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沉沦(h)》 1.启示 天角闪过一道惊雷砸中古城外枯干的老树,老树轰然倒塌。顷刻间,夜雨簌簌打在一匹飞驰的骏马上,马上的男人身形高大眉目冷峻。 老树前,一个少年带着一队人迎候着他,领头的少年见到男人的身影,立刻领着人齐刷刷的跪下,“参见少主!” 男人勒紧缰绳,马蹄溅起一洼泥土,男人冷冽的目光扫过少年身后那辆被遮挡严实的囚车上,“有话快说。” “有村民报告叁日前在前方十里荒废的观音庙中发现少夫人的踪迹,已经派暗卫监视确定是少夫人,属下不敢轻举妄动请少主指示。” “好,你们继续赶路将犯人带回京都,我亲自带回少夫人明日在郊外与我汇合。”他眯了眯眼睛,“不要再让他逃了。” 少年头低的更深了,“是,属下明白!” 十里外,浅密的细雨如丝如线坠在破败的观音庙上,雨珠卷着料峭的春风吹进摇摇欲坠的窗棂。 “咳咳咳。”破庙中传来几声轻柔的咳嗽声,雨水滴滴哒哒的落在一双如玉的柔荑上,少女披散着长发,见到甘霖扯着破烂的衣衫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外,她伸着手接了一捧雨水,荀双干枯的唇瓣贪婪的舔舐着这叁日都未沾过的水源。 荀双满身被浇的透彻,她仰着头眼角却不自己的流下咸酸的泪珠与雨水混在一起。她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影正赶着向破庙跑来。 “先生你快些跑!这雨下的急,淋上要得风寒的!”书童模样的少年背着行囊一步叁回头的望向身后举着伞的青衣男子。 男子向前张望着破庙的方向,却忽然怔住,雨中的少女姿容秀丽,墨发被雨水浸染顺滑的披散在她的肩上,就算身着褴褛的衣衫也难掩清雅绝尘的气质,是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 不,是他这辈子都未见过的绝色佳人。 “先生你怎么了?快走啊!”书童拉着他的袖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少女。 荀双听到声响,一溜烟的跑回破庙。 那青衣男子走进破庙,荀双缩在柱子后,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面容清秀的男人,“你们不要进来。” 他恭敬的作了一揖,“小生失礼,惊扰到姑娘实在抱歉。我姓丁名陵。”丁陵扯过身后的书童,又道:“这是我的书童,我们主仆二人要进京赶考,途经此处避雨无意冒犯姑娘,请姑娘见谅。” 荀双听到进京二字,浑身哆嗦抖的更厉害了,“京都里都是坏人,不要去。” 她声音极小,丁陵恍若未闻,向前迈了两步又道:“姑娘说什么?” “她说京都都是坏人,要你别去。”书童呆呆的回道。 荀双把头埋在膝间,露出裙底白嫩的小脚,丁陵眼睛都要黏在她的脚上了。忽的一道黑影被月影拉长遮住本就昏暗的破庙,寒光闪过,一柄剑架在丁陵的脖子上。 “滚出去。”冷声自丁陵背后传来。 他颤颤巍巍的转过头,不敢碰到肩上的剑。他面前的男子五官极其出挑似精雕玉琢般,却眉目锐利,眼角眉梢都带着桀骜。 “我说滚出去,你听不懂吗。”男子又说一遍,他语气不爽,目光如刺狠狠盯着丁陵。 丁陵立刻带着被吓呆的书童连滚带爬滚出破庙。 男子蹲下高大的身子,低头拢顺少女的长发,声音都柔和了几分,“双双,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瞧你这幅样子,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荀双头也不抬,又往后挪了几步躲开他的手,“江俞,我求求你,你放我走吧。” 江俞听到她的话,冷脸抓起她的脚腕将她拖了出来,压着她的肩膀,“你还想着去找那个蠢货?他已经死了!” 荀双闻言红了眼眶,清脆的巴掌落在江俞的脸上,她哭的凄惨,“放开我!你胡说!温远没死,他还活着!” 他抓住荀双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开口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江然明媒正娶的妻子,大婚当夜你跟着外男私奔可有想过我的处境吗?” 荀双被他的质问吓得脸色煞白,奋力挣脱江俞的怀抱向外跑去。他两步便抓住她纤细的脖子,掏出怀里散发着异香的帕子捂住荀双的鼻子。荀双倒在他的怀中,陷入昏睡,江俞打横抱起怀中的少女匆匆离开破庙。 ------- 在大魏以南有封国名为燕国,由温,荀,江叁大世家组成。这叁家皆是魏国的名门望族逐渐扩充势力遂形成在南燕叁足鼎立的局势,掌控南燕一切资源。 江氏一族为皇族后代,遂每代江家主都由皇帝钦定,江家自傲本家的皇室血脉,年年都派遣子女作为质子前往大魏以示忠心。 叁大世家中,其中两家公子,温家嫡子温远与荀家少家主荀燕乃南燕双杰,二人才艺卓绝,堪称秋月华星。其中温家公子才情最甚,那光风霁月的少年郎不知引得多少女子心动。 而荀燕年少有为,父母早逝只留下个妹妹,尚未成年便继承家主之位,独自抚养幼妹荀双。将妹妹视如珍宝,南燕都知,荀燕最疼幼妹,即使捧来明珠都比不得荀双分毫。 荀双也是出落的极为美丽,自小便与温远两小无猜,为一双才子佳人。但这美玉无瑕的妹妹,有个极为不配的婚事让荀燕极为不满,父亲病逝前给女儿订下一门婚事,那便是与江家的庶子江俞结姻。 荀燕对此极为不爽,他的妹妹尊贵无比,怎可下嫁给小小庶子,但无奈是父亲的遗愿只得遵守。 荀双还未成年,荀家就对江俞讳莫如深,但凡家中仆人妾室提到江俞的名字就会苛责一番发卖出去,所以对于江俞的事她是一概不知。 -------- 荀双头痛欲裂,睁开眼便看到熟悉的床帐。这是江家在京都的宅子,也是她和江俞成亲的房间。荀双蜷起身子,喃喃着:“哥哥,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你是我的妻子,他为什么会来救你。”江俞拨开被子,坐在娇小的荀双旁,认真道:“我没有囚禁你,只是你不能离开我的身边,双双,你听懂了吗?” 荀双别过头去不看他,将头缩在自己的双臂中,眼泪扑簌的流下,“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回家。” 江俞躺下靠近荀双,双臂环住她,难得的没有发脾气,只是温柔的抚慰道:“等我处理好老爷子,我们就回南燕,好吗?” 荀双被他环住,鼻尖都是他身上紫鸢花的味道。她想起往昔心里一软,是了,这是她的少年郎啊。 2.丈夫(h) 荀燕极为厌恶江俞,却不知,他视若珍宝的荀双早已和江俞见过面。 儿时的荀双天真娇美被荀燕呵护的严谨,从未见过荀家以外的南燕,每次问到外面的光景时温远也是笑笑,摸着她的头发答应她:”阿双与我成亲后我便与你畅游天下。” 这话,是无时限的。对荀双来说这是一种煎熬,她耐不住寂寞,趁着夜色深沉溜出家门。 她对外面的一切都很好奇,夜里街道人烟稀少,只有一个小摊还支着桌子在煮着热腾腾的夜宵。摊前坐着一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少年,正埋头苦吃。 荀双看着锅里翻腾的肉丸子冒着渺渺白烟,飘来香喷喷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这是她在荀府从未见过的食物。 摊贩大姐看她衣着华贵,招呼道:“小姐来吃些汆丸子吧,刚出锅香的很啊!” 她晚饭明明吃的很饱,此刻闻到这香味却被引的一屁股坐在少年旁边,少年头也不抬。大姐麻利的端上一碗汆丸子,荀双吹了吹,还没放进嘴里。 就见少年摸索着衣袋,他脸色涨红,“老板,我忘带钱袋了,明日晚上我再来送钱可以吗?” 那大姐指着少年破口大骂:“小赤佬,你骗吃到我头上胆子真肥啊!看你一身破衣烂衫我就不该让你坐下!别废话,快给钱!” 荀双才注意到,那少年穿着一身仿佛被洗过无数次已经褪色的黑衣,挂在他身上显得他十分瘦小,他紧紧攥着手,白皙的手背上都是青紫色的淤青。 荀双心中一惊,抓着他伤痕累累的手臂,温声问道:“小哥哥,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啊?” 那少年抬头对上荀双的晶亮的眸子不敢吭声,抽回手臂,继续说着:“抱歉,我明日一定带钱来。” 他声音细若蚊蝇,大姐正要骂他,荀双就掏出怀里的玉环递给她,“姐姐,你看这些够小哥哥的饭钱吗?不够我这里还有!”说罢掏出身上的翠玉挂珠拍在桌上。 见了这些宝物,大姐眉开眼笑,“算你小子好运!快滚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少年一声答谢都没有,闷声跑进小巷中。荀双也不在意晃悠着小腿,美美的吃完一碗汆丸子便打算打道回府,她在原地四处转了许久,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夜里春风入骨,凉意席卷她小小的身躯,再转回去时就连那小摊都已不见,周围又陷入黑黢黢的一片,她又怕又冷急的直哭,“呜呜呜,哥哥,温大哥,你们在哪儿啊。” 暗处一直跟着她的少年冒出头来,他指着荀双腰上挂着的白玉腰牌,问道:“你是荀家的人吗?” 荀双红着眼睛点点头,摘下腰牌递给少年,那白玉腰牌被金帛镶嵌,光滑温润的玉质上镌刻着一个荀字,背后刻有一只精致小巧黄鹂,那黄鹂中还有一字:‘双’ 少年将腰牌还给荀双,语气冷淡的开口道:“我带你回去。” 他走的极快,荀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手,破涕为笑,激动的谢道:“谢谢你小哥哥。哎,小哥哥你叫什么啊?” 少年不语,偏头躲过她的视线遮掩他脸上红晕。 “我叫荀双,我哥哥说我的名是绝世无双的双!” 少年听到她的名字后紧紧握住掌中温热的小手,他穿的单薄手心寒凉,激的荀双打了个冷颤,“你的手好凉啊,我给你捂捂。” 少女攀上他的手臂,双手攥住他冰凉的手给他取暖,他心中暖暖的,自母亲去世从未有人待他这样好过,羞涩的说道:“我叫江俞。” 江俞知道眼前的少女就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爹爹唯一肯正眼看他的理由,是江家子嗣嫉妒他的源头。他的母亲早逝,母亲从前是荀家的舞姬,一次酒宴被江肆童要去,一年后便有了他。 母亲曾带他见过荀言君,荀双的父亲。他慈眉善目,亲切的叫着母亲的小名,‘阿融’ 荀言君带他卜了一卦,那老僧说他会有霸主之命,若将女儿许配给他以后定会子孙延绵,福寿康泽。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荀言君,只是母亲的脸上多了很多笑容。 一年后,荀家出生了一名女婴,即使那道婚约落在他头上,母子二人还是在江家不受待见,母亲病了也无人医治最后活活拖到断气,江家对他的冷眼更甚。那时他还小,不知那婚约意味着什么。 江俞将荀双送回家便离开了,荀双望着少年消瘦的背影,嘴里念了一遍:“江俞。” 她心中对他颇有好感,此刻她还不知,江俞会与荀双纠葛半生。 而那江俞对荀燕来说只是江家的一只老鼠,贱妾的儿子竟敢攀附他的妹妹!就在荀双及笄之年,江俞带人上门商量婚期。被荀燕一顿羞辱赶出荀家,江家自觉没趣也不敢招惹荀燕,就将江俞派到京都述职绝口不提婚事。 “你在想什么?”江俞缩紧手臂,咬着荀双的耳朵暧昧的说着。 荀双被江俞从回忆中拽出,像是受惊的小兔子,想要推开他却还是被江俞紧紧箍住。 “双双,我们接下来要做完新婚夜没做完的事情。”他吻在荀双唇瓣上,细密的吻痕流连于她脖颈中。 荀双回忆起几天前的大婚,她怕极了江俞,说了许多威胁江俞的话。 而江俞脸色当即一沉,粗暴的撕扯开她的婚服,无论她怎么反抗他都不松手,他直挺挺的冲进荀双的花穴。那清晰的疼痛此刻正上心头,她慌了神,躲过他的吻,“不要,不要!太疼了!你不要碰我!” “我是你的丈夫,你应该满足我,这次我会好好待你的。”江俞今日再次难得有耐心和她解释。他扯开荀双的寝衣露出里面的红色肚兜,大手探入抚摸着她双乳,他一手正好握住少女娇嫩的双乳。 荀双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她在江俞的怀中挣扎着,小手奋力推着他结实的胸膛,这在江俞看来不过是挠痒痒而已。 他一手惩罚似的使劲的捏住俏乳上的朱红,另一手将她的手牢牢锁在头顶任凭她如何挣扎都不放开,江俞又恶趣味的将长腿并入她的双腿模仿性交时插入的节奏紧紧抵住又挪开。 荀双未经人事,从未受过这样的折磨,她感觉下体流出一些滚热的液体。 3.娇娇(h) “啊,啊江俞我感觉怪怪的。你放开我,我要小便。” 听了她天真的话,江俞伸出手指插进她的小穴,里面已经变得湿漉漉的紧紧缩住他的指头。 “你做什么!放开我!”荀双的小穴被他的双指浸淫,下体的淫水更加汹涌的裹挟住他的手指。 他两指并入荀双的花穴,狠狠的咬了一口她的唇瓣,语气低沉着戏谑她:“都已经湿成这幅样子了还让我放开你,小淫娃。” 荀双瞪着腿,想甩开他的手指,江俞却更加用力的用手指抽插着她的花穴。她眼泪直流哭的楚楚可怜,瓮声瓮气的,“我不是小淫娃。” 她嘴上拒绝着,可身体越来越诚实,她身上被密密麻麻的空虚感侵蚀,她想要更多。荀双觉得这样的自己像青楼的妓女,她摇着小屁股想挪出已经被她淫水浸湿的床榻。 荀双越挣扎,江俞胯下的欲望就越被激起的更加蓬勃。他想现在就狠狠插进荀双的花穴中,但是时候还不到,她还太嫩。但也不妨他好好教她。 江俞停下在抽插的双指,将她的双手用发带捆住,“流了这么多水还说自己不是小淫娃?是不是想要的更多,嗯?” 他将她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洁白无暇的胴体就这样暴露在江俞盛满欲望的眼神中。荀双此刻如同一尾光溜溜的鱼儿被江俞摆在他面前,就等他大刀阔斧的将她大卸八块。 江俞将自己的衣服褪的一干二净,露出结实的肌肉。荀双弓起身子想要逃跑,低头便看到他小儿手臂粗青紫色的性器。他看到想要逃跑的荀双,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摔在床上。 荀双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太丑了我不要你的东西!” 她的下阴雪嫩无毛,桃粉色的小穴潺潺不断的流出淫水如同被雨水打湿的花朵,十分可爱。江俞含住荀双的小穴,舌尖轻轻的挑着她那似花萼一般的阴蒂,荀双被快感淹没,双颊酡红,香汗淋漓。 她抓着江俞的长发,无助的叫着他的名字,“江俞,江俞......” 而始作俑者高挺的鼻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抵着她的外阴,好像在品尝一道美味的佳肴。他听到荀双在唤着他的名字,停下动作,吻住她的朱唇。膝盖又顶上她的穴口,扑面而来的快感一刻也不让她停歇。 大手重重的抚上她的嫩乳,他咬住荀双的乳尖恶狠狠的拉扯着,她吃痛的喘着,江俞享受着耳边荀双的娇喘声,他已经快要按耐不住自己的欲望了,她是他的战利品,他想要她。 “想要吗?说,夫君求你插进来。”江俞厮磨着她的耳朵,挪开膝盖只留下空荡荡的小穴。 荀双眼神已经迷离,声音软软的喘着,“啊啊,夫君,夫君,插进来,求求你,夫君。” 江俞昂扬的欲望顶开阴唇,龟头对准穴口混着水液,挺腰直直插进窄小的穴口。 “呜呜呜,好疼!我不要了!”纵使江俞调教她半天她还是疼得钻心。 江俞低头满意的看着她粉嫩的穴口被贯入的性器撑得满满当当,小穴含紧阴茎又像耐不了疼,欲要吐出,随着他快速的抽插渗出透明的淫液。 他看着荀双粉嫩的双颊冷汗淋漓,语气柔和的安慰她:“会很爽的,你忍一忍。” 说着拔出阴茎又用力的捅进去,抓住她纤瘦的双腿夹在劲腰上一捅到底。阴蒂被顶的陷入软肉中,肉棒狠狠压着甬道内柔软的嫩肉,遍布满身的快感倏忽间将疼痛盖过。 一股淫水湿淋淋的浇在龟头上的小孔,荀双被快慰的感觉激的混乱如麻,抽插时如在水波之中浮浮沉沉,欲仙欲死。 她开始撅着屁股主动迎合他的硕大,直到被撞得肢体酥软,小穴酸胀有什么东西想要喷涌而出。 “啊......江俞不要了,不要了。” 她泣不成声的语调中,江俞重重的深顶,惩罚她的言不由衷,身下人连连求饶,娇声哭喊着登上了高潮。晶亮的淫水从穴中喷薄而出,水液绵绵浇灌在江俞的肉棒上。 江俞胯下一松,肉棒中的白浊射满荀双酥麻的内壁。射完后的性器并没有疲软,依旧硬挺挺的顶在小穴中的媚肉上。 动物嗅到危险的时候总是反应迅速,她看着江俞炽热如火的眸子耳朵发热,她身量娇小钻过江俞的腋下便要逃之夭夭。 江俞拖过她小腿,把荀双翻了个身,她头压在粟玉枕上看不到他的脸,一种未知的危险开始弥散在她耳边,荀双娇柔着求道:“不要了,不要了...求你放过我!” 大手握住她光滑的美背,又将硬邦邦的阳物顶进小穴,右手发狠拍上她不安分的雪臀,低笑着:“现在求饶晚了,你在大婚当晚和温远私奔,烧掉我的马厩,现在我就要双双来代替我的骏马。” 这话惊得花穴收缩的更加紧致,后入的姿势将肉棒卷的越来越深,大肉棒深深捣入捅开宫口,盈盈一握的腰肢被他的劲腰压住,前后摇摆着将平坦的小腹顶到微微隆起。 荀双将头扭过,双目盈盈似水正撞入江俞的眼帘,“嗯啊,我受不住了,太累了,我不要了。” 她的双眸好似还如儿时那般潋了许多星子,刹那间在他心头缚上无数轻愁。因她盈盈的眼波随他摇动,有些麻,有些酥,江俞心底淡淡漾起一抹自嘲。 叁年前,她连他是谁都不知,只是躲在温远身后远远看着他被荀燕羞辱。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恨不起来她。 “你这么娇气怎么当的了我的骏马呢?嗯?”他音色动听,一派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的模样。 说着这样无耻的话,他语调轻佻引得荀双有些懊恼,小穴绞的更紧了。江俞又拍了两下她的雪臀,“放松些,我的马儿。” 她被干得娇喘不止,到了后来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泄了几次身子,只知道嗯嗯啊啊的附和着深入的肉棒。二人折腾了好几个时辰,白日光阴都已换成深夜,床榻上一片狼藉。 4.强口(h) 荀双被江俞锁在怀里不肯放开,她脸颊沁粉,香汗如雨全身都湿透了。江俞也湿的透彻,二人还是黏在一起。他命人抬进一桶热水,婢子们恭敬的垂首,目不斜视,迅速将室内的一片旖旎关上。 床榻上的娇娇儿此刻骨头都累惨了,小穴内混着白浊又疼又酥,被他折腾的气都喘不匀。昏昏沉沉中江俞将她打横抱起,放进浴桶。布满茧子的修长手指摩挲着她细滑的皮肤,婀娜的身体上满是吻痕和指印。 那双还在作恶的手伸进柔嫩的花穴抠挖着甬道的精水,荀双迷糊着睁眼,“阿俞我不要了,我,我真的不行了。” “我知道,你睡罢。”他吻住娇娇儿的朱唇,将她的舌头卷入口中细细的研磨着她如兰的味道。 胯下的欲望又昂起,念及她这次是正经的初次承欢,便将她擦干抱上床榻,自己用双手解决了。 第二日,荀双悠悠转醒,身子酸痛就连腰腹也酥麻的很。江俞不在她身侧,偌大的雕花床上只剩下她自己,房内窗明几净已不见昨日的狼藉。 她口干的厉害,想下床端杯茶水,双腿软麻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婢女听到声响推门而入,将她扶起。 荀双轻声谢道:“多谢。” 婢女摇摇头,不敢多言。给她端了杯水递到手中,荀双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迢迢,参见少夫人。”迢迢脸色微红,垂着头不敢看荀双。 荀双坐了一会儿便腰肢疼得难受倚在榻上唉声叹气,迢迢极有眼色的给她推拿着腰。 ”呦,真是不小的架势,这刚从野地里跑出来的新娘就是不一样,竟一入府邸就有少主身边的贴身婢女伺候。”还未见人,女子做作揉捏的声音便传入内室。 只见门前站在位身着正红纱衣,五官妖媚的女子,她摇着折扇,站在门口向里间的荀双冷嘲热讽。 看她一身招摇的做派荀双已经猜到她大概是哪个姬妾,真是好大的胆子,眼下不经人通传就进了正院,又当着主子面编排,不懂规矩就罢了。 总该顾忌到江俞的面子,说她从野地跑出来岂不是也打了他的脸。 荀双无视那穿着只有正室才能用的正红色衣裳的嚣张女人,淡然问道迢迢:“她是谁?” 迢迢行了个礼,“回少夫人,这是少主的侍妾,姚红。” 荀双将手搭在迢迢的手臂上,由她扶着站起身来一派礼仪得当的大家闺秀模样,她虽未施粉黛,却气质清雅,眉目中含情是万里出挑的美人,硬生生将姚红比下一头。 荀双美眸流传,莞尔一笑道:“妹妹初次入府不知规矩让姐姐见笑了。”偏头又问道:“若我没记错这正红一色只有正室可穿,姐姐身为侍妾却身穿正红,这是江府独有的规矩?” 迢迢垂首回道:“回少夫人,江府家规森严,并无妾室可着正红的规矩,是姚小娘越矩。” 姚红捏着扇子,叉腰炫耀道:“是少主说我穿红色衣衫好看!你们难道不听少主的命令吗!” “少主夸姐姐穿着红色好看实在是眼光独到,姐姐名唤姚红也配的红色。”荀双顿了顿,“可少主并未要姐姐穿着正红,莫不是姐姐误会了少主的意思。”她语气笃定不容反驳。 姚红涨红了脸,指着荀双大骂:“你不过是个与野男人私奔的荡妇,还敢回来坐上正室的宝座。真是贱妇!” 荀双听着她的辱骂眉也不皱一下,淡淡的说道:“打。” 迢迢领命,示意门外左右的姐妹架住姚红,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的扇上她妩媚的脸颊,不消一会儿脸颊便高高肿起。她嘴里还不停的咒骂道:“小蹄子!你敢这样对我,少主回来一定饶不了你!” 荀双叹了口气,“姚姨娘不尊正室,按江府的规矩该如何?” “回少夫人,发卖出府。”婢女回道。 荀双听着耳畔的耳光声摇摇头,拧着凤眉,怜悯的看向姚红,“不可,毕竟是伺候过少主的人怎能如同牛马发卖。”她神色难为的思索片刻,“就将她赶到乡下庄子里去吧。” 嫣红的长指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挥着,姚红大喊着:“你敢!我看谁敢动我!我是少主的爱妾!” 荀双摆摆手,“把这疯妇带下去,不许给她吃喝,现在就准备牛车把她带走,记得捆的严实一些。” 从前在荀府时,哥哥的姬妾就能闹腾,这样泼辣的架势她从小看到大,但自己家规严苛从未有过这样无视尊卑的人。荀双今日也算见到了,只是不知这偌大的荀府除了这姚红还有多少朵花儿。 荀双早就料想到那登徒子花俏的手段那么多,后院姬妾定是数不胜数,她心中泛起点点涟漪,对江俞也非心中无感。 荀双也并非在意那嫡庶之分,只求个意中人能与她一世一双人,与她弹琴问柳每日与郎君陪伴在侧。 他这样顽劣品性的人如何求得荀双真心,而且,昨夜竟对她如此无礼,荀双想到昨夜的点滴不由得红上脸庞,暗暗骂道:“登徒子!” 迢迢看荀双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也不知她在想什么,试探她道:“少夫人可是饿了?” 她实在是被气饱了,推拒了早膳,荀双心思不在这儿,咬了两块茶点,问道迢迢:“少主有几房妾室?” 迢迢身为江俞身边的贴身侍女,素来事事都办得妥帖。江俞让她服侍荀双,足以见得少主有多重视这位少夫人,迢迢不敢怠慢。 她从容的端了一杯茶水给荀双,“回少夫人,除去刚刚的庶人姚红,只有十八位姨娘。” 荀双一脸无语,“只有?”她哥哥的妾室加起来拢共才七房,她想到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有多难过,趴在桌上懊恼着,她一个能对付,想到那女人堆磋磨她,就想哭。 京都的达官贵人皆是姬妾无数,公平来讲自家少主的妾室已算少的了,迢迢在心中为江俞打抱不平,抬眼便见江俞的身影。 江俞一身玄红朝服还未褪,听闻他的少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将姚红赶走,刚赶来就听到他们主仆二人在说悄悄话。 他倚在门框,抱着臂饶有趣味的说道:“你把姚红赶走,林阁老可要伤心了。” 5.强口2(h) 迢迢自觉退下,江俞下摆一甩,单腿翘着坐上贵妃榻,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他黑白分明的瞳子悠悠看向荀双,“夫人想如何补偿林阁老呢?” 她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林阁老?她对我不尊我还不能打发她走么。”荀双语气叁分委屈七分怨怼,她在家时可从未受过这样的气。 见她懵懂单纯,江俞好心给她解释一句:“林阁老来府中做客时,最爱姚红陪伴。” 荀双从未听过这样的荒唐事,他竟拿自己的姬妾去讨好朝中官员。那他院中十八位娘子不会都是这般吧?她僵着身子,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 江俞盯着她唇红齿白的小嘴,眯了眯眼,“娘子要怎么补偿林阁老呢?”他站起身,挑起荀双的下巴,狎昵说道:“不如把娘子献给他,毕竟娘子的姿色可谓绝世无双,比姚红有过之而无不及。” 荀双眼底荡开几分惊惧,朱唇轻颤:“不,不要,那把姚红叫回来吧。” 江俞的大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穿过衣衫握住她的娇乳,捏住红艳艳的乳珠揉捏,姿态下流又暧昧的调戏道:“晚了,当家主母把她赶走,我怎敢不从呢?” 荀双怕极了,他是个疯子,一定会把她献给那素不相识的色鬼,她心知不妙,下意识就要往门外退去,一瞬间,江俞长臂迅速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单手摸进她的花穴,分开两瓣嫩肉将指头插进去,找准阴蒂指腹用力,捏的她声声娇喘。昨日初次承欢,身子敏感的紧,几下逗弄小穴内就流出潺潺淫水。 江俞将头埋在她后脑,细密的吻密密落在她细腻秀颀的脖子上,“除非,你能满足我。” 荀双听到他下流的话,身子已是兵荒马乱,在他怀里慌乱反抗。翘臀无意蹭向他的性器,粗大的性器顶住她的屁股,江俞的性质更甚刚才。 长腿扫过荀双的双腿,单手摁住她的肩膀强势的让她跪倒在地。 荀双以为只要自己服软,他就会放过自己,柔声道:“我不知姚红如此重要,求求你不要把我送给林阁老。” 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女子,江俞不由得心情大好,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伸进亵裤中触到那根已经昂扬的粗长,他闷哼一声,“给我揉。” 他的指下握住的是她如凝霜雪一般细腻的芊芊素手,少女双颊绯红,挣脱着他的大手,摇头道:“我不会,我真的不会。” 挣扎中她圆润的指尖无意触到巨物的龟头,上头的小孔受到刺激渗出点点白浆。江俞扯过她的玉腕,极力克制着欲望,“你是想去伺候林阁老,还是让我肏,你自己选吧。” 荀双心中如坠铅块,鸦色的睫毛微颤,眼眶灌入点点泪珠。不情不愿的伸着手抚上他的性器,摸过粗长的巨物上的青筋,抚慰了几下还不够爽利。 江俞眼波微转,擒住她的下巴,将手指伸进她的口中模仿着性器的动作在她搅动,眼泪随着口涎肆流,可怜的模样勾着江俞的欲望更加深沉。 他还嫌不够又摁住她的后脑,荀双小手放开,那根阳物‘啪’的一声拍在她娇嫩的脸庞。 男人哑着声音:“舔。”他攀进已经凌乱的衣衫中,狠狠拧住乳珠在她头顶威胁道:“不许用牙咬。” 荀双呜呜咽咽着语调泣不成声,他大手使劲摁住她的头,将她小嘴灌进性器,唇舌柔软的挑着滚烫的性器,粗长将她的小嘴灌的满满当当。 她喉咙发涩被性器往深处带去,荀双忍住作呕的感觉,舌尖带过肉棒上的青筋围着柱身转圈,微微吐出的小舌舔舐着龟头。江俞舒爽的直叹着气,握住她的双手捧着他的子孙袋,让她轻轻揉捏。 她的动作青涩,喉咙中的肉棒只会浅浅吸允着,江俞不耐她磨蹭,大手牢牢攥住她的颈子将荀双的小脸深埋在胯下,肉棒顶住喉咙中的紧致软肉抽送,香舌一浅一深的勾着他挺立的龟头。 荀双被撞的七荤八素,他每次进的暴戾,也不怜惜她,被插得小脸煞白,她晃着脑袋想挣脱开江俞的钳制,可她动作越大他愈发粗暴,大肉棒进的更深。 数十下后,他低沉着喘道,将巨物顶着她喉咙深处的嫩肉射出数道白浆。稠密的精液顺着小嘴流到平坦的小腹上,她软软的趴在江俞描金的靴下。 娇娇儿疲态尽显,衣衫大敞露出酥胸随着空气大口的呼吸。 江俞将朝服脱下,随意的扔在榻上。捞着荀双的纤腰将她也扔在榻上,才一抬眸便见他颀长的身影压下,他的吻骤然落下,长臂似密不透风的囚笼紧紧掴住她腰肢。 高昂的性器顶着她的花穴,江俞将阳物塞进她的穴中,荀双一紧张,双腿紧紧夹住阳物。只听江俞闷哼一声,唇齿咬住她的嫩唇,“你把我弄废了,我就把你扔给下人肏死你。” 听着他的威胁,呜呜然着:“呜呜呜......不要......不要。” 江俞双手松开她的腰肢,掰开修长的双腿夹在他腰间。阳物在穴口浅浅戳弄两下,淫水就泛滥似要成灾,漫湿臀下的朝服。江俞就着淫水猛得戳进小穴,龟头全力向宫口挤入。 肉棒抽出又插进去,数十下后,身下的娇娇儿连连娇喘,“嗯啊,呜呜呜,不要了,我不行了。” 江俞一口咬住她细腻雪白的后颈,张口又是淫荡的话语,“就要肏穿双双的宫口了,骚双双再忍忍。” 说罢尽根插入花穴,满是青筋的柱身压着红肿的阴蒂狠狠摩擦着。拔出又深深没入,将花穴撑得只剩薄薄透明的一圈。龟头挤着肉壁越深越紧,裹挟的江俞尾椎只剩下肏死她的欲意。 他发狂似的快速抽插,用大肉棒撞开她窄小的甬道,狠狠一撞撞进荀双的宫口,他不住的喟叹,“双双,我入了你的宫口,爽不爽?” 身下的娇娇儿只觉得小腹饱胀,穴内被撞的发酸,声声娇泣摇着小脑袋道:“不爽!你要把我撑坏了!” 6.往昔(微h) 说着不爽,身子却无比诚实的往上挣了挣迎合他的抽插。 她的动作让龟头又往宫口内紧紧的肉壁挤入,一股快感直冲江俞的五感,差一点就没守住原始冲动的性奋。 “小骚妇的嘴巴可没有下面的小穴听话。”他的声音充满磁性,淫词从江俞口中蹦出直羞的荀双嘴里只剩呜咽。 胯下的肉棒深浅抽插着,抽出时穴内空虚难耐,插入后就被填的满满的。荀双的身子在欲海浮沉,小穴餍足欲望比昨夜来得更加刺激。 只剩下她尖尖的声音,“要到了!要到了!” 双腿绞紧劲腰,珠圆玉润的指头蜷在一起。在江俞猛烈的抽插下,她大脑混沌,嗓音媚惑的娇喘着叫着他的名字,“江俞,啊啊啊啊,江俞呜呜呜。” 被裹挟在欲望中的两具躯体攀上华蜜的高潮,汩汩淫水混着粘稠的白浊顺着二人交合的性器流淌而下。 她几日来都未吃太多东西,荀双有气无力的被他肏的昏过去。江俞的肉棒依旧硬挺,不肯放过她,就着高潮过后的淫水又插回温暖的甬道。顶的身下的朝服已不成样子,皱皱巴巴的被淫水浸湿。 江俞毫不在意,又抱着娇嫩的身子肏了半个时辰才算放过荀双。 他看着荀双钗横鬓乱的清秀睡言,抚弄着她的小脸,还是和儿时一样,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江俞在朝堂中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的刀,那人纵着他在朝堂放肆,而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的眼光如同毒牙一般就要将他刺穿。 作为那人的刀,他茹毛饮血在朝中树敌无数,江俞在朝中所行所言,不可行差半寸,不然那人就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最后将他奄奄一息的扔给那些豺狼虎豹让他们拆分他的尸体。 而荀双不同,她的眼睛总是含着秋水一般盈盈的,望向她的眸子总让江俞觉得,自己沉在冰潭中的心被她捞起,被她呵护,被她藏在怀里捂热。 他毫无良心,行事张扬,奉行佛来魔斩一般的阴狠。曾经那个笑颜如花的少女,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最后都被刺骨的耻笑拉出,江俞恨。 恨的却不是她,是曾几何时那个软弱的少年。他多想独占那个少女,光是见到她娇俏的身影沁人入骨的美貌,胯下就硬的直挺挺。他不恨荀双,他想把她扒光永远囚禁在自己的身边。 就如同半个月前做的决定,将她带回京都。 ------------------ 半个月前,戎狄侵入南燕,江俞奉皇恩领命带着两千精兵回到南燕。他领着军队驻扎在城外,轻而易举的就将来犯的叁千戎狄清洗的一干二净,血流成河扑向南燕。 望着古城似和他离开的那日没什么不同。巍峨的城楼,城内传出的渺渺炊烟。有什么不同呢? 是叁年前他带着耻辱从南燕逃离,被扔进这天下之主,九五至尊缔造的狱火中,他磋磨着江俞的棱角,敲打掉他的一切良善与天真。最后,江俞成为了他最得力的一把刀。 替他清肃朝中所有势力,奉他为尊。他杀过许多人,用尽一切手段,阳奉阴违也罢,以妾色侍人也罢,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不再见到儿时那个妄想得到父亲肯定的少年。 他还未进城,南燕的百姓便知道此次带兵大败戎狄的小将军,是叁年前被荀家羞辱赶出南燕的江家庶子,江俞。人们将官道围的熙熙攘攘,想一睹这位庶子将军的风采。 他让人打开城门,江俞身穿玄黑铁甲,面目俊朗,眉间丝毫不掩他的傲睨自若。胯下骏马铁蹄暴躁的捶打着地面,向官道呼啸而过,带起周边引起的声声惊叹与尖叫。 南燕从他儿时起便被浸淫在权利争夺的漩涡中,如今叁大世家声色犬马,丝毫不顾百姓安危,只知纵情享乐将军费充作琳琅美玉,填充世家私库。 如今就连关外的荒蛮之地长出的戎狄都能威胁到它,南燕的风,该变了。 他黑压压的大军入城,手下最得力的副将严彬将江月山庄围的水泄不透,他看着庄子里曾经那些折磨他的尊贵无比的‘兄弟姐妹’向江俞跪地求饶,毫无尊严。 他也不下高头大马,冷眼睥睨着嘲笑道:“天之骄子,尊贵无比,也不过如此,向庶子行礼哪是规矩啊?” “罪臣知错,请大人大量远了小的!”说话的男子一身锦衣华服是江家嫡子,名为江晨雪,他跪在地上,头埋的低低的,只看得到他被汗水浸湿的黑发。 “原谅你?我们是一家人,大哥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和我小娘的事。”江俞语气冰冷,咬中小娘二字。 听得江晨雪浑身颤栗,支支吾吾半晌勉强听得,罪臣,有罪。 一双浑浊的的眸子越过趴在地上没了骨头的嫡子,望向马上一身黑甲的少年,他迈出大门,拄着拐指向他,怒骂道:“不孝子!我什么时候让你滚回南燕的!” 江俞铁骨铮铮,他望向老者,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中仿佛冻的冰雪严寒,看得老者有些发虚。 他却敛起眸子,下马恭敬的向老者行了个礼:“孩儿不孝未能侍奉父亲在侧,此次奉皇命派兵驻扎南燕,也打算将父亲接回京都养老。” 在场的人都没缓过神,不等他江肆童答话,身边的士兵就将他架起恭恭敬敬的‘请’进马车里。江俞转过身,正欲上马,就被一双手抓住衣角。 “罪臣斗胆,老父年岁已大不能再舟车劳顿......”他还未说完,就被江俞描金的黑靴踹在胸口,滚出老远惹起一阵灰尘飘扬。 他上马吩咐严彬将江府财产一一审查,派兵驻扎江府,不许人进出。江俞厌恶江府至极,不肯多留一会儿,马不停蹄回到城外。 刚落座,就被报温家嫡子,温远求见。江俞冰冷的脸裂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传。” 7.往昔2 江俞双腿盘起,随意靠着背后的软垫,骨节分明的手一下又一下不耐烦的敲着漆木矮桌。 一双精致白皙的手撩开帐帘,那双手的主人便是温远,他容貌极好,嘴角眉梢间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温远长身玉立,脊梁挺得直直的,仪态端正从不失态。 他们二人,一位气势如虹,一位温润如玉。温远与江俞相比,就如同围棋中的两枚较量着生死,决定输赢的黑白二子。 黑眸看向温远,不待他寒暄,率先开口道:“叁日后将我未来的妻子送来,我要带她回京都成亲。” 温远神色微怔,他没预料到江俞会如此坦率,“双儿年岁还小,不急着结亲,将军如此,恐怕会吓坏她。” 听到亲昵的称呼,江俞眯起眼睛,语气不容辩驳,“我说了,叁日后,将她带来。” 他的语气强硬,听得温远眉头紧锁,“双儿不愿嫁给将军,何苦强求。” “强求?”江俞念了一遍,入鬓的长眉挑起,嘴角泛起阴郁的笑容:“她与我自小便有婚约,荀双已到待嫁之年,我履行婚约何罪之有。既说我强求?那我就让温公子看看我如何强娶。” 温远被他激怒正想发作,可看着江俞势在必得的笑容,浑身的气力仿佛被抽干了,他身形晃了晃,木然说道:“我与双儿自小一齐长大,感情深厚,你何苦拆散我们。” 这话说的情深意切,江俞却听着无比刺耳,他才是荀双的夫君,这算什么?温远什么都有,他是家族最疼爱的嫡子,众星捧月的长大。 从未见过关外漫天黄沙裹挟的刀子,也未踏入错行半步就挫骨扬灰的朝堂。为什么,他一生安宁坐拥无数疼爱,现在还要抢走江俞唯一拥有的,荀双。 “来人,带温公子下去。”江俞双目赤红,紧紧抿着双唇瞪着温远,目光似嗜血般狠厉。 温远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愣,长袖一甩离开帐子。 荀府中,荀燕在堂下来回踱步,一步叁回头盼望门外的少年出现。看到门外月白色的身影进门,他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忙问道:“怎么样了?他说什么。” 温远颓废的倒在椅子上,摇了摇头,“江俞叁日之内就要双儿嫁给他。” “什么?”荀燕不可置信的喊着,“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温远沉声道:“莫欺少年穷,叁年前你不该那样对他。”他停顿片刻,叹了口气,“此人目光阴鸷,带兵围剿江府,又绑走亲生父亲,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双儿天真单纯,绝对不可委身与他。” 情势危急,荀燕还顾不上悔不当初,连忙叫来下人吩咐备车,又想到自家妹子柔弱的身子,吩咐道:“要变天了,多收拾些保暖的衣物,也要多带些伤药。” 荀双从未出过远门,也没离开过他身边。此次出城避难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他只盼自己的妹子能远远逃离这是非之地。江俞要如何报复他,荀燕都不在意的。只要妹妹能安稳渡过下半生,他就知足。 夜里,荀双还未明白过发生什么,便被塞上马车。她才刚刚得知,自己的未婚夫要来抢她,正发懵的功夫。哥哥为她配的骏马可一日千里,速度飞快,不消片刻将要驶出南燕。 忽的,黑夜中掠过一道寒影,马匹惊厥,发出高昂的嘶鸣声,驾车的老者被一枚冷箭刺中喉咙,呜咽着咽了气。 而后嘈杂的马儿被一刀结果,只剩下寂静的深夜,四四方方的车厢中依稀能听到荀双急促的呼吸声。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今夜的南燕,安静的可怕。 她惊惶的望着前方,大风吹过藏青色的车帘,荀双隐隐绰绰见到车外有个人影,那人走到如水的月光下,他穿着一袭玄色的缎衣,上面绣着精细的银线暗纹,完美的贴着他高大的身材,看不清脸。 大风掀过他轻飘飘的衣摆,再流进风中时,好似带着他慑人心魄的阴森杀意。荀双察觉立在月色下森冷的人影逐渐向她逼近,被吓得心间一颤 她秀白的指头握紧身下的软垫,缩着身子不敢吭声,蓦地车身一沉,下一瞬那道黑影便穿入车帘。 此刻,面色阴冷的俊美男子与荀双几乎是贴身而见,荀双猛地后退,她呼吸越来越快,似乎都能在狭小的车厢中听到她跳出胸腔的心跳。 “你是谁?”荀双的鬓角渗出丝丝细珠,朱唇吐纳出如兰的气息勾得面前的男子又靠她近了近。 “我是你未来的夫君,江俞。”江俞黑眸直直望着面前娇美的女子,仅此而已,胯下便高昂了几分,他伸出修长的双指,勾着她雪白的下颌,向他靠近。 荀双的双手收紧,偏头躲过他的轻佻,却退无可退靠在车壁,娇嗔道:“登徒子!你我还未举行婚礼,你想做什么!” 江俞饶有趣味的注视着她,现下荀双的情况危急,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在这里要了她。 江俞确实想要,他行事一向不计后果,他很想在这肏的她淫水直流。可看到她慌乱无措的身影,他心中却反常的沉了半分,狠不下来。 他暗暗发誓,下次,就不会再放过她了。 江俞压低了身子,长臂揽过纤细的腰身,将荀双带出车外。 她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啊!混蛋,你要做什么!” 他的手紧紧箍住荀双的身子,让她打横趴在马上。随后纵身一跃,利落的上马。 荀双趴在马儿强壮有力的背上,她看着马蹄震荡着青石板,耳边吹来凌厉的凉风,吹过轻薄的衣衫探入她怦怦直跳的胸腔。 美人垂泪,一改刚才的嗔怒,温顺的求着江俞,“我才刚得知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不是故意骂你的,我错了,你放我回家吧,我们回去再大婚也不迟!” 江俞攥着缰绳的手松了一只,重重的拍在她的雪臀上。荀双闷哼一声,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今夜你便随我回京都,我们即日成亲。” 8.填满(h) 春寒夜里,江俞怀里衣不蔽体的美人呼吸绵长,一丝凉风料峭拂进帷帐之中,被冻得向他温热的怀里瑟缩。他提着被子给她盖好,一只手扣住她的腰。 一双唇骤然欺向荀双的朱唇,江俞手掌抚弄着她光滑的脊背,怀里的美人被他折腾的在梦中嘤咛一声,懵懵懂懂的睁开眼,便看到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江俞。 小手撑着身子拿起被子将自己裹好,雪白的胴体挪开他的视线,略带羞涩的看了一眼江俞,“明日你还要上朝,早些休息。” 江俞眸光微沉,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握住她的小臂把荀双压在自己的身下,落下一个吻,耳畔的黑发轻飘飘的拂她的耳旁,他沙哑着嗓音开口道:“朝服已经被双双的淫水浸湿,明日上不了早朝怎么办呢?” 荀双一张小脸红了个透彻,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是你先招惹的我。” 她的狡辩看在江俞眼里,一道温热的呼吸又再次落在她的唇角,作恶般咬了一口她的唇肉:“是你先把姚红赶走再先,我明日就以内宅不宁的说辞上报皇上,请一日假。” 他的语气中带着热切的欲望,似要将她吞噬果腹,说罢欺身而下,上下齐手将她的被子扒了下来。 内宅不宁因为她,自知理亏的荀双无言以对,可她打心中都觉得他的说辞荒唐,就像他骗她温远已经死了一样,明明那日回京路上她迷迷糊糊的看到一辆被遮挡严实的囚车。 除了温远和她,谁还能让他大费周章的去捉回来。 心里这么想着,荀双不敢再惹怒他,只敢撑着他的胸膛,右手试图握住在她身上乱动的大掌。她的力气很小,江俞微微使力就把手抽开,探入她的雪臀下狠狠捏了一把。 另一只手摸索着探上她的娇乳,娇娇儿被他细密的吻,吻得喘不过气,哼唧道:“江俞!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你放开!” 江俞恍若未闻,白齿叼着荀双如雪的肌肤,咬的她忙叫着痛,舌尖扫过她的肌肤,痒痒麻麻的,“那让我摸摸你的小穴,是不是又吐出淫水了。” 布满茧子的大手向下探去,游移到花穴之中,撑开她两瓣粉嫩的阴唇,将手指插了进去,在穴心猛的搅弄。干涩的花穴被江俞搅得一阵阵刺痛,荀双瞪着腿,叫嚷道:“疼,呜呜呜好疼。” “还真是不够湿呢。”江俞用清雅的嗓音调笑着她。又填进去一根手指,揉搓着花穴嫩壁上的敏感点,指尖的力道松了松,不再用力搅动,改为轻轻撵着,小穴内才慢慢沁出淫水。 荀双被他磨穴磨的浑身舒爽,双脚难耐的蹭着被子,小嘴却不饶他,“啊啊啊啊,你这个坏蛋,就会欺负我!就会骗我!” 江俞一愣,抽出让她快感连连的手指,小穴只留下深深的空虚感,荀双并紧了双腿,扭动着腰肢想把花穴里密密麻麻的寂寞赶出去。 看她这副情动的模样,江俞也不给了,好整以暇得起身道:“我的确是个坏蛋,我是欺负你,可我何时骗过你?” 才意识到祸从口出的荀双,顾不上意犹未尽的快感,立马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住,靠着床壁把自己护起来,“你说温大哥死了,你骗我。你带我回京都那日我见到那辆囚车了。” 江俞看她将自己裹成一个球的可怜模样,玩心大起,把刚刚她指谪的话语扔在脑后,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扯过她的小腿,一把将人拉下。 “是,他没死又怎么样。你还是救不了他啊,如果想救他,你就杀了我。”他其实气得要命,她逃婚再先,又说他骗她。可江俞没骗她,如果找不回荀双,他就准备将温远一刀抹了。 但他再气,看着她娇美的小脸时,也不忍心对她说一句重话,此时一句赌气的话从他嘴里冒出,对上她半张的红唇,低声道:“只有杀死我,你才能离开。” 荀双哑然,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为人轻浮,处事诡异。意外的是她并不讨厌江俞这幅样子,更不想杀他。又着实心疼温远,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郎为了救她才落得如此地步。 想到这,美人眉间轻蹙,眼泪便流了出来渗进双鬓,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我做不到。”她抽泣着。 江俞没料到荀双会是这个反应,不禁懊恼是自己太急色了。他在大婚当夜那么粗暴得对她,他以为,荀双会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他心里有些惆怅,把一句句抱歉化作吻痕将泪珠封缄。 荀双好半天才止住哭,穴内越来越空旷,迫不及待得弓着腰蹭向他的手臂。 江俞感觉到她的动作,不禁轻笑:“小骚逼又痒了是吧。”听得美人红了脸庞。 他从床头的抽屉中拿出一根白玉雕刻而成又细又长的玉势,那东西只比江俞的肉棒小了半寸,就连上面的青筋都雕的栩栩如生。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看得荀双有些茫然。 江俞拿着玉势凑到她的小脸上,单手掰开荀双的小嘴将玉势强硬的塞进去。嘴里被玉势填的满满当当,叁浅一深的慢悠悠得捅进她的喉咙里。 被插的荀双直想呕出去,舌尖被迫裹住冰凉的玉璧,他越插越深,随着江俞的节奏玉势在她嘴里律动,带出淅淅沥沥的口涎,玉势越深她越抑制不住想要呕的生理反应。眼角刚刚干涸的泪珠,又渗出来。 “不许吐。”他道。 手下的动作加重,凌虐的荀双一副凄惨模样,看她可怜的样子,胯下的阳物又昂扬了几分。想直直插进她的小穴,捅的她淫叫不止。还不到时候,他要她求他。 膝盖顶住她的花穴,模仿着性交的节奏,蛮力将她娇小的身子一顶一顶的,红艳艳的唇中裹着玉势,穴下是他坚硬的膝盖蛮横的顶撞着。 被她骂作坏蛋的江俞的确充满坏心,他还故意问她:“双儿爽不爽?嗯?” 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她耳边挑逗着轻浮的话语引得她小穴内又是一片潮湿。 荀双的小嘴被玉势填的正满,无法应声。只能挥着小手,推拒他的大手。 9.无情(h) 江俞见状将大肉棒强硬的塞进半根,把玉势抽出来无情的扔到一边,“爽不爽,说!” 被他压迫的荀双才刚要到达难以压制的快感,他的动作就停下来不给她,有样学样得挪动雪臀取悦道:“呜呜,双儿求夫君给我。” 江俞将整个肉棒都塞进细细的宫颈,宫腔被撑开来,含着肉棒不停抽缩,他俯身低下头咬住她充血的耳朵,笑着:“双双这幅骚样真美,可惜啊,荀燕看不到。” 听到哥哥的名字,荀双大脑一下便清明起来,江俞压制着她的四肢,逃无可逃。子宫里的肉棒抽插极快,毫无节奏,在穴内碾的快感依旧。可她却陷入茫然,她和青楼的妓子有什么不同,都是靠浪荡的身体取悦男人。 如果哥哥看到她这幅模样一定会很失望吧,荀双想到这关口,难过之情如决堤一般,摇头直哭,“呜呜呜,不要告诉我哥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求求你,我不会再逃跑了。呜呜呜。” 哭哭啼啼的满脸是泪,“只要你不告诉哥哥,我什么都听你的,不会让你不高兴了。呜呜呜。” 娇娇儿的软肋便是哥哥,一点磋磨都不能受,小穴在她哭声下夹得愈发紧,江俞只顾得上快感,爽的尾椎股发麻无暇顾她哭的凄惨。再使力磨着她敏感的花心,向里面探究狠顶,直顶得她弓腰,哭喊着不要了不要了。 他发力勇猛,钻得她快感连连,兴奋到极点,小穴喷出一大股阴精浇撒在龟头上。高潮的尾韵都没有享受到,就又被坚挺的肉棒卷入疾风骤雨般的巨浪,肉棒狠狠戳着肉壁,似把小穴肏的要褪层皮。 快感层层迭加,磨碎她好不容易清明的意志,疾速的抽插丝毫不停,累积着不断的快慰,肏的她只媚叫:“江俞,江俞,我不要了。” 江俞爱极了她每每被肏上高潮就拼命叫着他名字的模样,爽得他眉舒目展,龟头的颈沟卡住淫水四溢的宫颈内,在宫腔里沿着一圈软肉剧烈的跳了跳,随即龟头上的小孔,渗出白浊的精液汩汩流出。 泄了身子的荀双哭喊的声音都哑了,江俞拥着她的背脊,非常享受。 荀双还不忘刚刚他的威胁,“不要,不要告诉我哥哥。我求你了。” 作恶者听到这话颇为不爽,抓住她的嫩乳,故意调戏道:“不要告诉荀燕什么呢?不要告诉他你被我肏的合不拢嘴,还是你挺着屁股蹭我的肉棒啊?” 荀双羞愤交加,推开他把头埋在被子里伤心的厉害,“我恨你!我恨你碰我的每一寸肌肤!” 她的话如尖刀一般狠狠刺进江俞心中,他收起笑意,表情凝重,一向杀伐果断的面上此刻又布满凌厉。他揪出荀双,握着她白嫩的皓腕,眸光沉沉,丝毫不见从前的柔和。 “你的意思是,我肏的你不爽了。” 荀双被他扯的吃痛,抬眼看到他冷厉的脸色,神色微微凝滞,赌气的开口道:“是,你要我之前从没问过我愿不愿意。你知道我不想与你欢爱么,是你一而再再而叁的强迫我。” 话越重,江俞身上的杀伐气就俞浓,给她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可荀双还是不知死活的说道:“你把我抢来不过是为了羞辱我哥哥,我哥哥说的没错,你娶我只是为了报叁年前的堂下折辱。” “我恨你,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当泄欲的工具一样!我告诉你,我荀双绝不会喜欢上你这种卑劣的小人!” 闻言,江俞的目光陡然沉进幽幽深湖,指责的话语如墨水搅进去把心中揪住一团。 他一把将不着寸缕的荀双拉下床,打开了大门,将她一把甩到月光如水的院内。此时正值深夜,院内并无一人。荀双瘫坐在寒凉的青石板地上,丝丝寒意刺入雪白的皮肤里。 她丝毫不服软的愤恨道;“疯子!你是个疯子!” 江俞顿了良久,看着眼前的女子,冷哼一声,“好,我是疯子!我是卑劣的小人!疯子小人可不会怜香惜玉,你今夜就在这睡吧!让仆人看看你这幅骚浪的身子。” 说罢转身将门狠狠阖上,任凭荀双如何咒骂敲打都不打开。到后半晌,她逐渐失力,春夜里的寒风直直席进单薄的身子,她的身体本就娇弱,连日来得奔波都未好好休养过来。 又被他夜以继日的折腾,今夜激怒江俞被扔在寒风里,连身避寒的衣物都不给。积劳成疾再加上时时害怕有仆人进来,看到她这幅样子,激动之下。 ‘扑通’一声便晕倒在廊下,江俞的耳力极好,他听了半晌,院内沉寂的毫无声音,有些不安。荀双的身子柔弱的很,春风刺骨寒冷恐会伤到身子。 可想到她刚刚一字一句的辱骂,是他太骄纵着荀双,如果不给点苦头吃,怎么能学得乖巧一些。而且她有能耐放火烧了马厩,又在大婚之夜逃跑,生龙活虎的模样哪有一点不适。 江俞狠下心来,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想入眠。她身上袭人的雅致香气却适时灌入江俞的鼻腔中,他半生都在咒骂中渡过,无论是什么刺耳的话语江俞都听过。心里早已麻木,他不在乎的。 江俞攥住被子,细细嗅闻着,明明这么美丽的人儿,娇嫩得很,为何话语似刀子一般刺人心房。 院里好半天没了声响,他还是不忍心那个笑颜精致的少女同他一样受到折辱,若是她的心气,怕是会自寻短见吧。 、 念到此处,江俞打开大门,看到倒在地上的荀双,江俞触摸到滚烫的身体时呼吸一滞。忙搂住少女的身体将她放进床帐中,随意套了件衣服就向外喊道;“传太医!” 值夜的婢女正瞌睡的香甜,被吓得一愣,鞋袜都没穿整齐便叫人去请太医。 江俞抚着她的脸,想起年少时,母亲也是这样毫无声息,她躺在破旧的床裘中,任凭他如何哭喊都不回应。 迢迢冲进来,看到床上的女子被少主环在臂弯里,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青紫吻痕,有些踌躇。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给少夫人穿好衣物,安慰他道:“已经叫人快马加鞭的去唤太医了,少主安心,少夫人受神明庇佑不会有事的。” 10.有情 这偌大的天下,朝堂之中便如同郁郁葱葱的水草,绽放无数艳丽的花儿将泥沼掩藏,吸引着无数人,只要踏入便会被欲望裹挟,越挣扎陷得越深。只有身知危急处境的人,才会沉寂其中。 世间有那么一种人,天生被人间蹉跎,却少年满怀义气壮志酬筹,不过入世太早,将一身少年心性过早磨没。所以,即使深陷泥沼也只会沉寂其中,他不过是从一个泥沼逃入另一片天地罢了,江俞便是这种人。 江俞深陷泥泞,只敢在梦中描摹那个娇美的身影,曾无数次的深夜他都想再次抓住她的手,再也不放开了。可总是触不到那个遥不可及的人儿,一伸手,她便飘散在梦里。 待他一回头,就见到那个温文尔雅的身影,温远,与她相依,与她缠绵。他不甘心,荀双是他虚无的时光中拥有的唯一的美好。 江俞自认是个小人,丝毫不避讳心中所想,他很妒忌温远,他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疼爱他的父母,可登高台的身份。 这一切都是他触不可及的,而帐中潦草的几句话,温远的痴情就让他的纠缠显得那么渺小,可悲。可是他不争,就如同母亲的下场,凄惨死去。江俞不想如此,他要争,争得那个梦寐以求的少女,争得家主之位。 如今他都如愿以偿了,可看到在他身下承欢娇喘的人儿,江俞却又想要更多,所以他总是这样放纵着欲望,拉着荀双一同沉溺其中。 他明白她会恨他,这是作茧自缚,会缚住她的一生,捆在他身边,就算如此,江俞也不会放开她。应得的,她是他应得的。这算什么感觉,他也不懂得。 只是看着荀双苍白的脸色时,他的心就摇摇欲坠的拧在一起,胸口闷闷的疼。 房内充斥着淫靡的气息被一阵药香覆盖,那是沉容浸在药草堆里的时候,还未分类就被荀府的家仆急匆匆的搬来。身为御医的他对此颇为无耐,敢怒不敢言,可这位江家少主一向硬朗,无大病沉疴也不会找他。 如此急切,只是为了床榻上的女人,他有些惊讶,还是尽着医者仁心的本分,轻轻搭脉。 沉容微微蹙眉,面前的女子明显的积劳成疾,虚火过剩被浸淫在凉气堆里,才气急攻心得了风寒。他瞪了一眼在床前等候的江俞,“你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 江俞愣愣的,张了张嘴,稀罕的满脑子淫词艳曲什么也说不出口,即使说,也都是愧疚。只开口道:“她是我的夫人,行房事罢了。” 沉容显然不信,这位便是传说中让江俞受折辱的女子,又在大婚当夜逃婚,他满心满眼都在怀疑是江俞恶意报复。 所以,声音都提高了半寸,“行房事?!夫妻之间的事我也不好置评,不过江少主这般勇猛将夫人扔在凉风里,可真不算什么英雄好汉。” 半晌江俞也不应声,只当他从烂了的良心里抽出一点愧疚,“少夫人身子不好,一路舟车劳顿早该好好休养,不能和江少主的身子一样久病沉疴再来找我,那样活佛都救不回来了。” 江俞惊道:“很严重吗?我不知道她的身体会......” “你别担心,染了风寒休息几日就好了。少夫人的身体虽弱,可底子早就被调养好,只要不激得寒风少劳累就不会严重到昏厥。”说着下笔如神,写了一张方子递给江俞。 江俞忙招呼迢迢亲自去烹药,沉容见他眼下熬出来的乌青又规劝道:“你也要好好按照我给你的方子调养才行,总不能让你这如花美眷早早成了寡妇。” 江俞把他的话一向当作耳旁风,簌簌的就吹过去了,敷衍的应声道:“我知道,时候不早了,我叫人送沉御医回府。” 沉容被他气得剁脚,愤愤离去。心里骂道:下次你再叫我,我可不来了,爱找谁找谁吧! 仆人不敢怠慢,将盛得满满一碗乌黑的药汁端给迢迢,她正想亲自喂给少夫人,就被少主一把抢过。 江俞也不在意滚烫的药汁洒在自己的手上,舀了一勺放在唇边细细吹凉,才喂到荀双的嘴里。可她的双唇紧闭,喝多少吐多少,让江俞有些忧心。 药都喝不进,人怎么清醒呢。他把药放下,蹑手蹑脚的抱起她的小脸,轻轻掰开朱唇,舀了一勺吹凉的药汁喂进去。他的手是握剑的手,是杀人的手。 这双沾满血腥的手,从未这般小心翼翼对待过谁。按他的性格,若是旁人喝不下药,转头就让人强硬灌进去,撑得肥肠肚满才算了事。唯有荀双,让他如此耐心。 迢迢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叹道:跟随少主许久,没见过他如此真性情,那为何得了少夫人还不好好待她呢? 而少夫人,此刻在梦中昏昏沉沉得,梦见年少时的江俞,满脸羞涩的送她到家门,那时荀双还不知,瘦弱得不禁风的少年将会是自己未来的丈夫。 等再见他时,他的眉目已长开,容貌更加清俊,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平添了许多的锐利,锋芒逼人的少年被仆人用长棍压在厅堂下,却倔强的挺直腰板不肯低头。 荀双未见过这般硬骨头的人,她一直以为天下的男子都如同温远一般,儒雅温和的。 哥哥很少动火,此刻将他批的一无是处,甚至比作过街老鼠,荀双心有不忍,男子最重气节,如此被羞辱还剩下什么脸面。 她拉着温远的衣角,真挚的求道:“温大哥,气大伤身,近日哥哥身子不爽利,你去劝劝他别让他生气了。” 温远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揉了揉她的头,转过头又满脸冷漠的吩咐仆妇把大小姐带回去。 后来的事,荀双就不知了,哥哥什么也不和她说。 11.身苦 一晚上,江俞都守在荀双身边,他无数次想过等她醒来该如何扮个粉饰太平的角色。他提笔刚下的请安折子还没交上去,便被小皇帝一纸诏书唤走。 沉容的药极好,等到天刚蒙蒙亮,荀双出满身的汗便悠悠转醒。素手撩开帐帘,看着床边空荡荡的,荀双紧绷的神经才算放下,现在思绪不宁,冗长又烦乱念头在心中挂着,搅得她心底天人交战。 她不禁有些庆幸江俞不在,见了他也不知说什么好,若是如昨日般争吵,怕是谁也下不来台。 荀双沉着小脸,郁郁地叹了口气,他连自己病了也不在意么,往事重重浮现在眼前,果真一语成谶把她当作泄欲的玩意罢了。念及此,眼眶不禁红了,泪珠止不住的往下落。谁不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要被他这样糟蹋!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是某个她不想见的人守了整整一夜。 迢迢正熬好早膳要吃的热粥,推门便见荀双梨花带雨的惆怅着,似乎回想起昨夜的耻辱,迢迢不敢上前,就站在门口静静等着。 听见声响,荀双忙掏出帕子擦干泪,收敛神色,让迢迢进来。 原本姣好的面容上此刻没什么血色,她却带着病容,依旧端正的扬了扬嘴角,“我还真是有些饿了,迢迢姐姐有心了。” 迢迢毕恭毕敬的舀起一勺粥,喂到她嘴边,才道:“少夫人折煞奴婢,昨夜是少主守了您一夜,少主一宿没合眼,还没等您醒就被圣上传召进宫了。” 她又喂了一口,“这粥也是少主吩咐的,说您喜欢吃肉粥,特意请南燕来的厨子熬了一宿呢。” “不过是想让我晚死一些罢了,等我身子好了又该给我什么折辱!你不需要和我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我不爱听。”荀双心里没来由的愤怒,言辞激烈的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她和迢迢说这些干嘛? 明知是自己误会了,但心眼小的容不得被羞辱过后,又教唆个仆人来向她示好。 迢迢跪下,连连叩头:“奴婢知错了,惹少夫人不快,奴婢该死。”说罢,巴掌脆生生扇在自个脸上。 荀双疲乏的很,摆摆手让迢迢下去。她有些吃味,本就都是人,分这些叁六九等,她自认自己还不如个奴婢自由。等到人走后,才摁住自己忿忿不平跳得正激烈的心口,似乎心跳平复了,就不会想起刚刚的事情。 房里漫着一股药香,惹得她思绪更乱,总想起江俞一宿未睡就守着她。所幸穿好衣衫,推门想呼吸呼吸不一样的空气。 荀双不是很了解江府的路,等看到那熟悉的鹅卵石小路,回忆起这是她逃婚烧掉马厩的路。她摇摇头,瞥见不远处的亭台下有棵开的正盛的木槿树,花香浓郁的恼人,直沁人肺腑,将她引得更近些。 京都春日的风声扰人,飒飒吹下一树花瓣如波涛般落下,在晨光中似成绮丽的晚霞一般。 她正看得如痴如醉,一道和缓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少夫人好雅兴。” 荀双抬眼望去,那人身材颀长,他穿着鹅黄的长衫,腰上挂着个樟木药箱,长发被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脚下踏着烫金长靴,缓缓走到她面前。 来人气度不凡,面目清朗俊秀,一双明眸神采和煦。 他身上透着淡淡的药香,这药香让荀双觉得有些熟悉,疑惑道:“我们见过么?” “是在下唐突了,我姓沉名容,是江少主请来为少夫人医病的。” 听到江俞的名字,荀双往他身后望了望,没见到她刚刚还在念叨着的人,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有些失落的打着招呼:“妾身失礼,见过沉先生。” 沉容弯了弯眉眼,知道她在寻什么人,但装傻充愣的问道:“岂敢岂敢,少夫人请起,不知少夫人在找什么东西么?” 什么东西,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找别人丢下的良心而已,自己不来偏偏派个陌生人来。荀双有些难过,按捺住心中的酸涩,“没有,没找什么。” 沉容引她做到石凳上,为荀双把脉,沉了半晌她道:“沉先生,我近日总是心神不宁,胸口绞着疼,不知是怎么了,从前没有这样过。” 沉容面色平和,心里笑得花枝乱颤,江俞那厮真是败类,惹得美人心烦自己更烦,不敢应对把自己推来。哪曾想,他也有怕的时候,“心病还需心药医,少夫人可取些木槿花观赏,祛热安神。” 沉容出身乡野,祖上都是赤脚大夫,他自小钻研医术,对此颇为精通,是误打误撞在军中救了江俞的小命一次又一次,才不至于让他落个半残。平定南夷后跟着江俞回京,被举荐给小皇帝。 江俞自是非常信任沉容,荀双不了解此中缘故,只当他薄情寡义,“那沉先生有没有治男子无情无义的药?这药可比木槿花有用。” 隐在假山旁的江俞闷声打了个喷嚏,沉容有意无意的扫过那,脸上一阵一阵的抽搐着,死命忍着笑意,慢悠悠的说道:“不知那男子是谁?是我医术不精,我的药只能疏散病痛。” 荀双一言不发,双瞳剪水的眸子含有深意盯着沉容,看得沉容有些心慌,娓娓道来,“那无情就是无药可医,可惜世间男子多是无情,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 她顿了顿,“那女子,嫁为人妇后不过是个鱼目混珠的玩意儿,消遣而已。” 荀双越说越难过,最后想的那句,‘我也不过是个玩意儿。’说不出口,横在心中久久不下。 江俞有些疑惑,我除了你还能有谁?她一套陈词滥调是在骂自己了? 沉容微微弓身,走到假山后,摁着江俞的死穴逼他出了假山。而后又潇洒的摆着手,意思是‘不必谢我了,应该的。’ 江俞神色有些尴尬,看到荀双偷偷抹着泪,心脏都跳停了一瞬,“骂着骂着我,怎么还掉上泪了。”他才是欲哭无泪,有苦说不出。 12.不肏(h) 荀双小声的抽泣着,也不应声。 江俞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不知怎么和她相处,与荀双亲近些吧,又冷言冷语将一片赤心丢开。不去见她,又被挂上无情无义的匾额疏远。 当真是难将养,抱怨归抱怨,可见她红着眼眶,江俞扳过荀双的肩,擦拭眼角的泪珠,“别哭了,再哭我这府里的湖都要被你的泪水填满了。” 荀双哼了一声,娇嗔着他:“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昨夜把我赶出去的那股凌冽劲儿呢?” “我不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只是个卑鄙小人。”他收敛了无奈的神情,一字一句都堆满了温和,接着又道:“我除了你以外也没有过别的人,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妻子,那些妾室,婢女,妓女更是不值一提。” 荀双也不是什么不饶人的性子,看着他眼下是压不住的乌青,俊朗的脸上满是憔悴,从前的他长眉斜飞入鬓,一派风流倜傥的神采,好不神气。 如今的模样让荀双有些陌生,心疼得抚上江俞的脸。当触碰到棱角分明的脸庞时,像是触电般又抽回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江俞亲近,自己都有些意外。 江俞的神情裂开一丝明朗的缝隙,他一把抱过荀双,将头埋在萦绕着药香的发间,荀双挣脱了几下,只听他喃喃得道:“双双,我累了,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他今日是许久不见的疲累,一夜未眠又被叫去御前,在别人面前还能撑着,可在她面前是怎么也装不成的,只想和她缱绻,不要分开了。 怀里的软玉娇香,江俞的胯下有些不安分了,直愣愣的戳着她的小腹,荀双一惊下意识就要推开他,却被他擒住了双手,“我还硬着呢,怎么走?” 荀双挣着手,恼他的孟浪,“不许强迫我。” 江俞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她往假山后走去,二人的身影被重重树影迭嶂挡住,江俞抓着她的手向下探去,宽厚的肩膀抵着她暧昧得道:“大肉棒想要双双怎么办?” 皑皑白雪似的小手,竟握不住他的巨物。荀双羞耻不已,浅浅得摸了两把就要把手抽出,“你不是累了么,怎么有心思做这种事!放开我,我不要。” 争论这点时,江俞解开她的衣襟,摸上那双洁美的乳房,分开纤细的双腿将膝盖顶上去,荀双娇娇的嘤咛着,花穴流出点点淫液,甜腻的味道从穴口渗到他的布料。 “是双双的花香,比木槿还要香。”江俞又是一记深顶,细密的吻落在因羞红而充血的耳旁。 大手渐渐下移,轻而易举的便解开她的亵裤,昨夜磨得太厉害了,小肉珠还是有些红肿,。 江俞虔诚的托起她的雪臀,跪在地下,墨黑色的长发埋入她的敏感之地,深沉的呼吸声扑在滑嫩的小穴前,引得淫水又往下流了几滴,荀双难耐的娇声喘着,又不敢太大声怕引来仆人。 埋在她腿间,坏心眼的男人伸出舌头分开了两片阴唇,舔舐在还在红肿的阴蒂,又张开双唇吸着柔嫩的肉壁。她的身子非常敏感,怎么经得住他这样的挑逗,不消一会儿就被他折磨的鬓发散乱,人也添了几分媚色。 “哈,江俞你欺人太甚,我都说了不要。呜呜呜,你太过分了。” 江俞捏着她的雪臀,重重得揉了两下,爽的穴内的淫水更加肆流,品着这美味的佳肴,大手用力将她拉得与自己更近,舌尖用力探入小穴,舌尖顶住浅嫩的花心,激得娇娇媚叫连连。 得到激励的江俞,更加卖力的强势地撑开她的敏感处,深入浅出的攻击肉壁上方的肉点。舌尖裹挟着那里,用粗糙的舌头上下舔舐着花心清甜的花液,那里正取之不尽的往他嘴里灌着淫水。 密密匝匝的快感漫过了她紧绷的身体,将荀双带到了另一个极乐点,一股连绵不断的慰藉正漫过她的全身,如温泉水源一样渗透过她的四肢。 荀双夹紧了他的脸,素手抓着江俞的黑发,哼哼唧唧得喘着:“江俞呜呜呜......我,我要不行了......” 江俞大手更加用力掐着她的雪臀,紧紧吸附住她的花心,抵上她的阴蒂轻轻一嘬,将她舔上了极乐。 高潮后清亮的淫液倾泻而出,他将舌头挪开,水液沿着江俞的消瘦的下颌流出来,大半淋在结实有力的肌肉上,另一半则被江俞吞进喉咙里。 刺激过后,江俞抽出舌头,托着她的小屁股,身下的小女子被侍奉的眼波迷茫,张着朱唇大口大口得呼吸着空气。 她这样的满足,江俞也是第一次见,他撩开衣摆,胯下早已昂扬的巨物刚顶开粉嫩的唇缝。荀双急忙推拒道:“不许进去,我还是疼。” 江俞有些不满,挑着长眉道:“你爽过了,我还硬着呢。” 她摇摇头,瞪着一双含着秋水的眸子,无辜得瞪向他,“真的很疼,现在都还肿着呢。不要了,好不好嘛。” 江俞心房被破开,在她的撒娇软语下化成一片,对她无奈了,“数你最娇气。” 点着她的鼻子,只好将将就就,缠着青紫色青筋的巨物抵着她的肉缝来回摩挲,手上动作也不停,揪着两片花瓣就往里探。布满播茧的粗糙指腹用力,模仿着阳物的抽插深深顶进去。 浅浅抽出来时,坚硬的指甲刮到肉壁中的骚浪肉点,引得她手上用力,攥着假山旁的兰草,在手心里撵的粉碎。肉壁内死死绞着他的手指不肯放下,阴蒂本就红肿,此刻被他磨得越来越大。 渐渐得荀双再也忍不住下体难耐的欲望,品尝过那样高昂的巨物,是极好的消遣,现在这根手指已经完全满足不了她的空洞。 想要,想要大肉棒,狠狠肏进小穴。 她被这淫荡的想法震住了,抬眸望向江俞,他的目光满是欲望,炽热而猛烈,似要将她的身体狠狠纳入体内。 13.主动(h) 她张了张嘴,小手握住他的肉根,自己分开两片阴唇,双颊染满了羞涩,“进来吧。” 江俞有些意外,迫不及待地捞过白嫩而修长的双腿挂在劲腰上,硬邦邦的肉棒就着淫水,一下捅穿进花穴内,细密的吻落在她香软的唇上,“好,那我就要把双双肏爽了。” 说罢,肉棒发狠用力,一下就灌入软嫩而敏感的花心,圆润的龟头用力搅进宫颈,淫水止不住的向外泄,强硬的动作摁着她纤细的腰肢,快速的进出,直插的荀双舒爽地娇美喘着。 “太用力了,我要受不了了!” 大肉棒半根拔出,江俞抓着昨日的话头不依不饶的道:“这可是你先招惹的我,不许再说我欺负你了。” 说罢又深深地肏进去,一抽一插间,花穴中的阴蒂在肉棒的侵入间磨得更加红肿,让荀双又疼又爽的直嘤嘤泣着。 饶是如此,江俞的动作丝毫不见轻,全根没入肉穴,又浅浅拔出,再使劲向宫颈里肏进去,在肉壁内横冲直撞,花心被捅地隐秘软烂,源源不断地在被刺激下吐出淫水。 激荡的快感将荀双浇了个透彻,粉嫩的穴口此刻已被干的赤红。 二人的肉体纠缠间,江俞的耳力极好,听到两声细碎的脚步声。他捂住还在娇喘的小嘴,低沉的说道:“有人来了,要看到双双这副浪荡的身子了。” 胯下却更蛮横地撞着,荀双被撞得眼泪直流,死命咬着唇忍住尖叫,虚弱的将小手搭在江俞的肩膀上。 耳边传来婢子和仆人的轻声交谈,身下被他干的淫水肆流,外人越走越近,坏心的人就干的越恨,在他的一记深顶中冲进了花心深处的宫颈,荀双再也忍不住了,扬着脖子失声尖叫。 江俞的胯下弥满着一股快慰,粗壮的棒身被紧致的穴肉夹的突突直跳,仿佛取之不尽的淫水浇灌上子宫里的龟头在刺激下,喷薄而出汹涌的白浊。 “这是什么声音?有人在哭吗?”树后传来声音,吓得娇软的身躯绷得直直的,缠着他的劲腰在高潮下逐渐松软。 肉棒刚泄完,霎时间又高昂的抬起头来,他还不放过她,顶得她低声抽泣着,干得怀里的人儿不断的嘤嘤啼着,红艳艳的小脑袋无助的倒在江俞的颈间,最后体力不支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从那天以后,仆人们都在风传,江府闹鬼,那木槿树旁有个吊死的女鬼不停的哭泣,骇得有一阵子没人敢去那洒扫了。 而那所谓的‘女鬼’正被郎君干得浑身酥麻,夜夜躺在床上被郎君食髓知味得肏了一遍又一遍。 晚上没日没夜的被要着,她只能睡几个时辰。等第二日时,江俞泄完晨日勃起的浓精后,总是精神抖擞得去上朝,留下躺在一片混乱中,浑身都是被狠狠爱过的痕迹的荀双。 迢迢为她清洗身体时,总是感叹着,好可怜的少夫人。 荀双的小穴里软烂不堪,嘤嘤拧着酸疼的腰肢,“白费了那副好皮相,急色的和畜生一样,真是一夜都不让我休息。” 她向外唤道:“迢迢,快来给我捻捻腰。” 平日迢迢都是毕恭毕敬的候着,从不敢怠慢,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是个面生的小丫头,畏畏缩缩地探着头,怯生生的道:“少夫人哪里不舒服,奴婢......” “迢迢呢?去哪了?”荀双从贵妃榻上坐起,有些疑惑的问道。 小丫头低着头,深深的福着身子,颤抖着身体活像只被冷雨浇头的鹌鹑,“迢迢姐姐去,去照顾家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派奴婢侍奉在少夫人身侧。” “家主?”荀双细细品着这二字,她是听江俞答应过,等处理好老爷子就回南燕,这话里的老爷子难道就是他的父亲吗? 为什么她从未见过这所谓的江家家主,即使拜堂时,她也只是远远得看到主座上一道年轻的明黄色身影。如果她的公公本就在江府,那荀双作为新妇为什么不用去拜见公公呢? 江俞除了一段两段的浪荡话,什么也不说给荀双听,这让她有些气恼,“还说我是他的妻子,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引见给我,大坏蛋。” 此时正在朝堂上的江俞打了个喷嚏,引来纷纷侧目。 府中的荀双叫过小婢女到跟前,眯起一双好看的凤眼,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晚晚,请少夫人吩咐。”她低着头,都不敢看一眼荀双。 荀双芊芊玉手,挑起晚晚的下巴,看见一张清秀的小脸正瑟瑟发抖。 她温和的安慰道:“不要怕,我又不会吃人。我入府晚,许多的事情都不清楚,想向你询问一些事。” 晚晚卸下防备,点点头,爽快的答应道:“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不知这府中的家主如今所在何处,为何我从来没见过?”荀双问道。 晚晚摇摇头,“奴婢不知。” 荀双又问道:“那江家家主是不是病重了?” 晚晚再次摇摇头,涨红了脸,忙道:“主子的事奴婢不能说,少主他。” 话还未说完,戛然而止,晚晚捂住嘴巴不肯再说下去。 荀双挑眉,颇有趣味的试探道:“是少主不许你们告诉我的,对么?” 晚晚刚想摇头,荀双就道:“不许骗我。” 她坐在妆台前,吩咐道:“给我梳妆。” 晚晚想到什么,仿佛被吓了一跳,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少主嘱咐过不许您去别院,若是谁带您去别院,就死无全尸,请少夫人怜惜奴婢一条贱命。” 荀双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圆溜溜的眼睛一转,再次问道:“那别院是在西侧前廊后么?” 晚晚难得的点了点头,看着呆呆的小丫头,荀双不禁笑出了声。那别院她还真去过,就在逃婚的当夜,她走错过路,只看到一扇陈旧的大门,外面围满了侍卫。 大门紧闭着,将里面的光景锁得死死的,连片叶子都窥不到,与挂满喜绸的别处都不同,只有那里沉寂的如坟场一般可怖。 14.惊惧 那副光景,很难不让人想到,江家家主,荀双所谓的公公不是被囚禁的。而在那,说不定也能找到温远的线索。 荀双不敢当面问江俞,纵然江俞宠她,可每次当她试图提起温远时,看着他转瞬即逝的热情冻做一潭冰,她都会默默将话头咽回去。 另一方面,按哥哥的性子,早就会一日千里的恨不得千百封信寄给她。如今她在江府许久,连带句话都没有回音,着实奇怪。就连她想给哥哥写封家书,也总是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回信。 这些事,桩桩件件,荀双大概能猜到是江俞会意,这人白生了一副好样貌,偏偏性子阴鸷偏激。不论与他如何缠绵细语,荀双总觉得,自己不能真真切切的陪在他身旁。 想到这儿,她已经独身来到了别院中,这次大门没有紧锁,只是门口的护卫只多不少。 荀双还在踌躇如何进去,想些什么说辞,就听大门咯吱一声,一枚熟悉的身影从里面缓缓走出。荀双忙道:“迢迢。” 迢迢看到她出现在这儿,有些慌乱,心里暗暗道,‘这位少夫人可不是什么好敷衍的主儿。’ 只慌乱了一瞬,又换上那副笑脸,行礼才道:“奴婢参见少夫人,怎么少夫人一人前来?是晚晚照顾的不好么?” 荀双道:“晚晚照顾的很好,只不过想起作为新妇未曾见过公公,这才来拜见。” 叁言两语的功夫,迢迢已命人将大门落了锁,嘘寒问暖的道:“江大人身子不好,此刻刚喝过药休息,已经睡了,此处风大不易多等,我陪少夫人回去吧。” 荀双刚想张口,迢迢就又说道:“少夫人身子还未好得利落,在此落了病吹着风了,少主见了又要心疼。” 又拿江俞来压她,荀双此人,从没那些安之若素的好脾气,秀美微皱,淡淡地道:“身为婢子,你百般推辞主子的要求,是说我不配见江大人咯?” 一句问话,里面带着九成的嗔怒与一成的怨怼,她今日定要进去探一探那所谓的别院中,温远是否在那里。 迢迢又慌忙跪下,“少夫人哪里话,奴婢贱命一条怎敢言语这些大不敬的话。” 荀双生的一副菩萨心肠,却也是一等一的骄纵,从前在家中都有荀燕与温远娇宠哪敢有人说半句不是。 如今迢迢明摆一副‘以死明鉴’的模样,唯唯诺诺的瞧着她心里就更不打一出来的生气,“你也知道你不敢?还不赶紧放我进去,不然我就砸了你这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乖巧的样子她从没学会过。但护卫与迢迢都是命贱之人,违抗荀双的命令受些责罚也比丢了性命好,纷纷跪地,求道:“请少夫人回房,保重身体。” 她火大,却也无可奈何,姣好的面容红了又红,由羞变恼,怒道:“你们!欺人太甚!犯上欺主是什么规矩?” “请夫人息怒,他们是我的亲卫,只听命与我。”江俞收到晚晚的话,知晓荀双要见江肆童,便匆匆回府,听到几句争执,就已经猜到荀双要做些什么了。 她肯这样纡尊降贵的闹,无非是想找温远的踪迹,他抬起下颌,好整以暇得看着荀双,“你们惹得少夫人不高兴,去领罚吧。” 荀双忐忑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罚他们!” 在江俞的默许下,别院外的侍卫已撤下大半,他一把扯过荀双细嫩的手臂,眼睛眯了眯,那双黑瞳透出一股晦暗不明的情绪,“你想见老头子,那我就带你去。” 他示意让人打开大门,不由分说地扯过她的手臂,用力之大让荀双无法反抗,走得又快又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屋内的门打开,放出里面股股药味。 新鲜空气倏忽灌入,都无法撼动沉寂此间的药味。就连陈设都仿佛被药味腐蚀得陈旧了,青天白日屋内漆黑一片,只点两颗蜡烛,隐隐绰绰的见到帷帐后躺着个老人。 江俞扯着她的手,将荀双甩地下,撩开帷帐,露出躺在床上的老人的真容。 他年迈苍老,双眼浑浊的似是擦不干净的琉璃镜,烛光照入昏暗的帷帐,他慢悠悠得挪动僵硬的脖子将头扭向外间,看到江俞后。满是褶子的脸,肉眼可见的布满惊惧。 老人喉咙里发出,啊啊啊,的哑着沧桑的声音。四肢却不能动,只能颤抖着指尖抖动满是横纹的瘦骨嶙峋的身躯。 荀双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退。江俞不允许她退缩,反手箍住她的脖子,将她拎起来,压在床边,让她怔怔得盯着床上的所谓的江家家主。 他见荀双这幅模样,冷冷笑道:“你想见的是他么?” 荀双抓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头,“不是,我......” 不给她辩驳的机会,江俞单手挑起她洁白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不悲不喜地道:“夫人想找的,可是你那青梅竹马的公子,温远?” 他语调拉的悠长,如石子一般溅起涟漪,掉入她心中真正所思的角落。被戳破心事,她也一改刚才的慌乱,反而更加从容,“我已经嫁给你了,还绑着温大哥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俞一边摩挲着她细滑的皮肤,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你以为,我娶你是为了什么?我把自己的父亲,绑到此处将他灌哑,手筋脚筋挑断,是为什么?” 他的大手摁住荀双的脉搏,荀双不寒而栗,“你真正想做的,是拿我们来威胁南燕的世族,不能轻举妄动。” 江俞的眸子晦暗幽深看着她时,总让她琢磨不到他真正所思所想。而荀双纯正的眼神,不必猜就能知道在想什么。对上时,总有种四处逃窜的野兔,被雄鹰追逃的恐惧感。 她挣开江俞的大掌,被恐惧弥漫的骨子都透着虚浮,两滴泪珠掉落在衣襟上,哭着道:“我求你,不要伤害温远哥哥。他什么都没做错,都是我的错。” 他擦拭掉荀双脸颊的泪珠,“荀双,你的眼泪不是被我肏出来的,就毫无意义。” 15.亏欠(微h) “你不是想找他么?那我满足你。”江俞说罢,一把拥住荀双的腰,不顾身下的人反抗将她向外带去。 有力的手臂紧紧嵌入嫩腰中,箍的荀双腰肢酸疼,也不敢喊疼。他冷着脸,连拖带拥的,将她带到别院处的一角,浑然一片青石砖搭成的地面,江俞摁了两块。 那石砖便整齐的向后有序的排列开来,只一会儿便露出下面幽暗的密道,股股刺鼻的血腥味从下面顺着台阶打着滚的卷进荀双的鼻腔。 下面潮湿又阴暗,陡直的墙壁顺着之字型的长阶而下,成为荀双唯一可以靠着的壁垒,长阶一眼望不到头,仿佛下一秒就要踏进地府中的阴森鬼火中。 江俞脚步太快,扯着她的功夫,荀双吃力地踏着,一步没注意便滑倒在地。江俞却不拉着她,他松开她的手臂,任由荀双跌倒。 外面的暖阳涉入这狭小的空间,将黯淡的密道点亮,照在玄色的衣袂一角。她并不能看清江俞的脸色,只是直觉他的脸色还是那样寒冷,让人不敢靠近。 看着瘫倒在地的荀双,他一声不吭,即使看不到,荀双也能感觉到他眯了眯眼睛。 这是他即将发怒的表现,危险的气氛催得她赶紧起身,忍着雪臀的疼痛扶着墙壁颤颤的站起来。见她起身,江俞立马又继续向下走。 在这寂静的通道中不知过了多久,血腥味越来越浓厚,直沉入荀双心底。这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地方就是关押温远的地方吗?她掐着身侧的手,不敢发出声,在此惹怒江俞可不是什么好抉择。 长阶的尽头是一片依旧是沉寂与黑暗,江俞向旁挥了挥手,荀双才注意到角落怪异的影子瞬间便消失在原地里,这大概就是他养的暗卫吧。 心里如此猜测,就随他来到了一片囚笼排成的通道,这里散发着恶臭,将她熏得直想作呕。两旁的囚笼中关押着许多不见面目的‘人’这些人看到江俞后就把头紧紧缩起来,止不住的颤抖着身体。 来到一处僻静的拐角,江俞便停下脚步,点点火光照射进牢笼里。他开口,不带丝毫的感情的说道:“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温大哥。” 昔日世家珍宝似的贵公子,如美玉般润色的好男儿,此刻正瘫倒在一片污秽的稻草中,身上的囚服被枯涸的黑血染的不见原本的颜色,满身都是肉眼可见的大小鞭痕,那一头不见原来光泽的墨发正蓬乱的揉在头上。 哪里可再见到从前的半分好模样,荀双见到他这样,满心充斥着悲伤,眼泪又爬上来,她蹲在囚笼前,伸出手死死摁住朱唇才不至于哭出声。 干巴巴的开口唤道:“温远哥哥。” 温远听到动静,动了动满身的血污,从稻草地上艰难的爬起,直到看到那娇小的身影,他许久不曾见过阳光,而荀双的到来是点燃他心中唯一的希望,似是照亮这逼仄而不堪的一隅角落中的暖阳。 他想抓住荀双的手,看到自己黢黑满是血污的手就伸了回去。温远努力向她笑着,“抱歉,双儿,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温远摇了摇头,她伸着藕臂,洁白的手搭上他灰暗的皮肤,紧紧握住那双手,眼泪扑簌的落下,“不,温远哥哥,是我没有用,拖累了你!” 温远反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冲着荀双背后的江俞愤恨道:“放了双儿,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身后江俞的目光,似寒刃陡然抽出刀鞘,荀双反身挡住温远,跪在他面前,楚楚可怜,“不要再折磨他了,放过他吧。只要你放过他,我会永远陪着你,再也不逃跑了。” 江俞不屑地目光掠过,污物一般的温远。嘴角扯出一抹讥笑,“你身为我的妻子,为了这么个废物求情。真是让人作呕啊,荀双。” 他没来由的心脏抽痛着,江俞多想撕裂他们两个,似是真情却假意上了心头。他扪心自问,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他们两个苦命鸳鸯才是天作之合啊,他的感情什么都算不上。 荀双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抓着他的衣摆,苦苦地道:“我什么都会为你做,无论是怎么取悦你,我都会去做,只要你放了温远......” 江俞抽出手,摁住她的下颌,用了十分的蛮力,毫不怜香惜玉,“这是你说的。” 语罢,长袖一甩将火光湮灭,四周又陷入黑暗之中,将荀双摁在地上。荀双被迫呈一种跪倒在地的姿势,小脸冲着牢笼无助的张望着。 “你要做什么!放开双儿!”温远伸着手臂,陷入漆黑一片,见不到也够不到她分毫。 “我要做什么?当然是肏她,让你看看你的双儿是如何在我胯下承欢。”江俞无情的道,他撕扯开荀双的亵裤,用力分开赤裸大腿,抚摸进还干涩的小穴。 被迫承欢的荀双闷哼一声,低声抽泣着。江俞双指捅进娇穴中的凸点,晨起刚被疼爱过的甬道此刻又恢复了紧致而光滑,轻轻捏住阴蒂。 又引得荀双嘤咛不止,双腿将大手夹在浑圆的雪臀下,无力的反抗着,“不要在这里,不要,不要在这里。” 江俞的手指,扯着敏感的地带,身下又昂起的欲望,埋在她耳边,“你是我的妻子,我想在哪儿肏就在哪儿肏。” 耳边充斥着温远无能的怒喊,身子偏又被他调教的无比敏感,落下汩汩淫水打湿江俞作乱的双指,只好死死咬住双唇不让自己发声。 荀双动情时,身上总会散发出一股香气,清雅难言,勾得人停不下来。双指又在身下飞快的抽刺,小穴不似刚才般青涩,正被调教的又骚又浪的,淫水裹着手指不断地越来越往里吸进。 “你瞧,你多骚啊。”江俞咬着她的耳廓,惹得唇下的肌肤羞红了一片。 羞耻的快慰密密麻麻的随着手指捅进她的全身,荀双心里不似身体渴望着性欲的滋味,满心都是恨,他为什么总是如此不顾她真正所想,明明答应过不再强迫她的。 16.蝴蝶(微h) 江俞低下头,贴着她的脸胡乱蹭着,荀双偏过头,十分抗拒他的接触,“放了温远,不然不要碰我!” 此刻地牢中黑漆漆的,荀双的呼吸急促,颤抖着身体哭泣着。她看不清江俞的脸色,只能感觉到作乱的双手在她身上处处点火。长指狠狠挖了一把嫩滑的甬道,花穴一抖一抖地渗出淫水。 她扭过身子,奋力抵抗着,“放了温大哥!” “荀双,你不要惹怒我。”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语调低沉的威胁道。 荀双被吓得没有半点颜色,小脸煞白,明明是他逼迫自己做这般事,“我说过,不许你再逼我,我现在不想要你,你听懂了吗!” 江俞沉寂了片刻,脸色隐在暗处,看不分明。只是身下的少女哭得凄凄惨惨,惹他心烦意乱,他好像怎么也望不穿她的想法,她什么颜色都挂在脸上,旁人都能一眼看透,是藏不住事的性子。 在江俞看来,荀双是这世上最难懂的女子,总是在心间惹得他方寸大乱。现如今的朝廷中,他早已是一人之下,引得朝廷鹰马多少暗箭,明褒暗贬他都不在乎,而真正在乎的人,连一丝纵容的情意都不能施舍给他。 他将双指上染得点点淫水擦拭在她脸侧,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荀双还在发蒙,他放过她了? “双儿,你没事吧!”温远在背后问道。 荀双整理了衣衫,红肿着眼睛,摸索到囚笼的栏杆,嗓子都有些哭哑了,“我没事,温远哥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温远的手攀上她的肩膀,在黑暗中摸索着,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只要你无事,我就算死也无妨。双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顿时她哭得更凶了,“从前在家中哪里有人舍得给我脸色看,自从来到京都就日日夜夜不得安宁。夜色深沉时总十分想念哥哥,可江俞就连哥哥的家书都容不下,如今就连温远哥哥都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温远默默安慰着荀双,“还记得在家中时,你总吵嚷着要燕儿带你出去玩耍,那时你还有婚约在身,燕儿不想你出去听那些风言风语,戳来我想法子,我就编了个大大的草蝴蝶,活灵活现的,哄得你开心了好几日。” 他掏出怀里藏了许久的用稻草编织的蝴蝶,摩挲了墨发半天才给她戴上,“咳咳咳,我的双儿就该像含苞待放的花丛中飞舞着吸食花蜜的小蝴蝶一般,无忧无虑得过完下半生。” 说罢,抚着自己的胸口,温远推开荀双,“快走吧,这里阴暗潮湿你不能多待。” “温远哥哥,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温远却没有回应,躺倒在乱糟糟的草席上忍住胸口的炙热再也不发一言。 荀双踉踉跄跄的离开地牢,外面天色依旧晴朗,已不见地牢中半分的昏暗,地上光明磊落,地下暗室可欺。 她摘下耳边的草蝴蝶,放在手心定定的看着,草蝴蝶编织得极为精妙,大翅无半抹颜色甚至有些发黑,那触角在她浅浅的吹动下就呼之欲飞。 荀双将草蝴蝶轻轻捂住,她的胸口一阵阵发疼,像是心脏被撕开,血淋淋的将过往的种种都晾在那不见鬼影的地牢中。 17.花朝 听到这话,荀双就有些气不打一出来,将竹简扔在他怀里,江俞敏捷的接过。 “荀燕没教过你规矩么!”他语气激烈,吓得荀双哆嗦了一下。 荀双有些难过,已经百般讨好他了,还要她做什么,委屈的快要哭出来,“凶什么凶,我只是想出府去看看花朝节。你不让我去就算了,我自己想法子!” 她说完头也不会得拎着裙摆跑了出去,守在门口的迢迢还没来得及追上去,就被书房里稀里哗啦的打砸声吓住了,传来江俞暴怒的声音,喊道:“来人!传我指令,谁放她出府就算失职,一律赐死!” 迢迢失语,每次两个人吵架少主都生好大的气,把气撒在书房的东西上,原本少主的书房也就剩个博古架是老年头留下的,这下可又什么都剩不下了。 迢迢摇摇头,倒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吩咐下人再从库房搬出几个崭新的陈设,等江俞气消了换上。 倒是荀双心大,被江俞气跑了后多吃了两碗米饭就把刚才的事抛在脑后。吃饱饭后,坐在窗棂边撑着小脑袋看夕阳暮落,换上几滴星子落到夜空中,好不美丽。 灵光一闪,便叫来迢迢和晚晚。 “不知这京都可有卖花具灯笼的铺子?” 晚晚兴冲冲地道:“回少夫人,有的,奴婢家中便是开灯笼铺子的,十里八乡所有的新奇样式我娘都会扎。我爹一双画龙点睛的妙手也是京都有一有二的!” 荀双来了兴致,抓了一把瓜子塞在她俩手里,“真的?那南燕样式的美人灯笼是不是也会做?” 迢迢问道:“少夫人说的美人灯笼是什么样式,我从来没听过。” 荀双皱着眉,嘟起嘴巴仔细回忆道:“大概是个玲珑的美人样子吧,那美人灯笼轻轻巧巧一转便会洒出许多香粉,伴着人走动时,香得满路。” 晚晚塞了一嘴的瓜子仁,憧憬道:“哇,不愧是最为奢靡的南燕,就连过花朝节的灯笼都与京都不同。我们这儿过节时,也不过是把几份灯笼点上,说不上热闹。” 迢迢道:“我在家中时听大人提过,南燕的花朝节是百花仙子的生日,为求得好姻缘闺阁中的女子都会取一把美人灯笼点上祈求得个如意郎君,所以到花朝节那日,南燕的街头都会被卖灯笼花果的小贩们挤满了。” “是嘛,我从小就甚少出门,倒从来都没见过。江俞知道南燕的花朝节什么样子吗?”她问道。 她的话意有所指,本是不太在意这所谓的花朝节的,只想凑着由头来接近江俞,倒是被她们一言一语的兴头上吸引了。 “少主虽是南燕人,但向来不喜欢热闹也很少提到南燕的种种。”晚晚直白得回答道。、 迢迢暗暗用手肘碰了她一下,示意不许再说了,她会心一笑,“少夫人既然对花朝节那么有兴趣,不如我们就在府里办一个吧,就算祈愿让花神娘娘保佑,少主和少夫人琴瑟和鸣。” 这话对了半句,倒真正中荀双心里的小九九,忙微笑着答应,“好,那还有些日子你们慢慢备着东西。”想了想,又道:“记得多备些各式各样的花灯!我还从未见过呢。” 荀双与晚晚岁数差不多,正是爱玩闹的年纪一拍即合,忙着差不多要将自家的灯笼铺子搬空。迢迢大事小情一直上手,将里里外外打理得井然有序。 只是看着他们主仆叁人,这几日忙前忙后的,江俞有些无奈,他晾着她时,倒过得还真不错。不禁吃味,‘真是没心没肺。’ 荀双这几日看着有些兴致,不过心里一直横着一根刺,那便是温远,她在江府中看似欢天喜地的筹备,然而却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温远,只恨自己身为女儿身,不能赶快救出温远。 只是信上再诉上千万句愁肠,能有几句真真切切的落在嘴上呢?不过是以色侍人,说这些就太没意思了。 美人叹了口气,笔下几句未寄出的家书被扔进火舌中,烧的只剩下余烬。 对着如水儿的月光喃喃道:“明日便是花朝节,愿花神娘娘保佑家中一切安好,信女不求有缘人,但求温大哥和哥哥一切安好,早日团圆。” 这句话掷在地上落得轻,却逃不过江俞的暗卫,一五一十的将话全都转给主子听,江俞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着桌上那副美人图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 叁日后,荀双一早便被晚晚唤起,她高兴得回禀道:“少夫人,今日就是花朝节了!少主回了您的帖子,下朝就来!” 荀双还有些迷蒙,“是么,那好好替我准备着。”说罢倒头又睡。 黄昏时,被迢迢和晚晚一阵打扮,拥得她脚都没沾地。等到天快蒙蒙黑了,才算到了花庭中, 时候还有些早,繁华似锦的庭院中并无什么人,那花灯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都有,长长数串花灯被细线挂在杆子上,远处的亭子前摆了一张长桌,上面摆着两方精巧的灯笼,远远望去大放异彩。 婢子登上长梯,点燃一团团火苗。灯上绘着各式各样的图样,都是荀双从未见过的新鲜样子,异样的美丽。 一派花团锦簇的美丽被细线挂着,乍一看去似是浮在半空。青石砖上摆着数盏琉璃牡丹灯,如此金贵的东西举目皆是,灿若星子般点缀着满园的娇艳。 这里一花一草,尽揽了整个大魏的珍奇异宝。 荀双伸手碰了一下那被摆在长桌上的两提精致的灯笼,其中一枚灯笼上绘着的美人眉眼温柔,执着团扇笑意盈盈,一身锦衣华服被簇拥在花海中,那画上的美人与她的相貌如出一辙。 她淡淡笑道,举起灯笼,火苗微微颤动,灯下便撒出一团香粉,芬香馥郁直扑鼻而来。 倒算迢迢和晚晚上心,虽未真切的见过花朝节如何热闹,可这派迷人的光景直叫人沉沦其中,看得她眼花缭乱。 18.酒醉(h) 美人巧笑倩兮,与江俞所描摹的花灯上的美人灯一模一样,看着她笑得明媚就让他心中一热。 灯盏将黑夜点的如昼般,映在江俞的眼中,竟没一个她夺目,占走了所有的热切。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烈,荀双转身便见到他的身影。 她明显怔了一瞬,又恢复原本娇笑的模样,提着美人灯,自一片热闹非凡向他走过来,“阿俞你快看!这灯上描的是我!” 荀双鲜少叫得他如此熟稔,江俞心知她只有有求于他才会这样叫,纵使她接近的如此刻意,还是让他毫无防备。 “你喜欢吗?” 少女向他又嫣然笑道:“喜欢,晚晚的父亲手真巧,我还没见过画的这般好的灯笼,你瞧,这满园的华灯都比不上这一盏。” 江俞咳嗽了一声,耳根攀上红晕,“她父亲没见过你,怎么将你画的这么美丽。” “一定是福至灵心吧,再说,我这么美丽,肯定是按照那百花仙子画的我!”她语调纯真。 福至心灵么,也是,她从未了解过他会什么。不知道他擅武擅骑射,更不知道他的画工也是极为了得,不过江俞画别的总是在画中添上个美人,他将她描的细细的,连一片衣袂都精致万分。 所以那些画上的花儿朵儿总是比起美人都有些黯然失色,一片真情都盛在画笔中,笔下的精湛技艺都是为了描摹荀双而存在。 但这些,她从未了解过。江俞有些难受,荀双看着灯火映在江俞轮廓分明的脸上,有种古怪的剪影。他的表情似刚才一般,眼神中却满是异样的情愫。 荀双没有发现,江俞望着她时,眼里一向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 江俞越过她,坐在长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将不知从何冒出的突兀感情压在酒精下。荀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为什么不理她? 怀着满腹的落寞,坐在他对面,也跟着江俞的动作给自己满了一杯,他却一把夺过酒壶,推着几盘点心给她,“凉酒吃了胃疼,多吃些点心再喝酒。” “两口酒都不给我喝,真小气。哼,谁稀罕啊!”她嘟嘟囔囔着,捏了块点心塞进嘴里,赌气的模样毫无优雅。 不出意外得再抱怨道:“好好的日子,你这样太败兴致了。”还没说完,没嚼完便被酥酥的糕点渣卡在喉咙里,止不住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小脸被涨得通红,腮帮子鼓起一大片,顺手就夺过他半满的酒杯灌进嘴里,动作行云流水,连江俞阻止的长臂都没能搂住。 火辣辣的酒水下肚,这是荀双是饮酒的初体验,又被呛得冒火,气定神闲的江俞看到这娇憨的一幕,终于是好心肠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笨死算了。” 荀双杏腮桃颊染满了红晕,酒精在身体内逐渐发挥起作用,她头晕晕的,抓住江俞有一下没一下的手,说道:“你懂什么?酒是粮食精,嗝儿,还能害我不成。” “我不让你喝,还能害你不成?”江俞有些无奈。 清酒不烈,对付她却绰绰有余,江俞的手冰凉,荀双满心满肺的滚烫无处消遣,便绞着他的手纳凉,她扶正小脑袋,郑重的点点头,“是!你一张嘴就气我,不肯和我好好说话。” 江俞纵容她的酒醉,没见过她这一面倒是有趣,笑意浅浅的回道:“是你一次又一次惹怒我,双双,你为什么不能安分守己的做我的夫人。若是如此,我定会满足你的所有祈愿,我的话可比所谓的花神娘娘有用。” 荀双伸着右手够到他坚毅的下巴,嘿嘿傻笑,“胡说!你从来没满足我的愿望。啊,也有,不过是在床上。” 她摇头晃脑的,力气不够一下便跌在他怀里,江俞忙接住她。 小脑袋就埋在他精壮的臂弯中柔软而清脆地道:“我想过,如果我能平心顺意的嫁给你也算佳偶天成。我其实,从来没想过嫁给温大哥,我只当他是哥哥一般对他好,他是我的家人。” 江俞对她的话有些懵懂,“什么家人?” 荀双抬起脑袋,不耐烦得回应他的问题,“你才是笨死了!你什么都不懂!我都要被你气死了,都说他是我哥哥一样的人,我没那些......” 醉眼朦胧的少女被刚毅的大掌揽过,冰冷的唇印在炽热的唇瓣上,一个吻深深的探入她的嘴巴里,强势的舌头横扫过荀双的小舌,将她口中仅剩的酒气都渡入江俞的口中。 她的神智不清,迷蒙着眼,看去江俞的双眼,似云非雾的,一会儿遥远的触不可及,一会儿又近在咫尺,把粉舌卷得在两方口腔中躲躲闪闪。 胡作非为的口舌,啃着她柔嫩的唇瓣,随即一吻又深入喉咙中,荀双的妙处,江俞早已深刻的体验过。 胯下的昂扬顶在她的翘臀上,许久未沾染情事让荀双的呼吸更加急促,呼吸不及时,仿佛要窒息在他的气息中,忙推开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让我说完!”不听她的娇嗔,听了也无妨,江俞不喜欢旁人骂他,他听够了。但她一句嗔怒让他十分受用,心情没来由的大好。 他的目光凝视着娇娇儿酡颜的模样,欲望暗自又涨了几寸,他握住她的手臂,探入他的裤腰中握住欲望,嫩如白雪的掌心摩挲着大肉棒上的青筋,狰狞叫嚣着要着更多的她。 花穴内如潮水般涌出更多的淫水,冲刷掉酒醉后最末尾的横线,欲望代替掉荀双重重的迷惘。 随着他强硬的动作,撸动着大肉棒,嘴里还不忘动情的哼哼唧唧着:“啊啊啊.....阿俞,太快了。” 江俞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她又没有力气坐在他坚硬的大腿上,被拉扯的摇摇欲坠。为了稳住荀双的身形,大掌再度抚上不盈一握的腰肢,将修长的美腿分开架在自己的劲腰上。 小手被磨得通红,修葺整齐的指尖掠过大肉棒,激得他的庞大的欲望熟悉的就要窜上脑袋,想要泄在她的手心。 19.暗欲(h) 强忍着射意,将她的小手拔出来,眼眸的余光瞥见桌上的凤颈细酒壶。 荀双对他的不认真,哼哼地不高兴,江俞咬着娇嫩的耳廓哄着她,她平时并不怕痒,今日许是喝多了酒。 身上无比敏感,被放大了五感,耳朵被温热的气息轻飘飘的像羽毛似的挠着痒痒,笑得花枝招展,搂住他的脖子,一吻接着一吻的索要。 难得如此热情还不是有利可图,江俞轻轻地说道:“骚双双,还想喝酒么?嗯?” 迷醉着双眼的少女,俏脸粉红一片,眨着眼回道:“想喝。” 听到她想喝,便一把拥起她,打横抱起,站起身来向最近的书房走去。还顺手夺过桌上的凤颈细酒壶,躺在坚硬的胸膛中的荀双不明所以,“不是喝酒吗?要去哪儿啊?” “都说了凉酒伤胃,自然是去热热,就用可以‘下嘴’的喝法。”他给她解释,听得荀双更加懵懂。 推开大门把娇娇儿放在床上,将衣衫褪的一干二净,大手覆上双腿,摸进了她的腿窝,分开架在宽厚的臂膀上。他的动作慢条斯理的惹得娇穴晾着半天,荀双摇着小屁股,“快给我,我要夫君的大肉棒。” 江俞轻笑着,还是不急不慢的用双指浸湿她的小穴,拿起酒瓶将细长的瓶颈口埋进去,潺潺凉意灌入她的花穴,惊得她连连问道:“啊......啊!你做什么!” “当然是热酒。”说罢,手下的动作不再停止,冰凉而细腻的瓶颈擦过已然消肿的小阴蒂,酒液灌的甬道满满当当,还止不住入的花穴不住的抖着酒珠。 荀双颤颤巍巍着声音,不成调的骂着,“坏蛋!大坏蛋!你又欺负我!” 阴蒂让瓶颈压着,冰得她小穴紧紧嗦着瓶口,穴内被凉酒浸淫,像不忍江俞把瓶子拔出,一个劲儿的往里吞咽。酒水从善如流,入的极快不免溅出几滴来,他伸出舌头舔舐几下漏出来的酒珠。 小肚子被冰凉的酒水灌得鼓鼓囊囊,像是怀胎叁月的妇人。江俞更加起劲,将瓶口又入的更深了些,瓶口长度有限又细又凉,比不了他滚热又粗大的欲望。 但胜在,江俞可以左右挪动,换着方向的撞着她嫩得出水儿的小穴,颈口有个弯弯的小嘴,一下又一下的勾着穴内翻红的骚肉,爽得她骂声渐渐平息,代替的是嘤嘤娇喘。 来来回回几下便狠狠弄得她想要尿了般,抖着白嫩的小手,嗯嗯啊啊着。 看得她花穴逐渐泛红的厉害,江俞就知道她快要到了,挪开瓶子张开薄唇,吻上了花穴,一腹酒液伴着淫水早就被满腔情欲捂得温热的,滚滚流入他的喉咙中。 粗粝的舌面卷过浪荡的花蕊,比那酒瓶子勾得力道大得多,淫水更是横流。他吞咽得不及时,被呛了几口,穴内溢出了汩汩暖人的液体。 他有些不忿的拍打着她的花穴,大敞的花穴被满是茧子的手掌用力拍打着,滑下时坚硬的指尖剐蹭了一下阴蒂,荀双又爽又痛,“呜呜呜呜呜,不要打双双。” 双腿在肩膀上挣扎着乱蹬,他扶住荀双的双腿,装模作样恶狠狠的道:“骚穴儿不听话,就要惩罚你。” 他用指尖拧着小阴蒂,将它可怜巴巴的扯着,“说,是不是该罚。” 一句问话,是满满淫靡的肯定得语气,把荀双欺的死死得,用还未饱食欲望的虚弱语气求饶,“我错了,小骚穴错了,别打了......” 蛮不讲理的人得到道歉也不会善罢甘休,江俞更不是那和风细雨的性子,虽是松开被拽的通红的阴蒂,叁指并拢直直进入花穴,将不大点的小洞撑得近乎透明的薄薄一层,只留下荀双被刺激裹挟的尖叫。 他坏心的像握住酒杯那样,拇指用力随着叁指的深入握住花穴的边缘,接着地痞一样情色的道:“态度很好,要不要大肉棒奖励?” 没吃过这样大而薄的东西,他的手指不安分的在花穴内骚着,升起了止不住的痒意,“要要要,求夫君给我,要大肉棒!” 江俞将叁指抽出,动作太快带起一股股的淫水,高扬的溅起在他的唇角,他舔舐着还带着酒液回甘的淫水。 花穴内空旷得难耐,麻麻痒痒的欲望爬满了全身太难懂得如何纾解,荀双只是无比清楚的认知道:“快给我啊,给我嘛。” 要得欲念总是相互,就如同爱慕一样,江俞同样难耐,将大肉棒狠狠给了她,力道之大,直顶的穴肉从里向外翻,舒爽的喟叹着。 二人直直攀上最古老的交合方式,被肏的极深的动作,才让她满足,“哈,夫君真棒。” 好像只要能填满她,荀双就会无师自通的夸赞着江俞。酣畅淋漓的胶着的肉体,江俞大掌握住她的俏乳,胯下狠狠进入又快速拔出,小穴好像会呼吸一般,咬紧吞吐着的粗大的欲望,让他乐此不疲。 用尽蛮力和巧劲都要捣进她最敏感的地带,花蕊被龟头顶着碾着入了敏感地带,进进出出入得极恨,又深。直到劣根的边缘勾到她薄薄的宫颈口,娇喘的音调逐渐越来越长。 “呜呜呜,我要到了!” 大肉棒又是被淫荡的内壁汲汲不断的索求着深挺,”给你,都给你,肏爽你。” 花穴都被肏得酸疼,但是穴道内舒爽的快慰每次都能击打在她的满足感上,被开发到极致的身子像浮在洋流上的木板,随着他的律动不住的晃着,被顶得高高地爬上了高潮,连嗯嗯啊啊的尾音都垂着。 江俞见身下的美人爽得如上了云端,桃腮酡红,眼神迷离得样子极美,俯下身子咬着洁白完美的乳房将欲望的精华在龟头内一股脑的全部喷进咬得正紧的花穴内。 此时,二人的房事极为细密,被暗探一样不落的报给那身处高墙碧瓦围城的宫中,天下的九五至尊耳中。 层层绾色的月影纱帐后,是位年轻的帝王,他身穿绣着繁复的龙纹图腾的寝衣,懒懒散散得躺在榻上,跨下是一根白嫩中透着绛紫色的龙根。他伸着手,撸开暴涨的欲望。情欲爬满全身,化作汗滴落在脸上。 最后随着暗卫的话语结尾,急切的喊着那幻想中的人的名字,“江俞!” 20.猎鹰 江俞本是每日四更起,今日才到叁更,还抱着怀里酣睡的美人正眠得深,就被身边的暗卫叫醒。 “江大人,皇上有请。” 江俞悠悠睁开眼,轻轻放下臂弯里的荀双,薄唇落下一个吻在饱满的额头上。他拎起朝服就向外间走去,熟练的洗漱,蹑手蹑脚的没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吵醒荀双。 年轻的帝王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自从登上皇位后就总是梦靥,对这些他并不在意。 他将书简散乱的瘫倒在床榻边,颓废的倚着床板,小黄门引着江俞进来。 穿过层层重纱,才得见任锦清瘦俊朗的面庞,他看到江俞的到来,唇角浅浅得笑了,掩饰不住眼下一片鸦青,满是血丝的双眼却是精神奕奕,“江俞,你来看边疆探子发来的捷报。” 他热络的拉过江俞的手,江俞却垂手道:“微臣惶恐,于君礼不合,还请圣上早些时候就寝。” 江俞低着头,什么表情都没有似是一片城墙将任锦和他分隔开,江俞岂是懂礼之人,无非是刻意疏远他罢了,任锦早已习惯江俞用礼法赶他的冷淡。 自顾自得继续说道:“自叁月前蛮夷被你大败已士气大伤,再加上他们那位野心勃勃的赤格可汗病逝,蛮夷大庭已乱作一团。江俞以为如何?” “恕臣斗胆,向圣上请愿将江家嫡女无忧作为和亲公主与有着大魏和蛮夷血脉的雅阁君结亲。” 任锦楞了楞,一夜未眠的头脑此刻疼痛不止,他示意江俞上前,江俞拨开披散的长发露出两边的太阳穴,熟稔的用着指腹轻轻按摩。 属于江俞独有的紫荆花的味道绕在他身边,把头疼驱赶了不少,“那你此行一去自然是要继承家主之位,恐怕一别再也回不来了吧。也是,你那位娇妻太思念家族了,若不是她你怎么有心思回去。” 江俞心中微动,面上却波澜不惊得道:“臣此去是为了圣上的江山社稷,也是为了蛮夷与我大魏交好不再有纷争。若此事促成,也能圆先帝遗愿将蛮夷的十万里草原收复在大魏的版图之中。” 他的心思非常明显,又欲盖弥彰的陈情道:“臣对圣上一片赤胆忠心,不敢耽误于儿女私情!臣妻也毫无私心,未曾向臣表过回南燕之心,请圣上明鉴!” 任锦拨开他的手,冷冽得轻笑一声,从那杂乱的书简中抽出数十张书信扔在他靴下,“哼,这便是你那位深明大义的好妻子与嫡兄的家书,若不是我拦下来,杀了他派来京都的暗探......” “哪还有你能安稳娶得她的时候,江俞,寡人与你为君为臣相处已有叁年之久,我劝你不要相信那个女人,她若是想真心嫁你怎会联系嫡兄意图暗杀你!” 江俞垂首捡起其中一页,摩挲着上面精致小巧的字迹,的的确确是荀双的的笔迹,不差分毫。可荀双与荀燕一寄一收的书信都已被他拦下,她根本不知兄长的家书所在何处,如何指使荀燕暗杀他? 若非,皇帝想对荀双下手了? 江俞瞒下种种猜忌,故作心痛得说道:“这其中定是有奸人挑唆,臣妻向来单纯并不懂这些,请圣上明察饶过她!” 他一派执迷不悟做得极其真切,哄得任锦脸上又冷了片刻,任锦倚在榻上,双臂搭在江俞的肩膀,面上满是压不住的疲倦,安慰道:“你情真意切,可她未必当你是真情,回南燕之事还是缓缓吧。” “那是虎狼之地,蛮夷的继位者还未选出,此时送去和亲公主只会惹得蛮夷中的魏祸之说谣言四起,和亲之事还是从长计议。” 江俞向后退了半步,垂手恭敬得道:“臣遵旨。” 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任锦的脸色,看他并无什么变化,心中已对任锦所思揣度出个大概。 任锦对江俞总是不同的,是一种依赖,但不是帝王不能堪国家重任的依赖,任锦不会让江俞把握太多的权利,只分给他该得的东西。这份依赖在之外,是一种独特的青睐。 可大魏向来不喜断袖之事,他不敢确定,任锦对他究竟是不是这种异样的感情,且无论是与否,江俞自始至终都对他敬而远之,任锦能给他的东西太多,但现在逐渐减少。 金银之事他不稀罕,他想要的是,更大的权利。是可以只手就能遮住南燕的一片天地,在江俞的野心版图中,南燕终归是属于他的。而现在,任锦的态度明显不让他得到这些。 回南燕之时,就是他江俞展翅翱翔在那片广阔的土地之时,也是他能堂堂正正掌握住那些忌惮者的沃土,南燕这只昏聩的老燕将会作为他的雄图之上翱翔的苍鹰。 江俞离开寝殿,任锦就叫来小黄门,吩咐道:“昨夜寡人见天象大吉,赐宫中设宴,务必请朝中命妇,全部到来。” 小黄门传旨时一五一十向江俞说的清楚,江俞眯了眯眼,就让身边的暗卫传回府中。 而荀双的日子,就不再好过了,她竟沾酒就醉,宿醉醒来的感觉像是脑袋里住了十几个小人在敲锣打鼓,被闹腾的快要裂开。 仔细回忆起昨夜主动勾起的深吻和穴内流淌的温酒,身上又是斑驳一片不由得悔不当初,‘该死的,该死的江俞!’ 迢迢听到动静,推门见荀双醒来,忙给她一顿拾缀,又吩咐道:“晚晚,快去叫人备轿辇。” “怎么了这是?我身子今日不爽,不出府。”荀双打着哈欠,还没意识到她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迢迢一边给她换衣梳发,将她新制的华贵春衣都翻了出来,忙里偷闲得回禀:“圣上传旨今夜要在宫中设宴,请朝中大臣命妇同聚,大人一早就传来话,让夫人醒来之后提前备着。” 荀双倒是没什么反应,心大的很,只是想到那高城深池里满是虚与委蛇的恭维她的头就疼的更厉害了。 一阵打扮直到黄昏,终于,坐立不安的荀双挂着满头的珠翠被拥进了轿辇。 才进皇宫,连别的贵妇的影子都没见到,她就被几位不熟识的小黄门认出来,带去了一处偏殿。 21.「Рo1⒏аrt」 小黄门将她引进偏殿,恭敬的向主座上的男人行礼,“回圣上,江夫人已到。” 身着龙袍的任锦放下书籍,露出俊朗的容貌,那是一双被欲望和阴谋盛满的冷眸,乌黑的瞳仁盯着荀双时,里面幽幽得渗透出一股难以被世俗满足的倦怠感。 让那抹贵气的明黄色身影添了几分疏离,他眸光不动,定定的盯着她。荀双愣在原地,还未消化眼前这位便是天下的九五至尊。 而任锦用着一种俯视着蝼蚁的眼神,仿佛他不屑去质问她的无礼,这让荀双不寒而栗。 她心中咯噔一跳,忙跪下行礼,惆怅着,她是礼数不周惹得他不高兴了吗? 22.告状 荀双被吓了一跳,娇躯一颤,可身边是熟悉的味道,才放下一颗不安的心脏,“这里陡峭又高,你拉拉扯扯的小心跌下去。” 少女走了半晌,挂着满头的细汗浸湿了前额几抹墨发,在他怀里艰难的转过身,报复似的掐了还穿着玄色朝服的劲腰一把。 “怕什么,我堂堂江家少主还护不了一个你么?”江俞打横抱起荀双,步步稳健臂上不敢用力,轻轻的拥着她,带荀双上到假山顶上的高亭。 他旋即坐下,将少女放在自己的腿上,“皇帝见了你都说些什么了?” 荀双唔了一声,“没什么,不过拉着我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金瓶梅。”她拉开长袖,露出雪白的胳膊,娇嫩的皮肤被书角生生砸出一片青紫,“他还拿书砸我!还凶我!” 江俞对她的告状有些意料之中,揉着小胳膊,又问道:“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样子的人?” “你们男人的问题都好多,他的问题也多。”顿了顿,又道:“不过,他虽然长得好看,但一副阴盛的样子,就像个身份尊贵的小黄门。” 23.掣肘 沉容的医术极好,将她的伤口用药粉清洗后,又拿缎子布给她包上。 还没缠上半步,就被门外风风火火的身影冲进来打断,“沉御医,公主又不好了,你快看看!” 说话的中年女子身姿臃肿,撑得一身宫娥服饱满的像个浑圆的灯笼,粗壮的胳膊里抱着位裹着锦被的小姑娘。 许是护主心切,没有了规矩,可沉容一向极烦这些规矩,为人大大咧咧的,身边连个服侍的小黄门都没有,凡事亲力亲为。于是此刻周转不开,就将缎子扔给江俞。 江俞大大的甩了一记眼刀给他,才接过荀双的皓腕,缠了一圈又一圈,动作轻且柔的不似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生怕握得她伤处,小心翼翼的。 于是玲珑剔透的手心被缚上雪白的绸缎,好像那雪球在手上滚了一遭,鼓囊囊的一点也不好看。这下左手连屈个弯都难了,她撅着嘴,“就不能薄一点吗?” 江俞挂着满脸不耐,荀双粲然一笑把手抽回,甩了甩,“不过很是好看,我也不用左手吃饭,不妨事不妨事。” “江俞,过来搭把手。”沉容抬手抽出空闲,吩咐道。 那中年女子才看到殿里还有两个人,不由得瑟缩一步,忙弯着肚腩上的叁层肉跪下行礼,“奴婢失礼,让江大人见笑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江俞对她熟视无睹,跨过她的衣摆走向沉容旁,替他拨开藤床上粉嫩娃娃的手臂,沉容抽出银针,细细钻进穴位。小公主随即转醒,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气来。江俞的力气极巧,既抓着她的手又不至于捏坏。 若是刚才的中年女子,怕是又得加个骨头折了的病症。 荀双看不下去,扶起那中年女子,“别磕了,不妨事的。姑姑快起来吧。” 粉嫩的小丫头清醒后,就向她张着手,“胖姑姑,胖姑姑。” 被唤到的胖姑姑,身子还没起稳就一下跌到藤床边,哭道:“公主,奴婢在,以后可要按时喝药,可不能趁奴婢不在就把药偷偷倒掉了。皇后娘娘知道会伤心的。”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不忘感谢道:“多谢江大人与沉御医妙手回春,公主若是有什么叁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 沉容给小公主将锦被仔细掖好,“不妨事,公主千金之体无碍就好,天色已晚,姑姑就带公主回去罢。” 胖姑姑连连称是,抱着小公主就拜别了。 荀双看着那伶俐可爱的小丫头乖顺的趴在壮硕的肩头,她心中一软,“从未听说皇上还有个不到叁岁的小公主呢。” 沉容听闻,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避开这话题。 江俞却不避嫌,“这是容秋公主,皇上的长女,也是登基以来唯一的子嗣。” “那她生母呢,这小公主可爱至极,我看怎么也不像胖姑姑的女儿啊。”联想到那肥硕的身躯,再看小公主是怎么也攒动不到成亲生母女的。 江俞一派风轻云淡的解释道:“她的生母诞下小公主后就被赐死了。” “啊?”任锦身为人夫她不意外,可这刚生下亲生骨肉的女子怎么都舍得赐死,即使犯了大错也要怜惜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吧。 要说怕母家夺势,可只是个公主,将来也坐不了皇位,荀双如何想,都想不通任锦到底为何这么残忍。 荀双的沉思都挂了满脸,江俞扯过她道:“别乱想了,时辰已晚该去赴宴了。 沉容听到他们要走,拉住江俞的衣袖悄声道:“那药用了么?” 江俞点点头,冲他摆了摆手,“走了。” 荀双跟着他迈出大门,一路左拐右拐,走了不久便见到远处荷叶莲莲的池边,长亭内八面玲珑歌舞升平。 亭子两侧摆了多盏枣木长桌,中间几名歌女咿咿呀呀得唱着听不清的歌调,任锦一身绛紫色的华服坐在正前方。 而他旁边坐着位相貌和善的女子,朱钗坠满,一身凤袍华裳衬得更是雍容华贵。这里远远看去也有叁十几桌,却只有任锦侧旁空出两个位置。 江俞踏进去,惹得宝座上的任锦侧目,“江爱卿是带着夫人去哪儿了?” 荀双和江俞一同跪下,埋头道:“臣失礼,请圣上责罚!臣妻的手掌不慎被碎石划伤,便去了太医院,一来一回在路上耽搁了。” 荀双见识过任锦的厉害大气也不敢喘,又听江俞道:“请圣上责罚臣一人,都是臣一人主张。” 他这幅忠贞不二的感情惹得任锦只觉得刺眼,大袖一挥,“坐吧,你护妻心切,真情可见。寡人罚你岂不是天理不公了。” 江俞起身还不忘扶了一把荀双,好似她划破了手,脚也坏了一样,携着她坐下。 任锦也热络的抓着身旁的皇后的手,“柔仪,这出牡丹亭是我专门为你点的,唱的可好?” 张柔仪满脸堆着笑,和气得道:“的确不错,还是皇上有眼光,臣妾谢过皇上。” 说罢就抽出手,向任锦行礼。而他虚虚扶了一把她,亦是满脸的和蔼,“此次宴饮群臣是庆祝天象大吉,望诸位今日尽兴。” 看着台上二人琴瑟和鸣的模样,荀双怎么看都觉得别扭,总感觉他们俩彬彬有礼的怪里怪气。 看出荀双心中所想,江俞低声在她耳边道:“貌合神离有什么好看的,你看得那么起劲别忘了把眼睛收回来。” 荀双缩了缩头,用手肘怼了江俞一记,奉上杯酒给他,“夫君今日辛苦了。” 江俞眯了眯眼,她的动作似挠痒痒一样,不重但无礼,他接过酒,“看来夫人忘了为夫酒醉后是什么模样了。” 他话里有话,直指那夜的事,羞得荀双满脸红霞,又想怼他一肘,却被大掌掣上,两人暗暗较着劲。 别人看来却是浓情蜜意,翩翩少年郎器宇不凡,望向妻子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情意,妻子俏丽清秀,是如金玉似稀罕的人儿,正被他瞅得眉目含情,不禁向二人投来目光。 24.清明 二人极其般配,朝中不喜江俞的大有人在,早就听闻他内宅不宁,还没看到南燕的一腔祸水东流,却见他们如胶似漆,有些堵心。 任锦沉着一张脸,手下的酒是一杯续着一杯,喝得又急又快。 “江大人和妻子的感情真好,在下是羡慕不已啊。来,我敬江大人一杯,恭喜江大人与夫人!”荀双才注意到坐在他们对面的男子,她定睛一看,这人的样貌怎么和破庙里的书生一样。 只见江俞颇为不爽的饮下酒,“多谢丁大人,内人受伤不可饮酒,心领了。” 丁陵此刻早已不同往日在破庙被威胁恫吓的青衣书生,一改面容高中探花被天子赏识。被封做尚书郎,才干是不置可否的,但为人迂回又比朝堂上的老古板善于谏言,一时风头正盛。 朝中最受任锦信任的两位忠臣,就座于高台左右,杯盏交错间,江俞已为她顶了数十杯酒。常人都说心怀万千愁绪才更易喝醉,而他将上好的杜康来者不拒,替她是顶了酒,亦或是埋了愁。 浇愁之人心中苦闷,而偌大的殿堂中,也不止他一个。江俞杯酒下喉咙,一向自持的脸上也逐渐迷离,面色酡红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荀双晃着他的衣袖劝道:“别喝了吧,我们回去吧。” 江俞顺着她的动作,把越来越沉的脑袋搭在她的肩上,荀双推也不成,不推又尤嫌旁人刺眼的目光。 任锦看到此幕,跌跌撞撞的冲下高台,向她扬了一杯酒,“这杯酒就让寡人敬江夫人一杯,好有本事的女子啊。哈哈哈!” 他敬酒一杯,旁人就纷纷也附和,荀双知道自己酒量的深浅,捏着酒杯似烫手一般,偏偏身上的江俞也不老实,一把搂过她的腰像座重山一样靠在她纤弱的身上。 只好借着大袖挡了半杯酒,“多谢圣上抬爱。” 酒水淌到水红的裙底,洇湿一片痕迹,落在高台上的柔仪皇后眉间,她轻蹙娥眉,示意身旁的宫娥将任锦扶上来,柔柔得道:“皇上醉了,快去拿醒酒汤。” 一片体贴让任锦听来更觉得讽刺,他一把推开宫娥,指着荀双醉醺醺的说道:“不要对寡人指手画脚,寡人没醉!看看,人家江夫人才是世间女子的典范,皇后你要向她讨教才是。” 这话煞的一向温柔的皇后脸都僵了,他的话一出,丝竹声霎时停下,荀双愣在原地,尴尬到无地自容,好像千百双眼睛都戳着她的脊梁骨,将她高高挂起作为猴戏一样看着热闹。 而江俞酒还没醒,朦胧中听到任锦不阴不阳的刁难,开口道:“圣上此言差矣,双双怎能为世间女子典范?她是臣的妻子,只能成为臣唯一的妻子典范,不可做天下人之典范。” 荀双推了他一把,借机向座上的帝后请罪,“请圣上恕罪,臣妾斗胆一言,皇后端庄仪态大方,天下万民无不奉您为国母。臣妾能一睹帝后尊容,已是十生积福,感激不尽。臣妾蒲柳,嫁与江大人就满心欢喜,足矣。” 这一溜话说下来,才让张柔仪的脸色好上许多,她扶起荀双,笑道:“真是个妙玉似的人儿,难怪江大人和皇上都称赞你,日后要多多进宫陪伴我。” 她又吩咐道:“赐江大人醒酒汤。” 荀双接过宫娥端来的醒酒汤,掐住他的两腮就强硬的灌了下去,一气呵成丝毫不带停顿。 江俞蒙着满脑袋的疑问,酒醒了一小半。见他身子骨能走了,荀双向帝后又道:“江大人喝醉了,臣妾失礼先行告退了。” 说了一会儿的荒唐话,她便扯着江俞行过礼,奔着宫门就去了。可她哪识路,拍了拍还在迷糊的江俞,“醒醒吧你,还装呢!” 江俞一瞬便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双双真是聪明,是何时看出夫装醉的,真是聪敏,不愧为我江俞的妻子。” 荀双推了一把他,“哼!你的手不安分,哪里像酒醉的人!” 江俞越贴越近,贪恋着温香软玉,扯过她的身子吻上朱唇,将一嘴的酒气渡的一干二净。 被酒气糊的口腔满满的,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被夺取了大部分的理智,她被吻的有些晕晕的,倏忽间好像又能听到庭宴中的歌舞声,慌乱推开他,“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快些回府吧,我累了。” 江俞看着眼前羞红了大片面容的娇美女子,不愿放手,扯着皓腕干脆耍起泼皮的架势,道:“你不认路?” 荀双默不作声,盛着满眼盈盈的羞愤。 江俞仿佛都要溺在她身上,玩味的说道:“那你亲亲我,我就带你出宫。” 羞愤交加下,她踮起绣鞋,攀上他的劲腰,轻轻叩下一个吻。再要离开之时,江俞可不许了,缠过细腰又索了片刻,才算放开气都渡不匀的荀双。 他走在荀双前头,她的脚都被吻的发软,跟在他身后一路走一路暗骂,‘登徒子!浪荡!无赖!泼皮!’ 刚到宫门,就见江府马车上的琉璃灯在夜里流光,在此等候许久的晚晚见到二人,行礼道:“奴婢见过少主,少夫人。” 江俞正想扶她,荀双快他一步,不等扶着就上了马车,推着江俞不许他登车,“我看你醉得厉害,还是骑马去醒醒酒吧。” 拽着晚晚,让她上了车。拍了拍车身,“快走!” 而被挡在马车外的江俞不急也不恼,向车夫点点头。马车才驶离宫口,唯独留下一个江俞。 坐在马车里坐立不安的晚晚,向外不停张望,“少夫人,那少主一个人回去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荀双哼了一声:“他一身蛮力,心思又活泛能吃什么亏,让他上了车吃亏的应该是我!” 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在道上,已渐渐看不到那高墙青瓦,此时未到熄灯就寝的时候,京都两侧却静的异常,两排的民居竟无一户点起灯。 暗处中,黑衣人拉满弓弦,一枚冷箭雕翎划破寒凉的夜里,正向车厢中的荀双刺去。 25.消失 箭头力道之大穿透了车壁,晚晚眼疾手快,仓促的拉过荀双的身子,才让箭头偏过她的脸。 荀双这才看见是一枚暗箭正擦过她的命门,车夫见少夫人遇刺,立刻提速架马,马车疾驰着。檐上窸窸窣窣的踏着瓦片,落下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冷箭再发,这一箭正中车夫眉心。 缰绳被拽的更紧,马儿吃痛的嘶鸣着,抬蹄将车厢内的二人颠簸地打了个滚。为首的黑衣人握住缰绳,亮着明晃晃的尖刀欲要破门而入。 “少夫人待会儿见准时机,你要快点跑。我会拖住他们的!” 千钧一发间,晚晚将车门狠狠一踹,把车门外的刺客连人带门一下飞得老远,荀双有些惊讶,没曾想一向唯唯诺诺的晚晚居然还会武功。 余下几个刺客,手法凌乱但每一招一式都透着阴狠,晚晚死守着车门,手无寸铁却仿佛有着无穷的力气,将来者一刀用双掌夹住,甩出去老远。见她力量奇大,剩下的几人也不与她多做纠缠。 刀锋削向车厢,劈砍之势把车壁穿得个透亮,刀锋逐渐向荀双逼近。她哪曾见过这样的架势,被吓得愣在原地。 晚晚掌上用力,裹住刺客的脖颈,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他就咽了气。她站起身,单手使力抓着顶上的珠穗,刺啦一声将轿顶和车厢分开,右手抓着荀双跳出被捅成筛子的车厢。 荀双耳边被呼啸的风声灌满,屋檐上的冷箭随即落在车顶,华重的轿顶在晚晚手上舞得像轻盈的手帕,作为盾牌挡住了屋檐上的暗箭。身后的刺客也不示弱,携着未见血的冷刃,鸣着刃身就要逼近。 晚晚用了举鼎一样大的蛮劲,精准的将手中的轿顶掷上屋檐,正砸中几个才上满弓弦,还未来得及躲闪的刺客。 余下的刺客见状,长刀凌空而来,二人奔逃之中又要躲避明刀暗害,他们人数众多,晚晚虽然力气大但还托着一个荀双,应付不及时,身上已经被划伤出数个刀口。 刺客的刀刃狠辣的刀刀要中她的命脉,脚步却不急不慢的有意将二人指引到长街一隅,晚晚见到面前高耸的围墙才知自己被中了圈套,被逼上了死路。 她大口喘着粗气,顺手折下一根房梁,将荀双护在身后,挥舞着房梁试图阻止刺客的逼近。 “你们要杀要剐冲着我来,不许碰少夫人!”晚晚明明身形和她差不多,此刻却把荀双护的严丝合缝。 荀双向亮着刀,势要见血的刺客,大着胆子说道:“不论是谁要杀我,你们此次回去定会被灭口,因为只有死人才知道闭嘴,放过我,我会向江俞给你们求情,饶你们不死。还赐黄金万两!” 他们几人恍若未闻,刀锋劈砍着晚晚手中粗壮的房梁,其中一人跃过她,一刀直直要刺上荀双。 要命的刀法速度极快,晚晚措手不及,偏过身子为她遮住了大片光景,刀刃捅破晚晚的左肩,温热的血液霎时喷洒而出。这一刀透过了细嫩的皮肉,直顶到坚硬的骨头把刀尖裂出一个豁口。 荀双惊呼一声,叫道:“晚晚!” 晚晚身受重伤,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忍着钻心的骨痛,咬着银牙奋力抓住那人的手臂把他掷倒在余下刺客面前。 “有我在,你们就休想伤到少夫人!” 她要抓准时机,却不是她答应少夫人逃跑的时机,晚晚深吸一口气,呼哧着蛮力,抓住旁边破败的民居的大门,将荀双圈在身下,稚嫩的小脸爆满青筋,瞳孔圆睁着望向荀双,她反手抓住门板挡住刺客夺命的寒刃。 晚晚左肩上的鲜血淋漓撒在荀双的脸上,她还是用尽着力气,尽力的挡住刺客的一招一式,寒刃刺破破旧的门板,明晃晃的刀子穿进她的身躯,快速的带出鲜血,可她丝毫不见动摇。 荀双有些错愕,眼泪夺眶而出,湿了双眼,张着嘴,“别打了!不要再打了!我会投降的!” 晚晚的脸庞挂着煞白,背后的血肉已经模糊,伤口疼痛的灼烧着每一寸肌肤,她却好像还是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少主啊,快来帮帮少夫人吧......” 她眉目还提着浓浓的笑意,试图安慰荀双,可在最后一刀致命的双刃插进心房,双眼逐渐失神,荀双抚上她冰凉的脸,哭得泣不成声。 更多的刺客拉了上去,他们的力气再大,好像也动不了命重如山的晚晚,她说的没错,有她在,谁也动不了荀双。 荀双几乎能听到晚晚的骨头被他们拉扯的碎裂,她硬生生地奉上自己纤瘦的躯体,为荀双圈出一片安全的角落。 随着晚晚鲜活的生命消逝,作为人的痛苦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全身,她心脏被痛苦麻木着,悲怆的叫着,”晚晚!你醒醒,我还没带你去南燕的美人灯!你醒醒!” 江俞策马灵活,走了另一条小路,他在府中迟迟等不到荀双,心道不好。忙叫人顺着官道搜索一路,见到现场狼藉一片。他顺着血液零落的痕迹才找到被护在晚晚身下的荀双。 江俞心下沉沉,眸光随着长剑闪过,带着侍卫与刺客缠斗在一起,江俞手下的兵皆是身手不俗,寒剑血刀间,江俞很快便占领了上风,长剑横扫,把最后的刺客捅了个对穿。 “双双!”江俞急切得唤着她,他见到晚晚身上血流如注,透过门板汩汩向外冒着。 不知怎的,江俞一拨,晚晚便应力倒地。荀双却难以控制的颤抖着身体,扑上去,任凭血液浸透她华美的服饰,“晚晚,晚晚,你醒醒啊。” 她身上分毫未伤,但晚晚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到处都是碗大的伤口。荀双试图堵上那些伤口,她近乎嚎啕地喊着江俞:“快去叫沉容,他一定能救晚晚!” 晚晚同荀双一边大,第一次见她,只觉得她胆子很小,在荀双面前大气也不敢吭。可当荀双与她说起南燕的种种时,晚晚眼里都是亮晶晶的憧憬,十分可爱。而说起爹娘时,晚晚很自豪。 “奴婢家中便是开灯笼铺子的,十里八乡所有的新奇样式我娘都会扎。我爹一双画龙点睛的妙手也是京都有一有二的!” 26.离开? 她还从未仔细了解过晚晚,荀双有好多的问题想问晚晚,一身高强的武艺是谁教的?为什么你胆子那么小,却力气那么大? 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荀双的悲哀似石头一块接着一块,垒在心房压的她喘不过气。 江俞眸底黯然,死死攥着长剑,他想说些什么。可他能说什么,他的无能为力吗? 她整个人都浸在悲伤中,精神几近崩溃,“你为什么还不去找沉容!” “抱歉。”他嗓音低沉着,把满心的肺腑一字一句斟酌,只能换来这些。 荀双不断的思索着一切,她此刻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残忍,什么人才会活生生的将一个年轻姑娘的生命,剥夺走呢?她此刻什么也想不通,只是思极晚晚的父母。 她缩在晚晚的身上,像个找不到路的孩子,无助的望向江俞,“我该怎么和晚晚的爹娘交待呢?说,你们的女儿,是为了救我被贼人活活捅死的吗?” 世间莫大的悲哀,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谁不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被含在心间宠着,希望孩子能平安长大嫁于良人,可一切憧憬都在晚晚十八岁时戛然而止了。 身后人的心痛只能换来一座孤坟,她的容颜,永远都停留在一具冰凉的尸体上。 江俞的脸色压的更低了,他蹲下身子揽住荀双的肩膀,巷子里的月光依旧清冷如水,弥漫着无声的悲痛。 她不知所措着,偏偏此时他的温热向荀双贴来,给了她一个偌大的宣泄,荀双靠在江俞的肩上,洇湿少年宽厚的臂膀。 少年身上落尽了世间最寒凉的月色,白净的手掌才斩杀下许多人头,可此刻未沾染一丝血腥,轻轻安抚着怀里悲痛的少女。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远处屋檐上一枚冷箭带着劲风直刺江俞。江俞反应凌厉,反手用剑鞘劈开暗箭。 随侯的暗卫向刺客的方向鱼贯而入,可紧接着数枚连发的冷箭,似雨珠向江俞打来。江俞见状不妥,急着要将荀双带走,仓惶间,一箭刺穿他的胸膛。 江俞闷闷的哼了一声,鲜血霎时吞噬着玄衣,伤口不断的有血喷涌而出。 “请少夫人速速和少主离开此处。”侍卫拎着长剑挡住了大部分的箭矢,向她请求道。 荀双彷徨的情绪被箭雨打破,看着他受伤,心上的悲痛拧成了一股麻绳化作动力,立刻从原地站起,刻不容缓的便架着他就向巷子外的马匹奔去。 “拿着这个,快和温远离开京都!”江俞连步子都虚浮着,他伸进衣襟里摩挲出一枚铁铸的钥匙。 伤口被少年修长的手指压到,鲜血透过指缝直向外汩汩的冒着,染红了白皙的手掌。还有那枚荀双日思夜想的钥匙。 荀双一手撑着江俞的半边身子,另一掌接过被猩红色染就的铁块,沉甸甸的压在她的手心。 “那你怎么办!我不会抛下你的!” 江俞已经被疼痛洇湿了大半身,失血过多头脑已渐渐失去清明,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上了马。荀双跟着他,娇柔的身躯将高挑孱弱的江俞环在双臂间,紧紧握住缰绳。从未学过骑马,也极害怕马儿快速的颠簸。 荀双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学着他从前飒爽的身姿,脚下夹紧马肚向江府的方向飞驰。她的鼻腔中都是江俞身上温温腻腻的血腥味,他失重的倚在她身前,恐惧再次蔓延进她的四肢。 “你醒醒!江俞!不要睡啊!醒醒!” “你罪孽滔天,阎王是不会收你的!” “你死了我不会给你守寡的,我要嫁给你最讨厌的人!” 荀双从到京都伊始就厌恶江俞的轻浮,却从未想过他会死。她以为自己会害怕疾驰的骏马,却没想到自己会更害怕他的身躯渐渐没了温度,晚晚已经走了,他不能再走了。 荀双死死咬着唇瓣,将一腔胡思乱想咽下,她默默祈求着:‘花神娘娘啊,我求求您,不要让他离开。’ 不过片刻,她就见到了正在满街搜寻刺客的侍卫,将他带回江府。所有人都慌了神,府中顿时乱作一团。 “快去请沉先生。”她的话似定海神针一样,给人们指了一条路。 宫里很快便得到了消息,沉容来得极快,皇帝派人来,几乎将整个太医院都挪了过来,屋内人来人往,荀双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很快就被挤了出去。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衣衫已经被染成深红色,上好的布料皱成一团凝成大大的血痂,婢子们端着一盆盆的清水,被鲜血浸湿又泼了出来。 迢迢皱着眉,备置着药品,忙的头也不抬,没有人敢和荀双说他受伤到底重不重,可从迢迢红着的双眼,她就已经猜到了,江俞的病情并不好。 她很想哭,却只有泪水流出,嗓音已经哑了好像再也哭不出声了。 江俞说过,要她离开,荀双押着手中的钥匙,目光怔怔得望向房内,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 别院中此刻大部分的人手都已经被调走,只留下零星几个护卫,她趁他们不注意,溜进了凄凉的别院中。 她驾轻就熟的打开密道,漆黑的牢房中,只有拐角处有一抹莹莹的火光。 她惊喜叫道:“温大哥!” 温远正蜷在角落,看到满身狼狈的荀双有些惊讶,“双儿,你受伤了?” 她颤抖着小手,摸到钥匙伸进锁芯,打开了沉重的牢门,“我没受伤,是江俞受伤了!现在府内防范不足,大部分的人手都被派出去追查刺客了。” 情势已迫在眉睫,她拉着温远,认真的嘱咐道:“抓紧机会离开,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27.晚晚番外 我头一次见少主是和爹娘从鹤山逃难到京都,鹤山近些年无雨又闷又热,地里干旱没有吃的。村里的老人都不见了,换来的是村尾枯黄的老树下一堆堆的土坟包。 村里的年轻人也越生越少,就连隔壁卖骆驼肉的阿叔一家都走了,说要去避难。渐渐的,我家最后一口井都拉不上来水,渴的人要折了命。终于,在我十五岁那年,家里经营叁十多年的灯笼铺子倒了。 家里的骆驼拉着我们一家叁口,吱呀吱呀的一路慢悠悠的晃着,晃走了鹤山的漫天黄沙,爹娘带着我一路吃了好多苦。最后都把骆驼卖了,还有我们唯一值点钱的衣衫..... 我看着那前年才刚做好的衣服,被个扎着羊尾辫的小姑娘穿上。我好委屈,可是我不能哭,爹娘已经很苦了。他们叁天没吃饭了,至少我的新衣服能换来两块馍馍。 反正我已经瘦了很多,那衣服现在穿在我身上干干巴巴的像块烧窖的红烙铁。 娘说要到京都去投奔裴阿爹,他的儿子正在军中当了什么官儿。校,什么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校,校的,难道是让人发笑的卫兵吗? 连日的奔波,爹娘都已经瘦脱了相,我远远就看见了那雄伟连绵的城墙,就好像一个又一个的石头栏杆将人圈在里面。我还是更喜欢鹤山,那里都是黄沙,无边无际的。 爹娘指着远处高高的城楼告诉我,那就是京都,我们四周都是要进城的流民。他们唉声叹气的,“市道不好,除了打仗就是天灾。” 总归就这两句话,再深奥的话我也听不懂了。 进城后,严阿爹把自己的别院租给我们,好在终于有了个落脚的地方,爹娘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我在哪都是一样的,爹娘高兴我就高兴。 京都的天气比鹤山凉爽很多,我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不能挡得住多少风,爹说只要人动起来就热乎了。 于是我帮严阿爹喂鸡喂羊,我看着他们的混着菜叶子拌着铜黄的小米咽了咽口水,偷摸抓了一把放进嘴里。真好吃,京都的饭太好吃了!我的胃口很大,吃了再也停下来,还没吃够就把半缸饭全吃光了。 严老爹看见后很诧异,但没说我,“娃娃,别吃这些了。” 他把我领进屋子里,我看着他驼背的身影费力的挪着面袋子,就上去帮他,一只手轻轻松松的就把四斗面袋举起来,倒在盆里。 严老爹眼睛都要瞪了出来,他和我爹娘说了好一会儿话,把我留在外面干活。直到晚上,严老爹的儿子回来,看到我正单手顶起一缸水,都要吓死了。他不愧和严老爹是父子,看见我举缸的样子都一样。 第二天,爹娘带着我置办了一身行头,我穿着新衣服美滋滋的。严老爹大中午的就让严彬带我出去,我才知道他叫严彬,他带我到一座气派的府邸。 府邸里面山啊草啊的都和外面不一样,精致又好看。严彬牵着我到了马厩,他告诉我要在这里等。我懵懂地点点头,等了好一会儿,我才见到远处走来一个高挑的人影。 他可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鼻子又高又挺,眉毛像个长刀一样衔进了发鬓,那一双眼睛墨黑的幽深,就像盘旋在鹤山黄沙上的猎鹰。有神又明亮,总之好看的把我惊呆在了原地。 严彬也很高大,可在他身旁就显得像个公鸡,气昂昂的严彬看我呆呆的,开口训斥我:“沉二丫,快向江少主行礼!” 我有些露怯,我哪里会行礼,这不是为难我么?于是我扑通地跪在地上,学着过年向阿爹阿娘讨要压岁钱的样子,咣咣咣的磕了叁个响头。 我好像能听到严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屈膝向少主行礼,“臣有罪,没有好好教导表妹,请少主责罚。” 哦!原来这就是行礼啊!他不早说,还怪我。 少主见我这幅不争气的样子,也不生气,越过我俩抚摸着一匹马儿,“无妨。”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清脆的就像石头掷进了深井里。 “多谢少主!”严彬的声音比起来就像个粗老汉。 他眼神瞥到我身上,指着掌下轻抚的马儿,“把它举起来。” 我咽了咽口水,倒也不是很难,我在家中就常常举骆驼玩耍。我知道该回答什么,但我不敢说,怕严彬又训我,我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得道:“可以......” 我迈着小步子,努力装得像京都街上文雅的小姐们,伸手轻轻裹住马腹。还没用力,就把马儿举起了,马儿受惊了,在我手下不断的嘶鸣撩着蹄子。吓得我马上又把它放下。 少主不愧是少主,一点也没像严老爹和严彬一样吃惊,甚至非常平淡,他转过身向严彬说道:“以后她就留在江府吧,我会找老师好好教导她。” 从那以后我就留在了江府,每日早起练习武功。少主可真好,他给我赐名,叫我晚晚,说是雨过春将晚。还叫先生教我认字。只要我努力学,他就给我好多好多的银子。 少主有钱,人还好,而且一手长剑舞的那叫一个漂亮!身姿飘逸,武功还俊,我都不知道怎么夸少主了!这样的人恐怕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吧! 我把那些银子全带给了爹娘,让他们在京都盘下来一个铺子卖灯笼。日子越过越好,我非常满足。 我在江府安安稳稳的待了叁年,每天除了做些杂活就是学艺,我勤劳能干力气还大,大家都喜欢我。 一日,少主伐蛮夷回来,带回来一个美丽的像天仙似的娘子。少夫人总是不高兴,她同我一样大,但比我好看很多,还非常聪明,她会写很多字。可写着写着就会埋在案上哭,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少夫人。 我笨嘴饶舌的,少夫人非但不怪我,还给我好多吃的。 少主和少夫人真般配啊,这就是所谓的神仙眷侣吧。少主待我很好,赏识我救济了我们一家。少夫人也很好,同我说话,她说她没有妹妹,这里也没个人解闷,只有我陪她,就像妹妹一样。 我也没有姐姐,可我哪敢把尊贵的少夫人叫做姐姐。我打心眼里喜欢少夫人,把她当作我的亲人。 那夜被刺客追杀,我忍着身上的疼,骨头都要裂开了。看着少夫人在我身下哭的那样凄惨,一遍又一遍的叫我。我好想安慰少夫人,告诉她,为了少夫人,我不疼的..... 少主啊,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少夫人,不要再让她哭了,少夫人哭起来,可不好看。 28.龙怒 接连几日都被藏着乌黑的地牢中,荀双带着温远蹑手蹑脚的攀向长阶。 忽的被月光冲进了眼睛,温远有些不适应。此时正值夜里叁更,门外传来盔甲抨击的声音,他下意识得就把荀双揽到身后。 “没事的,只是换班。这里关着的是江俞的父亲,他们不敢进来。”荀双拍了拍他灰黑的袖子,指着不远处,“从那翻过去就是花苑,直着向外走就到了偏门,趁现在京都正乱着,你快些走吧。” 听到她并不打算和自己离开,温远有些着急,眼尾的鸦青泛起一片红迹,“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 他反手抓着荀双的衣袖,力道之大就好像要把她立刻揉进手里。荀双被他扯的有些难受,“温远哥哥,你忘了吗?我现在是江府的女主人,江俞出事了,我不能离开的。” 春日盛景,正是木槿花开得最茂盛的时候,别院里却枯叶满地,他的娇娇儿满身的狼狈,容颜依旧的美好,与周围的萧索格格不入,好似一阵春风,吹落了一地的枯枝乱叶。只是几个月未见,她好像不同了。 “江俞此人阴毒至极,绝不可信任,不要被他迷惑了。双儿,你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温远此刻衣衫褴褛,可他依旧背脊直立,不复从前的随和,执拗的看着荀双,不肯让她留在这里。 荀双掏出怀里的帕子,为温远擦拭掉脸上的黑灰,现出如美玉一般的脸庞,她浅浅的笑着,“我都知道,我知道的。可是我现在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躲在你和哥哥身后的小姑娘了。我走了就会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江俞,我要担起江府女主人的责任。” 温远琥珀色的眸子暗了下来,“双儿,你不走我该怎么和你哥哥交待啊。”他抓着荀双将要垂下的手臂,仍不死心,“我们不回南燕了好不好?我们去浪迹天涯,就像儿时我答应过你的一样。” 但前提是,他也许了她白头偕老。他们走了潇洒,南燕的百姓怎么办?荀双不知闺阁外的事情,可也知南燕的世族昏庸,将百姓的安危置之度外,江俞此人虽蛮横无礼,可她知道,他是心系天下之人。 此生,人间朝来暮去,幼时的懵懂也该换下了,“温远哥哥,江俞是我的夫君,他为了救我身受重伤,我不能这么忘恩负义的抛下他。你走吧,把那些浪迹天涯的话都忘了吧。” 她无比想念和煦的风儿,思念着大街小巷里拂着的白杨花的味道,她扯出手臂,转过身挡住自己倾涌而出的泪水,“身为世家嫡子,你更应该为百姓着想。如今蛮夷猖狂,你要护得一城百姓平安,不可沉溺儿女私情。” 荀双不敢回头,她打开大门溜了出去,身后枯红的大门吱呀一声阖上,轻得像从未打开过,却重重得叩在她的心扉上。 回到主院,太医还在那里像个无头苍蝇的转着,沉容有些气恼他们的碍事。将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荀双一人。 江俞脸色惨白,胸口的长箭已经被拔出去了,赫然露着一个小洞再向外丝丝的渗着血。沉容脸色认真,在伤口的四周施下一枚枚银针。半晌,他攥着银针的手都有些颤,扭过身子抓了一瓶药。 回头扫过荀双,见她关切的眼神一直向床上瞥,脚步却木讷的钉在原地,“他的伤很严重吗?” 他一边给江俞撒药,一边回应荀双,“他的伤势已稳,没伤及要处。少夫人放心。” 荀双松了一口气,长长的忧心才算结束,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只觉得腿脚酸软,一下就跌在了地上。 “从前江俞在军中受的伤要严重的多,他性子倔杀人又狠,砍人头和切菜一样。手起刀落都要把命卖出去了,谁见他那不要命的打法都害怕。” 沉容自顾自的说着:“还好是遇见我了,不然他的小命早就折在蛮夷手里了。” 荀双有些难受,她从未看得穿过江俞,他总是什么也不和她说,一张嘴除了调戏就是气她。还经常没个好脸色。不过,她好像也没问过江俞喜欢什么,江俞倒是很了解她一样,爱吃的东西,爱玩的玩意,就连想的什么都看得穿。 沉容回头看到坐在地上颓废的荀双,叹了口气,向她伸出手将她拉起来,“江俞原本浑身都是伤疤,没有一块好地方。他回南燕收拾蛮夷之前,找我要了很多瓶去疤痕的药膏。江俞什么也没说,但我想,他是怕吓着你。” 荀双坐在脚踏上,埋首在江俞满是药味的手臂里,此刻在江俞身边才算安心。她呢喃着谢过沉容,沉容也不答话,默不作声的把门关上留下一室的寂静。 没见过他的睡言,荀双得承认,她从未见过江俞这般好看的男子。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眉宇间尽是英气,但由于失血过多皮肤白的近乎透明,平日不是这样的,生她气时总是沉着脸,脸色暗的像打翻了洗砚池。 一夜的东西满满当当的塞在她脑袋里,太累了。可她昏昏沉沉之际,朱红的房门哐当一声被大力推开,惊得荀双马上抬起头。 只见任锦一身明黄色的寝衣,脚步飞快,带进来一室的凉风,他看着荀双趴在榻上。眼里似藏了一把刀,狠狠盯着她,“滚开。” 他声音哑哑得,一听就是刚醒酒,还是吓得荀双立马挪开了,给他行了个礼。 他坐在江俞的身旁,细长的手指拂过被白纱裹住的伤口,任锦蹙起长眉,面色阴郁的见她一声不吭的乖巧立在身旁,无名火就烧得更大了,“你知不知罪!谋害朝廷重臣罪当如何!” 荀双不明所以,又趴回地上,头埋得低低的,“臣妾不知。臣妾未曾谋划过......” “贱人!你和你哥哥的信笺都已被寡人拦下来了,你们信中可把谋害阿俞之事说的清清楚楚,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任锦倏地站起身,抬起云纹长靴,踹上她的肩头。 荀双被他踹的身体失衡,一下便仰在地上,强忍着痛回道:“臣妾自来到京都就未和哥哥通过信,臣妾是冤枉的!” 任锦面色发紫,帝王的冲冠之怒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就骂道:“蛇蝎毒妇,还敢诓骗寡人?阿俞信你,寡人可不信你!” 29.苏醒 荀双直起脊背,拱手齐眉,“回禀圣上,臣妾也险些丢了性命,是侍女豁出性命才救得臣妾一条薄命。” 她正了目光投向小皇帝,“请圣上明断,可细细调查那些书信是否有杨花附注,臣妾与兄长自小的书信皆有家乡之花做书筏,以达惜春之意。” 任锦轻笑,她的解释不无道理可言,眸色更加幽黯,“你的意思是说,寡人冤枉你了。寡人怎知你是故意不在书信中放入杨花掩人耳目!” “圣上心中自有定夺,臣妾不敢揣测圣意,所以并无冤枉与否。”她的面色沉寂如冰湖一般,任锦的话投进去连个涟漪都无法激起,“我南燕儿女从不屑于做这些见不得光的行径。” “好,江夫人还真是妙语连珠,让寡人都得退你叁舍。当真乃巾帼啊。” 荀双直直看向他,单薄的身躯跪地挺直,神情不卑不亢。 面前的小皇帝即使贵为九五至尊又如何,她的背后有南燕的世族支撑,她的夫君如今贵为江家少主,在朝廷独得一方天地。他想抓她,想杀她,也要问问温、荀两家同不同意,更要正视她这个未来的家主夫人的身份。 荀双自然问心无愧,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要是想杀江俞,夜夜缠绵时她有的是机会下手。而荀双和温远远在京都,情况不明,荀燕此时派出杀手无疑是给二人添上杀身之祸。 荀双相信,她的哥哥一派正人君子,更不可能将他们的安全置之度外。再者,小皇帝已有了证据,为何不提早抓捕她?恐怕是自己都无法认定那些书信的真伪吧,笔迹容易仿,可风骨不可仿。 她的背后有家族和地位支撑,说话也是不一样的掷地有声,“巾帼不敢当,臣妾现如今只是小儿女的心思,一门心思想夫君的伤势早日好起来。请圣上体恤江大人的伤还未痊愈,勿要再沾染闲事了。而是非自在人心。” 躺在榻上的江俞微微动了动手,“双,双双。” 听到他唤了,任锦的脸色才变得有些喜悦,可再仔细听,便是荀双的小字。又覆上一抹浓云,他黑着脸,站在床榻前再也不近一步。 荀双忙不迭的起身抚上他的手背,江俞的皮肤泛着青白,没有一丝温热,她的小手攥着大掌紧紧的,用自己的温度渡了他满心的暖意。 “我在,阿俞,我在。”荀双的声音微颤,似隐忍着哭声。 江俞慢慢睁开双眼,强撑着笑意望了荀双一眼,才悠悠抬眸望向任锦,虚弱得道:“请圣上恕臣无礼,不能向圣上请安。” 二人含情脉脉,像一炉烧烬的余炭,再度复燃。看得任锦只觉得心里难言的不舒服,他敛了眼江俞,“无妨,你身受重伤不必介怀这些繁文缛节。” “你好生休养。”言罢转身就迈出门槛。 “将杨花放入书筏是惜春之意么?南燕四季如春,何曾有过其他时节。”江俞在病中就听到她字字坚韧,丝毫不与小皇帝示弱,他本以为是在梦中,想替她开口,身上却扯着肌肉都觉得的疼痛。 好不容易辗转醒来,看到小皇帝的脸色不好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的小娘子也不只会哭哭啼啼。 荀双娇哼道:“南燕如今是四季如春,可沧海桑田啊,若是百年后也不见得还是这样舒爽的天气。珍惜如今的春意,才是惜春!” 这两句话不出意外的传入任锦的耳中,尽是巧思缠绵,闺阁中的细话。他陡转脚步,房里的两人浓情蜜意,快活的扎了他的眼。任锦将大门狠狠阖上,吩咐沉容,“不许让江俞太过,操劳。” 沉容低头回道一声是,将小皇帝的咬牙切齿咽下去。 看到这尊人中之龙逐渐没了身影,沉容才敢起身推门进去。见二人还在说着话,哼了一声,“我的祖宗,你听见皇上吩咐的吧。可要好好休养,要是再不听我的,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来你!” 荀双以为他是来点自己的,忙把她握着的手松开,“你还是好生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江俞却忿忿不平,翻手扣住她的小手,他瞥了一眼沉容,“我的身体我知道,我只要按你的吩咐按时喝药就好。你不必拿别人的话来吩咐我。” 他们俩相来都是谁也不饶人的性子,平常沉容还能骂他两句,没良心的。但现在他受着伤,沉容也不想和他一般见识,拎起药箱就走,边走边骂道:“没心肝的东西,权当我拿你做了药人!” 江俞不理他,舍不得手下的软玉,“我不是让你和温远一起离开么,为什么不走?” 他躺在那里,不动声色的就问出这句话。好似他一直都认为荀双会随时抛弃他的,颇有怨夫的意思。 荀双嗤笑回道:“走了自然是轻松自在,可我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你怎么办?你说的,我是你的夫人,该当起江府少夫人的重担了。” 江俞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苍白的脸上刮起了一阵暖风,才让病怏怏的脸色显得有些红润。 看他大约是没事了,荀双彻底把心放下,可转念又道:“我留下来也是想好好置办晚晚的葬礼,我想把她认作我的妹妹。是我亏了她,生前没能给她的,我想死后给她风光的大丧。” 江俞点头,“你现在是江府的少夫人,一切都按你的意思做吧。” 少年看出她心中汹涌的愧意,也不禁泛起一丝波澜,“她是家中的独女,如今早逝,她的父母无人送终,干脆便让严彬认他们做义父义母。” “严彬是?”荀双不明就里。 “是晚晚的表兄,也是我的下属。他们初来京都,就是他和老爹扶持的慕容氏一家,才让他们有了安身的地方。” 荀双淡淡回道:“也好。” 江俞的作法没错,他大可认两位老人家做义父义母接来江府赡养,可他如今身陷朝堂与那些毒蛇斡旋,护得一个荀双都费力。家人定会受到牵连,不必再累债了。他欠的够多了,让老人家安老一生就好。 富贵迷人眼,可银剑金刀子杀人才是不见血的。 30.亲夫(微h) 江府中再也没了个单手拎缸的小丫头,她的一应丧事都由荀双亲自操办。荀双做事向来精细,事无大小皆上手操持,江府大操大办的丧事极少。 旁人打听下来就听是江少夫人的义妹年纪轻轻便去了,荀双白日看帐,夜里住持丧事。却从没见过晚晚的父母,她有意避着,将自己忙忙碌碌的身影充斥江府的各个着角落。 今日是晚晚的尾七,外面淅沥沥的浇下了一阵快雨,江俞的伤还没见好,非常怕冷。荀双特意吩咐婢子端个暖盆进去。 青白的油纸伞放下,露出一张清瘦的美人面,她盈盈地进了屋里,江俞斜在榻上放下手中的书卷,看荀双将一身缟素换下,生怕带了雨水再惹的他受凉,衣带尽消,唯剩美人毫无簪花的墨发垂在纤细的楚腰上。 只着寝衣的荀双,落落大方的站在江俞的面前,翻找着柜子里的衣物,腰肢好似不盈一握。几日下来,她好像清减了很多。 身后的火盆噼里啪啦的烧着金丝炭火,盆边卷起一阵炭灰将屋子里带的处处都是蒸腾的暖意。也带的江俞有些滚烫,他轻咳一声,引得少女回头,“不过是受了箭伤,哪有这么怕冷。” 荀双眉目微挑,“沉先生说了你的伤在要处,不能沾染寒气,年轻时若是不养好了,再落下病根。我可不想等你老了粥药连着轴的伺候你。” “你倒喜欢把他的话认真听下去。”他望了眼少女窈窕的身段,太过瘦弱显得有些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掀走,杏眼下也是压不住的鸦青,一看便是夜以继日的忙碌,“这几日你瘦了很多。” 她挑出一件素色的衣衫对着一人高的铜镜比了比,有些苦恼,“是啊,衣服又都要重做了。你看,大了那么多!” 荀双掐着自己的腰和衣衫做对比,炭火越烧越旺,江俞只觉得屋里干燥又闷热。 他掀开被子,下榻径直向荀双走去,从背后轻轻环住纤腰,乌黑的脑袋凑上雪白的脖颈,咬着她的银耳坠,暧昧的道:“是啊,瘦了许多,这里也小了很多。” 滚热的大掌伸进寝衣里面,抚上圆润的乳房。羞得荀双在他怀里动了动,“好好的做什么?你伤还没好呢!” 铜镜里高挑的少年环住面红耳赤的少女,大掌在少女身上带有目的乱乱的转着,带起胸口的衣衫漏出一片白如润玉的光景。他啃咬着柔弱而娇嫩的脖颈,慢条斯理的落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明黄的铜镜前是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映得屋里的气氛十分淫靡,荀双被啃的腿软,江俞硕大的阳物逐渐抬头顶在腰肢上,惹得她有些恼,“放开我!” 她挣扎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手肘不慎顶到他的伤口,江俞闷哼一声被打回病弱的原型,“你这回可是真的谋害亲夫了。” 江俞捂着伤口,倒回榻上,荀双忙解开他的衣带,看到纱布上渗出点点血液。不禁懊恼,“都怪你,伤还没好乱动什么。” 她素白的小手热腾腾的在他光洁的皮肤上流连,荀双本无意,可动作轻柔似在他坚实的胸口上点火。江俞赶紧握住她的小手,“别摸了,再摸我就要折在你身上了。” 荀双才明白,也不知是屋子里热,还是被情欲烧红了脸,懵懵的道:“那......那你这需要换药的。我去叫人来给你换上。” 说罢就要推门去唤人,江俞忙叫住她,“等等!”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身子背过去,脑子里掠过半本静心咒,等了好一会儿,身下的阳物才算疲软下去。 她自然知道他是等什么,刚刚那个坏东西还顶着她的腰呢。看他肩头放松下来,才逃开暧昧满满显得非常局促的屋子里,头也不敢回的避了江俞。叫人给他换药后,自己躲在偏房又叫迢迢拿来衣服。 迢迢拿着素服给她换上,有些疑惑,“少夫人为何不去主屋里换?这里没点炭盆,要是冻着了......” 可下一幕,她堪堪才见荀双脖颈上细密的红斑,聪明如她怎会猜不到刚刚房里的天人交战,还未出阁的姑娘羞的住了嘴。 荀双没注意她不自在的神情,气愤的回道:“他占了我的屋子!把我挤得衣裳都没地儿换!你看看,你看看,换了屋子我这两天都没睡好。” 她指着眼下的疲惫给迢迢看,可迢迢也没好到哪里去,陪着荀双上上下下的预备丧事。主仆俩都是累的快脱了人形,换过衣服就歇下了。 江俞主屋门外掠过一阵劲风,严彬身着盔甲端一份健硕的坯子,向他禀报,“回少主,刺客的来源已经查清,尽数被捕二十一人,皆为大梦的死士。” 江俞若有所思,大梦是近几个月在京都新兴的门派,不同其他名门正派,其来路成迷。自打成立以来专门暗杀朝中重臣,丁陵,林阁老都受到过刺杀,恐怕也是大梦所做。 偏巧,丁陵毫发未损,可林阁老和他都身受重伤。荀双也险些丧命,那日任锦来拿家书兴师问罪,估计是有人仿着她和荀燕的笔迹做文章。江俞早把他们兄妹的这些信摁了下来。那些信笺必定是有人故意捏造的。 这人一定是了解他们故事中的弯弯绕绕,想借题发挥,拿他们夫妻不合引得内宅起火,诬陷荀双勾结兄长谋害夫婿。 给任锦假书信的人,目的无非是想杀了她,让她开不了口,人都死了字迹也一样,不会再有人追究真相的。这时再杀他,那些书信就是关键的证据,那时不论真假就任凭别人泼荀双脏水。 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便是如今正紧张蛮夷继位的局势,朝堂局势内忧外患,他支持的是和亲派并不主战。那些昏庸的小老儿,仗着朝中还有能打的人,就想开战。 江俞和蛮夷交战已有叁年,他们的战力大大提升,若是和诸侯各国联合攻打大魏,战事恐怕不会明朗。先帝派人和亲在西域诸国中斡旋制衡,才得了一片和平,让大魏能繁衍生息。现在开战只会打破长久以来给他们设下的桎梏。 那些老东西没打过仗,一群文绉绉的蠢货只会急功近利的讨好皇帝。而任锦的态度始终不偏不倚,也不表态。朝堂之中清醒的也只有江俞一人,若是他死了,不再坚持和亲制衡。那这场争斗就会彻底结束,获利的只有那些好战派。 凶手是谁,一目了然。可他们已经在暗处蛰伏了太久,要是想杀他早就动手了,那赤格可汗是天下闻名蛮横的花架子,他在位时蛮夷就是最脆弱的时候,杀了他再一举侵占蛮夷不在话下啊。何必等到现在? 31.妥协 因是补眠,细密的雨珠断断续续的拍打在窗棂上,扰的人有些烦。荀双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干脆推开窗,任凭雨水打在脸上。巴掌大点的小脸本就气色不好,满脸挂着菜色泛点白,活像棵被雨珠打成的翡翠玉雕。 荀双心里猜测温远早就回到南燕了。南燕就没有这些不堪看的权场手段,荀双自然知道任锦的信是假的,无非是诬陷罢了,只想至她和温远于死地。 只要有那些信在,不论如何都是横在她心上的一根刺。自打荀双进宫,那位小皇帝就对她没有好脸色,荀双并不清楚是任锦故意为之还是别人的陷害。 她虽不清楚其中的纠葛,但绝不可能是江俞给他的,他们死了,对江俞没有任何好处。 正想着,她就听见隔壁盔甲碰撞的闷声,荀双探起耳朵听去,“回少主,刺客的来源已经查清,尽数被捕二十一人,皆为大梦的死士。” 荀双微怔,过了片刻江俞低沉着声音传来:“果真如此,那幕后黑手就一定是朝堂中的人了。他们还吐出来些什么东西么?” “那些人都是死士,宁可受刑也吐不出点毛,骨头硬得很。不过......” 荀双又抻着脑袋往窗外贴,越探越多,直到露出毛茸茸的发顶。江俞一把甩开大袖,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少女正探头探脑的偷听。 他撑起青白色的油纸伞,雨水沿着屋檐滴落在伞面传下滴滴哒哒的清脆响声,江俞缓缓迈步出门。将掌中的伞面倾斜向朱红窗棂外,霎时荀双感到一片阴影笼罩住她的半个身子。 荀双扭头,她第一眼就见到江俞撑着伞为她挡住檐下零落的雨水,素白的寝衣后背已被凉意打湿。可他好像一副毫无所知的样子,眼底悠远深邃,她全然撞了进去。 荀双有些急了,站起身握着伞柄给他推了回去,脸都气红了大半张,“什么天你不知道吗!现在淋了雨要是真得了风寒怎么办!” 她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样,好像对自己明目张胆的偷听丝毫不在意,又急慌慌的推着比她高了两个头的江俞进屋,严彬正想行礼,就被荀双一句怒斥吓住了,“严副将!你明知他还没养好身体,为什么要让他出去。” 严彬一个大男人,被她吼的满脸汗颜,他多想告诉少夫人,惭愧啊在下可没这样大的本事。 一向在外桀骜不逊的江俞,铁血打成的少年郎正一副非常受用的样子坐在榻上,看荀双火急火燎的给他擦着雨珠,还骂着严彬。 他分毫不急,嘴里打着哈哈逗她,“我没有这么娇气,一点小雨而已。可少夫人身体更弱,半个脑袋都漏在外面......唔唔唔?” 荀双急了,烧红一张小脸,捂住他作孽的嘴,“不许说!不许说!” 严彬见状知道主子一会儿可有好受的了,懂事的退下去,把门轻轻阖上。 江俞半眯着眼,湿热的舌尖舔过雪白娇嫩的掌心。她像被蛇信子蛰了一口似得,飞快的收起手掌,“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谁让你们不关门。怪的着我么?” 他单手靠在榻上,撑着头好整以暇的问道:“双双把经过都听清楚了,认为该如何呢?” 荀双的脸还有些滚烫,手掌却分外冰冷,她抬起头认真的告诉江俞,“我要为晚晚报仇,杀了那些幕后之人。”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浇在江俞耳中,他有些哑然,没曾想他娇弱的小娘子和他竟然有叁分相似。蒸腾的火舌扫过她的眉目,两颊红的和天边的火烧云一样。 荀双的表情郑重而又沉稳,不复那个当初躲在温远背后的小丫头,他颇为自以为意的笑着:“你长大了,我从没想过这么狠厉的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 言罢,他抬了抬手,抚上她洁白的下颌和红殷殷的唇瓣。 “今日是晚晚的尾七,她会回来人间见家人最后一面。如果此时我出府去见她的父母,你觉得那些尾巴是不是还会跟上我。”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字里行间未提得刺客半句却暗指引蛇出洞。 “不可以,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做赌注。朝堂之上的事我会解决的。” 得到否定的答案,荀双激动的一把揪住江俞的领子,急切的说道:“阿俞,这是最直接的办法,我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出府!” 江俞握住她冰凉的手,看着她酡红的小脸近在咫尺,收起那副好颜色,沉着脸,“我还不知道大梦的背后究竟是何等大的势力。不能这么贸然的就派你以身试险。” “晚晚死了!她就是我以身试险的探路石。他们今日不敢进府刺杀你,保不齐明日就混进府里下毒,日子拖的越久就越危险!”荀双说得很快,眼眶里泛起一层雾蒙蒙的泪珠。 他叹了口气,“那些人都是身手矫健的死士,他们有备而来。一时着急根本不能解决问题,这京都就如同樊笼,将困兽都关了进去,留下它们自相残杀。若是太急切露出马脚,你会被他们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 荀双的眼泪泛滥,珠子似玉石一样打在她松开的手背上,“晚晚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房间内静了半晌,只听得窗外的春雨俞下俞浓,击在的纤薄而坚韧的麻纸窗上闷闷的。江俞皱着眉想像平常一样给她擦拭掉泪珠,可荀双却偏头躲开,不肯再让他碰。 她又说道:“你了解我的,我无论如何都要做这件事。” 江俞没这么烦忧过,他的小娘子倔强又娇纵的性子是一点也没变,“罢了,我会派严彬陪你一起去的。你不要做傻事,不要逞能,一定要听严彬的话。” 荀双破涕为笑,只顾着高兴,搂着他的腰身连连说了数十句感谢。连忙起身叫来迢迢,“去准备要烧的纸人,不要介意规格,把最好的拿来!” 江俞咳了两声,有些无奈,“你拿这些做什么?” 她回头冲他莞尔一笑,夕阳宛然照在荀双的脸上,神采灿烂的如同最别致的流光显得尤其的娇艳。荀双细眉上挑,神秘的对他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荀双想做什么,他早就猜到了。只不过她的一颦一笑掩住江俞的心神,不忍捅破她的洋洋得意。 32.愧疚 江俞的儿时过得并不好,可以说是心惊胆战,他和小娘在江府相依为命,穿的少了吃的馊了都是常有的事。小娘不受宠,所以更少不得嫡母嫡子刁难的指摘,但他父亲唯一做的人事就是送他上学堂,习六艺。 年少的他对书简中所描绘的前朝九州倾覆是何等场景并不懂,唯独读懂那领兵打入京都,胁皇帝立业的江家祖父,乱世之中不乏狼子野心,可还未有大逆不道的人,本该成为千古罪人的祖父,在先生口中却被夸的捧上了天际。 他在这样一个只会阿谀奉承的世道中懵懂的明白了一个道理,狼子野心又如何,大逆不道又如何,这天下人的好坏皆有当朝所着,只要达成目的杀多少人都未尝不可。 但不择手段换来的结果是命运的施舍,而这份施舍则是有一份大大的代价,江俞深知这个道理。 他再倔,也犟不过一位小娘子,当她说出要替他探路时,他有些罕见的慌乱,多害怕命运把给予他的施舍收回去啊。但江俞只能咬着牙把满心的担忧咽下去,逼着自己变回那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人。 江俞的伤还没好,甚至穿衣时轻飘飘的布料擦过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痛。他浑身一震打了个哆嗦,随后就不在意这些早已稀疏平常的苦楚了。 江俞探手将佩剑收在腰间,腕上微动玄黑的剑身出鞘,刀刃嗡鸣着映入一双晦暗的眼眸。 ----------- 荀双让迢迢备了叁架马车,其中两架用易燃的柴火填满了座位下,都塞了仿着人做的两具活形活现的纸人。此刻月明星稀,车外的火光一晃而过,好似还能看到纸人长长的睫毛在颤动。 她安排妥当,与严彬坐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叁辆马车朝着不同的方向行驶,而荀双的马车也闯入一团漆黑中。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她还是有些不安,荀双这样做无非是想分散暗处中的敌人们。想杀她的人太多了,既然无法一齐解决就让一场大火将他们烧个干净吧。 马车疾速的在平坦的青石板接上踢踏着打破寂静的深夜,严彬正襟危坐的侧着在荀双身旁,风儿无意撩动起轿帘,缠着她满腹愁思的神情,“严副将,晚晚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回少夫人,表叔......不,义父义母都是深明大义的老实人。”严彬义正言辞的回道,语气中多少带着点严肃和正经。 这些话都不是荀双真的想问的,严彬不是个聪明人,却异常的可靠正直。这样的人肯拜服江俞此等狼子也是着实奇怪,她也不带那些试探性的口吻了,坦荡开口,“那他们可知晚晚是为何人去世的?” 严彬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铜黄的大脸一下就更板正起来了,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看他藏不住事的模样,荀双好像照了面镜子。 她闭嘴,也不强求严彬了。荀双早就猜到了,江俞定不会告诉晚晚的父母,你们的女儿是在何等惨烈的场景中去世的。 马车还未行驶到南街的灯笼铺,远处就燃起冲天的烈焰,不消片刻接着离皇宫不远处又点起大火。漫天的火光将黑夜吞噬的恍如白日,她的眸子倒映出将要燎天的烈焰,神色还是平淡如常。 此刻他们的车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严彬拔剑,严阵以待的样子让荀双觉得好笑。 她扑哧笑出声,“记得放点活口,待会儿就让暗卫们悄悄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他双手持剑,恭敬的回禀道:“是!属下听命!” 荀双撩下车帘,闭着眼又恍惚回首到那夜的晚晚一人之力护得她丝毫未伤,耳边充斥着刀剑相加的尖刻嗡鸣,她又能看到长刀凌空而来劈过破旧的门板,穿进小姑娘柔软的身躯,晚晚哼都没哼一声。 “少夫人,已经收拾干净了。”严彬的声音传来,她没有回音。 再睁眼时,她满眼都噙着泪光,落在不见五指满是血腥气的夜里,荀双淡淡的回他:“好,去灯笼铺。” 马车慢悠悠的驶着,严彬坐在车外和车夫并肩。 荀双心中的汹涌的不安逐渐宁静下来,她望向车外,漆黑的街上户户都闭着灯,唯有一户人家点着雪亮的灯笼晃如荀双的眼里。 车轮停在门前,严彬跳下车辕,撩开帘子想扶一把荀双。可她像是蔫在了软垫上,迟迟不出来。严彬有些着急,扫了扫周边看似宁静的街道。 低声问道:“少夫人可是不舒服?” 她没回音,话语都怯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愧意一寸一寸爬上她的心尖,前不久还笑盈盈的夸着父母手艺很好的少女正躺在一件厚重且冰冷的棺材中。 荀双一向对这些复杂的情绪都有些迟钝,她不知怎么面对两位老人家,他们都是深明大义的好人啊不然怎么养出晚晚这么懂事的孩子。 她怔怔的看向那两盏雪白而通透的温暖烛火,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奠,生生把她的双腿箍住了。 一瞬就想到了他们低垂着花白的头发,颤抖着肩膀哭诉老天的不公,他们的女儿那样年轻富有活力,就像一只灵巧的百灵鸟。这样的残忍荀双不敢接下去想了。 江俞的决定,也许是对的。她承受不住他们的问题,哪怕是一滴泪珠,都会折磨的她负罪感满满。 这些天的丧事接连的忙碌荀双都没觉得有多疲惫,此刻却攒成一股无力席卷她的每一寸身心。 “我们走吧。”她说道。 严彬无话,翻身上马。不远处的屋檐上立着个玄衣少年,站在皎洁如水儿的月色下的江俞看到这一切,他默然她的脆弱。 江俞忽的抬头望向明月和前方皇城的方向燃起的滚滚焰火,透过去看,火光罩着朱红的宫墙如同一轮红日在昏暗的夜中拔地而起。他喃喃自语,“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身后的暗卫向他禀报:“回少主,大梦的刺客身受重伤去了酒满楼。” 33.寻仇 荀双不知怎么回到的江府,一脑袋的浑浑噩噩。她站在一方楠木厚裹着的重棺材前,满堂的素裹挽帐,春风潇潇吹起一屋的丧幡,无言的呼啸在深夜中显得尤其阴森。 她胆子有些小,从前最怕鬼神之说,可现在她独身在这对着棺材也不知怎么的,不怕了。 少夫人有些古怪,脸色如死灰一样泛着白,吓得婢子与小厮忙找来迢迢出主意。迢迢只好硬着头皮去请来江俞,他刚换下外衫听到门外的陈说,沉默了片刻。 换上一身寝衣后才到,他看着荀双安然无恙就安心了,亲昵的搂住她的肩头,和缓了语气才唤道:“双双。” 看到江俞的到来,荀双勉强的冲他笑了笑,挂着嘴角的幅度抻得长长的,怎么看都不自然,笑得比哭还难看。 “今夜是晚晚的尾七,传言这天,他们才会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去世了。不过,兴许这些天晚晚早已过了阎王殿了,你说,她会不会回来看我们?” 荀双意识到这话有些奇怪,引得江俞一阵沉默,不等他回,就故作放松的又道:“我爹娘死的时候我还小,都不知道伤心呢。” 荀双看了他一眼,眸光忍着泪花像存了一洼清泉。 江俞心头凝滞,她的性子那样纯粹,没有经历过大喜大悲,好像怎么也面对不了这吃人的荒唐人间,这样的人,他也曾经见过。 他不知如何安慰,沉吟片刻道:“儿时小娘不得宠,我又不讨江肆童喜欢,所以活得连个畜生都不如。可自从和你的婚约传下来,病了好几个夏季的她就没那么高兴过。 “我以为小娘的病有救了,但我终究只是个庶子,即使有着和高门嫡女的婚约也轻飘飘的的活着不像个人。” 江俞拉低了声音,“大魏叁十二年的冬天,她去世了。南燕的冬季就像春天一样暖,可我们的房里冻的人要死,就连个炭火都没有,我依偎着小娘取暖,可她身上的越来越凉,和冰坨一样,冻的我手脚直打哆嗦。” 江俞说到这儿顿了顿,荀双心疼地抚上他的胸口,他从没说过这些。荀双回想起他昏迷那日沉容对她说的话,原来他满身是伤疤的,原来江肆童如此绝情。所以他才......那么对自己的亲生父亲。 生尔不养,倒和牲口没什么区别。 “阿俞,抱歉。”她的话温温吞吞。 江俞的心肝早就变成了狼心狗肺,回想起往事,他的眼睛就锐利而又凌厉,就像雄鹰一样在翱翔天际之前高高在上的俯瞰众生烦苦。那些曾经的故事,好似都不是他的。 等低头掠过她关切的表情,才又变成了那副耐人寻味的压抑,外人只知他是钢打成的舍命小阎罗,看不到他的痛苦。可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再也瞒不住她了。 “那些人,我会解决的。如果你允许,我能在你的面前杀掉他们,只要你不再伤心了。好吗?”他不安的微动着喉头,好似在得到她的首肯之后才能动手一样。 荀双张了张嘴,一时间愣住了,她偏头望着他,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那一双眸子脆弱又易伤,一字一句就又是漠然,不见一丝对敌人的怜悯。 可他偏偏要她的允许,才会解决掉他们。明明那些人一样伤了他,江俞像不在意自己似得,话里话外都显得只为了让她报仇那样沉重。 她点了点头,默许的答复让江俞十分满意,他吻过她的发顶笑得坦然。 “相信我,只有杀了他们,你才能觉得轻松。” 江俞让人备了车马,连寝衣都未换下,舍不得放下怀里拥着的她,带着人上了马车。 荀双总觉得他这过分亲近的样子不像以前,倒和找到同流合污的贼匪似得。她有点忐忑,“我们去哪儿?” “杀人。”他笑着说道,又紧着臂膀抱紧了她温软的身子,江俞的手摸着她一头如瀑墨发,扑香的味道方才他就吻得清楚了。靠的她越来越近,左手挪过消瘦的脸庞,唇舌贪婪的吸取着她的味道。 荀双乖巧的承受着他的索吻,不再有从前的羞恼,只是和以前的吻不一样。今天的吻没有夹杂着其他的情欲,一股奇异的暖流弥散在她的四肢,他的舌头撵在她的口腔,似在安抚又似在与荀双诉说着情意。 她被挤在马车的一角,睁开眼就是他,闭上眼又是他,可心中还有许多的疑问,荀双慢吞吞的推开他,“到底是谁要杀我们?” 江俞不慌不忙的放开她,属于男人的气息喷在少女玲珑的鼻尖,“酒满楼,林阁老。” 江俞的声音充满着磁性又低沉,由于吻得太过投入,音调中穿插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饶是吓得荀双脸色煞白。 “就是那个喜欢找姚红寻欢的林阁老?他,他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为什么要杀你?” 江俞有些不满她的诸多问题耽搁了温存,朝堂之上的事情他心里门清,可对她讲不清楚,她太过单纯,怎么能懂昨日是父子今日是仇人的世道呢? 车架骤然停下,整个京都都没亮着几盏灯,只有一栋酒香四溢的叁层砖楼还传来淫靡的笑语,描金的牌匾上挂着酒满楼叁个字。 随行的仆从有眼力见的递给江俞一个宽大的斗篷,他洒脱的甩过飘逸的布料将荀双整个人都罩在黑暗底下。 荀双非常紧张,对他怪异的行为有些纳闷,刚想开口就被他一句,“别动。”唬弄住了,她不敢再说。 江俞把她护在身侧,仆从打开大门就闻到一阵腻人的甜香,她低着头藏住脸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耳边时急时缓的丝竹声伴随女人娇笑的声音。小小的足尖藏在裙下,踏上红木长阶,偶尔路过几件散落在地的衣衫。 随着他的脚步戛然停在最顶层的平台,楼下的靡靡之音被隔绝在此,一静一闹,犹如两个世界。她以为到了地方,想抬头,又被大掌摁下。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侧的暗卫,替江俞一把踹开大门,屋内红罗纱帐围着两具身躯,传来一声声娇叹,没看见模样,就羞得荀双红了脸。床上干瘦的老儿活像半截入土的僵尸在妙龄女子身上耕耘着。 大门‘咚’的巨响,惊动了二人,“谁啊!没看我正忙着吗!” 江俞斜眼瞥了一眼,身旁的暗卫就心领神会的扯下红纱,狠狠裹住林阁老满是褶皱的身子,把他扭送着推到地板上。床上的女子被吓得不着寸缕的边叫着边跑出去,随后暗卫将大门又阖上。 34.哥哥 暗卫绑的尤其结实,成一个煮熟的红虾似的林阁老被红纱捂住口鼻,眼也睁不开在挣着力气在地上匍匐。 “林书平,这些日子别来无恙啊?” 江俞单手揽着荀双,另一只手接过长剑出鞘,寒刃划过他的脸庞,不重不轻将覆着面的红纱剃个纷飞,薄红落地,在满是褶皱的脸老赐上数道血痕。 荀双躲在江俞的背后偷偷把斗篷摘下来,看地上的林书平挂了满脸的彩,低吼着辱骂江俞,“狗东西!你又发什么疯!” 他骂的难听,声音极大好像这样能把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和羞辱排遣出去。 江俞半眯着眼,提着的长剑只一瞬就刺入红纱漫过林书平的肩膀,看他躺在血泊中惊声尖叫着,沉声道:“说,大梦的幕后之人是谁。” 林书平是个读书人,倔起来不比拿刀舔血,用人头换功绩的武将差,江俞失了最后一点耐心,抬起长靴碾过他的伤处,缎面的靴底死死钻着林书平的伤处,大声的嚷着痛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大梦。你发什么疯啊?” 江俞冷笑一声:“林阁老不会不知道我那些手段,是怎么折磨敌国细作的?你最好赶快交待,不然我没有那么好的性子陪你个老不死的,我失了性子,你就没了命。” 他抬起靴尖,发狠的踹上林书平的肩膀,林书平被踢的口吐鲜血,靴底的砂砾混入他的伤口,擦过皮肤剌的他皮开肉绽,但林书平还是不开口,死命不肯说:“什么大梦鬼梦的,你胡说什么!” 江俞见状,抬起小腿捻在他的脸上,“我已经命人把你的妻儿带到江府好生安置,你如果再不说,就是不知好歹了。” 林书平紧绷着的弦松动半分,满脸颤抖着横纹,“江俞,江少主,我求你不要杀我的妻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荀双有些不忍看到这一幕,偏过头后退半步,直直撞上身后的暗卫。她没发觉,自己身后到底何时冒出这么多人的。 林书平注意到她,浑浊的双眼恢复了一点清明。江俞不满他的眼神,加重脚上的力度,咔嚓一声轻巧的传来老脸刻入地板的声响,他赶忙回道:“是皇上!是皇上为首的战派!只有杀了你他们才能堂而皇之的开战!” 江俞的脸阴沉着,“一派胡言,还不说实话!” 荀双也着实被惊到了,小皇帝做这一切好像理所应当,他讨厌自己,讨厌到想杀了她也不是没可能。而江俞手握重兵,他难免有芥蒂,可那日江俞受伤,任锦的关怀备至也是装出来的吗? 房内的众人一片寂静,只有林书平求饶的声音:“江少主,我说的是实话,皇上他早就忌惮你的势力......” 他话还没说完,顷刻,门外闪过数枚暗箭数以百计的穿透朱门,像铁雨一样打进房内,向他们袭去。江俞极快的揽过荀双趴在地上,带着她趴进了床底。 江俞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的手不慎压到他的胸口,还未复原的伤口又流出血腥味儿。少年吭都没吭,还是将她护在怀里。 暗箭所到之处伤了几名暗卫,大门被大力推开,数十名穿着刺客服饰的男子闯进来。 见形势不妙,埋伏在酒满楼外的暗卫踹开窗棂翻身进屋。齐整整的冷剑出鞘,那些刺客武动低劣根本不足以与江俞训练出来的暗卫匹敌。 不消一刻,其中一位刺客不敌,被重伤后踢下栏杆,尸体直愣愣的坠入楼下正在歌舞升平的大台。寻欢作乐的艳场一下被尖叫声打破,霎时乱作一室哄闹着逃开,寻欢客还没来得及提上裤子就只顾得上抱头在楼内鼠窜。 他们纠缠成一团,有刺客看见床下抱成一双的人儿,拎起大刀就要刺穿床板。 江俞伤虽没大好,可身手还是顶尖的,抓着荀双的腰翻身站起来,长剑横扫过刺客的喉咙,瞬时没了人气,耷拉下脑袋倒在床上。 房内一片狼藉,乃至整个酒满楼都是人人仓惶的身影,江俞嫌恶的扫过已经没有呼吸的林书平,剑眉微皱,浑然升起满身的戾气,“不要和这些虾兵蟹将缠斗太久,他们的救兵快来了。先护送少夫人离开。” 说罢荀双揪住他的衣袖,拼命的摇着头,“不行,你要和我一起走!” 江俞叹了口气,带着她快步踏下长阶。刚走了几步,二楼的房间里飞出一个身影撞破栏杆,浑身带血的倒在他们面前。 “他娘的,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敢轻薄你爷爷!”房内站着个细高挑,香肩半露的小娘子,正拍着满手的血污。浑厚的嗓音丝毫不似寻常姑娘家。 声音听来有七分耳熟,江俞正欲抬剑刺去,被荀双拉住手臂,她仔细看上,男人虽身着女装,但浓妆艳抹的眉眼和荀双有七分相似,可比荀双还高上许多,她圆睁的杏眼中满是惊讶,叫道:“哥哥!” 荀燕听到荀双的声音,看见江俞的身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又见他身后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荀双,还没等他亲亲热热的喊声妹妹。荀燕抬手就搬起一个花瓶向江俞砸去。 江俞偏头躲过,哗啦一声身后的刺客应声倒下。 荀燕灵活的翻身夺过那具尸体的刀,毫不顾忌拉着荀双的手,“双儿,你怎么在这儿?阿远呢!” 江俞黑着脸,拽过荀双跑下楼,连带着荀燕也跟着一齐跑。荀双回过头,问道:“哥哥,你怎么来京都了?还穿成这样。” 荀燕被拉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满的忿恨道:“你和温远失踪许久,我想来救你们,多亏我这位好妹夫!让我连京都郊外的大门都迈不进来!” 嘴上不停,手上连连推开一路上碍事的男女,被从栏杆上掀翻的男女尖声叫着掉了下去。 “哥哥!”荀双拽着他的手被江俞强硬的拉扯松开。 等追到已经撩起蹄子狂奔的马车,他飞身而起抓住车门,灵巧地翻了进去。躺在车厢内大口喘着粗气,“好你个该死的江俞!” 34.天时(修文大改微h) 江俞走到第叁间房里推开房门,里面正有两位在床上打着滚的亲热着,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暗卫先他一步进门。把床上缠绵的二人打晕裹了起来,扔出房门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他才搂着荀双柔美的腰肢进了门,荀双把斗篷摘下,见到房内空无一人,问道:“这是哪?” 江俞单指摁着她的唇,摇摇头示意不要出声。他伸手拧开铜镜上的兰花,两瓣叶子分开时,房内的两片铜镜相连,墙上豁然出现另一间房的光景。荀双凑着脑袋到他跟前,有些疑惑的悄声问道:“这不会被发现吗?” 话音轻飘飘地落在江俞的耳朵里,对面的铜镜忽的出现一抹俏丽的脸庞,女子拿起胭脂在唇上勾勒出一丝妖媚的弧度。 她正对镜描唇,背后冒出一个半干的老头,他勾着美人的脸把褶子往上凑,“这些日子没见可想死我了,快与我亲香亲香。”说罢,又细又干的手就埋进美人的胸前,带的她咯咯直笑。 铜镜的角度有些低,荀双看着是正好挂在眼前,可江俞比她高了两个头,荀双占了镜子所在的主要处,他就只好纡尊降贵的趴在她的耳边。荀双被对面那一幕浑浊的老者抱着妙龄丫头的画面羞红了脸。 江俞捂住她的眼睛,热气喷在她的耳廓上带有些危险的气息,“不许看,只许听。” 言罢,女子妖媚的娇喘声从镜子里传来。只听荀双小声嘟囔着:“又不是没做过,活春宫罢了......” 美人媚肉横陈,躺在老者的怀里。枯瘦如柴的老手伸进裙子里,探进花穴之中。要做的事情不言而喻,那女子却推开老者娇媚的哼唧道:“林阁老真是大忙人啊,有了姚红都不来找我了。” 林阁老把女子抱在腿上,色眯眯的还要把头埋进她的胸前,她不依,一把推开他,抽身离开他的大腿。插着手护在胸前,娇哼一声,“姚红好命被江少主带走专门侍奉您,那还找我柳绿做什么的?” “哎呦,我的心肝哦。姚红早就被那个小崽子的夫人赶出去了,我没让你跟着江俞做是对了吧?”林阁老的手抚上她的腰肢,哄着她道:“这几日堂上忙,我这不忙完了,第一个就来找你。” 柳绿听罢也不造作了,反手勾住他的脖子,问道:“我听说江少主和夫人被刺杀了,他那个义妹都没了呢。就和你月初那次遇刺一样,是同一伙人吗?” “什么一伙人,都是大梦的人罢了。怎么了?你个小妖精还会担心我?那你还不跟我好一好。”林阁老搂着柳绿,抻着头在红唇上啃了一把。 柳绿比干瘪的老头子高一些,身姿丰满又妖娆,他踮起脚尖才能吻上她的唇,脑袋都伸了老长,活像个老王八正探头啄食。柳绿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瞥过铜镜,她嘻嘻笑着挪开脑袋。 “我可担心你了,不过我也害怕那伙贼人会不会来找上我啊。人家怪怕的!”她低下头埋在林阁老的肩膀,矫揉的声音听得荀双都有些反胃。 林阁老在她裙底探了一把,捻的干涩,有些索然无味,“怕什么?有我们在,他们找不上你的。还要留着你给我好好的舒服呢!” 他伸进怀里掏出一个白皙的瓷瓶,熟稔的咬开赤色的塞子。打开香炉把瓶子里的香粉尽数倒进去,柳绿知道他要用那药了,忙摁住他将将要点火的老手,“这么些日子没来,一来就要用这些混账药来玩我,好没意思!” 林阁老生气地甩开她的手,“死丫头给你脸了是不是?哪那么多规矩,把衣服都给我脱了!” 美人慌张的把衣服解开,看她还算乖巧,林阁老的脸色好了许多。手上划亮花苗,点上香炉中的熏烟,邈邈腥膻的香味传来,透过铜镜也漫到他们这间屋子里一丝气味。 这药是雄鹿麝香配得无垢子是顶好的壮阳药,他已经老了,但贼心不死。苟活在世上纵欲的时候难免力不从心,需要这些妙玩意才能消遣。 他需要,可江俞不需要,好几日没开荤又赶上这窜鼻的味道让他的下体也有些抬头的趋势。身下的人儿艳色卓绝,身上永远是萦绕着一股幽幽的清香,他的自持在这具无比娇美的身躯是从没有过的。 江俞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下体的昂扬鼓起一个小包,荀双的翘臀被个浑热的大家伙顶上有些奇怪,她回头看他,不知怎么了,少年清秀的脸染上许多的绯红,就连清明的眼神也逐渐迷离。 护在她腰侧的大手渐渐抱紧,那灼热的温度透过衣衫把荀双烫了一个激灵。荀双红着脸,想向外挪去,却被那双大手强硬的绑了回来。 那头的林阁老闻了药也起不来,只好软趴趴的就着干涩的甬道一下捅了进去。 江俞把荀双捉了回来,荀双扭着头想和他说‘别在这里!’ 朱唇竟被他含住,发狠的啃食着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荀双在意铜镜后的人,不肯同意挣扎扭着身体,想要拒绝。 江俞嘶哑着声音,埋在她的勾人的颈窝上,有些委屈,“这是最好的媚药,我若不和你泄出来会死的。” 当然是糊弄她的,这世上怎么会有媚药不泄就会死?可荀双的单纯性子也就信了他,堪堪红了小脸,轻轻的答应:“那、那好吧。你可得快一些。” 江俞的长指急不可耐的滑进她的甬道,许久没做的花穴有些干涩,长指伸进去猛的发力搅着,穴儿稚嫩但被调教的已经熟了,他的动作粗暴不一会儿就高下立判,带出一洼淫水。 荀双咬着唇,怕被对面的人听到,只好呜噎着不能发出声音。热意蒸腾在江俞的身体,看着身下止不住颤抖的少女,丰润的乳房随着她的小小隐忍也在颤动。 大手抓住胸前的嫣红珠子用力的捻在手心,另一只手又紧紧并入一根手指,把穴内的阴蒂扯的又深又狠。荀双被难耐侵入的太过折磨,颈子沁出几丝幽香的细汗,从上方看去是十分引人的悠扬又洁白。 贝色的玉齿衔住她的脖颈,舔舐着沁香的味道,落在柔弱而白皙的皮肤用力叩下一个接着一个的红印,像是一只野狼正急色的开荤将身下的小鹿拆解入腹。 35.欲血(h) 长腿微微屈起,分开两条细长的小腿,荀双捂住嘴巴里冒出的嘤咛,可欲望侵入的太厉害,极力的忍耐和穴内重重延伸的手指的冲击下,荀双被折磨的满身香汗淋漓,下体也湿得不堪。 长指不比肉棒长,但他揪着粉嫩的阴蒂磋磨着不放,修葺好的坚硬指尖狠狠抠挖着滚热的甬道,带出更多的淫水,越来越茂盛的欲望在他雷厉风行的重击中让她的压抑彻底从难以清醒的欲望中沉溺。 再也无法自持的媚肉随着他的动作升起一股酥麻的快感,汩汩淫水从下体的粉蚌流出。 江俞只觉得口干舌燥,蹲下低头含住两片肉蚌,粗粝的长舌代替手指卷进细嫩的甬道,带着少女幽香的混着媚药的腥气都灌进他的嘴里,“双双真香啊。” 他滚热的口舌随着气息喷洒在正收缩的厉害的阴唇外,激的两片粉蚌在他的眼皮下又颤颤的流下许多的爱液。 “呜呜呜,你快些吧。”姣好的容貌此刻被少年折磨的欲生欲死,杏眼紧张的看向镜中还在强弩之末的林阁老,多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就引得他们发觉。 大掌把亵裤解下,露出早就高昂硬起的欲望,他却不疾不徐的吻住柔软如面团子一样的雪臀,顺着窈窕的柳腰一路向上,唇齿不遗余力的落下一个又一个炽热的吻痕。 身体在他的动作逐渐舒展开下,大肉棒也顶住荀双的阴唇,凸起的龟头蹭着裸露出的阴蒂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直磨得荀双舒畅的喟叹,“夫君,快给双双吧。” 清馨不俗的面容配着话语中的媚惑毕露,此刻好像是聊斋中的女妖,诱惑着路人身陷裙下。 江俞甘愿做她的裙下亡魂,把头埋在她的唇齿间,随后捞起她的雪臀,劲腰用力一顶,滚热粗大的阴茎捅进湿的一塌糊涂的阴道,把里面撑得满满当当,温热的花穴内被突然的入侵含的痉挛连连,带的肉棒更往深处去。 得到妙处的江俞舒爽着对身下哭的颤颤巍巍的少女叹道:“双双骚浪的小逼被开苞这么久还是很紧,真是天生尤物,就该被我肏的合不拢腿。” 硬邦邦的肉棒入侵着花穴里的每一处褶皱,他摆着腰,发狠的抽送着肉棒。压的小小阴蒂随他的抽插,被肏的呜呜咽咽的荀双听着耳边的淫词,忙回怼他:“大坏蛋,不许你说.....” “说什么?说你好肏,说你逼紧,说你骚浪么?嗯?”他一向记仇,床笫之间都不忘记,所以胯下几击深顶,伴着话语惩罚的使力钻研着。 直把甬道顶了个透底,穿进细窄的宫颈闯进去,无礼的重击下捅的少女腰肢受不住的跟着他的动作无助的前后摆着。细汗纷扬,秀丽的额头控制不住蛮横的力度,顶住前方的铜镜上,留下一抹雾蒙蒙的汗记。 布满茧子的手掌握着柳腰,捉着人往他的肉棒上撞个结结实实。龟头的颈沟也迫不及待的挂住宫口随着胯下极速的抽插中,全部插进紧致的子宫中。 荀双再也受不住了,咬住手掌把一嘴的娇吟声堵住。看她饶是如此可怜,但江俞的作恶心就越发膨胀,用力的重顶下全身无力的颤抖着攀上高潮的顶峰。 汩汩爱液浇在始作俑者的龟头上,惹得他深吸了一口气,爽意麻麻的爬上江俞的尾椎,存了许久浓稠的白浊喷射在宫口中,直烫的少女蜷缩起身子。荀双的阴精和他的精液混在一次顺着小腿流了满地。 眼泪也啪嗒啪嗒的打在胸前,她每次高潮都哭的这样惨烈,让江俞忍不住再好好缠她一番。 可腥臊的麝香已经快失去作用,对面力不从心的战场恐怕也要到尾声了。他只好先忍着,回府在找荀双好好收个利滚利的贷。 江俞拿过水盆里的抹布将雪臀上的白液擦个干净,又给她把亵裤穿好,他动作麻利的收拾好荀双。只剩她红着眼抽抽噎噎的,活像个被流氓欺负狠了的小媳妇。 他又搂过荀双,打开门向旁边走去。 江俞一把踹开大门,屋内红罗纱帐围着两具身躯,传来一声声娇叹,羞得荀双红了脸。床上干瘦的老儿活像半截入土的僵尸还不死心的在妙龄女子身上耕耘着。 大门‘咚’的巨响,惊动了二人,“谁啊!没看我正忙着吗!” 江俞斜眼瞥着身旁的暗卫,他们马上就心领神会的扯下红纱,狠狠裹住林阁老满是褶皱的身子,把他扭送着推到地板上。 床上的女子却非常镇定,起身向江俞福了福不着寸缕的身子。 “属下柳绿见过少主。” 江俞面无表情的冲她点了点头,柳绿随手拿起一件衣衫就离开房间,将大门紧紧阖上。 暗卫绑的尤其结实,像一个煮熟的红虾似,林阁老被红纱捂住口鼻,眼也睁不开,挣着力气在地上匍匐。 “林书平,这些日子别来无恙啊?” 江俞单手揽着荀双,另一只手接过长剑出鞘,寒刃划过他的脸庞,不重不轻将覆着面的红纱剃个纷飞,薄红落地,在满是褶皱的脸老赐上数道血痕。 荀双躲在江俞的背后,看到地上忿恨的林书平挂了满脸的彩,低吼着辱骂江俞。 “狗东西!你又发什么疯!”他骂的难听,声音极大好像这样能把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和羞辱排遣出去。 江俞半眯着眼,提着的长剑只一瞬就刺入红纱漫过林书平的肩膀,看他躺在血泊中惊声尖叫着,沉声道:“说,大梦的幕后之人是谁。” 林书平是个读书人,倔起来不比拿刀舔血,用人头换功绩的武将差,江俞失了最后一点耐心,抬起长靴碾过他的伤处,缎面的靴底死死钻着林书平的伤处,大声的嚷着痛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大梦。你发什么疯啊?” 江俞冷笑一声:“林阁老不会不知道我那些手段,是怎么折磨敌国细作的?你最好赶快交待,不然我没有那么好的性子陪你个老不死的,我失了性子,你就没了命。” 他抬起靴尖,发狠的踹上林书平的肩膀,林书平被踢的口吐鲜血,靴底的砂砾混入他的伤口,擦过皮肤剌的他皮开肉绽,但林书平还是不开口,死命不肯说:“什么大梦鬼梦的,你胡说什么!” 36.蓝衣 江俞见状,抬起小腿捻在他的脸上,“我已经命人把你的妻儿都带到江府好生安置,你如果再不说,就是不知好歹了。” “林书平,你身为朝廷重臣,两朝元老理当懂得进退,你如今再不交待大梦的幕后黑手,恐怕要累及家人。你是聪明人,对吧?”荀双在他背后闷闷发声。 林书平注意到她,浑浊的双眼恢复了一点清明。紧绷着的弦松动半分,满脸颤抖着横纹,“江俞,江少主,我求你不要杀我的妻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江俞不满他的眼神,加重脚上的力度,咔嚓一声轻巧的传来老脸刻入地板的声响,他赶忙回道:“是皇上!是皇上为首的战派!只有杀了你他们才能堂而皇之的开战!” 江俞的脸阴沉着,“一派胡言,还不说实话!” 江俞手握重兵又身为江家少主,而荀双一派南燕世家显然是支持他的,小皇帝的针对倒也有道理。可任锦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只为除掉一个江俞么? 荀双有些难以相信,任锦的心思她摸不透,但那日江俞昏迷他真切的感情也是装出来的? 她的后背发凉,仔细思索也有对不上的地方,他既然不想光明正大的赐死江俞无非就是不想落得凉薄的名声,如此他那日大可把假信安在荀双头上。 要知道那天的房中,只有他们叁人,江俞不省人事,他想杀了她一个小小女子易如反掌。荀双不确定指使大梦的人会是小皇帝,而看江俞的脸色,他定是不会相信的。 从被赶出南燕,再到军中历练,江俞帮任锦坐稳皇位,他帮江俞夺得少家主之位。如今天下动荡,南边是虎视眈眈的蛮夷,一日不收复一日就是心头恨。 在一群迂腐的老头子中,他是唯一有能力替小皇帝收复蛮夷的。此时杀死他,任锦没有好处的。 房内的众人一片寂静,只有林书平求饶的声音:“江少主,我说的是实话,皇上他早就忌惮你的势力太久了......” 他话还没说完,顷刻,门外闪过数枚暗箭数以百计的穿透朱门,像铁雨一样打进房内,向他们袭去。江俞极快的揽过荀双趴在地上,带着她趴进了床底。 江俞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的手不慎压到他的胸口,还未复原的伤口又流出血腥味儿。少年吭都没吭,还是将她护在怀里。 暗箭所到之处伤了几名暗卫,大门被大力推开,数十名穿着刺客服饰的男子闯进来,埋伏在酒满楼外的暗卫踹开窗棂翻身进了屋内。 齐整整的长剑出鞘,那些刺客武动低劣根本不足以与江俞训练出来的暗卫匹敌。 不消一刻,其中一位刺客不敌,被重伤后踢下栏杆,尸体直愣愣的坠入楼下正在歌舞升平的大台。 寻欢作乐的艳场一下被尖叫声打破,霎时乱作一室哄闹着逃开,寻欢客还没来得及提上裤子就只顾得上抱头在楼内鼠窜。 一片慌乱对面,有个身着水蓝衣衫的男子正晃着折扇,掩盖住大部分面容,只留下一双黑瞳,望向大敞着门的一室血腥。 从他身后的房里冒出一位着黑衣的男子,他头裹黑纱连一双眼都不露,但一言一行都透出肃杀,却恭恭敬敬冲那男子拱手作揖,问好。 男子眼皮微抬,吩咐他道:“解决不了江俞也不许伤她,切记,务必要把那东西给她看。” “是,属下遵命。”黑衣人长跪在他身侧。 他阴测测的目光落在脚边的黑衣人身上,话锋陡然一转,“十叁,这次你再失利,就不用活着回来见我了。” 说罢他摇着折扇没入惶惶的人群中,离开了酒满楼。房内一名刺客手持长刀,砍向躺在地上如同死虾一样的林书平。 见状,江俞起身抽出长剑横扫过刺客的喉咙,瞬时没了人气,耷拉下脑袋倒在床上。林书平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死在一群喽啰手中。 忽的一道冷锋直逼江俞后身,他回转长剑将那足以致命的一击挡下。这一箭其准无比,劲道十足,硬生生穿透他颅边的柱子。江俞如果没躲过,这一箭是让他必死无疑的。 回头望去,门外正有个穿过闹哄哄的人群提弓射箭的男子,他再抬手又要射箭。江俞发觉那箭法非常熟悉,他的身子已经吃过那一箭重伤,可不会再吃一次亏, 江俞反脚踢开一方长桌踹向门外,将大门都堵的死死的,房内一片狼藉,乃至整个酒满楼都是人人仓惶的身影,暗卫解决掉最后几个残兵。 看他瞪着木板外的那一箭,剑眉微皱,浑然升起满身的戾气,“不要和这些虾兵蟹将缠斗太久,他们的救兵快来了。先护送少夫人离开。” 说罢荀双从床底爬出来揪住他的衣袖,拼命的摇着头,“不行,林书平怎么办!” 还没等江俞和她分辨,黑衣人早已扔下弓箭,手持长斧,冷光出现一瞬就将那方结实的楠木长桌一劈为二。 身侧又冒出许多刺客,冲进来和暗卫打斗作一团。那些刺客却不向江俞打来,只刺向身侧的暗卫,目的非常明确,他们要将江俞留给那黑衣人。 精铁打造的长斧在他手里轻巧的转了个弯,黑衣人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向江俞扬了扬斧子。江俞冷眼看他,手握长剑向他刺去,凌厉的剑法不同刚才的叁分收敛,而是用着七分的重力。 他虽伤还未愈合,但身手本就顶尖,此刻迎上长斧,斧尖横劈长剑竖杀丝毫不相上下。如果是在他伤好之时和他缠斗,眼前的黑衣人绝不是他的对手。 黑衣人连攻江俞数十招,却近不得他身体半分,那黑衣人见攻不下江俞,长腿转身踢向他的长剑。 他的脚力很重,江俞用劲力格挡,长剑回挡之际伤口又开始往外汩汩冒着鲜血。直逼得江俞连连后退多步。 而那人趁他分神之际,尖利的斧刃砍向林书平,暗卫发觉抽身挡他一斧,黑衣人却好像没受到过什么阻力,连暗卫左臂握着的剑一同压下林书平。 霎时那剑被蛮力扯成两半,剑刃凸起,撞进林书平的怀里,他啊的一声惨叫混入刀光剑影中。 长斧紧随其后,又是一击重力砍中他的脖颈,鲜血直喷溅的染红一大片屋顶,这次林书平再也无法吭声了。他又转过斧子,斧刃右转直落暗卫的左臂。一套招式下来似砍萝卜切菜般容易。 “不要坏了规矩。”他的声音嘶哑着,冷冽的斧刃沾满鲜血,整个人似乎都像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 37.绑架 江俞深知林书平已死。此刻不是耗下去的时候,于是趁黑衣人不注意。带着荀双快步冲出门外,踏下长阶。 刚走了几步,二楼的房间里飞出一个身影撞破栏杆,浑身带血的倒在他们面前。 “他娘的,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敢轻薄你爷爷!”房内站着个细高挑,香肩半露的小娘子,正拍着满手的血污。浑厚的嗓音丝毫不似寻常姑娘家。 声音听来有七分耳熟,江俞正欲抬剑刺去,被荀双拉住手臂,她仔细看上,男人虽身着女装,但浓妆艳抹的眉眼和荀双有七分相似,可比荀双还高上许多。 她圆睁的杏眼中满是惊讶,叫道:“哥哥!” 荀燕听到荀双的声音,看见江俞的身影倒吸一口凉气,欣喜发现身后的是日思夜想的荀双,还没等他亲亲热热的喊声妹妹,荀燕抬手就搬起一个花瓶向江俞砸去。 江俞拉过荀双的手,偏起身子躲过袭来的花瓶,哗啦一声砸中身后正执着长斧的男子,荀燕嚷着嗓子喊道:“谁给你的胆子敢伤我妹妹!” 黑衣人一愣,荀燕的身手极快,他都没料到自己竟会被个人妖暗伤,他摸了摸自己额头浸湿黑纱的血迹,低声怒吼着。 荀燕灵活的翻身夺过地上那具尸体的刀,站到荀双的身边,毫不顾忌此时的危急就拉着她叙旧,“双儿,你怎么在这儿!温远呢?他在哪?” 江俞黑着脸,拽过荀双跑下楼,连带着荀燕也跟着一齐跑。荀双回过头,问道:“哥哥,你怎么来京都了?还穿成这样。” 荀燕被拉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满的忿恨道:“你和温远失踪许久,我想来找你们,多亏我这位好妹夫!让我连京都郊外的大门都迈不进来!” 嘴上不停,身后还跟着个巨物,他手中的长斧左劈右砍,连连劈开一路上碍事的男女,被从栏杆上掀翻的男女尖声叫着掉了下去。 咔的一声巨响,那黑衣人掷出长斧在空中转了一圈斩开四周的横梁,大梁瞬间倾倒将叁人的路堵住。 荀燕啧了一声,他手持大刀身姿灵活的就要欺上黑衣人的四周,那人却偏头躲过他手中的大刀,以飞快的速度一把抓住他的腿将人甩了出去老远。 他高挑的身段落在地上扑起大面的尘埃,江俞则趁机将他的长斧发力拔下长梁一把扔出栏杆,透着血光的寒刃咣当掉在一楼的地上,硬生生砸出一个大洞。 江俞冷哼一声,拔剑向他刺去,可剑刃刚掠过他耳边,蓦然手中一紧,长剑竟被黑衣人用大掌挡住。 他脚步重移,每一步都使着力气,长剑顶着黑衣人逼得他步步后退。 躺在断壁残垣上的荀燕揉了揉腰肢,一脸的脂粉都被灰尘覆盖住,显得狼狈不堪,“哪来的怪物,那么大蛮力,疼死小爷了。” 他抬头看到江俞一人正对上黑衣人,眉头一凝,微微思索:‘我这算趁人之危么?’ 可看到江俞此刻的寝衣都已被鲜血浸透,他切了一句,“江俞,你可欠小爷一个人情!” 说罢,荀燕毫不迟疑的抽刀砍向黑衣人,双足踏上栏杆,高高纵起身子,凌空砍向他的后背。这一刀十足的力气又快又狠,深深劈开后背中的血肉,直露出白花花的骨头,向外呲出的鲜血染红一大片刀刃。 一刀完毕,激起黑衣人阵阵低吼。他受着重伤,可江俞还是不放长剑,亦步亦趋死死相逼,黑衣人咬着牙长腿微屈稳住身形,踏在地板上将力气全灌入粗壮的手腕狠转剑刃。 那剑刃被他扭的直断成两段,力道之大直拧的剑柄颤鸣着,震的江俞都退了两步,他又转过撒着淋漓鲜血的身子,一记扫堂腿又要踢中荀燕小腿,可早有准备的荀燕迈着步子向后退了退。 江俞索性将断剑一扔,“束手就擒吧,现在投降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黑衣人喘着粗气,那遮挡严实的面纱背后的表情大变,他手握着拳头,警戒的望向前后索命的二人。可目光却越过江俞,看到荀双的面容。 心中明知现在的情形,他已是活不成了,被抓了也是死,回去也是死,他眸光嗜血的射在荀双的脸上。掏出怀中的石弹子,扔向她背后摇摇欲坠斜着的残柱。 柱子本就不结实,被他一下穿过已要坠向底下的荀双,燕,俞二人护她心切,齐齐奔向荀双。 可她反应也不慢,听到响声的一霎,灵巧的翻过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他们一双人影扑了个空,黑衣人瞅准时机,大力跃起,伸出一只手揪住荀双的领子。 被拽着领子的荀双一面挣扎一边喊道:“阿俞!” 江俞连忙飞身追上他,荀燕紧随其后。 而他手中微微用力,便将荀双轻捷的抛起,麻袋似的扛在肩膀上,黑衣人单腿点向栏杆外,飞快的坠向一楼,混入人群里,转过长廊中的一隅暗房。 荀双被头朝下扛着,叫嚷着:“放开我!你放开我!”一面捏紧粉拳,打在他的胸膛,黑衣人全然不觉的痛。 黑衣人在暗房中的木板墙上点了两下,那木板就像活了一样,在他手中平整的裂开一个幽深的黑洞。 他扛着还在反抗的荀双,闯进密室中把她扔在地上,他们刚一进来,木板随即就紧紧关闭,不透着一丝光亮。荀双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爬去,想要远离他。 黑衣人随后转身,大拳重重拍向墙壁,壁上的火把才接连点起一串焰火,荀双才注意到她的前方正是一条深不可测的隧道,那里黑黢黢的,望不见光,只能听到从暗处卷出呜呜的风声。 见她还要跑,黑衣人大掌拖过她的细腿,荀双刚要惊呼,他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摔在石壁上,直撞的荀双头脑发昏。 还没冒出口的话语,被蛮力狠撞成一声痛苦的呻吟,口腔中裹着的贝齿磕到下唇冒出丝丝鲜血。 “你到底要做什么!”荀双抚着后脑向他喊道。 不知是不是刚才的力气用过了劲儿,他无力的垂着身躯,只剩单膝撑在地上。荀双坐在冰凉的地面,往后挪了挪身子。像个担惊受怕的幼兽一样,想避他越远越好。 38.油脂 “荀小姐,在下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你。”黑衣人低埋着头,虚弱的声音传来。 荀双一怔,“荀小姐?自从来到京都,就没人再那么叫过我了。” 他倏地抬起头,荀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感觉到那两道炽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这是主子吩咐下来的称呼,我只敢这么叫您。” 半晌,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在下名叫十叁,为大梦的刺客,这个名字一向只有主子能这么叫我,但现在荀小姐也可以这么叫我。” “那,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荀双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试探道,话落又低声叫他:“十叁。” 十叁点了点头,默许她的问题。 荀双接着开口问道:“大梦为什么要杀我?” 即使隔着层黑纱,也能感觉到他明显一愣,“大梦不曾追杀过荀小姐,主子倾慕于您,怎么舍得伤您半分,也不曾下过这种命令。” 荀双得到答案即刻站起,大声的质疑道:“你胡说!那夜明明来了一伙刺客追杀我,害的我的妹妹为了救我被活活砍死,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说着她推了一把十叁,她未用力,但壮硕的身子一下便颓废的倒在地上,荀双却更生气了,忙道:“你的箭法精准而且狠辣,那夜刺伤阿俞的分明是你!” 十叁捂着嘴低低的咳嗽了两声,虚弱的回道:“刺伤江俞的人的确是我,但杀您妹妹的人绝对不是我们。主子不会让您受到危险的......” 荀双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她对这个所谓的主子是一无所闻,如果不是林书平说漏嘴,她甚至不知大梦是什么,又打哪来个倾慕于她的主子? “你的意思是,当夜刺杀我的不是大梦,而是另一伙人么?而且你这个所谓的主子到底是谁,他为什么想杀阿俞?就因为他爱我么?你这是什么荒唐的理由。” “咳咳咳,荀小姐,主子的身份您到时就会知道的。您只需要知道,大梦和朝堂是密不可分的。因为大梦原先是先帝的,锦衣卫。”十叁越来越虚弱,说出这么一长溜的话后又咳嗽了两声。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刚刚还那么生龙活虎,一双铁斧耍的虎虎生风,此刻却变得如此虚弱瘫倒在地。 满腹的疑问都等着荀双去揭晓,她不由得蹙起眉头,“那我还想知道,那夜刺杀我的人是谁?” 十叁摇摇头,“我只能再回答您最后一个问题了,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他停顿片刻又道:“也许荀小姐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那人是谁,您早就知道了。” “你说错了,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她的话落下,十叁却再也没力气回答了,他低垂着头歪到一边。 猎猎的风不时跨过石壁砸出一股股呜呜咽咽的凄惨声,让四周窄狭的环境显得尤其的可怕,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咚咚直跳的心跳声。 他半天没反应,荀双伸腿踢了踢他的身子,“喂,你醒醒。” 而地上那人还是出不了声音,她壮着胆子摘下他的黑纱,露出一张惨白且粗犷的面容,他紧闭着眼,左边的脸上大大的刺上一对数字,十叁。 纤白的指头刚一探到他的鼻息,荀双就立马抽开了手,她颤颤巍巍的向后退了退,直摸到冰凉的石壁才道:“你别吓我,我胆子小,你快醒醒!告诉我怎么离开!” 前方是黑黢黢的密道,她不敢向前。而面前又是一具已经冰凉是尸体,荀双欲哭无泪自言自语的安慰着自己;“不怕不怕,我什么没见过啊!” 她正害怕的劝慰着自己,又不知道从哪传出一阵咚咚的打砸声,把荀双吓得嗷嚎一声:“十叁,你可不能变成鬼害我!如果、如果你害我,信不信我把你的尸体烧了!” 说罢小手扒向石壁,抠出一个火把,手臂乱扬着,向地上的尸体挥了挥,“听到没!”话落,她没握稳火把,滚热的火光一下便脱手而出,不知那衣服的料子是什么做的。瞬时就燃在他的尸体上点起熊熊火光。 浓烟窜起,火焰高高燃起,灼烧尸体发出的焦熏味呛的她不停咳嗽着,偏偏那密道的风口还往这里吹来阵阵狂风,荀双忙躲开这里老远。 她退无可退,只能向那黑暗中走去,至少有风的地方可能会有出口。荀双又从墙上扒下一枚火把,缩着头试探性的向前走了两步,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前面还是一样的黑。 荀双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在这悠长的密道中走了许久,回头望去只能远远看到十叁尸体上燃起的火焰隐隐的照亮着一角。 她走到一处拐角处,再一回头,背后又陷入那片漆黑。荀双也不确定是不是太害怕导致的疑神疑鬼,她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那隐在黑暗中的怪物正盯着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背后把她扑倒。 现在已经不能回头,荀双只能慢慢的走着,手中的火把被风吹着,向她倒去。荀双就向着风吹来的方向,在黑暗里摸索着走,她的身体怕的止不住地打颤。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荀双都已经有些困倦了,她才隐约见到前方的拐角处照进一抹白光。她加快了脚步,纵使前方是天牢她也想跳进去,总比待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破地方好。 前方赫然现出一堵白墙,周围燃着几抹烛火,照亮两旁的石壁,荀双叹了口气,“唉,怎么又是这样的机关。你们就不能搞点新鲜的东西么?” 她回忆起十叁背着她进入密道的手势,学着点了点,可意料之中的没有用。顿觉挫败的荀双,瞥到白墙上已经落了许多灰。她搓了搓手,闻到那味道分明是石灰混杂着青石粉的味道。 忽然脑袋中现出一个想法,她吹散那些烛火,只留下手中的一个火源,荀双持着火把滚在墙上转了一圈,热意蒸腾过的墙面显现出点点的印记。 果然如她猜测,青石灰是最能附着油脂的东西,尤其是混着石灰,只要激起其内里的热气,火一燎就能看到曾经的痕迹。 这是儿时在家中常玩的,哥哥和温远教过她,他们叁个经常在墙上作画,拿着火烛烧一圈后熄了灯火再看,别有一番意境。 看到白墙的左下方露出叁点指印,荀双得意洋洋的笑了。她学着指印落下的地方,点上去,豁然间白墙便向两旁移去,现出外面一片不一样的光景。 ……………… 友情提示,青石灰就是石头粉和石灰是不一样的构成不可吸附油脂。此方法纯属杜撰,不必当真 38.未来 酒满楼内,眼见黑衣人掳走荀双,燕俞二人一路追赶,可最终还是没跟上他。 江俞一向沉稳,可此时在人群中他迷茫的搜寻着关于荀双的线索,他和荀燕循着黑衣人最后消失的地方赶去。 性命之忧下谁还能稳得下来,你一压我一压的将江俞撞的急了,他努力稳下心神来巡视四周,可周遭乱哄哄的,什么线索都被人群冲没了。 江俞的脸色更黑了,阴沉沉的有些骇人,他吼了一声:“来人!” 两侧的暗卫忙清出一条道路,恭敬得跪拜在地等他的命令。 他异常震怒,说道:“将这些人都清出去,一个个筛查后关进地牢,仔细审问。” 江俞环视了一周,大袖一挥,又命令道:“派人把这破地方给我搜个干净,今夜不找到少夫人就把这儿拆了!” 荀燕则在他身后冷嘲热讽;“如果不是你废物,没杀死那个怪物,双儿才不会被他抓走!” 江俞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再多嘴就一齐给你关进去。” 荀燕看着江俞,少年的眼神还是那般的狠厉,但今时的地位早已不是那个被他在廊下羞辱透顶的少年郎了,荀燕被瞪的有些发虚,哼了一声就低头去搜索线索。 荀燕也和他一样心急,可荀燕比江俞更了解自己的妹妹,荀双嘴上从不会吃亏,身上虽没有功夫,可耍乖的功夫不差,她只要保持那副乖巧的模样,定不会吃亏。 饶是如此心知肚明,看着江俞急得团团转,他心里就别提多快活了。 正想着江俞,他就拎起一个青紫镀金的花瓶就砸在地上,推开一个书柜,咚咚两声架子上的珍奇宝玩就被他扔在地上。 “喂喂喂,我说你啊,你不用这么急,双儿自小头脑聪颖......”荀燕望着他打砸下后,胸口染的血味更浓了,忙规劝道。 而江俞又甩给他一记眼刀,冲他吼道:“她聪颖?她一向是嘴上的大能,那个被掳走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你妹妹,是我的妻子。你不急,我急!” 荀燕被他训的瞬间瘪了气,可等江俞摔下走廊下最后一罐白瓷花瓶后,他斜眼一瞥竟见一间紧闭着的卧房门口有滴滴朱红色的血迹。 荀燕立刻惊叫道:“江俞!江俞!你看这里!” 他指着地上的血迹叫来江俞,江俞望了一眼立马将大门踹开,可不是二人所想的一室乱糟糟的,更没有所担忧其危险的弱女子。 血迹只滴落到门口就消失了,而房里只放着一架博古架,还有一张大床,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酒满楼每个房间都布置的浮华的很,玲珑珍宝恨不得塞满每个房间,只有这里陈设简单的异常。 仔细回想来,刚才满楼都是嘈杂的人们,争先从房里跑出来,混乱成一片,只有这里干净整洁得好像并无痕迹一样,连丝人气都感觉不到。 江俞隐约闻到这房里有股烧糊的尸臭味,他略微皱眉,循着味道的来源在门一面木板墙,他伸手敲了敲,木板发出空空的声音,“这里有道暗门。” 荀燕侧耳贴在木板墙上听了听,“门后没人,至少,没有活人。” 二人对视一眼,皆意识到了什么危险的念头,荀燕抬起手来摸索着墙面,试图找到进去的机关。 可江俞从来没这样的好气儿,他拎着荀燕的领子一把将人扔在身后。 他深吸一口气,抬腿旋即踹上墙面。坚实木质所凿成的墙随着大力的一踹,轰隆巨响后应声倒地。 荀燕被吓得哆嗦了两下,一片飞灰过后,江俞踏进幽暗的密道中,离大门不远处正燃着一具焦黑的尸体,体型高大明显就是黑衣人的尸体。 此刻也被烧的面目全非了,只留下点点的火星在黢黑的皮肤上,不遗余力的灼烧着最后一点布料。 荀燕拿刀刃挑了挑他的尸体,啪嗒一声,十叁胳膊化成的一把焦炭就碎在他的刃上。 荀燕啧了一声,向身前的江俞炫耀道:“定是双儿做的,我怎么说的来着?” 江俞也不理他,望向左侧石墙上的叁枚火把少了一把。他拔下一枚,向前走去,荀燕连忙跟上去。 ------------------ 荀双走进雾茫茫的白光之中,她伸出袖子遮住刺眼的光芒,刚迈了两步,就听潺潺泉水击打在她的耳边,她放下袖子就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茂盛丛林中。 鼻尖竟是清新的草木味儿,她回头望了望背后,那扇暗门竟消失的一干二净。再放眼望去前方的晨昏之处压着座座山影,不远处淌着一条小溪,绵延十里尽头直冲群山中。 荀双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确实是刺人痒意的青草,上一秒才是黑漆漆的密道中,怎的刚迈了两步就到这片青葱的密林中。 她歪了歪头,揪下花楸树上的一片叶子,嗅在鼻尖的确是股窜鼻的香味儿,这里的一切都真实的有些古怪。 “咯咯咯咯。”只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树上传来。 荀双循声抬头望去,见粗壮的花楸树上正坐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荀双疑惑道:“你是谁?为什么笑我?” 小丫头在树上晃了晃脚丫,听到她的问题后便轻灵的跳了下来,含着笑意向她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余江啊,双双姐。” 荀双一怔,对她的亲昵的话更懵了,警惕的后退了两步,揪下一根树枝对准身着翠绿衣衫的古怪少女,“我不认识什么余江,你到底是谁!” 见她如此生疏,少女也不恼,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轮缺月,向她道:“我忘了,此时你还不认识我,但是你将来会认识我的!” 余江在她身边好奇的转了转,上下打量了一番,“双双姐从前就这样美啊,咯咯咯。”说罢,又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似林间的黄鹂叼啄着枚轻灵的铃铛声。 “你胡说什么?你是任锦派来的吗?”荀双问道。 少女学着她刚才的模样,歪头道:“敢这么直呼前朝天子的名讳,也只有双双姐和混蛋江俞吧,可你要知道......” 荀双被惊得一激灵,忙打断她的话,狐疑地问道:“前朝天子?你究竟在胡说什么啊?” 她猛地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得,在怀里掏了掏,“我忘了现在的双双姐还不知道这事儿,那好吧,就算双双姐给我编辫子的礼物吧!” 余江拿出一枚明黄色的卷轴丢给她,荀双接过,打开一看背面是张龙纹绣章,正面写了七个精致灵秀的笔墨。 反贼江俞,杀无赦。 荀双睁大了眼睛,反复将卷轴看了几遍,将信将疑的又道;“你怎么会有我的笔迹,而且这上面的东西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余江嘟着嘴,回道:“这是你将来亲手写下的啊,嗐,你以后会知道的。”话落,她揪着自己的辫子委屈的向她道:“双双姐,你还是来看看我的头发吧,都有些散了呢!” 40.茶味 江俞匆匆赶到时,就看到荀双正倒在一面白墙前,他蹲下轻轻揽过细白的腰肢,将她的头垫在自己膝上。他闻到荀双身上有股淡雅的幽香,不似她身上的香气。 心下一惊,探上荀双的鼻息,美人面庞有些苍白,但呼吸绵长,正睡得酣畅呢,那一颗高悬已久的心才算放下。 荀燕抚上荀双的脸庞轻轻喊道:“双儿,双儿?” 他心心念念的妹妹此刻却不回话,还浸在梦乡中,江俞一把将荀双抱起,斜眼走过他身边,说道:“别嚷了,她中了迷烟。” “杀无赦......你一定是任锦派来的。”荀双的睡言有些皱着,她摇着头,在梦中呓语:“不要杀江俞,谁也不许杀他!” 江俞拿头蹭了蹭她的小脸,安慰似的劝道:“没有人能杀我,放心吧。” 这是难得的柔情蜜意,吓坏了荀燕。刚刚他还火急火燎的跟有人追杀他一样,怎么这会儿抱起妹妹就变了个模样,真是奇了怪了。荀燕在心中叹着。 不过看到她安好,只是中了迷香,荀燕就放心多了。 但看着江俞正抱着自家的宝贝妹妹时,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他略微皱眉,说道:“你身上有伤,还是我背着双儿吧。” 江俞这人碰到荀双,就似野狼见了肉一般,哪肯松手,且对荀燕他一向不耐烦,更是加快脚步理都不理他。 “我说你!不许碰我妹妹!听到没有啊!”荀燕跟了上去,可自己穿着这破裙子着实碍事,快走几步都要被绊倒。 江俞回头望着他,皱着眉,怀着一副欲要啐他的模样,说道:“不要吵到她。” 说罢江俞将荀双往身上带了带,搂得更紧了,怀里还在梦乡中的少女躺在结实的胸膛里,忍不住熟稔地环住他的腰。可落在荀燕眼里,自家这娇养宠大的妹妹不是被贼人惦记上了么? 江俞却十分受用,还冲荀燕显摆的耸了耸肩。 荀燕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一把摁住江俞的肩膀,不许他再走,一字一句,愤恨的道:“放开双儿。” 真正受人胁迫的是江俞,可他哪是会善了忍让的主儿,长腿向后一撩,忽然腿法乍踢,速度极快的让荀燕始料未及,一下便仰倒在地。 荀燕的后脑咚的一声,磕在坚硬的石板地上,满头都是火辣辣的疼,被从前自己最看不起的少年羞辱的感觉随即烧了他满脸。 “小人!”荀燕随即起身,羞恼着一掌就拍向江俞的后身。 而江俞旋即转了一圈避开他的动作,冷哼一声,沉着脸色道:“不自量力。” 他手脚极轻的将荀双放在地上,又脱下自己外层的寝衣给她披上,随后看着少女平和的睡言在她额头落下柔和的一吻。 荀燕见此更加怒火中烧,哐当一下将大刀扔在身侧,恼着扑向江俞,“不许碰我妹妹!” 他抓住江俞的衣襟,捏紧了拳头就往那张俊朗的面容上招呼,而江俞却一手就扣住他的拳头,眼神中带着鄙夷,“凭你也配和我动手。” 话落,江俞反手攀上他的肩膀,臂上使力将人仰空丢出去。荀燕只听得耳边呼啸掠过的风声,手上紧握的衣襟松开,露出江俞袒露出来的胸肌。 他手掌向下撑住石壁才算稳住身形,不至于再被丢开。 想他堂堂荀家家主,向来是雷厉风行,何人敢抗他一句话,可此时正被一个德不配位的小小庶子,逼得身着女装,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哪还有从前无限风光的世家公子的好模样。 荀燕越想越觉得屈辱,他没注意到自己妹妹的眉眼动了动,轻声呓语了两句。江俞撇过头望向她,正想唤道。 就见他手握铁拳,飞身扑倒江俞,一刹那卯足了力气的拳头要打向江俞,就听正懵懵懂懂睁开眼的荀双叫道:“哥哥!” 江俞也不偏头躲过,向他挑了挑眉,下一瞬荀燕的拳头就扎实地打上他的脸。 荀双一下就站了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力推开荀燕,母鸡护雏一样护住了江俞,“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啊?干嘛要打阿俞!” 荀燕好似被一柄小刀剌了心,颓废的向后退了退,正欲要和荀双解释,就听那贼人诉苦道:“双双,你不要怪你哥哥,你知道的,他一直不喜欢我的。” 江俞又将头倒在荀双怀里,故作吃痛地揉了揉棱角分明的脸颊,“你刚刚在梦里我不忍心叫醒你,我们只是一场误会,你刚醒还是别劳心这些了。” “恶人先告状!是你要摔我的!”荀燕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江俞就要开骂。 荀双伸着软和的小手,温温柔柔的给他揉了揉。江俞握着她的手,抬起还带着胡茬的坚毅下颌向她手心里蹭了蹭,“我当时正抱着你,他要打我,我没办法的。” 她转头就冲荀燕,瞪着杏眼满脸都是指责的嗔怒:“我知道你对阿俞有成见,可你要知道,他现在是我的夫君,是你的妹夫!而且还受着伤呢,就非要和他争这口气吗?” 荀燕见他也说不过,百口莫辩的模样,跺着脚气哼哼地冲着出口出就去了。 只见江俞晃悠着高挑的身子,倚在荀双身上站起来,说道:“我们也走吧,你哥哥来着一次不容易,有什么误会我会和他解释的。” 荀双扶着他的腰,搀他走了几步,“他就是这样的脾气,说骂就骂,要打就打,不曾在意过别人怎么想的。” “你哥哥是有些冒失,但少年心性不过如此。”江俞一整句话都在说荀燕幼稚,但话说出口暗戳戳的意思不明,十分的得体。 荀燕转头恶狠狠的看他,眸光似藏着两柄利斧要将江俞劈开,却被自家妹子一个你再说就饶不了你的眼神,瞪了回去。 吃瘪的荀燕不禁愤然,自家弥珍的宝贝,从小就似南海东珠一样被捧着长大,不敢对她一句狠话,好不容易将养的如此好,如今被个来历不明的贼人惦记上,还偷了去。 ------- 今天是茶味满满的阴险小人江俞哦,明明可以躲过但就要和老婆卖惨hhh 41.奸雄 叁人步出早已清闲下来的酒满楼外时,暗卫备好了马车,荀双扶着江俞上去,担心压到她瘦弱的身子,他收着力单手撑住车壁将自己拉了上去。 而荀燕还是那副你欠了百千十万银子的臭脸,江俞扫过他的脸,低头拢过荀双墨色的碎发在她头顶印下一吻,后又冲荀燕微微一挑眉。 直把这位荀家家主,气地握紧了双拳,恨不能再赏这无礼的贼人一拳,咬着牙道:“男女授受不亲。” “哥哥。”他藏了二十多载的珍宝轻声唤了荀燕一句,又白了一眼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怎么就不知道闭嘴的。’ 待荀燕憋了一路的气,车马才算在江府门口停住,迢迢等一众女婢侯在门前,照着规矩,整齐的行了个大礼。 “奴婢见过少主、少夫人,荀......”迢迢柔声道,抬起水似的眸子望向叁人,却在看到荀双身侧的荀燕后顿了顿,饶是聪慧如她也未曾预料到如此怪异的男子。 更何况这人还是少夫人的哥哥,南燕中堪称秋月华星之一的荀燕。传闻此人武艺样貌皆是绝顶,举手投足乃世家贵子相仿的卓绝佳公子,怎的是这副,狼狈粗犷的样子,还穿着女子衣衫。 见迢迢愣着,荀双对她的失礼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这位是我的长兄,荀燕。” 迢迢连忙跪下,“奴婢失礼,见过荀大人。” 荀燕点了点头,有些不屑,一丝也没想到是自己这身装扮吓到了姑娘家,只觉得是江府没有规矩。 荀双扶着江俞进了大门,向迢迢吩咐道:“给哥哥收拾出南苑的暖阁。”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望向荀燕一眼,又说道:“还有,一应东西都备的全些,尤其是衣衫。” 迢迢乖巧的应着是,遣了几个婢子去收拾暖阁。 到了花苑岔路口,迢迢做了个请的手势,荀燕可不会乖乖的跟着她,拽着向东走的荀双就道:“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能住你们院里的偏房吗?” 江俞却不乐了,握住他的手腕用了劲让他松开,笑吟吟的道:“偏房许久无人住,恐是有些破旧的,南苑暖阁乃家父从前所居十分奢华,请哥哥笑纳。” 二人暗自较着劲,荀燕回道:“你一声哥哥我可不敢当,我此次来只要能离得妹妹近些便好,好说些体己话,不拘这些住的。” 荀双一把切开二人的手,强行将江俞拉开,隔出一人宽的间隙,又转过身子,推着荀燕走了几步,“我送你去暖阁,咱们再说些体己话!” “好好好,我有好些话呢。”语气里是掩饰不住,分外的愉快,荀燕不忘回头向迢迢说道:“迢迢,快把你们少主扶回房间,别受了风!” 迢迢应了声是,就要去扶江俞,而江俞不理她,背起手来冷眼望着那兄妹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 荀双挽着荀燕的胳膊,有些怨怼地道:“哥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和江俞耍性子呢。” “哼,他不过是个庶子而已,要不是有父亲的婚约怎么配得上你。阿远是温家嫡子,还是我的知心好友呢,当初要求娶你,我还不舍得,没成想这小子把你掳了去。” 荀燕愤愤不平地说罢,才想起自己的好兄弟,立刻问道:“哎对了,阿远呢?” 荀双笑着拍了他两下,粉面上含了薄薄的娇嗔,“你现在才想起温大哥啊?江俞为救我被刺客刺伤之时,就让我放他回家了。” 荀燕立马就注意到妹妹话语中的刺客二字,惊道:“刺客?你在这里还遇刺了!那你受伤了吗?” 他停下脚步,忙持住荀双的双臂,上下打量了一番。荀双推了他一掌,说道:“没有,好得很,是江俞为救我受伤了,还有我的小女侍也因护我去世了。” 荀双低落的垂下眸子,荀燕揽过荀双的肩,安慰道:“仆从为主子献身,算是死得其所,好好补偿她家人就是,你没受伤就好。” 他呵呵一笑,又道:“算那天煞的贼子有良心,放了温远还救了你。不过我的妹妹这样的绝世美人,他一个小小庶子当然要倾尽全命护你。” 天煞的贼子此时正躲在暗处的树丛间,将二人的对话听尽了耳间,那温香软玉正倚在视他如仇敌的人怀中。 荀双立马打断他,为江俞抱不平,“哥哥不许再说这些有的没的,阿俞现在是我的夫君,不仅救我一命还为南燕立下汗马功劳,不可说这些话贬低他。” 荀燕哼了一声,看妹妹脸色不好,立刻岔开话题问道:“那些刺客是谁主使的,江俞查清楚了么。” 荀双点点头,道;“查清楚了,是京都近些日子兴起的大梦,朝中的林阁老为隐藏真实的身份,还贼喊捉贼了一番故意将自己刺伤。真是一出好戏呢。” “林阁老?林书平么?呵,那个古板的老头子只会搞这些内斗。伤你怕是其次,是想杀江俞吧。不过,按照他畏缩的性格,就连家中的母大虫都怕,策划这些的应该不是他。”荀燕回道。 哥哥猜的没错,可幕后主使是谁,荀双此时还不能说,这些话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她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看她默然,荀燕又自顾自地道:“京都尔虞我诈,尤其是江俞身边太过危险,你还是尽早和我回南燕吧。” 荀双什么也没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能随哥哥回到心心念念的家乡的确是好。 可她还是有些舍不得那人,这几日荀双才知,这荣华的江府无处不是他一身劳苦病痛换来的,有她在是危险,无她的身份压在这里,在朝堂中的暗箭还不知怎么算计他。 皇帝性子阴沉不定,那刺客所说刺杀的人难保不会是任锦怕江俞功高盖主做出的事。刺杀自己的,她可以不论,只要帮晚晚报仇就好。 但江俞此人,明明是位奸雄,却从未算计过自己这位枕边人,将一片真心奉来,舍命护她的痴情在此,追杀那些刺客,何尝不是担心她的安危,也是这般想的呢? 42.磨削(h) 是不是这般想的荀双不得而知,对她而言,不过是真心换真情罢了。 而那真情人望向兄妹二人登上长阶的背影,步出树丛间,身形轻的不沾上一片叶子。 他站在那棵粗壮的木槿前,比起上次见,开得更艳了,红粉的花朵似浓云一般绽在树梢间,每个枝头都挨挤着大片,春风呼呼吹过,带下一树足以拥人入怀的馨香。 满树的粉瓣携着春风洋洋泼在江俞肩上,松了他紧绷的弦半分,沉容说得不错,这木槿倒真是安神的好物。 二楼暖阁中的兄妹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见荀双单薄的身影出现,她身量纤纤步在二楼的廊间,裙摆被粉色的花海遮个满满登登,只见她玉步轻巧,似走在花间的仙子一样。 江俞目不转睛地盯着荀双扶着扶手款款下来,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她早就感觉到了,对江俞的出现荀双意料之中。 她走到江俞面前,并没有什么问的,向他温柔一笑,道:“就知道你不会老实回房。” 面对巧笑嫣然得她,粉面轻扬,似比满树的花儿朵儿的还要媚上半分,江俞早已听到那荀燕那句‘随我回京都吧。’ 总是十分的不得劲,所幸强硬的一把拽过她,滚热的吻就那样用力刻上她的唇,将满心满肺的不满都宣泄在她的口舌间,搂着荀双的腰身,大手炽烈绵长的吻一个接着一个。 大敌当前,江俞是懂得的,回去南燕未必不是好事。 “阿俞,你让我喘口气。”荀双在他的深沉的吻中抬起头。 江俞却将头又埋进她的颈子,狠狠啃噬了一口嫩白的皮肉,荀双吃痛地轻呼道:“你是属狗的么!” 江俞并不属狗,用一双深邃的眸子望向她,犹如深不可测的渊河奔腾着滚滚情愫,他忍着心房内的即将坠下的一隅,沙哑着声音开口;“双双,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对于荀双,江俞总是患得患失的,不曾得佳人的时候倒没这些念头,即使远在军营,他总是觉得冥冥之中,注定荀双只可做他的妻。即使别人娶她,他江俞也会把那人斩杀马下。 荀双张了张嘴,坦白道:“在酒满楼的密道中,那个大梦的刺客告诉我他叫十叁,也向我保证,刺杀我的组织绝非是大梦。” 江俞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但她说出的话也是出乎所想,不知怎地,直觉告诉他,那人会是任锦,他半眯着眼,问道:“还有呢?” 荀双思索了片刻,将那梦中的奇异囫囵抛开,许是她睡迷了吧。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怎么说给江俞听? “没了。”简短的二字逃不开她的满面思绪,荀双刚刚明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什么也藏不住的。 江俞见她并不想说,垂下一双好看的眼睛,失落的神情刹那在他眼中显现,随后他一把抱起荀双,不顾她的惊呼,大步迈向东苑卧房。 荀双哪敢乱动,再惹得他伤口裂开就不好,只好弱弱地道:“我会走的。” 江俞还是强把她锁在怀里,寸步不许荀双离开,他踹开朱门,将荀双放在床上。大掌裹住她后脑上,死死啄上她的唇,又开始他蛮横的掠夺。 舌头分开贝齿,在她的口中四处戳弄,卷着香舌在嘴里躲躲闪闪,点点晶亮的涎水在他的动作下流出唇间。 正吻得十分起劲,江俞将她放开,用那双墨黑的不见底的眸子,观着她大口呼吸的模样,荀双被吻得沉醉,眼神十分迷离。 江俞用带着薄茧的长指抹下她的涎水,放在自己嘴边舔了个干净。而后,指头顺着玲珑的身子,一路向下停在她的腰腹间,双手用力一扯。 把一身素稿撕扯的分裂开来,露出里面雪白诱人的胴体,感受到空气微凉的刺激,荀双缩了缩身子,江俞探向那双嫩如霜雪的酥胸,用力地揉了揉。 埋在她的胸前,吸食着柔柔的娇躯上的茱萸,带的美人哼唧了两声,他才闷闷发声:“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荀双难耐的欲念被他勾起,呜呜着道:“我知道的都和你说了,你还想听什么?” 她的反问彻底激得江俞不快,他抬起头来,伸手彻底将她的衣服撕扯开,大手叁两下就将那些衣衫扯成六条长长的布条,反手摁着荀双的肩膀,轻巧的就让她翻了个身。 头埋在锦被中的荀双有些不解,仰头问道:“你要干什么?” “惩罚你。”江俞说罢,尔后分出一条布条,捆住她的纤细的皓腕。 薄如白纸的小身板在他手中动了动,“你凭什么惩罚我,我做错了什么啊!” 江俞又分出一条较宽的布条捆住她的腰腹,将荀双的手和腰腹猛地一提挂向床顶的铜钩,那原本是挂熏香的地方。 此刻却多了一具赤着光洁身子的可怜少女,她动了动,江俞捆得结实,任凭她如何扭动也不松开一点,荀双无奈得求道:“好夫君,不要再折磨双双了。求你了。” 少女的温声也改不得他半分严厉,只扬起嘴角一抹笑,低着嗓音道:“现在求,太早了。” 江俞摸出布条绑住了她的小嘴,白布料深深勒进唇里,摁住了香舌,让她再也无法发声。荀双低头望向床榻,无力得挣着。 他又抽出两条布条,把荀双的细长双腿分开,一只捆在纱帐上的钩子,另一只绑在雕花的床背上。待他完工只见得腿间艳艳的穴口,无一丝毛发,形状姣好。 荀双口齿不清的含着布条,挣扎了两下,露出那里面尽是让男儿败在裙下的粉红甬道。江俞摸了两把小穴,大掌抚过小小的阴蒂直惹得少女娇躯颤了一下。 这还不够,穴儿还太干涩,江俞故作苦恼的道:“怎么才能让双双下面这张小嘴能流出淫水呢?” 这话当然得来的是一片被捂住的嗯嗯声,他抽出最后一根布条,将那根有些粗糙的布料触向了那张干涩的小嘴。 大手锯木一样,拉着那根布条勒进两瓣阴唇,裹着吐出的阴蒂,好整以暇的慢吞吞磨着。 粗糙的布料瞬时就把敏感脆弱的穴肉立刻被磨的鲜红一片,微微的刺痛激得荀双摇着小脑袋要拒绝。 43.偷听(h) 少女摇着头晃荡着身子,要逃离那根布条,可她用力从前面晃走,下一刻用悠回原位。江俞甚至不需要挪动,就见她越挣扎越往那根布条上蹭。 爽的是她,疼的亦是她,不大会儿浑身细致的皮肉就被勒出一个个道子。江俞才堪堪把那根被淫液浸染的和块新涤出来的布条拿出来,他从后面狠狠拍了她的雪臀两下。 江俞在酒满楼中说得没错,他不止逼供的手段多,床上的手段更多,直把少女欺的躲也不是,入也不是,只留下被磨成血色的阴蒂,阴道随着他的动作又吐出两汩清泉。 荀双娇声哼哼了两句,塞住樱桃小嘴的布条才算可怜落下,十分可怜的招供了:“我说,我说还不成。” 她话头软软得,落得江俞手里,指头更是捏紧那滑腻的臀肉,大掌慢慢滑下,沾了满手的淫液,惹得荀双闷闷的哼了一声。 他才道:“你想什么时候和你哥哥偷偷回去南燕?嗯?” 这话问完,他好似很后悔一样,只要他挑明这层问题,以后这样近乎咫尺的距离,会变得奢望一般。 荀双看不到他的脸。但她有些疑惑,脱口而出:“什么时候回去?我不......” 江俞怕什么似得,将沾了她下面那张小嘴流出的淫液的布条又塞了回去,伏在她的耳鬓,含住耳廓,淡淡道:“小骗子。” 分毫的怒气都没有,只有满腹的怨念,他将双指伸进小穴,灵活的双指越进越深,在温热而湿漉漉的甬道里不停地抠挖着。 爽的荀双摇着头,再也抑制不住的嗯嗯着。江俞的手不停的在小穴内抽插着,抽出时压着那小小的阴蒂使劲的揉了揉,本就红肿,这下可更是充血。 二人折腾了很长时间,他们回到江府的时候已是清晨时分,丁陵携着那小书童,正赶着上朝前敲响了江府的大门。 小书童见到开门人,说道“我家主人求见江大人,麻烦通传一声。” 开门的人看到他身后的丁陵,忙点头哈腰着将人请进去了,这传话的活儿自然是落得迢迢身上。可现在房里的少主和少夫人打回来就生龙活虎的哀嚎着好半天,她怎敢打扰。 只好叫人把丁陵安排在花厅,直把迢迢愁的好半天,只听房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她才敢敲了敲门,向屋里通传:“少主,丁大人来了。” 江俞正压着人,将硬邦邦的欲望顶在小屁股上刚要爽到底,就被人打扰了,自然是有些不爽的,“叫他等着。” 说罢大手分开两条细缝,把那根大大的东西发狠地捅至深处,顶端的龟头刮着两侧紧致的甬道用力撞了进去。他手上没用力,收着力气留在了胯上。 他的动作幅度大,顶胯间将荀双顶的前后摇摆,又是一记回笼的深挺,这次穴内的媚肉被顶的往外翻翻着,颤着将肉棒卷的更深。 这还没完,他一把扯开那个捂住荀双小嘴的布条,丝丝淫叫声传出去。隔着一层朱门的迢迢听得耳根发软,羞红了脸步出院外。 又是凶猛的全根没入,把人顶开,像挑着悬挂在帐顶的香炉一般,晃悠着回来正撞上他的大肉棒。次次都是深顶,撞得小穴噗呲噗呲的冒出许多淫水。 荀双清减了不少,又是一夜没睡,此刻又被干得可怜巴巴,手脚腰腹都被勒得发疼,那一双杏眼委屈的往下啪嗒啪嗒往下落。 见她哭了,江俞的动作可更起劲了,他像孩童捉弄街边的小丫头一样有些调皮的按住荀双胸前的两抹茱萸。 本就是向下捆着的地方,难免会有些血液不流通的时候,尤其是那双嫩乳,在他的作弄下更是挺得撞着那双大掌。 荀双耳畔通红,羞愤道:“我没有骗过你,是你不许我说的!” 荀双心中确实是有些窃喜的,他原来是问哥哥说的那话,可本来兄妹私密的小话,他是如何知道的?她又忙道:“你偷听我和哥哥说话!” 理亏在他,江俞当然不认,攥紧了她的臀肉,胯下发力直直发狠的贯穿柔软的阴道,直把少女的丝丝质问又捅了回去,化作一声声嗯嗯啊啊的音调传来。 在房外等了许久的丁陵有些不耐烦,在厅内踱步,只见书童从外面匆匆跑进来,附在他耳边悄声道:“主子,已经打听到了,东苑就是江大人的居所。” 丁陵垂了下眼皮,摇着手中的折扇默然书童在前方给他带路。只见这主仆二人一路避开婢子小厮,到了东苑门口,丁陵让书童守着门口,自己迈进了大门。 可等他刚靠近两步,就听得房内的女子娇媚之声靡靡,只听得这娇声十分耳熟,再又一想到宴会上他们夫妻二人嬉笑打闹的模样,丁陵不免有些泛酸。 这样的佳人,世间少有,却早已被人捷足先登。思及此,丁陵有些失落。再细细看去,里屋内帐子上是两具交缠的人影,那火热淫靡的气息扑面而来。 听墙根这种事,他一小小书生怎干过,又听得房内的小娘子,声声泣血呜咽着骂道:“夫君,放过双双吧,再也不敢和哥哥一齐骗你了。” 他捺不住心中的寂寥,又向前走了两步,可这两步走得并不轻,江俞耳朵灵敏,一下就听出是个男子的脚步。 他冷笑一声,饶有趣味的转过头望了一眼门外,看着身下被大肉棒捅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 江俞拿出榻边冰冷的剑刃,单手切开条条碎布,大掌搂住荀双被肏的正软的身子将人轻轻放下。人被放下,可穴内还硬挺着的肉棒不肯放松,还是被小穴死死啄着。 他挺腰又开始狂风暴雨的撞着,本就窄小的甬道正被强行的挤压下扩的有些可怜,就连刚刚那点点淫水都溅不出来,严丝合缝的将那根又爱又恨的东西吞下去。 “夫君干得你爽不爽?”他故意问道,荀双被他的动作撞得如同江河中的小船,正被扑面而来的情欲占了满脸,哪有空说话。 江俞又狠顶了两下,直直掠着满是褶皱的媚横生的甬道,挺挺破开那最深处的宫口,他狼似的衔着她的颈肉,道:“说!爽不爽!” 荀双连连应着爽,一副被风卷残云后的模样,娇声哭道:“爽、爽,夫君干得双双很爽。呜呜呜。” 44.仿膳 门外的丁陵站在春风中,那扇关着许多秘密,他触碰不到的大门过了许久才终于打开。 初阳不知何时从东方爬出,才算给站得僵硬的身躯一份暖和。江俞换好一身玄色朝服渡出门外,转身将门阖上,将一室的暧昧都关了进去。 少年享受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酒满楼之事已折腾了一夜,但被佳人滋润过后的脸色远比前些天要好得多,整个人都是一副少见的好颜色,他冲丁陵微微笑。 “怎么没人通报我,让丁大人好等,真是抱歉,内人身子不舒服,我照顾了一夜。” 这话着实有些不着边际的无礼了,但江俞为人的确是这样,丁陵冲他作了一揖,十分懂礼的模样,“是在下唐突了,昨儿才听说大人的伤总是反复,挂记的很,前来叨扰了。” 丁陵此人总有种寻常的文弱书生气,一举一动都非常识得大体,但这类书生都是阳面冲你笑着,阴面倔强的脾气拴在泰山都能移了,朝堂上的那群老东西如此,丁陵也是如此。 所以他才不见到江俞后,不肯离去。 江俞走下台阶,正看到迢迢端着水盆冲二人行了个礼后,江俞吩咐道:“去给少夫人好好‘洗洗’动作轻些,不要打扰到她。” 这句话着实是带了些灼人的意味,尤其是他咬着整齐的牙板义正言辞的那两个‘洗洗’听得迢迢忙推门进去躲开这不正经的人。 江俞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劳烦丁大人挂心,我身子已经大好。这不刚上折子和陛下请安,时候不早了,咱们边走边说。” 丁陵冲他陪着笑,再道:“好,江大人先请。” 往日江俞都是一匹快马,不消一刻就能赶到宫门,可今日丁陵也在,只好屈尊坐这顶慢悠悠的小轿。 轿子内,丁陵问道:“江大人可知蛮夷两位王子正在交战,您不在朝里,多了好些进言,陛下态度不明,真是头疼啊。” 江俞早知雅阁和兄长细瘦沉开战,雅阁乃汉人公主之子子,细瘦沉为蛮夷部落公主之女,这二人不论选谁继位,都会得罪另一方。 一方面,大魏如今是开战,交战两种态度。蛮夷同样如此。另一方面,他们原来只等老王头七过了就开战,一直都是明争暗斗,现在这么快斗起来,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但这些细节,细作还没有传回信,江俞思索了一下其中关窍,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谁耐不住性子先行刺杀了。 他问这些,明显是求得一个表态,可丁陵一向立场中立,从不过问这些。 江俞有些好奇:“您是玲珑心思,为他们头疼什么?一向都是和陛下一脉,我倒是觉得不如您开开尊口,说不定能为陛下分忧呢。” 昨夜酒满楼发生的事,江俞早就一五一十随着折子递了上去,如今丁陵大早过来无非就是皇帝授意,只为探听林书平身死真相。 他说的便是真相,但君不信,臣可无法狡辩。 丁陵却支支吾吾的把话题扯到这里,让江俞颇觉无趣,闭了眼算作闭目养神,让正想张口的丁陵无话可说。 江俞的意思非常明朗了,你想问的,我不会理你。 丁陵也不觉得为难,只是想到,这话如果按照这位脾气秉性不同常人的江大人口吻一定会说:‘陛下要是想知道,就亲自来问我。’ 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文人碰武将,就如同软豆腐碰石墙,倒真是没什么话可讲的了。 等到了宫门,江俞才起身。他们到的时候已有些晚了,可任锦还没到来,长长的雕龙凤石梯,站满了两排文武百官,各个都庄重得望向迟了好多时的二人。 二人一左一右,站到了最前方。他们站定,在帘后等候多时的任锦才穿着一身明黄龙袍不紧不慢的走到高台之上的龙椅前。 “吾皇万岁万万岁。”臣子皆是跪下,齐整的喊道。 被冠冕挡住的俊脸扫过群臣,年轻的帝王,潇洒的一扫衣摆,坐到了那张鎏金雕成浑然金光闪闪的宝座上,微一抬右手,道:“众爱卿平身。” 他意味深长得望了一眼江俞道:“众爱卿可知昨夜林阁老命丧酒满楼之事。” 江俞还是低头不语,就他认为的一位文臣老古董忙开口道:“回禀陛下,林阁老实在是飞来横祸。臣听闻昨夜只有江大人在场,此事定是和他脱不了关系。” 这人一张嘴就是一口被埋在底下许久的破瓷罐子味儿,年岁大了,牙齿倒和碎瓷片子一样,愈发牙尖嘴利了。江俞也不着急,挑着入鬓的长眉回望了任锦一面,等他发话。 “李绅,寡人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当夜很多人都能证明那些人是大梦的刺客,人证物证俱在。都能证明江俞当夜的清白!”任锦厉声呵斥道。 君臣之间佯装的一唱一和倒实在有趣,江俞饶有趣味的看了丁陵一眼,他果真是无所表态,索性回道:“请圣上明鉴,臣是截到大梦刺客线报才前去酒满楼的。” 他掏了掏怀里,递出一方薄纸,小黄门接过呈给任锦,任锦看了一眼,就道:“来人,将李绅,和漫生,许飞一概压入刑部,听候发落。” 说罢就将纸递回去,让小黄门交给了丁陵,“丁爱卿,此事牵扯甚广,你要好好调查。” 在场的官员马上噤声,那纸上写的密谋的四位皆是满头白发,喊着冤枉被锦衣卫拖出大殿。 丁陵低头翻看了两遍,蹙眉才道:“臣遵旨。” 那破薄纸当然是江俞仿的了,他想做的无非是看到大梦幕后之人能露出什么马脚,上面只字未提林书平所提的任锦。关押的这些人不过是调查的和大梦来往慎密的几人。 这样做是把那背后之人的利爪拔下几根,接下来这头隐藏在暗处的野兽,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江俞和这位皇帝互相揣测多年,他们都深知对方的性子,任锦不会不知这东西是江俞仿造的。大梦一向隐秘,这样的密函怎会落到他手里。 可江俞想做的,任锦不得不同意。 45.讨债 京都宫内,依着水畔建造起的亭内,碧水环着红瓦,正是春季最好的景,周围的光景只留下一池潺潺丽水,其余的都被秀林挡得严密。 丁陵顺着小舟刚过一段水路,绕过傍水长成的绸条似的柳枝,才见得那当朝最为尊贵的女人。 张柔仪脱下金护甲,露出纤细玉手,抓了一把鱼食撒进水里,手掌半大的肥鲤跃出水面卖力的将鱼食吞的一干二净。 小舟泛起阵阵涟漪,驱散开一片鱼群,丁陵踏上石阶,隔着两道长阶便遥遥跪在了地上,“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丁大人请起。”皇后没有发话,是她身旁捧着鱼食碗的老嬷嬷发了话。 而张柔仪平静的看一池的肥鲤也不打眼望丁陵一眼,她不发话,丁陵就不敢起身,又结实地磕了两个头,才道:“臣管教下属不利,请皇后娘娘责罚!” 张柔仪听着咚咚的两声磕头,还算实诚,随手一扬将嬷嬷那盆满满的鱼食,都撒进了池子里。哗啦一声掀开水面的响声后紧接着一大群鲤鱼,肥瘦不等,个头大小都不同。 群鱼挤得如同一张大网,遮水避光一样统统跃出水面,张着嘴巴互相争夺咬着鱼食。甚至不惜啃食上同伴的鱼鳞,等鱼食消散在水面之际,那碧波下漫开点点猩红的血液。 张柔仪看着这红绿分然的场面,说道:“丁大人觉得这一池的鱼是刚才一把一把喂的好,还是如今这样互相抢夺的好呢?” 她的嗓音沉静的如浸入这片水面一样,但不同的是,皇后的话里的群鱼掀不起一丝风平浪静。 丁陵头也不敢抬,“臣斗胆,觉得广撒食引得群鱼相争更符合娘娘的性子。” 张柔仪倏地转过头,抓住食盆砸向丁陵,木制的大碗闷声重重地砸在他的肩上,丁陵的身子就连歪都没歪,硬抗下这一击。 “你可真是斗胆了,谁允许你这样猜测我的心思!丁大人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女人心思啊。” 身旁的嬷嬷给她戴上护甲,皇后又继续道:“丁陵,你要知道,我把大梦交给你,凭你翻起什么水花我都不在意。可是你不该暴露大梦的真相!” 丁陵伏在地上,低声说道:“臣知错,请皇后娘娘责罚,臣认为如此可以离间陛下和他。没曾想......” 丁陵眼下迈进一双细金绣的凤鞋,张柔仪蹲在他身前,伸着冰冷的金护甲挑起他的下巴,她手上微微用力,尖利的甲尖就划伤了他的下巴。 张柔仪和他对视着,那双温柔好看的眉眼迸出两抹杀意,她说道:“你认为?就因为你的莽撞,我筹谋许久的大梦,现在就要被你的急功近利毁了!” 杀意下的丁陵,被她嗜杀的目光看的就如同犯了错,被母蛇啄食的小蛇。他正视着张柔仪的眼睛,回答她:“回皇后娘娘,还没有完,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张柔仪问道:“哦?你还有什么要回转的?” 丁陵继续回道:“臣已经命人告诉荀双,大梦的前身便是先帝的锦衣卫。臣还命沉余江,余单二人给荀双下了回梦散,一切都向着引导陛下和他离心的方向暗示。” 张柔仪楞了楞,随即一笑,“丁大人快快请起,张嬷嬷真是的,怎么如此失礼,还不给丁大人看座?” 皇后又恢复那副平静无波的笑容,丁陵不禁胆寒,“臣遵旨。” 说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张柔仪随即一转身,落座在主位上,“丁大人有把握那温香会熏得他们二人离心么?” 又是一个作揖,丁陵又道:“臣能力不足,只敢让陛下和江俞落子围成这片棋局。下棋之人最不能分心,所以其他的便需要皇后娘娘的筹谋了。” ------------------- 大殿中的江俞跪在地上,向任锦毕恭毕敬的伺候着茶水,他端过一杯香片茶,递在任锦的手中。 “臣刚得知,雅阁君与细瘦沉兄妹二人已经开战了,臣愚钝,不知内情。陛下认为蛮夷的局势该如何?” 任锦抿了一口茶水,回道:“他们是蛮夷唯二的继承者,雅阁君自然是亲我大魏的一派,而细瘦沉此女,当真为父皇所指的天狼祸星。” 江俞有些不明所以,又接着问道:“臣不知,何来细瘦沉是天狼祸星之说?” “那细瘦沉自小便随着她那蛮夷母亲到过京都,寡人小时与她有过一面之交,她野性难训,横冲直撞,活脱脱就像一匹喂不熟的野狼。”任锦说道。 江俞明白他意有所指,但对皇帝话里的意思还是有些疑惑,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臣以为,不如派人暗中支持雅阁君夺位,不然等到细瘦沉继位,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任锦什么也没说,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杯盖,滑过茶水,“现在还为时尚早,雅阁君此人我并不了解,不能因为他是姑姑的儿子就信任他。在蛮夷长大的,都是一匹野狼,定要多加小心才行。” 江俞埋头称是,告退一声便跨出大殿。 任锦一向是这幅优柔寡断的样子,天生就是谁也不信任的性子,今日在朝上,连那些老东西主张要趁虚打入蛮夷,可都被他一句局势不明顶了回去。 如今江俞又提得暗中资助雅阁君招兵买马,他还是不同意。开战是不行的,不开战就又是不行。 如此在中间磋磨下去,就会错过最好的时机,到时不论是谁继位,大魏的位置都会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江俞步到一处假山旁,向丛丛树影里唤道:“传信给雅阁君,就告诉他,我会无条件支持他。但,也要告诉他,不要着急一时利弊,眼光长远者才懂得养精蓄锐。” 唰得一声,暗卫便消失在树影里。 沉容背着药箱,才从太医院出来,就迎头看见那冤家一样的人,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 可江俞这人怎么看都是他上辈子欠下的小鬼儿,这辈子来要债了! 46.荒凉 沉容见了江俞,身上还挎着药箱,踌躇着要往后退两步,不觉步子迈大了,木头箱子便一下甩到旁边的假山石发出了一声闷响。 年轻而熟识的男子早先没见他,正要去找沉容,这位好兄弟就来自投罗网了。江俞率先开口道:“你这是要去给陛下请平安脉么?怎么今日去的这么晚?” 沉容尖削的脸上透出一股难看的脸色来,把满腹牢骚都甩在脸上了,回道:“明知故问,陛下这几日政务繁忙,你耳聪目明还能不知道么。” 江俞冲他翻了个白眼,“啰嗦,快给我再开些那药。” 二人边走回太医院,边说着话,沉容放下肩上的药箱先给他去配药,看着取药簿上的数字啧了一声:“才取走十叁帖,又要这么多?你哪来的这么大精力。” 江俞不由得笑了一下,“你说的要提前准备的,兴许是你开的药有作用了吧,近些天好受了很多。” 和平常满身的不好惹脾气不一样,现在没来由的和气让沉容打了个冷颤,他忙摆摆手,“得得得,你可别说这些,我怕了你。” --------------------- 太阳都换上正午的浓妆时,荀双才刚起,守在纱帐外的迢迢扶起荀双正让人打了水洗脸,巾子都还没拧干净。 就听荀燕在外和几个小丫头调笑,荀双唰得站起来,推开门,喊道:“哥哥!” 门外的小婢女看起来年纪不大,她们少夫人这样突然的一喊,羞得几个小丫头低了头扭着身子跑走了。荀燕见妹妹起来了,连连称是,走进房里。 “这里不是南燕,你多少注意一些,家里那叁十几房小妾还有群芳楼里的花官还不够你调戏的?现在还要在我眼皮底下念我的人了。”荀双推着发髻,向他不满的说道。 女子闺房即使嫁人也不该随意进的,可这兄妹俩自小长在一堆儿,十分熟悉了。荀燕也毫不避嫌,他悠哉得四处看了看,说道:“我知道了。不过和她们说笑而已。” 不过回味起话里的后半段,他有些吃味,那臭小子怎么哄得妹妹一口一个我的人你的人,他们倒是成一家子了。 铜镜对面正透着荀燕那副不爽的样子,荀双不想再惹得他不快了,岔开话题,轻声说道:“温远哥哥给你来信了么?好些日子没回音了。” 她掰着似是香脂凝成的细长指头算了算日子。 荀燕回道:“我离开南燕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没收到他的信。不过他那么大的人,不会出什么事的。兴许被什么人绊住脚了吧。” 温远的确是被绊住脚了,他出城的日子和荀燕倒是差不了几天。因为怕江俞会反悔,那么大个人身上连半块铜板都没有。 身上又灰又都是血的,只有那张俊朗的面孔洗干净了,才不算吓到人。好在嘴甜,长得又好。借了正要出城门大嫂的牛车,一路慢慢悠悠的随着人家去了。 驾车的大哥看他这满身狼狈的模样,嘀咕了几句。可自家那婆娘像中了邪一样,看着小郎君在车后用手指沾上点清水,一缕一缕地洗着长发。 大哥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用眼神示意大嫂问问是什么情况。大嫂才回过神来,问道:“妾身多嘴问一句,先生您是做什么的?” “妾身?你这娘们装什么雅的。怪别扭的,说你我的怎么了。”大哥奇了,拆了大嫂的台。 话刚说完,就得了妻子一个嫌弃的眼神,偏过头瞪他一眼又满脸期待的望回温远。 温远脾气向来是极好的,现在又是借了人家的车,不好不理,恭恭敬敬地回道:“在下在城中教书,遇到了几伙劫匪,才落得现在这副样子,吓到二位实在是心中有愧。” 他说着话,大嫂在破包袱里翻了翻,递出一身粗布衣服给他。 热心的握着他的手还不舍得松开,咧着嘴笑:“看您文文气气的,也像教书的,这衣服是刚给我男人做好的,快换上吧。您别嫌我多事。晚上要到鹤岗了,那有蛮夷出没,您这身太惹眼了。” 淳朴的女人一言一行都透着好心肠,温远知道她是好意,笑着接过衣衫尽数换上。本是粗布做的,说不上新更说不上修身,只能蔽体罢了,可穿在温远身上却好看得紧。 “多谢嫂嫂,多谢大哥,等我回到南燕一定好好招待您二位。” 大嫂看着小郎君一口一个多谢,“哎呀,先生别客气,出门在外多帮衬帮衬是应该的,说什么招待不招待的。” 温远端着笑,正坐在车板上,叁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便出了京都。向西北走去就越发荒凉,大路宽敞,路过两侧村庄,约莫数数有十几栋,竟是黄土打的房子。 不远处看去还有几所没有房梁破败稻草房,只剩四面土墙孤零零的矗立在道旁。 风嚎着卷起地面一团黄沙,自稻草房的缝隙里向外吹,牛蹄溅起一洼松散的黄土,压上那路上仅剩的几根杂草在两侧横摆。 温远不免有些疑惑,问道:“旱灾已过去六年,怎么越向西北走,越是这样荒?” 话刚落,就见几个小孩,满脸泥泞,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破衣烂衫。看他们路过,向牛车打量,年纪大的怯生生地领着弟弟妹妹,往前迈了几步。 大嫂熟稔地打开包袱,拿出一张饼子,撕成两半分给他们,才回道:“六年还不够树长得敦实,这里雨水少,一次旱以后庄稼都活不长久的。这样的村子还算好咧。” “怎么还算好呢?我从南边到京都一路都是砖房瓦房,还没见过这样的荒凉。不过几个月,就都这样了么。”温远说道。 大哥听到温远天真的话,惹得他发笑,插上句话:“南边当然是富裕了,世族把控税收少,天儿又好。西北可不一样,老百姓苦啊。” 大嫂指向前方干渴的一团低沉的土地,大风滚过去划上大片的砂砾,尖锐的砂冲的四周转成圈的向人身上糊,吓的孩子一哄而散,乱糟糟的逃荒回房子里。 “您看,地里长不出东西,老百姓不能白白饿死。实在没办法的,就留下老人,还有走不动道的孩子,自己去京都或南边求口吃的。有办法的,才和我们一样架着个破车来回讨生活呢。” 大嫂看着孩子们离去的背影,那张生了许多皱纹的脸不免夹杂着辛酸,哀叹道。 47.荒凉2 向西北行的路,总是非常快的,一路上无什么行人更没什么景点可以赏的,老牛在夕阳下踏过黄土扑撒的长路,像踏进一片燃尽的香灰,松松散散印下两行蹄印。 远远拉着车轴印,由长路这端望向那端,都是一片灰黄灰黄的颜色,道边好不容易打破干裂的土地,长出一根长长的旱草叶子,但这一点黄不黄绿不绿的颜色更显得这里尤为凄凉。 黄茫茫的世界中温远的到来无疑非常醒目的。他皮肤白皙,纵使身上被风沙裹的灰扑扑,但这不妨碍他在这里脱俗,就如同被掷入尘埃的明珠一般。 他们的行车并不慢,这周围荒的鲜有行人能来,大哥大嫂常年来,车上还拉着个俊俏的小郎君,十分惹人注目。 见到他们,便从两侧黄土堆砌的断断续续的漏风墙面钻出十几位老人。能来这儿的无非是绕道去南燕的生意人,他们叁人穿的并不算好。 但比这些都要埋入黄土一样的老人看起来,还是好上不少的。他们摇着碎了好几个口的裂碗向他们走来,艰难的压上前一个脚印,他们颤颤巍巍的,摇动着那根可以称作枯枝的手臂在肩上摇摇欲折。 “行行好吧,好心人,给我来点水吧。”领头的老人卷着一身只能称作蔽体的衣服,吐着没牙的嘴向他们沙哑的求道。 大嫂摇了摇手,“我们的水也不富余,实在是给不了您的。” 老人四下围住了牛车,向温远探着身子,睁着被沙子迷住的浑浊双眼,指着温远惊奇地道:“菩萨!菩萨!你们快看,这是菩萨啊!” 温远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嫂抓过他的枯手,塞了几枚铜板,把温远护在身后,“这位老哥哥,这孩子可不是什么菩萨,这点钱你拿着,快去前面买些水吧。” 拉扯间,老人手里的铜板被扔在车板上,“这破钱又不救命,我要见菩萨!菩萨啊!我的孙子被蛮夷掳走了,我求求你去救救他!” 老人的声音几乎是嘶哑着的,哑着冲他大叫着,甚至半个身子都要趴上车板,大嫂才微微使力,大哥挥鞭子大喊了一声:“架!” 牛车突然猛地发力,老人没有着力点,一下就被快速的冲劲拉下,倒在了地上,激起一大片尘埃。温远心头一动,连忙叫道:“老人家!” 他毫不犹豫的就跳下牛车,大哥听到声音转头望了望,立马拽紧了缰绳。大嫂指责了他两句,便也随着温远下车拉起老人。 温远将老人扶起,周围很快的就围上一圈老人,他们瞪着早已被黄风吹得昏花的眼睛,高高举着瓷碗下跪,嘴里还都喊着,菩萨啊,菩萨啊救救我们吧。 他已无暇顾及这些老人了,温远搀扶着老人越过他们将老人放在牛车上,只听老人扯着干瘪的嘴巴喃喃低声道:“水、水、水......” 大哥递出水袋,温远刚想灌给他,却见老人摇着头,接着道:“给我的孙子,菩萨,把这水留给我孙子。” 他几乎是恳求着温远,而其余老人听到水这一字神药,忙冲着步子上前争夺那水袋。大嫂见了忙叫道:“快走啊!你快走啊!” 大哥才回过神来,跳到前座上,挥舞起鞭子,赶得老牛抬步狂奔。 远处一端路,传来声声嘶鸣着的马鸣,他们从夕阳欲落的方向而来,伴着高扬着的马蹄同样挥起大片的砂土,似是笼罩着一层泛黄古旧的薄纱。 正在追赶牛车的老人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是蛮夷!蛮夷来了!” 这片土地上最令人担忧的事情发生了,就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遇到了这些见人就砍的蛮夷,他们的大刀落在大魏的土地上,一定是要见血的。 躺在牛车上的老人听到,立刻撑着身子起来,握住了温远的手,颤着流下两滴含着丝丝砂土的泪珠,“菩萨,我求求您了,从细瘦沉手里把我孙子救出来吧。” 听到这个名字,温远非常惊讶,“细瘦沉?她不是南边蛮夷的公主么?怎么会来这儿?” “先生你有所不知,那蛮夷老王已经去世,并未留下谁继位的诏书。现在细瘦沉和雅阁君正为王位打着,那雅阁君略胜一筹,就把他姐姐逼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了!” 大嫂向温远解释,她看着那张俊美的面容叹了一口气,又道:“那细瘦沉最爱容貌好的小郎君,这位老人的孙子怕是也这样被掳走了,只怕是......” 凶多吉少他听得懂,只是温远则更加呆滞了,他一个在南燕长大的世家嫡子何曾听闻过这样大逆不道的人事,他知道蛮夷民风粗犷,却没想到过他们这般不知廉耻。 牛车驶的更快了,但他们走得快,可身后被远远甩开的老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几名蛮夷打扮的男子,像赶着畜生一样将老人赶得四处逃散,他们高声笑着,嘴里咒骂着,“雅鞑子哈哈哈!你们这群魏猪!公主,快看他们!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操着一股并不熟练,甚至有些怪异的大魏语,向其中一个远远骑在马上的女子叫喊,她身着一身蛮夷服饰,腰间坠着一柄弯刃长刀。 而老人们并听不懂雅鞑子是什么意思,从他们嘲笑的语气可以窥见并不是好词。更加知道他们是在学大魏的语言羞辱他们。 但这些老人一辈子什么都见过了,大旱夺走了他们的儿女,蛮夷杀了他们的孙辈,家恨涌上心头,他们都是已入土的年纪了也不怕什么了。 他们的年岁虽大,腿脚再也不像年轻一样敏捷了,可人总在绝处中迸发着极大的生命力,在他们的羞辱反而更使得这些老人刚强。 他们站直了腰板,向他们掷起碎石土块,嘴里大喊着:“狼崽子们!该死的狼崽子们!滚回蛮夷去吧!” 骑在马上的便是蛮夷的公主,细瘦沉,她仰天豪迈得大笑了两声,好像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随即解下拴在马背上的麻绳。挥着绳子,向前扔去。 绳子似一条毒蛇一样套在老人的脖子上,她指着前方已远去的牛车,冲手下喊道:“去追他们!” “架!”她夹紧了马背向前奔着,手里牢牢攥着那根长绳将那位刚硬的如同老树一样的老人,在地上拽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老人用着全身的力气挣扎着脖子上的绳索,他苍老满是皱纹的脸庞被逐渐勒进,长绳任他无力的扯着,马儿在长鞭下越踏越快。 老人吱吱呀呀叫着,似乎还在喊:“滚回去,滚回去...” 终于,那张灰扑扑的面容上瞪出浑圆的眼珠,脸庞被勒得罕见的涨红,一切都好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他却再也不能发声了。 48.荒凉3 少年看着后边如潮水般涌来的人马,四肢无力陡然垂下,整个人如坠下冰窟,他听到蛮夷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老牛还在尽力的腾着蹄子驮着四人,车辕被压得咯吱咯吱响,车上的几人相对无言。他们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世道就是如此。 天高皇帝远,这虽然是大魏的管辖,可被细瘦沉入侵许久,都见不得一位官兵,那些所谓的天子之民此刻正被异族追杀,他们残忍的就连那些老人都不放过。 官兵呢?重臣呢?边关的大将呢?他们都去哪儿了?想必,那些被屠杀的百姓一定也很想问吧。 细瘦沉的骏马是蛮夷中最得力的驯马师所培育,一日可达千里,她身后拉着一具死尸,跟着数十位蛮夷士兵,无数马蹄溅起漫天野地的黄沙。 任凭老牛如何挣扎,也逃不出这偌大差距的围捕。很快,那架小小的牛车便被包围住。 细瘦沉吁了一声将马蹄安抚住,她慢悠悠的打量温远,温远的容色的确是出挑,是万里挑一的完美。 少年郎瞪着丹凤眼,警惕的环视着四周,用瘦高的身躯把老人和大嫂护在身后。他收敛了一身温润,俊俏的面容上挂满了防备。 那马上的女子身披着一条厚鹿皮,细白的脖子挂着把缀满孔雀石的翠青色的颈链,她皮肤白皙,不像大漠人的不修边幅,反而容貌秀气妩媚,眉眼间皆是训不服的傲气。 她周身似含着一股气,是一股昂然的高傲气息,只在马上这一面,温远便猜道了,这样的气质怕是只有那自小养在蛮夷草原上驰骋的公主才有。 这样桀骜的人,他不是第一次见了,温远开口道:“贱民见过公主。” 他刻意把眼光从老人身上挪走,直直望向细瘦沉,得来的是公主嘴角扬起邪气的一笑,她夹着马腹围着牛车转了一圈。 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温远没有回答,只是正色望向她。细瘦沉并没有感觉到兴致缺缺,反而更加兴奋了,接着说道:“我从没见过你,我如果见过你我会记得的!你这么好看,就像,小菩萨一样!” 她用着不是很流畅的汉语说出这一长溜,大魏和南燕的民风一向严闭,男女授受不亲是深入骨髓的,更别提从小便把四书五经印在脑子里的温远了。 细瘦沉这么直白的夸赞真是让他无言以对,他板着脸回答道:“回公主,贱民这是第一次有幸见到您,贱民斗胆猜想,能在这茫茫沙海中见到如此出挑的蛮夷女子,想必一定是公主了。” 细瘦沉抽出长鞭,卷起来挑开温远额前的一抹长发,轻佻得审视着他,“你很聪明,也很俊。比我帐下的任何男子都要好。” 大魏和南燕的女子都是被养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荀双便是如此,自小虽然古灵精怪可未曾忤逆过兄长。 但蛮夷女子不同,她们洒脱嗜血,只要满叁岁,便要生生宰下一头羊羔作为祭礼,献给他们的王。 现在这位公主更甚,对于男女之事她从不设防,不满十叁就拉着各种男子往她的帐子里钻。早些年,随着老王来到大魏京都时就搅得半个都城不宁。 那时她就对大魏的男子深深印下极好的印象,他们和蛮夷男子大大不同,有着不一样的温驯。如今她被弟弟赶到西北,她入侵鹤岗就带着人马大肆掠夺容貌清秀的男子。 这样的事,在温远看来就如同天方夜谭,他并不喜欢马上这个媚惑的女子,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派头,不拒绝但低垂着眸,都不看她一眼,无声的拒绝着。 他的表现无疑是直白的,抵抗她细瘦沉不是第一次见,可这大魏的男人,如此铁骨铮铮还真是少见呐。 她笑得更媚了,并不恼也不挫败,“你叫什么名字?” “阿大。”温远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他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名字。 “阿大啊,这名字好有趣。”她跳下马,用一只长腿压上牛车,伸手拽住温远的衣襟,迫使他与自己对视,“我们做个交易吧。阿大。” 温远眼神低垂,双手垂在身侧,握紧了一双拳头,恨不能这一刻就挥在她的脸上。但局势并不明朗,他强压着怒气,和她说道:“公主但说无妨,贱民听着。” 细瘦沉笑了两声,手攀上温远的脸庞,重重地拍打了两下,随后又揉着他的皮肤,叹息着道:“真是细皮嫩肉啊,你不会武吧?这样好,省的我给你喂药了。” 温远忍受着她的调戏,指甲深深插进了手掌中。看他难忍着愤怒,细瘦沉单刀直入地说道正题:“我放你爹娘,爷爷什么的。但你要随我回大帐,做我的暖帐人,如何?” 她这样的无礼,是世间少有的,上一个便是遥遥在大魏京都的江俞了。那次会面并不明朗,但这次生死攸关,温远不得不俯下身子,一把搂过她的腰肢,将人带上牛车。 他把细瘦沉牢牢锁在怀里,埋在她耳边,暧昧地说道:“好,贱民就听公主的。” 如此迅速驯服这样一匹铁骨的骏马,是细瘦沉没想到的,她放下了警惕,衔着他的脸庞印下两个吻,“算你识相!” 而温远脸色一变,他见准时机抽出她的弯刀,架在她修长的脖子上,随即用那枚好看的唇,无情地道:“放了他们,我就不杀你。” 细瘦沉迅速变了脸色,扭曲了一张妖媚的面容,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嗔怒的骂道:“你这个雅鞑子!” 她身后的士兵见到公主被要挟了,立马抽出弯刀向他们逼近,“放开公主!杀、杀了他们!” 而温远也不是吃素的,他毕竟是个成年男子,比细瘦沉要高上很多,他挟着这位公主起身。高大的身躯贴着她,笑道:“杀了他们,你们的公主就会死。” 他异常的平静,再次提出自己的要求:“放了他们,他们平安离开,我就放了你们尊贵的公主。” “别听他放屁!他不敢动我的,杀了他们!”细瘦沉大声的喊着,蛮夷们面面相觑,迟迟不敢动手。 温远收紧了手中的弯刀,冰凉锋利的刀刃便利落的划破细瘦沉脖颈上的一串浅浅的血珠,温热的血液滴落在那串名贵的孔雀石颈圈上。 “你们的公主是草原上最明亮的一颗星星,高高在上,不容侵犯。可要是我们几个贱民下了狠手,四条贱民拿命抵她一条,也不亏啊,是不是公主?” 49.荒凉.终 细瘦沉一张脸都涨了起来,她闷不吭声的噤了话,一向眼高如天的蛮夷公主此刻被那柄锋利的弯刀卡在了命喉。如何也不是,她怒目瞪向那群自己的部下。 领头的蛮子望到那柄挟持着公主的刀,终于下了决心,“散开,让路!” 温远挟着细瘦沉跳下马车,世事难防纵使是这些不懂计策的蛮子,也不能相信他们。 “你们先走,我随后跟来。”温远说道。 这时鹤岗已起了大风,甩得遮天的黄沙掩盖住夕阳,整个西北都像被笼上张发锈了的大网,一时无法看清前路的方向。蛮夷的马儿被砂砾拂了眼,踱着步子嘶鸣着。 牛车加快速度,听到咯吱咯吱的车辕声已渐行渐远,蛮夷再要向前追就来不及了。趁着他们分神的空挡,温远反手挟住怀里女子的腰将人抛向她的马儿。 温远将人环在腰间,扔下那柄弯刀,在她腰上微微一动便抽出一把匕首抵在细瘦沉的腰间。夹紧马腹,快步驱着马儿前进。 细瘦沉并不安分,还想反身夺刃,温远就将刀抵的更近一些她的腰身,“小公主,记住,这里不是你们蛮夷,你施展不开拳脚的,在这里休想赢得我。” 被压在马身上的女子被迫伏在马背上躲避那柄冷刃,她从不曾求饶,高傲的姿态现在都不变,威胁的说道:“你不要得意,卑鄙的魏人!让我抓到,你一定会比死更难受。” 温远回答她的尖利话语,“既然你想活命,就老实一些,你如果激怒我就不止会杀了你这么简单,我会把你交给你的弟弟,你知道这是什么下场吧?” 骏马飞驰了很久,就连温远都不知道前路是什么方向,他望了望天空,找到那七颗璀璨的星子,它们挂在沉甸甸的如同墨水被稀释的天空中,组成了一柄勺子样式。 他骑着马带着细瘦沉顺着勺柄走去,细瘦沉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你想带我去哪儿?” 她老实了许久,温远闻言才好心的回她:“你放心,等我确保你的部下没有追来,我会放了你的。” 可是夜里的西北,哪里会只有蛮夷存在,远处的沙丘中传来此起彼伏的鬃狗嚎叫,由远极近。温远并不知这里如此危险,有嗜血的蛮子,更有那些食人不吐骨头的鬃狗出没。 胯下的马儿被惊得不断的在远地撂着蹄子,细瘦沉低头扬起一抹不明的笑,她伸手抚摸了两下马身,安抚马儿后,告诉温远:“阿大,这些鬃狗可不比我们好对付。” 温远皱着眉,将匕首抵的更近了,示意她闭嘴。 但细瘦沉还是不怕死的接着说道:“你知道它们爱吃什么么?它们爱吃人的尸体,它们的族群经常跟着我后面去啃食那些魏人的尸体。” 说罢她哈哈大笑,细瘦沉指着远处一角冒着绿光的影子,挑眉示意温远去看。 鬃狗出现一只就代表着这背后有一个庞大的族群,他们从不会落单捕猎。但周围蛮荒的并未有人居住,温远只能调转马头在尘沙上飞驰,试图甩掉那些该死的动物。 “它们会闻到你害怕的味道,就比如你现在这么害怕呢。”细瘦沉漫不经心的说道。 无疑是激起了温远心中一片涟漪,看来把她带回南燕已经是不切实际了。但这女人实在是个祸害,残害了无数无辜百姓,不能带她回去也绝不能善留了她。 马蹄渐渐慢下来,那些鬃狗藏在夜里,正往他们身边聚集。温远扫了一眼黑暗之中暗藏着的数双莹绿色,似鬼火一样漂浮在夜空中的眼瞳。 他下了狠心,跳下马把细瘦沉带下来,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温远横身上马,但细瘦沉一跃而起,抓住马鞍,着急的说道:“你什么意思?你要把我扔在这里连把武器都不给我留下来吗?你疯了!” 冷刃抵在她的脖颈间,向上挑了挑,“放手。” 细瘦沉听话的放下马鞍,四周鬃狗好像闻见了她的恐惧,低吼着摇晃尾巴越走越近,吓得她面无血色,终于放下了身段求饶。 “你们大魏男子一向怜香惜玉,你不能把我扔在这里和这群畜生待在一起!” 闻言温远冷笑一声,“它们是畜生,你也是畜生。没有你杀的那些无辜百姓,它们不会尝到人的滋味,更不敢侵犯人类的领地。这是你的报应,受着吧!” 细瘦沉急的直跳脚,她捡起碎石块砸向架着马匹疾驰的温远,她大声嘶吼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记住,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她的声音愈大,就越引得那些体型庞大的畜生更想向她靠近,它们张着长满利齿的大嘴,往下滴落着点点唾液向细瘦沉走来。 温远连柄护身的刀都没给她留,四周呼呼刮着寒风,扯着她紧张的心脏不安的跃动着,好像下一秒她就会被这些东西扑倒。 畜生都是贪得无厌的,知道了人的滋味,怎么会再吃那些死人的腐肉呢?现在,血液越热就越能引得那些畜生兴奋,它们不是人,是畜生,以杀戮为乐。 它们就等着细瘦沉被围困成一团,逃无可逃,再拿出那双双沾满和着血痂泥沙的利爪划破她娇嫩的身躯,用散发着恶臭长满了参差不齐的犬牙,咬开她纤细的脖颈。 温远转头望去,风沙遮住了他的双眼,耳边呼救声渐渐弱下,他看着那女子的身影消失不见。期盼着这西北的黄沙,最好能掩埋掉她的尸体,也算是那些死在她作恶刀法下的百姓一个交待吧。 温远轻叹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黄沙早已掩了不知多少恶事,这片土地发生的一切肮脏不公的总会时不时被奔腾的狂风在夜色里翻滚出来,晒在月光下,明晃晃的刺入少年的心。 朝廷不义,天地不仁,纵了多少恶人在大魏和南燕的国土上如蛭如蚊依着无以为靠的百姓吸血,谁曾试图解救他们? 既然没有人可以做到,那就他来。 50.再逢 京都的景色是硬石板堆砌的,哪同于南燕的生机盎然,南燕天下地上都拢了一团绿意似得,就像爬满老城的爬墙虎秧子,满城都是生机勃勃的喜人。 而京都则是将青石围成一方大大的城池,里里外外皆是严肃的围城,这里庄严,国土广阔。浩荡的人群每日要在城前排队两个时辰才能一窥这城中的一角。 自然,百姓所在的地方这少不了,南街热闹的景象,荀双刚洗漱好,就让荀燕催着要去南街玩玩。后者刚想以一身富贵公子哥儿的衣服出去就偏偏被妹妹拦了下来。 他身为南燕世族身份当然不同于别的闲散公子们,此刻不在南燕中维持家业跑到这里来若是让探子看到,免不了又是朝廷内外的一场不见血的话斗,他们无所谓。 但江俞有所谓,荀双要比荀燕更懂得大局,她巧言令色的哄着荀燕道:“好哥哥,这里乱的很,可不比家里潇洒,你万万要低调不能抛头露面,还是换上这衣服好。” 荀燕板着一张脸,“岂有此理,我堂堂荀家家主怎能穿那小丫头的衣服,算什么样子!让人知道了还不拿我打趣玩!我还有什么家主的威严!” 荀双一跺脚,一叉腰将手中的衣服抛给他,说道:“你不换就别出去了!” 拿着衣物的荀燕正头疼着,碰到自家妹妹的犟劲儿上,自己也秉持着大丈夫不可为的尊严,那句‘偏不穿。’堵在了心口。 见他如此坚持,荀双只好咂摸点其他办法,她眨着杏眼向站得身姿挺拔不肯妥协的哥哥,软着话哄着他。 “好哥哥,妹妹知道你多不容易。哥哥也更比妹妹聪明,怎会不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要是抓到了咱们的把柄,恐怕后果不是你我担得起的,哥哥疼疼妹妹吧。” 话落,她似一尾滑腻的小鱼,缠上了荀燕的左臂,又央求道:“好哥哥,就帮帮双儿这个唯一的请求吧。” 腻人的女儿香,缠人的女儿话就是女子的大杀器。要说男子之间那是大开大合的斗,可这俩兄妹,但凡荀双几句温声软语,就哄得自家哥哥妥协了,这便是所谓的温柔刀罢。 受了温柔刀的荀燕只能受她胁迫了,推着她出门,将门一关,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衣服换上。这衣服是迢迢准备的,那丫头眼光毒辣,看一眼就知道什么尺寸。 贴身的很,可比他那身捡来的女装合适的多。荀燕推开门,仍不忘自己那把扇子,水蓝色的女子衣衫穿在他的身上毫不违和,又将长发束成发髻。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而迢迢眼睛都要瞪直了,荀燕和荀双不愧是兄妹,他扮上女装,面上和她仍有七分相似。但这俩人站在一起,一高一矮,都各有各的风姿。 纵使穿着薄衫衬裙,也难掩荀燕的风流潇洒,一派直爽美人的模样。而荀双,娇娇软软的身段,少女眉目含情,掩不住眼角眉梢的俏丽,更是非常的出尘。 迢迢看去不禁哑然,当真是天仙似的娘子啊。 荀燕看着迢迢的样子满意的转了个身,向她炫耀道:“迢迢,我这身算得上在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人吧?” 他一开口就是属于男子特有的磁性嗓音,打破迢迢的想法,她知这位舅爷不坏,大胆说道:“我当夫人便是整个大魏最美的人儿,现在看来您才是更出色的那一位。” 荀燕作势要打她,可步子扯大了,被裙角绊住了,伸手就要去抓她,笑着道:“好啊,我当你稳重呢。怎么还敢拿主子打趣!” 叁人正走着,荀燕和迢迢围着荀双逗弄,一个躲一个追,荀双护着迢迢,说道:“是啊,也不知道这样出色的妙人儿,将来便宜哪个汉子呢。” 啪嗒一声,荀燕的折扇就落在荀双的头顶,荀双捂着脑袋,怨怼他:“打我做什么?” “调皮!还不快走,再不走江俞就来了,看他放你出去么!哼。”荀燕被她逗的脸都红了,抽回扇子给自己扇风。 他们今日不乘马车,南街离江府并不远,只有两个街口。南街并不大,从南来便要从南去,但一路两旁竟是各色摊贩,现在是春季,卖花,卖香粉的摊贩居多。 惹得一整条街都是香气,货郎挑着竹筐,吆喝的话随着清香的茉莉香粉走街串巷,荀双和荀燕看得眼都要迷了。 那一座座花摊上都摆着许多,展着花瓣的时令鲜花,还有许多鲜花造成的糕点。他们才没走多久就揽了一怀的花饼和小风车,你一口我一口的将花饼分了个干净。 荀双眼尖,瞥到前面拐角有条小河,延伸的不长,一眼望去直到城外都清清楚楚,将不大的南市和北市由一条桁架在河面上的石板桥连上。 那石板桥上正有个孩子手上拿着个巴掌大小的燕子风筝,放在河面上逗着玩呢。荀双觉得有趣,揪着荀燕就要去问在哪儿买的。 小童瞪着乌黑的眼珠子,看着兴奋的荀双,擦了擦鼻子,骄傲的道:“我爹给我做的咧!你买不着的。” 荀燕长眉一挑,十分不屑,掏出怀里一两银锭扔给他,“我妹妹想要,我买了。” 银子刚到小童怀里,手上的风筝就被他拽走,刚刚四五岁的孩子哪知这锭银子都能买下他爹了,就知道荀燕凶巴巴的态度把他吓着了,随即哇哇大哭。 桥上凑上几个看热闹的大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快瞧啊,看这叁人连孩子东西都抢呢。” 这场面荀双哪曾见过,手足无措的要将满怀的东西塞给小童,这也止不了他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向外抛。这头疼的问题并没持续多久。 只见河面的尽头处,城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被一道看不清的身影分成两拨,人们互相推搡着,争相逃窜让出一条路。 那身影骑在一匹白马之上,京都城内并不让随意纵马,可这人的马匹显然不是寻常东西,速度快得像一阵裹着雪花的风刮过。 眼见马蹄狂奔,离小桥越来越近,身边的小童见他失神,便要扑上去抢那张小风筝。 可荀燕下意识的一躲,那孩子就如同个皮球一样咕噜噜的滚下桥,马蹄收不住力,速度快的无情,高高举起的瞬间,将要压上那孩子脆弱的身躯。 眼疾手快,他扑上前去,搂住那孩子的身体向外灵巧一蹦。带着孩子逃开了那骇人的马踏。 白马上的温远,长吁一声握紧了缰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算控制得住它。 51.救命 荀燕用了十成的力气,把小童救下。他将孩子搂的紧,护在臂弯下在地上滚了两圈,掀起一阵尘灰。 两旁的人,眼见那阵由妙龄女子滚下来,纷纷侧让开,无一人搀扶,一团尘灰就要冲出石岸要落水,荀双大急,忙喊道:“哥哥!哥哥!” 荀燕奋力将怀里的孩子向外扔去,噗咚一声自己落下了水,荀双拎着裙子将满怀的鲜花糕饼高高抛起,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奔着向河岸伸出手,“哥哥!” 沉在河水里的荀燕喝了一肚水,裙子太长拖着人在水里浮浮沉沉的,想向上扒可怎么也摸不到着力的地方。他天生旱鸭子,哪会水啊。 不见哥哥所在,只能见泛着青的河面冒出点点小泡。荀双暗道不好,哥哥和她水性都不好。急的她直想哭,解下外衣要往河里扔。 可她的衣衫轻薄哪能抛得远,“哥哥!” 荀双身子越叫越往河面上探,迢迢忙是拽住她,一口一个少夫人的叫着。她现在心思乱什么也听不进去。 那高头白马上的温远,看到这一出,忙跳下马来,一溜烟的窜下河水里,他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摒了气将头埋进还带着春季寒凉的河里。 他睁开眼,向那姑娘坠入的方向游去,寻了不消片刻,就见碧青色的河底正往下沉着个女子。 河水涌动的并不厉害,但他不会摒气,更不擅划水,一个劲的扑腾,很快就没了动作。 温远抻着手,一把捞过荀燕的腰肢,将人往水面上带。 手里看起来瘦弱的姑娘,重量可是不轻,面前的水波渐渐消散,温远手臂微顿,定神看到那张脸和他熟识十五年的好友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 荀燕被水灌入了满身,化作铅水一样浇的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本能的求生反应让他攀向温远的身上,将冰凉的身体贴上他。 真切的感受到那具身体的温度,让温远一愣,但眼前的人儿苍白着脸,正紧紧阖上了双眼,温远心急,快速游向河面,推开一片碧波,把人先带上了岸。 荀燕紧闭着眼,脸色白得发紫,体温也冰得透彻,任凭温远如何拍打也吐不出一口气来。 情急之下,温远的指尖捏上过男子的两颊,薄唇贴上荀燕的双唇,柔软的触感短短相接,将气渡给他。 这一点时间,还没有流沙消逝的快,但对温远来说,身下最重要的人此刻和他好像隔着一层触不过去的雾气。他伸出手,更加重的握紧了他的双颊。 那双好看的双手滴落掉许多带有凉意的水珠,四周纷纷扰扰的也进不了他的心神,温远满心都要随他投进了那片河了。他的动作不停,几乎是颤抖着完成每一个吻。 几下之后,荀燕哗的一声吐出许多河水,立马推开温远坐了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神志不清的嚷嚷了两句:“那小屁孩,小屁孩呢?” 就见荀双和迢迢提着裙子,向他二人跑来。荀双眼下都是泛着通红的泪水,抚着荀燕的背往外拍水,安慰道:“他没事,好着呢。” 小童倒是没事,荀燕可惨极了,整个人被从水里捞起来,一身衬裙被水浸的透透的,贴在修长的身躯上,显得尤其单薄,就如同刚从河里打捞出来的漂子一样。 温远怕他再丢进水里,挡在了他和那条并不宽敞的河面中间,阳光透过他的身躯,撒在荀燕身上一片无声无息的影子,他低下头,唤道:“燕儿。” 他抬头,刚才的触感透过潮湿的水汽,传到了他的薄唇,荀燕知道他是救命的,别无其他意思,换作别人他还是一样这么救的。 可脸上还是烧起一端无由的火烧云,尤其比黄昏时的天色还要红晕 荀燕刚想阿远二字脱口而出,便被荀双捂住了嘴。荀双冲温远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围观热闹的人群被推成两边,刚刚被救下的小童父母,一家叁口携着孩子扑通跪在了地上,那小童还是哭哭啼啼的模样,这次不同了,搂着他的母亲也是红了眼睛,哒哒的往下哭。 当家的男人,摁着孩子的头,铛铛的磕下两个响头,“多谢救命恩人!多谢救命恩人!” 荀燕哼了一声,偏过身子不去看他们。 温远扶起他们一家叁口,冲他们拘了一个礼,“抱歉,是在下在街上无礼纵马扰了您,差点害到孩子,在下任打任骂,随您处置。” 荀燕站起身,拎起温远的领子让他直起腰板,自己则是红着脸,嘴里别别扭扭的说道:“说的什么话,你闯祸我给你平了。咱们几个谁也不欠谁了,快带着你家这破孩子回家过日子去吧。” 荀双看他说话这样直白,羞的一家叁口连个道歉都无地说理,塞了几两银子在那小童手里,柔声说道:“乖,去买些糖吃压压惊。” “走了走了,真是倒霉!”说罢荀燕一手提着温远,另一只手扯着荀双,冲着围观的人群,不爽的喊道:“看什么看!不知道救人就知道看!有银子拿啊!” 凶巴巴的他吓走了一大片百姓,迢迢乖乖的跟在他们身后,头也不敢抬一下,随着他向街上走去。 荀燕抚着马儿光滑的皮毛,随手揪下一片树叶喂给它,“你这马上乘啊,皮毛雪白发亮,身上无一点不匀称的,真是好东西,哪里得来的?” 温远背着手,回道:“细瘦沉的。” “细瘦沉?什么!你遇到了那个恶婆娘?!”荀燕惊道。 荀双听得云里雾里,问道:“细瘦沉是谁?” 听到荀双的话,温远轻轻拍了拍她的墨发,温声道:“蛮夷公主罢了,不是什么大人物。她被雅阁君赶走了,正在西北撒野呢。” 荀燕立马将缰绳扔给温远,像扔一条脏东西样,嫌恶的道:“那臭丫头的东西还给你,不过,她竟然舍得给你这匹马,怎么可能,莫不是你偷的?” 52.回溯 温远闻言笑了一声,“贪怨诳杀淫盗掠君子不可为。” 他本不想多说,奈何荀燕一直缠着他,不服气的追问着。 温远俊俏的脸庞,升起如日头高照一样柔和的笑容,回道:“现在已经喂了野狗,生死有命,不知死活。” 这句‘生死有命,不知死活。’说得轻描淡写,但话里的一字一句都是狠厉。他说得这样轻巧,荀燕和荀双的心中就有多诧异。 荀双记忆中,温远是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总是良善的劝诫哥哥,这样的温远哥哥,太过陌生。她看了看沉默的哥哥,拉着温远的衣袖,说道:“你没受伤就好。” 温远点了点头,冲她还是温润的面容,带着那副怀揣着暖意的身姿,投入京都冰凉的春色中,一瞬,荀双好像就觉得,他不同了。 等一行人打道回到江府,荀燕自家主子似的指使小厮给温远安排房间。 荀双刚换好衣服,就听迢迢回道:“少主马上回来了。” 她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就去府门口等江俞了,不大会儿,就见江俞骑着马的身影由远处接近。荀双屏退了迢迢,下了台阶等着他。 江俞神色微微凝滞,荀双从不会这么主动来找他,今日发生的事情大概都听暗卫讲给他了,但为了温远她才主动来找他,江俞满心都是不乐意的。 他跳下马,装作什么也没想的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淡的开口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双双竟会来接我。” 荀双咬了咬唇,思索了一瞬便直直插入正题:“温远哥哥从西北回来了。” 江俞停了片刻没有说话,见她投来探究的眼神,一转头,挡住了自己的表情。他很想问,那又如何,可这四个字卡在喉咙里是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但她接着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江俞只好敷衍的嗯了一声。 “他似乎杀了细瘦沉。”荀双说道。 细瘦沉在西北筹军,准备回蛮夷与雅阁君相斗,这些事情他是清楚的,但江俞还是被这句,‘他似乎杀了细瘦沉’砸得一楞,问道:“什么叫似乎?” 荀双摇摇头,“我不清楚,他现在就在府里等着你。我只是提前知会你一声,让你做些准备。” 这话落下,江俞脸上才算有点喜色,他揽过荀双的肩头,在她洁白的额头印下一个吻,柔声道:“好。” 江府门口时不时有些行人路过,纷纷侧目这对儿锦衣华服的佳人才子,这羡煞旁人的亲昵举动。荀双红着脸,骂了一句登徒子后,羞涩的推开他的身体,往府里迈。 听到身后的江俞哈哈笑了两声,她的脸更红了,一溜小跑,正登上长阶就听荀燕正和温远在屋里说话。 “阿远,今日的事情多谢你了。” 轻轻的铛了一声,茶杯底儿就磕上了桌子,温远坦然道:“你我相识多年,不必说这些。” 荀燕还是别着口气,不堪去戳破那层心事,随口问道:“那些事情,你不必在意的,那个恶婆娘活该。” 温远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着茶杯。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荀燕连忙开口解释:“我的意思是......细瘦沉的死你别抱有太大歉疚。” 他关切的话语,胡乱的讲着,当真是关心则乱。 温远知道他的好意,冲他扬了一抹笑:“燕儿,她是活该,但你可知道我在西北看到的都是什么?这些大魏的子民,连作为人的尊严都被蛮夷的铁蹄践踏的不剩下一分一毫。大魏的士兵呢?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还记得蛮夷打入南燕时么,那些士兵丢盔卸甲只为了在他们的弯刀下求饶。宁愿做条低声下气的狗,都不愿保卫家园。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彻底改变大魏。” 他话落,站起身,认真的看向荀燕,继续道:“那次是江俞领兵救了我们,如果没有江俞我们早就做了她的阶下奴。在西北我才知道,大魏,是靠不住的。” 荀燕静了许久,才问道:“那你想怎么做?和江俞合作?” 温远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错,但是我要迎来一场巨大的变革,这大魏的子民,受天灾人祸,百般折磨。若是天地不仁,便就由我辈来行仁义,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这些话,从不食人间烟火的温远公子嘴里说出来,真是稀奇啊。”江俞推开门,朗声道。 荀双跟在他身后,探头跟着进了屋子里。随后将门牢牢关上,“大不敬的话不要再说了。” 见到江俞,温远拒了深深一个礼,“从前都是我等不懂事,多有得罪,请江少主见谅。” 江俞的确是睚眦必报,但他也不是抓着从前一点小事就不放的性子,扶起温远,笑着说道:“见外了,现在双双已是我的妻子,从前的种种只当是玩笑吧。” 荀燕听到后哼了一声,十分不忒的样子。温远望了一眼荀双,向她润颜微笑。 接着开口道:“江少主,我在西北遇到细瘦沉的事情,想必双双已经和您说过了。” 江俞回道:“你是如何碰到的她,她竟敢踏进西北的领土么?” “是犹如无人之境般容易,鹤岗的百姓皆受她的荼毒,杀人无数,拿人命作儿戏一般。甚至到处掳掠清秀男子作她的暖帐郎君,此女在鹤岗放肆了许多日子,竟无一位官兵阻止。”说起这些温远蹙起长眉,恨恨的道。 江俞沉吟了片刻,接着抬眸望向温远,愕然道:“我只知道她在西北招兵买马,就连陛下都不清楚她在鹤岗,我们被瞒的好深啊。当真是天高皇帝远,胆子真肥啊。” 他攥紧了拳头,随后冷声笑了起来,接着道:“那细瘦沉真的死了吗?” 温远摇摇头,“不清楚,我挟持她走了许久,本想带她回南燕发落,可夜里遇到了许多被她养大胃口的鬃狗,所幸就将她抛下了,剩下的我就不清楚了。” “好,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谈。”江俞说道。 53.温泉(h) 江俞深切的清楚,温远本心不坏,自小被家族养起并无大志,对朝堂之中的暗箭明刃更是不了解。 这世间才子的打磨都是艰辛的,而温远就似一块尖石,从悬崖间落下,重重压在河床之中,而这块尖石被溪水长期冲刷,渡过茫茫的时间。 棱角难平,也许会随着湍急的河流割破渡水人的脚腕,但等它被那人高高抛起的时候,才能见到这块溪石的底端,是如何光滑润泽。 温远的棱角便是少年人的心性,天真,急切。有股一往无前的冲劲,他是大义之人,有至极的良善。 在这潺潺历史的溪水中,能撑起一个家族的危难,让家族渡过百年之久,便是靠的这样一种心性。 江俞相信温远这样的掌门人,在艰难困苦之时,会助他顶下要塌的天,踩实不稳的地。那么他就愿意做捡起那枚有着棱角,但润泽的溪石的渡河人。 荀双总是见江俞沉默,但未见过他这样缄默,一声不吭的任由她拉着下了长阶。荀双故意走得慢些,墨色的头发被风扬着打在他的脸上,江俞也毫无反应。 反常总是让人不安的,江俞的反常更是让人害怕,她试探的开口道:“阿俞?” 听到她的亲昵呼唤,江俞才缓过来,低声嗯了一声。 刚才温远所谓的天地言论着实把江俞的思绪拉远了,他并不是不知道任锦这位帝王是如何的软弱,他的脾气就似在风中吹的芦苇一般,摇摆不定。 帝王的软弱就是纵容奸人当道,为祸一方。他想到这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看着面前少女皎然如月色般的容貌,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会做大不敬之事,天下人都以为我是坏人,双双会信任我吗?” 荀双扎了眨眼,疑惑地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她的话轻轻巧巧,说得这样简单,纯粹,但这个问题也着实把江俞难住了。他哑然一笑,搂过她的腰肢,亲昵的在如弱柳一样的软腰上捏了捏。 “这样是好。”他故意顺着腰肢的线条向下探到翘臀,紧紧一捏。 惹得荀双俏脸紧巴巴的红了大半张,与他争辩:“这样是坏!” 月色还早,她的声音不小,霎时融入江府浅浅的夜里,惹来许多仆从向二人瞥来眼神,荀双的脸烧的更红了。 良人间的气氛总是被月色调和的蜜一样甜,江俞望着她,也是像蜜一样的甜,是酿了许久许久的甜。还有着怎么也盖不住的欲望。 他抱起娇软的身体,荀双惊呼了一声,拍打他两下,“要去哪儿?” 他故作神秘的道:“去一个好地方,是天下最好的地方,是只有双双这样的仙子才配去的好地方。” 怜她日日操劳,清减许多,整个人更是紧绷绷的。 荀双也任他搂着,被他抱上了马。二人顺着江府后门,出了城,江俞带着她踏入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树木萋萋,遮天蔽日的将一片月光挡在茂盛的树梢上,偶尔漏过一点月色洒在他们身上,马蹄踩着叶子,咔嚓咔嚓的,渐渐入了一团迷雾中。 越入那大雾弥漫,荀双只觉得有股温暖的气息携着水汽扑撒而来,隐隐约约还闻得一股怪怪的味道,江俞就在一处雾气最浓郁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挟荀双跳下马,带着她往前又走几步。 春风拂过这片密林,也弥散了这片雾气,这时一片带着热气蒸腾的水面就映入了她的眼帘。滚热的泉水的四周被大石环绕,宛若天然的浴池。 荀双惊喜道:“这就是书中所提到的温泉啊!我还从没见过呢!” 她从江俞的手中溜走,脱下鞋袜将圆润如玉珠一样的脚趾探入水中,她提着裙摆在水里踩了一脚,舒爽的喟叹,笑道:“哇,真是和在浴池中的感觉不一样!” 江俞记得她最爱干净,也爱泡浴,见她笑颜,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江俞没见她这么高兴,她的一颦一笑就这样满满登登的填紧了他的心。他跟着也开心了很多。 他把身上的衣服,窸窸窣窣的脱光,露出结实的腹肌,修长的长腿,他迈入水中一下便把那尾愉悦的小鱼搂在怀里,开始解她的衣衫。 荀双被他裸露燥热的皮肤裹着,江俞想做什么,昭然若揭。即使做了许多次,还是有些不自在,“要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阿俞,我们回去吧。” 她总是容易害羞,但越羞江俞就越忍不住逗弄她,“无妨,就让别人看看我是怎么把双双肏的合不拢腿。” 他低低的笑声沉入荀双红着大片的秀气耳朵里,将怀里少女的衣衫解开,他也不脱下,探着手伸入她有着洁白,柔美轮廓的乳肉。 荀双紧张的握住他的手臂,冲他满脸羞涩,无辜的摇着头拒绝。 “双双不乖了。”江俞眉毛入鬓的眉尾微微上挑,黑瞳被雾气漫的有些湿润,他的语调轻佻,从不隐藏自己的欲望。 这一刻更是显得尤其像密林中闯出的野兽,侵略性十足的抽出手,一下便探入她的双腿间,灵活的双指挑起她的两片薄薄的阴唇,捏紧其中那一点敏感点。 他的手指十分用力,指腹还带着长年佩剑的茧子,磨的荀双下体又疼又爽,嗯嗯啊啊的说不出话来。 轻拉硬拽几下后,一股熟识的热流就顺着阴唇中的小洞往下沾湿江俞的长指。 荀双娇声的喘了几声,无力的靠在他身上,两具身体就贴得更紧了,“这就是坏!这是坏的!” 她几乎是喘着说着这句话,江俞听她这一句就更是打定了要磨她的动作,他夹住荀双那一点红艳艳的阴蒂,随后又快速放开,并起双指攻入那刚被洇湿的甬道中。 细细的探过她紧致的甬道中每一寸,他的手指毫无顾忌的向上曲着,修葺整齐的指甲滑过她细嫩的皮肤,硬硬的触感让荀双吃痛的呜咽着。 54.温泉2(h) 她再也挺不住江俞恶意的作弄了,小腿软的立不住,倏地便要向前跪下,这泉水底铺满了碎石,要是磕上去,很难说不危险,江俞一把扶住她。 将荀双护在身前,飞快的倒了个位置,他们的身姿很快便落下了,激起一片水花,江俞背朝下的磕在泉边的大石上,荀双则是软软的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泪眼迷茫的关切问道:“阿俞,你没事吧?” 江俞的身体结实,胸前的箭伤已经脱了痂,只留下个浅粉色的疤记。荀双从他身子半边探头摸到那坚实背脊上的伤痕。 这边刚好,护着她又落下几道不深的伤痕,荀双可是心疼的不得了,看她一张芬香凝成的小脸都要拧成一股麻花绳了。 但这是他非要作的,怪的了谁呢?她忍下心疼,嗔道:“我都说了不要在这里,你就是不听我的。这可坏了,要是发炎怎么是好。” 边说边摸着,那细长的双腿跨坐在江俞的身上,那湿润的花穴裹着泉水还正蹭着他的腹部,荀双攒齐了委屈,神情里面挤满着天真无辜,这点小伤在江俞身上算是落得值了。 他心头暖暖的,像是身下的温泉水灌了进去,江俞在她的细腰上轻捏了一把,哄她道:“坏不了,一点小伤罢了。不严重。” 一话未完,他就将头埋在身上的温香软玉的颈子里,一口又一口的啃咬着她的皮肤,随后一吻落在娇脆的耳廓间,不重的啃了一口,荀双嘤咛一声,轻轻推拒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小穴里的淫液顺着他不着重的暧昧缓缓流出,湿滑的水液打在江俞的腹部,他身下的昂扬不安于温泉水的蒸腾,在水下变得越来越大,向上顶着她的雪臀。 雪臀被大手裹住,将两瓣臀肉分开,顺势夹住滚热的肉棍,它竟比水流还要烫人,荀双被吓得一激灵,被吻的沉醉的双眼立刻变得清明了一点,羞得埋进他怀里。 江俞未做安慰,故意卖力的在她臀肉里蹭着,“想不想要我肏进你下面不听话的小嘴?” 毛茸茸的发顶没作反应,江俞以为她是热糊涂了,抬起她的下颌,用掌心把荀双的小脑袋撑起来。看那双杏眼,圆滴滴娇气的撑满一洼清水,欲坠不坠的,越显得那张小脸挂满了欲色。 荀双难耐的挪着小花穴蹭着他的胯下,几乎是用行动祈求着他,脸上又是那样的诱人,似是一颗已经成熟的枇杷果子,她眨了眨轻纤的睫毛,巍巍的颤动着颈子。 拉着他的手伸到已经被欲望浸头的鲜红花穴,但嘴上还是一言不发。咬着朱唇不肯吭声,江俞诧异了几秒后,微一挑眉,将两根指头并成一指探了进去。 再一次,那两根灵活又残忍的指头就伸进了她最诱人的地方。里里外外的不停晃动,在穴道口浅浅捅插的毫不留情。 他坏心的只在花穴外碾压那枚嫣红的阴蒂,让她体内深处的欲望得不到纾解, 太难捱的刺激感,勾得她终于是松开紧闭着的朱唇,开口柔柔的求道:“要,要阿俞的肉棒。” 她说完,像得到契约保证一样,江俞按着细腰将她的身子往上一提,将那根滚烫的肉根对准花穴,他松手将身子放下,狠厉地挺腰,一下子那根粗长的东西就蛮横的闯进柔嫩的花穴中。 滚烫硕大的龟头混着温热的泉水,用力顶住了花心,那空虚已久的甬道深处瞬时就被插满,大幅度的抽插间,淫荡的水液混着泉水一齐被带出体内。 小儿手臂粗的巨根,整根插进窄狭的花穴,平日就算有荀双淫荡的水液还是进的困难,但现在在温泉水的润滑下,凶猛的大刀阔斧在花穴里全根没入。 深深的直肏到最里面,他听身上的娇俏的喘息声,淫荡的话语从她嘴里冒出,“阿俞呜呜呜,要肏死双双了。” 他将肉棒拔出去,再一次又将可怜的花心狠狠撞开,一下又比一下用力,荀双被肏的合不拢腿,更闭不上那张止不住娇吟的小嘴。 江俞握着她的细腰,不停的上下活动,她掉下来时就再次被大肉棒猛地破开花穴,这样的动作十分刺激,一下又入得多。 但还不够,江俞一边肏,一边冲她说着话:“肏爽你,要你记得住我的大肉棒是怎么肏得双双欲仙欲死的。” 她的肉壁被话语激的更是越来越紧,她止不住的哭叫着,阿俞阿俞的。他就干得更用力,一种酥麻的感觉顺着腰肢爬上来,把肉棒裹得更紧了。 是要和他化作一块的紧致感,江俞把荀双抱了起来,将人顶在一块较高的石头上,挺腰又猛干了几十次,花心洒出点点的淫水,湿淋淋的浇在龟头上。 荀双无力的倒在江俞的怀里,他的怀里烫人,背后是冰凉的大石头,一冷一热下,她哭得恹恹的,一副被郎君干得脱了力的娇气模样。 江俞又抓着人,凶狠地肏干了一个时辰,才将满是热气的精液全灌进她的宫颈里。 她身上的衣服湿的已经穿不了,被春风一吹就将小身板透得发颤。于是江俞就将她的衣衫全部脱下,囫囵的将外衫套在她身上,抱着人上马带回府里。 ----------------- 第二日,温远已温了一壶早晨的清茶,坐在亭里。这里不比南燕,春季的风都带着透人心扉的凉气。 茶水热在紫砂泥炉,钻出孔洞透过湿嗒嗒的寒风,化成渺渺的白烟,一缕一缕的飘散。温远哈了一口气,将骨节分明的手附在茶壶上,暖意才从手掌中往上窜。 江俞与温远并没约好什么时候见面,但江俞很懂这些执拗的读书人,他们不达人情世故,再聪明也是书本里教得真诚。他要是有求,定会起个早便守在一处,等他出现。 仆人极有眼力的见主子今日起的要早,就在前方弓腰带路,一路请,将他带向花苑中的八角华亭中。 这亭子在花苑刚落时是没有的,园丁只说要种一棵杨树,从南省挪回来了,但这几年在不合水土的京都一直没种活。 好在江俞一向是不在意这些的,可他每日练剑时,总能瞥见那空落落的一角,觉得缺了些什么。就叫人造了个亭子,立在这里。 树影绰绰,八角寓意吉祥样的高亭隐在花苑里倒是极有趣味的。那时亭子造成,江俞虽觉得意境是有了,还是就觉得缺了。 现在想起,就缺清晨起来,他在舞剑,身后窈窈的佳人倚在楠木栏杆上,为他烹水煮茶。 55.鹤弭 坐在那座亭子中,温远很轻易便看到江俞的到来,仆人在前面引着他提着灯笼,照亮了还没大亮的天际。 天色尚早,刚漫过一层鱼肚白,江俞踏着那一笼的暖火向温远走来。遥遥地向江俞拘了一个大礼。 江俞并没有说话,沉默地等着他行完礼后,向他开口。 “在下见过江大人。” 江俞微一点头,“请起。” 他话落,偏头望向不远处,在万籁俱静的晨光里,八角亭旁的翠枝护着鸟啼鸣了大半天,等枝桠被风扶着起来,带落了轻轻从远处传来的几声拖沓声,那些东西被人从不知什么地方拉出。 被麻布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得有一人高。隐隐有着刺鼻的血腥味被风刮起,这味道像是活得一般,钻进温远的鼻腔却适应下来一般。 闻着这股味道,温远的脸色煞白,他转过身用大袖捂住嘴巴,努力遏制喉咙里即将脱口而出的呕吐感。 前面健壮的仆从将这些没了气息的东西拖在他眼前一带而过,脚步极快,带着那股血腥气很利落的走远了。 那是前几日才从酒满楼拉了数十人进江府的密道中,那下面的手段辛辣,难免死的死,残的残,温远住在那里时候不多,每日他埋在草堆里只听得外间干脆精狠的鞭笞声。 带着凶狠的杀意后数十鞭后,被问刑的人也不能吭一声,只要吐露半个不干净的字,就会迎来更狠的手段。 火红烙铁烫在人身上刺啦刺啦的炙烧感,只听见声,就能明白这一下去,就不带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那时温远很明白,这些都是江俞的手段,阶下囚只需要开口回答他问的问题。那从前在漆黑潮湿的牢笼里,被烧透的焦皮味仿佛顺着刚刚的血腥,再次翻滚上来了。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寒气,指节摁的发白,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在此时显得刺耳。 江俞把温远关进去,不曾用以重刑,他那满身的血污不过都是别的‘东西’的,这就是江俞的威慑了。在行刑人下惶然的他,好似还历历在目。 可江俞肯放过他,便算作他的仁慈了吧。温远明白,面前的男人是这一方天地的半个主人,他不可退缩,至少为了心中谋划的宏图也要打起精神。 此次之事万不可因为自己露怯就毁于一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内心的不安摁得死死。 温远开口道:“江大人,我有一个想法,可解西北之困。” 不待他说下去,江俞随即打断道:“温公子可知如今西北是怎么样的死局么?” 对立而站的温远不曾开口,面对这个问题,他面色铁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自问自答一般地道:“西北的难处便是在于外忧内患,不瞒温公子,朝廷中多数人都为蛮夷混战时,想一举平定天下,取得百年功绩而跃跃欲试。所以,西北并不重要。” 这话是残忍的,每个字都是轻的,汇成一句话就是极其重的,就似天塌下来一般。前路茫茫,不知是明是暗,江俞这盆冷水就先泼了出来。 “西北若是好了,也不会有人在意。西北若是不好,就有人会拿这些来压我,这些东西,我都想清楚了。”但温远不怕天塌地陷,他打定了主意。 江俞一副待他继续说下去的模样,温远说道:“南燕的秋南河乃是先帝二十年建起的,为先帝下南燕之游预备下。如今已建成十年有余。” 温远抽出袖子中的一卷竹简,将它摊在桌上,入眼就是一副水利图,上面墨迹未干,再见他眼底的乌青,就知是熬了一夜新绘出来的。 他指着秋南河的一角,道:“这河宽二十丈有余,在南燕西处,正与鹤岗北处常年干涸的立江相对而建成。若是在此处挖渠,引秋南河水进立江可解百姓干旱的困扰。” 听他讲完,江俞还是稀松平常的模样,他的眼底似井水一般,上面水波粼粼,水下沉寂寂的没有反应,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西北现在局势肯定是不好的,细瘦沉是死是活尚且不论,就她留下的残兵也够你收拾的。而且修渠的款项......” 江俞顿了顿,说道:“这银子少说上千,多说更是用在军工上最好,所以朝廷不一定会拨下来,其中难免需要南燕世族捐出来。这其中的艰难,你真的能抗下来么?” 自从出狱后,下了西北,温远不是没有想过,他不必为这天下万民的重担所累。可生在这天下,踏下来的都是王土,为什么有些孩子一生下来睁眼,都是那遮天蔽日的黄沙。 既然都生在这片大地上,他就要尽全力,不为天地鞠躬尽瘁,就要为这被苦养出的百姓们,死而后已。温远情愿一人行走向前方,就走在西北的漫天风沙中。 “江大人比我更了解,西北大灾前,朝廷外收西北纳贡款项,有人丁税、户籍税、土地税、农业税,要说百姓们的赋税每年数十万粮,并不比南燕进贡的少。” 江俞沉吟了片刻,但没开口。 温远接着道:“可赋税都在西北的大旱后,朝廷罕见的减免了这些。不为别的,都是征无可征,百姓饿的饿死,渴的渴死。朝廷上才能网开一面。” 江俞忽然打断他道:“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话,你不要再说了,我就念你年轻,不与你计较。” “多谢大人。”他停下话头,语锋一转,向江俞问道:“在下有一惑,这天下有种奇鸟,翅长叁尺,顶朱冠,丰躯寒眸着雪衣。百姓称它为仙人之姿,大人可知这是什么鸟?” 江俞脱口而答:“鹤。” 单接着这一字,温远道:“这鹤长于西北,只存于鹤岗,可也毁于西北,在鹤岗,已有七年未曾现过身了。新生的孩童都不曾见过,就连我,都快忘了它们是什么模样的。” 56.鹤归 任锦最近几日总是睡不好,眼底是压不住的困意,但一沾玉枕,眼就阖不上了。沉容便经常在御药房煮好安神的药每日送过去,早起就要喝一大碗。 这日正赶在上朝前给任锦送去,便远远的还有叁十几步就见了江俞,他一身玄服站在殿口,接过托盘还有一海碗沉甸甸的浓黑药汁。 天光半亮,沉容望了一眼殿上紧闭的大门,窗棂内透出的光影灰蒙蒙的,偌大一座寝殿像是只有一盏火烛照亮,活似阴森的囚牢。 他叫住刚要进去的江俞,压低声音说道:“江俞,陛下近些日子不舒坦,日日都睡得不好,百病有因,皆是不离心内郁结。” 江俞一手托着药盘,另一只手从怀里抽出卷竹简,扔给沉容,“这是我在西北找到的药经绘本抄录篇,你拿去好好研习,解解陛下心内郁结。” 沉容正想展开竹简,却被江俞推了回去,他立刻心领神会,转身道了声告退。 身为臣子,能在宫门还没开钥时就能随意进入寝殿,鲜少有人可以做到。但江俞的身份是独特的,他迈进高台,穿过外室,撩开重重纱笼。 另一面独特的帝王,更不喜欢身边有小黄门伺候,他本就睡得不好,更烦有人扰他,这几日下令打断了身边伺候的奴才好多条命。 江俞的脚步极轻,但任锦倚在床后,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纱笼声,捡起玉枕就往外面扔去,“蠢货!都给寡人滚!” 玉枕迎着面门来,江俞单手就轻轻接过,他撩开最后一重纱影,将玉枕叮当一声扔在地上,低低笑道:“陛下要是想杀死臣,叫侍卫把臣拖下去就可以了,哪能劳烦陛下呢。” 任锦披散着头发,面色惨白地抬头,无神得望着他。 他满脸的失魂样儿,说道:“阿俞,你好些日子不来伺候寡人了,是该吃些苦头了。” 君臣之道无非是个礼,可任锦自小便和他人隔着座高台,不曾亲近谁,信任谁。将自己摆的高高的,他要龙椅之下的臣子都要仰视他。 可江俞是个例外,他独独是最接近君主的,此刻端着药碗俯视着虚弱的帝王。 江俞扶起帝王,任他瘦弱单薄的身躯倚在精壮的臂膀上,任锦将海碗的药一饮而尽,江俞握着见底的碗,明知故问,道:“陛下不觉得苦么?” 这话是故意的找不痛快,任锦这几日身子都不爽利,可今日喝完药却是说不出来的舒坦,回道:“喝惯了,就什么都是药味,也就不觉得苦了。” “臣倒知道西北有个药引子,入了药就不觉得苦了。” “何药?阿俞说来听听。” 江俞故作为难的样子,转念又摇摇头,“臣不敢说,此药要冒群臣反对才能得,怕后世史书都要给臣添上一笔奸人的烂账。不过此药真乃天上有,实在难得。可惜了,唉。” 任锦被勾起笑意,握着拳头砸了他一下,“神叨叨的,寡人要你说就说,怕什么?寡人坐拥天下还护不住一个你么?” 江俞将帝王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伸手给他捻着太阳穴,才不急不缓得道:“大魏西北的鹤岗有群白鹤,传说是仙人的坐骑,故而取名为仙鹤。” “臣这几日刚取得一卷药经绘本的残卷,上面就记载,若是取得仙鹤头顶的红冠精炼入药,可治百病,强身健体,陛下以为如何?” 任锦一挑眉,道:“这有何难?那便派人去鹤岗取来入药,你说得神乎其神,寡人还以为,阿俞是要为什么东西登天了。” 看他如此,江俞接着道:“鹤岗叁年前就开始大旱,仙鹤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臣以为的确是堪比登天。” 他们相熟七载,任锦听出来他话里有话,可他又不想细细思索,马上坐起身,接过这话回道:“那阿俞就为了寡人去登天吧,你能耐大,就把一切都交给你,寡人放心。” 江俞站起来,挺着腰身,屈膝跪下,开口道:“回陛下,臣不敢,此事首先要从南燕开渠引水修复西北的大旱,耗费人力物力巨大,此时正值外患,臣提出这件事,怕是各位大人都不会同意。” 他刚说完,任锦就摆摆手,“既然这样,那便用南燕这几年的贡钱抵了吧,南燕多上的贡不少,这都是你的功劳,就划去给你用。” 江俞连忙谢恩,“谢陛下,臣必当不辱使命。” 朝上时,群臣听闻这段,不由得汗颜,可为了天子龙体却不能多说些什么。他们当然知道这背后悄声谈好的,修渠引水的大案肯定是江俞使了计策。 户部第一个不服,这几年的贡钱都自有自的去处,南燕虽是进贡最多,年年剩余,可此刻要从别的地方抽缺补回来,多少都是动了国库,也动了昧下这碗肥水的百官。 让他们现在吐出来,哪那么容易的。 “臣认为,如今蛮夷战事不明朗,此时大动干戈为陛下寻鹤实在是不妥,这钱财......” 顺着他的话,江俞扫了一眼说话的文官,果然是户部的人。 江俞开口道:“臣却不那么认为,陛下龙体才是最要紧的,陛下一日不舒服,臣就为陛下忧心一日,恨不能为陛下担得病症。可臣能力不足,只能为陛下分忧了。” 这是十分的情真意切,又冠冕堂皇的,可要是把这份真心切切,只能有一小片。 “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妥,该细细调查,不可听信江大人一家之言。” 龙椅上的小皇帝斜斜靠在椅背儿上,他没有多言,只是开口扫了一眼他们,“还有谁要说什么?” 一向缄口不言的丁陵此次却出乎意料的开口回道:“西北大旱也有许久,修渠引水当然是为陛下寻鹤。可另一方面,也是为西北的百姓啊。若是修渠成功,陛下的功绩可是能流传千秋万代的。” 话落,堂下一片哗然,江俞瞥眼望着丁陵不知在想什么,但丁陵依旧拱手道:“可西北的大旱不是没有想过法子解决,提议都被否决了,此次若是不成,定会有损陛下圣颜。” 江俞不耐烦的摆摆手,“这话差了,世事都以百姓为先,这钱更是由南燕的百姓出,往百姓的西北去。无论如何,都是陛下为西北忧心,何来损圣颜?” 丁陵白着脸,回道:“是臣考虑不周。” 57.桑树 大魏在这片千年以前就存在的大陆算不上久远。但他就这样,根基薄弱的化作飘萍存在了叁百七十八年。 可如今,蛮夷以细瘦沉为首,一直骚扰西北,这是一块心病。现在细瘦沉在西北踪迹不明,更不知生死,一切都是未知的。 她在暗,温远在明,这样的局势只会让西北变得危机四伏。也许她没死,正藏在那高高的沙丘上,与吃人的畜生为伴,就等有一日杀了温远报仇。 他要是逃得远远的便好,一个在南燕,另一个在西北,怎么也叨不着的。可现在温远要去西北监工修渠,这份未知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根横在暗处的冷箭。 荀燕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什么叫驱祸避邪,是绝对不许他去的。 他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喊着道:“你怕不是疯了!你连提剑都费劲,还妄想回去?等那恶婆娘把你扒了吃干抹净么!” 荀燕的脾气直来直去,从来都是弯不成温远柔和的脾气,他们自小相识,二人一起长大的,温远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反而一笑,轻声道:“燕儿,我们总是要长大的。” “什么长大不长大!”荀燕话落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房里踱步,温远的好脾气让他更烦躁了,心中似有一团无名的火不知往哪撒去。 他看着温远带着绵绵笑意的脸,把气憋了回去,说话不禁有些低落:“西北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我们一起长大,难道你觉得我笨,比不上江俞么?” 温远也不懂了,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但那句贬低让他的好颜色立刻变了,他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知道你的脾气,你要是知道后一定会跟着我去的。” 窗棂外的一片阳光洒进来,荀燕的脸都沉在暖阳中,被晒的有些燥热,于是他偏过头倚在墙上的阴影里,显得有些郁闷。 “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去?我们不是朋友么,你是怕我拖累你......” 温远深深望了他一眼,他上前迈了一步,想和小时候那样握住他的手,安抚荀燕的不安。可不知怎的,温远有些害怕,荀燕会推开他。 所以那双手,最终落在荀燕的胳膊上,荀燕还是偏着头,温远一手扳过他的下颌,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得说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西北恶劣,我不想你跟着我吃苦。” 温远的眼瞳,黑得深沉,现在满眼都正装着他,像一波溪水,把他这艘小舟轻轻托起。 “你不想我吃苦,可我更怕每天为你担惊受怕。”他说完,又欲盖弥彰地喊道:“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荀燕几乎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这里了,差不多要吼得半个江府都能听见,那一面就有荀双听到。 “什么朋友?”荀双推门而入。 哥哥和温远的姿势属实是有些不雅的,温远把哥哥抵在墙面,他们挨得极近,是二人之间再也容不下第叁个人的距离。 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荀双的温远大哥和她的亲兄长,刚刚要是发生什么,她可不想知道。 看见她的出现,荀燕和温远像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一样,飞快的推开了对方。 分开的一瞬,荀燕还念叨着:“西北之行,我会陪着你去的。” 他们都怕了对方,谁也没再说拒绝的话。 荀双却有些疑问,“西北?温远哥哥,你真的要去西北修渠吗?” 温远含着笑,点点头,“是,我和你哥哥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乖乖听话,等我们回来。要照顾好自己。” 他摸了摸荀双的头发,她有些失神,喃喃道;“怎么又要分开了?我们明明才刚见面,哥哥还没带我去看河灯呢。” 荀燕蹲下身,白衣及地,用温热的大掌裹住少女的手,“放心,日子还长呢。” 他拍了拍妹妹的手,接着道:“等秋南渠修好,我来接你回南燕,那时候我们叁个一起骑马,追着你放的河灯,从秋南河一直到鹤岗。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好不好?” 在荀燕和温远眼里,荀双一直都是那个小姑娘,跟在他们后面哥哥的叫着。纵使年纪大了,身体上已经不该像儿时那样亲密,但荀燕总是放不下自家妹妹。 “好,那哥哥一定要保护好温远哥哥。”她这一声是哭着说的,荀双委屈的搂住哥哥的脖子,又撒着娇道:“一定要陪我去看河灯的。” 少女模样和儿时一样,不见分毫变化,一样的爱哭,荀燕亦是和小时候一样,眉眼宠溺的拍着她的背。 温远没有出声,他听着荀双抽抽搭搭的哭着。 荀双觉得这一切好像做梦一般,和哥哥重逢,跟温远大哥再见。她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惶然间又回到了那夜哥哥送她上了马车,那时哥哥该多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荀双也怕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她在京都的日日夜夜,都是在思念南燕,以前她小,不知道南燕有多好,总想着出去。 可如今见识过了,外面的风景再新鲜,也比不上南燕。她呜呜咽咽着,趴在荀燕肩头,哭道:“才见就又要走,不能多留几天么?” “马上要到汛期,肯定不能耽误的。好啦,别哭了,总皱着眉,小心变成个小老太太。”荀燕给她抹掉泪珠子,哄道。 温远听后哈哈大笑,荀双捏着粉拳,不轻不重的锤了一把荀燕。 这风是慢悠悠的,就吹得江俞更慢腾的样子步向长梯,屋里叁人都是熟识,说得火热。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倚在梯口,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话,荀双和荀燕推开门,嬉笑着一下便望见了江俞,不由得一愣。 他看着兄妹二人背后的温远,说道:“我会派五百江府亲兵给你,协助你修渠。” 叁人俱是愣住,只有温远先反应过来,拱手道:“多谢江大人。” 江俞摆着手,转身离去,才道:“不必了。” 58.完璧 荀双迈着步子,向前追了两步,今年春季的大风劲头已要吹过,她的步子慢,裙罗轻飘飘的却带起来一阵风,江府的木槿花也要败了,低处枝头挂着几只蔫在桠上的花苞。 花苞被她带下来,垂在江俞的纹金黑靴前,他即使收住脚没踏上去,只听荀双柔柔的声音唤他:“阿俞!” 他应声转过身来,拾起萎了的花苞,问道:“双双有何事?” “我想谢谢你。”荀双话落,惹来江俞发懵的神情,她接着解释道:“谢谢你不计前嫌愿意帮温大哥。” 少女的脸颊挂着浓淡适宜的红晕,扯出嘴角一抹笑,冲他道着谢。饶是她为数不多的真心话,真是好看的紧。江俞握住木槿花苞堵住半边红透的脸颊,咳嗽了两声。 “我不是帮他,是在帮西北的百姓,更是在帮晚晚。” 提起晚晚,荀双的神情不免有些落寞“总之还是谢谢你的,也许这江府里只有你我还记得晚晚了吧。” 江俞一步跨到她面前,将木槿开败的花苞塞进她的掌心里,说道:“晚晚只需要你和我记住,别人是没有必要记住的。” 他握着荀双雪白的手心,轻轻撵着花瓣上层层迭迭的纹路,“只要你和我不忘了晚晚,她就像这朵木槿一样,即使败在枝头,也会存在你的手心。” 言罢,荀双的脸上才算挂上点笑,倚在江俞的手臂上,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又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细瘦沉是谁吗?她是不是也像这木槿花一样,开败了呢?” 听到细瘦沉的名字,江俞陡然变了脸色,他回道:“这世间的女子,有精于心机,为家族谋划前程的大家闺秀。也有另一种,生下就是残暴不仁的性子,视人命如草芥,是被血养大的狼崽子。” 荀双抬头看他,“那细瘦沉属于哪种?” “后者。叁年前我曾和她交过手,那时她一人带兵闯进了西北的鹤岗,不论男女老少大肆杀戮。” 江俞的眼睛凝着远处夕阳昏黄的屋檐一角,眯了眯眼睛,接着道:“我临危受命,带兵去剿蛮夷,只有那一面之缘,我就知道,她属于后者。” “既然这样,那温远哥哥岂不是很危险?哥哥竟一个字都不告诉我......” 所以江俞才派亲兵给温远,但这之下的打算,恐怕不只有保护温远这样简单。荀双思索着其中标的关窍,细瘦沉既然生死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么就很有可能她根本就没死,或者已经奄奄一息的被丢在西北的大漠中,江俞想做的,恐怕也是借着修渠的由头,想派兵潜进西北,找到细瘦沉的踪迹吧。 如今朝廷内外都惧怕蛮夷会打进来,可只有找到细瘦沉,才可彻底把他们的念头打消一半。到时怎么都不会允许她回去蛮夷的,是死是活,也只有他一人说了算。这才是江俞的真正想法吧。 荀双思及此,不寒而栗。 第二日早早的,江俞便去上朝了。荀燕驾轻就熟的推门房门,迢迢看到他应了一声。 他笑眯眯的抬眼看到自家妹子正对着铜镜,呆愣愣的出神。 荀双手里握着一把桐油打成的楠木梳子,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梳栉密集的排成一列,她粉得透彻的嫩甲上顶着一栉挂在指甲盖,她想得太入神,有些用力,指尖略略烦白。 荀燕见了忙夺下梳子,“想什么呢?你这么好的指甲要是裂了怎么办?” 荀双才回过神,她给迢迢使了一个眼神,让她退下。听着大门阖上的声音,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哥哥这趟不可多问江府的亲兵做什么,他们想做就让他们去做,哥哥可不能对他们发脾气的。” 荀燕叹了一声,“江俞是跟你说了些什么吧。我就知道这一行不会这么简单,但好在他该给的银子和修渠的工人都没少,总不至于去西北现招人来,省了好多事儿。” “他什么都没和我说,是我自己觉出来的,恐怕这次修渠事成,后面更要跟着好多事情。哥哥你千万要保全自己和温远哥哥啊,不要勉强。” 妹妹情真意切的劝着,可荀燕深知温远看似柔和,却骨子里都透着刚强的倔劲儿,想起温远,他就无力,摇摇头道:“我会的,但阿远可不一定,唉,你我兄妹真是造了孽欠他们的。” 一个孽是温远,另一个孽是江俞,荀双和江俞如今是夫妻,不管荀燕愿不愿意承认,他们都已经是夫妻了。 可他和温远的关系从前就当作是兄弟,拿妹妹和夫君的关系作比较,荀双怎么听怎么都不对劲。 但她还是压着心里的疑惑,有些东西,他们自己想不出来,旁的人可没办法点醒,荀双开口就说出了别的话:“你们中午就要走了罢?我去收拾东西给你们带上。” “阿远下午再去,我领兵先行,一会儿就出发。”荀燕握着梳子,随手挽起一头黑发,编了个发髻。 荀双想回头,可被他摁住了肩膀,“不用担心我,你好生歇着,有什么东西给阿远,让他捎给我就是了。” “可是,你们这走得太匆忙了。真要现在就走么?” 荀燕压着妹妹的肩头,望着铜镜中两片五分相似的容貌,微微一笑,道:“真要走,但双儿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吃亏,谁若是欺负你,就扇他,哥哥给你撑腰。” “是是是,我再上房揭瓦,也有哥哥撑着。”荀双看向窗棂外,西处的云正被风赶着往这摆来,又道:“看这天儿不好,哥哥要带好蓑衣。” 兄妹俩又说了两句话,荀燕才依依不舍的道别,临走前还向妹妹啰嗦道:“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贪凉!” 59.夜语 荀双这一收拾就到了正午,乌云翻了砚台似的,搅得天际一阵阴雨连绵,江府庭院中的树木被雨珠打的在细风中摇曳,现已要入夏,雨水是多了起来。 这样的雨天出发,实在是考验人的意志力,她等着温远,站在府门两侧的檐下,随手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了。 荀双见雨大了便撑起一把油纸伞,将伞面打开挡住往里泼洒的雨珠。那伞面宽大骨架分明,底子是鲜明的靛青色,上面绘着五支舒展开来的青竹叶,再用白线勾着边,十分的好看。 荀双看着一枚深色纤长的身影向这边越走越近,天色黯淡,潮湿的恼人。 温远却穿着一身干净整齐的鹅黄衣衫,他提着一枚素色的油纸伞,温声道:“雨这么大,双儿为何不进去等?” 二人已不是儿时的玩伴,各自长大,有不同的前程要走。 自从温远回来,荀双和他也是第一次独处,二人离得不远,一个坐在廊下,一个站在大雨中,这么相见着实是不妥的。 荀双知道,可是也无法了,毕竟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见了。 “进去等就见不到温远哥哥了,我知道你是最不喜欢应付这种哭闹的场面。”荀双这一声,轻轻柔柔,几乎要被大雨拍下了。 但还是被温远听清楚了,他回道:“我躲着谁也不会躲着双儿的。” 荀双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有些话,我也只想说给温远哥哥听的。” “天高路远,这一行必少不了许多烦恼,双双不孝,不能亲自照顾家兄,就拜托温远哥哥多多看护家兄。也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荀双字字情意切切,少女的身姿消瘦,在微凉的南风中飘摇着。 一晃数十载年华已去了,荀双不似少时的不谙世事,长成个大姑娘,已和他人成为佳偶。 可此刻的她,恍然间却和当年初见的小丫头一样。双眼灼灼,满心满眼都是荀燕,声声哥哥的唤着,好像就在昨日一样。 温远没有出声,向前迈了几步,她握着伞柄,遮住了大半个身子,雨下得更大了,大的把伞面浸得透透的,往里探到外,还能隐隐见整座石板搭成的庭院都被覆上一层翠绿的颜色。 雨水把他干净的衣衫浸得湿湿的,温远丝毫不在意一样,慢慢得道:“我照顾你哥哥是应该的,但双儿,你我自小一齐长大,你和我说这些客套话,真是让人难受。” 荀双忙站起身,冲进雨帘中把他扯进伞里,“你这是要折煞我了!你我一起长大,我是真心把你当作兄长一般。” 他们的身份本就应该有着许多隔阂。但温远并不想再听荀双一字一句的客气话,就好似把他真心的疼爱撕碎了。 荀燕和温远不一样,荀燕做什么他都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温远对荀双来说,永远只是个兄长,是那要离着千里步的好兄长。 他会在荀双哭的时候,给她递手帕,更会温声细语的安慰她。温远更是别无他想,可他是真心把荀双当作亲生妹子一样。 但现在这种同伞的情分下,她对往昔的拘礼无疑是过分了。 一片独属于兄长的怀念,却被她远远推开,他们在恶劣的风雨中,只距离短短几步,却好像被雨帘隔开大半个世界。 她侧眼瞥见,回廊拐角迢迢的身影,这不是在家里,四周的眼睛可没放过他们俩,仆人即使避着他们,匆匆低头过去,但头顶像是长了眼睛,一刻不落的监视着他们 “这里不是南燕,更不是荀府,我如今身为江府的少夫人,要该懂得礼数了,请哥哥谅解。” 她被大雨打湿,垂着眼皮,句句平静,似雨水打在上面也激不起一点波澜。 荀双在这时,就和江俞的模样一样,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荀双说完,便踏上长廊拾起纸伞,给他温远打上。在将伞交到温远手里的那一刻,她轻轻的说了句:“若是再见时,希望你可以想清楚和我哥哥的事情。” 心事在这片瓢泼大雨中被戳破,温远的肩头一颤,他望进了荀双的瞳,想知道她看清楚多少了。可荀双却转身踏上长廊,轻巧的走了几步,又冲他摆摆手。 意思是,再见。 虽然身份已不同,但他的双儿还是一样的聪颖,温远看着早已远去的荀双,心中却有了从前未曾有过的坦然。 他撑着伞愣了许久才缓过来,温远蓦然一笑,在雨中说了句,后会有期。 荀双抵在转角的红柱上,等了良久,一直见到温远离去的身影才算放下心来。 她咬着唇想了许多,他们叁人以前便是最要好的,同吃同住同玩,但过往的戏言,都是不懂事的时候说的。那时的故事早就该停了,不该误人一辈子的。 荀双今天所做的太过客气,也是为了分开温远的意思,他看着哥哥的眼神是不同的,那是情人之间的情绪,里面藏着太多不可撂明的心事。 江俞看她时就有着这样的眼神,是绵绵不绝的爱意。所以和他客气,也并不是荀双所愿,是她此时必须要探明真相,温远对哥哥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雨水在黄昏消弱了大片阴沉的云彩,落在檐下冲散万千愁散的心事,也一并把春后最末的木槿打了下来。直到夜里,才算把这一切都冲刷个清楚。 江俞才回府,看着已经入睡的荀双。 白天发生的事情,江俞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温远的秘密,他们具体说些什么,他打内心想拒绝知道。 大手抚上少女滑腻的皮肤,他合着衣躺在她的身边,显得无比安心。江俞甚至不敢想,如果那次遇刺,她和温远走了,又或者这次和温远私奔,他该有多崩溃。 不知从何时起,江俞好像再也离不开荀双了。她的睡言安稳又美好,就好像荀双躺在他身边时,才格外的让人心安,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伴着他们缠绕在一起的墨发,渐渐入眠。 60.无忧 江俞的五百亲兵进入西北后,随着温远和荀燕到鹤岗的只剩下叁十人,其余的便各个组成小队散了。 连续搜寻几日后,他们连细瘦沉的影子都未曾找到过。江俞最担心的事情成真了,他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命令。 细瘦沉在西北出现之事,江俞并未上报,只能藏在夜里悄悄的去寻,这样的效果慢,不能立竿见效。寻到她,南燕便可高枕无忧。 可若是寻不到细瘦沉,细瘦沉出现在西北无非是为了笼络西北部族,没找到她,便不能和蛮夷的雅阁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部族,那么他所筹划的事情终将功亏一篑。 这几日的事情本就忧心,今日一早宫里就传来一卷密函,由小黄门亲自送到江俞手里。 江俞接过御前的密函,将手里的竹简握的咯吱作响,啪的一声,他满脸愤愤的将竹简摔在长几上,“混账。” “少主息怒。”严彬是个粗人,并不会说些什么好听的话,只会照着少主的话忠心办事。 江俞把密函往前一推扔给严彬,“去查查这府里是谁的眼睛不想要了,拉下去好好审问。” 严彬恭敬跪下,铁甲及地,手肘微屈拾起竹简,拖在青石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看了看密函,上面长篇论着朝堂大事,只有几句隐隐透着对江俞派府兵协助温远,不禀告陛下乃不合规矩的不满。 这样大的罪,任锦只是轻轻带过一笔,未曾苛责他,可让人怎么看都是不舒服的。 严彬又抬头望了一眼江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俞冷哼一声,道:“陛下倒是喜欢明里暗里的提点我。”他看着严彬,接着道:“再去查,是谁禀告的陛下。是那几个老骨头,还是那个,新鲜的。” 江府里的重重一向都是由着江俞的性子去办,其中并不乏时不时多出的几双不长眼的玩意,撞在刀刃上。和别的府里互通消息是死罪,可这次居然直接告到了皇帝那里。 这无疑是触了江俞的大忌,江俞本就猜测,之前任锦拿来荀双的书信,八成是大梦捏造,故意离间他与南燕的联系,毕竟荀双若是被皇帝赐死,荀燕怕是要和温家一齐反了。 那时他以为大概是任锦昏了头才相信的。而林书平所说的,大梦的刺杀是皇帝授意,他也从未相信过会是任锦所做,江俞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他死了,对任锦又能有什么好处。如今朝堂之上,唯有两个人可用,一个是他江俞,能震慑南燕一方,另一位便是丁陵,深受皇恩眷顾。 而且皇帝近来,似乎越来越倾向丁陵一党,现在府兵消息的来源,江俞似乎已经瞥见一点端倪了。除掉江俞,扶持丁陵,倒也不是什么错事,反而更有利那些老家伙。 严彬看着主子的脸色不好,立刻离开了。 江俞倚在榻上,摁了摁发疼的额头,摆手唤道:“备马,进宫。” 门外的仆人低低说了声是。 江俞也见过先帝宏伟的谋图,他的心胸就是整个天下,以和亲笼络部族,来获得大魏喘息的时机。那时的大魏,是多么茂盛的一棵大树,硕果累累,人才济济。 这庞大的王朝,江俞现在只能听到她的余声,就像老木在立夏抖落旧叶枯枝之时,树干发出的咔咔声,并不代表着生机再现。 如今大魏的树根已经开始腐朽,只等一阵狂风,将老枝吹落后,就可卷掉她剩余健硕的枝桠。 虽树盖成荫,能窥见一角的枝繁叶茂。但你从树上最强壮的树枝望去两侧,便能看清到底有多少即将凋零的叶子。 江俞正坐在这棵大树上最强壮,也是最岌岌可危的树枝上,他不禁心生寒意。世道如此,帝王寡断,心意更是难测,不可再轻易信任。 他策马离开江府的时候,皇后在内宫中也同样收到一条密函,但消息的来源却是丁陵。 前朝之事,一向牵扯甚多,难免不会扯到皇后,可桩桩件件更不会离开她。 皇后从嬷嬷手中接过绢纸,朱红的蔻丹一下又一下敲在紫金边桌上,“细瘦沉已经被秘密护送回蛮夷了是么?” 张嬷嬷微微蹲下,点点头。 她才刚醒,语调里带着慵懒,长眉间却掩着一丝窃喜,“好,丁陵和父亲这次做的不错。近日南燕新进的翡翠不错,你带去给父亲吧。或留或赏,随他的。” 张嬷嬷正想跪下代张柔仪谢恩,却听她又道:“再告诉父亲,参与搜寻细瘦沉踪迹的人,务必要让他们闭嘴,最好是......” “老奴清楚,娘娘的最好,便是最让人放心的。”张嬷嬷会心一笑,随即蹲下又道,“娘娘心怀天下,此等事就由老奴吩咐去做,不会玷污娘娘您的好心肠。” 张柔仪撩开她额前的两缕灰白的碎发,轻叹了一口气,但目光深邃的咄咄逼人,“娘亲,这些年您为了我能坐稳皇后的宝座,总替我解决大小事宜,真是委屈您了。” 张嬷嬷满面的褶子一颤,她并未抬头,便好似能望透她的亲生女儿,此刻叹息的声音,眼神却是凉的异常。 已入了夏,可在皇后的面前,张嬷嬷还是觉得浑身的寒凉,无法纾解一般。 “娘娘切莫再这么叫老奴了,您是天下的国母,老奴能侍奉您乃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是我的福气啊。娘娘又待老奴极好,不委屈的。” 亲生母亲跪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吹捧听得张柔仪都要起茧子了。 张柔仪不端不正的倚在床榻上,漫不经心的道:“我能有您陪着长大,也是我修来的福气啊。可我还是可惜那些天生就无母的丫头,实在是可怜啊。” 张嬷嬷浑身一阵颤栗,她强压着心里的不安,道:“娘娘此言差矣,无忧如今身在蛮夷,无时无刻不为您排忧解困。” “无忧么?您还真是许久没提到这个名字了,那丫头是您带去蛮夷的,嬷嬷调教大的定是极好的。”张柔仪终于是满意了。 这世间上,有一半的父母,不曾得知自己的孩儿到底在何处。 而无忧和柔仪,到底谁是张大人的女儿,对外她父亲总说母亲早已去世。而内里的真相也只有她和张嬷嬷清楚,她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 是眼前的这个老奴?亦或者是早已进入旧坟族谱的名门望族小姐? 62.围炉 荀双这几日一直在府里安分的很,只因迢迢就跟个她新长出来的尾巴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知道这是江俞的授意。 另一面,今日江俞上朝后,她心里就总是惴惴不安的,她的心情也不怎么好,荀燕与温远不在也没人和她再说话了。身子倒更是懒懒的,一天都窝在房里。 夏季的夜总是比春季迟一些的,但今天不知怎的,已经入了深夜,她还是睡不着的。 她坐在灯影里握着竹笔,秀丽的小字沾着墨,落在纸上,写下一行行轻轻小小的字迹。 每日闲下来就传下几封家书向兄长问好,日子还算过得舒心。 夜里点了一盏油灯,将她的身影拉的悠长,映在房中的素纸糊成的窗棂上。 荀双写的认真,丝毫没有听到身后踏进来的脚步声,江俞坐在小几旁,看她写得认真,不忍心打扰。 纸上的牵挂,才落笔,她抬头便见墙面上投出另一只影子。 “阿俞今日不开心吗?”荀双撩笔,转过身来望他,撑着手把脑袋搭在椅子背上,缓缓问道。 美人的长发如墨,披散在细嫩莹白的皓腕上,一张鹅蛋脸被灯影隐隐绰绰裹住,就如同墙上描下来的虚幻的画像一般,眉眼如画。 江俞他给自己斟了茶,试图平了自己有些紧巴巴的声音,才慢慢得回道:“细瘦沉回到蛮夷了。” “怎么会,她不是......”荀双哑然,没继续说下去。 “细瘦沉好战,这次她是有备而来,不知从何处购置了大批的武器与精良的战马,恐怕,她打赢雅阁君后,会直接朝着南燕来。” “什么?那哥哥和温远哥哥现在不在南燕,世家各族没有主心骨,南燕岂不是非常危险!”荀双的声音激动,唰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江俞拉住了她,说道:“你放心,我已经随信吩咐他们,修渠之事随时可以放下,当务之急是要先回去南燕备兵。” 荀双听到这话才算安心,她依着江俞的肩膀,叹了口气,“又要打仗了,最终受苦的还不是百姓。那蛮夷到底想打什么?只想打进南燕,烧杀抢掠么?” “蛮夷每一任君主都以好战着称,百年前,他们在辽阔的草原上建起国家,草原广阔但物资匮乏,所以南燕作为大魏最为富庶的地区,又挨着他们,便理所当然的被饿狠了的蛮狼盯上。”江俞向她解释道。 这些东西,书上从没写得清楚过,家里的先生只教过荀双,蛮夷无教无类,天性好战,所以才不停骚扰南燕。 “所以先帝才会和蛮夷的先王进行和亲么?看似是求和,然而是在为大魏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这原来就是先帝的高明之处啊。”荀双不假思索的说道。 眼里充满了光景,对于那位只有耳闻的先帝满是遐想。 江俞笑着点点头,“不错,战时当战,但和时也要和。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就是不服输,犯本国者必诛。可这有好有坏啊,不停歇的战争只会拖累一个国家的根基。” “那为什么陛下不按照先帝的遗愿与蛮夷公主和亲呢?”荀双着实不解,“可以用一位公主换来的平安,为何要一直拖着,直到现在战火即将蔓延开来呢?” “因为现在的朝堂之上,大多是争功图利的老骨头,他们都想尽快消除大魏百年的心病,先帝的想法大概已被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压下了吧。陛下,或许也没法子。” “规矩是人定的,人可以改变,为什么规矩不能变!他们明知我们和蛮夷势均力敌,打起来必是两败俱伤,为什么不能获得一段时间的安宁,来让国家富足起来啊。” 挂在墙壁上鸭蛋黄大的光影,撒在她认真的神色上,烘得荀双整个人都泛着暖和又柔软,十分好抱的样子。 江俞一下便把她拉进怀里,眼睛竟有些发热,“是啊,规矩是可以变的。但那群老古董不变,我就让他们变,即使是打碎他们。” 未曾想,最懂他的原就是荀双。 江俞入朝多年,从不与别人说起这些,因为不论是沉容,又或者是严彬,他们皆是照着江俞的想法去做事,他把一切都给他们安排的很好。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下属。 可这都不是能理解他和先帝的人,他们只觉得和亲之事是懦弱,是无能,更是和蛮夷妥协。 但荀双,他曾经放过她自由,就按照他想的那样,可她却出乎意料的留下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不同的。 一个处在闺阁之中,何曾见过荀府之外的一切,可荀双却能理解他,也能清楚先帝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魏打下一片扎实的天下。 她的聪慧足以让人心动,荀双现在的身影,倒也不是那枚只会在长街上呜咽的小丫头了。 “双双真是这世间上最聪明的女子。”江俞柔柔的落在她脸颊上一吻。 荀双的双颊酚红,身子被他圈住,让他亲了之后满身都像架在火上的锅里,渐渐沸腾了起来。 今夜却意外的,江俞并没有碰她,只是抱着她躺在榻上,耐心的陪着荀双,一点点的与她聊着天。 可当荀双聊起南燕时,她兴奋的随着记忆跑回故土,“我还记得那时还小,哥哥总不让我出门,把我拘的都烦了,我就在一天夜里,趁着奶妈睡熟了,偷偷溜出去。” 她的手臂搭在江俞坚实的胸膛上,手舞足蹈比划着自己是如何踩着歪脖子树,灵活地爬出荀府的高墙。 “于是就在那天夜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南燕街头夜里的模样,又黑又冷,却有个小小的摊子,散发着暖意和勾人的香气,我鬼使神差的就坐在那汆丸子摊前。也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位小哥哥,他一身的伤痕,穿着干净又破旧的衣衫,非常窘迫,却挺立着身姿,不曾弯下。” 那位小哥,她一早就知是江俞了。 江俞侧过身子,笑着看她,“是,那时母亲已经去世,江肆童送我去学堂,但嫡母早就吩咐过,对我不必太好,先生也知我卑微,对我非打即骂的。” 江俞的故事,荀双并不是刚刚知道,她早就想过了那时的江俞在家中的生活该有多难捱。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轻松惬意,还挂着笑容,就像在说一件非常普通的往事。 却让她眼睛兀地红了。 他拉过她的小手,常年握剑,粗糙的大手摩挲着荀双细腻如白瓷一般的皮肤,“不必为我伤心的。我只是在想,我本来就是庶子的出身,身份本应该是我逾越不了的宿命,我这样的人,注定碌碌无闻的。” 荀双把头藏在他怀里,红着眼,听他说话,江俞的下巴搭上她的墨发,轻轻说道:“可双双的出现,却让我第一次有执念,去妄求一段本不属于我的姻缘。是双双,才有了今日的江俞。” 63.锦衣 天色将将大亮起来,江俞一早便去上朝。他刚上马时,还未出堂口,就听一阵铁蹄马踏下,往日来往的摊贩声戛然而止。 他正欲向前,一顶软轿停在堂口前,挡下江俞的路。 江俞吁了一声,止住马蹄,他眯了眯眼,“丁大人的人还真是,不知死活呢。” 丁陵未下轿,只听左右窸窸窣窣的响起脚步声,随后从不远处的各个大道里快速蹿出一众锦衣卫,将江俞重重围住。 轿子中的丁陵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停住,他才撩起轿帘的一角,坐在轿子中向江俞拱了拱手,“我奉陛下之命请江大人去一趟大理寺,请江大人念在同朝为官,不要为难我等。” 紧接着,江俞开口道:“丁大人好大的阵仗,明明是同朝,一夜未见,丁大人却可代张大人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头代为履行职责,真是奇了啊。” 刚说完,身边的锦衣卫齐齐往前迈了几个大步,将江俞的马儿逼得往后退了退,一副巴不得江俞直接自己跑到大理寺的架势。 他微微挑眉,胯下的马儿不安的在原地踏着蹄子,江俞抚着马背,才让它安静下来。 丁陵挥挥手,示意锦衣卫后退,他却独自下轿,上前一步,仰头望着马上的男人,开口道:“现在张大人正在前往江府的路上,如果大人肯配合我,我想,陛下就不会为难江夫人的。” 江俞陡然脸色一沉,他冷冷得道:“江某的性子一向睚眦必报,心狠手毒。而且我的手段,并不比锦衣卫差,你们若是伤了我夫人一丝发梢,后果可要你丁陵,自己担着。” 话落,西风来的快又紧,远远刮来的一阵大风刮得云层涣然。吹得两侧高高拔起的榆木树冠,沙沙作响。 迢迢在仆房刚起,才穿戴好衣服,她就听院外人声喧哗,正欲推门,就见小厮闯进来,跌在门槛上。 “快带少夫人走!张大人带着锦衣卫闯进来了!” “锦衣卫?莫不是少主出事了!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迢迢抓着他的肩,气势咄咄的问道。 小厮摇摇头,“我不知道,就听说锦衣卫要搜查江府,审问少夫人!迢迢姐,你快点带少夫人从侧门离开吧!” 锦衣卫是皇帝亲卫,只听命于陛下,其首领为指挥使,从来都以陛下亲信任职,如今从三品的总领便是皇后张柔仪的父亲,张恩佐。 陛下与少主一向和睦,现在张大人带着锦衣卫敢大张旗鼓的搜查江府,这说明是陛下命令的,少主很有可能已经被拘走了,迢迢的心一落。 她并不知道少主安全与否,可只要少夫人活着,少主便有生还的可能。迢迢快步奔向荀双的主院,她还未进门,就见院外围起层层锦衣卫。 领头的张恩佐,竖起一根手指,向大门比了一个手势,身后的锦衣卫会意,向着他作揖,随后直起身来,一脚踢开朱红的大门。 “去,把江夫人带出来!”张恩佐命令手下一众锦衣卫道。 “凭你是谁?也敢动我!”她才被他们吵醒,就听有人要抓她,于是随手披了件披风盖住寝衣,荀双将房门大大推开,喊道。 豁然见得院内围了一众锦衣卫,荀双迈出门槛,站在高阶上环视了一遍四周把她围起的锦衣卫。 最后,荀双的眼睛落在张恩佐身上。 面前的男人已年过半百的模样,续着满脸的胡子,眉目凌厉。他身后的锦衣卫皆是着鲜红的锦制飞鱼服。只是他身上铜黄蟒衣十分扎眼。 张恩佐看到荀双,向东边的皇城所在方向拱了拱手,开口道:“在下乃大魏锦衣卫总领,张恩佐,我等奉陛下之命,要带走江夫人询问几件小事,请夫人配合。” 荀双没来由的发慌,但她还是稳住了身子,问道:“那我就问问张大人,我所犯何事?要带我去往何处?我的夫君,江俞在哪儿?” 内宅的妇人,从来都是怕极了官兵,更别提他们锦衣卫。而张恩佐一张利害的面孔,则更是被称为锦衣阎罗一般的人物。搜查官宅,羁押妇人之事,他没少做。 可现在他面前这位,身材单薄的女子,却敢当着他的面,声声回问。 这让张恩佐来了兴趣,“这些事我并不知道,只有等夫人随我回了宫里,我才清楚要回答夫人什么。” 一语罢,他的话带着隐隐的命令,身后的锦衣卫,一片红罗铺成的海浪似得向荀双扑来 荀双当即抬声压住了张恩佐的气焰,她厉声质问道:“好一个你不清楚,你既然说是陛下吩咐,为何没有圣旨?此乃罪责一,你冒领陛下的圣意,该当何罪。” “陛下口谕,江夫人若是不听,就强行带走。”张恩佐话里,内内外外都是威胁。 荀双怕疼、怕饿、怕冷,可向来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你想带走我?你可知我的背后是南燕世族支撑!我身为荀家嫡女,与江家少主联姻,自小又与温氏一族交好。身份高贵,不是寻常人。我一人,站在这里,就代表了南燕三家有着百年基业的世族。” 她一甩披风,指着南边的位置,朗声道:“你说不出我有罪,就要带我走。你可知若是如此,你就是在污蔑我南燕世族,你便是以整个南燕为敌。” 张恩佐脸色霎时就不好了,“只是询问并不是为江夫人定罪,请江夫人不要为难我们这些粗人。” 话说到此,也该有个台阶给他了,荀双边说,边微微摇摇头,“不,你们要问就在这里问罢。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我更不是为难你们。你们如果不知道问什么,就麻烦回去问问清楚。” 张恩佐青着脸,暗暗握紧拳头,但他松了一口气,照着规矩向荀双揖礼说道:“此地人多口杂,请少夫人带人与我移步到一处僻静地方。” 荀双唤了一声迢迢,就见迢迢穿过锦衣卫蔟成的夹道钻了出来,荀双开口吩咐下,“去把大厅清洒干净,给诸位大人备茶落座。” 她望了一眼张恩佐,饱含深意的看着他道:“我去穿戴好衣衫就来,请张大人多等等吧。” 已经给了他台阶,张恩佐更顺着她的话爬下来了,就听着她的话被仆人带着前去主厅了。只是张恩佐非常不爽,明明是他来拘她,现在却落得一个被小小妇人指挥着何去何从。 等一行人走后,荀双把大门一关,无力的瘫在地上,她抚着怦怦直跳的心脏,直道:“吓死人了,吓死人了,阿俞哪惹来的这群恶鬼。” 64.寒心 荀双缓了一会儿自己乱跳的心脏,忽然发觉不知何时,屋内值夜的小侍女还未出去,此刻正一脸无措的盯着她。 荀双红着脸冲她招招手,“我腿麻了,快扶我起来。” 小侍女乖巧的扶起她,荀双坐在妆台前,身边的侍女端起一盒胭脂,就要往她的唇上攃。 荀双的唇向来不点自红,艳的根本不需别的东西点缀,而且她最讨厌的就是胭脂油腻腻的盖在唇上,很不舒服,这些迢迢是知道的,可这刚刚才伺候她的小侍女可不知道。 她并未出言苛责,只是冲侍女抬唇,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叫什么?” “回少夫人,奴婢名叫冉冉,见过少夫人。”冉冉说罢,屈身向她行了个大礼。 荀双微一抬手,示意她起身,“冉冉,你去把迢迢叫来,我有事要找她。” 冉冉闻言,轻声答应了句是。不多时,就见迢迢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荀双一把拉过迢迢,把门紧紧阖上,迢迢被吓了一跳,正想出声,荀双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出声。 自己打开窗,露出一条细缝,看了院内一圈并无他人,才冲迢迢点点头。 “去把严副将叫来,我有事要找他。”荀双向惊魂未定的迢迢说道。 迢迢刚想走,就又被叫住,“切记不可让他人知道。” 这位少夫人,一向是弱柳扶风样儿的身子,可今晨面对那重重的锦衣卫时,却淡然自若,只说了短短几句,便轰得那些劳什子的刍狗去了别处。 一字一句都是灼灼的巾帼风姿,江府所有人都清楚,只要少夫人无妨,那么少主就会无恙。 而荀双叫来严彬,就是为了查查清楚,锦衣卫为何出现在这儿。 此次他们大肆搜府,江俞还未出现,怕是已经先被捕了。锦衣卫出现在这里,只怕是任锦的授意,他贵为天子,心思何其多疑,饶是对最为信任的江俞都可说捕就捕,这让荀双感到一丝不好的苗头。 前朝的事情她并不是非常清楚,那里盘根错节,今日若是被抓走,按任锦对荀双的态度,怕是她半条命不留在哪儿,就活着走不出来了。 待会儿要和张恩佐对峙,这更是容不得她失误。 陪在江俞身边数载,最为了解这些的严彬姗姗来迟,迢迢很是聪明,让他把一身铁甲都卸下,换上一身普通的粗布麻衣,入眼一看只当是府里的小厮。 荀双坐在妆台前,与他们对视了一眼,迢迢便把院门关上,亲自去门外守着了。 见此,荀双才问道:“江俞现在安全吗?” 严彬摇了摇头,“今早丁大人带着锦衣卫将少主带去大理寺,其他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 她一下便想到了林书平在酒满楼说过的话:‘大梦的幕后主使就是皇上!’ 荀双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一阵恶寒,从薄薄的鞋底一下便蹿到了她的额上,她打了个寒颤。 晚晚的死、伪造荀燕的家书、再加上江俞遇刺。皇帝,都是皇帝。这一切的种种因果似乎都离不开任锦,若是真如林书平所言呢? 要是如此,就是以她的身份,拿整个南燕作赌注和任锦抗衡,恐怕也无法保全江俞一人啊。她该如何撑起这场大局,怎么才能将江俞平安救出来? 哥哥说得没错,京都果真是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 “少夫人,少主吩咐过,若是他出事,您就要立刻离开京都。万事第一要保全您。” 荀双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望向人高马大的严彬,他脱下铁甲,整个人都好像是跌进了灰尘一般,像在街边打铁挑菜,最不起眼的凡夫俗子。可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忠心与诚恳。 荀双沉默着没有出声,算是无声的拒绝了这项提议,“他们是以什么理由抓走的江俞?” 严彬宽厚的肩膀一抖,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荀双,紧闭着双唇并不打算开口。 荀双蹙眉,直起腰背,抬起一只手狠狠拍在妆台上,啪的一声脆响,台上琳琅的盒面被从桌上的催力发出叮叮咚咚的细小声音。 她回瞪向严彬,“严副将,你非要等我见了张恩佐,等他套出我的话么?要是这样,恐怕江俞就活不过明日了。” 荀双说完当即就后悔了,她这么着急,可对方不想说的事情必然是严重的。她要是强行知道,恐怕也不好的。 严彬却似是被她震住了,他静了一瞬,开口回道:“昨夜细瘦沉打回蛮夷,将亲弟弟雅阁君追赶至南燕附近的树林后,雅阁君便下落不明了。细瘦沉放下话,若是大魏私藏雅阁君不放,就要打进南燕。” “陛下认为是江俞藏起的雅阁君,所以他才命锦衣卫抓走江俞么?他们是多年的君臣,陛下无凭无据的就相信雅阁君是消失在南燕城中,都不肯信任江俞。” 对于荀双的问题,严彬不知如何解答,他僵着身子站了一会儿。 答案显然,荀双甚至不需要细想,自古君臣之间都是隔着一幕狭长的甬道,是江俞陪伴任锦多年,都无法消弭的隔阂,那个位子上的任锦,只是高处不胜寒的皇帝。 多年的君臣,也并非多年的好友。 已是入夏,可荀双还是忽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阵阵寒颤打的动不了劲儿。 荀双的肩头无力的塌下,她想通了,在朝为人臣,就是一场醒不来的梦魇,臣在梦中翻腾着,可在梦外,却是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上,随时会坠下去。 但走到这一步,她只能是强行打起精神,接着走下去,她道:“历代锦衣卫的四品首领向来都是以皇帝的亲信担任,张恩佐是陛下何人?” “回少夫人,张恩佐是皇后娘娘的父亲。” 照规矩来说,后宫是不可干政的,依照先帝祖训,锦衣卫的首领乃是大内要职,不可用与后宫之人有牵扯的势力。皇帝这样做,定是极其信赖皇后的。 荀双闻言,她转头坐在桌前,提笔写下一封书信,“把这封信交给沉容,一定要让他打通关节,让我见到江俞。” 65.恐吓 南燕是大魏以南的好地方,与京都山水相连,四季如春,宜居宜家。除却各个世族中饱私囊下,南燕的翠山绿水滋养了一批又一批美人。 她们温婉可人,身段柔软的似上好的月白绸,仿佛一阵穿堂而过的微风就能吹得美人更加婀娜多姿。 美人世出的南燕,这些年来最甚是惊艳的便是出自荀家的嫡女荀双,她自小被养在深闺,只有正月十五才会在兄长与温家嫡长子,温远陪同下,一同上燕山礼佛。 每当那时,南燕的街头小巷,皆是聚满一圈又一圈的人,人头攒动间,只为见一面这位眉眼如春的荀家嫡女。 张恩佐几年前曾去过南燕,他见到那场景,一时惊叹于人们如春潮涌动,就为见她这位南燕第一美人一面。 他自诩为最是自洁,从不把别的女子入目。当时自是也不屑于此等行径,所以一面都不曾见过,今晨这是初次见面。 流风自他身后的长廊飘向张恩佐手中正持着的茶杯,随着一道轻柔的女声掀起点点波澜,“久等了。” 张恩佐抬头见那道声音的主人,风缓缓越过堂前的青玉石板路,绕着她身上的酚红罗衣,纷然抖落出盈盈醉人的花香。 这样曼妙的姿态,是世间少有,的确堪得南燕第一美人。 她停在大堂正中,屏退两旁的婢女,含着笑冲已经望的呆愣的张恩佐,说道:“我换了一身衣服,张大人就认不出了么?” 张恩佐忙放下茶杯,向她行了一个礼。他差点就把早上那身穿披风,在房前对他颐指气使的小丫头忘在脑后。 早上的小丫头虽是衣衫单薄,容貌是不差,可脾气也没见得好。但现在这位是周身做派都是温柔可人的,实在是想不到一起去。 “张大人想问些什么?”荀双落座在主位上,提醒他道。 张恩佐毕竟是久经风霜的半百老官,他很快便恢复了神情,他清了清嗓子,正声道:“江大人昨夜可带什么人回府,江夫人可知道?” 荀双摇摇头,“不知。张大人若是想知道,我夫君带什么人回府,为何不去问问他?” “江大人现已在大理寺中,交由五品尚书丁陵审问,夫人最好还是不要和我饶这些舌头,大理寺那种地方,可不是您这等佳人该去的。” 荀双闻言,冷笑一声,“我对朝堂中的官位实在是不清楚,大理寺自是有大理寺少卿等一种官职审问,可丁大人乃是文部尚书,居然可以越规矩审问我夫君。这还真是,让人眼界大开呢。” 张恩佐想再开口,就又被荀双一句话堵上了,“看来张大人有心瞒我,我自然是无法再想说别的了。” 很好,早上那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一下便和佳人合二为一了。果然换身衣服,伶牙俐齿也变不了。 他也不客气了,马上回道:“我问什么,夫人答什么,您若是配合我,我当然不会瞒您的。” 荀双在他说话时,一直装作无聊的样子,摆弄手上的白玉戒指。待他说完,一双含情目就盯上了张恩佐豹子似的长吊眼睛,胸有成竹的冲他笑着。好似他张恩佐才是被审问的那一个。 张恩佐被她望得面颊发热,一把年纪要是在这儿丢人,可真是带入棺材的糗事了,他忙端起茶杯掩住面容。 “昨夜江大人几时回的府?” “酉时。”荀双即刻回答道。 张恩佐当她是乖乖配合,又问:“酉时起,江大人可曾出过府。” 荀双却不再回答,径自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略略吹过浮起的茶叶,饮下去。 这一刻,她脑子里已经大致浮现出脉络了,很明显现在皇帝只是怀疑江俞,大理寺少卿,督查御使哪个不比丁陵资历深厚,更熟稔这套流程。 他派初出茅庐的丁陵审问江俞,就是没有十成的把握,若是以后让别人知道他与江俞离心更是不好,所以才选择青睐有加的丁陵,他是皇帝的人,不会乱说。 派来锦衣卫,也只是想为皇帝本就坐不实的猜疑寻找蛛丝马迹。 等看到张恩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她才慢悠悠回答,“不曾,所以我夫君犯了什么错?” “夫人确定江大人......”张恩佐还未说完就被荀双打断。 她又问了一遍:“我夫君犯了什么错?” 咄咄逼人的气势从这七个字浑然迸出,荀双坐直身子,望向张恩佐,她的眼神锐利,丝毫不见妥协,针对张恩佐无视的话语又问一遍。 张恩佐握紧了双拳,心下一阵愤怒,换作旁人他早就可以下令绑走,管他听或者不听。可面前的小丫头,身份特殊,饶是有陛下口谕,他也不能轻举妄动。 动了她,惹怒南燕的世族上书,陛下凉薄的性子是不会留情的。 只看陛下从前如何信任江俞,如今照样疑心,该抓就抓。若是他日世族怪罪,怕他这条老命也要被推出去,搭在她的手里。 所以他只好赔着笑,回道:“接到探子来报,蛮夷的雅阁君夺位失败,逃进了南燕,被江大人收留。” 这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可现在还没有定论,张恩佐只好隐下罪名,将缘由挑挑捡捡说给她听。 其实张恩佐心知肚明,哪有什么探子,不过是细瘦沉一句话,再合上陛下的心思了。 荀双的手一松,将茶杯当的一声,重重摔在了桌上, “这是污蔑,我夫君为国立功,战功累累。满腹都是陛下与安稳大魏的江山,何曾有过他想?定是有贼人污蔑!” 见她生了好大的气,张恩佐语气不快的又道:“如今只有夫人一人能为江大人作证,在下只问最后一句,江夫人可以人头担保,江大人不曾收留雅阁君么?” 荀双唰得一下站了起来,“是,我可给江俞作保!” 她一甩锦袖,背过身向堂外走去,越过他的身边,她才停住脚步,瞥他一眼,继续说道:“请张大人回禀陛下,江俞一心为陛下马首是瞻,决不会做忤逆陛下之事。” 张恩佐也站了起来,他想再说些什么。 却听荀双头也不回的道:“来人,送张大人出府。” 不容拒绝的口吻,一点也不给他留有回旋的余地。 荀双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手,镇定心神,她好不容易才掩盖住自己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匆忙走出大堂,一直暗暗骂道:天煞的张恩佐,你敢凶我! 65.皇室 大魏皇帝的凉薄更比此时夜里更深露重,饶是荀双在暖阁中一想起帝王的模样都不由得一颤。 江俞陪伴任锦六载,说长,这是一段成就江俞夺得家主之位,江俞帮助任锦坐稳龙椅的六载。 说短,那也是一段未经历过人生启始与儿时长成少年的六载。 但他们的人生毕竟相携过六载啊,若是豢养一只家畜也当有了感情,现如今被关进大理寺的可是皇帝最信任的重臣之一。 他在长街上被带走的消息,恐怕现在大半个朝堂都已经知晓了,却无一人敢吭声,陛下不让他们明白,就要装糊涂。 这千百群臣堆起的朝堂,为一人马首是瞻,江俞的背后,也只有任锦一人。任锦派丁陵审问江俞,那只能说明这位帝王是在试探江俞,并未给他定罪。 所以,她并不能效仿聊斋中的辛十四娘告御状,她如果想不清楚,就一股脑的前去无疑是为江俞平添更多怀疑。 严彬已经将信交给沉容了,她在信中所写,安排妥当丑时在城郊相见。如果一切按照她的设想,那么江俞很快就能安全。 到了时辰,迢迢为荀双找出一身素色的衣衫,又戴上黑色的斗篷,才由严彬陪着夜里出了城。 已是深夜,城郊树影森森,要藏着人很容易,荀双为了安全确保没有人跟踪,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子,兜兜转转才到。 沉容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他一身墨绿色的长衣,在夜色浸色下的林中隐隐绰绰的仿佛要和一切都融在一起,远远看去,分不清虚实。 严彬为了小心,躲在远处观察了好半天,确定沉容身后并未有人跟踪,才带着荀双走近。 他们二人由远及近,踏着的落叶咔嚓作响。一步一步走向沉容,沉容见了荀双,向她低低的压着声音打招呼,“少夫人。” 荀双把遮挡视线的兜帽摘下,仰头望着沉容,“沉先生,现在我只能求您去救他了。” 说罢,荀双便撩开衣摆跪在地上,沉容见了立刻抓着她的手臂,慌乱得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荀双的手顺势握住沉容,莹白的指尖用力摁住他的手腕,摁得有些发白,她的眼眶却有些发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现在陛下那里,我状告无门,您在宫里陪伴圣驾许久,可我不求先生为江俞涉险,我只求您安排后廷的人,让我见江俞一面。” 沉容与江俞是多年的好友,从战场摸爬滚打起来的关系,沉容了解,江俞的步步为营有多让朝堂之上的群臣可恨,他被抓就是失了圣心,都在暗自窃喜。 他的确不能为江俞求情,可面前的小小女子,瘦弱的手臂只要他的半张手就能箍住。但还是鼓起勇气,恳切的为江俞求着情。 江俞的人生二十五载,在陛下面前有多得宠,就招了多少嫉恨,如今一朝落狱,人们除了落井下石,恨不得让他即刻死在狱中。 只有这位与他相识不久妻子,不离不弃,甚至不惜犯险来向他求情。 可沉容只是个小小御医,他能做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一松,“不是我不想做,只是沉某在御前算不上说的上话,只能为少夫人求得明日,您独自去见一次江俞的机会。” 那就尽力吧,江俞这个家伙当真是娶了个好妻子。 荀双的眉目舒展开来,笑着站起向沉容屈膝行了礼,“多谢沉先生。” “是江俞要谢谢您,我与他相识于微时,我见过他杀伐果断之时,他为了所有人铺路。可却鲜少有人与他真心相待。”沉容挠了挠脸颊两侧的碎发,笑道:“我算一个,少夫人算一个。” 荀双身后的严彬刻意踩了踩地上的落叶,沉容接着又加上一句:“哦,还有严副将!” 荀双被他逗笑,一扫脸上的阴霾,“那从前的江俞除了杀伐,还做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讲到这个,严彬和沉容面面相觑,显得有些为难。 沉容咳嗽两声才开口回道:“比如,为陛下镇压蛮夷、斩杀叛臣、接着被任命江氏少家主之位。” 听着似是战功累累,可仔细听下去,这背后积压的白骨,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能让任锦能坐稳皇位的脏事,怕是都让江俞做尽了。 ---------------- 第二日丑时,按照沉容的约定,荀双打扮成御药房的小太监,随着沉容进了大理寺。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儿,大理寺原址已被前朝的一把大火烧尽了,已经挪到离宫中不远的潜清庙里。 这庙本是出家人的清净之地,现在都被改成了森严的大理寺,但朱红的高墙与琉璃瓦砾上还刻着佛印,不难看出还覆着几抹老来的佛性。 镇压着大理寺干净或是不干净的人心,这里日日都有罪人被鞭挞处刑,受不住屈打成招的就先去见了佛祖。 这样的地方严隶苦刑,说是公正,却是最不公正的了,可无论如何,这是陛下的大魏,在这儿不能开口的,就只能去向佛祖开口。 荀双很担忧江俞的性子,但她现在只能跟在沉容的背后,埋下头不能抬起。 沉容掏出一张令牌递给看守大门的狱卒,“今日早上送来的宋监肺痨未愈,陛下特意吩咐我多加照拂,劳烦几位放我同行。” 狱卒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令牌,他啧了一声:“宋监现在还没开始审理,小人得先去遣人去问问值夜的大人。” “今天值夜的是谁?”沉容开口问道。 “是丁尚书,丁大人。”狱卒把令牌交给沉容,话落吩咐旁人去回禀丁陵、 沉容有些诧异,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在身上摸索了一遍,转过头向身后的荀双说道:“我忘记带针包了,你回宫去取一趟。” 荀双头也不抬的行了个礼,大步踏出去。但她没有完全离开,缩在拐角处的阴影处耐心等着沉容的动作。 在她离开后没多久,丁陵便出现在牢门前,沉容和丁陵互相作揖,沉容轻声问道:“劳烦沉御医来这一趟,大理寺中有轮值的医者,会照拂好宋监的。” 67.探监(微h) “如今已到夏季,多疫时节,肺痨又难以痊愈,寻常医者手法不同,怕是会加深病情。宋监的事情大人比我清楚,若是他死了,就更没人可以说出最后见过雅阁君踪迹的人了。” 沉容拉了拉肩上的药箱,再次冲丁陵作了一个深深的躬,“但我确是有私心,若是他死了就无人再还江大人清白,请丁大人通融。” 丁陵皱眉思虑了片刻,终于松口:“也罢,来人,给沉先生带路。” 狱卒正想接过沉容的药箱,却被他闪身躲过了,“我自己来就好。” 丁陵知道沉容古怪,也不想在这儿和他多费口舌,说道:“我还有几张折子未办好,先行告退。” 等他走后,沉容背过手朝着荀双勾了勾手,她才悄悄跟了上去。 大理寺沉容不是头一遭来了,很多次他都被皇帝派来救几个要紧的罪人。 他随口捏了个借口,就驱前面带路的狱卒给他领艾草。 “少夫人见到江俞,要说些什么?” 大理寺的监牢只有刑房才有一扇小窗,外设铜板,将人和照亮的火光都挡在外面,看不全牢房里面的样子,只能看到小窗内寒凉的月光,闪着血气。刑房内的小窗时不时传来声声喊叫。 沉容的声音就压在他们的喊叫中,荀双只敏锐的听见了江俞二字,她疑惑的冲沉容眨眨眼,“江俞怎么了?” 沉容转头看她,“您要清楚,江俞的周围现在有千百双眼睛盯着,该问的,该说的,您得想明白了。” “我清楚,这点我清楚。”荀双其实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想问什么。现在冒险进到大理寺,她想也许只是问清江俞到底私没私藏雅阁君,求个心安。 这话说出去,骗不了任何人,她想知道的,只是看江俞平安与否。 可沉容却又向她说道:“既然这点清楚,那您更应该知道,江俞现在的位置非常危险。严彬告诉我了,江俞一早就吩咐过,倘若有一日,他遇难,就先遣人护送少夫人回南燕,而您没有走,就是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和江俞一样危险。” 荀双怔了怔,她停下脚步,“可我是现在唯一可以陪在他身边的人了,我不能离开他,我知道他聪明,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做的很好。但我不能任由他豁出半条命来博得谁的信任了。” “您说的很好,我要去会一会那个小狱卒了,接下来的路,就要少夫人自己走了。”沉容说罢,将一串钥匙放到她白皙的手掌里。 墙上的火光照着并不算窄狭的甬道,向头望去,是无边的黑暗。她指了指牢房,问道:“是哪间啊?” 沉容笑道:“当然是严防死守最紧的那一间,喏,前头直走。” 他打开药箱,拿出一瓶丹药递给荀双,又嘱咐一句:“如果遇到别人,就说你是来给我取药的。” 荀双哦了一声,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面前。 她跟着火苗一闪一闪的方向,迈着碎步,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荀双就看到一间被铜板四立起的牢房,别的牢房还有个小窗,可是这间房,只留下一只钥匙孔。 四周空荡荡的,完全不似刚才一般的牢房紧凑,它孤零零的立在甬道的中间。这周围还真是严防死守,荀双不禁汗颜,她还以为这周围会有什么重兵恶犬把守呢。 荀双掏出钥匙,正想插进去。就听牢房内传出闷闷的声音,“摁一摁你后方墙壁的第三块红砖。” 听到熟悉的声音,荀双惊喜叫道:“阿俞!” 铜门那头传来一声声口哨声,遮住了她的声音,荀双这才悻悻的闭嘴。 她听话的摁了一块身后的红砖,铛的一声轻响,随即就见头上埋藏在黑暗中的机关,倏忽宕起闪着寒刃,翻了过来,露出背后半个人粗细的木板。 机关消失之时,门后江俞的口哨声扬起了两个调子,似乎是在庆祝她的胜利。 那机关消失之前,可就在她的头顶盖住,如果荀双刚才手快开门,或者江俞的声音慢了一步,恐怕她就被扎成肉饼了。 她咽了咽口水,挪着步子,轻轻踏上两块地砖,直着手臂,离得老远,万分严谨的拧开了铜门。 铜门应她的动作而开,荀双吓得又往后退了两步,样子不免有些滑稽。 江俞噗嗤一笑,一下就把她拉了进来,“胆子这么小,还敢来见我?” 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囚服,荀双卸下防备,埋在他有些硬邦邦的怀里,又不放心下来。隔着衣服在他身上摩挲个遍。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荀双闷闷的声音传来。 许久未见,她离着他如此之近,又上下齐手的,实在是太不设防了。 他怪她不当心,但胳膊却越缩越紧,胯下的欲望也紧的他生疼,可江俞还是不忘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只有双双肯来我身边。” 江俞的声音说的越发隐忍,荀双当他受伤了,小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仰起脑袋急着说道:“你是不是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看着她的样子,江俞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将人顶在冰凉的铜壁上,望着一脸无辜和茫然的美人,他抓着她细嫩的小手往胯下摸去。 “这里受伤了,需要双双。” 荀双的小手摸到坚硬又滚烫的巨物,红了小脸,她不敢动,只敢小声喃喃:“这里是大理寺,不可以的......” 不想听她的拒绝。江俞抬起膝盖,将荀双的腿分开,整个架在他的腿上。 他却没了下一步动作,把头埋在她的肩胛上,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双双帮我做件事。” 没等她说话,江俞就又把手指插进了她的小嘴里,两根手指就将一张红殷殷的小嘴撑得满满的。 江俞看着她口水一点又一点晶亮的掉下来,伸出舌头含住她的耳珠,像是小儿吃着麦芽糖一般,舔舐着小巧的耳垂。 “不要说话。”他的声音带着欲望,动作时快时慢,在她口腔里上下乱挑,声音又低,似是从地下传来的欲鬼在诱惑她。 让荀双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动作,沉沦在他汹涌的欲望中。 68.暗偷(微h “我总算知道你为何要和那个女人一起针对江俞了。”沉容站在监牢左侧的通风小口处,他看了看旁边脸色僵硬的丁陵,又插了一句:“你爱慕少夫人,竟爱而不得到了这种地步。真是......” 丁陵蹙眉挪开头,“江俞是碍了娘娘的路,丁某不会以公谋私。而且,今日若不是得到你的消息,我也不愿来探听别人的私事。” 沉容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还真是正人君子。” 看着面前的美人,被江俞堵在墙面,只能看到她的细腿架在江俞的腰侧,丁陵袖子下的手逐渐收紧。 江俞终于把手松开,转而探进荀双正在剧烈起伏的白皙胸脯,她的柔软被紧紧握进大掌中,他咬着荀双的耳垂接着道:“明日午时,我会让严彬送你回南燕。” 荀双本是沉在欲意里面,借着他布满茧子的指头,正呜呜着纾解自己的强烈感受,听到这话,却懵懂的‘啊’了一声。 她的憨态可掬收在江俞的眼里,他痴痴的笑了出声,一吻印在朱唇上,江俞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荀双挺立的鼻尖上。 轻轻撕扯荀双那双朱唇时,江俞又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要替我去接两个人。绝对不可让朝廷的人知道。” 这一下就让荀双彻底清醒了,她眨了眨眼,试图推开他。 但江俞好似黏在她的身体一般,大手在她的衣服内外四处拉扯,却又不完全脱下。 荀双摆头,躲开江俞穷追不放的亲吻,一副追根问底的架势,认真得盯着他。 江俞才依依不舍松开她的唇,用自己的脸蹭着她嫩滑的小脸,回答道:“是南蛮的雅阁君,还有他的军师,无忧姑娘。” 荀双瞪大了眼睛,她正要说些什么,江俞的手便和蟒蛇一般缠向她被压在他大腿上的花穴,他并紧了双指,向上一挑。狠狠抠挖进许久没被操弄过的小穴。 干涩的穴道忽然蹿进不速之客的指头,止不住的往外排着淫液,江俞的手指似逆流而上,越进越深。 荀双娇娇的嗯哼了一声,随后无力的爬在江俞的肩头,报复一般,张开银牙咬上他的宽厚的肩头。 他的长指进的越深,荀双就越咬越进,她埋在他耳边,发狠得劲力不肯松开,只听弱弱的一道声音传来,“你在利用我。” 江俞将手指抽出,小穴没了阻塞,毫无遮挡的冲刷着荀双的亵裤,她的欲望被阻止,松了力一样倒在他的身上。 “我身边有内鬼,此事只能由双双来帮我,事成之后,我便任由双双要杀要剐。” 她重重的锤了一把江俞,嗔怪道:“不许说这些死了,剐了的。不吉利,你先出来再说。” 江俞她的手抓住,紧紧裹着,伸向身下已经鼓成小山包的肉刃,“可是这里出不来啊,这里只需要双双,要双双疼疼我。” 他近乎撒娇样的语气,恳切的求着荀双,她耳根子一向软的不像话,身子也软,松开紧绷绷的小手,一上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肉棒。 但滚烫的触感着实是把她惊了一跳,荀双想缩回手,可她背后是退无可退的冰凉墙壁,饶是她的退步并非本意。 可江俞还是不满荀双的退缩,他向上发狠的顶了顶,已经泛滥的花穴,“不专心,要罚你。” 说罢,他就用蛮力将荀双的小手又塞进囚裤中,眉梢之间,装着满是羞涩的荀双,他富有玩味又威胁的说道:“不想被人看着肏,就乖乖给我揉。” 荀双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在暗处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浑身都僵了,脸都白了半分。 江俞的长指再次重温故梦,长指戳向她的花穴,“揉,不要让他们看出破绽。” 荀双这才随着他的指引,小手收紧那根小儿手臂粗细的肉棒,软和的小手抱住他蓬勃的硕大欲望,一缩一缩的。江俞的双指也跟着她的动作,忽快忽慢。 他的动作力道大时,直将双指死死顶没入荀双粉嫩的阴部,荀双死死咬着唇才不让淫叫泻出嘴角。 丁陵看着她仰起的头颅,享受着江俞的爱抚和手指的抽插,那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他咬紧了牙,“够了,你还要让我看到什么时候。” 沉容抱着臂,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还真是不喜欢别人碰她,可巧了,江俞同样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夫人。” 沉容刻意咬紧了他这一字,被彻底激怒的丁陵揪住他的领子,愤怒的盯着他,“如果不想死就闭嘴,大理寺现在是我的地盘,我可以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沉容推了一把丁陵,“看清你的地位,你不过是个跟在你主子身边舔舐残羹冷饭的贱狗。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哼,那你能有多清高呢?你出卖自己最好的朋友,还和陛下的后妃私通,若是陛下知道小公主的生父是你,怕是你就要带着你的贱种一起被五马分尸了。” “你放心,我和你这条只会摇尾垂涎的死狗不同,我出事,你的主子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我,而你,只是随时会被抛弃的弃子。” 沉容冷冷笑出声,他抽出布包中的一根银针,擦过丁陵的脖颈处,“不要再让我听见你骂她是贱种,不然,我会叫你生不如死。” 针刃发冷,映着晦暗的地下室闪过一抹寒光,丁陵向后迈了一步,试图避开那枚瞬间便可夺取他性命的东西。 “看见没,这才叫威胁。摆清你的地位。”沉容摇着双指紧捏着的银针,歪头冲他满脸讥讽的又道:“贱狗、死狗、蠢狗。” 丁陵用着近乎是撕扯的声音,低低骂道:“你这个疯子。” 69.青玉 “姑娘,请问京都往何处去?” 在京都南处叁百里,少女身披墨锦斗篷,拦下一辆过路的马车。 驾车的男子身形高大,他压低了草帽,放开缰绳,一手撩开车帘。 只见车内的荀双头戴薄纱帷帽,柔声说道:“再往北十里就到京都外郊,您孤身一人实在危险,不如上车和我们一道走。” 南风已至,吹响竹林内窸窸窣窣的叶子声,本是不带寒气的暖意,少女却迎在风口,不合时宜的咳嗽起来,单薄的脊背上下耸动。 听到声响,她身后疾步踏出一名同样身着斗篷的人,少女的肩膀上传来一阵轻柔的拍打,给她顺着气,男人左手扶起她的肩膀,“快上去吧,不要再受风了。” 少女被男人抱进车厢,荀双撩起一面薄纱,“妾身见过雅阁君。” “多谢江少主与少夫人搭救,小王感激不已。”他话说的热络,语气却冷冰冰的,但手上的动作不停,雅阁君掏出怀里的一盒丹药,拿出一粒细细碾碎成小块。 一颗又一颗递到身旁少女的手心里,少女摘下斗篷,捂着嘴又咳嗽了两声,“咳咳咳咳,奴婢乃雅阁君的贴身侍女,名唤无忧。此次多谢少夫人冒险到此,我们不熟悉大魏礼仪,若有冒犯请少夫人见谅。” 话毕,她一把将药丸倒进嘴里,无忧两瓣惨白的嘴里含着药上下笼动几下,雅阁又解下腰间的水袋要递给她。却被她笑着摇摇头拒绝了。 荀双偷偷打量着无忧,她的样貌的确算是清丽,一双柳叶眉吊在苍白的面皮上,显得尤其弱质。她清瘦的身子倚在雅阁君身侧。他们二人举止亲昵,实在不像平常的主仆。 注意到荀双的眼神停留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连,雅阁君警觉的一抬头,凝眉望向她,“少夫人还有什么事么。” 他的语气不好,整张脸都藏在黑暗里,只露出下半张白皙的脸庞。无忧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荀双并无敌意,雅阁君才收回自己的眼神。 偷窥被戳破的荀双尴尬的摸了摸鼻梁,呵呵笑道:“不知无忧姑娘是什么病?吃的什么药的?” “不是什么大病,在娘胎里落的病根罢了。这阵子有些劳累,所以遇到风就会咳嗽。吃的这是蛮夷下丘所配的秘药,吃了就缓上来了,不要紧的。” “我这里还有几丸化过硫的天山雪莲,都是精炼后的,可强身健体,无忧姑娘拿去用吧。”荀双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无忧,“拿着吧。” 无忧推拒二叁,“这东西难得,给我吃太暴殄天物了。” 雅阁君却一把从二人一推一送间,揽下荀双的荷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少夫人,这东西一次吃几粒?” “一日一粒就够。” 他不见外,但无忧苍白的脸色泛起些红晕,只好跟着一同道谢:“为了搭救我们,江少主深陷囹圄,我们已是过意不去。少夫人却不计前嫌还给我这么珍贵的东西,无忧无以为报。” 无忧站起身,蹲在她面前行了个大礼,“日后少夫人吩咐,无忧必定万死不辞。” 荀双刚想开口,马车就剧烈的晃动一下,无忧的身子不稳,眼见就要跌向前方,雅阁君急切的唤了一句:“无忧。”他扑上来一把护住少女。 而荀双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她身形随着车马急停,一头倒向旁边,左肩磕上车壁,只觉胳膊都要被撞断了,她嘶了一声揉了揉肩膀。 “几位官爷,请问有什么事么?”严彬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雅阁君拉起无忧的斗篷将她的面容遮住,荀双悄悄掀起一侧的轿帘,见到外面站着几位身着大魏衙服的男人。 领头的男人往侧面打量起马车,不怀好意的眼神扫到那双素手,荀双像是被毒蜂蛰了似的,立刻放下轿帘。 就听外头问道:“轿子里的是谁?” “是我家小姐,我们从南燕来。这不,南蛮要打进来,战事吃紧,老爷吩咐让小姐来京都投亲。”严彬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声催着一声。 荀双撩起她身下的椅垫,伸手咔的一声掰开箱盖,露出下方足以容纳两人的箱子。这马车是临行前江俞特意吩咐过的,他一早就料到此次一行不会稳妥。 雅阁君毫不迟疑的带着无忧躲了进去。 “轿子里除了你们小姐还有什么人?”衙役不依不饶的又问。 “只有我们小姐一人。” 荀双故意咳嗽了两声,向外喊道:“怎么还不走?真是的,耽误了这么久,姨母要怪罪下来唯你是问。” 听到女子娇蛮的声音响起,领头的衙役利落的甩开刀柄挑开车帘,他冲着荀双摆摆手,“下来!” “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温氏一族的嫡女,岂容你等放肆!”荀双边说,一边摩挲着雅阁君不慎露出的斗篷一角压在罗裙下。 衙役可不耐烦,厉声斥道:“让你下来就下来!这里是京都,不是你们南燕!” 荀双哼了一声,她装作理着裙摆,微微起身之际立刻把斗篷重新塞回箱子里。 在箱盖合上时,她又一叉腰,恨恨的大声喊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等我回到姨母家一定好好参你们衙办一本!” 她的声音盖过合箱的声音,荀双暗暗松了口气。 她跳下马车,头上的帷帽被轻盈的动作带起,掀起一阵涟漪,露出红殷殷的双唇。 一众官兵看到她的身形不俗,一见就是美人骨。 这就更耐不住了,指着她的帷帽就道:“近日京都混迹几名逃犯,去把她的帽子摘下来让我们看看。” 他话说完,身后传来几声低低的笑。 “我姨父乃内阁学士,周正春大人,我姨母是南燕温氏嫡女,你们有几条命敢拉扯我!”荀双劈头盖脸的指着他们一顿骂,随后扯下腰间的令牌一把掷到他们跟前。 青玉打成的玉牌,被少女狠狠一掷,激起小片砂土。 70.恩座 衙役捡起,看上面大大的刻着一个周字。脸色顿时剧变,他哆哆嗦嗦的把令牌递给严彬。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小姐不要怪罪。” 荀双摆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架势,斜视着他们,“你们不是要看吗?搜啊!看啊!”她一把掀开车帘,露出里间空荡荡的车厢。 为首的衙役缩着脖子往里头打量,荀双冷冷的说道:“你们几位不仔细看看?” 她说完,几名衙役更觉得头重脚轻,今日可是惹到了小瘟神,恨不得马上飞回去,身后的衙役拉过那人,小声劝道:“小心要连帽子一起丢进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大人的亲眷怎么可能私藏逃犯,快走罢。” 南燕叁族乃世家出身,与京都丝丝缕缕都牵连着,他们几个再在京都耀武扬威不过是几个喽啰,平民出身如何敢与贵族要抓就抓,要打就打。 她深谙这个道理,转头上了马车,荀双冷声斥道:“知道就好,还不快滚?!” 风打竹林时,只听见沙沙声,一阵马蹄突兀闯入这片小路,马上的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谁许你们走的?” 荀双与严彬互看一眼,目光一触即收,他们都看到了,那数十名的玄色飞鱼服,跟着快马上那独独不一样的通黄色官服的,可不就是才见过一面的张恩佐么? 她顿觉头大,原是这几个小虾米只是来拖住脚步的,大鱼可在后面守着呢。 严彬立刻把轿帘放下,挡住荀双的样子。 轿子外的几人哆哆嗦嗦的跪成一片,张恩佐翻身下马,背着手巡视了一遍他们,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荀双所在的车厢。 这人她见过一面就打心眼里害怕,现在又是代江俞来领人,说不好的一旦被发现,荀双和严彬一行当即就可被抓进宫里。 “马车上的是什么人?”张恩佐问道。 严彬一作揖,开口回道:“我家小姐来自南燕的温氏一族,此行来京都探亲,这是令牌,您请过目。” 张恩佐却冲身旁的锦衣卫点点头,会意后那人接过令牌,交给他,张恩佐摁着令牌翻覆看了看,一个眼神都不给严彬,“我让你说话了么?” 严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张恩佐摸了摸玉牌上刻着的字,“原来是周大人的亲信啊,内阁学士包庇逃犯,可是死罪啊。” 在场的人皆是噤声,跪在地下的衙役,带头说道:“回禀大人,小的们已经查过了,这一辆马车上只有一位温小姐。” 听到这话,张恩佐一个凌厉的眼神向车厢内的荀双瞥来,“当真只有一人?” “是,只有小女子一人。”荀双坐直了身子,继续开口道:“我温氏可是名门望族,为何要窝藏逃犯败坏名声?这车厢一共就那么点儿大,除了我还能有谁?” 荀双正藏在长长的纱帘后,她的身子坐的镇定,可覆在膝旁的手却是止不住的打颤。她心里门清,逃犯只是个由头,任锦真正要找的是雅阁君。 张恩佐抬脚踩上车辕,他的体重不轻,比严彬的块头要壮上许多,现在马车无人领着缰绳,马儿被车上已经容了四个人的重量,压的在原地止不住长鸣。 他听见马鸣,笑了一声,慢步踏进车厢内,张恩佐抽出腰间的佩剑,寒光一晃现在荀双的面前,霎时间的功夫剑刃嗡的一声,竖插在荀双的膝边的箱盖上。 张恩佐又问一遍:“当真只有一人?” 荀双透过重重纱帘,抬头对上他的眼,镇定地说道:“只有我一人。” 他又靠近一步,荀双本能的往后倚,她的手掌往旁移了分毫,只差半寸荀双的小指头就会磕上他锋利的剑刃。 张恩佐看着她的样子,好似透过那一帘隐隐绰绰的纱影,望穿了荀双的想法,他手上用力,手背筋印暴起,剑刃越来越向下。 箱盖之下就是雅阁君与无忧,这件事只有她与严彬清楚,而他张恩佐若是有证据,说他们窝藏,提早就能抓走她和严彬,何必等到现在。 既然是如此,就万万不能让他发现这二人。如果被发现牵扯到其中的人们,一个都逃不了。 思索到这里,荀双覆手握住他的剑刃,锋利的寒刃割破她的手心,血珠不断的往外擦出,她耐着疼,咬紧了后槽牙,颤着声音说道:“你们京都,屁事真多。” 而张恩佐没有任何表情,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因她的手被割伤而停留,还是用劲的往下压。 荀双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过去半晌,他的剑刃过半,裹着荀双手掌流出的淋漓鲜血,染红半片寒刃。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剑刃已触到车底的钢板。 张恩佐利落的将长剑抽出,荀双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迅速收回手掌,看着掌上不断向外冒出的血水,染红了大片垂下的纱帘。 她恶狠狠得瞪上张恩佐,“你今日侮辱我南燕温氏一族,我一定回去告诉我父亲!要他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张恩佐望着寒刃被沾上鲜血,反手收剑入鞘,蛮不在乎地说道:“随你。” “你叫什么!”荀双装作快要跳脚的样子,抱着手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声的喊着。 但张恩佐扭头就跳下车,歪头回她:“张恩佐。” 他光明磊落,好像荀双才是那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等他走后,严彬冲着外面几人点头哈腰了几句,跳上车把轿帘放下。 马车行驶得更快了,荀双像是没了力气,陡然倒在车板上,她倚着箱盖,心疼地呼呼吹起手上被割伤的伤口。 忽然她想起箱盖里还有人,荀双强撑着站起来,掀开轿帘一角,往外探了探,看到后面已经不见张恩佐一行人的踪迹。 她才放下心,打开箱盖让雅阁君与无忧出来。 雅阁君率先站起,他伸进箱里抱起无忧,荀双这才注意到无忧腿上已经被鲜血渐渐透红。 雅阁脱下斗篷盖在无忧身上,他手上微微用力,撕开无忧腿上的布料。 赫然露出一道深深的剑伤,无忧咬着手臂尽量不让自己喊出声。 71.珠玉 她不知锦衣卫是不是暗中跟着过来了,无忧咬着苍白的嘴唇,不敢发出声响。雅阁撕开她的裤子包扎,大股大股的血水从她的伤口中冒出,血腥味在车厢内蔓延开来。 本就身子不好,加上南风又一吹过,拂在她身上却是寒凉无比,腿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冷热交迫之际,无忧身上止不住的发抖。 荀双慌了神,她看到血水沾染上她淡粉色的薄锻罗裙,好似又回到晚晚临死前的那一夜。 “压住她!”雅阁君许久才憋出这一句话,无忧疼得浑身痉挛,他不敢动无忧细弱的小腿,怕力道太大伤到她。 荀双别过思绪,一把摁住无忧的腿。二人一阵手忙脚乱的倒腾后,终于是给无忧的伤口上好药。 但她的伤口还是止不住血,伤口之深都可窥见血肉下被切开的森森白骨,无忧的伤势太重不容耽误,荀双拍了拍车壁,向严彬喊道:“直接进城,去找医馆!” 无忧倒在雅阁君的怀里,面色本青,此刻失血过多泛着青紫,她无力的喘息着,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能去医馆,殿下会被发现的” “不要怕,我会掩藏好身份的,不会被他们发现的。”雅阁君高挺的鼻梁上还挂着汗珠,他细细擦拭干净无忧脸上的泪珠。温柔的抚慰着她。 荀双脱下外袍披在无忧的身上,她拍了拍无忧的手,安抚道:“放心吧,待会儿我会和严彬一齐带你下车,雅阁君就在车上等着我们。” 无忧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荀双的手,“少夫人,我们不能暴露行踪,如果被锦衣卫发现,你们都会有事的。” 她冰凉的手激得荀双打了个寒颤,“不会有事的,你瞧,外面风平浪静的,说明我们早就甩掉了他们。而且进城会换乘其他马车,你不用担心这个。” “不必了,就在城外将我放下吧,我不会连累你们的。”雅阁君俊秀的脸上挂满思绪万千,担她性命之忧,却说不出口。 荀双牵着她的手,冲雅阁君笑着说道:“我是荀家的嫡小姐,江府的少夫人,这些要是都办不到,怎么担得江俞的信任来接你们。” 进城后,严彬找到自己熟识的医馆,马不停蹄地赶到。这一折腾,到达医馆后已是深夜,无忧已经撑不住昏过去了。 严彬撩开车帘,就要抱过雅阁君怀里的无忧,但雅阁君还是紧紧握住无忧的胳膊,他张了张有些泛白的双唇,一副担心的样子,要跟着他们一起进去。 荀双摁住他的手臂,将他带回椅座上,“你就安心的在这儿等着,我们待会儿就出来。如果有事,我一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 他有些惆怅地点点头,乖乖的坐了下去。 良久,无忧终于处理好伤口,等带回江府时必定是一场忙忙碌碌的人仰马翻,荀双将无忧和雅阁君安置在南苑中,特意落锁,吩咐人不准进去。 一日三餐饭食,医药补品都由荀双亲自送去。 这样的待遇是谁也没得过的,要知道温远与荀燕来时,少夫人都不曾这么上心。 两碗小豆粥,三碟青菜与两碗肉品,荀双一个人端着两个食盒,颤颤巍巍走进南苑。 守门的府兵看到荀双,立刻行礼,中气十足的大声道:“属下参见少夫人!” 她本就走的艰难,端着这堆东西只能看清脚下的路,他们又大声的喊,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把这一盒食物都撒了,“以后看见我就不用打招呼了,直接快给我开门。” 无忧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此刻正倚在廊下的长椅上看着书,雅阁君在屋里不知又捣鼓什么。 看到荀双进来,无忧披起衣服,麻利的接过一盒食物,“少夫人辛苦,无忧何德何能劳烦少夫人亲自照顾。” 雅阁君从窗里望到她一瘸一拐的走路费力,单手接过食盒,右手揽过无忧纸片一样单薄的肩,让她坐下,“你的伤还没好,以后叫我做这些小事。” “来来来,尝尝这道肉燕。”荀双熟络的挖过一勺白肉放在无忧碗里,“这是我特意吩咐厨子做的,是用野猪肉混着燕窝炖煮而成,要拿文火炖一夜把野猪的腥膻熬出去,第二日再用燕窝慢慢熬出胶来,对你的伤口恢复再好不过了。” “是,无忧谢过少夫人。”无忧乖巧的谢着荀双,她尝了一口肉燕,“真好吃。” 待在江府已有些时日,但她对荀双从来都是非常恭敬,从不越矩,可她嘴上夸赞着荀双这碗肉燕,却再不下筷。 荀双看着城府不深,单纯的样子,可她心细如发,很快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虽然她放的肉无忧不吃,可雅阁君夹了几根青菜送到无忧的碗边,她才吃的一干二净。 “不知无忧姐姐平日喜欢吃什么东西?我回去就吩咐膳房给你准备。”荀双试探道。 无忧又道了声谢,“无忧只是小小女婢,多谢少夫人抬爱。无忧吃什么都好,不挑吃食。” “我吃好了,这些放着,我待会儿来收拾。”雅阁君放下碗筷回了房间。 雅阁君一贯是冷冰冰的,寡言少语,将人划在三步之外,不肯和人亲近。而无忧呢,看似懂礼,然不过是客气的拒人于千里。 别看雅阁君和谁都是那副样子,可他和无忧的相处才不简单,亲昵的很,举手投足间都是关心。 荀双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们二人,看似是主仆,但相处之间俨然一副亲密的情人模样。 不知是不是南蛮中没有礼法,男女间不设防,荀双总觉得他们的相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72.缠绕(h) 夜风吹入一室令人安眠的馨香中,荀双被浓浓的睡意裹挟。 恍惚间,她陷入柔软的床榻间,睡得越沉,身子就更重一份,眼看就要沉到地底,像是有一棵参天的大树伸出枝桠,摆平她的双腿。 深棕色的树枝顺着荀双滑腻的腰肢往她的胸上探去,解开她的寝衣露出一双雪润白皙的胸脯,力道很轻,让人酥酥麻麻的,荀双下意识的握住那节做怪成精的树枝。 树木的枝叶窃窃小声言语,她听不清,在梦中呢喃了两句:“大胆妖怪......” 听到声音,那棵大树又划下枝桠,用带着翠绿色树叶的一角勾住荀双的亵裤,微微一拽,现出她光滑修长的双腿。她蹬着小小的白玉似的脚丫,在床上挣扎间乱踹,不小心就把薄被踹开。 荀双在梦中呜呜了两声,想要用力推开那棵大树,大树却从身后揽住她的身子,又像化作炭火一样,烘的她脊背发热,在这炎炎的夏日间,蔟绿粗壮的树身上不断散发热量。 不停的拱着荀双单薄的身躯,荀双被热得不行,流了满身的汗水,她猛然睁开眼睛。 室内弥漫着一股淫靡的气息。 梦里那个灼热的拥抱却好像穿越了梦境,来到现实正紧紧抱着她的身躯,不停的在她的脖颈间落下细密又安静的吻。 窗外皎然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慌张的少女身上,她的寝衣大大敞开,玲珑的躯体布满深深浅浅的吻痕和指引,荀双喘着气,两鬓的墨发都被汗水浸湿。 藏在她身后的男人停下动作,吻住荀双墨黑的发顶,“不要怕,是我。” 荀双听到熟悉的声音,勉强忍着热气,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她仰头望向江俞的下颌,几日不见长了许多青色的胡茬。 “阿俞。”她轻唤一声这个让人心安的名字。 江俞落下一抹轻轻的吻,含住她拢动的唇,含糊不清的回道:“我在。” 她偏头又问:“陛下什么时候放你出来的?” “刚刚,张恩佐带我回来更衣洗漱,待会儿还要去面圣。” 他话说完,荀双乖巧地点点头,“那我去叫人服侍你。” 她刚要起身,就被江俞一把拉下压在身下,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荀双的鼻尖,“不要别人,我要双双亲自服侍我更衣。” 话落他顶了顶胯下已经兴致盎然的巨物,往荀双的花穴侧的大腿上蹭着。 荀双红透了小脸,“张大人他们都在等着你呢!身为人臣怎么可以怠慢陛下!” 她使力将腿往旁边挪,却不想脚上碰到个冰凉的物件,荀双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江俞的脚腕处正挂着一套脚镣。 荀双讶然,“陛下既然放你出来,张恩佐为什么还要给你戴这个啊?太过分了,我去叫他给你解开。” “双双别急,他们怕我跑了罢了。”江俞含笑抱住荀双。 江俞的这幅镣铐从来都不是束缚住的枷锁,它代表着一种判他大罪,为了吊住他的性命所佩戴的刑具,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江俞的过错。 如果这代表着将雅阁君背离君令,偷藏犯人,那这幅镣铐就是戴的没错。 那若是江俞偷藏雅阁君只为了大魏与蛮夷长远做打算,这幅镣铐就是错的。 可无论对错与否,这都是一种羞辱,在这种被羞辱的情况下,对错已然全凭君心。 荀双起身摸索出发簪,想要用尖锐的簪尖挑开锁芯,“你是大魏的功臣,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江俞低头笑了笑,拽住她的胳膊,温声说道:“不碍事的,要是我想跑,仅凭这一套破铜烂铁可拴不住我。他们还不如把双双抓起来,我一定不跑。” 荀双被他气笑,推了一把他,“你还在笑,这些天都要急死我了。为了帮你,我的手都被张恩佐划伤了,你还要让他们把我抓起来,忒过分了。” 她伸出手掌给他看自己手心里那道深红色已经结痂的细细伤疤,江俞握住她的手掌,缓缓吹了吹。 “张恩佐会为他这一剑付出代价的。”他的声音陡然冰冷却转瞬即逝,抬起头又是一张嚣张俊俏的面皮。 他探头用挺立的鼻尖蹭了蹭荀双的脸侧,“时候不早了,双双要为我更衣了。” 说罢大手抓着荀双未手上的左手,探进自己身下的硕大肉棒。 “揉一揉,双双,它太想你了。” 荀双哼唧着不满,但还是半推半就的跟着他的动作往下摸着。小手指节微微弯曲,裹住身下青紫色的肉棒。柔软的掌心握着硬邦邦的肉棒,上下滑动着。 她倚在床头,江俞的双手撑在荀双的两侧,他耐不住这一点点的恩惠,往前拱了拱身子。让荀双可以行动的动作更近一点,荀双握着手里的性器,身下流出汩汩熟稔的花液。将一手肉棒握的更紧了。 粗长的肉棒又粗一圈,他的东西一向吓人,荀双每次仔细看那狰狞的茎身都大骇自己两片花穴是如何塞进去的,失神间,她的指尖刮过龟头。 引得江俞浑身战栗,他耐住将要泄出的念头,咬牙耳语道:“坏双双。” 荀双本就没能得到满足,他的肉棒越滚烫,她的下身就越空荡。这时又赶着他一句嗔怪,气急之下,将手掌抽出,恼了他,娇声哼道:“不识好歹,那你自己去解决吧。” 她抱着手臂,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与江俞相处是久,可荀双还是不懂,泄不出欲的男人是野兽一般的人物,轻易不可招惹。更何况是江俞这等身强力健,已经被关起饿了好几日的饿狼。 他摁下荀双的身子,将人重重压在榻上,荀双啊了一声,还要挣扎。 两条长腿却被江俞分开,江俞将她的手禁锢在荀双的头顶,不容她逃脱。 龟头蛮横的顶进已经湿漉漉的小穴里,江俞进的透彻,毫不生涩,“双双嘴硬,可下面的这张小嘴真是软的要命呢。” 花心被狠狠撞开,肉棒大刀阔斧的快速填满她的小穴,荀双被肏的呜呜着:“恩将仇报,你恩将仇报。” 穴内只道往外吐着如溪水一般潺潺清澈又粘腻的淫液,湿淋淋的浇在江俞小儿手臂粗的肉棒上。 73.苏酥 南风簌簌拂过丁陵的衣袂,这时还早,他端正的站在乐郊宫外,正等晨起的三声钟鼓敲响,殿内的火绒晃动,彻底唤醒张柔仪。 张嬷嬷撩开帘帐端进一杯温好的牛乳燕窝羹,正煨了一夜,开盖就闻到扑鼻的软和香气,她盛起半勺喂到皇后嘴边,轻声道:“丁大人已经来了,娘娘要见吗?” “让他在外厅备着。”皇后抚了抚鬓边的墨发,避开那勺牛乳羹,“你们该怎么忙就怎么忙的,当他不在这儿。” 宫女引来丁陵在外厅,他朝着内室重重朦胧的帘帐行了个大礼,跪下开口就道:“罪臣该死,请皇后娘娘责罚!” 张柔仪端坐在妆镜前,拿着一支钗在头上比了比,“什么该死不该死的,丁大人说的我真是惶恐。” “陛下连夜将江大人从大理寺内接出,今晨要亲自招江大人询问,现在人已经快要入宫了。”张嬷嬷冲皇后悄声道。 镜里的女人面色无常,酥白的手上摁着的金钗却越来越用力,颤抖的指尖都要扣进钗口的宝石处,啪的一声,她将钗掷出帘外。 转头望向外间跪着的丁陵,她笑着站起身,两侧的宫女掀起纱帘,张柔仪将那根已经碎掉一角的金钗往外踢了踢。 “那,雅阁君就是没找到咯?” 丁陵没有吭声,低着肩头,将头像要叩进冰凉的青石板地里。 一时间,清晨的乐郊宫的忙碌声戛然停止,张柔仪含着笑,轻飘飘的说道:“捡起来。” 丁陵伸手握住那根金钗,正要抽回,张柔仪抬脚就踩中他的手,丁陵闷哼一声,“罪臣一定将功折过,请娘娘留罪臣一条贱命,继续为娘娘效忠。” “是你向我保证,江俞一定和雅阁君勾结的,你怎么知道,雅阁君现在是不是还处在南燕的?” 她每说一字,张柔仪的绣鞋就更往下狠狠的碾,她接着道:“哦,我忘记了,你是擅自越矩和我那不争气的小鸟联络上的的。我现在怀疑,你是否是在向我效忠。” “无忧姑娘的确向我保证雅阁君确是离开南燕前往京都的,雅阁君一向信任她,一定不会出错的,她定是被拘在何处,导致消息滞后,臣与张大人才......” 张柔仪打断他,“我父亲是为陛下,这些命令都是君恩。” 丁陵的身子低的更深了,“是,此事不关张大人,是罪臣一人失力,请娘娘责罚罪臣。” 张柔仪冲身后摆了摆手,“把那碗牛乳燕窝羹赐给丁大人。” 她松开丁陵已是通红一片的手面,往后退了两步,丁陵谢恩后,跪在地上舀起一勺,就往嘴里送。 他吃的斯文,勺勺都不满,垂头就灌进嘴里,只是那被张柔仪踏在脚下的右手有些费力,她看着丁陵的模样,淡眉一展,眯着眼睛温声唤道:“丁陵。” 丁陵身子一颤,“请娘娘吩咐。” “找没找得到雅阁君这件事都是有解的,我想你已经备好东西来向我禀告了。” “回娘娘,罪臣已备好车马粮草穿过西北送到公主手中,公主用兵如神,日后若是开战在即,定会一举灭掉南燕。” 她抬抬手,“吃啊,继续吃啊。凉了再吃就犯恶心了,你多吃些。” “谢娘娘恩典!” 见他跪地时长,她点头示意身侧的张嬷嬷将他扶起,“待会儿在朝上,丁大人也应该知道,这件事就该就此翻篇了。不过呢,也要做好最终最坏的打算。” “公主虽然用兵如神,可毕竟江俞与南燕的温荀两家已经修好,恐怕这一仗不会稳妥的。”丁陵言破这对他们而言最不利的局面。 张柔仪听了反而娇笑两声,“丁陵啊,你在朝前牵制不住江俞。可想没想过在宫中,我一直让沉容赐给江俞的药有岔子的,若是战事对你我不利,那,我就只好狠下心来了。” 她倚在榻旁的小几上,哀叹道:“我这辈子最不愿伤的就是孩子,你说,他大兵斩下千万蛮夷的人头,一时风光无量,可回朝后却捧着爱妻的手心被赶回南燕,这该是什么场面呢?” ------------------- 江俞被带进晦暗的宫殿中,他脚上的锁链叮叮当当的叩响在青石地上,任锦在榻上翻了个身,撑着脑袋看他走近叩地行礼。 “起吧。”任锦撩开绛紫色的纱帘,往前迈了迈,他抚着江俞棱角分明的脸,布满笔茧的指头滑到坚毅的下颚,“阿俞,你是不是怨寡人了。” 江俞淬了墨水一般的眸子望进任锦的眼里,梗着脖子倔强的要命,“陛下所做皆是为了大魏的江山,臣不敢怨怼陛下。” 任锦闪过两抹失望的神色,他提手牵起江俞的锁链,将人往榻边带,“坐吧。” “臣不敢!”江俞旋即再次跪下,不敢抬头。 任锦却用力一推,将江俞推倒在床榻边,“你不说实话,你就是在怨寡人派人关你进大理寺。” “臣确是有罪,不能为陛下开怀分忧,所以在大理寺中日日都深深自省。从不敢怨怼陛下,请陛下明鉴。” 听着江俞的话,任锦并没有高兴万分,他拂过江俞的玄衣,手停在那双宽厚的肩头,“寡人宁愿你恨,也不愿你这么说。” 皇帝的话实在是让江俞不解其意,江俞对他的动作有些发麻,但任锦为君,所做之事江俞不敢反抗,他只能凝眉瞪着任锦。 任锦被他冷淡的眼神激到,才意识到自己失了仪态,紧张之下一甩手,背在身后,侧头不敢看江俞。 “这次雅阁君的事情关乎你的清白,寡人才不得已将你关起来,是为保护你不受奸人所陷害。寡人有许多不得已,独独最不想的就是伤害你,阿俞,寡人现在来还你清白了。” 任锦转头看向江俞无常的模样,苦笑道:“阿俞啊,你与寡人是多年的君臣,又是寡人的深交好友,今日之事确是寡人不得已下的命令,所以,若是伤到你,你即使怨,寡人也会原谅你。” 江俞也不知自己是该懂还是不该懂,他听着这一系示弱的话只觉得刺耳,他的杀伐果断都为任锦的优柔寡断。 他在大理寺中也惶恐过,自己替他做的决定若是失败,任锦会不会怪他呢?但只要皇帝不疑他,他一定会成功。 可现在任锦虽然嘴上不曾说他对江俞的怀疑,只说是保护,但江俞却更加笃定了,任锦话里的卑微都是为皇帝的多疑作配。 他敏锐的察觉到,也许,皇帝肯放他出来,不是为了还他一个干净的名声。 怕是,蛮夷起兵的风声,要吹到南燕了吧。朝中无人可用,唯有一位江俞,才可做帝王的刀。 74.窃窃 早稻换桑,春去夏来,又是一阵从五百年前的大魏吹来的北风,带着鹤岗的黄沙与南燕的明月。先人早已不在,但大魏的北风、黄沙、明月都不曾变过。 江俞来到荀双为雅阁君安排的阁院,他推门就见雅阁君正在廊下读书。 他们书信相交已久,但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雅阁君微一抬头,和江俞的眼神触到,一个眼神清冷,一个傲然万物。 雅阁君的相貌和细瘦沉有些地方很像,他们都带着和南燕淡然如水截然相反的不羁,而雅阁君眼角眉梢尽是异族的俊朗与刚毅。 与细瘦沉的妖媚更不同的是,他的眼神澄澈而洁净,就似冰山倾颓的那一角。 他拿着书扫了扫身前的石凳,示意江俞坐下。 按照规矩他该向雅阁君行礼的,但江俞从不爱遵这些劳什子的废物礼法,自己撩袍坐下。雅阁君从书卷里抽出一张书信递给他看。 俗言,字如人,他的笔法就如天光乍现都要融进他一腔深潭寂静的书信中,让人看不分明他的情绪,只知他欲要言明的东西,干脆明了,再窥探些别的就再也见不得。 ‘战争伊始,所有人都清楚南蛮今时攻打南燕的理由,绝对不是只有找到我这么简单。 大魏与南蛮的战争已经持续五百年,两国实力势均力敌的太久了,谁也不能轻易打破这片平衡。 南蛮历任先王想做的,是踏平大魏,收做南蛮的版图。大魏同样是不惧战争,不会龟缩于自己的三足之国。’ 雅阁君道:“这是我出逃前未来得及给你寄出的信,那时,我姐姐已经收到来自无名人资助的车马粮草。” 江俞望着空中掠过的两支夏燕,沉默了一会儿。 雅阁君与江俞深谙这两方庞大的帝国战争,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江俞的锁链被打开,他的罪就这样被一笔勾销。江俞也着手开始谋划自己在这场接下来的战争中最为有利的地方站定。 雅阁君是枚很好的棋子,他定要好好利用。 他转过头,看着雅阁君若有所思,“您年少有为,不知可曾有过婚配?” 听江俞所问,房内的解忧一直在悄悄听着,逐字逐句都没落下,她心底有些泛凉,江俞想做的莫不是要将江家的贵女作为和亲的筹码,嫁给雅阁君? 他们现在虽然到达京都可解一时之困,皇后那里她也尚能周旋,但若是真正的娶了江家的女子,这两边的动作她就再也不能互通。 对雅阁君来说这不是好事,而自解忧的心里而来的酸涩感,实打实的清楚,她其实是最不愿他娶别的女子。 屋外的,雅阁君眉头微微皱了皱,他道:“不曾婚配。” 解忧浑身像是被抽没了气力,只有心脏在狠狠的往里搅着,解忧不想再听下去,她倚在长桌前抬起笔,试图再写一副书本小记。 江俞没有再说什么,而解忧却乱的很,他不言语,是在谋划什么?是否是在心中开始筛选家中适婚的妹妹们。 无端猜测平地乍起,她手下的动作却越来越重,咔嚓一声,手中的笔杆在她掌里裂成两段。 她的动静引来屋外的江俞注意,他斜眼瞥了一下屋内,解忧叹了一口气,而后拾起一脸温顺的笑容,出门向江俞行了个身,“解忧见过江少主。” 街头的大夫自然没有沉容医术高明,治疗几日她走起路还是一瘸一拐,解忧行礼的动作不利索,江俞都看在眼中。 “解忧姑娘的腿疾还未痊愈就不必来向我行礼了,请坐吧。” 江俞的话音刚落下,就见雅阁君飞一样的站起来扶起半蹲在地上的解忧,可解忧似是十分认真的样子,凭他如何拉扯那支纤细的胳膊都不肯站起来。 倔强的行完一个大礼后,才站起身,她没站稳,腿疾隐隐发作眼看就要跌倒,雅阁君又要扶她,但被解忧退后半步拉开距离。 她冲着雅阁君淡淡笑了一下后,就径自坐在廊下了。雅阁君看着她的样子,眉头绞的像能拧成一股麻绳,眼里闪过一丝惶恐,他不知自己有哪句话惹得解忧不快了。 “解忧自蛮夷就听闻江少主在军中数次大破先王军队的英姿,今日有幸能见到,当真是三生有幸。”解忧笑道。 雅阁君的脸色更不好了,他站在她身侧不远处,直愣愣站在原地,不肯言语,也不落坐。 二人之间的气氛颇有些微妙,一时有些凝固,江俞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尴尬道:“儿时莽撞,哪有什么英名,运气好没能碰到雅阁君这样的大将才是。” 这院里本就吩咐过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平日就静得很,此时更是无声,但院内的构树上却偶落一只黄鹂,细黄色的身影,鸣声婉转悦耳。 荀双今日特意换上新作的鹅黄长裙来看解忧,一打开门并没有注意到院子里诡异到静默的气氛,而是一眼就见到江俞,“阿俞!” 她嘿嘿笑了两声,将手上的包袱放在石桌上,“这是我让迢迢照着解忧和雅阁君的身段新作的衣服,很美的。” “的确很美。”江俞嘴上夸着衣服美,眼神却迷在荀双身上。 她抚着身上光滑的裙面,“你看你看,这是我新作的裙子,好看吗?” 江俞宠溺得看着荀双,她头上戴着两支素缕簪子,发髻上还别有意趣的挂了两颗赤色的红豆,与她的嫣红唇色相得益彰。 荀双在原地转了个圈,裙摆似蝶翼舒展一般,在原地摆了一个圈,裙角的银线泛着柔和的光芒,夏季的布料又轻,飘然落下时,将荀双整个人衬得就如同那树上刚落的黄鹂。她比那只可爱的小鸟更甚,荀双容颜昳丽,人又无比娇俏。 这样美好的事物,无人不爱,但江俞更爱。 他唇角的笑意俞浓,满眼皆是荀双,“好看,很美,双双穿什么都很美。” 荀双听到夸奖,向江俞眨了眨眼睛,骄傲得抬起头,捧着衣物递给解忧,“解忧快瞧瞧,这是当下京都最时兴的伏流衣裳。” 解忧接过,掌心划过那轻薄的布料,却被一阵西风呼在脸上,咳嗽了起来,背脊止不住的抖着。 她不忍看荀双失落,强忍着不适,说道:“少夫人的眼光真好,多谢少夫人关怀。解忧感激不尽。” 她咳嗽的更利害,雅阁君默默地拍着她瘦弱的背,为解忧舒气。 解忧身体不好,京都的春风不断,她的身子孱弱,舟车劳顿到这里还受了伤,身体更是要比以前还差,他怅然得道:“你的身子,应该好好休养。” 荀双唉了一声,解忧轻拍一下雅阁君的手背,笑着摇摇头,示意他无碍。又冲荀双勉强微笑道:“不碍事的,上次大夫开得药方还没吃完,吃完就好了。” 她脸色苍白,这样笑起来,竟有些惨淡,雅阁君一晃神,明明京都已处早春时节,但解忧的身体一直不好,面上暗得凄凉,手上冰冷的好像身处深秋,被风灌透了。 提起大夫,江俞忽然开口:“我有一位好友,名唤沉容,医术高明,不如请他为解忧姑娘看看。” 这个名字让解忧身躯一震。 75.筹略 见沉容就代表她又要去迎皇后的旨意,那该怎么办呢?她待在江府,雅阁君的身份就会暴露,皇后是要以他的性命来断去细瘦沉的王位之忧。 作为争夺王位的大权者雅阁君死了,细瘦沉就正式坐稳王位。但如果得到江俞的支持,雅阁君至少性命是无忧的,可这是暂时的。 江俞此人,狼子野心,今日屈居于大魏皇帝的龙椅下,日后就决然不会这样。 莫要看如今大魏朝堂竟是无能之辈,妄图开战踏平他们最南边的手足。他们是无能,只限于泼给皇帝几句藏在肚里半生,已经酸臭的墨水。 文人相轻,斗于对方的方式,左右不过是建功立业,而急于求成是万万不可的,也建不起他们心中那辽阔统一的疆土,朝廷上的魏人偏偏都是此等无能。 无忧清楚,他们就算与蛮夷开战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而真正有能的人,就算江俞一位,他很了解如何是养精蓄锐,以和亲为退,实则暗地养起百姓为进。 作为两方的棋子,她的命是最活不长的。所以她也尤其清醒,无忧真正想要的是雅阁君平安活下这辈子,即使是在江俞手下苟且求生。 留给无忧的时间不多,她的力量又太弱,与江俞、与细瘦沉抗衡,只能选择做一只小兽在两方斡旋。 强打起精神送走江俞与荀双后,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已然无力再安慰身边很是担心她身体的雅阁君。 难逢时节好的时候,每年在这时才能舒服一些,可她心思繁杂遇上躯体沉疴不愈,今年只需一阵怡人的薄风就能毫不费力的将她吹翻。 无忧身上不大舒服,心中忧郁,她靠在床沿上,闭上眼睛狠狠呼了一大口气,憋在自己不能说出愁的心腔里。只有这样她才能安静下来,让自己的身体休养。 她的房里很寂静,即使有几束阳光愿意漫过郁郁苍苍的树枝,进到她的窗棂里,也都被笼在无忧四周的床帏一丝不漏的挡在外面。 雅阁君在院里煎了一帖从蛮夷带来的秘药,那一锅咕嘟在药锅里黑漆漆的药物,就是无忧的救命药。他煮的很仔细,不容自己一点错漏。 大祭司说过,要是想让无忧姑娘活得久一点,就不能让她不开心,多喝一些他祖上世世代代传下的药来。现在他困于江府,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她开心,还有喝药。 但江俞今日提起他的婚配,这不犯什么大忌,偏偏无忧听闻后便怪怪的。 他端着药,撩开无忧的墨蓝色的薄纱床帏,“喝药了。” 无忧闻了一下药碗里那苦涩的药味,不动声响的蹙起眉头,嫌恶半分。 而后看着雅阁君被药气熏得脸颊有些黑灰,又一副关切的表情,只好灌下去,“喝了这么多药,还是大祭司的药最恶心人,我不知是他在刁难我,还是刁难你。” 说完她盯着雅阁君疑惑的样子笑出声,无忧抽出手帕为他擦掉脸上的脏东西,“这药熬的时候就不好闻,喝的时候也不好喝。若是找个人替你就好了。” “哦。大祭司说过,这药熬的时候要很谨慎,他们做不好。”他接过无忧手里的帕子在脸上揉了揉,他望向若有所想的无忧,试探问道:“你今日为何不开心,是因为江俞么?我可以不再见他。” 无忧点了点他光洁的额头,“别傻了,他对你有恩,我不会因为他不开心的。” “那就是因为他问我是否婚配。”雅阁君一把捉住无忧的皓腕,摆在手里,面色认真,“不要因为这个不开心,为了能和你回家,他让我娶谁我都会娶。” “我也没有因为这个不开心,我不是不开心,是身上不舒服。”她的眼角发酸,走过这么多路,他们是唯独走不到一起的。 无忧爱雅阁君,是从心底里翻涌暗流的爱意,就像淌在古井下几千年的溪水,绵绵不断,悠久无源的爱意。饶是山崩地裂将古井掩埋,也绝不会断掉她的爱意。 那只会被埋在厚实的土方下,任谁也探不到。 “那你好好休息,我一定会带你平安回去。”雅阁君暂且信了她的话,无忧藏的东西太多,他也分辨不清。雅阁君只知道,要相信无忧。 他为无忧将床帏拉下,外面的阳光较好,匆匆停在他的动作上。最先入眼的便是他被暖阳烘的有些泛红的俊朗脸庞,他勾起唇,向无忧露出一抹笑容。 平日一丝不苟,清冷的似冰人一般的男子,会为她熬一碗难得的药。见她舒服了,会对她笑。知她不开心,字字关切,心心念念带她回家。 玉冠束起满头墨发,有几根是因为刚才熬药散在他的脑后。素手穿过层层薄纱,她撑起身子,想为雅阁君理好头发,当触到那根散落的发丝时,无忧的眼尾不争气的红了。 “无忧无忧,当初殿下赐我名字的时候,是希望我这辈子无忧无愁么?” 雅阁君点点头,却被无忧止住,她轻轻说道:“还没好。” 他张嘴便道:“是,我最希望你无忧无愁,也无忧无虑。” “为什么?” “因为你为救我娘,被父亲害的太深,这是我欠你的。”他说的一板一眼,这个回答是雅阁君自小就认定的。 他们二人挨得很近,雅阁君的心事干净,显得她茂盛的爱意多余又龌龊。是了,他无意,无忧更不能有意。 无忧静静端望雅阁君那双澄澈的眼睛,坦然一笑,“殿下不曾欠我,我们从来都是两清,谁也不欠谁。” 她说完,轻轻拉上床帏,将他无声的晾在外面。 无忧阖上眼睛,殿下最干净了,他不会想到,哪里是他父亲害的无忧太深。 无忧是被张嬷嬷南上培养至十三岁,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心思透彻的她,作为侍女被献给去和亲的大魏公主。 公主那时在蛮夷十四年,为老王生下一位王子,那王子就是雅阁君。 76.阿佳 老王子嗣众多,但自公主和亲以来,蛮夷的狂风烈沙不断,干旱许久。族里的人都暗暗骂他们母子是不详,是阿蒂刚,那是一种在南蛮生长的无边无际的野草。 叶子像荆棘一般,却会在风沙时节冒出,褪去一身的尖利草刺,开出明艳红色的叁瓣花,马儿和牛羊吃了就会暴毙。 这花不详,他们的话传到老王耳中,老王昏庸,但很是会怨怼,将过错换给无辜的孩童与柔弱的女人身上,他不曾惩戒散播流言的人,算是默认这套污蔑。就在阿蒂刚开的最茂的时候,他让人捧了一篮赐给公主。 公主惊惧之下就病倒了,母子俩本就不被老王待见,虽身为和亲公主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若是因她的不祥之身引起两国争端,那这十四年的一切都白费了。就连她儿子的处境都会变得危险。 那时张嬷嬷就以排忧为由将她献给公主,少女是最聪明的孩子,而在张嬷嬷有心的培养下对蛮夷与大魏的一切都十分了解。 少女研过书籍后发现,阿蒂刚开花时虽能害牲畜暴毙,可结下的通红果实却能治疗在蛮夷肆虐已久的疟疾。 公主的病一夜之间就好了,她把妙方与容貌美丽,又聪慧的少女献给老王。 这一切的发展都在张嬷嬷的算计下,少女本就是要潜入老王身旁的细作,无论以什么身份。 老王好娈童,十叁岁的少女姿容秀丽,十分符合他的胃口。公主也想将她留在老王身边为她和王子美言,他们都各有各的算计。 少女像是一枚能救人的灵丹妙药,将在那一夜要被老王吞服。但出了意外,她还是不想的,即使她聪明又身为细作培养长大。 但十叁岁的少女心思还没有那么缜密与强大,在老王肥肠满肚的身躯要压上她时,少女失声尖叫,一把推开老王。 老王没设防,被推了一个趔趄,盛怒之下,面目狰狞的老王抽出弯刀就要斩她泄愤。 是王子看透少女不愿被献给老王,感念她的救命恩情,连夜涉险去捉下一头代表祥瑞的雪豹,就在少女危难之时,王子将雪豹代替她献给老王。 那是盛夏啊,他是如何捉到那头只会在暮冬出现的珍贵雪豹,其中危险不言而明,少女难以想象,他会为她这么一个不值一提的东西这样豁出命来。 王子满身都是被荆棘划破的伤痕,头发散乱,衣冠破碎,他面无表情的跪着,双手不知被什么磨的鲜血淋漓,显然吃尽了不少苦头。可身板依旧跪地挺直,就似一棵立在风寒刺骨,皑皑冰原中的参天翠绿的雪松。 还好,王子如愿以偿,老王将少女赐给王子作婢女。 王子为她赐名,无忧。王子说,按照魏人的说法,是无忧无愁的无忧,也是无忧无虑的无忧。 雅阁君缓缓将她的房门关上,动作轻的怕扰到他的无忧,这个名字,在蛮夷的叫法有不同的解释和意思,鲜有人知,那可以解答为,是命中注定的阿佳,而阿佳是妻子的意思。 他愿他的阿佳,无忧无虑,无忧无愁。 77.不孕 前几遭锦衣卫一来,荀双觉得他们很是晦气,沾染的满园的春色都有些病恹恹的,便命人都铲了,好换上南燕最兴种的锦带花。 那一簇簇红绿纷然的叶子揽着十几捧繁多的锐尖花瓣,模样各异,颜色也是上品。 荀双满意得环视着这一院的盎然,十分感兴趣,她扯着江俞的袖子,教他蹲下望着枝刚开花的小白花,那细小嫩绿的枝子还系着一条艳红的绸带。 “你看你看,这是我亲手栽的。”她托着头,指尖绕过绸带,一边把玩一边说道:“花匠送错了,我嫌弃这个颜色不好,白的不吉利。可是呢,他们随手就把它晾在地上,我看它小小一株孤零零的被摔在地上,多孤单啊,所以我自己把它种上了。” 江俞嗯了一声,才道:“那把它移栽在咱们房里,日日都能看到。” “那才不好呢,它们都是一个品类的,离了别的锦带花,我怕它活得不开心啊。” 江俞轻笑,“双双是想家了吗?” 荀双侧过头,“想家是一直都想的。但这次不是,你猜啊。” 她难得话说到一半,江俞微一挑眉,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双双是听到我与雅阁君的对话了吧,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询问他是否婚配。” 江俞几乎是肯定的语气,可荀双听了扑哧一笑,“哈哈哈,被我耍了吧,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想套你话。” 中了她的招江俞也不生气,“就你机灵。双双这么戏耍夫君,若是听到我说什么不该说的,那还了得。” 荀双不免有些自鸣得意,听到他话里那句不该说的,满不在乎地道:“你才不会呢,你说什么都是有分寸的。” 说罢她拍拍衣裙,想站起来捻捻自己蹲的有些发麻的腿,才刚屈起就被江俞一把拉下,圈在怀里。 荀双捏着粉拳捶了两下江俞的手臂,娇嗔道:“你干嘛呀!我腿麻了!” 江俞收紧臂膀,报复似得将人搂得更紧,“该,麻着吧,” 她用劲儿拿头往前顶了顶,可江俞箍她箍地还是很紧,任她用尽力气在他怀里挣扎,但江俞依旧纹丝不动。 两方力量悬殊太大,荀双吃瘪后放弃道:“不过我不明白,阿俞你可以拉拢雅阁君的手段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把小公主嫁给他,她还那样小。” “谁说我要把小公主嫁给雅阁君的,我从没那么打算过。”江俞低敛眉眼,看向怀里懵懂的女子。 一个念头在荀双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有些吃惊,“你要将江家的女子嫁给雅阁君,可是这样,陛下会不会......” 功高震主这个词太严重,荀双立马缄口不言。 “双双放心,我自有我的打算,他们欠我太多,落在这里的东西更多,所以终会首肯我的要求。”江俞此时言语温柔,眉眼和顺,收敛起满身锋芒的他荀双并不陌生。 但荀双总觉得他说的他们,并不止任锦,甚至还有江家。她有些害怕,那些恩怨报应的,下意识的拽紧了江俞的衣衫。 酒满楼案子过后,荀双其实一直很庆幸没有亲手杀了林阁老,愤恨他与皇帝的心狠手辣是一时的,可仔细想想若是她真的动手,留下话柄岂不是更中皇帝的圈套。 这娇娇女子的心思大多时候都是藏不住的,她的神情黯淡,江俞意识到她大抵是猜到自己的想法,但他也不想瞒着荀双。 其实和荀双所想不同的是,和亲拉拢南蛮为大,但江俞并非是指的是那道貌岸然的小皇帝。 真正藏在他心底将要破土而出的仇恨已经太久,原先江俞身上有数十道陈年的长疤,那些都是江家的嫡母与父亲留给他的磋磨,直到他的身体慢慢长大,疤痕也没有消失。 反而随着他越长越大的身体,布满全身。到后来他向沉容讨来药物将伤疤一一祛除,江俞都未曾觉得那些伤痛真正的消失了。 儿时在家中受到的责难与触目惊心的伤痕,仿佛时时刻刻伴随着他。 他是自小在无尽磨难中长大的,江俞不想让荀双懂他的这份屈辱,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在欲望中难以捅破最柔软的一侧,同床共枕说来习以为常,那在她的面前要真正隐藏自己的情绪,有时真的很难。 内心汹涌的仇恨太过骇人,江俞怕吓坏她,立马岔开话题道:“最近京都要办春祭,许久没热闹过了,双双要与无忧姑娘一同去么?”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荀双心底扎根,“阿俞为什么不陪我去?我们好像很少一同出府。” 荀双撒娇,江俞就接着宠溺道:“我也想与双双同去,可我刚出狱,朝上事务杂乱一时理不出头绪,待我理好再与双双把酒同游,可好啊?” 即使盛宠之中,怀里的荀双也不接受他的说法,面容委委屈屈的噘着嘴,“不好,我的腿麻得很,你不让我起就已经过分了。” 他将手劲松了半份,但荀双反过来是赖着不起了,她换个姿势,半跪着吻了一下江俞的唇角。 她太调皮,让江俞有些猝不及防,一下便跌倒在地。荀双跟着他的动作滑落,江俞摔在冰凉坚硬的石板地上,而荀双却被他护着磕在他的胸膛上。 荀双被撞得呲牙咧嘴,石板虽硬,但江俞紧实的肌肉坚如磐石,荀双贝齿不慎将口腔内的肉撞破,漫出一股血腥味。 她忍着疼,有些生气道:“江俞!” 在荀双叫出江俞名字时,几滴血珠从她红殷殷的唇边流下,江俞的大掌反手将她往下拉,草木气混着浓烈的欲望凑近荀双的唇。 “我在呢。” 荀双被迫趴在江俞的身上,待他长舌将她的嘴巴打开,血气混着腻人的女儿香气扑满他的唇齿,有种别样的勾人,江俞失控一样的吸吮着荀双嫩生生的粉舌。在此同时,他的大掌穿过她轻薄的衣衫,游移进荀双细腰上。 他狠狠扣住那捧水一般柔软的腰肢,使她挨得和他澎湃迷漫的下体更近些。荀双的脸被江俞染得升起两抹绯色,她喉咙里难捱的呜咽着。 荀双的血气都被他一饮而尽,江俞饮得太过舒畅的同时,沉容的话忽然莫名撞进他的脑海,他推开了荀双,大口喘着粗气,“今日不行,等等还要与内阁商事。” 她的头脑发蒙,一股脑的砸下来暂且没接住。就见江俞眼里末过无数惶然,他狼狈而逃。 “你若是不想与少夫人有孕,就暂且不要碰她。这几日下来她月信没来,难保不是有你喝的这药发作。”沉容立在大理寺的狱中,满脸郑重的与他说。 见江俞没有反应,沉容又道:“这服药本就是我新研制出来的,如今药性在你体内积存,伤你倒无所谓,连带着伤了少夫人终身不孕,就等她哥哥提剑劈了你小子罢。” 78 春祭是一年农嗣丰收启始,要说大魏是千个小日子,百八十的节日撑起来的一点也不为过,可那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春祭与冬末的大年。 荀双与无忧早就约好要一同去凑热闹,她自然要起个大早去叫无忧了。荀双本想顺手邀雅阁君一起游玩,但打开小院就只见无忧一人。 她正捧着一碗乌黑浓稠的药往下灌,荀双问道:“无忧姑娘喝的这是什么药?” 无忧拾起桌旁放着的一碗水,慢慢喝了下去,等清过嗓子后,她才道:“是在蛮夷时,少主向大祭司替我求来的。具体有什么我不清楚,只是在我胸闷难受的时候喝上一碗,能好受很多。” 她把那碗底麻黑的颜色收在眼里,荀双没喝就感觉嘴里有些反苦,她嘴角抽搐了几下,“那这药真是极好的。” “治标不治本罢了,喝了这么多年,我感觉身子都要被这药浸透了,时不时就觉得唇齿发苦。”无忧说完用帕子抹了抹唇。 荀双难得起个早起打扮,还有些迷蒙,可单是闻那碗药底,人就清醒不少,“这药姑娘能喝下去真是太辛苦了,等过几日沉御医给姑娘看上病调理调理,就不需要再喝这么难挨的东西了。” 提起沉容,无忧唇底的笑意瞬间塌下,划过一丝惆怅,但她用帕子挡住了小半张脸,只留下一双被笑容压弯的眼睛。掩盖住大部分的情绪,她道:“少夫人对无忧与殿下那么好,无忧无以为报,但御医身份尊贵为奴婢治病,无忧卑贱身躯怕是无福消受。” 皮笑肉不笑,荀双暗道。她听出无忧是在婉拒,可她没有说什么。荀双亲昵拉起无忧的手,眯着眼睛笑道:“哎呀今天是春祭,不要说这些了!” 没等无忧回话,荀双环顾了一下周围,问道:“哎,雅阁君呢?他还没起么?” “少夫人来前,殿下便被少主请走了,说是议事。”无忧如实回答。 荀双微微挑起眉头,这点无忧倒是会和盘托出。那荀双就更不明白了,为何无忧每次谈及自身,或是为她寻医都避之不及呢?这个人太过复杂,荀双实在看不透。 “那真是太过可惜了,他自己忙还不许雅阁君去陪你热闹热闹。无忧姑娘可不知,他就是不会享乐的主儿。” 荀双在府上抱怨几句,那边的江俞在车厢里打了个喷嚏。与他相对而坐的雅阁君,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他僵着声音问候道:“春冷风寒,少主注意添衣。” 他知道雅阁君不善言辞,只是没想到,这厮言语硬得就似江俞拿着刀剑架在他脖子上讲出来的,不由得失笑,“我身体一直很好,怕是这次带殿下出府观看春祭,没带上夫人,被她记恨了,在府里骂我呢。” 雅阁君嗯了一句,就不再接话。 这刚由荀双抬起的两句话,就又没了下文。江俞喉结一动,不知再寒暄些什么打破僵局。 他扫扫衣摆,开口道:“往年春祭都冷的人打哆嗦,今年倒是很暖和。” 雅阁君俊朗的面容沉静,眼神里分毫不起波澜。他又嗯一字,这次多说一句道:“我没来过。” 还是把话聊到头了,江俞思索回些什么话能打开对面这尊正襟危坐的木匣子,但他衣摆上的玄色水纹绣都要被扫的脱线了,也没能打开口。 车内静到让江俞有些不自在,而雅阁君坐的端正,即使马车晃动依旧目不斜视。 如此密闭的氛围,本该言语两句缓和氛围。但无奈一端石雕大佛就摆在他面前,江俞颇有些头疼这对面过于喜静的蛮夷王子,他撩开帘子往外一望。 心下庆幸,好在那临衔楼离得不远,不然自己就要被他憋死了。江俞今时分外想念能与他斗嘴的沉容,就连丁陵虚与委蛇的那套他都觉得要比现在的处境好些。 临衔楼在南市依水而建,红砖青石而起,上下拢共两层,背靠南市最为繁华的地界。今日是春祭,从临衔楼的大门一开最先入眼的,便是北市满街热闹的人群。 两市的摊贩与出来游玩的百姓络绎不绝,今年的春雨紧俏,所以专门从南燕的青山阁里请来祈福的神女祭祀,已祈求一年丰收。 而临衔楼则是有观赏这场祭祀最好的位置,江俞的马车停在临衔楼门前。严彬撩起帘子,江俞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雅阁君率先下车。 严彬伏在江俞耳畔低声道:“暗卫传来消息,解忧小姐已入住临衔楼,刚刚出去了。” 江俞看向雅阁君的背影,眸光一闪,脚步微微凝滞,“确保一切无虞。” 而雅阁君浑然未觉,他望着两侧摊贩热情的吆喝和嘈杂的人群皱起眉头,他一向喜静,若不是江俞请他来这里,雅阁君是万万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凑热闹。 “雅阁君请看,那上面便是大魏最有名的美人灯,灯型似窈窕的美人而得名。”江俞唤他名字,指着上方的丝绳解释道。 他抬头望去,见两侧楼阁间有数百条细微的丝线穿街而过,线上挂满颜色各异的灯笼,镂金铺翠十分夺目。 临衔楼的小厮见贵客对那美人灯有兴趣,殷勤的解释道:“那灯笼的骨架是由竹子架起,竹条柔软,用绸缎捆成上下窄宽均等就似苗条美人的头脚,中间便是它不盈一握的腰肢。” 小厮说着啧啧了两声,“最妙的是,那外皮是用透薄的宣纸层层迭迭沾上颜料,各色美人面孔不同,连衣衫都是用不同的色料区分,比如那盏红粉佳人,还有最前面那盏流丹,那上面绘的就是当今被称为南燕第一美人的江家少夫人。百闻不如一见,少夫人真是绝美,与少主您玉树临风相配,当真是才子佳人。” 江俞听闻他的恭维,心情大好,嘴角噙着笑,随手掏出两锭银子甩在小厮手里,“带路吧。” 接过沉甸甸的银子,小厮忙弓着腰,咧着嘴将二人迎进楼内,“多谢少主打赏,多谢少主打赏。今日一层挤得人多,大人请随我来,那二楼是专门贵客所设。” 他一面说一面推着身后嬉闹的孩童,几个孩子在犹如燕子一般活泼的在人群中恣意穿行。 江俞走在前面,雅阁君跟在他不远处。他还未进门,只听楼外接踵而至的人流中,有妇人唤起一声:“小玉!” 随即一名梳着羊尾的女童,钻过小厮的胯下,试图挤过他跑向临衔楼里,小女孩边爬边向楼内大声呼唤道:“阿爹!” 79.熹微 小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名叫小玉的女孩,“小蹄子!这是你能进来的吗?快给我滚!” 女孩在他手上拼命挣脱,嚷嚷着:“阿爹!阿爹!” 黝黑的羊尾辫子上下晃动着,随着女孩呲着红牙板张口咬住他的手臂,小厮吃痛的嗷的一声大喊,用力甩开那女孩。 女孩失力,一时天旋地转,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平素最不喜与旁人接触的男子,两手轻轻环住女孩娇小的身躯,他面色不善,紧蹙着长眉,眼神似刀子一样看向小厮。 “你想死么?”雅阁君开口道。 江俞不去解围,反而是饶有趣味的倚着栏杆看起热闹。 小厮面色大变,咚得一声跪下来,“小的不是故意的,求大爷饶命,求大爷饶命。” 雅阁君却直接命令他:“向她道歉。” 小厮仰头看那半大的孩子好一会儿,磕磕巴巴道,“这......这......是这孩子先......” 没等他说完,雅阁君腾出右手,扼住小厮的喉咙,单手将他提起,周身瞬时就多了几分煞气迫人。 怀中的女童瞥见雅阁君眉目疏朗的脸越发阴寒,他隐隐发着怒气得道:“我让你道歉。” 这陌生的男子把着杀人的架势,女童被他吓到失声痛哭,不停呼唤着:“阿娘,阿娘。” 刚刚还在喧闹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纷纷向这里侧目,听闻女童的呼喊声,妇人疾步穿过人群,一把接过女童。 她跪在地上,向雅阁君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大爷救下小女,都是我儿调皮,不怪他的,就请大人宽宏大量放过这位小哥吧。” 行人三三两两都往衔仙楼前投来目光,江俞悄声对雅阁君说:“人多口杂,不要引人注目,殿下暂且放过他吧。” 雅阁君冷哼一声,松手便将小厮放下。 他斜眼瞥了一眼小厮,微张着口意欲警告。江俞朝长阶处甩头道:“走吧,不要耽误了好时节。” 雅阁君最终没有开口,只一眼尽是满满的阴凉,小厮被他骇得浑身一惊,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对他求饶。而雅阁君看都没看,转身踏上长阶。 二人刚欲离开,人群中冒出一名粉色衣衫的女子,她拔剑指着雅阁君叫道:“你欺男霸女!岂能说走就走!跟我去官府,我就饶你一命!” 听闻少女的喊叫声,江俞回头探去,而雅阁君则头也不回的越过他,江俞指指少女的样子,对他道:“好像是在说你呢。” “大胆小贼,你目无王法!”话音刚落,少女的衣袂翻飞,长剑利刃直指雅阁君,江俞在他身后却并没有阻拦,他故作惊讶的向上移了几步,避开少女蛮横的身姿。 剑风袭来,直直扑向雅阁君,而他只是缓缓的挪开身子,单手夹住少女的剑刃,双指轻巧动力,那明晃晃的剑刃就碎成了两节。 哐当一声碎在地上,雅阁君越过它的残骸继续往楼上踏去。少女握着剑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临衔楼内的住客都向这里探头,一言一语地道:“这是谁家的女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舞刀弄枪。” “是啊,忒没家教。” “不分青红皂白的多管闲事,这么莽撞恐怕是聘不到夫婿了。” 这刻薄的言语深深刺到少女的心房,她勃然大怒,朝人群聚集的地方扔出剑柄,伸着指头骂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瞎了吗?他欺男霸女你们不管,反倒偏对我一个女子指手画脚!” 密集的人群被她砸出一片直愣愣的豁口,粉衫少女愤愤道:“女子舞刀弄枪怎么了?光天化日,他敢行恶,女子就不能拔剑吗?!” 楼内的人们瞬间噤声,少女拔出腰间的剑鞘,指向雅阁君的背影道:“说啊,你们说啊!” 但一转头,那小贼已经消失在楼梯处,少女追上去,喊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跑!” 江俞本是冷眼旁观,但他看到少女冒冒失失的样子,忍不住扶额,“看来殿下是招惹了什么烂桃花,尽快甩掉才是。” 少女犹如一只灵活的小兔,奋力跳过桌椅,脚步轻盈掠过侍茶的小厮,直直抓向雅阁君的手臂,“随我去见官!” 绿染的长袖向内一收,少女的手扑了个空,她并不气馁,旋即稳住身形,摸出长鞭劈向雅阁君,鞭声迅疾,如雷如雨飒飒拍向雅阁君,她步步紧逼,只看影子刚落,长鞭就似有了生机一般,缠上雅阁君的手腕。 她张着樱唇轻蔑笑道:“算你有点本事,乖乖和我走,你可以少挨几鞭子。” “滚。”雅阁君望着手腕那根长鞭,紧蹙着眉头,十分嫌恶的模样。 他收手握住长鞭,使力一搅,鞭子像换了个主子一样,从少女的手中随即脱手而出。 少女气急,跺着脚还要去抢那条长鞭,她紧紧抓住鞭尾,卖力与他抢夺,“刚才那一鞭子,我只用了八成的功力,算你有点本事。” 她咬紧牙龈,手臂猛缩,纵使少女使上全身的力气,也不能动他一步,她涨红着脸,怒道:“大胆小贼!还不放开本小姐的鞭子!”。 而雅阁君却冷冷睥睨少女气急败坏的模样,不动声色的握住她带着疾风的长鞭,向后重重一拉。粉衫少女没料到他的力气会这么大,被他拽了一个趔趄。 雅阁君待她使够力气,倏忽间将手松开。失去可以抗衡的力量,少女跌跌撞撞得向后坠去,桃粉的身影越过栏杆,她一时失神,白纱衣襟被临衔楼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吹乱。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只是仰身见临衔楼瓦灰色的石檐与那抹种在楼外的参天大树交接,叶子在风中龃龉,仿佛这一切都与她近在咫尺,而后她的身影快速坠落。 江俞道了一声不好,雅阁君瞬时反应过来,向前抓了一把,摸到另一头的鞭子。他左手握住栏杆,右手转动手腕,强行撑起力气拉住少女,他冲还在呆愣的少女喊道:“不要松手!” 少女的身影滞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地拉住那根救命的鞭子,“快拉我上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距离地面数尺的高度,不由得胆寒。雅阁君埋头望向少女飘零于空中的模样,泪水不断从她的眼眶涌出,雅阁君顷刻失神,他的慌乱在少女眼里很是清晰。 江俞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稍稍用力就与雅阁君一同拉上女孩。 看着女孩不停抽噎的可怜样子,江俞随口问道:“你叫什么?” 女孩却没理他,一把扑向雅阁君的怀中,毫无矜持的躲在他的怀里哭泣。雅阁君罕见的没有推开她,僵着胳膊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你叫什么?” “我叫解忧。” 江俞耸了耸肩,他抱着手,无奈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从南燕江家跑出来的小嫡女,江解忧啊。” 而在临衔楼不远处的青石桥上,荀双和无忧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一幕,荀双扯了扯无忧的袖子,“无忧姑娘,你没事吧?” 无忧的脸色无常,她乖顺道:“无妨。”一语罢她呛咳不止,“这里风大,奴婢实在受不住,就先行回府了。” 没等荀双回复,无忧仓惶逃开,身影孤零零的消失在人来人往中。 她握着拳头,紧紧按在心口上,无忧一眼就认出那是江家的嫡女,江解忧。早先老王刚薨时,张嬷嬷就曾给过她的画像,那是江俞一心想送到殿下身边的王妃,她真是好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孩子啊。 无忧一直很庆幸,还好自己是个卑微又胆小的人,才不会相信他会爱上她,愿意娶她。 人潮在她身旁接踵而至,她站在喧闹之中,仰头望去京都的春风舒朗,巳时暖阳高照,无忧穿的不少甚至披上一件湖蓝的披风,但身子看起来冷的阵阵发颤,她的脚步滞在原地太久,人声鼎沸间只有她频频引来人们窥探的目光。 无忧本是魏人在蛮夷长大,混在魏人中,骤然望去与他们的面孔相差不大,她却和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魏人与张扬的异族不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谦和与坚韧。但她不是,无忧有一种从骨相上镌刻的单薄感。 就像这阵簌簌的风声,轻而易举吹起她窸窣的布料,裹挟下的身段瘦弱,脚步极轻,就连微风都能推开她欺身而过。 她的身体不好,出身低微,又身为细作处处受制于人,她为了殿下与皇后缠斗,与江俞周旋,日日愁思忧虑,拖着这副病躯能活过二十已是走运。 所以无忧从不敢希冀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相处十年间,若是出身高贵,不会沦为旁人的棋子,那现在站在殿下身边的会是她么? 她摁了摁暗暗发酸的眼眶,将眼泪压了回去。 80.偿还 无忧逃离的身影实在扎痛荀双的眼睛,待她再回过神,一晃眼,江俞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只余下雅阁君与解忧。她心中升起无数最坏的念头,这其中都是对江俞的猜忌。可荀双还是有些疑虑,若是她冤枉了江俞呢?她鬼使神差的走向临衔楼,想把一切都探个清楚。 江俞走后不久,小厮就从临衔楼的后门绕了出去,他的脚步停在一处阴暗的小巷,不多时,江俞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这次做的很好。” 荀双将身子一下就塞回阴影中,只听小厮说:“多谢少主,小的只是不知,那母女的性命要不要留下来?” “留。”江俞淡淡说道。 雅阁君怀里的女子,果然就是江家的嫡长女,解忧。她早就明白和亲是必然的,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江俞的手段会如此不留余地。 他今日约见雅阁君,为何会在此时,恰巧出现一个小丫头被小厮刁难,更巧的便是这场闹剧偏是让一个和亲最中意的人选,江解忧撞见的。真是好一场戏,其中的巧合身为旁观者的荀双一眼就堪破。 她甚至不敢想,这一步步的棋子都是江俞设计好的。枕边人步步为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妹妹。 荀双如坠冰窟,她背靠冰凉的石板,缓缓地蹲下身子,他们再说什么,荀双就没听进去了。 她满心都是无忧单薄的样子,挤在人海茫茫中,任凭她如何寻觅都找不到。无忧与雅阁君的关系绝不只是主仆那么简单,雅阁君行事待人冷淡的令人发指,可在无忧面前却好像变了另一个人,对她无微不至。 小厮听江俞吩咐几句后就走了,江俞看着巷角跟踪技巧无比拙劣的荀双似笑非笑,唤道:“双双,出来吧。” 但荀双像是不想回应他,把头埋在双膝间,不肯抬头。 江俞没有生气,步履停在荀双面前,“怎么了?不舒服吗?” “你利用我将无忧与雅阁君分开。”荀双的头埋在绸衣下摆间,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以为是她哭了,江俞慢慢蹲下,手指轻轻拂起荀双耳畔两侧的碎发,“抱歉,是我不对,不要伤心了,乖。” 她抬起头,黑眸定定与他平视,她的声音陡然淬冰,“江俞,你要道歉的可不止这一次,你第一次顾我的安危,让我将雅阁君接来的京都的时候,我就该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该相信你带无忧出来,让她看见那肮脏的一幕。” 眼前这个人,她觉得分外陌生,仔细想来,荀双从没真正的了解过江俞。荀双也不知是自己高估江俞对她的爱,还是低估了他的野心。 她的责问历历在耳,可江俞还是面色无常,“不接雅阁君待他暴露,我会死。接回雅阁君,完成我的计划,对南燕对大魏,都会有利。双双,我不是故意让你卷进来的。” 荀双没有理他,问道:“你当我是你的妻子吗?” 江俞不假思索的回答她:“双双当然是我的妻子。” “不要叫我的名字!”她忿怒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江俞,“江解忧是你的棋子、无忧是你的棋子、雅阁君是你的棋子!但我不是你的棋子,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次又一次利用我,你当我是你的妻子,那你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而后江俞随着她,徐徐起身,他垂下眸子波澜不惊,一点也不为荀双的怒火动容,“朝堂之上,一切都不能成定数,告诉你又如何?你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危险。利用你是我不对,可你是唯一不会被张恩佐和皇帝挟持的人,你有我,也有南燕。” 荀双抬眸看着他,清丽的面容藏在他高大的身躯下,江俞字字把对他付出真情的荀双都做棋子,本是难以启齿的不堪,在他嘴里却很自然的说出来,荀双早该清楚,这便是他的本心。 看清楚他,荀双反而不怒,她不禁苦笑道:“我没有你,只有温远大哥和我哥哥。我原本很难想象,你会像利用江解忧一样利用我。但事实证明,你是这样的人。我也抱有一丝希冀,你会觉得利用我很抱歉,可你没有,你压根就不觉得抱歉。” 这一瞬间,江俞乱了心神,他慌忙抓住荀双的肩膀,“我只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大魏的未来,我不是故意利用你的。” 他还没靠的太近,荀双挣脱开江俞的禁锢,“这不是你我的未来,我从来都不想要现在的生活,更不想做个好妻子,是你,把我从南燕掳来,让我做你想要的妻子!” 江俞没有回复,惊惶的面容一霎而过,与刚才不同,周身散发着的寒气已快压不住,荀双实在不想再理他,转身想要离开。 他抓住荀双的手腕几乎是咬着牙,向荀双说:“对你,我亏欠很多。可你是我从小指腹为婚的妻子,你不能否认这点。而江解忧不值一提,这是江家欠我的,现在要她来还,我甚至不觉得抱歉。” 荀双回想起他们俩的婚约,她也曾安慰过自己,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个野心勃勃的男子,这样没什么不好,他有足够的能力与筹谋能为天下百姓打下一方净土,她愿意陪他。 现在想来,只觉得十分可笑。他把无辜的人牵扯进一场危机四伏的棋局,双方落子时的棋艺不同,杀意已现。但他们都无法反抗,是输是赢,棋子都无力改变。 现在停局,至少能持平,不会再有谁牺牲,可下棋之人誓不罢休,每一步都走得合规合理,但这次他把江解忧放进指尖,荀双觉得,他并非是为了输赢,而是报复。 “是,我是不能否认这点。我以前敬你,是因为你是平定战乱的大将。可你利用妹妹对雅阁君的情爱,去伤害江家主母实在卑鄙。” 江俞的手掌逐渐收紧,一双黑瞳紧盯着荀双,面色愈发阴森,左手箍住她的下颌,迫使荀双的目光与他相对,“是,我是卑鄙,我是利用她又怎么样?她母亲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就该忘记么!是她母亲害死我的小娘!” “父母罪过,为何要子女来还?你一心复仇,要让整个江家的人都随你的怒火一起下地狱吗?江俞,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荀双苦心劝道,眼底流出的泪珠浸满了一张莹润的面皮,荀双的手向上探,直到握住江俞的手背,“阿俞,我可以原谅你,只要你放过江解忧好吗?” 81.炮竹 他扯过她的手腕,将荀双带的更近,瞪着她雾蒙蒙的眼眸,语调寒凉的彻骨,“是江家欺毁我与我小娘的人生,我就要他们一齐受尽折磨为我小娘赎罪。我偏要让他们看着,最疼爱的女儿与妹妹,一辈子远在蛮夷,陪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磋磨时光只余下后悔与伤心。” 荀双被他紧抓得手腕发着青紫,隐隐发疼,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江俞。她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双眼被泪水淹的看不清江俞的表情,荀双不敢再看,狼狈的跑出小巷。 荀双被小巷外汹涌的人潮挤出去,她被迫站在原地不得动弹。掠影间,她被一只大手拉回去。 “我与你打个赌。”江俞静静的站在潮湿阴暗的巷子里,矗立在她的面前,他说道:“接下来,我会解下我设的所有局,只等他们两个的感情顺其而然。但若雅阁君最终还是选择和亲,就算我赢。” 他满身的阴鸷逼人,荀双强忍着恐惧,对他说:“赌什么?” “你不是说,不想做我的妻子。”江俞忽然靠近她的身体,他冷笑道;“你赢了,我就放你离开。” 荀双被他步步逼退,后背猛地撞上冰凉的墙壁,凉意激得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将眼泪硬生生的退了回去。 她抬眼,诧异地看向江俞,“我输了会怎么样?” 江俞眉目冷厉,凝眸望着荀双通红的眼眸,毫不怜惜的紧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将头抵在荀双的耳廓,冷冷的对她说,“作为输家,你要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永远做我的妻子。” 这场赌局似乎局势并不明朗,输赢待定。而提出赌局的人,信心满满,对惯是恣睢行事的江俞来说,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到输赢,他在朝堂之中,朝野之外摸爬滚打太久,最清楚人性。 他相信雅阁君深深爱着无忧,可那又怎么样呢?无忧无权无势,只有心智才计算是上等,他承认,他们间的感情很深,不会再容下第三个人。 可这第三个人已经入局,是天真明艳的江解忧,她与无忧可不同,她的背后是南燕江氏一族,哥哥身为朝廷权臣,要论权势,是整个大魏贵女都无可比拟的。 江解忧又没那么聪明,不会注意到这其中的种种因果。她怎么会看到雅阁君的野心呢?欲望啊,即使是最清清冷冷的雅阁君都无法抵抗,娶了解忧他会得到江俞的支持,将蛮夷的王位坐稳。 深情是不置可否,可对王位的欲望会让雅阁君与无忧之间的深情裂开一道缝隙,容进一个江解忧。 江俞一眼就能望穿,江解忧的结局不会太好,就像他笃定的一样,她最终嫁去蛮夷,远离亲人,去陪一个根本不会爱上他的男人渡过余生,徒留悲伤,浪费她的青春。 这无疑是对江家最好的惩罚,看看他们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受尽折磨,最终会变成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尸走肉。 而荀双毋容置疑的同意这场赌局,她目光灼灼,昂头回道:“好,我答应你!” 荀双对雅阁君与无忧没有什么了解,只知道感情绝不平常。但她不想看着江俞毁掉两个无辜的女子一生,解忧与无忧值得荀双为她们俩搏上一搏。 已快到午时,现在正是春祭的大好时辰,天日正盛,街角巷尾纷纷拥拥,万民同乐,喧闹喜乐不绝于耳。小巷前的临衔楼,最先点起夺得彩头的炮竹,竹筒脆生生的平地炸响,巨响惊得荀双颤着身子。 她刚刚浑然生起的一股英勇豪杰气被一扫而光,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江俞看着荀双惊惶的模样,不由得失笑。说来也怪,他最看不透的就是荀双,胆子小到怕任锦、怕张恩佐,甚至是没什么出息的丁陵,却敢与他们对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等危险消失之际,她又会缩回双膝间,再站起时路都走不稳。现在她敢与他打赌,足以赔上她后半生的豪赌都不惧,却在炮竹炸响时被吓成这样。 是啊,就像儿时在长街上的初遇,明明不谙世事,单纯的小女儿,敢在深夜翻墙出府,敢为他这个不明身份的少年付上价值十倍的玉佩。江俞想到这里,脸色柔和几分。 哪怕受强权恶语相向,寒锋利剑逼退,吓得腿脚都站不稳,但荀双仍然能大袖一挥,梗着脖子与众人周旋。这份坚韧,好似她种下的锦带花,狂风雨淋,也屹然立在荒寂中。 他打横抱起荀双,搂住她瑟瑟发抖的身躯,江俞的怀抱暖意融融,荀双趴在他的怀里不自在,刚冒头时,又一声爆竹脆响,她呜咽着埋进江俞怀里。 “没说春祭要点炮竹啊,我要回家!” 江俞将她往怀里抱得更深,“知道了,这就回去。” 他虽然万恶不赦,往日人生长路残破不堪,但苍天有道,还好将荀双赐予江俞。他深陷泥泞,挣脱不开,他就想带她沉沦在他黯淡的世界里,做他见过最灼热的春晖,暖一暖寒凉的心口。 82.戏弄 街头许多孩子三五成群闹做一团,有几个大点的娃娃拿了几枚铜板跑向临水岸的摊贩买炮竹,随即立在岸边点燃炮竹,噼里啪啦一阵响动,惹得荀双刚刚探出的脑袋又缩回去了。 她在江俞怀里抓着他结实的手臂晃了晃,“快走吧!我不要在这里待着了!” 江俞略一挑眉,故意戏谑道:“刚刚那训我的气势呢?说没就没。你且等着吧,现在人多,马车不好过来。” 说罢他抱着荀双的身子,故意往炮竹飞爆的最热闹处走去,火苗刚下引子,冒着烟气的竹筒啪啪得大响,惊得荀双死死捂住耳朵,满脸惊惧。 荀双嘟着红唇,半嗔半求道:“走开啊,走开啊,算我求你了,我不凶了。” 一双小手捏的他手臂越发紧,江俞吃痛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啊,多大个人怕这些小孩子玩意,忒丢人。” 好事的小童听到荀双与江俞的话,半大的男童口无遮拦,转头就问:“大哥哥,姐姐为什么怕炮仗啊?是不是小时候被炸伤过?我小时候,烧火时被烧伤过,现在都不敢帮娘亲续柴火咧。” 他旁边站着个小女孩,她扯过男童的耳朵,“王小四,不想给你娘烧水就直说犯懒,麻烦你偷懒换个理由好不啦。” 王小四呲牙咧嘴的把她的手拍下去,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刘三丫!你才偷懒!那你说,姐姐也是偷懒不想走路吗?” “人家姐姐这是故作柔弱博得大哥哥欢心,我阿姐说过,这叫柔弱不可自理,女子越柔弱男子越吃这套呢!你懂得什么!”刘三丫抱着胳膊得意洋洋的说道,她朝着江俞拱拱肩膀,抛了个‘我都懂’的眼神丢给江俞,“大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江俞接下她的眼神,捏了捏荀双的腰肢,“对,真聪明。” 王小四往旁边捅捅刘三丫的肩膀,“看到没,得像姐姐这么漂亮才叫柔弱不能自理,你学学,别老打我!” 刚刚一大声炮仗炸过,盖下江俞的话,她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直到听到王小四和刘三丫,嘻嘻哈哈的笑声,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荀双耳根红透了,支楞出脑袋,大吼一声:“不对!我就是怕炮仗!” 这一大声,直吼得岸边正嬉笑的孩子一齐跑来,围着江俞与荀双问:“那姐姐你是哥哥的妻子吗?” “哥哥,你要好好保护姐姐啊,她看起来好瘦呀。” “大男人就应该像哥哥这样保护女孩子。” 江俞平时脾气再怎么不好,是大魏最气焰嚣张,目中无人的恶阎王,但面对里三层外三层的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冲他嘱咐,他的脾气还是收了些,他点点头,一一答应着。 荀双实在是不知刚刚那小巷里混不吝的狗脾气,怎么就这么快一扫而空,但她刚想反驳,就听江俞哄着孩子们,说道:“姐姐的胆子是真的很小,但是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姐姐的。” 刚想骂他的话,存着一点良心吞了回去,念他救下自己,暂且饶他这一次,她黏在江俞怀里,底气十分不足得悄声道:“你才需要保护,没有你我照样行。” 江俞的耳朵向来是尖,心眼小,报复心又强,他故意向上抛起荀双,将她的身子扶直,单手拢住一双小腿,让她整个人都坐在他的手臂上。 荀双失声尖叫,“你干什么!” 孩子们一齐高声呼喊,闹得更欢了,“大哥哥好厉害!” 荀双急急抓着他的肩膀稳住身形,羞赦至极,她气恼的攥起粉拳,重重砸在江俞的后背,“你疯了!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粉拳虽重,砸在江俞铜墙铁壁似的身上分毫不动,他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觉着有些痒痒的,他立马回道:“我不放,我要惩罚你这小白眼狼,不知感恩。” 他们这对儿闹出的动静太大,雅阁君正陪着江解忧逛街作为赔罪,还有江俞的嘱托,要他照顾好嫡妹。两重大山压着他,他耐着性子,陪她到每个小摊都要去搜刮一顿。 雅阁君一手拎着花灯,另一手举着好几个油纸包的糕点,清清冷冷的少年郎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被热闹冲的脸色发青,好不容易才随着有说有笑的解忧挤出人群,他一眼就看到前方被小童围起的江俞与荀双。 他搬到救兵一般,不管不顾往他们走来,“江少主!少夫人!” 雅阁君远远走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来,他从未这样热切得喊着,荀双与江俞面面相觑,都有些诧异,一时没敢开口。 就见江解忧从他身后钻出来,“小嫂嫂。” 江俞把荀双轻轻放下来,解忧一蹦一跳的握住荀双的手,“没想到姐姐这样的标志的人儿,竟是我的嫂嫂。” 荀双面对热情似火得江解忧有些不大适应,嘴角微微有些抽,她努力提着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江家的掌上明珠,解忧小姐了。” 解忧一敲脑袋,“哎呀我真笨,都忘了和小嫂嫂介绍介绍,是我是我,我是解忧。” 她亲热的挽起荀双的胳膊,“哥哥真是好福气,娶得小嫂嫂这么个大美人呢。” 雅阁君与江俞互相作了一揖,雅阁君抓住救命稻草似得,几乎是恳求得向江俞与荀双说道:“天色不早,我们该回了吧。” 江俞看他的眼神饱含深意,他望望叽叽喳喳的江解忧,点头答应道:“回吧。” 长街人气太旺,江俞的车马赶不过来,雅阁君把大包小裹丢给小二后,要他送去江府。摒弃累赘的他一身轻松,与江俞走在前面,他们步子迈的大,解忧又抓着荀双不肯松手,她实在走不快。 少年即使穿梭在人群中依旧仪态不减,他与江俞的距离只隔半尺,仰着一张无暇的脸庞,面色清寂冷淡。 视野中,他的背影始终背植如松,就像迎风雪而立,丝毫不折风骨。 即使隐于市井,行人纷至沓来与雅阁君擦肩而过,他穿着一身魏人的衣衫,衬得那张眉眼深深的异族面容有些不搭,旁人一眼就能解出他并不属于这里,但他颇有股超然于世的意味,君子怀珠韫玉不露锋芒,但珍宝之辉难以遮掩,就是如此了吧。 解忧扯着荀双的袖子,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从南燕跑来想拒婚,那时还以为,哥哥是要把我许给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没想到我未来的夫君竟是这样的人物。” 荀双并未回话,眼神左闪右躲地看看两旁的小贩。 解忧疑惑的看着她,“小嫂嫂,你怎么了?” “和亲之事没下定论,暂且不可宣扬。”荀双看着满目光亮盈盈的解忧,小心翼翼地说出口。 解忧大咧咧的一拍胸脯,仰头道;“哼,早晚的事,我不管和不和亲,他是我江解忧看中的人,我非他不嫁。” 她话落下,荀双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不知该如何与解忧说其中的种种因果,望着解忧自信满满的样子,荀双最后还是选择把话头缩了回去,日子长了,相处久了,希望她可以看到无忧与雅阁君的真情实意,自己知难而退罢。 83.自处 等他们四人回到江府时,雅阁君与江俞议事,先行一步。而解忧被婢子带去安置行李,荀双悄悄叫来迢迢。 她问道:“无忧回来了么?” 迢迢恭敬的为荀双褪下披风,低眉回道:“无忧姑娘刚刚才回来。” 荀双拔簪的手一顿,她又问道:“她的身子不好,你带些上好的补药去看看她吧。” 迢迢刚要应说是,荀双思考了片刻,随即打断道:“她虚不受补,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她吧。迢迢。” “奴婢在。” 荀双推了推耳边的发髻,“我等等要和无忧姑娘好好说一会儿话,你好好盯着解忧小姐与雅阁君,将他们的行踪随时报给我,不要打扰到我们。” 她也不知怎的,心里头乱糟糟的,满心都是无忧。待她刚迈向小院,天上就已落下点点细雨,还夹着些微寒凉的春雨打在荀双的身上,她才回过神来,但浸在雨水里,能让心神清净清净。 还好她一路畅行,走到无忧与雅阁君的小院时,雨下的不是很大。荀双捏着帕子擦干头脸上的雨珠,她站在檐下,屋内静悄悄的,听不出什么动静,她鼓不起劲敲开无忧的门。 小雨打湿荀双的裙面,水珠滴滴落在锦绣的翠柏纹样,荀双想张口唤一声无忧,可是名字还没说出口就僵在嘴里。 屋内的空气静谧的仿佛凝滞,无忧自打从外面回来,衣衫都不褪就倒在床榻间,她裹紧被子缩在自己一方隐秘的天地中,将一切都隔绝在外,试图用被子烘暖冰凉的脚尖。 可她的身上太过寒冷,锦被没有温度可索取,反倒将一阵阵的凉意疏散给无忧。 ‘叩叩叩。’屋外传来几声敲门声,无忧探出半个身子,捞出床帐外的一尊烛台,她拾起烛台下的火折子,慢慢将火苗护在掌心里。 她不想出声,没一会儿就听到荀双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无忧姑娘。” 无忧的呼吸微弱,仔细端详着那根小小的火花在黑暗中撑起一抹温暖的光亮,无忧的手耐不住的靠近它。 但肌肤最为脆弱,尤其是她被寒气彻骨的身体,只要稍微靠近它萤黄色的苗子就会被灼伤。明知会受伤,但是她想,若是这样一直被火焰温着这里就好了。 屋里又静下好一会儿,荀双再次开口叫道:“无忧姑娘。” 荀双知道她在,因为这偌大的房间,四下无人之时,会有风声,还有一时片刻纸张被微风牵引的摇曳声。但只有无忧在时才会显得特别安静,就连针尖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无忧终于回过神,她正准备打开房门,柔声道:“无忧见过少夫人。” 房门刚开一条小缝,有几抹冷气呜呜的往屋里窜,荀双张手将门阖上,“外面风大天凉,你身子不好,就这样说罢。” 本是一场急匆匆的太阳雨,在春祭时天晴降雨是最吉祥不过的好兆头。可青天之上,暖阳普照,下起细密的雨珠却格外寒人,偏偏就连今日的南风也不赏识这日的吉兆,吹得人骨头发颤。 无忧停在在绯色的万字型门框前,看不清脸,但日照光影将她的轮廓慢慢拉长,此时春雨瑟瑟,南风萧萧下她孤身一人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单薄。她声音沉沉的,似乎十分低迷,“无忧给少夫人添了许多麻烦,无忧知罪。” “你无罪,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样谨小慎微,我身为江家的少夫人,照顾你是应该的。”荀双把手抵在木头上,轻轻描摹至无忧双手所在的姿势。 而后无忧并没有表态,荀双却仿佛能看到那在纸窗后的女子,蹙起娥眉深不见底的样子,不知在思索什么,她不想让无忧再乱想,立马扯开话题,“今日在临衔楼与雅阁君在一起的女子,名唤解忧,是江俞的嫡妹。” 无忧声音淡淡的,“无忧猜出来了,那般明艳的女子,怕是只有南燕江氏一族才能出。” “你不高兴吗?”若不是一层薄薄的门板拦住,荀双都想要直接问她‘可是抱着的是你的雅阁君,你真的不会吃醋吗?’ 可无忧太过懂事,喜怒从不溢于言表,她善于隐藏,喜怒悲欢都无声无色,只有满面的忧愁是真,她道:“有佳人青睐,无忧为殿下高兴还来不及。” 这片忧愁清清寂寂,像一堵强拳都打不破的水墙,但她为无忧献祭了一场豪赌,荀双不想输,更不想输的不明不白,“你可知道,世间的有情人,两相对视时,眼里都只有彼此,根本盛不下别的。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是我看在眼里,我知道那是一个满心都是对方,爱慕至极的人。” 爱慕至极四个字打在无忧的心思上,她瞳孔微缩,自己无端的爱意是只需要一个眼神,这般轻易就被荀双轻易堪破的么? 荀双并没有直接点明她对殿下的情意,是给她留下脸面。 可她配得上么?无忧觉得,她配不上荀双的关切,更配不上对殿下诉说自己黯然无光的爱意,那她就彻底死心,也未尝不可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身份特殊,别人利用她,她也同样利用别人,若是真心奉给她,对谁始终都是亏欠的。 所以她的这份情意太过危险,让雅阁君随时处在一片深不见底的崖边,只要说出自己这片微不足道的爱意,就随时可将殿下倾覆进万劫不复的漩涡中。 只当自己是只等死的蝼蚁,低贱如她同样想存一丝侥幸,可想是想,世道不容她,她就不能做。她站在屋内,与荀双只隔着一片门板,屋外是广阔的天地,无忧却最终选择将自己困在这里。 “奴婢不这么认为,对主子忠心是理所应当的,为主子效力时当然要满心满眼全是主子,这不是有情人。就像奴婢,自幼时起,奴婢就仰慕殿下,别无他想,只求殿下能垂怜奴婢,让奴婢陪着殿下就好。” 荀双仍然不死心,“那要是主子爱着奴婢呢?主子对旁人都冷淡异常,独独对她亲切关怀,这不算他的爱意么?” 聪敏机警的荀双察觉到雅阁君的情意,但得到一丝希冀,无忧还是不想承认。“世上有种人,她的爱意茂盛枯荣都不会被人所在意。就算孤注一掷的去抛弃一切,独留爱意那又怎么样呢?” 无忧透过窗纸,望向荀双,淡薄的语气越说越急切,像急于说服她自己,“难道人活在这世间,只要另一方情深就够了吗?等爱意散尽,只有权欲是永恒的,因为谁都想做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殿下想做王,奴婢的存在就是要为他夺得这一切。” ‘奴婢万分低贱,这份爱意最终会害苦少主,所以奴婢只愿为殿下筹谋,这样奴婢才能报得殿下的救命之恩。’ 她是想这么说的,但无论如何,无忧都不能说。她忽然觉得,若是殿下只拿她当作夺权的寒刃,就像皇后与张嬷嬷教导她,去做一枚有用的棋子,不要有多余的感情,那就简单多了。 在荀双眼里,情意要比地位更重。但无忧何尝不懂?荀双不忍再问,她这么委屈自己,想求的不过是雅阁君为王,若是她再咄咄逼人,讲的更清楚,无忧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