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士传说》 第1章 楔子 第1章楔子 一个少年穿行在一片黑暗的森林中。 头上,丛林茂密,月色如水。 如水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由于树枝的遮挡,月影斑驳,仿佛一块块白色的碎片掉落在那少年脚下。 他的脚步踏在枯枝败叶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不时有微风吹过,整个树林里响起沙沙的风声。 所有的树叶迎风抖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窃窃私语,议论这这个突然闯入密林的少年。 他剑眉星目,明眸皓齿,身形挺拔,看起来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粗布衣裳,腰上挂着个包袱,一把暗红色的桃木剑插在背上,格外显眼,也暗示了他道士的身份。 他刚刚完成了师父交给自己的任务。 白天的时候,他的师父让他把一个装着一名老者的骨灰送到隔壁村的义庄。 然而不巧的是,他在回来时在路上遇到大雨,只好暂时在路上的一个亭子里避雨,等雨停后再出发。 没想到因为大雨耽误了行程,现在天都黑了,自己却只走到了一片不知名的松树林里。 由于天黑看不清路,他只好时不时拿着罗盘确定方向。 好在雨后天晴,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可以照出人影。 他目光明锐,迎着明亮的月色,在树林里缓慢地前进着。 他深邃的目光盯着树林深处的黑暗,总觉得那黑暗里藏着什么诡秘的东西。 突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 远处,一抹白色映入他的眼帘。 少年站住,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 那女人坐在地上,背对着自己,长发飘飘,从背影上看,苗条身形,体格风骚,我见犹怜。 他感到好奇,便缓缓走上前去,才听到那女人柔弱的啜泣声。 “呜呜呜……” “姑娘……” 少年站在离那女人几步远的地方轻轻地叫了一声。 那女人吓了一跳,转过头来。 一副娇媚的十七八岁的少女面孔出现在少年面前:白皙的皮肤,柔顺的头发,唇红齿白,明亮的眼眸边上挂着一串泪珠,显得楚楚可怜,娇艳动人。 少年不由得被这姑娘惊为天人的美貌给惊了一下,心里暗想:“天底下竟有这么标致的人物!”。 “姑娘,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少年关心地问道。 那女子好奇地打量着少年,娇喘微微地说道:“公子,我本是天元村人士,因逃荒而流落到此,本来想到汶山去寻我的亲戚,不想天黑了,还没走到汶山,在这林子里迷了路,想到四下无人,孤苦无依,又迷路在这片林子,于是悲从中来……” “真是太可怜了……”少年皱皱眉头。 “幸好老天有眼,让我在这里遇见公子,还望公子相助!” 那女子突然向少年跪下,俯下身子向下拜去。 少年连忙将女子扶起:“大可不必行此大礼!你刚才说要去汶山,正好我也要去汶山,这样吧,我送你回去吧。” “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不谙世事的少年头上渗出冷汗,连忙摆手拒绝道:“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举手之劳而已。”少年补充道。 少年领着姑娘走在林子里,边走边对那姑娘说: “你跟在我后面,你可要跟紧了,天黑了,跟丢了就糟糕了。” 那姑娘走在后面,应声道:“好。” 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姓白,名素素,敢问恩公大名?” “哦,我叫张正阳。”少年淡淡地回了一句。 张正阳又问起她:“你的家人在哪儿?” 那姑娘回答:“我原本有个母亲,半年前病死了,我从小没见过我父亲,我母亲说他有一年出去讨生活,一去却再也没回来过,现在只有个姑姑住在汶山,母亲病死后原本要去投靠我姑姑,没想到在这里迷了路。” “没事,等我把你带到汶山,亲手把你交给你姑姑。” “多谢恩公!” 两人又聊了一些家常。 忽然,那位自称白素素的姑娘忽然倒了下来,发出了“哎哟”的叫声。 张正阳回过头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 那姑娘说惨兮兮地说:“我不小心脚崴了,好痛啊……” 张正阳心疼地问道:“伤了左脚还是右脚?” “右脚。” “这还了得!” 张正阳俯下身来,轻轻撩开她的裙摆,查看她的右脚。 一只精致的绣花鞋,裹着一只精致的小脚,脚踝上套着个红色的脚链,白皙的脚踝精致迷人。 张正阳并不打算脱下绣花鞋,然而白素素却迫不及待地自己脱掉了鞋子,一只诱人的小脚露了出来,那小脚白的发光,仿佛什么美味一般,让张正阳不禁咽了咽口水。 “人家好痛……” 那姑娘忽然故意把右脚抬高,极尽妩媚之态,仿佛在刻意撩拨张正阳。 “没……没事的……只是崴了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张正阳显得有些紧张,毕竟作为道士,他还从未跟一个女孩子这么亲近过 张正阳把鞋子给她穿上,那女子却突然顺势倒在了张正阳怀里。 “哎哟,公子,人家好痛啊,都走不动路了……”那姑娘嗔道。 张正阳心脏砰砰直跳,年少的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不知所措地说道: “姑娘,你自重,我是个道士……” “道士又如何?公子,今夜月色如此,你我有缘在此遇见,莫不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何不趁此良辰美景,一同享受人间的欢愉……” 说着,那姑娘竟忽然解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半对白皙的胸脯。 张正阳哪里见过这场面,此时心脏跳的更厉害了,这场面让他一度飙出鼻血。 他很想伸手摸一把,但理智战最终还是胜了他。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你自重……” 他甩开女子,坐到一旁,用力闭上眼睛,不断地念起静心咒。 那女子却像条小蛇一样爬了过来,缠着张正阳,用手抚着他的脸,他的胸口,他的大腿,他的…… “公子,你流汗了,我帮你擦擦……” 说着,那女子拿着一条白色的手绢,给张正阳擦拭额头。 此时的张正阳已经满头大汗,浑身颤抖,嘴巴一动一动的,都不知道念了几遍静心咒。 ??希望大家能喜欢这部作品,喜欢就给点推荐票吧~ ? ???? (本章完) 第2章 狐狸精 第2章狐狸精 这时,那姑娘的手上突然长出许多棕色的绒毛! 很快绒毛就覆盖了整个手掌,不一会儿,一只利爪赫然出现在张正阳胸前,仍在缓缓抚摸着。 再看那姑娘的脸,居然也慢慢长出许多棕色的绒毛,她的脸也见见出现形变,没一会儿功夫,那姑娘的头居然变成了一个狐狸头! 那狐狸长着锋利的牙齿,一条猩红色的舌头耷拉着,流着口水,仿佛对少年垂涎三尺。 原来这女子是个狐狸精,而那闭着眼睛的张正阳竟对此浑然不知! 那狐狸精眼见时机已成熟,便缓缓张开大口,眼看就要向少年的脖颈咬去。 没想到少年突然大喝一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罗盘,那罗盘发出明晃晃的亮光,竟吓得那狐狸精一跃而起,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张正阳起身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早看出你不是人!” 那狐狸精一脸茫然。 “跟你玩玩而已,没想到你还当真了。”张正阳道。 那狐狸精恼羞成怒,发出刺耳的嘶吼声。 “你竟敢耍我!”狐狸精甩出一句。 忽然,一阵烟雾从狐狸精身后涌起,那狐狸精背后伸出许多黄色的尾巴来,那些尾巴全部向张正阳飞速射来。 “九尾狐?”张正阳大惊道。 说时迟那时快,那狐狸精其中的一只尾巴迅速掸落了张正阳手中的罗盘,另外的几只尾巴纷纷飞过来缠住张正阳的手脚、脖子和腰杆,一时之间,张正阳被几条尾巴紧紧缠住,动弹不得。 “住手!你这妖精,如果现在迷途知返,我暂且还能饶你一命,要是在执迷不悟下去,休怪我无情!” 那狐狸精见张正阳只是个十多岁的小道士,自然不会被他吓住,不依不饶地收紧尾巴,将张正阳拖向自己身边。 张正阳被她尾巴缠住,动弹不得,只得一点一点被她拖过去,她也一点一点移过来。 随着张正阳的挪动,他的脚下出现了两条深沟。 眼看那狐狸精张开了大口,就要把张正阳生吞活剥了。 张正阳集中精神,双手各自结出驱魔手印,那手指盘根错节,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哪根是哪根,嘴里一字一顿地念出道家驱魔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张正阳憋住一口气,体内真气运作。 “破!” 随着“轰”的一声,死死缠着他的狐狸尾巴突然被挣开。 那狐狸精恼羞成怒,伸出长长的利爪就向张正阳扑来。 张正阳从背上抽出桃木剑,一剑弹开狐狸精的利爪,后撤几步,和狐狸精对峙起来。 “小狐狸,念你修行不易,我不想伤你性命,还不快快退去!不然待会儿可就晚了。”张正阳用剑指着那狐狸精喝道。 此时那狐狸精上半身为狐狸,下半身为人,披着白色的衣服,衣服凌乱不堪,露出胸前的许多毛发,显得十分滑稽。 狐狸精没有听张正阳的,恶狠狠地盯着盯着张正阳,那猩红的眼睛仿佛要把一切看穿,盯得张正阳都有些发怵。 突然,狐狸精纵身一跳,飞到半空中,抓着树枝在树林间跳来跳去,动作敏捷迅速,最后头朝下倒栽葱地扑向张正阳。 张正阳侧身一躲,狐狸精扑了个空,那锋利的指甲居然将地面戳出几个洞。 狐狸精又继续扑向张正阳,又是抓又是咬,又是扑又是踢的,张正阳本来不想伤她性命,于是只得凭借敏捷的身法躲来躲去。 张正阳本来想留她一命,然而这妖精招招致命,毫不留情,一个利爪招呼过来,张正阳躲闪不及,脖子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张正阳伸手去探,发现手上都是血,脖子也辣辣地疼,好在伤得不深,只是被划破了一层皮。 “你这畜生,既然这样,就休怪我无情了!” 张正阳心一狠,心想再不出手自己就要死在这狐狸精手下了。 于是提起手中的桃木剑,瞅准时机,狠狠地劈向狐狸精。 随着“轰”的一声,那狐狸精躲闪不及,身上重重地挨了一剑,张正阳趁势一个回旋踢,将狐狸精踢飞,那狐狸精一声惨叫过后便重重地倒在地上。 张正阳快步上前,正要再向狐狸精补上一剑。 只见那狐狸精又变成美女模样,跪在地上,娇喘微微,香汗淋漓,楚楚可怜地看着张正阳,向张正阳求饶道: “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饶命!” 张正阳见状,及时住手了。 “你早这样不就得了,道士你也想泡?” 那狐狸精羞愧难当,默默地低下头来,说不出什么话。 张正阳转过身去,向后扬手道:“行了,看你可怜,这回先饶你一遭,你走吧,要是下回再让我碰到你,小心你的狗命,不对,狐狸命。” 那狐狸精一边磕头一边道谢: “多谢道长不杀之恩!多谢道长不杀之恩!” 张正阳朝前走去,头也不回。 没想到那狐狸精居然又动了坏心思,想趁张正阳没有防备的时候偷袭他。 于是又纵身一跃,突然向张正阳扑来。 然而张正阳听觉敏锐,又十分谨慎,听到动静后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在那狐狸精扑过来的瞬间,他迅速转身并向后倒下,同时用力一剑向上刺去。 那狐狸精正飞过张正阳上方时,肚子正正当当地挨了一剑,身体被张正阳用桃木剑刺穿,流出许多鲜血来。 张正阳松开桃木剑,那狐狸精握着肚子上的剑,重重地摔倒在地,惨叫着,并不断地扭动着身体,显得痛苦不堪,最后抽搐了几下后,便再没了动静。 张正阳又上前去,从狐狸精身上拔出桃木剑,那美女忽然变成狐狸的模样,现场传来一阵狐狸的骚臭味。 “你这狐狸精,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张正阳摇摇头说道。 趁着月色,张正阳折了根树枝,在地上挖了个小坑,因为刚下过雨,所以土壤潮湿,挖起来也并不费力。 挖好之后,他将那狐狸尸体放了进去,并用土回填好,做出一个小坟的模样来,并从百宝袋里抽出三支香,用火柴点了,拜了拜,插到坟前。 “小妖精,今夜碰到我算你倒霉,只希望你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说完,张正阳起身,整理好行装后,继续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欢迎关注我的作品,欢迎追更~ ? ???? (本章完) 第3章 白云洞 第3章白云洞 话说滇东有一座名叫汶山的小镇,那镇不大,四面环山,西边那座山叫成子山,地势险峻,怪石嶙峋,就在那成子山的山腰上,有一个人工穿凿而成的山洞,名曰白云洞。 那白云洞的洞口有道红漆木门掩着,一道长长的阶梯从大门下呈“之”字形斜行下山,陡峭异常,门口有青松苦竹,寒梅雏菊,幽兰香草,看起来乃是一派清修之地。 相传那白云洞是由明末清初的道士白云道人张士超率弟子凿成,流传到如今已经三百多年了。 现如今,白云洞中生活着一老一小两个道士,老的唤作张明淳,是白云洞天师道正一门第七代传人。 张明淳现已经七十四岁高龄,然此时仍鹤发童颜,体力尚佳,不过深居浅出,并不常出门,只是每日诵经打坐、烧香斋醮、画符练剑、练练太极、颐养天年,偶尔替慕名而来的访客求神问卦,赚些香火钱,以资日用。 因为算命灵验,从前常有人来请他出山,只是如今年纪越来越大,行动多有不便,近年来也越来越不下山了。 张明淳有个徒弟,唤作张正阳,是张明淳多年前收养的徒弟,如今已是十七岁,正值青春年少,每日也跟着师父识文断字、诵经打坐,学习道门功夫、太极、剑法和各类道法,如捉鬼驱邪、法事斋醮、炼制丹药、念经打坐等,无所不学。 因张正阳天赋极高,张明淳又教导有方,这少年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师父的衣钵,练就了一身好本领。 再看他束发戴冠,中等身材,剑眉星目,面容白皙,穿上道袍,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颇有师父的风范。 正因如此,他师父张明淳已经有意让他正式出山。 要说这张正阳是何来历,就连张正阳自己也不大清楚,从他记事起,他就被师父从很远的地方带到了这里,他没有父母,从小被师父养大,所以张明淳对他而言,是个亦师亦父的长辈。 在洞中生活十几年的日子里,张正阳除了每天跟随师父学习各类知识、功夫、道法之外,还要下山挑水,补充洞中水窖,日复一日,竟练得体格强壮,从不生病。 此外他还要做饭做菜,洒扫洞府,农忙时节甚至要跟师父到山脚下点瓜种豆,平日想吃些青菜,就到山下的自家园子里去采,偶尔还要去山下的集市采购物资以补贴每日用度,各类活计,暂不赘述。 这天,张正阳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任务,将一个客死他乡的老者的骨灰送回了他故乡,一回到白云洞中,他就兴奋地跟他师父说: “师父,我在回来的路上打死了一只狐狸精。” 而他师父对此并不关心。 只是叫他过来打坐。 没一会儿后,一个戴着圆帽墨镜,穿着丝绸褂子,身形微胖的男人坐着一辆马车到了成子山脚下,又叫了两个伙计用竹轿子从山下抬着自己,几个随从跟着,沿着漫长的石阶梯盘旋而上,花费了好半天功夫才走到了山上。 那几人好不容易来到白云洞前,见白云洞红漆大门紧闭,门上有个牌匾,上书“白云洞”三个大字,虽不见门里景象,但见烟雾缭绕,放眼下望,风景昳丽,气味芳香,真是个好所在。 两个大汗淋漓的伙计将竹轿放下,微胖男人从轿子上站起身来,一个随从气喘吁吁地说:“掌柜的,就是这里了。” 那掌柜的从轿上下来,移步至白云洞大门前,用手叩了几下,自报家门道:“张仙人在吗,洪石镇后街真味园的李贵求见!” 却说当时张明淳正在洞中和张正阳打坐诵经,忽听门外有人喧哗,于是对张正阳道:“徒儿,有客来访了,你去看一下。” 张正阳应了一声,起身移步,出了洞门,到洞前小院,经过那亭台阁楼,院中水池,微型山水,到那朱红大门前,开了一缝儿门,探出头来问道: “请问你是——” 李贵见是一个少年来开门,猜是张明淳的徒弟,便道: “麻烦小道长帮我传话,我是洪石镇真味园的李贵,今有急事要找张仙人帮忙……” “你稍等。”张正阳说了一声,关了门。 不一会儿,张正阳又来开门,将李贵放了进来,而李贵的随从只被安排在门外等候。 李贵一见到张明淳,扑通一声就下跪,对着张明淳又是朝拜又是叩首的,连连对张明淳直呼“亲爹”“亲爷爷”的,唬的那张明淳连忙将他扶起。 “何必行此大礼,这是从何说起啊?” 张明淳将李贵扶到院中的亭子上,坐在那亭子里的石桌前,命张正阳去沏一壶茶来。 张正阳心想:“定又是一个来求师父捉鬼驱邪的。”于是去洞中厨房烧水沏茶,正烧水时,听那亭子里传来两人谈话的声音。 只听那个叫李贵的说道:“张仙人,我是听闻您的大名,说您是有驱魔灭鬼、消灾解难之能,我家这两日闹鬼闹得太凶,为表诚意,鄙人亲自登门拜访,还望仙人出手相救啊!” 张明淳道:“不过是抬举我了,我并不是什么‘仙人’,这么叫我真是折煞我了,况且如今我也愈发年迈,身体多有不便,近年来也不下山了……” 那李贵呼号道:“眼下人命关天,还望道长救命啊!” 张明淳又说:“这山下风清日朗,平安无事,这会子也很少有人信什么鬼神了,怎么偏偏就你来这里讲什么‘闹鬼’这种事呢?” 李贵长叹一声,道:“师父,本来我也不信的,但这事发生在我身上,又不得不信了!” “此话从何说起啊?” “您有所不知,我家就住在洪石镇后街,家里开了个饭馆,唤作‘真味园’,平日里营收还不错,家境也靠这个富裕起来。” (本章完) 第4章 道长救命 第4章道长救命 “十八年前,我生了个儿子,取名唤作李承祖,由于是独生子,所以甚是珍爱,我家内人对他也是十分溺爱,所以那畜生缺乏管束,从小就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平常总爱闯些什么祸,但不过是些小打小闹,镇上的人看我有头有脸,给我面子,我最多花点钱也就摆布了……” “可是这个逆子不久前看上了一个老农的独生女,起了歹心,目无王法……想要玷辱,那姑娘不从,他就强上,我那会儿还在店里忙着招待客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待他将那姑娘玷污了,我那儿子自知闯祸,回家来告,我赶紧带上礼物前去女孩儿家赔罪,谁知那姑娘已经跳井自尽了……” “还有这等事!”张明淳诧异道。 李贵摇摇头:“我又赶忙回家,立马将那逆子打了半死,押着他到老农家里去赔罪,厚葬了那姑娘,给那女孩的老爹又是磕头又是认错的,散尽钱财才求得那老农原谅,让他不去报官。” “谁知道回到家里没几日,我那逆子就莫名得了病,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双眼无神,不言不语,卧床不起,久治不愈,有天竟忽然发起疯来,拿着家里的菜刀,那是见鸡杀鸡,见鸭杀鸭,见人杀人,嘴里念叨什么‘我死的好惨’这样的话,可真是吓死人了……” “那会儿我还以为他是得了什么怪病,找了好多大夫也医不好,直到一日,家里有个伙计说,他在夜里见到个白衣女鬼站在房顶上,原本我也不信,后来我也在家里的院子里见到了女鬼,饭店里打杂的伙计也都七嘴八舌地议论,都说这是那死去的女孩儿变作厉鬼来找我儿子索命了……听说您擅长处理这种事,所以我这才来求您来了……” 张明淳听完此言,心中有些不快,心想:这天底下善恶到头终有报,违背天道的,总是要受到惩罚的。 于是对李贵说:“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令郎做了这档子丑事,又害死了人,我想,这是他的报应罢——” 李贵急忙说:“唉,真是家门不幸啊……可是……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老师父您千万要救救他,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时糊涂,我……我给您跪下了……” 说着,李贵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年纪,突然又扑通一声双膝下跪,痛哭流涕,丑态百出。 “子不教,父之过,都怪我没有好好教养……都怪我,都怪我!” 说着,李贵不断用双手自己扇自己的脸,那耳光打的啪啪地响。 张明淳急忙阻止他,又不想帮他,所以唬他道: “行了行了,李老板,你要说平常的祈福斋醮我还略知一二,可是唯独这种事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本就是令郎不肖在先,所以遭怨气缠身,厉鬼索命,而且实在凶狠异常,只怕令郎是凶多吉少,恕我道行太浅,无能为力啊!” 听了这番话,李贵先是一惊,双眼瞪得老大,张着嘴巴,又是惊恐又是无助,又觉得张明淳必是不愿出手相助,于是忽然嚎啕大哭道:“哎呀我不活了……没了儿子我也不活了……” 说着他突然站起身来,歪着脖子就要去以头撞柱。 说时迟那时快,张正阳见势不妙,突然从厨房中飞身而出,跑到院里,紧紧地抱住了李贵,将他扯到了地上,李贵在就地上挣扎着。 “不要拦着我,让我去死吧……” “你想开点!”张正阳抱着他吼道。 “李老板,你这又何苦寻死呢?”张明淳喊道。 见李贵一个年过五十的大男人哭闹不止,丑态百出,张明淳心中十分无奈,经他这么一闹,他不禁也心软起来。 “好啦好啦,我帮你就是啦!” 李贵听闻此言,终于停止了哭闹,扯着张明淳的衣袍,抱着他的大腿喊到: “救苦救难的菩萨,活神仙!您就是我儿的再生父母啊!若能救他一命,就是做牛做马……” “不过我只说,我不敢保证能救你儿子,只是会尽力,若是救不过来人死了,也是天命难违,活该的,到时你可不能恼怒。”张明淳留了一手,不敢把话说绝。 “全听道长吩咐!” 就这样,两人又叙了半日,约定第二日张明淳就下山上门拜访,为李家驱鬼。 李贵问需不需为张明淳雇一辆马车,因为从白云洞到洪石镇虽不太远,少说亦有五十里,张明淳如今七十多岁,满头白发,行动不便,况且事出紧急,应该快马加鞭,早点出发。 张明淳说:“这事儿你不需要操心,我自有主张……家中不可一日无主,你不在这半日,不知你家又生出什么事端了,你赶快先回去,好生照看令郎,这道镇鬼符你拿去,贴在令郎的卧室门上,这道安魂符你把它烧了,化成符水,喂令郎喝下,能保一时平安。” 说着,便从自己常用的一个布袋子里抽出两道已经画好的黄符,分别交给了李贵,李贵收下,鞠躬作揖,拜谢不止。 李贵又说:“师父,还有符吗?再给我一道呗,那女鬼实在太厉害,我将它带在身上,也能避避邪。” “那女鬼的目的是你儿子,又不是你,你不用带什么。” “可是……万一她目的是我呢……” 李贵说这话时,感觉有些心虚,像是在掩饰什么。 张明淳没有再给李贵什么符咒,只说:“不用怕,我看那鬼只会吓吓人而已。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给你这一道,贴在李承祖卧室,即可保你全家无忧。” 李贵见张明淳没有再给,只好忧心忡忡地说:“道长,事出紧急,您明日一定要早点来。” “快回去吧,千万看住你儿子,若他再疯,就把他绑住,我这儿还要准备一些东西,需要些时间,不然今日我也跟你去了。” 李贵辞别了张明淳,走出白云洞,仍让人用竹轿子抬着,从阶梯上一路摆了下去。 (本章完) 第5章 七星剑 第5章七星剑 自送别了李贵走后,张明淳就和徒弟回到洞中,收拾起了自己的家伙行当,只见他将一块老旧罗盘、一沓没写过的黄符、用破布塞着的法铃、毛笔朱砂等法器,外加一小袋糯米、一皮囊水和些许干粮,都装进一个布袋里,用绳子拴紧。 那布袋由粗麻布制成,张明淳已经用了不少年,每次出门都会带上它,被他戏称为“百宝袋”。 见师父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张正阳在一旁问道:“师父,你当真要去吗?” 张明淳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徒儿,你去,帮我把三清像前的那把桃木剑拿过来。” 张正阳只得应了一声“哦”,就深入洞中,走到最里面的一个石室里,里面光线幽暗,但有一盏油灯燃着,还有些光亮,光亮所照之处,只见一张三清像贴在石壁上,三清乃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 三清像前是一个小桌子,放着些贡品,一个香坛里燃着三炷香,烟雾在房间里徐徐缭绕。 那桌子上又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是一把长二尺九寸的桃木剑,通体呈漂亮的金黄色,光滑锃亮,张明淳所说的桃木剑便是这把了。 张明淳有很多把桃木剑,这是他最珍爱的一把,从来都是放在这三清像前,平常也不使用,甚至连碰都不让碰。 张正阳站到跟前,细细端详着,只见这把桃木剑的剑身两面烙着北斗七星图案,故又唤作“七星剑”,剑身与剑柄的连接处烙着太极八卦图,剑柄上又烙着龙虎图案,栩栩如生,做工精良,木质厚实,拿到手中,温婉如玉,又坚硬似铁,仿佛坚不可摧。 张正阳小心翼翼地将七星剑拿下来,向外端去。 张正阳来到师父面前,张明淳拿起张正阳手中的宝剑,轻轻抚摸,不禁百感交集,道:“这把七星剑跟我已经有些年头了……想当年,为了它还差点丢了性命。” 张正阳好奇地问道:“师父,怎么就差点丢掉性命了?” 张明淳说道:“本来,一块上好的桃木就极为难找了,并不是随便一棵桃树的木头就能拿来做宝剑,要想做好宝剑,最好要用三十年以上的老树,但桃树的树龄大多在十五到三十年,活三十岁以上的桃树我走遍天下,就只遇到过一棵。” 张正阳问道:“这七星剑是拿三十岁的桃木做的?” 张明淳点点头,又说:“那是在二十年前的一天,我游历到茅山,在茅山的一处深山老林之中发现了一棵老桃树,树干十分粗壮,估计应有五十年树龄,实属罕见!然而那桃树寿命将至,即将枯死,而做桃木剑需用生桃木,眼看制作上好桃木剑的机会稍纵即逝,于是,我就和茅山上的一个道士号‘青玄子’的,一同施法,结了天雷阵,向天借雷,引了天雷去劈那棵桃树……” “为什么要引雷去劈那桃树呢?”张正阳又问。 “一般而言,桃木又叫‘仙木’、‘降龙木’‘鬼怵木’,向来是驱魔镇邪的好材料,但如果要得到质量上乘的桃木剑,光是普通桃木也不行,需要用天雷击过的桃木,雷击过的桃木唤作‘雷击木’,用雷击木做成的桃木剑,内中将蕴含天地雷霆之力,经过开光之后,威力无穷,将它带在身上,万鬼不侵,轻轻一挥,百鬼俱灭!” “然而三十年的桃树少之又少,被天雷击中的桃树,更是可遇不可求,眼见这棵老树就在眼前,我们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于是我与青玄子二人商议,结阵引雷去劈那老树,得到雷击木,从而制成‘天雷剑’。” 张正阳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把剑这样厉害,它的来历还如此传奇。 张明淳又说:“我们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了天雷阵,施法时,那茅山上空顿时就乌云密布,天雷滚滚,刹那间,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将那老树劈成两半,我和青玄子二人就取了树心最好的一截,锯了一块雷击木,制成了两把桃木剑,其中一把就是我手中这把七星剑,另外一把在青玄子那儿,青玄子取名为雷剑,然而后来……” “后来如何了?” “后来,由于我们二人结了天雷阵,向天借雷,但是你说说,哪儿有‘有借不还’的道理呢?” 张正阳笑笑说:“你们向天借雷,难不成还要还天一道雷?” “是啊,然而,我们哪儿有雷去还呢?只能还命!” “借个雷竟要拿命来还……”张正阳暗怵。 张明淳继续说道:“这天雷阵可不是说结就结的,如果道行不够,就容易遭到反噬。果然,后来我们二人都遭遇了天雷劫,很不幸,青玄子不久后就在天雷劫中仙逝了,我亦被天雷击中,幸而有高人相救,大难不死,然而至今落下个雨天全身酸痛、不能下床的病根,刮风打雷时更甚,要是打雷了,我就三魂不稳,七魄不定,不能言语,保不齐哪天三魂七魄就散了,我也就一命呜呼了……” 第一次听说这把宝剑的来历,张正阳着实震撼,又为师父的遭遇感到同情,怪不得师父每到雷雨天就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以前师父只说是得了病,但不说是什么病,今日经师父这么一说才知道是这样。 张正阳关切地说道:“师父,我不要你死,你放心,若是以后遇到雷雨天,我会时常在你跟前伺候你,不过可有什么解救之法?徒儿可能帮你去了这顽疾。” “哈哈,乖徒儿……在天雷劫之下幸存,就是上辈子积德造福了,至于这病根,会跟随我一直到棺材里,并没有什么解救的办法。” (本章完) 第6章 传授 第6章传授 张正阳眼睛的光暗淡了下来,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师父,你刚才说,你和青玄子道长做了两把桃木剑,一把在这儿,那另外一把呢?” “在茅山,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哪位青玄子的徒弟管着了。” “青玄子把它传给了他的徒弟?” “是的。” “他的徒弟也跟我这般大吗?” “比你一大点吧……” “唔——” 张正阳若有所思。 张明淳想到了什么,带着张正阳来到三清像前,让他在坐在地上蒲团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三清像前,两人的身影在烛光中摇曳。 握着桃木剑,张明淳语重心长地对张正阳说:“徒儿,你现在多大年纪了?” 气氛有些凝重。 张正阳笑道:“师父,我生辰你怎么会记不得呢?我今年十七了呀。” “是啊,十七岁了,长大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你,你还是一个尚在吃奶的婴儿,转眼间都快成年了……” “多亏了师父的抚养教导,徒儿才能成长至今。” 张明淳一脸慈祥,又说:“你打记事起就跟我学道,这么些年,也学了不少了吧?” “徒儿学艺不精,只学了师父的皮毛。” 见徒弟如此谦逊,张明淳十分满意,又道:“你虽然长进不少,可我还没有让你出山,一来是觉得你还不成熟,二来是你的道术还不够精进,做我们这行的,要知道山外有山,遇到什么棘手的劫难,可是关乎性命的……眼下,你已经快成年了,我也老了……” 张明淳话锋一转:“今天那个李贵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李贵那桩事儿,你就替我去吧。” 见师父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托给自己,张正阳急忙推辞:“师父,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我怕我搞砸了……” 张明淳安慰道:“李贵那边的情况你也清楚,他儿子只不过是女鬼缠身、魂魄不定,你经常跟我一起下山给人做法事,这么多年来你在一旁看了不少,也学了不少,你按照我以前教你的,驱鬼招魂,这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师父……”张正阳欲言又止。 “只是,李贵这个人很奇怪,他家境显赫,上山都需要雇人抬着,但进了白云洞后居然肯放下面子,哭哭啼啼的,而且我看他说话时神情躲闪,很不自然,他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你过去要调查清楚。” “师父,我……” “你出山吧!” 张明淳的语气十分严肃,又带着深深的期盼,这让张正阳有些不知所措。 张正阳没想到师父会如此信任自己,从前但凡有什么法事需要做,自己向来是跟着师父打打下手,今天师父忽然让自己出山,主持大局,不禁一时恍惚,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张明淳抬起手中的七星剑,庄重地对张正阳说:“现在,在三清的见证下,为师正式把这把七星桃木剑传授给你。” 张正阳立马惊慌起来,连忙摆手道:“师父,这可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 “孩子,收下吧,我已经老了……” 说完,张明淳叹了一口气,仿佛对岁月无可奈何,这个世界上谁还能对抗时间呢? 上了年纪,就要退出这个世界的纷争,把舞台让给年轻人,张明淳深知这一点。 张明淳继续说道:“它迟早是你的,从今往后,你以后要谨记‘救人于苦难之间,渡鬼于阴阳之内’,以后你出去了,这把剑不能离身,但非紧要之时不可用它,只因它内含天地之力,对普通的鬼怪来说,一出手就是魂飞魄散,过于残忍,负在身上,自有驱邪避祟之功效。以后多行好事,自有福报。” “师父……” “无需多言了,明天一早你就出发去洪石镇,你总要有出山的那一天,显然,那一天已经到来,正好你也练练手,让我见见你的能力。” “是,师父,弟子定不负师父期望……”见师父如此坚持,张正阳只得答应下来。 他缓缓地伸出手来,从师父手中接过了七星剑,郑重地给师父磕了三个响头,久拜不起。 张明淳扶起徒弟,对他说:“东西我也给你收拾好了,那百宝袋里的东西也都是你的了。记住,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也不要慌,多想一想为师平常是怎么做,又是怎么教你的。” “师父,我知道了。” 张明淳又叮嘱道:“明天你出门的时候,带上这把七星剑,但是千万记住,先用布条严严地裹着,不可轻易示人。” “为什么?”张正阳问道。 “这剑威力巨大,而人间处处有游魂怨鬼,那些孤魂野鬼其实也蛮可怜的。这把剑自带雷霆之力,威力太大,要是这剑裸露在外,剑芒伤了无辜游魂,也是不好的。再者这个稀罕物,要是被有心人盯上,也会引祸上身。老子有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你要像水一样,不要去争,学会隐藏自己,不要锋芒毕露……” 师父说了很多,但是张正阳年纪尚轻,只记住了那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然而他知道这是《道德经》里的话,那书里都是人间最大最根本的道理,便想着一定会牢记在心,知道多少,就记多少,这样也不负师父教导之恩了。 “师父,我记住了……” “好了,为师累了,你快回房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是,师父。” 于是张正阳便退出三清室,到了另一间石室里睡下了。 而张明淳则依旧坐在蒲团上,正襟端坐,闭目养神,就这么过了一夜。 (本章完) 第7章 小道士下山 第7章小道士下山 次日一早,张正阳早早地给师父请了安,给师父煮了些粥饭,将昨晚收好的百宝袋挂在身上,又将七星剑用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在了身上。 忽然想起师父昨天晚上的话,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七星剑,但是今天要做的法事又不得不用到桃木剑,于是又请示师父,拿了洞中另一把唤作“红灵剑”的普通桃木剑。 这把红灵剑比七星剑稍短,用的是山下三年的桃树做成的,通体涂着丹砂红漆,亦用了多年,自有驱邪避鬼之效,颇有灵气,因此得名“红灵剑”,平常的斋醮法事、捉鬼驱邪,用这把剑就绰绰有余了。 张正阳将两把剑都背着,身上挂着师父昨天收拾好的百宝袋,收拾妥当后,就要出发。 张明淳忽然从洞中里走出来,叫道:“徒儿,等一等!” 张正阳正奇怪,又折回身去,只见师父跑到自己的卧室里,从床下抽出一个木箱子,打开后取了里面一件黄色的道袍、一顶道冠,将其交给了张正阳。 “差点忘了这个,做法事怎么能没有道袍呢!” “师父,这是你的道袍啊。” “从今以后,这也是你的了。”张明淳说着,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些毛票,交给了张正阳,交待他道:“此去洪石镇,路途遥远,你到山下雇一辆马车吧。” 见师父将他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自己,颇有些“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之意,又看师父对自己如此关心备至,想到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再看师父的满头白发,不禁眼圈一红。 “万事小心,切不可大意,早去早回。”张明淳又说。 “是,师父。”张正阳将东西都收下,装入了腰间别着的百宝袋,向师父拜别。 拜别了师父,张正阳整理行装,开了大门,从那长长的阶梯走下了成子山,到了山下,就在路边找到了一辆去往洪石镇的敞篷马车,给车夫付了钱,就跟一行人坐在那车上。 那车上还有些瓜果时蔬等杂物,张正阳和三两个乘客就坐在那堆杂物上,颠簸着一路向前。 有乘客见张正阳这身装扮,便看出张正阳是个道士,便要跟张正阳攀谈起来,然而张正阳有时应答一声,也不多说什么话,旁人自觉无趣,于是也没有再跟他讲话,张正阳便在车上端坐着,闭目养神。 一路无话,一行人在马路上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差不多三个时辰,张正阳才终于到了洪石镇。 在洪石镇的一条街上街上稍微打听,张正阳便打听出了真味园的位置,可见这真味园在当地也有些名声。 张正阳走过一条宽敞街道,两边铺子一座挨着一座,卖着布匹、珍玩、食物等,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卖包子、糖葫芦和各类小吃的在沿街叫卖,路边还有各种新鲜时蔬摆着,小贩摆着摊子,卖着各种张正阳不曾见过的玩物、摆件等杂货,一派繁华景象。 张正阳心想:“许久不下山了,这山下变化可真大啊!” 张正阳出生于民国时期,现在早已是新党当政,也不再用民国纪元,张正阳也不知现在是哪一年,只知道阴历。 从前还是民国的时候,时局动乱,民不聊生,老百姓们都在过苦日子,现在好了,大家安居乐业,换了个新天地,天下太平,天朗气清。 在路人的指引下,张正阳走了一会儿,绕过一个街角,终于见到了一幢气派的建筑。 来到跟前,只见那建筑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钉着诸多门钉,又有个两个铺首神兽衔着门环,修的竟像皇宫的大门,古色古香,装潢精良,门上有个牌匾,上面俨然写着“真味园”三个大字。 “就是这儿了。”张正阳心想,于是便上去敲门。 ”砰砰砰……砰砰砰” 半晌,大门开了,一个伙计探出一个脑袋,见来是一个小道士,于是好奇的问道:“来的可是张明淳道长?” 张正阳答道:“我是他徒弟。” “你师父呢?掌柜的等了许久了,不过他说的是张明淳老人家亲自来,怎么就派你来了?” “我师父年事已高,最近身体不好,所以就派我来了。” 那伙计没说什么,将张正阳放了进来,领着他穿过可真味园大厅,张正阳注意到,这饭馆里面客桌都停摆着,盖着白布,显然这饭店闭门谢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穿过大厅,走过一个游廊,又穿过了道小门,就来到一个四合院里,这里就是平日里李贵一家住的地方,离真味园也就几十步,隔着几道墙而已。 李贵和他的夫人杨氏,还有几个店里的伙计随从,早早地就在那四合院中等着了。 见到有人来了,李贵不禁兴奋大叫:“我的祖宗!你可算来了——” 但又看见来的人是那天张明淳身边的小道童,又不见张明淳本人,便欲言又止地对着张正阳问道:“哎,这……小道长,你……你师父呢?” 张正阳道:“李掌柜,实在不好意思,我师父他年事已高,身体抱恙,多有不便,于是就让我来了。” “这样啊……敢问小道长如何称呼?”李贵有些失望,轻皱起了眉问道。 李贵看着眼前这个小少年,穿着粗布衣裳,虽面容俊朗,但一脸稚气,看起来年纪轻轻,实在想不到这样的少年能做法事,更不用说驱逐邪祟,捉鬼消灾了。 顿时有些疑虑,又见他腰间挂着布袋,背上背着两把木剑,一把红色的裸露出来,另一把虽用布条裹着,却能从外形上猜出是把剑,看起来一副高人打扮,又不知道这小道士有些什么本事。 (本章完) 第8章 三魂七魄 第8章三魂七魄 为打消李贵的疑虑,张正阳自报家门道:“在下张正阳,乃是张明淳座下徒弟,别看我年轻,我从小就跟随师父学道,无论是画符斋醮、风水堪舆还是驱邪捉鬼都不在话下。既然师父让我来,自然能为你消灾解难。” 李贵听闻此言,只说道:“如果这样的话那最好了。昨天我跟您师父说的话小道长应该也听到了吧?事不宜迟,还请小道长赶快起坛作法,替我驱逐我这院中的厉鬼,救救我那孽子吧……” 一听人说起了鬼,张正阳立马来了兴趣,毕竟上次跟师父下山驱鬼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说你这院中有鬼,可有人看见了?” “看见了看见了,我昨晚上就见了一回!”李贵说。 “我也看见了!”李贵的夫人也说。 “是的,我们都看见了。”几个伙计也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那么,是长什么样的鬼呢?”张正阳问道。 在场的的就有人说:“是个女鬼。” 李贵也道:“可吓人啦!她在我们家已经好几日了,她穿着白衣,一头黑发蒙住脸,不时在房梁上坐着,不时又在房顶上站着,有一回,家里的伙计见到她在院子里梳头,随便开个柜门,又忽然出现在柜子里,常常是半夜出现,出现时总是发出哀怨的哭声,那声音又幽怨又悲惨,听得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李夫人杨氏也对张正阳道:“是是,他说得没错,每次那女鬼出现,我儿子就发疯,害怕的乱叫,大小便失禁,脸色惨白,吓得整个人都变得呆滞了,你看他现在还在房里躺着呢,都吓昏了,小道长您再不来,我怕他就没命了……唉,这阵子是搞得我们饭店生意也做不了,是提心吊胆,夜夜睡不着觉啊!” “如此说来,怕是被你儿子所害的那个女孩化作女鬼,这会子来索命了。” 李贵道:“只怕是的,自那女孩死后,我们家就一直不太平。” “现在白天,这光天化日的,邪祟之物是不敢出来的,等晚上我再略施法术,超度了她去,还你们一个清净。令郎在哪儿呢?我先看看他去。” ”道长请随我来。”李贵带着张正阳,来到东厢房一个卧房里。 只见一张床上躺着个跟张正阳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盖着被子,紧闭双眼,面色惨白,身形瘦削,形容枯槁,奄奄一息。 “这就是我那孽子李承祖了。”李贵指着昏迷不醒的少年道。 张正阳去探他鼻息,发现呼吸缓慢,又给他把了脉,脉象迟滞,掰开眼皮,观察其瞳孔,六神无主。 “他最近可有神志不清,遗精盗汗,双目呆滞,面色惨白,食欲不振的症状?” “道长真高人啊,您全都给说中了!” 张正阳一听,对此人的情况已经知晓了七八分,只道:“这是吓丢了魂啊,而且,吓的还不轻。” 这话一出,唬得那李贵和杨氏大惊失色,尤其那杨氏立马用手捂住了嘴巴。 “道长,此话从何说起啊……” 张正阳道:“人有三魂七魄,其魂有三:一为胎光,二为爽灵,三为幽精。这三魂又叫天魂、地魂与人魂。其魄有七:一魄尸狗,二魄伏失,三魄雀阴,四魄吞贼,五魄非毒,六魄除秽,七魄臭肺……” “道长,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呀!” 张正阳继续说道:“三魂七魄主人的七情六欲、精神意识、思想情绪。人的精神状态好时,三魂七魄依附于其肉身,人方能行走活动、思考言语。如果人要是遭受了严重的惊吓,就可能发生三魂七魄移位,甚至逃逸出肉身,三魂七魄丢了其一,人就会变得或傻或痴,或疯或狂,这就是民间所言的‘吓丢了魂’,如果三魂七魄全部飞散,这人也就一命呜呼了。令郎如今神智不清,胡言乱语,亦傻亦痴,只怕是被女鬼吓丢了魂……” 周围的人见张正阳说得头头是道,立马一改最初的怀疑态度,纷纷称赞张正阳道行高。 此时李贵却渗出了冷汗:“这可怎么办呀!” 杨氏也在一旁央求道:“求求道长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 张正阳道:“你们全聚在一间屋子里了,人员嘈杂,三魂七魄反倒不好聚拢,我们先出去吧,先让他一人待着。” 众人走出卧房,张正阳注意到卧房门楣上贴着师父画的镇鬼符,于是问李贵:“我师父给你的那道安魂符有没有烧成符水喂他喝了?” “昨日我一回来就喂他喝下了,也是奇怪,自喂他喝下符水以后,他也不疯不也闹了,只是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怕他饿着,又喂了些流食。” “可见这符还是有些功效的,你好好看管他,要是他醒了,千万别让他离开这间卧室,他现在元神空虚,这卧室尚有镇鬼符镇着,离开了这卧室,不知道外面有多少脏东西想抢占了他肉身,要是被脏东西上身了可就麻烦了。” 李贵连连答应。 张明淳又说:“等天黑了,我设个法坛,结个招魂阵,为他招魂,将他的魂魄收到一处,再弄进他肉身里,他自然就慢慢好了。至于那女鬼,也不必担心,她只不过是心事未了,怨气不散,只要诚心超度,化解恩怨就好了。” 李贵听到这话,觉得儿子有救了,心中对这位小道士肃然起敬。 于是众人退去,李贵、杨氏请张正阳一同吃了晚饭,张正阳就叫李贵准备一盏白灯笼,又亲手在白灯笼上写下了李承祖的八字,点了里面的白烛,让一个伙计挂到那大门上。 张正阳又叫人准备了些糯米、黄符、香烛若干,在那大院里起了个法坛,法坛上点着三只香两只烛,放着贡品,青烟缭绕。法坛下还放着个陶罐,这是待会儿收鬼要用到的。 太阳落山之后,周围慢慢平静起来,只有远处偶尔的几声狗吠和鸦叫。 张正阳取下背上的红灵剑和七星剑,放到法坛上,从百宝袋中掏出法铃、毛笔、朱砂等法器也放到法坛上,披上师父的道袍,戴上道冠,又叫李贵带着家人和店里的伙计避到各自房里,交代没有自己的指示,不可妄动,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发出什么动静,以免让自己破了功,坏了法事。 到了酉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张正阳就正式开始了招魂。 (本章完) 第9章 招魂 第9章招魂 人有三魂七魄,方有七情六欲。 话说洪石镇真味园的公子李承祖被女鬼吓着,散失了魂魄,变得又傻又痴,又疯又颠,李贵到白云洞去请空明道人张明淳下山相救,但张明淳却趁此机会,传授了高徒张正阳七星剑,让高徒张正阳顺势出山,派他出面替李家解决这桩诡事。 这天晚上,张正阳正在李贵家中的四合院里起了个法坛,将布条包裹着的七星剑、红灵剑和各类法器材料都放在其上,又穿上道袍,坐在法坛前等天黑。 待到酉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张正阳便开始了招魂仪式。 他先是散了众人,来到法坛前,取出一支毛笔,蘸了朱砂调成的红墨汁,长舒一口气,集中意念,在空白的黄符上画了一道符咒,笔走龙蛇,画出的红色符咒笔迹遒劲,入木三分,似有神力附着其上。 很快,符头、符脚、符胆和密字密咒都写好画好了,此乃天师道祖传的“招魂符”,有招魂引神之效。 他将那招魂符放在法坛上,又取出红灵剑,在法坛前打了一套招魂剑法。 张正阳迈着七星步法,挥舞木剑,时而挑时而刺,时而砍时而劈,身法敏捷,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那红灵剑劈砍空气的声音呼啦呼啦地传来。 院里的几个灯笼发着金色的光芒,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那微弱的烛光顽强地刺破无尽的黑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忽然,张正阳用手中木剑精准地挑起桌上的招魂符,放到香烛上去烧,剑尖上的招魂符瞬间燎起了红色的火苗。 张正阳左手结招魂手印,放至嘴前,轻声念出师父所授的招魂咒: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河边野处,庙宇村庄,宫廷牢狱,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吾进差役,着意收寻,收魂附体,帮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失魂者李承祖……奉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所谓手印,就是道家各种带有特殊功能的神秘手势,有天罡印、招魂印、金刚指、三清指、五雷指、辟邪指等七十余种,不同门派有所差异,有的只用一只手就能完成,有的必须要两只手一起才能做出来,不同的手印有不同的功效,有的能驱邪,有的能避鬼,有的能引魂,有的能消灾。 张正阳此次所用的的手印,叫招魂印,只用左手完成,首先伸出左手,随后将中指与无名指内扣,拇指搭在其上,自有神力持身,有招魂的功效。 当然,不是人人都能结印,必须是学过道,且有一定道行才会有效果,而且有的手印特别复杂,对于普通人来说,就算把自己手指都掰断了也做不出来,更不用说激发出手印的神力了。 这招魂咒的咒语虽长,然而张正阳语速飞快,不过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已念完,而且吐字清晰,字字铿锵有力。 念完了招魂咒,那招魂符也燃尽,张正阳放下桃木剑,拿起坛上的法铃摇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张正阳边摇着法铃,边轻声念道:“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微风忽起,烛光摇曳,这三伏天里,忽然寒风阵阵,吹得那地上的落叶纷飞起来,让人莫名地起鸡皮疙瘩。 不一会儿,张正阳停下,放下法铃,此时风也停了。 此时张正阳忽然唤出李贵,那李贵听到张正阳叫自己,赶紧从一间屋子中走来,张正阳对他说:“李掌柜,现在需要你帮个忙。” “道长请讲。” 张正阳道:“你现在穿上一件你儿子常穿的衣服,到大门口那儿,取下那盏写着他八字的白灯笼,提着灯笼独自出了门后,一路向西走去,不要回头,直到灯笼里的烛光熄灭,你就停下,再重新点燃灯笼,站到高处,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大喊李承祖大名三声,然后再原路返回。” “道长,这是何意?” “那白灯笼乃是引魂灯,你儿子的三魂七魄丢了二魂三魄,散落四方,你穿着你儿子的衣服,提着这引魂灯灯走出门去,叫着他名字,散失的魂魄就会以为你是李承祖,就会跟着你回到家中了。” 李贵见这天色大黑,周围寂静无声,气氛诡异非常,听张正阳要让自己这时候提着个白灯笼出门,内心不禁有些发怵,便有些害怕地说道: “道长,只能是我一个人吗,这大晚上的,能不能带个伙计?” “这可不行,招魂只能是血亲来,其他人是叫不回来的。而在这院子里,令郎的血亲只有您跟李夫人,李夫人是妇女,阳气弱,外面阴气重,要是让她去,容易见到脏东西,所以就非你不可了。” “况且三魂七魄属阴,活人属阳,人去多了,三魂七魄会躲着走,你儿子的魂魄就回不来,你也就救不了他了,所以只能是你一个人去。” “可是道长……”李贵娇生惯养惯了,又没做过这种事,所以胆子小,此时战战兢兢犹犹豫豫的。 张正阳厉声道:“想让他活命,就照我说的做,你还想不想救你儿子了?” 李贵虽然有些害怕,但为了救儿子,只能一一照做。 李贵照张正阳所言,到屋里找了件李承祖的衣服换上,开了大门,取了挂在门口的引魂灯,迈步走入了那空旷的大街上,朝西走去。 只见大街上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冷静肃杀,浓雾四起,冷意袭来,让李贵不禁瑟缩起来。 李贵在街上走着走着,一只黑猫突然从路边窜出,吓得他跳了起来,汗毛直立,差点把引魂灯给丢了。 他快速拍拍胸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又朝西边走了好一会儿,居然走出了洪石镇后街,来到了空无一人的郊外。 沿着荒郊小路,他一路走到了一处高地,这里白天虽视野开阔,但此时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要说月亮,天上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诺大的黑色天地间,只有李贵手中一盏孤灯发出一点单薄的白光。 正是“暗夜死静独人走,万里昏黑一点白。” 李贵见状,吓得瑟瑟发抖,路都走不稳了,好几次差点摔跤,总觉得周围有不少游魂,而且个个都对他虎视眈眈。 他记着张正阳说的等蜡烛熄灭就喊他儿子名字,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然而这白灯笼却又迟迟没有熄灭,他只得硬着头皮一直走下去。 李贵边走边嘀咕道:“小红姑娘啊,要是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也放过我儿子啊……” 直到走了有差不多一里地后,李贵来到了小镇边上的一棵老槐树下,这时灯笼忽然灭了,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李贵吓了一跳,赶忙停下脚步,慢慢地伸手去摸灯笼里的蜡烛,又发现灯笼里的蜡烛还剩半截,李贵心想:“这真是太诡异了,周围没有风,蜡烛又没有烧完,它怎么就灭了呢?” 他忽然想起以前听老人说,槐树是种“邪树”,“槐”者,“木鬼“也,这种树属阴,常常独自生长,在夜里常有游魂野鬼在树下栖息。 现在手中的灯笼突然熄灭,想必是栖息在这树下的孤魂野鬼作的祟,一想到这,李贵不由得在心里不知默念了几百遍菩萨保佑,头上冷汗直冒,像犯了什么病一样,浑身颤抖个不行。 李贵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提前准备好的火柴,颤颤巍巍地从里边摸出了一根,又摸着黑擦了一下,没着,又摸出一根,擦了,又没着,这黑灯瞎火的,急得他冷汗涔涔,还差点尿了裤子。 “我的个娘亲,你倒是着啊……” 直到他擦到了第七根,火柴终于被擦燃,李贵小心翼翼地引燃了灯笼里的蜡烛,灯笼终于重新亮了起来。 他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大舒一口气。 随后,他照着张正阳的指示,移步到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就凭着直觉,壮着胆子,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喊了三声他儿子的名字。 “李承祖——李承祖——李承祖——”那声音都有点发颤了。 “李承祖——李承祖——李承祖——”那声音已经抖动起来。 …… “这小王八蛋,没把你的魂儿招来,倒要把我的魂儿吓飞了……”李贵小声地抱怨道。 照着四个方向喊完了名字,李贵又朝四周拜了拜,随后着急地快步往回走,边走边小声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害怕的得连头也不敢回。 这时,从那棵老槐树上飘下了两个模糊的人影。 那俩人影呈暗红色,好似一团雾气,依稀能看出是个人形,但看不清五官,轻飘飘的,双脚离地,缓缓地飘着,紧跟在李贵身后。 那便是李承祖丢失的二魂——爽灵与幽精。 李贵走到半路,又有三个人影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依次加入了队伍,这次的人影呈白色,形状跟二魂一样,也是轻飘飘的,这乃是李贵丢失的三魄——吞贼、尸狗和雀阴。 那些魂魄都向李贵靠了过来,仿佛被他手中的灯笼所吸引,也紧紧的跟在李贵身后,排成一列飘着。 在常人眼里,他们是看不到人的三魂七魄的,除非开过天眼,或是灵觉远超常人的人,或者被鬼冲撞了,导致身上阳气变弱才有可能会看见。 李贵没有开过天眼,也没有什么灵觉,又不敢回头看一看,自然看不到有五个诡异的人影跟着自己的,但只觉脊背发凉,汗毛直立,走得踉踉跄跄,好几次都快要摔倒。 不一会儿,李贵终于走回了真味园,进了那大院,早已是吓的魂不守舍,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几近累倒。 见李贵走了进来,张正阳赶忙迎了上去,接过了他手中的灯笼,让两个伙计把他扶到屋里歇息。 张正阳从小学道,灵觉超人,又在儿时开了天眼,早已经注意到了李贵身后的那二魂三魄,此时,他看到那二魂三魄已经从大门飘了进来,都挤在这四合院中。 “灵魂所归,生魄所回,各安天命,各自归位。” 张正阳念道,挥舞着手中的灯笼,慢慢踱至李承祖的卧室门前,轻轻打开了房门,提着灯笼走了进去。 那几个魂魄也慢慢跟着张正阳飘了进来,都挤在李承祖的房间里。 张正阳从白灯笼里取出白烛,用右手拿着,悬在李承祖的额头上方,缓缓倾斜,将白烛熔化的蜡液滴了一滴到李承祖的额头上。 “太上老君座,金刚两边排,千里失身魂,极速入壳来……” 言罢,只见李承祖的二魂三魄都化作几缕青烟,顺着李承祖额头上的蜡点,依次钻入了李承祖的身体。 待到二魂三魄全部钻了进去,张正阳快速用手抹掉了李承祖额头上的蜡点,往他额头上贴了道安魂符。 做完了这些,张正阳心想:“待到破晓,这李承祖也应该能醒过来了。”于是带上门走了出去,来到院中。 眼下,李承祖虽没什么大碍了,但张正阳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本章完) 第10章 女鬼 第10章女鬼 安定了李承祖的三魂七魄,张正阳来到院中。 此时已经快到子时,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候,活人大都已入了睡。 白天属于活人,晚上就属于死人了。 到了这时,各路孤魂野鬼也都出来游荡,或是享受人间的供奉,或是漫无目的徘徊,或是寻找哪个濒死的倒霉蛋,抢了他肉身以寻找投胎的机缘。 如果这时候有谁开了天眼,走到那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或者荒废的古宅里、阴森森的树林里、甚至人少的房子里去看两眼,就会发现随处可见的游魂野鬼。 他可能会看到病恹恹的病死鬼、提着自己头颅的断头鬼、舌头吐得老长的吊死鬼、浑身滴水的落水鬼、发出凄厉哭声的的婴孩鬼、山鬼、痴鬼、怨鬼、厉鬼、恶鬼…… 还有可能碰到黑白无常、鬼差和夜叉,运气好时还能碰到来报恩的还情鬼。 鬼魂的数量,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多的多,他们分布在各个角落,只不过我们看不见。 你想,这世上那么多人,历朝历代历年死于非命的人那么多,冤死屈死枉死横死,又有多少痴人不愿赶赴黄泉路,只能化作孤魂野鬼。 每个人都要死,但不是所有鬼都能投胎重生,所以这留在阳间的鬼魂,就只会越来越多了。 要说这些孤魂野鬼的来历,其实不尽相同,有的是因为死时怨气不散,化作鬼魂;有的是因为肉身被毁,无法投胎;有的是心有执念,不愿走入黄泉,留着最后一口气,化为鬼精。 他们无**回,或是飘荡在大街小巷中,或是蛰伏在深山老林里,昼伏夜出,白天就躲在阴暗的角落,荒坟古庙、破败古宅之类的地方,晚上方才出来活动。 除非被无常鬼差勾走,强行押解到地府,或者被道士和尚之类的灵媒超度,这些鬼魂会一直游荡在人间。 然而这些鬼魂大多十分脆弱,若是被阳光照射,或是被阳气重的人冲撞了,身上的阴气会一天弱似一天,直到有天阴气被耗尽,就会魂飞魄散。或者因为元寿气数已尽,也会魂飞魄散,彻底消失。 换而言之,鬼也是有寿命的,只不过比人要长,一般几百年比较普遍,千年鬼魂就比较少了。 人们都觉得人怕鬼,其实鬼更怕人,因为害怕人身上的阳气。 他们总是远离人群,独自游荡,离群索居。 他们留在人间,总是因为有着这样或那样的执念。 他们大多没有主意识的三魂七魄,所以不会言语,或傻或痴,或疯或狂,谁要是偶然碰到他们,会被他们恐怖的样子或者行为吓到。 但只有人们被吓到了,他们才能保护自己。 所以他们就变得越来越吓人了。 张正阳此时正盘腿坐在法坛前的蒲团上,作着负阴抱阳的道教手印,闭眼静坐等待。 等什么呢? 等她出现。 果然,过了一会儿,夜深人静,子夜时分,一阵冷风吹过,一个哀怨的声音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还我命来——” 那是一个女鬼的声音。 张正阳没有睁眼,不为所动。 “还我命来——”那声音又出现了,更为凄厉。 住在这大院子里的几个伙计听到了,都吓得瑟瑟发抖,冷汗直冒,都坐在一张通铺上,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互相抱着壮胆,不敢发出什么声响,就连呼吸都要放缓,生怕自己的气息招来什么脏东西。 李贵和杨氏也在自己的床上躺着,李贵听到这声音,知道是那女鬼来了,终于吓得尿了裤子,那尿流到床单上,湿了一大片。 身旁的杨氏感觉到李贵浑身颤抖,见他捂住耳朵,满头大汗,不断嘀咕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放过我”之类的话,觉得有些奇怪,又摸到他身下,发现了浸湿的床单。 杨氏战战兢兢地问道:“都吓成这样了,瞎嘀咕什么呢?儿子已经吓飞魂儿了,你要是再吓破胆了吓疯了,我可该怎么办啊!” 李贵听了,才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发现自己尿了裤子后,自觉丢脸,转过脸去,眼神却依旧木讷,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杨氏想起床去柜子里翻出件裤子给他换了,又想换了床单,但怕动作惊动了脏东西,只得待会儿再换。 忽然,院外一阵阴风吹过,张正阳身后,法坛上的两只香烛火焰抖动起来,眼看就快要熄灭。 此时,张正阳放在法坛上的那把七星剑也颤动起来,虽然被布条紧紧地包裹着,但它仍感受到了邪祟之物的到来。 张正阳气定神闲,念了段辟邪咒:“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奸邪鬼贼皆消亡,视我者盲,听我者聋,敢有图谋我者反受其殃,我吉而彼凶……” 很快,那股阴风逐渐弱了下去,香烛的火苗也稳定起来。 张正阳睁开眼睛,缓缓起身。 此时的他,目光如炬,眼神坚定,身姿挺拔,俨然一个老成的天师道长,哪里还有稚嫩少年的模样呢? 张正阳环顾四周,嘴中念道:“怨女痴魂,张天师在此,你有什么冤情?速速道来,着我下一道超度旨,快快下了阳间,走上那黄泉路,过了那奈何桥,喝下那孟婆汤,投入转生井,入了轮回,早日投胎转世,莫停留此地,人鬼殊途,阴阳相冲,害人害己也!” 话音一落,张正阳将目光停留在东厢房的房顶上,深吸一口气,清除杂念,定睛一看,天眼已经自然打开,只见一个一身素衣,长发及腰,面色惨白的女鬼直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双红眼直勾勾地盯着张正阳,那模样甚是吓人。 然而张正阳虽年轻,但也入道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对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 女鬼下方,正是李承祖躺着的房间。 很显然,她就是那个被李承祖玷污的女孩的亡魂,因怨气太大,已化作厉鬼,今夜来找李承祖索命来了。 一般鬼怪索命的办法,都是在晚上忽然出现在被索命人的面前,变化自己的形象,以最为恐怖的形象示人,或血盆大口、或张牙舞爪,让被害人在瞬间中受到强烈的惊吓,于是被害人的三魂七魄就会从肉身中逃逸,导致被害人要么被吓傻,要么被吓疯,严重的直接会被吓死。 李承祖显然就是这样被吓丢了魂儿。 然而鬼怪害人,除了吓人,就很少有其他办法了。 一般的鬼是无法有什么实体的,除了怨气特别重的,或者僵尸。 他们本质上是一口灵气,没有实体,所以无法给人以实质性的伤害,只能通过外化自己的形象,用恐怖的模样吓人,将人的三魂七魄吓跑后,挤占他的肉身,以达到害人的目的。 所以很早以前张明淳就告诉张正阳,如果遇到了什么脏东西,千万不要害怕它,你越是害怕,就越是中了他的计,如果要是见了脏东西,就要恶狠狠地盯着它,说脏话骂它,气势越凶越好,这样它就怕你,不敢对你轻举妄动了。 张正阳从小磨练,早已不再对这种脏东西感到害怕,在他眼里,那些东西就跟小猫小狗一样平常。 那女鬼见张正阳一点也不害怕,居然飘到空中,那头发四散开来,舌头伸出来老长,一颗眼珠子掉了下来,但有根筋吊着,挂在脸上,她朝着张正阳伸出双手,那双手长者长长的黑色指甲,仿佛要划破拦在她面前的任何东西,那模样更是吓人,要换做普通人,早已被这场面吓破了胆了。 “还我命来——” 随着一声凄厉而诡异的长啸,那女鬼飞身向张正阳扑来。 张正阳见女鬼向自己扑来,大喝一声道:“大胆妖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收了你!” 说着,张正阳后退三步,从法坛上拿起朱砂笔,用及其飞快的速度在空中画了一道镇鬼符。 张正阳眼中,面前的空间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黄符,他就在那黄符上肆意挥毫,鲜红色的笔迹像一条长蛇一样蜿蜒。 刹那间,张正阳写就停笔,振臂一挥,那道镇鬼符咒就像只大鸟一样朝着女鬼飞去,女鬼飞来,和那道鲜红的符咒撞了个满怀。 在外人眼中,他们是看不见空中的那道符咒的,也看不清楚那女鬼。 所以在外人眼里,只看得到张正阳拿着毛笔在空气中挥舞,振臂一挥后,他面前的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隐约还能听到个女人凄厉的叫声。 那女鬼落到地面,踉踉跄跄,还不死心,转身向后退去,但是又看到李承祖房门上方的那道镇鬼符,吓得又飞了回来。 眼见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你这女鬼,就这么点本事?”张正阳笑道。 女鬼放手一搏,又朝着张正阳伸出双手,那双手忽然伸得老长,就好像跟被拉长的橡皮筋一样。 张正阳想不到这女鬼居然还留了一手,一时大意,居然差点让女鬼长长的指甲给戳到。 说时迟那时快,张正阳一个飞身避开,顺势抄起了法坛上的红灵剑,右手轻轻一挥,用剑挡开了女鬼的长手。 “哟,你这女鬼,怨气不小啊,还会这一招!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是不行了。” 张正阳挥起木剑,忽而砍忽而劈,忽而挑忽而刺,身法敏捷,剑身嗡嗡作响,那女鬼再没其他招,只得连连后退,却躲避不了,慌乱之中,身上中了好几剑,受了伤,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 吃了一剑后,女鬼见不敌此人,欲向上飞去。 张正阳见女鬼要逃走,三下五除二地迅速褪下自己的道袍,猛地朝天上扔去,罩住了正向上飞去的女鬼。 那道袍罩住了女鬼,落了下来,还没落到地上,就被跳上来的张正阳接住。 张正阳顺势将道袍一裹,将那女鬼牢牢地包在了道袍里面。 张正阳落了下来,紧紧地抱着道袍,道袍里圆圆的一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乱动。 “呜呜呜……”那女鬼在道袍里不断地挣扎着,凄厉的叫声从那道袍中传来。 “叫什么叫,等我把你超度了,投胎去个好人家不好吗?”张正阳抱着那道袍说道。 随后,张正阳移步到法坛前,将那包着女鬼的道袍放在法坛上,用红灵剑压着,由于红灵剑的震慑,女鬼也不再挣扎,没有了动静。 张正阳双手结超度印,轻声念出度魂咒: “太上敕令,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念完咒语,张正阳拿开红灵剑,掀开道袍,一团雾气就从道袍中飞出,在法坛上方汇聚成个女鬼,但那女鬼紧闭双眼,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张正阳从法坛下拿出一个坛子,再用手指在坛口边儿上划了一圈,一个旋转的太极图出现在坛口。 “进!”张正阳喝道。 那女鬼顿时化作一缕青烟,被坛口的太极图吸引,不一会儿就都钻进了那坛子里。 张正阳赶紧用塞子将坛子封好,又在上面贴了一道镇鬼符,然后将其放在法坛正中央,在坛子前的香炉上插了三根香,以祭奠亡魂。 (本章完) 第11章 醒来 第11章醒来 张正阳给李承祖招了魂,又收服了那女鬼后,已差不多到了丑时,这时的夜更加寂静,没有一点声响,但李贵等人都没有睡着,在各自的房里平平躺了半夜。 “李掌柜,都出来吧。”张正阳在院子里喊道。 李贵闻言,携着夫人杨氏走出门来。 此时他已经换了身衣服裤子,不过面色苍白,眼神涣散,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伙计呢?” “啊……这……这些个伙计胆子太小了,刚刚都被吓跑了,估计现在都跑回家去了。” “这样也好,这么晚了,就让他们回家吧。李掌柜,你脸色不太好啊……” 李贵颤抖着说道:“哎呀,我是被这院里的动静给吓的,太吓人了……张道长,您这是弄好了没有啊……”李贵心有余悸,不大放心。 杨氏也问道:“我儿子怎么样了?” 张正阳说了一声:“放心吧。”随后指了指法坛上的坛子,对二人说道:“这里面装着的,便是那女鬼了。” “啊这……”李贵和杨氏听到那坛子里装着女鬼,双双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们也不用怕,她此时已被装在了里面。但是你们要小心,万万不可打破了这罐子。这女鬼也是可怜,本来还是个阳间一人,却在你儿子的玷辱下自尽,成为阴间一鬼。这会儿来找你们儿子索命,按理说,一命赔一命也是天经地义的,然而被我阻止,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张正阳叹道。 李贵和杨氏知道是自家对不住那姑娘,于是双双下跪,杨氏对着那坛子连连拜道: “姑娘,我们家对你不起啊,愿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我愿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偿了这孽债……” “行啦……”张正阳打断她道:“要想诚心悔过的话,就记住我说的话,明天早上,你们就把这坛子放到家里的祠堂里,记得每初一、十五带着李承祖来给她上香,让他诚心磕头悔罪。” “记住,一定要诚心,心不诚,则免不了损阳折寿。三年之后,将这个坛子埋在那女孩墓旁,方可平安无事。不过以后也要让你儿子多做善事,多多行善积德,如若李承祖还像从前一样蛮横无德,甚至欺民霸女,害人性命,坏事做尽,就算女鬼不来收了他,老天也要把他收了。” 李贵和杨氏连连点头答应。 杨氏道:“其实我儿子本性不坏,这事儿也是一时糊涂……” 张正阳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二位也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于是李贵夫妇先把张正阳安排到一间提前收拾好的客房里休息,随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入睡。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李贵夫妇早早的就来到了李承祖的卧室里坐着,焦急地等他醒来。 但李承祖却迟迟没有睁眼。 直到张正阳醒了,梳洗了一番,才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李承祖的卧室,见李贵夫妇都在,便说:“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啊……” 李贵焦急地说:“道长,您醒了,您说我儿子他早上就会醒来,怎么这会儿天都亮了,他却都还没有睁眼?” 杨氏忧心地说:“该不是那姑娘没有原谅我儿子吧……” “不要着急,时辰到了他自然会醒来。” 张正阳上前揭开了李承祖额头上的安魂符,又说:“等日头上来了,你们找面镜子,将院外的阳光射进来,照到他脸上,他自然就会醒来。” 李贵夫妇见此时时辰尚早,太阳还未出来,只得先去厨房里给张正阳预备饭食。 待到太阳冒出头来,沿着地平线徐徐上升,阳光能将人映出影子来后,李贵和杨氏寻来一面梳妆镜,从窗外将阳光反射到李承祖脸上,李承祖脸上顿时有了生气,手指尖也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便睁开了双眼,弱弱地叫了一声“娘”。 那杨氏听到,立马哭了起来,连忙将他抱起,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我的儿……我的儿……” 又过了半日,李承祖就已经能言语了,稍作休息也可以下床了走路,家人给他安排了饭食,李承祖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饱了饭,李承祖也逐渐恢复了体力,面色又更好了,走路也不需要人搀扶了。 “真是神了!道长,你真是高人啊!一晌午的功夫我儿子就能走路了……逆子,还不来给你的救命恩人跪下!” 李贵把刚刚能走路的李承祖拖了过来,让他给张正阳跪下。 知道是这位道长救了自己一命,李承祖在杨氏的搀扶下,朝着张正阳缓缓跪下,虔诚地说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起来吧,李承祖,由于你往日作孽,害了人命,今后必须诚心悔过,否则以后免不了无妄之灾。” “是,道长。” 杨氏将李承祖扶起,沿床边坐下。 见李承祖已没什么大碍,张正阳就问道:“对了,我还没有了解那姑娘是什么情况呢,可要好好安排后事,赔偿她家人……”张正阳指了指祠堂方向,指的就是那个坛子里的女鬼。 李贵和李承祖面面相觑。 “道长问你话呢!”李贵戳了戳李承祖。 李承祖缓了一会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对张正阳说:“道长,不瞒您说,那姑娘叫王红,小名小红,长得十分漂亮可爱,是这里有名的美人。她的家住在附近的青竹村,家里面只有她和她爹,两人相依为命,以种田为生。有一天,她跟他爹来这镇上赶集,让我在后街上撞见了,我是越见越喜欢,想要搭讪,结果她不理睬。” “混账!人家不理睬你就强上?”李贵厉声责问。 (本章完) 第12章 小红 第12章小红 李承祖急忙辩解:“不不不,没有的事……爹呀,其实自我见到她以后,我追求她追了好久呢!还给她买了很多礼物,她有些收了有些没收……我以为她接受我了,可能只是有点害羞,所以那天我去她家找她,想要问个明白,恰好那会儿她父亲下地干活儿去了,不在家……” “混账!她爹不在你就强上?”李贵又厉声道,仿佛怒不可遏。 “爹,您老别打断我行吗?我那天去了她家,恰好她爹不在家,我本想就问她喜不喜欢我,如果喜欢我,我就提亲,如果不喜欢我,我就走,往后再也不扰,没想到坐在她家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跟她独处一室,这孤男寡女的,我就没忍住,就在她家……” 李承祖扭扭捏捏,言下之意就是两人已经有了男女之事,他又无奈地补充道: “可是我原以为她也是愿意的……” “啊呀呀……”李贵实在听不下去了。 “你这混账小子,我们家脸都给你丢光了!再怎么说我们李家在这镇上也是有些名声的,你喜欢人家,大不了我们给你提亲,名正言顺的娶了人家不好吗?” 李承祖抱怨道:“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所以那会儿就想,就咱们家这条件,这十里八乡的,只要我爹出面提亲,我还有娶不到的女孩?小红迟早都是我的,也就不在乎成没成亲就……” “做了那事之后,小红就哭着跑出去了,我也自知闯祸,也怕小红做啥傻事,影响咱家的名声,所以也赶紧跑回家中,不想居然撞见老爹您,只得如实相告……没想到她……” 说到这儿,李承祖说不下去了,呜咽了起来。 李贵见状,继续对张正阳说道:“我当时听他说了这事儿,气不打一处来,于是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李承祖哭着说:“爹,你下手太没轻没重的了,我身上到现在还在青一块紫一块的,可疼了……” “你闭嘴……”李贵呵道,又转过头对张正阳说:“道长,我听他说了这事儿后,气得半死……我又想着事到如今,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赶紧用钱息事宁人,毕竟我们家是开饭店的,要是这事传出去了,我们家生意就没法做了。” “所以我就立马准备了一些钱,想去了那老农家里赔礼道歉,谁知道一路打听来到了她家中,怎么也找不到人,于是我就在房子外边找,这时我发现她家房后五十步左右有个水井,我当时就想‘别不是跳井了吧’,于是就趴到那井边儿上看。” “这一看不要紧,我竟看到一只女人的鞋子漂在水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她性格如此刚烈……我立马在村子里四处喊人,她家住的偏,过了一会儿我才终于喊来了几个汉子,众人合力把她捞了上来,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唉……”李贵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事之后,我把家里所有钱都拿出来了,用来赔偿小红的父亲,原本她父亲不依不饶,但我带着承祖负荆请罪,揍了承祖一顿,拿着菜刀就要砍他,小红父亲心善,眼见事已至此,而且他有个弟弟,他弟给他生了个侄子,那会儿生了大病,需要钱去医治,所以就收了我的钱,暂且答应我不去报官……” 想到这儿,李贵越想越气,又对着李承祖骂道:“你呀,从小就不学好,我就知道你迟早有天会给我整出什么大祸,你看看你看看,都给整出人命来了……想想我就来气,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都少说两句吧……他才刚好,你打的还少吗?是不是还想要再添条人命啊?”杨氏插了两句嘴,阻止道。 “你就向着他吧,都是你给惯的!”李贵又骂起杨氏来。 “你就只说我了,你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泡在你那饭馆里,天天忙忙忙,什么时候曾经管过这个家,什么时候管过你儿子?老话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呢……” 两人正要吵起来,张正阳对二人道:“两位也别吵了,当务之急是要把善后工作做好。” 又转身对李承祖道:“你再歇息一会儿,待会儿带上些薄礼,领我到你老丈人家里去。” “老……老丈人?”李承祖一头雾水。 李贵也错愕道:“这承祖还没成亲呢,我们什么时候多了个亲家?” 张正阳早知道他们是这个反应,于是就问李承祖:“你是不是真心喜欢小红?” 李承祖没有犹豫:“当然喜欢。” 张正阳说:“是这样的,刚才我听你所言,你跟小红虽没有夫妻之名,但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是如今人家已经死了,她怨气难平,你喜欢她,如今却不给她点名分怎么能行呢?” “今天我晚上就给你俩办个阴婚,平了她怨气,之后在名义上你两个就是夫妻了,你也要履行一个丈夫的责任,三年内不许近女色,更不能跟别人成亲,还要赡养她爹,以作赎罪,不然她怨气不散,会缠着你一辈子!要是被鬼缠着,你就一辈子倒霉,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谁也救不了你。” “这……道长,小红我是喜欢她,然而那是她活着的时候,你现在让我娶个死人?不不不,我不敢……” 张正阳道:“这又不是要你的命,放心,你只是名义上娶她,你在阳间的生活不受影响,不过三年内不能有男女房事而已……” “不是,道长,生前她就如此刚烈,宁死不屈,你怎么能确定她死后还肯跟我成亲呢?”李承祖无奈地问道。 李贵也说:“是啊,如果小红能接受我儿子的话,早在之前就从了,也断不至于自尽吧。” 张正阳解释道:“人死为鬼,死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人魂守尸,七魄轮回,这三魂七魄都各自分开了,九泉之下的她当然也没什么心智了、感情了,所以她是不会介意和谁婚配的,这么做,只是让她能归入族谱,有个归宿。年轻男女要是早亡夭折了,就要给他们办阴婚,否则死者心存执念,恐留在阳间为害。” “可是……可是道长,您有所不知,也不是我不愿意,小红他爹虽说没有再追究,但是他之前放下狠话,说再也不想见到我,要见到我就要砍了我呢!我实在是害怕……” 张正阳道:“她爹既然能不去报官,放了你一马,想必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你要是想让小红安息,就照我说的做吧。” 听闻此言,李承祖自知理亏,也对小红心存愧疚,也没有辩解什么,只得一一答应了下来。 (本章完) 第13章 王大 第13章王大 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张正阳就让李承祖戴着个大红花,打扮成一个新郎模样,抱着一只大公鸡,又让李贵装了家里最后的几十块钱,抱着和几匹大红布,让杨氏提着一篮子鸡蛋走向青竹村。 这些东西就当是他们给小红家下的聘礼。 在此之前,李贵已经赔偿了王大八百多块钱了,在五十年代,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这几乎是李贵多年经营所得的全部积蓄。 那个时候很多普通民众一天的工钱也不过几分钱,现在李贵又拿出几十块钱来,家里再也没什么积蓄了,不过李贵并非爱财如命,现在的他只想一心赎罪,大不了从头再来。 张正阳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带着三人一同前往青竹村,打算今晚办完事就顺路走回白云洞去。 半路上,杨氏抱怨道:“得,这回可真‘一夜回到解放前’了,攒了这么多年的钱,如今都赔完了,还剩这么几十块钱也要做聘礼了,下个月怎么吃饭还不知道呢……” 李贵在一旁道:“你这是妇人之见了,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况且散钱消灾,人没事就好了。” 杨氏道:“你知道个屁,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以前出门都坐轿子,以后都没轿子坐,也没什么山珍海味吃,穿的用的,什么都要打折扣,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李承祖说:“娘,我爹说的对,你们也别心疼这钱,等这事儿过去,我给你二位赚钱,赚花不完的钱,也给你们享享清福。” “哟,怎么,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杨氏诧异地说道:“招个魂儿把你什么魂儿给招来了?你性格好像大变了一样,你以前可不会这样,你以前出门玩儿,只要回家了,就是要钱,只要开口,就是要钱,今儿个居然会给我们想着挣钱了?” 张正阳笑道:“可见这人啊,要是经历了什么大变故,性格大变也是有道理的。” 李贵又说:“你小子不给我惹什么事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儿敢指望你给你爹娘挣什么钱?” 李承祖说:“我也是从鬼门关那儿走过一遭的人了,经历了这事儿,我也想明白了好多事,人啊,只要活着就是幸福的了。趁你二位还活着,我还不得你俩多过些好日子……” “你瞧这孩子,在咒我们早点儿死呢……”杨氏笑道。 青竹村离洪石镇也不过二里地,几人说说笑笑一路走着,没一会儿就到了。 张正阳一行人来到青竹镇后,众人来到一个土坯茅草屋前,屋外边围着一圈篱笆,篱笆墙上爬着南瓜和黄瓜藤,结了几个小青瓜,篱笆里养着几只小鸡,在啄地上的食吃,屋门边放着锄头、钉耙等农具。 墙边还有没有烧全的纸钱。 李贵正要开口喊王大出来,一个泥腿子老头端着一洗脚盆水,开了木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那老头估摸着五六十岁,一头灰白的短发,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脸上沟壑纵横,尽是沧桑,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刚从地里干完农活回来,眼神里尽是疲态。 那老头就要朝地上倒洗脚水,忽然他注意到了篱笆院墙外的李贵一行人,那老农立马认出了李贵和戴着大红花的李承祖,顿时怒火中烧。 还没等李贵开口,一盆浑浊的洗脚水就浇了过来,还好众人躲得快,只淋到了李贵和李承祖的脚边。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开口的便是那泥腿子老农,小红的父亲王大。 李贵急忙作揖:“王大哥,前些日子我带着逆子给您赔不是,今天又想到您这儿也没其他人了,这次又来,想再尽点薄力……” 王大怒气冲冲地说:“你们害死了我女儿,现在又来假惺惺,滚!告诉你们,没有报官就已经是我天大的仁慈了!再不走,小心我这耙子不长眼!” 说着,王大抄起了摆在门口的那把耙子,举过头顶,想要朝他们挥去。 李贵连忙说:“亲家,这件事原是我们不对,我们就是赔上我们全家的身家性命,也还不了这孽债啊!可是现在人已经去了,我们心里也不好受。但日子总要过下去不是,我们这次来,是有要事商量,这位道长说了……” 李贵指了指张正阳:“眼下你女儿的鬼魂不得安生……唯一让您女儿安息的办法是让您认我儿子做个女婿,况且你现在也无儿无女的,认了他做女婿,也好歹能让他给您养老送终啊……” “呸!糊涂!别左一口右一口地叫亲家,害了我女儿,又让我认女婿?我王大只是老,不是傻!” 这时,张正阳说话了:“这位大伯,我是汶山镇成子山白云洞的道士,你女儿去世了,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但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您老要节哀啊。况且您女儿的鬼魂还留在人间,怨气未消,无法投胎,您现在动气,也会让她不安啊……” 王大眯着眼睛望着张正阳,疑惑地问:“你是白云洞的道士?” “是的。” “那空明道人张明淳是你什么人?” “我叫张正阳,张明淳是我师父。” “原来他是你师父……”王大若有所思。 原来十年前,王大在青竹村外的黑风山走夜路时迷了路,冲撞了脏东西,幸好他八字硬,捡回一条命,从山里走了出来。 然而回到家中后,突然一病不起,请了多少大夫来治也治不好,这时王大听说张明淳擅长治这种事,于是他托人请张明淳来了青竹村,张明淳来了以后给了王大一道符,做了一场法事,没过多久后王大就好了。 治好了王大,张明淳见他家境贫寒,便分文不取就走了。这事儿之后,他一直对张明淳心存敬佩,常怀感恩。 此时见了张明淳的徒弟,便放下了手中的耙子,但仍隔着篱笆和张正阳一行人吵个不停…… …… 话说当初小红跳井后,王大本来想去县城报官的。 然而正要去县里派出所的那天,李贵先把李承祖打的鼻青脸肿的,又反绑了他双手,带着不少亲眷伙计将他押到了王大家门口,让李承祖跪在王大家门口,带着他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又拿着一把菜刀要当着王大的面亲手剁了儿子,说是要“大义灭亲”。 红了眼的他几乎要砍了下去,幸好被众人拦住。 也不知道这是演了一出苦肉计还是真的,那会儿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凑热闹,人们只当看戏,把王大的家围得水泄不通的,一时之间,那场面闹哄哄乱糟糟的。 王大心善,见到事已至此,又怕李家人多势众,对自己不利,所以那天也没有太为难李家,就只是哭,最后在村长的调解下两家人终于才坐下来好好聊。 那天,就在王大家中的院子里,王家和李家开了个小法庭,青竹村的村民也都在,有模有样地审了一次李承祖。 在村长的主持下,两家最终达成了协议,一是李承祖轻薄民女,导致小红不堪受辱而轻生,鉴于李承祖认罪态度良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被罚厚葬小红,并为小红披麻戴孝,守孝三年。 二是李家赔偿王家八百元,还要捐钱捐物,帮村里修路。 三是由于王大已经没了后,以后凡是王大的吃穿用度需要钱的,李家必须予以支持。 王大原本是想让李承祖伏法坐牢的,但是当时自己的一个侄子身染重病,危在旦夕,急需一笔钱去治病,为了侄子,也只能同意了这个调解方案。 再加上农村人法律意识淡薄,李家这么一闹,自己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时间一久,也就算了,只能怪小红命苦。 拿了李家的钱之后,王大将大部分的钱交给了他兄弟弟王二,让王二赶紧去治他儿子,又让李家给女儿办了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葬礼上让李承祖行孝子之礼,一个大男人为个黄毛丫头三叩九拜披麻戴孝,那事儿直接在附近的村镇里传开了,但为了不去坐牢,李承祖这个富家公子还是忍了下来。 三叩九拜,披麻戴孝,样样不少,一声不吭,一呢也是被威逼利诱,二呢也的确是对小红心有愧疚。 看李家如此,王大觉得李贵虽财大气粗,但也不是蛮横无理,李承祖虽然顽劣,但也不是无可救药之徒,于是最后还是没有再追究什么。 只不过等女儿的葬礼办完后,他就把李贵、李承祖他们一行人赶出了村子,还说不想再看见李家的人。 李贵悻悻地带着儿子跑了回来,并且在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到过青竹村。 谁知道小红冤魂不散,没过半月就来了李府上闹,一直纠缠着李承祖。 所以才有了后来张正阳设坛捉鬼的事。 (本章完) 第14章 特殊婚礼 第14章特殊婚礼 那天傍晚,张正阳在王大家的篱笆墙外劝了足足王大有一刻钟,后来是王大怕打扰了村子里的其他人,才终于把众人放了进来,让他们到屋里坐着。 那时太阳已经快下山,张正阳、李贵、杨氏、李承祖和王大围着王大家的火炕边上坐着,火坑里燃着火,烧着一壶水,滋滋地冒热气。 王大的屋子里,墙上都是烟熏火燎的黑色,墙也裂开了几道,房屋破败,窗户是纸糊的,破了好多洞,风一吹,冷风都会灌进来,现在夏天还好,冬天整个屋子直接会变成冰窖。 屋子一边是一个木板隔开的小房间,小红生前就在里面睡觉,但此时已经人去楼空,好生凄凉。 张正阳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子里除了一张八仙桌、几个小木凳,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 眼下王大已经拿到了李家的赔偿,但王大自己暂时也没有修葺屋子的计划,一是有部分钱已经给了大哥去医治自己的小侄子,二是自己女儿刚死,也没心情给自己花钱,三是王大也住惯了这灌风漏雨的破败屋子,修好了,反倒觉得不习惯。 外面天也快黑了,王大刚刚也宣泄了半天,此时也没那么大的火气了,他也坐在火炕边上,巴巴地望着火坑里的火苗,向张正阳吐口水说道: “唉,都是命啊!我老来得女,我那女儿命苦啊,五岁就没了娘,跟我这老汉活到十多岁,结果……” 一旁的李承祖道:“要怪也只怪小红太要强了,这多大点事啊……” 杨氏立马打断了李承祖的话:“你闭嘴!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永远也无法理解名节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 “唉……都是命啊……我命苦啊……小红也命苦啊……” 由于人死不能复生,王大无力改变什么,所以他只能把自己一切的苦楚和不幸归咎为“命”,言语里总左一个“命苦”右一个“命苦”的。 这时,李贵信誓旦旦地说: “你放心,你没了女儿,以后却多了个儿子,以后承祖就是你儿子,我一定让他好好孝顺你,给你养老送终……” 王大没有回李贵的话,而是转身带着哭腔问张正阳:“道长,我那命苦的女儿死了已经差不多半个月了,方才你说,我女儿的灵魂还在人间,这是真的吗?” 张正阳道:“王大伯,不瞒您说,你女儿的确怨气未消,化作厉鬼,前几天夜夜在李府上闹,李承祖被吓丢了魂,也差点被你女儿索了命,看来小红是怨气不消,不愿离去啊!” 杨氏道:“是的,这位道长说的对,那几天我们家天天闹鬼,生意都做不成了,儿子也被你女儿冲撞得奄奄一息,多亏了这位道长相助,我儿子才活了过来的。” 张正阳继续说:“人死了不去地府投胎,却游荡在人间,怕是会为祸阳间,而且对家里风水也不好,家中出此事,只怕有人丧,严重的话,可能会影响亲人或者后人。” “这可怎么办,死了也不得安生,唉,孩子,你命苦啊……” 此时张正阳说:“王大伯不必担心,你女儿的魂魄还留在阳间,只不过还有执念罢了,只要了却了她的执念,让她尽早走上黄泉路,过奈何桥,早点投胎转世就好了。” “她有些什么执念呢?”王大问道。 张正阳道:“一方面,她放不下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至亲,也就是您;另一方面,她一个花季少女,在年纪轻轻的大好年华就走了,于她而言也是种遗憾。” “这可怎么办呢?”王大紧张地问。 “这简单,我们到她坟上,待我作个法事,招了她魂魄,你再跟她好好交待,好好告个别,让她安心地去。” 张正阳顿了顿,又说:“再者就是,你看这李承祖他也诚心悔过,想要赎罪,并且两人也有了肌肤之亲,不如就让他娶了小红,给他俩配个那种婚。” “什么?” 张正阳三缄其口,故始终无法说出口。 只得暗示道:“阴阳两界,互生互息,世世相代……” 王大一头雾水。 李贵暗示道:“阴……” 张正阳又说:“让你儿子为小红守节三年,免了他罪孽。” “遇到逢年过节了,都让你儿子给她上上香磕磕头,诚心悔罪,赎了这一世的罪名。” “直到三年后,小红再入轮回,也能重新投胎到到个好人家,李承祖也能再娶,岂不两全?” 王大疑惑地说:“你的意思是说阴……” 张正阳点了点头。 “这……我听说过给生人办婚礼的……”又面露惧色,不好再说下去。“也听说过给一对离世的人办的……” “就从没听说过给一个活人,还有跟一个走了的人办的,死人哪里能跟活人……这怕是不妥吧?” 张正阳道:“你说得对,自古以来,一些地方就有给人办阴……的习俗。” “倘若有年轻的男女因各种意外而去世,为了死者能够安息,死后没有遗憾,也为了不影响活人。” “就会去给死者寻找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异性死者……” “然后将两人的尸骨……” “怎样?” “葬到一起,举办‘阴……’。而给活人……” “跟去世了的人办这种事的确很少,不过小红的事过于特殊了,生前她已经和李承祖有了男女之事,好比生前定了一种契约,死后也要遵守的。但是如果按照旧的习俗,就要把李承祖……”张正阳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然后将他的尸首跟小红的……”张正阳盯着王大:“葬到一块儿,那样的话……” “要杀了我家承祖?这可使不得……” 李贵突然紧张起来。 张正阳又说道:“放心,当然不能为了配个‘阴……’就害人性命,这是丧良心的事。我只要李承祖的一缕青丝,也就是头发。” “到时候我用黄纸裁个纸人,在那纸人上写下李承祖的八字,然后用这纸人包住李承祖的头发……” “再做个法事,将这纸人连同青丝用火烧了,让这纸人替代李承祖下去安抚冤魂就行了。” (本章完) 第15章 仪式 第15章仪式 “事已至此,就依道长说的办吧,眼下只要能让我女儿安息就好。” 王大害怕真出啥事儿,只得暂时答应了下来。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办吧。” “现在吗?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 “这种事还得是晚上办,白天还真办不了。” 王大拗不过张正阳,又真怕小红留在阳间害人,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张正阳带着李贵、王大和李承祖每人点了一个火把,又让让李承祖抱着那只从家里拿来的公鸡,走向葬着小红的后山坟地。 因为晚上阴气重,女人身上阳气弱,所以他们就没有带杨氏,而是让杨氏留在王大家中做晚饭,等他们回来吃。 小红的坟就在青竹村的后山上,距离不远,由于天黑,几人举着火把,走了两刻钟就到了。 小红的坟是李家修的,坟头上泥土还很新,插着的白幡也在随风飘动,坟头周围用砖砌着围起来,又抹了洋灰,墓碑也用上好的大理石,里面埋着的棺材是上好的楠木,整个坟墓修得是相当气派。 可以看出,李家为了让儿子不去坐牢,真是下了血本。 刚到小红坟前,王大回想起女儿的音容笑貌,忍不住为小红的遭遇而感到悲痛,于是又摸着小红的墓碑哭了起来。 “女儿啊,我对不起你,我居然把你的仇人带过来了,但是你还是好好的去吧,不要害人了,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吧……” 李贵和李承祖见状,也连忙跟着王大在她坟前跪下。 “节哀吧王大伯,事不宜迟,还是做法事要紧。”张正阳叫李贵父子将王大扶到旁边,二人照做了。 今晚的月光很亮,加上有四个火把,整个坟地都被照得通亮,张正阳的影子在地上不断地颤动着。 张正阳把手中的火把插到地上,从李承祖手中拿过那只大公鸡,解开了绑在大公鸡脚上的绳索,嘴中念念有词,不知念了什么咒,然后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在公鸡头上转了几圈,然后将公鸡放到小红的坟头上,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那只公鸡被张正阳放开后,居然没有到处乱飞,也没有到处乱跑,而是安安静静地趴在坟头上,用一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地盯着张正阳。 这张正阳为什么要将公鸡放到坟头上呢? 原来,自古以来公鸡就有啼鸣报晓、准确预测日出之能,公鸡报晓意味着天明,因此古代很多图案中,公鸡总是和太阳一起出现,而且“鸡”字与“吉利”的“吉”字谐音,所以大公鸡向来是传统文化里的祥物。 而且白昼和黑夜的分界点就是公鸡打鸣,所以大公鸡还是掌管阴阳大门的,公鸡一打鸣,就是天要亮了,因此公鸡是可以穿梭于阴阳两界,有通灵之能。 张正阳将这只大公鸡放在小红的坟头上,目的是通过这种灵物做媒。 有了灵媒,才能为分隔在阴阳两界的两人结姻。 张正阳从百宝袋里摸出一张黄符,右手食指和中指拈着,举在自己面前,念起咒语来: “众生多结冤,冤深难解结。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天地浩荡,宇宙洪荒。凡我念者,皆为过往。恩怨了当,凡心嗟枉……奉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忽然,坟地上起了一阵风,火把呼啦啦地响了起来,吓得李贵李承祖和王大冷汗直冒。 在张正阳眼中,坟头上忽然缓缓地飘出一缕青烟。 那青烟逐渐上飘,竟在坟头上汇聚成一个人形! 仔细一看,只见那个人形穿着白衣,一头长发,双手自然垂下,面无表情,是个女鬼。 然而那女鬼的一双眼睛却恶狠狠地盯着李贵! 那便是小红的鬼魂,除了张正阳,其他三人是看不见她的。 他们看不见她的样子,更看不见她那凶恶的眼神。 让张正阳有些不解的是,对她不轨的是李承祖,为什么小红要死死地盯着李贵呢? 虽然有些不解,但张正阳还是说:“王大伯,你再对着这坟头跟小红告个别吧。” 说着,他从百宝袋里拿出三根香放到火把上点着,递给了王大。 王大问:“她在哪儿?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吗?” “她就在你面前,你看不到她的,但是她看得到你。” 张正阳这么一说,吓得李贵颤抖起来,对张正阳轻声说道:“道长,你不是说小红……她已经被收在坛子里了吗?” “在坛子里的那个是她的地魂,这里面的是她的人魂。天魂往天,地魂往地,人魂守尸,不一样的。” 李贵没说什么,也只是战战兢兢地,不断作拱手拜状,吓得双眼发昏,两腿发麻。 王大拿着三根香,走到小红墓碑前,缓缓跪下。 王大默写墓碑,伤心地哭号道:“女儿啊!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不要担心我,我在这边一切都好,我只希望你安安心心的走,来世投个好人家……”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真是令人心碎,王大的哭声惹得李贵和李承祖连连拭泪。 王大正和女儿告别,张正阳又从百宝袋里拿出一张黄纸,用手撕成一个小人的形状,用朱砂笔在上面细细地写下李承祖的八字。 又走到李承祖跟前,拔下了他的一根头发,用小人形状的黄纸折了一下,包住了那根发丝。 张正阳又拿出一根细红绳,只见那红绳上穿着一红一白两颗珠子。 他将红绳的一头以一种特殊的结法拴在了李承祖拇指上,另一头也用同样的结法拴在了坟头上的公鸡脚上,两颗珠子就挂在公鸡与李承祖之间的绳子上。 待王大跟小红说完了话,张正阳让李贵将王大扶到一边,让李承祖跪到坟前。 此时李承祖依旧戴着大红花,扮成了一副新郎模样。 一位戴着大红花的大男人跪在坟前,那场面显得特别诡异。 张正阳抬头向坟头看去,发现小红正看着李承祖,眼神已经没有刚才的肃杀之气了,反倒变得有些温柔,这更让张正阳更不解了。 他隐约觉得这事怕是有些蹊跷。 但眼下还是为两人作法事要紧,于是便对李承祖说: “李承祖,仪式结束以后,你们就是夫妇了。 “三年内,你不许近女色,只有这样才能免除你的罪愆。” “我只希望小红能够安息。”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你绷紧绳子。” (本章完) 第16章 怀疑 第16章怀疑 李承祖绷紧了连接自己拇指和公鸡腿的红绳,那根红绳就悬在张正阳和坟头之间,张正阳将绳子上的两颗珠子分别拨到公鸡和李承祖两侧。 张正阳又点了一把香,将香按照着婚祭的插法一根根地插在张正阳周围和坟墓周围。 那香冒出青烟,飘到坟头上,随风飘散,歆享着万物生灵。 张正阳凝神静气,双手结印,念出咒语: “天地为证,阴阳为灵。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念完,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李承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一拜——天地——” 他示意李承祖下拜,李承祖照做了,朝着坟墓,磕了个响头。 “二拜——幽冥——” 李承祖又重复了那动作。 “夫妻——对拜——” 李承祖最后拜了三下。 “拉紧绳子。”事毕,张正阳说道。 李承祖又拉紧绳子。 忽然,绳子上的两颗珠子在没有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就神奇地沿着那根红绳朝着绳子中心缓缓移动,最后在李承祖和坟墓中间“叮”地碰到了一起。 张正阳将那写着李承祖八字,包着他头发的黄纸放到小红的碑前,用黄符引火烧了,又从旁边捧来一把土把灰烬掩埋了。 张正阳向坟头上望去,小红的鬼魂已经不知去向,再看这两颗珠子已经碰到了一起,便说: “可以了,起来吧,上炷香吧。”张正阳对李承祖说。 李承祖从张正阳手里接过三支香,放到火把上点着,李承祖没有起身,而是跪着挪到小红墓碑前。 李承祖一想到这里面躺着的,已经是自己的伴侣,不禁悲从中来,流下了两行热泪。 他含着泪把三支香插到了墓碑前的香炉里,又拜了再拜。 “小红,没想到你是如此刚烈……对不起……你放心,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你放心地去吧,如果有来生,我们再续前缘吧……”李承祖悲戚地说。 办完了仪式,四人就举着火把一路走了回去。 一路无话。 众人回到王大家中,杨氏已经用她傍晚带来的鸡蛋和王大院儿里栽的瓜果蔬菜做好了几样小菜,又煮了饭,在桌上点了几支蜡烛,就等着大伙回来吃。 “这就办完事儿了吗?这天还早呢,我还以为怎么着都要到半夜呢。”杨氏见众人都回来了,便疑惑地问。 因此时不过晚上戌时,换成二十四小时制不过八点左右,天色尚早,因此有些疑惑。 当时中国已经实行了二十四小时制,但是对于一些比较落后的地方,由于缺少钟表,很多人还是习惯用十二时辰法来及计时。 张正阳道:“这仪式其实也简单,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李承祖见桌上有许多好菜,便说:“娘,你做了这么多菜呢?” “你今儿个成亲,也没什么好菜,这清汤寡水的,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当走个形式吧,大家赶快来吃吧,赶明儿我给小红烧点衣服过去……”杨氏有些感伤,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借着温暖的烛光,众人一起上桌坐着。 杨氏端来碗筷,说道:“王大哥,现在,小红可以安歇了,我们两家也该和解了,斯人已逝,追究再多也没什么用了。” 李贵道:“这话说的是。”说着,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王大。 恰好他那心事重重的眼神被张正阳注意到了。 这时王大沉默不语,也不吃饭,就在饭桌上默默地坐着。 见王大饭都不吃,张正阳早知他是如此的反应,于是他对王大说:“王大伯,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杨氏道:“什么话那么着急,也不用急这一会儿吧,先吃完饭再说吧。” 王大说:“我现在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就让道长陪我出去走走吧,你们先吃吧。” 虽听王大这么说,然而他们三人吃饭的兴致也全没了。 张正阳带着王大走出了屋子,走出了空荡的院子,示意身后的李家的人不要跟来。 借着明亮的月光,张正阳搀着王大在院外的一条小路上走着,边走边对他说:“王大伯,对于小红的死,您一直耿耿于怀,但是,这事儿也不全是李承祖的错。” 王大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张正阳又问:“王大伯,小红平常是个怎样的人?” “人都死了,还问这个干嘛呢?”王大又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王大说:“小红她是个好女孩,她每天跟我在一块干活,插秧点豆,洗衣做饭,样样能干,比男人还厉害,又懂事听话,这么好的女儿,实在是难找啊……”说着又要擦眼泪。 张正阳又问:“小红的性格如何?” 王大说:“小红平日待人和善,心地善良,不爱说话,有些内向,由于长得好看,所以提亲的很多,但是她说还要多陪我几年,舍不得离开我,就让我都给一一拒绝了,可见她还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可惜啊……” “你可知那李贵的底细?”张正阳继续问。 (本章完) 第17章 底细 第17章底细 “我只知道他是镇上有名的饭店老板,祖上是地主,土改后落寞了,但底子厚,又会做生意,所以现在家里钱也很多。” 王大突然想起了什么:“听说李贵那人以前也很不老实,是出了名的好色,喜欢逛妓院,之后娶了现在这个杨氏,生了儿子,老婆又管得严,没想到这个浪荡男人居然特别喜欢现在的老婆,因此很是听她的话,这才变得有所收敛。我不明白,道长为什么非要让我认这种人的儿子做女婿?” “李贵为人虽然放荡,但是他儿子李承祖不像他,小红是不是被李承祖强迫的其实也不确定的。” “这倒也是,收拾我女儿的遗物时,我发现女儿的房间里还留着李承祖当初送给她的一些东西,都是女孩子家喜欢的胭脂水粉,项链吊坠啥的,如果我女儿对他没有意思,估计也不会收下他的礼物了。” 这时,张正阳觉得有些蹊跷,便说:“王大伯,你好好想一想,小红这么孝顺,真的忍得下心来跳井自尽,离您而去吗?” 王大暗淡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光芒,却又不知道张正阳此话意欲何为。 “道长,此话怎讲?” 张正阳回头看了一下,确认了李贵一家都没有跟来,于是悄声对他说道:“之前,小红化作了厉鬼,到了李家来找李承祖索命,李家请我师父出面驱邪,然而我师父身体抱恙,多有不便,就派我到李家去处理此桩诡事。实不相瞒,我在李家遇到了小红化作的厉鬼,那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什么样的人死后会化作厉鬼呢?” 王大摇摇头,不知道此言何意。 张正阳继续说;“我师父告诉我,都是怨气冲天的的人死后才会化作厉鬼,那些人往往是被奸人所害,死于非命,含冤而死,而且无处申冤,才会怨气冲天,化作厉鬼,如果说,小红是自尽的话,只会化作个痴鬼或者怨鬼。” 王大虽然不知道“厉鬼”“痴鬼““怨鬼”有些什么区别,但此时已经渗出了冷汗。 张正阳继续说:“而且,她出现在真味园时曾经叫道‘还我命来’,她向谁说‘还我命来’呢?肯定是亲手害死了她的仇人,她——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我知道,她不是被李承祖给害死的吗?”王大说。 “不,她收了李承祖的礼,还让李承祖到家里坐,如果她不喜欢李承祖的话,为什么会让一个认识不久的男子进来坐呢?” 王大想想,觉得也是啊,平常小红是一个很传统的女孩子,不会随便让一个男人进家门的。 “况且,小红跟李承祖有了男女之事之时,也不曾挣扎,也不大叫喊人,之后也不曾呼救,村名们甚至不知道有这回事,她就直接去跳井了,你不觉得有点蹊跷吗?而且,为她和李承祖举办阴婚的时候,我开了天眼,见到她看李承祖的眼神是有些温柔,反而看李贵时,却是凶狠异常,让人汗毛直立。” “你的意思是……” “这个李贵,可能有问题……” 王大内心犹如五雷轰顶,久久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们万万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房后的水井。 这水井坐落在王大家后不远的地方,因为村里还有其他水井,这个水井位置是最偏的,所以平常也没有什么人来打水 由于离王大家比较近,所以王大和小红来的比较多。但自从小红从这口井跳进去以后,这口井就被村里的人用块大石头给封了起来,王大也再也没有到这里来打过水。 “我现在还不太确定,所以需要你配合我演个戏。” “道长你说,只要能查出真凶,要我怎样做都可以。” 张正阳带着王大来到井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话,只听见“先这样”“再那样”之类的词。 张正阳和王大两人在井边窸窸窣窣地说了半晌话。 那屋里的李贵是坐立不安,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那道士和老头到底干嘛去了,就胡思乱想起来。 一会儿后,王大屋里的李贵、杨氏和李承祖突然听见了从屋外传来王大凄惨的哭声。 杨氏听到这哭声,听出是王大的,便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饭也没吃,怎么这王大又又哭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李贵一时恍了神,一听这哭声是从那口井的方向传来,顿时神色有些紧张。 李承祖最先反应过来,冲到了屋外,李贵和杨氏也跟着。 三人来到屋外,朝着哭声的方向走了几步,借着月光,忽然看见王大趴在小红跳的那口井边上大哭。 几人注意到,原本堵在那口井上的大石头已经被挪开,丢在了一旁,张正阳正站在旁边,手中提着一把桃木剑。 李贵、杨氏和李承祖很快走到了张正阳和王大旁边。 杨氏率先问道:“道长,这是怎么了?” 张正阳说:“刚才出来散心,走到这儿,王大伯突然说听到了小红的声音……” “我的小红啊……我的小红没有死,她还在井里……” 张正阳继续说:“我过来掀开井口的石头,开了天眼,朝里边一看,果然,没想到小红还是没有走……她还幽居在这井里,看来还是有执念啊!” 李承祖一听这话,立马朝那井里下跪:“都是我的错,小红,要怪就怪我吧……有什么都冲着我一个人来吧!别这样吓人了!” 张正阳道:“你跟小红成亲的时候都没有发生什么事,可见小红的执念可能不是你,她对你已经没有恨意了。” 李承祖疑惑地问道:“她的执念不是我,那是谁?” (本章完) 第18章 真相 第18章真相 “我们验证一下吧,女鬼是为害她的人而来的,如果她的执念是你的话,你趴到那井口上,往下看,如果你看得见她的话,那么就证明她的执念是你,如果你看不见她的话,就证明不是你。” 李承祖听了,心里想着,大不了自己也跳到那井里随小红而去了,省的闹出这么多事端来,便鼓足勇气,朝着那井口走去,狠下心来,闭着眼睛,将头探到井口上方,慢慢地睁开眼睛。 井底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我看不见她。”李承祖说。 “那她的执念不是你。”张正阳说。 这时杨氏道:“我是他妈!我就不信了,这女人这么纠缠,难道非要我偿命还是怎的?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想让我去死!” 于是也走过去,壮了胆子朝井底望去。 杨氏眼中,井底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奇了怪了,我也看不见她。” “那么她的执念也不是你。” 这时,众人注意到,李贵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大口喘着粗气,头上豆大的冷汗从额上流了下来,一脸惶恐。 张正阳对李承祖和杨氏说:“恐怕小红不是怪您二位。” 又转过头来对李贵说:“要不您试试。” 李贵说不出话来,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凭着尚存的一口气,慢慢挪向井边,此时黑漆漆的井口,对他来说竟像是一个正要发射的大炮一样,万万不敢探头去看。 李贵还没有来到井口前,张正阳悄悄地从百宝袋中摸出一张黄符,借着夜色迅速向井里丢去,由于天色很黑,谁也没注意到张正阳的动作。 将黄符丢到井里之后,张正阳又悄悄念起了不知什么咒语,只有嘴巴在轻微颤动,没有念出声来,所以没有人发现。 李贵走了一半,就再也走不动路了,这时王大就说:“你倒是去看一眼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躲躲闪闪的,莫非是你害了小红不成?” 李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到井边,将手扶到井沿上,慢慢向井口伸出头去…… “妈呀!” 不知道李贵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突然吓得向后倒在了地上,惊骇道: “小红姑娘,是我害了你!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你别吓我了!求你放过我吧!……” 他双手撑地,不断地向后挪动,一脸惊恐万分的样子,一紧张就又尿了裤子。 众人被李贵的反应给吓到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杨氏和李承祖赶紧将他扶起。 “怎么了你,又被吓着了?”杨氏惊慌道。 “她在里面,她在里面……我看到她了!猩红的眼睛,长长的獠牙,太可怕了!”李贵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别疯了……”杨氏道。 其实,小红已经走了,她的天魂归天,地魂归地,人魂守尸,七魄也被张正阳超度轮回,李家的坛子里也早就空了,之前说的让他们祭拜坛子,不过是为了让他们诚心悔罪,现在这井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只有张正阳丢刚刚进去的一张惑心符,配合张正阳的惑心咒,那张符能够让人看到自己内心最害怕的东西。 李贵看到了小红,说明他很害怕小红,一时之间,他居然以为是小红来找他索命了,所以才说了那些话,致使自己露了马脚。 王大愤怒地说:“原来是你害死了我女儿!” “你胡说什么?你女儿是我害死的,跟我爹没关系!”李承祖立马反驳道。 “小兔崽子,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爷俩一样,都没一个好东西!” 这时,李承祖再也忍不住了:“王大,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早看出来了,你女儿自己跳井死了,你就算在我头上,亏我还给你女儿披麻戴孝,结成姻亲,你不过是为了我们家的钱,根本就没打算原谅我们!” “好啊,倒数落起我来了!我女儿的死,跟你们一个个的都逃不了干系,不就是几个臭钱吗,老子还你们就是了!”王大被气得浑身发抖。 “那好啊,你现在就把钱还给我爹娘,大不了,我还你一条命就是了!” 说着,李承祖愤怒地走向井边,边走边说:“你女儿死了,我也去死,都死了,偿了性命,死了干净,一了百了!” 李承祖一条腿已经蹬上了井沿,就要朝井里跳去,那杨氏已经吓得不知所措,双腿发软,只能一个劲儿地叫着:“儿子,不要!” 张正阳立马飞身冲过去,紧紧地抱住李承祖,极力阻拦他跳下去,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这时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响了起来:“够……够了!” 起初那声音还很小,后来喊了好几声,声音逐渐变大,“够了!” 喊叫的正是那坐在地上的李贵,他大喊着,用一只手狠狠地拍打着地面,显得极其无奈。 “不要吵了!是我干的!” 李贵慢慢起身,眼神充满涣散,仿佛六神无主,只见他嗫嚅又无奈地对着王大说:“是我对不起你女儿……” 李承祖惊道:“爹,你在胡说什么?” “一人做事一人当,小红是我害死的……”李贵又说。 杨氏也一脸诧异道:“你爹是真疯了!” “我没疯,我现在清醒的很,这几天来,我一直在做噩梦,老是梦见小红来找我报仇索命。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能这就是报应啊!报应啊!” 张正阳假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大也说:“李贵,你给我把话讲清楚点!” 在良心的折磨下,李贵沿着井边坐下,瘫软在地,把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那天,李承祖去青竹村找小红,正好王大不在家,两人就在小红家里边聊天,后来在李承祖的软磨硬泡之下,小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半推半就的,在自己家里和他有了男女之事。 小红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完事后又觉得羞怯难当,穿了衣服后就夺门而逃,跑到没人的地方躲着了。 由于李承祖也是第一次,又摸不清小红的态度,只见她哭着跑了出去,还以为是自己强迫人家,夺了人家贞洁,闯了祸,害怕小红去告诉王大,又王大又来李家讨说法,毕竟这“强奸”的罪名可是不小,将来自己还要在这一带混呢。 于是李承祖慌里慌张地逃回了家里,不想回家后撞见了正在院子里喝茶的李贵,因李承祖神色慌张,李贵就是责问他怎么回事,在李贵的逼问下,李承祖最后还是把去小红家和“玷污”了小红的事和盘托出了。 这还得了!李贵为了不让这桩丑事败坏了自家名声,况且自家又是做生意的,要是传出去了自家生意就做不成了。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他立马准备了一些钱财,只身前往青竹村,想要用钱来封住小红和王大的嘴巴。 没想到当时小红已经回到家中,而王大还没有回来。 在王大家,李贵把钱都拿了出来,对小红说明了来意。 小红见到李贵的来访,她不知所措,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李贵见小红出落得亭亭玉立,果然是出了名儿的美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摄人心魄,又青春年少,楚楚动人,那红扑扑的脸颊,丰盈的体态,白皙的皮肤,都让李贵无法自拔。 此时周围又没有人,李贵一时色迷心窍,于是他拿出了更多的钱,提出想要换小红的一刻春宵。 小红不从,骂他为老不尊: “你这老东西,我原以为你会知书达理,没想到你比你儿子还浪荡!竟想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贵哪里听得进去,不由分说地就将小红扑倒,捂住了她的嘴巴就去撕扯她的衣服。 小红这次自然是宁死不屈,她不断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然而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小女孩,怎么抵得过李贵那蛮力呢? (本章完) 第19章 撒谎 第19章撒谎 要说李承祖,小红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李承祖年轻,长得也好看,家里条件也好,加之他送了小红许多礼物,因小红对他也有些好感,所以当时半推半就就从了。 然而这李贵这么大年纪,都可以当她爹了,却做出了这种违反人伦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叫她以后怎么见人呢? 她一时气愤不过,羞愧难当,于是完事后假意顺从,在李贵脱裤子的空档,抓住机会哭着向外跑去。 “呜呜……救命啊!……” 李贵见状,紧张得要命,于是马上提了裤子向外追去。 只见小红一边跑一边喊救命,不知怎的就跑到了屋后的水井边儿上,而李贵也追了上来,最后抓住了小红。 “救命啊……救命……救……” 李贵紧紧抱住小红,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 “别叫了我的姑奶奶,我给你钱还不行吗?”李贵央求道。 小红依然挣扎着,喉咙里还是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别叫了我的姑奶奶,只要你不说出去,你想怎样我都依你成吗?”李贵乞求道。 小红继续挣扎着。 “别叫了我的姑奶奶!……别叫了!你这疯子!别叫了……你再叫,我就把你扔井里!”李贵恶狠狠地说。 他害怕事情败露,竟动了杀念。 小红声泪俱下,继续挣扎,喉咙里的呜呜声从没停过。 李贵十分心虚,害怕被人听到,索性心一横,将小红推到井边,再用力一推…… 小红向后倒去,后脑勺直接撞在了井沿上,顿时没了知觉,昏了过去,顺势就摔下了井底。 只听见井底传来“扑通”的一声,就再没了声音。 李贵惊魂未定,大汗淋漓,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后,李贵才镇定下来,假意去求援。 李贵在井边假装大声疾呼:“救命啊……有人跳井啦!救命啊!” 小红家住得偏,一些村里的人听到呼救后还以为是听错了,疑惑地朝着小红家张望了一会儿。 直到李贵踉踉跄跄地从远处跑过来,在李贵慌乱的言语中,村民们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跳井了,于是一个个地都赶去那井边救人。 只可惜来晚了一步,小红被众人捞上来时已经身体僵硬,停止了呼吸。 这时村里的人都来质问李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贵由于惊魂未定,也为了自己的名声,没有选择把真相说出来,反而不断哭诉说自己家门不幸,自己的儿子把人家女儿玷污了,今天想来赔钱,结果还没来得及赔罪,这女孩儿就因为受不了羞辱先跳井死了…… 李贵一边说一边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演的相当逼真。 村民都看到了他带来的钱,又见他哭得如此伤心,便信了他的鬼话。 他们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老男人,会对这个花季少女痛下杀手,于是都咒骂李贵他儿子,纷纷说应该把他儿子绳之以法。 后面的事大家也知道了,演戏演到底,李贵收不了手了,索性一直硬着头皮演到了这时候。 李贵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王大终于忍不住了:“好啊!我要把你这披着羊皮的狼给宰了!你这人面兽心,狼心狗肺,丧了良心的狗东西!你怎么狠得下心来对一个女孩痛下杀手!你……你还我女儿命来!” 王大一边说一边大口喘气,急火攻心,几近晕厥,张正阳只得将他搀扶着。 李贵哭着说:“是我错了,是我一时糊涂,是我色迷心窍,是我害了你女儿!这件事跟我儿子没关系,是我老糊涂了,都怪我……” 杨氏闻言,已经在一旁哭成了个泪人,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你们全家偿命!”王大咬牙切齿地说。 李贵用袖子擦了眼泪,镇定了下来:“我……我原本以为……我可以瞒得过所有人,但是这几天来,我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着良心的折磨。” 李贵决绝地对王大说:“王大,是我造的孽,不要怪我家人,我现在罪孽深重,只好以命相抵了!” 李贵突然起身,抓着井沿从井口跳了进去,李承祖想要拦住,但没来得及,只抓了李贵的衣角。 “爹,不要!”他大叫道。 然而李贵的衣角被李承祖撕裂,只扯下一块布条来,李承祖摔在了地上,众人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井底传来“扑通”的一声,杨氏被当场吓晕了过去。 李承祖惨叫道:“爹啊!”随即也趴在井边上嚎啕大哭起来,不断用手往下捞,却什么也捞不到。 一时之间,张正阳和李承祖慌作一团,到处找绳子,索性李承祖在井边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条麻绳,那麻绳是之前村民们打捞小红时遗弃在这儿的。 李承祖声泪俱下,将绳子一头扔到井下,另一头自己攥着。 “爹啊,你快抓住绳子!”他喊道,“爹啊,你快啊……快抓住绳子啊!……” 可是井下漆黑一片,啥也看不见,李承祖也迟迟感受不到李贵拉绳,真是让他心急如焚。 “爹,快拉绳子!” 井底毫无反应。 “爹,快抓绳子啊!” 井底毫无反应,只有自己的回音。 “爹啊……” 李承祖焦急地对张正阳:“道长,你抓住绳子,将我吊下去,等我抓到我爹,你就把我们俩拉出来。” 张正阳应了一声,先是把绳子一端拴在了井边的一棵树桩上,然后拉紧绳子,将李承祖吊了下去。 李承祖顺着绳子往下爬去,井底伸手不见五指,碰了好几次壁,最后终于落入水中,一阵摸索,却怎么也摸不到李贵。 于是松开绳子潜入水中,谁知这井太深,李承祖下潜了一段摸索了好一会儿也摸不到,索性只能上浮。 “找到你爹了吗?”张正阳在井口喊道。 “没有啊……” “再找找看。” 李承祖深吸一口气,又潜了下去,然而水里有浮力,加上自己水性不好,憋不住气,无法潜得太深,最后只能浮出水面,顺着绳子艰难地爬了上去。 李承祖湿淋淋地爬出了井口,又是哭又是咬牙切齿地对王大吼道: “我爹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王大先是惊愕不已,随后开始大笑:“哈哈哈哈哈,死了好啊!死了好啊!一了百了啊!” 随后又转为嚎啕大哭,说不出什么话。 那一夜,李承祖跑到了村子里人多的地方,找了绳子,到处喊人来帮忙,好在有好几个热心肠的乡亲打着火把过来了,但是由于天黑,井下啥也看不见,况且这井连续要了两条人名,大家都感到害怕。 起初没有一个人愿意下井去打捞李贵,这时昏厥的杨氏也醒了,只知道一个劲儿地趴在井边上哭哭啼啼,惹得众人既心软又可怜。 等了很久,终于有个水性好又胆大的年轻小伙子答应去捞人,但在下井前向李承祖索要了大额打捞费,李承祖无奈之下先答应了下来,但手头没有现钱,于是给他开了个欠条,让他赶紧下去捞。 年轻小伙子收好欠条,抱着一块大石头,让人把自己吊到井下,随后深吸一口气,抱着石头沉入了水中,下沉了有好长的距离,才发现这口井是如此之深。 一阵摸索之后,年轻小伙子发现这井底水里还有一道暗流,那道暗流从一个小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在对面的井壁上冲刷出了个巨大的凹槽,那李贵就是卡在了那凹槽里,浮不上来。 年轻小伙子把李贵拖了上去,用绳子捆好。 待众人把李贵跟年轻小伙依次拉了出来,才发现李贵此时已经双眼翻白,心脉停止,身体僵硬,早已经是气绝身亡,无力回天。 见到这一幕,张正阳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境况,他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震惊之余,又不免对李承祖母子感到可怜。 再说这李贵,为了自己的私欲,玷污了一个正处大好芳华年纪的女孩子,又对她痛下杀手,为了自己的名誉,又不敢承认,那冠冕堂皇的模样不仅骗过了所有人,连自己的家人也不惜将其蒙在鼓里。 这么一看,他是死有余辜了,然而即使他最后自尽偿债,可对一个花季少女的香消玉殒,他又如何偿还的了呢? 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只可惜,到最后,害人害己,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本章完) 第20章 离开洪石镇 第20章离开洪石镇 众人忙活了一夜,将李贵的尸体抬到了李府,王大也回了家,张正阳本想着就要离开,但看着李承祖和杨氏母子抱着李贵的尸体哭哭啼啼,着实可怜,于是答应回李府给李贵做场法事,以超度他的亡魂。 于是他又在李府待了一日,为李贵设置道场超度。 李家没了主心骨,现在全由杨氏做主,杨氏叫了几个娘家人,李家的诸多亲眷过来操办丧事,打算早日让李贵入土为安。 张正阳在李府给李贵招魂、超度、入殓、停奉等,做完了诸多杂事后,已是日上三竿,于是便回到了房间休息,那李承祖和杨氏也没有没有之前那么悲伤了,毕竟日子还长,要是一直陷在悲伤里,这日子也过不成了。 这时,杨氏在院里和李家的亲眷们忙活着李贵的丧事,张正阳在一间屋子里稍作休息,李承祖忽然来敲门,张正阳给他开了门,两人就到里面坐着,李承祖首先表明了来意,疑惑地问道:“道长,我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张正阳给他倒了一盏茶。 “你也知道,我被小红化作的厉鬼吓丢了魂,差点也没命了,如果说是我爹害死了小红,为什么被小红索命的是我而不是我爹呢?” 张正阳怅然道:“这就叫父债子偿啊!” “鬼也讲这一套吗?” 张正阳道:“所谓‘白骨无情’,其实大部分鬼都是没有心智的,但是她记得是谁害了她,她会给予害了她的人以最大的惩罚,对你爹来说,他最在乎的是你,所以她就要把他最在乎的一一毁掉,先是你,再是你娘,最后就是他,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话,你们全家一个都逃不掉。我以前跟师父下山做法事的时候,就遇到过厉鬼闹死了一家五口的惨剧。” 李承祖吓得咽了咽口水。 “原来是这样……现在,我爹也死了,这事儿也传开了,我们家实在没脸再待在这镇上做生意了,我娘打算把这院儿连带真味园给卖了,筹得的钱再拿来点赔偿王大,也多做布施,做善事,剩下点钱带着我去乡下买块地,说要带着我种地讨生活。” “你们到乡下避避风头也好,眼下你是家里的唯一的儿子,要多照顾你娘。” “这是自然。”李承祖长叹一声。 “至于我爹,错就是错了,说再多也没有用了,我爹年轻时浪荡不羁,酷爱女色,我小时候还经常背着我娘去逛窑子呢,我以为他年纪大了就会变好,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这下给小红偿了命,还算他有骨气,唉!真是罪过啊!”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倒颇有见地,我以为你跟你爹一样风流呢……” “那倒不是,我娘管得严,我只是看起来风流,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心里有数的。小红生前的时候,我真的很喜欢她,现在和她结了阴婚,我也会遵守我的承诺,为了她三年不娶。只是那王大,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还请道长之后帮我去安慰安慰他,也把这些钱拿给他,聊表歉意。” 李承祖拿出一个布袋,里面应该装了不少钱,又说:“这是亲友们给的,给我爹办丧事后,还剩下这一些,你替我交给他吧。” “好,那我回去的时候就青竹村那边走,到时候一定给你带过去。” 张正阳和李承祖两人年纪相仿,因此有许多共同话语,在屋子里又聊了半晌,最后李承祖问起了张正阳之后的打算,张正阳说:“办完你父亲的丧事之后,我就要回去向我师父复命了。” 李承祖又问起了下葬的良辰吉日,张正阳道:“我算了一下,这个月的初九是最合适不过了,敢问有没有寻到风水宝地?” “初九,现在都初三了,那不就是六天以后?实不相瞒,我爹很早以前就让一个认识很久的道士给自己找了个风水宝地,就在我家祖坟旁边,关于下葬的仪式,我母亲也定了,让那道士主持。不过出殡那天,只希望道长您能够再来,送我父亲最后一程,让他早日投胎,有很多法事的流程我们还不是很清楚。” 张正阳想着这对母子着实可怜,又觉得送佛送到西,于是答应了下来。 如今是六月初三,离李贵下葬的初九还有六天,张正阳已经离开白云洞好几日了,于是张正阳提出先提出先回白云洞一趟,等过两天李贵下葬时再来帮李家主持丧事。 于是便对李承祖说道:“我已经出来多日了,我师父他老人家身体不好,这样吧,我先回去一趟看一下我师父,等过几日你爹下葬时我再来,中间这几日,你们就按照旧例,略备薄席,宴请了四方亲友来吊唁,好好供奉你爹,在棺材前多烧点香火。每日晚饭时弄碗白米饭,插双筷子,再摆些小菜水果什么的,给他吃了好上路,一切也都妥当了。自古婚丧嫁娶,也就那点事儿,总有老人会懂的,但凡遇到不懂的事情,多请教族里的老人就是了。” “道长说的是。” 两人又叙了半日,张正阳收拾了东西,就出去跟杨氏告别。 杨氏已经穿了白色丧服,跪在李贵的棺材前烧纸,一边烧一边抹眼泪,旁边有众多请来的亲戚和短工,做饭的做饭,摆弄贡品的摆弄贡品,洒扫的洒扫,又不断有亲友来吊唁,人员嘈杂。 礼堂里已经摆了香烛果品,棺材让摆些纸人和纸房子,门上已经贴了挽联。 见张正阳背了双剑和百宝袋,从屋子里出来,杨氏起身迎了上去。 “道长,您这是要走了吗?” “我师父年事已高,我有些担心,回去看他一眼,过两天我再来给你丈夫下葬,中间这几日你们就按着旧例走就是了,如果有什么急事,托人给我个信就行了。” 杨氏叫人拿出一袋钱,对张正阳说:“好吧,这几天麻烦你了,我那老头也该死!只是可怜了我们这对娘儿俩……这钱不多,还望道长收下。” “你们眼下也困难,这钱我暂时也不收了,留着好好过日子吧。” “不,一码归一码,况且我们家亲戚多,到哪儿都能活,但你们和尚道士,若是没有香火钱的话,是难以过活的。” 张正阳推辞再三,推脱不掉,只好收下,“那我就替我师父谢谢你们了,夫人还望节哀。” 杨氏没有说太多,为张正阳准备些水和干粮,叫张正阳装着路上吃,张正阳收下,装在了百宝袋里。 “这汶山镇成子山离这儿也有好些路程,要不我给你寻一辆马车吧。”杨氏道。 “不必了,这个我自己会安排。” 很快,张正阳便告别了杨氏母子,就只身前往青竹村走去,路上穿过了洪石镇的集市,花了点钱在寿材店里购了一些纸钱、火柴、一捆香,装到了百宝袋里,继续赶路。 (本章完) 第21章 黑风山 第21章黑风山 走了不一会儿后,张正阳便到了王大家中,此时王大正在院子里喂鸡。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这王大也是一脸愁容。 张正阳走到篱笆院儿在打了个招呼,王大见了,强行挤出了笑容,给他开了大门,两人就在愿意里支个小凳子坐着。 “你怎么来了?” “王大伯,您也别叫我道长了,我年纪小,担待不起啊,就叫我小阳吧。” 王大笑着说:“好,那就叫你小阳吧。” “我这次来,是受李家之托,李家叫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张正阳从百宝袋中掏出李承祖拿给他的那包钱袋子。 王大连忙摆手,摇摇头道:“算了吧,给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钱再多,小红也活不过来了,眼下他们家也有人偿了命,我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了。” “话也不是这么讲的,往后日子还要过的嘛。” “小阳啊,我今年已经五十多了,你要是到了我这年纪,你也不会这么说了,钱对我来说,用处也不大的。” “身处这尘世,总免不了入了俗,没钱确实也能过,但有钱会更好,况且这也是李家对您的歉意,您还是收下吧。” “这样吧,这钱我不想要,也不想还给李家,小阳你就先收下,帮我交给你师父吧,就当是我报答他当年的搭救之恩,也报答你这几日的操劳,感谢你替我女儿申了冤,让她瞑目。” “这钱也不是个小数目,我也不能替我师父自作主张,如果您想报答我师父,您抽个空,来成子山白云洞里见他就是了。” 无论张正阳怎么说,那王大就是不收钱,张正阳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好先拿着。 因为回去的路不太清楚怎么走,于是张正阳便问王大:“王大伯,你可知从这儿到汶山怎么走?我来时是坐马车,走的大路,走了三个多时辰,舟车劳顿,真是累人,我听说从青竹村这边走,有条直径,可以直通汶山城,不知道是从哪里走?” 王大说:“从这边的确有条小路可以直接到汶山,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王大担心地说:“你有所不知,从这儿到汶山城,的确是有一条小路,出了村口之后先是一路向东,到那黑风山下,有条小径直上,爬上黑风山,上面有个松树林,松树林里就没有路了,需要你踩着松毛地一路往南,穿过了松毛地,就会有一条小路,都是平常附近村子那些采菌子、草药的老百姓踩出来的,沿着那条小路走一会儿,绕过几个岭子,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看到汶山镇,只不过那黑风山上有片乱葬岗,气氛很是吓人……” 张正阳笑道:“哈哈,我一个道士,会怕那些个东西?” “不可大意,那片乱葬岗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据说在清朝时就有了。” “管他哪朝哪代,对我来说都一样的。” “你有所不知,我听村里的老人说,清朝时,我们这儿有一家大户犯了重罪,被满门抄斩,全家上下一百来口都被清兵拉到那黑风山上砍头,那真是真是血流成河啊!” “砍了头之后,那些尸首就被监斩官安排人在原地草草埋了。民国的时候,这里又闹土匪,那些土匪欺民霸女,无恶不作,引起了民愤,政府命当地治安官肃清土匪,后来居然抓了几百个,绝大部分都判了死刑,也被拉到那山上枪毙。” “这些年来,附近村镇但凡有什么流浪来的绝户、乞丐,死了的话没人管,也会被拉上山,随便裹个草席就丢在那儿,日积月累,形成个乱葬岗,以致黑风山上白骨森森,阴风阵阵,恶鬼横行,人们都不敢往那儿走,就算是那些胆子大的捡菌子的、采草药的,也对黑风山敬而远之。” 听完这番话,张正阳道:“还有这等子事?不过我也从小见多了妖魔鬼怪,自有法器护身,从小不怕这些邪祟之物。” “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跟你说,我年轻时胆子比你还大,十年前,我就为了去捡菌子养家糊口,想着黑风山上没人去,菌子肯定很多,所以我就壮着胆子上了黑风山。” “进了山,那林子里气氛诡异的很,你走进去,树木遮天,大白天的,地上竟没有一点阳光,三伏天却十分寒冷,时而起雾,时而下雨,时而刮风,不时能看到各种蛇蝎虫蚁,飞禽走兽,黄大仙遍地走,想是那些鬼魂所变,乌鸦常常叫唤,那声音真是凄惨骇人。” “我才走了一会儿,就在那林子里迷了路,索性没进得太深,绕了整整一天终于走了出来,不过回来后就一病不起,找大夫来,怎么也医不好,后来找你了师父,跟他说了原委,他才说我是遭遇了鬼打墙,又冲撞了黄大仙,所以才一病不起。他给我做了法事,给我了一道符,烧成灰冲水喝了,又开了几味药,我吃了才渐好。” 张正阳心想,十年前自己也不过七八岁,那会儿师父倒是经常外出给周围的老百姓驱邪消灾,有时会带上自己,有时不会,自己也不记事,也记不得是不是见过王大了。 不过那会儿师父常常把自己带到坟地里练胆子,让自己趴在坟头上睡觉,从小各种鬼魂见得多了,也就不会觉得害怕了,便说: “这世间万物有灵,你所说的什么黄大仙、鬼魂一类的,其实本不会主动害人,只要你不去招惹他就会没事。我走时带上些纸钱、香火,路过那松毛地时沿路洒些纸钱,烧点香火,祭奠祭奠,准保一路无忧。” 王大看了一下太阳,正是晌午时分,气候闷热,便说: “如果你实在要去的话,就趁早吧,如果天黑了,怕你陷在那林子里一步都走不了了,到时候只怕百鬼夜行,你一个小道士搞不定,而且我看这气候闷热,水汽很重,只怕待会儿会下雨,我还是建议先在在我这儿歇一晚,明早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现在正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哪里有会下雨的迹象呢?你也说了,走黑风山那条道,不过两个时辰,我走快些,也就早些到了,下雨也不怕。” “你这娃,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胆子不大,就干不了我这行了。” (本章完) 第22章 黄皮子 第22章黄皮子 张正阳最后还是离开了王大家,离开前,他趁王大回屋拿干粮和雨衣给自己时,悄悄地把李家托他交给王大的钱袋子放在了凳子上,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出院子,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 王大拿着一把油纸伞,捧着几个饼子从屋子里走出来时,发现张正阳已经不见了,只看到凳子上放了个钱袋子,于是不禁摇头道:“这孩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却说那张正阳悄悄离了王大家,头也不回地就往东走去了,他穿过了青竹村那葱葱绿绿的田地,那地里面有的种着玉米,有的种着豌豆,有的种着小麦,还有油菜,一片片的,油菜还没有开花,又穿过一片连绵的青竹林,这青竹村盛产竹子,想是以此得名。 在走去黑风山的路上,张正阳遇见了许多个打理农田的、砍柴放牛的村民,他这个也去问问路,那个也去问问路,那些个村民一听张正阳要去黑风山,无一不反复确认,且都惊惧不已,纷纷劝说张正阳别走那条道。 有村民这样对张正阳说道:“你要上黑风山?那山上常常无端起风,阴风阵阵,故而得名。相传山上遍地骷髅,诡异至极。曾经有村民上去采草药捡菌子,迷失在其中回不来的比比皆是,就算命大回来,也常常生大病,医也医不好,我们附近几个村的村民最多只敢在山脚下转转,小道士你最好别上山,宁愿绕道都不要打那儿走……” 但张正阳坚持要走,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很快,张正阳告辞了众村民,向东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走到了黑风山脚下。 然而此时却乌云密布,忽然落下雨来,先是小雨,转眼间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刷刷地下着,地上忽然变得十分泥泞起来。 张正阳抱着头一路小跑,索性在路上遇到了个村民农忙时歇脚的茅草亭子,于是跑进了亭子去,坐在里面避起雨来。 然而这雨越下越大,张正阳坐立不安,有些担心,心想:“这王大诚不欺我,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呢,果然就突然下起大雨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要是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倒不是怕天黑了鬼怪出没,只是没有带什么照明的东西,天黑了也不好赶路。” 过了差不多一个钟头,这雨依然没有停的迹象,不过淅淅沥沥的,已经逐渐减弱,变成了毛毛雨,因为怕误了时辰,要是天黑却没走出黑风山可就惨了,于是张正阳狠下心来,冒着飘飞的毛毛雨,走上了黑风山。 上山的路不过是窄窄的一条,中间这条路的估计也是上山采药捡菌子的人踩出来的。 小路两边都是些杂草,走着走着,张正阳的裤脚就被杂草上的雨水打湿了,十分难受,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着走下去,这小路斜斜地从半山腰上穿上去,越走杂草就越来越深,路两边的树木也越来越高,郁郁葱葱,下过雨以后都显得娇艳欲滴。 又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张正阳脚下的小路也消失了,这也意味着村民们最多就只到过这里,再深的地方就没有人敢涉足了。 张正阳环视四周,只看见大片的金黄色的松针,原来是已经进入了村民口中所说的“松毛地”,此时正是长菌子的时节,不时能看到松针地鼓起小包,掀开松针覆盖着的小包,就会发现底下是各种各样刚刚从泥土里冒出头来的野生菌。 此时雨终于完全停了,太阳也从退散的乌云中冒出头来。 张正阳停在黑风山的半山腰上,喝了口水,稍作休息,穿过树木间的间隙向远处眺望,发现一道美丽的彩虹正架在远方的两座青山之间。 山下风景昳丽,空气清爽,沁人心脾。稍作休息后,张正阳快马加鞭,继续踏着湿滑的松针向上爬去,不时拿出罗盘来确定方向,以免走错了方向。 深入松树林走了一会儿,地势渐缓,走起路来也没有那么费劲了,此时已经是申时,阳光已经没那么强烈,再加上周围的树木也越来越高大茂密,树林间一片昏暗,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阵阵凉意来袭。 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张正阳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面三十步左右出现了只动物,一开始以为是什么野狗,又以为是什么野猫,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只黄鼠狼。 那黄鼠狼黄背白肚,身形修长,后脚撑住身体,双脚直立,鼻子两边有几道又长又白的胡须,不时在空中舞动着,仿佛在嗅探着什么。 它站在一个小土堆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张正阳,张正阳立刻停下了脚步,和那只黄鼠狼对望起来。 张正阳知道,自古以来,中国便有“狐黄白柳灰”五大仙的传说,狐是狐狸,黄是黄鼠狼,白是刺猬,柳是蛇,灰是老鼠。传说这五种动物颇具灵性,经过自身修炼可以获得法力,获得法力后常常喜欢捉弄人,迷惑人心智,甚至化成人形,作祟作妖。 张正阳观察着那只黄鼠狼,也不知道那玩意儿是不是已经得道成仙,只觉得它那双眼睛闪着白光,寒气逼人,有些不怀好意,好像在警告自己别再继续往前走,否则后果自负一般。 但张正阳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没有在意,盯了它一会儿后,张正阳率先动身。 见它没有动,于是张正阳继续壮了胆子向前走了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发现那只黄鼠狼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土包上,死死地盯着自己,目不转睛,显得狡黠非常。 张正阳索性没有去管,绕道而走,将它甩在了脑后,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这只黄鼠狼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头也不回地就朝前走去。 走着走着,走着走着。 张正阳的双脚踏在厚厚的松针上,发出吱吱呀呀地响声,抬头上望,竟已经看不见太阳,勉强透过树木的间隙看到天空,不过是一片虚无的留白。 忽而微风乍起,树上的松针忽然摇摇晃晃起来,好似一排排跳着舞蹈的树精,松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所有树木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个新来的访客。 一阵白雾吹过,整片树林里突然弥漫起浓雾,那雾气好似片片丝带,不断萦绕在树木之间,高低起伏的地面上流动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使得这片树林好似仙境,又好似地府。 张正阳越往松树林走去,这温度降得越低,使得张正阳不觉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尝试让自己暖和起来。 他走着走着,发现眼前的场景怎么一直没变化,转过一个土坡,又绕回了原来的地方,张正阳心想:“奇了怪了,怎么感觉这地方我之前走过?莫非我一直在绕圈圈?” 他摸出罗盘,发现罗盘上的指针正胡乱摆动,此时也分不清了南北,看来这地方磁场异常,他只能凭感觉挑了个方向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折些树木的枝丫做标记,以免迷失了方向。 走了一会儿,又看见的自己先前折断的树木枝丫,这下终于验证了自己刚才的猜想,原来自己真的一直在原地转圈圈!这林子还真是邪门儿! 张正阳立马想到了王大说过的话:“该不会是自己也遇上了‘鬼打墙’了吧?” (本章完) 第23章 又见黄皮子 第23章又见黄皮子 这时,张正阳又发现前方三十步的地上又有一只黄鼠狼,那黄鼠狼修长身材,黄背白肚,几根白色的胡须在空中挥舞着,也是后腿站立,一动不动,这和之前见到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又有一只黄鼠狼,莫不是和刚才那只是同一只?我走不出这林子,怕是你这畜生作的祟?”张正阳盯着那黄鼠狼嘀咕道。 张正阳想要探个究竟,便慢慢向黄鼠狼走过去,走到距离黄鼠狼不到二十步的时候,那只黄鼠狼忽然趴了下来,张正阳立刻停下了脚步,一鼠一人,都在静静地观察着对方的动静。 倏忽间,那只黄鼠狼在地上蹦跳起来,忽而向左跳,忽而向右跳,跳完了之后又开始原地转圈圈,忽而向左转,忽而向右转,一下子孤疑地像张正阳张望,一下子又低着头盯着地面,又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好像在跳着某种舞蹈,又好像在进行某种仪式,十分诡异。 借着各种眼花缭乱的动作掩饰,黄鼠狼慢慢地靠近张正阳,好像在试探他一般。 据说黄鼠狼在捕猎时,会跳来跳去,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就像跳舞一样,用以迷惑猎物,在猎物被迷惑的时候突然袭击,一口咬中猎物的脖子,将它咬死,然后享用美餐。 那只黄鼠狼越跳越诡异,张正阳不觉间居然看入了迷,双眼渐渐变得无神,好像被迷惑住了心智,对靠近他的黄鼠狼也没了防备。 恍惚间,张正阳看见了数不清的黄鼠狼漫山遍野地向自己飞奔了过来,个个眼睛发红,张牙舞爪,看起来凶狠异常,没一会儿,无数只黄鼠狼就从四面八方涌来,扑到了张正阳的身上,个个争先恐后地疯狂地啃食着张正阳的身体。 突然,张正阳感觉到背后什么东西在震动,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清醒后,他发现刚才所见的数不清的黄鼠狼只不过是幻象,只见刚才那只跳舞的黄鼠狼已经向自己飞扑过来,它跳得老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距离自己不到一步远的地方,并在空中伸出了锋利的爪子,张着血盆大口,亮出了长长的獠牙,眼看就要扑到张正阳脸上。 张正阳立刻顺势向后倒下,那黄鼠狼扑了个空,从张正阳身体上方飞了过去,那一瞬间,张正阳甚至可以看清那黄鼠狼肚皮上的每根毫毛,那黄鼠狼飞过去后,张正阳立刻滚到一边,站起身来,迅速从背上抽出红灵剑。 原来,刚才在背上震动并破了黄鼠狼迷惑之法的,乃是背上的七星剑,若不是七星剑的提醒,自己可能就被这孽畜抓破了脸了。 张正阳此时只是抽出了红灵剑,是因为他认为就这么个小动物,不必出动七星剑,用红灵剑就可以收拾了。 他提着红灵剑,死死地盯着那只黄鼠狼,大喝一声:“大胆孽畜!居然敢在你爷爷面前放肆!” 那黄鼠狼趴在地上,呲着嘴,露出獠牙,目露凶光。 陡然间,那黄鼠狼又向张正阳奔跑过来,速度之快,就像一道金黄色的闪电,跑到距离张正阳还有十步远的时候忽然转过方向,向侧方跑去,绕着张正阳转起圈圈来。 一圈,两圈,三圈…… 张正阳死死地盯着黄鼠狼,不让它转到自己背后,以免让它有机可乘,以致自己也在原地迅速转起圈圈来。 转着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黄鼠狼又施了什么法术,张正阳竟然有些头晕目眩,只觉得天旋地转,眼中又出现了数不清的黄鼠狼。 这一次那些黄鼠狼是从空中飞来,又从泥土中钻出,它们一只只从周围的树梢上跳下,在空中飞舞着,从脚下钻出,一只又一只地扑到自己身上,把自己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疯狂地撕咬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感觉快要窒息。 这时,背上的七星剑又震动起来,还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这把宝剑再一次护起主人来。 随着七星剑的震动,张正阳突然从恍惚的状态中又清醒过来。 “又是幻象!”张正阳大惊。 而此时他突然发现刚才那只转圈圈的黄鼠狼已经不知道何时跳到了自己身上,一张血盆大口就要向自己喉咙咬去,张正阳大惊,迅速用手中的红灵剑一挡,那只黄鼠狼锋利的獠牙咬到了红灵剑上,发出了“咔”的一声,木剑上立马出现了一道牙印。 那黄鼠狼一双爪子也向张正阳的脖子上抓去,张正阳躲闪不及,脖子被划出几道口子,往外渗出了几道鲜血,所幸伤得不深。 “没想到这黄皮子不大,居然法力不小,把我给迷惑住了!” 张正阳用力将红灵剑向上一挑,那黄鼠狼松了口,张正阳瞅准机会,又是一剑拨开,黄鼠狼被挑飞到半空中,说时迟那时快,张正阳一个回旋踢,将那只黄鼠狼一脚踢飞,撞到了旁边的一棵松树上。 “真够狠的,下死手!差点被你咬破喉咙!”张正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手上出现了血迹,脖子伤口处也火辣辣地疼。 黄鼠狼吃了痛,趴在那松树下不敢轻举妄动,但仍是恶狠狠地盯着张正阳。 “世人都说这黄皮子可以经过自我修炼,能习得迷惑之法,总是在迷惑之间取得猎物性命,今日所见,果然不假。只可惜你这黄皮子今儿个遇上可我,若现在退下,暂且饶你一命,如果还敢再上前来,休怪我无情!”张正阳用红灵剑指着那黄鼠狼呵道。 那黄皮子此时忌惮起来,迟迟不动,仍是朝着张正阳呲着嘴,露出獠牙,发出凶恶的嘶吼声。它后腿在地上踩着,蹬出几道印子,不断向后扒土,作出冲锋的姿势。 猛然间,那黄皮子后腿用力,再一次向张正阳冲去。 张正阳侧身一躲,黄皮子扑了个空,黄皮子又转过身来继续向张正阳扑去,张正阳又躲,如此反复了两三次。 “你就这点能耐?”张正阳调侃道。 见这黄皮子依然纠缠着,张正阳最后说道:“你再不走,我可真就不客气了!” 那黄皮子仿佛中邪了一般,一次又一次朝张正阳扑来,最后一次扑来的时候,张正阳见它已经黔驴技穷,便无奈地撩起红灵剑,瞅准机会,一个用力,一剑刺穿了黄皮子的心脏,那黄皮子瞬间软了下来,串在了那把桃木剑上,耷拉着脑袋,挣扎了两下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张正阳将尸体从剑上甩了下来,用旁边的树叶擦拭掉剑上的血迹。 “晦气!跟你好好说呢不听,非要我取了你性命才肯罢休吗?” 这时,张正阳看着地上的黄鼠狼尸体,忽然发现有一团白雾从它体内飞出,然后迅速地朝树林深处飞去。 张正阳定睛一看,那不是个人影吗?心想:“莫非是这林子里的什么野鬼上了这黄皮子的身?不然这小小的一只黄皮子怎么一点儿也不怕人?非得至死方休,真是古怪。” 又回过头来,用手在地上刨了个坑,将那死掉的黄鼠狼放到坑里,用土草草地掩埋了,弄出一个小小的土堆来,就当做是那黄鼠狼的坟。 又从百宝袋里取出三支香,又取出一盒火柴,将那香点了,插在黄鼠狼的坟前。 “你这蠢物好歹也有些灵性,今儿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希望你下辈子投胎做个人,莫怪莫怪。”张正阳对着小小的土堆说道,于是双膝跪地,拜了一下,然后整理着装,继续向密林深处走去。 (本章完) 第24章 童年阴影 第24章童年阴影 张正阳一剑刺死了那只执拗的黄皮子后,将那黄皮子给埋了,点了香,祭奠了一下就离开了,继续在松毛地上走着,向密林深处走去。 遭遇了黄皮子这怪事,张正阳觉得这林子必定还有其他古怪,便提着红灵剑,警惕地向前走去。 因为黄皮子已经被刺死,他也慢慢地走出了这黄皮子搞的迷魂阵,越发地深入了这松树林。 此时抬头望去,头顶上的树木枝丫和叶子已经差不多完全覆盖了视线,再加上太阳已经快要下山,这林子间更加昏暗起来,距离稍远就看不清前面是什么东西,好在张正阳眼神比较好,还能勉强看清脚下,摸着黑走下去,然而这么走下去,待会儿天全黑了就不好了。 张正阳心想:“如果待会儿天彻底黑了,这地方也有好多枯枝败叶,也可以找根松树枝,找些松树脂,将树脂涂在那树枝上,做成个火把,也可以照明赶路。” 所以他在向前赶路时,他总是留意起周围有没有合适的枯树枝,又故意看看周围松树底下有没有树脂啥的。 很快,他就在地上找到了一跟手腕那么大的枯树枝,用来做火把正合适,又在多棵松树底下收集了不少干掉的树脂粒。 这些树脂都是那些松树分泌的,一般都从树根和树干的连接处分泌出来,刚刚分泌出来的时候是像蜂蜜一样的粘稠状液体,后来流到地上,渐渐变得干燥,就变成了一粒一粒的白色树脂粒,当地人叫它“松香”,用火非常容易点着,附近的村民在做饭时常用它做引火物。 张正阳收集了许多松香,都用自己的衣服兜着,看天也差不多快黑了,于是来到个平地,收集了些干燥的松针和小树枝,用火柴生了一堆火,然后将那些收集来的松香悉数丢到火堆里。 那些松香着起火来,渐渐地融化成了黑色的糊状物,流淌在地上,张正阳将枯树枝的一端凑上去,让树枝一端浸入那糊状物中,又缓缓转了几圈,让那树脂裹满木棍的一端,一会儿后从火中提起那树枝时,那树枝已经变成个明亮的火把。 张正阳就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红灵剑,冒着夜色向密林深处走去。 可是走了不到一刻钟,还是没有走出树林,那火把上的松香已经燃尽,火把也快要熄灭。 张正阳只好用那火把在地上又生出一堆火来,清空了火堆周围,防止失了火烧到了这片林子,又找了许多枯树枝添加到火里,燃起一堆大大的火来。 “没想到这林子这么大,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没能走出去呢?怕是今晚要在这林子里凑合一晚了。”张正阳嘀咕道。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全是树木,罗盘是失灵了,实在是分不清方向,天也已经大黑,实在没办法继续赶路,于是打算就在这里过夜,等明早天亮了再走。 他将手中的红灵剑放到了地上,也把背上用布条缠着的七星剑解了下来,放到一起,又将百宝袋解下来,从里面掏出一块干粮和牛皮袋,在火堆边盘坐着,就着牛皮袋里的水吃起干粮来。 “不管了,先吃点东西再说。”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除了这火堆周围十几步的范围,其余地方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的一片,无数的未知,就隐藏在那一片黑暗当中,周围想起了不知名的虫子的聒噪声。 嚼着干粮,张正阳望着周围的黑暗,发起了呆,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师父第一次带自己去坟地里练胆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不过七八岁,就被师父牵着手走到像这样的一个深山老林里。 师父带着他找到了个孤坟,那孤坟上长满了杂草,墓碑就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石板,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歪歪斜斜地插在坟前,上面有盘桓些许多蜘蛛网,看起来十分诡异。 这时师父就把自己丢在孤坟边,对自己说:“正阳,今天晚上你就睡这里,明天早上我就来接你。” 当自己问师父要去哪儿时,师父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不过你看不见我。” 看着那荒凉的坟包,年幼的张正阳内心充满了恐惧,那种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是对黑暗的恐惧,是对居住在坟包里的鬼怪的恐惧。 当时张正阳并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这么做,为什么师父不陪着自己,非要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 正想要问师父时,师父已经松开了自己的手,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根铁链,将自己的左手拴在荒坟旁的一棵大树上,并迅速上了锁。 见到师父用冰冷的铁链把自己拴在了这荒坟旁边,张正阳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师父对他说:“徒儿,别哭了,把你锁起来,是想让你直面黑暗,只有直面过黑暗的人,才配拥有光明。” “记住师父今天晚上跟你说的话,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值得让你感到恐惧的,你现在感到恐惧的,不过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你唯一应该害怕的,就是害怕本身。” “你要心无杂念,不要想太多,直面恐惧,并且战胜它!只有战胜内心的恐惧,你才能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张正阳只记得自己当时紧紧地抱着师父的大腿,哭成了泪人,对师父说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 师父把自己拽开,蹲下身来,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说: “孩子,你不是普通人,这是你必须要面对的,想要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就一定要过这一关,做我们这行,胆子一定要大!” 自己还是继续大哭着。 师父继续说:“记住师父教你的静心咒和辟邪咒,当感到害怕时,你就念静心咒,当感到旁边有东西时,你就念辟邪咒,如果有人叫你,你也不要回答……” “你不要哭了,认真听师父说,如果你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你就恶狠狠地盯着它,骂它,给自己壮胆,明白了吗?” 当时年幼的张正阳还不敢面对这样的现实,只会连连摇头。 “不要摇头,记住,师父就在你身边。” 说完了之后,师父就松开了手,从百宝袋里抽出一只朱砂笔来,按着张正阳,在张正阳的背上画了一道符,然后起身就要走,但是张正阳却依旧紧紧地抓着师父的衣角,不愿放手。 师父狠狠地拽开了自己的双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张正阳想要去追,却被铁链紧紧地拴住了,想走也走不开,只能声嘶力竭地一遍一遍喊着师父。 当时自己是多么的无助啊! 但是师父在这林子里越走越远,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他望着师父的残忍的背影逐渐远去,不敢相信他真的把自己丢在了这个荒凉阴森的树林里,他真的把自己拴在了这个恐怖的荒坟旁边…… (本章完) 第25章 练胆 第25章练胆 他哭着喊着,偌大的树林吞没了他的声音,居然一点回音都没有。 天渐渐地黑了,自己一个人对着这荒凉的树林,面对着这恐怖的坟包嚎啕大哭着,自己才七八岁呀!为什么自己还那么小,就要面对这些?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张正阳内心对这种黑暗的环境产生了巨大的阴影,也开始恨起师父来,恨师父把自己拴在了荒坟边上,恨师父狠心地抛弃了自己,这种恨意,直到自己逐渐长大了不曾消融干净,每每想起那个场面,自己心里总有一种刺痛感。 当时他哭着哭着,直到哭没了力气,只能趴到地上不断地啜泣着,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啜泣声,然而怎么克制也克制不了,他想起师父的话,面对着荒坟,在地上盘坐了起来,闭上眼睛,轻轻念起了静心咒。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以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混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幽……心无挂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水流心不惊,云在意具迟……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他边啜泣边念,将这静心咒念得断断续续,大概念了个八九遍了,终于是停止了啜泣。 这时他慢慢地睁开张开眼睛,面对着这阴暗中的孤坟,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于是又闭上眼睛,将静心咒又念了个七八遍,终于又停止了颤抖,心也变得很静,没那么害怕了。 时间不断地流逝着,天色越来越黑,很快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围只有聒噪的虫鸣声,还有时不时风吹拂过树林的沙沙声。 抬头上望时,他发现有个头顶上方的树叶之间有个间隙,透过那个间隙,可以看见漆黑的天穹上有一颗明亮的星星,那颗星星就好像一个小小的火苗,尽力地燃烧着自己,给自己带来光明。 张正阳不知道那颗星星是什么星,然而正是那颗星星发出的唯一的光,给了他面对黑夜的勇气。 他擦干眼角的泪痕,靠在树上打坐,温习着师父教过自己的各种咒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自己的旁边有动静,于是缓缓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荒坟上缓缓地飘起一阵白色的烟雾,那烟雾发着淡淡的白光,也正因如此自己才看得见它。 那烟雾像一条长蛇一样,弯弯曲曲地蜿蜒着,升了老高,又缓缓降落下来,降到地面时已经汇聚成个人形,张正阳仔细一看,竟是个老人的形状。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鬼,所以起初没有多害怕。 那老人身着一袭白衣,戴着个破烂的草帽,白色卷曲的头发从帽檐之下流出来,脸上尽是皱纹,就像松树皮一般沟壑纵横,一脸白色的胡子,双眼是红色的,双手下垂,手上的指甲有手指那么长,双脚悬空离地,缓缓地飘向自己,也不知道那个老爷爷要干什么。 张正阳看着他,他也看着张正阳,他左右飘动时居然发现那孩子会转头盯着他,于是那老人惊讶地发现面前这孩子居然能看见自己,老鬼想,估计是这孩子年纪太小,所以天眼还没有关闭。 所谓天眼,又叫阴阳眼,每个人在婴孩时期,他们的额头上方都有一块头盖骨还没有闭合,那里只有一层薄薄的头皮覆盖着,民间被称作“卤门”。 要是去摸那卤门,就会发现头皮之下居然是个洞,随着心脏的跳动,那卤门也在一动一动的,那里就是天眼,小孩子容易看到脏东西,也是因为他们的天眼还没有闭合。 随着婴儿的长大,那个洞到了两三岁的时候会完全闭合,被头骨覆盖,极少的人到了七八岁才闭合,到了成年以后,基本上所有人的天眼已经完全闭合,那个时候他们也不再能看见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了。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还有第三只眼,就长在额头上,通过那第三只眼,人类可以看见另外一个世界的事物,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人类的第三只眼逐渐地退化了,到如今只有在婴孩时期才能看出天眼退化的痕迹,也就是那块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闭合的头盖骨。 张正阳当时能够看见那老头,不是因为他的头盖骨没有闭合,他的头盖骨早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已经闭合了,而是因为他天生的灵觉就很强。 所谓灵觉,就是精神感知能力。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张正阳的灵觉生来就很很强,每到晚上,当张正阳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他经常能够在各种阴暗的角落见到各种各样的鬼魂,有的鬼魂并不可怕,有的鬼魂则张牙舞爪,长得非常可怕。 但自己从小见多了鬼魂,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并不记事,对鬼也没有害怕的概念,所以见到了并不觉得有多害怕,后来跟着师父去给人家做法事,见了许多恶鬼害人的事情,于是开始害怕起那些东西来。 师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这个世界上生活着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有的人能看见他们,但大部分人都看不见,而你就是能看见他们的其中之一。那些‘人’我们把他们叫做鬼。通常那些鬼不会伤害我们,你要是看见他们了,就装作没看见,如果他们发现你能看见他们,他们就会捉弄你。” 张正阳想起了师父的话,于是赶紧转移视线,假装看不见那老鬼,但那老鬼不依不饶,自己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因为种种原因无处投胎,正好今夜可以借这小孩的身体轮回转世,于是打算将那孩子的三魂七魄吓飞,进而抢占了他的肉身。 于是那老鬼突然飘到离张正阳很近的地方,年幼的他屏住了呼吸,紧张的要命,但还是装作看不见老鬼。 老鬼邪魅一笑,变作一个血盆大口的形象来,只见他张开大口,撕开自己的嘴巴,自己的脸颊也被撕烂,流出鲜血来,又抠出自己的一只眼睛,放在自己的手心上把玩着。 张正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立刻吓得大哭起来,赶紧双手掩面,背过身去,靠着大树不断地颤抖着,不断地念着师父教的辟邪咒。 这时他背上的那道师父留下来的符咒发起红光来,那红光直扑老鬼,照到老鬼时,老鬼发出惨叫,吓得连连后退,发出惨叫,赶紧又变回一阵烟雾,钻进了自己的坟墓中。 等张正阳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老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整个晚上,张正阳都没有彻底睡着,见到了许多小鬼在自己身边徘徊,但自己始终不为所动,顽强地撑过了一个晚上。 从那天晚上开始,师父就开始正式教授起了自己道术。 (本章完) 第26章 百鬼村 第26章百鬼村 想着想着,张正阳入了迷,自己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苦难,也许当时师父也不想这么做,但是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一个人害怕鬼,他怎么能够成为一个好道士,肩负起斩妖除魔的重任呢? 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自己开始磨炼出一个冷静、坚硬、理智的性格出来。 如今张正阳回想起师父的种种做法,也理解了七八分,再加上师父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心中已经没有太多对师父的恨,反而如果有一天师父去世了,自己真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在他心里,他早就把师父当成了亲生父亲,也是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了。 地上的火堆快要熄灭,张正阳赶紧往里面添加了一些柴火,让火维持燃烧。 面前的火堆燃着,自己盘起腿打起坐来,就像小时候一样,闭上眼睛,开始温习师父教授的各种道术,火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柴火噼噼啪啪地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忽然从远处传了过来。 仔细一听,好像是人说话的声音,张正阳吃了一惊,这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人的声音? 他慢慢睁开眼睛,四处环视,然而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声音是从自己正前方发出来的,声音十分细微,要凝神聚气,屏住呼吸才能隐约听到。 他放缓呼吸,仔细地听,只听见从黑暗里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是人说话的声音。 有男有女,而且人很多,但是可能因为距离太远,张正阳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隐约能够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像一个人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一样。 又听见纸张纷飞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仔细一闻,空气中隐约飘来一阵香味,好像是什么人在烧香。 张正阳心想:“这深山老林的,难不成还有什么人在祭祀不成,但也不至于在这大晚上祭祀吧?”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站起身来,从火堆里挑出一根木棍,在顶部绑了许多松针和小树枝,弄成了个火把,点着了后举着就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慢慢走去。 然而他却忘了带上自己的两把桃木剑。 张正阳走了一会儿,悄悄摸到一处山丘上。 他往前方看去,前方视野开阔,一轮明月向地上洒下皎洁的月光,干净澄澈,树木也没那么茂密,月光居然能将人影和树影投在地上。 张正阳突然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居然有个村子,村子不大不小,大约有百来户。 村子里的房子有些奇怪,那些房子三三两两依山而建,高高低低,犬牙交错,有的是土坯房,上面盖着茅草,有的是石板房,用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垒成墙,十分粗糙,门也很随意。 有的就用几根木棍做成个栅栏,拦在房前,就当是个门,有的就是一块石板,出入时把石板挪开,放到一旁,关上时再把它挪到门口堵住,显得十分笨拙。 整个村子都发着幽幽的蓝光,坐落在一个小小的山谷里面,像一窝小小的萤火虫。 村子里有各种各样的“人”,他们的身上也都发出幽幽的蓝光。 不知为何,那些蓝光让张正阳联想到了以前自己赶夜路时在乱坟岗边上见到的鬼火的颜色。 那些“人”都穿着以前样式的衣服,有的穿着马褂,有的披着坎肩,有的穿着长袍,有的穿着清朝官服,有的衣服破破烂烂,像个乞丐,他们都在村中房子与房子之间的间隙走来走去。 他们或提着灯笼,或在地上烧着什么,或两两坐在门口说着话,然而声音嘈杂,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张正阳心想,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这么穿着打扮的?真是奇怪。 张正阳突然想到什么:“遭了,莫不是遇到了‘鬼村’?” 所谓鬼村,就是许多无处投胎的鬼聚到一块,阳间不容,阴间不收,借着彼此的阴气来到个阴森的所在,昼伏夜出地苟活着,那鬼中间也有懂些法力的,借法力结些草庐屋舍,久而久之便形成个收留各路野鬼的村子。 当然这村子乃化气而成,白天是不显现的,晚上也不一定能见,除非开了阴阳眼,或是那些鬼怪为了吓人而故意让人瞧见。 怕惊动到他们,张正阳踩灭了火把,轻悄悄地走上前去,趴在一棵大树背后远远地偷窥着那村子。 这时他发现了件更诡异的事,他看见村子的地上散落着许多白色的东西,有几个妇女在捡地上的白色东西,将它门放到一个篮子里,张正阳定睛一看,居然发现地上那白花花的不是别的,正是死人用的纸钱。 “那些个人捡纸钱干什么?”张正阳心想。 他又定睛观察了好久,又发现村子里的人居然脸上都十分惨白,又个个面无表情,毫无生机,仔细一听,他们在说着张正阳听不懂的话,发出的声音都是些听不懂的音节,就好像他们的嗓子都因为感冒而坏掉一样。 “正所谓人有人言,鬼有鬼语,只怕他们在说什么鬼话。” 张正阳正要继续向前走去探个究竟时,因为熄了火把,天色大黑,一个不小心,竟一脚踩空,滚下一个小山坡来。 滚到山坡下的一个平地后,张正阳吃痛,又是抱着肚子又是摸着头,不小心发出了“哎哟”的声音。 这一声“哎哟”不要紧,倒把那鬼村里的“人”全部惊到了。 张正阳挣扎着起身,抬头一看,一张腐烂的人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十分恐怖。 “什么人?”张正阳大惊失色。 月光之下,只见面前出现了一张脸,脸上坑坑洼洼,千疮百孔,从孔洞里流出鲜血,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充满血丝,不怀好意地盯着张正阳。 一张血盆大口里长着野兽一般的獠牙,头上是乱糟糟的鸡窝一般的头发,后面扯出一条蹩脚的辫子来,再看他的穿着,穿的是清朝的长袍、马褂,指甲伸得老长,显然是个无处投胎的清朝恶鬼。 就算他这样见过无数鬼怪的道士,都被这张鬼脸给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若是普通人见了这张脸,恐怕就被吓破了胆了。 张正阳吓得咽了咽口水,又后退两步,想要去摸背后的两把桃木剑,然而却什么也摸不到,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把两把桃木剑都被自己解了下来,放在了那火堆旁,忘记带过来了。 “糟糕,我的剑忘在火堆旁了……” (本章完) 第27章 清朝老鬼 第27章清朝老鬼 那恶鬼张开大嘴,吐出一口白烟来,张正阳向后一躲,赶紧捂住口鼻,但还是闻到一股难闻的恶臭味,像是尸体腐烂发出的味道。 那恶鬼又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仿佛在向村子里的“人”发出什么信号,那村子里的“人”一听到这恶鬼的声音,纷纷跑进自己的房子,再出来时,已经变成一只又一只硕大的黄鼠狼! 那些黄鼠狼从鬼村的房子里钻出来,浑身发着幽幽的蓝光,红色的眼睛在山谷里快速流动,迅速汇聚成一条大河,漫山遍野,浩浩荡荡地向张正阳奔袭而来。 “这不是之前那黄皮子给我施幻术时让我看到的场面吗?”张正阳嘀咕道,“糟了,眼下身边没有什么法器,那黄皮子冲过来后岂不是要把我咬死?” 张正阳大感不妙,但还是镇定下来,迅速清除杂念。 只见他脚踏七星步,双手像树根一样盘根错节,根本分不清哪根是哪根,将双手结了驱鬼印,放置嘴前,庄严肃穆地念出了驱鬼咒: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在那些黄皮子和清朝恶鬼眼中,张正阳身上顿时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犹如大罗金仙护体,一个个害怕的鬼哭狼嚎着,然而虽然前面的黄皮子和清朝老鬼很害怕,后面的黄皮子却依旧挤着前面的黄皮子往前冲,那黄皮子大军宛如发生了一场踩踏事故一样,一层滚过一层,势不可挡地冲锋,好像今晚非要把张正阳生吞活剥了一样。 那清朝老鬼虽然有些忌惮张正阳,但是仗着后面有黄皮子支援,仍然是顶着金光朝张正阳迅速飘去。 张正阳见这清朝老鬼没有变作黄皮子,心想是这老鬼修为颇高,幻化出了实体,而另外那些鬼村里的,修为不够,却只能上了黄皮子的身来害人,便想到这老鬼估计是那鬼村的头头,于是一脚踹飞了扑过来的清朝老鬼,对他呵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的张天师,还不叫你那黄皮子门停下,免得我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那清朝老鬼已经没有心智,并不理睬张正阳,又张开双臂,张着大口继续飘过来,那一堆堆黄皮子也不管不顾地滚过来。 张正阳便在那与老鬼周旋起来,他一手指甲戳过来,张正阳连连躲闪,他一口咬过来,张正阳一脚将其踢飞,他变化出可怖的模样,张正阳不为所动,急得那老鬼又扑又咬,乱冲乱撞,然而皆被敏捷的张正阳一一躲开。 那老鬼眼见不敌张正阳,便突然幻化出多个分身,个个张牙舞爪,将张正阳重重包围起来,眼看一个个的都扑过来要把张正阳撕碎,张正阳右脚踩地,手结降魔印,大喊一声:“敕令!” 随后迅速念出威力巨大的杀鬼降魔咒令:“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保合生精,华衣绣裙,衣冠青巾,青龙左列,白虎右宾,佩服龙剑,五福之章,统领神官,三五将军,有邪必斩,有怪必摧,敷祜福祥,启悟希夷,邪怪消灭,五帝降威,护世万年,帝德日熙,黄龙降天,帝寿所期,景霄洞章,消魔却非,急急如律令!” 此咒乃是中遭恶鬼,身遇险境时所用,念出咒语时,可召唤出附近神佛来助力,威力巨大。 张正阳念咒令时由于语速飞快,如果有旁边有人,定不知道他在念些什么,只见他嘴皮子上下翻飞,一张一合,语调奇怪诡异。没一会儿,附近神佛、土地、城隍收到召唤,皆出神力相助。 张正阳念罢咒语,只见天色突然大亮,犹日上三竿,实则是张正阳身体发出明亮的白光,好似太阳落地,一时之间将那山谷照得透亮,对比之下,那天上的一轮月亮也显得黯淡无光。 眼见有神力加持,张正阳咆哮一声,那清朝老鬼的分身就在那一阵耀眼的的白光中灰飞烟灭,只留下个惊惧的本体转身逃离。 而此时黄皮子也被刚才的白光冲散,一个个唬得神魂俱灭,四散逃离。 但白光只持续了一阵,白光消失后,仍有不少红了眼的黄皮子失心疯般继续冲过来,不一会儿前沿大军就冲到了张正阳跟前,个个都张开大口,伸出利爪,向张正阳飞扑而来,张正阳一个个躲闪,凭借敏捷的身手,躲过一只又一只利爪与獠牙,又凭赤手空拳不知打死、踩死、摔死了不知多少只,地上很快就乱七八糟地躺着许多黄皮子。 然而黄皮子太多,眼看体力快要耗尽,有些招架不住,于是张正阳双手结离魂手印,右脚一跺,吼出九字真言:“临兵斗者列阵皆在前!” 霎时间,黄皮子们皆瘫软在地,变作一具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一片片白色烟雾从黄皮子们的尸体中飘出,四散而逃,张正阳一看,那不是一个个鬼魂吗?这也印证了自己刚才的猜想,都是些道行不够的小鬼,附在黄皮子身上害人了。 没有瘫软在地的黄鼠狼则吓得四散逃离,很快就跑没影儿了。 “我就说这些个黄皮子是鬼上身!”张正阳惊异道。 又环视四周,去寻那清朝老鬼,然而此时那老鬼已不见了踪影。 张正阳赶紧趁着月光跑回生火之处,取了百宝袋,背上两把桃木剑,又跑回原处,循着那鬼村的蓝光跑去,想要探个究竟。 要不说这孩子胆子大,竟敢大半夜的硬闯鬼村。 张正阳向着鬼村奔袭而去,竟发现那村子看起来很近,然而实则很远,加上月光黯淡,看不清路面,走的磕磕绊绊,这里绕过一个山岗,那里绕过一个丘岭,曲曲折折,竟花了不少时间,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刚刚看到的那些黄皮子怎么跑过来的,莫不是飞过来的? 他在树林子里绕来绕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是来到了那村子的所在之地。 这时张正阳发现天已经蒙蒙亮,张正阳走到高处,往下一看,猛然发现,这哪儿是什么村子,这不就是一大片乱葬岗吗?但见: 阴森森,堆堆荒坟列乱岗;骨碌碌,片片纸钱自纷飞;青烟阵阵,一派萧瑟凄凉埋尸地,寒风凛凛,双剑不觉颤栗自鸣响;地上随处可见的草席坛子,树上周围挂着的白纸经幡;走过处,双脚踏在白骨上,阴冢里,怨气笼在棺材间;这一堆大腿骨七零八落,那一堆断肋骨乱七八糟,这一片棺材板乱躺,那一片裹尸席乱颤,男女老少甚至婴孩尸骨白花花地散落着,一些荒坟树个无字石碑,横七八扭,歪歪斜斜,更多荒坟连碑都没有一个,就只有个小小的土包,上面爬满了松针树叶,一些坟墓破了个洞,往里看去,一窝窝黄鼠狼窝盘踞在里面,旁边还有人的骷髅、干尸…… 若是凡人见了此景,怕吓得中风麻痹,大小便失禁,就连张正阳这样见惯了妖魔鬼怪的道士,见到此景也不忍倒吸一口凉气…… 预 (本章完) 第28章 无头僵尸 第28章无头僵尸 面对如此阴森的乱坟岗,张正阳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这村子居然是个鬼村,这住在里面的无不是些孤魂野鬼,昨夜简直太惊险了!” 于是张正阳四处查看,想寻找些有用的信息,这里翻翻那里翻翻,终于在一个稍显气派的坟前发现了个倒伏的墓碑,张正阳将其扶起,用袖子擦了一擦上面的泥土,发现上面有许多小字,又有几个稍大的字。 只见那几个大字写的是“定远将军杨威之墓”,旁边小字记录着这位将军的生卒年,“生于嘉庆某某年,卒于道光某某年”,因岁月侵蚀,许多字迹被磨灭,也已看不清具体的年份。 “原来是个清朝人。” 一旁又有块石碑,张向阳又将其扶起,发现上面也有字,又擦擦上面的泥土,仔细一读,原来是这位扬威将军的小传,同样也是被侵蚀得厉害,但仍能在字里行间中大概还原出杨威将军的生平。 原来这个叫杨威的将军乃是四川人士,本是个威震一方的领兵统帅,早年跟随皇室南征北战,因平定了一场南疆少数民族的叛乱,连年征战间又立下不少战功而被封官加爵,然而晚年逐渐奢靡,几个儿子又密谋造反,自己也被累及,后遭全家抄斩,被株连九族,全府上下一百来口全部葬于此地,立碑人是监斩官,一个叫做什么乌平的本地县令。 这些人这些事年代久远,具体细节或真伪也已经不可考或难以考证。 已作了古的死人,让张正阳倍感唏嘘。 荒凉的乱坟岗,已经分不清哪一个坟是哪一个的,生前就算有多显赫,死后不过都是尘归尘,土归土,就算是将军又如何?死后连个碑都不一定会留,再过百年,终究都是化作尘土,一点痕迹也不会剩下。 这乱坟岗间又有不少尸骨裸露在外,看起来是后来被故意遗弃在此地的无名尸体,林林总总的,使得这片乱葬岗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张正阳想起了王大之前说的话:“那王大说的果然不假,估计这里原先是葬了杨府上下的一百来口人,后来附近村民见此地阴森,便把各种横死的流浪汉和绝户尸体、夭折的小孩都丢到这儿,索性也不管,想着一了百了,然而这地上还是有些纸钱,估计还是偶尔会有人来烧香祭拜,不过此地阴森至极,这些个孤魂野鬼怨气太重,不愿离去,但凡见路过的活人,也有残害之意,久而久之,也再没有人敢来祭拜了。” 张正阳环视四周,发现此地乃位于一处山谷,周围都是些茂密的苍天老树,茂林修竹,乱葬岗中间坐南朝北,四面环阴,阳光少至,他掏出罗盘,罗盘此时已经能正常指向,他原地转了两圈,又走了两步,仔细端详,不由大吃一惊。 “此地在风水上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养尸地!葬在此处的尸体只怕是要诈尸!” 张正阳以前在师父的书房里读过许多关于丧葬的书籍,比如青乌子的《葬经》、郭璞的《葬书》、管辂的《地理指蒙》、杨筠松的《三龙经》等,这些葬理辨龙经书和民间传说中,均认为“养尸地”在丧葬风水中是最为恐怖、危险和忌讳的墓地。 遗体误葬在“养尸地”后,人体肌肉及内脏器官等不仅不会腐烂,而且毛发、牙齿、指甲等还会继续生长。尸体因夺日月之光汲取天地山川精华,部分身体机能恢复生机,有如死魄转活,幻变成僵尸,四处游荡,以吸人的精血或汲取山川精华为生。 想到这儿,张正阳想要从百宝袋里拿点纸钱来烧给这些个孤魂野鬼,以安抚亡灵,毕竟擅闯此地,只怕是会惊扰到这里的主人。 忽然“轰”地一声传来,张正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不远处有座荒坟不知为何突然炸开了,霎时间泥土纷飞。 那座坟墓炸出一个口子,露出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来,张正阳一愣,突然又是“轰”地一声,那黑漆漆的棺材盖就被什么掀飞,连泥带土,飞高数十丈,又忽然落下,往下砸来,眼看那厚重的棺材盖就要砸中张正阳,张正阳赶紧一个跟头翻到一边,于是棺材盖狠狠落在地上,在他脚边砸下个大坑,真是惊险异常,张正阳也惊出一身冷汗,要是这么厚重的棺材盖砸到他身上,还不把他给砸成肉酱? 张正阳定睛一看,棺材里飘出一阵黑烟,一个无头僵尸从那口炸开的棺材里缓缓立了起来。 只见他穿着华丽,穿着绣着麒麟的清朝官服,张正阳知道,那是清朝武将的官服。 那僵尸双手平举,褶巴巴的白色双手就像抹过一层厚厚的石灰,指甲又黑又长,好似把把尖刀,锋利异常,被那指甲戳一下可够呛,更为诡异的是,那僵尸肩上的头颅不知所踪,只有个被砍过一半的脖子在不断地流着黑血,一根血淋淋的血管耷拉在外,真是恐怖异常。 那无头僵尸立了起来,虽没有眼睛,却知道张正阳在哪个方位,他从坟头上跳了下来,一跳几丈远,不由分说地就向张正阳扑来。 “我就说果然有僵尸!”张正阳大喊一声。 张正阳心想:“只怕这位就是那位被砍了头的将军了。” 张正阳已经很久没遇见过僵尸了,上一次遇见僵尸是在三年前,那会儿自己和师父下山到柳树湾帮村民们驱邪,师父到那村子村子一看,村子里许多男女被什么东西咬死,脖子上都是牙印,师父一看就知道那是被僵尸咬了。 在一番调查下,师父发现了那村子的一户人家死了人,那死人的尸体被误葬在养尸地,后来发生了尸变,变成了僵尸。 于是师父带着只有十三岁的自己去捉僵尸,终于在一个坟地里将那僵尸引了出来,随后师父做法将其捉服,最后将那僵尸一把火烧了,才终于还了村民们平安。 当年自己和师父见到的那只僵尸,不过是普通村民所化,尚且还有头颅,师父用个镇尸符贴在他脑门上,他就动不了了。 然而眼前这个清朝僵尸,我的老天爷,连头都没有!就算自己现在有镇鬼符,又能往哪处贴? 况且这厮出身武将,力大无穷,真真不好惹啊! 但他也不惧怕,从背上抽出红灵桃木剑,与跳过来的无头僵尸缠斗起来。 那僵尸没有头,所以也咬不了张正阳,但是他的指甲就像镰刀一样在张正阳面前连连挥舞,若是被这锋利的指甲划到,轻则血流如注,重则一命呜呼,而且被那指甲划伤,也会中了尸毒,然后尸毒攻心,最后也会变成僵尸。 所以张正阳异常小心,要么用红灵剑挡格,要么灵活躲开,然而那僵尸攻势愈发猛烈起来,力气又大,那锋利的指甲好几次就要戳中张正阳了,张正阳只得边抵挡边后退,最后被僵尸逼到一棵大树下。 这时僵尸双手刺来,张正阳双腿用力一蹬,抓住一根树枝后用力向上爬去,那无头僵尸的指甲居然瞬间就刺进了大树里好几寸,一时抽不出来,这指甲要是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那还了得。 他赶紧一个跟头从树上跳下来,趁着无头僵尸一时还抽不出自己的指甲,跳到他身后,蓄力一剑,狠狠地刺向他的后背。 “我刺!” 没想到只听见“咔嚓”一声,红灵剑居然应声而断,半截掉到地上! 没想到这僵尸身体如此坚硬,好似块铁板一块,连红灵剑都难以刺入! 此时无头僵尸已经抽出指甲,又转过头来继续向张正阳跳来,眼看他的双手就要掐中张正阳的脖子…… (本章完) 第29章 大战乱葬岗 第29章大战乱葬岗 慌忙中,张正阳将手中断掉的红灵剑往地上一丢,从背上抽出了被布条裹着的七星剑,挡在了身前,那无头僵尸用双手抓住了七星剑的剑身,张正阳顺势用力一扯,裹着七星剑的布条就被那僵尸撕扯了下来,张正阳手腕再一转,大步向后退去,七星剑迅速褪去布条,那闪闪发光的金黄剑身终于完全露了出来。 宝剑见光,瞬间鬼哭神嚎。 霎时间,天昏地暗,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不远处的天空,又响起一声巨大的惊雷。 “轰——” 惊得各路黑鸦纷纷从林子里飞出,张正阳和那无头僵尸都吓了一跳。 紧紧握着这把七星剑,张正阳手中似有电流穿过,只觉得又麻又酸,一把木剑此时显得沉甸甸的,竟像是一把铁剑。 “师父说这七星剑带有雷霆之力,此话果然不假!” 那无头僵尸没有双眼,也不知是怎么看得见张正阳的,那把七星剑一露出来,自己也忌惮几分,急忙向后跳去,张正阳正要去追,那僵尸跑到一个空地,虽然没有头颅,脖子却忽然发出“嗞嗞嗞”的声音。 突然张正阳的脚下震动起来,一堆堆荒坟顶上的泥土开始松动。 “地震了吗?”张正阳疑惑道。 突然,几声巨响传来,“砰砰砰砰砰砰……”周围所有的坟墓全部炸开,露出一口又一口乌漆抹黑的棺材来,张正阳一时之间也数不清有几口。 又是一连串响声传来,“砰砰砰砰砰砰……”那些个棺材盖一个个被掀飞,到处乱砸,张正阳灵活走位,连连躲闪,差点被几个棺材盖砸中。 只见那些棺材里先是飘出一阵阵的黑色烟雾,随后一只只僵尸都从各自的棺材里立了起来,平举着双手,双手上的指甲都宛如利刃。 “你这厮还有帮手,这么多僵尸?”张正阳大惊。 张正阳仔细观察,那些僵尸有估计有三四十个,有的穿着清朝官服,有的穿着普通衣服,穿着官服的估计是那将军的亲属部下,穿着普通衣服的估计是那将军的奴仆下人,最为恐怖的是,所有僵尸无一例外,都没有头…… “怎么都是没有头的?果真应了那石碑所记载的。这乌平县令真真是个外行,竟把百来口被处斩的人都葬在这阴森的养尸地,若是误葬还可以原谅,若是故意的那就罪过大了,搞出这么多害人的僵尸来!” 说话间,那一堆堆僵尸,黑压压的一片,势不可挡地围将过来,蹦蹦跳跳,地面都为之震动。 张正阳环视一周,发现不止僵尸,其中还混入了不知从何出现的一些恶鬼,那昨夜看见的清朝老鬼就在其中,还有无数断头鬼、饿死鬼、吊死鬼等响当当的厉鬼都悬空飘来,幻化出各种可怖的形象,似乎个个都要把张正阳碎尸万段。 张正阳从百宝袋里摸出罗盘,祭出传世法器,这罗盘乃是白云祖师所传,灵力巨大。 只见他将罗盘往地上一放,心意归一,掐指拈诀,施展道术。 那罗盘忽然通体发出金光,将张正阳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其中,犹如一口大钟牢牢罩住张正阳,鬼怪与僵尸皆近不得身,只能在大钟之外张牙舞爪,不断撞击大钟。 霎时间,荒凉的山谷中轰隆隆的钟声不绝于耳,眼看那大钟就要被这些脏东西撞碎,张正阳将七星剑插在地上,盘腿坐下,继续念出金光神咒,用以护体: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敕!……” 大钟发出的金光愈发强烈,然而物极必反,在亮光达到一个峰值之后,随着张正阳念力不断消耗,那金光越来越弱,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大钟破碎,无数僵尸恶鬼瞅准时机,一拥而上。 说时迟那时快,张正阳立刻抽出插在地上的七星剑,向周围一抡,正正地击中了包围而来的僵尸与恶鬼,瞬间火花四溅! 周围的僵尸被威力巨大的七星剑击倒,进而又撞倒了后面赶来的僵尸,于是一群僵尸便像被撞到的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倒下,然而没一会儿又直挺挺地立了起来,继续疯狂跳过来。 几只恶鬼也发出凄厉的惨叫,也迅速飞扑而来。 张正阳往空中一跳,七星剑一挥,立刻就斩杀了一只断头鬼,那断头鬼挨了一剑,立刻魂飞魄散,销声匿迹。 在道家戒律中,对各类鬼魂的态度是只要他们不害人,能驱赶就驱赶,能超度就超度,尽可能保全其灵气,孤魂野鬼没办法投胎已经够可怜的了,万万不可将其打得魂飞魄散。 然而此时情况危急,张正阳已经顾不上什么手下留情的道家戒令,对这些恶鬼开了杀戒,因为他深知今天这些鬼不完蛋,完蛋的就是自己了。 这时又有两只不知好歹的恶鬼飞扑了过来,张正阳将那七星剑一刺,将两只恶鬼穿成一串,穿了个透心凉,张正阳再振臂一挥,那两只恶鬼也化为烟尘,随风飘散。 这下可看呆了剩下的那些恶鬼,见张正阳不好惹,那些恶鬼一个个的都不敢上前来。 他们修为不够,就只会吓吓人,于是只在旁边不断地变化姿态,有的把自己的肠子掏出来,有的眼球暴起,对着张正阳大吼,有的血盆大口张得老大,似乎要把张正阳一口吞下,张正阳甚至能看到那嘴里腐烂掉的嗓子眼和密密麻麻的蛆虫…… 然而他们这次碰上了个硬茬,张正阳没有害怕,只是觉得一阵反胃恶心。 对那些恶鬼,张正阳还动过超度的念头,而那些僵尸不过是些行尸走肉,既无心智,又无灵气,全凭这一口怨气撑着个不腐不化的尸体,除了害人别无他处,所以张正阳对他们可不会手软。 他甩开恶鬼,一个飞踢就把一只跳过来的无头僵尸给踢飞了数十丈,又双手持剑,跳入僵尸群中左砍右劈,上下挑刺,像一阵旋风一样搅得那些僵尸乱做一锅粥。 此时的张正阳就像冲入敌军阵营的赵子龙一样,七进七出,威风凛凛,受了七星剑劈刺的僵尸立刻像被雷击打了一样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久久都缓不过劲,很快,地上就躺了不少僵尸喽啰。 张正阳叹道:“到底是雷击木,这七星剑果真比普通的桃木剑好使!” 这时,那穿着华丽的扬威将军,也就是那僵尸头头飞得老高,突然飞到了张正阳头顶,又从天上跳下,来个倒栽葱,直直地扑将下来。 那锋利的指甲就像从天上掉下的钉子一样,眼看就要戳破张正阳的头颅,张正阳侧身一躲,那锋利的指甲将他衣服刮破出几道口子来,又戳到地上,戳出深深几个洞来。 “好险!还好没伤到肉!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僵尸估计就是僵尸王了,先把他拿下了再说。” 张正阳边躲闪着数十只僵尸的围攻,边挪步跳上个荒坟,站在坟头上,右手持剑,以七星剑尖指天,左手结印,迅速念出天雷咒: “天雷隐隐,龙虎同行。太华太妙,雷电飞奔。飞砂走石,倒海收云。能晴能雨,收魄收魂。蓬莱之部,风雨上卿。霹雳铁斧,皓翁灵尊。驱邪伐恶,木郎驱云。电母噉吼,雷公前奔。风轮火车,震灵将军。霹雳万里,破伏鬼神。急急如律令……” 霎时间,天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雷声滚滚,风云大作,吹的那乱葬岗枯叶乱飞,树木摇摇晃晃,空中松针横飞,各路僵尸站都快站不稳。 张正阳双手持剑,用尽浑身力气向僵尸王劈去,一道耀眼的天雷依附于剑身,又从剑上快速射出,从那僵尸王的肩膀上斜斜地劈下去。 顿时火光四射,僵尸王身中天雷,着起大火,大火呼啦啦地响着,僵尸王也倒在地上,大火越燎越旺,没一会儿就将其烧成一堆灰烬。 剩下的僵尸们见群龙无首,更乱作一团,到处乱跳,张正阳从百宝袋摸出一沓黄符,往天上一抛,那黄符就像雨点般落下。 “破!“ 张正阳大喝一声,那些黄符个个燃起火苗来,向下飞去,纷纷落到那群僵尸身上。 霎时间,那些僵尸身上个个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在这乱葬岗之间痛苦地跳来跳去,四处引火,瞬间就把这乱坟岗烧成一个老君炉,顿时热浪滚滚,火光滔天。 不久之后,一切销声匿迹,烟消云散…… 随着山下地一声鸡啼,太阳终于从远处的山头上缓缓冒了出来,天色大白…… (本章完) 第30章 回到白云洞 第30章回到白云洞 随着太阳从远处冒出头来,天色也渐渐明亮,张正阳环视四周,这乱葬岗中狼藉一片。 只见那些个僵尸已经烧得七七八八,只有少数冒着白烟,大部分都已经变作一堆堆黑乎乎的灰烬。 随着山风刮起,这些灰烬也逐渐随风而散,昨晚所遇的恶鬼也都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估计已经蛰伏于这满目疮痍的坟墓里了。 张正阳来到乱葬岗中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后,就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已经断成两截的红灵剑,所幸没有被刚才的大火烧毁。 他捡起断剑,放到百宝袋里,又掏出几沓山下买的纸钱,在这乱坟岗里走了一圈,边走边往天上扔纸钱,很快纸钱就洒了一地。 “你们这些孤魂野鬼,看你们也可怜,等我给你们超度一下,让你们你们早点投胎吧。” 撒完了纸钱,张正阳来到空地上,盘坐下,双手结印,念起了超度咒。 念完了超度咒,这乱坟岗里刮起了一阵风,似有无数青烟升腾而起。 太阳已经悬在天边,往这乱坟岗里洒下了第一缕阳光,原本阴气森森的乱坟岗也变得没那么恐怖了。 张正阳站起身来,给这坟地上起了香,尽量给每个坟头都点上三支香,直到把百宝袋里的香全部点完了,这长久无人祭拜的乱坟岗终于难得地飘起了祭拜的香火。 “早日投胎吧!” 点完了烟,张正阳拜了又拜,最后离开了这片乱葬岗,头也不回地往南走去了。 没了鬼怪的作祟,张正阳的旅途十分顺利,不一会儿后,张正阳就走出了这片林子。 又沿着山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转过几个山头,他就看到了汶山镇的房子。 张正阳很快就来到了汶山镇,在镇里的集市上买了一些吃的米面蔬果,照明用的蜡烛灯油,都打包背在身上,来到了成子山,就沿着那长长的石阶爬了上去。 最后终于到了白云洞洞口,朱红色的大门没有关,他推门而入,一进去就看见师父正在那院中的亭子里喝茶。 “师父,我回来啦!”张正阳气喘吁吁地喊道。 “徒儿,去了这么久,你终于回来啦。” 张正阳把背上的米面蔬果往旁边一放,一屁股就坐在师父旁边的石凳上,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随后一饮而尽。 “渴死我了——师父,我路过山下的集市时,给您买了些水果蔬菜,又买了些米面粮油,我看我们洞里的食物也快吃没了。”说着,指了指自己背上来的一大袋东西。 张明淳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收人家钱了?不然怎么会有钱买东西。” “毕竟这日子还要过嘛,人家硬是要给,我也推辞不掉。” “我们给人家做法事,给不给钱或者给多少都是人家说了算,可不能胡乱开价。” “放心吧师父,我可没有开价。” 张正阳把背上的七星剑解下,又把百宝袋解下,掏出李家给的钱袋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张明淳,又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再次一饮而尽。 “喝慢点儿——我徒弟出息了!居然能自己挣钱了。” “嘿嘿,这是孝敬您老人家的。” 张正阳擦了擦嘴,又从百宝袋里掏出已经断成两截的红灵剑。 “师父,我去这几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你看,你给我的这把这红灵剑也断了……” “没事,断了就断了,这洞里还有几把桃木剑呢,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恶鬼,不然这桃木剑怎么会断?”张明淳疑惑地问道。 “岂止是恶鬼,我还遇到了僵尸呢!” 张正阳开始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这几天发生的各种怪事,说到李贵家和王家那段恩怨时,张明淳颇为感慨,道: “这李贵我早看出来不太对劲,但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出他身上背着人命,可怜了那姑娘,不过李贵也死了,也算偿了命……” 张正阳又把黑风山上遇到那些黄皮子、僵尸和恶鬼那档子事也给张明淳说了,张明淳吃了一惊。 “这黑风山上竟这么邪乎?那些脏东西没伤着你吧?” “放心,仰仗师父教我的本事,要是我自己被伤了死了,也是我自己学艺不精,那也该死。” “哈哈,你这孩子,长本事了。我早听说那黑风山上有乱葬岗,年纪大了就一直没有过去看看,这下可倒好,我徒儿帮我解决了,你这也算造福一方百姓了。” “师父,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惊险!那山上又是黄皮子又是恶鬼又是僵尸的,尤其那僵尸头头,身体比钢铁还硬,但我一点儿也不怕,我这把红灵剑一刺过去,好家伙,红灵剑咔嚓一声就断了……” “哈哈哈哈哈……” 听着徒弟说书一般的描述,张明淳发出了一阵铜铃般的笑声。 “师父,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想不到啊,你小子一下子见了这么多脏东西,又是恶鬼又是僵尸的,居然不害怕?我想起以前,第一次带你去练胆子的时候,你就被一个老鬼吓得尿了裤子!哈哈哈哈……” “师父你还说呢,我当时还那么小,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我长大了,就不会再害怕了。” “好,好,我的徒儿果然是长大了!”张明淳话锋一转“对了,好徒儿,明天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了,这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你就长大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师父给你买去。” “我生日吗,这么快就到了呀?师父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 “瞎说啥呢,哪有把自己的生日给搞忘的?去年生日还没到,你可就嚷着让我带你下山吃好吃的,我看你记得比谁都清楚。” “这您还记着呢,嘿嘿,师父,那你记得你生日吗?” “呃……我想想,光绪几年来着?……哈哈,我还真忘了。” “师父,你看你,我的生日你记得那么清楚,而自己的生日却记不清了。” “我从不过生日。” 张正阳说:“可我的生日你年年都没落下……” 说到这儿,张正阳有些感动,打自己记事起,师父从未忘记给自己过生日。 “不说这些了,师父去给你做好吃的。” “你要做啥好吃的?” 张明淳缓缓起身,来到厨房,张正阳也跟了过去。 这厨房位于白云洞洞口旁边的一个隔间,从洞口的石壁上往里边凿,上面再支个棚子,里面摆了许多盆盆罐罐,锅碗瓢盆的。 还有个大水缸,里面灌了一半清水,还有个火盆,火盆上架着一个三脚架,旁边的架子上摆些许多蔬菜,张正阳注意到,那案板上居然放了一块猪肉。 (本章完) 第31章 渊源 第31章渊源 “哇,师父,你居然买了肉!” “怎的,不想吃肉吗?” “可是师父,你以前可告诉过我,入道就是出家,你也带着我吃素好久了……” “出家就不能吃肉吗?出家又不是叫你不吃肉,出家是让你摒弃俗世杂念,这样才好修行,偶尔吃素能更健康,但肉也不能少……” 张明淳继续说:“别学那些全真教的牛鼻子,非得束发吃斋,一点荤腥都不沾,咱们正一道自古以来都是世俗的,你可以食荤,除特殊仪式外也可以穿常服,只要你想,甚至可以成家。” “原来是这样。” 张明淳拿起那块肉,放到案板上切了起来,张正阳很配合地在那火盆里生起了一堆火,准备做饭。 这时,张明淳问道:“徒儿,你好久不做功课了,我来考考你啊,你可知这道教发展这数千年以来,分化出了不少门派,你可还记得有哪些?” 张正阳想了想,记得师父以前给自己讲过。 “我只记得师父讲过,有五大教派,分别是正一道、全真道,真大道、太一道、净明道,这五大教派又能细分出数十种教派,我记不清具体有哪些了。” “说的没错。”张明淳补充道,又开始切起了葱,“但你说的也不全对。” “还望师父明示。” 张明淳边切葱边说:“这道教啊,有很多种分类的方法,你比如说,按学理分,就有积善派、经典派、符录派、丹鼎派、占验派。” “按地区分呢有龙门派、崂山派、随山派、遇山派、华山派、鹤山派、霍山派、武当派等。” “按道门分又有混元派、南无派、清静派、金辉派、正乙派、清微派、天仙派、玄武派,正一教等……此外还能按人划分、按宗划分,各类支派繁多复杂,连我都记得不全。” 张正阳惊道:“这也太复杂了吧!那我们是何门何派?我只知道个正一道,祖师叫张道陵,也不知其渊源,也不知道我们和全真有何区别。” 张明淳找了两个碗,将那切好的肉和葱分开放,又从一个篮子里取了些辣椒切了起来: “我们是正一道,始祖是汉末张道陵及其开创的‘正一盟威’之道,又称天师道。我们尊张道陵为祖师,主要从事醮仪与符箓,而我们刚才所说的全真道,则是尊王重阳为祖师,主要从事炼养和清修,你说的不食荤的,便是那全真教。不过……” “不过什么?” 张明淳停了一下,若有所思:“不过我们两个也算不上是正统传袭。” “什么意思?” 张明淳娓娓道来:“我们白云洞一脉,祖师叫做张士超,是明朝末年的一个龙虎山道士,原本倒也是个正经传袭的正一道弟子。他是在龙虎山的万法宗坛上经过正式授箓的,所谓授箓呢,就是经过道观的册封,只有经过授箓才算正经的道门弟子。“ “然而张士超祖师不知为何被逐出了师门,后来就游历到这里,收了一些徒弟,然后带着徒弟们开凿了这白云洞,开创了我们这一支脉,谁知传了五代,白云洞一脉日渐式微,到我们这一代就剩我俩个了,不过虽说祖师被逐出师门,但也一直以正一道弟子自居,所以我们对外也说我们是正一教弟子。” “这么说,我们都是半路子出家的了?” “哈哈,也可以这么说,我们虽是正一道弟子,然而没有经过授箓,对正统道门来说,我们完全是野路子,跟个‘火居道士’差不多。“ “师父,什么是火居道士?” “火居道士就是不住在道观里头,云游四海,居家修炼的道士。” “原来我们是火居道士啊。” 张明淳说:“对啊,不过我们祖师所传给我们的道术心法,皆不比正统龙虎山的正规道士差。多年来,我们降妖伏魔,度鬼助人,祈福禳灾,外练筋骨,内修心灵,经过整整五代人的积累,我们从道术到心法,既有对龙虎山的继承,也有独到的发展。” 说完,他的辣椒已经切好了,转而又拍起了生姜。 “师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呢?” “是我的师父告诉我的。” “你的师父是谁啊?” “你应该叫师公了,他叫赵怀英,道号叫‘紫淩道人’。” 张正阳又疑惑道:“怎么我们的祖师姓张,到了你师父这儿,怎么又姓赵了?然后你又姓张?” 张明淳切好了肉,用一块抹布擦了擦自己的手,将切好的肉放到一个碗里,又开始切葱、姜、蒜,打算做个小炒肉。 “我们祖师终究是没有成家,所以没留下一儿半女,很多祖师也都没有成家,所以后来的祖师也大多是异姓的高徒,就算有成家的,子女也不一定会做道士。” “这白云洞的祖师第一代张士超,第二代王博鸿,第三代宋远山,第四代刘书,第五代赵怀英。你看都是异姓的,到了我师父这一代,他又把位子传给了我,而我也不是我师父的儿子,所以当然不姓赵,这白云洞掌门的位子又不是世袭。” “我明白了,师父,那你的爹娘呢?” 张明淳笑道:“你这小子今天还真问得没完没了了?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不然我也不会当了道士。” 张正阳笑道:“那不是跟我一样吗?” “哈哈,是的。” 张正阳一直知道自己是师父捡来的,张明淳也从未隐瞒过他的身世,不过关于他的身世,张明淳有些细节还没有跟他讲而已。 张正阳继续问道:“师父,你刚才说,我们这些隐居避世的火居道士可以成家,那你年轻时怎么不成家呢?” 张明淳顿了一会儿,大概想不到徒弟还能问出这种问题,笑道: “年轻时,我也想过,然而我们做道士的,总免不了五弊三缺,哪儿会有年轻女子会看上我们?” “师父,什么叫‘五弊三缺’?” “五弊就是鳏、寡、孤、独、残,三缺缺的是钱、命、权。” “师父,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张明淳疑惑起来,便问道:“怎么就不对了?” 张正阳贱兮兮地说道:“我们是有五弊三缺才当了道士,又不是当了道士才五弊三缺,师父你年轻时身体健全,又道术高强,想必又有些名声,攒些钱我看也容易。” “我想只要你年轻时愿意,你可以把这洞府当做婚房,讨个小媳妇儿,我看也没问题。” “你这孩子,看来是下山学坏了,从哪儿学到的这些歪话?拿你师父打趣,我看你是皮子又痒了!” 说着,张明淳抄起锅铲就要打张正阳。 “师父我不说了,我不敢了……” 张正阳说着就飞快地出了厨房。 张明淳也没追,朝着外边大喊:“小兔崽子,想吃饭就过来把饭煮了——” (本章完) 第32章 打赢了师父 第32章打赢了师父 “师父,我要吃红烧肉!” “吃啥红烧肉,有的吃就不错了。过来把饭煮了。” “我怕你打我。” “你来吧,给我搭把手,我保证不打你。” 张正阳嗫嚅地走了进来,张明淳一锅铲就敲在了张正阳头上。 “哎哟!” “叫你乱说话,该打!” 张正阳不敢说啥,只一个劲地陪笑。 太阳慢慢落山,厨房里烟火缭绕,张明淳最终还是做了一碗红烧肉,又利用张正阳从集市里买来的瓜果蔬菜做了其他小菜,在院子里支了个竹桌子,和张正阳吃起了饭。 “师父,难得你会亲自下厨,从前都是我给你做,但凡遇到你辟谷,你又不吃东西,我自己一个人吃也是随便做做,没想到你做的红烧肉这么好吃。” 张正阳在饭桌上大快朵颐,对师父的厨艺赞不绝口。 “那是,想当年我行走江湖,去一个地方就吃一个地方的菜,我本来对做菜也感兴趣,研究起来,慢慢地也就长进了,你厨艺要是有我一半好,我也就不会辟谷了。” “哈哈,我做饭是只要吃不死人就行了。” “还是什么都要学一点。” …… 吃完了饭,张正阳主动刷起了碗。 天黑后,张明淳就把徒弟拉到三清像前盘腿坐下,做起了功课。 所谓功课,就是复习以前所学的各类知识,并回顾各种道门咒语,诸如什么澄清韵、净心神咒、净口神咒、安土地咒、净天地神咒等,就可以在这个时候温习一遍。 平日里,张明淳不仅会教张正阳道门的心法、秘术、咒语,还会教张正阳武术、医学、历史、地理,甚至诗歌,凡是他会的无所不教。 到了晚上,张明淳通常会带着张正阳一起复习,多年来张正阳也积累了不少知识,让他不至于除了道家知识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这天,张明淳带着张正阳复习一些道门咒语和经史典籍后,没有像往常一样,采用你问我答的方式向张正阳提问,而是一本正经地对张正阳说: “徒儿,你很快就要成年了,我有个礼物想要给你。” “是什么?” 你当真想知道?” “师父,别卖关子了,你直接给我吧。” “想要礼物,哪儿有那么容易,来,让我来看看,你的功夫有没有长进了,如果功夫没长进,我可就不给你了。” 张明淳带着张正阳来到洞中的练功房,点了练功房里四个角的几个煤油灯,昏暗的房间里瞬间十分明亮。 这练功房里的一角摆了个木人桩,墙壁上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棍棒矛鞭等武器,这些都是张正阳从小学习的兵器,都是历代祖师积累下来的,还有不少古董。 “来,随便挑一件,让我来试试你的功夫。” “师父,你当真?您现在可年纪大了,当心闪了你的腰。” 张明淳笑道:“哈哈,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就算再练十年也赶不上我。” “那可不好说,我现在长大了,可不比从前。” “在我眼里,你还是以前那个小屁孩。” 在众多兵器中,张正阳最喜欢的是剑,剑这种东西,双面开刃,锋利无比,持在手上,自带威严。 为了不让师父看扁,张正阳挑了自己最擅长的剑。 “好,那我就用我最擅长的剑来会会师父,学艺不精,还望师父手下留情哦。” “既然你最擅长剑,那我也用剑吧。” 张明淳也从架子上拿了一把长剑。 两人所拿的剑都是没有开刃的剑,虽没有开刃,但在煤油灯的金色光芒下依然显得寒气逼人,况且末端也很尖,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 “师父,待会您可要小心点,刀剑无眼,我怕伤着您老人家。” “来吧。” 张正阳右手持剑,立定站好,目光坚定,蓄势待发。 张明淳一袭白衣,白发白须,身材瘦小,仙风道骨。 张正阳起势用的乃是一招“白鹤亮翅”,原地起跳,如白鹤起飞,一把剑先探出去,就要去刺张明淳上盘。 寒芒未至,张明淳居然闭眼冥想,等张正阳的剑尖还差二寸时,突然一个侧身就躲过了,张正阳站定,右手一抡,铁剑又横着向张明淳削去。 张明淳睁眼,突然一个下腰,腰杆子居然向后折去,又躲过一剑,好一个童子功!年纪这么大了,筋骨居然还能这么柔韧,实属罕见! 张正阳怕师父闪了腰,后退了两步,让师父站定了后才使出新的招式,新的招式乃是“野马分鬃”。 他双手持剑,向下劈去,同时不断往左右挥舞,使剑身有如走蛇游龙,看起来十分难以抵挡。 然而张明淳将右手的铁剑轻轻一挥,“叮”的一声,就把张正阳的剑给弹开了,张正阳手中一阵酥麻。 张正阳后退两步:“师父到底是师父,这力道实在遒劲非常,震得我手疼。” “怎么,这就不行了?” “怎么可能,再来!” 张正阳不服输,又出了一招蜻蜓点水,先是向上跳去,将所持之剑往下挑动,又要攻击师父上盘。 然而张明淳怎么会给他机会,举着铁剑就挡住张正阳的剑,然后手腕用力,不断转圈圈,慢慢削弱他的力气,动作看起轻柔无比,但实则力道非常,张正阳只觉得自己的剑不受控制,落到地面时想抽身也抽不得身。 “太极剑法!”张正阳惊道。 这太极剑法是张正阳一直学不好的,从前师父所教的其他功夫,自己无不贯通,唯这太极剑法,看起来软绵绵,毫无攻击力,拿来给老人锻炼身体倒还行,拿来打斗怕只会给人看笑话,不愿花苦功夫,所以就一直学不好,没想到今天师父所展示的太极剑法竟有这种威力。 张明淳轻轻一挑,竟将张正阳的宝剑给挑飞,掉到了一旁的地上。 “虽有点长进,但还不行。”张明淳道。 张正阳捡起铁剑:“姜还是老的辣,我到底是师父教的,怎么打得过师父呢?” “别贫嘴,再用点力,别看我老了就让着我。” “师父,这可是您说的,您瞧好了,刚才我是让着您,这回我可不会让了。” 张正阳也学着师父的动作,手上铁剑挥舞动作颇慢,然而慢慢蓄力,手劲也不小,加上多年的武术功底,居然有融会贯通的能力。 他有模有样地学起了太极剑法的样子来,再融入之前所学的其他招式,真打起来,居然使得张明淳连连格挡,还让师父挪了位置,张正阳这有样学样的功夫还真可以。 可以看得出来,此少年是个武学奇才,只要他愿意学,没什么学不会的。 练功房里传来一阵“叮叮叮叮”的铁剑碰撞声。 久之,张明淳年纪大,体力有所不支,动作越来越慢,力气也越来越小,再加上有意让着徒弟,所以被徒弟抓了个空。 张正阳瞅准空档,格挡一剑,再一个箭步飞身上去,立马将剑尖抵在张明淳的喉咙前。 “哈哈哈哈,好啊!”,张明淳笑道“功夫到底是没忘,若我再年轻些,还能跟你斗几个回合,现在我老了,不中用了。” (本章完) 第33章 掌门 第33章掌门 “师父,可别这么说,你没用全力。”张正阳放下剑。 张明淳见自己的徒弟打赢了自己,内心十分欣慰,又一次对徒弟的天赋赞叹起来,又怕徒弟骄傲自满,所以说道: “小子,你今天赢了个老人,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这山下诸多的鬼怪可都是跟你一样强壮,不都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一定牢记山外有山啊!” “师父,你让得太明显了,我这还没用力呢。” “点到为止就行了。” 张明淳没有再说什么,取了墙上的一盏煤油灯,带着张正阳就走出了练功房。 张明淳带着张正阳出了练功房,来到了隔壁的书房。 这书房里摆了张小桌子,又放着几个书架子,书架上全是各种各样的书籍,有民国印制的平装版《道德经》,有清朝年间印制的线装版《正一经》《相人术》《正一秘法》《制鬼术》。 还有很多卷轴,卷轴上写着什么《正一符箓蔵》《周易》《天象》《北斗经》等字眼,林林总总,都是些道教书籍,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然而却保存的很好。 此外还有从山下的集镇上买来的《三字经》《千字文》《山海经》《唐诗三百首》等张正阳的识字启蒙书,还有各类医学书籍、诗集。 这些都是张正阳从小阅读的书籍,书房里的这一小方天地是他探索世界的源头,带给了他无尽的知识。 “师父,你带我来书房干嘛,刚才考我武术,这会儿是不是又要考我读书了?”张正阳疑惑地问道。 “平日里你学习用功,对你我是放心的。徒儿,你记住,这世上的书是读不完的,正如这世上未知的东西是无法彻底了解穷尽的,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因此而懈怠。学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常读书,对这世间的未知保持好奇心与敬畏心。” “师父,别说这样的话,你会一直在,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张明淳感慨道:“没有人会一直在谁的身边,你长大了,迟早有一天你要走的,一个小小的山洞,藏不住一条蓄势待发的龙,那条龙总有一天要腾云而上,飞向更广阔的天地,而这一天就要到了。” “那我不是龙,我愿意做师父您身边的一条哈巴狗……” “你又调皮了……”张明淳话锋一转:“来,给你看样东西。” 张明淳将煤油灯交给张正阳,让张正阳举着。 “拿着,帮我照一下。” “师父,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张正阳接过煤油灯。 张明淳忙说不用,“我这东西可是个好宝贝,你自己可找不着。” 说着,张明淳来到书房一角,蹲了下来,用中指指节这里敲敲那里敲敲,仿佛在找什么,最后敲到了一块砖头,声音明显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只见张明淳用手翻开了地面的那块砖头。 那砖头底下居然有一个暗格,张明淳找来根撬棍,撬开了暗格上方的木板,从里面露出了个小盒子。 张明淳小心翼翼地把小盒子取出来,吹了吹上面落的尘土。 “师父,这是什么?” 张明淳没有说话,他抱着盒子,带着张正阳来到了院子里,来到了两人白天喝茶的亭子里,借着灯光和月光,张明淳把盒子放在石桌上,然后交代张正阳坐下,显得有些严肃。 “徒儿,这盒子里面装着的,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藏得这么深,估计是什么好宝贝吧?”听到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张正阳兴奋了起来,又看到师父表情严肃,感觉有些不对劲。 张明淳笑着说:“的确是个好宝贝,这宝贝是我们祖传的,一般人可得不到,而且倘若我给了你,你也不能轻易给别人,以后呀,你要随身带着它,直到再找到有缘人,收他做徒弟,将你一身的本领传授给他,再把它拿给他……不用我再多说,你也应该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吧?” 张正阳若有所思,凭借自己的出众的悟性猜到了个大概:“师父,该不会是……” “对,没错。” 张明淳从他眼神里看到了答案:“就是我们白云洞的祖传道印。” 随后张明淳轻轻地打开了盒子。 一块青色的金属物映入两人眼帘,那金属方块底下是个长约两寸的正方形,下粗上细,像个梯形的小台子,高约三寸,巴掌大小,侧边镌刻这龙虎图纹和太极八卦,有祥云点缀,顶上有个小洞,看起来是为了方便用绳子穿起来,或者穿些装饰物。 “这是我们祖师白云道人留下来的道印,是由青铜制成,底下刻着篆体的‘白云洞正一道敕印’字样,至今已经三百多年了,这道印乃是历代白云洞掌门所持,由掌门传给下一代掌门……” 没等张明淳说完,张正阳诧异地说道:“阿这……师父,我没听错吧?你……你要把这东西……传……给我?” 张明淳点点头:“这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从此以后,这大印就是你的了,这也意味着,你就是白云洞正一道的掌门了!虽说我们白云洞一脉目前只有我们两个,老的老小的小,但是你可不要嫌弃这个掌门位置。” “开玩笑吧师父!”张正阳还是无法接受,但师父的表情又十分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可没开玩笑,十八年来,我看着你长大,你也是我亲手调教的,你的道术功底进步了不少,现在也越来越成熟,我现在也老了,把大印交给你,我也放心。” 张正阳只觉得有些突然,“师父,这也太早了吧。” “不早了,我师父也是在我十八岁那年把大印传给了我。” “所以你也要在我十八岁这年把它传给我?” “当然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可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祖师创立白云洞支脉之后,留下了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每一代掌门需要至少十年的游历?” 张正阳感觉不妙:“师父,你该不会是想说,我该去游历了吧?” 他想起以前师父的确常说,白云洞的修行注重世俗的体验,门徒在年轻时必须要有十年的游历经历,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是的,我原本是想等你游历归来之后,再把大印给你,然而十年之后,我是否还健在尚未可知,而且,这几天来,我夜夜观察天象,发现天下恐在最近几年有大变动,我们白云洞只怕会被殃及,所以不得不早作安排。” “师父,你所说的变动,到底是什么变动?” “天机不可泄露……” (本章完) 第34章 身世的秘密 第34章身世的秘密 张正阳又说:“况且,师父你所说的十年游历,也不着急这一会儿吧?” “不,你要尽早出发,趁你还年轻,趁早出去闯荡一番吧,像我一样老可就走不动路了。” 张正阳开始忧伤起来:“师父,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这十多年来,张正阳早已对师父产生了十分深厚的感情,这份感情甚至超越了亲情,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割舍的,游历就意味着别离,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孩子,你已经成年了,是时候下山去游历了。身为一个男子汉,不去游历就不足以谈人生,况且男儿志在四方,不必蜗居一小片天地之间,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 张明淳站起身来:“一个人从生到死都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一眼,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啊!去吧,去游历吧!在游历的途中,你会遇到很多很多事,经历很多很多磨难,而这些磨难,都将成为你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张正阳忙说:“可我现在都还没有准备好。” “需要准备什么吗?游历途中,在路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凭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平安顺利,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我让你趁早去游历,也有另外的原因。” 张明淳长叹一口气,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往事。 有一件事,他压在了心底已经十多年了,这件事他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甚至从来没有跟自己最亲密的徒弟说过。 今天,张正阳也快成年了,他认为时机已经到了。 张明淳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徒儿,你以前年纪还小,关于你的身世,我也没有跟你说太多,只说你是我捡来的。” 张正阳有种奇怪的预感,师父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 “师父,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张明淳继续说:“现在你也长大了,也该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儿了,人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儿,就跟浮萍柳絮一样,漂泊不定,没有归属。这次出门游历,你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你要自己去探寻自己的身世,你要去找寻你自己,在此之前,我将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张正阳听到这番话,虽很震惊,但还是坚定地对张明淳说:“师父,我的根就在这里,您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不不……”张明淳连忙打断他,“孩子,你一直是知道的,你是我抱来的,在这件事上,我从未隐瞒过你。我不是你亲生父亲,我只是你的师父,把你养大了而已,这是事实,血脉这种东西是无法说谎的。” 张明淳继续说:“你从小就聪慧过人,不管是武术还是读书,不管是道术还是诵经,你总是一点就通,你七八岁时,甚至已经可以毫无障碍地阅读那些晦涩难懂的古书,而此前我也才教了你认了几个月的字……” “而且你灵觉过人,天生就能看见各种鬼怪精灵,各类道术你也信手拈来,天赋极高,别人需要学十年的东西你学两三年就会了,这足以证明你不是普通人,而这很可能跟你的身世和血脉有关。” 张正阳想到自己从小就有能看到鬼怪的能力,他小时候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自己没什么特别的,也以为师父也是这样的。 但其实张明淳不刻意开阴阳眼的话是看不见的,普通人更是无法像他一样看见鬼魂,但他也一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也没有觉得师父所说的天赋有什么特别,对他而言,就好像一切都合情合理一样。 “徒儿自小没爹没娘,全靠师父养大,在我心里,您比亲生父亲还亲。其实我的身世师父不提也罢,就当我从石头里蹦出来就行了,我也不在乎我从哪里来,我只要在师父身边陪伴师父,以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就行了。” 张明淳倍感欣慰,笑了笑:“你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你很有孝心,为师觉得很欣慰。不过,你的身世你还是要去了解的,人居于天地之间,一定要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不然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自己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意义,茫茫然地度过一生……” 张正阳突然深受触动,有些泪眼汪汪。 “师父……” “说起你的身世,可就说来话长了,你可要仔细听。” 张正阳虽有些心不在焉,但此时见到师父态度如此坚决,还是点了点头。 张明淳倚在亭子的栏杆上,望着天上的满天星斗,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 可能意识到下面这番话要说很久,张明淳清了清嗓子,怅然道: “说到你的身世啊,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了,以前我跟你提过七星剑的来历吧?” 张正阳点点头,疑惑道:“师父提这个干什么?” “我曾经跟你说过,二十年前,我和茅山的青玄子为得到雷击木,在茅山上结了天雷阵,向天借雷,结果遭到反噬,青玄子被天雷劈中,不幸仙逝,而我幸得高人相救,逃过了一劫。” “那个救了你的高人是谁呢?”张正阳问道。 张明淳继续说:“那个时候,我为寻求避劫之法,一路打听,最后来到了崂山。在崂山的太清宫里,我遇见了一位号‘广通道人’的老道士,我听人说,他本名叫李广陵,是青岛人士,从小学道,那个时候他已年逾八十,白发苍苍,鹤发童颜。又听说他经过多年的修炼,如今修为颇高,神通广大,甚至已经达到了能够窥探天机、腾云驾雾、择日飞升的地步,也正因如此,我才会去找他相助。” “在崂山的太清宫里,我如愿见到了他,我拿出那把雷击木制成的七星剑,与他细细地说明了前因后果,求他授我一个避劫之法,他见与我有缘,便施法相助,使我逃过了一劫。——他就是那位我曾跟你说的救了我一命的高人。” 张正阳说:“师父,你说了那么多,也没说这广通道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啊?” “这就要说到他教给我的避劫之法了。在那崂山上,那广通道人施了一招移花接木之法,将我的三魂七魄依次从我本体引出,一次只引出一魂或一魄,再以金丹复制出我的假魂魄,我此前从未听说过这种神奇的道法,可见他道术之高深!” “待他用金丹全部复制出我的假魂魄后,又施法将那假魂魄注入一个和真人一般大小的木头人里,再划开我的手,取了一点我的鲜血,用我的鲜血在木头人身上写了我的生辰八字,再一念咒,吹口气,那木头人居然动了起来,会走会跳,如果那木头人有眼鼻嘴,我想它也一定会听会说吧。用他的话来说,那木头人就是我的分身,是来代替我受劫的。” (本章完) 第35章 灵童 第35章灵童 “再后来,他就将那木头人放到崂山的高处,在远处开了法坛,不知念了什么咒语,施起法来,不久后,那晴空万里的天空居然瞬间电闪雷鸣,一道闪电突然从天上降下,直直地劈中了那木头人,在一阵耀眼的白光中,那木头人瞬间化为了灰烬……如果我不来求他相助,估计也会像那木头人一样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天雷降下后,那广通道人跟我说:‘那木头人已经替你挨了一劫,然而你的真正的魂魄还在人间,恐怕迟早还是会被上天察觉,如果上天发现你还活着,亦会再降下天雷来取你性命。’” “所以,他又给了我一枚金丹,说是隐魂丹,服下后可削去阳籍,隐去灵魂,瞒天过海,换句话说,就是可以骗老天爷我已经死了。然而那隐魂丹只能保我十八年平安,而且服下隐魂丹之后有个副作用,每到雷雨天时,我的三魂七魄会受天雷惊动,会变得极不稳定,所以他又特意交待我,从此以后遇到雷雨天千万不可出门,尽量深居静修,而十八年之后,能不能继续躲过雷劫,就要看我的造化了。” “我一听,又觉得有希望,于是又问他,十八年后我是不是必死无疑,可有什么彻底解救之法?他掐指一算,对我说道:‘方法倒也不是没有,就看你有没有缘分了。’” “我说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便继续说道:‘我看与你有缘,给你指条明路吧,照我说的做,保你十八年后性命无虞,长命百岁。我昨夜观天象,东方青龙七宿居然无端多出一颗明星来,配合卦象所言,我想是六个月之后,长白山的龙脉之下会诞生一位灵童……’” 张正阳问道:“师父,什么是‘灵童’啊?”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就问他何为灵童,他也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此灵童诞生后,因其灵性显现,而不两立,他会立刻被被周围的恶鬼纠缠索命,他的父母也将受到牵连,不加以拯救的话迟早会全家暴毙。” “想要逃过此生的雷劫,必须救下灵童,然后将他收作徒弟,将其养大成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待他长大成人,我也会因功德圆满而被免去雷劫。不过,崂山到长白山有三千里之遥,我能不能在六个月之内找到龙脉,再在广阔的长白山里找到那灵童,就全看缘分了。’” 张正阳天资聪颖,从师父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便问道:“师父,你该不会是想说……那所谓‘灵童’说的就是我吧?那老道张口就是什么造化,闭口就是什么缘分的,此话也不一定可信。” 张明淳道:“那广通道人说你是灵童,然而我也不知道什么叫灵童,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有何特殊之处。当我想继续追问更多时,他只给我写了八个大字,我一看,是你的生辰八字,除此之外就再也没给过我任何信息,说是天机不可泄露,只交代我一定要找到你,把你收做徒弟,亲手把你养大成人,在你成年之前,不可跟任何人提到你的身世,包括你本人。”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越少人知道你的真实来历越好。为了验证他的说法,我将信将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赶到长白山,又花了两个月寻找龙脉,再花了一个月在龙脉附近的村庄寻找刚出生的新生儿,历尽千辛万苦,最后果真让我在一个叫金石村的小村庄里找到了你,然而当我找到你时,你的父母都已经惨死,只剩下留在襁褓中的你嗷嗷待哺,身体虚弱,差不多也快被恶鬼索去了性命。” “恶鬼?” “是的,各种各样的恶鬼,仿佛那些脏东西对那时你特别感兴趣,我想,要是现在我们这儿的恶鬼知道你是灵童,也会对你特别感兴趣吧。“ “我爹娘都死了,我怎么也没饿死呢?” “因为那时你被人收养了,那时你正被你的邻居家收养着,你的邻居家是一对年轻夫妻,男的叫周强,女的叫赵翠花,正好他们一个月前也生了个女儿,取名叫做凤霞。” “我向周强打听你还有什么亲人,他说你只有一双父母,你亲生父亲叫刘尚,母亲叫姜雪,据说是因战乱不知从何处逃难而来的,来时你母亲已经挺了个大肚子,即将临盆,到了金石村不久之后,她就生下了你。村民看你们家无依无靠,便一同伐树,在村子里给你家盖了一间屋子。” “然而你父母在你出生七天后就突然暴毙,死像凄惨,恐怖异常,甚至没来得及给你取个大名,只给你留下了个‘小宝’的乳名儿。” “有人说是因为你吸引了什么邪祟,还有人说是你克死了你父母。邻居小夫妻抱着你也是提心吊胆的,惶惶不可终日,也怕会像你父母一样被累及。我问他们你的生辰八字,周强给了我一个纸条,上面是稳婆写的你的生辰八字,和广通道人所给的生辰八字并无二致,于是我便确定我找到你了。” “此时的你被恶鬼缠身,我先是给你取了名,原本想给你冠刘姓,但怕被阴差恶鬼查到,又想冠周姓,又怕连累周家,最后还是冠了我之姓,取名正阳,这是为了瞒天过海,让那些阴差恶鬼找不到你。再开坛作法,强行给你改命,保下你来,又跟恶鬼斗法半月有余,九死一生,终于是救了你一命。” 张正阳闻言,惊的目瞪口呆,想不到自己的身世居然有这等传奇:“师父,你可别骗我,竟有这么邪乎的事?” “是啊,就是那么邪乎,我原本也是将信将疑的,然而见到你的生辰八字那一刻,我就相信广通道人说的没错了。这世上没那么巧合的事吧?那广通道人怎么会猜中千里之外的一个婴儿的生辰八字?而且后来你的灵觉,你天生的阴阳眼,你的天赋等种种不寻常的迹象表明,你的确不是普通人。” “那后来呢,你就把我抱走了?” “后来呀,我就在那周强家里住了下来,周家把你当亲儿子养,你的乳母赵翠花奶水不够时,宁愿饿着小凤霞也要把你喂饱,如此这般,才使你平安度过了一周岁,这等大恩,你可不能忘记。” “再后来,等你一岁多时断了奶,我就把你收做了徒弟,将你带走了,离开前,周强那对小夫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十分不舍,毕竟是带了一年的时间了,不是亲儿子却胜似亲儿子。然而我跟他们说这孩子是天生童子命,如果不让我带走的话,这孩子活不过三岁,他们想到之前你被恶鬼缠身,有所忌惮,所以才舍得让我带走。” “对了,走前我给他们留下了个承诺,等你长大成年,一定让他回来看看他们……”张明淳补充道。 (本章完) 第36章 生日 第36章生日 听完师父此言,张正阳内心五味杂陈,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身份的迷失感笼罩着他,使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不管他怎样挣扎,终究无法从那迷雾中走出去。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身处半空中,双脚悬空,无法落地,也无法抓住什么,恐惧感和迷失感包围着他,让他不知所措,仿佛无论怎样做都徒劳一样。 “我是谁?”这个自古就困扰过无数人的哲学问题,此刻终于也开始折磨起张正阳来。 “师父,我应该怎么办?” “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吧。” “我的内心?” “多年的游历经历告诉我,有问题,就正视问题,有困难,就解决困难。” 张正阳忽然陷入了魔怔之中,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张明淳坐了下来,把桌上的木盒子盖子合上:“把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收好,好了,今夜我说得有点多了,就到这里吧,你自己也先想想,毕竟一下子接受这么多,换做是谁都会有些不知所措吧,不过想通了就好了。” 说完此话,张明淳就走了,留下张正阳一个人在亭子愣神。 该说的张明淳已经都说了,剩下的就让张正阳慢慢消化了。 张明淳知道,这孩子终有一天要面对这一切的。 张正阳打开面前的木盒子,那枚祖师大印映入眼帘,煤油灯的光照着它,使它笼罩在一片祥和的金光之中。 他轻轻将祖师大印拿起来,握在手中,分量很沉,仿佛他在握住了一个沉睡的生命,握住它的那一刻,一股穿越历史的力量袭来,让他浑身充满暖意。 这天晚上,张正阳一夜未眠,握着祖师的大印在床上坐了一夜,也想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张正阳早早地就起来了,刚起床就挑着扁担下山去挑水了。 张正阳沿着陡峭的山路,来来往往了数十次,把厨房里的水缸全部灌满了,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也许是内心郁结,需要寻一个出口宣泄。 灌满厨房的水缸时,张正阳已经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体力将要透支,他放下扁担,一个人来到院子里,坐在亭子中休息。 此时张明淳也已经醒来,见到这一幕时有些心疼,便走上前来说道:“你怎么……把好几天该挑的水在今早上全给挑完了?” 张正阳气喘吁吁地道:“师父,我以后就要出远门了,等我出去后,就没人给你挑水了。” 张明淳惊喜道:“你现在想通了?” 张正阳点点头:“我听师父的。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张明淳喜出望外:“那最好了,徒儿,你出了门,不必担心我,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自己照顾自己,像挑水这种简单活计,我也能干,你也不用这么折腾自己。” 张明淳走过来,坐到张正阳身边:“事不宜迟,你明天就出发吧。” 张正阳诧异道:“啊!这么急啊?就让我再多陪陪师父几天吧。” 张明淳摇摇头:“我算过了,明天黄道吉日,最适合不过了。” 张正阳内心虽然是有些不适应,但还是说道:“师父,你给我个方向吧,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走。” “其实你想怎么走都可以,游历之人不必在乎自己的路到底要经过哪些地方,只要终点明确就好。” “我的终点是什么呢?” “你的终点应该是你的出生地,你记住这个地名——金石村,那里地处长白山脉,从前出产过黄金,因而得名,你到了那里,先去找找你的恩人——当年救下你的周家人,也代我向他们问好。不过周家人也不知道你父母的来历,唯一知道你的身世的,可能只有他了……” “师父,你是想说李广陵老前辈吗?” “对,然而我当年带着你从金石村南下时,曾再一次拜访崂山,然而李广陵的门徒们都说他们师父早已经云游四海,不知所踪了,还有人说他已经羽化成仙了。” 张正阳一脸疑惑:“这世上会真有羽化成仙这种事?要是真这样的话,我岂不是永远也找不到他了?也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了。” “有缘的话,你会见到他的。” “所以我应该去哪里找他呢?” “去哪都成,他可能在这世上的任何一处。” “师父,你这话说的跟白说一样。” “哈哈,我想说的是,不管你此去能不能找到他,都是一种缘分,找到了最好,没找到也没关系,你这次游历,重点不在于你身世,而是去经历。” 张正阳点点头。 “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想太多,也不用你做什么,待会吃了饭,就好好收拾,准备明天出发吧。记住为师说的话,不要想太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奇妙的事,你要去好好体验一番,在辛苦的游历中磨砺自己,从而让自己得到修炼,这才是重点。” 说完,张明淳就进了厨房弄菜去了,张正阳想去帮忙,却被拦住了。 “你今天不许进厨房,让为师给你做好吃的。” 张正阳见推辞不掉,只得转过身来,提着柴刀出了门,想去去后山帮师父打些柴火来。 张明淳正要阻止,结果张正阳一溜烟就跑出了门。 “这孩子……” 等到中午时,张明淳做好了饭,张正阳也背着一捆柴火进来了,他将柴火放到一边。 张明淳叫他来吃饭,张正阳洗好手,过去到饭桌上坐着,好家伙,这菜可真丰盛,什么红烧肉、荷包蛋、炖排骨这类逢年过节才吃上的荤菜全部一股脑的安排上了。 吃完这顿美餐,就当是自己过了生日。 吃完了饭,张正阳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自己东西不多,一个包袱就搞定了,里面装些换洗的衣服,水和食物就行,再背上七星剑,轻装简行便可。 张明淳特意交代道:“徒儿,记得把祖师大印带上。” 张正阳疑惑道:“师父,我可以把大印放这里吗?那玩意儿带着挺沉的。” “不行,从今以后你在哪儿,大印就在那儿,你在哪儿,白云洞就在哪儿。” “白云洞在这儿,我可背不走。” “你别看这洞这么大,里面东西这么多,但那些东西都是死的,只有人是活的,而且这些东西…… ”张明淳指了指洞内的各种东西,包括墙上的三清像,练功房里的武器古董,书房里的珍贵典籍:“终有一天,这些东西也会成尘成土的。” 张正阳只得找来一根红绳,从那大印上的小孔里穿过去,将它挂在身上,这样就可以随身携带了。 张明淳也走到自己的房间,不知捣鼓了什么,半天后才走出来,出来时怀里还揣着一个布袋子。 “徒儿,你把这些盘缠带上,路上吃饭啥的都要花钱,这些能够顶一阵子。” 张正阳接过来,打开那布袋子,居然是几根明晃晃的金条,还有早已不再流通的袁大头,还有那天自己从李贵家带来的纸钱,林林总总,一时之间也自己不知道有多少钱。 “师父,你居然有这么多钱?” “那些金条是我一辈子的积蓄,还有那些袁大头,都是我年轻时攒的,这会儿山下换了个新政府,现在已经不流通了,不过你可以卖给典当行,换点现在的钱来使使,还有那些零钱,你都装好,千万别弄丢了。” “师父,你不用给我这么多,你也说了,遇山吃山,遇水吃水,行走江湖之人天为被地为床,哪里会用得到那么多钱。” “你还小,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而且这次一去,不满十年是不许回来的,这十年里,你要尽可能的多走些路,切莫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要花钱的地方可多了……” “师父,我给您留点……” 张正阳刚要从里面摸出一根金条来,张明淳阻止了他。 “这些你都带走吧,我用的我自个儿留着的,够用,况且我一个老头子也不花什么钱。” 又过了一天,张正阳觉得这时间过得太快了,他多想这一天可以长一点,让他可以多在师父身边待一会儿。 (本章完) 第37章 告别师父 第37章告别师父 十八年的形影不离,早已让他和师父的命运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就像母体里的婴儿,依靠着脐带和母亲连接在一起。 可是明天,这条脐带就要断了。 婴儿终究要长大,少年终究要远游。 这天晚上,师父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他们坐在三清像前,师父喋喋不休的说着游历途中的注意事项,从在野外如何烧火做饭,到如何饮食住宿,从如何野外生存,到遇见野鬼要怎么做,全部事无巨细地说给张正阳听。 说完又找来一张民国时期的过时地图,跟张正阳讲述着当年自己的游历经历,为张正阳规划了一条大概上的路线,首先北上进入四川,然后向东,穿过……再向北……最后到达目的地,见到周家人后又一路向南,绕过…… 张正阳听得恍惚,那些个遥远的地名自己闻所未闻,一想到将来要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自己不由得感慨起来。 白云洞到金石村,一个在华夏西南,一个在华夏东北,要到那金石村,估计要花很多时间。 “你去东北时,尽可能多逛一些地方,青城山、黄山、泰山、昆仑山、崂山等,这些地方人杰地灵,都是你应该去的。” “这山下近两年来开始出现了汽车,甚至火车,威风得很,不过你也别老想着坐汽车,唐僧取经那都是走路,走路才是修行,坐车虽快,但就失去了修行的意义了,你慢慢走,不再去计较时间。” …… 说到深夜,张明淳已经困意来袭,便说道:“还有很多一时半会儿我也讲不完的,你只能自己去经历了,我说的这些仅仅只是我的经验,不代表你的真实情况,所以你只有自己去经历,才能体会着浩渺红尘的繁杂。” 张正阳点点头。 张明淳刚从蒲团上起身,想要回房睡觉,突然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张正阳说道:“师父,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没有的话就去睡吧。” 张明淳坐了回来,感慨地说道:“你这次出门,可以顺便帮我打听个人?” 张正阳疑惑道:“打听谁?” “此人名叫段冲,他生于民国二年的湖南,民国十五年时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流浪在湘西的街头,我见他可怜,就收做了徒弟,然而十一年之后,我们游历到陕西,他给我留下一张字条,说要自己去寻找长生之法,此后就不辞而别,至今已经二十余年了,说起来,他也是你的师兄了。” “他是我师兄?” “是的,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 “师父,你此前可从未跟我说过我还有个师兄。” “这孩子我虽然养了他十多年,我把我一身的本领全教给了他,还差一点把祖师大印给了他,然而我最后才发现此人心术不正,沉不下心来,不适合修道,所以没把大印给他,谁知道他最后竟不辞而别,二十年来也从来没个信,我也只权当没收过这个徒弟。” “既然这样,师父你为什么还要找他呢?” 张明淳叹道:“毕竟也像亲儿子一样带了十年,说不想念也是假的。我只想在有生之年还能见他一面,或者你见到他,给我来个信,让我知道他还活着就好了。” “师兄可有什么信物没有?不然我就算见了他,也不知道他是我师兄。” 张明淳想了想:“我将他收做徒弟时,给了他一块入门礼物,是一块血玉,名为辟邪玉,此物一寸见方,红白相间,是我在和田所得,并亲手雕刻,上面刻有‘正一’字样,你若是见了,就知道是他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保留着,即使保留着,也不一定戴在身上。” 张明淳顿了顿:“说白了还是看缘分……” “徒儿记住了。” “好了,休息吧。” 张正阳见到师父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大概他也担心自己第一次出远门,会不会遇上什么意外。 第二天一早,张正阳早早地就收拾了东西,将师父给的钱袋子、祖师大印装进包袱里,包袱里还有几件换洗衣裳,几块干粮和一牛皮袋的水,在将那七星剑重新用布条严严实实地缠起来,用绳子绑着背在身上,准备妥当后就要告别师父。 此时张明淳也已经在院子里摆了满满一桌子菜,还特意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黄酒拿了出来,满满地倒了两碗,打算给徒弟践行。 二人在桌上吃了饭,喝了碗黄酒。 张正阳对师父说:“师父,此去一别,竟不知何时再见了,还望师父保重身体!” 说着,一口干掉了碗中的酒,脸上露出了极为难看的表情,仿佛自己喝的是什么极为难喝的东西一样。 第一次喝酒,张正阳发出了这般感慨:“这酒原来这么难喝,怎么跟马尿一样?” 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张明淳连忙阻止:“行了,少喝点,待会儿你还要赶路呢。” 张正阳只得放下酒坛子,大口地吃起菜来。 饭桌上,张正阳又说起了一件事:“师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李贵死了,他儿子李承祖求我让过去给他父亲做法事,正好明天李贵就要下葬了,我今天先去洪石镇一趟,等把李贵安葬了,我也就直接北上,就不回来了。” “这样也好,不过……”张明淳看起来有些疑惑。 “不过什么?” “那天如果不是你揭露了李贵害死小红的真相,这李贵估计也不会寻死吧?这么说来,他的死和你也有一定的关系了,他的家人不会因此而责怪你吗,反而还请你他做法事?” “师父你有所不知,李贵的妻子杨氏是懂礼数的,他儿子虽性情放纵,但也不是什么无可救药之徒,基本的道义他们还是懂的。他们知道李贵犯下这种滔天大罪,况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也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这样就好,我只是担心人心难测。等你行走江湖,一定要多加小心。” 张明淳顿了顿,又叮嘱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什么恶鬼,而是人心,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呐。” “我知道了师父。” 不一会儿后,两人吃完了饭,张正阳把碗洗了,又来到三清像前行了最后一次跪拜礼。 又背上提前收拾好的包袱,背起七星剑就往门外走,打开朱红色的院门。 张正阳终于跨出了此番远行的第一步。 张明淳送着张正阳来到大门口,倚在门上,看着张正阳,那白发苍苍的样子着实惹人心疼。 分离在即,此刻张明淳也终于流露出了十分不舍的神色。 张正阳向外走三步,回过头来,忽然扑通一声双膝下跪,对着倚在门上的师父深情地说道:“师父,留步吧!此去一别,要十年之后才能相见了,您一定要保重啊!” 说完,张正阳郑重地给张明淳磕了三个响头。 他磕得十分用力,起来时额头上竟出现了个暗红色的印子。 张明淳见状,不禁老泪纵横,连忙扶起徒弟。 “你也保重,以后千万不要挂念我,你不在,我也能潜心修炼了,路上若遇着什么难题,也不要慌张,多想一想平常为师是怎么教你的,为师我等你回来。” 张正阳也流下泪来:“师父您放心,待徒儿报答了周家人,一定会回来的,也会经常给您写信。” “好好,有什么困难只管说,虽说我也帮不了你,但即使在千里之外,为师也会为你祈祷平安的。” 师徒又叙了半晌,终于到了最终离别的时候。 “记住我们的十年之约,十年后不管怎样,你都要回来看一看。”张明淳道。 张正阳擦掉眼泪:“徒儿记住了。” 说完,张正阳一步三回头地走下山去,时不时朝着张明淳挥手,示意他不要送,张明淳望着张正阳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山下一个拐角处。 此时,张明淳颇为感慨,长叹一口气,也许是在为徒弟的将来担心,毕竟他才刚刚成年,就要出门远行。 张明淳心想:“这孩子涉世未深,只怕以后会经历许多磨难,不过他本领高强,天资聪颖,一定能够逢凶化吉。”又嘀咕道:“但愿如此吧……”随即不断拭泪。 许久,张明淳终于关了大门,来到三清像前跪下,默默祷告,祈求三清保佑徒弟平安。 徒弟走后,这白云洞就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了,偌大的洞府,此刻竟显得空荡荡的。 此后张明淳就要一个人潜心修炼了,正好接下来他所修炼的道术,乃是一门李广陵老道多年前所传的关于增加寿元的秘术,需要一个人闭关,此时徒弟走了,他也能摒弃杂念,安心修炼了。 (本章完) 第38章 葬礼 第38章葬礼 话说张正阳这边,自从他离开了白云洞,下了成子山,便沿着当初从青竹村回汶山镇的那条路走向青竹村,又借道黑风山,穿过松树林,路过那片乱葬岗时又撒了些纸钱,也烧了香。 由于这里之前的僵尸都被张正阳肃清,野鬼也都被超度了,所以在那黑风山上,张正阳没遇到什么意外,只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来到了青竹村。 到了青竹村,张正阳路过了王大的家,然而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去他的家里打扰他。 张正阳就只是站在一个小山包上,望向王大的房子,那里笼罩着一层炊烟,依稀可以看见炊烟里,一个佝偻的男人在院子里喂鸡,有一只黑猫蹲在院子里,一只黄狗安详地趴在院里。 张正阳心想:“这王大也开始养猫养狗起来了,上回来还没见这些猫猫狗狗的。” 看到这老人独自居住,只怕有些寂寞孤单,又忽然想到了自己那白发苍苍的师父,不禁又流下泪来。 张正阳看了一会儿,终于擦掉眼泪,调整好心态,径直往洪石镇的方向走去。 因为他明白,如果没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脏,是办不好什么大事的,哭哭啼啼多愁善感从不是他的风格。 莫约两刻钟的时间,他就来到就到了真味园大门口,此时真味园大门上写有“真味园”三个大字的招牌已经被摘下。 门上贴着挽联,挂着白灯笼,门前十分冷清,估计这店面已经被卖出去了。 张正阳敲门,是李承祖来开的门,他很热情地把张正阳迎了进去,那时他母亲也在,屋子里还有很多亲眷。 张正阳在李家安顿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张正阳就开始为李家主持李贵的出殡礼。 除了常规的斋醮祈福,张正阳特意为李贵画了些超度用得黄符,又画了引路符,贴在棺材上,可以引导李贵的灵魂趁早走上黄泉路。 出殡时,张正阳找来一只大公鸡,嘴中念念有词,双手抱着大公鸡在离地约一尺的地方转圈圈,随后一口气喷在大公鸡的鸡冠上。 再将那大公鸡放在棺材盖上,那大公鸡也不闹不叫,静静地趴着,时不时眨一眨那两只炯炯有神地大眼睛,盯着过往的来客。 那手法颇像当初举办冥婚时将大公鸡当作灵媒的手法。 抬棺的是李贵的一些亲友,起棺后,张正阳在停棺的客厅点了一串鞭炮,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随着棺材被抬离客厅而响起,震耳欲聋,客厅里顿时烟雾弥漫。 在客厅里放鞭炮,这种习俗很少见。 起棺之后,在停棺的地方放鞭炮,这样可以去除秽气。 李承祖抱着他的黑白照片,穿着孝服,头上系着白布条,在前面走着,队伍走到镇口时,他跪在地上,让棺材在他上方经过,这叫过桥,让死者的灵魂踩在后人的背上,后人最后送了死者一程。 几个男丁在后边跟着,抬着一个花花绿绿的纸房子,这是待会儿要给死人烧的。 人们认为,人死了之后不过是到了另一个世界生活,他们的吃穿用度,都要靠阳间的人烧给他们,所以人们才会流传出了烧祭品的习俗来。 送丧的队伍里都是男性,杨氏带着女眷们在家里准备饭食等男人们回来吃,这边有个风俗,就是死人下葬时,女人是不可以在现场的,理由还是那一套,女人阳气弱,容易撞见脏东西。 送丧的一路上,杨氏没有让人敲锣打鼓,也没有放鞭炮,送丧的队伍也很少,寥寥几个,都是些要好的亲戚朋友。 估计是因为生前干了些不太光彩的事,不想把场面弄得太大,免得打扰了各位街坊邻居。 很快,送丧的队伍就到了李家祖坟,那里有李家许多先人坟墓,一座坟墓边上已经先挖了个新的墓坑,旁边有从那墓坑里刨出来的新土,有穿着道袍的道士带着几个扛着锄头的伙计在那儿等着。 那道士长得瘦小,穿着青色的道袍,面色黝黑,黑发长髯,年纪大概四十多岁,拿着一个拂尘,可能是因为年纪较大,所以看起来比张正阳专业一些。 那道士是洪石镇里的一个火居道士,名叫赵国梁,平日是做豆腐生意的,年轻时学过一些风水,兼职给人看风水,主持殡葬仪式。李贵生前与他交好,所以李承祖也把他请来让他主持父亲的下葬仪式。 之前李承祖也已经跟两人说好了,出殡的事归张正阳管,找坟地、下葬的事归赵国梁管,两人互不干扰,按理说此时张正阳也可以离开了,不过见到那火居道士,两人见是同行,竟攀谈起来。 那赵国梁见张正阳带队过来,于是首先上前行礼,对着张正阳说道:“听说这位就是空明道人的弟子啊,敢问尊姓大名?” 张正阳连忙回礼,笑道:“晚辈张正阳。” “好名字!”赵国梁凑到张正阳耳边,轻声说道:“前几天那黑风山上的动静,只怕是你搞出来的吧?” 张正阳疑惑道:“前辈如何知道是我,敢问前辈是?” “哦,我姓赵,名国梁,是洪石镇里一个看风水的。我一猜就是你,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那黑风山上煞气逼人,除了你师父张明淳,我想没有谁敢上黑风山吧?” “几天前晚上,我们这些做道士的,都能看到黑风山上电闪雷鸣,听到恶鬼呼号,就怀疑是不是有高人去那里平息鬼乱,自然就想到你师父,又想他老人家年事已高,闭门不出,所以能闹出这动静的,恐怕只有他唯一的一位年轻底子了吧,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不敢当不敢当,不知前辈何门何派啊?” “谈不上什么门派,年轻时在青城山那里跟着一个老道士学过易经,自己也找了一些寻龙穴、算八字的古书,平日里自己研究研究,也只会看看风水算算命什么的,也没正经入过什么道,不像阁下名门正派……” “前辈言重了,我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老实讲,我也跟前辈差不多,也是个火居道士。” 这时,赵国梁见后面抬棺材的队伍已经快赶到跟前,于是赶忙让他们将棺材先放在事先挖好的墓坑旁边。 “大家轻点,把棺材抬到这边来,对对,轻放,慢慢放下,好嘞……” 待众人放下棺材,他先是招呼抬棺的李家亲眷,让他们先到一边休息,随后对着张正阳道:“李家有言在先,出殡归你管,下葬就让我来吧,要不兄弟你先到一边休息吧。” 张正阳道:“那就有劳了。”又想再看看这位道长是怎么安排下葬仪式的,于是又问道:“我可以在一边看看吗?” 赵国梁很大方地说道:“那自然,随意就好。” 张正阳以前也见过自己的师父给人主持下葬仪式,师父会根据死者的家境安排下葬仪式,家境好的程序就比较繁琐,家境差一点的就简单些,那套手法是从龙虎山传过来的,又结合这边的民俗,做了一些改动。 而这赵国梁据称是从青城山学来的,张正阳便想比较一下二者有何不同,于是脱去了自己的道袍,把缠着布条的七星剑放到一边,把自己当一个路人,蹲在一旁看起热闹来。 只见那赵国梁拿来一个布袋子,从里面抓了一把糯米,跳入那事先挖好的墓坑中,在墓坑的中心,他以十分娴熟的手法将手中的糯米慢慢漏出,那糯米就掉到墓坑里。 不一会儿,在他的精心设计下,一个由糯米组成的太极八卦图就画好了,而且画的惟妙惟肖,那手法颇像画沙画的手法。 等在墓坑中心画好了太极八卦图,赵国梁又在墓坑朝南的一端用糯米撒出了“荣华”和“富贵”的字样,用糯米写出的字那笔锋居然跟写出来一样,显得十分遒劲有力。 他爬出墓坑,叫人把刚才趴在棺材盖上的大公鸡抱来,将那只大公鸡丢到那墓坑里。 正常鸡的反应应该是急忙跳出来然后四处逃窜,然而那只大公鸡却显得十分镇静,仿佛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只是安安静静地立在墓坑里,时不时发出咯咯的声音,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周围的人。 这时,众人都凑过来看,那公鸡待了半晌,终于再啄了一下糯米组成的“富贵”字样。 “看来你们李家还要富贵下去。”赵国梁说。 李承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 一旁的一个后生疑惑道:“要是这只鸡啄‘荣华’表示什么?” “那就表示后人要当大官。”赵国梁说道。 “那要是它什么也不吃呢。” 赵国梁半开玩笑地说道:“它不吃就一锄头把它敲死,再换一只鸡来,我就不信没有鸡不吃的。” 众人笑了笑,赵国梁又说:“一定会吃的,吃饱了好上路嘛。”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等到了正午,太阳悬在头顶上,燥热难耐,赵国梁安排人将那棺材抬入坑中。 那棺材被抬入坑中,赵国梁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罗盘和一捆红色的细绳,他将罗盘转了转,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坑道一端,又叫一个伙计拿着细绳一端拉紧,悬在棺材上方,叫人一准绳为准,细微调节棺材位置,让棺材中心线与细绳重合。 一番操作后,才让李承祖填第一抔黄土。 随后几个大男人一齐开动,三下五除二地埋了棺材,立了墓碑,这下葬仪式终于结束。 (本章完) 第39章 告别赵国梁 第39章告别赵国梁 李贵的丧事一结束,他这件事一算彻底的结束了,后来张正阳也没有在洪石镇久留,当天就悄悄地离开了李家。 张正阳离开洪石镇后不久,李承祖和他的母亲杨氏就把真味园变卖了,两个人共同投奔了李承祖的外公。 后来两人也一直住在乡下,杨氏没有再嫁,李承祖原先是在农村种地,后来他又学着经商,开始外出闯荡,也不知后事如何,不过听说他外出时也一直带着一个坛子。 离开洪石镇前,张正阳在镇里曾经和赵国梁有过一段谈话。那时赵国梁已经知道张正阳要出门远游,于是邀请他到家里坐坐,张正阳心想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因此答应了下来。 到了赵国梁家中,张正阳见到了赵国梁的妻子,她是个十分传统的农家妇女,跟张正阳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到磨坊里煮豆腐去了,留下两个男人在客厅交谈。 张正阳了解到赵国梁还养育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在外做工,不常回来,平日里赵国梁夫妇俩就在家里磨豆腐,等到赶集那天就挑到镇上去卖。 赵国梁书房里藏着许多算命看相的道教书籍,也不吝与跟张正阳分享,两人交谈甚欢。 在赵国梁家中品了两盏茶,吃了一碗赵夫人做的嫩豆腐,张正阳便以赶路为由跟赵国梁告别。 “赵大哥,今天真谢谢你的招待了,天也不早了,我想我该走了。” 赵国梁见他要走,便挽留道:“要不,就在我这儿住一晚再走?年纪轻轻的就要游历,真是了不起啊!” 又关切地问道:“不过小兄弟,我能不能问问,你要去哪儿?” 张正阳笑道:“就不麻烦赵大哥了,我此行目的地很远,离这儿千里之遥,不过只要方向对,也不在乎今天到哪儿明天到哪儿。” “你有地图吗?”赵国梁突然问。 “有一张师父给我的旧地图,不过我有罗盘就行了。” “你等我一下,我送你个好东西。”赵国梁说完,便跑向书房,出来时拿着一张折着的地图。 他来到张正阳面前,将地图展开,铺在桌上,展开后的地图约有三尺见方,彩色印制,印刷精良: “这是一张最新的中国地图,精确到乡镇,我上周在县城的图书馆里买的,你出门必须得有这个,这样你在路上就不会迷路了。” 张正阳将地图铺在桌上,细细端详起来:“这地图跟我师父给我的那张有很大不同嘛。” “你师父的地图是什么时候印制的?” “他说是民国印制的。” “怪不得呢!民国都过去多少年了,地图样式早改了,许多地名也都改了。会看地图不?不会我教你。” “会的,我师父教过,我们在这个位置。”说完,张正阳精准地指出了自己所在的洪石镇。 “对,那你的目的地在哪儿。”赵国梁疑惑地问道。 张正阳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很长的距离,最后落在了东北地区的长白山脉,画了个圈:“大概在这儿。” “我滴乖乖!”赵国梁惊道,“我们在西南,你要去东北,基本上是横跨整个中国啊!” “是的。” 赵国梁有些难以置信:“你就这么走路去?” “尽量走路去,因为我师父说过,游历本身是一场修行,要是坐汽车坐火车就失去了修行的意义了。” “一个人?” “是的。” “还真是有勇气!”赵国梁赞叹道,“你们白云洞就是讲究,听说你们每个弟子都要出门游历。”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你的目的地太远了,你有没有将你的路程好好规划过,比如先去哪后去哪儿。” “有的,说到这儿,我下一站要去的地方赵大哥你也去过。” “你说的是哪里?” “四川的青城山。” “你要去青城山?那地方我好多年没去了。” “我打算一路北上,穿过金沙江,进入四川,然后去看看青城山,我这一路上有好多地方想去。” 赵国梁若有所思,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从前的经历:“青城山是个好地方,以前我还在那儿待过一阵子,跟着一个老道士学了些修炼的法子,他也算是我的师父了,不过他从未正式收我为徒,但我一直将他当做我师父。” “原来赵大哥在青城山待过,我听说青城山上也有道观,是道家发源地。” 赵国梁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师父曾跟我讲过,西汉末年的时候,被称为‘蜀中八仙’之一的阴长生入青城山修道,这是道家和青城山最早的渊源,但真正奠定青城山为道教名山地位的是张道陵。” “东汉顺帝初年,张道陵入鹤鸣山修道,创立五斗米道,亦即天师道,后来张道陵到达青城山,在此结茅传道,并羽化山中……这样说来,青城山跟你们正一派也有些关系了。” “你曾经在青城山上学过,那是不是我们也是同门师兄弟了?” 赵国梁说道:“非也,青城山上的道教派别在长期的历史沿革中发生了许多变化,自张天师创天师道以来,门派就有正一派、上清派、青微派、丹鼎派,到现在已经演化为青城派,与正一有所不同。” “虽各有侧重,但既然起源一样,那么也算同宗同源了。” “这倒是。” “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吗?我也去瞧瞧祖师爷修过道的地方。” 赵国梁来到桌前,指着地图,说道:“要是走大路的话,恐怕你就是走四个月也到不了,走小路的话距离短,两个多月就能到,不过小路路况复杂,而且经过的都是些穷乡僻壤之地,怕你没走过,到时候连吃饭的地儿都找不到。” “不会的,就是到山里面,我也知道哪些野菜能吃,也能打野味儿,路过些村寨,就能跟老乡买些干粮吃。”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还有这等本事和眼界,果真是年少有为。” “哪里哪里,我小时候常跟着我师父出远门,他教了我很多,都是师父教得好。” 赵国梁想了想,打算帮一把这年轻人:“我给你画一条大概的路线,你沿着这条道儿,注意地图上的地名,时常用罗盘确认方向,确保不要偏离路线,走上两个月就到了。” 说完,赵国梁找来一支铅笔,趴在桌上细细地画了起来。 良久,赵国梁起身说道: “画好了,这条线路是我年轻时走的,我只画了个大概,有些细节可能没到位,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路可能有所变化,不过也避开了许多绝路,又不至于太偏僻,尽量避免绕路。这地图你收好,你可以试试走这条道,也可以参考一下。” 张正阳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线路,惊叹于赵国梁的记忆力,想从包裹里拿钱买下这地图。 “这样吧,赵大哥,这地图我买了。” 赵国梁连忙阻止:“大可不必,这地图是我送你的,如果你钱不够,我还可以送你点钱。” 张正阳连忙推辞:“别,大哥,无功不受禄……” “那我拿点干粮给你吧,我那婆娘弄了许多豆皮儿。” “我师父给我的干粮还有很多呢,带多了反而觉得沉。” “行行行……”见这年轻人颇讲究,赵国梁也没再坚持。 张正阳将地图折好,放进包裹中,就和赵国梁告别:“赵大哥,谢谢你的地图,我先走了,再不走天就黑了。” “好好,我也就不拦你了,记得小心一点,一路平安。” 张正阳又说了几句,作了揖,准备离开赵家。 赵国梁突然说道:“等等,我再送你一个东西。”说着,赵国梁从家里拿出了一把三寸长的小刀,小刀装在精美的牛皮刀鞘里,将它递给了张正阳。 张正阳接过小刀,将小刀从牛皮刀鞘里抽出来,顿觉寒光闪闪,锋利逼人。 “好刀!” “这刀你带着防身,路上遇到野味儿,好拿来剥皮切肉,再不济也可以拿来切菜什么的。” 张正阳害怕这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于是问道:“这刀应该很贵吧?” 为打消张正阳的疑虑,赵国梁淡淡地说:“不贵,一点不贵,你我有缘,今日就把它送你了,希望对你有用。” 张正阳身上啥也没有,只好翻出自己的钱袋子:“赵大哥,我身上没什么送你的,我给你一些钱吧,不然我内心不安啊……” 赵国梁有些生气地说道:“可不许再提钱了,再这样我就恼了……” “不,您一定要收下。” 见僵持不下,赵国梁从张正阳的钱袋子象征性地捏出一枚袁大头。 “行行行,我就要这么多,这枚袁大头我会好好留着,只希望你以后游历归来,能来拜访一下我这个道友就行了……” 张正阳内心十分感激,连连答应:“好,赵大哥,那是一定的。” 张正阳推辞不掉,只好将小刀收好,装进了包袱里,跟赵国梁行了礼,出门投身往北走去,赵国梁目送他离开,直至张正阳消失在视线中。 (本章完) 第40章 城隍庙遇鬼 第40章城隍庙遇鬼 这会儿正中午十二点,张正阳出了洪石镇,沿着一条小路往北走去,从地图上看,北边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名字叫王家庄的小村庄,现在开始走,估计晚上就能到那儿歇歇脚。 张正阳沿着小路走着,因为不认路,竟不知不觉中在山里绕了许多圈子。 虽有地图在手,然而出了洪石镇之后周围都是些青山绿水,刚开始时脚下还有人踩出来的小路。 可是走到后面连路也没有了,周围也没有什么参照地名,所以张正阳根本搞不清自己走到了哪儿,只能根据自己行走的速度和方向估摸出一个大概的位置,因此绕了许多路。 本来计划在晚上走到王家庄,结果天快黑的时候,张正阳却走进了一片树林子里出不来。 此时张正阳走了半天,又累又饿,内心十分烦躁,现在又走进了一片林子里,连路都没有,便更加烦躁起来。 眼看能见度越来越低,张正阳开始看不见前面的路,终于赶在天黑前的那一刻,张正阳发现远处有一所看起来很老的房子。 张正阳大喜过望,还好有个房子,估计是个民房,此时天色不早了,张正阳便快步走上前去,打算就在那儿借宿一晚。 走到了那房子跟前,张正阳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民房,这分明是一座破庙! 那破庙的大门已经摇摇欲坠,大门上有个特小的牌匾,方方正正地写着“城隍庙”三个大字。 张正阳站在门前轻轻一推,那破破烂烂的大门竟发出吱呀的一声,便轰然倒塌,激起一阵尘土,看起来已经年久失修。 推开门后,张正阳走进院中,只见杂草丛生,四处都是颓垣断壁,院中有个屋檐,瓦片掉的七七八八,地上都是碎瓦片。 屋檐下,一个真人大小的城隍泥塑像立在案上,因多年没有香火,无人修葺,城隍的头部已经不知所踪,上面蛛网遍布。 张正阳来到大厅,扫出一块地方,将包袱放下,又到外面的树林子里捡了一捆干柴,在那大厅里生起一堆火来。 不一会儿后火光终于将这城隍庙里全部照亮,张正阳才发现这庙里除了那尊无头城隍外空无一物。 “看来今晚要在这城隍庙歇一晚了。” 张正阳从地上的包袱中取出三根香,放在火上点了,又将香上的明火摇灭,三根香都飘起白烟来。 张正阳借着火光走到城隍像跟前,十分恭敬地拜了三拜,对着那缺了头的城隍泥像说道: “城隍爷爷,弟子今日赶路到此,见天色已晚,今夜只得借宿于此,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正欲将三根香插在案上的香炉,但因案上空无一物,这庙里啥也没有,估计这香炉都被人拿走了,张正阳只得将香插在桌上已经开裂的几条缝隙里。 拜完了城隍爷,张正阳坐在火堆旁,从包袱中取出饼子和水袋,简单地吃喝了起来。 又拿出白天赵国梁送的地图,铺在火堆旁细细地研究起来。 不知不觉间,已到半夜,张正阳已经在火堆中添加了三四次柴火,而此时火苗愈小,张正阳也没有管,只在火堆旁铺了一层从院外采集来的干草和枯树叶,躺在上面睡了起来,背上仍背着七星剑。 过了两刻钟的时间,火堆已经变成了一堆发着暗红色的炭火,发着余温,烤的张正阳十分舒服,张正阳也闭上了双眼。 又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张正阳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哭声。 “呜呜呜……” 声音很弱。 “呜呜呜……” 听起来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哭声。 “呜呜呜……” 声音断断续续,十分凄凉。 张正阳缓缓睁开眼睛,此时月色如水,周围尽是聒噪的虫鸣,他细细地听了一会,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的确有个女孩的哭声。 是从院外传来的。 不过张正阳越想越奇怪,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女孩的哭泣声? 又想到自己从小就灵觉过人,听到鬼叫也未可知。 于是他收好地上的地图,摸了摸背上的七星剑,小心翼翼地走出院外,借着月光,走出院子,走出城隍庙,循着声音慢慢向前走去。 张正阳慢慢向树林走去,这是一片榆树林子,并不茂密,所以地上还能看到月光。 树叶的影子像破碎的海浪,铺在软绵绵的地上,自己的影子跟着自己,时不时微风拂过,树林间响起一阵沙沙声。 走了不久,张正阳便看到不远处有一棵树,仔细一看,是一棵槐树,一般在夜晚看到这种树,首先就要想到是不是见了鬼。 果不其然,张正阳突然发现那树下竟坐着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自己,长发及腰,低着头抽泣着。 张正阳慢慢走过去,喊了一声:“姑娘……” 那姑娘吓了一跳,惊恐地回过头来。 这时张正阳看见那女子穿着古代衣裳,也不知是何朝何代的衣裳。 只见她上身穿着白色长袄,内中一件淡青色夹袄,下身是件白色裙子,披了一件白色纱衣,头发绾了个发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个发簪。 耳上挂着对青色耳坠,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一对银色手镯,细腰曼妙系着青色腰带,上挂了个荷包香囊,脚上穿的是红色绣花鞋。 手中拿着一块拭泪的纱巾,举到眼前,不知所措地看着张正阳。 在白色的月光下,那女子的面容也显现出来。 一张瓜子小脸,细眉杏眼,如若秋波,明眸皓齿,细软红唇,估摸十六七岁,年轻可爱,看得张正阳一时愣了神,说不出什么话来。 此前他都没交过几个女孩子,更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脸蛋呢。 两人对视了许久。 终于,那女子用帕子轻轻擦拭了眼泪,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问道: “你看得见我?” 张正阳一直盯着女子看,忽然自觉有些无礼,便赶紧作揖,答道:“姑娘,我是赶路至此,就歇在不远处的破庙里,不想大晚上的听到姑娘的哭声,不知姑娘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处?有什么在下可以帮得上忙的?” “你看得见我?”那女子看着张正阳,愈发奇怪,又继续问道。 “看得见。”张正阳答道,此时他默念天眼咒,凝神聚气,看着眼前的女子,竟发现这女子是个女鬼! 不过难得的是这女鬼三魂七魄尚在,但是张正阳发现她身上的光芒已经衰减,甚至有些暗淡无光。 正常的魂魄应该发出亮光的,然而这女鬼的魂魄看起来十分脆弱,所以他有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背上的七星剑有没有裹紧了,不然七星剑外露,怕剑气伤了这女鬼。 女鬼上下打量着张正阳,有些伤感地说:“从前我也遇上过不少人,有男有女,可是他们都看不见我,你怎么会看得见我呢?” “我看得见你很奇怪吗?”他故作镇静地反问道。 那姑娘不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来,立直了身子,张正阳注意到,那女子的双脚竟悬在半空中。 “你看见了吧,我是个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