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我夺舍了聂人王》 01、凌云顶?聂人王! 北海潜深雪饮寒。 这七个字说的是—— 北饮聂家! 以及—— 雪饮刀! 聂家自聂英以来,集麒麟血、傲寒六诀、雪饮刀于一身之代代子孙,可谓代代人杰,于刀之一道独领风骚,实不负“北饮狂刀”之威名! 其中,传至聂锋一代,更是达到家族有史以来最为巅峰鼎盛之时。 只因,聂锋乃是自聂英之后唯一一个将傲寒六诀最后一招——冷刃冰心练成之人! 黄山一战后,聂锋虽封刀归隐,江湖不见其人,却仍还流传其传说。 只是,传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被世人淡忘…… 直至,那个人的出现,北饮狂刀终于重现江湖! 人,是聂家的人。 名,比起聂锋之“锋”字尖锐犀利,却别有一番无与伦比之霸气—— 人王! 聂锋之子,聂人王! ——如今,我……成为了他? 饶是凌云顶自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此时此刻,亦为之色变。 实在是事实太过于匪夷所思! 凌云顶,二十九,现代人。 国术爱好者,尤爱耍刀。 其人可用一言蔽之:一个封于修式的武痴! 工地干活,只为生活。 生活,只为练武。 练武,只为挑战天下英雄。 只为,登顶天下第一! 从最初的败多胜少。 到胜多败少。 再到近年的战无不胜! 他,已经愈来愈接近天下第一! 无论南拳北腿。 抑或十八兵器。 皆已成为手下败将! 放眼天下,如今只剩下李锦绣一人尔。 李锦绣,百家散手一代宗师。 正当他准备与李锦绣一决高下前夕,竟不料遭遇当下之变。 可谓一觉醒来,赫然已是烂柯人。 “魂穿”之说,对于身处信息时代的他而言,并不陌生,唯是当作无稽之谈罢了。 实在没料到,如此荒谬之事,有朝一日竟会发生在他身上。 震惊之余,前身记忆,亦犹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迫使他被动全盘接收—— 当其时,年龄三十出头。 封刀归隐酒泉聂家村,迄今已六年多。 有妻颜盈,天下第一美人。 有子聂风,时年六岁。 …… 随着记忆不断涌入,他亦对当前背景渐渐有了一份清晰认知: 如今距离风云第一部漫画之开篇尚有五年。 为何他会如此肯定? 只因魂穿之前,他所在工地有一工友平生最爱武侠小说,闲暇之余总会沉浸其中。 什么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什么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 等等。 甚至于,与武侠小说相关的周边,他这位工友亦毫不放过。 譬如电视剧、电影、动画、漫画。 ——风云,恰在此列。 长期耳濡目染之下,他对于武侠小说、影剧、动漫之了解,堪称如数家珍。 自然亦包括风云。 是故,他深知,眼下时期,正值风云小说惊世少年篇第一章“风”是年。 “风云世界吗……” 震惊过后,他没有无所适从,亦无慌乱不安。 只有光。 眼睛之中焕发一种如星般明亮之光。 只因他觉得,此番魂穿……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原来世界,无论最终一战是胜是败,亦抹杀不了他已是天下间数一数二之国术高手的事实。 换而言之,天下间值得他挑战的高手,几近于无。 武道一途之终点,可谓一眼望到底。 然而,当下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却不同。 风云世界,武道发展远超原来世界。 原来世界,功夫再高,未必怕菜刀,但是一定怕子弹! 风云世界却不然。 来到这么一个武道长河不知尽头在何处的世界,高手如云,高手如神,高手通神! 这,无疑是一个——不,不止一个,是很多很多个巨大的挑战! 想到这里,他立时感到全身热血沸腾,全身亦因这股强烈兴奋而微微颤抖。 好,穿得好! 穿成聂人王更妙! 这并非说他凌云顶尤为欣赏聂人王此人。 而是聂人王是一位刀客! 他凌云顶,亦最爱耍刀! 对比万一成为什么雄霸什么无名什么帝释天之类与刀无关之人物,成为聂人王岂非已是最美妙的结果? “聂人王,鹊巢鸠占实非我所愿,对此我只能说声抱歉……不过请你放心,从今以后,你原本注定走向平凡至死的人生,由我凌云顶接手之后,必不会再走上老路!而是将成为……” “天下第一!” “若你泉下有知,亦足慰你不瞑之灵了,请你……安息吧!” 凌云顶——不,今后应该称其为聂人王了——凝注井水倒映的自己。 月光之下,水中之人,长满须髯,散发,体形颀长,身披褐色衣衫,外表看似是一个平凡的庄稼汉子一般,唯眉目之间散发着一股挺拔之气,整个人就如一头猛虎,猛虎中的猛虎! 当聂人王对水中倒影说出这么一番话后,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水中的自己仿佛对他点了点头。 同时,他亦感到自己内在灵魂与这副身躯的联系更为紧密。 若说先前始终处于“寄居”的感觉,那么如今这种感觉,便成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之灵肉紧扣、完美融合! 这一刻,他仿佛才真真正正成为了聂人王! 而为了更进一步验证,他—— 心念一动! 霎时间,方圆数丈的范围,温度骤降。 时维阳春,然而他所身处之数丈空间,却恍如寒冬! 但是很快,这寒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身真气,收放自如,全无涩滞,如臂使指。” 至此,他终于可以肯定,前身一切,尽归自己。 ……不,还有一个“东西”,现在尚未可下定论。 这个“东西”就是—— 傲寒六诀! 刚才所催动的,只不过是前身从数岁起至今这二十多年来修炼傲寒六诀所得之寒冰真气。 风云世界,修炼什么武功,便获得什么内力。 而且,这套武功的招式只能靠这股内力方才得以施展,这股内力也只支持这套武功。 身负多种武功,便意味着身负多种真气内力。 若是用某一套武功的内力去施展另一套武功的招式,轻则反噬,重则走火入魔致死! 放眼偌大风云世界,鲜有人能够融合自身所有真气,从而创造出能够支持任何武功的兼容性内力。 ——武无敌的玄武真功或许算一个。 眼下的聂人王,当然还差得远。 不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言之尚早。 目前,傲寒六诀掌握程度如何,才是他所最为关心之事…… 02、妻?子?我聂人王心中唯刀尔! 人,是绝色美人,似要将个“美”字全部占满,不留半分予以天下间其她女人。 连名字也蕴含了“满”意——盈。 颜盈。 聂人王之妻、聂风之母。 ——当然,她更乐意被人称为“天下第一美人”。 如今,这位天下第一美人,正弯下玲珑细腰,要将聂风弄跌在地的雪饮刀拾起。 却不想,连她亦无力拾起雪饮刀。 就在这时,视线当中出现了一只手。 一只日夜相对、熟悉了六年多的右手。 右手的主人,自然便是才刚走进屋中的聂人王。 屋中情形,他已清楚。 聂风不小心弄掉雪饮刀,颜盈闻声而来,一番安抚之后,正要帮忙,便在此时,他从屋外走进。 对于颜盈,他望都不望一眼。 对于未来的武林传奇之一、“风中之神”聂风,他望都不望一眼。 他甫一进来,目光便已被雪饮刀深深吸引。 那是一种痴迷的目光。 然而很快,他的目光变了。 变成一种心痛和不满。 只因雪饮刀宝刀蒙尘,光华湮灭,更有几缕蛛丝藕断丝连般沾染其上。 ——若非前身暴殄天物,堂堂宝刀何至于此!? 他从颜盈手中抢过雪饮刀后,往刀身之上轻轻一擦,灰尘、蛛丝尽皆扫去,灿灿寒光重见天日。 见状,他赞叹一声:“好刀!” 刀,确是好刀。 刀长三尺七寸,锋刃无瑕,乃奇石“白露”所铸,为天下间至寒之物。 聂人王如看情人般温柔凝视雪饮刀,沉声喃喃道:“雪饮,这六年来,你,受苦了……” “不过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你蒙尘受屈,我会让你重新绽放原本属于你的光辉!” 不知是聂人王因兴奋而轻微手抖所致,抑或是手中雪饮刀仿佛有灵般。 其刀身之上的寒光似乎变得更亮一些。 就好像……整柄刀活了过来! 若是冷冰冰的死物也有情绪的话,那么此刻,雪饮刀的情绪一定是——欢快、癫狂! 颜盈一直对聂人王有怨气。 积压了六年多的怨气。 最近,这股怨气愈来愈浓郁,几乎就要爆发。 适才,聂人王一反常态略显粗暴地从她手中夺过雪饮刀的时候,她本来正要借机发作。 然而聂人王的一席话,却让她不禁怔住。 旋即,一种念头按捺不住涌现:“人王他莫非……” 这种想法一出,什么怨,什么恨,瞬间几乎清空。 有的,只是狂喜。 她试探性问道:“人王,你……你要……”却不敢继续问下去。 她怕得到失望的答案。 聂人王这才注意到颜盈。 的确很美,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他就如唐僧一样,美色当前,居然毫不心动。 ——只因为,他的一颗心已全被刀所占据,再不能容纳其余事物半分之多。 是故,对于颜盈的问话,他并没有如同前身平日那般千依百顺。 只是眼望对方,静待下文。 半晌过去,不见动静,既不追问,亦不理会,径直手持雪饮刀走出陋室。 ——既然不想说,那就莫要浪费老子时间! 在此期间,他没有注意到,小小聂风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好奇和茫然,似在努力理解他先前对刀所说的那番话。 面对丈夫爱理不理之有违平常的举动,颜盈微微一愣。 但是对于答案的执着,令她下意识忽略了聂人王的冷漠,连忙莲步轻移跟上去。 父母俱出,聂风自然亦紧随其后,一探究竟。 半盏茶工夫过去后,颜盈母子尾随聂人王来到了位于村子东南的禾坪。 禾坪占地约三四亩,颇为空旷。 聂人王来此目的,自然只有一个,那便是—— 试刀! 如今,前身一切,于他而言,便只剩下一手傲寒六诀犹未可知是否得心应手。 颜盈临近禾坪尚有几步之时,便即停下脚步,还拉住儿子不让其靠近禾坪。 因为当她看到聂人王横刀而立于禾坪边上那一刻,她便已有所明悟,知道丈夫意欲何为。 霎时间,一对如画美目绽放出明亮的光芒。 这种满含激动的目光,六年多来,从未有过。 禾坪边缘,聂人王不知何时已然闭上虎目。 忽然一阵夜风拂过,吹起他那如狮鬃般散发,于风中飞扬狂舞。 蓦地,他睁开双眼,一道精光一闪而逝! 手中雪饮,也已高举。 下一刻,朝着禾坪方向一刀劈下。 刀光瞬间亮了半边天。 刀落之际,刀身仿佛等比例放大数倍,随后重重斩击在地面上。 沙石溅射之余,一条长及数十丈、宽约三四尺、深及数尺的裂缝,赫然出现! 若能俯瞰而下,便会发现宛如“口”字型之禾坪,变成了形如“中”字型之状! 裂缝周边,寒气如雾,冰冷刺骨。 好狂霸、好森寒的一刀! “惊寒一瞥!”目睹此景,颜盈激动惊呼。 而从未见过父亲练刀的聂风,更是已经被眼前壮观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聂人王无暇理会外界,已然沉浸在试刀当中的他,马不停蹄地继续施展其余傲寒六诀招式。 冰封三尺…… 雪中红杏…… 桃枝夭夭…… 踏雪寻梅…… 片刻过去,五诀已毕,聂人王收刀而立,轻轻呼出一口气。 气有实质,寒意逼人。 此刻,眼前禾坪,哪里还能看出半分禾坪之貌? 好似经历过一场风暴肆虐般,满目疮痍。就连周遭田野,亦或多或少被殃及。 幸而时值夜晚,村民们皆在家足不出户,是以并没有人知道平时他们眼中的小聂,居然会有如此令人敬畏的一面! 这个时候,颜盈再也按捺不住,走近聂人王,忍不住问道:“人王,你是否要……重出江湖!?” 此际的聂人王心中大为振奋。 适才试刀一遍,前身所学之傲寒六诀前五诀,于他来说,如同刻骨铭心般熟稔,俨然本能。 雪饮在手,更是仿佛多年老朋友,全无半分陌生之感。 寒冰真气! 傲寒六诀! 雪饮神锋! 俱都心随意动,随心所欲,堪称完美,这叫他如何不兴奋? 心情大好之下,看向颜盈的目光之中也多了几分笑意,少了些平素的生人勿近之冷淡。 “不错,北饮狂刀……复活了!” 听闻此言,颜盈一阵欢呼雀跃,颇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 “太好了,人王!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是啊,村妇生活,虽平淡安宁。但…… 她要的不是平淡安宁,她要的不是“聂大嫂”之称呼,她要的不是粗茶淡饭! 她要的是天下谁人不识君?她要的是“聂夫人”之尊称,她要的是锦衣玉食! 她本来就快要绝望,现在,心中的希望之火重燃。 这一刻,不仅北饮狂刀活了。 她,也活了! 03、麒麟血! 田间,一众庄稼汉一边干活,一边三两私语。 他们所谈话的内容惊人相似,都指向同一个人—— 聂人王! 而且所聊话题,高度一致—— 怎么最近五天小聂都没来田里干活? 若是颜盈在此,听闻这些粗贱的乡下农夫所言,必然一阵嗤笑。 威名赫赫的北饮狂刀既已决定重出江湖,又岂会再纡尊降贵下田作践自己? 既然如此,这五天时间,那位昔日的群刀之首,又在何方,在做什么? 他,还没走,仍留在此穷乡僻壤。 他,在等! “等什么?”起初,颜盈曾问他。 “等一个人。” “谁?” “断帅!” “啊,那位……南麟剑首?” 听闻这个答案,颜盈很吃惊。 曾经也算半个江湖中人的她,自然听过断帅此人。 她既吃惊于这位与自己丈夫齐名的武林高手竟会千里迢迢而来。 又吃惊于自己丈夫是怎么知道对方会来的? 对此,聂人王并不解释。 ——对于风云剧情知之甚详的他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但是同时,他亦很清楚,前身荒废武功六年有余,一身功力仍停留在封刀之初的境界。 与之迥然,这六年多来,断帅却是积极活跃于江湖之上,仅用短短三年便已闯下“南麟剑首”之偌大名头,后三年虽然有所沉寂,唯是余威犹在,故盛名仍旧未衰。 聂人王忖度,以他当前实力,未必是久战江湖的断帅之敌手。 唯有…… “疯血!” 所谓“疯血”,又称“麒麟血”,为聂家家传之变异血脉。 麒麟血之由来,乃是聂家先祖聂英大战火麒麟时,误吞火麒麟伤口溅射而出之血液,从此于他体内落地生根,继而遗传后世。 在风云第一部原著漫画第五回中,雄霸曾言,聂风竟然能够杀死武功胜其十倍的独孤一方——虽然此独孤一方乃假独孤一方,真实身份是人面使,实力却亦不容小觑——实在出乎他意料。 雄霸却不知,聂风所依靠的,便是麒麟血。 ——激发潜能,功力暴增,此即麒麟血神妙所在。 然而,凡事有利有弊,麒麟血亦有其弊端所在。 一旦发作,整个人便会陷入歇斯底里之无尽疯狂,唯有历经血之宣泄,才能逐渐平复下来。——“疯血”之称,便是由此而来。 唯恐体内麒麟血爆发祸害苍生,聂家每代皆要修习一套凝神静气之独门心法——冰心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心如水动必乱,心如冰封则清。 此诀虽非什么武功秘笈,却能够最大程度上抑制麒麟血的发作。 然而,当下五天,为了迎战断帅,聂人王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暂舍冰心诀之修持。 事实上,聂人王前身习冰心诀时已是年届双十,早已不复冰清,更遑论天塌不惊之心。此后纵使持之以恒,也是进境不大。 之所以多年来一直不曾发作,乃是全凭对颜盈之爱意战胜一切困难,心中再容纳不下它物。再辅以冰心诀。两相结合之下,体内麒麟血自然无从发作。 如今,来自现代的他鹊巢鸠占,一颗情爱之心自是全然消失。 倘若再舍弃冰心诀之修持…… 麒麟血之发作必然无法再抑制! 麒麟血一旦发作,他一身功力便能瞬间暴涨十倍,届时任他断帅无敌天南,也绝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是故,这五天时间,他既是在静待断帅上门挑战,亦是在为麒麟血的发作而酝酿情绪—— 却原来,在其原来世界,固然有他这般身怀真正国术之高手隐于民间,却也有诸多假国术之骗子愚弄世人。 这些骗子利用假国术欺世盗名,开武馆,招学员。 更有甚者,甚至举办国术拳赛——这打的自然也是假拳。 真正国术高手,却牢记老祖宗“法不轻传”之祖训,不肯将真功夫传给他人,扬我国粹。 而似他这种自学成才者,又少之又少。 这便导致了流传于民间的所谓“武术”,尽皆假把式,更像“舞术”。 对此,他一直深恶痛绝! ——作为一个嗜武成狂之人,在他眼里,容不下玷污“武”之存在! ——亦不满真武之人有能吝教,否则何至于假武大行其道? 曾经,他有心对武术界拨乱反正,唯是此举无疑触动假武圈子中人之利益,群而攻之,令他星星之火未及燎原便已被扑灭。 ——凭他一己之力,哪怕功夫再高,又怎敌得过子弹? 魂穿之前,每念及此,总会心生怒火! ——愤怒,便是牵引麒麟血发作之导火线。 如今这五天,他无时无刻不回想起这些。 积攒已久的怒火,终于在第五天,悉数爆发—— “喝啊!” 刀光如雪,雪寒彻骨。 这一刻,真真正正而非调侃意味的四十米大刀,将寸草坡犁出了一条“裂谷”,几欲将整个山坡一分为二! 这威力,这声势,远超之前禾坪之时所造就的破坏,堪称天壤之别亦不为过。 粗重喘息中,聂人王惊诧发现,他……竟然没有丧失理智! 在此之前,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心态坦然面对麒麟血之副作用——疯! 那种情况下,势必会六亲不认杀意沸腾! 他固然嗜武成狂,心中无情,可也并非滥杀无辜之人,若非迫不得已的情况,却也不会随意草菅人命。 是故,为了避免殃及无辜,这数天他都人在寸草坡,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没料到,如今他兽血沸腾,确实证明体内麒麟血已然发作。 然而本应有的“疯魔”之副作用,却并无出现。 这实在令他费解。 ——他并不知道,因他两世为人,使其灵魂强度,远超常人,精神力大幅提升。这使得他不必依靠冰心诀,便能凭借强大精神力本能地压制住体内麒麟血之兽性。 虽不明白,但多想无益,总而言之,这是好事。 清醒状态总强过疯魔癫狂,对敌之时,能够思考战术。 此刻,他心中一扫数天前的毫无把握。 而是充满了绝对自信! 其时,朝阳东升,黑夜终于过去。 他收刀而立,远望朝阳,目光深邃。 冥冥之中,他有预感……断帅,似乎就快要来了! 断帅,的确来了。 就在聂家村数里之外,以其脚力,不消片刻便会抵达聂家村。 他仪容整洁,手持一柄绿柄长剑,一身红衣,红得就像是地上的另一道骄阳。 虽然离聂家村尚有一段路程,唯是在他心中似有所感,目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分明能够感受到前方数里之遥,正有一股强烈气势,如刀锋般锐利,直刮人心,刻骨入髓! “……刀吗?” 对此,他并无半分惧色,反而心中充满兴奋! 这般如刀而强大的气势,除了昔日之北饮狂刀,舍之其谁? 不枉他断帅不远千里跋山涉水来到这西北大地。 此行,果然值得! 此行,终于叫他寻到聂人王了! 04、南麟剑首,北饮狂刀! 午时,寸草坡。 坡上,聂人王。 坡下,断帅。 雪饮风中轻吟。 火麟鞘内震颤。 两股气势,冲天而起。 若有实质,一蓝一红,威压四周。 山坡之下,百步之外,颜盈亦感到巨大压力逼迫而来。 但她毫不退缩,定睛望向山坡,目光明亮,如星璀璨。 这是她丈夫北饮狂刀复出首战,她岂能错过? “人王定能战胜这个什么南麟剑首!”心中更是充满对丈夫的自信。 自信之源,当然是因为不久前她来为备战的聂人王送饭时,亲眼目睹寸草坡上那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裂谷”所致。 颜盈并不知道,除了她之外,这场几乎不为人知的旷世之战,尚有另外的旁观者潜藏偷窥。 一者是偷偷跟来的聂风。 聂风年纪虽小,唯是心思玲珑,虽不知会是何事,却也心有所感得知今日较之前四日会发生一些不寻常之事,是以今日才会悄然跟来。 还有一者是——“丧家刀”袁氏兄弟。 袁氏兄弟父亲早年惨死于当时尚未退隐江湖的聂人王刀下,兄弟二人为报父仇,寻敌七年,今日终于叫他们在此穷乡僻壤找到了聂人王。 只是未及现身,就发现已有人比他们捷足先登——断帅。 “大哥,那个人手中长剑……” “不错,此人正是南麟剑首断帅。”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南麟剑首,北饮狂刀,武林齐名……哼,到底是名副其实,还是徒有虚名,待会一观便知!” 一个“观”字,袁老二袁正便知道该怎么做了,当下不再多言。 ——也好,就让那个南麟剑首打头阵,帮我们兄弟试一试聂人王如今实力是何水准。 然而,无论是颜盈、聂风,还是袁氏兄弟,其实全都躲不过聂人王、断帅的感知。 唯是他们并不在意。 彼此眼中,只有对方,以及因对方出现而燃起的炽热斗志! 作为挑战之人,断帅未战而先感慨:“南山巅上火麟烈,北海潜深雪饮寒,可怜两锋未缘见,雪刀封隐孤剑鸣……聂人王!你我各负盛名于一方,早应一较高下。唯是当年你为情封刀,虽叫我未逢敌手,却是寂寞至今啊……断某此番远涉千里而来,就是希望能与你一战!” 山坡之上,聂人王居高临下,俯视眼前这位称得上前世今生最强之敌,朗声道:“断帅,我知今日一战,你已苦候多年。” “今日,我便遂你所愿!亦好叫你知道,你之所以未尝一败,是因为没有遇到……” “我!” “好狂妄!”断帅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北饮狂刀到底是有真章,还是只会逞口舌之快,就让断某手中火麟一试!” 话音刚落,人已飞掠而起,直射坡上。 “白阳破晓!” 同时,火麟已自剑鞘飞出,光华眩目,刺眼如针。 整个山坡瞬间光亮如烈阳降临,哪怕远在百步之外的颜盈、聂风、袁氏兄弟亦因这股强光而睁不开眼。 聂人王却仍目不转睛直视断帅,根本不受丝毫影响。 “好!” 不等断帅欺近身来,聂人王已挥动手中雪饮,朝烈阳般来势汹汹的一人一剑当头一刀劈下。 “冰封三尺!” 论范围,冰封三尺比之惊寒一瞥虽少了些霸道纵横。 论刀意,却多了几分冻彻万物之寒意,真个是“冰封”! 更遑论,此际在麒麟血作用下,此时的冰封三尺无论范围、威力,更胜平时。 刀锋所爆发之寒气,直罩前方三丈空间,刚好将已近在眼前的断帅整个人给笼罩在内,须眉末端瞬间凝结冰晶。 刀剑争锋,不见春阳融雪,唯见大有冰封烈阳之势! 断帅只觉一股寒意十方袭来,不由心中一凛,好深厚的寒冰内力,北饮狂刀果然名不虚传! 他脚刹停步,当即变招,紧握手中火麟,挺剑一圈,身随剑势,下盘划个半弧。 剑光暴绽,白芒颤动。 “日坐愁城!” 火麟舞动,犹如伞沿飞转甩出雨滴,将不断压迫而来的森寒刀气荡漾开去,顿时形势急变,冰消雪融。 聂人王心无波澜。 虽说他此时功力暴涨十倍,然而断帅到底非泛泛之辈,他没想过能够一招败敌。 不过他信心仍十足未减。 既然一招不行,那就……两招! “惊寒一瞥!” 简单、直截了当的一刀,虽不含任何变化,却是傲寒六诀前五诀之中威力最为巨大的杀招! 数十米大刀,再现寸草坡。 这一刹那,整个寸草坡,仿佛寒冬骤至。 这一刹那,匹练刀光如雪,其光其亮,更胜天上烈日,更胜地上蚀日。 这一刹那,远处颜盈美目痴迷,聂风吓呆,袁氏兄弟傻眼。 这一刹那,断帅终于变色! 昨夜聂人王含怒劈出的一刀,所留痕迹在山坡另一面,是以一开始断帅并不知道在麒麟血刺激下这一招的可怕。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他咬紧牙关,催动全身功力,纵身半空中,舞动火麟—— “火麟蚀日!” ——却是蚀日剑法八式之中最为狠辣霸道的第八式!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最后化作—— 万千剑影! 剑网严密,遮天蔽日,如乌云盖顶,密不透光。 ——刀光也是光,誓要将之无漏抵挡!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至此,南北对决,臻至巅峰。 袁氏兄弟虽相隔聂、断二人甚远,唯是刀剑相争所爆发的冲击力太过骇人,竟令兄弟二人“得幸”享受到何谓“殃及池鱼”—— 两人手中各执之刀刃,俱被余波震断! 兄弟二人相顾骇然。 “大哥……” “不必多说,他们二人不过是单凭气势,便已震断你我兵刃……唉,试问我们又怎配寻聂人王交锋?” 袁正默然点头,旋即苦涩一笑,此番看来父仇难报矣。 老大袁京心中所想与弟弟无异。 不过很快他精神一振:“话虽如此,眼前之战,堪称旷世,此行虽报不了杀父之仇,唯是能够有幸目睹南麟剑首、北饮狂刀一决雌雄,亦不虚此行了!”话语之中,再无最初之时对聂、断二人的轻视,反还用上“有幸”二字,实见已对二人心服口服。 袁正深以为然。 正当袁氏兄弟惊叹间,寸草坡的刀剑争雄,局势逐渐清晰明了。 倘若说断帅的火麟蚀日乃是“面”,那么聂人王的惊寒一瞥则是“点”! 点可破面! 很快,火麟蚀日不再密不透光,而是千疮百孔。 最后,更是被势如劈波斩浪一往无前的纵横刀气以摧枯拉朽之势劈了个土崩瓦解! ——以上形容,字面意思。 “噗!” 断帅身受内伤,一口鲜血喷出,染红长空。 整个人犹如断线风筝摔落在地,面色挣扎。 反观聂人王,收刀而立,面色如常,仍旧最初那一派居高临下之相,极尽霸者气度。 很显然,胜负已分。 05、欲动,先谋定! 风吹,草动。 人却未动。 只因已被吓住。 ——颜盈、聂风、袁氏兄弟。 尤其对于袁氏兄弟而言,万料不到,刀剑对决,全无想象中的难分难解、荡气回肠,而是有些……草草收场!? 南麟剑首竟然如此……弱? 当然,这个“弱”是相对的。 极有自知之明的他们深知,以断帅此战所表现出来的威势,仅是个中一二分,便叫他们难以招架。 他们认为的“弱”,是从聂人王的角度来看待的。 仰望山坡之上傲然而立的聂人王,对方虽是杀父仇人,唯是那股睥睨绝伦傲视群雄之狂霸气度,从这一刻起,令他们熄灭报仇之念,永难再生!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默默无言。 意气风发而来,悄无声息离去…… “我……败了。” 寸草坡,人落寞。 此行,此战,断帅有想过胜,也有想过败。 但却没有想过会败得如此无力,彼此之间差距竟然如此悬殊。 北饮狂刀确是“狂”。 他南麟剑首……却是愧对个“首”字啊! 聂人王俯视仿佛一下子苍老十岁的断帅,表面古井无波,无悲无喜。 唯是暗道一声惭愧。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此战若非借助家传麒麟血激发潜能,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绝无眼下这般一面倒的结果。 可以说,他虽非作弊,亦差之不远了。 况且,需要借助麒麟血爆发力量才能战胜断帅,这叫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毕竟,放眼风云世界,断帅不过是二流人物罢了。 ——若是此战面对的是帝释天、无名、剑二十三之剑圣等风云一流高手,麒麟血纵然爆发,亦是徒劳。 ——以他麒麟血下惊寒一瞥之破坏力,对比记忆中漫画里这些绝世强者所表现出的威势,可谓相差甚远…… 是故,要想战胜这些绝顶高手,打铁还需自身硬。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眼睛目送断帅黯然无声离去,聂人王一副心思却悠悠出神。 ——此时距离风云故事开始,还有五年时间。 五年,足以改变许多事,改变许多人的命运了。 自然,也包括他。 “五年后,我要天命在我!” ——届时,风云现,雄霸天命所归。 ——聂人王之言,乃是要斩杀天佑雄霸。 ——或者说是……胜天! 雄霸强不强? 三分归元气未成之前,已可堪称江湖明面上第一高手,比之南麟剑首、北饮狂刀尚要略胜一筹,堪称风云二流中之顶尖高手! 三分归元气大成之后,更是足以跻身风云一流高手之列,尽管在一流当中位列较后…… 亦即是说,雄霸,就是风云一流高手和二流高手的分水岭。 胜之,当为一流。 不胜,沦为二流。 无论如何,实力超越雄霸,并不是什么了不起之事。 然而,要想杀死雄霸,却又另当别论。 天命在身的雄霸,命中注定,只能“败也风云”! 纵使身怀剑二十三之剑圣,实力远胜于他,亦因“意外”反而落得个败亡收场。 ——任你武功再高,与天作对,也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看来,无名算什么? 帝释天算什么? 甚至,笑三笑又如何? 在天面前,这些统统都不算什么! ——若能胜天半子,试问,风云世界,又有谁人是他聂人王的敌手呢? ——那个时候,无名、帝释天、武无敌、笑三笑……不过是俎上肉罢了! 可是当下的他,对付一个断帅,都要借助麒麟血之力,方可取胜。 五年之后,天下无敌? 这岂非痴心妄想?谈何容易? ——不,于他人而言,或许痴人说梦。对聂人王来说……绝对有机! “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聂人王收回目光,转向兴奋狂奔而来的颜盈、以及亦步亦趋的聂风。 嘴里却低声念着心中打算:“看来,有必要往乐山大佛凌云窟走一趟了。” 凌云窟,火麒麟。 火麒麟可谓浑身是宝。 鳞片,可让凡铁变神兵。 血液,可激发潜能,瞬间暴涨十倍功力。亦可令人之肉身脱胎换骨,从此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落地,更可化作旷世炎果“血菩提”,其有重伤必治、无伤增功之效。 ——麒麟血虽亦有提升功力之效,但却属于暂时性质,有其局限性。血菩提则并无这个限制,一旦服下,永久增强功力。 除此之外,依聂人王推断,同为四大瑞兽的火麒麟,应该也具备令人长生不死之神效。 只是,非其血液。 原著漫画中,风云对战大日宗果之时,聂风曾言,四大瑞兽只要体内“神元”尚存,便能死而复生。 可见而知,长生不死之关键,在于神元。 ——击杀火麒麟,吞服其神元,从此享长生! 不过,这也只是聂人王之推论,此前从未有过先例,他亦不知自己猜想是否正确。 至于为何从无先例? 千百年来,觊觎火麒麟血菩提的江湖中人,不知凡几,唯是俱都实力不济,最终落得个埋骨凌云窟之下场,何谈击杀火麒麟? 能够击杀火麒麟者—— 笑三笑、帝释天、长生不死之神、魔主步白素贞? 四人已是长生不死之身,根本不屑一探究竟。 武无敌、无名、剑圣? 以三人为人心性、宗师风范,那一颗骄傲之心,亦绝不会允许他们对火麒麟有所贪图。 东瀛天皇、绝无神? 远在天边。何况异族之人未必知悉中原四大瑞兽之奥秘。 前人中的高人? 他们或许知道麒麟血之神妙,却未必清楚火麒麟体内有神元一事。事实证明,聂家疯血并不能给聂家之人带来长生不死,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枉费心机于火麒麟身上? 如今,聂人王便要做那“先例”。 万一验证猜想是真的,自然不胜之喜。 即便错了,凌云窟中的血菩提、麒麟甲、麒麟之血,亦是一个巨大收获,不算虚行。 “不过,在此之前……” 看着投入自己怀抱当中的颜盈,聂人王眼中闪烁难明光芒。 “还有一个强敌,尚需解决……” 六年多以来,颜盈从未试过如此开心。 ——尽管断帅一战之后这数日,聂人王待她,就如前些时日般,从无以往柔情蜜意、千依百顺,可谓一反常态。 其实,犹在断帅上门挑战之前,她便已深感七分不解、三分暗恼。 不解,丈夫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冰冷淡漠? 暗恼,她与之共苦六年贫贱生活,已属不易,对方不珍惜便罢了,竟还如此待她? 唯是随着数日过去,她发现聂人王几乎每时每刻皆刀不离手,刀在人在,每日亦只是练刀,练刀,再练刀。 她,懂了。 ——是了,北饮狂刀既已重生,儿女私情,又岂能束缚他? ——刀,才是他的全部! 同时也释然了。 ——她,不在乎! 想当初,她爱聂人王威武不凡,更仰慕其是群刀之首,方才嫁与聂人王。 归根到底,她是一个崇拜强者的人。 如今,聂人王重新振作,她高兴还来不及。 在她看来,这才是她所爱慕的当初的那个天下第一刀客该有的样子! 自己应该体谅他,默默做他背后的女人鼎力支持,而不是闹小女人的情绪给对方添堵才是。 ——若是聂人王前身得知自己所心爱的女人,一直以来对他所谓的“爱”竟是这种“爱”,不知该作何感想? 06、破军,来战! 破军却想发疯! 为颜盈而疯! 当初,颜盈尚未嫁与聂人王之时,便已是名动江湖的武林第一美人。 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他破军与聂人王只是其中之一。 唯是当其时,他一生宿敌——无名!闭关剑宗已近三年,不知何时出关,他为苦守无名出关,长期深居剑宗,鲜少行走江湖,是以名声不显,不及聂人王“北饮狂刀”之名威震天下,这才让对方有机可乘横刀夺爱…… 如今,为求得击败无名之法,他即将远赴东瀛求招于无神绝宫主人绝无神。 只是,心中唯一牵挂……或者说是当初求而不得之执念——颜盈,他仍未放下。 于是,哪怕对方已为人妻,他亦要决意一试。 ——试一试能否将之带走。 ——他很清楚,聂人王如今甘于平庸,而绝不甘心平凡的她,心中必然已积压多年幽怨。 事实上,十天之前,当他千辛万苦找回她的时候,当他看到她脸上那兴奋的笑容的时候,他就极有信心能够带走她。 “十天后,你等我。” ——是顾念与聂人王这六年多的夫妻之情?抑或是儿子聂风的存在令她有所顾虑?总而言之,颜盈并未立即答应破军要求。 破军亦不以为意,怀着激动的心情耐心等待十天。 他相信,十天后,对方必然不再犹豫,而是彻底心死,对他投怀送抱! 终于,第十天到来,他迫不及待去找她,结果—— “破军,你走吧。” “你走吧”三个字入耳,破军如遭雷殛。 是的,他没听错,颜盈所说的是“你走吧”,而不是“我们走吧”。 怔怔眼望颜盈表情,已不复十天前初见之时的雀跃笑颜,转而变成一副冷然决绝之色。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这十天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令一个人转变如此之大? 他不甘心抓住颜盈两边香肩,急问道:“盈,为什么!?” 颜盈被破军抓得吃痛,心中本来有些不忍,亦因此消失得一干二净,更生恼恨,美目瞪着破军:“没有为什么,你快些放开我!” “我不放!你不说,我就不放,我永远不会放手!” “你赶紧松手!” 两人纠缠争执间,蓦地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从房门处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乍起,两人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聂人王不知何时已手执雪饮静立门口。 一对刀锋般锐利的虎目冷冷看着房中发生的一切。 一股寒意骤然笼罩住整个卧室,换作一般人在此,定然冷得直打哆嗦,甚至手足冻僵。 强如破军,受此气势所迫,亦不由心中一凛,手上力度不由松了一松。 颜盈乘机强忍寒意挣脱破军双手钳制,急奔向聂人王身边,连忙说道:“人王,你听我解释!我……” 却被聂人王挥刀制止:“收声!”从头到尾,始终没有向颜盈看上一眼,一直目不转睛凝注破军。 颜盈立时语窒。 心中却一片慌乱。 此刻,她最怕聂人王误会她与破军之间有奸情——虽然十天之前,她的确有想过红杏出墙…… 唯是这十天以来,目睹聂人王发生改头换面之彻底变化,她的一颗芳心,亦逐渐回心转意。 破军这本来被其视为最后一着的棋子,自然也毋需落下,可以抛弃。 ——一个是默默无闻的、闻所未闻之所谓“剑宗”的弟子,一个是威名赫赫、天下群刀之首的北饮狂刀,还用选? 却没料到,竟被丈夫撞破他们私会。 破军到底非常人。 经过最初一惊后,他很快便镇静下来。 毫不相让与聂人王对视:“聂人王!当初你本为天下第一刀客,可笑你却为情封刀归隐。” “但你是否知道,你所为之情,根本并不领情!” 说到这里,朝低头轻咬下唇的颜盈望了一望。 视线回到聂人王身上:“你可知道,一个女人,最美好的东西是什么?” “是青春!” “可是你,却白白浪费了盈六年多的青春!” “你根本不配拥有盈!”话及于此,声音陡然变大。 “若是你还爱她,你就应该放手,放她自由,而不是一意孤行将她强留在身边与你共苦粗茶淡饭的日子。”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论偷情之理直气壮,破军亦算得上厚颜无耻至极了。 出乎破军意料,聂人王依旧面无表情,似乎不受其机锋影响。 他只是淡淡说道:“破军,你说我可笑,殊不知……” “你,最可笑。” 破军一怔,眉一皱,不懂。 聂人王终于有表情。 是笑。 冷笑。 “你我各为剑、刀而生,这一生注定应专情于刀剑、极情于刀剑,除此之外,心中实不该再容下世上其它一切。” “包括,儿女之情。” “然而,你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身为一名剑客,却对剑不忠,反移情于人,岂不可笑?” “无怪乎你永远敌不过你的师弟……” “无名!” 聂人王的话语,字字诛心,令破军面色时红时白。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最后两个字,被聂人王说出口后—— 更是彻底暴走! 败给无名,而且是,一败再败。 这,已是破军心中永远的痛,永远的刺! 此刻被聂人王揭开伤口,试问他又如何能忍? “聂!人!王!” “我要杀了你!” 背上长生剑自动飞鞘而出,被其紧握,挺剑急刺聂人王。 ——这一剑的风情,绝不逊色于断帅家传剑法蚀日剑法第八式“火麟蚀日”,甚至犹有过之! 满室剑光中,映得颜盈花容失色,亦照映得聂人王面色发亮。 只是再亮,终究不及他目光明亮。 那是一种兴奋、激动之光芒! “来得好!” 是的,来得正好,他已恭候多日。 破军,一个可谓比之断帅更强的劲敌。 眼下,经过这几天情绪酝酿而使得体内兽血沸腾的聂人王,已然处于疯魔状态。 唯是他的疯魔状态与聂家历代前人不同,竟然能够保持清醒的神智,这一点亦早已在与断帅一战时得到验证。 此前他想不通个中缘由,此际自然也仍还没有答案。 不过这已不重要。 只需要知道一点,疯魔状态,能够给他提升至少十倍之功力,便已足够。 常态之下,他决计不是数年前就能够与无名比剑的破军之敌手。 如今麒麟血爆发,难道他还不是破军对手? 答案是—— 不可能! 手中雪饮一声轻吟,一式“桃枝夭夭”,以柔克刚,便将破军气势如虹之纵横剑气卸至一旁。 只不过这落至一旁的剑气,强大威力却将卧室——不,是整个房子——的一边打崩坍塌。 所幸颜盈在刀剑相交之际终于反应过来,及时奔逃出屋外,这才幸免于难。 此际,她人在院中,与本就在院中洗发的聂风,以及闻声而出的左邻右舍,一起眼望烟尘之中已然交锋起来的聂人王、破军。 不同于邻居眼中尽是惊惧骇然之色,不同于聂风满目愕然,她眼中并无丝毫惧意。 那目光,一如数天之前暗窥聂人王、断帅大战时般明亮如星。 重点当然聚焦于聂人王身上,哪怕先前聂人王所言对她实在过于绝情。 她当然也并不在意。 她更在意的是,聂人王,是否能够胜过破军? 破军虽然籍籍无名,但她深知对方实则实力深不可测,若非如此,十天之前,她亦不会动了想要随其私奔之心思。 盖因她很清楚,破军若是想,随时便能够在江湖上打响名堂,对比早已没落的北饮狂刀,一个上山,一个下山,毫无疑问自然是选前者。 唯是一切之事,全因这十天之中于聂人王身上发生莫名而又巨大之变化,而彻底改变,可谓计划赶不上变化。 心中天平,早已从破军倾斜至聂人王。 07、破军,败! 不可能! ——这是此时此刻破军心中唯一念头。 眼下,聂人王之家早已成为一片废墟,甚至周边邻居屋舍也被殃及无辜,破败不堪。 观战众人亦早已退至数十丈之外。 可见而知,聂人王与破军之间的交手,是有多么激烈。 唯是破军心知肚明,眼下战况看似不相上下,实则他一直处于下风,处于被动。 正因如此,才会让他心生不可能之滑稽感觉。 只因最近一次与人交手落下风,还要追溯至数年前与无名一战。 可,那是无名。 尽管不愿承认,但是事实就是,无名,其时乃是天下第一高手——相信如今,哪怕早已诈死隐退,亦还是天下无敌。 败给天下第一,虽然这个天下第一是他最为讨厌之人,但是确实合乎情理。 可是,聂人王算什么? 即便是六年多以前,对方声名正隆时,他亦不认为自己不如对方。 更遑论这六年多以来,对方因归隐而荒废武功多年。 而他精益求精,尽得其父剑慧真传。 此消彼长之下,在他看来,对付如今的聂人王,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然而如今,几招过去,他非但没能“轻而易举”拿下对方。 甚至,反而大有被对方拿下之势。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唯是,再怎么狂呼不可能,事实胜于雄辩。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必败无疑!” “索性,趁现在正值巅峰状态,一次性爆发全部功力,一招定胜负!” 念及于此,破军立时催谷十成功力,一身气势暴涨,冲击十方。 聂人王顿觉一股无形而锋锐的巨大压力如潮水般汹涌迫近,就好像—— 剑锋直刺而来! 瞬息之间便已压迫至身前七八尺处。 然后这时,异变横生。 强大压力犹如海浪撞上礁石而绽裂,分化万千,如箭般射向聂人王周身上下无死角。 仿佛万千柄剑悉数蜂拥而来,誓要将其刺个体无完肤、杀个碎尸万段! “万剑朝皇!” ——此乃剑宗之主剑慧最强杀招! 饶是聂人王此刻疯魔状态暴增十倍功力,面对这一招,亦不由心头一沉。 既然破军孤注一掷,他聂人王又岂会胆怯退缩? 亦提聚全身功力,高举雪饮,以力劈华山之式,施展出傲寒六诀第一诀刀意—— “惊寒一瞥!” 竟然没有以第二诀冰封三尺困敌以作抵御,而是选择硬碰硬! 数十米大刀与万千无形剑气甫一接触。 一圈又一圈空气涟漪从刀气、剑气相交之处荡漾开去,方圆数十丈范围一切物事尽皆夷为平地。 尽管颜盈、聂风等人一退再退,亦被气浪余波殃及,倒地一片。 总算余劲威力有限,众人虽被震倒,却并无大碍,只是一阵五内翻涌。 至于交锋中心—— “噗!” 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一条人影倒飞,摔至五六尺开外。 仍还不止,人影更在地上犁出一条丈许长的裂痕,退势方止。 定睛一看,人影……乃是破军! 而聂人王,仍保持手起刀落之姿势,一动不动。 从其神闲气定之表情可以看出,他,安然无事。 亦即是说,破军,败了! 这个事实,实在令破军难以置信!难以接受! 然而,纵使再不愿相信,再怎么难以接受,事实就是事实。 又惊又怒! 又羞又恨! 种种复杂情绪攻心之下,竟然又再度泼墨般喷出一口精血。 这一回,人亦晕死过去。 这时,突然一阵清风徐来,吹起聂人王衣角,吹起其狮鬃般乱发。 ——不知是否错觉,人亦似乎被这阵轻柔微风吹得晃了晃…… “人王!”一声悦耳呼唤从远处传来。 是颜盈。 此时一众乡邻惊魂未定,唯有她和儿子聂风急欲知道丈夫、父亲的情况,奔足往聂人王而去。 回到已成废墟的家中。 小小聂风心中没有其它杂念,见到父亲没事,顿时心头大石落下,露出可爱笑容,唇红齿白,惹人爱怜。 颜盈却先向不远处地上破军望去,然后才美目痴迷望向聂人王:“太好了,人王,你又胜了!” “以你这份能够轻松打败破军的实力,相信放眼整个江湖,亦少有人是你的敌手。” 闻言,聂人王无动于衷。 颜盈不解:“人王,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开心?” 聂人王终于转头凝视颜盈,眼神意味深长。 紧跟着所说的话,更是令颜盈芳心一颤:“看来,你似乎很了解破军的实力?””了解“二字,咬字颇重。 颜盈慌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看他能够与你过上几招,而前些时日你对战断帅却简单利落。断帅已然不凡,尚且两招落败。破军却能接你数招,当然更是不凡中之不凡。” 对此,聂人王倒是不否认,一时默然。 颜盈却误以为丈夫仍在怀疑她与破军之间有奸情。 这次她决定,无论如何,她亦要对其说个一清二楚:“人王,你听我解释,事情并非你所想象那样。我与破军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是你亦清楚,当年破军曾追求过我……” “但是自从我和你在一起后,我和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万没料到,几年过去了,今日他居然又再初现于我眼前,对此我亦感到愕然——而接下来的事,便如你所见……” ——说到这里的时候,当然已经开始撒起谎来。 ——今日又岂是“初现”? 聂人王当然也绝不会相信颜盈最后所言。 颜盈红杏出墙这段原著中的剧情,他焉能不知? 正因为知道,所以这几天他才会仍未动身前往乐山大佛凌云窟。 为的,就是破军。 等的,就是与破军一战! 如此高手,对于嗜武成痴的聂人王来说,岂能错过? 为此,哪怕再一次利用麒麟血爆发潜能,亦在所不惜。 不同于与断帅之战,因胜之不武,而感到可耻。 此时正值青年的破军,虽尚无日后那般强绝实力,却也已臻风云二流顶尖高手之境,比之断帅更胜一筹,更遑论自己。 非常情况理当非常对待。 ——面对实力差不多或略胜自己的对手,武者自当堂堂正正凭一己之力一争高下!此前,与断帅一战,他未能做到,一颗武心蒙羞,他无话可说。 ——可若是面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对手,再行逞勇之举,那便是螳臂当车,愚蠢至极,实属找死!这时,适当的取巧,并不可耻。 至于颜盈出轨与否,聂人王并不在乎。 甚至,在他看来,颜盈若真是出轨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这样他便有理由将之赶走,让她带着聂风滚得越远越好。 有句话他是赞同的: 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08、乐山大佛,凌云窟! 终究,聂人王还是没有赶走颜盈母子。 ——有个人留在身边,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让自己能够免于这些俗事而专心致志于武道之上,亦是极好的。 重生以来这些时日,断帅,破军,尽皆会过,可谓此间事了。 聂人王遂带着颜盈母子,千里南下,直赴乐山。 南下途中,颜盈已从聂人王冷淡的只言片语中问出此去乃是入川。 为何入川? 虽不明白,唯是怕多问而惹得丈夫不快,只能按捺不提。 ——破军一事后,她与聂人王在这份夫妻关系中,位置无形互换,隐隐有男尊女卑之象。 ——当然,实际上这种情况早已于此聂人王非彼聂人王之时便已易位,只是当时她还尚未认识到而已。 在聂人王一家三口远赴乐山之时,他们却不知道,这三年来只充斥着两种声音的江湖,突然之间,出现了第三种声音。 所谓两种声音,自然是指:天下会!无双城! 那么何谓第三种声音? 便是—— “北饮狂刀重出江湖,两招刀败南麟剑首!” 替聂人王扬威江湖之人,不是他人,赫然是袁氏兄弟。 他们当然并非因为对聂人王五体投地而心甘情愿为其造势。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们袁家之名誉。 ——试问,威震天下的南麟剑首也不过才在北饮狂刀手下支撑了两招,当年他们父亲凭借一手袁氏刀法好歹能与聂人王过上三招,这岂非证明他们袁氏刀法比之断家蚀日剑法更为高明? 当然事实是否如此,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心中有数。 ——也不知道,他们如此大言不惭,会否心中感到羞耻? 本来,单凭二人片面之词,江湖中人未必相信。 南麟北饮,江湖齐名,彼此之间,纵有高下,又岂会如此悬殊? 唯是随着袁氏兄弟的说法越传越广,却一直不见断帅站出来辟谣。 渐渐地,所有人不得不信他们兄弟二人所言非虚了。 于是,等到聂人王一家三口走过千山万水终于抵达乐山之后,其时的江湖,北饮狂刀风头之盛,一时无两!哪怕讨论天下会、无双城的声音,亦在这第三种声音面前,屈居其下。 如此盛名,哪怕一路上聂人王一家人专程赶路,亦有所耳闻。 聂人王一心追求最强,对此虚名自是不在乎。 然而,颜盈却高兴至极。 她嫁给聂人王,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虽然这六年多的农家生活,叫她一颗盼望之心,逐渐失望,乃至绝望。 如今,总算丈夫迷途知返,悬崖勒马。 她终于可以从绝望深渊走出,走向光明,迎向瞩目! 此时此刻,她对聂人王可谓更加“忠贞”了。 同时,为了弥补之前自己所做之错事——私会破军,她对聂人王更是千依百顺,有求必应。 自然,也包括了那个…… 却原来,出于对丈夫的异常失望,虽然二人一直同床共枕,但颜盈已多年未和丈夫进行床笫之欢,否则生下的孩子绝不止聂风一个。 纵有需求,宁愿自渎。 聂人王前身对颜盈虽称不上舔狗,却也相去不远。 既然她不准。 那他绝不碰。 而今时不同往日,她心中的那个天下第一刀客既已重振威风,她当然亦不会拒绝对方在床上重振雄风…… 只是,令她意外又失落的是,即便如此,聂人王却仍旧没有碰她。 ——是多年禁欲已造就对方心境如佛?还是她的魅力已无法吸引对方勃发欲望? 她不得而知。 聂人王当然不会在意颜盈是怎么想的,亦无兴趣知道对方想法。 他唯一感兴趣的,只有眼前乐山大佛之膝旁的黝黑洞口—— 凌云窟! 眼见丈夫静立不动,凝眸注视眼前洞口,嘴角更是泛起几分这些时日以来首次出现之笑意,颜盈暂将复杂情绪抛于脑后,忍不住问道:“人王,你为何对着这个洞窟发笑?” “因为……这是凌云窟。”聂人王头也不回说道。 这个颜盈当然知道,她已从一旁石壁上所刻之“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十字中获悉。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她还是不懂,但也不敢再问。 因为她知道,问了亦是白问,丈夫绝不会再有耐性与她废话。 此时此刻,凌云窟在前,火麒麟在前,血菩提在前……种种宝藏,令聂人王恨不得立即步入洞中寻宝。 唯是颜盈母子实乃束缚着他之羁绊。 对于颜盈母子,武痴如他,自是心中无情。 实际上,二人生死如何,此际的他,仍旧心态如初——并不在乎。 只是,南下之前,他既然并没有抛妻弃子,而是选择了拖家带口。 那么当下,就更没有理由为了一己之私而撒手不管。 ——他虽无情,却到底还是个……男人! 男人,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到底! 此去凌云窟,虽有巨大收益,亦有巨大风险。 毕竟,若是先遇火麒麟,神兽之威如何?他未亲身经历,不得而知。 纵然麒麟血爆发潜能又是否能够胜之?更是心中没底…… 可谓生死难料。 是故,在此之前,他自然得先安顿好颜盈母子。 ——既然你颜盈热衷于权势名利,那好,我便成全你的心愿。 于是十天之后,嘉定州城中,突然多了一座“聂府”。 又十天之后,城中四大帮派,尽皆唯这座聂府马首是瞻。 ——游龙帮、铁拳门、铸锋号以及嘉定州原本第一武林势力凌云派。 然则,所谓四“大”帮派,放眼江湖不过是些不入流势力。 哪怕是武功最强的凌云派掌门,都大不如“丧家刀”袁氏兄弟任意一人。 尽管如此,府中仆从上百、城外田产千亩、“聂夫人”之尊称……种种一切,却已暂可满足颜盈那一颗爱慕虚荣之心。 “乐山大佛之顶,便是断家庄所在,若你母子遇到麻烦,可前往向断帅寻求帮助,虽然他曾败于我刀下,唯是以其正直为人及一代宗师气量,必不会袖手旁观。” 最后,再与颜盈交代妥当善后之事后,聂人王终于一身枷锁尽去,迫不及待踏入凌云窟中,留下身后颜盈、聂风静静目送。 “娘,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风儿,你爹不是不要我们……你爹盖世英雄,心比天高,此去一别,只为追求更强!我们莫要作儿女态,一定要坚信……他,会回来找我们的。届时,你爹将不再是天下第一刀客。” “那么是什么?” “是……天下第一!”颜盈面露兴奋之色,目光之中闪烁着名为“憧憬”的光芒…… 09、血菩提现,冷刃冰心! 凌云窟内,倾斜而下,深不见底。 寻常人等若是贸然闯入,纵无火麒麟现身所害,亦会被这险峻环境摔个粉身碎骨。 聂人王自然并非常人,其家传绝学傲寒六诀第五诀“踏雪寻梅”讲究以腿御刀、刀腿并用,要求练习者事先练就一身绝妙轻功。 聂人王只是未能习得失传已久的第六诀“冷刃冰心”,而第五诀平素虽甚少施展,却不代表他未掌握。 是以其一身轻功造诣,纵比不上原著漫画中已成为“风中之神”时的聂风,但也在当今江湖九成九的人之上。 洞窟之内,路面崎岖坎坷而陡峭,哪怕是武艺傍身的武者,亦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行走。 然而聂人王却纵步如飞,如履平地,每次纵身一跃,便是数十丈距离。 凌云窟当然并非真的是无底洞,全因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自然无法瞧见洞底。 通过空气流通,聂人王听风辨路,始终保持如风疾步而下。 终于,在微有气喘之时,顿觉空气流动方向由斜上斜下变为平行的直来直去。 他便知道,他到底了。 不同于原著漫画里历经断浪、聂风、天皇……等等人为之力的摧残而致使地势改变,此时的凌云窟,仍还保留着“原生态”地貌。 漆黑,无声。 不过,这难不倒聂人王——手中雪饮冰封三尺一招甫出,森冷刀气立时将身前三尺空气凝结成冰。 且与寻常冰块需要借光才能映出光芒不同,冰封三尺所造就之冰块,竟自带冰雪白光,其神妙效果犹如夜明珠。 整个洞底空间瞬间明亮,一览无余。 然后聂人王笑了。 兴奋大笑。 因为他看到了这方不过千尺的洞底内,其四壁之上,藤蔓缠绕。 其上,结了一些血红而如葡萄的果实。 ——不是传说中的血菩提,又是什么呢? 除此之外,某一面石壁之下,还坐着一具枯骨。 枯骨头顶石壁之上,似乎刻画了一些什么东西,被藤蔓所掩映,仅能透过缝隙看了个隐隐约约。 他心神微动,走至那面石壁之前,将藤蔓拨开。 ——傲寒六诀,跃然而现! “果然!” 在乍见枯骨之时,聂人王便已猜出几分端倪,再移动视线至上方隐现的壁画时,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想。 久远以前,聂家先祖聂英,一手傲寒六诀,配合手中雪饮宝刀,名震江湖! 其时,有火麒麟四处为祸,聂英为救苍生,遂毅然与火麒麟作人兽殊死一战! 火麒麟虽然凶猛,唯聂英之傲寒六诀亦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双方在凌云窟外激斗了数日数夜,久战之下,雪饮竟伤了火麒麟,但不幸的是,聂英亦同时误吞了麒麟血。 麒麟血甫一入喉,聂英骤觉五内如遭火灼,痛得倒地打滚,难受欲绝。而火麒麟也负伤而逃…… 一昼夜后,聂英终于醒转过来,但觉全身疼痛如焚,自然不敢贸然穷追火麒麟。 回到家后,他的身体发生剧变—— 不仅功力暴增,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更可怕的是,有一股莫名而强烈的杀意在他血液中蔓延起来,使他时时兴起杀人之凶气,怒意常生,脾气变得乖戾无常。 随着时间流逝,聂英发觉体内的杀意在渐达顶峰,恐怕再难自控而丧失理智,唯恐伤及家人,遂在尚有理智之时,不辞而别。 他前往拜剑山庄,求助挚友拜剑山庄主傲日,并将事情相告。 其时傲日乃铸剑名师,且拥有一块千年寒铁。 得知详情后,二人不断研究,终悟出须把寒铁铸成一柄至寒宝剑,方可毁去至热的火麒麟,以及克制聂英体内的疯血。 事不宜迟,傲日随即起炉,日夕不辍地铸炼宝剑。 然而,铸造神兵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而聂英却杀性日重。 于是,为避免遗祸人间,聂英遂回家把雪饮留给妻儿,然后前往凌云窟中,自以粗索铁链自锁于洞底,希望能待至神兵诞生之日,从而解救自己。 只是,他这一等,便成了如今聂人王眼前这一具枯骨,可谓沧海桑田…… 对于面前这位聂家疯血之源头,聂人王兴趣缺缺。 此际整个人全副心神尽皆被壁画上的傲寒六诀所吸引。 他悉观壁画,细心钻研,发觉画中的傲寒六诀比之自身所学的更为高深,更为变化万千! 最为重要的是,他还从中看到了傲寒六诀至高无上的第六诀——冷刃冰心! 嗜武成狂——嗜刀成狂的他,顿时犹如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当即沉浸其中修炼起来。 如果说,傲寒六诀第一诀惊寒一瞥类似于直线技能,第二诀冰封三尺可看作冰球术,第三诀雪中红杏相当于附魔攻击,第四诀桃枝夭夭偏重于防御属性,第五诀踏雪寻梅更像是身法技能。 那么,第六诀冷刃冰心,则可视为空间系群伤技能。 一刀劈出,冰天彻地,十方冰封! 功力愈深,威势愈强。 ——似聂人王前身之父聂锋,被誉为聂家有史以来最强一代的北饮狂刀,亦是继聂英之后唯一一个习得冷刃冰心的聂家子孙,昔日黄山之巅与公子败一战,冷刃冰心一出,强大寒冰之意,不仅山巅之上公子败惨遭冰封,更连山脚之下的潭水亦被凝结成冰! ——黄山一时成“寒”山! 实事求是地说,聂人王当下功力自然远不及聂锋。 他自问若是习得冷刃冰心,冰封之彻,寒意之绝,恐怕极限也仅是将当下所处洞底化作冰之世界。 唯是洞中有血菩提在,每一颗都能永久提升一定的功力,冷刃冰心总算还有进步空间。 适才聂人王已细察一番,壁上所结血菩提虽不多,却也有数以十计。 原著漫画里,聂风养伤服用了一些,喂食火麒麟又少了一些,赠与剑贫一颗、步惊云两颗。 真正作为“无伤增功”之用的,已然不多。 是故当其时的聂风,尽管实力大增,单打独斗却仍未是雄霸对手。 ——若是聂风之前未伤,全部血菩提悉数留给自己服用以增强功力,这时候再与雄霸一战,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眼下,聂人王情况与当时聂风又自是不同。 洞中所有血菩提,他尽可用以提升功力。 那等增幅量,定然远超原著漫画里聂风所提升的程度! 以聂人王本身属于风云二流高手之底蕴,这些血菩提所提升的功力,绝对会让其实力发生质的飞跃。 甚至踏入风云一流高手之列、比肩三分归元气之雄霸,亦并非不可能之事。 届时,再配以一手傲寒六诀之杀招冷刃冰心…… 念及于此,聂人王将种种杂念从脑海中驱散,一心一意投入至冷刃冰心修炼当中。 ——梦,得先付诸行动,才能达成。 10、实力大增,脱胎换骨! 聂人王最初的设想是这样的—— 先入凌云窟,次得血菩提,终会火麒麟! 随着事情进展顺利,总算没有撞上“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种晦气东西。 当然,这也可谓情理之中。 毕竟火麒麟哪有那么容易就遇上? 若是轻易便能见到,就不会留下“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之传说。 不知是否两世为人、使得灵魂强度远超常人的原因所致,在聂人王身上,除了精神力大幅增强以外,感知能力、理解能力亦有了飞跃性的提升。 也可以说,悟性大为提高了。 这种神奇变化,使得他仅用了三天时间,便已习得冷刃冰心精髓所在。 之后数天时间,更是通过精研壁画其余五诀,将前身遗留于他的傲寒六诀残缺版,每一诀尽皆去芜存菁、精益求精。 一番改良下来,在所需消耗内力不变的情况下,其傲寒六诀前五诀若是单论招式威力,俱都比之前犹胜三分! 同时,还新增第六诀冷刃冰心。 如今的聂人王,纵使不依靠麒麟血爆发潜能,都已可吊打尚未封刀归隐时的前身,以及正值巅峰的断帅,可谓风云二流高手中之顶尖人物。 若是再次面对破军,定能真真正正地战个痛快! 而这个时候,他身上所携带干粮也已耗尽。 目光,终于移至四壁之上那散发诱人气息的血菩提。 不再多想,立马摘下一颗,一口吞落腹中。 不多时,便觉体内丹田寒冰真气如海浪翻涌。 但他很清楚,并非真是气浪翻腾,而是真气正在壮大所引致的感觉。 这股感觉,只持续了数息工夫便消失。 然后,聂人王分明能够感受到自身真气有了约两成提升。 不禁精神一振。 为一试此刻实力提升至何种地步,他当即抄起倚壁而放的雪饮,反手就是一招冰封三尺。 霎时间,赫见前方约六尺范围的空气遇上刀劲寒气顿时凝结成冰,于半空之中化作磐石般巨大之冰块,“咚”的一声掉落在地,震起一片轻尘。 相较于之前同样程度的内力消耗,眼下这一式经改良、血菩提之效所形成的冰封三尺,无论冰冻范围,抑或寒意之深,可谓威力倍增! 见状,振奋之余,聂人王也已心中有数。 窥一斑而知全豹,其余五诀自是不必再试。 接下来的时日里,聂人王以血菩提为食,充饥的同时,一身寒冰真气亦日益越发雄厚。 如此过了十天…… “冰封三尺!” ——虽名“三尺”实为“三丈”之巨大冰块于半空骤成,寒气逼人,攻可御之飞向敌人,防可作为冰墙抵御于身前。 “雪中红杏!” ——刀劲森寒之中更蕴含一股春风之柔,冷暖交织,矛盾而又统一,如乱花渐欲迷人眼,让人不知是抵御好呢?还是不抵御好呢? “桃枝夭夭!” ——刀劲无形无相,却又若有实质,让人难辨从何攻来,从而防不胜防…… “踏雪寻梅!” ——腿风如刀,人随腿动,速度之快,只见残像,而无法清晰捕捉身形……刀锋如影随形,却更凌厉! “惊寒一瞥!” ——双手紧握刀柄,自上而下直插大地,于是……天!只见刀锋没入之处,迅速网状龟裂,直至蔓延周遭十余丈外,每一道如雪刀光透过每一条裂缝绽放射出,仿佛十地之下已是冰雪深渊,似要冲破大地桎梏光寒人间,斩破天地! “冷刃冰心!” 此际,乐山大佛所在的这一段岷江之上,正泛着一叶扁舟。 正卖力划船的艄公,蓦地感到不寒而栗。 “啊,怎么好端端地无故发冷?” 大感惊奇的老人家这时心有所感,下意识望向江边乐山大佛。 这一望,不由叫他大惊失色。 只见,整座乐山大佛——不,甚至是乐山大佛所在的这一片临江山体,不知何时赫然化作……冰雪世界!? 如此异象,千百年来,不曾有过。 骇得艄公一时忘记荡桨…… 此间奇观,自然不止艄公一人发现。 且不说附近村子村民见此景象纷纷膜拜,直呼神迹。 只说这乐山大佛之顶、断家庄所在,便有一个当世顶尖剑手,纵已心死,亦不由神为之夺,骇然变色。 ——断帅! “这等寒意委实可怖,竟可笼罩住整个凌云山!”他立身院子之中,伸手轻抚结了一层厚霜之篱笆栏杆,喃喃低语。 “等等,这股意境,似乎有些熟悉,难道是……!” 想起前些时日嘉定州城中突然盛传北饮狂刀驾临安居之传言,一直颇不以为然的断帅,结合此刻所感受到的这股似曾相识的森冷寒意,此际终于相信,传言,是真的! “聂人王吗……”轻轻念出这几个字,断帅神色复杂。 换作从前,与自己齐名的北饮狂刀近在咫尺,这位不世剑手定然会去登门拜访,乃至切磋比武。 可是,自从近两个月前惨败于对方刀下,如今自己已落得个纵未至身败名裂却也已声名涂地的困境。 颓废如他,实在无颜再见。 更遑论,眼下对方竟然弄出这般足叫天地亦为之失色的浩大威势,显见功力又有了不可思议的进步,叫他心中更加不是味儿,自嘲不已,恨不得退避三舍。 ——堂堂南麟剑首,如今竟心气全无、斗志尽丧,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外界反应如何,身处凌云窟洞底的聂人王自是不知。 他只知道,眼前这一片冰之世界,是多么令人迷醉,难以自拔。 冰封的枯骨,冰封的藤蔓,冰封的四壁,冰封的大地,冰冷的空气……一切都是冰的! 正如他手中雪饮锋刃冷若寒霜。 正如他那颗无情之心似是冰做的。 正如这一招的名字所言—— 冷刃冰心! “誓难料到,这些时日所服用的血菩提,居然令我一身功力臻至原来五倍之境界!” 对于一名武痴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变强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如今的我,若是再遇上破军,不必依靠麒麟血爆发,亦能轻松战而胜之!” 此时的破军一身实力并未达到日后境界,仅是风云二流中之顶尖高手,与三分归元气未成之雄霸相仿。 换而言之,此时此刻,聂人王终于跻身风云一流高手之林,在风云剧情尚未真正推动发展之前,便已达到原著漫画第一部后期再出现时的实力……或许犹有过之? 观其冷刃冰心之表现,甚至与其“父”聂锋相比亦不遑多让! 实力突飞猛进,令聂人王信心大增。 他觉得自己可以去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杀火麒麟,取其神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