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影(np)》 古堡 福音,小月,L,和几个不太熟悉的人——但是是福音这两位朋友的好朋友——结伴自驾游,目的地是波德菲尔古堡。 载着他们一行人的亮粉色房车由家境优渥的小月提供,这辆车的外观很符合小月的审美,庸俗又浮夸,好在它和外表并不匹配的昂贵的价格能令人安心不少。 L经历了一路舟车劳顿,直到车子驶上了环山404公路,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显得更差了,福音给了他一粒晕车药,又关掉了车内360度立体环绕的流行音乐。“谢谢你,福音。”他向她道了声谢,平躺在沙发上,虚弱地闭上眼睛。 另外几人对于音乐被关掉显得不满,但是很快又被小月拿出的乌诺牌吸引了注意力。福音朝小月远远地做了个“干得漂亮”的口型,后者冲福音眨眨眼。不得不说,她很喜欢这些为数不多能够彰显朋友默契的小时刻。 她不擅长玩任何游戏,只好打开iPod,一个人坐在L边上的车窗旁听歌。 傍晚时分,深紫色的天空偶尔划过飞鸟。巴洛克风格的波德菲尔城堡由护城河环绕,水面如明镜,远远看上去,城堡宛如矗立在薰衣草丛般的云雾中,足够仔细的话还可以看到云雾中偶有繁星闪耀。看到这一幕,她心里又冒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忘了说,最近福音总是有些恍惚,伴随着的还有无法克制的走神、记忆力下降。可能是课业繁重吧,她也没有去看医生,只是向小月抱怨了一下这种情况。 小月问:“唔,你有抑郁症吗?” “没有吧……大概。” “不去问问医生吗?因为我也不是专业的。” 福音没有说话,光是靠助学金和各种奖学金生活已经让她没了喘息的空间。至于可能面临的高昂的医疗费……她想都不敢想。 小月那漂亮的小脑瓜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蓝眼睛里盛满了同情:“我们可以去旅行,好好放松一下。” 福音还没来得及拒绝,小月迅速从华而不实的小手提包里拎出一串钥匙,亮晶晶的钥匙扣甚至比她晶莹剔透的美甲还要耀眼。 “我爸送我的生日礼物,一辆房车,我们可以自驾游。” 不得不承认,和有钱人做好朋友总能享受到一些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福利。 …… “福音,要吃曲奇吗?” 一个胖胖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突然出声问道。 福音扭回头,一股浓郁的巧克力麦香味扑面而来,他正在一丝不苟地舔着手上的饼干渣。 她有点恶心,勉强微笑:“不用了,谢谢你。” “来一点吧。”他用舔过的手递给她一块。 “不了……” 这时,刚好一个急刹车,他没稳住脚,200斤的身体结结实实向她撞了过来。福音眼睁睁看着她的iPod飞出窗外,掉在路边的一小片草丛上,那个小白点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被撞过的肋骨隐隐作痛,她很想发火,但是心里清楚他不是故意的。那个胖男生畏畏缩缩地向后退几步,脸上满是歉疚。 福音没空安慰他,赶紧冲到前面叫司机停车。 小月听到动静,扔下了手中的牌:“发生了什么?” 福音喊:“没什么大事!我有东西掉下去了,想下车去捡。” 打开门,她赶忙跳下车,沿路查看着路边的草丛。如果刚才没看错的话,距离iPod掉落的草丛叁四米处,有一块凸出的路沿。 福音弯着腰走了好久,各种花香熏得她几乎有些头晕目眩,终于在一片草丛中发现了它。虽然它沾了很多泥土,机身磨损严重,屏幕也有裂缝,但好在还能开机。 福音站起身来,闭上眼睛缓了缓。等到眼前的光斑都消失了,她把伤痕累累的iPod 放进口袋,转身朝同伴的方向走去。 可能是找东西时太过专注了,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了很远。当她转身看向来时的路,路上却空空荡荡,本应停在原地的粉色房车已经不见了。 福音茫然地站在路上,心跳快得几乎无法呼吸,现在才后知后觉,下车时同伴们很明显的嘈杂声已经消失了很久。没有引擎声,什么都没有,甚至都听不见鸟雀虫鸣,只有一阵又一阵的风从道路内侧的森林中呼啸而过。 “有人吗?” “小月——你们在哪儿啊!” “快出来吧,别吓人了!你知道我胆子很小!” “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她徒然地叫喊了几声,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同伴的回复。这时,整个世界亮了一刹,几秒后远处传来一道雷声,沉闷的轰鸣翻滚着由远及近,像是在回应她的惊慌失措。 怎么办怎么办……手机还放在车上。 又一阵大风刮乱了福音的头发,她颤抖着手握住口袋里的iPod,现在它对于她来说简直一文不值。环顾四周,波德菲尔古堡后面的奇异的紫色余晖已经消失了,天空正在慢慢拉上夜的帷幕。 借着夜色,福音突然注意到,古堡上的一扇窗正透着温暖的淡黄,像是有人正在那里。 小月他们会不会已经去了那里?抑或是,古堡里正好有工作人员? 无论是哪个猜想,都让福音忍不住心脏狂跳。这凭空出现的一线生的希望几乎令她喜极而泣,头也开始一阵阵的晕厥。 不行……要平静下来! 现在距离城堡还是很远,更别提厚重的积雨云压低了天空,暴雨来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福音再次看了一眼那扇窗,温暖的光芒给了她不少勇气。 她狠下心,踏上了与暴雨赛跑的征途。 奇遇 波德菲尔城堡看起来近在眼前,路程却一点都不算近。还好这一带的天空只是响着闷雷,迟迟没有降雨。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福音抵达了目的地。 青黄色的石梯从脚下一路蔓延,她拾级而上,在大门前面站定。门是半闭的,敞开的宽度刚好可以容一个人通过。只是里面的空间完全浸泡在了黑暗中,没有一点光亮,不禁让人怀疑方才看到窗子里的光是种幻觉。 但是相比起无人的古堡,夜晚的森林不知有多少野兽在虎视眈眈,这种未知的致命因素才更令人毛骨悚然。她仅是犹豫了片刻,就踏进了大门后的黑暗里。 馥郁的玫瑰香瞬间将这位不速之客包裹起来,细嗅这花香中还有一丝腐朽的草木味道。脚下厚实柔软的触感像踩在了地毯上,她坚硬的廉价鞋子此时也仿佛没那么硌脚了。 诶……难道这古堡现在还有人在打理吗? 她喊道:“有人吗?有人在这里吗?” 像是在回应她的疑问,仅仅过了几秒,远处就传来“叮铃——叮铃”的响声。那声音一开始很微弱,不仔细听根本不会注意到,后来逐渐变大,与此同时,黑黢黢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点光芒。 一位身材佝偻的老人,颤巍巍的手举着烛台,昏黄的烛火后面,一双眼白占比很大的眼睛污浊而犀利。 “你是谁?为什么而来?”老人一张口,福音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像是经过日光暴晒几周的鱼舱。 福音向后退了几步:“我是福音,和一同到来的朋友们走失了,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福音!我问你为什么而来!” 老人深深皱起了眉毛,眼睛紧盯着面前的少女。他的皮肤饱经风霜,就像谁用瑞士军刀在一块枯木上发狠地刻出了沟壑。 福音被他恶鬼一样的模样吓到了,转头就跑。大门却在她面前“嘭”得关上了。 “你为什么而来!无论解答,生命,欲望……你需要的是什么!” 老人一声怒吼,大厅里凭空起了风。老旧的砖石和木质结构不堪重负,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大钟的钟摆不知正在何处整点报时,每一下都仿佛敲在福音的心上,震得她太阳穴上青筋发疯地跳。 飓风卷起老人宽大的衣衫,扑得烛火猛烈颤动。福音原本柔顺的长发被刮得一团糟,印在墙上的影子就像群魔乱舞。 风声,撞击声,心跳声震耳欲聋。老人嘴巴一张一合,眼睛下一秒像要瞪出眼眶,枯枝一样的手在空中乱抓。福音努力想看清老人的口型,却几次叁番被头发遮住了视野。 是梦吗? 一切混乱的声音、场景都在虚化,旋转。黑与白,光与影,在搅拌器下不断粉碎重组。 搅拌命运的手停了下来,液体在容器中的旋转不断减慢,中心浮起一串细密的气泡。 ————— 下章出现男主! 马修 “……” 福音睁开酸涩的双眼,清晨的曙光透过白纱帘洒在她玫瑰色的床上。 床边,坐着一个陌生的蓝眼睛男孩。 细碎的阳光在他亚麻色的金发上跳跃,眼眸里像含了一片清蓝忧郁的湖水,鼻梁挺拔,鼻尖和小巧的下颌同样优雅,玫瑰色的唇瓣嵌于其中,看起来纯真稚嫩,很适合亲吻。 “……这是哪儿?你是谁?!” 福音的大脑宕机了几秒,清醒过来后瞬间把被子拉到脖子以上,只露出一个脑袋。 “别惊慌,我是马修……你……你还记得我吗?”男孩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起身向远处退了几步,想要减少福音的防备,只是步伐看起来同样局促不安。 福音做了个深呼吸试图冷静下来,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在脑海中搜索无果,摇头。 一些失望爬上了马修的脸,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我们小时候曾经见过面的,不过你忘记了也没关系,毕竟……已经过了很久了。” 福音依然很警惕:“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醒来?” “这里是波德菲尔,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马修的嘴角有一抹微笑,看起来神采熠熠,“我们现在所处的房间是你的卧室,这里的一切装扮都经由我亲自挑选,再让卢卡斯管家一手布置。” “什……什么?我明明是和同伴来旅行的……” “同伴?” “是啊,小月,L和……” “和谁呢?你想得起他们的名字吗?” 福音努力去想,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更可怕的是她好像都回忆不起来两个好朋友的脸。 “我……这是怎么回事?!” “亲爱的,很抱歉要告诉你,你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如果你喜欢,我也愿意让你一直沉睡下去,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梦也该醒了。” “这不可能!我昨天和朋友走失了,无奈才来到了这里……对了!当时有一个老人端了烛台,后来刮了大风,各种嘈杂的声音,我的眼睛也被头发遮住了,什么都看不见……然后我……” 福音越回忆越觉得荒谬,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马修点头:“然后你醒过来了。” 无可辩驳。福音垂在身侧的手抓紧了床单,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马修坐在福音身边,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望着自己的眼睛:“你只是睡了很长的一觉,梦境在你的生命中占了很大一部分,导致你信以为真了。只是现在你醒来了,也该学着面对现实——存在有你和我的现实。” 他湖蓝色的眼睛就像一剂安定,手指的触感温暖而真实,福音感觉她的心正缓缓陷落,沉入了暖而平静的湖水中。 “那个老人,还有暴雨……” 马修把手指放在福音正欲争辩的唇上,阻止了她的回忆。女孩看起来依然有些紧张,瞳孔略微放大,神色茫然。马修轻轻叹气,垂下眼帘凑近,吻去她眼角的泪痕。 “从来没有什么老人,也没有什么暴雨。我们的城堡只有花海环绕,四季如春。” 暧昧 福音心里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潦草吃了一些厨子精心制作的甜点就又倒在床上,打算用睡眠来消化自己的讶异。 毕竟无论是谁,当有人告诉你,你之前的认知都属于梦境。那么不论你想还是不想,生活在一夜之间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福音这一睡,又是半天过去了。好在一夜无梦,身体有了充足的休眠也变得神清气爽起来。只是她神思略一清醒,胸口就明显有了窒息感。 福音低头,看到有一条手臂从自己腋下穿过,稳稳环在胸前。掌心很热。她握住身后那人的手,拉开,放在床单上离自己身体远一些的安全距离。 “早安,福音。” 她翻个身,对上一双睡意朦胧的蓝眼睛,像是晨雾未散的湖面。 她努力回想起他的名字:“……马修?你怎么和我睡在一起。” 马修皱眉:“我昨天应该有说过,你是我的未婚妻。” “……我可不记得有这码事——我的意思是,我不记得曾经答应过要和你结婚。” “没关系,我原谅你,毕竟你是我未来的妻子。” 啊,又绕回来了。 福音再一次尝试:“你也知道我的记忆现在有些混乱,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不少……所以即使咱们有婚约,以我现在这个身体,对你也是没有感情的。” 马修没回答。他支起上半身,凑近。金发有些凌乱,他垂着眼睫望她。窗外透进来的晨曦被他以半笼罩的姿态遮挡,这让福音心里生出了某种压迫感,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在他充满欲念的目光里探到了一丝审视的意味,就像软乎乎的羽毛堆里有根闪着细微银光的针尖。 这也是福音没有放弃抵抗的原因。 “说什么呢……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出口。” “对我没有感情吗。” “「喜欢我」这种事情,竟然也会忘记吗……” 迎着女孩警惕的目光,马修拾起她一绺随意铺在床上的、光滑如墨的头发,垂颈在发上印了一吻。 明明只是头发,气氛却如此旖旎。 福音耳根开始发热:“你知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早春迎来迟到的寒潮,湖面结了层寒冰。 马修打断她:“我很不喜欢听你说这种话。” 福音点头,捂住了自己的嘴,示意投降。 他依旧不满,眼神阴翳下来:“忘记了啊……那我只要想办法让你回想起来就好了,你说对吗,福音。” 福音呆呆地望着他。每次马修呢喃着她的名字,上唇总会翘起一道优雅无比的弧,温柔却疏离,像夜空遥不可及的弦月。 只是,这一次。 那道弦月朝她坠落下来。 猎物(微h) 「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 「“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什么的。」 福音恍惚地想。 天鹅绒的被子掀开一半,她不知何时被换上的莹白色的丝质睡衣,因在空气中暴露太久而失了温度。 睡衣的领口敞了大半。 一个亚麻色的脑袋垂在她胸口上方,鬈发柔软微乱。 福音还是第一次和异性离得这么近,唇齿鼻息间,全是陌生的味道。 马修身上的玫瑰香淡而隽永。 她虽然记忆混乱,不过潜意识却深知自己过去的家境一定算不上富裕。因为只是一个瞬间,她便识别出了这种气味所代表的昂贵价值。 「这样的话,他们的过去怎么可能有交集呢。」 「真的可以相信这个人吗。」 似是不满她的走神,比蚕丝更为细腻的指尖落在她的锁骨,用了一些力气,挟着凉意摩挲而上。一阵又一阵的酥痒从皮肤表面沿路荡上脊柱,福音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 怦咚。 怦咚。 马修垂着眼,手指轻掠过女孩颈侧的动脉,这急促的心跳在他看来就像一只脆弱的雏鸟。低头轻嗅,便是女孩子身上独有的,雨后青草一般的清香。 欣赏够了猎物,他没再浪费时间,欺身而上咬住了她的唇瓣。 福音轻嘶一声,已经懵掉的脑子醒了过来,表情瞬间带了怒气。 男人湛蓝的眼眸漾开笑意。 “认真一点。闭上眼睛。” 「没关系的……放松。」 「自己都是大人了,也要慢慢习惯和男人亲密才行。」 福音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忐忑地阖上双眼。 视觉被封闭,别的感官就更为灵敏。 原本放在脖子上的手不徐不疾地下移,睡衣的领口成了累赘的摆设,任凭那只手探进去、覆上那片它再无力保护的柔软。 侵入口腔的舌退了出去,轻声喟叹:“好软。” “……” “你心跳得好快啊,是在紧张吗。” “……” “嗯?为什么不回答?” 福音脸烫得要命,伸手捂住了马修的嘴:“……你别问了。” 马修回以低低的轻笑。 片刻,覆在福音胸上的那只手动了起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滑过中心。 致命的痒。 乳尖不堪其扰,缓慢挺立起来。 马修眼眸一暗,垂下头含住了那颤巍巍的乳尖。 就像一块冰融化在温暖的火焰里。 福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快感一激,轻呼出声。随即,她的敏感点又迎来了舌尖更深更重的碾压。 痒意愈演愈烈,从胸口一路蔓延到了小腹。福音大声喘了几口气,下意识地想要夹紧双腿,却被马修另一只手阻止了。 “不行哦。” “啊……可是……” 马修从她的胸口仰起脸,眼睛微眯,清澈的眼眸里全是欲念。他的唇水光盈盈,略有些肿,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格外殷红。 “嗯?可是什么。” 福音无助地望着他,口齿含混不清:“可是……好难受,我好难受。” 马修很有耐心:“哪里难受呢。” “好痒。你弄得我好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睡裙已经被推到了腰上。看样子也没什么穿的必要了。 马修没回答她关于“该怎么办”的问题,只是扶着她的腰背,让她坐起来。 福音腰身纤细,皮肤的手感宛如上好的绸缎,温热而又脆弱,滑得发腻。她意识显然有些涣散,眉眼间都是迷惘,只是微嘟的嘴唇显得有些不满。 方才她似乎被撩拨得泄了力,乖乖趴在马修怀中,只用了点力气来抬起手臂。刚待马修脱下她的睡裙,马上又直挺挺地倒回了床上。 初体验(h) 城堡静得好似只有他们两人。 静谧的午后,房间里时不时响起男人引诱的呢喃。而当这调情的话语沉寂下来,女孩难以自抑的喘息就接踵而至。 福音紧闭着双眼,呼吸急促。她光洁纤细的双腿被无情打开,固定在一个羞耻的角度。 马修伏下身,埋在福音双腿之中。他玩味地注视她的私处,偶尔恶趣味地轻吹一口气,便引来福音身体一阵轻颤。 不太浓密的毛发之中,隐着从未被发掘过的秘密洞穴。入口随女孩小腹的起伏而一翕一张,粉嫩、湿润,它本身就好似一个柔软的生命体、一朵娇嫩的花蕊。 花蕊待人采撷,也将被采撷。 马修曲起一个指关节,压在她早已湿淋淋的入口蹭了蹭,将体液涂满了整个指节。他没有再往里深入,而是顺着肉缝向上、向上,触碰了她亟待抚慰的小肉粒。 马修的手骨节分明。它修长而洁净的外表被赋予了主人本身的贵族气质。而这样美丽的手,如今却成为了让身下的女孩屈服于情欲的工具。 这一领域对于福音来说,是开拓程度为零的荒野,全靠男人一手引导。 指节围绕着肉粒有规律地打转,节奏不急不缓,将中心那个可怜的小东西涂得滑腻无比。 敏感点,就是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只是幅度很小的打圈,加上一轻一重的稍稍施力,那小小的波动由无数的神经纤维传导,一瞬间便将快感推向了身体的每一处。 天罗地网。 “啊……唔……马修,马修……”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怎么了?” 「别停……还想,还想——」 福音心里是这样想的,却脱口而出:“快停下,别动了。我……受不了。” 她脸颊绯红,眼角两侧有未干的泪痕,头发凌乱,更衬得一双眼睛璨若明星。 漆黑的瞳仁,干净清澈,泛着泪光。 多少沾染上了情欲,但更多的只是单纯的求饶。 被这样一双草食动物般的眼睛盯着,马修怎么可能放过她。 床边的置物柜上不知何时放了盆冰水,未化的几块冰浮在水面。 “哗啦”一声,水波荡漾,一只手的浸入打乱了它们的平静。 马修擦干手上的水,将这只降过温的手,再一次抵上女孩的腿心。 快感似火,将那小小的阴蒂燎到了极高的温度,此时带着凉意的手,就是最好的催情剂。 温差的碰撞、交融。 湿滑的海,一浪高过一浪。 「好舒服……」 福音一直强忍着的呻吟终于冲出了喉咙。初经人事,这呻吟自然没有多余的、取悦对方的含义,只是对身体里陌生感觉的诧异。 马修轻扬了嘴角,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随之而来的,女孩呻吟的音调也上扬了些,纯、带着不自知的媚,像一只午后刚刚睡饱的小猫。 「啊……」 「要……要死了。」 很快,福音就高潮了。她猛地夹住了腿,大口喘息。夹腿的动作太快,免不了挤压了一次敏感得不能再碰的花心,又引起她的一阵颤抖。 刚高潮过后的身体,白嫩的肌肤表面泛起隐约的粉,带着一点潮湿的水汽。 宛如早霜未散的植物,看起来可爱而脆弱,却满是蓬勃的生命力。 马修拿出一方手帕,将福音下身的泥泞一点点拭净。福音瘫软在床上一动不想动,勉强抬了点眼皮,呆呆地望着这个男人。 马修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过脸来对她展露一个微笑。那笑容甜蜜而温柔,温柔得几乎是带着悲伤意味的纵容,就像这一幕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就像,如他所言,她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失控 福音自从来到这城堡就只吃了一点甜品。 当她洗漱干净,又在女仆的帮助下穿好洋娃娃般的蓬蓬裙,终于坐到餐桌旁时,肚子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 福音尴尬得捏紧了裙摆。 好在忙来忙去端菜的女仆和侍从都非常遵守职业道德,完美得仿佛面具一般的笑容没有丝毫纰漏。 长长的料理台从大厅的一头横亘到另一头,马修那耀眼的金色小脑袋离得福音很远,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 雪白的蛤肉汤、香嫩弹滑的蟹腿肉、多汁的牛排、清爽的草莓布丁…… 马修连吃饭的动作都很斯文,相比之下肚子几乎饿扁的福音吃相就野蛮多了。不多一会儿,她面前的盘子就空了好几个。 一阵风卷残云,福音摸着鼓鼓的肚子,满足地瘫在椅子里。 马修目光含笑,注视着她。 “吃饱了吗?” 福音也笑起来:“谢谢你,我吃得很饱。” “好,”马修拭了下原本就很干净的嘴角,站起来,“我们走吧,我为你准备了两件礼物。” 福音疑惑:“什么礼物?” “跟着我就好。” 他牵起她的手。 马修一只手端着烛台,脚步放得很慢,以便福音能照顾好她的胃。凡是见到他们两人的仆从,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行个优雅的鞠躬礼。 福音偷偷抬头打量马修的表情,只见他宛若雕刻般英俊的面孔神色淡然。 「这就是有钱人吗……」 两人走过L型走道,又穿过一条幽邃的长廊。这里没有别的人。马修停了下来,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银色的钥匙,打开一扇明显比别的要老旧几倍的木门。 木门“吱吱呀呀”地尖叫着旋开,一股带着浓厚灰尘味的冷风扑面而来。烛火摇曳,映得马修表情阴晴不定。 “这里好久没打扫过了吧?”她皱着眉头问。 “一般没有人会来这个房间。这里存放着很多古老的,以及年久失修的东西。它们很脆弱,不能被清洁,也不能接触日光。” 「什么奇怪的礼物必须存放在这里?」 她问:“礼物就在这里吗?” “没错,杂物很多,你小心脚下。” 马修将烛台放在房间角落的一个圆桌上,拿起桌子中央的一个小木箱。他仔细端详手中的木箱,似乎举棋不定。 福音只好站在一旁等待,百无聊赖地打量这个房间。 过了半晌,他说:“我刚才说两个礼物,现在要更正一下,因为这种说法不完全对。准确来说,是一个礼物,和一个诅咒。” 听见“诅咒”这个词,福音背后有些发凉:“那我可以不要吗?” 他摇头:“恐怕不行,你要成为我的妻子、波德菲尔的女主人,就一定要接受它们才行。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从来没有人能打破。” 福音一感到恐惧就喜欢开玩笑:“马修,事到如今,我还能不能退婚?” 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句话会激起马修很大的反应。 他几乎瞬间变了脸色。 那温柔得近乎哀伤的眼神不见了,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他蓝色的瞳孔睁得很大,几乎要喷出火来,呼吸声粗而重。 福音被他的表情吓呆了,她毫不怀疑,他在下一秒会变成一只亮出獠牙的猛兽。 他吼道:“你是我的!你胆敢退婚,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 马修的声音很大,福音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聋了,但她现在极度恐惧,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我知道,我会和你结婚的……求求你你先冷静下来。” 马修得到了这句承诺,闭上眼睛,起伏剧烈的胸膛慢慢平息下来。待他再次睁开双眼,湖蓝色的眼睛又像宝石般动人,原本狰狞的表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的意识还有些恍惚,直到看到福音眼中的惊恐,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福音。” 他喃喃地诉说着歉意,想要安抚一下她,福音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她又想起来刚才的一幕,赶忙又离他近了些。 马修心都快碎了。 他伸出发颤的手,想要碰一碰她布满泪痕的脸颊,却在虚握了一把空气后,又中途收了回去。 良久,福音先开了口,声音闷闷的:“你刚才是怎么了?” “抱歉……我有狂躁症,是家族遗传型的病。这是初次犯,对此我完全没有准备。” “真的是第一次吗。” 马修痛苦地闭上眼:“千真万确。我没必要骗你,你的记忆一定会恢复的……等你想起以前的事情,就知道我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你。” “我刚才很害怕,怕你真的会杀掉我。” “我保证再也不会失控了。以后我会认真吃药,时刻都做好准备,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面对一个拥有黄金比例,美得像希腊少年的男人的哀求,福音心狠了又狠,却没法不原谅他。 况且,失了记忆的她现在也无处可去。 “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抚上马修的脸。 诅咒 木箱的开合处锈迹斑斑,粘合得很紧,被打开时还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哀鸣。箱子里面有四个被黑色绸布分隔开的小格子,只有两个格子内盛着东西。 一个是带着一小条细链的金色镯子,镶嵌有红色宝石和细碎的钻石,金链的最末端挂着小巧可爱的铃铛。 另一个是迷你版的银制城堡,制作精巧,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它有叁道城门,最中央也是最高的塔楼上有一个大钟。只是表盘光秃秃得缺少指针。 “这个城堡好漂亮!” 福音已经被小型城堡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不由把它捧在手心,惊叹不已。 “我已经猜到你会喜欢这个玩具,”马修幽幽开口:“但是不得不告诉你,它就是我所说的诅咒。” “诶?”手中的东西突然成了烫手山芋。福音怔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了木箱。 “你还是尽量少碰它比较好。以前听我祖父和父亲讲过,它会给家族带来厄运。” “……发生了什么?” 马修的发帘垂在鼻梁上,口吻毫无感情:“我的祖母和母亲,都是因它而死。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打破了自己不轻易接触这个东西的誓言,一心想要探索它的真正用途。” 福音脑海里已经出现了自己瞪大眼睛、血淋淋地躺在地板上的一幕。 她赶紧把这个荒谬的念头抛在一边:“她们是怎么死的?说不定是被人谋杀呢?” “不,祖母是在 10 年前的一个清晨离开的。那时,她说自己想去散步,于是遣散了所有仆从,独自走出宫殿去了森林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她的尸体正悬挂在枝头,被风吹得荡来荡去。即使是谋杀,她也不可能那样顺从地接受死亡。” 身处一个冷得要命的旧房间,福音感觉身上花饰繁复的大蓬蓬裙已经不足以取暖了,但是她为了日后的生命安全,只能打起精神听下去。 “那你的母亲呢?” “母亲和父亲手下的一位医师,私底下做了交易。她花重金买下他研制出来的一小瓶毒药——据说那种毒药会让人的尸身化成灰烬——然后在铺满了玫瑰花瓣的床上饮下了毒。她生平最喜欢玫瑰,房间的花瓶每日都由专人更换上最新鲜的花束。直到死亡,她仅存于世的一抹灰都沾满了馥郁的玫瑰香。” 他话音刚落,烛焰应景地摇晃起来,燃出一点小小的爆裂声响。 福音沉吟半晌,问:“你们怎么断定,二者的死和这个物品有关呢?” “因为那时她们的口袋里都装着这个小城堡。” 马修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他的手很温暖,福音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湿淋淋的,全是刚才出的冷汗。 她勉强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关系,你继续说下去。” 马修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柔软舒适的手感令他心情愉悦。 “破解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你愿意将它封存、不随意触碰,它就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福音问:“既然它这么危险,为什么不毁掉?”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我的母亲就不会遭遇这一切了。关键在于,它无法被摧毁。无论被烧、被砸,还是扔下山崖,第二天它都会好端端地出现在房间里。” “那它只会影响每一任女主人吗?” “是的,而且最危险的是,我们家族的男性都拿它没有办法。一旦有男性触碰到它,接触的那一块皮肤都会被灼烧出伤口,而且没有办法治疗。” ———— 明天后天我得准备一场考试…… 周日会恢复日更的! 爱你们(^з^) 窥伺 「所以他必须带我来这里拿礼物才可以。」 福音问:“那我应该怎么保管它才好呢?” “亲爱的,你要离它越远越好——如果我能这样说就好了。事实上,你得把它放在一个你触手可及、却又不会近到扰乱你心神的地方。” 福音明了:“这也是传统。” “嗯哼,我们别再谈论它了,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吧?” 马修捧起旁边那个备受冷落的金镯,宝石在昏黄的光线中呈现出一抹隐隐的蓝调红,艳得像血液。 他手指轻拂过红宝石,痴迷地盯着它,心里已经描绘出眼前这个女孩的脚踝被它所束缚住的景象。 铐在身边,她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 不听话了就喂一粒药,动情后的女孩长发散落、眼神迷离,脸颊的绯色是他所能想象到最美的霞光。 …… “马修?” 长时间没听到下文,福音疑惑地望着他。她哪里会知道,这个看起来像天使的男人正在盘算多么肮脏不堪的事情。 “啊,抱歉。我想事情太出神了呢——”马修不动声色敛了情绪,轻勾下嘴角,“这是我打算在结婚之时,亲自给妻子戴上的足链。不过现在觉得让你提前戴上也会很美呢。” “这是脚链?!”福音瞪大眼睛。 「这也太粗了吧!不会沉死吗?!」 马修勾垂下脖子,把头凑到她面前,唇堪堪擦过她的唇角,致命的玫瑰香。 他清澈的蓝眼眸光流转,透过垂在眼前的细碎发帘瞧着她:“不愿意吗?当然了,我不会强迫你。” 如此迫近,福音满眼都是他的唇。她面红耳赤,几乎想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或者,马上吻住他。 于是她这么做了。 马修被一个柔软的事物撞上了嘴唇,微微睁大了眼睛。很快,他鼻息间溢出一声笑意。在福音听来,他像是在嘲讽这个企图亵渎天使的凡人女孩。 她后悔自己刚才的大胆行为,想要退回去,却被更深地吻住了。 他问:“想要逃跑吗?” 福音唇被堵着的,只能唔了一声,随后自觉表述不清楚,又摇头。 马修心里全是把她狠狠按在床上肏干,囚困住她四肢的软链被晃得叮当作响的场景。 但是。 不行,目前还不可以,如果不能彻彻底底地占有她,他这样只会吓坏她,让她逃得更远。 末了,他只是任福音害羞地钻到他怀里,把脸埋得很深。 桌子上,精巧别致的小型城堡矗立在这温情的气氛中,闪着银色金属光泽,像一柄匕首躺在天鹅绒里一样格格不入。 他们都没有看到,原本紧闭着的木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道宽缝,却无声无息。 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门之后的黑暗中窥伺良久。 …… 福音感觉自己越来越黏人了。马修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身边陪着,她却一直贪心地期待和他交谈更多,听他讲述以前的事情。 一个傍晚,空气稍稍降了燥热,马修带她去了波德菲尔的玫瑰庄园。沿着小道穿过一片密林,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一片广阔的草地被玫瑰花丛环绕,中央有颗年代久远的老树,树上挂着可爱的秋千。 福音新奇地坐上去,马修帮她推着秋千,一面徐徐讲述他们的过去。 在他口中,她是个性情不羁的贵族小姐,却因为不如哥哥姐姐受重视,从小就没怎么受过管教。马修有次跟着父亲去他们家做客,对福音一见钟情。父母巴不得早早把福音嫁出去,就差直接把她卷铺盖打包送到马修家里。 福音不满地嘟嘴:“就这样?” “是啊,从此我多了个可爱的小未婚妻。” “那你的父母呢?”她的家人们不来看望她倒也是情有可原,但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家人如今在哪里。 马修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故作神秘地说:“他们在别的国家做很大的买卖,几乎不怎么回来这里。老人家们,总希望通过取得一些成就来证明自己依然年轻。不过你放心,我们举办婚礼时,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好吧……”福音不再追问,她环起手臂,仰脸望了望天空,“有点冷了,是不是起风了?” “我们要回去吗?” “不,我还想再待一会儿。”她哀求地看着他。 “好吧,你个贪玩的小家伙,”马修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我回去给你拿件斗篷,你乖乖在这里坐着别乱跑。” 福音笑眯眯地点头。 待那个瘦高的身影走过远处的拐角,被树丛掩映,福音从秋千跳下来。 她转身,跑过这片无人的草场,冲那片郁郁葱葱的玫瑰丛喊道:“你是谁?快出来。” “我看到你了。” 塞谬尔 话音刚落,远处的森林仿佛受到了召唤般,纷纷摇晃起树冠。一开始只是窸窸窣窣的低语,随后越来越大的声浪涌了过来,玫瑰丛后的草地升腾起一团绿云。 狂风从树梢间呼啸而来,纤弱单薄的草叶、园丁未来得及清扫干净的花瓣和残枝纷纷被卷起,漫天飞舞。 这时,一个身影从花丛后缓缓踱步出来。 福音迷了眼,只好把手半遮在眼前,努力在狭窄的视野中看清这个偷窥者的模样。 白色短袍下,深棕色皮肤的小腿修长匀称、肌肉十分紧致。那双光裸着的脚向她走来,草叶纷纷匍匐在他脚下。 当他停在她的面前,风也平息下来。 福音的长发被风刮得乱成一团,而他在她有所动作之前先行伸手,拨开了遮挡在她眼前的头发。 这个不速之客相比起“男人”、“少年”,更适合被叫做“男孩”。他的脸庞并未完全将稚气褪得干净,只是初步拥有了立体的五官。微张的嘴唇饱满,橄榄色的棕皮恰到好处,将他眉宇之间的不羁与野性刻画得淋漓尽致。 而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他那双美丽绝伦的金瞳。像薄暮时分流淌的金河,又似天神阿波罗真诚的赠礼。 福音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男孩,在她看来,他比马修还要惊艳上几分。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你有什么意图”“你叫什么名字”……方才在心中已经练习了好久的说辞,这时统统忘在了脑后,她只是呆滞地望着他。 望着身形颀长而健壮的他垂下头。 望着他阖上眼睑后,浓密似鸦羽的长睫。 望着他饱满如果实的唇慢慢凑近,小心翼翼地,在她的眼角落下一个吻。 又轻,又郑重其事,如吻一粒露珠。 “我找到你了。”他说。 即便这个男孩再美,身为一个男人未婚妻的福音心中还是有道德观念的。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震得六神无主,糊得像浆糊的思路艰难地流动起来。 想了半天,她决定问两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前认识吗?” “塞谬尔。当然,你是我的姐姐——某种程度上算是。”他咧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 福音沉默,仔细端详了他脸上的表情。抑制不住的愉悦,十分纯粹,让人很难认为他在说谎。 “抱歉……我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一个弟弟……” “没关系,你已经忘记我好多次了。只不过,这次找你找得有些艰难。” 信息量太大。 她问:“什么——什么意思?” 塞谬尔熟稔的口吻听起来不像第一次解释这件事情。 “我一年前被狼群围攻,体力不支逃到了国道上,结果还被极速驶过的车子撞了。倒在路边奄奄一息的时候,恰巧经过的你把我带回了家里照顾,还喂了我血。从此你成为了我的家人。不过,‘家人’这种说法是单方面对我而言的,”他的声音低落下来,“因为每次我远行都会催眠你忘记我,等回家再把你的记忆释放出来。这样是怕你向别人告发我的身份。只是这一次,我回家以后再也没有温暖的怀抱。” 他眼神又明亮起来:“原来你一个人来到了这里。以后这种出行计划可以提前告诉我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催眠。喂血。」 她为自己的猜测感到不可思议,迟疑地问:“你是吸血鬼?” “Bingo!你变得聪明起来了!”他夸奖的口吻毫无诚意。 福音咬着下唇,仔细思考他给出的全部信息,很快她捕捉到一个关键点:“催眠我忘记你?你会把我的记忆全部消除吗?” “不不不,我怎么会做这么恶劣的事,”塞谬尔赶忙摆手,压低了眉,清亮的眸子看起来十分委屈,“我发誓只消除了和我相关的记忆。” 梦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失忆了?真正意义上的失忆?!” 塞谬尔急忙质问着,忍不住大力晃动她的肩膀。他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让福音有些恼怒。她使劲掰开他铁箍一样坚实的手臂,从桎梏中挣脱出来。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再说了,你刚刚也谈到你会消除我的记忆,听你的口吻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呢。”她瞧着他的目光里全是冷笑。 只是福音“生人勿近”的姿态还没有维持几秒,因夜的到来而骤然冷下来的温度令她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这条见鬼的裙子,除了让我丢脸之外根本没有“保暖”的基本功能……回去得正式和马修抗议,让他别再想着把我打扮得像个愚蠢的娃娃。」 男孩噗得笑出了声。 福音更愤怒了,转身就走,塞谬尔慌忙握紧了她的手:“嘿……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没有别的意思。别丢下我一个人。” “抱歉,我不认识你。就目前来说,我也没有办法判断你是否在说谎,所以——”福音咬了咬牙,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我要回去了,我的丈夫马上就会赶来这里。日后我们有缘再见。” 塞谬尔本来心情不错,听完这一席话突然激动起来,金色的眼睛透出了隐隐的红光,两颗尖牙也露了出来。 “你的丈夫?!我看你不止是失忆了,简直是变傻了!我才走了没多久,你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个空间,居然还告诉我你多了个丈夫?” “未婚夫。”福音纠正道。 “哦,撒旦……重点根本不是这个。我原先以为你只是买了那个假冒女巫的廉价药水,想来这种未知的地方探险而已。” 福音这下彻底迷惑了。 「女巫?廉价药水?他在说什么……」 塞谬尔头疼地走来走去,突然一拳打在了一棵树上。 树干咔嚓一声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烟。周遭的鸟雀受了惊,纷纷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飞远了。 “塞谬尔!你给我住手!!”福音喝道,她最讨厌冲动的、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 塞谬尔挑衅地望着她,一抬脚,轻轻巧巧跳上了无辜被怒火殃及的树干。一袭白袍被风轻轻拂动,装束宛如信徒的男孩举止却像恶魔一般,稍有不满就会大肆破坏。 “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刚才不是说不认识我了?”他嘴角一抹讥诮。 “我不喜欢你破坏我、的、花、园。”福音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赶在他再一次发火前补充道:“如果你想让我接受你,至少要表现出点诚意才行。” “什么条件?”他盯着她。 “恢复我的记忆。即使它们只是和你有关的。” 塞谬尔摇摇头:“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在这个地方,我的能力受到限制了。” “什么意思?”福音心烦意乱,她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马修就快回来了,抓紧时间问出自己需要的!」 “这个空间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我们都是误入其中的异客。在这里的我被剥夺了吸血鬼的能力……抱歉。” 福音绝望地注视着他,这个美丽的男孩现在看起来沮丧极了。 “你说,这个空间不属于我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正在梦里,或者说一个平行空间。我不知道这是谁的梦境,我需要你醒过来,因为梦境的主人能控制一切。”他尽可能耐心地解释着。 福音心里急得要命,她真怕马修随时会出现她身后。潜意识告诉自己,这个叫塞谬尔的男孩没有骗她。 因为这个世界,包括马修,有太多疑点了。 她语速飞快:“我现在在做梦?那醒来以后我会面对什么?我该怎么醒来!求求你快告诉我!” 塞谬尔的嘴巴一张一阖,福音却听不到他的声音。他的身影变得淡了。逐步地,他存在的地方被不可抗的力量蚕食成了透明,几朵玫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含苞待放。 只有地上几株被踩平了的花草,和那棵可怜的树证明塞谬尔的出现不是一场梦。 “福音——福音……你在哪儿?” 马修的呼唤声由近及远。 福音心跳如擂鼓。她冰冷的手握成拳头,松了又紧。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谎言 夜厚重而神秘,如黑色天鹅绒。 细碎而璀璨的星辰在天边闪耀,那里徒留一小片云还未完全浸入夜色,挣扎着泛出绯红。很快,它越飘越远,直到被波德菲尔城堡遮挡,完全看不见了。 暮色之下,那个英俊的男人迈着长腿向福音这里走来,臂弯搭着一件象牙白的厚斗篷。 他的鬈发被风扬起,单薄的白色衬衫勾勒出他的腰线,显然是走得太急而忘了加一件厚实的外套。 福音眼眶有些热,这种有恃无恐的、被偏爱的感觉令她心里一动。她深知,即使马修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要她乖顺地服软,这个男人就一定会原谅她。 但相比这种小女人的怀春,她更在意的是心底里挥之不去的惶恐。那个叫做塞谬尔的男孩仅仅用了一刻钟,就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被疑念包裹的种子。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谁人还能幸免? 福音尽力忽略掉心里的疑虑,调整好表情迎了上去。 马修垂着眼抻开斗篷,从她的肩头严严实实围起来。福音配合着他的动作,偷偷打量他的表情。他做好这一切后,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却在下一秒为这冰凉的温度而惊讶不已。 想到自己刚才叮嘱她乖乖在原地等着自己,马修心里一阵懊悔:“福音,刚才你完全可以回去的,不必非要在这里等我。” “对不起。”她鼻尖红红的,冲他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马修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了,你怎么跑来这里了?我以为你还会在原地荡秋千。” 「撒谎?还是将真相说出来?」 「马修对自己的爱显而易见。至于塞谬尔……只和他交谈了没多久,如今可以真正相信他的话吗?」 两人走过花园里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道路两边的植物渐渐少了。一位脸颊鼓鼓,长得有些像松鼠的男仆在门口举着火把,毕恭毕敬地等候二人。 福音仰起脸来,马修对上她的视线。他柔和的眼神,和紧握着她的手的、温暖干燥的手掌同样令她难过。 “我刚才听到那边有动静,就想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她低低地呢喃。 “发生了什么呢?”他问。 “没什么,大概只是动物的声音吧。我很好奇,所以找声音的源头找了好久,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小动物。不过,在那边的草地上,有颗树莫名其妙倒下了。” 马修的表情并没有异样,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福音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她选择性地说了真相,不然难保不被怀疑。 “看来,是有人入侵了这里。”他说。 “入侵?怎么回事?你知道是谁吗?”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明知故问。 “目前的信息太少了,我还没有头绪。不过别让这点小事影响了心情。相比之下,还是我们的晚饭更重要一点不是吗?”马修看起来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还揶揄了她一句。 “是是是……”她无精打采地回答。 …… 室内,壁炉里火烧得正旺。 一个女仆趁无人时偷坐在沙发的一角,被这暖意熏得昏昏欲睡。 原本这壁炉在冬天才会被添上木柴,谁知前几天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个女主人,气温竟也变化莫测起来。晌午时分是盛夏才有的燥热,而太阳一落山,很快又冷得像冬夜。 她正在心里抱怨着,门口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和一男一女的交谈。 女仆一个激灵,快步跑到门边迎接她的主人,走之前还不忘捋平了沙发那块布料的皱褶。 很快,两个人就走了进来。 她替福音收好斗篷,耐不住心痒,在转身的时候偷偷看了眼马修。他湖蓝的眼眸中溢满了足以溺死人的温柔,伸出手轻轻敲了下福音的小脑瓜。 突然,马修的视线转了过来,将她卑微的偷窥抓了个正着。他的表情谈不上热情或是冷漠,只是单纯打量着她,接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拥着福音离开了大厅。 女仆心里一悸。很快,她的身体不受控地自己走出了门外。当她绝望地穿过树丛,沿着护城河岸,一步步走进了远处的森林里,就像被扔进了冬夜的湖,血液从上至下瞬间凝成了冰。 下一秒,这座新鲜的冰雕化成了血雾,在冰冷的月光下消失殆尽。 入夜1(h) 自从听到入侵者出现在了花园里,马修似乎就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他的表情和行为举止依然优雅得天衣无缝,对待福音也是依然那么温柔体贴,但有时他会望着她莫名其妙地发愣,就像一段录像带突然出现了几秒的空白。这时,福音唤一声他的名字,他往往会露出宽绰而苍白的笑容。 福音猜到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每次询问,他都会用别的小事来搪塞过去,再找个理由匆匆离开。 而每到夜晚,马修又像变了一个人,把福音紧紧拥在怀里,力道那么重,像她下一秒就会融化在空气中。 “轻一点……好吗?我快没气了……” 福音几乎被勒得无法呼吸,只能拼命地推他,但这往往只会导致马修变本加厉的黏人。 “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挣扎出点喘息的空间,又问。 他不回答,将她压在身下,眼睛里的湖蓝被午夜侵染,暗得像深海。 白天有多温柔,夜晚就会有多疯狂。 嘴唇自是不必说,脖子、肩头、乳房、小腹……凡是暴露在空气中的部位,他几乎都会细细地舔吻一遍。 就像雄狮面对一只费很大功夫捕获到的鹿,总会在飨用之前,先将它按倒在利爪之下,满足地舔咬一遍。直到小鹿披着一身湿漉漉的毛皮,再无挣扎的力气,狮子才会赐予它死亡。 福音被他亲吻得舒服极了,每一次呼气都会带出微弱的呻吟。 莹白的月光洒在床上,映得两人身躯洁白如玉。 马修吻过她全身后,再一次趴到她的胸上,低头轻咬她的乳尖。他一边吮吸她白嫩的乳肉,一边用舌头打着圈逡巡这一小块领地。 亚麻色的鬈发垂下,披散在福音胸口。 她刚才害羞地推拒,现在又忍不住想要他更粗暴些的对待。她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往自己胸口按了按,换来一阵乳头被他衔在齿间厮磨的报复。 先满足口舌之欲,再满足下身的渴求,这是马修享用佳肴的固定顺序。 做足了前戏,他终于将手探到了女孩的双腿间,食指和中指拨开两瓣小阴唇,蘸取入口的淫液,再上下抚弄几次,将液体涂满整个阴部。然后就着湿滑,顺势将手指插了进去。 一路毫无阻碍。 阴道内壁温度很高,滑腻、狭窄而鼓胀。 他的手指很灵活,在她拥挤的甬道里抽插、打着转按压,每一下都能弄出激烈的水声。探到一块明显粗糙的区域时,他加重了按摩的力度。 女孩突然喘息起来,身体一颤,涌出一股水。 马修抽出手指,穴口没了阻塞,一股又一股的水流出来,残余在手上的一部分顺着重力向下滴。 指尖有意无意在她有些硬的阴蒂上划过。 福音敏感得受不了这种撩拨,挣扎着抬腿踢他,反又被握住了两只脚腕。他手上略一施力,就控制着她将两条细腿敞得更开了。 直到这时,马修的呼吸依然还很沉稳。他慢条斯理地脱下内裤,大得惊人的阴茎却一下子弹跳出来。 他跪在福音两腿之间,表情是那样的波澜不惊,眼帘低垂,弧度优雅的唇紧抿着,像虔诚的信徒正在进行一场礼拜,手却握着阴茎在女孩下体的入口处耐心地浅浅戳弄。 明明他的容颜宛如圣洁的天使,却善于用这种外表诱骗纯洁少女。 当午夜的月色洒满整个波德菲尔,他就将福音困在床上,做尽各种下流事。 入夜2(高h) 阴茎的前端已足够润滑,马修低喘一口气,猛地挺身进入。 空虚的小穴被肉棒一下子填满,福音舒服得叹息一声,足弓绷起来,手不自觉将床单抓出几道褶子。 马修一手固定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抓揉着她的乳房。 这次他一改常态,没有收敛力气,白嫩的乳肉从指缝间鼓出。他缓缓抽送着,一边凝眸盯着福音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福音有所感,轻喘着睁开眼睛,对上他冷静的、审视般的视线,羞耻感一下下地撞击着胸腔。 她赶忙用手遮住脸:“别看我。” 马修闻言停下来,松开抓着她的乳房和腰身的手,转而握住她细瘦的手腕。轻而易举拉下来,按在她枕头的两旁,十指紧扣。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他说。 这个动作让福音的胸脯挺得更高了,马修低头啄了一口。她偏过头,不知道将目光放在哪里才好。 “那我不看你了。” “不行哦,睁开眼睛。”他命令道。 福音紧闭眼睛,用行动表示抗拒。 “好,真是有骨气的女孩。我很喜欢。” 马修将她的腿打开成M型,搭在自己臂弯上,加大了顶撞的力度,每一记都顶得很深。 柔软的宫颈口被肉棒顶开,只能用自己脆弱的柔软,去包容这根本称不上是温柔的侵略。 从穴口到宫颈深处,都被这个男人狠狠贯穿。 福音闷在喉咙里的呻吟终于叫出了口,他抽插的速度加快,肉壁被磨擦出了致命的快感,又酸又胀,却舒服得要命。 每次撞击都会流出更多的水,更强烈滚烫的快感就会接踵而至。 就快到顶点的时候,马修停了下来,手指把垂在额前的头发梳了上去,露出一双沉沉的蓝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身下的女孩。 侵染了情欲的冷静自持,就像大雾弥漫的湖面。 “怎么……停下来了?” 福音的理智被撞得七零八碎,哪还能想到这个温柔的男人实则深不可测的残忍与恶趣味。 此时,她就像一只漂在茫茫大海上的孤帆,浓白的雾气笼罩之下,迷失了方向的她只能任凭洋流冲到未知的海域。 欲望,就是她手中紧握的罗盘。 “看着我的眼睛。”马修捧起她湿淋淋的脸颊。 福音困惑地望进他的眼眸,微微喘息的样子乖巧极了。 “想要吗?”他问。 “想要……” “现在允许我看你了吗?” 福音愣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回答。 马修翘了下嘴角:“嗯——还是很坚韧呢。” 他把她的小腿抬起迭在大腿上,腿肉紧密地贴在一起——这个姿势方便他进入得更深。他摁紧了福音的腿,还没等她回过神,就很快地抽动起来。 他的阴茎刚进去一半,福音就尖叫起来,用力挣扎道:“啊!!太深了……你放开我!” “嘘,省着点力气。”马修被她夹得很紧,忍不住叹息一声。 她灵动的眼睛里噙着泪,下身被抬得高高的。粗大的肉棒一大半隐没在肉缝里,每次拔出来一截都会带得粉嫩的穴肉外翻出来,看着可怜极了。 马修顾不上可怜她,这种场景只会引得他性致更高而已。 福音身体被他撞得晃动不止,喘息声越来越大,突然猛地夹紧了肉棒,抽搐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高潮了。 马修感受到下体被绷紧了,没再浅尝辄止,就着惯性,一下子全根没入。 顶到最最深处,两人耻骨相抵,福音已经想象不到他的阴茎进入了自己的哪个部位,只觉得下半身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响亮的水声在房间上空回荡不止。 马修加快了速度,劲瘦的腰腹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带的阴囊啪啪击打着她的穴口,福音泄了几次的身体敏感得要命,不断哭叫着求饶。 ———— 10点还有一更 入夜3(高h) “求求你,快点射……我好累,马修,求求你呜呜……” 福音伸出手,无力地攀上他线条流畅的后背。 马修皮肤很白,五官精致得像个希腊少年。他穿着衣服的时候看起来甚至有些孱弱,谁知脱下衣服以后竟还有一身匀称的肌肉。 放在平时,福音很喜欢男人有点看起来很是美观的肌肉,但这时她真的恨死了马修仿佛源源不断的体力。 “这就要求饶了吗?你刚才的骨气去哪里了?”马修轻笑着抚上她汗湿的脖颈,轻轻掐住。 “我认输……”她虚弱地说。 “不行哦,现在认输可是晚了。”他安慰似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下身却根本不似这种温柔,发狠地撞起来,掐住她的脖子的手也用了些力气。 福音使劲掰着他的手,小穴却诚实地又涌出一股液体。 “喜欢这样吗?喜欢我掐着你?”马修感受到了,愉悦地笑起来,压上去又是一阵狠重的肏弄。 福音松开了手。 再一次高潮让她完全脱了力,身体湿得像刚从池子里捞出来。她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只是用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上空的黑暗,任凭马修随意摆弄自己。 又抽插几百下,他终于顶到她最深处,喘息着释放出来。 福音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激流冲击着自己的深处,她转转眼珠,对上马修热切的、含笑的眼睛。 多不可思议啊。 这么清秀英俊的男人,外表纯洁如天使,眸子里盛着一汪星辰璀璨的湖面,他的阴茎却深深插在她的身体里,射出一股又一股的热流。 两人对视一会儿,马修搂住她的腰背,将她抱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马修躺到床上,而她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只是小穴仍然含着肉棒,身体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她的长发也被汗水浸湿了,微微卷曲着垂在身侧,像是刚被打捞上岸的海藻。 马修拾起她一绺长发把玩,轻嗅几下,又时不时吻一吻,另一只手慢慢抚摸她光滑的背,指尖触到她的脊柱,又顺着凸起的骨节上下游走。 “为什么不喜欢我看你?”他还在执着于刚才那个问题。 福音脸红,长睫微颤:“就是不喜欢,失态的样子只能我自己知道。” “你是我妻子,我有权利看到你的每一面,包括你所谓的——失态的样子。” “不行,我们还没熟到那种地步呢。” 马修心里有些恼怒。好啊,这是休息了一会儿,又有力气嘴硬了。明明她刚才还求着他,让他快点射的。 想想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报复她,他的下体又逐渐振奋起来。 福音趴在他身上休息,慢慢都有了困意。 这时突然又感觉到插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硬了起来,还试探性的、小幅度动了动。 她坐起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注视着面前这个变态。 “怎么回事?” “怎么了?”他反问。 “不是结束了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中途休息下而已,给你恢复体力的时间。” 他好笑地抬起胳膊,想戳戳她不高兴的小脸,却被福音一巴掌打开了。 “我不要了!我很累!这么晚也该睡觉了!” 马修抬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浓重的危机感袭来。 她赶紧往大床的另一边爬,想离他远一点。 肉棒“啵”得一下拔出来,福音被刺激得腿一软栽倒在床上。穴口没了堵住的东西,浓白的精液源源不断地涌出,顺着洁白的大腿向下流。 越来越多的精液流到了床单上。 福音傻眼了,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怕有更多流出来。 入夜4(h) 花瓶里的玫瑰隐匿在黑暗中,沉默地见证了这淫靡的一夜。精液淡淡的腥味挥发在空气中,隐没在花香里。 马修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望着福音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让它流在床单上,想来想去还是快速冲洗掉比较好。 但是如果现在想冲洗,还得叫女仆去给自己端盆热水。 福音羞愤地跪在床上,心想自己这个样子还怎么好意思叫女仆来。 “过来。” 马修朝她伸出手,福音翻了个白眼,在他手上拍了一下。 “过来。”他语气很温和,听起来心情很好。手依然摊开着,耐心等待她的回应。 “床单不用着急,待会儿我叫人来收拾。”他又说。 福音盯了他一会儿,才迟疑着挪过去,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 十指相扣。 马修牢牢锁紧她的手,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上当了。 福音惊呼一声,整个人被他轻易拉过去,就像只不慎落入陷阱的小兔子。 激烈的性爱过后,女孩虚弱的身体很好摆布。马修只多花了一点点力气,就握住她的腰,将她举起来放在自己身上。 福音的小穴又碰到了他的肉棒,不由紧张地收缩一下,一股残余的白色精液又涌了出来,顺着棒身缓缓向下流。 马修被这一幕刺激到了,阴茎挺立得更高,手上的力气也陡然加重了。福音被他握得有些疼,扭动着挣扎了一下,唇间溢出呻吟。 “抱歉,”马修嘴上道着歉,却没什么诚意,对准她的屄口,一鼓作气,将早已跃跃欲试的阴茎插了进去。 在这无尽的时空里,夜还很漫长。他不介意让福音把第二天全荒废在睡眠上。 反正,不论身体还是灵魂,她的全部都属于他,不是么? 马修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抱起福音,向盛放着花瓶的桌子走去。福音无力地倚靠在他怀里,每走一步,她的小穴就被深顶一记,紧握在他手中的大腿酸软得要命,不自觉的颤抖似乎根本止不住。 马修拿起桌子上一个小小的银瓶,手指轻轻巧巧推开瓶塞,将其中的液体倒在花瓶中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上。 馥郁得有些古怪的香味一瞬间散开。他面无表情地摘下这朵玫瑰,递到福音唇边,轻声哄到:“噙着它,乖。” 福音被这香味熏得头晕目眩,呆呆地看了他片刻,就顺从地张开了嘴。 脆弱的红唇、雪肤、黑发,和他最爱的玫瑰。 马修把福音放在冰凉的桌面上,女孩不舒服地动了动,却并不反抗。像一个只会听从主人吩咐的洋娃娃。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早知道效果这么好,就早些用了,反正她也乐在其中。 “喜欢我射进去吗?”他轻吻她的耳垂,耐心询问。 福音不吭声,只是点点头。 这就够了。 马修一手揽着她的背,把她的腿分开——可怜的小穴,已经被他凌虐得红肿起来,却被口中那香味刺激得再一次流出清亮的液体。 手指沾着液体,把棒身涂抹一遍。 然后抵上入口,再一次攻城掠地。 福音坐在冰凉的桌面上,小屄被滚烫的阴茎一下下磨着,乳房又被男人用力舔吮。 强烈的刺激之下,她坚持不了多久就泄了身。 马修感受到她的小穴不住收缩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再克制自己的欲望,精关一松直接射了进去。 女孩清亮的黑眸被欲望吞噬完全,一点都不抗拒,只是用渴求的目光盯着他。 他吻住她的唇,灵活的舌在她口中翻搅,身下的力道却只增不减。 福音情欲完全点燃,几乎被肏干得没了意识,只是用胳膊圈着男人的脖子,努力迎合着他的索取无度。 马修闭眼享受着,深顶了数次以后,他放松了下体,咬住女孩的唇,任凭尿意释放。 “原谅我,我爱你……我爱你……”他抱紧福音,喃喃地说。 一道猛烈的激流打在宫腔里,久久不停。 心跳瞬间加速,灭顶的快感令福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刺激得几乎失禁,一下子夹紧了马修的肉棒,换来冲刷在宫壁上尿流更深重的力道。 她再也经受不住,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猫头鹰 “咚——咚——咚——” 不知是何处传来的钟响,声声穿过午夜的云端。那自亘古而来的厚重和悠远,响彻了整个波德菲尔。 福音脸埋在蓬松的天鹅绒被中沉沉睡着。 原本在这寻常的一天,她应该和往日一样拥有一夜无梦的好睡眠。但这钟声出现得不合时宜,硬是将她沉睡着的思绪一点点拽出了空白的温床。 “唔……”福音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揉眼睛,“马修,这是什么声音?” 意料之外没有得到回应。 本该像往常一样抱着她睡觉的马修并不在床上。他那边的床铺平整冰凉,像是福音关于睡前的温存记忆只是一场幻觉。 她掀开被子的手僵住了,残存的睡意顿时消失殆尽,心跳快如擂鼓。 「怎么回事?是我的记忆又出了问题,还是马修今晚确实没有回来?」 「如果他没有回来,那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吗……」 腰上的肌肤仿佛还留有他手掌的余温。 “好烦,一紧张就开始胡思乱想。”福音脸又烫了起来。她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对当前的困境。 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睡下去是不可能了。她穿好衣服,打算先叫仆人来问问。 “卢卡斯?你在吗?”她叫道。 卢卡斯是波德菲尔忠实的老管家,身材瘦小干练,鼻梁上的单片眼镜令他看起来睿智而优雅。据马修说,这位管家比他还要早20年来到这个城堡。在处理家务杂事方面从来不曾让主人失望过。 福音对他也很有好感。每一次她做出身为女主人不该有的莽撞举动,卢卡斯总会帮她圆下场来,柔和包容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顽皮的孩童。 “卢卡斯?”空气静了半晌,福音又唤了一遍。她没料到,就连总是在隔壁房间默默守夜的卢卡斯也不见了。 她心里陡然慌乱起来,也顾不得再叫别的人来,只想离开这只有她一个的房间。 月被乌云笼罩,床头柜上的烛台也不见了,她只好摸黑下了床,一路摸索着,磕磕绊绊朝门的方向走。好不容易摸到光滑冰冷的门把手,使劲拧了又拧,门却纹丝不动。 “救命!有人在吗!快来救救我!!” “马修!你在哪儿啊!” 福音用力捶着门大喊。门上雕刻的金箔玫瑰无比硌手,她的手疼得要命,嗓子也快喊哑了,却一直没有人来。 良久,她的慌乱也不得不像沸腾的水那样慢慢冷却。云消雾散,银色的月光得以穿过窗子,静静地照耀着这偌大的空房间。 福音绝望地又回到床上坐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卧室并不算太高,把这里所有的布料打结做成长绳足以逃出这里,但是在逃离以后呢? 她失忆了,除了马修和几个仆人之外不认识任何人,也不知道从走哪条路才能离开这里、去到镇上或者别的村庄。 直到这时,福音才发现一直安于现状的自己是多么可悲。 …… 突然,洁白的地面投下了一个黑影。 福音抬头看向窗子,发现那个影子并不大,看起来像某种鸟类。它一直努力扑扇着翅膀,还把窗子啄得“笃笃”作响。 她心里有种预感,它的到来一定能改变自己的现况。 打开窗子,那只白色的小猫头鹰飞了进来,落在桌子上。它圆大的眼睛可爱极了,转转脑袋好似在打量这个房间。对上福音惊讶的目光后,它又张开雪白的翅膀扇了一下,一跳一跳地示意自己脚上绑了一个小小的信筒。 福音把小纸条拿出来展开,就着月光,看到上面有几行奇怪的字迹和涂鸦。 寻找 淡黄色的纸,触感潮而绵软,像是来的路上被雾气打湿了。 上面的叁行字迹非常潦草,字体又有些许洇湿,空白处还画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就像一封不知是谁寄来的信手涂鸦。 光线很暗。福音眯起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费了好大功夫才辨认出来写的是什么。 第一句:【谎言编织成真实】 第二句:【逝者不死】 第叁句:【悲哀与谅解】 她又翻到纸条的背面。纸上画着叁个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动物的头像,分别为兔子、山羊和猫头鹰。 “是什么意思呢……每个动物对应一句话吗?” 福音陷入了沉思。人们一般都认为兔子是善良的动物,那它意味着「谅解」吗?那猫头鹰和山羊,谁善于说谎呢?谁的死亡其实不是生命的终结呢? 毫无头绪。 小猫头鹰乖乖站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她,时不时梳理一下自己的羽毛。 她苦恼地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它:“你的主人想要告诉我什么呢?看起来像是很重要的讯息,我却怎么都想不出来……纸片上的猫头鹰,说得会是你吗?” 它当然无法给出回答,只能用濡湿的目光给予她鼓励。 …… 现在她拥有的信息很有限,除了研究这张意义不明的纸条外,似乎也无事可做。福音只好盯着那叁句话看。 “谎言编织成真实……”她轻轻读出了声。 这好似一句咒语,福音读完这七个字,背后突然爬上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转身,才发现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全程却没有一点声音。走廊橘黄色的光亮纷纷涌入房间,一直铺陈到她的脚下。 福音将纸条收好放进袖子里,站起来,跨过地上这光与暗的罅隙。她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可以叫小猫头鹰和自己作伴,扭回头却发现桌子上、窗台都空空荡荡。 「已经飞走了……吗?」 「算了,不能浪费时间,赶紧找到马修才是正事。」 “马修——”她呼唤着他的名字,沿路把房门挨个打开寻找。 这一定是他在和自己开玩笑吧。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孩子心性什么的也可以原谅。 说不定、说不定打开某个房间的门,他就坐在里面的书桌前。桌子上打开着某部晦涩深奥的小说,他披着暖而柔软的羊绒毯子,注视着她,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为她找到自己而高兴。 一念及他温柔明澈的蓝眼睛,福音感觉身上都温暖了不少。就像浸泡在夏日午后粼粼而动的湖中,或者傍晚时躺在被晒了一天的麦垄上。 然而,她几乎找遍了所有房间,都没有他的身影。即使连一个仆人都没有看到。整座城堡,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孤魂般的游荡在长廊上。 过了不知有多久,福音气喘吁吁地站在储藏室中。她的面前,是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除了这里,别的地方她都已经去过了。 长时间举着烛台的手酸得要命。福音换了只手,打起精神仔细看着脚下的台阶,慢慢向这未知的地下空间走去。 她只想快点找到马修,向他问清楚这一切,解开所有的谜团。 …… 越往下走,温度就越低,连蜡烛的火焰都经受不住般得跳了几下。 终于下到了地面。福音裹紧了衣服,紧盯着面前的木门。这是她最后一个目的地。 “福音” 福音试探着把门推开一条小缝,凑上去往里看。门内的空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应该也没有人会在这里。 「还是进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呢。」 “马修——你在这里吗?”她将蜡烛举高,打量着面前这个房间。 正对着她的是一个长桌子,放有许多干枯的玫瑰花束,各种刀具器皿和很多颜色、形状各异的瓶瓶罐罐。大罐子里泡着麻雀、蜥蜴等小型动物标本,和许多看起来像是动物器官之类的玩意。精美的银质小瓶子里则或多或少装有可疑的液体。 最可疑的便是那被磨得光滑的桌面,丝丝缕缕的暗红色渗入纹理中,就像这张桌子已经见证过很多生命的消逝。 福音不可置信地盯着桌子上的小瓶子,脑子里冒出的想法几乎让她想要崩溃。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拿起了它。 透明的红色液体。在它熟悉而浓郁的玫瑰香气中,隐隐能嗅出一种奇异的铁锈味。 脑子中紧绷的弦突然断了。福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干呕起来。 距离上一次性爱还没有过去多久,她清楚地记得马修喂她喝的那瓶药水的味道。 那时,残存的理智全被凶猛的性欲冲溃,她头晕目眩,只顾在他有力的臂弯里上下颠簸,很想就这样被他肏烂、弄坏,然后死在他的怀中。 她怎么会知道,这种濒死的快感竟是以许多弱小的生命为代价。 …… 在烛火照不到的阴影中,一个女孩轻笑起来。 福音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人,被这突然出现的笑声吓了一跳。她赶紧站了起来,慌乱中在桌子上摸起一把小刀:“谁……谁在这里?” 那个女孩开口了,声音嘶哑,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喝过水:“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被他蒙蔽双眼,再也不会找到这里来呢。” 福音紧张地等了一会儿,没见她有进一步的动作,才慢慢走上前。待福音看清她的脸,却震撼得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那个女孩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身高也相同。只是整个人瘦骨嶙峋,脸色苍白黯淡,下颌尖得像一把匕首。 华丽的连衣裙勉强被肩膀撑着,看起来随时可能会把她压垮。 “你好,我叫福音。”她盯着福音的眼神尖利而冷漠。 福音傻眼了,一堆疑问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好干巴巴地回答:“你好,我也叫福音。” 那个女孩皱着眉咳了起来,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像藏着一个大风箱,带的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咳嗽好一会儿才止住,她嘴角扯开一个虚弱的微笑,似乎是为自己的失态而抱歉:“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也是。如果你没有把握住机会逃离这里,就会落得我这个下场。” “我们先出去吧,得给你找点水喝才行。” 福音走上前想去搀她,却被一把推开了。 女孩恶狠狠地咒骂:“你怎么这么蠢,事到如今还没有了解这里的情况!只要你亲爱的未婚夫没死,我是出不去这个房间的!” 她抬起一条腿,福音看到她细瘦苍白的脚腕上套着一只沉重的金镯,镶嵌在镯子上的红宝石绮丽而妖冶,缀着的小铃铛已经沾满了污泥。 “你以为这是礼物吗?不,这才是真正的诅咒,”女孩嘲讽地笑起来,“一旦戴上它,就没法离开这个世界了。不论你在哪里,只要这个该死的铃铛发出响动,马修都会得知你的行踪。” 忠告 顶着面前这个女孩愈来愈不耐烦的目光,福音飞速地进行一场头脑风暴:“我懂了,你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而你唯一做错的,就是比我更早地戴上了那只笨镯子。” 女孩听了她的分析,脸色变得很难看。 福音对于另一个自己所持的傲慢态度很不满,索性又毒舌地加了一句:“所以,你是我的失败品。” “你别太得意,鬼知道你几天后会不会去到地狱里,”女孩咬牙切齿地骂了声,随后又蹲坐在地上,缩回了阴影中。 脏兮兮的头发胡乱垂在她的脸颊上。她从发帘的缝隙中瞪着福音,眼睛发红、披头散发的样子活像一只饱受凌虐的女鬼。 福音刚吐槽完其实就后悔了,她毕竟也好心提醒了自己一些重要的事实。 “我真的没办法帮你摆脱这里吗?” “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搞清楚状况。需要摆脱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你决定着你的命运——也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本来以为自己至少弄清楚了一部分事实,结果好不容易思考出来的东西突然又被告知这全他妈的是胡扯。 福音放弃了思考,她崩溃地冲上去摇晃女孩的肩膀:“那你到底是什么?我的幻觉吗?天呐,我真的快疯了,你们直到什么时候才能不和我打哑谜!我应该怎么做!告诉我!” “你现在正在做梦,而我是你潜意识给你的告诫,也是你可能会拥有的未来!你需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避免落到我这种境地!如果你失败了,我的存在、我对你的忠告将毫无意义,你懂了吗?!”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能成为你,那你倒是告诉我,马修又变态又邪恶,我身为一个普通人该怎么除掉他?” 女孩冷笑:“我只能把你潜意识里的不安放大成恶果,然后清楚地传达给你。至于这些未知的东西,就要靠你自己去探索了。” …… 昏暗的房间里,女孩脚踝处的宝石突然毫无预兆地闪耀起红光。两个人停止了争吵,四周瞬间被寂静湮没。 福音指着它:“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马修要来的信号,他会惩罚我的,”女孩身体颤抖起来,紧紧蜷缩在角落里,“拜托你离开这里吧,我还想保留一点尊严。” “他会对你做什么?” “我相信你想象得到——求求你,快走吧。虽然这只是你的梦境,马修看不见你的实体,但是他一定会感觉到什么的。他的意识无处不在。” 说完,女孩垂下头不再看她,恢复了最开始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福音深深地望了这个可怜的“福音”最后一眼,想把她的样子印在心里。 “祝你好运。”她轻轻关上门,离开了这个房间。 …… 福音刚走过拐角,就和步履匆匆的马修打了个照面。 和往日温情脉脉、仿佛周身环绕着的天使光晕的男人所不同,现在的马修紧握着拳头,嘴角下垂,漂亮的蓝色眼眸被嗜骨的恨意和情欲所玷污。 福音僵在了原地,身体内部仿佛有名为恐惧的风暴席卷过境。她差点忘记了,在马修带她去看那两件“礼物”的一天,当她开玩笑说自己要退婚时,他脸上的表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一切都太诡异了。那种异样的恐惧感,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呢?再联想到他每天叫仆人给自己备好的餐点甜品,她从来都毫不怀疑地吃下去。 「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马修似乎若有所感,步伐渐慢。最终,他停了下来,狐疑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福音屏住呼吸,心跳紧张得几乎停滞。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她放大的瞳孔,扫过她握在胸前的、冰凉的手,又扫过她已经无力支撑的双腿。 长廊两侧的烛光穿透她的身体,将马修的影子映在墙壁上。一呼、一吸,每一秒都如此漫长。 真实与虚幻僵持着。 正如波德菲尔城堡上空,一场闷雷轰鸣却久久未落的雨。 ———— 久等了…… 今天身体不适,还得赶作业,现在才码完(心累) 克罗诺斯 与此同时,在世界遥不可及的另一端,一座飘浮在海平面之上的孤立岛屿正在遭受一场大规模地震。 不过,震源并不在常规意义的地下深处,而是来自岛屿中央的一座富丽堂皇的神殿。 忘了介绍,它叫希弗所神殿。名字由太古时期一位不知名的神所赐,意义为“脱发、任务和坏心情的聚集地”。世世代代的神都在这里各司其职,处理各种各样奇怪的工作。其中,人类的事务最为繁杂,总能令他们伤透脑筋。 审美的潮流在神界也好似永无止境的轮回。每隔半个世纪,神殿都要经历一次彻底的重建,以迎合当权者——主神的不同审美。当然,在主神口中,这叫做“适当的修缮”。 上一代的主神喜爱人类独创的哥特风格,将希弗所神殿建成了满是尖顶的教堂。而这一代的女主神崇尚节约、便利,保留了教堂模样的外壳,只在内部添了无数的日光灯和电梯,还在每个房间布置了吸音球、符合神体构造的办公桌椅之类的设施,便于神们加班。 扯远了。每当神殿被不知名的力量撼动时,员工们都默契地对视一眼,耸耸肩:一定是主神又发怒了。 此时,怒发冲冠的主神狠狠跺着高跟鞋,在她的豪华大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沉着脸一言不发。旁边的小助理们害怕得直哆嗦,互相使着眼色让对方先开口。 良久,主神深吸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一沓快被翻烂了的资料,卷成一卷,用力摔到地上。 “你们去,把克罗诺斯给我叫过来!” 一个倒霉的小助理刚好对上她愤怒的目光,当场就尿了裤子:“主……主神大人,克罗诺斯大人吩咐过他一直在自己的办公室,您有事可以随时去找他。” 她吼道:“我身为主神,还请不动一个区区掌管空间的神?!” 把这群永远面露难色,永远没用的饭桶赶出了办公室,主神打开神殿的广播,声音难掩怒气:“克罗诺斯!现在马上来我办公室!” 还好,在她喝光第二杯冰水之前,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主神飞快对着镜子补了下口红——厚重的勃艮第红能最大程度凸显她的威严气势。身为神力最强的神,她在面对这个“区区掌控空间的神”时,心中总会生出不该存在的自惭形秽之感。 “进来吧。” “遵命。”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黑色长外套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宽肩,窄腰,长长的银发铺在后背,宛如清冷的月光倾泻。比那月光更冷的,是他毫无情绪的、冰蓝色的狭长眼眸。 主神不得不承认,当她听到这个男人磁性的声音时气就消了大半,剩下的一半在他向她露出一个模式化的微笑时荡然无存。 他问:“主神大人,什么事还用您特意叫我过来?” “咳——”主神清清喉咙,然后历数着他的罪状,“首先,有忠心的手下告诉我,你没听从我的劝告,私底下还在关注那个人类女孩。其次,你身为空间之神,这种行为打乱了人类的命盘,触犯了至高无上的《神典》!” 克罗诺斯安静地听着,垂着的眼帘看不出情绪。 主神厌烦极了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补充:“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有两个神格挣脱束缚,逃逸出体外’这种事情,难道你觉得不应该和我这个主神汇报吗?!” ———— “神格”这个设定纯属个人yy,大家先把它大致类比为人格就好啦 牢笼 克罗诺斯没打算在这件事上瞒着主神,因为这个脾气暴躁的女人可对他的高名望怀恨在心很久了。 他承认:“如您所说,我确实还在关注着她,但她这一世的生活我丝毫没有干预过。” 主神反驳:“你不主动干预就代表她的生活安然无恙吗?可怜的人类,被你那两个邪恶的神格玩弄于鼓掌之间。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对福音前两世的死亡负有责任,这一世却还是放任你的神格毁了她的人生。” 克罗诺斯的语气弱下来:“我……我不知道神格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执念。” 每个神都善用自己的魅力,水性杨花、朝秦暮楚在神界似乎都变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但唯独克罗诺斯对一切男女关系绝缘,只倾心于一个普普平庸的人类女孩。 这种比废弃的砖头还要腐朽笨拙的执念,简直是对他美貌的亵渎。主神每每看到他那张不食烟火的脸,心里总会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别太着急撇清责任,说到底也是你对她的执念太深。神格不过是看不起你的心口不一,偷偷逃逸出来依照你真正的心愿去寻找她罢了。” 克罗诺斯沉默了片刻,颔首以表歉意:“我会尽快把他们找回来,带……福音回到她正常的人生轨迹上去。” 说到“福音”的名字时,他的声音明显低哑了几度,像是讲出这个名字让他花了很大的力气。 主神得到了他的承诺,满意地点点头,坐回了办公椅里。克罗诺斯一向说到做到,她从来不会质疑他的工作能力。 但是,这一次的工作很特殊,她怕克罗诺斯只是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则又背着众神将那个人类女孩偷偷带回住所。 像豢养一只娇嫩的金丝雀,以恣意无度的宠爱之名折断她的翅,将她囚入牢笼。 暗无天日,天罗地网。 那是在她成为主神之前,身为一个单纯崇拜着克罗诺斯的神殿底层小职员时亲眼见证到的。 432年前,她承当时某个上司之命,去克罗诺斯家里取一份报表。鼓起勇气敲开门后,她面红耳赤地抬起头,却发现前来迎接的并不是那张令她夜不能寐的俊逸面容。 而是一个周身丝毫没有神力波动的,平庸的人类女子。 那个女孩无暇顾及她脸上反感和不屑的表情,猛地扑上来抱住了她:“求求你救救我,帮我离开这里吧……他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回家,可是我已经好久没见父母了……” 主神下意识推开了她,惊讶地问:“你说的是……克罗诺斯大人?” “是他,求求你带我走吧。”女孩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被泪水洗过的瞳孔清亮得能刺痛人心。 她这时才注意到,女孩只穿了件单薄的丝绸睡裙,光是裸露在布料之外的皮肤上就有很多红痕。星罗棋布,过深或浅,不难想象这是什么造成的。 如果真的是克罗诺斯的话…… 一直以来在心中高筑的信念之塔刹那间坍塌。她被震撼得无以复加,一时不知该怎样回应这个人类的请求。 “求求你,好心人……”女孩怯懦地望着她,试探着向她爬了几步,伸出手去触碰。 只不过女孩的手在半空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截住了。 阴影投下。克罗诺斯没费什么力气,轻易就将女孩拢在了怀里,站起身来。 他温柔地捻着怀中人的下颌,声音听起来低沉却愉悦,像在逗一只小猫:“怎么穿这么薄就跑出来见客人,也不怕着凉了。即使我不在身边你也要乖乖听话哦。” 奥罗拉 他的语气极尽旖旎,带着毫不遮掩的宠溺意味,显然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在神界的名声会败坏于此。这对于奥罗拉来说无异于又一道晴天霹雳。 那时的奥罗拉,连做梦都想见到克罗诺斯私底下的模样。 他会穿戴什么风格的服饰?脸上会挂着和面对工作时同样冷若冰霜的表情吗?还是当他摆脱了枯燥乏味的工作和无趣的同事之后,会以一种别人都未见过的放浪姿态流连于某些贵族小姐的闺房? 她对他有过无数种荒谬的设想,却没有一个比眼前的场景更具有震撼力。 克罗诺斯没有穿工作服,而是换上了挺括的衬衫和仿若刚刚烫好的便裤,看起来像是刚淋过浴并且慵懒地坐着喝了杯热茶。只不过——安分窝在他臂弯里的那个人类女孩过分可疑,她布满水光的、发肿的唇瓣,眼角的红痕,凌乱而柔软的黑发,室内暧昧的温度和气味……无一不在挑战奥罗拉最后的冷静自持。 她强忍着心里的悲愤和自己羞于承认的嫉妒情绪,尽可能假装平静地问:“克罗诺斯大人,她是谁?” 男人这才把视线转到奥罗拉身上。他看起来有些惊讶,仿佛那时才真正意识到在场的还有第叁个人。 “抱歉,我忘了介绍,她是我的女朋友,”他微笑起来,亲昵地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这是奥罗拉,我的同事。” 奥罗拉捏紧了拳头,几乎将字一个一个挤出牙缝:“她是人类,你知道她不属于这里。” 克罗诺斯听到这种话,脸色很快沉了下来。他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温和气质,就像挂在天上的新月,当曙光一点点染白整片天空,它就逐渐消弭得无影无踪。 “属于不属于又有什么区别,我只知道现在还轮不到奥罗拉小姐来对我评头论足。报表放在桌子上,你确认无误就可以拿着它离开这里了。” 下了逐客令,他没再施舍她片刻的目光,从餐桌上拿了盘看起来像是刚做好的红茶慕斯,另一只手托着女孩上楼了。 那个可怜的女孩在克罗诺斯在场的时候咬着唇一言不发,现在不得不乖乖趴在他的肩头,用绝望的目光注视着本该解救她于困境的奥罗拉。 …… 奥罗拉睁开双眼,她不愿再回忆过去的事情。面前这个男人既多情又无情。可以说,他一手造成并且毁了她的初恋。 “打消任何侥幸的心理吧。这次的任务我指派给你,只是为了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证明你至少还有给自己收拾烂摊子的能力。” “遵命。”克罗诺斯颔首。 很难在一个前科累累,并且迫于压力低声下气的男人身上看到如此迷人的气质。眼神里刻骨的不甘与颓丧,心上已然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像一块破碎的灰水晶。 主神转过身,从神殿里唯一的大落地窗望出去。 每当日暮西沉时,神界都会准时降下一场清爽的太阳雨。金色的余晖洒在茵茵草坪之上,缤纷绚烂的花朵在雨水洗涤下如钻石般闪耀。 如果可以,奥罗拉多么希望在故事的最开端,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认识这个男人。只是她深知,他的心从来都不、也永远不会属于她。 不速之客 午夜时分,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梦境。 不知何处传来的钟声,缓慢敲了叁下。波德菲尔城堡的某个房间里,一个女孩猛然睁开了双眼。 听到这熟悉的钟声,福音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像一瞬间长途跋涉了几十个英里,再从一片昏沉中抽身而出。醒来的过于快了,脑袋都有点晕眩。 逐渐地,她想起了刚才做的梦。 「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巧合吧。」 福音反复在心里劝说着不要自己吓自己,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转了个方向,往旁边的枕头看去。 马修果然不在床上。 她愣住了,坐起身把被子掀起来,又拍又打。旁边依然空空荡荡,这一系列的动作却在她身上激起一阵不小的反应。睡着不动还好,一旦有什么动作,腰腹、大腿和整片后背就酸疼得要命,下身还时不时泛起一阵不可言说的隐痛,就像有人趁睡着时用大锤子把她通身给碾了一遍。 福音有点想骂脏话,虽然这一次“醒过来”这个事实应该确凿无疑了。 她仍有些体力不支,只好又倒回床上,慢慢思考着。 按照自己原身的逻辑,现在她应该跑出去找马修,就像梦境中一样。但是,她又不敢确定,那会不会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场梦,无意义的、毫无逻辑可言的梦。 况且,如果她真的收到了猫头鹰送来的信,在地下室找到另一个“自己”,又在走廊上刚好撞见了怒气冲冲的马修……她不敢想象自己原本就不稳定的生活还能经得起什么波澜。 她失忆了,又孤独无依,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人选。除了依赖马修,她又能怎么样呢? 「即使被迫戴上那个镯子式样的追踪器,只要乖乖听马修的话,自己也不会沦落到死的下场吧。」 「塞谬尔……那个男孩自从在玫瑰花园短暂地出现了几分钟,就再没有现身过,他会不会也是虚假的幻象,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拯救者呢?」 窗子在这时被“笃笃”敲响了。 福音把蒙在被子里的头抬起来,惊讶地打量着窗外那个身影。不是梦境中的白色猫头鹰,而是…… 像是回应她的目光。那个人趴在窗沿上,伸出一只手友好地挥了挥,又指了下挡在面前的窗子,示意她赶紧帮自己打开。 福音照他的指示,把窗户小心地推开,以防撞着他。没想到他故意挪了下手臂,凑近正在开合的窗扇,然后一下子没抓稳掉了下去!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必死无疑。 福音心脏猛地咯噔一下,赶忙趴到窗户上踮起脚尖往下看。底下正对着的地面空荡荡,没有她想象中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 怎么回事?难道刚才又是幻想吗?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想要再探出窗外。突然从身后的黑暗里伸出一双手臂,圈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拥在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福音被狠狠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的尖叫又被身后那个人先一步捂在了嘴里。她使劲挣扎起来,用尽全力一脚踹到他的小腿骨上。 “嘘——嘘!天呐,你用了多大力气?安静一点,别惊动了那个变态……好了好了,亲爱的,别咬我的手了,不然我就要咬你了。” 福音感觉到他的鼻息喷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才慢慢松开了牙齿。 迷乱 福音急切地转身,打量着来人。月色朦胧,男孩笑容灿烂,冲她咧开一口森白的牙齿。深棕色的皮肤泛着光泽,金色眼瞳像猫咪一般闪闪发亮。他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方才还在念叨的塞谬尔。 她又惊又喜,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随即就被他寒意凛冽的皮肤激得一个激灵:“塞谬尔!!我刚刚还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找我呢。我真的很想你,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见到你。你呢?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面对女孩抛出一系列连珠炮似的问题,塞谬尔没回答,只是笑得更开心了。 他侧过脸在她的头发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我也很想你。” “别太得意,”福音咕哝着小小的声音,“我说‘我想你’只是等你来救我离开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别想多了。” 他对她一向很宽容:“好,你随便啦,反正我没关系的。” “什么意思?”她仰起脸看他。 “我马上就可以带着你离开这里了——这几天我一直都藏在不远的地方等待机会到来,只是你的未婚夫戒备心挺重,我不敢轻易行动。”说到“未婚夫”这叁字地时候,他故意加重了语气,好像还对上次的见面怀恨在心。 “拜托别打趣我了……我之前确实什么都不懂,只能听从马修的一面之词,”福音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无奈……” 塞谬尔不赞同地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的听力很好的,尤其是在午夜所有人都入睡以后。” 福音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真正涵义。 “好啊你,干脆开始嘲笑我了。”她恼羞成怒,冲上去使劲推搡着他。塞谬尔止不住地狂笑,一边笑一边后退,试图握住她挥舞在空中的、灵活的胳膊。 两个人一路打闹着到了床边,福音顺手抓起自己软乎乎像团云朵的羽毛枕,用力砸了过去。 塞谬尔没有躲,被枕头砸中以后直挺挺倒在了她的被子上,双眼紧闭。 气氛瞬间变得很安静,福音不知所措地盯着一动不动躺着的塞谬尔——他上一秒还生龙活虎,手里还抓着另一个枕头。 “塞谬尔?” 没有应答。 “嘿……你还好吗?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福音心里存疑,但还是慢慢走过去。她凑近观察他的脸,想看看他的眼皮和睫毛是否在颤动,还把手指伸过去想探一下他的呼吸。 但塞谬尔浑身冰冷,没有一点活人的生命体征,安静躺在那里的样子简直像一具刚从墓地挖出来死透了的尸体。 调皮的吸血鬼。 福音放弃了挠他痒痒的念头。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躁动不安的、狂乱的心跳,慢慢爬上床,跪坐在他的身边。俯身下去,轻轻吻了他饱满却冰冷的唇。 塞谬尔身为一个吸血鬼,身上却没有任何令人反感的血腥味。只有一股泛着寒意的草木清香萦绕上鼻尖,福音感觉就像正在享用一个马鞭草味的奶油冰激凌。她闭上双眼,吻的力道更深重了一些,想要以这种方式来叫醒睡美人。 这个绵长而清新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塞谬尔喉头滚动了一下,福音感觉到了,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一片带着笑意的、令人目眩神迷的金色。 番外福音的日记 天蒙蒙亮,好像下雨了。 一股仿佛有生命的潮意缓缓渗进皮肤里,时间久了整个人都变得湿漉漉的,从内到外可以洇出水来。 直觉告诉我现在已经快五点了。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尽管一会儿还要艰难地爬起来去上课。 「过了今天,事故就刚好发生满两个月。」 「……」 我点亮手机屏幕,解锁,忍不住再一次点进了相册。照片里,爸爸戴着卡纸做成的王冠,貌似镇定的神色透露出些许羞赧和不自然。妈妈言笑晏晏,双手摊开,向摄影镜头展示刚由她点好蜡烛的生日蛋糕。 天不遂人愿。他们那时那么开心,一定想不到一周后自己的家庭会遭遇灭顶之灾吧。 我想到这里,突然感觉眼睛被手机屏幕的光亮刺得很痛,赶忙摁灭了屏幕,把被子拉到头顶,蜷缩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闹钟响了。我勉强睁开酸涩的双眼,又干躺了 20 分钟,起床洗漱完毕搭车去学校。自父母去世以后,我再也没吃过早饭,可能就像他们所说的,我懒到没有人照顾就会心甘情愿地饿肚子。 我踩点跑进教室上课,却发现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埋头写题了。教数学的老头站在讲台上,面色不善地打量着我,就像刚刚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大把粉笔。 我记得他没允许我回到座位。不知道他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只记得声音很刺耳,嘴一张一合的样子像条搁浅的、马上要渴死的鱼。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马上瞪起眼睛,嘴张得更大了。我发誓他一定不知道我在开心什么。 头有些发晕。身边的空气粘稠起来,一切都在拉长,每个人的脸都像扭曲的漩涡,旋转着互相 翻搅在一起,没入了窗外投进来的苍白阳光里。 “诶?不是雨天吗?”我说。 他们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后来我离开了,没人阻拦我。 我去了图书馆。那里很安静,我可以什么都不干地坐在某两个书柜之间,就像身处一段被人遗忘的、世界的间隙里。 我抱着膝盖,眼睛的高度刚好正对着一本无标题的红皮书。 不知坐(犹豫)了多久,可能有一两个小时,也可能只有几分钟,我把这本奇怪的书抽了出来。 书就连封面都没有标题。我翻到扉页,上面写着一句无头无尾的“致每一个空间旅行者,如果你愿意相信这一切的话。” 连续翻了几页,都是空白。 它彻底点燃了我的好奇心。我耐着性子,一页一页往后翻着,突然看到某一页上写了一个小小的、花体的“克罗诺斯”。 我把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这个名字。某种程度上,它对我而言是在一片空白中偶然发掘到的宝藏,是在无趣的生活中刚冒出头就被我恰好撞见的意外之喜。 “克罗诺斯。”我呼唤。 “克罗诺斯,克罗诺斯,克罗诺斯……” 啪嗒,一滴眼泪落到了纸上,不巧——或是恰巧落在那个名字上,墨色渐渐被水洇开。 冥冥之中,我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不是从某个地方传来的,它似乎没有确定的来源,好像无处不在。它说:“福音,你找到我了。” 我以为自己幻听了,惊讶地站了起来,打量着四周。并没有看到一个人。 片刻以后,那个声音又说:“原以为在这个肮脏的时代已经没有人信神了,没想到,竟然是你又将我召唤出来。” 它重复道:“竟然是你。” 我知道自己在父母去世以后精神状态就变得很不稳定,但产生这种过于真实的幻觉还是头一次。 我被这亦真亦幻的声音给吓到了,没命地跑了出来。只是,在逃出去之前被管理员拦住了。 她推了下眼镜,语气有些严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书?要登记以后才能借走。” 我慌乱地把书给了她,又随口搪塞了几句,找个借口赶紧离开了。 推开图书馆的旋转门,我再一次沐浴在阳光下。脱离了室内的冷气,置身于温暖的环境中,我突然感觉舒适了不少。虫鸣,鸟啼,空气中弥漫着鼠尾草辛辣的气息,这一切都无比真实,不再令人感觉漂浮在半空。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在那个漫长而炎热的夏日午后,我俨然已经迈进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27 天气阴冷,密云沉沉压低了天空。很偶然的几个瞬间,阳光能从云层的罅隙间透射下来,宛如一触即碎的金色浮纱。 森林里。 塞谬尔迈着轻盈的大步走在前面,手上提着一只沉重的行李箱。福音步履艰难地跟在他后面,还要留心各种虫子,时不时就得扶着树干歇息片刻。 “我们得再快一点。如果在太阳下山前都到不了目的地,困在森林里可就危险了。”他催促道。 福音的头发被汗浸湿了,又狼狈又烦躁:“你为什么不能像传说中的吸血鬼那样,抱着我直接飞过去?” “我的能力在这个世界被削弱了。催眠的能力一点不剩,别的能力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奏效。” “那你昨晚还敢从窗子爬进来?” 塞谬尔忽略掉了这句话,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继续鼓劲儿,让她加快速度。 “求求你闭嘴吧。”福音憋了一肚子气,又只能埋头往前走。她的脚刚才疼得要命,估计起了不少水泡,现在那种疼痛也麻木了。 两个人沉默地走着,直到福音被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树枝绊了一跤,顺势坐倒在地,说什么都不愿意前进了。 塞谬尔放下手提箱,蹲下来,耐心地注视着她:“你想让马修追上来吗?” 这一歇息,腿脚都疼得要命。听到这种无情的话,福音感觉有一股热流涌上了脑门,鼻腔发酸。她根本来不及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塞谬尔沉默了片刻,转了个身,示意她趴到自己背上。 福音还在闹别扭:“你的能力恢复了?” “没有,但是我不该让你承受这么多。上来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赶紧赶路了。” 女孩擦擦眼泪,趴到他的背上,搂紧了脖子:“觉得吃力了就告诉我,只要休息一小会儿我就有力气了。” 塞谬尔没吭声,他不想告诉福音自己受了很重的内伤。他一只手牢牢握紧了她的腿,另一只手拎起箱子,咬紧牙关,用极快的速度在森林里穿行。 福音把头埋在他后背,只敢偏过一点头来,从狭小的缝隙里望着身侧一闪而过的树木的虚影。 男孩开玩笑的声音沿着胸腔、后背传过来:“下次再带你飞吧,昨晚为了对付你的未婚夫,体力消耗得有些大,目前只能步行了。” / 昨晚。 马修感知到克罗诺斯的猫头鹰接近时,塞谬尔正躲在灌木丛的阴影中。他亲眼看着马修在猫头鹰发出哀鸣声前拧断了它的脖子,手心又腾起火焰,把这个小可怜连同它脚上的那个信筒都烧了个精光。 还好,马修过于自负,丝毫没有在意那个信筒。不然在他打开信筒之时,看到的只有空空如也。 那封足以毁灭他们两个人的信,此时正藏在真正的入侵者——塞谬尔的身上。 在马修即将迈入大门的时候,塞谬尔闪身过去,给了他的脸重重一拳。马修毫无防备,闷哼一声被撞飞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他们展开了殊死搏斗。虽然吸血鬼敏捷的身手和反应力占有很大的优势,但这毕竟是在马修的世界——吸血鬼的自我治愈能力受到了极大的抑制,恢复速度几乎和一个普通人无异。打到最后,塞谬尔负伤累累,肋骨都被踢断了一条,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马修轻笑着走到他身旁。那蓝色的眼眸没有一丝怜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如看一条可鄙的蛆虫:“你和我们原先的宿主联手了?不过只要福音还在我的空间里,你们就没办法杀掉我。只要我一死,她就再也不能离开这里。” 塞谬尔重重地咳了几下,一口血吐到了马修干净洁白的衣服上,大笑起来。 马修皱紧了眉头,很是嫌弃:“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幼稚。” 塞谬尔恶作剧得逞,原本鎏金色的眼瞳已被猩红的杀意吞噬干净:“确实不能杀掉你……不过……” 马修心里一凛,周身瞬间萦绕起一圈业火。但吸血鬼的速度快他一步,一把闪着莹莹冷光的匕首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 “不过我可以先把你冻起来。” 仅仅几个微秒,马修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还没完全展开,心脏就被封上了一层厚厚的坚冰。 好久没体会过断骨的疼痛了。 塞谬尔呻吟着,和马修一同倒在了地上。 28 福音舒舒服服趴在塞谬尔背上,享受着风擦过脸颊的温度。虽然塞谬尔脚步很稳,她基本感受不到颠簸,却被纷繁的树影晃得眼花缭乱,索性闭上了眼。 时间长了,不免觉得有些无聊。 她问:“你平时喝人血吗?还是动物血呢?” “我已经好久没喝人血了。” “你算不算你们之中的素食主义者呢?” “不算,依我看,拿你给我改善改善伙食就挺好。” 福音知道他在开玩笑,也没拿这种威胁当真。 “你为什么不怕阳光?我认知里的吸血鬼都是怕太阳的……” “我可不是一般的吸血鬼。”他嘟囔着说。 “你是‘日行者’吗?”她的问题好像源源不断。 “福音,我很好奇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称号。太荒唐了,别告诉我你也是个虚伪的吸血鬼迷。” “我也觉得很奇怪,明明都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这些词汇却还在脑海里。看来记忆的缺失并不影响认知啊……对了,你为什么说吸血鬼迷虚伪?” “墙上贴满海报,衣柜里几乎全黑,假牙、黑色指甲,黑色眼线……一旦碰到真的吸血鬼却会尖叫着落荒而逃,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这么说来,你应该不属于他们。” 福音笑得几乎停不下来,后果就是被灌了一肚子风:“没错,我现在甚至有点相信你和我是同一个世界的了。” …… 即便是借着吸血鬼极快的速度,穿越整片森林也要花上不少时间。当塞谬尔掠过最后一根藤蔓,前方的视野瞬间开阔起来。 距他所说的目的地越近,天气就越发诡谲。 目力所及皆是广袤的旷野,夕阳挂在天边,光芒暗淡,像一颗饱满的橘子。明明还是一派晴空,远远吹来的风却隐约裹挟着暴雨来临前的水汽和尘土味。 福音轻轻动了下脚,还是很疼,不过脚底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火烧火燎般的剧痛了。她捏了捏塞谬尔上臂的肌肉:“放我下来吧,箱子很沉的,我们稍微休息一会儿。” 男孩缓缓弯腰,方便福音下来,自己趁她看不见时飞快地拉起衣服来瞧了一眼。腹部的伤势几乎没有好转,丝丝缕缕的血从厚绷带中渗出来——简直浪费了那一瓶从波德菲尔酒窖里拿来消毒的红酒。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眉头,待福音看过来时,又换上了没心没肺的笑脸。 “怎么了?”她疑惑。 “没什么,和你待在一起我很高兴。” “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儿?你之前告诉我,我现在在马修的梦里。你会带我回到现实,或者让我醒过来吗?” 塞谬尔只说了带她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目的地,却没提过抵达那里以后有什么打算。刚才福音说她相信他们属于同一个世界,实则内心还是对塞谬尔有所怀疑。 果不其然,他半真半假地说:“我还没有完全想好,这取决于你自己了。” “你上次还说我是你姐姐呢!还有什么什么女巫之类的,你说过我来这里是因为喝了她的药水?” “记性不错。我现在再告诉你一句话,那就是‘任何时候都别相信吸血鬼’。” “嗯嗯???”福音瞪大眼睛的时候就像一只兔子,塞谬尔动了动手指,没忍住在她头上狠狠薅了一把。 “我是个吸血鬼,无论做什么都讲求效率和利益,你不能要求我有更多同情心了——我们得接着走了,”这次他很自觉地蹲下来,福音却没有跳到他背上。 她没好气地说:“不行,你得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告诉我‘福音,我会送你回家’,这样才行。不然你自己走吧。” “好吧。那祝你和你的箱子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说完,塞谬尔大摇大摆向前走去,还伸长了胳膊冲她挥一挥。 福音急了:“等一下!我可以给你提供血液,你作为报答,再也别对我撒谎,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提供给我,好吗?” 塞谬尔转过身,惊讶地注视着她:“你相信我?” “不相信,只是眼下我只能希望你遵守契约精神。毕竟,这对你来说不算一件难事,”福音看他一副沉思的样子,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补充:“改善伙食,好吗?” “成交。”塞谬尔终于松口了。 ———— 抱歉,最近卡文了。想写得有趣一些,却好像收效甚微,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愿意看……总之越来越没信心了。 不过目前并不想坑,我会努力写下去的! 29 在二人匆匆离开之后,波德菲尔从上到下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卢卡斯老管家和往常一样,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打理事务,吩咐手下去备好热水、准备马修和福音的早餐。 当他走进大厅的时候,闻到了一种已经散得很淡的铁锈味。随后,他就看到厚地毯上躺着一具男性躯体。衣物的光泽看起来是上等材质,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周遭地毯的颜色比原本的要深许多。 借着晨曦,卢卡斯看清了他的脸。 “少爷!!!”他惊叫一声,伏在马修已经冰冷的身体上痛哭起来。 很快,府邸里大大小小的佣人们全都被叫到了大厅里集合起来。他们不明所以地站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站在人群最中央的老管家仿佛一夜间衰老了十岁,表情肃穆,矍铄的精神气也不见了,像一株寒风里摇摇欲坠的枯木。 一个年龄较小的女仆怯生生地开口:“把我们都叫到这里,谁去打扫房间呢?” 卢卡斯摇摇头,长叹一口气:“今天叫大家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沉痛的事情:我们的少爷在昨夜不幸遇袭去世了。” 众人哗然,七嘴八舌地吵起来。 “凶手是谁?抓住了吗?” “怎么会……按照少爷的性格,不像是会和别人结仇的样子……” “少爷现在在哪里啊,要不还是找医生来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救回来。” “救什么救,这都好几个小时了,尸体都凉透了吧。” “夫人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叫夫人?” “是啊,夫人在哪里?” …… 卢卡斯回答:“我已经去找过了,夫人不在卧室里,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导火索,人们很快找到了问题的靶心,纷纷叫嚷起来。 “是她杀了少爷!” “少爷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舍得!” “最毒不过女人心,况且看她一副没有教养的样子,少爷真是把柔情蜜意都喂了狗。” “福音,我看她的名字叫‘祸端’更好一点。” …… 很快事情就演变成了对福音的声讨,平时对马修心怀好感的女佣们纷纷加入了这场诅咒谩骂中,仿佛骂得越狠,她就能真的如她们所言死得很惨。 “大家先静一静,”一个叫乔舒亚的男仆突然站了出来,“既然你们都在这里,我想问一件事——你们最近有见过爱丽丝吗?她是我的女朋友,最近好像失踪了。我们约好了每天晚上9点见面,但是从上周开始她就没再赴约过……” 人们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一个谈吐热情的女仆举起了手:“我是她的好朋友,我们几乎无话不谈!近一周确实没有看到爱丽丝了,我还以为她对我反对你们交往的观点有什么不满呢。” 几个人窃窃私语着哄笑起来。 乔舒亚闻言捏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看来确实没错了,这个叫福音的女人,不光杀了少爷,还杀了爱丽丝。爱丽丝,她只不过是崇拜少爷而已,就能引起福音的记恨之心——” 聚众声讨在乔舒亚的话语中达到了高潮。仆人们群情激愤,纷纷发誓要找到福音,杀掉这个恶毒的女人来给惨死的男主人和爱丽丝报仇。 抹去这不祥的红色血污,以重兴波德菲尔家族的荣光。 …… 远在千里之外,福音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大脑一阵嗡嗡的轰鸣。 她揉了揉太阳穴,喃喃低语:“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塞谬尔安慰她:“别多想,我们已经安全抵达目的地了。四天之后就是满月之夜——你现在唯一要操心的事就是睡眠和填饱你的肚子,一到满月之夜,我们就能逃出这个世界。” 30 “就是这里吗?”福音问。 她放眼环顾,夜幕低垂,荒芜的原野上只有他们面前这一栋亮着灯的小旅馆。门紧紧地关着,玻璃也被双层镂空针织帘遮得严严实实。旅馆的招牌风化严重,只能勉强认出点轮廓。 塞谬尔轻拍她的肩膀给予鼓励:“没错,我们进去吧。” …… 在设施老旧的古堡生活了几周,福音乍一看到这种现代化的建筑还有些兴奋。推开老旧泛黄的旋转门,门口的风铃被两位不速之客惊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欢迎。”坐在柜台后的女人眼都懒得抬一下,丢出一句毫无诚意的问好。 福音最怕和这种看起来漠不关心的人交谈,毫不犹豫选择了躲在塞谬尔身后,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塞谬尔对她眨眨眼睛,示意这种场合由他搞定就好。 “凯瑟琳——好久不见了,你看上去还是这么美!”他把声音拖得很长。 “塞谬尔!!!你还敢来这里!” 凯瑟琳猛地转过头来,眼睛几乎能瞪出眼眶,大红色的嘴巴张得圆圆的,配上古板的小框眼镜和扎在头顶的紫色头发……整个人招摇得像只感恩节幸存下来的火鸡。 火鸡激动极了,踩着小高跟快步走来,二话没说环上了塞谬尔的脖子,整个人都快贴上去了。 “上次你答应了和我共度良宵,我又是沐浴又是脱毛,还喷了最贵的香水,忙活了一下午。结果晚上连你的影子都没见到!你怎么还敢来见我!” “实在是抱歉,凯瑟琳,”塞谬尔被抱得很紧,只好 轻轻抚着凯瑟琳的背,好让她冷静下来,“你这么一个大美人,我不愿让你知道我那方面出问题了……” “发生了什么?!你从来都没和我讲过!”凯瑟琳愤怒地盯着他。 塞谬尔耐心解释:“我被一个称为‘鬼影’的狼人攻击了。你知道‘鬼影’吗?萨图尔家族的大儿子,据说是狼人之中最强壮的,也是他们部落下一届的首领。他一年前带着好几个兄弟来围堵——该死的,真是群人多势众的杂碎——我不幸被他的狼爪削去了**。” “你不是吸血鬼吗?你的再生功能呢?”她不甘心地追问。 “很不幸,他们家族的攻击对我来说是致命的,不可治愈,”塞谬尔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灼灼地闪着光,看起来又委屈又可怜,“亲爱的,你不会因为这一点就不爱我了吧?” 福音在一旁都快看傻了,他们话中的信息量过大以至于她不知道该先消化哪一条。 凯瑟琳瞬间变了脸色,嫌弃地放开他回到了柜台后面。 塞谬尔还在夸张地呻吟:“哦,不是吧,告诉我你还爱我。拜托,我知道你不是这么物质的人。” “不好意思,我爱上一个吸血鬼只会因为他强大的性能力。以你现在的状态,对我而言还不如一个普通男人。” 凯瑟琳一甩头发,毫不客气拒绝了他。她的注意力随后转移到了呆站在一旁,瞠目结舌的福音身上。 “这是你宽容大度的小情人吗?叫什么名字?” 塞谬尔没有回答,只是眯起眼睛望着福音:“你来回答吧,宝贝。” 福音迟疑了片刻,摇头:“我只是他的朋友,算不上情人。叫我——简,就好。” 潜意识告诉福音,这个花里胡哨的女人绝对没看起来那么简单。目前还是隐瞒一下身份比较好,待对凯瑟琳的身份和背景知根知底以后,她再开诚布公也不迟。 31 凯瑟琳貌似根本不在乎她什么身份,又把视线转向塞谬尔:“几间?” “一间。” “两间。” 塞谬尔和福音同时说道。 凯瑟琳耸了耸肩:“你们自己商量。” 塞谬尔揽住福音的肩膀,把她带到一边,低声问:“我们没有生疏到非要住两个房间的地步吧?你别告诉我你还是个处女。” 福音恼羞成怒,用力捶了一下塞谬尔的胸口:“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问题?我是怕一起住的话你会趁机吸干我的血。” “啊,好疼,疼——”塞谬尔被打中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急忙握紧了她的手,“我开个玩笑而已,你下手怎么老是没轻没重的……一个小小的提醒,我带的钱可不多,况且现在也没法催眠她允许我们为所欲为了。” “你以为我出门之前不会记得带钱吗?”福音冲他神秘地眨了眨眼,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绒布袋子。松开抽绳,能看到里面装有数不清的小钻石,泛着细碎夺目的光芒。 塞谬尔很配合,发出“哇哦”一声惊叹。但他看的不是钻石,而是福音抿着笑意的嘴唇,和那双透着得意与狡黠的双眼。 黑白分明,湿润而明亮,像他之前勉强为了果腹而捕食的那头小鹿——不过,福音之于他,可不是勉强用来果腹的水准。 目光顺着她脸颊的线条滑下去,脖子很细,白皙、脆弱,他几乎能听到那里的动脉在搏动。 那清澈的,宛如甘泉的生命力。 喉咙里有些焦灼。塞谬尔眼睛亮了一瞬,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比猫科动物还要灵敏的听觉总让他生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塞谬尔?”福音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那是什么表情……别想对它图谋不轨。你想用的话好好来求我,我会考虑的。” “没问题,小富婆。” …… 福音关好房间的窗户,把门反锁,才把桌子上的行李箱打开。刚打开一个小口,里面一大摞的衣服就猛地弹了起来。她把好几套衣服翻过去,粉色的、白色的、金色的,直到一件黑裙子露出头,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手往里面探,摸到一个冰凉的硬物。 她不和塞谬尔住同一个房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把马修交给她的银制小城堡偷偷带了出来。在确定塞谬尔完全可信之前,福音不想贸然透露这个城堡的存在。 马修毋庸置疑是个虚伪的坏人,那么他话的含义就应该反过来理解才对。既然他强调不能离这个“邪恶”的小玩意儿太近,她就应该把它随时带在身边。如果它曾害死过波德菲尔家族历代的女主人,而男主人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碰…… 这本身就是个悖论。 福音趴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拂过城堡的城门。触感光洁平滑,冰冷如镜,映出她一双冷静的黑眸。 “真相应该是,它可以致马修于死地。” 那些缠绵悱恻的夜晚,现在想来比他实验桌上枯萎的玫瑰花瓣还要衰败。 福音心里仍残存有恻隐之心,她不想马修死,但万一到了对峙的那一天,她更情愿自己手中握有与他相抗衡的筹码。 不过,“马修为什么要把它交给自己”这一点福音还是想不通。 …… 长途跋涉了一天,福音身心俱疲,想着想着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直到窗外的雷声从天边翻滚而来,越靠近,声音就越发震耳欲聋。 云层沉寂了几秒。小小的停顿以后,就是几乎炸裂耳膜的“轰隆”一声,窗子都被震得嗡嗡作响。福音才猛地惊醒过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原本亮着的灯不知道何时关掉了。 她刚刚被吵醒,脑子晕乎乎的还理不清楚思绪。 「我睡着之前关灯了吗?」 这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 别急,住两间也会有h的 番外根源(1) 「克罗诺斯第一次厌恶自己是神,是在对一个人类女孩动心的时候。」 那时他正在出任务,上司也就是当时的主神留给他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里面列有许多意外去世的人类死者姓名和相关的资料,要他调查这些人真正的死因。 主神拥有第叁只眼,它包罗万象,任何事物的前因后果、所有可能性以及未来存亡都无法逃脱它的视野。但主神毕竟只有一位,他不会亲自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而是把下属派到各界工作来彻底锻炼他们的能力。 而克罗诺斯,则不幸地被派往了最为污浊肮脏的地界——人界。 主神说:“所有神在出任务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旦被异族觉察出端倪,我会亲自赐予你们死亡。” 众神哗然,还没来得及抱怨,主神又一扬手,他们的身体纷纷褪去了圣光,变成了矮人、巨人、精灵、树木、野兽等等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新奇地讨论着可能会遇到的趣事。而克罗诺斯则是变成了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凡人,他脸色阴沉地注视着主神。 “你明知道我最讨厌人类。”他说。 虚伪、自私、满腹算计、欲壑难填。 主神微笑:“克罗诺斯,这就是我要你去体验一次人类的原因。我承认你的工作能力很强,但如果想成为更优秀的神,一定要摒弃自己的喜恶与区别之心才行。” 克罗诺斯没法反驳。就这样,他被传送到了人界,除了怀里的笔记本之外一无所有。 更不幸的是,他刚踏上人类的地域,就被天降的瓢泼大雨浇了满头。人类的躯体过于孱弱,一场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夺去他们的生命。但克罗诺斯无心照顾自己临时的身体,一心只想着工作。 只要早点调查完,他就能摆脱身为人类的痛苦了。 不过,克罗诺斯显然对自己的处境过于乐观了。淋了场大雨,再加上没有足够的能量摄入——他几乎没吃过一顿像样的晚餐,睡眠也极度缺乏……短短两叁天,他就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意识恍惚了起来,明明站在霓虹闪烁的市中心,眼前的世界却像被蒙上了一层白色晕影。 克罗诺斯闭上眼定了定神,像往常那样把眩晕的感觉煎熬过去。 “再坚持一下,还有最后一个名字。” 前面已调查完毕的人名都自动消失了。他翻到最后一页,是一个叫福音的女孩,享年24岁。照片上的女孩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还要小,及肩短发,杏仁状的大眼睛略有羞赧,嘴角不自然地上扬着,表情紧张。资料显示她生前住在一个郊区。 有几滴水打湿了她的照片,也打在了他的手指上。 空气一凉下来,克罗诺斯就感觉喉咙痒得要命。他强忍着咳嗽的冲动,抬头去望天空。 “又下雨了吗……要快一点才行,这个身体应该坚持不了太久了。” 在不远的地方,一个被妈妈拉着等红灯的小女孩呆呆望着他,克罗诺斯感觉到了,侧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妈妈,妈妈,”小女孩回过神来,赶忙摇晃大人的手,“那里有一个天使……” 女人疑惑地看去,正好看到出租车停下来,一个瘦瘦高高,穿着黑色卫衣、头戴兜帽的男人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哪里有天使呀?妈妈没有看到。” “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他看起来好像天使……”小女孩不甘心地找了好久,人群里却再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番外根源(2) 克罗诺斯坐上车,刚和司机报完地址就睡了过去。 他从前的身份高高在上,只能看到人世间有太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直到这一次切身体会,他才明白了人类的渺小与坚韧——仅仅想要活下去,就要付出无尽的代价。 「主神确实非常聪明。」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想。 …… “嘿,兄弟,醒一醒——”司机拍了拍他的肩,“到目的地了,回家里抱着你的女朋友睡吧。” 克罗诺斯困极了,只能强打起精神笑笑:“借你吉言,我也想找个女朋友。” 他翻遍了所有口袋,把身上全部的钱都递了过去。司机想收又不敢收,一双浑浊的眼珠在脸上转来转去,迟疑地盯着他。 “谢谢你,都收下吧。跑夜路辛苦了,”克罗诺斯有样学样地拍拍司机,“况且我以后也用不到钱了。” 克罗诺斯下了车,刚走出几步,司机降下车窗喊了一声,又朝他怀里扔了把又旧又脏还满是烟味的折迭伞。 “伞借你了,下次见到了务必还我!” 克罗诺斯知道司机误以为自己要自杀,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只是挥了挥手,撑开伞转身走远了。 郊区看起来很冷清,住的人也不多,在这种恶劣天气下都没有几户屋子亮灯。 克罗诺斯沿着街道慢慢走,一边眯起眼辨认着每一家门口的名字,一边小心地面上时不时出现的碎酒瓶。 这时,一个种满了玫瑰的小庭院引起了他的注意。 …… 门被敲响的时候,福音正在很专心地煎溏心蛋。 “稍等一下!”她懊恼地冲门口喊了一声,那不徐不疾的敲门声果然停下来了。 再等6秒钟,蛋就可以出锅了。 把蛋放在烤过的吐司上,趁热撒上黑胡椒、欧芹碎…… 门突然被大力撞了一下。福音手一抖,小罐子滚落到了地面。她屏气凝神,拿起一旁架子上的防狼喷雾,又抓起一把水果刀,慢慢往门口挪动。 而这位客人在撞了一下门以后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你是谁?”福音大声喊道。 没有人应答。 她又等了十几秒,门却再没有任何动静了。 福音呼了一口气,耸耸肩,又回到了厨房。大概又是哪个邻居家的小孩子调皮,专门在暴雨天敲门吓唬人而已。 吃完叁明治,又把锅具都洗干净,福音泡了杯茶坐到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刚好放着她很喜欢的一部电影,她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重。 福音再次拿起防狼喷雾,走到了门口。犹豫再叁,她还是小心翼翼打开了门。 一个黑衣银发的男人倒在地上,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手里还抓着一本泡了水的笔记本。 “天呐……”福音赶忙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嘿,你还好吗?” 触感一片冰凉。 心跳、呼吸都正常。但不论她怎么喊怎么晃,男人都没有一点反应。 福音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他拖回家里,有什么事情等他醒了再说也不迟。 男人看起来很瘦,搬动的时候却一点也不轻。 福音中间停下来歇了四五次,才勉强把他搬到了沙发上。 衣服湿得已经不能再穿了,她一狠心把他的衣服裤子都拽了下来,只留了一条内裤。又用浴巾把他身上的水都擦干,盖上一条毛茸茸的厚毯子。 男人发着高烧,面色绯红,前额的银发被福音别到了两边,额头上放了一块湿毛巾。他的眉不舒服地蹙紧了,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狼狈极了。 “你醒了以后可别怪我脱你衣服,是你要倒在我家门口的。” 福音明知他看不见,还是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哼着歌去厨房熬汤了。 ———— 首-发:po18.space「po1⒏space」 番外根源(3) 克罗诺斯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他做了个漫长而荒诞的梦。梦里他坐在一列不知开向何处的火车上,身边的旅客们来来往往,没有人永远驻足。他也无心和别人聊天,只是淡淡望着窗外。 直到有个人在他旁边落座,克罗诺斯闻到了一阵清新的橙花香。他扭过头去,香气的主人朝他露出微笑,伸过来一只手:“你好,我叫福音。” 他握住那只手。很小,柔软的触感。 “称呼我为克罗诺斯就好。我来见你,是为了调查你的死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嘴唇仿佛不听自己的使唤,“警局把你的名字标记为失踪人口,我想问,究竟是谁杀了你?” “克罗诺斯。”她叫他的名字,抬手抚上他的脸。 他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变得困难:“福音,请回答我的问题。” “克罗诺斯。”女孩仍在微笑,阳光将她的瞳仁染成了剔透的浅褐色,脸颊两侧隐约有水痕,但很快就蒸发干净了。 福音的脸开始扭曲融化,克罗诺斯眼睁睁看着她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金色的扬沙,又被风一点不剩地卷走。他的手还僵在原处,不知该不该收回。 火车轰隆一声驶入了隧道,车厢的温度急剧降下来。失重的感觉和耳畔此起彼伏的尖叫一同侵入大脑,光芒熄灭,火车载着旅客们冲进了冰冷刺骨的的深水潭。 / 克罗诺斯猛地坐了起来,把一旁戴着耳机沉浸式听音乐的福音吓了一大跳。 两个人面面相觑,福音先开了口:“……你醒了啊?” “啊,抱歉。这里是?” 他的声音嘶哑得要命,福音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前天晚上倒在我家门口昏迷不醒,我就自作主张把你拖进来了。你真的睡了好久啊……我一直都没敢去上班。” “真的很抱歉,我只是来这里工作,没想打扰你的……我叫克罗诺斯,怎么称呼你?”克罗诺斯把身上厚厚的毯子拉下来,才惊讶地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 “我叫福音。”她笑眯眯地说。 男人一僵,又问:“你今年多少岁?”资料上显示这个女孩是在24岁那年去世的。 “我23岁了——虽然我不介意,但你这样问一点都不礼貌啊。” 怎么回事?这让他怎么调查下去。难道要他直接说“告诉你个很遗憾的事情,你明年的某一天就不幸死掉了,还被处理为了失踪人口。请认真思考一下谁有可能是嫌犯”? 克罗诺斯叹息一声,又躺回了沙发里。 晴朗的好天气,偶尔吹一阵风,淡米色的窗帘就漏了些耀眼的阳光进来。 福音看着男人的轮廓忽明忽暗,想到自己以前也交过几个男朋友,但他们从来都没有机会来她的家里。这个陌生男人还是除了维修工以外第一个进入她家的异性。 为什么会放他进来呢?恻隐之心倒是其次,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他还要美的男人。瘦高苍白,颜色纯净得罕见的银发,眼窝很深,鼻梁又挺拔,线条分明的下颚线……简直挑不出来任何的缺点。 更何况,他的衣服被脱掉以后,小腹的人鱼线看上去也很诱人…… 想到这里,福音的耳根开始发烫。她心虚地抬起头,却刚好和克罗诺斯的视线相遇。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手虚握着抵在唇边。狭长的蓝色眼睛微眯,盯着她的目光有些审视的意味,不知道在想什么。 福音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你平时在做什么工作?”他问。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啦……只是在加油站的便利店里打打杂……” “你们老板会同意你辞职吧。” “我只是个小职员而已,几天不上班大概就自动开除了——等等,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和你解释太多,”他沉吟片刻,“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行业机密——我可以提供给你比现在要高出很多的报酬,前提是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 自惭形秽。 福音顿时觉得自己小小的房子已经容不下这个男人了。 “你会给我一份新工作?”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这个工作很轻松,你几乎什么都不用做。” “你要包养我吗?”她认真地注视着他。 “……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也可以。” 福音眉头紧蹙,环抱双臂,咬着拇指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以消化这个惊天的消息。 “为什么呢?我想不通,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我有很多朋友,苏、杰西卡、艾普莉尔,她们都比我更美……” “福音,你救了我。如果你没有在雨夜把我搬进家里,我可能会死的。”他耐心地回答。 “所以你这样是想报答我。” 克罗诺斯有点想笑出声,对普通人来说这个机会可谓是千年难遇,而面前这个人类女孩纠结了半天却只为得到一个充分的解释。 “是的,你值得我的回报,福音。” 他拿起放在旁边的浴袍穿好,起身走向他可爱的救命恩人。福音原本靠在墙上,见他走过来,手足无措地又把拇指塞在了唇间,脸颊微红。 克罗诺斯想给予她的不光是衣食无忧,最重要的是,他想尝试着去改变福音的命运轨迹。如果将她秘密地留在自己身边,帮她抵挡掉所有的不幸和灾祸,她真的会如笔记本上所说的那样英年早逝吗? 这不只是一份馈赠,也是一个可能会断送他神职生涯的罪行。 「不过,偶尔学学人类,不顾虑太多,及时行乐也好。」 克罗诺斯试探着走近,一只手扶在福音的脑后,另一只手轻轻挑起她的下颌。 男人的眼眸如冰河初融,神圣而诱人。 女孩呼吸紊乱,没有拒绝。 窗外的微风拂过鸟雀洁白的羽翼。温暖而陈旧的小屋里,神赐予少女细密而轻柔的吻。 ———— 下章一定写车! 不写我就跪下(╥﹏╥) 32 “请问有什么事吗?” 门外那人回答:“旅馆供电设备出了故障,维修工正在抢修,我是来送蜡烛的。” “好的,请稍等一下。” 福音拉开窗帘,黑黢黢的房间瞬间涌进了暗淡天光。视野稍微清晰了一点。她手忙脚乱地把小城堡塞回箱子里,踢进了床底下。 打开门,来人是一个端着蜡烛、头戴黑色兜帽的陌生男人。他的上半张脸隐在帽子的阴影中,烛光只能照亮他紧绷的、像被钉住一样的嘴角。 福音接过蜡烛和火柴,道了声谢,然后好奇地打量着他。 那人头垂得更低,微一颔首,就转身走掉了,步伐快得令人很难不怀疑是在逃跑。 「这个旅馆有好多怪人呢……」 福音摇摇头,转身进入房间,又被横空拦在面前的手臂吓了一跳。 “塞谬尔……”她咬牙切齿地看向一旁手臂的主人。 他赤裸着上半身,只穿了短裤和人字拖,整个人看上去肩宽腰瘦。手臂上肌肉的线条流畅,小腹也很紧实,有6块不那么夸张的、漂亮的腹肌。 “厉害,竟然能猜到是我。”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毕竟你长这么黑,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夜晚的时候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福音没好气地推开他,“晚上少这么吓唬人,真的很烦。” “你很讨厌我的外貌吗?啊……我的心受伤了……” 塞谬尔捂着胸口,哀嚎着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房间。 “别装啦,你明明也很清楚自己是个大帅哥……我只是不喜欢你神出鬼没的——等下,我有允许你进来我房间吗?” 福音拧起眉盯着塞谬尔,后者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自来熟地往床上一躺。 “别装啦,你明明也很清楚自己没法对我不在意。”他学她的语调。 “真是狂妄。” 福音嗤了一声,把蜡烛放在桌子上,又打开冰箱——它的冷气几乎不剩多少了——拿出两罐啤酒,扔给塞谬尔一罐。 “谢啦。”塞谬尔拉开拉环,仰头灌了几口。一部分啤酒从嘴角流出来,顺着脖子往下滑,一路淌到了胸口。 在烛光的反射下亮晶晶的。 “喝完就走吧,我今晚没心情和你斗嘴。” “嗯哼——”塞谬尔不赞同地摇头,“你心情不好,我更应该来陪你了。说吧,你在想什么。” 福音下意识扫了一眼床底,还好,什么都没露出来。 不过,此时一直盘旋在她心中的阴霾并不单纯因为这个。 “什么都没想。” “好,什么都没想就好办了。那你想和我做吗?” 塞谬尔语气非常自然,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她对上他漂亮的金色眼睛,莫名有些恼怒。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啊?想和我当炮友?很遗憾,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连朋友都不算。” “我知道女人是冷血动物,又很善变。但是我实在是搞不懂你的心思,福音。为什么你对马修的态度和对我的完全不同?明明他比我要过分多了,至少我还会询问你的意愿。” 福音激动起来:“很简单,你有凯瑟琳,有……一堆不知道叫什么玩意的小情人,但是马修只有我。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你吃醋了。”他总结道。 “我没有!你在给我下定义之前先检讨一下自己,你对我知根知底,但是关于你的生活你的过去甚至你许许多多甜蜜的小情人们——我根本一无所知!信息不对等,我们这样甚至都不如普通的街坊邻居。” 塞谬尔毫无怨言地承受了她的怒火,心情依旧很好:“我还知道一件事——你心虚的时候话就变得很多。” 福音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 “你给我滚出去。” 下一秒,塞谬尔方才还坐着的地方就没了人影。 福音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心脏因为刚才激动的情绪而跳得很快。她在争吵中占了上风,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感,只有浓重的不甘和疲惫。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在这段埋藏了太多秘密与谎言的邂逅中,塞谬尔确实不欠她什么,相反,她应该对目前所拥有的自由而感恩戴德。 虽然不知道塞谬尔真正的意图,但毕竟是他把她救出来的,为此还负了伤。 福音越想越后悔,突然被身后的人揽住肩膀,抄着膝弯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塞谬尔无奈地注视着她:“福音,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对我动手了。”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别浪费时间,我们只有四天的相处时光了,”塞谬尔把她放在床上,动作很轻,“承认你喜欢我真的这么难?” “我……”福音想否认,自己的心跳声却震耳欲聋,似乎在叫嚣着“沦陷、沦陷”。 “福音,我不会强迫你。我喜欢你,现在很想很想很想吻你,也想和你做。你呢?你喜欢我吗?” 塞谬尔一反往常,目光里毫无揶揄,只是专注地望着她,安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 跪好了。 33(h) 福音在进入自己房间后就脱的只剩条小背心。塞谬尔压低了身体,缓缓把她挡在胸前的手臂拉上头顶,十指紧扣。 这个角度,他只要垂眸就能看到她的乳沟。 虽然塞谬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双眼,福音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我……愿意。”她磕磕巴巴地说。 “愿意什么?愿意和我做?不不不,光这样还不行,”塞谬尔把头垂得更低了,吻她冒了一点汗的鼻尖,“喜欢我吗?” 福音能清楚地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像漆黑的鸦羽那样颤动着。 “塞谬尔,我也喜欢你。”她说。 没等他有所反应,福音赶忙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脸深深埋在颈窝里。塞谬尔的皮肤很凉,他能清楚感觉到贴在自己身上的女孩身体发烫。 「为什么表白会比答应性爱邀请还要让人觉得难为情?」 “好啦,放松一点,别害羞。”塞谬尔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像一个耐心的医生正在看护他的病人,“喜欢我的话,好好享受就行了。” 他把福音的背心从腰际卷上去,轻轻松松脱掉,扔到了床头,很快她的内裤也被扔了过去。 两人赤裸相对,福音不自然地把头发撩到胸前遮挡,眸光躲闪,耳尖红得像小番茄。塞谬尔轻笑一声,靠在床头,长腿懒懒地往床上一搭,然后两手圈住福音的腰把她抱到了自己两腿之间。 福音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后腰抵了一个硬物。她长舒一口气,试探地把手放在他大腿上。 “你好可爱,为什么这么害羞,和平时根本不像一个人。”塞谬尔的手臂从福音腋下穿过,略施压力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冰凉的大手突然覆上她温暖而饱满的胸乳,福音忍不住小声喘息。那只手或轻或重地又揉又捏,雪白的乳肉在他棕色的手指间一鼓一涨,色情极了。 福音能感觉到他的性器涨得更大了。胸被揉得很舒服,两腿也不自觉地夹紧,想要阻止腿间的湿意。 塞谬尔把腿支起来,又耐心把福音的腿分开,岔在他膝盖的两边。这样的姿势,福音整个人完全躺在了他的身上。 “你的奶好软,简直像你一样可爱,”塞谬尔把冰冷的嘴唇贴在福音脖子上,他几乎能听见血管中血液汩汩流淌。如此丰盛的晚餐,他势必会好好享用。 塞谬尔身上有清新的草木气息,福音闻到这种味道头脑往往很清醒,但躺在他的怀里,胸被这个男人抓揉着挑逗,舒服得意识又渐渐迷惘起来。 塞谬尔轻拉她的乳头,慢慢提起来:“看,这形状像不像水滴?” 福音害羞:“你安静一点好不好。” 塞谬尔另一只手方才一直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她光滑的大腿内侧,现在直接贴在了屄口上。 那里早已湿得不成样子,他的两根手指往里深入,滑腻得顺畅无比,福音得到了一点满足,忍不住娇喘起来。 可惜男人浅尝辄止,手指很快又抽了出来,恶劣地放在福音眼前。 “什么时候湿的?嗯?”他慢慢张开手指,淫液在指缝间拉出几条银丝。 “你安静一点好吗,不要一直说这些……”福音恼羞成怒地抱怨。 塞谬尔没理她,直接把沾满她淫液的手放到了嘴里吮吸。 福音忙把他的手拉过来,牢牢握紧。 “你干嘛!脏,不许舔……” “嘘,从现在开始,谁出声就惩罚谁,好吗?”他轻轻舔吻着她的脖子,还时不时用尖牙轻咬一下。 “好啊,看你还说不说。”她嘟囔着,松开他的手。 塞谬尔眼里闪过玩味,一条胳膊把她上身连带手臂都牢牢压在自己怀里,福音一动都不能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 “你出声了哦……该我惩罚了。”他轻声说。 轻车熟路地捏一捏她的乳房,一路向下游移,直到摸到她湿淋淋的小逼,塞谬尔没再手下留情,两根手指直接插入捣弄起来。 里面的手感很好,内壁滑滑的,滚烫又紧致。福音死死咬紧嘴唇,不敢再发出呻吟。 塞谬尔铁了心要她叫出来,扩张了一会儿,他再度插入了一根手指,还把指节弯曲,摸索着里面的敏感点。 “啊!!!不要碰那里……”福音感觉自己的小腹里被磨得又酸又爽,突然又被他碰到了一个极度舒服的点,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早把要保持安静忘到了九霄云外。 “惩罚。”塞谬尔的声音没什么情感,但此时他也在努力抑制着自己直接把她压着肏干的欲望。 他认准了那一小块粗糙的肉粒,用力摁压抠挖,福音又被压着没法挣扎,只能乖乖呻吟着,听自己下面响亮的、咕叽咕叽的水声。 “不是要我安静吗?你听听自己,上面在叫,下面也在叫……小骚货,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他咬住她的耳垂,微凉的舌尖轻舔。 福音呻吟的音调渐渐上扬,脚趾也蜷了起来。 塞谬尔松开可怜的耳垂,一口咬上了她的脖子,福音爽得要命,瞬间泄了出来。 34(h) 塞谬尔把浑身无力的福音抱到了床上。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目光有点涣散。 他望着她静静地平复呼吸,胸口缓缓起伏。乳房上的殷红随着一上一下荡漾,就像浪花上漂浮着的脆弱的花瓣。喉咙里又泛起一阵干渴。塞谬尔眼眸一黯,忍不住又伏下身把她殷红的乳头含入齿间,轻轻研磨。福音回了神,推开他的头,小声抱怨一句“变态”。 明明是不甚友好的词,用暧昧的娇嗔语气说出来却更像调情。 塞谬尔下身勃起的欲望还未得到纾解,不过长夜漫漫,他还有的是时间。 他被推开了,也不生气,起身去盥洗室洗手——他手上的淫液已经有点干涸了,不早点洗掉又要惹得她嫌弃自己的手。 他想,女人这种生物可真奇怪。福音的全身上下他都一点不嫌弃,所以也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嫌弃自己。 关掉水龙头,他走出来,福音把头垂在床边,倒着望他,长长的头发都卷曲着垂到了地面。塞谬尔蹲在她面前,两个人的目光对上,福音突然咯咯地笑了出来。 “小家伙,高兴什么?”他宠溺地挠挠她的下巴,像在安抚一只小猫。 她指了指他胯间,笑得更厉害了。 塞谬尔不明所以地站起来走了几步,这才注意到自己勃起的阴茎就那么直挺挺地立着,还随着步伐一上一下弹跳。 “好啊……福音,让你舒服一下,你给我的回报就是嘲笑?” 福音捂起嘴巴,脸都笑得发红了:“不是嘲笑,它真的好有趣,就像一个有生命的东西一样。” “来,我让你见识一下,它到底有多有趣。” 他有点恼火,也有点害羞,便不再过分按捺自己的力气。 很快,福音就笑不出来了。她被塞谬尔抛到了空中,还没等眼花缭乱的场景转换稳定下来,又是一阵失重的感觉。她忍不住尖叫一声。 还好塞谬尔接住了她。福音怕他再来一次,赶忙用大腿紧紧夹住了他的腰,搂着他的脖子哀求道:“别这样……我错了,我再也不嘲笑你了。” 他没理会她,一手托着她的臀,另一只手握住自己已经涨得发疼的性器在她穴口磨了磨。 真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湿了。 塞谬尔抱着她走到墙边。福音的后背猛然贴上一堵墙面,下意识抗拒地推他的胸口。她哪里推得动。他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满满讥诮的意味。 把龟头全部润湿了,他闭上眼睛缓缓挺动下身,硬得要命的肉棒一点点挤开她的小穴,推进。太滑了,肉壁也把棒身夹得很紧。 人类才有的温暖体温令他惬意极了。强烈的刺激沿着后背一路向上攀爬,直升至大脑皮层。 “啊……塞谬尔塞谬尔……你慢一点……” 肉棒冰冷,又坚硬得像大理石。下身被这种异物侵入的感觉令福音皱紧了眉头,承受不住地往后仰,后背紧贴上墙壁,手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塞谬尔停下动作,稳了稳心神。进入的瞬间爽得他头皮发麻,差点就忍不住缴械投降了。 “福音,你好美……”他沉迷地盯着她,身体时快时慢律动着。房间内光线很暗,而他的眸中宛如盛了一整片日落夕照的海,鎏金的粼粼波光。 快感像一波又一波的潮水层层递进。福音喘息着,被他的眼睛吸引了所有注意力。那样极致的美,让她连转移视线都做不到。事实上,塞谬尔只要发觉到她有一点走神,就会狠狠地顶弄她许久。 她断断续续地问:“塞谬尔……别骗我,你的能力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诱惑人的能力……你的眼睛好像有魔法。” “如果我否认,你会相信我吗?”他的声线低沉,沙哑得要命,像在不顾一切地诱惑福音,要她主动给他提供血液来润湿喉咙。 35 「当然不相信,塞谬尔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相信。”但是她这样说。 塞谬尔呼吸粗重起来,就像她的信任对他来说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他握紧她的腰,偏着头,舔她脖子的力度像舔一个快要化掉的奶油冰激凌。 他的能力确实还没有回来,但他能敏锐地感受到福音的心跳很快。 「是因为谎言还是因为快要高潮了?换种说法,是因为不爱他还是因为爱他?」塞谬尔第一次有种无法掌握全局的慌乱感,他抽插的动作越发变得无序,想要掩盖自己的患得患失。 性器在小穴里捣出了白沫,每一次拔出都会带的肉壁外翻,鲜嫩而淡的红色,有种凌虐的美感。 福音被快感吊得不上不下,塞谬尔望着她失神的表情,停下了。她睁开双眼,朦朦胧胧望着他,微张的嘴角带笑:“你怎么了?” “想要我给你吗?” “想……” “福音,告诉我,你的全部都属于我。”他盯着她。 福音抚上他的脸,笑了。 “宝贝,这是一个男人企图占有女人最蠢的方式。” 塞谬尔看不清这个女孩的内心。她很可爱也很聪明,会卖乖只是因为这样对她最好。 他和马修属于同一个躯体,又一起密谋了出逃,他比所有人都了解马修。如果福音坚持了一个月没有让马修断绝了她逃跑的念头,那么她一定没有表现出得那么乖巧。 所以——如果她现在对自己有所提防,他也完全看不出来。 塞谬尔再一次重复:“说,你的全部都属于我。” 他把尖牙抵上了她的血管,动脉无可奈何地、脆弱地跳动着。 福音感受到了,她说:“我的全部都属于你。” “你确实这么想吗?还是为了讨好我?”他追问。 “我真的很喜欢你,塞谬尔。”她搂紧了他的肩膀,狠下心来,让那利齿深深嵌入皮肤里。 塞谬尔的嘴唇下意识要离开,但福音一偏头,脖子上就多了一道口子。红玛瑙一样的血珠渗了出来,越来越多的血珠汇集成一条红色溪流,在她白嫩的颈上蜿蜒而下。 男人金色的眼眸顿时被猩红的血雾浸染,他眼睛下方的皮肤都爆出了黑色的血管纹路,尖牙也爆了出来。 他强忍着自己快要溃堤的渴望,咬着牙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不信任我,我想把最具诚意的礼物送给你——我的生命。” “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塞谬尔喃喃低语,伸出舌头卷走流下的血液——该死,这久违的甜美的血液仿佛在挑战他的自制力,滚烫的,源源不断地温暖他的口腔。 味蕾一瞬间苏醒了,性欲也是。 他随手在窗帘上扯下四条绸缎,把女孩按倒在床上,飞快地把她的手脚和床四个角的木柱绑在了一起。 福音舒展开身体,不明所以地注视着他。伤口处滚落的血液就是最好的邀请函。 塞谬尔把一直都没有释放的阴茎抵上她乖乖张大的双腿间,问:“吸血鬼的血液,你想不想尝尝?” “不用了……我对血不感兴趣……” “我收回我的询问。” 他咬开手腕,悬空在她唇上,滴下数滴黑色的血液,命令道:“舔一舔。” 福音尝试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很快就瞪大了双眼。不是她想象中人类血液的味道,没有那么浓郁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带着一种隐隐的香气,像月光下盛放的姜百合。 很快,她就感觉到下体仿佛不受控制般开始发烫,急切地想要什么东西来填进空虚的穴。 “给我……求求你,塞谬尔。”她恳求,双腿难受地想要并拢,却被绸缎固定到了大开的角度。 塞谬尔撑在她身体上空,猛地挺身进入,以极快的速度抽插,每一下都顶到深得不能更深的位置。他的腰腹健壮有力,前后摇摆的速度快得像装了电动马达,肉棒同时碾压着她的阴蒂和阴道深处,福音哑着嗓子呻吟,很快就两处就同时高潮了。 “快停下啊啊啊啊——”她的小穴抽搐着,却仍然不得不迎接男人一轮又一轮无情的侵略。高潮以后阴蒂敏感得要命,福音扭动身体想要躲过他阴茎的摩擦,却在下一秒被他的大手牢牢固定,强制感受那样灭顶的快感。 “放开我……快放开我,呜呜呜我要……生气了,我再也不想理你了……”小穴又喷出了水,顺着毛发稀稀拉拉地滴落下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塞谬尔置若罔闻,反而把她的臀抬更高了些,阴囊“啪啪”地打在她屄口,淫水纷纷飞溅。 福音嗓子已经哭哑了,原本的威胁也变成了求饶,被牢牢压紧的腿时不时抽搐着,失了所有抵抗的力气。 “求求你放开我……” “塞谬尔……” “求你……” “……” 最后,她的声音完全弱了下去,身体晃动着,嘴角淌了一道口水。小穴像失了禁,湿淋淋得分不清是尿液还是淫液。 「真是恶魔。」 塞谬尔又抽动了几百下,感觉快到了,他垂下头来,吻去她嘴角的水痕,随即一口咬上了她的脖颈,吮吸起来。 简直是……久旱之后的甘霖。他感觉自己像浸泡在了温暖的海洋中,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打开了。 半死不活的福音“唔”了一声,小逼被迫迎接一股又一股急流的冲击。塞谬尔显然是舒服极了,射了好久才停止,她的小腹都鼓了起来。 他亲昵地摸摸她的肚皮,刚把稍微软了一点的肉棒拔出来,里面的液体就急不可耐地一涌而出。 只是那液体并不同于人类的浓白,也不含精子,而是暗红色的血液。 吸血鬼的身体已然死亡,是不可能拥有孕育新生命的能力的。而他们身体里唯一的液体,便是已吞噬掉的猎物的血液。 36 塞谬尔一夜无眠。 这种说法可能不够严谨,因为吸血鬼是不需要睡眠的。不过通常在无事可做的午夜,他们也愿意依照自己还是人类时的作息,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享受一整个静谧的夜晚。 但塞谬尔怎么都想不通,福音为什么要在睡前坚持赶他走。 “我受不了挨着一个冰冷的家伙睡觉。”她推他下床。 他摊开手:“我可以离你远一点的,保证不会打扰你休息。” “不行,一个绅士不会不经过房间主人的同意,就待在她的房间,”她双腿还有些颤抖,却执意把他推出门,“晚安,愿你做个好梦。” 福音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她笑起来的模样在他心里简直像个纯洁可爱的天使,但这个天使下一秒就无情地把门摔上了,还咔嗒一声落了锁。 是因为昨晚他的表现不够让她满意吗?还是她确实为了一时之欲,在表白的时候撒了谎? 真是个令人又爱又恨的鬼灵精。 他越思考就越烦躁,索性下了床,扒着门框开始做引体向上。 突然,他听到楼下一阵嘈杂,像是有人在不停地咒骂,还乱摔东西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凌晨四点,在这个偏僻的旅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塞谬尔轻手轻脚下了楼,无风也无声。大堂里那两个正在交谈的人尽可能把声音压得很低,却根本没有意识到,在他们附近一片光照不到阴影里,有人正隐匿在那里。 …… 翌日清晨,福音是被落在眼皮上的第一抹阳光叫醒的。她抬手遮住眼前的光,皱眉打量着面前这个陌生的房间。 脑海中的记忆要更加滞后一些。她发了会儿呆,才后知后觉自己昨晚和塞谬尔上了床,临睡之前还无情地把他赶出了房间。 “啊!对了……”福音光着脚丫跳下床,蹲下身把行李箱从床底拖了出来。 还好,小城堡安安稳稳地躺在一堆衣服的最中央。 她放下心来,把东西又一件件塞回去装好,然后哼着歌去洗澡了。 十几分钟以后,福音裹着浴巾走出雾气腾腾的浴室,一边擦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 暴雨初霁,草木葳蕤。日光已然变得有些烈,地面上有源源不断的水汽蒸腾而起,不知名的昆虫们在灌木丛里放声高歌。 窗边的桌子上,昨晚没燃尽的半截蜡烛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等等……为什么会闪光?」 她好奇地走过去,把蜡烛拿起来,才看到蜡柱中心封着一个细长小巧的银棒。看样子,蜡烛昨晚燃烧到这里就自己熄灭了。 而蜡烛是那个黑衣男人专程来送到她手里的,看来是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才把银棒封在了蜡里。 “难道他想通过银棒传递什么讯息?但它又有什么用处呢……总不会是什么定情信物吧。” 福音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害羞,暗骂自己滥情。她坐到床上,细细观察着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可疑的小物件。 一端比较尖,另一端钝一些,还有个圆形的小孔。 「就像……」她心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心跳也瞬间变快了。 福音没有再犹豫,再次把小城堡从箱子里拿了出来,试探着想将小银棒安装在塔楼光秃秃的表盘上。 一开始,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法扣上去。她又换了几次角度,发现小圆孔逐渐变得契合。摸索了良久,小银棒终于固定在了表盘上,完美而牢固,几乎无法拔下来了。 还没等福音松口气,这个崭新的银色指针突然自己转了起来,城堡内部的机关也发出了齿轮传动的咔咔声。 最终,它停了下来,城堡最左边的一道城门打开了。 一个小东西从里面弹了出来。 福音定睛一看,差点尖叫出声。 那是一个断了头的卡通灰色兔子,它脖子的断口上还有一抹新鲜的红色液体,就像真正的血液。 37 断了头的兔子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眼睛幽黑辨不出焦距,粉色的鼻子皱成一团。再看那扇打开了的城门,黑洞洞的,像是掉光牙的老妇人正张着嘴尖叫。 福音正苦恼着怎么处理这些可疑的物品,塞谬尔敲响了她的门:“时候不早了,我们可以去做一些准备工作了。” “好的,稍等片刻。” 她硬着头皮把它们打包扔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 出发之前,福音没什么胃口,只是简单吃了些炸薯条和沙拉。塞谬尔则是一边盯着对面女孩的脖子,一边皱着眉头喝下鲜榨番茄汁。她脸色苍白,神情恹恹,他也不好提出想喝一点她的血。 塞谬尔临走前借走了凯瑟琳的车子——一辆又破又旧的雪弗兰,在福音上车前还贴心地帮她拉开了车门。 引擎轰鸣,他瞥见副驾驶上的福音脸色还是很不好,便倾身过去帮她扣好安全带,还附赠了一个清爽的吻。她回应他一个勉强的微笑。 “你在想什么?看起来一直兴致不高。” “我的记忆在慢慢复苏,现在已经能察觉出来一些不对劲的事情了。”她注视着他的侧脸。 “是吗?听起来是件好事。”听了这句话,塞谬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状,修长好看的手稳稳握着方向盘,呼吸依然平稳。 “光怪陆离的世界。塞谬尔,这里不只是天气不对劲,诡异的建筑风格也令我恐惧,这已经不单纯是时空错乱的感觉了,就像……” 车子驶出草坪,拐到了笔直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时不时有一两辆车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她定睛去看,却看不到那些车子里人的脸。几团庞大的积雨云挂在前方的天空,在地面上投下块状阴影。 “就像?”他问。 “就像这一切根本不存在,只是我虚假的、自欺欺人的梦境一样。而我想到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她的声音颤得要命。塞谬尔侧过脸去,看到女孩的长长的发丝被风吹得飞舞,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恐慌。 他慢慢把车子停在路边,捧着她的脸。 “嘿——看着我,看我好吗?专心一点……” 福音环抱双臂,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不定,似乎很难锁定到某个点上。她紧紧咬着下唇,身体微微颤抖,脆弱得像个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 塞谬尔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传来一阵剧痛。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把她蒙在鼓里,真相谎言掺杂在一起,哄着她吃下去。一层又一层,将她拥入再也无法轻易挣扎出来的梦魇。 可是,他只是想永永远远地拥有她而已。 “福音,冷静下来……” 她打断他:“你下一句话会说‘相信我’,然后把我拥在怀里,只要短短的几分钟过后,我又会高高兴兴做你的小跟班了。只因为你答应了带我离开这里。” 他哑口无言。 福音继续说道:“塞谬尔,如果你和马修怀着同样的居心,想通过催眠的方式让我留在你身边,那我会告诉你一个更好的选择——杀了我。” 塞谬尔痛苦地抱住头:“我爱你!我怎么会杀掉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很想很想把一切和盘托出,马修和他实则没什么区别,都是克罗诺斯执念的一部分,他们的存在只是因为他那浓烈得充满毁灭性的爱意。但福音和他的羁绊,包括此时此刻他们坐在车子里的对话,都是建立在虚假的幻象之上,一场泡影。 如果她找回真正的记忆,清醒过来,拥有像同龄女孩那样平淡却温馨的生活,他们将永远不会相识相恋。 如果在真实的世界里,神永远不能陪伴他深爱的人类女孩,那么他为何不在世界之外创造一个精妙绝伦的异世界?那里永远花海环绕,四季如春,他们可以拥有一场再无人能够阻拦的、完美的恋爱和婚礼。 但是,这个聪明的女孩已经快要醒来了。 旅馆里,正在柜台后算账的凯瑟琳、架着梯子修缮招牌的修理工、大堂里拖地板的服务员,都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部化作细沙消失在了空气中。 楼上,福音的房门敞开着,一个黑衣男人坐在她的椅子上。他摘下了兜帽,一阵玫瑰香的微风拂过,银发微动,像静谧月光之中,银色山泉沿着崖径倾泻而下。 克罗诺斯的掌心里,托着一个精美的银质小城堡。这是他制作的空间的基点,也是能够结束一切的按钮。 他和福音已经纠缠了两世,这一世他熄灭了内心的火光,没有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她却像只稚嫩的鸟,伤痕累累地闯进他的家,落在他的掌心里。 他为受伤的鸟儿制作了一个美丽舒适的鸟笼,又将鸟笼的钥匙放在她的小床边上。 而眼下,她即将苏醒,他却舍不得她振翅离开了。 ———— 有种故事快要讲完的错觉…… 38 “我们要去拜访的这个人——她是一个神通广大的女巫,能力强大到连我都无法望其项背,”塞谬尔降下车速,缓缓驶上了陡峭的山路,“她一定有办法解决你的困境。” 福音脸朝向车窗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并不想做任何回答。 高大的云杉枝干相接,土壤上落满了一层厚厚的草叶,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他们沉默地行驶在苔藓与山间鼠尾草的气味中,时不时有好奇心强的小动物在树丛间一闪而过。 很快,他们视野中出现了一座小木屋,院前种植了许多奇异的植物,像被客人惊扰了一般在微风中摇曳。 塞谬尔装模作样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前去敲门。而福音对于见陌生人已经失了兴致,靠在车门上观望情况。 来应门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婆婆,她浑浊泛蓝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面前这个笑眯眯的男孩不是什么好人,又要关上门。 塞谬尔眼疾手快,把脚撑在门缝里,喊道:“伊达,是我!” 没多久,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婆婆,放她进来吧,只要那个女孩儿。” 福音诧异地和塞谬尔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走了进去。塞谬尔也想跟在她后面,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门外,显然这个屋子被施了魔法。 …… 福音坐在沙发上,很快面前被盛上了一杯热茶。一个身着黑色衬裙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在她对面坐下,美丽的橘色眼眸像猫咪那样狡黠动人。 “不必紧张,我施了魔法,塞谬尔在屋子外面根本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伊达问,“你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 福音摇头:“我不知道,现在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无论怎么都好。” “结束有很多种方式,握手言和、拼死抵抗,或是最为可悲的自我了断……你喜欢哪种方式?” 福音下意识想说自我了断,但没有出声。 “这样问可能很冒昧,但……你能告诉我,现在这场谈话是真实发生的吗?我的认知好像出了问题,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如果是做梦的话,我又该怎么醒来呢?” 伊达回答:“其实你已经明白了不是吗?只是不知该怎样做出选择。记忆随时可以恢复,只是你牢牢把握着那个闸口,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放开。” 福音愣住了。她试图对自己掩饰这个秘密,好像只要把它当作一个理不清的毛线团,就可以无限推迟面临选择的那一天。 记忆的丢失不是偶然,而是自己想要逃避原有的生活,才刻意将它尘封在了胸腔的最深处。而眼下的这个世界,美得如梦似幻,还有甜蜜的情人伴自己左右,但这里的命运不可捉摸、也不可把握,宛如繁星在水面一碰即碎的倒影。 「醒来,还是沉睡在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见福音垂着头默默不语,两手紧紧攥着衣角,伊达揭开怀中的黑色绒布,将手悬在剔透的水晶球之上。 她低声呢喃咒语,水晶球里逐渐泛起了波纹,就像一片又一片洁白蓬松的羽毛。它们缓慢地漂浮、回旋,福音望着水晶球的目光出了神,她感觉自己正置身于雪夜之下一场盛大的华尔兹。 “福音,选择权在你,”伊达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勇敢做出选择,我能看到你将会拥有一个人人欣羡的未来。” 福音沉思了一会儿,目光再度抬起时已经多了些许坚毅的明亮。 “我明白了,谢谢你,伊达。”她诚恳地道谢。 女巫颔首微笑,内心不禁思忖,难怪克罗诺斯会对她这么着迷,这个女孩并不像传言那般软弱愚蠢,只是身为一个毫无力量的人类,在面对这些无法把控的事情时,退缩无疑是最好的保全方式。 她摘下自己的羽毛项链,系到福音的颈上:“勇敢的女孩,我送你一件礼物,请好好珍藏它,危急时刻它会发挥你意想不到的作用。” 脖颈处的肌肤被柔软的羽毛轻扫,福音不好意思地拒绝:“这太珍贵了!我不能白白拿你的东西……” 伊达冲她调皮地眨眼:“没关系。这不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也想通过它让一个冷漠的老朋友欠我一点人情罢了。” 39(h) 伊达对她的祝福,是福音这些天听过的最令人宽慰的一句话了。 她和女巫道别,一路哼着歌,轻快地走出了这个小庄园。当她回过神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另一个伙伴不知去了哪里。 福音环顾四周,发现远处的一棵树下似乎躺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白色的短袍,手臂和腿部都是深棕色的。她第一次见到塞谬尔时,他就穿着这样的衣服,俊美绝伦,宛如深得神明垂怜的信徒。 但塞谬尔今天身着的并不是这身衣物,而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外套。 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 福音不敢贸然前进,决定还是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塞谬尔应该还在伊达家的附近才对,说不定他现在正躲在一个地方看着我出糗呢。」 一想到他得逞后坏笑的表情,福音心里又气又好笑,而当她转身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心却瞬间沉了下去。 叁条一模一样的路在面前铺展开来,生长在路沿的花儿绽放着相同的颜色,就连路面上零乱散落的鹅卵石的位置也难分毫厘。 前面明显有两条路是陷阱,而身后那个可疑的人影更是令人胆寒。 她又看了身后一眼,却发现那个人已经站了起来。他面朝着自己的方向,张开了双臂,像是在给予她一个拥抱。 而下一秒,他的头就从肩上掉了下来!!! 那个头颅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朝着福音这里骨碌碌地滚来。福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尖叫。 在恐怖的一幕刺激之下,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中间那条路,头也不回地向前跑。 这一定不是塞谬尔的恶作剧!而是有人想要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在梦中的这个世界置她于死地! 福音越往前跑,路面上的藤蔓越来越多,盘曲交缠,就像有人在刻意阻拦她的步伐,稍不注意就会被它们绊倒。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脚下,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但有两条藤蔓似乎受够了这漫长的等待,不等猎物主动上钩,一跃而起缠上了福音的小腿,将她拉了下来。 膝盖重重磕在了地面,碎石迫不及待地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割出伤口,瞬间血流如注。 “唔——”还未呻吟出声,福音就被更多席卷而来的藤蔓缠住了身体。从大腿、腰、手腕一直到胸部、脖子,都被紧紧地圈着,甚至连她的嘴巴也被插入了一根粗壮的茎脉,不仅无法说话,甚至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福音难受地挣扎起来,只是越挣扎,小腹上的藤蔓就勒得越紧,口腔里的也不甘示弱,往喉咙更深处探入。又凉又滑,还徐徐蠕动着,就像含了一条青草味的蛇。 不胡思乱想还好,一联想到蛇,她忍不住干呕起来,喉间一紧,藤蔓好似感受到了,摆动得更加强烈。 缠绕在腿上的藤生出利刺,将她的裤子划成了碎片,甚至连单薄的小内裤都没能逃过一劫。完成任务的尖刺隐入,光滑粗韧的茎蔓再次紧紧卷住肌肤,大腿顿时一阵凉意。 这时,她感觉到有个东西正在试探着碰自己的腿心,它碰过的地方像被涂上了许多粘液,清凉而滑腻。 福音心里害怕极了,生理上却被迫享受着这不明事物的舔舐。 正在恶作剧的藤蔓仿佛有自主的意识,一面分泌着汁液,一面仔细地逡巡她每一寸隐秘之地,时不时好奇地触碰一下,力度时轻时重。 很快,一个肿胀的小肉粒渐渐变得坚硬,女孩发出了含义不明的声音,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那个一直紧闭着的小穴抽搐着张开,流出一股温暖的清液。 藤蔓这才发现还有它未曾踏足的地域。它兴奋地身体又涨大了些许,吐出了更多的汁液,随即径直钻入了这个肉粉色温暖的小洞里。 福音瞳孔蓦地放大,她能感觉到它正试图往自己身体里钻。只是它太粗了,还没扩张过的阴道根本无法容纳它的存在。藤蔓被肉壁紧紧夹着,没法再前进,它略微向后撤出了一截,待女孩缓缓放松下来,又猝不及防地冲了进去! “唔唔——”福音小腹涨得要命,肚皮也渐渐鼓出了一条一条的形状。只是那个藤蔓还在不死心地往里钻,直到福音快要痛苦地失去意识了,它才满意地停了下来。 「坚持……坚持下去啊……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福音仰起头,尽力用舌头压住一直在口腔作乱的藤蔓,维持着呼吸。而已经侵入她身体深处的那根藤蔓正在源源不断地喷薄汁液,泼洒着自己的种子。 肚皮被撑得紧绷感强烈,如果此时在她面前放上一面镜子,她将能看到自己的肚子已经大得像怀孕叁四个月的妇人。 也能看到,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金发蓝眼的男人。 他的眼尾有些泛红,嘴唇被咬出了血,眼睛里盛满了被背叛的不甘和报复的快意,狂乱的神色令他英俊的脸庞变得扭曲起来。 风从他们身旁掠过,猎猎作响。 他静静注视着那个脆弱的女孩,那么愤怒,却又那么忧伤。 40 「这样下去会死掉的吧……不行,绝对不可以,我还没回到真实的世界中去呢。」 数十根藤蔓毫不怜惜地轮流侵袭着她身体的最深处,施舍给她的只有痛苦,无尽的折磨与凌辱。 「我还没有找到塞谬尔,不能就这样死掉……那个狂妄的家伙会不会也和我一样被袭击了……」 想到这里,福音失神的目光又焕回了些许光亮,她使出最后的力气,狠狠咬了下去,植物酸涩的汁液瞬间在口腔里爆开。 方才还在她口中肆意抽插的藤蔓好像能感受到疼痛,挣扎着要抽离,紧紧缠在她身上的也松开了几根。不过福音现在心中全无逃的念头,她坚持咬紧不松口,想着能把这个恶心的东西咬断才好。 因为她明白,自己是根本逃不掉的。在极端的情况下,以卵击石无疑是一种最壮烈也最痛快的解决方式。 马修原本站在她身后袖手旁观,看到这一幕,他诧异地扬了下眉。 福音在他面前乖巧得像只兔子,他便忘了她是多么擅长伪装。她聪明又胆怯,用温和单纯的面孔迎接一切,背地里却不动声色地勾结外人逃出他的掌心。 马修最不能接受的是,他亲爱的未婚妻在得知自己的胸口被捅了一刀、濒临死亡后,竟然选择了头也不回地和别的男人一同离开。 那就让她好好感受一下痛苦吧。 … 一根藤蔓受了伤,其余的纷纷缠绕抱合在一起,最终竟然现出了一个苍绿色的人形! 这个怪物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缺失的那一条——它正被福音死死咬在嘴里——他脸上眉毛和嘴巴的部位动了动,露出一个看起来像是愤怒的表情。 福音突然感觉到了异状。藤蔓坚韧的表皮被咬开,流的本应是苦而酸涩的汁液,而现在,她却突然尝到了不同于方才的味道。 那是一种沁着花香的芬芳滋味,裹挟着仿若树莓汁口感的清甜。尝到这种甜味,舌头忽然开始发麻,逐渐地,竟失去了味觉。 福音心中拉响了警报。但现在已经太迟了,嘴巴被迫张大,她不慎吞咽了一点下去。 汁液顺着食道下滑,没多久,就扩散到了血液中。 奇异的场景在她眼前展开。鱼群在夜空中飞行,群星坠落海面,燃起色彩缤纷的火光。她和星星一同漂浮在海面,随着波浪一起一伏。身后伸出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在冰凉的怀抱中。群星受了惊扰,纷纷四散开来。那人长长的银发缓缓缠绕住她的颈,他们便一起沉入了暗夜深海。 … 马修看到女孩无力地瘫软下来,可怜的肚皮还鼓着,依稀能透出些绿意。他终于忍不住了,手心燃起一道火焰,直直朝着藤蔓怪烧了过去。 怪物被骤然升高的火光笼罩,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它终于不甘心地松开了福音,仰头发出尖厉得仿佛能刺破耳膜的吼叫。很快,伴着滚滚烟尘,它化为了一小摊难闻的灰烬。 马修冲过去,将福音揽在自己怀中。 拨开女孩汗湿的头发,露出一双已然涣散的眼眸。她的唇角裂开了口子,缓慢渗出的血顺着已经干涸的汁液痕迹流下。他把脸贴到她的脸颊上,突然嗅到了一阵甜腻的气味。 神经毒素。 马修的手臂突然不能自制地颤抖起来,抖得几乎抱不住她。他不死心地再把手指探到她的鼻下,竟感受不到丝毫的呼吸。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复仇的渴望冲昏了头,竟然对深爱的女孩做出了这种不可饶恕之事。 当他还是克罗诺斯神格的一部分时,也是这样看着她倒在自己面前的。 那时,无论如何威逼利诱,她都不愿被囚禁在克罗诺斯的身边。他为她穿戴最华贵的衣物首饰,亲自下厨为她做人类根本无法拒绝的珍馐佳肴,也一直忍着欲望没有再索要她。但福音还是日渐消瘦,光洁可爱的小脸也失了从前的笑容和神彩。 终于有一天,她趁克罗诺斯不注意,花重金在商人那里买了一小瓶毒药。 她明明那么倔强,死掉的时候却脆弱得像个婴儿。 41 马修将福音带回了他的城堡,放在他们曾经的大床上。 当她还在他的身边时,总是一副神情低落的样子,但至少被照顾得无微不至。而如今时隔多日,他再度寻得的福音,却变成了这么狼狈的模样。 福音躺在蓬松的床垫上,神情安宁。长睫卷翘,像两只沉沉睡着的蝶。她白嫩的身体上散落着细小的伤痕,脚上有好几个破掉的水泡,尤其纤细的小腿上淤青深得发紫,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她周身放了一整圈的药膏。马修垂着眼为她上药,动作放得很轻,似是不愿惊醒她的美梦。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一同响起的还有一男一女聒噪的喧哗声。马修赶在他们敲门前走了出去。 “马修!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把塞谬尔绑在储藏室的椅子上了,他现在的威胁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人……” 紫色火鸡,哦不,凯瑟琳一见到帅哥就不自觉地音调拔高,在她心中,马修虽然比不上塞谬尔,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主人。”艾尔伯特没说什么,他一心惦记的都是被马修抱回来的福音是否还活着。 他坚信自己的女朋友艾米丽和男主人马修是被福音害的,而只有马修才有能力(权力)来惩罚他的未婚妻。 于是在两天前,仆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该怎么安置马修的“尸体”时,艾尔伯特坚持要把他胸口的匕首拔出来。 主人的脸已经冻成了冰蓝色,皮肤上甚至结了层寒霜。艾尔伯特原本已不抱太大的希望了,他拔出了匕首后就一直坐在尸身的周围祈祷。没想到过了一天一夜,马修的手指竟然微不可查地动了!仅仅两叁个小时,他就恢复了先前容光焕发的模样。 马修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了熨烫好的衣服,又喝了杯暖意融融的红茶,这才开口:“我的妻子在哪儿?怎么一直没看见她。” 艾尔伯特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准夫人应该是在刺杀您之后就偷偷离开了。我们找遍了所有房间也没有寻到她。” 马修端着红茶走到大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一言不发,背影有些落寞。 艾尔伯特胆子更大了:“主人,其实有一件事我还没有禀报给您,我的女朋友爱丽丝——也是死于准夫人之手。” “哦?为什么这么说?”他扭回头,背光的脸庞看不清楚神情,不过声音听起来蕴着笑意。 “据我们猜测,她一直嫉妒您身边有美貌的女仆,何况爱丽丝她从来都仰慕着主人……”说道这里,艾尔伯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都说女人的妒心似火,夫人害了爱丽丝还不够,甚至还加害于您……” 马修沉默良久,低低地叹息。 “我倒宁愿她是因为嫉妒。” 艾尔伯特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猜想马修已经认同他所言非虚,索性扔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主人,爱丽丝其实还有一个姐姐,叫凯瑟琳,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昨天,她和我通电话,说她工作的旅馆来了两位新客人,其中一个女孩声称自己叫简,但是凯瑟琳说,她和我描述的准夫人的样貌非常相似……” 马修打断了他:“两位客人?你知道另一位客人是谁吗?” 艾尔伯特正说得兴起,瞥见主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准备好的话突然哽在喉咙里不敢吐出来。 落地窗外,天边乌云快速聚集起来,残忍地掩住了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随着隆隆雷声,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 借着那一瞬的光,艾尔伯特看到主人原本温煦的蓝色眼眸正燃着熊熊怒意,脸上极力维持的微笑绷得紧紧的,嘴角像被钉住了一样。 马修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地重复:“另一位客人,是谁?” “他叫做——” 无数的雨点飞溅到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击打声。 在这沉闷的声响中,还能捕捉到更加细微、清脆的动静,像是有什么正在缓慢裂开。 “塞谬尔。”艾尔伯特吐出这个名字。 玻璃在瞬间哗啦啦碎裂了一地。风卷着冷雨冲进毫无遮挡的室内,把正在努力用袖子挡着脸的艾尔伯特扑了个透湿,似乎在嘲笑他的卑微孱弱。 艾尔伯特艰难地睁开眼,望见马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片昏暗中,他的眼睛亮着不属于人类的奇异光芒,风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那分明是撒旦派恶魔出征前的号角。 ———— 初衷是写个奇幻类型的小h文,怎么感觉越写越偏成四不像的意识流了emmm…… (大家能看懂这篇文讲了什么吗(◎_◎;) 42 自福音离开波德菲尔以后,这里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雨。空气湿冷,仆人们遵从马修的吩咐,每隔几个小时就要往各个房间的壁炉里添一遍木柴,忙得苦不堪言。 储藏室里,原本带着木香的空气在混杂了水汽后,发酵出了些许令人窒息的酸味。对于普通的人来说,这气味几乎微不足道,仅仅有潜移默化地影响心情的可能性。 但对于被银链牢牢缚在椅子上,胸口还插了一把木棍的塞谬尔而言,这些不折不挠钻入鼻腔的气味却是放大了数倍的效果。他心情很差,但只有极小一部分是源于这糟糕的空气。 毕竟,在伊达屋子外等待福音时,他脑子里满满都是对她们谈话内容的猜测和担忧,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异状——灌木丛里,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凯瑟琳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瞄准镜。 发梢微翘的吸血鬼男孩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乖巧地等待被猎人捕获。 她心里有些不忍,但念及妹妹爱丽丝死于福音之手,而自己也已和艾尔伯特合谋,借马修之手杀掉她。这样一来,总是守护在福音身边的塞谬尔就成为了复仇之路的绊脚石。 事已至此,她扣下了扳机。 麻醉针极速飞行,与空气摩擦,发出细微的爆破嗡鸣。 这动静被塞谬尔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但他此刻心事重重,躲开的动作也迟了一步。瞄准心脏的麻醉针猛得扎进他的大腿。 塞谬尔看到了来人,丝毫没有惊讶。他勾起嘴角:“你不会以为普通的子弹对我有作用吧?” 凯瑟琳放大的瞳孔只来得及映出一抹黑影,下一秒脖子一凉,她清晰地体会到了毒牙紧贴上颈动脉的滋味。 塞谬尔的眼睛被欲望染红,他把凯瑟琳的头掰到了一边,正欲把牙齿嵌进她的脖子,突然自中枪的部位开始,整个身体都变得麻痹,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很快,他就“砰”的倒在了地上。 在昏迷前残存的一点意识里,他依稀记得有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在自己身上撒了一张银网。烧灼的剧痛,那个男人脸上快意地狞笑,在他身后的凯瑟琳害怕地咬着手指…… 再醒来,就是在这个尘螨遍布,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塞谬尔咬牙盯着插在自己胸口的木刺。腿脚也被银链结结实实绑在了椅子腿上,他甚至都没法舒展一下自己酸痛到麻木的脚踝。 他抬起头,就对上了马修假模假式的招牌笑容。这个伪君子穿得人模狗样,手里还端了杯波本,正悠闲地靠坐在离他不远的椅子上。 塞谬尔冷笑一声:“这么阴险,估计也只有你才能做出来了。” “嗯哼——”马修不赞同地摇头,“我不认为我有多么低劣,这些都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所需的必要手段罢了。要谈及阴险,我还远远比不上一个从丈夫身边抢走妻子的小偷。” “我没想到你甚至能买通凯瑟琳——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既普通又庸俗的女人……” 马修惬意地笑了。 “我没有买通她。在凯瑟琳来找我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她自愿加入了帮我除掉你的队伍里。” “什么条件?” “叁袋金子。再加上你的命。” 塞谬尔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不过是对她不感兴趣而爽了约,竟然能让她记恨到这种地步。” 凯瑟琳本来一直躲在门后偷听,听到这里忍不住打开门冲了过来,脸色涨得通红,哭过的眼睛红肿得像鱼泡。 “我不单纯是恨你!我是想——”她又把目光投向马修,哀求起来,“马修,我是想拥有塞谬尔,不是想让他死。你要是想报答我,就把他完完整整地交给我。” “哦?为什么你觉得这会是报答?”马修饶有兴趣地问。 “难道不是吗……您想处置福音,我和艾尔伯特就替您抓到了塞谬尔……” “凯瑟琳,我不想处置福音。她是我的夫人。” “可是她杀了爱丽丝!她杀了我的妹妹!她还想杀了您!” 凯瑟琳愤怒极了。奖赏和复仇,她两个都想要,此刻却隐约有种它们即将落空的预感。 “爱丽丝?”马修拧起眉头,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你说的是那个金发,身材矮小的女仆?” “是的——” “哦,我突然想起来,是我杀的她。她已经不止一次在我喝的汤里加催情药了。再这种事情上,你和你的妹妹心思都肮脏得如出一辙。” 凯瑟琳目瞪口呆,一下子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不……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是那么纯洁的天使……” “是我亲手杀了她,”马修冲凯瑟琳露出一个微笑,“爱丽丝就死在几百米外的森林里,你可以去那里寻找她的残骸。哦不,残骸应该也是找不到的。不过你不用太伤心,她亵渎了波德菲尔的荣光,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凯瑟琳听到这话发了疯,抄起桌子上的刀具就嘶吼着向马修冲过来。 塞谬尔见状喊道:“凯瑟琳,停下!不然你也会死的!” 马修不紧不慢地抬杯,感受酒液缓缓顺着喉道流下,另一只手的手心已经默不作声地燃起了火焰,随时准备将来犯者吞噬干净。 ———— 不要靠近马修,会变得不幸。 43 马修手中的火焰还未舔舐到凯瑟琳的衣角,木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一道挟着玫瑰香的厉风横冲直入,目标是马修身下的椅子。 “咔嚓咔嚓——”可惜了这把座椅,曾经年迈的匠人之手打磨得光洁亮丽。 马修眼疾手快,在椅子碎裂之前就起身躲开了。只是他没想到,这无形的力量并没有因此消弭。仅仅几个毫秒,四散的气流又骤然聚集起来,宛如一把冰冷的利箭,直直冲着马修的面庞射了过去。 准确来讲,是他的左眼。 马修完全来不及防备。很快,他痛苦地跪倒在地,一声哭嚎破喉而出。既暗哑又难听,很是缺乏往日的绅士风度。 与此同时,他捂紧左眼的手指颤抖着,根本无法并拢,汩汩的血流沿着指缝蜿蜒而下。 马修绝望地感觉到,他体内的能量正在快速流失,而那提供能量的泉眼已然永久枯竭。 凯瑟琳手中的刀具早就掉落在了脚边。她惊愕地张大嘴巴,犹豫着要不要趁火打劫,朝马修的胸口狠狠踹一脚。 “克罗诺斯!!!”塞谬尔凭着吸血鬼的傲人嗅觉,第一时间识别出了来人。但他如今还被牢牢地绑在椅子上,即使再激动也只能用椅腿把地面敲得砰砰作响。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狭小灰暗的储藏室似乎一瞬间被点亮,同时也显得更加逼仄了。在这个男人弯起的右臂上,稳稳坐着一个长发少女。 塞谬尔一看到她,就疯一般的挣扎起来,胸膛已经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木刺扎伤,新鲜的血液涌了出来。凯瑟琳赶忙上前把木棍拔了出来,他痛得闷哼一声。 “福音——很抱歉我没保护好你。我中了麻醉枪,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福音转过头来看他,然后从克罗诺斯的怀里跳了下来。塞谬尔看到了她的脸,剩下的解释一下子断在了口中。 她的眼眸不复从前的单纯与迷惘,而是透彻的黑,清明、带着不易觉察的冷漠,宛如大梦初醒一般。事实上,她的身体在经历过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之后,灵魂也在这闹剧般的暗夜里一同苏醒过来。 福音找了把钳子,叁下两下帮他剪开了银链,冲他眨眨眼睛:“谢谢你,塞谬尔。我失去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简单来讲——我被一个很可怕的藤蔓怪打伤了,差点死掉。不过我很幸运,刚刚被这个奇怪的男人救了回来。经过了这么一场折磨,记忆竟然也奇迹一般的恢复了!” 谁说无微不至的呵护才能唤回记忆? 除极少数受上天眷顾的幸运儿之外,所有人都在痛苦中挣扎着存活,无一例外。而封闭记忆后的幻梦宛如一剂安定,除了能令人短暂停留在伊甸园,药效过后的空虚却更加难耐。 说来讽刺,对她而言,找回记忆的根本就是直面痛苦。她之所以在这个世界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就是因为怠惰,与生之为人难以割舍的懦弱。 而身体上极度的痛苦,却与那段被内心封闭的记忆达成了共鸣。 福音竖起拇指,示意自己身后的克罗诺斯就是她所说的救命恩人。塞谬尔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那个银发男人却根本没有施舍他一点余光,长睫低垂,狭长的蓝眸只是注视着福音的侧脸。 塞谬尔内心哂笑,即使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克罗诺斯,却依然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对福音这么迷恋。前世今生,一如既往。 “祝贺你,福音。相信我,这次百分百是真话。” 福音脸上露出了笑容,但还是像往常那样挖苦他:“我很怀疑。克罗诺斯已经给我看了一切——包括你的想法——所以我也知道了,你有想过把我变成吸血鬼。” “只是偶尔那么几个瞬间而已。虽然有的是机会,但我到现在都没有下手,不是吗?”塞谬尔再也忍不住了,大笑着一把抱住了福音。 “塞谬尔,不用再狡辩啦,我是真的很高兴认识你。”福音拍拍他的肩膀,想让他稍微松开一点儿自己。 塞谬尔没有松手,而是把头往她的肩窝里埋得更深了。 他知道福音无意令自己难过。 但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那么像是道别。 44 “那克罗诺斯——你接下来会和他一起走吧?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能注视着你平安离开的背影,我也算心满意足了。”塞谬尔将脸颊贴在福音的头发上,一面轻吻着,一面喃喃低语。 福音奇怪地望着他,她完全不懂塞谬尔怎么会像扔包袱那样,安心地把她塞给一个刚认识不到两小时的男人。 “你说那个银发的男人?当然不是……我们还没那么熟悉,他也只是刚好救了我的命而已。况且,他还告诉我,记忆恢复以后的我已经不会再受困于这个世界了。等到明晚——也就是月圆之夜,月光照耀到身体的那个瞬间,现实世界的我就会苏醒了。” 「还没那么熟悉……?难道她并没有找回全部的记忆吗?」 「不过,如果福音知晓了她和克罗诺斯的过往,显然不会愉快地站在这里和自己聊天了。」 塞谬尔瞥了一眼克罗诺斯,后者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地站在一旁。他神色淡然,目光的焦点一直都是福音。而当女孩偶尔察觉到什么,看向克罗诺斯的时候,他又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视线。 塞谬尔耸了耸肩,走到狼狈不堪、满身血污的马修身旁。他直勾勾盯着这个可怜鬼,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额角的青筋和胳膊上的肌肉跳动起来。 随即,他单腿跪下,拽过马修的领子。手肘一挥,给了马修结结实实的、沉闷又力度饱满的一拳。 失去所有力量的马修根本无力反抗,挺拔的鼻梁被打得歪斜到了一边,红润的唇被牙齿划得溃烂。他左眼的眼眶里空无一物,仍完好着的右眼也在逐渐褪色,明艳的湖蓝淡去,留下一片枯萎的苍白。 福音心里不忍,拉住了塞谬尔的手,阻止他再打下去。马修方才扯坏的领口被塞谬尔再度拽紧,脸上却没有再迎来击打了。 他头无力地偏在一旁,眼皮耷拉着,白得瘆人的眼珠缓缓转了上去,死死盯着克罗诺斯。 静默中,马修吐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冷笑:“你以为,她离开这里就能顺利地活下去吗?” 克罗诺斯微皱眉,仿佛在审视着马修所有的表情和微动作。两人对峙良久,他终于开口了:“说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我罪大恶极,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你们都被眼前的现象蒙蔽了双眼……”他费力地抬手,指向塞谬尔:“他背地里做了手脚,只要福音离开这里,就会回到事故发生之前的世界。” 马修每说几个字就要喘会儿粗气,虚弱得就像一吹即散的烟雾。 福音多么希望自己此刻会读心。好不容易待马修第九次缓过气来,她急切地问:“事故——你指的是发生在我父母身上的意外吗?” “没错。” “能回到事故发生之前不是很好吗?这样我就能阻止灾难的发生了!” 马修嘲讽地笑了。 “阻止?命运是不能随意更改的,想要挽留已逝之人的性命,就务必要以命相抵。” 福音一想到有机会救下父母,眼泪早已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为了再见到他们,她愿意承受一切代价,哪怕是死亡。 “我愿意。”她斩钉截铁地说。 “即使是成为吸血鬼?”克罗诺斯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他尽力平稳着情绪,但那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是泄露了一丝端倪。 “什么……”福音听到吸血鬼这个词后一愣,下意识看向塞谬尔。 塞谬尔勉强回应她一个微笑,神色却怪异。 克罗诺斯叹了口气,轻轻握住福音的双肩,迫使她望进自己的眼睛里。 “你的体内有塞谬尔的血。福音,如果你在身体排出这些血液之前死去,就会变成吸血鬼。” “那么……我多久能排出这些血液呢?”她艰难地问道。 “就像你醒来时我告诉的你那样,他不是单纯的吸血鬼,而是神的一部分。神的力量在人类身上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克罗诺斯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想要落泪,而她似乎能听到心中的希望在一点一点碎成齑粉。 吸血鬼。被光明之神所厌弃的存在。 对他们而言,阳光俨然成为了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温煦却致命的诱惑力。 身为人类时的一切美好与留恋荡然无存,从此心灵破败,除了嗜血、暴戾与自我唾弃的念头以外空无一物。 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不再有亲人或是朋友,只能独身徘徊在午夜的街头暗巷,诱拐不幸的过路人,用他们脆弱的体温来汲取片刻温暖。 45 福音心中袭过一阵浓重的、被背叛的怒火,因为她回想起来,自己体内吸血鬼的血,正是塞谬尔趁两人情欲旖旎时喂给她的。 想到他的热情之后掩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心思,福音就气得火冒叁丈。 “我、不、愿、意!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变成了吸血鬼,我会和大家好好道别,再催眠随便一个人用木桩钉死我自己。” …… 福音没再管塞谬尔、凯瑟琳,或是躺在地板上奄奄一息的马修。她拉着唯一还算可信的克罗诺斯离开了房间。 他们沉默地转过几个长廊,走出了一片死寂的波德菲尔城堡。福音迈着大步,对这里没有丝毫留恋。她已经受够这些人的虚伪嘴脸了。 克罗诺斯对于自己被拉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安静地陪伴在福音身侧,就像一只恭顺的小猫头鹰。 福音脑海里满满都是那些来不及消化的事实,她心烦意乱,又不知该去哪里,便一直牵着克罗诺斯走进了玫瑰花园。待她拉着他的手出了汗,湿淋淋得有些难受,才意识到了这个男人的存在。 福音赶忙松开手:“抱歉……我都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就私自把你拉过来。克罗诺斯……先生?” “没关系。说实话我很感激你无言的邀请,因为我现在也无处可去。” 他们散步走到月桂树的树荫下,坐到了很适合享用下午茶的长椅上。 福音有些困惑。这个男人总是一副温和的面孔,每每撞到她的目光,都会回以微笑。况且……他的相貌无疑十分迷人,却没有马修和塞谬尔那样令她有乍见时的惊艳,就像是—— “我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你?”她问。 “上一次单方面的见面,是旅馆停电,我给你送了蜡烛。” 记忆里,黑色兜帽中,男人优越的唇和下颌渐渐清晰起来,和克罗诺斯的脸重迭在一起。唯一不同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微翘着的嘴角。 几乎按捺不住的愉悦,像从一堆物件中刨出了几条海鱼干的猫咪。 福音眼眸亮起来:“原来是你!我那时还在想,这个神秘人如果不是神就一定是魔鬼。我将迷你城堡藏得那么隐蔽,也从没和别人讨论过,他又怎么会知道它的存在呢……原来真的是神。” 她惊叹了一会儿,又问:“你为什么会帮我呢?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克罗诺斯不赞同地摇头:“并不是普通的人类。据我所知,你是唯一一个惹上这些麻烦的人。” “那么我换种说法,要不是因为这些麻烦,我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真正的神。等我回去一定要向朋友们炫耀,我是第一个见到神的人!”福音调皮地反驳。 克罗诺斯被她噎得不知怎么回答,半晌才无奈地笑了。 “你一直都是这么乐观。” “我还有一个疑问。‘抑郁症导致记忆被逐渐遗忘’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为什么唯独我一个人进入了时空错乱的世界?还是说,他们都经历了这个过程,但是从来没有人愿意讲述出来?” “只有你一个人。”克罗诺斯回答。 “为什么?我有什么特别的?” 福音追问,慢慢地、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直到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海盐与玫瑰味。 克罗诺斯没有躲开,他微垂的长睫略有颤抖,望着她的眼眸深沉莫测,似是被无言的痛苦扰乱了心绪,也像在忍耐着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我正在逃逸的两个神格恰好撞见了你。当时你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他们就趁虚而入,把你带进了异次空间。” 福音总觉得克罗诺斯在避重就轻,但她这样又问不出什么,只好咕哝:“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好不容易被时间抚平了伤痛,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我又要重新经历一次。虽然这次有机会救下父母的命,但是我也会因此死去。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把这定义为好事还是坏事。” 女孩低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 克罗诺斯犹豫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将她垂在脸侧的头发挽在了耳后。 她的耳朵很小。 他从前就喜欢触碰她的耳垂,柔软光滑,难为情的时候会变成讨人怜爱的粉色。含在唇间,轻柔地吮舔,她的呼吸就会急促起来,发出细微的呻吟。屡试不爽。 走神了。 克罗诺斯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别担心,你不会死的,也不会变成吸血鬼。我会救你的父母,你只需扮演好学生的身份,度过安宁而幸福的一生——福音,这就是我对你的补偿。” 福音得到承诺也没表现得有多么开心,迟疑地说:“但塞谬尔说过,想救逝者,就要以命相抵……” 他打断了她:“我会安排好一切,这些不是你应该顾虑的事情。” ———— 终于该写福音和克罗诺斯甜甜的校园恋了嘿嘿……考虑到肉肉,会把事故发生的时间设定在高中。 虐是会虐一两章的,不过真的是(和克罗诺斯的)HE啦(敲黑板 46银发男孩 雨声绵延。 讲台、发亮的大屏幕都离得很远。 老师嘴巴一张一合,声音拖得很长,搅在空调嗡嗡的运作声里。 像是梦呓。 福音托着脸望向窗外。瞳孔涣散,映出灰败的天空,和时不时有雨水斜斜擦过玻璃。她的右手指尖架着一支钢笔,它无意识地旋转,像只疲倦至极的陀螺。 吧嗒。钢笔掉在了桌面。 动静有些大。老师略一停顿,扫了眼这个方向,继续讲起了动量守恒定律。 福音终于醒了过来,愣愣地盯着那支钢笔。 刚才的声音出奇得响亮,就像烟火在耳边炸响。这令她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灵魂也仿佛在瞬间被抽离出了幻象,在经过超音速飞行后重重地坠入身体里。 头仍然有些发晕。 她注意到自己面前摊开着一本书,钢笔溅出的墨水不幸把淡黄色的书页染了一大片。 福音没有很惊慌,仅仅是心疼。纸的质感干燥而韧,显然是本新书——她从不会把学校图书馆的书借回去,无论它多么吸引人,也会先去书店买本属于自己的。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拉到了墨渍之下的段落。 「我向来觉得,生命就像以根茎来维持存活的植物。真正的生命是不可见的,是深藏于根茎之中的……若有人想让生命永远延续,那无疑毫无意义。然而,我却从来没有失去那于永恒流动中生存着的、永不消失的某种东西的意识。我们所见的是花,它会消逝的;但根茎,却依然存在。」* ……很陌生的概念,应该还没有读过这一段。 福音又往前翻了几页,直到看到几行熟悉的字眼,才把书签夹了进去,合上书。 “今天状态有点不在线,下次再接着看吧。”她想。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纷纷躁动不安起来。 老师盖上马克笔的笔帽,赶在被喧哗声淹没前叫了福音的名字。 “福音同学,放学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 夏日的燥热,一场雨完全无法浇灭,只会令皮肤上的水分更难以蒸发。 走廊的风被雨水浸湿,在汹涌的人潮里穿梭。 在这不够通风的环境里,人们的心情都糟糕透顶。只想尽快离开学校,回到家里去,吹着空调喝一杯冷饮。 更别提福音身材瘦弱,被同学们随意地挤来挤去,几乎喘不上气来,还得去物理老师的办公室谈话。 当她第四次听到别人毫无诚意的“抱歉”时,鞋子上已经被踩了不下七八个鞋印。 福音深吸一口气,咬住下唇,憋回了眼眶里呼之欲出的热意——像她这种不够漂亮、不够富有、家庭没什么权势、也没有结交不良朋友的最最普通的女孩,忍气吞声无疑是最省力的、也是最“符合身份”的选择。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走到楼梯间的角落,掏出手机。这里的人少一些,不会再被别人踩到。 【小月】:别忘了我们约好去逛街哦。 【L】:我和小月已经快走到校门口了,你到哪里了? 福音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许久。她一边小声做着口型,一边慢慢敲击。 (今天很倒霉。被老师叫去喝茶啦哈哈哈。) (你们自己去吧。) (我就不奉陪了。) 发送完毕。 等了一分钟,不断地刷新、刷新,没有得到两个人的回复。 算了,她想,自己的性格也太别扭了,老是希望看到别人朝自己主动伸出手来,但是谁又真正有精力去拯救一个不相干的人的生活呢。 除非有神明降临,或者彗星划过天际吧。 / “平时上课总能看到你走神,或者看一些和课程不相干的书籍。老师想问问,你对自己的人生已经有确切的规划了吗?” 老师给福音面前泡了红茶的杯子又添了些水。 “谢谢——还没有,老师。”她把茶杯端起来。 “福音,你的成绩不算差,但也不能说优秀。中规中矩的程度,是最容易令人松懈的。如果对学习不感兴趣,你也要找到自己想要努力的方向才行。总之,你需要一个目标,别再这样浑浑噩噩度日,好吗?” “好的,老师。” 教物理的老师是个和蔼的老头,头发花白,眼睛却并没有因长年累月的教育生涯而变浑浊。他瞧着人的目光温和而锐利,总是一语中的。 福音很喜欢他,但这并不意味着喜欢他所教的学科。 不过,她每次和老师谈话后,生活仿佛都发生了一些隐约的改变。 比如现在。 她心情放松了一点,仰起脸,一口气喝光了茶。杯子放下来的时候,她面对着的、紧靠着走廊的窗户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正把手搭在脸前,弯着腰,凑近了玻璃往里看。 他的身体逆着光,背后是深灰色的天空,远远的天边挂着一小块镶着金色边缘的云朵。 福音看不清他的五官,但不得不承认,男孩的银色短发真是夺目极了。 ———— *标记的段落来源于《荣格自传:梦、记忆和思考》,此处想用来表达福音真正的人生远不止她所能看到的现实这么简单。 47 男孩好似察觉到了福音好奇的目光,伸出的食指微弯,指了指自己,又戳了下玻璃——看位置,他貌似指的是正背对着他坐着的老师。 福音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开口了:“老师……外面好像有同学正在等你。” “哦?找我吗?”金的眉毛扬了起来,他可不记得自己今天还有什么日程。 福音抬起下巴,用目光示意。 “窗外有个男孩正在往里看呢。” / 福音有一个深埋心底的秘密:她每次腿脚莫名其妙发软、心跳加快、并且伴随着浑身无力的时候,很快就会见证到“大事件”的发生。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时,她恐惧地抱着小熊躲在衣柜里哭泣。那时正值夏日午后,空气闷热,几乎无风。她闷在柜子里,身上的汗又湿又黏,难受极了,但即使这样也不敢出来透透风。好不容易挨到了晚餐时间,爸爸妈妈终于回了家,福音大哭着告诉他们这个经历。 妈妈细致地检查了一遍,然而福音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吃饭的胃口也好极了,只是衣服上有一点汗渍的酸臭味。 爸爸苦思冥想了许久,才说了一件可能有所关联的事件:邻居太太的小斑点狗下午不慎吃了毒鼠药,没坚持多久就死掉了。 他本来不愿告诉女儿这件事,因为那只小狗是她的好朋友。 … 身体第二次出现这种奇异的感觉是在两年后。 那时福音手脚冰凉地蜷缩在被子里,祈祷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们平安。 她心惊胆战了一整天,结果后来突然收到爸爸中了一百万大奖的消息。 摸着家里新成员崭新的酒红色后车盖,福音意识到,自己可能拥有了某种未卜先知的“天赋”。虽然这种天赋很是模糊,连区别幸运和厄运都做不到。 后来,她再也没和其他人描述过发生在她身上的、如此荒谬的事情。一来是怕得罪了上帝——如果这个天赋是上帝的赠礼,他一定不希望自己大声宣扬吧。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没有人相信她。他们所有人都希望与众不同的幸运儿是自己,所以只会编造一些类似的故事来证明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记忆里只有这么两次。时间一长,连福音自己都禁不住怀疑那些感觉是否真实可靠。 / “窗外有个男孩正在往里看呢。” 福音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血色忽然褪得煞白。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血液正被有力地泵出心脏,声音几乎响彻了整间办公室。 伴随着金起身、走向门口的动作,时间被一帧一帧地拉长。与此同时,酥麻的无力感从福音的手臂、小腿、后背、胃部漾了开来,一浪迭一浪,在她空荡荡的体内激起了潮汐。 这种令人慌乱不安的感受,历久弥新。 … 福音咬牙,跟着金走出门。 走廊上,那个扎眼的银发男孩见他们走出来,也就没再站到窗前往里面看了,退得远了些。他目测身高有180?,金和他对视的时候还得仰着头:“你是……?” “金先生,你好。我就是新来的转校生,克罗诺斯。”他礼貌地微笑着,遇到福音的目光时还做出一个“谢谢”的口型。 是谢她刚才帮忙把老师叫出来吗? 福音有点社恐,本来没想回应,谁知这个叫做克罗诺斯的男孩在道完谢之后并没有善罢甘休,他那双漂亮的湖蓝色眼睛仍然紧盯着她,像要在她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她脸红起来,有点窘迫,只好做了个“没关系”的口型。 男孩果真把视线移开了。福音松了口气。 “真是太抱歉了,我这个老头的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竟然忘记了要帮你录入信息!”金使劲拍了一下自己发量稀少的脑袋,“你的父母已经把转校相关的事宜和校长谈妥了,我明早来把你的信息录入系统,你明天就能开启在这里的新生活了!” 克罗诺斯抬手摸了下后颈,笑道:“谢谢您,金先生。” 金点了下头,转向福音:“福音,你待会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带这位新同学到校园里走一走、向他介绍一下各个建筑和教室的用途吗?” 福音为难地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L 和小月依然没回复她的消息。 “我很愿意……但是我的朋友们应该还在等我。”况且,刚才身体又出现了久违的预警,福音不得不怀疑这可能与面前的男孩有关。 “没关系,那我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克罗诺斯态度很大方,“我可以自己先去逛一逛。” ———— 一点点改动,给老师加了个名字。 48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金先生,”福音停顿了片刻,有点不自然地接道,“再见,克罗诺斯?” “再见,福音。”男孩眨了眨眼,友好地回答。他的微笑也和声线一样,甜蜜迷人,像蛋糕最上面那层薄薄的糖霜。 福音尽量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勉强牵起嘴角,逃也似得离开了办公室。 转身,经过窗子的时候,她又假装不经意,飞快地朝里面瞥了一眼。 可惜玻璃表面反射的光刚好遮住了男孩的上半身,她只能看到他微倾着身体,背包上缀的小挂件垂下来,在他腿的一侧微微摆动。 / 虽然已经提前和朋友说了自己不会去,但两人过了这么久都没回消息。福音以防万一,还是尽快赶到了校门口。 这里的草坪上有很多学生,大部分都是成对的情侣在卿卿我我。她硬着头皮逐一找过去,获得了不少情侣的白眼。 福音一边赔着笑脸、摆手表明自己不是什么偷窥狂或者变态,一边忍无可忍地拨打了小月的电话。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正忙……” 她准备再给 L 打,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屏幕上赫然是小月的名字。 福音接了起来,强忍着咆哮的冲动:“你和 L 两个人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都不能抽出几秒钟回复我的消息?” “我是 L,小月她和爱丽丝打起来了!”L 的声音火急火燎。 “怎么回事??” 电话那一端的声音过于混乱嘈杂,隐约能听出有好几个女生在尖叫,还有含混不清的“操”“你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碧池”等等的咒骂声。 “说来话来,你先赶紧来‘落叶池’找我们!”L 快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应该是重新加入了战局。 “……”福音什么都来不及说。她捏着手机站在原地,脑海里进行激烈的思想交锋。 怎么办。叫人去帮忙拉架,还是自己也加入到其中,帮着好朋友讨伐爱丽丝? 不消几秒钟,她就做出了决定。 … 落叶池。顾名思义,是一个飘满了落叶的水池。 它原本是个很美的喷泉,也有专门的人员来清洁,但自从它周遭老旧的实验楼和厕所都废弃了,学校好像渐渐忘记了这个喷泉的存在。 昼夜更迭,喷水的水泵也突然坏掉了。即便是活水,水池里也积了许多落叶、长短不一的烟头、踩扁的易拉罐,以及用过的避孕套。 福音赶来的时候,没有直接冲进人群,而是先捂着鼻子,偷偷绕进了废弃的厕所里。她从盥洗池旁用力掰下一根锈蚀严重的钢管——用作必要时的威慑。 做足了准备,她高高举起钢管,喊道:“都停下!!” 见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聚焦在自己身上,福音心里发怵,裤管里的双腿也颤得完全止不住。 她吞咽了下口水,压低喉咙,以防嗓子紧张得破音:“爱丽丝!今天你惹了我的好朋友小月,不向她道歉的话就别想完好无损地离开这里!” 爱丽丝的头发乱糟糟地糊了满脸。她拨开头发,露出了脸颊一侧不正常的红肿:“我惹她?!你他妈啥都不了解就想充当法官了!要不是小月这个贱货抢我男朋友,我会主动找她的麻烦?还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乖乖女,我看你平时也没少跟着她吃屎吧!” 福音被怒气冲冲的爱丽丝骂得脑袋都有点发昏。她看向小月:“你抢她男朋友?艾——艾尔伯特?” 小月在这件事上一直瞒着福音,只告诉了 L 一个人。她知道福音不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索性承认了:“抢了。怎么样?我看上的从来都要拿到手。” 再看事件的男主角。艾尔伯特一直缩在灌木丛的边上,神色慌乱,不敢正视任何一个人的目光。 福音深吸一口气,走向他。钢管拖在地面,发出吱吱的刺耳声音。 “艾尔伯特,你就这么旁观两个女孩为你打架?” “不关我的事!错不在我!是小月要来勾引我的!!” 听到艾尔伯特这么说,小月肺都要气炸了:“明明是你先吻了我,还说已经默默看着我很久了!” 福音没理他们的说辞,在艾尔伯特面前站定。 艾尔伯特被她的影子所笼罩。他看到女孩拎起钢管,在地面上敲了敲:“所以你就蹲在这里,像个懦夫一样旁观她们为你打架?” 钢管激起的尘土飞到了两人的鞋面上。 艾尔伯特不作声,死死盯着自己已经穿得满是皱痕的羊皮鞋子。这是爱丽丝送他的生日礼物。 爱丽丝原本很愿意为他一掷千金,但这发生在她的信用卡被父母冻结之前。他家庭状况完全不及普通的中产阶层的一半,却又虚荣得要命,在花光了自己的生活费之后,只好凭着自己还算俊俏的长相和甜言蜜语来诱骗富家女孩。 小月是他的下一个猎物。而自己的精心计划如今全被毁掉了。 … 艾尔伯特依然紧闭着嘴一言不发,待福音又走近了一点,他猛地站起来,拽住福音的领子往旁边一扯。 变故来得太突然,福音丝毫没有防备,脚步踉跄着就要摔进旁边的“落叶池”里。 但她很幸运,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刚好处于她和水池的中间。她直接撞上了那个幸运儿。 等下,这个人是…… 福音还未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就听见身边一阵“哗啦”的水响。 “克罗诺斯!!!” 一个陌生人被迫成为了这场荒谬的感情角逐的牺牲品,这下是真的把事情闹大了。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暗自在心中筹划着怎么和这个陌生同学的父母以及校长交代。 还好池子并不深。新来的转校生坐在里面,水漫在了他支起的膝盖和腰部。 只是可惜了他的衣服,被脏兮兮的水打得湿透了,染上了黄绿相间、一言难尽的颜色。 要不是自己惹怒了艾尔伯特,克罗诺斯哪能落得这么惨的模样。 福音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内疚。她小心翼翼地踩进落叶池里,一步、两步……靠近了那个男孩,她朝他伸出手。 四周的人们生怕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孩冲福音大发雷霆,都屏住了呼吸。 凑近了看,克罗诺斯的脸色苍白,湿了的碎发搭在鼻梁上,眼窝很深。 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脆弱易碎,像是由象牙和玫瑰叶制成的阿多尼斯。 福音将语气放得很轻,怕惊扰了他:“抓住我的手,我拉你站起来。” 克罗诺斯抬起头,注视着福音。水珠顺着他银白的长睫、他的鼻梁缓缓下滑、滴落。嘴唇像是夺去了面部所有的血色,格外嫣红而饱满。 她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见了。五感被剥离出去,全世界只剩下面前那读不出情绪的、蓝得几近透明的眼眸。 片刻后,他将自己的手覆上女孩掌心。 试探地、珍重而冒犯地,触感沿着皮肤相接的地方缓缓向上攀爬。 最终,他的手以半包围的姿态环住了她的腕。 49 「糟糕……自己掺合进烂事里也就罢了,还莫名其妙把初次见面的男生牵连进来。」 福音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总会下意识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虽然这种谦卑的态度令她免于许多争端,但有时也会导致他人的恶意变本加厉起来。 艾尔伯特的反应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福音背对着他,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狼狈的克罗诺斯身上,便对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丝毫防备:艾尔伯特见没能把她推进去,索性拾起福音方才用来威慑他的钢管,冲她扔了过去。 克罗诺斯皱了下眉,伸出手握住福音的手臂。 下一秒,福音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拉了过去,撞到克罗诺斯的胸口,不自觉环住了他的腰。 “唔……”鼻子仿佛撞上了一堵墙,酸得要命。福音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随即,她感到小腿一阵凉意,应该是什么东西砸在了水中。 从刚才就很安静的世界,被打破了隔绝声响的屏障。喧闹的人声宛如潮水,缓慢淹没了最中央的两人。 小月是最先尖叫出声的:“艾尔伯特!你他妈是疯了!!”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和骂声,福音脑袋都嗡嗡地响。同时,捂在她后脑勺上的温度消失了,克罗诺斯松开了她。 福音抬起头,嗅到了淡淡的铁锈味。视野中,男孩小臂处的衬衫破了很长一道口子,血液沿着浸湿的布料洇开,宛如绝美的血珊瑚从裂隙中生长出来。 她慌了神,轻轻拉他的手:“我们快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 “不急。”他安慰她。两人牵着手,慢慢淌着水上到岸边。 “你在说什么呢!这里的水很脏,要赶紧消毒才行。” 克罗诺斯认真地望着她。福音脸上好似明明白白写着担忧,他望了一会儿,突然忍俊不禁。 福音僵了一瞬,赶忙松开了他的手。 「什么时候就不知不觉和克罗诺斯牵手了啊……」 唇角翘起的愉悦,滴水的下颌,被血染红的一大片衬衫,固执不肯迈出的脚步。组合起来真是无比惊心动魄,以及,令人头痛。 “可是,如果就这么轻易放过艾尔伯特,他以后还找你的麻烦呢?”他问。 不远处,L 和小月正扬起包包,一下接一下地往艾尔伯特身上打。 福音投降似的举起双手:“他没理由再来纠缠我。我跟他们的感情纠葛可没有一点关系。” “就是这种心理,你才会被麻烦缠身。”面对着福音不服气瞪大的眼睛,他也没再坚持,退后了一步:“如果有那么一天,你遇到了什么即使退让也不好解决的问题,可以来找我帮忙。” “为什么愿意帮我呢?” “我们是朋友了,对吗?”克罗诺斯微笑起来。 / 在医务室包扎过伤口后,福音把克罗诺斯带回了自己家。 据克罗诺斯所说,他的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而且新搬来的家里几乎没什么家具,包括浴缸。 而且,他身上的钱也不够住旅馆。 …… 街灯渐亮,柔和的光线将两个人的影子拉扯,一会短一会长。 福音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地扭回头打量跟在身后的男孩。 他的发帘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唇抿得很紧,迈着长腿专心走路,时不时绕开一些障碍物和碎酒瓶。 「天,还能再可怜一点吗?如果我今天没带他回去,他又该怎么办呢。」她耸耸肩,没有再深想。 “我的父母一般周末才会回家,今天是……” “周四。” “嗯……他们不在,你可以放松一点,不用太拘束。晚饭也一起吃吧,就当作今天的谢礼,好吗?” 克罗诺斯没回答,反问:“急着要还清,不喜欢亏欠别人,对吗?” “我只是……不希望给你留下恶劣的印象……没有人会喜欢麻烦制造者吧。” “我们不是朋友吗?” 福音的声调扬了起来:“当然是了!” “那就试着对我别那么礼貌,最好随心所欲一些。太过礼貌的话,会让我认为你只想让我们的关系保持在生疏的距离。那还不如直截了当告诉我‘嘿,我很讨厌你,请你离我远些!’这样的话。” 女孩没吭声,他看到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我这些话让你觉得冒犯了,那请你忽略它吧!别让我的鲁莽破坏掉这个美好的夜晚。” “不,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兴趣呢?无论是跟着我去落叶池,还是恳切地想做我的朋友……你不觉得这样有些快了吗?” “我……”他顿了一下,像是觉得难以开口,“我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有些事情要抓紧完成才行。” 什么意思。克罗诺斯的语气就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当然,福音只敢想想,这么恶劣的猜测根本没法说出口。 “你还要再搬走吗?”她停下脚步,注视着他。 克罗诺斯唇间噙着微笑,嘴唇一张一合。 夜风在城市的楼宇间横冲直撞,十分巧合地,掠过她的发间与他的衣摆,带走了福音再没有机会听到的念白。 她把散落下来的发丝挽回耳后。风也停息。 “先不说那些了。湿了的衣服穿着很冷,我们先快回家吧。”他说。 ———— 下章涩涩 50 福音搬开门前的盆栽,掀开地毯一角,露出一把钥匙。她打开了门。 “克罗诺斯,欢迎来到我家!”她笑眯眯地说。 灯一亮,一只胖乎乎的白蓝猫咪就竖着尾巴、喵喵叫着冲两人小跑过来。“你好呀,汤米。”福音蹲下来挠了挠它的下巴,它眯眼享受着,嘴巴翘起的线条像在微笑。 克罗诺斯也蹲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逗猫。他喜欢这个样子的福音,卸下了防备的她像一株青嫩的绿植,有种令人想要亲近的松弛感。 “他很可爱,对吗?”她望着猫咪。 “的确,非常可爱。”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试着摸摸看吧,不过他有一点胆小,可能……” 「会害怕」叁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汤米就离开了她的手,贴在克罗诺斯的裤腿上蹭来蹭去。克罗诺斯有些惊讶,手停在空中,汤米就不满地跳起来用胖脸去撞他的手。 福音解释:“汤米想要你抚摸他的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陌生人这么友好。” 手覆在它的头顶,既硬又软,温暖的触感。他心里感叹,即便是神,也无法了解猫咪这种性情不定的生物。 … 福音带他参观了一下自己的家。谈不上多么豪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从自己的衣柜里挑出一件卡其色针织衫和一条白色的灯芯绒裤子,在克罗诺斯身上比了比大小:“你洗完澡以后先换上它们吧。针织衫是爸爸以前的旧衣服,他送给了我,你穿的话大小应该很合适。这条裤子对我来说特别——特别长,也很宽大,你可以试试看。” 「对了。内裤。那个要怎么办。」 福音陷入了沉思,眉头不自觉皱起来。克罗诺斯本来想说,即使气温不那么高,这一身穿起来会不会也热了些。但他看着她的表情,觉得还是不要出声打扰为好。 她叫克罗诺斯留在自己的房间里,溜进父母卧室,从衣柜里翻出一盒未拆封的男士内裤,两条装。 “这一盒都送你了,离开的时候带走吧。”福音把内裤扔到不明所以的克罗诺斯怀里,语速飞快。 “这是……” 还没等他拿起来辨认上面的字,福音又推着他去浴室,语气很不耐烦:“你太臭了,快去洗澡啦。那个没什么好看的,你洗完澡再看也不迟!” 嘭得一声,福音把克罗诺斯关在了浴室里。 想到刚才她从发间探出的,泛红的耳尖,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容易害羞,防备心也很高,他的女孩好像自始至终都这么难攻略。 不过,这一次他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强硬了。福音看似坚强,却又出乎意料地脆弱,他不想再伤害她。 … 克罗诺斯把身上脏臭的衣物脱下来放进袋子里,扎紧,打算离开的时候一并带走扔掉。 一条腿刚迈进浴缸,门就被敲响了。 “我忘记给你拿浴巾了!你还没开始洗吧?我放进去了哦。”她的声音隔着门听起来闷闷的。 克罗诺斯望着袋子里的脏衣服,踌躇起来——总不能再穿回去吧。 他回答:“福音,你等一下,我现在没穿衣服。你可以把浴巾放在门口,我去拿。”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啊。”她把耳朵贴在门上。 “我……” 福音这个人没别的特点,就是做事杀伐果断(莽撞),而且耐心尤其不足。 “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总之我要进去了哦。” 天花板上零星镶嵌的暖黄小灯晃得他有些眩晕。隔着挡水玻璃,克罗诺斯看到门把在缓慢转动。 他向下扫了一眼自己赤裸的身体。为了适应当前他“高中生”的身份,肌肉与身型相比起自己原来的身体都弱化了很多。原本性张力极强的荷尔蒙被包裹上了一层青涩,于神界的女同事而言,这无疑是一件令她们唏嘘不已的事情。 那……福音会喜欢自己这具身体吗?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慌乱。 51 门被推开,盘旋在浴室上空暖烘烘的水雾寻到了出口,纷纷拥挤着四下逃散。 雾气消散,浴室的玻璃后面,是正面对她站立的男性胴体。 灯光照耀下,他盈满水汽的皮肤像大理石闪闪发光。洁白、闪耀。宽阔的肩,坚实的胸肌腹肌。顺着线条流畅的人鱼线向下滑,沉睡的狮正隐匿于丛林中,不过还是能隐约瞥见它的雄姿。 克罗诺斯垂在身侧的手臂局促地抬起,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轻敲了下面前的玻璃。 福音被这微小的声音惊醒了,她艰难地移开了视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多么像一个变态。 “对不起,我……我刚才没听到水声,不知道你已经开始洗了……” 她心脏砰砰直跳,背对着他把浴巾搭在一旁的架子上。福音的动作太过慌乱,结果手肘又碰倒了牙刷牙膏漱口杯等等。其中一瓶喷雾掉下来的时候摔开了瓶盖,一路滚到了浴缸的边上,撞到墙壁,停了下来。 福音捡东西的手停了下来,她几乎不敢想象克罗诺斯现在的表情。 那该死的喷瓶旁边出现了一只男人的脚。两只。克罗诺斯走了过去,蹲下来,把它们捡起,又耐心盖好。 他把喷瓶递过去,她却没有马上接。 克罗诺斯抬眼,却发现福音两只手攥得紧紧的,举在胸前。她的脸已经红成了番茄,眼睛雾蒙蒙的,无处安放的视线慌乱地瞟着四周,唯独不看他。嘴巴微微张开,小口喘息,还能看到她一点粉色的小舌。 忍不住想:“如果,和她就在这里做,会怎么样?” 糟糕的念头。他感觉自己的下身正在无助地、慢慢胀大。 克罗诺斯只好掩饰般的走去把喷瓶放在原处,谁知他的走动一下子令福音回了神。她一眼就看见了,他腿间挺立的性器。 福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克罗诺斯以为她要尖叫,猛地扑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放松,放松,别惊动了邻居。”他忍住笑的冲动,轻声说着,然后等她呼吸平稳后松开了手。 “好……好的。”她傻乎乎地回答。 “你在想什么?” “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你认为呢?” 福音注视着他的蓝眸,里面闪烁着狡黠的光亮。 “相信你就有鬼了——告诉别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可以拿这件事来要挟你,算不算好处?”他反问。 福音舔了下嘴唇。很奇怪,虽然非常紧张,但听到这种话,她也生了一点逗弄的心思。不知是暖光灯烘烤得气氛太过燥热,还是克罗诺斯的身体看起来实在是诱人无比。 “说说看,你想要挟我做什么?杀人犯法的事情除外,别的都可以考虑。” 一只强装镇定的兔子。 克罗诺斯朝福音走近几步,她胸口的起伏明显加快了,也不自觉咬紧了下唇,目光却仍然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呢?他不过是个扮演了猎人的猎物罢了。 他的手指轻轻拂去福音额头的汗水,垂下头,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今天我替你挡下了钢管,然而在你心中我却这么邪恶吗,会叫你做杀人犯法的事情?” 他呼吸拂过的地方都痒得要命。女孩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不会。” “你出了很多汗。” “只是因为这里太热了……” “是吗。因为什么都没关系,你愿意和我一起洗澡吗?” “什么?!”福音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他英俊的脸庞上毫无揶揄。 “我可没有开玩笑。这就是我准备要挟你做的事情,不过还是把它叫做邀请更好,因为你有拒绝的权利。” “我……我从没和男生一起洗过澡……你不怕我按捺不住,趁机对你做些什么吗。”福音被他近在咫尺的身体迷惑了,头脑混乱得像飓风过境,说话也完全失了逻辑。 “害怕,很害怕,但是我想尝试一下。你不好奇吗?和男性一起洗澡的感觉。”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可丝毫听不出害怕的意思。 就这样,当福音也脱光了衣服,两个人赤裸相对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答应了什么。 福音紧张地吞了下口水,抬头看向克罗诺斯。他的眼睛半眯着,掩住了欲望与兴奋,微翘的嘴角令人联想到一只闲适的猫科动物。 “准备好了吗?” 福音没有回答,他也没期待她会回答,扳动了花洒的开关。 52 一起洗澡对于福音来说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她没有像同龄女生(例如她的两个好朋友)那样丰富的感情生活及性经验。她的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是在L的生日派对上,和一个轻浮但帅气的花花公子进行了短暂的六分钟。 那个男生大她一岁,脖颈上挂着两叁串闪亮的金属链条,鼻环舌钉锁骨钉脐钉纹身样样齐全——这些特质将年龄刚及十六岁的女孩子们迷得死去活来。 他递给福音一杯自己喝过的威士忌,就带她去了卫生间。锁好门,两个人挤在脏且窄小的浴缸里,他匆匆亲了她,然后拉开拉链,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最小型号的套戴上。 说实话,福音从闻到他嘴里难闻的酒味后就后悔了。但自己同意的炮,再后悔也要打完。她假装投入,忍受着他的手在身上没有章法地乱摸,还要心惊胆战着敲门声。 没什么前戏。他艰难地进入她,还未等她的甬道稍微湿润些就缴械了。福音毫无体验感,忍无可忍地问“你是不是处男”,他恼羞成怒地掐住她脖子,叫她闭上嘴巴不要告诉其他人。福音直接给了他一耳光。 太糟糕了,她不愿再去回想。但这次经历无疑给了她很深的教训。 / 当克罗诺斯垂着眼皮帮福音涂沐浴露时,福音明显心不在焉。她有点亢奋,脸颊被热气蒸得发红,满脑子都在纠结要不要问一下他的“情况”。因为她完完全全将这次的洗澡邀请看作了更深一层的邀约。 不然一男一女共同洗澡还会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吗? “手臂抬起来。”克罗诺斯命令道,将泡沫细致地抹在福音的身体侧面。 福音看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移动。有水声作为掩护,她多了不少勇气,小声问:“你是处男吗?” 克罗诺斯手上的动作滞了一瞬:“为什么这么问?” “想做个心理准备。”福音耸耸肩,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的话却无异于在克罗诺斯的面前投下一枚炸弹。 「准备?福音难道开始对我感兴趣了吗?」 克罗诺斯很是惊讶,也莫名有些恼怒,他没想到福音竟会对初次见面的男人这么热情,毫无防备心。 他权衡了片刻,自己应该“诚恳地回答”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况且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确切答案。总不能说“福音,我不是处男,不过我想让你知道,我只和你的前两世同床共枕过”吧。 对一无所知的人类来说,真相一定太过荒谬了。 相较于被视为精神病患者,他更宁愿简单地在“是”或“否”两个选项中做选择。 “是的,我是处男。”克罗诺斯艰难地说。 “那很抱歉……只有洗澡,我不会和你上床的。”虽然放走大帅哥很是可惜,但有坏的回忆在前,福音有点遗憾地拒绝了。 气氛陷入了沉默,不知哪里的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 福音偷偷扫了一眼克罗诺斯,他托了会儿下颌,懊恼像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我伤害到你了吗?”她问。 “不,不是你的原因。” “这不怪你,”福音在心里叹了口气,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你一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孩。” 他凝视着她,眼中有难以言喻的痛苦一闪而过。 “在你看来,‘合适’的标准是什么呢?” 福音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嗯……一个在别人看来或许很平凡,但令你一见钟情的女孩。当她向你走近的时候,你会闻到雨水和花的味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你可以一眼认出她的背影。” 克罗诺斯温和地问:“那么,该怎么让她认可我呢?”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送礼物啦。照你的容貌和身材——”她戳了戳他的脸和腹肌,“只要一个简单的小礼物,我相信大多数女孩不会不动心的。” “看来你是属于另外一小部分的女孩了。裸体的我站在你面前,你都不为所动。” “那当然,我可是很特别的。”她洋洋得意地自夸一句,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了。 聊了会天的功夫,两人身上的泡沫都快干掉了。 虽然克罗诺斯的本意是一起洗澡,但实际上他为福音做了更多的服务。他试好水温和水量大小,手持着花洒为她冲洗泡沫。 细密的水雾打在皮肤上,福音舒服地闭上眼睛。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现在的她一点害羞的心思都没有了。 / 他们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刚迈出洗手间的门,福音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院子里有人的谈话声。 “嘘!”她紧张地攥住了克罗诺斯的手腕,后者看到她一副凝神细听的模样,也维持着关门的动作不敢动了。 又过了几秒,她的猫咪汤米从卧室里箭一般地蹿出来,擦着两人跑进了客厅。 “该死!我爸妈要回来了!” 然而他们一副刚沐浴过的样子,任谁看都不会往单纯的方向想。 福音下意识把克罗诺斯往自己的卧室里推:“你先躲进去,一定不能出声!别让他们发现你在这里,不然这下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53 谈笑声越来越近,福音没太多时间去思考克罗诺斯可能留下的痕迹了。她站在楼梯上,打量着整间屋子,大脑飞速运转:他来自己家时,除了身上的脏衣服和背上背的书包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别的物品了……吧? 妈妈打开门时,发现自己的女儿正面对着他们一行人站在楼梯上。在对上自己的目光后,福音咬在唇间的手迅速地放了下来,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妈妈可没打算放过她:“福音,你一紧张就咬指甲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又偷偷做什么坏事了?” “没有!”福音梗着脖子抗议。 还好爸爸及时解了围。他依次向福音介绍着与他们同行的陌生女人和男孩。 “这是苏琪,我和你妈妈的商业伙伴。他叫芬,是苏琪的儿子,从今天开始就成为我们家庭的一员啦!” 福音一头雾水。这个叫芬的男生看上去是个运动达人,裸露在背心外的肱二头肌鼓鼓囊囊得像是气球。他的睫毛很长,眼珠又黑又明亮,此刻正含羞带怯地观察着福音的反应。 福音当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但她装作没有看到一样,只是追问着爸爸“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苏琪阿姨因为工作的缘故,和芬一起搬到了这里。他们还没租到合适的房子,苏琪暂住在她的朋友家,而芬可以先住在我们家,毕竟有一个空余的客房,平时也能和你一起结伴上学。”爸爸解释道。 “芬的父亲呢?”福音隐约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还是残忍地说出了口。 “他……和妈妈离婚了。”这次是芬回答的。他不自然地垂下头,攥紧了拳。 福音没理他,又问:“爸爸,你们一周才回来一次,你真打算让我和这个来路不明的男生共处一室?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即使一个电话也好。哪怕已经提前决定好了,只要在带他们来之前象征性地询问一下我的意见……在你们看来,工作伙伴的儿子都比自己的女儿要更加重要吗……” 她停了下来。太丢脸了。心中难掩的酸涩已经让她发出了令人羞恼的哽咽声,眼泪也不由自主地夺目而出。 既定的事实当然不会因为她的态度有任何逆转。在场的几人脸色都很难看。苏琪和芬一声不吭。爸爸妈妈向福音道了歉,他们的话语却丝毫听不出改变这一决定的可能。 福音这一天过得心力交瘁,晚饭没来得及吃,再加上哭泣,她感觉自己饿得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而父母甚至都没问一句自己有没有吃晚饭,只是在不停地解释和道歉。 在彻底被“真的很抱歉,宝贝”等诸如此类的话淹没之前,她面无表情地走进卧室摔上了门。福音猛地把自己扔在床上,放空了大脑,什么都不想思考,也无力去思考。 卧室没有开灯。窗户也是打开着的。星月的光辉驱散了房间内的几层黑暗,夜风凉而潮湿,轻轻拍打在她的脸颊、手臂和大腿上。她感觉好受了一些。 衣柜的一扇柜门徐徐打开。里面传出一道关切的声音:“福音,你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她抹了一把眼泪。泪痕弄得鼻梁和鼻尖很痒。 克罗诺斯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福音没叫他出来之前,他就不会私自走动。 “你还没吃晚饭。饿吗?” “不饿。” 福音赌气地否认,结果下一秒肚子就发出了饥饿的悲鸣。房间很安静,把这叽里咕噜的怪声衬托得尤其久。 “你什么都没听到。”她的声音又开始哽咽了。 “不,我饿了,这是我肚子的叫声。”克罗诺斯说。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来嘲笑我!!我恨你,克罗诺斯!” 福音跳下了床,来到衣柜前,揪着克罗诺斯的衣领把他拽了出来。他被她又推又拉,针织衫的领口扯了很大,他脚步踉跄着一直退到了墙边。 “我恨你!克罗诺斯,我说我恨你!” 福音口齿不清地骂着,视野被眼泪氤氲得模糊一片。眼睛肿得厉害,她仰着脸,费了好大力气都看不清眼前的男孩。只有他的银发是那样闪耀,泛着淡淡的月光,脸庞也是无瑕的象牙白。 “我听到了。” 他捧起她的脸颊,从眼睛到下颌,依次细密地吻掉她的泪水。 “你这个变态,才第一见面就要和我一起洗澡!你爸爸有没有教你一点该死的绅士和礼貌?” “嗯……应该是没有。” “洗澡时你的伤口应该浸水了吧?疼吗?” “有些疼,不过能忍受。” “能忍受的程度可不行,你越疼我越快乐。”她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喜欢的话,我用刀子再划几下也可以。” “我故意给你穿了这么厚的衣服,刚才迫不得已躲进了衣柜,一定快要热死了吧?” “在你的衣柜里死去也是我的荣幸。”克罗诺斯耐心地回答。 福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么恶毒的样子,她厌恶自己把一切坏心情都推给了无辜的人,况且她现在失心疯的样子一定像极了自己所鄙夷的玛丽苏剧中恃宠而骄的女主角。 但她不得不承认,克罗诺斯的吻好像有奇怪的魔力。方才他嘴唇触碰过的地方都清清凉凉的,眼睑的肿胀刺痛也好像瞬间消失了。 54 福音趴在克罗诺斯的怀中,安静地倾听着他的心跳。均匀而沉稳的节奏。 她像小孩子那样将脸埋进他的衣服里。即使是羊毛这么柔软的面料,蹭在眼泪干掉的眼周也会觉得刺痛。但隔着衣服,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温暖的、和自己身上相同的沐浴露的味道。 克罗诺斯对于福音好像有无尽的耐心。他一动未动,任由她像小动物那样胡乱地拱着自己,吸着鼻子嗅他。福音觉得今天的自己真像昏了头,而倚靠墙壁抱着她的男孩更像在陪着她发疯。 “你以前认识我吗?还是说,你从来都不会拒绝将任何一个女孩拥在怀中?”她问。 “我对你一见钟情。” 福音抬起头和他对视。克罗诺斯的表情很完美,她在上面找不到一丝戏谑。几秒的空白后,她拍着他的肩大笑起来。 “你这套说辞骗过蛮多人了吧。我差点就相信你的鬼话了。” “我看起来不像认真的吗?”他微微收紧了手臂,另一只手原本虚揽着福音的腰,此刻也不满地隔着衣服在她腰间的皮肤上摩挲起来。 “非常、非常认真。但是我不会相信你的。” “好吧,我要继续努力了。” “说说看,你想怎么做?”福音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排斥过克罗诺斯的触碰,恰恰相反,她对这种明显的示好显示出了极为自然的依赖,就像日积月累形成的习惯一样。但越是这样,克罗诺斯就越不能急于求成。他怕贸然的亲密会让福音厌恶自己。 像前两世那样。 “以‘需要帮助的转学生’的身份,在班里闹出各种乌龙,激起你的同情心。”他垂眸轻捏着她的腰,语气漫不经心。 “我没有给别人当保姆的嗜好。” “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随叫随到。” “我也没有随便使唤人的恶趣味。”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去做。” “我饿了,现在很想吃奶油可颂。”她推开他,躺倒在床上。 福音见识过了很多向她献殷勤的男生。他们一开始都很体贴,却不擅长——或者说根本没有打持久战的准备。匆匆的两叁次约会,送一些粗制滥造的廉价礼物,就想带她去卧室的床上了。 “我现在去买。”克罗诺斯说。 福音摇头:“我不能让他们看到你。如果让妈妈知道我的卧室藏了个男生,她一定会把我的东西从窗口扔掉再叫我滚出去。” 她闭上眼睛想象着惨烈的场景,却听到他笑了一声。 “谢谢你的建议,福音。” “什么……?” 窗户完全打开着,白色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克罗诺斯原先站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福音冲到窗边,窗口正下方的草地上没有人,而高大的山毛榉树遮挡了远处的视野,只有惹眼的白色满月高悬在夜空。 莫名其妙地,福音开始心跳加速。她对这个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某个已经被遗忘的记忆中,也有一个人从窗口跳了下去,她也像现在这样寻找着他的身影。 克罗诺斯很快就回来了。 福音心惊肉跳地看着他沿排水管道爬进窗子,捧给她一个可爱的纸盒子。 “久等了。你一定快饿坏了吧。”他说。 福音很是内疚。 虽然窗口并不算太高,但她想不通克罗诺斯为什么对她如此纵容。如果他在为她买来甜点后顺势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福音心里可能还会好受一些。但是克罗诺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狼吞虎咽。 “我们一起吃吧。”她递到他嘴边。克罗诺斯没有拒绝,咬了一口。 他吃东西的模样很可爱。一开始皱着眉,像是在强迫自己接受这种口味,逐渐地,他的眉头松开了,眼睛也慢慢睁大了,就差伸出舌头舔他沾了奶油的唇角。 克罗诺斯的睫毛很长。坐在他身侧的福音正在盯着他吃东西的模样发呆,他转过脸来,卷翘的睫毛眨了一下,蓝而澄明的眼眸就那么望进了她的眼睛。 福音的脖子突然有点发热,热得她神智恍惚,呼吸也困难起来。 “你的……嘴上……” “嗯?你说什么?”他凑近了一些。 福音下意识向后仰,指了下自己的唇,支支吾吾:“奶油……你这里有奶油。” “我看不到在哪里。帮我擦一下,好吗。” 福音吞咽了下口水,伸出食指,迎着他的目光轻轻抹去那一点惹眼的白色。克罗诺斯握住了她的手腕,舌尖舔掉了她手指上的奶油,又若无其事地松开了。 “谢谢你。”他礼貌地说。 “没关系……” 福音收回手,捏成了紧紧的拳。被他舔过的指尖很痒,致命的痒,像被羽毛或者猫尾之类的东西轻拂了一下。 “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什……什么……”她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克罗诺斯在说什么。 “回到之前的话题,我要努力让你相信我的真诚,所以——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他的语气染上了诱哄的意味。 福音困惑地望着他:“想要……” 她的防备被逐渐剥落,雏鸟般稚嫩的欲求在他面前也变得一览无余。但这还远远没有达到克罗诺斯想要企及的程度。 “做什么都可以哦?如果是你的要求的话。” 福音原先以一种成熟的语气说着“不和处男做”,但如今却完全暴露了她经历匮乏的事实。 多么难以启齿的话。被克罗诺斯温柔的眼神引诱着的,在舌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的话语,却是涨红了脸都吐不出口。 想被他的舌尖舔别的地方……轻柔的,温暖湿润的,暴露在空气中却很快又弥漫上凉意…… 无论是这种设想还是感觉都太陌生了,但又那么令人期待。只是这样想象着,福音就感觉到自己的小屄不受控地流出了一股水。 55 她宽大的T恤下摆不知不觉中被男孩掀了起来。衣服遮盖下的皮肤没来得及感受到些许凉意,很快又覆上了一双干燥而热的大手,用了点力,缓慢地上下揉弄着。 这热度几乎要将福音烫伤。她往后瑟缩了一下,慌乱地对上克罗诺斯近在咫尺的、玩味的视线,很快又强作镇定地直起了腰。 “怎么样,想好了吗?”他循循善诱,拇指却不安分地蹭了蹭她的肋骨。 “来吧,给你个讨好我的机会。祝你顺利。” 福音捉住他的手腕,缓缓放在自己的胸上。动作堪称大胆,试探的眼神却没有一刻离开过克罗诺斯的脸。她的尊严像悬在几千米的高空摇摇欲坠,待这个美若天神的男孩表露出一点不那么友好的讥诮,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请他离开这里。 她想不通克罗诺斯为什么唯独对她感兴趣,这太奇怪了。 克罗诺斯脱掉闷热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腰身。他伸出手指挑起她的内衣,垂下眼眸的样子很是认真。两手伸进去包裹住那两团脱离束缚的乳,自然地揉捏把玩起来。 太舒服了。福音靠在他肩头,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唇间溢出颤抖的气息。 紧致的胸罩勒在上方,很是影响手感。克罗诺斯腾出一只手绕到她背后去解搭扣,另一只手像是要补偿这点空缺,加重了揉捏的力度。胸部的衣服随着他手上的动作鼓动,福音没眼看,低着头飞快地全部脱掉扔在床上。 不脱还好,脱掉以后,男人手心托着白嫩乳房的画面被二人一览无余。克罗诺斯俯视着,隐在黑暗中的眼睛逐渐迷离起来,沉甸甸的乳在他手心乖软得像个水球,一旦恶趣味地松了手,它就会不堪重负地落下去晃动许久。 他把硬起来的乳头夹在指间,摩擦挤弄的力道方向毫无规律可言,快感的波动就这样被他引导着在体内荡来荡去,福音心痒得只想让他将乳头叼在口中好好吸一吸。 她不满地扭动了下身子,膝盖碰到了克罗诺斯腿间。那里的布料被高高撑了起来,硬得像要捅破裤子的桎梏。但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只是小声乞求着:“你捏得它好痒,重一点吧……求求你。” 克罗诺斯的呼吸早已紊乱,只能尽力维持着声调平稳:“命令我。你想叫我做的事情,只要命令我就好。” 欲求不满的感觉说不上来是爽还是难受。福音现在哪还顾得上矜持,他的温柔像要将她溺死在夜之湖里。 “吸一吸它,我快难受死了,克罗诺斯。”她急促地说。 “遵命。”克罗诺斯将福音的乳房拢到中间,垂下头,珍重地印下一吻,随后舌尖一卷,将两个乳头噙在口中吸吮。 他闭着眼睛,虔诚的样子仿若他并不是掌控空间的神祇,而是这个人类女孩的信徒。他喜欢听福音叫他的名字,喜欢以各种方式触碰她,也喜欢她对他提出任性无理的要求,这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有了实感。 乳房被吃得很认真。男孩毛茸茸的头在胸口起伏,银白的头发泛着叫人昏眩的光泽。福音的身体已经全然被欲望点燃,泛着湿润的粉色。她仰起头喘息着,一手抚摸克罗诺斯的头,另一只手被他牢牢地十指相扣压在床上。 福音没坚持多久就卸了力,仰面倒在床上。克罗诺斯紧随着压在她身上,唇只是稍微离开了一下,又很快追上去含住乳头吮舔出声。 很快,他敏锐地感觉到福音想要并紧大腿,便用力吸了一口,抬起头望她。 “接下来怎么做?” 克罗诺斯趴在她身上,头发有些乱,眼睛明亮极了,像条任人吩咐的大狗。 福音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混蛋……不要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啊……” “没关系,你慢慢想,我很有耐心的,”他笑了下,补充一句,“但是我不认为现在的你会有耐心。” “混蛋……”福音被戳中了心思,姗姗来迟的羞耻心又开始作祟了,“你少来揣测我,我……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好捉弄。即使没有你,我也会有别的男人。” “是吗……这么有勇气,在一个男人怀中公然叫嚣‘会有别的男人’……”他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冷,但很快又换上了委屈的神色:“这么不信任我的能力吗?” 福音压根没觉得克罗诺斯会纠结这些无伤大雅的话,此刻也有点无措,只能眨巴几下眼睛。 不等她说话,克罗诺斯又支起上身,带着原本被刻意收敛起来的男性的压迫感,将福音完完全全笼在自己身体下。他将嘴唇凑在她耳边:“别的男人,指谁?你的旧情人亚力克斯?还是这个新来的娘娘腔——芬?” “什么?拜托!克罗诺斯!你太刻薄了!” 他给她的印象是那么温和,现在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吃醋了,还恶毒地咒骂了新到来的室友——虽然她本人也很讨厌芬,但这不构成理解克罗诺斯荒谬行为的理由。 更何况。 福音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初夜对象的名字,连她自己都在努力忘掉他的名字和长相。而克罗诺斯却知道他叫亚历克斯。如果,如果今天真的是是克罗诺斯第一次见到她,那么…… “你会读心术?!”她惊叫道。 克罗诺斯确确实实有些动怒了。即使他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失控,不要任由内心善妒又狂暴的野兽毁了这个美好的夜晚。这是他能够体验的为数不多的,能像人类男孩那样和福音独处的约会时刻。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凝眸注视着福音,看她的脸庞爬上困惑和不解,看她推开了他,看她手指紧张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看她在犹豫过后,又试探性地抱了上来。 见克罗诺斯没有抗拒,福音慢慢收紧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他身上清淡的海盐玫瑰味毫无阻碍地侵入鼻腔。她说:“你刚才真的有点吓到我了。” “抱歉,我没想这样的。”克罗诺斯垂眸,也抱紧了福音,手安抚状地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 福音搞不懂自己怎么会敏感成这样。他的抚摸明明不含任何技巧,却像天生就适合取悦她的身体。没摸两下,体内又泛起了层层迭迭空虚的痒意。 她怕克罗诺斯听到自己逐渐紊乱的呼吸,赶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提起了刚才的话题:“所以你真的会读心术吗?” “嗯哼?”他慵懒地睨着她,不置可否。 “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确定要我猜吗?” “当然!别废话了。”福音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心中却隐隐弥漫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克罗诺斯在安静的思考后,轻轻吐出一句。 “你现在想的是,好想被我操啊。” 56 当克罗诺斯修长的手指侵入那流着潺潺蜜水的穴中,只是深浅不一地戳弄了几下,温暖的鼓胀感瞬间夹得手指一动不能动。而抽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小阴蒂,又惹得福音身体一颤。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渴求一旦有了开端便源源不绝。仿佛在夜的笼罩下,不论做出什么和白日里形象大相径庭的事情,都是被允许、被原谅的。 福音倚在克罗诺斯的肩头,软软地喘息着,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手却不安分地按在他硬鼓鼓的裆部。克罗诺斯细密地吻着她的脖子,毫不留情地用手指再次点燃她的欲念之火,却迟迟没有更进一步。 “福音,福音,福音……”他压抑的呼吸落在她耳畔,“我好想你,想得濒临死去,却又无法死去……我日复一日望着你鲜活的笑容,但你却那么远,隔着我无法跨越的距离。现在,你就在这里。” 福音不懂他话语的含义,但她现在被撩拨得头晕目眩,也顾不得去问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来破坏气氛。她松开了解他裤子的手,转而抚摸着他的脸:“我就在这里,克罗诺斯。” 他缓慢地摇头,眉头蹙紧,看起来很痛苦。 福音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拒绝的态度。这让她不满,又有点羞耻,尤其他刚才还说过对她一见钟情。她使了使劲,把克罗诺斯的脖子搂得很紧,却又不好意思追问「你凭什么中途停下」。 良久,她脸红着说:“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我可以更主动一点。” 克罗诺斯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态度,但也没多做解释。他把福音毛绒绒的小脑袋捧过来,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漆黑却明亮的,叫人凝视着便无法吐出拒绝话语的眼睛。 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抱歉,这次是我僭越了。晚安,我的蜜糖。” 福音猛地睁开眼睛。 身体上的压力仿佛还在,额上他嘴唇温软的触感也还未消散。但显而易见,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方才的擦枪走火更像是寂寞催生的梦境。 飘窗关得紧紧的,桌子上的甜品纸盒不见了。福音无措地拉扯着穿在自己身上的针织衫——这本应该出现在克罗诺斯的身上。她把头埋进衣服里嗅着,但柔软的面料上只有她正在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我都已经饥渴到做春梦的地步了吗……” 福音叹息一声,重新躺下,没过多久就坠入了梦境的怀抱。 在她的枕头边,那条她从不离身的羽毛项链正在发着微弱的莹白光芒。 / 此时的希弗所神殿陷入了轩然大波。 事情的起因是,神女在进行每日清晨例行的清洁工作时,看到珍稀神物陈列室门上镶嵌的灼燃之眼从原本金色变成了红色。那紧缩成一道窄线的猩红瞳孔在发现神女后,惊恐地注视着她。 神女第一时间报告给主神奥罗拉。而奥罗拉当天上午便召集众神召开了紧急会议——唯独空间之神克罗诺斯缺席。 “众所周知,灼燃之眼的作用是侦察和预判。它变成了红色,表示在我们在座的各位视野之外,诞生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危机,”奥罗拉扫视了一周众神的表情,朗声问道,“你们最近可有发现什么异状?无论多么微小的都可以提出来。” 赫尔墨斯吊儿郎当地说:“克罗诺斯的位置是空着的。”在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后,他大声嚼着糖,满意地把腿翘到了桌子上。 奥罗拉对他的捣乱已经司空见惯了,她只消瞟了他一眼,赫尔墨斯就连人带他屁股下的座椅倒扣在了地上。 “还有人发言吗?” “我这里有条消息。是否属于异状还很难定义,不过总让我有些在意。”忒弥斯一开口,嗡嗡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了。众神对于这位温厚智慧的女性有发自内心的敬重,甚于奥罗拉。 “你说。” “荒野之原上发现了两个旧日支配者的尸体。” 荒野之原是一片流放,或者说封印旧日支配者们的空间。旧日支配者在数亿年前被旧神击败后,放逐到这块专为看守他们而创造出来的空间。荒野之原没有日夜晨星,没有食物水源,只有无限延伸的沙砾与死寂。旧日支配者在这种环境中无法再对其他生物产生影响,但也不会轻易死亡。 可能,古卷上的解释之所以使用“轻易”这个词,就是为了应对今日的两个例外。 奥罗拉的眉头深深地蹙紧了:“他们是谁?” 忒弥斯回答:“是伊格和伊塔库亚。” 57 “嗨……早安?” 当福音打着哈欠扭开卫生间的门,马桶上坐着的大块头男孩快速把裤子往上一拽来盖住自己的隐私部位。他手忙脚乱之隙还不忘扯出一个尴尬的、示好的微笑。 「谁TM需要你的笑脸啊啊啊!」 福音又嘭得大力关上了门,去客厅喝了杯水来缓解自己的嫌恶情绪。 芬。要不是他一大早就以这种令人讨厌的方式刷存在感,谁愿意记起这么一个见鬼的室友。 很快,卫生间传来了冲水声。芬轻手轻脚地走出来。福音能感觉到他正站在自己的背后,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仿佛只待福音一声令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打开窗子跳下去。但她不喜欢和异性之间产生的胶着状态,这总让她觉得对方在享受这种暧昧。 “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上厕所需要锁门吗?” 她扔下一句话就去洗漱了,把不知是什么表情的芬关在门外。 / 有句老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福音觉得她这一天算是倒霉透了,因为当她踏进化学实验教室时,只剩下最后两个空座位了。 一个同桌是艾尔伯特,另一个……是克罗诺斯。 她前一天刚和艾尔伯特起了冲突,还差点被他用钢管打到,当然不能坐在艾尔伯特的旁边。 但是至于克罗诺斯……她不认为荒废掉一节生物课对这个脑子可能有问题的帅哥进行刨根问底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福音环顾四周,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那两个不靠谱的朋友身上。看到小月和 L向她招手,福音赶忙走过去:“你们两个坐一起,让我怎么办啊?” 小月瞪大眼睛:“什么怎么办,我们特意把克罗诺斯旁边的座位留给你了耶!” L 点头:“有女生想坐在那里,我们都把她们给轰走了。难道你们不是一对吗?” “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太复杂了,我现在没法解释。” 福音有口难言。但这两个损友又表示不管她怎么害羞,都绝对不会同意换座位的,绝对! 穿着实验服的老师走进来了,见福音还站着,贴心地叫她去坐到“窗子边那个银发男孩”的身边。 福音只好认命了。 她朝克罗诺斯走去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垂着头摆弄桌子上的实验手册。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争气地加速。 「做个实验而已,最多一个半小时,坚持下去!」 福音默默为自己打气,强迫大脑别去在意他身上那令人心悸的香气,而是专注于大屏幕上播放的演示视频。 “吧嗒。”他按动了一下手里的笔,在纸上哗哗写下了什么。她的思绪被拉到了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两分钟后。他将手册翻了一页,发出微不可查的叹息。她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模仿起他呼吸的频率。 …… 待福音第 N次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这个演示视频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她小声说道,眼睛仍然盯着屏幕。 余光里,克罗诺斯看向了她。短短的几秒钟,福音的脸开始变红。 “你要专心。”他说。 “我很认真,你没有资格评价我。”她嘴硬。 “我能感觉到你在走神。” 那还不是因为你。福音忍了忍还是没有说出口。这样坦白太掉价了,和表白有什么区别。 “总之你别老是发出动静来,我的注意力确实很难集中,这是天生的缺陷。你身为一个健康的人,应该多为我们这个特殊群体考虑考虑。” 克罗诺斯好像没料到她会这么贬低自己。他沉默片刻,低低地应了一声。 到了实操环节,福音明显有些手忙脚乱。在她即将搞错溶液的添加顺序时,克罗诺斯眼疾手快拿走了她手中的试管。 “要先加5ml的硝酸钠。”看女孩的面色不善,他又补上一句:“视频应该是这样的,我可能也没记清楚。” 在克罗诺斯的帮助下,福音虽然只有叁脚猫的功夫,却第一个完成了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