检的回复很简单: 整!往死里整! 于是李邦华的整顿开始了。 他一方面检查士兵人数,一个都不能少。并且亲自检查士兵的身体素质和操练情况,一些走后门进来的老弱病残全部滚蛋。谁打招呼说情都不好使。 另一方面,禁止所有士兵参与任何形式的工程建设,无论你是侯爷家的厕所,还是国公家的鱼塘,使唤士兵干活,不可能!战马也不能借了,租出去的草场给我要回来。 这下好了,该得罪的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也得罪了。 可明眼人一看就是后面有皇上支持,这时候谁敢去触他的霉头!没看李邦华那孙子后面整天跟着一队勇卫营的士兵么,这时候吸引仇恨,死了也白给。 一直关注着李邦华整顿京营的朱由检很是失望,你们怎么不跳啊?反抗啊!不是嚣张么?不是跋扈么?不是与国同休的勋臣么?不跳出来朕怎么整死两个做典型? 眼看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老实,朱由检便不再关注此事。 还有两天就是小满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朱由检批完奏折后来到了坤宁宫,手里还拿着两根梦龙雪糕。 对准备通传的宫女摆了摆手,悄悄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皇后周玉凤的声音。 “小花,是这个黑色的好看还是刚刚那个肉色的好看?” “娘娘,我觉得黑色的好看一点。” “嗯,我觉得也是。肉色的穿了跟没穿一样,还是黑色的显得端庄。不过这环球优品的东西也太贵了,听英国公夫人说,这一条丝袜就要九十九两银子。真是贵呢。” “娘娘你是皇后啊,还觉得贵啊。” “你啊,皇后也不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啊。再说现在外有建奴,内有流民,万岁整天为钱发愁,我还是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朱由检站在门旁听着二人的闲聊,不禁有些感动。 咳~ 轻咳一声,走了进去。只一眼就呆住了。 周玉凤身穿一袭明显短了很多的刺绣马面褶裙,漏出裹着黑丝的小腿。正站在镜子前左右照着镜子。 这?是大明版的jk?别说,还真是棒! 周玉凤见朱由检走进来慌忙欠身行礼。 朱由检把手中的雪糕递给了周玉凤和李小花。 “尝尝。” 周玉凤二人对朱由检经常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已经免疫了。 谢恩之后结果了雪糕。 周玉凤拿着这个入手冰凉之物,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最后还是朱由检帮了忙。 轻轻咬了一口,周玉凤的脸上满是满足的甜意,李小花更是不堪,要不是碍于他在这就跳起来了。 朱由检笑着摇摇头,十六七岁放到后世还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呢。 “刚刚朕进来的时候听梓童说英国公夫人来过?” “是的万岁。英国公夫人来陪妾说了一会儿话,还送给我两条丝袜,和这个马面裙,说是宫外最近都流行这么穿。这丝袜好像跟年前万岁送给妾的差不多,就是薄了些,更适合夏天穿。 可不差不多么?一个牌子的东西。 不过环球优品的东西都弄到宫里来了? “梓童要是喜欢的话,回头我命人多买些送来。” “妾先谢过万岁,但妾深知纺织不易,何况价钱又那么贵,划不来的。” 朱由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之前没跟周玉凤说环球优品的事情,现在就没法说了。 总不能说,皇后你大胆的穿,这东西不值钱,店就是朕开的。 能偶尔饱饱眼福挺好的。 不过周皇后的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明代的纺织工艺是在黄道婆对棉织技术广泛发展的基础上才有了迅速的提高,虽然生产遍及全国,但最著名的仍然是江南一带,特别是江苏省的产量大,只地优美,是全国棉织工艺的中心。 所以,这一带的商人,极为有钱。 生丝、丝织品、棉布、瓷器等质优价廉的中国货,一股脑的流入到国外。 走私! 这种行为是不好的。 作为一个贫穷的皇帝,怎能放任这些挣的银子多的没地方花的土豪们不管呢? 第二天 他召见了大明皇家科学院的宋院长。 “宋院长,来看看这个!” 皇上召他来的时候宋应星正在研究高中物理。科学院成立后,他还没做过一场像样的研究。 全身心地投入在了朱由检不断送来的书里。 每当他觉得自己的水平达到一定高度时,朱由检便又送来一本。 起初是数学,慢慢延伸到化学,之后是生物,再后来就是物理。 好在他悟性很高,且做事专心致志,像一块海绵一样拼命地吸收着这些从未有过的知识。然后再把理论知识与生活中的实践相结合,令他这一个多月来的收获远超前半生所学,成了一名理科学霸。 而这一切都要都要感谢伟大的皇帝陛下。 今天,伟大的皇帝陛下又召见自己了。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进了宫,他想向皇上倾诉自己的雄心壮志。他想告诉皇上自己要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 可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第三十章 收麦 “敢问陛下,这是何物?”宋应星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东西问。 “这是一种纺纱机,可以同时纺八根线。” “八根?!” “......” 不是说好了学成过来装逼呢么,你又给我扔出来一个纺纱机是什么意思?还一次纺八根纱,这么小的玩意儿能一次纺八根线? 朱由检看着宋应星满脸的不敢置信,愣了一下。朕的信用度降低了?随即就明白过来了。 “咳咳~宋院长,这个是模型。并不能够真正用来生产。” “那陛下的意思是?” “虽然是模型,但是你把他放大不就能用了吗?” 唉?好像是这么回事? “臣能看看吗?” “看吧。” 得到允许后,宋应星蹲在地上研究起来,这摸摸,那敲敲。 好东西啊,就是有点小。 “能做出来吗?” “能!” “拿走吧,做出来之后再来见朕!” “......臣告退。” 宋应星风风火火地来了,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五月初一 宫里开始过端午了。 射柳、走骠骑、划龙舟、赏花饮酒吃粽子,一系列的活动安排的满满当当。 朱由检有些提不起兴致,因为记挂着一件事。 小麦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这天,他带着一众人再次来到了顺义皇庄。 刚出京城,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麦田,偶尔有风吹过,麦穗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形成一股股麦浪。 沿途尽是弯着腰割麦子的农人,不时会抬起头擦擦额头的汗水。地头上,有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在欢快的玩耍,在他们浅显的认知里,也已经知道了丰收是一件大事。 这次来张大海的村子和以为大有不同,冬日里在屋里没出门的男女老少都走出了家门,走到了地头。正在用狗尾巴草编草帽的张二虎隔老远就看到了朱由检的马车,等看到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李小花时,兴奋的一下蹦了老高,飞快的朝马车跑来。接着又再次朝朱由检跪了下来。 “皇上万岁!” 朱由检笑着让他起来。 “你爹呢?” “我爹娘和我姐在地里割麦子呢。”说完又把眼睛看向了一旁的李小花。 “曹化淳,今年皇庄的收成怎么样?” “禀万岁,眼下刚开始收割,要等割完了打成谷子才知道收成。不过今年的麦种乃是天赐,上天感念陛下的仁慈,一定会比往年增产不少。” “那就现场打谷,就割张大海家地里的小麦。朕要知道亩产多少。” “是,奴婢遵命。” 说完,安排人丈量土地,收割,打谷。 完了之后称量的几人面面相觑。有一个快步跑到曹化淳面前附耳说了些什么。 “什么?” 说完曹化淳跑到打出的谷堆前看了看,惊喜地大叫着跑到了正站在树下纳凉的朱由检跟前。 “万岁啊!祥瑞啊!张大海家的地亩产麦子五旦三斗六升!” “四旦七斗六升...” 朱由检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大概将近七百斤的样子。 不高啊。 不过想必之前的两旦多的产量,已经算是奇迹了,没看曹化淳都喊着是祥瑞了吗? 想了想,对曹化淳说: “尽快组织人收割,把皇庄全部产量报给朕。” “是!”犹豫了一下,曹化淳接着问道。“那今年佃户上交...” 佃农每亩留下一旦,剩下的上交。 “是!” 一旦是一百五十斤左右,就拿张大海种的十亩地来讲,他们一家可以留下一千五百斤粮食。虽然听起来不多,但至少能保证不饿着。眼下陕西缺量严重,他不得不做好准备,在必要的时候进行支援。再者来说,这只是一季小麦的产量,接下来还有玉米呢。 待曹化淳走远,朱由检面无表情的对王承恩说道: “王伴伴,吩咐下去,令两厂的人盯着。但凡有克扣佃农口粮者、虚报瞒报者,一律抓起来,抄家问斩。朕要让他们知道不该拿的,动了就得死!” “是!” 王承恩听了脊背一阵发冷。皇上对身边的人从不吝啬,但眼里也不揉沙子。他愿意给的你可以要,但不经同意伸手就拿的。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了。 这次让两厂办差,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头落地了。 但愿你们都放聪明点吧。 从皇庄回来的时候,张二虎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一直在马车后面追了半天,那表情仿佛在说:小花!你不能走啊小花!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小花! 朱由检放下马车的帘子,笑着对李小花说: “小花,你看二虎都不舍得你走了。你喜欢跟他一起玩儿吗?” “我才不喜欢他呢,呆头呆脑的。” “哈哈!” 也不知道张二虎听了这话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过话说回来,朱由检也确实考虑过李小花该怎么办。一直呆在宫里对她没什么好处。 算了,以后再说吧,现在还小着呢。 几天以后,朱由检收到了曹化淳统计的皇庄总收成。 共计一千二百一十三万三千一百六十旦七斗六升,除去佃农的二百六十八万四千零三十二旦,净余九百四十四万九千一百二十八旦七斗六升。 “数目可准确吗?” “回陛下,奴婢来之前核对过。不差丝毫。” “哦?那曹掌印看看这个是什么。” 说着,把一个折子扔到了曹化淳面前。 曹化淳听出了朱由检语气的冰冷,颤抖着躬身捡起了地上折子。 昌平皇庄刘大年克扣佃户口粮一千三百六十旦瞒报产量两千一百旦 顺义皇庄武海平克扣佃户口粮八百一十五旦瞒报产量两千八百旦 顺义皇庄刘放克扣佃户口粮......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求万岁饶命!” 曹化淳要吓死了。这些人是他的手下不假,平时多有孝敬也不假。可这些事情他是真不知道啊,或者说没想到这么眼中。早就告诉他们让他们小心着点,皇上是个仔细的,这下可把自己害苦了! “曹掌印?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啊?” “抄家!流放!奴婢一定把此事办妥!”曹化淳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还想办?朕是没有东西两厂还是没有锦衣卫?那点鸡毛蒜皮的孝敬就让你晕头转向,不知所以了?啊?” “奴婢该死。” 玩了,皇上怎么什么都知道。 “滚吧,自己领二十大板!” 朱由检最后一句话对曹化淳来讲不啻与仙音,自己暂时是安全了。 “谢万岁开恩!” 第三十一章 贵英恰 自从上次从顺义回宫之后,王承恩就把东西两厂的番子撒到了各个皇庄,明察暗访,各自呈上调查结果,相互印证之后送到了朱由检手里。 敲打完曹化淳,朱由检来到了万岁山,前两天他命人在这里开垦了两亩地种上了红薯。主要是看看产量如何。 至于皇庄里,朱由检打算让他们种玉米,玉米收完刚好可以再种土豆。任何农作物的推广光靠嘴都不行,老百姓吃的东西,还是要用产量说话。土豆耐旱,极其适合在缺水地区生长,应付北方接下来连年的大旱,土豆最合适。 还是夜黑风高的夜晚,还是内教场,还是那句“上苍感念陛下的仁慈与勤政。”,皇宫里的宝贝又少了一堆。 宫里人对上天“赐”种已经见怪不怪了,对皇宫里丢宝贝也是习以为常。 宝贝不翼而飞说被偷了还说的过去,可那么一大堆东西凭空出现。除了相信是皇上感动了上苍还能是啥? 五月十五,朱由检收到了宣大总督王象乾的奏报。 王象乾出了京城之后,一路往北,奔着大同方向而去。 京城离大同不远,加上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所以走的很慢。 进了大同府城,巡抚张翼明和总兵渠家桢早已设宴等候。 两人一起把王象乾迎到上座,张翼明给王象乾倒了杯酒,笑着说道: “霁宇公,一路舟车劳顿,下官略备薄酒为您老人家接风。”他虽然是兵部右侍郎,但眼下朝中形势不明朗,新皇用人不漏痕迹,本就让他有些忐忑。何况王象乾资格老,又是皇上亲命的总督,不能不让他小心对待。 “张大人客气了。不必多礼,你我同朝为官,做好分内的事便可。”王象乾淡淡地说道。“此次陛下命我前来,旨在安抚蒙古诸部。防止诸部倒向后金,必要时可出兵增援。渠总兵,眼下大同镇共有多少可用兵马?” 渠家桢闻言笑了笑回答道: “回霁宇公,眼下大同八所六十四堡共计7万人马。” 王象乾点了点头没说话,默默的喝了一杯酒,便不再多喝。 一顿接风宴吃的不咸不淡,王象乾的不苟言笑给了两人很大的压力。 “张大人,你说皇上突然任命王子廓为宣大总督,是何用意?眼下关外蒙古诸部打得不可开交,有什么好安抚的。是不是?跟那件事有关?” “渠总兵!慎言!”话没说完,张翼明严肃地打断了渠家桢的话。说罢,又烦躁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接下来这多时间小心着点,出了事你我的脑袋都别要了!” 渠家桢点了点头没说话,但心里多了一丝阴霾,总觉得有些不安。 第二日一早 王象乾就命人通知了渠家桢。 他要去巡查各个卫所,让他把军籍黄册准备好。 听完消息,渠家桢面色难看。 黄册?那东西能给人看吗?都是假的! 可眼下怎么应付,他赶快去找张翼明。 “张大人,王子廓要巡查卫所,还让我准备黄册,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上次失火的时候军籍黄册不是不小心烧了吗?” “啊?对对!失火了,没了。新的还没来得及造册,要到兵部去查验。哈哈~” “渠总兵,遇到事情不要慌!” “张大人所言极是!” 于是渠家桢空着手去见了王象乾。 “王大人,下官有一事禀报。” “何事?” “前段时间存放黄册的库房不小心走了水,里面存放东西都付之一炬,其中就有各个卫所的黄册。下官已经向兵部反应重新誊抄了,只是路途遥远,眼下还没送到。” “哦?还有这等事儿?”王象乾吃惊道。 “是啊,下官失职,请王大人治罪。” “天灾人祸,谁都不能避免。既然黄册没了,那就随便看看吧。嗯...就先从平虏卫开始吧。” “那下属就安排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渠家桢带着王象乾一个一个的卫所的巡查,王象乾很满意。卫所军纪严明,军士训练刻苦,伙食很好。 终于,在张翼明一次深夜拜访之后,王象乾冷漠的脸上也慢慢有了笑容。也开始接受下属与城中士绅的宴请。只是给各堡下了一条命令,如有蒙古人前来仪事,立刻带人来见他,违令者,军法处置。 五月初八,有下属来报。说虎墩兔的妹夫贵英恰带着人来寻求议和,此时正在新平堡。 王象乾知道后立刻动身前往新平堡,终于在第二天见到了这位勇士。简单的寒暄了两句王象乾率先进入了主题。 “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抚赏之事?” “王大人慧眼如炬,此次大汗命我前来正是为了此事。大汗说了,若今年不增加岁赏银两,就率部西迁,不再为大明守卫关外。” “哦?据我所知,你部的敖汉、奈曼等部2万余人归附后金。不到半年,又有克喇克绰特部台吉巴尔巴图鲁、大贝勒昂坤杜棱、阿拉克绰特部多尔济依尔登投顺后金。今年二月,你部所属的多罗特部人截杀了后金派去策反喀喇沁的人,黄台吉以此为由亲自率领大军征讨你部。还派多尔衮和多铎为先锋袭击了多罗特部,俘虏一万余人。而原本亲近你部的喀喇沁部也派遣使团与后金结盟,表示愿意归顺黄台吉。可有此事?” “这……有。” “多番连败,众叛亲离,有何颜面说为我大明守卫关外?何况河套地区也不是无主之地,你们西迁与土默特发生冲突,到现在也没有完全胜利。即使侥幸获胜,面对气势正盛的后金,你们又有多少抵抗之力?” “这……” “东虏虽然强大,但不过区区二百万之众,能战者不超过二十万。而我大明万万人口,拥有广袤的土地,丰富的产业。常备军人上百万,还有各种火器。你说,没有你们我大明打不打得赢?而你们插汉,眼下腹背受敌,不靠我大明,五年之内,必亡!” 贵英恰虽然打仗很勇猛,但玩起心眼来跟王象乾这历经了五朝的老油条可没法比。一时间被王象乾的牛逼给吹蒙圈了,想到部落眼下的现状,再想想不断没努尔哈赤和黄台吉压缩的生存空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王象乾的话。 第三十二章 大明第一个钉子户 看到贵英恰被自己忽悠瘸了,王象乾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这些年,虽然虎墩兔不时做出一些有伤大明和插汉友谊的举动,但我大明可以既往不咎。继续与插汉互市。” “此话当真?”贵英恰惊喜道。 “当真。只要插汉放弃西迁。” “王大人,实不相瞒,后金势大,我部有些、有些难以抵抗,只能西迁暂避锋芒。如果要我们放弃西迁,恐怕大汗不会同意。” “此事我会报于圣上,请圣上定夺。你可以在新平堡等上一些时日。” “嗯。” 于是,贵英恰就在新平堡住了下来。 朱由检看完王象乾的奏折,陷入了沉思。 王象乾不光说了贵英恰要求抚赏的事儿,还汇报了大同镇的情况。 巡抚张翼明和总兵渠家桢相互勾结,克扣军饷,奴役士兵,虚报兵员。 他每巡查一个卫,渠家桢都会提前做出安排。检查哪个,就把其他卫精锐一点的士兵调到哪个卫。以至于他竟然在几个不同的卫里见到了相同的面孔。 最重要的是,有走私的嫌疑。 王象乾打算整顿大同镇各卫所,希望得到朱由检的同意。 整顿卫所自然是没什么不好,但总兵的人选让他有些为难。 突然,他想到一个人。 曹文诏。 大狠人。 曹文诏武艺高强,作战勇猛,也颇有谋略,算得上知兵善战。 此时应该还在辽东做游击。 就他了。 又给王象乾回了一封诏书,告诉他可以答应虎墩兔的要求,开展互市,但地点要设在龙井关,必要时大明可派兵帮助他们抵御后金的进攻。至于巡抚张翼明和总兵渠家桢,先稳住他们。 朱由检的意图很明确,要银子可以,给。要互市也可以,开放。但地点必须要我们选。你不是要西迁么?我就把地点选在东边,龙井关就是己巳之变黄台吉绕道进攻的地方,你要是想要互市,就要把这个地方守好。即使守不住,也能帮大明拉个警报。 走私是肯定存在的,去年建奴饥荒,一斗米卖到八两银子,后来怎么扛过来的?大明冷,后金就不冷了?崇祯二年春建奴即将面临又一次大饥荒。 建奴向来是以战养战,如果不是己巳之变中掠夺了那么多人丁和物资,指不定谁熬死谁。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一战彻底打坏了大明的脊梁,让人看出了这个帝国的外强中干。总之无论如何,己巳之变不能再发生。 想到这,他找来了毕懋康。 “自生火铳生产了多少把了?” “禀陛下,4000把已经全部生产完毕,发到了勇卫营手中。” “不够,接着造!” “造多少!” “五千把!朕把兵仗局的人全部调拨给你差遣。工匠不够就招募,朕要你一个月之内,造出五千把自生火铳!” “是!臣领旨。” 如果虎墩兔答应停止西迁的要求,黄台吉绝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进攻插汉,原本在九月满蒙联军征讨插汉的时间甚至有可能会提前。 他打算把勇卫营拉倒战场上去,他要把勇卫营的骑兵变成一支骑马开枪的大明龙骑兵。 毕懋康走后他又见了卢九德,命他派遣厂卫暗中潜入山西,调查山西商人走私情况,暗中收集证据。 大同镇的走私,一定跟晋商脱不开关系。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毕懋康在造火枪。 宋应星在研究纺纱机。 孙元化在仿制红夷大炮。 王徵在研究蒸汽机。 李邦华在整顿京营。 而朱由检则在设计大明皇家军事学校的校舍布局。 麦收结束后,朱由检就开始命人丈量土地,组织佃户迁出,为建军校做准备。 等佃户全部迁出之后,军校将按照朱由检的规划正式开始建设。 在规划中,军校将占地2000亩,其中有容纳两千人训练的校场,有宿舍,有食堂,有教室,有图书馆。届时,校长一职肯定非他莫属。至于老师,他打算选拔今年的武进士中选拔。 第二天,他又来到了顺义皇庄,来的时候,正有一些太监正在组织佃农迁移。 说是迁移,倒不如说是搬家,只不过是把人平均分配到了其他地方而已。 朱由检选址的两千多亩地里有三个村子,一共有六百多口人,分别聚集成三个村子,张大海他们家就是其中一个。 朱由检到的时候,张二虎正梗着脑袋跟张大海吵架,张大海则要冲上来揍他,被一旁的张王氏和张茹兰两人死死拉住。旁边还站着一个一脸无奈的小宦官。 朱由检见状有些好奇,走上前去问: “二虎,怎么回事?” 正气呼呼的张二虎听见身影猛地回头,一看是皇上,一众人干嘛下跪行礼。张大海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皇上出门从来不让人开道。每次都是一辆马车,走到哪是哪,连护卫都是隐藏起来的。 “皇上,我爹说您要让我们搬家,我不想走。”二虎行完礼,从地上爬起来说道。 这是要当钉子户? “为什么不想走?”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宦官,语气也冷了下来。“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啊,他们家大人是同意的,拆迁款也发了,十两银子。可这小孩就是不愿走,奴婢也不知道是为啥。”宦官一听吓坏了,早听说这家人跟皇上认识,自己还不相信,尼玛,搞了半天是真的。 “皇上,我不想种地了,我想去皇上建的学校读书。”二虎看皇上来了,索性豁出去了。他年龄是不大,但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作为一个地位低下的佃农,他和皇上说过话,还跟皇上一起吃过饭,这难道还不是改变命运的事儿吗?如果说生活像原本那样平静,跟着自己爹种地,自己种地,自己的孩子还种地。 可从见到李小花后,他的对未来的憧憬好像多了些。他一直在想,怎样才能成为一个配得上她的人,可从父母的话语中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至少现在不行。 可他原本晦暗无光的人生中出现了一道曙光,当庄头告诉他们皇上要在他们种的地上建军校时,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找到了报答皇上的途径,找到了成为一个强大的人的机会。他要赌一把,他不想走,他要在这等皇上来,他觉得皇上一定会来。 于是,他跟自己的爹产生了争执。他爹动手打了他,因为在他爹眼中这简直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二虎为什么想到朕建的学校读书啊?”朱由检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想当大将军,我要帮皇上打仗!报答皇上!”二虎毫不犹豫地回答。 “仅仅是这样吗?” “我...我还想娶李小花!” “哈哈哈!好样的!二虎!有志气。朕答应你,学校建好了你就来好不好?” “谢皇上!” 二虎高兴的跪地磕头谢恩。一旁的张大海夫妇和张茹兰也一同跪了下来,再起来时眼中已经淌下了激动的热泪。而张茹兰看向朱由检的眼中更是异彩连连。 朱由检看着相拥而泣的一家子,不禁有些感慨。 身为皇上,让一个国家变得更强大很难,但让一个家庭变得幸福,却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可大明,不就是由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家庭构成的吗? 第三十三章 内阁的态度 皇上要建军事学校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一些勋贵开始坐不住了。 从古到今,军事人才的选拔往往都在他们这些世家里产生。这样他们才能长期保持对军队的掌控。近些年虽然武人被文人压成狗,但基本的上升通道还是保留的。现在皇上要建立军事学校,那我们的孩子将来怎么办? 这边正整顿着京营呢,那边又釜底抽薪开始搞我们的下一代,当真是不给我们留活路了?一时间,怨声四起。 朱由检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但他不想理会。 他找来了户部尚书毕自严,要他从户部抽些银两出来建设军校。 做为大明的财相,他很称职,因为他很抠门。听了朱由检的意图,他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从先帝说到二祖,从文臣说到勋贵,从赈灾说到边饷。总之一个字:没钱! 臣听闻今年皇庄大丰收,能不能些粮食用来赈灾? 他能说不吗?他不能。 臣听闻处决魏党等内臣查抄了不少财物,能不能从内帑拿出来些发饷? 他能拒绝吗?也不能。 结果一个铜板没要到,还被毕自严要走了二百万旦小麦和二百万两银子。 说起来这毕自严当这大明朝的管家也是不容易。由于倾向东林,被魏忠贤视为眼中钉,好在天启皇帝不糊涂,要不现在坟头上的草都一丈长了。可就这也堵不住大明的财政窟窿,自己亲兄弟毕自肃多次要钱发饷都拿不出来,导致宁远兵变,最后羞愤自杀。 五月十八 军校开工了! 他把正在科学院研究纺纱机的宋应星揪了出来,让他去军校工地上做监工。 实际上同时能纺八根丝的纺纱机,他已经研究出来了,正在逆向研发同时纺十六根丝的纺纱机。皇帝下命令了,只好放下手头的研发工作,一头扎进了军校的建设,变成了宋监理。 有了学校就不能没有学生。 军校的第一期学员的人选朱由检早就想好了,打算从武举人中选拔。于是他又下旨下月举行武举殿试。 可接下来却出了一件令他十分难堪的事。 他的旨意被内阁封驳了。 他有点懵逼了。好像从严嵩之后内阁的封驳权就不再用了吧?怎么到我这又支棱起来了?特别是你毕自严,好歹也是次辅,刚拿了朕的钱转过头来就坑朕! 他气愤的把内阁五位大学士叫了过来。在弘德殿召见他们。 “对于武举殿试之事,诸卿为何拒不拟旨?”朱由检强压着怒火冷冷地问道。其实问题很简单,朱由检的轮番举动触碰到了文臣的敏感神经。 最初是废除腾骧四卫,设立勇卫营。勇卫营是内卫兵,大家也都不说啥了,你刚上位没有安全感,大家理解。再后来你又整顿京营,我们还不说啥,毕竟京营确实烂的厉害。可再后来你又要建军校,我们还不反对,那是你自己花钱。 可现在你又要开武举殿试,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想让那些武夫重新压在我们头上? 你是皇帝,你可以为所欲为,但我们不行,我们要为身后代表的势力表明自己的态度! 以范景文为首的内阁五人静静地垂首而立。他们都听出了朱由检语气中压抑的愤怒,知道一不小心就要引火焚身。但皇上的问话总要有人回答,于是范景文开口了: “臣几人商议之后,觉得此举不妥,纵观我朝二百余年,从未有过武举殿试之先例。请皇上三思。” 朱由检听完范景文的话险些压不住内心的怒火,可突然看到几人花白的头发,突然又冷静了下来。定了定神,用稍缓一点的语气说道: “朕知你们心中所想。前段时间朕命李邦华整顿军营的事情,想来你们也略有耳闻。号称十万兵,能用的不过一万七,就这还是京城的三大营。各地卫所呢?你们不会一点也不知道吧? 大明看起来强大,号称百万雄兵,可真正能打仗的又有多少?就拿宁远大捷来说,看似守住了宁远城,可觉华岛死了多少人?连民带军死了一万四千多人,焚毁了两千艘船和八万旦粮草。 这样的结果可以称得上是大捷?倘若有一日建奴突破边防,京城定当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建奴的铁蹄之下,大明的百姓将被屠杀,大明的土地将被践踏,大明的城池将被焚毁。介时,朕靠什么保护朕的百姓,朕的土地?” “此次殿试,朕只是打算挑选一批武臣,为我所用。诸卿不要过度紧张。” “臣等不敢。” “回去吧,大明的重担尚需诸卿帮朕分担。” “臣等告退!” 说完一起走出了弘德殿,回到了值房。 “质公,此事该当如何?”文渊阁大学士蒋德璟问范景文道。 “拟旨吧。封驳只是一种态度,若仍然不知分寸,恐怕你我都挡不住皇上的怒火。况且我看皇上最忌党争,我等都要谨慎行事,把分内的事做好。莫要让番子抓到了把柄。” 几人点头称是,各自忙起了手头的事儿。 没了内阁的阻挠,政令自然是畅通无阻。举行武举殿试的通告分发到各州府,令刚参加完会试的武举人们兴奋不已。大部分人觉得自己的一身本领有了用武之地,也有少部分人,开始了四处活动。纷纷往京城赶去。 朱由检举行武举殿试的想法还是最近才有的。之前只想着建军校了,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光招学生不行,学校里总得有老师吧? 如果只是学习四书五经,那人倒是好找。可他需要的是一群完全效忠于他、并且能征善战的中坚力量。不是只会摇头诵读的书呆子。 正发愁间,想到了武举考试。那就举行武举殿试吧,看能不能选拔出一批有用之人。 接下来的时间,朱由检又一头扎进了书堆里。 他要在军校开学之前把学生的教材准备好。 文化武艺自不必说,重要的是意识形态的塑造。 他要培养出一批效忠于他、且只效忠于他的力量。 第三十四章 曹文诏 当朱由检在书堆里奋斗的时候,他的诏书一路伴随着快马来到了锦州。 曹文诏是统帅游兵营的一名游击将军,手下也有五六百号弟兄。 他的面堂微微有些发红,鼻梁高挺,眉宇间透着一股彪悍。他今年三十四了,出身寒微,没怎么读过书。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作战勇猛,和一身不俗的武艺。当然,脑子肯定是少不了的,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他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把建奴打退,如果运气好再升上两级,虽然知道那很难。 这天,曹文诏和往日一样在城里巡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呼喊的声音。 “曹将军!曹将军!” 回头一看,是总兵赵率教的亲兵刘大茂,正满脸喜色的向他跑来。当即停下了脚步,冲刘大茂拱了拱手道: “刘兄弟?可是有事?” “曹将军!总兵让你去领旨。” “领旨?什么旨?”曹文诏惊奇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好事!来前我还听到总兵屋里的笑声呢。” “行!咱们这就去!” 说罢,和刘大茂一起往总兵府跑去。 到了门外,刘大茂先进去通传,不一会儿,就通报让他进去。 曹文诏一进屋,就看到总兵赵率教和监军太监纪用正陪着一个面白无须的宦官说着话。赵率教一看曹文诏进来,赶紧招呼道: “文诏,快来。见过张公公。” 张公公叫张举,是王承恩手下的一名宦官。这次得皇上授意亲自过来颁旨,知道皇上对曹文诏的重视,自然不敢托大。闻言慌忙站起身,扶住了正在躬身行礼的曹文诏,笑着说道: “曹将军,不必多礼。接旨吧!” 曹文诏整理了一下衣服,跪在地上,等待张举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擢升锦州游击曹文诏充总兵官,镇大同。即刻赴任! 钦此” 曹文诏脑瓜子嗡了一下,前面还好,到后面,他就听到四个字: 总兵官!大同?我是大同总兵了? 连一旁跪在地上的赵率教都懵了。刚才张举只是说曹文诏会升官,但怎么也没想到直接来了个三级跳!接着就开始回想,以往有没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想来想去,自己好像待他不错?这游击不也是自己提拔的吗?赵率教舒了口气,随即又开始高兴起来。自己手下的兵,与有荣焉! 张举见曹文诏愣在那里没反应,小声提醒道: “曹总兵,领旨吧?” 曹文诏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叩首、山呼万岁,接过了张举手中的圣旨。 随即,被身边的人扶着站了起来,气氛陡然缓和起来。屋里充满了善意的欢笑。 赵率教猛地一拍曹文诏的肩膀,不无羡慕地说道: “文诏,你这下发达了。以后可别忘了老哥我。” “多亏了总兵提携,总兵恩情文诏不敢忘。” “依咱家看,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咱们圣上。”说话的是监军太监纪用,说完还朝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众人连口称是。 “曹总兵,陛下令你尽快赴任,千万莫要耽搁了。”张举嘱咐了一句,跟众人告别之后离开了锦州城。当然,回去的时候身上肯定比来的时候多了点东西。 众人为曹文诏举行了极其隆重的欢送仪式,吃过午饭,曹文诏不敢再耽搁,带着十几个手下亲兵策马扬鞭出了锦州城。 “曹文诏这次是要飞黄腾达了啊。” 站在城墙上目送他远去的赵率教感慨道。 锦州离大同一千多里,曹文诏等人快马加鞭,除了在沿途驿站休息之外,路上没有任何停留。就这样,这一路足足走了九天。 第十天,望着已经出现在视线里的大同府城,曹文诏放慢了马速。拿出水袋,喝了口水。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十七名亲兵,全部都是这些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无一不是好手。 “下马,就地修整一刻钟。” 说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一封密诏。 一个时辰后,城门口。曹文诏一行正在接受盘查。 当验证一切手续无误后,守门的军士把曹文诏放进了城。不到片刻,新任总兵到来的消息传到了渠家桢耳朵里。 正搂着军妓喝酒的渠家桢听完大惊,慌忙骑马找到了张翼明。 “这可怎么办?” 张翼明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真是个草包,碰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 “渠总兵,此事要看新任总兵到了之后朝廷是否对你另有安排,如果有,想来问题不大。如果没有,那就要早做准备了。” 渠家桢心情忐忑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等待着新任总督的到来。可干等晚等,就是不见人。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透露着古怪,自己好歹也是一镇总兵,朝廷不声不响的把自己换掉,不符合常理。 “孙二,你速去巡抚大人府上,把巡抚大人请来议事!” 渠家桢对手下的亲兵吩咐道。 曹文诏一路来到了王象乾的府邸,见到了王象乾。 “属下拜见总督大人。” 朱由检已经告知了任命曹文诏为总兵的事,王象乾仍不免有些好奇。眼前的这个总兵未免太年轻了点。不过却是看起来有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杀伐之气,在他这个年龄倒是不多见。 “曹总兵,一路辛苦了。”顿了顿,又说道:“此番前来,可有陛下密旨?” “有!” 曹文诏点了点头道。 “好。老夫就陪你走一趟!” “总督大人,您年事已高,是否有些不妥?” “哈哈。文诏,莫要小看了老夫。” 说着一边命人备轿,一边朝外走去。 曹文诏知道此行势必有些凶险,不愿让王象乾以身犯险,没想到这位年迈的总督竟如此豪迈,让他好生佩服。连那微微躬着的身子看起来也高大了许多。 而此时,渠家桢府上。被渠家桢派去请张翼明的孙二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将军!张巡抚已于一刻钟前从北城门出去了。说是去巡查屯田情况。” “什么?出城了?” 渠家桢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随即反应过来。 “入娘的张翼明,竟然一个人跑了!” 第三十五章 反叛 “将军,咱们怎么办?”孙二小心翼翼的看着面目扭曲,像是要择人而噬的渠家桢。 “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说着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起来。“妈的,张翼明这狗娘养的跑了,估计情况不妙。不行,我们也得跑,去关外,投奔建奴。孙二,你快通知下去,让正兵营将士马上集合。” “是,大人!”说着孙二往外跑去。 刚迈开腿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渠家桢伸头一看,副总兵李兆贵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将军,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人说巡抚大人出城了。”李兆贵一进来就冲着渠家桢劈头盖脸地问。 渠家桢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跑了,你要晚来一会儿我也跑了。 “将军,干脆反了他娘的。咱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蒙古和建奴哪里去不得。” “对!将军!反了吧!” 李兆贵此言一出,后面众人一阵骚动。纷纷表示愿跟着渠总兵赴汤蹈火。渠家桢看了看院子里群情激奋的一百多人,这些都是走私的直接参与者,只要事情败露,横竖就都是个死。可造反能是简单的事儿么? 正当他们犹豫不决之际,门口一个士兵喊道: “总督带着人来了!” 顿时院子里的人士兵纷纷拔出了刀,李兆贵更是双眼圆睁的盯着渠家桢,仿佛他只有敢说出投降二字就立马砍了他。 渠家桢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心一狠,咬牙道:“杀了他们!出关,去后金!” 嗷! 众人轰然响应,往外涌去。 曹文诏和王象乾一行刚走到门口,就被从渠家桢府上涌出的人给围住了。曹文诏拔出腰间的钢刀,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些士兵。 “这些是潜入大同府的奸细!杀了他们!”伴随着渠家桢的一声大喊,一众人持刀冲了上来。 曹文诏面无惧色,不退反进,领着亲兵迎了上去。 而王象乾身边只有六人,顾虑他的安危没有离开左右。 曹文诏十八人面对多倍于自己的敌人,毫无惧色。一路前冲,竟杀的对方节节败退。渠家桢急的跳脚,又不敢亲自下阵,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哪里还有战斗力可言。 还是李兆贵眼见势头不对,提着刀冲进了战圈,边冲边大声喊道:“调火枪兵!” 渠家桢一听立马反应过来,冲一旁的孙二道: “快去调一队火枪兵!” 孙二听了立马向人群反方向跑去。 草你妈的,你们他妈来造反不带着远程武器?现在打成狗了让我上哪找火枪兵去?去你妈的,老子也跑。 李兆贵的呼喊曹文诏也听到了,心里猛然一急,要真调一队火枪兵来,自己一群人都得交待在这。当下连劈两刀,逼退眼前一名敌人,朝着渠家桢的方向杀去。 李兆贵也看出了众人以他为首,也提着刀迎了上来。两人战作一团,不到十个回合,李兆贵就暗呼不妙。眼前的对手看起来不如何强壮,可力气奇大,招招都是搏命的打法,顿时萌生退意。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曹文诏一下便看出了李兆贵的意图,故意漏出一个破绽,李兆贵转身就跑,却被曹文诏疾走两步追了上来重重一刀砍在后背,当即一声惨叫踉跄倒地。 众军士一看李兆贵倒地,内心的战意吓退了一半,再无心恋战,慢慢往院子里退去。曹文诏哪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势若疯虎般连劈两人,冲到了渠家桢的脸前。 渠家桢坐等右等,没等到火枪兵,却等到了曹文诏。当即大骇,下意识的挥刀便砍,却见曹文诏长刀向上一撩,渠家桢的右臂齐肩而断,鲜血喷涌而出。渠家桢看到自己掉落的胳膊,吓得哇哇大叫。曹文诏侧身收刀,横架在他的脖子上,大喊道: “都住手!” 可此时杀红了眼的双方哪里还停的了手,依然你来我往的打在一起。 “砰!”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惊雷一般的响动。吓得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外围看去。 弥漫的烟雾中慢慢走出一阵士兵,穿着黑色不知名的铠甲,带着黑色的头盔,买着整齐的步伐,端着火枪向山一般朝众人压来。 还没来得及惊叹,后方再次传来了声响。 “哒~哒~” 分明是战马的马蹄铁踏在石板上的声音,朝后看去。一阵同样装扮的骑兵走了过来。 “缴械!” “缴械”随着前排将领的一声怒吼,两个方阵同时发出裂石穿云般的呐喊。 场中的众人再也拿不住手中的刀,纷纷扔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只剩下曹文诏的亲兵仍旧持刀戒备,哪怕都知道稍有异动便是个死。 直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无碍,把刀放下吧。” 是王象乾,不知什么时候从轿子里走了下来。 曹文诏见属下望向自己,点了点头,示意听从王象乾的命令。 待火枪方阵走到近前,队形一变,走出一队同样装扮的步兵,手持明晃晃的钢刀把一众叛军围了起来。 “末将周遇吉、黄得功、徐应元。拜见王大人。” 从方阵中走出三人,来到王象乾面前行了个军礼。 三阵人马自然是朱由检的勇卫营,黑色铠甲是并夕夕出品的战术甲胄。甲片由不锈钢打造,既轻便,防护性又好。就是有点贵,两千多一套。当初他下旨调任曹文诏的时候就担心出现这一幕。于是令周遇吉率一千骑兵,黄得功率两千火枪兵,徐应元率两千步兵,前来听候王象乾的指挥。今天派上了用场。 曹文诏走到几人面前,打了个招呼。冲周遇吉说道: “周将军,借马一用!我出城去追张翼明。” 周遇吉沉吟片刻,平静地说道: “同去。” 说罢命人牵出十几匹战马,有从马鞍旁拿出一支马槊,问曹文诏道: “可会用?” 见曹文诏点头,周遇吉扬手把马槊抛给了他。 这是一支八面马槊,百炼花纹钢打造的槊头在日光下闪着寒光,让人毫不怀疑它的锋利程度。只一眼,曹文诏便喜欢上了。 纵身上马,冲周遇吉点了点头,一起策马朝北门走去。 曹文诏和周遇吉一路向北一直追到了二十五里外的镇川堡,仍然没见到张翼明的身影。 “你确定这是出关最近的路?”曹文诏皱眉问向导。 “是的将军,这是离大同最近的堡。” 曹文诏和周遇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 “出关!” 两人异口同声道。 到镇川堡一问,张翼明果然从镇川堡出了关,刚走不到一刻钟。 两人再次带着骑兵一路猛追,终于在十几里完看到了张翼明的身影。 张翼明一介文官,一路纵马飞奔,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听到后面的马蹄声,更是吓得亡魂皆冒,强忍着两股疼痛拼命的抽打着胯下的战马。眼看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即将绝望之际,前面也来了一队骑兵!张翼明像碰到救星般大叫起来。 “救命!” 这队骑兵大约一千多人,蒙古装扮。此时也看到了张翼明,策马绕了过来。 领头的蒙古骑兵对身边的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两句,身边那人策马出列,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是明朝大同巡抚,之前和你们大汗做过交易。现在我身后的骑兵要杀我,求你们救我!” 翻译又冲首领叽里咕噜了半天。 首领点了点头,准备让张翼明进入到队伍里。 这时曹文诏和周遇吉率众来到了近前,蒙古骑兵看着如黑云一般略过的勇卫营,心里一阵莫名惊骇。这一身漆黑是什么装扮,手里端的,竟然是火枪! 骑兵端火枪!? 只见一人手持马槊,跃马而出。 “吾乃大同总兵曹文诏!此人,吾要带走!” 第三十六章 你可以回去了 看着曹文诏脸上残留的血迹和身后端着火枪对着自己的骑兵。 苏日拉坤不自觉地心生退意。他是插汉右翼乌珠穆沁部的一名千夫长,是身后骑兵纵队的领袖。张翼明的求救让他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个大明巡抚的价值。他有些不想把他交出去。他了解火枪的威力,只要自己稍有异动,立马会被打成筛子。 面对勇卫营的枪口,苏日拉坤身后的骑兵也弯弓对准了勇卫营。一时间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曹文诏紧紧盯着苏日拉坤,策马缓步向前走去。张翼明见状,再次往苏日拉坤方向跑了过去。身边的骑兵看向了苏日拉坤,等待着他的决定。 他摇头了。 “退!” 一箭射在张翼明脚下,迫使他停下了脚步。他瘫软着身子跪坐在地上,万念俱灰。 曹文诏见状不再迟疑,打马上前,一把拎起了张翼明,放在马鞍上。 抓完张翼明,曹文诏回了自己队列,与周遇吉相视一眼。周遇吉号令: “撤退!” 接着后队变前队,勇卫营骑兵整齐地撤了回去。而在前方掠阵的两人,直到身后一队骑兵离开,才策马转身返回。 看着这队黑甲骑兵越来越远,苏日拉坤才觉得阳光再次笼罩了大地,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心里的汗,他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 大同总兵曹文诏! 这天是六月初一。 “你是说我这把马槊是皇上赏赐的?”回去的路上,曹文诏得知马槊的由来惊讶的问道。 “是的,此次皇上命我们前来不光是为了协助王大人整顿大同卫所,还让我们严查山西的走私通敌情况。这支马槊是皇上专门让我带来赏赐给你的。” 周遇吉笑着说解释道。本来他也很奇怪为什么皇上会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游击如此器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得皇上如此器重,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曹总兵无需如此,皇上像来知人善用,曹总兵莫要辜负了皇上的厚望才是。”周遇吉虽然级别不如曹文诏,但他直属朱由检统领,在外代表的就是皇上,说起话来也随意的多。 曹文诏点了点头,回头望了一眼边城,忠君报国的心变得更加赤诚。 两人一路回到大同府,王象乾正在抓捕渠家祯的同党,一些有牵扯的将领,官员纷纷被抓,一时间城内风声鹤唳。 而此时,京城。 朱由检正翻看着环球优品的账本。 自四月初十开业以来,环球优品一共发展了黄金会员七位,白银会员四十五位,青铜会员一百六十八位。共计会费三十七万九千两,副卡工本费两万零六百两。 从账面上看,办会员的大多数是勋臣和商人,文臣很少。 黄金会员里,朱由检看到了两个令他很意外的名字。 福王朱常洵。 楚王朱华奎。 这福王他可是如雷贯耳,大骨汤嘛。 朱由检指了指这两人,问一旁的徐应元。 “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徐应元伸头看了一眼,小声回答道。 “前些日子二位王爷命人来办卡,条件都符合,店里的人就给他们办理了。” 妈的,一个在洛阳,一个在武昌,还能到京城来消费。真他妈钱多烧的。 朱由检点了点头,接着往下看账本。 四月份营收二十二万八千四百三十两。 五月份营收三十八万三千六百两。 至于成本,他懒得算。 十块钱的矿泉水卖十两银子。 九块九一条的丝袜卖九十九两银子。 你说成本? 什么成本? 十两银子系统回收一千五。就这还是因为不够纯按四块一克收的。 看看各类物品的销量,朱由检有些感慨。不管哪个年代,这男人啊,钱大多都花在女人身上了,瞧瞧那女士用品的销量,啧啧~ 合上账本,朱由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摆手让徐应元退了下去。 “王伴伴,大同那边可有消息?” “禀万岁,眼下还没有。” “曹文诏应该已经到大同了吧?也不知眼下形式如何了。”朱由检慢慢走向殿外,边走边道。 “万岁不必多虑,有王大人坐诊,料想张翼明和渠家桢也翻不出什么浪花。”王成恩低着头跟在朱由检身后,轻声安慰道。 朱由检点了点头,没说话。 历史上的曹文诏很猛,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很猛了。 好在自己调派了勇卫营的人马,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事实证明,朱由检多虑了。 第二日,他便收到了王象乾的奏折。 “万岁,有大同的折子了。” “快呈上来。” 朱由检看完奏折,猛地一拍手。 “好!曹文诏果然是一员猛将,仅仅十八人竟然敢直面叛军一百多人,还杀的对面节节败退,生擒了渠家桢!朕,果真没看错人。” 大曹果然牛逼!比想象中还要猛。 “贺喜万岁!” 王承恩连忙跪地贺喜。 这下朱由检心里踏实了。 朕拥有上帝视角,谁忠心用谁,谁牛逼用谁。 “王伴伴,山西巡抚牟志夔是魏党吧?” “这…”王承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抓起来,该腾腾位置了。传孙传庭来见我。” “是。” 孙传庭入京已经十多天了,自从因不满魏忠贤祸乱朝政,辞官回家,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 三年来,一直在家侍奉母亲。闲时教教学生,种种花草,偶尔约上三五知己,喝喝小酒,吟诗作对。远离了朝中的纷纷扰扰,日子倒也过得悠闲自在。 直到前些日子,皇上下诏宣他进京打破了他悠闲的生活。 入京之后,他就一直住在贤良寺里。按说他是没这个待遇的,但一进京城就有锦衣卫找上了他,说皇上让他住在贤良寺等候。 终于,在等了十多天后,皇上要见他了! 跟着传令太监一路进了宫,来到了弘德殿。 “学生,孙传庭,拜见皇上!” 孙传庭跪伏在地上,高声喊道。 “孙卿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上!” “孙卿,朕听说卿山西太原府人士?” “回皇上,是的。” “那卿又要回乡了。” 嗯? 低着头的孙传庭有些摸不着头脑。您老人家把我弄来就是让我回去的? “朕准备任命卿为兵部右侍郎,巡抚山西。卿可愿意?” 第三十七章 曹化淳的小情绪 孙传庭这下比刚刚还要懵逼,想当年他辞官回家的时候也不过是吏部一个从五品的稽勋清吏司郎中。 现在要给我升官,直接从一介白身升到正三品兵部右侍郎,还巡抚山西省。 如果不是面对的是皇上,他实在想掏掏自己的耳朵,冲他问一句:“你说啥?” “臣,恐怕难以胜任。”虽然内心欢喜的怦怦直跳,但该有的客套还是少不了的。 朱由检一听,差点笑出声来。 刚才没说给你升官前你一口一个学生,现在要说给你升官你就开始自称臣了? “行了。朕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前些日子,我命王象乾总督宣大,他到了大同之后发现卫所废弛,兵不知战。不仅如此,大同巡抚张翼明与总兵渠家桢相互勾结,向建奴输送粮食、衣物、盐铁等物。于是上疏请求整顿,朕准许了。眼下张翼明与渠家桢虽已经就擒,但朕料想此事绝对不会如此简单,前些日子派西厂前去暗中调查,现已初现成果。等你到任之后西厂会全力与卿配合,揪出幕后黑手!” “臣!领旨!一定不会辜负陛下所托!” “另外,朕会派勇卫营军士与卿一同前往,听从卿的调遣。这把尚方宝剑赐予卿,如遇抗旨不尊、图谋不轨者,杀!” 孙传庭再次行礼谢恩,躬身捧着尚方宝剑退了出去。 一直到走出殿门,孙传庭才直起腰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和朱由检见面,这位新皇给人的印象随和而又不拘一格,可言语间又透露出一股运筹帷幄的自信。就拿他自己来说,他实在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对自己委以重任。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胜任,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鎏金尚方宝剑。 孙传庭心中的那一丝孤傲在升腾,某种信念开始变得坚定起来。 殿内的朱由检不知道孙传庭心中所想,如果知道的话,恐怕要对他说一句: 不是朕运筹帷幄,是你的传说太牛逼。 牛逼的孙传庭第二天来到了勇卫营。 就算他事先知道这是皇上亲自命人操练的士兵,还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不是没见过当兵的。可眼前这一群当兵的也太...牛逼的样子。 勇卫营分为三个方阵,全部身着黑色铠甲。 无论是步兵、骑兵还是火枪兵,全都齐刷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整齐的队列像是用绳子丈量出来一般。 “末将丁洪飞、顾吉臣、孙六拜见孙大人。” 三人是周遇吉他们的副将,周遇吉他们去了大同之后,勇卫营暂时由他们统领。 “诸位将士辛苦了!” 孙传庭也拱了拱手。 “孙大人,这些兵都是咱家看着一个个练出来的,此次跟着你赴任,可要帮咱家照顾好他们!”陪同孙传庭一同前来的曹化淳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 他很不爽,这些日子以来,他只要一有时间就呆在勇卫营。 他知道皇上对这些士兵的重视,所以对这些士兵极好,无论是粮饷还是住宿伙食,全部高标准要求,敢伸手的都被他收拾了。 这些军士大多文化程度不高,但谁对他们好他们还是知道的。虽然曹化淳生理上不能完全算男人,但干的事儿真的很爷们,大家都很爱戴他。 他从这些军士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对!是尊重,不是惧怕。 慢慢的,他与这些曾经眼中的丘八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上次走了一半他心里就难受了好多天,此次又要全部离京了,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想到这,不由有些心酸,站在点将台上,冲着下面的军士们喊道: “小崽子们,皇上养咱们这么久,给咱们吃好的喝好的,咱们效命的时候到了。此去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给皇上丢人,不然回来咱家一定扒下他的裤子看看,是谁比咱家还不像男人。但是,咱家还想说一点,都别忘了回来,咱家、咱家在京城等着你们。” 说着,竟没忍住,更咽着冲下了点将台。 台下的军士们一动不动,仿佛无动于衷。 可如果走到近处的话,你会发现,他们一个个眼睛通红,却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声音,可有些士兵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顺着眼窝流下。 这一幕,被一旁的孙传庭看在眼里。 他被深深的震撼了。 他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将要影响他一生的东西。 “孙大人,咱们几时开拔?” 丁洪飞上前请示道。 孙传庭看了看天色,回答的道: “一刻钟后!” 丁洪飞三人下了命令,士兵们静静的在原地坐着休息。 朱由检给勇卫营的训练方法从一定程度上参照了现代模式。除了各种体能、格斗、专业能力等方面的训练外,无论是队列还是各种各样的团队活动,都是为了两个目的。 服从以及团结。 此刻这只军队已经初露峥嵘,但一支强大的军队必须要经历血与火的洗礼,才能走向伟大。 现在,他们正朝着这个方向迈进。 乾清宫 朱由检正坐在御案前听王承恩汇报勇卫营里发生的一切。 “这个曹化淳,倒是个重情义的。” “是啊,曹公公这些日子以来经常和勇卫营的将士们呆在一起,感情深厚倒也正常。” 王承恩笑着接话道。 “王伴伴,命人给他送一张环球优品的白银会员卡,就说朕赏的。” “是,万岁。” 这时,外面一个小宦官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 “禀万岁,工部虞衡司郎中孙元化在宫外求见。” “哦?孙元化?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孙元化走了进来,行礼过后朗声说道: “陛下,臣近日研发出一门新型火炮,今日已试射成功,斗胆请陛下移步一观!” “新型火炮?在哪?” “在西山。” “走!同去。” 朱由检带着孙元化王承恩一行来到西山,贡萨握德谢拉和一众炮手和技师早已等候多时了。 朱由检走到近前,看到一门不到两米长的大炮,依旧是纺锤型结构,整体比红夷大炮小了一圈。朱由检疑惑地回头看着孙元化。 “这不就是缩小版的红夷大炮吗?” “禀陛下,陛下有所不知,这门大炮的炮管是双层的,内膛是用熟铁打造,外面是铸铜的外壳。熟铁的内膛不容易炸膛,而且更耐磨。威力虽然有所降低,但轻了很多,只有七百斤,更适合打野战。” 朱由检一听来了兴趣,看着孙元化说道: “卿,咱们打一炮吧?” 第三十八章 要搞活动 看着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的皇上,孙元化很开心。能和皇上一起打炮,多么荣幸啊。 “行!打一炮!” 说着孙元化就命人填药装弹。 砰! 炮弹从炮口射了出去,远处的树木应声而倒。 单从声势上来看,这门大炮就比红夷大炮小了许多。 “如果架在车上,几个人能拉的动?” “平坦的路面一个人勉强拉得动,要是路面崎岖不平就不知道了。应该要用马拉才行。” 朱由检点了点头,略一思索,又问道: “你给这个炮起名字了吗?” “尚未命名,求陛下赐名!” “那,就叫意大利炮吧!” “意大利...意味着大吉大利!谢陛下赐名!” 诶?这都能解释?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朱由检干咳了一声,继续问道: “造一门这样的意大利炮要耗费多少银子?” “禀陛下,一门意大利炮的总开支在一千二百两左右。” “一千二百两,造!先造个一百门。” “是!臣领旨!”自己的研究成果得到了皇上的肯定,孙元化高兴坏了。“瞻一,用马拉着意大利炮打上几炮,让皇上瞧瞧!” “好嘞!”被称为瞻一的年轻人满口答应,随即牵回来一匹马。 “这是?”朱由检才注意到这个生面孔,疑惑地问。 “陛下,这是徐大人的外甥,陈于阶。也对火炮很有研究,我就请他来协助臣造炮了。” 像是为了展示意大利炮的机动性,陈于阶骑着马拉着大炮跑的飞起。 转了一圈后,陈于阶翻身下马。调整好意大利炮的角度,填药装弹,一顿操作熟练且流畅。填装完毕点燃了引线。 只听砰的一声响。 没炸膛。 但是马惊了。 惊马拉着大炮就跑,可刚跑没多远,安放大炮的车轴断了,意大利炮从车上滚了下来,惊马继续狂奔,一转弯竟然朝着朱由检奔来。在场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连朱由检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惊马拉着破车朝自己撞来。王承恩本能的迈步站在了朱由检身前,但惊马像是已经无人能挡。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从朱由检身后一跃而出,飞快的朝惊马跑去,到了近前一把拉住缰绳,双脚发力定在地上,被马拖行了四五米,在地上犁出两道深坑。随着一声长嘶,战马停了下来。 现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全都跪地求饶。 特别是陈于阶和孙元化两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惊恐地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应元,你想干什么!?” 朱由检这才反应过来,一脸黑线的看着孙元化。 这就是你说的机动性?就放一炮,车也废了,马也惊了。 本想发火,可看到一身脏兮兮的孙元化,朱由检心软了下来。 科技的进步总是离不开这样勇于探究的先驱,但自己要长个记性,不能变成先驱。 “起来吧,朕无碍。” 众人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样是不行的啊!要是每开一炮,马都惊一次,不用敌人进攻,自己的战马就把阵型冲散了。仗还怎么打?还有你这车,一炮都震散架了,能长途奔袭吗?” “陛下所言极是。”孙元化见朱由检没有怪罪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负荷道。 “你试试开炮的时候把马的耳朵堵起来。它不就不怕了么?要是堵的不严实,就训练,找个人拽着马,天天在他身边开炮。惊啊惊的不就习惯了么?” “陛下所言极是。” 孙元化眼睛一亮,不愧是皇上,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关键所在。 “你叫什么名字?” “禀万岁,小的叫沈炼。” 嗯? 朱由检回去了,他怕在呆下去自己还得穿越。因为他的一句话,接下来马儿受到了非马的折磨。 孙应元为了验证他说的话。 白天放炮,晚上放炮,连马儿吃草的时候也放炮。 刚开始马儿还很害怕,到后来被这么到在它身后放炮都无动于衷,该吃草吃草,该喝水喝水。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安之若素,宠辱不惊。 而炮车的问题,也在第二天得到了解决。 朱由检命人给他送来了一吨载重的连轴实心轮,这下马儿拉着炮,彻底起飞了! 六月七日。 朱由检接到了陕西巡抚卢象升的奏报。 请求支援的奏报。 卢象升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自年前赴任以来,他可谓是殚精竭虑,夙兴夜寐。一心想要把陕西治理好。 贪官没少杀,豪绅没少查。 抄家查处的粮食全部发放给了灾民,尽可能的做到自给自足,不给朝廷添麻烦。 可他终于还是撑不住了。毕竟不是每个做生意的都为富不仁,不是每个当官的都贪污腐败,总不能得谁杀谁吧。 夏收过后,他命各州府的官田种上了朱由检送来的玉米种子,共计六十多万亩。但老百姓的私田里却是种什么的都有,大多以高粱为主,只有少数种玉米和红薯的。 去岁的干旱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尤其是延安、庆阳、平凉三府,榆林卫、宁夏三卫最为严重。甚至有了逐渐蔓延的趋势。卢象升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要兴修水利,做好长期应对旱灾的准备,可修水利需要人,人又要吃饭,偏偏又缺粮。 无奈之下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远在京城的朱由检。 支援水利人才,支援粮食。 看了卢象升的奏折,朱由检命人叫来了都水清吏司郎中周堪赓,治理河道这事儿,他比较在行。 “周卿,眼下陕西大旱,卿可有良策?” 周堪赓略一沉思,就明白了皇上叫自己来的意图。 “陛下,治理干旱,不外乎开源节流。种耐旱植物以固水土,凿沟渠运河以引水源,建水库等以储清水。期间再辅以各种节流措施即可。可说来容易,做起来却相当困难。兴修水利是关乎民生的大事,却又劳民伤财。眼下陕西流民甚多,贸然增加徭役,恐怕......” “恐怕如何?” “恐怕会激起民愤。” 朱由检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他能预料的到。 “那,若是以工代赈呢?” “以工代赈?可以是可以,但花费恐怕不小...” “今岁皇庄大丰收,内帑也比较充足。朕可抽调小麦三百万旦,银一百万两。交给卿调度,卿可有信心把此事办好?” “臣,愿意一试。” 周堪赓听了很激动,他深知兴修水利的耗费,动辄上万人的粮食都是一个天文数字。眼下陕西什么都却,就是不缺饿肚子的民夫。吃的解决了,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好!那卿明日起在京师招募民夫,运粮入陕。朕派京营五千士兵沿途护送。” “臣,领旨!” 周堪赓走后,朱由检又算了算账。 之前手里还有近三千万两银子,这些日子,边饷发了二百七十多万两。毕自严要走了一百万两,造火铳拨给毕懋康十万两,造火炮给孙元化二十万两,拨给研究院十万两,给机械厂十万两,给孙元化二十万两。军校先期投入的五十万两,还有勇卫营每个月几万两的俸禄。这周堪赓又得带走一百万两。 就这还不算宫里上上下下的各种开支。 这钱看起来挺多,怎么这么不经花? 不行! 得搞个活动。 第三十九章 殿试 “最近店里的情况怎么样?”朱由检看着徐应元问。 “禀万岁,今日销售额有所下滑。” “嗯,毕竟店里的东西价格昂贵,想保持刚开业时期的营业额不太容易。去南京开个分店吧。”看着一脸疑惑的徐应元,朱由检继续说道。 “就叫环球优品南京旗舰店。” 这套路徐应元倒是不陌生,就跟商家开的分号差不多,不过旗舰店这叫法倒是新鲜。 “会员标准、商品价格和种类都和京城一样。店里的掌柜,你看着办吧。” “奴婢谢万岁!” 徐应元高兴的谢恩,他知道皇上这是要给自己一点甜头。 “还有就是,这两天在京城搞一个活动。就说庆祝新店即将开业,也算是提前个宣传。” “好的万岁!” 第二天,店里的送货小哥挨家挨户给会员们送上了店里活动的宣传单。 没有大动作,怎敢惊动您! 为感谢各大新老客户的厚爱,以及庆祝环球优品南京分店即将开业,特推出为期三天的会员充值送优惠活动。 黄金会员充值一千两送一百两,一万两送一千两,保持原有折扣不变。 白银会员充值一千两送八十两,一万两送八百两,保持原有折扣不变。 青铜会员充值一千两送五十两,一万两送五百两,保持原有折扣不变。 充值赠送比例以此类推。 卡内银两永久有效,一经充值,概不退还。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快来参与吧! 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活动最终解释权归环球优品所有,由大理寺全程监督。 到了晚上,所有从外回来的会员们都知道了环球优品的充值活动。 如此新鲜的营销手段一下子击中了会员们的心。或者,击中了家里女人们的心。 第二日,环球优品又热闹起来。 三天后,朱由检看着会员充值账单,心里乐开了花。 三十八万七千两。 你花或者不花,钱都在我这,你都拿不走。 不得不说,赚钱真的会使人变得快乐啊。 六月十四,朱由检又来到了顺义皇庄。军校建设很顺利,学校四周建起了高高的围墙,里面的各种建筑已经建设完成了。上课用的桌椅,宿舍里的床、柜子,食堂里的餐桌餐椅,都已经提前定制,就等着搬进去了。只是里面没有什么美化设施,让房子看起来光秃秃的,看起来有些单调。 朱由检见到了蓬头垢面的宋应星,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小到一块砖,大到一个一根梁,都在他的监督下制成。 在朱由检的要求下,学校里的建筑没有追求雕梁画栋、飞檐斗角。简单朴素到了极致,甚至显得有些简陋。之所以这样做,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就是因为他不舍得花钱。 六月十八 紫光阁 今天是阅视马步箭的日子。 一百多名贡士站在校场上,等待着检阅的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开始了检阅。 先是步射,步射分为近射和远射。 近射是用七钱重的竹箭射一百五十步外的靶子,挽一石弓中三箭的可评为上等,八斗为中等,七斗为下等。 远射是用七钱重的竹箭射二百二十步外的靶子,能中一箭就是上等。 再是骑射,在一百五十步内,每隔五十步设两只高五寸长八寸的卧鹿,应试者在骑马疾驰时,要能以七斗力弓,用凿头铁箭射中卧鹿两次为上等,只允许射两箭。 六斗弓中两次为中等,五斗力中两次为下等。 这些进行完之后就结束了。 能得上等的只有十几个人,中等最多,下等较少。毕竟能从全国层层选拔出来还是有实力的。 但令朱由检皱眉的是,竟然有二十几人,连最轻的五斗弓拉起来都勉强,更别说射中目标了。 简直是现实版的苏察哈尔灿! 强忍着怒火等到结束,一句话都没说起身回了宫。 不久之后,马步箭的结果呈了上来。 上等:朱可贞王来聘徐彦琦翁英张再庚徐彦琦 中等:梁兴智鲍继迁邢志有谷弘义 ..... 合上奏本,朱由检对一旁的王承恩道: “派锦衣卫去查,会试中徇私舞弊的一律革除功名,永不录用。涉案的官员一律革职。” “是万岁。” 六月十九 景运门外 御箭亭 今天检阅弓刀石 顾名思义,就是开弓、舞刀、掇石三项。 开弓一石二斗为上等,一旦为中等,八斗为下等。 舞刀就是要把重一百斤的大刀耍起来。 掇石就是用手指扣住石头搬起来。分三百斤,二百五十斤,二百斤三个等级。 大多数考生都能发挥的很好,但昨天拉胯的那些人依然拉胯。有些干脆没有来,因为来不了了。 等名单出来后,朱由检再看,和昨天差不多,中等稍微有些变动,上等则没什么变化。 上等:朱可贞王来聘徐彦琦翁英张再庚 中等:梁兴智耿祖学谷弘义曹仕 ..... 朱由检召见了成绩上等的五人,之后他决定点朱可贞为状元。因为他最帅,最高。 六月二十 建极殿 至于为什么不在皇极殿举行。 因为内阁反对,理由是不符合先例。 说白了就是认为这些习武的莽夫不配和文曲星们在一个地方殿试。 气得他把杯子都摔了! 真想把几个人都拉出去打一顿,最后还是忍了。 你们牛逼,行了吧。 其实武科的殿试和文科一样,注重形式多过于注重内容。 锦衣卫这两天查了之后,光在会试中作弊的就有二十多人。其实说来这些考生和考官挺倒霉的,武科考试历来不受重视。作弊放在以往那是正常操作,只要有关系、舍得掏银子,一切都能安排。可万万没想到,这个新皇上开了有明以来两百多年的先例,非要搞什么殿试。 剩下参加殿试的还有八十二人。 此时这八十二人站在大殿里,心情都很澎湃。 武举殿试,国朝第一次。 也就是说,今天他们中间将产生武状元、榜眼、探花。 就算自己进不了一甲,还有二甲、三甲。 总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朱由检坐在宝座上,看着台下的八十多人,命王承恩念了殿试成绩: 一甲: 第一名朱可贞 第二名王来聘 第三名徐彦琦 二甲: 第一名翁英 第二名张再庚 第三名梁兴智 第四名耿祖学 …… 殿内的进士们虔诚的吃完了皇上赐下的午宴,没有授官,只是在临走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通知。 六月二十六日巳时,带齐衣物被褥在德胜门外集合。如有晚到、不到者,军法处置。 至于去干嘛,他们不知道,也没敢问。 第四十章 会背会默写 六月二十六日 还没到巳时,德胜门外已经聚集了从各处赶来的武进士。 烈日笼罩在头顶,一丝风都没有,只有知了在树梢有气无力地叫着,像是在嘲笑炎炎夏日里盛装出席的众人。 “占遇兄,你可知道今日皇上让我们在此集合所谓何事?”王来聘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细密汗珠,小声地问朱可贞。 朱可贞摇了摇头,这种事他又怎么会知道。 两人这几日接触的比较多,对于朱可贞这个状元,王来聘是有些不服气的。 这几日私下里,两人又悄悄比试了几次。 可无论是弓马还是武艺,两人都势均力敌,互有胜负。 如果非让王来聘找出自己的不足之处,那就是...自己没有朱可贞长得帅? 麻蛋,长得帅了不起啊? 长得帅能杀敌啊? 至于探花徐彦琦,整天笑呵呵的,倒是没少给二人做裁判。 朱可贞少言寡语,王来聘是个话痨,徐彦琦整天笑呵呵。 三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奇怪。 正当王来聘不停地嘀嘀咕咕的时候,城门内穿来一阵骚动,接着是一队队护卫和仪仗。 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跪倒在地,恭迎圣驾。 朱由检从龙辇上下来,静静看着跪倒的众人,没有说话。 听了王承恩汇报,一个人都没少,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伴伴,备马吧!” “万岁,您三思啊!”王承恩一脸惨兮兮地望着朱由检,因为他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疾风骤雨。 “王伴伴,朕意已决。把马分赐给众人吧。” 王承恩无奈,只好命人把御马牵了过来,一共八十三匹,其中包括上次那匹白马,他给这匹马儿取了个名字叫照雪白。 朱由检跨上照雪白,静静地等待着武进士们领马。见所有人都领到马之后,朱由检大喊一声:“上马!随朕来!” 说着率先策马而去。 朱可贞和王来聘对视一眼,各自骑上了御马,打马跟着朱由检一路狂奔而去。 身后众人有样学样,很快,疾驰的队伍在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 王晨恩看着皇上远去的方向,心中一叹,对身后的沈炼说道:“保护好陛下。” 自上次试炮之后,朱由检便特别喜欢让沈炼跟在自己左右,还给他升了官,让他当了千户官。连田尔耕都看出来了,皇上对沈炼很信任,虽然不知道为啥,但不妨碍他和沈炼处好关系。 “沈千户,陛下的安危事关重大,这段时间,我会让各千户所听从你的调遣。务必把陛下保护好!” “是!” 说完,沈炼领命而去。 锦衣卫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啊。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沈炼绝不会止步千户官。 不到一个时辰,朱由检就到了军校的门口。 他调转马头,望着来时的路。 最先出现的是朱可贞三人,紧跟着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跟了上来。 “朕知道大家肯定很奇怪今天为什么让你们到这里来,而不是直接授官,让你们去各地任职。接下来的一年时间,你们要在这学习。学习更先进的军事知识和战斗理念。而我的身后,就是你们接下来要学习生活的地方。” 朱由检侧过身,露出了身后的校门。 不大,甚至可以说寒酸,连一些官员的宅邸的门都比不上。 但门头上挂的匾额和对联却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大明皇家军事学校 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众人坐在马背上,静静地品味着门口的这幅对联。 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想必,大家都看明白了。这里不是书院,不是国子监。是专门培养将军的地方。在这里,你们将接受最独特的教育。在这里,你们可以学习到最新颖的知识。你们将会是这个学校里的第一批学生,而朕则是你们唯一的老师!” 饶是面对的是皇上,此刻一众武进士也忍不住的轻轻骚动起来。 虽然参加过殿试就是天子门徒。可天子门徒多了去了,满朝的文官大多都是天子门徒,不照样该干嘛干嘛? 在这个学校就不一样了,如果有皇上做老师,那…… 众人不禁沉浸在了连篇的浮想当中。 “在进门之前,朕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进了这个门,就要讲这里的规矩。无论你们认为好的、坏的,合理的、不合理的。在这里,你们都没有质疑的权利。你们能做的,只有服从!无条件服从!能做到的,随朕入校!” 其实结果不需要猜测,试问谁会拒绝一个皇帝当老师呢。 进入校园内部,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座升旗台,旗杆上飘扬的是大明的旗帜。 接着,便是图书馆。这是学校里唯一的一栋二层建筑。 图书馆则是教室。一共八间,分为两排,每间最多能容纳五十人左右。 宿舍在西面,分成两排,一共六十间,每间大概十五个平方,能容纳四个学生。 宿舍北面有一个公共厕所。再然后就是操场、马场、校场、跑马场、靶场、炮场等等设施,错落有致的在校园的各个角落,由于校园太大,一座座建筑突兀的耸立在那里,看起来孤零零的。 朱由检带人骑着马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在马场停了下来。 马场里已经有了一个待命的马夫。 安顿好各自的战马后,一行人来到了教场。朱由检站在点将台上大声喊道: “朕打算把你们分成两个班,一班和二班。每班四十一人,用抓阄的方法决定自己在哪个队。现在开始抓阄。” 抓阄的东西是朱由检实现准备好的塑料球,蓝色和红色两种颜色代表两个班级。 最后,朱可贞分在了一班,王来聘和徐彦琦分在了二班。 奇怪三人组暂时分开了。 分完班级,接着就是分发装备。 弓、钢刀、圆盾、马刀、长枪、工兵铲以及燧发枪。 一样一把。 他不准备把所有人都变成全能,但哪怕懂一些基本的武器知识,在战场上活命的概率就大一些。发完之后又量了量每个人的身高腰围,定制校服和盔甲。 发完装备后,开始分配宿舍了,以班级为单位抓阄。宿舍里被褥、洗漱用品一应俱全,统一标准,每个人都一样,包括朱由检。唯一不同的是他单独住一个房间,毕竟如果他和学生住在一起估计没人能睡得着。 吃过午饭,朱由检命两班学生各自进了教室。 学习时间到了。 每人一册。 《大明皇家军事学校校规校纪》 要求:会背会默写。 第四十一章 朕先打个样 《大明皇家军事学校校规校纪》 一、校长永远是对的! 二、校长的权威神圣不可侵犯! 三、热爱大明、热爱校长、服从校长一切分配。 四、上课不准迟到、早退。 五、按时完成校长布安排的课业。 六、不得私自离开学校,特殊情况得到校长批准后方可离校。 七、不得欺负他人,做出有损同窗情义之事。 八、不得...... 洋洋洒洒一共几十条。 朱由检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以后还可以再加嘛。 朱由检领着学生们背诵校规校纪的时候,京城已经闹翻了天! 朝堂上下简直都要疯了! 皇上跑了! 跑去什么学校当老师去了! 这是你一个一国之君该干出来的事吗? 昏君! 昏君啊! 比正德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间,奏本如雪花一样飞向了皇宫。 坊间更是议论纷纷! “听说皇上跑了?” “嘿嘿!跑去什么劳什子学校当老师去了!”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眼下建奴屡犯边境,陕西大旱,流民遍地,吾皇却不理朝政,昏君啊!” “小声点...不要命了!”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人?我们犯了什么罪?” 正议论的两人,被几名锦衣卫反手绑了起来! “犯了什么罪?谤君!” 王承恩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回来之后立马让田尔耕把锦衣卫都散了出去。 你议论朝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可你要是敢议论皇上的不是,还是在这个时候。对不起,带走。 去哪? 诏狱! 不关你事真心的忧国忧民,还是无心之言。只要敢说,锦衣卫就敢抓! 一时间,京城震动! 到了晚上,被锦衣卫带走多达上百人,其中大多数是书生。 这下朝中的大臣都坐不住了,一个个跑到内阁求见几位阁老。 文渊阁 几位大学士正眉头紧锁的围坐在一起。 “质公,眼下该当如何?”蒋德璟率先打破了沉默,外面乱做一团,几人必须要商议出一个章程才行。 “有多少人被抓了?”范景文平静地说道。 “刚听下面的人汇报说已经上百人了,还在增加!皇上这是要干什么!?我朝什么时候不准士子说话了?”说话的是马士英,此刻颤抖的胡须显示出了他内心的激动。 “瑶草不要激动,眼下还是要想出个章程来,先把人救出来。”蒋德璟安慰道。 “我去见王承恩。你们先在此等候消息。”最后还是范景文拿定了主意。 半个时辰后,范景文回来了,冲几人摇了摇头。 王承恩当然不愿意见范景文,皇上不在宫里,你一个内阁首辅跑来见我这司礼监掌印太监。无外乎就是为了那些乱嚼舌头的士子的事儿,我干嘛要见你? “眼下只有一策,去顺义,求陛下开恩!”一直没说话的毕自严开口了,内阁里他最年龄大,资格最老,连首辅范景文都时常征求他的意见。此时开口算是定下了决策。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走!” 说着,几人一起往外走去。刚走出门口,一群早已等候的大臣们立刻涌了上来。 “首辅,怎么办?锦衣卫抓了一百多人了!” “是啊!现在还在抓!” “质公,快想想办法啊!” 范景文被众人吵得头疼,抬起手向下按了按。吵嚷声慢慢停了下来。 “我们准备去找陛下,求他开恩放人。诸位不要担心,都散了吧!” “不行!我们也去!” “对!同去!” “同去!” 范景文沉默地点了点头,钻进了自己的轿子。 一群人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浩浩荡荡朝城外而去。 朱由检还不知道他手下的大臣们正在求见他的路上。 他正给教学生们唱歌。晚上,他在并夕夕上给众人买了两套夏季体能训练套装,和两双解放鞋。 要求在校期间,必须统一着装。 换完衣服后,他再次让众人聚集在了一起。 化身为音乐老师。 “朕先给大家打个样!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声声我日夜呼唤 多少句心里话 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 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 军歌自古就有,但大家还从没听过皇上这么奇怪的唱法。可听着听着,大家的觉得内心的有些东西被触动了。 他们大多数不是本地人,而是从全国各地背井离乡来到京城的。此刻听着皇上的歌,眼中的泪水不自觉的湿了眼眶。 他们中最大的三十出头,早已娶妻生子,此刻分外想念家中的母亲及其亲儿。 最小的才十八,虽未婚配,也已有了心上人。 此刻,她是不是正在家乡看着同一弯月亮,等我考取功名回去迎娶她呢? 对不起,你要等我。 一首歌唱完,朱由检的情绪也有些波动,深呼了一口气。 “同学们!这首军歌好听吗?” “好听!” “想学吗?” “想!” “好!大家跟着朕一起唱!寒风飘飘落叶...” “寒风飘飘落叶...” 一众大臣到达军校外的时候,军校大门紧闭!还没等上前敲门呢,就被一大群锦衣卫围了起来。 看着周围杀气腾腾的锦衣卫,再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歌声,有些人鼻子都气歪了! 大晚上的,我们来为民请命,你们竟然在里面唱歌! 搞什么搞? 为首的范景文几人对视一眼,一起冲里面喊道: “臣等,求陛下一见!” 后面的人见状也有样学样,也大声冲里面喊道: “臣等,求陛下一见!” 在里面领着众人正唱的起劲的朱由检听到了外面的呼喊,停了下来。 麻烦来了。 他无奈地往外走去,门房早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但没有朱由检的命令他是不会开门的。 打开门,朱由检走了出去。 外面的大臣们一看皇上出来,呼啦一声全都跪在地上。 “诸位卿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啊?” “陛下,臣等此次前来,只为两件事。一、求陛下开恩,放了被锦衣卫抓走的士子们。二、求陛下回宫!”内阁首辅范景文当仁不让的开口道。 事到如今,他也不怕皇上怪罪了,我就这脾气,爱咋滴咋滴把,豁出去了。 “锦衣卫抓的士子?锦衣卫为什么会抓士子呢?”朱由检一脸的疑惑,冲范景文问。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肯定是那些傻逼又嚼舌头根子了。 “这,禀皇上,臣听闻这些士子议论了两句朝中之事。” “哦?只是议论了两句朝中之事?”朱由检笑呵呵的道,随即脸色一变。“朕如果没猜错的话!恐怕不仅仅是议论了两句吧?肯定是在骂朕是昏君吧?恐怕诸位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是也不是?” 范景文趴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皇上的问话。 “毕自严,你来说。朕自御极以来,可从国库拿过一两银子?边镇欠饷,朕用内帑的银子发饷。陕西大灾,朕用皇庄的收成以工代赈,顺带兴修水利。眼下朕不过是建了个军校你们就说朕是昏君。你们说,朕到底担不担得起昏君这个称号?” 朱由检气坏了,你他娘的毕自严又给朕找事儿。不是朕从内帑拿出银子发饷,你那兄弟下个月就要被气得绝食自杀! 第四十二章 累坏了的朱由检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没人回答他是不是昏君的问题。 事实上他是不是昏君,对大臣们来讲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听不听话,不听话的皇上不是昏君是什么?你当你是太成二祖吗? 我们不管,你就得放人,不然我们不起来。 这么多人跪在这请命,连几个学生都救不了,脸往哪搁? 朱由检看着长跪不起的诸臣,笑了。 “朕可以马上下令放人,但回宫之事,休要再谈。” “皇上!此举于礼不符啊!” 朱由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昏暗的火把下,一个中年官员正仰着脑袋看着自己。大有一副取义成仁的气势。 还是为是谁呢,原来是礼部左侍郎钱谦益啊。 “哦?是钱大人啊!朕听闻南京城中的河水特别凉,可有此事?” 钱谦益心中一惊。皇上为何有此一问?难不成要把我押到南京沉河?我只是想趁机装个逼,没想死啊。 “这...” 一时间,钱谦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朱由检也没再理他,转过头看向人群。 “诸卿回去吧,让锦衣卫放人,朕同意了。朕不在的日子,朝中一切事宜就托付给几位阁臣了。” 说完,转身走进了校门。 这就放了?不应该跪到半夜,再晕倒几个,皇上无奈之下只好放人吗?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跪在地上的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慢慢站了起来。放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先回去吧。至于皇上回宫的事,从长计议好了。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料想皇上也待不了多久。 朱由检倒是真没打算在这呆一辈子,但最起码要等第一批学员稳定下来再说。 军校没有老师,他只能先教出来一批,再从里面选出几个最适合当老师的人,这样才能步入正轨。 校园内,一众学生站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从门外进来的朱由检。 大家想不到皇上竟然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还依然和自己这些学生们同吃同住,传授知识。 这是对我们何等的器重! 朱由检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学生心中的想法,随意地摆了摆手,对众人说道: “散了吧,回去睡觉。明日辰时,在升旗台集合。” 众人看着朱由检孤独的背影,不知是谁开了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喃喃道: “谢皇上!” 一群人也跟着跪了下来,默默地叩首。 朱由检回去之后,又看了会儿书,正准备熄了灯睡觉,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朱由检翻起身跑到窗前看了下。 卧槽! 水泥! 哪来的? 转念一想,除了宋应星还有谁? 熄了灯,朱由检失眠了。 他不是没想过买水泥来用,可这东西不是一袋两袋能解决问题的。用这东西盖房子还行,要是拿来修路,那需要的就是天文数字,无论如何他也扛不住。 有了制作水泥的方法,就能大批量的制造,接下来,修路,建城。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的起了床,开始洗漱。穿越以来,习惯了被别人伺候的生活,一时间还有些不太习惯。 穿上体能训练服,来到了升旗台。 他到的时候还不到辰时,但学生们都已经非常自觉的全部到齐了,一个迟到的都没有。 朱由检对此很满意,这些人比当自己当年上学那会儿自觉多了。 “同学们好!” “校长好!” “同学们,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军校生活就正式开始了!希望大家不怕苦、不怕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现在,我们先整理队列!” 其实对于士兵的训练,朱由检也不懂。 原本他能接触到的军事知识只停留在前世大学的军训上,不过这段时间他又看了好多书。像什么《军事情报学》《军事理论与技能训练教程》《民兵训练手册》《野外生存技巧》等等。他像块海绵一样,不断吸收知识,现在他又要把这些知识挤出来,教给他们。 从这天起,朱由检正式进入了教加学模式。 学生跑步,他也跑。 学生越野,他也越野。 学生练习弓马枪炮,他也练习。 好多次他都要坚持不住,想要放弃了。白天累成狗,晚上蚊子咬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当,跑到这来受这鸟罪。可又一想自己吹下的牛逼,又咬牙忍住了。 当朱由检在军校里挥洒汗水的时候,孙传庭率领着大军正在太原城外驻扎。 他已经在太原城外等了三天了,却依然没有见到山西巡抚牟志夔的身影。 临走前朱由检给了他一道圣旨,让他见了牟志夔之后直接宣读圣旨把牟志夔抓起来。可眼下连牟志夔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抓?又担心打草惊蛇不能通缉。 牟志夔确实不在,外出游玩去了。对外则宣称是外出巡查农事。 找不到人,孙传庭只好耐心地驻扎在城外等待。不过几天的等待并不是一无所获,西厂的厂卫在他到的第二天便和他接上了头。把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给了他。 到了第四天,牟志夔终于回来了。 听说兵部右侍郎带着兵在城外等自己,吓得赶忙换上官服就往城外跑,得罪了京官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见到这位年轻的兵部侍郎,牟志夔下意识地想要寒暄几句,套套近乎。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孙传庭冷冷地说: “牟大人,接旨吧。” 这样的口气,让久经官场的牟志夔察觉到了不妙。 果然,圣旨念完后,牟志夔瘫软在地。脑子里回荡从圣旨中听到的八个字: “通敌叛国……押赴京城!” “牟志夔,你的事发了。 孙传庭盯着牟志夔,面无表情地说道。 接下来,他率领大军入了城,接管了太原的城防。 守城的士兵连屁都没敢放一个,眼睁睁的看着大队人马鱼贯而入。 “妈呀,这什么兵?黑乎乎的,看着真吓人。”大队人马过了之后,一个扛着长枪的士兵拍了拍胸口对身边的人说道。 “谁知道啊,一个个的连个表情都没有,跟阴兵似的。” “快别说了,我觉着咱们太原城要变天了。没看巡抚都被抓起来了吗?” “变就变呗,变成什么样咱们都还是大头兵。” “这倒也是。” 孙传庭进了城,立马包围了巡抚衙门,所有人不进不出。 太原府的大牢里,西厂的人正在对牟志夔展开了紧锣密鼓的审讯。 第四十三章 张放讲故事 “说吧,参与走私的有哪几家?”一名西厂的百户官笑眯眯地对牟志夔说。 “哈哈~你觉得我会说吗?” 牟志夔放声一笑,对这名百户官讥笑道。 虽然他不知道西厂的人掌握了多少证据,但自己的那些事儿,随便拎出来一条都免不了一死。 无论怎么样都要死,那还怕啥? 事实上早在几个月前他就想到了会有今天,皇上出手整治阉党,自己就不可能跑的了。赵南星的死,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这大半年了,自己早已经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眼下,该上路就上路好了。 反正自己早一天死玩一天死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牟志夔就更不害怕了,一脸傲然地看着眼前的百户官。 “来吧,让老夫见识见识你们西厂究竟有何手段,竟让人人畏之如虎。” 百户名叫张放,原本是东厂一名不受待见的普通力士,后被卢九德赏识,在西厂做了一名理刑百户。只因为他有特别的逼供技巧。 此时张放面对牟志夔的张狂,毫不在意。依旧笑眯眯地说: “牟大人不必动怒,咱们只是把你请来协助调查。调查完了,说不定就把你放回去了。” “哼!你这话骗骗三岁孩童还行,骗老夫?你还嫩了点。” 张放嘿嘿笑了一声没说话,走了出去。 “张放,可有收获?” “禀千户大人,暂时还没有,牟志夔的嘴很硬。” “你啊,都说了你这招不灵的。” “属下还想再试试。”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是!” 张放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他固执的认为击破一个人心理防线比肉体折磨来的痛快。但他的同行们都嗤之以鼻,说他娘们唧唧的,一点不痛快。 那什么防线哪有什么铁刷子啊,老虎凳啊,弹琵琶啊来的痛快。还没几个人能抗得住。 张放回到临时办公的值房,静静地翻看着卷宗。 想让你个人绝望,首先要知道他的希望是什么。那牟志夔的希望是什么呢? 翻着翻着,张放眼睛一亮,猛然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第二天,张放带回来一个账本。牟志夔什么都没说。 第三天,张放带回来一沓信。牟志夔还是什么都没说。 到了第四天,张放回来了。 这次他带回来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包了一双婴孩的小鞋。再次命人送到了关押牟志夔的牢里。然后椅子上静静地发呆。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不一会儿,刚刚进去的力士走了出来,面露惊喜地对张放说:“百户大人!牟志夔想要见你!” 张放站了起来,走进了牢房。 “你到底要干什么?”牟志夔再也没了前两天的视死如归,一见张放进来就急匆匆的叫到。 “牟大人,该说的话,三天前我已经说过了,现在,该你说了。你觉得哪些该说你就说,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为难别人。” 张放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牟志夔多么想把眼前这张笑眯眯的脸一拳打烂,可最终还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颓然地说道: “我说...求你,饶她们娘俩一命。” 半年前,牟志夔就料到会有此一劫,但他不甘心。于是他把自己收受的银子全部转移到各个地方,藏了起来。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他还伪造出自己贪污受贿的证据,想以此掩盖背后那颗大树,寻求庇护。可有一件事,却让他犯了难。 前年,他看上了城里一个富户家的有夫之妇,暗中使了些手段,让这个富户家破人亡。 然后又以恩人的身份出现,救了那孤苦无依的女子。接下来便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把这名女子养在了外面,没出半年,这名女子竟有了身孕。 牟志夔大喜,没想到自己依然年富力强,百步穿杨。 八九个月后,这名女子诞下一名男婴。 老来得子的牟志夔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感叹上天对自己不薄。 正打算把这名女子光明正大的纳进房里。却突然传出了魏忠贤失势的消息。 牟志夔转念一下,便有了主意。 即使以后自己的事情发了,只要把这母子俩藏好,也算给自己留了个根。 于是他把母子俩转移到了离太原不远的阳曲县。在那给母女俩置了田产,又藏了一万两银子。他计划的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还是被西厂的人发现了。 为了给母子俩赢得一丝生存的机会,牟志夔这次没有再保留。 当着张放的面把该交代的事情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张放静静的听他说完,从负责记录的人手里拿过供词,递到牟志夔面前。 “画个押吧。” “能不能放过他们母子?” “我说了,我做不了主。” 牟志夔犹豫了一下,知道多说无异,在供词下方摁下了手印。 张放把牟志夔的供词放在手中谈了谈,再次笑着对牟志夔说: “牟大人果然是位重情重义的人。在下佩服。” 牟志夔冷哼一声,扭过脸不看他。 “不过,有个事儿,刚刚忘了告诉你了。”说着张放把头附在牟志夔耳朵旁,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听说,宁仁瞻可不是牟大人的亲生骨肉啊~” “张放!你胡说!” “牟大人,我这个人就是记性差了点,但是从来不会对死人说假话的习惯。”即使牟志夔的一双眼睛恨不得要吃了他,张放仍然不紧不慢地说着。 “宁赵氏的夫君叫宁乐平,虽非什么大才,可也是秀才一名,加上家中颇有些钱财,去了宁赵氏这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小日子过得那是比蜜还甜。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妻子被巡抚大人看上了。不但命人搞垮了宁家的产业,还暗中派匪徒来杀自己,万幸的是,自己被砍了一刀落水之后竟然没死。 可等在乡下养好伤回到城里的时候,发现妻子已经被巡抚大人给霸占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想报仇都没能力。最后他的妻子想了一个办法。 决定继续委身事贼,暗中收集他犯罪的证据,想办法搞垮他!可行事谨慎的巡抚大人怎么可能露出破绽?正在两人渐渐绝望时,事情又有了转机。今年年后,巡抚大人给她在别处安排了宅子,还给了银子,让他照顾儿子。 希望的曙光来了。果然,没半年。巡抚大人被抓了,补刀的机会到了。他要让巡抚大人全家死光光!” “唉~牟大人,你说,我讲的这个故事精彩吗?我觉得不错,比话本还精彩。你说呢?” 第四十四章 都去死吧 牟志夔目眦欲裂,紧咬着牙关,额头青筋尽冒。 他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 可为什么直觉告诉他,张放说的都是真的? 为了隐藏,都不敢让孩子跟自己姓。结果现在告诉他连孩子的亲爹都不是,还让不让人活? 张放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牟志夔那张狰狞的脸。像是在看一个绝色的舞姬,脸上写满了享受。 看着牟志夔从质疑到愤怒,从愤怒到绝望,张放获得了极度的快感。 他说的都是真的,千真万确。就是要虾仁,还要猪心。 至于那孩子……每次进门就吐,能生的出孩子来? 旁边负责审讯和记录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恐。 妈的,我一个变态都觉得变态。这么折磨人,死都不瞑目啊。 随着对牟志夔的审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接下来的证据搜集变得顺利起来。 城里的商人们早就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想要出城逃跑。可孙传庭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从接管城防的第一天起他就命人封锁城门,进出人等必须严格盘查。特别是那几家,想出城?门都没有! 六月二十九日夜 子时 孙传庭大手一挥,早已待命的西厂二百多名厂卫和四千勇卫营立马行动起来。 任务是早就分配好的。他们要对城内的二十多家晋商实施抓捕。 孙传庭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范永斗这些时日都很惶恐,从孙传庭进城他就开始觉得不妙了,因为牟志夔被抓了。 虽然他笃定牟志夔不敢乱说话,可万一呢? 谁知道他会不会扛不住吐出点什么? 范永斗慌了,他后悔死了,好好的张家口不呆,来太原干什么! 这些年范家没少赚钱,因为经常为边军输送粮食,他们这些人与边军形成了非常紧密的合作关系,很愉快的那种。 大同也好,宣府也好,都有他们的人。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张家口,因为这些年他们找到了一个大客户:建奴。 随着科尔沁等部投靠建奴,建奴开始打着蒙古队旗号和关内做生意,而对象就是拥有得天独厚位置的晋商。 这些晋商们像是闻到了臭肉的苍蝇,眼里再也没有了什么家国情怀,只有白花花的银子。他们把后劲缺少的粮食,盐铁等战略物资通过张家口输送给建奴,再把建奴的人参,鹿茸和貂皮等土特产拉倒南方售卖。一来一往,白花花的银子就进了他们的口袋。 特别是去年后金大饥荒,以他们几家为首的晋商们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从那以后,夯实了与后金的合作基础。 他们发誓要在这条路上一路狂奔不回头,至于大明?那是你们朱家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今晚,范永斗吃了晚饭早早的上了床,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像是要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正苦恼间,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你们是什么人?啊。。。” “他们闯进来了!拦住他们!” 接着便是打斗声,但很快便偃旗息鼓。范永斗慌乱的穿上鞋,刚想打开门。砰地一声,门被大力撞开了。 几名举着火把的番子鱼贯而入,绑着范永斗就押了出去。 院子里,一名西厂的千户正在指挥。 “大人,范永斗抓住了。” 这名千户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范文斗,确认无误后命人把他带走。 范永斗腿都软了,但却不十分绝望。 他色厉内荏地高声叫嚣:“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 这名千户嘿嘿一笑,一脸玩味地说道: “范永斗,死到临头就别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老实点还能少受点折磨!” “你们欺压百姓!我要告你们!你们等着被革职吧。” 这名千户懒得理他,摆了摆手让人把他押了下去。 “都搜仔细着点!” “是!” 同样的事情在太原各个地方发生。两个时辰之后,派出去的厂卫和士兵全部回到了孙传庭身边。 “大人,要犯已经全部抓捕完毕!” “可有抵抗?” “抵抗者,已当场击毙!” 孙传庭点了点头,望向了北方。 “不知道宣府和大同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宣府张家口堡。 周遇吉正和宣府总兵侯世禄站在一起听着手下的汇报。 “周将军,侯总兵,要犯已全部抓捕完毕。” 侯世禄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周遇吉说道。 “周将军,眼下该如何?” “来前王总督交代,抓了人之后押赴太原,交由新任山西巡抚孙传庭处置。” “好!” 孙传庭在行动之前就让人快马加鞭的把消息送往了宣大总督王象乾的手中,此事牵扯甚大,必须要得到王象乾的支持。 王象乾得到消息自然是全力配合,命曹文诏坐镇大同,周遇吉率领勇卫营士兵前往宣府张家口堡,等到孙传庭约定的时间后,一起实施抓捕,争取不漏一人。 事实证明,孙传庭的计划很成功。 今夜,宣府、大同、太原三地一共抓捕了以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等为首的晋商走私集团,共计一百二十六人。 这些人,通敌叛国,向建奴输送粮食、盐铁等战略物资,危害极大。 此时的晋商虽然势力不小,但跟后来想必还是差的远了。虽然在抓捕过程中受到了一些零星的抵抗,但都被强力镇压住了。整体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但从这些商人的家中抄出来的白银,则是天文数字。 以范永斗为例,仅在他介休的祖宅和张家口院子下的地窖中起出的白银就高达一百一十二万两,就这还不算黄金、店铺、田产。 孙传庭看着一箱又一箱的银子,牙都要咬碎了。 要是正常做生意赚的也就罢了,可这些无耻的人靠着向敌人走私违禁物品,一个个富得流油。 可这些前里,都是用无数汉人的命换来的! 他们给孙传庭上了一课,让他本来还有些温暖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既然这样。 那就都去死吧。 第四十五章 要当爹了 感谢寂寞的人的漂泊打赏! 七月初七 顺义皇庄军校 朱由检正看着孙传庭传来的奏疏,上面记载了这段时间以来孙传庭抄家的收获。 以范、王、靳、王、梁、田、翟、黄这八家最多,再加上几个稍微少一点的,一共加起来共查处白银八百五十七万七千四百两,黄金三万五千四百二十两,各地店铺三千一百一十五间,良田一百零八万七千四百五十亩。 奏疏的最后,话锋一转,孙传庭开始请罪。 他未经皇上的同意把这些人都砍了,求陛下赐罪。 赐罪? 这群有组织、有目的,且非常自愿的卖国团伙,难道不该杀? 一直以来,努尔哈赤在辽东只搞破坏,不搞建设,走到哪抢到哪,就是所谓的以战养战。 可不种地,粮食从哪来? 不打铁,武器从哪来? 可人家建奴不害怕,因为有晋商。 到后来,直接扩展了情报收集业务。以及,火药。 后金大炮里的火药全部来自与手段通天的晋商,每一发炮弹带走的人头里都有这些晋商的功劳。就这,后世还有人为他们洗地? 洗吧,估计孙传庭早就把地上的血洗干净了吧。 朱由检没有回复,合上奏疏上课去了。 虽然走之前他说了把朝中的事交给内阁,但王承恩还是把一些重要的奏本送到了他手上。 今天上课的内容是从《赤脚医生手册》里摘出来的。 战地救护四项技术:止血、包扎、固定、搬运。 “止血的方法,常用的有五种,分别是:一般止血法、指压止血法、加压包扎止血法......” 朱由检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不时还叫同学上去演示一番。 同学们兴致盎然,他们大多家境殷实,兵书自然是不缺的,可这些救护的知识还从没接触过。学了这些知识,战场上能减少多少伤亡啊。 半个时辰后,下课了。 朱由检拿着书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最近太苦恼了。 这些学生接受能力非常强,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都挤得差不多了。又要一边看,一边摘抄了。 真烦,要是系统能翻译成繁体版就行了。 诶? 朱由检打开商城,找到系统客服问道:“能不能把买的书翻译成繁体字?” “不能。” “.......” 这都做不到,还运营什么系统,关服吧。 朱由检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就看到系统又发来一条消息。 “可以直接购买繁体版。” !!! 那我还每天在那抄啊抄!??? “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 我的天,再也不用像个抄作业的小学生一样了。 正激动间,门房来报告,说宫里来人了,在外求见陛下。 朱由检出了门一看,竟然是乾清宫一名小宦官,不禁有些好奇。 “何事?” “禀万岁,皇后娘娘有身子了。” “有身子了?什么身......怀孕了?” 朱由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阵狂喜。 我要当爹了? 上辈子活着了三十多年都没当爹啊! “朕知道了,回去吧。”朱由检故作平静地说道。 进了校园敲了敲铃铛。 三分钟后,在校园各处活动的八十二名学生们分两个方阵整齐的站在了他的面前。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 “同学们,今日放假一天。可以离校,但戌时前必须归校。否则校规处置。” “是!校长!” “解散!” 说完,转身往马厩走去。 待到朱由检走远,一众学生们嗷的一声散开了。 他们来这里已经十天了,早就想出去散散心了。 朱由检一路快马加鞭的回到皇宫,自从上个月出宫,他也十多天没回来了。 此时想着宫里的周玉凤,还真有些归心似箭的意思。 大步流星地来到坤宁宫,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周玉凤,此时听到通报正准备站起来行礼。朱由检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梓童,不必多礼。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能有大动作。” “谢万岁!”说着,周玉凤打量了一下多日没见的朱由检,心疼道:“万岁黑了,也瘦了。” “每天训练能不瘦么。” “妾不能常伴万岁身旁,万岁可要紧着自己的身子。” “知道了。” 说着看了看周围。 “小花呢?” “出去玩儿去了。这妮子是个闲不住的。” 朱由检又在坤宁宫陪周玉凤闲聊了一会儿,就去了乾清宫。里面的一切还是老样子,听王承恩禀报了最近宫内发生的大小事。然后在弘德殿召见了几位内阁大学士。 “近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朱由检清了清嗓子问道。 几人听了朱由检的问话一阵腹诽。 有没有你还不知道吗?你东西两厂锦衣卫的番子无处不在,这朝里有啥事你不知道? “回陛下,并无大事发生!” 朱由检点了点头,又和几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接着,又叫来了徐应元。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见面,朱由检就问徐应元。 什么日子?乞巧? “回万岁,今天是乞巧节。” “店里搞活动了吗?” “没...没有。” “为什么不搞活动?” “奴婢该死!”徐应元吓得跪了下来, “唉...起来吧。记住了,以后重大节日前都要提前策划,搞一场活动。记住没有。” “奴婢记住了。” “去吧,给每个会员送一盒巧克力。祝他们节日快乐。” “奴婢领命。” 说完,退了出去。 朱由检刚刚看了看环球优品的库存清单,上次自己准备的东西都已经买的七七八八了。又需要从并夕夕进货了。就是有些麻烦,每次买大件的东西都要人在身边。 再次打开商城,找到系统客服。 “买东西的时候可以隔空投送吗?” “可以,但要升级系统空间才能获得该功能。?” “怎么升级?” “升至三级可拥有1000立方米的空间,可以选择投放在百里范围内的任一个地方。升级所需金额100000000.” 这么多?功能倒是很方便,可价钱也确实不便宜。 决定升级后,朱由检就去寻宝去了。 这么久以来,他发现系统回收东西的一个特点。 回收的比卖的高,但童叟无期。 朱由检来到了脏罚库,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一件金器。 “请选择兑换方式,整件或者重量。” “什么意思?” “按照重量兑换,每克398,整件兑换198000.” 那肯定整件兑换啊,一个头饰能有多少克。 诶? 不对! 第四十六章 就这? 一克回收价398。 一两黄金是37.3克。 一两金子能回收价是14845.4 又看了看商城里的白银,5块一克! 而现在的黄金白银兑换比大概1:8 这... 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bug。 朱由检心里有了主意,当下放弃兑换,回到了乾清宫。 “王伴伴,把徐应元叫回来。” “是,万岁。” 不一会儿,徐应元又回来了。 “给会员的节日礼品都送了没有?” “回万岁,奴婢已经安排下去了。” “以后逢年过节都要记得给会员送些礼品,让他们感受到店里的温暖。另外,你再去找两间大一点的铺子,朕打算开个银行,就叫环球银行。” 既然有这个空子可以钻,那必须得行动起来。开家银行,用银子兑换黄金,钱不就有了么。 他详细地讲解了银行的基本运营模式,并让徐应元找可靠的人打理。 再次打发了徐应元,又接到外面宦官的禀报。 大明皇家科学院宋应星在宫外求见。 好家伙,正打算找你呢,你就来了。 片刻之后,宋应星进来了。 “陛下,臣有一件喜事要向陛下禀告!” “朕已经知道了,说说吧,你是怎么发现水泥的配比的?”朱由检一脸自信的说道。 “是的陛下,那个是臣不小心弄出来的。”宋应星很好地隐藏了内心的小骄傲,平静地说道。 不小心?水泥这么牛逼复杂的东西,你不小心弄出来了?你们这些技术宅就爱装逼。 “哦?是普通水泥还是矿渣水泥?要么是火山灰水泥?不会是混合水泥吧?” 宋应星又懵了。 啥玩意儿?种类这么多的吗? “你这造的应该是硅酸盐水泥吧?怎么造出来的?粘土用什么窑烧的?是石灰窑,倒焰窑还是砖窑?用什么破碎磨粉的?石碾还是平碾?磨完粉之后是怎么筛出来的?是单层手摇筛还是双层手摇筛?筛完粉是用什么拌合在一起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宋应星目瞪口呆。他只是从书上看了简单的制作方法实验了一下而已,皇上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朱由检看着一脸懵逼的宋应星,满意的笑了笑。 一开口就知道你要装逼,搞科研的人能骄傲么?要脚踏实地! “臣、臣愚钝。臣只是烧砖的时候烧了些,用石磨磨碎之后筛选出来再拌合的。产量很小,仍然需要改进。” “朕回头把刚刚说的那些制作水泥的资料命人给你送过去一份,你研究研究。水泥的用处很大,能修路,能盖房,还能建设城墙。你要重视起来!” “谢陛下!臣一定重视。” “对了,你今天来,所为何事?” 宋应星听了朱由检的问话猛然醒悟过来。我来干嘛的?我来汇报工作的啊!我研发出来了同时能纺十六根丝的纺织机!不应该受到皇上的夸奖和赏赐么? 朱由检的几个问题把宋应星的心中的小骄傲打击的干干净净。科学无止境,还得学! “回陛下,臣研究出来了能同时纺十六根丝的纺纱机!” “嗯。就这?” 就这?我的天,我每天日以继夜,废寝忘食地研究。就这? 不过一想到连之前的纺纱机都是皇上给的,自己只不过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进出来的。这样一想,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了,至少跟皇上比差远了。 朱由检看着被自己噎的说不出话来的宋应星,笑着说: “王伴伴,赏宋院长白银千两,布十匹。” “谢陛下恩赏!” 宋应星走后,朱由检躺倒在交椅上。这在军校身体累,回到乾清宫精神累。 晚膳依然是和周玉凤一起吃的,由于等会儿要回军校,今天的晚膳提前了些, 用过晚膳后,朱由检再次叮嘱了周玉凤让她注意身体,便骑着马回军校了。到的时候离戌时还差一刻钟,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回来了。 戌时 朱由检准时吹响了集合的哨子! “一班报数。” “一、二、三...” “二班报数。” “一、二、三、四...” 报完数后,朱由检脸色阴沉下来,人不够。 “谁没到?!” 没人敢说话。 朱由检再看了看,两个班的班长都不在,可把他给气坏了。 “朱可贞和王来聘呢?” 两人是一班和二班的班长,此时竟然带头迟到!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 朱由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学生们站在那也越来越紧张。 最后,等来了消息。 朱可贞几人被五城兵马司给抓了,原因是在酒楼打架斗殴。 今日事乞巧节,闲不住的王来聘提议进城逛一逛,散散心,放松一下心情。 于是朱可贞、王来聘、徐彦琦、张再庚、梁兴智几人年轻人就骑马进了城。像倦鸟出笼一般,开心的不得了。 几人在城里是又逛又玩,眼看时间不早了,朱可贞就提议赶快吃完饭回学校。于是几人找了间大酒楼,开了个雅间,点了几个硬菜,吃的是不亦乐乎。 突然,徐彦琦夹菜的动作停了下来,常年笑眯眯的脸上挂上了寒霜。 因为他听到了隔壁的交谈。 王来聘见他面色不对,也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 “一群莽汉也配殿试?有什么用,治国还得靠我们读书人。” “就是,都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货色。最多当个大头兵。哈哈哈...” “就是,我看当今圣上是糊涂了,还搞什么武举殿试,那些人也配?” “依我看,皇上不是糊涂了,是昏君。听说最近还一直不回宫,在那什么军校和那群莽汉吃住都在一起。如此行径,不是昏君是什么?” 听到这,徐彦琦再也忍不住了。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就走了出去。 朱可贞几人见状也跟在他身后,到了隔壁门口。徐彦琦一脚把门踹开,拉着里面正在高谈阔论的几人就打。朱可贞几人见状有样学样,各自挑选目标,拳拳到肉。屋里的几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们打得东倒西歪。 话说就是有防备也不行,以朱可贞几人的水平,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把他们打成狗。 片刻功夫,所有人全部倒在地上呻吟。 桌子上的酒食散落一地,房间里一片狼藉。 店小二听见动静跑了上来,一看这幅场景,立马派人通知了五城兵马司。 第四十七章 朕是不是昏君? 感谢九华仙魔、岐凤的打赏!谢谢! 五城兵马司的人来的很快。 领头的是一个司吏,叫施金武。施金武刚好带着人在附近巡逻,听了店小二的话不由一阵头疼。 这年月敢在京城打架的人不是没有,但敢在繁华闹市大酒楼打架的,真不多。 特别是听店小二的描述。五个人打七八个,眨眼就结束战斗了。 除了那些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勋贵还有谁。 可职责所在,躲又躲不了。施金武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楼。 房间里一片狼藉,东西七零八落,依稀看得出七八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这是施金武第一眼看到的场景。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朱可贞五人,正静静地站在一旁,像是根本没打算逃跑。 “我是北城兵马司司吏施金武,你们是?” 施金武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疑惑地问。这几人看起来衣着不像平常人家,可京城的子弟们自己又都认识,这几人又脸生的紧。偏偏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们是在隔壁吃饭的客人。”王来聘见施金武问话,平静的回答道。 “那你们为什么打人?” 王来聘刚要开口回答,地上一个原本哼哼唧唧的书生一下跳了起来,指着王来聘几人吼道: “大人!我们正在吃饭,谁知道他们一脚把门踹开了,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们。我的牙都给打掉了!大人,抓他们下狱!” 施金武听的直皱眉头,傻逼,你说下狱就下狱?人家要是来头大一点,打了也白打。想到这,再次朝几人投出询问的目光。 “他们谤君!” 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无不惊地张大了嘴巴。纷纷向书生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骂皇上这事儿,好多人都干过。 可咱们都是偷偷地发两句牢骚,要么就是人家牛逼的御史当面喷。 你们倒好,背地里偷偷说还被人抓个正着,真牛逼! 这时躺在地上装死的兄弟们也撑不住了。 纷纷爬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 “大人!别听他们瞎说,我们没有啊!” “对啊,大人,我们刚才在议论翠红楼的姑娘来着。” ...... 施金武无语的看了看两拨人马。 “跟我们走一趟吧。” 事到如今,不把人带走问出个所以然是不行了。 一旁看热闹的掌柜不愿意了,拉住了施金武的胳膊。 “施大人,咱们酒楼里的东西?” “我们赔!”说话的是徐彦琦,手里还拿着一个银元宝,约莫有五十两。 “不用找了。” 掌柜的喜笑颜开的接过银子。 “欢迎客观下次光临。” 欢迎再来,欢迎再砸。 朱可贞几人从兵马司胡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进了兵马司后,几人表明了身份。再加上几名书生确实说了谤君的话,施金武就把几人送了出来。因为不想给学校抹黑,所以在酒楼没有说。 几人一路快马加鞭地来到军校,发现同学们都在校门口站着,静静地等着他们。 为首的就是他们的校长,当今圣上! “回来了?” “请校长责罚。” “不愧是武进士,打起架了真是一把好手。说说吧,谁先动的手?” “是我!” “是我!” ...... 五人同时回答道。 “哟?还挺团结?那就都罚了吧!拿鞭子来!” “校长!是我先动的手,要罚就罚我吧!”徐彦琦大声说道。 “校长!我们都动手了。是他们...他们...”王来聘也当仁不让,原本口齿伶俐的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是他们骂朕是昏君。是也不是?”朱由检平静地接过王来聘的话头,他自然是知道事情的全过程。 “朕,知道你们气不过,听不得他们说朕是昏君才动手打了人。朕是昏君吗?可能每个人的看法不同罢了。今天你们打了他们,我再杀了他们,能改变什么?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们只会骂的更凶!”朱由检的声音逐渐增大,转身看着身后的一众学生。 “他们骂朕是昏君,是因为朕此刻应该呆在皇宫里批阅奏折。可朕为什么在这里?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是朕的希望,是大明的希望!打赢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你们应该把力气用在训练上,学习上!去消灭建奴,去征服蒙古,去用鲜血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到那时,你们将载入史册!你们不再是莽夫,朕,也不会是昏君。” “朱可贞、王来聘、徐彦琦、张再庚、梁兴智五人。违反校规校纪,迟到、打架。每人二十鞭。” 这一夜,许多学生失眠了。 朱由检的话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触动。 他们开始思考自己能给学校带来什么,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想着学校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有这样的皇上是他们的福气,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一切如往常一样,跑操、吃饭、上课、训练。 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但朱由检的话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他们心间。 七月初八 乞巧节刚过,环球优品的店快要被挤爆了。 昨天,他们每个人都收到了环球优品给会员准备的精美礼品。 一盒火柴。 并且宣布了今日会有全新的产品上架。 先不说东西价值高不高,单但是这个举动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心。全京城大大小小的店铺那么多,有环球优品这么重视顾客的吗? 瞧瞧人家,过节都想着给顾客送礼物。明天上新产品,说啥也得捧个人场,不买也去! 早上一开门,前来购物的人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全部都在好奇地问新产品是什么。 在众人的催促下,掌柜的打开一个精美的盒子,从里面掏出一根圆圆的东西,缓缓转动了根部,一个红色的东西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 “李掌柜,都是老熟人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快说吧,到底是啥!” 李掌柜看到众人迫切的眼神,笑眯眯地说道: “口红!斩男色!” 第四十八章 银川驿卒 “怎么名字听起来如此吓人?斩男,是要把男人杀了么?” 李掌柜猛然一惊,看向了说话的人。 是个肥头大耳的商人。李掌柜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 “口红就是唇脂。斩男色是一种颜色,据说涂上这个颜色的唇脂可以斩获所有男人的心。” 啊! 围观的众人再次发出了惊呼。 经过李掌柜这么一解释,大家都觉得这名字好牛逼、好霸气啊! 斩男色,斩获男人心的颜色! “咱们店里这款口红,不仅颜色好看,而且方便携带。无论是外出游玩还是居家生活,随时随地让你容颜焕发,美丽动人。试问,哪个男人回家不想看到一个可人的妻子在家等自己呢?” “最重要的一点,咱们店里的口红不仅仅只有斩男色这一种颜色,还有芭比粉、珊瑚色、初恋水蜜桃等等适合不同肤色、不同年龄的色号供大家选择。一共有九个色号,让诸位贵宾都能选出最心仪的颜色。每支仅售九十九两!” 说完,李掌柜退了下去,露出了身后的口红展示架。 能成为这里的会员的男人们自然是不缺女人,能来这里消费的女人的男人也不缺女人。 男人们买来送给想送的女人,女人买来留住身边的那个男人。 从这天起,京城的贵妇们相互走动时又多了一个话题。 “哎哟,彭城伯妇人,你的这个芭比粉真好看,跟你的肤色真是绝配。” “刘夫人,承您夸赞,要我说啊,您的这斩男色才是一绝,侯爷不知道有没有被你斩获呀~” 刘夫人听了脸上一红,还别说,环球优品里的东西往身上一捯饬,效果还真不错。 京城的纷纷扰扰没有影响到环球优品的第一个会员用户,兴安伯徐治安。 此时他正在离京城一千多里外的延安府。 李邦华整顿京营,自然少不了在京营任职的他。不过好在他虽然也是勋贵,也爱吃喝玩乐,可最起码的工作还是相对认真的。 李邦华把他从一堆瘸子里挑了出来,把他提拔为左副将,让他当了五军营一营的统兵官。皇上派周堪赓到陕西主持修理河道,并派京营士兵押运粮草,这个重任刚好落到了徐治安的身上。 徐治安率领五千士卒和周堪赓招募的二十万农夫,十万驾运粮车一起,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一路出京师,过保定、真定、太原三府。历时近两月,终于到达了陕西境内。 “周大人,前面不远就到延安府境内了。离我们最近的就是米脂县了。”连日的赶路,令原本养尊处优的徐治安一脸的风尘之色。 同样灰不溜秋的周堪赓看了看他,面前笑了笑道: “劳烦徐将军派快马去通知陕西巡抚卢大人。让他派人与我们对接。” “没问题,我马上派人前往。” 到了傍晚,大部队驻扎在离米脂县城不远的银川驿附近。 第二日一早,银川驿的驿丞带着一众手下扛着一头活猪前来探望。虽然周堪赓一行人多,他无法尽到地主之谊,但过来和这些京城的大官套套近乎也不错,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周堪赓和徐治安自然是没什么一件,对驿丞的慷慨表示感谢,还命人当场把猪给宰了邀请驿丞一起吃杀猪菜。 可也不知道是这头猪不甘心命运的安排,还是杀猪的人手滑了。 猪跑了。 一群人跟在后面追,猪在营地上横冲直撞就是不愿意束蹄就擒。 接着一头撞到了马厩里,刚巧一匹战马没拴牢,正吃草时被猪给装了一下。 马惊了。 这匹马本来早餐吃的好好的,被猪给撞了,烦躁的不得了。撒开腿就狂奔起来。 周堪赓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战马,有些懵。 你龇牙咧嘴的是要撞死我? 等反应过来不妙的时候,战马离他只有三步之遥了。 周堪赓闭上了眼睛,他一介书生,如何跑的过惊马。 电光火石间,驿丞身后窜出来一个矫健的身影,快步上前勒住缰绳,跃身而起,一下落在马身上。只见他再次猛拽缰绳,上身侧倾,迫使战马调转了方向。 周堪赓没有等到战马把他撞飞的疼痛,只感到一股骚臭的风从面前拂过。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一个年轻人骑着马在空地上辗转腾挪。最后,战马终于被降服了,老老实实的被交到了马夫手中。 这名年轻人交还了战马后再次回到了驿丞后面站好。 这时周堪赓在注意到他。他高个儿,宽肩膀,颧骨隆起,天庭饱满,高鼻梁,深眼窝,浓眉毛,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真是个好汉子。 周堪赓在心里暗赞了一句,开口道: “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敢问如何称呼?” 这名汉子一听周堪赓的称呼,不由面色发窘。还是驿丞替他回答了问题: “他可当不得周大人如此称呼,他只是下官治下一名普通的驿卒。叫李自成。” 周堪赓闻言,懒得与他虚与委蛇,再次朝李自成拱了拱手: “谢了小兄弟!” “没事儿没事儿。应该的!” 李自成连连摆手。 这一幕,一旁的徐治安也看在了眼里。 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李自成真的是当兵的好胚子。当下迈步而出,对李自成道: “我看小兄弟身手不凡,可是习过武?” “回将军,小时候瞎练过一些。” “我是京城五军营战兵一营左副将,大明兴安伯徐治安!你可有兴趣从军啊?” 李自成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干脆了当的拒绝了徐治安。 “回将军,小的家中尚有妻室,京城路远,怕是多有不变,小的谢过大人好意了。” 他的想法其实挺简单的。 驿卒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俸禄也不高,但好歹是个铁饭碗。 况且,家里面还有妻子。自己要是走了妻子谁来照顾。 徐治安闻言,笑了笑没说话,人各有志,他也只是突发奇想罢了。 驿丞见李自成拒绝了徐治安的好意,咧嘴笑了。 李自成身手好,干活勤快,又会养马。他还真舍不得他走。 周堪赓命人取来了二十斤猪肉,送给了李自成,说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李自成本想推脱,自己的领导发话了: “自成啊,周大人赏赐你就拿着吧。今天我放你一天假,回去吃肉去吧。” “谢大人。” 说完再次朝周堪赓和徐治安行礼后退了出去。 出了营门,李自成高兴的跳了起来。 家里已经很久没吃肉了,二十斤猪油刚好可以改善下伙食。 李自成兴冲冲地回到家,发现家里的门紧闭着,不禁有些疑惑。 大白天的关门干啥。 正大打算敲门,突然,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动静。 李自成轻轻翻进院内,慢慢走到窗下,侧耳倾听。 “你压我头发了~” “嘿嘿,金儿,我这不是着急么。” “急什么,那木头不到晚上回不来的,害怕喂不饱你?” 第四十九章 还有这种事? 躲在窗户下的李自成双眼通红,牙都要咬碎了。 韩金儿给自己带了绿帽子! 这对狗男女,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事丑事。无耻! 我要杀了这对狗男女! 李自成缓缓抽出腰间的钢刀,慢慢走到了门口。 正打算踹门时,他又停了下来。 杀了他们固然解恨,可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俸禄不高的铁饭碗。 他想到了那个大人物徐治安对他的邀请。 不行! 他不能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这对狗男女手中! 就算要打死他们也要有证人! 他站在门口略一思索,计上心来。 他轻轻地把门从外面锁上,跑到甲长家里,找到甲长。 “黄娃子,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 “族叔!你要为我做主啊!” 说完李自成把刚刚自己见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眼圈也红了起来。 想自己这么掏心掏肺的对她,她竟然还给自己戴绿帽子。 甲长叫李新洪,在太安里也算是德高望重之人,是李自成的族叔,此时闻言也是大怒。 “黄娃子!你别急,叔一定给你做主!” 说着领着李自成向外走去。 他先是敲了几家的门,召集了族中的几个宿老,再派年轻人通知各家各户。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儿,整个村子都知道了此事,纷纷从家里走出来,跟着李新洪和李自成二人往他家里走去。等到了李自成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汇集了二百多口人。 大人小孩,年轻的年老的,只要能走得动道的,全部一窝蜂地跟了上来。 屋里的韩金儿二人渐渐意识到不太对劲,停了下来。 “我听着外面是不是有人?” “你先下来,我去看看。” 韩金儿扯了件衣服挡着身子,慢慢凑到门前。 正打算伸头从门缝里往外看上一眼,砰的一声,门被大力撞开了。 韩金儿一下被门板撞倒在地,手里的衣服也掉落在一旁,露出白花花的身子。 眼冒金星的韩金儿听到一个声音大喊了一句! “抓住那个奸夫!” 然后便是一顿人一窝蜂地涌了进来,接着便听到里屋传来惨叫声。 有个女人扯了个被单扔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挡住自己的身子,又被扯着头发拽到了院子里。 毒辣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但还是看出了周围人的面孔,刘大婶,张大娘,李小妹。一个个正怒目圆睁地看着她,没有了往日的和善。 “抬起头来!” 李新洪一声大喝,一旁的男人被拽着头发仰起了脸! “盖君禄!!??” 李自成又惊又怒。盖君禄是本村的衙役,与他的关系虽谈不上极好,但也算的上不错。没想到就让趁自己不在家和韩金儿搞在了一起。 李新洪也认出了盖君禄,不免有些为难。 虽然盖君禄只是一个小小的衙役,但怎么说也是个官面上的人物,自己还真不好处置。正为难间,却听见李自成声音凄厉地怒吼道: “盖君禄,你我往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称兄道弟,还时常在一起喝酒玩耍。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可你却干出这种事儿来!还有你!韩金儿,我不嫌你两次被休,自打成亲以来,一心一意的对你。就连今日贵人让我去京城从军我都因放不下你而拒绝了,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对我!” 李自成越说越恼,上去一脚把把盖君禄踹到在地,接着开始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打死他们!” “对!打死他们这对狗男女。” 这下乡亲们也忍不住了,群情激奋,一哄而上,对着二人是拳打脚踢。 过了一会儿,等众人都冷静下来的时候。 盖君禄和韩金儿已经面目全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哎呀!闯了大祸了!” 李新洪拍了拍大腿,叫道。 打死了韩金儿不要紧,可打死了盖君禄就不是简单的一句捉奸就能解决的了了。 李自成环顾左右,看着惊慌的父老,咬牙高声叫道: “各位叔伯婶娘,兄弟姐妹。今日之事你们全是为黄娃子出气,黄娃子不能连累你们,这就去投官!” 说完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就要离开去县衙投官。 众人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有劝他逃跑的,有要帮他隐瞒的。 正拉扯间,米脂县典史骑马带着一队衙役来了。 原来是盖君禄的一名亲戚见势头不对就去县衙搬救兵去了。 典史命人围了院子,分开人群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盖君禄两人,看样子是没救了。 “谁动的手?” “是我!” “是你!?” “是我!” “为何杀人?”典史明知故问道! “捉奸!” “带走!” 说完,典史一挥手,几个衙役一拥而上,把李自成捆了个结实,押着就往外走去。 一众乡亲自然是不敢阻拦,哪怕明知道是盖君禄两人有错在先。 李自成被带走了,大家都不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众人默然地站在原地,有脆弱的已经开始抽泣起来。 李新洪站在那望着典史远走,突然想起了刚刚李自成说过的贵人,眼前一亮,说不定能救他的命!想到这,不再耽搁,借了个驴车赶着就朝银川驿而去。 死马当活马医吧。 回去的路上,典史正在考虑该如何处置李自成。他知道李自成即使有罪,也不大。但他不能放过他,因为被打死的盖君禄是他一个姘头的弟弟,正是因为靠着这层关系,盖君禄才能在县衙当衙役。 无论如何,他都要给姘头一个交代。 而另一边,李新洪快驴加鞭的赶到了徐治安驻扎的营地。 还没靠近,便被一个士兵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 李新洪张嘴正要回答,突然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找谁。看着手摁在刀柄上的士兵,李新洪灵机一动对士兵说道: “我儿子说有个将军想让他跟着去当兵,我想问问能不能让他弟弟去。” 上午李自成救人的时候,这个士兵刚好在一旁,对这个身手了得的汉子也很敬佩。闻言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带你去将军,但他见不见你我不知道。” “谢谢!谢谢!”李新洪不住地行礼。 二人穿过营寨,来到徐治安的帐前。跟守卫的士兵说了两句,守卫的士兵便进去通禀了。 徐治安刚带领士兵们结束操练,刚坐下来准备喝杯水休息休息,就听外面的亲兵禀报说有个老头要见自己,说是上午那个救人的汉子他爹,说想送他小儿子来当兵。 徐治安听了一阵好笑,什么破事儿都能找自己?当下便打算让人把他打发走。 可转念一想,闲来无事,见见也行,说不定小儿子的身手更好呢?便让人把李新洪叫了进来。 李新洪一进帐就跪在地上: “将军!救救我那可怜的侄儿吧!” 徐治安懵了。 又是大儿子,又是小儿子,又是侄子。 这哪跟哪啊?这老头莫不是失心疯? 接着,李新洪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原委后,徐治安站了起来。 “还有这种事?” 第五十章 徐治安的正义感 “还有王法吗?” 环球优品第一会员,兴安伯徐治安此刻正义感爆棚。他徐治安虽说在京城也是个打架斗殴,吃喝嫖赌的选手。但向来不欺负穷人,骄傲的他丢不起那人,这是他心中的底线。眼下好不容易出趟京城,这样撞到眼前惩奸除恶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何况就冲李自成救了周堪赓,这闲事他也得管。 当下找到了周堪赓,寻求周堪赓的意见。周堪赓听完来龙去脉,也是愤怒异常。这种事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 对于周堪赓去救人的打算自然是没有意见,但临走前嘱咐他尽量不要和地方官员发生冲突。 徐治安不再犹豫,带着百名亲兵在李新洪的指引下往往县城的方向而去。 进了城,直奔米脂县大牢,到了大牢门口。 徐治安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冲看门的差役喊道: “一炷香时间,放了李自成,不然我踏平你们大牢!” 差役一听,这还了得。赶紧跑去通知李邓。 县令燕子宾也知道了此事。徐治安带人马一进城他就得到了消息。 此时正匆匆忙忙地整理衣服往外跑。 来到大牢门口,果然见到一大群士兵整齐地站在那。为首的一人身穿金漆山文甲,正一脸傲然的朝自己看来。燕子宾光看对方的这身打扮,就知道品阶不低。 “下官米脂县令燕子宾,敢问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燕子宾往前走了两步,态度恭敬地朝徐治安拱了拱手。 “哦?你是县令?你来的正好,我是大明兴安伯徐治安。我想问问燕青天,这米脂县眼下可还是我大明所属?” “将军说笑了。” 燕子宾听出了徐治安话语里的讥讽,轻轻摸了一把虚汗说道。 “既然米脂县还在我大明治下,那为何米脂的官员不遵守我大明的律法?” “不知将军此话怎讲?下官糊涂,请将军明示。” “我有一个朋友。妻子与人通奸,被他捉奸在床,错手把狗男女打死了。却被你们典史大人带走治罪。我就想来看看,你们典史大人要给他治个什么罪。” “这,不瞒将军,此时我还不知道。将军可否移步县衙,稍作休息,容下官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啊?” 徐治安闻言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就在这等。我只等一炷香时间,一炷香时间到了我就杀进去抢人。” 徐治安一脸的不耐,他从小到大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小小一个县大牢还真没放在眼里。 燕子宾闻言抹了把汗,问一旁的衙役。 “你们典史呢?” “李大人把李自成押过来就走了。已经派人去找了。” 在李邓来之前,燕子宾不打算放人。 一是对事情的真相尚不明朗。 二是就是徐治安再高的爵位,也管不了自己这一方父母。若是敢冲击大牢,那他也一定会倒霉。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敢得罪这个京城来的权贵。 典史李邓此时正在赶来的路上,他接到消息也是吓得不行。没想到李自成一个小小的衙役能跟这样的大人物扯上关系。 燕子宾见到匆匆赶来的李邓,赶紧迎上去问道: “怎么回事?李自成到底有没有罪!?” 李邓面露难色,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 燕子宾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当即立刻令手下把李自成带了出来。 此时的李自成比被抓之前狼狈了不少,脸上还有一道血痕,像是鞭子打的。 徐治安见他这副样子,气得不行。 “照理说,命案乃是你们县内部的事,我无权过问。可李自成今日清晨刚到我麾下当兵,回去整理东西的时候就被你们抓了。既然这样,此时我就不能不管了。你们可以当庭审一审,让我也知道知道,李自成到底犯了什么罪?!” 燕子宾瞪了典史一眼,转过头望望向了路边的小树。仿佛在说,你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屁股。 “禀将军,李自成错手打死了本县衙役盖君禄,和韩金儿。” “他为什么要打他们?” “这,疑似通奸。” “疑似通奸?光天化日之下,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在屋里不着寸缕,你说这叫疑似通奸?” “这...” “这什么这?通奸就是通奸。按《大明律集解附例》规定,当场杀死奸夫无罪。是也不是?” 李邓被问的哑口无言,身为典史,这样的律法他怎么会不知。 只是习惯了滥用手中的权利,当惯了土皇帝,眼中哪还有什么律法可言。此时被徐治安一问当然哑口无言。 “说话!”徐治安爆喝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配刀,指着李邓的鼻子。 “无罪!无罪!”李邓吓得直打摆子,缩着脖子大声喊道。 他好害怕这一刀会砍在自己身上。 徐治安听了他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李自成无罪,那我手下的兵我就带走了!你们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 燕子宾连连点头。 快走吧,你个瘟神。屁大点事儿至于带着这么多兵来么? “哈哈哈!” 徐治安畅快的大笑着带着李自成和亲兵扬长而去。 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对他来说真是无趣的很。此次救人纯属兴之所至,现在感觉通体舒畅,像是整个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谁说咱大明勋贵尽是些欺男霸女之辈,也不乏我这样见义勇为的好人嘛。 “李自成,你回去报个平安,把家里的事情料理一下,明日一早来营地找我。”出了城,徐治安对李自成说。 “谢将军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快去吧。别让乡亲们担心。” 李自成和李新洪一起回了太安里,众乡亲见他平安无事的回来,都为他感到高兴。 李自成又到集上用身上所有的银子买了八十斤猪肉,挨家挨户地分了过去。晚上,在李新洪家吃了顿晚饭,就回了自己家。 他简单地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走出了家门。 他父母死的早,好不容易娶的妻子也背叛了自己。 这个家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他没再回头。 迈着大步向夜幕中走去。 第五十一章 开工 (求追读。) 感谢就是个倒霉鬼的月票!感谢我的剑叫孤鸾的打赏!谢谢支持。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李自成就出现在了徐治安的大营门口。 值守的士兵很快发现了他。 没等他走到近前就率先笑着说: “来了,兄弟。徐将军安排了,说等你来了就去他营帐见他。” “谢谢大哥!” “不用客气,以后都是自家兄弟。我叫陶子光。” 陶子光的亲热让李自成感到很温暖,昨日的不快也随之消散了一些。 李自成跟着陶子光来到了徐治安的营帐,一路上他四处看了看。这营士兵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但装备精良,而且纪律性很强,跟以往见到的地方卫所的官军简直是天壤之别。 陶子光进去禀报了一声,便出来喊他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了上首正在喝茶的徐治安。 李自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徐治安就是三个响头。 “李自成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徐治安赶忙站起来把他扶了起来。 “不用多礼,是你先救了周大人在先。何况,你也没犯法,我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今后你就在我身边做个亲兵吧,等回京之后,我在想办法给你安排个位置。” “自成愿效犬马之劳!”李自成也没想到徐治安对他如此器重,当即再次行了个军礼。 这下徐治安没有在阻拦。他命人给李自成安排了住的地方,发了军装,又领了兵器。 就这样,李自成在徐治安的军队里安顿了下来。 又过了一日,派去给卢象升送信的士兵回来了。 同行的还有几个人,为首的是山西右布政使,张国柱。 “张大人,近年陕西大旱,下官受皇上之命前来修整河道,还要请张大人多行方便。” 张国柱品级比周堪赓高很多,所以一见面就行了个下官之礼。 “周大人不必多礼,周大人能入陕修整河道,是我陕西百姓之福。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那下官就先谢过张大人了。眼下钱粮充足,张大人可光贴告示,告知无饭可吃的灾民,只要愿意干活,就管饭。除一日三餐外,每人还可领十个铜板。” “好!吾皇圣明!” 张国柱击掌而笑,开心地跪地朝京城方向磕了三个头!这头他是真心实意地替老百姓磕的,没想到修整河道不光有饭吃,还有钱领。这个真是太意外了。眼下陕西最令人苦恼的就是灾民。 他们一天两天饿肚子还行,时间一久,流民四起,犯罪事件大大增加,给官府造成了极大的麻烦。这下好了,只要干活,不光有饭吃,还有钱拿。而且河道修整好了,最终收益的还是百姓。 从新皇登极以来,张国柱一直没有机会进京面圣,在与京城任职的一些同年的书信往来中,了解到的尽是一些新皇残暴昏庸的信息。可从皇上以工代赈的举措上看,跟昏庸哪里沾得上半点边。 周堪赓笑吟吟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国柱,大致猜得到他心中所想。 在许多人眼里,他是一个昏君,可在他眼里,皇上就是一代明君。 皇上是一个务实的人,他不搞假大空的形式主义。 皇上是一个节俭的人,他让御膳房每顿饭都只做四个菜。 皇上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他认为是对的就会去做。 可是有些人看不到,他们眼中只有争斗、官位、利益、集团。 他们只在意皇上是不是受他们的掌控,听他们的话。 他们聪明,睿智,满腹经纶,可这些才干都用偏了地方。 这一路很辛苦,但周堪赓不觉得辛苦。 一路走来,他见了更多民间的疾苦,看过更多悲惨的画面。 他开始明白,只有走出去、静下来、俯下身,才能知道怎么做官,做一个好官。 周堪赓与张国柱经过了两天激烈的讨论。制定了治理河道的政策。 眼下陕北地区干旱最为严重,流民较多。 把人员分配到每个府里去,实行分包制,逐级管理,京营士兵监工。 制定好方针后,轰轰烈烈地水利工程开始了。 招募工人的告示一贴出去,成千上万的难民蜂拥而至。 大灾之年,能吃顿饭都已经千难万难,更何况还有钱拿? 京营的五千士兵被分派到各处维护秩序,并且监督工人干活。 徐治安突发奇想,给工人们编成队,十人一队。 实行连坐制,只要发现一人偷懒,全队都不能吃饭。发现三次,全队赶走。 这样一来,队员们互相监督,出工不出力,浑水摸鱼的少了很多。 毕竟大家都很珍惜这份既能吃饱饭,又有钱领的工作。 李自成就在这些维护秩序的士兵当中,他被分到了榆林西部的定边县。 这里干旱非常严重,难民最多。 分到他们手下的有二百多人,而李自成一队只有十个人。 除了几个负责做饭的伙夫,其他全部都要干活。 天气很热,活也很重,大家都很累。 不过大多数人都很满足,吃饱还有钱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但这个世界从不缺乏异类。 这群人中就有一个不满足,或者说很不满意。 他叫张献忠,外号黄虎,曾经当过兵,武艺高强。 自从在军营犯了法被打了一百军棍赶出军营后,他纠结了十几个狐朋狗友,东走西窜,偷鸡摸狗,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前几天他看到了朝廷以工代赈的告示,立马带着手下的弟兄们过来报了名。在他想来,每天偷偷懒摸摸鱼,既能吃饱饭,还能有钱领。何乐而不为? 可来了之后才发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不仅要干活,还不能偷懒。 还要搞什么一人不干活,全队不吃饭的狗屁要求。 他带的一队人已经饿了两顿了。 今天中午又饿了一顿。 午后的太阳火辣辣的,张献忠和弟兄们在树荫下乘凉。 即使干活偷懒,此时肚子也饿得像火烧。 “妈的!这些狗娘养的,让老子干活还不给饭吃!真他娘的受够了!” “黄虎哥,既然这样还在这呆个鸟,咱们干脆走吧,到哪还找不到一口饭吃。” “你说的轻巧,有饭吃你还在这?” “那你说怎么办?干了半天活都要累死了。” 张献忠听着兄弟们的牢骚,一阵心烦。他是这群人的头,自己的弟兄饭都吃不饱谁还认他这个头?看着远处巡逻的士兵,他计上心来。对身边的几人说道: “都附耳过来!” 第五十二章 被心腹大患杀死的心腹二患(求追读) 弟兄们听了张献忠的话纷纷伸着头凑到了一起。 “我知道眼下弟兄们是又累又饿,朝廷看似是在赈灾,其实是变着法地让我们干活。给的那几个铜板够干嘛呢?连斤猪肉都买不到。干脆咱们干票大的。晚上放饭的时候,杀了这些赤佬,抢了银钱和粮食。趁夜色逃跑,往关外去。我在边关当过兵,倒时找相熟的弟兄把我们放出去。倒是广阔天地,哪里去不得?” 张献忠的话很有煽动性,众人听了都有些心动。 “黄虎哥,咱们就这么多人,又没兵器,不一定打得过他们啊?” “等下干活的时候,你们找找看有没有相熟的人,说服他们跟我们一起干!这些当兵的都是绣花枕头,到时候咱们一哄而上,先抢刀,再杀人。至于剩下的这些乡亲们,愿意跟我们一起走的就一起走。不愿意的......”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似乎有些不愿意。 “你们想想,若是放走了他们,他们报了官,我们还有命吗?” 本有些狠不下心的众人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便点头同意了。 众人又嘀嘀咕咕地讨论了一会儿,上工时间到了。 接下来,张献忠这一队人表现的相当积极。连李自成看到了都来和张献忠攀谈了两句。张献忠报名的时候为了套近乎和他闲聊了几句,没想到两人竟然是同年同月生,只不过张献忠比他大了三天。自那以后,李自成便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 “黄虎啊,干的不错,有进步。晚上兄弟让人给你们多盛两勺饭。” “哈哈,谢谢自成兄弟了。我们一定好好干。” “就是嘛,这年头到哪里不都得干活才能吃饭,何况皇上修河道受益的还是咱们乡亲们吗?” “对对,你说的对!之前是哥哥糊涂了。往后再也不会了。” “那就好。你先忙着,我到那边看看。” 李自成走后,张献忠堆笑的脸阴沉了下来。 妈的,朝廷的走狗!等下第一个弄死你。 一下午的时间,张献忠这一队人又拉拢了七八个人,很快到了晚上放饭的时间了。 这一队人已经近一天没吃饭了,饥肠辘辘下更是增添了对官兵的怨恨。 他们故意拖到最后,等别人都盛好饭了之后才过去,因为根据张献忠的观察,这个时间段这些士兵们的防备最为松懈。 “黄虎哥,快过来盛饭。”李自成冲他喊道。 “哎!这就来。” 说完张献忠和一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点头,往灶台的方向走去。 士兵们正在一旁有说有笑,每天放工是最令人开心的一件事,他们也不例外。 张献忠等人背着一只手慢慢走了过来。 十步、五步、三步。 张献忠双腿猛然发力,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拿着石块的手也随之扬起,朝一名士兵的头上狠狠拍去,这名士兵来不及反应,被石头砸的一个踉跄,张献忠瞅准机会拔出他腰间的钢刀,毫不犹豫地对着另一名士兵砍去。这名士兵反应也是迅速,立马抽到就要反击,可刀抽到一般就被一刀砍到胳膊上,整条手臂无力地耷拉下来。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见发生。等李自成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张献忠身后的二十多人一窝蜂地冲了上来,扔石头的扔石头,抢刀的抢刀。 “后退!” 李自成见状不妙,大吼一声,从人群中脱离出来。此时其他士兵也有样学样,退了出来。可张献忠哪能让他们如意,十人小队只出来四个,剩下六个都被打到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李自成攥紧了手中地刀,眼睛死死地盯着张献忠。 事到如今,他没有问为什么。 张献忠也持刀看着李自成,眼神里充满戏谑。 “兄弟们!这些狗娘养的官兵就知道欺负我们!看似是来赈灾,其实是让我们干活!我们老百姓已经苦成这样了朝廷还要欺负我们,干脆反了算了!” 听张献忠大声说出蛊惑人心的话,李自成没有再犹豫,率先提到朝张献忠冲了上去。身旁的陶子光三人也不甘示弱,跟在了他的身后。 四个人对二十多人,四把刀对六把刀,还有十几把铁锹。 战斗开始了。 李自成冲到跟前一个上撩,被早有准备的张献忠躲开了,反手一刀劈向李自成的面门。李自成侧身闪开,一刀把张献忠身边一人砍翻在地,一脚把他手中的刀踢到一边的河沟里。 四把刀对五把刀。 他看出来了,除了张献忠外,其他的都是农户出身的庄稼把式,不顶什么用。先设法干掉,再围攻张献忠。 张献忠也看出了他的意图,扭身上前,和李自成缠斗起来。 李自成无暇他顾,只能专心致志地对付起张献忠来。张献忠的武艺高强,但和李自成比还差了些,交手几个来回后,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当下慢慢推出战圈,打算先帮助弟兄们干掉其他人再来围剿李自成。这时李自成也不愿意了,追着张献忠打。 “日你娘咧!老子跟你拼了!”张献忠气愤地冲上来,兜头就是一刀。 李自成往地上一滚,躲开了张献忠含怒一刀。张献忠得理不饶人,再次冲了上来,李自成半蹲着身子,手一扬,一把沙土朝张献忠脸上撒去。 张献忠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地撒了个正着,连连眨眼,可就是看不清东西。 李自成快速绕到他的身后,对着后背就是一刀。 这一刀李自成使出了全身力气,张献忠后背被看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趁你病,要你命。 李自成冲上前去,一脚踏在张献忠背上,拽着他的头发,一刀斩在他的脖子上。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贱了李自成一脸。 李自成举起张献忠的脑袋,大声吼道: “黄虎已死!还不束手就擒!” 张献忠的弟兄们正在围攻剩下的两名士兵,刚刚又倒下了一个。 陶子光身上已经中了两刀,虽不致命,但已经是苦苦支撑,场面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李自成的大喊。 他还没顾上回头,就看到对方一阵骚动,压力都降。 看来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张献忠的弟兄们回到看到李自成,骇的几乎抓不住自己手中的刀。此时的他满脸鲜血、手举人头,宛如魔神。 除了几个张献忠的铁杆之外,其他人干脆丢下手中的锄头铁锹,哇哇地向远处跑去。 本就是乡里种地的农民,何曾见过如此场景。 李自成没有阻拦,任凭他们逃走。 剩下的还有四人,都是张献忠的死忠,打算留下来拼个你死我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胜利的天平已经逐渐倾斜。李自成提着刀慢慢走了过来,手里的人头还在滴血,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几人的心上,胸口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终于,一人受不了了,举刀冲了上来。 片刻之后,跟着张献忠造反的人全部躺在地上,无一活口。 第五十三章 懂事的周玉凤 感谢别太监好好写星空下的身影熊猫仙人的月票!谢谢支持。 李自成又一个个检查了己方的伤员。 抬头对陶子光摇了摇头,一同检查的陶子光面色肃然。 十个人,牺牲了五个。 除了李自成之外,其余都受伤了。 陶子光命人挖了个大坑,把张献忠等人扔进坑里埋了。 此时天色已晚,陶子光几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让李自成骑马到县里去禀报此事。 李自成环视了一周,干活的农夫们都吓坏了,在他的目光下纷纷后退。 他有些不放心,怕这群人里面还有张献忠的同党。 陶子光看出了李自成的顾虑,笑着说道: “没事儿,去吧。咱弟兄几个就你一个人没受伤,大刘伤势又严重,必须要郎中治疗。耽搁不得。” 李自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跨上战马朝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叫柳树涧,离定边县城大约六七十里。再回来时,已经是亥时了。 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是县令派来的大夫。 李自成到了县城之后,求见了县令,向县令禀报了此事。 县令听完非常重视,立刻派郎中跟他一起过来,然后又派人通知卫所的千户让他们协助抓捕逃犯。 大夫一路颠簸的魂都散了。下了马之后揉了揉屁股,一瘸一拐地跟着李自成来到了陶子光帐篷里。一进帐篷,就看到陶子成呆呆地坐在地上。见李自成回来,豆大的泪珠从眼窝滚了下来。李自成赶忙向一旁看去,走前就已经重伤的大刘面色青白地躺在地上,哪里还有生机。 李自成攥紧了拳头,喉头像是什么堵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虽然和这些人接触时间不长,但却备受他们的照拂,白天还嬉笑打闹地袍泽,此刻却阴阳两隔。 大夫又检查了剩下的几人,都是轻伤,并无大碍。简单处理一下之后,嘱咐了几句就又坐上马车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照常升起,大家该做饭的做饭,该干活的干活。相互的交谈声音都小心翼翼,气氛凝重了很多。 由于回京路程遥远,陶子光几人就近找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安葬了几名牺牲的战友。 接下来的日子又变得平静起来。 一切又开始慢慢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河道修整有条不紊的进行。 远在京城的朱由检还不知道。 崇祯的心腹大患被徐治安给收编了,而心腹二患被收编了的心腹大患干死了。 此刻他正在跟学生们一起练习炮击,场地在西山,由于这段时间孙元化长期在这试炮,严重扰民,后来干脆给了安置费让他们搬了家。现在这里方圆几里之内渺无人烟,成了专属靶场。 “张再庚,该你了!” “是,皇上!” 朱由检今天今天教他们打炮,作为一个合格的统帅,打炮是必修课。 未来的战争,会逐渐演变成热武器的战争,学会打炮,打好炮,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张再庚的动作有些迟缓,人总是这样,第一次不免会紧张。 好在动作上没有什么大的失误,利用校长教的拇指测距向靶子竖起了大拇指。 由于炮口的角度无法调整,只能通过前后拖动大炮来调整距离。 砰~ 炮弹飞了出去,跟目标没有产生任何接触,打高了。 张再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走回了队列。 但众人都没有嘲笑他,毕竟是第一次,经验不足,打不准很正常,以后多加练习就行了。 他倒不是要求这些人对各种作战工具样样精通,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但基本的操作还是懂一些的,以备不时之需。就拿骑马来说,你说步兵不会骑马也没事儿,但如果溃败的时候呢?会骑马总跑的快一些吧。谁能保证一辈子不打败仗? 一天的训练,让大家的耳朵里都嗡嗡叫。但还是很兴奋,男人嘛,都喜欢这些威力巨大的东西。训练完后,学生们回了学校,朱由检则回了皇宫。 今日是八月初三,自上次乞巧节回宫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 周玉凤看起来比之前胖了些,见他回来极为欢喜。 “万岁回来也不提前命人知会一声,妾也好命御膳房准备些万岁喜爱的吃食。” “朕今日带学生们去西山练习打炮,回宫也是临时起意,今日就在宫里歇了。” 两人多日不见,用完晚膳后一直聊到很晚。 朱由检讲了些军校学生发生的趣事,逗得周玉凤笑声一直没有停过。 眼看夜已深,朱由检站起身准备离开。 “梓童歇着吧,朕回乾清宫。” 周玉凤慌忙站起身,皱了皱眉头,像是决定了什么。 “要不,万岁今日就在这歇了吧?” 朱由检看了看小脸通红的周玉凤,拍了拍她的手着说: “梓童身体为重,早点歇着吧。朕回去了。” 周玉凤把朱由检送到了宫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一早,周玉凤来到了慈庆宫。自天启去世以来,懿安皇后张嫣仍然居住在慈庆宫。 朱由检对她很尊敬,时不时赏赐赐下日常用品。连带着周玉凤也经常过来找她说话,两人很是熟络。 “妹妹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早膳用了吗?”张嫣正在用膳,见周玉凤来的这么早好奇地问。 “用过了,皇嫂,妹妹今日前来有一事相商。” 周玉凤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张嫣一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正色起来。 “怎么了妹妹?” “皇嫂,我这不是有身子了么。万岁...万岁一直没有纳妃,妹妹想请皇嫂帮我出个主意。” 周玉凤脸色微红,犹豫着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她是个懂事的人,皇上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虽然有弘治帝这样的先例,但她潜意识中还是觉得不妥。眼下自己怀有身孕,更得劝皇上纳个妃子了。 张嫣听了莞尔一笑。 “妹妹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我回头寻摸寻摸,看京里哪家有适龄的姑娘,到时候咱们一起把把关。” “那妹妹先谢过皇嫂。” “妹妹不必客气,自先皇驾崩以来,那些往日费尽心思亲近本宫的人啊,都不见了踪影。若不是妹妹时常过来陪我说说话,我还真是无聊的紧。不过话说回来,万岁会同意此事么?” 第五十四章 团团转的宋应星 朱由检自然是不知道他的皇后要给他纳妃的事。 他一早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今天他不打算回学校,这些日子朱可贞、王来聘两个班长已经可以带领各自班里的同学进行一些简单的训练了,他的压力小了很多。 又到了检查作业的时间。 他叫来了王徵。 自从上次扔给他一个蒸汽机的模型之后,朱由检就没再见过他。 “臣、王徵拜见皇上!” 朱由检一见王徵,大奇。 这小老头怎么眉头紧锁,黑眼圈深重,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王卿,你这是?生病了?” “回陛下,臣身体无恙。只是这些日子有些睡不好觉。” “哦?这是为何啊?”朱由检好奇地问。 为何?你还好意思问! 王徵听了朱由检的问话,嘴角抽了抽。自从几个月前皇上给了他一个蒸汽机,他便如同着了魔一般,每天一睁开眼就钻在上面。没日没夜的研究,茶不思饭不想。 好歹他也是著作出《远西奇器图说》的大科学家。慢慢的,原理他大概研究明白了。于是就信心满满地开始尝试制作。结果是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几个月来,他做出了一个又一个零件,汽缸、涨圈、主拉桿等等做出来的都能用,偏偏主轴一用就断。于是就对朱由检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材质不行吧?” “臣想的也是,可是这已经是我大明最高超的技艺了。” 高超也不行啊,主轴是机器的主要部分之一,制造要求相对比较严格,生铁肯定是不行的,要用碳钢。想了想,朱由检对王徵说: “你先等一会儿。” 说着,去了趟内间。 过了一会,拿了一沓纸走了出来。 “王卿可会炼钢?” “这...臣略懂,但没有操作过。” 朱由检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 “王伴伴,命人把宋应星叫过来。” 他又想到了这个全科学霸宋院长。常规的锻钢是先练出生铁,在经过锻打脱碳,叫锻钢法。或者用熟铁入炉加温渗碳炼成钢,这种叫灌钢法。 但两种方法生产效率都很低,并且标准不好把握。 根据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的记载,此时已经有了炒铁炉,也就是欧洲人在十八世纪发明的搅炼炉。只不过欧洲的搅炼炉是用熟铁棒或者钢棒搅拌,而此时明朝用的是柳木棒。 这个技术在世界上都是最先进的,但满清入关后的近二百年不但没进步,反而退步了。直到一百多年后,欧洲坩埚炼钢法的出现,彻底扭转了技术上的差距。即使如此,这种坩埚在中国也早就有了,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名字:方炉。但由于使用的人力或者畜力鼓风,温度达不到,没办法化成钢水,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用来炼铁。 朱由检当时看这段的时候气的不轻,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妈卖批! 王徵看朱由检在发呆,也不敢出言打扰,静静地站在那看着自己的脚尖。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突然听到外面宦官的通禀。 宋应星到了。 这时朱由检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小老头。 卧槽,忘了给他赐座了。 “快给王大人赐座!” 王徵谢了恩,轻轻坐在椅子上,微不可查的伸了伸脚。 都麻了! “宋院长,你可会炼钢?”宋应星一进屋朱由检就开门见山地问。 “回陛下,臣略知一二。” 我这水泥还没整明白呢,又要炼钢? 宋应星这段时间一直在捣鼓水泥,从原料的开采、到粘土的烧制、再到破碎和磨细,以及最后的选粉拌合,他都要亲自监督,忙的是晕头转向。也就最近两天才把工人教会,稍微清闲了点。但产量依然不高,因为用大砖窑一次能烧出一万多斤粘土,用石碾破碎的效率却非常低。何况破碎后还要用筛子筛选和拌合。 “那你看看这个。” 宋应星疑惑地打开一看。 坩埚炼钢法 看完之后,宋应星又一次震撼了。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每次都能拿出这么牛逼的东西。 “能炼吗?” “应该、能。” “是一定能,朕给你提个醒,省的你走弯路。人力风箱不行,用水力鼓风机。” “是!陛下。” “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 “臣还有一事。”宋应星说道。“水泥的制作流程臣已经完全清楚了,可眼下产量很低,主要就是粘土的破碎和磨细很麻烦。陛下说的那个双碾,能不能把图纸赐予臣看一看?” “朕上次没给你吗?” “没有。” “那你怎么不早说?” 宋应星沉默了,我跟谁说,你回过宫吗?你上过早朝吗? 朱由检又进去把双碾的图纸拿了出来,给了宋应星。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王卿,有问题可以多和宋卿沟通,让他按照你的要求制作出蒸汽机所需要的零件。争取早日把蒸汽机做出来。” “臣等告退。” 两人走后,朱由检揉了揉太阳穴。 水泥,钢铁,蒸汽机。 这些都是能够改变世界的东西。 蒸汽机和钢铁搭配,火车也就不远了。 水泥和钢铁搭配,基建速度将飞速提升。 这些代表的将是一个工业体系的发展。 前路漫漫,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创造出来的。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 银子可以挣,粮食可以产。但人才的培养必须及早提上日程。 一想到满朝都是儒家思想培养出来的书生,朱由检就一阵头疼。他们故步自封,对新学科的排斥太强烈了。就算他是皇帝也不敢随便把以往的全部推翻,大刀阔斧地改革。只能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慢慢渗透。 他又见了毕懋康和孙元化,了解了一下火枪和火炮的生产情况。 由于银两充足,招募了许多工匠,正常速度下,新式火枪每月能造出四千多把,如果加班加点的生产会更多。至于后膛枪的研究,仍然没什么突破,但毕懋康的热情丝毫不见降低。这是他的爱好,朱由检给他找准了方向,余生他都要在这条路上奔波。 孙元化和徐光启的外甥陈于阶就更苦逼了,整天跟一群洋人呆在一起,家乡话马上都说不好了,依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八月初八 环球银行开业了 第五十五章 环球银行 环球银行的地址就在环球优品的对面。 半个月前就装修好了,之所以迟迟没有开业,是因为在搞人员培训。和别的钱庄不同,朱由检要求环球银行的柜员必须是年轻美貌的女子。年轻美貌的女子不难找,可年轻貌美又会算账的就不好找了。 但朱由检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问题,一本《会计学基础》足以解决问题。经过半个多月的集中培训,终于在开业前上岗了。 这次,徐应元依照朱由检的要求卯足了劲宣传。 还没到开业当天,环球优品的会员手中都收到了一张银行开业的请柬。邀请他们参加环球银行的开业庆典。 若是一间普通的商铺开业,敢大张旗鼓地邀请这么多勋贵,肯定会被他们骂死。可环球优品不一样,咱就爱去捧场。 定国公府 定国公徐希正和儿子徐允桢一起看着眼前分外精美的请柬。 “父亲,您打算去吗?” 环球银行开业,邀请定国公徐希去剪什么彩。说实话他有些犹豫,他徐希是什么身份?一个钱庄开业都敢邀请自己了? “父亲,您要是不去我去!” 徐允桢看出了父亲的犹豫,善解人意地说道。他很想去,环球优品无论做什么事都与众不同,经常给人带来新鲜感。 徐希听了儿子的话,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谁说我不去了?我这不想着人家开业咱们怎么也得准备个贺礼啥的吧?” “依我看,什么也别准备。环球优品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没有?再说了,父亲你能去就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了,难道这还不算大礼?” “这倒也是。” 徐希点点头,自己这定国公的名头就是一个金字招牌。 初八上午 收到请柬的会员们都提前来到了环球银行门前。 开业典礼在午时准时开始。 负责招待的是环球优品的李掌柜。只见他笑着和一个个宾客打着招呼。 “哎哟,伯爷,您可算来了。小的正准备派人到您府上请您呢。” “侯爷,我说怎么从一早树上的喜鹊就喳喳的叫呢,原来是侯爷大驾光临。” 李掌柜安排一个又一个会员就坐。 座位是提前摆好的,头顶搭的有遮阳棚。每个座位右手边都有一个小几,小几上摆放着的有矿泉水,有雪糕,还有一种大家都没见过的东西。 徐希是踩着点来的。 作为大人物,怎么能提前来呢? 跟李掌柜打完招呼后,被以为美女引领着来到了属于他的座位。 而他的座位旁,已经坐了两个人。 成国公朱纯臣 英国公张维贤 除了远在云南的沐国公,守卫南京的魏国公。 京城的三位国公全部到齐! 徐希跟张维贤打了个招呼,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至于朱纯臣,他向来不耻他的为人,哼了一声连招呼都没打。 “哟~都到了啊?” 徐希心里正骂着朱纯臣呢,一个奸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回头一看,是徐应元。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 “什么风把徐公公吹来了?徐公公也是环球优品的会员?”一旁的张维贤也奇怪道。 “咱家倒不是环球优品的会员。今日来,是奉了万岁的旨意,给环球银行送了点东西!抬上来。” 说罢,身后的两个宦官抬上来一块匾。 “皇上御笔!” 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皇上亲笔题字!这是何等的荣耀!想不到这环球银行竟如此受皇上重视! 这环球优品和环球银行的背后到底站的是谁??? 难道是皇上? 李掌柜赶快命人把牌匾挂了上去,给徐应元安排了个座位。 眼看该来的都来了,时辰一到,李掌柜站在了台上,大声说道: “各位尊贵的来宾,各位亲朋。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参加小店的开业典礼。诸位贵宾的前来,令小店蓬荜生辉,柴门有庆。今日天气炎热,我特意为大家准备了新出的饮品:雷碧。供大家品尝。” 李掌柜说完,早已好奇是什么的众人纷纷拿起来旁边的雷碧,拧开瓶口喝了一口之后,纷纷赞不绝口。 这感觉!? 麻麻的~ 这就叫舌尖上的收敛感? 完美! 好喝! 李掌柜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笑了笑接着往下说道: “众所周知,钱庄在我大明由来已久。我环球优品资金流量巨大,所以就想着干脆开一家钱庄。不过我环球优品向来行事不拘一格,所以钱庄这个名字不打算再用。卖粮的有粮行,卖布的有布行。咱们就叫银行。 大家可能会想,你就算换个名字,又跟其他钱庄有什么分别呢?那么我今天就告诉大家。区别大了!在其他的钱庄存钱需要付保管费,我们环球银行不用!我们承诺:无论是谁,无论多少钱,放在我们环球银行,我们将终身免费为您保管!随用随取,不收任何费用! 不但不收取保管费用,对于愿意存一年以上定期的客户,还会给予一定的利息!” 上一会儿还回味着舌尖上的收敛感的嘉宾们,这一会儿又开始为环球银行的免费保管业务所震惊。 接着,又一个重磅消息从李掌柜嘴里说了出来。 “另外,为庆祝环球银行开业,特推出黄金兑换白银活动,一两黄金兑十两白银!仅限今日。请大家莫要错失良机。下面,有请尊贵的英国公、定国公、成国公为本店开业剪彩!” 疯了! 环球银行的人疯了! 下面的人已经无心再去听李掌柜在台上叽叽歪歪了。大家恨不得立刻就跑回家把地窖里的金子起出来拿到银行兑换成白银! 连英国公三人都懵懵懂懂地站到了台上,拿了一把剪刀机械地剪着红绫。 剪完红绫,放完鞭炮,在一群人的赞叹声中,解开了门匾上的红布。 环球银行,正式开业了。 李掌柜包下了隔壁的整栋酒楼,准备用来招待这些贵宾。 可到了饭点才发现,来的人连一桌都凑不齐。 人都到哪去了? 人都回家拿金子去了。 此时市面上的金子和银子兑换比大概是一比八左右。 一万两黄金可以兑换八万两白银。 可现在你环球银行一比十。 只要兑换一万两黄金就能净赚两万两白银。 我兑不死你! 第五十六章 林丹汗的求助 起先,这些人都偷偷摸摸地挖出了自己家的金子。用箱子装起来,放到马车上拉着去了银行。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别人? 环球银行的银子不够了怎么办? 可这个世界上压根是没有秘密的。 环球银行开业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毕竟整个京城的勋贵齐聚一堂的场面不多见。何况这些人从环球银行回来又都拉着马车往环球银行跑去,有心人稍一打听,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一时间,银行的大厅里挤满了人,大都是各家的管事。门口的马车更是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最后没办法,内城兵马司全部出动,到现场维持秩序。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排队的人是又饿又热,还因为插队打了起来。 都他妈是伯爵,你凭啥插我前面? 要是看到爵位低的,对不起,请插我后面。 于是本该是一场有素质、讲秩序的排队,变成了爵位大比拼。 银行大厅里,两个大堂经理正拿着传单向排队的人讲解银行的政策。 而柜台前,成国公朱纯臣正笑眯眯地看着柜台里的柜员。大多数人都是派管家前来,可他偏不。他就要知道他的钱是怎么没的。用他的话说,这钱是他一点点挣回来的,他要亲自把他送走。 “小妹妹,也就是说我这一万两黄金可以兑换十万两银子,如果银子不带走,存一年的死期每月还能涨三厘的利息?” “是的公爷,您这十万两银子一年可以涨三千六百两银子的利息。” “那要是急用钱怎么办?” “可以随时取走,但利息就没有了。” 朱纯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还是有些担忧,这么多钱存在这,别像魏忠贤那次一样被当猪宰了。柜员像是看出了朱纯臣心中所想,嫣然一笑道: “公爷,这里有个传单你可以看一下。为保护顾客隐私,到我们银行存钱,分为记名和不记名两种。记名的就是只能本人才能过来取,不记名的谁都能过来取。” 实际上朱由检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上次庞氏骗局把这些家伙宰疼了,若是再实行实名制的话,这些人谁敢来存钱? 朱纯臣听了眼前一亮,这个好。 扭头离开了柜台,看的柜员一愣一愣的。 他不存了,找个人过来存个不记名的。别到时候又被当猪宰。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渐渐黑了下来。 眼看都亥时了,外面依然排着长长的队伍。 李掌柜一看不行,这样下去今晚别打算睡觉了。 于是到后面请示徐应元,徐应元想了想问: “准备的银子还剩多少?” “还剩不到六十万两。” 朱由检准备了五百万两白银用来兑换,本想着有人兑点,有人存点,五百万两足够了。可没想到庞氏骗局的后遗症显露出来了。 替他们保管钱还涨利息,一时间竟然让他们有些不敢存了,怕打了水漂。 除了极少一部分之外,绝大多数都选择直接兑换。 至于存款,先观望观望再说吧。 而这部分存款的,反而是普通百姓和一般商贩居多,因为他没上次没被宰。 “你出去看一下,现在还在排队的正常兑换,新来的就别再给他们兑了。” “是!” 李掌柜到外面一看。 好家伙,还有好几十呢,并且还在增加。 他赶快上前大声解释了几句,拜托内城兵马司的人拦一下。 就这,等所有人都结束兑换也快到子时了。 几个柜员是又累又饿,哈欠连连,从中午到现在,她们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 中城兵马司的就更郁闷了,他们站了一天,累成狗了。 徐应元从里屋走了出来,来到李掌柜身边嘀咕了几句。 李掌柜连连点头,对柜台的几个柜员和大堂经理笑着说: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得会儿下班的时候一人十两银子的奖金。” 说完,又走了出去。这时中城兵马司的人也都准备回去了,看见李掌柜走来一个个静静地看着他。 “各位军爷今日辛苦了,这是我们环球银行的一些心意。大家切莫推辞!” 领头的是一个副指挥,叫孟怀良,闻言故作不愉地推辞道: “李掌柜,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兵马司这是职责所在,怎么能收你的好处。” “唉~孟将军此言差矣,这哪是什么好处。这是给各位军爷的高温补贴。” “高温补贴?” 孟怀良笑了笑,这说法倒是新颖。索性不再推辞,接过了李掌柜手中的银票,瞟了一眼。 大手笔! 每人至少十两银子。 孟怀良的脸简直变成了一朵花,他身后的手下们看着这朵花,也都变成了花。 皆大欢喜。 第二天,徐应元来到了军校汇报银行开业的情况。 “也就是说五百万两白银就剩三十三万两了?” “是的万岁,大家都很热情。” “存这么少?” “这、大家好像对存钱不太热情。” 朱由检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兑换了四百六十七万两白银,也就是四十六万七千两黄金。 可只存了几万两银子。 难不成上次被割怕了? 朱由检挥手打发了徐应元,给系统发了个消息。 “金子回收价多少钱一克?” “二百五。” “......” “纯度不高。” “明白了。” 一两37.5克,四十六万七千两就是17512500克。 一克250,就是4378125000。 并夕夕商城里银子5块一克,这些钱可以买23350000两银子!去掉四百多万的本钱,还有近两千万。 看来只兑换一天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然引起大范围的白银贬值就不好收场了。 一天就能赚这么多钱还是让他很是兴奋。 不过,这个兴奋没持续多久。 他收到了宣大总督王象乾的奏报,说是蒙古插汉部获得一个情报。 由于一个多月前孙传庭整治晋商,晋商在张家口与蒙古人的贸易停了下来。 与蒙古人的贸易停了下来,就没人走私战略物资去蒙古,而这些蒙古人其实就是科尔沁部,此时已经完全倒向了建奴。 建奴有联合蒙古各部发兵征讨插汉的动向。 虎墩兔一见这形势,你明朝不是要让我为你守卫关外么?现在人家打来了,我自己扛不住,你得帮我。不然我就跑,你自己看着办吧。 于是王象乾上疏请他裁决,到底是出兵还是不出兵。 第五十七章 干就完了 看完王象乾的奏折,朱由检陷入了沉思。 林丹汗的意图很明显,他知道自己肯定干不过黄台吉,就要拉大明下水。 若是大明不派兵援助,他就接着西迁。 若是大明派兵援助还打不过,那就还接着西迁。 眼下蒙古诸部都倒向了后金,林丹汗若是再西迁,整个关外将完全成为建奴的后花园,想去哪去哪。再者来说,虽然自努尔哈赤死后,黄台吉继承了汗位,但此时他仍只有大汗之名,尚无大汗之实。眼下还是四大贝勒并坐的局面。粉碎他的战争意图,说不定对他的威望是个极大的打击。 大明这个冤大头,是当定了。 朱由检思索了一个下午,倒不是考虑出兵的问题。 出兵是一定的,当初派王象乾前往大同时就有了这方面的考虑。 他考虑的则是自己要不要去。 军校里的这些学生如果经历战火的洗礼,将会有巨大的进步。 可作为校长的他总不能派几十个没有官职,没有战斗经验的人去战场吧,那样毫无意义。 但自己去的话,他又有些害怕。 是的,就是害怕。 前世他连鸡都没杀过,现在让他上战场,属实有些为难。 当夜幕再次笼罩大地,静坐了一个下午的朱由检骑马回了宫。 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怕个鸟,干就完了! 回宫以后,他先是召见了毕懋康。 给了他一批东西。 并夕夕商城定制带膛线无缝钢管。 外径16mm,内径10mm,长90mm。内有来复线。 “老毕,能不能用这些钢管给朕制作出一批火铳?” “能!” 毕懋康兴奋地点点头,他拿着手中的钢管简直不舍得放下,这是什么工艺,竟能造出如此浑然一体的枪管。 这里面! 就是传说中的膛线? 朱由检看着眉飞色舞的毕懋康,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 “几日能做成?” “最多三日。” 毕懋康略一思索给出了答案。因为省去了钢管制作,所以整体上简单了不少,但其他零件却需要改变尺寸,所以才需要三日。 毕懋康走后,朱由检又召见了孙元化。 “近来造了多少门火炮?” “回陛下,红夷大炮十六门,意大利炮六十门。” “嗯,孙卿可敢上战场?” “敢!”孙元化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回去等候朕的命令。” 安排好后,朱由检去了坤宁宫。 此时周玉凤还没睡,正静静地等着朱由检。 两人见了面,随便聊了两句。朱由检便打算将出征之事告诉周玉凤。 “梓童...” “万岁...” “梓童先说...” “万岁先说...” 噗嗤,两人都笑了起来。让朱由检本有些沉重的心情缓和了许多。 “还是梓童先说吧。” 周玉凤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前几天妾找皇嫂商量了下,想为万岁纳个妾。” “啊?” 不是他对女人不感兴趣,而是这些日子以来,整天忙的昏头转向,都没顾上考虑这方面的事儿。 “等朕回来再说吧。” “回来?万岁打算去哪?” 朱由检不再犹豫,把自己准备出征的打算告诉了周玉凤。没等他说完,周玉凤的眼睛就开始噙着泪,泫然欲泣。 “满朝文武数不胜数,还需要万岁亲自出征吗?” 朱由检拉着周玉凤的手,轻轻说道: “梓童不必担心,朕心里有数。” 他不打算多说什么,女人嘛,知道的多了未必是什么好事。 周玉凤轻轻把头埋在朱由检胸口,没再说什么。以她对皇上的了解,知道多说无益。 三日后,毕懋康的枪早造出来了。 靶场上,毕懋康端着新造的燧发枪瞄准了二百步外的木靶,这次他没再犹豫害怕,果断扣动了扳机。 砰! 正中靶心。 事实上第一把枪造出来的时候他就试了。 这种无缝钢管造出来的枪不但射程远、威力大,而且非常精准。 “老毕,这种枪能打多远?” “还没试过,但二百步外能轻松洞穿重甲。” 二百步,也就是三百多米,远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了。 下午,朱由检带着新火枪回到了军校。 在广场上召集了两个班的学生,把新火枪发了下去。 一众学生拿到新火枪后,都好奇地研究起来。 很快,就有同学发现了新火枪的不同。 “这火铳的铳管为什么这么短?” “对,而且一点缝隙都没有。” 众人议论纷纷,朱由检领着众人来到了靶场。试过枪后,众人再度发出了惊叹。 这比平日训练所用的强太多了。 朱由检命朱可贞和王来聘就地列队,站在队伍前大声说道: “前几日,朕接到奏报。说是关外建奴蠢蠢欲动,有犯边的迹象。朕打算到边境看一看,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 众人一听,瞬间明白过来。 校长这是要带着咱们亲征啊! 咱们可是校长的第一批学生,此时不效死命,更待何时? “学生愿为校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一时间群情激奋,整齐划一的怒吼回荡在靶场上空。 朱由检看着眼前一群刚毅的面孔,满意的点了点头。 “明日休沐,后日一早返校!等候调遣!” “是!校长!” 朱由检回了宫,在弘德殿召见了五位内阁大学士。 自正月初一杀了一批人后,皇上就没了大动作,朝政基本上都是内阁和司礼监在处理。 王承恩在某些事情上把的很死,无论什么事情,他只从一个角度出发。 那就是对自己的主子有没有好处。如果遇到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果断请示皇帝陛下。 偶尔他还会去深宫找魏忠贤聊聊天,从魏忠贤身上,他学到了不少东西。而魏忠贤的一句话让他感触颇深。 “咱们本就是残缺之人,万岁信任咱们,咱们就得为万岁着想。脏活咱们得替主子干,污名咱们得替主子担。主子好了咱们就好,主子不好,咱们可能命都难保。” 王承恩升华了,他的人生方向找到了。 在司礼监和内阁的拉拉扯扯中,范景文几人的日子过得倒还不错。皇上除了偶尔的一些荒唐举动外,从不在专业的问题上对他们指手画脚。 要是再听话一点就好了。 看着最近由于训练而晒黑了的朱由检,五位阁臣们同时想到。 第五十八章 圣上有英宗之姿 “朕准备亲征。” ...... 范景文几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疯了。 皇上疯了。 怎么办? 劝呗! “陛下万万不可啊!” “请陛下收回成命!” 说着,几个人纷纷跪倒在地。 朱由检令人把他们扶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 “诸位阁臣不必担忧,说是亲征,其实只不过是想出京转一转,领略一下我大明江山的风采。朕想好了,此去轻车简行,不搞排场。就当朕还在军校就行,朝中诸事,还要继续劳烦诸位阁臣了。” 言下之意,你们就当我还在军校,该干嘛干嘛。 几人还想在说点什么,谁料朱由检脸上笑容消失了。 “朕意已决,诸位莫要再劝。” 这下几个人彻底不说话了。 哪有这样的,跟个小孩儿一样,脸说变就变。搞得好像劝的动你一样。 朱由检又嘱咐了一番,便让几人回去了。 出了乾清宫,回到内阁。 毕自严叹了一口气,问范景文: “梦章,你说圣上这次,到底是出征还是游玩?” “圣上的心思,能是你我能猜的到的?” 范景文叹了口气。 八月十五 中秋节 用过晚膳的朱由检和周玉凤李小花二人一起在坤宁宫外吃着月饼赏着月亮。 今日天气不错,天空繁星闪烁,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空。 “万岁,真的不再等一段时间了吗?眼下皇庄里的玉米正在收割呢。” “嗯。朕已经安排下去了。明日一早就出发了。梓童不用担心,此去大同不过五百多里,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朱由检随口安慰道,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几天他把能想到的事情都做了一些安排。 孙元化已经提前带着人和运粮队一起出发了。 皇庄、环球优品和环球银行。 至于自己走后变成什么样,那就是要考验他们能力了。 八月十六 卯时四刻 德胜门外 八十二名武进士牵马昂首肃立在晨雾中,他们身穿黑色铠甲,头戴面具,看起来整齐而又充满煞气。 哒哒的马蹄声从城内传来,八十二人的目光全部移向城门口。 当看到一人从城门策马而出,所有人的眼中突然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这个人是大明帝国的皇帝! 他们的校长! 朱由检停在队伍前,静静地看着队前的朱可真和王来聘。 “报告校长!一班、应到四十一人,实到四十一人!” “二班、应到四十一人,实到四十一人!” 出发! 随着朱由检一声大吼,所有人翻身上马,跟着朱由检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以范景文为首的内阁众人率领着群臣来到了德胜门外。 当得知皇上已经带着人离开了的消息后,几人面面相觑。 不是说好的辰时出发吗? 没见着皇上的群臣骚动起来,对于皇上的行为他们很难理解。 朱家的皇帝时不时地会蹦出一个有野心的。二祖就不用说了,也没人敢说。 就拿英宗和武宗来说。两人都爱御驾亲征打蒙古,结果一个留了学,一个落了水。 朱由检走后,京城便有了一个说法。 “圣上有英宗之姿。” 朱由检带着众人一路向西,策马狂奔了一阵,速度缓了下来。 去年九月,他在德胜门外送卢象升出征,没想到时隔近一年后,却是自己带着兵出征。 他是故意告诉大臣们错误的出发时间,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他们叽叽歪歪的样子。 大同不太远,放后世坐高铁也就一个多小时。 到天黑时,朱由检算了一下,大概走了一百里左右。 照这个速度,大同五日即到。 晚上,众人随便找了片干净的空地安营扎寨,说是扎寨,其实不过是在河边搭起了一排帐篷。 简单吃过晚饭,朱由检便令众人歇息了。 朱由检没有一丝睡意,躺在帐篷里静静地发着呆。 他第一次在野外宿营,无论是朱由检还是朱佩奇。 夜风从帐篷上划过,旁边河流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不知名的虫叫,把他的思绪在两个时空来回拉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时候在孤儿院的院子里听院长爷爷讲的童话故事。 自己一觉醒来成了皇帝,院长爷爷去世之后又去了哪呢? 这一夜,朱由检睡的格外香甜,再醒来是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钟了。 朱可贞和王来聘正带着班里的学生操练。 这会儿打的是军体拳。看起来一个个虎虎生风。 可没一会儿,画风都变。 两个班的同学开始捉对厮杀起来。 如果军体拳教会了他们正。 那极厉害的、实用的无限制格斗术教会的就是奇。 能够背后偷袭,就不要正面交锋! 可以欺诈案算,就不要光明磊落! 可以群而攻之,就不要单打独斗! 朱由检看着一群猴子偷桃的学生,他突然在想,这些家伙是不是被自己带坏了啊? 试想一下,一个看起来满脸正气的人对着你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手。接着突然来了个猴子偷桃,会是什么感觉? 想到这,朱由检就对他们未来的敌人感到悲哀。 要是将来这八十多个人成了大明军营中的中坚力量。 那场面! 我的天! 百万军人都是老阴比! 众人吃完早饭,精神奕奕地继续赶路。 不得不说一点的是,由于生态环境没遭到破坏,沿途的风景是极好的。 若不是行军途中,朱由检都想在附近找个人家住下来,游山玩水一番。 八月二十一 经历了五天跋涉的朱由检,终于在地平线上看到了大同城的影子。 又奔驰了半个多时辰,遇到了一个五人骑兵小队。见朱由检一行后立即打马过来。 还未到近前,军校一众学生立马警惕起来。 王来聘率一班学生快速向前,呈扇形挡在了朱由检前面。 后队二班同样呈扇形护住了后方,形成了一个圆形。 于此同时,全部掏出背在身上的火枪,填药、装弹一气呵成。 “止步!” 王来聘一声大喊,对面停了下来。 不能不停啊,对方手上的家伙指着呢! “敢问!是军校的人吗?” 王来聘一听,扭头看向了朱由检。 “放他们近前。” 对方骑着马慢慢地走到跟前,这才看清了对方的装扮。 漆黑的铠甲包裹全身,怪异的头盔露出两只眼睛。 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把火铳,样式倒是跟勇卫营的有些相像。 “属下大同总兵曹文诏帐下亲兵范东来,王总督、孙巡抚、曹总兵正在城外十里处等候!” 第五十九章 林丹汗的想法 “带路!” 听了朱由检的话,众人放下了手中的火枪。 范东来几人见枪口不再对准自己,微微松开了紧致的菊花,转身就跑。 妈的,太吓人了。 朱由检一行跟在他们后面。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道旁的大部队。 中间站着的是一身大红色官府,仙鹤补子,不是王象乾是谁。没等朱由检骑马靠近,王象乾就率众跪地迎接。 “王卿快快起身,不必多礼。” 朱由检翻身下马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王象乾。拉着他枯瘦的手,深情地说:“王卿,辛苦了!”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之福分。” 王象乾感动的眼窝里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两人在又表演一番,朱由检目光望向了一旁正灼灼地看着他的孙传庭。又是一顿猛夸,夸的孙传庭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最后,朱由检将目光停留在了一旁的武将身上。 只见这名武将面堂微红,宽额头,高鼻梁,一双眉毛又粗又长,下面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看到皇上看来,忙低下了头。 “想必,这位就是曹总兵吧?” “末将曹文诏,拜见皇上!” 曹文诏声音极富有磁性,如背着两个低音炮一般。 是个当声播的好料子。 “不错!” 朱由检对着曹文诏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 这大曹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好惹。 又跟后面一大群不认识的各级官员打了招呼,便坐上了王象乾准备的马车,一行往大同城内走去。 孙传庭得到朱由检要亲征的消息后就率领勇卫营士兵赶到了大同。 勇卫营再次兵合一处。 朱由检一进城就检阅了他们。 “将士们辛苦了!” “为皇上服务!” 勇卫营的忠心不仅仅来源于皇帝直属部队的荣耀,还有战时双薪、节假日三薪这样超高的福利待遇。 周遇吉、孙应元、黄得功三人也非常激动。自上次皇上派他们来大同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没想到三个多月后,皇上亲自来了。 朱由检跟他们聊了聊,勉励了一番后,回到了王象乾为他准备的住所。 这是一座七进的院子,原来的主人是一名晋商,前段时间被孙传庭弄死了,院子也就充了公。 前几天王象乾得知朱由检要来,派人紧急把里面翻新了一遍,作为朱由检的临时住所。 里面的家具全部都是连夜赶指出来的,屋子里散发着原木的清香。 朱由检坐在上首,静静地听着王象乾的禀报。 “据虎墩兔的使者称,黄台吉命令科尔沁、喀喇沁、敖汉、奈曼部、喀尔喀等各个归附于他们的各部与他们会和,一同攻打插汉。眼下虎墩兔正惶惶不可终日,扬言在不派兵就继续西迁。” 妈的,西迁西迁,就知道西迁。 吓唬谁呢? 早晚弄死你! “虎墩兔现在在哪?” 朱由检皱着眉头问。 “插汉去年发兵打败了土默特和永绍步,鄂木布楚琥尔率部归附了东奴。现在正在宣大关外一带。” “眼下我宣大有多少可用之兵?” “大同马步官兵四万三千余人,宣府十一万二千余人。” 这么多? 朱由检听了猛地一愣,立马醒悟过来。账面上的能算数么?糊弄鬼呢? “朕说的是可用之兵!” 听了朱由检的问话,王象乾面露难色。 “这...” “实话实说。” “大同老兵两万三千多人。宣府、宣府五万一千多。” 卧槽啊。 要不要这么夸张? 九边之首,大同就这点人? 怪不得历史上被林丹汗入侵,杀了几万人。 就这点人防守都是问题,还支援察哈尔? 这边军估计也靠不住。 关键时候估计还是得靠勇卫营。 两日后,孙应元一行和运粮队到了。 他这次一共运来了红夷大炮23门,意大利炮60门。 不光如此,跟着来的还有以贡萨握德谢拉为首的炮手、技师二百多名。 红夷大炮移动不便,可以放城墙上防守。 至于意大利炮,四百多斤的重量,配合朱由检买的连轴实心轮,马儿拉的飞起,机动性那是没得说。 眼下一切就绪,就等黄台吉来了。 林丹汗最近有点堵的慌,因为女真要打他。他有些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一直搞不明白,自己身边背叛的人为什么越来越多。科尔沁就不必说了,本来跟自己部关系就不好。 可连自己察哈尔部的奈曼和敖汉都背叛,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是大汗,你们不但不听我号令,反而背叛我。现在更是遵从女真的号令要来打我! 要不是贪恋大明那点钱,老子早跑了。 可眼下怎么办? 这时,贵英恰进来了。 “大汗,大同那边送信过来了。” 林丹汗一喜,伸手接了过来。 结果看完之后,气急败坏地把信撕了个稀碎。 贵英恰看着一脸阴沉的林丹汗,静静地站在一边没敢吭声。 他这个姐夫向来喜怒无常,他怕引火烧身。 良久,稍微平静一些的林丹汗开口了。 “召诸部前来仪事。” 一炷香之后,各部首领齐聚一堂。 “南明派人送来消息,让我们南迁,依城而守。你们有什么看法?” 各部首领面面相觑。 看法?你什么时候在意过我们的看法? 众人静静地站在那儿,没有人说话。林丹汗也早猜到他们的反应,见状也不意外。 他向来都是搞一言堂,说是仪事,基本上都是他说了算。 谁让他是可汗呢。 “我觉定依照南明的要求,南迁!” 还是没人说话。说啥呢?你都做好决定了还让我们来干嘛? “回去吧,都通知下去,明日一早就走!” “是!” “是!” 帐内众人纷纷应是,接着转身离开了汗帐。留下林丹汗一个人思索着什么。 初看到明朝的消息时,他是极其愤怒的。 可转念一想,又平静了下来。 南迁可以。 倒是若是明军派军志愿,能打女真,自然是没什么说的。 可若打不过,自己干脆趁机咬南明一口,到关内劫掠一番,接着率部西迁。 想明白了这一切,林丹汗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第六十章 四大贝勒天团 沈阳 大政殿 黄台吉、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四大贝勒天团齐聚一堂,商议征讨林丹汗之事。 自萨尔浒之战以来,建奴就跟开了挂一样,诸事顺遂。 说起萨尔浒之战,整个建奴都非常感激南明的杨镐杨经略。 他充分考虑了敌人的优势,果断采取了兵分四路、分进合击的伟大战略。成功让四路明军全军覆没。折损四万多人,光将领就死了三百多。 不单如此,还给建奴刷了极其贵重的礼物。 枪炮火铳20000余支。 铠甲四万多套。 野猪皮们终于可以穿上制式铠甲打仗啦! 刷了这么多礼物的杨镐一跃成为女真直播间的榜一大佬。若不是确实和杨镐没什么联系,努尔哈赤都以为这是己方的卧底了。 而原本被李成梁打成狗的叶赫部也在这一战后失去了对明朝的最后一丝惧怕,向努尔哈赤投降,努尔哈赤彻底统一了海西女真。 而之后天启元年的浑河之战再次大获全胜。 这里不得不再次感谢另一位刷礼物的大哥:李永芳 浑河之战李永芳可谓功不可没。 作为明朝第一位投降建奴的将领,李永芳是尽职尽责,劳苦功高。给建奴卖起命来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 浑河之战,明朝派出了两支相当牛逼的部队。 戚金领导的3000戚家军。 周敦吉、秦邦屏等人领导的川军,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白杆兵。 陈策、童仲揆两位总兵在当时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做出了主动进攻、以攻代守、血战待援的决定。命周敦吉、秦邦屏等人带着几千名白杆兵度过浑河,对建奴发起进攻。努尔哈赤虽然没见过这群奇装异服的明军,但也没有轻敌,立刻派出了战斗力强悍的正白旗前去迎敌。可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一向无敌的正白旗被白杆兵戳了个人仰马翻,很快就被白杆兵打败。 努尔哈赤又派出了自己亲领的正黄旗,结果还是败下阵来。 两轮下来损失了两千多人,比打沈阳的时候死的人都多。 身经百战的八旗兵自然不会退缩,继续猛攻,战斗一度进入了焦灼状态。久攻不下的八旗士兵士气开始变得低迷。正当两旗即将崩溃,努尔哈赤一筹莫展之际。 伟大的明奸李永芳出现了! 他找到被俘的明朝炮手,亲自解开他们的绳子,把银子抬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对着白杆兵开炮。 结果自然是没什么结果了,白杆兵全军覆没。周敦吉、秦邦屏、秦民屏全部战死! 解决完白杆兵自然就轮到戚家军了。 鉴于白杆兵这么牛逼,努尔哈赤一再告诫八旗兵不要轻敌。 可告诫了也没用,戚家军更牛逼。车阵、火铳三叠阵、铁狼筅搞得八旗兵狼狈不堪。两轮冲锋下来死伤三千多。 八旗兵不要命,戚家军不怕死。双方打的是你死我活,难舍难分。 可关键时候又出了两个坑队友的大傻逼! 李秉诚和朱万良。 率领着三万辽东兵被黄台吉几千人撵得鸡飞狗跳不敢支援,还死了三千多。 孤立无援的戚家军一直从白天扛到晚上,一向所向披靡的八旗兵在戚家军面前毫无优势,战死了九名战将外加几千士兵。 终于,戚家军扛不住了。两日的急行军加上长时间的鏖战,戚家军一个个倒下了。 总兵童仲揆战死。 戚金战死。 袁见龙、邓起龙、张名世、张大斗等大小将校等一百二十多人全部战死。 从此世上再无戚家军。 辽阳、沈阳都占领了,努尔哈赤把目光投向了广宁,于天启二年发兵攻打广宁。 当时的广宁有两个领导。 辽东经略熊廷弼和辽东巡抚王化贞。 熊延弼还算正常,不需要多加赘述。 王化贞就比较牛逼了。他是当朝首辅叶向高的弟子。 而他的牛逼都是吹出来的。 他说林丹汗会带四十万兵马助战。 他说给他六万军队就能平辽。 比袁都督还他妈能吹。 光吹牛逼也就算了,还没本事。还被人演了一出无间道。 他派人策反李永芳,李永芳表面上答应了,却暗中反过来收买了他手下第一宠将孙德功。 建奴兵不血刃地拿下广宁,孙德功当属头功。 而手里只有几千士兵的熊延弼背了锅,落得了个传首九边的下场。 就这样,明朝失去了整个辽东。 关外,建奴再也没有了对手。 可这次孙传庭打击晋商却对建奴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这两年不光大明灾害严重,建奴的地盘也经常闹饥荒。努尔哈赤奉行的是走到哪、抢到哪、杀到哪的政策。杀起汉人来从不手软。导致辽东的地面上能逃的都逃往海上了,跑不掉的也被他杀的差不多了。大片良田荒芜无人耕种,肥沃的黑土地白白地浪费。虽然近两年黄台吉上位后有所改善,但短期内效果仍然不太好。 此次少了蒙古人从晋商手中弄来的生活物资,对他们的影响极大。所以只能继续以战养战,去欺负从明朝拿了银子的林丹汗。 “蒙古诸部动向如何?”坐在上首的代善轻声问道,他今年五十五岁了,声音有些沙哑。 自从大哥褚英死后,他在诸多兄弟们中的年龄虽大,威望最高。若不是跟努尔哈赤的大妃有一腿,汗位怎么也轮不到黄台吉。 四大贝勒中,阿敏是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自然是与汗位无缘。 莽古尔泰弑母,也被人所不耻。 只有年龄最小的黄台吉没有什么污点,于是众人一商议就把他推了上去。 虽然此时黄台吉继承了汗位,但还是按照努尔哈赤定下的祖制,与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人共同主持朝政,还没到他一言九鼎的时候。 “科尔沁、喀喇沁已到达指定位置。敖汉、奈曼二部正在集结,预计月底能到。” 黄台吉听了代善的问话,恭敬地回答道。 对这个比自己大了近二十岁的哥哥,他一直很敬重,但依然不妨碍心中的野心如草一般疯狂的生长。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不满足于现状。 他无时无刻不计划着夺去几位哥哥手中的权利,取消这个该死的按月轮流执政,将汗权和八旗军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 他的野心越来越重,隐藏的也越来越深。 “共有有多少兵马?” “精锐应在三万上下。” 代善点了点头没说话,三万不少了。 “虎墩兔就是一鼠辈,给我两旗兵马我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莽古尔泰大咧咧地叫嚣道。 第六十一章 战争打响了 莽夫! 看着牛逼哄哄的莽古尔泰,黄台吉心里暗骂一句。 但脸上却带着微笑,轻声道: “以五哥的勇猛自然是无惧虎墩兔,但眼下虎墩兔虽众叛亲离,但麾下控弦者数万,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才行。” “哼!” 莽古尔泰也知道黄台吉说的对,但他就是看黄台吉不爽。 要不是他有弑母的污点,这汗位他怎么也要争上一争! “既然虎墩兔如此不堪一击,要不你领着你的正蓝旗去吧虎墩兔的脑袋拿回来吧?”阿敏看着莽古尔泰讥笑道。 他向来不耻莽古尔泰的为人,为了讨好努尔哈赤,连自己的母亲都杀,与禽兽何异? “阿敏!你什么意思?”莽古尔泰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质问阿敏道。 “没什么意思。”阿敏撇了撇嘴。 莽古尔泰见状还想再说话,一旁的代善开口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今日,就先到这吧。” 说完,不管兄弟几人的反应,起身离开了大殿。 看代善走了,莽古尔泰也跟了出去。 阿敏站起身,和黄台吉打了声招呼,也走了出去。 看着三个哥哥离开大殿,黄台吉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不见,布满了寒霜。 八月二十五 朱由检刚从城外回来。他让孙元化带着炮兵拉着意大利炮出城打炮去了。 马上意大利炮就要派上用场了,他打算看看意大利炮的机动性到底如何。测试的结果令他很满意。 因为安放意大利炮的车上都用上了他从商城上买的载重轮,所以战马拉起来很轻松。加上这些战马都经过特殊的训练,已经对炮声完全免疫了。虽然意大利炮的威力不如红夷大炮,但这样的机动性不得把建奴的重步兵当风筝放? 回城之后,朱由检得到了林丹汗传回的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林丹汗开始动身南迁了。 坏消息是,他们准备迁到宣府和万全右卫关外附近。一个叫兴和的地方。这意味着朱由检要转移阵地了。 他妈的林丹汗,本事不大,屁事不少。 于是他找来了王象乾。 “王卿,你说虎墩兔此举的意图是什么?” 王象乾对着地图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 “万全卫离张家口堡很近,臣以为,虎墩兔有图谋不轨之嫌,不得不防。” “此话怎讲?” “虎墩兔向来对我大明阳奉阴违,若即若离。此次与我大明合作也实属无奈之举。此次若是抵挡住东虏也就罢了,若是抵挡不住,恐怕虎墩兔会趁机叩关劫掠。” 朱由检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倒是小瞧了这位黄金家族的大汗了。 八月二十八 蒙古诸部集结完毕。 但黄台吉得到了一个消息。 虎墩兔跑了。 据情报看,他打算去曾经永绍不的底盘。看来是准备背靠大明和自己对抗了。 可他实在没想到虎墩兔怎么这么怂,还没开打呢就跑? 追还是不追,他自己也做不了主。于是又把三个哥哥叫到了大殿里,商量看看怎么办。 “你是说,虎墩兔听说咱们要攻打他,带着他的部族往南跑了?” 阿敏听了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虎墩兔好歹也是名义上的蒙古大汗,一听说打仗就跑,不要面子的吗? “是的,现在咱们需要考虑,是追还是不追。不追,蒙古诸部刚集结完毕。追,先不管追不追的上,光是一千多里路都不是好走的。”黄台吉也是一脸的蛋疼。(这怎么跟历史上的不一样?) “追!虎墩兔走的匆忙,麾下将士定然无心恋战,倒是杀他个片甲不留。”莽古斯通又开始嘚瑟起来。 黄台吉这次连他的话都懒得接了。 他是主张追的,所谓的蒙古大汗他向来不放在眼里。 最后,老大哥代善发话了。 “我认为要追,此刻插汉南迁是迫于我大金的压力。若是此次任由他们南迁,来日若是喘过气来,很难保证他们会不会还回来。况且若是不把插汉彻底打败,一统漠南蒙古诸部,就没办法全力对付南明。此事我主张率军追击,请大汗定夺。” 代善这次出奇的给黄台吉面子,说的有理有据,最后还让黄台吉全权定夺。 黄台吉心里暗骂,你个老狐狸。你是不愿意承担责任。 不过代善的话说到他的心坎里了,虎墩兔必须要追。 几人意见统一之后,决定了出征的人员。 黄台吉率正黄旗30牛录、代善率正红旗25牛录、莽古尔泰率正蓝旗21牛录、阿敏率镶蓝旗33牛录、多铎率正白旗25牛录、多尔衮率镶白旗45牛录,合计兵马五万余,追击虎墩兔。 而剩下的镶黄、镶红两旗,分别有他的儿子豪格和代善的儿子岳托率领,在盛京留守。 此去路途遥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实在不敢把三个哥哥放在家里。 第二日,点齐了兵马,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他小瞧林丹汗了。 太小瞧了。 林丹汗太能跑了,他率领大部队一路紧追慢赶,连个毛都没见到。 他当然见不到。 因为林丹汗是个执行力超强的人,原来刚继位的时候说打谁打谁,现在那是说跑就跑。谁都别想追上我。 奥巴率领的科尔沁部倒是能追上,可他就是远远吊在后面,既不打也不走。让林丹汗甚是奇怪。 终于,黄台吉和蒙古诸部的兵马会和了。 此时的兵力已经达到八万多,对插汉形成了碾压的优势。 黄台吉又和三位哥哥商议了一下,决定先率领骑兵追击,步兵和车兵抓紧跟上。 经过商讨,几人一致同意了黄台吉的决定。 有他率领两万多前骑兵轻装上阵,全力追击林丹汗。 终于,在布尔哈台河附近撵上了正跑的飞起的林丹汗。此时距离万全卫外面的兴和已经只有四百多里了。 黄台吉一见林丹汗,立马决定发动进攻。 他命科尔沁的奥巴、奈曼的衮楚克巴图鲁、敖汉的岱青等部落首领率众和他一起围攻林丹汗。 林丹汗早已探知了黄台吉的消息,他让部族里的老弱继续前行,自己则率领士兵摆开阵势,准备跟黄台吉做过一场。 眼下他手里还有四万多骑兵,面对黄台吉的两万多兵马一点不虚。再说了,事已至此,跑只会败的更快。 就这样,两方人马布尔哈台河边的草地上朝对方发动了冲锋。 战斗,开始了。 第六十二章 跑!跑!跑! 皇台吉一看虎墩兔的阵势,也感到了一丝意外。什么时候,你虎墩兔敢跟我八旗士兵龇牙了? 行,那就打吧。 于是下令多铎、多尔衮的正、镶两黄旗下马结弓阵,代善、阿敏两旗人马结步阵。他属下的正黄旗和莽古尔泰的正白旗则分列两翼,伺机而动。 在多数人的认知中,女真人最厉害的是重骑兵,但这种认知是片面的,他们不但骑兵厉害,步兵也厉害。因为他们的骑兵随时可以下马作战,变成重步兵。 黄台吉看着虎墩兔方两个骑兵方阵分左右各一万,朝己方奔袭而来。嘴角露出了残酷的笑容,仿佛看到对方骑兵人仰马翻,被己方骑兵冲散的场景。 近点,再近点。只要进入射程内,这群没有甲的蒙古狼就会被己方的弓手射成狗。然后步兵方阵稍微顶一下,就轮到自己的重骑兵上场了。至于没有车的步兵伤亡会不会大,他不管。能趁机削弱一下两旗的实力,难道不好吗? 看着己方士兵的厚甲,他又想起了直播间里的榜一大哥杨镐!穿上战甲的女真人让南明的士兵彻底变成了羊羔。 现在朝自己冲来的则是另一群待宰的人羊羔。 可片刻之后,黄台吉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虎墩兔的两阵骑兵在射程范围的边缘突然分开,一列向左,一列向右,呼啸而过,没放一箭。 以为对方要攻击己方侧翼的黄台吉正准备发令变换阵型,却见两阵骑兵只是在自己面前兜了一个完美的圈,回去了。 黄台吉一时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多年的战斗经验也看不出虎墩兔这是什么哪门子战法。 直到两阵骑兵完全调转阵型,奔驰而去。黄台吉才意识到怎么回事。 虎墩兔,跑了! 黄台吉一阵气急,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追!” 黄台吉怒吼一声,接着又对身边一个梅勒额真道:“派人去问问!科尔沁,奈曼,敖汉等部为什么不出兵!?” 这些部落中,科尔沁兵力最多,有一万多人,然后就是奈曼、敖汉这两个从插汉分出来的,各有四五千人。剩下的小部落一两千不等,不值一提。 科尔沁为什么一直不出兵? 因为统领奥巴不想伤害伤害插汉部的人。 不管有没有人信,奥巴就是这样说的。 至于奈曼等部,没来得及出手。 实际上大家都不傻,虎墩兔率领的四万多骑兵算是他最后的班底了,虽然打不过八旗兵,但欺负欺负其他蒙古部落还是小意思。眼下虎墩兔一味逃跑,无心应战,他们自然不愿意给女真当炮灰。 而虎墩兔,继续一路南逃。 至于面子,那玩意儿能比命重要? 再说了,又不是第一次跑。 他跑了,黄台吉在后面是气的哇哇叫。再次令各旗率兵追击。 又追了几十里,眼看就要追上了。 虎墩兔又停了下来。 还是两阵骑兵,还是一样的套路。 黄台吉一阵蛋疼,知道是佯攻,却又不得不列阵相迎。看着再次划着弧线的两阵骑兵,黄台吉牙都要咬碎了。 虎墩兔继续跑,黄台吉继续追。 又追了几十里,虎墩兔再一次停了下来。 这次几个旗主都忍不了了。 “大汗!我受不了!直接冲锋吧!”莽古尔泰愤怒地瞪着两只大眼睛,气呼呼地喘着气! 黄台吉不是不想直接冲,他们一贯的打法是重步兵冲锋,骑兵通常不会首先冲锋,若是骑兵在战场内纠缠,就会失去持续冲击能力。 眼下虎墩兔虽然一心要逃,但麾下还有四万多精锐骑兵,步兵根本追不上。若骑兵贸然出击,就算能打赢,损失也不可能小。他作为大汗,这次战役的领导者,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莽古尔泰的主动请缨让他想到了办法。 “五哥,你率正白旗将士脱离大部,全速绕到外侧,若虎墩兔再敢派人佯攻,直接攻其侧翼,乱其阵型,我再从正面发起冲锋。杀他个痛快!” “好!” 莽古尔泰兴奋的领命而去。 而前方的虎墩兔,此时正得意洋洋地逃命。 没错。 得意洋洋。 都传言黄台吉雄才大略,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嘛。 打不过八旗兵又怎样?还跑不过吗? 又跑了几十里,眼看黄台吉又追了上来。虎墩兔再次玩起了老一套,派塔什海和虎鲁克寨桑各领一万骑兵佯攻。 可这次他的得意没能持续下去,两阵骑兵轻车熟路地冲向了八旗兵,这一回,前面的虎鲁克寨桑发现不对了。 八旗兵没有下马列阵,而是直接朝己方冲了过来! 这还了得! 跑!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不得不说,虎墩兔是个极具领导魅力的人,他对逃跑的态度,深深影响着麾下的每一个人。 可这次,他们没那么幸运了。 早已在左侧等候的莽古尔泰没有给他们机会,率领旗下的六千正白旗骑兵悍然发起了冲击。 接下来的结果让黄台吉大跌眼镜! 他知道己方会赢,可没想到会赢的这么轻松。 虎墩兔的两阵骑兵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前队想后退,后队止不住冲势,完全乱作一团。由此可见,士兵上战场,什么都可以缺,但唯独不能缺少勇气。 战斗一直持续到夜晚,两万蒙古兵基本没有形成有效的抵抗,在八旗兵的一次又一次冲锋中被逐渐蚕食。后来,敖汉、奈曼等部的加入让他们失去了最后一丝逃跑的可能。 除了少数一开始举意识到不妙的后队士兵外,两万骑兵基本全军覆没,塔什海和虎鲁克寨桑在亲兵的护送下拼死逃了出去。 而八旗这边,仅仅损失了一百多个倒霉蛋。 夜里,收拾完战场,四大贝勒再次齐聚一堂。 莽古尔泰的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他立功了,大功。 黄台吉看着他欠揍的表情,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胜利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日他奶奶的虎墩兔!带的什么兵? 心里虽骂,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 “今次多亏了五哥,若不是五哥主动请缨击其侧翼,我军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获得胜利。” 莽古尔泰闻言,彻底的合不拢嘴了。 “我早说过,虎墩兔就是鼠辈,给我两旗兵马就能杀的他落花流水。看看怎么样?没说错吧?要是早听我的,虎墩兔已经跪在帐前听斩了!” 阿敏撇了撇嘴没说话,莽古尔泰立功是事实,他无话可说。而代善仍然是一副好大哥的样子。 只有黄台吉,听着莽古尔泰大放厥词,不时迎合两句,帐内一片其乐融融。 膨胀吧,骄傲吧。 这样才更可能会犯错不是。 而一边的虎墩兔,看着负伤讨回来的两名手下,吓得魂飞魄散。 八旗军太猛了! 还得跑! 第六十三章 黄台吉追上来啦! 虎墩兔打算丢人了。 不是面子那事儿,是准备把跑的慢的人丢了自己跑。 什么? 我是大汗? 大汗不要命的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得学会牺牲!你们要学会奉献! 于是,虎墩兔接下来的行军速度有了质的提升。因为老弱病残都被他给抛弃了。 他招来自己的妹夫贵英恰,让他快马加鞭去求援! 第二天黄台吉率军继续追击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稀稀拉拉的部队,大多是妇孺儿童,有的赶着羊,有的牵着牛,还有的拼命地推着车。但无一例外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黄台吉见状大喜! 他知道这些肯定都是虎墩兔遗弃的部众。 若是努尔哈赤,肯定把这些人全部杀光,东西全部抢走。 但他不会,他更柔和,他知道靠杀只能让人害怕,不能让人拥戴。 他没有再听从任何人的意见,也没和三个哥哥商议。毅然决然地行使了大汗的权力。 “收拢所有老弱,送往盛京。任何人不得私自劫掠、欺侮!违令者,严惩不怠!” 他知道这些被抛弃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归属感和安全感,将来这些孩子将在女真长大,男的将成为勇猛的战士,女的将为自己部族生儿育女。 最重要的是,自己将收获人心,这比抢两匹马,杀几个妇女老弱重要千倍、万倍! 黄台吉一边走一边命人收拢虎墩兔遗弃的部众,他知道自己肯定追不上了,此处离明朝的边城已经不远。虎墩兔此时要么已经进入关内,要么已经据城而守,摆开阵势等着自己。 至于明军出关野战支援虎墩兔?呵呵... 他觉得等后军赶到之后,兵合一处,继续前进。 其实仗打到现在已经算是大胜了!昨日大战收获了近两万匹战马,今日又收拢了这么多妇孺和牛羊,此行不亏。 如黄台吉所料,虎墩兔确实已经到了关外,驻扎在了离关内五十里的哈流土河旁。此时他正焦急的等待着贵英恰,希望他能带来好的消息。 而此时,贵英恰正在万全右卫和朱由检谈判! “曹总兵!此事没得商量,要么让我们入关躲避,要么你们派兵出城支援!我大汗说了,若是你们撕毁诺言,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部将率军一路顺边西下,走到哪抢到哪,抢到哪杀到哪!” 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强忍着没发作。 你林丹汗有种你打黄台吉去!在我这牛逼个什么劲儿?还他妈入关躲避,入你娘! 这位曹总兵正是朱由检冒充的,他是九月二十三到的,今日已经是九月二十八了。 “入关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派兵支援,可派多少兵能帮你们解决眼下的危机呢?” “六万!不!八万!”贵英恰伸出五个手指头。“黄台吉厉害的紧!少了打不过。” “八万?八你娘!” “你咋骂人呢?”贵英恰瞪大了眼睛。 “我不单骂你,我还想打你呢。你张嘴就是八万兵马,我上哪弄去?总共一万三,多了没有。” “这...”贵英恰有些懵逼,这位新任大同总兵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怎么这么不文明。何况这么点兵能顶得住黄台吉?“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打不过?打不过跑啊?我在我家门口打不过回家就行了呗!” “这...那我们呢?” 朱由检看着一脸委屈的贵英恰,也不忍心再逗他了。 “放心,若是真打不过就放你们进城。” “真的?”贵英恰一脸惊喜。 “真的。” 也不知道虎墩兔怎么派了这么一个憨货来。 贵英恰得到准确的消息后,出了关回到了虎墩兔跟前。 “大汗,明朝总兵说了,若是八旗来攻,他们就派兵支援。”贵英恰一脸光荣完成任务的自豪。 “支援多少兵?” “一万三!” “我去你娘的!”虎墩兔照着贵英恰的脸就是一个大比兜。“你脑子进水了?一万三?都不够八旗塞牙缝的!你答应了?” 贵英恰捂着脸点了点头,怎么说打就打。眼看虎墩兔又要抬手,贵英恰赶紧补充道: “他们还说了,要是打不赢可以进城!” 虎墩兔闻言慢慢当下了自己手。既然打不赢可以进城,为什么不直接放自己进城。难不成他们对自己的士兵这么有信心? 思索了一番,他觉得这样也行。 “你再去一趟,就说咱们就在城门外驻扎,若是抵御不住建奴,立刻放我们进城!” “是!” 贵英恰又进城了。 带来了虎墩兔的要求,朱由检看着贵英恰脸上的巴掌印,强忍着笑意答应了下来。等贵英恰走后,朱由检笑着对屋内的众人说道: “这个虎墩兔还真是胆小。” “那肯定了,若是胆子大,怎么会被黄台吉追的鸡飞狗跳的。”说话的是宣府总兵王承胤,自从朱由检到了之后,他就一直没离过左右,生怕朱由检出点什么差池。 “不能小瞧八旗兵,他们生长在黑水白山之间,上马即骑兵,下马即步兵,战斗力极强!不但擅长长途奔袭,还会攻城,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不得不防!”曹文诏开口了,说来在坐的几人还就他对建奴最了解。 朱由检点了点头,他长这么大还一个八旗兵都没见过。对建奴的了解都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的,dan总结一个字。猛! 真正考验勇卫营的时刻来了。 第二天一早,虎墩兔就率众来到了城外,挑了个位置就驻扎了下来。 朱由检听到汇报,笑了。 这货效率倒是还挺高。 朱由检打算出城会会他,见见这个历史上跟崇祯有一拼的知名人物。 于是他和周遇吉一起率领三千勇卫营士兵出了城门。 兵马一出城门,虎墩兔就发现了。也率领几千骑兵朝他靠拢。 “来者何人?”虎墩兔架子倒是不小,离大老远就命人吆喝。 “大同总兵曹文诏!” 虎墩兔一听,这官不小,慢慢的靠拢了过来。 “曹总兵此番出城,所为何事啊?” “久仰大汗大名,特来拜会,顺便商讨御敌事宜。” “没什么好商量的,八旗势大,你们挡不住的。依我看还是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暂避吧。” “还没打过怎么知道。大汗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正在这时,一个骑兵飞快的跑到虎墩兔身边,急迫的喊道:“黄台吉率旗军追上来了!大队人马离我们只有四五十里,最迟明日即到。” 第六十四章 龙骑兵初战 感谢“顾盼深秋、的月票! 虽然是当着大明总兵的面,但虎墩兔的脸还是猛然间变了颜色。 黄台吉彻底把他打怕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和他对抗的勇气。 “来了多少人?” 虎墩兔强自镇定地问道。 “看阵型,至少四五万。” 虎墩兔嘴角抽了一下,目光看向了朱由检。像是在说:这么多,怎么打?赶快让我进城吧。 朱由检也有些压力,都说女真满万不可敌,那五六万岂不是好几个不可敌? “打不打得赢,要打过才知道。” 说完,调转马头回了城。 回城之后,他让一万三千勇卫营士兵出城修建防御工事。 没到晚上,城外的防御工事就修好了。 最外围挖了几层壕沟,沟里插上削尖的竹子。再往里是拒马。 主要是减缓对方骑兵的正面冲击。 第二日,黄台吉率领大军赶到了。 黄台吉一看对面的架势,也有些惊讶。 明朝的士兵都敢出城跟八旗军作战了?当下心中冷笑一声,开始整理战阵。 城墙上,一身戎装的朱由检正静静地看着对方阵营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下,这里太危险了。还是回城里吧。”王承胤站在一旁轻轻道。 “不必了,朕就在此处观战。”朱由检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汗帐。 此时建奴又没有大炮,箭也射不过来,怕啥。 “此刻建奴在火炮的射程内吗?” “不在。”王承胤摇了摇头。“除非建奴发动进攻,不然我们的火炮打不到对方” “一旦建奴发动进攻,进入火炮射程就朝他们开炮。” “是!” 一炷香后,黄台吉发起了试探性进攻。目标是他还从未见过的黑色铠甲军队。 率先出动的是轻步兵,也就是没穿铠甲的辽人士兵。 这些都是建奴俘虏的辽人,向来打仗都是冲到最前面当炮灰。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五千左右,在侧面督战队的监视下,排成排往前冲。 此时明军排在最前面的是孙应元统领的四千火枪兵,孙应元此刻也有些紧张,虽然曾经镇压过农民军,可面对凶名在外的建奴还是第一次。轻轻攥了攥出汗的手,紧紧盯着冲过来的敌军。他的旁边是武科榜眼王来聘。 朱由检把八十二名武进士全部打散编入到了勇卫营中,朱可贞,王来聘,徐彦琦三人分别被任命为周遇吉三人的副手,其他二甲三甲的武进士,则被分到了各千户、百户,直接参与战斗,学习学习战场指挥。 “卧槽!来了!孙将军,射不射?”即使是在战场上,王来聘丝毫不改话痨本色。 听了他的话,孙应元一脸黑线,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孙应元没理他,仍是盯着前方的敌人,十步、八步、五步,到了! “射!” 随着孙应元的一声怒吼,第一排早已填装好弹药的火枪兵扣动了扳机。 “砰!” 冲在最前面的辽人轻步兵倒下一片,但后面的人却不敢停下脚步,反而加速往前冲去。 第一排的勇卫营火枪兵射完后,快速往后退去,第二排的上前变成了第一排,抬枪便射。 接着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 城头的火炮也开炮了,不多,只有六门。但只要命中人群,就能轻松带走十几个伤亡。 远处的黄台吉感觉到不对了,火炮他不在意,冲到近前火炮必然会停。可这队黑甲火枪兵的杀伤力未免太大了些,而且排射速度明显是之前见过的几倍。 不一会儿,他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相比第一轮,火力明显减弱。 火枪兵出岔子了。 第一枪还好,都是提前装好的弹药。可第二枪的时候,有些士兵由于过于紧张,装弹的速度大大下降,甚至有的士兵手抖的子弹都装不进去! 一时间,枪声有些希拉,至少一小半士兵没能成功发射。 站在城墙上的朱由检皱起了眉头。 孙元化见状大惊!这样下去要崩! “都给老子冷静点!怕个鸟!?就跟平日训练一样!都不要怕!敌人冲上来老子在前面顶着呢!要死也是老子先死!” “对!我也在,老子是今科武榜眼!家财万贯!老子都不怕死,你们怕个毛!”王来聘也跟着大叫起来,可脸上笑嘻嘻的,那有一丝紧张的意思。 孙元化真想一拳托砸在这傻逼脸上!打仗呢,你他妈搁这炫富!? 也不知道是孙元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王来聘的炫富稳定了军心。 火枪兵们的节奏开始好了起来,出错的人越来越少。 火绳枪一分钟只能发射一发子弹,但燧发枪可以做到一分钟三发。而勇卫营经过长期的训练,可以做到四发。 如此的高效射击让冲锋的辽人吃尽了苦头。 他们开始退缩了,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但被督战队逼着只能往前冲,因为后面还有八旗的重甲步兵。 终于,在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伤亡后,辽人步兵终于冲到了近前。 他们兴奋地举着刀翻过拒马,准备大开杀戒。 以他们往日的作战经验,此时的火枪兵无疑是待宰羔羊。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 待宰的羔羊已经变换阵型,退到了后方。顶在前面的是一身黑色盔甲手持黑色盾牌的步兵。 本以为熬到近战自己就能发挥优势的辽人们,再次懵逼了。 打不过! 自己的刀砍在对方身上盔甲上跟按摩一样,对方反手一刀自己就是重伤。 更可怕的是,退到后方的火枪兵拉起背上的弓开始抛射了。 两轮轮箭雨之后,又是一千多辽人丧命。 而勇卫营连个缺口都没有。 这队辽人的将领果断下了撤退的指令。 这仗根本没法打,就算是辽人也不能这样毫无意义的送死。 此时的黄台吉也看出了问题,这一万黑甲兵不是易于之辈。他果断改变了策略,命多铎和多尔衮两百旗重甲步兵正面冲锋,莽古尔泰率正蓝旗袭扰明军左翼,阿敏率镶蓝旗袭扰明军右翼。 各旗领命之后,再次朝明军发起了进攻。 早就盯着建奴骑兵动向的周遇吉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手下骑兵立刻分成两队。他领一千五,朱可贞领一千五,各自迎上了莽古尔泰和阿敏的骑兵。 阿敏看着对方一千多黑甲骑兵就敢朝自己发动进攻,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加快了马速。片刻之后,他看到这队骑兵纷纷抬起了手,端着一个明显短了很多的火枪。 砰 一阵硝烟过后,身边的八旗兵纷纷落马。 阿敏迷茫了,这队骑兵的火铳射程怎么这么远?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朱可贞率领的这队骑兵根本没有靠近的意思,不断地骑着马开着枪,呼啸而过。 阿敏的镶蓝旗阵型密集,朱可贞等人连面准都不需要。 每一次枪响,都带走几百八旗骑兵。 第六十五章 马拉炮发威 阿敏不是没打过仗,可这么憋屈的仗真是第一次打。 这一会儿功夫,他旗下的骑兵损失了几百人。 对方的火枪根本不需要瞄准,远远地对着大队人马抬手就是一枪,打到人还好一点,只要不是要害还能坚持作战。若是打到战马,战马吃疼就会发狂,一不小心跌落马下就会被后方的战马踩成肉泥。 他不是没想过分兵,一部分去追击对方的骑兵,一部分按计划进攻对方的步兵。 可分的少了打不过对方,分得多了又怕攻不下营寨。 正当阿敏一筹莫展之际,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队伍后面出现了一小队拉着炮的骑兵。 这队骑兵两匹马拉着一辆车,每匹马上有一个士兵,车上有一门小炮。 只见这队骑兵拉着小炮调转马头,将炮口对着己方阵型。马上两人跳下来就是一阵忙乎,先是加对着己方竖了下大拇指,然后再度微调了下炮口的方向。接着一个装药一个装弹,最后开始点火。 点完火后,两人也不回头,跃身上马,附身抱着马头。 轰! 轰! 三十门意大利炮炮膛里的炮弹带着呼啸砸在了阿敏的骑兵营里。 密集的人群代表着落空的可能性低,三十发炮弹带着强大的冲击力让碰到的一切脆弱的如同纸糊。碰着的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是骨断筋折的下场,即使是炮弹弹射的二次伤害,都足以致命。 一阵骚乱之后,阿敏怒火中烧,这边端着火枪的骑兵还解决不了呢,又来一队马拉着的炮。撵不上骑兵还撵不上炮兵? 于是立刻下令,分出一甲喇骑兵朝炮兵奔驰而来。 接下来的一幕让阿敏很难过。 他发现自己的重甲骑兵根本追不上对方的马拉炮,那炮车的两个黑色粗大车轱辘在颠簸不平的路面上颠起夸张的弧度,堪称一骑绝尘。 率领这一千五骑兵的甲喇额真慢慢停了下来,追不上还要追,傻逼么? 他们停了,马拉炮队没有停,继续奔驰了一段距离后才慢慢停了下来,再一次调转炮头,对着镶蓝旗的人马竖起了大拇指! 这名甲喇额真一看,毛都竖起来了! “撤退!” 可那还来得及,又是三十发炮弹冲进了人群,一阵人仰马翻。 这仗怎么打? 阿敏这边更是无奈,对方的骑兵如跗骨之蛆般粘着自己,一会儿功夫,再次损失了几百士兵。他觉得不打了,撤退! 另一边的莽古尔泰情况就好的多,这边带兵的是周遇吉。龙骑兵刚一骚扰就惹怒了莽古尔泰,立刻放弃了攻营,全力对周遇吉展开了追击,周遇吉被撵的团团转,偶尔回头的冷枪命中率也不高,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伤亡不大。 周遇吉直到这边的马拉炮加入战场,才从一定程度上扭转颓势。 意大利炮的射程远,远远追在后面,不断地轰击着正蓝旗的骑兵,最后莽古尔泰也意识到这不是个办法,放弃了追击。 但此时勇卫营的步兵却陷入了苦战。 多铎和多尔衮两旗重甲步兵一共八个甲喇,共一万两千人左右。 勇卫营的火枪兵射击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两白旗的重甲步兵一排排地倒了下来,反而更激起了他们的凶性,更加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终于,在扔下了一千多具尸体后,冲到了近前。 火枪兵适时后退,步兵顶了上去,片刻间,战斗便进入了焦灼状态。 而火枪兵的箭根本不足以穿透八旗步兵的重甲,作用微乎其微,只能用火枪抽冷子来上一枪,但作用也不大。 勇卫营步兵开始有了伤亡,而且在慢慢增多。 八旗步兵的伤亡更多,但本身人数上就占有优势,所以暂时势均力敌。 探花徐彦琦就在步兵营里。此刻一手盾,一手刀。 八旗步兵的重甲在他面前跟纸糊的一样,被他毫不费力的劈开。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了,手中的刀都开始有了豁口。 一刻钟、两刻钟。 勇卫营的步兵丝毫没有退缩,把八旗步兵死死地顶在外面,而伤亡,已经过千。 站在城墙上的朱由检手里拿着望远镜,紧锁着眉头看着一个个勇卫营的战士倒下。 这时,左翼朱可贞率领的龙骑兵加入了战斗,从侧面开始对着八旗步兵开枪。 紧接着,周遇吉的另一半龙骑兵也加入进来。一时间枪声大作,八旗步兵两翼乱作一团。 黄台吉正听着阿敏和莽古尔泰的汇报,见此情形命令两人率领骑兵冲击对方的龙骑兵。于是阿敏和莽古尔泰不情愿的对两队龙骑兵发起了冲锋,结果又被当做风筝放了一圈,各自丢下几百人马,灰溜溜的回去复命了。 他们一走,朱可贞和周遇吉再次率领龙骑兵开始攻击八旗步兵。八旗步兵的伤亡急剧增加,士气开始下滑。 黄台吉见状不再犹豫,立马下令撤兵。 可八旗步兵眼下被三面合围,那有那么容易退下来。黄台吉还想命令阿敏和莽古尔泰率骑兵赶走龙骑兵。 可这次,阿敏和莽古尔泰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了。 我们旗下的士兵死了那么多,还让我们的人冲上去送死?你自己手下没兵? 黄台吉见二人不听号令,脸色阴沉的可怕。 但此时不是置气的时候,赶紧和代善商议,命从始至终都没有加入战场的正黄旗和正红旗骑兵冲击勇卫营的龙骑兵。 两旗的骑兵赶走龙骑兵后,八旗步兵压力骤减,且战且退,顺利脱离了战圈。 而正黄旗和正红旗个丢下二三百具尸体后,回到了己方的阵营。 至此,战斗暂时停了下来。 各旗旗主收拢兵马,清点战损。结果个个面色难堪,多铎和多尔衮的两旗重甲步兵伤亡最重,一共损失了近三千人。 然后就是阿敏和莽古尔泰,各损失了近两千多人。 损失最小的是黄台吉的正黄旗和代善的正红旗,只有二三百人。 若是加上首先参战的辽人,伤亡已经接近了一万人。 黄台吉有些烦躁,这一万多身着黑甲的明军让他想起了浑河之战时的川军和浙军,同样难缠,同样顽强。可又有些不太一样,这部明军装备精良,打法新奇。特别是三千骑兵,一点伤亡都没有。他从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如果黄台吉是郁闷,那虎墩兔得到消息后都快吓尿了。 怪不得一万三就敢出城抵御八旗兵,原来是有秘密武器。 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牛逼? 再想到若是这些士兵的进攻目标是自己,虎墩兔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 非被打成狗不可。 至于刚刚他去哪了。 他去盯着蒙古诸部了,战斗一开始就去了。蒙古诸部虎视眈眈,必须要他这个大汗才能震慑的住! 勇卫营这边也开始清点伤亡,黄得功默默听着属下千户的汇报,每听到一个数字,脸就阴沉一分。单单他属下的步兵营死亡人数高达一千二百八十三人,重赏三百多人,轻伤不计。 而火枪营只有几十个没来得及退后的士兵被砍死,骑兵营则无一人伤亡。 “建奴退了!” 第六十六章 虎墩兔的要求 不知是谁激动地喊了一声,众人朝对面看去,果然见到八旗兵正在缓缓后撤。连己方将士的尸体都不要了。 勇卫营的战士们开始松了一口气,这是他们面对建奴的第一仗。 我活了下来。这是第一反应。 建奴没有想象中的可怕。这是第二反应。 周遇吉向城墙上的朱由检请命,要率麾下龙骑兵追击八旗军,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朱由检没答应,命他们先入城修整。 勇卫营士兵把伤员送到了城内,战前朱由检给他们发的有三角巾急救包,大多数伤员的伤势已经经过简单的处理。一进城,早就等待多时的万全卫郎中一哄而上,包扎的包扎,缝合的缝合。 朱由检看到一个郎中拿着黑乎乎的针对着士兵沾满土的伤口就开始缝,吓得大叫一声: “住手!” 缝了这个缝那个,消毒了么? 郎中吓的一猛然一抖,一脸茫然地看着朱由检。 朱由检指了指旁边的酒精。 “先消毒,再把伤口上的脏东西清洗一下,最后再缝!” 又叮嘱郎中让伤员把阿莫西林胶囊吃下,接着就带领没受伤的勇卫营士兵出了城,找了一地势稍高的地方挖了个大坑,把牺牲的将士埋了进去。 看着昔日的同袍被黄土覆盖,所有人失声痛哭失声! 而朱由检脸色苍白,紧紧咬着牙关。 一半是悲伤,一半是吓的。 他两世为人都没见过这么多尸体。 “建奴的尸体怎么处理?”黄得功问。 “检查一下,不留活口。另外,把脑袋都砍下来,筑京观!”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胃里的翻腾。 这招是跟兴和伯方某学的,兴和伯就爱筑京观。 周遇吉再次请命前去追击黄台吉。 朱由检沉思了一下,答应了下来,并嘱咐他不要恋战,见好就收。 周遇吉领命,带着三千龙骑兵呼啸而去。此时离黄台吉撤军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黄台吉的行军速度不快,刚走到四十里外。 八旗军的士气相当低落,这样的伤亡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对蒙古诸部摧枯拉朽式的胜利和对明军让人憋屈的失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一路上,黄台吉眉头紧皱。自他即位以来,这是损失最大的一次。这次失败,将对他的威望产生极大地打击。 这时,放出去的斥候策马快速来到了黄台吉身边。 “大汉,有三千骑兵追了上来,离营不过三里。” “可是身穿黑甲!?” “正是!” 黄台吉本就不好的脸色听了斥候的话阴沉的简直要滴出水来。他没料到明军真敢追来,派出斥候只是习惯使然。 该怎么办? 他握了握手中的马鞭,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无论派谁去,伤亡都是不可避免的。此时让其他各旗去拦截,他们未必乐意。 咬了咬牙,他对身边的亲兵下令道。 “传令下去,命达哈苏率一甲喇骑兵前去拦截明军。通知其他各部,全速前进!”达哈苏是正黄旗的一名甲喇额真,是他的嫡系,此刻却不得不让他做出牺牲。 达哈苏带领一甲喇骑兵脱离了大军,静静地在原地等待着明军。 他知道大汗给自己派了个艰巨的任务,自己要尽可能的拖住这队黑甲骑兵,为大部队的撤离带来时间。 片刻后,黑甲奇兵出现了。 达哈苏立刻让手下五个牛录额真带手下分散开来,呈扇形向黑甲奇兵迎了过去。 周遇吉和朱可贞见状对视了一眼,各领一千五百龙骑兵游走射击。不得不说,达哈苏的战术很有效,分散开来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龙骑兵的命中。但也仅仅是增加了龙骑兵的弹药消耗和歼敌时间。 一个时辰后,两支龙骑兵再度合拢,达哈苏的一个甲喇无一生还。 继续向前! 迎面又是一甲喇骑兵,一照面,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又是近一个时辰。 “周将军,还追吗?”朱可贞拿出水袋灌了一口水问道。 周遇吉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已经偏西,正犹豫间,后方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周将军!陛下命你们回城!” “是!” 周遇吉走后,士兵们都在清扫战场,没死透的八旗兵都被补了刀。朱由检没敢上前,正准备回城避一避,遇到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虎墩兔,身后跟着一百多号骑兵。 “曹总兵!此战大展神威,本汗佩服!” “哦?大汗这是从何而来啊?方才我军苦战之际莫非大汗在一旁围观?” “话不能这么讲,方才战斗之时,蒙古祝部八万兵马在十里外驻扎,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动攻击。若不是有本汗在,此战,明军危矣!”虎墩兔听了朱由检的话面无愧色,一本正经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多谢大汗了。”朱由检拱了拱手,转身要走。 朱由检懒得和他再废话,傻狗一个。 这是虎墩兔身边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跳了出来,对着朱由检就是一顿叽里呱啦。 朱由检身旁将士立马抽刀护住了朱由检,气氛一下凝重起来。 “他说什么?” 朱由检看了看左右,皱着眉头问道。 “应该是对他们大汗不尊敬之类的。”一个略懂蒙古话的宣府军官翻译道。 虎墩兔眼看情况不对,干嘛用蒙古话对着属下教训了几句。接着面带笑容地对朱由检说: “曹总兵,此战我部出力不小,眼下我军物资匮乏,曹总兵可否支援一些?” “可以啊!要什么?”朱由检满口答应。 “真的?要一些铁锅,粮食,若是有药就更好了!”虎墩兔一脸惊喜,没想到眼前的这位总兵如此好说话。 “有!都有!拿马来换。” “啊?” 虎墩兔笑容在脸上凝固了,像是不敢相信朱由检的话。 “曹总兵,你是在说笑吗?” “是大汗先说笑的。”朱由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匹马换一口锅,或者一旦粮。” 打仗不出力,打完要物资。就你他妈脑袋好使。 若是之前朱由检还对这个大汗有些重视,此时再看。这人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狂妄自大,毫无担当的懦夫。 说完朱由检连理都不理他,转身回了城。 虎墩兔面色铁青,身旁的将士们也是怒不可遏,用蒙古话叫嚣道。 “大汗,杀进城!抢他娘的!” “对!大汗!抢吧,抢了之后往西走!” 虎墩兔没说话,转身上了马,心里有了打算。 既然南明不给物资,那就抢! 可刚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整理完战场的勇卫营士兵,正在焚烧八旗兵的尸体。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士兵们正在往上倒火油。而不远处,是一颗颗八旗兵士兵头颅筑成的京观。 他仿佛看到了一双双怒目圆睁的眼睛正在向自己发出警告。 顿时菊花一紧,入城劫掠的想法顷刻间消散无踪。 第六十七章 男儿有泪 朱由检回到城中,再次去看了看伤员的安顿情况。 他在一个个帐篷里走进走出,安慰着清醒的伤员。有些伤员很不幸,因为他们残疾了。但相对于城外埋着的那些人,他们又是幸运的,至少他们可以活着回到自己的家,见到自己的亲人。 无论是这些残疾的伤员还是城外死去的勇士,朱由检唯一能做的就是发钱,多多地发钱。 忙完这一切,朱由检又回到了城头,看着逐渐偏西的日头,下了让周遇吉回城的命令。他突然想起古代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夜盲症的传说,有些担心起他们的安全来。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当太阳即将从远处的地平线落下时候,周遇吉的龙骑兵出现在视线尽头,起先是一个点,后来是一条线。 落日、骏马、马背上的黑甲骑士。 像一幅画。 歼敌三千,无一伤亡。 龙骑兵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地站在朱由检面前,希冀着他的夸奖。他们大多年轻,背井离乡一路来到边关。为的,是光耀门楣,是建功立业,是保家卫国。无论其中哪一个理由的比重最重,至少,在战场上他们都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会喝酒吗?” “会!” “想喝酒吗?” “想!” “今夜,朕准你们畅饮达旦!” 欢呼声穿破了云霄,太阳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彻底从天边消失,躲了起来。 朱由检料定黄台吉不会去而复返。 而黄台吉确实不会。 夜间行军不便,他停了下来,在一个河边安营扎寨。 前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已经回来多时了。 如他不安的预感一般,派出的两个甲喇,三千骑兵,全军覆没。 他麾下的正黄旗不过九千余众,此次折损了三分之一。不光如此,向来战无不胜的八旗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虽然人常说骄兵必败,但那是将领的事。士兵若有战无不胜的信念,军队的战斗力将有质的提高。信念,靠的是一次次胜利。但信念的崩塌,可能只因一次的失败。 帐篷里,四大贝勒沉默而坐。 终于,莽古尔泰忍不住了。 “大汗,接下来回盛京吗?” “回!对方的骑兵克制我八旗兵,只能暂避锋芒。” “眼下即将入冬,蒙古那边的交易又断了,我们该怎么办?”阿敏问出了一个与当下无关,却又很有意义的问题。 黄台吉沉默了。 努尔哈赤杀的太多了,辽东虽然地域广阔、土壤肥沃,可人实在太少了。这两年他继承汗位以来,虽然对汉人实施了怀柔的政策,但短时间内很难有大的成效。而半游牧半渔猎女真人,根本不擅长种地,也不想种地。从地里刨来的,哪有抢来的快? “前段时间收拢的插汉妇孺共有两万多人、羊七万余头,牛一万余头,战马两万匹。细算来,此次出征倒也有一定的收获。”代善开口了。 几人听了终归心里好受了一下,至少抢了不少人和东西。 “今夜明军还会来吗?”莽古尔泰再次问道,他有些害怕那些黑甲骑兵了。也不靠近你,远远的对着人群就是射,追又追不上,逃又逃不了,简直不是人。 “应该不会了。但还是要警惕,我已经让斥候在周围二十里外警戒,一有消息咱们可以及时应对。”黄台吉回答道。 眼见没有人再说话,黄台吉宣布结束了这次仪事。 帐外一片寂静,以往出征归来载歌载舞的场面不复存在,好多八旗兵心里都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会输? 没人告诉他们答案,因为问题的缔造者朱由检正在发酒。 光屁股汾酒。 勇卫营一万多军士,万全右卫五千多守城将士,人手一瓶。 杀猪菜,烤全羊,几十个人一圈,围在篝火旁,对着瓶子就开始吹起来。 朱由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酒量不好,不敢多喝。 一个皇上喝多了出糗总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儿。 王来聘喝多了,这个话痨喝完酒之后,那张嘴就跟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一个劲儿的叨逼叨。 许是酒壮怂人胆,他领这半瓶子酒找到了朱可贞。 “把咱们军校的同窗都叫上,敬校长一杯怎么样?” 朱可贞看到他微红的面堂,迷离的双眼。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以他对王来聘的了解,不答应他肯定用废话淹没自己! 不一会儿,两个班的同学集合在了一起,站在了朱由检面前。 朱由检此时也有些微醺,看着一群学生,疑惑地问: “你们这是做什么?” “校长,我们想敬您一杯。”王来聘大声说道。 “哈哈,你们征战沙场,应该是朕敬你们才对!这杯酒,朕干了!” 说完将手中的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王来聘见皇上如此给面子,激动地哇哇直叫。 “校长威武!我也干了!” 说完提起手里的小半瓶酒就往嘴里到,不一会儿就见了点儿。 结果,刚下肚,胃里一阵翻腾,一个没把持住扭头喷了出来。刚好吐了朱可贞一身。 “我丢累老母,你个死扑街,吐佐我一身,我丢!”一向不善言辞的朱可贞对着王来聘兜头就是一阵骂,引来众人一阵笑。朱由检也知道了他为什么平常话语不多。 勇卫营的军士看此情形,也怂恿着周遇吉等人过来向皇上敬酒,朱由检推脱不掉,又喝了半杯。 接着是万全右卫的军士。 终于,他眼神开始迷离,趁着清醒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留下众人继续狂欢。 而此时,伟大的黄金家族后裔,虎墩兔驻扎在离城不远的河边,此刻正吃着干巴巴的烤羊腿。听着城内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气得他都想把手中的羊腿给摔了。 “贵英恰,明日你去城里跟明军换物资!” 说完,把羊腿一扔,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气呼呼地回帐里睡觉去了。 其实虎墩兔的想法不完全对,因为城内这些失去袍泽的人并不一定是真的快乐。 战后的压力需要释放,这也是朱由检让他们喝酒的重要愿意。 至于军中不能饮酒的规矩,规矩有皇上大吗? “大柱啊,我对不起你啊,你救我干什么!?我回去怎么跟你妈交代啊。呜呜!” “刘老七,别以为你替老子挡了刀老子就感激你。你欠我的三两银子还没还呢!你狗日的回来还给我!” 有些人笑着闹着就哭了起来,昨夜还一同吃住的同袍,怎么今日就埋在城外的黄土坑里了呢? 我喝多了掉两滴眼泪,应该没人笑话我吧? 看,这不都哭了嘛。 第二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但有些人却看不到了。 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战争,战争会让人失去生命和家园,但能阻止战争的,却还是战争。 第六十八章 回家 感谢西北偏北222的月票 朱由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大亮。 身上盖着被子,衣服却没有脱。 他起身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站了一个总旗的勇卫营士兵,看样子一夜没睡。 朱由检摆了摆手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则信步往外走去。 此时已日上三竿,一出门就看到了满脸堆笑的贵英恰。 “你来干嘛?” “曹总兵,大汗让我来换物资。” “马带来了吗?” “带来了。” “看看去。” 在贵英恰的指引下来到城外,看到了他带来的马。 清一水的乌珠穆沁马,这种马是体型结构好,体格较大,最适合做骑兵的战马。 没想到虎墩兔如此大方,舍得用这么好的马换东西。 “这里有多少?” “四千匹。” “要粮食还是铁锅?” “我们大汗让问一下,能不能,多换一点。毕竟一个铁锅换一匹马也太、也太...” 贵英恰支支吾吾地说。 太坑了是吧? 坑的就是你们,等过一阵你们缓过劲儿来,想坑都坑不到了。 “你们的马不错,一匹马可以多给三斗粮食。” “哎!曹总兵真乃侠义心肠,我替插汉谢过曹总兵。” 贵英恰一脸感激,眼里都是小星星。其实给这么好的马倒不是虎墩兔大方,而是他实在没有别的马了啊。 “对了,你们部落是不是每家每户都养羊?” “是的,曹总兵,家家户户都养。羊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羊奶、羊肉、羊皮,都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回去跟你们大汗说,以后让牧民多养点羊,剪下来的羊毛你们统一收起来,到时候可以拿来换物资。” “曹总兵此话当真?”贵英恰惊喜地问道。 “当真,我们伟大而又仁慈的皇帝陛下已经同意了。” “那太好了。我这就把消息告诉大汗!”他们养的绵羊每年都要剪两次毛,许多牧民都想把羊毛换成其他生活物资,但苦于没有渠道。这下好了。 贵英恰带着东西志得意满的走了,来的时候带的四千匹马换走了两千个铁锅和两千六百旦粮食。超额完成任务,这回大舅哥不会再揍自己了。 这个年轻的曹总兵还真是个实在人,能处! 从此之后,插汉部多了一个厚道仁义曹总兵的传说。 贵英恰走后,朱由检又去看了看伤员。 也许是治疗得当,到目前为止,没有人发烧。这是个好现象,说明伤口没有感染。 之后的几天,过的很平静。黄台吉退回去后,虎墩兔又接着北上了。 他打算继续收拢各部,休养生息,卧薪尝胆,完成蒙古一统大业! 而朱由检决定启程回京。 伤员们的伤势都恢复的很好,他让人找来马车,让伤员躺在上面。带着一万多勇卫营战士,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此时已是十月中旬,天气微凉,秋高气爽。 加之众人凯旋而归、思乡心切,步履是又轻又快。到达京城的时间足足比计划中提前了一整天。 十月二十八 德胜门外三十里 满朝文武早就得到了皇上即将到达的消息,已经在此等了近两个时辰了。 “消息准不准啊,在这等了一上午了,连个影儿都没见。” “谁知道呢,别发牢骚了。这段时间番子抓的人还少吗?” “唉...” “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正悄悄嘀咕的众臣纷纷踮起了脚尖朝远处看去。 果然见到一队黑甲骑士从道路尽头走来。 一众文武纷纷往前迎去。 “各位大人可是前来迎接陛下回宫的?”在前方开路的一名总旗下马行了个军礼,朗声问道。 “是的,敢问陛下可在军中?”说话的是内阁首辅范景文,面对凯旋的士兵,他很客气。 “朕在此。”已经看到前面动静的朱由检直接打马越众而出,来到了群臣面前。 众人看到一身戎装的朱由检,赶忙跪在地上,齐声大喊: “臣等参见陛下!恭迎陛下回朝!” 朱由检静静地等众人行完礼,高声道: “众卿辛苦了,都起来吧!” “谢陛下!” 料想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朱由检摆了摆手。 “先回城吧。” 说罢登上了王承恩准备的御辇,朝皇城驶去。 躺在宽大的车厢内,朱由检伸了个懒腰。 “坐车还是比骑马舒服啊。” “万岁这一路定然十分辛苦吧,奴婢瞧着万岁都清减了许多。”车厢一角,被朱由检命令同乘的王晨恩正心疼地看着他的主子。 “无碍,出去转转也好。”朱由检喝了一口茶,轻声道。 虽然是去出征,但他一直秉持着能苟就苟的策略,不安全的地方从来不去,毕竟建奴那么残忍,自己要是被抓了估计连留学的机会都没有。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和建奴作战的问题。 建奴的战斗力确实很强,装备精良的勇卫营对上他们都伤亡这么大。那些军纪废弛的边军们若是碰到了,结果可想而知。 诚然勇卫营的军士作战勇猛,战斗力强悍。但起到决胜作用的还是火器。 军队改革、钢铁制造、火器发展、整顿吏治......他发现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近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发了会儿呆,朱由检对王承恩问道。 “禀万岁,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倒是陛下刚出征那会儿,有些嚼舌头根子的,已经被田大人抓起来了。” “哦?说了些什么?”朱由检有些好奇。 “这...” “说吧,无妨。” “说陛下有英宗之姿。” 噗! 朱由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他妈的,这是咒我回不来啊! “有多少人?” “四五十,大多有功名在身。” “让田尔耕把人放了吧。革除功名,驱逐出京,永不录用。” “是!” 朱由检一进宫就来到了坤宁宫,见到了早已翘首等待的周玉凤。 周玉凤一看到朱由检,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正要行礼,被朱由检扶住,轻轻揽入怀中。 “让梓童担忧了,朕这不是好好的吗?” “万岁没事就好。” 朱由检又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朕给你的叶酸片每日吃了没有?” “吃着呢,每日都吃。”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朱由检便去了弘德殿,召见了内阁五位大臣。 “朕不在的这段时间,劳烦诸位阁臣了。” “为陛下分忧,是我等的荣幸。”范景文说道,其他几人纷纷应声附和。万全右卫关外一战大获全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师,没有人能想到皇上捣鼓出来的一万多士兵能出关打败建奴的八旗兵。还是在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 往日轻视的各种言论在消散,勇卫营一战成名。大明万民骨子里的热血依旧未凉,这依然是一个渴望英雄,崇尚英雄的时代。这一点,从勇卫营进城后的百姓的欢庆便看的出来。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说着范景文跪了下来。 朱由检大手一挥。 “不必说了,朕知道的定然是书生被抓之事。朕已经下令革除功名,逐出京城了。” “陛下!这些书生十年寒窗苦读,这...请陛下开恩啊!” “朕难道还要把他们请回来不成?” 朱由检皱了皱眉头。 几人听出朱由检话中的不快,纷纷跪地不语。 朕认可言论自由,但朕可不能保证你们言论之后依然自由啊! 第六十九章 福王造反 内阁五人走的时候,朱由检赏赐了每人一箱雷碧。 理由是这些日子操持朝政辛苦了。顺便也给环球优品打打广告。 几人走后,他叫来了手下几个内侍。 曹化淳、王德化、卢九德,以及皇家汪汪队田尔耕。 田尔耕最近的生活过得是相当滋润,皇上惩治魏党,自己不但平安落地,还重掌了锦衣卫。他算看明白了,依附这个依附那个,皇上不才是那颗最大的树么? 上午在城外迎接的时候没机会说上话,这不又召见咱了不是? 田尔耕屁颠屁颠地跟着小宦官进了宫,一见面就对着朱由检行了个大礼。 “臣,田尔耕叩见皇上!” “怎么这么快?” 朱由检有些惊讶,曹化淳几人都还没到呢,这货先到了? 田尔耕还没说话,一旁的王承恩开口了。 “陛下,下面的人说,正打算出宫去找田指挥使呢,没想到刚出了宫门,就看到田指挥使在门口游弋。于是就直接过来了。” “哦?怎么回事?” “臣久未睹天颜,十分想念。今日只在迎接地队伍里远远看了一眼,回去之后坐卧不安,就想着出门走走,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宫门外。” 妈的,这舔功何其了得!他算是知道上辈子为啥累死累活地干都不升职了。 一旁的王承恩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这届的队友个个是人才啊! 前有曹化淳,后有田尔耕。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在受到冲击。 朱由检被舔的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那些书生这些日子在你那没吃什么苦头吧?” “没有,只是伙食差了些。这些酸儒五谷不分,四肢不勤,整日留恋烟花之地,妄议国事,诽谤陛下。臣真想杀了他们。”田尔耕咬牙切齿地说,好像这群人骂的是他。 他说是伙食差了些,其实何止是差了些。一天两个馒头都是馊的,有时连馒头都没有。差点把这些家伙给活活饿死,两个月下来,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都快走不动道了。 “他们虽然不讨喜,但罪不至死。给点教训就算了。就这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朕呢。” 朱由检和田尔耕闲聊了一会儿,曹化淳几人陆续来了。 人到齐后,朱由检直接进入了正题。 “眼下朝堂虽然看似一片平静,实则暗流汹涌。你们都是朕最贴心的人,所以今日有些话朕想和你们聊聊。” 说完制止了几人行礼,接着往下说道。 “皇兄驾崩突然,朕在这皇位上也坐了一年有余了,但朕的心始终没有踏实过。总觉得有人想要害朕,你们知道为何吗?” 几人浑身猛地一抖,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朕今日让你们来,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办。 第一件事是,彻查内廷与外廷有勾结之人。十二监、八局、四司,太医院。如有发现向宫外传递消息、收受贿赂、暗通曲款者,有错杀,不放过!此事由王伴伴主办,曹化淳胁从。从今往后,宫内的一丝风声都不能传出去。 二、搜集福王密谋造反的证据。此事交由东、西两厂,谁先拿到证据,朕重赏! 田尔耕,你仍然负责监察百官,记住,严禁结党营私!” 果然,皇上的话像是炸雷一样响彻在他们耳边。齐齐下跪领命。 “做事之前都想一想,你们的屁股是坐哪边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朱由检再次轻声说道。 有明一朝,皇帝的意外死亡率高的出奇。 朱常洛、朱厚照、朱由校均死于非命。 最奇葩的是朱厚熜,差点被宫女给弄死,吓得连宫里都不敢住了,修仙修到六十岁之后飞升了。 十几个宫女,你摁着胳膊我摁着腿,要弄死皇上!? 在明朝,皇帝是个高危职业。 不管是真的意外还是阴谋,朱由检自从继位以来都没敢参加任何水上游玩项目。 眼下周玉凤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他不可能不防。走之前他就叮嘱周玉凤,不要吃任何人以各种名义送来的任何稀奇古怪的东西,重点严防太医院。 那是能把跟小王子打仗的猛男朱厚照治死的地方。 至于福王造反,这是真的,昨日回来的路上走到一个村口听几个老太太说的。 福王朱常洵要起兵造反,他的儿子朱由崧有反骨。 几人见皇上不再说话,轻轻退了出去。 出了门口,卢九德和王德化对视一眼,二德眼中同时燃气熊熊的战火。 福王造反,他们没听说过。但无所谓,没听皇上说吗?要的是造反的证据,不是有没有造反。 咱们只要证据,没有也有。 接下来的两天,宫内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一时间,宫内风声鹤唳,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若朱由检刚继位的时候只是清理魏党,此时则是一场全方位无死角的大清洗。 外廷官员安插的一个接一个地被拔掉了。 而审讯记录朱由检则命人全部送到了他们手上,他们吓坏了。 十一月初一 早朝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静候着皇上的到来。 没人说话,气氛有些诡异。没过多久,随着宦官的一声唱喝,朱由检走了出来,坐在了龙椅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没有人出列,连对皇上驱逐书生一事不满的御史们都噤声了。 朱由检静静地托着腮,俯视着这群大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还是无人说话。 “没有的话,朕说两句。”朱由检坐直了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 “朕知道在座的各位有很多手眼通天之辈,京城里的一草一木,风吹草动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这也就罢了,可为什么有些人对朕宫内的事儿如此上心?朕刚回来,想过两天安生日子,所以把你们往宫里伸的手砍了。这次既往不咎,下次再让朕发现。朕就要拿走你们吃饭的家伙了。” 说完,朱由检站起来走了出去。 留下满朝文武死一般的沉默。 两天,两天时间清查出八百多与外面有勾结的宦官和女官。这数目还在增加,整个皇宫跟筛子一样,他都想学朱厚熜搬出去住了。 散了朝,回乾清宫随便吃了点东西,领着勇卫营的一个千户所来到了军校。 朱可贞和王来聘正带着各自班里的同学训练。 万全右卫一战,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洗礼,使他们变得更加成熟。 一件朱由检过来,他们赶紧停了下来,纷纷行礼。 “校长好!” 朱由检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列队。” 两个班同学以极快的速度列好了队。朱由检开口了。 “出征的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朕打算让你们歇息歇息,休沐十日如何?” 嗷! 众人兴奋的嚎叫起来。 “但是有个条件!没人一篇五千字的战后总结,日落之前交到朕手里,否则休沐取消。” 啊? 一群人的脸又垮了起来。 让你们也尝试下放假前被老师作业支配的恐惧。 第七十章 私掠许可证 感谢书友20220309020310486的月票! “有没有试过用铜活塞环密封?”机械厂院内,朱由检看着愁眉苦脸的王徵。 “铜?这么多杜仲胶都没有用。铜活塞环有用么?”王徵苦兮兮的脸上满是疑惑。 “要试过才知道,你把缸头缸尾都用铜垫试试。” 很多人都以为做蒸汽机必须要用到橡胶,实际上那玩意儿根本不适合做高温高压的密封材料。钢或者铝最好。钢还好,铝根本造不出来。眼下只能先用铜代替,等技术发展起来之后再改进。 他现在非常希望王徵尽快把这玩意儿做出来,不光是为了发展科技,而是担心这小老头会猝死,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这么大年纪了,整宿整宿地不睡觉。朱由检是真佩服! 从机械厂出来,朱由检又来到了宋应星的科学院。 结果没见着人,一问才知道,去了城外的炼钢作坊。朱由检想了想,左右无事,索性直接出了城来到了宋应星的炼钢作坊。 作坊不大,大概占地七八亩的样子,靠河的地方建了两台水力鼓风机,正呼呼的转着圈。 宋应星正指挥者工人干活,一张脸上不知在哪蹭的脏兮兮的。 “宋院长!”朱由检叫了一声,宋应星回头一看是他,刚要行礼,被朱由检比了比手势止住了。宋应星快步走了过来。小声道: “陛下,您怎么来了。” “朕来看看,这钢炼的怎么样了。” “大家都在摸索,虽然能炼出来,但是质量却是参差不齐。”宋应星挠了挠头,显得有些苦恼。 “你不用太在意,能批量生产就是进步,至于标准要在一次次的失败中去总结,不能操之过急。水泥的事儿怎么样了?”朱由检安慰了他两句接着问道。 “上次陛下给的那个双碾,臣已经做出来了,研磨效率果然提高了不少。再加上双层筛和手摇拌合机,一个工人一天最多能制作大概六百斤左右。” “眼下正是农闲时节,看看能不能多招些工人,把水泥厂和钢铁厂都建起来。需要银子找朕要,需要地朕给你划。水泥也好,钢铁也好,用处都很广,而且需要的量也会很大。” “是!臣明白。” 既然蒸汽机造出来了,离火车还会远么。 想想火车的运输能力朱由检就激动,一条轨道、一辆火车能节省多少时间和物资的消耗啊。就拿上次京营士兵押送粮食和农夫一起去陕西修整河道来说,满打满算一千多里,光是在路上都消耗了近二十万旦粮食。 若是有了火车,消耗将呈几何倍的降低。 更不要说一条铁路的战略价值了。 还有水泥,他仿佛看到了一条条笔直平坦的水泥路延伸到了大明的各个角落,上面行驶着一辆辆四轮的汽车。 妈的。想想都带劲!也不知道发展到那一天需要多少年。 朱由检带着憧憬回宫了。 批阅奏折的时候,一个人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郑芝龙? 这是个大人物,小名郑一官,又名尼古拉斯·加斯巴德。 最重要的他是郑成功的父亲。 奏折是福建巡抚熊文灿写的,说是今年九月份,招降了大海盗郑芝龙,诏授海防游击,任“五虎游击将军”。 说起这个郑芝龙,算是现在东南海域当之无愧的霸主了,手下有一千多艘战船和几万名水手,这样的人物会心甘情愿地投降?难道仅仅是为了落叶归根? 不过不管如何,人家现在归顺明朝是个不争的事实。 但是以朝廷现在的能力,根本控制不了他。控制不了怎么用呢? 朱由检再度陷入了沉思。 大明冲向大海是他设想的必然发展趋势。 可眼下外又建奴,内有饥荒,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大规模建设海军的设想。若是郑芝龙能完完全全为他所用,将大大缩短这一计划实施的时间。可究竟该怎么办呢? 有了! 朱由检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私掠许可证! 给郑芝龙颁发私掠许可证! 私掠许可证是允许他们可以针对本国以外的违法人士、船队进行追捕、摧毁等私掠行为的一种特许证。通俗一点说就是国家允许的海盗行为,拥有私掠许可证的船队还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皇家海盗。 他打算使用这种方法在不花费大量经费的情况下,建立起自己的海上武装力量,同时培养出优秀的水手和军官。让郑芝龙变成大明的皇家海盗,抢来的东西大家分。 想想都觉得刺激。 可此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必须要面谈,可贸然召他进京,他敢来吗? 朱由检有些犹豫。他怕圣旨一下,把郑芝龙给吓着,接着跑海上当海盗去了。若是连带私掠许可证一起发下去呢? 可行,值得一试。 于是找了一张纸,写了私掠许可证的标题及内容。盖上章。再从并夕夕上买了个铝合金相框裱了起来。 “王伴伴,拟旨让熊文灿新招安的海防游击进京来见朕,无论用什么方法,把圣旨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的手中,去的时候把这个也带上。” 说完指了指一旁的私掠许可证。 王伴伴答应了一声,开始拟旨。 别的他不知道,能让皇上这么重视的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不一会儿,圣旨出了宫,朝福建一路飞驰而去。 又看了一会儿奏折,朱由检站起来朝坤宁宫走去。回来这段时间,他没事儿都会去坤宁宫转一转,看看周玉凤的状况。前世的他活了三十多,好人没少当,却连个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此时快要当爹了,多少还是有些来自吊丝的小激动。 这些日子宫里经过整顿,比往日冷清了许多,加上勇卫营的三千士兵在宫内驻防巡逻,更是让宫内的宦官宫女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朱由检对此很满意,吃里扒外终归是没有好下场的。 他到坤宁宫的时候,正巧皇嫂张嫣也在。正陪着周玉凤在榻上说着悄悄话。一听外面人的通报,急忙下来行礼。 “皇嫂不必多礼,今日怎么有空到前面来?”朱由检笑着说。 “往日都是玉凤妹妹到我那儿陪我说话,眼下玉凤妹妹有了身孕行动不便,我自然是要多来陪陪她。况且,今日来,可是有正事要商议。”张嫣笑盈盈地说道。 “哦?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啊?” “给万岁纳妃之事。” 咳咳、到也不是不行,这是个大事儿。得好好挑挑。 “皇嫂,这件事,朕本来是拒绝的。你们如此苦苦相逼,朕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第七十一章 马夫邢同山 感谢可乐、、鸡翅,冰雪狼n,奥术飞弹卡雷克的月票。谢谢支持! 若是说选秀,张嫣可谓是经验丰富。 他能成为朱由校的老婆,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一直被爆灯留到最后,可比超级女声难多了。 先是全国海选,挑出五千名女子,管吃管住管路费,一路来到京城。 等待太监的筛选。 没错,是太监。 在五千名女子中,经过三轮pk淘汰掉四千人。 太高不行,太矮不行,太胖不行,太瘦也不行。 耳、眼、鼻、嘴、眉,有瑕疵不行。 腰围太大太小不行,皮肤太黑或者太糙不行,肩宽太大或者太小不行,有颗痣也不行。 声音不好听不行,气质不好不行。 如果这些你都行,那恭喜你,晋级成功。 接着让老宦官果检,摁一摁你的那啥,不挺不行。 再看看从头到尾有没有不合格的地方。 没有的话,再次恭喜,你又淘汰了七百人。 剩下的三百人还要在宫里住上一个月,再次淘汰二百五。 最后剩下的五十个人才有资格当皇上的妃子。然后再由代行太后从里面挑出一个当皇后。 而张嫣,就是这五十中被选中的那位。 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没看那些看小说的都对张嫣虎视眈眈,劝人多吃饺子么? “此时交由皇嫂全权操办。” 接着又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坤宁宫。 而千里之外的洛阳,卢九德和王德化带领的一百多人化整为零,分批潜入了洛阳城。 福王朱常洵是万历皇帝朱翊钧的第三个儿子,从小就深受万历喜爱,甚至想要立他当太子,让他继位。大臣们和太后不同意,于是便有了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最终以朱常洵的失败告终。 俺万历皇帝可不愿亏待这个儿子,光是给他置办婚礼就花了三十万两白银,又在洛阳花二十八万盖了一座超级豪宅。就这还不行,万历还打算赏赐他四万顷良田,搞得朱常洵都不好意思了,才缩减了一半变成两万两。 卢九德和王德化两人进城之后找了分别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了下来。便立刻把手下的番子撒出去打探消息。实际上也没什么好打听的,福王家的大门朝哪开谁都知道。结果打探了一圈,福王什么罪过都有,什么强抢民女啊,纵容家奴欺压百姓啊,巧取豪夺田地啊,可谓是坏事做尽。可就是没听说要造反。 禀报的人一脸为难,卢九德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你是不是傻?谁造反不严守秘密,难不成还要闹得满城皆知?皇上说了,要的是福王造反的证据。你懂吗?” 这个禀报的人是西厂的一个总旗,名叫邢同山。卢九德略微一提点,他便心领神会。 他找到方向了。 一个时辰后,他出现在城中一户人家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个举止轻浮的年轻人。 这户人家院子不大,大门却是漆的很是明亮,邢同山轻轻敲了敲,里面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 “谁啊?” “刘大爷,是我啊,张二五。” “进来吧,门没关。” 张二五和邢同山对视一眼,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院子,就看到堂屋门口一个约六十岁的老头正在躺椅上坐着喝茶,身后还有个看起来十几岁的丫鬟正给他扇着扇子,看两人进来,也不打算起身。 “二五来了,这位是?”说罢,眼光看向了一旁的邢同山。 “刘大爷,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想求您帮忙在福王府某个差事。”张二五点头哈腰地道。 他和这个刘大爷是邻居,刘大爷庄户出身,没什么大本事,却生了个好儿子。在福王府上做个小管家。连带着他也跟着享了福,被儿子接到了城里,购置了宅子,让他在这颐养天年,还从牙子那买了个丫鬟专门伺候他的起居。 此时听了张二五的话,本就有些不耐的脸上更显倨傲。 “这福王府,可不是谁想进就进的。许多人挤破脑袋都没有门路呢。” “是是,刘大爷说的是,所以这不是来求您老人家了么?我这个表哥身体好,又能干,可就是家里穷,为人又老实。到现在二十好几了连个老婆都没讨到,您开开恩,跟刘管事说说,给某个差事。苦点累点不要紧,只要能进福王府,将来说媒都好说一点。您说是不?”张二五对着刘大爷就是一阵拍,接着从袖子掏出几块碎银子,约莫七八两的样子。 刘大爷瞥了一眼,面色稍缓,拿起一旁的水壶装模做样的嘬了一口。 “这事儿,可不好办啊。也罢,念在邻居一场的份上,我就帮你问问海贵。回去等消息吧!” “哎哎!谢谢刘大爷,那我们就回去等您消息。”说完张二五把银子恭敬地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拉着一脸木讷的邢同山走了出去。 出了门又走了一段,张二五冲邢同山伸出了手。 “给钱!” 邢同山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了张二五手中,张二五掂量掂量,一张脸上满是笑意。 就说了几句话,净赚十两银子,这买卖划算。 祖上几代都住在京城的邢同山哪有什么洛阳的远房亲戚,张二五不过是他在街上找的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 前两天打探消息的时候他得知张二五和刘管事的父亲是邻居,就暗自留了个心眼。 果然,今日派上了用场,在十两银子的重金诱惑下,张二五一口答应了帮忙冒充他的远房亲戚,到刘海贵父亲那帮他谋一份差事。 十两银子,够他潇洒一回了。 “回去吧,有消息了我去客栈通知你。” “那就谢谢二五兄弟了。” 说完邢同山就转身回了客栈。 到了第三天,终于等来了张二五的消息。 “明日一早去福王府上报道。就说是刘海贵让你去的。记住,长点心眼,冲撞了贵人被打死了我可不管。” “谢谢二五兄弟。” 第二日卯时,邢同山就出现在了福王府门口,跟门房说了来的目的。 门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破衣喽嗖的,撇了撇嘴。 “等着!” 说罢扭头进了府。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里面走出来一个面色白净的中年人。站在台阶上对他说: “你就是邢同山?张二五的远房亲戚?” “是的!刘管事。”邢同山挠了挠头,一脸的憨笑。 刘海贵上下打了了一番,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说罢进了府。 福王府很大,一路东绕西绕,在一个马厩前停了下来。 “以后你就负责喂马,一个月四钱银子。不懂的就问老郑,仔细点,上个喂马的因为给王爷的马喂错了料,被活活打死了。”说完又对着屋里喊了一句。 “老郑,出来领人。” 老郑闻言从屋里走了出来,笑呵呵地跟刘海贵攀谈了两句,就把邢同山领进了屋。 屋子不大,一个通铺大概能容纳三四个人的样子。 “咱们就住这,你先把行李放了,我领你到马厩看看。” 于是,西厂锦衣卫总旗邢同山就在福王府住了下来,成了一名马夫。 第七十二章 福王被抓走啦 邢同山的工作很简单,每天给马喂喂草料,扫扫马粪。 一日三餐都是灶房统一做好的。 不过要提前去,去晚了就没有了。 今晚是邢同山进入王府的第三个晚上,等身边的老郑熟睡后,邢同山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来到马厩后面的一个墙角,搬开花丛中的一块儿石板,露出一个能容一人进出的洞口。邢同山敏捷地钻了进去,拿出工兵铲组装在一起挖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邢同山再次从地洞里走了出来,此时洞口周围已经堆了许多土。他助跑了两步,一跃而起,双手搭住了墙头,一用力,便骑坐在墙头上。 “筐拿来。”话是对早已在墙外等候多时的两个西厂番子说的。 接着他把挖出来的土一筐一筐转移到墙外的车上。 “明日子时,把东西送来。” “是!” 两个人轻轻应了一声,拉着车悄悄地走了。 邢同山再次搬来石板盖住了洞口,遮掩了一番,然后拍掉身上的土,回到了住的地方。 老郑的睡眠依然香甜,不时吧唧吧唧嘴,像是梦中在吃烧鸡。 邢同山静静地躺在床上,闻着老郑的脚臭味,慢慢进入了梦乡。 朱由检收到卢九德的密信的时候正在看书,看的是《地下水源的勘探和土法打井》。 卢九德的密信内容很简单。 已掌握福王造反证据。 竟然敢造反?! 办他! 他立刻下令周遇吉率领三千龙骑兵带着圣旨火速赶往洛阳城,捉拿反贼朱常洵,押送进京。除福王朱常洵,士子朱由崧外,其他人若有抵抗,一律格杀勿论。 周遇吉率军一路急行军来到了洛阳,立刻包围了福王府。门口的护卫看到杀气腾腾的龙骑兵,抽刀正待呵斥,被周遇吉一枪打爆了脑袋,其他人抖若筛糠,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不敢再动。 也不怨这个护卫头子这么傻,在他的认知里,别说这些当兵的。就是河南府的知府到了福王府也得老老实实的。哪知道周遇吉上来就爆头,连句话都不给机会说。 而此时,反贼的头目朱常洵正和家人一起在自己的戏园子里听曲儿,浑然不知大祸已然临头。 直到门子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跑到朱常洵跟前,抱着朱常洵的蹆哭喊道: “王爷!王爷!外面有大队人马包围了王府!” “滚你妈的,你他娘的失心疯了吧!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包围王府!”朱常洵闻言一脚踹开了门子,暴怒道。 “千真万确啊王爷!耿护卫已经被领头的一枪打死了啊!” “什么?” 这下由不得朱常洵不信了。 他知道就算给门子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立刻召集府中护卫,顶住大门。不要让他们闯了进来。李管家,派人翻墙出去到知府那去求援,就说本王被包围了,危在旦夕,让他速来营救本王。” 朱常洵察觉事情并不寻常,立刻做出了部署。 护卫统领迅速召集了六百名府内护卫,打算守住福王府的大门,可他们还没到便发现大门已完全洞开。只好又退到内府,紧闭着大门,准备死守。 “福王朱常洵图谋不轨,意图造反,皇上要押他回京审问!府内一干人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周遇吉根本没提圣旨的事儿。那玩意儿不重要,重要的今天要把福王朱常洵抓起来。 躲在里面的朱常洵脸色铁青,造反?他的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他脑子进水才会造反。 “顶住!一个人都不能放进来!” 此刻他也发了狠,先顶一段时间,城里这么大动静,一定很快会有兵马前来。 他的算盘没打对,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 谋反这样的大罪在头上扣着,地方官员避之不及,谁还敢来救他? 六百护卫没有抵挡多久,很快就被打的节节败退,最终放弃了抵抗。 龙骑兵一涌而入,一同进来的还有两总旗锦衣卫。为首的两人身穿飞鱼服,戴宦官帽。正是王德化和卢九德。 福王和家眷被捆着押送到了两人目前,朱常洵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仍愤怒地大吼: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强闯王府?” 卢九德听了笑了笑,用奸细的嗓音高声说道: “咱家名叫卢九德,承蒙皇上恩典,替皇上提督西厂。这二位一个是东厂提督王德化,一位是勇卫营周遇吉将军。” “西厂?西厂又如何?本王要告你!本王要让你千刀万剐!”朱常洵从出生以来何时受过这样的鸟气。此时牙关紧咬,眼睛通红,若不是有人摁着,早就冲了上来把卢九德咬死了。什么狗屁东厂西厂,他是皇亲国戚! “进去搜!”卢九德没废话,对身边的厂卫说道。 厂卫们领命而去。 “同山!不好啦!不好啦!” 邢同山刚喂完马,就听到老郑大呼小叫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外面有军队打了进来,说是王爷造反了。咱们快跑吧。” 跑?往哪跑?外面肯定已经被围得密不透风,再说为什么要跑? “老郑,是王爷造反,又不是你造反,怕什么?难道皇上还会为难你一个养马的不成。” “真没事儿?” “放心吧。” 我还要感谢你呢,夜里睡的跟死猪一样。不然行动哪有这么快成功。 这说话间,门被踹开了。进来几个厂卫,一见邢同山就拱手行礼。 “总旗!” 邢同山点了点头,没说话。领着几人就去了马厩后面。留下老郑在风中凌乱,这他娘的到底是咋回事儿? “邢总旗在马厩后面的地窖里发现了铠甲三十副!” “张小旗在粮库里发现强弩六十把!” 随着厂卫的禀报,朱常洵的脸上露出了恐惧! 甲胄、弓弩! 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府上? 谋反? 怎么可能! “王爷,私藏甲胄是什么罪,你应该清楚吧?”卢九德的笑容消失了。 “栽赃!一定是栽赃陷害!本王没有谋反!”朱常洵的声音依然很大,却带着慌乱。 “那这个王爷就要到京城跟皇上亲自说了。” 卢九德挥了挥手。“带走!” 说完看了王德化一眼,看到他脸上的得意。 我就弄了三十副盔甲,你他娘的竟然搞了六十把强弩,你这是生怕福王不死啊! 你个老阴比! 彼此彼此! 福王被抓走了,听说罪名是私藏甲胄,意图谋反。 消息轰动了整个洛阳城,起初还有人不相信。可卢九德等人异常高调地押着福王一家在城内走了一圈。这下由不得人不信了。 一时间百姓们奔走相告,城内鞭炮声此起彼伏。 大快人心! 第七十三章 叔侄飙演技 感谢finalfei、我就是神王、大胖祥的月票! 朱常洵今年四十有二,父亲是大名鼎鼎的万历皇帝朱翊钧,母亲是和朱翊钧海誓山盟死了都要葬在一起的郑贵妃。 朱翊钧和郑贵妃的感情很好,所以对朱常洵自然是非常喜爱。 朱常洵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快乐的长大了,引起了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 再后来被逼的去洛阳就藩,事情才告一段落。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比他哥哥幸福多了。 因为熬了二十年才当上皇位的朱常洛只当了一个月的皇上,上了十几天班之后就挂了。 据说是玩的太嗨了,乱吃东西。 朱常洵就藩之后才发现,虽然见不到自己的爹娘,但这个地方还是很好的。 他充分了解了王的意义,在他的底盘,他说啥就是啥,想干啥就干啥。山高皇帝远,也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重要的是他很有钱,光地都有二百万亩。皇上要管理整个国家,他只需要管好自己的家就行了。 每天吃喝玩乐,醉生梦死。 抢个民女啊,欺压个百姓啊。简直不要太随意。 这样的日子,不比苦哈哈地当个皇上强? 说来你们都不信。 我是真没想造反啊! “能不能给我弄点水,我想洗洗脸。” 马车上的朱常洵问身边的东厂番子。他想洗洗脸,整理一下自己的容颜。 因为,京城快到了。 这个他出生的地方,离开了十四年的地方。 他想洗把脸,不管此去是死是活,他还是想要保留一些尊严。 还没到京城,他造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国,举国上下一片哗然。 有的说朱常洵门下三万门客,个个武艺高强,准备在年底起事,没想到被皇上给抓了。 有的说朱常洵联合了朝中重臣和勋贵,准备逼皇上禅位。 还有的说朱常洵的生母郑贵妃受了皇上的欺侮,朱常洵气不过于是准备密谋造反。 各种消息传的那是有鼻子有眼,就跟亲眼所见一样。 “万岁,福王进京了。”王承恩从外面进来,轻轻说道。 “走吧。去看看。”朱由检放下了手中的笔,站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宫外不远的一个五进的院子里,他见到了这个比自己还有钱的叔叔。 福王就藩的时候他才三岁,还不记事。 朱常洵此时也正在看着他,曾经那个可爱的侄子依然长大成人,成了大明的皇帝。 “臣,叩见皇上。” “王叔为何反朕?”朱由检看着跪在地上的朱常洵,轻轻说道。 “皇上!臣冤枉啊。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臣!”朱常洵肥胖的身躯一抖,带着哭腔说道。 冤枉?冤枉你的人比谁都知道你冤枉。那又怎样? 朱由检把他扶了起来,轻叹了一口气。 “王叔,朕也知道你是冤枉的。可眼下事实摆在眼前,朕也是迫不得已,为堵众人悠悠之口,不得已才把王叔请到京里来,协助调查。王叔一路受苦了。” 请?你管把人装囚车里游街叫请? 一路上吃不饱,睡不好,连尿个尿都有士兵端着火枪指着头。 你管这叫请? 你他娘的要脸吗? 朱常洵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吃了一路的苦,他都瘦到仅有二百多斤了啊! “求皇上为臣做主啊!” “这...王叔可在此安心住些日子,等过了这阵风头再想办法。”朱由检很为难,费这么大劲儿把你弄回来,就这么算了? “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朱常洵一脸的黯然。 叔侄俩有假惺惺地叙了会儿旧,各自飙了一会儿演技,朱由检就借故离开了。 朱由检一走,朱常洵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走进了里屋。 一进屋,世子朱由崧就迫不及待地问: “父王,怎么样?” “你我父子还能活着就已是不易了。”朱常洵摇了摇头,瘫坐在椅子上。 事到如今,他又如何不明白,陷害自己的就是这个笑眯眯的皇帝侄子。 但他敢说吗? 不敢。 说出来必死无疑。 出了门,朱由检的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喃喃道。 这个老狐狸。 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总比被扔进锅里煮了强吧? 算了,先养一段时日吧。 “王伴伴,拟旨。福王朱常洵,私藏甲胄、弓弩密谋造反,削去王位,贬为庶人。” “是。万岁。” “另外,找人盯着这里,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抓起来!” 说完上了马车回了宫。 第二天,腊八。 周玉凤起了个大早,准备煮腊八粥。 红枣是两天前就泡好的,加上粳米、白果、核桃仁、栗子、菱米放在一起煮,煮好之后供于佛圣之前,并在户牑、园树、井、灶上也放上粥供奉。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之后,朱由检和周玉凤李小花一起吃了粥。 “小花,最近女红学的怎么样了?”朱由检看着正吃的起劲的小花笑着问。 “太难了。”小花闻言瘪了瘪嘴。 “哈哈。学不会就算了。梓童,你不要太逼迫她。” “那怎么行,整天就知道玩,都快成了疯丫头了。再过几年就该嫁人了,什么都不会怎么能成?”周玉凤这回没有顺着朱由检的意思,坚持道。 这一年来,她完全把李小花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爱护,过完年,李小花就十岁了。她开始为她的未来打算了。 “行行,就依梓童的。” 李小花闻言,本来充满希望的脸色垮了下来。 吃完粥,朱由检去了军校。 “今日腊八,朕给你们带了粥,先喝粥。”队伍集合后,朱由检问道。 说完命人把并夕夕上买的八宝粥从马车上搬了下来。 银鸟好粥道。 “想家了吗?”吃粥的时候,朱由检一句话把大家问住了。 想,如何不想。 “马上要过年了,朕打算给你们放假。自今日起,你们就要毕业了。” “不知不觉,已经半年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了。等过完年之后,你们要去兵部报道,朕会令兵部给你们封官,分赴各地。你们是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第一期学生,也是我的学生。在以后的军旅生涯中,朕希望你们要记住,不能丢了朕的脸,更不能丢了学校的脸。就像曾经说过的那样,国家,有国才有家。朕希望你们在做任何重要决定的时候都想一想,你能给大明带来什么。漫漫人生路,朕祝你们一帆风顺!” 说完,朱由检果断钻上马车离开了。 再不走就蚌埠住了。 他真讨厌这样的场面。 第七十四章 高迎祥造反 朱由检走后,众生的气氛变得很压抑。 起初听到放假欢喜的心情荡然无存,他们互相看了看。 他们一起学习,一起训练,并肩战斗。 他们是同窗,也是袍泽。 他们习惯了基情满满的日子,想到此次别后,纷飞天涯,难再见面。一时间,悲戚交加,银鸟八宝粥的甜,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苦。有脆弱者竟失声痛哭起来。 “别他娘的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让隔壁一班看到还以为咱们二班都是娘们呢!”王来聘皱着眉头吼道,眼眶却也红了。 这边众人的悲伤暂且不提。 坐在马车上的朱由检心里也不好受。 “妈的,还是太感性啊。”朱由检擦了擦眼角。 不过他的坏心情没持续多久,回宫之后就接到了卢象升的奏折。 高迎祥造反了! 朱由检的心情更糟了。 相对于李自成,高迎祥并不是那么出名。但他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第一任闯王。 高迎祥不死,李自成也称不了闯王。 他本以为今年运送了那么多粮食入陕,以工代赈,这些起义的农民军就不会出现。可该来的还是来了。就是不知道闯王2.0现在是不是还在驿站工作,要不要抓起来干掉。 想了想,便抛弃了这个念头。没了李自成,还有张自成、马自成,只要你皇帝当的不好,就有人造反,是谁不重要。 他不知道的是,大名鼎鼎的李自成已经被徐治安给收编了。 还因为扑灭张献忠的反叛而立功,被徐治安给提拔成了一名总旗。 此时的李总旗正在打仗。 高迎祥和张献忠的套路一样,在修整河道的时候揭竿而起,杀了监工的京营士兵,聚集几百号人造反了。 他们拿着铁锹、锄头,在高迎祥的带领下杀进了安塞县,杀死了县令,抢劫了兵器库和粮仓。沿着西川水顺河而下,一路斩杀京营的监工,蛊惑干活的百姓造反。等到了保安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三四千众,占领了县城,对城内百姓大肆劫掠。 得到消息的徐治安大怒,立刻通知了陕西巡抚卢象升。 同样得到消息的卢象升立刻命令驻扎在庆阳、平凉、延安三府天雄军一万余人前往平乱。 离的最近的是延安府的三个千户所。 统兵的是参将卢庆堂,卢象升的同乡。卢象升下命令的时候他已经开拔了,但他到安塞的时候高迎祥已经洗劫一空带着民众往保安的方向跑了。 刘庆堂又一路追到保安,到了之后又是一座满目疮痍的空城,又跑了。 一番打探,卢庆堂确定了高迎祥的逃跑方向,沿洛水一路而上,目标是甘泉。 于是又折返南下,前往甘泉。 整个陕北乱成一团,涂其贵率领的庆阳府、孟仁举率领的平凉府、卢庆堂率领的延安府、卢象升率领的西安府,再加上徐治安抽调出来的两千京营士兵。五路兵马合围高迎祥的五千农民军。 李自成刚好就在京营两千士兵之中。 他有些懵逼。 这个自称是闯王的人,叫高迎祥。 他舅舅也叫高迎祥。 闯王在安塞杀官造反,他舅也是安塞人。 难道是巧合? 直到他看到那个在对面放箭射自己的汉子。 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消失了。 我舅舅在对面射我! “高迎祥,识相一点赶紧投降吧!巡抚大人已经带着两万天雄军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徐治安站在城外对着城里大喊道。 他们已经把甘泉围了起来,确切的说是围三缺一。之所以不打是卢象升的命令。 卢象升担心强攻会让高迎祥狗急跳墙,残害城中百姓。不然以徐治安手下的两千精锐正规军打高迎祥手下的五千农民军不要太轻松。他们别提盔甲了,大多数人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徐治安的喊话没起到作用,反而换来了一箭。 李自成看那射箭的高闯王,心里说不出啥滋味。 舅舅藏得深啊,这射箭的水平不一般,之前咋没发现呢。 站在城门楼上的高迎祥也有些奇怪,刚刚射箭的时候看一个士兵很面熟,有些像自己那个两年多没见的外甥。又一想,觉得不太可能。自己那外甥应该在米脂捧着铁饭碗呢,怎么会跑到这来。 其实他现在有点后悔了,因为情况完全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在他看来,朝廷腐败,又逢大灾,若是自己揭竿而起,必定应者云集,事必成矣。 可没想到去年来了个卢巡抚,不但整治了贪官,还安抚了流民。把一些活不下去的青壮编到自己麾下的天雄军里。几个月前更是从朝廷那要来了几百万石粮食,搞什么以工代赈,只要有活干就有饭吃。 老百姓又不傻,无论当官的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能让他们吃上饭,他们就不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而且这个卢巡抚很会治军,手下的天雄军战斗力极强。 所以高迎祥抓瞎了,他没有看到登高一呼、应者云集,成就一番霸业的场面。 别看他手下有五千多人,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裹挟过来的,毫无忠诚度和战斗力可言。 “闯王,明军已经把咱们包围了。若是真有援军我们怎么办?”说话的是手下的亲信林大志,长得很丑,但有大志向。 怎么办,我他娘的怎么知道怎么办。 援军肯定回来,只是早晚的问题,官军若不是顾虑城中的百姓,早就打进来了,自己这些人根本挡不住。 “咱们有多少马?” “六百多。” 高迎祥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远方,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徐治安照理不时的喊上两句,依然没有攻打的迹象。 卢庆堂率领的三千天雄军不日即到,卢象升离的也不远了。 高迎祥即将成为瓮中之鳖。高迎祥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当夜子时,他叫醒了林大志。 “大志,去把咱们兄弟叫醒。这甘泉是不能呆了,咱们连夜走,去山西!记住,只叫可信的人!” “闯王,那其他人呢?” “不管了!”“是!” 半个时辰后,高迎祥带着五百多名手下骑着马悄悄出了城。城外一片寂静,看来官军都在睡觉。 又走了一段,高迎祥见离城已远,正准备让马敞开了跑。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声音。 “舅舅!” 借着月光看到旁边的树林里钻出了十几个身穿军装的汉子。吓得手下们以为中了埋伏。 “舅舅!是我啊!黄娃子!” “都别动!” 高迎祥大喝一声,制止了要动手的手下。命人点了个火把凑到李自成面前。 正是自己的外甥李鸿基。 第七十五章 闯王之死 “黄娃子,你怎么在这?”高迎祥惊喜的看着李自成,说完又疑惑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士兵。 “舅舅,前两天你射箭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今天特意在这等你。”李自成兴奋地说。 接着又把把韩金儿如何给他带了绿帽子,他又如何带头打死了盖君禄,最后被徐治安所救,一直到被提拔成总旗给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的高迎祥是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自己的外甥这段日子的经历如此精彩。 “那你当兵当的好好的怎么出现在这?”高迎祥隐约猜到了什么,却还是问道。 “自从前两天看到舅舅,我就着急的不得了,官军势大。包围甘泉乃是围三缺一之计,故意让舅舅从东面逃脱,打算在十里外全歼舅舅。我知道之后就想,无论如何不能让舅舅被官军捉住。所以干脆带了几个要好的部下前来投奔舅舅。” “围而不攻,等我沉不住气逃出去再一网打尽。”高迎祥脸色有些难看。“黄娃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能再往东走了,我们往东北方向走,去野猪涧,过了野猪涧顺着库利川过黄河,去山西。” 高迎祥紧紧盯着李自成,沉思了一会儿,咬了咬牙道。 “好!就依你!” 说完对身后的部下安排了一声,给了李自成等人一人一匹马。 一路上,高迎祥不断地问李自成问题,企图从他嘴里得到更多信息。 李自成自然是有问必答,高迎祥很满意。 几百骑兵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了野猪涧入口。 高迎祥停了下来。 不知怎的,望着前路,心里莫名有些悸动。 “舅舅,怎么不走了?” 李自成骑马赶上来,好奇地问。 高迎祥再次看向了李自成。 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月光下很是明亮。 高迎祥的心狂跳了两下,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舅舅,快走吧,我担心官军追上来。” 高迎祥点了点头,继续往里走去。 野猪涧不大,两边的路大概能容纳四匹马并排行走,中间是一条小溪。 里面很静,四周很安静,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在涧内回响。 这倒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高迎祥默默地想到。 却猛地明白了什么,冷汗噌的一下湿透了脊背。 太静了,即使是冬日也不该这么静。 “退!退出去!” 高迎祥立即停了下来,调转马头,冲后面的人吼道。 后面的农民军不知道怎么回事,闻言一个个不知所措地停在了原地。 好在这份不知所措没有持续太久。 伏兵出现了。 事已至此,高迎祥怎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害我?”他盯着退到离他两丈远的李自成,咬牙切齿地问道。 “舅舅,你不该造反。” 李自成早已握刀在手,闻言摇了摇头,一脸的默然。 决定这样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这样一副场景。 几日前,他知道闯王就是自己舅舅的时候,心里很难过。舅舅的名字和面孔都很熟悉,可舅舅的所作所为,却让他感到异常的陌生。 他纵容手下奸淫掳掠,每到一处,都要大肆破坏。所到之处鸡犬不宁,如人间炼狱。即使他也认为那些为富不仁的豪绅死有余辜,可那些普通百姓有什么错?那些年逾六旬的老人有什么错?那些被强暴的女人有什么错? 就因为不跟着造反就要被杀? 就因为稍有姿色就要被侮辱? 横尸路边的老人、被折磨致死的女子、趴在尸体旁哭喊的孩童,冲击着李自成的心灵。 他知道这些人已经不能再称为人,无论他们的口号有多么响亮。 此时此刻,他的舅舅,高迎祥,就是一群禽兽恶魔的统领。 他果断找到了徐治安,说明了自己和高迎祥的关系,想出了这样一个计谋。就为了毫不费力地全歼这群恶魔。 李自成不再废话,让手下先去跟部队会和,自己则策马提刀冲了上去。 舅舅,我陪你一起死吧。 两刻钟后,野猪涧重新归于平静。 战斗结束了,徐治安走了进来。 高迎祥部或死或降,放弃了抵抗。 “快找李自成!”徐治安急切道,他有些担心。 其实不用他说,李自成旗下的几十名士兵已经在找了。 “在这!”终于,一名士兵在溪旁的草丛里发现了李自成。 但他没敢动,因为他的旁边还躺着一个人,高迎祥。 两人手中的刀互相插在对方的胸前,全都一动不动,看样子全都没命了。 徐治安急忙带着人冲到跟前,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把李总旗的尸体收了。” 他不忍再看,转过身轻轻说道。 和他认识最早的陶子光含着泪蹲下身子,想要拿开他手中的刀,却发现他的手攥的很紧,于是打算先把刀从高迎祥身体里抽出来再说。可一摸手腕,发现还有温度。 陶子光一愣,再仔细摸了摸脉搏。 “将军!还活着!”陶子光惊喜地大叫起来。 “什么?”徐治安猛然转身,伸手在李自成的脖子上摸了一下。 “快叫郎中,妈的!这小子还活着!” 一群人顿时手忙脚乱,赶快把随军的郎中叫了过来。 郎中见此情形也是大奇,这都能活? 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冲徐治安道: “他的伤势很重,不光是当胸这一刀,背后还有一刀深可见骨。此时昏迷许是失血过多,我也没把握能把他救活。” “你他娘的,让你救个人你叽叽歪歪的废什么话?救不活还能让你偿命不成?”徐治安一听就暴躁起来,妈的,刚升起的一丝希望难道要破灭? 郎中见徐治安脾气暴躁,没敢再说话。轻轻把插在李自成胸口的刀拔了出来,开始止血,缝合伤口。 前胸被刺了个对穿,但却幸运的没伤到肺腑,流血也不多,用酒消毒后缝了起来。但后背上的就严重了,伤口不但深可见骨,而且足有一尺长。加上长时间被溪水浸泡,整个伤口泛白,皮肉往外翻。 郎中叹了口气,就算伤口缝上了估计也活不了。但还是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 处理完伤口,郎中站了起来。 “徐将军,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吧。” 徐治安点了点头没说话,命人轻轻抬起李自成,回了营地。 整整一夜,陶子光都守在李自成身边。 天亮之后,徐治安来到了他们的营帐里。 “怎么样了?” “不好,发烧了。”陶子光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 徐治安闻言也沉默了,静静地站在李自成旁边看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他知道发烧意味着什么。他小妾几个月前不小心淋雨发烧差点命都没了。 诶? 发烧? 徐治安飞快地朝自己帐篷跑去。 第七十六章 蒸汽机造出来了 感谢书友201707403211422812的月票 徐治安回到自己的营帐,小心翼翼地从放衣服的柜子里找出两片药。 这是几个月前小妾发烧时他在环球优品买的,效果很好,吃了药半个时辰就不发烧了。他打算让李自成吃个试试,死马当活马医。 拿着药再次回到李自成的帐篷,对着一旁神色黯然的陶子光说道: “快,给他灌下去!一个、不两个都灌了!” 陶子光也没问是什么,闻言立马拿出水,掰开嘴给李自成喂了下去。 徐治安看着陶子光把药喂下,再次离开了帐篷。卢庆堂率领的三千天雄军已经到了,他还要去商讨城内农民军的清缴。 高迎祥和他的死党已死,城内的大多数都是被裹挟的,形成不了什么威胁。发现高迎祥一夜之间没了踪影后,乱成了一团,很快便放弃了抵抗,出城投降了。 崇祯元年的最后一场农民起义被火速镇压了,而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李自成,依旧昏迷未醒。 他已经昏迷六天了。在吃过徐治安的药后,李自成的烧很快退了下来,徐治安见有效果,把自己剩下的药都拿了出来,叮嘱陶子光每天喂他吃两颗。可一天又一天过去了,李自成却没有醒来的迹象,身边的人都绝望了。对他能活下来不再抱有幻想。 直到这天早上,陶子光例行给李自成喂药。 这是最后两颗了,若是还没有效果... 陶子光叹了口气,端起了水杯,凑到了李自成的面前。却发现李自成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李!你他娘的终于醒了!呜呜!”陶子光激动地哭了起来,连日来的担心,焦灼,如大石头落地般消失无踪。 李自成看到陶子光后,眼中先是露出了一丝疑惑,又过了一会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自己还活着。 为什么? 自己亲手杀死了舅舅,自己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陶子光看到李自成流眼泪,还以为是激动的。 “老李!你这条命是真大,等你好了一定要感谢徐将军,要不是他给你送的药,你早就死了。你说你犯什么傻,既然高迎祥中了埋伏,你就退出来不就好了,上去跟他打个什么劲儿?”陶子光絮絮叨叨地跟李自成说着话,看到他嘴唇动了动,就凑了过去。 “你说谁啊?徐将军呗,还有谁?” “什么?你大声点?” “哦!你要喝水啊!不早说!” 陶子光把水慢慢倒进了他的嘴里,又把药也一块儿喂了进去。 “娘的,你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让老子在这守了五六天。我爹我都没这么伺候过。” 陶子光嘟嘟囔囔地给李自成喂着水,可疲惫的脸上却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不一会儿,徐治安闻讯赶来。看着虽然不能动但意识清醒的李自成。 “他娘的,命真大啊!” 在收到卢象升的折子后的第五天,朱由检又收到了一份来自徐治安的奏折。 奏折里一个名字引起了朱由检的注意! 李自成!?? 这货是啥时候出现的? 在看到李自成一步步的大义灭舅后,朱由检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 牛逼啊! 李闯王干死了高闯王,要不是有徐治安的扑热息痛和阿莫西林,两个人就同归于尽了。这李自成拿错剧本了吧!? 不行,立了这么大功劳,得给他升个官。想到这,立马让王晨恩拟了一封圣旨,赏银千两,封千户官。 自此,李自成的人生脱离了原有轨迹,走上了一条南辕北辙的道路。 或许想让朱由检过个好年。腊月十八这天,在高迎祥造反的火苗被扑灭后,又迎来一个更令他振奋的好消息。 蒸汽机造出来了。 朱由检立马放下手中的奏折,令人备辇出宫往机械厂驶去。 路上,朱由检脑子里都是“哐当、哐当、哐当、呜~”的声音,他仿佛看到自己坐在一列火车上,吃着火锅唱着歌。 这次再见王徵,他的精神状态比上次好了很多。 许是因为蒸汽机造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红光满面,简直像是刚纳了两房小妾一样。 “拜见皇上。”王徵一见朱由检就高兴地行礼。 快夸我!快夸我! “你知道这东西有哪些用途吗?”朱由检没理会满怀期待的王徵,看着眼前的蒸汽机说道。 王徵一听,就知道皇上又要显摆了。 “臣只知道些皮毛,请陛下为臣解惑。”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醒目。 “朕让你造的这个叫往复式蒸汽机。他的作用很广,大到交通运输,小到磨面抽水,它都可以。甚至从一定程度上,他能代替人力、畜力,让原本需要很多人或者牲口才能完成的工作烧煤就能做到,不过还要慢慢改造才行。你看,如果把蒸汽机下面装上轮子,他是不是就能走?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火车。再在火车头后面装一节车厢,是不是就可以拉东西?假如一节车厢能拉几百石粮食,两节呢?三节呢?能拉多少?” “那么多能拉得动吗?” “能,但这样的路不行。要有它专门的路。” “专门的路?” “是的,铁路。铁做的,火车走的路。” 王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谁能做出这个火车和铁路,那可就太伟大了。 “王卿想做吗?” “想!” “给!”朱由检一挥手,命人取来了了他藏在马车上的蒸汽火车模型。 一打开开关,火车就绕着椭圆的轨道哐当、哐当地跑了起来,车头上冒着烟,时不时的还发出呜呜的叫声。 王徵都要尿了。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仔细盯着眼前的玩具。想摸一下火车,但又犹豫着不敢下手。 “拿起来看看吧,这是假的。不过若是把它放大到正常大小,那就是真的了。王卿,能造出来吗?” “臣原意一试。”王徵这下不敢夸下海口了,这次造蒸汽机若不是朱由检他也造不出来。 这老头怎么没原来自信了?搞得他有些不放心。 “你看这轨道,若是铺在我们的路上,要先打好路基,上面铺上一层石头,再放枕木和铁轨。再看火车的轮子,是凹下去的,刚好可以嵌在铁轨上。这样就不容易出轨了!” 王徵听了似懂非懂,末了轻轻问了一句。 “敢问皇上,何为出轨?” 你他娘的关注点在哪? “就是身体的一部分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第七十七章 家父曹化淳 看王徵似懂非懂,朱由检直接拿出了杀手锏。 《土铁路》 里面详细介绍了线路的修建、道轨的选用、机车机箱的制造以及几个修建铁路的专用工具。 包括四人捣固机、运道轨小车、散布道轨枕木平车、四合翻底小车。 这些都是为了节省人力、提高效率创造的专用工具。 就拿四人捣固机来说,把枕木下面的石渣夯捣坚实称为捣固。工人在捣固的时候要不停地弯腰,非常累。有了四人捣固机就可以把弯腰工作变成直腰工作,大大减轻了工人的体力劳动,而且效率能提高两到三倍。 看到这些工具的时候朱由检又想起了全能高手宋应星,到时候这些工具少不了让他来捯饬。 书丢给王徵之后,朱由检又走了。 恭送朱由检离开后,王徵又蹲在了火车面前。 一边看一边笑,嘴里不时跟着火车发出呜呜的叫声。身旁的助手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厂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去之后,朱由检命人给王徵送来了两箱红午功能性饮料。 累了困了喝红午! 随着年关将至,京城开始慢慢热闹了起来。 街道上熙熙攘攘,卖货的也比往日也多了起来。其中不乏带着山货特产进城的乡里人,长途跋涉而来,只为卖个好价钱,给家里添些过年的吃用。 人群中,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正好奇地不断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的衣服有些旧了,还不怎么合身,但却洗的干干净净,脚上一双新棉鞋特别现眼。看样子是的第一次穿,看热闹的时候还不忘小心翼翼的提防着身边的行人,唯恐踩脏了进城才第一次穿的新棉鞋。 “爹,这里人这么多,没有摊位了啊。”这个小男孩正是张二虎,昨日他的父亲进山打了几只山鸡,准备连着之前存的两根野山参一起进城卖了,换点银子,办点年货。 “咱们来的太晚了,要不是你怕冷赖床不起来,咱们怎么会这么晚进城。”听了张二虎的话,张大海摸了摸张二虎得到头宠溺道。 “爹爹!快看,那有个空位置。”张二虎指着远处大叫道。 张大海闻言顺着张二虎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街角处有一小块空地。 很偏僻,没多少人经过。 但总比没有强。 张大海拉着张二虎快步走了过去,站在那里,把背上的五只野鸡放在地上。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把里面的野山参舒展开来,轻轻放到地上。 忙完这一切,张大海长长出了口气。不善言辞的他也不好意思大声叫卖,就站在那用希冀的目光盯着过往的行人。 “爹,你说咱们能见着小花么?” “见不着。” “为啥呀?小花不就在城里吗?” “城里还有紫禁城,咱们去不了的。” “是皇上住的地方吗?” “是的。” “喔...”张二虎黯然地点了点头。 张大海看儿子情绪低落,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轻轻地说道。 “二虎,爹不想让你难过,可小花那是云彩,咱们够不到的。” “我要当大将军,当了大将军就能娶小花了。” “傻孩子...唉...” 张大海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起初建军校的时候皇上答应让二虎去上学,一晃大半年都过去了,也没见动静,怕是早已忘了吧。 贵人嘛,总是记性不好。 唐通今日有些不开心。作为大明世袭的定西伯本该是过着衣食无忧逍遥自在的日子,可自从一年前被魏忠贤的项目坑了大部分积蓄后家里的生活水平就一落千丈。 他这个人爱显摆,事事爱与人挣个高低。别人加入环球优品的会员,他也要加。别人出游手拿矿泉水,他也要拿。只不过别人的是新的,他的是旧瓶装新水罢了。这不,临近过年了,刚从环球优品出来。店内又上了不少新的东西,他看上了一套玻璃餐具,可因为囊中羞涩没舍得买。反而还让碰到的惠安伯张庆臻一阵讥笑。气得他拂袖而去。 出了店门,唐通带着两个护卫气呼呼地在街上横冲直撞。不知不觉走到了走到了一个街角,看到了手揣在袖子里卖山鸡的张大海父子俩。 于是施施然走了过来。 “老头,你这山鸡怎么卖?” “八十文一只。”普通的鸡大概五十文左右,张大海觉得山鸡应该更贵一些,但也没敢要太高的价钱。 “八十文?都死了,十文!我都要了。”说着就让护卫动手拿鸡。 “不行啊,贵人!我给您便宜点,六十文,六十文行不行。”张大海拦着不让拿,却被护卫一把推开,往地上扔了几十个铜板就要走。 张大海一看,这不行啊,费大力气抓到的几只山鸡才卖了一只鸡的价钱。情急之下拽了一把唐通的衣袖。这下可把唐通给惹毛了!你这脏兮兮的泥腿子竟然敢碰本伯爷!转身一脚将张大海踹到在地。 “你个狗东西,敢用你那脏手碰我!本伯爷买你的鸡是给你面子!还他娘的不识好歹?给我打!”说罢指挥两个护卫来打张大海,自己则抱着膀子看热闹。不长眼的东西,正好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 街上的行人也都围了上来,不过看到两方人马穿着上的差距,没一个敢吱声。 张二虎看父亲被打就上去阻拦,也被一脚踹,却还是不顾一切的站了起来,再次冲了上去。这让急于在主子面前表现的护卫很没面子。上来一把抓着张二虎,反被双手摁在地上。 张二虎看着父亲被打,目眦欲裂,几番挣扎却动弹不得。 想办法! 想办法! 娘说了,遇事多动脑子。 有了! “我干爹是曹化淳!” “停!”唐通闻言立刻命手下停了下来! “小东西,你说你认识谁?” “御马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张二虎看着一会儿功夫就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张大海,气得双眼通红,强忍着眼泪咬牙切齿地说道。 唐通的肝儿颤了一下。 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儿多半是在说话,可一个乡下男孩能叫出曹化淳的名字就不简单了。 一时间,唐通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时,人群分开,一个衣着普通的人走了出来。冲两个护卫撩了撩衣襟,露出了西厂腰牌,来到了张二虎面前。 “你刚刚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事到如今张二虎也不敢说不是了,只能点了点头,编了个故事。 皇上出宫巡视皇庄,在他家做客。陪同的御马监掌印太监曹化淳觉得他聪明伶俐,收为义子。 一番说法合情合理。 旁人可能觉得太过梦幻,可唐通和这名西厂的番子可不这么认为。 因为今年皇上确实去了几次皇庄。 “小弟弟,你跟我走一趟吧。” 第七十八章 假爹变真爹 “去哪?”张二虎怯怯地问道。 “去找你干爹。”番子叫李子义,是西厂撒出来的暗探,专门在坊间为皇上打探消息。此时正和颜悦色地摸着张二虎的头,轻轻说道。 在他看来,这件事只有两种可能。若小孩儿说的是真的,那自己救了他算是讨好了曹公公。若是假的,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把人放了就是,也算做了件善事。 但鼻青脸肿的张大海可不这么想。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认自己的孩子当义子! 但又不敢说不是,不然又是一顿毒打。 这可怎么办?真要见了曹公公岂不是露馅了? 张二虎倒不怎么害怕,充分发挥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 “行!” 李子义看了唐通一眼,呵呵一笑。 你最好祈祷这小孩说的都是假的。 眼看李子义要带走两人,唐通却不敢阻拦,任由张大海父子俩跟着李子义扬长而去,临走还不忘扛着自己的鸡。 三人一行来到西厂胡同,李子义给两人找了个地方歇息,就出门找上级禀报此事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净胡说!等下曹公公要是真来了,不得打死我们!?” “可我要不说爹刚才就被打死了。” “……”一时间张大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顾不上教训自己的儿子了,忧心忡忡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谁能知道卖个鸡还能卖出祸端来。 张大海父子被打的消息经过层层上报,传到了他的假爹曹化淳那里。 曹化淳正在带人核对皇庄的账本,年底了,若是出了问题,皇上又要收拾自己了。 “公公,西厂那边传来消息,有个叫张二虎的说是您的干儿子,被人打了。” 曹化淳闻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说的什么狗屁东西,咱家哪有干儿子!” 通禀的小宦官一看,知道曹化淳情绪不佳,便不敢多言,退了出去。 “他娘的,这年头还有上赶着给人当儿子的。” 曹化淳骂了一句,继续干活。 咦? 张二虎? 他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虎头虎脑的身影。 立马跑了出去,叫住了刚准备出去的小宦官。 “你刚刚说我那干儿子叫啥?” “禀公公,传话的人说叫张二虎。说是顺义皇庄的人。” “怎么回事?被谁给打了?”曹化淳对上号了,赶忙追问道。 “好像是因为卖鸡,被定西伯唐通的护卫给打了。” 佃户卖鸡被伯爵打? 曹化淳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他在考虑这件事自己要不要管。他和唐通关系一般,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个佃户去得罪他。但好像皇上挺喜欢这个张二虎,眼下冒充自己干儿子肯定是为了自救。自己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还不管,等将来有一日皇上知道了这事儿,非收拾自己不可。 得,还是告诉皇上去。 想到这,曹化淳屁颠屁颠地来到了乾清宫,向朱由检禀报了此时。 朱由检一听,皱了皱眉头。 一个佃户卖鸡被伯爵打了?听起来怎么这么魔幻? “现在人呢?” “在西厂。” “带来见朕。” “是,万岁!” 出了门,曹化淳松了口气,幸亏此事禀报给了皇上,不让早晚挨收拾。 当曹化淳出现在西厂的时候,李子义觉得自己赌对了。 因为自己的古道热肠阻止了一场祸事发生,父子相认,恶霸受惩,多好的结局啊。 自己则要获得皇上眼前的红人,内廷实权大太监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总旗、百户、千户、镇抚使。李子义笑了,很开心。 “咱家的义子在哪?”曹化淳的声音阴柔的不带一丝情感。 “曹公公,令郎正在屋内歇息。”李子义满面带笑,恭敬地对着曹化淳说道。 令你妈的郎,差点被你狗日的给害了。 “带路!” “哎~” 张大海看到曹化淳的时候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 完了,兴师问罪来了! 曹化淳赶紧上前扶住了他,笑眯眯地道: “老哥哥进城了也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们啊。” 张大海呆呆地看着曹化淳那张和颜悦色的脸,愣是一句话也没憋出来。一张肿胀的脸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还有你,二虎,怎么这么不懂事。早点报上我的名号,谁敢打你们?” 我报什么报?你是假的啊! 张二虎也蒙了。 曹化淳见二人都不说话,也不演了。 “跟咱家走吧,皇上要见你们。” 一旁的李子义听了,攥了攥拳头!这下镇抚使稳了。 张大海父子一路懵懵懂懂地跟着曹化淳进了传说中的皇宫,经过一道有一道严密的盘查,来到了乾清宫外。 “在这等着吧,我进去通禀。”说完曹化淳就走了进去,留下两人低头站在殿外。 此时连一向胆大的张二虎此刻也不敢东瞧西看了,不苟言笑的侍卫,肃穆的皇宫,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而张大海的表现更是不堪,寒冬腊月,额头上却分明冒出了冷汗。对他来讲,这简直是在做梦。 没多久,曹化淳又出来了。 “进来吧。”接着领着父子俩走了进去。 张二虎一眼就看到了在御案后坐着的朱由检。此刻的朱由检一身黄色团龙袍,头戴翼善冠,威严尽显。 两人慌忙跪了下来,朝朱由检磕头行礼。 “你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卖个鸡还被人给打了?”朱由检看着张大海肿胀的脸,皱眉问道。 见张大海嗫喏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朱由检把头看向了张二虎。 “二虎,你说!” “皇上,昨日我爹打了几只山鸡,今日进城打算卖了买点年货。我们准备卖八十文一只的山鸡,他非还价十文钱一只。我爹不卖,他就抢,我爹拉了他的衣服一下,他就打我爹。我怕我爹被打死,就说、就说他是我干爹。”许是前几次朱由检给他的印象不错,本有些紧张的张二虎此刻也不紧张了,快速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还伸手指了指曹化淳。在他的意识里,上次皇上就给自己做主了,这次肯定也会。 “也就是说你假冒曹化淳的干儿子是为了就你爹?” “是!” “你这孩子倒是机敏。曹化淳,我看二虎不错,勇敢又机智。干脆你就认了这个干儿子吧,将来也好给你养老送终。” “谢皇上开恩,我第一次见二虎就喜欢的不得了,早就想认下这门亲事了。”一旁的曹化淳一听,赶紧调整了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 “二虎,还不快给你干爹磕头!” “干爹。”二虎倒也干脆,跪下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曹化淳,你干儿子被欺负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奴婢明白。” 朱由检点了点头,看向了二虎,板着脸说道。 “二虎,过了年就要到军校读书了,你可要收收自己的性子!” “啊?”他还以为皇上把这件事忘了呢。 “既然进城了,就在宫内用完膳在再走。朕会派人通知你娘的。” “快谢恩。”看着愣愣的两人,曹化淳提醒道。 两人又跪地磕头谢恩,张二虎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藏在心里好久的话: “皇上,小花呢?” 第七十九章 砍价免费拿 朱由检无语地看着张二虎,这孩子是个舔狗吧? 张二虎在宫里玩了一天,一直到天快黑才被朱由检派人送了回去。 对于张二虎来说,今天是跌宕起伏的一天,如一场奇幻的旅行。夜里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梦中的李小花依然还是那么遥不可及。 没有人知道这一天对张二虎意味着什么,直到多年后的一天,他对孙子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那天我尽览了紫禁城的亭台楼宇、鳞次栉比,尝过了御膳房做出来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我依然觉得,那两间土坯草屋是我最愿意呆的乐园,那混着杂粮的馒头是我最爱的珍馐。本该沿着父亲的脚印继续当农民的我,第一次知道了,父亲口中常念叨的傻孩子代表什么。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在天上。但我不觉得自己傻,也不觉得自己上不了天。只是觉得,要为自己的人生多做点什么。 后来才知道,这种念头叫野心。 那一年,我十二。 那一年,离我成为定远将军还有十一年。 那一年,离你祖母去世还有十三年。 城中连日来热闹的景象把新年的氛围烘托的淋漓尽致。 祭灶前一天,徐应元求见了他, “万岁,眼看快过年了,咱们店要不要搞点活动?” “你想好什么活动了?” “没呢,这不先来请教万岁么。” 朱由检闻言陷入了沉思,接着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良久之后,朱由检把一张纸递给了徐应元。 徐应元接过来一看。 新年旺财运,砍价免费拿! 环球优品,等你来砍! “这?敢问万岁,这是何意?” “这是朕想出来的砍价活动,只要是店内的商品,无论什么价位都可以通过砍价免费拿走。但是砍价资格需要通过充值来获取 比如: 充值一千两,获得十次砍价资格。 充值一万两,获得百次砍价资格。 在环球银行存的定期存款可以直接在环球优品消费,存款利率保持不变。 到时候制作一个转盘,上面写上大小不等的银两数目,转到哪一个就减免对应的金额,直到商品的价钱砍到零或者砍价次数用完。” “若是没砍成功呢?” “可以继续充值获取砍价资格接着砍,或者直接以减掉的价钱购买商品。对了,上面加上一刀砍成和再来一刀。” 徐应元有些麻木,他已经习惯了皇上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 “放出一百瓶茅台,加入到砍价活动。另外,充值金额最高的用户,神秘大礼免费送。” “是!” “无论是什么店,无论是什么活动,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赚钱。这几本书,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关于店铺的经营,朕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来找朕。若是你觉得自己不能胜任,朕就换个人来管,明白了吗?” 朱由检看着徐应元,平静地说。这是他最后一次管店里的事儿,不然迟早累死。 徐应元捧着书走了。 腊月二十五。 环球优品所有在京的会员再次收到了一张传单。 大红的请柬,拉开外面的流苏,里面是隶书写的十八个字。 新年旺财运,砍价免费拿! 环球优品,等你来砍! 活动时间:十二月二十六 娘的,这请柬也太牛逼了。 不过是什么意思? 有的人当场拉着快递小哥就问,快递小哥笑而不语,表示要到现场才能知道。 这些人也知道环球优品规矩多,便没有再多问。 第二天一早,环球优品再次人满为患。 定国公徐希 成国公朱纯臣 英国公张维贤 勋贵三巨头同时到场。 至于为什么三人来的这么齐整,主要还是随着请柬送的茅台起到了作用。在得知只有他们才有后,心里那个舒坦啊,就跟刚和小妾打完扑克一样。通透! 徐希跟一旁的张维贤打了个招呼,依旧没搭理朱纯臣。 “知道是什么活动吗?” “不知道。等会儿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 三人依然是坐在最前排,等待的间隙不断有人过来打着招呼,三人有些不耐的敷衍着。 好在他们没有等太久。 大家熟悉的李掌柜再次走到了台上,他先是对着台下众人行了一礼,接着笑盈盈地说道: “非常感谢诸位贵宾能够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莅临小店,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我代表环球优品向大家表示由衷的谢意。为感谢大家的到来,环球优品为大家准备了精致的礼品。好了,话不多说,今天的活动正式开始,下面有请我们店金牌销售,兰兰,为大家讲述活动规则。” 接着,兰兰款款的走上了台,用甜到发腻的声音说道: “各位贵宾好,下面由我来为大家讲解规则。我们的活动名叫......” 随着讲解的深入,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虽然对素来爱搞新奇活动的环球优品有了心里准备,但还是不免再次被震撼。 还能这么搞? “为了让今天的活动更精彩,我们拿出了一百瓶茅台,全部砍价免费拿!所有会员均可参与!” 众人一片哗然! 这茅台可是黄金会员限定,并且每月只能购买一瓶。此次竟然一下子拿出了一百瓶! 抢!一定要抢! 但兰兰没让他们消停,继续缓缓拉开了最中间架子上的红绸子。 “除此之外,今日充值金额最高者,将免费赠送今日终极大礼:茅台颜色系列,八方来财!此酒一共八瓶,乃是茅台推出的珍品,一共有金、红、玫瑰金、黑、蓝、青印、绿、黄八种颜色。极具收藏价值!” 几个最有实力的人红了眼睛。 传世之宝! 珍品! 免费送! 必拿下! 活动开始了,大家各自找着自己中意的物品,盘算着充值多少钱、获得多少次砍价机会才能把东西免费拿走。 并不是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茅台上,主要是因为价钱太高不好砍。 定国公徐希没考虑这些,立刻甩出了一千两银票,他要砍个茅台试试。 十次机会,他的家丁开始转了。 第一刀、砍价八两八钱。 第二刀、砍价八十八两八钱。 第三刀、第四刀,一直到第九道,都没砍够一瓶茅台的价钱。 大家都发现一个问题。 金额越大,越难转到。 最后一刀了,只有指针停留在一刀砍成,他才能免费拿走这瓶茅台。徐希推开了家丁,打算亲自下手。 徐希用力向下一拉,转盘飞速滚动起来。 围观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一刀砍成! 一刀砍成! 转盘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指针缓缓冲向了一刀砍成。 “停!” 不知谁喊了一声,一群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但是他们失望了,指针划过了一刀砍成,继续前进。 唉... 所有人都叹了口气,没机会了。 可一阵却像是不服输一样,继续往前挪,最终停在了“再来一刀”上。 众人一阵欢呼,再来一刀! 徐希也愣了,那就再来一刀吧!接着随手转了一下。他已经不抱希望了,太难了。 可就这随手一转创造了奇迹,指针静静地停在了“一刀砍成”上。 众人愣了两秒。 嗷!!! 第八十章 己巳年 真的可以! 茅台也可以砍到! 后面没有小数点! 徐希又接连充了两万两,或砍或买抢了十几瓶茅台。 到了要揭晓大奖得主的时间了,兰兰再次上了台。 “各位贵宾,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接下来,将是最终大奖得主的时候了。” 兰兰笑着卖了个关子,将目光在台下众人脸上扫过。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前排最有实力的三位国公。兰兰收回眼光打开了手中的卡片,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 “今日大奖得主是:定国公徐公爷!” 果然,众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徐希朝大家点了点头,心却在滴血,又是五万两。 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么造啊。不过一想到茅台的价值,心里有好受了些。 八瓶普通茅台就得两万多两了,更何况这限量组合系列? 四舍五入简直等于白嫖。 重要的是,他是真的爱这个味儿。 第二天,徐应元送来了昨日活动的营收明细。 朱由检扫了一眼便扔了回去。 环球优品一年到头的收入还不如抄个福王家产的十分之一。 前些日子抄家,光是白银就有几百万两。各种金银珠宝,更是数不胜数。更何况还有价值可观的不动产以及两百多万亩地。他现在手头很宽裕。 打发了徐应元,朱由检又叫来了曹化淳。 “勇卫营战死的士兵家属,这两日你派人去慰问一下,每户发五两银子,一旦粮。” “是!奴婢替他们谢谢万岁!”曹化淳掩饰不住的欣喜。 战死将士们的家属有了生活保障,他真的为他们感到高兴。 关外一战,战死了一千多名勇卫营将士,回京之后,朱由检第一时间命人给死去的将士发了抚恤金。依照惯例,如果有人承袭士兵位置的,给丧葬费。无人承袭的则给父母妻子半份军饷,若士兵阵亡,则给妻子三年全额军饷。并且每月发放三到六斗粮食,直至逝世为止。 朱由检一看就知道,若自己不干预,这些钱粮估计连个屁都没有。就是有数目也不够。 所以在发放的过程中,全程让田尔耕派人盯着,敢在这件事上伸手的,一律弄死。 朱由检想法很简单,他不能让这些为国捐躯的人寒了心。 刘五三住在城外六十里的刘家庄,祖上世代单传。到了他这一辈,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了眼,三年连生两个儿子。 大的叫刘启,小的叫刘东,今年才十六。 刘启在勇卫营当兵,月俸很高,加上刘启又孝顺,把钱都攒着月月往家里送。说是留着他和弟弟将来娶老婆。 刘五三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了,他和老伴都盼望儿子早点回来。 不过人没等到,等来了噩耗。 他的儿子刘启死了,与建奴作战时壮烈牺牲了。 悲痛欲绝的老两口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眼看没几天就过年了,刘五三老两口却开心不起来。因为刘启的弟弟刘东正闹着要继承哥哥的位置,继续去当兵。 刘五三那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他就这一根独苗了,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老刘家就断了香火了。刘东见爹娘不愿意,整天在家怄气。 腊月二十七 都日上三竿了,刘东还没起床。 昨日夜里他和刘五三又吵了一架,还是当兵的事儿,刘五三仍然不同意。 其实刘东早就行了,正躺在床上看着屋顶怔怔地出神。 他想他哥了,有一次他哥训练的时候刚好路过家门口,他远远望了一眼。真威风啊。听他的战友说,他是为了就人才战死的。 他也想去当兵,像他哥那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正出神间,院子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有人在家吗?” 接着便是开门声以及刘五三的疑惑: “你们是?” “我是勇卫营千户陶永宁,奉上头命令过来探望二位老人家。” 刘五三赶快把人请进屋子里,坐好之后倒了一杯水。 陶永宁坐下后也不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老丈,刘启为国捐躯,皇上一直感念他的英勇。眼下不是快过年了嘛,就命我等前来探望一下老人家。这是五两银子,以及一旦大米,以后年年都有。皇上说了,你们生养了一个好儿子!” 话没说完,刘五三老两口已是眼泪横流,一半是想起来自己那长眠关外的儿子,一半是为皇上的惦念而感动。 而屋内的刘东早已按奈不住,飞速穿好衣服就走了出来! “将军!我想跟您去当兵!” “哦?你是?” “我是刘启的弟弟,我可以去吗?”说完,充满希冀地看着陶永宁。 陶永宁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刘五三,像是明白了什么,笑了笑对刘东说道。 “去倒是可以。不过你爹得同意。” 刘东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扭头看向了他爹。他知道多半又是没戏了。 “你要想去就去吧。” 刘五三抹了抹眼泪,对自己的小儿子说道。 陶永宁一听,也很高兴。 “好!过完年后我派人来接你。我还要去下一家,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不顾刘五三的挽留走了出去。 陶永宁走后,刘东看着自己一直不同意他去当兵的爹。 “爹?你这么?” “不要给你哥丢脸!”说完便回了屋。 刘东兴奋的叫了一声。 “娘!还有吃的吗?我饿了!” “你早上不是不起来吗?” “嘿嘿...” 腊月二十七,徐应元送来了环球银行的账本。自成立以来,环球银行已经吸储三百多万两,逐渐赢得了百姓的信任。徐应元打算年后在南京开设分行。对此朱由检不置可否,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培养出正直可信的人才。 腊月二十八,他又分别召见了毕懋康、宋应星、王徵、孙元化等人,肯定了一年来他们的工作,赏赐了银两。 腊月二十九,他召见了五位内阁辅臣,东拉西扯一番之后,赏赐了每人一提汇原果汁。 有汇原才叫过年呢! 正月初一,大朝会在奉天殿举行。 朝会在一种极其和谐的氛围中举行。朝会上,朱由检对朝臣的过去一年的工作表示高度认可和充分肯定,又对新年工作进行了安排与部署。朝会结束后,朱由检又赏赐了朝中文武每人一盒三只老鼠新年大礼包。 己巳年。 开始了。 第八十一章 军校开学,郑芝龙进京! 无论忙碌亦或是清闲,时间都不会在原地等待。 崇祯二年随着飘扬的大雪悄然而至。 忙碌了一天的朱由检正和周氏一起围坐在小桌子前吃着火锅。 “梓童,辣椒少吃一点,吃多了上火。” “梓童,你这牛肉片沾着料吃才好吃。” “梓童,这个毛肚稍微烫一下就可以了,时间久了嚼不动。” 朱由检化身美食讲解员,不停地给周玉凤讲解着吃法。 周玉凤慢慢吃着东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万岁,少喝点。喝多了伤身子。” “没事儿,今日高兴。” 他确实很高兴,今年的情况比去年好了很多。 人们总是会在新年伊始展望未来。他也不能免俗。 他希望北部的游牧民族变得载歌载舞,黑山白水间的野猪皮爱上种田。 还有南边的猴子,海对岸的小虫。 若是他能活得久一点,还打算和日不下来帝国掰掰腕子,抢抢黑奴和阿三。 此时的西班牙正在衰落,大英帝国还在内斗。 一切都刚刚好。 朱由检这个新年过得很不错,周玉凤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他是既欣喜又紧张,父亲是个奇妙的称谓。 正月十六,他找来了全能天才宋应星。 “宋卿,水泥厂眼下有多少工人?每日能产多少水泥?” “不到五百人,若是全力生产,一日能出产三十万斤水泥。” “还能扩大规模么?” “禀陛下,眼下已经是这个厂的极限了。若是想要提高产能,除非建新厂。” “那就建,你负责选址,规模越大越好。” “是!陛下,之前生产出来的水泥怎么办?” “朕有安排。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是!” 他打算先用水泥把京城到军校的路修通,算是作为一个试点。让世人都看一看水泥的好处。 接着他又把宋应星手下一部分熟练的炼钢工人,毕懋康手下造火枪的工匠,孙元化的造火炮工匠整合在一起,成立兵工厂。地址就设在了卢沟桥附近。 正月十八,年前回家省亲的第一期军校生全部返京。 军校操场上,朱由检再次站在两个班的队列面前。看着一个个神采飞扬的学生大声道。 “同学们好!” “校长好!” “报数!” 学生们的队列依然整齐,呐喊依然铿锵有力。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件事!第一件、朕已经命兵部给你们授官,月底你们就能接到赴任的通知。第二件、等下抓阄。抽出九名学生留在军校当老师,抽到的人职位、俸禄都与其他人一样。” 两个班的学生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心里都在暗暗祈祷。 千万不要抽到我。 朱由检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抽奖箱,放在了众人面前。 “开始吧。” 片刻之后,结果出来了。 徐彦琦、梁兴智、宁一贵等九人站在了队列前。 朱由检命其他人解散,留下了眼前的九人。 “你们这一届,是朕带过的第一届学生,也将是最后一届。朕知道你们都想到沙场上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三年,三年后你们可以自由挑选自己的任职地,并且官升一级。眼下,朕想把大明军队的未来交给你们,你们有信心为朕培养出优秀的人才吗?” “有!”若是刚刚九人的情绪有些低落,此刻听了朱由检的一番话,心里则好受了许多。 三年时间转瞬即逝,还能官升一级,多好啊。 从军校回去之后,他发布了一则诏书。 主要是关于大明皇家军事学校招生的事。 这一期,计划招生二百人左右。分为大班,中班,小班。 大班招收的年龄区间为十二岁到十四岁,学制三年。 中班招收的年龄区间为九到十一岁,学制六年。 小班招收的年龄区间为六到八岁,学制九年。 招收对象面向三种人。 勋贵子嗣。 将领后代。 以及皇庄佃农的子弟。 末了,又加了一条。有军校学习经验者,优先提拔。 若只是普通去读个书,这些勋贵丝毫不感兴趣。靠自己的爵位给子孙谋个前程不算什么难事。可最后一条让他们坐不住了。将来这些泥腿子难道要骑到自己这些人头上不成? 有些人打算上疏请愿,结果朱由检直接派人往外传了个话。 “不想上可以不上!” 上!怎么不上?可又不敢说取消那些农家后代的资格。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报名的人越来越多,最终不得不增加了四十个名额。 其中以佃农的竞争最为激烈。 二月十八,军校开学了。 这一日,军校门口可谓是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人东一堆,西一堆。前来送行的父母、护卫、家丁,比赶集还热闹。 徐彦琦正带人在门口维持着秩序。此刻,正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在他面前冲他嚷嚷。 “凭什么不让带,那我孩子若是吃不好怎么办?你们的被褥暖和吗?你们的碗筷干净吗?万一孩子有个好歹你担得起么?” 一向笑呵呵的徐彦琦此刻紧皱着眉头,显然是极为烦躁。没等妇人说完,徐彦琦就站在台阶上冲众人喊道: “我再说一遍!学生进入学校,除身上所穿衣物之外,任何东西不得带入校内!此外,更不允许带家仆、护卫进校,这是学校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的孩子来学校是学本事的,不是来受罪的!”这名妇人来劲了,再次站在徐彦琦面前嚷嚷道。 “这,是皇上立的规矩!你确定想改一改吗?”徐彦琦盯着这名妇人一字一顿地说。 “不、不敢...”妇人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她是朱纯臣的小妾,之前装糊涂是想看看能不能行驶些特权,人家都把皇上搬出来了,再不识趣,找死啊。 闹腾了一上午,所有学生终于全部进了校园。 徐彦琦等人先是带他们去食堂吃了饭,然后给他们整理了队列,再按照班级分配了各自的宿舍。 等忙完这一切,又带他们参观了校园。 终于,一天过去了,巡查完宿舍后徐彦琦几人凑到一起。 “我的娘啊,比训练还累!” “是啊,这帮孩子太能闹腾了。” “那些农家子很老实,但那些贵人家的,得好好练练了。”徐彦琦到。 “我看这些勋贵家的都是次子或者庶出,怎么回事儿?”宁一贵好奇地道。 “你傻啊,嫡子或者长子等着继承爵位呢,上什么军校啊。” “有道理!” 军校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朱由检,不过他相信徐彦琦有能力处理好,所有压根没去管。 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事。 他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郑芝龙来了! 第八十二章 皇后娘娘要生了 郑芝龙是年前收到的圣旨。 皇上要诏我进京!? 不好!皇上要弄死我! 这是郑芝龙的第一反应。 宣旨的小宦官又捧出来一个牌子,郑芝龙恭恭敬敬地接过来,搭眼一看。 这! 郑芝龙的手颤抖了。 他敏锐的洞察了这张纸背后代表的含义。 皇家海盗! 奉旨抢劫! “郑将军,皇上说了,让你年后把家中诸事安排妥当之后再进京也不迟。” 宦官看着陷入沉思的郑芝龙,轻声说道。 发什么愣!好处呢!? 郑芝龙回过神来,忙磕头谢恩,然后命下人端上整整一盘龙眼大的珍珠。 “公公一路舟车劳顿,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请务必笑纳。” 宦官笑纳了,脸都快笑麻了。 送走传旨的宦官,郑芝龙陷入了沉思。 皇上给自己发私掠许可证估计是打算借用自己手上的海军打击其他势力,若是如此,自己若是进京倒不会有什么危险。 看来必须要进京了,因为私掠许可证的诱惑对他来讲太大了。 过了年,他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后就踏上了进京之路。就算知道自己被干掉的可能性不大,他还是叮嘱了兄弟郑芝虎,自己若有不测,立马反叛,退居台湾。 接着不顾郑之虎的反对踏上了进京之路。 经过一路的颠簸,终于来到了京城。 朱由检在弘德殿召见了这个官不大,却很有实力的人。 朱由检好奇地打量着郑芝龙,郑芝龙二十多岁,个子不高,却相貌堂堂。许是久在海上漂泊,面堂有些发红。此时虽低眉顺目,但难掩身上一股彪悍的气势。 “朕派人给你送去的许可证你见到了吧?” “是的陛下。” “你可知道,这张许可证代表着什么?” “臣知道。臣定然竭尽所能为陛下效力。”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不是看在私掠证的份上你会来? “哈哈,此次召你入京不单单这一件事。朕听闻大海上时常有他国的海商通行,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进入大明海域没交银子吧?” “还有沿海地区的海商,出海走私,给朝廷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你要坚决予以打击。” “还有那些海盗,跟海商多有勾结,必须要严惩!” “再远一点,听说交趾的水稻一年三熟,他们吃不完吧?咱们可以用船借回来点嘛?要是不会种地,朕可以派人过去帮助他们。” “还有倭国,朕听说他们国家盛产白银,不过现在打算闭关锁国了?不过没关系,可以敲开嘛,用大炮就行。” 郑芝龙听的一愣一愣的,皇上嘴里没有一个字是抢劫,却句句不离抢劫。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感觉,有些无耻? “走,朕带你看点东西。”他带郑芝龙出了宫,来到了卢沟桥刚建好的兵工厂。 参观了炼钢厂和毕懋康孙元化二人的火枪生产车间和大炮生产车间。 饶是这些年见惯了大场面的郑芝龙都不由惊叹。 想不到大明能造出如此先进的武器,那轻薄的钢制炮筒一旦研制成功,将举世无敌。 这还没完,朱由检又带他去看了正在修建的水泥路。 接着是王徵机械厂里的蒸汽机。 再接着是同时纺十六根丝的纺纱机。 朱由检一股脑的把最先进的研究成果全部摆到了郑芝龙的面前。 郑芝龙懵了。 他长期流连于东南亚诸国,精通各国语言,自命见多识广。可皇上带他见得这些东西,简直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火枪和大炮还好,虽然很先进,但至少自己见过。 可那灰色的水泥,掺上石子,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凝固,变成一条平坦的道路。 那蒸汽机,说是能做成一辆车,不用马拉就能在路上跑。 还有那纺纱机,一次能纺十六根丝?他已经能想到这东西进入市场能给行业带来什么样的冲击了! 二人再次回到了弘德殿。 “朕打算成立一家贸易公司,对外开展贸易。一官有没有兴趣参一股?” “臣惶恐,如何敢跟陛下一起做生意!”郑芝龙慌忙说道。 “一官不必拘礼,眼下都说我大明心腹之患在辽东,但朕却不这么认为。建奴乃是一群不事耕种的蛮夷,朕虽不才,但也有信心在三年内平辽。地球是圆的,大明之外,还有更多的宝地等着去发掘。朕会支援你最先进的火枪大炮。朕要你做大明争霸全球的排头兵!!” 郑芝龙走了,怀里揣着朱由检给他画的饼。 他不是听不出来皇上口中吹嘘的成分,但无论是钢铁还是水泥都令他感到深深的震撼。他跟皇上聊了很多,发现他是真的对海外很感兴趣。 将环球贸易的分公司开在世界各地,想想都是一件美好的事啊! 郑芝龙走后,朱由检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没信心能够控制这个人物。 换句话说,就算此刻郑芝龙反叛,朝廷也没有剿灭他的力量。现在他只能给郑芝龙开出足够优越的条件,让郑芝龙没有理由拒绝。 只要大明越来越强大,郑芝龙反叛的可能就越小。 送走郑芝龙,朱由检去了趟军校。徐彦琦等人正在训练学生们的队列。 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惨不忍睹。 甚至有些年龄小的连左右都不分。 “怎么样?” “禀陛下。很好!”徐彦琦一本正经地说。 “无论这些人的父亲或者爷爷是谁,来到这没有特权可言,一定要严格要求!” “是!” 勋贵们的如意算盘他怎么会不知道。让嫡长子继承爵位,庶出跑来军校学习,谋个出身,省的将来因为袭爵的事争斗。 这是一箭双雕啊。 他倒要看看这些不受他们待见的孩子在军校的氛围中长大后会怎么样。 接下来的日子,他呆在宫里哪都没去。 周玉凤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眼看就要生了。 头一回当爹的他,还真有些紧张。 二月二十六,刚用过早膳,就有宦官禀报毕懋康就在宫外求见。 “老毕,可是有事?” “陛下,喜事啊!那个米涅步枪造出来了!” “这么快?”朱由检听了大吃一惊。“走!看看去!” 说着就站起身往外走,这时外面的宦官急匆匆的进来禀报。 “万岁!皇后娘娘要生了!” 第八十三章 为陛下分忧 朱由检朝外走的更快了。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个大事儿,到了皇家那更是不得了。 早在一个多月前,太医院的几个首席御医就已经严阵以待了。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几乎是寸步不离左右。每日吃了什么,吃了多少,有什么动静。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他。 皇上生孩子,还是第一个孩子,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翰林院要为皇子老师的位子打破脑袋。 宗人府要和礼部一起准备各种祭祀。 工部要检修东宫。 吏部部分官员有可能会升官,因为要组建东宫属官。 总之上下联动,想清闲,那是不可能的。 当爹的更不可能闲着,从朱由检得到消息到周玉凤顺利产下皇子,整整过去了七个时辰!朱由检连饭都没顾上吃,一直守在殿外。 得到消息那一刻,朱由检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如释重负。 顾不上高兴,又跑去宗庙向列祖列宗汇报。 接着又是接皇嗣仪式, 皇后顺利诞下皇子。 嫡长子! 国本! 这意味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江山继承人有了。 一时间朝堂上下风起云涌。 朱由检抱着刚出生的小家伙,内心某一根弦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他在这有了孩子,也有了完整的家。 三月初六,朱由检终于有空来到了兵工厂。 “老毕,枪呢?快到靶场上开两枪!” “是!陛下!” 毕懋康和朱由检一起带着火枪来到了靶场。 填药、装弹、瞄准、射击。 砰! 铅弹射了出去。 直接射穿了靶心。 这老小子整天试枪打来打去,射击水平属实不低。 由不得朱由检不兴奋,这玩意儿具有跨时代的意义。 米涅步枪装弹快,射程远,威力大。 若是能全军装配,面对敌人,将有了无可匹敌的优势。最后朱由检也好奇地上手试了一下枪,感觉很不错。 “这种火枪一天能造多少把?” “以现有的工匠,一天大概能做二百多把。主要是枪管加工过程繁琐了,因为要用车床钻出膛线。” 毕懋康造膛线枪的时候,朱由检找到了一本《土简机床资料汇编》,给了他之后,他在现有机床的基础上改进了一下,造出了一个可以车膛线的车床。 “让人加快速度生产。” “是,陛下。” 若是明朝所有将士都装备上米涅步枪,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建奴打出屎来。 当然,前提是使用它的人要给力,不然再好的武器也白搭。 三月初八,朱由检出席了水泥路的竣工仪式。还下旨让朝中所有大臣一起参观。 早在前几天,这条从京城到军校的水泥路就修好了。专门等今天这个吉日举办仪式。 之所以如此高调,是因为他要把水泥的功效宣传出去,让人意识到水泥背后带来的强大利益。 朱由检命人驾驶马车在京城和军校直接跑了个来回,原本需要两个时辰,现在却足足缩减了一半。 原来的官道修的时候虽然也平整,但时间一久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坑,马车在上面根本跑不快。若是到了下雨天,就更难走了。让朱由检说,估计酷路泽都得趴窝。 他还让人用大锤使劲敲打路面,当众人看到敲了半天的路面只掉下一小块儿之后,彻底惊呆了。 平整代表着运输速度的提升和难度的降低。 坚固代表着耐久和可靠。 即使雨雪天气,也能正常出行。 一时间,围观的群臣各自畅想着,若是他的家乡到京城有了水泥路会怎样。 朱由检看着一群愣愣的文武,心里乐开了花。不是你们这些二逼说我沉迷奇淫巧技的时候了吧? 回去之后,朱由检下了一道诏书。 招标! 在山海关到偏关这一段修建水泥路,以及各个要塞修建棱堡。 水泥路的作用不用说,无论是部队转移和支援,都有很大的作用。 而棱堡,则可以让城池变成刺猬。 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是因为若是以朝廷的力量,很难全线铺开大范围搞基建。 用招标的方式,可以缓解财政的压力。 诏书一下,消息灵通且闻到味儿的豪商们纷纷开始东奔西走起来。 送礼求人托关系,纷纷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活动起来。 他们急了,朱由检却是不急。 无论谁呈上来的折子他都置之不理。事情发酵的越久,越好。 这天,他正在乾清宫处理政务。 嘉定伯在外求见。 听了内侍的通禀,朱由检皱了皱眉头。 嘉定伯就是周奎,想起他干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朱由检就生气。 自穿越以来他一直没给过周奎好脸色,可周奎整天打着国丈的旗号,在外飞扬跋扈,哪里有捞钱的地方都想插一脚。朱由检也让人敲打过他,他也收敛了一段时间。这回周玉凤为皇上诞下皇子,周奎又抖起来了。 现在来找自己,除了修路还能干嘛? 天晴了雨停了,你周奎是不是觉得自己又行了? “让他进来!”朱由检语气不善。 “臣,叩见皇上。”周奎一进来便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 朱由检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不说话,也不让他起来。周奎这下抓了瞎,好歹我也是你老丈人,跪了这么久不让我起来是几个意思? 又跪了一会儿,朱由检把他叫了起来。 “嘉定伯此番前来所谓何事?”朱由检一句废话都懒得跟这个狗比说。 “臣、臣、最近静极思动,想为陛下分忧。”周奎没想到朱由检这么直接,说话有些磕巴。 “想为朕分忧?怎么分?” “臣听说陛下想在边关修建水泥路。此事,臣可全权操办?” “你?全权操办?”朱由检瞪大了眼睛。你他娘的还要点脸吗?还以为你想从中分一杯羹,没想到你竟然想吃完?简直补药碧莲! 朱由检气笑了。 “嘉定伯想全权操办此事?” “是的!” “你想把好处全部捞完?” “陛下错怪臣了,臣只是看陛下终日劳苦,想为陛下分忧啊。”周奎一听,慌忙跪在地上,大声喊着冤屈。 朱由检冷笑一声,召王承恩上近前,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王承恩出去捧了几个折子回来。 “戊辰年二月初八,嘉定伯仗势强行入股京内如意酒楼。 戊辰年三月初六,罗织罪名,构陷昌平富商安洪恩,吞其家产三万余两。 戊辰年四月十六......” 王承恩的声音如鞭子一样抽打在周奎身上,周奎抖若筛糠。跪在地上,汗水顺着鼻尖滴落到毯子上。 他自以为做的隐秘,没想到皇上都知道! 想要求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由检身子往前探了探,轻声问道。 “嘉定伯还愿意为朕分忧吗?” 第八十四章 招标 “周奎,你若是想当个闲散侯爷,就给朕老老实实的。你若是想找死,那朕成全你!”朱由检站了起来,声色俱厉地对着地上的周奎直呼其名。 “为朕分忧!?你也配?若不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朕早就将你抄家下狱了!分忧这样的话,你也好意思说的出口?滚!” 周奎连滚带爬地滚出了乾清宫,这一幕很快传遍了朝野上下,周奎彻底沦为了笑柄。也让一些人看到了,原来皇上眼里真不揉沙子,哪怕是皇亲国戚也不行。 三月十二 朱由检收到奏报,徐治安率领的士兵和农夫已经清理完河道,正等待他的命令。 朱由检沉思了一会儿,下旨让徐治安在陕西就地征兵。 京营经过李邦华的整顿,现在能参加战斗的还有不到三万人。他一直没同意从各地卫所征调,眼下稍微有点战斗力的都在辽东,从各地调兵还不如重新募兵。陕西兵战斗力强,就算新兵也比那些各地的**强,至少更好训练。 陕西眼下受灾的人很多,虽然都说好男不当兵,但总比饿肚子强。 入陕修整河道的这大半年来,徐治安麾下的士兵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不犯,对修理河道的工人也从不欺压,深受老百姓爱戴。在这方面,徐治安可谓治军有方。他这人就这样,认为欺凌弱小是件很没面子的事儿。 征兵的消息已公布,活不下去的百姓们纷纷前来应征,不到一个月便征集了五万人。浩浩荡荡地往京城开来。 而招标的消息经过一个月的发酵,慢慢地传遍了大江南北。 朱由检见时机差不多了,又发布了一则诏书。 招标大会与三月二十六日在京城召开。 三月二十六日,工部左侍郎徐光启与各地商人见了面。 “诸位都是我大明商界的精英,在各行各业均有一定建树。此次招标是代替朝廷在山海关到偏关一线修建水泥路,获得修建资格的将获得十年水泥生产与经营的权利。而资金将采用三三四的方式支付。”不等众人询问,徐光启再次说道。 “何谓三三四呢?就是开始施工前,朝廷会根据施工预算,预付总工程款的三成。等到水泥路完工后,再支付三成。最后的四成则是五年后支付,前提是五年内水泥路质量不能有问题,若是水泥路有质量问题,所需修缮资金将从余下四成扣除。” 与会的商人们听了,一片哗然。这要求不可谓不苛刻。顿时一些投机之辈萌生了退意。 只有一些务实的商人若有所思地考虑着利弊。不久之后,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皮肤白皙的商人开口了。 “敢问徐大人。修建这条水泥路总共所需要多少银两?” “预计四百万两上下。” “所需银两如此之多,恐怕没人能够接下这个活啊。”这名商人名叫翁守云,山西人太原人。 “阁下所言极是,所以朝廷打算分段招标,各自负责一段路程。并且分为三期进行,第一期只是修建山海关到居庸关这一段。” “第一期工程朝廷准备分多少段?” “三段。” 翁守运听了眼前一亮,再次问道。 “如何获得施工资格呢?” “竞价,谁出的钱多谁获得施工资格。” “水泥从哪来?” “朝廷会协助建设水泥厂,你们可以把地址选择离施工最近的地方。” 翁守运默默在心里盘算着,帮朝廷修路不是目的。目的是以后水泥的生产经营权。这是闭着眼睛就能赚钱的生意,哪怕修路赔钱都要干。 和他一样想法的有很多。表面上一副这活不能干的样子,出价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含糊。 “若是没有其他问题,那就开始竞拍。起步一万两,每次加价五千两。” 最终,三段水泥路的施工资格,或者说三个水泥的生产经营资格,分别以十万两、九万两、十二万两拍了出去。 三家分别是山西太原的翁守运、河南开封的邹元、江西吉安的郭吉臣。 在众多商人中,他们不是最有实力的,但却是最果断的。不久后,他们将为自己的果断而庆幸。 朱由检听了徐光启的禀报丝毫不意外。这些人都不傻,别说付钱修路,若是以后从水泥上赚到甜头,恐怕让他们免费为朝廷修路他们都乐意。 “工部派出监理,施工的时候要全程监督,不能让他们偷工减料!” “是,陛下。” “上次朕给卿送的书研究的怎么样了?” 朱由检知道,陕西的旱灾只是个头,大旱的时候还在后面呢。特别是崇祯十年之后,干旱少雨的华北地区,有的地方能连旱五年以上。旱情的中心河南,将连旱七年!他不敢想象那场景,眼下还有些时间,可以提前做些准备。之前他给徐光启送去了一本《地下水源的勘察与土法打井》让他在工部推广,勘探地下水源的分布,并命人学习制作打井工具。 他有一个大胆的设想,若是将来灾害让人实在无法生存,就只在地下水源多的地方留一些人口。其他的全部迁徙,等熬过最艰苦的那几年再说。至于迁到哪,能迁多少,就看到时候能打到哪,能打下多大的地方了。 “回陛下,臣已经命人学习,并派了十几名官员到陕西,山西两地实地勘察。打井工具也已经成功造了出来,一并让兵部开始推广了。” “辛苦徐卿了。”朱由检看着满头花白的徐光启,柔声说道。 他已经六十七岁了,若是按照历史的记载,也熬不了几年了。 “为陛下效命,不辛苦。”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徐光启便告退了。 于此同时,远在一千多里外的沈阳。 大政殿。 四大贝勒又聚在了一起。 四个人脸色都很凝重,因为今天的议题是如何熬过这个春天。 “大汗,我下面的人估计最多坚持一个月就断粮了,要想个办法!”莽古尔泰大着嗓门对黄台吉说道。自从上次黄台吉领兵追击虎墩兔受挫后,他对黄台吉的态度更轻慢了。 黄台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下面的部落也好不到哪去。 “蒙古那边怎么说?”代善开口问道,之前黄台吉曾派人向蒙古几个部落索要生活物资。 黄台吉摇了摇头。 “自顾不暇。” “与朝鲜的互市呢?” “杯水车薪。” 代善沉默了。自从张家口的市场关闭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一直不太好过。眼下他也没什么办法。 “有什么好商量的!?南下吧!明人什么没有?抢他娘的!” 第八十五章 吴三桂救父 若是放到以往,黄台吉会分析各种形式,再考虑要不要南下。即使南下也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可眼下似乎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那就南下吧。准备一下。今日就到这吧。” 说完,起身走出了大殿。 自年前出征归来,他就发现有些事情变得不太一样。阿敏对他有些疏远,莽古尔泰更加肆无忌惮,只有代善态度不明。 呼...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的回到了自己的汗帐。 希望此次南下顺利吧。 两日后,黄台吉率正黄旗30牛录、代善率正红旗25牛录、莽古尔泰率正蓝旗21牛录、阿敏率镶蓝旗33牛录。共三万八旗兵,浩浩荡荡地渡过了浑河。目标,锦州城。 锦州城 祖大寿正跟兄弟祖大乐闲聊。 “粮饷都到了吗?” “到了,今日刚到。还有二十门大炮。” “大炮?” “对,说是朝廷刚造的。大哥,自从新皇继位以来,这粮饷还真没拖欠过,眼下还送来二十门大炮。朝里那些老爷们什么时候改了性子了?” 祖大乐凑到堂哥祖大寿跟前小声说。 “瞎说什么!?”祖大寿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半晌,又施施然说道。 “之前有传言说新皇暴虐,大年初一砍人脑袋。你看近来,朝中那些文官可还有对军事指手画脚的了?还有的说皇上昏庸,不理朝政。不理朝政我们的军饷从哪来?先帝欠了几年都没发,新皇刚继位就发了。还有年前,陛下亲率一万多士兵到万全关外迎战鞑子,大胜而归,鞑子旗军伤亡万余。若是昏君能有如此魄力与能力?咱们啊,不要想那么多,拿了陛下的粮饷就好好为陛下把城守好。这才是本分!” “兄长教训的是。不过陛下统帅的勇卫营杀敌过万可是实情?” “多半不假。据说战后陛下命人割下了鞑子的脑袋,在道旁筑了京观!” 祖大乐张大了嘴巴。 这么狠? 两人正说话间,祖大寿的弟弟祖大弼闯了进来。 “大哥!不好啦!黄台吉来啦!” “慌什么!细细说来!” 祖大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才长出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正组织下面的人运粮呢,撒出去的探子来禀报,说是黄台吉率三万八旗兵正直奔我们锦州而来,看样子是想打我们啊!”言语间却是没有一丝畏惧的情绪。 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打起仗来就兴奋的嗷嗷叫,人送外号二疯子。连带手下的兵也沾染了他的毛病,冲起阵来叫喊声比马蹄声都大。 “眼下到哪了?”祖大寿已经习惯了毫无规矩可言的祖大弼,接着问道。 “约莫一百多里外。” “传令下去,撤回城外的兵马,严防死守。另外,向各卫、堡传递消息,让他们提前戒备。再派快马进京,向陛下禀报此事!” “是!” 祖大弼和祖大乐二人领命而去。 “朝廷刚发的粮饷,最起码能抗两个月,你黄台吉打得下我锦州城?”祖大寿站在屋檐下,眺望着远处的天空,仿佛注视着远处的对手黄台吉。 他们不是第一次交手了。 天启六年,努尔哈赤攻打宁远,他参与了宁远保卫战。 天启七年,他的儿子黄台吉攻打宁远,他仍然有参与。 眼下已经过去了两年,城中粮饷充足,他仍然有信息把黄台吉钉在城外。 三日后 黄台吉兵临城下。 “只要鞑子一靠近就开炮!” 祖大寿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八旗大军,对手下的传令兵吩咐道。 这时,城外西南方却出现了一队骑兵,大约百十人。 “那是谁的部下?不是早就下令回城了吗?”祖大寿一看,愤怒的说道。 “是吴襄!应该是前几日出城巡逻没接到命令。怎么办将军?出城接应吧?”祖大乐焦急地说道。 之所以他说要营救,是因为黄台吉也发现了这小股骑兵,担心有诈,只派出一甲喇骑兵上前拦截。 祖大寿也很焦急,因为吴襄是他小舅子,他有救的理由。可眼下城中兵力不多,况且最重要的任务是守住锦州。若贸然派兵出城营救,他担心鞑子趁机发动进攻。 “不救!”祖大寿咬了咬牙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军令。” 祖大乐闭上了嘴巴,而城外的吴襄已经被敌人的骑兵包围了。 “将军!我要出城救我父亲!” 这时,祖大寿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祖大寿不用回头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自己的外甥吴三桂。 “不准!” “舅舅,我不能站在这看着我父亲死!”吴三桂的眼神很坚定,无论如何他都要出城。他知道自己的舅舅作为守将,有不救的理由。但同样,自己作为儿子,有必救的理由。 “城内兵力不足。” “我不要兵,我只带家丁!若是能救便救,不能救,我就陪父亲一同赴死!” 祖大寿看着眼前两眼通红的吴三桂,良久,叹了口气。 “去吧。”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外甥了。 “是!将军!” 吴三桂面露喜色,转身就走下城墙,点齐早已披甲执刃、等候多时的二十名家丁,打开城门呼啸而去。 此时吴襄正在力战,率领手下士兵左冲右突想要冲出去,奈何对方人多,几次都没突出重围。 “自己多半是要交待在这了。”吴襄心想。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城内不可能派兵接应自己。 正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城门方向一小队骑兵朝自己的方向奔来。定睛一看,约二十骑。随着对方慢慢靠近,他认清了来人。 吴三桂! 自己的儿子。 远处的黄台吉正皱着眉头看着这边的动静,他有些奇怪。自己刚到就遇到小股明军骑兵,刚围上不就又从城里出来二十骑。这是什么打法? 可接下来一幕让他震惊了。 只见这二十骑狠狠撞进了八旗骑兵的包围,在接触的瞬间就把包围圈撕了一个口子。一阵冲杀后,竟带着包围内的百来骑兵冲了出来! “此人是谁?”黄台吉冲身边的人问道。 大家都摇了摇头,没人认得。 这比的吴三桂携冲击的威势闯进了敌阵,很快就和吴襄接上了头。 “父亲,我来救你了!”吴三桂砍翻一名鞑子,大声叫道。 “杀出去!”吴襄眼睛有些泛酸,这是自己的儿子! 父子二人带领一百多骑,边打边退,最终突出重围,在城墙上明军的掩护下进了城。 “吾家若得此人,何忧天下?” 黄台吉看着吴三桂等人进城后再次关闭的城门,缓缓说出了一句话。 半个时辰后,八旗军发动了进攻。 打头阵的是盾车,这种盾车由厚木板包覆牛皮、铁皮复合而成,防御力很强。有了这种车火枪和弓箭基本失去了作用。盾车后面是弓箭手,再之后是小车,上面装的是填平沟壑的沙土。 小车后面则是穿厚甲的步兵,骑兵在最后。 战阵缓慢的前进,直到进入大炮的射程。 嘭! 随着大炮的轰鸣,线蛋砸进了建奴的战阵里。 第八十六章 水淹八旗兵 听到大炮的轰鸣声,黄台吉就知道这城八成是攻不下来了。 宁远之战明军大炮的威力到现在仍然铭记于心。这些明人不敢野战,就知道靠着城墙火器逞威风。还发明出阴损的万人敌,用棉被裹着炸药往下扔,好多八旗兵都变成了烧烤。 果然,锦州城头的大炮,发出可怕的巨响,喷射着灿烂的火焰,把包裹着牛皮的盾车炸上了天,一起的还有盾车后面的士兵。盾车兵们不断前进,不断被炸死,不过在战友尸体的掩护下,终究还是来到了城下,开始往城墙上架设云梯。 弓箭手仰射掩护,后方的士兵不断地顺着搭在城墙上的云梯向上爬。于是一方开始拼命往上爬,爬上去就赢了。一放拼命地阻止对方爬上来,抗住了就赢了。终究是城头的那一方更具优势,把一切能利用的东西都用上了,石头、滚木、火油都是基本操作,最可怕的还是让八旗兵恐惧的万人地。裹着稻草和火药的棉哪里人多被扔到哪,烧的八旗兵是浑身打滚。 第一波进攻的八旗兵,在猛烈的抵挡下败下阵来。 “他娘的!这群胆小鬼,就知道猫在城头扔石头!”莽古尔泰见第一波攻势受挫,看着城墙恨恨地道。 “大汗?现在怎么办?” 黄台吉也不知道怎么办,若是没有大炮还好一点。大炮一响,所到之处遍地开花。 八旗兵不畏惧任何战斗,但也不能送死吧?就这一会儿就死了几百士兵。这还仅仅是试探性攻击。看来宁远一战,明军尝到了甜头,开始更加重视火器起来。 “攻打西面城墙。” 黄台吉下命令了。或许西面没有大炮呢? 可事实让他失望了,城头传来的炮声让他有些郁闷。又是几百名士兵攻城中丧生。 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 不! 不能再打下去了! 锦州不是非打下来不可,我们是来抢点吃的喝的续命的,不是跑到城下送死的。 于是黄台吉决定,不打了。 率军绕过了锦州城,浩浩荡荡地渡过了小凌河。接着来到了大福堡,但此时大福堡已经人去堡空,里面一个活人都没有。一番扫荡,也只找到少量有用的东西。接着是大兴堡、椵木冲堡。但都没什么收获。人都提前撤退到锦州了。 接着黄台吉和莽古尔泰产生了分歧。 黄台吉主张撤退,因为再往前走就是宁远了。 莽古尔泰主张继续向前,进攻宁远中左所,也就是塔山堡。他坚信以明军的战斗力,根本没有出城野战的勇气。宁锦一带的防线就跟自家后花园差不多。 “大汗,我看我们干脆分开算了,聚在一起也抢不到什么东西。明人不敢出城,这山海关外咱们哪里去不得?” 黄台吉仍然不同意,本以为可以顺利攻下锦州城,以锦州为依托,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可谁知道曾经自己打下来不要的锦州城现在的防御如此坚固。即便是打下来也必定损失惨重,不符合出兵的目的。看着一脸不耐烦的莽古尔泰,黄台吉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整天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的五哥。 念及如此,黄台吉忽然计上心来。 “我甚至五哥正蓝旗将士个个骁勇善战,不如五哥作先锋,率部下继续推进。我与大哥二哥紧随其后,若是明军不出城便罢,若是出城,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莽古尔泰一听,这感情好。那些窝在洞里的老鼠敢跑出来?自己正蓝旗做先锋,倒时候真抢了好东西,不还得紧着自己分?当下立刻答应下来,领着自己旗下六千士兵就往塔山堡方向奔去。 黄台吉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至于莽古尔泰会不会中埋伏。死在外面最好,刚好回去收编了正蓝旗。 但这次黄台吉又错了。 塔山堡也没人。 接着是沙河儿堡、长岭山堡、白塔峪堡、兴水县堡统统没有人。 人呢? 都逃到城里了。 战前,祖大寿命人把建奴来袭的消息禀报给了朝廷。朱由检接到塘报略微一想就知道了。上次大败,再加上打击晋商,建奴此时来攻,定然是没吃的了。 于是他下令给宁远总兵满桂,让他坚壁清野,依城而守。 满桂执行力非常强,得到消息后立马把各堡的军民全部迁到了宁远城中。留下一个个空荡荡的堡垒。莽古尔泰什么都没捞着,气急败坏地回头跟大部队会和在一起。 黄台吉也大为惊讶,什么玩意儿。明人什么时候这么废了?六千兵马摆在你面前都不打?莽古尔泰有些沮丧,但在黄台吉面前仍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我就说明人没胆子,看看,啥事儿没有。” 黄台吉气得直咬牙,但强忍着一句话都没说。 “大哥、二哥可有什么好的建议?”他把目光投向了代善。 “明人狡猾,龟缩不出。我看再耗下去也赚不到什么便宜。要不,去东边看看?”代善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对!打朝鲜去!”阿敏眼前一亮,附和道。打朝鲜他在行,前年打了一回了,轻车熟路。 黄台吉也点了点头,虽然前年刚和朝鲜签订了平壤之盟,但是眼下己方处境窘迫,只能向他们借点粮食了。 众人商议一番之后决定,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第二天,大军一路畅通无阻地再次来到了小凌河。 “哈哈,我八旗军在明人的领地里纵横无敌,连河水都断流了。”莽古尔泰大喜,立马率众开始过河,连桥也不走了。 黄台吉也跟着过了河,站在河北岸,看着正在渡河的大军。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好好的怎么会断流呢? 不好! 中计了! 黄台吉赶紧命令已经下河的大军不要耽搁,抓紧时间渡河。可为时已晚,上游传来了隆隆声。众人听了脸色大变!再次加快了步伐。 可再快又如何快的过奔腾的河流,一时间,尚在河中央的八旗军被冲的人仰马翻。 黄台吉一边令人营救河里的士兵,一边命人严加戒备,此时已经过了河的有近两万士兵,南岸还有几千步兵,多半是盾车兵和弓箭手。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间。 很快,他的预感灵验了。 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搭眼一望,至少三千骑兵。 南岸的步兵立刻反应过来,推车结阵,准备防御骑兵的进攻。 可仓促之间,哪里还来得及。弓箭手刚射了两箭就被骑兵冲到近前。 冲阵,分割,消灭。 黄台吉在河对岸眼睁睁地看着拿着三眼火铳的骑兵一面倒的屠杀己方的八旗兵,牙都要咬碎了! 身后的两万八旗兵也一个个双目通红,恨不得飞过河去咬死这些阴险的明人。 两个时辰后,除了小部分会游泳的八旗兵丢盔弃甲游到了北岸,剩下的全部阵亡。 三千骑兵的将领跃马来到了河边,遥遥看着对岸的黄台吉等人。 黄台吉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满桂! 第八十七章 会说话就多说点 两人隔河相望,黄台吉面色阴沉,虽看不到满桂的表情,但他能猜得到,此刻对方的脸上一定带着挑衅,甚至,不屑! 自跟着努尔哈赤起事以来,八旗军纵横关外,令人闻风丧胆,可从自己继位以来却接连受挫。明朝的武器装备,作战风格大变。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换了个皇帝? 黄台吉没想出答案,他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明军在割头!在他们对岸! 满桂的命令。几千士兵的头颅被全部割掉,躯干堆在了河边,浇上火油,扔上了一个火把! 轰,火焰窜起两丈多高!伴随着毛发焦糊味和肉味,随风飘到了对岸。 做完这一切,满桂率领手下骑兵顺河而下,离开了战场。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杀,自己却无能为力。北岸的八旗兵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 屠杀,什么时候变成了明人的专长? 看着满桂扬长而去,黄台吉静静地呆在原地,半晌,用沙哑的嗓音轻轻说道。 “撤兵。” 建奴走了,没有再去攻打锦州。 近万的伤亡,让他们的士气降到了极点。 满桂带着骑兵顺河而下,不断追杀着从河里逃出来的人。 小凌河的上游,朱可贞带着几百士兵正听斥候禀报下游传来的消息。年后授官,他的职位是锦州祖大寿手下一名参将。王来聘则是宁远满桂手下的参将。优秀的人就该去最需要他的地方。 “将军,鞑子渡河半道正好遇到激流,一下被冲走了几千人,满将军趁河南岸的鞑子大乱之际率三千骑兵直接把没来得及渡河的几千鞑子步兵杀的干干净净。现在鞑子已经退走了。” “好!”朱可贞听了点点头,率领士兵悄摸摸的回了锦州城。 水淹的计划是朱可贞想出来的,祖大寿听了觉得可行。 成功了,至少能消灭一些建奴,失败了己方也没什么损失。 他派人通知了满桂。 满桂跟部下商议之后也派人悄悄坠在建奴大军后面,当看到建奴大军被激流冲了个人仰马翻,南岸又只剩下步兵。他意识到机会来了,立马率骑兵果断出击,果然一战建功。 两边人马都喜气洋洋地回了城,第一件事就是向朝廷报喜。 当然,还有邀功。 朱由检收到捷报的时候正在检阅徐治安从陕西招募的五万士兵。 这些人穿着一个共同的特点,破旧。 朱由检扫了一圈,发现没补丁的都很少,甚至一些人连鞋都没有。 可能是这几个月来吃的还不错,精神状态都很不错。此刻正激动地看着点将台上的朱由检,像是等待他说些什么。 之前朱由检也检阅过勇卫营,可是一万多人跟五万人的区别着实不小。常言道人一过万,无边无沿。眼下就是这种感觉。 “李卿,这五万士兵交由你来分配给三大营,朕会命工部尽快造出士兵所需铠甲及各种武器,发到士兵手中。这些新兵,你可以命人好好操练。” “是,陛下。臣一定竭尽所能。” “有什么需要直接呈报给我。” “是!陛下。” 朱由检又嘱咐了李邦华两句,正打算离开。 远处一骑快马飞快的奔来,马上一名骑士高举左手,手上拿的应该是塘报。 “捷报!锦州大捷!” 还没到近前,就被拦了起来,这名骑士呈上了塘报,由近侍呈到了朱由检面前。 不是说了坚壁清野,依城而守吗?哪来的大捷? 朱由检当下打开塘报看了起来。看完后大喜。 “李卿,你看看!哈哈哈~”喜悦是需要分享的。 李邦华好奇地接过塘报,看了之后脸色涨红,歼敌上万!李邦华激动地跪了下来。 “臣,为陛下贺!” “臣,为陛下贺。” 一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跟着跪了起来,没看李大人都跪了么。没毛病。当官的跪下了,五万士兵也跟着跪下来高喊。一时间贺喜的声音响彻云霄。 朱由检没想到祖大寿和满桂两人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他最初的想法是让他们守好城就行了,把人都挪到城里去。这样伤亡最小,建奴城攻不下来,又抢不到东西自然就退了。他知道此时建奴处境艰难,不用打,耗都能耗死他们。没想到二人以这种方式给了自己一个惊喜。这下恐怕是真的把建奴打疼了。 如果黄台吉知道他的想法的话,一定会说:不是打疼了,是打残了。 他此时已经率领两万士兵灰溜溜地出了宁锦防线,正在朝东边鸭绿江方向行军。 目标自然是朝鲜,朝鲜这次不能不打了。这次八旗伤亡如此严重,再不弄点东西回去,怎么跟老婆孩子交代?所以现在得找个软柿子捏一捏。明军是不行了,根本不出城,自己空有力气使不上。蒙古诸部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只能打打朝鲜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至于理由,有什么理由? 拳头大不就行了。 第二日,朱由检又收到了祖大寿的塘报。 祖大寿在塘报中详细描述了战斗过程以及火炮起到的重要作用。塘报中,重点提到了一个人,朝廷年后刚任命的参将朱可贞。也不知道祖大寿的塘报是谁写的,写的那叫一个花团锦绣,一个有勇有谋的年轻将领形象跃然纸上。 朱由检放下塘报,有些感慨。 果然牛逼的人都自带光环,走到哪都能发出光芒。就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是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赏! 必须要赏! 作为朝廷钦点的武状元,朱可贞从来没生出过骄傲的情绪。初到锦州的时候,他有些不习惯。原因有两个,一、水土不服。二、关宁军团的将士有些排外。 但他没有愤怒,依然话不多说,该干嘛干嘛。 最脏累的活,他带头干。 最危险的任务,他抢着领。 慢慢的,大家都对这个朝廷任命的广东参将暗自敬佩起来。 此次带兵出城也是朱可贞主动请缨,结果一战成名。回城之后,受到了大家热烈的欢迎。 “朱将军,这下你可是立了大功。也不知道陛下会给你什么奖赏。” “是啊,最起码几千两银子还是有的吧。” 屋子里,众人议论纷纷。祖大寿坐在上首笑而不语。对于朱可贞,他也很欣赏。最初以为是朝廷塞过来镀金的,没想到竟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大才。 “占遇,此战你当属首功,无论朝廷赏不赏,本将这,绝对亏待不了你。” 朱可贞怎会不知祖大寿拉拢人心之举,起身施了一礼,开口道。 “将军言重了。能为陛下效力是我的福分,能在将军帐下做事是我的幸运。没有陛下的赏识,没有将军的领导,何谈立功。又岂敢想什么赏赐。” 他妈的,你小子这么会说话平常怎么不多说点,瞧这马屁拍的。祖大寿暗戳戳地想。 第八十八章 难过的李倧 “长伯,猴子偷桃的要义在于快、准、狠。一招得手,再硬的汉子都顶不住。而且你的眼睛不能盯着对方的裆部看,这样会暴露你的意图,你要先这样,再这样。等你掌握到对方的命脉,对方的生死就掌握在你手中了。懂了吗?” 朱可贞正在指点吴三桂拳脚。他刚到锦州那会儿,同僚副手内心都有些排斥他。但都被他一一化解掉了,慢慢的,大家都知道他武艺高强,可来找他切磋的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年轻气盛的吴三桂听了他的传说,不服气地来挑战他。被朱可贞三招掀翻在地,从此对朱可贞是心服口服。 “朱大哥,这种声东击西的方法好难啊。”吴三桂一脸的苦闷。 “不难,多练练就有了。”朱可贞脑子里浮现出王来聘那张笑眯眯的脸,那孙子才是个中好手,实打实的老阴比。 “朱大哥,听说你们在军校读书的时候陛下还是你们的校长。你们在学校都学什么?” “学的东西很多,火枪大炮,地理算术。陛下教我们的东西很杂,但是都很实用。我觉得最重要的是,陛下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民族荣誉感。” “民族荣誉感?” “是的。陛下说,民族基于对本民族的历史文化、传统精神、价值取向、现实状况、未来走向这些东西表示出的认同感、自豪感和归属感。就叫民族荣誉感。 我们华夏泱泱大国,从古至今外患不绝,无论是曾经纵横天下的蒙古,还是现在令人丧胆的鞑子兵。都不过是觊觎我汉家大好河山罢了。 太祖曾经说过,胡虏无百年之运。这些胡人虽一度让神州陆沉,但压不弯汉家儿郎的脊梁。这天下,终究还是我们的。 假若这次鞑子入侵,若是我们守不住这座锦州城,我们将沦为鞑子的刀下亡魂,城中的百姓将沦为豚狗。若是鞑子入了关呢?关内那些百姓当如何? 国家国家,没有国哪来的家? 我为身为汉人骄傲,我为生为明人骄傲,我为自己是陛下的学生而骄傲!” 吴三桂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一向言语不多的武状元,陷入了沉思。 明明他从小接受的是先家后国的思想,为什么此刻听了他的话却有些热血沸腾。 有国才有家。 是啊,国是树干,我们是枝叶。树干倒了,枝叶还能活下去么? “朱将军!朱将军!喜事啊。圣旨下来了,祖总兵让你去领旨呢!”正说话间,祖大寿的亲兵走了过来。 吴三桂回过神来,兴奋道: “朱大哥,赏赐来了,快去吧。” 朱可贞来到总兵祖大寿的府邸,见到了前来颁旨的太监,整理了一下仪容,跪在地上听太监读完了圣旨。 “就知道占遇这次要升官,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刚送走颁旨的太监,祖大寿就大笑着说道。 “承蒙将军厚爱,一切都靠将军关照。” “哎~话不能这么说。这都是你的本事赢来的。陛下这次还赏赐了五万两白银,要我们犒赏全军。这帮军户可是富起来了,我当年当兵的时候哪有这个待遇。”言语上虽有些嫉妒,但脸上却笑眯眯的。发再多,都少不了自己那一份。 而在锦州吃了败仗的黄台吉一行,此时刚走到海州卫。 “我们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坐下来休息的黄台吉问身边的亲兵。 “省着吃,能坚持八九天。” 黄台吉点了点头,此处到义州大约四百里。他们带的粮食不多,若是以当下的行军速度,恐怕到不了地方就断了粮。思索了一会儿,他决定下令让步兵回盛京,率骑兵快速急行军突进。此举得到了几位贝勒的认可。 六天后,黄台吉率领一万八旗骑兵度过鸭绿江来到义州城下,毫无防备的朝鲜军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就被八旗铁骑杀进了城。朝鲜守将无力阻止抵抗,率一百余骑兵力战而死。 占领义州之后,黄台吉纵容手下的士兵开始了三天的烧杀抢掠。他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仁义了,八旗兵刚经历一场大败,连日来恐惧、愤怒、迷茫的负面情绪亟待发泄。 一时间城中哭喊声,惨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加上四处冒起的滚滚浓烟,整个义州城宛若人间炼狱。黄台吉坐在城中最豪华的屋子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脸色十分难看。 他一直认为自己和父亲不一样,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义州失陷的消息传到汉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夜晚。伟大的朝鲜仁祖李倧正在王宫里吃着御膳房尚宫做的泡菜,听到消息,李倧惊得嘴里的泡菜都掉出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愤怒。李倧狠狠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西巴~建奴欺人太甚!又来!” 前年刚打来一次,把他吓得逃到江华岛上躲避,等议和之后才敢回来,被他视为奇耻大辱。把战役称为丁卯胡乱。没想到这次又来。说好的结为兄弟之盟,你们建奴就是这样对待兄弟的? “召集群臣入宫,商讨御敌事宜。” 半个时辰后,朝鲜国满朝文武悉数到齐。 “诸位,不久前传来消息,两日前突然发兵攻打义州,纵容军士在城内烧杀抢掠,城中犹如炼狱。孤打算命人抵御,诸位意下如何?” 群臣先是为建奴入侵的消息所震惊,接着便是面面相觑。 抵御?那什么抵御?前年倒是抵御了,你跑的不比谁都快? “王上,我朝前年刚与建奴签订了平壤之盟,照理来说不应当贸然攻打我朝。臣建议遣使问一问,看看他们有什么要求再做打算。”吏曹判书李贵出列朗声道。 此言一出,群臣大哗,这说的是人话吗?人家都到你地盘上烧杀抢掠了,你还要问人家有何需求!?于是纷纷出言反对,坚决不同意。 李倧也觉得这样很窝囊,见众臣的反应后,欣慰的点了点头。 “好!孤也觉得不妥,既如此,谁愿率兵前往御敌?” 话没落音,殿外又传来禀报。 “王上,建奴军已经攻占了定州,正在往安州方向挺进。” ...... 刚刚群情激奋的大臣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鞑子这么牛逼。 怎么抵挡?还御敌,送死还差不多。 李倧一看头低的跟鹌鹑一样的众臣,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第八十九章 勒索 刚才还一个个群情激奋,很不得立马拿刀跟建奴拼命,怎么现在都萎了? “李曙!” “臣在!” “孤命你率总戎军两万,前往安州御敌。” “臣,遵命!” “这次,孤不会再逃避了。”李倧看着一个个低头不语的群臣,斩钉截铁地说。李曙是他的铁杆,掌管总戎军,也是他最精锐的部队。 丁卯胡乱之后,李倧发愤图强。采取了让出大路、修筑山城、配以火器的防守战略,如移义州于白马山城、移平壤于慈母山城、移黄州于正方山城、移平山于长寿山城,同时强化江华岛和南汉山城两大要塞的防御工事。加上李曙训练队两万总戎军,让他有了与建奴一战的信心。 第二日,李曙就率领两万总戎军往安州方向进发了。 安州城外有一条河,名叫青川河。 李曙应该感谢这条河,因为若不是这条河稍稍阻挡了黄台吉的铁骑,李曙到的时候恐怕安州城也已经被攻陷了。但即便如此,安州城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到的第二天,黄台吉就已经兵临城下。 李曙摆开阵势,打算死守。来吧!让我们决一死战吧! 可他发现黄台吉根本没有攻城的打算。 他猜对了,黄台吉把一万骑兵分成两路,一路在城外断了城中的水源,一路绕过安州城继续南下纵兵劫掠。 我是来抢劫的,又不是来攻城的,你在城墙上守你妈呢? 李曙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方都是骑兵,好像没有攻城的打算? 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城决战,消灭建奴。 这个办法在他看来跟开玩笑差不多。 接下来的两天,黄台吉静静地驻扎在城外,日夜戒备,完全不给李曙可趁之机。 李曙在城里急的团团转,用脚趾头想他也知道,城外的另一半建奴骑兵现在在干嘛。若是后方损失惨重,那自己这城守的还有什么意义? 他觉得不能再等了! 出城! 派使者出城。 问问建奴到底什么意思! “强势一点!?知道了吗?”临行前,李曙再三叮嘱使者宋秋元。 黄台吉正静静地盯着城门方向,因为那里出来一个人。 “撑不住了?”黄台吉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容,喃喃道。突然又想起前些日子和自己隔河相望的满桂,笑容又消失不见,心情又坏了起来。 宋秋元在严密的搜身后来到了黄台吉帐前。 “朝鲜使者宋秋元叩见大汗!”宋秋元二话不说,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黄台吉面前,朗声道。 “起来吧。宋使者前来所为何事?” “此番前来,是代王上问一下。大汗为何突然率军前来攻伐我朝?” “我们后金治下的奴隶又出逃了,你们竟然敢接纳?本汗还听说你们私底下与皮岛的明军有往来?你们这么做就不怕伤了你我二朝兄弟间的感情吗?”黄台吉悲愤地说道,演技拙劣。 尼玛的,前年打我们就这个理由,不能换个花样? “大汗明鉴,我朝并未收容大汗治下的奴隶啊。” “真的?” “千真万确!” “那岂不是误会了?” “误会了!” “那你们能给多少赔偿?” “啊?”你在我们地盘上烧杀抢掠了这么多天还要赔偿? “本汗此番率兵前来,靡费甚多,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这...不知大汗有何要求?” “好说,两个要求。第一,补偿我军粮食三十万旦。第二,你我两朝互市四季全开。” “这个,我做不了主啊!”开什么玩笑,三十万旦粮食,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 “那你来干嘛?拖出去砍了。” 宋秋元再次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 “大汗饶命!大汗饶命!容我回去禀告王上!让王上定夺!” 黄台吉看着磕头虫一般的宋秋元,嗤笑一声。这胆量还敢来当使者? “回去吧。回去禀告你们王上,若是一日不满足本汗的要求,劫掠就一日不会停止!滚吧!” 宋秋元连滚带爬的跑出营帐,回到了安州城中。 李曙看到宋秋元浑身发抖的怂样,气不打一处来。 “奴酋怎么说?” 宋秋元颤抖着把黄台吉的要求说了一遍。李曙气得浑身发抖!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传令下去,各部将士集结,出城一战!” 说着李曙就要率军出城一站,被副将死死的拉住了。 “将军,不能冲动啊。就算要战也要制定好策略啊!” 李曙一番挣扎后趁势冷静下来,静静地问。 “可有何良策?” “此时出城,必遭对方迎头痛击,不容等到明日寅时,趁对方熟睡之际,趁夜突营。定能一战建功!” “好!那你就率一万士兵,明日寅时发动进攻!” “是!末将定取奴酋首级献于王上!” 第二日寅时,副将带领一万士兵趁夜除了城,借着月光朝地方的营寨摸去。 眼看对方营帐近在眼前,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西巴!!!跟我冲啊!” 这名副将大喊一声,身先士卒冲了上去。 他的速度很快。 从侧翼杀来的骑兵也很快。 快到就算朝鲜军的弓箭手很牛逼,也只来得及射出两箭。 一个时辰后,天蒙蒙亮。 建奴士兵正在打扫战场,时不时的有人对没死透的朝鲜兵补上一刀。 这个英勇的副将死在了城门前,死前眼神紧紧地盯着城门的方向。像是在质问为什么不给他开门。 李曙不敢开门,因为他也不想死。 求和吧。 真的打不过。 大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李倧那里。李倧痛苦的捶着桌子,流下了泪水。 宇宙的中心、人类的起源、世界文明的发源地,就要在孤的手里没落了么!? “告诉黄台吉,我们没有这么多粮食!打死都没有!” 即使赔偿,他都要倔强一把! 经过几天讨价还价的商讨,满族的黄台吉满足的带着十万石粮食踏上了归程。 你问十万石粮食怎么拿? 这不是掳走了一万民夫么? 你们朝鲜赔的粮食不负责送货上门的吗? 李倧气得大病一场,永远记住了这耻辱的一天,四月二十八。 出了朝鲜境内,黄台吉松了口气,虽然十万旦粮食不多,但至少回去也算有了交代。 几天后,李倧派了两路人马。 一路去找自己的宗主国爸爸大明,孩子被打了!儿子向你求援你都不管? 一路去了皮岛,那里有爸爸的手下,自主创业的典范,社会我龙哥! 第九十章 毛岛主的生活和忐忑 毛岛主的日子近来过的很是潇洒。 来皮岛已经八年了,他自认为自己干的还不错,凭着他优秀的跑路手段和那张很会吹牛的嘴,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简直把皮岛经营成了世外桃源。这么多年他经常深入建奴腹地,没事儿打打游击。顺便再招抚一些因为不堪建奴残暴统治而逃跑的辽民,前前后后怕是安排了上百万人了。 虽然杀的后金兵不多,但是可以战术性修饰嘛。而毛岛主屡次三番的捣乱,也让建奴很是头疼,防守吧人家不一定来,不防守吧人家在你院子里搞破坏。他知道自己打不赢八旗兵,那就对你的老婆孩子下手,就是恶心你。之所以毛岛主这么随便,完全要感谢努尔哈赤对汉人的政策。 努尔哈赤强制辽东汉民迁移,集中居住,这样虽然方便了他的统治。但却导致辽东大量肥沃的土地被抛荒,而辽东汉民却又没有土地耕种。 农业生产遭到极大的破坏,导致年年饥荒,粮食价格飙升。结果更多活不下去的人开始反抗与套利。就这还不够,努尔哈赤还下旨杀害无粮人。他把家里有存粮或者牲畜的列为有粮之人,把存粮不够六金斗的列为无粮人,把无粮人尽数屠杀。 这么多年来,几百万汉人被杀的只剩十几万。 到了天启七年,粮食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了八两银子一斗。 于是,毛岛主便有了打游击的群众基础。 若说毛岛主是个擅长打仗的将领,可能不太恰当。但要说搂钱,那他的手段可多了。 他很会做生意。皮岛地理位置优越,是北地海商从登莱出发经朝鲜向日本走私的必经之处,他就卡在这给人家要钱。岛上居民吃的粮食也多来自这些北地的海商。 偶尔到建奴地盘上溜一圈,谎报一下战功向朝廷要点钱。给就给,不给也没啥损失。 甚至为了弄钱,骗努尔哈赤议和,把使者直接捆着送到京城请赏。 按说就这样过下去,毛岛主很有可能会善终也不一定。但他的宿敌出现了。 袁都督。 这俩人的忠奸后世争论了几百年,也没争出个所以然。 但袁都督不该杀毛岛主是个事实,因为根本不符合程序。一个二品文官不经过皇帝的审核就搞死了一品武将?你凭啥?武将地位再低你也不能这么搞吧? 此时的毛岛主还不知道一个穿越的灵魂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此刻他正躺在院子里悠闲地喝着茶。身边还有两个侍女,一个摇扇,一个按摩。 “将军,朝鲜来使了!”说话的是他的养孙孔有德。 建奴率兵打朝鲜的事儿他是知道的,他的消息一向很灵通。此时朝鲜派使者来,肯定是兴师问罪,指责自己为何不出兵帮忙。 他有些头疼地见了朝鲜的使者,名字都没问,直接开口道。 “你来我这有事儿?” “前几日建奴进犯我朝鲜,连下几城,纵兵劫掠,我朝军民死伤无算,此时总兵可知晓?”使者一脸的悲愤。 “不知!” 嗯??? 使者酝酿好的措辞被直接噎了回去! 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总兵说笑了,总兵神通广大,怎会不知此事?”使者强行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 “真不知道,啥时候打的?现在打到哪了?到平壤了没有?可需要本将军派兵相助啊?”毛文龙一脸无辜的盯着使者,热心地问道。 “建奴已经退了。” “我就说嘛。你们王上雄才大略,麾下猛将如云,怎么可能连个小小的建奴都打不过。既然建奴已经退了,你来我这干什么?送粮食啊?” 不提送粮还好,一提使者再也忍不住了。 “毛总兵!自你部入驻皮岛以来,我朝年年无偿往岛上输送粮食。可到了我朝危难之际,毛总兵不但坐视不理,此刻还在这说风凉话!此番岂是君子所为?” 毛文龙还没说啥,一旁的孔有德忍不了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爷爷大吼大叫?当下拽着使者的领子就要揍。 毛文龙赶忙制止了孔有德,和颜悦色的对使者说 “不是本将军不愿援助,实在是根本不知此事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看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尽管开口。” 使者的脸色稍缓,慢慢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换粮! “换粮?早说啊。换多少?” “越多越好。” “哈哈哈。使者此次前来带东西了吗?” “若是毛总兵同意,下官这就回去准备。” “甚好!” 毛文龙很开心,又可以赚一笔了。朝鲜确实每年都给他送几百旦粮食,但若是为了那点粮食就跟建奴死磕,脑子才真是进水了。 使者走后,毛文龙陷入了沉思。 新皇即位后的这两年,他的日子过得依然很逍遥。可却越来越忐忑。因为他有些琢磨不透陛下的想法,每年的军饷,不用催,却从未拖欠。虽然自己报的多,但陛下却能按照实际数量发放。难道真是巧合?不然陛下知道我造假为何无动于衷? 朱由检当然知道他造假,之所以无动于衷是因为不到时候。 毛文龙虽然不太干净,但此时的用处还真的比袁崇焕大的多。 “万岁,朝鲜那边的折子。”王承恩恭敬的声音打断了正在看书的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折子,看完笑了笑扔在一边。 内容无外乎是自己被打了有多么可怜,需要大明爸爸的安慰,若是再支援点钱粮就更好了。 “给李倧送去十万两银子吧。”想了想,朱由检吩咐道。 说实话他是一百个不愿意,他对这些爱吃泡菜的家伙没有任何好感。但眼下还没消灭建奴,多个朋友总比敌人好。反正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过了端午,就到了小麦丰收的季节。粮也不缺。 年前征了福王的地,他的皇庄已经将近五百万亩了。 小麦、玉米、土豆,该中的全部种上。 也不知道下一个造反的会是谁? 好期待啊。 又处理了一会儿政务,朱由检起身来到了坤宁宫。 刚走到宫门口就听到了皇嫂张嫣的声音。 走进去一看,张嫣正和周玉凤一起逗弄着朱慈烺。阻止了两人行礼后,朱由检坐了下来。 “让朕抱一抱。”说着伸手就要去抱张嫣怀里的朱慈烺。 “万岁大手大脚的,可别吓着小皇子。”张嫣慌忙一侧身,出言阻止道。 朱由检讪讪地收回手,看向了周玉凤。 惹得周玉凤捂嘴偷笑。 “过两日,万岁就没空报小皇子咯。” “此话怎样?” “皇嫂已经帮你把妃子选好了!” 第九十章 良甫号蒸汽火车 “人呢?”朱由检急切问道。“咳咳,朕的意思是说,这么着急干嘛。” 张嫣抿嘴一笑。 “万岁这几日若是有空的话,本宫就安排她晚上侍寝。” “有劳皇嫂了。王伴伴,朕今日可还有什么安排?” 这、有还是没有啊? “回万岁,今日的政事都已处理完毕!”王承恩回想了一下,正色道。 “既然万岁得闲,本宫这就去安排。” “哎~皇嫂,你看看,着什么急啊。” 张嫣把孩子交给周玉凤,行了一礼就走出了宫门。选妃的事儿自然是瞒不过他的耳目,但这事儿吧,他又有些不好意思问。只能等她们开口,眼下张嫣去领人,他还真觉得自己有种又当又立的感觉。 用完晚膳,朱由检磨蹭了一会儿。 王承恩见状,轻轻对朱由检说道。 “万岁,安排上?” 好家伙!上道! “安排!” 一刻钟后。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这流程朱由检两辈子都不熟,觉得还是先聊聊天合适点。 “民女田秀英。扬州人事。” 啊?朱由检愣住了。搞来搞去,田贵妃还是来了? 朱由检看着眼前的这个紧张地攥着衣角的女子。整个人看起来袅娜娉婷,在灯光的映射下,一双手纤细嫩白,或许是过于紧张,隐约间能看到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这手......好家伙。 “抬起头来。” 随着田秀英的脸缓缓抬起,朱由检再次被震撼到了。怪不得能成为崇祯的宠妃。 绛唇映日,素齿朱唇。一双眼睛含羞带怯,眼波流转之间似是要勾起朱由检心中的猛虎。 真可谓: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 这,还需要交谈吗? 接下来便是感叹号和括号的交流。 但在作者的安排下,省略了两千字。 第二天一早,朱由检起了个大早。 十多岁的少年郎,压抑了一年多的火山得到了释放。真是神清气爽! 用过早膳,朱由检命王承恩下旨,封田秀英为礼妃,将永宁宫更名为承乾宫,给她居住。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朱由检倒是觉得他是精神爽了喜事来。 王徵来了。 “陛下,经过臣日夜不停的研究尝试,您说的火车造出来了。”行完礼,王徵向朱由检禀告道。 “真的?”朱由检一脸惊喜地看着王徵。这小老头怎么看起来又苍老了很多?难道那红午功能性饮料不能多喝? “不敢欺瞒陛下。” “走走走!看看去!” 朱由检迈开大步,率先朝外走去。 机械厂的新地址在城外,年前王徵以要造蒸汽机为由,向他申请了一块更大的地方。地点离西山不远。 朱由检一行出了宫,来到了新机械厂。 还没走近,就看到了放在机械厂外的火车。火车前方还有一条一里左右的铁路。跟想象中的略有不同,王徵造的火车看起来相当简陋。 朱由检怀疑地看着这个大家伙,扭头问王徵。 “能跑吗?” “能!”他已经试过好几次了。 “让朕看看。” “是!” 王徵从厂里叫来两个工人,跑到火车上一阵捣鼓,将近半个时辰后,这台火车缓缓动了起来。王徵又招呼了十几个工人出来,手里都拿着粗麻绳,一头还带着大铁钩。这些工人二话不说上去就勾住火车后面的栏杆。慢慢跟着火车跑动起来。 朱由检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是做什么?” “回陛下,这些人是让火车停下了啊!” “停下来?” “是的。” “没刹车?” “什么是刹车?” ...... “王卿?” “臣在。” “你觉得,假如一两拉着几十万旦粮食的火车跑起来,需要多少人来拉?” “这...”王徵默默地计算着人数。 “别算了,总不能一辆火车来拉货,还得又几百上千个人跟着跑吧?” “那...” “别这那了,火车上得装上制动装置。回头我让人把图纸给你送来。” “谢陛下!” 此时,远处传来yu~的喊声,朱由检回头一看,十几个人正拼命的拉着火车,嘴里yu~yu~地喊个不停。 我的娘,这么牛逼的东西为啥现在看起来这么搞笑。 “王卿这次立了大功,朕觉得把大明第一列火车命名为“良甫”号!”朱由检觉得还是不能以他超前的眼光去看待这伟大的发明,更不能打击这个喝着红午彻夜奋战的老人,于是他觉得以王徵的字来命名。让世界记住他吧! 王徵呆住了。 半晌,他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再抬起头时,已经是老泪纵横! 他知道这代表的意义。 他将青史留名,比皇帝还要出名。百年、千年后,都会因他翻开的这一篇章而记住他。 朱由检没有多待,回去之后,找到一本带空气制动闸原理图的书就给王徵送了过去。 顺带着还有几盒年轻态、健康品: 脑日金。 并嘱托他保重身体。 王徵是个宝藏老头,可得多活几十年。 接下来的日子又变得平静起来,他依然习惯和周玉凤一起用晚膳,让周玉凤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她预料到田秀英会很优秀,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漂亮,即会吟诗作对,又会弹琴画画。一时间,竟然一向大度的她有了一丝危机感。好在,万岁并未因此沉迷,依然每天和自己一起用完膳。 感动之余,她请教了宫中高手。在与朱由检打牌的时候,各种玩法层出不穷。斗地主、扎金花、拖拉机、跑得快。朱由检越来越喜欢和她打牌了。 端午节一过,就到了小麦丰收的季节。 军校里,徐彦琦正带着其他老师给学生们发东西。 镰刀。 大部分学生都是愁眉苦脸的,因为他们要去皇庄割麦子。 十岁以上一人一天一亩。 十岁一下一人一天半亩。 为期三天。 这是军校的劳动课,此举自然是为了让他们体会食物的来之不易。至于效果嘛,肯定是因人而异,但就算只能让一个人产生变化,那也是值得的。 发完工具后,一群孩子排着整齐的队伍出了学校。 八岁的李定国就在小班的队伍里。 对于农活,他其实并不陌生。打小有记忆以来,他就时常被母亲抱着去地头等着干活的父亲。偶尔,母亲会去帮忙,就把他放在地头,叮嘱他和姐姐不要乱跑。他就跟姐姐一起玩游戏,有时姐姐还会用狗尾巴草编个花环戴在他头上,或是用狗尾巴草挠他的咯吱窝。每次他都会咯咯笑着躲避,玩累了就在姐姐的怀里睡上一会儿。有时醒来,天都黑了,自己会出现在父亲或者母亲的背上,轻轻地颠簸着回到自己家的两间茅草屋里。吃饭的时候,点上一盏豆大的油灯,那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父亲死后,母亲和姐姐也走散了。自己被义父收养,得以继续享受父爱,却再也没有人带着自己在地头玩耍了。 有些想他们了啊。 爹、娘、姐姐、义父。 第九十二章 团圆 出了校门,没走多远,就到了皇庄的麦田。 一望无际金黄色的麦田被热辣辣的风吹的轻轻摆动,形成一波又一波的麦浪。 皇庄的管事和佃户早已经田边等候多时了。 “崔管事,有劳了。”徐彦琦施了一礼,对管事说道。 “探花郎说笑了,都是为陛下分忧。”崔管事满脸带笑,不敢丝毫托大。 “那就开始吧。” 说完,崔管事开始让手下给学生们分地。 学生们愁眉苦脸地拎着镰刀,走到各自负责的区域。 “天黑之前全部完成任务,否则不能吃晚饭!” 随着徐彦琦一声令下,二百多名学生开始动了起来。 “这群小老爷们能干得了这活?” “我看够呛。” “不一定,你看那不是张大海的儿子么?” 佃户们此时也没活干了,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张二虎分到了一亩田。对打小就跟着爹娘干活的他来说,这都是小意思。 左手一搂,右手一割,再往旁边一放。 张二虎不断重复这个动作,不一会儿就积累出了一小堆。 他回头看了看同一个宿舍的李国桢,此时正用镰刀割着小麦,动作笨拙而缓慢。 两人在军校相处很融洽,感情很好。张二虎暗自加快了速度,等哥干完去帮你。 午饭是麦饼,一人一个。 申时。 第一个收割完的瘫坐在地上。他叫田乙,今年十四岁。纵然是他,再这样的天气里干活,此时也是累点不轻。 他旁边的是刘孔昭,是刘伯温的后代。向来自持祖上荣光,看不上佃户出身的田乙。但田乙各项课业成绩都比他好,两人时常针锋相对。此时刘孔昭的一亩田只收了一半都不到,又急又热,满头大汗。 瘫坐在地上的田乙看着刘孔昭,沉思了一会儿后。站起身走到了刘孔昭身边,一声不响地帮他割气了麦子。 “田乙,你干嘛?”刘孔昭闷声问道,搞不懂这个一向不对付的室友什么意思。 “怕你完不成任务,丢我们宿舍的人。” 田乙嘴上说的难听,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滞。 “谁要你帮我...” 刘孔昭轻声嘟囔着,鼻子却有些泛酸。 这一幕落到了徐彦琦的眼中,令他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人干完了自己的活,开始有样学样地帮助自己的同伴。 就这样,快的干完帮慢的,大的干完帮小的。原本还剩下大半的小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收割。 当最后一垄小麦被收割完,众人互相看着狼狈不堪的同窗。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两刻钟后。 一群人又出现在了军校的操场上,一个个灰头土脸。 “累不累?”徐彦琦看着这群干了一天农活但精神很不错的学生,朗声问道。 “不累!” “好!不说累才像个男人!”顿了顿,徐彦琦接着说道。“今天,让你们去田里干活目的,是为了让你们体会粮食的来之不易,让你们懂得珍惜。但你们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因为从你们身上,我不单看到了坚持,还有。团结!” “人生在世,有三种关系最铁: 一起朴国昌,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 现在,你们是同窗,将来,你们是同袍。 三条,已经占了两条。若是将来哪天,你们再结伴到教坊司走上一遭,那关系得好到什么份上? 我知道,你们的出身各不相同,平日也多有不融洽的地方。但来到这,我要你们记住。你们不再是国公的孙子,佃户的儿子!你们的身份有且只有一个:学生!陛下的学生!” 鉴于你们今天未经允许,私自帮助其他同学完成任务,现罚你们每人绕操场跑十圈。完不成不准吃饭!” 徐彦琦说完,笑眯眯地离开了操场,留下一群惨嚎的学生。 军校发生的一举一动都不断传到朱由检的耳朵里。 这些被朱由检视为大明军部的未来,由不得他不重视。 个人能力的高低可能影响不大,但若是思想出了问题,那将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此时看到军校的一切都朝着理想中的方向发展,朱由检慢慢放下心来。 朱由检又看了看徐彦琦呈上来的名单,这些都是近些日子表现不错的学生。 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李定国? 张献忠的养子,未来的名将? 怎么跑军校来了? “查一查这个李定国。”朱由检冲王承恩吩咐道。 一个时辰后,李定国的资料出现在了他的御案上。 李定国,原名李如靖,陕西榆林人。 逃难时生父为山贼所害,随后与生母失散。有一姊,名小花。 后被陕西巡抚卢象升收为义子,年后进京,入军校学习。 朱由检看完瞪大了眼睛。 卢象升的义子? 有一姊,名小花...李小花? 不是吧? 朱由检赶紧命人叫来了李小花。 “小花,你之前说你有个弟弟走散了,叫什么名字啊?” “叫李如靖。” 对上了。 李小花看着面色古怪的朱由检,好奇地问道: “皇帝哥哥,问这干什么?” “你弟弟找到了。” “什么?在哪?”李小花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问。 “在宫外。今日天色已晚,你先跟你娘说一声。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们过去。” 李小花一想也是,于是出了乾清宫蹦蹦跳跳的跑去找她娘了。 第二日,王承恩带着早已迫不及带的李赵氏母女俩去了军校。 一路上,李赵氏和李小花时即期待又忐忑。 期待见到弟弟的同时,又怕希望变成失望。 等看到从军校大门出来的那个小小瘦瘦的身影,李赵氏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时隔两年,她又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 “弟弟!” 听到李小花的叫喊,李定国愣住了。 姐姐?娘? 看着衣着光鲜的二人,他揉了揉眼睛,试探着叫了一句: “娘?姐姐?” 李赵氏飞身上前一把抱住了李定国,呜呜地哭了起来。 良久,李赵氏平静了下来。 “如靖,你怎么在军校里?” 李定国就把他如何被卢象升救了,又如何被他收为义子,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娘和姐姐是怎么找到我的?” “和你走散后,娘快要饿死的时候被皇帝哥哥救了。”李小花快速把这两年来的遭遇讲了一遍,听的李定国一愣一愣的。 本以为他被一省巡抚收为义子就够不可思议的了,没想到姐姐的际遇更奇妙。 三人又是一番感慨,李定国看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就回了学校。约定了月末休沐进城再会。 李定国回到学校,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气势汹汹地来到了中级一班! 他要找那个驴日的算账! 第九十三章 李定国暴打张二虎 此时正值课间休息时间,班里的学生都好奇的看着门口的李定国。不知道他提着木棍准备干嘛。 很快李定国就给了他们答案。 只见他在门口扫视一圈后,锁定了目标,提着木棍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张二虎面前。 张二虎坐在椅子上,仰着脸看着李定国。 “定国,你干...” 嘛字还没说出口,就见木棍劈头盖脸地甩了过来。 张二虎下意识的一挡,被一棍打在胳膊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李定国不依不饶,疯了一样对着张二虎就是一阵输出。 张二虎一时间也懵了。 打我干啥? 本能的想要还击,可看到李定国比自己矮了半截的个头,强行忍了下来。 军校规定,不得恃强凌弱,否则重罚。 周围的学生在一阵错愕之后也反应了过来,慌忙上去抱住了李定国。 “定国,你干嘛!?好好的为什么打人?” 李定国死死地盯着张二虎不说话。 说啥?这孙子整天在二百多人面前演讲。 我的梦想! 我的梦想是娶李小花! 当时他还以为只是名字一样,搞了半天真的是他姐!? 想到这,李定国小小的身体里再次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直接从李国桢怀里挣脱开来,又一次冲了上去。这一年多在卢象升那也不是白呆的,身手早已远超同龄人。 张二虎也怒了,我只是不想欺负你,真以为打不过你啊? 正要还手。班门口传来一声暴呵! “住手!” 徐彦琦。 声音一出,像是给两人摁下了暂停键,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开玩笑,想死么? “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来!” 两人低垂着脑袋走了出去,一路跟着徐彦琦来到老师的值房。 “说说吧。怎么回事?”徐彦琦阴沉着脸问道。 “报告徐老师!刚刚课间的时候,我正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李定国拿着棍子进来就打我。” “你还手了吗?” “还没来得及!” “李定国,校规第十四条什么内容?。” “校内禁止打架斗殴!” “那为什么打他?” “他欠揍!”李定国一脸倔强。 “荒谬!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告诉你!李定国,今天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要上报校长,开除你的学籍!让你哪里来回哪去!”徐彦琦声色俱厉。他必须要知道真相才能做出处罚决定。 李定国沉默了。 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哪经得起这样的吓唬。他想到了刚重逢的娘和姐姐,想到了对自己寄予厚望的义父。 “李小花是我姐!”李定国眼睛红红的,几欲掉泪。 徐彦琦愣住了,这哪跟哪? 别说你姐是李小花,就是你爹是李刚你也不能在学校打架啊! 徐彦琦不明白什么意思,可到了张二虎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 他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一阵庆幸。 原来是小舅子啊! 幸亏没还手! “老师,算了吧。我也没受伤,你就不要惩罚定国了。” “到底怎么回事?”徐彦琦一脸狐疑的问张二虎。 这...不好说啊。 张二虎犹豫了。 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要娶他姐吧?是不是过分了点? 好在,屋里的另外一个老师给他解了围,附在徐彦琦耳边轻轻耳语了两句。 徐彦琦抿了抿嘴,也不好说什么了。 “李定国无故殴打他人,罚禁闭三日。” “是!”李定国行礼领命而去。 徐彦琦看着张二虎,无奈地道: “你这顿揍挨的不亏,是我也得揍你小子!滚吧、” 张二虎滚了出去,快步追上前面的李定国。 “小...定国,还生气呢?”张二虎满脸堆笑地走在李定国身边。 “滚!”李定国头也不回! “好嘞!” 不久之后,乾清宫。 “什么!?小花刚和李定国见了面,李定国就跟张二虎打起来了?”朱由检大感莫名其妙。 “回万岁,张二虎在学校当众说自己将来要娶李小花,估摸着李定国知道说的他姐后受不了了。”王承恩一脸的笑意,显然是被这几个孩子逗乐了。 朱由检笑了笑。小小年纪,还真有种。 “对了,边城的水泥路修的怎么样了?” “禀万岁,进展很快!这三家商人中标之后,立刻派人到水泥厂去学习水泥制造技术。不到三天,他们就召集人手去了各自所负责的路段。他们在当地征兆民夫,就地建厂。据工部派去的监工传回来折子上看,预计秋收前就能完工。” “嗯,让王德化派东厂的人盯着工部的人,若是有官商勾结,弄虚作假的,一律抓起来。” 山海关到居庸关这一段大约六百里左右。一里水泥路的造价要一千多两,全程下来估计要一百万两左右。上下有浮动很正常,但若是相差太多,那就不正常了。 等王徵的火车能够正常运行,就可以着手修建铁路了。到时候水泥路和铁路相配合,无论是军事行动还是赈灾,都将会变得更加便捷,省时省力。 五月初十,朱由检来到了京营。 掌管京营的依然是英国公张维贤。 李邦华整顿京营后,三大营整体没有大变动,依然还是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 但人数大大缩减。 加上新招募的五万陕西兵,一共八万人。 依照朱由检的指示,李邦华把五万陕西兵分别分配给了三大营。 现在三千营有骑兵一万。 神机营有火枪兵一万。 五军营有步兵六万,依然分为奋﹑耀﹑练﹑显四武营,敢﹑果﹑效﹑鼓四勇营,立﹑伸﹑扬﹑振四威营。 朱由检去的时候李邦华正在视察操练。朱由检站在远处静静地看了看,阵容倒是挺整齐,就是不知道战斗力如何。 “京营眼下几日一练?” “回陛下,眼下五日一练。”陪伴在身旁的张维贤恭敬地回答道。 “五日一练?戚家军几日一练?” “这...”张维贤一是有些语塞。 “改一改吧,五日一练未免太懈怠了,暂定为隔日一练。”朱由检声音温和,也没怎么生气。 对于一个明年就要挂了的人,还是态度好一点吧。 戚家军隔一日就要练兵一次,这也是戚家军威震天下的其中一个原因。当兵的不训练能有什么战斗力?眼下趁陕西兵刚加入,可塑性强,赶紧改一改规则,不然等过个一年半载变成兵油子,再想变就难了。 “把月俸提高两成。”想了想,朱由检再次开口道。 既然担子重了,福利待遇也得有所提高才行。 “陛下宅心仁厚,臣替各营士兵们谢陛下恩典!” 史记里有一句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通俗来讲就是,吃饱饭才能讲个人素质,丰衣足食才能讲荣誉和耻辱。 可能不适用于所有人,但至少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不能光想让人出力,而又不掏钱。 哪怕你是皇帝。 第九十四章 天花 曾几何时,京师三大营算是当之无愧的大明精锐。 只是后来无敌的传说在战神手里葬送了。 朱由检也没指望十天半月就能训出一群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师。但再怎么也不能一拉出来尽是老弱病残,一打仗全都抱头鼠窜。 他的要求不高,别一看到建奴就吓得腿软就行。 一万装备米涅步枪的神机营在这个时代基本无敌,排射能把建奴的步兵打出屎来。 但武器再先进,使用它的人也不能是怂逼。 眼下刚给勇卫营换装了新式米涅步枪,兵工厂生产效率有限,想把神机营的火枪全部换装,还要等俩月。 从京营回到皇宫,朱由检继续潜心研究学术。 他发现商城里有在卖土法大全电子版。 确切说是土法大全,里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技术手段。 他这次学了个乖,直接问系统客服。 “我买的东西能不能帮我分类打印出来。” 客服沉默了几分钟。 “得加钱!一张十块。” “你怎么不去......算了,打印吧。” 好像跟系统也没什么道理好讲。 很快,两大摞用a4纸打印好装订的土法技术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系统很贴心的进行了分门别类,繁体转化。 农业、工业、畜牧业、医疗、水利、军事......应有尽有。 随手翻了翻,一个农业方面的技术吸引了他的注意。 《土化肥》 里面详细记载了土制化肥的途径以及化肥的种类和制造办法。 朱由检研究了一会儿,就扔到了一边。 人造大粪、人造尿。 复杂的东西他看不懂,但土法制尿素他一下就学会了。 将人尿倒入铁锅中煮,使水蒸气蒸发,剩下纯尿。煎制半干,然后再放在40%碱粉的水桶内充分搅拌,拌成糊状倒在阳灰地上。形成的淡白色的结晶体就是尿素了。 听着有些不干净,却对粮食的增产有很大作用。 朱由检啧啧称奇地看着书上各种伟大的知识,说实话,上辈子都没学过这么多。他不再看了,他怕自己再看就忍不住煮尿素去了。 这东西还是交给全职高手宋院长吧,等他研究出来成果以后,再交由工部全国推广。 各省、各府、各州大搞土制化肥,争取让土化肥在全国遍地开花! 朱由检扶着两大摞资料陷入了沉思。 这些东西的宝贵程度不言而喻,但他不可能事事都自己上手。他学不了那么多东西,也没那么多时间。 创办学校的念头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像军校一样培养出来一部分人,慢慢的开枝散叶发展壮大。 可传承了上千年的儒学不得不重视,贸然改变制度,一不小心就会引火自焚。 良久,朱由检叹了口气。 慢慢来吧,先把枪杆子端牢了,以后的事儿慢慢再说。 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命人把这些珍贵的资料收起来。 王承恩从外面慌张地走了进来。 “万岁,小花得天花了!” “什么?” 朱由检惊了一下。 “人呢?” “在后宫。” “走,看看去。” “万岁......” “怎么了?”朱由检皱眉道。 “近日小花和皇子接触的很频繁。” 朱由检沉默了,他知道王承恩的意思了。 “朕知道了,你速速命勇卫营封锁皇宫,未经允许一律不得进出宫门。另外,命人速去寻奶牛来,记住,一定要找身上带痘痘的。” 王承恩没提皇子就证明没事儿。 “是!”王承恩快步走了出去。 朱由检来到后宫李小花的住处。 确切说是李赵氏的住处,尚服局的一间小屋。 宫女们见皇帝到来,忙下跪行礼。 朱由检走进屋,发现只有李赵氏一人守在李小花身边,李小花正躺在床上,大热的天裹着一床被子,仍在不停地发抖。 朱由检走过去,摸了摸李小花的额头,烫得吓人。买了个额温枪一测,39.2摄氏度。 “太医院的人来过了没有?” “回万岁,来过了,开了付药就走了。说是看天意吧。”李赵氏摸了一把眼泪,回答道。 “你先喂小花把这两种药吃了。把她的被子也拿开,别捂出什么毛病来!” 朱由检掏出阿莫西林和布洛芬混悬液递给了李赵氏。 李赵氏接过药,把李小花扶了起来,朱由检这才看到,李小花的脸上已经起了两个疱疹。 李小花看到一旁的朱由检,勉强冲他笑了笑。 “皇帝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给我看病的大人说,我可能要死了。” “他吓唬你的,听话,先把药吃了。” 李小花点了点头,顺从地吃了药,再次开口道。 “皇帝哥哥,我能见见我弟弟吗?我怕我死了就看不到他了。” ...... “好!” 你这病传染啊,没看那些宫女们都离你们娘俩远远的吗? 但他实在没忍心告诉李小花。 离开尚服局,朱由检回到了乾清宫。周玉凤那他暂时不打算去。 一个时辰后,王晨恩走了进来。 “万岁,牛找来了。一共一百八十头!” ...... 朱由检再次来到尚服局的时候,李小花的烧已经退了,虽然精神仍然不太好,但已经不再寒颤。想来是抗生素和退烧药起了作用。 他让太医划开牛身上的痘,接种到了李小花身上。这种方法好像只能用来预防,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 接下来,朱由检开始让宫里的每个人都接种牛痘,预防天花。 此时宫外也是议论纷纷,皇帝又又封锁皇宫了。 听说好像宫里有人得了天花了? 那一群宦官牵一群牛进宫干啥? 三日后 坤宁宫 朱由检正伸出手指陪自己的儿子朱慈烺玩耍,来之前他还专门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万岁,小花怎么样?” “已经三天了,除了昨日发了一次烧,今天一天都很好。想来,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这接种的什么牛痘真的可以预防天花吗?” “是的。只要是接种了牛痘,这辈子都不会得天花。” “那真是太好了。要是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这种方法该多好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了。” 朱由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李定国第三天才知道姐姐生病的消息。 朱由检怕他担心,等李小花情况稳定一下后才命人通知了他。 他的同窗得知这个消息后,都为李小花捏了一把汗。这年头得了这种病,可以称得上九死一生了。真真正正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李定国被接进了宫,接种了牛痘之后见到了李小花。她的精神状态不错,脸上的疱疹也在慢慢结痂。庆幸的是,只有两个。 “姐姐!” “如靖,你进宫的时候接种那个牛痘了吗?皇帝哥哥说只要接种那个就不再生病了。” “种了!种了一刀!” “那就好!你不会得天花啦!” 李定国点了点头,看着姐姐脸上的疤。轻轻说道。 “我前几天把张二虎打了!” 第九十五章 郑芝龙的第一单业务 “为什么呀?”李小花一脸惊讶。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定国,像是在说,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张二虎? “他老是在军校说将来长大了要娶你,我起初不还不知道是你。”李定国闷闷地说。 听了李定国的话,李小花尚有些苍白的脸上慢慢浮起一道红霞。 “揍的好!哼~” “那是,我打得他还不了手。” “你没伤着他吧?” “没有。”李定国皱起了眉头,怎么觉得姐姐貌似有些紧张? “定国?” “嗯?” “陛下对我们一家有恩,你在军校要好好学,将来一定要为陛下好好效力。”李小花正色道,脸上有些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威严。 虽然她知道,自己整天皇帝哥哥的叫着,皇后娘娘又特别疼爱自己。但本质上,自己不过是个逃荒的流民罢了。若不是适逢陛下所救,自己要么早就饿死在路边,要么就在哪个大户人家家里当婢女了吧。 “我知道了,姐姐。”李定国正色道。 经历过颠沛流离、生死离别的孩子,总归是懂事的更早一些。 李赵氏在一旁的桌子旁坐着,静静地看着说话的姐弟俩。 当家的,你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两个孩子过得这么好,也该瞑目了吧... 朱由检破例恩准李定国在宫里呆了几日。 这几日,李小花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身上的疱疹也逐渐结痂脱落。 李定国见姐姐身体已经完全大好,便放心的回了军校。 一回学校,张二虎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他,支支吾吾地说: “定国,那个,你姐,没事儿吧?” “好着呢。”李定国没好气地说。 “那就好!”张二虎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我姐得的是天花,容貌尽毁。” “那又怎么样?她李小花还是李小花!我张二虎还是要娶她!”张二虎猛地激动起来,涨红着脸大声说道。 “关你屁事。” 李定国转身回了自己宿舍。 此时乾清宫弘德殿,朱由检正在召见吴有性。 吴有性,字又可,江苏吴县人。 朱由检知道他源于一部叫《大明劫》的电影,电影的时代背景是崇祯十四年,山东、河南、河北、浙江等地爆发了瘟疫,许多人都被传染上了,甚至有向全国的趋势。而当时的医生由于对传染病的了解不够充分,大多用治疗伤寒的方法去治疗瘟疫,但是基本上没什么效果,甚至导致病情蔓延,让瘟疫进一步发展,导致死者数不胜数。一巷百余家,无一家仅免。一门数十口,无一口仅存。 吴有性悲天悯人的医者本性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爆发了,不顾危险毅然前往疫区,在无数临床诊疗中摸索到了最有效的药方,又结合自己的行医案例把瘟疫的病理和治疗方法加以总结,写出了《瘟疫论》一书。 现在想想,朱由检都有些怀疑吴又可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了。 他的行为简直可以称得上明末最美逆行者。 前几日他从周玉凤的话里得到了启发,接种牛痘预防瘟疫的方法要是推广开来,天花将得到有效抑制,能减少多少死亡啊。 “敢问陛下,接种牛痘真的能预防天花吗?”听朱由检讲述了接种牛痘预防天花的过程,吴又可不可思议地问。作为一名医生,他太了解天花的危害了,无论你是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只要是个人就有可能得天花。 “是的。天花是一种病毒。病毒你可能不太了解,是一种肉眼看不到但又真实存在的东西。也是爆发瘟疫的罪魁祸首。就像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其中一个体内携带病毒,在他说话的时候,体内的病毒就会从飞溅的唾沫中传播到空气中,对面的人呼吸的时候吸入这种病毒,就会被传染。” 朱由检嘟嘟囔囔说了半天,发现吴又可一脸迷茫,似懂非懂。索性停了下来,拿出了一本书。 《瘟疫论》 “这是朕睡觉时太祖托梦给我的,我把它记录下来了,你回去好生钻研。另外朕命你在太医院做个大使,替朕执掌惠民药局。” “谢陛下!” 吴又可跪地谢恩,心思却放在了眼前的书里。他太好奇朱由检说的病毒是什么了。 朱由检召吴又可来的目的,是打算让他提前研究,做好应对十几年后大范围的准备。 随后他又找来了李中梓、喻嘉言二人。赐给了他们太祖托梦记下来的宝贵医书: 《赤脚医生手册》 希望他们能为大明的老百姓减少伤痛吧。 当朱由检为未来的瘟疫做准备的时候,远在几千里外的泉州。 五虎游击将军郑芝龙正在给手下的弟兄们训话,因为他们即将出海。 前几日,他得到消息,刘香有七艘货船即将开往马尼拉,船上载满了各种货物。 郑芝龙一听就怒了。 这还得了? 这不是走私是什么? 皇帝陛下赋予我的职责是什么? 表面上看是抢劫! 其实是维护大明海域的和平啊! “启航!” 随着郑芝龙一声令下,三十艘战船、两千多水手驶出了港口。 最前面的大福船上,郑芝龙正站在船头眺望着广阔无垠的海域。他的是一艘一千五百料的三桅大船,两侧有大炮三十门,看起来颇有威势。他从京城回来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他命人不断地四处游说,想要招揽更多的人为他所用,但收效甚微,屡屡碰壁。 刘香曾是他拜把子兄弟,但却拒绝了朝廷了招降,于是两人自此决裂了。这次回来,郑芝龙再次命人找到了刘香,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没想到刘香不但不领情,还把派去的人打得鼻青脸肿,百般羞辱。最后还带话回来: 你郑一官愿意给朝廷当狗,我不愿意!你我自此恩断义绝。 想到这,郑芝龙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说老子当狗!? 老子就算当狗也是条没拴绳子的狗!想咬哪个咬哪个!今天就咬你刘香! 让你看看,当狗有什么不好! 想到这,郑芝龙对身后的水手大喊道: 全速前进! 二十多天后,郑芝龙一行在石星石塘海域截获了从马尼拉交易而回的刘香船队。 “开炮!” 郑芝龙一声令下,水手们率先朝对方的护卫船发起了攻击。 第九十六章 咱们有证 远处的刘香商船队有两个护卫船,戎克船,不大,各装载了十门火炮。 船上水手也不多,各有百余人。 重要的是,他们根本没想象到自己会受到攻击。 但好在船上都是久在海上海上漂泊的水手,一边命令还击,一面传递消息,让商船加速前进,试图摆脱对方。 可郑芝龙有备而来,怎能容许他们轻易逃脱。 当下开始了追击,过程中还不断开炮射击。满载货物的商船本来航行速度就不快,没过多久,就被围住了。 追击的途中,商船被郑芝龙的战船击沉了一艘,还剩六艘商船和两艘战船。 其中一艘战船的侧舷也被火炮击中,正咕嘟咕嘟地往里灌水,不一会儿船身就有些倾斜,看起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船上的指挥官升起白旗决定投降,另一艘见状也有样学样,升起了白旗。 两方几乎都没什么伤亡,郑芝龙派船队慢慢靠近,接管了两艘战船和七艘商船。 都是打工的,卖什么命啊。 “大哥,这些人怎么处置?”郑之虎看押了对方的水手和船工,跑到郑芝龙身边问道。 郑芝龙本能地想说全部杀了沉河,再一想觉得不合适。 他现在是维护海上和平的游击将军,怎能做出杀降这种没水准的事情呢? “给他们一条船,放他们走吧。” “这、大哥。这样我们劫掠的事情会走露风声的啊!” “什么劫掠?咱们是在打击海上走私!咱们是正经的大明海军!咱们有证!以后再敢乱说话我揍你!”郑芝龙一听气坏了,瞪着眼睛把郑芝虎训斥了一番。 “是是是、大哥!别生气,有证,有证!嘿嘿...”郑芝虎一缩脖子,嘿嘿笑着离开了郑芝龙的坐船。 郑芝虎命人把对方战船上一切能用的东西全都拆了下来,只留下必要的生存物资,接着命人操控余下的六艘商船,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杀了回去。 “货物清点完了?”回程的路上,郑芝龙问笑眯眯地走进船舱的郑芝虎。 “嘿嘿!大哥。清点完了!里面大多数都是胡椒、苏木、沉香等香料,整整五船!” “还有一船呢?” “银子!船舱里都是箱子!打开一看,好家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最少有七八万两!刘香这回要肉疼了。” “那一艘商船是哪个船上的炮打沉的?” “这、我的船打的,不小心而已。” “嗯。不错,这回出海你们船上的人没有奖赏。” “不要啊!大哥!”郑芝虎苦巴巴哥脸叫到。 “叫我将军大人!” “不要啊,将军大人......” 郑芝龙很开心,抢劫的事儿不是没干过,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他们这些人,说好听点叫有武装力量的海商,其实本质就是一群会做生意的海寇。抢个商船啥的,简直不要太随意。 但像这次一样,抢的这么大义凛然,抢的这么冠冕堂皇。 头一回。 爽。 抢了还想抢。 他是爽了,被他抢了的刘香可就不爽了。 看着败逃回来的部下,刘香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你说他们有个什么证?” “是的,香佬。郑芝虎说朝廷给他们发了什么私通证,让他们随便抢。”部下青着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刘香,那是被郑芝虎揍的。 “私通证?随便抢?”刘香皱着眉头喃喃道。半晌反应了过来。 “丢你老母,可是私掠证?” “对对对!私掠证!” 刘香再次沉默了下来。 不好搞了啊。 他长期混迹于海外,自然是知道私掠证的好处。 他不知道朝廷为什么会把私掠证颁发给郑芝龙,但他知道自己这个曾经的结义兄弟将会越来越牛逼。这可怎么办?眼下只是损失几船货,照这样发展下去自己迟早被他给灭了。 不行,得找人打听打听。 回了泉州之后,郑芝龙把船上的货物和银子清点了一下,列了个单子。命人送到了环球商贸的人手里,环球商贸的人再以市场价半价收购,之后再运往环球商贸南京总部。 这是当初朱由检和他商量好的,劫掠来的货物全部由环球商贸收购,价格是市场价的一半。这个价格收购相当于是五五分账。 一半利润给朝廷,一半他留着该干嘛干嘛。 南京城里,李掌柜在这呆了一个多月了。 对,就是卖丝袜的李掌柜。 本名李劲波。 他正带人接收着泉州那边送来的货物。 一个多月前,他带着十几个得力的手下奉命来到了南京城。 先是视察了环球优品的南京旗舰店。 南京旗舰店的发展很不错,比起京城的总店也不枉多让。 江南富庶之地,奢靡之风更严重一些。当然,有钱人也多。相比于京城,这里多了一分纸醉金迷,少了一分金戈铁马。 这分奢靡体现在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 富豪们修建宫室、蓄养姬妾,饮食和服饰跟王公贵族一样。 饮食方面,从吃的饱,变成了吃的好。山珍海味自不必说,吃的精致,吃的奇成了竞相追求的时尚。 服饰方面像翡翠珠冠、龙凤服饰这些本是皇后、王妃才能穿戴的东西,到了此时,这些富豪已经完全没有了顾忌。 住的自不必多说,各种各样的园林拔地而起。里面各种各样精巧的家具,花梨、瘿木、乌木、相思木,从木料到做工,极其贵巧,动辄万钱。 再到后来,富豪们的目光又投向了古玩市场,尤以书画古玩最受欢迎。 而南京,作为留都,曾经的首都。 更是这一切繁荣的中心。 不信的话就在夜里在秦淮河畔走一走,一个个画舫,以雕栏围绕,翠纱装饰,两旁悬挂着缀有流苏的羊角灯,船上还要有少年乐手,长得丑了还不行。一边张灯结彩,一边歌舞鼓吹,连绵不绝。 秦淮名艳,扬州瘦马。 有钱。 真好。 这是李劲波这一个月来的见闻。打小在北直隶长大的他哪见过这,差点把持不住拿着银子到画舫上潇洒潇洒了。 这一个月来,除了嫉妒这些富豪们的快乐的生活。 他还在建了个仓库,等着存放郑芝龙缴获的战利品。 郑芝龙没让他多等。 东西送来了,进口货物批发行就能运作起来了。 朱由检看到李劲波描述的场景。 想到停在秦淮河上的画舫。 古代的富豪坐着画舫寻欢,后来的富豪开着游艇作乐。 异曲同工。 第九十七章 崇祯造铁路 虎墩兔最近的日子过得有些艰苦。 去年和建奴一战虽然保留了帐下的战斗力量,可部落里的妇女孩子却被掳走了很多。加上逃跑时丢弃的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品,以至于他不得不以昂贵的价格和明人换物资。 好在这大半年来有很多人奔着大汗的名号前来投奔,虽说想恢复往日的荣光不太可能,但至少能安定下来不用再逃亡了。 前段时间他听说黄台吉又去攻打宁锦防线了,结果损失惨重。真以为明人是泥捏的啊?活该! 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虎墩兔站在汗帐前望着南方,有些感慨。 “贵英恰来了吗?” “大汗!我来啦!”虎墩兔的话音刚落,贵英恰屁颠屁颠地从外面跑了过来。 “各个部落里的羊毛都剪完了吗?” “回大汗,基本上都已经剪完了。” “收集起来,这两天你带人拉着羊毛去和明人换东西。粮食、盐、茶叶。” “是,大汗!” 半个月后,贵英恰换来的羊毛送到了京城。 “之前招募的工人都齐了吗?”朱由检得知羊毛到了的时候命人叫来了徐应元。 “回万岁,前些日子招了几十名工人,已经学会了纺纱机的基本操作了。” “编织工人呢?” “也培训好了!” “好,蒙古人的羊毛送来了。可以开工了!” “是,万岁。” 纺纱机研制出来这么久,也该派上用场了。 他的打算很简单,建立一个纺织厂,纺毛线、织毛衣、卖毛衣。 他已经下令,对于蒙古的羊毛,无论多少,一律照单全收。老老实实的给大明养羊吧,尝到甜头了不怕你不养。若是不服,那就火枪大炮伺候,打到你服气为止。 朱由检完全不担心他们能够造成任何威胁。 只要火器发展的够快,早晚让这群马背上的民族变的热情好客,能歌善舞。 事实上,朱由检料想的没错。当各家各户领到羊毛换来的物资时,一张张脸上都挂上了满足的笑容。野心往往都是上位者的,没什么见识的普通牧民能有茶叶在寒冷的冬季煮上一锅奶茶就是件很幸福的事了。 六月二十八 王徵来了。 “带刹车的火车做出来了?” “陛下英明!” “走吧。去看看。” 朱由检再次来到机械厂,见到了世界第一台火车:良甫号蒸汽火车。 诶? 怎么这个色儿? 隔着老远,朱由检就看到机械厂外面听了一辆火车,而且是红色的。 “陛下,我大明崇尚红色,而且这蒸汽车又叫火车。所以我就给它刷上了红色的漆。火红火红,相得益彰。” ...... 真是人才啊。果然我大明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跑一段让朕瞧瞧。” “是!” 又是漫长的等待,火车开始动了起来。 哐当、咔嚓、哐当、咔嚓。 跑了一段后,伴随着剧烈的刹车声,又停了下来。 看来刹车系统是真的做出来了,再加个车厢就能拉人载货了。 “能拉多少?” “只能拉一点点!” “!!!???” “臣试了试,火车跑起来,几十个人都拽不住。” “......” 三哥的火车挂满了人都不停,你几十个人就想拉得动? 火车的出现无疑会给大明带来很大变化。 他打算修铁路,可第一条铁路修到哪成了一个问题。 朱由检拿着地图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有下定决心。 “王伴伴,你说咱们大明第一条铁路要修到哪呢?” “这、奴婢不敢妄议。” “说。” “是,奴婢觉得,从京城修到南京比较好。” “为何?” “这、” 王承恩没敢开口,总不能说跑路方便吧。 朱由检见王承恩吞吞吐吐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直接召了内阁诸位大学士,打算跟他们商量一下此时。 “朕前段时间命王徵研制的火车已经研制成功了。此车装载量非常大,只需要烧煤就能一直跑,不用休息。但是需要修建专用的铁路。朕召诸位阁臣,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这第一条铁路修在哪合适?” 意见?你什么时候做事需要听我们的意见了?不都是通知吗?知道我们在坊间有个什么外号吗?纸糊五阁老! 范景文几人垂头不语,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啊。传出去估计又得加上一个万岁相公的称号。 “回陛下,臣倒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见过王侍郎试火车,也见了陛下所说的铁路。臣有一事不明。”首辅范大人小心翼翼地准备着说辞,他早看王徵不顺眼了。这小老头虽然是他直接下属,但空挂着一个右侍郎的名头整天捣鼓他那烧煤的机器,工部的活基本不干。要不是皇帝在上面罩着,他早就找个借口把他干掉了。 “范卿请说。” “这铁路,需要在平整的路面上修建,若是遇到沟沟坎坎怎么办?” “遇山开山,遇水搭桥。” “那这岂不是破坏了我大明的风水?”范景文瞪大了眼睛。 朱由检刚喝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我让你提建议,你他妈的说坏了风水? 朱由检抿了抿嘴唇,忍住了飙到嘴边的脏话。 “范卿言之有理,到时候规划路线的时候让鸿胪寺的人参考一下。”说着也不理范景文的反应,看向了毕自严。这老头还是可以的。 “毕卿,你觉得呢?” “回陛下,修铁路臣支持。但户部没有银子。” 我尼玛的。 我跟你要钱了吗? 你个抠逼。 朱由检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不能发火。毕自严这财相干的还是很不错的。 接下来朱由检也不问了,问也白问。 “朕打算成立铁路局,专门负责铁路修建及维护等事宜,范卿,你再辛苦辛苦,担了吧?” 心里本来还有些不舒服的范景文立马愉悦起来。陛下用我了! “臣!惶恐!恐难当此大任!” “此事非卿不可,卿不必推脱。” 几人又闲聊一番,朱由检便把他们打发走了。 范景文这人还是值得信任的,他常常以名节自我约束。还常常教导自己的手下“不受委托,不受馈赠”,所以没有人敢对他和他的手下行贿。他也因此获得了“不二公”的雅号。 甲申之变时,跳入双塔寺旁的古井以身殉国。 这样的人,即使思想上有局限性,但至少用起来还是让人放心的。 第九十八章 被人讨厌的郑芝龙 几人走了半天,朱由检才醒悟过来。 扯了一堆没用的,到底路铁路修到哪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朱由检重新拿出地图,在京城周边研究起来。 第一条铁路,距离不可能太远。人力、物力、财力,都不可能跟得上。 最后,他将眼光停留在了一个地方。 天津卫。 天津卫是朱棣迁都之后设立的,一共有三卫,一万多士兵。天津卫扼守海路和京杭大运河,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即使到了后世,在诸多港口中。天津港的吞吐量也一直稳居前十。 虽然无论是舟山、上海、青岛这些地方的位置都很不错。但眼下天津具备一个其他地方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离京城最近。 二百多里的铁路,建设难度和压力都要小上很多。 朱由检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 京城—通州—武清—天津 接着他又把范景文叫了回来,把自己的打算和想法跟他说了一下。 “陛下英明。” 这就又英明了? “范卿,这个世界很大。欧罗巴的弗朗基人、尼德兰人已经远跨重洋,开着战船来到了我大明的沿海。他们盘踞在台湾,对大明虎视眈眈。他们生产的火枪火炮,远远先进于我们。若是我们再不思进取,恐怕终有一天,他们将会把战船开到我大明的港口,用大炮打开我们的大门。介时,大明危矣。” “范卿是我朝宰辅,眼下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即将面临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大明要跟上时代,超越时代,引领时代!” “范卿,可愿陪朕一起目睹那一天的到来?” “臣!愿意!” 自陛下继位以来,还是第一次对他说出如此掏心掏肺的话。他的心情有些澎湃。 范景文走之前,朱由检赐给他一个地球仪。意在让他看一看,这个世界很大。 当范景文捧着地球仪回到文华殿,手里的地球仪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几人陆续围了上来。 “质公,你这捧的是何物?”毕自严好奇地问。 “陛下说,此物名叫地球仪。” “地球仪?这名字倒是新鲜。” “质公,陛下准备把这第一条铁路修到何处?”路振飞问出了一个大家都很好奇的问题。 “从京城到天津卫。” 众人听了,松了口气。 他们也有些担心修的太长了,劳民伤财,引起动荡。 “王徵造的火车确实很有用,只需要烧煤就能走。就像去年陕西赈灾,若是有这种火车,将节省多少人力畜力,将节省多少路上的人吃马嚼,又能多救多少灾民。虽然铁路的造价很高,但却是一次性投入。我认为这银子当花。” 范景文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沉思。所谓奇淫巧技不过是有些人拿来攻讦的手段罢了。一件新事物有没有用,大家心里还是清楚的,接受能力还很强。这些都归功于万历年间的西学东渐。 像利玛窦的《坤舆万国全图》,他们都是看过的。徐光启更是跟利玛窦私交甚笃,合译了许多著作。从一定程度上讲,西学东渐,开了士大夫学习西学的风气。本该是学习、吸收、超越的过程。到了满鞑入关,一切戛然而止。 利玛窦说过,中国人非常博学,医学、自然学科、数学、天文学都十分精通。这个国家重视读书,对科学很感兴趣,但是,很藐视武力。 到了后来,英国马戛尔尼再来到中国后,对清朝的评价是: “自从满洲鞑靼征服以来,至少在过去的一百年里没有改善,没有前进,或者更确切地说反而倒退了;当我们每天都在艺术和科学领域前进时,他们实际上正在成为半野蛮人。” 当时是乾隆五十八年。 马戛尔尼还给乾隆带来了与众不同的生日礼物。包含显微镜、望远镜、图书、燧发枪、气枪、臼炮、工业机器、欧式刀剑、欧式钟表、欧式车辆、欧式船模等等。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先进吗? 他们比谁都清楚。 康乾盛世,不过是个笑话罢了。盛到几十年后被万国来操。 范景文当然不知道未来的一切,但朱由检知道。朱由检让他见识到东西的好坏,这就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铁路局进行了紧锣密鼓的筹备。 朱由检还让宋应星调拨一部分熟悉炼钢的技术人员,在通州建立炼钢厂,供应铁路施工。 七月初,在山西修理河道的周堪赓和徐治安一行回来了。 朱由检召见了周堪赓,询问了一下河道修整的事儿。又见了见李自成。 这个曾经的银川驿卒,悲催的绿帽男此时容光焕发,整个人透着一股精气神,像一把出鞘的宝剑,等着主人使用。 七月中,铁路局征召了五万民夫。 大明第一条铁路: 京津线。 动工了。 日子好像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朱慈烺在一天天长大,变得越来越可爱。 朱由检每天在宫里处理处理奏折,偶尔会出宫去军校、京营、兵工厂这几个地方看看。 毕懋康自从研制出来米涅步枪后便陷入了瓶颈,他的研究方向是针发式后装步枪。虽然朱由检明确告诉他,那很难。 孙元化正在试图改进大炮的材质,炼钢技术的提升让他有了信心。他的理想也很远大,造出一门后装螺旋线膛炮。 朱由检当然不会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只是让他们在研究的同时尽量多带一些徒弟出来。也省的将来技术失传,还要重新培养人才。 对于他们,朱由检的方针是,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只要你塌下心来搞技术。眼下看,效果还不错。给这些工匠发银子,他心里舒服。 七月底,朱由检收到了一封意外的奏折。 来自于两广总督王尊德。 奏折里,先是一阵洋洋洒洒的歌功颂德,废话说了大半篇后进入了主题。 朱由检看完把奏折往御案上一放,沉思起来。 王尊德的这封奏折完全是为了一个人而写。 刘香 自从郑芝龙得了私掠证回去之后,闹腾的那叫一个欢。整天带着手下在附近海域晃荡,一见到走私船就嗷嗷滴往前冲。只要不抵抗,只抢货物不杀人。到后来,他的属下只要一听要出海,就兴奋的不得了。内陆走私商的、海寇的、葡萄牙、荷兰、西班牙的。只要是商船,就没有他不敢抢的。 被抢的人自然会反抗,特别是重点被郑芝龙照顾的那些昔日的把兄弟们。 刘香、杨六、杨七、钟斌这些人,都试图过反抗。你抢我商船,我就抢你的。 可郑芝龙岂会意料不到这一点,每次商船出海,动辄几十艘战舰护卫,武装的跟个刺猬一样,你说打吧,人少了打不过,人多了损失太大又不值当。 结果成功的次数寥寥。 气得这些人私底下咒骂,出海做生意带这么多护卫船,也不怕赔钱? 郑芝龙还真不怕,东西都是抢来的陪什么钱? 直到一个敢于死磕的人出现了。 李魁奇。 六月底率军进犯金门! 第九十九章 黄台吉的谋划 若是李魁奇知道战争的结果,打死他都不会来。 他被活捉了。 堂堂海上大枭被活捉了。 天地良心,我真没想造反啊。我就是想给朝廷施压,最好也赐我一张私掠证。 李魁奇被抓的消息传播了整个海贼圈。 大家不敢轻举妄动了。 郑芝龙背后有朝廷这颗大树,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相比李魁奇,刘香要聪明的多。不管郑芝龙走了什么路子,得到了这私掠证,自己也想趟一趟。没有门路不要紧,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路,花钱多了不就修好了路么? 于是他多方打听,广泛撒网,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拿。 终于,通过一个神通广大的同乡搭上了一尊大佛: 两广总督王尊德。 当刘香携重金说出来意后,王尊德沉默一会儿后答应了下来。 “郑芝龙肆意劫掠海商,恐有独自做大,尾大不掉之虞。” 朱由检看着奏折笑了起来。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啊。 想求人办事儿看起来都像是为人着想。 果然是官场老油条。 想要私掠证,可以。 进京。 这点魄力和胆量都没有的人,不配拥有私掠证。 朱由检的态度一路随着诏书一直来到了王尊德桌子上。 王尊德二话没说,连夜派人找来了刘香。把诏书往他面前一摊。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的任务完成了,你的钱没白花。 刘香也没说什么,奉上厚礼再三感谢之后离开了王尊德的府邸。 “香佬,咱们进京吗?”说话的刘大东,刘香的同乡晚辈,身手矫健,有勇有谋深得刘香信任。 “大东,若是去,你敢陪我一起进京吗?”刘香笑了笑,反问刘大东。 “敢!”刘大东的回答简洁而又肯定。 “哈哈!”刘香笑了起来,意料之中的回答。 接着刘香沉默了下来,听着马车向前移动的声音,陷入了沉思。 他不愿投靠朝廷,他的父母就是被明军杀害的。 这也是郑芝龙接受了朝廷的招抚而他宁愿和他决裂也不归顺的原因。 可眼下已经到了两难之地,他与郑芝龙关系已经恶化,郑芝龙视他为心腹大患。若是再不做出改变,自己辛苦建立的势力恐怕要分崩离析。 他倒是不担心进京有性命之忧,料想王尊德奏折里的话也起了一定的作用。一个皇帝不会看着一个海寇成长为坐拥一方海域的诸侯的。 回去安排一番之后,刘香在第二天早上踏上了进京之路。 人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要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 无论身居高位还是平民百姓。 黄台吉现在就遇到了一个问题,大问题。 此时秋收已至,他发现,他们的粮食又不够吃了。 他再次恼恨起努尔哈赤对待汉人的政策来。若不是当初杀的太狠,辽东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田地。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 大政殿内 “二哥,你们旗还有多少粮食?”黄台吉皱着眉头问代善。 “怕是最多支撑四个月。” “我们三个月。” “我们五个月。” 虽然问的是代善,莽古尔泰和阿敏也相继开口了。 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 四五个月,刚刚开春啊。难不成又要像前年那样饿死一大批人? “再去朝鲜借点粮?”阿敏说道。他打过朝鲜,这事儿他熟。更何况,他还有些自己的想法。 “不能去了,此次再去必然遇到极为激烈的抵抗!到时若是损失惨重,划不来。”黄台吉一口否决了阿敏的提议。 “那怎么办?总不能还去南明吧。宁锦防线跟刺猬一样,咱们根本没法打。”阿敏语气变得有些不客气起来。这两年过得什么狗屁日子。 打仗打不赢,粮食不够吃。 真憋屈。 “要去你们去!我是不去。”莽古尔泰嘟囔道。 只有代善没说话。 黄台吉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连番大败,他的威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这大汗当的是越来越不顺了。至于消去几大贝勒的权利,他现在是想都不敢想了。现在外面已经开始有人拿他当初逼死阿巴亥说事儿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哥哥们可以听一听。”顿了顿,黄台吉继续说道。“明人的宁锦防线坚固,我们难以攻克,何况就算打下宁锦,咱们也抢不到什么东西,何况还有山海关。倒不如绕开这个地方,从其他地方入关。其他地方不可能有这么强的防守力量。” “哦?什么地方?”代善几人来了兴趣。 他们的思想进入了一个误区,就是觉得必须要打下是山海关才能入关。可眼下黄台吉的话让他们豁然开朗。 黄台吉拿出舆图,在桌子上摊开,指着一个地方朗声说道。 “这!” 几人围上近前,顺着黄台吉手指的方向看去。 龙井关? “我们可以派小部分士兵袭扰宁锦防线,大部队绕开宁锦,到时兵分三路,直接突袭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三处,入关之后合兵一处。攻下遵化,直捣京师!” “好!”莽古尔泰兴奋的一击掌! 这波刺激! 他喜欢! 代善要更稳重一些,听完没急着称赞,而是思索了一会儿。 “眼下虎墩兔正盘踞在这一带,会不会阻挠咱们入关?” “二哥!就虎墩兔那鸟样,敢跟我们一战吗?怕是一见我们到来就跑的远远的了。”莽古尔泰不屑地嚷嚷道。 阿敏也点头附和道: “虎墩兔的部下已经被咱们打怕了,不足为惧。” 代善点了点头,看向了黄台吉。 最终还是要他拿主意。 “这一仗风险很大,但咱们已经别无选择,若是不打,咱们的人熬不过这个冬天。到时候入了关,明人的领地对我来说无异于一马平川,不但能抢钱抢粮,还能一扫前两次败仗的颓气。到时再掳掠明人出关为我们种地。可谓一举多得!”黄台吉直接来了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把饼画的圆圆的。 几人一听,也陷入了在关内纵马奔驰、杀人放火的幻想当中去了。 但有些话黄台吉却没有说。 这是一场关乎国运之战,此战若胜,他的后金将获得喘息之机。 若是失败...... 不,此战只能胜! “三位哥哥,这次咱们定要勠力同心,杀他个天翻地覆!”黄台吉声若洪钟! “好!” 第一百章 己巳之变? 既然议定了进攻计划,几人立刻回去开始做准备。 黄台吉也派人给蒙古诸部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全力配合此次战争。 由于前两次战役伤亡惨重,各旗又陆续补充了一些士兵,八旗士兵的人数勉强维持在了六万人。 这次他准备让阿敏的一万镶蓝旗留守,他则亲自率领旗下的七个旗五万人全部出动。 九月中旬 科尔沁、敖汉、奈曼、喀尔喀、郭尔罗斯等蒙古诸部两万余骑兵陆续到达约定地点。 九月二十八 黄台吉做了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后,在喀喇沁部骑兵向导的带领下,取道蒙古,浩浩荡荡地向龙井关方向开去。 之所以让喀喇沁当向导,是因为喀喇沁曾经和明朝做过生意,熟识路径。 十月初二 阿敏派两甲喇士兵到宁锦骚扰,只在锦州城外绕了一圈,一矢未发。 十月初八 黄台吉率领的七万人马来到达了距离龙井关几十里外的白马川。汗帐内,黄台吉几人正在讨论如何进攻。 “二哥,你和岳托率正红、镶红二旗,进攻大安口。我和豪格率正黄、镶黄二旗,进攻洪山口。五哥你率正蓝、正白、镶白三旗进攻龙井关。入关后,视情况支援其他两路。” “是!”代善和莽古尔泰正色领命。 “大汗,虎墩兔的部下已经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 “不用理会。” 黄台吉笑了笑,懦夫。 自己七万多兵马浩浩荡荡地在他领地里穿行,他会不知道? 虎墩兔怎么可能不知道。 建奴一进入他的领地他就知道了。 但知道了又怎样? 跟建奴打仗吗? 他最近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打什么打? “大汗,真的不通知明人么?” “不用管,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把人都撤回来,就当啥也不知道。”虎墩兔果断的当了怂逼,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明人不让我西迁不就是想让我帮你看门么?任你如意算盘打的再响,我不出力你能拿我怎么样? 第二日,确定了虎墩兔毫无动静的黄台吉一声令下。兵分三路发动了进攻。 白马川离这三个地方的距离远近差不多,之所以他会选择洪山口,是因为那里有一个重要的人物。 他重金收买的内应。 蓟镇中协副将朱来同。 先是美丽的女子,接着是整箱整箱的银子,各种奇货:人参、鹿茸、貂皮。以及许诺的高官厚禄。 朱来同本就不厚重的心理防线一下子被击垮了。 洪山口里,朱来同正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前些日子,他收到了黄台吉秘密派人送来的密信。说准备率军攻打洪山口,让他做内应。伺机打开城门,放建奴入关。 算算时日,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可到现在他还没有下定决心。毕竟收钱时的愉悦难以抵消叛国的耻辱。 “别再来回晃了行不行?头都给我晃晕了!”朱来同的夫人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说道。 “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么!” “你都晃了十多天了,到底什么事儿拿不定主意!?” 朱来同咬了咬牙,索性把黄台吉收买他的事儿和盘托出。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了,再瞒着自己的夫人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是说之前那些好东西都是建奴送的?你不是说做生意换的么?还有银子呢?弄哪去了?又花到哪个狐狸精身上去了?”朱来同的夫人睁大了眼睛,质问道。 “现在说这有什么用?估计这两天建奴就该打来了,你就说该怎么办吧!” “钱你收了没有?” “收了。” “花了没有?” “花了。” “那还犹豫什么?若是朝廷知道了会放过你么?左右都是死还不如出关继续当老爷。” 朱来同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夫人,像不认识一般。 怎么可以把叛国说的如此随意? 再一想自己,苦笑了一下。 难道还是什么好东西吗? “赶快收拾一下吧,到时候建奴破了关,趁乱逃出去。” 朱来同安排了一声,迈步走了出去。步伐反而轻快了不少。 叛徒就叛徒吧,反正你大明也瞧不上我们这些当兵的。 极度利己主义会抛开一切客观条件,只寻找对自己有利的借口。至于什么国仇家恨、民族大义,全然不在它们的考虑范围。 这种人以前有,现在有,以后更不会少。 朱来同恰好就是这种人。 朱由检对历史上的己巳之变了若指掌,所以很重视这几个地方的防御。 奈何,蓟镇中协总兵官朱国彦对兵部的安排置若罔闻。 建奴从这入关? 开什么玩笑。 蓟镇防区离沈阳有多远,你们这些兵部的官老爷知道吗? 十月初十 天刚蒙蒙亮,城头驻防的士兵打着哈欠往城外看去。 愣了一下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叫喊。 “敌袭!!!” “张二!你出去撒个尿鬼叫什么呢?敌什么袭?哪来的......我的娘!” “点烽火!” “快向副将禀报!” 随着建奴的距离越来越近,隆隆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城墙上的士兵一个个骇的面如土色。 怎么这么多人?! 敌人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进攻开始了。 朱来同听着下属的汇报,疾步朝城墙走去。 真的来了! 他不再犹豫,对自己的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会意而去。 城墙上的士兵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准备。却发现,不知何时,城门已经悄然打开。 城墙外正打算进攻的黄台吉见状大喜! “正在此时!豪格,率领骑兵杀进去!” “是!” 豪格立马率领骑兵越过步兵,快速冲进了城门。 城墙上的士兵见此情形,立马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还打什么打? 豪格率领的骑兵队在城里见人就杀。 蒙古骑兵也随后跟了上来,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已经压迫了他们很多年的明人。 在凶残的敌人面前,这些军伍废弛、缺乏训练的士兵们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要么逃跑,要么投降。 眼见洪山口已经守不住。 一个身影转身回了屋,从床底下拉出自己盛放衣物的箱子,打开,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搬出一个黑乎乎的匣子。 一阵熟练的捣鼓之后,拿起了旁边带绳子的黑棒子,凑到嘴边! “呼叫总部!呼叫总部!” 第一百零一章 大丈夫以死报国就在今朝 做完这一切,这名军官打扮的年轻人焦急地拿着等待着回应。 良久,黑匣子里传来一阵刺啦声,接着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从中传来。 “总部收到,请讲!” “我是军校一期学生梁兴智,被分配到蓟镇任副千户,驻守洪山口。一刻钟前,建奴攻破洪山口,我军内部有间隙。” “收到!” 梁兴智松了口气,消息传出去了。 做完这一切,梁兴智站了起来。换上了军校发的盔甲,提着马槊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已经乱做一团。 鞑子的呼喝声、民众的惨叫声、杂乱的马蹄声混作一团。 他看着溃败的守军,大呼一声。 “大丈夫以死报国就在今朝!” 说完跨上战马对着八旗兵冲了过去。 梁兴智在敌阵中左冲右突,片刻便连杀三人。 有些逃跑的士兵见状,也停了下来,转身加入了战团。梁兴智一边战斗,一边收拢败兵。不一会儿,身边竟聚拢了几十人。并且还有增加的趋势。 但好景不长,这边的情况很快吸引了大股八旗兵的注意。越来越多的八旗兵问询赶来,把他们围了起来。梁兴智朝四周望了望,此刻已围满了人,再无逃跑的可能。 梁兴智毫无怯意,反而越战越勇,竟然杀的八旗兵有些不敢靠前。 “放箭!” 一位八旗兵的头领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梁兴智一看周围八旗兵弯弓搭箭就知道要遭。果然,一轮剑雨过后,身后的明军一阵惨叫,纷纷中箭倒地,能站立的已经不足二十。梁兴智目眦欲裂,咬着牙带着剩余的人朝对方冲去。可八旗兵尝到了射箭的甜头,接着又是一轮箭雨,密集的箭矢下,梁兴智身旁已无一人站立。 梁兴智的战马也被射死,从马上翻了下来。他穿的是皇帝御赐的防爆盔甲,防护力极强,在一众八旗兵惊讶的眼神中从地上站了起来,竟毫发无损。 他横握马槊,双掌上下一拧,马槊一分为二,变成两把短刃。静静地摆好架势站在原地,等着八旗兵的到来。 八旗兵们面面相觑,又试探性放了两箭,发现果然没有效果。 最终,八旗兵们按捺不住,冲了上来。 一刻钟后,体力渐感不支的梁兴智动作迟缓了下来,被一个八旗兵一锤打在后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接着便是越来越多的钝器击打,梁兴智头盔下的耳鼻喉均已留出鲜血,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纵然他浑身是铁,又能碾碎几根钉。 “校长,学生没给您丢脸。就是见不到您了。” 梁兴智眼前仿佛出现了朱由检那年轻而又威严的脸,慢慢倒了下去,瞳孔开始涣散。 “他倒了!” 短短一刻钟的功夫,梁兴智一人杀死了几十名八旗兵。此刻就算倒地,八旗兵依然小心翼翼地不敢上前,一个八旗兵计上心头,策马向梁兴智踏去。 其他八旗兵有样学样,纵马踏向了地上的梁兴智。 “住手!” 只听外围传来大喝声,众人分开。黄台吉策马走了过来,看着地上已不成人形的梁兴智。 “此乃勇士,当厚葬。不可侮辱!” “是!” 八旗兵纷纷点头应是。这样的勇士,无论在哪里都会受到大家的尊敬。 “把他的兵器呈上来。”梁兴智手中的银色兵器吸引了黄台吉的注意。 等马槊送到跟前,黄台吉掂了掂,分量适中,极为顺手。枪头锋利,上面八旗兵的血也掩不住它闪烁的寒芒。 “好兵器。”黄台吉赞叹一声命人收了起来,并让人收敛了梁兴智的遗骸。 接着又命人前去打探龙井关和大安口两处的进攻情况。结果传来的消息令他振奋,两处关隘一前一后,均被他们攻了下来。 黄台吉下令让八旗兵自由劫掠一日。很快,洪山口便成了人间炼狱。 而此时。 几百里外的京城。 朱由检听完王承恩的汇报,急匆匆来到宫里一个重兵把守的小院子内。 院子中央是一个四五丈高的金属杆,两边有拉绳固定。这是他买的倒v型天线。 进了屋,正有连个宦官坐在电台前,但电台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没有回应吗?” “回万岁,梁兴智把消息传递过来之后便没有了音讯。” 朱由检皱了皱眉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梁兴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时刻关注着,一有消息立刻通禀,不论任何时辰。” “是,陛下。” 朱由检走了出去。 年初,军校的七十多名学生被分配到了全国各地。临走之前,朱由检给每人发了一台125w短波电台。叮嘱他们,若有紧急情况,随时通禀。 他又在宫里专门腾出一个小院,让几名可信的宦官昼夜守在电台前,等待他们传递消息。 这大半年来一直风平浪静,没想到此时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黄台吉还是来了。 几百里外的洪山口、大安口、龙井关三处关隘恐怕已经失守,若按照历史的进程、接下来应该就是喜峰口、遵化、蓟门、三河、通州。直到京城。 难道是位面修正?位面之子黄台吉要干掉自己这个穿越者? 这可不行。 他叫来了黄得功、周遇吉、孙应元三人。 “刚收到消息,建奴在今天早上卯时对洪山口发动了进攻,现在洪山口已经失陷。” 三人听了是又吃惊又疑惑。 吃惊的是黄台吉竟然千里奔袭,取道蒙古。攻打洪山口。 疑惑的是卯时刚打的,此时还不巳时就已经知道了?这前前后后还不到两个时辰吧? “你们不用怀疑消息的准确性。朕打算派京营前去御敌,到时你们率勇卫营一同前往。出了京城之后,沿着通州,三河、蓟门、遵化一路而上。建奴在哪就把他们堵在哪。不能让他们纵兵四处劫掠。” 三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王伴伴,拟旨让英国公率京营出京吧。” “是,万岁。” 王承恩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留下朱由检坐在御案前发呆。 除了皇宫必要的包围力量,他把勇卫营和京营全部调了出去,他知道这样做京城很危险,但是他对边关的守将实在是一点信心都没有。眼下既然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若是不派兵前去阻击,任由建奴在关内横行,介时不知道要有多少民众在八旗兵的马蹄下丧命。 他妈的黄台吉,这次我让你有来无回。 朱由检有些发狠。 接着打开了并夕夕商城。 第一百零二章 出征 朱由检一整疯狂的购物后,满意地出了口气。 自从系统升级后,他在外城建了一座大仓库,派重兵把守,专门存放他从并夕夕上买的各种东西,比原来还要自己亲自找存放的地方方便了许多。 沉思了一会儿,他又下了几道命令: 命皮岛总兵毛文龙率军进攻建奴后方。 命祖大寿、满桂二人兵合一处进攻沈阳,只杀人,不占城。 命永平赵率教率兵前往青山口驻扎,待建奴撤退时,阻其退路。 命宣府侯世禄,保定曹鸣雷,天津刘国柱,三河、通州、居庸关三处,领兵拱卫京城。 忙完这一切,朱由检舒了一口气瘫倒在交椅上。 胜败的关键就在于京师三大营和勇卫营能不能硬刚建奴的八旗兵了。其他的各路兵马,他根本不信任。 要说他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一切,就看京营和勇卫营了! “万岁,范景文求见。” 宦官的禀报打断了朱由检的沉思。 “让他进来。” 不止范景文,内阁诸臣一个没少。 “陛下,臣得知陛下欲调京营出京,可是有和变故发生?” 范景文一进屋就开门见山的问。 打仗这么大的事儿,不跟俺们内阁商量?有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你要不给个合理的理由,今儿我非得撞死在你面前!让你知道什么叫死谏! “陛下,京营人马众多,仓促调动,钱粮从何处支取啊?”这是毕自严。 “朕收到消息,奴酋黄台吉率八旗兵取道蒙古,已从洪山口,大安口,龙井关突进,现在喜峰口已经失守。” 朱由检故意夸大了一些。 范景文等人一听大惊失色,慌忙问道: “建奴多少人马?” “号十万!” “陛下把京营都调了出去,京城的防卫怎么办?” “朕已经下令让宣府侯世禄,保定曹鸣雷,天津刘国柱,以及三河、通州、居庸关三处的守将领兵进京了。” 范景文听了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这几个地方就是能凑出些人马,可战斗力有保障吗? “臣恳请陛下留三万京营兵戍守京城。” “那不行,建奴善战,派去的兵少了打不过啊!” “那两万。” “不行!” 最后争来争去,决定留下一万五军营士兵。 “仓促之间。怕是粮食不好征调啊!”毕自严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这个时候了,他也不敢再说没有钱粮了。再说怕是要没命! “毕卿不用担心,朕打算好了。粮食从朕的皇庄出,饷银从朕的内帑出。”朱由检立刻堵住了毕自严的嘴。这都是他想好的,若是此时再从户部支取钱粮,以户部的办事效率,恐怕建奴都打到通州了京营还没出发呢。 毕自严的嘴角抽了抽,强忍住了笑意。 他知道陛下有钱,现在整个京师的上流阶层谁不知道环球优品和环球银行是皇帝的,没人说破罢了。既然皇帝愿意放血,他自然乐得清闲。 眼下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 推广新粮,打井修河,哪个不花钱,他要不捂紧钱袋子,抠唆一点,日子早过不下去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几个人请辞离开,各自回去忙碌起来。 仗一打,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多了起来。 经过一天紧急调度,第二日一早。京师三大营七万五千人,勇卫营一万人,合计八万五千人。除一万京营保卫京师,三千勇卫营包围皇宫外,京城的所有武装力量全部出动。 这次朱由检下了血本,把这些士兵们武装到了牙齿。 清一水儿的全套防爆盔甲。 步兵配防爆盾,钢刀、长矛、复合弓。 火枪兵配米涅步枪。 骑兵配斩马刀加短管步枪。 这时候他也不打算再攀什么科技树了,先把这一仗答应再说。 德胜门外。 朱由检站在临时搭起的点将台上,激动的望着台下的士兵。 对!就是激动。 八万多名身穿黑色甲胄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站在下面等着你的演讲,谁看了不激动? 朱由检手里拿着麦克风,台前还有四个超大的音响。 “咳咳!” 震耳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如滚滚天雷轰鸣,几里外都听得见。 “战士们!今天是命中注定的日子!建奴入关了。我们的大好河山将暴露在他们的铁蹄之下!我们的大明的百姓将被他们无情的杀戮。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要向他们投降吗?我们要献上我们的家产,甚至妻女吗?我们要变成他们铁蹄下瑟瑟发抖的懦夫吗?不!我想诸位没有人愿意这样活着。我们的敌人在等死,让他们等候是不礼貌的。所以,我们该让他们尝尝我们明人刀枪的滋味!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台下将士的呼声如排山倒海般传来,在天空中回响,仿佛要将天上的云层冲散。 良久,朱由检虚按了一下,现场再次静了下来。 “在这,朕承诺。杀死一名鞑子,赏银十两。杀死一名牛录额真,赏银五百两,官生一级。杀死一名甲喇额真,赏银两千两,官升两级!杀死一名固山额真,赏银五千两,官升三级!战士们!去战斗吧!荣誉归于勇敢的士兵们!归于我们的祖国大明!”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听着台下山呼万岁的声音,朱由检的骨头都要酥了。 而此时几百里外的喜峰口。 被黄台吉不费吹灰之力地攻了下来。 黄台吉正和代善、莽古尔泰看着舆图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大汗,我认为咱们应该继续分兵,朝三个方向挺进,抢夺物资,让明人疲于应付。”莽古尔泰兴奋极了,这两天的胜利,让他前两次的憋屈散的一干二净。此刻他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黄台吉没有被这小小的胜利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地思考着接下来的战略。听了莽古尔泰的话摇了摇头。 “我们八旗兵战斗力虽强,但明人的实力依然不可小觑。若是继续分兵,恐怕会有被明人逐一击破的危险。以我们现在这七万兵马,只要不分兵,在这关内何处不可去得?” “我们攻入关内的消息最迟明天就能到达京城,到时明朝皇帝必定下令让各地部队勤王。眼下离我们最近的是永平府的赵率教。宁远之战时打过交道,得到消息后必定第一个过来支援。但他手下兵力不多,只有一万多点。接着是宣府、大同二地,同样可用兵马不多。又形成不了规模,我们可以趁机逐个击破。所以我门现在就等他们过来。” “那我们下一个目标是哪?” “遵化!” 第一百零三章 洞妖洞妖,收到请回答 黄台吉一直对明朝有很深入的了解。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一说他最倚重的一位谋士:范文程。 只要对他稍微有一些了解,就不得不感叹一句。 厉害! 范文程,字宪斗。 先说身世,北宋明相范仲淹的后代,曾祖父当过嘉靖朝的兵部尚书。 再说成就,满清四朝元老,文臣之首。 这是一个极其极其,无耻的人! 人家投降的叛徒要么是被收买了,被俘虏了。他倒好,他是主动投降,双腿一软献上了自己的膝盖。 后来连自己老婆都被多铎搞了,还一搞就是三个月。他依然痴心不悔,深深爱着自己的大清。如此气节真是令我辈叹服! 真是奴之大者,为国为民不为妻! 此时的范文程、鲍承先、马国柱、高鸿中等人正在跟黄台吉分析局势。他们都是文馆成员,深受黄台吉信任。 只见范文程高大的身子微微拱着,英俊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不时崇拜地看两眼黄台吉。也不知道他那划粥割齑的祖宗见到他这副奴颜婢膝的狗样子会不会从下面上来把他带走。 “大汗,眼下洪山口、大安口、龙井关已下,潘家口、马栏峪、山屯营、马栏关这几个关隘也需要尽早攻克,介时我军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再取遵化最为妥当。” 他得立功啊,攻打洪山口的时候他就没出多少力,眼下必须要秀一把了。 黄台吉点了点头。 “可有良策?” “奴才愿前往招抚。” “哦?” “需要多少兵马?” “恳请济尔哈朗带几千兵马即可。” 黄台吉把目光投向了鲍承先等人。 “几人认为如何?” 几人纷纷附和称赞,开玩笑,他们巴不得这个有才又会舔的范文程死在外面。 “好!那就有劳宪斗走一趟。” 范文程走了。 十月十二。 范文程又回来了。 “大汗,奴才不辱使命,已经招抚了潘家口、马栏峪、山屯营、马栏关四处守将,现正在外面等候面见大汗。” “哈哈哈!本汗果然没看错人!宪斗简直是本汗的刘秉忠!”黄台吉高兴地自比了一把忽必烈。 “依奴才看,大汗雄才伟略远超薛禅汗。”范文程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宪斗言过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进攻遵化,静候赵率教。” “细说!” “我们入关的消息想必已经被明廷知晓,必然试图阻击我军,眼下最近的当属赵率教,只要我们进攻遵化,他一定会来!到时候他连日行军,必定兵马疲惫。我们以逸待劳,必定一战建功!” 黄台吉点了点头,感觉范文程说的很有道理,陷入了沉思。 范文程见状,默默退了出去。 无论是黄台吉也好,范文程也好。 都不知道的是,历史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朱由检强插了一杠子。许多事情都在悄悄发生了改变,因为缺粮,他入关的时间提前了,他领军的方式改变了。 最重要的是,袁崇焕现在在老家数蚂蚁呢。 该死的毛文龙也没有死。 那该来的赵率教还会来吗? 十月十三凌晨 黄台吉率军兵临遵化城下,此时距离京城已只有三百里。 直到这时,范文程预料中的赵率教仍然没有出现。 范文程有些着急。 这家伙跑哪去了? 遵化是进京的必经之路,你不过来救援?啥意思?想叛变啊? 赵率教肯定不想叛变,他接到指令后就沿着新修的水泥路直奔青山口,在那驻扎了下来。不知道自己驻扎在此的意义是什么,建奴号称十万大军,就算打败仗,能是自己这几千骑兵能拦得住的?但陛下的命令又不得不从。 他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救他的正是这个下了莫名其妙命令的陛下。 黄台吉拿下了遵化。 依然是城内的奸细打开了城门。 保定巡抚王元雅自杀,蓟镇中协总兵朱国彦自杀。 遵化沦陷。 不出意外的,依然还是烧杀抢掠。 横尸街头,残屋破瓦。 黄台吉在遵化等了一天,应该前来阻击的赵率教丝毫不见踪影。 他决定不再等了,派兵攻打三屯营。 三屯营若陷,短时间内,明军在应天府附近就没有了可用的兵力。 此次他派去的是济尔哈朗和岳托,连同蒙古骑兵一共两万人马。 济尔哈朗和岳托一起率军出了城,一路急行来到了三屯营边上一个叫鹿儿岭的地方。打算稍作休息后就对三屯营发动进攻。 济尔哈朗拿出水袋,仰头灌了几大口水,递给了一旁的岳托。 岳托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哈哈,这些明人一见我们就腿软,有什么好紧张的?” 岳托笑了笑没说话,他倒不是紧张。只是性格随代善,言语不多。 正说话的两人没注意到,在远处的半山腰,一个明朝士兵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看了一会儿后。从身后背的车载对讲机上扯过话筒凑到嘴边说道。 “洞妖洞妖,我是洞两,收到请回答。” “洞妖收到。” “鞑子停了下来。” “洞妖收到。” 说完,抬起望远镜对着建奴继续观察。 十里外,黄得功三人正在和张维贤汇报建奴出城的两万骑兵的动向。他们是十三日到达的遵化附近,到的时候遵化已经失陷。 张维贤用电台向朱由检汇报了情况。 朱由检的回答是让他们在遵化城外等待,观察建奴的东西再行动。他知道黄台吉攻下遵化只是第一步,一定会出城的。 果然,济尔哈朗和岳托带着部队出城了。 并且一出城就被盯上了,明军一边靠望远镜观察情况,一边通过对讲机汇报给三十里外的部队。建奴的斥候巡查了二十里左右,每次都被拿着望远镜的夜不收给躲开了。就这样一路汇报一路跟,来到了兔儿岭。 这时,一个背着对讲机的士兵走了过来。 “将军,刚才洞两汇报,鞑子兵停了下来。” 张维贤听了之后和黄得功等人对视了一眼。 机会来了。 于是各自从怀里掏出小一点的对讲机,兴奋地说道。 “各单位主意!以战斗阵型向往西北方向前进!” 济尔哈朗让部队休息了一刻钟,朝三屯营发动了进攻。 此时的三屯营只有三千多守军,但依然顽强的坚守城池。一时间战斗竟有些焦灼。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眼看城中的防守已经逐渐崩溃。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攻城的两万士兵身后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激战正酣的两边同时愣住了。 援军到了? 这是两边同时的想法。 可城头的守军看到远处地平线出现的一片红之后,立马兴奋地大叫起来: “坚持住!兄弟们!援军到了!” 第一百零四章 人太少咧 在中军坐镇指挥的济尔哈朗和岳托自然也是看到了。 立马下令停止攻城,后撤一里后摆开了阵势,准备迎战。 随着明军越来越近,济尔哈朗开始紧张了,他咽了一口水,和岳托对视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恐。 这么多明军,从哪冒出来的? 济尔哈朗对自己的亲兵说了几句,几名亲兵便骑马往侧方奔去,准备离开战场。 求援! 这是济尔哈朗的第一反应。 眼前的明军至少五万以上,呈合围之势朝己方行进。虽然他认为可以拼一拼,但对方的装备看起来很精良,己方很有可能不是对手。 “洞妖洞妖!我是洞拐,收到请回答!” “洞妖收到!洞拐请讲!” “建奴有几个骑兵正从左侧翼脱离战场。” “洞拐收到!继续观察!” 周遇吉正准备派兵拦截,被张维贤阻止了。 “让他们去!” 看到几个亲兵顺利远走,济尔哈朗舒了一口气,发动了进攻。后面还有明军,他不能让自己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先冲出去再说。 可他冲着冲着发现,明军停了下来,看前排那动作,是要发射? 济尔哈朗默默估算着己方与明军的距离。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二.....嗯? 砰! 明军开火了? 啊~ 济尔哈朗还没来得及懵逼,就听到了身边传来的惨叫声。 前排冲锋的骑兵应声而倒。 接着是第二枪! 第三枪! 一排又一排骑兵从马上跌落。济尔哈朗发现不对劲了。 对方的火枪不但射程远,而且威力奇大,射在身上立马就是一个血窟窿。身上的厚甲根本挡不住。 济尔哈朗惊恐的左右望了望,就这一会儿功夫,身边的人至少损失两三千。 这是什么枪? 继续冲下去,自己也得死! 他退缩了。 他第一次觉得手中的马刀就是块废铁。可明明昨天还用这把刀杀的遵化城里的守军哭爹喊娘,怎么今天就变了呢? “后退!后退!” 他一边呼喊一边调转马头,往后退去。可冲势一起想立刻停下来哪有这么容易。前面后退的和后面前进的挤作一团。 而对面,一万两千火枪兵正在从容不迫的射击。 除了两千上过战场的勇卫营士兵,其他人多少都有些紧张。孙应元考虑到这种情况,向张维贤申请,将两千勇卫营战士混在一万神机营的一万火枪兵力。这一举动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看到自己身边从容装弹射击的战友,他们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不少。 又是一轮射击,建奴终于退到了射程外。在和明军之间的空地上,躺着至少三四千人,有的还没死透,正躺在地上痛哭地呻吟。 “各单位主意,缓步推进!” 这是,将领们的对讲机里传出张维贤兴奋的声音。 他确实很兴奋,太幸福了。 起初没想到自己在京城搞了一辈子权谋,老了老了还有机会出来带兵打仗。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打仗可以如此轻松自在,酣畅淋漓。 这对讲机,望远镜。 让战场就像一个沙盘一样透明。 还有这射程超远,威力超大的火枪。 这已经不是在打仗,这是在单方面的屠杀。 一万火枪兵呈半圆形朝济尔哈朗方向包抄,后面跟着的是步兵,两翼是骑兵。 “怎么办?”岳托苦笑着问济尔哈朗。 “不知道,恐怕今日要交代在这了。” “不能放弃,咱们再从侧翼突围一次!” “好!” 说完,两人重整队形对着左翼发动了冲击。 这里火力确实薄弱一些,但只是相对。 张维贤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下令右翼快速收缩,对进入射程内的步兵发动了攻击。骑兵跑的快,可步兵炮的慢啊。 一个接一个的八旗兵倒在地上,向是多米诺骨牌。 冲击左翼的骑兵在付出了三千条人命的代价后,终于冲了出去。 确切说,是被放了出去。 “左翼火枪兵、步兵,散开!” 张维贤指挥左翼的火枪兵,步兵迅速散开,给冲到近前的敌方骑兵让出一条路。 济尔哈朗和岳托大喜! 果然,明军还是那些明军,根本没有直面己方铁蹄的勇气! 他们不再恋战,用力夹着马腹,加快了速度。 此时他们率领的骑兵已经只剩下五六千人。 当济尔哈朗从包围圈里冲出来的时候,长长出了一口气。 命保住了。 可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鞑子骑兵冲出来了,右翼骑兵前往左翼支援。意大利炮准备、龙骑兵准备。” “火枪手继续围剿鞑子步兵。步兵后队长矛手准备,防御鞑子骑兵从外围反扑。” 张维贤再次用对讲机发号施令,指挥调度。 刚从包围圈里出来的济尔哈朗脸色大变,他发现迎接他的不是一马平川,而是对方的骑兵。端着火枪的骑兵。 没得他反应,枪响了,炮也响了。 左翼三百门意大利炮射出的炮弹呼啸着砸进了他们队伍里,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两轮射击后,建奴骑兵再次冲到了近前。 “左翼骑兵散开,右翼骑兵顶上。” 济尔哈朗再次付出了近两千的伤亡后,又冲了出去。 不过他的希望很快变成了绝望,因为前面等待的,是右翼的六千龙骑兵和三百意大利炮。 济尔哈朗和岳托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少。 终于,再次冲了出去。 这下济尔哈朗放心了。外面什么都没有了。 他看着身边稀稀拉拉的骑兵,眼泪掉了下来。 终于出来了。 这些明人真不要脸,就知道那个管子在那射啊射!根本没有正面作战的机会,好不容易冲到弓箭的射程却发现射出去的箭不起任何作用。 他打算回去禀报大汗。 回关外吧。 吃草根也不能再来了。 如果说骑兵还能靠着战马往外冲一冲,那步兵简直就像饺子馅,被一张厚实的面皮包裹了起来。 济尔哈朗和岳托率领的这两万人里有八千步兵,攻城时死了七八百。 眼下还剩七千左右。一个八旗军官经过细心的观察,发现右翼相对薄弱。于是和几名将领商量了一下,朝右翼冲去。 此时明军右翼确实比左翼薄弱,但那是相对的。 右翼只是没有骑兵而已。 可七万多打七千多,再薄又能薄到哪去? 冲锋的步兵一排排的刀下,反而激起了八旗兵的凶性,脚下的速度更快了。终于,来到了明军的眼前。 反正活不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他们是这样想的,可惜朱由检不是。 “火枪兵退后,步兵合围。不留活口!” 火枪兵从容不迫地退了下去。 接着,八旗兵从明军身上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大哥,能不能给点反应?我这跳起来一刀砍在你身上,你就晃了晃身子?你穿的这是啥啊? 没有人能回答一个死人的问题。 队伍里,李自成正在喃喃自语。 “二十两、二十两、三十两、......” 事实上不光是他,在那些穷怕了的陕西兵眼里,这些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八旗兵已经变成了一锭锭会动的银子。 驴日地,人太少咧! 第一百零五章 大汗!我有一计! 整场战斗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当最后一名八旗兵死在乱刀之下时,天已经擦黑。 三屯营的守城士兵挤在城头上目睹了整场战斗,一个个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我大明,何时有此精锐之师? “打扫战场!” 张维贤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后,直接参与战斗各营士兵立刻在战场上扫荡起来。没参加战斗的原地等待。 明朝一直实行的是“斩首记功”的政策。这是一种很麻烦的记功方式,有两个比较大的缺陷: 争功和冒功。 战斗胜利后,首级就成了硬通货,代表的往往是银子和升官。所以抢的很厉害。 再就是冒功,这个主要是杀良。不过此时鞑子的相貌特征比较明显,这点无需考虑。 像今天这样的胜利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抢就抢吧。 反正陛下给的有钱。 张维贤如是想到。 李自成也在抢人头的队伍里,不过作为千户官,他已经不需要自己去拿着解首刀去割脑袋。 他用脚翻开一个趴在地上的鞑子,正准备看看有没有死透。这个鞑子却猛地睁开眼睛,从身下掏出一把匕首朝李自成心窝捅去。 李自成本能的一个侧身,避了过去。接着一脚把这个鞑子踹翻在地。 这时,他才看清,鞑子的一条腿像是受了伤,挣扎了一下没有站起来。愤怒地盯着李自成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也不知道说的啥。 李自成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架,命人把他绑了起来。 战场很快打扫完毕,开始记录战功。 远远看去,场面相当恐怖。 一个个有所斩获的士兵排着队,等着交头。 说来也真得感谢这些建奴的贴心。辫子都帮你编好了,多好拿呀! 李自成没去排队,他把战功分给了手下的士兵。 可事实证明,人的运气该来的时候是挡不住的。 “将军!将军!好事啊!” 他手下一个小旗官大叫着跑到他跟前。 “怎么了?” “你抓住的那个鞑子!是个什么梅勒额真,还是个大官!”小旗官喘息着说道。李自成把这个鞑子交给了他,想让他把军工领了。结果小旗官发现这鞑子是条大鱼,哪里还敢记到自己头上,于是赶紧过来找李自成。 “梅勒额真?去瞧瞧。”记得陛下说的没有这职位啊。 带着小旗官来到了记录官面前。 “先生,这个鞑子有什么不妥么?”李自成问道。 “将军有所不知,这鞑子是个梅勒额真,就是旗主的副手。将军立大功了!” 李自成愣了愣,这都行? 前去追击济尔哈朗的龙骑兵回来的时候,已经亥时了。 此时战场已经清理完毕,除几名建奴的高级军官外,一个活口都没留。 张维贤拒绝了城内守将善意的邀请,命令全体士兵在城墙的另一侧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食物很简单,90压缩饼干和北戴河午餐肉罐头。 这几日行军一直吃的都是这些。 朱由检从并夕夕上买的。携带方便,热量高。抗饿。 对于一些连细粮都吃不上的士兵来说,无论是午餐肉还是压缩饼干,都称得上是无上美味。 死里逃生的济尔哈朗和岳托带着一千多骑兵逃回了遵化城。 惨败的消息令黄台吉大吃一惊。 听完岳托的汇报,黄台吉瘫坐在椅子上。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去年追击虎墩兔那一战。 可当时明军的火枪根本没有现在这么远的射程和威力。 最重要的是,这八万多人马是哪来的!? 宣府? 不可能,没这么快。 永平? 没这么多。 难道是,京师? 可时间也对不上啊。己方初九入的关,今日不过才十四。 从得到消息,到调度,再到行军。 没个七八天根本到不了,除非己方刚入关对方就得到了消息。 “明人的武器太可怕了,那火枪三百步外还能击穿我们的战甲,一枪一个窟窿。还有他们身上穿的盔甲,我们的弓箭射在上面跟挠痒一样。大汗,我们回关外吧,不然都得死在这里啊!”济尔哈朗面露惊恐,哭诉道。 “混账!再敢胡说八道,扰乱军心,立刻把你砍了。滚出去!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黄台吉怒喝着命人把济尔哈朗拉了出去。 “大汗。怎么回事?”得到消息的莽古尔泰一进屋就高声问道。随后,代善也赶了过来。黄台吉寒着脸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的莽古尔泰是哇哇大叫。 一次一次又一次。 这明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可怕!? “接下来该怎么办?”依然是代善,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黄台吉沉默了。 他已萌生退意。 但,撤退的提议不能由他来提出。 “二哥意下如何?” 意你妈,攻打三屯营的命令是你下的,眼下大败你问我意下如何?要不是老子的儿子逃了回来,非提刀砍了你。 代善双目一闭。 你自己看着办把。 “大汗,你那文馆里的几个汉人呢?你不是整天夸他们有大才么?把他们叫来,看看该怎么办!”莽古尔泰嚷嚷道。 黄台吉无奈,把范文程几人叫了过来。 范文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攻打三屯营的主意是他出的。 “诸位,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莽古尔泰双手抱胸,俯视着几人。他一向对这几个没骨气的奴才看不顺眼。 “奴才、奴才...” 范文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下彻底激怒了莽古尔泰,起身上前一脚踹在范文程肩膀,把他踹倒在地。之后又不依不饶,上去一顿猛踹。 “狗东西。攻打三屯营的馊主意就是你出的吧?说!你他娘的是不是明人的细作?” 黄台吉没有阻拦,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冷冷地看着地上惨叫的范文程。 “奴才不是细作啊,奴才向来对大汗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出卖大汗。” “五哥,停手吧。”黄台吉最终还是开口了。 “今日暂且留你一条狗命!呸!”莽古尔泰朝范文程吐了口唾沫,回了自己的座位。 范文程跪地膝行,来到黄台吉面前,抱着黄台吉的脚。 “大汗,奴才对大汗忠心耿耿,真不知道明人有埋伏啊。” 黄台吉看着鼻青脸肿的范文程,没有来的一阵厌恶。 “带下去!” 范文程被拉出去后,黄台吉将目光看向了剩下的鲍承先等人。 目睹了范文程惨状的鲍承先脑子急速地转动起来。 “大汗!奴才有一计!” 第一百零六章 天亮了 “说!” 黄台吉面无表情。 “火攻!” 若是放到以往,鲍承先必然会卖个关子,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可眼下几位大佬都在气头上,他哪里还敢再装逼。 “明军新胜,警惕性必然有所降低。可派先锋营,携带火油从各个方向冲入敌阵,伺机放火,介时明军必然大乱。我军趁乱发动进攻,定能一战胜之!” 鲍承先朗声把自己的计策和盘托出。 黄台吉三人陷入了沉思。 “傻逼。”一旁的高鸿中心里暗骂。 还放松警惕。 就算再无能的统帅也不会夜晚扎营连个岗哨都不设立吧。还先锋营,人家八万多士兵,浩浩荡荡的一大片。派多少先锋营?一万啊?那还叫先锋营么? “好计谋!” 嗯? 又一个傻逼! 高鸿中眼皮猛地一跳,低着头暗想。 说话的是莽古尔泰。只见他起身扶起了地上的鲍承先,还帮他拍了拍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土,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先生真乃大才。比范文程那沽名钓誉之辈可强太多了。” 黄台吉也是一头问号。 你这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做给谁看呢?这明明是馊主意啊! “既然先生有如此大才,这先锋营就由先生统领吧!” “这,贝勒爷,奴才不会打仗啊。” “不会打仗?送死会吗?” “这...” “滚你妈的!你都不会送死让我们去送死?”莽古尔泰又是一脚窝心踹,鲍承先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他早看这些人不顺眼了,自从黄台吉重用他们后,出了一大堆馊主意,前些日子他的一个手下还因为抢了汉人的老婆被抽了几十鞭。我八旗子弟高高在上,这些汉人就是当奴隶的命!享用他们的老婆是恩赐! 黄台吉挥挥手把鲍承先几人也带了出去。 “五哥,他的计谋虽然不完美,但还有些可取之处。要不我们夜里派骑兵去试探一下?总窝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守城不是我们的强项。” “怎么试探?” “此去三屯营不过几十里,可令阿巴泰率五千骑兵每夜子时前去佯攻。到第三日佯攻之后,明军必定放松警惕,到时再和大队人马会和,杀他个回马枪。虚虚实实,明军必溃!” 莽古尔泰不说话了。 我看你这计策也是半桶水,又是从《三国演义》上看的吧?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不去。 黄台吉看着一个闭目,一个喝茶的两大贝勒,怒意涌上心头。 “既然二位贝勒没意见。那本汗就下命令了。” 说完,迈步走了出去。 代善和莽古尔泰对视一眼,他们如何察觉不到黄台吉称呼的变化。 黄台吉出去之后立马下令让阿巴泰率领五千骑兵出了城。并再三叮嘱他不要离明军过近,只骚扰,不进攻! 有了济尔哈朗的前车之鉴,阿巴泰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去吆喝两声就回来。 “洞妖洞妖,我是洞两,鞑子骑兵出城了,大约五千。正往三屯营方向而去。” “洞妖收到,继续观察!” “洞妖洞妖,我是洞三,鞑子五千骑兵距离三屯营四十里。” “洞妖洞妖,我是洞四,鞑子骑兵距离三屯营三十里...” “洞妖洞妖,我是洞五,鞑子骑兵已到达包围圈...” 正率兵奔驰在路上的阿巴泰突然勒住了马。 “斥候还没回来?” “没有!” “不好!撤!” 晚了。 “鞑子察觉了,前排突进,左右两翼合围。龙骑兵绕后包抄!” 张维贤发现建奴有所察觉,毅然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埋伏在前面的明军立马快步奔跑起来。 阿巴泰只听四周都是奔跑时甲胄碰撞的声音,借着月光一看,前方一排排明军正朝这边奔来,顿时吓得亡魂皆冒。大声喊道: “有埋伏!后队变前队!全速撤退!” 还打什么打。既然人家有埋伏,再不跑连命都没了。 本就提心吊胆行军的建奴骑兵立刻调转马头,往原路奔去。 可远处退路上也有了对方骑兵影影绰绰的身影。八旗兵们心中发狠,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去。 打仗打不过,还不让跑吗? 他猜对了。 真不让跑。 “开灯!” 在阿巴泰的视线里,天地突然一片茫茫的白! 天亮了。 十万流明的强光手电,给他们带来了光明。但这种光明不是他们需要的。 短暂失明的战马带着背上的骑兵们横冲直撞,乱作一团。 但明军推进的脚步却没有停止,伴随着的还有连绵不断的枪声。 过了好一会儿,阿巴泰慢慢适应了一些,虽然还是看不清楚,但是隐约能辨认的出方向。此时五千骑兵已折损大半。他大声呼喊着想整理队形,继续对外发起冲击。明军的指挥官没能让他如愿。 “爆闪模式!开!” 阿巴泰绝望了。 刚适应一点的双眼再次被闪瞎。 在十万流明的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哪怕是氪金狗眼也扛不住。 推进,开枪。 机械重复的动作。 接着便是清扫战场,依旧是不留活口。 结束后,这两万步兵和五千骑兵继续行军,在遵化城南边的梨河旁驻扎了下来。 遵化城中的黄台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色铁青。 寂静的夜里,成千上万人同时射击的响声从二十里外传到了城里。 他已经派人前去侦查了。 事实上,他能预料的到发生了什么。 “大汗,七贝勒出城二十多里后遭受明军埋伏,五千骑兵全军覆没。七贝勒也、阵亡了!”赶回来传讯的士兵带着哭腔的禀报浇灭了黄台吉内心最后一丝侥幸。 可他实在想不通,什么样的埋伏能在野外留住机动性如此之强的八旗骑兵!? 他就这样坐到了天亮。 这一夜,他想了很多。 直到伺候的奴才端水进来,他才回过神来。 默默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仪容,深呼一口气,走了出去。 门外,正有一个人跪伏在地上。从衣着上看来,应是昨日被莽古尔泰暴打的范文程。 “你来干嘛?”黄台吉皱了皱眉头问道。 “奴才回去之后彻夜未眠,终于想到一计可助大汗赢得此战!” 范文程昨日被打的遍体鳞伤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屈辱和恼怒烧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过自杀,想过逃跑。 但都忍住了。 我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国家、放弃了自己的尊严。 我一定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地位! 权利! 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事实证明,如果一个人的信念如果足够坚定,往往会在绝望中找到出路。 恰巧,范文程找到了。 他跪伏在台阶下,看着黄台吉的脚,坚定地说道: “遵化城中有四万百姓,大汗可驱赶百姓冲阵,明军必败!” 第一百零七章 关掉电台 黄台吉听完范文程的话,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一向十分器重的汉人。 不得不承认。 若是想要打败明军,这是最好的办法。 驱逐汉人去冲汉人的阵,不可谓不毒。 偏偏这个计策还是一个汉人想出来的。自古以来,汉人在面对外族时都很团结,可又总会出现一些才华横溢的汉奸。 真是一个奇怪的民族。 “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范文程松了一口气。以他对黄台吉的了解,自己的计策被采纳了。 果不其然,黄台吉顾不上吃饭,立刻请来了莽古尔泰和代善。 “宪斗,你把你的计策详细说一下。” 范文程对两人磕了个头,缓缓说道。 “眼下遵化城里有三万汉人百姓,我们可以让他们去冲击明人的军阵。” “你的意思是让汉人百姓冲阵,我们紧随其后,冲入敌阵砍杀?有个屁用,命人的铠甲那么厚,不照样打不赢?”话没说完,莽古尔泰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 “贝勒爷莫急。奴才的想法不仅仅是这样。遵化城里不光有百姓,还有火油与炸药。倒是在百姓的身上淋上火油,身后背着炸药。逼迫他们冲入敌阵,寻几百擅长射箭的勇士,将火箭射到敌方的阵营便是。” 范文程青紫的脸上透露着恭敬,完全看不出面对的是昨天打自己的人。 听完范文程的话,代善和莽古尔泰对视一眼。 他娘的,对待自己的同胞比我们还狠! “若是这些百姓不愿冲阵呢?” “他们不是有家人吗?” 莽古尔泰不说话了。 黄台吉满意地看了看代善和莽古尔泰二人。 还哔哔不? 虽然他听到范文程的计策时也有些震惊,但不妨碍他认为这是个好计策。 “若二位哥哥没有意见,咱们就依计行事?” 两人摇了摇头。 还有什么好说的。 随后几人分头行动,把城中的百姓全部驱赶到一起。以家为单位,挑出里面的青壮。指出谁是谁的儿子,谁是谁的爹娘。 范文程又命人把各家的棉被从床上车了下来,里面裹上炸药,用绳子捆起来。 这是他从宁远之战时城头扔下的“万人敌”得到的灵感。 至于被子着了盖什么,就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再者,人死了还需要盖被子吗? 建奴在城里忙碌的时候,明军也没闲着。 防止城里的建奴西进或者南下。 张维贤把部队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四万,在遵化城西北角驻扎,中间间隔三里,与遵化城呈犄角之势。 经过前两次酣畅淋漓的胜利,张维贤觉得自己体内祖宗的血脉觉醒了,即将成为名流千古的一代名将! 这一日,两方相安无事。 张维贤是不急,因为朱由检运送的物资已经在路上了。 黄台吉是急不了,大招的cd时间还没到。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 建奴就开始行动起来,打开城门出了城。 黄台吉这次可谓是精锐全出。 步兵两万四,骑兵一万六,骑兵中有蒙古骑兵八千。 分别由他自己、代善、莽古尔泰、岳托等贝勒率领。 济尔哈朗率六千八旗兵在城中坐镇,防止明军趁虚而入。留守是济尔哈朗主动请缨的,他已经被明军的火器打怕了。 建奴的一切行动自然是逃不过明军的侦查。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张维贤心头升起。 当看到建奴步兵驱赶着百姓向己方阵营走来的时候,验证了他心中所想。 建奴发起了试探性攻击,派出了两队人马。 两队各一万,分别由三千百姓,一千督战队,一千弓箭手组成外加最后的五千骑兵。 三千百姓推着盾扯快速朝明军的两个方阵冲了过去。 “公爷,怎么办?”黄得功在对讲机里问张维贤。 张维贤此刻也是麻了爪,己方有甲有炮有火枪,根本不怕与建奴硬碰硬。百姓推着的盾车在火炮的威力下不值一提。可身后的百姓怎么办? 那可都是汉人啊! 虽然他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但不在乎和明目张胆的下令射杀是两码事儿。就算战争赢了,那些文官也得把自己弹劾死。 他通过电台向朱由检汇报了此事。 朱由检的回复是让他权益行事,尽量不要伤及百姓。 “火枪兵后撤,步兵上前。”张维贤做出了决定,他没法下令射杀这些手无寸铁的汉人百姓。事实上就算下令,可能也得不到很好的执行。让这些刚从农民变成的士兵狠心射杀自己的同胞,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很快,阵型发生了变化,步兵顶到了前面。 远处的黄台吉迟迟没听到火枪和火炮的动静,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赌对了。 这是一个注重名誉的民族,残害同胞,是大罪! 建奴越来越近了。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近到已经能看清推车的百姓脸上绝望的表情。 什么味道? 前排的明军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紧接着,他们就知道什么了。 推着盾车的百姓舍弃了盾车,面色痛苦的朝明军阵营冲了过去。他们不敢不冲,后面的人已经被督战队砍死了几十个。 建奴把他们分成了一个个小队,十人一队。只要有一人后退或者逃跑,整个小队的家人全部都要被杀害。他们也不知道冲了之后家人能不能活下来,但不冲一定会死。 这本就是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 却在此时交给了平日连吃饱饭都困难的他们。 明军愣住了。 举起的钢刀没有落下,任由这群背着棉被身上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百姓冲进了阵营。 “放箭!” 后面的建奴见计谋已经奏效,立刻下令放箭! 火箭! 当张维贤看到火箭腾空而起的时候,就知道坏了! 火箭划着抛物线掉到了明军步兵的阵营里,在碰到火油的一瞬间,火焰腾空而起。百姓变成活人,剧烈的疼痛让他们本能地在地上打滚。却引起了连锁反应。 火油引燃了棉被,也点燃了身后简易的炸药包。 四散的棉花,火药,在空中飘扬,沾到那着到哪。 不断有士兵被点燃。 一时间,百姓冲击的范围内形成一片火海。 而建奴的督战队、弓箭兵、骑兵,则快速的离开了战场。 另一个阵营,同样的事情同时发生。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满怀雄心壮志的范文程,正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你们不过是我成功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黄台吉等人亦是满脸笑意地欣赏着明人火中起舞的瑰丽景象。他们太需要一场像样的胜利来鼓舞士气了。 听着不断传来的惨叫,看着火海里不断挣扎的百姓和士兵。 坐镇军中指挥的张维贤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本以为即使建奴冲到近前也能考武器装备的优势完胜,没想到建奴竟然想出这一招。 向陛下请示本就是一个错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下令杀害自己的子民。张维贤心中发狠。 “关掉电台!” 第一百零八章 败逃 明军重新整顿了一下阵型,一会儿的功夫,两部明军合计伤亡四千多人。 建奴尝到了甜头,估计重施,又派出了两队推着盾车的百姓。 一进入火炮的射程,张维贤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开炮!” 三百门意大利炮射出的炮弹呼啸着砸在建奴战阵里。盾车在火炮面前不堪一击,炮弹所过之处,非死即伤。 建奴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抽刀威胁着前排的汉人百姓加速前进。 但这些没经过训练的百姓已经吓破了胆,无论如何也快不起来。 一波又一波的火炮肆无忌惮地轰击着建奴的战阵,很快前面的盾车就已经所剩无几。 余下的百姓四散而逃,但只要进入明军火枪射程的一律被射杀。 最初的怜悯随着同袍的惨死荡然无存,他们只想用手中的火枪杀死一切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人,为同袍报仇。 这群刚训练了几个月的陕西农民开始变得冷酷,即将完成从农民到军人的转变。 “突进!” 随着张维贤一声令下,明军动了起来。 是时候了。 接着他开始指挥两部士兵兵合一处,呈扇形朝建奴压了过去。 八万对四万。 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都是碾压。 黄台吉此时也已知道这种方法不可能再奏效。他眯着眼看着朝己方围来的明军,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 绝望。 “大汗。回城坚守吧?” 黄台吉身后的岳托急切地说道。 回城? 回城就能守得住吗? 好像只能回城了。 “回城。” 黄台吉一声令下,本就无心恋战的建奴士兵蜂拥着朝城门冲去。所谓令人闻风丧胆的八旗兵也是人,不是毫无感情的机器。面对无可匹敌的敌人,也会害怕。 小小的城门又能容纳多少人,士兵、百姓,很快便堵在一起。 明军见状立刻加快了行军速度。枪声,炮声连绵不绝。 建奴士兵一层又一层的倒下,稍有血性的见此情形准备带人冲锋,也很快被剿灭。 慢慢地,明军逼近了城门。 已经进了城的黄台吉见势不妙,狠心下令关闭城门。 城外的人想进来,城内想关门,挤成一团,根本关不上。 岳托见状,带着自己的几十名亲兵朝外冲去。 “为大汗效命的时候到了!女真的勇士们,随我出城杀敌!” 兴许是岳托带头往外冲稳定了人心,城内的士兵在他出城之后合上了城门。 岳托聚拢挤在城门口的士兵朝明军阵营冲去。 随着如鞭炮般的枪响。 一切归于平静。 当硝烟散尽,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层尸体。 岳托。 战死! 代善站在城头,双眼通红。 这是他的长子。 明军没有再继续攻城,而是分为四部。每部两万,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外驻扎,围而不攻。 张维贤的目的很明显。 就是要把建奴困死在城中。 黄台吉正在城中收拢部下,清点战损。 “多少?”黄台吉声音沙哑地问道。 “两万四千八百余人。” 他沉默了。 但他的沉默没有换来别人的原谅。 莽古尔泰嗖的一下站起身,指着黄台吉大叫道: “黄台吉,这就是你重用的汉人出的狗屁主意!我看你回去怎么跟各部交代!” 黄台吉手下的两名亲兵立马拔出腰间的刀,对着莽古尔泰怒目而视。莽古尔泰的亲兵自然是不甘示弱,一时间,屋内气氛剑拔弩张。 黄台吉摆了摆手,示意亲兵放下刀。盯着莽古尔泰轻轻说道: “五哥,我们还回的去吗?” 莽古尔泰闻言,一阵泄气,瘫坐在椅子上。 城外有八万明军,他们只有两万。 “这遵化城我们守得住吗?”代善问道。 “明军根本没打算攻城,摆明了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黄台吉没有正面回答,明军不会着急,急的是他们。 “趁夜突围是否可行?” “不行,据前日夜里逃回来的士兵所言,那晚中了埋伏后本可以快速撤离。可明军施了法术,队伍里发出刺目的亮光,他们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再后来稍微适应一点,亮光突然闪烁起来,又看不见了。我断定,明人必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武器。我们不能在夜间突围。” “我们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城中的粮食还能支持一个月,原本是半个月的。”黄台吉没有接着往下说。人死了,吃粮的自然就少了。 “把汉人杀干净,把口粮省下来。” 黄台吉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已经不去想什么关内劫掠了。 第二日,城里残留的百姓全部被屠戮一空,整个遵化城除了建奴外再也见不到一个汉人的身影。 第三日,黄台吉、代善、莽古尔泰三人再次坐在一起。 “既然明军围而不攻,必然是料定我们没有后援,无法长时间守城,事实亦是如此。在此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趁现在物资充足,我们突围吧?”一坐下来,黄台吉说道。 “突围可以,兵分两路,我自己一路。”莽古尔泰一听,立刻冲黄台吉甩起了脸色。 “城外有八万明军,你想要找死我也不拦着你!” “哼...” “两万士兵全力以赴还有可能突围,若是分兵,怕是被明军包了饺子。夜间突围,明军必定严加防范,不如趁傍晚城外明军吃饭时,率军突围。”黄台吉分析了一下局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最后,代善和莽古尔泰二人也点头同意了。 突围时间就定在今日。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偏西。 城内,建奴的两万余士兵已经集结在北门口整装待发。 随着黄台吉一声令下,城门洞开,士兵们鱼贯而出。 明军虽然正在吃饭,但还是很快地响应过来,迎接他们的依然是火枪火炮。 张维贤看了一下出城的建奴人数,冷笑一声。全出来了啊?等的就是现在。 “建奴出洞了,东、南、西三路全速前往北门支援。” 建奴困兽犹斗,悍不畏死。 明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 战斗进入了焦灼。 最终,黄台吉等人率领骑兵靠着强大的冲击力冲出了重围,但步兵全部陷了进去。黄台吉不敢停留,立刻率军朝洪山口方向奔去。 一路上,不敢有任何停留。 直到洪山口出现在视线中,黄台吉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部下。 从入关前的七万多。变成了现在的七千多。 强行压下要掉的眼泪,高声喊道: “勇士们!这一战我们虽然败了!但失败的原因是因为明人的火器太过犀利。等这次回去,我们也想办法造出明人那样的火器!到时,咱们再卷土重来!出关!” “出关!” 士气低落的骑兵们稍微提了提气,跟着大汗朝洪山口的方向冲去。 至少命保住了不是么? 可冲到近前,他们傻眼了。 占领洪山口的为什么是明军? 第一百零九章 等着被弹死吧 五日前,赵率教奉命驻扎在了青山口。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让自己拦截建奴的退路。 就靠自己这四千骑兵? 何况,陛下怎么就那么笃定建奴会撤退? 第二日,他把手下斥候派出去侦查。 这一探查不得了。 正赶上济尔哈朗率军攻打三屯营大败而归,死伤近两万。 赵率教听到消息后差点吓尿了。 京营,打建奴。 大胜,几乎全歼。 什么话本上的故事? 到了十六日,又收到建奴驱民冲阵再次打败的消息。 赵率教知道陛下为何让自己在这拦截了。 于是立马拿下了附近的几个关口,并率军驻扎在了龙井关。 到了十八日傍晚,一个自称是勇卫营的士兵找到了他。说一刻钟前黄台吉率军突围往洪山口方向逃窜,让他派兵前去围堵。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信,遵化离洪山口好歹几十里,一刻钟前突围出来你现在就知道了?你会千里传音啊? 可看到士兵手中的令牌又不像是假的。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率领三千骑兵来到了洪山口。 “赵将军,奴酋率领逃兵已经在十里外了,请及早准备。” 我尼玛,你逗我玩儿呢是吧? 看着士兵一本正经的脸,赵率教真想揍他一顿。转念一想,十里距离转眼即逝,真的假的到时便知。 一刻钟后,他听到了马蹄声。 站在城墙上搭眼一望! 好家伙! 真他娘的是建奴! “鞑子来了!准备迎敌!” 黄台吉远远看着严阵以待的洪山口明军,眉头皱的紧紧的。 为什么就算是逃跑,他们也对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 “大汗,这些是普通士兵!”济尔哈朗兴奋地道。 赵率教若是听到济尔哈朗的说法一定气得吐血,老子麾下的精骑怎么就成了普通士兵了? 但不管如何,建奴士兵们士气大增。又抖起来了。 黄台吉一挥手,七千骑兵嚎叫着朝赵率教冲了过去。把赵率教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是败兵? 见到围堵的敌人嗷嗷叫的败兵? 来吧,我老赵也不是吃素的! 说完指挥三千骑兵对黄台吉悍然发动了冲击,他身先士卒,冲锋在前。 嗖! 一箭射中他的右肩,右手无力地耷拉下来,手里的兵器也掉了。 不冲了。 对面的莽古尔泰兴奋的哇哇直叫,一箭就把对方的将领射残,此战必胜。 刚一接触,建奴便占了上风,几乎是压着赵率教的骑兵打。双方不断有士兵从马上坠落丧生。八旗士兵终于找回了昔日的感觉。明军不靠那精良的装备,给人的感觉也就。 一般。 麾下士兵杀的兴起,可黄台吉却不那么乐观。后面还有追兵呢,再不突破就走不了了! “不要恋战!抓紧冲阵!” 砍死一个敌人,黄台吉大吼道。 可为时已晚,话刚落音,后面传来了马蹄的轰鸣声。 “撤!” 说罢,率先往龙井关方向突围而去。 赵率教的骑兵自然是抵挡不住,但还是纠缠了一千多八旗兵。前来追击的是周遇吉带领的一万龙骑兵,见状分兵三千协助剿灭八旗兵。自己则率队再次朝黄台吉追去。 黄台吉死了命的逃,一时间竟然追不上,反而距离越拉越远。 等到了龙井关,守关的只有三百多赵率教带来的卫所军户。看着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八旗兵,基本上没什么像样的抵抗便被黄台吉突了出去。 周遇吉赶到的时候,黄台吉已经率领部队冲了出去。 看到现场没有丝毫打斗痕迹,他冷冷地看了负责防守的副千户。领军出关而去。 一个时辰后,他又率兵回来了。 天色已晚,关外又没有耳目。 追丢了。 龙井关的守将见周遇吉率众回来,慌忙命人打开城门。 周遇吉下马来到他面前,冷冷地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 “奴酋败逃至此,为何不阻拦?” “这、贼军势大。”这名副千户面色难堪,给出了一个解释。 周遇吉听完大怒,扬起马鞭作势要抽,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等着治罪吧。” 周遇吉失落地回去了。 哪怕他们阻拦片刻,也不至于被黄台吉走脱。 但命运往往就是这般奇妙。 黄台吉命不该绝。 大军依旧在城外驻扎,周遇吉向张维贤禀报了黄台吉逃走的事。 张维贤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此战,对于明军来说,已是大胜。自神宗土木堡一役后,已有近二百年没有过这样的胜绩了吧? 第二日一早,张维贤命令大军进驻了遵化城。 此时的城中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只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土狗在街上游荡,不时发出几声凄凉的呜咽。他命人收敛了散落在城中各处的尸体,统一运送到城外挖坑掩埋。 做完这一切,他深呼一口气,命人打开了电台。 几百里外的京城。 朱由检正在皇宫里批阅着奏折,却总是静不下心来。 “王伴伴,遵化那边还没消息吗?” “回万岁,一直没有消息。” “妈的,英国公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朱由检烦躁的放下笔嘟囔道。 王承恩低了低头,自动过滤了朱由检的脏话。 正说话间,外面进来一个小宦官。 “万岁,英国公开电台了!” “说了什么?” “大捷!每战皆胜,共歼敌六万五千余。奴酋黄台吉率几千骑兵仓皇逃回关外。” “跑了?!” 朱由检瞪大了眼睛。 几千个骑兵还能跑的了? “回万岁,英国公是这么说的。” “朕找他去。” 说完来到了放电台的小院。 “让英国公跟朕连麦!”朱由检的语气很不好。 “陛下,臣在。”一头的英国公弓着身子,恭敬地拿着麦向朱由检回话。 “黄台吉为什么跑了?” “黄台吉从遵化城中突围而出,一路来到洪山口,和堵住他去路的赵率教激战一场,丢下一千多骑兵后逃向了龙井关。龙井关防守薄弱,被黄台吉突围了。” 朱由检没再说话。 看来位面之子命不该绝啊。 “把战斗过程细细说来。” “是,陛下。当日清晨,黄台吉出城迎战。派遣督战队驱赶百姓冲阵......” “杀了?” “是的!” “杀光了?” “杀光了。”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关电台?” “臣有罪,请陛下惩罚!” 张维贤当然有着他的小九九。百姓冲上来的时候,他片刻间便想明白了一切。他必须要先向陛下请示,陛下自然不会下令让他杀民。 不杀民,仗就没法打。 没法打己方就得出现伤亡。 伤亡多了就得失败。 向陛下请示是告诉陛下你的命令我听了,但不管用。 关电台是告诉陛下这个黑锅我背了,你得保我。 至于死去的士兵,本国公照样不在乎。 眼下已然大胜,陛下看着办吧。 “张维贤,你等着回来被言官弹死吧!” ------题外话------ 感谢 空空空空pius 大海贼lg 书友20191117200351851 的月票 第一百一十章 还想不想好好放羊? 听着电台那头陛下的话。 张维贤松了一口气。 只要陛下不怪罪,文官弹劾怕什么? 弹吧。 随便弹。 大明有被弹死的国公? “臣接下来该怎么行动?请陛下指示!” “你带兵回来吧。让周遇吉带一万骑兵出关。去找虎墩兔问问,他还想不想安安稳稳地在关外牧羊了?” “是!” 狗日的虎墩兔,建奴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养羊把脑子都养残了? 关外的虎墩兔正在他舒适的汗帐里畅想明人和建奴狗咬狗的美好画面,不时押一口奶茶,美滋滋。 突然,外面的亲兵突然进来禀报道: “大汗!黄台吉从关内出来了!” “哦?这么快?劫掠了多少东西?”虎墩兔一下坐直了身子。 “黄台吉被明人大败,只带了五千骑拼死突围了出来。努尔哈赤七子阿巴泰战死!代善的儿子岳托战死!” “什么!?”虎墩兔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明人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现在黄台吉到哪了?” “已经到了宽旁的冷岭附近。大汗!可派兵拦截?” “拦!黄台吉!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速速点齐一万兵马,前往冷岭拦截,把黄台吉给本汗抓回来。本汗一雪前耻的时候到了!”虎墩兔喜形于色,仿佛黄台吉已经跪伏在他的面前乞求他的原谅。 这边虎墩兔在欢天喜地的召集兵马,另一边的黄台吉正在宽河旁吃饭。 出了关,没有明军的追击,他们的行军速度也慢了下来。 大家都很沉默,没有了以往出外劫掠回来后的愉悦。 代善沉浸在战争失败和痛失长子的双重打击中。 黄台吉则想着此番回去该如何继续维护自己的统治。 至于莽古尔泰。 他已经开始考虑回去如何联合其他贝勒把黄台吉推下汗位了! 一路上,三人很少交谈。 三大贝勒心事各异,或许都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 幸运的是,虎墩兔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 外围负责警戒的骑兵飞快地打马过来。 “大汗!正有大队蒙古骑兵正在朝我们这边行进,片刻即到!看样子来者不善!” “他娘的!狗落平阳被虎欺!连虎墩兔也来凑热闹!那就打!”黄台吉还没来得及说话,莽古尔泰就扔掉手中的油饼站了起来。 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 黄台吉瞪了一眼,对前来报信的骑兵说道。 “大概多少人?” “大约一万!” “问什么问!打不过明人还打不过蒙古人?”莽古尔泰不耐烦地跨上了战马,开始招呼起他自己的正蓝旗残余的一千多人马。 黄台吉看没再说话,跨上战马,下达了迎敌的命令。 五千骑兵呼啸着迎上了蒙古骑兵。 一万蒙古骑兵只来得及放了一箭就和建奴骑兵对撞在了一起。 事实证明,虎落平阳也不是一条老狼能欺负的。 擅长袭扰的蒙古骑兵照样被有甲的建奴兵打成狗。 黄台吉勒马看着丢下一千多条人命仓皇逃跑的蒙古骑兵,明明女真铁骑还是一样的天下无敌,怎么在明人的火器下就成了毫无攻击力的兔子了? 若是他能跳出历史长河,去看一看世界之后几百年的发展。 他就会知道他麾下的建奴铁骑,已经称得上是冷兵器时代最后的辉煌。而他的后代,妄图无限期地延续这种辉煌,却导致两百年多后整个华夏如羔羊一般被列强肆意瓜分。 十月二十一 周遇吉率领一万骑兵经过两天一夜的奔袭,来到了虎墩兔的汗帐所在地。 聂门 虎墩兔很郁闷,昨日前去拦截黄台吉的人回来了。不但没抓到黄台吉,还折损了一千多士兵。他就想不明白了,建奴依然这么强,为何会被明人打得七万剩几千? 答案正在揭晓。 外面传来了鞭炮一样的火枪声!一个亲兵闯进了他的汗帐! “大汗!不好了!明人打过来了!” “明人?有多少?” “至少一万!都拿着火枪!” “龙骑兵!!!”虎墩兔也顾不上郁闷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去年不才三千么,今年就有一万了? 由于事出突然,他的汗帐周围也不过一万多能战之兵。可是以龙骑兵的威力再有两万也打不过啊! 周遇吉率领龙骑兵分成了两队,在外围不断地游走射击。追又追不到,打又打不赢。不一会儿两刻钟的功夫,至少伤亡了两三千。 周遇吉看差不多了。 命令军士停止了进攻,对着汗帐所在齐声喊道: “虎墩兔!出来一见!” “虎墩兔!出来一见!” 汗帐内,虎墩兔听了外面的喊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枪声已经停了,明军停止了攻击。可若是自己不出去,这事儿估计没完。 他站起身在汗帐内来回走了两圈,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以眼下的情况,明人若是想杀死自己,不需要非要让自己出去。 虎墩兔在亲兵的紧密簇拥下来到了外面,在明军几百步外停了下来,冲明军的首领高声问道: “敢问将军大名?我部与大明一衣带水,为何今日引兵来伐?就不怕伤了和气吗?” “在下周遇吉!陛下托我跟你带个话!”顿了顿,周遇吉挺直起身子高声喝道:“虎墩兔!你若是不愿在关外牧羊,朕就送你去见你们伟大的成吉思汗!” 说完,周遇吉一夹马腹,带着麾下的龙骑兵扬长而去。 虎墩兔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半晌没回过神来! 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啊! 想我堂堂黄金家族后裔,蒙古共主!竟被人如此羞辱! “算你们逃得快!不然本汗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待明军走远后,虎墩兔对着明军远去的方向恨恨地说道。说完转身在亲兵的簇拥下回了汗帐。 一进汗帐,虎墩兔立马瘫坐在椅子上。 太吓人了。 这些骑兵去年在万全关外见得那队还凶猛,数量也更多了!他赶紧今日要是感翻脸,定然是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黄台吉打不赢了。若明军士兵都是这样的装备,他俩绑一块儿也打不赢。 再想到黄台吉狼狈的样儿,虎墩兔心里顿时又平衡了不少。 七万变五千,里面还有投靠建奴的蒙古各部。 嘿嘿。 想到这,虎墩兔的心里又平衡了起来。 自己这蒙古大汗当的挺好的。 黄台吉一路北上,打跑虎墩兔后再也没人能阻挡他回家的退路,他们沿途一路劫掠了一个又一个部落。 男的全部杀光,女人、孩子、牛羊、一切能带走的都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当一个人揭下伪善的面具,会变得更加疯狂。 黄台吉就是这种人。 此时的他刚一刀杀死一个咬了他手的蒙古男孩儿。 他不知道的是。 他的子民,也正在别人的铁蹄下痛苦地呻吟! ------题外话------ 感谢 你神哥 红色公爵 打赏! 感谢 你神哥的月票! 上架感言 消息很突然。 或者说是我自己没准备好,今天就要上架了。 书的字数越多,喷的人也就越多。 但还是感谢那些一边喷一边看的人,让我知道有错要改。 经常不自觉地打开助手,一条一条翻看着评论。 或暖心,或扎心。 让我在电脑前奋战的夜里不再孤独。 特别是寂寞的人在漂泊的留言:生产队的驴都比你更的多。 我跟老婆讲,把她笑的不行。 人的欲望总是会膨胀。 没签约时期待签约,签约后又期待有个好的成绩。实际上讲好一个故事才是王道,其他都是假的。 好了。 就说这么多吧。 大神们的感言叫感言,我这只能算逼逼赖赖。 希望有能力的朋友稍微支持下,别一口气扑到马桶里。我让张嫣穿黑丝给你们行礼了! 谢谢大家! ------题外话------ 感谢 就是个倒霉鬼 军 的月票!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明军的第一次屠城 十月十三 满桂接到朱由检的命令后,立刻率领五千精骑去了锦州。 他要在那里与祖大寿会和,一起进攻沈阳。 “祖总兵,陛下下令让我们进攻沈阳,也不知道此时关内情形如何了。”一见祖大寿,满桂就开口问道。 “眼下还不明朗。”祖大寿摇了摇头。此次建奴来势汹汹,陛下不让他们入关勤王,反而让他们去攻打沈阳。他实在是搞不懂这是什么操作。人家来偷你的家,你就要偷别人的家么?建奴这次精锐齐出,靠关内那些臭鱼烂虾能顶得住?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 “祖大哥能派多少兵马?” “五千!” 满桂点了点头没说话。 再多也能抽的出来,只不过此行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凶险。若是主力部队都葬送了,宁锦防线怎么办?至于皇帝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估计又被哪个文官忽悠瘸了吧。 当日午时,祖大寿点齐五千骑兵跟满桂一起出发了。 他们的行军速度并不快。 先是小心翼翼地渡过了大凌河,接着是三岔河,发现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二人加快了行军速度,准备突袭海州。 海州在辽东没失陷前叫海州卫。黄台吉走的时候把大部分守军全部抽走了,眼下海州只剩几百建奴士兵。领头的叫额尔登布,是名甲喇额真。 此时正在一名女子身上不断起伏,听到外面手下慌张的禀报。 “将军!不好了!城外出现了一大队明人骑兵!” 正进行到紧要关头的额尔登布眉头一皱,加快了冲锋,冲外面吼道! “你他娘的在说什么!什么明人敢到这里来!?” “真的是明人!至少一万!” “什么!?” 额尔登布猛地一抖,仓促结束了战斗。慌忙提着裤子往外面跑去。 “城门关了吗?” “关不上啊!来不及关!” 确实来不及关。 祖大寿和满桂率领骑兵出现的时候,城内外不断有女真百姓进进出出,一片和谐的景象。等明军的骑兵快到近前时才有人醒悟过来。 这他娘的不是咱女真的铁骑啊。 可醒悟过来就晚了! 城内守军本就不多,外面的女真人又一窝蜂地往城里钻,十几个守门士兵死命的把人往外推。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额尔登布从屋里慌张地跑到门口,见此情形大惊!立马从腰间抽出钢刀,大叫一声冲了上去。 “都他娘的拔刀!再往里冲都得死!” 说着对着往里冲的女真人就是一阵乱砍。 守城士兵见状有有样学样,抽出钢刀驱赶。 城门渐渐合上了。 此时明军的先锋队已经冲到近前。领头将领一身金漆山文甲,头戴凤翅冠,手持一杆明晃晃的马槊。不是朱可贞是谁? 朱可贞眼见城门要关,双腿一夹胯下战马,战马一跃而起,从门洞内冲了进去。朱可贞左冲右突,在门内连杀名建奴士兵。关门的速度慢了下来,又有一骑跟着冲了进来,随着朱可贞冲杀,纵使身边都是敌军,脸上却丝毫不见惧意。 此人面色白净,相貌堂堂。眉宇间那股端凝沉稳之气,如深潭静水,滟潋袭人。 正是吴三桂! “朱大哥!我来了!” 吴三桂笑着冲朱可贞说道。 朱可贞点了点头没说话,一枪捅死一个试图偷袭吴三桂的建奴士兵。 “小心点。” “是!大哥!” 门洞里的十几个士兵很快被朱可贞和吴三桂二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越来越多的宁锦骑兵冲了进来。 城门,失守了。 至于额尔登布,见势不妙,立马跨上一匹战马从北城门逃走了。 很快,一万宁锦骑兵把整个海州城封锁了起来。 “总兵,俘虏的鞑子兵怎么处置?”说话的是王来聘,正在等待满桂发号施令。 “杀!”满桂冷酷地说出一个字。 “是!”王来聘领命而去。 而另一边的祖大寿更狠,直接下令屠城,杀死除汉人外所有女真人。 一时间城内惨叫连连。 说到这,还要再次感谢建奴的贴心。 因为他们的辨识度太高了,那小辫子留的,连个杀错的可能都没有。 城内的惨叫此起彼伏,一直维持了近半个时辰,城内女真人不多,大多都是被奴役的汉人。 自萨尔浒以来,向来都是建奴进攻,明军防守。 屠城,还是明军的第一次。 第一次总归是羞涩一些的,不过慢慢就好了。谁还没有个从生到熟的过程呢? 屠城结束之后,满桂和祖大寿一合计,给汉人发了必要的物资让他们逃亡宁锦方向。 他们则继续率军北上。 接下来的宁锦骑兵彻底放飞了自我。 东昌堡、古城屯、东胜堡、长宁堡、长定堡、黄泥洼、长安堡。一路背上,一路扫荡。说过之处,女真全部杀光,无论男女老少、大人小孩,全部杀光,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京观拔地而起。 十月二十二日 宁锦骑兵到达了辽阳城外,曾经的辽东镇。 “辽阳防守森严,咱们没有携带攻城器械,怕是打不下来。”满桂遥望辽阳城,对身旁的祖大寿说道。 “打不下来就不打,陛下命令里也没让咱们攻城。都是建奴攻打我们城池,没想到他们也有龟缩不出的那一天。这仗打得,痛快啊。哈哈~” “是啊。建奴精锐尽数入关,此时后方空虚。若不是陛下英明,恐怕咱们要错失良机。”满桂感慨地说道,言语中尽是对皇帝的佩服。 祖大寿点了点头没说话。相比满桂,他的心情要复杂的多。貌似从新皇继位以来,面对建奴还从未有过败绩。他的身份不仅仅是一个总兵,而是代表了一个利益集团。他希望大明所向无敌,但有不希望除自己意外的人无敌。 提拔他的袁都督一直没有起复更是让他心底有了一丝阴霾。 “咱们继续北上?”满桂见祖大寿不说话,追问道。 “好!继续北上,这次非把他们后方搅个天翻地覆!” 两人率军绕过了辽阳城,朝沈阳的方向行去。 城头的建奴守军眼睁睁地看着宁锦骑兵轰轰烈烈地走远,气得一个个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明军不进攻,他们也不敢出城迎敌! 因为城内只有两千守军。 从海州逃回来的额尔登布已经将明军来犯的消息传递了过来,辽阳守将乌嘞黑苏第一反应是不信。什么时候明人也敢在他们女真的底盘上撒野了。 但又一想到大汗带大部精锐出征未归,觉得消息的可信度还是很高。再说额尔登布也不敢那这事儿开玩笑。 想明白之后额尔登布赶紧命人收拢城外的民众,从中选出青壮,发放武器。 这一顿捣鼓,还真给他捣鼓出两千多守城士兵来。 结果明军确实是来了,但人家不攻城啊。让他们很是憋屈,就像是螺丝比螺母大一圈进不去一样难受。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鼻青脸肿的额尔登布眯着眼问乌嘞黑苏,那是昨天被乌嘞黑苏打的。 乌嘞黑苏瞟了他一眼,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怎么办?滚一边去,看见你就来气。” 说完朝北方看了一眼,有些担忧。盛京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不知道能阻挡明人么。 如乌嘞黑苏所料,阿敏已经得到了明人进攻的消息。 他也是愁的不行。 黄台吉走的时候让他驻守大本营,他的镶蓝旗还有一万精锐八旗兵。就这一万八旗兵,他都有信心把明人撵的到处跑。 可问题在于盛京现在只有五千八旗兵。 另外五千被他分出去打毛文龙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隔河相望的硕托和耿仲明 不得不说阿敏是个能人。 黄台吉一走,他就起了心思,眼下整个盛京不是他说了算? 他合计着光在盛京呆着不是个事儿啊,得找点事儿干。于是召集各部首领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 这一分析,还真有点东西。 他们此次精锐尽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料定明军一定被打个错手不及,喜峰口离京城不过三百多里,介时明朝皇帝必然惶恐,下令各路兵马进京勤王。宁锦防线的明军最为精锐,定然首当其冲。倒是宁锦防线必然空虚,若是自己率军拿下宁远,那指定是大功一件。若是再顺道拿下山海关,自己还当什么贝勒,直接当大汗好了。 阿敏陷入了美好的幻想当中。 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贝勒爷,攻打宁锦实非良策啊!”说话的是一个汉人面孔的青年男子。 “你是何人?”阿敏皱了皱眉头,不耐地问道。 “奴才宁完我,在萨哈廉贝勒帐下效命!”宁完我卑躬屈膝地回答道。 “既然你说攻打宁锦不行,那你有何良策?说来听听?” “贝勒爷,眼下虽然宁锦兵必然会入关勤王,但也绝不会放弃守卫宁锦防线,若是我们贸然出击,定然损兵折将。即使能打下宁远、锦州二城,也难再有余力攻打山海关。倒不如把眼光放在他处。”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是想立功么,那干嘛还要找最难啃的骨头去啃? “那应该把眼光放在哪呢?”阿敏一听,有道理啊。 “东江毛文龙!” “毛文龙?” “是的!自从明廷在皮岛设立东江镇,毛文龙便逐渐做大,不断袭扰我后金腹地,成为我后金心腹大患。此番大汗率军入关,毛文龙必定收到消息,引兵来袭,贝勒爷可派兵前往设伏拦截,若是能击杀毛文龙,定是大功一件!”他不看好阿敏去打宁锦,宁锦防线黄台吉都打不下来,你阿敏比黄台吉多个蛋不成? “好!先生真乃大才!竟对眼下形势洞若观火,不如到我帐下效力如何?”阿敏笑的像一朵花,立刻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能为贝勒爷效命,真是奴才的福分!”宁完我趁势起身跪拜。心里暗自欣喜,自己又离权力中心更进一步。 一旁的萨哈廉看着惺惺作态的二人,一阵恼怒。 碍于阿敏是他叔才没有发作。 他娘的,我还在这呢,你就急着改换门庭?早晚弄死你! 商议好对策之后,阿敏当即下令让代善次子硕托率领五千士兵前往凤凰城攻打毛文龙。 事实上,宁完我分析的很到位。 毛文龙确实接到了皇帝让他攻打沈阳的命令。 他的第一反应是,陛下一定是在逗我。 打沈阳? 找死么? 但皇帝的命令又不得不从。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派人叫来了三个养孙。 耿仲明、孔有德、尚可喜。 三人一到,毛文龙就跟他们把皇帝下命令让他们攻打沈阳的事儿说了一遍,并询问他们的意见。 “爷爷!不能去啊!朝廷这是想让咱们去送死啊!”身材高大,面庞黝黑的耿仲明率先说道。 “就是!咱们好不容易才过上两天好日子,朝中那些官老爷肯定是想害我们。就算黄台吉率领大部分精锐入了关,咱们能打得下沈阳?”孔有德也附和道。 “但皇帝的命令总不能不听吧?抗旨不遵也是大罪。”尚可喜皱着眉头看着二人。 “那也不能去送死。黄台吉率精锐入关,关内那些毫无战斗力的明军根本抵挡不住。京城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还派我们去袭扰对方腹地。黄台吉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就是!” “好了!陛下的命令不能不遵,但也不能让手下弟兄去送死。总得拿出个两全的注意才行。”毛文龙一看三人要起争执,赶忙出言阻止道。 听了毛文龙的话,三人都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既然不去不行,咱们就干脆派五千人去做做样子。路上顺便杀些鞑子,就说遇到大部抵抗,不敌败回。这样总行了吧?”一向狡猾多智的耿仲明出了个主意。 毛文龙沉思一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就这么定了。云台,此次你领兵前去吧?” 拿定主意后,毛文龙对耿仲明说道。三个养孙中,若说才能耿仲明不是最出众的,但要论狡猾。孔有德和尚可喜均不如他,派他去,毛文龙放心。 耿仲明领命之后,立刻回去点齐了五千将士,借道朝鲜,跨过鸭绿江,慢悠悠地来到了九连城。 此时他还不知道硕托已经率领五千精锐八旗士兵来到了凤凰城。 到建奴后方打游击,耿仲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谓是轻车熟路。 他打算顺着大虫江往上,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小一点的女真部落,杀点女真人,好向朝廷邀功。要是能顺便才抢点牛马那就更完美了。 他没想到,早就派人监视者东江动态的硕托很快就探知了他的行踪。悄摸摸地沿着草河朝九连城赶来。 两边一个有心算无心,一个准备打一枪就跑。 大虫江和草河的下游处交汇在了一起。 一个顺江而上,一个沿河而下。 两方相遇了。 且相遇的方式很诡异。 蛋疼,是一种微妙的情绪。你在河这边,我在河那边。 两方人马隔河相望。 硕托和耿仲明大眼瞪小眼。 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最终还是耿仲明反应略胜一筹,长期游击的经验发挥了作用。冲手下打了声招呼,掉头就跑。太他妈危险了。 我就说建奴不会没有防备吧? 看看,都快蹲到家门口了。 耿仲明边跑边想。 河那边的硕托一看对方要跑,那哪行? 来就是打你的,你跑什么跑? 于是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跑的着急忙慌,一个追到不依不饶。 中间,隔着一条河。 来前硕托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料到这种可能。 跑着跑着,耿仲明回过味儿来。光这么跑不行啊,对方咬着不松口,跑到河流的尽头照样揍自己。往东跑也不行,建奴渡河拦截怎么办? 思来想去,计上心头。 让士兵在河边安营扎寨。 我不跑了,你追去吧。 硕托一看,不跑了?好事儿啊! 我这就过去打你。 可转念又一想,现在过河就是找死啊。对方若是在己方过河的时候发动攻击,不完犊子了么? 于是硕托也停了下来,在河对岸安营扎寨。 耿仲明派人昼夜不歇地盯着对岸的硕托,稍有异动就跟着一起动。 两方人马就这样隔河对望,陷入了僵持。 他们不动刀兵,可让阿敏犯了难。 宁锦的一万骑兵已经兵临城下,怎么办? 他不怕对方攻下沈阳城。但也不能任由对方在自己家的后院子里跑来跑去吧? “宁完我!你不是说宁锦兵力会入关勤王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阿敏叫来了宁完我,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这...贝勒爷,奴才也是不知啊。”他也不知道明军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 “不知道?现在他们在我们领地上烧杀抢掠,你告诉我不知道?”阿敏气急,上去对着宁完我就是一个大比兜。“你现在给我想,想不出来怎么办我宰了你!” 宁完我诺诺地捂着脸,不敢出声。 他能有什么办法。再好的计谋也得有兵才行。 半晌,阿敏看宁完我不吭声,冷哼道。 “想不出办法是吧?好!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宁完我一听,吓得尿了裤子。 兴许是膀胱压力减小,精神力量分配给了大脑。 宁完我计上心来。 “贝勒爷饶命,奴才想到主意啦!”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汉奸宁完我的计策 “说!” “贝勒爷可令一小队骑兵出城与明军作战,装作不低败退的时候没来的及关城门,引明军入城。城内房屋众多,明军骑兵定然失去速度优势。我们可在道路两侧铺设稻草,地面浇上火油。待明军进城后,放火烧城。明军必败。”宁完我不理会裤裆里啪啪往下滴的尿液,一口气说出了他的妙计。 “你他娘的!出的什么狗屁主意!烧了城我们住哪?来人啊!拉出去砍了!”阿敏听完大怒,放火烧城?这么脑残的注意亏你也想的出来! “贝勒爷!贝勒爷饶命啊!城西都是明人的居所,烧了也没事儿啊贝勒爷!”宁完我被两个亲兵架着往外走,但嘴里的呼唤却是没停。 “你等会儿?”阿敏想了想,还真有几分道理。“派多少士兵出城迎敌?” “三千!少了明军会认为有诈,多了明军会认为我军兵力充足,不敢入城。” “那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跟着一起出城诱敌!” “啊?贝勒爷,奴才不会打仗啊!” “不去我现在就杀了你!” 接着,阿敏命萨哈廉率领三千骑兵出了城,对正在远处观望的宁锦骑兵发动了冲击。祖大寿和满桂一看,有些疑惑。 三千冲一万?什么操作?我们可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宁锦军啊! 但对方既然出城迎敌,岂有不战之理? 双方刚一接触,对射了一轮,萨哈廉就退了回去,丢下几十条性命后狼狈逃窜。 祖大寿一看,不对劲。 太反常了。 来到沈阳前,他经过多方打探以及对建奴将领的严刑拷打。得到消息,此时建奴在沈阳城中至少还有一万精锐八旗兵。若是不出城,己方根本没有打进城的可能! 就算建奴要出城阻击他们也不该只派三千骑兵。 正当祖大寿觉得有诈准备下令放弃追击时,前面建奴队伍中的宁完我放慢了马速。 “啊!我中箭了!救我!” 他身边的建奴士兵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傻逼,打仗呢。 谁去救你一个狗汉奸。 于是在宁锦骑兵和建奴骑兵中间的空地上,宁完我孤零零地趴在地上。看着建奴骑兵走远,再看宁锦骑兵接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别杀我!我是汉人!我是汉人!我要见你们将军!” 前面的骑兵也不勒马,上去一把抓住宁完我的脖领子头朝下放在了马鞍上,送到了祖大寿面前。 祖大寿看着鼻青脸肿的宁完我。 迷糊了。 这玩的是哪一出? “将军,在下宁完我。辽阳人士。建奴攻破沈阳后把我们抓做奴隶。我本想一死了之,但眼见城中百姓受苦。我痛下决心,卧薪尝胆,委身事贼!前几天听说将军率众来伐,我觉得时机到了,曙光来了!于是向守城的贝勒阿敏献上一计,才得以脱身。将军可将计就计,一举拿下沈阳城!” 说完,宁完我又肿着一只熊猫眼,大义凛然地向祖大寿汇报了一遍自己给阿敏出的计策。单听起来,他自己的形象比勾践、韩信还要高大! “城内有多少守军?” “五千!本来有一万,另外五千被派去攻打东江的毛文龙了。” 祖大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人家都说一万,你说五千。当我好骗啊?再说你这垃圾计谋,阿敏会相信? 说来也怪阿敏把消息封锁的好。除了沈阳城里的人之外,其他地方还真不知道攻打东江这会事儿。 于是他下令停止追击,叫来了满桂等人,把宁完我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总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满桂皱着眉头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不如我们再等一等,看看鞑子是不是还派三千骑兵来引我们上钩。如果是,那咱们就将计就计。派一队骑兵入城,点燃火油。” “行!” 商议出章程后,两人不再着急,让士兵原地休息等待。 他们不急,萨哈廉可急了。 跑了半天,人家根本没追上来。 于是调转马头,再一次朝宁锦骑兵冲去。吭哧吭哧地跑到宁锦骑兵面前又射了一波。 来追我呀! 宁锦骑兵追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朱可贞和王来聘。 刚才制定计划的时候朱可贞主动请缨,愿意率领一百骑兵入城放火。满桂麾下的王来聘一听,也站了出来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怎能让你专美于前? 眼看前面的建奴骑兵入了城。 朱可贞和王来聘相视一笑,轻夹马肚加快了速度,各领一百骑兵入了城。而身后的大队人马则虚晃一枪,又撤了回去,在城门一箭之地停了下来。 看到进城的只有二百人马,阿敏就知道计策失败了。赶紧下令关闭城门,又令城内士兵围了上去,准备围杀进城的二百骑兵。 他们俩率军又纵马往前奔驰了一段,放火箭点燃了路旁的稻草。一时间,淋上了猛火油的稻草猛烈地燃烧起来。 阿敏一看朱可贞等人射出火箭就知道不好,但已无力阻止。冲上来准备围杀他们的八旗士兵也陷入了火海。 朱可贞二人见火势已成,遂调转马头,往城门方向折返回去。此时的城门已经关闭,三百八旗士兵正严阵以待。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是夺门。 朱可贞、王来聘二人身先士卒。骑马冲到近前后翻身下马,一头扎进了敌人的包围中。此时个人的勇武显现出了应有的作用。 两人一个状元、一个榜眼。手持钢刀左冲右突,直杀的建奴兵无人敢上前。连带着后面的二百骑兵也有样学样,下马步战。 城内的火越烧越旺,两方人马都拼了命地往门洞里挤。 两人带着士兵边冲边打,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敌人倒下。 面对三百精锐八旗士兵竟丝毫不落下风。 终于,王来聘砍死了眼前最后一人,接近了城门。 不断有八旗兵冲上前来阻挠他开门,但明军大势已成,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门边。一起用力,城门缓缓打开。 八旗兵见状,疯了一样冲了上来,却依旧难以阻止正在开启的城门。 终于,城门开了一个容纳一人进出的缝隙。 “快走!” 王来聘对手下下令道。 手下的士兵见状也不啰嗦,一个个闪身出了城门放下了吊桥。越来越多的士兵从门内钻了出来,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合力推着城门。 王来聘和朱可贞眼看城内已经没有活着的己方士兵,连劈几刀闪身出了城,带着士兵往城外跑去。 余下的八旗士兵各自相视一眼。也不敢追击。 再次关上城门,躲进了城门楼。 朱可贞一行一口气跑到己方站营前停了下来。他环顾了一眼,跑出来的不到一百。基本个个挂彩。 本来朱可贞等人的打算是入城后,看看能不能在点火之后趁乱打开其他城门放大部队入城。但入城之后发现阿敏防范的很严。根本没有机会,于是果断夺门出城。 虽然有些伤亡,但料想烧死了不少城内士兵。 城内 阿敏正在大发雷霆。这次城内的士兵又烧死了一千多,再也没能力出城作战了。 “宁完我呢?” “刚刚出城的时候中箭堕马了!”萨哈廉看这暴怒的阿敏,小心地说道。 “堕马?他娘的!肯定是假的!肯定是他泄露了消息。不然明军怎么一进来就放火!?”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计策是他出的,命令是你下的。 怪的着别人? 从沈阳城撤离后,祖大寿等人仍然没有撤兵的打算。 他们把目光投向了北方的另一座城池。 铁岭。 ------题外话------ 从今天起,做一只生产队的驴。 码字、码字、码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凄凉与荣归 沈阳到铁岭不过一百多里。 祖大寿和满桂二人已经记不清已经杀了多少女真人了。反正只要沿途碰到女真部落,看到金钱鼠尾的就是杀。到后来已经麻木了。 铁岭的守城士兵不多,但也提前得到了消息,他们到的时候城门紧闭。祖大寿带领骑兵在城外一阵呼喝嘲讽,城中守将就是龟缩不出。无奈之下,在沿途各堡各所肆虐一番后,踏上了归途。 仗打到这份上,已经不能单纯的看杀了多少人了。给建奴带来的影响是极其恶劣的。 自古打仗都以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为胜利的准绳。 虽然他们没能消灭多少建奴士兵,但却杀死了许多未来可能成为战士的孩子,或者培养战士的妇女。 战争是残忍的。 他们在家里等待自己的丈夫、儿子去别人家里打砸抢烧的时候,就应该做好准备迎接今天的到来。 马刀下的冤魂和马背上的得意。 掉了个个。 他们会醒悟吗? 应该不会吧。 黄台吉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家后院已经起火了。 他率领残部一路北上,经布尔格苏台,过辽河锡伯图路再往东过纳里特、养息牧河。终于回到了自己思念已久的家。 抢来的家。 当黄台吉领军出现在沈阳城下的时候,守城的将领瞪大了眼睛。 明明是大汗的兵马。为何好像? 嗯? 缩水了? 他不敢耽搁,打开城门,并汇报给了阿敏。 一群士兵在黄台吉的带领下进了城。 他们一进城就惊呆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走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房子烧了这么多? 我们在外面打生打死。你们在家烧房子玩儿? 黄台吉强忍着心中的疑问与怒火,沉默地走在队伍前侧,没有欢迎。城中的气氛压抑而又凄切。 终于。 阿敏来了。 面色难堪地向黄台吉汇报了近来发生的事。 黄台吉听完面色苍白,一眼不发。 自己绕道蒙古、千里奔袭,想着直捣黄龙,结果被明军捣成了蚯蚓。 没想到回了家发现,连家都被人霍霍了。 半晌,黄台吉回过神来! 给你留了一万八旗精锐!你他娘的不好好防守,分兵去打什么毛文龙!? 若是不分兵怎能落得这副田地? 黄台吉越想越气,就像是在外生意失败的男人回到家,发现自己老婆被人搞了一样!不但没享受家的温暖,还要处理一堆烂摊子。 他扬起马鞭对着阿敏的脸就是一鞭子! 阿敏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脸上立刻出现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你打我?”阿敏瞪大眼睛望着黄台吉。 我是你哥!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马鞭打我? 我打了败仗?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阿敏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台吉打完就后悔了,看到阿敏的背影,想要出声阻拦,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莽古尔泰和代善平静地看了看黄台吉,告辞离开,回了自己的府邸。 是夜。 黄台吉一个人独坐在圆桌前。 桌上一桌丰盛的山珍海味。 “大汗,大贝勒说他身体不适,歇下了。”一个亲兵走进来轻声禀报。 黄台吉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今晚设宴邀请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人。可菜都凉了,人都没到。 “大汗!阿敏贝勒率领镶红旗士兵打开城门出城去了!” “什么!?” 黄台吉猛地站了起来! “快命人去追!算了......别去了。”说完又颓然坐了下来,拿起酒壶猛地灌了一口。 他知道,自己这个大汗,自今日起。 名存实亡! 话分两头说,朱由检这边可就兴奋咯。 张维贤已经回京好几日了。就这还是一路拖拖拉拉走走停停的结果。 没啥,就是打了胜仗,炫耀!嘚瑟! 当京营大破入关建奴、杀敌六万余众的消息传回京师之时!朝野震动!京里百姓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鸣放鞭炮,比过年还要热闹! 当京营士兵抵达德胜门的时候。 整个京城万人空巷,全都跑去迎接胜利之师! 张维贤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京城宽阔的石板路上,享受着百姓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他醉了。 比一口气打了三次扑克还要痛快。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一个个面红耳赤。 这一刻。 他们感受到了来自百姓的拥戴! 他们知道了保家卫国的意义! 他们明白了什么叫做荣誉感! 京城很大,大到让他们一不小心就迷失了双眼。 京城很小,小到一眨眼这条路就走到了尽头。 朱由检在承天门外检阅了他们。 给了他们最高的赞誉,给了他们承诺的高官厚禄,给了他们承诺的阵亡抚恤。 就这样,自萨尔浒之战后遗留下来的郁气一扫而空。 大明的脊梁依旧是那么挺直。 几天后,当胜利的氛围稍稍减弱。 弹劾张维贤的奏折如雪花般飞到朱由检的案前。 “还是吗?” “是的万岁。这些都是今日弹劾英国公的奏疏。”说完,王承恩轻轻拍了拍摞了半人高的奏折。 “留中吧!只要是弹劾英国公的暂时先放一放。就不能让朕清静几日。” 说完朱由检站了起来,准备出去走走。 “万岁。内阁范景文携诸臣求见!”一个小宦官进来禀报。 “让他们去弘德殿等着!”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再不见估计几位阁老要疯。 朱由检又磨蹭了一会儿,来到了弘德殿。范景文几人正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等着他。 “诸位阁臣着急见朕,所为何事啊?”朱由检笑眯眯地装糊涂道。 “陛下,臣等前来,所为不过英国公一事!恳请陛下给个说法,不然。难堵朝堂上下悠悠之口啊!”范景文当仁不让,直接跪倒在地率先开口,大有你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起来的气势。 “英国公?他打了胜仗,朕已经赏赐过了啊?还有什么事儿?” “陛下!英国公残害无辜百姓三万余。就算打了胜仗也掩盖不了他的罪恶!他就是屠夫!刽子手!三万百姓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范景文也不管皇帝是不是装糊涂了。来了个开门见山。 来前他们五人已经打定主意了。 若陛下不处置英国公,他们立马请乞骸骨归乡。 这纸糊阁老,不做也罢! 看到一脸悲愤的几人,朱由检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扯皮下去了。今日无论如何要给个说法! “诸位阁臣以为,朕该如何处置张维贤?” “枭首示众!”五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朱由检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你们几个老帮菜还挺狠。 “张维贤自掌管京营以来,兢兢业业,有功无过。此番更是率京营士兵打破建奴蒙古联军,斩敌首级六万余。是我大明对外,百年未有之大胜!你们说他屠戮百姓,可当时情况危机,建奴驱赶百姓冲阵,还在身上浇上火油背上“万人敌”,京营士兵片刻被烧死了四五千。张维贤无可奈何之下才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你们说,百姓的命是命。士兵的命是不是命?” “若京营此次打了败仗,死去的恐怕就不止三万百姓了吧?京畿之地的百姓可能侥幸在建奴的铁蹄下保全姓名?现在你们要朕下令把张维贤枭首示众,那朕问你们。他真的错了吗?他不过是在正确的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虽然很残忍。但,他真的错了吗?” 朱由检一番话把几人说的沉默不语。 “道理臣等明白。但英国公不得不罚!”良久,范景文再次开口。 “那你说怎么罚?反正枭首示众是不可能的!朕不能让刚给朕打了胜仗的将士寒了心!”朱由检不耐烦道。 “削去英国公爵位、职位,贬为庶民!” “不可能!朕不准!” “那臣等请乞骸骨。”五人同时跪地叩首。 下命令吧!逼的就是你! 朱由检定定地看着五个不依不饶的重臣,长叹一口气。落寞地道: “起来吧,朕准了!” “谢陛下!” 内阁五人走了。 惩罚英国公的目的达到了。朝堂上下悠悠众口堵住了。皆大欢喜。 几人走后。 朱由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王伴伴,晚上命人给范景文送去一张一万两的环球优品充值卡。告诉他:今日,朕很满意!” ------题外话------ 郑重承诺:不会卸磨杀驴搞张维贤! 感谢 lize999 书友20220213101304711 泰坦驾驶员铁驭 书友20180804101752361 的月票 感谢 一代传奇666 lleibniz 九华仙魔 的打赏 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的卧底首辅 今日的会面,是朱由检提前安排好的。 自从范景文挂上铁路局局长的头衔后,跟朱由检的关系进入了蜜月期。张维贤刚回来那会儿,朝堂上下已经有了些苗头。有些人他就是闲不住,不搞这事儿搞那事儿。 若是此战失利,某些人绝对下死劲儿搞张维贤。 可是此战大胜。没关系,我们也可以下死劲儿搞张维贤。 没别的,打仗为什么不让我们带兵去? 你一个一辈子没打过仗的勋贵带着人出去溜一圈就能打胜仗,岂不是显得我们苦读了半辈子诗书的文官很呆? 建奴这么菜,我上我也行。 不就是打仗么。 谁不会咋地? 戚继光牛不牛?不还得靠我们文官在后面撑着? 有那么一小撮不安分的人左右这么一扇,火就旺起来了。 皇帝想要扭转武备孱弱的局面,范景文怎么能看不明白。 于是,在朱由检的暗示下,范景文带着几个大学士上演了一段请命的桥段。 当天夜里,范景文捧着皇帝送来的充值卡翻来覆去的看。心里那个美啊。 “你看你的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一张卡片么。”他的发妻在一旁嗤笑道。 “这卡值一万两!” “一万两怎么了。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财迷啊。找你的人都踏破门槛了也没见你偏私帮过谁。我娘家外甥想找你在那铁路局谋个差事你都不答应,这会儿怎么掉钱眼里了?”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这是陛下御赐的!岂是那些宵小之辈送的秽物能比的?” “行行行,就你清高。” “陛下虽然年岁不大,但颇具雄主之气,你看看,不过刚继位两年多。整个大明气象焕然一新。对内,重用有才能的官员。兴修水利,修整河道,推广高产粮种。对外,革新武器装备,整顿京营,建奴一战而残。为这样的皇帝做事,怎能不小心翼翼?”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只要你能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就行了。” “那自然。” 范景文给皇帝当卧底的信念越发坚定了。 十一月初二 朱由检召见了英国公张维贤。 “这几日过得如何啊?” “感谢陛下挂念,臣很好。”张维贤笑眯眯的说道。这些日子,他过得确实舒坦。没办法啊。一仗歼敌六万多,搁谁谁不舒坦? “世泽在学校还好吧?” “臣昨日去看他了,小家伙结实了不少,高兴的紧,说跟军校里的小伙伴们关系处的很好,还跟臣说到休沐的时候请一个叫李定国的同学去家里做客。臣听说他有个姐姐在宫里?” “哈哈!李定国是卢象升的义子。他姐姐是朕前年出宫的时候朕碰巧遇到的。朕看他们孤儿寡母的,就把他们带回宫里来了。” “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张维贤惊讶道。 “是啊。朕也没想到。对了,你的事儿回去跟之极说了么?” “说了。他小子还不乐意,说我好好的他袭什么爵,气得我都想揍他!” “之极孝心可嘉,但你要叮嘱他。接下来他的担子可重了,人常言老子英雄儿好汉,可别到了他那里散了架!” “臣知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张维贤便起身告辞了。 十一月初三 一道圣旨。 张维贤年事已高,削去其爵位,由其子张之极袭爵。 免除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 半日的功夫,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那一小撮人弹冠相庆,被他们视为文官的又一次胜利。 十一月初四 又是一道圣旨。 擢升张之极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总督京营戎政。 张维贤征虏有功,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加太师衔。 本来对于张维贤削爵幸灾乐祸的人全都懵了。 爵位是没有了,可他娘的不是被他儿子袭承了吗? 京营他是不管了,可不是他儿子上了么? 弄了半天好事儿都落到你们父子俩头上了? 还有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这些头衔不要钱? 我们昨天晚上庆祝喝的酒还没醒呢,今天又变了天? 事实上,张维贤接到圣旨的时候也是迷迷糊糊的,就是他那征战一生祖宗张辅也没能在活着获得太师的头衔。 文华殿 “质公,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昨日刚免了张维贤的职,今日又封了官?光禄大夫也好,左柱国也罢,可这太师是怎么回事儿?我大明又多了一个活着的太师?”说话的是马士英,此时面色焦急,语气也不是太好。 范景文闻言皱了皱眉头,他知道马士英自从当了内阁辅臣后有些不老实。没想到此时竟质问起自己来了? “瑶草。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去问陛下。” 说完,范景文静静地盯着马士英,只看得他一阵不自在。慌忙解释道: “质公误会了,下官只是好奇陛下为何如此恩宠英国公...” “瑶草!注意你的身份!”范景文一声怒喝打断了马士英的话。 马士英看着暴怒的范景文,惶恐地躬着身子不住地道歉。但眼里却闪过一阵羞怒! 好啊,同为阁臣,你范梦章竟如此训斥我。 总有一天,我要你在我面前俯首帖耳! 内阁里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朱由检耳朵里。 “这马士英最近跳的有些欢啊!”听完下面的禀报,朱由检喃喃自语道。 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恩宠张维贤? 没别的,京城三国公里面,他是唯一一个把嫡长孙送到军校里学习的。 没别的,京城三国公里面,他的嫡长孙张世泽是唯一一个在甲申之变中殉国的。 这样的人不用,用谁? 献门的成国公朱纯臣? 还是投降大顺的定国公徐允祯? 官衔在他手里就是不要钱,也就多发点俸禄的事儿。魏良卿都能加个太师衔,给张维贤加一个怎么啦?这群家伙就是贱骨头,欠收拾。 “王伴伴,知会田尔耕一声,令他查一查此时谁在背后搅事。不要打草惊蛇。” “是,万岁!” 十一月初六 周遇吉回来了。 朱由检在平台召见了他。 “当时末将把陛下的口谕转达给虎墩兔的时候,他的脸都绿了。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末将还是看出他其实很害怕。”周遇吉一脸的笑意。 “虎墩兔志大才疏,对大明形成不了威胁。暂时还不能杀了他,有他在蒙古至少有个名义上的大汗,不至于乱的太厉害。萃蓭,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的拳头够硬,人家就能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听你讲道理。反之,你就要听别人讲道理。所以,大明若不想被外族欺侮,就要一直保持强大。” “是!陛下!” 周遇吉有些惊讶陛下为何跟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虽然通俗,但真的很有道理。 “回去吧。准备准备,过几日,你到军校给学生们讲一堂课。” “陛下,末将是个粗人,哪里会讲什么课?”周遇吉一脸的焦急,让他打仗他能行,让他去当先生,可实在太为难他了。 “萃蓭不用妄自菲薄,就讲一讲你在战争中遭遇和感悟。让那些孩子们提升提升建功立业的渴望。” “是,陛下。” “行了,没什么事儿就回去等着升官吧。演讲的事好好准备,到时候我会去听的。” “谢陛下!末将告退。” 接下来,朱由检又对各路勤王兵马进行了赏赐。虽然大多数都没有直接参与战争,但接到命令后的响应速度非常快,这一点让朱由检比较满意。 最令他欣慰的是祖大寿和满桂率领的一万宁锦骑兵,利用少量军队在建奴腹地横冲直撞,最大可能地扩大了战果,彻底把建奴打疼了。 不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另一位总兵毛岛主在这次行动的表现就差强人意了。不但响应速度慢,而且畏首畏尾对命令执行不彻底。竟然上演了一出和建奴隔河相望干瞪眼的剧目。 对山歌呢? 朱由检本想下旨斥责一番,转念一想又作罢了。 因为一个人的到来令他改变了主意。 海盗刘香 ------题外话------ 感谢 空空空空pius 曾有朝阳破清霜 的月票。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阿敏又来了 刘香是昨日到达的京城。 由于当时天色已晚,他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吃完饭的时候,听到别的食客议论的全都是前些日子那场大捷。 他变得对皇帝越发好奇了。 第二日一早,刚推开房间门。 就发现外面早已有两名身穿皂衣锦衣卫。 “刘香是吧。收拾一下,陛下要见你!” 刘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昨日自己刚进城,今日皇帝就知道了? 今日天气不错,高悬的太阳给人带来了一丝暖意。朱由检在平台见了这个闻名遐迩的大海寇。 “草民刘香,叩见皇上。”一见面刘香就跪伏在地上,偷偷瞄着皇帝的脚尖。说实话,放到以前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一个海贼竟然还有面圣的这一天。 “起来说话。”朱由检的声音很平静,等刘香起身后再次打量了一下他。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精瘦。兴许是常年在海上漂泊,皮肤晒得黝黑,但一双眼睛确实炯炯有神。 “听王尊德说,你想为朝廷效力?” “是的陛下。小的打小在海上漂,如今也想有个落脚之处。 “你手里有多少船?多少人?” “眼下小的有大小战船三百余艘,手下八九千人。” 朱由检沉默了一会儿,这刘香虽然比不上郑芝龙,但是这实力放到哪都不容小觑。他也不打算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朕知你心中所想,郑芝龙近些日子在东南沿海四处劫掠,你们的日子很不好过。这都是朕默许的,你此次前来,无非是想和他一样获得私掠资格。朕可以满足你,但你能为朕带来什么?” “小的可以制衡郑芝龙,以免他在海上做大,尾大不掉!” 朱由检一听,乐了。这后面是有人指点啊。 “王尊德教你这样说的吧?行了,也别跟朕来这些虚的了。朕许你海上游击一职,但你必须率部下移驻松江府。” “末将遵旨!” 刘香强压心头的喜悦,再次跪地谢恩。 这就变称呼了? 朱由检无语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刘香,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人物没一个蠢的。 朱由检让刘香搬到松江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一是松江的地理位置优越,需要加快发展力度。 二是郑芝龙在福建基本上已经可以辐射整个东南沿海,把刘香放在广东迟早还是要起冲突。 以后他还要在天津建立港口和一支海军。 到时候大明沿海将有天津、上海、泉州三处海上力量,辐射整个沿海地区。 至于刘香和郑芝龙的忠诚,他倒不是很担心。 只要大明的海军足够强,只要有足够多的利益,他们就不敢也不会造反。 再说现在发展海上力量暂时还是要靠他们的力量。 面见完朱由检后,刘香心满意足地带着私掠证走了。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证书,还代表了和皇帝一起做生意的荣誉。 简直是抱了个金饭碗。 只要大明不到,只要自己不作。荣华富贵就享之不尽。 原本这个国家内忧外患。内部灾害不断,外有建奴虎视眈眈,眼看就不行了。可建奴一下就被打残了,没个十年八年别打算恢复元气。 形势一片大好。 不光刘香这么觉得,朱由检也这么觉得。 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先放一放不怎么听话的毛文龙。整个皮岛被毛文龙经营的铁板一块,未来的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都是他养孙。敢说毛岛主不牛逼? 远在皮岛的毛文龙若是知道了皇帝的想法,定然委屈的不行。 作为大明自主创业的典范,我容易吗我? 不容易! 明军大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把他惊了个半死。他没想到黄台吉气势汹汹地入了关,却灰溜溜地逃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耿仲明,心想你他娘的失算了吧。 不行,得赶紧给陛下上疏解释解释。不是我不想打,是我真的打不过啊。 “爷爷!不好啦!建奴打来了!”尚可喜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什么?往哪打?”正打算准备纸笔写奏疏的毛文龙猛地站了起来。不是刚退兵吗?又打? “阿敏带的兵,至少一万人。现在已经跨过鸭绿江了,正在攻打义州。” “那不是在打朝鲜么?跟我们有啥关系?”毛文龙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建奴哪来的船跨海来打自己。 “可是朝鲜派人来求援了啊。” “不去,静观其变。这建奴不是刚打完朝鲜么?怎么又来?” “不知道。” “他们哪来这么多兵马?不是说刚打了败仗吗?” “不知道。” “滚去打探!一口一个不知道!说书呢你?” “是,爷爷。” 尚可喜蹭蹭地跑了出去。过了半晌,又跑了回来。 “爷爷,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建奴内部闹矛盾了!黄台吉出征前让阿敏领一万八旗兵镇守后方。可阿敏自作主张分兵五千来打我们东江,导致后方被宁锦的祖大寿和满桂趁虚而入!两人率一万骑兵在建奴后方横冲直撞无人可挡,一路烧杀抢掠,所过之处。连梳着辫子的狗都砍了。黄台吉回来后大怒,当众打了阿敏一鞭,阿敏气不过,当夜就率军离开了沈阳。” “哈哈哈!让你打我!”毛文龙听完开怀大笑。“那他怎么跑我们这来了?” “这个,真没打听出来。” “再去打听打听。”毛文龙脸上的笑意都压不住了,真痛快。 谁都没想到阿敏会跑到鸭绿江边打朝鲜。 不得不说阿敏是个执着的男子。自从前年黄台吉派他打了朝鲜之后,他就对朝鲜念念不忘。这次公然跟黄台吉决裂,他觉得完成自己夙愿的时候到了。 他要干掉李倧自己当王。 先不说这目标能不能实现,但野心倒是挺大的。 李倧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气得泡菜都吃不下了! 还有完没完?带不带你们这样的? 你们弟兄吵架分家,凭什么过来打我们?太他妈欺负人了,跟你们拼了! 发兵的檄文一发出去,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个个义愤填膺,同仇敌忾。誓要与狗鞑子斗到底! 事实证明,士气在战场上还是能起到作用的。 阿敏率军势如破竹,占领了义州、龙川、宣川、定州等地,来到安州却被赶来的朝鲜军队死死地抵御在安州城外,不得寸进。 考虑到自己的士兵不多,阿敏久攻不下就偃旗息鼓了。 朝鲜军想要反攻,奈何八旗兵战斗力属实强悍,胜少输多,一个城也没夺回来。战争进入了僵持。 自此,阿敏就率军在朝鲜的地盘扎了根,安州以北,成了他的地盘。而南部的铁山,再一次与皮岛的毛文龙隔海相望。 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毛文龙觉得一阵蛋疼,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毛文龙蛋疼,沈阳的黄台吉比他还有蛋疼。 阿敏打朝鲜他知道,问题是他管不了啊。 回来之后收拢收拢,满打满算手里还有四千兵马。就这在莽古尔泰、代善三人中还是最多的。 若不是实在没有好的人选,估计贝勒们就合起伙来把他赶下汗位了。 自回来后他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拉拢打压,合纵连横,总算是把局势稍微稳定了下来。 五年。 只要给他五年的时间,他就有信心让后金回复元气!重回巅峰。 世间事总是很奇妙,这次回来也不全都是糟心的事儿。 比如粮食问题。 出征前,他担忧的是入冬后粮食不够吃。 现在大败而归,反而没了这样的顾虑。 辽东这几个地方的女真都快被明人杀绝户了,还用得着吃粮? 时间慢慢来到了腊月。 入冬之后,彻底进入了农闲时期。 各方局势也慢慢稳定了下来。 越来越冷的天气,仿佛让整个地球都停止了转动。 在离大明不远的通州,范景文正在巡查铁路建设工作,这是他工作的重点之一,他非常重视。 “阁老!陛下来了,稍后就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汉语拼音 从京城到天津这一段的铁路已经修了五个多月了,实际上进展并不快。 主要是在原材料方面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钢厂的产能跟不上。 “年前能竣工吗?”朱由检问冻得鼻子通红的范景文。 “回陛下,若是不下大雪,竣工应该没有问题。若是下大雪,恐怕就难了。木材和石料难以运输,肯定会拖慢施工速度。” 朱由检点了点头,天气也不是人能够控制的。他把目光投向了远处干活的工人,虽然天气寒冷,但他们却干的热火朝天。 这些都是铁路局招募的农夫,管一日三餐还发工钱。 眼下地里没活,在家呆着只会消耗粮食。大多数人本意是出来找个吃饭的地方,给家里减轻一些压力,没想到还有工钱。 每日放工后领工钱,是他们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到手的工钱,大多数人都不舍得花。 有的想着给老娘做双棉鞋。 有的想着给妻子做身像样的衣服。 有的想着给馋嘴的子女买些吃食。 总之,当一个人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去努力的时候,总是会快乐一些。 “工人的银钱不要短缺,若是不够了,朕从内帑给你调拨。” “是,陛下。”范景文恭敬地回答道。 短缺工人的银钱,第一他不会,第二他下面的人也不敢。 前两个月,有个管事的小吏寻了由头克扣了几个工人的工钱,第二日就被锦衣卫五花大绑地带走了。连带他也吃了陛下的挂落。 虽然他不知道是谁,但是他确定。 这些干活的农夫里面一定有锦衣卫! 人算总是不如天算,腊八当日,大雪开始从天上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不一会儿,地上就见了白。 随着积雪慢慢变厚,整个京城,彻底沉寂了下来。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京城的腊月,在喧嚣中度过。 在一片爆竹声中,朱由检迎来了他在大明的第三个新年。 庚午年到了。 回顾过往一年发生的种种,朱由检有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从水泥路的修建到火车的诞生。 从高迎祥叛乱到己巳之变。 一桩桩,一件件。 历史的轨迹在被他悄无声息的改变。 北方的建奴已经不足为虑,草原上的蒙古变得温顺乖巧。 他决定偷偷懒,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下。 这天,他把周氏和田氏都叫到了乾清宫。 “万岁,召我二人前来有何事啊?” “朕今日教你们打扑克。” “万岁,眼下还是白昼,到了晚上也不迟。”周玉凤脸色微红。 万岁真是的,大白天的把人家叫来打扑克,还有田妹妹。难不成他想? 哎呀,不行不行,怎么可以一起。 可若是万岁生气怎么办? 那也不行,让田妹妹先来,我在旁边辅助。 嗯,就这么定了。 朱由检古怪的看着脸颊骤然漾起红霞的周玉凤,想多了吧? “咳咳,今日,朕教你们真正的斗地主!也就是纸牌。” 说完,掏出一沓扑克。 给两人讲起规则来。 “倒是挺有趣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陛下管那个叫打扑克。”周玉凤边听边想。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别动!炸弹!要不要?飞机!还不要?对二!” 啪!啪!啪! 周玉凤的脸腾地红了。 原来是用声音来描写动作! 之后的假期里,没事儿三人就会凑在一起玩儿牌。为了增加乐趣,有事也会加上几钱银子做注。朱由检最熟练,自然是赢得多一些。田秀英机灵,进步很快。只有周玉凤好像不开窍一样,打牌的时候老是走神。该出的牌不出,该要的牌不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日子没过几天,麻烦又来了。 元宵节刚过,朝鲜的使者来了。 求援! 使者是鼻子一把泪一把地诉说着他们的屈辱,看看你家孩子都被人欺负成啥样儿了,希望大明爸爸能够为孩子主持公道。 朱由检听完就让他回去了。 这事儿他早就知道,可他暂时不打算管。 虽然现在的李氏朝鲜很忠诚,但他们的后代南棒实在是太讨厌了,恶心的一逼。 算了,给点银子打发了吧。 第二日,他又召见了朝鲜使者。 “眼下大明国库空虚,内有灾祸,流民不断。又适逢年前建奴入关,大肆劫掠,令我朝元气大伤。实在不宜再起刀兵。阿敏占城之事,恐怕是爱莫能助了。” 使者一听,脸色巨变。来时的希望变成了失望。 “朕虽无法派兵援助,但可抚赏白银十万两。助你们度过难关。”银子他有的是,自己花去吧。 “臣,代我王叩谢陛下。”说完再次跪地行叩拜大礼。站起身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能带些银子回去至少在王上面前也有了交代。 朝鲜使者带着银子走了。 经历了这么个小插曲,把朱由检有些放飞的心拉了回来。 正月十八 他召见了自己的卧底首辅范景文。 “阁臣,你看看这个。”朱由检拿着一张纸递给了范景文。 范景文接过来看着上面的圈圈线线,搞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上面画的是啥。 “敢问陛下,这是?” “这是拼音。” “拼音?” “这是朕闲着没事儿研究出来的。可以给汉字注音。你看这个......”朱由检向范景文详细地解释了一下拼音的用法。 范景文越听越震惊。 到最后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难以想象,这个叫做拼音的东西若是推广开来,将会带来怎样天翻地覆的改变。 “阁臣,朕打算推广这拼音,对外就说是你创造的可好?”朱由检笑眯眯地说道。 “什么?陛下!万万使不得!臣何德何能......”范景文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激动,已经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阁臣不必推脱,此事就这么定了。” 范景文从弘德殿出来后,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这样的好事儿怎么就砸到了自己头上? 推广拼音,是朱由检很久之前就有的想法。之所以没有行动,无外乎害怕一些人的反弹。现在他不怕了。充其量多杀几个人的事儿。 正月二十二 大明皇家出版社成立了。 很快,出版社出版了第一本书: 《汉语拼音》 作者:范景文 第二天,这本书出现在了京城各大书店里。 出版《汉语拼音》只是出版社的第一件事,在朱由检的规划里,接下来出版社还要负责教材的出版和报纸的刊发。 他把教材分为了初等教材、中等教材、高等教材、专业教材四大类。分别对应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四个阶段的教育。 《汉语拼音》只是一个试探。 看看朝野上下的反应。 正月二十八 一位国子监的生员闲来无事走进了一家书店,随便逛了逛,问老板道: “掌柜的,近来可有什么新书?” 掌柜的一看,熟客。 祖籍苏州的一个学子,叫什么来着?苏钦时,家中颇有余财。话说回来,这年头没钱谁逛书店呀。 “苏公子,这年关刚过,哪有什么新书啊。跟年前差不多一个样。” “哦,那行,没有就算了。” 苏钦时说着迈步朝外走去。 “唉,苏公子请留步。若说新书还真有一本。价格也便宜,你要不要看看?” “拿出来吧。还藏着掖着。难道是什么禁书不成?”苏钦时没好气地说道。 掌柜的跑进屋,拿出一个薄薄的册子。 “苏公子请看。这是上头五城兵马司强压下来的。里面圈圈叉叉的,跟鬼画符一样,也不知道什么玩意。”掌柜的一边嘟囔一边把《汉语拼音》递给了苏钦时。 苏钦时好奇地接过了一看。 “汉语拼音?作者,范景文。范景文?首辅!?”他忍不住叫出声来。旁边的掌柜一听,不得了!这书是首辅写的?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呢! 苏钦时迫不及待地打开翻阅了起来,越翻脸色越难看。 “质公为何做出这等自断根基之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火车呜呜呜 《汉语拼音》出版的消息很快席卷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其实明朝开国初就非常重视教育,并且将教育纳入了国策。 从中央的国子监,到地方的府学、州学、县学、宗学、社学等,形成了一套从中央到地方都极为完善的教育体系。明朝办学的宗旨定位为“育才”与“教化”,确立了“治国以教化为先,教化以学校为本”的文教政策,制定了一套较为完整、实用的教育制度来实行学校教育的功能。 但随着朝廷政治的逐渐腐败,逐渐有人开始钻起空子,科举腐朽,教育空疏。官学逐渐没落,逐渐变成了科举的附庸。私学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崛起,书院数量大增,讲学之风日渐盛行。 自万历三十二年顾宪成、高攀龙重修东林书院以来,东林书院在社会上影响逐渐变大,以至于天下书院,只知东林。东林党的影响力逐渐显现出来,。 哪怕开设书院的人真的是一心为公,公正廉洁,慢慢的也因一些人的变质而发生了改变。一些著名的书院往往终于成为社会舆论的中心,针砭时事,评议政治。到了后期,真可谓是“徒侣众盛,异趋为事”,“摇撼朝廷,爽乱名实”。 变质的,不是学问,而是人心。 一些不谙世事的书生,自持一股意气,极易被人煽动,变成攻击政敌,甚至攻击皇帝的工具。 整天在朝堂上争着争那的,争来争去争的是什么?权利。 可权利到手了你发挥作用啊。 干事儿啊! 不干! 懒得干。 就喜欢党政。 可眼下出了个范景文,你范景文出个汉语拼音是什么意思?你要让天下人都读书识字? 那我们呢?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苗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呢? 你要让那些臭当兵的个个都文韬武略? 我们掌控的晋升通道、教育资源怎么办? 我们不允许! 我们强烈抗议! 但抗议的话却又不敢摆在明处去说。 为何? 教化是功德无量的事儿,怎么说? 锦衣卫和两厂那么黑,谁敢说? 其实那天出了弘德殿范景文就品过味儿来了,陛下这是拿我当挡箭牌啊。唉,好难拒绝。自己会被抵触吧?切,谁在乎。只要皇帝信任我,权利在我手,我就能做事。我只做,不说。你们只说,做不成。 范景文不在乎,朱由检就更不在乎了。愿意干就好好干,不好好干就滚蛋。大明还真不缺愿意当官的人。 二月初一 他召见了全能天才宋应星。 “宋卿,朕让你教的那几个学生怎么样了?” “刚学完高中课程,数学和物理都很难,所以进度慢了点。” “能当老师了吗?” “眼下恐怕有些仓促。” “没事儿,让他们边教边学。朕在城中给你寻了一座宅子,到时候先在那里上课。皇庄那边朕给你留好的有一块儿地,你最近就着手动工建设,争取早点让他们搬过去。学校的学生你就从皇庄里招,挑一些有灵性的孩子,告诉他们爹娘,在朕办的学校里读书。包吃包住包分配!将来都有官做。” “是,陛下。” “你最近辛苦点,多教一下学生出来。可以重点找一些科考失意,但本身很有才华的人。这方面你比较熟,多留意留意。” “是,陛下。” 诶?不对啊,什么叫科考失意的人我很熟?就因为我考了五次?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朱由检安排了一些学校需要注意的方方面面。正说这话,王承恩进来了。 “万岁,范景文求见。” “让他进来。” 范景文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行完礼后急促地说道。 “陛下,铁路竣工了!” “好!”朱由检猛地站了起来。 他心心念念的火车终于来了。 “火车通车是件大事!要搞个仪式!让满朝文武都看看!明天!就定在明天!王徵在哪?” “回陛下,在车站。” “你告诉他,让他仔仔细细地把火车好好检查一遍。若是明天出了纰漏,丢脸的不光是他,还有朕。” “是!” 二月二 龙抬头 朱由检带领众臣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永定门外三里处,这里是火车的始发点。 范景文和王徵已经提前赶到,做好了准备工作。 朱由检看着眼前已经上了轨道的火车。前后是车头,中间又五节车厢,全部都用铸铁打造,里面装满了石块。与周围众人的服装相互映衬,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像是火车穿越了,又像是他们穿越了。 “这就是火车?” “看起来像是铁做的,马拉得动吗?” “怎么两个头。中间是拉货的?” 朱由检不理身后的官员嘀嘀咕咕的议论,一声令下。 已经提前启动好的火车冒出黑烟,缓缓动了起来。 “呜~” 火车的初始速度很慢,随着动力的逐渐释放,才慢慢快了起来。 后面的一众文武已经惊得合不拢嘴,像见了鬼一样。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火车就上去了几个人,就能把这个铁做的庞然大物开起来了?真不用马拉? 事实会给他们答案。 一个时辰后,这两满载五车厢石头的火车又开了回来。当火车稳稳地停在众人面前,窃窃私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未知事物带来的震撼。 从京城到通州,三十多里路,满载货物的情况下一个时辰走个来回。 至少比马车快多了。 最重要的是,若是这个叫火车的东西向说的那样只要烧煤就能一直跑下去,那...... 货物的运送、难民的安置、士兵的转移等等一系列能想到的作用。 这,就是陛下命人研究的奇技淫巧吗? 一时间,他们中的有些人开始对固有的观念产生了怀疑。 王徵静静地站在众人面前。 这两年来,他不断被人弹劾,不断被人中伤。家人不理解,外人看笑话。但他都没有退缩,没有放弃,因为他知道自己正在进行一项多么伟大的事业! 一直以来他都憋着一口气,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一个跨时代的产物是如何一步步从他的手上诞生的!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口中不务正业的皇帝到底有多么伟大! 现在,这一刻到了! 良甫号蒸汽火车满载的不仅仅是几车厢石头,还有属于他的那份荣誉。 他以为他会如想象中的那般强烈地回应曾经的嘲讽,但此时此刻,望着身后那个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大家伙。 他笑了。 你们差我太多了。 火车成功发车的消息顺利的压过了汉语拼音的热度,登上了京城热议榜第一名。 越来越多的人专门跑到城外,只为了看一看这传说中烧煤就能跑的火车。许多人都想看看火车开动的样子。为此,大明皇家铁路局局长范景文想到一个主意。 承接京城到天津一线的货物运输业务。 好家伙,这业务一开展起来,一下子把这条线上的运输费用打了下来。既然有既快速、又省钱的运输办法,谁还选择用马车拉? 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条线几乎成了一条风景线。 每天都有一大群人或蹲或站,守在那里等着火车的到来,只为看一眼稀奇。后来连周玉凤和田秀英二人都忍不住了,央求朱由检带她们出宫看上一眼。 慢慢地,火车站附近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商贩聚集。连带着附近的农户也捎带着挑些吃食在这叫卖,或是干脆摆上一个茶摊,供人歇息。 不知何时,修建铁路的呼声高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的手下怎么有锦衣卫!? “从北京修到南京?”朱由检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马士英。 “是的,陛下。自从京城到天津的铁路通车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火车的便捷。使用火车运输,大大节省了运输成本。修铁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啊!” “眼下国库空虚,从京城到南京近两千里,你可知一里铁路的造价是几何吗?”朱由检觉得马士英脑子可能不太正常,这是让他学杨广啊!光是从京城到天津这一段就花了他四百万两银子,合下来一里铁路一万多两。从京城到南京,近两千里路,加上沿途的桥梁,隧道,下来就是个天文数字。谁他妈有钱修? “臣略有耳闻,但陛下不用担心。臣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哦?说来听听?” “臣也是从修水泥路的招标一事上得到的启发,既然修水泥路可以招标,修铁路自然也可以招标。把铁路分成若干段,吸引有实力的商人前来投资。等铁路建成之后,给他们些好处即可。” 朱由检挑了挑美貌,好像品出什么味儿来。 “什么好处?” “铁路使用权。” 喔,原来在这等着呢。 “那朝廷就一两银子也不用出?” “不用出。” “这些商人傻了吗?” “这...” “卿先回去吧,朕会认真考虑的。” 马士英走后,朱由检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到底有没有必要修建这条铁路。京城到南京有京杭大运河,货物运输可以走水路,虽说慢了点,但至少比马车拉着强。不过马士英的话倒是给了他启发,后世集资修建高速公路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他担心的是这些江南豪商不受控制。 马士英此番越过范景文来求见自己,背后一定有人。这些人嗅觉灵敏,估摸着是想在这件事上分一杯羹。马士英这个人能力是有,就是官瘾大了点。 这时,王承恩走了进来。 “万岁,刚刚收到消息说,刘香已经到达了松江府,不过,与当地的卫所官兵发生了冲突。说是对方朝他开炮,不让他登陆。” 闻言,朱由检皱了皱眉头。 “年前不是已经下过命令了吗?难不成到现在还没送到?” 王承恩没说话。 此时的刘香确实很郁闷,年前从陛下那得了私掠证,把他高兴的一路上合不拢嘴。回去之后,立马召集手下的弟兄,把这个好消息传达给了他们。 下面的人也很高兴。 再也不用担心出海的时候遇到郑芝龙了。 想到往后美好的生活,一群弟兄们恨不得把刘香供起来。 可刘香一说皇帝要求他们搬家,他们的脸瞬间又垮了下来。若能安慰度日,谁又愿意颠沛流离。 于是意见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迁移,这些大多是长期在海上漂泊,没有牵挂之人。 一派反对,这些大多有家有口有产业,一时接受不了背井离乡。 刘香不断地做着这些人的工作,希望他们能够跟自己一起去上海。还承诺了不菲的搬家费。没办法啊,都不愿意跟他的话,他去了有什么用,船谁开?仗谁打?私掠证,被人掠还差不多。 在他的努力下,愿意跟随的有三千多人。 过完年,挑了个好日子,焚香祭祖后,刘香带着人起了航。 一路北上,倒也风平浪静。 在海上颠簸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到达了松江府。 刘香一看见陆地,激动的不得了,慌忙命令手下做好靠岸的准备。 可刚靠近海岸线,迎接他们的不是鲜花,不是欢呼,而是大炮。 他手下的弟兄们立马不愿意了,都是一些刀口舔血的海贼,哪能受这份气。 丢雷老母,老子千里迢迢跨海而来,你们非但不迎接,竟然还敢朝我开炮! 当下就向刘香申请下令攻打金山卫。 刘香哪里肯。 老子好不容易求来的松江海上游击一职,公然攻打朝廷卫所,与造反何异? “派一艘船前去交涉!记得表明身份。咱们现在是大明的正规海军!” “是,大佬。” 一人领命,上了一艘小船,朝岸边驶去。 这人站在甲板上,不断的朝岸边挥舞着旗帜。 不过他没有得到岸上的回应,迎接的是更加密集的炮弹,顷刻间船身被砸出了几个大洞。 而他本人,也被一发炮弹直接击中,上半身直接消失。 刘香在甲板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色铁青。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下他手下的弟兄们彻底怒了,一个个吵吵嚷嚷的,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七嘴八舌地劝刘香跟官府拼了。 正在刘香犹豫不觉间,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大佬,陛下命你在南汇咀登陆,如遇抵抗,可权益行事!”说完,此人亮了亮手中锦衣卫的腰牌。 刘香先是一愣!陛下远在京城怎么知道我这边发生的事儿? 接着就是一惊!我手下怎么会有锦衣卫的人!?? 刘香不再犹豫,立刻下令船队掉头,去了东边的南汇咀。 这次靠岸倒是没遇到什么波折,上岸后,除留下一部分人看守船只外,其余人都下了船,安营扎寨,等候刘香的下一步指示。 刘香找来了刚刚传旨的那名锦衣卫。 “兄弟如何称呼?” “不敢当,属下伍时序。” “伍兄弟,陛下是如何得知我们的遭遇的?不知方不方便告知?” “刘将军,事关机密。请原谅属下不能告知太多。但这确是陛下的命令无疑。陛下还说了,定然会查清事实的真相,给刘将军一个交代。希望刘将军能约束好自己的手下,勿生事端。” “本该如此!” 伍时序走了。 但刘香的心情却一时难以平复下来。 到底,陛下在我麾下安插了多少眼下。是就这一个,还是更多? 没有人会给他答案,但刚刚的遭遇却是有了答案。 “大佬,外面有一队明军,领头的说要见你。” “多少人?” “大概二百多。” “走,出去看看。” 下了船,刘香在岸边见到了来见自己的人。 “刘将军,我是金山卫参将顾山方。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你认识我?” “并不认识,但刘将军的大名却早有耳闻。” “哦?” “刘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顾山方看出了刘香的疑惑,却仍然笑吟吟地说道。 刘香领着顾山方来到了自己的穿上,跟着顾山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商贾打扮的白胖中年人。 “这位?” “这是我们松江府的商人代表康登华康掌柜。仰慕刘将军已久,托请带着他前来一晤。” 刘香静静地看着二人,等待着下文。 果不其然,顾山方介绍完后,康登华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 “刘将军,这里是一万两银票,算是刚刚不小心击沉贵部船只的一点点补偿!” “是你们干的?”刘香眉头一皱,看向二人的眼中似有煞气流转。 康登华似是没看出刘香的不满,依然笑呵呵地说道。 “刘将军息怒,下面人的人阅历浅。没见过这么多战船,一不小心手抖了。我已经狠狠地处罚了他们。刘将军若是对赔偿金额不满,尽管开口。” 顾山方在一旁帮着腔。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刘香开门见山的问道。 “刘将军手握重权,松江历来海贸繁荣,若是有刘将军保驾护航,我们的生意定然是蒸蒸日上。而将军,初来乍到,手下弟兄数千。若是没几个本地朋友,怕是寸步难行呐!”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刘香强忍心中的怒意,分析着利弊。 诚然,自己一个外乡人带着这么多手下来到松江,若是不交好几个本地人,以后定然处处都是麻烦。毕竟大家要在这长期生活。 如果说伍时序没出现,他肯定第一时间答应下来。有钱拿,又能快速在这扎根,何乐而不为? 康登华看出了刘香的犹豫,与顾山方相视一笑。 “刘将军,您慢慢考虑,这银票先放着,” 第一百二十章 欺负外地人! 郑芝龙现在的名号可谓是海内闻名。 无论是大明的商人,还是外国的商人,提起来他就一个字。 恨! 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寝其皮。 常言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哪有你郑芝龙这样三天两头杀人父母的? 他的事迹自然是早已传遍了全国,苏杭一代也早有耳闻。原来福建离的远,这些商人受到的波及相对较小,现在朝廷又招安了一个刘香,跟郑芝龙的套路如出一辙。若是让他在这一代扎下根来,他们还有活路么? 这也是他们来找刘香的理由,能不起冲突自然是最好。 可问题是刘香也恨郑芝龙啊。 要不是因为郑芝龙,自己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受这样的鸟气,放眼整个广东沿海,谁他妈敢动我刘香佬? 看着康登华一副吃定自己的嘴脸,刘香就怒上心头。 这他妈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人家郑芝龙在泉州作威作福怎么没人敢龇牙?就因为他是本地人?再想想陛下那张年轻而又威严的脸,想想被杀的跟狗一样的建奴,想想身边神出鬼没的锦衣卫。刘香一咬牙,猛地站起了身子。对着已经走到船舱门口的两人大声喊道: “慢着!” 顾山方和康登华二人回过头,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刘香。 “把它拿走。” 刘香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桌上的银票,声音缓慢而坚定。此刻他已经想清楚了,这不是钱,这是祸端。 康登华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浓烈。 “刘将军,是要拒绝来自本地人的善意吗?” 都这时候了,一代海枭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小小的商人面前认怂。 “本将只知道,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火铳。选择,不在我,在你们。” 话刚落音,康登华就猖狂的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蓦地,突然停了下来,一字一顿地对刘香说道: “刘将军,好自为之。” 说完,拿起桌上的银票,走出了船舱。 刘香看着扬长而去的二人,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太他妈猖狂了! “老康,眼下怎么办?”回去的路上,顾山方问道。 “凉拌!”主子交代的任务没完成,连带着他对顾山方的态度也不是太好。 顾山方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随即又很好的隐藏了下来。 华亭 一处让人进去会迷路的园子里,一位老人正在鱼池边轻轻地抛洒着鱼食,康登华正躬身低头站在他身边汇报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老爷。” “喔……海贼,很厉害吗?去安排吧。” “是,老爷。” 说完,康登华躬身退了出去。 京城 朱由检听完下面的汇报,笑了起来。 刘香的屁股这次算是坐对了边儿,不过能不能在松江打开局面,就看他的本事了。又想了想,叫来了文渊阁大学士蒋德璟。 蒋德璟年岁不高,起初被朱由检破格提拔为文渊阁大学士甚是惶恐,一向奉行多学、多看、少说、多做的处事态度。经常请教资格较老的毕自严。过蒙拔擢,宠命优渥。被他时常挂在嘴边,恨不能立死以报皇恩。 他不知道陛下为何这般赏识自己,但朱由检知道。 “蒋卿,方岳贡是你举荐的吧?” “是的,陛下。方岳贡此人为人正直,为政清廉,曾任任户部主事,以廉谨闻。所以臣举荐他到松江任知府一职。敢问陛下,可是他公事上有了纰漏?” “倒也不是。年前朕招安海寇刘香,让他移驻松江,可今日传来消息称他靠岸的时候遭到了案上卫所军的炮火攻击,上岸后,更是遭遇了当地商人的刁难。蒋卿认为,方岳贡与此事可有牵连?” 蒋德璟静静地思索了片刻。 “以臣对他的了解,此事应当与他并无牵连。但也不敢保证。自前年他就职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眼下之意就是,他和方岳贡很久没见过面了,也不知道他变质了没有。 “行,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吧。朕会命锦衣卫探查的。” “是!臣告退。” 蒋德璟走出了乾清宫,顺便在心里给方岳贡祈了个福。 希望你还像从前一样吧。 历史上的方岳贡评价还是不错的。但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没有刘香这个过江龙,现在有了。情况会不会变得有些不同,谁也不知道。 刘香很快就感受到了来自本地人对外地人的恶意。 既然要在松江扎根,总不能一直住帐篷。马上雨季就要来临,所以修建房屋成了第一要务。 可问题来了。 他买不到建房所需的建筑材料。 无论他找谁,要么就是不好意思,卖完了。要么就是等等,砖瓦生产不出来。 总之就是一句话,没有。 就是没有! 不卖你东西不行? 派出去的手下连番碰壁,气得刘香都想带人上岸杀了那群死扑街。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通过锦衣卫伍时序向陛下求助。说不定远在京城的陛下会有办法呢? 结果一禀报还真有,陛下让他去找松江知府方岳贡。 方岳贡到松江任知府已经两年多了,但一直过得不怎么痛快。 原因是松江府虽然不大,但聚居的名宦却非常多。可谓是“旗杆稠密,牌坊满路。” 让他在一些事情上备受掣肘,到任两年来,没有给松江的百姓带来什么大的改变。刘香到来一事他早就接到了陛下的旨意,但卫所根本不为他所控。朝刘香开炮一事,他更是毫不知情。后来收到消息命人去质问,得到了回复却是:卫所士兵第一次见这么多船,不小心开了炮。 刘香现在找到他头上了,他自然要出面解决。于是在他的斡旋下,刘香买不到的建筑材料又有了。 不过就是价钱贵了一点。 十倍。 你方岳贡的面子我们给了,就这价儿,爱要不要。 当手下问刘香怎么办的时候,刘香憋了半天憋出了一个字。 买。 在船上生活倒也不是不行,问题他不是想上岸么? 以十倍的价钱买了建筑材料,按正常流程,接下来就该建造房屋了。 可问题又来了。 找不到工人! 人家不干你外地人的活,给多少钱都不干。刘香倒还忍得了,但他的手下可炸了毛。这不开玩笑么?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海上的土匪啊,怎么到了陆地上受你们这些狗比的气!一个个吵吵嚷嚷的要抄家伙去干仗。 很快,北边的南汇咀中后所,西边的青村中前所就派出了士兵过来巡视。人不多,但意图很明显。你动下试试?动了就是造反! 造反的人难道还能继续当什么狗屁海上游击? 哪来的滚哪去吧。 康登华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脸上依旧带着浓烈的笑容,但眼神中的嘲讽却是毫不隐藏。 “刘将军,近来可好?有没有感受到我们松江府百姓的热情啊?” “好得很!还是要多谢康掌柜的照应了!”刘香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 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要我说啊,刘将军还是考虑考虑交朋友的事儿,别的不敢说,在这苏杭一代,咱们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无论是工匠还是材料,只要你开金口,我立马给你送来!” “真的?” “真的。” “康掌柜慢走!” “你!方将军,我还是请你再考虑考虑,上头说了,若是你同意合作,每年这个数!”说完两手张开,比划了个十。 “十两银子,打发要饭的呢?送客!” “姓方的!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康登华气急,也懒得再伪装,直接撕破了脸。 “告诉你后面的主子!想为难我刘某人,就别耍这些小手段,不服大家摆开车马做上一场!”说罢从腰间抽出宝刀一把砍在桌子上,吓得康登华一哆嗦。 “莽夫!莽夫!” 做你妈!我们什么身份? 康登华也没了来时的优雅,急慌慌地走了。 这一撕破脸,工匠最起码是招不来了。手下人来问怎么办。 刘香一发狠,自己造! 没了郑屠户还要吃带毛的猪不成? 刘香一声令下,房子轰轰烈烈地造了起来。 可这群海上讨生活的海贼们哪干过这个,一个个房子盖得是七扭八扭,东倒西歪。一个比一个难看,不过大家倒是挺满足,最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正当大家为自己创造的这一栋栋艺术品所自豪时。 又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推了一下就死了? “大佬!吴三元被官府抓走了!” “什么?怎么回事?”正准备歇息的刘香皱着眉头问道。 “说是他侮辱良家妇女!” 侮辱良家妇女? 吴三元是他的干儿子,是一个兄弟的遗孤,他从小带到大。虽然生性跳脱,时常小头支配大头,倒也不至于做出欺侮良家的事儿来。再说了,虽然没家室,但手里也不缺银子,想找女人窑子里都是,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他被抓到哪里去了?” “华亭!说是明日花亭知县公开审理。” 刘香沉默了下来,这事儿透着古怪,再联想到在自己这碰壁的康掌柜,恐怕不简单。 想到这,刘香也没心情睡觉了,带着十几名好手,连夜前往华亭,求见了方岳贡,将此事讲述了一遍。方岳贡皱着眉头,此事他尚且不知,于是赶忙派人打探消息。 方岳贡陪着刘香在厅内静坐等待,不一会儿,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大人,打听出来了。吴三元被暂时收押到了华亭县的监狱里。明日一早开庭审问!” “可知里面的情况?” “他在里面到没吃什么苦头,只是...”这名下人看了旁边的刘香一眼。“他这次恐怕难逃此劫!” “为何?”刘香大惊! “证据确凿!从眼下的证据来看,吴三元不但奸污良家妇女,还行凶伤人,致人死亡!人证物证俱全,已经激起了民愤。” “不可能!吴三元不可能做出如此伤心病狂之事!此事定有蹊跷!” 打探消息的人不说话了,他只负责传递消息。其他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方岳贡听完之后也沉默了。 他与刘香并不熟悉,也未曾一起共事。不过从名声上来看,这些海寇做出这等事也实属正常。想到这,他对刘香说道: “刘将军,此时夜已深,不如就在我府上歇下。明日华亭县衙公开审理时我会到场旁听,若你的属下真有冤屈,我一定会为他主持公道。” 若是真的是他作为,本官也要还受害人一个公道。方岳贡心里又加了一句。 刘香此时也看出别人不怎么相信他,拒绝了方岳贡让他在府上歇息的邀请,带着手下在华亭县衙外静坐了一夜。 第二日卯时,点过卯后,县衙大门敞开。 不一会儿一队衙役押着吴三元从远处走了过来。一夜未眠的刘香等人立刻站了起来。 “干爹!救我!我们是冤枉的!”孙二一眼就认出了在衙门口等待的刘香。 刘香正打算冲上前去,立刻被一个持刀的衙役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退后退后!这是重犯!再敢上前连你也一块儿抓了!” 说完,把刀抽出了一半,警惕地望着刘香。 “我乃是新任松江海上游击刘香,你们押的是我的干儿子。麻烦转告你们知县大人,此次审案,我要求旁听。” 刘香拦住了要上前的手下,对衙役拱了拱手说道。 “请刘将军稍候。” 这名衙役狐疑地看了看刘香,撂下了一句话带着人走进了县衙。 过了一会儿,刚刚的衙役再度走了出来。 “刘将军,县尊说了,旁听可以,只准刘将军一人入内,其他人只能在衙门口观看!” “多谢。” 刘香拱了拱手,又转身冲手下安排了一番后,跟着走进了县衙。 进了公堂,只见一人身着大红鸂鶒补子官服,头戴乌纱帽,端坐在公案之后。 正是当今华亭知县陈友元。 陈友元是湖广京山人,和方岳贡算是半个同乡。两人一前一后到松江任职。 此时见刘香进来,陈友元也不起身,派人给刘香搬了把椅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刘香一言不发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盯着跪在地上的吴三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堂里陆陆续续继续进人,但都保持着安静。直到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被人带了进来,看到地上的吴三元就冲了上去。 “你还我女儿命来!” 说着,伸出手来,对着吴三元又抓又挠,不一会儿吴三元的脸上就多了几道血口子。一旁的衙役也不阻拦,任由妇人在公堂上撒泼。 最后陈友元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衙役才上前把妇人拉开。这时,一个衙役跑了进来,悄悄在陈友元耳边小声说道: “方知府来了!” 陈友元慌忙站了起来,正要往外走去,却见方岳贡已经走了进来,冲他摇了摇头。陈友元会意,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大人,原告、被告、证人均已到齐。可以升堂了。” “好!升堂!”陈友元点了点头,一拍惊堂木,高声喊了一声升堂。 照惯例,先审原告。 “台下原告,为何要状告吴三元?” “老爷啊,求你为我那可怜的女儿做主啊!我那女二刚双十年华,寡居在家,一向安分守己。没想到这两个上了岸的海贼,垂涎我女儿美色,竟把我女儿给侮辱了啊。完事之后我女儿说要报官,竟被这贼子给残忍的杀害了!求老爷帮我那苦命的女儿讨回公道啊!呜呜~” 说罢,趴在地上失声痛哭,真个是情真意切。 陈友元听完,也装模做样的擦了一把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对被告石上的吴三元厉声喝道: “吴三元!你究竟是如何杀死的姚巧花!从实招来!” 话刚说完,坐在一旁的方岳贡皱起了眉头。 被告的话还没听,怎么能这么说? 面对知县的询问,吴三元毫无惧意,跪在地上昂首朗声说道。 “我是被冤枉的!昨日吃过晚饭,我到南桥买些下酒菜,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姚巧花,姚巧花邀请我到她的住处玩耍。说是一次只要三钱银子。我们就心动了,跟着她进了屋。谁知道完事儿后竟然问我们要三百两纹银,我不同意。扔下二两银子就走,姚巧花就抓住我不放!还一边大喊非礼,我担心被人听到,就推了她一把。结果她就倒在地上。这时一班差役闯了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姚巧花,上前一摸鼻息,死了!于是便将我抓了起来。我就那么轻轻一推,地上没有任何硬物,她怎么可能就死掉了!?” 话刚落音,姚巧花的母亲就嗷的一身叫了起来。 冲到吴三元面前又是一阵狂挠! “你奸污了我的女儿,还杀了她,眼下又把脏水往她身上泼!你们还是人吗?老爷啊!为我们做主啊!” “肃静!” 陈友元一拍惊堂木,转头望向了证人。 “你说!” “我是姚巧花的邻居,昨日大约酉时前后,我听见姚巧花家传出几声哭喊声,我便站在她家墙头外倾听,就听见里面压抑的哭声,像是被捂住了嘴。我就赶快去报官,正巧碰到一队巡逻的差役,就把此事告诉了他们。等我带着他们来到姚巧花家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吴三元把她推倒在地。死了。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姚巧花引她过去做那事儿是真是假,但姚巧花一向本分,丈夫死了两三年从未有过流言蜚语,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你胡说!”吴三元怒目圆睁,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想不到你们竟毫无人性,不但奸淫妇女,还伤人性命!本官岂能饶你?” 说完转过头,对一旁的方岳贡恭敬问道: “府尊,事实的经过已经相当明了。您看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方岳贡摇了摇头。 “不必了。” 说罢皱眉看了刘香一眼。你的干儿子做出这等丑事,还请我来趟这浑水? 刘香的脸早已沉得似水。 他相信吴三元肯定搞了人家,但他不相信吴三元会伤人性命。 这时,不知谁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 “这些人本来就是海上的强盗!做出这样的事不稀罕!海寇滚出松江!” 这句话点燃了群情激奋的百姓,纷纷跟着大喊! “海寇滚出松江!” “滚出松江!” 吴三元听着外面百姓的呼喊,气血上涌,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几个衙役一时竟摁不住他! 这时,一个衙役抽出腰间宝刀,架在了吴三元的脖子上。 “我是冤枉的!你们陷害我!大佬!为我报仇!” 吴三元说完,脖子就往钢刀上抹去。握刀的衙役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躲闪,但却为时已晚,吴三元的脖子已然豁开一道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刘香立刻冲到近前,试图用手堵住伤口,可一点作用都没有。 堂外等候的十几名属下也冲了进来,拔刀怒目。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海上的土匪,也是土匪。 “你们想干什么?”陈友元慌张地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地问道。 这十几个人个个看起来人高马大,气焰彪炳,若是双方打起来,恐怕自己无论如何也跑不了。 “刘将军!不要自误!”一旁的方岳贡也急促地说道。 刘香跪坐在地上,无声地抱着吴三元。 想起那颗本该射向自己的铅弹,想起兄弟在自己怀里对自己的叮嘱。 而此时自己正像抱着他那样抱着他的儿子。 外面百姓的惊呼、咒骂、叫好,堂内知县的恐惧、衙役的胆怯。一齐向他压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抱着吴三元站了起来,缓缓向外走去。 手下见状,纷纷出言叫了起来: “大佬!杀了他们,给三元报仇!” “大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刘香一言不发,走出了公堂。没人阻拦,也没人敢阻拦。 吴三元的血顺着他的手腕啪啪的往下滴,所到之处百姓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等刘香带着手下走出人群,躲在角落的康掌柜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倒是小瞧了这些从南边来的海贼。 突然,康登华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抬头一看。抱着尸体的刘香正远远地盯着他。 他打了个寒颤,慌忙钻进了人群。 此时县衙大堂一片死寂,而刚刚为自己爱女哭诉的农妇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姚巧花死了不假,但确不是吴三元所为。 昨日吴三元吃过晚饭后无所事事,想着到城里买点下酒菜去找自己的义父喝两口。一出营地就被人给盯上了。姚巧花是寡妇,但却是个不守妇道的寡妇,自从她那烂赌鬼丈夫一次喝多了掉进河里淹死后,她便彻底放飞了自我。 当有人找上她的时候,她欣然答应了下来。不就是勾引男人么,她在行。 于是一个针对吴三元的仙人跳圈套很快便计划好了。 在原本的剧本中,她办完事儿后问吴三元要三百两银子。若是给也就罢了,若是不给就上前纠缠,顺势倒下装死。 事成之后,讹诈的银子全部归她所有。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婉约娇媚,说着一口吴侬软语的姚巧花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吴三元。 一问价钱,才三钱银子。性价比不低呀。 搞起来! 不知是三百两银子在那顶着还是吴三元久未沾荤腥勇猛异常,在省略了一千八百字后,她满足地被推到在地上。当时心里还想,若不是仙人跳的事儿,这小子当个姘头也不错。 接着便是邻居报官,衙役赶到,吴三元被抓。 而她,却是假死变成了真死。 一切都是算计好的,而她的死也只不过是其中稍微重要的一部分罢了。至于人命?一个荡妇,谁在乎?连那哭天喊地的娘亲也不过是在她小的时候买来收养着待价而沽而已。 大堂上,陈友元惊魂未定地问方岳贡。 “府尊,此事?” “不要再追究了!” 方岳贡丢下一句话,起身离开了县衙。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事背后定有蹊跷。自己这个同乡兼下属,绝对不干净。 事实也确实如此,陈友元到任不过半年,就在这群人的糖衣炮弹下倒了下来。 方岳贡回去之后,立马命人彻查此案,又令仵作对尸体进行解剖检验。结果验证姚巧花死于心疾,也符合被奸污后所面临的心里状况。 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破绽就是没有破绽。 七日后,顾山方家中,康登华和顾山方二人正坐在一起喝着酒。 “老康,你用的什么手段?竟让那姚寡妇死的神不知鬼不觉,连知府派的仵作都查不出来?” 酒过三巡,顾山方借着酒劲儿问出了压在心头的问题。 康登华最近的压力很大,这个事情虽然办的很漂亮,却不是后面那人最满意的结果。今日顾山方宴请,他也就稍微喝多了点。此时听了顾山方的问话,嘿嘿一笑。 “老顾,我劝你还是不打听的好,不然哪天,你也和姚寡妇一样,不知怎么走的呢~哈哈哈...” 听着康登华猖狂的笑声,顾山方背脊一阵发凉。 妈的,不就是个狗腿子么!狂什么狂! 心中暗骂,嘴中恭维的话却不减丝毫。 两人有说有笑,一直喝道深夜子时。康登华摇摇晃晃地出了顾山方的家门,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轿子。 “今夜不回去了,去小翠那。” “是!”抬轿的人回答道。 两个轿夫抬着康登华往城西走去,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 行至一条小河旁,康登华叫停了轿子。 “停一下,我下去撒泡尿!” 康登华晃晃悠悠地来到河边的柳树底下,撩起衣襟摸索着解开了裤袋开始灌溉。 突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一看正有四个黑衣蒙面人手持钢刀朝自己这边冲来。吓得胖手猛地一抖,泚了一鞋。 这一吓,酒意全无。 “妈呀”一声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肥胖的身躯强撑着刚跑两步就发现前面也来了四个人。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两个护卫和两个轿夫很快就被砍死,黑衣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康登华吓得瘫软在地上,刚刚没撒完的尿不受控制地全部淌了出来。 一个黑衣人默默蹲在他面前,钢刀架到他脖子上,捂着他的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他的头割了下来。康登华使出了浑身力气也没能挪开捂着他嘴的那只钢铁般的大手,两只脚在泥地上蹬出两个小坑。 一切很快归于寂静,只有地上鲜血仍在流淌的尸体,述说刚刚发生的一切。 海边,刘香正在吴三元的灵堂前喃喃自语。 “三元,干爹把害你的人给你带来了。你先看着,不要着急。后面还有呢。” 供桌前摆放着三颗人头。 康掌柜,姚巧花的娘,还有作伪证的邻居。 在县衙门前等待的那一晚,他一夜没睡。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艰辛,想到来这里遭受的排挤。 当吴三元在他面前自刎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抽刀杀死眼前的所有人,不当这个狗屁游击,带着人回到海上去。 可他最终忍了下来。 他不能遂了那些人的心愿! 他不是君子,但报仇的机会还很多。 现在,先拿点利息吧。 你们可以用阴谋诡计在规则下杀人,但你们是不是忘了,海上的土匪,也是土匪啊! 第二日,这些人的死轰动了整个华亭。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是刘香他们干的。但,没有证据。 “陛下说了:下不为例!”伍时序找到了刘香,传达了朱由检的旨意。 刘香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心中那个想法更加确定了。 自此之后,刘香算是在松江强行扎了下来。 远在京城的朱由检看到伍时序的汇报后,发出了一句感慨。 “不愧是一代海上大枭!” 刘香一个外地人到了松江受到排斥是很正常的,更何况他手里还有私掠证。那些海商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跟他合作,二是把他逼走。 若是刘香跟他们合作势必会危害到朝廷的利益。 若是刘香当时冲冠一怒,当场杀人远遁海上,那会正中那些人的下怀。 因为那时的刘香已经没有了根,回到东南海域,郑芝龙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干掉他的机会。在海上漂泊也总得有个靠岸补给的地方才是。不得不说当时刘香的选择很正确,他没有如莽夫一般选择了快意恩仇,而是选择了隐忍。 像一匹受伤的狼,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慢慢游走在你的四周,只要你稍不注意,锋利的牙齿就会咬在你的脖子上。 不知道那些人做好和这样的对手死磕的打算了吗? 朱由检对此事喜闻乐见。 时间很快来到了清明,祭祖之后,朱由检又来到了烈士陵园,祭祀了在去年战争中死去的战士。烈士陵园是大败建奴后建造的。 不光如此,他还要求军校和建的小学都去烈士陵园祭祀。 缅怀先烈,祭奠英魂。 清明过后,军校迎来了一个插班生,郑森。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阿敏三打朝鲜 年前刘香被朝廷招安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郑芝龙那儿,他有些着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哪些地方做的不好引起了陛下的不满。 若是刘香也有了私掠证,那东南沿海的生意岂不是两个人分?以自己跟刘香的关系,肯定避免不了冲突。难道陛下用的是驱狼吞虎之计,想干掉自己? 很快,另一个消息安定了他的心。 刘香过完年搬家了,据说是陛下命令搬到松江。 郑芝龙听到消息大喜。 看来陛下心里还是最重视我的。 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若是没经历过就没有欲望。可一旦尝到甜头,想让他割舍就会变得很艰难。郑芝龙就是这样,自从他拿了这个私掠证以来,混的可谓是风声水起。他占据了大义,一切劫掠行为都有了底气。抢回来的商品再经由环球商贸不断消化,让他赚的是盆满钵满。 刘香搬走后,他迅速整合力量占领了刘香的底盘,势力范围彻底大了起来。 年后他又接到了朱由检的圣旨,让他招募两千造船工匠,送往京城。郑芝龙看着刚从日本接回来的郑森,一个主意涌上心头。 “郑森!来来~” “怎么了爹爹?” “爹准备送你去京城读书。” “京城?远吗?” “远。” “那我不去!” “不去不行!” “达咩!” “小兔崽子,不准你再说倭话!” 郑芝龙一巴掌抽在郑森的头上,打得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最终七岁的郑森还是跟着造船工匠一起被送到了京城。 陛下,我可是你的学生家长啊。你要对我好一点! 朱由检把郑芝龙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安排郑森进了军校。两千造船工匠则送到了天津。他准备在那里建一个造船厂,筹备自己的海军。 刚安排好这些,宦官通报宫外王徵求见。 “什么,你不干了?” “是的,陛下。臣近日感觉力不从心,恐难再胜任工部右侍郎一职。” 朱由检看了看满面红光、说话中气十足的王徵,这也不像力不从心的样子啊? “到底有何原因,你我君臣之间不必遮遮掩掩。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王徵看着陛下诚恳样子,心里一阵感动。 “陛下,实不相瞒。自从火车通车以来,猛的闲了下来,反而觉得有些不适应。整日心神不宁,导致公事中多有错漏。所以恳求陛下恩准臣不再担任工部右侍郎一职,潜心研究学术。” 朱由检听明白了。这老头一定是红午喝多了,膨胀了啊!都找不到人生目标了! 行,咱专治没有目标。 “那火车制造怎么办?后期维护怎么办?” “这两年臣带出了几个学徒,眼下都已出师。可以胜任这些工作!” “王卿,不是朕不想放你走,实在是你的担子实在太重。你看看这个。”朱由检掏出来一个蒸汽轮船模型递给了王徵。 “这是......船?可是怎么没有帆?” “对!这是蒸汽轮船!蒸汽机妙用无穷,想象一下,既然能放到火车上,为什么不能放到船上?若是船上能想办法装上蒸汽机,是不是就能像火车一样,不需要人力畜力也能航行了?眼下朕刚好打算在天津卫建一座造船厂,你干脆过去和造船厂的工匠研究这些蒸汽轮船吧。工部右侍郎的职位朕许你不再担任,俸禄照发。你看如何?” “臣!谢陛下!”听完朱由检的话,王徵激动地跪了下来谢恩。 蒸汽轮船! 他新的人生方向找到了。 王徵走了,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跑去了天津。 人就是这样,一旦找到人生目标,就会变得激情四射,活力满满。反之则变得得过且过。 有的人会在顺境中丧失斗志。 有的人会在逆境中寻找突破。 黄台吉现在就在逆境中寻找突破,去年的大败,无论是对他亦或是整个女真部的打击都非常大。但他没有被击倒。 他一面积极与蒙古诸部联姻,巩固关系。一面命人去和阿敏谈判,让阿敏重回他的麾下。 前者略有效果,后者收效甚微。 不过他没有放弃,隔三差五派人给阿敏送些珍玩,希望能让他回心转意。 为了解决兵力稀少的问题,他又派人挨家挨户查探,只要是家中有十四岁以上男丁者,全部带走参军。就这样,勉强聚起了近两万人马。加上之前的残部,他的正镶两黄旗,眼下兵力最多。大汗的位置暂时无虞。 “还是没有见你吗?” 前段时间派去游说阿敏的使者回来了,带来的消息让黄台吉感到失望。阿敏不光带走了一万精锐八旗兵,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两三万女真人投奔了他。黄台吉悔得肠子都青了,好好的打他干嘛。 此时的阿敏正在义州逍遥快活,黄台吉? 算个屁! 他虽然占领的是朝鲜的领土,实际上鸭绿江以西到凤凰城附近的大片领地的都是他的势力范围。手里一万多八旗精锐,基本上没人敢惹。 这样的土皇帝当着,还回沈阳给黄台吉当小弟?他脑袋进水了也不会回去。 端午节刚过,他又率领麾下八旗兵进攻了朝鲜。 这次他学聪明了,安州北侧有一条江,叫青川江。 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导致安州易守难攻。 这一次,他避开了安州,顺着清川江一直往上走,直到来到上游防守松懈的地方,悄悄渡过了清川江。 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多了。 阿敏率领的八旗兵锐不可当,连战连胜。 平壤、黄州、平山,逐个沦陷。 眼看汉城北边的开城岌岌可危,李倧派出了求和的使者。他实在是被打怕了,想着建奴无非是想要写钱粮。 但这一次,阿敏却不提要求,拒绝和谈! 无奈之下,李倧只好派出了最精锐的士兵,在开城对阿敏部进行了阻击。 李曙。 以及两万上次没打成仗的总戎军。 李曙对此战极有信心,这次,一定能守住。 因为两万军队里有五千人装备了前些日子从日本购买的鸟枪,极其先进。相信这次一定能把建奴打出屎来。 当李曙到达开城的时候,阿敏已经率军渡过了临津江,正在城外驻扎。 李曙站在城头看了一下敌方的阵营,皱了皱眉头。 盾车,云梯,攻城槌,对方携带了大量的攻城器械。看样子是非要拿下开城不可了? 可他们图什么!? 城中两万多守军,他只有八千。攻的进来? 午饭后,随着阿敏的一声令下,对开城发起了进攻! 依然是建奴攻城的老一套,盾车在前,步兵在中,弓兵在后。 但很实用。 站在城墙上抛射的弓箭完全不起作用,反而有些士兵被建奴的强弓射中,掉下城头。李曙见状立刻下令停止进攻,待八旗兵来到城墙下后才下令让士兵用早先准备好的大石头朝下砸去。 事实证明,守城的一方总是占些优势的。 八旗兵尝试了一番,毫无寸功,便丢下几百具尸体退了下去。 一直到夜幕降临,建奴都没有再发起进攻。 第二日, 依然是午饭后,建奴再次发起了进攻。 又是几百人的伤亡。 李曙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守住城池完全没有问题了。旋即又疑惑起来,建奴到底想要干嘛?难不成想引自己出城?仔细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想通了之后李曙暗笑,没了黄台吉的建奴真的是不足为虑啊,如此浅显的伎俩,本将军岂能看不出? 第三日, 建奴又来了。 依然是盾车在前,弓兵在后。城墙上的士兵已经懒得再放箭了,等到建奴靠近的时候把石头扔下去就行了。 “将军,这次建奴为什么出动了骑兵?” “不知道。”李曙皱紧了眉头。 攻城用骑兵,没听说过啊? 建奴骑兵的速度很慢,基本与步兵持平。随着建奴慢慢靠近,李曙的内心莫名有一丝悸动。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突然,三千建奴骑兵呼喝一声,骤然加快了速度。 城门! “不好!快去城门看看!” 晚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汉城沦陷 本该是守卫森严的城门轰然开启。 城门内,一队朝鲜兵打开城门后抽刀站在城门两侧。 叛变! 李曙心头闪过两个字。 但来不及多想,立刻指挥城内士兵前往城门处,试图夺回城门,把城门重新关上。 已经叛变的士兵哪能让他们如愿,在门洞口拼死抵住了昔日的同袍。 两方人马顷刻便纠缠在一起,叛军人少,被杀的节节败退,却拼死顶住了越来越多前来增援的守军。 坚持住! 已经听到建奴的马蹄声了! 眼看守军离城门越来越近,即将抵挡不住之时,三千铁骑轰然而至。 叛军趁势后退,给铁骑让开一条通道。 阿敏身先士卒,策马撞飞一个来不及躲避的朝鲜守军,又携战马冲击之威,一刀劈死一个朝鲜兵。 “冲进去!杀!” 用不着他下令,建奴骑兵一个个冲了进来。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阵型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李曙站在城头看着城内越来越多的建奴骑兵,看着城内四散而逃的士兵、百姓。神色颓然,如丧考妣。 “败了...我们中出了一群叛徒!这是为什么!!!” 一股悲愤涌上心间,抽出腰间宝剑就要自刎。亲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剑柄。 “将军!不可啊!” 李曙泪流满面,看了亲兵一眼。 “好,那咱们就再杀几个鞑子再死!” 说罢,带领手下亲兵冲下城头,开始在城内奔走呼喊,收拢部下。 不得不说,这一举动确实管用。 李曙的身边很快聚拢了火枪兵、弓兵、步兵等加在一起三四千人。对正在进城的建奴步兵发起了抵抗。 李曙收拢的士兵给入城的建奴造成了麻烦。 但不多。 由于阵型过于杂乱,该开枪的火枪兵开不了枪,该放箭的弓兵放不了箭。 再加上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就吸引了在城内狼奔琢突的建奴骑兵的注意。 阿敏率骑兵队仅一个冲锋就把他们分割开来,建奴步兵趁势围剿,越来越多的守军命丧建奴刀下。 “投降不杀!” 一个鞑子骑兵用不太熟练的朝鲜语高声呼喊。 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士兵放下了武器,举起了双手。 投降也会感染。 这是一场忠诚与生存的选择。 大多数人选择了生存。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武器,抵抗变得微弱。 李曙此刻满脸鲜血,看到身边举起手来的士兵。捡起地上的武器试图塞到他的手中。 “拿着!” 士兵不敢接李曙手中的武器,亦不敢看他那张充满了悲伤的脸。 “将军,我不想死。我儿子才三个月!呜呜~” 李曙听完后愣了一下,再也抓不住递往士兵手中的钢刀,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仿佛一支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疼的喘不过起来。 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双双高高举起的手,听到的是不愿放弃信仰的人最后的惨叫。 他面向汉城的方向,缓缓举起了手中王上御赐的宝剑,放在了脖子上。 猛地一拉。 鲜血喷涌而出。 李曙的自刎激起了一群人心中的血性,纷纷重新捡起了地上的武器,试图继续反抗,但却已经于事无补。很快就全部死在建奴的刀下。 仰面倒地的李曙瞳孔逐渐涣散,正午热烈的阳光也留不住他逐渐逸散的体温。 “王上,臣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您...”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 阿敏指挥着手下把投降的士兵全部看押了起来。自己则召见了投降的军士。 “今日一战,多亏了诸位的鼎力相助。诸位大可放心,事成之后,定然不会亏待了诸位。” 这群人中领头的叫朴仪夏,此时听了阿敏的话,笑着说道: “末将只是顺势二位,不敢居功。倒是我手下的这些弟兄,恳请贝勒爷能好生安排!” “哈哈哈!仪夏尽管放心。我定不会让诸位弟兄失望的!” 阿敏又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拉拢之言,回到了自己临时的居所。 见到了这些日子一直在自己身边指点的那位高人。 范文程! “先生果然没有骗我,此番略施计谋就拿下了这座坚城。比宁完我那沽名钓誉之徒强上百倍千倍!接下来该怎么做,恳请先生教我!”说完,阿敏对着范文程深施一礼。 “贝勒爷真是折煞了奴才。” 范文程不敢托大,慌忙扶住了阿敏。 “眼下我军士气正盛,应当稍作修整,直取汉城!介时杀掉李倧,自立为王!朝鲜自李倧发动宫廷政变篡位以来,国中百姓的生活没有根本性的改善。光海君时期权贵们所掠夺的土地,李倧不但不归还原主,反而听任反正功臣据为己有,百姓多有怨言,说天下只不过换了个主人而已。这些日子,贝勒爷对朝鲜百姓秋毫无犯,百姓的抵触情绪已经大大降低。等贝勒爷攻下汉城后杀掉朝中一部分反抗的权贵,把一部分土地还给那些长期被欺压的穷苦百姓。再拉拢一部分愿意归顺的权贵,许以高官厚禄。这一拉一达之间,他们定然不会再与贝勒爷作对!” “先生真乃大才,等建立了王朝,我定封先生为相!” 范文程的一席话可谓是深深的击中了阿敏的内心。 这些时日以来,范文程的计策可谓是屡获奇功,不然他也不可能凭区区一万人马就取得这样的战果。就拿今天帮助他们破门的朴仪夏来说,也是范文程策反过来的。 朴仪夏是光海君的旧部,李倧篡位后对他的旧部多有打压,早已心生怨言。范文程没费什么功夫便拉拢了过来,成了城中的一名卧底,在攻城的时候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阿敏拉着范文程一直聊到深夜。 最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一起用了早饭,各自忙碌了起来。 从开城退走的溃兵,很快把消息传回了汉城。 开城失守,李曙自刎!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李倧立刻召开朝会商议,但群臣一个个低头不语,让李倧大为震怒! “本王要你们到底有何用!建奴屡次攻打我朝!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能为本王分忧的吗!?啊?” 最终吏曹判书李贵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出列说道。 “要不,王上暂时先移驾江华岛吧?” 跑吧,又不是没跑过。 “不!此次本王定当誓死守卫汉城!” 说完,拂袖而去。 他不打算再逃了,自己若是再逃,就算侥幸活了下来,又该如何去面对泉下的列祖列宗? 等他再出现时,已然一身戎装。 他亲自登上了城头,慰问了守城的将士。显现出了与汉城共存亡的决心。一时间,守城将士士气大涨,纷纷宣誓为王上效死! 李倧甚感欣慰,觉得军心可用,抵御建奴有望。 可他根本不会明白,他甘愿与汉城共存亡,也仅仅只是代表了他个人的想法。 五月十六 也就是阿敏攻下开城的第三日。 阿敏率领一万士兵兵临城下,在汉城外驻扎。其中三千是这两天朴仪夏以高昂的代价劝降的朝鲜兵。 一万士兵在城外驻扎,却迟迟没有发起进攻。 他们不急,城里的人急了。 此时的汉城不过几千守军,虽然城头上有大炮,但真正见到威名赫赫的八旗兵,依然有些心惊胆战。一股绝望的情绪逐渐在军中蔓延。 “先生,咱们为何要在这里等待?城内守军不多,干脆一鼓作气冲上去,杀他个痛快。”阿敏虽然对范文程的计划言听计从,却仍然忍不住有些疑惑。 “贝勒爷不要着急,汉城雄伟,即使攻的下来也免不了损兵折将。咱们在此驻扎,不出三日城内必然先乱,若是有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汉城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啊?” 范文程一脸的自信。 阿敏点了点头,既然范文程如此笃定,那就等吧。 李倧在城墙上呆了整整一天,建奴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一天的劳累让他很是疲惫,身上的甲胄更是让他浑身酸疼。 “王上,眼下天色已晚,料想建奴也不会夜间攻城,不如先回宫歇息歇息。”一个内侍看出了他的疲惫,轻轻劝说道。 李倧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叮嘱了一番,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歇下沉重的甲胄,换上一身便服,在小几前跪坐了下来。 晚膳是他最爱吃的辣白菜,爽口开胃。劳累了一天的李倧食指大动,端起米饭夹起一块儿辣白菜就往嘴里送去。 忽听外面传来杂乱的吵闹,李倧气呼呼的把筷子往几子上一拍。 “外面何事喧哗!?” 一个内侍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王上!建奴打进城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李倧上吊 李倧猛地站了起来,面前小几上的饭菜碗碟散落一地! “你要胆敢胡言乱语,孤定然将你乱棍打死!” 此刻他声色俱厉,心中却希冀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王上!奴婢所言千真万确啊!” 内侍跪伏在地,言语凄切。 李倧一个踉跄,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摔倒在地。 一旁服侍的内侍慌忙上前搀扶,李倧摆了摆手,冲跪在地上的内侍问道: “汉城守卫森严,城头火炮犀利。孤不过刚刚离开半个时辰,建奴为何如此快地攻进了城内?” “王上,城中有叛徒。都体察使李元翼、大司宪郑经世等人与城内守将串通一气,王上离开以后他们就打开城门投敌了啊!” “哈哈哈。” 李倧听完愣了一下,接着癫狂地大笑起来,这就是他重用的朝臣。 “请王上赶快出宫,到江华岛上暂避吧!” “不!”李倧摇了摇头。“孤的士兵打不过建奴,孤的大臣投降建奴。孤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间?” “王上!” “不必再说,李过,你组织宫内人马,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若是挡不住,就逃跑吧。” “王上.......”李过跪伏在地,痛哭失声。 “去吧。”李倧无力地摆了摆手。 从康宁殿出来,李过召集宫中内侍,分发兵器,试图前往兴化门做最后的抵抗。可建奴入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宫,他能组织起来的人不过寥寥,其他大多趁乱带着宫中的宝物四散而逃。 他带领几十个内侍,匆匆赶到了兴化门。此时兴化门已经完全洞开,带着包裹行李朝门外逃的宫女内侍络绎不绝。 李过一把抓过一个往外逃的内侍。 “不许跑!” “李公公,念在平时多有孝敬的份上放了小的吧。小的不想死啊!”说完这名内侍挣脱了李过的手,跑了出去。 李过愣了一会儿,看了看身后的几十名魂不守舍的内侍叹了口气: “你们也逃命去吧。” 众人闻言大喜,各自逃开。 李过走后,李倧来到了交泰殿,这里是仁烈王后韩氏的居所。 韩氏已经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一切,此时正静静地等待着李倧的到来。身边站着的是他的两个小一点的儿子:十一岁的李淏和七岁的李?。 李倧看着平静的等着他的韩氏,眼泪夺眶而出。 “孤对不起你...” “王上,妾先走一步,来世再伺候王上”说完,分别摸了摸两个儿子的脸,嘴角开始有鲜血溢出,缓缓倒在地上。 “母上!母上!”一个青年大喊着冲了进来,上前抱起地上的韩氏,不停地摇晃,但韩氏却毫无反应。 “父王!你为什么要害死母上!”青年双眼通红,盯着自己的父亲。 “我也会死的。孩子,带着你的弟弟逃命去吧。去大明,好好活着。”这名青年正是李倧的儿子,昭显世子李??(这个字打不出来。)。 “父王!!!” “去吧,好好照顾你弟弟。李延,带世子殿下离开!” 说完,李倧转过了身,背对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负手而立。 李??和弟弟李淏、李?在内侍李延和几个侍卫的拉扯下哭着离开了交泰殿。 李倧独自一人踱步来到了交泰殿后的峨眉山上,慢慢爬到了山顶。 以往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常一个人来这里爬爬山,看看城中的景色。想不到此时仍然是自己一个人。 李倧自嘲的笑了笑,抬头超城内望去。 之间城内一片混乱,到处火光四起,惨叫声、哭喊声在夜色上空回荡。 那应该就是建奴的骑兵了吧。 李倧望着骑兵举着火把连成的长龙,喃喃道。 此刻,已经到了兴化门外。 该上路了。 李倧掏出准备好的白绫,左右望了望,看到一颗有点歪的松树。走上前把白绫从树杈上抛了过去,挽了个死结。 用力拉了拉,很结实。他满意的笑了笑,又搬来一块石头,垫在下面。 深深呼了一口气,慢慢把头伸了进去。 “王上,等等我!”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从李倧被传来,把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李过。 “你怎么来了?” “奴婢来陪王上一起上路。”李过面色轻松,轻笑着道。 “哈哈哈~” 李倧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李过!咱们二人黄泉路上再见!” 说完毅然踢开了脚下的石头。 李过眼含泪花,也在树杈上搭了一根白绫,陪他的主子一起上了路。 当成内的喧嚣完全停下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阿敏大马金刀地坐在勤政殿上首的宝座上,殿内都是他麾下的高级将领,一种君临天下的快感直冲脑门。 “李倧还没找到吗?” “没有,找遍了整个王宫都没找到。倒是他的王后韩氏在后宫服毒自尽了。”范文程站在殿内最前方,隐隐有一种百官之首的地位。 “他娘的,估计又跑了。” “料想也走不了多远,多命人查探一定能把他抓回来。” 正说话间,一个士兵走了进来。 “贝勒爷,找到朝鲜国王了!” “在哪!?”阿敏一下站了起来。 “在后宫的一座山上。不过已经上吊死了!” “啥?” 阿敏张大了嘴巴。 他想到李倧可能会逃跑,可能会投降,但就是没想到他如此刚烈,竟然上了吊! “贝勒爷,咱们要收敛李倧的遗体,好生安葬。” 范文程立马反应了过来。 死了也得利用。 第二日。 同样是在勤政殿里。 阿敏见了昨日率众献门投降的几个功臣。 李元翼、郑经世、李圣求、李敏求等人。 “昨日入城,几位当居首功。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 从那只挥舞的大手中可以看出阿敏的心情很不错。 “贝勒爷言重了,我等只是做出了该做的事情而已。”郑经世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啊,贝勒爷。朝野上下早已对李倧颇有微词,贝勒爷此番进京,是义举啊!” “是啊!臣替朝鲜上下百姓在此谢过贝勒爷了。” 郑经世一开口,几个朝奸恬不知耻地拍起马屁来,直舔的阿敏笑的合不拢嘴。 有文化就是好啊。 连马屁都拍的这么雅致脱俗。 这时,殿内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 “王上,祸国殃民的李贼已经伏诛,王上应今早筹备典礼,及早登上王位!” 说话的是南以恭。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包括阿敏在内,全都愣住了。 这么直白的吗? 南以恭恭敬地望着阿敏,一副你就是我王的表情。 阿敏回过神后猛然大笑起来。 “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如何?” “臣,定然不辱使命!” 南以恭激动地下跪行礼。 一旁的范文程看着趴在地上的南以恭,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 对手。 无耻起来旗鼓相当的对手。 阿敏又给了这些人一个重要的任务,让他们清查李宗时期欺压百姓、抢占百姓田亩的贪官污吏。把他们抓起来干掉,把一部分田地分给那些被他迫害的人。 此命令可谓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他们对自己往日的政敌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迫害。轻则没收田产,流放边地。重则抄家灭族,鸡犬不留。 一时间,朝堂上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但百姓却未受到波及,甚至有些百姓反而因此收益。 不得不说这些投降的官员干起活来相当卖力。 全国上下,除零星的反抗外,局势逐渐趋于稳定。 五月二十八日 在群臣的拼死劝谏下,阿敏勉为其难的登上了王位,并派人前往京城请封。 这也是范文程的主意。 只要是大明皇帝承认的国王,那就是名正言顺的朝鲜国王! 朱由检会同意吗? 答案是否定的。 朱由检很快就收到了阿敏攻下汉城当国王的消息。 朝中的百官对此异常愤怒,朝鲜乃是大明的藩属国。国王又岂是你一个建奴贝勒说当就当的?一时间,朝堂上下对此事的态度出奇的一致:发兵清剿! 而朱由检则从这里面看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光明正大地拿下朝鲜的机会。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220713154536327的打赏。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兵朝鲜 李倧上吊的消息让朱由检一阵沉默。 照眼下的发展,自己上吊的可能性倒是不大了。但你李倧那形势也不用上吊啊! 南下渡海,直接投入大明爸爸的怀抱不好吗?帮你打个阿敏不是小意思吗? 不过人都死了,再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朝鲜是大明的藩属国,出兵帮助李氏王朝名正言顺。 这一仗肯定是要打,关键是怎么打。 “李卿,你觉得眼下进攻朝鲜的话,该怎么打?”他召来了兵部尚书李邦华,想听听他的意见。 “宜早不宜迟,眼下阿敏立足未稳,在百姓间的基础尚且薄弱,我们可以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对朝鲜发兵。” “这点我知道,眼下派多少兵马合适?” “不宜过多,朝鲜路途遥远,补集不易。但少了也不行,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少了城攻不下来。臣以为,至少五万。朝鲜兵不足为虑,最应该重视的还是阿敏麾下的一万八旗兵。” 朱由检点了点头。五万算是比较适中的一个数目。攻城战和野战不一样,就算己方的火器犀利,伤亡也绝对不会少。他考虑的是如何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己方士兵的伤亡。万历年间的援朝抗倭,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也让大明元气大伤。眼下国内形势一片大好,不能把自己好不容易营造的大好局面给葬送了。用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他派人把火器专家毕懋康和孙元化叫了过来。 “老毕,你那最近有什么新的研究成果么?” “回陛下,臣一直在研究后装火枪,不过暂时没什么进展。” 毕懋康摇了摇头,回答道。 朱由检又看了看孙元化。 “你呢?” “回陛下,臣也没什么进展。” 朱由检点了点头,让两人暂时回去。 就算研究方向是对的,研究成果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来的。 他又找了了宋应星。 “你会造炸药吗?” “臣略知一二。” “朕说的是那种烈性炸药。” “陛下说的是tnt吧?” “咦?你怎么知道?” “陛下给的化学书上有,还有黑火药和白糖。” 我给你的化学书里有这?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连加点白糖大伊万都知道了? “tnt你能做出来吗?” “可以。把甲苯硝化就可以造出来。三段硝化法最快,成本最低。但是有个难处。” “快说!”朱由检有些焦急,有困难找我啊! “一段硝化中甲苯硝化成mnt,二段硝化中mnt被硝化成dnt,三段臣就不说了。” “为何?” “臣怕被河蟹。” ...... “那你的难处到底是什么?” “臣一个人做出来的量恐怕不足以让陛下在战争中使用。” “你知道朕要干什么?” “是的!陛下。” “朕派人过去帮你。” “谢陛下。” 眼看问题得到解决,朱由检心里一阵舒畅。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过。 京营将士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出征。一个重要的人物来了。 或者说是三个。 李??和他的弟弟李淏、李?。 汉城失陷那天,他们在护卫的护送下,悄悄出了城,一路向西,坐船渡海。从威海登陆,然后来到了京城。 对于这个国破家亡朝鲜王世子,朱由检自然是要召见的。 “请求陛下为我父王做主啊!为朝鲜百姓做主啊!”一见面李口就痛陈了阿敏等人的罪恶,希望朱由检能为他做主。 “世子不必过度忧虑,朕已经决定发兵朝鲜,不日即可出兵。介时赶走建奴,还朝鲜一个朗朗乾坤。还需要世子回去主持大局呢!” “谢陛下!” 李口闻言大喜,特别是听到陛下让自己回去主持大局。岂不是说自己要当国王了? 弟兄三人就在京城住了下来,朱由检命人好生照料,以礼相待。 经过近半个月的统筹调度。 六月初八 五万京营士兵整装待发。 这次领兵的是张维贤的儿子张之极。 对于张之极来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统领这么多兵马,心绪不免有些激荡。 依旧是德胜门外,在朱由检慷慨激昂的出征演说后,他们出发了。 这次京营依旧派出了三大营的主力。 五军营的两万步兵。 神机营的两万火枪兵。 三千营的一万骑兵。 随着张之极一声令下,五万将士和一万押运粮草的民夫浩浩荡荡地开拔了。 此行一路向东,过永平,出山海关。再沿海宁锦而上,过盖州、定辽,到达了鸭绿江边。 此行一千五百多里,足足走了一个多月。 七月十六 大军终于到达了镇江堡。他们打算在此渡过鸭绿江,攻打义州。 五万大军在辽东浩浩荡荡地行军,黄台吉自然不会不知道,起初他以为明朝又派兵来打他了。后来发现从他们的行军路上来看,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阿敏去的。 喜闻乐见啊,打阿敏他愿意。 他决定暂时不出兵,伺机而动。说不定还能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很快他就收到了祖大寿和满桂一万骑兵出现在辽阳城外的消息。气得他把碗都砸了,当这是自己家后花园呢!? 他立马下令出兵围剿,可祖大寿得到的命令只是牵制黄台吉,又不用攻打城池,自然不用跟他硬碰硬,又一次带着骑兵在周围扫荡起来。气得黄台吉跳脚,但又无可奈何。只好下令城外百姓入城,死守辽沈防线。 至此,两边的形势,从己巳之变前的明军死守宁锦,慢慢变成了建奴死守辽沈,彻底逆转了过来。建奴对辽阳以北的控制,名存实亡。 黄台吉知道大明出兵,作为当事人的阿敏自然不会不知道。 他第一时间找来了手下第一谋士范文程。 “先生,刚刚得到消息称,大明五万兵马再有几日就要到达鸭绿江边。咱们该怎么办?” 范文程心里也有些嘀咕,为什么这么快就来了。自己派往朝廷请封的人带了那么多金银珠宝一点作用都没起到?哪怕拖个一年半载也行啊。大明的官员什么时候这么清廉了? “王上,既然明廷发兵攻打,咱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此次是明军攻城,我方守城。可多拍兵马前往义州边境,只要我们坚守城池,明军想要攻下来也绝非易事。另外咱们可以在城中散播明军入城必屠城的谣言,煽动城内百姓参与城防,又可增加我方的防御力量。而明军长途跋涉而来,补给自然困难,咱们只要拖上个一两个月,明军久攻不下,必然不战而溃!” 阿敏点了点头,范文程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派多少兵力前往义州?” “五千八旗勇士,再调拨一万朝鲜兵。臣愿亲自率军前去。”范文程一脸的大义凛然,真个是忠肝义胆, “诶~那怎么行!先生若不在孤身边出谋划策,孤心里实在是没底。打仗的事儿,派别人去就可以了。”阿敏一听,坚决不同意。 “这...一切听王上旨意。”范文程跪地行礼,脸上却浮现出笑容。 却说这边的张之极率军到达鸭绿江边后,立刻下令渡江。在义州城外五里处驻扎了下来。 此番的战略目的不光是要杀人,最重要的是夺回被建奴所占城池,赶走建奴。所以要稳扎稳打,逐步蚕食。 张之极拿出望远镜观察了一下义州的情况,发现城墙上人头攒动,分明是打算坚守的样子。张之极陷入了沉思。 他派士兵侦查了义州城外的情况,在第二日清晨,发动了进攻。 他也不派步兵攻城,直接命令五百门意大利炮对着城头就是一阵狂轰乱炸,直炸的守军躲在女墙后面不敢露头。 然后他又派出了一总旗身穿铠甲的士兵,快速地朝城门口摸去。 城头上,负责守城的是一名八旗的甲喇额真,躲在女墙后看着五十名穿着铠甲的步兵,疑惑地问身边的人。 “这几十个人摸过来,啥意思啊?” “不知道啊!” “你看他们身上背的啥?” “不知道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炸药包不能放太多 守城的将领叫刚安,虽然他不知道明军身上背的啥,也不知道这几十号人跑过来能来干个啥。 但既然人家到跟前了,再不打就不礼貌了。 “放箭!” 刚安一声令下,弓箭手趁着火炮攻击的间隙朝这一小队人马射去。 箭雨腾空而起,这一小队人却没有丝毫停留,弓箭射在他们的防爆铠甲上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城墙上的守将见弓箭不起作用,下令火枪兵上前,对着小队就是一轮齐射。 这次小队停了下来,迅速举起了手中的盾牌,铅弹打在盾牌上噼啪作响,但却全部弹开,依然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刚安和他的手下都懵了。 这是盾牌? 透明的? 要是朱由检在他身边的话,一定会附在他耳边轻轻对他说。 对不住,我这是防爆盾。并夕夕定制款!上面还有大明威武四个大字! 无论是火枪和弓箭只是稍稍减缓了小队的行军速度,很快,小队就来到了城墙外。 城墙上的士兵们已经不攻击了。 一个个心中带着问号看着这五十号全副武装的明军士兵。 刀都不带!? 这是要干啥? 撞门啊?护城河你都过不去好么! 接下来,明军的行动让他们更疑惑了。 只见他们把盾牌往地上一立,蹲在地上,解下身后的小包袱,捋了捋上面的线。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 “点火!” 城头的士兵仿佛听到整齐的啪嗒声。 有眼力好的士兵看到了他们手中的小东西冒出了蓝火。 这是啥呀? 场外解说员朱由检此时应该出现了。 “这是打火机。防风的!” 打火机点燃了引线,小包袱开始冒烟! 火药啊? 有用吗? 我们的城门高三丈,宽两丈,厚一尺,外面包裹的还有铁皮。你这小小的包袱能装多少火药? “扔!” 五十个人从盾牌后站起身奋力的把包袱扔向了城门口。 “跑!” 接着扛着盾牌扭头就跑。 一系列的操作看的城头的士兵是满头雾水。 张之极拿着望远镜看着成功投放了炸药包的爆破小队,也不知道陛下一再叮嘱要小心的炸药包能有多大威力。 “轰隆!” 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城门口传来,爆炸的烟雾冲天而起,城头离的稍近的守军被震得东倒西歪。等一切平静下来,被震倒在地的刚安吐了口嘴里的尘土,看着一旁的士兵。 “这啥啊这是!??” “你说啥?” “我说这!是!啥!?” “我说你!说!啥!?” 得,脑瓜子嗡嗡的,啥也听不见。 接着他站起身朝城外看去,对面的明军没有任何行动。他松了口气,看了看左右。 这一看不要紧。 城门楼呢? 城门楼塌了。 得亏了没站在城门楼上啊。不然哪里还有命在!? 浓烟消散之后,张之极终于透过望远镜看到了城门的状况。 卧槽。 门呢? 此时哪还有门!? 门楼塌下来直接把门堵得严严实实。 张之极一阵蛋疼。怪不得陛下说这炸药包威力奇大,使用的时候一定要谨慎。 五十个炸药包把城门都炸塌了还怎么攻城? 想了想,张之极指挥大军饶了一圈,来到了南门。 这次要小心了,就用三十个炸药包吧。 于是爆破小队再次行动起来。扛着盾牌背着炸药包就往城门口跑去。 “拦住他们!”刚安急了。这次人少,分明是想把城门炸开!五万明军进了城,他们都得死。 一时间,箭雨,铅弹噼里啪啦地打在盾牌上。 可问题是没用啊。 爆破小队再次来到城门口,下蹲,点火,扔,跑!一气呵成。 城门上的士兵们这次有经验了,跑的比扔炸药包的爆破小队都快。 就是为了离城门远一点。 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是对的,虽然这次只有三十个炸药包,但城门楼依然没保住,在一声巨响后,轰然倒塌。 张之极无语了。 不能再错了。四个城门炸塌俩,再炸塌就没法攻城了。 十个! 不能再多了。 只要能把城门炸开就行! 月是他再次命令部队饶了一圈,来到了东门。 刚安随着明军的转移调动着守城的士兵。可心里一点对守城一点自信都没有了。要是这样的小包袱扔到人群里,自己还打个屁啊。 实际上他还真的多虑了。 炸药包威力虽然大,但仅仅是针对建筑而言。一个五公斤的炸药包在空旷的地方杀伤半径只有只有四米半,还没一个70克的破片手雷杀伤半径大。这是朱由检为了攻城专门想出来的注意,城门洞的空间相对密闭,再厚的城门也挡不住一大堆装了tnt的炸药包吧? 第三次 十个炸药包终于炸开了城门。就这还是因为炸药包没有紧贴城门的缘故。 “将军!城门被炸开了!” 一个士兵飞快地跑上城墙向刚安汇报。 刚安阴这个脸点了点头。 用脚趾头也猜到了,城门楼都炸塌了还炸不开一个城门么? “怎么办啊将军,我们跑吧!?” 跑? 他倒是想跑,往哪跑? 突围吧,等着明军进城一切都晚了。 刚安下令打开了北城门。 张之极会给他机会突围吗? 不会。 东、北二门外,各两万士兵严阵以待。 一万火枪兵在前,一万火枪兵在后。一万龙骑兵在东北角伺机而动。 刚安命令朝鲜兵冲在前面开路,八旗兵则在躲在朝鲜兵后面,打算用朝鲜兵消耗对方的火力后,八旗兵再趁乱突围。 刚安的手段很高明,想法也很正确。 唯一不正确的就是不该在这个世界出现的米涅步枪。 朝鲜兵成片成片的倒下,起初后面的八旗督战队还起点作用。到后面干脆是你砍死我吧,我不冲了。 张之极透过望远镜看出了朝鲜兵的畏缩不前。 命人对着他们喊话! “朝鲜兵投降不杀!” 几万人的喊声在天空中回荡,朝鲜士兵一听。 大明爸爸说了,投降不杀。那我还跟着你们打个毛?又不是非死不可。 明军的喊话八旗兵也听到了。 说是话他们也想投降了。 可问题是人家只说了朝鲜兵投降不杀,没说八旗兵投降不杀啊。你们明军怎么搞区别对待!? 朝鲜兵要跑,八旗兵不乐意了。 你们跑了我们非死不可。 不能跑。 一个要走,一个要留。 这时朝鲜兵的血性也出来了。你们这些狗鞑子,原来欺负我们也就算了,现在我爸爸来了,还欺负我们!连跑都不让? “干死这群狗鞑子!早就受够了!” “对!干死他们!” 一万多朝鲜兵和八旗兵打了起来。 外围的明军看的一愣一愣的,这是演的哪一出? 明军的到来给朝鲜兵增加了底气,但并没有增加战斗力。很快就被五千八旗兵打的节节败退。 无奈之下只好往东门跑去。 刚安见势不妙,命令士兵撤回城中。 “将军,怎么办?” 眼看明军进了城,一个八旗将领跑过来问刚安怎么办。 刚安此刻心乱如麻,又怎能知道怎么办! “跟明军拼了。” 于是组织人手开始和进城的明军展开了巷战。 可问题是机动性和灵活性差的骑兵和火枪兵根本没进城。进城的只有两万步兵。 但即便如此,两万身着防爆铠甲的步兵一样杀的八旗兵哭爹喊娘。 战斗在午后结束。 虽然明军装备优良,但八旗兵在巷战时的反扑还是给明军制造了一定的伤亡。战后清点时,发现五军营损失了五六百步兵。 不过这个伤亡已经非常小了,基本上是一换十。 张之极命人封锁了整个义州城,在此驻扎了下来。他把八旗兵的脑袋都砍了下来,在鸭绿江边做了一个京观。 因为他听父亲说,陛下好像很喜欢这么做。 看着一个个头颅堆叠起来的京观,一股成就感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 他好像也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此时义州城内的百姓处于极度恐慌状态。 也不知道这两年倒了什么霉,一个小小的义州,这个打了那个打。 张之极命人把城中的百姓聚集在了一起。 准备来一场热情洋溢的演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只耳范文程 城中的百姓听说刚进城的明军将领要把他们带走,吓得一个个腿都软了。 加上大多数朝鲜百姓不会说汉话,难以沟通,一时间城内鸡飞狗跳,呼喊声整天响。 不知道的以为明军要屠城了。 张之极一看。 这哪行? 赶紧命人找了一些会说朝鲜话的士兵,找来一个城中比较有威望的宿老,名叫崔名贵,读过书,会说汉话。 “你帮忙劝说一下城中的乡绅,让他们召集百姓来这里,本将有话要说。” “敢问将军,可否透露一下有何要事?”崔名贵满脸堆笑,站在张之极面前谄媚地说。他到不担心明军会屠城,杀人在哪不能杀? “本将要安抚一下民心。” “那甚好,小的这就去。” 不知崔名贵使了什么手段,城中几万百姓他只叫过来几十。 张之极望着稀稀拉拉的人群,演讲的欲望基本消失。 算了,来都来了,讲两句吧。 “建奴攻下王城的事情,伟大的大明皇帝陛下已经知晓,我们奉陛下的命令来帮助你们赶走建奴。你们回去之后,告诉城中的百姓,无需恐慌。该干嘛干嘛,一切照旧。 我大明军队纪律严明,定然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一不会逼你们出粮,而不会逼你们出丁。你们就照以往一样,好好生活便是。 若是有士兵犯了军纪,你们尽管来找我,本将绝不姑息。” 张之极说完,崔名贵又把他的话翻译了一遍。 这些人听完喜上眉梢,还是大明爸爸的军队纪律好啊。 经过张之极这么一操作,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都知道了明军的纪律,城中紧张的气氛慢慢消散。一些被建奴欺侮了的百姓,觉得是明军帮他们报了仇。还把自己珍藏的辣白菜送给了明军。 上演了一场见者落泪的军民鱼水情。 张之极这么搞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出征之前朱由检专门就此事做了安排。让他攻下城池之后一定要严格约束自己的手下,塑造出良好的形象。为日后的行动打下一些基础。 七月二十五 朝廷的粮草送到了。 这批粮草是先用火车拉到天津,再用货船送到皮岛,让皮岛派兵负责押到押送到义州。 毛岛主对此事极为上心,亲自率领五千精锐将士全程护送。 在义州城见到了大明顶级勋贵,新任英国公张之极。 “公爷!末将不辱使命,将粮草完好无损的送来了!”一见面,毛文龙恭敬地对张之极说。 “嗯~不错。有劳毛总兵了。”张之极点了点头,略有些架子。 “不敢。本是分内之事。” 交接粮草的时候毛文龙总算是见到了外界盛传依旧的京营精锐。 之前他一直认为京营的战绩有夸大的成分,可今日一件果然非凡。让他对朝廷有了新的认识。 送走完毛文龙后,张之极召集了麾下将领议事。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眼下士气正盛,粮草充足,理应继续南下。”说完,张之极指了指舆图。“东西两条线,西线,攻打定州、安州、黄州、海州,一直到汉城。东线,攻打三巨里、熙川、永兴、元山、淮阳,再攻汉城。大家说说吧,主攻哪一条线?” 话一落音,大家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最终分兵的意见占据了上风。 分兵? 张之极皱了皱眉,他想起来当年的萨尔浒之战,若不是杨镐草率分兵,也不会败得那么惨。一仗打得大明多少年没喘过气来。 不过眼下朝鲜可战的士兵不多,到不用担心出现当年的情况。 想了想,他屏退了众人,来到自己屋里,用电台联络了朱由检。 第二日一大早,张之极再次召集了诸位将领,下达了命令。 兵分两路。 除留下一千留守义州五军营士兵外,其他尽数出发。 由他本人率领五军营一万、神机营一万、三千营五千,攻打西线。 由徐应垣率领五军营九千、神机营一万、三千营五千,攻打东线。 坚决消灭建奴有生力量,只要是建奴,一律不留活口! 大军再一次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汉城内,阿敏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义州的失陷令他感到恐慌。 他手下精锐八旗兵本就一万多,这一战损失了近一半,让他心疼的喘不过气来。 但心疼也没用,防守力量这么强的义州都失陷的这么快,其他城池根本扛不住。打到汉城只是时间的问题,自己这朝鲜王的屁股还没暖热呢,难道就又得跑路? 他找来了范文程,询问他的想法。 范文程此时也是茫然的不行,他实在搞不懂,明明看起来不错的计策,怎么就那么不堪一击。你大明的火枪再牛逼,也打不烂城墙啊! 那可是两万守军,城中物资充足,怎么就一天就被攻破了? “王上,明军是如何在一日之内破城的?” “孤也不知。” 张之极消息封锁的严,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据探子所言,义州的两座城门全部塌了下来。难不成是用大炮轰的?” “不应该啊,据臣所知,明军没有这么大威力的火炮。” “那眼下该怎么办?”阿敏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范文程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臣去见一见明军的将领吧,看看能不能谈和。” “你去会不会有危险?”阿敏有些担忧,范文程虽然是个汉人,但确实很有才华,这些日子为他出了很多有用的注意,阿敏有些担心他的安全。 “料想...料想应该无碍。”范文程支支吾吾地说道。 他说的是在城头上见一见,喊一喊。让他去对方军营,吓死他也不敢啊。 “嗯,那有劳先生了!” “王上能不能准备一些金银财物,臣到时见机行事,看看能不能收买一下明军的将领。” “可以!” 范文程带着两大车财宝出发了。他一路往北,路上不断听到前线失利的战报。 定州、安州。全部失陷。 到达平壤的时夜幕已经降临,张之极率领军队已经到达了平壤城外十里处驻扎。 范文程二话没说,派几名骑兵押着朝鲜百姓把珠宝送出了城。 刚出城两三里,就有明军探子发现了他们。几名骑兵立马丢下百姓就跑。骑兵跑了,百姓自然是跑不了。探子略一询问,便知道了他们的意图。押着朝鲜百姓和两车珠宝就来到了张之极帐前。 张之极看到两箱珠宝明显有些惊讶。 这行军打仗还有人送礼? 当他看完范文程写的信后,冷笑了一声,撕了个粉碎。 当我傻逼么,通融你妈,和谈你妈。 “范文程现在正在何处?” “平壤城内。”一名朝鲜兵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不必惊慌。回去吧!” 这范文程就是陛下点了名要弄死的汉奸吧。 第二日,平壤城外。 “喊话!”张之极下令道。 “范文程!到城墙上一见!” 两万多士兵的呼喊震天响,一夜没睡的范文程猛地一喜。 要见我? 好事儿啊! 他慌慌张张的来到城头。看到被一队亲兵簇拥的张之极已经在城外一箭之地等候了。 “敢问,城外可是张公爷?” “哈哈哈!正是本公爷!范文程,若想和谈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要让阿敏亲自到京城向陛下请罪!乞求陛下的宽恕!”张之极大笑一声,朗声冲城楼上的范文程说道。说完小声地问身边的亲兵: “能不能打到?” “能!” “有几成把握?” “七成!” “好!我再跟他扯两句,一会儿你瞅准机会一枪打爆他的狗头!” “是!将军。” 范文程一听张之极的话就知道不可能,阿敏去京城岂不是找死? “张公爷,王上去京城恐怕不太可能,能不能换个条件。我们尽量满足!” “别的条件?让我想想!” “张公爷,我们是很有诚意的,不如......”范文程一听有戏,不自觉地把头往外伸了伸,准备再加把劲,说服张之极。却突然看到张之极身边的亲兵猛地抬起了手中的火枪,吓得他亡魂皆冒,下意识的偏过了头,想要躲到女强后面。 说来也该他命大,这一躲刚好避开了要害。 他惨叫一声蹲了下来。 “耳朵!我的耳朵!” 旁边的将士一看,只见范文程的一只耳朵被铅弹打掉了一半。 “干的漂亮!”张之极拍了拍身边的亲兵。 “将军,好像没打死...只打到了耳朵。”亲兵有些尴尬地说道。 “嗯?没事儿。”张之极考虑的是眼下兵力不多,平壤又是大城,就算打下来封锁起来也比较困难。到时候范文程肯定趁乱逃跑。本想设计提前弄死他,没想到失败了。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打马回了营阵,下令攻城。 范文程差点被打死,吓得再也不敢呆在平壤了。随便包扎了一下伤口,骑着马打算往城外跑。刚走没多远,就听到身后轰隆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烟雾散尽后的城门露出一个大窟窿。 他终于知道为啥明军破城这么好了。 这也太吓人了! 当下不敢停留死命地抽这胯下的战马,往南门逃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炸! 虽然平壤很坚固,但实际上明军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随着城门失守,八旗兵也丧失了战斗的勇气,纷纷从南门向汉城的方向逃去。 他们跑了,朝鲜兵自然不会再抵抗,也很快丢下兵器投降。 张之极拿下平壤基本没费什么力气。 问了问东线那边徐应垣的情况。 好家伙,已经打下了元山,正准备往淮阳进发。 张之极作为最高将领怎么能甘心被下属给比下去,于是下令士兵尽快修整,明日一早火速赶往黄州。 仓皇出逃的一只耳范文程拼了命的往汉城跑。 当见到阿敏的一瞬间,范文程跪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点没有知名汉奸、国王心腹的样子。 阿敏一见也有些慌。赶紧把范文程扶了起来,之间范文程头上胡乱地用棉布包裹了一圈,鲜血渗透了半边脸。加上慌不择路地跑路,滴水未进。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先生这是?” “王上!我去找明军的将领英国公张之极谈判,没想到被他骗到城头,差点被打爆了脑袋!” “照这么说,和谈是没希望了?只能死守?” “和谈无望了。明军铁了心地要干掉我们。”范文程哭丧着脸,颓然地摇了摇头。 阿敏听完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他到没有去责怪范文程。 黄台吉率领的八旗兵都被打的全军覆没,他的几千八旗和朝鲜混合部队真的不算个啥。 “到底明军为何攻城如此之快?” “王上,我逃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明军攻城。就听见一声巨响,回头看时,那城门已经烂了个大洞。连门板都没有了!” “什么?” “一下就把城门轰开了?可是大炮?” “应该不是,我只听到一次声音。大炮不可能有这么大威力。” 阿敏沉默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到底是去是留,是亟待考虑的问题。 留,说实话,他没信心和明军抗衡。 去,能去哪? 跟黄台吉翻了脸,又被大明打成狗。 “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阿敏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却还是希望能从范文程那儿得到一些希望。 “实在不行,恐怕只有回盛京了。”范文程沉默了片刻。说出了阿敏最不希望听到的话。 “先生,以后这话不要再说。此时让我再去黄台吉面前摇尾乞怜,我做不到。”阿敏脸色一寒,有些恼怒道。 范文程见状不再说话。 不逃跑总要想办法守城才行。 得想一个阻止明军一日下城的办法。 “王上,臣想到一个主意。既然我们当下别无选择,那干脆坚守城池好了。明军破城不过是靠利器炸毁城门,我们只需要把城门堵住他们必然无计可施。汉城雄伟,城墙上又有大炮三十门。只要城门不开,明军绝对进不来。只要我们在城中多备粮草就能一直守下去,他们呢?他们能耗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城门拿什么来堵?” “直接砌起来,不要门了!” 阿敏一愣,看了范文程一眼。 这脑子都是怎么长的,不要城门了,亏你想的出来。 不过想想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接着阿敏下令手下的士兵出了城,在汉城附近劫掠百姓家的粮食,又命工匠用青砖、糯米、熟石灰等物把城门洞砌了个严严实实。 八月初八 张之极和徐应垣合兵一处,在汉城北三十里外汇合。 一起往南推进。 由于攻下的城池需要留守,此时的士兵已不足四万。 分别有五军营一万五、神机营一万四、三千营九千。合计三万八千人。 但张之极依旧对攻下汉城信心满满。 没有任何城门能抵得住十个炸药包。 如果有,那就二十个。 八月初八傍晚,大军来到汉城北门外驻扎。 城头的阿敏望着旌旗飘扬的明朝大军,巨大的压力在心底油然而生。 就是这支军队打残了所向披靡的八旗士兵。 又等了一个时辰,眼见明军没有夜间攻城的打算,他在城头巡查一番后,回了王宫。 这一夜,两方人马相安无事。 第二日一早 待士兵吃过早饭后,张之极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依然是熟悉的爆破小队,背着炸药包快速往城门口移动。 点火,扔,跑。 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响。 明军已经做好了冲刺的准备了。 张之极拿着望远镜望着城门,准备下达进攻命令。可结果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城门口的吊桥被炸开,城门被炸烂。但露出的却不是城门洞,而是墙。 看来敌人有了防备? “再去一队!二十人!” 张之极再次下达命令。 又一个爆破小队出发了,结果依然没起到太大作用。 站在城楼上的阿敏松了一口气。明军背的这小包袱虽然威力确实不小,但想把城墙炸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汉城城墙五丈多厚,你怎么炸? 张之极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让爆破小队换了个城门试试,结果还是一样。张之极不死心,又换了一个城门,也是如此。 看来敌方把城门封死了! 他妈的,谁想的这么丧心病狂的主意! 打算在里面呆一辈子? 城头的范文程看着东跑西跑的爆破小队,呵呵一乐,对阿敏说道: “看来明军黔驴技穷了。” 阿敏此时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些,他不怕明军攻城,因为到时他们犀利的火枪将失去作用,坚韧的铠甲也抵挡不住城头泼下的火油。 阿敏能想到的问题,张之极自然也想得到。 眼下最靠谱的就是把城墙炸穿,可他哪有这么多炸药包。来前带的早已所剩无几。 攻城无异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何况他们这次出征带的攻城器械不多。一时间,张之极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算了,还是请示陛下吧。 虽然这样显得自己很无能,但确实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远在京城的朱由检本来等着张之极拿下汉城后给自己传捷报呢,没想到捷报没等来,却等来了求助。 听完张之极的汇报,朱由检也是一阵蛋疼。 要是城门炸不开那可真就麻烦了。从城头上攻入,简直要拿命填。更何况把近四万京营士兵全部拼上也不见得能顺利拿下城池。 自己好不容易养的精锐,怎么能葬送在这个鸟地方。 想来想去,还得用笨方法。 炸!炸城墙! 十个不行二十,二十不行三十。拿炸药包填总比人命划算。 依照朱由检的命令,张之极就在城外驻扎了下来,看起来根本没有攻城的打算。 他们不进攻,城内的阿敏等人也乐得清闲。 城内粮草充足,看谁先着急。 现在汉城连个门都没有,他也不怕城内有内奸了,有本事把连夜把城墙撬开放明军进来好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八月十五。 出征两个多月了,士兵们都有些想家。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想起家中或在或不在的亲人,士兵们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张之极敏锐的察觉了这个问题,破例让士兵们在晚饭时一人喝了一瓶二锅头。 半斤装,绵柔不上头。 此时他也不怕喝多了敌军趁夜突袭了。 哪有敌军? 狗日的,好好的王城变成了铁桶,进不来出不去的。 士兵想家,他张之极也想啊。都两个多月没碰过女人了。 张之极灌了一口二锅头,闷闷地想到。 也不知道陛下送的炸药到哪了。 其实他急朱由检也急,得到消息后立刻让宋应星加班加点地制作了两千个炸药包。 再次坐着火车来到天津,用两艘速度最快的鸟船飞快地运往朝鲜。直接在汶山登陆,马不停蹄地送到了张之极手中。 此时已是八月底。 张之极都快疯了,士兵也快疯了。 朱由检特意给这一批炸药包做了一个贴心的设计。 双面胶。 方便它附着在物体表面,这样威力更大。 张之极一声令下,爆破小队再次出发了。 而时间,选在了夜里。 第一百三十章 豁口 至于为什么选晚上。 张之极故意的。 我们在外面风餐露宿,你们这群狗日的在城里睡大觉。 睡你妈! 放个炮让你们听听! 五十人的小队悄悄地往城门口摸去,城头值夜的守军打着哈欠,蜷缩在女墙后面。 “这天天值夜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明军驻扎在城外也不攻也不走,都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他们领头的怎么回事。” “谁知道啊,前几天下大雨,一个个淋的跟狗似的。有的帐篷都刮跑了,也不知道他们在这耗什么,我听上头说,城里的粮食最起码能坚持到过年。你说他们能坚持到过年吗?” “肯定不行啊,到时候再不走,冻都冻死他们。” “哈哈哈,就是。咦?什么声音?” 说着,这个士兵伸头往外看去。 只见夜色中一小队人马大踏步地朝城门跑去。 “敌袭!” 他大吼一声,手忙脚乱地拿出弓箭就要射击,却被一旁的同伴拉住了。 “别射了,有屁用?” 这名士兵一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儿,就边跑边喊地去通知正在睡觉的其他人。 醒来了的士兵看了也不当回事儿。 不还是那老一套么?有什么稀奇的? 慢慢城门楼里的士兵先发现不对了。之前炸的时候都是扔,这次怎么扛着木板过了护城河来到城地下了?这都到跟前了,再不扔石头,就太不够意思了。 于是搬起石头往人堆里面砸去,这下爆破小队惨了,防爆盾可以挡得住弓箭火枪。可几十斤的大石头带着惯性砸在上面可不是好受的。刚冲过去的三个士兵还没来得及点炸药包就被当场砸趴在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领头的叫薛大华,是名总旗官。他一看下属被砸的不省人事,立马停了下来,这哪行?他抬头看了看城楼的高度,五丈左右。他躲在盾牌后对手下问道。 “谁的力气大?” “我!” “往上扔!先把城楼炸了!” “行!” 答话的是田三小,名字带个小,长得可不小。人高马大的,很有一把子力气。 他领了命令以后,直接点燃了一个炸药包。 拿在手里也不着急,就那么看着引线慢慢燃烧、 “卧槽!三小!你他娘的快扔啊!不要命啦?” “别急!”田三小仍不见动作,等到引线燃烧了快三分之一,他大吼一声,把炸药包奋力往城楼上扔去。城头的士兵正搬着石头准备往下面砸呢,就看到一个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包飞了上来。 我的娘! 城楼里的士兵扔下石头就跑。 这玩意儿太吓人了,咱一个月就一两银子的月俸,玩儿什么命啊! 但无论哪个群体里都有头脑清醒的人,知道跑是跑不掉的。炸药包刚落地他就飞身扑上去,捡起了地上的炸药包,作势就想往外扔。 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因为引线还有一小截,绝对不可能会在城头爆炸。 如果这个世界要是对他再善意一点,可能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的炸药包没有扔出去。 他愣了一下,又扔了一次。 还是没扔出去。 炸药包粘在了他手上。 为什么这玩意儿,这么粘!? 这是他脑海里最后的想法。当然,注定得不到答案了。因为只有朱由检知道。 “粘老鼠胶,粘着老鼠跑不掉!” 轰隆一声。 城楼塌了一半。 薛大华一看这招管用,又让田三小扔了一枚。 又一声爆炸后,城楼彻底塌了。 剩下的人不慌不忙的过了护城河,来到了城门口。把炸药包一个个站在墙上,点燃了引线。 四十七个炸药包同时爆炸的声势震天。 全程的百姓都在这声巨响中被吓醒了,有的裤子都没穿就往外跑去,以为是天塌了。 爆炸的时候阿敏正搂着一个朝鲜宫女睡的正香,巨响惊得他蹭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明军又打来了?” 一名宦官走了进来。 “王上,声音是从城门那边传来的。” 阿敏一听,就知道明军又出幺蛾子了。三更半夜不睡觉你放什么炮!?扰民了知道不知道! 爆破小队点完了引线就跑了,跑的时候还不忘扛着三个被砸的同伴。他们的任务就是今晚炸一次,明早天亮了再说。 回到营帐一检查,发现三个同伴一个都没死。只不过各个骨折,有的是手,有的是腿。 阿敏和范文程到城楼上的时候爆破小队已经跑的没了踪影。他们打着火把来到被炸塌的城门楼前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王上,怎么这次炸出这么大一个豁口?”范文程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阿敏闷闷地说。 难道明军这么多天没动静是在改进炸药包? “这里派重兵把守,把滚石全部拉过来。不能任由明军再炸下去了!” “是!” 轻松了二十多天的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 爆破小队再一次出发了。 但这次城墙上的守军早有准备,只要一靠近城门,立马搬起石头往底下砸。虽然最终炸药包成功点燃,但却丢下了二十多条命。 眼看城墙的豁口又大了一些。阿敏急了,亲自率领士兵搬运城中的石头,想要堵住被炸开的缺口。 这一切都被张之极用望远镜看的清清楚楚。 阿敏不会坐视他们一点点把城墙炸开的。 站在五军营的方阵前。 “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了快一个月心里都憋屈。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陛下怜惜咱们的性命!不想让我们强攻!所以让人送来了两千个炸药包!尽可能让我们减少一些伤亡! 可要你们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咱们当兵的花着陛下的银子、吃着陛下的粮食、穿着陛下的衣服、拿着陛下的武器,不就是到战场上为陛下拼命的吗? 建奴杀了我们多少人啊!辽东的百姓快被他们杀的死绝了!我们一天不把这些整日想着抢我们、杀我们的蛮夷打残了,打死了。我们就一天过不上安稳日子!我们的子孙后代也过不上! 现在这两千炸药包放在这,总得有人送到城门那边去。现在,不怕死的给老子站出来!” 张之极的嘶吼没能传到所有人的耳朵,但只要是听清楚他说了什么的士兵,全部往前走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张之极很满意。 “好!咱们京营里一个怂包都没有!现在排队领炸药包!” “慢着!”徐应垣走来出来。“我带队!” 张之极看着这个曾经京城出了名的纨绔,愣了一下。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你回来!” 两千名士兵各领了一个炸药包和打火机。 张之极一声令下,两千士兵背着背包举着盾牌朝城门处跑去。步伐快速而坚定。 刚把豁口填的差不多的阿敏看到这快速跑来的两千士兵,下达了命令,让火炮开炮。但由于明军人数少,大多数火炮覆盖不了。只开了两轮炮,射死了几十号人,就被他们冲到了近前。 他们在城门口一箭之地列阵。 “一百人一队。点燃炸药包后,能跑就跑回来。下一队立刻接上,不能给他们用石头填坑的时间!”徐应垣的声音传到了两千士兵的耳朵里,也传到了城头守将的耳朵里。 大家都知道,拼命的时候到了。 第一队,出发。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扛着盾牌,从爆破小队搭的简易桥上冲过了护城河,来到了城墙边。城墙上的守军也急红了眼,大石块如雨一般往下砸。砸的盾牌砰砰响,不断有人被砸晕、砸伤、砸死。但没有人退缩。拼死把炸药包放在应放的位置上,点燃了引线。 此时能跑回来的不过三十多人,剩下的人在轰鸣声中失去了生命。爆炸的冲击波带着石头飞上了天,落在城内、城外,砸砸塌了不少房屋。 这次的炸药包更多,威力也更大。城墙上的守军有的没跑掉也被当场炸死。 待稍微平静一点,第二队带着炸药包的士兵出发了。 他们依然遭遇了剧烈的抵抗,一大半人为此丢掉了性命。 第三队。 第四队。 城墙上的抵抗越来越弱,已经没有人敢来了。 明军的伤亡开始降低。 终于第五队直接把城墙炸开一个大豁口,虽然地面不平,但已经可以勉强入城了。这座厚四丈,高四丈多的城墙终于被凿开了。 张之极见状,立马下令攻击。 早已按捺不住的士兵飞快地朝城门的方向跑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阿敏跑日本去了 城头的火炮不间断地轰然作响。 却依然抵挡不住明军冲锋的步伐。 憋了近一个月的明军需要发泄,需要拿敌人的鲜血来释放心中的愤怒。 豁口不大,仅能容纳几百名士兵同时作战。 明军的冲锋引起了城内士兵的剧烈抵抗。 但不是来自朝鲜兵,而是城内阿敏麾下仅存的几千八旗兵。这是他最后的精锐了。 明军入城他们必死。 这是他们早就有的觉悟。 哪怕知道阻挡明军的希望很渺茫,仍然要拼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气。 他们很勇猛,但奈何明军的盔甲实在太坚韧。刀砍在上面很难起到作用,能给明军造成杀伤的只有从上面抛下的石头和火油。 明军也发现了这一点,派火枪兵隔着护城河朝城墙上射击,密集的子弹压得对方连头都抬不起来。 一时间,战斗进入了焦灼。 每时每刻都有士兵死去。此时战斗的两方心中只剩一个想法: 杀死眼前的敌人。 豁口狭小是八旗兵的优势,因为明军一次投入战斗的士兵不多。 但明军却有八旗兵没有的优势,炸药包。 他们的抵抗再强,在炸药包面前也不堪一击。在几波炸药包的袭击过后,城内的八旗兵便不敢扎堆向前。 战场中若是失去了一往无前的气势,失败将会变成注定的结局。 随着明军的压力陡然降低,越来越多的步兵冲入了城内,八旗兵节节后退,败局已定。此战已不会再有悬念。 进了城的步兵稳稳地占据了豁口,迅速搬开地上的大石头,为骑兵开辟出一条相对平坦的大路。 随着三千营骑兵的进入,城内守军彻底放弃了抵抗,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 平静了许久的汉城再一次陷入了混乱。 投降的朝鲜兵被集中看押,五军营的步兵和神机营的火枪兵合力对城内的建奴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只要发现带辫子的。 一个字: 杀! 零星的抵抗自然是少不了的,明军为此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但对大局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张之极在景福宫勤政殿门前肃立,等待着负责清剿的人传递消息。 “将军,到处都搜过了!景福宫内没有发现阿敏的踪迹。” 张之极皱了皱眉头。 据俘虏的城内官员说,早上的时候还见阿敏在城头视察防守,怎么这会儿不见了呢?汉城的城门全部封死,难不成他变成蝴蝶飞走了? “接着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阿敏给抓回来。” 张之极还不知道他已经抓不到阿敏了。 这些日子他率军在城外驻扎,城内的阿敏也没闲着。 干啥? 挖地道。 依然是范文程的注意。 用范文程的话说就是,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地道从景福宫后的花园里一直挖到城外的十多里的一片树林里。 今日明军发动进攻,阿敏便预感到难以抵挡,立即回了景福宫,带着一些死忠心腹和几百巴牙喇从地道逃了出去。 出了城一直往南跑,到杨平城里抢了马匹继续南下逃窜,一路劫掠。 等张之极发现景福宫后山的地道时,阿敏已经跑到一百多里外了。 “他娘的!这都能跑!” 张之极站在阿敏挖开的地洞前,懊悔地挥了挥拳头。 “这地道通向哪?” “禀将军,城外十里的树林。” “派人去追!” “是!” 张之极也知道追到的希望不大,但总要试试。 此时一百多里外的忠州城外,范文程正和阿敏一群人正在城外的小河旁吃着东西。 “真不进城了?”阿敏看起来有些狼狈,脸色难堪地问一旁的范文程。 “王上,咱们抢来的钱粮已经够了,再多我们也带不走。并且还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范文程咽下一口干硬的油饼,恭敬地说。 “明军会追来?” “不好说,但咱们不能冒险。此去釜山还有三百余里,我们要小心谨慎,不能出任何意外。” 阿敏点了点头没说话。 釜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但不是终点。 他对前途一片茫然,但此时已经没有选择。只能听从范文程的意见。 他们将在釜山乘船,过对马岛、1岐岛,一直到他们此行的终点: 日本。 “出发!” 见众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阿敏纵身上马,下达了命令。 攻下汉城后,张之极清剿了城内的建奴,斩杀了一些主动投靠建奴的朝奸。召集了城中有名望的士绅,安抚了百姓。 接着,便下令三千营骑兵对南部各城进行扫荡,力求不放过一个建奴。 一时间,在朝鲜的建奴几乎被杀绝。 明军严明的军纪,在朝鲜百姓里赢得了极高的赞誉。 王师千里迢迢过来帮我们赶跑了欺压我们的建奴。 不愧是我们年年朝贡的宗主国! 不愧是我们的好爸爸! 拿下汉城的当日,张之极就把捷报禀报给了朱由检。 正在处理政务的朱由检很兴奋,除了没抓到阿敏之外,好像没什么值得遗憾的了。 朝鲜的地里位置很重要,海岸线又长,离日本又近。他必须要牢牢抓在手里。 思索了一番,他冲王承恩吩咐道。 “王伴伴,你把朝鲜王世子召到宫里来,朕要见他。” 半个时辰后,王承恩领着李口走了进来。 “世子近来在京城一切都还习惯吗?”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口,朱由检笑眯眯地说道。 “回禀陛下,臣一切都好。京城繁华,远非汉城所及。” “想家了吗?” “臣,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家乡。” “嗯。故土难舍啊。朕知你所想,眼下朝鲜战事告捷,世子不日即可回国。” “这!臣!叩谢陛下!” 说完李口再次激动地趴在地上叩起首来。 “朕的军队已经攻下了汉城,只不过被阿敏给侥幸逃脱了,现在正全国搜索,只要一有确切消息,世子即可上路。” “谢陛下!” 李口喜极而涕,已经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朱由检见他这个样子,摆摆手让他走了出去。 几日后,朱由检得到了一个令人无语的消息。 阿敏真的跑掉了。 “妈的,真能跑。都跑到日本去了!” 他又叫来了李口。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世子这两天就可以启程,眼下有两个选择。一是陆路,二是水路。不知世子愿意走哪条路回国?” “一切遵照陛下的旨意。” “那好,既然这样就走水路吧。从天津出发,在海上航行也免去了陆路的劳苦。” “谢陛下。” “那你回去把东西收拾好,朕明日派人护送你回国。” “谢陛下!” 李口走后,田尔耕过来了。 “你从锦衣卫里挑几个可靠又识水性的好手。明日护送朝鲜王世子回国!” “是!陛下!”田尔耕满脸堆笑,恭敬地立在朱由检身旁。 “对了。朕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船。听说海上时不时就会刮些大风浪?” “陛下有所不知。海上天气无常,有时候刮起风来,那海浪都几丈高!声势骇人!” “这么可怕?那要是朝鲜王世子的船遇到风浪船毁人亡了可就太倒霉了。”说完朱由检深深地看了田尔耕一眼。 嗯? 王世子、风浪、船毁人亡?联想到陛下让找识水性的好手...... “田卿,你说是吗?” “是、是!陛下所言极是!” “回去吧。明日辰时出发,一切由你做主,无需再向朕禀报了。” “是!那臣告退!” 田尔耕从皇宫出来,一路上他都在反复咀嚼陛下的话。 回到自己当值的衙门,叫来了几个心腹,做了一番安排。 第二日。 在京城百姓的欢送下,李口带着他的两个弟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京城。 天津,早已有两艘双桅船在码头等候。 “咱们就十几个人,怎么还要两条船?”李口疑惑地问道。 “世子有所不知,另一条船装的是陛下赏赐的珍玩财宝。”负责护送的锦衣卫千户官胡诌道。 “那真是太感谢陛下了!” 李口很高兴,包吃包住这么久,走了还有一船财宝相送,陛下真够意思。他兴奋地带着两个弟弟上了船,却没看到身后千户官脸上诡异的表情。 两日后 朱由检正在弘德殿和几位内阁辅臣仪事,王承恩突然进来附耳说了两句。朱由检大惊失色,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朝鲜王世子在海上遇到风浪,船毁人亡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假王子 自朱由检继位以来,几位内阁辅臣还没有见过朱由检如此慌乱。 只见他在御案后来回踱步,不断搓着手掌,嘴里还喃喃自语。 “这可怎么办!朝鲜乃是太祖钦定的不征之国。这么多年一直对我朝毕恭毕敬,新王继位都要得到我大明的首肯。可万万没想到前番李倧刚刚自缢,现在竟然连他的孩子朕都没有看护好。竟然遇到了风浪!朕!唉.......” 说完朱由检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陛下,请节哀!” “陛下,此乃天灾,非人力所能避免。朝鲜王世子,当有此劫啊。” 几人一看皇帝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慌忙劝慰道。只有范景文耷拉个眼皮不说话。 半晌,朱由检的面色稍霁,再次叹了一口气,对几人说道。 “诸位卿,朝鲜祸乱刚平,朕还打算送他回去继位,尽快恢复朝鲜秩序,可这一场天灾却把他带走了。眼下该如何是好?” 几位阁臣面面相觑,也是犯了难。 “李倧的那些宗室呢?”毕自严问道。 “阿敏为防止他们叛乱,早就全部抓起来杀掉了。” 朱由检摇了摇头。 “不如陛下命人在朝鲜搜寻一下,看看是否有没有遗留在外面的宗室?”蒋德璟说道。 “只有这样了。” 几人又商议了一番,给了一些建议,就一起走出了弘德殿。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李氏的宗室。” “谁知道呢?说不定阿敏都杀了也不一定。” “这个还真不好说。” “质公为何一眼不发?” “牙疼。” 路上,毕自严几人议论起这件事。只有范景文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在队伍后面。还找宗室。找出来弄死啊? 在陛下手底下做事那么久了,什么时候见陛下这么慌乱过?陛下会因为这点事儿慌乱? “王伴伴,联络一下英国公,命他寻找李氏宗室。一定要叮嘱他,别让别有用心的人冒充了!” “是!万岁!” 他暂时没打算让张之极回来,朝鲜经历这两次动荡,基本上是百废待兴,必须要等稳定下来再说。 张之极确实有些着急了,这仗都打完了,陛下怎么还不把朝鲜王世子送来? 直到他接到了陛下让他寻找李氏宗室的命令他才知道,原来他盼望的朝鲜王世子已经葬身鱼腹了。可问题是李氏宗室已经被阿敏杀了个精光,甚至别说宗室了。朝中大臣被阿敏弄死一波,他进了城又弄死一波,现在连一套完整的班子都凑不齐。要不是他在这镇压,偌大一个朝鲜估计已经乱了套了。 陛下下令了,自己肯定要找。 他又想起王承恩传达旨意时,一再强调的问题。 假冒。 假冒? 他好像明白了。 九月初十 一个王世子回朝的过程中葬身鱼腹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朝鲜,朝野上下一片恸哭。 紧接着,各地官府全部张贴出了寻找民间遗留李氏宗室的布告。 大概内容就是,朝鲜王李倧已经上吊了,王世子在回来的路上也淹死了。你们赶快找找,要是有大王在外面的私生子之类的,赶快把他送到汉城去。只要不是傻子,就扶持他继承王位。 这布告一贴,可谓是全国轰动。 全都找来族谱翻看一番,或者找到族中的老人,证实一番是不是与王室有什么瓜葛。虽然有人明知道自己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一辈子没去过汉城。但说不定自己不是亲生的也不一定呢? 布告张贴的当日便有自称是光海君后裔的人来到了汉城,结果一查,假的。 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汉城,让负责审查的官员每天忙的焦头烂额。 明知道基本都是假的,不核实又不行。 张之极看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便下了命令。 一旦发现假冒,斩首示众。 这下立马清净了许多,想浑水摸鱼的都跑了个差不多。 这时,一个人进入了一直关注着这事儿的张之极的视线。 李凉 据李凉称,他的母亲原本是景福宫中的一个宫女,一次李倧醉酒把他的母亲给那个了。后来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被仁烈王后韩氏知道了。于是下令让一个内侍借着送她出宫的名义把她骗到城外杀了。李凉的母亲很聪明,知道自己面临怎样的危险,直接贿赂了这名内侍,见钱眼开的内侍把她给放了。 从此,李凉的母亲来到汉城西边的江华湾附近一个村庄住了下来。并顺利诞生了一名男婴,取名叫李凉。一个人把他拉扯大,还省吃俭用地让李凉读书识字。不幸的是,李凉的母亲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便撒手人寰了,临终前交代了李凉的身世。并给了他一个信物,玉佩。 十二岁的李凉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随着年龄一天天长大,他的内心变得扭曲起来。看着别人锦衣玉食,他就恨得牙痒痒,这原本是他该有的生活。加没了母亲的约束,他开始跟一些混混混在一起,专做一些偷鸡摸狗之事。 直到这天进城,看到布告。 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我要当王上了!我再也不用到街上去偷别人怀里的几个铜板了。整个朝鲜都是我的! 他揣着玉佩来到了汉城。 哪怕是张之极下令查出来是假的立马斩首示众他也没有退缩。 因为他有证物。 十多年前那晚完事儿后李倧随手丢下的一块玉佩。 所以,他是真的。 “李凉、李凉,你娘?他娘的,这名字听着怎么像骂人啊!”张之极骂骂咧咧地说道,接着问一旁的徐应垣。 “老徐,你说这人感觉很像那回事儿啊。不会真的是李倧的私生子吧?有这么巧?” 徐应垣笑了笑说道: “这还不简单,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你只管证明他是假的不就行了?” “怎么证明?” “找人证明!” “谁?” “崔鸣吉。此人是历经两朝的元老,阿敏拿下汉城之后一直想要拉拢他,但他表面上答应后偷偷逃出了汉城,阿敏知道后大怒,命人把他抓了起来。正准备处置,咱们就打来了。现在这家伙应该还在牢里呢,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张之极奇怪地问。 都是行军打仗的粗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听酒楼里的人说的。” ... 不管听谁说的,张之极命人去牢里找到了崔鸣吉。 崔鸣吉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仗打的人心惶惶,谁还有功夫管牢里的犯人死活。 他在牢里吃一顿饿两顿,管饭的想起来了就扔个饼,想不起来就算了。一个多月下来,脸都瘦的脱了像。 张之极命人给他好吃好喝地伺候了两日,才算慢慢有个人样。 “刚问将军有何事需要下官效劳?” 崔鸣吉知道好吃好喝的招待一定要付出代价,所以被张之极叫过去之后立刻开门见山地说道。 “崔院君通透,本将也不兜圈子。有一个叫李凉的人,说是先王李倧流落在民间的儿子。但本将军认为他是假的。你懂我意思吗?” 崔鸣吉略一思索,就知道了张之极的打算。 他沉默了半晌,看着张之极开口说道: “若是我不能证明他是假的,我就得死。是吗?” 张之极的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往前探了探身子,缓缓说道: “不!不光你得死,你的家人!你的亲戚!你的朋友!都得死!” “哈哈哈!” 崔鸣吉听完张之极的话没有害怕,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张将军,我能在在大明谋个什么官职?” “那得看陛下对你的做法满不满意了。” “什么时候?” “明日辰时。” “好!” 第二天 勤政殿内 张之极召集了朝中还活着的大臣们,准备对最后筛选出来的三个人进行最后的甄别,其中就有李凉。若其中有李氏直系血脉,就现场推举为朝鲜国王。 第一个上场的叫李哲,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相貌英俊,文质彬彬。 经过大臣的一番鉴别。认定他是假的。 直接推出去砍了。 另一个叫李宣,看到门口被砍死的同伴,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我是假的!我是假的!放过我吧!” 李宣的丑态让殿内大臣们直皱眉头。 “晚了!” 张之极挥了挥手,命人把李宣也拉出去砍了。 最后只剩下了强自镇定的李凉了。深吸一口气,他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王位是我的了。 他把自己的故事重复了一遍,拿出了早已在准备好的玉佩。 一众大臣纷纷传看,都有些吃不准。因为确实是宫中的东西,也确实只有王上能用。 最后,玉佩传到了崔鸣吉手中。 他只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便仍在了托盘上。 “假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归顺大明 “不可能!” 崔鸣吉的话刚落音,李凉就猛地大叫起来。他已经经过多方打探,这玉佩只有王上才有资格使用。那他娘说的话怎么可能是假的? 此时殿内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了崔鸣吉。 崔鸣吉看着一脸愤怒的李凉,微微笑了笑。 “你知道你的破绽出在哪儿么?” “你错就错在,不应该把这个玉佩拿出来。因为这让我联想到一件旧事。” “先王刚继位的时候,有一次召我入宫议事,那时候我还是吏曹参判。商议完政事后,先王拿出了一块玉佩让我欣赏。说是由大明赏赐的极品翡翠雕制而成,先王很是喜欢,后来一次到后山游玩的时候不小心丢了,先王还心疼了好多天。至于怎么到的你手上,我就不知道了。还有就是你说的那个宫女,应该是私通侍卫被赶出宫的吧?这些宫里都是有记载的,一查便知。我也是当时入宫的时候听先王随口说了一下。再者你说的那个受贿放走你母亲的内侍,应该也有记录。如果还活着,叫来一问便知。” 崔鸣吉说完,也不再看眼前的李凉,垂首而坐,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张之极命人翻阅了宫内的记录,发现十六年前确实有一条出发私通侍卫宫女的记录,并且记录了当时负责处置她的那个内侍的名字。 “韩大冶” 仍在宫内任职。 张之极又派人找来了韩大治,把情况一说。 韩大治立马跪倒在地上痛哭起来。 “小的真的不知道此事啊!小的当时确实收了她的银子把她放了。可是她当时根本没有怀孕,那侍卫也被处死了啊!” 崔鸣吉的资格老,一直以来又是李倧眼前的红人。说出的话权威性很强。 而韩大治作为宫里的老人,说出的话也能令人信服。 此时事情的真相已然明了。 殿内的众人将目光投向李凉,只见他失魂落魄地瘫软在地。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娘不会骗我!你们合起伙来做假证!分明是你们相当王上!” “混账!” 张之极听了直接挥手让人把他带了出去。 李凉,凉了。 听着外面李凉戛然而止的惨叫声,屋内的大臣们多少都有点哆嗦。 这也太狠了,说砍就砍。 “现在怎么办?这都十几天了,连个人都找不到。尽他娘的是假冒的。本将军还等着回京复命呢,岂能在你们这一直呆下去?” 张之极看着殿内的一众朝鲜大臣,有些不满地说道。 “我再给你们十天时间,若是还找不到王室宗亲,本将军就班师回朝。五万大军驻扎,每天人吃马嚼的,不要银子啊?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你们朝鲜大乱,我们不会再管了。刚好谁打赢了谁当国王,我大明乐得清闲。” 说完,张之极带着手下亲兵走了出去。 留下殿内的众人一脸怅然,面面相觑。 我们不是不想找,找来的都是假的,我们有什么办法?你这拉出去就砍,我们连个假的都找不回来了。 难道天要亡我朝鲜王朝? 顿时,一些大臣面色悲戚,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茫然。 是夜,张之极在自己的住处宴请了崔鸣吉。 “崔院君,今日之事,多谢了。”张之极为崔鸣吉边倒酒边说道。 “不知公爷接下来作何打算?”崔鸣吉没有接张之极的话头,毕竟背叛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但却悄悄改变了对张之极的称呼。 “崔院君有何高见?”张之极也没有回答,而是微笑反问。 “若是公爷把其他城池驻扎的士兵都撤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趁机作乱?” “哈哈!若是有呢?” “那说明朝鲜离开了大明就真的没有安宁之日了。” “本将军也不愿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可我军本就是过来帮助你们赶走建奴的。怎能长期在这驻扎呢?名不正言不顺啊!” “若是全国百姓共同的意愿呢?” “这...那就要劳烦崔院君多做百姓的工作了。” “好说。” 两人相视一笑,共同端起了酒杯。 第二日,张之极下令让驻扎在各个城池的士兵撤离。 当日夜 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流寇袭击了汶山,在城中劫掠一番扬长而去。 城内百姓死伤数十。 接着是开城、稷山、青州、海州等地也相继发生暴乱。一时间,整个朝鲜陷入了混乱。 朝中大臣联合求见了张之极。 “将军,各城的守军不能撤啊。你们这一撤,百姓可遭了殃了!” “那怎么办?本将军总不能在朝鲜驻扎一辈子吧?我可是有家的人,我手下的兵也是有家的人。自己家不呆,替你们看家护院儿?凭啥啊?陛下仁慈,不忍你们百姓受苦。可当兵的也是他的子民。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就舍得让仁慈的陛下为难?我已经向陛下请旨了。约定的日子还有五天,时间一到我们就走!” 说完命人把一众大臣赶了出去。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是啊。过几日明军一走,这王城不也得乱了套?” “就是啊。家里的产业可都在这,被抢了可怎么办?” 众人沉默了。 你个傻逼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咱们是为民请命。 “要不,去问问崔院君?” “也行!” 一众人又簇拥着来到了崔鸣吉的府邸。 “院君啊。我们刚刚去见了大明英国公,说是过几日再找不出宗室的人,他一定会撤兵。不能让他走啊!” “想想办法啊院君!” 这些人一个个有家有地,有田有产。谁都不想国内局势动荡,好不容易在前两次的风暴中侥幸苟活,谁愿意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活。 崔鸣吉静静地听完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明军千里迢迢出兵帮我们赶走建奴已经是仁至义尽。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宗室已经全部死于贼手,明军一退。我朝必将四分五裂,战乱不休啊。介时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啊!若想我朝百姓能安稳度日。恐怕眼下,只有一条路走了。” “院君快快请说!” “归顺大明!”崔鸣吉缓缓开口。 “什么?” “这可如何使得!我们岂不是会变成亡国奴?” 崔鸣吉的建议引起了大家剧烈的反弹。 他们怕死,但也要面子。 归顺大明或许能给百姓带来安定的生活。那他们这些人呢?他们虽然经常以百姓自诩,但又不是真的百姓。他们有家有口,有田有产。能跟那些泥腿子比? “眼下,我们若是主动归顺,尚可和大明讲些条件。若等过些时日,恐怕我等的身家性命是否还在,都不好说了。” 崔鸣吉自然是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无外乎想着保全自己的地位,家产。至于百姓的死活,又有多少人真的在乎? 他的这句话,让众人平静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院君,我们若提出要求,明廷能答应吗?或者说会不会朝夕令改?” “对啊,院君。” 崔鸣吉心里暗笑,脸上确实是沉思状。 “我觉得不会。你们想想,就算是归顺了大明,这偌大的朝鲜总要有人来治理。大明皇帝除了用我们,别无选择!” 此言一出,众人豁然开朗。 是啊! 有道理啊! “你们回去商议商议,看看有哪些要求,提出来。咱们一起去和张之极沟通。” “好!” “那我等先告退。” 众人兴奋地走了。 崔鸣吉很快就把消息传递给了张之极,让张之极做好应付的准备。 朝中大臣们开始了紧锣密鼓地串联。 誓要在明军撤退之前拿出一个章程来。 九月二十八 明军撤军的前一日,崔鸣吉带着一众大臣找到了张之极。 一群人在张之极的府上呆了很久,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总之,走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面带笑容。 九月二十九 辰时一刻 张之极一身戎装,准备踏上归途。 可刚一出城门,发现门外密密麻麻站满了百姓,一见张之极带兵出来,立马跪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袁可立 张之极慌忙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跑到一个最前面的百姓前,想要把他扶起来。 “老伯!你这是做什么!?” 这名朝鲜老伯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头发花白,张之极扶了两下竟然没有把他扶起来。 “将军!鞑子兵到我们城里打砸抢烧,我们日盼夜盼,终于迎来了王师,本以为天平日子就要来了。没想到你们还要走。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走了我们可怎么活啊!呜呜~” 老伯说的情真意切,竟然哭了出来。 他一哭,后面的百姓也跟着哭声一片。跪在地上哭喊着不让张之极走! “老伯,本将军不能不走啊。陛下已经下旨了,让我即刻回京。毕竟这里是你们朝鲜,不是我们大明啊!” 老伯听了,老泪纵横。 是啊,这里是朝鲜,不是大明。不是一家人,谁会一直帮你呢? 老伯的旁边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应该是老伯的孙女。看到爷爷哭,心疼的给他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用天真的大眼睛望着张之极。 “那让朝鲜变成大明的一部分不就好了吗?” 此话一出,后面的百姓愣了一下,接着立刻大声附和起来! 张之极也愣了一下,哪来的小戏骨? “对!让朝鲜变成大明的一部分!反正也没有王上了。归顺大明!” “归顺大明!” “归顺大明!” 老伯会说汉话,但小女孩和后面的百姓说的都是朝鲜话。张之极听不懂,但他知道剧本。接下来到了朝中的官员出场的时候了。 只见一大群身着官服的官员从城门出跑了出来。 为首的崔鸣吉上前跪伏在张之极身前,高声喊道: “将军!适才下官已经在城内听到了,百姓们自发地堵在这里,就是不舍得你们走。他们虽然大多没读过书,但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还是有数的。既然我朝鲜王室已经不复存在,不如就如百姓所言,归顺大明吧!以后,大明的陛下就是我们的陛下,朝鲜就是大明的一个省!只有大明才能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不再任人欺侮。这是百官的呼声!这是万民的呼声!” “对!自有明以来,朝鲜就是大明的藩属国,就像父子一般。现在儿子死了,孙子跟着爷爷过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谁若不同意就是朝鲜的罪人!是想置万民的生命于不顾。” “归顺大明!跟着爷爷生活!” “归顺大明!” 城门内外,上万百姓的情绪被带动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拳头高声呼喊。呐喊声音直冲云霄。 张之极见此情形,也知道自己肯定走不了了,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我就在逗留些时日,向陛下请旨。让朝廷制定出一个切实的计划来,让朝鲜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好!” 嗷~~~ 一时间,欢声雷动。 张之极在官员和百姓的簇拥下重新回到了城里,又住了下来。 远在京城的朱由检很快得知了汉城发生的一切。 叫来了几位内阁辅臣,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果真是没找到宗室?”毕自严一脸惊讶。 “唉、没有。说来阿敏也真是狠,一口气把李氏宗亲杀了个干干净净。” 朱由检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范景文嘴角不留痕迹地抽搐了一下。 “大伙都说说吧,眼下朝鲜官员和百姓都吵着要归顺大明,成为我大明的一个省。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陛下,朝鲜愿意归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陛下的仁慈远播朝鲜,臣为陛下贺!”范景文当场来了一串马屁,顿了顿接着说道。 “朝鲜成为我大明领土固然令人欣喜,但如何治理将会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不过好在一直以来朝鲜都是大明的藩属国,只要派合适的人去,想必很快就能令他们上下归心。” “范卿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范景文想了一下,毫不迟疑地说。 “袁礼卿袁少保!” “袁可立?” “正是!” 朱由检点了点头,他继位后曾经让袁可立回京任职,不过他以年迈推脱了。 袁可立历经万历、泰昌、天启三朝,为官刚正不阿,敢于为民请命。后因不满魏忠贤把持朝政,三次上疏请辞,不愿再入朝为官了。 这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人,但清廷大兴“文字狱”,把他的著作和传记都毁了。连《明史》都没有他的只言片语。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策反了努尔哈赤的女婿刘爱塔,刺痛了某些人脆弱且自卑的灵魂。才拼命地想要在历史上抹去他的痕迹。 这样一个人,派去治理朝鲜自然是没有问题。问题是他愿意出山吗? “袁太保此刻应该在河南吧?朕前年也曾命人去请他出山,但他拒绝了。” “臣愿意亲自前往睢州请袁公出山!”范景文正色地请命。 “范卿乃当朝首辅,公务繁忙,朝中离不开你。这样吧,你修书一封,朕派锦衣卫送去。” “是,陛下!” 第二日 两名锦衣卫奉旨骑快马出了京,目标河南归德府睢州,带着朱由检的圣旨和范景文的书信请袁可立出山。 朝鲜那边,朱由检命令张之极先率四万京营士兵回京,留徐应垣率领一万士兵继续镇守汉城。等待新任巡抚的到任。 对留守的士兵,朱由检给予了极大的优待。 愿意留下来的士兵,按照三倍俸禄发放。留下来的大多是尚未成家的陕西兵,打算多攒些银子将来回京讨个婆娘。 两名锦衣卫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十月十四日到达了雎州,见到了袁可立。 自天启七年辞官以来,袁可立无时无刻不在关注这朝中发生的各种事情。 从陛下整治阉党,到亲征山西,再到己巳年建奴入关。 一桩桩、一件件,让他的心情越来越好。感慨陛下不但知人善任,而且文治武功样样精通。 昨日刚收到消息称,千里奔袭朝鲜的京营士兵大获全胜,打得阿敏落荒而逃,竟跑到了倭国。高兴的他晚饭的时候多喝了几杯,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觉着有些头痛。 简单吃过早饭,袁可立泡了一杯茶在院子里静坐。 院子中央有一颗柿子树,树叶早已被秋分扫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看起来有些萧条。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柿子树,袁可立一时出了神。 柿子树年年挂果,为世界贡献自己的那一份力量。 自己呢? 难道就这样蹉跎终老? “老爷!老爷!”门子激动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门口有两个自称锦衣卫的拜见,说是带着皇帝陛下的旨意。要求见老爷!” “快快请进来!”袁可立慌忙在门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来到了大堂。见两名锦衣卫正肃立在大堂中央。 袁可立正想下跪接旨,其中一名锦衣卫慌忙扶住了他。 “来前陛下专门交代了,袁太保无需行礼。这里有陛下和当朝范首辅的亲笔书信,袁太保看一看吧。” 袁可立接过朱由检亲笔写的书信,看完之后老泪纵横。 “没想到陛下一直记挂着老夫!” 良久,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对前来传旨的二人施了一礼说道: “有劳二位辛苦,一路风尘。不如二位移步客房,稍作休息,也好让老夫尽一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我二人这就要回京复命。就先谢过袁太保了。” 袁可立见二人态度坚决,便不再勉强。一直把二人送到门外。 “老爷,咱们要进京吗?”送完锦衣卫回到后堂,他的发妻宋氏问道。 “是的!陛下此时正在用人之际,我义不容辞。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启程进京!” 十一月初十 袁可立踏着冬季的寒风到达了京城。 朱由检立刻接见了他。 袁可立身形消瘦,但目光炯炯,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干练的气势。 “相比朝鲜归顺之事,袁公也已有耳闻。朕打算让你出任朝鲜巡抚,此行路途遥远,不知袁公可愿前往?”寒暄过后,朱由检开门见山地说道。 “既然不嫌弃臣年迈,臣定当为陛下赴汤蹈火。” “有袁公这句话,朕心甚慰。不知袁公对治理朝鲜一事上有何见解?” “臣在进京的路上,也一直在思考此事。近两年朝鲜屡次受到建奴入侵,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李氏朝廷民怨极大,眼下李氏覆灭,给了我们正当介入的理由。我认为最紧要的就是安抚民心。让流离失所的百姓有房子住,让食不果腹的百姓有地种。再铲除一些欺压百姓的恶霸。如此以来,朝鲜的局势必定能稳定下来。不过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任重而道远。” “好!袁公所言正和朕意,不过朕还有一事。需要委托袁公去做。” “陛下请讲!”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京营凯旋和袁可立赴任 “据朕所知,袁公对东江毛文龙有知遇之恩,皮岛紧挨朝鲜。袁公此去,帮朕给毛文龙带个话。” “陛下请讲。” “告诉毛文龙,让他不要再谎报军饷了!” “是!陛下的圣谕臣一定带到。” 袁可立知道,这是陛下对毛文龙不满了。既然能跟自己说这个问题,说明陛下没有深究的打算。 事实确实如此,在朱由检看来,你毛文龙自主创业确实不容易。但眼下朝鲜归附,建奴龟缩,再像以往那样我行我素,不合适吧?我不管你,让你的恩人去管你。再不听劝就收拾你。 朱由检和袁可立聊了许久,临走前还赐了他一件纯羊毛的毛衣。 毛衣是纺织厂生产的,确切说是纺织厂生产出来毛线,再由女工织出毛衣。一部分由环球商贸坐船销往海外,一部分让系统高价回收了。真的是高价,一件纯羊毛织出来的毛衣两三千。 天气越来越冷了,朱由检本打算让袁可立过完年再赴任,但袁可立坚持立刻出发。理由是怕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能早到一天就能多做一天的事情。 听的朱由检鼻子有些发酸。 诚然,延续了二百多年的大明不缺汉奸走狗,但同样不缺忠臣良将。 袁可立刚走,又一个坏消息从山西传来。 王象乾逝世了。 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最终在任上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程。 朱由检自然是不吝封赏。 十一月十五 朱由检下旨追赠王象乾为太师,谥号文忠。 王象乾死后,宣大总督的位子自然空了出来。 第二日,朱由检又下旨擢升陕西巡抚卢象升为宣大总督。 这两年卢象升在陕西干的可谓是风生水起,虽然陕西远离京城,但朱由检对他给予了充分的信任,给钱又给粮。在朱由检的大力支持下,他麾下的天雄军已经达到六万人。而且纪律严明,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毫不夸张地说,就是面对最精锐的八旗兵,他都有信心与之一战。 除此之外,陕西是出京师以外新农作物推广的最好的一个省份,连孙传庭巡抚的山西都略有不如。土豆和玉米在陕西的一些地区已经快成为主要粮食了。虽然旱情依然严重,但得益于整修河道和徐光启广泛推广的打井工具,至少能保证粮食不绝收。虽然大部分人的日子仍然过的紧巴巴的,但至少饿不死了。 推广新粮的过程自然是遇到了不小的阻力,起初无论是地主还是农民都不愿种植。主要因为朝廷收税不收这些东西,再管饱也不行啊。对于这样的问题,卢象升请示了朱由检,推行了一个政策。 以赈灾的名义对种植新粮的农民进行免税,但仅限于种植新粮。 农民们一看种植新粮不用交税,产量又高,自然乐意起来。而那些本来就不用交税的阶层,则仍然以旧粮为主。用他们的话说,土豆是穷人吃的东西,不值钱。 可对于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百姓来说,口感不是最重要的,饱腹感是最重要的。 接到朱由检的圣旨时,卢象升懵了。 这陕西巡抚才没干几年呢,又升官了?而且陕西继续归他管,也就是说他的这个宣大总督比王象乾在任时管的范围还要大,手底下光巡抚就四个: 宣府巡抚、大同巡抚、山西巡抚以及他担任的陕西巡抚。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通陛下为什么对他如此器重,但不妨碍他对陛下的忠心耿耿。 随同任命的圣旨一起到卢象升手中的,还有一道另一道圣旨。 命他在赴任后对卫所进行整顿。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卢象升有底气,源自于他手里的六万天雄军。 这是朱由检早就计划好的,卫所制度必须要淘汰。宣大作为试点,先试试水。 十一月二十 远征朝鲜的京营士兵凯旋了。 大部队还在几十里外,朱由检就命人做好了准备工作。 城中百姓夹道欢迎。 鲜花,掌声。 还有音响! 张之极望着已经出现在视线里的京城,心情相当激动,离家快半年了,终于回来了。 想到这他又想到陛下的英明神武,若不是命人研制出来炸药包这样犀利的火器,战争还不知道要维持多久,可能好几个半年也说不定。 部队浩浩荡荡地前行,队伍蔓延好几里。 当张之极骑着马走进城门的那一刻。 他惊呆了。 大场面! 比他爹打建奴回来还大的场面! 京城有这么多老百姓? 嗷~ 前排的百姓人手一根礼炮筒,京营士兵所过之处彩带鲜花,漫天飘扬。 紧接着,路两边的音响里同时想起了气势磅礴的音乐!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当音乐想起的时候,城中百姓的喧闹慢慢停了下来。场中只有部队前进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伴随着荡气回肠的音乐在城中回响。 这,就是荣誉。 专属于军人的那份荣誉! 他们可能没读过书,有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 但此时,城中百姓的欢呼,陛下的安排。让他们知道。 原来,当兵的也可以受到百姓的追捧。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是啊,我们是开疆拓土归来的勇士! 乾清宫内 朱由检静静地坐在御案前,侧耳倾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音乐。良久,他笑了笑。 “王伴伴,这曲子好听吗?” “好听!奴婢听了热血沸腾,都想骑着马到沈阳把奴酋的脑袋给砍下来。”王承恩面色红润,看起来所言非虚。 “哈哈,你安排下去,让张之极在军中选出此次战争中表现最为出众的士兵,分别授予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的称号。一等功五人、二等功五十人、三等功百人。除应有的封赏之外,朕会亲笔书写,制成牌匾,敲锣打鼓的送到他们家乡!朕要让世人都知道,当兵也能光耀门楣!” “另外,你再让人收集一些此次战争中比较具有代表意义的事迹,送到方正化那,让他在报纸上做一个专栏,每期刊登一个。”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 提高军人地位绝对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办到的。自宋朝以来,一直是文强武弱的状态。文武就像是两条腿走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能跑得快吗? 道理那些读书人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是不舍得自己手中的权利罢了。 相对于关外的建奴,这更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十二月初八 在海上颠簸了快一个月的袁可立从江华湾的一个港口登陆了。 随行的人员不多,除了几个家眷外,就是负责护送他上任的十名锦衣卫和一个太医院的太医。 太医是朱由检特意安排的。就是担心袁可立的身体。 上了岸,坐上了徐应垣派来接他的马车,又走了近一天,终于到了汉城。 徐应垣早已率领朝鲜曾经的文武在城门外迎接。 袁可立下马与徐应垣寒暄了一阵,并排往城中走去。 一众朝鲜官员跟在身后。 他们心事各异,知道这位就是朝廷派来的总督。都在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徐应垣为袁可立准备的府邸离景福宫很近,原本是一个朝鲜高级官员的住宅,被阿敏杀死后就一直空着。 当晚,徐应垣设宴欢迎了袁可立,并为他介绍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官员。 其中就有崔鸣吉。 崔鸣吉自然是听说过袁可立的大名,当即表示要全力支持袁可立的工作。 一番接触,加上提前看到的资料。对于一应人等的安排已经了然于胸。 接下来,他把朝鲜划为八个府,每府各设知府、同知、通判、推官、经历等官员。府下又有州、县。照搬大明的体系,一套完整的架构很快就出来了。 这些曾经朝鲜官员全部封了官,开始分赴各地任职,人心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这一切,袁可立只用了三天时间。 到了第五天 皮岛总兵,他曾经的小弟,毛文龙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崇祯四年 “镇南,你皮岛现在有多少兵马?”一见面,袁可立直奔主题。 “十八万啊!”毛岛主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这位老领导,不知道他一见面就问这干啥。 “说实话!” “一万八!” ...... “陛下托我带来了圣谕。让你以后不要在谎报了!还说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跟陛下提!” “这!袁公!陛下要治我的罪?”毛文龙有些慌乱起来。 “眼下看是没有。回头把岛上的实际情况汇总一下,送到我这来,我呈给陛下。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建奴被打的元气大伤,已经不足为虑,被消灭只是早晚的事儿。朝鲜现在变成了大明的一部分。你在皮岛再不老实,就算陛下不想动你。朝中那些人能放过你么?” “袁公啊,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岛上那么多人都要吃饭,我又安置了那么多辽东难民,靠做点小生意也赚不了几个钱。也就是陛下这几年继位后给钱给的多点。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好了。你以为陛下不知道?”说完,袁可立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这样吧,你把岛上的百姓迁出来一部分,朝鲜经过这两次大乱死了不少百姓,刚好可以分出一部分田地安置。” “行!” 其实就算袁可立不说,毛文龙也打算把岛上居民迁出去了。 刚开始陛下给钱给的爽快,他还有些窃喜。 到后来陛下直接把建奴打成狗,又收了朝鲜。他开始有些害怕起来。再怎么说自己的屁股也不能算干净。此时袁可立一说,他的心反而放回了肚子里。 我为朝廷出过力。 我为朝廷流过血。 陛下果然明察秋毫。 陛下圣明! “袁公?你说这阿敏被打跑了,还会回来不?” “料想是不太可能回来了。听说他逃跑的时候只带了七八百人。” “那倒也是。” 毛文龙在汉城逗留了两日,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至于他惦记的阿敏,此时正在日本肥前吃饭团、睡榻榻米,搞日本妞,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阿敏一行坐船从朝鲜逃出来以后,一路南下,经过对马、1岐两岛在肥前南部一处没人的海岸停靠了下来。 一上岸大家都懵了。 首先,人生地不熟,当时只顾逃跑了,也没想到到了日本怎么办。 一大群人站在海滩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眼了。 “先生,怎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阿敏郁闷地望着大海,问一旁的范文程。 “王上,咱们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我曾经见过倭人,长得跟猴子一样。咱们就把这当成是大明的京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是说,打?” “必须打!先屠个村子,好好休息两日再说。” 阿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对大明和朝鲜都不客气,跑到日本难道还对这些三寸钉客气? 不过修养两日是必须的,这些八旗的旱鸭子一辈子没下过海,个个在船上吐得跟河一样。连他自己都瘦了十几斤。 制定好计划化,说做就做,从船上把逃跑时带来的物资和财宝卸了下来,不方便带走的在海边找了个树林埋了起来,待日后有机会再来找。 随便找了一个方向,七八百人全副武装地朝内陆进发了。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村子,村子不大,看起来也就百十户人家的样子。村子外面正有几个村民晒着渔网,应该是个渔村。 阿敏二话没说,抽出腰间的刀带着士兵冲了上去。 正在晒网的村民骤然看到一群衣着怪异,留着大长辫子的秃头朝自己冲来,吓得腿都软了。 这是哪里来的野人。 “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问道。 阿敏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能猜出个大概。实际就算能听懂也懒得搭理。 “说的什么鸟语。” 他嘟囔一句,一刀劈死了这个说话的倭人。 剩下几个转身想跑,但很快也被劈死了。 接着阿敏一挥手,一群人在村子里展开了屠杀。 阿敏和范文程站在村头看着自己手下肆意地杀戮这村子里的村民,脸上露出了久未的笑意。 这才是他们最擅长的啊。 说完,扭头看了看范文程。 “先生,走吧。松快松快去。” “走!” 范文程面色暧昧,跟着阿敏一起去村子里抓女人。 阿敏一行杀光了村子里的男人,霸占了女人,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后,出发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腊月初八 一年一度的腊八节又到了。 朱由检早上喝了一碗周玉凤煮的腊八粥,就出了皇宫。 今日他准备去皇庄的两个学校看看。 大明皇家军事学校和大明皇家科学院。 军校自不必说,第二期学员的高级班再有一年就该毕业了。介时又将有一批接受了在他的思想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学生,进入到大明各处的部队里任职。 这是第二期,接下来会有三期、四期、五期..…. 朱由检在军校即兴来了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满意地走了。 出了军校,一拐弯来到了紧挨着的大明皇家科学院。 科学院一直是宋应星的哥哥宋应昇在管理。 “这些学生的学习情况怎么样?”朱由检问。 “禀陛下,学生们的进步都挺快的。” “嗯,学习知识的同时也要注重思想教育,要端正学生的品性,做学生健康成长的指导者和引路人。” “是,陛下!” 接着他又看了看学生学习的课程和各科以往的考试成绩。 科学院的课程依然以八股为主,但启蒙教育学的是汉语拼音,所以这些学生们的进步飞快。虽然上学还不到一年时间,但是大多数同学已经能在没有拼音注释的情况下自主朗读了。就这一条,就不知比传统教学模式要节省了许多时间。 除此之外,数学也是必修课。 等年级再高一点,会陆续加入化学、生物、物理等课程。 正所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等这些基础性知识都学的差不多,他会建一所大学,专门教授适用各个领域的专业课程。 鉴于这里的学生大多只有六到十岁左右,朱由检觉得自己就算讲了大道理他们也不一定听得懂,所以就没有浪费唇舌,离开了科学院。 接下来他每天的行程都会安排的满满的,慰问烈士家属。到各个机构视察。 城外的钢铁厂的产能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都说钢铁是工业的粮食,断了粮可不行。他打算明年开春在天津和唐山各自再修建一座钢铁厂,打造京津唐钢铁生产基地,以供将来工业生产的需求。这是第一步,等将来辽东局势稳定了,他还计划建设鞍本高铁基地,直到能供应全国的钢铁需求。 年前各个部门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朱由检也变得忙碌了一些。 一直到除夕当天才清闲下来。 今年的冬天依然寒冷,朱由检裹的厚厚的抱着儿子朱慈烺站在乾清宫前,看着远处忙碌的宦官和宫女。 朱慈烺生的粉雕玉琢,甚是讨人喜欢。 刚站了一会儿,周玉凤便和田秀英一起追了上来。 “万岁,今儿天冷得厉害,别把慈烺给冻坏了。”说着伸手就要去抱朱慈烺。 朱慈烺一看自己娘来了就要挣脱朱由检的怀抱,对于他来说,自己这个父亲抱的太难受了些,也不喜欢笑。 朱由检笑了笑,松开了手。 除夕夜的晚膳很丰盛,用过晚膳,朱由检突然玩性大发想要去放烟花。 就拉着周玉凤等人来到了乾清宫门前的空地上,命人搬来了烟花,掏出一个打火器亲自点燃。 周玉凤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小心翼翼地点烟花的朱由检,抿嘴笑了笑,一种暖流在心间流淌。自从继位以来,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展现出这贪玩的一面了吧。 点完烟花的朱由检快速的跑开,站在远处看着空中炸开的烟花,听着朱慈烺咯咯的笑声。 又是一年。 辛未年。 崇祯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