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NPH)》 顶替 摩纳哥城,位于地中海的一座悬崖上,四季如春,圣诞刚过去两叁周,大街小巷依然残留着节日的气息。 街角有个卖热狗的盯着月季看很久了,月季在路边的长椅上悠闲喝着咖啡,路灯笼罩在她身上,少女最引人注意的是她那一双修长光洁的双腿,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她穿了一条短牛仔裤,包裹住曲线姣好的臀部,姿态曼妙,上衣穿了一件香芋色的低领线衣,事业线若隐若现。 月季抬手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朝那个大胡子的外国人翻了个白眼,转眼消失在那人的视野里。 10:00PM蒙特卡罗。 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赌场之一,赌场内人声鼎沸,来往的客人形色各异,有人放肆大哭也有人喜不自禁,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的身上都打上了欲望的标签。 月季不是第一次来了,她左右看看,被百家乐前一个东方男人吸引住了目光。男人穿了一件低调的灰色西装,胸口别了一只白鸽胸针,很是别致。男人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和月季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微微勾起嘴角。 月季心念一动,走了过去,站在男人对面参与了这次赌局。果然几局下来,月季跟着男人下注赢了不少。 这是她这个月赢得最爽快的一次,月季见好就收,零点准时离开赌桌,懂得压制金钱欲望才是胜利的至上法则。 月季从一旁的侍者手里拿了一杯香槟,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盯着自己的猎物,看到那男人起身她连忙迎过去,装作不小心把香槟撒到了两人身上。 “抱歉。”香槟打湿了月季胸前的衣襟,春色一片,男人咽了咽口水。 他了然的笑笑:“是我不小心冲撞了小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补偿?” “当然。” 用情色的欲望填补金钱的欲望,在蒙特卡罗司空见惯。 两人一到酒店房间,就迫不及待的拥在一起。男人把月季压在门后,叁两下就褪去她的牛仔裤和内裤,没一会儿月季就感到自己被狠狠贯穿,男人的粗鲁让月季皱了皱眉头。 后入的姿势承受了一会儿,男人又把月季拽到了床上。房间的窗帘没有被拉上,月色伴着霓虹灯光照进来,映在他的金边眼镜上,男人上半身衣冠楚楚,下半身淫乱荼靡。 月季暗骂:衣冠禽兽。 两人在酒店里厮混了一整夜,高潮的时候男人低声问:“你的名字。” “rose。”月季坏心眼的咬住男人下巴。 他喟叹一声,泄了出来。 第二天,月季是被客房服务吵醒的,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旁边已经没有温度,看来男人早就走了。浑身酸痛,她起身去浴室清洗自己的粘腻,镜子里月季身上布满了点点淤青,都是那个男人的杰作。 “真是禽兽。” 回去的路上收到了周礼的短信,问她晚上去不去蒙特卡罗。“不去”,月季回道。她脚步轻快,昨晚赢了不少,一想到马上可以拿下早就看中的包,心情就十分雀跃。 月季是从孤儿院走出来的,十八岁的时候她用尽所有的积蓄去法国学习设计,可惜被人渣骗光了钱,只好流落到摩纳哥。周礼就是在这里遇到的朋友,和她一样,臭味相投。 月季在巷子口掏出了钥匙,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不速之客,男人背影挺拔,月季顿了顿走过去:“你是?” 男人转过头来,月季愣住了,不正是昨天晚上的衣冠禽兽?男人扶了扶眼镜,仿佛并没有经历昨夜的荒唐事:“真巧,我找郑雨小姐。” 屋子不大,只有两室一厅,客厅里堆满了杂物。一旁的茶几上是一整墙的泡面,茶几边放了一张折迭床,看来客厅也有人住,折迭床下放了两双球鞋,是个男人。 月季给他递了一罐可乐,男人接过绅士的表达谢意:“谢谢。”然后把可乐放在一边,没有喝的打算。 “你来的不巧,她死了。” 男人微皱眉头,月季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情绪:“死了?” “对,烧炭自杀,就在上个星期。”月季淡淡的说。 男人沉默了半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然后缓缓抬眸,目不转睛的盯着月季。月季挑挑眉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又拿出了一张名片,夹在食指和无名指间,轻轻递给月季。 月季接过来,卡片是鎏金色质感很好,名片上印了四海集团四个大字。 “我是四海集团总部营销中心经理,沉均晗。”男人顿了一下,“rose?” “我叫月季。” “月季。”沉均晗叫了声她的名字,伸出右手食指,若有所思的放在唇边,“好名字。” “其实四海集团的董事长在找他的外孙女。”他继续说道。 “是吗,真可惜,郑雨已经死了。” 沉均晗笑笑:“你看看这张照片。” 月季又接过他手里的照片,低头看了看,照片上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卷发和勾人的桃花眼。乍一看竟然和月季有几分相像。 “这是?”月季问。 “这是朴董事长的叁女儿。”沉均晗直直盯着月季,又开口道,“也就是你的妈妈……” 月季一惊,很快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 “四海集团不仅在长京是首屈一指的财阀世家,更是衡山商会的首席集团,朴董事长也是衡山商会的会长。”沉均晗勾起嘴角,“我见过郑雨的照片,你比她更像朴董事长的女儿。” “可是这种事被发现的话,是诈骗罪吧?” “是的,不过郑雨已经死了,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就看你要不要赌了。”沉均晗的嗓音轻柔,像是恶魔的低语。 他站起身:“我订了下午叁点的飞机回国,名片上有我的号码,你决定了就打给我,逾期不候……”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月季又拿起那张名片,鎏金色的卡片像是有什么魔力,月季无法把眼神从它身上移开。 其实她和郑雨并不是很熟,不过月季知道这人脾气很好,或者说很好拿捏,她让周礼住进客厅,郑雨也没有提出异议。郑雨性格内向,平时独来独往,每天说不上两句话。所以上周她和周礼喝完酒回来,看到郑雨在屋子里烧炭自杀也没多大反应。 月季收回思绪,刚自杀没多久家人就找来了,真是没福气。 沉均晗刚走到巷子口,月季就追了出来:“你会帮我?” “当然。”沉均晗停住脚步,就如同昨夜在蒙特卡罗。 “好,我答应你。”月季喘了口气。 沉均晗笑了,他看人一向很准,月季的眼睛里有挡不住的欲望,她一定会答应。 月季第一次坐头等舱,飞机平稳的行驶在空中。飞机的目的地是长京,也是她的未来,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 沉均晗正在座位上假寐,月季歪头看着他俊逸的侧脸。在得知郑雨死亡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冷静的劝服月季李代桃僵,甚至连郑雨的后事都没有过问,可见他心思深沉冷酷至极。 月季再一次暗骂:衣冠禽兽。 长京,北芒山,朴家。 今天是四海集团董事长朴家赫的六十大寿,长京政商两界的风云人物都到场了。 一个穿着华丽的贵妇正在角落里打电话:“朴世荣我不管你现在在哪,你爷爷今天大寿,你必须到场,听到没有?” 见有人走过来,她连忙压低声音:“你要是不回来,后果自负。” 来人也是个女人,有着一头齐耳的短发,穿着干练看不出年纪,她是朴家赫的四女朴秀洙:“大嫂,怎么在这?” “哦,世荣刚才打电话说马上就到。”金悦收敛情绪说道。 “那就好,今天可是重要的日子。”朴秀洙意味深长的笑笑。 一辆显赫的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口,沉均晗率先下车,然后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朝月季伸出右手。月季抬眸看了他一眼,把手放了上去,走下来。 沉均晗领着她走过长长的走廊,廊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油画,月季知道每一幅都价值不菲。 走到一间书房门口,沉均晗敲了敲门,听到回应他才拉着月季推门进来。书桌前站着一位白发老人,他正盯着一张全家福出神。 “外公,人我找到了。”沉均晗轻声说。 老人听了转身,见到月季的一瞬间顿时热泪盈眶。 月季也流下了两行泪水,声音哽咽:“外公……” 她卑劣的人格注定了她是天生的演员。 群鳄 朴家赫牵着月季从书房一步步走到会客大厅,大厅里的人群见朴家赫出来,纷纷侧目。见到他身边的女孩,更是投来好奇的眼光。 “各位,今天是我这几十年来最幸福的一天。”朴家赫说着紧紧握住月季的手,“我找到了我的外孙女,她是秀妍的女儿,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 老人家说着又流下了泪水,月季适时的扶住老人的手臂:“外公。”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朴家赫说完,不知道谁带头鼓起了掌,场上的人纷纷鼓掌道喜。月季怯怯的抬眼看了看周围的人,朴家赫安抚的拍了拍她。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欣慰的朝月季笑着:“她就是叁妹的女儿?” 飞机上月季已经恶补了朴家所有人的资料,这个男人是朴家赫的大儿子朴正雄,四海集团总部总经理,是朴家除了朴老爷子外最大的掌权人。 “月季,这是你大舅。”朴家赫向月季介绍。 “大舅好。”月季表现乖巧。 “原来叫月季啊,真好听的名字。”一旁的金悦也开口道,“我是你大舅妈。” “大舅妈好。”月季低头有些害羞。这个女人是朴正雄的太太,不过是后来娶的,原本的大太太已经去世了。 “秀洙啊,你瞧这女娃真乖。”金悦连忙拉住朴秀洙说。 朴秀洙笑笑,声音听不出情绪:“是啊,多亏了均晗。” 朴家赫四女朴秀洙是长京首屈一指的调香师,她创办了着名的品牌destiny,没有结婚但是有一个女儿叫朴嘉,沉均晗是她的女婿。朴嘉比月季大两岁,也就是说沉均晗是郑雨的表姐夫。 沉均晗闻言从朴家赫身后走出来,热心的对月季说:“这位是你的四姨。” 月季点头:“四姨。” “一定是叁姨在天有灵,保佑月季,我们家才能团圆。”沉均晗说话滴水不漏。 金悦打趣:“瞧瞧,均晗太会说话了。” “好了,人还没到齐,均晗你带月季去换件衣服休息一下,宴会过后参加家宴吧。”朴家赫说。 沉均晗应声:“是。” 二楼更衣间视野很好,打开阳台的落地窗就可以看到隔岸的风景,长京的冬天不如摩纳哥,冷的厉害,风一吹月季缩了缩脖子。更衣间的墙上挂了一幅鳄鱼图,巨大的鳄鱼正张开血盆大口捕食一头梅花鹿,栩栩如生。而楼下的会客厅也聚集了一群凶猛的鳄鱼,在名利场上肆意捕杀。 月季离开那群鳄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们抵达长京的时候时间还早,沉均晗带她先去换了一套普通的长裤长衫。此时,镜子里的月季穿着普通的毛衣,一条牛仔裤陈旧的泛白,看上去像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和在蒙特卡罗鬼混的她判若两人。 “真像个良家妇女。”月季打趣道,她自然清楚沉均晗的用意,自小流落在外的外孙女淳朴善良,过的清贫艰苦,这才能激起长辈的疼惜怜爱。 沉均晗靠在门边,伸手点了支烟,寥寥的烟雾腾升,遮住了他的脸庞:“去洗个澡,柜子里的礼服挑一件。” “好的,姐夫。”月季冲他娇俏一笑,完全没有刚才在楼下的生涩紧张。 月季当着沉均晗的面脱了毛衣和牛仔裤,她只穿着内衣在镜子前转了两圈,像是在欣赏自己凹凸有致的身体。沉均晗见到月季光洁的背上还留着点点的淤青,他眸色一暗,想起了昨天荒唐的一夜。 很快,浴室里就传来哗哗的水声,沉均晗依然靠在门后静默的抽烟。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沉均晗看了眼屏幕,走到阳台才接起:“小嘉。” “均晗,找到人了吗?”朴嘉在那头问。 沉均晗隐约听到那边觥筹交错的声音:“嗯,带回来了,一切都好。” 朴嘉是长京如今炙手可热的一线女星,今天在拉斯维加斯有场重要的秀,所以没来参加朴家赫的六十大寿。 “那就行,你记得帮我和外公祝寿。”朴嘉跟沉均晗撒娇,“今天一天的行程好满,累死我了……” 沉均晗发出一声宠溺的笑,但是眼神却冷冰冰眺望着夜色:“明天回来,我给你捏脚。” 突然,沉均晗被人从背后抱住,他轻轻一抖,手机差点从手心滑落。月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里走出来,紧紧贴在他身后。 “好,说好了哦,你不许耍赖。”朴嘉没听见异样。 “嗯,你工作完早点休息。”沉均晗说完灭掉手里的烟,挂断电话。 转身把恶作剧的月季提溜开,动作却一顿,月季浑身一丝不挂,赤身裸体的站在他身后,冷风一吹月季打了个寒颤。沉均晗叹了口气,回了房间,把落地窗关好,隔断了寒冷的侵蚀。 月季再次扑到沉均晗怀里:“姐夫。” 她右手伸到沉均晗胸口处,用食指一圈圈勾勒出心脏的形状。沉均晗微微闭眼:“不要闹,去把衣服穿上……” 月季的手指不安分的往下移动,然后整个人贴了上去,她感受到男人的下体逐渐涨大,欲望腾升。沉均晗捉住她不安分的手,然后抬眸盯着她,下一秒,月季就被带到了沙发上。 月季感到那滚烫炙热的东西进入自己的身体,她伸手想要解开男人的上衣,沉均晗立刻俯身扣住月季的双手,长驱直入。一下一下的顶弄,月季不敢大叫,始终压抑着声音。 这场情事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月季中途有好几次想把这衣冠禽兽的衣服扒下来,但是都以失败告终。直到结束,沉均晗上半身依然整整齐齐,只有月季满身狼狈。 清理干净后,月季从柜子里挑了一件蓝色及膝的礼服,很干净的蓝色。她站在镜子前,尝试了几次,身后的拉链依然拉不上。 沉均晗走到她背后,帮她把拉链缓缓拉上,镜子里的沉均晗目光沉沉。月季甜蜜一笑,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沉均晗挑眉,月季在讨好他。 他抬手扶住月季的肩膀,然后右手伸到月季面前捏住她的脸,强迫她正视镜子里的自己:“我会帮你做好朴家小姐,而你从今天开始要为我所用,一切的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命令。” “做我最锋利的一把刀。”他的声音宛如鬼魅,月季好像和撒旦做了交易。 家宴在晚上十点准时开始,月季落座的时候餐桌上多了几张面孔。 和朴正雄攀谈的是朴家赫的次子朴正贺,这个朴正贺可不得了,是朴家唯一一个从军的长辈,目前已经官至空军上将,是军事大臣的左膀右臂。朴正贺的夫人姜昕也是军事大臣独女,两人平时都不住在北芒山,只偶尔回来小住。据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可惜一直没有孩子,所以从姜家旁支过继了一个儿子。 朴正贺视线落在了月季身上,朴正雄介绍说:“月季,这位是你二舅。” “二舅好。”月季礼貌的打招呼。 金悦笑着走到月季身后,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刚才我还没发现,这打扮一下真的很像叁妹呢。” 朴家赫刚好从楼上下来,听到金悦的话,笑得合不拢嘴:“是啊,确实很像叁丫头。” 老爷子坐在了长桌的首位,朝月季招招手:“月季,坐到我旁边来。” 月季闻言乖巧的坐了过去:“外公,生日快乐。” 刚才一直坐在对面没说话的姜昕,此时开口道:“不过这乖巧的性格倒是和叁妹不太一样。” 沉均晗和月季讲了朴秀妍的事,当年朴家赫想让朴秀妍和自己的生意伙伴联姻,但是朴秀妍却心有所属,爱上一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两个人私奔去了国外,一走就是了无音讯,可见朴秀妍的性格是怎样的离经叛道。后来朴秀妍在国外染病,夫妻两人先后离世,只留下唯一的女儿郑雨独自漂泊在国外。 “妈妈以前也常常说我太胆小了。”月季低头显得有些悲伤,“要是她还在就好了……” 朴家赫叹了口气,跟着外孙女一起伤心起来。姜昕惯会察言观色,知道老爷子一直觉得自己亏欠朴秀妍,便及时给台阶下:“如今你认祖归宗,想必叁妹知道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了,都快入座,准备吃饭吧。”金悦打圆场,在桌前饶了一圈坐到朴正雄身边。 朴秀洙拿了杯柠檬水,啜饮一口:“怎么不见世荣和善雨?” 朴世荣是朴正雄和金悦的第一个儿子,也是朴家赫的次孙,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管理四海集团的日本分公司,投资了几个项目。虽然玩世不恭到处惹祸,但好在野心不大,对朴家产业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趣。 金悦看了一眼朴家赫,低头切牛排:“世荣他公司临时有事恐怕赶不过来了,善雨今晚有课晚点就回来了。” 金悦话音刚落,管家就朝众人喊到:“小小姐来了。” 朴善雨一进家门,就跑到朴老爷子旁边亲了他一口:“爷爷,生日快乐。” 朴家赫点了点朴善雨的鼻子,这位小小姐似乎对月季不太感兴趣,没打招呼,只抬眸看了她两眼。 家宴结束后,北芒山又归于宁静。 月季的房间在叁楼,屋子被刷成了粉色,梳妆台上摆了一个女人的照片,月季认得,是朴秀妍。 她冲着照片上的女人说道:“你放心,我会替郑雨好好活下去的。” 然后“啪嗒”一声把照片倒扣了起来。 下药 月季觉得上流社会最大的生存法则就是要学会站队。比如现在,面前的两位千金正暗暗攀比着珠宝首饰,月季坐在一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颗粉钻是我爸爸前段时间去澳大利亚带回来的,戒托更是出自天才设计师莫非之手。”金千巧颇为得意的介绍着,“rose我把它当见面礼送给你。” 月季微作惊讶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一个戒指而已,你就收着吧。”段雪抿唇笑了笑。 球场上适时爆发出一两声喝彩,看来是沉均晗进球了。这里是长京边郊的一处高尔夫球场,上流的少爷小姐喜欢在这里休闲娱乐,不过月季没有打过高尔夫。 沉均晗一边擦汗一边走过来,今日他难得没有穿西装,一身运动套装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倒像是学生时代的学霸男神。金千巧见他走过来,脸红了红,月季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朴老爷子一直叮嘱沉均晗带月季去认识一下上流的名媛圈,于是,这些天沉均晗带她跑了不少聚会,今天就是应邀来打高尔夫球。下个月老爷子准备让月季入读长京大学,说起来她也确实是读大四的年纪。 “在聊什么?”沉均晗随意坐在月季旁边。 月季举起右手:“姐夫,千巧送了我一个戒指,好看吗?” 粉钻切割精妙,确实是上等货,沉均晗转头瞧着金千巧:“你可别把她惯坏了。” 金千巧是金悦的侄女,也是通源集团金家的小女儿:“都是朋友嘛,rose以后可要经常出来和我们玩啊。” 段雪端起咖啡杯:“嘉嘉姐最近还好吗?我听说她有新电影要拍?” 要说这位段雪千金也大有来头,她是长京最大的娱乐公司盛华风物的执行总监,她哥哥段北封也是衡山商会最年轻的理事长,和朴家关系密切。 “是啊,下个月又要飞温哥华。”沉均晗说着,神情有些无奈。 话音刚落,沉均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沉均晗把屏幕亮出来给千金们过目,是朴嘉的电话:“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金千巧的目光粘在沉均晗的背影上迟迟收不回来,段雪轻咳两声提醒道:“千巧,有失身份。” 然后声音凛然一冷:“血统这种事是改不掉的,有些人以为爬上枝头就可以高枕无忧,实在是可笑,你们说是不是?” “别这么说均晗哥,你也不怕嘉嘉姐生气。”金千巧嗔怪的笑,毫不在意段雪的提醒。 月季眉心一跳,段雪话里话外好像是在讽刺沉均晗,但是冰冷的眼神却状似无意的瞥了她一眼。月季敏感的直觉告诉她,段雪似乎并不喜欢她。 月季暗笑,是啊,血统高贵的鳄鱼群里混入了一条杂鱼。 沉均晗接完电话回来:“嘉嘉那边出了点状况,我要过去一趟,月季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他拍拍月季的肩膀,扮演一个好姐夫:“不要玩太晚,早点回去,让车管家派人去接你。” “放心吧。”金千巧俏皮的说。 等他走远,金千巧才冲两人眨眨眼:“去不去The red喝一杯?” “我还要回趟公司,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吧。”段雪拒绝道。 The red 天色还未暗,酒吧里没什么人,驻唱在台上唱着一首悠长的英文歌,有点自娱自乐的意思。两人坐在吧台边点了酒,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你之前在摩纳哥生活吗?我还没去过那呢。”金千巧好奇。 “四季如春,挺好的。”那几年过得昏天暗地,如今想来除了气候没什么宜人的地方。 “那你之前学什么的啊?” 月季笑笑,摸了摸那颗粉钻戒指:“设计。” “原来是学设计的,你要来长京大学继续读书吗?我们就可以做同学了。”金千巧兴奋。 “嗯,外公已经着手帮我办理入学了。” 金千巧左顾右盼,月季意识到她是在等人:“还有人要来?” 回应她的是一个长相乖巧的男孩:“千巧。” 金千巧连忙拉他过来:“rose,这位你见过吗?他是你的表哥姜朝。” 姓姜,月季立刻反应过来应该是朴正贺过继来的儿子,毕竟不是朴家亲血脉,自然没来参加朴老爷子六十大寿的家宴。姜朝皮肤白皙,眼睛乌黑圆润,让月季一下子就想到了兔子。 “姜朝哥哥。” 姜朝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你就是均晗哥带回来的女孩子吧。” “我叫月季,也可以叫我rose。” “月季妹妹。”姜朝冲她笑弯了眼睛,月季觉得他笑起来更像兔子了。 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位富家子弟,都是在长京读大学,看得出金千巧和他们关系很好。他们对月季也很热情,毕竟是朴家的孙女。 天色逐渐晚了下来,酒吧人越来越多。有人笑闹着要上去唱首歌,金千巧甚至还爬上舞台跳起了钢管舞。酒过叁巡,月季有些微醺,她晃了晃脑袋,起身去洗手间。 她脚步虚浮,一路跌跌撞撞往洗手间走去,好不容易摸到了洗手间,月季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有问题,月季以前在摩纳哥鬼混的时候经常出入这些地方,这点酒根本不会醉成这样。 酒里有东西。 看来这帮富二代玩的很开啊,刚刚认祖归宗的朴家孙女也敢下手。月季再次用清水拍了拍脸颊,她最恨被人算计。 显然冷水不足以减弱药性,月季的身体越来越烫,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绯红。真糟糕,她拉了拉衣领,走出洗手间,想给车管家打个电话。 眼前的地面晃动的厉害,她意识开始模糊,包里的手机掏了半天也没拿出来。 突然,对面的男洗手间走出来一个男人。月季撞到了他怀里,男人下意识伸手扶住月季的腰,月季抬眸,男人的脸型偏短眼眸狭长,鼻梁高挺,很是英俊,月季的视线继续往下移看,他还有一张性感的薄唇。 他抿抿嘴角:“没事吧?” 药性很强,月季已经腿软,无法从男人的怀里钻出来,她的下身湿了一片。月季用仅存的意识做了判断,和这个漂亮男人总好过和外面那群富二代,毕竟以后还要做同学,不好落下把柄。 于是她勾住男人的脖子,凑近他的耳朵:“帮我,我被下药了……” 男人闻言盯着月季潮红的脸没有说话,身后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悯哥,怎么了?” “没什么,我先走了。”说完男人就把月季打横抱起,走出了The red。 一走出酒吧,冷风就往人衣领里灌,月季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一些。她抬头看了看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然后又缩进了男人怀里。 男人带她去了附近的酒店,一夜风流。 月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窗外蒙蒙亮,男人背对着月季睡得正沉。她挪动酸疼的身子,伸手摸到了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备注衣冠禽兽打来的。 她叹了口气,给他回了个消息,然后收拾好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店。 车子缓缓驶进北芒山,清晨露水还未散尽,在枝头凝了一层霜。 月季进别墅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坐了人,朴善雨起的早,正在温书。车管家率先看到月季:“月季小姐,需要用餐吗?” “谢谢车叔,不用了。”月季摇头笑笑。 朴善雨这才抬头见到月季:“姐姐,你昨天没回来吗?” 月季朝她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 朴善雨被逗笑,连连点头。 月季回房补了个觉,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她换了件衣服,缓步走下楼。还没到大厅就听到阵阵笑声,看来是来了客人。 金悦眼尖一下子就看到月季:“月季醒了啊,快过来,小六回来了,过来打个招呼。” 月季闻言好奇的走过去,她口中的小六应该是朴家赫最疼爱的小儿子。果然,朴老爷子正和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男人的穿着很眼熟。 男人抬眸的一瞬间,月季彻底怔在了原地,狭长魅惑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微微勾起的唇角。 朴家赫说道:“月季,这是你的小舅,悯哥儿。” “小……舅……” 朴悯看到月季,眼眸中露出了十足的兴致盎然,像一条毒蛇朝着她吐出蛇信子。 (肉在下章) 毒蛇(h) 月季的身子软成一摊泥水,任人揉捏。朴悯笑了笑凑到她身上,低头吻住她的唇,月季呻吟着,他的舌头像条灵巧的蛇趁机钻进她口中,卷走甜蜜,月季像喝了一大口浓烈的威士忌,更加晕头转向。 他侧头咬住月季的耳朵,她敏感的颤抖两下,皮肤泛起淡淡的粉色。朴悯低笑两声,很是满意月季的反应:“你真美……” 说着他低头用嘴咬开月季的内衣,露出两只洁白柔软的小兔,朴悯含住她朱红的乳尖,舌尖逗弄起来。月季像是跌落进巨大的温泉,随着流水波动,身不由己。 他伸手探了探月季早就泥泞的花蕊,然后不再忍耐,挺身进入月季的身体。 “嗯……”月季闷哼。 她的身子软的不像话,花心牢牢箍住他,朴悯闭上眼睛律动起来。他伸手扶住月季的脸颊,情不自禁的说:“My flower。” 两人十分契合,不一会儿就有香甜的花蜜从他们的身体里流出,月季高潮的时候,花心无意识的绞紧,他也被迫一起泄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月季潮红的脸,很快又有了反应。于是,他把月季翻了个身,俯下身紧紧贴上她的背,像条毒蛇缠住自己的猎物,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她的肩头。 然后把她修长的双腿拉直,再一次进入了月季的身体…… 月季强装镇定的端起水杯,强迫自己无视对面那道灼热的视线。毒蛇托着下巴紧盯着月季,然后轻声说:“My flower……” 月季一慌,手里的水杯晃动了一下,差点洒出来。 这时,朴嘉挽着沉均晗有说有笑的走进家门,朴嘉见到朴悯惊喜的笑道:“悯哥回来了?看来今天又有大餐等着我们。” 沉均晗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然后视线落到了月季身上,带了几分威胁。月季假装没看见,依然默默喝水。 晚餐的时候难得家里小辈来的比较齐,一家人围着朴悯说说笑笑,可见这个小儿子多受宠。今天的食物也确实悉心处理过,多了几份鹅肝餐点。 “均晗,最近南区开发案项目进展如何?”朴老爷子问。 四海集团最近在谈政府的新开发权,针对长京南区的烂尾楼。沉均晗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角:“昨天刚和开发部的人吃了顿饭,这件事十拿九稳。” 朴家赫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爸,吃饭的时候就别谈公事了。”金悦殷勤的说,“小六,我特意让厨师准备了你最爱的鹅肝,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朴悯笑笑,叉起一块鹅肝放进嘴里:“好。” 月季拿着刀叉若无其事的切着盘子里鲜鱼,鳄鱼们互相争斗厮杀,她这条杂鱼还是在一边保持静默的好。可是她却忘了,鳄鱼群里还有一条毒蛇,张牙舞爪的想把她吞食入腹,朴悯的脚尖蹭着月季的小腿,她动作一顿,银刀在瓷盘上划过,发出不大不小的一阵响动。 朴家赫关切的询问:“月季,最近住的还习惯吗?” “习惯的,外公放心吧。”月季回应,转眸看到朴悯把叉子放进嘴里,狭长的眼睛带着促狭的笑意,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月季连忙低头,毒蛇却不打算放过她,脚尖贴着月季的小腿继续向上移动,滑过她的大腿内侧,月季敏感的抖了抖。朴悯眼中的笑意更浓,脚尖又从月季的左腿蹭到了她的右腿。 “悯哥儿,咱们很久没见了,我敬你一杯。”沉均晗举起酒杯。 朴悯这才收回脚尖,拿起酒杯和沉均晗碰了碰。毒蛇眼神中略带探究朝沉均晗挑挑眉,可惜衣冠禽兽向来不露山水,只是放下酒杯笑笑:“也很久没和悯哥儿一起下棋了,等会一起切磋一下?” 朴悯顿了顿:“好啊。” 月季草草吃完饭就借口要准备入学事宜离开了饭桌,她生怕那条毒蛇还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直到睡前月季都一直躲在房里,她不敢和毒蛇打照面,也不想和衣冠禽兽周旋。眼看着快十二点了,月季想大概外面没人了,才放松下来准备出门倒杯水。 大厅已经灭了灯,只走廊点了昏暗的小灯,月季去厨房接了杯温水。喝了两大口才满足,她一整晚都没进水了。 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月季,咬了咬她的耳朵,月季吓得水杯差点丢在地上。朴悯性感的烟嗓在耳边响起:“原来你是rose,真适合你。” “小舅,你别……”这厮胆子太大,万一被人撞见就糟了。 朴悯把月季转过来:“怎么了?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副样子。” 月季干笑:“我那不是被下了药嘛,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我小舅啊。” “那又怎么样?”朴悯故作疑惑。 “不太好吧,我们是亲戚……” 这真是个疯子,虽然年纪差别不大,但明明知道是他的侄女,还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害怕被人知道啊?”朴悯笑。 “当然,我们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月季和颜细语的和他商量。 朴悯凑近月季,朝她的耳朵吹了口气:“那我们偷偷的就好啦……” 日子过得很快,月季的入学手续都办好了,今天就可以去学校。一大早,月季换上了朴老爷子特意命人准备的衣裙,管家给她配了一个新司机小李,以后需要车可以随时叫小李。 月季刚打开门就看到后座上还有一个人,姜朝乐呵呵冲她笑。 月季也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姜朝哥哥,你怎么在这?” “爷爷担心你上学不习惯,特意让我和你一起,我和你同级。”姜朝很高兴。 月季坐进了车里:“那以后可就要麻烦姜朝哥哥了。” 月季喜欢这只单纯的兔子,好拿捏,比鳄鱼们好相处。 刚到学校,两人就碰到金千巧,她正和别人在门口谈笑,见到月季连忙招手:“rose这边!” 不知道金千巧对那天在酒吧下药的事知道多少,但要说她完全不知情,月季是不信的。上流不就是这样,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月季整理了表情笑着迎上去。 “千巧你不会是在这特意等我们吧?”月季问。 “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姜朝笑说。 月季没明白他的意思,姜朝就补充道:“悯哥昨天回北芒山了吧?” 月季了然,原来金千巧对那条毒蛇感兴趣,可是那天不是才看到她对衣冠禽兽犯花痴吗? “呸呸呸,别瞎说。”金千巧扭头进了校门。 姜朝在身后对月季解释:“金家和朴家有意向撮合她和悯哥,千巧脸皮薄。” 月季笑笑,心想金千巧脸皮薄这世上就没有脸皮厚的人了吧。 长京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学校,以金融和计算机专业出名,姜朝和金千巧都是金融专业的。以月季本来的成绩根本无缘这样的大学,但是以朴家千金的身份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入读。 设计院专业课不满,下午叁点就没课了,月季不打算等姜朝,一蹦一跳往校门外走。直到看到门口那辆迈巴赫,才止住笑意,那是沉均晗的车。 茶道 桌角点了一支香薰,月季说不出味道,大概就是普通的檀香。面前摆了一套完整的茶具,沉均晗端起茶壶正在洗茶,缕缕的茶香伴随着点燃的香薰,让人心绪安宁。这个包间位于卅二公馆,一家着名的上流公馆,只接待会员。 茶叶色泽很好,但是月季也不懂茶,看来沉均晗对茶艺颇有研究,他抬手给月季倒了一杯茶水:“这是白毫银针。” “谢谢。”月季接过茶杯,细细品尝了一口,香苦的味道萦绕在舌尖。 “外公最喜欢的就是饮茶。”沉均晗右手摩挲着茶杯口,“从今天开始,你也要学茶艺。” 月季低眉顺眼:“好的。” 沉均晗沉默一会,然后话题终于引到了正题上:“你和朴悯是怎么回事?” 他直呼了毒蛇的名字,不像昨天那般亲切的叫悯哥儿,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沉均晗。月季又品了一口茶装傻:“没怎么啊。” “呵。”沉均晗冷笑一声。 月季心跳加速,她其实有点害怕沉均晗。月季见识过他真实的样貌,比起表面的绅士,这个衣冠禽兽根本就是个冷酷无情的恶魔。 “朴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不希望他破坏我的计划,更何况他是你小舅。”腾起的茶香氤氲了眼镜,月季逐渐看不清沉均晗的眼神,但从冰冷的语言里她也能听出话里的警告。 连忙乖巧点头:“我知道。” 朴老爷子和前后叁位夫人养育了六个子女,其中叁女朴秀妍在国外去世,五子还没长大就夭折,而朴悯是朴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朴家赫年纪不小才得了这个儿子,特别宠爱他,所以为了讨好老爷子整个朴家对朴悯都很纵容,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朴悯毕业于国内着名的政法大学,在国外留学过几年,回来就进了长京检察院,目前是首席检察官,一直在政府辅佐着朴家的长孙朴世京。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手段狠辣,做事干净,圈内对他很是有几分忌惮。 “学校那边如何?”沉均晗继续问。 “还行,设计院课不多。” 沉均晗若有所思,他右手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等会有客人会来,好好表现。” 月季刚开始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等了半晌,包厢外传来侍者引路的声音,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男人进来朝沉均晗打了个招呼,就时不时把眼神往月季身上瞟。 沉均晗笑笑:“月季,还不快给郑部长斟杯茶。” 月季瞬间就懂了,她咬咬牙,挤出微笑,起身给这个刚进来的郑部长斟茶。月季动作生涩,有茶水洒在案桌上,接着她举起茶杯端给男人:“请喝茶。” 郑部长的眼神把月季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接茶的时候,右手似是无意一下子握住她的手,指尖蹭了蹭她的手背。月季面色不改,心里暗道恶心。 沉均晗扶着眼镜:“郑部长考虑的怎么样了?” “沉经理应该知道这个项目长恒建设也在争取。”郑部长把注意力从月季身上移开。 “自然知道,不过四海集团在长京的影响想必郑部长也是清楚的。”沉均晗说着眼神暗示月季继续倒茶。 月季起身走到郑部长身边,眉眼弯弯的娇笑,拿起茶壶往男人的空茶杯里倒茶,离得近了,男人闻到月季发间的香味,她半个身子几乎挨在男人身上。 郑部长心神一晃:“……” “郑部长?”沉均晗笑问。 郑部长回神:“是这样,不过政府竞标这种事,舆论最重要,听说长恒家的小儿子不成器,要是出了点坏新闻,这块肥肉肯定是四海集团的……” 闻言沉均晗笑意更深。 迈巴赫行驶在北芒山的坡道上,速度迟缓,沉均晗点了一支烟。月季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她第一次正面看到官商勾结。 烟雾从沉均晗口中吞吐出来:“长恒建设的小儿子在你们院。” 言简意赅,月季有些生气,刚刚才利用她勾引男人,马不停蹄地又给她下达命令。要是没有她,今天那位郑部长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松口。但是月季显然不敢在沉均晗面前造次,只是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见月季不说话,沉均晗右手捏了捏眉心。然后把手放到了月季脑后,像撸猫一样揉着她的后脑勺,沉均晗在给她顺毛。 突然,他用力抬起月季的脑袋,侧头吻了过来,这是沉均晗第一次吻她。月季鼻腔里都是他的味道,是烟草和茶叶的香苦气息,他的舌头卷住月季的舌头,用力的吮吸,肺里的空气都好像要被榨干。月季伸手轻轻抵住他的胸膛,被动的承受这个吻,好一会儿才结束。 沉均晗靠在座位上喘了口气,掐灭左手的烟:“给你一个星期搞定他。” 车子已经停在别墅附近,后视镜被一旁遮天蔽日的大树挡住了一半。月季脸色憋得通红,抬眸看向一边,却眼皮一跳,因为她看到二楼站着朴悯,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当晚,月季做了噩梦。她梦到沉均晗带她去坐飞机,两人刚落座,沉均晗就掐住月季的脖子要杀了她,突然沉均晗的胳膊化作一条毒蛇,攀到月季的脖子上,吐着蛇信子。月季被吓醒,一身冷汗。 天还没有大亮,月季起来洗了个澡,热水冲刷走她疲惫的心思。换好衣服,她走下楼,大厅亮着昏暗的灯,朴善雨又在温书。 “你一向起这么早学习的吗?”月季好奇。 朴善雨是朴家的小小姐,也在长京读大一,攻读金融。平时不常见她和外面的那些少爷小姐厮混,看上去和这个圈子格格不入。 “金融有好几门课我都不太跟得上。”朴善雨叹气,“期末学分如果不好,我妈又该唠叨了……” 意识到自己抱怨起来,她朝月季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舅妈对你的学习倒是挺严格。”月季调笑。 “是啊,只有学好金融,将来才能帮助四海集团。”晕黄的光照在朴善雨的侧脸上,她看着月季说,“毕竟在长京,不是吃人就是被人吃……” 算计 月季小时候在孤儿院被人领养过两次,但是都没过半年就被送回去了,第二次回孤儿院的路上,养父母想要送她一个礼物以表示歉意。他们去了商场,商场里到处是各种各样的礼物,有漂亮的裙子、可爱的洋娃娃、五颜六色的糖果。 她却停在一家首饰店门口不肯走,柜台上摆着一颗亮晶晶的钻石,售货员姐姐见她看的认真就走过来:“小妹妹,这是钻石,是不是很漂亮?” 月季点头。 “钻石是这世界最美好的东西,因为它是永恒的。” 玫瑰会凋零,爱情会结束,只有钻石是永恒的。 月季想着继续动手画草图,她在设计项链。今天太阳很好,她坐在学校操场一旁的草坡上,这个草坡被称为情人坡,午休时间总会聚集两两叁叁的大学情人。 这片宁静没有持续多久,一旁的小树林里传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一个女孩子哭丧着脸匆匆离开。没多久树林里又钻出来一个人,是个男生,右脸有个明显的巴掌印,看着很滑稽,月季噗嗤笑了出来。 男生听见取笑声,皱起眉头正要发作。转头看见月季,阳光正好落在她发梢,漂亮的像个天使。男生立刻换了笑脸,向她搭讪:“你好啊,我叫吴辰。” 午餐时间,月季和姜朝一起去学校的食堂,金千巧早就占好了叁楼的座位。长京大学食堂很多,其中东侧食堂叁楼价格昂贵,是专门为这帮富家子弟设立的。 月季刚坐下,吴辰就像看到骨头的狗立刻凑了过来:“rose来吃饭啊,我去给你买饮料。” 姜朝皱皱眉头有些不悦,金千巧八卦起来:“他是在追你吗?” “谁知道啊。”月季耸耸肩。 “这个吴辰不是有个女朋友吗?好像还是个要出道的练习生。”姜朝说。 金千巧摇头神秘兮兮的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吴辰他爸一直反对他交往明星,最近他已经分手了。” 月季笑笑不说话,她当然清楚,她可是特意过去目睹了分手现场。长恒建设的小儿子比她想的更容易上手。 晚上的课结束,金千巧又拉着月季去The red。 等她们到了酒吧才发现,金千巧也叫了一大帮富二代。月季想起那天下药的事,多了个心眼。 今天这群富二代里就有吴辰,看起来他特意和金千巧打过招呼,金千巧冲月季挤挤眼睛,好几次把吴辰往她这边推。 一群人喝到了大半夜,有的就地趴下,有的去了楼上包间休息。月季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果然酒杯有被动过的痕迹,她不动声色把酒杯和旁边的金千巧做了交换。 吴辰走到她旁边有些醉意,歪着头看月季:“再喝一杯?” 他暗示月季喝下酒杯里剩下的酒,月季笑笑看着他喝了下去。吴辰醉醺醺的露出几分得逞的快意,月季心中冷笑,自己都醉的不清醒了,还想着祸害别人。月季笑着又开了一瓶酒,猛灌了吴辰几杯。 果然几杯酒下肚,吴辰彻底意识不清醒了,当着面就要占月季便宜。月季皱眉,叫上金千巧主动扶着吴辰去楼上的包间。 进了包间,金千巧开始有了反应,酒里确实下了药。月季把金千巧放倒在包间沙发上,犹豫一下,解开她的上衣,然后把醉酒的吴辰推了过去,掏出手机拍了几张。 她临出门前抬头看了看提前被装上摄像头的包间,轻声说:“Have a good night” 月季关上包间的大门,心情愉悦。但是转头的一瞬间,撞上那双狭长的眼睛,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 朴悯看着她笑得开怀,然后伸手鼓起掌,看来他全都看到了:“你果真是不同凡响。” “我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朴悯胳膊抱在一起靠着墙,似乎对其他的事不感兴趣:“去兜风?” 月季哑然,但留在这里显然是不明智的,于是,她点点头。 朴悯递给月季一个摩托车头盔,月季愣了愣,见月季愣神:“怎么了?” 月季以前在摩纳哥接触过摩托车,周礼有段时间迷恋街头飙车,月季跟着跑过几次,不过后来车报废了,也就没再玩了,毕竟这是属于富二代的爱好。 月季戴上头盔坐到朴悯身后,他勾起嘴角:“抱紧我。” 紧接着摩托车箭一样飞驰了出去,月季从没试过在深冬的夜晚飙车兜风,霓虹灯化作一道道彩色的线。她紧紧抱住朴悯的腰,心跳如擂鼓。 摩托一路疾驰去了香山公园,冬日的香山公园没了片片红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月季从摩托车上下来,耳尖冻的通红。 “来这里干嘛?”香山公园和北芒山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隔甚远。 朴悯自顾自往山坡上走去:“看星星。” 月季跺跺脚,已经是深夜,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她只好跟上朴悯。 香山公园不高,两人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顶端。朴悯瘫坐在草坪上,抬头看着夜空,可惜一颗星星也没有,连月亮都蒙上了一层月晕,看上去明天不是晴天。 月季也累了,坐在他旁边:“一颗星星也没有。” “是啊。”朴悯仍然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我小时候最喜欢晚上来这里看星星,但是长京的星星真的太少了……” “确实,摩纳哥比这里好,每晚抬头就是星星。”月季想起春城的那片星空。 “是吗?那真好……” 月季没想到她和朴悯之间也能有这么温和的氛围,适时说道:“那天的事就忘记吧……” 她说得轻松,就好像两个闹了矛盾的老朋友。半晌没得到回应,她转头才看到朴悯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月季察觉到不对劲,下一刻,他就把月季压倒了地上。月季正想大叫,他抬手捂住她的嘴巴。 左手灵巧的从月季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滑过平坦的小腹,冰冷的触感让月季剧烈挣扎。但是力气始终不如朴悯,他的手探进了月季的内衣,握住柔软的部位。 朴悯放开捂住她的手,低头想要吻月季,她侧头躲过了他的吻,于是他咬了咬月季的侧脸。 月季太阳穴刺痛,眼角流出了点生理泪水。她差点忘了,这是条毒蛇。 朴悯捏住她的下巴,冰冷的眼睛盯着她开口问:“你到底是谁?” 月季紧张起来,难道朴悯在怀疑她的身份?她瞪大了眼睛。 这时,月季脸上突然有了几滴冰冷的触感,月季愣住,朴悯也停下了动作。 长京下雪了。 朴悯侧身躺在月季旁边,两人静静的看着雪花纷纷飘落。 上药 没多久The red包间里的视频就被娱记曝光,沉均晗的出手速度比月季想的还要快。视频内容香艳至极,一时间整个上流圈子都知道了这件事,甚至在热搜上也挂了两天。 长恒建设和通源集团的股市受到波动,尤其是长恒建设,记者们顺藤摸瓜曝光了小公子吴辰的风流情史,南区开发权自然的落到四海集团手中。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就此停止,金家算是受到了牵连,金悦回了趟娘家,金千巧也好几天不见踪影。早餐的时候,餐桌上只有朴悯和月季两个人。 朴悯翻开报纸:“沉均晗这局棋下得真好。” “……”月季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自己的面包。 “拿下政府开发权,大哥最近又因为金家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盯着他。”朴悯笑着继续说,“我看他要升官了。” “是吗?”月季闻言一顿,看来沉均晗在朴家也不是顺风顺水。 朴悯玩味的看着月季:“你猜猜做他的棋子是什么下场?” 沉均晗这人善于韬光养晦,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手上不可能干干净净,做他的棋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月季自然清楚,只是事到如今,她身不由己。 长京的雪下了好几天终于停了,屋檐上落了一层白。快放寒假,设计院又闲了下来,大家都忙着准备毕业设计。 下午没课,月季和姜朝准备去图书馆看看书,没有金千巧两人相处舒服多了。刚走到图书馆外,姜朝发现自己把校园卡丢在了教室,只好回头去拿,月季在图书馆门口等他。 月季理了理围巾,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御寒。姜朝刚走没一会,月季就看到吴辰从不远处过来,他看上去过得不是很好,头发没有打理,胡子拉碴,眼底也有一层淤青,应该好几天没休息好了。 吴辰眼神阴鸷的盯着月季,月季率先开口:“吴辰?你没事吧?” “呵,我怎么能没事?”吴辰说着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我听说你和千巧的事了……”月季悄悄后退两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吴辰立刻上前掐住她的脖子:“你还好意思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手脚?” 吴辰力气很大,月季瞬间感觉呼吸不了,只能断断续续的说话:“我……我没有……放手……” “谁让你算计我的?嗯?是朴家指使你的吗?”吴辰恶狠狠的说。 月季想要掰开吴辰的手,但是力量悬殊无济于事,她只能不停地伸手拍打吴辰。吴辰被月季的小动作彻底激怒,放开掐住她的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月季被打得倒在地上,耳朵嗡嗡的响。角落里还有一堆没有融化的雪,白的刺眼。 吴辰正想继续向前,就被赶过来的姜朝一拳锤倒,姜朝急忙扶起月季:“月季,你还好吗?” 月季站起来,她感觉右脸火辣辣的疼。 姜朝皱起眉头,把吴辰从地上揪起:“你他妈发什么疯?” “我发疯?这个臭婊子算计我!” “闭嘴!”姜朝猛地又给了他一拳。 吴辰和姜朝在图书馆门口厮打起来,姜朝看着白净,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凶猛,吴辰逐渐落了下风。 周围的学生越来越多,月季看到有人拿起手机要拍照,连忙叫住姜朝:“姜朝哥哥!” 姜朝动作一顿,转头看着月季,月季冲他摇摇头:“我们走吧……” 姜朝这才放过吴辰,上前揽住月季,带着她离开。 医务室,姜朝小心翼翼的替月季上药,月季疼得嘶了一声。姜朝立刻手足无措:“很疼吗?” 他的兔子眼水汪汪的,两人离得很近,月季能闻到姜朝身上干净的香草味。月季笑笑,嘴角撕扯一下,又是钻心的疼,于是,她立刻皱起鼻子。姜朝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哈哈笑起来,月季不满:“我都这样了,你还笑?” 姜朝抿起嘴角,用手里的药棉点了点月季的鼻子:“好好好,我不笑了。” 月季拿起一旁的药棉:“你还说我,你的脸上也挂了彩,我帮你擦擦。” 姜朝下颌角被擦破了一块,有两道红痕。月季用药棉沾了药水,示意姜朝的脑袋凑过来,姜朝乖乖的侧过脸,月季怕他疼,先朝他的伤口处吹了吹,然后才细心的一点点把药水蹭上去。好一会儿才处理完姜朝的伤口。 月季放下药棉抬眸的时候愣了一下,姜朝脸色通红,一双湿润的兔子眼紧紧盯着自己,两人的距离很近。月季看到他的嘴唇湿润润的,像颗好吃的桃子味果冻。 月季心念一动,凑过去亲了亲甜蜜的果冻,软软的触感很好。月季亲了他一口,然后迅速收回脑袋:“谢谢。” 姜朝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神,追上了月季,吞吞吐吐的:“你……” “我们去吃甜点吧。”月季接过话。 姜朝笑了笑露出兔牙,点头。 风波过后,四海集团正式开始进行南区开发的项目,朴老爷子亲自参加了剪彩仪式。过后没两天,沉均晗从营销部经理直升营销副总监,果然让朴悯说中了。 金悦从娘家回来憔悴了不少,这件事对通源集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必是金家觉得金千巧给家里丢脸,她现在还在被禁足,没有来学校,估计年前是见不到面了。北芒山氛围很是微妙,一边是备受打击的金悦,一边是春风得意的沉均晗。 朴嘉为了庆祝沉均晗升迁,特意在家中筹办了一场私人宴会。 段雪挽着一个英俊的男人走进来,男人轮廓深邃,眉眼和段雪有几分相似。朴嘉连忙迎了上去,段雪亲昵的和朴嘉抱在一起:“嘉嘉姐。” “小雪,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北芒山看我。”朴嘉嗔怪,眼神移到一旁的男人身上,“北封哥,好久不见。” 段北封笑笑:“好久不见。” 月季见段雪和朴嘉走过来,礼貌的打招呼:“段雪姐姐。” 段雪见到月季只是略一点头,然后和朴嘉携手去一边的沙发上坐着。 月季无所谓的端起一块小蛋糕,品尝起来,是她喜欢的葡萄味。正吃的高兴,听到一声淡淡的笑声,抬眸发现段北封看着自己笑,月季疑惑,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月季用手擦了擦嘴角,果然沾了奶油。 段北封无声的朝她说了几个字,月季看出来是小花猫叁个字。她冲段北封吐吐舌头,提起裙角往楼上跑去。段北封一愣,看着她的背影笑的更欢。 偷情(h) 二楼会客间大门虚掩着,月季路过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不禁放慢脚步。 朴秀洙叹了口气:“这次的事你轻率了,大哥不是傻子,他心里有数的。” “南区开发权必须拿下来,外公对这个项目很重视。”沉均晗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均晗,我会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对嘉嘉好……”朴秀洙语气认真。 “我会的……” 听到推门声,月季连忙躲到一边,朴秀洙从会客间走出来,不一会儿就踩着高跟鞋“噔噔”走远。月季松了一口气,从角落里走出来,却被人猛地拽进会客间。 沉均晗把她压在门后,同时反锁住大门。会客间灯光昏暗,沉均晗垂眸看着她,月季心跳加速:“你干嘛?” “不恭喜我?”沉均晗声音低沉。 月季伸出食指戳了戳沉均晗的心口:“恭喜姐夫。” 沉均晗抓住她的手心:“做得好。” “那我有什么奖励吗?”月季察觉到他心情很好,娇俏一笑。 沉均晗弯了弯嘴角,凑近月季,她看到他眼中的欲望。 沙发前铺了一层东欧进口的花毯,毯子上秀了一只开屏的绿孔雀。此时绿孔雀上正盛放着一朵娇嫩的月季花,月季眼神迷离承受着男人的宠爱。 沉均晗握住月季的腰肢,下身狠狠地顶弄,月季止不住的颤抖,花心一阵缩紧。沉均晗喟叹一声,摘下眼镜,动情的把头埋进月季脖子,轻轻吮吸她的耳垂。 月季伸手抱住沉均晗,两人都忘情的沉浸在交媾中,静默的会客间只有肉体碰撞和月季偶尔的呻吟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说话,是朴嘉的声音。 “均晗,你在里面吗?客人们都到了。” 会客间的两人都停下了动作,但是沉均晗还死死抵在月季身体里没有退出。月季有些紧张,花心又缩紧了,沉均晗低哼一声差点丢盔卸甲。 直到门外的脚步走远,月季抓住他的衣领:“你不出去吗?” “先喂饱你。”沉均晗俯身趴在她身上继续律动。 月季趁机恶作剧般扒开他的上衣,只是一瞬间,月季就呆愣住了。沉均晗反应很快,立刻制止住月季的动作,系上纽扣,但是月季还是看到被扒开的胸口处有几条狰狞的疤痕,看上去伤口年岁已久。 沉均晗脸色一变,刚才的温存荡然无存,他重新戴上眼镜,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个从地狱走来的撒旦。 他把月季拉起来又翻了个身,让月季跪下,像条野狗一样从背后进入她的身体,动作粗鲁不留情面:“乖一点。” 月季后悔自己忘记衣冠禽兽的本性,触到他的逆鳞。 月季以跪立的姿势承受了很久,沉均晗却好像不满足的野兽,要了她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月季趴在地毯上求饶,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 心中愤恨,沉均晗简直不是人。绿孔雀上的那朵月季花盛放到荼靡,只能落到泥土里等待腐烂。 宴会进行到一半,沉均晗邀请朴嘉跳了一支华尔兹。两人看上去郎才女貌伉俪情深,周围都是艳羡的声音。 月季双腿还有些发麻,她一直自诩自己是个天生的演员,看来沉均晗比她更甚。此时的沉均晗和刚才在二楼和她偷情的人判若两人。 月季随手端了一杯饮料,离开大厅往露台走去,她想出去透透气。推开露台的玻璃门,冷风逼人,月季走到栏杆旁喘了口气,舒服多了。 “小花猫。”背后传来声音。 月季回头见到段北封:“你是谁?” 段北封朝月季走近了两步:“你就是朴家找回来的外孙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月季举着杯子啜饮了一口饮料。 段北封正想继续说什么,被大厅里传出悠扬的音乐声打断,是陈慧娴的《千千阙歌》。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这刻进凝望。 夜色正好,院子里的喷泉刚好亮起灯,整个北芒山如梦似幻,令人沉醉。月季的蓝短裙衬的她像个小精灵,段北封伸出右手递到她面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在邀请她跳舞。 月季笑笑,放下手里的杯子,把手放进他的右手:“我跳的不好。” 段北封搂住她柔软的腰肢,两人的距离拉近,他的靠近不像沉均晗和朴悯那样具有侵略性,温柔的眼神更像是位师长。突然,他伸手在月季腰间掐了一下,月季本能的更贴近段北封:“专心一点。” 月季这才看到他眼眸里的狡猾,原来是只狐狸。 月季不擅长华尔兹,但是在段北封的引导下,竟也能完整的跳完一支舞。一曲完毕两人互相行了个礼,然后相视一笑。 “北封,原来你和月季躲在这呢。”熟悉的声音从露台另一边传来。 月季甜甜一笑,走过去挽住朴老爷子的胳膊:“外公。” 朴家赫向月季介绍:“这位是衡山商会的理事长段北封,也是我的忘年交。” “原来是段雪姐姐的哥哥,我叫月季,也是rose。” 段北封靠过来,绅士般拉起月季的右手轻轻落下一个吻:“rose。” 宴会结束,朴嘉和沉均晗亲自在门口送宾客们离开。月季站在两人旁边,段北封出门前朝她眨眨眼,月季笑笑向他挥手。沉均晗察觉到她的动作,微微挑眉。 段家兄妹坐上了加长林肯,段雪喝了点葡萄酒,有些微醺,段北封嘴角还含着笑意。 “哥,你和朴家那个外孙女相处的挺好的?”段雪开口问。 “她叫月季。”段北封提醒。 段雪抬眸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我看她不像表面那般纯良。” “她挺有趣的。”段北封说着眼眸里又滑现出几分狡猾。 送走宾客,朴善雨这才刚放晚课回到北芒山,大厅收拾的差不多了,月季正坐在沙发上吃芒果,见到朴善雨回来连忙招呼她过来尝尝:“很甜的。” 朴嘉也走过来,姐妹叁人第一次坐在一起说话。朴嘉是长姐:“月季,你回来这么久我都没有好好和你说过话,不怪我吧?” “怎么会。”月季挂上一贯的笑容。 “过段时间,等我空闲了一起去雾山打猎吧。”朴嘉摸了摸月季的头发。 月季和朴善雨笑笑点头。 朴嘉回房已经是深夜,沉均晗正静静地站在窗口,朴嘉走过去依偎上他的后背,双手伸到他腰间:“均晗……” 沉均晗身影一顿,状似无意的转身,拂开她的双手,沉均晗朝她温柔的笑笑:“不早了,休息吧。” 朴嘉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双手。 你可是沈均晗送给我的礼物 周末,月季叫小李开车送她去了卅二公馆。这段时间月季都在公馆里和一位茶艺老师学习茶道,月季学得很勤,她不敢忤逆沉均晗的意思。 茶艺老师是沉均晗专门请来的,是个日本女人叫佐藤真希,长相很甜美,普通话说的不错,月季喜欢和她交流。月季进来的时候佐藤真希已经坐在一边,正往桌子上插花,一旁点燃了香薰,是沉均晗常点的那只。 “月季小姐,今天来的很早。”佐藤真希起身朝她行了个礼。 “嗯嗯,今天想早点结束。”月季解开风衣,佐藤真希接过帮她挂在衣架上。 屋子里氤氲了茶香,月季已经越来越习惯这股香苦的气味,今日的功课完成的很快。佐藤高兴地鼓掌:“月季小姐学得很好,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赶上沉先生。” 月季放下茶盏:“沉均晗的茶道也是你教的?” “沉先生只不过是和我互相切磋。”佐藤低头含笑。 佐藤想起什么连忙站起身:“啊,沉先生吩咐过今天有样东西要送给小姐。” “什么东西?” “我去拿,月季小姐稍等。”佐藤推门离开包间。 月季又端起茶盏品尝,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她在包间静坐了许久,也没见到佐藤真希回来,于是,月季打算出去看看。 谁知道她刚站起来,包间里就进来一个不速之客。是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正是那天沉均晗叫来的开发部郑部长。 月季微皱眉头:“郑部长怎么会在这?”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郑部长说着露出猥琐的笑容,朝月季扑过去。 多亏了月季早有戒备,闪身躲过,正色道:“郑部长这是做什么?” 男人狞笑原形毕露:“我做什么?当然是上你了!” 男人再次朝月季扑去,这次他算准了角度,月季逃不掉,被他按在了包间的地上。月季慌忙挣扎,男人双手伸向月季的衣领,“次啦”一声,衣服就被他撕开。 月季着急,大声呼救:“不要!救命啊!” 裸露出的白皙皮肤让男人更加兴奋:“逃不掉的,你可是沉均晗送给我的礼物!” 礼物?月季心尖一颤,她奋力挣扎,指甲抓破了男人的脸。 月季抬眸间好像看到门外有一双眼睛,是佐藤真希!她喜出望外:“救救……”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发现佐藤的眼神冰冷古怪,下一刻,门缝就被佐藤关严了。 月季的心瞬间降到了谷底,耳膜里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她想起佐藤真希说的话,看来不是沉均晗要送给她一个礼物,而是要把她当作礼物送给别人。 人渣! 月季感觉到那男人下体的涨大,一阵恶心。她猛地想起之前在摩纳哥,周礼教了她几招关键时候可以防身的招式。 于是,她伸手掐住男人的脖子,但是力道不够,男人抬起身很快就要挣脱。月季趁机一脚踢中他的要害,那中年男人哎哟一声,歪倒在一边。 月季顾不上别的,爬起来就往外跑,还好包间的门没被锁。 她狼狈的跑到走廊上,包间里的男人也起身追过去:“臭婊子,看我不教训你!”他很快就追上月季,一把拽住月季的长发,月季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脑袋磕到了墙面。走廊上看不到一个人影,也不知是不是沉均晗特意遣散了侍从。 她慌不择路的推开一间包厢,钻了进去,包间里拉着一半窗帘,光线昏暗,四下弥漫着佛手柑的香味,屋子中央坐着一个男人。月季看不清他的样子,慌忙求救:“救救我!” 身后的中年男人也追了进来,一脚踹在月季的小腿肚上,月季瘫倒在地。那中年男人怒火中烧,显然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人。 突然,窗帘被拉开,刺眼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一时间照的人眼睛睁不开。 中年男人气急:“你他妈……” 端坐的男人缓缓转过头来,他有一双圆润的杏眼,山根高挺,脸部轮廓流畅,很是贵气,男人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月季。月季注意到他有一张丰满的嘴唇,嘴角自然地向上翘起,颇为性感。 “朴……朴议长……”那中年男人吃惊,连忙收敛道歉,“我不知道是您……” 月季一愣,这个人就是民主党的朴议长,也是朴家的长孙朴世京。 民主党和自由党已经斗了几十年了,一直都是自由党执政,民主党在野。自由党掌控了国家的军事、商务大权,民主党被压一头,直到朴世京坐上民主党的议长,党派内才逐渐回血,近些年势力增长很快。 朴世京是下一任首相候选人。 中年男人想要上前拉起月季,月季躲过他伸过来的手,朝朴世京扑了过去:“世京哥哥,我是月季,我是你妹妹。” 月季进朴家以来还没有见过朴世京,但她一直都清楚朴家最大的王牌就是这位未来的首相。 朴世京闻言探究的打量起月季,见月季衣衫不整,额角也被磕破,微微皱起眉头。那中年男人一听这话惊在了原地,他没想过月季是朴家的千金,如果真是这样,这次真的被沉均晗害惨了。 朴世京瞥了一眼那男人,冷冷开口:“滚。” 那男人如临大赦,慌忙逃出了包间。 月季见他走了,才瘫软在地上,心中觉得委屈,眼眶酸涩,无声的哭了出来。泪水一流出来就无法控制,月季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心里不停地骂沉均晗。 过了好一会儿,月季见到面前多了一盒纸巾,朴世京拿着纸盒走到月季跟前。 “擦干净。”有些嫌弃。 月季抽泣两声,接过纸巾,胡乱的在脸上擦了起来,声音哽咽:“谢谢。” 朴世京见她逐渐平缓情绪,便回到桌前坐下。月季揉揉眼眶,抬眸见朴世京正盯着象棋盘思索,月季知道他在拆棋。 一盘棋无论结果如何,实际下出来的就像冰山,浮出水面的只是一部分,其实还隐藏着大量正确或者不正确的下法。拆棋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这些棋来,加以分析总结战术。小小的象棋包含了很多谋略和人生观,有人说棋道就是帝王道。 朴世京低头沉思,似乎完全忘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月季缓步挪动过去,生怕打扰到他,窗外的阳光落在棋盘一角,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棋盘上的棋局是全国象棋冠军杨官霖最出名的一招,俗称“双炮过河”。 月季以前在国内看过这场直播赛,当时印象很深,于是她脱口而出:“炮五平四。” 朴世京抬头,见月季已经擦干眼泪,正认真地盯着自己的棋局,脸颊上还挂着一小块纸巾碎片。 他闻言找到炮五平四的位置,眼神一亮,但是语气冷淡:“你会下棋?” “会一点,主要是我看过杨官霖大师的这场直播赛。” 朴世京右手捏着棋子:“那可是七八年前的比赛了。” 月季点头:“嗯,当时太震撼了,所以印象深刻。” 朴世京示意月季坐在对面,月季欣然坐下。两人就着这局双炮过河一直研究到了傍晚,朴世京很少说话,大多时候是月季在喋喋不休。 月季走出卅二公馆,不禁感叹,朴世京这人就像是画里走出的贵公子。虽然为人冷淡但总能透露出温润的贵气,在压迫中给人一丝喘气的余地,或许这就是政治家吧。 月季回头看到公馆二楼的窗后站着佐藤真希,她正站在窗后盯着自己,月季朝她竖起中指,也不管她看不看得懂,转头上了车。 沉均晗这笔账她一定要算清楚。 朴家关系图谱(晚上更文) 更新一张北芒山朴家关系图谱~晚上更文~ 求求珠珠和收藏!!这对我很重要!大家多多评论啊!! 两条杂鱼 寒假前长京开始落雨,雨水淅淅沥沥的下了好几天。月季懒得撑伞,就站在屋檐下看雨,等雨点小了,姜朝刚好也下课,急忙朝月季这边跑过来,身后竟然跟着金千巧,月季微微惊讶。 大半个月不见,金千巧看上去瘦了一圈,不过人还算精神。 月季迎上去:“千巧你回来了?” 金千巧扯起嘴角,摇摇头:“是啊,总算是出来了,你是不知道家里那帮老顽固有多烦人……” 月季看向姜朝,他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说什么,月季安慰她:“回来就好,都过去了。” “嗯嗯,你们寒假有什么打算?”金千巧显然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心情。 “我没什么打算,你们呢?”月季问。 姜朝想了想:“没有特别的,不过我想去一趟芬兰。”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期待的看着月季,月季眨眨眼睛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千巧你呢?” “我寒假可没什么时间玩了,要去集团实习。”金千巧叹气,她从大二开始就帮着家里处理公司的项目了,长京的富二代们废物不少,但也不乏野心勃勃之辈。 叁人说着向校门走去,校门口停着一辆迈巴赫,车门边靠着一个男人,长身玉立,月季停下了脚步。金千巧见到沉均晗先是一怔,随后低头撩了撩耳后的碎发。 沉均晗看着月季:“上车吧。” “不用了,小李等会就过来接我。”月季咬咬牙,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气,“姐夫。” 沉均晗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摆出关切的笑容:“今天世荣回来,外公特意叮嘱我早点接你回去。” 沉均晗笑容恳切,但是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威胁,见拒绝不了,月季只好和两人作别,坐进车里。 两人在车里一直沉默着,车子开上了高速,月季略微抬头看了看路标:“这不是回北芒山的方向。” “……”沉均晗没接话,只是注视着前方。 “你要带我去哪里?又要把我送给李部长还是王部长?”月季冷笑,讽刺道。 “那天见到郑部长了?” 月季讨厌他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没告诉他我是朴家的千金?” 沉均晗扯着嘴角笑了:“一条杂鱼算哪门子的千金。” 月季语塞,他说的不错:“说的对,不过不是一条,是两条杂鱼。” 月季进朴家的这些日子,知道沉均晗的出身不是很好,靠着和朴嘉结婚才混到今天的位子,不少上流是瞧不上他的。他们是两条不知天高地厚的杂鱼,混进鳄鱼群里,妄想从鳄鱼的嘴巴里抢夺食物。 沉均晗猛地踩了刹车,轮胎在地面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月季身子朝前一晃,险些撞到脑袋,还好她系了安全带。 月季说完就后悔了,这是她第一次和沉均晗作对,这话显然触怒了他。沉均晗脸色阴沉,脖子上冒起条条青筋,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他阴鸷的看了眼月季:“滚下去。” 她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她也不想和被激怒的沉均晗待在一起。月季刚关上车门,迈巴赫就提速绝尘而去。 月季站在高速路边掏出手机,想给小李打个电话,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正发愁的时候,天空响起一阵炸雷,大雨来势汹汹。 月季瞬间就被淋了个透:“不是吧,这么倒霉……” 傍晚,月季一身狼狈的回到北芒山。她赤着脚走了叁个小时才下高速,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在路边随便拦了辆出租车。 车管家老远瞧见月季,急忙叫佣人准备毛毯和热水。金悦吓了一跳:“月季啊,你这是怎么了?” 大厅里围坐了一圈人,沉均晗正坐在朴嘉身边说笑,一家人其乐融融。沉均晗听见金悦的声音抬头看到月季,也故意流露出惊讶的神情,月季没漏掉他眼底报复的快感。 “没事,手机没电了,只好淋雨回来。”月季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擦着头发。 朴正雄放下手里的茶杯:“快去洗个热水澡,小心感冒,大家等你吃饭。” “好的,舅舅。”月季说着往楼上走去。 打开浴室的花洒,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来,月季这才感觉体温逐渐回来。和沉均晗正面起冲突显然是不明智的,他有一万种办法可以折磨月季。 她吹干头发,换了身衣服这才重新回到大厅。朴老爷子招呼月季入座,月季脚疼的厉害,努力装作正常的样子走过去。 她坐下才发现朴正雄旁边坐着一位陌生面孔的少爷,月季猜到这位应该就是朴家次孙朴世荣。 朴世荣朝月季笑笑:“这就是月季妹妹吧,我是你世荣哥哥。” “世荣哥哥,总听大家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朴世荣很受用这种话:“我日本那边项目忙的差不多了,可以过完年再回去。” “也好,月季和善雨也快放寒假了吧?”朴家赫问起来。 月季和朴善雨相视一笑,月季点头:“嗯,同学们都在谈论寒假怎么过了。” “年轻人就是这样。”金悦笑说。 “上次我和妹妹们说了,过完除夕可以去雾山打猎。”朴嘉提议,“到时候一定要叫上悯哥和大哥,他们俩整天不见人影。” “世京和悯哥儿身份特殊。”朴家赫低头品茶。 “说起来小六确实好几天没回家了,检察院最近挺忙吗?”金悦问。 朴正雄朝金悦摇头:“政治上这些事不要在家里说。” “好好好,大家快吃饭吧。”金悦招呼大家用餐。 月季抬眸看了眼对面的沉均晗,他正气定神闲的挥动刀叉,并没有理会月季的视线。月季握着银勺,心不在焉的搅动起碗里的汤。 该怎么办?不能和沉均晗撕破脸,月季有太多的把柄在他手上。 晚餐后,朴家人陆续回房。 朴世荣被金悦拉住去了朴老爷子的书房,他上次在外鬼混没回来给朴家赫过寿,这次回来金悦一定要让他多刷刷存在感。 月季刚上叁楼就看到沉均晗靠在走廊边,显然是在等她。月季装作没看见,想绕过他走开。 沉均晗伸手抓住月季的胳膊:“脚还好吗?” “托你的福。” 沉均晗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不要置气了。” “我没有。”月季拿捏出一个不冷不淡的语气。 沉均晗顺着月季的胳膊向下抚摸,最后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掌心挠了挠。月季顺着台阶下来,朝他妩媚的笑笑。 “下次不要忤逆我。” “嗯。”月季心中冷笑。 突然,楼梯口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两人立刻松开手。 楼梯处走出来的是朴善雨,她手里端着一杯热饮,面不改色的冲月季和沉均晗笑笑:“姐夫,月季姐姐。” “善雨。”月季说。 “我看你淋了雨,所以帮你煮了姜汤,小心感冒。” 月季接过杯子,小心的打量了她一番,朴善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谢谢。” 吹笛人(h) 早上醒来,月季头晕脑胀:“真感冒了……” 浑身难受,月季坐起来没多久又躺了下去,果然还是没法去学校。 月季病了两天,第二天开始发烧,吃过药一整天都睡得迷迷糊糊。再次醒来窗外有了夜色,她换了件睡裙,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金悦正坐在大厅里煲电话粥,其他人好像都不在,金悦没看到月季,她就没打招呼,直接去了厨房。厨房里有人正在煮面,月季脑袋晕晕的有些看不清,直到那人转头,月季撞上他狭长的眼眸,是那条毒蛇。 朴悯见她眼神迟钝:“听说你生病了?” 月季略一点头,说话声音瓮瓮的:“有吃的吗?” 月季说完眼睛就定定的看着朴悯身后的锅,锅里的水沸腾起来,冒着热气。朴悯一愣,随即无奈的笑笑。 不过就是普通的方便面,月季坐在长凳上吃的津津有味。朴悯拨动筷子,托着下巴看她,月季吃的有点急:“多久没吃东西了?” “一整天。”月季含含糊糊的说。 月季很快就把一碗面吃完,朴悯见她吃的满嘴都是,于是指了指餐桌旁的纸巾,月季没动微微嘟起嘴巴,像是在思考朴悯的意思。看来是真病了,朴悯随手抽了两张纸巾,走到她跟前替她擦干净,动作不算温柔,但是眼神一直黏在月季的嘴巴上。 朴悯刚想放下,月季突然抓住他的手,手里的脏纸巾掉在地板上。朴悯眼神微顿,紧接着又浮起一丝熟悉的玩味,他没有制止月季的动作:“怎么了?” 月季脸色泛着淡淡的粉色,眼睛里水汪汪的,没有平时的狡黠和灵动,反而透着几分无辜。她突然张开嘴含住朴悯的食指,食指上温软湿滑的触感,让他猛地一怔,瞳孔不禁放大。 月季含着他的食指,缓缓地说:“我不想做棋子……” 朴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听懂了月季的意思,眼里闪出一丝兴奋的微光,毒蛇吐出蛇信子。朴悯一把将月季扛在肩上,走出厨房,金悦还在打电话,好在大厅里没其他人,没人注意到他们。 朴悯扛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房间没拉窗帘,落地窗外是一片白蜡树,树上缠绕着银色的灯,一到晚上灯全都亮起,一片火树银花。月季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直到她被朴悯放倒在床上,脑子都是一片浆糊。 朴悯没有点灯,房间里黑漆漆的,只能靠着窗外微弱的灯光辨别他的身影。他双手撑在月季肩膀两边,黑暗里月季依然可以看到他灼灼的目光。 月季勾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朴悯微微一笑,他低头撩起月季的睡裙,吮吸她粉嫩的乳尖,乳尖很快就挺立起来,像是两颗红豆。月季娇喘一声,朴悯抬手捂住她的嘴,同时沉沉进入她的身体。 没有多少前戏,但是月季的身体并不干涩。这次她是清醒的,清楚的感受到朴悯对自己的占有。他像一条蛇紧紧的缠住月季,耸动身体的时候,月季发出闷哼。 他把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到月季的嘴边,嗓音性感:“含住。” 月季乖巧的张嘴含住两根手指,温热的小舌在两根手指间滑动。这动作好像取悦了他,朴悯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加快了媾合的动作:“叫我。” “小舅……” “不对,叫我的名字。”他惩罚般狠狠顶了月季一下。 “额…悯哥……”月季咬着手指发音含糊。 朴悯满意的摸了摸她的脸:“Good girl” 这一夜朴悯不停地折腾她,月季不知道泄了多少次。他又伸手把月季翻了个身,从背后占据她的身体。 月季敏感极了,浑身无力,像是朵残败凋零的月季花:“不要了……” 朴悯抓住月季的胳膊,挺身用力贯穿她,激烈的性事让她翘起上半身。 “为什么?不是你唤我来的吗……” 月季混沌间听到他的声音,是啊,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现在,好像都是她自己召唤来这条毒蛇。 月季突然想起那个格林童话《吹笛人》,吹笛人用让人迷惑的笛音,诱拐了全城的孩子。朴悯就好像那个手拿笛子的吹笛人,引诱月季一步步走向不归路,让她从棋子变成猎物。 只是阴险的毒蛇好像没有看到,身下的这朵月季花也长满了扎手的刺。 月季再次醒来的时候四肢酸痛,朴悯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腰上,还没睡醒。她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烧退了。 月季的动作吵醒了朴悯,他睁开眼睛,把月季搂进怀里:“醒了?” 朴悯的嗓音沙哑,一听就是感冒了,月季笑着从他胳膊下钻了出来:“你被我传染感冒了。” 朴悯撑起半个身子,靠在床上,看着月季赤裸着身子进了他的浴室。他伸手揉揉太阳穴,好像是感冒了。 月季洗完澡在镜子里看到脖子上有一块红印,皱皱眉头,毒蛇干的好事。 从浴室出来,朴悯已经起床,松垮的穿了一件浴袍,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好像是在处理公事。 月季冲他眨眨眼里,转身离开。 月季感冒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昨夜被朴悯折腾的有些迈不开腿。她回房换了件衣服,然后去了大厅。 大厅里朴嘉和沉均晗正在吃早餐,桌子旁边还做了个兔子眼少年,月季惊讶,姜朝很少来北芒山:“姜朝哥哥,你怎么来了?” “学校明天就放假了,我们会在北芒山住到年后。”姜朝笑笑。 朴嘉正往面包上涂巧克力酱:“二舅他们新年都会来北芒山小住一段时间。” 姜朝拉开旁边的椅子:“感冒好些了吗?”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月季走过去坐下,姜朝帮她倒了杯牛奶。 “谢谢。”月季笑着端起杯子。 沉均晗微微眯起眼睛,眼神扫过姜朝和月季,放下刀叉。他还没说什么,楼上又传来脚步声,朴悯也换了件休闲服走下来。 “悯哥,早啊。”姜朝打招呼。 朴悯点点头,坐到了月季旁边,眼神暧昧的粘在月季脸上:“早。” 朴嘉听出朴悯的声音不对:“悯哥,你也感冒了?” 毒蛇在桌子下面悄悄抓住月季的右手,月季一顿,挣扎了两下没成功,只好放弃。 “是啊。”他笑着说:“真令人头疼。” 早餐还没吃完,朴家赫和朴世京就从门外走进来,两人都穿着冲锋衣,看上去是刚运动完回来。那双波澜不惊的杏眼一下子就落在了月季身上,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 “世京啊,你好久没陪我爬山了。”朴家赫看上去心情很好。 朴世京作为民主党的议长,官邸位于白厅附近的弥敦道,很少有时间回北芒山。朴世京接过朴家赫的冲锋衣:“这几天我都陪着您。” “那说好了,你可别嫌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朴家赫说笑。 “是爷爷你别嫌弃我跟不上才对。”朴世京说着也脱下自己的冲锋衣。 朴家赫见到家里的小辈都在,招手让月季过来:“月季,这位是你的长兄世京。” 月季走过去,甜甜的笑:“世京哥哥。” 他刚运动完,发梢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露水。杏眼圆润,一瞬不瞬的看着月季。 他的吻 月季最近起的早,经常去别墅后面的花园转转。车管家最近准备把花园翻新一下,每天都在花园里忙活,月季有时候会帮忙。 “月季小姐,其实你不用经常过来帮忙的。”车管家见月季又套上了手套。 月季笑笑:“反正现在寒假我也没什么事做,况且我选修了花园设计,也算是实践了。” 车管家领着她去花园的一角,他在处理花园的滴灌设备:“那麻烦小姐修剪下那边的矮树了。” “交给我吧。” 月季戴着白手套弯腰仔细修剪起来,剪了一会,她有些口渴,便缓步走到旁边的一块鹅卵石圆地上。那边摆着几张圆桌,都铺着天鹅绒的桌布,是喝下午的好地方。桌上摆了杯热茶,是佣人放的,月季端起来品尝。 她发现圆地周围是一片刚被翻新过的土地,什么也没种,空落落的。月季抬头看了看,站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朴悯的落地窗。 她想了想走去车管家旁边:“车叔,我看那边有片空地是准备用来种什么的啊?” “哦,那边啊,原本是一片白色绣球,到了冬天就全铲了,现在还不知道种什么呢。” 月季手里拿着剪刀:“可以让我处理吗?” 车管家笑着:“当然可以,看来月季小姐对花园设计很感兴趣。” 月季低头笑笑,再抬眸的时候瞧见不远处的朴世京,他今天穿了一件驼色的羊绒衫,很休闲,倒是没有了政客的气质:“世京哥哥。” 见月季叫他,朴世京走了过来,他刚才已经注意月季一段时间了。少女脚下是一双胶鞋,头发挽在脑后有点俏皮,手里还挥舞着一把剪刀:“……” “你刚陪外公爬山回来啊?”月季笑眯眯问。 朴世京点头:“嗯,你是学花园设计的?” 月季放下剪刀:“不是哦,我学珠宝设计的,花园设计是我的选修。” “大哥,月季,你们在这呢。”姜朝从身后走过来。 月季也笑着朝他挥挥剪刀,朴世京微勾起嘴角:“你们聊,我回去了。” 姜朝凑过去:“给我一把剪刀,我也来帮忙。” “你会吗?”月季抬起胳膊轻轻撞了他一下。 朴世京顿了顿脚步,回头见两人正在说笑,月季好像注意到他的目光,偏头狡黠的冲他眨眨眼睛。 “咦?那片空地怎么不种点东西?”姜朝疑惑。 “那片地已经交给我处理了。”月季语气得意。 姜朝笑:“那你打算种什么啊?” “当然是月季花。” 姜朝听了绽放笑容,露出兔子牙,不过很快又说:“可是现在是冬天诶。” 他其实没怎么见过月季花,上流们只知道月季和玫瑰很像,玫瑰是很娇弱的一种花,冬天存活率低,对温度要求很高。 “你知道吗,月季也叫四季花,一年中的每个月它都可以开放,它绝对不会容忍自己被寒冬和风雨打倒……” 月季眼神坚定的看着那片空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在花园里忙了一上午,通过月季的指点姜朝学得很快。 突然,姜朝叫起来:“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月季修剪完矮树,听见姜朝的叫声连忙走过去。月季见姜朝面前的枝叶上趴着一只小虫子,脑袋前有两条长长的须。她忍不住嘲笑:“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我哪有,我这是好奇。”姜朝为自己辩解。 “松褐天牛。”月季说着伸手捏住虫子的长须,把它从树上提溜了下来。 “这你都认识?你不是学珠宝设计的吗?我差点以为你学生物的了。”姜朝惊讶。 月季把小虫子扔到地上,然后又凑近树干找起来:“选修课了解的,这种虫子对这棵树危害很大的,要全都找出来。” 见她这么较真,姜朝也凑过去仔细寻找,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姜朝一开始还很专心,女孩香软的呼吸一直蹭到他的耳廓,他有些心神恍惚。侧头见月季认真的模样,他轻轻叫她的名字:“月季。” “嗯?怎么……”月季一转头,姜朝就向前一步吻住她,月季的话被堵住。 姜朝身上还是那副淡淡的香草味道,他的眼睛没有闭上,总是水汪汪的兔子眼此时带着几分深情。月季的心脏怦然一跳,姜朝这个吻没有任何情欲,只有单纯地喜欢和心动,他身处在这样的鳄群里,却能保持一份纯真,真的很难得。 她想着闭上了眼睛,姜朝伸手拥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除夕夜,北芒山很是热闹。 朴家祖孙叁代都在家里,车管家忙着让佣人端茶点,小辈们在就是这样。 朴世京和朴悯还在书房谈工作,朴秀洙和沉均晗都在公司处理事物,晚点回家。月季正在沙发上和姜朝打游戏,一边玩一边挑了几块可口的饼干吃,好不惬意。 朴嘉坐到沙发边拍拍月季的肩膀:“月季啊,会打麻将吗?过来陪我和两位舅妈打麻将吧,叁缺一。” “我玩的不是很好诶。”月季笑笑。 “没事,输了都算我的。”朴嘉拉着她走。 姜朝连忙放下游戏机,跟着月季跑过去:“那我呢?” 月季坐到麻将桌边,朴嘉点点姜朝的脑袋:“你就坐在一边看着吧。” “月季,许久没见,感觉人更漂亮了。”姜昕伸手推开桌上的麻将。 “谢谢。”月季礼貌的回答。 洗完麻将,金悦开始抓牌:“月季也快毕业了吧,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月季打麻将的动作生涩:“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吧,现在就想好好准备毕业设计。” “碰。”朴嘉笑着说,“月季是学珠宝设计的吧,毕设现在有想法了吗?” 月季摇头,叹了口气:“还没呢,没什么头绪。” “珠宝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一种奢侈品,但其实并不仅仅如此,它更是一种理念,一种永恒的美。” 金悦点头:“月季说的我很赞同。” “对了,嘉嘉你不是有很多搞艺术的朋友吗?有没有什么展可以让月季去参观,也许会有灵感呢。”姜昕抿嘴笑笑。 朴嘉又碰了一张牌:“好啊,说起来我记得年后有一个纽约的春季珠宝展,月季你去看看也好。” 月季高兴:“好,谢谢嘉嘉姐。” 几轮下来,月季把把都输,朴嘉倒是赢了不少。 朴秀洙和沉均晗十点多回到北芒山,新年晚宴这才开始。朴家赫拄着拐杖坐在餐桌的最前面,大家都轮番给老爷子说新年贺词,老爷子今天笑容很多:“希望以后的每个节日,我们朴家人都能像现在这样团聚在一起。” 零点的时候,外面放起了烟花,大家站起来举杯喝彩。月季和沉均晗的眼神撞在一起,互相的眼眸里都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意思。 杂鱼能在这群鳄鱼中伪装多久呢? 雾山一夜(h)(50珠加更) 雾山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每年四到六月这里都会被云雾笼罩。雾山上有朴家私人的猎场,现在正是去雾山打猎的好时候,再晚一点就会因为起雾而停止打猎的活动了。 车子陆续驶进雾山脚下,月季从车里走出来,天气冷的她缩起脖子,姜朝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条围巾帮月季围上:“都叫你多穿点了。” 沉均晗伸手拿下眼镜,镜片因为温差起了一层白雾,用眼镜布擦拭干净后再重新戴上。他看见姜朝的动作,微微蹙眉,没说什么直接走开了。 这次雾山打猎只来了朴家的小辈们,朴世京和朴悯昨天回了趟白厅,今天一早就到了雾山,现在估计已经在休息了。 朴世荣从后面那辆车上走下来,朴嘉和朴善雨紧跟其后。朴世荣往手心里呵出一口热气:“我有多久没来雾山了?” “确实很久了,二哥你有空多回家吧,日本有什么好的。”朴嘉裹紧衣服。 “日本妹子好啊。”朴世荣不正经的笑。 朴善雨朝前赶了两步,追上不远处的月季和姜朝:“快走吧。” 朴家的雾山别苑在山脚下,猎场选在了雾山的半山腰,当初别苑选址的时候也考虑过半山腰,但因为路面不好最后不得不放弃。 整座雾山矗立在长京北面,是一块风水宝地。在月季的心目中,这样的景色应该被开发成5A景点,现在却成为朴家的私人猎场,可见富人的生活是很多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来到别苑,大厅里开了暖气,月季一行人都脱下了大衣外套。朴悯正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看上去很疲惫,脸色不太好。 “悯哥你感冒还没好啊?”姜朝问。 朴悯眼神暧昧的盯着月季:“没好呢。” “那悯哥可要好好注意身体,早日康复。”月季面不改色。 朴嘉一屁股坐在朴悯旁边:“我快饿死了,悯哥你和大哥吃了吗?” “没有,管家已经叫人准备饭菜了。”朴悯放下报纸摇头。 “大哥呢?”朴嘉左右看看没见到朴世京。 “世京哥在楼上休息。”朴悯说。 朴善雨背着包正准备上楼:“我先回下房间,等下叫大哥下来。” 晚餐前,朴世京和朴善雨才从楼上下来。厨师准备了丰富的晚宴,桌上甚至还摆着两只澳龙。朴世荣调笑:“车叔费心了,这个季节还能吃到新鲜的澳龙。” “世荣回来这段时间还习惯吗?”朴世京拿起刀叉。 “习惯习惯,虽然一年我也回不了几次,不过到底还是自家人,在家里更舒服。” 沉均晗贴心的帮朴嘉切牛排,朴嘉冲他笑笑:“对了,我带了好酒,我让管家拿过来。” 酒足饭饱后,大家都回到房间休息,明天中午就会整装出发去猎场围猎。 月季冲了个热水澡,简单披上浴袍,躺在床上发呆。这是她第一次和家人在一起过年,月季小时候每逢过年,孤儿院就会来很多义工和政府人员,陪着小朋友们做游戏吃糖果,每次都要轮番和不同的人拍照片,一定要做出高兴地表情。有好几次月季不想配合,哭了好久,还被院长狠狠批评了一顿。 后来去了国外也是一个人,直到遇到周礼,两人才会在跨年的时候找个地方湖喝海吃,但从来没和一家人一起过过年。 想到家人,月季自嘲一笑,她哪有家人,不过是鸠占鹊巢,偷来的东西。 别苑的房间是木制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月季抬头轻声问了句:“谁?” 没有人回应。 月季只好爬起来,打开房门。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人拥住,脖子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在吻她。 月季连忙抬手撑住朴悯的胸膛:“你做什么……这里不隔音的……” “怕什么?”朴悯放开月季,转身锁上房门。 月季拿他没办法:“你找我干嘛?” 朴悯向前再一次从背后抱住她:“你说呢……” 说着朴悯的手伸进了月季的浴袍里乱摸,指头滑过月季的乳尖,她颤抖了一下。朴悯低笑着把脸埋进她的颈窝,他抓住月季的腰带,轻轻一拉,浴袍就散开了。 两人很快就赤条条的拥在一起,月季还存有理智:“真的不隔音。” 朴悯咬住月季的耳朵,那是月季的敏感点,她忍不住身上逐渐泛起了粉色:“那你千万别出声哦。” 他右手横在月季胸前,挺身把月季压在墙上,从后面进入她的身体。月季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隔壁就住着朴世京,甚至偶尔能听到房间里朴世京的咳嗽,她咬牙不敢发出声音。 朴悯却坏心眼的狠狠顶弄她,然后性器留在月季的身体里,慢慢的磨她,月季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我窗外的那片月季,是你种的吗?”朴悯在她耳边低声问。 月季侧头看他,媚眼如丝:“不喜欢吗?” 朴悯闻言笑着把她转个身,压倒在床上:“喜欢,My flower……” 吹笛人又吹奏起迷人的音乐,他在引诱月季。朴悯俯身律动,月季咬牙承受着他的占有。 突然,门外又传来声音:“月季妹妹,你睡了吗?” 是姜朝!月季一惊,想推开朴悯,但是朴悯抓住她的双手,低头恶作剧的咬住她的嘴唇。 “我煮了甜汤,要不要来喝点?”姜朝继续说。 朴悯叼住月季的唇,不肯放过她,两人的性器紧紧交合在一起。月季小腹抽动起来,她高潮了,泄出了一股花蜜。 没有得到回应,姜朝慢慢走远。 朴悯伸手搂住月季,加快了律动的速度。月季知道姜朝走了,这才低喘了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朴悯离开后,月季赤裸的躺在床上,抬头盯着天花板看,心里空落落的。北芒山后花园吹来一阵风,粉白的月季花们微微摆动身姿。 雾山围猎 月季一觉睡到十点多,下楼的时候人基本上都齐了。 朴嘉正坐在餐桌前喝牛奶:“月季,快来吃点东西,等会我们就去打猎了。” “好的。”月季走过去,给自己剥了个鸡蛋。 “咦?悯哥今天看起来精神好多了,感冒快好了吧?”姜朝说。 朴悯正端着果汁站在窗前,他转头盯着月季:“嗯,运动果然能好得更快。” 只有月季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正经,鸡蛋差点噎在嗓子里,她连忙灌了两口水咳了几声。姜朝伸手拍拍她的后背:“你慢点,昨天我去找你吃夜宵了,不过你好像睡着了。” “是吗,我没听到,应该是睡着了……” 朴悯眼眸里都是笑意:“睡得真沉。” 朴世荣揽过朴悯的肩头:“在说什么呢?快过来选枪了。” 枪柜很大,依着墙壁打造了一整套铁柜,每个铁柜上都有密码锁。朴世京换上了一套迷彩服,脚下蹬着一双黑色长靴,看上去像是个军人。 “哎,我的Ayasa在哪呢,你们没动我的吧?”朴世荣探头找起来。 姜朝摇头:“二哥,你那把枪也太骚气了,除了你没人会选的。” “你小子!Ayasa可是拿过冠军的。”朴世荣急了。 朴嘉笑着拆穿他:“是你从冠军手里买来的吧。” 月季没有用过枪,起了退缩的念头,朴嘉安慰她:“不要紧的,小朝、悯哥儿还有均晗都是打猎的好手,等会让他们教你。” 沉均晗也换上了迷彩服,额前的刘海微微撩起,月季第一次见他没戴眼镜,和平时含蓄内敛的模样有所出入。他一手放在朴嘉肩膀上:“别忘了今天还有世京哥在呢,世京哥的枪法也是能进锦标赛的。” “大哥确实是很厉害。”朴嘉笑笑。 朴悯和沉均晗各自选了一支霰弹枪,朴世京习惯用步枪。 月季正犹豫,朴世京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把递给她:“新手要选择口径小点的,力量不大,打起来会舒服点。” 月季接过枪,新奇的摸来摸去:“感觉也太棒了,像拍电影一样。” 朴世京见她惊奇的样子,抿抿唇。 月季没有经验什么都没带,还好朴嘉心细,早就帮月季准备好了她的衣服,两人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等她们换完衣服下楼,却看到大家都围着朴善雨。姜朝蹲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脱掉朴善雨的鞋子,她的脚踝肉眼可见的肿了一圈,应该是扭到了。 月季微微抬眸,注意到朴善雨看着姜朝脸色一红,她悄悄把视线移开:“……” 朴嘉连忙跑过去:“善雨怎么了?” “刚才下楼梯的时候扭到脚了。”姜朝抬起朴善雨的脚,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得“嘶”了一声。 “要送去医院吗?”朴世京问。 “我没事的,大哥。”朴善雨低头,“对不起啊,让大家扫兴了。” 姜朝站起来:“要不你们先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她,帮她做下紧急处理,等会我送她去医院。” “也好。”朴世京点头。 天气还算不错,雾山植被茂密,一行人带着枪步行上山,月季一路上看到好几株大树,看上去都有百年历史。朴嘉告诉她,雾山猎场动植物都很丰富,有完整的生态圈,猎物包括鹿、山羊、雪兔等一百多种野生动物。 朴世京和朴悯对路况熟悉,走在前面为大家带路。月季他们就在后面边走边聊天。 “对啊,还有野猪呢。”朴世荣接话。 月季吓了一跳:“还有野猪?不会攻击人吗?” “现在是冬天,野猪不会出来的,不过确实有哦。”朴嘉笑说。 “不会还有熊瞎子吧?”月季开玩笑。 朴世荣回头:“你还别说二叔当年真想放熊瞎子,不过被爷爷制止了。” 月季说笑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踩到一个空枝干,身子一歪差点摔到。一只有力的手掌及时握住月季的手腕,月季抬眸看着沉均晗,两人皆是一滞,随后月季说:“谢谢。” 沉均晗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开:“注意脚下。” 月季拽了两下没有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眼看着要掉队,她低声说:“放手。” 正僵持着,月季听到朴悯的声音:“快跟上啊。” 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月季身边,一手揽住她的腰,沉均晗只好放手,朴悯转头对上沉均晗阴沉的目光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挑衅。 到了猎场,大家去补给站取温水喝。月季听到一声枪响,然后朴世荣得意的拎着一只野兔走过来:“今年的头彩是我的。” 野兔中了一枪,肚子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枪口,朴世荣把兔子扔到地上:“等会多打几只,扒了皮给妹妹们做钱包。” “那我先谢谢二哥了。”朴嘉兴奋地招呼大家,“快开始吧!” “就这样打猎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分组比赛吧,到了晚上比比看哪一组的猎物更多。”朴世荣又提议。 “怎么分?”朴悯正擦拭枪口。 沉均晗站起来:“既然世京哥和悯哥儿都在,不如让他们各带两个人,叁人一组去狩猎,晚上六点准时在这里集合。” 朴世京转眸看了看朴悯:“悯哥儿你觉得呢?” 朴悯点头:“可以。” 朴悯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检察院,都是个横着走的霸王。年纪小辈分大,不管见谁都要求别人叫他悯哥,但是却对朴世京格外尊敬,在他面前就像条拔了毒牙的蛇。 说是分成两组,每组叁人,但是月季其实并不会开枪。她不好意思的跟在朴世京身后,朴悯和沉均晗带着朴嘉从另外一边进了林子。 朴世荣已经走到前面狩猎了,朴世京看出了她的心思:“过来,我教你。” 朴世京举枪示范了一下霰弹枪的拿法,月季走到他身边愣神看着朴世京,看上去还是不太明白。 朴世京笑了笑放下枪,轻轻抓住她的肩膀,绕到月季背后:“右手抬起枪。” 下一刻月季就被他搂在怀里,她的后背紧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月季闻到朴世京身上有浓烈的木质香味,木香里还泛着淡淡的清甜,月季说不出是什么气味,但是和这森森的雾山相得益彰。 朴世京抬起月季的右手:“枪托应该抵在肩关节内侧……” 月季照做,朴世京继续说:“左手抓紧护木,要稍稍向前撑住护木,这样可以减小后坐力,同时手上也不会很疼。” 他呼吸沉稳,带着湿软的气息吹拂在月季的耳廓,月季耳朵红了红,有点抓不稳护木。朴世京没在意,伸手握住月季的左手,然后用力撑住护木,朴世京的手指修长白净,可以完全覆盖住月季的手,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月季的枪射中了一只雪兔。 月季高兴地在原地跳了跳,她一下子扑到朴世京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抬头看他:“我打中了!” 朴世京眼眸里映出月季娇俏的笑颜。 陷阱 这是片水杉林,四周的水杉高耸入云。沉均晗举枪瞄准了一只落在枝丫上的花尾榛,突然,耳边响起枪声,花尾榛应声落地,但是沉均晗还没有开枪。 他转头看着一旁的朴悯,眼底没什么情绪,朴悯朝他笑:“不好意思,你也看中这只鸟了?” 沉均晗收起枪:“没事,鸟雀多得很,悯哥儿随意。” “那就好,我看中的猎物一向不会松口。”朴悯似有所指。 “……”沉均晗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 朴嘉跟在沉均晗旁边;“怎么了?你们吵架了?为了只鸟不至于吧。” “没什么,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沉均晗朝她笑笑。 月季跟着朴世京一路走下来,越发有点跃跃欲试,于是她提议自己去附近转转。月季走到了一条小溪边,溪水很浅大约只到人小腿肚,肉眼能看到水底的碎石块和杂草。溪水对面站着一只幼年鹿,四肢短小,正在安静吃食。 月季心念一动,举枪瞄准它,小鹿还在低头吃草,没有注意到溪水对面的枪口。月季的枪举了半天,耳边只有溪水潺动的轻响,好一会儿,她缓缓放下枪。月季一时心软,她蹲下来用手划了划溪水,小鹿听到动静一溜烟跑远了。 “呵……”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月季站起来,看到沉均晗正抱着胳膊站在后边。 “是你啊。”月季把潮湿的右手在衣服上擦干。 沉均晗朝她走过来:“你胆子很大。” 月季本不打算和他纠缠,沉均晗却一把拉过她的手,把月季推到一棵树旁,月季的后背狠狠撞到树上隐隐作痛:“你干嘛?” 沉均晗扣住月季的双手,贴上去咬她的唇,他的吻带着惩罚般的宣泄,月季侧头闪躲,沉均晗皱眉又伸手捏住她的脖子,强迫她仰头承受,月季感到口中涌起血腥味。他另一只手在月季身上乱摸,月季挣扎剧烈。 她抬起膝盖想踢他,沉均晗察觉到她的动作,放开了月季。月季怒火中烧,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沉均晗抓住她的手腕:“朴悯你也敢惹?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吗?” “他是什么东西?”月季冷冷的反问他。 沉均晗咬牙切齿:“他帮着民主党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你招惹他小心玩火自焚。” “整个北芒山有好东西吗?”月季又问,“我的事你少管。” 沉均晗还想说什么,远处传来朴嘉的声音,她正在叫沉均晗的名字。 月季冷笑:“嘉嘉姐在叫你,姐夫快去吧。” “你记住,你不管找谁做依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沉均晗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月季盯着沉均晗的背影,真恨不得一枪打死他。 她又在溪边蹲下,用手舀起一点水,轻轻擦拭嘴唇,冬日溪水凉的刺骨。月季清理完,手指都冻得没了知觉,她站起来看到溪水对面又跑过来两只鹿,一大一小正在嬉戏。 月季转过身来浑身一僵,因为朴世京站在不远处,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他的脸好像氤氲在一层雾气里,月季只能看到他刀子一样的眼神,本来圆润的杏眼此时只有杀意。 月季这才感觉到眼前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善于厮杀的未来首相,也是北芒山最凶猛的那条鳄鱼。 月季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朴世京左手慢慢拉紧护木,子弹飞出的瞬间,月季紧闭上双眼,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心脏好像骤然停止跳动。耳边的枪声响了两下,月季鼻腔里都是枪管的硝烟气味,呛得她咳嗽两声。 “没事吧?”朴世京走近她轻声问,月季的耳朵还残留着枪声,有点耳鸣。 她睁开眼朴世京眼睛里已经没了刚才的冰冷,月季看到溪水对面的两只鹿全都倒在血泊中,他弹无虚发,一个也没放过。 “……”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林子里腾起一层薄雾。月季踩着朴世京的脚印跟在他身后,没留意前面的朴世京已经停了下来,鼻子直挺挺撞到他后背,朴世京转头就看到月季皱着眉头捂住鼻子;“疼吗?” 语气里带了点笑意。 “疼啊……”月季揉揉鼻子。 “在这种地方一定要时刻注意脚下,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踩空或者跌进陷阱。”朴世京说着朝前走。 月季又赶忙跟上:“这里还有陷……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月季就感到一脚踩空了,她下意识抓住前面的朴世京,朴世京毫无防备就被月季揪住,两人一起掉进最近的一个陷阱里。 月季掉下来的时候身后的枪被上方的一截断枝勾住,此时她正趴在朴世京身上。嘴巴不偏不倚磕在朴世京的唇上,但因为力量太大,朴世京的嘴唇明显被她的牙齿磕破了。气氛异常的诡异。 “世京哥哥,那个……”月季想解释。 朴世京的杏眼温润,他伸手微微推开月季:“你先起来,我的脚好像受伤了。” 月季连忙爬起来,她滚下来全拿朴世京做肉垫了,自己没受什么伤。她把朴世京扶起来坐在一边,他动了动自己的左脚,皱起眉头:“扭到了。” 他们身处在一个接近叁米深的陷阱里,站在下面可以看到头顶昏黄的落日,还有两叁截断枝,挂着月季的枪摇摇欲坠。 月季急了:“怎么办?” 雾山上信号很差,电话根本拨不出去。 “本来我应该可以爬上去,可是现在我受伤了。”朴世京说。 月季懊悔:“对不起,都怪我……” 朴世京摇头,分组后他背了一个补给背包,现在背包滚落在另一边:“你先把背包拿过来。” 背包很重,月季用了些力气才拽过来。朴世京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保温壶,给月季倒了杯水:“喝点水,不要慌张,晚上他们等不到我们会派人来找的。” 月季点头接过来喝完,她这才看到朴世京朝她扯开嘴角笑了笑,月季还没见过他这么直白的笑。 朴世京甚至夸张的笑出了声:“我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真是多亏了你。” 月季尴尬的笑笑:“我其实也没这么狼狈过。”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雾山的夜色是朦胧的,雾气不知从哪里聚集起来,宛如地府的游魂。两人面对面坐着,月季抬头看了看夜空:“长京真的一点也看不到星星啊。” 朴世京闻言也抬头,在长京的无数个日夜里,他习惯忽视那些无足轻重的东西,比如夜色:“有月亮就好了,星星的存在并不重要。” “可是现在好像连月亮也看不到了。” 雾气厚重不肯透出一丝一毫的光亮。 “就算你暂时看不到,月亮也会一直在那里,哪儿也不去,静静看着你……”朴世京说着眼神落在月季身上。 毕竟是妹妹 夜色愈深,山里的冷气直往人衣服里钻。月季抱紧膝头坐在地上,她感冒刚好,现在冻得一阵阵发冷,可能又要发烧了。 朴世京看了看月季说:“过来。” 月季乖巧的凑了过去,朴世京抬起胳膊搂住她,月季比他矮不少,此时被他严严实实的拥在怀里,隔断了寒冷的侵袭。 月季抬眸看着朴世京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世京哥哥,你冷吗?” 朴世京摇头,动作幅度稍微大了点,下颌蹭到月季的额头,有点烫。朴世京皱眉,他伸手摸了摸月季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怎么这么脆弱……” “世京哥哥,你好香啊……” 听到月季的喃喃自语朴世京一怔,一瞬间他有点恍惚。他低头看到月季已经闭上眼睛,小脸粉扑扑的,很漂亮,水润的红唇微微嘟起来。他又想起嘴唇被磕破的疼痛,朴世京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鬼使神差的靠近月季,性感丰满的嘴唇轻轻含住她的双唇。 陷阱外传来一声声由远及近的呼唤,朴世京这才拉开两人的距离,眼睛里逐渐恢复清明。 月季再次醒来已经躺在医院,病房里没有人,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推门进来,姜朝见月季醒了很高兴:“月季,你醒了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月季朝他笑笑:“我很好,世京哥哥呢?” “大哥没事,在隔壁病房,只不过脚伤没有及时处理,可能要打石膏休息一段时间。” “要不是我,世京哥哥也不会受伤。”月季语气歉疚。 姜朝安慰她:“别这么想,不是什么大事。” 月季说着坐起来,姜朝起身帮她竖起身后的枕头。病房外传来敲门声,朴善雨拄着拐杖站在门边:“月季姐姐。” 月季向她招手:“善雨,你的脚没事了吧?快进来坐坐。” “我没事了。”朴善雨说着一瘸一拐走进来。 姜朝从一旁的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用小刀仔细削皮:“这次可把爷爷吓坏了,去一趟别苑叁个人进了医院。” “而且大哥和善雨一个左脚受伤一个右脚受伤,估计大伯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允许我们去别苑打猎了。”姜朝削完皮又用小刀把苹果切成小块。 “我才刚学会呢。”月季不无遗憾。 姜朝把盘子递给朴善雨,示意她尝一尝,朴善雨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苹果。姜朝笑笑也叉起一块,但是转手就把叉子送到月季嘴边:“张嘴。” 月季张嘴咬下了苹果,说起话来含含糊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吃苹果。” “苹果维生素含量高。”姜朝说着又叉起一块放到自己嘴里,两人看着对方笑出声。 朴善雨动作一滞,垂下头:“……” 朴世京的病房就在隔壁,他刚醒不久,左腿打了石膏,正坐在病床上喝汤,车管家特意让人炖了很久送过来的。旁边的沙发上坐着朴悯,他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张名片,名片上烫着长恒建设四个大字。 刚才长恒建设的吴总裁带着礼盒来看望朴世京,嘘寒问暖了一阵后才留下名片离开。之前长恒建设因为和朴家争南区开发权,被人算计股市大跌。吴家也不是傻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朴家使的绊子,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世京哥,你说吴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打什么注意呢?”朴悯把名片对折放在掌心。 朴世京拿起纸巾擦擦嘴角:“听说那个吴政隆最近和自由党的文家走的很近。” “难怪了……”朴悯话只说了一半。 “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们耍什么把戏,等他们自己上钩。”朴世京说着眼里一片冷光,鳄鱼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等着食物上门。 朴悯把手里的名片攥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好。” “对了,她怎么样?” 朴悯一下子就明白朴世京问的是谁。 朴悯敏感的挑眉,朴世京处事滴水不漏,连沉均晗这样的人在他面前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他待人接客向来不疾不徐,从没有主动问候过谁。 “月季刚才烧已经退了。”朴悯抬腿把脚放到面前的矮茶几上,“世京哥好像对她挺不一样的。” “毕竟是……妹妹。”朴世京顿了顿才把后面两个字说出口。 晚餐时候,姜朝被朴正贺叫回姜家。月季和朴善雨一起吃饭,家里的厨师炸了月季喜欢的小黄鱼,她烧也退了吃的很香。 朴善雨看上去没什么胃口,月季关切的问:“善雨,你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在想事情。”朴善雨朝她抱歉的笑笑。 “想什么呢?我是你姐姐,你可以和我说。”月季说。 朴善雨抬眸看了看月季,欣然一笑:“就是些学习上的事。” “哇,你是真学霸。”月季说着竖起大拇指。 姐妹俩在病房里笑作一团,窗外夜色渐浓,突然夜空打起了一个惊雷,大雨如注。 雨柱粘在玻璃窗上,把姐妹俩倒映在窗上的脸庞割得四分五裂,看上去阴森恐怖。 月季后半夜睡得不踏实,病房里暖气开的足,她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到身后的被子被人掀开。一只手从腰间横过来,把她拥在怀里。 “睡着了吗?”朴悯吻了吻她的耳廓。 月季微微睁开眼睛,她没有转头看身后的男人:“本来快睡着了。” 朴悯的手顺着月季的腰间向上,探进她的睡衣里,抚摸了一会,月季闷哼一声:“不要……” 他低声笑了笑,把头埋进月季的后颈:“睡吧,我就抱着你。” “你不回去吗?”月季问。 朴悯握住月季的左手,十指相扣搭在她的胸前:“陪你一会再回去。” “很晚了。” “嗯,睡吧……”朴悯安抚她。 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听着彼此的心跳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月季渐渐进入沉沉的梦乡。 假的真不了 第二天办理完出院手续,朴家赫坚持要朴世京继续留在北芒山。朴世京拗不过朴老爷子,只好暂时回北芒山住下。 月季和朴世京同坐一辆车,雨下了一夜,路面湿滑,车子开的很慢。朴世京正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休息。他换了一身新的阿玛尼西装,里面是一条白色衬衫,被他结实的肌肉微微撑起。 “世京哥哥,昨天多亏了你。”月季侧头可以看到他圆润的鼻尖和性感的下颌线,她不禁想起在陷阱里被朴世京搂在怀里。 朴世京闻言勾起嘴角:“多亏了我什么?” “要不是你这么镇定,我还不知道会闯什么祸。” 朴世京这才睁开杏眼:“有时候做事情要多点耐心,不要着急,不要慌张。” “打猎也一样,最好的猎物往往需要足够的耐心。”他缓缓说到,“结果永远比过程重要。” 对于政治家来说,结果确实永远高于一切,为了达到目的应该不择手段。 车子驶进北芒山,月季先下车,想走到车门的另一边扶他下车。但是有人已经先她一步,小跑着扑到朴世京怀里。 “世京,你吓死我了。”段雪搂住朴世京的腰。 “我没事。”朴世京轻轻拍了拍段雪的肩膀,然后拉开她。 段雪连忙伸手扶住他:“我扶你,先进去吧。” 说完才把视线落到一旁的月季身上,月季回过神:“段雪姐姐。” 段雪挽住朴世京的胳膊,搀扶着他走进别墅,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的月季。 下午朴世京在书房开会,金悦招呼家里的女眷陪段雪去后花园坐坐,喝下午茶。雨后的花园落了一地细碎的花蕊,颇有风味。 佣人在那片鹅卵石圆地上准备了丰厚的茶点,碟子里放了司康饼和苹果派,旁边摆了四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小雪,你也好久没来北芒山了,以后要和世京常回来。”金悦端起咖啡和段雪客套。 段雪其实不久前刚来参加朴嘉举办的私人宴会,她清楚金朴两家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不动声色转了转杯子里的汤匙:“是啊,我会的。” 说着她撩了撩耳后的碎发:“主要是世京平时太忙了。” 朴秀洙笑说:“你们也订婚半年多了,什么时候打算完婚呀。” 朴嘉从雾山回来马不停蹄地就去赶通告,朴秀洙刚忙完下个季度的香展相关事宜,恰好在家休假。 “这个还要世京拿主意。”段雪脸色一红。 月季插不上话,她拿起一块苹果派放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甜度刚好。 段雪不好意思的说:“别总说我啦,秀洙阿姨的香展准备的如何?” “很顺利,到时候赏脸来看看。” “一定。”段雪继续说,“秀洙阿姨调的香水很有特色,上次送我的那瓶snow我很喜欢,尤其是尾调的琥珀和玫瑰。” “玫瑰代表了爱和美。”朴秀洙点头。 段雪把咖啡送到嘴边:“是啊,我记得去年这里种的还是白绣球,今年都换成玫瑰了?” “这不是玫瑰花,是月季花。”月季顿了顿,反而松了口气,终于要来了。 “原来是月季花啊,它们确实有点像。”段雪故作惊讶。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真不了。” 月季闻言抬眸,和段雪饱含笑意的眼神撞上。月季清楚她没多少善意,但也勾着嘴角面不改色的回她一个笑容。 因为她知道,假的可以成为真的,她会永远永远作为朴家千金活下去。 国际会展中心,正在举行春季珠宝展。 “这颗是南非开采的天然黄钻,整体被切割成了流线体,呈现水滴的形状。它叫做赫利俄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 月季正盯着一块黄钻项链,屏幕上播放着对这块钻石的讲解。 “太阳神不是阿波罗吗?”月季思索起来。 “根据赫西俄德的《神谱》记载,太阳神应该是赫利俄斯。”身后传来儒雅的声音。 月季转头见到段北封,他还是一副绅士模样:“是你呀?” 段北封朝她笑笑:“传说他每天乘着四匹火马拉的日辇在天空中驰骋,从东至西,晨出晚没,让光明洒满人间。” “看来神也要辛苦上班。”月季对段北封印象不差,比总是阴阳怪气的段雪好。 段北封递给月季一杯红酒:“你对珠宝感兴趣吗?” “谢谢,我是学珠宝设计的,来找找灵感。”月季接过红酒道谢。 两人一道沿着展览走廊观赏,一颗颗珠宝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月季揉揉眼睛有些看花了眼,段北封注意到她的动作:“要不要去那边休息一下?” 月季抱歉的冲他点头,两人正准备往休息室走去,月季一转眼却被一对淡绿色钻石耳坠吸引住了目光。 钻石的切面呈现出罕见的绿色,上面还镶嵌了几颗极小的珍珠,整体看上去雅致又青春。这对耳坠没有介绍视频,月季却看得很认真。 “你喜欢?”段北封问。 月季移不开眼:“莫非的作品我几乎都看过,但是这对耳坠我倒是头一次见。” 段北封挑眉:“一眼就能看出是莫非的作品,果然是学设计的。” “没什么,只不过我之前在国外研读过他的作品集,个人风格比较突出。”月季摸摸鼻子。 “这对耳坠是莫非早年的作品,它叫情人。”段北封也转眸看着那对耳坠,“莫非在巴黎读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令他终身难忘的女人,但是最后很可惜他们没在一起。于是,莫非创作了这对耳坠,用它纪念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月亮惊讶。 段北封笑笑:“因为这件首饰是我特意去法国拍回来的,也是今天的展览里我最喜欢的一件。” “今天的展览是……” “合逸珠宝是今天的主办方呀。”段北封狡猾的冲她眨眨眼里,伸手示意月季和他走。 合逸珠宝前两年在纽约上市,目前是国内最大的珠宝公司,也是衡山商会的常驻会员。段北封不仅是合逸珠宝的CEO,更是在朴家赫的举荐下成为衡山商会最年轻的理事长。 休息室里坐着一两个上流的少爷小姐正在喝茶谈天,月季和段北封找了个角落坐下。 “那对耳坠的故事是真的吗?”月季忍不住问。 “谁知道呢,或许只有莫非本人才清楚吧。”段北封伸出手指点了点唇角。 “不过最能牵动人类情绪的,不正是那些虚无缥缈的爱与恨吗?” 月季若有所思的点头。 段北封看穿她的心思:“你是来给自己的毕设找灵感的吧?” “确实,有幸看到这么多优秀的珠宝,真是感谢你。”月季笑笑叫他的名字,“段先生。” “艺术家总是透过爱情开始创作。”段北封凑近她,月季看到他乌黑狡黠的眼眸里有自己的倒影。 “那么未来的大设计师,月季小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月季听得懂他话里的试探,她想起段雪的嘲讽,恶趣味的又朝段北封贴近几分:“你猜猜……” 月季看着眼前的男人,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个单纯的兔子少年,心头涌起一阵酸甜。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你是我的(h) 离开学还有些日子,长京还沉浸在假期的氛围里。卅二公馆的门口停了辆拉风的迈巴赫,月季拉开窗帘一角刚好能看到车顶,上面落了几片银杏叶。 沉均晗右手拿着茶壶往杯子里注水,寥寥的茶香直往人鼻子里钻:“在看什么?” 月季放下窗帘:“没什么。” “既然你不喜欢佐藤,那以后就跟我学。”沉均晗的动作娴熟,抬眸见月季心不在焉又补充道,“专心一点。” 月季冷笑一声,学着沉均晗的样子洗茶煮茶,她胆子比之前大了。 沉均晗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了扶眼镜,起身绕到月季身后,蹲下身子握住月季的右手。月季皱皱眉头,下意识把手抽了出来。 他叹了口气,双手扶住月季的肩头,带了几分力道,月季躲不开。她今天穿了一件露出右肩的绿线衫,薄薄的,线条很漂亮。 沉均晗低头轻轻咬了咬她的右肩,他没用力,痒痒的,像个小猫在挠人:“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月季一愣:“你说什么?” “相信我。”沉均晗横过手揽住月季,凑到她耳边说。 月季了解沉均晗卑劣的本性,谈不上信任,但她明白事到如今,她和沉均晗根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嗯。” 他听到肯定的答应,又咬了咬月季的肩头:“别再找朴悯了,他是个定时炸弹。” “嗯……”月季敷衍的回应。 沉均晗侧头想吻她,月季没躲,唇瓣碰了碰又很快分开。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温热的呼吸互相交织着,有几分意乱情迷。 月季伸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你会一直帮我,不会拆穿我的,对吗?” “当然。”沉均晗握住月季的手,她看到他眼里燃起来的火。 月季被他轻轻放倒在包间的地板上,两人对彼此的身体都很熟悉。沉均晗很轻易的找到月季的敏感点,不一会儿月季就轻喘起来。 干柴烈火的两人却各怀鬼胎。 不知不觉月季被褪下了裙子,赤裸了下半身。沉均晗起身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露出精壮的上身,腹部隐隐有六块健壮的腹肌,但是胸膛从上到下有几道丑陋的疤痕,像是一件精美的雕塑被人用刀狠狠刮过。 这是月季第一次见到沉均晗赤裸的上身,上次在北芒山见到他的疤痕后,他立刻就化成一只禽兽肆意的报复月季。 他眼里满是情动,伸手拉近月季,沉沉进入她的身体。月季感觉到自己被撑满,沉均晗很快律动起来。 “嗯…啊……”月季的潮湿让沉均晗更加兴奋。 他抬起月季的左腿架到自己的肩膀上,双手向前撑在月季的两边,再一次狠狠撞进她的身体里。月季咬紧牙关,抬起右手勾住一旁的矮桌,但是沉均晗的动作太快,矮桌被撞的挪动两下,边缘上那杯月季刚刚喝过的茶杯被碰倒。 茶水顺着桌面流淌下来,苦涩的香味萦绕在两人之间。 他低头吻住月季的唇,把苦香和烟草的味道送到月季的唇齿间。月季抬手搂住他的背,在沉均晗的抽动下,到了高潮。 沉均晗低叹一声,他被月季的花心绞得很紧:“好紧……” 沉均晗把月季拉起来,脱掉她绿色的线衫。然后他一挥手把桌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地,月季被他压到了矮桌上。 他双手从背后握住月季胸前的两团雪白,低头含住月季的耳垂:“答应我,永远站在我这边。” “嗯。”月季面色潮红,跪趴在矮桌上。 沉均晗的下体再次进入月季的身体,两人的身体碰撞在一起,发出啪啪的水声。 他问:“朴悯碰过你吗?” 月季被沉均晗压在桌上,她双手抓住矮桌边缘,娇软的肚子紧贴在桌子上。正面是冰,背面是火,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月季咬住下唇:“……” “你是我的。”说着他吮吸起月季的耳垂,又一次发狠的冲进月季的身体,“说你是我的!” 月季用力抓紧桌子,她指尖泛白:“……我是你的。” 两人的性器间溢出浊白的液体,沉均晗的精力很好,每次兴致来了做起这种事根本不知道节制。 包间的窗子没有关严,风吹进来,窗帘微微晃动。 两人赤裸着拥抱在一起,月季依偎在他怀里,她的手指抚摸过他身上的每一条伤疤:“这些疤痕……” 沉均晗侧头吻了吻月季的脸颊:“以后再和你说。” 等月季换好衣服,沉均晗这才坐起来整理自己,两人的关系似乎因为这场情事更加融洽了。 包间门被人推开,佐藤真希走进来,她和往常一样低头朝月季行礼:“月季小姐。” 月季把她当做空气,若无其事的垫脚亲了亲沉均晗的下巴,低声说:“姐夫,你给了我好多啊,是不是憋了很久……” 沉均晗一怔,勾手想要揽住她的腰,月季笑笑闪身躲了过去,然后拎包出门。 他站在窗后看着月季走远,抬手一颗颗扣起衬衫的扣子。佐藤真希依然低头保持微笑,站在一边。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那天郑部长来过?”沉均晗的嗓音带了几分温存后的倦怠。 “我只是按照沉先生的要求做事。”佐藤真希跪坐在地上,好像没有看到包间里的一片狼藉。 “下不为例,你知道我最讨厌不听话的人。”沉均晗的眼镜上闪过一片寒光。 月季回到北芒山天色已经昏黄,大厅里没人。月季感到下体一片潮湿粘腻,只想洗个热水澡。 她从房间里跑出来问佣人:“怎么没有热水?” “月季小姐,别墅的电路出了点问题,车管家叫人抢修了,现在只有二楼的一间客用洗手间有热水。” 朴世京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一旁的咖啡已经凉透,他抬手拧了拧眉心,觉得有些疲倦。于是,伸手拿起一旁的拐杖走出书房。 黄昏时候的北芒山最是宁静,朴世京路过二楼的窗口,窗外是北芒山的后花园,种了一大片粉白的月季花,他有些分神多看了一会。 朴世京走到二楼的洗手间,他刚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朴世京一愣,许久后他才缓缓抬眸,看到水幕里那具洁白无瑕的身体,身姿曼妙,宛如水中的精灵。 他一时间移不开眼睛。 月季擦干头发,这才发现自己忘记锁门,她耸耸肩无所谓的回到房间。 当晚,朴世京梦到了月季,洁白的躯体和水润的红唇。他额前起了一层薄汗,闷哼一声从睡梦中醒来。 朴世京坐起来抿抿唇,下身湿了一片:“……” 他起身去洗手间换裤子。 第二天一大早,朴世京就让佣人收拾了东西回弥敦道。 天气不错,月季正坐在大厅外一边画草图一边晒太阳:“世京哥哥早啊。” 朴世京面无表情的点头:“早。” 见到佣人在搬东西,月季疑惑:“世京哥哥这是要回去吗?” “嗯。”朴世京冷冷回了她一句,就拄着拐杖上了车。 月季举着画笔愣在原地,觉得他今日比以往都要冷淡。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新年番外《孤星》 孤儿院被一面高墙围住,孩子们很少有机会能出去看看。每个月十五号会有大人进来,大家知道这些大人都是来选孩子的,所以争先抢后的表现自己。 赶上雨季,院子里湿漉漉的,草坪上的泥土湿软,月季出去一趟就会把小皮鞋弄脏,院长阿姨每次都狠狠地骂她。 她正坐在亭子里吃着一根棒棒糖,双脚晃动十分悠闲。不远处一对年轻漂亮的夫妻,牵着一个小女孩走出来,小女孩头发上绑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很可爱。 月季也有一个,但是不久前丢了。 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冲到亭子里朝月季大喊:“你怎么还在这里?院长叫我们去表演节目。” “我知道了,你去吧。”月季转了转嘴里的棒棒糖。 小男孩抬头也看到那对夫妻:“小木被领养了,听说是有钱人家。” “挺好的。” “跟你说一个秘密。”小男孩凑近月季的耳朵,抬起肥嘟嘟的小手挡住嘴巴,“小木的蝴蝶结是从你那里偷来的,我亲眼看到的,她不让我告诉你。” “哦……”月季垂眸看着草坪上的小草,叶子上沾了晶莹透亮的水珠。 “你不生气吗?”小男孩问。 月季摇头:“不生气。” 月季也被领养过两次,每次都没超过半年。第一次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月季被接回去没多久,养母就去世了,养父对她并没有多少感情,最后就把她送回了孤儿院。第二次是一对年轻一些的夫妻,领养刚两个月,他们就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在养父母委婉的试探下,月季又回到了孤儿院。 这里的每一颗孤星都渴望能被收养,月季明白被丢弃的孩子想要获得幸福,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巴黎的冬天不难熬,月季坐在秋千上设计草图。右边传来“咔擦”一声轻响,月季疑惑的抬头,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林歌。 皮肤白皙的少年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摸着后脑勺:“抱歉抱歉,打扰到你了吗?” 林歌和月季一样是珠宝设计专业的留学生,他这人很细心,从每天的早餐到经期的热水袋,无微不至的照顾月季。两人情投意合,很快就坠入了爱河。 这颗孤星被打动了。 情到浓时,林歌吻住月季,慢慢褪去她的衣服,沉沉进入月季的身体。那是她的第一次,月季痛得伸手抓林歌的后背。 林歌抱住月季,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小月,我会对你好的。” “……”月季咬紧牙关承受林歌的占有。 林歌动作很慢,他不想月季承受太多痛楚,性器慢慢在她身体里磨蹭。月季的第一次是美好的,她能感受到林歌的珍惜。 之后他们有过一段甜蜜的回忆,他们在塞纳河游船,在埃菲尔铁塔下拥吻。月季一度觉得自己会永远这么幸福下去。 临近期末,学院组织了一场珠宝设计大赛,这场大赛冠军不仅会得到丰厚的奖金,还有机会去巴黎一家很出名的珠宝公司实习。月季和林歌对这次比赛都很重视,好几个日夜都在出租屋里熬夜设计草图,两人互相打气。 月季晚上有自习,回来的晚,路过巷子口她买了两只烤红薯,把红薯抱在怀里一蹦一跳的回到出租屋。刚打开门,就看到林歌正在月季的书桌前站着,两人的书桌被翻得都有些凌乱。 林歌回头见到月季:“你回来了?” “你在找什么?怎么把家里搞得一团糟?”月季蹲下来换鞋。 “没什么……” 月季递给他一只红薯:“你看起来不像没什么。” 林歌这才把事情告诉月季,他妈妈在国内生了病,需要很大一笔钱,但是他现在拿不出来。月季沉默了一会,从包里取出银行卡,里面有她这么多年来的全部积蓄:“你先拿着用吧。” 林歌感动:“谢谢你,小月,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那时候月季真的觉得永恒就在眼前。 但是林歌失踪了,月季几乎翻遍了整个巴黎,也没找到他。直到设计比赛的结果出来,设计院林歌的名字出现在冠军栏,作品的名字叫做孤星。 月季看到那张眼熟的设计图稿,那是她熬了好几个夜晚才完成的设计稿。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玫瑰会凋零,爱情会结束,只有钻石是永恒的。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林歌。 月季一贫如洗,根本无法再支付设计院昂贵的学费,她结束短暂的学习生涯,辗转来到了摩纳哥。 刚来的那段日子,月季每天泡在酒吧里,只有酒精才能让她麻痹自己。 有一次,她喝多了,冲到酒吧后巷里吐,吐到一半才发现垃圾桶旁边躺了一个男人。月季凑近才发现那人被打的鼻青脸肿,腹部隐隐露出血迹,月季醉意顿时醒了一大半,站起身来想要跑。 却听到那人气若游丝:“用塑料袋……把我盖上……拜托了……” 是亚洲人,月季停下了脚步。 第二天月季又路过那间酒吧,她犹豫半晌走了过去,巨大的黑色塑料袋还在昨晚的位置上。月季掀开塑料袋,男人的指尖动了动,微微张开眼看着她,月季松了口气:“还没死。” 后来月季才知道这个男人叫周礼,那天是为了躲追债的,他差点没被砍死,多亏了月季帮忙。 周礼和月季很合拍,吃喝玩乐都在行。周礼带她去了蒙特卡罗,月季赢了不少,也是周礼教她见好就收控制欲望才是制胜法则。 两人高兴起来,就去酒吧喝个通宵,经常喝的酩酊大醉。周礼抽烟,月季也跟着尝试,刚吸了一口她就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把烟放下:“不适合我。” “第一次抽烟都这样,不再试试?”周礼吐出一口烟圈。 月季抬手托腮:“有些事试一次就可以了。” 周礼笑不再说什么。 “说真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对我没感觉?”月季眼神朦胧的看着周礼。 周礼一愣,把烟放进嘴里:“我没告诉过你我是gay吗?” “……”月季瞪大眼睛,“那你怎么一点也不娘娘腔?” “老子他妈的是1,1你懂吗?”周礼又吐出一口烟,这回是故意吹到月季脸上,“再说了,你这就是偏见,谁说gay就一定是娘娘腔了?” “行吧。”月季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 零点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到了。夜空上挂了繁星点点,月季侧头数着窗外的孤星。 酒吧里播放起了一首英文歌,名字叫做《New Year's Eve》 “My friend will you fly with me into fire” 我的朋友,今晚你会和我一起飞蛾扑火吗 “it's New Year's Eve” 在这新年的烟火中 她不能失去他「po1⒏υip」 “叮”得一声短讯声音打断了月季思路,是朴悯的短信。 “帮我把房间里的文件拿来白厅。” 白厅是政府的办事大厅,自由党和民主党的议员都在白厅做事,检察院和白厅相邻,朴悯最近都在白厅帮朴世京处理政府事务。月季拿了文件,正准备叫小李备车,但是她转念一想,走出北芒山拦了辆出租。 她和朴悯的关系不能让朴家人有所察觉。 白厅外有一条长河,是长京的水运枢纽——信江。信江奔腾流向太平洋,生生不息。 月季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文件,用牛皮纸包着,文件口被火漆封住,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出租车不能靠近白厅,在附近把月季放了下来。 几场雨雪一下,长京的春天不远了,天气逐渐回暖,月季穿了件单薄的紫色大衣。她喘了口气,想拿出手机给朴悯回个电话,还没等她拨通,就被人用毛巾捂住口鼻。 月季顷刻觉得天旋地转,手机从手心里滑落到地上。她下意识抱紧怀里的文件,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得罪了谁。 月季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她被人蒙住眼睛,坐在椅子上,手脚都被捆在背后。她轻轻扯了扯绳子,发现绑得很紧。 月季不知道在黑暗中静坐了多久,周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她不敢发出动静,生怕惊扰了谁。大概有大半天,月季才听到了开门声,声音很大,像是铁质的大门。脚步细碎,不止一个人。 “老大,这个臭丫头是朴家找回来的那个野种吗?” “就是她。”月季听到这个声音,抿了抿唇,是长恒建设的小公子吴辰。 “她得罪你了?”有人问。 月季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没一会儿,眼前的布就被人扯下来。她一时间适应不了刺眼的光,睁不开眼睛,等她缓过神来,才看到吴辰那张扭曲的脸。 这应该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四下堆满了杂物,只头顶上挂了一盏白炽灯。 吴辰蹲下来看着月季:“你说呢,rose你有没有得罪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月季定了定心神。 吴辰闻言,脸色阴沉的笑笑,突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月季右脸火辣辣的疼,她舔了舔嘴角,有点血腥味,真拿这个败家子没办法,这点事记到现在。 “真的和我没关系。” 吴辰冷笑:“金千巧的酒不是你换的?包厢里的摄像头不是你提前装上的?你真当我是傻子?” 月季一怔,吴辰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么金千巧没理由不知道的,她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 “怎么,没话说了?”吴辰歪头吐了口口水,他站起来微眯起眼睛,“说实话,我本来对你真有点兴趣。 “但是你居然敢算计我。”吴辰用下流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几个男人,“我要让我这几个兄弟好好招待你一下……” 月季立刻明白吴辰的意思,头皮发麻,他真做的出来。 但是显然,他这几个兄弟没这个胆子,他们面面相觑,做出这种事等于彻底惹到北芒山朴家,谁不知道朴家在长京的势力。 吴辰顿时有几分气恼,他伸手扯烂月季的衣襟:“他们不敢,那我亲自招待你!” 他凑过来想要吻月季,月季瞅准时机,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吴辰大叫起来:“啊啊啊!臭婊子!” 他推开月季,伸手捂住耳朵,气急败坏的又抬手扇了她一巴掌,月季被打的脑袋嗡嗡响。吴辰还想继续动手,仓库的大门却被人猛地踹开。 姜朝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昏黄的太阳把他的脸庞印出了一层金边,姜朝满头大汗,抬眸看到月季这才松了口气。但是很快他注意到月季衣冠不整,又皱起眉头。 “姜朝哥哥……” 姜朝推门进来:“吴辰,你他妈是真的想死。” “看看是谁找死。”吴辰给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 有个男人走出来拦在姜朝面前,猛地挥起手里的铁棍,姜朝抬起胳膊用小臂挡了一下,他闷哼一声。然后反应迅速,朝前一脚把那人踢翻在地。 其他几个人见姜朝不好对付,都拿着棍子走了过去,一时间仓库里到处都是搏击的声音。头顶的白炽灯不知道被哪来的棍子打到,忽闪两下,灭了下去。 仓库里陷入一片昏暗,只能靠着门外传来的光亮分辨人的身影。月季依稀看到姜朝弯腰站在不远处,周围几个男人都倒在地上,一片哀嚎。 姜朝一个人对付他们支撑到现在,他眼角淤青有血迹,从耳朵到下巴有很长一道划痕,身上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受了多少伤。 月季着急:“姜朝!你没事吧?” “我没事……” 姜朝缓慢站直身体,月季看得出他有些费力。只见吴辰绕到他身后,高高举起手里的棍子。 “小心后面!”月季尖叫。 来不及了,棍子狠狠打在姜朝身后。月季没看清是脑袋还是肩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朝慢慢跪倒下来。 突然,外面传来警车的声音,吴辰一慌,丢了手里的棍子就往外跑。 “月季我来救你了,不要怕……”姜朝倒在地上,右手朝着月季的方向动了动。 “姜朝!姜朝!你不要有事……”月季心中酸涩,眼眶一热,泪水模糊了视线。 救护车一路飞驰。 月季披着外套坐在姜朝旁边,她脸色发白,紧紧握住他的手。姜朝满头都是血,紧闭着眼睛,偶尔起伏的胸膛让月季稍微安心。 她从摩纳哥飞到长京,在北芒山每天都如履薄冰,只有姜朝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能感到一丝安宁。她知道,这一刻开始她不能失去他。 孤星再一次被打动。 祝你成功 姜昕和朴正贺赶来的时候,月季刚在楼下办完手续。姜昕着急上楼没和月季打招呼,月季收拾好证件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朴正贺顿了顿脚步,转头看向月季:“没事吧?” “刚才医生帮姜朝哥哥检查过,那一棍子打到的是颈窝,等他醒来就不会有事了。”月季低头。 “我问的是你。” 月季知道这位二舅是朴秀妍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对妹妹的遗孤应当比别人多几分垂怜。月季抬眸看到他眼里真情实意的关切,她很感激:“我没事,只是姜朝哥哥他……” 朴正贺声音沉沉:“放心吧,吴辰已经抓住了,吴家那边等小朝醒了我们会去要一个说法。” 晚上,月季坚持留在病房陪着姜朝。 月季觉得脸颊上痒痒的,从睡梦中醒过来,姜朝正冲她笑,右手还保持着轻挠她的姿势。 “还好你没事。”姜朝轻声说。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月季把他的手放到唇边:“你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姜朝手背上有嘴唇温热的触感:“嗯,吴辰怎么样了?” “舅舅说已经抓住他了。” “我不会再让他来骚扰你。”姜朝握紧月季的手。 月季点头,朝他笑笑。 这时门外传来开门声,月季连忙放开姜朝的手,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右手微微一愣。 在姜昕的坚持下,姜朝转去了朴家的私人医院。 月季趁着这个时间回了趟北芒山换衣服,一家人都知道了吴家做的事,赶去了私人医院,北芒山此时空荡荡的。月季换好衣服刚走下大厅,车管家就迎了上来:“月季小姐,有客人找您。” 佣人领她去了会客间,月季正纳闷,就看到沙发后伸出来的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请问你是……?” “我靠。”男人抖了抖手里的烟,转头看她,“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周礼?!” 周礼掐灭了烟,玻璃窗外是来往的车水马龙,两人坐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 他揉揉头发:“月季,你真行,发达了就把我忘了。” 月季无奈:“我当初走的急,不是给你留言了吗?” “是,你留完言就换号码。”周礼冷笑。 “我回国了啊,之前号码不能用了,说起来你怎么找到我的?” 周礼端着咖啡暖手:“我找了好些朋友,打听长京朴家的事,知道最近他们家接回来一个外孙女,就来碰碰运气。” 他又说:“其实我昨天搞到你的新号码,但是给你打电话没人接。” 月季这才想起来手机早就丢在白厅外了:“说来话长,我昨天出了点事……” 周礼直呼咖啡难喝,差点吐了出来,他拿起一旁的清水漱口:“怎么样?朴家千金当的不好吗?” 月季连忙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嘘,这事一定要守口如瓶,谁都不能说。” “放心吧。” “长京的上流吃人不吐骨头,我需要朴家,我不能输。”月季静静看着周礼。 “我还记得你刚来摩纳哥的样子,胆小糜烂又可悲。”周礼笑笑,“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我也是。”月季赞同。 周礼举起咖啡杯:“那么,祝你成功。” 月季也举杯和周礼碰了碰,两人一起喝了口咖啡,周礼再次吐了出来:“真难喝……” “你呢?还走吗?”月季问。 “我现在住我朋友那儿,打算看看再说,能找到满意的工作就留下来呗。” “留下来也好,以后我们还一起,就像在摩纳哥那时候一样。”月季放下咖啡杯,“周礼,我确实离不开你,我需要你帮我。” 周礼开怀大笑:“那当然,咱们一向最是臭味相投。” 天色将晚,月季和周礼道别,赶到朴家私人医院。医院前门有片很大的花园,角落里种了几株芭蕉树,看起来防护做的很好,叶片挺过冬天依然苍翠欲滴。 此时,芭蕉树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烟。沉均晗看上去正在发呆,侧头盯着芭蕉树一角,任由手里的烟忽明忽灭。 他听到脚步声,视线落到月季身上:“你来了?” “你在看什么?”月季停下来。 沉均晗又侧头看了看芭蕉树:“我妈就是在这里去世的,窗户外能看到这几株芭蕉。” “所以我每次来这里都感到……”他停顿一下,“由衷的高兴……” 沉均晗声音轻飘飘的,月季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一会儿,他转过身子:“姜朝没事,在里面休息。” 月季点头匆忙想要离开,她觉得沉均晗今天有几分古怪。 “月季,吴辰怎么会对你下手?”沉均晗在身后问到。 闻言,月季脸色一变,见四下无人便回头说:“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上次你让我做的事,他蓄意报复我。” “我是问他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对你下手?”天色又暗了几分,月季看不清沉均晗的表情。 “什么?”月季不解。 “你进去吧。”沉均晗低头把烟放进嘴里。 月季见他不打算再说话,就头也不回的进了楼里。 朴嘉坐在朴家赫身边,一边安抚朴老爷子一边让护士给他量血压。 月季走过去:“外公。” 朴家赫显然动了气:“月季,你说吴家那个小子有没有伤到你?” “外公,你别生气,我没事。”月季蹲在他旁边。 金悦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要说吴家那个小公子胆子真的太大了。” 朴秀洙叫护士打些热水来:“大嫂,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吴辰已经被抓了,后面交给警察吧。” “咳咳……”朴老爷子剧烈咳嗽起来,大家连忙围过去给朴家赫顺气。 后半夜,私人医院恢复宁静。 月季轻手轻脚的推开姜朝的房门,“啪嗒”一声,姜朝床头的台灯被他打开,他的眼睛亮亮的:“月季妹妹,你怎么才来?” “刚才外面吵了半宿,你没听到吗?”月季坐到姜朝床边。 姜朝迫不及待握住她的手:“听到了,我觉得爷爷说得对,吴家不能放过。” 月季见到他脸上的伤痕:“还疼吗?” “疼……”姜朝委屈的撇了撇嘴。 “哪里疼?”月季凑近。 姜朝一把把她搂紧,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哪里都疼。” “喂。”月季笑,“你小声一点。” 朴善雨下了晚课已经很晚,北芒山的人都去了私人医院,车管家照料她吃完晚饭,她才听说姜朝受伤,说什么都要来一趟。 司机刚把车停稳,她就蹬蹬冲进医院,也不管自己的脚才刚好。护士都歇息了,到了顶楼她放慢脚步,不想打扰到爷爷和姜朝。 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影,姜朝的病房没有关严,她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窃窃私语。她透过门缝里微弱的光亮看到亲密的两人,朴善雨后退两步,面无表情。 我只喜欢你(很h) 姜朝休息了一段时间慢慢康复起来,他正躺在床上和朴世荣打完视频电话,朴世荣年后就回了日本,这几天才知道姜朝的事,特意打来电话慰问。 月季坐在书桌前埋头画草图,姜朝放下手机侧头看了看她,见她没反应,不甘心的爬起来,把脑袋架到月季的颈窝处:“你在画什么啊?” 这段时间他经常来北芒山,月季摸了摸姜朝毛茸茸的脑袋,他乖的像只小狗:“我在做毕设啊。” 姜朝蹭蹭她:“你画的是项链吗?” “嗯……” 画纸上是一颗五芒星,姜朝眼神湿润:“很漂亮,它有什么寓意吗?” “它啊,象征着纯净的爱情。”月季侧头看他。 两人的距离很近,姜朝勾起嘴角,凑上前吻住月季。他的舌头灵活的撬开月季的贝齿,找到她香软的小舌,纠缠起来。姜朝扶住月季的肩膀,慢慢正过她的身体,这个吻逐渐失控,月季被他搂住从椅子上站起来。 铅笔从月季的书桌滚落到地毯上,无人在意。 月季被吻的晕头转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倒在床上。姜朝顺着她的唇,一路向下吻去,他的手不规矩的探进月季的衣摆。 月季有点紧张:“姜朝……” “不要拒绝我……”他抬头又含住月季的双唇,月季闻到他身上的香草味道,安心的闭上眼睛。 后花园里的月季花沐浴在阳光下,微风吹过,它们掀开绿叶摆动优雅的身姿。只有这时候才能发现,花瓣下有那么几只蚜虫,正在啃食娇嫩的花瓣。 月季今天穿了一件连衣裙,姜朝摆弄了老半天才找到拉链。他动作生涩,于是她笑了笑轻轻推开姜朝,自己伸手到背后拉下拉链,很快粉色的裙子就被褪了下来。 他们面对面跪坐在床上,月季又解开自己的内衣,羞涩的用两只胳膊挡在胸前。看着她赤裸皎洁的身体,姜朝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迅速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少年皮肤白皙但是不瘦弱,他身材精壮,肩膀宽厚,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不显得油腻,反而扑面而来一股少年气息。 姜朝拉开月季的胳膊,伸手抱住她。他吻过月季的肩头,又慢慢滑向她白嫩娇软的胸膛,他接触过的每一块地方都泛起了粉色。 最后,他温热的小舌探进月季的花园,她浑身一颤,脑子里好像有一根神经被拉紧。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却不打算放过她,他的舌头继续向里探索,找到那颗圆润的小珠,来回顶弄两下。月季就绷直双腿,忍不住把十指插进双腿间的脑袋里,泄了出来。 姜朝抬头,他的头发被月季弄乱,眼神迷离,他舔了舔嘴唇。 他的动作没什么技巧,伏在月季身上,每次都深深挺进她的身体,月季咬牙承受着他的尺寸:“慢一点……” 少年此时只有情欲没有理智,根本停不下来,他双手从月季的腋下探过,紧紧搂住女孩的身体。动作粗鲁急切的占有月季,月季被他抱得紧,她伸手心疼的抚过他后背上那些淤青。 “嘶……”姜朝疼得停了下来。 月季微睁开眼睛:“还疼吗?” “没事。”他说着又沉下身子,探进月季的身体。 姜朝很快找到了窍门,他不停地顶弄月季身体里的那一块软肉,每次撞击几次后,她都会浑身颤抖,从软肉里分泌出花蜜。月季修长的双腿勾住他的腰,脚尖绷直,甜蜜的呻吟从她的嘴角溢出。 情到浓时,姜朝把月季整个人托起,让她坐在自己身上。月季勾住他的脖子,两人间的性器还紧贴在一起,姜朝把她拉近,含住她的嘴唇,再次律动起来。月季只觉得下面又痒又麻,嘴里的小舌又被他卷住,发不出声音。月季觉得这个姿势太羞耻了,果然姜朝抽动几次,月季实在忍不住,瘫倒在姜朝的肩膀上,泄出了好多。 姜朝喘了口气,又把她压倒在床上,她已经无法思考了,只能感受着下体传来的一阵阵热浪。 据说午后是人精力最好的时刻,等姜朝射出来,月季半天也缓不过神来。他虽然下身已经瘫软,但是还挤在月季身体里不肯出来,就着粘稠的体液缓缓厮磨着。 月季睫毛很长,姜朝盯着她看了一会,探过去亲了亲她的眼睛:“月季,你太好看了。”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月季开玩笑。 姜朝认真起来:“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 月季笑:“那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姜朝又亮出他那双兔子一样湿润的笑眼。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姜朝好奇。 月季搂住他:“那颗五芒星我是想着你设计的……” 姜朝闻言笑得更欢了:“你也喜欢我!” 姜朝留在北芒山吃晚餐,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 “小朝身体好些了吗?”佣人帮朴家赫铺好餐巾。 “爷爷,我没大碍了。”姜朝回应。 朴家赫对这个过继来的孙子一直都不冷不热,从姜朝很少来北芒山就能看出来。一方面毕竟是过继来的,没有血缘,另一方面孩子也没有改姓,亲家是军事大臣,手握长京的兵权,朴家还要仰仗着姜家行事,朴家赫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朴家的子孙,如今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他还是要站出来主持公道的。 “嗯,我听说正贺打算让你下学期尽快进军校?”朴家赫问。 月季一愣,她转眸看向姜朝,他点点头:“爸爸是这个打算,他想让我快点授军衔。” 朴家赫接过佣人盛来的汤:“这是好事,你早点去锻炼一下,也能早点帮家里人。” 姜朝乖巧应声:“是,我会努力的。” 晚餐过后,月季送姜朝出门,路过小花园,姜朝拉住她的手:“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还没机会和你说吗。” “你真要去军校?” “嗯,我必须去。”姜朝讨好的晃晃她的手,“也不是很着急,还没开学呢,还有一段时间。” 见月季还不是很开心,他又说:“其实我也就去一年,每个月都会有两次回家的机会,到时候我一放假就来找你。” 朴正贺是上将,姜朝也是军事大臣姜琨的外孙,继承朴正贺的衣钵不过是迟早的事。 月季捏住姜朝的鼻子:“你敢不找我就死定了。” 姜朝这才眉开眼笑起来,他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月季抽走手收敛神色。 他转身看到朴悯:“悯哥,你回来了?” “嗯。”朴悯靠在树边,右手随意插在裤子口袋里,有点懒散。 “那我先回去了。”姜朝说着回头向月季比了个飞吻,“再见。” “再见。” 朴悯还站在树下一动也不动,月季心里打鼓,他刚才看到月季的动作了。不过她一向喜欢和姜朝打闹,他应该不会多想。 想起什么,月季开口说:“对了,悯哥那天你让我送的文件,我弄丢了……“ 朴悯抬起狭长的眼眸:“那个啊……没关系。” 听他这么说月季松了口气,她拍拍屁股走人:“我回房间了。” 朴悯盯着月季的背景,直到她消失不见。他微微眯起眼睛,视线落到一旁的月季花上,暖灯打在粉白的月季上很透亮,花叶下的蚜虫正在蚕食它们的身体。 他喃喃道:“活不了多久了……” 算计好的(h/洗手间play) 小李的车停在公馆门口,月季和姜朝在墙角探头出来看了看,很快两人又相视一笑。 “这样好像偷情啊。”月季打趣。 哪知道姜朝听了这话微微低头,收敛起了笑意:“我们没有血缘的……” 月季明白他介意他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关系,她握住姜朝的手:“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吗?去哪啊?” “去游乐园!”姜朝立刻提起兴致,笑得露出兔子牙。 月季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小时候在孤儿院连出门都很少,后来到巴黎她一直忙于学业,直到她一贫如洗流落到摩纳哥,更没有闲情逸致去那种地方。 今天长京游乐园没有多少人,姜朝牵着她从旋转茶杯玩到激流勇进,两人衣服都被水流打湿,一身狼狈,还没心没肺的大笑。月季的白色衬衫被水浸湿后有些透明,隐隐露出内衣的形状,姜朝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月季没发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 姜朝轻咳一声,脱下外套披到月季身上:“咳咳,小心着凉。” “可以去洗手间,把衣服烘干。”月季说着转身往洗手间跑,姜朝跟了上去。 刚到洗手间门口,姜朝抓住她的手腕,湿润的眼睛含着笑意:“跟我走。” 月季被他拽进了男洗手间,洗手间里没有人,姜朝把大门反锁。他脱光了上衣,领口不小心蹭到头发,把头发弄乱,像只调皮的小狗。 姜朝把衣服放在烘干机旁边,然后背过身不去看她:“你也脱吧。” 月季怔了怔,慢慢脱下姜朝的外套和自己的衬衫长裙。月季抬眸看到姜朝的耳朵红红的,这才注意到对面角落里还有一张小小的镜子,能看到月季。月季暗笑,这个坏小子。 月季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姜朝,他挺拔的后背蹭到月季胸前的柔软,脸色更红了。月季双手摸了摸他饱满的腹肌:“你不是都看到了?” 姜朝吞吞吐吐:“我…我刚开始…没发现那边有镜子……” 月季放开双手调皮的走到他面前,少女洁白的身体十分扎眼,姜朝顺其自然的搂住她。两人情不自禁的亲吻,姜朝把她放到整个人托起来,放到洗手台边。 “你真坏。”月季勾住他的脖子。 姜朝伸手到她后背,解开她的胸衣,月季胸前的两只小白兔就露了出来,姜朝本能的抚摸起两团雪白:“我想亲亲它,可以吗?” 月季脸一红:“可以。” 姜朝把她的乳尖含在嘴里,舌尖不停地挑逗那颗红豆,月季咬着下唇,挺直了后腰。姜朝吮吸够了,用牙齿轻轻的磨了磨乳尖,月季觉得又痒又胀:“嗯……” 姜朝一抬手把月季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月季瘫软在他怀里,小腹蹭到姜朝下身的一片炙热。两人迅速褪去了最后一件衣物,姜朝抬起她的右腿,一手搂住她的背,挺身进入月季。 月季依偎在他怀里,随着姜朝的摆动沉浸在情欲里,月季感到他的坚硬和滚烫。少年人食髓知味,不知节制。 几番抽动后,月季抱紧姜朝,下体溢出了很多香甜的花蜜,顺着大腿根慢慢流淌下来。姜朝低头咬住月季的肩头,健壮的身子颤抖了两下,射出来。 “我好喜欢你。”姜朝的额头抵住月季。 月季亲了亲他:“我知道。” 结束后两人清理干净,衣服也刚好烘干。走出洗手间,天色已经晚了,游乐园开始夜间活动。 广场上有一座座南瓜马车,车子上都挂上了明晃晃的星星灯,七点钟广场开始飘起人造雪。雪花落在姜朝的头发上,不会融化,他笑着握紧月季的手:“过几天陪我去芬兰好不好?” “芬兰?我记得你年前好像提过。” 姜朝眼睛亮亮的,他点头:“嗯,那时候就想让你陪我了,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你是我的。”他语气幼稚,像个拿到玩具的小孩子。 “好啊。”月季靠到他的怀里。 月季有几分晃神,心间竟然有和这个人白头到老的荒唐念头。 “你傻了?”周礼大叫。 月季和周礼盘腿坐在屋里,一旁的铁架上放了几串热气腾腾的牛肉。他开了一罐啤酒,咕咚咚往嘴里灌。 月季正往嘴里塞肉,疑惑的发出声音:“嗯?” “他是你表哥,你们是亲戚,还白头到老,你不怕身份被拆穿啊?”周礼恨铁不成钢。 “我就是想想而已……”月季咽下嘴里的肉。 周礼放下啤酒:“你该不会想放弃吧?” “不可能。”月季冷静下来。 “那不就成了,男人嘛……”周礼还没说完,卫生间的大门被人豁得一下打开,一个男人围着浴巾靠在门边朝周礼挑眉。 “……”月季愣住。 “怎么了宝贝?”周礼立刻换了副表情问。 男人笑笑:“沐浴露用完了。” “乖,你去帮我买瓶新的,我和我朋友吃饭。”周礼朝他抛了个媚眼。 “OK”男人说完随意披了件浴袍,慢悠悠走了出去。 “你不是吧,刚回国就……”月季以前在摩纳哥见惯了周礼钓男人。 “男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周礼把刚才的话说完。 月季摇摇头,抬手打开电视机,正在播放晚间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周礼低头烤肉,他对新闻没兴趣。 月季打开一罐啤酒,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新闻里正播报前段时间吴辰绑架自己的那件事。 “前些日子警方破获了一起绑架案,嫌疑人是长恒建设的小公子吴某,日前已经被立案起诉……” 听到新闻的后半段,酒水卡在她的喉头,月季剧烈咳嗽起来。 “同时,警方在涉案人吴某的车上,找到了一份文件。文件中有大量长恒建设和财政大臣蒋介成私相授受的行贿证据。秉持着执法清廉,立法公正的执政态度,警方已经把这份文件提交给检察院……” 月季看到新闻中出现的文件照片,被牛皮纸包着,用红色的火漆封口,十分眼熟,正是那天朴悯让她送的文件。她脑子里嗡得一声响,这段时间的事情在脑海里不断滚动。 难怪…… 难怪朴悯突然让她送文件,难怪朴悯说文件丢了也没事,难怪吴辰会刚好在那个时候绑架她…… 这一切都是那条毒蛇算计好的! 禁断的毒蛇(h/办公室/女上位) 长京检察院和白厅并肩而立,面对着信江。打春来长京的气候逐渐回暖,信江水面上有一两只提前归来的飞鸟,正在嬉戏。 月季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的吊带裙,右边裙带上系了一条墨绿的丝巾,穿得有些单薄,出门前车管家特意多拿了件黑色风衣,叮嘱她披在肩上。她坐在车里,侧头可以看到检察院灯火通明的大楼,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看。 月季刚才给朴悯发了短讯:“我要找你。” “检察院,18楼。” 他回复的简短,好像并没有感到惊讶。 月季把外套留在了车上,拎着一只小巧的皮包走进检察院。大厅里暖气十足,中央立了一座忒弥斯女神像,神像手中握着一杆天秤,象征着平等公正。神像两侧的墙上挂了自由党和民主党的徽章,整个大厅金碧辉煌。 月季乘坐一旁的直梯,直梯是透明的,她能看到大厅来往的人群。“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18楼。 18层空荡荡的,月季踩着高跟鞋朝尽头那间办公室走去。朴悯背对着月季站在落地窗前,好像在欣赏长京的夜色,玻璃窗把信江上五光十色的灯火统统映了出来。 朴悯听到开门声没有回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月季开门见山。 朴悯转过身来,狭长眼眸落到月季修长的天鹅颈上,他的视线慢慢向下移动,最终停留在那双Jimmy Choo的高跟鞋上。他轻声说:“穿上Jimmy Choo的瞬间,你的灵魂就出卖给了恶魔。” 这是电影《穿prada的女魔头》里的一句台词,却好像也暗示了月季如今的处境。 “……” 他抬腿向月季靠近,月季眼神晃了晃。离得近了,她看到朴悯左眼睑下有一颗小痣,月季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它藏在睫毛里,格外有风情。 朴悯抬手搂住月季的腰肢,歪头凑到她的颈窝处嗅了嗅,右探进她的裙摆,像蛇一样在她的大腿上游走。月季隔着裙子抓住他放肆的手:“我们谈谈。” 他勾起嘴角放开月季,然后伸手解开自己西装裤的皮带,眼睛里只有情欲:“等会再谈啊。” 月季皱眉,这条毒蛇没有丝毫伦理观念:“小舅……” 皮带被随手放到办公桌上,他又扯开衣领,月季能看到他起伏的胸膛。他猛地把月季拉到怀里,用舌头舔了舔她的耳垂:“我猜你不会推开我。” 月季颤抖一下,被朴悯扑倒在沙发上。他说的对,吹笛人的笛音一响,月季根本不能拒绝。这条禁断的毒蛇对她来说有致命诱惑,他不停地用毒液麻痹月季,让她彻底沦为自己口中的猎物。 朴悯紧紧抓住月季的手腕,环住她的后腰,月季被迫弓起身子,迎面接纳他。朴悯低头舔舐她的颈窝,留下一道道水渍,他像在品尝美味的甜品,愈发兴奋。 这个姿势让月季很不舒服,她被迫承受毒蛇一下下的顶弄,每一次的深入月季的腰都感觉快要断了。于是,她挣扎两下,朴悯抬起头眼神迷离,月季凑过去含住他的唇,舌头纠缠在一起。 朴悯放开禁锢她的双手,月季伸手搂住他的背,用力翻身,两人从沙发滚到地毯上。月季趴在朴悯身上,她得意的朝他扬眉:“乖一点。” 朴悯笑弯了眼睛,示意她继续。月季跪坐在他身上,慢慢把他的性器送进身体,厮磨的过程相当漫长,朴悯咬牙轻喘。直到月季完全吞下他,两人都好像到达了顶端。朴悯伸手扶住她的腰,让月季坐的更稳,他痴迷的盯着月季姣好的身子:“你好美。” 月季扭动腰肢,两人沉浸在情欲的温床里。 完事后,月季倒在朴悯身边:“为什么要选我送这份文件?” 朴悯伸出右手撑着脑袋,侧头看她,狭长的眼眸里透着温存:“不是我。” 月季也侧目,十分不悦:“你还想骗我?要不是我看到那条新闻,也许确实会被蒙在鼓里。” “不是我选的你,你好好想想我可能会和吴家有私交吗?我能让吴辰绑架你?”朴悯左手探过来,理了理月季的头发,不无温柔。 月季怔住:“你什么意思?” 朴悯少年英才入仕很早,一进检察院就辅佐着民主党的朴世京,这件事人尽皆知。而从昨天的新闻里可以知道,吴家和财政大臣有行贿行为,蒋介成一直是自由党这边的。明显两方立场不同,无论如何吴家都不可能信任朴悯,更不可能和他有私交。 政治就是这样,大人物可以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但手下的人不可以私相授受。 月季觉得心头一团乱麻,她爬起来穿衣服:“这件事有太多巧合,一定有人算计。” 朴悯也站起来穿裤子,他慢条斯理的系上皮带:“你说得对,巧合太多了,绑架来的很巧合,你被救出来的时机也很……” “你住嘴!”月季脸色一变。 朴悯笑意有些冰冷,默默的看着月季不说话。她慌乱的推开朴悯,夺门而出。 朴悯垂眸看到沙发角落躺着一条墨绿色的丝巾,他走过去挑起丝巾放到唇边,丝巾上还留着月季的味道,他舔舔嘴角:“我看中的猎物跑不掉的……” 月季脚步匆匆,她给姜朝发了条短讯问他在哪,刚上车月季就收到了姜朝的回复:“我在The red呢,你要过来嘛~” 月季靠在座位上,拿着手机的右手有些颤抖。 小李看了看后视镜:“小姐,没事吧?” “没事,走吧。”月季摇头,闭上眼睛。 北芒山能和吴家有牵连,并且劝服他绑架月季的,只有一个人,是姜朝。他并不受朴家赫重视,甚至很少去北芒山,朴世京对他也不冷不淡,再加上军事大臣姜琨一向是中立派,不站队任何一个党派,吴辰自然会轻易上当。 月季之前一直没深想,姜朝救她的时机确实拿捏的刚刚好。但是姜朝他真的会和那群鳄鱼为伍,做出这种事吗?月季不敢想,她一定要听姜朝亲口解释。 月季的车子离开检察院。 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奥迪RS7,车型流畅很漂亮,这款奥迪素有西装暴徒之称,拥有它的人品味一定很好。车头的灯闪了两下,朴世京单手握住方向盘,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方向盘,他盯着月季离开的方向。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疯狗 The red一楼大厅挤满了男男女女,一片灯红酒绿。楼上包厢也座无虚席,有人里里外外的端酒,大门敞开着。 沙发中央坐着姜朝,灯光打的很暗,他一手把玩着昂贵的银制打火机,打火机的火焰透亮。旁边有人打趣到:“姜大少爷最近伤好了?怎么也不见你出来玩?” “我们姜少爷不是忙着装纯嘛。”金千巧端起桌上的酒杯。 听到她的话,包厢里一阵哄笑。姜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他把打火机点亮,橘黄的火焰照亮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朴家那个外孙女真好骗,姜朝两叁下就把她哄的晕头转向。” “吴辰也是傻子,暗示两句他就真跑去绑架人家,吴家赶上这么个败家子儿,我要是他老子迟早被气的中风。” 这帮上流子弟大多是民主党派,姜朝没理睬他们,往自己的杯子里放了两块冰。金千巧抬手给他倒了杯干邑白兰地,这种酒性烈,却色泽清透。 有人问:“千巧,上次那丫头换酒算计你,就这么算了?” “多大点事。”金千巧点了根烟,“再说姜朝当初不也给她下药,也没见她来兴师问罪,有些事装装糊涂就好了。” “还有这事?姜少爷给第一次见面的表妹下药安的什么心?”大家嬉笑。 金千巧一脸看戏的模样,姜朝转了转打火机朝着杯口点燃,霎那间白兰地中央冒出一团火。他举杯把酒和火尽数吞进喉咙,眼神里有几分癫狂:“玩玩嘛,好奇。” “怎么样?上几垒了?”金千巧笑问。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全垒打!” “要不怎么说还是姜朝聪明,不仅扳倒吴家,还可以英雄救美,一举两得。” “……” 月季握着手提包的指节泛白,她咬紧牙关,听到姜朝那句“玩玩嘛,好奇”,她的脸止不住颤抖,表情一定很难看。 她这才明白,姜朝从头到尾都和北芒山那群鳄鱼沆瀣一气,这个局是他引着月季一步步走进去的。可笑,她还一直以为姜朝是北芒山的例外,原来都是假象! 正想着,有人迎面走出来差点撞上月季:“月…月季?” 月季身体僵硬,挪不动脚步。包厢里的人听到这个名字都静默下来,姜朝抬眸看到月季。他眼里的癫狂无耻一瞬间消失,换上了往常的湿润,甚至还笑了笑:“月季,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姜朝此时的笑意、湿润的眼眸乃至勾起的唇角都让月季觉得害怕,她摇头下意识后退两步,转头就跑。 “月季!”姜朝追了出去。 一楼人群拥挤,音乐声震耳欲聋,月季钻进人群,像条鱼一样顺着人潮向大门外跑。姜朝个子太高,挤了两次都没办法跟上月季,他皱皱眉头,转身朝The red后门走去。 月季从The red钻出来,趴在门口的石凳上大口吸气,她刚才觉得差点要窒息,姜朝变脸之快就像她小时候见过的劣质玩偶。她在原地缓了会,刚想去停车场找小李的车,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 “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就走了?”姜朝笑着露出往常一样的兔牙,他双手朝前搭在月季肩膀上,肩膀上传来的力道提醒她,他根本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姜朝。 “放手!我都听到了!”月季试图推开他。 姜朝闻言笑意慢慢消失,双手紧紧抓住月季的肩膀,把她往一旁的巷子里扯。月季力道不如他,很快就被他拖进昏暗的巷子里。巷子里没有灯,街头巷尾的霓虹灯照进来,姜朝的脸忽明忽暗。他眼里的清澈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月季看不明白的癫狂。 “你听到了什么?” “你和朴悯合计起来算计我,是你把我卷进来的!也是你那天给我下药!”月季红了眼眶。 姜朝把她抵在墙边:“我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摆平吴家,我要给你出口气。” 那份行贿文件由检察院提交不会有如今的效果,朴悯是民主党派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如果是在他们吴家自己人手里被警察找到,舆论就完全不一样了。 “撒谎!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月季咬牙,“你是为了得到民主党的信任,我真应该恭喜你,铲除吴家你立了大功!祝你平步青云!” 原本把文件送到吴辰手里有无数种办法,姜朝却把这主意打到了月季头上,她绝不原谅。 “……那你想怎么样?”姜朝没想到她这么清醒,放软了语气。 “我要跟你一刀两断。”她声音冷酷。 姜朝神色古怪盯着月季看了一会,突然笑出声,他笑得扑倒在月季肩头直不起腰。月季想推开他,姜朝抓住她的双手,猛地抬起扣在墙上。 “唔……”他低头狠狠咬住月季的唇,像头野兽一般撕咬她,没有爱意。嘴巴里蔓延起一片血腥味,月季不知道被他咬破了哪里。 等他放开月季,月季抬手就把掉在地上的手提包捡起来,往他头上砸:“混蛋!” 姜朝没躲,手提包尖尖的拉链在他眼角留下一道划痕:“解气了吗?” 月季转身想要离开,姜朝从背后抱住她:“不要离开我,不要和我一刀两断……” “不可能。”他的怀抱好像还和前几天在游乐园看雪时候没什么两样,但月季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姜朝缩紧了怀抱,他又狠狠一口咬住月季的肩膀。他咬得很用力,牙齿划破了月季白皙的皮肤,鲜甜的血液从伤口流淌出来。 “嘶……姜朝松口!”月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只疯狗! 月季的肩头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伤口还印出了丝丝血迹,姜朝不肯放开她。 “小朝,够了。” 朴世京靠在巷口,他声音轻飘飘的。 姜朝怔了怔放松了怀抱,月季挣扎两下从他怀里跑出去。她低头经过巷口,朴世京抬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他转头看了眼姜朝:“我送她回去,小朝你也早点回去吧,别让二叔担心。” 朴世京的车停在路边,是辆低调的奥迪RS7。月季一言不发的坐在副驾驶上,朴世京也没有打破沉默。 月季侧头看着挂在车窗外的圆月,眼眶一热,吸了吸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她以为今天绝不会哭绝不会难受。 “擦擦。”朴世京单手递给她一包纸巾。 月季想起上次在卅二公馆,朴世京好像也是这样嫌弃她:“谢谢。” 作为民主党议长,文件的事朴世京不可能不知情,或者换个说法,整个北芒山恐怕都很清楚。这段时间的蛛丝马迹一点点浮现出来,明明刚开始口口声声要吴家给个说法,吴辰被抓后却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们都知道吴家命不久矣。 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她这条杂鱼还差的远了。 “你和小朝虽然没有血缘……”朴世京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月季知道他刚才看到姜朝和她的纠缠,垂下视线:“我们结束了,他以后只是我的表哥。” 朴世京抿抿唇点头。 “世京哥哥,我不想回北芒山。”月季抽出纸巾擦擦眼睛。 “……” ——————————————————————————— PS:白兰地不能这么喝,纯属瞎编不要学;超级喜欢奥迪RS7,低调又好看,适合贵公子政治家。 野火烧不尽 弥敦道离白厅不远,依傍着信江,道路两边种了几排法国梧桐,简约优雅。月季踩着拖鞋站在落地窗前,靠近岸边的水面装了小巧的灯塔,夜幕降临灯塔就会亮起来,很漂亮。 此时,月亮不仅挂在夜空,也倒映在信江的湖面上,微风一吹泛起层层涟漪。 “处理下伤口吧,医药箱我放在卫生间了。”朴世京脱下外套在月季身后叫她。 月季刚才看信江的夜色出了神,这才反应过来,嘴唇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她有些抱歉的转过身:“世京哥哥麻烦你了,现在回去我怕家里人多想。” “嗯,我让你司机回去了,你今晚就睡客房吧,不过床铺要自己铺,我这边没什么佣人。”朴世京说着挽起袖口,月季看到他右手小指上带了一只尾戒,花纹很别致。 “好的。” 月季汲着拖鞋往洗手间走,一楼的洗手间就在拐弯处,月季探头看了眼朴世京,他进了厨房好像打算下厨。 客用洗手间没什么摆设,洗漱台上放了一个医药箱,月季走上前。镜子里的她颇为狼狈,下嘴唇被姜朝撕咬出两个血痂,肩膀上也留下了一个牙印,看样子不处理好还会留疤。 等了一会儿,热水从水龙头里汩汩流淌出来,腾升的热气氤氲了镜子一角,月季抬头盯着自己。少女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平时总是带着几分深情,但因为刚刚哭过,现在眼睛还肿着,脸颊粉扑扑的,是一朵娇嫩的月季花。 北芒山从上到下没有好人,全都是狼狈为奸的货色,想要在这样的鳄鱼群里生存下去,必须成为他们的同类,才不会被吞噬。月季这样想着猛地伸手关上水龙头,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心软了。 处理完伤口已经十点多了,月季走回大厅,沙发旁边点了一支香薰,佛手柑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大厅。朴世京端着两份意面从厨房走出来:“吃点东西吧。” 月季拖开椅子坐下来,她一晚上没吃东西,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世京哥哥,你还会做饭啊?” “随便做了点意面,太晚了。” 盘子里放了几颗西兰花,月季叉了一颗放进嘴里嚼。朴世京杏眼低垂,就连吃饭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矜贵。 月季咽下西蓝花:“世京哥哥,你平时都这么晚吃饭吗?” “不是,今天公务多。” “再忙也要按时吃饭呀。”她哧溜吃起面来,番茄味道浓郁。 朴世京抬眸看她:“其实我在检察院楼下看到你了,你是去找悯哥儿吧?” “嗯。”月季应声,他果然是清楚绑架这件事的。 朴世京起身给月季倒了一杯柠檬水,杯体晶莹剔透,月季端起杯子在灯光下转了一圈,折射出来的光线在杯底汇聚成一只小鲸鱼。 “对不起。” 月季放下杯子,她没想到朴世京会这么说,微微惊讶,又觉得可笑。他这是在替姜朝和朴悯道歉,他凭什么替别人道歉?或许朴世京没有参与这件事,但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不会阻止,就像他说的,政治家做事向来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世京哥哥,你要替他们道歉吗?”月季笑,“既然是道歉肯定要有好处啊。” 朴世京重新拿起叉子,他丰满的唇角勾了勾:“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我答应你。” 月季眨眨眼睛:“什么都可以吗?” 见朴世京点头,月季抬手支起脑袋,好像在认真的思索,眉峰拧成一团。老半天,她噗嗤一笑:“不逗你了,我已经不生气了。” “那我想要以后能经常找你吃饭。”月季说完又叉起一颗西蓝花,放进嘴巴里咀嚼,认真的看着朴世京,“可以吗,世京哥哥?” 少女在吃东西,脸颊鼓起来像一只仓鼠。 朴世京有些失神:“好……” 朴世京小时候是朴家赫一手带大的,童年记忆里父母关系并不好,常年分居,母亲偶尔会来看望他,每次都来去匆匆,父亲忙于集团事业也很少回北芒山。大多数时间他都跟着爷爷,朴家赫对他很严格,除了一些上流的礼仪守则,上中学开始每天一大早都要陪爷爷爬山。 朴世京一直以为爷爷是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的,直到有一次他们登顶,那天风很大,朴世京冷的拉紧了衣领,朴家赫拄着拐杖问他:“世京,你过来看看,你看到什么了?” 朴世京走到他身边,北芒山顶的天空澄澈,大风吹散了层云,太阳还没完全跳出地平线,只露出一道红边。 “云很美,天空也很美。”朴世京说。 朴家赫摇头:“你看看脚下。” 眺望远处是整座长京城,帝都的车水马龙还没从沉睡中醒过来。 “世京你记住,你要得到的永远不可能只是四海集团或者衡山商会,你要掌控的是整个长京,总有一天你会站在山顶俯视所有人。” 太阳刚好刺破薄云,浮出地面,刹那间一片热烈的橙红渲染了整片天空,长京城沐浴在晨光中慢慢苏醒。 朴世京洗完澡走出来,月季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地毯上掉落一本被翻开的杂志,佛手柑有安神的效果。他走过去,灭掉角落的香薰。月季睡得很沉,她穿着一条真丝睡裙,是佣人之前准备好放在客房里的。裙摆有一段蕾丝,镂空镶着金边,月季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 他心间一跳,想起那个不为人知的梦,移开眼睛:“月季,醒醒,去房间睡。” 没有反应,月季翻个身又睡了过去。她微微仰头,领口被蹭歪了,小半个肩头露在外面,朴世京看到那块牙印,皱了皱眉。 他无奈的揽过月季,把她打横抱起。客房在楼上,朴世京上楼的时候颠簸了两下,月季下意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木香,和月季之前在雾山围猎时候闻到的味道一样。 朴世京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月季的手却没有松开,他抬手捉住月季的手腕,低声说:“别闹……” 她闻言装不下去,笑弯了眼睛,有点恶作剧得逞的意思。朴世京拿开她的手,圆润的杏眼捕捉到她的得意,伸手拉正了她歪曲的衣领,遮住那块牙印。 “晚安。”朴世京站直身子,走到门边。 月季侧头看他:“晚安,世京哥哥。” 小李一大早就来弥敦道接月季回去,她和朴世京吃完早餐就打道回府了。车子驶进北芒山,月季才把手机打开,果然姜朝打来几十通电话,还有一堆短信。月季果断把他拉黑,满意的再次关机。 后花园的月季花最近被蚜虫侵蚀,一株株都有颓败之色,有那么几朵已经掉落到泥土里腐败起来。 沉均晗和朴善雨坐在圆桌边喝早茶,见到月季过来,朴善雨朝她打招呼:“月季姐姐,快来喝茶。” “我吃过了。”月季走到花丛边。 沉均晗也转眸盯着枯败的月季花,惋惜的开口:“活不过这周了。” 月季听出他话里的戏谑,她蹲下身子捡起一片花瓣放在手心:“这有什么,死了就再种一片。” “四季花春风吹又生,野火也烧不尽。” ——————————————————— ps.今晚会150珠加更一章世京哥哥的春梦番外,微博会提前发,免费看,po上会晚点,要10点以后,会收费30,很便宜~ 番外《世京的梦》「po1⒏υip」 温度逐渐升高,他不知道是浴室的水温,还是他自己的体温。水柱下赤条条的躯体极有曲线,温热的水流滑过月季后背,一路向下。她有个漂亮的腰沟,温水顺着腰窝又流淌到丰满的蜜桃臀上,再一点点滴落。 朴世京移不开眼睛。 月季微睁开眼:“世京哥哥。” 朴世京脑子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线,顷刻间断了,现在他只想狠狠蹂躏眼前的人。 他把月季抵到浴室的墙上,一手握住她胸前的柔软,一手揽住她的腰。背后的墙砖凉的她一哆嗦,只能把身子依偎在朴世京怀里。 月季朝他笑:“世京哥哥,你是不是早就想……” 朴世京低头吻住她的唇,月季剩下的话被他吞进肚子里,这张嘴不该说出恼人的话。她伸手攀附着他的肩膀,他的舌头扫过月季的口舌,最后勾住她的小舌慢慢厮磨。 浴室里弥漫着说不出的香气,有时候是月季的沐浴露气味,有时候又是朴世京身上的木质香水味。香气互相交融。 他的手顺着月季的腰窝向下探去,她的身体也被撩拨的滚烫。朴世京盯着她的眼睛,把一根手指探进她的身体里,月季靠在他的肩头闷哼一声:“嗯……” 月季很湿润,但是还不够,他缓缓又探进两根手指,月季忍不住颤抖一下,他找到了那块敏感的软肉。紧接着第叁根手指探了进去,月季的花心紧紧绞住朴世京的手指,他顶弄起那块软肉,不过两叁下,月季就泄出来。 “啊……” 朴世京抬起月季的右腿,扶住她的腰,挺身挤进她的花园。才进去一半,月季就已经有些站不住,他的尺寸太大了……下一秒朴世京就把她压倒在墙上,狠狠插了进来。 月季花被强行撑开。 温热的水流在两人媾合的身体上缓缓流动,朴世京低头含住她的嘴唇,下身耸动起来。花心里一层层的软肉被撑开再合拢,一下又一下,月季的花心好像长满了一张张小嘴,吮吸着他的坚挺。 朴世京猛地把月季托起来,她整个人悬空,双腿缠在朴世京身上,像块浮萍,只能承受他的侵占:“哥哥……” 朴世京听到她的称呼微微皱眉,心中那头野兽冲破牢笼。他退出月季的身体,再次狠狠插了进去,一下子没到月季的深处,顶到了她的宫口。月季绞动两下,分泌出甜腻的花蜜。 “你叫我什么?”朴世京侧头咬住她的耳朵。 “世京……”月季咬牙轻哼。 朴世京把月季放下来,转过她的身子,把她压在一侧的玻璃门上。月季双手撑在玻璃门上,他右臂横在月季的胸前,左手扣住月季的手,十指相扣。从背后挺身进入月季娇嫩的身体,随着他的顶弄,月季不断晃动。 透明的玻璃门被热水氤氲出乳白色的雾气,月季沉浸在情欲中的脸蛋在玻璃门后若隐若现。月季的花心时不时抽动,每一次都挑动着朴世京的神经,他好几次差点泄出来。 他炙热的胸膛贴在月季的后背,温水从他的身体流淌过再渗进她的乳间。朴世京双手揽住她的腰,猛地抽插,月季情不自禁挺直上身,右手探到背后勾他的颈窝。 这个姿势持续了很久,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腰间的酸胀感,朴世京才射出浊白的体液。 “呃……”朴世京从睡梦中惊醒。 他下身湿了一片,梦里少女香软的触感还停留在掌心。 朴世京起身换内衣,彻夜未眠。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谋时而动,顺势而为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长京大学就开学了。月季自从拉黑姜朝之后,叁天两头接到陌生号码,都是姜朝变着法子骚扰她。 后来她连续换了两次号码,姜朝却总有办法给她打电话。周礼直抱怨她像特务,找她很费劲,月季也就彻底躺平了,不再更换号码,反正他再怎么作也没用。令她意外的是,开学后姜朝不再每天都来北芒山等月季一起上学,她猜应该是朴老爷子下了禁令。 月季下楼的时候,朴善雨正坐在大厅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新闻,她一贯起得早。 “日前长恒建设与财政大臣蒋介成行贿一事引起民众的激烈讨论,在各方压力之下,国会决定近日撤销蒋介成财政大臣之职,同时依法查处长恒建设的行贿行为……” 月季眼皮跳了跳,看来这件事未必是扳倒吴家这么简单。 “月季姐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朴善雨用完餐。 “设计院今天有讲座,我想早点过去找个好位置。” 朴善雨挽住月季的胳膊:“那我们一起吧。” “一起。” 来得早,长京大学还很清闲,地上落满了枯叶没来得及清理,春意显然还没走进校园里。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和她们擦肩而过,朴善雨和月季走得慢,月季踩在枯黄的叶子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经过篮球场,朴善雨停下脚步,她朝篮球场上的一个年轻男孩子打招呼:“文昌。” 少年放下篮球跑过来,月季笑笑识趣的和朴善雨道别。 讲座在C栋叁楼,阶梯教室已经坐了不少人,月季找了个前排的座位,靠近走道。刚坐下没多久,旁边就响起一个声音:“月季,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抬眸看到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孩,月季认识她,是同班同学,只不过之前并没有多少接触。月季对她印象不深,不是长京最上流的那帮人。 “当然可以。”月季说着让了一个座位出来。 许舟欣然坐下,她从怀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我带了录音笔,等会的讲座我全都录下来,晚上回去传给你一份呀。” “谢谢,你想的很周到。”月季客套的回应。 阶梯教室陆续坐满了人,看来大家都很重视这次讲座。月季百无聊赖的转了转笔帽,其实她没仔细看今天的讲座内容和主题。许舟和她说话,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她清楚许舟接近她的目的。 很正常,谁不想往上爬呢? 九点钟一到,阶梯教室大门准时被人推开,一个男人脚步优雅的走进来,月季见到来人微微挑眉。段北封今天穿了一套灰色的西装,简单大方款式别致,衬得他儒雅随和,月季一时间看不出是哪个品牌。 他鼻梁上挂了一副银色眼镜框,看上去是个空镜框,应该是装饰用的。段北封也看到了座位上的月季,他向月季投去一个笑容。 原来这场讲座的主人公就是合逸珠宝的CEO段北封。 他缓步走上讲台,阶梯教室的灯光逐渐暗下来,人群也静悄悄的。段北封打开投影,冷绿色的灯光幽幽的打在他头发上。 “欢迎各位同学坐在这里参加这场讲座,首先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选择珠宝设计这个专业呢?” 这个问题得到很多同学的回应,有的认为珠宝是上流的象征,有的觉得设计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段北封满意的点头。 “大家说的都很好,珠宝设计这个行业,本身其实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关系。只是一个国家和社会,发展到一个较高的水平,才会爆发和繁荣的行业。” “近百年来人们对于珠宝的欣赏,一直是被西方国家所控制的,正因为西方的经济不断发展,国运发达才造就珠宝行业的兴旺。” “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东方的审美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独树一帜的,如今我国经济逐渐壮大,正是珠宝行业兴起的好时机。”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合逸珠宝在这个时候能够站起来引领国内的珠宝行业走向世界,我倍感荣幸。正所谓君子谋时而动,顺势而为……” 君子谋时而动,顺势而为。 月季听了这句话瞳孔微微颤动,段北封的视线也恰好落到她身上。两人的眼神交织在一起,他们看到彼此眼底的野心和不屈的欲望,几乎在这瞬间一并迸发出来。 这场讲座结束,段北封赢得了热烈的掌声,他被好几个同学围住问东问西。月季收拾好东西,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他。段北封很有耐心,和这些大学生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时不时抬眸向月季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过了好一会儿,阶梯教室的学生才走空,段北封朝月季走过来:“等很久了吧?” “段先生,真没想到你还有做教授的潜质。”月季笑说。 “见笑了。” 两人说着离开了教室,往楼下走去。C栋外围种了一圈夹竹桃,远远看去一片粉白。 月季感叹:“真是感谢段先生,我收获颇多。” “哦?”段北封挑眉。 “原本我学习珠宝设计,其实只是因为我喜欢钻石,今天我才算真正了解这个行业的本源和发展。”她停下脚步,转眸看向楼外的夹竹桃,这种植物美丽又危险。 “而且你说的很对,君子谋时而动,顺势而为。”月季重复了他这句话。 段北封笑笑,拿下眼镜框,把这只银色镜框折迭好放进西装内侧:“弱小并不可怕,只要做好准备,顺应形势,也可以有所作为。说不定,猎物也可以躲过枪口咬死猎人。” 月季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段北封:“我赞同。” “对了,你的毕设准备的怎么样了?”段北封理了理袖口。 月季眼神闪烁一下,不过很快就收敛起来:“我画好了草图,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请段先生帮我看看,给我点意见呢?” “当然。”段北封说着拿出手机,他在要月季的联系方式。 月季抿抿唇角,接了过来。 下午月季有两节课,刚开学老师就开始赶进度,毕竟再过一段时间学生只会越来越少,快毕业了,大家都忙着实习找工作。 月季动作慢了点,收拾完东西楼道里就没什么人了。她刚走到二楼,就被人从背后搂住,月季闻到熟悉的香草味。姜朝拖她进了一间空教室,月季生气:“你干什么?” 有段时间没见面,姜朝头发长长了点,他侧头想吻她:“我好想你。” 月季躲开:“你别发疯。”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姜朝抬手捏住她的脸,月季不能动弹,姜朝吻了吻她的唇角。 “我们结束了,你以后就只是我表哥。” “我不要做你的表哥……”姜朝放开月季,此时他看上去像条丧家犬,他抬眸看向月季,眼神里多了几分祈求,“不要折磨我了,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月季皱眉本想转身就走,但是她的脑海里又响起了那句话。 君子谋时而动,顺势而为。 北芒山有如今的地位,归功于他们善于厮杀,他们沆瀣一气,他们狼狈为奸。朴家从政、经商、参军一个不落,野心昭然若揭。北芒山的每一个人都宛如一架机器上的螺丝钉,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那么月季呢?就算能以朴家千金的身份生活下去,百年后她又能得到什么? 月季觉得心中好像有一团火,怎么也熄不灭。 她听见自己开口说:“你想让我原谅你?” 姜朝闻言眼神里露出几分喜色,又有点像初见时候那只纯洁的兔子,但月季明白不过是疯狗的把戏。 “嗯。” “好啊,除非你告诉我你们,或者说民主党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聪明过头 叁楼的窗户被推开,月季探头朝外看,长京的倒春寒很厉害,她又戴上了兔绒围巾。院子里的月季花被铲除换了一批,新的月季花刚刚浇完水,迎着寒风茁壮成长。 “月季,快过来,你外公让你看看这步怎么走。”金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月季连忙伸手关上窗子:“来了。” 桌子上摆了两杯茶,放了有段时间,没有热意。沉均晗和朴家赫正面对面坐着下象棋,轮到沉均晗了,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棋盘。 看样子这步不好走。 刚才月季也陪朴家赫下了两盘,侥幸赢了一局,朴家赫连连点头夸她下得好。 沉均晗思来想去动了车,朴家赫不露声色,右手在棋盘上点了点,招呼月季。 “月季,这步你怎么走?” 月季观棋有一会了,这会儿她心里有数,于是她轻声道:“炮叁进四。” 沉均晗闻言长舒了一口气,眉头松软一瞬,抬眸看向月季,这步走的比他好。 朴家赫收回右手笑起来:“均晗你有空可以向月季讨教讨教象棋了。” 金悦一直站在朴家赫身后,悉心的替他捏肩,她探头看了眼棋盘:“月季,你棋下得很好啊。” “骗骗别人还行,遇上外公就只能乖乖认输了。” 朴家赫笑着摇头:“这丫头。” “我这步走的太险,其实不如动车稳当,姐夫不愧是营销总监,还是他看的长远。” 朴家赫听了这话认真思索一番,不置可否:“均晗做事确实稳妥。” “外公,过奖了。”沉均晗微微讶异,月季竟然会帮他说话。 在蒙特卡罗初见她沉均晗就看穿她的欲望,于是耍了些小心思让月季赢了几把,没想到她赢了钱就离开赌桌。有野心的人不少,但是懂得压制欲望的人不多,沉均晗觉得她能成大事。 回到长京月季如履薄冰,沉均晗知道她有几分怕他,这是应该的。只是后来这颗棋子越来越不受控制,如今她好像又有了变化,沉均晗却说不出是哪里变了。 月季侧身端走两杯冷茶:“外公,我给你们泡茶。” 她退到一边在水盆里净手,熟练的用开水把茶叶和瓷具烫一遍,再把茶叶放入壶中,这个动作叫“马龙入宫”。紧接着就用沸水洗茶,剔除没炒好的茶叶。 清洗完毕再次注入沸水冲泡,壶嘴在半空中点了叁次,没有一次性倒满茶杯,最后用壶盖拂去浮沫。 这套动作月季做的行云流水,她跟着沉均晗学了很久。 朴老爷子爱茶,不少人投其所好送来各种各样的茶,不过朴家赫就算收下也不会喝,他从来只喝自己的茶。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派人去采摘新鲜的银尖,银尖口感香涩,味道浓郁。 “没想到月季泡茶的手法也这么好。”金悦坐到一边。 朴家赫端起月季递来的茶杯,杯面的茶沫已经被撇干净,茶水清澈。 他轻笑着:“好茶。” 但是朴家赫并没有品尝,只是放到旁边,直到这局棋下完,茶水凉透,银尖已经泛黄。 走廊尽头有佣人正在洒扫,窗户敞开透风。 “茶没有喝,看来老爷子还是不满意。”月季靠墙站着。 沉均晗额前的碎发被风吹拂开,他推了推眼镜:“不是不满意。” 月季不解。 “朴家赫需要的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外孙女,不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好助手。讨好他可以,但不能太着急。”沉均晗顿了一刻,侧眸看她,“你今天聪明过头了。” “原来是这样……” “不要紧,来日方长。”窗外刚好能看到那片月季,风吹过送来一阵甜腻的香,沉均晗第一次发现月季花原来也有香味。 “为什么今天会帮我说话?”他问。 “你带我来北芒山不就是要我帮你吗?”月季盯着他看,眼底有熄不灭的火光,“我会帮你,不过从今以后,我不是你的棋子,而是你的战友……” 沉均晗微怔,窗外那片月季,青绿的长藤上布满长刺,迫不及待想要扎进人的手心。 连续晴了几日,长京又有落雨的迹象。 月季收到一个礼盒,礼盒上有张卡片,写着“觉得很适合你”,落款是段北封。今晚有场拍卖会,段北封邀请她做女伴,月季没理由拒绝。 她打开礼盒,盒子里躺着一条正红色礼裙,是华伦天伦的高级定制。裙子触感丝滑,修剪的很贴身,正面是一道深V,恰到好处的露出月季雪白的胸膛。背面绑着几条红色的丝带,丝带顺着腰肢一直延伸到肩膀,在肩膀处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刚好遮住那一块牙印。 果然很适合她。 月季侧眸看到肩膀上的牙印,她伸手抚摸着那块浅浅的痕迹。在教室见到姜朝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去了军校,想必有一阵子看不到他了。 上次月季壮着胆子问他民主党的计划,原本也没指望姜朝会告诉她。不过她猜八成除了扳倒吴家,民主党最主要还是想铲除财政大臣蒋介成。 自由党和民主党这些年明争暗斗,国会内部几乎四分五裂,诸位大臣各司其职各为其主。其中财政大臣蒋介成就是坚定的自由党派,是文家的左膀右臂。这次行贿事件被爆出来,影响重大,文家不得不断臂自保。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民主党接下来又打算怎么做呢?朴世京下一步会怎么走? 天色阴沉沉的,一道惊雷炸过,飘起了雨,雨势不小。段北封的加长林肯停在北芒山的别墅外,司机授意撑了一把宽厚的黑伞下车接月季。雨水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月季提着裙角跟着司机走出去。 “抱歉,还麻烦你来接我。”月季坐上车略带歉意的说。 段北封俯身靠近她,绅士的用手巾擦干月季胳膊上留下的雨渍,是刚才走过来不小心溅到的。他的举动亲昵,月季有点不好意思。 “我怎么能让我的女伴自己去呢。” 段北封把手巾折迭好放回原位,月季抬手把碎发撩到耳后,嘴角噙着笑意。 拍卖会 拍卖会在天茂大厦顶层,雨水冲刷着整层玻璃,雾蒙蒙的。拍卖会外有一条长廊,长廊两侧贴着金属制的墙砖,把人影倒映出来。 段北封侧头看到墙面上的倒影,月季正挽着他,火红色长裙衬的她更水灵。 “你今天很美。” “谢谢,你也不赖。”月季忍不住打趣他。 段北封失笑。 迎面走过来一个青年人,长相普通,单眼皮薄嘴唇,是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模样:“段先生,好久不见。” “陈先生,辛苦你了。” 这位陈先生全名叫陈方忆,是前任首相的孙辈旁支,目前在财政部担任闲职。这次拍卖会就是他一手操办的,拍卖得到的全部收益会去做慈善,资助孤儿院。 论家族背景和履历其实陈方忆都不差,奈何为人散漫,只愿意做个闲散人,之前蒋介成在位的时候一直提防着他。如今蒋介成倒台,他倒是有机会向上爬一爬。 “做慈善哪有辛不辛苦的。”陈方忆说着转头看到月季,微笑示意段北封,“这位是?” “朴会长的外孙女,月季小姐,刚回长京不久。”段北封又向月季介绍道,“rose,这位是陈方忆先生,财政部的议员。” “陈先生,你好。” “你好。” 月季和陈方忆礼貌的握了手,陈方忆很快松开,抱歉的说:“两位请先进去吧,我去那边打个招呼。” 拍卖场地铺了一层红丝绒地毯,灯点的些许昏暗。有侍者端着盘子走近他们,段北封取了杯香槟递给月季。 月季四下张望,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朴世京,他正和人攀谈,还没说上两句,心有灵犀似的转眸,不偏不倚对上月季的眼神。 月季笑笑拿着手里的高脚杯,隔着空气朝他碰了碰,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她今天把头发松散的挽起来,几缕碎发掉落到脖子后面,摇摇晃晃的,慵懒又性感。 朴世京微微出神,但很快就挂上笑容继续和面前的人说话。他对面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穿着黑白相间的燕尾服,圆滚的大肚腩把西装撑起了一个弧度,活像个企鹅。 月季不认识他。 段北封注意到她在走神,靠近她低声说:“那位叫黄兴,是财政部的二把手。” 月季点点头,若有所思。 他们领了号码走到座位边,桌子上摆了张席位牌,号码和手里拿的一样,都是26号。 段北封替她拉开座位,月季坐下来。空调温度打的有点低,月季小腿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伸手抚摸了下自己的小腿肚,试图挤出几分暖意。 突然,一件宽厚的西装被搭在她的腿上,月季顿时觉得暖和不少。段北封只穿了件灰色的马甲,里面配的是条白衬衫,他看着月季笑意盈盈。 “谢谢。” 段北封递给她一份文件,是这次拍卖会的物品介绍,从古董瓷器到珠宝首饰应有尽有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种类也太多了。”月季翻阅的认真,视线落在一页珠宝介绍上。 是一只金银密镶红宝石胸针,做成了山茶花的模样。介绍上写这只胸针出自一位传奇女性莉莉·萨弗拉之手,这位女士登上过福布斯榜,是个亿万富翁。 段北封饶有兴致的看着月季手里的图册,他晃了晃高脚杯:“据说这位萨弗拉女士有过四任丈夫,她通过四次婚姻顺利成为世界巨富。” “是吗?那还真是颇为传奇……” 月季指尖沿着那只胸针的边缘慢慢滑动,盛放的红色山茶花中间好像霍开了一扇黑洞,名为权力、财富的东西从里面蔓延出来,牢牢地抓住人类的眼球。 段雪从洗手间回来,在朴世京身旁坐下。朴世京右手撑着脸颊,食指微微挡住丰润的嘴唇,坐姿随意,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侧眸朝后方扫了眼,看到26号桌的月季正和她哥哥段北封谈笑风生。再转头看朴世京,他依然目视前方,好像并没有在意,但段雪却莫名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拍卖会正式开始,陈方忆走上台致谢。 “欢迎各位嘉宾的到来,今天拍卖的全部收益,都将会由财政部出面资助长京的孤儿院,陈某在这里提前感谢各位的慷慨解囊。接下来我们来看看今天的第一个拍卖品……” 拍卖会的展品一件件被摆上来,月季看的眼花缭乱。她低头揉揉眼睛,侧头想叫侍者再拿杯喝的,就发现一道灼热的视线正直直盯着她。 朴悯的位置离她不远,此时那条毒蛇眼里只有她。朴悯见她看过来勾起唇角,月季一怔,他抬起的右手腕上绑着一条墨绿色丝巾,朴悯拿起丝巾一角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完全无视坐在一旁的金千巧。 “……”月季收回视线,那条丝巾是上次她落在检察院的。 现在台上竞拍的是一件年代久远的瓷器,瓷器外描绘了一层青花,昏暗的灯光打在瓶口处很有光泽。 “这件瓷器是由敬爱会主席文媛女士提供的,起拍价500万。” 月季听到朴世京举牌叫价:“550万。” 随后有几个富商政客也跟着叫了几次价,但是很快都被朴世京压下去,看来他很满意这件瓷器。 这时前排举起一个号码牌,月季看到数字是17,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1000万。” 掷地有声。 全场都静默了一瞬,接着响起窃窃私语。月季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后脑勺,敢直接和朴世京叫价的会是什么人? 段北封轻声提醒她:“首相长子文子轩。” 月季吃惊,这件藏品就是文家出的,现在文家人又出钱拍回来吗? 朴世京再次举牌:“1200万。” “2000万。”朴世京话音刚落,文子轩又出声叫价。 朴世京放下号码牌,侧头朝文子轩笑了笑,文子轩也客套的朝他点头致歉。朴世京不再叫价,这件展品自然流到了文子轩手里。 “2000万叁次。”陈方忆敲了敲手里的锤子,“恭喜17号文先生拍得这件瓷器,感谢。” 拍卖会进行到一半,中场休息。场地的温度开始升高,月季感觉到闷热,她暂别段北封去趟洗手间。 去往洗手间的路面上也铺了薄薄的一层地毯,踩上去软软的,今天的高跟鞋很合脚,月季走起来不费力。她刚到洗手间门口,就看到朴悯抱起胳膊靠墙站着。 月季顿住脚步,一定是故意在等她。 口红印 “你找我?”月季知道躲不过去,她气定神闲的走过去。 朴悯侧眸看她,手指玩味的轻抚下唇,那条丝巾随着他的动作轻飘飘的摆动。他衬衫领口的扣子没系上,微微敞开露出小麦色胸膛。 月季多看了两眼,他轻笑一声。 “想看?”语调上扬,兴味十足。 “哪有……” 朴悯上前右手揽过她的腰肢,把月季整个人往他怀里带了带,月季伸手撑住他的胸膛,差点没站稳。 “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烟嗓挟着性感的呼吸声在她耳廓边响起,月季顿时酥麻了半边身子。 他的手指顺着月季裸露的后背慢慢向上移动,指法轻快像是在弹钢琴:“你穿这条裙子真好看,哪个男人送的?” 他说后半句的时候指尖故意滑过月季敏感的腰窝,月季挺起腰身,只好去捉他使坏的右手。 “你说呢?” 朴悯放开月季的腰肢,转而握住她伸过来的手:“你和段北封最近走的挺近啊?” “外面还有很多人……”月季无奈,示意他放开自己。 他温热的手指紧紧扣住月季的手,那条丝巾时不时蹭到她的手腕,痒痒的。显然朴悯听不进去人话。 月季垂眸看着那条丝巾,做工精细,是宝格丽去年秋天的新款。月季当初一眼就看上了,还没戴几天就落到这条毒蛇手里。 她有点不愤,乘他不注意想解开系在手腕上的丝巾,朴悯眼疾手快的抬高右手。月季扑了个空,她踮着脚尖想要勾到那条丝巾,奈何身高差摆在这,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拿不到。 朴悯又轻笑起来,狭长阴郁的眼眸露出暖意。 “这是我的。”月季咬牙。 “确实是你的。”他点头,趁势把月季按进怀里,附身含住她的朱唇。 双手轻轻扶着她的背,墨绿的丝巾垂下来,和月季裙子上的一片火红交缠在一起,像是一幅热烈的画。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不长,等朴悯放开她,月季的口红已经被吃去一半。朴悯的唇角氤氲出一块红晕,看着着实暧昧。 “……我去补妆。”月季静默一瞬,绕过他进了洗手间,想了想她还是探出头来,“记得把丝巾还我,挺贵的。” 听到后面朴悯咧开嘴角笑出声来,他靠在墙边歇息。 好一会儿像是感应到什么,朴悯转过身,怔了怔。朴世京站在走廊尽头盯着他,屋檐下的暖灯打在他脸上,身后是飘摇的风雨,被灯火照亮,似乎化作一把碎金。 他站在那儿,微微蹙眉,眼里透出几分不解。 走廊尽头连接着天茂大厦顶层的天台,因为大雨现在没什么人。 朴悯抬脚走过去,语气镇定:“世京哥,你怎么出来了?” “透透气。” 朴世京已然抚平眉头,抬眸看他,眼底的疑惑却没有消解。朴悯没打算回应他,双手插进口袋里,侧过头看着屋檐下一盏将熄未熄的灯,灯芯大概受了潮,光照忽明忽暗。 “悯哥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和金家那位千金进展怎么样?”朴世京顿了半晌问。 朴悯闻言终于把视线落到朴世京身上:“世京哥怎么也会关心这种事?” “我以为你清楚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 朴悯挂起一丝笑意:“比如呢?” 朴世京从怀里拿出一张灰色手帕,递给朴悯,声线一冷:“擦干净。” 头顶的灯光把两人的身影照映在玻璃门上,朴悯这才透过扭曲的倒影,隐约看到唇角的口红印,他接过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唇角。 朴悯动作斯文,朴世京不难看出他隐藏的笑意,他整个人气压都比往常要好。 朴世京只顾着观察朴悯,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刚舒展的眉头又蹙成一团。心底没由来腾起一阵烦躁,这种感觉从今晚看到月季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他有点摸不清自己的意图。 他很少这样失控,朴世京向来喜欢压抑情绪,不论悲喜都不露形色,这点深得朴家赫的遗传。也正因为这份冷血,他才可以在长京的名利场大杀四方,无往不胜。 矜贵的公子哥皮囊下是一只丑陋血腥的鳄鱼。 朴世京轻叹了口气:“月季,你不能碰。” 朴悯擦干净唇角,手帕上留下一道红痕。 他又摆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为什么?” 明知故问。 “她是叁姑姑的女儿,论辈分是你的侄女,你们有血缘。”朴世京似乎失去耐心,“虽然她并不是在朴家长大,但是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朴悯把手帕塞回朴世京的手心里,动作带了点稚气。 朴世京长他好几岁,他刚会说话的时候,朴世京已经准备上小学了。他从小就得到朴家赫全部的宠爱,性格跋扈卑劣,所有人都对他敬叁分怕叁分。 而这个长几岁的哥哥却完全不同,在朴家赫的调教下知书达理、为人宽厚,极其善于隐藏锋芒。 朴世京生来好像就是他的克星,虽然他辈分比朴世京大,但也依然愿意叫一声世京哥。 两人情分不浅。 “你说的对,你要永远记住,她和我们有血缘。”朴悯丢下这句话,就往回走。 朴世京怔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张手帕,手帕上的红痕鲜艳的好像要滴落下来。那盏忽明忽暗的灯“唰”得一下彻底熄灭,屋檐外的雨水卷进来,早就打湿了他一片衣角。 他反复品味朴悯的话,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月季的笑颜,猛地攥紧了手帕。 * 月季回到会场内,拍卖会下半场还没开始。 段北封身旁围着段雪和金千巧,金千巧率先看到她,眼睛笑眯成一条线,连忙朝她招手: “rose,我们在这边。” 要不怎么说金千巧脸皮厚呢,之前月季在The red和姜朝撕破脸,她可是搅和在其中,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早就尴尬的生怕再撞见当事人了。 段雪听到金千巧的呼唤,挑起眼皮看了看月季,又迅速垂眸。月季习惯了她的态度,信步走过去。 “去了很久。”段北封亲昵的替她理了理肩带。 “补妆嘛。”月季回应的娇俏。 段雪见状挑起眉毛:“哥哥什么时候和月季妹妹这么亲近了?” 月季张嘴还没出声,段北封就抬手制止她:“秘密。” “哎呀,你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金千巧惊讶的叫出声。 “千巧。” 段雪不满金千巧咋咋呼呼的样子,她显然不希望段北封和月季扯上什么关系。 “还没有呢。”月季羞涩的撩了撩碎发,这话说的意味不明,引人遐想。 月季乐于看到段雪不爽利。 段北封闻言勾起嘴角,眼神闪烁几下,他伸手揽住月季。 拍卖会有条不紊的继续开始,月季注意到朴悯和朴世京姗姗来迟,灯光暗下来,他们才一前一后走进会场。 段北封上半场拍了两件古董,下半场已经展示了好几件精美的藏品,但他还没有举牌。 这时,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来,陈方忆款款走上去。 “接下来这件展品,是由我个人捐出的,世界珠宝女王莉莉·萨弗拉的得意藏品——金银密镶红宝石胸针。” “这件藏品是我家祖辈传下来的,我的祖父曾经用它向祖母求婚,所以在我眼里,它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爱情。”陈方忆说的动人。 月季略微失神,至死不渝的爱情吗? 说着灯光聚焦到那只红色山茶花胸针身上,璀璨夺目。 “起拍价800万。” 段北封毫不犹豫的举起号码牌:“900万。” 月季诧异,转头看他,灯光昏暗,她也能看清他坚毅的眼神。 ——————————————————— ps.未婚夫支棱起来了,长兄还在原地踏步(叹气)世京吃不上肉只能做梦~ 竞拍 山茶花长在深秋和寒冬之际,花期不短,每年都能开到叁月份,向来以谦逊称着。此时,台上那朵璀璨的红宝石胸针,却褪去谦卑,只留下耀眼的荣华。 段北封抬手捻捻下巴,侧过头低声和她说话:“你很喜欢,对吗?” 月季咽了咽口水,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只胸针,喉咙干哑。 “900万一次,900万两次……” 陈方忆手里的锤子还没有落下,侧后方传来一阵耳熟的声音。 “1000万。” 42号桌的朴悯举着号码牌,他右手腕上的丝巾缠了几道,紧紧贴着皮肤。捕捉到月季的视线,他勾起嘴角,伸出两只手指朝她比了个飞吻,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会场顶端镶嵌了一层水晶灯,灯光几乎都熄灭,只留下前排的两叁盏。借着宝石和水晶灯的折射,足够看清整个会场。 “1200万。”段北封似有不快,举牌的同时绷直了后背。 朴悯舔舔嘴角:“1500万。” “1800万。”段北封继续叫价。 但就连他这般修养良好也没忍住,侧眸看了眼身后的毒蛇。朴悯狭长的眼眸也露出点冷意,这个小霸王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2000万。”朴悯举牌,然后下一秒又报了一个价格,“2500万。” 会场顿时炸开了锅,竟然还有人自己和自己叫价,而且这个价格显然已经远远超过胸针本来的价值。 月季僵直了身体,朴悯完全就是在针对段北封。 “3000万。”段北封的西装挂在他手臂一侧,另一只手稳当的举起号码牌。 月季伸手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段北封安抚似的轻握住月季的手掌。没有握实,他温热的掌心虚浮在月季的手背上。 “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如果没有的话,3000万一次,3000万两次,3000万……” 朴悯皱眉,他伸手敲了敲座椅扶手,正准备举牌。金千巧及时拦住他,朴悯眉头蹙的更深,厌恶的躲过她的手。 金千巧不恼,食指指了指前方:“朴世京的面子你不能不给。” 前排竖起了一只号码牌,数字9高高扬起。朴世京波澜不惊的开口:“5000万。” “……” “恭喜9号朴先生,这只胸针从现在开始属于你了,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陈方忆说的意味深长,“祝你拥有至死不渝的爱情。” 段雪注意到周围视线,低头羞涩的笑了笑,她伸手轻轻搭在朴世京的胳膊上,像是要说什么。朴世京扬起唇角,侧耳过去。 模样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月季的座位只能看到朴世京小半张脸,他的身影挺拔矜贵,她看到两人靠近垂下眼眸,耳后有缕头发耷拉下来。突然月季脸颊一热,段北封伸手帮她撩起碎发。 他语气轻柔:“不要紧,再看看别的?” “没事,一件首饰而已,不过是死物。”月季抬头,露出一小节藕段似的脖子。 段北封指尖微动,挑逗起西装上的一颗纽扣:“莉莉·萨弗拉的故事你听过吗?” “你之前说,她有四段婚姻?” “嗯,她第一任丈夫是富商,婚后没多久就死于疾病。第二任丈夫是个银行家,两人的婚姻只维持了两个月,就因为性格不合离婚。第叁任丈夫是在第一任丈夫葬礼上认识的电力巨头,可惜对方父母一直不满意,无奈之下只能分开。”段北封娓娓道来,“通过这叁段婚姻她得到了不菲的财产。” 月季挑眉:“那第四任丈夫呢?” “莉莉思来想去决定不再随便踏入婚姻,可是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清。她去英国旅游的时候遇到了威尔士亲王,亲王隐瞒身份对莉莉进行了猛烈的追求,莉莉也爱上了他,后来亲王顶着各方压力毅然和莉莉结婚了。” “挺…烂俗的幸福结局?”月季顿觉索然无味。 段北封笑笑:“婚后确实幸福过一段时间,后来亲王得了抑郁症自杀了,而莉莉也终于富可敌国。” “抑郁症?” “是啊,莉莉在亲王的葬礼上说‘现在,你可以永远忠诚于我了’”他说着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那颗纽扣。 “…不会是她杀的吧?”月季恶寒。 “不知道,传说而已,听听就好。” 月季的视线再次落到那只山茶花胸针上,只觉得那些红宝石鲜艳的刺目,仿佛有鲜血从中间汩汩流淌出来。 段北封抚平西装的褶皱,他侧眸看着月季,灯光昏暗,没人注意到他眼眸里透出的狡猾:“但凡事不正是如此,想要活下去,就一定要攀附最高处的那个人。” “最高处的那个人……” 月季喃喃重复道,眼神情不自禁的落到朴世京身上,右手慢慢抓紧了裙子。 * 拍卖会结束,会场内的上流们两两叁叁聚集在一起寒暄。朴世京正和两位财政部的人员攀谈。 “朴议长今晚收获颇丰啊。”文子轩大步朝朴世京走过来。 朴世京微笑:“哪里,文部长才是,这次出钱又出力,真是有劳了。” 他闻言仰头爽朗的笑了两声:“打扰你们聊天了吗?” 文子轩四十岁上下,保养很好,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和年轻人站在一起倒是不那么违和。 “哦,朴议长邀请我们去北芒山小聚,不过我已经告诉他,陈某提前答应了文部长的邀请。”陈方忆刚刚换下礼服,头顶的发胶还没有卸掉,不知在哪被蹭的翘起一小块。 黄兴挺着肚皮打圆场:“朴议长还是改天再约吧。” “没关系。”朴世京面不改色,甚至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文子轩他们走远,朴世京的笑意才逐渐消失,圆润的杏眼露出狠戾的杀意,和在雾山围猎时候的眼神一样。 窗外的大雨还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夜空中时不时劈下两道惊雷。 月季站在长廊边,窗口的缝隙漏风,她站的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段北封刚准备把手臂上的西装搭在月季身上,朴悯就伸手把她拉了过来。 段北封动作一顿:“悯哥儿。” 朴悯微眯起眼睛,握着她的手使了几分力道,月季被掐的疼:“悯哥,轻一点。” “不劳烦段先生了,月季就跟我回去。”朴悯挤出阴恻恻的笑容。 “可是,这位金小姐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段北封示意朴悯身后还站着一位女士。 金千巧耸肩笑着说:“我司机会来接我。” 朴悯不由分说拽着月季的胳膊往外走,月季拧不过他,几乎是被拖着走。刚走了没两步,另一只胳膊也被人握住,月季就这么被架在中间,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以为自己双脚离地了。 月季有些委屈的抬头看段北封,想让他撒手:“段先生……” 段北封眼角含笑:“悯哥儿,我带来的女伴当然是我送回去。” “……”月季着急。 “放、手。”朴悯一字一顿的说,这条毒蛇几近发作。 “哥哥。”段雪从会场走出来,看到被架在中间的月季吃了一惊。 段北封看到紧随其后的朴世京,缓缓松开手。 “悯哥儿,你们跟我一起回北芒山。”朴世京只冷冷看了一眼,“小雪就拜托段兄送回去了。” 段雪不满,本想说什么,但是她知道朴世京说一不二,更何况他现在心情不好,于是闭上嘴巴。 朴悯抿唇放开她,月季右边胳膊被他拧的发白。她伸手揉了揉,抬眸就看到金千巧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对不起,我爱你(h) 夜雨冲刷着车窗,窗外灯火惶惶,雨水顺着窗沿缓缓流下来。 车内没有点灯,叁人静坐在后排。偶尔略过的霓虹灯印在月季脸上,看上去不太真切,整辆车仿佛是从异世界来的。 这辆车不是朴世京之前开的奥迪RS7,而是专门定制的凯迪拉克DTS。 车型修长,两侧的车门装上了防弹功能,足足有8英寸厚。不仅如此,汽油油箱里还装了特殊的泡沫,即便受到袭击,也不会发生爆炸。 车门内侧有一个小巧的实木酒柜,不过此时车内的人都没有心情品酒。 月季悄悄看向坐在一旁的朴世京,他靠着座椅闭眼假寐,月季知道他没睡着。朴世京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腿上,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晃动着。 后座的朴悯一手垫在脑后,侧头盯着窗外的雨幕,墨绿色的丝巾从他的脑后露出一角,挂在肩头。 车子里没有挂香薰,呼吸间带着湿气。 前座副驾驶坐着朴世京的秘书马承,月季之前在北芒山见过他一次,为人和善。 “议长,今晚还回弥敦道吗?”马承的声音从前座传来,闷闷的。 朴世京手指顿了顿:“先去北芒山。” 他睁开眼睛,五色的灯火落到他眼底,看不透情绪。月季正盯着前排的座位发呆,神色木讷。 朴世京心下烦闷,刚才在拍卖会场上,朴悯和段北封争那只山茶花胸针,为了谁他自然清楚。朴世京本不该插手,更不该如此展露锋芒,但是他却按捺不住举起号码牌。 他到底是想要那只山茶花胸针,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敢深想。 月季恰好回头朝他笑,直直落到他眼神里,朴世京眼底瞬间泛起点点涟漪。 北芒山山道平缓,车子刺破暗夜驶进别墅。车头的灯打亮,能看清雨幕,雨势小了点,叁人静默无言的下车。 月季提着裙角率先进了屋子,朴悯在后头刚想跟上去就被朴世京叫住。 “悯哥儿,跟我去书房。” 马承撑着黑伞恭敬的低头站在朴世京身旁,天边响起一道惊雷,把朴世京沉静的脸庞照的煞白。 书桌上摆了一盏热茶,朴家赫端坐在桌后,手里拿着钢笔正一笔一划书写字帖。朴世京脱下外套,抬腿坐在沙发上。 朴悯走到窗前,窗外的白蜡树梢都挂上了彩灯,亮起一片。他静静看着:“今天那个文子轩完全就是针对世京哥啊。” “不过是小把戏,他终归是文家最不成体统的。”朴世京伸手解开领口的扣子,右手小指上戴了一只戒指,花纹雕刻精细像是条蛇。 “财政部的人没请来?”朴家赫手上的动作没停下。 “文子轩先我一步。”朴世京仰头靠在沙发上,稍显疲惫。 “蒋介成下台后,新一届的财政大臣还没定下来,这是个好机会。”朴家赫放下钢笔。 桌面摊开了一副字帖,最后半句是句诗“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黄兴和陈方忆,文家会推举谁呢?”朴悯伸手抚摸着玻璃窗。 窗外夜雨淅淅沥沥,书房的灯光把叁人的身影印在玻璃窗上。 月季回房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睡衣,侧躺在床上翻着《简爱》。 停留的页面上有句话被月季画了一道横线,她同时喃喃读出声来:“我卑微,但并不卑贱。” 她轻轻翻动书页,读的认真。 突然,房间的阳台上传来一阵响动,似是有人敲着落地窗。月季一怔,合上书坐起来,那声音瞬间好像消失了,她静坐一会,“咚咚”的声音又响起来。 月季微微皱眉,她向来不信鬼神,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地板上拖鞋摆的凌乱,一只侧躺在床边,另一只被月季甩到桌子下。她赤脚下了床,一步步靠近阳台。 窗帘厚重,看不到外面的风景,只能隐约听见“咚咚”声响,夹杂着细微的风雨声。月季攥紧窗帘一角,窗帘是前几天新换的,角落里绣着几朵月季花。 “唰”得一下,月季拉开窗帘,她顿时瞪大眼睛,阳台上是她意想不到的人。姜朝站在飘摇的风雨中,浑身都被雨水打湿。 他隔着落地窗见到月季,眼神亮了亮,笑得露出两颗兔子牙。 姜朝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月季已经躺回了床上。她趴在枕边翻书看,一旁的桌上还剩半杯牛奶。 睡裙单薄,随着月季的晃动微微向上撩起,光洁的大腿露出小半截。 姜朝脸色一红,月季翻过身看他:“你怎么来了?” “我想看看你。” 姜朝进军校前把头发剪短了,两侧的碎发才刚刚高过耳朵,皮肤好像也黑了点。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成熟一些。 月季盘腿坐起来,顺手把书放回桌上:“你们不是一个月只能回来两次吗?” 她抬手的时候,掀起一小块裙角,春色盎然。 “我偷跑出来的,再见不到你我就要疯了。” 姜朝说着坐到她身边,伸手搂住月季,脑袋搁在月季肩头蹭来蹭去。奇怪,明明已经去了军校一段时间,他身上还散着香草味,好像天生就有这味道。 月季抽了抽鼻子。 姜朝两只手不老实,月季推开他:“别动,睡吧,你见也见到了,睡醒了早点回学校。” 月季灭了灯侧身睡下,姜朝顿了一会儿也贴着她躺下来。 很快,月季感到紧贴着她的臀部挺起一块炙热。他老实不到一刻钟,又抬手搭在月季腰上,缓慢向上移动,探进她的胸前,轻轻握住柔嫩的白兔。 她闷哼一声:“嗯……” 月季的衣领被扯开,姜朝吻了吻她的后颈。紧接着他伸出舌头,像条小狗小心翼翼的舔舐了下刚才的部位,月季敏感的颤抖一下。 姜朝抬手拉开昏暗的台灯,她雪白的皮肤已然泛起藕粉色。姜朝勾勾唇角,他俯身拉直月季的身子。 姜朝埋头亲吻她的侧颈、胸膛、小腹…… 月季不自觉绷直了后腰,睡裙被褪去丢在地板上,掩盖了桌脚的一堆书籍杂志。杂志里夹了一张设计图的稿纸,画的是五芒星,纸张边缘已经被摩挲的卷了起来。 他还是那么不知分寸,死死抱住月季,他的炙热撑满了月季。月季忍受不住,指甲在他的后背留下了一道道划痕。 姜朝的每次顶弄,都好像正中花心,她被他厮磨的连连娇喘。 少年人精力太旺盛,等两人都泄了身子已经接近半夜。月季筋疲力尽,她卷起被子侧躺着快要进入梦乡,懒得起身去清理。 没一会儿,姜朝又轻声唤她的名字:“月季……” 紧接着那根坚硬炙热的东西又在她身侧蹭,姜朝掀开月季的被子,把她压在身下,掰开月季的双腿,挺身进入她。刚刚才泄过,月季的花心还很潮湿粘腻。 他迅速找到那块软肉,一边顶弄一边低头吻住月季肩头那块牙印。 月季沉浸在情欲和梦乡间,似乎听到他在耳边低语。 “对不起,我爱你……” 后半夜雨停了,姜朝起身穿衣服,他压低声音生怕吵醒月季。临走前他不舍,低头吻了吻月季的脸颊,从阳台悄悄翻了出去。 他刚走,月季就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勾引 月季赤裸着走下床,捡起地上的睡裙。她穿上衣服推开阳台的落地窗,窗外夜色已深。 白蜡树上的彩灯通通熄灭,后花园里一片漆黑,只几条弯曲的小道上点了路灯,遥遥望去似是星火。 月季的房间在叁楼,也不知道姜朝是怎么爬上来的。她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屋檐上有残留的雨水滴落在她手背上,激的她打了个冷战。 她睡不着,转身从屋子里拿出手机,想给周礼打个电话。电话嘟了几声,周礼的声音懒洋洋的从那头传来。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叁点半。”月季看了眼时间。 电话里传来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周礼大概翻了个身:“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睡不着。” “靠。” 夜风吹拂过月季发间,潮湿带了点凉意,她微眯起眼,像只小猫侧头趴在自己的手背上。 电话那头的周礼沉默半晌,两人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你觉得我的选择对吗?” 月季没由来的问,周礼继续沉默着没有回应。她听见“啪嗒”一声,周礼应该点了支烟。 好半天他才出声:“月季,选择了就不要纠结对错,长路漫漫,能登上顶端就是好路。” “……” 月季眯起的眼睛豁然洞开。 只有钻石是永恒的,只有攀附最高处的人才可以活下去。 两人就这样隔着电话,时而沉默时而斗嘴,直到天明。 * 北芒山初春肆意散发着生机,出了别墅往前走大约十分钟,就是一片山楂树,现在枝头都堆起了一层层雪白的小花。 朴世京最近几天都留在北芒山,政治上的事瞬息万变,他需要加倍小心。 天色刚蒙蒙亮,他就陪着朴家赫爬山。两人刚走进山楂树林,朴世京蹲下身子系紧鞋带,一抬头就看到月季背着登山包站在树下。 她兴奋的招手:“外公,世京哥哥。” 朴世京神色一滞,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握拢。 “外公,我也想和你们一起爬山。” 朴家赫心情不错,他拄着拐杖笑:“当然可以,不过和我们爬山恐怕挺无聊的。” “有我陪着外公就不感到无聊了。”月季走过来,挽住朴家赫的胳膊。 朴家赫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正好世京这段时间都在家里住,你和我们一起爬山,可是每天早上都要早起哦。” “遵命!” 月季说着敬了个礼,她朝朴世京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穿过这片山楂林山路开始不好走,地上铺满了碎石。月季脚步轻快,朴世京扶着朴家赫跟在后面。 进了白桦林区视线更加昏暗,树干不那么规整,有的歪斜。山风穿林抚叶,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越往上走山路越发陡峭,月季逐渐体力不支,她扶着树干停下来喘气。朴家赫拿着望远镜去一旁观察植被,这是他的业余爱好。 朴世京缓步走到月季身旁,见月季靠着树干,喘的厉害。她心跳很快,耳朵里也有肿胀感,好像能感受到血液在身体里一寸寸的流淌,几近眩晕。 他伸手按住月季的肩膀:“靠过来。” 月季脸色潮红,她顺从的侧过身子。朴世京右手食指和中指弯曲,按压在月季的后颈,用了点力道上下按摩,每次按压的时间维持在五秒左右。 循环几次后,月季感到心跳平缓,耳鸣声渐小,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 只是月季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她感到鼻腔一痒:“阿嚏!” 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月季面色窘迫,不幸中的万幸没把喷嚏打到他脸上,“不好意思。” 朴世京一怔,微微低头,丰厚的嘴唇抿紧,肩膀抖动两下,月季知道他在笑。好一会儿,他才抬头,杏眼里还带着点点春意。 “带水了吗?” 月季摇头,她没想到北芒山这么难爬。 朴世京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壶盖递给月季。水温刚好,不烫,月季连续喝了两口。 “登山最忌讳的就是追求速度,这项运动比拼的是耐力,走在最前面的未必是坚持到最后的。” 朴世京接过月季递回来的保温杯:“你走的太快,心脏会承受不了的。” “我记住了,难怪刚才难受的快喘不过气。”月季笑笑。 保温杯盖子还没被合上,冒着热气。杯口的一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唇印,是月季刚才喝水的位置。唇印小巧,像是朵花。 朴世京举着保温杯,有点走神。 “世京哥哥?”月季伸手到他面前挥了挥。 “……没事,走吧。” 朴世京合上盖子,整理好背包,转身走到她前面,月季只能看到他宽厚的肩膀。朴世京背过身的同时也错过了,月季略带得意笑容。 因为带着月季,祖孙二人登山的速度比往日慢了些,等他们登上山顶,太阳已经走到了地平线上。 月季拿着手帕擦汗:“真可惜,害你们今天都没看到日出。” 朴家赫坐在山顶的亭子边,一手搭在拐杖上:“月季,你多加练习,总有一天可以和我们一起看日出。”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她会努力让那天尽快到来。 后花园的月季花最近长势愈好,月季一下课就赶回去照料它们。 天色将晚未晚,晚霞昏黄的挂在天上。 朴善雨刚做完功课,她伸了个懒腰,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右手支着脑袋看月季浇水。天气回暖,朴善雨昏昏欲睡。 月季手里的水管是从水阀那边接了个软管拖过来的,接口处装了个花洒。她浇了会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朴善雨,突然玩心大起。 趁她不注意,月季把花洒对准她,水流顿时溅了她一身。 朴善雨从座椅上跳起来,她立刻捡起掉在一旁的花洒,不甘示弱的朝着月季喷过去:“好呀,敢偷袭我!” 月季没躲开,迎面被浇了一身水。她回北芒山刚换了一件白色连衣裙,裙子本来轻飘飘的,很是宽松,沾了水后却紧紧贴在月季的身上,勾勒出一幅曼妙的曲线。 两个女孩子只顾着用花洒攻击对方,嬉笑打闹,全然不顾形象。 朴世京正站在别墅书房的窗后,后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月季若隐若现的身躯在他眼前晃动。 他猛地拉上窗帘,转身走到书桌前,桌子上摆着马承刚刚送来的东西,是拍卖会上的那只山茶花胸针。 胸针镶嵌了一颗颗璀璨的红宝石,它很适合月季。朴世京把手轻轻放到胸口,心脏跳动的厉害。 月季状似无意的抬眸看了眼二楼书房,见窗帘被拉紧,她抿抿嘴角,但很快神色又恢复常态。 ———————— ps.周礼真是好闺蜜,大半夜陪聊 狼狈 长京大学校园内有条着名的人造湖,名字叫做乡宁湖。湖畔垂了不少杨柳,东面的尽头有个翻尾石鱼雕塑。 湖水中央还有一个湖心岛,岛上有座花神庙,每年四月十五都会举行祭祀花神的活动。 最近她发觉朴世京开始有意无意躲着她,是哪一步走错了吗?月季盯着平静的湖面,心思暗涌。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段北封仔细翻阅一张设计草图。 “嗯?”月季回神。 段北封侧眸看她,挂上一副无奈的笑容:“在想什么?” “抱歉抱歉。” 月季晃了晃右脚尖,抖落长靴上沾染的几片花瓣。她和段北封坐在乡宁湖边的长椅上,就着她那副五芒星设计图探讨,快到午餐时间,来来往往不少学生。 “少了些什么呢?”月季凝眉沉思。 她今天穿了件粉桃色的羊绒衫,耳朵上垂着两颗晶莹透亮的珍珠,段北封第一次见她戴耳饰,款式很别致。 “耳坠很漂亮,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这个啊。”月季抬手摸摸耳坠上的珍珠,有点不好意思,“很久之前和同学去海边玩,在附近鱼摊上淘了几颗珍珠,顿时就来了灵感,回去做了这对耳坠。” 段北封合上手里的文件夹,打了个响指:“问题就在这,这对耳坠很有灵魂,而这条项链似乎少了点灵魂。” “少了……灵魂?”月季重复。 他笑笑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当然我没那么专业,不过我认识一位朋友是珠宝设计的行家,我可以让他指点你一下。” “那再好不过了,真谢谢你。” 月季也笑起来,耳边的珍珠顺着她的笑意微微晃动。 “走吧,我请你吃午饭。” “那我不客气了。”段北封朝她俏皮的挑挑眉。 学校附近的那间法式餐厅月季来过几次,她和段北封用完餐就互相道别。月季下午还有课,准备回学校。 她路过餐厅后巷听到一阵喧闹,不禁放慢了脚步。巷子里是许舟和一个中年男人在纠缠。 那个男人五短身材,肚子圆滚滚的,月季觉得几分眼熟,不正是上次在拍卖会上见过的黄兴吗? “我再问一遍,是不是你做的?”黄兴恶狠狠的问。 模样凶煞,倒是和月季上次见到的他判若两人。 “不是我。”许舟语气镇定。 “还嘴硬,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你竟然敢给我搞小动作!” 黄兴突然抬手给了许舟一巴掌,她没站稳,身子晃悠两下摔到在一旁。地上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水坑,盛满了污水,许舟的裙子立刻被污水浸湿。 月季怔了怔,她皱起眉头,犹豫半晌,看向黄兴最终还是放下手。 “这对我没好处。”许舟继续说。 黄兴冷哼:“你别忘记你靠谁的钱生活,再有下次咱们就玩完。” 他说完就离开了后巷,许舟还瘫坐在原地,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视线里多了一双棕褐色长靴,来人毫无疑问有一双漂亮的腿。许舟缓缓抬眸,看到月季。 “没事吧?”月季伸手扶起许舟。 她的脸颊肿了一块,米白色的长裙被染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很是狼狈。 “你都听到了?”许舟叹了口气,“别说出去……” “好。” 月季感到几分尴尬,她点了点头。 两人的关系月季猜得到,女大学生被政府高官包养,说出去不光彩。至于他们口中的事,月季没兴趣知道。 出租车停在南区的一栋旧楼前,一下车面前就飞扬起层层尘土,这块地正是四海集团前段时间拿下开发权的地方。月季微微吃惊,她本以为许舟多少是个小企业的千金,没想到她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相隔不远处的楼已经被推倒,施工队叮叮当当的作业声响彻整个南区。仅剩的这栋旧楼残败不堪,墙上用红油漆写了个大大的拆字。 许舟领着月季穿过一条条扭曲的小巷,路面不大平整,因为施工的原因,到处都是碎石块。 等来到那栋楼前,月季才发现有好几户门口都挂着衣裳,说明有人住。这项目年前就开始动工了,到现在住户还没有遣散完吗? 这时,一楼的一户人家大门洞开,推门的人力道很大,震得墙面晃动两下,簌簌往下落灰。 女人骂骂咧咧的喊叫传出来:“滚出去!” 沉均晗被人推搡出来,他灰白相间的西装外套夹在腋下,里头的衬衫像是没有熨平整,多了几道褶皱,袖口撸到了胳膊肘,露出一只价格昂贵的腕表。 似是听到声音,旁边两叁户也有人走出来,见到沉均晗都没有好脸色。 “你快滚吧,怎么听不懂人话?”有人劝说。 沉均晗拍了拍西装裤上的灰尘,斯文的扶着眼镜腿:“最晚下周二,这栋楼就会动工。” “我们不会搬走的。” “对啊,凭什么!” …… 这群居民你一言我一语,言辞粗俗。 沉均晗站在原地面色不改,月季没想到有天还能看到他落入这番狼狈的田地。 那户人家冲出来一个中年妇女,身材臃肿,手里挎着个菜篮子。二话没说就从篮子里拿出个西红柿朝沉均晗扔了过去,西红柿砸在他衬衫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又滴溜溜滚到地上。 沉均晗皱了皱眉头,还没等他说什么,那个妇女又拿出一个鸡蛋。 下一秒鸡蛋兜头砸向沉均晗的脑袋,月季挑眉,他竟然没有闪躲。鸡蛋砸在他头发上,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落到他衬衫上。 “……”那妇人显然也没料到沉均晗没躲开,愣在原地。 沉均晗摘下眼镜,顿了半秒,他转眸看到月季。 月季咧开嘴角,正幸灾乐祸。她耳朵上的两颗珍珠也摇摇晃晃,似乎在嘲笑他。 他看到月季张嘴无声说了两个字,活该。 许舟家里陈设简单,客厅摆了一张圆木桌,她打了盆温水给沉均晗清理,自己进了房间换衣服。 圆桌旁是一个陈旧的沙发,说不出颜色,月季坐到上面人就陷了下去。沉均晗把西装搭在沙发扶手上,用毛巾沾了水清理身上的污渍。 月季得意的表情还没有消散:“怎么搞成这样?” 沉均晗动作慢条斯理,毛巾从发间擦拭到脸颊,最后晕湿他胸前的一小片衬衫,但还有污渍清理不掉。 “他们不肯搬走。” “为什么?不是有拆迁费吗?” 他放下毛巾,拿起一旁的眼镜,在衬衣上擦了擦。衬衫那片水渍下,隐约看得到他健硕的胸肌。 “政府的拆迁费百般克扣,一拖再拖。” 月季哑然,且不说长京寸土寸金,拆掉这套房子后未必还能再买得起一套房。允诺赔偿的金额也迟迟不到位,这些人当然不愿意搬。 窗外机器运作的嗡鸣声一刻不止,到处是尘土飞扬,环境恶劣。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真是可怜 长京南区早几十年也发达过,那时候政府大力发展重工业,再加上国家搞基建,南区率先通了铁路和高速,整个南部经济飞速发展。 可惜不过是短短几十年,南部环境和经济都被重工业拖垮。 从此一蹶不振,如今更是沦落到要被拆除重建的地步。 刚开始四海集团也踌躇过,这边环境跟不上,改建成住宅不合适,改建成商圈不现实。最终集团打算把南区这片旧楼改造成马场,这最初的繁华地也终将沦为权贵的附庸。 客厅的窗台上摆了个檀木花瓶,颜色朱红,瓶口落了厚厚一层灰,看上去闲置很久了。 沉均晗把湿发撩到脑后,窗口的风一吹,他半眯起眼睛,手里的烟在窗沿边点了点。 沙发上的西装口袋一侧鼓出半截,沉均晗刚才就是从那里拿出烟盒。 “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项目是四海集团近期投入最大的工程,朴老爷子不会允许它出现任何差错。 烟烧了过半,前头的星火忽明忽灭,在窗口堆积了一小堆烟灰。他转眸看向月季,眼神混浊,难得没有往常的精明。 “项目不能停。” “我看他们不会轻易妥协。”月季低头搓了搓衣角。 沉均晗吐出烟雾,寥寥青烟很快就在风中散尽。 门外传来嘈杂的吵闹声,两人的谈话没能继续进行下去。 “他就在里面。” “拆迁费也不给,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说着有人大力敲门,像是要硬闯。 沉均晗皱皱眉把烟插进烟灰中湮灭星火,又顺手穿上西装,大步朝门口走去。 “沉均晗!”月季站起来叫了声他的名字,不无担忧。 沉均晗身影一顿,月季心下懊悔,不该冲动出声。 他没有回头,径直打开了房门。门外果然围了不少居民,好几个男人站在前头气势汹汹。 “终于肯出来,不做缩头乌龟了?”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率先开口嘲讽。 男人这话一出,周围一阵哄笑。这时,人群里走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摆了摆手,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沉总监是吧?”老人看上去在这片有些威望,“我们也不是要为难你,只是想知道什么时候能给到应有的赔偿。” “陈伯,你跟他废什么话。”有人不耐烦的说。 “我保证,下周二之前会让拆迁费发放下来。”他的声音不卑不亢。 这事认真说起来应该是政府的问题,沉均晗属实冤枉。 “下周又下周,我们怎么能相信你?”那男人又问。 沉均晗胸膛微微起伏,他深吸一口气,朝众人弯下腰鞠躬,垂在两旁的双手握成拳。 “请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尽我所能维护大家的利益。” 他西装后腰处因为弯腰多了几道褶皱,肩头宽阔把西装绷紧。月季的瞳孔颤动两下,沉均晗居然会弯腰道歉。 她头一次感觉自己不够了解他。 月季听闻沉均晗的母亲曾经是朴家的佣人,很难想象他是怎样从最底层爬到如今的地位。除却膨胀的野心和卑劣的品行,不可否认他有常人所不及的手段与能力。 门外的居民面面相觑。 陈伯点头:“好,我们再相信你一次……” 大家听了陈伯的话,慢慢松动,让出了条通道。旁边那个男人紧锁眉头,显然他不赞同老人的话。 “月季,走了。” 沉均晗唤她,月季连忙跟上去,她侧过身子从人群里挤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正准备下楼。 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却突然从角落里走出来,猛地伸手推了一把沉均晗:“这就想走?” 沉均晗走在后面,这么一推,他身体向前倾撞上月季。月季已经抬脚下楼,后脚悬空,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滚下去。 楼道口狭小,楼下那层缓步台堆满了废弃的木材和塑料。月季眼尖,一眼就看到离她最近的木板上布满了生锈的铁钉。 她心中警铃大作,急忙想抓住什么,右手在半空中挥动几下。月季闭上眼睛,暗道这回惨了。 电光火石间,月季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沉均晗用了力道,月季被他扯进怀里。下一秒两人的位置互换,沉均晗垫在她身下重重倒下去。 天旋地转,楼道顶上污渍斑驳,乍一看好像一幅抽象画。 楼下有人快步走上来,是四海集团的人。 “沉总监!” 四下乱成一团,月季怔怔的抬眸,沉均晗额角渗出冷汗,表情不是很好,那排生锈的铁钉扎进他的后背。 他眼里的污浊散去,乌黑的瞳孔倒映出月季的脸庞。 * 当晚月色如钩。 沉均晗肩膀上绑了几圈白色绷带,医生说针扎的不深,打了破伤风,观察两叁天就没事了。 病房里暖气开的足,他赤裸着上身。腹部到胸口有一道道陈年伤疤,很是刺眼。 西装随意搭在病床前的柜子上,灰尘扑扑。他往旁边瞥了眼,探过身子想去拿。 月季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撑着一本时尚杂志,头也不抬,翻过一页:“医生刚才说你这两天最好不要抽烟喝酒。” 沉均晗停下动作,收回手轻轻撂在枕头下。 月季拢着腿靠在沙发扶手上,模样惬意。不过她下午还摇摇晃晃嘲笑自己的耳坠,现在只剩下一只了,孤零零垂在一边。 “耳坠。”他轻声提醒。 月季抬手摸了摸右耳:“掉了。” 月季说着放下杂志,封面是一张朴嘉的笑容,这期有她的专访。月季看完了,内容无趣。 沉均晗别扭的坐在床上,因为背后受伤,他不能直接躺下。 “你的伤疤怎么来的?”月季问。 她深知沉均晗的脾性和两人复杂的关系,平日里不会让自己和他走的过近。两人纵然颠鸾倒凤过,也隐隐保持着冷淡和防备。 但是今天不一样,沉均晗救了她,月季从没想过他会救她。 “我小时候住过比南区更简陋的公租房。” 沉均晗话说的没头没尾,月季却没有打断他。 “我妈到处打零工,给人做保姆,每天都会很晚回家。” “回到家就犯头疼病,严重了还要用镇定剂。后来她找到一个纾解的好办法,那就是我。” 沉均晗说到这,眼里空落落的,好似没有灵魂的躯壳。 “之后只要一不顺心,她就会想尽办法折磨我。有时候是用筷子抽我的小臂,有时候是花盆直接往我头上砸……” “令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冬天,那时候还在烧炭取暖,我只要做错事,她会用烧的滚烫的火钳往我身上贴。” 沉均晗右手轻轻滑过胸膛的疤痕,听不出情绪。 月季张了张嘴巴,好几次都咽下想说的话,最后她移开目光:“真是可怜……” 沉均晗闻言勾起唇角,神色活络了些:“彼此彼此。” 月季走到窗边,推开了条缝隙透气,窗外能看到角落的芭蕉树。 一辆红色的汽车由远及近驶进来,朴嘉从车上下来。看得出她很心急,妆发都没卸,应该是刚从剧组赶过来。 “嘉嘉姐来了。”月季转身往病房门外走去,临出门前她回过头。 “祝我们两个可怜的人,都能笑到最后吧。” 沉均晗枯坐在病床上,隔了会儿,他还是忍不住烟瘾,起身去拿西装里的烟盒。 摸索半天,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珍珠耳坠,亮晶晶的,和月季耳朵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怔了怔,他觉得心里一软。 夜奔 “我?” 月季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许舟用力点头:“就是你。” 眼看着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就要到了,长京大学开始准备祭祀花神的活动。每年花朝,都会选出一个女生来做花神,需要游街献舞,晚上还会举办灯会,很是热闹。 今年花朝票选出的花神是月季。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票选结果都公布了,你好好准备呀!”许舟看上去比她还兴奋。 她说着伸手似乎想要搭在月季肩膀上,月季微微侧过身子,不动声色躲过她的手。 “知道了。” 许舟这人看着亲切,但是藏不住偶尔迸发出来的野心和欲望。月季不难看穿她,因为她们是同一类人。 再加上上次月季不小心撞破她的秘密,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为妙,免得惹火上身。 校园公示栏后排是一片绿化带,绿化带路边正站着金千巧,自从姜朝离开学校后,她几乎就没有和金千巧私下见过面。 金千巧挎着一款小巧的手提包,一手怀抱着两本书,她见到月季扬起笑容:“rose,恭喜你,我看到你当选了今年的花神。” “谢谢。”月季回应道。 金千巧侧眸又看了看公示栏,语气似有留恋。 “可惜我看不到了,我今天就要提前离校,恐怕连毕业照也拍不了。” 也是,毕业季,各奔东西。 这么想着,月季竟不由腾升出几分惜别之情。她和金千巧谈不上闺中密友,算计多过真心。 不过这一来一去之间,倒也积累下一些情感的淤泥,人不就是这样吗。 月季想着朝她伸出右手:“祝你前程似锦。” 金千巧笑意更深,她握住月季的右手;“一定,你也是。” 许舟站在两人身后,目光牢牢地放在她们交织的双手上,抿紧了嘴角。 * 卅二公馆今日有个私人宴会,主人包下了整个场地。 公馆内精心布置过,陈设华贵。一旁站着个穿燕尾服的男人,正悠然的拉小提琴。 长桌上的主人席位坐着一个男人,看不出年纪,不过脸庞还是隐约露出道道褶皱。头发似是染过,乌黑发亮,被整齐梳到了脑后。 这人便是当今的首相文峰。 桌旁两两叁叁坐着国会的各个议员,大多是自由党的人。其中就有陈方忆,他今晚第叁次低头看表,黄兴还没到。 秘书匆匆上前对着文峰耳语,文峰点头。 文子轩不满:“这个黄兴和朴悯怎么回事?爸爸的宴会也敢迟到。” 文峰设宴本意要邀请朴世京,哪知道朴世京借口身体不适,让朴悯来赴宴。 话音刚落,黄兴就笑盈盈走进来,他挺着大肚子走起路来左摇右摆,模样滑稽。 “哎呀,来晚了来晚了,抱歉,我的车半路抛锚。”黄兴一屁股坐下来。 没一会儿,门口的侍从又领着朴悯走进来。 朴悯穿着一件黑色夹克,下身是一条小脚工装裤,脚下蹬着一双男士短靴。穿着新潮,和公馆里这帮西装革履的政界翘楚格格不入。 陈方忆再次低头看表,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黄兴见到朴悯继续喋喋不休:“我刚才在外边见到朴检的摩托车了,真是帅气啊,我要是年轻几岁也要找辆摩托车玩一玩。” 他说着还兴奋的搓手,跃跃欲试。 文子轩语气不善:“不知道朴议长身体如何?” “世京哥现在好多了,他让我敬大家一杯。” 朴悯说着从盘子里端起一杯香槟,作势要敬酒。文峰笑笑举起手里的杯子,大家见状连忙都碰了一杯。 朴悯入座,侍者弯腰递给他一张热毛巾。 “这次是个私人宴会,大家随意就好。”文峰放下杯子。 宴会开始,政客们便互相攀谈起来。 “听说黄部长的夫人最近在和你闹离婚?”一旁建设部的王议员说道。 “没有的事,别瞎说。” 黄兴急忙摆手,他说着瞟了眼文峰,所幸文峰并没有关注他。 “这些事倒也罢了,我听说南区开发那边出了点问题?要是那群居民闹上新闻,想必文首相脸面也挂不住吧?” 陈方忆这才开口说话,南区开发是黄兴负责的项目,他一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朴悯把玩着手里的高脚杯。 蒋介成倒下没多久,文家大大小小的私人宴会不知道请了几次了,从财政部请到建设部,不过这次倒是头一回邀请朴家人。 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在摸议员立场,不少人纷纷表忠心。虽说文家受到重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文峰说到底还是首相。 文峰招手让人拿来一只通体透亮的花瓶,瓶身烧制了青花。正是那只由文媛捐出,又让文子轩拍回来的瓷器。 花瓶价值不菲,侍从把花瓶转过来的时候,却发现瓶身上多了两道划痕。 众人止不住窃窃私语,划痕丑陋。 文峰站起身走到花瓶边,托盘上除了花瓶还多出一只锤子,小巧精致。他轻轻拿起锤子,眼含笑意扫视过长桌上的每一个人,最后把视线落到朴悯身上。 手里的锤子高高扬起,狠狠砸碎那只瓷瓶。 伴随着瓷器破碎的清脆声音,公馆内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文峰缓缓开口:“相信各位议员一定明白,有瑕疵的东西不能留。” 杀鸡儆猴。 公馆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朴悯坐在其中,眼神冰冷,他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掌,盯着文峰的眼睛,慵懒的鼓掌。 后花园的花丛旁建了一只秋千,是月季自己动手搭出来的。 她今天穿了条露肩的蓝色百褶裙,秋千上摆着一只小音响,月季正跟着音乐跳舞,姿势不是很娴熟。前几天学校话剧团的人帮她找了个古典舞老师,让她跟着学,好在花朝那天表演。 她歪头在心里数着节拍,动作总是时而慢时而快,不得要领。 终于月季累的停下动作,她弯腰扶着膝盖,胸口露出一条漂亮的曲线。 她一抬眸就看到花丛对面站着一个人,朴悯双手抱在胸前,正咧开嘴角朝她笑。 “笑什么?”月季问。 “跳的很漂亮。”朴悯抬起一只手摸摸眉毛。 “别取笑我了。” 月季关上音响,音乐戛然而止。她坐到秋千上,脚尖点了点地,秋千晃动两下。 “听说你是今年选出来的花神?” 朴悯走到月季背后,伸手扶着她的腰肢,然后轻轻推了推,秋千就摇晃起来。荡到高处时候,夜风轻柔吹起月季的头发,她心情大好。 “是啊,不过我不太会跳。” 秋千荡悠了几下,朴悯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趁着秋千落地,上前搂住月季不放手,月季被迫倒在他怀里。 “干嘛?” 朴悯捏了捏她的脸颊:“跟我去个地方。” 说着他松开手,走了两步转头见月季没动,他挑眉就这么注视着她。 月季叹了口气,跟上去。 朴世京进厨房倒了杯热水,透过窗口微弱的灯光,他看到那抹蓝色的身影和朴悯一起消失在大门口。 月季不是第一次见朴悯的摩托车,这辆宝蓝色的川崎跟着他很久。朴悯把头盔扣到月季脑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蹭过月季侧脸,帮她扣紧了头盔。 他又恶作剧的伸出食指弹了弹月季的脑门,月季哎哟一声,捂住脑袋。 深夜的长街见不到人,月季搂着他的腰,摩托车风驰电掣,夜色当空。 她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两人夜奔而去。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祸福焉知(h/户外/口) 长京大学矗立在夜色里,乡宁湖的湖水涓涓流淌,两岸的杨柳沉沉睡去。 校园的小路都灭了灯,黑压压一片,看不清。只乡宁湖中央的湖心岛上还有点点灯火,花神庙前搭建了一个舞台,是为花朝节准备的。 负责人见舞台装点的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回去。舞台的灯熄灭,长京大学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没一会儿,灯却再次被点亮。 刺眼的白炽灯一下子亮起,月季抬起胳膊遮住眼睛。 “来这里干什么?” 朴悯坐在舞台边缘,弓起右腿侧眸看她,左眼下的那颗小痣,随着他的笑意微微浮动:“帮你练习啊。” 他说着不知道摸到音响哪个按钮,一阵悠扬的音乐从角落里传出来。 四下除了花神庙前的音乐,寂静无声。乡宁湖面上落下几片叶子,湖水泛起层层波纹。 音乐里的女声极具穿透力,仿佛能透过皮囊,直抵心灵深处。 月季踮起脚尖跟着音乐跳了几个步伐,渐渐找到了节奏。她撑起胳膊,右手中指曲起,食指和无名指向后靠拢,这个手势是她昨天刚学的,有个好听的名字——承露。 灯光打得很亮,白炽灯把月季的影子拉的老长,影子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变换交织。恍然间,竟让人分不清到底哪里是影子哪里是她。 朴悯痴痴看着她的身影。 月季眼神悲悯,这一刻她就是花神。 一曲舞毕,月季伏在地面,她侧眸看他,顷刻间落入他情动的眼底。 两人交织在白炽灯下。 朴悯一手握住月季的侧脸,低头吻住她。他温热的舌头一遍遍勾勒她的唇线,又灵巧的撬开贝齿,找到她湿滑的小舌。 等湿吻结束,朴悯抬起头,他们的唇齿间拉出一丝粘腻的液体。 月季脸色憋的通红,低声喘气。 还没等她缓过神,一张单薄的绿色丝巾映入她眼帘。丝巾被铺开,薄薄的一层,像纱一样从空中飘落下来,盖在月季脸上。 耳旁的音乐没有停,女声悠悠的唱着歌。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丝巾遮住她一部分视觉,月季紧张的勾住身下的一块地毯:“悯哥……” “嘘。”他示意月季噤声。 她透过丝巾能看到白炽灯的光线,朴悯身影模糊,他慢慢褪下衣裤。 他伏到月季身上,月季的百褶裙被撩起到胸前。裸露的肌肤一冷,她瑟缩两下。但很快他火热的唇就点燃了月季的冷意,朴悯一寸寸吻过她的肌肤。 月季咬牙低喘,她被朴悯的性器狠狠贯穿。视线被遮挡,身体的其他感官好像被放大了好几倍。 她感到朴悯的炙热一点点挤进自己的身体里,花心描绘出它的形状,小腹似乎也微微鼓起。直到月季完全接纳朴悯。 两人都很潮湿,朴悯按捺不住耸动身体,粘腻的体液因为他的动作,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月季没有彻底沉沦在情欲里,她弓着一条腿。且不说他们现在的关系是舅侄,心底还有个声音不断提醒她,这是在户外,随时可能会被人发现。 她想提醒朴悯,刚抬起手,就被他捉住按在地上。朴悯抽插的动作似乎更快,他深深的进入月季的身体。 月季情不自禁张开嘴巴,他趁势低头隔着丝巾吻她。丝巾隔在中间被濡湿,这下月季真的有点喘不过气来,已经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白炽灯下,两具交缠的身体令人血脉贲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朴悯掀开丝巾,月季这才看清他眼眸里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朴悯搂紧月季,再次耸动起来。 “啊嗯……”没说出口的话化作呻吟,回荡在乡宁湖畔。 距离校园千里之外城市的另一边,正在连夜进行拆迁工作,南区最后一栋旧楼轰然倒塌,溅起滚滚烟尘。 沉均晗盯着地上那块墙面一言不发,灰白的墙面写着朱红色的拆字,这里的一切马上就要消失殆尽。 他从怀里摸出烟盒。 身后的助理见状,神色为难:“沉总监,嘉嘉小姐吩咐过你不能……” 沉均晗侧眸看他,眼神如刀,助理愣怔一瞬,只好低头。 他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打火机,苦笑一下,又把烟盒塞回口袋。口袋深处还留着那颗珍珠耳坠,沉均晗没有拿出来,他只是隔着衣服摩挲两下,微微闭上眼睛。 从沉均晗踏进北芒山那天开始,就处心积虑,为了勾搭上朴嘉,做过棋子也把别人当做过棋子。只要能分到朴家的财产,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卑劣冷酷如他,如今却对月季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前路未明,福祸焉知。 北芒山深夜,后花园的白蜡树淹没在黑暗中。 大厅没有点灯,朴世京枯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凉透的茶水。他神色倦怠,前几天为了民主党的事熬了几个大夜,眼下有一片淤青。 他今日推掉文家试探的宴会,本可以早些休息,但是自从他看到月季和朴悯一起出去,就心神不定。朴世京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出月季的名字,他抬手捏捏眉心,最终还是放下手机。 突然一阵摩托车的嗡鸣声在别墅外响起,不用说,只有朴悯会把摩托车直接从大门开进来。 月季摘下头盔,连忙伸出食指放在嘴边:“你声音这么大,不怕吵醒家里人啊?” “怕什么?又不是未成年。”朴悯挑眉。 月季语塞,她把头盔丢到朴悯怀里。大步朝别墅里走去,但是刚走两步酸软的大腿就抽筋了,姿势怪异。朴悯显然注意到了,他恬不知耻的笑出声。 这个罪魁祸首有脸笑,把她带到学校吃干抹净,真亏他想得出来! 月季小心翼翼推开大门,大厅里静悄悄的,她松了口气,这个点不可能有人还醒着。 摩托速度很快,月季被风吹得喉咙干哑,她准备去厨房倒杯热水。 朴悯单手撩起额前的碎发也想跟过去,月季推了推他:“你先上去吧。” 好在这里是北芒山,再加上他今晚已经吃饱了,他朝月季眨眨眼就顺从的上了楼。 月季抬手揉揉惺忪的眼睛,有几分困倦,她懒得点灯,摸黑进了厨房。窗外可以看到一轮圆月,月色轻巧滑进来,落到水池边。 倒好了热水,她却总感觉不对劲,转眸的一瞬间对上了一双杏眼。月季心跳一滞,几乎要尖叫出声,等她再定睛一看才认出是朴世京。 “世京哥哥?” 朴世京没有回应,他抬腿朝月季走了过来。不过才两叁步,他刚靠近,月季就觉得朴世京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眼底藏着风暴,没了往日的温和。 “你和悯哥儿去哪了?去做什么了?” 朴世京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月季一愣,上次她耍了点小手段勾引他,朴世京已经躲了她好几天。她细细品味了这番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眼神闪烁一下,露出无辜的笑意:“世京哥哥,你在想什么?” 朴世京皱眉闭上眼睛,右手食指揉着太阳穴。再睁开眼的时候,眼里燃起了压抑已久的欲望。 心底的野兽再也压不住。 他猛地把月季拉近,含住她的唇。朴世京的嘴唇柔软湿润,嘴巴里弥漫着那股熟悉的冷香。月季伸出小舌舔了舔他,朴世京身子一颤。 他顺着月季的腰线上下抚摸,两人下身紧紧贴在一起,月季明显感觉到他凸起的形状。 “让我帮你。” 月季说着缓缓蹲下,解开他的皮带,借着月色看清他的欲望。 她伸手握住那根炙热,低头用舌头围着马眼舔舐。朴世京仰着头轻叹一声,声音性感。 她的花心也还是湿答答的,没有清理,她忍不住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月季张开嘴巴,试图含住他的整根。她上下吞吐几下,感觉嘴里滚烫坚硬的东西又大了一圈。很显然是吞不下的,她把那根东西吐出来,口中的粘液沾在上面,淫靡至极。 “世京哥哥……” 月季抬头看他,本来只想扮个乖。谁知道这个称呼好像当头一棒,朴世京清醒过来,连忙推开月季。 他眼底的欲望顿时散尽,慌乱的整理衣物,逃也似的离开厨房。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有的是耐心 清晨,后花园里的月季花上沾了一层露水,花瓣沉甸甸的。 朴世京拉紧衣领,站在风口处,失神望着那片月季花。没一会儿,月季扶着朴家赫走出来,两人说笑着。 月季眉眼弯弯:“世京哥哥,早啊。” 朴世京顿了一下,移开眼神:“早……” “世京,今天你带着月季去爬山吧,我马上要去商会一趟。” 朴家赫没有换运动服,他拄着拐杖笑说。 “……” 月季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体能比之前好了不少。不过朴世京刻意加快了脚步,两人始终相隔一段距离,一路无话。 月季只顾着埋头登山,朴世京动作却越来越快,她好几次差点被甩了下来。 走进白桦林区,她累的扶着树干歇息,抬眸四下张望,已经彻底找不到朴世京的身影。 那天晚上在厨房,月季和朴世京差点擦枪走火。第二天他就像没事人一样,仿佛那只是月季做的梦,他变回了那个高不可攀的世京哥哥。 就差一点,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 刚才走的太快,月季又感到脑子晕乎乎的,上气不接下气,太阳穴突突的跳。她一手扶着白桦树干,干呕起来。 没一会儿,朴世京走过来,他紧抿着唇角,伸手想扶住她。月季抬手挡了一下,她垂眸喘的厉害。 朴世京叹了口气,知道她在闹脾气。他不由分说,帮她按摩起后颈,温凉的指尖缓解了她的晕眩。 “别走太快。” “是你走的太快了。”月季气恼。 朴世京圆润的杏眼直直落到她身上,无奈的皱起眉头:“好,我走慢点……” 后面的山路朴世京放慢了脚步,走在月季前面不远不近。两人依然保持沉默,月季侧眸悄悄看他,他宽厚的肩膀上落了片枯叶,叶子勾住衣线摇摇欲坠。 她逐渐明白自己低估了朴世京对她的感觉,疏远未必没有感情,是他作为贵公子的伦理底线。 月季深思,一时间没注意脚下,她轻视了北芒山的陡坡,身形一晃摔倒在地。好在附近密密麻麻是白桦树挡住了她,不然要是滚下去就太丢人了。 她匍匐在地上,撑起胳膊想站起来,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朴世京两叁步走过来扶起月季:“没事吧?小心点。” 月季耍了个心眼,作势倒在他怀里,她娇滴滴说道:“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朴世京绷紧丰满的唇线,杏眼中闪烁着情愫,他缓缓凑近她。朴世京怀抱温软,扑鼻而来一股木质冷香。 月季顺势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她似乎听到一阵轻微的低笑声,连忙睁开眼睛。朴世京眼带笑意,手里拿着几片枯叶,是从月季头发上摘下来的。月季脸一红,她会错了意。 朴世京侧过身子蹲下来:“我背你。” 他后背上的枯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风吹落,月季怔了怔,她没有被人背过。 下山的路不好走,朴世京背着月季却脚步平稳。月季胳膊环在他肩头上,贴的近了,她能感受到他蓬勃跳动的心脏。 春日的山风吹拂过来,月季侧眸看着他小半张侧脸。路过山楂林,细小的白花掉落在他发间,月季伸手拈起一朵。 “月季,别闹。”朴世京嗓音被山风吹得有些嘶哑。 她张开手掌伸到他面前,一朵净白的山楂花静静躺在她掌心里。 朴世京笑笑,神色温柔。 * 长京大学花朝节的活动由来已久,每年这个时候选举出来的花神,都会在花神庙前表演舞蹈。被选为花神的女生一般都外形出众或者成绩优异,也有不少两者兼具,总之是难得的殊荣。 月季的裙子前两天特意拿去做了改良,面料是雪纺的,胸前与袖口处都有手工绣上的月季花图案,款式独特。 她下楼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大厅的沙发上却坐了个不速之客。 段北封戴着他那副银边眼镜框,正和朴嘉相谈甚欢,一旁坐着沉均晗,神色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段先生?你怎么会来?” 段北封放下咖啡杯,他见到月季,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艳:“当然是来接美丽的花神小姐。” 他说的巧妙,月季羞涩的弯起嘴角。 朴嘉噗嗤笑出声:“北封哥真会讨女孩子欢心。” “我的荣幸。”他绅士的把银灰色西装搭在手臂上。 沉均晗见状挑起半边眉毛,抬眸去看月季,见到她精湛的演技,眼底多了些戏谑。他晃了晃脚尖,继续看戏。 “走吧,我送你去学校。”段北封抬起胳膊,微微侧头示意月季。 月季走上前自然的挽住他的胳膊:“谢谢。” 朴嘉左手搭在沙发背上,身子歪过去把下巴垫在手背上,含笑看着他们的背影:“他们挺配的,你说是不是?” 沉均晗闻言脚上的动作一顿,心间没由来一紧。 “均晗?”朴嘉没得到回应,她收回手,撑着侧脸看他。 “是吗……” 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长街上春意渐浓。 段北封坐在月季旁边处理公务,看上去合逸珠宝最近挺忙的。他低头看着手里的ipad,眼神专注,眼镜框挂在他鼻梁上慢慢下滑,他抬起食指推了推眼镜腿。 这些日子她陪着朴家赫登山,听了不少衡山商会的事。 商会早年是由朴家和段家共同组建的,朴家赫和段北封的爷爷段斌也是手足之交。在四海集团和长丰集团共同努力下,衡山商会逐渐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商会。 可惜后来段斌出了意外死于车祸,长丰集团也慢慢在市场上消失匿迹,段家就此败落。 好在朴家赫对这位旧友的孙子存了些怜爱之情,合逸珠宝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段北封自身的能力,也离不开朴家赫的支持。朴老爷子甚至还再次邀请他入驻了衡山商会,成为商会中最年轻的理事长。 如今朴世京还和段雪订了婚,朴段两家关系密切。 车子停在了长京大学门口,段北封放下手里的工作,他朝月季眨了眨右眼:“美丽的花神,今天加油哦。” “放心吧。” 灯会 花神庙前摆了一簇簇月季和牡丹,香味弥漫了整条乡宁湖。湖畔围了不少学生,都在踏青赏花。 舞台后方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化妆间,紧邻着花神庙,化妆间来来往往不少工作人员,大家正紧张的排练节目。月季的梳妆台靠窗,侧头就能看到花神庙一角的紫荆树,枝头挂着一串串紫莹莹的小花。 正是春光烂漫时。 窗外突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遮住了月季的目光。文昌打了个哈欠,他刚才一直蹲在窗下背主持稿。他揉揉脑袋转身,见到月季吃惊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笑笑。 朴善雨凑到月季身旁,手里拿着杯奶茶上下晃了晃:“文昌,你还没背熟呢?小心上台出错给咱们院丢人。” 文昌一听不乐意了,急忙卷起主持稿:“我可是拿过主持人大赛金奖的。” 朴善雨把吸管戳进奶茶杯,顺手递给月季。文昌在原地跳了跳,活动了两下刚才蹲麻的双腿,从窗口绕进化妆间。 “奶茶有我的份吗?” “没了,刚刚分完。”朴善雨遗憾的摊开双手。 “好呀你,还是不是兄弟了?” 文昌说着从背后揽过朴善雨的脖子,朴善雨一个踉跄,挣脱他的胳膊,两人在吵闹的化妆间追逐打闹起来。 文昌是今年花朝节活动的男主持人,他和朴善雨是同班同学,之前月季也见过他。只不过他姓文,不知道和文家有没有关系。 “姜朝哥哥?” 朴善雨动作一顿,她愣愣的看着化妆间门口。 姜朝随意靠在化妆间门边,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笑意盈盈。他今天穿了一袭蓝白相间的条纹衬衫,头发松软,青春洋溢。 姜朝冲朴善雨点头,抬眸朝化妆间里面张望。月季正对着镜子补口红,她抿了抿唇,透过镜面看到了门口的姜朝。 文昌注意到朴善雨的脸色,伸出胳膊肘碰碰她,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先出去吧。” 朴善雨说着低头绕过姜朝离开化妆间,文昌挑挑眉跟上去。 姜朝捧着玫瑰花大步走进来。离得近了,月季发觉他胸口的衬衫纽扣随着脚步晃动,前胸绷得略微有些紧,他正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性感又青涩。 “祝你演出成功。” “谢谢,你放假了?”月季接过玫瑰花。 姜朝双手撑在身后的梳妆台上,他穿着一条黑色西装裤,健壮修长的腿有意无意蹭过月季裸露的小腿,裙子被蹭的掀起一角。 “是啊,我刚放假就赶过来找你。”他视线扫过月季朱红的嘴唇,眼眸沉了沉,“迫不及待想看看你扮演的花神,真美。” “你在军校里也能知道这么多事?” “千巧和我说的。”姜朝眼神湿润。 舞台导演掀开化妆间的门帘,探头朝里看:“月季,你准备一下,可以开始了。” “好的。”她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只耳坠正准备往耳朵上戴。 姜朝伸手拦了下来:“我来吧。” 月季歪头看他,顿了顿,缓缓把耳坠放到他的手心。他笑着俯身凑近月季,动作轻柔,帮她把耳坠戴上。 他鼻腔里呼出的热气喷在月季耳廓上,痒痒的。 姜朝低头,看到她肩膀上那块浅浅的牙印,指尖轻轻围着那块印记打圈:“晚上的灯会和我一起。” 不是问句。 他一手搭在月季肩膀上,没有用力,但月季却觉得自己怎么样都挣脱不开。她抬眸盯着镜子里的姜朝,一瞬不瞬,就算拒绝恐怕也没用。 这只疯狗一不顺心就会咬人。 姜朝从化妆间走出来,乡宁湖畔挤满了学生,他找了块高地刚好可以看到舞台。 月季随着音乐的节奏轻点脚尖,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 花朝节献舞是每年的传统,学生们挤挤攘攘往前,想看的更清楚点。 朴善雨被挤到了角落,人群里一片闷热,她后退两步站到一旁的石块上,这才喘了口气。微微侧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姜朝,他一手插在口袋里,长身玉立。 朴善雨心念一动,叫了声他的名字:“姜朝哥哥。” 姜朝眼带笑意,认真看着舞台上的月季,朴善雨叫了他两声也没听见。他面前有棵柳树,微风吹过,柳条摆动起来,遮住他小半张脸,却遮不住他眼底流动的情愫。 朴善雨顿时像朵枯败的花,失去神采。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 她的声音消散在人群里,无人知晓。 等到了黄昏,太阳渐渐落山。长京大学的小路上开始点亮一盏盏花灯,花朝节也是校园开放日,学校欢迎校外人士进来参观游玩,各个社团也会趁这个机会摆摊赚钱。 周礼站在公示栏旁的一棵榕树下,旁边有对小情侣搂搂抱抱,他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百无聊赖之际,又想从口袋摸烟,打火机还没点燃,手里的烟就被人抽走。 “我去——”周礼见是月季眉毛一挑,“祖宗,你可算来接应我了。” “有没有搞错,我叫你来玩的,还要我来校门口接你。”月季抱着胳膊数落他。 月季领着他往校园深处走,小路上铺了一层鹅卵石,走上去压得人脚趾疼。姜朝拿着两串糖葫芦站在路灯下,见月季回来眉开眼笑。 他把糖葫芦递给月季,月季想也没想顺手给了周礼。 “这位是?月季你也不介绍下。”姜朝看着神色不变,语气里的笑意却冷了下来。 “这是我在国外就认识的好朋友,周礼。”月季顿了半晌,才介绍起姜朝,“这是我表哥姜朝。” 周礼不客气的咬下了半块山楂,他拍了拍姜朝肩膀,很是自来熟:“你好你好。” 姜朝斜睨了他一眼,抿唇跟上月季。 叁人在小路上吃吃喝喝,摊子上摆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月季拎起一只兔子形状的花灯,花灯是用彩纸剪的,兔子眼睛圆溜溜的。 她抬手转了转灯,灯尾映出来的光恰好打在姜朝脸上,他笑眯眯看着月季,像只可爱的兔子。 周礼在后面悄悄拽了拽月季的衣摆,凑近她压低声音:“你这个表哥还喜欢你吗?” 月季狠狠踩在他脚背上,周礼疼的龇牙咧嘴:“我就问问,直男我不感兴趣的。” 姜朝没听见周礼的调侃,他只看到月季和周礼关系亲密。 他不动声色勾住月季的手腕:“前面好像有个园林系修剪的迷宫,我们去看看。” 这座迷宫是依靠学校原有的矮灌木修剪来的,很是有趣。园林系在花朝节前就放出了风声,所以今天人特别多。 姜朝紧紧抓着月季的手腕往人潮里挤,一开始她还能看到周礼的身影,后来只能低头护住怀里的兔子灯,任由姜朝抓着她。 好在迷宫不大,说是迷宫走出去却很容易。等彻底见不到周礼,姜朝就拉着她朝一旁的矮树林里走。 小树林向来是情侣的约会圣地,离他们不远处就有一两对情侣拥在一起,偶尔能听见潮湿的接吻声。 月季想走,姜朝拉住她靠在树上。她举起兔子灯,照亮姜朝闪烁的眼神:“你想做坏事。” 姜朝闻言笑弯了眼睛,他低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亲月季的唇角:“对呀。” 紧接着两人就拥抱在一起,姜朝一遍遍吮吸她的下唇。月季透不过气,刚张开嘴,就被他的舌头占据。 “唔……” 兔子灯啪嗒一声,掉在脚边。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落水 南区的开发项目暂时告一段落,财政部的黄兴负责这个项目对接,搞得事情一团乱麻,文峰已经听到了风言风语。他迫于压力前两天终于把拆迁费发放下来,不过也只是杯水车薪,在长京不是吃人就是被人吃。 沉均晗刚和财政部的人通完电话,他撩开西装,站在窗口透气。 窗外那片月季花打春来生长的更好,花叶茂盛,像是想要霸占整个北芒山。 沉均晗无奈的摇头轻笑,不过是几秒钟,他又止住笑意,愣怔半晌,似是在恼怒自己的失神。 “均晗,你下午有空吗?” 朴嘉顺着楼梯下来,瞧见沉均晗站在窗边便迎过去。 他收敛神色:“怎么了?” “我瞧着今天不是花朝节嘛,我们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朴嘉精心打扮过一番。 “你的身份不会不方便吗?” “不会有人注意我的。” 朴嘉说着歪头靠进沉均晗怀里,他伸手揽住朴嘉的腰,眼神轻飘飘落到楼下那片月季上,垂下眼帘藏起心事。 小路两旁挂满了彩灯,到处都是学生。朴嘉戴着口罩走在沉均晗前头,他不太适应这种氛围,由着朴嘉左顾右盼,自己提不起什么兴致。 教学楼附近有处矮灌木林,说是修剪出了一个植物迷宫,围在那处的学生更多,各个都兴奋异常。朴嘉也跃跃欲试,拉着沉均晗往里走。 迷宫里的灌木杂枝很多,有细小的枝条勾住沉均晗的衣领,他低头折断枯枝,再抬头就见不到朴嘉的身影了。 沉均晗找了条小路走出去,攥在手里的枯枝被他掰断成好几块。小路尽头是一片小树林,树林里人影绰绰。 天色昏暗,他站在一盏坏了的路灯下。周围间或有学生经过,有女生回头看他,红着脸窃窃私语。 自从上次受伤后,他几乎快把烟给戒了,但此刻他心间发痒,按捺不住掏出了烟盒。 他和朴嘉来得晚,没有看到月季的节目,不知道她跳起舞来是什么样子,沉均晗想着点燃了指间的烟。 姜朝和月季在树林间缠绵了会儿,两人紧贴在一起,月季慢慢感到他挺起的形状。 随地发情的疯狗! 她伸手推开姜朝,大口喘气。 他手指轻抚唇角,擦掉蹭下来的口红印。像只偷腥成功的猫,眼底流露出几分得意。 “我在军校表现的很好,过段时间应该可以授予军衔了,到时候我就有很多时间出来找你了。” “……”月季捡起兔子灯,整理好衣裙朝树林外走。 姜朝连忙跟上她:“你还在生气吗?” 月季停下脚步,路旁多了块小石头,她抬脚踢开。 她和姜朝其实都没有直面过两人之间的问题。姜朝不用说,他自从被月季发现真面目后,小心翼翼不敢惹她不高兴,虽然偶尔疯一疯,但始终是只听话的小狗。 月季恼他的利用和欺骗,更是认清自己选择的道路,很多感情注定无疾而终,爱情和真心虚无缥缈。 既然没有结果,那不如尽情享受当下。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气性。” 姜朝这才露出笑容,亲昵的侧过头吻她的脸。月季没有躲开,他便得寸进尺的把下巴搭在月季肩头,讨好的冲她笑。 两人气氛暧昧。月季右眼皮跳了跳,她侧眸看向一旁。 沉均晗离他们不远,嘴里叼着一支烟,烟头的星火映着他蹙起的眉头。他拿出烟夹在指间,吞吐出一口轻烟,又缓缓飘散在风中。镜片后的眼神冰冷,正盯着月季。 忽而,沉均晗勾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月季知道他生气了,衣冠禽兽喜怒无常。 “姐夫。”月季唤了他一声,同时抬了抬肩膀示意姜朝。 姜朝这才站直身子,把手随意插进口袋:“ 均晗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沉均晗把烟捻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朝他们走过来。离开昏暗的角落,月季更能看清他脸上的讥笑。 “我陪小嘉来的。” “嘉嘉姐也来了吗?”姜朝问。 “嗯,我们刚才去那边的迷宫走散了。”沉均晗说着推了推眼镜。 月季躲避沉均晗的视线,转过身把玩兔子灯:“我们去湖心岛吧,嘉嘉姐等会肯定也往那边走。” 沉均晗和姜朝两人并肩走在后面。 “我听说南区的项目之前出了点事?” 姜朝踩到一只空塑料瓶,脚下发出一阵轻响。月季听到声响,回头看他们。姜朝冲她眨眨眼,矮身捡起塑料瓶,丢进路旁的垃圾桶。 月季没说话继续玩弄手里的灯。 “没什么,几个钉子户罢了,已经解决了。”沉均晗摸摸鼻子,“没想到你也会关心公司的事。” 话里有话,姜朝虽说是朴家人,但朴老爷子始终介意他皮囊下流的不是朴家血。不过他背靠姜家这棵大树,未来会走到什么地位尚不可知,朴家需要他。 姜朝笑笑并不介意:“我偶尔回家会听爸爸唠叨,虽然不怎么回北芒山,可他心里还是惦念着家里的。” 朴正贺知道这件事,也就暗示着朴家赫也很清楚。沉均晗心中冷笑,侧眸看了他一眼,这个曾经不起眼的少年,似乎正在长出锋利的爪牙。 “是吗。”沉均晗结束这场对话。 叁人步行至湖心岛附近,乡宁湖东面有一座翻尾石鱼雕塑,雕塑连接着一道九曲桥,走过九曲桥就可以到湖心岛。湖心岛附近的水面上矗立着各色各样的花灯,不少人站在九曲桥上拍照。 桥上着实拥挤,月季举着花灯跟上人群。 前面的人流里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说笑,许舟的礼服还没换下来,她今天是文昌的搭档,这次花朝节的女主持人。 许舟笑着用手指了指月季的方向,她身旁的朴善雨和文昌都回过头来。月季朝他们点头,朴善雨也举起手里的花灯向月季炫耀。 这时,人群又朝前走动。她连忙迈步,却没看清脚下,被凸起的石阶绊了一下。身子猛地朝前倾,九曲桥很是狭窄,眼看着她就要扑到湖水里,月季紧张的心脏怦怦跳。 突然,月季感到腰间一紧,她侧眸看到沉均晗揽住了她,同时姜朝也伸手牢牢拽住她的胳膊。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沉均晗没有松手,眼眸微微眯起,露出刚才见到他们亲昵时候的讥讽。姜朝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拽住月季的手不自觉使上了力气。 月季就这么维持着前倾的姿势,身子悬在半空。手心一松,兔子灯掉进乡宁湖,湖水浸湿了彩纸,灯火“唰”得一下熄灭,连同灯把渐渐沉入水底。 不远处的叁人也看到这惊险的一幕,朴善雨脸上好像挂了一丝冷笑,但又转瞬即逝。 “均晗!”朴嘉从迷宫出来找了沉均晗半天,终于在九曲桥上看到他。 沉均晗听见朴嘉的声音,轻轻放开月季。 姜朝扶着月季的肩膀让她站稳,一边叮嘱她:“小心点,注意脚下。” 月季松了口气,他们站在原地等着朴嘉。朴嘉戴着口罩遮住面庞,绕开了好几个人这才走到他们跟前。 “总算找到你们了,人也太多了。”朴嘉抱怨了一句。 “走慢点,这边不是很安全。”沉均晗说着和姜朝一起走到前面,帮他们开路。 眼看着就快到湖心岛了,朴嘉的高跟鞋突然一崴,不小心撞到身旁的月季。月季甚至来不及惊叫一声,就朝乡宁湖跌去。 朴嘉眼疾手快抓住月季的手:“月季!” 但是显然体力不够,反而被月季拉着,两人双双掉进乡宁湖。 倒霉透顶……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灌入月季的口中。她张开眼睛,幽暗的水底能隐约看到湖面上飘浮的一盏盏花灯,光怪陆离。 不能呼吸的感觉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意识逐渐模糊。 她不禁怀疑起来,这段时间的一切该不会只是个梦吧。 落水2 摩纳哥四季如春,月季的衣柜里从来没有长过膝盖的衣服。 她穿着新买的短裙,坐在天台边上和周礼喝酒,啤酒廉价,呛得月季剧烈咳嗽。周礼盘起一条腿,仰头看星星。 “喂,你有梦想吗?” 周礼问的突然,月季捡起花生米塞进嘴里,皱皱眉头,盐放多了。 “有吧。” “说说呀。”周礼抓起一把花生尽数放进嘴巴里,右边脸颊鼓鼓囊囊的。 月季思索一会,认真说道:“发财。” “俗。”周礼表示不屑,然后又问,“怎么发财?” “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 月季点头,周礼右手指点了点手中的易拉罐,咧开嘴笑了:“月季,你这人真能装,还不择手段呢,你就不是这样的人。” 她灌了一大口啤酒,舒坦的喘口气:“我是什么样的人?” 周礼神秘兮兮的朝她招手,示意她凑近点。月季伸长脖子凑过去,却见他诡秘一笑,猛地推了她一把。 月季整个人向后仰去,跌入冰冷的湖水,四肢百骸都被寒意侵蚀。 “啊!”月季惊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后背起了一身冷汗。 她耳朵里一阵嗡鸣,坐在床上缓了几分钟,才逐渐找回意识。床上的被单枕头都是纯白色的,应该是医院。 月季闻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这才软下身子躺回床上。 这不是梦,这里是朴家私人医院,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她正挂着点滴,手背上多了两叁个针眼,腕上的皮肤透出青紫的经络。 床头的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药水还剩半瓶,月季伸手拔掉点滴,平口贴留下一道乳白色印记。 她趿着拖鞋推开病房门,浑身酸软使不上力气,她走得很慢。病房外的走廊也空荡荡的,不远处设了一排沙发软座,此刻软座上坐了个人,背对着她。 月季看到那人右手搭在扶手上,小指戴着尾戒,戒指上的蛇头栩栩如生。 “世京哥哥,你怎么会在这?” 朴世京一顿,侧过头看她:“你醒了?” “嗯。” “过来坐吧。” 月季慢慢走过去,朴世京的西装盖在膝盖上。他右手侧在额前按着太阳穴,好像刚才是在软座上睡着了。 “嘉嘉姐怎么样了?”月季还记得她是和朴嘉一起掉进乡宁湖的。 “嘉嘉还没醒过来,要等明天看看情况。”朴世京又补充道,“不用担心,医生说没有大碍。” 走廊铺着瓷白色地砖,瓷砖表面抛光做的到位,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月季的湿衣服被换了下来,蓝白竖条纹的病号服挂在她身上,松垮垮的,冷风直往裤腿里钻,她缩缩脚尖。 “世京哥哥你是特意来看我们的吗?”月季又问。 朴世京靠在软座的背椅上,闭上眼睛,神态疲惫。 傍晚,弥敦道私宅。 盘子里的小羊排肉质鲜嫩,散发着淡淡的腥味。朴悯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也不送进嘴里品尝,只是把玩。 “朴议长,你就放心吧,南区的项目会顺利结束的。”黄兴叉起羊肉大快朵颐。 朴世京食指轻轻摩挲着下巴:“黄部长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黄兴咽下食物,又灌了半杯红酒下肚,这才说得出话:“朴议长想要什么尽管说,黄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部长真是爽快。”朴悯笑说。 “那当然,我可不像那个陈方忆,连续拒绝朴议长两次邀约,不识好歹。” 朴悯放下高脚杯,动作优雅:“各为其主罢了。” “黄部长,这次财政大臣竞选,我们会把票投在你身上,我想——”朴世京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嘴里的羊肉,“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吗?” 黄兴一怔,紧接着油光满面的脸上闪烁起兴奋的光彩。 晚宴后,朴世京站在落地窗前。信江上点亮了一排排灯塔,比往日热闹,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花朝节。 朴悯转着手里的车钥匙,刚准备出门就被朴世京叫住。 “悯哥儿,你送黄部长回去吧。” 朴悯捏紧钥匙,不大情愿:“我骑摩托车来的。” “开我的车。” 他盯着落地窗上朴世京的影子,最终败下阵来。 等人都走了,朴世京这才动手理了理领口: “马承,备车。” “议长,这么晚您要去哪儿?” “长京大学。” 长京大学前横七竖八停了不少车,为了不引人注目,司机把车停在了稍远的位置。朴世京下车步行,马承紧跟其后。 门口的公示栏已经贴上了花朝节的最新消息,其中有一张月季跳舞的照片,角度抓的很好,衬的她像个流落人间的月季花神。朴世京停留片刻微微失神,嘴角噙着笑意。 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湖心岛,乡宁湖面上飘浮着盏盏彩灯。其中有个彩灯用竹枝编成了美人鱼的样子,鱼尾跃出水面,活灵活现。 乡宁湖河道不宽,九曲桥上挤满了人。说来也怪,朴世京站在岸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桥上的月季。 她手里拎着兔子灯,笑得开怀,好像很高兴,朴世京也忍不住跟着笑。他跟着月季的步伐沿湖岸往前走,眼里仿佛只看得见她。 突然,月季被绊了一下,差点跌进湖里。他喉咙一紧,堪堪发出一个音节。好在姜朝和沉均晗拦的及时。 马承上前一步:“议长,没事吧?” “没事。”朴世京摇头。 很快朴嘉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四人继续朝前走。月季耷拉着脑袋,看着有点兴致缺缺。 是在惋惜那只兔子灯吗? 朴世京抿着唇角,脚步缓缓。 没过一会儿,朴嘉的高跟鞋好像崴了一下,两人“扑通”掉进乡宁湖中。 朴嘉不会游泳,再加上戴着口罩,没挣扎几下就要沉底。月季似乎是懂点水性的,不过突如其来的落水,令她有些慌乱,使劲在水面上扑腾。 沉均晗听到落水声最先反应过来,他摘下眼镜跳进湖水前冲呆愣的姜朝大喊:“快联系救生员!” 沉均晗犹豫片刻,朝着朴嘉的方向游过去。 姜朝咬牙站在桥上,身后的学生叽叽喳喳吵闹不停。他抬腿跨上护栏,低头看到暗沉的湖水,整个人瞬间僵住,脸色发白,迟迟没有跳下去。 眼看着月季扑腾的动作渐小,湖水对岸也传来落水声。马承速度很快,没几下就游到月季跟前,拖着她往岸边游。 姜朝松了口气,抬眸看到对岸的朴世京,朴世京也正看着他,眉头紧锁。 沉均晗放下朴嘉,侧头听了听她还有心跳,立刻想要再次下水,刚站起身就看到月季已经被人拖上岸。 四月乡宁湖水依然冷的刺骨,这个时候落水不好受。朴世京矮身抓住月季的手,早就冻得没有知觉了,他想也没想把月季打横抱起,一刻不停的朝校外走去。 沉均晗盯着朴世京的背影微怔。 —————— ps. 1、猜猜长兄为什么硬要叫小舅送人? 2、表哥不下水有原因,后文会交代~ 你会后悔的(高h/病床play) 窗外有鸟禽鸣叫,听到响动都忽的飞略过枝头,惹得枝丫上下晃动。 “其他人呢?”月季问。 朴世京搀扶她回病房,月季抬手搭在他手腕上,手背还留着几个闷青的针眼。 “都回去了,均晗在嘉嘉病房里陪着。”朴世京顺手按下靠近门边的开关,病房刹那间一片透亮。 月季低头不说话,朴世京安抚似的捏捏她的手背。 “你再睡一会,天还没亮。” “世京哥哥你怎么没回去?”月季勾起小指,指尖在他的掌心滑过。 朴世京身子一颤,收回手掌:“刚才一直在处理公务,不小心睡着了……” “你睡吧,我出去了。”他说着转身朝门外去。 月季猛地从背后拥住他,她双手紧紧环住朴世京的腰。朴世京顿住脚步,微微蹙起眉头,慢慢的他听到背后的低声啜泣。 “……世京哥哥,我好害怕,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的西装丢在外面的软座上,单薄的衬衫很快被泪水打湿,他感到背后的潮湿温凉。 “怎么会,都过去了,没事的。” 朴世京作势想解开月季的双手,月季连忙松手转而轻轻勾住他的胸膛,两人贴得更近,月季胸前的柔软抵着他的后背。 “世京哥哥,你真的不想我吗?” 月季的嗓音带着哭腔,此刻却好像塞壬的歌声,引人失神,诱惑他堕入红尘。 朴世京喉咙上下滚动,他隐忍着闭上眼:“月季,别这样。” “我很想你,我很…喜欢你……” 月季缓慢的在朴世京身上游走,她的手好像带着钩子。朴世京垂在身侧的右手握成拳头,他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月季侧头,在他的后背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朴世京感应到柔软的唇印,他睁开眼睛,燃烧的欲火再也无法扑灭。 他的吻炙热而狂烈,唇瓣一寸寸从月季的眉梢亲吻到下巴。两人脚步凌乱,月季搂着他的后背,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那股冷香。 直到两人扑倒在病床上,朴世京撑在月季身上,视线滚烫的盯着她:“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月季擦擦眼角的泪水,认真的摇头。 她抬起脑袋亲了亲他性感的唇角,又觉得不够,再次撑起上身亲吻他,离开的时候甚至伸出小舌舔了舔,像只不满足的小兽。 朴世京眼眸暗了暗,伸手探进月季的衣服,手下一片滑腻。 月季忍不住弓起身子嘤咛,他掀开病号服,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赤裸洁白的身躯。乳尖被朴世京含在嘴里,他轻轻用牙齿厮磨,没一会儿,它们就挺立起来,变成两粒圆润的红豆。 裤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被褪到脚踝,朴世京垂眸看她,一边把手指伸进月季的花心。月季抓紧枕头,十指陷进柔软的枕芯,克制不住情欲,她勾住朴世京的后颈。 他顺势叼住月季的唇,右手的速度加快,找到了花心里那颗小珠,刚逗弄两下,月季的唇齿间就溢出甜美呻吟。 扩张还没做好,他已经无法忍耐。月季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他解开皮带。 头顶的白炽灯让两人避无可避,很快他们就赤诚相见。贵公子的身体莹润健硕,仿若不可亵渎的天神,但是月季知道下一刻他就要沉沦在情欲里,跌进红尘。 朴世京进入月季的身体,瞬间就被她牢牢吸住。月季敏感的缩紧花心,他实在太大了。 “放松。” 朴世京咬紧牙关,亲吻月季的侧颈,一手握住她胸前柔软的白兔,试图让她放松。 他深入浅出,每一次抽动都把月季的花心撑开。花心里逐渐分泌出粘腻的花蜜,有了花蜜的滋润,他的动作越来越快。 两人亲密无间的接触时,月季竟有些晃神,走到这一步,再也无法回头。 朴世京捏住她的下巴,强迫月季直视他:“看着我。” 他眼神幽暗冰冷,月季仿佛能看到他藏在深处的血腥。 她怔愣一瞬,到底是她诱惑了这条鳄鱼,还是鳄鱼处心积虑吞食了她? 朴世京把月季的右腿架在他肩膀上,侧身挺进月季的花心。这个姿势可以插的很深,月季忍不住右腿抽搐一下,她听见朴世京的声音。 “永远记住我给你的感觉……” 紧接着就是一阵灭顶的快感,病房里充斥着肉体交媾的响声,月季捂住嘴巴不敢大声呻吟,只低低娇喘。 病床墙头挂着一副南丁格尔的画像,她穿着圣洁的护士服,慈悲的盯着床上交织的两人。 时间长了,月季感到腿根处酸胀,她试图提醒朴世京,却被他抓住手腕,牢牢钉在床上不能动弹。 她只能扮可怜,叫他的名字:“世京哥哥……” 朴世京从月季身体里退出去,还没等她庆幸多久,就被翻了个身。月季趴在枕头上,再次感到炙热的东西插进湿漉漉的花心,他压在月季后背,一遍遍索要她。 浊白浓厚的液体顺着月季的大腿根流淌下来,朴世京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旁的输液架上还挂着半瓶没有输完的药水,药水从掉在地上的针口处流出来,氤氲出一块水渍。 月季脸色潮红侧躺在床边,病号服的裤子始终缠在她左脚踝,整个人被折腾的快要散架。 朴世京发泄完,从背后揽住她的腰。他看到月季肩头的牙印,平静的眼底泛起几分波澜。 “以后有事来找我,不要理别的人。” “嗯。”月季轻哼一声。 朴世京转过她的脸颊,月季情潮还没褪去,一双桃花眼软绵绵的。 朴世京凑过去吻她,他舌尖带着木质的冷香扫过月季嘴里每一个角落,月季恍惚好像置身在雾山朦胧的夜色里。 马承替他打开车门:“议长,您要回去休息一下吗?” 朴世京俯身坐进车里:“不用,去白厅。” 马承坐上副驾驶,透过后视镜见朴世京已经闭目养神,他唇角微微勾起,好似心情不错。马承有些诧异,自己跟了朴世京这么久,很少见他流露情绪,马承知晓这位朴议长深不可测,将来定大有作为。 马承也不敢多想,打开车内的收音机,频道里主持人正在读一首诗。 “我越是逃离,却越是靠近你。我越是背过脸,却越是看见你。” * 护士推门进来,病房里已经没有人,床上的被子迭的整整齐齐。 月季坐在餐厅角落里吃早餐,杯子旁边撕开了叁包砂糖袋,豆浆甜滋滋的。沉均晗看到月季时候,她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他坐到月季对面,月季瞟了他一眼没打算说话。 “你还好吧?”沉均晗嗓音嘶哑,昨晚他下水救人可能受了凉。 “还好,我没事。”月季歪头看着餐厅外的几棵芭蕉树。 “你…你会不会介意我没有先救你?” 他似乎斟酌了很久才问出口,月季闻言重新把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有点憔悴,毕竟他守着朴嘉守了一夜。 这个问题着实有点多余。 “我不介意,你应该救嘉嘉姐,她是你老婆。” 她先是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语气怪异,挑眉直视他。 “而且,沉均晗你和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介怀,我们各取所需,不亏不欠,仅此而已。” 沉均晗下巴上冒出一层胡茬,他盯着月季看,眼神空洞。 ————— 世京哥哥支愣起来了! 人渣 城西常府大道新开了家金源百货,是通源集团旗下的商城。直接控股人是金千巧,她很早就帮家里人管理生意,还没毕业就打点起了自己的商场。 顶楼商层有家轻食店,格调很好,月季点了份沙拉,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旁的娱乐报。 报纸头条是一张模糊的照片,月季一眼就认出是长京大学的乡宁湖,上面迭加了一张朴嘉的头像。 标题起的耐人寻味——“花朝深夜,双双坠湖”,看得出小编没多少水准。 朴嘉身子弱,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北芒山休养。连着沉均晗也要扮演好丈夫的角色,放下公司的事在家陪着她。 月季想起上次在私人医院和沉均晗说过的话,他是什么反应来着? “不亏不欠,仅此而已?” 沉均晗靠着椅背重复她的话,神色嘲讽,空洞的眼神逐渐扭曲,好似不甘心。 “那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觉得我欠你的,我们要一直纠缠下去才好啊。” 月季一想到这个禽兽就头疼,她叉起一颗小番茄塞进嘴里,泄愤似的用力咀嚼。 隔桌坐了一对母女,小女孩晃着脚丫子吃糖果,她妈妈则低头刷手机每空理她。 小女孩歪头打量着月季,好像被她的表情逗乐,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月季觉得她煞是可爱,连续做了好几个鬼脸,她圆嘟嘟的小脸笑得皱成一团。 无聊的时候总要给自己找点乐趣。 月季沙拉还没吃完,金千巧踩着高跟鞋叮叮当当走进来,耳朵上的坠子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抱歉啊,我刚才临时开了个会。”金千巧坐下来,伸出右手不停给自己扇风。 月季把手边的柠檬水推过去:“没事,喝点水。” 金千巧就着吸管喝了口水,这才缓过来。 “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月季抽出纸巾擦擦嘴角。 餐桌上摆着一只陶瓷花瓶,瓷瓶里插了几支桃花,枝干僵黄,不过桃花却依然泛着粉嫩。 “我听说前几天花朝节你和嘉嘉姐不小心落水了?” 月季摩挲着面前的瓷瓶花纹,点头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表示慰问吧?” 金千巧沉吟片刻,伸手摸着耳坠,为难的笑。 “其实我是替姜朝找你的。” “姜朝?”月季动作一顿。 柠檬水中的吸管斜斜漂浮在杯中,金千巧拈起吸管上下转了转:“那天之后你没去找他吗?” “没有,他回军校了。” 金千巧叹了口气:“你真该去看看他,他很内疚没下水救你。” 月季愣怔,其实乡宁湖落水之后她想了很多。危险降临那刻,祈求别人是愚蠢的,学会自救才是最安全最保险的方法。 “他让你来找我的?” 金千巧摇头,她左手撑起下巴,指甲上亮晶晶的涂了指甲油。 “是我自作主张找你,我想和你说说他的事。”她顿了顿,“姜朝是过继来的,你知道吧?” 月季轻轻点头。 “他本是姜家旁支的孩子,他亲爸早年做生意,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迫于无奈变卖了家产。” “之后他爸妈起了轻生的念头,就想带着他在家里的泳池里自杀。” 金千巧语气平静,月季盯着她翕动的嘴唇,瞳孔止不住颤抖。 月季从没有听姜朝说过从前的事,她不曾真正了解他。 “那时候他才七八岁,被人从泳池里救上来就剩下半口气了。”金千巧抬眸,“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下水。” “所以那天他才没有救你,rose相信我,他虽然做过错事,但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并没有怪他。”月季松开手心,碰到一旁的刀叉,发出声响。 金千巧说的认真:“我知道,我是想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看看他,他过不了自己那关。” “你为什么这么帮他?” “你别误会。”金千巧苦笑一下。 “上流社会也是分叁六九等的,我们都是上流中的下等人,比旁人亲近几分也是应该的。” 月季抿紧唇角。 上流社会也是分叁六九等的。 * 段北封围着金源百货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合适的停车位。 他体贴的下车帮月季打开车门。月季今天穿了条珠光粉的短裙,她把提包轻放在珠圆的膝盖前,侧身坐进了副驾驶。 “你的设计稿我已经给我朋友看过了,他觉得你很有天分,等会见面了你们可以好好聊聊。”段北封握着方向盘,注视前方。 “真是谢谢你,晚上我请你吃饭。” 月季抬手撩起额前的碎发,右手上的粉钻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段北封笑说:“其实我不是白白帮你的,我想邀请你来合逸做设计师,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花朝节汇演后月季就没去过学校了,如今是时候为将来做打算。想在北芒山有立足之地,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价值。 合逸珠宝是国内目前最大的珠宝公司,进这样的公司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月季手指在提包上来回划了几道:“这样啊,我一定会好好考虑一下。” “好,我等你的答复。”段北封挑眉。 车子碾压过街角的一地黄叶,驶进合逸珠宝的地下车库。月季刚下车就感到停车库独有的寒意,她瑟缩两下。 “我朋友是合逸的首席设计师,最近在赶一批新的设计稿,实在走不开,所以只能让你来公司一趟了。” “不会耽误你们工作吧?”月季担忧。 段北封按下电梯按钮:“怎么会。” 电梯停在了高层,职员见到段北封都恭敬的叫一声段总。月季略微侧头,就看到她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段北封无奈笑笑:“别介意。” “看来段总很少带女伴嘛。” 月季靠近他俏皮的眨眼,段北封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笑意更深。 设计部靠近茶水间,正是下午茶时间,略有些喧闹,不过男男女女见到段北封都规矩起来。 他绅士的推开大门,欠身让月季先进去。 设计部的办公室摆设简单,办公桌上乱七八糟到处是废弃的设计稿,桌前还堆了一摞书,书后隐约坐着个人正埋头画稿。 “林歌,我这位朋友来了。” 月季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僵住。 办公桌后的人影放下笔,揉着太阳穴站起身来。男人皮肤白皙,发梢微卷,长相略有幼态。 林歌,这个人渣。月季到死也不会忘记他,她只觉得脊梁骨蹭蹭往上蹿起热意。 林歌见到月季也愣在原地,不过很快就展开笑容:“月季,真的是你?我还在想会不会只是同名。” 月季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面,但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他会这样轻描淡写。她咬紧后槽牙,指甲狠狠嵌进手提包里。 “rose,你们认识?”段北封注意到她的异常,走到月季身旁虚扶她的手臂。 月季冷笑:“人渣。” ————— ps.关于林歌,一定要看月季番外《孤星》 毕业快乐 上一次来天茂大厦还是因为顶层的拍卖会,现如今红毯早就不知被收到哪里去了。不过高层上灯红酒绿的夜色依然醉人。 段北封侧过身,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月季专心对付面前的一盘通心粉,这家意大利餐厅风味偏西西里,通心粉上撒的香料很不错,茄子也煮的软烂。 见他坐立不安,月季只好率先说道:“你怎么不吃?” “你知道我吃不下的。”段北封拿起桌上的热毛巾擦拭手心。 “林歌是我前男友。” 月季往嘴里塞了一块茄子,段北封闻言动作一顿,微微蹙起眉头。 “在国外的时候,他不仅骗了我的钱,还偷我的设计图。”酱汁沾到她的嘴角,月季浑然不觉。 段北封眉头没有舒展,他放下毛巾:“对不起。” “你道歉干嘛,又不是你做的。”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这样的事,还邀请你来合逸,让你为难了。”他眼眸低垂,神色多有愧疚。 月季叹了口气:“我谢谢你才对,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现在反而有机会向他讨要我的损失了。” 她说完又好像想到什么,攥紧了手里的餐具:“可是,你相信我的话?” “我当然相信你。” 段北封嘴角似乎瞬间染上了点笑意,他站起来朝月季俯身。餐桌不大,月季看着他越靠越近,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锐利,眉眼深邃,乌黑的眼珠倒映出月季的样子。 月季脸上一烧,却见他手里多了张纸巾,轻轻在她嘴角蹭了蹭。 段北封这才坐回椅子上:“小花猫。” 月季连忙转头对着一旁的玻璃窗照了照。 玻璃上倒映出段北封英俊的侧脸,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一旁的侍者上前弯腰给两人倒了杯红酒。 红酒色泽清透,月季把酒杯放在鼻尖下嗅了嗅,香味浓郁:“很香。” “罗曼尼,梦幻之酒,勃艮第产区最甘醇的味道。” 段北封举起高脚杯,晃动的液体挡住他小半边脸,映得他脸色朦胧。不得不承认,段北封很有魅力,月季顿时觉得有些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罗曼尼度数比一般红酒高,两人一起喝了小半瓶。月季不胜酒力,脸上浮起一团红晕。 “对了,差点忘记,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段北封把一只蓝色礼盒推到月季面前,“毕业快乐。” 礼盒小巧,应该是个首饰。月季惊讶,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毕业礼物。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段北封含笑点头。 月季轻轻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对淡绿色钻石耳坠,坠子四周围了一圈珍珠,增添了几分青春的味道。是莫非创作的那对名叫情人的耳坠,上次她在春季珠宝展上见过的。 “这是情人?” 段北封抿唇,他抬头摸摸眉毛:“本来我是想拍下那朵山茶花胸针送给你的,可惜让你大哥抢去了。” “这对耳坠是上次展览里我最满意的一件,想起你很喜欢它,现在它属于你了。” 月季忍不住痴迷的抚摸着罕见的绿色钻石,她确实非常喜欢。它不仅材料昂贵,更饱含着莫非青涩的情谊。 “谢谢,我真的很喜欢。” 她故作无奈的撇撇嘴:“你送我这么好的礼物,我怎么能拒绝你的邀约呢?我决定答应你,去合逸帮你。” 段北封神情一滞:“可是,你和林歌……” “私事归私事,我不会因为私事影响工作的。”月季笑笑,“更何况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应该是他想避开我,而不是我要避开他。” 听完她的话,段北封这才舒展笑容。 餐厅的灯光调暗,有个女歌手走到空地前随着钢琴声浅浅低吟,是一首意大利传统民谣。 段北封绕到月季跟前,绅士的伸出右臂:“May I?” 月季羞涩伸手挽住他,两人随着歌声跳起舞来。他撑着月季的侧腰,她缓缓仰头向后倾倒,露出胸前一片春色。 段北封收紧右手,月季忽的撞到他怀里,领口处透着淡淡的雪松味。她抬头的瞬间,唇瓣似乎蹭过他的喉结,月季脸红。 “我不是故意的……” 段北封一怔,右手向上移动了两寸,坏心眼的掐了下她。 月季恍惚间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北芒山的那支舞,他似乎也是这样掐了她一下,恶趣味,月季忍不住偷笑。 天茂大厦前车水马龙,月季多喝了两杯,略带醉意。段北封站在她身后正听电话,他们才刚出大厅,生意上的事说来就来。 四月的晚风称得上温柔,她半眯着眼睛醒酒,等得无聊,又伸出手指卷起发尾。 突然有两叁辆摩托车由远及近飞驰过来,速度很快,几乎看不到完整的身影。惹得人群频频尖叫,这时候飙车,真没公德心。 摩托声音很大,段北封稍稍向后又退了几步,生意还没谈完。 没一会儿,有辆蓝色的摩托车去而复返,伴随着嗡鸣声停在月季身边。 来人带着黑色的头盔,月季醉意上头,一时间没认出他是谁。 “你是谁?” 朴悯掀开头盔,月季才看到他紧锁的眉头,似是不满月季没认出来他。 “上车。”朴悯见她脸上挂着两团酡红,猜她喝点酒。 月季拎着手提包站在原地没动,桃花眼泛着水光,正盯着他。 朴悯叹气,一把拉过她,月季脑袋一晕,反应过来时已经侧身坐上了摩托后座。 段北封转头见到朴悯,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悯哥儿……” 话还没说完,朴悯朝他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绝尘而去。 月季搂紧朴悯,不自觉缩着身躯,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夜色不算深,大街小巷人潮如织,耳边偶尔会响起一两声叫骂,但也很快就湮灭在摩托的嗡鸣里。月季睁开一只眼睛,远处的霓虹粘在一起,像是张被濡湿的画。 朴悯停在一处陌生巷口,他侧腿支起摩托车身,一手体贴的扶着身后的月季,她晃动两下依然坐稳在后座。 巷口还停着一红一白两辆摩托车。 红色那辆旁靠着个黄发男人,左耳带了只夸张的骷髅耳钉,他抱着头盔:“悯哥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另一辆白色摩托车前也站着个男人,他听到声音摘下头盔,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转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月季轻声唤:“文昌?” 文昌见到月季笑笑:“月季姐姐。” “这位美女叫月季啊,文昌你也认识?”黄发男人吹了声口哨,视线放肆的在月季身上游走。 朴悯横了那男人一眼,声线一冷:“今天不陪你们了,自己玩吧。” 说着又要启动摩托车,他拉住月季的手放到自己腰上。 “抱紧了。” 月季顺从的靠在他后背,紧紧环住他,朴悯勾起嘴角,满意的笑。 “啊?不是说好了今天去环城道上比赛吗?”黄发男人朝朴悯背影喊道。 回应他的只有空气里浮动的细小尘埃。 ———— ps.摩托车不能侧身坐!不要学! 香山星星 这处离香山公园不远,月季下车还有些懵懵的,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炸开。 朴悯拉着她的手,往香山上走。 四月香山长满山花,路灯晕出一层光圈,道旁开着细瘦的紫色小花。 坡度不高,没一会儿就到了坡顶。原本空旷的草地多了座凉亭,四角摆了几株人工栽培的牡丹。 朴悯愣了愣,才抬脚绕到凉亭背后,靠着朱红的柱子坐下。 他半垂着眼帘:“怎么多了座亭子?” 月季脑袋晕乎乎的,坐到他旁边,抬头仰望夜空:“是啊,好像初雪那天还没有呢。” 许是天气不错,这些天夜色里总藏着几分蓝。月亮高悬,却依旧见不到几颗星星。 “你很喜欢星星哦?” 月季伸直双腿,珠光粉短裙只堪堪包裹住她圆润的翘臀。她酡红的脸颊微微褪去颜色,罗曼尼的味道还弥漫在唇齿间,酒醒了大半。 朴悯敞开黑色夹克,偏头看她,烟嗓透了点温存的味道:“喜欢。” 也不知他说的是星星还是眼前人。 “你到底是谁……?”朴悯曲起右腿悠悠说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我明明和妈妈长的很像啊。” 月季靠在柱子上,半边头发顺着护栏溜进角落的花盆。 演戏她在行。 朴悯一听,凑过去弯着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说什么?不像北芒山那群恶劣的鳄鱼吗? 可你们还不是被耍的团团转,月季心中冷笑。 扎手的月季花未必不能在这群豺狼虎豹里谋求生路,鹿死谁手,拭目以待。 朴悯说着又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月季侧眸看他,嘴巴因为不满微微嘟起,像颗粉嫩的樱桃。 他顺势撑住月季左脸,吻了下来。 他的唇瓣薄凉,月季感到有条湿冷的小舌钻进口中,罗曼尼的滋味回荡在两人间。 朴悯缠着她深吻,月季逐渐躺倒在他怀里,几近融化。等他们分开,朴悯眼眸里淬了星火,似乎也多了点醉意。 他伸开大拇指按在月季唇角,擦干净她晕染的口红印。 “悯哥,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月季扣住他夹克上的一颗钮扣,用指尖挑动两下,才发现是固定住的。 朴悯低垂眼帘看她:“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 “嗯,我是在这里看到第一颗星星的。”朴悯抚了抚她的侧脸,“上中学时候,有一次我和爸爸大吵一架,一个人跑到这里。” “那天好像和今天差不多,天上挂满了星星,只可惜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月季奇道:“长京哪里会有星星,你不会是做梦吧?” 朴悯捏着她的耳垂,笑说:“也许吧。” 月季耳朵红红的,正抬眸看着天幕。他心中一动,又俯下身吻她,右手不规矩的往她短裙里探去。 月季嘤咛一声:“悯哥……” 上次在长京大学,朴悯毫无分寸的占有她,所幸没人撞见。现在他又想故技重施,这条毒蛇丝毫没有羞耻心。 可惜他的好事还没开始就被打断,亭子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几缕手电灯光从他们身上滑过。 “喂,谁在那边?已经闭园了不知道吗?” 朴悯微怔,脚步声越来越近。 月季反应快,连忙拽住朴悯的衣角,压低声音:“快走。” 管理员晃着手电绕到亭子后面,却没有半个人影。夜风卷过来,亭内的牡丹微微晃动。 轮胎在地上擦过,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朴悯的摩托停在了北芒山的后花园外。 月季从后座跳下来:“好险好险,差点就被抓住了。” “我去过那么多次香山,第一次见管理员。”朴悯摘下头盔。 “花朝节刚过,现在肯定管的严呀。” 月季甩着手提包朝别墅迈步。朴悯眼皮一跳,注意到楼上书房亮着微弱的灯,窗帘后站着个人。 他两叁步追上月季,右手一紧,就把她牢牢箍在胳膊里。 月季还没回过神,他潮湿的唇就贴了过来。黑色夹克上的金属钮扣,硌到月季胳膊,疼得她几乎叫出声,叫喊又悉数被吞进他口中。 沉均晗靠着玻璃窗,窗帘被他压得掀起一角。 他透过缝隙,一瞬不瞬盯着楼下的两人,脸色铁青,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 “均晗,做什么呢?”朴秀洙之前的香展成效不错,巴黎一家很有名的香氛协会邀请她去学习了一周。 她刚从巴黎回来,给朴家赫带了些安神香,据说很适合老人。 沉均晗掀手拉紧窗帘,敛了神色:“没什么。” 他接过朴秀洙手里的香薰,捻了打火机,点燃香芯。丁香混合着茉莉的烟雾,轻飘飘随着摇曳的火光弥漫开。 “这香还是均晗叮嘱我特意买的,他听说爸你之前一直睡不好,很是上心。”朴秀洙笑说。 朴家赫坐在书桌前翻看书籍,香薰放在角落,火光映得他脸色泛起一片澄黄。 “是嘉嘉一直惦记外公,就算病着也常常跟我念叨您睡眠不好,我自然想为她分忧。”沉均晗扶着眼镜,他贯会审时度势。 朴家赫合上书,叹了口气:“均晗辛苦你了。” “应该的,我更希望能多为外公分忧。”沉均晗左手点了点眉头,又放下来摸索着桌沿,“我之前听说政府有个跨国的基建项目?” “嗯,内部消息说是和秘鲁合作的新铁路线计划。”朴家赫点点头。 “这个项目如果四海集团能拿下……”沉均晗动作一滞。 “确实是块肥肉。”香薰效果很好,书房里的叁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朴家赫微微闭上眼睛,“不过肉越肥引来的狼就越多。” “想拿下跨国基建,首先就要搞定建设大臣,只要他松口,我想四海竞争力会大很多。” 朴家赫说着手指在膝盖上似有若无的点了点。 沉均晗眸色一深:“我明白了。” 走廊灯光昏暗,月季哼着歌一蹦叁跳,她想着下周一定要和周礼去挑两件合适的工作服。 转念又想起去合逸就要面对林歌,一时间兴致消散大半。要想个办法,让他把欠她的都还回来。 月季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点灯,一个身影就挤了进来。 “唰”得一下点亮房间,月季挑眉:“姐夫?” 沉均晗勾着嘴角,笑容冰冷:“朴悯上得你很爽吗?”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请求(h/落地窗play) 月季嘴角的唇膏沾上了一两根发丝,呼吸紊乱。她半眯着眼被压在落地窗前,沉均晗侧头吮吸月季的耳垂,她浑身战栗。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撩拨她。 两人早就赤裸,月季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软嫩的皮肤碰到他胸口的疤痕,那些凸起的痕迹蹭刮的她一阵酥麻。 沉均晗从背后握住她两只柔软的白兔,月季感到他下体挺硬。 落地窗倒映出两人淫靡的模样,窗外就是后花园,路灯点亮了一片月季花丛,入夜已经见不到人影。 月季脸色潮红:“不要在这,去床上……” 但凡花园里路过谁,抬头就能看到纠缠的两人。月季不免担忧。 “……”沉均晗低喘一声,恍若未闻,把他粗长的性器插进月季的花心, 紧致潮湿的感觉让他禁不住来回顶弄月季,她踮起脚尖,无助的轻扶住玻璃窗,像个被摆弄的玩具,左右晃动。 性器贯穿月季不停地搅动,沉均晗抬手朝前握住月季的脖子,让她挺直身躯贴在自己胸口。 北芒山的景色坦荡落在眼底,一想到可能会被人发现,月季就紧张的缩紧花心。 “我和朴悯谁让你更爽?嗯?” 沉均晗叹息一声,湿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吞吐,他的手还环在月季脖子上,没有用力,像是在摩挲一件工艺品。月季能闻到他残留在指尖的安神香味道,她咬着下唇。 窗外那片月季,花瓣娇软粉嫩,盛放着展开花心,仔细打量,花蕊里还盈盈掬着一捧露珠。 刚才月季就隐约感受到他的怒气,想不明白沉均晗在气什么,此时见他发泄一样顶弄。月季突然回想起刚才朴悯那个反常的吻,是故意做给沉均晗看的。 只是沉均晗现在又算什么?在吃醋吗? “啊……” 他猛地挺身插进月季深处,月季颤抖,花心分泌出一大滩粘液,浇得沉均晗差点射出来。 他把月季翻了个身带到床上。 窗帘没有拉上,刚刚被他们的身影勾住晃动两下,很快又归于宁静。 沉均晗把胳膊垫在她脑后,细密的亲吻她的唇角,性器依然坚硬的抵在月季身体里,一动不动。 月季的花心就这样被撑开,容纳他的庞然大物。亲吻的每一次喘息,都带动着肉身轻微颤动,沉均晗的性器就缓慢在她内壁厮磨,并不好受。 他却好像格外有耐心,不着急抽动身体,舌头滑过月季的鼻尖,又钻进她口中。 原本醉人的罗曼尼瞬间就被浓烈的苦香代替。沉均晗一边亲吻月季的唇,一边缓慢抽动下身。 月季忍受不住绷直脚尖:“你不要这么……” “不要什么?”他叼着月季的唇,含笑发问。 “你快一点。”月季把心一横,侧过头闭眼说道。 沉均晗低笑着凑到她耳边:“如你所愿。” 他听到想要的答案,便如同脱缰的野马驰骋在月季身上。整张床都在晃动,月季感到花心里的炙热进进出出,伸手捏紧了枕头才能抑制自己呻吟。 偏偏他今天受了朴悯的刺激,拼了命的玩弄她,就是不射。 月季的花心早就成了泥淖,他每一次进入拔出都会拉出丝丝乳白色粘液。月季眼含春色,盯着落地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夜半,沉均晗趴在她腿间抖了几下,月季闷哼一声接纳他的全部。 月季推开他,起身想去清理,没走两步,污浊的液体就顺着大腿流淌下来。沉均晗见了眸色一暗,月季真是怕了他,加快脚步溜进浴室,似是生怕他追上来。 他失笑靠在月季床头,旁边的书桌上倒扣了一本简爱。沉均晗把书拿到手里,扣起来的那页贴了张便签纸,上面摘抄了一句话—— “你爱他吗?爱就告诉他,何必把相思之苦藏在心底深处。别怕,爱一个人是美好的。” 爱一个人是美好的。 沉均晗心间一跳,却又腾升出几分不耐。他换好衣服从口袋摸了根烟,站在落地窗前点燃。 他向来认为感情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是可以垫在脚下的石头。 他作践自己,也作践别人。 这么多年,他可以毫无愧疚的利用朴嘉,正是因为他这份冷血。而如今他对月季又是怎样的感情呢?是爱吗? 未免有些可笑。 月季洗漱完毕换了套睡裙:“你怎么还没走?” 沉均晗见月季出来,推开落地窗,两叁步迈出去,在窗台上熄灭了烟。屋子里的烟草味道逐渐消散,他这才进来。 月季对着梳妆台的镜子擦脸,裙背被湿漉漉的头发浸湿了一块。 梳妆台上摆着月季的首饰,中间有个敞开的礼盒,躺着一对绿钻耳坠,看上去价值不菲。 沉均晗沉吟片刻:“你打算去合逸吗?” 月季一怔,转念想到朴段两家关系密切。段北封既然向她邀约,一定提前和朴老爷子打过招呼,沉均晗知道并不奇怪。 “嗯,我想去试试。” 沉均晗睇了眼那对耳坠:“你最好和段北封保持距离。” “为什么?” “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长京的上流圈月季早就见识过,段北封待她越是温柔她就越是警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比谁都清楚,沉均晗这话倒有些小瞧她了。 沉均晗从月季房间出来,靠在走廊上,直愣愣盯着她的房门,眼底涌动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不管是不是爱意,他有预感他们注定纠葛在一起,这辈子也逃不开。 “姐夫,你怎么在这?” 沉均晗不知站了多久,他转眸见到朴善雨:“善雨。” “厨房熬了参茶,我本来想给爷爷送去,可是他已经睡了。”朴善雨端着参茶,“不如你拿去给嘉嘉姐吧,喝了助眠。” 沉均晗笑着接过参茶:“好,谢谢。” 朴善雨抿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有事要对我说吗?”沉均晗挑眉。 “姐夫,我确实有个事想拜托你。”朴善雨不好意思的咬咬下唇,“你知道我学的是金融,这个专业很多东西是纸上谈兵,不去实践永远不会有效果。” 她顿了顿,沉均晗心下了然。 “我想…去集团帮忙。” 北芒山真是没有省油的灯,个个都想往上爬。 沉均晗扶起眼镜:“你能这样想是好事,我会和外公好好商量一下的。” 他没把话说满,朴善雨好似没听出他话里的敷衍,松了口气笑说:“好啊,真是谢谢姐夫了。” 待沉均晗离开,朴善雨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眼神冰冷。 她麻木的盯着月季的房门,嗤笑一声。 ———— ps.前方鳄鱼们开始互相厮杀啦~ 姐夫和月季的感情也是循序渐进的,姐夫从一开始不肯脱衣服露疤,到主动脱衣服,再到谈及自己的童年往事,月季是一步步走到他心底的。 我湿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慢驶进北芒山别墅,段北封抬脚下车,拍了拍膝盖上沾染的灰尘。 车管家见到他愣怔片刻,又拍了下脑袋急忙跑过来:“段先生,您是来接月季小姐的吧?” 段北封微微颔首。 “抱歉,月季小姐已经出发了,她说如果您来接她,让我给您道个歉。” 听了这话段北封一顿,神色略有讶异。 合逸珠宝处在城西市中心,四周围着一片钢筋水泥筑成的城市森林。好在大厦结构好,楼层中间多了两条通风天台,看着并不压抑。 月季头发轻束在脑后,发尾绑了一条紫色丝巾。西装裤下搭配了一双Gucci的春季新款高跟鞋,鞋跟细长,面上镶了几颗水钻。 设计部在23层,电梯叮咚一声打开。 女经理领着月季朝众人打招呼,月季认了一圈人,才疲惫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她起身打算去茶水间冲杯咖啡,离午休还有段时间,茶水间没什么人。 按下咖啡机按钮,她迈步走近窗口,拉开百叶窗,楼下的车流和行人渺小如蚁。 “月季,真的是你啊?” 她磕了下眼皮,侧眸看到林歌,脊梁骨僵直几分,隐藏不住怒意。 咖啡机适时“叮”了一声,月季端起咖啡盯着他:“我们谈谈。” 楼上多了一层通风天台,天台上绿意森森,十分空旷。月季随手把咖啡放到矮墙上,杯口幽幽冒着苦涩的热意。 “你变了很多。” 林歌嗓音轻柔,月季恍惚间好似看到曾经的那个巴黎少年,不过物是人非,现在她对他只有恨意。 “你倒是没变。”她的发梢被风吹动,“一样的无耻。” 林歌表情一僵,苦笑。 “你妈妈怎么样?”月季把手插在口袋里,眺望远处的群楼。 “她前年去世了。” 月季咧开嘴角,嘲笑的情绪溢于言表:“活该。” “月季,是我对不起你。”林歌语气多了点祈求,“当初我妈妈病的厉害,我拿了钱来不及多想就赶回国照顾她,我一时忘记和你打招呼……” 月季惊讶的瞪圆眼睛,她没想过还能有这么拙劣蹩脚的理由。 “我看未必是一时忘记吧,你偷我设计稿的样子挺处心积虑的。” “……是我鬼迷心窍。” “林歌,这些就算了,你知道最让我生气的是什么吗?”月季收回视线,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是你竟然大言不惭的说我有天赋,林歌摸摸你的良心,你配吗?你的专业能力几时超越过我?你有资格评价我吗?” 月季斜睨着他,林歌脸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 “当然,这些账我还是会慢慢让你偿还的。没什么问题吧?林首席?”月季嘲弄的问。 “我一定会偿还你……” “那就好。” 她把矮墙上的咖啡拿下来,滚烫的热意褪去,变成一杯不温不火的东西,甚是乏味。 月季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要走。 “月季,其实我回去巴黎找过你。”林歌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月季举起左手挥了挥,顺势把咖啡丢进垃圾桶里,渐行渐远。 * 合逸珠宝最近要赶一批进口的钻石,客户是名巴西籍的外贸商人。设计部赶了一周,多了不少新款式。 月季啃着叁明治,一边认真翻看设计图册,窗外已经天色昏暗,她忙了一下午。 段北封见她埋头工作,轻轻叩了叩大门。 月季听见声响连忙抬头:“段总。” “请问这位小姐,我可以进来吗?”段北封靠在门边笑问。 “当然可以,进来坐吧。” 手里的叁明治被她咬出了两个缺口,面包边缘蹭上了些许口红,月季边说话边咀嚼着。 段北封走过来,食指扣在桌面上:“你怎么在吃叁明治?” “哦,我今天没来得及吃饭,刚才饿了就随便弄了点叁明治。” 他闻言抬起食指摸了摸眉毛:“刚来就这么拼吗?” “也没有,我现在也只是熟悉熟悉合逸的珠宝款式。”月季说着终于舍得放下叁明治,“对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下班时间,我来送你回北芒山啊。”段北封抬起腕上的手表,示意她看。 大厦另一侧,观光电梯脚下的玻璃透亮。月季低头往下看,凭空多了点眩晕感。 段北封体贴的伸手撑在她背后的玻璃上,胳膊蹭过月季的衬衫,她感到一阵温热。 “早上怎么先走了?”段北封凑近她的耳廓,鼻息轻吐,月季缩缩脖子。 “毕竟第一天上班,我想早一点。” 他轻笑:“你想的很周到。” 月季掀起眼皮看他:“更何况我现在是你的下属,你送我上下班多奇怪啊……” “搞得好像潜规则一样。” 她说完就有点后悔,段北封果然笑得更厉害了。他垂眸盯着月季空荡荡的耳垂,撑起的胳膊状似无意朝她贴紧半分,气氛暧昧。 月季听见他说。 “那你愿意给我机会潜规则吗?” 他领口的雪松气味溢了出来,那股眩晕感又逐渐攀上了脑子。 说话间电梯到了一层,大门豁然洞开。 电梯外的新鲜空气涌进来,月季顿时清醒,率先走出去。段北封在她身后得意的勾勾嘴角,眼底露出狡猾的笑意。 今天北芒山有家宴,朴老爷子特意叮嘱月季早些回去。 大厦外停了辆加长林肯,司机下车替他们打开车门。月季一弯腰就看到段雪,她戴了副墨镜,似乎也正打量着月季,眉头微皱。 月季重新站直身子,偏头看段北封。 他点点唇角:“忘记和你说,今晚北芒山的家宴,会长也邀请了我们兄妹。” 叁人静坐在车内。 段雪难得主动和月季打招呼:“月季,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同事们都挺好。”月季笑笑。 她摘下墨镜,镜框一脚轻轻贴在唇边:“哥哥,你可要照顾好人家,不然小心朴会长找你麻烦。” “放心,月季她可以的。”段北封侧过身朝月季眨眨眼。 月季抿唇一笑,段雪收起墨镜也不再说话。 驶进北芒山车道,前面多了辆奥迪RS7,月季看清车牌号,是朴世京的车。段雪也认出来,神色柔和不少。 月季想起私人医院的那晚,无名指玩味的在膝盖上转着圈。 他说:“永远记住我给你的感觉。” 月季顿觉花心抽搐两下,湿了一片,她轻轻夹紧了双腿。 车门打开,月季探出脑袋,看到朴世京已经站在门口,他杏眼一下子就落在月季身上。段雪小跑着到他跟前,仰头似乎在说些什么。 朴世京应声说话,视线却不曾移开,滚烫炽热的盯着月季。 几人打了照面,朝别墅里走去。金悦坐在客厅歇息,见到段家兄妹,连忙迎上前寒暄。 月季落后两步,和朴世京并排走着。 “最近还好吗?”他性感的唇角微微抿起。 月季拉了拉他的袖口,朴世京歪头过来,她垫脚轻声说道:“我湿了……” 朴世京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燃起一丝欲望之火。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家宴 客厅的矮桌上放了壶西式红茶,摆出来的骨瓷茶杯很是精致,杯底印了朵杜鹃花,在茶水的映衬下微微荡漾。 茶香浓郁,香涩的茶味里似乎还飘着佛手柑的气息,是调制过的伯爵茶。 沉均晗左手端着茶杯,悠哉坐在沙发上。 他指尖不停摩挲着杯口,杯子里的热茶半分没少,月季知道他不怎么喜欢西式茶点。 朴嘉瞧见段雪,忙过去牵住她的手,两人亲昵的走到沙发边坐下。 沉均晗往里侧让了让,抬眸朝段北封点了个头。段北封亦是含笑颔首,把脱下的西装随手递给佣人,他解开袖口的纽扣,露出一截小麦色手臂。 “世京,你小半个月没回家了,你爸昨儿还问你呢,晚上就留在家里吧。”金悦笑着和朴世京攀谈。 “嗯。”朴世京应了声。 朴世京待这个后妈一直不冷不淡,不如对几个弟弟妹妹亲近。 金悦从不恼他的态度,一来碍于他的议长身份,二来也因为他是朴家长孙,金悦给不了脸色。 说到底也怪朴世荣不争气,朴善雨又年纪尚小,她这口气压在心底十多年了。 “嘉嘉,你身体好些了吗?” 佣人给坐下来的少爷小姐们倒了热茶,段雪握着茶杯暖手。 今日人多,朴嘉披了条藏羚羊绒的毯子,到了四月她依然惧寒,不过看上去气色确实比前几日好。 “我好多了。” 沉均晗从朴嘉手里接过茶杯:“凉了。” 段雪见状调笑:“你们俩是要羡煞谁呢?” 朴嘉拢了拢肩上的毯子,羞涩一笑:“你要是羡慕就快点和大哥定下来吧。” “大哥,说真的你和小雪什么打算啊?”朴嘉朝段雪眨眨眼睛。 段雪一怔,脸颊晕起一块潮红,她悄悄侧头看朴世京。 月季靠在沙发角落的扶手边,挨着朴世京。她刚才没插话,揪着沙发一角的网纱把玩。 此刻心头顿时涌上了恶作剧的念头。 趁人不注意,左手小指轻轻剐蹭了下朴世京的小指。那只蛇纹尾戒透着他的体温,月季顺着纹路勾住他的小指。 朴世京杏眼一挑,绷直嘴角。 他不动声色勾紧月季的小指,两根温热的指头交织在一起,惹得月季心里痒痒的。 “再说吧。” 段雪闻言笑容逐渐敛去。 显然朴世京和段雪并没有情人之间的默契。 “朴兄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想这些。”段北封替她解围,“更何况小雪你公司年后不也挺忙的?儿女情长的小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月季右手撑起下巴,玩味的欣赏着段雪吃瘪的表情,心中痛快。 众人已经围坐在长桌上,朴正贺和姜昕这才姗姗来迟,晚宴马上就要开始。姜朝跟在后头,和长辈打了招呼坐到月季身旁。 乡宁湖落水后月季就没见过他,侧眸盯了他半晌,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又长高了。 前菜是乳鸽汤,厨房下午就开始准备食材,鸽子炖的软烂,口味香浓。汤底沉淀了莲子和当归,色泽清透。 姜朝垂眸握着汤勺,勺子在碗里晃动两下,另一只手摆在桌子上。从进门到现在姜朝都没有正眼看她,他在生气。 月季不理他,低头喝汤。 “听说小朝受了少将军衔?”朴家赫问道。 姜朝点点头:“嗯,下周叁举行受衔仪式。” “小朝真是争气,这么快就领了军衔。”金悦叹了口气,“不像我们善雨,在学校尽学些纸上谈兵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帮家里忙。” 朴正雄坐在她身边,闻言动作一僵,蹙了蹙眉头:“说这些做什么?” “说的也是,正雄啊,让她进公司锻炼下也好。”朴家赫却点头,他朝沉均晗招了招手,“就让均晗帮善雨在市场部找个职位吧。” 沉均晗侧身靠在餐椅上,笑意略微僵硬:“是……” 金悦也不管朴正雄黑下来的脸色:“善雨,还不快谢谢爷爷。” 朴善雨年纪最小,坐在长桌尾部。 “谢谢爷爷。”她视线落到沉均晗身上,笑容真挚,“谢谢姐夫。” 月季轻放下汤勺,心中多有不解。 沉均晗自然是不乐意让朴家人进公司的,那意味着他会多一个竞争对手。但朴正雄是朴善雨的父亲,怎么好像他也不太乐意让朴善雨进公司? 朴家人都心照不宣的避开这个话题,沉默用餐。 厨房上菜很快,月季还在走神,碗里突然多了一块蘑菇。 月季愣怔着侧眸,坐在她另一侧的段北封冲她挑眉:“鲍汁白灵菇,要趁热吃。” “谢谢。”月季轻声说。 两人的对话打破沉寂,长桌上的人显然都注意到了。 “北封和月季很般配呢。”姜昕笑问,“在交往吗?” “没有……”月季说的娇嗔。 段北封却意外的坦诚:“我在努力,不过还没追到。” 月季右眼皮一跳,他今天过分亲热,狐狸尾巴快藏不住了。 “啪嗒”姜朝的筷子突然掉在地上,声音清脆,月季被吓得一激灵。她偏头看去,姜朝眉头打了结,正眼神幽怨看着她。 月季头皮一麻,摆正身子,祈祷这只疯狗别发疯。 朴世京神情不变,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低头优雅的分食盘中的牛肉。倒是沉均晗嘲弄一笑,镜片后的眼眸闪了闪,直勾勾盯着坐在对面的月季。 月季想夹起碗里那片蘑菇,尝试了几次它都从筷子间滑走,无奈只好作罢。 这顿饭吃的艰难。 晚宴后,女眷们留在大厅享用甜点,几位少爷去了楼上会客厅聊天。 月季回房换了件衣服,白蜡树上缠绕的晚灯亮起,映得窗外夜色如昼。她推开落地窗,见月季花旁的秋千坐着姜朝。 他胳膊攀在绳索上,整个人朝前倾,耷拉着脑袋像只落水狗。 “汪汪汪。”月季笑着学小狗叫。 他抬头迷茫的四下张望,老半天才看到楼上的月季。月季伸出食指,逗弄小狗一样朝他勾勾手指。 姜朝看到她刚想笑,又想起什么敛了笑意,背过身去。 月季一愣,真生气了。 但他没能坚持多久,抓抓脑袋,下一刻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爬到月季的窗台上。 月季几乎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姜朝已经站到她面前。 他别扭的侧过脸去:“你叫我干嘛?” 姜朝睫毛细长,晚灯照映到他脸颊上,像一把浓密的小扇。 “你为什么生气?”月季问。 他一噎,更是气恼:“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所以是你让金千巧找我的,对吧?” “哼。”姜朝抱起胳膊。 月季把手心握成拳横到他眼前,手里鼓鼓囊囊的。见他眼底浮现几分好奇的意味,月季轻轻松开手,一根项链幽幽挂在她手掌上。 项链底部坠了一颗五芒星,星星上点缀了颗颗饱满的钻石。 姜朝眼底情绪翻滚,他还记得月季的毕设草图——五芒星,纯净的爱情。 秘密 会客间的地毯上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绿孔雀,孔雀眼睛点了些许朱红,引得沉均晗想起什么,他似是回味般舔了舔唇瓣。 段北封卷起袖子,拿着酒瓶。这是他刚刚吩咐佣人从车里取来的罗曼尼?康帝,没有长辈在场他们可以放肆一些。 茶几上摆了叁只空酒杯,段北封一一斟满,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荡。 “朴兄,请。” “客气了。”朴世京举着杯子轻呷了一口。 段北封端起另一杯递给沉均晗:“沉兄。” 沉均晗接过酒杯:“谢谢。” 他把罗曼尼放在鼻尖下晃了晃,酒香味溢出来,沉均晗觉得有几分熟悉,好像不久前刚在哪里尝过。 朴世京转了转小指上的尾戒:“早就听闻段兄喜欢收藏好酒。” “美酒就像美人,值得细细品味。”段北封抬起一只食指摸摸鼻尖。 沉均晗一下子想起来,那天晚上他在月季唇齿间尝到的甘醇,就是这杯罗曼尼。还有摆在梳妆台上的那对绿钻耳坠,他试探的问。 “月季去合逸不知道有没有给段兄添麻烦?” “她专业能力很好,不然我也不会特意去和会长要人。”段北封说完眼带笑意,抬腿架在茶几上,“虽然我确实有点私心……” 沉均晗仰头饮尽杯中酒,视线扫过段北封的笑脸,暗骂一声老狐狸。 “段兄是认真的吗?”朴世京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喉结,他一边胳膊撑在沙发背上,打量着段北封。 “当然。” 朴世京眼神倏的冷下来,他抿了抿丰满的唇角,坐姿僵硬,像个凛然不可侵犯的塑像。 “月季年纪小,还是先让她专注在事业上吧。” 朴世京拿出长兄的口吻,段北封晃了下脚尖笑意渐深:“我明白,朴兄对妹妹倒是关心的很。” 沉均晗烦闷,叁个男人面和心不和,他起身走到窗边通气。后花园亮着路灯,微风吹过,月季花们争相点头。 会客间虚掩的大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姜朝探头进来。 他神色轻快,看上去心情不错:“咦?都躲在这里喝酒啊。” “你刚才去哪了?”沉均晗偏头看他。 “哦,我去找月季玩了会。”姜朝摸摸后脑勺,笑得无辜,兔子眼睛湿漉漉的落到段北封身上,带着挑衅的意味。 很是刻意,会客间气氛凝滞。 月季提着裙角下楼,大厅弥漫着饼干的香味,女眷们正谈笑风生。 突然,别墅门口传来佣人们的惊呼。朴悯右手拎着摩托头盔,外套上沾了血污,裤子膝盖也有伤痕,走得缓慢。 “小六,你没事吧?”金悦捂着嘴迎上去。 朴悯随手放下头盔,轻抚了抚太阳穴,抬眸看到刚下楼的月季。 月季惊讶:“悯哥。” “我没事……”他说着瘫坐到沙发上。 月季走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烧,伤口处理了吗?” 朴悯狭长的眼眸胶着在月季脸上,视线炙热。大厅都是人,她松开手站到一边。 “车叔,快拿医药箱来。”朴嘉拢着毯子唤来管家。 佣人帮朴悯紧急处理了伤口。 他今晚去环城道飙车出了点事故,那辆川崎车头直接撞到山体,车子差点报废。 朴世京等人听到动静从会客间下来。 金悦埋怨:“小六,今天家宴你不回家里吃饭反而去飙车,现在还出了事,爸知道肯定要发脾气。” “先别告诉爷爷,免得他担心。”朴世京蹙起眉头。 朴家赫和朴家另外叁位长辈都在楼上喝茶,佣人没敢去打扰。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姜昕关切的问。 “不用。”朴悯胳膊缠了两层绷带,看样子确实没伤到骨头,只是些皮外伤。 “小六啊,你听话以后别玩摩托车了,太危险……” 金悦话还没说完,朴悯抬眸横了她一眼。她顿时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朴家没人敢惹这个小霸王。 “悯哥儿,你跟我去楼上换身衣服,等会爷爷下来看到就不好了。”朴世京率先往楼上走,朴悯摸了摸脖子,随后起身跟了上去。 骚乱过后又恢复宁静,桌子上还摆着热腾腾的茶点。 月季拈了块饼干,姜朝殷勤的帮她倒了红茶。弯腰一瞬间他领口的扣子松开,脖子上隐约挂了条项链,坠子是颗特殊的五芒星。 段北封半边眉毛一挑,他眼熟这条项链,很像月季的毕设。 “别噎到了。”姜朝讨好的冲月季说。 月季扫了眼那杯红茶,只略略点头。 朴嘉笑说:“小朝一向和月季亲近,你看他都不给我这个姐姐倒茶。” 姜朝张张嘴巴,连忙抬起胳膊给朴嘉也斟了一杯:“嘉嘉姐喝茶。” 众人哄笑起来。 说笑间,朴家几位长辈走下来。 朴老爷子每次家宴总是言笑晏晏,年纪大的人都期盼团圆和睦。朴正雄走在最后,神情恹恹,好似刚受了训。 “在笑什么?” 朴家赫拄着拐杖,金悦扶他坐到沙发上,眼神顺势探究的看向朴正雄,不料朴正雄眼底藏着怒气,直接无视她坐到一边。 “小朝逗大家呢。”姜昕看到两人的神情,若有所思。 朴家赫拍了拍姜朝的肩膀:“小朝以后常来北芒山吧,和兄弟姐妹们多亲近亲近。” “会的,爷爷。”姜朝应声。 之前姜朝因为血脉很少能来北芒山,现在受了军衔,朴家的大门就朝他常打开。月季垂眸盯着桌上那杯热茶,心绪翻涌,她要尽快有所作为,否则迟早被踢出局。 “会长,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段北封起身告辞,段雪理了理耳后的碎发,跟着站了起来。 朴家赫点头,视线很快带着笑意移到月季身上:“月季,你送送北封。” 段雪走得快,她回眸朝楼上张望,没有见到朴世京的身影,就先上了车。 月季和段北封并肩走在花园里,晚风吹来,空气里浮动起丝丝花香,惹得人意乱情迷。 “rose你会生我的气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月季扬起眉毛,段北封是在说餐桌上表白的事,看着确实足够绅士。当然,前提是他并不是另有目的。 见月季不回答,他斟酌一番又说:“我是认真的,我对你很有好感,不过我不想给你压力,你可以慢慢考虑。” “如果我拒绝,你会难过吗?”月季含笑问他。 段北封捕捉到她的笑意,叹了口气凑近她:“会…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罗曼尼的气息混合着花香扑鼻而来,月季顿时又有几分醉意。 她挑起段北封的衬衣领子,娇俏一笑:“晚安,段先生。” 送走段家兄妹,月季在花园里踱步。眼下她需要尽快熟悉合逸的运营模式,很多地方还需要段北封帮衬。 等她回别墅,大厅已经没什么人了。经过二楼,月季看到沉均晗侧身靠在走廊边,他竖起食指暗示她噤声。 沉均晗站的位置靠近朴正雄夫妻的房间,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似乎正在争吵。 “四海的事你以后少管。”朴正雄压抑情绪。 “再这样下去,你真想家产都落到那个贱种身上吗?”金悦嗓音细长,“那个贱种就知道巴结秀洙和老爷子,偏偏秀洙为了女儿处处帮他。” 金悦一口一个贱种的骂着沉均晗,月季侧眸瞟了眼他,头顶的吊灯调至昏暗,沉均晗藏在阴影中,脸色看不真切。 “你说到哪里去了,朴家除了世京还有世荣,轮得到他吗?” “世荣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你还不帮衬着善雨,以后善雨也可以……”金悦越说越着急。 “够了!你还敢说,善雨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 沉均晗皱眉和月季的视线撞在一起,月季心脏扑通直跳。 这句话宛若平地惊雷,湮熄了争吵。不一会儿,房间里传出金悦低低的啜泣声。 ———— ps.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交易(微h) 夜深,北芒山见不到多余的人影,佣人们都歇下。走廊还点着灯,尽头处站着两个人,影子被廊灯拉长,扭曲宛如鬼魅。 沉均晗嘬了口烟,青雾从口中吐出,又寥寥挂在镜片前,挡住他的眼睛。月季靠着窗,夜风缠绵的抚过她颅顶,有一两根碎发随风轻舞。 “善雨她……”月季欲言又止。 沉均晗眺望着北芒山夜景:“朴家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秘密。” “你打算怎么做?朴善雨可是野心勃勃,她将来在四海做出成绩的话,你不会好过。” 他掀了掀眼皮,指间的烟雾飘向月季,风向改得突然,月季被呛得咳嗽两声。下一刻,烟头就捻灭在窗台。 “我想你帮我个忙。”沉均晗侧眸看她,“去亲近一个人。” 月季眉头一蹙,沉均晗见她表情变化,立刻明白月季想起之前的不愉快。 他叹气道:“我说过,不会再有下次了。” 月季低头沉思,食指搭在窗台上点了点,再抬起来沾染了灰尘:“我可以帮你,但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想要什么?”沉均晗问她。 夜幕挂着一轮朦胧的月亮,月季眼底没有星光,野心和欲望喷薄而出:“我不仅要做一流的珠宝设计师,还要做一流的商人,北芒山我要分一杯羹。” “好。”沉均晗轻笑一声,握住月季的手,拇指搭在她手背上摩挲,有些暧昧。 * 工作日早上九点钟,大厦一楼乌泱泱一片人流,大部分都睡眼惺忪,遇到同事还要提神打招呼。“拜托,让一让!”有个冒失鬼从背后撞了月季一下,她手里的咖啡洒了一地,那人头也不回的朝前冲,着急打卡。 毕竟礼貌可不如那几百块全勤奖重要。 月季怔愣半晌,盯着地面那滩咖啡色水渍左右为难,一旁的清洁工习以为常,走上前两叁下就拖干净地板。 大厅里的职员行色匆匆,没几个人因为这个小插曲停留。她甫一低头发现裙角被咖啡溅湿,所幸裙子是杏黄色,咖啡渍并不算明显。 设计部经常通宵加班,洗手间里有女职员正在洗漱。 “我连续加班一周,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了。”一位女职员抱怨。 另一个接话:“唉,希望这批图纸能过吧,不然还有的加。” “真是同人不同命,你看新来的那个月季,每天都有专车接送不说,段总看她的那个眼神,啧啧。” “人家那叫本事,你羡慕呀?” 两人对着镜子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到兴头。 月季抚平烘干的裙角,从一旁走出来,身影落到镜中,刚才热切讨论的两位女同事瞬间僵在原地。 她指了指角落的烘干机:“我早就进来了,下次嚼舌根一定要记得先看清楚别人在不在。” 早会后,经理秘书拿着一堆文件从会议室出来。地板刚打了蜡,她冒冒失失没站稳,一迭文件洒落的到处都是。几个同事见到只是歪头皱皱眉,就继续趴在电脑前画图。 月季见状蹲下来帮忙捡文件,有几张报价单飘的比较远,压在富贵树下。月季抽出来,翻开一看,客户落款是谢芸昙。 月季认识这个谢芸昙,影视界的传奇人物,出道五年国内外影后拿到手软,正当红时却突然退圈销声匿迹,没多久就嫁给了建设大臣张庆延,过起了政客夫人的生活。 她卷起文件一角,食指在那个名字上打转。 秘书收拾好手里的文件,抬头看到月季神色有几分愧疚:“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啊,早上撞到你实在不好意思,我赶着打卡。” 月季反应过来那个冒失鬼就是她:“没关系,我理解。” “我叫唐唯,你是月季吧,我知道你。” 月季点头浮起笑意,视线又落到手中的报价单上:“这几份是散客吗?” 唐唯见她感兴趣,很乐于解释:“这些都是合逸的钻石会员,平时都是段总亲自接待的。” “这样啊……”月季陷入沉思。 合逸大厦附近餐厅不少,月季坐在窗边发呆,耳朵上明晃晃挂着一对绿钻耳坠。 正走神,段北封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晃:“rose你在想什么?吃饭都不专心。” 他语气颇为无奈,月季缩起下巴咧嘴笑:“不好意思,我在想上午的事。” “什么事?” 她轻轻拨动叉子:“我听到有同事在洗手间议论咱们的关系。” “哦?”段北封不恼,“她们说什么?” “她们说你暗恋我,看我的眼神都不对。”月季切了块面包。 段北封笑:“说得没错啊。” 面包松软,月季咀嚼两下就融化在嘴里:“但是我也想拿出点成绩给她们看看嘛,皇亲国戚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他捻起下巴,深邃的眼眸盯着月季耳朵上的“情人”,笑意又再次爬上脸庞:“这样吧,除了巴西那批钻石,最近还有几位会员散客的订单,你愿意试试吗?” “愿意,谢谢你。”月季立刻应下,兴奋不已。 她低头的瞬间,没看到段北封轻勾起嘴角,玩味的表情取代了温柔。 临下班,室内空调开的足,月季翻完近叁年合逸所有的设计稿和合约单,眼皮禁不住上下打架,趴在桌前睡着了。 没睡一会儿,她被脖子上的异样触感惊醒,睁开眼就看到林歌一手拿着西装,好像要给她披上。她蹙起眉头,一阵恶心。 “我看你睡着了,怕你着凉。”林歌解释道。 “谢谢,不过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月季起身揉揉眼睛,“我会想吐。” 林歌僵了僵:“…段总给你安排了一份设计工作,我和你对接。” 月季接过他手里的文件,直接翻到尾部的客户名,看到谢芸昙叁个字满意一笑:“我知道了。” “月季,我想把欠你的钱还给你。” 她收拾起桌面,头也不抬:“好事,记得算利息,卡号我让人事发给你。” “我们真的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吗……”林歌苦笑。 手机震动两下收到短信,月季看到发信人怔了怔,是朴世京—— “来弥敦道。” 短短的四个字。 月季拎着提包,表情怪异的扫了他一眼:“当然。” 弥敦道别墅侧墙有一整面爬山虎,绿意森森。 马承特意去合逸大厦把月季接了过来,放下月季他就匆匆离开。月季只好独自一人进了别墅,客厅的落地窗留了一道缝隙,纱帘半掩,朴世京坐在沙发上看书。 月季丢下手提包,踮起脚尖悄悄走到他身后,捂住他的眼睛:“我是谁?” “月季。”他声线含笑。 她松开手从背后搂住朴世京,刚才他是在回应月季幼稚的游戏?手掌下的肌肉撑起衣衫,月季趁机上下其手占便宜。 朴世京捉住她的手腕,微微凝眉偏头看她:“别闹。” 月季垂眸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客厅弥漫着他身上的味道,犹如催情剂。她朝前一倾,含住他的唇。 朴世京撑住月季的后颈,加深这个吻。 月季的小舌时不时往他嘴巴里探视,但每每临到边缘又会缩回,引的朴世京加重手上的力道。月季直接从沙发后面翻过去,她惊呼一声,然后稳稳躺倒在朴世京腿上。 他低喘着刮了刮月季的鼻尖:“小坏蛋。” 再次俯身探进她的唇瓣,激吻过后,两人唇齿间拉起一条条银丝,月季好像被那股冷香浸湿,她伸出舌头挑断银丝,又暧昧不清的滑过上唇。 朴世京看着她的表情咽了咽口水,月季感到脑后被什么硬挺的东西硌到。她撑着胳膊坐起来,坏笑着说:“世京哥哥,你硬了。” 西装裤下鼓鼓囊囊凸出一团,月季凑过去跪坐在朴世京面前,她伸手解开他下身的禁锢。 粗壮的性器从内衣里弹出来,上面布满了青紫的脉络,彰显了主人的欲望。月季湿滑的小舌探过龟头,来回舔弄两下,马眼就水汪汪的沾上了粘稠透明的液体。 朴世京仰头靠在沙发上喘息,手边的书被踢到沙发底部,不见踪影。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胸针「po1⒏homes」 性器在月季不断的上下套弄中肿胀起来,她低头张开嘴巴,又用舌头在马眼处舔舐,紧接着缓慢想要吞下他整根,但是刚吞了一半,月季的嘴巴就被塞满。 朴世京闭上眼睛,她湿热的口腔箍住他的分身,不停地吞吐,快感迅速爬遍他的全身,他忍不住按住月季的脑袋。她呜咽两声扶住朴世京的腿,抬起水汽朦胧的双眼,看着他沉浸在欲海中的表情。 月季油然腾升出一种快感。 口交了好一会儿,她膝盖都跪的酸麻,口中的粗长才跳动几下喷涌出腥热的液体。月季吐出性器,嘴角还挂着浓稠的液体,一点点滴落到地板上。 朴世京伸手到她嘴边:“吐出来。” “已经咽下去了……”月季脸色潮红,微微张开嘴巴,舌尖上还留有浊白。 朴世京把月季拉起来,扑倒在沙发上,两人鼻尖蹭着鼻尖,他咬住月季的嘴唇,舌头扫过她口腔卷走余下的腥甜。 裙子、衬衫、内衣一件件被扒下来丢到沙发后,很快月季就赤条条的躺在他身下。 双腿被分开,月季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挺身进来,只好睁开眼,瞧见他戏谑的望着自己,嘴里还叼着一只避孕套,上面写明是草莓口味。 月季暗笑,不想和妹妹擦枪走火闹出人命,万一措施没到位,生出个怪物怎么办。 撕开避孕套,他低头仔细的套上,唇角抿紧,认真的模样乍一看还以为在处理什么严肃的公务。 朴世京套好避孕套,才扶着性器蹭了蹭她的花穴,月季痒得扭动起腰肢,湿了一片。终于他猛地刺进去,性器埋进她身体,月季瞬间就被填满,小腹传来胀痒的感觉。 朴世京双手撑在月季两旁,缓缓律动。她软若无骨的小手攀着他的胳膊,眼皮掀开半边,眸光里充斥着情欲。 朴世京俯下身吻住她的唇,唇齿交缠时下身的动作却没有停,他的性器整根没入却浅浅拔出,每一次抽动都挤开层层嫩肉,月季的花穴不断翕动。 月季绞得很紧,每一次纳入都把她撑得满满的。朴世京舔吻她的侧颈,下身找到藏在暗处的软肉,不停地研磨顶弄。 “世京哥哥……” 没一会儿,月季就泄了身,花穴缩紧抽搐起来,她揽住朴世京的后背,半天也回不过神。 朴世京抵在她身体里,停了半晌,又开始抽插,分泌出的液体让性事变得更顺畅。他抬起月季的双腿架在肩膀上,整个人朝前压下来,直接捅到月季深处。 月季被贯穿,性器几乎要顶到宫口,花心又痒又麻,嘴里不停呻吟:“啊……不要了……” 这个姿势没插几下,她又再次泄了出来,月季的身体实在敏感。 朴世京把性器从她身体里抽出来,抬手把月季翻了个身。月季跪趴在沙发上,看到落地窗外迎面吹来的风,卷着纱帘轻飘飘的浮动。 “嗯……”他扶着月季的腰,从后面狠狠插进去。她能感到朴世京的性器在花心里搅动,彻彻底底的占有她。 院子里开了一树梨花,此时风涌过去,梨花纷纷荡漾而去。 情到浓时,朴世京趴到月季身上,捏住她胸前的白嫩,一边吻她光洁的背部一边加快抽插的速度。 直到他低吟着射出来。 朴世京搂着月季躺倒在沙发上,两人赤身裸体拥在一起。月季下巴垫在他胸膛上,仰着头看他:“世京哥哥。” “嗯?”他闭上眼睛假寐。 月季亲亲他下巴:“没什么。” 朴世京睁眼看她模样调皮,又刮刮她鼻子。月季脸颊还泛着粉嫩,她伸手握住他的性器,舔舔唇角:“我还想要。” “呃……”朴世京在月季的套弄下硬了起来。 他无奈的推开月季,又夹起一片避孕套。月季坏笑看着他套上,在他凑过来的时候跳下沙发,朴世京一怔,追了上去。 月季没能跑两步就被抓住,他把月季扑倒在地毯上。朴世京深沉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脸庞,月季轻声问:“你爱我吗?” 他分开月季的双腿,挺身刺了进去,刚刚才欢爱过,月季的花心潮湿粘腻,很容易就推开嫩肉探入深处。 他说:“我喜欢你……” 等两人荒唐够了,双双躺在羊绒地毯上。沙发背后到处都是衣裤,地毯边摆着叁只用过的避孕套,有一只已经干涸,朴世京用完了一整盒避孕套。 他起身披上睡袍,窗外天色昏黄:“饿了吗?” “嗯。”月季点头,还躺在原地歪着脑袋看他。 见朴世京进了厨房,她才慢慢坐起来合拢脚尖。两人之间有几分情几分欲,月季心里清楚,不过她不在乎,只要朴世京将来能伸出一根手指庇佑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他是她为自己找的一条安全通道。 月季去浴室清理完,又一件件把衣服穿回身上。她正对着镜子系纽扣,朴世京从背后搂住她,扣子还没扣完,月季好奇的看着他手里的盒子。 他轻轻揭开盒盖,里面是那只山茶花胸针,胸针镶满了璀璨的红宝石。月季眼神闪了闪,山茶花中仿若溢出了诱人的香气。 朴世京把胸针扣到月季胸前,动情的吻她的唇角:“毕业快乐,早就想送给你了。” “谢谢……”月季偏头和他唇舌纠缠,目光却陶醉的盯着镜中那只胸针,权力和财富近在咫尺。 夜色降临,离弥敦道不远的白厅依然一片喧哗,政客们无时无刻不沉浮在斗争的漩涡中。 信江对岸也矗立着一片高楼,其中某栋的高层亮着灯。房间里传出女人嘤咛的声音,床榻的被子盖不住她双腿,隐约可以看见她身上趴着个男人,正卖力耸动。 不一会儿,那男人吼叫一声泄了出来,这才掀开被子坐起来,从桌子上抽了纸巾擦拭下体。 许舟躺在床上目光无神,她曲起一条腿侧过身懒得清理自己。 黄兴挺着大肚腩去浴室洗澡,等他洗完出来许舟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他披着浴袍点了根烟:“最近没去找我老婆吧?” 许舟闻言眉头一皱,靠着床头坐起来:“我从来没去找过她,上次你还为这事打我,我找她闹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黄兴最近心情不错,之前他死活不信,如今听她这么说又觉得有点道理,只笑着:“也对,财政大臣的位子我一天没坐上,你就要给我安分守己一天。” “嗯。” “好了,咱们过咱们的,过段时间有个义演我带你去玩玩。”黄兴哄她说。 又低头见到许舟半掩的酥胸,眯着眼丢了烟,朝她扑去。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麻木 靠窗口摆了一张金工桌,上面横七竖八放了一堆剪刀钳子,月季握着划线器埋头认真描摹。工作室没什么人,月季为了谢芸昙那件首饰连续两个周末都泡在这里。 周礼翘着二郎腿躺在月季身后的长椅上,手边摆了盒快见底的水果,好不惬意。月季嫌弃他成日游手好闲,前些日子拖他来合逸做自己的助手,虽然目前他还没帮上忙。 窗子没关严,缝隙里有风呼啦往里吹,带着桌上几张设计图稿飘到地面。一张设计稿纸卷到长椅下,他勾手捡起来,纸上是条项圈,正面画了只翩跹欲飞的蝴蝶。 “为什么是蝴蝶?”周礼指尖撑起图纸。 月季又拿起一旁的平嘴钳,鼓捣桌上的碎金属,头也不抬:“你看过金山蝴蝶吗?” “好像听说过这个电影。” “谢芸昙的出道电影,她凭借这部电影拿到了金马影后,从此星途坦荡。” 周礼叉起一块西瓜:“你是想让看到这件首饰的人都想起她曾经的成绩吗?” 月季但笑不语。 四月一过长京就铆足了劲散发热意,大厦外的绿化带长势喜人。工作室温度本就很高,月季专注于眼前的工作,汗水浸透颈窝也浑然不觉,周礼忍受不住掀了掀衣领爬起来开空调。 这时,工作室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姜朝眉开眼笑靠在门边:“surprise” 熟料月季只歪头扫了他一眼,继续垂眸搅动手里的不明糊状物体。他视线一转,又看到站在柜式空调前的周礼,笑容彻底僵住。 “你怎么在这?”姜朝横眉问他。 周礼背对着空调吹,头顶的发根被冷气的东倒西歪:“我现在是月季助理啊,她在哪我就在哪。” 姜朝气笑,他升了少将,几乎每个周末都能出来一趟,于是隔叁差五的来北芒山找月季。他知道月季在公司加班,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谁知道月季理都不理他。 “我买了午餐,先吃饭吧。”姜朝从背后拎出食盒,他刚才在市中心路过买的。 “走走走,去外面找个地吃,这里太热了。”周礼一看就乐了,两叁步走过去,还不忘催促月季,“月季吃饭,人是铁饭是钢!” 她低头应了声:“你们先去。” 姜朝连门都没踏进就被周礼推出去,两人在茶水间找了个角落摆出食盒,周礼拈了根鸡爪放嘴里啃,他这张嘴今天就没停过。 姜朝心不在焉,坐了没一会就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月季把糊状的浮石粉仔细涂抹到首饰表面,这是最后一步,下午清洗干净就可以见到成品了。她捡起落在长椅上的图纸,盯着上面的蝴蝶想起沉均晗的话。 “我要你接近谢芸昙,她是建设大臣张庆延的夫人。”沉均晗捏着她的手心。 月季挑眉:“那个曾经当红的电影明星?” “嗯,四海最近在争取一个跨国基建项目,如果能得到张庆延的支持,赢面会很大。拿下这个大项目,以后不管朴家谁进了公司都威胁不到我。”沉均晗反手和她十指相扣,“到时候我帮你在四海名下注册一家珠宝公司,你自己运营。” “可是她的身份不好接近。” 他把月季的手背凑到唇边吻了吻:“我知道她和段北封很熟,你在合逸总会有机会的。” 工作室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月季收回思绪,把图稿放进抽屉。 转身看到林歌,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来和你说个好消息,张夫人看了设计图很满意。” “那就好,差不多下周就能把首饰送过去了。”月季抽了张湿纸巾擦拭小指上沾到的污渍。 林歌笑笑:“吃饭了吗?一起吧。” 那块污渍不知是从哪碰到的,灰蒙蒙怎么也擦不干净,月季把纸巾丢进垃圾桶。 “林歌,你欠我的不只是钱。”看着他脸色一点点灰掉,“我曾经梦想着在巴黎学完设计,能成为一个顶尖的珠宝设计师,也曾经认真憧憬过有一段美好的爱情。” “但是因为你它们都化成泡影。”月季继续说,“你别指望我原谅你,也别指望我恨你。我以前恨过你,但是现在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你欠我的,我会在适当时候让你还给我,除此之外我们再无瓜葛。” 林歌缓缓低下头:“我知道了……” 姜朝靠在工作室外的走廊,眉头蹙起。 午餐后,周礼买来两杯冰奶茶,月季侧头左右看看:“姜朝呢?” “不知道,他吃饭前跑过来问了我一通问题就不见了。” 月季眼皮一跳:“他问你什么?” “就是你以前在巴黎被那个渣男骗的事啊,他问我知不知道林歌,我就跟他说了。”周礼端着奶茶喝。 糟了,这条疯狗会咬死人的。 林歌刚经过前台就被姜朝拦了下来,林歌抬眼看他:“你是?” 姜朝高出他半个头,简单套了件黑色T恤,右手拳头握紧,胳膊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掀起眼皮看了林歌一眼,拳头就直冲他面门砸去。林歌完全没有防备被他打的一个踉跄,还没等回过神,姜朝的拳头雨点一样落到他身上。 像是为了印证月季的想法,设计部前台传来一阵骚乱,有人打起来了。月季连忙起身跑过去,肚子一不小心撞到桌角,也顾不上疼。周礼愣在座位上完全摸不着头脑。 林歌完全不是姜朝的对手,再加上死死被姜朝按在身下,毫无还手之力。 “去死吧,人渣!”姜朝又是一拳砸下去。 月季气喘吁吁的挤进人群:“姜朝不要!” 姜朝听到月季的声音这才停下动作,喘息着放开林歌,慢慢找回了理智。 护士帮林歌处理了伤口,他左胸的肋骨断了一根,好在月季阻拦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歌躺在病床上,医生说短时间内是动不了了,月季叹气:“不好意思,那是我表哥。” “他是想替你出气吧。”林歌捻了捻嘴角的伤。 “嗯,希望你不要追究他的责任。” 林歌抬头看她,笑容苦涩:“我不会。” 姜朝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月季走出来见他正失神,伸手揉乱他的头发:“你太冲动了,刚受了军衔,要是被人告影响会很大……” 话还没说完,姜朝环住月季,脑袋枕在她腰侧,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受过这样的伤害,我不应该骗你,不应该利用你。”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姜朝搂紧了月季,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消散,“我们重新在一起,我不会再伤害你。” 窗外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挂在枝头,群鸟从空中盘旋而过。走廊上间或有护士病人经过,却没什么人注意到这对拥在一起的男女。 月季没有回应,只是盯着远方的群鸟,眼底麻木。 ———— 朋友们,喜欢的话请点击评分投珠,如果珠珠用完了,也欢迎给我评论讨论讨论情节嘛~ 金山蝴蝶 周二,城西常府大道堵成一片,周围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月季按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前面堵得密不透风。 周礼从副驾驶下车,叉腰张望了会又转头看向后方,低头和月季说话:“不行啊,后面也堵住了,退也退不出去。” 唐唯在电话里催得紧:“你们到哪了?张夫人的采访9:30开始,项圈必须在那之前送到。”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月季挂断电话。 她推开车门,Jimmy Choo的鞋跟踩在沥青路面,连带着她细瘦的脚踝微微颤动。这条路工作日经常堵车,可今日似乎比往常更显拥堵,不少司机都下了车,有互相攀谈的有破口大骂的。 月季瞥了眼时间,现在是8:40,时间不多了。她眉头拧紧招呼周礼陪她步行下去,眼下在原地干等显然是不明智的,多亏了车子刚上高架没多久。 前后大约走了二十来分钟,两人这才接近了收费口,周礼先上前拦出租。半晌,他丧气走回来:“拦不到,都说叁十分钟赶不到电视台。” 月季掀开手提袋,里面躺着个红绒缎礼盒,是那条蝴蝶项圈。她摸了张卡片出来,上面记着个地址:“走小路行不行?” “这…我刚来长京没多久,对路面不熟。”周礼抓耳挠腮。 朴悯支起一边胳膊靠着车窗,指尖抵住太阳穴,半敛眼皮。这辆法拉利已经堵在高速入口快半小时了,方成靖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只戴着耳机自顾自听歌。 上次环城道飙车,朴老爷子不知从哪听到风声,没收了他那辆川崎,朴悯有小半个月没来车队了。 方成靖晃着他一头金发,坐在副驾驶上左顾右盼,突然发出一阵短促的鼻音:“咦?那不是你上次带着的那个妞吗?” 朴悯一顿,眼神自然而然顺着方成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月季踩着高跟鞋站在道牙边上,脸色憋的通红,像个随时会攻击人的仓鼠。 他禁不住露了点笑意,方成靖顿时大惊。朴悯此人在检察院油盐不进,就连恩师他也不轻易给面儿,整个一玉面煞神,现在却因为一个女人饱含笑意,方成靖不免啧啧称奇。 “你车在哪?” 他立刻意识到朴悯在问他那辆道奇,方成靖略一思索:“应该在车库,昨天我让人拉去做护理了。” “给你五分钟,把车弄过来。”朴悯轻咬住左手大拇指,眼神还落在月季身上。 左右等不到车,沥青路面似乎也焦灼的蒸腾起热意。已经快9:10,月季有些站不住。这时,一辆红色的摩托车停到她面前,轮胎打着转擦过地面,引起一阵刺耳的嗡鸣。 朴悯撑开护镜,朝月季伸手:“上来。” 他长身玉立,黑色夹克下的肌肉劲健。 周礼以前在摩纳哥玩过一段时间摩托车,可惜太烧钱,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他识货,眼神上下扫着摩托车身:“天哪,太帅了。” 也不知道说的是车还是人。 “周礼你回车上,晚点我们在电视台汇合。”月季没有犹豫,朴悯一托她就坐了上去,“悯哥,我要去电视台,9:40之前能到吗?” 他捉住月季的手拢在腰上:“坐稳了。” 摩托车绕过车流背道而驰,晨风卷起月季发梢,有碎发沾在唇膏上,难受。她缩头靠紧在朴悯后背,半眯着眼,除了摩托声什么也听不见。 朴悯尽量避开大路,拐进好几个胡同。有条胡同角落堆了迭纸箱,摩托车呼啸而过,月季的鞋带绊了一下,整迭纸箱哗啦啦倾倒。通道狭窄,时不时见到闪躲的人影,她心脏扑通扑通跳。 简直是速度与激情。 眼看着前面就是胡同尽头,朴悯转了转手腕,猛地上档加速,月季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摩托车箭一般冲了出去,拐上大道,行过两个红绿灯,停在电视台前。 等车挺稳当,月季摸出手机,原本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只用了二十分钟。她靠着朴悯的背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快跳出来的心脏。 朴悯摘下头盔,用指腹刮了刮月季的侧脸,风吹得她脸颊僵硬,嘴角扯不出笑意:“赶上了,但是也太快了吧!” “赶上了还这么多话。”他失笑,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捏住月季下巴,一手伸过来帮她梳理鬓角的头发。 完了,又掐她两颊的软肉:“行了,去吧。” 月季点头,拎着手提袋朝台阶上奔去。 谢芸昙的助理显然已经等的不耐,匆匆接过月季的手提袋就跑开了。她找了个角落的软座歇下,给周礼和唐唯去了短信,心下安宁不少。 谢芸昙的采访约莫半小时,等她出来周礼的车还没到,月季庆幸做了正确的决定。 之前那个助理朝月季方向张望,见她还在就跑过来:“还好你没走,夫人想见见你。” 长京电视台叁楼设置了一个小巧的茶餐厅,平日里可以招待简餐。 此时窗边坐着个女人,明眸皓齿,举止优雅,脖子上戴着那条蝴蝶项圈,衬得她不似凡人,她就是谢芸昙。 “张夫人。”月季迈步过去,坐在她对面。 谢芸昙瞧见月季略微惊讶:“设计图我很满意,还以为是个很有经验的设计师,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过奖了,只是觉得它很适合您。”月季不紧不慢的说。 谢芸昙微笑,语气微微上扬:“是吗?” “我喜欢您出道的那部金山蝴蝶。”月季食指抚了抚下唇,“很有意思。”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女孩金蝴蝶,为了成为顶尖的服装设计师,游走在一对兄弟间,最终她完成梦想也摒弃爱情。 “我觉得您就是那只追逐梦想的蝴蝶,它应该戴在您身上。”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杯,侧过耳朵:“其实我很少听人谈论这部电影,跟我后来的作品相比,它还很青涩。” “老实说我并没有看过夫人您全部的作品,但我很欣赏金蝴蝶,所以我也把这件首饰命名为金山蝴蝶。”月季视线落到那只项圈上。 谢芸昙抬手轻抚项圈上的纹路,她左眼挑了挑,神色颇有些兴味:“北封说的不错,你确实有趣。” “段总跟您提过我?” 她笑意不减:“嗯,我觉得我们也很合得来。” “我的荣幸。”月季笑着,隐去多余的得意。 长京电视台坐落城市北面,离雾山不远,再往前几公里就是环城山道。离市中心远了,景致自然好,少了浮躁气味。 月季走下长阶梯,瞧见周礼正围着朴悯的摩托车打转,旁边又多了几辆车。其中那个黄毛眼尖,最先看到她。 方成靖挥了挥头盔:“嫂子,这边。” 月季脸色一僵,他在叫谁? 再看朴悯,他笑得眼眸弯起,左眼上那颗小痣也跟着浮动。 ———— 想坐小舅的摩托车,呜呜 搞过的关系 环城道临着雾山,山道之前拓宽过一回,平整蜿蜒。政府没有明文禁止摩托车跑山,所以隔叁差五这里就会聚集一群机车。 周礼把玩着朴悯的头盔,护颚处有一只狮子的纹路,这是他们车队的标志。方成靖滔滔不绝的介绍,车队名字叫brave,成员大多是些长京上流的少爷。 譬如方成靖就是大法官的独子,文昌是文首相的孙子。 朴悯换了辆崭新的摩托车,车体全黑,线条流畅,很是威风。据说这辆黑豹是摩托届的劳斯莱斯,双翼梁车架下,搭载了一具1.8L水平对置六缸发动机,排量就是王道。 “悯哥儿,你换了新车还调用我的道奇?”方成靖刚才替朴悯把黑豹骑来,过足了瘾。 朴悯剜了他一眼:“你的车离得最近。” 月季撑在朴悯腰间,双手探进他口袋里摸了摸,空落落什么也没有。一行人不由分说拉她过来跑山,偏偏周礼还围着摩托车馋得搓手。 “我能试试吗?”周礼眼睛都看直了。 “行啊。”朴悯隔着口袋捉住月季的手,偏头看她,“成靖你坐后面,车给他试试。” 方成靖不乐意:“哈?” 周礼脸皮厚,眼疾手快爬上了那辆道奇,惹得方成靖翻白眼。 几辆摩托车唰唰冲了出去,只剩下朴悯这辆黑豹还待在原地,他悠哉的支起一条腿,摩挲着月季玉脂似的手腕。 “你怎么还敢飙车?不怕外公知道吗?”月季戳他后腰。 朴悯陡然绷直身子,车子晃动一下,月季坐不稳,直接扑到他背上。朴悯眼底透出些无奈,反手托住她:“啰嗦。” 他点火挂挡一气呵成,黑豹也顺着山道漂移而去。两旁是遮天蔽日的高树,有绿荫伸出半截,山道上氤氲着冷意。 不远处就是这条山路的第一道弯,黑豹突然减下速度,朴悯脚蹬内侧踏板,车体开始倾斜。月季搂紧他,胸前两团柔软贴在他单薄的衬衫上。 没一会儿,他猛地踩下油门,同时卸除踏板上的荷载,重心一转,黑豹轻松跃过弯道。 引擎声嗡嗡的响,月季微眯起眼,这辆车车身比之前两辆都要沉重,冲劲大速度更快。 果然朴悯很快就追上了周礼和方成靖,拐过两个弯道,就彻底见不到其他人的踪影。头顶的太阳被榕树遮挡,赤金色光影时隐时现,像是某场浪漫的电影片段。 山道中段会经过一湾不知名的水潭,潭水清澈。他们习惯把这里当作终点,黑豹率先到达这里,尾部的进气管滚烫。 一旁的榕树上似有鸟兽,被刚刚轮胎打磨出来的巨响惊扰,纷纷振翅高飞。月季凝神,从后座跳下来。 朴悯摘下头盔,倏地拽住她的手腕,收紧到怀里,月季挑眉见他眼底闪过亢奋的笑意。 朴悯低头抿过她唇瓣,舌尖轻巧的撬开贝齿,钻进月季口中。她脑袋昏昏的,刚才被山风吹懵了,软绵绵靠在他胸口。 他卷住月季的舌头,双手横过她腰间向上一托,月季被提起来,又侧身坐到黑豹上。 朴悯轻咬住她的下唇,慢慢碾磨,口腔里皆是他炙热的气息。这个热吻绵长,月季只觉得小腹情不自禁抽动,她湿了。 耳边又响起一阵阵摩托车刺耳的嗡鸣,周礼他们也到了终点。方成靖瞧见黑豹前缠绵的两人,放肆的吹起口哨。 月季微睁开眼推他,两人喘息着分开,唇角挂着一丝晶莹。月季瘫在朴悯肩头,不去理他们,周礼见状表情复杂。 水潭附近有个简易的木屋,门口摆着长桌长椅,倒是很适合野外烧烤。木屋大门紧锁,只见方成靖一脚踹开大门。 月季愣怔:“要报警吗?” 朴悯笑眼看她:“这屋子是他的。” “嫂子,见怪不怪,我忘带钥匙了。”方成靖拿了饮料出来分。 月季睨他:“谁是你嫂子。” 她说着扭头就走,拉开和他们的距离,朴悯轻笑着和车队的几个少爷坐到长椅边。潭水底部都是碎石,月季踢开脚边一块滚圆的鹅卵石。 周礼跟了上去:“他就是你小舅吧?” “嗯。”月季喉头短促一震,应了声。 “你们什么关系?我看着不对劲啊。” 月季哼笑,那可太不对劲了,她沿着潭水边缘走了两步:“搞过的关系。” 言简意赅,周礼听了蹙眉:“那他岂不是知道你是——” 假的两个字他没说出口。 “他不知道。”月季蹲下来,指尖在潭水中拨弄。 “奇了怪了,我看他对你的态度不像是炮友,倒像是来真的。” 月季闻言一顿,忍不住回头。 朴悯正躺在长椅上,双腿架着桌子,姿态猖狂,眼眸却紧紧粘着她。撞上她投来的视线,微挑起半边眉毛,浮起笑意。 * 深夜,The red大厅挤满了痴缠的男女。 一行人没要楼上的包间,就在一楼角落寻了块地方。朴悯吞下半杯伏特加,侧身靠着沙发背,朝月季贴近了点。 方成靖站在桌子外圈给大家调酒,菠萝汁、威士忌、苦精一样样被他甩进杯中,动作确实花。月季看得笑出声,他把调好的酒倒进玻璃杯:“今晚第一杯,肯定是请月季喝。” 杯中盛满一杯琥珀色酒液,月季凑过去嘬了口,立刻呛得鼻子眼泪往外流,度数太高。她站起身就往洗手间跑,方成靖在身后取笑她酒量。 月季暗道,她在摩纳哥大小酒吧鬼混的时候,他方成靖还不知道在哪呢! 洗手台上灯光打得强,月季对着镜子往脸上扑粉,外面的音乐震耳欲聋,她嫌吵抬脚关了洗手间大门。大门刚合上,月季就听到隔间里幽幽传来哭腔,声音不大,刚才掩盖在音乐中听不见。 这下子她有些手足无措了,好像一不小心打扰到别人。 隔间里的人似乎也感受到音乐声骤小,于是推门出来,是个留着长发的女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她擦干眼泪垂着头匆匆跑开。 月季补好妆,一踏进拥挤的人潮,就注意到楼梯上多了个眼熟的人。 定睛一看却是段北封,他身旁跟着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是和沉均晗交易过的郑部长。 段北封欠身让那两人先上楼,又歪头朝下面招招手,刚刚那个女孩子走上前。段北封盯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眼神凌厉,月季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 垂头思忖片刻,再抬眸就不见了人影,月季鬼使神差的避开人流朝楼上去。 楼上包间不少,走廊灯火暧昧。地面铺了层毯子,走上去脚步发软,尽头处的包间大门虚掩着。月季还没走近,一个男人就从门里钻了出来,正是郑部长,看样子他喝了不少。 郑部长看到月季,跌跌撞撞朝她走过去:“怎么这么慢,段总就是这么教人的吗?” 说着扯住月季的手就把她往包间里拽,月季力道不如他,朝前栽了几步。离得近了,她听见包间里一片莺莺燕燕,知道没好事。 于是,死死攀住门沿:“你认错人了!” 她手心里冒出虚汗,十分后悔一个人跑上来。 正僵持着,一只大手搭上月季的肩膀,不动声色掰开郑部长的手。 段北封脸上挂着笑,眉眼却锋利凛冽:“郑部长,这是我女朋友。” ———— 让我看看,是谁对我女走心了? 哦——(拉长语气)有好几个呢 你家近(h) 郑部长耸起眉头,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虽然意识还不算清醒,但保留着政客独有的判断力。尴尬一笑,嘴里喷出酒气:“误会误会。” “那就不打扰各位了。”段北封指骨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架,揽着月季带她离开。 月季感到肩头的掌心温润有力,他脚步大,月季几乎是被架着走的。快到楼梯口,他才感受到月季细微的挣扎,松了手。 “rose你怎么在这?” 她退后两步靠着墙,含笑说:“我和朋友来玩,刚才谢谢你了。” 段北封神色不变,眼里多了些审视,直勾勾盯着她的脸,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很快,他又展开笑意:“很晚了,要回去吗?” “我朋友还在下面……”月季面露难色。 段北封好似没有察觉她的为难,率先抬脚下楼:“我和你一起去打个招呼。” 楼下的一群人已经酒过叁巡,周礼甚至盘腿坐在桌上和人掷骰子。朴悯端坐在沙发里侧,胳膊肘搭在背上,跷起的右脚时不时晃动两下。 瞥见月季跟在段北封身后,朴悯眉头一皱。 思忖间段北封已经走近,他朝朴悯颔首:“原来是悯哥儿。” “段先生。”朴悯皮笑肉不笑,“怎么这么巧?” 朴悯说着话,眼神却飘向月季,她顿觉背后一冷,像是被抓住小辫子。 “是呢,你们继续玩,我先送月季走吧。”段北封挑明来意,还没等朴悯张口,他又贴心叮嘱,“对了,最近酒吧附近交警查的严,摩托车一不留神会被拖走的。” 国内关于摩托停车位一直规划的不合理,是机动车却不能停在机动车位。 朴悯眼皮一掀,磨着嘴唇刚想说话,又被方成靖打断。 方成靖把段北封的话听了去,急得跳起来心疼车:“我的宝贝!不能拖!” 段北封扬起意味不明的笑,极其绅士的抄手揽住月季,拉着她推开人潮。他用了几分力道,月季挣不开,头一回觉得段北封霸道。 朴悯丢了面子,抬脚踹方成靖,惹得角落里又鸡飞狗跳。 The red出来走过一条长街,就是个商业广场。左侧是人行道,两人停在路边等红绿灯,段北封的车就在广场上。 一路陷入冗长的沉默,月季干咳两下:“段总,你是来玩的吗?” 说完又觉得不妥,段北封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消遣的人。 他长眉微挑,抬手推了推镜架:“应酬罢了。” 什么应酬和官员打交道?除了郑部长还有一位,月季不认识,看样子地位定在郑部长之上。 广场中央有个喷泉,每天九点准时打开阀门,喷泉里有座爱神丘比特的塑像。今日喷泉边却没有半分水渍,月季停下脚步:“等等。” 她迈步朝前,见月季仰头看得认真,段北封亦靠拢过去:“在看这座塑像?” “嗯,你不觉得翅膀好像有点不一样吗?” 段北封拢着镜架,偏头凝她:“好像是有点,又说不上来。” 她路过这儿好几次,早就想一探究竟,奈何总被泉水阻隔。月季转到塑像侧面,踮着脚尖张望。 倏地地面的泉眼喷涌出汩汩清流,月季瞬间就被浇透,喷泉的阀门被打开了。她来不及闪躲,段北封也是一怔,旋即迅速握住她手心往外跑。 好一会儿,两人才逃出喷泉的射击范围,月季累得双手撑着膝盖:“真没想到它改时间了。” 饱满的胸口随着她的喘息上下浮动,白色衬衫贴紧皮肉,勾勒出她曼妙身形。段北封被这乌龙事件逗笑,抬头间视线扫过月季,眼底逐渐染上了温度。 月季敏感的捕捉到他散发出的荷尔蒙,氛围暧昧。 她借着金山蝴蝶成功结识了谢芸昙,事情算是完成了一半,但还远远不够,设计她在行,经商可就差得远了。待事成之后,她还需要一个人帮她铺路,眼前就是最好的选择。 段北封哑着嗓子:“回去换身衣服,小心感冒。” 语调缱绻,说着让她回家,眼神却几近将她剥光。 “要不先回你家吧,你家近……”月季勾着桃花眼笑。 两人拥缠在一起,没空点灯,厅外的月色朦胧,隐约照亮长桌一角。 段北封挑逗着她的小舌,环住她腰肢的手从衣摆探进去,捻揉滑腻的皮肤。月季轻颤,睁开一只眼睛,朝他胯下抚去。 他骤然松口,唇舌间挂起缕缕银丝,月季喘气疑惑的看他。 段北封磕了下眼皮,笑说:“别急。” 月季手还按在他裆部,只感觉薄薄的布料遮不住那份炙热和硬挺。 他手上力道一紧,月季就朝他怀里倾倒。段北封笑着轻轻啄了啄她唇角,又含住她粉嫩的耳垂,用牙齿缓缓厮磨。 酸麻感从耳垂传染到她脚心,几乎站不住。他抬手一抹,褪去月季的西装裤。 乍一下她觉得下半身冷嗖嗖的,但很快就被时不时剐蹭到的硬挺烫得滚热。 两人衣料窸窸窣窣摩擦,纠缠到沙发边时已经褪得干净。段北封把她打横抱起,移步到卧室。 月季刚躺上床,他健硕的身躯就压了上去。段北封握住她莹润的右乳,探过头来吻她,舌尖钻进嘴里,月季睫毛颤了颤,动情的和他交缠在一起,耳边能听到清晰的水渍声。 她扭动一下腰肢,段北封伏起身,大手从她乳尖滑动到挺翘的蜜臀。轻松分开月季的双腿,他侧身挤了进来。 龟头早就鼓胀的硕大,抵着阴蒂蹭刮,月季花穴敏感的吐出蜜液,蹭湿他挺直的性器。 “段先生……” 段北封垂眸看她,眼底溢满情欲:“叫我的名字。” “北封。”她皮肤泛起一层薄薄的粉色,眼神迷离。 性器交迭处已然足够湿润,他挺身陡然破开肥厚的肉唇,刺入月季的花心。她身子一抖,穴内的胀麻感仿佛过电一样,炸开了所有的思绪。 随着他的耸动,层迭的穴肉被推开,花心撑成他性器的模样。段北封停留半晌,又倏地退出小半截,没等肉褶聚拢,再次刺入她的深处。 月季咬住嘴边的被罩,轻咛几声。 他抬起月季的双腿,半折下来,性器可以探入的更深。捣弄中撞到里侧那块软肉,月季浑身哆嗦,花穴翕动分泌出股股粘液。 段北封找到了她的敏感点,玩命一般碾磨那处,皮肉的温度骤升,月季脑眼前似乎布满了雪花点,意识散乱。 他性器粗长前端微翘,每次插入都会勾住那块软肉,惹出一滩花液。月季瓷白的小腿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乱晃,找不到支力点,腰身瘫软。 段北封低头咬住她嫣红的乳尖,舌头轻扫。月季嘤咛着,无意识的缩了缩花穴,绞紧他埋在体内的性器。花心里像是有无数张小嘴,争先恐后的嗦得他打颤。 段北封压住她的手腕,性器狠狠凿进深处…… 月季侧躺在他胳膊上,身下的被套濡湿了一片。两人不着寸缕,段北封摸过床头的手表,两点多了。 他嗓音带着餍足后的倦意:“回去还是留下来?” 月季睡眼惺忪:“留下来。” 明天还要上班,她折腾不起。 “好。”段北封放下表,右手横过搭在月季腰间,把她搂紧。 半晌,他又问:“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还念着那座雕塑的事,月季笑:“翅膀是向后翘的,别的都是平展着。” “原来是这样。”他眉头舒展,放下一桩心事似的,“睡吧。” 天色将明未明,手机躺在枕边嗡嗡震动,段北封拈起来,仔细着不吵醒月季,走到阳台接。 那头不知道说些什么,段北封颔首轻哼,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他说要带你去?” “嗯,很好,就趁这个机会,媒体都在。” “搞得他身败名裂。”他眼底阴鸷,眺望远方灰蒙蒙的天际线。 ———— 男主们终于都睡完了,不容易。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各怀鬼胎(h) 这场雨有前兆,昨儿夜里,院子就浸湿了小半面墙,湿气是从地低冒出来的,悄无声息。 月季醒来时,阳台的落地窗没关严,风卷着细雨撞得窗沿上下晃动。床边空落落的,早就没了温度,她有些心猿意马,于是趿着拖鞋往卧室外走。 走两步要歇一歇,下体酸胀,总感觉还留有液体。浴室就挨着客厅,月季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别墅不大,统共两层,装潢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地板铺着石砖,打磨透亮,顶上挂着几盏水晶灯,四角都描了金,极致奢华。通往二楼的走廊挂着几幅油画,后现代主义味道浓厚。 月季颇为感兴趣,于是往楼上去。二楼还有几间卧室,都掩着门,中央设置了一个开放式客厅,一整面墙挂着幕布,是很惬意的家庭影院。 矮几上迭了些文件,月季抬脚不小心碰到,撒了一地。脚边的一份文件袋吸引了她的目光,弯腰拾起,牛皮纸上的火漆已然被揭开,上面赫然写着秘鲁新铁路线开发。 这不是沉均晗想要争取的那个跨国基建项目吗?段北封怎么会有这样的内部文件? 不等她打开,门外骤然响起门铃,声音刺耳催促着人。月季犹豫两下,急忙把文件整理好,下楼开门。 她没注意到矮几旁边还有一只文件柜,二层抽屉拉开一个小口,阴郁的光线照进去,里面静静躺了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坐在秋千上正专心致志画着草图,一双桃花眼很是勾人。 这处别墅是段北封最常来的住所,离合逸大厦比较近,别墅外有个小花园。月季掀了门铃,敞开大门,花园外的铁门应声解锁。 雨声淅淅沥沥,林歌撑着把黑伞,皮鞋擦得锃亮,小心避开路面汪起的水坑。走到廊下才看清开门的是月季,脸色唰得一下白了。她披着一件女士浴袍,皓白的小腿露出半截,神色倦怠,再愚蠢的人也该猜到发生了什么。 “月季,你怎么在这?”林歌攥紧了伞柄。 月季眼睫闪烁一下,觉得好笑。段北封推开浴室门,擦着头发走出来,腰间围了一条浴巾,露出精壮的上身。 他偏头看到门外的林歌,淡淡的说:“来了。” 林歌回神,把手头的文件递给月季,长伞没有收起来,雨水顺着伞脊滴到她手背,林歌见状把伞柄往后靠了靠。 月季接过文件,没给他多余的眼神,转身进了屋子。 段北封发梢被毛巾揉搓的翘起,五官深邃,轮廓硬朗,乍一看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角色。 毛巾随意搭在他肩颈处:“进来喝杯咖啡?” “不用了,段总,我先回公司……”林歌说完捏住食指,转身就走。 近乎于落荒而逃。 月季盘腿坐到沙发上,段北封进厨房给她冲了杯咖啡。摩挲着手里的文件袋,月季心里却还盘旋着那份秘鲁铁路线计划。 “在想什么?”杯底在桌上印出一圈咖啡渍,身边的沙发往下一陷,段北封坐到她身边。 月季隐去心思,嗔笑问他:“你该不会是故意让林首席过来一趟的吧?我记得这份钻石报告不用这么着急看呀。” 段北封伸出食指摸摸眉毛,一边胳膊带着潮湿的温度搭在她身后:“如果我说是呢?” 沙发椅背挂着一根万宝龙皮带,皮带扣子勾住月季的内衣,垂在下面摇摇晃晃,是昨夜厮混的杰作。 “我和他早就不可能了。”咖啡香醇,抿在口中散出苦韵。 段北封胳膊朝前一拢,把她揽进怀里:“那你考虑好了吗?” 月季手心微微撑着他的胸膛,拉开一点距离,嘴角恰到好处的噙着笑意:“嗯,我答应你就是了。” 他闻言脸庞溢出光彩,瞳仁深处倏地滑过一丝冷意,又瞬间消失殆尽。 段北封的吻湿冷,一路从额头落到颈肩,月季一下子就被剥光。身下一片刺眼的白腻,捻起她胸前一颗朱红,仔细撮捏,月季闷哼,敏感的弓起背。 他掌心一挥,抚慰她滑嫩的后背。月季轻笑:“段总,这算是潜规则吗?” 段北封扬眉笑:“算吧。” 月季花户微微隆起,白嫩香软像块馒头,中间裂开一道肉缝,隐隐露出嫣红。掰开两瓣唇肉,能看到那颗滚圆的小珠。 他圆硕的性器朝那颗小珠上挑弄,肉核轻颤几下,盈盈冒出水光。 段北封捏起她下巴,热切的含住小舌,苦涩的余味被暧昧氛围蒸发,只留下醇厚的甘甜。 突然那根炙热毫无征兆的挤进来,花心再次被填满成它的模样,月季舌尖一抖,口中津液被他吮吸干净。 潮湿的甬道箍紧性器,段北封低喘着放开月季的口舌。性器破开肉褶,挤出浓厚的蜜液,让他捣弄的动作更加顺畅,翘起的龟头一下子找到花壁上的凸起。 “啊…那里不要……”月季抱住他的脖颈呻吟。 每每剐蹭到那处凸起,她都会止不住的颤抖。段北封不肯放过她,性器顶端横冲直撞,好几次都狠狠冲向那软肉。 软糜的花穴条件反射的抽搐,肉褶用力似乎想要推他出去,又层层嘬紧,爽的他头皮发麻。 段北封抽出性器,迫不及待将她翻了个身。性器撤离的太快,沾着蜜液跳动两下,弹到她臀肉上,黏黏糊糊。 他再次冲破阻拦插入月季深处,滚烫的粗长开始变得毫无章法,一顿乱捣。花心被搅得泥泞,性器上青筋偾张,猛地直冲着凸起处撞击。 不知抽动多少次,花穴朝外翻出鲜嫩的肉色,像颗番茄被捣弄的汁水横流。 月季再次高潮,肉褶聚拢牵动着粗壮的性器颤抖几下,浊白的液体烫得她直哆嗦。 大厅弥漫着交媾后的气味,两人还维持着本来的姿势,性器堵住她的穴口。 他轻叹一声,亲吻月季耳朵:“我爱你。” “我也爱你……” 各怀鬼胎。 雨意缠绵,浇得后花园那片月季软塌塌的。 朴善雨已经进公司小半个月,市场部事情繁杂,她聪明又好学,工作上手很快。难得下班早,朴善雨还在客厅翻开财务报表,遇到不明白的总会圈画出来,询问沉均晗。 沉均晗碍于朴家赫的面子,只能耐心解答。他趁人不注意抽身朝楼上走,到了叁楼才停下,摸出烟盒在墙上敲了一根,倚着窗口吞云吐雾。 远处,一辆加长林肯破开雨幕缓缓驶近北芒山。车子停稳,段北封从左侧车门出来,撑起雨伞绕到另一头,伸手扶月季下车。 两人很是亲密,临别时段北封侧头吻了她。 沉均晗心中一阵钝痛,指间的烟头快要燃尽,烟蒂烫到他指头也浑然不觉。 ———— 小段你搞咩啊? 一出好戏 今年春茶多,叶子水汽初褪,茶性重。热水冲入壶中,卷曲的茶叶舒展开,香气高亢四溢。滋味锋利似棱角分明的少年,有种勇往直前的冲劲和犀利。 朴家赫和沉均晗面对面在棋盘上厮杀,棋局咬得紧。 “月季,最近和北封进展的如何?”朴家赫落子。 车二平四,这步走得保险,避开锋芒。沉均晗却神色一顿,棋子凝在指尖,心绪层层翻涌。 月季拿捏出一副恋爱中的模样:“挺好的。” “北封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个好孩子。” 月季抬手冲了杯春茶恭敬的递给朴家赫:“他确实对我很好。” 朴家赫满意点头,托着茶杯思忖半晌,随即轻呷一口,笑得意味深长:“好茶。” 春茶浓烈,适于浅尝辄止。沉均晗棋子落下,眉头微蹙吐出浊气,他走了招臭棋。 月季觑他一眼,饶是她不在四海,最近也经常听家里长辈议论朴善雨能力出众,想来沉均晗应该倍感压力。朴世荣不值一提,朴善雨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在四海历练一番,将来定会是沉均晗最大的竞争对手。 “罢了,我乏了。”胜负已定,朴家赫撂下棋子,“跨国基建的项目均晗你要跟紧点。” “是。”沉均晗敛眉。 两人退出书房相顾无言,月季视线掠过他阴霾的面容,先开口说:“谢芸昙的事快成了,你不用担忧。” 沉均晗薄唇绷直,斜睨着她没接话。月季下意识宽慰他:“善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对你尚不构成威胁。” 停顿片刻又补充:“我和你是一条船上的,只要你信守承诺,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熟料沉均晗犹疑着发问:“你和段北封来真的?” 月季哑然,这才知道到他不是因为项目的事思虑,竟纠结于她和段北封的关系,属实奇怪。难不成他对自己还藏了几分真心?月季暗笑,就算有也轻贱如草。 “不算吧,我需要他。” 沉均晗侧首避开她眼神,明白今日多了些情绪,只淡淡道:“段北封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我只想得到我要的。”月季语调沉沉。 须臾,月季想起段北封手头那份文件,便告知沉均晗。他听完眉头越锁越紧,掏出烟点燃,兀自沉默。 许久才温言道:“这件事你不要管,只讨好谢芸昙就行。” 月季略微惊讶,应声下来。 * 上回财政部的慈善拍卖收效不错,于是这次选了家孤儿院做义演,希望社会各界人士都能尽己所能参加捐助,慈善永远都是政客造势的好手段。 这家孤儿院选址偏远,月季赶到时已经接近晌午,门口停了不少车,媒体的镜头闪个不停。她在百米外就下来,让小李去找空位停车。 月季和段北封是代表合逸珠宝来的,不过她因为手头的设计图遁了后。 正犹豫着四下张望,就被人一下子拉紧到怀中。姜朝下巴抵着月季侧颈,含笑说:“别走正门,全是记者,烦得很。” 颈部一阵湿热,月季挑了挑肩:“那怎么进去?” “跟我来。”姜朝绑着她的胳膊,月季不爽利挣扎几下也没成功,便放弃了。 前后边都堵了记者,侧面围墙横七竖八停着各式各样的名车,月季一眼就认出那辆凯迪拉克DTS,朴世京也来了。 自从收到那只胸针,她有段时间没和朴世京联系了,对待朴世京她一直又敬又怕。位高权重的贵公子不是等闲能糊弄的人,和他斡旋需要多加小心。 古人说伴君如伴虎,一点没错。 绕过层迭的车,围墙边竟还有扇朱红色小门,姜朝轻叩两下,小门就豁然洞开。金千巧双手抱胸,嗔怪姜朝:“怎么这么慢?把我当门童啊。” 月季提着裙边跨进来,绿钻耳坠晃了晃,耳廓下的小珠莹润可爱。姜朝蓦地脸色一红,不知想些什么不知羞的事情。 月季抬肘顶他胸口:“正经点。” 姜朝受用,想握月季的纤腰,金千巧及时踩了下他鞋跟:“行了,别腻歪,义演已经开始了。” 场馆露天,两侧通道是临时搭建的。后方就是孤儿院的主楼,一共六层,下面两层都聚集着毛茸茸的脑袋,孩子们趴在走廊上踮脚看节目。 郊外野风不比市中心,性子烈,吹得她蝴蝶骨不自觉颤动几下。月季失神,她有许多年没来这种地方。 “怎么了?”姜朝偏头问她。 月季将碎发拢到耳后,心不在焉:“没什么。” 一曲舞毕,舞台走上来一位女性。身姿婀娜,酥胸若隐若现,樱唇鲜红,一头漂亮的卷发,模样恬静如水。小方腮、尖下巴,眼神中盘旋着算计,举止却略显天真烂漫。 “她就是敬爱会主席文媛。”金千巧意味不明的哼笑,“文家人。” 月季听闻过文媛的事,外界或许不清楚,但长京上流人人皆知她是文首相的私生女,文峰早年在外风流的产物。 成年后才被接回文家,本以为这个私生女会湮没在轻视中,没成想她手段狠戾,颇受文峰赏识,帮着他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事。后来还因为出色的外交本领,做了国会参事。 近些年还创办了敬爱会,会员只接纳成功优质的女性。敬爱会不仅致力于各项慈善事业,还乐于资助女性创业,给社会带来的影响非常正面。 长京的名媛们都以能加入敬爱会为荣。 “敬爱会这些年一直投身于慈善事业,今天看到有这么多能人志士都愿意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我感到由衷的高兴。”文媛言辞恳切。 一派客套的空话,月季略感无趣的耸耸肩,提裙退到一边。舞台下段北封正和某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相谈甚欢,他遥遥把眼神递给月季,温柔的翘唇。 月季示意他不必过来,又趁着姜朝没注意离场。 主楼一侧是休息场所,长桌上摆着些点心水果,有些政客富商对表演没兴趣,都坐在这边,侍者端着酒盘来回穿梭。附近还蹲了一小撮记者,月季估摸是轮班休息。 她端了杯橙汁不打算在这停留,再往前走就到了主楼后面。草坪被简陋处理过,勉强围成个花园,种了些杂花杂草,挨着墙角的是盥洗室。 月季刚想回头,就听到里面传出争执声。 许舟眼眶微红,推开盥洗室大门:“我不想和你说。” 她身后跟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脖子上挂了一串珍珠项链,眼神愤恨。似乎被她这句话激怒了,上前一把攥住许舟的头发:“臭不要脸的狐狸精!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和我说话?” 许舟没有防备,嗓子里迸发出一声尖叫,大叫着放开。月季愣住,手腕一弯,橙汁差点溅到高跟鞋。 后边的记者闻声而来,见撕扯的两人穿着奢华,举起相机就拍。 许舟忍受不了,反手拧那女人腰间的肉,惹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松开手。但是下一秒,那女人又冲上来扇许舟耳光,凶悍至极。 “我警告你,离我们老黄远一点!” 记者越聚越多,厮打的两人却根本无心顾及其他。直到黄兴匆匆赶来,才拉开两人,他脸色涨得通红:“闹够了吗?” 又朝着记者挥手:“不许拍!” 月季目光落到瘫坐在地上的许舟,微微蹙眉,真是一出好戏。 ———— ps. 老爷子终于喝茶了 文媛很重要 月季吃瓜ing 聪明人 敬爱会出面驱散了记者,闹剧这才散场。黄兴和他夫人吵得不可开交,许舟被人搀扶到椅子上,发丝散乱右侧脸颊肿胀,狼狈不堪。 月季缓步踱到她身旁:“还好吗?” “没事,都是我自找的……”许舟眼睫轻颤,眉梢聚拢,模样泫然欲泣。 月季盯着她半晌,倏地勾唇,嘴角聚起玩味:“其实我在门外多听了会,你是故意激怒她的吧?” 许舟一僵,抬眸直视月季,见没人注意这边,刚才那份楚楚可怜瞬间荡然无存。眼底骤然只剩冷意,刀子般企图一寸寸剜下她的肉。 “月季,你是聪明人,可是聪明人有时候会死得很快。” 话里话外带了几分威胁,月季嗤笑:“放心,我对你的事没有兴趣,不会说出去。” 许舟眼皮掀了掀,注意到身后的段北封,薄唇微抿,似笑非笑轻声道:“听说你最近感情很顺利,确实应当多关心自己,小心阴沟里翻船。” 月季凝眉,仔细揣摩她无端的话。走神间段北封已行至身旁,揽过她肩头,只略微横了眼许舟:“去那边休息下吧。” 月季软声应着,两人离得远了,许舟才直起身子整理鬓发。 “你们说了什么?”段北封侧首问。 月季笑说:“我看戏罢了,你也感兴趣?” 他无奈的拧着眉心,屈指刮了刮月季下巴:“你啊。” 月季挽住他胳膊,虚与委蛇。 长桌上铺了一层软毯,两人刚靠近,就有人立刻上前和段北封攀谈。月季识趣的松开他,往一边走。 金千巧倚墙站着,指间夹了根烟,轻吐出团团絮状烟雾,以前倒是没发现她有烟瘾。 见月季过来,她掸了掸烟头:“你和段北封在一起了?” “嗯。”月季点头。 姜朝手里攥着几只气球,在草坪上逗几个孩子玩。一旁摆着摄影机,大抵是看中他外形,借来拍摄宣传片。 金千巧嘬了口烟,吞云吐雾:“我们都没告诉姜朝,我建议你瞒着他。” “他迟早要知道。” 气球做成可爱的卡通形象,小孩子够不着直扒姜朝的腿。他只好蹲下来,把气球分给孩子们。湿润的眼神一下子捕捉到月季的身影,他摸摸鼻子,展开笑容。 “难不成你还打算和段北封走到最后?”金千巧奇道。 月季莫名想起许舟的话,好像有意无意在提醒她,遂叹息道:“还没想过那么长远的事。” “那就成了,听我的别让他知道,小心他发疯搞得你不安宁。” 月季的话被舞台上传来的音乐声打断,只好咽回肚子里。调子朴素,演唱者无疑有把好嗓子。 这是谢芸昙息影后首次公开演唱,她作为敬爱会成员,为了这次义演破例登台表演。一首歌唱完,舞台下掌声雷动。 “我去和朋友打个招呼。”月季思量片刻朝舞台两侧的甬道走去,金千巧捻灭烟头只盯着她背影。 谢芸昙胸前坠了颗蓝宝石项链,迎着记者的闪光灯在甬道中缓步前行。月季靠在出口边,本想等她一出来就能叙旧。 谁知谢芸昙走到半道,曳地的长裙被栏杆上一截铁丝勾住,“刺啦”一声划出裂痕,偏偏现场嘈杂,谢芸昙浑然不觉。记者嗅觉灵敏互相挤挨着往前递相机,她只道是争抢新闻,裙角还缠在铁丝上,裂痕愈发明显。 月季果断解开脑后的发带,墨色长发倾泻而下,搭在肩头,堪堪遮住蝴蝶骨。 她小跑着奔向谢芸昙,眼疾手快扯断拉长的布料,用手中的发带在裂痕处打了个结,裙子巧妙的变换了另一种风味。 谢芸昙对上月季含笑的目光,很快反应过来,定了定神,牵住月季的手走完后半段。 避开记者,谢芸昙松了口气,感激地拉紧月季:“多亏了你,不然我今天就要丢死人了。” “小事情,记者不会乱写的。”月季挑唇笑。 正寒暄着,月季甫一抬头就看到两个身影走近。 朴世京视线淡淡扫过月季,继续侧头和人说话。一旁是个姿态儒雅的中年男人,月季眉心一跳,觉得有些眼熟,仔细品味半分,才恍然不正是段北封那天宴请过的政客。 “庆延,我刚才糗大了。”谢芸昙扑到那男人怀中,声音娇软,撒娇道。 原来此人便是建设大臣张庆延。 张庆延安抚着摸摸她后颈,朝朴世京笑说:“朴议长见笑了,我夫人惯常这样使性子。” “无妨。”朴世京抿紧唇角,分神直勾勾打量起月季,眉梢上挑,竟带了点探究的意味。 月季心虚,朴世京不可能没听说她和段北封的事,她拿不准朴世京心思,只好避开他的目光。 “刚才要不是月季帮我,我就要登头条了,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谢芸昙撇嘴,瞧见朴世京又说,“对了,我听北封说月季是朴议长的妹妹吧?” 张庆延视线随之落到月季身上,朴世京冲她扬了扬下巴,语调波澜不惊:“是舍妹。” “那真是要谢谢人家了。”张庆延点了点谢芸昙的鼻子。 “应该的。” 两人动作恩爱,月季却不由想起The red二楼包间里的莺莺燕燕,感叹起他演技精湛。 义演后半段就是筹募捐款,开始之前文峰的到来又引起了一阵骚动。朴世京显然不欲与他打照面,大手一挥开了张支票,作势就要离开。 没走几步,就被黄兴拦住,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大口喘气,着急忙慌的想解释:“朴议长……” 朴世京冷眼睨他:“让开。” “朴议长,你听我解释,这件事不会影响我……”黄兴喋喋不休。 “让开,我不说第叁遍。”朴世京声线冷厉,杏眼微睁,眸子里失散往日的温润,冷酷如刀。 黄兴背后陡然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后退两步,让出一条道。 朴世京大步朝前,没走一会,回头盯着月季招了招手。月季耳朵里嗡得一响,低头绞住手指,不情不愿的跟了过去。 ———— 世京哥哥快来惩罚我(斯哈斯哈 吃点别的(h/车震) 长京气候回暖,愈发干燥,马承找了处阴凉地倚着车身发呆,颈部干痒,他抬手挠了几下,西装内的衬衫蹭出褶皱。手里的烟销到第叁根,这才瞥见朴世京领着月季走近。 连忙丢了烟,整理仪容:“议长。” 马承方才提前离场,替朴世京把奥迪RS7开了过来,车子停在稍远处的隐秘角落,避开媒体。 朴世京步子迈得紧,月季落后一大截。马承打开车门弯腰候着她,月季朝他点头道谢,便矮身坐上了副驾驶。 车子行驶缓慢,半天也没离开郊区,轮胎碾过层层落叶,一路上不见其他人影。 朴世京虚扶着方向盘,保持缄默,月季生出几分意兴阑珊:“世京哥哥,我们去哪里?”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朴世京倏忽出声,鼻腔短促一震,似是冷笑。 月季一惊,他在质问自己和段北封的关系。 她眼珠一转,思绪翻飞,迅速捕捉到朴世京的不悦,但依然决定装笑扮呆:“说什么呀?” 朴世京眉心微蹙,脚下踩了刹车,所幸车速不快,月季晃也没晃车就停了。见他偏头望向窗外,月季知晓这关躲不过,叹气说:“是外公的意思。” “你也知道外公对段总一向很好。”月季斟酌着选了个看起来最为生疏的称呼,“就跟亲孙子似的,他要撮合我们,我实在没办法。” “外公身体不太好,我不想惹他不高兴……” 说着她松开绞紧的手指,伸手迭到朴世京右腿上,大拇指安抚的蹭了蹭他。朴世京感受到隔着衣料透过来的温度,眉头稍解,反手握住她。 粗粝的掌心摩挲着她手背,他缓缓转过脑袋凝视月季:“别来真的。” “嗯,我知道。”月季勾唇靠过去,指尖戳了戳他侧脸,“你吃醋啊?” 朴世京掀开眼皮,鼻尖萦绕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呼吸一滞。半晌,又勾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轻巧的含住她嫣唇。 这个吻蜻蜓点水,唇瓣很快分开,朴世京挑起她下巴,眸色幽深。 气氛刚好,月季眼神闪烁,中指沿着他轮廓分明的喉结向下挑动:“别吃醋了,吃点别的……” 她语气含浑,说着就动手解朴世京的皮带,西装裤鼓胀,明显有了反应。朴世京喉结滚动,眸子里染上情欲,微阖起眼睛。 硕大的性器擦着裤子边缘弹出来,独眼龙头圆润肿胀。随着月季上下套弄着,性器灼烫似铁,在她的手心里又胀大了一圈。 朴世京喘息片刻,挥手挑起她腋下,把月季提到腿上。缠绵湿吻,他撩开月季的长裙,白净的手指熟稔拨开内裤,推开滑腻的嫩肉探进花穴。指腹轻动找到那颗肉核,来回撩拨揉撵。 月季被他堵住口舌,说不出话,嘤咛娇喘。脊梁骨好似被人抽去,双脚只胡乱蹬踩,找不到重心,她紧紧搂住朴世京的后颈才不至于倾倒。 软肉在指节的抽动下,淫靡的吐出花液,那作祟的指头停顿一瞬,又朝深处勾去,搅动出潺潺水声。 “嗯啊……”月季绷紧后背,花穴止不住的翕动。朴世京终于放开她,两人唇齿间拉出暧昧的长丝。 朴世京侧首在车柜夹层里摸索,须臾,眉峰微滞。月季媚眼轻挑,胸口起伏不定,花穴内一阵空虚,深处瘙痒,却得不到疏解:“怎么了?” “没有套。” 月季没了力气,瘫软在他肩头:“那…不做了?” 朴世京长舒了口气,扶着她的腰朝上提了半寸,硬挺的性器甫一贴近花心,就顺着粘稠的银露往里探。他锁住月季腰肢,挺身侵入深处,整根被花穴吞了下去。 霎那的饱胀之意引她喟叹。 性器炙热,刮得肉壁又痒又麻。月季思绪混沌,仅存的意识让她不停侧目探视车窗外,画面香艳,若被人看去后果不堪设想。 湿软的花穴因为紧张箍紧了性器,他额头逐渐渗了层被情欲浸染的薄汗。挺身发狠得钻进她甬道研磨捣弄,恨不得把两颗囊袋也挤进月季身体里。 车座内狭窄,弥漫着暗晦的水渍声。粗长的性器猛地一下顶到宫口,麻痒感从尾骨传到月季四肢,她闷哼着抖动身体。 一股热流从宫内喷射而出,兜头浇到朴世京硬硕的龟头上。两人性器交媾,激烈的拍打,蜜液四溅。 通体黑亮的车身微微晃动,野风卷着枝头将落未落的绿叶,掉在车顶。 情事过后朴世京心情好了不少,似乎不再执拗于月季这段恋爱,只淡淡道:“给你一个月时间,断掉关系。” 一个月,足够她部署下一步计划,月季欣然应下。 包里的手机震动两下,月季掏出来划开屏幕,见到段北封的名字,她微微蹙眉。 不论是许舟的敲打,还是别墅里那份基建文件,都彰显出段北封绝非善类。利用他的同时确实需要保持距离,小心被生吞入腹。 朴世京余光瞥见她愣神:“谁的短信?”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月季拢了拢长发,点进短信。 ——怎么走了? 月季略一思索,回复他。 ——有点不舒服,先回去,明天见。 段北封回的很快,前后不过几秒钟,短信“嗖”得一下又进来。 ——好的,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再说吧。 月季回复完就合上手机,偏头靠着车座。天色渐晚,车子驶近白厅,信江水面镀了层金光。 朴世京空出一边手攥住她手心,月季听到他柔声说:“你还是离开合逸吧,我怕你处理不干净。” 月季闻言心念一动,虽说沉均晗已经答应帮她,但多个保险总是好的。 她拈出惋惜的神态,叹息道:“其实我也想过,如果我能有自己的品牌,也许会比在合逸发展的更好。” “不过也就是异想天开啦,我还有很多要学的。”她倏忽又换上天真的笑颜,冲朴世京吐吐舌头。 朴世京颔首似是在思考她的话,紧扣月季十指:“嗯,慢慢来,我倒觉得可以尝试。” 月季不答,只挑唇笑笑,点到即止。 义演结束,人散得差不多,露天场馆只余有几位工作人员收拾残局。 段北封站在角落,盯着手机里月季回复的叁个字。 ——再说吧 语气硬梆梆的,像块石头。 许舟卸了妆梳洗干净,换了身行头,她提脚走到段北封身后:“可以结束了吧?” 段北封回头,眉梢一挑,冷冷睇她。目光里带了审视,上下打量。 “黄兴这回是完了,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许舟不敢直视他,垂眸盯着鞋面,“剩下的钱,你打我卡里。” 段北封咧开嘴角,捻着下巴,眼底没有笑意:“你和月季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她太聪明了,猜到了我的计划。”许舟心间一抖,很快镇定下来。 “最好是这样,说多余的话,你知道下场的。” 许舟指甲嵌进手心,咬住下唇。 段北封收回目光,神色冷厉的眺望远处:“钱我明天打给你的,不要轻举妄动,后面有事我会安排你。” “我不想干了……”许舟轻声说。 他古怪一笑,肩头抖动:“当初我就说过,没有回头路给你走。” “不想干?那就去死吧。” 请茶 晚膳随意订在信江边,用过餐,江上荡漾起一排排晚灯。 江风裹着潮水袭来,没了凛冬的寒意,反倒像情人黏腻的吻。月季背手走在朴世京前面,马承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开着车缓缓跟在后头。 月季仰头望夜幕,眼里蓦地闪烁起兴奋的光芒:“世京哥哥,今天的月亮好圆,真好看。” 她说着转身栽进朴世京怀里,他旋即收起胳膊将人拢紧,侧首亲月季玲珑的耳廓:“嗯,好看。” 月季耳根一红,靠向他挺阔的胸膛,衬衫单薄,摩挲间皮肤温度骤升。他抬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月季后颈,很是温存。 “和我一起回北芒山吗?” 朴世京短促挤出一个鼻音:“我等会还有应酬。” 他是特意抽时间出来陪月季吃饭的,月季勾手挑他衬衫领子,语气关切:“别太累了。” “嗯。” 两人黏糊一会儿,朴世京挟着她往车里去。车子离开信江开往城东的别墅区,东区格调西式,路面宽阔,车轱辘打了几个弯停在一栋私人会馆前。 会馆前头已经停了好几辆豪车,面前就是辆银灰色法拉利,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月季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她瑟缩两下,立刻就想往椅子后面钻。 朴悯今日一身挺括的靛蓝色制服,领口别了颗雄鹰徽章,许是刚从检察院过来,乌发整齐朝后梳去,检察官的气度令人驯服,和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大有不同。 朴世京似是感受到月季的闪躲,提手捞住她后背,将她牢牢箍在胸前,冷声问:“躲什么?” “没有,我累了。” 这条毒蛇一贯敏锐,月季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难免引他怀疑自己和朴世京的关系。 朴世京斜觑着她,嗤笑一声:“让马承送你回去。” 月季怔愣,朴世京是故意带她来的。 他偏头在月季唇角啄了啄,温热的鼻息扑到粉颊上,惹得月季一阵战栗。她长睫扑簌两下,果然瞧见朴悯转头朝他们看过来。 车内没点灯,朴悯隐约看到朴世京身旁的女人,有几分像月季,两人动作亲昵,他下意识锁紧眉心。没等他凑近细看,朴世京已经走下来合上车门。 “世京哥。”朴悯唤他,眼神却一瞬不瞬盯着车窗。 朴世京眼皮微眯,勾唇说:“悯哥儿,怎么不进去?” “…这就进去。” 车身朝后退了半步,眼看着就可以离开,马承方向盘一晃,车头偏了半分,月季一下子落到朴悯阴鸷的眼神里。 朴悯看清月季,脸色铁青,勾手拉了拉衬衣领口。视线依旧狠戾的锁住月季,恨不得将她生啖了去:“月季怎么会跟你一起?” “义演遇到的,顺路就一起了。”朴世京食指顶了顶太阳穴。 连谎都不愿意撒,月季自己没车吗?更何况还不顺路。 “好呀……” 朴悯正欲发作,公馆内的侍应生出来迎客。 朴世京敛起神色,整理西装外套:“行了,人都在呢,进去吧。” 他声线冷厉,朴悯舌头舔过后槽牙,硬生生压下怒火,抬腿跟上去。 月季攥紧掌心,想找理由搪塞恐怕很难,毒蛇精明着呢。马承这才转动方向盘准备载她离开,月季透过后视镜睨他一眼,这人简直是朴世京肚里的蛔虫,刚才是刻意为之。 奥迪打弯的时候,又一辆玛莎拉蒂靠过来。 文媛换了条白色曳地裙,衬得她身躯凹凸有致,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女人。月季正出神,就看到林歌从驾驶座走下来,她眼梢一挑,心中腾起疑云。 不待她多看两眼,车子已经远离公馆。城东商户鲜少,路面也不见多余的车辆。 月季偏头靠着椅背假寐,马承知道她没睡着:“月季小姐,要开空调吗?” 她闻言睁开桃花眼,眼波流转,含笑道:“不用,之前落水还是你救了我,我欠你一声谢谢。” “小姐严重了,应该做的。” 马承说完,月季不再出声,只低头摆弄手机。 * 翌日。 沸水烫过紫铜锤纹茶洗,激得焦黄的茶碎上下浮动。月季提手顿了半分,才将茶壶中的滚茶倒入杯中。 谢芸昙连连称赞:“月季,你的茶道也很专业。” “我也是跟人学的,说起茶道我不如他。”月季递过茶盏。 谢芸昙扬声:“哦?你跟谁学的?” “马上就会知道了。”月季眨眨眼,卖了个关子。 话音刚落,包间门就被推开。沉均晗欠身换下皮鞋,屈指扶起鼻梁上的眼镜:“抱歉,我来晚了。” 今天这个局是月季组的,她邀请谢芸昙来卅二公馆品茶,打算介绍沉均晗给她认识,顺利的话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着落。 “介绍下,这位是张太太。”月季起身迎他,又转头向谢芸昙说道,“这是我姐夫,四海集团的营销总监沉均晗。” “也是我的茶道老师。” 听完月季的补充,谢芸昙来了兴致:“原来沉先生就是你的老师啊。” 沉均晗和腿坐下,挂起笑意:“月季言过了。” 叁人相谈甚欢,半壶茶下肚,谢芸昙对茶道浅显的了解了七七八八。月季正欲开口,沉均晗食指顶起镜架,微不可见的朝她摇头。 月季不解,依然轻叹道:“我今天请张夫人来,不仅是品茶,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我能帮的一定帮。”谢芸昙撩起颈后的碎发,散了散热意。 沉均晗半阖眼皮,食指点着茶桌,沉声道:“没什么,不过是四海打算竞标秘鲁的新铁路线项目,不知道张夫人能不能牵头让我们能多点机会。” 谢芸昙神色微顿,拇指摩挲着茶杯口,面容愈发成结。月季见状心中一沉,这事不好办。 “不是我不帮你们,我先生的事我一向不怎么过问,更何况这个项目很大,我恐怕不太方便插手。” “我理解。”沉均晗面色如常。 月季泄气,肩膀软塌下来。 沉均晗掏出烟盒,就着窗棂敲了根,没点燃就偏头去看月季,她还神情恹恹地坐在桌前。 “别急,再想其他办法。”出声宽慰她。 月季撑着胳膊站起来:“你刚才就已经知道她不会答应?” 星火淬得烟头撩起轻雾,沉均晗深吸一口,又吐出一团白雾:“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月季两叁步靠过去,却猛然想起段北封那份文件,难道是因为他? “是因为段北封?”她蹙眉问。 沉均晗不答,反而挑紧半边眉毛觑她:“你知道段北封是干什么的吗?” 什么话?段北封不是做珠宝生意的吗? 月季眉头拧得更深,沉均晗面色一松,抬手捏她眉头:“好了,他的事你自己问他。” “不是没有好处,谢芸昙承过你的情,这次又没帮上忙,之后主动权就在你手上了。”沉均晗掸了下烟头,温言道,“好好把握。” 他说的不错,月季吐出浊气,暗忖品牌的事还要另寻他法。 沉均晗又开口说:“你的事我会想办法。” 月季一愣,抬眸看他:“可是我没帮上你的忙。” 沉均晗深嘬了口烟,絮状的白雾从中溢出,沿着镜框向上攀爬:“不是你说的?我们是战友。” 月季喉头滑了滑,他不无真心。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法子 合逸大厦24层通风台,月季坐在长椅上啃叁明治,手边摆了本珠宝图册,头顶的遮阳板投下来一道道阴影。午餐前后人总归容易倦怠,月季一身白色套裙,上衣胸口点缀了只黑色蝴蝶结,简约干练。 她伸直双腿,展了个懒腰,微眯起眼睛瞧周礼。后者埋头刷手机,口中时不时啧啧两声,月季横腿过去碰了碰他脚尖:“你看什么呢?” 周礼“噌”得一下坐起来,兴致勃勃念出声:“财政部那个黄部长的风流韵事挂在热搜两天了。” 许舟这么一闹,黄兴身败名裂,纪检部点名批评了他的生活作风。如此看来,他是彻底和财政大臣的职位无缘了。 月季食指沿着下腮缓缓摩挲,许舟不是黄兴的情妇吗?黄兴倒台似乎对她没有好处啊,除非……她本来的目的就是扳倒黄兴。 “少看八卦,多用心工作,一天天的,咱俩到底谁是助理?”月季收起思绪。 周礼正准备呛声,眼神却瞥向月季后方,顿了顿:“林歌来了。” 月季右肩僵了僵,转头过去,林歌也是一愣,稍作停顿端着咖啡信步过来:“你们也在这休息呢?” “是啊。”周礼瞅着月季脸色应声。 林歌脸庞短小,眼梢圆钝,有些幼态,以前在巴黎,同学也常常误会他们是姐弟恋。正午烈日当头,他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月季不由想起那天他从文媛车上下来,他怎么会搭上文媛? 眼看着林歌欲言又止,周礼识趣的站起来让位,临走前侧头小声叮嘱月季:“好好说,别吵架。” 林歌欠身坐到月季旁边,片刻后开口:“你和段总……” “我们在一起了。”月季替他说完。 林歌放下咖啡,叹了口气:“你了解他吗?” “感情的事哪需要想这么多,喜欢就在一起了。”月季身子朝后倾了半分,淡淡道。 林歌咬紧下唇:“你…真的喜欢他?” “怎么了?”月季目光投到他脸上。 “我是怕你再受骗。” 林歌话刚出口就后悔,果然月季冷笑一声,眸子里闪过寒意。 他卸下身子,整个人似脱了力:“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月季眉毛一皱,又是这样,就不能把话挑明白吗?段北封那只狐狸的尾巴她迟早会抓住。 赶完设计图,月季拎起提包打算回北芒山。刚走出大厅就被段北封的车堵了个正着,他靠着敞开的车门,冲她挑眉。 义演过后月季请了两天假,回来公司也有意无意躲着他,短信中约好的明天见遥遥无期。段北封左右等不到她,只好挑了个日子在大厅堵她。 再见面月季感到几分尴尬,捏紧手里的提包:“好巧啊。” 段北封移开两步,示意她上车:“走吧,去吃晚餐。” 月季长舒了口气,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朝她抬了抬,动作不容拒绝,月季只好侧身坐上车子。 金源百货顶层是家旋转餐厅,食客可以一边用餐一边观赏夜景。商场位置选得好,没有雾的夜晚可以观赏到灯火通明的长京机场和游乐园。 这家的叁文鱼菲力和菌汁煎牛肉做的不错,口感鲜嫩。月季支起胳膊,侧眸凝视窗外夜色,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食物。 “喜欢吗?”段北封起身把切好的牛肉换给月季。 月季拧住左腮的软肉,收回视线,盯着他体贴的动作:“还不错。” “最近工作怎么样?有困难吗?”他乌沉的眸子含着丝笑意,好似就是个关切女友的好男人。 月季咽了口西柚汁:“能有什么困难,不是我吹,林首席当年的成绩可没我好。” 段北封薄唇一抿,被逗笑:“这么厉害?” “不过,月季你怎么说也是会长的外孙女,一直在合逸恐怕做不出什么特别的成绩。”他继续说,“有没有别的打算?” 这话落在月季耳朵里,惹得她心尖一震,目光试探的打量起眼前人,却看不出半分破绽,段北封好像真的在为她的前途打算。 “什么打算?”月季含混问。 “比如创设属于自己的品牌。” 月季眉梢微挑,段北封语气认真,神情似是已经在帮她谋划计策了。她低头搅动杯中的吸管,稍加思索:“这谈何容易。” 段北封捻了捻下巴:“其实说难也不难,依稀记得当初我创建合逸的时候,会长也在珠宝行业试过水。” 月季闻言眉眼浮出半点喜色,又很快被她压下去:“是吗?” “四海的重心都在建设,后来会长也就把那个子公司放养出去了,你要是感兴趣完全可以去运营试试。”段北封唇角勾了抹弧度,把她的情绪看在眼里。 “我还没听外公说过呢,想必他并没有调我过去的念头。” “会长虽说是北芒山的大家长,但毕竟是从商出身,想要获利就要让他看到你的价值。”段北封沉声说。 月季轻叹:“我不过是只归巢的幼鸟,外公他又怎么会看重我。” 段北封屈指顶住下唇,另一只手越过餐桌,勾着月季手心:“我有个法子,你要听听吗?” “什么法子?”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月季手背上轻轻揉捻,眼里滑过讥诮的笑意:“秘鲁新铁路线项目。” 餐厅另一角围坐着几个男女,金千巧在外侧,手肘卡在沙发边,指间夹了根烟,也不放在嘴里抽,只盯着它慢慢燃尽。 “千巧,先吃饭。”姜朝挥手给桌上的人倒柠檬水,见她出神提醒道。 金源百货开业以来客流量一直保持着稳步上升,金千巧还因此上了一次财经杂志。可惜树大招风,家里有个处处和她作对的大哥,吃过几次闷亏,她就起了想要独出来的念头。 毕竟通源集团未来的掌权人只会是她大哥金千源,受制于人的感觉不好受。 金千巧随手把烟头丢进空杯,端起柠檬水漱口。朴善雨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金千巧伸手道谢。 今日姜朝本是去北芒山等月季,朴善雨遇到几个金融问题,就缠着他讲题。姜朝心虚,在学校他成绩属实一般,恰好金千巧叫他出来吃饭,就提着朴善雨一起过来,还大言不惭金千巧是个商业奇才。 金千巧摆弄着手头的海鲜,嘴上调笑姜朝:“真是难得见你一面,我看你恨不得住进北芒山。” 姜朝剜了她一眼,金千巧这才意识到餐桌上还有朴善雨,她讪笑着嘬了嘬指头止住话题。 消灭完一盘蟹腿,金千巧离座去取甜点,刚夹起两块巧克力慕斯,余光就瞥见段北封和月季,两人离得近像是在说情话。 金千巧蹙眉,姜朝就在另一头,得赶紧支开他。还没等金千巧提脚,姜朝就被朴善雨拖着过来取餐。 姜朝脚步拖曳:“你要吃什么让千巧拿过来不就……” 话还没说完,视线就落到月季和段北封这边,顷刻间僵住。他眼里的清明消散,一瞬不瞬的盯死月季,透着几分不解。 你喜欢她吗 姜朝拳头攥紧,湿漉漉的兔子眼混沌一片,隐忍半晌又松开手,两叁步靠过去。不待月季做出反应,拖了张椅子一屁股坐到她旁边。 月季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是下意识缩回手。 段北封手心一空,唇角僵了半分,瘦削的下巴朝姜朝扬起:“rose这不是你表哥吗?” 果然,姜朝听到表哥的称呼磨了磨后槽牙,不愤地看向月季:“怎么不回北芒山?我在家等你很久了。” “吃过饭就回去了……”月季声如蚊呐,迎着姜朝悲愤的目光,凭空多出了点捉奸在床的意味,如坐针毡。 姜朝抄手叉起月季盘中剩下的牛肉,塞进嘴里,狠狠咀嚼两下:“吃完了,回去吧。” “姜小少爷,我女朋友好像还不至于受你管制吧?”段北封浮出促狭的笑意,眼皮微阖。 女朋友叁个字好似导火索,姜朝牙齿咬得嘎吱响,下颌翕动,“腾”地一下站起来。椅子被挤得连连朝后退,声音刺耳,引周围人注目。 “段北封,他妈的谁是你女朋友——” 月季连忙揪住他衣角,眉头紧蹙:“姜朝,冷静点。” 姜朝动作一顿,偏头见她桃花眼里染了薄怒,心知再争执下去月季就要生气,却也不甘让段北封得意,便僵持在原地。段北封只漫不经心的捡起热毛巾擦手,微微抬起凛冽的眼神睇他。 月季叹气,一同站起来,凑近他宽慰:“我等下再和你解释。” 说完视线又凝到段北封身上,掀唇说道:“你的提议我会考虑,今天就先回去了。” 段北封点头:“我送你。” “不用,我们走。”姜朝拽着月季手腕,拉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月季脚步踉跄,段北封怔愣一瞬,又绅士的笑笑坐回位子上。 朴善雨看了好一场大戏,得意之色在眼梢流转,偏头见到金千巧这才收敛神态,恢复成往常的模样。 到底年纪小,金千巧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又敲出根烟点燃,无视一旁侍应生为难的目光,紧紧锁住朴善雨的脸庞,思索片刻。也是,北芒山哪有省油的灯。 “刚才你是故意叫姜朝过来的吧?” 朴善雨肩膀一耸,眉眼无辜:“千巧姐姐,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金千巧不再多问,挑唇说:“走吧,我送你回去,不是说有几道金融题想问。” “好,谢谢千巧姐姐。”朴善雨低眉含笑。 常府大道路口拥堵,姜朝这辆911停在其中分外扎眼。他屈起食指扣着方向盘,唇瓣几张几合暗示他焦躁的情绪。 这会儿月季冷够了他,轻叹着说:“我确实和他在一起了。” “为什么?”姜朝眉心拧成川字,食指顿住,缩成拳头。 月季瞟了眼后视镜中的自己,昏黄的灯线跳动在额头,她阖上眼帘,顿感疲惫。 “因为我需要他,我需要他帮我铺路。” 姜朝没料到月季会这么说,歪过身子凝视她。 “姜朝,我不愿意就这样下去,我和你一样,也想有所作为。”她说着半睁开眼睛,“我想有自己的品牌,他能帮我。” 本不该说这些,或许是月季对姜朝有过真心,她今日格外疲累,想找个人说会话,然后蒙头睡一觉。 姜朝怔愣,绿灯此时亮起,他只好驱车前行。近了北芒山,车子愈行愈慢,车窗外竟有了夏蝉虫鸣。 缄默许久,姜朝磨着下唇嗫嚅道:“如果我也能帮你呢?” “什么?”月季磕了下眼皮,侧眸看他。 轮胎一滞,车子停在原地。姜朝仰头靠着座椅,他眉眼松软,眼波里存有温情:“我帮你得到想要的。” “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月季盯着他认真的脸庞,愣神半秒,又转眸和后视镜中自己的目光撞个正着,眼底幽暗恍若古井。 “……” 白厅。 落地窗对面有张博古架,架上摆着些古玩瓷器,其中有个隔层放着盏砚台,左侧雕了朵莲花,造型雅致。段雪靠着沙发垫,支起脑袋观察了好一会,也没猜出是哪个年代的。 她分神把视线投向办公桌后的朴世京,又扫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整了。她在这里等了叁个小时,餐盒里的食物冷了热热了又冷,朴世京始终没有用餐的意思。 段雪熬不住,换了个姿势,衣料沿着沙发窸窸窣窣发响:“我再让人拿去热一下吧,又凉了。” 朴世京这才抬头,按了按太阳穴,小指上的蛇纹尾戒沁出冷意:“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再吃。” 段雪特意下厨做了顿爱心便当,没想到在这里枯等叁个小时,未婚夫不仅没吃还让她先回家。 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敢明说:“世京……” “宽心,我让人送你。”朴世京说着按响桌角的电话安排起来。 段雪眼神黯淡,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只好起身取来架子上的外套。 办公室外响起叩门声,朴世京又埋进文件里,道了声:“进。” 朴悯收紧袖口,大步跨进来,正欲说话偏头瞧见段雪,喉头咽了咽,迭腿坐到沙发上,那架势就是在等她出去了。 段雪嘴角抽动,暗骂他没礼貌,套上外套才冲着朴世京说:“世京,那我走了,你别忙得太晚。” “嗯。”朴世京展出个不咸不淡的笑容。 大门合上,办公室没有多余的人。 朴悯兀自翻个身,把双腿架在矮几上,瞧见那份爱心便当,嗤笑道:“世京哥真是有个好未婚妻呀。” 听出他话中的戏谑,朴世京眉峰微凝:“有事吗?” “黄兴完了。” 朴悯这几天一直在检察院和自由党斡旋,生活作风不过是舆论危机,真正可怕的是即将要面临的财务彻查。再加上黄兴本就是财政部的二把手,但凡账面上出现丁点问题都可能会牵连很多人。 民主党和黄兴来往密切,文峰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身后的信江正驶过一艘游轮,船舱上挤满游客,笛声长鸣。朴世京站起身靠着桌沿,右手撑住桌面:“我知道,辛苦你了。” “你打算怎么做?” 朴世京食指研磨长桌边缘的横沟,一下下移动,须臾,他杏眼微阖,语气冰冷。 “先发制人,由你出面,以检察院的立场查他,不留活路,以绝后患。” 如此,文峰就找不到缺口构陷民主党,只是黄兴就废了。 朴悯习惯他的铁血手段,只晃着鞋尖:“行。” “财政大臣的位子恐怕就要落到陈方忆手里了,我们要不要……”朴悯继续问。 游轮顶层打出几道彩色光柱,恍惚烙到朴世京眼中,他收起右手环抱在胸前:“静观其变吧。” 拉拢陈方忆不容易,明眼人都知道他早就投入自由党的怀抱。 朴悯起身抚平西装裤上的褶皱,刚准备离开又顿住脚步:“你喜欢月季吗?” 他说话向来不着调,朴世京背影一僵,转过身看他:“悯哥儿,她和——” “她和我们有血缘,我早就提醒过你。”朴悯撩起碎发,纤薄的唇角抿紧,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她吗?” 朴世京微怔,喉咙好像被鱼骨卡住,这份污秽卑劣的情感和他的矜贵大相径庭,很难说出口。 他身子僵直朝前微倾,不答反问:“那你呢?” “我以为我喜欢她,其实并不是。”朴悯摆正胸口那只徽章。 朴世京胸膛一泄,垂眸盯着地板,尔后就听见他低沉的嗓音。 “我爱她。” 朴世京整个人松怔,脑子里有根筋被拉扯住,他屈指在太阳穴附近打圈,连朴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他几近窒息,心口闷闷的,只觉郁结。 身为政客除了高明的手段,更需要干净的名誉,是以他一直维持着和段雪的良好关系。 他从没有被女人这样侵扰过心绪,令他一度失去理智,游走在禁忌边缘,更无聊的设计宣示主权。 朴世京思及此,抽身拽过西装外套,大步朝外走。空留着矮几上的饭盒,无人问津。 ———— 蛮有意思的一章 蔓越莓饼干 今夏来临前,车管家已经装置好灌溉和排水系统,花园的月季丛后潺潺浮动着流水。清澈的水流裹挟着花香,萦绕在北芒山每个角落。 月季甫一踏进大厅就瞧见沙发上的两人,微微讶异。 朴世荣袖子撩至肘部,翘腿坐在边上正和沉均晗说得起劲,黑色衬衫熨得平整,妥帖的黏在胸口,看不出奔波的痕迹,应当休整有一会儿了。他余光瞟到月季,扬起笑容:“月季回来了。” “世荣哥哥?”月季挑眉道。 姜朝跟在后头:“二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四海最近挺难顶,爸临时调我回总部帮忙。”朴世荣攥着烟盒在桌角磕出两根,顺手递给沉均晗一根。 沉均晗欠身接过,掌着打火机点燃烟头,深嘬了一口,说话间是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朴世荣赶着这个档口回总部,委实引人遐想,不出意外也是为了那个跨国基建项目。 月季不由思忖起段北封的提议,话里话外都是他有办法搞定这个项目。如若段北封真的能帮忙,那岂不是可以绕过沉均晗直接去朴老爷子面前邀功? 她忍不住把视线悬到沉均晗脸上,他似有所感,眼梢一翘对上月季目光,带了点探究的意味。月季连忙低头,生怕被看穿。 朴世荣调去总部,沉均晗现如今腹背受敌,如果她这么做,算不算…背叛? 想到这,她心跳如雷。 姜朝掖住月季衣角:“坐啊,别发愣。” 月季回神坐下。朴世荣自打年后就没回过北芒山,这一回来难免话多得如炮仗:“听说你小子授军衔了?” “一个少将罢了。”姜朝摸了摸鼻子。 “不错,善雨也进了公司?”朴世荣叼着烟,侧过身又看沉均晗。 沉均晗吐出口白雾,短促发了个鼻音:“嗯,善雨很有本事。” 几个小辈还没寒暄好,金悦招呼厨房端汤出来,她一早就让人炖了罗汉果猪蹄汤,很适合春天用来进补。 佣人盛了几碗分给少爷小姐,金悦坐到朴世荣身边,一手搭在他肩头:“世荣啊,你看你在日本待的都瘦了。” 朴世荣掸了掸烟灰,汤盅摆在面前的矮几上没去接,略有些不满金悦把他当小孩子:“妈。” 金悦不依,端着汤盏作势要喂他,朴世荣只好丢了手头的烟,连忙夺过汤盏,嬉皮笑脸的挥动勺子。 这汤清肝润肺,味道不咸腻,猪蹄软烂入口即化,确实不错,月季已经用过晚餐,依然喝下了半碗。再抬头看,沉均晗迭腿靠着沙发背,汤盏原封不动的摆在桌上,没有动口的意思。 金悦眼波转了转,又道:“对了,世荣,你爸爸给你安排的什么岗位啊?” 朴世荣的汤也喝得见底,汤勺划过瓷碗,引起几声令人战栗的声响,他仰头喝光:“我之前对日本业务比较熟悉,爸打算让我去总部的海外战略部试试。” “好呀,均晗你可要多多帮衬你二哥啊,将来世荣做事身边总要有些亲信的。”金悦看向沉均晗,话里多有敲打的意思。 沉均晗挑唇笑,身子稍稍朝里靠,镜片在灯光下印出一片光圈:“那是自然。” 语气听不出情绪,他极擅长隐匿自己。 姜朝和月季都清楚这里头的暗潮汹涌,默契地保持沉默。喝完汤,姜朝还想拦着月季说话,沉均晗率先开口:“小朝,二舅晚上来过电话,让你早些回去。” 姜朝眉毛一拧正欲纠缠,月季回头睨他:“你若真想我答应,先做到再说。” “好。”姜朝咬咬牙,抽身离去。 沉均晗碍于其他人在场,只疑惑的把视线探向月季。月季偏头避开,旋即转身上楼。 书桌上的那本《简爱》停在尾页,月季朝前拈了拈,眼眸微阖瞥见摆在一旁的照片。 朴秀妍面庞沉静,秀丽的桃花眼和月季颇有些神似,月季抄手拿过照片,指尖贴着照片上脸庞的轮廓轻轻抚摸:“我还欠你一句谢谢和一句对不起。” 她在房中枯坐了半宿,丝毫没有睡意。窗帘没有拉,落地窗上倒映出影影绰绰的残枝影子,风一过就张牙舞爪好似要活吞了谁。 许久,月季终于动了动指头,心中暗下决定。 廊灯早就熄灭,她放慢步子,摸黑朝厨房的方向去。脚下间或有障碍物,都被她轻巧的避开,点亮厨房灯,月季喘了口气系上围裙,矮下身子寻了糖罐、鸡蛋、面粉。 投桃报李的道理她清楚。 次日,合逸大厦顶层总经办。 段北封抬手拉下百叶窗,正凝着窗外。敲门声响了片刻,他顶了顶鼻梁上的镜架,轻声道:“请进。” 月季踮着脚尖轻巧的跃进办公室,她今天穿了件无袖的墨绿长裙,长裙摆绣了些暗纹,和耳朵上那对绿钻耳坠很是相配。 段北封见到她略有诧异,捻了捻下巴:“rose找我有事吗?” 她羞涩的低头笑笑,从背后拿出一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我昨天做了点饼干。” 解开盒子,里面果然摆了几排椭圆形的小饼干,饼干的香味霎时间直往人鼻子里钻。月季模样娇羞,食指点着唇角:“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段北封拈了一块,轻咬下半口,蔓越莓的清甜混着黄油的香气,他挑起半边眉毛,不住点头:“好吃。” “你喜欢就好。”月季挽住段北封胳膊,撒娇一般的晃了晃,“昨天晚上的事你别生气。” 段北封侧眸看她:“嗯?” “姜朝他是过继来的,以前我和他在一起过。”月季观察着他的脸色继续说,“我早就和他说清楚了,不过他好像对我念念不忘,你不生气的哦?” 段北封放下饼干,抬起胳膊把人环进胸口:“原来是这样,我说他怎么会有你那条项链……” 说完他摸摸眉毛,月季下巴撂在他胸前,眨眨眼睛:“你早就发现了啊?说,是不是暗地里吃醋了?” “好吧,我承认,确实有那么点吃醋。”段北封伸手捏着她下巴。 月季皱着鼻子笑,把头贴在他胸口:“他当初骗我利用我,你不会的,对吧?” 段北封身子一僵,又屈指摩挲着她脸颊。 “我不会。”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试探 月季为了基建项目急于修补和段北封的关系,两人这段时间好似一对蜜恋期的情人,时刻也分不开。 晚膳过后,家人逐渐散去,朴家赫却迟迟没有动身,低头摩着手中的拐杖。须臾,他叫住月季:“月季,你随我来。” 月季扬了扬眉梢,抿唇跟了过去,爷孙二人到了书房,角落的棋桌上留着残局,朴家赫坐了过去:“陪我下一盘?” 她熟练的点燃安神香,欣然道:“好。” 这盘残局不难破,月季占着优势。两人行子缓慢,不着急下完。 “外公,你叫我来就是陪你下棋吗?” 朴家赫撂下棋子:“未来你有什么打算吗?可以和我说说实话。” 月季摸不准朴家赫的意思,嗫嚅着:“外公……” “其实珠宝这行近些年发展很快,四海也很乐意投身进去。” 月季瞳孔微晃,喉头一紧,原来他完全清楚自己的心思。 “你真的喜欢北封吗?虽然我很看好他,但我不希望你为了别的事断送自己的幸福。”朴家赫长吁道,“月季,我不会逼你。” 他棕褐色眼睛深陷在眼窝里,言辞婉转,月季心尖跳了跳,目光落到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她自小缺失父母的关爱,本也不善和祖辈打交道,在北芒山近半年,竟也能在朴家赫身上感切到几缕爷孙情,心中涌出些感动。 “我知道的,谢谢外公。”月季眼梢松动,真挚地说。 朴家赫这才颔首,好似松了口气:“那就好,一切都慢慢来,你们还年轻先谈恋爱,不急着考虑后面的事。” 月季含笑应声,视线回到棋盘上时唇角却僵住。刚才她只顾着回话,没想到两步后棋局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兵炮来势汹汹,转眼就要吞没她的将帅。 再抬眸,朴家赫依旧维持着那副慈祥的笑意。 数日后。 911停在别墅不远处,姜朝站在树荫下愣神,几棵白桦树遮不住午后毒辣的日头,额前已经浸了层薄汗。 他身上裹了件墨绿色军装,领花笔挺的别在衣上,胸前的少将军衔擦得锃亮,前襟被肌肉撑出一座小丘,腰带束紧,金属扣上刻着雄狮纹路。 车管家老远见到他,叁两步迈近:“姜朝少爷,你来找月季小姐吗?” “爷爷在吗?”姜朝回神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着前额。 “老爷在书房,刚用完午膳回来的。” 姜朝点点头,提着长靴朝别墅里走。 书房门敞着,朴家赫坐在书桌后翻阅文件,姜朝顿了片刻,叩响大门。 “小朝?快进来。”抬头见是姜朝,朴家赫展出一道慈祥的笑容。 姜朝欠身进来,他鲜少和爷爷独处,此时手脚拘着,不大放得开。 “今天特意过来找我的?” 矮身坐到对面沙发上,姜朝双手交握着搭在膝前,长舒一口气开门见山:“爷爷,我愿意说服外公将来大选的时候站在世京哥这边。” 朴家赫长眸微眯,放下文件:“哦?” 姜家虽然和朴家有亲,但姜琨素来不喜参与权力斗争,在国会时刻冷静地保持中立,从未偏袒任何一方。 “你想要什么?”朴家赫正色问。 “爷爷,我不求什么。”姜朝磕了下眼皮:“就是我听说四海之前在珠宝行业也试过水?” 朴家赫了然:“你是为了月季?” “…是,她很努力。”姜朝微顿,坦言道。 朴家赫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你晚了一步,我已经决定把月季调过去。” 姜朝一愣,朴家赫迭起镜腿摆在文件上,叹了口气:“刚刚北封和月季陪我吃了顿饭,北封建议我让月季去试试,我同意了。” “我有意让他们结婚,这样以后不管是生活上还是生意上都能相互扶持。” “小朝,我明白你的心思,但你始终是朴家人,月季也永远都是你妹妹。” 姜朝僵坐在沙发上,眼前好似布满了雪花点,胸口钝钝的。他已然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等走出书房,他倚着长廊的灰墙站住,浑身脱力。 朴善雨刚巧从楼梯下来,军装少年身姿伟岸,她半分也移不开眼:“姜朝哥哥,你刚从军校回来吗?” 姜朝转身支起右腿,看向朴善雨:“嗯。” “月季姐姐在楼下,听说她和北封哥哥快要订婚了……”朴善雨垂眸盯着地板,状似无意地提及。 姜朝顷刻间脸色一变,下颌骨槽磨得扭曲,铁青着脸提脚往楼下去。 月季仰卧在沙发上,提了块蛋挞小口咬着,她爱吃甜食。中午刚陪外公吃了顿东南亚菜,口味偏酸甜,路上见到甜品店还是没忍住。 朴嘉提起瓷壶给两人倒了杯花茶,洛神花的酸气冲淡了萦绕着的甜腻味道。 “辛西娅?”朴嘉轻放下茶壶,“这个品牌确实隶属于四海,不过外公很少过问,月季你过去有的忙了。” 月季皓白的小腿伸长,随意搭到沙发扶手上:“放心吧,我有信心,万一真出问题还有北封帮忙。” “说得也是,外公对北封哥很满意呢。”朴嘉调笑她。 厚重的军靴踏在楼梯板上溅起一层灰尘,军装上的金属制品随着他的脚步碰撞,发出极其轻微的响动。姜朝甫一下楼,眼眸就捕捉到月季恣意的形态。 军装衬得他俊俏挺拔,月季有片刻愰神,姜朝见到她眼底的失神,这才松软了肩头,心情大好。几步走上前,刻意挨着她坐下。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军服。”朴嘉赞叹道。 姜朝勾唇笑,眼神却飘向月季:“帅吧?” “臭美。”月季睇他一眼,不给面子。 姜朝不恼,撑直胳膊,无名指暧昧地滑过她小腿。月季一阵战栗,所幸朴嘉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月季连忙收腿坐直。 姜朝支起下巴偏头凝她:“过几天文昌生日,你去吗?” “我没收到请柬。”月季直言。 “他向来不发这些的,文家有个私人小岛,可好玩了,去吧。” 姜朝敞开双腿,膝盖抵住月季的腿根,衣料摩挲间透出皮肤的温度。他的男性气息太过张扬,哪怕是朴嘉在旁边,月季也禁不住有了湿意。 朴嘉低头抿了口花茶:“文子轩儿子?你们走得那么近,会不会……” 近几年两党关系愈发紧张,几乎是势同水火。 “不会的,文昌不一样。”姜朝只淡淡道。 月季还想说什么,沉均晗从大厅外进来,脚步匆匆,呼吸紊乱,他见到月季眉头拧紧,也不管其他人:“月季,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沉均晗在花园内寻了块假山,外套被他随意夹在腋下,伫立一会儿见月季动作慢吞吞,烦躁的摸了根烟。 猛地吞咽几下,他凌厉的目光悬在月季脸上:“我最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 月季心知瞒不过,她中午通过段北封向朴家赫提交了份基建项目的细则,涉及到很多机密部分,掌握这些信息,四海集团胜券在握。沉均晗失了先机,如今朴世荣也位居海外战略总监,后续的项目到底由谁跟进就不好说了。 她摇头:“这件事我确实做的不够厚道,但是——” 沉均晗冷哼道:“你用婚姻换辛西娅值得吗?” “什么?”月季蹙眉,“外公不会逼我,我不过是利用段北封。” 他嗤笑着,眼神多了点怜悯:“朴家赫可不是什么慈爱有加的善茬,段北封的剩余价值大着呢,你以为他为什么总是想方设法撮合你们?” “月季,做事动动脑子,你不可能全身而退。” 月季脑子嗡得一下响,怔愣住,只觉得手脚冰凉。 那天朴家赫叫她去下棋,说了那么多,不过是在试探她的想法。 ———— 肉也快了 辛西娅 办公室刚整修过,周礼让人在四角摆了好几盆绿植,净化空气。月季阖上眼皮,葱白的指尖抵着太阳穴揉捏,她在办公桌后坐了大半天纹丝未动,手边的文件摞成小山。 辛西娅近几年的财务报表很糟糕,账面不清是大忌,整理起来一团乱麻。月季起身在窗边踱步,来这边两天了,大家对这位空降的小公主颇有些忌惮,办公室外静悄悄一片,个个都在观察她。 月季视线又落回那堆文件上,辛西娅不过是四海众多分支下最不起眼的一个,躺平太久,想站起来需要费点功夫。她按下桌角的电话,很快就有人敲门,唐唯探头走进来。 段北封早就给她打了预防针,辛西娅如今的状态不是很乐观,她需要有熟悉业务的人在身旁帮忙,周礼自当是跟着月季走,除此之外段北封还把和月季有些交情的唐唯送了过来。 唐唯扶着黑框眼镜,改口很快:“总经理,你叫我?” “让设计部准备下,四点开会。” “好的。”唐唯记下。 月季掌心按了按桌沿:“另外,帮我买个生日礼物,过两天要用。” “是。”唐唯抱紧怀中文件,“总经理,还有什么要交代吗?” 月季深深觑了她一眼,人在辛西娅,心却未必在。 朴家赫想把月季送给段北封维持良好关系,从中获利,她却隐隐觉得段北封也另有所图,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唐唯不能信。 “没了,你让章泽城进来。”月季又道。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堆着笑叩门进来:“总经理。” “章经理?” 章泽城惶恐摆手:“总经理叫我小章就好了。” “你既然是财务经理,就给我简单讲讲辛西娅近几年的运营情况吧。” 章泽城一听就慌了,这个问题问得很宽泛,言下之意就是他做得不好。 他捏着汗开口道:“珠宝这行很讲究人情,辛西娅这几年几乎被朴董事长抛之脑后,我们运营投资也跟不上……” 很好的借口,月季忽而展出笑意:“别紧张,我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以前做的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章泽城点头哈腰。 月季坐回椅子上,就算是暂时被利用又怎么样?如果她能令辛西娅起死回生,总有一天能坐到牌桌上,到时候就有足够的底气和那群猛兽困斗。 设计部的产品月季仔细研读了,无论是材质还是设计都远不如合逸,图册里密密麻麻迭了好些印子。 熬到后半夜,周礼硬生生把月季从办公室拽出来:“行了,你回去休息吧,还不到拼命的时候。” 他蹙眉掸了掸烟灰:“章泽城那边我盯着,两个星期让他把那些无头账理清楚。” “周礼,多亏有你……”月季疲惫的垂头。 周礼嫌弃地甩甩手:“德行,快去吧。” 小李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已经等候多时。月季散开脑后的马尾,经过D区停车位时,一辆黑车突然打亮闪光灯,橙光晃得月季眯起眼睛。 半晌,她才看清车窗内的朴世京。 朴世京单手撑着方向盘,食指攀在边缘轻轻刮蹭,偏头杏眼凝她:“这么晚?” “你在等我?”月季坐上车略有吃惊。 朴世京碍于身份几乎从来没有亲自找过她,就算有事也是短信直接呼她过去。 他闻言转了转右手的尾戒:“嗯。” “有事?”月季累了一天,此刻存留的温情不多,问出口的话短促冷淡。 她立即意识到,觉得不妥,便动手掰下车前的镜子,装作随意地拢起长发,把刚刚才放下的马尾又扎了回去。 “没事,陪我吃宵夜。” 月季动作微顿,挑了挑眉梢,强压下心头疑惑。 大半夜的老远跑来找她吃宵夜? 车子停在弥敦道别墅门口,月季早就眼皮打架睡着了。歪头抵着车窗,鬓角的碎发没梳理全都压在侧脸上,睡相不是很好。 朴世京无奈的勾唇笑笑,替她解开安全带,动作轻巧的把人打横抱起。月季睡得沉,颠簸两下也只换得她往怀里钻。 甫一躺倒在沙发上,她就陷下去几分,朴世京伸手拨正她脸庞的发丝,拇指留恋的捻着月季唇角,继而俯身把滚烫的唇贴了过去,吮吸两下又松开。 月季是被厨房的香味勾醒的,她撑起上半身脑子懵懵的,摸到手边的提包才反应过来这是朴世京的别墅。她坐起身子,揉揉惺忪的睡眼,落地窗外似乎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朴世京端了只陶瓷砂锅走出来,锅里滚滚涌出香味,月季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顿时馋虫大作,肚子咕噜噜直叫。 “醒了?过来喝粥。”朴世京杏眼弯了弯。 月季连忙凑到餐桌边,朴世京挽起袖子,替她盛了碗猪肝粥,腕口绷紧了几条清晰的青色脉络。月季一时间不知道看手还是看吃的,都馋。 勺子翻动几下,月季小口吃着热粥:“世京哥哥,你的手艺也太好了。” “喜欢就多吃点。”他抿紧唇角,动手往外挑姜丝。 兀自思量了片刻,朴世京撂下勺子,眼神朝右侧偏了偏:“悯哥儿有找过你吗?” “没呢,他最近都没回北芒山,好像挺忙的。”月季埋头喝粥,很快就下去小半碗。 “嗯。”朴世京屈指搭在桌面上,“辛西娅如何?” 月季想到辛西娅的状况,立刻就头痛:“不太理想,” “如此你应该很需要段北封?”他挂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月季心中咯噔一下,猛然想到她曾经答应一个月内清理干净和段北封的关系,现在看委实难办。 眼珠快速转动两下,避重就轻:“说到底是我自己的事业,怎么能全靠别人。” “倒是挺有志气。” 朴世京没有追问,月季本以为借势跳过了这个话题,熟料他倏地又伸出食指点了点。 “你利用他我不反对,但他想和你结婚门都没有。” 月季垂眸问:“那你呢?你会和段雪姐姐结婚吗?” 朴世京僵住,似是没想过。好一会儿,他伸手探到对面,勾起月季的手心,眼底竟闪烁几分笑意:“吃醋了?” “安心,除了婚姻我可以给你一切,只要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 “辛西娅的事我会想办法,过段时间我带你参加一些上流聚会,人脉多了做什么事都方便。” 也对,在朴世京眼里两人之间还横亘着血缘的鸿沟,他本就不像朴悯那般疯癫。 月季咬着勺子,挤出乖巧的笑容:“嗯。” ———— 主要是我想吃猪肝粥了,哭,愿世间再没有隔离。 下章文昌生日宴,目测很精彩,猜猜谁吃肉吧。 生日宴 摇下车窗,右侧是一片鸢尾花。月季不着急下来,指尖挑了挑礼盒上的彩带,唐唯帮她买了辆摩托车手办,挺合适的。 车子停在墙根,月季让小李放了几天假,拿周礼当司机使。 “你看到刚才门口那两尊石像了吗?”周礼放倒后座,高高翘起腿。 “貔貅嘛,只进不出。”月季笑笑。 这处文家私宅,位置隐蔽,靠近南湾道深处。别墅内格调清雅,主楼正前方有座小型喷泉,四下围着鸢尾花圃。 正闲谈着,一辆911也挨着月季的车停下,姜朝载着朴善雨姗姗来迟。 月季这才弯腰下车,黑色长裙裹住她曼妙的身躯,裙角往里掖了些许,裸露的后背贴了只镂空蝴蝶,蝴蝶栩栩如生似是下一秒就会振翅而飞。 姜朝捻着耳垂,眼神黏在她身上,由衷地说:“月季,你今天真好看。” 月季把礼盒顺手递给周礼,转头见到跟在他身后的朴善雨,她穿了件粉紫色的蛋糕裙,发尾也染了些粉调松散的盘在脑后。 “善雨也很好看。” “这是什么互夸游戏吗?”朴善雨弯着嘴角,开玩笑道。 她上前挽住月季胳膊,两人相视一笑,朝主楼去。 还没等他们踏进去,远处响起一阵阵嗡鸣,好几辆摩托车箭一般嗖嗖驶近。打头的一黑一白两辆车十分扎眼,黑色那辆月季用脚趾头也认得出是朴悯的黑豹。 果然,黑豹绕过喷泉倏忽调头,分离车队,一个急转弯停到月季身边。他摘下头盔,狭长的眸子沾了点笑意,倨傲地凝视着月季。 “悯哥,你换新车了?”姜朝往后退了半步,肩头擦过月季,生生撞得她朝后仰,又及时兜手拦在她腰间。 他意味不明的轻声说:“小心点。” 朴悯扬了扬眉梢,视线又悬到姜朝脸上:“嗯,有兴趣让你试试。” “好啊。”姜朝笑。 其余几辆摩托车绕着主楼转了两圈,纷纷停在几人面前。方成靖落后了点,猛地掀开头盔嚷嚷着:“不算不算,是我让着文昌的。” 文昌拿下头盔,回头睨他:“再跑一圈比比看?” “别,今儿是我们老幺寿辰,哥哥我让着你应该的。”方成靖一把勾住文昌后颈。 方成靖抬头扫视眼前一圈人,瞧见月季兴奋大叫:“嫂——” 朴悯举着头盔眼疾手快地扣到他头上,方成靖的话硬生生被憋了回去。月季头皮发麻,怕了他那张嘴。 “快…快进去吧。”月季讪笑。 众人丢下方成靖进了别墅,他还愣在原地使劲扒着脑袋上的头盔,嘴里哼哼唧唧。 文昌刚跑完山,额角渗了点汗珠,朴善雨拿了张手帕递过去:“喏。” “谢谢。”文昌怔了下,尔后笑着接过手帕擦汗。 朴善雨提起手中的礼品袋:“礼物。” “是什么?” “是我自己做的,不许嫌弃。”朴善雨侧过身指尖点了点他胳膊。 文昌把礼品袋架到肩膀上,勾唇打趣她:“手工的啊?指不定丑成啥样。” 说完他就朝前跑,朴善雨脸色一变,追上去打闹:“喂,嫌丑那你还给我啊!” 文昌嘴上嫌弃,礼品袋却攥得紧紧的不肯松手。 姜朝贴在月季左边,眼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笑说:“我觉得他们挺配的。” “善雨喜欢谁你不知道吗?”月季嘴角噙了抹古怪的笑意,偏头望着他。 姜朝摸摸鼻子,登时无措:“我怎么知道,她喜欢谁啊?” 月季沉默半晌,摇摇头提脚越过他,待姜朝反应过来,朴悯已经跟上脚步追在月季左侧,位置被人占据他不悦地磨了磨牙槽。 朴悯拂手间袖子上的穗带碰到月季裸露的蝴蝶骨,一阵麻痒感霎时间传遍她四肢百骸,月季沉了沉肩,想拉开些距离。朴悯眼色幽深,毫不避讳的又朝她贴近几分。 月季不在自:“悯哥。” “你本事真大。”朴悯凑近她耳畔,烟嗓里挤出话来,“表哥也能一次性勾搭两个……” 月季耳廓唰得一下红了,她瞥了眼周围,壮胆勾住他胸前的扣子:“小舅也不是不可以。” 朴悯吞咽了下喉头,眼底陡然燃起亢奋的欲望,大有立刻就要将她剥光的意味。 不待朴悯开口,几人已经行至大厅,厅内摆设堂皇。 金千巧早他们半刻钟到,此时已经和人攀谈起来,余光扫过来展出笑颜,点头道别伙伴,她脚步缓缓:“rose你们来了啊?” 朴悯眉梢挑高,缩紧身子,不打招呼就逃逸般离开,好似金千巧是什么病菌,避她不及。 金千巧促狭一笑,满不在乎:“去那边吧,坐坐。” 姜朝这才抓住时机跟过来,沉吟问道:“你刚才和悯哥说什么呢?” “别瞎好奇。”月季斜眼睨他。 姜朝眉弓一滞,不满的哼了声,但即刻又讨好的扶住她肩膀:“等会和我跳舞。” 月季受不住他那股粘人劲,只好答应下来。 宾客多是些年纪不相上下的少爷小姐,也间或有国会的政客从二楼探出脑袋观望。别墅的楼梯窄小,蜿蜒向上,二楼栏杆边倚着一个女性,身姿婉约。 文昌换了件礼服,两叁步迎上去:“姑姑,我朋友都来齐了。” 那女人转过身来,月季才看清是文媛。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文昌笑开了颜,这时另一侧走过来西装革履的文子轩,文昌一见他立即收敛了笑意,没什么表情。 相比家里其他人,文昌似乎和姑姑文媛关系更为融洽。 大厅灯火暗了暗,文昌下楼移步到中央,拍拍手中的话筒。 “今天是我的生日,在这里我要感谢很多。感谢朋友们,感谢姑姑,也感谢一个特别的礼物。”他说着眼神落到朴善雨身上,右手腕露出了点编织绳的痕迹,月季一下子就看出是条人工编织的手链。 朴善雨撩起耳后的碎发,笑笑低头躲过文昌的视线。 舞会开场。 姜朝和月季携手滑进舞池,朴善雨只掀眼瞥了瞥,便默不作声地绕开人群朝后院走去。 后院种了桂香竹,正值花期,许是刚浇完水,黄褐色小花盈盈冒着水珠。角落里的桂香竹成片,朴善雨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脚下有群蚂蚁正协力搬运食物,她看得出神。 忽而一旁传来男人厉喝声:“我早就跟你说过下手要快,现在好了,检察院出面我们就失了先机。” “哼,你自求多福吧!” 文子轩揿断电话,脸色乌青怒气急涌上心头,甫一偏头见到朴善雨,愣怔住。年轻女孩子侧脸弧度圆润,耳廓软软的,戴了一副动物耳钉,煞是可爱。 他吁了口气,正欲抬脚,朴善雨却抬起一只胳膊拦住他,文子轩又顿在原地。 “有蚂蚁,小心点。”朴善雨指着那群蚂蚁说道。 文子轩凝了片刻,觉得有些好玩,缓了神色,竟也扯出点笑意。 姜朝虚扶着月季的腰肢,乌沉的眼瞳挂在月季眉目上,不肯散去。难得见他这副绅士模样,月季起了些促狭之意,伸手挠他后腰。 他挺直后背,嗔怪地说:“月季,你变坏了。” “你更坏。”月季嘟唇反击。 姜朝松开左手刮了刮她腮边的软肉:“我最坏。” 这支舞后半段调子紧凑起来,月季险些跟不上,好几次撞到他胸膛。两人肉贴着肉,月季很快感到不对劲,小腹似乎总是被灼热的东西顶到。 她羞愤地抬眸:“姜朝……” 胳膊蓦地收紧,月季一个踉跄完全倾倒在他怀里,姜朝利落的将人挟住拉走。舞池里一对对男女沉浸在音乐里,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消失。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只要你听话(高h) 舞池外坐落两条甬道,一条通往后院,一条尽头是个会客间。 会客间窗帘厚重,遮光性强,月季只堪堪看清姜朝潮湿的兔子眼。他眼尾沾了情欲,额头抵着月季的香腮:“我好久没和你那个了……” 温软的气嗓有些压抑,喘息声细碎,一点点喷洒到月季脖子上,湿热感染得她几乎站不住脚。 姜朝撑着她瘫软的后腰,甫一张口,小狗的舌头就滑进嘴里,舌尖荡过她唇齿,卷走芬芳的津液。月季顺从本能攀住他后肩,两人唇舌交缠,紧密地勾在一起。 音乐从反锁的大门缝隙里溢进来,轻轻回荡在耳鼓,好似在摇旗助威。 姜朝吮吸她柔糯的小舌,右手朝下卷起长裙,粗粝的掌心捏住臀肉。他睁开眼留恋的顶了顶月季舌头,又退出来喘着粗气:“可以吗?” 月季被吻得晕头转向,姜朝挤开她双腿,炙烫始终紧贴着她小腹,这个姿势下的询问显得略有些多余。 轻咬住下唇,月季不甘地伸手抚摸他精瘦的腰线,进而隔着衣料握住他分身,手背抵住柱身,大拇指绕着龟头剐蹭,没几下那物什又肿胀了一圈。 姜朝眉梢微拧,叹息着舔舐她唇面。手上的动作加快,褪下月季内裤,指尖落到她大腿内侧,顺着豆脂般滑嫩的皮肤向上探摸。 中指猛地刺入花心,紧致的软肉立刻牢牢吸住探进来的异物,他勾手搅动,花穴内发出清晰的潮水声。 月季嘤咛道:“快点吧……” 姜朝眼角嫣红,喉结上下滚动,他抽出中指缓缓蹲下,视线痴迷地游走在月季身上的每一块肌肤,嗓子里溢出笑意:“不着急,让我亲亲你。” 长裙高高掖起,他的舌头代替中指挑开翕动的肉唇,追逐那颗藏在肉缝中的小核,肉核禁不住戏弄挑逗,逐渐肿硬。舌头玩弄乏味,又转而拓入花穴深处,毫无章法地冲撞四周软嫩的肉壁。 月季咬紧牙根,拼尽力气压抑下身传来的快感,姜朝依然埋在她腿间不满足的嘬咂着,舌尖碾着那块凸起的软肉深深吮吸。 “啊……” 她剧烈哆嗦一下,宫腔内涌泄出一股股花液,尽数被姜朝卷入口中。他眼睛裂开一条缝隙,仰头望着月季,眼底流动着光彩。 月季油然生出征服的快感。 姜朝释放箍在裤中的欲望,性器怒张在半空中晃悠两下,马眼已经汪出前精。他迫不及待地勾起月季一条腿,把她死死压在墙上,一手握住性器顺着粘稠的花穴插进去。 狭窄软糜的穴口瞬间就被拓成他分身的模样,一下子就整根没入,姜朝维持着这个姿势,久久不敢动弹。 花蜜浸润他的长根,姜朝哑声喟叹:“宝宝,我真的好爱你,永远不要离开我,让我陪在你身边。” “……好,只要你听话。” “我会听你的话。” 姜朝气息急促,再也按捺不住,性器埋在她身体里加速抽动,月季弓起背,指甲嵌进他颈后的皮肉。 龟头高高翘起不停捣碾那处凸起的软肉,肉褶受到刺激,纷纷涌过来绞紧,试图推他出去。姜朝抽出一小截,又用力凿进花心,再一次挤开层层肉褶,碾压出一滩透明的汁液。 月季沉溺在性事中,心跳紊乱,脑子成了浆糊,咬破唇角不让自己呻吟,是她仅存的理智。 姜朝咬住她耳垂,用牙齿青涩地研磨。一想到此时此刻,月季只属于他,就止不住兴奋,发狠的索要她的身子。 会客间空落落的,椅子都被搬空,偌大的空间只角落里回荡着暧昧的水声。性器拍打间溅起水花,淫水化作飞蛾,落到她股沟和小臂。 不知过了多久,月季高潮了几次,终于于昏暗里睁开眼,借着门下的缝隙看见驼色地毯,走神片刻,又搂住身前健硕的臂膀。 露易丝号邮轮。 时间赶得刚刚好,太阳还没完全落下,余晖碎金般洒在海面,远离路面车流喧嚣,月季怡然躺在长椅上。 白天在文家私宅厮混够了,文昌就借来姑姑心爱的邮轮带他们去私人小岛上过夜。小岛是文昌成年礼上文峰送给他的礼物,所以直接用文昌的名字命了名,叫文昌岛。 金千巧捧着杯橙汁小口啜饮,姜朝给月季端来水果,矮身蹲在她旁边温言细语,毕竟下午折腾了她好一会。 月季不太想吃,就打发他去倒柠檬水。 “瞧他屁颠屁颠的样子。”金千巧摘下墨镜,从果盘里拈了块西瓜出来啃,她侧首看了看月季,“听说你被朴会长调去辛西娅了?公司状况不好吧?” 月季屈指敲了敲太阳穴:“不太好。” “正常,你刚去嘛,多招点心腹,总会好起来。”金千巧宽慰道。 “嗯。”月季笑笑点头。 两人不再多说,静静躺在一边享受夕阳的洗礼。 甲板另一头,方成靖夸张地大呼,尔后又压低声音:“卧槽,月季是你外甥女啊?看不出来你还真是……” 禽兽两个字是用口型说的。 朴悯支着下巴,左眼下的小痣动了动,斜眼睨他不接话。 “不是,悯哥儿,你怎么想的?”方成靖好奇的眉毛都快飞出去。 朴悯目光不着痕迹地跃过月季:“你看过自私的基因吗?” 方成靖愣住,好像是本挺出名的书,他不明白话题怎么转折到这上面了。 “没看过。” “人类基因的基本特性就是自私,正因为自私才能进化成如今这般发达的社会形态。自私的人类吃饱喝足后,却总喜欢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不是很可笑吗?” 方成靖不大能听懂,但他深知都市男女的轻浮,更别提他们这帮上流,自祖辈开始眼里就只有权益,利字当头,什么情啊爱啊都可以抛下。 思量时候,却听得朴悯话锋一转。 “我以前一直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但现在我却想试试看,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什么模样,像书里写得那样——” “违背天性,忤逆本能,永远爱她。” 方成靖吃惊地张了张嘴巴。 ———— 月季:听话,去倒水 姜朝:汪汪汪,好好好(摇尾巴) 朴悯:巴拉巴拉 方成靖:我听不懂但大为震撼 PS.肉真的写了好久 日出 岛上正值春夏交接季,植被茂密,层层森意锁住不远处的山头,半山腰露出别墅一角,颇有些隐世的味道。 海岸口被夕阳染成枣红,水波上好似铺了片片鱼鳞。岸边已经摆上一圈烧烤架,方成靖领着周礼两人抬过来几捆木炭,文昌举着点火器试了两次才把火烧旺。 月季和朴善雨正往长签上串肉,牛肉是姜朝切的,薄厚不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月季嫌他碍手碍脚,夺过长刀替他切。 金千巧戴着墨镜切洋葱,泪水还是止不住顺着腮边流下来:“快,谁来换换我!” 月季刚准备叫周礼,就见他和方成靖早就溜之大吉。 前面brave的成员聚在一起玩沙滩排球,好不热闹。朴悯却只是翘着双腿靠在椅子上,时不时看看他们手头上的工作,活像个包工头。 姜朝摇了把扇子冲月季扇风,她连呛了两声:“你别扇了,烟都吹到我这边了。” 他立刻转身去长桌边拿汽水,刚伸出手,看中的饮料就被人抽走,姜朝动作僵住。 朴悯气定神闲地拧开瓶盖,喉头滚动咕咚咚咽下几口,尔后食指抹着唇角,挑起半边眉梢:“怎么?你也想要这瓶饮料啊?” 语气怪异,姜朝扬了扬下巴,思忖朴悯的意思。 朴悯抄起手边的另一瓶饮料扔过去,姜朝稳稳接住,视线再次探究地落到朴悯脸上:“谢谢……” 朴悯迭腿坐回椅子上,见姜朝没动,又扯出一丝笑意:“拿去献殷勤啊。” 姜朝听出话中的嘲讽,倏地变脸,眉头揪紧。但他还不能肯定朴悯的心思,更碍于辈分差,不能发作,略微点头便离去。 肉香随着咸咸的海风飘远,引得众人逐渐放弃排球,朝这边聚拢。 方成靖去了趟半山腰的别墅,回来脖子上挂了个相机:“喂,大家过来拍照了!” 闻言又是一阵喧闹,都挤了过去。 文昌是寿星自然站到中间,不知是哪个有心人推了朴善雨一把,她顷刻靠紧在文昌旁边,文昌羞涩笑笑把手搭在朴善雨肩头。 月季和周礼绕开车队的少爷们,站到最边上。 谁知朴悯长臂一撑,揽住月季的腰,她身子一歪直直撞进臂膀里。月季愣怔半晌,抬眸看他,朴悯眸子里氤氲着海风,汪了湿意,她片刻也移不开眼。 朴悯笑弯了眼角,抬手点她的鼻尖。弄得痒了,月季摇头甩开他的手,兀自摸摸自己的鼻子。 准备就位,姜朝突然一个闪身挤开周礼,站到月季右侧。月季一惊,又偏头去看,姜朝勾唇笑捏住月季右脸,惹得她哇哇直叫。 闪光灯闪烁两下,众人此时的形态被记录了下来。 直到很久之后,物是人非,月季还是很怀念这时候发自内心的愉快。 户外烧烤结束后已经过了半夜12点,文昌派车接大家回别墅休息。但是年轻人的精力哪有尽,一进别墅金千巧就吆喝着要玩狼人杀,月季低头嗅嗅身上的烧烤味,坚持回房间洗漱。 别墅矗立在半山腰,足有五层高,走廊的壁画人物珠圆玉润,是欧洲中世纪艺术风格。 月季房间在二楼尽头,她洗漱完换了备用的衣裙,赤脚走到阳台上。楼下种了几株合欢树,这个季节刚好开了满树的绒花,可惜灯打得太暗,夜色如墨不大能看清。 一楼大厅间或传出哄笑,她百无聊赖地翘着脚尖发呆。 突然,路灯亮起一片,把四周照得透亮。合欢树上挂着颗颗饱满的花夹,毛绒绒一片的粉藏在翠碧间摇曳。 月季不由自主咧开嘴角笑,低头见朴悯单手插在口袋里,正仰头望着她,他换了件休闲运动衫,额前的碎发梳理顺帖。朴悯揿下手机按钮,床头的手机也跟着震动起来,月季微怔,跑进去接起。 她夹住手机,又缓步走向阳台:“你怎么出来了?” “想看看你。” 他的话赤裸不避退,月季耳朵痒痒的,心尖一颤。 “你累吗?”她探头出去,没话找话。 朴悯摇头:“不累,你呢?” “还好吧。” 空气里浮动着合欢花暧昧的香味,月季愈发懒散的瘫在栏杆上,就这么盯着朴悯笑盈盈的眼眸。好一会儿两人都保持沉默,也默契的没有挂掉电话。 “既然这样,不如去看日出吧?”朴悯食指摸了摸眉毛,提议道。 “……好啊。” 月季绕过一楼的人群,从侧门溜了出去。 文昌岛上咸湿的海风窜过山林每个角落,夜色中还是有些冷意,月季忍不住拉紧衣领。朴悯步伐稳健快她两步,走了一会儿,他回头伸出掌心要牵她。 月季勾唇笑,昂首踏步越过他,她跟着朴家赫爬山有段时间了,文昌岛上这座小山难不住她。 朴悯一愣,笑着跟上她:“体能不错嘛。” “那当然。” 月季兴奋起来,扫着手电给朴悯介绍周围的植被,她不学生物确实可惜了。 约莫半小时,两人就已经爬到山顶。这里是整座文昌岛最高点,往下看是粼粼海波,再远一点就隐在墨色里,和夜幕融成一片。 要看日出来的还是有点早,月季抚平裙上的褶皱,挨着朴悯坐下来。他稍稍向后仰,撑起两条胳膊,像是在看星星。月季也抬头,岛上的夜空遥遥挂着一颗启明星。 “启明星诶,你很喜欢吧?” 朴悯闻言眼睫扑簌,视线烙在月季侧脸上,幽幽说道:“喜欢。” 月季打了个哈欠:“来早了。” “你回来之后过得好吗?”朴悯冷不丁问她。 月季僵了僵,沉默半晌,朴悯是第一个这么问她的人:“挺好的吧……” “我想听听你以前在摩纳哥的事。” 月季微微讶异,觉得他今天不太一样,转头凝望他,往日阴鸷的狭长眼眸里弥漫着淡淡的温情,月季却仿若被烈火烫过,收回目光。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你想听我就说说吧。”月季娓娓道来。 她话语冗长,时而还会指手画脚的作补充,朴悯始终没有打断她,只静静聆听。 太阳撕开地平线,露出第一缕金光时,月季已经靠着朴悯睡着了。 从远处飘来的海风拂动她长发,朴悯没有叫醒她,含笑在她额前落下一个吻:“早安。” ———— 这章是短暂的温馨,希望女鹅能寻到片刻抚慰,把勾心斗角暂时抛诸脑后。 照片很久以后还会看到。 惩罚(高h/对镜) 稀薄金光萦绕上海面,候鸟从合欢树间蹿出来,花夹上下晃动,绒花纷纷跃下枝头,激荡起馥郁花香。月季有些时日没享受过这样宁静的清晨,下山的脚步也格外轻快。 大厅沙发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周礼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有水渍,金千巧裹着毯子躺在沙发背后,睡相还算安稳。方成靖脚下滚过来一只玻璃酒瓶,朴悯伸脚踩住。 看来后半夜这几人又喝了不少。 月季踮起脚尖摸上楼,刚打开房门,朴悯就顺势挤进去,她来不及出声阻止,门上就落了锁。 她掀了掀眼皮,不自在地看向朴悯,佯作一副懒散模样,走到落地镜前梳理头发。朴悯凑过去,长臂横到月季腰间,刀削般的下巴搁在她肩头,眼角噙了丝玩味的笑意。 “悯哥,这里是文家……”月季委婉提醒他,期盼能浇熄他的欲望。 “那又怎样?” 他微眯起眼眸,偏头含住月季耳珠,长舌顺着她耳廓边缘缓缓向下舔弄。月季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两腮泛起红晕。 唇舌好似游鱼,探进月季颈窝,朴悯手指轻动解开她小腹间两颗扣子,倏地就钻进去。 内衣裤从长裙里簌簌掉落,月季仰头靠在他胸膛上,任由朴悯牙齿碾磨着锁骨。纽扣自下而上被一颗颗解开,她皓白的胴体半隐半现。 月季眼睛露出一条缝隙,盯着镜中他不断耸动的浓密乌发。朴悯俯身攀在她胸前吮吸乳尖,长裙掀开大半,月季侧过身挺起软腰,嗓子里溢出娇喘。 解开最后一颗扣子,长裙落地,月季一丝不挂立在镜前。 朴悯却动作一顿,僵在她身侧。 月季疑惑地睁开眼,喘息着:“……怎么了?” 顺着朴悯的视线看向镜子,月季脑中炸起一道白光,瞬间清醒大半。她臀腿处留着一道道暧昧的痕迹,是昨天在会客间姜朝的杰作。 朴悯脸色僵硬,眼眸里霎时间翻涌出狠戾。月季感受到威胁,旋即想躲,却被他牢牢箍紧,他小臂用了力道,凸起条条青色经脉。 “是谁做的?”朴悯鼻腔释出冷笑。 月季急得胸口起伏,镜中曼妙的胴体着实诱人,朴悯掌心朝上捏她乳肉,进而又掐住她朱红色乳尖揉搓。 “是姜朝?”他迅速猜到,月季百口莫辩。 朴悯强迫她和自己对视:“月季,你真是太不乖了,我要惩罚你……” 话音刚落,性器就毫无预兆地捅进月季花心,前戏做了一半,月季隐隐有湿意,但突然吞下他粗壮的分身还是很勉强。 毒蛇张开他浸满毒汁的獠牙,要生吞了她。 月季身体前倾,撑在镜子两边,她咬紧下唇承受朴悯拳拳到肉的侵占。性器怒张,鹅蛋大小的龟头埋进花穴深处,肉壁收紧月季仿若能数清性器上跳动的经络。 水汽模糊了眼前的世界,月季试图朝镜子贴近,没半会就拦腰被捉回来,随之而来的是更激烈的抽动。 性器往她深处刺探,扫过她未曾开发的敏感点,月季筛糠似的浑身打颤。皮肉相贴,朴悯喘息粗重,埋头舔咬她后颈,手心从腰肢移到她胸前,把玩着两团柔嫩。 他猛地挺身,顶得月季脚尖踮起,扑倒在镜面上,她只堪堪看清自己满脸肆虐的欲望。 龟棱剐蹭到藏匿在甬道中的软肉,月季嘤咛起来,皮肤也染上情欲般的粉色。朴悯一顿,然后死命地碾捣那处,月季朝后仰倒,脖子上密布着汗水,嘴里溢出细碎的求饶:“不…不要…啊嗯……” 蜜液随着花壁的抽动汩汩流淌,性器出入间发出“咕叽咕叽”的黏腻水声。月季泄出来后几乎站不住,朴悯搂紧她压到镜前,挑起她下巴。 “睁开眼看着我。” 镜中纠缠的两人被原始欲望支配,月季不忍多看,垂下眼眸错过朴悯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情。 他细密的亲吻月季后背每一寸肌肤,尔后蓦地插进性器,直抵宫腔,胡乱冲撞几下后,宫口裂出小缝,月季徘徊在痛痒之间。 囊袋拍打着股沟,肉体相博的声音充斥在房间里,两片肥厚的肉唇翕动不止。长根很快就撞开宫腔,花液争先恐后的溢出来,浇得朴悯抖动两下,尽数射进暖巢。 浊白的液体沿着月季腿根流淌下来,没等她松懈下来,朴悯又挟着她滚到床上。 合欢花香混合着屋子里交媾的气息,淫靡至极。 露易丝号邮轮靠近长京已经是下午。 宿醉的几人走在前头,金千巧支着脑袋按太阳穴:“喝太多了,后悔。” 周礼倒是精神奕奕,看着和平时无二,全都是在摩纳哥鬼混出来的成果,他替月季取了车等在路边。 月季脚步迟缓,腿根酸麻,刚才走得匆匆,身体沉甸甸的好像没有清理干净。 姜朝歪头注意到,退到她身边:“月季你没事吧?” 朴悯似笑非笑地问:“腿麻?” “……没事。” “做久了就是这样。”朴悯嘴角弧度加深。 姜朝自然不懂他说得是“做”而不是“坐”,只围着月季打转。 月季不欲与他二人多处,连主人招呼也没打,直挺挺坐进车里。她抽出车后座夹层的文件,简略翻了翻,又蹙起眉心,专业的事要请专业的人帮忙。 “周礼,去合逸。” 合逸大厦楼层设计好,棱柱形玻璃面能够恰到好处的反射光线弧度,大楼腰部收紧半分,别具特色。 车窗摇了条缝隙下来,热气直往里钻,月季贪凉就歇了片刻。 她刚翻完文件最后一页,就瞧见林歌从大楼中出来,脚步匆匆。离他不远的玛莎拉蒂上也走下来一位女士,月季昨天刚和她打了照面,是敬爱会的文媛。 林歌甫一凑近,文媛就踮脚吻了吻他侧脸,两人很快就坐上车绝尘而去。 月季眉梢一挑,抿紧唇角。 周礼也愣住:“我靠,这小子……又吃软饭啊?” 真是这样吗?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她抬眸瞄了眼顶层的总经办,什么也看不清,最终长吐出一口浊气:“先回去吧。” ———— 肉香吗? 借力打力 近夏,侧墙的爬山虎长势愈发茁壮,梨花谢尽,院子里了无春意。 好在阶梯下多了一块十几公分的凹槽,槽中蓄水养了几尾鲤鱼。月季瘫坐在阶梯上把脚伸进水中,小鱼绕着她脚踝亲吻,痒得她咯吱笑。 一旁的手机屏幕横放,正播着午间新闻。 画面里朴悯掸了掸胸口的制服,薄唇微启:“检察署作为国家的监察机关,对于任何危害国家、侵犯公民人身权利等不法行为,行使检察权。也希望每一位国会议员都以此为戒……” 财政部的黄兴被彻查,副部长的位子丢了,多年的个人财务也大有问题,虽然细则没有对外公布,但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不怎么干净。 只是听闻这位黄部长是亲近民主党派的,怎么会由朴悯出面呢?月季脚尖晃了晃,激得小鱼在池中乱窜,凉意从脚心渗进来,大抵是朴世京怕他坏事,先下手为强。 未雨绸缪,真是条善于绞杀的鳄鱼。 朴世京端了盘冰过的小番茄出来,迭腿坐到圆桌边,眯起杏眼支着脑袋觑她。月季关掉新闻,坐起身赤脚踱步过去,银白的瓷砖上留下一块块水渍。 她坐到朴世京对面拈了颗番茄塞进嘴里,身子朝后仰,脚尖一挑架到朴世京腿上。 脚心蹭着他大腿裤料,水渍晕开了一大块,趾头游戏似的滑过他紧实的肌肉纹理。朴世京挑唇笑,按住脚掌,拇指摩挲着她的跖趾关节。 近些日子月季常来找他,偶尔使使小性子,朴世京都软声哄着,似乎对她愈发有耐心。 “我看你最近很闲?辛西娅需要帮忙吗?”朴世京开口道。 辛西娅是个烂摊子北芒山上下都心知肚明,眼下最急的就是客户和知名度,不过月季还不打算麻烦朴世京,王牌当然要放到最后再用。 她嚼烂小番茄,伸手又捡了颗:“哎,辛西娅知名度不够,想做出成绩太难,不过我还应付得来。” 朴世京轻笑,指尖沿着她脚掌剐蹭,好痒,月季瑟缩两下。 “创造知名度的机会有很多,凡事要学会借力打力。” 月季一愣,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听说盛华风物最近要举办时装展,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思忖着吞咽掉嘴里的食物,下意识往盘子里够手,朴世京食指一勾,盘子退到他面前,月季落了空。 他长眉微拧:“别贪凉。” 月季讪笑着收回脚,绕过圆桌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后颈,蹭着他耳廓撒娇。 陪朴世京用过午膳,马承送她回去。 “月季小姐,去哪?” 手机“嗖”得一声收到短信,月季半小时前发给朴嘉的信息终于得到了回复。 ——嘉嘉姐,下午能见一面吗?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来金源百货吧,我在这边。 她掀开随身的小镜子补妆:“去金源百货。” 柏油路面在太阳下晒得滚烫,鞋跟也近乎融化。月季往鼻梁上架了一副棕色墨镜,耳畔挂着两只环形耳坠,跟着她的脚步在半空中晃悠。 工作日下午商场依旧不乏客流,月季坐直梯上了五楼,往不远处一家甜品店去。 这家甜品店不大,但是靠里面有小包厢,月季推开最后一间包厢的门,朴嘉果然正坐在里面把玩手机。 瞧见月季,她展出笑容,招呼她坐下:“月季,快进来坐吧。” “嘉嘉姐,你怎么会来这种商场?不怕被狗仔拍啊?” “放心吧,我不化妆一般是认不出我的。”朴嘉撩起长发,狡黠一笑,尔后又有些羞涩,“况且我磨了均晗好久,他才肯陪我来逛逛……” 月季僵住:“姐夫也在?” 她话音刚落,沉均晗就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捧了杯热咖啡。 他见到月季并不意外,想来也看过短信,嘴角噙了抹意味不明的笑。 月季捻着墨镜腿,低头盘算,之前秘鲁新铁路线项目的事月季算摆了他一道。 四海从段北封那得知了项目细节,中标把握很大,朴家赫让沉均晗和朴世荣各拿出一份计划公平竞争,谁的更好就由谁跟进。说是这样说,但朴家赫老奸巨猾,明眼人都知道是不会轮到沉均晗头上的。 如此一来,沉均晗不记恨她就算好的了。 月季尴尬笑笑:“姐夫。” 沉均晗长腿一迈,跨坐到朴嘉身边。朴嘉接过咖啡暖手,她身子骨弱,这个天也畏寒。 “对了,月季你要我帮什么忙?” “我……”月季欲言又止。 沉均晗顶了顶眼镜,直视着她的眼睛。 朴嘉含笑道:“你不用不好意思,均晗也是你姐夫,你是我们的妹妹,能帮我一定帮。” “是啊,说说看。”沉均晗也应声,有些戏谑的味道。 月季咬咬牙:“我听说盛华风物最近要举办一个时装展。” “嗯,其实也没那么专业,模特找的都是当红明星,前两天小雪还联系我,想让我也去呢。”朴嘉歪头思索一番,“想来就是个营销手段,圈粉丝钱的。” “不知道盛华风物有没有找到合作的首饰品牌?” “你想和盛华谈合作?” 月季点头。 朴嘉沉吟片刻:“我明白了,不过月季,你也要知道珠宝这行可选择的大牌有很多。” “我知道,所以时装展的所有珠宝辛西娅免费提供。” 沉均晗背靠着座椅,闻言拧头觑她,端详半晌,眼底似有赞赏之意,指头搁到桌上敲了敲。 朴嘉抿了口咖啡:“这样吧,我和小雪提一下,然后找个机会安排你们见面单独谈一谈。” “好,谢谢嘉嘉姐。”月季口中释出长气。 月季小坐了一会,朴嘉起身去洗手间,空留下两人在包厢。 她干咳两声:“我还是先走吧……”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你要多想条后路。”沉均晗忽而开口道。 月季心知他说得对,肩头一松:“我知道。” “上次的事,对不起。” 他鼻尖迸出一声冷笑:“做都做了,道歉有什么用,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辛西娅的事没那么容易。”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狐狸尾巴 金源百货一到叁层都是奢侈品,二楼一整排的名牌包店。 许舟目光流连在GUCCI货架上的夏季新款,柜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扬起职业笑容:“小姐,要拿给您看下吗?” 笑意里藏了些轻蔑,许舟面色不改,只当没看见:“不用了,谢谢。” 提脚往店门外走,和一个打扮富丽的中年妇人擦肩而过。 那妇人进店没一会摸了摸提包,脸色瞬间变了,钱包没了。转而追出去,一把攥住走了没多远的许舟,表情狰狞,语气凶神恶煞。 “小偷,把我钱包拿出来!” 许舟眉头蹙紧:“什么?我没拿你钱包。” “还敢狡辩,你再不交出来,我就报警了。” “好啊,你报警吧,清者自清。” 许舟展平眉梢,不欲纠缠。那妇人一听顿时火冒叁丈,伸手就要夺许舟的背包,许舟自然不肯撒手,撕扯几下,她的背包拉链断开,钥匙气垫口红滚得到处都是。 许舟怔愣在原地,妇人却不肯罢休,上前想要搜她的身:“肯定藏在身上。” 谁知刚靠近许舟就被人拦住,月季拧着她手腕,笑了笑。 “你是谁?你们一伙的?”妇人尖着嗓子叫唤。 月季松开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匆匆赶来的保安:“你的钱包好像在保安手里。” 保安适时凑近赔笑着递上钱包,原来这位妇人刚才不小心把钱包掉在了洗手间。误会解除,她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找个借口很快溜了。 许舟缄口,默默蹲下身一个个捡起背包里的东西。 负一层没几家商铺,旁边有间辅导机构紧关大门。月季和许舟随便找了个地方歇脚,她刚刚道别沉均晗就在二楼看了好一出戏。 “真没事吗?” 许舟却咧开嘴角,自嘲一笑:“怎么每次我最狼狈的时候都会被你看见。” 在学校两人谈不上交往多深,月季有意避着她。 月季挑挑眉:“这次不是你的错。” 许舟下巴稍抬,眼光幽深的瞥了眼她,又撩起碎发转移话题:“听说你接管家里的分公司了?” “嗯,刚起步,你呢?” “我?学了珠宝设计又怎么样?没有钱出国留学根本没有一家公司愿意接受我。”许舟勾唇苦笑,“有时候我挺羡慕你们的,真会投胎。” 月季长舒一口气,她曾几何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来北芒山的每日每夜她都提心吊胆,和野兽斡旋中才明白,上流的生活并不是那么轻松。 所以她更不能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定要撑到最后。 思及此,月季从包中捻了张名片递过去,桃花眼弯了弯。名片上印着辛西娅叁个鎏金字,质感卓越。 “眼下你就有个机会,可以来辛西娅试试。” “你邀请我去你的公司?”许舟吃惊。 月季眼梢微挑,眼底浮动出几许意味深长,不答反问:“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义演那次月季撞破她对黄兴的诡计,再加上她敲打自己提防段北封,月季直觉许舟身后有不少秘密。 “你想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月季垂下眼皮,指尖顺着长椅边缘滑动,掩饰她的心虚,“现在让我看看你能坦诚多少吧,不如就从义演那件事说起。” 许舟僵住,眉心一点点聚拢,视线落到月季侧脸,直勾勾打量她耳畔的环形耳坠,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良久,许舟试探的开口:“段北封都告诉你了?” 月季瞳孔颤了颤,迅速调整好表情,翘唇道:“继续。” 她咬紧下唇,最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我和段北封早就认识了,是他推荐我认识黄兴的,我和黄兴的关系是他一手促成的。”许舟顿了顿,“义演的事也是他指使我做的,我为他所用。” 段北封指使许舟搞垮黄兴?为什么?不对,目标不应该是黄兴,难道是黄兴背后的民主党,或者说是朴世京? 月季挺直后腰,段北封比她想象的还要有城府,他到底要什么? “我都跟你说了。”许舟掀了掀眼皮。 月季只觉得胸口闷胀,她拎着提包站起来,目光紧紧锁住许舟,一字一顿地说:“把你知道的,关于段北封的一切都告诉我。”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月季就快抓住他的狐狸尾巴了。 许舟旋即明白月季在诈她,也噌得一下站起身:“你骗我?” 月季冷冷睨她:“你曾经为他所用,结果呢?还不是沦落到这般地步。” “现在你可以选择投奔到我这里,我保证比你跟着他过得好。机会只有一次,考虑好了就来辛西娅找我。”月季说完转身离开。 许舟颓然坐回长椅上,一旁摆着那只狼狈的背包,拉链早就磨损。她不由想起卧病在床的奶奶、刚才颐气指使的妇人,还有那一整排奢侈品,指甲深深嵌进皮肉。 月季高跟鞋踩上泥砖地面,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声响清脆,她刻意加快了脚步,小李车子停在前面不远,她掏出手机瞄了眼。 背后响起许舟的呼唤,月季勾唇笑,流露出得意之色,刚好十五分钟。 “好……我说,我都告诉你。”许舟气喘吁吁。 月季回头,朝她伸了伸下巴。 许舟收紧怀中的背包,嗓子里溢出鄙夷的笑意。 “段北封就是个拉皮条的。” “很多大学生或者底层的女性都是通过他搭上富商高官,他也靠这个方式利用我们帮他搜集消息情报,合逸很大一部分流动资金都源于此。” “他不是善茬。” 饶是再怎么控制情绪,月季脸色还是白了几分,她屈指顶了顶眉心:“明天来辛西娅报道。” 许舟唇瓣抿紧,心中好似卸下一块大石头,愣愣看着月季走远。 明天会更好吧? ———— 我女终于收了一枚小将~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不够格 “嘉嘉,你怎么会帮她说话?”段雪眉心微蹙,视线掠过对面的朴世京,压低声音,“好吧,我看在你面子上见见她。” 她挂断电话,拈了张纸巾擦擦嘴角。朴世京长腿相迭,指头在平板上划了划,神态专注,面前的便当盒空了小半。 “有事?”朴世京头也不抬。 “没有。”段雪迭着纸巾丢进垃圾桶,“嘉嘉说辛西娅想和盛华合作。” 朴世京眼皮磕了磕,指尖一顿,状似无意问道:“是吗,你怎么想?” 段雪抿紧唇角,抬眸望向他,朴世京从来不会主动过问自己的工作,今日怎么转性了?思忖半晌,她压下心头疑窦。 “不好说,辛西娅的知名度太低,用起来恐怕有些掉价。” “嗯。”朴世京轻哼一声,继续查看手头文件,并无异样。 段雪松了口气,舔舔唇面,犹豫着开口:“不如我晚上去你家给你做饭,等你回弥敦道刚好能吃上。” 她说完朝前倾着身子,勾手探朴世京衣角,露出甜甜一笑。 两人自从订婚后,鲜少有机会独处,朴世京身份特殊,又一惯循规蹈矩,段雪只去过他弥敦道私宅两次,现下这番话也是厚着脸皮提出来的。 “不用麻烦了。” 朴世京想也没想便灭了她的心思,放下平板,眼神扫过她略带失落的面庞,犹疑半分,小指动了动,握住段雪的手,安抚的揉捻。 “最近时装展够你忙的,不用担心我。” 温言软语抚慰了她萎靡的精神,段雪释出笑意点头。 朴世京收回手,挺直身子,右胳膊架在沙发扶手上,食指挑了挑尖削下巴,沉声道:“黄兴的事你做得不错,舆论方向很有利。” “小事情,只要能帮到你。” 盛华风物的执行总监处理舆论相关的事得心应手,近两年段雪帮朴世京暗中操作过不少,朴世京清贵廉洁的形象少不了她的功劳。 互联网时代,掌握舆论密码就可以只手遮天,这也是段雪能待在朴世京身边最大的筹码。 作为民主党议长,朴世京不缺女人,但好在他自持甚高,又专心在政治上,段雪从不担心。 “你哥哥最近和国会的人走得很近?”朴世京冷不丁发问。 段雪脸色倏地一变,这件事可大可小,她定了定神冷静回应道:“应该没有吧,哪来的风言风语呀。” “如此最好。” 朴世京淡淡道,看不出情绪。 信江边新开了家日料馆,月季提前两天便约好了位子。 下车时候天色阴郁,信江尽头层云滚动,黑压压的低垂,大约有场暴雨。 包厢四角摆了几株假樱花,天花板绘制了百鬼夜行图,吊顶窄小,日式风味浓厚。 左手边的蓝鳍金枪鱼中腹肉质紧实,放到舌尖触感冰凉,不油腻。 月季起身替段雪斟了杯清酒:“段雪姐姐,我听说你喜欢金枪鱼,特意叮嘱厨房准备了最新鲜的。” “客气了。” 段雪语气疏离,筷子拈起鱼肉往酱油里荡了荡,再送进口中,动作斯文。鱼肉抿化,鲜甜的气息涌入喉头,她眉眼松软不少。 “想必嘉嘉姐已经提过了,不知道段雪姐姐意下如何?” 月季笑眼凝她,趁着氛围融洽直入主题。 段雪撂下筷子,贝齿轻咬唇珠,眼梢微微吊起,视线落到月季身上,须臾才开口道:“盛华为什么一定要和辛西娅合作呢?” 月季腹稿早就打好,她有条不紊地端起酒杯啜了口,辛辣味直窜进脑门。 “有两点,第一,辛西娅免费提供盛华所需要的全部珠宝,你们会省下一大笔开销,除此之外,辛西娅还可以承担半数的场地租金,和盛华共同完成这次时装展。” 段雪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听上去很不错,第二点呢?” “第二,这次时装展我知道是盛华首次和华伦天伦的合作,除了营销艺人,也要突出服装的品味。”月季适时顿住,目光锐利的投向段雪,片刻后继续说,“大牌珠宝岂不是喧宾夺主,抢了华伦天伦的风头。” “所以和辛西娅合作是做好的选择。” 段雪下颌收敛半分,侧首觑了眼月季,分析的很到位。思忖了会儿,她又捡了只海胆,用勺子把姜黄色软嫩舀出来,爽口的甜顺着喉咙一下子滑到胃中。 段雪餍足的眯起眼睛:“说得太好了,可惜我不会和辛西娅合作。” “为什么?” “也是两点。”段雪轻笑,“第一,我哥哥就是做珠宝生意的,我何必舍近求远?” “第二嘛——” 她眼中的笑意瞬间退却,薄唇抿了抿:“辛西娅还不够格和盛华相提并论。” 月季肩膀颤了颤,脊背弓久酸胀得难受,早就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没成想段雪说话如此直接。 “月季妹妹,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月季扯出笑意敷衍。 “哎,我也很难做,生意场上都是利益先行,这个道理你慢慢就懂了。” 段雪半真半假的找补,生意做不成关系还是要维护好,毕竟是朴世京的表妹。 她执起勺子敲了敲海胆壳,颇有深意地说道:“金枪鱼不怎么样,海胆倒是不错。” 翌日午休。 唐唯刚送了份简餐给月季,退出办公室门和周礼装了个满怀。 黑框眼镜被他一脚踩碎,周礼顿感窘迫:“不好意思……” “没关系,总经理在里面,你进去吧。”唐唯拾掇起碎片,冒冒失失朝前台跑。 周礼舔着唇角走进来,月季正盯着窗外发呆。桌上的半杯咖啡已经凉透,简餐是份沙拉,盖子打开,鸡胸肉整齐摆满一层,她纹丝未动。 “许舟怎么样?”月季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设计部那边反馈还不错,脑子挺活络,点子也多。”周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月季捏着眉心:“你多盯着她点,人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嗯,时装展的事不顺利?” “段雪拒绝我是情理之中。” 周礼蹙眉:“你为什么不找段北封帮忙,那不是她妹子吗?” “不行,且不说我们现在是同行竞争关系,他这个人城府过深,不可以把太多弱点暴露给他。” 月季朝后仰着,闭上眼睛,脑子里盘旋起许舟的话。 虽然各行各业资本积累向来都是血迹斑斑的,但月季未曾想过,段北封竟然是靠着给高官富商介绍情人,来谋求资本的主,这般手段多少有些令人不齿。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月季眼眸半掀,看清来电显示上段北封叁个字。 ———— 全员恶人不是说说而已,不止是小段,几乎每个人都在不择手段为自己的利益而活。 目前还看不出来的,不一定就是没有,也可能是我还没写到呢,咳咳。 转机 “吃了吗?”段北封默了半晌,嗓子里溢出笑声。 月季垂眸扫了眼沙拉,捡起筷子拨动两下:“正在吃呢。” “下午有空吗?陪我去打高尔夫。” “好啊。” “行,我过两个小时去接你。” 月季揿断电话,翻了翻日程表,用圆珠笔划掉下午的安排:“周礼,下午的应酬都帮我推了。” “段北封找你?”周礼摸出烟盒,在桌角敲了根出来,调侃道“真是个合格的女朋友。”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我用的着他。”她抬手拧眉心。 周礼淬亮烟头,斜斜睨了月季一眼,缄默良久才开口:“月季,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懂得克制欲望才是取得胜利的至上法则,你要保守你的心。” “……” 城郊高尔夫球场。 后勤小姐领着他们往俱乐部中心去,段北封换了件运动T恤,蓝色领口朝外翻。下午烈日当头,大厅四壁的落地窗帘子半掩,冷气开得足。 月季捧了瓶运动饮料,踮脚掀开窗帘。烈阳甫一照进来,就刺得她闭了闭眼,半天才适应光线。她眺望起远处的果岭,草木修剪平整,高尔夫球快速滚过草坪,精准入洞。 好球。 四处张望了会,她这才安心坐到段北封身边,段北封拧开瓶盖仰头咽了口饮料:“你找过小雪了?” 看来这对兄妹已经通过气。 “段雪姐姐和你说了?” “嗯,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段北封食指压住唇角,“我跟小雪打个招呼,这次时装展就用你们辛西娅吧。” 月季连忙攀住他胳膊,嘟唇撒娇:“不要,我想凭自己的本事争取到这次机会,老是靠你算什么呀。” “你确定?万一拿不下怎么办?”段北封无奈笑笑。 “拿不下就算了呗,难不成全世界就一个盛华风物吗?” 月季冲他俏皮地眨眨眼,段北封屈指刮了刮她鼻尖:“好,你加油。” 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了没一会,门外传来清脆笑声,金千巧捻着裙角大步迈进来,瞧见他们眉骨弯了弯:“北封哥,rose,你们可算来了。” 月季略感诧异,抬眸瞥了段北封一眼。 段北封含笑解释道:“今天是千源组的局,硬是要我带上你。” “北封哥你快过去吧,他们都开了好几场了。”金千巧手掌扇着冷风,连连喘气,挟了股热气坐到月季对面,看样子累得不轻。 段北封偏头示意月季,她勾唇:“你去吧,我不太会打高尔夫,再坐一会。” 金千巧从小包里掏出只蓝色小瓶,晃动几下,朝掌心挤出一滩白色乳液,紧接着合掌搓了搓,把乳液均匀涂抹到胳膊上。 “你和段北封进展蛮好的?” 月季眉梢微挑,金千巧好几次旁敲侧击打听她和段北封的感情,月季心知这是在帮姜朝做僚机,顿感不快。 “还行吧。”浅浅回应过,月季靠着沙发扶手单手支起脑袋,还在苦恼时装展的事。 “有心事?” 金千巧善于察言观色,她拧紧防晒霜放回包中。月季本不欲多言,却猛然想起金千巧和段雪也是有几分交情的。 于是,月季摸摸耳垂:“盛华最近不是有个时装展嘛,我挺想和他们合作的。” “段雪拒绝你了?”金千巧挑唇笑,轻轻扬起半边眉毛。 月季长叹一声:“嗯。” “不意外。” “你有办法说服她吗?”月季抿唇问。 “我哪有那么大面子。”金千巧翘起腿,脚尖上下点了点,右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半晌又浮出笑意,“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你或许能试试。” 月季闻言挺直后腰:“什么办法?” “你知道敬爱会吧?”金千巧不紧不慢地点燃一根烟,夹在指间。 “听说过,长京唯一一个女性慈善会,会长是文媛。” 她叼住烟嘴吞吸两口,吐出絮状烟团,眼眸低垂:“敬爱会经手的大小慈善工作不计其数,形象正面,但是对会员的筛选极其严苛,不少上流的名媛都投路无门。” “段雪也不例外。” 金千巧说完掸了掸烟灰,月季食指捻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想加入敬爱会?” “嗯,听说敬爱会里每个会员都有一次举荐的机会,成功的几率会比较大。” 月季磕了下眼皮,想起谢芸昙,上次她没帮到月季,总归是欠了个人情。看来这件事真的有转机,月季轻松不少。 她真挚地说:“千巧,谢谢你。” 金千巧挑眉,烟雾顺着眉眼攀附到发梢:“害,没事。” 话音刚落,金千巧视线越过月季,下意识捻灭烟头,伸手撩了撩发尾。 月季还没回神,身侧的沙发就凹陷下一块,有人坐了过来。 沉均晗没戴眼镜,额前绑着一圈黑色发带,发带上碎发黏腻,下巴处还挂着几滴汗珠,摇摇欲坠,忽而随着他偏头的动作掉落到短裤上,刹那间不见踪迹。 刚运动过,他莹白色脸颊氤氲出红印,领口早就被汗水打湿,浑身散出热意。棕褐色琉璃目没有眼镜的遮挡,亮得恍若星辰。 “怎么都在这坐着,不去玩两局?”沉均晗凝着月季,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饮料,见瓶口还没开便拧了拧揭开瓶盖,仰头大口吞咽。 “我都玩了好一会了,月季说她不太会。”金千巧视线赤裸地打量着沉均晗。 他避开目光,冲月季挑挑眉:“走吧,我教你。” 日头毒辣,开球区几个男人相谈甚欢。 朴世荣勾手搭着一个面生男人的肩头,两人有说有笑。段北封进了球道举杆追着小白球,在远处已经立了两杆。 “好球!”朴世荣欢呼打趣。 沉均晗歪头向月季介绍:“朴世荣旁边的是千巧的哥哥,金千源。” 金千源,通源集团的大少爷,金家未来的掌权人。月季礼貌朝他点头问好,金千源拈着毛巾擦汗,只睇了她一眼不作声,显然也不把这位认祖归宗的朴家小公主放在眼里。 “月季,你看看你未婚夫高尔夫打得真不错,刚才就险胜过我。”朴世荣调笑。 月季低头佯作羞涩。 “你们玩吧,我带月季去那边学一学基本动作。”沉均晗说着带月季去了一边。 月季把玩着手里的高尔夫球杆,有模有样做了个动作。 沉均晗摇头凑近她,指节分明的右手揽住月季肩头:“不要握得太紧,肩头扭动的幅度决定了力量的大小。” 她立刻松了松手心,他粗粝的掌心顺着月季胳膊向下探去,动作迟缓又暧昧。 察觉到不对劲,月季侧目过去,果然见他眼底溢满了戏谑。沉均晗朝她贴紧几分,鼻腔里涌进熟悉的苦香和烟草气息。 他薄唇微启:“你好像挺受用未婚夫这个称谓的?嗯?” 湿滑的鼻息窜进耳朵里,月季脸红了红。 ———— 多投珠吧。 下作手段 球场上没有遮蔽,骄阳化作一条条金线,从云层里跌落。 段北封站在方地左侧,与洞穴呈现45度角,手执球杆,狠命地将泥呼呼的小白球打进洞中。 “看来今天的赢家是北封了。”金千源揭下手套,摩挲着指尖笑说。 段北封随手把长杆递给一边的球童,接过毛巾擦拭汗珠,余光朝发球区瞥了瞥。月季正和沉均晗学发球,动作生疏,闹了些笑话。 见他分神,朴世荣又起了调笑之意:“爷爷怎么说?要给你们订婚吧?” “不着急,我想等月季准备好再说。”段北封摸摸眉毛。 几人收拾好球杆往回走,月季兴致不高,没几下就和沉均晗回到避光棚下坐着。 金千源视线遥遥落到沉均晗身上,试探问道:“新铁路线项目会长打算交给你吗?” “别提了,老爷子天天盯着呢,我都快烦死。”朴世荣不悦地摆摆手。 “沉均晗想和你争?”金千源捻起下巴,模样玩味。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争不争的,真说起来建设这块我确实还挺不如均晗的。” 离得近了,金千源不再多说,思量片刻,他又补充道:“也就你心大,杂种多了也不嫌碍眼。” 段北封一路沉默,只勾唇听他二人交谈,闻言意味深长地觑了眼沉均晗。 俱乐部的男女盥洗室离得远,月季和金千巧坐了游览车去另一头。 沉均晗动作慢了半拍,进来时候段北封正裸着上身整理衣柜,他略一点头朝自己的柜子走去。 沉均晗摘下发带犹疑半分,这才褪去上衣,胸膛露出道道狰狞的疤痕。 段北封甫一转身瞧见他伤口,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两人并肩朝内迈去,一路上寒暄起来。 “沉兄近来可好?” 沉均晗挑眉:“还过得去,段兄怎么关心起我来了?” “秘鲁的项目不好办吧?会长的心思确实很难猜。” 沉均晗脚步一顿,怔在原地,段北封也停下动作,撩起额前碎发,回头深深觑着他。 “这个项目还是多亏了段兄,四海中标的把握很大,外公很高兴。”沉均晗皮笑肉不笑。 “那对沉兄你个人呢?” “段兄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沉均晗揪住毛巾一角,往耳朵后蹭了蹭,佯作疑惑。 段北封挑唇笑:“我可以帮你拿到项目主权。” 蓬头下热水淅淅沥沥,热气飘出来挂到廊壁上,凝结出一颗颗水珠,再一个接一个的滚落。 白絮状雾气愈发浓厚,两人的神情皆隐在其中。 沉均晗掀开眼皮,缄默半晌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我嘛,等你达到目的再谈也不迟。” 沉均晗倏地咧开嘴角笑了笑:“可惜,我从来不和看不透的人合作。” 说完他绕过段北封大步朝前去,段北封不恼,伸手碾着唇角凝视他背影。 女盥洗室人不多,月季刚吹干头发坐在休息区,金千巧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赶回来,拎包就要离开。 “怎么了?” 她眉头紧蹙,哑声道:“商场出事了,我现在要赶过去。” 晚餐定在一家私人会馆,金千源做东,他似乎并没有被金千巧的麻烦事干扰心情。看来传闻里这对兄妹感情不和,不是空穴来风。 桌前摆了两道切片烤鸭,鸭皮表面金黄油亮,外酥里嫩口感爽脆。面皮擀得薄,裹住葱白沾上甜面酱,香得人打颤。 段北封推杯换盏也不忘照顾月季的感受,时不时给她倒饮料递纸巾。沉均晗坐在对面,深嘬了口烟,笑眼睨着她。 月季肩头抖了抖,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晚宴到一半,侍应生端了道红酒牛肉上来,说是这家的招牌菜。揭开盖子酒香四溢,牛肉膻味全无。 没等众人动筷子,包间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朴世荣握杯的手晃了晃,酒液险些撒到裤子上。 金千巧气冲冲推开侍应生,脸色涨得通红。想也不想跨到金千源身边,顺手抄起红酒牛肉往他头上倒。 金千源愣在座位上,乌发被红酒黏住,大块牛肉抖落在白色衬衫上,滚动两下掉在地上,十分狼狈。 他面部扭曲,咬紧后槽牙克制情绪:“你发什么疯?” “你真是好样的,金源百货下午的祸事是你找人做的吧?”金千巧冷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下作本事,尽管使出来!” “你瞎说什么?”金千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金千源,我不怕你!”她说完踩着高跟鞋跑出去,细长的小腿肚隐隐发颤。 包间里一众人面面相觑,不好过问人家家事。沉均晗一手跨在椅背上,气定神闲地抽烟看戏。 月季眉心微蹙,追着金千巧出去。 会馆外停着两两叁叁的车,月季探头巡视一番,看到金千巧缩在一处绿化带边缘。 她提步过去:“没事吧?” 金千巧抬眼看她,眼尾染上红晕,牙齿上下打哆嗦,老半天才缓过神,喘息着说出完整的话。 “你看出来了吧?我其实挺怕他的……” 月季收紧下颌,磨了磨唇瓣,不知该安慰些什么好。 “小时候爸爸让我们练毛笔字,有一回市里举行比赛,我和他都进了预选,比赛那天早上他往我鞋子里扔钉子,每一双,柜子里的每一双都有。” 金千巧重复着。 “十选一的名额,他最先想到的竟然是除掉我这个妹妹。” “一开始我总想不通,后来我才明白,不是十选一的问题,是他怕我在爸爸面前表现。” 月季上前揽住金千巧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像哄小孩一样。金千巧猛然携住她的手,舌尖滚出尖锐的字眼。 “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血脉相通的亲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伙伴,只有靠自己。” 她只觉得喉咙里仿若卡了根尖刺,勾破血管,发不出声音。 几日后。 金源百货伤人视频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两个保安强行殴打拖拽女性,该名女性顾客视频里几乎衣不蔽体。评论区清一色批评指责商场处理不当,甚至有抵制金源百货的话题,讨伐声络绎不绝。 月季支起脑袋,手中的圆珠笔按得噼啪响。 她还没空担忧别人,上次高尔夫结束后,月季马不停蹄联系了谢芸昙,谢芸昙这次很是爽快,还答应帮她联系段雪。 现在就等着段雪主动找她了。 正想着,手机适时震动起来,看到等待已久的名字,她勾起唇角。 “段雪姐姐?” 电话那头顿了顿,轻哼一声:“想不到你这么有本事。”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变天 长葶鸢尾花茎中空,叶片有缩皱的痕迹,紫色花瓣斜伸,迎着窗外的金光展出鹅黄色嫩蕊。 “好,我可以给辛西娅一个机会,给你们一周时间提交设计稿,如果稿子过关我们就合作。” 月季半眯起眼睛,屈指搭在桌前敲了敲:“如此,便先谢谢段雪姐姐了。” “……是我要谢谢你。”段雪沉吟片刻,“你和谢芸昙很熟?” “算个朋友吧。” “真是令我意外……” 月季屈着食指在桌面打转,良久,轻笑起来。 * 白厅议会大厦,选举事宜从上午九点半持续到傍晚。 国会各位大臣皆有疲态,财政大臣这个位子悬空已久,黄兴败落,自然是亲近自由党的陈方忆上位。 票选仪式走完,大厦外挤满了媒体,这帮记者已经在外面蹲了一整天了。 朴悯勾手拉下百叶窗帘,白厅上空密集了厚重层云,中有缝隙,隐隐烁过闪电。果不其然,雷声殿后,裹挟着倾盆暴雨砸向人间。 外面的人被这大雨浇了个透,几家媒体急忙收器材,人群做鸟兽散,这雨来得突然。 “好雨知时节。” 朴悯偏过头去,说话的是个鬓角斑白的中年男人,身上的法官袍还没来得及换下,正是大法官方昭为,也是方成靖的父亲。 “老师,您来晚了。”朴悯食指扫了扫唇角。 陈方忆整理好衣襟,神态自若地走向前面,发表就职演说。桃核大小的单眼皮,微微掀起,暗淡的灰色眸子溢出百般光彩。 “不晚,刚刚好。”方昭为哼笑一声。 财政大臣的就职演讲冗长无味,朴世京摩挲着手肘,合上双眼假寐。 雨点打着玻璃窗,晕出一层水幕,看不清外面的景色,要变天了。 结束后,大厦外只剩下些官媒,记者们纷纷披上了雨衣,举着话筒争先恐后地采访新上任的财政大臣。 “请问今年的税收会有调整吗?” “老年人养老金普降6%的传闻是真的吗?” 大多是些民生问题,陈方忆从容作答。 朴世京舔舔唇瓣,卷起袖口看了看表,侧头嘱咐马承备车,正欲离开。 文子轩先一步拦下他,眼角噙着笑意:“下周五陈部长在家中举办迁升宴,朴议长,你可一定要到场啊。” “自然。” 朴世京展颜,转头的瞬间笑容却消失殆尽,眼神冰冷。 夏季天变得快,雨势愈烈。 月季刚和设计部开完会,此次时装展算上项链耳坠大小需要几十种新款式,一周内完成着实有些赶。思来想去,把设计部分成叁组,每组都需要提交上等数的首饰图。 办公室窗口没关严,泥泞潮湿的气味顺着缝隙溢进来。 “为什么要分叁组做等量设计?不是浪费了人力?”周礼不解。 月季折下一片鸢尾花瓣,搁在指尖捻出层花粉。 “你知道鲶鱼效应吗?”沾染花粉的指头带了点点甜腻的花香,放到鼻尖下晃了晃。 “沙丁鱼捕捞上来后是很难活着到达渔港的,但是如果在桶中放几条以沙丁鱼为食物的鲶鱼,它们反而会为了活命拼命游动,获得大量氧气,存活下来。” 周礼了然:“你想要她们互相竞争。” “章泽城那边怎么样?” “近叁年的账面清理出来了,都是些散客,长期的供应甲方不多,我等会和他过一下今年的财务规划。”周礼安慰道,“会慢慢好起来的。” 唐唯敲了敲办公室大门,端着茶水进来:“总经理要给您定晚餐吗?” “不用了,今天我想早点回去,帮我取车。”月季喘了口气。 “小李下午请了假,我送您回去吧。”唐唯道。 月季点头。 车前的雨刷左右晃动,雨水滂沱,轮胎碾过路面的水坑溅起朵朵雨花。天气恶劣,堵车也严重,于是唐唯绕了远路,要横过常府大道。 车子里空间封闭,玫瑰香薰气味浓烈,温度逐渐升高,惹得人心口发闷。 唐唯推了推黑框眼镜,从后视镜里悄悄打量她,轻声问:“总经理,您不舒服吗?” 月季蹙眉按着太阳穴,略一侧头,透过雨幕见到不远处有家便利店。 “有点闷,我去买点喝的,你找个地方先停着等我吧。” “我给您拿伞,在后备箱。”唐唯连忙道。 “不用。” 月季没给她动作的机会,迎着罡风钻入劲雨,黑色西装裤几乎是刹那间被打湿,裹紧了大腿。唐唯张了张嘴,来不及出声。 月季跨进便利店,头发已经湿了大半。随手拿了两包纸巾和一瓶热饮,刚准备付款,低头瞧见一个小家伙正盯着她。 小男孩背着米老鼠书包,葡萄似的眼睛看了看月季,又瞄着她手里的饮料。 月季挑眉:“你想喝?” 他狠狠点了几下脑袋。 “你家长呢?” 他又摇了摇头。 月季让了两步见货架前后都没有大人踪迹,收银员也毫不在意。 她长吁了一口气:“好吧,我请你。” “我要热牛奶。”小男孩甜甜开口。 月季动作一怔,替他拿下牛奶:“原来你不是哑巴。” 两人并排坐在便利店的长椅上,月季打开饮料咽下一口,甜的发苦。小男孩嘬着吸管,挠了挠耳朵,歪头看她。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月季支起脑袋问。 小男孩奶声奶气:“我离家出走啊。” “了不起。”月季挑唇笑,“你不怕回去以后挨打啊?” “不会的,妈妈每次找到我都会给我买好多好多吃的,还会陪我一段时间。”小男孩晃着脚丫子很是得意。 “你还是个惯犯。” 月季注视着落地窗外的瓢泼大雨,和小家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捏着牛奶,含含糊糊发问,是个十足的奶团子。 “月季,你呢?” “我叫小柚子。” 月季忍不住伸手挑了挑他肥嘟嘟的脸颊:“小柚子,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小柚子手中的奶瓶被吸扁,他摇头:“不用,我妈妈等会就过来了。” “我手表里有定位。”他扬起手腕上的儿童电话手表。 月季发笑:“你倒是不傻啊。” 没一会儿,一辆红色玛莎拉蒂穿破雨幕,疾驰而来。 车身刚停稳,便有人撑起一把花雨伞下来,匆匆冲进便利店大门。来不及收伞,那把雨伞在地面弹跳两下,滚到一边。 来人一袭银白色鱼尾裙,姣好的脸上刻满焦急,扭头四下寻找着什么。 小柚子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那女人怀中:“妈妈!” 月季下意识抠紧瓶盖,抿了抿唇瓣。 他是文媛的儿子? 喝汤 小柚子粘着文媛不松手:“妈妈,你今天晚了十五分钟。” “是吗?你怎么这么不乖?”语气里却没有责备,她伸手点了点小柚子鼻头。 文媛偏头打量起长椅上的月季,她眉弓微微上扬,缓步行过来。 “文会长好。” “你好,上次小昌生日会你也在吧?我有点印象。”文媛托住小柚子站起来,视线依旧不咸不淡地落在她身上。 “嗯。”月季指尖扫过鬓角碎发。 她捡起雨伞作势朝外走,小柚子挣扎两下,举着肉乎乎的胳膊朝月季挥了挥:“姐姐,谢谢你的牛奶。” “不客气。”月季含笑回答。 转眼那抹银白色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方才被雨水打湿的衣襟贴着皮肉,触感粘稠,没什么冷意,堪堪氲了几分湿热。 月季抄手把饮料瓶丢进垃圾桶,低头思忖,从没听说文媛还有个儿子,真是意外。 雨势不减,月季花被浇得零落一片,嫩粉色软花随着湍急的雨水汇进水沟,又从排水口倾泻到山道上。 轮胎碾过残花,惹了满地芳香。 别墅外的铁栏杆缓缓移开,姜朝单手举了把黑伞,立在楼前,时不时摆头张望,见到月季的车子这才露出喜色,笑意盈盈。 月季掀开眼皮,默了半晌:“雨太大,车你直接开回家吧,明天我坐别的去公司。” “好的,谢谢总经理。”唐唯应声。 车门打开,姜朝伸过手接她下来,月季裤管拖曳,一角跌进雨水,浸湿了大半。 “你回来晚了。”姜朝嗔怪道,手腕歪了歪,黑伞朝月季这边倾斜过来。 “堵车,绕道的。” 她提起裤腿,小心越过水洼,肩头耸动,两人便贴的近了。姜朝抽抽鼻子,闻到她发间潮湿的花香。 到了廊下,他收伞抖了抖黑色柄尖:“大哥他们都来了。” 月季讶异地挑眉,朴世京今日怎么过来了? 还没进大厅,佣人递上来热毛巾,月季捏在手心里,和姜朝闲聊。 “今天财政大臣选举落幕,陈方忆上位了,看来大哥很是心忧。” 陈方忆这个名字月季有印象,段北封说此人心性闲散,如今看来倒也未必全然如此。 她攥起毛巾擦拭下颌,转了转眼珠:“自由党的那位陈部长?” “嗯,我爸爸刚才也赶了过来。” 月季闻言咬住下唇,朴正贺说到底也是朴家人,想来真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还是会站在朴世京这边。 厅内没几个人,朴悯翘起右腿,正倚着沙发看书。听到响动,他狭长的眼眸眯成一条缝,晃着脚尖,优哉游哉冲月季笑。 矮桌上摆了一束没剪开的郁金香,朴嘉近来迷上插花。她净完手出来,瞥见月季连忙招招手:“咱们可以吃饭了。” 佣人陆续端了餐点上来,朴嘉却又不着急了,低头修剪郁金香,只道自己过会再吃。 长桌上没见几位长辈,朴世京也没有踪影。 “都在楼上议事呢。” 姜朝筷子往上指,示意月季,又顺手替她舀了碗鸡汤,瓷白小盅里飘着几颗板栗,鸡肉炖得鲜滑爽口。 朴悯把姜朝的动作看在眼里,长眉微滞,眼神鹰隼似的摄住月季的脸庞。 她后背一僵,被盯得直冒冷汗。 偏偏姜朝突然没了眼力见,筷子夹了块牛肉丢进她碗中,眉眼融了笑。 “多吃点。” “我自己夹。” 月季忙不迭把碗偏了半分,生怕他继续投喂。 朴悯似笑非笑地朝姜朝伸出碗,下颌绷紧:“也给我盛碗汤吧。” 姜朝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犹疑半晌,极不情愿接过他的碗。月季噗嗤笑出声,姜朝立刻瞪圆了狗狗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汤碗磕在桌面发出轻响,澄黄色汤汁在碗里晃了晃,姜朝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喝汤。” “乖。”朴悯得寸进尺。 姜朝只差点就咬碎牙龈,忿忿捏紧拳头。 消停没一会儿,月季顿感腿部有些异样,冰冷的脚尖贴着她小腿内侧,缓缓朝上剐蹭,激得她浑身打颤。 又来? 月季蹙眉,抬头狠睇着朴悯。 他兀自用左手支着下巴,纤薄的唇瓣勾出弧度,眼下的小痣轻轻浮动,宛若被风吹皱的春水。 腿上的动作愈发大胆,西装裤布料单薄,触碰中体温骤升,蒸干了衣料里仅存的雨渍。 月季艰难吞咽下板栗,指甲掐紧食指关节。 蓦地,她合拢膝盖,双腿朝椅子下缩紧。朴悯来不及收回脚,踩了个空,身子一歪,下意识踹了旁边的姜朝一脚。 菠菜从他筷子间滑落,姜朝疑惑:“悯哥,你干嘛踢我?” “我抽筋……”朴悯垂下眼眸,随口胡诌。 朴嘉剪好花根,把郁金香一朵朵插进瓶中,这才坐回长桌。月季总算放下心,有朴嘉在这两人不敢搞幺蛾子。 “对了,盛华那边答应合作了?”朴嘉执起汤勺,呷了口热汤。 “嗯,设计图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合作了,谢谢嘉嘉姐。” “我哪帮上忙了,小雪都和我说了,是你自己的本事。”朴嘉打趣,“我们月季还真有做生意的天赋。” 月季垂头笑笑。 这顿饭吃完时候已经不早了,书房的灯还亮着,估摸要谈到后半夜,姜朝便在北芒山歇下了。 月季倒了杯牛奶,斜靠在床头摆弄设计图,枕边的手机嗡嗡响起,打断她的思路。 “北封?” 她接过电话,咽了口牛奶,声音含混,瓮声瓮气的。 “在干嘛?” “看设计图呢。” “别太累了,早点休息。” “嗯——”她拉长声调,翻了页图册,显然没听进去。 “今天淋了雨,记得喝点姜汤。” “好——”刚发出一个音节,月季脑子里有根经猛然突突跳动起来,她眉心聚拢合上图册,“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淋雨了?” 段北封顿了半秒,鼻尖释出短促的笑声:“天气不好,我担心你淋雨。” 就是这短暂的停顿,月季仿若抓住马脚,后槽牙磨了磨。 唐唯真是事无巨细的向段北封汇报她的行踪! 怀疑(微h) 长京的梅雨季绵长,爬山虎涤荡出碧色,墙角斑驳。 灶台上小锅“咕噜噜”冒着热气,锅底粘稠,黄油和面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月季执着长勺在面酱汤里搅了搅,乳白色汤汁浓郁。 她舀了勺汤汁倒进小碗,汁液滚过舌尖,烫得软腭麻了半边,没尝出咸淡。 朴世京靠在躺椅上,窗外台阶下那方小池堪堪被屋檐遮住,阻挡了雨帘的践踏,鱼儿摇着尾巴左右攒动。新官上任叁把火,政府税收大幅整改,这种民生问题一向敏感,国会近来被舆情磨得焦头烂额。 月季捧了碗奶油蘑菇汤过去,朴世京双臂环抱在胸前小憩。 “尝尝汤,我第一次做这个。” 朴世京掀开眼皮,杏眼里噙了笑意,身子没有挪动,姿态慵懒:“好。” 月季舀了勺浓汤吹了吹,又举着汤勺递到他唇边。朴世京丰润的唇角勾起,张嘴吮干了汤汁,脸色倏地一僵。 “怎么了?不好喝吗?”月季忙问。 朴世京愣怔片刻,乌黑眼眸里泛起涟漪,抿唇一笑,接过她手里的汤碗,坐起来小口吞咽着。 月季矮身靠在他旁边,右肘支着躺椅扶手,轻轻咬着下唇:“不好喝就不要喝了。” 朴世京撑开掌心握住碗,动作斯文,一点点喝光了这碗汤,须臾他舔舔唇瓣:“好喝。” 圆润的唇角晶晶发亮,像颗果冻,滑溜溜的。月季弓背横坐到他腿上,攀扶他后颈撒娇。 “真好喝?” “你刚才没尝?” “喝得太快,没尝出来。”月季摸摸鼻子。 朴世京眼眸弯了弯,食指摩挲着她腰肢:“那现在尝尝。” 朴世京说着收紧手臂,低头嘬住她湿冷的唇瓣,舌尖撬开唇齿,探了进去。月季闭上眼睛,软舌娴熟地勾住他。 两人唇齿交织,舌头互相追逐,咸甜柔密的奶油仿若融化在口中。 朴世京逐渐躺倒,长臂一揽,月季就卧在他心口,侧过脑袋亲吻。唇瓣似是装上了磁铁,交迭着难舍难分,他舌尖扫过月季软腭,吮吸着她嫣红的唇珠。 躺椅边点了支佛手柑香薰,净白的碗盅静悄悄立在地上,碗口隐约倒映出两具交缠的身体。 他掌心游弋在月季小腹,蓦地灵巧的钻进上衣,揭开胸罩,捏住软嫩的乳肉。指腹蹭过乳尖,细细搓揉,两粒红豆逐渐硬挺。上衣高高撩起,洁白胴体半裸着,他手指游戏般流连着月季的乳肉。 她敏感的轻哼,唇瓣分离,嘴角挂着将断未断的银丝,这个吻比雨水更绵长。 朴世京胸膛剧烈起伏,月季挪了挪臀瓣,蹭到他裤裆的一团坚硬。他左手这才放过乳肉,朝短裙里探去,裙下春色泥淖,内裤晕湿了一大片,拨开裤缘不过捣弄两下,有大颗晶莹的珍珠从花心坠落。 还来不及继续,大门外响起急促的铃声。 月季眼神迷离,他的长指已经抽离穴口,肉唇还一张一合得翕动,隔了半晌才平复下来。朴世京扶着她肩头坐起来,大拇指揉了揉她耳垂。 门铃响过两下又销声匿迹,茶几上的手机紧接着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段雪。 朴世京蹙起眉头,磕了下眼皮:“你先去楼上。” 月季了然,门外八成是段雪,她笑意渐深。刚准备上楼,想到什么又迅速退到门边,勾手挑起那双红色高跟鞋。 朴世京摁下屏幕,视线还追逐着月季:“小雪。” “世京,你不在家吗?” “在,稍等,我给你开门。” 月季从楼梯口探出头,朝他比了个飞吻,转身进了卧室。 朴世京抚平衬衫上暧昧的褶皱,提脚到墙边揿下按钮,打开院外大门。 院中草坪落了一地枯叶,路面的青砖缝隙盛满雨水。 段雪棕褐色长裙汲着膝盖,走到廊下,她小心收起雨伞,抖落干净,右手提着保温壶,进门前她掏出镜子照了照,确保妆容没花。 “世京,怎么这么迟才开门?”段雪换上拖鞋信步进了大厅。 朴世京坐回躺椅上,按着太阳穴,声线冷淡:“没听见。” 段雪心下凉了半截,她深知自己近来过分热络,屡次试探他的底线。但实在没办法,朴世京迟迟不肯开口提结婚的事,两人的关系仿佛卡在了瓶颈,不上不下,是以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于是她佯作听不出话中情绪,自顾自提着保温壶走向厨房:“我带了鲫鱼汤,给你盛点出来吧。” “不用了,我刚吃完。”朴世京视线落到那只瓷碗上,不由回味起那份偏咸的奶油蘑菇汤。 段雪动作一顿,旋即又道:“那我帮你放冰箱吧,回头你想喝了热一下就行。” 灶台还没有清理,锅中的乳白色热汤略微凝固,她随口问:“你煮了奶油蘑菇汤?” “嗯。”朴世京轻哼。 段雪利落的把汤收进冷藏柜,扭头见流水台摆放凌乱,卷了袖子想要整理,刚举起灶台旁的小碗便愣住。 那只青花小碗边,留着一个浅浅的口红印。 她顿觉浑身冰冷,神色僵硬,这个痕迹打破了她数年来构建的信任,顷刻间一切都灰飞烟灭。她捏紧手心,把碗伸到水龙头下清洗干净,冷水溅到小臂,令她逐渐镇定。 “怎么突然想起煮奶油蘑菇汤?”段雪喉咙嘶哑,尽量压抑住情绪,试探询问。 朴世京抬眸瞥了眼她背影,摩挲着小指上的尾戒:“心血来潮罢了。” 好一个心血来潮啊。 段雪清理干净灶台,深吸了口气,她不能自乱阵脚。 她强行挤出笑意:“下次你叫我来做饭就好,不用自己下厨的。” “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经常进出弥敦道。” 不喜欢?别人?每个字都狠狠砸在段雪心里,但她甚至连楼上楼下检查一番的勇气也没有。 毫无疑问,朴世京在这段关系里占据绝对的主权。 她需要耐下性子,苦心经营这么长时间的人,她绝不允许旁人和她争。 ———— 居然没吃上,下章长兄继续吃 跟踪(h) 段雪在客厅逗留了两刻钟,朴世京始终不紧不慢地搭话,看不出破绽。 她坐不住,权衡再叁起身道别。皮鞋踏在青砖上哒哒响,出门前她回头瞥了眼别墅,二楼窗帘拉紧,没留半点缝隙。 朴世京捡起地上那只瓷碗,放进水槽中,静默须臾,提脚往楼上去。 二楼卧室摆设简洁,墙体刷成灰蓝色基调,没点灯,加之阴雨天,房间昏暗几乎看不清物什。朴世京点亮灯,瞧见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团,床榻下放了双红色高跟鞋,其中一只斜斜倒在地上。 被窝里的人转了个身,露出半个脑袋笑眼凝他,声音闷闷的:“她走了?” “嗯。”朴世京侧身坐到床边。 月季掖紧被子,蹭出整个脑袋:“汤好像有点咸了。” “有点。” “那你还喝光了?”月季挑眉。 “你做的,我当然要喝光。”朴世京屈指勾了勾她下巴,“小懒虫,不起床?” 月季嘴角噙了抹笑意,不接话,只盯着他。 朴世京眼梢挑了挑,攥住被角掀开,被窝下的身躯赤裸,胴体一览无遗。 他面对月季愈发难以控制情绪,过往就算再不快,他也只会打着弯对段雪虚与委蛇,从不曾这般冷言冷语。 朴世京杏眼微沉,燃起点点欲火,裆下的鼓包又肿胀几分,伸手解开皮带,衣料窸窸窣窣掉落。 月季一瞬不瞬觑着他脱光衣物,再慢条斯理的套上避孕套。明明只是肉欲,刚平复的心率却擂鼓般跳动,乱了分寸。 朴世京俯身撑在上方,挤进她腿间,一手扶着烙铁般的性器厮磨阴蒂。炙烫感灼得她哆嗦起来,花穴喷涌出汩汩蜜液,浇湿龟头。 “好湿。” 朴世京喟叹一声,怒张性器顺着湿滑的甬道钻了进去,粉嫩肉缝刹那间被撑成圆洞。月季捏紧枕巾,被填满的饱胀感化作细碎的嘤咛,从她口中溢出。 “啊……世京哥哥……给我……” 紧致花穴缠着粗长性器,箍得他低喘两声,硬物举步维艰,蹭着花壁上的肉褶,刺入花茎深处,月季一下子被送上高潮。 朴世京埋头舔舐她圆润肩头,牙齿向上轻咬着她软腮,急于将她吞吃入腹。 月季带着哭腔求饶:“慢一点……不要……” 龟头被汁液浸泡透彻,水光发亮,一下下碾捣着软糜穴肉,朴世京原本澄澈的眼底,淬着情欲,宛若只野兽凶猛地掠夺她光洁的躯体。 “舒服吗?”他喘息粗重,凑近月季耳畔,唇瓣微启。 温热鼻息吐在她腮边,伴随着小腹的酸麻胀意,月季好似过电般颤抖,软嫩小手攀附着他蜜色背肌,喃喃呻吟道:“舒……舒服……” 朴世京睁眼,月季微眯的眼梢挂着丝丝缕缕媚态,正无意识嘤泣。他心情大好,俯身衔她水润唇片,吞掉碎不成型的短句,两人舌腔边漏出暧昧涎液。 下身劲腰挺起,发狠地抽送长龙,龟头翘起戳着花心上凸起的那点。月季闷哼,求饶话都融化在他舌尖。 朴世京手往下探摸,找到阴户上那颗小珠。一边猛烈顶弄,一边用拇指拨弄捻揉花珠,激得花穴骤缩,小腹禁不住抽动,肉褶聚拢,汪出大滩淫水,随着他的抽插飞溅出来,濡湿了身下的被罩。 朴世京这才松开口舌,唇角挂起一条长丝,月季打着颤沉溺在缺氧和失重的快感里。 高潮余韵还没平息,朴世京抬起她右腿架到自己肩头,又托住白嫩臀部,挺着硕大性器蹭刮泥泞穴口。许是月季已经记住那孽根的形状,撩拨几下,它便猛地整根没入,直捣花茎。 低头看,小腹隐隐描摹出性器轮廓,他捣弄地速度逐渐加快,惹得那块凸起的形状忽上忽下。 没了桎梏,月季脸庞酡红,脑子混沌如浆糊,近乎失智,呼唤着他的名字:“世京……世京……” “我在。” 架在他肩膀的脚趾在情欲的催促下蜷缩起来,瓷白小腿随着他的动作四下晃动。性器肏弄得一下比一下发狠,不知过了多久,朴世京掐住她的腰肢,卡在穴道深处抖动几下,射了出来。 软塌的避孕套注满了浊白粘液,被丢进垃圾桶。 月季躺在他怀中久久缓不过神,朴世京长睫微颤,从背后搂紧她,一手握住月季胸前的柔软,唇瓣细密地落到她后颈。 她是罂粟,一旦沾染就叫人再也戒不掉。 车窗外细雨淅淅沥沥,雨珠粘着玻璃窗缠绵,暧昧不清。 段雪按捺下心头钝痛,摇下车窗,车子停在弥敦道别墅不远。任凭雨水梭进车内,打湿她鬓角,似是这样才能消解胸口的郁结。 她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焦灼地敲个不停。从她走出别墅大门开始算,过了约莫四个小时,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狐狸精。 突然一辆眼熟的奥迪RS7进了别墅,段雪眉心蹙了蹙,是马承。果然,半晌后车子又驶出弥敦道,全程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 段雪看不清车上的人,她不甘心,发动引擎跟上去。 月季偏头凝望着斑驳的车窗,鼻尖还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木质冷香,脚尖百无聊赖的点着车内地毯。 奥迪离了弥敦道,陡然转弯上高速。 月季一愣:“这是去哪?” “月季小姐,您忍一忍,要绕道走。”末了马承又补充道,“议长交代不好直接送您回北芒山,您看要去哪呢?” 月季略感诧异,见马承时不时盯住车头的后视镜,她立刻明白车后有尾巴。 随即吁了口气,她淡淡道:“去辛西娅吧。” 段雪今日的突袭,令月季明白她和朴世京的关系到了拐点。虽然近来他待她愈发疼惜,大有深陷之意,但他终归还戴着枷锁,有所保留。 要寻个契机,让朴世京彻底掉落进她编织好的网中才行。 月季抚着心口,压下跳动的情丝。 从高速下来几乎越过了小半个长京,马承娴熟地转动方向盘,绕着金源百货跑了几圈。 得益于金源百货保安事件后,客流量急剧缩减,马承很快甩掉了段雪,十五分钟后稳稳停在了辛西娅的停车场。 —— 首-发:po18.space「po1⒏space」 失信 月季翻完图稿,合手并拢文件夹,眼尾微微一挑,视线落到许舟故作轻松的面孔上。她刚回办公室,知道许舟已经等了一下午。 静默须臾,她弯了弯眉眼:“不错。” 许舟闻言这才吐出胸腔中的浊气,肩头松懈下来。 “但是,其他两组昨天就已经交了。” 月季蜷曲指关节,轻扣着文件夹,话面上似有责怪之意,语气却捏住分寸,没有压迫感。 “总经理,其实这份图册我上周末就已经赶出来了,初版图稿一定要精雕细琢才能留住客户,所以我加班加点的修正美化,今天才提交给您。”许舟不慌不乱,沉着应答。 月季点头,还算满意。 她伸手把图册递还给许舟,左眼皮跳了下,进而抬眸深深凝视许舟:“再做个收尾,如果能成功和盛华合作,我就让你转正,给你设计组长的职级。” 许舟诧异地瞪圆眼珠。 “我不会亏待忠于我的人,慢慢你就会明白。”月季含笑提点。 许舟也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话里的敲打,搂紧怀中的文件夹,连忙道:“总经理,是你给了我机会,我定会全力为辛西娅效忠。” “好,以后不用叫我总经理,你还叫月季就行。”月季朝她露出真挚笑容,“除开工作,我们也是朋友。” 许舟眼眶酸酸的,顿了半晌开口道:“月季。” 两人这番话算是彻底融了过往的芥蒂,抛开别的不说,许舟的专业能力月季看在眼里,今后能为辛西娅开创一条康庄大道也说不定。 连下了几天雨,办公室拖完地总是粘稠潮湿干不掉。 月季车用得急,唐唯接到电话立刻放下手头工作,匆匆往楼下赶去,瓷砖上留下一道道乌黑脚印。 到了停车场,她远远瞧见月季已经坐在车后,于是加快了步伐。 坐上驾驶座,唐唯喘着气,随手撩了撩凌乱发丝:“总经理,抱歉,刚才在处理工作,咱们去哪里?” “没关系,去盛华风物谈谈合作细节,临时敲定的,来不及叫小李过来了。”月季挑唇笑。 “好的。” 车子缓步驶入大道,途中经过一家商场,月季突然叫停了车子。 “怎么了?”唐唯疑惑。 月季抬眼认真觑着后视镜中的唐唯,摆出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化个妆吧,等会你陪我一起进盛华谈生意。” “总经理,我……我陪您进去?” “你本来在合逸不就是财务经理的秘书吗?”月季适时顿了顿,“来辛西娅后我一直让你做些杂事,你心中有怨气吗?” 唐唯心下惴惴,来不及多想急忙否认:“没有,总经理你让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那就好,走吧,第一次去客户那边,你可不能给我丢人。” 月季说罢不由分说下了车。 商场人头攒动,月季替唐唯选了条商务裙,搭配一双短跟皮鞋,不耽误等会开车。路过眼镜店,她顺手买了副隐形,让唐唯摘下那只土气的黑框眼镜。 月季慷慨出手,大包小包买了一堆。唐唯盯着镜中改头换面的人,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竟凭空有了几分被包养的错觉,她偷瞄了眼月季,心中犹疑。 可她不是金丝雀,月季更不是什么霸道总裁。凭她的脑子,想破头也看不透月季的用意。 正走神,唐唯顿觉手腕一凉,月季给她戴了只腕表,唐唯瑟缩两下:“总经理,这不太好吧……” “衣服都送给你,这块表等回去了再还给我也不迟。” 月季捻着下巴笑说,一边提手把她原本那身灰蒙蒙的套装丢进垃圾桶。 唐唯张了张嘴,没能阻止。 回到车上,月季滑动手机屏幕,给段北封去了条短信。 ——一起吃饭吗?我去合逸大厦接你。 等了几分钟便收到回复,只有简短的一个“好”字。 “唐唯,盛华刚才给我短信见面取消了,送我去合逸大厦吧。”月季食指抵住太阳穴,波澜不惊道。 唐唯眉眼浮起些仓皇,以至于张口问:“去合逸大厦?” “嗯,出发吧。”月季冷眼在后视镜里睨着她,舌尖滚出的话失去温度。 “……是。” 唐唯不敢多言,车子换道朝合逸大厦驶去。 段北封斜靠在办公椅上,纤薄唇瓣抿成一条细线,高挺鼻梁上架了副金丝镜框,低头反复看了看月季的短信,觉得有些反常。 思忖片刻,从手机里翻出唐唯的号码。 ——月季今天去了哪里? 左右没等来唐唯的回信,他陡然生出疑窦,屈指顶了顶镜框,眉心皱起。 不待多想,抽走衣架上的外套下了楼。 唐唯停得离大厦很近,人可以避开雨水直接坐上来。保卫都认识月季的车,见到也不多言。 须臾,段北封掀开车门坐进来,月季攀着他胳膊凑近亲昵。 他屈指刮了刮月季鼻尖:“女总裁今日怎么有空找我用餐?” “补偿你嘛。”语调上扬,月季娇软地撒娇,“我上次请段雪姐姐吃了顿日料,觉得还不错,今天我请你吃。” “都听你的。”段北封笑意不减。 “唐唯,信江那家新开的日料店。”月季提示地址。 段北封顺着她的话抬眼,目光锐利地扫过唐唯,最终落在那只价值二十多万的江诗丹顿腕表上,眼角多了些兴味。 “唐秘书,有段时间不见倒是变化很大。” 唐唯心脏扑通乱跳,从后视镜里瞥见月季略带深意的眼神,霎时捏紧嗓子眼,发不出声音。 “是啊,你的人就是靠谱,唐唯帮了我不少,当然要对她好一点。”月季接话。 段北封垂下眼眸,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现在她是你的人了。” 用完餐,唐唯送月季回了北芒山,她没有急着离开,停留在别墅外,埋头四下翻找,终于在后座椅下捡起装在原本西装口袋的手机。 雨水冲刷着挡风屏,车内氤氲起一层乳白雾气。 她划过段北封的短信,深吸了口气,回拨过去,电话接通她稳了稳心神。 “段总。” “……”段北封缄默半晌,倏地哼笑,“以后不用联系我了,二十多万的表得来不容易,好好干。” “我……”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段北封声线冷厉:“就这样吧。” 手机里传出忙音,唐唯心滑到谷底,段北封这人最是疑心,她已经彻底失去他的信任了。 同类 夜雨萧疏,罡风挟着落地窗上下晃动,窗子没关严,这雨接连下了几天,没有停歇的意思。 忽而一道惊雷炸响,楼下那片白桦树被照了个透亮。 月季睡得不踏实,眼睫轻颤,悠悠露出条细窄眼缝,醒了。她伸出脚尖够到桌下的拖鞋,打了个哈欠,随手摸过茶杯出了房门。 走廊留了盏豆大的黄灯,所幸月季视力好,一路没有磕绊。墨色在大厅弥漫开,暗处角落里似乎藏了凶兽,伺机而动要把猎物撕个粉碎。 “啪嗒”点亮厨房灯,她踱到水槽边往杯中注了半杯冰水,窗外隐约掠过摇曳的枝条暗影,阴风阵阵。冰水滑过喉头,激得月季战栗,皮肤泛起细小疙瘩。 北芒山一片静谧,落针可闻。脚跟踏在木质楼梯上,嘎吱响,走到二楼手中玻璃杯一不小心磕到扶手,“砰”得一声轻响,杯子嗡嗡震动。 二楼廊边蓦地多了道黢黑身影,月季乍看到头皮一阵发麻,须臾,黑暗里亮起猩红的一点星火,定睛再看原来是沉均晗。 他不知在黑暗中伫立了多久,外套还沾着雨渍,看样子像是刚回来。 沉均晗偏头朝楼梯看去,月季唇瓣翕动:“你才回来?” “嗯。” 灯火照到他脸上,在鼻梁处落了道阴影。他轻哼一声,朝前推开会客间大门走进去,半点没有和月季搭话的意思。 她本该忽略这道插曲,去睡个回笼觉,眼下却没了半点睡意,忍不住跟上去。 会客间窗口大开,许是佣人睡前忘了检查,帘布被雨水浸湿大半,黏糊糊贴着墙面。 沉均晗兀自翘腿坐到沙发上,两指夹住烟,猛嘬一口,吐出烟雾:“谢芸昙倒是讲些义气。” 月季垂眸凝视地毯上那只绿孔雀,看来他听到些风声。 “嗯,多亏了她。”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辛西娅不会止步于此。”公司的事她近期处理起来越发顺手,既是如此更要趁热打铁。 月季思虑片刻,见他已经阖眼假寐,满脸倦意,指间的烟头掉落灰褐色烟蒂。 她嗓子紧了紧:“还好吗?” “嗯。”沉均晗鼻腔又释出短促音节,声调慵懒,确实是累坏了。 月季斟酌一番,问道:“跨国项目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沉均晗闻言倏地睁眼,镜片上零星布着光块,遮住他眼神:“你要怎么帮?又找段北封?” 月季语塞,心知他到底介怀上次的背叛,自己理亏,老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我只是好心问问你,不领情便算了。” “好心?咱们俩还有什么好心啊……” 沉均晗掸去烟灰,琉璃目微眯起,斜睨着她,再一次吞云吐雾。 是啊,他们两个是同类,血脉里都流淌着卑劣的本性,谈什么好心,鳄鱼的眼泪。 沉默稍顷,沉均晗陡然轻噱:“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辛西娅你别抱太大希望,老老实实做个朴家千金比什么都好。” 月季无端被他泼了盆冷水,眉头蹙起,不甘地捏紧拳头。 “你别不服气,有些事比你以为的复杂得多,及早抽身或许还有生机。” “从我来北芒山那刻起,就注定回不了头,我不能抽身,也一定会撑到最后,拭目以待!”月季略带怒意,转身要走。 “等一下。”沉均晗叫住她,晃了晃手机,“给你看些有意思的东西。” 手机传出一声邮件提示音,月季扬起眉梢,犹豫半晌才点开。 邮件里是段北封和各路官员接触的照片,月季抬眸瞥了眼沉均晗,并不意外,她早就知道段北封背地里的勾当。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一部分。”沉均晗捻着唇角含笑道。 她低头滑动照片,最后几张照片是些文件,画面模糊看不清字迹。 “段北封在找人查多年前的一桩车祸案。”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朴家。” “他在调查朴家?这两件事有联系吗?”月季不解。 沉均晗摇头,絮状烟雾从口中溢出,眼神凝在她身上:“还不知道,但是他既然有所求,就不会真心待你。” “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两人视线隔着空气胶着半分,月季垂下眼帘,作势要离开。 还没靠近大门,就听见走廊有脚步声,一前一后两个人。 月季心惊,眼疾手快灭了会客间的灯,沉均晗缄默坐在黑暗里,他借着余光捻灭烟头。 “善雨,你听我说。”金悦追上来,拦在朴善雨面前,“妈妈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朴善雨声线颤抖,似是泫然欲泣。 “这个项目你爷爷很看重,如果你也能……” “我说够了!”朴善雨喘息片刻,降下音量,反而冷静地压住哭腔,“你做这些不恶心吗?” “妈妈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 沉均晗那双琉璃目在夜色中隐隐烁出精光,窗外大雨如注。 ———— 首-发:po18.space「po1⒏space」 醋味太重 凯迪拉克打了个弯,越过前头几排法国梧桐,隐隐能看到那栋陈家旧宅。前任首相在位时最喜欢的府邸,如今陈方忆坐上财政大臣的位子,也就正式接管了这套别墅。 月季一袭紫色透纱长裙,Elie Saab夏季高定,她偏头盯着信江发愣。 江面横了艘游轮,下午雨停了,东边露出落日前最后一线曙光。对岸就是白厅,议会大厦经过几天洗礼,碧色窗户浸得锃亮。 “今天来的都是些政客,和他们搞好关系没坏处。”朴世京一路埋头翻阅资料,近了别墅,这才捏着眉心说道。 “嗯。”月季收回视线应声。 门口早就候着佣人,见车停稳,率先上前替他们打开车门。月季提着裙角下车,路面落了一地梧桐叶。 不过须臾,凯迪拉克后面又停了辆黑车。 姜朝长腿一跨,侧身走出来,他抬手拨正心口的胸针,视线飘向月季,蓦地多了些笑意。没等他踱步过来,姜琨从另一侧下车,轻咳两声提醒他注意礼数。 姜朝讪讪,止住脚步:“大哥,月季。” 朴世京点头,扫过姜朝一眼,月季挽住他胳膊,几人提脚进了别墅。 陈家别墅窄长,长廊两侧摆了木版画,多是些山水风景,简约雅致。 厅内摆设低调,陈方忆正和自由党几位议员靠着长桌有说有笑,余光瞥见朴世京,轻笑着迈步过来。 “朴议长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陈方忆单薄眼皮上挂了星点笑意,模样和月季之前见过的大有不同,他说着舔舔唇面,面庞露出几分狡诈,原来是匹卧薪尝胆的孤狼。 “陈部长才是豁人耳目,世京受教了。”朴世京眉弓弯了弯,话锋一转,“不过,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不知道陈部长选的路到底对不对呢。” 陈方忆含笑:“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我呀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这话虽说得婉转,但暗里并没给朴世京面子。他眼神倏地冷下来,不动神色,从佣人手里接了杯香槟递给月季。 “月季小姐。”陈方忆举着香槟和她打招呼。 “陈部长,恭喜。”月季只当做没听见二人刚才的交锋。 “还以为朴议长会和段小姐同行,看来议长对妹妹是极好的。” 月季侧目娇嗔地觑着朴世京:“是我缠着世京哥哥带我来凑个热闹,陈部长不会不欢迎吧?” “哪里的话。” 寒暄一番,朴世京和国会议员们应酬起来,月季觉得无趣,便走远了些。 露台上围了几张小桌,大约是给女士们喝下午茶的,月季踱步过去,才发现角落里早就坐了几个人。 方成靖翘腿靠在椅子上,指间拈了支烟,一手划着屏幕,津津有味地玩消消乐,手机时不时发出“amazing”的提示音,烟蒂跌到桌布上烫出个小洞。 朴善雨咬着一根拇指饼干,裙子上掉了些碎渣,她拂去残渣抬眸见到月季,甜甜一笑:“月季姐姐。” 闻言朴悯兀然张开双眼,瞧见熟悉身影,抿紧纤薄唇角。视线牢牢锁住她,半晌,眉头愈蹙愈紧:“你和世京哥一起来的?” 财政大臣的迁升宴只会邀请些国会高官,不难猜出她是跟着朴世京来的。 “嗯。” 察觉他气场不对,月季后退半步,作势就要逃,还没转身便一脚踩到谁的脚背。 “嘶!”文昌疼得连连抽气,高跟鞋滋味不好受,他脸色一下子憋成酱红。 “不好意思。”月季急忙道歉。 他摆摆手,勉强笑说:“没事……” “unbelievable!”达成十一连消,方成靖终于从消消乐里解放出来。 他叼着烟回头一见到月季就乐了,“月季啊,快过来坐,里面多闹腾。”说着方成靖一屁股坐到对面,把原本那张靠着朴悯的椅子空出来。 月季尴尬笑笑,不情不愿坐过去,朴善雨伸手替她倒了杯红茶,茶杯里上下翻滚着碎叶子,汤面淤积点点白沫。 文昌也捡了只空的玻璃杯,递过去向朴善雨讨茶喝,模样亲昵。 朴善雨应该也是因为文昌才能来参加宴会的,月季不由忆起昨夜在会客间听到的对话。四海跨国项目还没拿下,朴家就已经争成这样,看来好戏还在后头。 “你来做什么?”朴悯不耐地压低声线问她。 月季拈了块核桃酥小口啃着,余光觑他:“拜托,我为什么不能来,我公司也需要拓宽人脉。” “那你可以找我。”他磨了磨唇瓣,愤愤说。 “不一样吗?” “不一样。” 朴悯长腿一横,膝盖抵住月季腿根,她躲也躲不开,暗道醋味太重。 几人聊了会天,月季红茶杯见底,厅内客人逐渐到齐。 “上回那条项圈是真好看。” “是啊,它有个名字,叫金山蝴蝶。” 月季听见对话,回过头来,果然几位上流女性拥成一团朝露台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谢芸昙,正和身边一位女士谈论那条栩栩如生的金山蝴蝶。 谢芸昙瞥见月季,惊讶地挑眉:“月季?” “张夫人。” 她向身后的女士们介绍起来:“刚说起那条项圈,就见到设计师,你们运气也太好了。” “过奖了。”月季撩起耳后碎发,视线却缓缓移到后侧方。 文媛小臂挂了只月牙白小包,改良过的藕粉色旗袍裹住她姣好的身躯,手中夹着一根烟,正似笑非笑望着她。 ———— 回来了 荔枝香 露台边种了几株海棠,短枝圆粗,叶片肥厚,花萼粉嫩,团簇在枝头。有那么两枝伸得远,从文媛肩头探出来,和藕粉色旗袍相得益彰。 她夹着长烟,吮吸一口,唇角溢出絮状烟雾,桌子离得近,月季隐约嗅到荔枝的清甜香味。 “要不要过来坐坐?大家对金山蝴蝶很感兴趣。”谢芸昙弯腰凑到月季耳畔低语,说着冲她眨眨眼。 这是在给她机会,月季自然不会错过,起身与圆桌边几人作别。 朴悯没有阻拦,撑开掌心支起脑袋,眼眸眯得细长,视线追逐着月季身影。方成靖伸脚踢了踢他,嘴里叼了烟痞笑。 朴善雨垂下眼眸,指尖轻轻点着玻璃茶杯:“悯哥待月季姐姐很好呢。” “……”朴悯挑起眉梢,转眸觑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这边桌上的几位女士都是敬爱会的会员,各个身价不菲。 谢芸昙拉开身旁的椅子示意月季坐下,一边向文媛介绍:“这位是月季小姐。” “文会长,我们见过的。”月季合腿坐下。 文媛提手在烟缸边掸了掸,烟头星火盈盈,荔枝香馥郁浓厚。 “原来你就是朴家那位千金啊。”千金两个字语调上扬,有些玩味,“上次谢谢你了。” 月季客套:“小事一桩。” 外界从没传闻文媛还有一个儿子,她小心拿捏了字眼,没提及小柚子,旁人听去了也不会多想。 文媛微微讶异,食指剐过下颌,眸子里笑意渐深。 旁边一位女士好奇道:“那岂不是秀洙的侄女?” 月季舔了舔下唇,听这意思,朴秀洙竟也是敬爱会的成员? “嗯,秀洙平时极少提及家里人,要是早点认识月季,我肯定能多出点风头。”谢芸昙打趣道。 谢芸昙虽然年纪比这些夫人小不少,但在上流圈里浸淫已久,平时说话也不讲求长幼尊卑,只管叫得亲昵。 大家闻言又被勾起了兴趣,注意力转移到首饰上,询问那件金山蝴蝶。 “金山蝴蝶是为张夫人私人订制的,自然不会再给别人。”月季从容道。 得知是私订不会再复刻,众人纷纷表现失落。 “不过如果大家喜欢的话,我可以为你们量身定制。珠宝和人血脉相通,不同的气质适合不同的款式,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番话赢得在场不少女士的欢心。 月季忙于交际,余光扫过文媛,见她始终姿态懒散,托腮靠着椅背,荔枝味的烟雾萦绕在她两腮,偶尔和人搭话也只含笑垂眸,举手投足尽是风情,是个美人。 恍惚间,文媛折了折眼皮,深邃目光带了丝倦怠和月季撞在一起,透出几分兴味。 “抽烟吗?”她从白色烟盒里摸出一根递过去。 月季愣怔半秒,下意识伸手夹住。文媛勾唇,擦燃打火机,青蓝色火焰窜出半厘米高,月季拈烟含进口中,凑过去点燃。 这款女士烟焦油量不大,烟嘴藏着爆珠,嘬烟时候挤碎两颗,荔枝的芬芳瞬间混进涎液,冰凉爽口。 月季不太会,只含着白烟在口腔滚动一圈,吮干甜味又吐出。 厅内倏地骚动起来,谢芸昙招手让佣人过来,才知是文首相到了,女士们匆匆起身迎过去。 文媛拎起小包,悠悠瞥着月季:“你很有意思,有机会来公馆玩。” “好,我的荣幸。”月季吐出烟圈,笑说。 眨眼,露台便没剩下几个身影。月季捻过长烟架在烟缸上,眼睁睁看着星火一点点吞噬烟草,鼻腔空余下甜香。 文峰的到来让这场宴会瞬间升至沸点,国会两党汇集在这方土地上,纵使面上再怎么一团和气,也挡不住私下的暗潮涌动。 朴悯迈步行至朴世京身后,两人视线相撞,默契缄口。 姜朝跟着外公敬了一圈酒,他挂上军衔以来首次参加这种全是官员的聚会,闷得差点喘不过气。 趁着文首相来的功夫,便脚底抹油溜去露台。 露台宽阔,雨后砖缝湿一块干一块的,姜朝没走两步就瞧见月季,立刻晃着尾巴扑了上去。 “原来你躲在这啊,害我找你半天。”姜朝贴着她坐下。 烟缸上那支烟还未燃尽,飘起袅袅烟雾。 月季偏头觑他,姜朝两颊泛起红晕,唇瓣微嘟:“你喝了不少?” “别提了,那一个个老鬼简直要灌醉我。”他右手握拳敲了敲太阳穴。 月季见状倒了杯红茶,拂手推到他面前。不过是小半年光阴,他们两人似乎都改变了不少。 姜朝呷了口红茶,四下扫视一番,耸耸鼻尖疑惑道:“海棠怎么会有香味?” 月季又拈起那支烟笑:“是它。” “真的诶。”姜朝歪头凑过来闻。 但紧接着他又小狗一样顺着月季手臂向上嗅,湿热的鼻息滑过她白净皮肤,月季心知他不正经起来,连忙想推。 来不及闪躲,姜朝迅速亲了亲她软腮,识趣地退回椅子上,尔后不满地撇嘴:“月季,抽烟不好。” “我知道。”月季笑笑,把烟头捻灭在烟缸里。 朴善雨松手,落地窗帘顺势荡下来,刚才露台上两人的互动全都落入眼中,她脸色僵白,随手取了杯香槟径直朝另一头走去。 文昌恰好被文媛叫住,见到她背影忙不迭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响,那抹单薄背影就消散在人群里。 朴善雨只顾埋头前行,一不留神撞上人,香槟尽数洒在灰色西装上。 她垂眸:“对不起……” 文子轩眉头蹙紧,正欲发作,抬眸却见是朴善雨,霎时间消了怒火。见她眼尾嫣红,泫然欲泣,文子轩肩头松了松。 “是你啊,没事吧?” —— 首-发:po18.space「po1⒏space」 水晶钢琴 文子轩顺手取了块餐巾擦拭胸前污渍,朴善雨状态不好,周围又人多眼杂。 “跟我来。” 丢下叁个字,他提脚朝二楼去。朴善雨拭去眼角泪珠,下唇珠被咬得发红,抽泣两声,跟了过去。 二楼长廊铺了层绒毯,鞋跟踩上去软绵绵没有声响。 靠近楼梯边有间琴房,地板打了蜡,倒映出天花板上蹁跹群鸟。窗外橘色层云渐渐淤积,遮住落日余光,似是又有场大雨。 琴房中央摆了架钢琴,通体纯白,顶盖和支棍皆呈现透明色。 朴善雨揉揉鼻头,哑着嗓子:“海茨曼的水晶钢琴?” “嗯,你会弹?”文子轩伸手拂过琴键,挑眉看她。 “会一点,小时候学过,不过我妈妈觉得钢琴没什么实用价值,后来就没继续了。” “为什么哭?” 朴善雨身形微顿,片刻后叹息道:“刚刚得知我今年绩点没拿第一,一时没想开,文叔叔你别见怪。” “……你认识我?”文子轩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认识,我是善雨啊,和文昌是同学。” 朴家人?文子轩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亮出爪子浑身警觉,之前盘旋在心头的半点旖旎瞬间消散。 “其实我有首很喜欢的歌,偶尔会偷偷练习,我弹给你听。”见他脸色不好,朴善雨勾起唇角并不在意。 她自顾自走到钢琴边坐下,试了几个音,葱白指尖游荡在琴键上,低沉悲壮的音乐骤然氤氲了整个房间。 文子轩眉梢渐平,沉浸在乐声中,一手搭着琴盖,随着节奏轻点。 太阳彻底落下地平线,乌色从远处滚动而来,顷刻间,雨水掉落下来,势如破竹,一遍遍撕裂人间的平静。 时钟指向十点,客厅点了盏小灯。矮几上摆着杯热咖啡,杯底在玻璃上印下一圈咖啡渍。 段北封犹疑半晌,拆开手中资料,还没来得及细看,门外便亮起急促的铃响。他起身掀了门边按钮,夜色融进雨里,小院中似是起了薄雾。 来人没打伞,急匆匆穿过院子冲进他怀里。 “小雪?”段北封一愣,抚着段雪肩头问。 段雪低声呜咽:“哥哥,世京他是不是有其他女人了?” “先进来。”段北封哄她进屋子。 吹干头发,段雪裹了条毛毯盘腿坐在沙发上,毯子下露出一小截脚腕,戴着条细长的链子。段北封把热咖啡递给她,视线落到她过分正式的礼服上,只觉得头疼。 “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那天在弥敦道发现了一个女人,本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却被马承甩开了。”段雪说着不停往下掉金豆子,“今天新任财政大臣的迁升宴,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来接我,不知道是不是带那个女人去了。” “你有和他谈谈吗?”段北封皱眉。 段雪摇头:“不能说,没有证据我无端去找他麻烦,会惹他生气的。” 他攒手抵着额角,垂眸思忖,沉默许久,尔后长叹了口气。 “小雪,是时候结束了。” “什么?”她抹了把眼泪。 “和他分手吧。” “凭什么?又不是我的错。” “朴世京心里有没有你,你很清楚,不要自欺欺人了。”段北封睨着她不甘心的模样,言语直戳她心窝。 “哥哥!” 段雪错了错牙,余光扫过角落的资料,恍惚间好像瞥见几张眼熟的照片,心跳漏了半拍。忍不住嗫嚅道:“难道你还在查——” 段北封僵住,不待她说完抽走资料,声线冷厉:“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嫁给朴世京的。” * 会场周礼这星期已经跑了两趟,平均每天和盛华保持不下叁通电话。要说现在是最紧要关头,偏偏辛西娅的设计图通过后,段雪却病倒了,余下事物基本都交给她助理。 月季紧赶慢赶,这才差不多搞定场地的布置。 周礼一路风尘仆仆赶回辛西娅,甫一靠近办公室,就见唐唯坐在门外发愣,这段时间她做事总出错,成天一副幽魂状态。 周礼越过她推开门,一进办公室就喋喋不休起来。 “月季,场地那边差不多了,不过灯光效果还没试,需要你亲自去一趟,还有盛华拟邀的嘉宾名单晚点就发给你。” “好,辛苦了。”月季屈指绕着太阳穴打圈。 “很累?” “有点……” 这次的时装展是辛西娅的翻身仗,不可轻视,月季凡事都会亲力亲为,只期望能有个好结果。 她摸出只白色烟盒,抖了根长烟,凑到鼻尖嗅了嗅。上次陈家宴会后,月季特意找人买到这款进口女士烟,她对这味道有些道不清的痴迷。 “你以前不是说不会再尝试抽烟了吗?”周礼惊讶,凝着她指间。 月季扶正桌角倒扣的玻璃杯,点燃烟头,架在杯口,语气不咸不淡:“不抽,好闻。” “我靠,感情你把烟当香薰使啊。” 周礼熟门熟路挨到沙发上,烟瘾被勾出来,点了根吞云吐雾起来。 他掸着烟灰,视线飘向门外:“唐唯是怎么回事?” “我让她和段北封闹掰了。”月季托腮望着那根烟。 “你打算怎么办?” “她是个人才,可惜不属于辛西娅,再冷她一段时间,会向我低头的。” 月季伸手碰了碰烟嘴,长烟迭进杯中,杯壁内很快爬上点点斑白的雾气,荔枝浓香顺着鼻腔游入五脏六腑。 万事还有我 翌日。 月季早膳用得匆忙,滚粥烫得她舌尖缩了缩,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就急着出门,餐桌空留下朴嘉和朴善雨。 沉均晗正迭腿坐在沙发上翻杂志,提手顶了顶镜框,余光从镜片里漏出来:“我先去公司了。” 朴嘉掀开眼皮,含笑应声道:“早点回来,我难得没通告。” “嗯。”沉均晗跟着起身。 杯子里的胡萝卜汁见底,朴善雨仰头吮干,喉头滚动,视线来回巡视在朴嘉脸上。 半晌,她轻放下杯子,抿着唇角:“姐夫最近很忙哦?” “是啊,应酬特别多。” “四海在竞标新项目,二哥每天也忙得不着家,以后姐夫接管了项目会更忙吧。”朴善雨吁了口长气,指头一寸寸摩挲着杯缘,眉梢敛起,“爷爷很看重这次跨国合作,万一有差错肯定会惹他不高兴,到时候就难办了。” “这样吗……”朴嘉一顿,眉目划过几分犹豫。 朴善雨见状唇角溢出笑意。 月季还立在廊下,管家叫人取伞,檐上冷雨滑落在台阶,洗刷污泥。 沉均晗两叁步贴近她,苦香掺杂着雨水气息浮动在身侧。 “去辛西娅?”他斜斜觑着月季。 “去时装展会场。” “我送你?” “不用……”月季绞住手指,偏头避开他视线。 沉均晗挑眉:“你好好想想我那天的话。” “一大早来泼我冷水,有意思吗?”月季心中嗤笑。 熟料他瞳仁闪烁几下,蹙起长眉,须臾叹息道:“罢了,你自己小心点,万事还有我。” 这番话未免有些僭越,她忍不住心口突突直跳。眼下不是畅谈情谊的时候,更何况她和沉均晗关系扭曲,多余的情愫只会结出苦果。 月季顺手接过管家递来的雨伞,佯作没听见。 两人缄口往别墅外去,行至半路,沉均晗顿住脚步,一瞬不瞬盯着门口那辆911,脸色一黑。 姜朝斜靠着车头,伞面朝上抬了抬。 “姜朝?”月季讶异。 “我放假,送你上班。” 姜朝摸摸鼻子,不由分说替她拉开车门。小李车停在911后面,正探出脑袋局促地看向月季。 沉均晗捏紧伞柄,面露戏谑:“你的假期着实有点多。” “是啊,过段时间只要能通过考核,兴许还能提前毕业。”姜朝不为所动,眸中带笑,迎着沉均晗道。 “那就祝你好运。”沉均晗目光冷凝,扭头朝车库去。 “姐夫心情不好?”姜朝食指摩挲着下巴,不明所以。 月季暗自叹气:“走吧。” 见她服软,姜朝眼窝往里陷,笑弯成一道月牙。 车前的雨刷间或晃动两下,拂去玻璃上成注雨水。 月季掏出口红补妆,姜朝知道她贪凉,抬手调低车内温度。 “时装展什么时候开始?”他随口问道。 “叁天后。” 月季正盯着镜子抹匀唇线上染出来的痕迹,语调含糊。姜朝唇瓣翕动,犹豫半晌,又把话吞了下去。 “你想问什么说吧。”她合上化妆镜。 姜朝唇角勾出一丝苦笑:“和盛华合作是段北封帮你的吗?” “你想说什么?”月季眉心蹙了蹙,睨着他。 靠近路口,红灯亮起,姜朝挺了挺腰踩下刹车。他轻轻磨着下唇,指尖移到胸前,摩挲着那条五芒星项链。 “我说过,月季,你可以来利用我,我也能帮你,我不想你和他纠缠。” 月季哑然,垂下眼帘:“你想多了,和盛华的合作是我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和段北封无关。” “那你跟他……”姜朝眼眸湿漉漉的,眨巴几下,透着期盼。 “快结束了,等时装展的事忙完吧。”她支起脑袋,凝视窗外风景。 “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姜朝整个人洋溢着明媚氛围,连呼吸都轻快不少。 时装展会场选在长京剧院,占地约十万平方米,是政府早一批投建的文娱设施,造型宛如叁朵并排盛开的芙蓉花。 段雪托了不少关系,才把其中一个艺术馆租下来,做足了准备。 周礼早就到了,蹲在场馆外抽烟,瞧见月季连忙起身拍拍裤腿。他旁边站了位中年男人,是盛华的项目经理,签约时候和月季有过一面之缘。 “吴经理,久等了。” “不客气,咱们先进去吧,主要就是请您看下灯光效果,没什么问题就进入最后的准备阶段了。” 月季点头,吴经理领着她往里走。 艺术馆内禁止吸烟,周礼随手摁灭烟头,丢进垃圾桶,抬头见到姜朝耻笑道:“你怎么又跟过来了?真是跟屁虫。” 姜朝心情不错,抄手插进口袋,一路观赏廊壁上的画展。 “你管得着吗?” “哼,我是管不着,主要是怕你等会又乱吃飞醋,给月季添乱。”周礼哼笑。 “什么?” 姜朝顿了顿,侧目看向周礼,后者意味深长笑笑,不再多说。 这次时装展主题是东方风味,盛华别出心裁用大片彩纸折成各色植物,将灯芯埋在纸片内,会随着舞台的进度逐一亮起。 月季很是期待效果。 刚接近舞台中央,她视线率先落到那个熟悉背影上,愣了愣。 段北封转身迎上来,手中捧着两杯咖啡,格纹西装熨烫妥帖,袖口微微卷起半寸,露出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他扬了扬咖啡,示意月季。 “你怎么来了?”接过咖啡,月季挤出笑意。 “我替小雪来看看,顺便欣赏下女总裁办公模样。”段北封屈指刮了刮她鼻尖。 “段总这是?”吴经理还不清楚两人关系。 段北封揽过月季腰肢,轻笑:“这是我女朋友。” 吴经理恍然大悟,眼珠转了转,好话直往外滚:“难怪,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呵。”姜朝咬紧后槽牙,颌角绷得清晰可见,不大不小落下一道冷嗤。 段北封唇笑了笑,故作惊讶:“姜小少爷也在啊?” 月季庆幸刚刚在车上给姜朝打了一剂预防针,讪笑着打圆场:“吴经理,我们开始吧。” 纸迭的灯依次亮起,整个会场沉浸在粉蓝色光线里,如梦如幻,效果震撼。 “不错。”她放下心中石块,连连称赞。 “您满意就好。”吴经理腆笑,态度多了些谄媚。 段北封凑近她低语:“回辛西娅吗?我送你。” 月季不自在,扭头找周礼,却见姜朝长眉拧成结,疾步冲过来,心下颤了颤。 姜朝紧紧箍住她手腕,拉着就走,不待月季阻拦,语气焦急。 “爷爷出事了。” —— 首-发:po18.today「po1⒏today」 锋芒 雨刮器在窗前来回扫动,发出沉闷响声,姜朝抿紧唇瓣,油门踩得紧。段北封的车跟在后头,约莫半个钟头,两辆车前后驶进私人医院的车库。 雨丝缠绵,稀稀拉拉钻进墙角的芭蕉树里,叶片涤荡出碧色。 长廊外坐着几位女眷,神色惴惴。 “爷爷怎么样?”姜朝目光滑过几人。 朴嘉脸色白了白:“情况不是很好,检查出来是叁支血管弥漫性病变,刚才在医院急救过了。” “已经渡过危险期,不过人还没醒,暂时不让我们进去。”朴善雨补充道。 月季刚才走得匆忙,只觉脑子嗡嗡的,躯壳僵硬。 段北封伸手捏了捏她肩头,动作轻柔:“会没事的。” 正说着,沉均晗从四楼下来,西装搭在手臂上,眉心微微蹙起。 “外公醒了。” 朴嘉急忙站起身:“我去看看。” “悯哥儿陪着呢,还是别上去打扰外公了,医生说要静养。”沉均晗喘了口气。 “联系其他人了吗?”月季问。 沉均晗屈指顶起镜框,点点头:“二舅和世京哥稍后赶过来。” 几人在叁楼休息室静坐,月季一整天没有胃口,兴致缺缺。近了傍晚,朴善雨靠在沙发另一头睡着了。 段北封提了餐盘过来:“多少吃点。” “我吃不下。” 段北封无奈挑了挑她下巴:“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好。”月季扬起笑容。 呼吸声均匀,休息室空荡荡的。 沉均晗和姜朝都在四楼候着,朴嘉底子差,受了刺激坚持不住,护士找了个房间让她躺下小憩。 胸口闷钝,月季迈到窗边凝视着飘摇的风雨,天边氤氲出一道模糊线条,落叶被风卷起老高,盛夏之季也凭空多了几分寂寥。 她神态漠然。 背后响起推门声,月季只当是段北封,低声询问:“回来了?” 半晌,随着脚步声靠近,玻璃上倒映出一双狭长眼眸,左眼睑埋了颗小痣,眼眶微红。 “悯哥?”月季撑开眼皮,回过头。 朴悯唇色煞白,一脸疲态,眼下淤了圈乌青,少见的没有嚣张之意。 月季屏住呼吸,思虑片刻,开口道:“你别太担心,外公他——” 安慰话还没说完,朴悯倏而展臂将她捞进怀中。月季咬破舌尖强压下惊呼,闷哼一声,视线不安地落到朴善雨熟睡的脸庞上。 长臂横在她单薄肩背上,朴悯低头埋进月季颈窝,湿热鼻息钻进领口,月季猛地攥住他腰下衣角。 “你失去过什么人吗?”他声线抖了抖,烟嗓闷闷的,带了鼻音。 “……” 月季愣怔,失去过什么人吗?她未曾得到过,又何谈失去。 “我好怕……” “没事了。”她扶手攀上朴悯后腰,挤出抚慰的话。 朴悯喘了几下,收紧手臂,月季身子朝前倾,被迫踮起脚尖。 不知过了多久,他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力道松懈,扭过她下颌,两人额头相对。 “秀妍姐姐是染病去世的?” “嗯。”月季眉梢动了动,心虚的垂下眼帘。 朴悯一挥手掌心包住她侧脸,揉捻白嫩耳垂:“那几年你过得很辛苦吧。” “都过去了。” 额间释出暖意,消融彼此萦绕在心头的苦涩。 须臾,朴悯缓缓松开她,展颜重复道:“都过去了。” 月季松了口气,余光无意识扫过沙发,心脏骤停。 朴善雨正勾起唇角,眼底带了些许嘲弄紧盯着她,刚才那般亲密行径都落入她眼中。 “善雨,你醒了啊?”月季推了推朴悯,拉开距离。 他顿了顿,又挂上那副玩世不恭模样,眯起长眸,斜觑了眼朴善雨,旋即转身坐到沙发上。 “嗯,爷爷还好吧?” 朴善雨瞬间敛起嘲弄的神情,恍若刚刚只是场错觉,显然不愿冒犯朴悯。 “还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等会你们先回去吧,过两天再过来。”朴悯仰头靠着沙发垫,阖上眼睛休息。 “好,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月季咬了咬下唇。 并肩走出门,叁楼走廊寂静一片。 月季刻意放慢步子叫住她:“善雨。” 朴善雨身影顿住,偏过头,脸上缝着笑意。 “怎么了?” “你刚刚……” “谁都有秘密,尤其是在北芒山,我看到了也会装作没看见,你不用担心。”朴善雨似笑非笑。 月季抿紧唇角,挑眉盯着她侧脸。 “月季姐姐,我真心希望我们不会有一天走到对立面。” 朴善雨头一次眼里滑过锋芒。 机会 月季这两天忙得团团转,几乎是公司、医院两点一线地跑,日子也随着这盛夏光景一道销得迅速。 加长林肯在大厦外等了半刻钟,月季拎着提包出来。 司机打开车门,段北封朝左边欠了欠身子,歪头看她:“上来吧。” 月季合腿坐进车内,衬衫肩头留下一片雨渍,长京这场雨颇有些没完没了的意思,不肯停歇。 她抬眼扫过前排,视线停留在林歌身上,有段时日没见:“林首席。” “月季。”林歌回头,眉眼弯了弯打招呼。 段北封放下手头的资料,从怀里掏出手帕,按住月季手心替她擦拭肩头,动作绅士。 “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事情。”贴近了,月季嗅到熟悉的雪松气味掺杂了几丝商务香薰,她摸摸唇角,“你刚应酬完啊?” 段北封微愣:“你怎么知道?” “香味不对。” 月季凑近他耳语,唇瓣吐出温软花香,热气触碰到耳廓,染上一层薄薄的绯色,段北封眼睫颤动,下意识捏紧掌心,胸腔里砰砰乱跳。 良久,他屈指刮月季鼻尖:“你还成福尔摩斯了。” 林歌见状眸子一暗,尴尬低头翻了翻文件。 “时装展的事都忙完了?” “嗯,都准备妥当了,等会看完外公我再去趟会场,希望明天能有个好结果。” “会顺利的。”段北封拢住她手背,安抚道。 月季深吸了口气:“这只是第一步,想要在珠宝这行做出名堂还差得远。” 段北封食指沿着她手背点了点,棕褐色瞳仁闪烁两下,提点月季。 “珠宝行业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答案都写在大学专业课本里,月季挑眉:“供应商、设计还有客户。” “都不是,忘记那些躺在书本里的字眼。”他薄唇抿紧,勾出一个弧度,缓缓摇头。 “是理念,不管是黄金、钻石还是珍珠,只要理念能够抓住人心,像猫一样挠得人心痒难耐,就不愁没有知名度。” 月季眼神晃了晃。 不错,就好像DR求婚钻戒,打出男士一生只能定制一枚的营销口号,受到不少人追捧。 人们不在意真相,只享受蜜糖似的虚无概念。 月季目光翩跹落至段北封侧脸,他眼窝深邃,眉弓上挑。 感受到视线,他好看的原生剑眉扬了扬:“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你好厉害,好喜欢你。”月季靠进他怀中,半真半假地撒娇。 朴家赫住院这几日,护士们不敢怠慢,四楼走廊换了一批新鲜绿植,地板擦拭得锃亮。 来得巧,老爷子还没用膳,沉均晗刚替他揭开面前的保温盒盖子,偏头扶着镜架打量两人。 “外公,今天好点了吗?”月季径直坐到床边。 朴家赫今日精神还算不错,含笑点头。 段北封朝前两步:“会长,多休息。” “北封,看到你们一起来,我就好多了。”朴家赫神色欣慰。 月季掖了掖被角,抬眸望向沉均晗:“我来吧。” 沉均晗嘴角抿出几分玩味,把手中的汤勺递了过去。 月季舀了勺粥,吹散热意,一口口喂给朴家赫。 老爷子右手还挂着点滴,段北封眼眸滑过一旁的心电仪,屏幕上的线条平稳。薄唇抿了抿,折起眼皮,掩盖住情绪。 “医生怎么说?” 沉均晗琉璃目投出道锐利精光,没放过他一闪而逝的冷意,掂量着措辞道:“情况还算稳定,还要多观察一段时间再下定论。” 朴家赫咽下半碗热粥,脸色红润不少。餐后爷孙俩要说些体己话,沉均晗和段北封识趣地回避。 刚出病房,段北封手机嗡嗡震动,催得紧。 “王总。”他回头冲沉均晗示意,随后提脚离远了些。 “上回你托我从南非弄得那批净水钻差不多成了,不过海关最近查得严,再等段时间。”电话那头语气颇为得意。 “那…鸽血红呢?”段北封微顿,释出短促笑声。 “哎哟,段总,这回你可欠我个大人情,我跑断了腿才帮你找到一颗纯净的鸽血红。” 段北封屈指顶了顶太阳穴:“少不了你的好处,回来请你吃顿好的。” 沉均晗正斜靠着长椅假寐,衬衫迭出褶皱,隐约露了条眼缝扫过段北封,很快又移开,摸出烟盒朝长廊另一头去。 尽头连着扶手楼梯,沉均晗点烟吞吸两口,袅袅白烟朝昏暗角落飘散。 “烟瘾犯了?”段北封摁断电话,跟过来。 沉均晗吊起眼梢,敲了根烟递给段北封:“嗯。” 淬燃烟头,点点星火忽明忽暗。 段北封吐出烟圈,沉吟数秒:“听说月季是你找回来的?” 沉均晗动作一僵,眼皮掀了掀:“是啊,在摩纳哥。” “我真是要谢谢沉兄,要不是你我哪有机会和月季相识。” 段北封磨着唇瓣,口中滚出的话,激得沉均晗狠狠错了错后槽牙,他提手掸去烟灰,挂上要笑不笑的表情,没有应声。 “眼下也是个机会。”段北封轻啧了声,自顾自说道。 “什么机会?” “沉兄,你翻身的好机会。”段北封笑意愈发浓厚,深吸了口烟,“会长如今身体抱恙,不方便插手公司的事,朴世荣还不任你拿捏?” “你为什么要找我说这些?”沉均晗横了他一眼。 絮状烟雾攀着段北封下颌缓缓向上蔓延,隐匿了他的表情。 “因为我可以帮你,我乐于见到朴家上下不得安宁。” —— 多投珠评论吧 怎么打气 会场的工作人员忙活了一整夜,天将破晓,月季才得空翻开手机,接近六点。 她打着哈欠,绕过人群出了艺术馆,车停在角落,月季弯腰坐上去。 甫一贴上靠垫,眼皮就撑不住黏在一起,整宿没睡,人倦得厉害。 “周礼,我睡会,半小时后叫我。” 周礼顺手关掉收音:“行,你睡吧。” 不过十来分钟,月季迷迷糊糊转醒,喘息两口,眉心蹙紧。 “怎么了?”周礼转头看她。 “睡不踏实。”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月季对着镜子仔细擦脸。 典型的肉包骨长相,脸部骨骼清晰,却又因肉感而不显刻薄,一双桃花眼平添了几分媚态,娇憨十足。 擦干净脸,她掀开气垫上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带了吗?” “在后备箱。” 周礼慢悠悠钦下车窗,雨后空气里浮动着粘稠湿意,他晃着脑袋,时不时低头摆弄手机。 月季上妆手法娴熟,转出唇膏,往嘴上薄薄涂了层。见他心不在焉,开口问道:“你有心事?” 手机在掌心转了圈,周礼挠挠后脑勺,无奈叹了口气。 “感情问题,我分手了。” 月季动作一僵,回忆起浴室里那个半裸男人,闭了闭眼:“为什么?” “他怀疑咱俩有关系。” “什么?”月季倏地瞪圆眼睛,口红差点从唇角飞起,“委实…想多了。” “无所谓,反正我也腻了。” “那你现在住哪?” 他回国以来都在男友那边厮混,现在和人闹掰岂不是被扫地出门? 周礼枕起一条胳膊,往怀里摸烟:“先随便找个酒店住呗。” 月季思忖半晌,说道:“周礼,帮我寻个合适的房子吧。” “你要搬出来?” “你先替我住着,指不定哪天我就去找你。” 周礼把烟叼进嘴里,没有点燃:“你别因为我做这种事,我搞得定。” “也不完全是因为你,总有用得到的地方。” 辛西娅逐渐走上正轨,公司诸多事务繁忙,加之北芒山人多眼杂,确实可以多找个容身之地。 闲聊间时针过了七点,时装展下午才开始,馆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粉丝。 月季理了理头发,踩着细高跟走到后备箱,提出那只准备好的礼盒,避开粉丝从馆后进去。 盛华风物处理这种大型活动得心应手,馆前搭建了简易的茶水间,各路媒体来得早都坐下喝茶歇息。 段雪正扬着笑和熟悉的记者寒暄,朱红色唇膏遮住她大病初愈的疲态。段雪视线掠过月季,略一停顿,继而又展颜和面前的人谈笑。 月季随手关上化妆间大门,隔绝走廊嘈杂声响。 朴嘉扭头见是她,连忙放下手机:“月季。” “嘉嘉姐,你今天真好看。” “就你嘴甜。”朴嘉嗔笑,“昨晚没回家?” “嗯,一直在这边帮忙。” 她说着展了个懒腰,手里的礼品袋晃了晃。朴嘉余光瞥见,也不开口,只含笑凝视月季,等着她下文。 “嘉嘉姐,这次时装展你压轴,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掀开礼品盒,黑色绸缎底下藏着一条项链,挂坠是只玲珑剔透的折扇,色泽清透,呈现淡淡的锐蓝色,和朴嘉的礼服浑然一体。 不,甚至比这条裙子更引人注目。 朴嘉瞬间明白她的意思,颔首笑道:“你之前的设计图里可没有这条项链。” “但是这条项链更适合你啊,你就带着它吧,好不好嘛?”月季眨巴眼睛,模样委屈,拽住朴嘉手腕撒娇。 “我这样做会惹小雪不高兴的。” 月季闻言松开她手腕,绷紧下巴,眼角挤出湿意:“好吧,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就算了……” “这就要哭了?”朴嘉见状叹息一声,伸手点她鼻尖,“罢了,我帮你这一次,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我就知道,嘉嘉姐最好了。” 月季憋回泪珠,冲朴嘉笑笑。 下午媒体来齐,时装展才正式开始。 前面几套展示的是华伦天伦当季新款成衣,走秀不专业,都是些流量影星和歌手。但显然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有足够的影响力,能引发新的潮流刺激消费。 嘉宾席坐了几位娱乐公司高管,时不时对着舞台发表些不痛不痒的观点。 月季在角落看得乏味,重头戏还没开始,她便拂手回了后台。 朴嘉的化妆间虚掩着,月季没多想,推门进来,镜子前却多了道挺拔身影。 朴世京笑眼睨着镜中人:“愣着干嘛?” “世京哥哥。”月季喉头吞咽两下,“你…是来找我的?” 朴世京挑起右眉,转过椅子:“关门,过来。” 月季回神,反锁住大门,慢吞吞移步过去。 他丰润唇角抿紧,长臂一揽,月季旋即坐倒在他怀里。 “我不找你还能找谁?” “谁知道呢,也许你是来找段雪姐姐的。” 月季眸光一转,见他身后的梳妆台上摆了束花,心脏压抑不住“咚咚”响,平时随口拈来的矫情话,此时说来竟磕磕绊绊,面上亦染了层薄薄绯红。 朴世京眼底噙出笑意,显然很受用这番吃味话。 他扶着月季腰肢,缓缓磨蹭:“又吃醋了?我是来给你打气的。” “怎么打气?” 月季勾住他后颈,不安分地扭动两下,臀瓣蹭着单薄衣料,周遭温度骤升。 朴世京眼神幽深,掰过她腰身,刹那间唇舌相贴,滚烫的长舌擢取她口中涎液,吻得突然,肺部的氧气逐渐消耗。 月季朝后微倾,仅稍稍分离半寸,朴世京猛地携住她薄背,两人又纠缠起来。 静谧室内,突兀回荡着水液激荡声。 —— 亲亲世京哥哥的唇~ 吊灯 月季只觉舌根麻痒,腰间受到掣肘,脑袋混沌如浆糊。 肩头抖动,她瑟缩两下,肺部极度缺氧,恍若溺水。 朴世京浅浅包覆住她双唇,抿了抿,继而分开,月季身子一软,瘫倒在他颈窝,胸口随着不规律的呼吸上下起伏。 “够不够?”朴世京薄薄的眼皮微眯。 “不够。” 月季轻笑着偏过头,温热小舌扫过他喉结,剐起一阵磨人的痒意,朴世京小腹一紧,顺势勾腿绞住月季。 臀肉贴过他挺起的粗长性器,笑意顿时僵在嘴角。 她坐在朴世京腿上一动不动,生怕擦枪走火,屏吸转移话题:“花送我的?” “嗯。”朴世京食指点了点她鼻尖,“这段时间辛苦了,等忙完带你去度假。” 月季眼神闪烁光彩:“去哪里?” “你定。” 月季贴上他唇瓣厮磨,两人缠绵几许,朴世京提手捻着她耳垂。 “最近家里怎么样?” “……公司忙,我回去都挺晚的,大家除了担心外公都还好。”月季扬了扬眉,犹疑着说道。 “悯哥儿呢?” 朴世京掌心抚过她腮边软肉,目光浑浑,漏出探究的意味。月季心下打鼓,磨了磨唇珠,挤出无辜笑意。 “不清楚啊,我最近没怎么见到他。” 朴世京短促哼笑一声,挪开视线:“有没有想过搬出来?” 月季眉梢轻抖,她确实有这个打算,斟酌半晌,长舒了口气。 “嗯,我在考虑,想在公司附近找一栋,省得来回跑。” “我替你准备吧。” 月季撇撇嘴,覆上他手背,语气娇憨:“你要给我买房子啊?” 朴世京下颌抬了抬,沉沉低笑,身子朝前倾,整个逼近她,暧昧气息钻进耳蜗。 腿缝间的粗长隔着布料有抬头之势,月季禁不住眼角挂上丝缕媚态,探出小舌舔了舔他唇面。 还不待进一步动作,“咚咚”响起敲门声,朴世京一怔,月季连忙抚去他唇上沾染的口红印。 段雪左右没等来开门,拧了拧把手,这才发现大门被反锁,嗓音染了薄怒:“月季,你在里面吗?” 她眉心竖起,再一次举手,大门却倏地从内打开,段雪来不及收敛表情,直直落入朴世京淬了冷意的眸子里。 “世京?”段雪讶异张了张嘴。 “还顺利吗?”朴世京抬手理了理袖口,刀削般侧脸晕出冰冷冷的凛冽气息。 月季信步走到他身后:“段雪姐姐,我刚才进来不小心锁上了门。” 段雪喉头滚了滚,眼梢一挑落到月季身上,陡然生疑,刚放缓的眉梢又悄悄隆起。 她抿紧唇角:“嘉嘉的项链是怎么回事?” 月季微愣,刚才只顾着和朴世京调情,完全忘记这件事,错过了好戏。 见她不语,段雪心中蹭的冒出火星,厉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是违约的?” “我只是觉得那条项链更适合嘉嘉姐,肯定会带来好的视觉效果。” “这是华伦天伦的时装展,首饰抢了高定礼裙的风头,我怎么和品牌方交代!” 月季半阖眼帘,肩膀作势抖动两下:“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拜托你专业点。”段雪食指按了按太阳穴。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应对好媒体,总归不会让盛华吃亏。”朴世京叁两下弄清楚状况,不动声色打起圆场。 朴世京有意维护月季,段雪自然听得出,拇指狠狠陷进掌心。 须臾,她松开手心,无奈道:“我去场内做闭幕,月季,你收拾一下等会过来,要接受采访。”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朴世京拍了拍段雪肩头,提脚跟过去,拐弯处朝月季投来抚慰的眼神。 两人走远,她掀开眼皮,本来楚楚可怜的神色刹那消失,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弧度。 退回化妆间,月季简单补了个妆,盯着镜子里姣好的面容,乌黑瞳仁翻涌起层层情绪。 时装展闭幕,四下的纸折灯花摇曳生姿。 段雪作为主办方率先和华伦天伦大使上台发言,相关工作人员陆续上台合照采访。 她熟稔地应对记者刁钻提问,洋溢的笑容在触及月季时,却顷刻间冻成冰碴,目光死死刻在月季胸前那只山茶花胸针上。 刚刚萦绕在心头的怪异感觉再次袭来,不可能,他们不是表兄妹吗?段雪咬紧后槽牙,咽下复杂心绪,僵笑着面对镜头。 压轴的那条项链显然受到了媒体关注,偶尔有一两个问题抛向辛西娅,月季都简略回复,过犹不及的道理她明白。 合照采访不到一小时,主办方几人有序下台。 头顶的水晶灯晃了晃,灯尾处悄无声息冒出屡屡青烟,无人知晓。 段雪放慢脚步,有意无意凑近月季,余光扫过那朵熠熠生辉的山茶花。犹豫几秒,高傲本性牵制住她,终是没有开口。 细小的金属滑动声响,湮灭在音乐中,水晶灯微不可见往下倾斜半寸。 月季轻笑:“怎么了?” “……没什么。”段雪偏过头,掩盖情绪,“项链的事等结束,我们再——” 话音未落,“刺啦”一声头顶吊灯直冲着落后的两人砸来。月季警惕察觉,脑子烁过一道白光,下意识扑倒段雪。 水晶吊灯堪堪擦过她肩背,伴着巨响碎落在地。 碎片飞溅,月季后背火辣辣疼,她闷哼着俯身压在段雪面前。 段雪脸色煞白,被这突发危机吓得失语。 —— 投珠珠 有个想法 “嘶——” 月季伸长胳膊够杯子,肩背肌肉绷直,扯动刚刚处理完的伤口,她痛得直抽气。 “你歇着吧,要啥叫我啊。”周礼斜斜睨着她,提起水杯递过去。 月季抿了口凉水,碰了碰背后的绷带,犹豫半分,开口问:“伤口大不大?” “巴掌大吧。” 她立刻苦着脸:“会不会留疤?” “现在知道怕了?”周礼拧响指关节,蹦出一丝无奈冷笑,“哼,我看你扑过去的样子挺勇猛的啊。” 月季长叹了口气,病房门被人推开,朴世京拎着塑料袋进来,猛一看,少说有四五种软膏。 她坚持不肯去私人医院,怕朴老爷子担心,朴世京见劝不动只好作罢。 “处理得还算及时,医生说应该不会留疤。”他放下袋子,顺势坐到月季身边。 “那就好。” 朴世京眼波浮动,眉尾勾起弧度,眼底透出几分心焦。月季讪笑,悄悄勾住他小指,沿着尾戒上的蛇形纹路捻磨。 周礼甩甩肩膀,干咳两声,挤眉弄眼提醒她,月季循着他视线见到门外神色扭捏的段雪。 段雪垂眸瞥了眼掌心轻微的划痕,要不是月季眼疾手快推开她,挡在身前遮住大部分碎片,后果不堪设想。 她清了清嗓子,斟酌数秒开口道:“你…没事吧?” “还行。”月季要笑不笑,丢下两个耐人寻味的字眼。 “谢谢你。”道谢的语气确是诚恳。 “不客气。” 月季折了折眼皮,不去看她。段雪很快绷紧下巴,话锋一转。 “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 月季眉梢轻滞,乌黑眸子散出冷意,鼻尖哼出嗤笑声。 “说到这,段雪姐姐应该成功加入敬爱会了吧?” 这话意在敲打她是谁帮的忙,段雪脸上挂不住,挤出丝笑:“嗯,还是要…谢谢你。” “项链的事我考虑不周,让你难做。”视线复又落到段雪身上。 段雪抚过掌心的伤口,惹出一阵痛痒,她错了错牙根:“是我小题大做了才对,这件事就算了吧。” “如此再好不过。” 月季皮笑肉不笑。 她还要留院观察几个小时,两人先行离开。 行至电梯口,朴世京拂手转动尾戒:“会场的事调查了吗?” “警察已经去过了,初步断定是吊顶老化,工作人员的疏忽,一场意外。” “媒体呢?” 段雪凝神:“第一时间就冲上热搜了。” “风向怎么样?” “暂时对盛华没什么不利,可以好好运作一番。” “嗯。”朴世京口气平淡。 段雪不耐两人这般公式化交谈,抻住他袖口,咬紧下唇:“世京,我真的吓坏了。” “不要多想,当务之急是把后续问题都处理好。” 朴世京眼皮眯起,躲开她祈求抚慰的心思,电梯门洞开,率先一步走进去。 段雪盯着空落下的手心,微怔在原地,揣度出他的不悦情绪。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月季? 思量半晌,段雪提脚跟进电梯,背过身的刹那眉心蹙起。 月季慵懒靠在窗口,手机上下翻动着。 盛华这场时装展霸占了大半热搜,除却明星的通稿,大多聚焦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身上。 首页一个视频吸引了她的目光,拇指点进去,发现是水晶灯掉下来的瞬间,她模糊身影飞速扑倒段雪,救了两人。 评论区对她都赞不绝口,甚至还有人打听月季的身份。 时候不早,夕阳斜扫过来,玻璃映出毛绒绒光晕。 有个念头在月季脑海中一闪而逝,心跳倏地加快。她生怕抓不住,从提包里摸出烟,抽了根点燃,荔枝香气直往鼻子底下钻。 周礼办完手续回来,就见她点烟发愣。 “医生说能走了,刚才朴世京提来的药,每天擦两遍。” “好。” 人应了话,魂却像丢了似的,直勾勾盯着角落。 “想什么呢?” 月季叼起烟嘬吸一口,咬破爆珠,香甜弥漫进舌腔,刺激着神经跳动两下。浓烟滚动几下,又被尽数吐出,白烟消散,喉头残存着余香。 只要珠宝理念能够抓住人心,像猫一样挠得人心痒难耐,就不愁没有客户。 她挑眉:“周礼,我有个想法。” 从医院赶回辛西娅,月季连开了两个长会,这才拖着疲惫身躯回办公室。 手机一早就静音丢在包里,此时掀开,多了几十通未接来电,月季指尖划了划,全是姜朝的电话。 她闭了闭眼,无奈点开短信栏,顶格那条发信人是沉均晗。 ——没事? 紧跟着又一条新短信,追命似的贴过来,定睛一看是朴悯发来的。 ——你受伤了?在哪?回家。 月季只觉脑袋浑胀,“唰”的一下关机,这才舒坦不少。 刚准备揿下桌角的电话,叫杯咖啡,唐唯就敲响大门,她尴尬笑笑:“总经理,段总来了。” 月季扬了扬眉毛:“请他进来。” 段北封走得急,鼻腔下有细喘,甫一踏进来,视线就落到她肩背上的绷带,眉心一点点聚拢。 月季含笑安慰他:“我没事了,还好段雪姐姐没受伤。” 闻言他褐色瞳仁颤了颤,好似化冻的长河,春水溶溶,柔情关切头一次真正进了他眼底。 —— 下章吃肉 勇敢的心(微h) 段北封拧过身子深深凝着她:“小雪都跟我说了。” “你们兄妹该不会要轮流来谢我吧?” 月季漫不经心抻手点了点桌面,桃花眼弯成一道桥。 “还疼吗?” “不疼了。” 月季起身迎上去,刻意晃了晃右臂,佯作轻松,脸色却顷刻一变,动作牵住伤口,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段北封目光挪过来,无奈又觉得好笑。 “别逞能。”他折起眼皮,伸手扣住月季掌心。 “你来就是探望我的?” 月季松懈下肩头力道,刚结好的痂似是裂开,伤口淌出小汩热血。 见她双颊骤白,段北封叹息一声:“伤口裂开了?” “好像是。”月季尴尬笑笑。 段北封视线扫过桌面的塑料袋,提脚走过去,叁两下挑出一罐软膏,转头朝月季努了努嘴。 “过来坐好,我给你换药。” 月季愣了下,坐到沙发上,随手往腰后垫了个靠枕。犹豫片刻,她扯下右肩绳,露出大片绷带。 绷带边缘晕染出一层嫣红,透着丝丝血气,段北封呼吸凝滞,褐色瞳仁颤动几下。 他咬紧牙槽,小心翼翼揭开绷带,原本光洁的皮肤印上了块巴掌大划痕,棕红色痂块裂成几段。 段北封眉心竖起:“医生说多久换一次药?” “四个小时。”她不假思索说道。 “你多久没换了?” “……记不大清了。” 月季后背僵直,两场大会开下来早就过了换药时间。 段北封放软语气,挤出药膏涂在指头上,一边不忘提醒她:“最后那条项链很抢眼,不过我认为这个选择不够明智。” “怎么说?”月季长眉一挑。 “首饰和服装向来是相辅相成的,华伦天伦在服装界是首屈一指的巨头,你这回算是得罪了他们,往后想合作就多了点难度。” 闻言,月季怔了怔,贝齿反复碾磨着下唇。这件事是有不妥之处,一步险棋。 正埋头思虑,乳膏沾到伤口上,激得她直哆嗦,痛呼出声。 “有点疼,忍一忍。” 段北封拢唇吹了口气,温热鼻息蹭到伤痕,细密痒意瞬间爬上她心头,耳廓滚烫。 月季咬了咬舌头:“我没想到这层。”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段北封替她贴上绷带,继而俯身挨着月季坐下,刮了刮她腮肉,“这一仗总算打得漂亮。” 算是夸赞,月季翘唇笑:“你不怨我让段雪姐姐不开心?” 段北封眸光幽深,朝她逼近几分,眼底涌动着真切情意。顾忌月季伤口,只浅浅勾住她脖子,将人拉近。 “怎么会怨你,小雪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反倒是她肯定没有和你好好道谢。” “这倒是真的。” 月季抵着他额头,拿出女友口吻,语气娇憨。 段北封含住她唇瓣抿了抿,薄薄眼皮迭起,声音仿若笼了层纱,含糊不清:“我要拿你怎么办……” “嗯?”月季不明所以,漏了条眼缝望着他。 不待她多想,相贴的唇微动,舌头滑进她口中,吮取芬芳。贪婪嗅了嗅鼻尖的雪松香,月季渐渐阖上眼睛,一手扶住他心口,感受到掌下规律的跳动。 四片唇瓣纠缠得难舍难分,段北封攀着她胳膊的手滑落,沿着软嫩臀部,慢慢向上探摸。 闷夏的办公室寂静无声,空气里“噼啪”冒着火花。 “嗯……” 娇软嘤咛仿若催情剂,段北封几乎整个人压了过来,隔着衣裙搓捏她胸前乳肉。 炽热唇面刚放过她小舌,又一寸寸落到白嫩的侧颈,轻柔研磨撕咬。 “北封,这是办公室。” 短暂的缺氧让她脸颊透出点粉色,月季不安地提醒,膝盖朝里缩了缩,却蹭到一团坚硬。 段北封一顿,摁紧她左肩,月季随着力道倾倒,仰靠在沙发上。长舌扫过锁骨,她喘息两下,只觉腿缝间惹了湿意,裙子高高撩起,露出黑色打底裤。 月季后腰一软,背部完全塌下来,伤口猛地被扎了一下,月季吃痛,闷哼喊叫。 “……让我看看。”连忙放开她,情欲顷刻间褪去,句子里还挂着粗重喘气声。 月季摇头:“不用,没事的。” 段北封拂手整理她裙摆,自己往沙发另一头挪了半分,神色懊恼,大抵是后悔刚刚的急切行径。 两人缄默了会儿,他摸出烟盒,抬眸看着月季:“介意我抽根烟吗?” “你抽吧。” 段北封很少在她面前抽烟,每次都会绅士的顾及她感受。 点燃烟,只虚虚夹在指间,他磕了下眼皮:“不打算休息几天吗?你刚从医院回来。” “本来是要回家的,但是临时想到了个点子。” “什么点子?”段北封含笑,叼起烟。 “说起来还要感谢这次意外,你说过珠宝的核心竞争力是理念,眼下我就有个想法。” “哦?” 段北封不急,眸子里始终噙着笑意。月季多了几分信心,也展开笑容。 “勇敢的心。”她抿紧唇角娓娓道来,“长期以来女性都被打上孱弱劣势的标签,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就是要温柔、要听话、要小心。” “但实际上女性不一定需要活在他人羽翼之下,她们也有着勇敢的心,可以保护自己的爱人。” 段北封吐出丝丝烟雾,思量数秒,颔首肯定:“很不错,能抓住痛点。” “真的吗?”月季藏不住兴奋,眉梢扬了扬。 他掸去烟灰,深邃眼眸锁住月季,正色道:“月季,你有天分,假以时日,一定会成功。” —— 大意了,月季有伤,吃肉没那么容易 校友会 转眼近了八月,时装展后辛西娅崭露头角,加之谢芸昙帮忙,生意逐渐有起色。 如此便更要趁热打铁,勇敢的心系列被提上日程,市场部和设计部马不停蹄赶方案,月季有两叁天没着家。 朴家赫在私人医院住了小半个月,上周体检状况不好,医生建议继续留在医院静养,便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结束会议已经下午两点,月季缓步踱出来,手里还捧着文件翻开,时不时皱下眉头。 许舟刻意在门边等她,见状挪过来:“有问题吗?” “这几样都没什么问题。”她指头滑过下面一排设计图,尔后僵在主页的两件首饰上,“但主打款还缺点感觉。” 许舟凑近看了看,也蹙起眉心:“确实差点意思。” “好了,这个就交给你吧。” “放心。” 月季合上文件递给她,眼梢松软下来:“今天有个校友会,你收到通知了吗?” “嗯。” “晚点和我一起过去吧。” 许舟愣怔一瞬,撩了撩耳后碎发:“好。” 行至办公室门口,唐唯抱了堆小山似的文件,正埋头整理。瞧见月季一时慌乱打翻水杯,溅湿厚厚一迭纸。 月季恍若未见,绷直下颌,推门进去。 窗口的长葶鸢尾长势喜人,熬过雨季,花叶肥厚。 半晌,响起叩门声,月季略一沉吟:“进来。” 唐唯欠着身扶了扶眼镜,慢吞吞从身后拿出一只小巧的手表盒子。 “总经理,这是您上次让我戴的,没来得及还给您。” 月季眼皮上下翕动,翘起嘴角带了几分玩味:“送给你吧。” “这太贵重了……” “我只在意这东西是不是物有所值。”月季哼笑一声,挑起眉梢,转了转手头的圆珠笔。 唐唯咬紧唇肉,犹豫道:“总经理,我不能收。” “随你。”月季不悦,脸色垮下来。 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 唐唯托着手表恭敬摆在桌面上,月季伸出食指按了按,盒子顺势翘起一角。 她意味深长道:“暂且放在我这里,等你哪天想通了,随时可以来向我讨要。” “……” 唐唯目光越过镜片和月季相撞,咽了咽喉咙。 校友会定在卅二公馆,车子刚离开辛西娅,手机就“嗡嗡”震动不停。 “姜朝。”月季语气无奈。 “我去接你。” “不用,我已经出发了。” 姜朝顿了顿,似有不满:“……行吧,公馆见。” 揿断电话,月季长舒了口气。 许舟侧首瞥了她一眼,迟疑数秒:“你跟姜朝在一起过吗?” 月季闻言摩挲着耳机孔,眼睫抖动两下。 “我听说他是朴家过继来的孙子,在学校那会就见他整日黏着你,我还以为——” 许舟适时停下,只抿唇笑笑。 “别瞎想,没有的事。”月季视线落到窗外的白桦树上,无波无澜。 到了公馆外,月季俯身就着小李打开的车门下来,一眼就看到那辆扎眼的911。 见到月季,姜朝疾步走过来,样子殷切:“你总算到了。” 许舟礼貌点了点头,打个招呼就提脚率先进了公馆。 “怎么在门口?” “等你一起啊。” 姜朝折手搭在脑后,舔了舔唇面,贴得近,那股香草清甜顷刻覆盖住她面门。 月季清了清嗓子:“走吧。” 包厢定在公馆顶层,甫一踏进走廊,就听见里面说笑声此起彼伏。 侍应生领着二人进去,圆桌边围坐的面孔有生有熟,月季认不全。 金千巧正迭腿和人谈得兴起,眼皮一掀连忙招手:“rose,快来,给你介绍下。” 她身旁坐着个少爷,发尾剪得极短,皮肤微黑,鼻梁高挺,唇瓣泛着淡淡玫瑰色,确是英俊。 “这位是茂名地产的陈崧,是我在高尔夫球场认识的新朋友,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哦。”金千巧眼角含笑。 看来校友会不过是个幌子,月季不动声色:“你好。” 陈崧长眉挑了挑,盯着她露出几丝兴味:“你好,这位是?” “她叫月季。” 姜朝抢话,眼神冷冷睇着陈崧,绕过月季拉开椅子坐下,又顺手挪动左手边椅子,转头示意月季。 “名字真好听。”陈崧眼眸闪了闪,毫不在意的越过姜朝冲月季投去炙热目光。 “谢谢。”月季眼帘一垂,坐下不多言。 金千巧深知姜朝沉不住气,僵笑着唤来侍应生:“人都到齐了,把我上个月存的几瓶好酒都拿出来。” 酒过叁巡,月季这才摸清楚饭局是金千巧组起来的,在场的大多是同届刚毕业的上流子弟。 席间陈崧几次向月季搭话,姜朝“砰”的搁下酒杯,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公馆叁楼却多了间雅阁,墙角点了熏香。 朴世荣扯开领口,夹了块藕片吞入嘴中:“嗯,味道确实特别。” “我没骗你吧。”沉均晗提壶替他斟满酒杯,“这可是我特意命人准备的。” “你是不知道,我在日本天天吃海鲜,吃得都快吐了。” “以后想吃什么都行。” “对,还是国内好。”朴世荣拂手举起酒杯,“干了。” 沉均晗和他碰了酒杯,咽下清酒,薄薄眼皮掀了掀:“酒又如何?” 这酒滑入喉头,触感绵密,醇香爽口,回味起来好似口中含了片牡丹,芬芳馥郁。 朴世荣眼梢一扬,奇道:“我在日本都没喝过这么香的清酒,是用什么酿造的?” “材料技巧都不如人重要。”沉均晗屈指顶了顶镜架,抿唇笑。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包间门缓缓推开,佐藤真希低头进来。 “佐藤,朴先生很欣赏你酿的酒,你可要好好表现。” 佐藤搭腔,眉目含笑;“朴先生,过誉了。” 朴世荣方才还一副纨绔做派,此刻收敛大半,视线一瞬不瞬黏在她身上,移不开眼。 沉均晗悄然一笑。 不破不立 饭吃到一半,有人先退场,桌上空出些位子。 身边的椅子倏地被人拉开,陈崧斜斜坐下,玫瑰色唇面抿了抿:“听说你是做珠宝生意的?” 月季淡淡一笑:“是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姐姐前段时间托人去南非找什么鸽血红,到时候可以请你帮忙看看真假吗?”他扯松衣领,发出邀约。 “鸽血红很稀有,假货的确不少。” 月季避重就轻,眼尾挂着似有若无的笑。陈崧听出戒备之意,拎着酒杯侧过身邀了邀。 做到这份上,不好拂他面子,月季刻意提起兴致,举杯和他碰了碰。 “其实我这个人很好相处,唯有一点。”他呷了口酒,眼底浮动星点暧昧,“对美的事物没什么抵抗力。” 陈崧笑意加深,上身倾过来,却陡然贴上只冰酒杯。激得他缩回身子,怔了怔,抬眸见到姜朝戏弄神色,蹙紧眉头。 “你他妈有病啊?” 姜朝叹息嗤笑:“我好心替你拿了个冰酒杯,怎么还骂我?” “你谁啊?” 姜朝敛去笑意,挟住月季肩头,将人从椅子上带起来:“别坐这里,脏。” “我靠,你找事?”陈崧目光游离在两人之间,怒火中烧。 姜朝眉梢轻动,朝他逼近两步,极具压迫性。陈崧不肯示弱,“蹭”的一下踢开椅子。 金千巧恰巧没有踪影,东家不在席间,余下的人鲜少见这场面,一时间竟都只顾着看戏。 “不好意思,都是误会,他向来喜欢开玩笑。” 月季拽住姜朝,指头捏了捏他手腕,小动作逐渐抚平他心口怒意。 压下戾气,姜朝舔舔唇,笑:“是啊,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介意。” “哼。” 陈崧丢下一剂冷哼,捡起外套,不甘心地觑了眼月季,又瞪了瞪姜朝,扭头离开。 姜朝咬紧后槽牙:“就他那样还敢惦记你。” 月季被他斗鸡模样逗乐,“噗嗤”笑出声。 “你还笑?”姜朝讶异,眼神一秒变得委屈巴巴,“以后见到要躲远点。” “我又对他没兴趣。” 姜朝顿了片刻,鼻尖哼出促狭笑意,贴近她耳廓:“那你对谁有兴趣?” 耳根一热,她重新坐下夹菜往嘴里送,任由姜朝软磨硬泡,就是不理睬。 插曲过后,酒桌上继续你来我往,好不喧嚣。月季几杯酒下肚,离席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间内,金千巧和两个建筑系的正攀谈。 “去年政策松,我投资的几块公寓都赚了。”短发女生眉眼凌厉,对着镜子撩了撩湿发。 金千巧歪头点了烟,思索几秒:“什么公寓?” 另一个女生调笑道:“城东的仁康公寓啊,当初多亏了水意劝我入股,分红真不少。” “是吗……”金千巧咬着烟笑笑。 “怎么?千巧你也有兴趣?” 短发朝另一个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闭嘴,拧开水龙头洗手。 “我就好奇问问。”金千巧识趣,吐出烟圈。 “千巧,我听说金源百货的事了,最近风口松动不少吧,网络就是这样,大家闹一顿就罢了,你想开点。” 短发女生擦干手,把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顺势拍了拍她肩膀,提脚离开。 另一个咬唇跟上,临出门前犹豫着回头:“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大哥和水意相亲了?” 金千巧一愣,兀自苦笑,难怪。 她摇摇头:“谢谢。” “你保重……”那女生无奈撇撇嘴。 金千巧走出来,模样落魄,倚着墙掸烟灰,视线一抬瞧见不远处的月季。 “下去醒醒酒?”月季把话听去大半,环抱起双臂。 “好啊。” 往下两层,叁楼多静室,两人在大堂寻了个茶座。 月季动作娴熟泡了壶茶,叶子品质寻常,茶汤色泽略有些暗沉。 她拂去杯口碎渣,推到金千巧面前:“说吧,今天为什么组这个局?” 金千巧捏烟的指头紧了紧,眼皮颤动几下,没作声。 “你想转做房地产?”月季询问。 今日到场的大多从事这行,不难猜测。金千巧猛地吞吸两口烟雾,挤出肺部浊气,闭了闭眼睛。 “是啊,金源百货恐怕保不了多久了。” “上次的事不是已经平息了?” 金千巧自嘲一笑,流露出伤神疲态,所幸被丝缕白雾遮住几分,留得面子。 “那两个保安事发后主动提辞呈,举家都搬离了长京,查过账面无端端各多了五十万。”金千巧眯起眼睛,“我大哥一旦出手就不会留活路,董事会下个月分股权,我打算把金源百货让给他,换现金流。” 月季惊讶:“你要重头开始?” “不破不立。”掸去烟灰,她抿了口茶,涩味弥漫口腔,“月季,我们都要努力,我们都要成功。” 目光缓缓聚拢,似是第一次认识眼前人,良久,月季展出笑容:“嗯,一定。” 各自销了半杯茶,酒气散得差不多。 走廊突兀传来脚步声响,月季甫一抬眼,就撞见沉均晗。尔后,他身侧传出两叁句日语,佐藤真希和朴世荣并肩而立,看着甚是投缘。 沉均晗视线刹那锁住月季,鼻翼耸了耸,镜片微微滑落。 “姐夫,二哥。” “咦?真巧。”朴世荣扬起下巴。 他藏着些醉意,话里话外都离不开那壶酒,又偏头问:“刚刚那壶清酒真是不错,月季尝过吗?” “就是啊……我尝过吗?” 月季视线掠过佐藤真希,眉头稍拧。 今日这事来得不正常。 如果说金千源是狠,那沉均晗就是准,他从不做多余之事,每个环节必定事先在心底描摹数遍,招招到位。 “没有,佐藤不轻易取酿造的酒给人喝。”沉均晗扶了扶眼镜,纤薄唇瓣勾起,“你是第一个。” 抱紧了 金千巧不明就里,目光虚虚扫过月季挑起的眼梢,提手掸烟灰。 “你几天没回家了?”沉均晗收紧袖口,抬眸盯着月季,不咸不淡道。 “两叁天吧。” “外公不在,你别让家里人担心,早点回去。”他皱起眉头。 “知道了。”月季扬了杯中残茶,指头一点,瓷杯倒扣在桌面,迸出声清脆细响。 金千巧喉头滚了滚,吐出口烟雾,扯起嘴角打趣:“哟,真看不出来,你们北芒山还有门禁呢。” 知她有心调笑,沉均晗偏过头,没接话。 朴世荣摸出腕表,继而往嘴里送了支烟,喃喃道:“时候不早了,我还约了张部长谈事情,一起吗?反正都是说跨国基建的事。” “……好。” 沉均晗微顿,屈指顶了下镜架,半眯起眼皮。 佐藤真希见状连忙凑近,一手挡住风口,替朴世荣点烟。星点火焰映得她脸色忽明忽暗,宽袍下的身躯曼妙多姿。 她低声道:“朴先生下次来,佐藤再请你喝酒。” “期待。” 朴世荣含笑,视线暧昧的从她胸口游过。半晌,才收敛神色和月季道别。 佐藤真希欠了欠身,垂下眼帘,踱着小步退回包厢。想起上回她从中作梗,差点摆了月季一道,便也不欲与她有接触。 金千巧食指晃动两下,烟蒂簌簌掉落:“你二哥真的假的啊?” “什么?”月季挑眉,一时不明白她意思。 “跨国基建的事带你姐夫一起?”金千巧啧了声,似笑非笑道,“朴会长还没决定让谁挑大梁吧?他一点也无所谓?” 连环几个问句,月季也懵了懵。 说起来这朴世荣确实无心家产,整日里风流浪荡惯了,不过有些事总归不宜妄下定论。 “外公还在医院呢,哪有心思管这档子事。” 金千巧心念一动:“那均晗哥他……” 见她这模样,月季无奈横过去一眼。 “千巧,沉均晗你就别惦记了。”顿了顿,咽下他不是好人这半句话。 说得直接,金千巧讪笑:“不惦记不惦记了,没想到你还挺护着嘉嘉姐的。” 闻言月季抿紧唇角,挑眉抻了下肩膀,不做解释。 月季懒得继续上楼应酬,给许舟去了消息,短信回得也快。 ——你先走吧,我再晚点。 ——行。 提脚走出公馆,夜风裹着草木的葱郁气息扑面袭来。 车里空荡荡的,小李不在,许是躲在哪里抽烟。她喘了口气,踢开脚边碎石,陷入沉思。 眼下除了设计和宣传,还少了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勇敢的心想要走高端市场,就必须有高品质的原料,辛西娅缺少稳定的供应商。 思及此,她情绪焦躁,脚尖压住路缘边的一株小草,来回碾磨。 蓦地,一道金光破开朦胧夜色,摩托轰鸣里夹杂着声声口哨,嘈杂兴奋的躁动直往她耳朵里钻,愈驶愈近。 月季忍不住眯起眼,抬手遮光。 等摩托停稳在身侧,她这才放开手臂,上下打量起周礼,不由惊讶。 “你哪来的摩托车?” 周礼搓了搓掌心,一条腿点地支着车身,得意洋洋:“还好技术没生,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该不会是——” 心中罩了层不好的预感,月季额角神经跳动几下。 见瞒不过,他尴尬笑笑:“悯哥儿送我的。” 叫得好不亲昵,她气极失语,噎了噎才道:“还回去,不能收。” “不行,我还和brave约了这周末跑山呢。” 周礼一把搂住车头,似是生怕被她抢了去。 月季深吸了口气,横眉冷声:“你——” 只来得及蹦出一个字眼,远处又“唰唰”驶过来好几辆摩托车。月季一眼认出那辆扎眼的黑豹,心口砰砰跳。 周礼摸摸鼻子:“哦,我想说和你炫耀下新车,他们就都跟过来了。” 黑豹贴着她身侧停稳,朴悯摘下头盔,长眸掖了星光,亮晶晶的。 “悯哥。”月季撩了撩碎发。 朴悯吊起眼梢,烟嗓低沉:“结束了吗?” 意识到他在问校友会的事,月季斜睨了眼周礼,挑唇笑笑:“刚结束。” “上来。” “……去哪?”她犹疑着问道。 朴悯眼皮一掀,月季几乎整个被提放到他身后:“改不掉的啰嗦。” “回家吗?” “抱紧了。” 月季咬了咬唇,下意识拢住他劲健后腰,侧脸贴紧他肩背。朴悯微顿,嘴角抿出一道弧度。 几辆车利剑一般冲了出去,黑豹车型流畅,宛如融进墨色,找不到踪影。 周遭只余下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惹得月季耳廓泛红。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故地重游 环城道沿路榕树茂盛,遮云蔽月。 一圈跑下来,发尾萦绕了山间不知名的花香,似有若无,勾人心绪。 月季被山风吹得昏昏欲睡,长睫轻抖,眼皮沉重,额头抵着朴悯背肌,打了个哈欠。朴悯抄手拢住她葱白指尖,细密摩挲着。 方成靖炫耀他新换的骑行服,Stadler夏季最新款,说着一边极其骚包地扭了扭上身。 “你别勾引我,我对直男没兴趣。”周礼咧嘴笑。 “我靠。”方成靖急得骂娘。 树下灯影婆娑,吵闹声不绝于耳,月季蹙了蹙眉心,斜斜歪过身子,换了个姿势。朴悯舔舔唇角,拧紧扶手,猛地踩下油门,黑豹应势绝尘而去。 周礼一惊,眉头拧成川字,下意识要追上去:“哎?月季!去哪啊?” 方成靖及时拦住他,挑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你就别管了,没事的。” “……” 周礼暗自叹息。 车子走得急,月季猝不及防朝后仰了仰,所幸她反应快,才不至于摔下去。 “悯哥,又去哪里?”月季闷闷问了句,声音湮灭在风中。 黑豹似道幽灵穿梭在山野间。 约莫一刻钟,夜色里渐渐织起稀薄雾气,喘息间嗅到潮湿黏腻的触感。 她迷迷瞪瞪睁眼看,不远处,一栋别墅透出淡淡橘光,有些眼熟。 “傻了?”黑豹停稳,朴悯偏头睨她。 回过神来,月季蓦地忆起冬日的雾山猎场:“这是雾山别苑?” 朴悯挑唇笑,拎着头盔转身朝别墅内踱去。 “喂,不回去吗?” 得不到回应,她磨了磨后槽牙,无奈跟上。 别苑每年四到六月都冷清异常,如今山中雾气将要散尽,便多了些佣人洒扫。 大厅门虚掩,朴悯已经侧卧进沙发翻手机,乌黑头盔立在矮几上左右晃动。 她掀了掀领口,身上单薄衬衫被暑意沁出潮气,闷得难受。佣人见状连忙动手调低空调温度,随后离开。 朴悯撂下手机,漏了条眼缝望着她。 “傻站着干嘛?”随后又补充,“你今天真有点傻乎乎的。” 这才多大会,连续被说了几次傻,月季翻了个白眼,含着怨气一屁股坐下来。 朴悯眼梢上挑,迅速掉了个头,躺倒在她腿上,目光灼灼:“怎么气性也这么大?” “没有,热的。” “是挺热的。”他哼笑一声,语气懒散。 提手沿着他额角抚摸,月季犹疑半晌:“你不想回北芒山?” 朴家赫这一病,金悦只能替朴世荣干着急,和沉均晗的关系也近乎剑拔弩张,明里暗里几次斗嘴,搅得家里乌烟瘴气。 大家都心知肚明,确是扰人。 “你说呢。”朴悯阖上眼帘。 温度降下来,消减心头烦躁,她指尖滑动,按住朴悯太阳穴轻轻打圈,安抚道:“等过段时间,外公回来就好了。” 力道刚好,他腆着脸享受一会,心情大好。 “饿了,陪我吃点?”睁开眼,笑眼微眯。 “我吃过了。” 朴悯支起身子,凑过去啄她侧脸:“那你先去洗洗吧。” “嗯。” 甫一上楼,佣人便递上浴袍,引着月季穿过一排木屋,停在尽头处。身形一顿,眼皮跳了跳,上次她也住的这间。 看来是早有预谋,月季叹了口气。 朴悯百无聊赖地拨弄眼前一盘意面,挑出粒虾仁放进嘴里,味同嚼蜡。 一个人吃饭果然没意思。 等月季汲着拖鞋下来,这盘面已经凉透,只吃去小半。 她吹过头发,脚底留有块块水渍,抬眼觑着餐盘:“不是饿了吗?” “就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伸长胳膊拽过月季,把人锢进怀里蹭了蹭。月季无奈,叉子卷起意面喂至他唇边,朴悯浮起笑意,张嘴吞了下去。 “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还要人喂。” 吃了几口,又不老实起来,粗粝掌心顺了腰线朝上探摸,唇舌好似条蛇,攀附着月季颈肩吮吸。 浴袍被扯得松动,触碰到伤口,一阵麻痒。 “怎么了?” 朴悯眼尾薄薄染了层情欲,抬眼看她。 “该换药了。” “在哪?” “房间里。” “走。” 他箍了月季肩头,兴冲冲挟着她往楼上去,看着说风就是雨,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软膏躺在手提包口,露出半截,朴悯放到眼前认真看了看配方,煞有介事。 不由觉得好笑,月季啧了啧:“看出所以然了吗?” “没有,快脱快脱,我帮你换药。” 中间几个字眼说得急切暧昧,她狠睇了眼朴悯,坐到床边掀开右边浴袍,袒露出那块伤痕。痂块褪得差不多,中间长出新的粉肉,不需要再缠绷带。 他往月季皮肤上挤了坨软膏,再用指腹沾取描摹伤口形状,一点点抹匀,冰凉触感激得她肩头颤了颤。 动作顿住:“还疼?” “早就不疼了,有点痒。” 他粗重喘息两下,没多说什么,继续抹药。 月季含糊嘟囔起来:“你一早就打好招呼给我留这间房?” 静默须臾,朴悯收起软膏没有搭理她,月季纳罕,偏头见他脸色古怪,不知道什么话惹了他。 “你以后少这么拼命。” 月季迟疑两秒,毒蛇自小在北芒山野蛮生长,骄纵惯了,极少有共情心,眼下这番话却是在担心自己? 她识趣笑笑,勾住他手指:“知道了,不说这个。” 朴悯纤薄唇瓣抿成条细线,托着她搂进胸口,鼻尖亲昵蹭着她耳朵尖。 “那我们就说说故地重游的感受吧。” 月季脸唰的一红,脑海里顷刻浮现起雾山一夜的旖旎春色。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只做我的花(h) 叁两下褪去衣衫,月季藕节似的双腿扭了扭,勾脚攀附上他劲腰。 朴悯舔舔嘴角,俯身咬住她唇肉,挤出痞笑:“忘了?” 掌心撑在他紧实灼热的胸口上,小臂滑过光裸胸肌,感触到怦怦颤动的心跳。她被撩拨得面红耳赤,咬住下唇不吭声。 “我帮你回忆回忆……” 朴悯眼底情欲翻涌,舌头探出唇缝,舔舐着她净白脖颈。粗粝舌苔烙在白嫩肌肤上,拓出一朵朵红印,恍若梅花。 修长指节朝下探到她花丘,刚碰到穴口就被粘稠汁液浸湿了指头。 他贴着月季耳廓低喘,烟嗓尾调颤了颤:“湿成这样。” “不要……” “不要?” 他长眸微眯,一手托起月季腰窝,长指顺着穴洞钻进深处。突兀伸进来的指骨挑逗她敏感巢穴,潮湿甬道霎时间收缩,藤蔓般箍紧他。 月季低低嘤咛,喘息间吐出芬芳香气。 朴悯忍不住吻了吻她粉嫩耳垂,又叼起来缓慢厮磨,手上动作未停滞,继而拓入另一根指头,沿着软绵花穴碾捣。 来回抽动几下,蜜水潺潺直往外冒,小腹筛糠似的抖了抖。月季整个人脱力地仰靠着枕头,快感迅速侵蚀大脑,久久回不过神。 他抽出手指,有心惩治,坏笑道:“现在还不要吗?” “要…我要……”唇舌中溢出细碎话语,不成腔调。 月季双腿敞开,嫩穴露出小缝往外吐着晶露,多看一眼也令人血脉贲张。 他顶了顶腮,窄瘦劲腰迫不及待覆上那具莹白躯体,硬硕性器沿着花心上下滑动,马眼沾染了粘稠香液。 不费什么力气,就捣进深处,填满她瘙痒多时的穴肉。 起伏的动作剧烈,朝花茎猛钻数下,饱胀感侵袭每一寸皮囊,肉欲潮水般涌来。她餍足地呻吟几下,又死死咬住唇珠,压下叫喊。 熟料他蓦地提手掐住月季臀肉,拽着她往跟前凑了凑,那柄粗长又被吞进去几分。 “叫出来,这次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 “嗯啊…慢…慢一点……” 她贝齿轻启,发出甜腻吟哦。 朴悯磨了磨牙槽,层层迭迭的肉褶包裹住他,像是有千百张小嘴争先恐后地吮吸着这根炙烫阳具,不好受。 汗水濡湿他发梢,顺着腮颊滴落到蜜色胸膛,又被这沸腾情潮蒸干。 他挺起后腰,膝盖压住月季左腿,破开阻拦的软糜媚肉,狠命向花心顶去,一冲到底,圆硕的龟头卡在宫口。性器涨大两圈,柱身盘旋着条条青筋,剐蹭过穴壁,激得月季浑身战栗。 皮肉相贴,过烫的体温在彼此间来回游走。 弯腰舔弄她嫣红唇瓣,气息湿热,喷洒到粉颊上一阵酥麻:“舒服吗?” “舒服……”月季掀了条眼缝看他。 探手摸到她软丘内那颗肉核,捻按摩挲,穴肉受到刺激,纷纷蠕嘬长柱,从尾椎攀爬上痛快爽意,他喟叹一声,差点泄出来。 眼眸锁住月季,舌尖滑过后槽牙,笑意中起了促狭,一个翻身倏地退出,躺倒在她身侧。 饱胀之意陡然撤离,花穴翕动,难掩空虚落寞,她咽了咽喉头:“怎么不继续了?” “换你来,坐上来。” 朴悯一手搭在颈后轻笑,左眼下那颗小痣随着弯曲眉弓上下浮动,神色透着媚态,顶顶诱人。 “……” “愣着干嘛,你又不是没试过。” 说着那根粗长性器猛烈跳动了下,似是在赞同主人的话。 月季咬牙跨坐到他耻骨上,软嫩小手扶着那昂首孽根,往自己穴缝内戳弄,时不时蹭过肿胀小核,研磨半晌,两人体液互相交融,却只堪堪吞下顶端。 很是磨人。 她缓缓沉下腰肢,极慢地吞噬硕壮性器,朴悯耐不住,颊面咬得紧,一下子挺身捅进去。 “呜啊!” 合二为一。 深深浅浅地起伏湮灭她所有理智,眼底氤氲了水汽,朦胧凝着身下的男人,周遭仅余下潺潺水声。 “月季。” 听到呼唤,她下意识回应:“嗯?” “只做我的花,好不好……” “好……” 朴悯眼中烁过光彩,支撑起上半身,将人拢进怀中,再次扑倒她。性器不舍得拔出,在穴内转动一圈,碾压出粘稠水液,顺着月季腿根流淌下来。 耸腰奋力耕耘,每一次撞击都凿进花茎顶端,皓白小巧的足腕微微蜷曲,跟随他的插弄凌空划动。 直至深夜,他才把灼热精液尽数射进暖巢。 激烈性事结束,耗费过多精力,月季几乎是歪过身子就陷入沉睡。朴悯支着胳膊,默默注视着她沉静睡颜。 思忖须臾,够了床头的手机过来,拍了张照片。 迈巴赫靠着别墅外的白桦树,停了有半小时。 车窗洞开,夜风闷热透着香甜。沉均晗叼着烟深嘬两口,白雾顺着吐息弥漫消散。 张庆延老奸巨猾,朴世荣和他几番试探也不肯多吐露半点消息,之前段北封的那份基建文件,恐怕也是靠什么不正当手段得来的。 按了按太阳穴,手机叮的一声传来消息提示,图标显示是条朋友圈的新微博,名字那一栏竟是朴悯。 他挑挑眉,鬼使神差地点开。 只有两张图,一张是个黑色头盔,另一张是枕头,左边铺满凌乱发丝,是个女人。微博文字前特意加了两个爱心——My love My flower。 他薄薄眼皮颤动两下,勾唇冷笑,将烟蒂丢到窗外。 翌日,晨光悠长晒进木屋,月季鼻尖耸了耸,悠悠转醒。朴悯赤条条趴在她身侧,还在梦乡。 抬起胳膊刚想抻个懒腰,却猛地僵住,浑身酸痛像是要散架,昨晚真是纵欲过头了。 小心避开朴悯,她蹑手蹑脚下床,匆匆换好衣服推门下楼。 习惯性掏出手机,没来得及翻看几条信息,沉均晗的消息就顶到前头,是条视频。 犹豫了半会儿,才戳开对话框。 视频里是北芒山花园,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连根拔起的月季花枝。 她眉心蹙紧,疏忽捏紧手机,这是什么意思?在向她示威吗? —— 这章肉写了好久,一大章 卸磨杀驴 山外笼了层稀薄云烟,花圃刚修整过一番,小径留下点滴土渍。 圆桌上摆了杯热腾腾的咖啡,盘子里半块司康沾了草莓酱,有些甜过头。 沉均晗斜斜靠着椅背,屈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桌面,视线状似无意扫过手机屏幕,嘴角噙了笑意。 不过叁十来分钟,别墅铁门嘎吱一声掀开,月季踩着高跟鞋往花园这边疾步走来。 甫一偏头见满地残花,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再抬眼瞧见他表情,只觉堂皇。 “你干的?拿花撒什么气?”她轻喘了口气坐下。 “呵。”沉均晗托着咖啡杯底,淡色眼眸闪烁两下,不痛不痒冷哼一声,“我有什么气好撒的。” 月季眼梢吊起,提手往杯中灌入大半杯咖啡,又夹了几颗方糖丢进去,水液晃动溅出几滴。 “没气你拔我花干嘛?” “我看这花长势不好,便帮你拔了,下午让人运些香水月季重新种上。” 沉均晗悠闲迭起长腿,眯眼觑着她,藏了些探究。 走动匆匆,晨起还未沾水,月季咽了口咖啡,苦涩打湿喉头,拧眉细细品味他的话。 不待她开口,沉均晗又问:“昨晚去哪了?” “你管我。”想也不想嗤笑道。 “和朴悯在一起?” 声调刀锋般凌冽一晃,沉均晗直勾勾盯着她,过于坦率。月季胸腔震了震,垂下眼帘干咳两声,莫名有些心虚,矢口否认。 “……没有。” “迟早有天你会明白,偌大的北芒山你能信任的能依靠的只有我,这场戏我们两个合该纠缠到底。”他鼻腔漫出气音,古怪笑笑,话说的漫不经心。 蓦地,他胳膊越过圆桌罩住月季掌心,拇指按着她手背捻磨,琉璃目释出不多见的柔情。 “所以不要挣扎了,乖乖站到我身边,什么也不用做,我会护你周全。” “……” 月季唇瓣磨了磨,吞下多余的话,几乎是下意识抽回手。沉均晗一愣,视线落到空荡荡的掌心上,继而又缓缓移向她面庞。 * 新铁路线项目不久后在长京公开招标,不少大中型企业纷纷参与进来,抢夺这块肥肉。四海集团凭借显赫声望和提前知晓的内部文件,轻而易举进入最后的投标。 会场外,助理踮脚张望,满脸焦急。 “总监,世荣少爷还没到。” 沉均晗撩起袖口,低头看了看腕表:“不用等了,先进去吧。” 四海的企划书压在最后,沉均晗神色自若地接过话筒,迷人声线透过耳机传来,方案讲述得有条不紊,从容自信。 挺括西装裹住他宽肩,肘部肌肉微微撑出褶皱,谈吐悠然,魅力十足。 月季撑住平板,目光不由自主被他全全擢取,视频还剩最后半小时,大局已定。 她这才摘下耳机,敲了敲太阳穴。唐唯咬紧下唇,几次透过后视镜探视她,欲言又止。 “你说吧。” 唐唯僵了僵,挺直后背:“总经理,我……” 上次还完手表后,月季近乎于无视她,工作更是只剩下些杂务,现下就业大环境这么差,她早晚要低头。 有时候腰杆过硬才可能会被轻易摧残。 “我说过,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 “……我要怎么做?” 月季下巴稍抬,眸光摄住唐唯,沉声道:“告诉我段北封的事。” 转念忆起沉均晗给她看过的照片,眉心渐渐成结,指头搁在膝盖上焦躁地点了点。 “他…或者亲近的人有没有经历过什么车祸?” “我记得没有吧。”唐唯摇头,忽而又顿住,“不过,我印象里老董事长是死于车祸的。” “他爷爷?” “对。” 太阳穴不安地跳了跳,月季伸手捻着下唇。 衡山商会最早就是由四海集团和长丰集团共同创建的,段北封的爷爷段斌呕心沥血打造的长丰集团曾经叱咤商场,风头无二。 可惜了。 她犹豫着问:“车祸只是意外?” “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警方那边是意外结案,没什么疑点。”唐唯叹气,“但是段总好像不这么认为。” “什么?”月季凝神。 “很久之前,我在办公室外听到过段雪小姐和段总争执,说是不让他再继续追查车祸,我想应该只能是老董事长那件意外吧。” 沉吟片刻,月季咬了咬食指关节,眉头蹙得更紧:“那他和朴家的关系呢?” 唐唯不解,眼底透出几分疑惑。 见状她敛起神色:“你只需要回答我。” 唐唯一惊,低头继续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老董事长去世后,朴会长待段总是极好的,合逸多方面都受到四海照拂。” 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当中必定藏了不少秘密。 月季阖上眼帘,缄默须臾。 行至医院大厅,朴世京正靠着楼梯扶手,冷不丁四目相对,月季扬起笑容。 “世京哥哥。” “怎么才进来?早就看到你车了。” 知他素来心细如尘,随意拈了个借口搪塞:“刚才在处理工作呢,外公都收拾好了吗?” 朴世京略一点头:“差不多了,先上去吧。” 朴老爷子精神不错,垫着靠枕正和朴善雨说笑,朴嘉在一边给两人削苹果。屋外朴正雄寻了个角落销烟,月季上前打过招呼。 金悦沿着窗口来回踱步,手机里频频传出微弱的忙音。 没等月季回神,楼下按响鸣笛,朴世荣匆匆从车里出来,不一会儿走廊尽头就传来脚步。 “妈,别打了,我过来了。” 朴世荣领带歪斜,衬衫前还落下一只绯色唇印,分外扎眼。 金悦气不打一处来:“你爷爷还在病床上躺着,你来看过他几次?做事怎么这么不知轻重!” 朴世京抱臂立在旁边,神色如常,杏眼里抿出玩味。 “行了,进去吧。”朴正雄摁灭烟头,站起身来。 月季视线扫过几人,敏感地察觉不对劲。 上午会场直播,基建项目已经被沉均晗成功拿下,下午朴家赫出院却没见到他身影,甚是奇怪。 “都到了啊?”朴家赫掩唇轻咳几声。 “爸,有什么事回家说吧。”朴正雄关切道。 “不用,说完我才踏实。”朴家赫啜了口朴嘉递去的茶水,“新项目做的不错,往后就交给世荣和均晗共同打理吧。” 金悦脸色瞬间垮下来,朴正雄不满地睇了她一眼。 “世荣负责建设,均晗负责材料。” 听到这,金悦才缓和过来,长舒一口气。 建设才是项目核心,月季冷笑,好一个卸磨杀驴啊。 “还有啊,我打算让善雨跟着世荣一起,多学学。”朴家赫说着笑了笑,“善雨,我听说你在公司做的很好,没问题吧?” “没问题,爷爷放心吧。” 朴善雨甜甜一笑,转眸时撞到月季眼底,挑眉露出几分得意。 紫园 沉均晗指间挟了烟,眉头深锁成川,鼻尖漫出丝缕烟雾,一旁的烟缸里躺了叁两个烟蒂。 朴嘉卷着湿漉漉头发推门进来,瞧见他愣了愣:“均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沉均晗下颌绷直,提手掸去烟灰。 银灰色西装搭在沙发扶手处,人却挪到床头,衬衫迭出褶皱。朴嘉抿了抿嘴角,把他焦躁情绪尽收眼底。 “外公回来了,打过招呼了吗?” 沉均晗嘬住烟头猛吸了口:“外公出院怎么没通知我?” 心头咯噔一下,她径自坐到梳妆台前,拧着发梢水渍。 “这不还有我吗,你忙了一整天这点小事不用来回跑。” 沉均晗推了下眼镜,食指挠了挠前额,眸光轻点:“嘉嘉,为什么摆我一道?” 闻言朴嘉拧头觑他,眉心微微皱起:“我没有。” “善雨怎么参与进这个项目的?” 她心虚地磕了下眼皮,咬紧唇瓣,僵持半晌,终究败下阵来。 “……我是给她看了你的企划书,不过也都是你招标会上的内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也是你和她串通好,趁我不在撺掇外公把项目任务分配下去?” 他头一次滚出质问般语气,镜片后的淡色眼眸深深摄住朴嘉,态度冷淡。 “均晗,这个项目我了解过一些,工作量大且战线太长,短期内难有回报,并非完全是个好差事。” “朴善雨和你说的?” 朴嘉语塞。 “收益晚不假,但你知不知道外公很重视这个项目,如果能做好,今后在四海就没人能瞧不起我。”沉均晗顿了顿,“难道你不想帮我?” 朴嘉腾的放下梳子:“我当然想帮你,正因为外公很在意,万一出现差错后果会很严重——” 他冷嗤一声,打断她:“你觉得我一定会出问题?” “不是……”朴嘉眼尾红了红,委屈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多陪陪我。” “说来说去你是为了自己,朴善雨野心不小,别再被当枪使。” 说完沉均晗倏忽起身,随手把烟头捻进烟缸,吐出余烟,连外套都没拿冷脸朝门外去。 朴嘉呆坐在镜前,忍不住拭了把眼泪。 良久,她吹干头发,瞥见沙发上的外套叹了口气。抓起来抖了抖,本想收进衣柜,内衬口袋却滴溜溜掉下一颗莹润的珍珠耳坠,耳坠前头被人用透明鱼线悉心串起。 她顿时僵在原地。 西郊这块地面积广袤,别墅刚好临着信江支流,依山傍水,后院种满了鸢尾花,入眼是一片紫。 “所以叫紫园。”周礼从后车厢拎下两大包水果,边引路边介绍。 月季小心合上车门:“看着还不错。” “那当然,方圆几百里没有比这儿更清净的了。” “你东西都搬进去了吧?” “早就弄好了,走吧,我给你煮面。” 别墅不小,两人在客厅吃饱喝足,月季窝进沙发里剥橘子,橘瓣多汁肉嫩。 周礼点了烟问:“你晚上还回北芒山吗?” “等会再说吧,朴家最近不太平。” “我觉得悯哥儿对你挺好,你怎么想的?”他淡淡瞥了眼月季,叼住烟嘴。 话题转变太快,月季差点被橘汁呛到,猛咳几下把果肉递给他。 “……我还没说你呢,收了他好处就不管我了。” “哪能啊,要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回国。”周礼夹着烟,往嘴里塞橘子,“还是说你还喜欢那个跟屁虫啊?” “没有。” “难不成是你那个男朋友?”周礼满嘴跑火车。 “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月季翻他白眼,矮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来电显示上沉均晗叁个字格外扎眼。 “哦——”周礼拉长语调笑,“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个姐夫。” 月季提脚踹过去,示意他噤声,摁下接听键,不语。电话那头喘息粗重,浓厚的背景音乐里夹杂着短促闷哼。 久久不见人声,她犹疑着开口:“你没事吧?” “……你在担心我吗?”语气含混,透着醉意。 月季眉头蹙紧:“你喝了多少?” 电话传出一阵电流,嘈杂后传出清晰声线:“你好,请问你认识这位先生吗?他喝多了,能不能过来接下他?” “……” 挂断电话,小妹妹嚼着口香糖,讨好的伸出手掌。沉均晗眼睛不眨,抽出几张百元钞票递过去。 “谢谢。” “不客气,你女朋友啊?”小妹妹满意收起来。 沉均晗拇指摩挲着杯口,眯眼打量起杯中冰块,只挑唇笑。 “吵架了吧?不要紧,这招好使,看你这么上道,肯定能追回来。”她拍拍胸口安慰道。 “但愿。” 我教你(h) 周礼摇下车窗,眼皮一抬,眯出条缝隙,饶有兴致打量起酒吧门口的两人。 沉均晗醉的不轻,胳膊搭在月季肩头,脚步摇晃。倒是没有胡言乱语,酒品意外的不错。 鼻息扑出炙热酒气,洒向她颈窝,灼得月季倍感不适,抻手推搡几下,于事无补,顿觉乏力,便随他倚着。 周礼回头替她打开车门,嘴里吐出圈白烟:“哟,真喝了不少,好大股味儿。” 月季手探到背后,使劲推他进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系上安全带。沉均晗歪头靠着车门,眼睫颤动,索性装起睡来。 盯着他侧颜思忖数秒,倏然抬手捏住他鼻尖,用了些力道,沉均晗脸色憋得通红,佯作喉痒猛咳几下,方才躲过她试探。 月季皱皱眉,冲周礼说道:“少幸灾乐祸了,走吧。” “去哪?回北芒山?” 这样子回去,未免会惹人怀疑。 她闭上眼睛:“先回紫园。” 车轱辘在外转了大半圈又回到原点,周礼拈着烟吞吸两口,透过后视镜见沉均晗推门下去,讶异地挑了挑眉。 月季愣住,额角气得突突直跳,凝神揉了揉太阳穴,迈步下车。 “你装的?” 沉均晗抻直肩膀,气定神闲地环视四周:“什么时候买的别墅?” “还有心思耍我,看来项目的事没怎么影响到你。” 月季劳神地喘了口气,有意挖苦他。沉均晗转眸觑了她一眼,情绪藏得深。 客房提前备好了洗漱用品,沉均晗冲过澡下来,大厅还亮着灯,月季盘坐在地上翻看文件。 设计图前后改了叁四次,总算是像些模样。 听到动静,她头也没抬,推了推矮几上的汤碗:“醒酒的,喝了。” 汤汁浓稠,沉均晗抄手饮下半碗,黄糖放得多,压下橄榄的涩味,味道不差。 “你煮的?” “周礼煮的。” 他动作一僵,搁下碗,视线挪到月季面颊上。 她翻了页文件,沉吟片刻:“喝完了就去睡,明天尽早离开。” “让我猜猜,你在担忧资金链?”岔开话题,沉均晗鼻尖释出笑意,眼皮折出道痕迹,慢悠悠凝着她。 月季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说得不错。 唐唯被调去财政部配合章泽城,年度报表比想象中还要差,但是勇敢的心想做高端线,就需要更昂贵的原料,资金链确实是个大问题。 “有办法吗?”她舔舔唇面,犹豫着问道。 “办法不是没有,你不要忘了辛西娅始终隶属于四海。” 沉均晗说着习惯性抚了抚腰间,见状,月季提手从包里掏出烟盒,敲了两根点燃,一根夹在指间,另一根喂进他嘴里。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跟外公提?” 甜腻的荔枝香幽幽溢出,吐了口絮状烟雾,沉均晗调整姿势,俯身挨着她坐到地毯上。 “不是不行,只要你能拿出可预见价值。” “我试试……” 咬破爆珠,香润稠液顷刻涌进喉头,烟雾在口舌中滚动一圈便轻飘飘散出来,月季托腮深思,餍足喘息着。 他长眉一挑,屈指顶了顶镜架:“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了?” “最近,没咽下去。” “我教你啊。” 沉均晗淡色瞳仁噙了笑意,荔枝味烟雾刻意喷扫过她面颊肌肤,浴袍微微敞开,露出一小块结实的胸膛。 月季眼梢染了薄怒,尴尬撇过脸:“不需要。” 熟料他撑着手臂靠近,毫无征兆地捻住月季下巴,薄唇瞬间覆上来,挟着甜味吮吸她嫣红唇肉。 5mg焦油几乎没什么呛人气味,香甜和酒气顺着涎液钻进来,吻得激烈,月季够手把烟摁进烟缸,身子瘫软在他怀里。 “张嘴。”沉均晗离开她唇瓣,急重喘着粗气。 埋头嘬了口烟,又黏上她微张的嘴。絮白雾气渡进月季口中,舌尖交缠,甜腻的尼古丁刺激着脑中欲望,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探摸他精壮体魄。 要不怎么说男人不禁撩拨,呼吸一滞,他丢下烟蒂,抄手勾住月季腰肢,将人打横抱起,转身朝楼上去。 踢开房门,迫不及待扑向软塌。 沉均晗摘下眼镜,随手丢在柜上,擒住她藕臂,翻身压过来。细密的吻从额前一路向下滑动,鼻尖贴着皮肉贪婪地嗅。 衣裙一件件剥去,娇软香嫩肌肤曝露眼前。 他抻手碾磨胸前乳肉,俯身含住一边朱红色乳尖,舌头配合牙齿灵巧地顶弄,不过叁两下功夫,月季只觉口干舌燥,小腹抽动淌出水来。 “湿了?”他语调黏糊,挑着情欲舔吻她唇面。 “嗯……” 瞧见他促狭笑意,月季不满地拧了拧眉心。解开他浴袍,扽下最后一层裤料,挺翘性器没了遮拦,猛地摇晃两下,斜斜拍打她腿根。 得意眯眼:“你硬了才对。” 沉均晗琉璃目暗沉一瞬,长指熟稔摸到穴前小核,按了按,尿意上涌,泄出粘稠花液。 细碎呻吟破开唇舌,月季眼角挂了媚态,勾住他脖颈。 圆硕龟头抵着花心上下滑蹭,刚探入半只,花穴止不住缩动,汩汩淫水喷洒到柱身。 他咬牙,支撑不住,低头叼住月季耳垂,一边狠狠凿进甬道深处。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都要玩完(h) 屋内刺啦一声发出电流低响,白炽灯闪了闪,明晃的灯照兀地笼起一层暗红。 床上两具身躯翻滚交迭,啧啧水渍声不绝于耳,两人沉浮在欲望中,半点没受影响。 环腿盘住他精瘦腰线,下身的饱胀之意吞噬她仅存的理智。 “嗯…再快一点……” 沉均晗弯眼笑,嘬吮她舌头,吞下声声嘤咛。 肉刃精准冲着上方凸起的软嫩碾捣,猩红囊袋撞击臀瓣,荡出水浪,青筋偾张的独眼性器在穴道中来回攒动。 “我靠,月季,电压不稳啊。” 周礼嚷嚷着探头走进长廊,甫一靠近月季房门,屋内的娇喘声和暧昧气味霎时溢了出来。 他脚步顿住,打了个激灵,立马缩头回了房间。 边走边骂:“操!” 听得动静,月季找回神志,掀开眼皮,抚了把额前碎发,攀着他肩头。 “…你今天…嗯…就是故意…骗我找你的……?” 语句零碎,隐忍着快感的侵袭。 沉均晗挑挑眉,双臂撑起她纤薄后背,耸腰深重贯进花心,颇为满意她嘴角的零星哼喘。 “你说呢?”说着捉住身下窄腰,惩罚似的死命顶弄几下,“为什么不肯听我的?” 两片肥厚肉瓣夹紧那根炙烫,层迭肉褶翕动,上下蠕嘬,交媾间痒痒麻麻,爽得打颤。 “啊…你少废话……”索性整个人八爪鱼一样搂紧他,憋了半天才吐出完整句子,“项目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灯管忽而滑过道虹光,褪去暗红,恢复如常。耀眼白光从顶端投射下来,掩不住他琉璃目中一闪而过的冷戾。 衣冠禽兽最擅长伪装,他深谙韬光养晦的道理。 月季僵住,花穴只自顾自潮涌,缝隙间粘稠蜜水拉出道道银丝。 不过走神片刻,粗壮性器又堵住倾泻水液,蛮横插进来,泡在蜜液里四处巡游,龟棱剐过肉壁每一处敏感点。 很快就湮湿单薄被罩。 他还觉不满足,倏地抬起那双莹白脚腕,抵在心口,脚掌触碰道道狰狞疤痕,激起一阵瘙痒。 硬硕龟头陡然整根没入花茎,朝深处猛抽数下,缠紧的花穴箍得他耳根后渗出汗珠,快感从尾椎骨一路爬遍全身。 承受不住激烈撞击,小腹下意识抽搐,本就窄湿的穴口更是磨人,沉均晗喘息厚重,恨不能将两只囊袋也挤进甬穴。 皮肉交迭,飞溅出水花,最后几下又重又急,润白指甲深嵌他臂膀,掐出两道细小月牙。 不知过了多久,他卡着宫口,颤巍巍喷射出一滩液体,浇灌花心。这才缓缓退出半软长根,颓力瘫倒在她身侧。 月季扭头摸了摸床头柜想拿烟,敞开的玉腿随动作合拢,臀缝流出一汩浊白精液。 半晌,反应过来烟在楼下,实在懒得动弹,斜睨了眼沉均晗。 “去拿烟。” 他眉头皱了皱,也不多话,起身披了浴袍下去拿。 约莫两叁分钟,人就叼着烟回来,匍匐到身侧,拈过嘴里的烟送进她口中。 月季支起上身,背靠枕垫,吞吸两口:“段北封的事我查到了点头绪。” 沉均晗僵硬一瞬,迅速松动表情,悠悠点了根烟:“怎么样?” 她瞧见,不动声色抿了抿嘴角,烟雾未曾漫过喉咙,尽数吐出。 “很可能和他爷爷有关。” “是吗?”长眉一挑,他提手戴上眼镜,作沉思状。 不对劲,沉均晗脸上的惊讶情绪浮于表面,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斟酌数秒,小心滚出妥帖话语:“你好像不怎么在意?” “他自然目的不单纯。”沉吟片刻,刮了刮她鼻尖,“以后不管这些,只记住不要用心,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你。” “嗯……” 月季合上眼皮,心中盘旋他今日的异常,随口敷衍,却暗下决定要尽快挖出段北封老底。 后半夜又折腾过一次,她累成蜗牛,软塌塌缩在沉均晗怀中睡去。 第二天一早,转醒不过半分钟,月季打着哈欠,揉揉眼,惺忪盯着窗外深蓝穹苍,时候不早了。 沉均晗趿着拖鞋,抱臂靠在门边:“这房子不错。” 她裹紧薄被,翻了个身,装作没听见。 “后面那片紫色的鸢尾花,要帮你铲了换成月季吗?” 闻言她蹭的坐起来,乌黑长发一泻而下,搭在肩头,不无烦躁:“你怎么老惦记着拔我花?” 沉均晗失笑:“起床吃饭。” 趁她洗漱间隙,不紧不慢踱步至窗边,整片紫色花海在晨风中摇曳,送来阵阵甜香,他罕见的神游须臾。 再抬眼,视线捕捉到一辆眼熟的奥迪RS7,浑身血浆仿若倒流,顷刻凉了半截。 洗脸巾还没来得及拧干,嫩白腮颊留着水珠,月季愣神望向沉均晗:“干嘛?” 他瞳仁晃动,模样似是要生啖了她。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冷笑道,“什么时候勾搭的朴世京?” 月季怔住,胡乱擦了把脸,疾步往走廊窗边靠,恰巧瞥见朴世京下车,心脏几欲停滞。 他怎么会来? 脑海快速转动,难道这栋别墅…… “好啊,月季,你早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少咒我。” 沉均晗咬牙切齿,脖颈一并染上薄晕,真是怒极。月季压下鼓点般心跳,白了他一眼。 “朴世京是要做首相的人,他绝不会给自己留下污点,等他玩腻了,你只有等死的份。” “……要是让朴世京看见你,咱俩都要玩完。”她不甘示弱。 沉均晗噎了噎,掌心搓着太阳穴,躲回房间。 门铃霎时响彻整栋楼,月季不做犹豫,冲去二楼揪醒周礼。 “这别墅到底是谁买的?” “啊?”他回过神,紧张得磕磕巴巴,“你大哥…找…找人过来签的约,我没多想。” 大厅的铃声缄默一阵,又响起。 她长舒了口气:“真差点被你害死。” 朴世京长眉轻挑,低头瞄了眼腕表。 大门“嘎达”一声,应声解锁,月季扬着笑容开门。 “世京哥哥。” 故人 朴世京眼底多了些探究,略一停顿,提手刮她软腮:“怎么这么久?” 刚洗完脸没顾上擦护肤,此刻粉白颊面绷紧,像张滑嫩的纸。 心脏下意识加速跳动,月季挑唇笑,顺势捉住他手腕,朝掌心蹭了蹭,谎话脱口而出。 “刚才洗漱呢,没听见。”她撒娇嗔怪道,“紫园是你给我买的?” “嗯,喜欢吗?”杏眼微微眯起弧度,打消心头疑虑。 “喜欢。” 月季钻进他怀中,语调缱绻,继而又踮脚抿他唇瓣,探出舌尖细细描摹边缘。朴世京哼笑揽住她后腰,加深这个吻。 隐约可以尝到薄荷桃子香气,是早上的牙膏味道。 一楼长厅连着厨房,月季定了定神,掰着他肩头软声问:“还没吃早餐吧?我给你做。” “不用,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 “好啊。”正合她心意。 抄起沙发旁的提包,快步行至他身旁,朴世京挑挑眉。 “不收拾一下?这么着急?” “我饿了嘛。”月季挽住他手臂,皱着鼻头。 朴世京轻笑两声:“那走吧。” 沉均晗枯立在房中,销了两叁根她留下的烟,荔枝清甜涌入口中却阵阵发苦。 眺望窗外渐行渐远的车,他抿出丝冷笑,陡然打翻桌前的玻璃花瓶,透明碎片溅了一地。 周礼信步过来,折手搭在肩上,歪头噱笑:“嚯,发脾气呢?” 沉均晗狠狠嘬着烟嘴,舌尖舔去最后一丝甜苦,别过头去。 半晌,才强行湮灭怒意,掀开眼皮看他:“……你是月季在摩纳哥的朋友?” “沉总监,我和月季有过命的交情,不必担忧我,反倒是你——”周礼顿了顿,摸摸嘴角,正色道,“是你带她入局,就不该有多余的感情,小心害人害己。” 沉均晗僵在原地。 拨下车前后视镜,面庞没有多余的瑕疵,不施粉黛也明艳动人。她认真抹着唇膏,试图浸润干涩嘴皮,晨起本就滴水未沾,加之刚才情绪慌张,几乎蒸干了水分。 “上次说带你去度假有想法吗?” 月季微微讶异,忙起来早就忘了这茬,还以为他只是说说。 “好像还没有呢。” “那再等两周,我去日本公干,你跟着一起。”朴世京噙着笑意转头询问,“好吗?” “好。” 她莞尔冲镜子扬了扬下巴,裸露的肩胛骨略显空荡,思忖数秒,从提包里摸出那对绿钻耳坠戴上。 早餐是家私人小馆,要了个二楼的包间,环境典雅。 朴世京口味清淡,咽下半杯黄瓜汁,低头切黑松露面包。 她捂嘴吐出枣核,叉子在面包上划了几道。 走神间,侍应生凑近朝朴世京耳语,他礼貌点头,尔后擦了擦嘴:“吃饱了吗?” “嗯。” 吮干果汁,月季跟着他一前一后下楼。 一楼没设包间,迎面的那块落地窗前,有张双人桌,窗帘拉了一半,刚好挡住太阳。帘子后坐着位熟人,鼻梁挂了墨镜,餐点还没上齐。 “文会长。”朴世京扬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文媛捧着咖啡杯,指头沿着杯口摩挲,勾起唇角:“朴议长,真巧。” 月季站在朴世京身后,妥帖地冲她点点头。文媛笑容微僵,缓缓摘下墨镜,视线直勾勾落到她脸上,眼底流露几分不曾见过的情愫。 “这位是我妹妹。”他欠了欠身,朝文媛介绍。 “月季小姐,我们见过的。” “哦?”语调不掩讶异,他后退半步,吊起眼梢觑着月季。 她不紧不慢回道:“见过,上次陈部长迁升宴,张夫人还替我向文会长引荐了辛西娅的首饰。” “确实……很有意思。” 文媛深深看她一眼,折起眼皮,呷了口咖啡,这番话说得语意不明。 不待她盘算清楚,身后递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媛……”林歌从洗手间出来,视线触及两人,硬生生吞下后面的话,“会长。” 他略有迟疑:“月季?” 月季偏头,余光扫过林歌,掬起笑意:“林首席和文会长一起来的?” 林歌慌张低头,避开她戏谑眼神,只觉羞耻难耐。 “嗯,我们挺谈得来。”文媛眨了下眼皮,淡淡道。 朴世京食指敲了敲裤腿,抿出玩味,“祝你们用餐愉快。”说完作势要走。 “等等,月季,可以和你聊聊吗?”文媛拈起墨镜腿,勾唇补充,“听说辛西娅要推出新系列?” 意料之外的收获让她愣了下,没理由拒绝,继而抬眸用眼神询问朴世京。他不咸不淡觑着文媛数秒,抿了抿丰润唇瓣,无奈点了下月季鼻尖。 见他不反对,月季松了口气,含笑道:“世京哥哥,你先去忙吧,我等会叫司机接。” “好。” 朴世京抚平西装褶皱推门而去。 林歌犹疑片刻:“会长,我去车里等你。” 文媛轻轻点头,抽了根烟点燃,眯起笑眼:“坐啊。” 敬爱会女性受众庞大,如果能得到文媛青睐,对辛西娅有利无害。 她长咽一口,温热吐息间溢出袅袅白烟,刚才那份浓郁情愫再次攀爬上眼底。月季观察良久,才确定她目光正落在绿钻耳坠上。 摸了摸耳坠,疑惑道:“文会长是对这副耳坠感兴趣?” “情人。” “没错,会长也了解莫非的作品?” “好久没人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了……”她朦朦胧胧挤出苦笑。 月季眉梢一挑:“难道你…认识莫非?” “是位故人。” 文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荔枝香气萦绕在两人间,压不住她泄露的眷恋与苦楚。 原来她今日热切皆来源于这对情人。 月季嘴角微乎其微地勾起弧度,卸下耳饰,轻放在面前。 “既如此,这对耳坠就送给会长吧。” 文媛抻手掸去烟灰,面上浮了抹笑容:“情人可是孤品,你舍得?” “当然,于我不过是件首饰,于会长却可以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她自嘲笑笑,吐出一口浓雾,“不需要,情人本就因我而生。” 月季瞳孔晃了晃。 —— 改下设定:文媛39岁,文子轩45岁。 嫁给我 盘中培根滑蛋口感香嫩,吐司烤的焦脆,涂了层厚厚的红茶栗子酱。 文媛抹了抹嘴,手边烟缸还散着余烟。 “文会长留我下来只是想看看情人?”月季捧了杯清茶润喉。 “很失望?” “……” 她舐去勺中软绵酱汁,掀了掀眼皮,倏然划出笑意:“我看了上次的时装展,压轴的项链确实不错,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月季紧了紧手心,抿住唇角,喜色一闪而过。 “不过,别高兴太早,我等着新系列的成品。”文媛按住无名指关节,摩挲几许,笑容里掺杂着审视。 “辛西娅不会让会长失望的。” 半晌,她施施然起身戴上墨镜:“好运。” 待人走远,月季重新拈起那对耳饰,绿钻在日光下透出璀璨光线。 文媛坐上副驾驶,胸口还觉闷胀,摇下车窗点烟,妄图通过尼古丁削减痛楚。见她状态不佳,林歌拧了瓶矿泉水放到一边。 按捺不住好奇心:“媛姐,你对辛西娅的首饰有兴趣?” 没有外人,他自然地换了称呼。 “怎么,担心她抢你生意啊?”文媛夹烟的手微滞,颇有深意地觑他。 林歌心虚,所幸她误解了意思,垂下眼皮笑笑:“哪里的话。” “这位月季小姐比你更像他,我很好奇,要是她,会做什么选择呢……” 文媛吞吸烟雾,眸光逐渐晦暗,似是陷入回忆。 林歌顺势搭腔:“又是那位故人?” 抻手揉了揉太阳穴,文媛阖上眼帘,不欲多言。 问题显然越界了,他知分寸,堆笑找补:“送你回去休息吗?” “去会馆吧。” 林歌余光扫过玻璃,看不到月季身影,收敛情绪,抬脚踩下油门,玛莎拉蒂绝尘而去。 段北封迭腿靠进椅背,微眯起眼,从丝绒布料中捡了颗钻石,迎着白炽灯转了几圈,斑斓光彩隐隐透着蓝调,是上品。 “好货。”他接过烟,不吝啬夸赞。 面前的男人痞气地叼着烟打趣:“段总,我的货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王兆坤和段北封是大学好友,关系匪浅,同时他也是合逸稳定的供货商,珠宝原料向来品质上乘。 “鸽血红呢?” “瞧你,心急什么,我今儿没带。”王兆坤猛咽了口浓烟,摸摸眉毛,“我还没问你呢,那块鸽血红你打算拿来干什么?” 吐出青白的絮状烟雾,段北封就着烟缸点了点:“送人。” “送给…你那个女朋友?”王兆坤一愣。 他轻阖了下眼皮,视线里莫名浮现出月季或笑或闹,甚至是精心伪装的狡猾模样,不知何时一一镌在心间。 任由燃红的烟蒂跌落指头,烫得回神。 见他默认,王兆坤叹气:“你过得去心里那道坎吗?” 眉心蓦地隆起,他屈指锤了锤太阳穴。 “罢了,你自己想清楚,你爷爷的事早点放下,对你对她都好。”王兆坤知道点段家的事,打量他神情,掸着烟灰结束话题。 近了夏季尾声,傍晚天空罩起一层霾。车窗拉的低,没开空调,他衬衫沁了薄汗。 再一次翻开文件袋,段北封视线滑过几张车祸照片,闭了闭眼睛,早就熟记于心。抽出最后的卷宗复印件,盯着看了半晌。 修长指节下意识攥紧文件边角,卷起褶皱,眼底涌上恨意。 瞥见月季走出大厦,随手把文件袋塞进夹层。 探身打开车门,含笑凑上前吻了吻她侧脸:“辛苦了。” 月季神色恹恹,只慵懒哼了声。 他长眉一挑:“怎么了?” “刚才开会发了火。”她撇嘴,重重喘息几下,似是心中怒火还未消退。 段北封勾住她下巴:“说说。” “你也知道辛西娅的情况,缺少好的原料,勇敢的心很难走高端市场。” 闻言他深邃眉目染上笑意:“你还有我,这事不难办。” 月季心头蹿出喜悦,就等他这句话。 “我有个朋友专门做这个,改天我约他出来和你见见。” “那先提前谢谢段总了。”她歪头俏皮道。 “怎么谢?” “你想要什么?”月季勾起嘴角,冲他耳廓吹了口热气。 段北封环住月季,食指刮了刮她净白额面,脱口而出:“比如,嫁给我……” 怔然,他听见心口慌乱地跳动,眼底烁过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情谊。 月季登时无措,嘴唇翕动,吐不出一个字。 须臾,她低头淡笑,敷衍道:“喂,这求婚也太随意了吧。”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走吧,别让会长久等。” 段北封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逼婚 沉均晗迎着风口吸烟,单薄西装半敞,指间猩红烟火忽隐忽现。 耳畔唯余夏蝉鸣叫,他折了折眼皮,视线落到那片香水月季上。叶柄短小,窄于普通的月季,香气却馥郁了几倍,钻进脑海,久久不散。 掌心滑过内衬的珍珠耳坠,他动作微顿,心头一软。 视线倏而飘向远处,加长林肯正小心翼翼地掉头,兀自烦躁地解开衬衫纽扣。 朴嘉伸直手臂套进袖子,偏头瞥见花园中的沉均晗。 上回他因项目的事和她大吵一架,还是朴秀洙出面,两人关系才缓和。 这几日朴嘉格外小心,不愿再惹他生气。沉均晗表面好似没事人一样,但她心里清楚他没放下。 思及此,重重叹了口气。 “小姐?”佣人提醒。 “好了,我自己来,你去外面帮忙吧。” 朴嘉打发走佣人,坐回梳妆台前,透过镜子凝视自己,犹疑片刻,打开首饰盒。 家宴后,叁楼书房灯火通明。 段北封操持着茶具倒水,骨瓷杯中激起幽幽苦香,提手给窗边的祖孙俩递过去,动作妥帖。 眉心绞紧,月季一瞬不瞬盯着棋盘,冥思苦想。 “这丫头,一下棋就认真。”朴家赫摘下老花镜打趣。 段北封抻手替她理了理头发,眼梢上挑:“确实认真,你要不要认输?” “才不要。” 拂去后背扰乱思绪的掌心,月季支起眼皮睇他。 “和秀妍一样,倔得很。”朴家赫含笑摇摇头。 闻言她讪讪笑着,落下棋子。段北封目光滑过她僵硬的脸,抿紧唇角。 氛围微妙。 这局棋后半段月季几乎无力反击,于是尽全力守住将帅,最终险险平局收尾。 朴家赫沉吟道:“好棋。” “是外公让着我。”她眼波一转甜笑。 “好了,你不是有话要和会长说吗?”段北封刮了刮她腮肉。 经他提醒,月季找回神志。 段北封避嫌起身,潋滟长眸冲她眨了眨:“我出去等你。” 独留祖孙俩对坐,朴家赫抽出软布擦拭镜片,颇有耐力地等着月季开口。 思忖几秒,她旁敲侧击道:“外公,辛西娅最近的报表上次给您过目了吧?” “嗯,比之前稳定了不少,做得不错。” 月季暗自松了口气。 棋子打过蜡,泛起油亮的姜黄色。朴家赫戴上老花镜,随手拈了张磨砂纸,细密打磨起来。 她跟着捡了颗象子,沿着纸缘摩挲:“敬爱会对新系列珠宝很感兴趣,如果能进到一批顶尖原料,兴许还能合作。” 眉弓弯了弯,试探的把目光投向朴家赫,原本八字还未一撇的事拿捏出几分暧昧感。 “文媛啊……” 苍劲鬓角松了松,他挤出意味不明的笑。手腕一斜,木制棋子噼里啪啦落入盒中,杯中茶水震出波纹。 “月季,让辛西娅起死回生确实很了不起,这一点我认为你不比善雨差。”朴家赫抬眸深深觑她,“不过,凡事还是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些。” “外公的意思是……” 鹰隼般的眸子锐利扫过她脸颊,似笑非笑道:“我看北封待你一片真心,如果你们能尽快订婚,有他在你身边,我自然也更放心让你打理辛西娅,资金链就不是问题。” 月季脑中嗡的一响,这个老东西,在逼她订婚。 可是为什么?要说朴家赫对段北封存有怜惜之意,她是万万不信的。 鳄鱼的眼泪。 她抿了下唇,与其斡旋:“会不会太快了?” “机会总是转瞬即逝,等待不一定会有好结果。”他指头敲了敲桌面。 “……我明白了。” 短短数秒,寒意从脊椎骨蹿至后脑,沁出的薄汗浸湿了衬衫。 段北封早就移步大厅,正靠着沙发一角和朴家人谈笑风生。 朴嘉换了身居家服,耳廓上挂了对明晃的珍珠耳坠,打眼望去倒是和她丢的那只有几分相像。 月季深吸了口气,抚平心绪。 “月季姐姐,下来吃点心。” 朴善雨眼尖,率先看见她,咬了口杏仁饼笑眯眯招呼月季下楼。 她行至大厅,坐到段北封身侧。 略一偏头,敏锐察觉她情绪不佳,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月季摇头回应。 绷直下巴,从盘中挑了块桃酥,再抬眸就直直跌进沉均晗眼瞳中,淡色琉璃目淬了丝冷酷。 大概率还在气紫园那出。 月季别过脑袋,卧进沙发,浑身慵懒得仿若被剥去长筋,提不起力气,诚然还在消化朴家赫给的压力。 想来朴老爷子不仅是对段北封,恐怕对她这个外孙女也没多少舐犊之情。 “月季姐姐这是输棋了?”朴善雨调笑。 “平局。”段北封无奈道。 “那难怪。” 朴嘉从佣人手中接过银耳羹送到沉均晗身边,拿眼神小心睇他:“均晗,喝汤。” “嗯。”鼻腔短促哼了声,汤碗却被他轻巧挥到一旁。 朴嘉咬了咬唇珠,面色如纸。 朴善雨咽下杏仁饼,抽出纸巾擦嘴角,视线游过沉均晗,刻意勾唇笑问:“爷爷是不是提你们的婚期了?” 月季皱眉,漏出条眼缝,朴善雨对这桩婚事似乎关注过了头,或者她另有所图? 便含糊道:“这个嘛…过段时间再说吧……” 本以为沉均晗会跳脚,熟料他眼神一闪,屈指顶了顶镜框,饶有兴致瞥向朴善雨。 朴善雨满不在意,举了举银耳羹,蹦出丝冷笑。 肉麻 两日后。 厨房面朝东南,动线合理,中间的岛型工作台专门煲汤烧水,外侧半包了圈流水台,用来烹饪中西餐。 月季揭开菠萝罐头,凑近嗅了嗅,酸甜气迷得她眨巴几下眼睛,不能视物。拭干挤出的生理泪水,眸子跟着段北封身影转来转去。 这栋别墅靠近合逸大厦,月季来过几回。 “我帮你?” 段北封单手磕破两只鸡蛋,端着碗一边搅打一边偏头凝她,浅浅勾唇笑:“不用。” “是什么人,竟然让你亲自下厨招待。” 她取了勺子,舀出块菠萝,咬下半口,细细咀嚼。 “马上就知道了。”段北封撂下碗筷,擦了擦手心。 恰巧园外响起门铃,他接过罐头,笑道:“去开门。” 月季趿着拖鞋,揿灭铃声,园外铁门幽幽洞开。 王兆坤卷起袖子,老远闻到香味,急冲冲踱至屋前。大门漏了条缝,甫一抬眼就瞧见笑盈盈的月季。 “你是…?” “月季。”她挑眉。 “原来你就是rose啊,久仰久仰。”他不正经地摸摸嘴角。 月季微嘟唇瓣,小幅度后退半步,上下打量他。 “这位是我和你提过的,合逸的珠宝供应商,也是我大学同学。”段北封缓步走近,介绍道。 王兆坤舔舔唇面:“鄙人姓王,王兆坤是也。” “王总。”月季欠身笑。 桌上几道家常菜色泽饱满,看得出功底。 王兆坤咽下块菠萝咕噜肉,连连点头:“段总,你这厨艺比以前进步不少嘛。” 倒是听出几分追忆往昔的味道,看来这两人确实交情颇深。 “这顿可不是白吃的。” “嚯,怕不是要榨干我。”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段北封提肘捅他。 “是我想请王总帮个忙。”月季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辛西娅正筹备的珠宝,需要批高质量原料,北封说你的货源一直很好。” “不是我吹,钻石这块放眼整个长京,没人比我更靠谱了。” 王兆坤从怀中掐了根烟,虚夹在指间,翘着二郎腿,好不得意。 “不过嘛……”他拇指把玩烟嘴,不着急抽,“净水钻不好弄。” “前些天我验的那批,转给她吧。” 段北封不紧不慢舀了勺酿豆腐,送到月季碗中。 “那合逸怎么办?” 安抚地刮了下她粉腮:“我不急用。” “那没事了。”王兆坤晃着脚尖。 段北封搁下餐具起身:“成,你们聊,我去挑瓶酒。” 见状,月季从包里摸出打火机,挑眉示意王兆坤。后者略微一顿,侧身靠近擦燃了烟头。 “王总和北封关系很好哦?” “老同学嘛。”王兆坤嘬了口烟,眯眼觑着她,思量须臾又道,“他这些年变化挺大的,以前连颗白菜都炒不熟。” 月季惊讶:“是吗?” “远不止这些,那会儿玩篮球都能和人打一架,现在你看他成天阴恻恻的,半点没个人样。” 说得挺狠,她表情抽了抽:“为什么呀?” “为什么?”王兆坤抿出丝意味不明的笑,“这你可就要问他自己了。” 月季眼睫轻颤,反复品味他的话。 半晌,压下心绪,岔话道:“以后辛西娅还要王总多多照拂。” “好说好说。”他迭腿吐出烟圈。 夏末的天变脸快,一顿饭光景,天际线就挂上层层黑云。 趁着雨水还没掉下来,王兆坤拍拍屁股走人。 月季抱臂立在落地窗前,空调温度低,两截玉藕似的白臂摸上去冰凉。 段北封挟了条薄毯,披到她肩头。月季侧首望他,桃花眼汪出缱绻眷恋,顺势靠入他怀中。 “谢谢你。” 低头吮吻她凹凸有致的锁骨,温热鼻息蚂蚁般喷洒到颊面肌肤,痒痒的。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你想听什么?”月季吊起眼梢,佯作不知。 “想听…我爱你。” 赤裸情谊惹得心脏连着耳鼓砰砰跳动,粉颊镀了层红晕。摸不清真假,她讪笑:“肉麻。” 段北封垂下眼帘,避开窗中倒映的身影,自顾自喃喃道:“我爱你……” * 自打唐唯调去财政部,办公室四角的花植接连几天无人照料,枝叶僵黄,露出颓色。 楼外雨势大,瓢泼倾洒而下,溅得玻璃模糊一片。 趁着设计部开会,周礼吭哧吭哧往外搬花盆。背过身子往外退,走到一半撞上个人。 “喂喂,别挡道,没看我正忙着吗?” 姜朝冷哼,手腕一扭捧过花盆:“就这点本事?” “是你啊。”周礼松松手肘,乐得轻松。 姜朝不作声,扬了扬下巴,探头朝办公室看。 “人不在,开会去了。”他了然调笑。 约莫半分钟,月季从会议室出来,见两人鼓捣着几盆绿植,无奈闭了闭眼。 姜朝下意识把花盆塞回周礼怀里,两叁步迎上去:“月季。” “干什么呢?” 周礼腾出只手摸摸鼻子:“这花都谢了,帮你换掉。” “随便叫个人来弄就是了。” “我正好消消食。” 她长吁了口气,搓了搓眉心,不去理睬两人,径自走进办公室。 姜朝站不住,紧跟过去,有段日子没从军校出来,现如今满脑子都是她。 “等会陪我出去。”目光悬在他朝思暮想的人身上,半点也移不开。 “……去哪?” 听出犹疑,语调掺杂了几分委屈:“你不想我吗?” 见他瞬间偃息兴致,心中不知作何滋味,终是不忍,随手翻了翻日程表。 “我又没说不去,先吃饭吧。” 闻言,姜朝勾唇释出笑意,眼底晦暗情绪一扫而空。 五芒星 雨水过分充沛,路面污浊被尽数荡去,稀释过的剩余氧气压在心头,难以喘息。 轮胎溅起层层雨浪,停在西美画廊前,这处私人画廊毗邻长京剧院,月季不陌生。 前厅摆设成咖啡馆,门口铺了地毯,她踮脚往上蹭干水渍。取了杯绵云冷萃,随意寻个位置坐下。 雨珠大滴大滴狠砸在玻璃窗外,留下道道水痕,视野中白茫茫一片。 愣神间,姜朝握着榛果摩卡坐到对面。 “怎么想起来这里?”食指来回摩挲杯壁,扫走凝结的冰珠,偏头睇他。 轻轻舔了舔残留甜味的唇角,姜朝笑道:“这家画廊很难约的,最近有黄永山的版画和木刻展览。” 月季挑起长眉:“那倒是有点意思。” 馆后是条冗长通道,两叁侍应生递上鞋套,紧接着换乘电梯去顶楼。 画廊统共四层,四楼墙面铺满了各式各样的版画。迎面是张草坡图,其上点缀了几只梅花鹿,透出独特的刀味与木味。 “大师去世几年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在国内看到他的作品。”月季由衷感叹。 “听说画廊主人特意去澳洲,联系到他子女,百般恳求才得来的机会。” “看来是个有心人。” 两人沿着一整面版画,踱步欣赏。 黄永山极擅长刻画动物山水,一笔一刀下尽显纯真。 月季难得卸下包袱,表情较之适才的凝重,轻松不少。 姜朝抄手虚虚搭在她腰间,肩踵时不时擦过。挨得近,衣袖中的香草气拓入鼻腔,让人无法忽视。 她抿唇,收紧臂膀,刻意朝前两步,略微拉开暧昧的距离。 姜朝眼皮翕动几下,察觉她的小动作,二人关系融洽不少,不是没有机会。于是,他抻出食指敲了敲鼻尖,提脚跟上。 “公司还好吧?” “过得去。” “那……你和段北封呢?”折手挠额角,姜朝忍不住发问。 知他话中深意,月季顿住。 之前的确打算尽快处理干净和段北封的关系,但如今恐怕骑虎难下,思及朴家赫不阴不阳的态度,她只觉头痛。 所幸拐角处走来两叁个学生,她寻到借口:“一定要在这里谈?” 话音刚落就朝楼下走。 姜朝视线铆紧她,急忙追上,喘息道:“……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叁楼摆的是些现当代艺术画,比之黄永山作品,就平白失了颜色。 月季兴致缺缺。 “累了?” “没有,画是好画,只可惜艺术都是比来的。” 姜朝殷切拂了拂她肩头,兔子般湿润眼眸闪烁两下。月季眼皮一折,看穿他心中有事。 “再看看?” “嗯,走吧。”月季颔首。 几幅现代油画用色大胆,再往前挡了层厚厚的珠帘,接近长廊尽头。 没月季等转身,姜朝牵住她手腕:“等等。” 言罢,掀开帘子,这才惊觉原来后面还藏了幅画。 落笔简劲,寥寥线条勾勒出一只庞大的五芒星,颜色绚丽,着实吸人眼球。 “埃及人很崇拜五芒星,它的寓意是祈求幸福。” 姜朝摸出胸前挂坠,吻了吻,银灰色的五芒星染上温度,语调缱绻。 “月季,现在换我为你祈求幸福,希望今后你都能爱你所爱,行你所行,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这画是他事先看好的,费了不少心思,不由心头一暖。 她翘唇勾出星点笑意:“我很喜欢。” “等会叫人搬回去。” “嗯?你买下了?” 姜朝揽住她肩头,瘪嘴笑:“那当然,五芒星是属于你跟我的。” 下午四点过半,常府大道已有拥堵之势。 路口亮起红灯,文子轩拉下刹车,烦躁地蹙紧眉头。车窗漏了道缝隙,捻烟的手摆了摆,他刚从南湾道出来,在文媛那吃了一鼻子灰。 近来税收的普调,掀起阵阵民怨,本想借着敬爱会的名声募捐善款,替文峰争回颜面。 没成想,她半点情分也不给,反挨好一顿暗讽。 气性攀上脑门,见红灯闪过,文子轩猛地踩下油门,刺破雨幕飞驰出去。 朴善雨点亮手机屏幕瞄了眼时间。 基建项目比她预想要困难不少,这几日忙得没空回学校,本想掐点回去补习,雨却越下越大。 回头瞥了眼同行的两位中层:“要不,我先走吧,还有点事。” 朴家这位小小姐待人和睦,为人上进又没有架子,颇受欢迎。 “这么大雨还是叫司机接你吧。” “我有数,明天见。”她含笑点头。 罡风猎猎,路旁杨树枝头也簌簌响动,单薄雨伞显然招架不住,几乎瞬间把她浇了个透。 眼前白蒙蒙成片,朴善雨刚想掏出手机,路口却兀地冲出辆黑车,直朝她逼近。 吓得她手腕一抖,雨伞跌落进水坑,黑车堪堪轧过伞面,擦着她小腿,又飘出十几米才停下。 半晌,车子缓缓倒回来。 文子轩摇下窗户,讶异挑眉:“善雨?” 朴善雨掰了掰后视镜,就着手帕仔细擦脸。刚才那么一闹,浑身上下没半点干净地方。 “不好意思,刚才我想事情,车速太快了。”文子轩偏头瞧她,指头快速点了点方向盘,掩饰情绪。 “唔…没关系,我没受伤。” 她抿唇笑,饱满胸线随之浮动几下,鹅黄色内衣肩带若隐若现。 文子轩哼笑,身子朝后半仰:“找个地方弄干净?小心感冒。” 朴善雨微怔。 忽而察觉包中手机震动,她抱歉一笑,拿出来才发现是文昌的短信。 ——要不要一起温书? 思虑须臾,她垂下眼帘,摁下关机键。 仿若不觉车内的旖旎氛围,淡淡道:“好。” 想见你 临近傍晚,细雨宛若黏湿蛛丝,于天地间织成一片轻柔的网。 朴悯晃着钥匙扣,径直推开办公室大门。 甫一踏进来,就瞥见朴世京斜靠在沙发前,杏眼微阖,领带搭在右手边,看样子刚睡醒。 “世京哥,你找我?” 他指头一挑,钥匙扣应势在空中抛出弧线,又稳稳落入掌心。朴世京搓了搓太阳穴,连续两天的长会煞是耗费精力。 “G20峰会在即,我要离开长京一段时间。” 朴悯陷进沙发,翘起二郎腿,眯眼觑他:“今年文峰不去?” “不去,陈方忆和我一起。” “得,难怪,原来派了条狗跟着。” 朴世京拈了领带重新系上,净白指骨上下翻动,漫不经心道:“文子轩最近和自由党下的几个富商走得很近。” “我听说了,想搞公益。”朴悯嗤笑,“看来文媛不给他面子。” “倒是个机会。”朴世京抿了抿唇角,似有所指。 “你的意思是……” “不着急,你盯紧他,总会露出破绽的。” 卓越的猎人要有足够的耐心。 “可是文峰那边不好对付。”朴悯摸摸鼻尖,肘部的拉链跟着晃动。 朴世京站起身,视线挪至窗外连绵的雨水,微扬起下颌。须臾,扭头望他,杏眼噙了冰冷笑意。 “文家那两兄妹明争暗斗不少年了,不如推他们一把,好分个胜负出来。” “……” 朴悯眉心一跳,喉头滚了滚。 半晌才消化过来,拧直僵硬的身子,他磨了磨下唇:“这次去多久?” “不确定,两周左右吧。” 朴世京偏头睨他那身赛车服,食指摩挲袖口,眼神意味深长地闪烁两下,又道:“爷爷身体不好,你别让他操心,最近多回家,少去雾山别苑待着。” “……知道了。” 朴悯微怔,挑挑眉梢,狭长眼眸眯成一道缝,心中不快。看来北芒山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眼底。 月季拇指按压圆珠笔,劈啪作响,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报表上。 氛围稍显凝重,章泽城缩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约莫五六分钟,她才长吁了口气:“章经理,你有什么想法?” 被点到名,他打了个激灵,嘴皮动了动。 “这…辛西娅到底隶属于四海,对外融资多有不便,还是要朴董事长出面……” “行了,你出去吧。” 提及这茬,月季皱紧眉头,从抽屉摸出烟盒,打发他离开。 章泽城点头哈腰,讪笑道:“好,总经理有事叫我。” 出门时和周礼擦肩而过。 他折手搭在颈后,偏头瞥了眼章泽城,踏步进来:“情况不好?” 月季点起一根烟,脑子里还盘旋着资金链的事,没留神把嘬进口中的烟雾咽了下去,呛得她连咳数下。 周礼熟稔的替她倒了杯茶水,“啪”的一下轻磕在桌面,鼻腔释出哼笑。 “早就跟你说过,抽烟只吸不咽就是自欺欺人。” “咳咳……” 她咳得脸色通红,方才捻灭烟蒂,平复喉痛,抿了口水,空气里只余下淡淡的荔枝香气。 “段北封查得怎么样?” 周礼挑眉,缄口缓了数秒:“车祸的事在跟进,我找人去他大学打听了,还要等几天。” “好。”月季抬手捏着眉心。 “你——” 马承的电话再一次拨进来,打断周礼的话,车子已经在停车场等候多时,接她去机场飞往日本。 揿断电话,月季扬了扬下巴:“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周礼叹气,挠了挠眉毛,欲言又止。 思虑良久,她叮嘱道:“我去日本这段时间,公司的事你多关注着,有问题和我说。” “放心吧。” 私人飞机抵达大阪已经是后半夜,数条跑道埋进暗色,隐约透出微弱的信号灯。 月季披了条薄毯,还溺在半梦半醒间。 两位空姐互相看了眼,端着温水立在一旁,面色为难。 马承掀开帘子,探头进来,见状踱至她身边,轻声唤了句:“月季小姐。” 月季肩膀抖了抖,悠悠转醒,揭开眼罩,哑着嗓子问:“到了?” “嗯,先去酒店吧,议长明天就来。” “好。” 她揉揉眼睛,接过温水漱了口。 第十四届G20峰会两日前在此正式拉开帷幕。 从关西国际机场出来,沿着170号国道前行,星星点点的霓虹灯缀满街头,整座大阪散发出迷人的浪漫。 温软夜风拂过发顶,月季托腮眺望远处。 车子驶进蝉天苑,她困倦地低头看了看时间,天色蒙蒙亮。 “小姐,房间已经定好了。” “世京哥哥到了跟我说一声。” 马承恭敬点头。 蝉天苑四面被庙宇包围,主楼据说建于大正时期,保留了原始味道。穿过长廊,提手拨开几株不知名植被,月季的客房就映入眼帘。 推门进去,连灯也不点,随意踢开鞋,倦意霎时袭遍她全身。 月季叁两下剥去外衣,借着窗柩外的羸弱灯火摸上床榻。 熟料刚贴上驼绒床垫,耳畔就响起一阵低笑,吓得她撑起上半身,差点惊呼出来。 半晌,才隐约分辨出昏暗里的轮廓,松了口气,浑身脱力,钻进朴世京怀中。 “你不是说明天再过来吗?”声线闷闷的。 朴世京抚了抚她软腮,圆润杏眼弯成一道桥。 “想见你,迫不及待。” 情话仿若长了翅膀,翩跹欲飞,挠得她心痒。 月季贪婪嗅了嗅他身上的冷香,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她想真正拥有他。 得意(微h) 脑海中冒出的念头,令她倏地僵了半截身子。 “怎么了?”洞察到小动作,朴世京整个人压过来,胳膊一收,将她拢紧。 月季敛起神色,打了个哈欠,歪头蹭了蹭他颈窝:“有点困。” “那再睡一会,时候还早。” 朴世京沉沉低笑,掌心探过来,亲昵地摩挲她侧脸。须臾又爬上她肩背,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哄睡,耐心十足。 鼻尖萦绕着木调冷香,似有催眠效用,月季只觉眼皮沉重,不知不觉跌进混沌。 翌日。 朗朗诵经声透过窗柩飘进来,她悠悠转醒,支起脑袋瞥了眼靠在床头的朴世京。 眼皮掀了掀,他视线依然追着电脑屏幕:“醒了?” “我睡了多久?”顶着干哑嗓音问。 “叁个小时。” “你没睡?”迷迷瞪瞪爬起来,朝他怀里靠去。 “嗯,还有几场硬仗。”朴世京眼梢一挑,合上电脑,勾住她下巴轻挠,“先起来吃东西。” 逗小猫似的,月季别过脑袋,绕了几圈硬是没躲开。 床榻下摆了双日式木屐,她动了动脚趾头,摸摸鼻子跟上。 牙膏挤好递过来,月季没接,扭头看他。温润杏眼弯出弧度,春风化雨的气息扑面而来。 见她发愣,朴世京掐了掐她脸颊:“傻了?还没睡饱?” “不是,觉得你好看。” 闻言朴世京溢出笑意,空下来的左手揽住她后腰。 月季嬉皮笑脸,把牙刷塞进嘴里,余光扫过镜中两人,俨然像一对普通情侣。 她压抑不受控制的心跳声,耳根通红。 洗漱完毕,七点过半,屋外的念经声已然消散。 客房右边是条花香四溢的小路,名叫积香,两侧花卉跟着季节变化绽放不同色彩。庭院内种了两百余棵关山樱,可惜时节不对,不见芳菲。 思忖间她愈发放慢脚步,觉得惋惜。 “明年我们挑它开花时候再来。”看穿她心思,朴世京反手握住她,温言安慰。 月季点头:“嗯,好。” 绕过大半蝉天苑,不见住客,只间或遇到几个身穿和服的侍应生。 于是,捏了捏他手心,踮脚凑上去低语:“你不会包下这里了吧?” “峰会期间,安全点。” 月季趿着木屐不再多言,两人一路来到餐厅,马承备好了餐。 入眼便是两碗浓稠的味增汤,主菜以肉、鱼、蛋类为中心,旁边的芝麻菠菜香油气味厚重。 “一汁叁菜”典型日式早餐。 疲倦顿时化作馋虫,一连咽下半份厚蛋烧,月季这才抬眼觑着对面的朴世京。 他食量不大,不知何时又捧起平板翻阅,半晌,闭上眼握拳锤了锤太阳穴。 “这次峰会有什么有趣的话题吗?”她忍不住发问。 G20国际峰会是各国用来达成经济合作的有效桥梁,近几年会上更是针对社会性问题,进行开放的讨论和研究。 “倒是有一个,蛮有意思。”朴世京捻唇笑了笑,“女性赋权。” “女性赋权?” 他搁下勺子,淡淡颔首。 “确实……挺有意思。”月季唇瓣磨动几许,吐出小半句废话。 朴世京长眉轻抬:“没什么想说的?” “你想听?” “想。” “这个嘛,谈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筷子点了点盐焗叁文鱼背面,她沉吟片刻,“只有掌握同等的信息,才能获得平等的权利。” 朴世京赞许地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首先接受STEAM教育,其次给女企业家建立良好的数字化生态系统。”月季抽出纸巾抹嘴,“两点,就足够了。” 短短两句话,犀利指出关键点。 他漆黑眸中流露出星点笑意,继而唇角弧度扩大,头一次感受到眼前人的襟怀。 餐后,蝉天苑的温泉开放。 两人选了个全景式落地窗的室内浴场,把庭院的葱郁景色一并邀进来。 日式泡汤不喜穿衣,只在中间隔了道帘子。 月季心痒,偏头盯着那边绰绰人影:“世京哥哥。” “嗯?”帘后的人动了动,应声道。 乳白色水汽摇动布帘来回飘荡,四下氤氲着温泉独有的硫磺味和玫瑰香气。 她朝帘子缓缓挪动脚步:“等会陪我出去逛逛吗?” “下午有会晤,结束我再赶过来陪你。” “哦。” 月季语调恹恹,翻过身侧躺下。一只胳膊不安分地探过帘子,胡乱拨弄几下,没够到人,顿时泄气。 僵持数秒,她刚打算收手,却倏地被一股力道携住。 “哎,我该拿你怎么办?”他无奈叹气,嗓音掺杂了黏腻水流声。 下一刻,月季整个人被拽过来,直直跌进他赤裸的胸膛。 周遭温度骤升,似是要灼破人肌肤,心脏被蒸腾的几欲炸裂。 不是第一次赤诚相见,此刻她却垂下眼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莫名紧张。 “刚刚不是挺得意的?”朴世京哼笑,捏了捏她耳垂。 月季脸色陡然一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不甘示弱地勾住他脖颈,两团乳肉顺势贴紧他前胸,探头去咬他唇瓣。 得逞后桃花眼汪了层薄薄水雾,朝他扬了扬眉毛。 “现在也很得意。” 朴世京勾唇笑,提手掌住她后脑,吻上来。湿滑舌尖撬开贝齿,卷起她小舌互相纠缠,打乱呼吸。 温热泉水淌过两具交织的躯体,激活了血液中的亢奋因子,她只觉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空虚,下意识提臀跨坐到他腿间。 挺起的硬物滑过她肉缝,挑起水浪。 明明院外的樱树唯留翠叶,她却恍若见到漫天绯色。 * STEAM教育:集科学,技术,工程,艺术,数学多领域融合的综合教育。 数字化:电子科技技术。 温泉(h) 唇齿间翻搅出声响,袅袅白雾遮挡视线,他舌尖挑断牵挂在嘴角的银丝,抵着月季额头粗重喘息。 她想也没想地向下探摸,握住浸泡在水中的硬硕性器,丝毫也不介意那几乎灼伤皮肤的炙热感。指腹打着旋,朝顶端来回搓捻,引得马眼上小孔吐出浊液,顷刻散进水流。 朴世京阖上眼帘,深深吸了口气。 把玩不过数秒,掌心肉柱凸起条条青筋,肿胀成型。 “想要。”月季俯下身子,张口含他喉结,含糊道。 “都给你。” 他嗓中释出压抑低笑,按了按她腿根,扶起坚挺圆柱往花心里塞。龟头戳着肉缝间的小核,不稍用力,就掀开嫣红软肉,就了温热泉水拓入其中。 甫一进去就被紧紧裹住,湿窄小巷又软又热,他猛一挺腰,整根没入。 烙铁般的硬物仿佛从下体贯穿心肺直抵喉头,又化作细密呜咽从月季口中溢出,身体止不住地哆嗦。 跨坐的姿势实在埋得太深,平滑小腹上多了道凸起的痕迹。 缓了片刻,他开始抽动,性器嚣张地在甬道内游巡,柱棱剐过层层软肉,快意滋生,酥痒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每一次进出都掀起朵朵水花,润滑交媾。 他却仍不餍足,提手扣紧月季的腰,将人死命往下压向耻骨,一手摸了摸小腹上那块凸起的娇软肌肤,停顿半晌,往里一按,换得她阵阵嘤咛。 “啊…世京哥哥…啊……那里…不要不要……” 朴世京肩头浮起热汗,花穴狠狠嘬他,电流顺着尾椎爬遍全身,他咬紧后槽牙,又快又准地朝深处捣弄。 月季瘫在他怀中,破布玩偶般随他起伏的动作上下颠簸,眼前闪过道道白光,花壶口喷涌出滚烫粘液,兜头浇到性器顶部,烫得朴世京闷哼,涌出射意。 他长臂一横,揽着月季软腰,倏地让两人掉了个位置,性器溺在肉穴里也跟着转圈。一下下重重压向她腿心的湿滑,眼尾染上猩红情欲。 粗黑圆硕的性器强势撑开层迭肉褶,铺平穴肉,甬道慌忙急速地吮咂异物,徒劳地想要推他出去。 月季满面通红,生理泪水挂在眼梢将坠未坠,视野朦胧。 整个人被填满,五感仿若也跟随汁液融为一体,她敏锐地察觉肉柱上青筋跳动,蓄势待发。 恍惚间陡然寻到一丝理智,她咬破舌尖,细喘着开口:“……你爱我吗?” “……” 抽插动作断了一瞬,再次猛烈地嵌进花壶,挤出灼热泉水。 销魂蚀骨的快感一波波袭来,月季指甲陷进他肩胛,口中滑过腥甜,清晰发问。 “爱我吗?”话音刚落又急促重复,“回答我,你爱我吗?” “……爱。” 朴世京抬头,漆黑眸子满是眷恋,直直撞进她眼底。一贯矜持的身段尽数碎掉,彻底迷失在情潮和欲望里。 他喃喃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圆硕龟头稍稍翘起,往宫腔肆意撞击,没一会儿,花壶颤巍巍打开小口。架起两条纤细无骨的小腿,双手撑在月季身侧,劲腰猛抽数下,到达顶峰。 浓稠精水射进肉壁,半软性器不肯退去,堵在甬道,体液一滴不落地留在花心深处。 泉水汩汩流动,怀中人的体温过烫,高潮余韵还未散尽,她陷入浑噩。 不能再泡了。 朴世京低声喟叹,“咕叽”一下抽出肉柱,浊白粘液没了遮拦,纷纷淌出尚在翕动的穴口。 将她从温泉中打横捞起,抱去盥洗室清理。期间月季半睡半醒,只小猫一样哼哼唧唧,浑身哆嗦。 酒店后侧靠近樱桥口,峰会期间用来接待外宾,路上不怎么见行人。绿化带附近,十几个保镖围在暗处。 陈方忆敲了根烟,瞧见远处驶来辆黑车,薄薄的单眼皮一眯,含笑咬住烟嘴。 “朴议长。” 朴世京掌心甫一碰上门把手,就听见道耳熟的声线。 陈方忆吐出烟圈,笑问:“议长这是刚回来?” “嗯,陈部长有事吗?”朴世京拧过身子,正面朝他,淡淡回应。 “小事,日本这边今晚设了宴,我来提醒议长别忘了。” “自然。” “明天的会议内容,还有些地方想和议长聊聊,不知道朴议长方便吗?” 朴世京摩了摩蛇纹尾戒,揿开房门,要笑不笑道:“请。” 心斋桥外天幕鸦黑,月季拎着大包小包找了家甜品店歇脚。 马承本欲一路随行,月季嫌麻烦,指使他在街口等,独自一人来大阪商区中心血拼。 提包嗡嗡震动两下,掏出手机,段北封的名字映入眼帘。 她眼皮跳了跳,半晌才接起。 “还好吗?” “挺好的,我刚血拼完。”勺中布丁奶香浓厚,她多咽了两口。 听出她心情不错,段北封隐隐透出笑意:“我去陪你吧,东京展还有好几天呢。” 恰巧东京下周有场珠宝展,月季便为这次日本之行寻了个好借口。 “别啊,你让我一个人散散心吧。” 缄默数秒,他鼻腔溢出意味不明地哼笑:“一个人吗?” 动作一滞,月季抿紧唇角,桃花眼弯了弯。 “不然呢?怎么还疑神疑鬼起来了。”她半开玩笑,岔开话题,“那批净水钻很不错,替我谢谢王总,等回去请他吃饭。” “好,玩得开心。” 挂断电话,段北封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 王兆坤吸了口烟,视线游弋过他脸庞:“她咋说?” “让我谢你。”语气淡淡。 王兆坤嗤笑:“最近有人去学校打听你以前的事,十有八九和她有关,我看你要尽快做决断。” 他心不在焉点了点指头,没有接话。 “你怎么想的?结婚吗?”王兆坤掸去烟灰。 段北封站起身,拉开百叶窗眺望远处,攒动十指,半晌说道:“找个人去日本盯着看看。” 完全是你说东他言西。 “操。”王兆坤啐了口,忍不住翻起白眼。 —— 投珠投珠,留言留言 我不能走 姜朝回屋换完单衣,含着下唇等了十来分钟,继而起身蹑手蹑脚地下楼。 “我晚上不回来了。”行至大厅,随意指了个佣人叮嘱。 车钥匙刚揣进怀里,二楼长廊不轻不重传来道声音叫住他。 “去哪?” 姜朝回头,见姜昕胳膊肘横撂在栏杆上窥视他,迅速编织措辞:“有点事,找朋友去。” “你等等。”她顺着扶手楼梯下来,凑近了,盯住他面庞细细打量,“什么朋友?” “你不认识。”心虚偏过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去北芒山。”姜昕眉梢一扬,薄唇勾出抹怒气。 姜朝瘪嘴:“妈……” “你外公要去大阪参加峰会,收拾东西,明天跟着一起过去。” “我不去。” “你敢。”姜昕眉头蹙紧。 见其别扭模样,她缓了片刻,叹息着放软语气:“我知道你跟月季的事,且不提你们早就掰了,别忘记你还是朴家的孙子。” “……” “眼下你要多考虑自己的前途,北芒山的事我们不掺和。”她抬手理了理姜朝衣领,“如今两党斗争激烈,未来尚不可知,多和你外公学学,保持中立才是明智的。” 姜朝脸色微变,磕了下眼皮,他心中早有决断,滚出口的话却妥帖:“我知道了,你别操心。” 闻言姜昕终于松了口气:“行了,上去收拾吧。” 他咬咬牙,只好作罢。 峰会叁天一周期,很快进入白热化,朴世京疲于公务。月季来了好几日,只见到他一面。 大阪这么点地方,很快就没了新鲜劲。 泡过温泉,马承瞧她兴致不高:“小姐,议长那边走不开,您要出去逛逛吗?” “不去了吧。” “那您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木屐踢歪在玄关处,月季赤脚叁两步缩到躺椅上。一旁的矮几切了盘新鲜水果,她拈了颗草莓塞进嘴里,戳亮平板。 这几日勇敢的心出了批样品,下午和中层开视频会,章泽城那边再叁暗示本金匮乏。 月季皱眉思忖,“叮”的一声,屏幕倏忽蹦出条新邮件,周礼的电话同时呼过来,她想也没想摁下接听键。 “是什么?” 周礼默了数秒:“你让我查的段北封。” 她挑眉:“有结果了?” “费了不少功夫,我找人去他学校翻了老底,查到点蛛丝马迹。”他吁气,“他爷爷出车祸后,长丰集团几乎是迅速垮台,短短两个月就被海外的公司吞并。” “这么快?”月季诧异。 “背后肯定有推手,他父母去世的早,那之后一直住在表亲家。” “如此说来,那场车祸可能真的不简单?” 心跳漏了半拍,她从包中摸出根烟点燃,盯着指间猩红,眉头愈锁愈深。 “段北封没放弃追查,这些年他接触不同的私家侦探,我想办法弄来了些资料,你看看。” 解压后的文件包躺了数十张照片和两份文档,照片大多和车祸有关。文档一份是陈旧的验尸报告,一份是长丰集团的合并细节。 长丰集团当初建材生意做的红火,段斌离世后,火速被纵向合并,那家海外公司落款是劳恩斯。 月季指头顿住,圈了圈这个名字:“怎么从没听过这家公司。” “我查过了,什么信息都没有,越是这样越是可疑。” 她嘬了口烟,舌尖舐去甜味:“你怎么想?” 周礼眼帘低垂:“这件事朴家脱不了干系。” 月季吐出烟圈,两人陷入沉默。 “……月季。”良久,他语气肃穆,“你有没有想过离开?” 她指骨一抖,烟蒂带着星点火苗簌簌掉下来。 “北芒山烂透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毕竟不是朴家人,不如趁现在早些抽身——” “我不能走。” 于混乱思绪中剥出一线不可忽视的欲望,她狠狠咽下浓烟,打断周礼的话。嘴角溢出丝缕白雾,呛人的气烟引她胸腔不适,咳嗽两声,强行压下辛辣,呼吸逐渐平缓。 品出话中的斩钉截铁,周礼叹了口气:“其实你来日本之前,就想和你说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还是那句话,保守你的心。” 提手将烟灰掸进玻璃杯,掌心用力搓了搓额头,她眼眶微红。 “你会陪着我吧?” 周礼哼笑,屈指叩响桌面,佯作得意,安抚道:“知道你离不开我,放心吧,有我呢。” 月季销完两根烟,才结束通话。 目光还停在邮件上,左右做不出决断,顿觉腹中饥饿,继而摇头扫去伤神情绪,够了件外套打算出门觅食。 大阪去往京都不过二十来分钟。 先斗町与鸭川河道平行,是京都最有风情的小吃街,东边临水,可以边吃料理边赏美景。 月季点了壶清酒和汤豆腐,悠哉朝后靠在长椅上。 河岸边两两叁叁聚了情侣,搅得氛围黏腻,风一吹,裹了些许湿热,直往人脸上扑。 她连招呼也没打,想着填饱肚子就赶回去,不劳马承费心。 夜市嘈杂,餐点上的慢,她摘下墨镜正东张西望,陡然身后传来叫骂声。 一位矮个头日本男人对着身边的女人发火,时不时用指头戳弄她额角,女人吓坏了,呜呜咽咽的抽泣。 月季听不懂日语,但几声喊骂还是能理解的。 那男人得寸进尺,站起身挥动着玻璃酒瓶,气势汹汹。 眉头一皱,不等月季作出反应,斜刺里冲出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牢牢攥住他手腕。 鸭舌帽熟练道了几句日语,男人不满,本欲发作,尝试几次甩不开他的手,顿时泄气。 一场闹剧这才得以止息。 尔后,就听见鸭舌帽在她身后抱怨道:“吃个夜宵也不消停。” 十分耳熟,她迭了迭墨镜腿,回过头,犹豫着开口:“姜朝?” 他身形微顿,倏地拿下帽子,兔子眼瞪圆,扬起笑容。 “月季!” 只管做自己 豆腐切成小块,整齐码在钵中,锅里冒着气泡,葛粉汤粘稠溢出香气。豆腐吃的时候要一点点放,口感才会鲜滑。 “你怎么会来日本?” 月季掀开眼皮觑他,提手倒了两杯清酒,壶底就着桌面磕了磕。 “我跟着外公来的,参加峰会。”姜朝支起下巴,“你呢?” 她捋了把头发,下意识别过脸,淡淡道:“我来看看东京珠宝展,还有段时间,四处逛逛。” “正好,我陪你啊。”他勾唇笑,眼底烁过兴奋。 “你不用去峰会?” “我就是来凑热闹的。”他摸摸鼻子,想起什么又道,“等回国我就提前从军校毕业了。” 姜琨夹在两党之间,不偏不倚,多年来寻得安稳,但现下争斗逐日激化,妄想一直作壁上观是不现实的。 姜朝的态度便至关重要,而他从一开始就有了决断,姜家终会倾于民主党的怀抱。 “恭喜,祝你平步青云。”她举了举杯。 姜朝肩头一抖,抬眸直视她,似是忆起过去的不愉快,唇瓣磨了又磨,没吐出半句话。 见他面色难看,月季轻笑一下补充:“真心的。” 随即咽了口酒水,清甜顺着喉腔滑下肚子。 “谢谢。”姜朝吁气,“我会努力,让你知道我也能为你保驾护航。” 月季攒动五指晃了晃汤勺,耳畔嬉闹声不减,她深深凝视着姜朝。 “我不需要,我有能力护住自己的东西,你只管做自己。” 一时噎住,姜朝这才恍然察觉不过半年多时间,眼前人出落得比他想象中更为坚毅成熟,反倒是他自己尚且还有些稚气。 怔了怔,遂也举杯饮尽。 缄默半晌,居酒屋外侧隐隐传来不正常地骚动。方才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折返,正踮脚朝这边张望,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臂膀上的刺青显眼,来者不善。 素闻日本黑帮猖獗,月季不由心惊,皱起眉头。 姜朝眼梢挑了挑,冲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走。” 刚起身,外围几人已经逼近,为首的矮个男人直冲他们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周围游客顿作鸟兽散,来不及了。 姜朝眼疾手快,把整锅汤豆腐洋洋洒洒泼向他们。只听叁两声惊呼,几人缓下动作。 他趁机拽住月季手腕,朝反方向逃逸。 剥开拥堵人群,鸭川河道迎上点点晕黄灯火,水流潺潺。 他的手不知觉中扣进掌心,酥酥麻麻,像是蚂蚁爬。周遭观光的人潮,好似被人按下消除键,一点点模糊,消失不见,感官唯余下他蓬乱的后脑勺,以及耳膜外呼呼叫嚣的风,鼻腔莫名酸酸的。 穿过几条町巷,两人片刻也没停,一鼓作气跑到了车站。 月季脸憋得通红,弯腰干呕,几乎要把刚才吃的都吐出来,太阳穴因为剧烈运动突突直跳。 相比之下,姜朝就显得过分轻松,很快平复紊乱呼吸,微微屈膝,抻出手掌抚了抚她后背。 月季心有余悸,回头看了看。 “没追过来。”他安抚道。 撑着膝盖缓了好一会儿,脑中氧气逐渐涌上来,才得以恢复神智。 她抬眼盯着姜朝,眼睫颤了几下,倏忽笑了起来。姜朝先是一愣,进而不受控制跟着大笑。 两人不顾路人投来的诧异视线,就这样面对面兀自笑着。 “你刚刚就该狠狠教训一下那个日本男人。”从新干线下来,月季两只手比划着。 姜朝笑道:“日本黑帮合法,动起手来吃亏的只能是我们。” “你日语不错,什么时候学的?” 闻言他定住脚步,眼帘微阖,嘴角的笑意凝固。 “我小时候经常跟我爸妈来日本做生意。”深吸了口气,“我亲爸妈。” 月季未料到他有这般反应,不免懊悔,牙齿磨咬唇珠半晌,转而悠悠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其实我记不太清了……他们好像感情不错,不怎么吵架,对我也很好。”踢开脚边石子,他折手搭在后颈,歪过头看不清表情。 月季见状聚拢手指在他眼前挥了挥,引他抬头。 她真挚地说:“如果能看见,他们肯定很庆幸你还活着。” 姜朝一愣,旋即展露笑容:“应该。” 顶着月色步行至蝉天苑,幕黑天际低垂,围墙内几株樱树影影绰绰。 “我到了,你回去吧,别让你外公担心。” “月季……”他挠了挠额头,“新干线已经停运了。” 原来这在等着呢。 她眉心一竖,不待开口,虚掩的蝉天苑大门被人从里推开。 马承喜出望外:“月季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我给您打电话没人接。” 她下意识摸提包,空空如也,一定是刚才慌忙间丢在先斗町了。 “马承?你怎么在这?” 姜朝眼底浮出少许疑惑,视线来回打量两人,最终落到月季身上,有什么道不明的异样萦绕在心头。 月季眼皮一跳,将鬓角乱发理至脑后,若无其事道:“世京哥哥刚好也在大阪,就让马承领我四处游玩。” “原来是这样。”姜朝笑笑,不疑有他。 烟火大会 次日。 窗外天色阴郁,大有倾盆雨势。角落的位置好,抬眼便能见到庭院岔口,种了一片姹紫嫣红。 月季赶在诵经前起了个早,餐桌上摆着两片煎蛋,一杯美式,没什么胃口。 咖啡见底,她瞄了眼窗外,才见姜朝慵懒地从岔口过来,随即吩咐人备些日式早点。 昨晚他软磨硬泡不肯走,月季担心说多露出马脚,只好由他去了。 “你怎么起这么早?”姜朝矮身挨着她坐下,揉揉眼睛,惺忪语调落进耳廓。 “睡不着。” 月季续了杯咖啡,早餐陆续送上来。 他吃不惯纳豆,连忙蹙眉漱口,宽大睡袍松垮系在腰间,胸口的精瘦线条若隐若现。 “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吗?” 心知劝不动他,月季长吁了口气,报出个地方:“清水寺。” “听说那里求姻缘挺灵的。”姜朝抿出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挑了挑眉不接话,低头摆弄平板。 马承见状朝两人道:“我给两位备车。” “有劳了。”姜朝咽下味增汤,毫不客气。 行过积香小路,马承拨通电话,那头不消片刻便传出朴世京低哑声线。 “有事?” 他视线越过落地窗,见姜朝正往月季盘中拨弄食物,顿了顿:“月季小姐没事,不过…姜朝少爷来了。” 朴世京眉心拧紧,目光瞥向不远处正和人攀谈的姜琨,心中有数。 “他怎么找来的?” “具体不清楚,应该是巧合。”马承斟酌措辞,“等下要去清水寺。” 朴世京左手搭在膝头上敲了敲,眼瞳闪过不快:“你跟着他们。” “好的。” 朴议长待这位月季小姐确实不一般,几次叁番幽会不够,还特意把人捞来日本随行。摁断通话,马承杵在原地,半晌后才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去。 京都清水寺正值淡季,见不到摇曳樱花和飒爽红枫,游客稀疏。 日本寺庙与国内大有不同,不讲究对称。大殿前檐上多了山花向前的抱厦,以作装饰,墙壁外暴露木框结构,间隔较长,翘起的檐角探出深远。 石阶窄小,穿过仁王门更需当心脚下。 姜朝替月季拧开矿泉水瓶,殷切道:“我去拿个地图,方便点。” 她点头,朝旁边跨了几步,隔着西门眺望爱宕山,山脊外侧弥漫了层闷青,将雨未雨。 约莫两叁分钟,姜朝拿了地图回来,埋头仔细研究:“赶得巧,说是傍晚有烟火,要留下来看看吗?” “嗯,挺难得。” 再往前走,踏上平地,冒出座朴素庙堂。其内昏暗,中央摆了块会发光的巨石,告示牌上是日语,月季左右看不明白。 “写的什么?” 他无声笑了下:“把手放到石头上就可以许愿。” 月季纳罕:“这也行?” “试试,反正不吃亏。” 说完姜朝抻手摸了摸。 月季不禁发笑,无奈抻出小臂抚摸平滑石块,隔了数秒,手背倏地被他掌心包裹。 她咬咬牙,迅速抽离:“别闹。” “许了什么愿?”姜朝漫不经心抄起手。 “没许。” “没关系,我替你许过了。”他笑笑露出兔子牙,“我的愿望是月季的心愿都能实现。” 月季顿住,觉得他这般模样甚是可爱,却又不肯流露心思,佯作肃正:“幼稚。” 姜朝不恼,看穿她情绪,兀自跟在后头。 临近傍晚,远山褪去些许闷青,染了层单薄红晕。 寺内有斋食,两叁僧侣忙前忙后准备。 马承候在院外,斜眼瞥见来人,连忙丢下手中烟蒂:“月季小姐。” “手机借我。” “要打电话吗?” 忆起她昨晚刚丢手机,还没来得及换,想也不想解锁递过去。 月季肩头一挑,指尖戳进浏览器搜索新闻,摇头道:“看下东西。” 流利播音腔很快溢出屏幕,是下午的峰会。朴世京从容发表演说,挺括西装包裹宽硕肩臂,目光沉着透出摄人魄力。 “我相信女性的参与,能给社会带来发展和繁荣,实现女性赋权迫在眉睫。除了上述内容,我们也应当让女性接受STEAM教育,给优良的女企业家建立好数字化生态系统,促使两性获得平等权利。” 道不明的甜蜜无端充盈胸腔,他记得她的话。 月季撩了撩头发,把手机还回去:“谢谢,我去外面走走,等会回来。” 马承淡笑应下。 清水寺北侧有座地主神社,求姻缘很灵验,所以颇受欢迎。神社外摆了两块恋爱占卜石,相隔约十米,几个和服少女围着石头议论得热火朝天。 不远处是签台,有各式各样的御守卖。 视线掠过台面,月季下意识捡了只恋爱御守,老板见她感兴趣,日语止不住的往外滚。月季讪笑,示意她不会日语,可以说英文。 忍受了近十分钟的日式英语,她才弄懂,这个御守要随身携带,用来守护良缘增长爱情运势。 月季磕了下眼皮,没由来念起那双温润杏眼,把御守妥帖放进口袋,心口咚咚响,像是做了亏心事。 倏而又觉得可笑,太过贪心,自嘲地抿了抿唇。 “买了什么?” 熟悉声音落入耳鼓,她恍然以为幻听,猛地转身,跌进朴世京怀里。 “怎么冒冒失失的?”朴世京无奈哼笑一声,抚摸她后颈。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出现幻觉了。” “马承说你来清水寺玩,我结束就赶过来了。” “真好。”月季赶忙将他环住,抱了个满怀。 朴世京收紧胳膊,挑起她下巴,指头缓缓摩挲,眼底浮上笑意。 她脸色一红,找补道:“赶上烟火大会了,真好。” 怀中渡来的滚滚体温,抚慰了整日的疲惫,忍不住俯身和她额头相贴,哑着嗓子说:“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 月季细碎的腔调,湮灭在顷刻涌上天际的烟花里。 鸦黑天幕炸开大朵银色花瓣,流光溢彩,星火转瞬稀稀疏疏窜向四周,紧接着又一朵冲上云霄,绽放银花。 瞬间也是永恒。 姜朝循着地图赶来,甫一靠近神社便见漫天烟火,正胡乱张望寻找月季身影,就见到绚烂火光下相拥的两人。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心脏好似被戳穿,慌张跳动。 台风 月季硬生生被急促地叩门声,从睡梦中拉醒,恍惚摸到手机看时间,才四点过半。窗帘缝隙透出丝缕昏黄灯光,整面玻璃颠簸不歇,她趿着拖鞋起身。 门外狂风呼啸而过,折断了好几根樱树短枝。 马承穿戴齐整,抱歉笑了笑:“月季小姐,天气不好,议长安排您早点启程去东京。” “今天?珠宝展还没开始呢。”她挑挑眉。 “这里人多眼杂,不便多待,小姐去东京还能游玩一番。” 人多眼杂?碍朴世京眼的恐怕只有姜朝吧。 “我知道了,稍等一会。” 合衣回到房间,再次揿亮手机,页面空荡。这是昨日朴世京带来的,月季还没来得及下载软件,想着落得几日清静也好。 烟火大会后姜朝不知发什么脾气,只身回了蝉天苑,一整夜没和她照面。出发时天色尚且昏暗,月季便没去打扰他。 庭院内隐隐传来诵经,她摇下车窗,不自觉跟着默念了几句。 由于天气原因不能乘坐飞机,自驾过去耗时很长。马承替她准备了薄毯,车厢左侧的酒柜里还有红酒和点心。 她神色倦怠,裹紧毯子阖眼休息。 马承瞥了眼后视镜,拧小了广播,清甜的女声正用英语播报天气。 “台风利奇马预计将在傍晚之前登录东京,请诸位市民做好防范工作,非必要不出门……” 窗外淅沥飘起小雨,姜朝别扭地咬着面包,指头搭在餐桌上来回敲动,暴露了焦躁情绪。 终于,他按捺不住,用日语随意问起一旁的侍应生:“月季小姐起床了吗?” “那位小姐一早就离开了。” “什么?”他腾地一下站起来,额角凸起条条青筋。 “马秘书交代等您用过早膳再跟您说。” “好啊,真是用心良苦。”他咬牙切齿,捏紧的指关节嘎吱响。 不等姜朝发作,岔路上多出几人,迎着罡风朝这边走来,为首的姜琨脸色阴郁。 他顿时偃旗息鼓:“外公,你怎么来了?” “你当然不希望我来。”姜琨不留情面。 “我……” “让你跟我来日本是学做事的,不是来潇洒寻乐子的。” “我知道。” “哼,你知道个屁!不要以为朴家赫给你点甜头就能高枕无忧了,北芒山那个老东西吃人不吐骨头,放松警惕的话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朝唇色白了白,嗫嚅着说不出话。 在车上昏睡了半日,下午总算赶到东京。 月季屈指顶着太阳穴,妄图驱散眩晕感:“马承,先不进市区。” “小姐要去哪?” “我想去趟八丈岛。” “可是……”马承为难。 “没事的,我在岛上住两日,珠宝展前找找灵感。” 马承犹豫道:“那我陪小姐去吧。” “不用,我想一个人,你先去东京,收到消息就来接我。”她说着晃了晃新手机,不容置喙。 马承叹息:“好吧。” 送人坐上轮船,马承攥着黑伞立在原地,心头没由来浮现不安。舱头响起一阵刺耳的鸣笛,他几乎是立刻反悔,下意识追了几步,不过徒劳。 驶出约莫半小时,月季这才出船舱透气。 甲板上游人不多,叁两个学生围在一起自拍,不远处还有个小男孩正缠着年轻妈妈要零食。 天幕淤积了大朵大朵粉紫色厚云,狂风和浑浊海面扭打在一起,掀起层层水浪,撕扯怒吼,吵嚷不休。 她瞳孔骤然放大,整个船舱似乎都在震荡。 “叮”的一声,伏加特掉落宽口杯中,两股酒液相撞,溅起厚厚一层泡沫。 朴悯舔了舔下唇,吞去半杯,冷不丁发问:“月季去哪了?” “她参加珠宝展去了呀,没和家里说吗?” 周礼留了个心眼,避重就轻打太极,视线扭向一旁,酒吧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朴悯眉心抑制不住微微皱起:“我是问——” 话音未落,楼上包厢踉跄下来个人。文子轩状似酩酊大醉,脚步蹒跚,保镖伸手撑住他胳膊,把人往外带。 垂眸思忖片刻,朴悯提脚跟了上去。 两叁辆黑车候在外头,文子轩前脚刚踏出嘈杂,后脚便恢复清明,眼底闪过一丝不豫。抖了抖袖口,摸出根烟点燃,心怀不忿地猛嘬两口。 要不是文媛,他犯不着和楼上那帮老东西打交道,偏偏文峰格外重用这个私生女,暂时动不得。 指间烟头随着心绪忽明忽暗,原地杵了半会儿,旁边的车门缓缓敞开。 朴善雨探出脑袋:“怎么了?” 他神色略微缓和,捻着烟笑:“没事,等急了吧?” “有点。”她走到面前,语气里掺杂了点撒娇的意思。 “最近没怎么去学校?” “嗯,项目挺忙,我得帮帮我二哥。”朴善雨掀了掀眼皮,捋顺额前刘海,“你怎么知道?” “小昌念叨的,你们关系不错哦?” 文子轩似笑非笑,一向阴沉的眼眸掠过几分审视,黏在她身上。朴善雨仍挂着笑,紧了紧后槽牙。 她面不改色道:“是啊,文昌是我很好的朋友。” 文子轩摁灭烟头,不露山水,闷声应了句:“我猜也是,走吧。” “嗯。” 两人重新坐回车内,朴善雨这才松懈下脊背,后颈一阵发麻。 她余光瞥向窗外,毫无征兆地撞见那双狭长眼眸,如同暗夜里蛰伏的毒蛇,只一口就能要人命。 不过短短一瞬,车子飞驰而去。 朴悯斜靠在角落,眉头蹙紧。 “不好了,出事了!”周礼叫喊着慌不择路地跑出来,一时迷了方向,找不准车。 朴悯斜觑着他:“搞什么?” “……月季出事了。”周礼咽了咽喉咙,脸色惨白。 “什么?说清楚!”朴悯一惊,诸多思绪抛之脑后,猛地揪住他衣领。 救援 受台风影响,峰会暂且告停。 窗外冷雨狂疏,噼里啪啦的雨珠敲打着窗沿,久久不停歇。 朴世京点好香薰,静默伫在窗前,浴室漏了条细缝,幽幽冒出洗浴过后的热浪。桌上手机不轻不重震动两下,他侧了侧身走过去。 马承呼吸急促:“议长……” 不长的叙述好似隔了世纪般漫长,朴世京攥紧手机,指骨微不可见地颤抖。 “能联系到她吗?” “暂时联系不上…船只处于失联状态,日本这边已经派了救援队出海,极有可能是走锚触礁……”马承惶恐。 “马上帮我备车过去。” “可是现在天气状况不好,议长您过来很危险……” “立刻,马上,备车。”他脸色阴郁,皱起眉头,沉沉道。 朴世京换了套西装,偏头凝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人影,轻抚着胸口,顿了顿。犹豫再叁,拨通月季的新号码,入耳是一阵冗长的忙音,他咬紧牙关等了片刻。 倏地,电话奇迹般接通,那头隐隐传来呼啸风浪声。 他喉咙嘶哑,嗓音近乎失真般叫了声:“月季!” 下一秒,通话中断。 朴世京没有犹豫,伸手再次拨过去,一遍又一遍,却宛若石沉大海,再也寻不到她一丝踪迹。 雷克萨斯劈开雨幕,和大阪的雨水缠绵交织在一起。 两旁的霓虹灯光怪陆离,斜斜打进来,落到朴世京脸上,像是挂了道彩虹。 毫无征兆地,他突然想起拍卖会那场雨,也是这样湿冷。 珠宝首饰于他而言向来可有可无,但那次却鬼迷心窍般,截下山茶花胸针。彼时,他还未曾料到自己汹涌的爱意。 又念及昨日的烟火大会,她偷偷藏起御守,故作轻松笑道:“赶上烟火大会了,真好。” 胸口有些钝痛,朴世京仰头靠着车座,眼睫颤了颤,低声呢喃:“一定要没事……” 这几日长京气候湿稠,驾驶座闷热,段北封扯开衣领的扣子解乏。 轮胎碾过一地落叶,打着转往别墅拐,视线游过架在旁边的手机,他有两天联系不上月季了。 扶正无线耳机,很快拨通电话:“月季找到了吗?” 另一头王兆坤丢掉瓶塞,“哗哗”往杯中倒酒,声音含糊不清:“找过咯,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肯定是不在东京。” 段北封眉心拧了拧,咬紧下槽牙,偏偏王兆坤有意添油加醋刺激他。 “我看她八成是给你戴绿帽,私会哪个情人呢。” 他手心一抖,方向盘打得急,猛地撞歪车库门墩。 听到刺耳刹车声,王兆坤晃着酒杯,佯作关切,实则坏笑贫道:“别啊,你这就要自杀?” “……能找到她在哪吗?”段北封索性停在车库外,烦躁地点了根烟。 “不是不行,你想找,我一个区一个区帮你查呗。”王兆坤摸摸眉毛,“不过最近日本有台风,速度慢点就是。” 他眼皮跳了跳,无意识重复道:“台风?” “是啊,昨天下午利奇马登录,好像去往八丈岛那条线还有船走锚触礁了。” 段北封吐出烟圈,心下没由来慌张,总感觉不对劲。思忖片刻,他倏地倒车掉头,离开别墅。 王兆坤抬脚搭在矮几上,姿态肆意:“你又去哪?” “日本。”他丢下两个字就揿断通话。 王兆坤吃惊盯着手机屏幕:“哥们这是…来真的啊……” 雷克萨斯抵达港口已经是第二天,朴世京整夜未合眼。 马承忙不迭迎着骤雨奔过来:“议长。” “进展如何?” “……利奇马势头太猛,已经派了一队人出去,现在还没有音讯。” “让他们加派人手。” “早就提过了,但是政府手续繁杂,申请还卡在半道上。”马承早就被雨水浇了个透,此刻紧张地掏出湿手帕擦拭额角,显然无济于事。 朴世京冷笑:“告诉他们船上有外宾,一旦错过救援时间,后果自负。” 朝日本政府施压不过半小时,人员就调动下来。 出海前朴世京不顾马承劝阻坚持上船,救援艇箭一般滑向深海。滔滔海水撞击礁石,浪花激起白色水沫,四下皆是雷鸣般巨响。 救援船搜寻了整整叁个小时,才在伊豆群岛的海岸线附近发现踪迹,整只邮轮倾没小半,看样子刚触礁不久,好在卡进附近礁石堆中,救援也来得及时。 湿咸雨水顺着朴世京锋利颌骨,淌进衬衫。 天色昏暗,他举着手电和救援队登上失事邮轮,澄黄灯柱闪过一张张焦急恐惧的面庞。游客不多,有老人小孩,唯独不见月季。 朴世京起身朝船舱内探进去:“月季!” 搜了几间舱房都没人,绝望之际,在角落找到一个瘦弱的女孩,身形和月季颇为相似。 他两叁步跨过去:“月季,你没事——” 女孩瑟缩着抬头,带着哭腔:“救救我,救救我……” 看清面容,眼底的星光顷刻熄灭,不是她。 邮轮上十几名乘客被安全转移回东京,朴世京颓然坐下,头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你到底在哪……” 永远忠诚于我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降落,请大家系好安全带,调整椅背……” 段北封掌心扣住额角打圈,疲惫感袭卷半身,他低头瞥了眼腕表,已经下午叁点多。 东京受台风侵扰严重,航班不通,他便先落到札幌,再从札幌想办法去东京。 下了廊桥,他一路匆匆,不做停留。提前联系好的车蹲在停车场外,候了半刻钟。 司机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嚼着口香糖,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位矜贵的客人。 玻璃窗糊了层雾雨,段北封拂去胸口湿意,甫一开机就蹦出段雪的好几通来电,他叹了口气拨过去。 “哥,你去哪了?”段雪接过电话,焦急问道。 “日本。” “去日本做什么?”她微微讶异,语调上扬。 “你不用管,过几日我就回去了。”段北封捏了捏眉心,朝后仰了几许。 “东京有台风,注意安全。” “嗯,放心。” 段雪咬咬下唇:“还有…世京他在大阪,有空的话……” “小雪,我这次来没空顾及别人。”他鼻腔释出气音,冷哼一声继续道,“况且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妄想嫁进朴家。” 段雪拧紧指头,不甘地跺跺脚,腾起无名怒火:“凭什么?” “过去的账还没算清楚。”声线透出冷意。 “那你呢,你怎么不甩了月季?你是不是想和她结婚?简直是双标!” 段雪气急,一时口无遮拦,说完面色发青,有些后悔。父母去世得早,她算是段北封一手带大的,兄妹俩比旁人亲近得多。 面对诘问,段北封浑身一僵,褐色眼瞳上下晃了晃,胸口剧烈起伏,利用两个字眼卡在喉咙,再也无法违心地吐出。 段雪心虚,蚊嘤般喃喃道:“哥,爷爷的事没凭没据的,你不要想太多。” “我自有分寸,这些不用你插手,但你和朴世京的事我言出必行。” 说完他放下手机,斜着瞥了司机一眼叮嘱道:“去东京码头。” “好嘞。”司机讪笑着踩下油门。 车子愈靠近东京风力愈强,路面几棵矮树被拦腰折断,豆大雨水砸得车顶“咚咚”闷响。 他屈起净白指骨敲了敲膝盖,来之前联系过周礼,左右套了几次话才确定月季真的失踪了。心头被忧虑百般折磨,提不起兴致顾及其他。 司机瞅了瞅他:“这台风年年如此啦,别太担心,明天早上肯定能到。” “嗯。” “不过你这时候去码头做什么?” “找人。” “什么人啊?”问出口才觉得僭越,小心瞄了眼他脸色,及时闭嘴。 “……”段北封垂下眼帘,“未婚妻。” 八丈岛受黑潮影响,气候常年湿热。眼下利奇马登录,细密雨丝从对岸飘过来,弥漫着一股腥咸。 小卖部后窗没拉帘子,抬眼望去海面一片白蒙蒙,雾气凝成乳胶状。 月季抖了抖雨衣,仔细卷起裤脚。 柜台后的老板娘踮脚,兴奋地招呼她:“rose,rose。” 她拧干发梢水渍信步走过去,因为台风餐厅都没开门,这两天月季都在这家最近的小卖部吃速食。 老板娘自来熟,语言不通也硬要用翻译器交流,摁下按钮,生涩机械的语调立刻传了出来。 “泡面好了。” 老板娘这才高兴地拍手,从身后端出热腾腾的泡面。 月季无奈笑笑:“谢谢。” 前窗玻璃裂了道缝隙,被横七竖八贴上胶带,勉强堵住雨水,风一吹哐哐响。 油炸过的面饼拼命吸附热汤,根根饱胀,海鲜气味窜进鼻腔,不好闻,她掰开筷子翻动两下,顿时没了胃口。 去柜台拿完烟,扭头走了半步,又折返敲了根出来,夹在指间冲老板娘扬了扬。 老板娘会意,凑近替她点烟。 她含笑再次道了声:“谢谢。” 烟盒上的日文看不懂,燃起的烟草味显然比之前那款要重,浓烟冲进肺部激得她剧烈咳嗽。好半天还是适应不了,只好摁灭烟蒂,一旁的泡面已然没了形状。 月季重新套上雨衣,朝老板娘道别,灵巧地钻进雨幕。 下颌的绳子系得紧,企图避免雨水梭进领口,但显然不过徒劳。她租住的旅店就在小卖部斜后坡,顶着劲雨往阶梯上跨了几步,裤子便湿了大半。 正兀自叹息,忽而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愣了几秒,她顿住脚步,迷惘地环顾四周,那声响又消失,大概是幻听。 月季摇摇头,加快脚步。 旅店不大,她和利奇马几乎是前后脚登岛,来不及找个好地方,不过所幸环境还算干净。 她在大门外脱下雨衣,窸窸窣窣抖个半干才上楼。走廊铺了层防滑毯,浸满了水,踩上去咕叽响。 她抻手掰了掰门把手,倏地整个人僵住,没锁。 她记得出去之前是锁了的。 眉心一点点蹙起。 犹豫间,大门骤然从内敞开,她还没看清是谁,就被牢牢箍紧。 熟悉的木质冷香顷刻安抚了她慌张心绪,发丝黏腻地贴在颊边,竟忍不住掉了几滴泪。 月季吸了吸鼻子:“世京哥哥。” “……别说话,让我抱抱你。” 朴世京呼吸急重,掌心扣住她肩胛,上半身止不住地颤抖。 月季仰头承受了好一会儿,呼吸逐渐不太顺畅,她摸摸眼泪。 “我有点难受。” 朴世京闻言松了力道,缓缓放开她:“先进来。” 月季把外套随意搭在衣架上,平复了情绪。 “世京哥哥你怎么会找来?” 他仰头靠着椅背,阖上双眼,一手按了按后脑勺:“马承记错了你登船的时间,以为失事的是你乘坐的那艘。” “那你……” “我几乎翻遍了整块海域,怎么样都找不到你。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无法掌控整件事,说真的,这种感觉很不好。” “世京哥哥,我没想到会这样——” 熟料朴世京掀开眼帘,紧紧盯着她:“……月季,不要离开,永远陪着我好吗?” 她心脏好似点了团火,热意顺着血液涌上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 朴世京动用了政府的手腕才乘船过来八丈岛,一家家核对旅馆客人名单,最后找到这里。 绷紧了几天的神经松懈下来,困意很快浮出水面,他躺在月季身边陷入深眠。 目光滑过他沉静侧颜,月季轻声道:“睡吧。” 偏头够随身的背包,摸索半晌,掉出一只璀璨的山茶花胸针。她骤然怔愣,恍若有人往脑海里泼了勺滚油,每一寸细胞都抑制不住地兴奋。 月季想起莉莉·萨弗拉的故事。 莉莉在亲王的葬礼上说,现在,你可以永远忠诚于我了。 “现在,你可以永远忠诚于我了……” 看什么 窗外鸦黑,穹宇下风雨交加,辨不清时候。 浴室里水声潺潺,朴世京食指搓了搓额角,缓了片刻,方才清醒。 月季刷干净雨衣,掀开玻璃门,见他醒来,懊恼地撇撇嘴角:“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有。” 圆润杏眼弯了弯,溢出笑意,他抻手将人卷进怀中,鼻尖亲昵蹭着月季颈窝,视线落到电视柜上那部手机。 “手机坏了?” “嗯,登岛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 朴世京含了含她耳垂:“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好像通过一次。” 湿滑舌尖掠过软肉,月季条件反射地环住他肩背,眨眨眼睛,恍然大悟道:“那天我刚出小卖部,手机通了一小会,是你打的啊。” “小卖部?”他挑眉。 “是啊,台风来得突然,附近只有一家小卖部,不过没关系,我以前在摩纳哥也经常吃速食。” 朴世京倾身凑近,湿漉眼底闪烁两下:“你很少说以前的事。”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月季扯出个敷衍的笑,扶着他胸口站起来,岔开话题,“我去买几瓶水,你先洗个热水澡。” 朴世京不再多言,掀起眼皮凝视她,尔后轻轻点头。 路过大厅,歪头瞥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六点过半。 劲风刮刀般划过玻璃,留下狰狞响动。街道两侧立了几盏路灯,风雨飘摇下将熄未熄。 旅店外侧停了辆黑车,位置隐蔽,应该是朴世京带来的人。 月季冲进雨中,熟门熟路往小卖部方向去,卷闸落下一半,老板娘正准备关门。 “hello?”她撇开遮住视线的刘海,弯腰往里张望。 里头的人听见动静,探头出来,老板娘见是她,笑靥如花,搬了好几瓶矿泉水出来。 月季拿不住,索性尽数抱在怀中:“谢谢,晚安。” 老板娘笑着摆手。 身后的卷闸门“哗啦啦”合上,隔断明晃晃光线。月季压低雨衣的帽檐,扭头离开。 泥水冲刷过砖缝,墙面湿漉漉生了层青苔,角落堆积着浸泡许久的腐烂枝叶,气味不好。 她抬脚往台阶上蹭了蹭鞋底,刮去泥泞,背后倏地传来一声细微呼唤。 “……月季?” 声线透着几分不确定,气若游丝。 月季动作一滞,不是幻听。她缓缓转身,下意识抱紧矿泉水瓶。 叁五步远处站了个黑影,身形融进细雨,看上去不真切,仿佛来自异世界。 “你是?” 原本昏暗的路灯恍惚两下,灯丝陡然烧旺,亮了起来。 那团模糊脸庞逐渐清晰,狭长眸子紧紧盯着她,似是生怕错过确认的机会。没有雨衣的遮蔽,纤薄唇瓣冻得发紫,本就嘶哑的烟嗓此刻更是不成腔调。 月季惊讶,心脏擂鼓般跳动,猛地朝前跨了半步:“悯哥?” “终于找到你了。”他勾起唇角,凄然一笑,“我好累……” 下一秒便一头栽向她。 月季强撑起朴悯半个身子,怀中的矿泉水瓶骨碌碌掉落在地,不知滚去哪里。 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好烫。 “你发烧了。”她深深蹙起眉心,“悯哥,悯哥,醒醒!” 廊灯坏了两盏,月季捏紧朴悯的手机,踏着湿软地毯来回踱步。 “是你告诉悯哥我在日本的?” “我也是一时着急。”周礼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拇指不安地摩挲食指关节,她叹息:“世京哥哥先他一步来我这里。” “你大哥也在?”周礼愣了愣,“那他会不会——” “现在还没说什么,但是我担心……” 倏忽门内传来轻咳,月季脸色红白交替一阵,压低声音:“先挂了,等我回长京再说。” “好,你…注意休息。”语气不无戏谑。 朴悯高烧不退,换了身干爽的衣物,眼下还没清醒。 朴世京迭腿斜靠在沙发边,目光附着在她脸上,藏了些许锐利,又似是强加隐忍。 冗长的缄默,让月季无端感到局促,绞了绞手指低头问:“悯哥怎么样?” “烧还没退。”他耸肩,抚摸着尾戒,视线未曾挪开,“他怎么会来?” 月季余光扫了朴悯一眼:“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周礼告诉他的吧。”捕捉到朴世京的不快,扬起无辜笑意。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他眉心微蹙。 月季挨着他坐下,讨好地晃了晃他胳膊:“那你问的什么?” “月季。”圆润杏眼闪过星点薄愠,对她的态度表示不满。 “我也管不了他呀。”她探过身子,轻啄朴世京侧脸,“我知道,我只喜欢你。” 他怔了数秒,继而眼帘半阖,唇角抿出一丝笑容,屈指刮了刮月季额头。 “我去安排下,明天送你们回去。” “好。” 月季重新刷好雨衣,晾在浴室门后,从迭放整齐的架子上,抽出一条毛巾,浸了冷水又拧干。 没有退烧药,暂时只能用物理降温。 冷过的毛巾甫一贴上额头,就激得他整个人打颤,月季连忙拿开:“太凉了吗?” 朴悯无意识溢出细碎嘤咛,两颊酡红,腰背弓成一道拱形弧度。 心头一软,安抚地拍了拍他后背,许久才平复下来。 湿漉漉的毛巾再次滑过他下颌,目光顺势落到肩胛的锁骨处,恰到好处的凹陷,她吞了吞喉头。 “看什么?” 低磁的烟嗓倏现耳畔,月季僵硬地低头,身下的人眉眼释出谑笑,一瞬不瞬打量着她。 毒蛇醒了。 她作势要起身,却蓦地被拽住压倒,眩晕袭上脑仁,双腿发软。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醒了(微h/指交) 月季怔怔盯着他左眼下浮动的小痣,努力平复呼吸:“……你醒了?” 漆黑眸子锁住她,半阖的眼帘透着几分倦意,精气神还没完全恢复。 “别闹,让我起来。”月季挪开目光。 朴悯轻叹一声,双手自她侧腰探过去,把人搂紧。 “我好想你。” “嘶——”还没回过神,脖颈一痛,他在咬她。 月季疼得直抽气。 “你不乖,该罚。” “凭什么。”咬了咬下唇,月季偏头想躲开。 朴悯眉毛一挑,钳住她下颌,拇指轻缓地摩挲白嫩肌肤:“你比之前胆子大了。” 她眯起眼睛瞥过去,赌气的不说话。 “不对,你一直很大胆。”他哼笑。 继而俯身去含那两片嫣红唇瓣,舌尖挑开阻碍,温热气息混合唾液渡进口腔。唇舌勾缠一番,月季浑身酥麻,晕头转向。 粗粝掌心滑落她身后,搓揉臀肉,停歇一瞬,陡然扽下她长裤。 月季猛地睁眼,微微推开他:“世京哥哥也在。” “刚刚才说你胆子大呢……” 朴悯眼神一凛,勾出抹痞笑,不打算放过她。 裤子褪至膝盖,他熟练地顺着大腿内侧向上探摸,指甲滑过娇软嫩肉,引得她一阵战栗。 月季不安地扭动双腿,随即蹭到他逐渐硬挺的裆部。 来真的。 “悯哥……” 话音未落,指头已经撩开内裤边缘,往隐秘处探寻,穴缝煨火般湿热。 朴悯太熟悉她的敏感点,以至于不过浅浅拨弄几下,就泄出粘稠水液。大腿根不由自主地夹紧,花穴死死咬住他指尖。 手上动作未停,细密的吻落到她颈间,不消片刻,月季压抑不住娇喘,连连求饶。 “不要…不要……” 他中指向上微微勾起,在肉缝里滑动,顶着那粒小核按戳。刺激得月季蜷缩起脚趾,急促喘息,下身涌出大片花蜜。 朴悯安抚地吻了吻她眼尾,毫无征兆,挤入身体的手指又多了一根,细碎嘤咛刹那掐断,眼前烁过阵阵白光。 暧昧浓稠的水声游荡在房间,致使她几乎无法正常思考,屋外似乎响起脚步,伴随地毯的潮湿声响,月季登时神经绷紧,她不记得有没有锁门。温热甬道骤缩,绞着他两根手指不放。 朴悯低笑,舔舔嘴角:“月季,你心里有我的位置。” 语气笃定。 闻言,她心跳漏了一拍,思绪混沌更甚。 沉均晗斜靠进沙发,缭绕烟雾遮住面孔,半点窥不见真实情绪,对面几个董事犹在夸夸其谈。 “世荣少爷真是好本事,依我看四海前途坦荡,将来定会横扫亚洲。” “朴董事长深思熟虑,世荣少爷当得起这个重担。” 朴世荣不在,这几位马屁还是拍得啪啪响。 其中一位瞥见沉均晗,冲他举杯,意味深长道:“这次的跨国项目也离不开沉总监的付出,我敬你一杯。” 沉均晗似笑非笑,杯子点了点桌面,酒水并未送入口中。 约莫两刻钟后,朴世荣推门进来,兴致缺缺。 “怎么了?”沉均晗冲他扬起下巴,掸去烟蒂。 朴世荣取了根烟,侧过身低语:“刚才大哥让我安排飞机,明天一早去日本接悯哥儿和月季。” 沉均晗眉毛一抖,下意识错开目光,掩饰流露的星点异样。 朴世荣会错意,淬燃烟头:“没大事,就是悯哥儿在发烧。” “他们…都在日本?” “说是因为台风被困在八丈岛了,悯哥儿好像是自己开直升机过去的,真拿他没办法,这事别跟爷爷说。” “嗯。” 沉均晗垂眸,凝视着色泽清透的酒汤,难怪这几日找不到人,思及朴世京一直在大阪参加峰会,他眉头拧紧,面色不豫。 廊外氤氲起一层似有若无的潮气,呼吸不畅。 朴世京踏过软糜地毯,屈指敲了敲太阳穴,随手拧开门,瞧见屋内光景,声线冷了下来。 “醒了?” “嗯。” 朴悯眼皮一掀,稍稍朝后仰了仰,模样懒散,咽了口矿泉水。外边风小了不少,月季踮脚摆弄窗户,想透透气。 听见响动,她扭头过来:“世京哥哥。” 敏锐察觉氛围不对劲,朴世京不动声色,扫了朴悯一眼:“你跟我去楼下歇息,凌晨我们就乘船去东京,飞机已经让世荣备好了。” 朴悯不轻不重地点头,起身跟上朴世京,出门前顿住脚步,朝月季眨了眨左眼。 一楼大门上了锁,屋外那辆黑车内影影绰绰坐着两个保镖。 朴世京无端焦躁,偏头睨他:“台风天你开直升机越海,不要命了?” 派去的人在八丈岛海岸搜到一架小型直升机,十有八九是他的杰作,毕竟这两天只有朴世京的船能过海关。 昏暗里折出道沉沉目光,朴悯似乎笑了笑,捻着下唇承认:“总有些事比命重要。” “你太意气用事了。” “那你为什么不顾峰会跑到这里来?” 朴世京犹豫一瞬,提脚迈入房内,方才还稍显和煦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因为我比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有能力承担后果。” 橄榄枝 轮船渐行渐远,八丈岛逐层隐入灰褐海雾,码头的方向也一片瘴气浑浊。 随着一声长鸣,安全贴近港口。台风过境,格外萧条,没什么人。 重新踏上陆地,这几日悬起的心才算放下,月季长舒了口气。 马承替朴世京打开车门,恭敬地弯了弯腰:“议长,峰会下午叁点半开始。” “嗯。”朴世京略一点头。 “飞机已经降落,马上可以离开,不过……”马承瞟了眼月季欲言又止。 朴世京挑眉,下意识抬眼,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奶白色雾露封合起来,湿冷滞在路面,可见度不高,远处立了个人影,朝前几步方才看清面容。 段北封外套随意搭在小臂上,单薄眼尾挂着笑。 月季吃惊,小跑过去:“北封?” “小没良心的,早就忘了我吧。”段北封抬手捏她的脸。 “哎哟——”脸颊顺势皱成一团,“我没有。” 他敛起笑意,正色道:“还好你没事,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月季讪讪低头。 和朴世京视线相撞,段北封微微颌首,长臂一伸揽住她肩头。 “段先生凌晨到的码头。”马承偏头低语。 朴世京磕了下眼皮:“安排段先生一起回去。” 朴悯最后下船,烧没退干净,整个人浑浑噩噩的,长眸眯成条缝,朝月季方向望了数秒,舌尖顶了顶腮帮,倏地别过头去。 飞机备了退烧药,朴悯用完药很快陷入深眠。 机翼附近的浓云厚重,挡住万簇金箭。 月季还在发愣,空姐递了杯牛奶过来。温热顺着喉管滑入胃部,她餍足地往座位里缩了缩。 “饿吗?”段北封握住她掌心,拇指轻轻打圈。 “还好。” 月季眨眼,一时不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从周礼口中得知他和朴家关系复杂,适才明白他过往大费周章的追求,恐怕都是为了那件陈年旧案。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她似有所指问道。 “……”段北封凝眉,目光落入她眼中,良久长叹了声,“月季,再等等,我会告诉你全部。” 指骨稍稍用力,攥紧她。 “砰”的一下,座椅后背陡然一震,段北封脸色霎时黑青。 朴悯醒来,正抻着懒腰,交迭起长腿:“抱歉抱歉,踢到你了。” 嘴上抱歉,眼底却异常得意。 “看来悯哥儿好的差不多了。”段北封偏头要笑不笑。 朴悯撩了撩额前碎发,咧嘴笑,暧昧不清道:“是啊,多亏了月季昨晚帮我降温。” 段北封眼神晦暗,视线略带疑问扫过她脸庞,月季脊背一凉,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立。 “小事情,用毛巾冷敷的。”她心虚解释。 好在身边的人不甚在意,肩头一抖,十指紧紧相扣。 雨幕糊满了落地窗,姜朝掀开布帘,焦躁地沿着墙根来回踱步。 他被姜琨领到酒店禁闭了好几天,恰好赶上台风,想尽办法也出不去。 楼下陆续停了几辆黑车,姜朝眼尖,认出马承。随手夹了件外套披在肩上,蹑手蹑脚避开廊壁前的两个保镖。 可惜刚出电梯口,便迎面撞上姜琨,他顿时蔫了:“外公。” “你跑下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在房里看资料?” 陈方忆饶有兴致笑笑:“这位就是姜小少爷啊。” “陈部长——”姜朝抬眸见到两人身后的朴世京,心里话几乎脱口而出,“大哥,月季她——” “让他们兄弟俩说说话,姜老正好我有点事想问问你,走。”陈方忆适时岔话,姜琨不好推脱。 朴世京客房落在顶层,他摁亮壁灯,窗帘自行朝两边敞开,外面雨势不减。 “月季没事吧?”姜朝咬咬下唇。 “她没事,已经回长京了。” 闻言姜朝绷紧的心脏松懈大半,跟着坐到矮几边。 朴世京挤了泵免洗洗手液,合掌上下搓动,一边掀开眼皮觑他:“你为什么来大阪?” 冷不丁地发问,令姜朝怔了怔。 “是跟着外公来的。” “小朝,如今的局势你能看透几分?”朴世京捻着手机敲了敲桌角。 姜朝眉弓聚拢,半垂下眼帘,须臾沉沉道:“文相专横,国会内多是其党羽,自由党依然掌握命脉。” “若是你要怎么做?” “我……” 他今日话语直白,不加隐晦,姜朝心头打鼓,摸不准主意,咽了下喉头没吭声。 “我需要兵权。”朴世京眼底寒光一逝,换了副神情,撂下手机,“我需要你。” 哪怕是之前对付吴家,他也不过反应平平,从未这般赤裸地递来橄榄枝。 “我知道你外公不喜争斗,但眼下独善其身是不现实的,文家不会信任你们,这场火迟早会烧到姜家。” “小朝,你是怎么想的?” 不过才午后,层层阴云从天际滚来,壁灯昏暗,漆黑眼眸牢牢锁在姜朝脸上。 胸腔剧烈起伏,他压抑下汹涌心绪,绽出一丝笑意:“我当然是大哥这边的。” 姜朝离开不久,马承匆匆上楼:“议长。” 杯中的球状冰块随着动作叮咚作响,浓郁酒液滚入舌尖,朴世京闭了闭眼。 “你去查查月季过往的背景。” 马承微愣:“…议长这是?” “她很少提以前的事,我想多了解些,以防万一。” “是。” —— 投珠哦 月季,危 鱼肉 一周后。 夏季热意还未散尽,日子销得极快。 勇敢的心系列如期上线,辛西娅投放了不少广告,因而流动资金骤减。 长此以往不是办法,月季合上文件,圆珠笔抵着太阳穴戳了戳,愁闷没持续多久。办公室大门豁然洞开,许舟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凝重。 “出事了。”她喘息着,“上午到的几副珠宝刚刚检查出瑕疵,但是…给文会长的那套已经送出去了……” 月季蹭的一下站起来:“赶紧拦下来。” “来不及了,东西送进公馆了。”许舟僵硬地摇头。 闻言她狠狠摔了下文件夹,眉心愈蹙愈紧,语气冷冽:“质检的责任过后再追究,马上帮我备车。” “好……” 许舟微微颤抖,来不及多想,慌张夺门而出。 媛公馆毗邻复兴公园,地处长京西部核心区域,是文媛除南湾道外最常去的住所,传闻敬爱会也常在此处消遣。 公馆两边的法国梧桐遮天蔽日,浓荫密布。门柱不高,外墙的大理石爬了一层暗灰色纹路,风格杂芜,极具冲击力。 中庭种了鹤望兰,叶片顶端急尖,叶柄细长。几栋小洋楼覆满了鹅卵石碎块,色彩浓艳。 零星佣人在花丛间作业,模样闲散,一路畅通无阻。 前厅空荡,月季甫一踏进来,就瞥见圆桌上的珠宝礼盒,还没拆,松了口气。 “你是?”一位年长的妇人探照灯似的上下打量她。 月季抿出笑意,往桌上摆了张名片:“辛西娅的总经理,刚刚送来的珠宝想当面给文会长。” 她神色淡淡:“小姐在后院,跟我来。” 听口气应该是女佣。 月季掀开眼皮,趁她转身动作迅速地调换了礼盒。 “哎——”女佣没走两步,猛地撞上个小孩子,惊得她急忙蹲下身子,“小少爷,没事吧?” 小男孩粉雕玉琢,脸蛋圆润,乌溜眼珠转了转落到月季身上,脆生生喊了声:“月季姐姐。” “小柚子?”月季颇为意外。 “姐姐,你来找我吗?” 月季氤氲起浅浅笑容:“不是,我找你妈妈。” “我知道妈妈在哪,我带你去。”小柚子自告奋勇。 女佣抬眸怪异地睇了她一眼,随后清清嗓子,拉住小柚子胳膊:“小少爷先去楼上,等会小姐看到你乱跑要生气的。” 小柚子瞬间像颗泄了气的皮球,耷拉下脑袋,满脸不高兴。 “小柚子听话,我下次再请你喝东西。”月季食指弯成一道圆圈,举在唇边晃了晃。 “好吧,说话算话?” 月季点头。 他抿紧嘴角,“蹬蹬”朝楼上跑。 还挺好哄。 后院里青苹果竹芋和春羽迭成一片,典型的波西米亚风,还未靠近,树丛后就曳出朗朗笑语。 “水意,这支香真适合你。” 声音有些耳熟,月季拨开眼前绿叶,隐隐绰绰见到些许身影,都是敬爱会的成员。 “是吗?”其中一位年轻女性,抬起手腕凑近鼻尖闻了闻,“会不会太幼稚了。” “不会,主调是覆盆子的甘酸气,忽远忽近的成熟女人。” 紧接着是一连串哄笑。 女佣适时上前,弯腰朝躺在软椅上的人耳语。文媛眼底流露出几分兴味,撑起上半身回头招手。 “真巧,秀洙你看谁来了?” 月季从容绕过枝叶:“四姨。” 朴秀洙掸烟的手顿住,眉骨翘了翘,愣怔数秒才回过神:“月季?” “嗯,上次和文会长约定,勇敢的心上线一定送来一副。” “有心了。”文媛含笑,伸手比划着,“张妈,再准备一套餐具。” 女佣恭敬退下,没一会儿又端来副茶杯刀叉。 闻香水的女生放下胳膊,歪头凝向月季。 “我和千巧是同学,上次校友会我们见过吧?”月季率先开口。 她恍然大悟,这才移开凌厉眉目:“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介绍下,这位是蒋氏的大小姐蒋水意。”朴秀洙吐了口烟圈。 这位蒋小姐据说正和通源集团的大少爷金千源交往,思及金千巧与其大哥的恶劣关系,月季敛起神色,打算敬而远之。 文媛揭开首饰盒,拈起那串璀璨的项链,钻石沾染人气依旧透着温凉。 “很漂亮。”她不吝啬赞美,下一秒却抬手一倾,项链哗啦啦溜回原位,“不过想要我帮你,还缺点意思。” 月季嘴角弧度僵住,登时被钉在位子上,没料到文媛会当着众人面直言,指甲狠嵌进皮肉才勉强镇定下来。 文媛点了支烟,斜睨着月季:“别紧张,总要让我看到利益才行。” 朴秀洙翻了翻眼皮不作声。 “辛西娅是吧,之前那场服装展小火了一把。”蒋水意轻笑,小口咽下蛋糕,勺子在空中划出道痕迹,“我倒有个建议。” “哦?说来听听。” 絮白烟雾从口中溢出,文媛目光游弋在月季脸上,似笑非笑地品鉴着她的表情。 “不如看看她们下个月的销售额,月增长率如果能达到60%,也不算很差。” 文媛捻了捻下颌:“听上去蛮不错的,月季你觉得呢?” 月季默默攥紧拳头,挤出笑容:“…当然。” “好了,你们别小看月季。”朴秀洙这才不痛不痒地打圆场。 60%的增长率岂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眼下是刀俎与鱼肉,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别无选择。 再次行过中庭,鹤望兰清甜酸涩的香气朝四下弥漫,月季只觉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没等她跨过门柱,背后传来呼唤。 “月季。” 她顿了顿回头见到林歌,心中烦闷,激不起半分波澜。于是,定定杵在原地保持缄默。 “我刚才听到了一点……” “所以你现在是来笑话我的?”月季挑眉,语气不善。 谎言的代价 “我怎么会笑话你。”林歌叹了口气,“你有把握吗?” “这就不劳林首席费心了,管好你自己,毕竟文会长的欢心很难讨吧。” 月季似笑非笑,一肚子怨气化作刻薄腔调直朝他喷去。 林歌果然僵住,脸色倏地青白交替,磨了磨唇瓣,吐不出半个字眼。 良久,他苦笑:“我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的人多着呢。”语句掺杂着冷嗤,月季转身要走。 林歌两叁步抄到前面,拦住去路,却忐忑地垂下眼帘,不敢直视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眼里早就没有你了,又怎么会看不起你。” 他颓然,眼神黯淡:“你真的喜欢段总吗?” “和你无关。” “这些日子我常常想起我们以前的事——” “林歌,我不想听过去,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时光。”月季蹙眉,拂去他手臂,大步朝门外去。 他依旧自顾自喃喃:“我很后悔和段总说了你的事,也许我不告诉他,不给他看你的照片,他就不会对你感兴趣……” 月季脚步一滞。 “你说什么?”她缓缓回头,声线略有些颤抖,“他见过我的照片?” 林歌低头,掩饰酸涩情绪,没留意月季的表情。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给你拍的照片吗?我一直放在工作室,他偶然间看到很感兴趣,我就和他说了过往在巴黎的事。” “虽然后来照片丢了,但很庆幸我还能在长京遇到你……” 月季耳鼓连接心脉咚咚作响,瞳仁骤然放大。 段北封之前明明对她和林歌的关系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吗?为什么? 不遑细想,她跌撞离开,以至于记不清自己最后说了些什么。 月季狠掐了下虎口,挪步到阴凉处,踌躇半晌,拨通了沉均晗的号码。 “喂?”电话很快被接起。 “段北封很奇怪……” 那头顿了下:“见面说吧。” “好。” 月季顿觉疲惫,后脊的长筋好似被剥离。 沉均晗揿断电话,随手挑了件灰色领带,迎着镜子打结,动作斯文。 “谁啊?”朴嘉合上杂志,抬眸看他。 “客户。” 朴嘉走上前理他西装衣角:“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了,等会直接去公司。”目光掠过她侧脸,沉均晗淡淡道。 “要不我给你送便当?” “你不怕被记者拍?”沉均晗挑眉,晃了晃香水瓶,朝前臂喷了两下,“还是在家待着,多陪陪外公吧。” 朴嘉点头,继而愣愣盯着他:“…好。” 他什么时候见客户也这么仔细打扮了? 迈巴赫从车库倒出来,绕着山道渐行渐远。 朴嘉撑起胳膊,踮脚张望,可惜视野里只剩下郁郁苍苍的群山。 甫一低头,鼻腔涌出热意,一滴扎眼的鲜红跌在她素白手背上。朴嘉怔了怔,扬手抹去。倏而大汩血液汇成小流,从鼻子里滴滴答答掉下来,溅红窗台。 茶汤泼了两次,月季指头烫得泛粉,沉均晗方才姗姗来迟。 他绷直嘴角,眉心竖成川字:“林歌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他不清楚我的家庭背景,我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月季咬牙。 沉均晗屈指顶了下眼镜,无奈叹了口气:“罢了,不要自乱阵脚,你找个契机试探一下,如果段北封真的知道什么必有所求。” “…嗯。” 他揽过月季肩头,将人拉近,鼻尖安抚似地蹭着她颊面,湿热气息浇过软嫩肌肤。 暧昧维持不过数秒,声线骤冷,沉均晗低声问:“日本好玩吗?” “还好…我参加珠宝展去的……”月季迅速编织措辞,眼下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时候还不能惹怒他。 “月季,不要把我当傻子。”他磕了下眼皮。琉璃目折射出冷森,手上的力道也加重。 月季紧贴着他皮肉坐立不安:“没有……” “是朴世京带你去的吧?”沉均晗眯起眼睛,在月季脸上巡视。 “……”步步紧逼,她再也无法否认。 似是不满意,沉均晗捏住月季下颌,强迫她直视回来。月季心头一荡,几乎溺亡在那两只湖瞳中。 “你喜欢他?”他嗓音嘶哑。 月季肩头抖了抖,下意识摇头。 沉均晗冷笑:“如果他知道你是假的,如果他知道你一直在欺骗他,会怎么样?” 她眼圈一红,抿紧唇瓣。 “月季,我早就说过,在北芒山你能依靠信任的只有我。”沉均晗埋进她颈窝低吟着。 正如他所言,这是谎言的代价。 不进去(微h) 东边窗棂扯开道缝隙,隐约露出远处山梁上的一盏圆月。 青烟从微启的唇瓣中滚出,四下弥漫苦香。沉均晗掰了掰腕表,指针刚走过九点,他偏头觑着月季。 后者正攥紧平板反复查看文件,眉头拧成结。 卅二公馆今日格外清闲,两人早些时候随意用了些晚膳,便埋头各自处理公务。 沉均晗轻咳一嗓,打破沉默:“回北芒山吗?” “我回紫园吧,明天一早要去趟城西的门店。” 闻言他绷紧下颌,随手将烟蒂丢进茶碗,脸色几乎是瞬间垮下来。 月季似有所感,偷瞄了眼他,随即放下平板,起身踱步至窗边,伸了个懒腰。 视线移到楼下,眼睫抖了抖:“二哥?” 朴世荣斜靠着车门,迎上佐藤真希,堆起笑靥。 校友会那次,沉均晗就有意给他们搭线,月季回头睨他。 “你有什么计划?” 他哼笑,并不打算隐瞒:“本想让佐藤拖住他不去招标会,既然没什么用,就暂且留在他身边吧。” 朴家赫这招卸磨杀驴做得绝,沉均晗面上不露声色,背地里却不可能毫无作为。 月季乏味:“…那祝你好运。” 他走到面前,攀住她胳膊摩了摩:“等跨国项目上了正轨,我想办法帮你解决资金链。” “嗯。” 确是一番好意,于是月季微阖眼帘应下,还不能让人知道她和文媛的赌约,靠人不如靠己。 她极少自己开车,对转向灯不敏感,握住方向盘基本就靠导航指路,费了些时间才回紫园。 别墅地处西郊,周遭僻静。鸢尾花田旁停了辆车,月季歪头瞧了瞧车牌号,眼生。 难道是周礼? 搬来不久,别墅没安排佣人,平日都是周礼打扫。大厅的落地窗透出星点灯火,她鸦睫扑簌两下,缓缓解开门锁。 玄关丢了大小十几个礼品盒,几乎无处下脚,月季傻眼:“周礼你搞什么?” “月季!” 姜朝听见响动,从沙发后探出惺忪睡眼,视线甫一贴到月季脸上,就蹭的一下睁圆。 “姜朝?”月季愣怔。 “我去公司找不到你,周礼说你应该在这。”一双兔子眼湿漉漉的黏着她,解释完又迫不及待追问,“怎么从北芒山搬出来了?” 姜朝紧巴巴凑过去。 “家里太吵了,找了处清闲的地方,偶尔过来住。”月季只觉得头疼,拧了拧眉心。 “…周礼也住这?”他犹豫半晌,僵硬笑笑。 月季睇他一眼,跨过满地杂物:“他没跟你说过他喜欢男的吗?” 姜朝折手摸摸后颈,消化完信息,不满地嘟囔:“那也不能住一起。” “这些是什么?”疲于和他纠缠,月季指了指玄关。 “我知道你从日本走得急,肯定没时间买礼物,帮你带了不少回来。” “也太多了……” 姜朝望向她,从兜里摸索出一只浅色御守,期期艾艾开口:“我后来又去了趟清水寺,替你求了个御守,保平安的。” 月季眼梢抖了下,手包夹层里还躺着她亲手挑来的姻缘御守。 “谢谢。” “御守一定要随身带着。”不忘叮嘱。 月季无奈即刻塞进包中,他方才绽出笑容。 用完宵夜已经过了零点,姜朝磨磨蹭蹭不肯走,拿他没辙,月季自顾自回房。 昏昏沉沉间身旁凹陷下一块,她实在困极,懒得睁眼,略微侧过身子,鼻腔哼出细软呢喃:“出去……” 音调莫名多了些缱绻,听上去丝毫没有警告意味,姜朝情动,吻了吻她耳根。 衣料一阵窸窣,粗粝掌心沿着赤白胴体朝上探摸,睡裙很快被撩拨至胸口。 久违的香草味道雾一般钻入五官,月季漏了条眼缝,盯着窗帘下的浓稠夜色。 “我好想你。”他喟叹一声,收紧胳膊,下身硬挺贴着她单薄内裤,不安分地顶弄。 “不要…我好困,明天还有很多工作……” 姜朝揿亮手机屏幕,借着微弱光线,俯身啄她嘴角:“那我不进去,亲亲摸摸好不好?” 还真是有商有量。 “……” 没有拒绝就是默许。 他小心褪去月季睡裙,匍匐下来,温软舌尖一遍遍描摹她唇线,继而又扫过锁骨、心口,玉色肌肤印下一圈圈粉红。 亲热半会儿,姜朝喘息粗重,倏地弓起背,吮咬她耳珠,一手握住分身上下套弄。 潮湿暧昧的低喘回荡在耳畔,体温不断攀升,两副皮肉几乎要溅起火花。 “宝宝,你帮帮我……”声音痛快又压抑。 他捉了月季的手往那炙烫处按,肿胀的性器搭在她小腹跳动,无法忽视。她含着下唇,指腹生涩地蹭刮龟头,他却好似得到极大满足,口中溢出低吟。 摆弄了许久,才喷出温热浑浊的粘液。 事毕,月季挨不住困倦,游走在半梦半醒间。 姜朝搂着她,眼底清明,长舒了口气:“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寂静里仅余下窗外的叁两声蝉鸣。 —— 晚安,记得投珠~ 贪心 近几年长京商务不断朝城郊拓大,各个商圈客流量明显疏散不少,但天茂大厦当初位置选的好,依旧鼎盛。 一大早堵了半小时,车子夹在中间不能动弹。 月季揿下车窗,偏头朝前望,遥遥凝视着大厦顶层,半晌,又收回目光,悠哉掰开镜子补妆。 “你怎么换了辆车?”她抿了抿薄唇问道。 姜朝斜斜歪下半边肩膀:“车给我妈锁了。” 月季一顿,挑眉睨他:“为什么?” “马上要提前毕业了,她不想我乱跑惹事。”他揉了揉后脑勺,敷衍道。 约莫一刻钟后,车子缓缓驶进停车场D区。 刚熄火,姜朝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视线掠过屏幕,僵了僵,没立刻接。 “我先去一楼门店。”月季了然。 他点头,垂眸思虑片刻,摁下通话键:“外公。” 那头声调抑不住怒气:“朴世京为什么调你进国会?” “您不是一直觉得国防部缺好手吗?” “他会平白无故帮你?”姜琨冷笑。 “外公,我们迟早要做出选择,不如让我试试,我不会拖累姜家的。” 姜琨蹙眉,眸底烁过刀子般精光:“好,记住你今天的话。” “……”姜朝攥紧拳头。 门店上午人流稀疏,店员闲散。 月季在对面的咖啡馆坐定,冷萃杯壁凝结一层水珠。 倏地门店的玻璃门转动两下,金千巧小臂挎着提包信步出来。看样子烟瘾犯了,摸出根烟淬燃,即刻吞云吐雾。 不过数秒,店外保安迎上来,示意她大厦内禁烟。金千巧不满,视线一抬恰巧撞上月季,愣了愣。 她捋了把头发,脚下生风,很快走过来,袖口氤氲了似有若无的烟味。 “rose,真巧。” “我来看看门店,你买首饰?” 她放下手包,抿唇笑:“我陪人来的,你也见过,茂名地产的陈总。” “你……”月季微微讶异。 “别误会,就是普通朋友,我现在做地产生意,各方面都要仰靠人脉。”金千巧手里把玩烟盒,肩头无奈耸耸。 她早前在董事会上把股权让给金千源,如今算是自立门户,想来其中艰苦不少。 月季关切道:“还好吧?” “马马虎虎,比之前倒是自在不少。”金千巧苦笑,神态局促,烟盒沿着桌角敲了敲。 “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知她心中有事。 闻言她吐出口浊气,轻松不少:“确实有件事想拜托你……我想加入衡山商会……” 衡山商会是长京首屈一指的商人组织,组织内部强强联合,构成一张庞大的关系网。不过每年只接纳一家会员单位,筛选严苛。 “金源百货不过是集团的冰山一角,哪怕我现在独立出来,也不代表毫无机会。顺利加入衡山商会,会是我有力的筹码。” 确实如此。 月季点头:“好,但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嗯,谢谢了。”金千巧扬起眉梢笑笑。 谈话间门店内又走出个男人,身材高挑,皮肤微黑。来不及阻止,金千巧连忙冲他招手,陈崧瞧见月季,眼眸眯起,兴致盎然。 “月季小姐,又见面了。”陈崧勾出抹轻浮笑意。 “你好。”月季微阖眼帘,语气疏离。 “陈总选好了?”金千巧打圆场。 “选了条项链,姐姐应该会喜欢。”陈崧摸摸唇角,目光灼灼,“月季小姐不仅人漂亮,旗下的珠宝也这么好看。” “过奖了。”受不了他油滑强调,月季勉强接话。 陈崧又道:“对了,我们要去打高尔夫,月季也一起来吧。” “不去。” 一道冷冽声线自他身后传来,陈崧回头瞥见姜朝,瞬间黑了半边脸。 “等下还要去公司,是吧?”姜朝揽过月季肩头,姿态亲昵。 她顺势婉拒:“陈总,不好意思。” “既如此,下次再约吧。”陈崧似笑非笑,扭头离开。 金千巧跳起来踢了脚姜朝,气鼓鼓道:“你别老惹我金主。” “这种人一看就不正经,你最好离他远点,小心吃亏。”姜朝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金千巧。 “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命好,我有的选吗?” 她咬咬牙,气愤推了把姜朝,拽过手提包逃也似的冲出门。 “……吃炸药了。”他愣住。 头一回见他二人争吵,月季皱了皱眉:“千巧最近不太顺,你让让她。” 姜朝委屈:“我说什么了?” * 月季恍神,刀子划过瓷盘,发出阵尖锐声响。 “有心事?”段北封挑了挑眉弓,敏锐察觉她心不在焉。 迷迭香气味浓郁,恰到好处掩盖了羊肉的膻腥,火候拿捏到位,肉质嫩滑。 可惜她没什么胃口,拈着纸巾擦拭嘴角:“在想工作上的事。” 勇敢的心上线以来销量持稳,但要达到文媛的要求还远远不够。 “新系列遇到问题了吗?” 如果辛西娅能得到文媛的注资,兴许可以摆脱朴家赫的掣肘,当下顾不得文家和北芒山势同水火的关系。 月季敛眉抿了口红酒:“没有,担心销量。” “你啊,辛西娅才刚起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段北封含笑提点她。 “你就当我贪心好了。”她低头,食指搭在桌面上画了一道道圆圈。 勾起薄唇,把月季提到膝上,捏了捏她腮肉:“我看看有多贪心。” “看出来了吗?”她仰起脸,忍不住撇撇嘴,娇俏表情落入他赤褐色眼瞳里。 段北封好笑,凑近含了含她的唇,继而舌头挑开贝齿,滑入深处。 月季掀开条眼缝,软塌塌攀附他后肩,承受这个逐渐滚烫的吻。 良久,唇舌分离,气息紊乱,额头抵着她轻轻蹭了蹭:“嗯,真是个小贪心鬼……” —— 卡了几天文,下章小段吃肉,下章很重要非常重要 投珠评论吧 真心(h) 舌尖扫过嫣红耳廓,月季敏感地往他怀里瑟缩几下,指头隔了衬衫描摹他健硕胸肌。 段北封眼色微红,小臂一撑,倏地把人打横卷进怀中。 头顶描金的水晶吊灯晃了晃,床榻落下两道痴缠身影。 衣裙卸去大半,段北封顺着她颈侧动脉一路吮吻,最终留恋于胸前的樱果,齿尖的捻磨一点点销毁她的自持。 月季面色发红,口中吐出热气,双腿夹住他的腰来回磨蹭,花穴渗出粘稠水液,洇湿底裤。 他长眉轻挑:“想要?” “嗯,想要……” 眼底笑意化开,掌心朝下托了托月季腰臀,迅速剥掉薄薄的底裤。 狰狞性器停在穴口逗弄,不过挑拨数下,阴蒂就肿胀成一粒小豆,沁出淋漓花液。顶端伞盖也汪着清亮前精,粗长湿漉漉的布满粘液,淫靡至极。 前戏足够长,她早瘫成软泥,不甘地咬紧牙关,妄图躲避阵阵瘙痒。 不再忍耐,肉刃向前一滑,凿进那道细缝,即刻被温热湿窄的阴腔绞紧。穴肉蠕动,急切地嘬吸他分身,几乎想将他整个吞吃进去。 他猛地用力挺腰,瞬间送至尽头,顶到那块嫩肉,月季情不自禁抽搐。 “啊……”这一下跌宕的快感顷刻侵袭脑干,他下颌绷紧,退出小半截,又狠狠贯入。 性器外青筋盘绕,整根埋进湿滑洞穴,涨得月季撑起胳膊本能地往后退,段北封迅速困住她手腕,死死钉在枕边。 他弓起后背,力量蓄积在臀腰,借力一沉,再次冲进宫口。 “北封…呜呜…啊……”难捱地嘤咛却好似在给谁摇旗呐鼓。 失控般迭弯她双腿架在胸前,所谓循序渐进都被抛之脑后,他俯身压住月季膝盖,只恨不能全部挤进她身体里。 情潮袭卷神志,以至于错过她眼底一闪而去的审视。 高频地搅动,使得交合处源源不断涌出“咕叽咕叽”的水声,没一会儿穴口便翻磨出白色的粘腻泡沫。 皮肉摩擦迸发的细小电流,仿若钻进骨头,每一寸细胞都死去活来地叫嚣求饶,她的身子又烫又麻。 段北封骤然挺起上身,钳住她下巴啃咬:“给我…给我……” 挺翘性器跟随他动作横冲直撞,花壶好似破开一道小口,毫无征兆涌出汩汩甜液,湍急喷洒上龟头。 这水液炙烫得霸道,射意潮涌而来。 他皱了皱眉,耸腰往穴道中最热的那块狠命撞击,月季连连哆嗦,连续两次被送上云端。 室内晦暗暧昧的水渍声不绝于耳。 直到那烙铁似的长根坚持不住,于她深处射出污白。 细密的喘断断续续从喉间溢出,好一会儿才从高潮中平复,拭去薄汗,月季支起脑袋偏头端详他。 “不困吗?”段北封拨开她耳畔濡湿的发丝,露出颗莹润小巧的耳珠。 月季摇头翻身坐起来,脚尖一挑,勾住他衬衫,随意披上:“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嗯。”他哑着嗓子回应。 月季清理干净,倒了杯冰水,伫在桌前思忖心事。 神经末梢经受情事洗涤,此刻异常亢奋,思维活络,连窗外的蝉虫鸣叫都听得清楚。 夜雨乘坐邪风朝四下胡乱拍打,倏忽不知何处“砰”的一下巨响,惊得她差点打翻水杯。 许是窗户没关严,她叹了口气,凭着朦胧的方向感摸上二楼。客厅横七竖八摆着各式资料,月季摁下壁灯,循了这昏黄光照扣紧窗阀,满意地拍拍手。 熟料离开时没注意脚下,膝盖磕到一只矮小的文件柜,抽屉没上锁,二层顺势裂开一道缝隙。 月季吃痛,弯腰揉了揉,抽屉里隐约躺了张照片,她鬼使神差地抻手拉开。 照片保存完整,秋千上的女孩挂着熟悉的笑靥。 她怔然僵在原处,手脚克制不住细微地颤抖。晚餐似乎已经消化掉,在心脏有节奏的跳动下,随着肠道慢慢下滑。 脑海一片空白。 夜雨悄无声息从墙角渗出斑斑印痕,苍穹过度汲取养分,呈现诡异暗红。 段北封摸到手表瞥了眼,继而搓着眉心起身。 浴室门没关严,水珠自管口淅淅沥沥滴落。二楼亮着壁灯,影影绰绰有人响。 他挑了挑眉梢,移步过去,月季正半蹲着翻箱倒柜。 “……月季,你在找什么?” 她顿住,慢腾腾转身,刀子般回视他,颤巍巍举起那张照片:“你为什么会有我以前的照片?” 抬眸在她脸上巡视一遭,段北封斟酌几秒:“不奇怪,你忘了林歌是合逸的设计师吗?” “你早就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为什么装不知道?”月季胸口闷钝,事到如今,早就避无可避,“你不过是利用我!” “没有。”他蹙眉。 “撒谎,我查过你爷爷的事,你就是为了这个接近我的吧?”她勾眼冷笑。 段北封垂下眼帘,屈指敲了敲太阳穴,尔后翻出烟盒,兀自摸了根点燃。 半晌才漏出疲惫声线:“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想利用你,但现在……别说你看不出我的真心。” 月季噱道:“段总的真心我消受不起。” “别这样,月季,你需要我。”段北封沉着脸,吐出烟雾。 “呵,段总还真是自视甚高。” 他掸去烟灰,陡然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你不是问我这张照片吗?” “我了解你的过去。”段北封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全部。” 月季面色骤白,踉跄后退半步:“……” “假扮千金的游戏好玩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照片被手心的冷汗浸湿,皱成一团,她咬紧下唇。 段北封半眯起眼睛:“沉均晗确实把你的身份做得很漂亮,但他不会料到,早从一开始我就知晓你们的计划。” 窗外烁过一道惊雷,月季眼睫微不可察地轻抖。 “本来我可以袖手旁观,让你们把朴家搅得天翻地覆,可是我竟然喜欢上你……”他长吁了口气。 “…你想怎么样?” “帮我,然后嫁给我。” “你休想。” 烟缸中星点火苗逐渐熄灭,他恍若未闻,抻手揽住月季。 “不,你会答应的,你帮我找到证据,然后我带你离开长京,我们全身而退。”下颌轻轻剐蹭她腰线,目光缱绻迷恋,“和我在一起吧。” 月季呼吸凝滞,将他的情绪尽收眼底,心乱如麻。 软桃 墨色浓云挤压着天,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雨点筛豆子似的坠进江水,顷刻消逝。 丝绸薄被从床榻一角滑落,露出半只光洁臂膀,朴善雨姿态慵懒。 文子轩屈指系紧腰带,偏头觑着她背影,随手点了支烟,继而接通电话。 “怎么样?” “人都送上去了,院长还在楼下等您。” “不见,让他回去后把事情处理干净。” “是。” 朴善雨倏地睁开眼睛,神色清明,前边的落地柜覆了层石英釉面,隐约倒映出她绰约身姿。 整栋私馆刷了红漆,雨水雾蒙蒙涮过墙面,潮气好似能钻进骨缝,惹得人关节酸痒。 身后软垫陷了陷,文子轩勾住她腰肢:“醒了?” 朴善雨眉眼漾出丝娇俏,懒懒道:“嗯……” “起来吃早餐。” “今天来不及了,马上要去公司,忙完还有家宴。” 文子轩挑眉,摩了摩她肩头,欲言又止:“……你家里人。”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见见我爷爷?”朴善雨扫视他几眼,故意打趣。 他松手朝后倒,斜斜倚着床头,似笑非笑道:“算了,我怕被一枪打死。” “别怕,真那样,我也会替你收尸……”朴善雨凑过去,嫣红唇瓣微嘟,钩子似的笑笑。 文子轩眼色沉了沉,抻手捉她,却落了个空。 男人从前胸口袋摸出手帕擦拭额角,一个劲朝楼上张望,半晌后才紧张地叮嘱:“走吧,晚上派人过来接,不要走漏风声。” 车子不做停留,点火驶出庭院。 朴善雨立在窗前,余光瞥见,托腮思忖数秒,撩起长发随意束在脑后:“我先走了。” 文子轩咬着烟,微眯起眼吞云吐雾,起身目送她下楼。 山道上枝叶密密层层,交错成一道天然屏障,挡住雨丝。 甫一拐进南湾道,朴善雨便正色:“掉头,跟上刚才出去的那辆车。” 骤雨跌落抽打沥青路面,迷潆一片。雨刮器左右晃动,如注水幕破开又聚拢,不远处霓虹灯晕成一小圈色块。 指间的烟冒着星点红光,连销了叁根,荔枝香堵在车内,腻得人心头发慌。 这几日,段北封的话始终萦绕在月季耳畔,追查当年的事就意味着和北芒山作对,而今的一切都可能付诸东流。 他手上还有她的把柄,不能操之过急,要寻个万全之策。 月季狠锤了下方向盘,眉心紧锁成结,踩紧油门,车子箭一般飞驰而去。 攀上山道没有减速,心有怨气,一路疾冲进北芒山。倒进车库前速度太快,猛地磕到后面一辆银灰色的法拉利,车身剧烈晃了晃,这才找回理智。 须臾,她平复呼吸,下车扭头见到朴悯,心有余悸:“悯哥,不好意思,是你啊。” 朴悯绷直下颌,觉得她今日不太对劲,长眉轻抬,咬着左手拇指仔细打量。 “你自己开车的?” “嗯,近来用车多,还是自己开方便。”月季垂下眼帘,不知盯着哪里。 他微微拧眉:“先进去吧。” 朴悯撑伞,两人并肩朝别墅走,小花园落了一地月季,顺着泥水烂进土中。 “以后少开,让小李跟紧你。”他冷不丁开口。 月季讪笑:“我平时不这样,今天心情不太好。” “谁惹你了?” “没有谁,公司的事。” 朴悯古怪瞥向她,脚下一顿:“真想结婚?” 月季僵了僵,俯身钻进屋檐下,拂去袖口雨珠,佯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没想好,看情况吧。” 朴悯闻言噱笑,雨伞随手丢在廊外,两叁步贴近她:“随便,反正你舍不得跟我断。” 她鼻腔释出轻哼,不置可否,大步朝屋内去。 朴悯跟上,手心滑过她腰线,刚想放肆,月季急忙捅他。 “舅妈。” 金悦打着哈欠下来,瞧见二人:“小六,月季,回来的挺早啊。” 月季不着痕迹拉开距离,往沙发上一瘫:“今天不忙。” 朴悯还没坐下就被金悦顺手拉住:“小六,老爷子不肯吃药,你去看看。” “嗯。”他点头,遂往楼上去。 月季落个清闲,仰面靠在扶手上看书,心事却如同窗外的雨,连绵不绝,干瞪了半小时硬是没看完一页。 于是她放下书本,去厨房挑水果吃。捡了个软桃,轻轻一剥,就褪下半张桃皮,汁水充盈。 金悦见她无聊,打发她去书房:“你去书房陪世京吧,过会儿就可以下来吃饭。” 月季诧异,朴世京在家? 她吮了口桃,趴在书房外侧耳倾听,没什么动静。方才推开道缝隙,探进半个身子,书房温度极低,月季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朴世京耳尖:“进来。” 他端坐在棋盘前,腰背挺得笔直。 月季缓步挪过去,一手还捏着半只软桃,侧面留下两处淡淡的指痕。 汁水晕湿了指缝,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抬眸见朴世京盯着她看,不由有些羞赧。 “世京哥哥,你又在拆棋啊。” 他乌墨般眸子微微阖起,夹了颗棋子敲了敲桌缘:“你还记得这局吗?” 月季目光掠过棋盘,再次吸去大半桃汁,点点头从容道:“双炮过河,杨官霖的绝招。” 吞噬尽果肉,她把光溜溜的桃核丢在一边,埋头仔细擦拭净白手指。 “嗯。”朴世京捻着唇角,“那场比赛很多年了。” “是啊,记忆犹新。” “你在摩纳哥也能看到这场直播吗?”他陡然扣下棋子,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月季眼皮一跳,敏感察觉到氛围怪异。 她揉着太阳穴,故作沉思状:“不大记得清了,可能是转播或者自己网上找的视频吧。” “是吗。” 朴世京眼中带笑,她却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疑心 他扬眉,抹平笑意,撇开话题,指了指棋盘:“如果是你要怎么走?” 后脊沁出层冷汗,闷湿衬衫,月季狠狠掐了下食指,咽下慌张。 “……车二进六吧。” 这招挥车过河,四平八稳,以不变应万变。 朴世京食指抚过下唇,缄默半刻,沉声道:“稳中求进,月季你很擅长下棋。” 下意识舔舔唇肉,尚能品出清甜果味,继而偷摸漏了条眼缝窥探他,见没什么异样,不由暗叹段北封惹得她过于疑神疑鬼。 平白觉得不大自在,月季清了清嗓子:“都是和外公学的。” “那我走这一步呢?”他移动黑棋,炮五平四。 月季长睫扑簌,被断了后路,对面来势汹汹。她吁了口气,咧嘴笑:“我输了。” “这就认输了?” “不是所有的事都要走到最后才能看清输赢。” 朴世京垂眸不语,半点辨不清他心思,指头沿着杯壁有节奏地敲击。 月季眼珠子一转,凑近揽住他后颈:“世京哥哥,我新学了道甜品,过两天给你尝尝。” “好,怎么这么乖,有事求我?”抻手作势要捏她鼻尖。 月季朝后躲了躲,皱起鼻梁:“没有,就是愁闷辛西娅的事……” “上次文媛不是对你的珠宝很感兴趣?” 月季佯作苦恼:“可…她毕竟是文家人。” 看穿她心中所想,朴世京浅浅勾唇:“生意归生意,更何况是文媛,你不用顾虑这个。” “你是说…文会长和文家不是一路的?”她略感惊讶。 本来只是借此机会试探朴世京的态度,却不想他话中颇有深意。 他摇头:“文媛和文子轩不一样,她时任国会参事,是个合格的政客,利弊权衡自然进退有度,和党派无关,不会拿你开玩笑。” 月季翘起嘴角,贴过去蹭他耳廓:“懂了,你不介意就好。” 家宴开始前,厨房忙手忙脚碎了两个盘子,金悦窝火,指着佣人骂了几句。月季心道怪哉,她这几日情绪好像都不大稳定,扭头瞥见沉均晗一副阴不阴阳不阳的笑靥,顿时了然。 原来是指桑骂槐。 她随手挑起只苹果就往外去,屋檐上淅淅沥沥挂着雨帘。不一会儿,背后传来脚步。 沉均晗扫了眼一旁清洁的女佣:“你进去帮忙吧。” “好的。”女佣顺从离开。 “有事和你说。”沉均晗走上前徐徐摸出根烟,夹在指间,不着急点燃。 “说。”月季头也不回,啃了口手中苹果,等他下文。 掏出打火机迎风点了几次都没成功,沉均晗索性甩了甩手腕,叼着烟斜觑着她:“朴世京派人查你。” 月季腮帮子鼓了鼓,来不及咀嚼残余的果渣,猛地吐出来:“咳咳…你说什么?” 沉均晗似笑非笑拍了拍她后背,压低声线:“别紧张,你的身份我早就做过手脚,摩纳哥那边也一直有人接应,暂时查不到什么。” 回想起朴世京刚才的表现,分明是有疑心,她身影一僵,眉头倏地蹙成团。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刚得到的消息。” “他为什么会……”月季心有余悸。 他掌心一横,火苗蹿得老高,挖苦道:“你自找的。” 月季不耐,咬牙切齿:“少幸灾乐祸,真出事你也逃不掉。” “当然,我们是命运共同体嘛。”沉均晗噱了下,深深看她一眼。 “要怎么做?难道干等着?” “他想看什么给他看便是。” 月季似有所悟,抿唇思索几秒。 “明天我让人把资料给你,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打消他疑虑。” 她方才安心:“好。” 沉均晗摆摆手,絮白烟雾从唇缝溢出。他抿了丝笑意,拧住月季下颌,凑近啄她软腮。凛冽苦香扑面袭来,迅速侵蚀熨烫耳根,月季连忙推开他,羞愤难当。 即刻四下张望一番,没见人影她才低吼道:“你干什么?!” 月季气恼地把苹果举高,恨不得塞进他嘴里,须臾又缓缓放下,恶狠狠咬去一块,转身回屋。 沉均晗失笑,抖落烟蒂,指尖还余有滑腻触感。檐下飞溅的雨花翩跹掉入他掌心,不远处911车灯透过栅栏闪烁几下,打散他团杂情绪,脸色刹那黑了几分。 沉均晗沉默杵在原地,注视来人。 姜朝别着军装,疾步迈进来,不在军队姿态便略显松散,他悠哉拍了拍小腿沾染的泥垢,余光瞥见沉均晗:“姐夫,怎么站门口?” “透透气。”他笑,“听说你调进国会,升了军衔。” “姐夫消息一贯灵通。”姜朝抻直胳膊,迭在颈侧,淡淡道。 两人寒暄着走进来。 月季瞧见忿忿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半个苹果径直投进垃圾桶,自觉踱到餐桌边坐下。 姜朝一屁股坐到她旁边,觍着脸笑:“我过两天去国会报道,以后就不去军校了。” “恭喜。”月季敷衍。 他不满地稍稍侧过身,袒露胸前的徽章,比之前多了颗星,熠熠生辉,惹得人移不开眼。 沉均晗轻啧了声,提手碾灭烟头,斜靠着沙发。 佣人遵照医嘱叁餐前后都要给朴老爷子煎药,朴家赫用完药膳已然没了胃口,金悦叫人端来山楂糕,连哄带劝着让老爷子吃了些。 朴嘉晃了晃碗中瓷勺,心不在焉。 沉均晗屈指顶了下镜框:“嘉嘉,不舒服吗?” 朴嘉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月季,尔后低头勉强笑笑:“没什么,有点头晕——” 话音未落,厅外骤然响起车管家惊呼。 “小小姐!” “我没事。”朴善雨哆哆嗦嗦接过毛巾,裹住湿漉漉发尾。 金悦一把丢下筷子:“善雨,你这是怎么了?” 朴善雨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直勾勾望向众人:“世京哥哥,我有事要和你说。” 朴世京两指并拢点了点桌面,微微皱眉。 关切 鲍鱼干贝盖了香菇笋片,芡汁浓稠,汤勺一舀,荤香浓郁。 月季囫囵吞下小半碗佛跳墙,拈过纸巾心不在焉地擦拭嘴角,时不时往楼上张望。半晌按捺不住好奇心,作势要起身回屋。 甫一踏上二楼便被姜朝迎面拦住,他蹙了蹙清秀眉目:“别过去。” “善雨有什么事?” 姜朝往一旁踱了两步,军装裤腿上的零星挂件叮当作响:“我也不太清楚……” 月季挑眉:“看样子不是小事…和国会有关?” 他犹豫几秒,叹了口气:“听说她最近和文家走得很近。” 月季错开视线,疑心陡起。 书房内窗漏了道缝隙,夜风潮热。朴善雨陷进沙发,指甲来回碾动毛巾。 “你说吧。”朴世京拧着尾戒转了转,偏头望向她。 朴善雨后脊僵了僵,掐紧毛巾一角,缄默良久。继而咬着下唇珠摩挲几番,下定决心似的开口:“大哥,我能帮你…帮你铲除文家。” 锐利目光审视般落在她脸上:“你想要什么?” 朴善雨眼底烁过锋芒:“我想要四海。”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她抬起眼梢,握紧拳头,“我有文子轩的把柄,大哥你一定会感兴趣。” 朴世京绷直下颌,拇指捻了捻耳后:“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 “……我已经退无可退了。”她阖上眼帘。 “好,我可以帮你。”朴世京眉梢一耸,忽而抿出丝兴味笑意,“不过,文家的动向一直在我的掌控中,善雨,你要拿出诚意。” “……”朴善雨指甲深深嵌进皮肉,泛起森白。 * 连绵几日的冷雨惹得长京温度骤降,方才察觉秋意。 周礼于沙发一端坐定,迭起双腿,皱了皱眉打破沉默:“你烟瘾大了许多。” 月季吐出口絮状浓雾,头也不抬,埋在报表堆中,面前的圆缸横躺了四五只烟蒂。 这段时间辛西娅缠得她抽不开身,无暇顾及其他琐事,眨眼间日子销得极快。 “章泽城那边怎么样?”月季掸去烟灰,摁了摁太阳穴。 周礼摇头:“门店你也看过了,依照目前的销售模式,没什么太大进展。” 她轻叹一声,仰头靠向椅背。 办公室门倏地被掀开,金千巧探进来半个身子,出声打趣道:“我看看是谁像个霜打的茄子。” “千巧,你怎么来了?”月季捻灭烟蒂。 “我特意来谢你的啊。”金千巧心情不错,侧目和周礼打了个招呼。 周礼搓了搓额角起身:“你们聊。” “多亏了你,我才有机会加入衡山商会。” 月季微怔:“这么快?” 上次她和段北封提过这件事,原以为事情还要等段时间才能有着落。 “段总是给你面子。” 闻言月季动作一顿,表情异样。 金千巧眨巴下眼睛,看穿她不自在,愣了两秒犹疑着开口:“你们吵架了?” “没有,能帮到你就好。”她敛眉笑了笑。 金千巧视线漫不经心掠过桌面报表,猜到大半:“在愁收益?” “是啊。”月季鼻腔释出短促气音,下意识敲出根烟递去。 金千巧点燃,虚夹在指间,勾唇热络道:“这个其实不难,你就是容易钻牛角尖。” “怎么说?” “互联网时代最重要就是拉近和受众的距离,奢侈品也不例外。”金千巧伸手比划着,“找些好的KOL,精准投放,高端产品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益。” “…可行吗?”月季嘴角绷了绷。 知她尚且犹豫,金千巧嘬咬烟嘴:“都到这份上了,试试也不吃亏,我认识几个搞这方面的朋友,帮你牵个线。” 不无道理,她点头呼出一口浊气,松塌下肩膀:“千巧,谢谢你。” “不客气,你我之间以后都不言谢。”金千巧含笑。 之后一周,辛西娅的销量果然成倍增长,这步棋走对了。 红豆提前泡了一夜,混合冰糖煮至软烂,苹果丁在锅中翻滚,净白果肉变得剔透晶莹。 月季盛了糖水,绕过流水台:“你尝尝。” 碗中腾起层单薄热气,其上覆了道水果甜芬,他舀了汤汁浅啜两口:“很甜。” “喜欢就好。”月季托腮。 觉察她情绪平复不少,朴世京嗓中漫出笑意:“你的烦恼解决了?” “差不多。” “真厉害,看来不用我为你担心了。” 他拧了拧月季腮肉,将人提至膝头。圆润杏眼透出微亮,如露如雾,叫人挪不开视线。 “那当然,我以前在巴黎读书时候还拿过创业赛的一等奖呢。” 朴世京调整姿势,勾住她软腰挑了挑眉:“创业赛?” “嗯,那一年的主题我记得是‘新兴市场的经济气压计’,现在还能搜到我的获奖记录呢。”月季摸摸鼻子,牙齿狠磕了下舌尖,挤出怆色,“不过…后来妈妈病逝,我只能退学回摩纳哥……” 揽在腰间的手臂一紧,月季仰头迎上他星眸,关切之意无从忽视。 “好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她眼眶红了红,唇瓣微张,凑上前蹭他颊面。朴世京的手从后颈绕过来,稍一用力,两人唇舌相贴。 月季倏地掀开条眼缝,难掩得意。 吮吻的力道加重,舌肉交迭,搅动时迸出淫靡水渍声。 不知谁的手机骤然震动,极煞风景,朴世京不耐烦地朝裤腿摸索。 月季抵着他额头,连连喘气:“好像是我的……” 她抿唇笑,够过桌面的手机,须臾揿断电话,脸色白了白:“外公叫我回去,有急事。” 订婚 风停雨住,轮胎卷过提前下落的枯叶,顷刻碾得粉碎,尾气氤氲出一团燥热,叫人烦闷。 电话没说明具体事由,只催促她回去,月季心绪不宁,低头绞紧手指。 朴世京余光扫了她一眼:“别多想,我陪你。” “嗯。”月季勉强扯出丝笑意,直觉没什么好事。 车刚停稳,她就瞥见那辆熟悉的加长林肯,顿时僵住,眉心的折痕加深。 厅内笑语连连,氛围热络。 见来人段北封轻扶了下镜框,玫瑰金细框划出道纤长亮痕,偏头深深凝住月季。 朴家赫气色不错,搭着手杖摩挲两下:“月季,快过来,北封在跟我商量订婚的事。” 她愣了愣,手肘往后探,掐住衬衣的腰线捻。只觉得颈上充血,不敢去看朴世京的脸色。 倒是朴世京率先回神,眉梢微挑,杏眼中涌动暗流,似笑非笑道:“订婚?” “嗯,我们沟通过,她年纪还小,所以先不急着结婚。”段北封没有起身,纤薄唇瓣抿了抿,语调略带嗔味,“月季,对不对?” 品出不容拒绝的威胁,月季讪讪点头,衣摆扯出道褶皱,被狐狸抓住把柄的滋味不好受。 朴世京面色短促一暗,疾步越过她身侧,坐到一边。 显然在赌气。 “过两天找人算个好日子,月季回来这么久还没向外界公开过。”金悦招呼佣人倒茶,“趁着订婚让她正式认祖归宗吧。” 朴家赫颔首:“嗯,说得对,月季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眼皮一折,迎上段北封狡黠地笑,顿觉气闷:“…暂时还没想到,就按照惯例来吧。” 朴世京端起骨瓷茶杯,掖在膝头,尔后冷冷投来视线,一言不发。 月季后背发麻,面上仍挂着笑,手心却沁出层冷汗。 段北封迈步,踏过一地碎花,食指挑了挑眉毛:“生气了?” “为什么逼我?”愤怒即刻蒙蔽理智,她咬紧牙根,“我不是答应过会考虑帮你的?” 他懒散顶了顶镜框:“你要是觉得我会坐以待毙就错了。” “你——” “好了,那些事可以等我们订婚后再说,从长计议。” 月季气笑:“你真要和我结婚?” “当然,我准备了一份订婚礼物,你一定会喜欢。”段北封往回踱了两步,褐色眼瞳盛满笑意。 月季懒得与之斡旋,斜眼睨他:“我还不想结婚。” 狐狸取下镜框,随手夹在胸口,扬扬尾巴颇为得意:“你有得选吗?” “……” 她噎了噎,事已至此没有转圜余地,只能暂且应下。心中愈发不甘,于是,人还没送到门口,便甩他个脸色扭头回别墅。 大厅唯余朴世京一人,迭腿闲散地翻阅杂志。窗帘掀开一半,金光掩映他刀削般的轮廓。 月季半晌没动,两人陷入冗长沉默。 许久,朴世京抬眸觑她,疲累捏了捏额角:“过来。” “世京哥哥,他事先没和我说……”刚刚才消解他的疑心,月季急于缓和关系,挎住他肩头撒娇。 “放心,订婚而已。”朴世京点了点她鼻尖,“我不会让你们结婚的。” 看来他还没有放手的打算,月季安心,绽出丝笑。 * 周叁下午,卅二公馆格外清净。 胎菊花蕾只选头序,泡而不散,花蜜甜味中藏了股凉意。 壶嘴泄出清澈茶汤,月季恭敬道:“文会长请。” “谢谢。”文媛翻完文件,眯眼打量她几许,“结果出乎意料的好。” “过奖了。” 月季垂眼一笑,挑起块珊瑚白芦笋,白壁如玉、爽脆利口。特意打听过文媛的口味,菜色是前一天就定下的。 她提手摩了摩淡绿色的钻石耳坠,稍稍走神,反复打着腹稿,思忖一会怎么奔入主题。 文媛摸过烟盒,抽出根点燃,目光幽幽落到那对情人身上:“我听说月季小姐好事将近,耳坠是未婚夫送的吗?” 和段北封的订婚宴定在两个月后,特意挑了她一年前来北芒山的同一天,上流圈子消息传得快。 “嗯,毕业礼物。”月季薄唇勾出道弧度,佯作羞涩地低头撩起碎发,“会长认识莫非?” “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很像他。”文媛撇嘴笑,一侧溢出袅袅烟雾,澄澈眼眸藏在其中若隐若现。 “我像他?”她惊讶重复道。 “你的眼睛很像他,藏不住欲望。”文媛吹出道烟圈,雾气打着旋儿上升,又逐渐消弥。 一时间揣摩不出话中的好坏,月季紧了紧拳头。 “好了,我答应过就一定履行诺言,我会以个人名义为辛西娅注资。”文媛要笑不笑地睨她,“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月季下巴极速一点,抑不住的兴奋冲淡了多余的警惕:“请会长放心。” 用过餐,小李送她回辛西娅,甫一融进常府大道的车流,顷刻便被喧嚣掩埋。 手机嗡嗡震动,瞥见段北封的名字不禁感到一阵焦躁,月季想也不想地摁断,继而锤了锤太阳穴。 眼下拿到文媛的资金链,辛西娅可以大展拳脚,只是段北封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月季更不是。与其终日提心吊胆,不如主动出击,或许办法就在段北封追寻的真相上。 思及此,月季微阖眼帘:“小李,回北芒山。” 北芒山正修整园中花圃,几个佣人挥舞剪刀大汗淋漓。 “月季小姐,今天这么早?”车管家拧紧水龙头。 她扶正墨镜,顿了下问道:“回来拿点东西,外公在吗?” “老爷一早就去了商会,要晚点回来。” “好,你忙吧。”月季略一点头。 小心避开女佣,她径直往别墅顶层去。朴家赫的卧室在走廊左侧,里头有个小书房,平日除了清扫的佣人极少让人接近。 书房余有淡淡的安眠熏香,迎着大门是一整面改造过的博古架,摆了不少文件。好在朴家赫作风老派,书房内没什么科技感,资料大多按照年限分门别类。 月季仔细挑出几份二十多年前的文件,都是四海早年的核心业务,显然许久没人翻阅,纸张泛黄落了层薄灰。 手边这份是个建材买卖的流水账,账面清晰,左右看不出问题,月季松了口气。熟料翻过两页,她猛地僵住,购入落款是劳恩斯。 劳恩斯? 收购长丰的外企? 卧室陡然传来脚步声响,伴随女人尖细的牢骚。 月季眼瞳一晃,来不及退出去。 —— 更了一大章,来晚啦,拔了智齿,左脸肿成包子 进入白热化阶段啦,多多留言投珠讨论~ 阿鼻地狱 “爸,世荣他又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公司这个项目压力大……”金悦净过手,娴熟地洗茶。 朴家赫干咳几声,取下腕表,缓步推开书房门。 百里香气味清透浓郁,门下溢进的风卷动纱帘晃了晃,窗台上摆着今晨刚换过的伽蓝花,安神助眠。 “咳咳…项目的事谁出了多少力气,我心里有数。” 金悦端茶的手一滞,脸上挂不住,讪讪道:“世荣这不是刚回公司,给他点时间。” 博古架旁立着个半人高的长柜,柜子里挂了些不常用的衣物,中央悄无声息漏了道细缝,月季屏息往外瞄,大气不敢出。 “我没给他时间和机会吗?”外套随手搭在立体衣架上,朴家赫冷嗤,“女人玩玩就算了,但他竟然还想往家里带,简直不知羞耻。” 金悦赔笑:“世荣就是闹着玩,我会提醒他注意分寸的。” “过两天叫他和均晗去趟秘鲁实地考察,项目不能拖。” 她撂下茶杯,眼珠子转了转:“要不让善雨也去吧,跟着长长见识也好。” 朴家赫慢悠悠迭腿,绷着脸缄默半晌。 金悦耐不住性子,见他不为所动,不禁多话:“世荣不在的时候,都是善雨帮他……” “行了。” 朴家赫面色不豫,气音隔着木板递进月季耳朵,冷酷沉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偏偏金悦着急,噎了噎又道:“善雨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更何况…你明明也知道她是你的女儿……” 月季瞳孔骤缩,脑子嗡得一声响。 朴家赫磕了下瓷杯,支起眼皮觑她,眼球浑浊,肃穆中氤氲阴霾,嗓音厚重:“去点香。” 金悦微怔,好似巴普洛夫的狗听到铃铛,下意识攥紧手心。她僵硬的提脚去桌边,颤巍巍点燃百里香。 浓郁馨香聚成一股往四下弥漫。 “过来,跪下。” 他目光冷厉,仿若面前不过是个死物,金悦咬住下唇,犹豫片刻,缓缓凑过去跪在他腿间。 月季弓起腰,长时间扭曲的脊背僵麻,因而不住地颤抖。 一阵窸窣后,屋中呜咽喘息声迭起,皮带上的金属扣时不时撞到桌角,清脆的磕碰掩盖不住压抑的哭腔。 熏香混合糜乱气味,冲得太阳穴突突跳,月季竭力忽视两人的苟且,阵阵反胃,几乎要昏厥。 他的面孔与往日大相径庭,一贯的慈善消弭,残忍麻木攀爬上皮肤的每条细纹,恍神间竟没有人形。 朴家赫倏忽抽出皮带,金悦抹去嘴角污秽,察觉到危险朝后躲。无视她苦苦地哀求,他扬手狠狠鞭挞下去。 金悦哀嚎不断,蜷缩在地上,白皙臂膀浮现道道红痕。数下后又揪住她头发,往胯下送。 月季胃里翻江倒海,缺氧挤出的生理泪水模糊视线。她再也撑不住,猛地撞破柜门,不顾错愕的两人,跌跌撞撞朝外跑。 耳鼓充胀,间或有佣人上前问候,句子钻进脑中却无法成型,月季张口就吐出酸水,引佣人尖叫。 下楼时没站稳,踩空两个阶梯,直挺挺往下倒。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面前反而多了双阴郁狭长的眼睛。 朴悯胳膊收紧揽住她,蹙眉问:“怎么冒冒失失的?” “先带我走。”月季攥他袖口。 朴悯略一垂眸,撇开领口的雄鹰徽章,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 冷气灌进鼻腔,穿透五脏,冲淡那股怪异的熏香,方才逐渐抚平抽搐的肠胃,不再恶心。 月季歪头凝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唇肉干燥起了层白膜,伸出舌头舔了舔。 “好点了?”朴悯瞄了眼她,递去瓶水。 “嗯。” “现在能说说?” 月季神经刹那绷直,指头抠着瓶盖,蹦出细小聒噪的声音,不知如何开口:“我…我看到舅妈和外公……” 朴悯先是一愣,继而轻浮地笑。 月季表情凝滞,未曾料到他的反应。 他仰头往后靠,笑得愈发肆意,挺括制服牵扯出不规整的褶皱。良久,他才抹了把脸,止住癫狂:“就因为这个?” 月季找回理智,拧眉顿了顿:“…你知道他们的关系。” “何止是我知道,你回来也快要一年了,还看不透吗?”朴悯敲了敲方向盘,“朴家不堪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你是说大家都…可是善雨她是……” “觉得恶心?”朴悯勾唇,笑意平添了些许苦涩,“爸爸前后娶过叁位夫人,有哪个善终了?” “北芒山光鲜华丽的外表下是阿鼻地狱,月季,我早说过你和我们不一样。” 迎上他阴郁眸光,月季头一次理解他扭曲极端的来源,不自觉流露出星点情绪。 陡然钳住她下颌,朴悯轻笑:“这是什么表情,你同情我?” 月季皱眉,拍掉他的手:“有病。” “我是有病,正常人也不会跟外甥女滚床单。”他舔过牙槽,重新捡起纨绔做派,“你看见也当作没看见,他们不会找你麻烦。” 月季拧开瓶盖,啜饮了小半口,心思烦乱,却隐隐觉得这件事不会轻易过去。 思忖间,已经驶入车库,不远处闪过几束惨白灯柱。 她探头望了望:“到哪了?” “检察院。” 月季掀开车门:“那你忙,我回公司。” “回什么公司,今天陪我。” 朴悯一勾手环她的背,不由分说往电梯方向去,掣肘于后的手挣脱不开,月季只好作罢。 —— 下章大概率吃肉 不顾一切(h) 办公室开窗朝南,颇为敞亮,金色欧式吊顶和一整面奖章陈列柜夺人眼球。 上回月季来检察院,满肚子怨气,没心情观赏,眼下她得空,沿着玻璃门缓缓挪步。 心头还盘旋那份落款是劳恩斯的资料,目光掠过整齐锃亮的奖杯,随口念道:“你还拿过Moto GP的奖杯?” 朴悯掀开厚厚一迭公诉文件,托起腮:“嗯。” 月季转了圈,见他模样认真,踮脚绕到一旁。桌角摆了个小型的忒弥斯女神像,手举天秤,她抻手挑了挑,两侧顺势抖动。 “几岁开始赛车的?” “十二。” “十二?”月季啧了声,“可真不让人省心。” 资料烂熟于心,朴悯迅速折迭几页,抬眸觑她:“现在来说说你吧,逃得这么慌张,没别的事?” 月季眼睫一颤,半垂下来,藏住情绪。 狡辩反而会惹他多疑,是以她半真半假道:“我偷偷进外公书房…你也知道我公司周转很成问题……订婚前外公都不会拨款,我等不了那么久……” 朴悯哼笑,夹嘲带讽:“你未婚夫没帮你?” 她皱了皱眉,咬唇故作难堪:“我不想事事指望他。” “哼,那看来他也不顶什么用。”他噱道。 朴悯扯开制服领口,小心摘下徽章,捻着软布细细擦拭。 月季伫了会儿,偷偷打量他,思忖几许,单薄眼皮一扬试探道:“四海的建设材料都是和外企合作吗?” “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朴悯偏头睨她。 “是千巧,她现在做地产,托我打听打听行情。”月季随意拈了个借口。 朴悯朝后仰了仰,座椅稍斜,扣住她手腕猛一用力,月季站不稳跌坐上他膝头。 “还有闲情逸致管别人?”掌心滑过腰线,他凑过来抿她耳珠,含糊不清继续说道,“只可一不可二,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朴家赫不是善茬。 月季拧眉,避不开耳畔滚烫的热意。 “世京哥小时候,有一次擅自更换了游泳课的安排,被他禁闭了整整叁天。”朴悯盯着她眼睛,意味深长地摩挲下颌。 她后脊僵了僵,咬紧牙根。 一手扛起整个四海集团,创建衡山商会,北芒山卑劣的基因皆流于他血脉。枉她还曾渴求朴家赫的舐犊之情,一旦暴露真实身份,八成会被撕得粉碎。 察觉掌下绷直的肌肤,朴悯用鼻子蹭蹭她软腮:“别怕。” 月季轻吸了口气,不适他粘稠动作,抻手推他:“我要走了……” 朴悯不应,气息搔弄她颈项,一只手游蛇似的探进衣衫,触及尖端平滑的胸贴,顿了半秒。 她想躲,却被箍得更牢:“一会有人进来怎么办?” “不会的。”他沉声,烟嗓极具诱惑。 很快煨热背面胶水,两片硅胶轻易被剥离,露出完整的白皙丰盈。他喟叹,握住一边轻捏,顶端的蓓蕾熬不住捻揉,那圈粉色加深,微微发硬。 俯下身含住一侧挺翘,背后的手向上托了托,粉嫩又送进去几分。口舌的热量渗进皮肤,烫得她浑身抖震。 手指滑过腰窝,动作迟缓缱绻,爱意好似潮水随他的抚摸倾泻而下。 “悯哥……” 月季嘴里溢出轻吟,掀开条眼缝,目光缓缓落到他肩头。 挺括制服里藏了只展翅翱翔的雄鹰,长京检察院的标志,象征自由与无畏。 走神间人被提到办公桌上,两条生白长腿乱晃,踢开高跟鞋,内裤掉至脚面。 朴悯边解皮带边抬眼看她,情欲浓烈。左眼下的小痣几番浮沉,呼吸急促,搅得周遭空气都混乱。 随后那根硕长肉刃,抵住开敞的隐秘地带,上下蹭着刚探出头的小珠。月季敏感地哆嗦,忍不住跟他的节奏扭动,蜜水瞬间打湿龟头。 他不再忍耐,蛮横撞进她身体,肆意戳弄那只脆弱的梨形器官。 不过数下,交媾的部位湿热黏腻,饱胀之意直冲脑部。月季抵抗不了,大口喘息。 朴悯手指得空,探往衔咬处,摸索濡湿的阴蒂,细细拨弄,她喉管即刻释出痛苦又欢愉的呜咽。 他凑近吻她,纤薄唇肉温凉,在暧昧氛围下浅浅厮磨,竟品出虔诚小心的意味。 月季定了定,剥出丝神志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停下,健壮手臂撑在月季两侧,鼻尖碰到鼻尖,巨物还埋在她体内:“我没和你说过吗?” 肿胀的性器抽离寸许,又稍稍朝前顶,来回磨蹭,引她后腰酸软,层迭肉褶迫不及待绞缠柱身,滑落汩汩透明粘液。 她眯起眼,颊面浮现两团酡红:“…说什么?” “我喜欢你。” “嗯?”月季眼波涣散。 眉弓弯成道桥,他低笑:“我喜欢你,不顾一切。” 神经还没来得及分析这句话的信息,整个人就湮灭在肉体的狂潮中。 恼人性器猛烈冲撞,一寸寸填满花心,他耸腰的动作陡然加剧。 月季攀附他肩膀,耐不住脊背窜出的阵阵战栗,弓起背,耻骨和小腹形成一泓小巧的凹陷,嗓子溢出声声尖叫。 办公桌晃动得厉害,那尊忒弥斯塑像歪了歪,天秤自然而然地向左倾斜。 彼时,她尚且还不屑于奋不顾身的诺言。 —— Moto GP:世界摩托车竞标赛 小舅让人心动 决绝 开学半月有余,门口的宣传栏围着几个学生会干部,正更迭校园信息。 文昌和人聊天,余光掠过一道匆匆身影,想也不想撇下同学追上去。 朴善雨走得急,文昌跟在后头,始终离她两叁步远,抻直手臂想够她肩膀,却咬牙顿住,脸庞涨成猪肝色。 半晌,她似有所感,倏地扭过头:“文昌?” 文昌收回手,若无其事搭上后颈:“怎么最近都没见你来上课?” “这个啊…你也知道四海的新项目很忙,我过两天还要跟二哥去趟秘鲁呢。”朴善雨抿出丝抱歉的笑。 他垂下眼睫,失望溢于言表:“是吗。” “文昌,我赶时间……”她拢紧怀中书本,瞥了眼腕表。 “那…再见。”文昌讪讪。 朴善雨长吁了口气,攥住他衣袖,放软语气:“别不开心,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说好了。”他笑了笑,稚嫩面孔即刻浮现一抹红晕。 马路对面,文子轩揿下半截车窗,目光跃过来往车流,眺望校门口攀谈的两人。 朴善雨掀开车门俯身进来,甫一坐定便迎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捋了把刘海,拂去薄汗:“怎么了?” “你知道宣华夫人吗?”文子轩抽了根烟夹在指间,慢悠悠点燃。 宣华夫人先后侍奉过杨坚和杨广父子。 朴善雨登时羞愤难当,拿眼瞪他:“我没那个心思。” “那就好,提醒你不要得陇望蜀。”他呷了口浓烟。 “你要是多心,大不了咱们断了。”朴善雨眼圈一红,“我背着家里人跟你就够不要脸了,不能怪别人猜忌。” 文子轩顿了顿,烟灰抖落到他膝头:“我就说说而已……” “说的轻巧,我还是不在这里讨人嫌了。”她抹了把泪,冷笑一声,作势要开车门。 文子轩撵灭烟,抽手揽她进怀,叹了口气:“好了,是我的错。” “……我不该乱说话,你不是喜欢环山别墅吗,今天我们过去,推掉工作只陪你。”见她簌簌落泪,不由更是心慌,急忙哄道。 朴善雨方才逐渐平复抽泣,暗暗勾出抹得逞笑意。 董事会进行小半,冷灰色投影灯笼罩在沉均晗前额,他挥动激光笔,红点在幕布上游弋。 “钢材、木材、五金这叁样,由政府出面和集团共同招标,土木和防水材料会从国外进口……” 朴世荣百无聊赖,打着哈欠掀动百叶窗,本来材料采买的事宜只归沉均晗管,但他挂了个项目总监的名号,不得不参会。 会议室外响起急促脚步声,助理弓腰溜进来,凑到沉均晗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蹙眉屈指顶了下眼镜,即刻安排主管继续会议,转身拎了西装疾步出去。 朴世荣挑眉,拢腿跟上:“出什么事了?” 沉均晗摁下电梯:“嘉嘉在片场晕倒了,人在医院。” 医院前整条路被记者围堵的水泄不通,车辆在其后滞留约莫半刻钟,才从后门拐进停车库,两人径直上楼。 朴世荣宽慰他:“别担心,八成是累得,嘉嘉身子骨一贯弱,养段时间就好了。” “嗯。”他轻磕了下眼皮,淡色琉璃目看不出情绪。 事发突然,市医院来不及清场,将人挪至顶层,尽量避免打扰其他病患。 沉均晗和朴世荣一前一后下电梯,剧组几个陪护见到家属都松了口气,寒暄不到两句,护士探头出来打断。 “朴嘉家属是吗?请进来下。” 手中的化验单累积一长串数据,沉均晗皱了皱眉,攥紧拳头。 医生视线扫过两人:“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患者是急性血癌,也就是俗称的白血病。” 他一愣,脸色煞白。 朴嘉虚软地斜靠在床头,目不转睛盯着窗台的几株绿植。听见开门声,忙抬头看,见是沉均晗遂笑弯了眉眼。 她强打起精神搭话:“你竟然来这么快。” “……好点了吗?”沉均晗顿了半秒问道。 “好多了。” 他随手褪去外套丢在沙发上:“等外面记者散了就转去家里的医院。” 朴嘉乖巧点头:“我想吃水果。” “好。” 从篮子里捡出颗红润的苹果,刀子横在表层,打着圈一点点削去果皮。他低垂下眼梢,高挺俊秀的鼻梁外落了道浅浅阴影。 “我得了什么病?”她望着他,冷不丁出声。 沉均晗陡然绷紧下颌,刀刃划过拇指,沁出血珠,果皮断去半截。 沉默须臾,他深吸了口气:“是白血病…现在医学很发达,及时接受化疗有治愈的可能。” “……我这几天总是睡不好,老做梦。” 朴嘉好似失神,偏头注视紧闭的窗户,午后燥热的蝉鸣穿透玻璃,无端惹人恼。 她继续喃喃道:“梦见北芒山的雨下得好大,屋檐下淅淅沥沥的,你弯腰亲吻一个女孩,然后露出我从没见过的表情,又喜悦又得意。” 沉均晗瞳孔骤颤,唇瓣翕动:“嘉嘉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朴嘉苦笑,忽而滚烫的泪珠砸进衣领,洇湿一小块,“那只珍珠耳坠也是月季的吗?” 他喉头上下滚了滚:“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喜欢她吗?”她不理,闷声发问。 沉均晗阖上眼帘,诸多借口封缄在喉中,半点也不能溢出。 “可你知道我很爱你,我不能失去你。”她颤抖着,“均晗,你和她断了吧,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心口猛地抽紧,几乎喘不过气,他嗓音嘶哑:“……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你先好好养病。” “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接受治疗。”朴嘉摇头,泪痕未干,决绝直视他。 “……” 最后的良心 一楼大厅混进几家媒体,场面混乱,医院临时停了直梯。 耳机里还通着电话会议,月季扶了把墨镜,无奈从一旁的消防通道上楼。朴世荣立在长廊尽头,嘴里衔烟,神情恹恹。 月季揿断会议,急忙迎上去:“二哥,嘉嘉姐没事吧?” 朴世荣咬了下烟嘴:“不太好…你过来的时候见到四姑了吗?” “没有。”她摇摇头。 “四姑堵在路口,我去接她,均晗在里面陪着,你候在这儿吧。”朴世荣摆了摆烟,叮嘱道。 月季应下:“好。” 顶层清过场,空荡荡的,只两叁护士进出急症室。 她缓步踱至门边,门上镶嵌了半截透明玻璃,帘子没拉。朴嘉背对着她侧躺下,身形单薄。 沉均晗弓腰替朴嘉掖好被子,僵在原地,宽硕肩膀撑得衬衫挺括。半晌他才转过身,目光隔着玻璃,直直落入月季眼底。略一停滞,推门出来。 角落的窗台摆了几株绿萝,叶面翠绿布满斑驳纹路,从其上俯瞰,钢筋水泥外笼罩了层稀薄热气。 月季磨了磨嘴皮:“嘉嘉姐她……” “是白血病。”沉均晗单手卸下胸前的纽扣,长舒了口气。 “什么?”她呼吸骤停。 沉均晗抽出根烟含在嘴中:“医生建议尽快化疗,我想找个机会送她去国外静养。” “……”月季手心攒了攒,复又松开,心口好似压了块石头。 “你最近先不要回北芒山,等我安排妥当。”丝缕絮白烟雾随他唇瓣翕动而溜出。 “她察觉到什么?” 沉均晗一顿:“没有。” “那为什么要送她出国?” 他偏头觑月季,无名指抚了抚眉梢:“嘉嘉闹脾气,不肯配合治疗,况且国外医疗水平也更好——” “沉均晗。”月季打断他,“你说我们是同类,我曾经也这么认为,现在仔细想过,还是有差别的,至少我懂得见好就收,我比你有底线。” 他眉心竖起。 “嘉嘉姐很好,我知道你对她没有真心,但最起码做好丈夫的本分吧。”她吐出浊气,心间百般滋味,“她是北芒山最后的良心。” 不过数秒,沉均晗几度变幻神色,幽暗的琉璃目渗透星点复杂情绪,不甘地望向她。 急促声响自身后涌现,朴世荣安抚的语气递过来,在楼梯间荡出回音。 朴秀洙率先上来:“均晗,嘉嘉呢?” 沉均晗回神,捻灭余烟丢进花盆,目光错过月季脸庞,扭头理了理衣领:“在病房,刚歇下。” “先送她回去吧,我叫人找了条僻静的小路,避开记者。”朴世荣说。 “也好,辛苦你们。”朴秀洙急着进病房,顾不上旁人,两个小辈连忙搀她。 金悦走在最后,掏出手绢拭着薄汗,瞥见月季,下意识绷直嘴角,表情不大自然。 月季没吭声,两指夹住绿萝轻轻一折,拧断半片。 自从上次在书房撞破朴家赫和金悦的丑事,她就一直住在紫园,朴家赫不曾有动静,果真如朴悯所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吗? “月季,最近还好吗?都没见你回家。”金悦上前,小心观察她神色。 她碾碎手心的叶子,点头道:“嗯,公司忙。” “这样啊…有什么需要的跟家里说,你也知道外公很疼你。” 体味到话里的几分不寻常,月季暗觉可笑,轻磕了下眼皮:“自然。” 白厅外悬了几只棕头鸦,嘲哳鸣叫,底下信江收到秋的信号,潮水渐涨。 朴世京握拳锤了锤太阳穴:“你怎么看?” 沙发后翘起交迭的双腿,朴悯将文件丢上矮几,这份资料详细梳理了文子轩近两个月接触过的富商。 他思忖两秒:“文子轩确实在筹备善款,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他平均每周两次宴请这些富商。” 朴悯晃了下脚尖,略有些吃惊:“这么频繁?” “期间外省的一家孤儿院会派人随行。”朴世京意味深长地抿了抿唇。 “小孩?难道他……”朴悯动作一顿,疑窦丛生。 上了年纪的富商高官总有些特殊癖好,难免有人投其所好,前任首相也是因为涉及性贿赂丑闻失了民心。 朴世京压下百叶窗:“是个好机会。” “善雨替你打听的消息?”朴悯翻身,攀在扶手上觑他背影。 轮渡长鸣,惊起岸边群鸟,一只棕头鸦振翅掠过朴世京眼前,落下道阴影。 左右没得到回应,朴悯又道:“你早就知道她和文子轩的关系,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朴世京指腹捻过下颌,眼神晦暗:“她有所求,我帮她一把。” 朴悯长眸微阖,忍了忍,终是咽下话头。 “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自有安排。”朴世京拧动蛇纹尾戒,沉声道。 “行。”他起身抚平衣摆褶皱,勾住钥匙串吊儿郎当大步朝门外去。 临出门前朴悯身影顿了顿,侧头笑:“世京哥,你越来越像他了。” 他自小受到朴家赫耳提面命,血脉相通,合该像。 落地窗上倒映出漆黑双瞳,朴世京睨着滚滚信江,无波无澜。 心如刀绞 礼堂来往人群光鲜,月季心不在焉地晃了晃酒杯,香槟冷意未消,玻璃外凝了层水珠。 辛西娅拿到文媛的投资,近来风生水起,再加上她和段北封的婚约,一时间在长京名声大噪,几乎与合逸不相上下。 眼前是条康庄大道,月季却没由来惴惴不安。 金千巧抬起胳膊肘捅她:“你和段总婚期定下了?” “嗯,外公生日那天,找人算过,说日子好。”月季抿了口酒液,视线落到一旁。 “那你最近可得注意点,当心姜朝又发疯。” “他阻止不了。” 金千巧捻着下巴:“朴会长说一不二,恐怕你这婚订的也不怎么顺遂心意吧。” 月季叹息扶她肩膀:“还是你懂我……” “月季。”谢芸昙提裙绕过殷切的客人,朝这头走来,“你们怎么躲在这里?” “张夫人。”两人正色。 她一袭鎏金曳地长裙,细嫩白皙的手臂裹了轻纱,身段婀娜。 金千巧勾唇笑,扬了扬高脚杯,由衷赞美:“您今晚实在太美了。” 这场宴会由张庆延夫妇主办,庆贺他们叁周年的美满婚姻,来了不少达官贵人,席间觥筹交错,俨然是个拉帮结派的好时机。 谢芸昙客套碰杯:“谢谢,等下前面可以跳舞,两位玩得尽兴些。” 寒暄完她便转身与敬爱会的姐妹说笑,其中有个眉目凌厉的短发女生,颈上挂了条鸽血红项链,价值不菲,正是上回在媛公馆煽风点火的蒋氏千金。 月季歪头示意金千巧:“蒋水意和你哥联手了?” “算是吧,爸爸很满意这桩亲事。”金千巧不屑轻哼了声,继而又补充道,“对了,你还不知道,蒋水意就是陈崧的表姐。” “谁?”她反问。 金千巧翻白眼:“茂名地产的那个陈总啊,约过你几次。” “他啊……”月季撇下空杯,不甚放在心上。 圆厅划过道音符,顿滞两秒,倏而连绵的钢琴曲跃进耳中,陆续有男女相伴起舞。 段北封从攀谈的几人间抬首,瞬间就捕捉到月季身影。 金千巧暧昧一笑,识趣离开:“不打扰你们了。” 他食指挑挑眉毛,大步流星跨过来,刀削般的下颌一扬,伸出手掌:“这位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这只狐狸撕下伪装后,好似也丢了以往的绅士模样,言语里不乏戏谑味道。 月季磨了磨唇珠,递过手。 “难怪你前段时间这么愁销量,文会长和你的赌约?”段北封揽在腰间的手一紧,凑近她耳廓吐纳湿热气息。 鼻尖差点撞到他结实胸膛,月季拿眼瞪他,又嗔又怒:“没错,我有的是办法。” “真聪明。”段北封刮了刮她额头,“我的事你也要抓紧了……” 月季错开眼神,故意装傻:“什么啊?” “劳恩斯。” 陡然听到这个名字,月季脚下一僵,步子慢了半拍踩到他皮鞋。 段北封噱了下,压低声线:“看来你查过一些了,帮我找到朴家侵害长丰的证据,我们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再给我点时间。”她眉心稍拧,敷衍道。 眼下辛西娅做出成绩,许多事情更难割舍,不过短短数月,她已经进退维亟。 思忖间,身侧又一对男女滑进舞池,蒋水意朝后仰了仰脖颈,胸前那粒鸽血红着实惹眼。 “喜欢?”段北封打量她神情。 “高品质的鸽血红确实很少见。”月季直言道。 他眉弓弯了弯:“那颗尺寸还不够大。” “这么说你有更好的?”月季侧目。 “嗯,本想订婚那天再告诉你,但现在迫不及待要跟你炫耀,我用它给你打了顶皇冠,到时候你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段北封一手托住她后背,不安分地捻揉,棕褐色瞳仁于灯下释出款款深情。 月季垂下眼眸,耳根一热,难以抵抗他赤裸爱意。 夜风拂过,鸢尾花田齐齐弓腰,飘来一阵甜腻香气。 百般愁绪折磨神经,月季靠着落地窗磕了根烟,幽幽点燃。 冰箱塞得满满当当,周礼翻出两盒叁文鱼刺身,想了想探头问道:“你还吃得下吗?” “嗯。”她礼服没换,嗓音疲倦。 取出小碟,倒入酱油芥末,筷子胡乱搅动几下,就夹着鱼片往其中轻蘸,再送进嘴里,不出意料呛得她连连咳嗽。 周礼叹气:“如今你也无法高枕无忧。” “咳咳…别说风凉话,想想办法。” 月季急忙吞咽半杯凉水,胃里顷刻沉甸甸的,一口也吃不下。抹去涌上眼眶的生理泪水,她狠狠嘬咬烟嘴。 鱼肉鲜嫩,携着稍稍辛辣的芥末,抿化在唇舌间,周礼餍足地眯了眯眼:“帮他追查劳恩斯的事,辛西娅难免保不住,朴家可不是吃素的,段北封就没给你留后路?” 月季犹豫几秒,吐出浓烟:“他让我和他一起离开。” “你想清楚了?”他吃惊,掏出打火机点烟。 “我说过,我不能走。” 他顿了顿:“告诉你那姐夫了吗?” “没有,嘉嘉姐生病,最近北芒山一团乱麻。”月季伤神地搓了搓眉心。 “不管你去与留,他都和你是一条船上的。” “你的意思是…沉均晗比段北封靠谱?”她掸去烟灰,沉思片刻。 周礼苦笑:“靠不靠谱不知道,但沉均晗始终是引你来的人,知己知彼,而段北封有太多可能性,你不好掌控。” “你说得对。”她点头赞同,半晌后心念一动,“不过追查段朴两家的往事未必只有坏处,也许能作把柄也不一定。” 周礼错愕,差点咬到舌头:“你胆子也太大——” 还没说完,别墅门铃骤响,惊得两人一激灵,周礼把话咽回肚子。 月季踮脚瞥见熟悉的车,迅速撵灭烟蒂:“朴世京。” “得,你好好考虑。”周礼不废话,朝楼上去。 她舔了舔下唇,甫一开门便扑进来人怀中。 “怎么了?”朴世京愣了愣,继而含笑搂紧月季,杏眼漾起不多见的温情。 月季贴紧他颈项,小声道:“刚刚还在想你,你就来了。” 朴世京撩起她耳畔碎发,低头吮吻莹润小巧的耳珠:“我也想你。” 两人在玄关缠绵一番才进屋。 月季眨巴几下桃花眼:“世京哥哥怎么没去张夫人的宴会?” “今天公务繁多,更何况我与张部长走得过近,不好。”朴世京挑了挑她下颌。 张庆延和姜琨不同,表面中立实则政治态度暧昧,左右逢源,自由党和民主党两头收红利,引得文首相不满。听说最近被卡了好几个大项目,恼怒之下颇有些投靠民主党的意思。 “那今晚不走了?”月季蹭他掌心,小猫似的撒娇。 他眸光幽深,扬起唇角:“不走了。” 沉均晗呆呆立在车头,眼底淤了两道乌青,下巴处零星布满胡茬。 浑然失了那股意气风发,颓丧不已。 紫园叁楼的灯亮了又灭,他收回视线,自虐般一瞬不瞬盯着眼前那辆奥迪。指间的烟燃得快,他仿若感受不到烫意,心如刀绞。 —— 下章吃肉 数睫毛(h) 月白照映西墙,落下道道错落枝影,衬得紫园斑驳。 月季试探拨了拨碗中热水,即刻“嘶”了声,缩回烫红的食指。 朴世京走近握住她手腕摩挲:“疼吗?” “不疼。”月季摇头,小心捡起熨热的牛奶。 朴世京把人圈进怀中,下巴搭在她肩头:“前几天家宴没回去?” “嗯……公司有事耽误了。”她反手抚了抚朴世京后颈。 “爷爷说起你。” 月季眼睫轻抖:“说我什么?” “辛西娅做的不错,你不用担忧。”他含住那道凸起的锁骨,“爷爷体恤段家遗孤,没顾及你的感受,以后我再找机会让你退婚。” 体恤遗孤?设计陷害挚友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心慈手软? 月季心中冷笑,扭头注视他通透眼瞳,连她都看得明白的道理,朴世京真的不清楚吗? “世京哥哥,外公对你好吗?” 朴世京一滞:“…你听说了什么?” “外公有时候有些强势,大家一定都有难处吧,我不要紧。”月季眨巴了下桃花眼。 提手刮她鼻尖,朴世京勾唇笑了笑:“真乖。” 顿了顿,心口倏而浮起道酸涩,嘴皮几张几阖,她忍不住开口道:“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朴世京想也不想收臂将人搂紧,俯身抿她唇瓣:“会。” “不管任何事,无论如何都会吗?”月季眼神微晃,不依不饶追问。 他挑眉,再一次拧住她下颌,舌头游鱼般探进去:“不管任何事,无论如何都会……” 双手急切从她衣摆伸入,掐住乳尖一番抚弄,月季好似无骨鱼,软塌塌攀附他肩膀。 转瞬间天旋地转,跌进床榻,他压下身子遮住大半光线,眼眸掩在阴翳中,却抑不住涌动的温柔,如同滚烫沸水灌进五脏六腑,只灼得人焦心难耐。 叁两下扒去衣裙,嘬吻她胸前的粉白菡萏,两粒小小圆润过电般挺直,腾起一道道蚀骨的麻,短促嘤咛从她微启的唇中破出。 太难熬了。 逐渐感受到小腹上膨胀的硬挺,细软肉缝敏感的朝外吐水,洇湿内裤。 朴世京喉结翻动,沿着白皙胸脯往上巡,叼住她耳垂,细密磨咬。右手从后腰滑落至臀间,拨开布料,灵巧钻入花穴。 修长指骨逆着水流,推开紧致肉褶,引出滩浓稠淫液。 还不足以容纳他,于是一根、两根、叁根…… “世京…世京哥哥……” 眼前密布斑白雪花,感官被无限放大,他的每一次触碰,仿佛都滋滋冒着电流。月季指甲深嵌入枕巾,纤细脖颈布上了淡淡的粉色。 “我进来了。”朴世京呼吸沉重,支起她的臀,分开两瓣膝盖,粗涨硬物顶了顶湿滑的凹陷。 “嗯…”她低声娇喘,神志涣散。 腰腹朝前一挺,肉根利刃般凿进软糜湿穴,原本窄小的缝隙顷刻被涨成圆洞。花核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插入,上下颤动,牵动内里嫩肉急剧缩紧,贪婪地绞住他不放。 谷口外还留有半截性器,朴世京咬紧牙关,抽了抽气:“放松些…” 而后稍稍退出,撑开的软肉随着性器一起后退,柱身糊了层晶莹粘液,勾起一道细细银丝。 不待月季松气,那肉茎再次长驱直入,强行抚平层迭褶皱,卡在深处。 良久,才开始缓慢抽动,下腹又酸又痒,惹得她不停抽搐痉挛,体温愈攀愈高,整个人好似被抛向云端。 朴世京弓起脊骨,背肌有节奏地抖动,搅动速度加快,龟头一下比一下砸得重。 小脚丫扬在空中摇晃,她脸色酡红,绵长娇软地呻吟:“啊嗯…世京…世京不要……” 可怜又婉转的求饶非但没能止住欲望,反倒勾人心弦,他眼尾一红,箍紧月季,狠狠冲进宫腔。 快感如海潮袭卷全身,她倏地睁开眼,喉咙迸出惊叫,滚热水液浇上龟头。 情事结束,月季浑身脱力,连根手指也抬不起来,腿间遗落下浊白痕迹,花穴依稀还存留着东西。 月光从窗口挪进来,轻盈照拂朴世京的睡颜,蹁跹羽睫投下两只小扇,乖巧可爱。 她舔舔唇角,抹了抹汗涔涔的颈窝,就着银白一根根数着他的睫毛。 * 桌前堆了座文件山,唐唯眼尖,抽出其中一份,封面印了华伦天伦的商标。粗略翻阅两张,不禁喜形于色,推了把眼镜急匆匆赶去财务经理室。 办公室大门虚掩,章泽城正在通电话,唐唯攥了攥手心,知晓礼节地等候在外。 门缝隐约传出声音。 “是是是…会长您放心……嗯…都在进行中……” 唐唯好奇地斜过脑袋,朴董事长? “……总经理不会知道的,我一定做得漂亮。”腔调谄媚,章泽城甚至起身夸张地冲着空气点头哈腰。 唐唯抱紧文件,扶了扶眼镜,有什么要瞒着总经理? 半晌,屋内挂断电话,她摇摇头,撇去不该管的杂念,敲门进来。 “有事吗?”看样子他心情不错,踮脚惬意地靠在躺椅上抽烟。 唐唯递过文件,兴致勃勃:“市场部递交的意向合约,华伦天伦有意和我们接触,我觉得应该尽快拨款,这是个好机会。” 章泽城掸去烟灰,沉吟片刻,掌心一横压住文件:“嗯,这件事我处理,你下去吧。” “……好。”她顿了顿,强咽下疑虑。 —— 我带你走 入秋后长京暑意未消,空调打得低,G小调弦乐幽幽回荡向四角。月季蜷缩成团,整个人深陷在蓬松鹅毛被里。 “月——”周礼顿在门边,现磨的咖啡烫手,他龇牙咧嘴朝里瞄了瞄,见她睡着及时刹住。 他无声叹气,踱过去轻轻放下咖啡,不忍打扰。 正想调高些温度,大门倏地被人撞开,姜朝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还没看清人就拔高声调:“月季!” 周礼闭了闭眼:“睡着呢。” 听见响动,月季漏了条眼缝,搅乱均衡的呼吸,迷迷糊糊转醒,侧脸压出道浅浅红印。 姜朝见状偃息冲劲,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现在醒了。” 停歇片刻,月季揉着眼圈坐起来,嗓音嘶哑:“…你怎么来了?” 意识还没落定,她眼里蒙了层雾气,水汪汪的,乍一看有些许无辜。 “嘉嘉姐不配合治疗,让你们几个姐妹回去劝劝。”姜朝屈指敲了敲太阳穴,语气无奈。 她打了个哈欠,挤出两滴生理泪水,捧杯呷了口热咖啡,清醒不少。 略一思索,扬首叮嘱周礼:“我去一趟,晚些时候你跟进手头项目。” 周礼眼角瞟向姜朝,折手搭上后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行。” 月季掰下后视镜,右脸的红印还未消退,她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迭起双腿,高挑的鱼尾裙缩了缩,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白藕似的小腿。 她呵了口气,舌尖舔舐干燥唇肉,空调房里待久了,总是挠心挠肺的渴。 拧开矿泉水瓶,咕咚咚吞下两口才觉舒心:“医生建议什么时候化疗?” “越快越好。”姜朝不无唏嘘。 月季偏过头,后视镜下坠了只金鱼挂饰,两侧凸起的眼珠圆溜溜,一瞬不瞬瞪着人。 直觉朴嘉不肯接受化疗十有八九和她有关,于情于理都不该置身事外。 “…那姐夫呢?” “姐夫一直在家里陪嘉嘉姐,秘鲁的考察都没去,我前两天见他瘦了一圈。”姜朝拢了拢领口,目光掠过她侧脸,意味深长道,“他们感情真好。” “……”月季噎住,神情复杂地回视他。 哪有真情,分明是沉均晗愧疚。 “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他咬咬牙,终于吐出心声,“你不喜欢段北封对不对?” 啧,又来。 月季挽起长发,见红痕浅了大半,气定神闲地掏出气垫抹粉。 姜朝坐不住,扬了扬眉梢斩钉截铁道:“你不喜欢他,不要和他结婚。” “订婚。”月季“啪”得一下合上盖子,粉颊色泽红润。 这段时间的愁闷郁结于心,他狠狠错着后槽牙:“订婚也不行,他不配。” “…这件事谁都做不了主。”她又摸了根金管口红,沿着唇线描摹。 朴家赫一手促成这桩婚事,由不得任何人破坏。 姜朝绷直下颌,刚刚还有半人高的火苗,顷刻熄灭,湿润眼眸闪了闪,像条丧家犬。 他一言不发,默默踩下油门。 911打弯拐上高速,月季察觉到不对劲,抻手攀在车窗上:“这是去哪?” 左侧的风卷起他额前细碎黑发,露出俊俏高挺的鼻梁,姜朝脸色阴霾,显然游走在暴怒边缘。 “你别这么幼稚,不是说去看嘉嘉姐吗?”她磨咬唇珠,耐心劝慰道。 姜朝攥紧方向盘,油门一踩到底。轮胎和沥青路面摩擦鼓胀,几近变形,箭一般飞速疾驰。 “姜朝!” 这只疯狗! 耳畔只余下呜呜风啸,鬓角扯出缕长发飘向车外,似有张粗粝手掌抚过腮边,用力揪住耳坠往后拉,又麻又痛。 冷风直往怀里灌,半边身子冻得僵硬,她索性阖上酸胀眼皮,不再挣扎。 临近傍晚车速才逐渐减弱,四下视野开拓,俨然是个自足自足的小渔村。 姜朝长舒了口气,竟有劫后余生的味道,月季好看的秀眉拧成一团,嘴里迸出难捱呻吟,睡得很不踏实。 怕她做噩梦,捏住月季肩头,轻轻一晃:“我们到了。” 月季抱着胳膊,没睁眼,声线掺杂鼻音:“哪里?” “一个度假村而已。”他放软语气,捻揉她冰冷耳廓,“空气很好,我带你来放松两天。” “你这是绑架。”月季忿忿,一激动举手想挠他。 姜朝捉住两只细白手腕,凑到唇边吻了吻,眉眼弯成桥:“是私奔。” 度假村依山傍水,背后青山若黛,迎面是条碧波潺潺的小河。911只能停在村外,两人下车步行。 信号时隐时现,月季半天也没查出具体位置,蓦地手机被姜朝从手心抽走。 “这里离长京很远。”小心觑着她神情找补道,“信号很差,手机没用的。” 她浑身脱力,懒得再计较:“姜大少爷,时候不早了,我们住哪?” 姜朝闻言得意笑笑,扣紧她手心带路:“我定好了民宿。” 果真预谋已久。 约莫五分钟脚程,眼前多了栋宅子,他驾轻就熟地摁下密码解锁。房子干净敞亮,老板留了明信片,这几日都不会有人打扰。 客厅摆了座四方形鱼缸,底部根雕缠绕一片葱绿,白云金丝成群敏捷地钻进沙底。月季好奇,趴在一旁用指甲敲打玻璃,惹得一条观背青鳉受惊,差点蹦出水面。 “打算玩几天?” 姜朝褪去外套,揽住她后腰,低声嗫嚅:“不回去了,我带你走,好不好?” “……不行。”品出他真挚情谊,月季深深吸气。 “我买好了机票,我们去芬兰…或者你想回摩纳哥……只要和你一起,天涯海角都可以。” 她扭头静静看他:“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姜朝眼角泛起红晕,急切地吮吻她侧颈。 电话(h) 动作幅度大了,月季身子一歪,险些没站稳。右手及时撑住长柜,鱼缸也随之晃了晃,白云金丝惊恐得瞪大眼珠。 颈窝处湿漉漉的,四肢被紧紧缠住,动弹不得,她叹息:“别傻了。” “你不愿意跟我走?”姜朝咬紧牙伏下身,眼底汪了层水汽,委屈地蹭她耳廓。 至少不是现在。 月季揉揉食指关节,拉开些许距离,逗弄小狗般点他鼻尖:“别害我被舅舅舅妈记恨。” “不——” 余下的唠叨顷刻被封缄在口中,姜朝怔了半秒,心跳加快,随即揽住眼前人。 胃里冒起粉色泡沫,灌了蜜一般,甜甜的。但又有些懊恼,轻易被她糊弄过去,于是,发狠咬了咬那两片香软唇瓣。 月季吃痛,手心滑过他结实胸肌,撩拨欲望。 赤金色圆盘悬在山峦上,烧红了半边天,晚霞透进玻璃鱼缸,于水面浮现一道斑斓色彩。 口腔蓄着熟悉的香草气,勾兑唾液逐渐发酵,两条舌头游戏得难舍难分,月季几乎背过气去。 甫一松口便撩起她碎发,凑上去含住耳珠嘬咬。 姜朝喘声粗重,裹挟炽热情谊,呼出的鼻息融化了周遭空气,到处都是黏糊糊的。 胸罩勾住沙发后的网摇摇晃晃,吃够了耳珠,唇舌又贪婪地埋进白嫩的丰乳间,舔得两颗樱果粼粼发亮。 “啊…你别……”月季放软身子,哆嗦着呻吟。 赤裸的两条腿微微屈起,露出条细窄缝隙,是湿哒哒的肉粉色。 他下面根儿梆硬,时不时往那水晶穴处顶撞,只觉得湿滑软嫩,像颗刚剥好的溏心蛋,蛋清还没凝固仿佛随时会滴落。 迫不及待要品尝沙沙糯糯的蛋液,姜朝直起身,扶着龟头挑逗红肿的阴蒂,马眼涌出的前精尽数蹭在穴口。 “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他自顾自重复地呢喃,同时耸动连绵劲腰,肉棍一寸寸喂进她腿心,直到整根没入,浸泡在腥甜的蜜水中。 “…我知道…呜……”月季动情地低喘两声。 窗外天穹蒙上了层灰幕,纱帘没拉紧,院内亮了盏晕黄的灯,有细蚊在光圈内飞撞。 星点光线打不散客厅弥漫的昏暗,少年伏低身影变得模糊,唯有胸膛和掌心不断渡来的滚热温度灼烫心间。 他低头注视着筋脉贲张的性器一进一出,柱身沾满了蜜汁,油光锃亮。阴阜被填得鼓鼓囊囊,好似只刚出炉的奶黄包,蓬松香软,挤一挤还会流出甜滋滋的馅料。 不过抽送几下,月季绞得愈发紧,阴茎生生涨大了一圈,射意直冲脑门。 姜朝小口哈气:“放松,好紧,会射的……” “嗯啊…不行…不要射…”她扭了扭腰肢,急忙抓他胳膊。 甬道受到感召,也慌张蠕动,吞食那根硕大。 他无奈闷哼,将人拢得更紧,扑哧一声,顺着粘稠水液捅至顶端。 太深了。 月季喉咙里含了哭腔,抽抽噎噎的呻吟。 倏地不知何处响起聒噪的手机震动音,停歇数秒再次拨通,来回几次颇有些没完没了的意思。 她强行咽下喘息,小腿绷直,脚尖勾住沙发椅背:“姜朝…电话…” 他只顾着捣弄深处那颗泥泞果脯,磕磕碰碰就能挤出好多果汁,待到成熟便能随时采撷。 月季左手一挥,在沙发底下摸到手机,神志即刻清醒了大半,抻手推他,短促唤了声:“是姐夫。” “那你接啊。”姜朝笑,眼眸弯了弯,迭起她双腿重重往下压。 硬硕搔过内壁密集的敏感点,穴口翻涌出层迭白沫。她忍不住仰头,手指却不受控地摁下接通。 “…姐…姐夫…” 沉均晗抿紧唇角,点烟的动作一顿,没忽略那丝不正常的停顿:“你在做什么?” “唔…没做什么。” 湿热穴道因恐慌骤缩,姜朝品出奇异禁忌的快感,钉住她的腰奋力耸动。 “你在哪?紫园吗?” 贝齿狠咬了下舌尖,月季竭力压抑颤抖声线:“没有,我在外地。” “外地?”沉均晗蹙眉,“不是说回来?” “临时…有个项目。” “你自己?” 别墅已然陷入浓黑,感官被无限放大,甚至连深处跳动的青筋都清晰可感。利刃突然猛地撞开花茎,小半个龟头堪堪卡在壶口,子宫抽水泵似的绞吮他。 “自己,啊——”她差点惊呼出声,好在及时捂嘴,再也不敢多说匆匆挂断。 沉均晗蓦地黑了脸,他不是傻子,耳畔递来的忙音好似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打得他毫无还击之力。后槽牙狠戾地磨了磨,下一秒手机就掷到墙面四分五裂。 醒来时脑袋还枕在姜朝胳膊上,两人赤裸相拥,思及昨夜他不知疲倦地一遍遍索要,月季顿觉小腹又酸又涨,没好气地踢他。 姜朝哎哟叫了声从沙发滚下去,须臾揉着后脑勺爬起来,茫然委屈地盯着她。 “我饿了。”她视线迷蒙,懒散开口。 确已日上叁竿。 渔村本地的市集七点就结束,剩下的基本只有游客会光顾。 月季撑了把遮阳伞,捧着杯调兑的冰椰奶左顾右盼,姜朝煞有介事走在前头,时而扭头递上纸巾,或者孜孜不倦地介绍鱼类。 —— 这章肉磨了好久,喜欢吗? 渐行渐远 不远处是一排鳞次栉比的渔楼,灰瓦做的屋顶挑着渔灯,蒲葵迎上海风不住点头。几步开外竖了块绑好红绳的祭年石,贴着五花八门的剪纸。 “小情侣是过来玩的吧?”鱼摊老板娘往围兜上抹了抹杀鱼刀,半眯起眼上下打量两人,带了点乡音询问。 姜朝觑了月季一眼,喉结滚了滚,心情不错:“是的。” 椰奶过分甜腻,月季呛到嗓子,连声咳嗽,只好用纸巾捂住口鼻,懒得多言。 刮鳞、剔腮、破肚一气呵成,整条鲈鱼迅速分成小块。 沾了秽物的杀鱼刀又用湿布擦干,老板娘轻啧:“这时候想买新鲜鲈鱼可不容易,算你们运气好。” “谢谢。”姜朝点头道谢。 月季吮干最后一滴汁水,捏扁饮料杯丢进垃圾桶,甫一扭头,见几个小孩攥着套圈蹦蹦跳跳。 地摊上摆了些小玩意,有廉价的洋娃娃、红红绿绿的饮料、甚至还有两叁朵塑料假花。 套圈从半空中抛出,磕到洋娃娃的脑袋,往回弹了两下颤悠悠扑了个空。月季盯得认真,难免释出点惋惜的鼻音。 以前在孤儿院,逢年过节也会有这种套圈游戏,月季还套到过漂亮的发卡,那是为数不多的愉悦记忆。 姜朝跟上她:“想玩吗?” “不想。”她摇头,瞥了瞥那一袋子鲜红的鱼肉,“你会做饭?” 姜朝撩起眼皮,不好意思地笑笑:“前两天特意和厨房阿姨学了几道菜。” “学这个做什么?” “自然有用,以后我们去国外也不会挨饿。”他谈起这些兴致勃勃。 月季垂下脑袋,踢开脚边的石子:“走吧。” 头顶的云愣在原处,时间也好似静止,小孩们叽叽喳喳丢掉套圈很快失了兴趣。渔村白日里异常聒噪,两人又买了些配料便回了民宿。 屋角斑驳呈现出衰败颜色,月季冲过凉,仰卧在沙发上摆弄手机,信号时好时坏。 厨房传出“哒哒”的切菜声,她咬住发绳,边盘起脑后湿发边缓步踱过去。 砧板上红葱头被切成大小不一的碎块,姜朝右眼肿了小半,像颗核桃,正往外淌眼泪。 月季见状惊得声腔变调:“你眼睛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他泄气。 她叁下五除二扎好头发,接过姜朝手里的刀:“你这是对洋葱过敏啊。” “我…没切过洋葱……”他识趣地退后。 月季叹气,打发他离开:“大少爷,你还是去一边歇着吧。” 她利落切好余下配料,点火热锅倒油,好在鱼肉处理的干净,腌制半小时就可以下锅煎。 姜朝取了条毛巾浸过冷水,拧得九成干,再敷到眼皮上。他乖巧立在旁边,视线追着月季身影,一刻也不松懈。 月季正盘算时间,民宿外飙来两辆车,刹车拉得急,迸出一阵刺耳声响。 她反倒安心地舒了口气:“去开门。” 摁住右眼的手一僵,他唇瓣嗫嚅两下,终是白着脸朝门口迈动步子。 朴正贺“砰”得一下关上车门,面色阴沉。 姜昕拭干额前薄汗,取下墨镜,率先迎上来,见到姜朝惊呼道:“小朝你的眼睛!” 姜朝挪了挪身子:“没事,是过敏。” “玩够了?”朴正贺嘴角翘起抹嘲弄的弧度,“这就是你跟你外公表的决心?” 姜朝哑然。 沉均晗指骨敲了敲方向盘,默默看了好一会戏,这才满意地下车,假惺惺打起圆场:“小朝,家里人都很担心你们。” 姜朝蹙眉,猛地想起昨晚那通电话,悔意瞬间爬满心脏。 “舅舅,舅妈。”月季捋了把碎发,趿着拖鞋出来,不卑不亢地叫人。 姜昕避开月季的目光,捏了捏墨镜:“先去医院看看吧。” “上车。”朴正贺指着姜朝厉声道。 他不肯动,转头凝视月季。 “回去吧。”月季柔声劝慰。 姜朝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任由姜昕牵着上了车。 “月季…小朝不懂事,我替他向你道歉。”朴正贺对待这个外甥女态度明显宽厚许多,他顿了顿,眼底泛起丝波纹,“舅舅真心祝你能得到幸福,无论如何,北封始终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明白,谢谢舅舅。”月季由衷道。 “小朝我先带走了,均晗你晚些时候送月季回去。” 沉均晗推了下眼镜:“好,您放心。” 尾气氤氲起层层热浪,轮胎碾过乡间小路,有些颠簸。 姜朝丧气倚着车窗,靛蓝苍穹滑过架飞机,他眼睫颤了颤,好像有什么渐行渐远。 这场戏刚落幕,沉均晗便迫不及待揭去虚伪的假面,眼眸中透出道戏谑:“不好意思,私奔计划失败。” 月季淡淡睨他一眼,掉头回客厅。沉均晗收敛笑意,猛地提脚追上,才没被锁在门外。 餐桌上除了干煸鲈鱼,还有道空心菜和鸡蛋汤。 “吃了吗?”她拉开凳子坐下,筷子挑了几片菜叶送进口中,缓慢咀嚼着。 沉均晗怔了两秒,反应过来是在问他:“…还没。” “那你也吃点吧。” 他搅了搅面前舀好的汤:“你根本没打算和他走?” “我为什么要走?” 如果想走根本不会接他那通电话。 月季咬了口鱼肉,鲜香紧实,平静地享用此刻的美味和安宁。 沉均晗薄薄的眼皮折起又展开,不曾察觉原本郁结的情绪已经一扫而空,胃口也大开,执起筷子每样菜都尝了点。 “我已经有计划,等事成四海就是囊中之物,你也不需要再和段北封虚与委蛇。”擦燃指间的烟,他安抚道。 月季挑眉,攥紧筷子心跳如鼓:“什么计划?” 沉均晗吐出烟圈,眯了眯眼:“你不用管,这次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差点忘了衣冠禽兽极擅长蛰伏,细密的野心藏在暗处逐渐滋长。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匿名 傍晚天空浮现出铅灰色,白日还燥热的空气冷却下来,路旁的月桂似乎挂上层银霜。 迈巴赫驶得缓慢,沿着那条蜿蜒小河,只一偏头就能见到粼粼水波。 这里离集市不远,刚才沉均晗去买东西,两人途经鱼摊,老板娘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月季,完全不理解不过半日她的小男朋友怎么就换了个人。 音响低音调到8至9,小野丽莎嗓音细腻,宛如茫茫雪原上一株即将凋零的玫瑰。 “Quand il me prend dans ses bras,Qu'il me parle tout bas” “当他拥我入怀,低声对我说话” 这是今天的第五支还是第六支烟,他记不清。丝缕薄雾萦绕在月季耳侧,模糊了好看的下颌线,他忍不住拨开絮白,抚弄她软嫩腮颊。 尼古丁携着股不知名花香,弥散于座椅间,一点点钻进滚烫的皮肤。 “…别弄,好好开车。”月季没动,眉毛皱了皱出声提醒。 沉均晗索性熄灭引擎,捻烟的手摆了摆,斜睇着她:“今天怎么没戴耳饰?” “嗯?”她以为幻听,不然这突兀的话题多少显得有些荒唐。 “我喜欢你戴那对珍珠耳坠。”他倏忽别过脑袋,浅色琉璃目藏在镜片后,流露的星点温情尽数逸出窗外,“后来找到了吗?” 月季更是不解:“什么?” “我救你那次,你丢了一只。” 稍稍加快的语速暴露他焦急情绪,牵动胸膛也剧烈起伏。 月季咽了下喉头,绞紧手指,惊悚地察觉他极力掩饰的不好意思。 “那个啊…没找到,你问这个做什么?”她边说边飞快消化当前状况,却百思不得其解。 沉均晗懊恼地推了推眼镜,叼住烟点火:“没什么,突然想起来罢了,回吧。” 莫名其妙。 直到很久以后,那颗莹润珍珠重新躺倒在手心,她才明白他们卑劣的灵魂,已经纠缠至深不可分割。 * 闹剧最终草草收场,姜朝安分了几天,待右眼消肿又隔叁差五赖在月季身旁,幸好朴世京忙于政务,鲜少来紫园。 朴嘉因病退圈,被媒体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人顺藤摸瓜牵扯出整个北芒山的背景,一时间舆论就变了味道。 实力会被富有否定。 上流小姐们聚在媛公馆毫不避讳地谈论这件事,是以朴秀洙不满,连续缺席了几次集会。倒是月季自从和文媛搭上,偶尔会被邀请来公馆做客。 有人宽慰月季:“这病不比以前可怕,国外有痊愈的例子。” 亦有人半真半假出主意:“我家在墨西哥有熟稔的白血病专家,可以介绍给你。” 月季一概点头附和。 鹤望兰掺杂香蕉果酱,呈现一股难以忍受的腐坏味道,月季轻巧撂下茶杯,迸发的细小响动暗示了离席信号。 手里的纸巾横竖迭成四格,娴熟地擦拭嘴角:“会长,今天我还有公事。” “张妈,送送月季小姐。”文媛呷了口红茶,朝女佣叮嘱道。 中庭那段小道月季早就烂熟于心,这番话不过是给她面子,小姐们顿滞半秒,纷纷向她道别。 拂开几片碍眼的春羽叶子,月季瞧见角落里的小男孩:“小柚子。” “你终于想起我了?”他赌气地抱起胳膊,小大人一样,“说好请我喝饮料的。” “小少爷。”张妈无奈唤了声。 月季愣怔,继而挤出笑容:“下次,我一定带你去。” “骗人。”他固执地攥紧衣角。 月季弯腰凑近,抻手捏男孩滚圆粉颊,小声道:“没骗人,我保证,下次见面请你。” “好吧…我再信你一回。”他眨眨眼嘟囔。 张妈拉过他的手:“小少爷,该去做功课了。” 他顺从跟上佣人,两步一回头。 张妈若有所思觑着月季,半晌还是咽下多余的话,把人送到车上。 甫一沾上坐垫,便迫不及待褪下软呢外套,掌心横在面前扇风,淑女模样荡然无存。 她不住抱怨:“你不知道,那里面开了暖气,简直是个烤箱,多待一秒我就要爆炸。” 周礼抹了把脸,替其调低空调温度:“就因为这个找借口跑了?” “一帮虚情假意的怪物。”月季闭了闭眼睛,下定论道。 周礼撇撇嘴,车停在树下,容她小憩片刻。 秋季的第二个月末,凉爽依旧是长京的奢侈品,阳光生硬地从浓厚云层里挤出来,周遭的天亮的惨白。 一局游戏还未结束,倏然听见月季开口:“周礼,要不我先送你去摩纳哥吧。” 他指尖一顿,红色气泡掉进错误甬道,系统释出短促而尖锐的机械音。 “出什么事了?” 倦意顷刻袭卷全身,捏了捏后颈,把上次在渔村的事告诉他。 “你觉得沉均晗会威胁到你?”他思忖数秒。 月季轻叹:“…其实我也不知道,最近心跳的很快,总觉得会出问题,反正还有两周不到就订婚了,等事情结束你再回来帮我。” 周礼担忧地皱起眉头:“可是你自己行吗?” 感受到他真心的关切,繁杂紧绷的愁绪当即被消解。 “放心,段北封还需要我,沉均晗更是和我同乘一条船,不会有事,反倒是你会成为我的软肋。” 他闻言勾起个安抚的笑:“好,那我在摩纳哥静候你的佳音。” 伯爵茶见底,文媛抖落烟蒂,慵懒地翻了翻膝盖上的小说。 张妈收走她面前的餐具,顺道耳语几句,文媛听罢眼睫翕动合上书本。 圆桌边围坐的名媛们表面谈天说地,实际上一刻也没把注意力从主人身上移开,见状都了然今天的聚会到此为止。 等人散去,一位秘书打扮的男人夹着公文包毕恭毕敬地走进后院。 “会长。” “这么快就查到了?”她咬破爆珠,荔枝清甜于舌尖喷涌。 秘书顿了顿,面露难色:“其实不是查到的,是…有人送来的……” “哦?” “是匿名邮件,我们追查了ip,显示在海外。” 文媛心中有数,冷嗤道:“不用管了,那个人想把我当枪使。” 目光停留在几张幼童的照片上,她气极反笑:“我这个倒霉哥哥真是没干过一件好事。” “一旦被曝光恐怕会对文相不利。” 她揉了揉太阳穴:“邮件毁掉,给文子轩带句话,就说小心玩火自焚。” “是。” —— *车上是小野丽莎版《玫瑰人生》 *正文只有事业线结局,感情线结局在番外,NP 会开两条if线番外,快去微博给你喜欢的男主投票吧 骗子 热带美洲广布阔叶乔木松,树皮裂成有光泽的红棕碎片。临近安第斯山脉,雾气重,早晨八九点的阳光也裹了层暗色。 朴善雨点了份柠檬腌生鱼沙拉,送进客房。 原本只有两天的秘鲁考察,前后拖延了半个多月,沉均晗不在,建材方面朴世荣不擅长,硬着头皮和供应商斡旋。 库斯科城今年早早入了冬,窗柩缝隙里塞满的露水凝成霜花。 网络连续断开叁次,邮件上的几张照片只能加载出半截,朴善雨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思虑良久她拨通电话。 “她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文子轩怒眼圆睁,似乎没注意手机已经接通,大手一挥,Baccarat的水晶杯在地板上迸裂,对面几位议员脸色憋成酱紫。 朴善雨犹疑片刻:“怎么了?” “……没事。”声线里还藏了愠怒,语气也比往常冰冷,稍稍拉开手机距离扭头冲几人道,“出去。” “没事发这么大脾气?” “那个私生女不提也罢。”文子轩窸窣着坐回椅子上,“秘鲁之行还顺利吗?” 朴善雨脸色一变,默了半晌:“不太好,二哥搞不定的样子。” “工程前期考察为主,不用着急。”他敲出根烟点燃。 “嗯…就是有点担心。” 文子轩瞥了眼满地的玻璃碎片,突然忆起这只Baccarat是上个月朴善雨亲手挑的,顿时有几分心虚:“过段时间我介绍几个靠谱的供应商给你。” “再说吧。” 寒暄几句朴善雨草草挂断,再次拨通另一个号码。 对面环境嘈杂,她眉心蹙了蹙:“孤儿院怎么样了?” “哦,我正想感谢你呢,早前有你的人过来调查,我把资料都给他们了。” “我的人?” “就那个姓马的秘书。” 朴善雨倏地攥紧拳头:“马承?” “对对,是叫这个名字。” 她咬牙极力克制:“…我晚些时候再过去一趟。” 想获取朴世京的支持,就要有所付出,是以她找到那所和文子轩联系密切的孤儿院,多番打探,发觉每周都有专车接孩子出去,第二天再悄悄送回来。 所幸结识了几名知晓内情的义工,一直在暗中搜集他用这些孤儿贿赂富商的证据。 民心所向,过程意外的顺利。 但这一切必须经过她的手才有价值,眼下朴世京先她一步,绝不能坐以待毙。 抵达机场已经是当地下午叁点,咖色风衣闷得后颈起了薄汗,朴善雨顾不上休憩,招手叫了辆车。 这座小城与长京毗邻,规模却小了大半。常青藤孤儿院坐落城郊,有几十年历史,外墙斑驳,处处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先前接电话的那名义工小哥认出朴善雨,热切地打招呼:“善雨。” “资料全都交出去了?”毛孔还散发焦躁热意,她表情微微失控,与往常的和善形象大相径庭。 义工愣了愣:“嗯…有什么不妥吗?” 朴善雨喘了口气,平复情绪:“没有……” “哎,希望能早点结束。”他放低音调,“不知道是不是起了效果,这周没有小孩送出去。” 被人提点,文子轩自然要收敛一段时间。 朴善雨抬眼觑他:“这事背后的主谋非富即贵,你不害怕吗?” “怕也得做啊。”义工拍拍胸脯,“更何况你一个女生都这么有正义感,我怎么能怂。” 她捋了把刘海,扯出道冰冷笑意。 今日孤儿院清扫,来了不少义工,朴善雨趁机混进档案室,几个熟稔的义工帮她做掩护。她撩开窗后帘子,目不转睛盯了会他们的后脑勺,垂下眼睫。 正义算什么,于她而言不过是筹码。 档案室陈列了几栋文件柜,密密麻麻排满厚薄不一的档案,最让人头疼的是似乎因为常年没有人收纳,摆放毫无规律,年份最久远的能追溯到八几年。 朴善雨来不及仔细翻,粗略挑近几年的档案出来,本意是想查些不正常的流水资金。 动作幅度大了,连带着旁边的档案掉下来,溅起不小的灰尘。她连忙扇了扇鼻尖,弯腰捡那本册子。 约莫有字典厚,是九几年的孤儿院名册,里头照片隐约泛着灰黄,朴善雨随手掀开几页,目光倏地顿住。 边角卷曲的灰白照片上,女孩的面庞稍显稚嫩,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依旧令人印象深刻。 一声炸雷骤然照亮整片苍穹,雨点好似预谋好,不作停滞,旋而泼向大地。 命运的齿轮再次缓缓移动。 半山腰的别墅灯火通明,月季披了件红白格子款短上衣,黑色吊带裙打底,恰到好处的应付这几天突降的冷雨。 她抹匀唇膏,确认周礼平安回了摩纳哥,抬头叮嘱小李:“走吧。” 朴世荣和朴善雨从秘鲁回来,今天的家宴躲不掉。 雨丝如同粘湿的蛛网,细密裹在北芒山头顶,空气异常的沉闷。小径边成群的月季垂了头,含着满眼泪花,恍若在哀叹薄命。 姜朝咧嘴笑,冲她不正经地敬了个军礼:“你来晚了。” “不晚,刚刚好。”方才她在车库留意了下,都到齐了。 “走吧,今天厨房炖了鱼羹。”他自然地揽在月季腰间,食指探过来亲昵撩了撩她耳畔碎发。 廊下佣人递来热毛巾,月季仔细擦拭掌心,半晌察觉异样,眸光一转撞到朴善雨,不知她站在那看了多久。 “善雨。”月季率先打招呼。 朴善雨趿着拖鞋靠近:“月季姐姐有段时间没回家了。” “嗯。”淡淡应了声。 姜朝大喇喇卷起她的一缕发梢把玩:“那幅五芒星你没带走?” “你又进我房间?”月季扭头嗔他。 “反正你又不回家,我让人揭下来送去紫园。” 朴善雨勉强举着笑容逐渐落后,她张了张嘴,无声吐出两个字。 骗子。 匹诺曹 文火炖制的鱼羹鲜香,没有油腥味,色泽奶白。 佣人端着汤盅下来,摇了摇头:“嘉嘉小姐不肯吃。” 朴秀洙脸色一沉,连呛几声:“这丫头跟谁较劲呢。” “我来吧。”沉均晗迭好方巾起身,臂膀无意蹭过月季后肩,腾起酥麻痒意。 她咬了咬汤勺,偷瞄他上楼的背影。 订婚仪式定在下周,选了长京最大的天主教堂,光是场地置办就进行了半个月。段北封给足她面子,月季反倒高兴不起来。 老爷子撂下筷子:“过几天月季订婚,让嘉嘉也去,见见人对她的病有好处。” “那天有媒体,我怕……”朴秀洙为难。 “化疗也不配合,成天就知道躲在家里,像什么话。” 朴家赫动气,敲了敲拐杖,长桌即刻陷入寂静,无人敢搭腔。 金悦拨弄碗筷,眉眼一弯打圆场:“没事,我改天和秀洙一起劝嘉嘉,这孩子听话,能想通的。” 随即又冲月季笑:“昨天你的礼服送来了,去试试,不合适还能改。” 朴善雨听了饶有兴致道:“月季姐姐,我陪你去吧。” “好。”大厅气氛着实不好,她便逃也似的应下。 头顶吊着几盏金黑色廊灯,光圈柔柔落到两人身上。月季拧开把手,偏头示意她先进去。 朴善雨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感觉我们生疏不少。” “有吗,可能是我毕业后太忙了。”月季掀了掀眼帘,握她手腕,“我还是你的好姐姐。” 朴善雨僵了下,眼神飘向一边缓缓开口提醒:“裙子在床边。” 遂抽手朝那头去。 礼服出自华伦天伦的高定设计师,以花卉和白色为基调纯手工缝制,胸前盛放了大朵的月季花,线条简约流畅,剪裁得体。 月季转了个圈,后背裸露出一对精致的蝴蝶骨:“怎么样?” “很美。”她胳膊抻直,斜斜倚靠着桌缘,“北封哥对你真好。” 平白捕捉到语气中星点的阴阳怪气,月季觑她一眼,把话吞回肚子。 “家里人对你也很好。”她又道。 “是啊。” “那你呢,觉得朴家怎么样?”朴善雨捡起桌角相框,拇指抚过朴秀妍的脸,敛去笑意问。 月季掖了掖裙摆,心脏骤然无序地跳起来,暗觉不妥,于是佯作轻松地调笑道:“你该不会是嫉妒吧?四海这么大的项目都让你跟着,可见你在舅妈……和外公心里有多重要了。” 月季留意着她表情拿捏词句。 果然,朴善雨面容登时扭曲,片刻后才恢复如初:“我哪有。” “谁都有秘密,尤其是在北芒山,善雨,我也真心希望我们不会有一天走到对立面。”月季抿紧唇角,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她幽幽望着月季,攥紧拳头。 房间每日都有佣人清扫,是以她虽不常回来,倒也还有人味。 月季裹紧干发帽,手里盘了颗苹果,缓步踱至阳台。家宴结束不久,白桦树还未点灯,她赤脚享受地板湿寒的冷意。 没一会儿,别墅大门洞开。 她“咔嚓”咬下一大口,姿态慵懒地攀在栏杆上,盯住那辆愈驶愈近的凯迪拉克。 雨水鼓点般落在伞面,朴世京脚步一顿,伞柄稍稍往后挪,抬起头,视线不偏不倚和月季相撞。 “世京哥哥。”她赶忙咽下果肉,兴奋挥手。 朴世京杏眼含笑,指了指地面:“穿鞋。” “哦…那我进去了。”嘴里说着,却半点也没动。 他扬了扬丰润唇瓣,无奈摇头,提脚往屋内去。 月季翘起脚趾,探出脑袋张望,直到再也见不到他身影,才慢腾腾回了卧室。 两日后。 窗外雨珠交织成片,将庭院的花草统统氤氲成斑驳的油画,粗粝而模糊。 烛芯上火光摇曳,这款香薰一反Mendittorosa惯常的调性,闻起来像是乳酪蛋糕外面裹了层柠檬果酱,透出一点点奶味,甜而不腻。 文媛整个人陷在蓬松的鹅绒毯中,那本德文小说摊放在地面,书签飘到了长椅下。 林歌以为她睡着了,接过佣人手中的热红酒,不由慢下脚步。近了才发觉她正目不转睛看邮件,电子屏亮度调得极低。 “媛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文媛轻啧了声:“你听说过匹诺曹吗?” 林歌挑眉,知她有心谈天,便上前替她按摩肩膀。 “那个童话故事?” “小木偶必须通过勇气和诚实的考验才能成为真正的男孩,他却因为撒谎变成了毛驴。”她说得兴起,小方腮抬了抬,眼底流露几分残忍的天真。 “但是匹诺曹最后还是成功了。”林歌舒展眉梢,加重了些力道。 她闻言缄默半晌。 枝头掠过飞鸟,雨点夹着树叶发出簌簌杂声,好似有人在低低哭诉。屋内乳香逐渐退却,朗姆酒气味倏地迸发,细闻下还带了点海盐和动物皮脂的质感。 “看点有意思的。”文媛动了动手指,调出邮件递到他面前。 林歌只一眼就认出月季,陈旧的老式照片挡不住她姣好容颜,下侧清晰印着常青藤孤儿院的字样,心跳错了半拍。 邮件详细梳理了月季在国内多年的经历。 “原来这里也有个匹诺曹呢。”她轻飘飘道。 他强压下慌张:“这是月季小姐?” “你不是和她很熟吗?” “怎么会,她是段总的——” 文媛意味深长地绷直嘴角,摸出打火机点烟:“你看她的眼神可没那么简单。” 林歌胳膊微微发胀,手腕几乎使不上力。 “段北封送你来我身边,不过是想多张关系网,而我给你这么多好处,并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戏弄。” 他移开掌心,后颈冒出冷汗:“媛姐,我明白。” “那就说说那个女孩吧。”文媛深嘬了口浓烟。 “我……” “你放心,我只是很好奇,她那双眼睛的背后有什么。” 乳白烟絮溢出荔枝香味,逐渐掩盖香薰尾调的清苦,浓郁繁杂的气息在空气中胶着。 他掐了掐食指,闷闷讲述起那段并不光明的往事,末了,颓丧地垂下头。 文媛侧头听得认真,她迭起右腿,指甲在睡裙上抓出浅浅皱褶。 “只是媛姐怎么会去查她?”林歌不解。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最近接二连叁的有人给我送惊喜,小女孩得罪人了。”文媛坐起身,径直走向桌前,覆灭燃成滚油的香蜡。 林歌杵在原地,心脏尚且起伏不定,感觉又痛又麻,血液里满是道不清的复杂情绪。 —— 女鹅还给善雨的话,是前面锋芒那一章,善雨在医院里对她的警告。 再见 吃下小半碗热粥,朴嘉擦拭嘴角,视线追向沙发上的沉均晗。她消瘦不少,侧颈的经脉凸起,神经也随之变得更加敏感。 过分纤细的手指不安地抠着抽纸盒,鼻腔倏地一热,流下扎眼的鲜血。 佣人惊呼道:“小姐流鼻血了!” 沉均晗丢下报纸,蹙了蹙眉心,即刻叫管家备车。 “嘉嘉,今天该去复查。”他语气稍顿。 朴嘉仰头堵住鼻血,太阳穴跳得厉害,声如蚊呐:“嗯。” 雨水没有消减的势头,路口红灯闪烁,潮湿的玻璃倒映出两人身影。 沉均晗食指顶了下滑落到鼻梁中段的镜框,视线移向一边:“还好吗?” “有点晕。”朴嘉拢紧外套。 她身体每况愈下,话也更少,除了不肯接受化疗一切都百依百顺。 车内气流凝滞,胸口闷钝,沉均晗低头掀了掀手机,良久才出声:“再拖下去真的很危险。” 朴嘉手臂一弯搭上车窗,不去看他,有些夹嘲带讽地问:“心里不好受吧?” “嘉嘉。”沉均晗叹了口气。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她鸦睫轻颤。 下午叁点半的华贸人群熙攘,他们游鱼般进出各种奢侈品店。纵使这几年新兴商圈层出不穷,这座老牌CBD却依旧屹立不倒,只因它是长京的血脉和骨架。 月季一周前接到VOGUE的邀约卡,杂志不仅要选当季的几套项链和戒指作展示,还特别专访她畅谈理念,这意味着辛西娅真正打开了时尚的大门。 访谈结束,Kenny满意地合上电脑,撩了撩金色短发:“辛苦了。” 眼前这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是VOGUE新上任的珠宝时装类责编。 “应该的。”月季含笑,嘱咐助理给大家买咖啡。 Kenny棱角分明的俊脸微微浮动:“其实我之前就在网上看过你的视频。” 月季把头一抬,挑挑眉:“视频?” “你英勇地救了一位女士。” 月季恍然,是救下段雪那次。 “阴差阳错而已。”见Kenny露出疑惑神情,知道他还不太能消化这个成语的意思,便耸耸肩补充道,“小事情。” “你和你的珠宝太契合了,都有颗勇敢的心。”他不吝啬赞美。 “谢谢。” Kenny伸出右手:“那么希望以后能多多合作,Rose。” “一定。”她真诚地握住。 但这场煞费苦心的采访和拍摄,在不久之后都将付诸东流。很长一段时间圈内不无惋惜,这样一个具有天赋和特色的品牌却好似流星,转瞬即逝。 还没走出华贸中心,包里的手机发出连串震动,月季瞥见唐唯的名字,犹豫了两秒,自从把她调去财务部就鲜少联系。 接通电话,没等月季开口,唐唯急切道:“总经理,出大事了,文会长刚刚突然撤资……” “什么?”她眉目一凛。 月季下车便见到财务部几人迎在面前,她脸色稍沉,询问唐唯:“文会长那边能联系上吗?” 唐唯冒了一身冷汗:“一直占线,她只发来了撤资通知。” “最近市场有异动吗?”月季脚步一刻不停往办公室去。 “没有,很正常。” 摸到门把手时她才顿住,皱紧眉头:“章泽城去哪了?” 唐唯摇头:“不知道,他下午就不见了……” 来不及考虑其他,月季闭上眼吸气,资金链一旦断掉会很危险。 然而她很快明白,倒霉的事往往不会只身拜访。 紧急会议进行一半,办公室此起彼伏响起手机提示音,月季不满地敲了敲桌面。唐唯哆嗦着中止PPT放映,点开一则社会新闻。 标题只能看清半截,写得是——新兴珠宝企业非法融资。 章泽城戴着口罩在视频中声泪俱下,控诉她是如何吸收公众存款、如何躲避有关部门核查。 月季愣在位子上,太过荒谬,差点以为这是什么蹩脚的情景剧。 “总经理,检察院的人来了……”助理捧着文件探头进来。 她还回不过神,周身仿若至于冰窖,手中钢笔几乎捏得变形,皮肤被笔帽上锋利的装饰磨出红痕。 良久,一只温热的手覆盖她手背,缓慢地取走钢笔,接着捏起月季下颌,迫使她抬头。 “疼吗?”朴悯眯起长眸,轻叹一声。 月季茫然摇头:“悯哥。” 质地考究的牛津纺衬衫搭在制服内,勾勒出他宽阔平直的肩线,雄鹰徽章于白炽灯下烁出异样光彩。 “月季小姐,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嫌非法融资,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朴悯垂下眼帘,语气冰冷。 “我没有……” 朴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骨节分明的手勾了勾她掌心,十指相扣:“先跟我走。” 几名法检人员执着搜查令,穿梭在公司内外,表情肃穆。 外面雨幕磅礴,法拉利像是漂浮在海面上,街道沁出一层浓厚的白色水雾。 月季仍处于宕机状态,攥紧安全带,喉管好似被掐住,嗓音嘶哑:“是你做的吗?” “是我的话,你现在应该在去检察院的路上。”他冷硬错了错牙槽。 “我是清白的。” 朴悯极快地觑她一眼:“你经理在媒体前说了那些话,现在更需要担心的是舆论。” “他陷害我!”她陡然提起高亢声调。 朴悯沉吟片刻,轮胎溅起泥淖水珠,狠狠砸向路面。 “你不要忘了,辛西娅始终隶属于四海。” 月季盯着他斯文开合的薄唇,大脑机能逐渐恢复:“是外公安排的……为什么?” 朴悯屈指敲了下方向盘:“月季,他掌控着我们全部的命脉。” 就因为她撞破朴家的丑事?还是她有哪里做的不合他心意? 她舔舔干燥唇瓣,浑身脱力。 “还有转机,检察院还在调查取证阶段,我先送你回北芒山,你当面和他谈谈。”朴悯不想给她太大压力,拉长语调宽慰。 月季没接话,伴随两声响雷,天色愈发混沌,她逆光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 朴悯紧锁眉头,前路昏昏暗暗,车灯打出道晕黄的光,收效甚微。 法拉利停在别墅外的斜坡,他抻手抚了抚月季软腮:“他这时候应该还在商会,我去趟检察院处理下辛西娅的事…你也可以等我回来,我跟你一起面对。” “嗯。”她糯糯应道。 车门甫一揿开,月季轻薄的衣裙瞬间被冷雨打湿,黏在皮肤上。 她顿滞数秒又回头,矮下身子看朴悯的眼睛,豆沙色唇膏已经斑驳,声音夹在稀里哗啦的雨声中,潮湿模糊:“悯哥,谢谢你,再见。” “……再见。”寒意趁机梭进狭窄逼仄的车内,他没由来一阵心慌。 后来再回忆起,这场雨确实是他前半生最冰冷的噩梦。 庭院到别墅还有段距离,车管家替她举伞:“月季小姐,当心着凉。” 肩背早就浸透雨水,她强撑起笑容。 大厅空荡荡,往常喜爱在一楼煲电话粥的金悦也不见踪影。 手机搁在矮几上嗡嗡震动,月季扫过一眼,是段北封。右上角显示电量不足5%,她磕了下眼皮,滑断通话。 再有两天就是他们订婚的日子,她此刻却没有心思谈情说爱。 只给周礼去了条短信。 ——出了点事,不要回长京。 侧躺在沙发上,她呼吸很轻,意识紊乱。 朴家赫只手遮天,可以轻易击碎她所有的努力,她凭什么和他谈条件。 不甘心。 目光又落回手机屏幕,须臾,瞳孔骤然放大,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不是没有办法,如果她能找到朴家陷害段家的证据,朴家赫或许会为此退让。 杀了他 工作台中央摆了顶王冠,周边缀满繁复温润的钻石,顶端镶嵌一颗耀眼的鸽血红,足有五十克拉,价值不菲。 段北封立在窗前,面对沉沉暮色点了根烟。雨势急一阵缓一阵,玻璃好似蒙了层轻纱,看不真切。 他低头瞟了眼暗下去的手机,徐徐吞吐烟絮。 王冠最后的打磨抛光是他亲手操作的,右边虎口起了道粉嫩的新茧,拇指滑过阵阵发痒。 戴了一下午的护目镜,眼尾留下道嫣红印记,他提手按了按眉梢,再次拨通电话,耳畔递来关机的提示音。 手心里放了张小卡,写着L'amour éternel?。 永恒之爱。 窗台上伽蓝花受不住长京湿冷的雨季,腐坏在盆中,弥散出一股衰败的浓香。 面前摊开数份建材买卖的文件,月季埋头逐条查阅,劳恩斯这个名字,最早甚至能追溯到集团创办初期,显然和四海关系密切。 额角有滴汗珠,啪嗒一下掉落到陈旧书页上,晕湿了一小块。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她扬起下颌活动筋骨,余光顺势落到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再叁尝试也无法破解密码,月季长吁了口气,只能放弃,转而记下劳恩斯与四海最大的一笔交易记录,将文件归置原处。 盘算着明天找沉均晗商量下,思忖间一时放松了警惕,错过卧室外细微的拧动门把声。 “月季?”朴家赫摩了摩手杖,站在门边,外套还凝着雨露,显然刚从商会回来。 她面不改色,佯作轻松道:“外公,您回来了,舅妈说书房的伽蓝花要换,我正好有空替她来看看。” 那双混浊的眼球在她身上顿滞数秒,继而绽开笑意:“那陪我下局棋吧。” “好啊。”月季点了下头。 言罢,他径自从博古架上取下一副绿檀木的象棋,质地细密,工艺十足考究。月季目光掠过那一人高的衣柜,未免浮出些窘态。 好在老爷子注意力都在手头的棋子上:“选一方。” “我执黑棋就好,您先走。” 月季心里藏着事,神思不定,前头几步走得没什么章法。 “段北封带你见过家里人吗?”朴家赫指头有节奏地敲击桌面。 她愣了愣,落下一子:“见过段雪姐姐。” “他还有几位远亲在美国,和康泰纳仕沾亲带故。” “……是吗。” 月季闷闷咬了咬唇珠,分神片刻,棋局便走偏,黑子陷入危机。 她无奈吐出浊气,鼓起胆子开口:“下午检察院来人封查了辛西娅,您……” “月季,这些不值一提。”朴家赫视线鹰隼般游过她面容,“安安分分做个漂亮的千金小姐不好吗?” 月季扯起嘴角,更加慌张:“可是外公您答应过,只要我和北封订婚,就会给辛西娅拨款注资。” 他眯了眯眼眸:“晚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唇色唰的一下褪尽。 朴家赫捻了颗棋子,磕在桌角,迸出声轻响:“我倒是要问问你,为什么几次叁番进书房?” 冷酷腔调如同一只巨鳄,在湿滑洞窟中游走,扑面迎来腥臭涎液。 月季僵在椅子上,四肢不能动弹,好似完全丧失狡辩的力气,嘴唇翕动几下,发不出声音。 “我猜猜。”他从容扶起老花镜,“段北封让你调查那些陈年旧事?你查到什么地步了?” 她攥紧丝质的衬衫袖口,落棋的手止不住颤抖:“我没有……” “月季,我原以为你是个审时度势的聪明孩子,所以才纵容你这么久,你让我很失望。” 红子势如破竹,伴随话音吞吃掉她的将帅。 这局棋输得太快。 “我可以解释——” 他冷嗤一声,打断月季:“去把架子上那只密码箱拿过来。” 她收紧手掌,指甲狠狠嵌进皮肉,缓慢挪动脚步,思虑着对策。密码箱摆在博古架角落,不算沉重。 “北封是提过这件事,但我只想解开他心结,从没怀疑过您。”月季斟酌措辞。 朴家赫古怪笑了笑,露出尖利的牙齿。 “无妨,他说得不错,长丰垮台确实是我所为,不仅如此,那位老友的车祸也是我一手安排的。” 她瞠目:“……” 朴家赫侧脸,慢条斯理地输入密码,取出一迭文件,啪一下丢在桌面。过猛的力道让文件飞散开来,有几张掉到脚边。 “你自己看看。” 纸上清清楚楚记录了月季出生以来的所有经历,事无巨细,那张陈旧的灰白照好似正勾唇嘲笑她。 周遭温度骤降,食指指节捏得发疼,她心脏骤停,瞳孔涣散。 等回神朴家赫已经朝外走。 月季急忙追上:“外公,你听我说。” “别叫我。”他冷脸嫌恶道。 朴家上下忙活着两日后的订婚宴,眼下顶楼没半个人影,两人争执的动静不小。 “会长……” 朴家赫停在楼梯边,回头觑她:“早在你入学前我就已经知道你是个冒牌货了,你以为沉均晗那点计俩能瞒天过海?” 她后退半步:“那为什么……” “问得好,我不过需要一个傀儡帮我笼络关系,是真是假没那么重要,说到底都是送给别人的玩物。” 月季喉咙一紧。 他咧嘴低笑,习惯性点了点手杖:“我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你却一而再再而叁地触及底线,不听话的狗留着有什么用。” 凉意沿着血管灌进五脏六腑。 不,不要说了。 “知道什么滋味最不好受吗?”朴家赫阴阳怪气道,“是从云端跌进谷底。” 掌心沁出星点血痕,它们极快地凝成血痂,躲进指甲缝中。 “下半辈子你就背着诈骗犯的名声,好好待在监狱反省吧。” 不可以。 她倏地抬眸,眼底猩红。 脑子里有个声音尖细地叫嚣,杀了他,杀了他! 汗水掺杂雨丝打湿了月季后颈,她踩紧油门,抄近道拐进盘山公路。两侧发射的暗红色电光,活像只巨兽,藏在林间偷窥她。 雨柱连成大网,于地面汇积成溪流,一汩汩翻涌出白沫。 轮胎打滑,几次碾过碎石阶,发出悲怆苍劲的嘶鸣。 陡然面前多了两道车灯,月季不及躲闪,仓促扭动方向盘,直直朝山体撞去。 冷雨钻进扭曲的车头,引擎盖整个翻开,冒着丝缕青烟。车载广播滋滋冒出阵电流音,紧接着吐出主持人和缓的声音。 “人们做着最残忍的事,却没有残忍的精神。” 温热腥甜的液体流进眼睛,意识逐渐离体,手指微微蜷缩,她试图抓住些什么。 眼前恍似冒出众多鲜活画面。 走马灯? 果然还是要死了吗…… 段北封从噩梦中惊醒,胸腔剧烈起伏,心口处刀割般隐隐作痛。 门铃叮咚响个不停,他抹了把脸,起身揿下门锁。 段雪提着裙角,不顾脚下泥淖急匆匆冲到廊下,大口喘气:“哥哥,朴家出事了。” 他蹙眉,甫一张口,一道雷声炸响,将半个夜幕晕出诡谲的紫红色。 —— 事业篇完 1、一切都不要过早下定论 2、女鹅还会正大光明回来 3、无失忆重生 冬猎 晨起比昨日又降了叁度,别苑外冻成了条雾凇长廊。 菱花窗格上爬了层冰霜,马承套上鹿茸手套,浇过两次热水,才堪堪支起条缝,隐约能瞧见半山腰的猎场。 野兔应声栽倒,身下淤了片嫣红。 张庆延掂了掂手里的德国猎枪,吐息沾染寒气化作团白絮:“你大哥这枪法着实令人甘拜下风。” “自然。”姜朝绷紧下巴,佯笑道。 长靴踏过积雪,嘎吱作响,朴世京矮身探进木屋,取了块枪布擦拭孔槽。 “不多玩会?”张庆延跟在后头。 “乏了。” 朴世京拆掉保险绳,动作轻缓地拧开保温壶盖。 屋内生了火,张庆延抖干净裤腿,朝壁炉丢了块炭,火苗蹭一下窜老高。发梢的碎冰碴逐渐消融,濡湿额角。 姜朝还杵在水杉林边,踢开脚下冻硬的木疙瘩,扭头目不转睛盯着那只倒霉的野兔,有些出神。 “嘿,进来喝杯暖的。”张庆延站到窗前抬手招呼他。 姜朝提紧后肩的霰弹枪,摸摸鼻子拒绝:“我再去那头转转。” “我瞧这小子比以前沉稳不少,倒是有姜琨的风范。”张庆延睨向他渐远的背影,似笑非笑道。 拇指沿杯缘抹了半圈,朴世京顿了顿:“是啊。” 张庆延欺身卷起袖口,往壁炉边踱了两步:“朴会长近来可好?” “还是那样。” “有清醒的迹象吗?” 朴世京摇头:“不太乐观。” 张庆延食指抚过下唇,意味深长地开口:“一年多了吧,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说话间,有雪从彤云密布的天穹中飘洒下来,纷纷扬扬,薄如蝉翼。 朴世京杏眼微阖,呷了口温水,目光凝住劈啪的炉火,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林间冬雾逐渐弥漫,附近的枝干上都覆了些白霜,漫天雪片宛如鹅毛,落进脖子里,麻酥酥的。 姜朝肩膀力道一松,卸下枪支,瞄准眼前的猎物。松鼠抖了抖耳尖,敏捷地朝后蹬腿,伴随簌簌雪声跳到另一头,转眼就消失不见。 他反倒长吁了口气,收整好继续往深处走。 周遭雾气愈来愈浓,一旁的小溪冒着蒸蒸热意,烟絮交织好似仙境。 姜朝寻了块空地坐下,解开冲锋衣最上面的纽扣,探摸到胸前那颗炙烫的五芒星。 滚热温度抚慰心脏,他低头喃喃自语:“我好想你……” 回忆很快便被打断,雪中山路不好走,马承扶着树干叉腰喘息:“姜朝少爷,猎场下雪后不安全,议长叫您回别苑。” “知道了,这就来。”指腹摩过五芒星上凸起的痕迹,他收敛起情绪。 软呢面渔夫帽上镶了圈银色珍珠,段雪拢紧大衣,视线落到那条摇摇欲坠的冰柱上,一时走神,没听清耳机里的声音:“你说什么?” 朴嘉犹豫片刻,岔开话题:“没什么,你去雾山了?” “嗯,世京在这边围猎。” 朴嘉翻了个身,磕碰到床头的玻璃杯,佣人听见动静,凑过来提醒她吃药。 “你刚结束第六次化疗,要多休息,晚点我去北芒山看你。” “咳咳,我哪天不在休息……” 段雪叹气,抻出根手指敲击窗柩:“嘉嘉,乐观点,这一年控制得很成功,只要坚持治疗会好的。” “好了,你玩吧。”那头闷笑一声,挂断电话。 她还想说什么,都湮灭在忙音里。 “段小姐,好久不见。”张庆延拈了条热毛巾,从二楼下来,饶有兴致地冲段雪搭话。 段雪整理好表情,扬起笑容:“张部长。” “我夫人前两天还提起,敬爱会成立白血病基金会,段小姐也出了不少力。” 她取下渔夫帽,随意搭在手心:“张夫人言重,出点闲钱罢了。” 张庆延打趣:“段小姐知情识趣,朴议长真是好福气。” 段雪闻言脸色一红,羞涩垂下眼帘。 长京今年冬天格外冷,雪花几乎结成团,默默飘了一下午,拥抱住整座雾山。 几人打算在别苑留宿,就着雪夜开了瓶卡门干红。 “文子轩性贿赂的事牵连到文相,上个月民调他的支持率大幅下滑。”张庆延晃了晃酒杯。 入冬前网上突然有人爆料,文子轩利用孤儿院的幼童贿赂富商,再用富商的支持做慈善,并且贴了洋洋洒洒几页证据。此事过于荒唐,激起网民没日没夜地谩骂,这几天才逐渐消停。 “难怪他近来脾气这样差。”刀子割开牛排,姜朝挑眉道。 大选在即,关键时候出了这样的丑闻,文峰气得七窍生烟。 按照惯例首相每年除夕都会在白厅前进行新年演讲,今年则改由两党领袖分别致辞祝福。 文相连任的美梦受到威胁,眼下处事必定也更加艰难。 许是意识到此刻不该谈政事,张庆延轻咳了下打破沉寂:“话说朴检怎么没来?” 朴世京拧了拧蛇纹尾戒,方才接话道:“悯哥儿去巴黎参加拉力赛了。” “还是年轻好啊。”张庆延感叹。 木质楼梯承重小,稍微用力便吱呀响。 朴世京房间在走廊尽头,推开门,瞧见窗边的人,动作一滞。 “世京。”段雪眉眼弯了弯,蛋白纤维仅覆盖到腿根,腰间的真丝缎带没系紧,松松垮垮仿佛随时会跌落。 他偏头:“有事吗?” 段雪捏紧裙角,放软语气:“今晚让我留在这好吗?” “好。” 没等她高兴,朴世京又冷声道:“我拿份文件就走,你早点睡。” 这般态度好似给了她一记响亮的巴掌,段雪僵在那,仅存的骄傲不允许她失态,眼睁睁看着他退出去。 自从朴家赫摔成植物人,婚事就被朴世京理直气壮的一拖再拖。 难道他还想着那个骗子? 刚开始那几个月,朴世京每周都会派人去外面找,亚洲各国几乎都被翻了个遍,却依旧了无音讯。 思及此,段雪稍稍舒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那个人早就尸骨无存,化作灰烬了吧。 —— 谁会第一个找到女鹅哇 巴黎 大西洋沿岸吹来咸湿海风,阿塔雄湾印下圈粼粼波光,海岸东侧却是片广袤的沙丘,这里是凯拉沙漠。 落日贴着沙浪棱线,衬得大地暗沉沉的,透出一抹深红。流沙熔浆般灼烧脚心,氤氲起股股热浪,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拉力赛进入最后冲刺,方成靖焦急地低头数秒表。 伴随一阵嗡鸣,尘沙弥漫的地平线陡然蹦出辆黑豹。引擎呛了砂砾,气流声短促而尖锐。他猛地发力,甩开穷追不舍的两条尾巴,直冲终点。 瞬间点燃了周围人群,引起阵阵喝彩。 方成靖咬紧牙关,几乎要跳起来:“50分15秒!” 俨然打破了记录。 黑豹的主人掀开头盔,露出双狭长阴郁的眼眸,竟是个过分漂亮的亚洲男人。这不由再次挑起全场女士的兴致,有位高挑的车模大胆上前搭讪。 “今晚有空吗?”她撩起金发直勾勾盯着朴悯,尾调带着法语特有的卷舌音,听上去像是撒娇,言语露骨。 方成靖吹起口哨,不顾自己的跛脚,朝那车模抛媚眼:“有空有空。” “你不去医院换药了?”朴悯顶了下腮,不留情面地拆穿他,继而抱着头盔转身就走。 方成靖拖着右腿急忙跟上,一边不忘回头笑:“下次吧。” 他没跑过沙漠,昨天预赛热身就连人带车狠摔了一跤,右腿险些骨折。好在文昌随队来玩,不得已替他上场完成了拉力赛。 海岸边点了篝火,浮动烟灰。 文昌吐出血痰,下颌破了个大口子,曝露在掺杂细沙的风眼中,酸麻得疼。 “我靠,你怎么伤成这样?”方成靖惊呼。 文昌缓慢挪动步子,挑眉将脑袋往旁边那群德国佬身上歪了歪,方成靖登时变脸。 拉力赛后半程那几个人企图包抄Brave,屡次无视规则往他们车上撞。奈何沙丘拉力赛和普通比赛差距很大,赛车手除了要有高超的车技,还需要克服恶劣的环境,考验随机应变力,评委无法全程跟踪。 方成靖比了个中指:“Fuck you!” 为首的男人显然被激怒,拧响手腕关节,眯着眼睛凑过来,嘴里骂骂咧咧。方成靖不怂,叫嚣着挺直上半身。 朴悯眉心微蹙,挡到前面,冷冷瞥了眼那几个德国佬。 在巴黎挂急诊和赌博没什么两样,四个字可以概括——听天由命。 一名打扮精致的法国老太瞧见方成靖立马躲开,浑像见了鬼,他翻了个白眼问:“悯哥儿呢?” “出去买喝的了。”文昌扣紧背后的帽衫,垂头回应他。 方成靖瞧见清了清嗓子,拿捏出一副长辈的语气:“你爸的事我听说了,和你没关系,别太丧气,来巴黎就当散心。” “我没丧气。” “谁信,没丧气你这个鬼样子。” 文昌肩膀微颤,扬了扬下巴,露出两只青肿的熊猫眼。方成靖下意识后退半步,比赛场中受的伤还要严重。 文昌咧嘴苦笑:“哥,你以后别这么冲动,我不想再挨揍……” “……”他噎住。 方成靖捻了下淤青的眼角,无奈盯着排成长队的居民,身后的Brave成员脸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可见刚才的群架有多激烈。 巴黎92省第十二区。 这里靠近里昂火车站,治安相对还算过得去。 街角乍露的灯火在夜色里格外扎眼,自动贩售机前有对小情侣,正旁若无人地拥吻。朴悯握拳轻咳了几声,两人方才分开。 他敲了敲贩售机玻璃,卡在甬道的咖啡利索掉进取货口。 附近的法桐枝光秃秃的,下面坠了一簇簇悬铃木果实,时不时左右摇晃,别具风情。 咖啡甜腻到难以下咽,昏黄灯光罩住他半边身子,刀削般的侧脸隐在阴影中,鼻骨挺拔,下颌线条清晰,媲美卢浮宫俊美的雕塑。 空气里弥漫着烤栗子的暖香,驱散街道夜晚的肃杀,巴黎冬日是温柔的,总能轻易引诱人们跌入梦乡。 朴悯吸了口气,回忆自脑海深处翻涌而至。 一年前,那场冷雨涤荡了整条盘山公路,车头几乎完全扭曲陷进山体,好在油箱没被破坏,加之是雨天,火势不大。 驾驶座上留有血痕,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她连同黑匣子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没有存在过,唯余北芒山那片月季花开了又败。 无数次午夜梦回,看到她倒在血泊里,悔意就密密麻麻地啃噬心脏。 如果当初他没有急着回检察院,也许这一切都会改变。 察觉夹克一角紧了紧,朴悯微怔,眼皮一掀,盯着身旁突然冒出的小男孩,瞧了眼又迅速收回来:“你干嘛?” “我想喝橙汁。”小男孩肉滚滚的手心攥住他,不大怕生。 朴悯觉得有趣,勾直嘴角笑:“小鬼,你是要饭的吗?” 小男孩摇头,鼓了鼓腮:“我来医院看牙的。” 他这才注意到,小孩门牙缺了一半,说话有些漏风,唇边的笑意更甚。 “你自己来的?” “不是。” “家长呢?” 男孩撇嘴,不再说话,只愣愣看向自动贩售机。 朴悯挑了挑眉,投进硬币,扑通一声橙汁掉下来:“快回去吧。” “谢谢叔叔。”他欢喜地捧着易拉罐,食指摩挲拉环,尝试打开。 朴悯斜睨着他,抱起胳膊,没有帮忙的意思。 “叔叔,能帮我打开吗?”男孩小脸憋得通红,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去找你家长。” 他着急:“可是…姐姐不让我喝。” 朴悯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街头传来阵又疾又快的脚步,穿灰色羊绒衫的中年女人,脚下蹬着一双粗高跟,越过石阶时差点拧断鞋跟。 她奔过来一把抓住男孩胳膊,开口迸出嘶哑的法语:“小少爷,你跑去哪了,要急死我们吗。” 男孩理亏,闷闷垂头:“Damiani。” 看来是认识的人。 朴悯手腕一震,咖啡杯就被送进垃圾桶,他拢了拢夹克扭头离开。 Damiani安下心,没空顾及旁人,将男孩抱起来:“走吧。” 医院侧门停了辆限定款布加迪Chiron,彰显了主人不凡的地位。侍从见到那男孩,屈身打开车门。 没等他们走近,后座又探出个年轻女性,桃花眼微微向上挑,勾人心魄。 她朝男孩摆手:“小柚子。” 急诊估摸要排到凌晨,Brave几人吵吵闹闹,朴悯兜紧帽檐,起身往叁楼的露台去。 夜风拂过耳侧,他忍不住打起哈欠,遥遥眺望着塞纳河旁的埃菲尔铁塔,浪漫的巴黎人给它取了一个美丽的名字——云中牧女。 意思是,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何时,假若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直在守候。 就这样错过楼下那辆布加迪,和朝思暮想的倩影。 —— 嚯,差一点。 Brave车队没忘吧? 雪 文柚小手搭在格纹裤腿上,拿余光偷偷打量她,乌溜眼珠一转:“姐姐,你生气了吗?” 月季松开竹绿色丝巾,撩拨了下耳后的黑发,鱼尾耳坠随之晃了晃。 “别生气了。”他不安地蜷缩手指。 Damiani偏头从后视镜凝了眼月季,又把目光挪向窗外,她早就习惯两人的相处方式,不会在这时候插话。 车载香氛前几天被文柚打翻半瓶,后座还残留雪松和皮革味道。 月季暗暗叹气:“没生气。” “那我们明天还去做礼拜吗?”他扬起笑脸。 “看情况吧,医生说你需要拔牙。”月季侧过身,点他鼻头提醒道。 文柚扁着嘴:“可以不拔吗?” 他们今晚受邀去巴士底歌剧院观赏特别演出,结束后一个没看住,文柚就在贵宾席摔了一跤,碎掉半颗门牙,吓得侍从们赶忙把他就近送到了十二区某个公立医院。 月季弹了下他脑门:“不行。” 布加迪刺破暖橙的彩灯,塞纳河南岸歌舞升平。 老绅士们或拿着烟斗呼出古老的巴黎气味,或倚在咖啡厅外拉小提琴。沿路旧书摊一个挨一个,绿色的铅皮箱上摆满了书,脚下是街头画师留下的斑驳颜料。 忽而车窗缝隙里溢进一点冰凉,月季怔了怔,视野逐渐被密集白点占据。 下雪了。 巴黎的雪并不常见,但凡落起来便是一股脑的倾盆而至,让人寸步难行。 * 一年前。 深夜大宅太安静了,连屋外北风呼啸的声音都能听见。 窗户没关严实,猛地撞了下,Damiani一抖,险些把热水浇到杯外。 她仰头朝卧室里瞟,犹豫片刻,端起水杯推门进去。甫一点灯,就见那女人直挺挺坐在床边,额头还缠着下午刚换的纱布,她差点惊叫出声。 “…你…你醒了?” 月季抬了抬下巴,视线木讷,一时还辨不清那句法语:“这是哪里?” “我这就叫人过来。”Damiani放下托盘,扭头跑出去。 后脑袭来阵眩晕,她摁住太阳穴,却压抑不住胃部泛起的酸气,跪倒在地板上呕吐。 林歌听见动静,加快脚步,顺手取了块热毛巾,敷到她后颈:“稳住呼吸。” “我死了吗……”喉管粘到一块,吐息艰难,几乎没办法抬头看他一眼。 林歌拍她后背:“没有,头部受到了撞击,交感神经兴奋,这几天都会有点恶心想吐。” 月季抚平乱动的心跳,擦了擦眼泪,这才看清林歌的脸。 “怎么是你?” “你的车差点撞到文会长,当时情况紧急,朴家那边反应很快……我们就直接带你离开了……” 月季默默垂头。 “朴世京在找你,可能要在巴黎待一段时间。”他迭起毛巾,缓了缓。 “文会长呢?我可以见她吗?”月季抹干净嘴角,比想象中更为冷静。 林歌绷直下颌:“…可以,就在楼下。” 拐下楼梯,赤金色吊灯氤氲层层昏黄。文媛翘起脚侧躺在沙发上翻杂志,背后的发梢还沾着水,打湿了丝绸睡袍。 月季趿着拖鞋,走一步顿一下。 “过来坐。”文媛支起身子,从矮几上挟过酒杯,融了一半的冰球迸出清脆声响。 月季磨咬下唇,挨着扶手边坐下。 文媛深深睇她:“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呢。”文媛轻声念叨,沿桌角敲出根长烟点燃,“大概我还不想这场游戏结束吧。” 月季掐了下手指:“可我还能做什么……” “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她突然哼笑,鼻腔出声,浓烟从唇缝间消散。 玄关陡然吵嚷起来,佣人拦不住,文柚顶着红扑扑的脸蛋钻进文媛怀里。 她眼睫轻颤,流露些许母性,动作自然地捻熄烟蒂:“喜欢新的幼儿园吗?” “不喜欢也不讨厌。”文柚晃悠半截小腿,认真回答。 Damiani拾起他丢下的羊绒围巾,眼神忍不住往月季身上游弋。 别墅位处波旁宫区最中心,抬头便是埃菲尔铁塔,平日里很清闲,文媛偶尔过来也是待几天就转去波尔多的酒庄,更别提接待客人。 这回不仅有让小少爷长住的意思,还带来两个陌生人。 月季倏地抬眸,撞上她来不及缩回的目光,Damiani心里一惊,急忙避开。 “妈妈也留在这陪我吗?”文柚问。 文媛戳了戳他稚嫩粉颊:“妈妈答应每个月都来看你,好不好。” 他失望地唔嗯一声,望着矮几上琥珀色酒瓶,发了会呆,才开口道:“那月季姐姐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文媛挑眉,表情微妙地注视着她。 月季抻手扶额角的纱布,眩晕感没有完全消退,思维和行动都比之前迟缓。文柚圆眸眨了眨,眼底泛起层潋滟水光。 留下似乎是眼前唯一的选择。 挣扎良久,她点头,冲文柚笑了笑:“好……” 片刻后,月季又道:“会长,将来我一定会连本带利把这份恩情还给你。” “我拭目以待。”文媛盯着她的眼睛。 额头的伤口愈合很快,两周后就拆去了纱布,但剧烈运动还会有恶心感,暂时不宜远行。 法国人总是想办法让房子变得恒温,从而抵御严寒。傍晚斜阳穿越日耳曼大道,房间里过热的暖气让月季喉咙干痒。 她下楼想在冰箱里找些东西缓解,Damiani和一帮女佣忙着准备晚餐,厨房里叮当响,没空搭理她。 月季取了瓶冷藏的矿泉水,仰首咕咚灌入小半。 拐角的素白花瓶骤然当啷一下,震碎在大理石地面。Damiani傻愣在一旁,细瘦胳膊微微打颤,她不小心打碎了花瓶,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女佣们见状纷纷缄口,谁都不想惹事。 “你去处理下,这里交给我吧。”月季淡淡瞥了眼她脚腕上划出的两道血痕。 Damiani第一次听这个女人说法语,语气缱绻细腻像裹了糖粉的甜点,半晌才嗫嚅道:“可是…这花瓶……” “我欠会长的本来就数不清,多一个花瓶不算什么,慢慢还就是了。”月季抿出笑意。 她低头,感激地道出两个字:“谢谢。” Damiani哄文柚睡着,贴心的将毛绒玩偶塞到他旁边,继而蹑手蹑脚下楼。 大门虚掩,月季正站在院中抽烟,连绵雪片模糊了她纤细背影。 “小少爷睡了。” “嗯,明天我要去会展,顺道带他去儿科拔牙。”月季指尖掸了下,烟灰消逝在冷雾中。 “好。”Damiani撩起眼皮,见她看得痴迷,好奇发问,“Rose你是第一次见到巴黎的雪吗?” 她含住烟蒂深嘬一口,轻笑出声:“是第一次见到第七区的雪,我以前在郊区读过书。” Damiani感受到她发自肺腑的愉悦情绪,两人便立在雪中聊了半宿。 Rose 雪片柳絮般被朔风裹挟,跃过沉沉阴云,逐层累积在窗外。 月季醒来时绒被还是冷的,她缩了缩脚踝,摸出手机看时间,睡了叁个小时。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这样少眠。 拖着手臂起床洗漱,指头划过梳妆镜前的首饰盒,挑出条珍珠项链,略施薄妆。 楼梯几位清扫的女佣见到月季都打招呼:“Rose。” “早安。”她含笑。 “林先生来了。” 月季顿了顿,扭头朝大厅望去,沙发上正坐了个男人。林歌掰着腕表,西装肩头晕湿一小块。 “你怎么来了?”她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心。 林歌转身,见到月季笑起来:“来看你的展。” 她欲言又止,咬了咬腮肉:“文会长呢?” “会长晚点到。” Damiani抱文柚下来用早膳,他还没睡清醒,迷迷糊糊揉眼睛。 法棍抹了层厚奶油,只嚼两口便叫人反胃,她索性翻起设计稿。 林歌卷了卷袖子坐到她对面:“这次展览的主题是植物?” “嗯,从自然界选了二十多种花卉、绿植和农作物。” 林歌眼尾上扬:“很棒的创意,一定会很受欢迎。” “但愿。”月季合上文件,淡淡道。 文柚拔完牙闷闷不乐,嘴里衔咬棉球,低头盯着脚尖。 月季弯腰揽住他:“今天不可以漱口哦。” 文柚扁嘴要哭。 她叹气,安抚道:“下周做礼拜,让你喝饮料好不好?” 泪花瞬间凝固,他睁大眼睛兴奋地发出短促鼻音。 “等会乖乖的和Damiani回家。”月季抻手整理他围巾。 小家伙这会儿完全消了气,心满意足地点头。 路面铺了条雪毯,布加迪碾过留下两道不深不浅的车辙印,很快又被新雪填满。 黑伞朝月季斜了斜,林歌眉间泛起波澜:“还记得几年前我们一起来塞纳河吗,可惜那年冬天巴黎没有雪。” 她表情微滞:“我不想和你忆往昔,走吧。” 早就习惯她偶尔的不留情面,林歌笑了笑提脚跟上。 蒙帕纳斯大街以在咆哮的二十年代发生的艺术沸腾而闻名,曾经聚集过大批文人骚客,如今经过岁月洗礼,仍旧保留着鼓胀的时尚气息。 这场私展最终选在大街靠近十四区的一栋小楼里,入口整面墙绘制了毕加索的《格尔尼卡》,黑、白、灰叁色平白增了些悲剧色调。 几个月前月季在Facebook上传了些成型的手作珠宝,碰巧被巴黎一家奢侈品协会La nature看中,这才逐渐起了办场展览的念头。 私人会展不对外开放,全凭邀请卡入场。也让她更为安心,眼看马上就能结束这一年老鼠般藏头露尾的生活。 月季拢了拢肩头西装,热切同面前的男人交流:“George,谢谢你的帮忙。” George胡子没剃干净,连连打哈欠:“听着Rose,一来我不是免费帮你承办展览,二来你可答应把那顶麦穗头冠卖给我的,所以没必要道谢。” “没忘。”她勾唇笑。 George说的是这次会展压轴的珠宝,六枝镶钻麦秆斜倚层迭,构成起伏的麦浪,灵感来自神话中的丰收女神克瑞斯,象征自由与力量。 门口橘黄的聚光灯打在米白色西装上,是散发焦香的黄油吐司。无名指搭在裤缝间来回摩挲,咖啡杯于掌心沁出滩水渍,他也浑然不觉。 察觉段北封心不在焉,王兆坤提肘捅他:“劳烦您老打起精神。” “设计师是谁?”段北封应声,顺手丢掉咖啡。 两人这趟巴黎行单纯是处理公务,难得今日空闲,王兆坤特意淘来两张私展的邀请卡。 “La nature的新人,前段时间在Facebook上有点人气。”王兆坤挑了下眉,“好像叫Rose。” 段北封动作一顿,无名指僵硬地抖了抖。 “拜托,全世界叫这个名字的有多少,你怎么这么敏感。等会设计师也在,你亲眼瞧瞧是不是你的Rose。”王兆坤无奈推搡他。 是啊,有什么可惊讶的,这些日子他失望的次数还少吗。 段北封自嘲笑笑。 展厅布置成植物标本馆,通过森林、海滩、麦田和花园等章节来探索不同类别的珠宝。尤其是那只麦穗头冠,设计独到手法沉稳。 酒红丝绒毯上的麦穗侧躺,像是片逶迤迤逦的山丘,生机蓬勃恣意。 “怎么样?”王兆坤问。 “超乎想象。”他眼底划过赞许,兀自喃喃道,“不过有股熟悉的感觉……” 正说着,帘后探出个金黄的脑袋,George清了清喉咙:“各位,设计师出了点状况,无法出席今日的会展,请大家自便。” “真可惜。”王兆坤耸肩。 段北封视线落回那只头冠,指尖点了点Rose的名牌。 车窗降下小半截,雪绒拽住冷风灌进来,月季整个人像朵蔫巴的蒲公英,随时散架。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方才差点就撞见段北封。 林歌方向盘一打,车往香榭丽舍大街开:“别担心,他没看到你。” 月季阖上眼帘,胸口阵阵发闷。 一年了,她原以为早就放下了。 巷口蒙上了层灰霾,墙面湿漉漉的,长出斑驳青苔,顶端盛放一簇浅粉色公爵月季,地中海气候让摩纳哥在冬季也能孕育鲜活生命。 沉均晗屈指顶了下眼镜,有规律地敲了敲铁门。 叩叩、叩叩叩。 无人应答。 他单手解开衣领扣子,“咔嚓”点了支烟,夹在指间低头看。脚边零星堆了些烟头,他喃喃道:“第叁天。” 猩红闪烁在夜色中,一明一灭,像只蛰伏的怪物。 香烟燃了叁分之一,半截烟灰颤巍巍挂着,他仰头倚靠路灯,凸起的喉结上下吞了吞。 约莫两刻钟,前面有了动静。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赌场上要见好就收?”来人脚步拖沓,食指碰了碰嘴角淤青,疼得直抽气,破口大骂,“你他妈欠那么多钱也不说,害我被人打。” “放屁,老子不做冤大头。” “就这样,最近别来烦我!” 周礼拔高声调不耐烦地挂断电话,一边往怀里摸索钥匙,脚跟落上最后一级台阶,余光才注意到沉均晗,倏地僵住。 “……又是你?” 沉均晗半眯起眸子,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刃。 周礼手背往唇下一抹:“要我说几次,我不知道她在哪。” 游戏继续 Damiani揭开暖气管道,往里头灌了两瓢水,雪花漫天浮游,成团堆积在枝丫。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巴黎变成了刻薄的高傲乡绅。 别墅外的车灯打闪,Damiani连忙缩回脑袋,拎着水壶下楼。 脚步一急,水花溅湿地板,途经二楼的工作室,缝隙间投射出暖橙色灯火。 Damiani敲了敲房门:“Rose,小姐回来了。” 月季撂下台钳,瞄了眼墙上的时钟:“嗯,知道了。” 佣人替文媛开门,她穿了件短款的羊羔毛外套,衣领落了雪水。石灰白的高腰裤搭了双黑色尖头短靴,干练利落。 “小姐,喝点热的驱驱寒。”Damiani端了南瓜浓汤出来。 “放那吧。”文媛迭腿坐下,“林歌在?” “林先生在楼上歇下了。” 她冷嗤一声,薄唇微启:“帮我放热水,我要洗澡。” “是。” Damiani退到旁边,向来对这个女主人又敬又怕。 “啪嗒”一下,月季稍稍提亮光线,玛瑙刀仔细研磨珠宝表面,几颗莹润的珍珠油光发亮。 碧色阔叶包裹珍珠和钻石,是条精致独到的常春藤手链。 食指磨出道细小裂口,倒刺扎眼地杵在指甲盖后,她长舒了口气,完成最后的抛光。 月季起身,就着杯中残存的小半杯牛奶,吞下褪黑素,推门出来。 走廊尽头的灯影逸出小团烟絮,曼妙绰约的身姿若隐若现,月季怔了怔,盯住那条飘忽不定的丝绸腰带。 “听说你今天逃跑了?”文媛的腔调掺杂些许嘲弄。 看不清那张掩于暗处的脸,月季下意识低头抠起手指上的倒刺:“嗯。” 文媛挪动脚步,携了股浓重的焦油气,她换烟了。 “没出息。” 月季抬起眼,不知如何作答:“……” “躲了一年还不够?”文媛顿觉好笑,咧嘴斜睨着她。 她默了片刻,开口道:“会长,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烟雾在湿滑的口舌间滚了圈,沾染芬香朝月季脸颊扑腾过来。 窗缝漏风,落到皮肤上针扎般刺痛,她眼梢微动:“当初为什么要撤资?” “我收到一份你过去的资料。”文媛饶有兴致地笑了下。 月季蹙眉:“可是朴家赫早就准备陷害辛西娅,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不是他。” “是谁?” 文媛推开不安分的窗柩,雪片刹那涌入,如坠冰窖,她不紧不慢地掸去烟灰:“朴家那位小小姐。” “善雨…为什么……”月季摸了摸鼻梁,眼神黯淡。 连朴善雨都能看破,枉她还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如今想来真像个跳梁小丑。 火星燎至指间,文媛顺手把烟蒂捻进窗沿的雪堆:“朴家赫成了植物人,你知道的吧?” 闻言她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气流化作泡沫堆积于呼吸道,窒息感贯穿肺腑。 一年前月季败露,朴家却没有向外界诉斥她诈骗犯的身份,人们只道北芒山找回来的外孙女再次失踪。 “……我知道。” 文媛把玩打火机,透过幽蓝焰火捕捉到她目光,循循善诱:“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样?”指缝的倒刺渗出血痕,惹得她酸疼,意识反倒更清晰。 “我可以让你名正言顺的回长京。”文媛黑眸里氤氲起雾气,正色道。 塞壬的歌喉仿若从静谧雪夜里飘来,远处触礁的沉船吐露哀嚎,月季耳朵嗡嗡作响,心乱如麻。 “可是——” “你说过,会连本带利把这份恩情还给我。”她又点了根长烟,绷直颌角,“当然,我不会逼你,好好考虑清楚。” “为什么想我回去?” 文媛勾出笑意,贝齿衔啮烟头:“同意的话再告诉你。”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月季摩了摩指节,“……段北封的邀请卡是你给的吗?” 这支烟味道辛辣,呛进肺部带着丝缕暖气,她意外地挑眉:“是。” 月季眼睫颤了颤,轻声道:“晚安。” 窗外黑蒙蒙的混沌中白星簌簌飘转,雪下个不停。文媛立在风口望她的背影,烟雾丝绸般袅绕,久久不散。 月季于房内枯坐一夜,床头的烟缸蓄满烟灰,提手捏扁空落的烟盒。了无方才镇定模样,手肘因为长时间撑在背后,钝得发麻。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在害怕。 害怕什么? 无端想起梦里那双深邃的杏眼。 苦闷瞬间溢满心脏,但那痛楚下还藏着不能忽视的欲望,蚂蚁般胡乱啃噬。 月季摸出枕下手机,不受控制地登录国内网址,入眼便是一溜烟的新年祝福,她卡顿两秒,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除夕。 首页推送是政府的新年致辞,巴黎比长京晚六个小时,演讲已经结束。 她咬了咬唇珠,点进去。 “大家好,我在这里向大家致以新年祝福,回首这一年,意义非凡……” 低磁声线灌入耳膜,熟悉又陌生。挺括西装包覆肩臂,温润杏眼没有半分波澜,颌骨轮廓清晰,他还是那个高不可攀的贵公子。 二十分钟枯乏无味的视频,她竟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朴世京侧过身,袖口碰到话筒,短暂的电流后,他抬眼注视前方。隔着屏幕四目相对,她只觉霁月霞光统统落入眼底。 本以为演讲就此结束,他俯身轻扶住话筒补了句:“也祝愿远方的朋友幸福安康,早日回家。” 是说给她听的吗? 月季耳根一热,好像有把钩子,朝她心尖若有似无的搔刮。 五点刚过半,穹顶吐出阴灰的暗白,高纬度天亮的早,雪小了不少,薄如纸片。 褪黑素带不来睡意,脑神经依旧活跃地叫嚣着。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收拾好繁杂情绪,暗自下了决心。 佣人在大厅清扫,还没到准备早餐的时间,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文媛一只脚架在矮几上,正仔细涂抹身体乳,她抬头目光掠过月季。等人走近,才闻到狼藉的烟草气味,撇嘴笑:“一夜没睡?” “睡不着。”月季磕了下眼皮,掀开背后的丝绒盒盖摆在桌缘,是那只别致的常春藤手链,“会长,这是我专门为你设计的。” 文媛勾了勾下巴:“很漂亮。” “还有昨天的私展,我卖掉压轴的头冠,钱已经汇到你的卡下。” 她笑容逐渐僵硬:“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划清——” “我想过了,会长说得对。”月季截住她的话,“我不甘心。” “我想回去,我一定会连本带利把这份恩情还给你,请你——帮我。” 文媛愣怔须臾,继而仰头大笑,顾不上掌心还留有乳液,良久她才拂去眼角泪花:“这才对嘛,我不会看走眼,游戏继续。” “不过我想先去找一个人。”月季垂眸。 文媛挑眉:“谁?” “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 快了,快见到男主,快回去了 保佑她 贵宾室角落摆放两株绿植,停机坪覆了层雪衣,公务机一时半会还飞不了。 王兆坤拉低帽檐,靠在座椅上同地勤攀谈,那位女士时不时掩唇低笑,热可可和金枪鱼叁明治被遗忘在推车里。 段北封敲了敲座椅软垫,点开Facebook随意浏览着主页,思虑半晌,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栏输入Rose。 一众相关信息瞬间涌入,他翻了几十条显然都不是设计师,直到关键词检索出La nature的长文,这才找到Rose的账号。 头像是只卡通小狗,没用真人照片,看起来是新用户,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封号。 内容不多,十来条都是首饰相关。他迅速滑到底部,最早的帖子是张工作台的照片,桌面摆着杂七杂八的工具,左上角还有护肤品的身影,大约是在梳妆台作业的。 他正打算退出,却猛然觉得哪里不对劲,重新放大图片。瓶瓶罐罐背后似乎有只小巧的首饰盒,盒盖敞开,躺着一对淡绿色耳坠,看不太清,糊成一团。 段北封眼梢吊了吊,登时蜷缩起十指。 实在是太像情人了。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爬上心头,令他愈发坐立不安,即刻携起身后的围巾朝贵宾室外疾步而去,连行李都顾不上。 王兆坤方才回神,拢紧膝盖焦急喊道:“喂,你去哪?” 赶上工会罢工,塞纳河畔围堵的水泄不通,几个小伙举着喇叭即兴演说,口号震天响。 段北封托人联系到蒙帕纳斯私展的负责人,打听那位设计师的住址。George起先找理由推脱,斡旋许久才给了个地址,并草草表示不一定能找到人。 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别墅位于第七区,巴黎有名的富人区,又称波旁宫区。 段北封在南岸下车,绕过游行的人群,一路步行,靴子浸透雪水,摁下门铃才察觉脚底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大约两叁分钟,一位老女佣从楼里出来,警惕打量着他:“你是?” “我姓段,我找Rose小姐。”段北封扬起和善笑意,一副好看的绅士模样。 女佣见他举止得体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不少:“找Rose啊,进来吧。” 他越过一小片花园,立在廊下,门内香薰点得重,气味浓郁到让人昏昏欲睡。 “我不进去叨扰了,在这里等就好。” “也好。”女佣淡淡道。 侧颈沁出薄汗,濡湿围巾上细小绒毛,来回挪动的脚步曝露他紧张心绪。 “请问…是你找我?” 耳畔响起的法语令他顷刻竖直耳朵,段北封缓缓扭头。 眼前是个典型的法国中年女人,一头金发看上去不常打理,乱糟糟的,手指头起了几个老茧,倒刺亦清晰可见。 他眼神倏地冷下来:“你是Rose?” “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女人点头。 段北封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我姓段,之前参加了您的私展,很欣赏小姐的首饰,不知道能不能给我讲讲理念呢?” “当然可以,难得你这么喜欢。”女人莞尔,娓娓道来,讲到兴起时还会挥动右手。 毫无破绽。 段北封磨咬牙槽:“真是受益匪浅,有机会一定和您合作。” 她笑得爽朗:“期待。” “那么再见。” “再见。”女人手指插进发间随意梳了梳,往回走。 段北封捻着下唇突然叫了声:“Rose。” 女人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疑惑地扭头歪过身子:“段先生,还有事吗?” “没有了。”段北封眼帘半阖,冷冷睨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Damiani吓一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右手捂住心脏,急忙躲进门后,生怕被段北封看到失态模样。 “老天,多亏了Rose提前要我背下这些话,她真是料事如神。”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用词夸张。 林歌自二楼徐徐而下,他方才在露台目睹了全部过程:“你演得很好,不过他没信。” “那怎么办,他为什么要找Rose?会对她不利吗?” 林歌笑了下:“没关系,他不会再有机会,Rose就要回国了。” Damiani仰头问:“Rose不回巴黎了吗?” “嗯,这一年辛苦你了。” “我没什么辛苦的,Rose是个好人。”她叹息,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仁慈的天主,愿你保佑她。” 周礼靠在收银台后,支起胳膊打瞌睡,额前几绺碎发跟着晃来晃去。 “喂喂,3号桌要黑桃A!”新来的黑人毫不客气往他屁股上踢了脚。 周礼精神一振,几乎要跳起来,顾不上那一脚,朝3号桌张望,是个戴墨镜口罩的女人,乌发微卷软塌塌搭在腰间。 黑桃A指代酒吧最贵的香槟,这星期还是头一回有人点。 他抹了把脸,从酒柜取出黑金色那款,随手够过盏黑桃灯。这是酒吧惯例,喝黑桃A即点黑桃灯。 “您的酒。”周礼动作娴熟,笑脸迎上去,悄悄瞄了眼女人,“小姐一个人吗?喝不完我们可以帮忙存酒的。” 她慵懒地靠进椅垫,似乎正隔着墨镜打量周礼:“喝得完。” 周礼眼神闪烁:“小姐的声音有些耳熟……” “还以为你忘了我呢。”她说着摘下口罩,露出半张标准的鹅蛋脸,绽出笑容。 “月季?”周礼瞳孔骤缩。 酒吧后巷黑黢黢一片,没装路灯,周礼气鼓鼓冲出门,脱下马甲胡乱揉作一团。 “等等我。”月季踩着细高跟追在后面。 他不肯停:“你来干什么?” “我特意来找你。” “哼,我受不起,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周礼步伐越来越快。 他在生气。 月季大声劝道:“我知道我不该一点消息也不告诉你,我给你道歉啊。” “不需要!” 真难哄。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几条长街,摩纳哥就那么点大,有种穿越了小半个国家的错觉。 路面窄长,月季走得脚腕酸胀,只好瘫坐在马路边的石墩上,默默注视着他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于夜色。 她垂头掰起手指。 十来分钟后,脚步声又重新荡回来,周礼深吸了口气:“饿了吗?” “有点。”月季一抬头,眼泪就掉下来。 —— 下章就要见到第一个男主啦 带你回家 十几颗仙人掌果从塑料袋里骨碌碌滚出来,是独属于摩纳哥的风味。叫店家剥过皮,袋子内全都染成紫红色,口感沙沙甜甜。 月季嘬了下拇指,连带果核咽进肚子:“就是这样。” “好家伙,我在摩纳哥风吹日晒,你在巴黎吃香的喝辣的啊?”周礼忿忿挥舞钳子。 两人围坐在葡萄架下烧烤,碳渣堆得高,火势很旺,熏的牛羊肉滋滋冒油。 旁边一户叁层高的别墅里探出个白人妇女,看样子是房东太太,拉着嗓子冲周礼叫唤。 言语粗俗,骂的难听。 周礼嬉皮笑脸:“马上就吃完了,会收拾干净的。” 房东太太翻了个白眼,缩回脑袋。 “比之前好,总归不会半夜赶我们走。”月季弯腰在水盆里洗手,试图冲掉紫红的印子。 闻言他沉默须臾,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咀嚼:“你这次来到底要做什么?” 左右用力也搓不干净,只好放弃,她朝后一仰:“和我一起回长京。” 精酿啤酒呛进喉管,周礼剧烈咳嗽,面色憋得通红,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你还要回长京?”他皱起眉头,“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耍得团团转吗?” “那时候是我太过得意忘形了。”月季点了点脚尖。 他掌心一横,易拉罐磕到地面,冷声道:“你真想坐牢啊,朴家能放过你?” “我想再赌一把,文媛会帮我。” “她凭什么帮你?”挑出几块焦黑的肉,铁钳朝烤架上敲了敲,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那些灰败的老藤和抽生的新条在庭院上空寂寂地缱绻交织,缝隙里偶尔能瞥见繁星一角,她太久没能看到星空,哪怕在巴黎也不能。 “就是直觉她不会害我。” 她答得轻飘飘,周礼气笑:“你真行。” 香肠过分柴,月季嚼不碎肠衣,腮帮子鼓鼓囊囊:“没有你我不行的。” 他偏头沉思了会:“月季,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别着急拒绝,明天再告诉我答案也不迟。”她表情真挚。 “…好。” 周礼扯出笑,两人举杯碰了碰。 铸铁门雕刻了燕形花纹,边缘附着青锈,略显沧桑。晨露没散尽,于海面氤氲起薄雾。 公墓管理员是个戴老花镜的中年人,坐在亭子里悠哉地看报纸,简单询问两句便放月季进去了。 摩纳哥寸土寸金,2平方公里的地界居住了近4万人口,土地成为这里最大的奢侈品。 生存的环境艰难,死后也同样拥挤。王室可以安葬于大教堂,而普通百姓却都埋在这唯一的墓园里。 四周几簇绿篱修剪成规整的方块形,中轴线两侧的十字架一个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灵魂长眠泥土中,默默注视着来访的每一个人。 她顺着指引,走到公墓西侧,停在一座矮小的墓碑前。花岗岩上布满斑驳污垢,郑雨的名字稍有些褪色,仿佛和那张唯唯诺诺的脸一同隐进雾气里。 从怀里掐出根烟,余光瞄了眼满地僵黄的花瓣,这才后悔忘记买束花。 “不过,你应该不会介意。”月季咬着烟嘴喃喃,“始终欠你声对不起,等我死后当面说给你听吧。” 舌尖向上一卷,烟絮打着旋儿缓缓上升:“如果当初是你,结局会不一样吗?” 半晌又自问自答道:“恐怕没什么分别吧,朴家的外孙女不过是件工具,从来没有人真心想找到你,真可怜。” “我占了你的身份,也替你担了后果。”她垂下眼帘低笑,“我活该。” 海风沾染湿漉晨雾,温柔抚慰着躁动的情绪,股股海浪好似拥抱在一片慈悲之中。 猩红就快燎至烟蒂,月季摆了摆袖管:“我想再去试一试,这次用自己的名字,你会祝福我吗?” “会的吧,你这么善良。” 她半蹲下身,努力平视墓碑上的名字:“郑雨,谢谢你,我答应你不论结果怎么样,一定会带你回家。” 月季沉沉吐息,海水的腥甜滤过肺腑。 她忍不住长叹转身,却猝不及防撞见一双赤红的眼睛。 隔了两条绿篱带,沉均晗捧着束百合,指骨用力,突出条条青筋,几乎要捏断花茎。 脑中烁过白光,断片半秒,她眼睫抖了抖,在他回神前扭头就跑。 沉均晗蹙眉,丢下百合花提脚追上去:“月季!” 她头也不回,米色风衣拖到小腿肚,迎着风高高扬起。 “你听我说——” 骤升的体温引得镜片蒙上小半块斑白,沉均晗撩了把头发,咬牙踏过草皮。倏地加速,长臂一抻,捞过月季搂紧。 “听我说…别跑……” “放开!”月季掰他手臂。 沉均晗箍住她侧腰,声线颤抖:“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你认错人了!”熟悉的苦香刹那弥漫进五脏,她一时情急,胡乱扯理由。 沉均晗纳罕,闷笑道:“骗子。” 滚热气息喷洒到她颈窝,激起一阵麻痒,月季狠掐他胳膊:“救命啊,非礼啊!” 管理员听见动静,抄起门边的长棍,朝这边来。 “救我,我不认识他!”月季抓住机会,尖声叫道。 “你别——” 沉均晗无奈,话音未完长棍已经落到后背,他没做防备,吃痛松开怀里的人。 月季踉跄两步,趁机逃出墓园。 “砰”的一下关上大门,心脏仍旧咚咚跳个不停,太阳穴酸痛,月季扶住膝盖,弯下腰喘着粗气。 那股苦香和独特的烟草气还萦绕在鼻尖,她阖上眼,心中百般滋味。 周礼正往牙刷上挤牙膏,从卫生间出来,瞥见月季吃了一惊:“你一大早去哪了?” “去看郑雨……”她风衣沾了泥水,衣带斜斜挂在背后,模样狼狈。 叼住牙刷,他略有些担忧:“发生什么事?” “我遇到沉均晗了。” 周礼脸色变了变。 不待他开口,屋外响起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看我们要提前离开,摩纳哥太小,万一再碰见那个禽兽……”月季靠在墙边,稍稍欠身,顺势打开房门。 沉均晗西装搭在臂弯里,宽硕肩膀渗出薄汗。他绷直唇角,半眯起眼,深深觑着月季。 ——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同谋(h) “……”她面容僵了僵,攥紧把手想关门。 沉均晗动作快半拍,牛津皮鞋率先卡入门缝,肘部一抻挤进来。月季朝左边躲,反手就被牢牢禁锢在他臂弯中。 两人几乎脸贴着脸对峙。 “那个——”周礼张嘴,唇边冒出颗泡泡。 绷直的肩线彰显他不耐情绪,沉均晗冷声截断:“你出去。” 周礼识时务,呵呵干笑两声往门外走,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我走,你们好好说,别吵架。” 门锁啪嗒落下,屋内陷入沉寂,氛围尴尬。 月季别过头:“让开。” “不装了?”他嘲弄地咧开嘴角,“我没认错人吧?” 月季眉梢抽了下,不满地推他,少了些剑拔弩张的气势,沉均晗稍稍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她努力克制表情,仅仅是鼻尖泛起丝波纹:“为什么还来摩纳哥?” 沉均晗扭身坐进对面的沙发,交迭双腿,西服随意搁在扶手边。他极短的时间内就收敛好情绪,琉璃色眼瞳微不可见地闪了闪,吐出月季未曾料想的话:“你过得好吗?” 她试想过几次重逢的场景,甚至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在沉均晗面前挺直腰杆,不显得那么狼狈。却从没料到,他会这般云淡风轻地询问她过得好不好,好似老友间的关怀。 这太奇怪。 “……和你无关。”她只能僵硬地回复。 沉均晗失笑,屈指顶了顶镜框,指甲修剪得过分平整,骨节分明地搭在膝头:“过来坐。” “你还没回答我。”她咬唇,转念不肯认怂,慢吞吞挪过去。 甫一靠近,便被拽过手心,月季重心一歪,倒在他怀中。 滚热体温隔着衣料熨帖肌肤,他掐住月季腰肢,凑到耳廓边:“因为…我要找到你。” 一字一顿,惹她战栗。 话说得缱绻,饱含情欲,又没有半点暧昧字眼。 “要抓我回去坐牢?”月季顿滞几秒,扬了扬下巴,佯作没听出他别样情绪,“别忘了你是同谋,我一定供你出来。” 镜片后狭长浅眸浮现狎昵的笑意,手掌控住月季后脑勺,嘴唇贴近光滑粉颊,轻轻吐气:“对,我们是同谋,苦海慈航,至死方休。” 她整个人好似剧烈摇晃后的汽水瓶,胸腔泛起一阵阵酸,气泡游鱼般往上窜,连带心底的警戒一同决堤。 实在寂寞太久了,月季磨动唇瓣,声调囫囵地重复问:“……为什么要找我?” “你说呢。” 真狡猾。 他不肯松口,她不愿承认。 掌心顺着平坦小腹游到耸立的乳峰,轻而易举点燃她消沉已久的欲望。 目光炽热,毫不留情地熔尽她身上的布料,月季像颗剥了皮的软桃,蓄满甜蜜汁水的桃肉在空气里微颤。 嫩白乳肉上挂了两粒硬挺的红豆,有红有白煞是可爱。 他舌尖贪婪舔过细腻皮肤,一点点往下移动,右手也没闲着,捻弄圆润的奶头,两颗小东西不经逗,兴奋挺翘着。 宛如台宕机的老电视,被人拍了几下,雾白色雪花点逐层褪去。 她身下早就淌出黏腻水液,口中轻喘:“你…怎么想起来……嗯……去墓园……” 腿根时而蹭到冰冷的皮带扣,并不能找回丝毫理智,反倒勾紧脚尖,有意无意碰他鼓胀的胯间。 来回厮磨几下,他受不住,窸窸窣窣脱裤子。 “我打听到郑雨葬在那里……”两根手指并拢,在湿热的穴口打着圈儿,动作跟随语句有节奏地顿了顿,“老天都帮我,让我遇到你。” 月季睁眼,睨他胸前错落的疤痕,热气愈浓,模糊了面孔与思绪。 肉根滚烫坚硬,他扶着上下舞了舞,铃口的腺液涂抹到花穴边的软肉,粼粼发光。龟头涨着独眼,迫不及待顶开小穴,刚进去小半截,便被泥泞的甬道绞紧嘬吮。 沉均晗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电流从尾椎骨一路攀爬至全身。 豆大汗珠自额角滑落到羊毛地毯,不知为何,竟无端想起北芒山二楼的会客间,那条进口的绿孔雀毯,还有在其上不为人知的低语缠绵。 荒唐。 硕大性器紧挨肉壁蹭磨,勾出一汪汪粘稠透明的香液,仿若花壶内有取之不尽的宝藏,淫糜水渍声回荡在窄小客厅。 月季抓他的背,腮颊透着桃粉色。 “你更敏感了,好多水……”沉均晗叼住她软嫩耳垂,细密地吻。 她撩起眼帘:“…因为…很久没做了……” 沉均晗闻言闷笑,手指探到她腿心揉捻,肉核蓦地涨圆,穴道层层粉肉骤缩,她尖叫一声,泄了身子。 他更为得意:“你看,不是因为很久没做,是因为对象是我。” 粗长肉鞭没有退出,堵在花穴里缓慢转圈,只偶尔在抽送的缝隙间漏出汤水,沿着他的性器滴滴答答往下淌。 他猛一挥手,月季腰肢瞬间腾空,肉茎贯穿到甬道深处,龟头撞开尽头小小的花口,一下又一下。 “啊…太深了……”泪水混杂汗水,濡湿肩背的长发。 他低语:“记住我,永远记住我……” 快感是燎原的烈火,任由青红火苗舔舐皮囊,将两人拖进深渊。 苦海慈航,至死方休。 —— 马上回长京咯~ 昨天很棒 草坪间隙落了些许破碎砂砾,蒙特卡罗临近破晓,天穹灰蒙蒙的。 一架银色的直升机停在中央,机翼于两侧撑开,前头的探照灯聚拢成柱,点亮跑道。文媛特意派直升机接人,一来时间仓促,二来也可以避开边境临检。 林歌杵在飞机下,脚边摆了只小巧的行李箱,他低头瞥了眼手表。 不远处,月季掖了掖真丝绒面裙,裙子腰间别了两只钉珠蝴蝶结,手法重工:“真的不和我一起走?”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周礼瘪嘴。 “……你知道我从没想过要跟你分离。” 林歌食指敲了敲裤缝,高声提醒她:“时候不早了。” “好了,快点走吧,我回去还要替你收拾那只禽兽呢。”周礼歪头,肩膀撞了下月季,“你会成功的。” “我不知道,没有你我没有把握……也许倒大霉也不一定……”月季觑着他的眼睛。 周礼无奈:“别咒自己,我们还会再见的。” “……保重。”她苦笑道。 “保重。”周礼折手搭在后颈,转身离开。 林歌再次看时间:“月季。” 晨风卷起她发稍,月季没动,凝望他逐渐模糊的背影。周礼走远几步,高举胳膊左右摆了摆。 半晌,她垂下眼眸,叹了口气,鞋跟碾平几株矮草,朝直升机缓步踱去。 林歌抖了抖米色风衣,披到她肩头:“走吧,别着凉了。” “嗯。”月季拢紧领口,半弓下腰准备坐进直升机。 “你说得是真的吗?” 熟悉的声音倏忽遁入耳膜,她动作一僵。 周礼跑过来耗了些力气,粗喘几声,挠了挠下巴:“你没有我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她扬起唇角笑,甚至龇出一排白牙。 周礼吸气,佯作为难:“那我…只能勉为其难陪你回去了。” 屋檐外是片高脚葡萄架,阴霾天色将雨未雨。 沉均晗翻身,手臂往旁边探,空的。 他蓦地睁眼,房间昏暗不能视物,窗口的纱帘鼓动,依稀漏进些许白光,了无人气。唯余指间似有若无的花香,能佐证昨日地缠绵不是梦境。 顿滞数秒,凭借微光瞥见床头多了张卡片,他屈指推了推眼镜,夹起卡片,掉出张50法郎的纸币。 沉均晗愣住,揿亮台灯,卡片上短短一行,字迹娟秀。 ——谢谢,昨天很棒。 他眉心一抽,失笑:“真是…小混蛋。” 院外的铁门哐当一下被人撞开,紧跟着大门也咚咚响。 敲门的男人有一头惹眼的金色长发,五官深邃,他拉长语调尖声叫喊:“周礼!你不能这么对我!” 沉均晗随手围上浴巾,拉开门。 男人噎了下,盯着他赤裸精壮的上半身,屋内氤氲着熟悉的腥甜味道,发生了什么再明显不过。 他登时恼火:“竟敢背着我找别的男人!” 沉均晗蹙眉:“你误会——” “大渣男!你不能因为我欠债就要甩我!周礼!你出来!”他焦急蹿进房内,踮脚朝四下张望。 “人不在。”沉均晗抱臂,斜靠在门框边冷眼睨他。 金发男人不由分说,勾拳冲上去砸他:“住嘴,你这个奸夫!” 沉均晗侧身躲过,反手扭他肘腕,哪知男人脚跟一软,直接瘫坐到地上,鼻涕眼泪一把。 “呜呜呜……周礼你不是人,你找小叁……” 吵闹声不断,引来房东太太,微胖的白人妇女骂骂咧咧走近,显然把两人都当作周礼的情人,原本还流连在他肉体上的目光变得异样。 沉均晗脸色铁青,捏了捏鼻骨,后槽牙磨得嘎吱响。 有口难言。 后花园的月季覆了层厚雪,藤枝僵黄蜷缩在一起。 朴嘉小口咀嚼苹果,盘子里还剩下大半,她吃得慢,果肉全都氧化斑驳。手机撂在窗边开放外音,助理机械地汇报着沉均晗出差的行程。 “对了,沉总监回来前还去了趟摩纳哥。” 她视线略微迟钝,木讷盯着那片颓败的花:“这个月第几次去了?” 助理顿了下:“…第叁次。” “知道了。”朴嘉摁断通话,眼底藏了片阴翳,叉子在盘中划过,声音刺耳。 玻璃窗倒映出她瘦削的身段,往日丰润的双颊凹陷下去,化疗带走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乌发,如今整个人浑似张枯叶。 她咧嘴扯出个难看笑容,应该更像只孤鬼。 换了条鲜艳点的裙子,熟练套上发网,整理好假发,这才沿着楼梯下来。 “你堂堂一个总监,调动资金还要那个贱种批准?”金悦恨铁不成钢地戳朴世荣脑门。 朴世荣不满,退后两步:“妈,基建工程前期需要投入不少,均晗搞材料忙里忙外的,资金流动大。” “他说要就给啊?” “董事局都投过票的……” “你——” 朴世荣抬眼,及时提醒道:“嘉嘉,最近还好吗?” 朴嘉眉眼弯了弯,仿若什么也没听见,面色如常:“老样子,二哥你多回来看看我就好了。” “行。”朴世荣胳膊一抻,揽她肩臂,“走,下去吃饭。” 金悦闭上嘴巴,默默睇了眼兄妹俩。 朴嘉的晚餐单独分出来,有香菇白菜心、清炖乌鸡、醋溜笋瓜和肉粉蒸蛋,做法清淡,食材精挑细选,干净营养,她这病受不得感染。 饭吃到一半,机车排气管嘶哑的音浪划破厅内寂静,黑豹停在别墅大门外。 朴悯捋了把头发,推门而入,头盔顺手递给佣人,取过热毛巾擦拭掌心。外头正在化雪,比前几日冷不少,里外温差大,他周身笼了圈稀薄热雾。 “小六,饿了吧。”金悦连忙嘱咐佣人盛汤。 朴悯无视她的热络,挨着桌缘坐下,右腿一翘横搭在膝盖上。 朴正雄皱眉,叩了叩餐桌:“什么态度。” “没事没事,前些天小六比赛不是受了点伤嘛,千巧挺关心你的,但是脸皮薄没好意思和你说……”金悦并拢两根细长的筷子,犹犹豫豫地开口。 朴悯冷哼,不痛不痒地沉声道:“是吗。” 她最近铆足了劲想撮合金千巧和朴悯,个中缘由不难猜,无非是朴老爷子不太行了,朴悯是他最宠的小儿子,一旦联姻对金家有利无害。 看出他情绪不高,金悦适时岔开话题:“哎呀,不说这些,均晗怎么还没回来?” 朴嘉摩挲汤勺柄:“他公司那边还有事要交付。” 金悦笑了笑,阴阳怪气道:“你外公这样,他倒是挺自得其乐的。” “妈,你少说两句。”朴世荣啪的搁下碗筷。 她今晚憋了一肚子气,现在不吐不快:“说到底那个骗子是他领进家门的。” “舅妈,这件事一年前我们就说过了,均晗也被蒙在鼓里,和他无关。”朴嘉握勺的手稍稍用力,指甲盖泛红。 朴家赫出事后,四海的股票几次波动,董事局人人忧心,董事长倒下,但集团还要运转。最终决定对外瞒下月季的事,避免出现任何不可控的后果。 反正北芒山的秘密也不止这一件,大家心照不宣。 没料到这个一贯好欺负的主突然这般强硬,金悦咽了下喉咙:“……要我说就该找到那个骗子,她不仅是诈骗,更是蓄意谋杀!” 偌大的餐厅即刻陷入缄默。 朴悯一节节捏响指骨,细微的咔嚓声清晰可闻,他倏地又攥成拳,手背青筋虬结,狠狠锤到桌面。 “那天晚上真的只有月季在家吗?” 深红 鱼缸外侧是无瑕的双层浮化玻璃,滤网生态专门找人定制的,底部铺了黄砂,背面用太湖石搭建两座假山,沉木匐底。水体通透清澈,豹皮鸭嘴蛰伏在梭鱼草后窥视整座大厅。 LED防水灯照得朴世京脸色苍白,一双杏眼映上粼粼波纹。 马承翻了页文件:“这些都是之前和文子轩有交易的富商,投诚的投诚,查办的查办。” 几条红尾小鱼被丢进缸中,慌张朝四下游窜,企图躲过豹皮鸭嘴地搜捕。 朴世京轻轻敲着冰冷的玻璃:“文媛那边呢?” “还在法国。” “法国?” “嗯,她在那边有酒庄,经常会飞过去,没什么特别的。”马承合上文件,塞进公文包,“不过…之前有架她名下的私人机入境,避过了临检。” 他食指在鱼缸上画了半道圆圈,顿了顿:“从法国回来的?” 马承摇头:“不确定。” “盯紧点。” “是。” 鸭嘴鱼皮上印着豹纹,尾巴利落一扬,扫起阵黄沙,搅混半缸水,红尾小鱼刹那便被它吞进胃里。半晌后,细砂才打着旋儿从半空中落定。 马承犹豫两秒:“议长,今晚的家宴……” 白兰地跃进檀棕色酒杯,芬香的酸苦气顷刻弥漫小半间屋子,朴世京透过杯底细细打量着蛇纹尾戒。 “不去。” 马承拎包,抚平西装纹路:“那我先走了,议长您早些休息。” 鸢尾花田枯萎大半,塑料皮搭建的温室无法提供足够温度,这些娇嫩的植物活不过冬季。 马承搓着手心,回头觑了眼方才的窗口,羊呢围脖贴紧皮肤,熨出些热意。他叹了口气,提起鞋跟往车前走。 别墅空洞,紫园外回荡着凛冽寒风,窗沿洇了雪块融化的水渍,墙面湿漉漉的,明天一早就会凝成薄冰。 白兰地入口饱满醇厚,甘冽香味浸润喉头,吞下小半瓶,醉意逐渐蒙上神经,皮下的血红细胞化作滚珠,惹他又麻又痒。 他摁了摁太阳穴,撂下酒杯往浴室去。 卧室的门虚掩,大厅澄黄的光漏进去,照亮床头一间间储物格,和一年前的摆设一模一样。 中央放了颗山茶花胸针,它没来得及和主人一同消失。即便灯线昏暗,也能瞬间捕获它耀眼的深红,好似滩血水,从菱格边缘倾泻而下。 盘山公路拉了几道刺目的警戒线,鸣笛响彻群山,报废的车头深深凹陷,漆皮被火油熏黑。 马承拦在他身侧:“议长…不能过去……” 巨大的黑伞几乎要抵挡不住这漫天夜雨,伞面左右摇晃,雨珠飞溅打湿他裤脚。 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恍惚瞥见月季侧躺在驾驶座,藕节般的胳膊软塌塌垂下,浓稠血液顺着方向盘一点点滴落。再一眨眼却只剩沾了血渍的安全气囊,车内空空如也。 朴世京脚步微滞,体温骤然攀升,太阳穴突突跳,强行阻断他的回忆。 他迅速拉上房门,疾步走进浴室,抻手掰开冷水阀,任由酷寒钻进肌理,浇熄肺腑内无尽的思念。 晚膳过后,张妈照常打发佣人去花园松土,她抬头朝顶端的阁楼张望,呆愣片刻才收回视线。 媛公馆阁楼尚且亮堂,行李箱敞开,胡乱摆在角落,还无暇收拾。桌面摊放几堆文件,都横七竖八做了记号,封面印有西美画廊四个字。 文媛提前把画廊的资料寄回公馆,让月季暂时代她打理。仔细查过去年的活动细则,果然有黄永山的版画和木刻展览。 姜朝曾经在这里买下一幅五芒星的画。 周礼悠哉捻了颗葡萄,舌尖挑开果皮,放进嘴里一嘬,汁水就尽数落入喉管:“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知道。”笔尖在纸上簌簌记录关键信息,月季享受这种原始的工作方式。 周礼长腿一翘:“合着你什么打算都没有啊?” 字迹渐浅,她甩了甩钢笔杆,仍旧吐不出墨油:“文会长让我打理画廊,过段时间有场义卖,把眼前的事做好,总有机会出人头地。” “还顺利吗?” “其他倒没什么,唯一的难题是董寄书。”月季拧开墨水瓶,捏紧笔囊。 周礼摸摸鼻子:“董寄书?画仙鹤的那个?” 饶是他这种常年浪迹海外的游子,也听过董老的名讳,可见其在国画界影响之深远。 “对,就连会长都吃过他几次闭门羹。” “不卖就不卖呗,还非得是他吗?”他释出声不屑的冷哼。 月季摇头:“一共安排了六位画家,董寄书不肯卖的话,其余五位也不会参加。艺术家就是这样,他不来倒落得其他人好像在图虚名。” “靠,真他妈麻烦。”他由衷骂了句。 “不打紧,你明天和我去拜访一下,探探口风。” 周礼又往嘴里塞葡萄,皮也不剥,酸得眉毛皱成团:“成,吃水果。” 她挑出两颗,犹豫了下:“没什么事我们最近还是先不要外出……” 他眼梢挑了挑,似笑非笑道:“现在才知道害怕?你选择回来就应该明白,迟早要面对那些人。” “我知道……”月季垂眸,指甲刮过笔盖。 但是她还没做好准备。 再多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 浅水湾位处长京北部,毗邻雾山,东侧便是青乌高速,距离市区四十分钟的车程。 金千巧咬牙盯着导航:“刚才就应该右转。” 姜朝摁下车窗,四周的冷杉都长得差不多,稍不留神就会开进岔路。 大白天的鬼打墙。 “我倒车。”他缩回脑袋。 两人兜转几圈方才找到600号的门牌,911甫一靠近别墅,铁栅栏便缓缓抬高。 金千巧愣了下:“你打过招呼?” “之前是派人通过口信…但也没说留门啊……”姜朝舔舔唇,顺着小径两侧佣人的指引停稳车。 “都说这个董寄书古怪得很,我倒要见识见识。”金千巧拉了把肩头的挎包。 姜朝拂平袖口:“你得了,今天陪我来求画的,别惹事。” 金千巧白他一眼,率先跟着佣人进了西边的小楼。姜朝单手插进裤缝口袋,杵在原地,视线朝四下扫了圈,最终停留在东边那栋对称的楼前。 思忖须臾,他眼皮一折,转身跟上。 精诚所至 镂空雕花窗桕投进斑斑点点细碎的光,紫檀木案几上茶水换到第叁盏。 月季戳亮屏幕,瞄了眼时间,继而夹紧手机往扶手上磕了磕。 周礼起身,不耐烦地来回踱步:“什么意思,那个董寄书已经把我们晾在这几个小时了。” “请我们吃闭门羹呢。”月季揉揉太阳穴。 他挪到窗口,掀开帘子一角,睨着大路中央那处惹眼的喷泉,余光注意到西面还有一栋对称的小楼。整座别墅设计规整,可见主人极其讲究风水。 “还等吗?” 白瓷羊脂玉杯衬的茶汤透出琥珀色,她摩挲杯壁,沉吟道:“等,为什么不等,今天等不到明天继续等。” 她说着从包里摸出蛋白棒,递给周礼一根,慢条斯理地沿锯齿状撕口打开,缓缓咀嚼着,大有坐定的架势。 到了饭点,偏楼几乎见不到人影。 周礼右手支着下巴,陷进沙发里昏昏欲睡。月季坐得手脚发麻,垂了几下后肩,打算去外面转转。 主干道旁站了几个保镖,身段笔挺。她掀了下眼皮,不动声色绕到小路,朝中间的主楼走去。 主楼门厅高挑,白色灰泥墙搭配浅红瓦檐,加上圆形拱窗和转角的石砌,雍容又不落俗套。两侧矗立几株洋槐,稍稍遮挡一层的视野,也恰到好处体现了东方建筑独有的隐私性。 小路尽头连着别墅后花园,周遭围了绿篱,枝头覆盖薄雪。脚下石砖没清扫干净,里头还残余雪水打湿的泥垢。 再往里走遇到片花圃,挤满郁金香。缝隙铺了层金色叶片,颜色透亮,匍地而生,娇软的叶茎从石阶边缘垂下。 “太好了,终于有人了,快过来帮忙。”花圃后倏地冒出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头,瞧见月季急忙抹了把脸呼救。 月季犹疑两秒,发现花圃小半都被翻出新土,地上还躺着好些郁金香苗子,她下意识问:“施肥?” “显而易见。”小老头挥舞锄头。 “等一下!” 硬生生被人叫停,他眉头皱了皱,目光锐利地投到月季脸上。 她扯起嘴角:“…郁金香不能这么种。” “什么?”他狠狠砸下一锄头,翻出的新土潮湿,语气不屑,“书里就是这么写的。” “整理花园书本和实操差距可大了。” 小老头斜睨她:“听你的口气还是个行家?” “算不上,学过点。”月季长吁了口气。 他不满冷笑:“那你倒是说说。” 月季背过手,摩了摩腰带的珍珠,鞋跟贴着砖缝走直线。 “外围的绿篱呈半包围状,正面有留白,视野空旷四通八达。后花园排水系统很好,且没有植高树,极旺屋宅。” 小老头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索性把锄头扔到一边:“别的就算了,你怎么知道排水系统好的?” 月季挑眉,指向花圃上的金色叶片:“佛甲草,用沙质土就能栽培,对环境要求不高,最重要是土壤排水必须非常好。” “你这小女娃哪来的,倒是有些本事。”他眯了眯眼。 她翘起脚尖,点了下地面:“没什么,我来找董先生的。” “哦?见到了吗?”小老头咧嘴嘲弄一笑。 “没有。” “我劝你别费力气了,那个人油盐不进的,还不如帮我种种花。”他摘下手套,从背篓取了条毛巾。 “明天吧,我会再来。” “他不会见你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月季拢紧脑后长发,笑了笑。 小老头喝完水,撇头意味不明道:“那就祝你好运。” 细高跟踏在偏楼前的瓷砖上咚咚响,金千巧恼火地摸腕上手表:“这个董寄书太不识好歹了,等了大半天人影都没有。” “少说两句。”姜朝嘴上说着,脸色却也极差,他替姜琨来求画,没成想连董老的面都没见到。 两人闷闷不乐地取车,回到别墅大路,前面多了辆低调的玛莎拉蒂。 金千巧抱起胳膊,水晶指甲卡在袖口的金边:“画是要送文首相的吧,我听说他今年要办寿宴,真是稀奇,他不是向来不搞这些的吗。” “如今局势动荡,谁知道眼前人皮下都藏着什么心思,只怕是场鸿门宴。”姜朝视线随意落到前头的车牌上。 “看起来你外公还是没打算彻底投诚民主党,你夹在中间迟早要出事。”金千巧一语中的。 他心烦意乱,脚下稍一用力踩到油门,车身颠簸两下,猛地撞上前面的车。 月季从假寐中清醒过来,身子弹起又落下,她攥紧安全带,心有余悸:“怎么回事?” “后面撞上了,谁啊,会不会开车!”周礼作势要下车理论。 月季瞥向后视镜,瞳孔骤缩,及时拦住他:“是姜朝。” 姜朝抻了抻小腿,比划了下玛莎拉蒂刮花的尾部,他上前敲玻璃窗:“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车窗贴了防窥膜,看不清里头的人。半晌,摇下条小缝,隐约能看见驾驶座是个戴墨镜的男人。 “修理费我转给你吧。” 周礼扶了扶鼻尖的墨镜,压低嗓音:“不用了。” 话音刚撂下,他就转动方向盘,玛莎拉蒂倏忽提速疾驰出别墅。 姜朝惊得连退几步,疑惑盯着远去的车影。 “什么情况,怎么跑这么快?”金千巧蹙眉。 他坐回车里,掸去裤腿的灰尘,顿了数秒:“那辆车是文家的吧?” “…好像是。” 工作日傍晚,常府大道车流拥堵,霓虹灯提前悬上高楼。 冷风窜进窗缝,彻骨的寒意浸透皮肤,围巾迭放整齐搭在月季膝头,她敲出根长烟虚夹在指间:“好像和一年前差不多。” “一年而已,什么都改变不了。”见她侧影颓然,周礼舔了舔干涩嘴唇,“打火机在手套箱里。” 月季捻着烟尾把玩:“不抽了,我戒烟吧。” “想好了?”周礼意外。 “嗯,伤肺,你也少抽点。”烟盒被塞回原位。 周礼咬着墨镜腿,浅浅应声:“好,不知道姜朝刚才认出我没。” “应该没有。” “我看你瞒不了多久,那条疯狗闻着味儿都能找到你。”他笑道。 连化了叁天雪,长京温度接近零下。 郁金香新苗挨挨挤挤,种满花圃,小老头兴奋之余不忘挖苦月季:“明年打春要是开得不好,唯你是问。” 这几天算是摸透他喜怒无常的古怪脾性,月季右手撑住锄头,无奈撇嘴:“那要是开得好呢?” 小老头眼珠子一转:“那就…请你喝茶。” 真是精明。 “就这样?” “小女娃别太贪心。”他嘴里哼着歌,得意往楼里去,“行了,我去端茶点,你休息下。” 月季寻了块干净的石阶坐下,锄头横在脚边,目光流连于那一簇簇修剪平整的绿篱上。 “老头人呢?” 她身躯蓦地一顿,这烟嗓分外耳熟。 不会这么倒霉吧? 狭长凛冽的凤眸,自拐弯处浮现,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月季。不知为何,就算隔了段距离,此刻他左眼下那颗小痣也看的清清楚楚。 朴悯眼底的迷惘迅速燃成狂热,抬高七寸,“呲呲”吐出蛇信,腥湿的危险气息从四下涌来。 她浑身僵硬,猎物般不能动弹。 —— 没想到吧! 做你想做的 朴悯疾步绕过花圃,倏地攥住她手腕,周身滚烫的热意几乎融尽残雪。 “悯哥。”月季紧张地咽喉头。 他眉心微蹙:“你怎么会在这?” 不等月季开口,小老头拎着食盒出来,瞧见朴悯:“你这小子跑到我花园来干什么?” “……画室没找到你人。” 朴悯力道一松,月季急忙抽出手,托在掌心晃了晃。听这口气小老头果然就是董寄书,她没猜错。 “小女娃过来吃点心。”小老头揭开食盒盖,芸豆卷和枣花饼各半碟。 月季清清嗓子,捻了块芸豆卷坐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朴悯的视线始终落在月季脸上,沉默半晌,开口道:“老头,我要的画呢?” “不给。” 朴悯挑了下耳廓:“别这么顽固。” “方昭为就是这么教你的?”小老头冷哼。 月季干咳两声,手背挡住嘴角,佯作惊讶:“你是董寄书先生?” 他眯眼觑着月季,鼻腔释出道更不屑的腔调,翻手盖上食盖:“真能装,我讨厌精明的人。”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屋内去。 “董先生——”月季慌张起身,手中糕点掉落残渣。 朴悯臂膀一横,揽住她的腰:“别追了,老头脾气一贯阴晴不定。” “可是我……” “你现在还有心情管别的事?”他长眉一扬,眼睑下的那粒小痣轻轻浮动。 月季绷直脊背,还没来得及退后,顷刻间天旋地转,整个人挂到他肩头。 “放我下来!” “别动。” 肚皮压到叁角肌,随着朴悯的步伐来回晃,几乎要吐出来。被摁进副驾驶,月季手臂应激地挣扎几下。 朴悯探头进来,阴郁长眸牢牢锁住她的眼,指腹划过身侧,替她扣紧安全带:“我们谈谈。” 烟嗓灌了蜜般蛊惑心弦,浇灭她企图逃走的念头。 法拉利一路驶向城市另一头的香山。 春节过去没几天,公园两侧的枝干还绑着稀疏的红丝带,寄托了人间诸多心事。 低帮靴踏过残雪,洇湿鞋面,月季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块,始终缄口不语。 “什么时候回来的?”朴悯裹了裹夹克,斜睨她背影。 月季脚下一顿:“……” 他哼笑:“世京哥早就把长京翻了个底朝天,你不可能在国内。” 回头望,朴悯眉眼弯弯,心情好像不错。身后错落的石梯层层覆盖上小雪,一整片银装素裹。 她磕了下眼皮,扭头继续朝坡顶走。没一会儿,就到了顶峰的凉亭,东边飞檐站了两只喜鹊,正警觉地搜寻野果。 石凳被雪水濡湿,斑驳不堪,月季双手插进风衣口袋,倚着长柱:“你恨我吗?” 他稍一偏头,神色似是迷惘:“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我骗了你。”月季磨咬唇珠。 “确实,挺讨厌的。”朴悯挑起她鬓边的一绺发丝把玩,“不过我早就不生气了……” 她鼻尖微皱:“还有外公…朴会长,听说他摔成植物人,你不怀疑我?” 朴悯眼神一暗,转而钳住她下巴:“是你做的吗?” “你觉得呢?” 他玄黑色瞳仁掀起股小型的风浪,食指沿着她的颌骨往下滑,徘徊在白嫩侧颈上,温柔地摩挲:“我觉得不是。” “为什么不怀疑我?”月季不耐,抻手挡了下他的动作。 “我早说过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会这么做。” 她垂眸,自嘲地笑了笑:“我想过要杀了他,但最终还是下不去手。” 朴悯拢手:“我相信。” “……你不该相信我。”月季背过身,眺望远处风景。 凉亭四角结了冰锥,底部尖尖的,晶莹剔透,倒是行凶的好武器,她陡然浮起无趣地念头。察觉到走神,又迅速整理思绪。 “总之,我这次回来是想重新开始,虽然这话听上去挺厚脸皮的,但我还是要说。”她顿了顿,“就算朴家要找我麻烦,我也绝不退缩。” 朴悯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做你想做的,我不会让任何人阻你。” 没由来念起那场办公室情事,和他低声诉说过的喜欢,月季心跳漏了半拍:“我先走了。” 拇指还存余她的体温,朴悯无声笑了下。 “小心点,我可不想你太早被其他人发现。” 长京这几日不落雪,来往车辆一压,路肩缝塞满了薄冰,滚水也化不开。 文昌走出奶茶店,手里拎着四五瓶饮料,吐息顷刻化作白雾消散。过个马路就是长京大学,他摸了摸冻僵的耳垂朝门口走来。 朴善雨撩起耳畔的碎发,低头认真翻阅资料。 金融系寒假有个实践报告,要以小组为单位,去商场做调研。他们几人一个小组,忙活了一整天,打算最后去图书馆做数据分析。 “辛苦了,大家来喝奶茶。”文昌热切地冲大家扬手。 几人对视一眼,都兴致缺缺。 其中一个男生冷嘲热讽道:“我可不敢喝,谁知道又是哪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文子轩的丑闻闹得满城风雨,致使文昌在学校也抬不起头。 他动了动手指,抿紧唇角,最终还是默默垂下胳膊。 朴善雨掀开眼皮,顺手接过文昌的饮料,不由分说地散给其他人:“好了,什么民脂民膏的,和文昌又没关系,大家都是同学。” “切,你少装了,也就文昌把你当宝,谁不知道你和文——”那男生口无遮拦,抬眸却撞见朴善雨异常凛冽的目光,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闭上嘴巴。 这不大不小的风波让大家丧失兴致,报告最终也草草结束。 朴善雨抱着书从大门右侧出来,她心不在焉,雪地靴磕到地砖间隙,差点摔了一跤。走了好一段,才发觉身后始终有辆车跟着。 她攥了攥拳头,矮身坐进去。 “怎么魂不守舍的?”文子轩单手松了松领带,调高车内温度。 朴善雨指甲扣着书页边缘,视线飘向窗外:“在想报告的事。” “是吗……” 文子轩右手有节奏地敲击方向盘,时不时瞥一眼手机屏幕,看来心神不宁的不止她一个。 性贿赂的事曝光后,文峰撤了他的外交部的职位,好些日子不见他在外头耀武扬威了。 朴善雨心中冷笑,面色却如常,适时送上安抚:“最近还好吧,我担心你。” “听到风言风语了?” “一点点。”她低头。 “不用管那些,我迟早会讨回来。”文子轩狠狠错了错后槽牙。 朴善雨抿了下唇:“是谁害你的?” “还能是谁,肯定是那个野种,以为没了我她就能坐稳位子吗?” “原来是她…怎么这样啊,好歹你也是她哥哥……” 嘴角浮起一小抹弧度,笑意藏进斑斓的路灯里,她扮演起一个合格的小女人。 事情愈发朝着朴世京想要的方向发展了。 屏风 晚膳挪到小花园,红酒提前倒入醒酒器,甘醇香味弥散进空气,Spiegelau水晶杯外雕刻了鸢尾花纹,和浅色的桌布相得益彰。 鹅肝鱼子酱、清汤螺片、姜葱蟹肉依次摆上餐桌,张妈清点过食材退到一边:“小姐在楼上洗澡,周先生说晚上不回来用餐了。” 董寄书的画还没解决,月季心中不免忐忑。 “月季小姐先入座吧。”张妈提醒她。 她回神:“好的,谢谢。” 小院的露天棚采光极好,即使在冬季鹤望兰也能茁壮生长。 文媛趿着拖鞋,拂开几片遮挡视线的春羽叶,暖风掺杂着酸香的苹果气味,直往她面门扑。 “会长。”月季抹了抹嘴角。 文媛坐到长桌另一头,略一点头:“董寄书那边如何?” “我找过他,暂时没什么进展……”她捻起刀叉,犹豫了下,“不过我今天碰到了朴家的人。” 红酒刚好醒来,柔和的芳香润过喉咙,文媛轻轻撂下高脚杯:“朴悯?” “会长怎么知道?”她奇道。 “董寄书自恃清高,这么多年只和大法官方昭为有私交,朴悯又是方昭为的学生,小时候也跟着董寄书学过画,只能是他可以随意出入董家了。” 大法官方昭为,月季之前有所耳闻,为人清廉,手腕铁血,朴悯颇得他几分真传。 文媛敲出根长烟,挑了挑眉梢:“朴悯为难你了?” “没有…不过他也想要董先生的画…我怕……” “不急于一时,这件事还要慢慢磨。”烟雾凝成团絮,从齿间溢出,文媛默默注视她,“我最近比较忙,画廊你多上心。” 鹅肝融化在舌尖,油脂香味游荡口腔,月季笑了下:“我会尽力。” “见过朴议长了吗?”文媛食指有节奏地叩了叩桌面。 她动作一滞,牛排切出块缺口,刀尖沾染了猩红的血丝:“还没。” “听说朴议长之前待你很好哦。”文媛意味深长道。 月季舔去鲜甜酱汁,牙槽小口咀嚼着软嫩牛肉,慢条斯理地咽下食物,而后取来方巾擦拭嘴角。 “……朴议长一向为人笃厚。” “笃厚。”唇缝漏出丝不明所以地嗤笑,文媛把烟蒂摁进空盘,继续说,“你不用太紧张,朴家要想告你早就立案了,朴家赫还躺在医院,四海的股价受不得这些丑闻,他们会当作从没有你这个人。” “明白了。”她垂下眼睫,“会长…我想和周礼搬出去住。” 文媛专心切起牛排:“这些小事你自己决定吧。” 次日一早。 泊车的功夫周礼连打了几个哈欠,后视镜里吊着两只熊猫眼。 “你昨晚去哪了?”月季没忍住问他。 周礼睡眼惺忪:“去…前男友那了。” “怀疑咱俩关系,甩你的那个?” “嗯。” 月季翻白眼:“你有没有搞错,才回来多久就找男人。” “就许你找,不许我找啊。”他啧了声,推门下来。 她噎住。 画廊西边是长京剧院,河岸边矗立叁朵并列的芙蓉花建筑,风格大气奢华。 一楼电梯侧面另有条通道,尽头是间办公室,常年没什么人,文媛原本也极少在这边待整天。 办公室中央摆了盏屏风,边框是梨花木的,绢纸上画了幅远山淡影图。屏风后的办公桌简朴,沿窗打造一整面博古架,陈列了各式的古董瓷器。 桌角点了支檀香,香味闷在逼仄的空间里,让人透不过气。 画廊的运营与普通商业模式大有不同,主要是靠代理和寄售,非盈利项目占比很重,眼前急需解决的就是本次春季义卖。 月季沉思片刻,在搜索栏里输入董寄书的名字,仔细查阅每一个相关词条。 两小时后,行政经理叩响大门,探身妥帖地朝屏风后张望一眼:“总监,昨天订画的一位顾客想和您当面签合同。” 笔尖一滞,字尾洇湿了小块。 “之前都是当面签约的吗?”她合上笔盖,谨慎地问了句。 行政经理摇头:“文会长一般不和买家当面签,这位顾客昨天订好了画,本来走流程就可以,但是他今天过来听说画廊代理人在,便想见一面。” 她敲了敲笔杆:“行,让他进来吧。” 月季才接手画廊,多结交些人脉对她有百利无一害。 然而很快她就后悔起来。 “没想到这边还有条隐蔽的走廊,我来你们这几次都没注意。” 姜朝的声音越过屏风,遥遥刺入耳鼓。 月季脸色倏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进了办公室。 沙发在屏风外,她急忙捏着嗓子:“请坐。” 又招呼助理端茶。 万万不曾想到买画的是姜朝,月季心虚地挺直腰杆,冲着键盘噼里啪啦地一通乱敲。 姜朝翘腿向后一仰,目光游向那副远山淡影,绢纸隐约映出办公桌后的身影。 沉默须臾,助理端来茶点。 月季扬了下手边的A4纸,佯作忙碌,让助理把合同送到桌前。 助理愣了愣,也没多想,拿着文件绕过屏风:“总监。” “谢谢。”姜朝买了一幅名家的山水画,她瞄了几页细则条款,匆匆盖下西美的印章,顺手递给助理,示意他再送出去。 姜朝笑了下,合同看也没看:“我特意过来面签也见不到代理人吗?” “抱歉,姜先生是吧,今天不太方便,以后有机会我们再面谈。”她轻咳几声。 “那好吧。”姜朝站起身,茶水分毫未动,他摸了摸眉梢,“对了,还不知道代理贵姓?” 月季捏紧钢笔,胡诌道:“…我姓文。” “哦,文小姐——” 姜朝拉长语调,又陡然敛收笑意,抬头直勾勾盯住屏风,视线仿若能穿透绢纸直达她眼底,不轻不重地开口:“月季,你什么时候改姓文的?” 啪嗒一声响,钢笔从桌面骨碌碌滚掉在地上,月季僵在原地。 “别装了,你能听出我声音,难道我听不出你的吗?”姜朝说。 见她久久不回应,助理疑惑:“总监?” “你出去吧。” 他叹气,冲助理摆了摆手,方短的皮鞋跟踏在地板,声音清脆。 一步步终于拨开碍眼的绢纸屏风,见到那双朝思暮想的桃花眼。 读档重来 西美画廊外沿是信江的支流,水面不那么清澈,泛着浊黄。 窗口特意留了条缝隙来透气,从江北吹来的冷风灌进衣领,衬衫微微鼓起个小包,月季提手压了下,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开口之前我并不知道,我没想过是你。”姜朝皱眉,“这一年你跑去哪里了……” 月季别过头:“和你没关系。” “月季!” “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是朴家的千金。” 姜朝舔了舔唇瓣,绕过办公桌,俯身靠近她,清冽的香草味道顿时掩盖那股寒意。 “这不重要,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这和我喜欢你没有关系。”他扶住月季肩头,迫切地表达心意。 饶是再避开,也受不住他滚热的视线,月季回眸对上他眼睛:“……你真是一点没变。” 语气松动不少。 姜朝手腕一收,揽她入怀:“我真的好想你。” 耳畔能听到心脏咚咚的跳动声,月季耳根发烫,尝试抻手推他,几次也没成功。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放你离开……” 姜朝搂得紧,她背后沁出层薄汗,稍稍洇湿米色衬衫。 大门唰一下被推开,周礼低头瞟着手机,一时没注意屋内的情况:“月季,我找到个好房子,离市区不远,你——” 这会儿他才抬头,瞧见屏风后的两人,失语片刻:“我靠,你怎么找来的?” 月季乘机挣脱姜朝的桎梏,捋了捋长发,歇了半会儿才说:“地址发我,我去看看。” “可是……”周礼犹豫地望向姜朝。 “你画也买完了,该走了。”她下起逐客令。 姜朝挑了下眉梢,显然不肯走:“你在找落脚的地方吗?我名下有几套房产,没什么人知道,很清静。” “不用。” 月季取过衣架上的大衣,刚套进袖管就见他厚颜无耻地贴过来:“那我陪你去看房子。”活像块橡皮糖,沾上就甩不掉。 姜朝谄媚的模样惹周礼翻了个白眼。 温格公寓靠近滨江大桥,不堵车的话十几分钟就能驶入常府大道。 周礼把门锁的密码发过来,月季瞄了眼身旁的人,暗自叹息。 两室一厅,空间宽敞,家具也齐全。房子空出来有段时间,窗檐下淤着小块积雪,没来得及清理。 “这也太小了点。”姜朝摸摸鼻梁,“我在郊区有间别墅不比紫园差。” 月季怔了怔,垂眸捻起口袋上的纽扣,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他还好吗?” 姜朝苦笑:“…大哥很好。” “哦,其他人呢?”目光移向窗外,她违心地多问了一句。 眼前掠过某种不知名的鸟,朝滨江大桥飞远。 “嘉嘉姐接受治疗,病情还算稳定,大家都很好,除了爷爷一直躺在医院。”姜朝默了数秒,“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朴会长和我摊牌,他早就知道我是假的,他要送我去监狱……所以我想杀了他……”月季拢紧大衣,淡淡道。 他拧眉:“你不会。” “你把我想的太好了,我确实想过杀他,虽然最后没下得去手。”月季转身越过他。 姜朝松了口气:“那你怎么会突然消失又出现,还成了画廊的代理?” 指尖抚过沙发背,没什么灰尘,她凝视掌心发愣。 思忖良久,她眼睫抖了抖:“画廊是文媛的,一年前也是她救得我。” “你在帮文家做事?”姜朝疾步跨到她面前,眉心刹那皱成结。 “只是文会长。” “她也是文家的人。”他强调。 月季缓缓抬眸:“要不是她,我可能早就死了,也是她让我有机会读档重来。姜朝,我的事情我有分寸,你不要管。” 闻言他面容松怔。 眼前的女孩,是她,好像又不是。 * 段北封抽回手,百叶窗帘唰一下合拢。他点了点桌缘,转过身坐回椅子,这才把目光落到林歌脸上,揶揄道:“文会长肯重用你了?” “会长确实提拔我不少。”笑意僵在嘴角,林歌错了下牙槽,“人往高处走嘛,段总能体谅吧?” “我自然为你高兴,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你也应该明白。”段北封手指摩挲着那封辞职报告。 林歌抄手挪动半步,神情莫名有些得意:“其实是…我想陪在重要的人身边。” “重要的人?” 林歌似有所指:“总之有这样的人,而这些和段总不会再有关系……” 段北封笑意不达眼底:“……我向来不阻人前途,更何况这些年你为合逸出了不少力,祝你前程似锦。” 林歌拂了下衣袖,转身离开顶层办公室。 段北封顿了顿,调出在巴黎查到的资料,第七区那栋别墅的户主行事低调,查不到全名,只知道姓文。 他屈指抵在桌面,低声喃喃:“文家。” 芭蕉外圈的圆叶已然枯黄,侧茎烂成水,湿哒哒垂到地面。 沉均晗斜靠着迈巴赫,右手夹烟,不知出神了多久。 “姐夫,不上去吗?”朴善雨斜挎了只方包,刚进院子。 他摁灭烟蒂,嗓音沙哑:“抽了根烟,走吧。” 甫一拐上叁楼,就听见争执。 “大嫂,在爸爸病房门口就不要说这些了。”朴秀洙刚下飞机,时差还没倒回来,懒得和人争论,只好厉声提醒。 金悦不满:“你什么意思——” 朴善雨扫了眼沉均晗,上前道:“妈,我和姐夫在楼下都听得到你的声音。” 金悦方才缄口。 护士做完检查,朴嘉正陪在朴家赫床前读书。 她瞥见两人:“你们来了。” “爷爷今天还好吧?”朴善雨坐到她身旁询问。 朴嘉勾了勾唇角:“医生说外公虽然陷入昏迷,但意识有时候会复苏,多和他说说话可能会有帮助。” 沉均晗觑着那副呼吸机,神情麻木。 凯迪拉克停在路口,等红灯的间隙,马承空出手查看邮件。他派人跟着文媛,每天定时会传些照片,连翻了几张,他动作倏地顿住,喉咙发紧。 才加载出一半的照片上,有个眼熟的男人,应该是月季小姐以前的助理。 他慌张叫出声:“议长。” 朴世京掀开眼帘,等他的下文。 马承忐忑地把照片递到后座,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 照片上是周礼揽着一个陌生男人,拍摄角度隐秘。 朴世京瞳孔晃了晃,半晌他吐出口浊气,整个人反倒放松下来:“你终于肯回来了……” 白日宣淫 月季耸肩夹住手机,弓下腰,灵活地系紧鞋带:“我打车,你不用来接我。” 行李不多,她整顿两天就搬进了温格公寓。 那头电动牙刷嗡嗡的响,周礼含着牙膏沫口齿不清:“怎么又这么早?” 长京今年的雪期格外长,残冰还未消尽,又洋洋洒洒飘起薄雪。 通话间她拾掇爽利,走出电梯。树尖顶着一髻儿白花,绿化带有的雪厚,有的还露出草色,一道儿白,一道儿黄的。 沥青路面覆了层冰,每走一步仿佛都能听见脚下细碎的冰裂声。 “我睡不好。”她没举伞,空着肚子叫了辆快车,司机还有2公里距离。 周礼咕噜噜漱完口,抽出张纸巾擦嘴:“你这样不是办法,要不要看下医生。” 月季拢紧胳膊,有些倦怠,袖口的两串链条她嫌碍事,买回来就卸了。 “过段时间再说吧。” “……这两天还抽烟吗?” 雪花落到她肩头,即刻消融进针线:“没,还不错吧。” 周礼沉吟道:“月季,慢慢来,有些事急不得,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月季知他话里的意思,心头一软,嘴上却不饶他:“好了,婆婆妈妈的,你今天去画廊帮我整理好去年的展出经费。” 他呸了声:“再见,吃你的闭门羹去吧!” 忙音响起的同时,出租车也到了路口,月季拂去鬓角未融的细雪坐进车里。 揿断通话,周礼往两颊均匀地涂抹须后水,香味有些过于浓郁,他冲着客厅的半裸男抱怨:“亲爱的,这味道太差了,晚上咱们买瓶新的吧。” “随便你。”男人只顾着摆弄早餐,头也不抬。 周礼搓搓手,从浴室的窗口探出头,余光掠过楼下两辆黑车,愣了愣。 车子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在楼下停了好几天,周围时不时有几个穿黑西装的保镖转悠,他犹豫两秒轻轻阖上窗子。 远处的山峦层次不清,迭在尽头,一片清寒。 浅水湾环境僻静,司机把月季放在路口,斜坡再往上走一小段就是600号别墅。前门的几个管事认得月季的脸,便放她进去。 东西两幢楼前堆积了厚雪,通向主楼的小路边临时挖了条长沟,其中引入些许热水,保证路面不会结冰。 走到尽头便是后花园入口,绿篱上挂着拇指长的碎冰,一碰就簌簌往下掉。花圃的郁金香箍得紧,团簇着在雪中招摇。 回廊蜿蜒到花园中心,檐下刚摆好早午茶的餐具,澄澈的香味从壶口喷涌而出,是洞庭湖碧螺春,吓煞人香。 茶桌边端坐着熟人,朴悯一手托腮,目光戏谑,见到她也毫不惊讶:“老头在前面。” 月季顿了下,越过回廊朝前去。 董寄书极讲风水,内院无高树,垫个板凳几乎可以平视整座花园。深处留了块空地,小老头正拢袖站在两株枯树前。 凝神一看,那树枝矮小,躯干上爬满密密麻麻的褶皱和倒刺,是枯死的枣树。 “董先生。”她出声。 董寄书偏头,浑浊的眼球微晃,仿若还没从回忆中醒来:“又是你?” “上次是我不该耍心眼,我来跟您道歉。”月季稍稍低头,略有羞愧。 “不要再来了,我不会卖画给你。”语罢,他抖了抖衣摆上零落的雪花。 月季掐紧口袋里的线头,还想挽回:“董先生,画会用来义卖……” “你走吧。” 董寄书横眉,丢下两个字,疾步离开,途经回廊时不忘给朴悯投去一记白眼。 月季追到廊下,来不及喘气大门就紧紧关上。 朴悯提壶倒了杯香茶,模样恣意:“来喝茶。” 他长腿交迭,焦糖色大衣弓出弧度,腰带松散地垂在两侧,内搭的灰毛衣露出茸茸的肩线,显得风度翩翩。 月季慢吞吞坐过去:“你怎么一大早就在这?” “和你一样啊。” “你要董先生的画做什么?”她犹豫着发问。 朴悯指腹往杯壁抹了一圈,冲月季笑:“文首相很中意老头的画。” 她想起上回在浅水湾还差点遇到姜朝,恐怕他也是为董寄书的画而来,这事似乎愈发棘手,一时间心事千回百转。 杯中茶水好似块透净的琥珀,描摹出朴悯鲜明的轮廓,狭长眼眸闪露微光,看穿她愁绪:“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最重要是对症下药。” “怎么做?”月季闻言登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了解他多少呢?” “我查了他的资料,没什么可以参考的。” 朴悯食指点了点眉梢:“董家往前数叁代也从政,但是随着政局变动家道中落,家里人大多都趁乱迁居海外了,孙辈中只有老头脾气硬不肯走,就自己留在国内学画。后来他逐渐有了名气,买回董家这别墅,东西全按照他自己的喜好里外翻了个遍,除了那两株枣树,不过去年入秋那树就不行了,大约活不到春天。” 月季惊讶:“你知道的这么多?” “我小时候就跟着他学画。”朴悯抻手不客气地弹她脑门。 她吃痛,捂住额头,不高兴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怎么谢?”他支着太阳穴,玩味地勾唇问。 “请你吃饭?”虽然老套了点,但实用。 “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被他看得不自在,月季挪开视线。 下一秒朴悯又掰正她下巴,强迫对视,他左眼下的小痣像是把钩子挠得她心痒。 “我想要…你啊。” 法拉利几乎飙到300码,停在最近的酒店门口,月季神情恍惚,脑袋发懵。 这么猴急? 直到两人缠在床尾,她还没回过神。 朴悯停在她颈窝,掌心亲昵地摩挲白嫩的软腮:“想什么?” “……你憋了很久吗?”她眨眨眼,羽睫上下扑簌着。 揽在后腰的手掌微烫,带着薄茧,朴悯低笑,游鱼般滑进她衣衫。 月季嘴里溢出嘤咛,乳尖在颤栗中挺立成滚圆的红豆,无意识剐蹭着他结实的胸膛。 “确实憋了很久…帮我……”他沉声,倏地掀开月季衣衫埋进乳肉。 白日宣淫。 我缺男人吗(h) 朴悯探出粉嫩舌尖,贴着她腰线一路蜿蜒上游,留下湿软的温度,搔得她又麻又痒。生白肉体整个被拉开,袒露在他面前。 朴悯挑了下薄薄的眼皮:“你呢,有和别人做吗?” 距离过近,难以消散他吞吐的热意,月季仰头舔吮他的唇,牵出道道暧昧的银线。 她狎昵一笑,煞有介事地在他胸口画圈:“你觉得…我缺男人吗?” 朴悯表情微滞,隐隐有些不快,但很快就擒住她后肩吻下来,手心稍稍用力,她便痛得张嘴,舌头趁机长驱直入。 这个吻狂乱爆裂,毫无章法。 更像小心眼的报复,或者说是提醒,强迫她正视两人的关系。 他在说话,无声地控诉爱意。 但没有血缘的枷锁,就可以直面那些隐晦难言的情愫了吗? 脑袋在热吻中愈发混沌,以至于刚冒出头的正经念头,瞬间就被压抑不住的情欲所掩埋。 右侧浑圆掌控在他手心,顶端乳珠被挑逗得挺硬。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抻到她腿心,浅浅朝里搅动,抠挖出粘稠水液。指头很快找到那颗躲起来的肉核,扣住它打圈拨弄。 月季嘴角霎时漏出羸弱嘤咛,扫去他那点不痛快。 朴悯勾了勾眼角:“舒服吗?” “嗯……” “舒服吗,说出来。”他不依不饶。 “舒服…悯哥…给我……”月季咬唇,声线颤抖。 窄小的花户泥泞不堪,阴唇泛着油亮的粉红色,像块偎化的糖稀。龟头顶开湿滑穴口,甫一抵到那粒圆珠,两人都难抑地喟叹。 朴悯笑她:“软乎乎的,好多水,我看你也就嘴硬了。” 他猛一耸腰,耻骨撞出淫靡的拍打声,说起浑话愈加肆无忌惮。 月季羞愤地要捂他的嘴。 朴悯躲开,捉住她脚腕,轻轻一折,两腿弯直到胸前,穴口撑出稍许缝隙,肉棍就着沁出的蜜液,噗嗤挤进深处。 “悯哥…太胀了……” 他狭长眼眸淬满迷离情欲,指节流连在她酡红面颊上,拇指不断摩挲着耳后那处薄薄的皮肤。 酒店点了香蜡,廉价的糜烂香味弥散开,冲得她头晕眼花。 他直起身半跪着,压实月季的腿,又快又猛地抽送。 “啊…啊……你慢点!”她嘴唇微张,几乎吐不出完整的词眼,最后狠咬了下舌肉愤愤道。 朴悯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倏地抬高月季的后腰,抬眼就能瞥见交合的部位。她脑袋烁过白光,下体应激一缩,层迭肉褶争抢着嚅嘬那根长棍。 阴阜塞得鼓鼓囊囊,腥甜的淫水被捣成浓厚白浆,沾在穴口,像只漏了馅的糖包。 整个人犹如碧涛中的孤舟,快感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她太久没能睡个好觉,意识逐渐离体,昏睡过去。 空调温度过高,月季生生热醒。心口似是压了块石头,从他胳膊里钻出来,抹了把脖颈下的汗,黏答答的。 窗帘厚重,看不出什么时候。 朴悯迷迷糊糊地翻过身,掀眼觑她:“……不再睡会?” “我去洗澡。” 她拧开矿泉水,猛吞下小半瓶,解过渴赤脚走向浴室。 手柄不小心拉到最冷,强劲的水流刺针般扎进皮肤,月季冻得一激灵。缓了数秒方才清醒,重新调整了水温,雾气逐渐弥漫整个空间。 冲完澡回到床边,一件件捡起七零八落的衣衫,闷热气流堵在鼻间,难受得很。 朴悯听见动静揉了下脑袋,丝绒薄被滑落一截,闭着眼嗓音缱绻:“我送你……” “不用,你睡吧。” 月季扣好腰带,牛仔夹克随意搭在小臂,临走前扭头睨了他一会,还是关掉了空调,省得闷死。 雪未停,出租车在雪地上留下长条的滚轮痕迹,挡风玻璃覆盖了一层乳白雾气。 月季擦了下,看清楚路面:“师傅,前面便利店停就好。” 离西美画廊还有半条街,犯了烟瘾。 后车门打开,雪粒子就往衣缝里扑,她抖平夹克披到肩头。 一手翻着通讯录迈进店里,周礼中午时候发来条短信问她还回不回画廊,适才看到,迅速去了一个回字。 要了盒万宝路,走到门前才摁起打火机点燃,急切送进嘴里。轻吮一口,烟雾涌进喉管,熟悉的焦油味从口鼻渗入血管,抚慰她颓靡情绪。 便利店旁边有人发传单,赠送小盒的便利贴,印着熊猫头图案。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视线又挪向几步开外的那座红色电话亭上,大概是因为鲜少有人用,显得分外寂寥。 咬破爆珠,水蜜桃的甜芬刹那混入口津,刺激那些久远的记忆曝露在脑海,连带着神经末梢都兴奋不已。 有在巴黎求学的艰苦,有和周礼在摩纳哥醉生梦死的厮混,也有那座牢笼般的北芒山的身影。 她年幼时就懂得情谊可以作假,只有钻石才是无价,是以此后数年间的奔波皆是为了钱财利益。 但就算如此,月季也讨厌不了董寄书那顽石般的清高脾性,想来心底尚存钦慕吧。 董寄书并无子嗣,院中那两棵枣树,竟是和亲人之间仅存的牵绊,或许这也是他多年的心结。 马承派人跟了周礼两天,发现他基本是男友家和画廊两点一线,恰好月季歇了几日,派去的人也就没什么发现。 郊区车少,路面雪积得很厚,车子不得不降速,马承揿下车窗,很容易就注意到便利店前的女孩。 雪花羽绒般轻抚她发顶,指间捻的长烟溢出袅袅白雾,像幅画,不大真切。 酝酿已久的热气一股脑冲上面门,朴世京眼睫抖动,遥遥觑着她,半晌才收回视线:“就在这里等着。” “是。”马承也见到那人,暗自松了口气,这事总算没办砸。 朴世京推门下车,踏进雪中,脚腕灌了铅似的,短短的路途走来却格外沉重,仿若隔了条星河。 月季掸去烟灰,有所感应,愣了片刻,木讷地抬眸。 心跳漏拍。 她下意识掐灭烟蒂,第一反应竟是今天不该这样朴素,手忙脚乱地丢掉烟,抚平夹克上的褶皱,笑了笑。 “好久不见。” 朴世京抿紧唇角:“……好久不见。” 天与地 方才清扫干净的人行道,此刻又薄薄积了层细雪,信江支流飘着几块浮冰,北风一卷袭来冷气。 朴世京微微偏头,黑色大衣剪裁得体,臂膀隆起两道细小的褶皱:“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段时间。” 月季脚步一滞,余光瞥向身后缓慢随行的黑车,引擎盖上沾了雪水,痕迹呈流线状散开。 “我看到你在白厅前的演讲了,是不是该恭喜你?”她抬了抬眼皮,笑道。 朴世京抻直肩背,左侧滚落小簇雪粒,沉默几秒:“看到最后了吗?” “当然。” 说完才意识到,他在暗示那句远方的朋友,月季垂下眼帘,心口扑通乱跳。 朴世京目光挪到她发梢,从口袋里抽出手,替她撇去未消融的生白雪片,指骨蹭到耳廓,熨红那块肌肤。 尔后他喉间吐出声轻叹:“为什么不来找我?” 血液一股脑冲向面门,月季低头,磨咬着唇瓣:“我……” “你不是问过我,如果做了错事,会不会原谅你。” 她愣了愣,抬眸注视那双泛起波光的杏眼。 “我也早就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原谅你。”他轻轻捻揉月季粉嫩的耳垂,将体温逐渐度过去,“所以…不要躲我。” 她朝四下扫了眼,马路对面有两叁个街拍,正举着相机找角度,她眉头微蹙,敏感地避开朴世京的手。 首相每八年换届一次,今年是文峰在位的最后一年,自由党势必会倾尽全力确保他连任。而朴世京作为民主党党魁,便是文首相最大的威胁。 月季知他所求,大选在即,应该避嫌。 手心落空,他顿了顿,才重新放回口袋。 “世京哥哥,是我对不起朴家在先,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月季所言不假,他与她本就是天与地。 朴世京微阖杏眼,语气倒像是安抚:“没关系,月季,我给你时间,我们还会有很多时间。” 月季两个字叫得缱绻多情。 她不由心头发酸,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岔开话题:“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派人盯梢文媛,碰巧查到了你的蛛丝马迹。” 他不掩饰国会内的明争暗斗,月季反倒愈加不安。 斟酌再叁,她拢紧夹克:“我在帮文会长打理画廊。” “嗯,我知道。”朴世京点头,“文媛比文子轩成器,你跟着她能学到东西。” 他模样如常,似乎并不在意。月季心中有事,思忖间脚步下意识贴紧砖缝。 两人沿江走了十来分钟,就到画廊门口。 周一闭馆,不对外开放也不接待私人买家,正门却多了辆911,月季用脚指头也猜得到是谁。 姜朝从后视镜中觑了他们好一会,咬了咬食指关节,最终按捺不住推门下来。 朴世京挑眉:“姜朝?” “大哥,这么巧。”他佯作惊讶。 朴世京眉峰一扬,斜睨着月季,她背后登时冒出冷汗。 姜朝假笑,摘去墨镜:“月季,你上午去哪了,我在你家楼下等了好久。” 这条疯狗故意的,她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不敢抬眼看身旁的人:“我有点事……” “正好,和我一起回白厅,下午的会你还要替姜部长参加。”朴世京笑了笑,冷意并未消退。 他迈开腿,弯腰坐进911副驾驶,连个回眸都没有丢给她。 醋味快压不住。 姜朝得逞,这才敛起那副亲昵做派,小心打量月季脸色:“我明天再来找你。” “快走吧。”她叹气。 911依依不舍地驶远,月季还杵在原地。 先前那辆黑车没急着追上去,反倒停稳在路边,车窗缓缓降下来,是朴世京的秘书,马承毕恭毕敬地冲月季点了点头。 她问:“你怎么还在这?” “议长让我在这边守着,毕竟文家没那么安稳,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月季闻言缄默起来。 马承神色微顿,解释道:“月季小姐,您不要多想,议长待您很不一样,他是真心想保护您。” “……我知道了。” 月季从侧门拐进正厅,周礼正背着手来回走动,瞧见她立马凑上来。 “你见到朴世京了?你们说了什么?” “嗯…他没说什么。”她略显疲惫,边走边说,“倒是你,他派人跟踪你几天了,能不能长点心。” 周礼先是发愣,接着一拍脑袋:“我说楼下那几辆车怎么这么不对劲!” 月季绕过办公室的屏风,马不停蹄揿开电脑,调出几页资料。 他也探过身子:“你查什么呢?” 月季支起胳膊,食指敲了敲桌面:“周礼,你帮我去国外找个人。” “谁?”周礼好奇。 “董家的后代。”她若有所思。 911甫一下高架,车速就缓了大半,连续等了两个红绿灯,姜朝无趣地捏响指关节。 “上周空军试飞,你也去了?”朴世京掀开眼。 他回道:“嗯,爸爸让我去的。” “也好。”朴世京抚弄蛇纹尾戒,漫不经心地继续发问,“我听婶婶说你最近在尝试游泳?” 姜朝僵了僵:“……嗯。” “那是最好。”朴世京摁着太阳穴,“我不需要有弱点的人。” 桥归桥,路归路 媛公馆外新植了藤本月季,干枯的枝条攀附小半张墙,翘首期盼着春天的到来。 “厨房在准备燕窝,要加龙眼吗?” “唔…都行。”月季回神,注意力从院墙挪开。 文媛翻了页书,头也不抬:“有心事?” 林歌听见,视线不自觉飘过去,手腕微顿,茶水停歇半秒。 月季坐回对面的软椅上,摸了摸随身手包,还剩半盒烟,是上回在便利店买的,不打算抽,又推了回去。 “没什么…董寄书那边我找到了缺口,也许很快会有结果。” “嗯,不错。”文媛眉尾稍稍挑起,心情很好,“我换件衣服,等会跟我一起去做个SPA。” 她不多想便应下:“好。” 文媛折了书角,把那本小说压到茶碟下,哼着歌脚步轻盈。 林歌目光一个劲往她身上梭巡,月季沉不住气,先开了口:“听说你从合逸辞职了。” “对。”林歌不否认,弯腰替她斟满茶水。 她想了想:“文会长让你进国会?” “不过是在外交部做个文职,薪资不高,但油水福利好。”他定定神,“以后有什么,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互相帮助……” 她想起读书时,小组几人为了只戒托圈口争执,林歌那会儿劲头不小,足足讨论好几个小时也不肯罢休。不过几年而已,那股子少年人的蓬勃朝气就没有了。 恍如隔世。 但转念,她哪有资格评判别人,都是不甘伏低的蝼蚁,好容易握住根稻草,怎么会轻言放弃。 月季眼瞳弯了弯,意味不明地掀唇笑。 半盏茶功夫,文媛勾了串钥匙叮叮当当地下楼,林歌接过钥匙先去取车。 “先做SPA再去给你定条礼服,回来刚好喝燕窝。”见月季面色犹疑,她又笑着补充,“过两天,我要带你出席个重要的宴会。” 月季点头,心里却极快的数着日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会是什么场合。 没谱,就不免忧心。 拉开车门,还没坐稳,她透过后视镜瞄到辆黑车,是马承。 还真是走到哪跟到哪。 车子停在巷口,巷子只堪堪容得叁人并行,走个十来步有侍从迎上前,打开左侧的电梯。 月季回头望了眼,来路窄小,看不到那辆黑车了。她顿了顿,收敛神色,跟上文媛的脚步。 私人会馆隐蔽性极高,只定向招待小部分人群。 文媛显然是常客,稍抬了抬下巴,两个女侍应生便妥帖的替她们安排浴房冲凉泡澡。过后又递来几个瓶瓶罐罐,让月季选磨砂味道,她随手点了支石榴籽的。 按摩完敷身体膜,月季不习惯,捻借口要去洗手间,文媛躺在一边鼻尖短促哼了声,没去管她。 出门是条幽暗长廊,头顶吊灯打散的光线,好似团化开的浓云,盯得久了有点看不清路面。 她偏头瞧见楼梯,略一思索,就摸着扶手往下走。 周遭装潢色调统一,没什么指示牌,也见不到走动的人,想来是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 地板铺了红色绒毯,踩上去软塌塌,发不出声响。再往前却骤然亮堂起来,廊壁镀起金又雕了纹路,大抵要到正厅。 正打算过去讨杯水,耳鼓猛地闯入零碎熟悉的笑语。 “稀奇,你倒是头一次戴这只胸针出来。”蒋水意吐出烟圈,似笑非笑地打趣。 做完水疗浑身舒畅,段雪低头嘬了口咖啡,惬意地眯起眼睛:“毕竟是孤品,世京他不喜欢太张扬。” 蒋水意撇嘴,隐去不屑,但朴世京的面子不能驳,是以她虚情假意地奉承道:“还是朴议长周到,不像我先生,做生意就是满身铜臭。” 段雪淡淡一笑。 这一年她也算摸清楚敬爱会这些名媛千金的脾性,大多精明会看眼色,尤是这位蒋氏大小姐蒋水意,年轻会来事手段狠,深受文媛喜爱。 “说起来,文会长最近好像有意提拔个副会长呢。”蒋水意话说半句,刻意顿住。 段雪便借坡下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文媛做事向来都是亲力亲为,这些年换了几遭心腹,还从没想过提拔个副手。 其实她早前听到过风言风语,不少人都觉得这个位子铁定是蒋水意的,但文媛这人不可捉摸,宝不能压得太早。 她这厢心思弯弯绕绕,蒋水意看在眼里,哼笑着吮了口烟。 “别看会里都是丫头,其实心眼子多得用不完,看准形势站好队才不会殃及池鱼,你说对不对?” “说的是。”段雪拇指摁在咖啡杯上来回摩挲。 “不管是谁,能帮会长分忧解难就好。”蒋水意见敲打的差不多,也不逼紧,掸了下烟灰笑说。 朴秀洙折手扶着后颈,困倦地从房间走出来,她懒得换衣服,还一身米白色浴袍。走了没多远,见前面挡了个陌生人影,眉心微蹙。 “你是谁?这里不能随便进。” 月季听得入神,被这倏然的声线吓一跳,条件反射地回头:“哦,不好意思……” 朴秀洙愣了愣,目光从涣散到聚拢,眉毛几乎拧成川字,面部逐渐狰狞。 “是你?”她嘴唇抖了抖,“你还有脸出现?” 月季后退两步,镇定心绪,不予回应。 “你这个杀人犯!骗子!” 朴秀洙气急,抻直手臂朝月季抓去,那架势似乎立即要送她去警察局,模样和往日良好修养大相径庭。 月季躲了几下,死咬住嘴不肯说话。 逼得朴秀洙厉声尖叫。 大厅两人听闻动静,对视一眼,慌忙走过来,正好瞧见这出老鹰抓小鸡的戏码。 蒋水意憋不住笑意:“秀洙,你这是做什么?” 待看清躲避的是谁,段雪脸色煞白,脚腕瞬间被钉死,下意识攥住胸口那枚金银密镶的山茶花胸针。 “这位是……”蒋水意仔细一看,也觉得眼熟。 朴秀洙到底体力不如她,弯腰撑住膝盖,大口喘息:“骗子…你别跑……” 月季理了理浴袍腰带,和朴秀洙拉开距离,竟扬出个笑来:“我是Rose,以前见过的,蒋小姐还有……段雪姐姐。” 蒋水意恍然大悟。 是朴家那位假千金,虽然北芒山对外不肯承认,但圈子里人人都心知肚明,这件诈骗案朴家说出去也属实丢人。不过她能正大光明的在这里,事情必定不简单。 她用胳膊肘捅段雪:“小雪,这不是你哥哥的未婚妻吗?” “你…你没死?”段雪嗫嚅道。 月季笑:“我当然没死。” 那笑容好似利刃,要一刀刀割碎她的伪装。 段雪咬紧牙关,挺了挺胸膛,那枚山茶花愈发显眼:“你胆子真不小。” 月季直勾勾盯住胸针,缄默半晌。 “小雪,别跟她废话,我们叫人来——”朴秀洙直起身子。 “叫谁?”月季冷下脸,声音干脆,“叫警察?检察院?能告我你们早就告了,何必等到今天。还有,朴会长的事我很遗憾,但请你们搞清楚,人不是我害得,不要乱叫。” “如今我和你们北芒山,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扰。” 几人皆怔住。 没料到她这般不怯场。 月季拂袖,离去前还是没忍住,回头凑到段雪身侧。 “干什么?”她警觉地朝后仰。 月季眼帘微阖:“段雪姐姐,你没忘记我是做珠宝的吧?戴假首饰真的…很掉价……” 段雪脸色刷的一下由白变红。 月季蹬蹬往上爬了一层,倚在门边,浑身脱力,所幸她戏做得足,朴秀洙没追上来蛮缠。 再多说两句就要曝露心虚。 她明白,这才只是个开始。 ——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绑架 风波过后月季没了心思,量过尺码随意选了件顺眼的裙子,文媛瞧她兴致缺缺,便让司机送她回去。 珍珠包编织感很足,提手处用黑色珠串镶嵌了双C的Logo,每一粒都圆润饱满。文媛十指搭在其上,轻轻敲了敲。 林歌犹豫两秒:“媛姐,今天为什么要带她去那里……” “不过是个小小的考验,这点事扛不住的话,又怎么能走完接下来的路。”文媛轻笑。 他听罢稍稍侧身,视线移向窗外。 * 两日后,南湾道十号公馆,首相府邸。 陈方忆挂着笑,从政客间拨出条一人宽的通道,徐徐退出大厅。 别墅外落起小雨,保镖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文首相的寿宴确实容不得半点差错。 他眯眼点了根烟,走廊风大,很快消下去半支。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张庆延哼笑:“陈部长真会躲清闲。” “见笑。”陈方忆咧嘴,唇缝溢出絮白烟雾。 远处雷声滚滚,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听说昨天好几家媒体在国税局外边蹲守?”张庆延理了理衣袖,不阴不阳地问。 “小题大做了,就是两家官媒,个税和民生息息相关,多点关注也是好事。” 话倒是说的滴水不漏,这次普调个税大幅上涨,年前就已经一片怨声载道。 张庆延挑眉:“还是陈部长有大局观。” “不说这些,秘鲁新铁路线可是个好项目,张部长才是大捞一笔。”陈方忆笑了下,另起话头。 “油水确实不少,陈部长有兴趣分一杯羹?” 陈方忆掸了掸烟灰:“现如今风头紧,有些东西碰不得。”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笑。 这时门厅揭开道小缝,有同僚探出半截身子,冲张庆延眨眼。 陈方忆指尖摩挲烟蒂,瞬间会意:“朴议长要来?” “到门口了,陈兄请。”张庆延噙着笑,刻意叫得亲近。 他顿了顿,亦客套道:“……请。” 月季挑起桌边的餐巾,熨热掌心,侍从上前替她斟满酒杯。 “谢谢。”她点头。 闪钻金色短裙包裹翘臀,袖臂上镂空的十字纹路裸露净白肌肤,礼服很衬她。 文媛带她来的宴会竟是首相的寿席。 周遭围坐的都是政圈头目,气氛压抑。月季朝四下张望,百无聊赖地摁了摁杯沿。 “月季?” 耳畔陡响的声线带了点犹疑,她动作微滞,扭过头:“张夫人。” “真的是你。”谢芸昙松了口气,“方才我还以为看错了。” “承蒙张夫人挂记。”月季薄唇一抿,笑了笑。 “前几天我听敬爱会的人提起你,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谢芸昙挨着她坐下。 看来会所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以朴秀洙的脾性还不知要怎么编排她才好。 思及此,她掀开眼帘:“张夫人不觉得我…厚脸皮?” “比脸皮厚?这些浸淫官场的哪个不比你更没底线?”谢芸昙勾出抹嘲讽地笑,“更何况你能来这里是文会长的意思吧,她很中意你。” 月季稍怔,从前只觉得这位张夫人空有张漂亮皮囊,浑身官太太气,现在想来恐怕是深藏不露。 “会长于我有恩。” “我也看好你,把握好眼前的机会。”谢芸昙隔着白绸细蚕手套,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几名佣人前后簇拥着某个人从厅门进来,来人身份尊贵,眼神尖的一早迎上去,不住地弯腰示好。 朴世京抚平胸襟上的褶皱,双眼扫过人群,不消片刻便稳稳停在月季身上。 她眼皮一跳,莫名脸涨。 数秒后他又不着声息地挪开目光,顺势握住文峰抻来的右手。 文峰似笑非笑道:“稀客。” 马承恭敬递上礼盒。 “我来迟了。”朴世京一扬下巴:“备了份薄礼,文相不要见外。” “朴议长客气了。” 两人寒暄几句,虚与委蛇地入座。 “你哥哥……”话吐出半句,才意识到不对,谢芸昙及时缄口。 月季尴尬地笑。 宾客到的差不多,大厅角落飘来悠扬小调,吊顶的琉璃灯散出澄黄光条,好似有形,一块块斑驳落入杯中。 张庆延和陈方忆一前一后进来,谢芸昙抚了抚细嫩颈项,急忙拜别她。 这个场子和月季没多大关系,索性掌心一撑,认真听起这首蓝色多瑙河。 黑白琴键沾了灵气跃动在文昌修长的指尖,一曲毕,他赢得满堂喝彩,心满意足地起身给乐手让了位子。 “你这小子,私下练过了吧?”文媛嗔笑,左侧椭圆的水晶耳坠摇摇晃晃。 西装领口的温莎结和他的表情一样得意:“随便弹弹,比不上姑姑。” 文媛无奈:“等会记得去你爷爷跟前说些好话,他今天过寿,不要惹他生气。” “知啦,姑姑跟我一起去敬酒。” 她提手揉太阳穴,露出些倦意:“我不去了,头疼,上去歇歇,你留在这儿。” 文昌想了想:“那你好好休息。” “嗯。”文媛裙摆一转,往楼上去。 文昌呆站在角落,斜觑了几眼满厅政客,顿觉发怵,食指勾进领带松了松,很快便踩着皮鞋离开。正后方有道窄廊,连着一楼的会客间,地毯厚实,踩上去没有声响。 走廊灯调得昏暗,他靠近会客间才听到点动静,是文子轩的声音。 “对,怕什么,就是吓吓他……你放心……钱一分不会少……” 没等他听清,大门猛一下敞开。 文子轩皱眉,揿断电话:“你在这做什么?” “……路过。”听上去极不着调,他说完恨不得咬断舌头,一面对这个父亲就显得嘴笨。 文子轩果然气恼,鼻腔冷嗤一声:“没用的东西,让开。” 文昌泄气,偷偷打量文子轩背影,继而垂下脑袋。 钢琴连奏了几首,始终不如第一曲的蓝色多瑙河,令人乏味。 月季起身,刚想活动活动筋骨,背部就撞上侍从手里的托盘,酒液尽数泼洒到她的金色短裙上。 “抱歉。”那名侍从撇下托盘,状态从容,“月季小姐,文会长请您上叁楼换件衣服。” 月季抬头,见文媛倚在栏杆边冲她勾手。 这玩得哪出啊? 换过衣裙,时候不早了,酒席过半,氛围居然热络起来。 月季披了件黑色羊呢大衣,朝楼下瞄了瞄,暗自叹息,决意提前离席。文媛也不勉强她,指了个佣人送她去后院坐车。 穿堂风大,脑后松散的长发高扬几缕,热烈亲吻她粉脸。 玛莎拉蒂停在后边的铁门外,车头打闪。 佣人弓腰:“小姐,这边。” 后门在寿宴期间是封闭的,为了安全起见宾客全都走正门,一一查验身份,手续繁琐,文媛一贯讨厌这做派,自顾自走后边。 “好的。”月季掐了掐大衣纽扣。 待她坐进车后排,才察觉大衣湿了半截,还没等她寻块纸巾擦拭,左侧车门倏忽洞开。 一只手裹着丝巾覆到她面门,力道极大,要拖她下车。 月季脑中警铃大作,挣扎不过,手脚也逐渐发软。 丝巾里有迷药! 椭圆的水晶耳坠于后视镜中划出道亮点。 失踪 雨水瓢泼而下,狠戾破开灌木丛中僵黄的枯叶。 朴世京摸摸鼻尖,踏进后院回廊,廊下淤了泥水,湿哒哒一片。他拢了拢西装领口,犹豫片刻。 刚刚好像看到月季往这头走,仔细琢磨又不确定。正打算回头,铁门外起了几下不大不小的响动。 他蹙眉,抄走墙角的黑伞,疾步朝后门去。 车灯砰一下熄灭,驾驶座根本没人。月季咬破舌尖,强撑着集中注意力,玛莎拉蒂左侧是辆小型面包车,除了背后推搡她的男人,至少还有两个同伙。 有预谋的绑架。 不出她所料,车后门探出个脑袋,眉骨压了道深红刀疤,他压低嗓音:“时间不多,快带走。” 她盘算着回到院子的距离,找准时机,拔腿就跑。可惜大雨滂沱,看不清路,腰背猛地磕到车前挡板,痛得她狠错牙槽,差点瘫坐在地上。 “救命啊,救——” 暴雨铺天盖地般袭来,她眼前一黑。 “还想跑?”身后的男人不费力气将她提溜起来,塞进面包车。 车门合上的刹那,横插进一把伞,伞尖锐利,泛着凌厉银光。朴世京硬生生撬开车门,小臂上青筋虬结。 “我靠!”门边的男人反应快,抬脚要踹他。 朴世京一个晃身躲过,让开空隙,余光恰好瞥见月季身影,一动也不动,眉心顿时拧成川字。 刀疤男人啐了口:“他妈的,哪来的杂种。” 车头还有一人,年纪稍长,他掰了掰后视镜,十号公馆今天保镖数量不少,再拖下去就走不掉了:“快点!” 话音未落,刀疤男已经和朴世京缠打在一起,拳拳到肉。 雨幕好似张巨大的网,企图湮灭大地上一切生机。 接连挡下对方几次攻势,朴世京抹了把嘴角血痕,臂肌跟随手中伞柄忽放忽收,竟也不落下风。 后座另一个男人急得团团转,架不住催促,抽出根长棍,从背后给了朴世京几棍子。 他右手的伞哐当坠下,整个人朝前跌落。 文昌无端受了顿骂,心情不佳,早早回房洗漱,换过浴袍依偎在沙发里听歌,刚摆弄好耳机,就感到一阵凉飕飕。 阳台窗户没关严,他趿着拖鞋,懒洋洋踱过去。 落地窗正对着后院,那辆小面包加足马力,碾断什么,夹着风雨呼啸而去。 文昌右眼皮一跳,直觉不好,即刻“蹬蹬”往下跑。一楼迎面撞上和人谈笑的文子轩,不等看他脸色,转头就朝大门去。 陈方忆撂下酒杯,掀眼瞟了下朴世京的位置,空荡荡的。 管家候在门口迎宾,文昌怕引起骚乱,没打招呼,想叫几个保镖去后门看看。 大门闸口抬高,嘶鸣的机车声由远及近。 文昌耳尖一动,赶紧凑到路旁,果然是朴悯的黑豹:“悯哥!” 朴悯听完,扣紧头盔,掉头绕去后院。 玛莎拉蒂车身刮了几道明显划痕,有人在这里打斗过,不远处躺了把断裂的黑伞。他单腿支着黑豹,手电扫过泥泞路面,光线最终聚到那只眼熟的蛇纹尾戒上。 “他是谁你们知道吗?妈的,不看新闻的?”文子轩越说越急,猛踹了下铁门。 哐一声,扬起阵灰尘,细沙簌簌翻滚一圈,又落回靴面。 朴世京在首相寿宴上失踪,整整两日,民主党上下坐立不安。此事牵连甚广,很难不让人联想是自由党的手段。 本来只想绑走文媛,给她点教训,顺带制造时间差,好争取外交部暂缺的国际贸易国务大臣。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就连文峰也怀疑到他头上,叁番五次地敲打。 他愈发后悔,恨不能撕烂这几个不成事的。 为首的别了顶鸭舌帽,鼠眼滴溜溜转动:“话不能这么讲,你要的人我们已经绑来了。” 文子轩冷笑,斜睨了眼月季:“她是我要的人?你瞎还是我瞎?” 他摸了摸帽檐,迟疑道:“这明明和照片上穿戴一样……况且雨下那么大,谁看得清脸啊。” “放屁!” 刀疤男不满,但知道文子轩身份不简单,生生压下怒气:“老板,两个都在这,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他默了几秒,抚弄袖口:“……先晾在这,等风口过了,把人偷偷送回去。我再多给你们一笔钱,做完了赶紧滚出国,永远别回来。” 破败的旧铁门稍一扭动,声音嘲哳,逼仄空间再次陷入昏暗,几人脚步渐行渐远。 漆黑中朴世京轻轻睁眼,赤白眼瞳横布血丝。 “月季…月季…醒醒……” 她脚尖应激抽搐两下,连带着小腿肚后的筋鼓起个小包,还没完全清醒,痛感就碾遍每条神经。 恍惚漏了条眼缝,唇边溢出声低吟,迷药剂量过重,月季脑袋昏昏沉沉。 “你没事吧?”朴世京嗓音沙哑。 意识陡然回体,四下幽暗,鼻腔内游荡着腥甜的异味,一下子认出他声音:“世京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长吁一口气:“本来想救你的,是我轻敌了。” 手腕绑了根粗绳,背在身后,使不上力。月季挪了挪位置,察觉他在附近,掌心在地上摩挲,触感黏腻:“你受伤了?” “小伤。” “……你不该救我。”她语气颓丧。 “别想这么多,还有办法。” “可我们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 朴世京侧过身,衣料窸窣:“应该是个废弃的化工厂。” “你怎么知道?” “有二甲胺的味道。” 长京没有化工业,这里不是长京。 他脚下微动,踢开半截钢筋,骨碌碌滚到月季身边:“用这个,帮我磨开绳子。”说着向后一仰,蹭到她胳膊。 月季吞了吞口水:“可是我…看不见……” “没关系,慢慢来。”朴世京放软腔调,耐心地引导她磨绳子。 动作大了,凸起的棱条擦过他手背,沁出血痕,他也只是极短地“嘶”了下。 月季顿了顿,狠咬住唇珠。 绞断麻绳费了不少时间,站起来那一下,仿佛还没从药效中解脱,差点栽倒。 朴世京扶住她:“走。” 化工厂出口不少,两人从窗口爬出来,所幸绑架犯没有留守,大约是自信地处偏僻。 星月初上,放眼望去尽是荒凉。 冒险 诡谲天幕掩去零碎星光,映出一层斑驳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窗台下摆了几捆长短不一的钢筋柱,大抵是工程废料。 雨没停,攀越窗门时,月季的袖摆曳过墙,大衣呢绒被污水糊成团。脚腕捆得久了,走起路来直发抖。 朴世京脱掉西装,挽在小臂上,拍了拍肩膀:“我背你。” 月季错愕一瞬:“不用了,我还能走。” “上来吧。”他不由分说地半蹲下,撑住膝盖,额发湿了大半,目光却坚毅如炬。 月季忽地想起有次爬北芒山,半路闹脾气,他也是这样背她下山,春日的山楂花氤氲独特香气,模糊整段回忆。 她心绪怦然紊乱。 走了二十来分钟,绕到小道,才将化工厂遥遥甩在身后。 “是谁做的?”她伏在朴世京颈窝,尾音颤了颤。 “文子轩。” “为什么?”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月季微顿,手心上移,摩挲他喉结:“……伤口还疼吗?” “我没事,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家,好休息一下。”他出言抚慰。 朦胧月色投在他脸上,映出圈微光,细雨迷蒙,路边高台时不时掉落泥块,不大好的预兆。 内里的衬裙湿透,黏糊糊不舒服,脑袋上好像挂了千斤顶,晕得不行。她努力打起精神,开始不停说话,略显聒噪。 “会有人住在这里吗?” 朴世京颠了颠背后的女孩,过分轻巧,感受到她的不安,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应:“会的,再坚持一会。” “世京哥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 她吸了下鼻子:“谢谢这种时候,你在我身边…谢谢你肯原谅我……” 暗红消退少许,夜幕间露出半轮清隽瘦月。 “傻瓜。”他嘴角拉扯出轻微的弧度,“就算暂时看不见,月亮也一直在,哪儿也不去,我永远都会守护你。” 话语缱绻,透露爱意。 月季把头深深埋进他颈窝,任由那股冷杉香味渗进皮肤,仿佛掺杂某种致幻剂,足够令她意乱情迷。 头顶两叁米处就是主干道,期间驶过两叁辆车,两人都警觉地绷住神经,生怕那几个绑匪杀回来。 于是,路走得愈来愈偏,最终在陌生山脚下寻到个村落。 朴世京屈指叩响一家,等了片刻,开门的是个年迈妇人,手里攥着老花镜,往鼻梁上一挂:“你们是?” “打搅了,我们的车在前头抛锚了,不知道能不能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有人来接。” 老太太模样和善,见他们形容狼狈,略一思索带了点口音问:“柴屋行吗?” “行,谢谢了。” 柴屋在院子角落,和厨房并排,没上锁。 门栏低矮,朴世京弯腰才能进来,里头铺满干木条和竹竿,最外边硬塞了张折迭床。 月季哆哆嗦嗦卸下大衣,手脚冰冷,脸颊泛起不正常的酡红。 朴世京皱眉:“你发烧了。” “……头晕,我想睡觉。”她抱住膝头,神色木讷。 “先别睡,我去要点消炎药。” 说着他撑开西装,冒雨又往主屋去。 月季眼皮一掀,迅速撩起长裙,右腿中央绑了几根尼龙线,已经嵌进皮肉,侧面牢牢固定住一部手机。 好在床下的杂物里有把生锈的剪刀,她忍痛解开腿上的桎梏。手机没有损坏,摁下开机还有电,极快地发出去一条短信和定位,方才吐出胸口闷钝的浊气。 停歇片刻,她扣出手机电池板,连带尼龙线一起丢进干柴堆里,不留痕迹。 一气呵成。 充血的右腿这才缓慢恢复知觉,她朝后一仰,直挺挺盯着灰墙,鹅蛋脸在白炽灯下散出冷峻的光。 两天前,十号公馆。 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香木桌缘镀了铂金,冰冷冷的奢华,了无人气,完全不像间卧室。 文媛拎着酒杯提步绕过衣帽间,停在落地窗前。 “会长。”月季忍不住出声。 文媛指头一掸,冰球磕到杯壁,响声清脆:“左边数第叁件和第五件,拿出来。” 是让她去衣柜拿礼服,月季依言取出一件黑呢大衣和一条纯白的长礼裙。 眉头稍蹙。 这两件和文媛今天的打扮一模一样。 见她沉默,文媛别过手腕,那条常春藤手链上下晃了晃:“月季,你真的很有天分,我见过很多珠宝设计师,他们统统不如你。” 稍顿两秒,继续说道:“但你应该知道,天分是最不值钱的,想成功你还缺一样东西。” “……缺什么?”月季喉头干涩发痒,像是有只猫在挠。 “权力。”文媛笑了笑,审读着她迭在窗前的面庞,悠哉抿了口酒。 她捏紧拳,肚子里的猫几乎要挠破血管。 “只要你愿意,不仅仅是一个西美画廊,我可以给你更多的…权力。” “条件呢?” 似乎再多一步,滚烫的血液就会不受控制地喷射出来。 “眼下我要你换上这套衣服,替我冒一趟险。”文媛转过头,取下水晶耳坠,踱到月季身畔,食指挑起她多余的碎发,“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和我向来不合,是时候摆他一道了。” 月季眼底蕴起薄薄一层猩红,猫咪撕开肚皮,狂妄地啖食她无尽欲望。 白炽灯晃眼,她偏头换了个姿势。 文媛猜得对,这次绑架不会伤及性命,文子轩不过想关她几天。手机是文媛给她最后的保障,万一真出事,找机会向外求助,朴世京卷进来完全是个意外。 月季想到什么,倏地坐直身子。 不对,现在就算文媛不出手,朴世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是大选前给文家最有力的一击。 思绪还没落定,朴世京已经到了门口。他放下一只明黄的取暖器,抖干外套的水珠,把药堆在床尾,继而马不停蹄地摆弄插座。 “我们暂时安全,吃完药,把脚捂暖再睡吧。” 月季眨眨眼,叁下五除二咽了消炎药:“吃好了。” 取暖器的乌丝老化,甫一接通电源,便滋滋冒火花,吓得她哎哟一声跳起来。 “算了。”朴世京无奈笑笑,冲她招手,“躺下来。” “干嘛?”月季重新躺倒,脚尖故意搭到他腿上。 朴世京不躲,反而摁住她脚踝。叁五道刺眼的勒痕深深凹陷下去,颜色青紫,他拇指沿着伤口细细摩挲:“没有红花油,明天先送你去医院。” 月季没有回应,愣愣望着他。 — 基本上以后女鹅就只剩上坡路了 下章上肉渣,投珠留言啊 不容小觑(微h) “怎么了?”朴世京挑眉,指腹力道刚好,轻揉她脚踝的穴位。 月季低头吃吃地笑:“没有,觉得你太好了,梦一样。” 他顿了顿,杏眼微阖:“我可不想一觉醒来你又消失不见。” 月季心弦一震。 今晚情话有些多,听得她差点晕头转向。 她撇嘴,薄唇带笑,翻身坐到他旁边,手一抻:“你捏捏,看是不是做梦。” “不是梦。”朴世京拢住她手心,把人往怀里带。抬眼就是他修长的肩窝锁骨,灯光一照,阴影覆盖那一小块起伏的色相。 真好。 重逢后的隔阂仿若随这静谧雨夜,逐渐消亡。 这么一想,她突然感激起这场绑架。 潮气从四面八方涌进,勾得人骨头缝发痒,此时此刻适合接吻。 想着,月季凑近啄了下他的颈线。朴世京鼻腔隐隐约约释出声笑,没有阻拦,倒像是种邀请。 于是,她大胆地挑起下巴,含住那颗滚动的喉结,唇瓣翕阖吮吻,舌尖极缓地蠕动。 朴世京眼神晦暗,余光瞥向她光洁的脚背,净白肌肤泼了几道斑斓淤痕,情欲翻涌,胳膊一圈,将她搂得更紧。 呼吸逐渐加重,不再满足这温情地试探。 他推了月季一把,刚拉开些距离,又猝不及防吻上她的唇。舌头蛮横地撬开牙关,勾缠至深,月季几乎喘不过气,只能仰头努力跟上他的节奏。 白炽灯下两条身影紧紧交迭,体温灼烫彼此,难舍难分。 他的手在深吻间滑过月季后背、腰肢,一路向上,最终流连在胸前。指腹隔着衣料探摸乳尖,找准位置,虎口圈住一侧,推捏揉捻。 两枚樱果禁不住挑逗,纷纷挺立,小腹前的热杵不断胀大,她本能地拱起上身。朴世京抽手送到她后腰扯拉链,很快裙子便被剥下一半,裸露半截身体。 尝够唇齿的甜蜜,他失控地朝下吻去。 她扶肩的手微微颤抖,娇喘嘤咛自嘴中断断续续溢出:“啊嗯…世京……” 折迭床嘎吱响,似乎负担不了过剩的情潮。 电光火石间,月季找回丝理智。 大腿上有伤痕,朴世京心思缜密,难免猜到蛛丝马迹,怕会生变数。不是时候,她还不能消除天与地的距离,还不能平等地直视那颗心。 “嘶——”她咬紧下唇,面色白了白。 朴世京动作骤停:“怎么了?” “……那天撞到车前挡板了,好疼。”月季挤出怆色,眼底即刻蒙了层水雾。 他撑直双臂,歇了片刻,轻轻替她整理好裙子:“再忍忍,我刚才联系到马承了,他在赶来的路上。” “嗯。”月季蜷缩成团。 屋外细雨淅沥,沿着门檐汇成条小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话,濡湿的裙摆在床榻上印出滑稽人形。 困意袭来,她眼皮支不住,上下打架,陷入深眠前喃喃道:“世京哥哥…我没有伤害会长…我不想你心里有根刺……” “……”朴世京抬手,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我知道。” 翌日。 道路泥泞,一不留神脚下就多了道不深不浅的泥坑,马承嫌恶地绕开,皮鞋往草垛上蹭了蹭。 好在天气放晴,院外两棵梧桐枯叶飘零,余下光秃秃的枝干。 朴世京倚进车后软垫,阖眼小憩,他昨天守着门口一夜无眠。 半晌,马承听到他出声,即刻贴到车窗边:“议长。” “准备的怎么样?” “都妥当了,您放心。” 朴世京短促点头:“嗯,绑匪找到了吗?” 马承有几分心虚,犹豫着从公务包中翻出文件,弯腰递过去。 “……只抓到一个,不过背景调查清楚了。叁人都是化工厂退休工,之前在外边欠了债,就干起帮人消灾的勾当。一个是孤儿,一个有妻女,负责接头的年纪大一点,家里还有老母。” 朴世京屈指点了点家属栏,眼里有道幽深的漩涡:“先把她们拿住,不怕另外两个不出来。” “等找到人,教教他们应该怎么说,听话的给一笔钱,不听话的……都给我解决掉。”他合上文件,摁紧太阳穴。 马承应声:“明白。” 约莫半刻钟后,月季洗漱过,衬裙已经闷干,烧没退,脑仁一阵阵抽痛。她猛搓手臂,顾不上和马承打招呼,着急钻到车里。 朴世京拧开保温杯,替她倒了半杯热水:“还有几小时车程,再睡一会。” “离长京很远吗?” “走高速五六百公里吧。” 月季裹上干净的毛毯,望向他。 后腰笔挺,胡茬简单处理过,袖口卷到小臂一半,视线专注在文档上。冷杉树气息盖过车载香氛,他的姿态格外稳重,仿佛只是出来度个假。 真是实打实的贵公子。 下午两点多,凯迪拉克抵达长京市医院。 月季做完检查,烧到40度,不排除肺炎的可能,要留院观察。整顿好床铺,马承送来套新的绸面西装。 月季假惺惺端着报纸,佯作不在意,实则偷瞄他好几眼,莹润健硕的胸膛时隐时现。 “看够了?”朴世京妥帖地扣完最后一颗纽扣。 她连忙干咳:“我看报纸呢。” “好好休息,我处理完事情就过来看你。”朴世京走过来,微微俯身,揽住她肩头。 月季顺势蹭他耳廓,餍足地眯起眼:“嗯。”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愿你再涉险,往后和文媛相处还要多加谨慎,有什么异样第一时间跟我说。”他面上带笑,朝她头顶落下一个吻,“你刚回来,还看不清局势,有些人不能只看表面。” 话里有警告的成分,月季捏紧喉咙细声回他:“知道了。” 刚巧赶上护士来给她打点滴,朴世京错身离开。 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月季心绪不宁。 媒体把医院大门围堵的水泄不通,最前面十几根话筒线纠缠在一起,横躺进污秽的水坑中,谁也没心思去拨清楚。 见到朴世京出来,顿如蝗虫过境般一齐扑了上去。 记者焦急发问:“朴议长,传闻你失踪是自由党蓄谋绑架,有这回事吗?” 摄像机拉近,恨不得怼到他脸上。 朴世京习惯性抚了抚空落的小指,面色凝重:“绑架是真,绑匪身份还未明,一切都在调查中,请大家不要妄加揣测。” “选举在即,这是不是一次党派内斗?” 问题尖锐直白。 “无论他人怎么想怎么做,我唯一忠诚的只有国家和人民,也希望某些人不要蠢到用这样的方法,伤害民众的心。” 镜头“咔嚓”声不绝,生怕错过他脸上每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安全通道外停了辆布加迪,车窗半掩。 文媛抖去烟灰,轻叹道:“还真是不容小觑。” 太自私 银耳雪梨羹晾至微凉,面上撒了把红枣碎,入口绵滑软糯,勾起肚中馋虫。月季足足吃下两碗,撑得倒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汤是文媛叫厨房炖的,让张妈送过来,每日一盅,一天不落。人没露面,却带话来,答应过的决不食言。 算是给她颗定心丸。 躺了会,手机倏地嗡嗡响,月季懒洋洋勾到手心,刚接起来,周礼尖利的嗓音立即灌进耳朵:“我靠,你没事吧?!” “没死。” 还有力气贫,没大事,周礼放下心:“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月季翻过身,薄被一阵窸窸窣窣,前几天让他去国外找董家后代,想来是有了结果。 “好消息吧。” “我找到了董寄书的侄孙。” 她眉梢高扬,大喜:“太好了。” “别高兴太早,还有一个坏消息啊——” 病房门“砰”的被人推开,姜朝火急火燎冲进来,猛一下磕到门后直柜,疼得他抱膝跳脚:“月季…嘶……你伤的严重吗?” “晚点再说。”她摁断通话,转头无奈道,“是你伤的比较严重吧。” 姜朝缓过来,右腿蹬了蹬:“你还开玩笑,真真吓死我。” “能吓死你,倒也算行善积福。”人还没见到,声音率先闯入屋内,熟得不能再熟。 月季怔愣:“千巧?” 紫色碎钻缀在耳线下端,左右晃动,金千巧徐徐摘下墨镜,眼眶微红:“月季。” “是她听说了你的事,非要跟过来。”姜朝折手搭在后颈。 金千巧白他一眼,水晶指甲抠了抠手提包,视线尴尬地移向一旁,装模作样道:“外面风太大。” 死要面子。 “谢谢你肯来看我。”月季掀唇笑。 “哼,要不是蒋水意跟我打听你,我还以为你早就死在哪里了呢。”金千巧倨傲地扬起下巴。 “祸害遗千年,我没那么容易就死掉。” 金千巧噗嗤笑出声:“你可真行,还没人敢这么戏弄朴家,我姑姑每次一提到你就气急败坏。” “别总说我了,你呢?” 她拍了拍床沿,金千巧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我就那样,公司还算顺利,不过蒋水意和我哥结婚了,两个人总想办法给我使绊子。” 回想起那日在SPA会所,蒋水意其人确是会看脸色。 “对了,你是不是和敬爱会搭上关系了?”金千巧话锋一转。 没有隐瞒的意思,她掖了掖耳后长发:“我在帮文会长做事。” “会长没让你去敬爱会吗?” 月季摇头:“我替她打理画廊。” “以后要是进去了,记得帮我教训蒋水意。”金千巧提到她咬牙切齿。 姜朝不满地皱眉:“你话多,不该带你来。” 金千巧嬉笑,嘟囔望向月季:“月季嫌不嫌我烦?” “当然不嫌。” 叁人从短暂的学生时代起就经常一起,后来经营辛西娅也受过金千巧的恩惠,情谊不谈多深,也绝非泛泛,在这个圈子属实难得。 金千巧腾出只手,手背朝上,整肃表情,庄重道:“欢迎你回来。” 月季眼睫颤了颤,阖手迭上去,两人再齐齐把目光落到姜朝身上。 他一怔,尔后食指挑了下眉梢,不自然地凑近,将右手迭到最上面:“幼稚。” “庆祝下叁人帮还能继续互相利用。”金千巧“耶”一声挥手,却没打散垒起的手塔。 姜朝扣紧五指,月季抽了几下抽不动,也就任由他牵着。 他翘唇,笑容暧昧:“搞清楚,我是月季的家属,咱们顶多只能算两人。” 金千巧扭头:“别指望我再当你僚机。” 姜朝揉捻她手心,低头靠的更近,恨不能整个人覆上去,一时愈嫌金千巧碍眼。 他犹豫半晌,柔声问出憋了很久的问题:“你和大哥一起失踪,有没有…发生什么?” 月季挑眉,顺着他的话:“发生什么啊?” “就……你还喜欢他吗?”姜朝苦笑,挨近她耳朵,继续说。 她没躲,唇瓣翕阖,吐息间热意黏稠,空气都快融成糖稀,拉扯条条晶莹长丝:“那你呢,你还喜欢我吗?” “当然,我永远都喜欢你。”他急切表白心意,忽而又泄力,“只是…我怕你……” “那就不要管其他,只看着我,只喜欢我,只帮我,好不好?” 月季心脏怦怦直跳,朴世京她舍不去,亦贪恋姜朝的好。 太自私。 她在逼他。 姜朝肩膀战栗,目光在她五官流连,挣扎好久,最终叹了口气:“好,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 月季一仰头,吻上他嘴角。 不待姜朝加深这个吻,金千巧轻咳:“虽然我不介意看实况,但这里好歹是医院。” 怀抱顿时落空,姜朝忿忿,再次坚定不该带金千巧来的想法。 咚咚。 护士叩响敞开的病房门:“月季小姐,有人找。” 这个时候,难不成是朴世京? 外头短帮皮鞋跟踩出节奏鼓点,莫名撩人,仿佛来人正伴随爵士乐起舞,靠近门边又倏地停下,像是位等待回应的英伦绅士,礼貌、克制。 “谁?”她下意识问道。 护士笑着回头:“您的未婚夫。” 同时,门口展露那双棕褐色的深邃眼瞳,狐狸尾巴于身后一闪而过,月季咽了下口水。 好嘛,今天走的什么运。 段北封脚步轻快,依旧踏着节奏,迈进来,冲月季撑开双臂,唇边还挂笑:“想我了吗?” 月季头皮发麻。 “你他妈是谁未婚夫——”姜朝火大,指关节捏的咔嚓响。 金千巧站起身,笑哈哈打圆场:“理事长,还没恭喜你接任朴会长的职务,以后就要尊称一句段会长了。” “金小姐客气了,下周会晤结束段某才担得起这声会长。”段北封又笑,“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们单独说会话?” 正是春风得意时,字句铿锵。 金千巧拽住姜朝:“好说好说,我们先走。” 姜朝不情愿,月季只能拿眼神抚慰,在医院闹大不好看,他方才慢吞吞往外挪。 等人走光,段北封关上门,隔断走廊干扰的噪音。 他深深吸气:“月季,我好想你。” — 小段来咯 想和你睡觉 想起巴黎那场纷飞的厚雪,Damiani事后给她去过电话。 “那个男人不死心,来过几回,在外面也不进来,远远看着,吓得我不敢出门。” “月季,他好像真喜欢你。” 惦记狐狸的真心,太蠢。 月季往后一撑,斜倚着床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病房温度不高,她不喜热,窗缝掀了小口,冷意直往里灌。 “周礼还没告诉你?”段北封食指抚平袖边,抬了抬眉梢。 她暗啐了一口,这个不靠谱的。 “巴黎第七区那栋别墅,我查过,是文媛的私人房产,是她救的你?” 早知道那点伎俩骗不过他,月季一紧张,手脚就不听使唤,不自觉摸索着床后的缝隙:“是。” 她话少,段北封反倒胸口一团闷气:“当时为什么要避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那时候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低头,捻住床单,指甲圆润,尾部泛着一圈浅白。 段北封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坐到一边,抻手去捧她的脸:“是我不好,当初不该让你铤而走险,如果没有我家的事,你不会暴露的那么快。” 离得过近,刀削似的高挑眉弓下,蕴藏绵绵情意,他生的一双含情目。 月季脸一红:“和你没关系,朴家赫一早就算计好,谁都逃不掉。” 他缄默数秒,手落下,覆盖她掌心:“安心,朴家现在奈何不了你。” “你要代替朴家赫掌管衡山商会?”她忍不住问。 段北封笑了下,唇边弧度僵硬:“商会本就是长丰和四海共同创立的,我不过是拿回来。” 纵使朴家赫现在油尽灯枯,四海集团也没那么容易交出商会掌权,其中必定不少弯弯绕绕。 “那你家的事有进展吗?” 留恋在软弹嫩肤上的指腹滑了滑,段北封笑意松懈不少,高兴起她的关切:“我在法国虽然没找到你,但碰到了些有趣的人,对十几年前长丰的合并案了解甚多。” 话未完,顿觉浪费气氛,于是截断话头:“不说这些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月季脸更烧:“有什么好看的。” “既然你肯回来,我们一切都从头开始。” “北封……” 他喟叹:“我保证以后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算计,月季,不要拒绝我。” 月季偏头,闪躲他殷切眼光,没办法做出承诺:“你给我点时间。” “…好,听你的。”他心知不能逼得太紧,遂又道,“大选在即,党派内斗只会越来越激烈,跟着文媛就好像在风浪尖口,你需要后盾。” “而我,是最好的选择。” 段北封说得对,政客吞人不吐骨头,在文朴两家间游走,无异是与虎谋皮。 她需要另找后路。 下午,办了出院手续。 这几天大包小包累积不少,马承替她推行李箱。他一直蹲守在这,不知道有没有见到段北封。 后座特意留了条薄毯,月季铺平到膝头。 马承拧过安全带:“议长还在忙政务,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接您去紫园。” “嗯。”她浅浅应了句,烧退后的疲弱感侵袭脑干,连眼都懒得睁。 “我送您回公寓。” 滨江大桥两端拥堵,信江滚滚,云蒸霞蔚。难得的好天气。 手机嗡响几下,月季摸出来,瞥了瞥马承才接起:“坏消息是什么?” 周礼哼笑:“董家这些年经商,不大愿意让子侄回来,我辗转去了巴黎,结果遇上你的老熟人,段总。” “那家伙出面解决了董家的一个项目,他们这才同意让我带一个回来看看。”他咋舌,“我告诉他你在国内出了点意外,他马不停蹄就先赶回长京,余情未了啊。” 月季噎了噎:“……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她捏住鼻骨,漏开眼缝觑向窗外:“等你回来再说。”江面唯余一只落单孤雁,提前回巢,翅尖划出圈圈波纹。 横跨过信江,车流减速,缓缓停在温格公寓前。 风大,甫一下车,便迫不及待卷起人衣摆,滚筒机似的。 “我送您上楼。”马承作势要下车。 月季费力抚平褶皱,半阖着眼,扯出笑:“不用了,你也在医院守了很久,回去休息吧,我暂时不会去文媛那边。” 马承自然听懂她的逐客令,思来想去也不愿惹她不快:“那我先走了,月季小姐有事一定联系我。” 温格公寓始建于一九九四年,原属意大利某位房地产商人,改建过一次,后被政府回收再开发。 肉粉的墙面夹杂咖啡色线条,大楼色调沉闷,仿佛旧时染了灰的梳妆镜。想是因为连绵雨期,一出电梯,便满面的风声雨味。 一层只有两户,隔壁约莫是空的,搬来这些日子也听不到动静。 输入密码,大门“嘀”一下敞开,玄关幽暗。月季拉住行李箱,没走几步即刻顿住,她对黑暗敏感异常。 家里有人。 “我早说这里太小了……”姜朝揿亮廊灯,倚墙抱臂,神色不无得意。 “你想吓死我?”月季喘气。 姜朝轻浮一笑:“大门密码怎么不换,这样很不安全。” “你不是走了吗?” 走? 先是金千巧后又来段北封,他半点便宜没占到,怎么会走。 姜朝箍她细窄侧腰,凑近讨好地细声细语:“段北封找你做什么?” “叙旧而已。” “哼,老狐狸没安好心,你不要被他骗了。” 月季无奈,扫他一眼:“你闯进我家就为了说这些?” “不是……”姜朝的手不老实,磨磨蹭蹭往衬裙底下探,脸皮极厚,喉间吞吐热浪,“我想和你睡觉。” 姣好身段如山如雪,掌心带茧,一路向上,剐蹭她敏感部位。 才几下,她腿脚都发软。 舔(h) 丝绒裙内缝了双排扣,肩侧点缀秀气的珍珠,两边勒出腰线。裙摆撩高,两条长腿白的扎眼,真真好看。 月季上身趴在冰冷窗台,鹅黄波点内裤可怜兮兮扒拉在脚踝,臀缝间的凹陷被舔得水淋淋。 “你别……”她呜咽一声,腔调都走板。 姜朝目光迷离,舌尖尚且还在追逐那粒硬挺阴蒂,权当她是兴奋之余的轻喘。脑袋恶作剧般往前拱了拱,舌根深入,巡游于甜水中,恣意挑弄层迭肉褶。 惹得她眼前阵阵发白,小指蜷缩,勾到拖曳的纱帘。 湿漉幽谷泛着酡红,两片肥厚唇肉裹满糖浆,羞涩微张。 这条疯狗长了不少耐心,光是用嘴就能把她连续抛向高潮。 “好…好了吧……”月季松了松牙根。 “不舒服吗?” 姜朝缓缓朝后退,拉开距离,稍仰的兔眼烁过光彩,倒像是邀功。他手一松,裙摆纷纷掉落,遮蔽诱人春色。 她转过身,眼梢还挂媚态,细声嗔道:“…你进国会就学了这些?” “我学的东西可不止这些。”姜朝站起来,掌住她后腰,轻松寻到那抹翘唇,一低头,舔磨亲咬。 右手急色地乱摸,却始终不得其法,双排暗扣忠心护主,牢牢挡住敌军前进的脚步。 姜朝情急,轻嘬她唇珠:“脱不下来。” 模样浑似当初,一秒破功,刚刚的老练都是装的。 “等等。”月季侧头躲开他,双手游到后背,拇指一顶,子扣啪嗒脱离,绒面裙即刻骨碌碌被扒下。 胸前两团柔软瞬间便成为他囊中物,手心涨满,拢都拢不住。 他又得意,俯身卷她口舌,含糊发问:“宝宝,你也想我对不对?” 两指夹住乳头,上下搓揉,小小的,很快绷紧,翘成豆芽。 太可爱了。 湿热的吻蔓延至白嫩胸脯,下腹顿时酸痒,月季情难自禁,抻手推他:“不要……” 姜朝手臂一紧,几乎将她整个提高,转眼就跌到床上,高大躯干覆了上去。月季抬眼一扫,他脐上腹肌块块分明,长臂筋脉隐现。 比以前更结实,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 她双腿岔开,花穴幽幽冒着热意,腿心湿了大半。抵在外侧的肉刃,似只蠢蠢欲动的雄狮,前端糊了层透明粘液,愈显淫靡,随时准备挥兵南下。 他一挺臀,刹那挤进那道湿窄的肉缝:“乖,放松点…夹得太紧……” “嗯…好涨……”饱胀感压得她喘息不止。 姜朝动作放缓,一点点朝里蹭,熨平层层褶皱。绵软径腔嘬咬得紧,快感攀升,欲仙欲死,于是他不再忍耐,耸腰抽送。 性器沿着肉穴搅打出白沫,狭窄蚌口拓至半拳大,时浅时深,牵引她随之律动。 炙刃倏地攒力,一下子顶到深处,刺激来得猝不及防,月季屈起的小腿无意识摆了摆,眉头拧紧,无助地嘤咛。任由粗长柱身捣碾出浓稠水液,濡湿两人胯间毛发。 “宝宝,你好湿好滑。”他闭了闭眼,喘出浊气。 多巴胺潮水般涌来,蒸干肺部仅存的氧分。窗台的纱帘卷进缝隙的气孔中,迎着罡风呼啦啦飘荡。 龟头一次次破开肥嫩阴唇,翻出内里的嫣红,像块刚剥好的新鲜红柚,软弹多汁。 快慰从尾椎钻出来,在四肢百骸乱窜,腰腹使不上力,她喃喃:“太大了…不要那么深……” 姜朝一本正经:“你舒服的,不舒服干嘛绞得我那么紧?” 月季瞪他:“你…你慢点。” 甬道那小块嫩肉,经反复碾磨,肿成红豆,一戳就盈盈冒水。 换气的档口含住她小巧耳珠:“还想要更舒服……” “不…不要……啊!” 姜朝俯身撞她圆翘的臀,一次,两次,叁次,铆足劲,带出噗嗤噗嗤的水花。肉体接连的撞击声清脆响亮,声声不息。 “我不行了…啊啊啊!” 壶口一阵似麻似痛,窄小的眼拼了命夹紧,性器整根埋入,誓要碾碎她耻骨。月季的心率也和梨型器官共同战栗,视线内炸起簇簇白光。 淋漓花穴一张一阖,不住翕动,湍急香液湮湿臀缝,顶端的阴蒂涨红脸,伶俐可爱。 他还硬着,慢慢抽离性器,拉出一缕缕透光的银丝,荡出舌尖,声线暗哑:“宝宝…我还想舔。” 今夜注定不眠。 凌晨。 姜朝窸窸窣窣摸到裤子,歪头夹住手机,眼睛瞟向床榻,月季还没醒,他压低嗓音:“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穿戴妥帖,重新踱到床沿,食指拨开她凌乱碎发:“好梦。” 大门嘀一声合严。 月季鼻尖微耸,羽睫抖了抖,轻轻睁眼,抹去嘴角干裂的白皮,情潮的褪去总伴随失水。 挣扎半晌,还是拖着身子爬起来。 好在冰箱备了饮料,她取了罐无糖可乐,咕隆隆灌下小半瓶。因为懒,不到极渴想不到补水,是以周礼经常笑话她喝水像牛。 手机适时叮咚叮咚地推送每日新闻,她顿了下,点开。 记者冒雨站在白厅前,话筒摇摇欲坠:“……今日朴世京议长被绑一案有了突破性进展,叁名绑匪纷纷落网,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叁人共同指认文子轩文议员为背后主谋,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 罐中的气泡一串串往上浮,堆在水面无声迸裂。 假死 这雨来得急,噼里啪啦囫囵砸向玻璃。 月季踮脚勾厨房的窗把,食指挑了几下,才摸到边缘。稍一垂眸,俯瞰去,藏青色雨雾蒙上眼窝,绿的、白的、红的粘在一块,变成一幅抽象画,浑浊不堪。 楼下停了辆迈巴赫,黑黢黢融进雨幕。 驾驶座上的靛蓝焰火点了又灭,打火机啪嗒啪嗒轻响,倏地,沉均晗眉头一挑,注视那辆911擦肩而过,渐行渐远。半晌,目光向上游,梭巡这幢黑洞的公寓。 天亮得迟,月季回笼觉睡不踏实,洗漱干净下楼,手中的长柄伞还没拆标牌,她低头反复把玩镀金的logo。 雨水氤了几道暗色痕迹,弯弯曲曲淌进脚跟,尚未决定今日如何出行。 “嘟——” 不远处亮起两盏车灯,引擎释出低沉的嗡鸣。 月季惊得后退半步,眯起眼扫到车牌,心头一震。 雨珠浸湿她半边肩头,波浪卷的荷叶边长袖洇成薄荷绿,斑驳一大块。伞柄随手卡在座前,一颗颗往下滴水。 “你怎么来了?” 车头氤氲浓厚白雾,沉均晗碾熄烟蒂:“住几楼?” 喉咙嘶哑。 月季挑眉:“…你该不会…蹲在这一晚上吧?” 他轻咳两声,敲了敲方向盘掩饰过去:“朴家人知道你回来了,往后行事小心些。” “他们奈何不了我。” 沉均晗冷笑:“想整你并不难,有的是腌臜手段,还是你觉得朴世京或者段北封真的能护下你?” 看来是把她近况打听清楚再过来的,月季捏了捏伞柄,叹气:“还有烟吗?” 打了一晚上的腹稿一见面就烟消云散,脱口没有好话,沉均晗懊恼,手臂起伏,从怀里摸出烟盒,敲了根递过去。 月季喉头一滚,咽下絮白烟雾:“段北封能坐上衡山商会的会长,是不是你在背后帮他?” 手心摩了摩银质打火机,他顿了下,承认道:“是。” “北芒山没有省油的灯,你还敢往他们脚下使绊子?” “你忧心我啊?”他捻着唇瓣,露出抹笑意。 尼古丁呛进肺管,她猛地剧烈咳嗽,老半天,泪花都涌出来:“咳咳咳……我忧心你死的太慢。” “去哪,我送你,西美画廊?”坏心情消弭干净,沉均晗屈指顶了下眼镜。 真是了如指掌。 月季轻哼一声,懒洋洋往座位里头缩:“去浅水湾600号。” 沉均晗稍有意外。 荷花酥用油面皮团捏成,滚油一炸,外表层层绽开,酥脆爽口。沙琪玛裹了满身甜香的蜂蜜,沾上核桃碎和黑芝麻,味道比塑料包装的零食软糯不少。 点心盘把圆桌摆的满满当当,董寄书卷起书,心不在焉,时不时瞥向桌对面小小的人。 “怎么不吃?”周礼抱臂。 男孩脚踝一晃,吮着手指头:“妈妈不让吃太甜的。” 董寄书合上书,轻放到一旁:“你叫董山月?哪个山月?” “山月不知心底事。” “嗯,中文还不错,爸妈教得好。”董寄书点头。 董山月偷瞄了眼周礼,默默咬下唇。 周礼会意:“叫叔公。” “叔公。”董山月攥了攥裤腿。 “乖,不爱吃没关系,我叫厨房重做,先回房间休息吧。”他定定神,挥手示意管家带男孩下去。 董山月亦步亦趋跟着佣人走开。 “说说吧,你们什么意思?”董寄书声调冷下半截。 周礼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暗笑:“没别的意思,我们代理在法国有笔交易,碰巧遇见了董家的人,他们也挂记您,便让我带回一位小辈给您瞧瞧。” 不等他接话,窗外有佣人惊呼。 “小姐,那枣树碰不得!” 董寄书脸色唰一下沉如锅底,起身疾步朝屋外去。 雪化后,郁金香冒出嫩绿花荚,愈显生机。两株枣树却依旧枝干僵曲,斜风细雨中黑褐色树皮将落未落。 月季半蹲下身子,撑住膝盖,仔细打量着枣树根部。 “快住手!”董寄书走得急,忘了拿伞,喘声粗重。 “还有得救。”她缓缓回头。 董寄书皱眉:“什么?” “我说,这两株枣树我有办法救活。” 他怔忪:“真的?” “枣树有假死的特性,只要方法得当,来年还能发芽抽枝。” 月季站直,肩头越过伞缘,沉均晗手腕一歪,又替她挡住。 “你做这么多,就为了一幅画?” “我确实很需要您的画来证明自己,不过现在我更敬佩您的风骨,所以不管您肯不肯卖画,我都会帮您救活枣树。” 董寄书直勾勾盯住她,似是在审读真假。 沉均晗侧首,只觉她较一年前沉稳不少。 月季勾唇笑:“还有董家那位小朋友,会在这边待半个月,麻烦您照顾他了。” “画我是不会卖的。”管家急忙撑伞过来,董寄书抹了把脸,淡淡道,“……但是,可以送你一幅。” 月季喜出望外,掀眼和沉均晗目光交汇,脸庞流露异样光彩,又得意又娇俏。 搔得他心痒。 安置好董山月,骤雨停歇,屋檐间或坠下大颗水珠,断断续续,好似抽噎。 周礼攒了攒拳头,两片唇瓣上下翕动,犹豫着瞥向沉均晗,最终还是咽下话,烦躁地点烟。 “是他找上我家的。”月季率先开口,言辞极力撇清干系,看着有点幼稚。 沉均晗不恼,反倒朝怀中摸索,从钱夹里抽出张50法郎。 “我是特意来感谢你上次的馈赠。”说罢凑近她耳廓,声线暧昧,“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服务月季小姐?” 她登时脸红:“你别瞎讲。” 留张法郎本意是羞辱,没成想他厚颜无耻至此。 周礼对沉均晗没什么好印象,翻起白眼:“两位,差不多可以走了吧?” 月季压平裙摆褶皱,鞋跟哒哒响,迅速往车里钻。 周礼又看他:“沉总监一起?” “不了。”沉均晗眼神还流连在那片车窗,笑了笑,正色道,“朴世京这一手不留后路,文家不会坐以待毙,不论是哪边都谈不上安全,记着,她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 周礼愣了愣,应声:“好。” — 董寄书的事终于解决了 柳树假活枣树假死是真的 那天我在家 迈巴赫倒进车库,长柄伞啪嗒一下歪在副驾驶,洇湿一小块绒毯,湿漉漉的斑渍看着竟也顺眼。沉均晗出神数秒,无端扯出笑意,没拿伞,就让它呆在这里,像个小秘密。 晚膳刚上了一半,朴正雄独坐在沙发,从烟盒里晃出支烟,衔在唇边,吞云吐雾。 “舅舅。”沉均晗褪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 朴正雄瞄了眼他,扬手掸烟:“从公司回来?” “嗯。”他拧紧袖口,露出镶金边的百达翡丽,表如其人,今非昔比。 这两年沉均晗凭借独到的眼光,替四海争取了不少优质地皮和项目,渐渐在圈内有了名声,万丈高楼平地起,人们赞他有鸿鹄之志。 自然而然,董事会承认他的能力,默许他执管大部分流动资金。 平心而论,他比朴世荣更适合做集团继承人,但终归是外姓,四海的基业不能拱手让与他人。 朴正雄吐烟,重新审视起他这个外甥女婿。 “嘉嘉的病最近稳定不少,你有时间多陪陪她,公司方面…有我还有世荣。”朴正雄斟酌词句,有心给他敲打。 “舅舅放心,我会的。”沉均晗玩味一笑,“哦,对了,舅妈半个月前跟我咨询了些资金流调的事,我正打算和您商量。” 朴正雄皱眉:“有这事?” 金悦催促佣人端汤盅,两手一拢,真丝披肩裹紧臂膀线条。她眼梢上挑,见沙发上的两人攀谈,强压心头不快,笑脸迎上去。 “你动公司的资金做什么?”朴正雄压低声线问。 金悦撩了撩披肩下的流苏,无所谓道:“上次我和你说过,善雨想投资一笔新能源项目,前景挺不错的。” “胡闹,这是做生意,不是闹着玩,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不专注学业整天想这些。”胸口闷气,鼻腔溢出烟絮,朴正雄一字一顿不容辩驳。 沉均晗无名指推了推镜框,琥珀瞳仁半眯,一副幸灾乐祸模样。他打定主意,朴正雄断然不会帮一个身份羞耻的野种。 金悦咬紧牙关,正欲发作。 “妈,爸爸说得对,我历练还不够,眼光尚且短浅。”朴善雨把话听去,慢悠悠从餐厅出来,面上挂笑。 金悦会意,立即绕到朴正雄身后,替他捏肩:“不批就不批,你别动怒,善雨也是为了公司好,现在多做点,以后世荣也能轻松些。” 沉均晗笑意加深,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会演。 朴正雄脸色果然缓和。 “让姐夫为难了。”朴善雨合腿坐下,绒面拖鞋点缀两只兔耳,轻轻晃动。 矮几上贴纸纹路凌乱,沉均晗翻手揭开一只净白瓷杯,搁在手心把玩:“见外了,你对公司上心是好事,路还长,将来有机会在四海一展宏图的。” 这话仔细回味,倒显刻意,暗点出她几分野心。朴正雄默默嘬了口烟,沉思良久,把视线挪到朴善雨身上。 “善雨,做事不能好高骛远,当初你爷爷松口让你参与进跨国基建,这在朴家是从来没有过的。” 潜台词是,知足吧。 “我明白。”她眉目低垂,乖巧应下,耳尖却微不可见地抖动,蒙上层羞耻的红,昭示不甘与愤怒。 金悦手上动作不停,笑着接话:“政府换届在即,听说税收高涨,前几天我家嫂还建议我们尽快调整公司的资金架构,虽然是大企业,也难免到时候有损失。” 朴正雄点头:“说的也是,均晗,不如你先把资金流调的事宜交付我,等市场情况稳定些我们再做打算。” “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财政方面的事四海惯例都是走董事会,更何况现在外公不在,舅舅想要流动资金的调配权恐怕还是有些难度的。”沉均晗指腹摩挲杯壁,似笑非笑,“两党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世京哥再怎么样也会顾及朴家的,要我说不必担心。” 话里话外就是不肯交权,金悦眉毛一竖,表情难看。 “你——” 朴正雄腔调刚起,就被一阵手机震动音截断。 沉均晗扫过屏幕,是秘鲁的来电,连震十几秒,似是有急事。他谨慎举手示意朴正雄稍候,转而摁下接听。 半晌,他挂断电话,面容凝重:“秘鲁的隧道施工意外塌方,世荣哥受了伤。” 金悦慌神:“什么?” “别着急,那边说刚做完手术,人已经睡下了。” “受什么伤,还要做手术?”爱子心切,金悦即刻泪眼婆娑。 朴正雄捻烟的手轻颤:“均晗,准备架飞机飞秘鲁。” “我马上安排。”沉均晗抽走西装,随意披上肩头,出门的时候脚下带风。 夫妻二人换了身衣服,便匆匆离去,恨不得立马瞬移到儿子身旁。 朴善雨趿着兔绒拖鞋,立在门边目送,得体的笑容僵在脸上,是块诡异面具,慢慢的,一点点,瓦解崩裂。 她回过身,踱到矮几前,掩饰不了的哀怨,在胸腔萦绕,渐渐重的像石头,逐寸侵蚀理智,再不宣泄就要爆炸。 倏地,她挥手砸烂那套白玉瓷杯,单薄的玉瓷应声粉碎,残渣边缘尖锐,扬起足有一米高。 佣人吓得哆嗦:“小小姐!” 朴嘉看够了,不紧不慢地下楼,软声冲女佣道:“没事,先下去吧,等会再进来收拾。” 下人识趣散开。 朴善雨绞了绞手指,戾气已经涤荡大半:“失手打翻几个杯子,嘉嘉姐没被吓到吧?” 朴嘉眼皮一垂,盯住她小腿上两道浅浅的红痕,碎片划的,伤口极细,迅速凝成血痂。 “没,我在二楼听着,有一会了。” 朴善雨嗯了声,捋顺鬓边碎发:“二哥在秘鲁遇到点意外。” “善雨,我开门见山地说了,是你跟舅妈出的主意,想要均晗的资金调动权,对吗?” 她怔了两秒,又挑唇笑:“你怎么会这么说?” 朴嘉从口袋摸出管唇膏,娴熟地拧了拧:“你想争,我不拦着,但四海这么大光靠哪一个人是不行的,善雨,你不该剥夺你姐夫的权利。” 朴善雨睨着眼前人,粉色膏体冒头,黏糊糊往她唇瓣蹭。 原来软柿子看得比谁都通透。 “姐夫始终不姓朴,况且他出身……”她顿了顿,朝前几步挨近朴嘉,嘴角带笑,眼底却没有温度,“爷爷和爸爸都不赞同他干涉过多。” 朴嘉听罢,瘦削脸颊浮起抹古怪笑意:“那天我在家。” “嗯?” 朴嘉声调压的更低:“外公出事的那天,我在家呢。” 朴善雨瞳孔骤然放大。 “真有意思,你猜猜我见到你们母女两个做了什么?” 副会长 长京的雨连绵不绝,沥青路面湿了干,干了湿。难得放晴几日,还未得喘息,又飘起雪来。 天茂大厦外广场人头攒动,雪粒子不大,到地上就化作水渍,一颗颗见缝插针往围脖里钻。 董寄书的画谈下来,月季便着手准备春季画展,文媛很是满意,邀她去媛公馆共进晚餐。忙到无空买人情,只能临时来挑几瓶上档次的酒,包装袋都五花八门,愣是选花了眼。 下到一楼,月季脚步放慢,目光不自觉乱飘,辛西娅有家门店就在这附近。周礼拎着酒盒,走在前面,他着急抽烟,头也不回。 周末珠宝店照常营业,展柜后几个店员支着脑袋昏昏欲睡,门可罗雀,闲得发慌,连玻璃下的钻石也寂寞。 唐唯寻了个角落,揭开外卖盖,热气一股脑喷涌而出,镜片蒙上层白雾,她急忙摸餐巾纸来擦。干锅牛肚油重,反复两下还拭不干净,视野雾蒙蒙的。 下巴稍扬,朝远处瞧,她瞬间怔住,猛地摘下眼镜,揉了揉,再戴上,哪还有那道熟悉身影。 唐唯长吁了口气:“怎么可能是总经理……” 车停在公馆外,天色尚早,藤本月季枝条覆盖银白,雪落得慢,像按下0.5倍速的冬季电影,格外静谧。 车窗洞开,周礼嘴里衔烟,尼古丁的焦油味争先恐后往外散,下午第四根了。 “说好的戒烟呢?”月季斜睨他。 周礼笑:“哪有这么容易。” 月季掰开梳妆镜,侧头佩戴那副情人耳坠,绿色钻石衬得她肤白胜雪。 一年前她失踪,朴家赫也紧跟着出事,四海总部光是董事交接都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栽赃辛西娅,是以本就空穴来风的指控也被耽搁,最终不了了之。但人言可畏,蒙过尘的珍珠再难风光,辛西娅是朵夭折的娇花,差点死在那个冬天。 “你有空的话,帮我打听打听辛西娅的近况。”她合上镜面,思虑片刻道。 周礼抬了抬眼,知她不甘,默契点头:“行。” “我进去了,一起?” 他吞了口浓烟:“人家又没说请我,再说了…我是帮你才回长京的,有些事我不太想掺和。” 绑架案的内情他猜到七七八八,古往今来权力斗争没有不流血的,蝼蚁卷入洪流只会沦为牺牲品。 月季明白:“嗯,你先回去吧,明天替我准备些礼物,去董家登门致谢。” “好,随时给我电话。”周礼熄灭烟头,比了个手势。 轮胎碾过雪片,融进远处那片钢铁森林。 法国梧桐边高挂几盏灯,映出淡黄的光晕,照着细雪,莫名有了春意。 鹤望兰换过苗,矮下去一茬,透明方棚淤积薄薄一层月牙白,佣人踩着高脚凳,用棍子敲,厚了就不好清理。 前厅大门敞开,左脚刚踏进去,怀中就扑来一只奶团子。 月季低头,羊绒衫上黏着文柚可爱的小脸蛋,他笑得开怀:“小柚子?” “姐姐,我好想你啊。”文柚皱皱鼻尖,下巴还抵在她小腹上,认真道,“你瘦了。” “你怎么回来了?” “妈妈说我表现得不错,可以回国玩几天。”尾调上扬,有些沾沾自喜,拔掉的门牙长出一小半,歪歪扭扭,说话总算是不漏风了。 月季矮身,手指点他鼻头。 文柚攥她衣角:“后院准备了好多吃的。” 贴墙新建了座小型喷泉,翠色层迭的树荫后,溢出涓涓水声。餐桌点过香,梅子酸气里裹了些脂粉味,香薰也是新换的。 文媛蜷缩在长椅上读着那本德文小说,脚趾裸露,交迭搭在暖炉旁,模样恣意。 吊顶挂着斑斓彩灯,横竖交叉的梁杆将光源切成不规则形状,粉紫色光点投到月季脸上,泛起粼粼波光,像尾深海鱼。 “会长。”她换过皮鞋,脚步轻飘。 文柚小手攀在桌缘,抬头张望。 文媛合上书:“张妈,带小少爷去楼上吃。” 奶团子乌溜溜的眼珠沁了水雾,委屈巴巴,但还是一步三回头乖乖地跟上佣人。 文媛翘起右腿,皮肤刚抹过精油,线条流畅紧致:“画廊的事,你做的很好。” “是会长肯给我机会。”月季捋了把头发,那对绿钻耳坠身处杂芜光圈,却依旧惹眼。 文媛拎着书角起身:“坐,今天我们随意点。” 月季拉开椅子,坐到对面。 文媛摆弄刀叉,往嘴里送食物,小说摊开,横放在手边,余下页数不多,边吃边看。 法式鹅肝肉质细腻,舌尖一抿,顿时化开。 “好吃吗?上次见你喜欢,特意让厨房准备的。” “嗯,口感很好。”胡椒和香草束驱散寒意,月季抹了抹嘴角。 “这里有份文件,你看看。”文媛指尖一挑,推了份文件到她跟前,眼帘微阖。 牛津纸包装袋的封口是拆开的,她抽出几页,僵住。 “……这是?” “敬爱会的资料,下个月,我打算推举你做副会长。” 马赛鱼羹熬煮的粘稠,用勺子淋到切片的法棍上,咬下去鱼肉鲜美。见她发愣,文媛勾唇笑:“我答应过,会给你更多的权力。” “能问问理由吗?”这份核心资料有些年头,纸张暗黄,拇指紧张地来回摁着一角。 “还记得孤星吗?” 月季挑眉:“那场设计比赛……” 勺子在鱼羹中搅了搅:“我当初在巴黎一眼就看中,后来回国在段总的引荐下认识林歌,没想到那个作品竟是你的。” “他都告诉你了?” 文媛点头:“所以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野心和本事,现在,证明我的眼光真的很好。” “…为什么突然要选副会长?” 文媛缄默数秒,夹着烟盒晃了根出来,衔在唇边:“乳腺癌。” 月季眼皮轻颤:“医生怎么说?” “还能怎么样,要我切除,我不肯。”文媛抚了抚眉梢,荔枝甜味愈加镇定情绪,“其实已经有两年了,我一直在物色好的人选,我们有缘分。” “可是不切除的话会很危险。”她皱眉。 “就当是我作为女人最后的尊严吧,总比脑癌,胰腺癌好,你知道吧,尤其是后期又干呕又吐血,真是可怜。” 烟雾拧成团,袅袅扩散,文媛扬起方腮,笑容纯真,像个小女孩。 杯中的冰融化大半,剩余碎块左右飘摇。 宛如叹息。 附属品 指间的烟燃到一半,文媛手一松,任由烟蒂滑进红酒杯,沉浮在那片石榴海中。 “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想坐稳这个位子,你要做到两点。” “第一,我死后替我照顾小柚子,也不用一辈子,成年后就随他自生自灭吧。”文媛无名指敲了敲书脊,“他是文家的血脉,将来未必对你无用,或者…权当是报答我救过你一命吧。” 她右膝翘起,单薄的丝绸裙牛奶般滑过皮肤。 连后事都交代的这么轻松,本还想宽慰,但话到嘴边顿觉无味,于是月季缓缓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文媛笑了下,又迅速敛紧神情,目光严肃地在她脸上梭巡:“第二,保持中立,永远不要投入任何政党的怀抱,不要接受任何人的示好,包括——朴世京。” “敬爱会要做平衡杆,横亘在两党之间,让他们相互制约,只有这样才能长久的存活。” “他会找你,他会让你站到他那边。”文媛郑重其事道,“不要答应他。” 月季瞳孔微晃。 用过晚餐,天幕鸦黑,人行道上人烟稀少。复兴公园离媛公馆不过百来米,月季踽踽独行,到了才发现进不去,雪夜落锁早。 听闻公园有家咖啡馆还不错,可惜了。 晚上的法餐口味偏咸,舌头仿佛失了味觉,麻麻的。细密雪片从半空纷纷扬扬降落她肩头,似在低声诉说心事。 她有片刻失神。 出门前,文媛叫住她,“月季,凌霄花风光美艳,生命却短暂的如同朝露,你甘愿做附属品吗?” 雪粒子粘到鼻尖,她方才醒悟,雪下大了。 刚从怀里摸出的烟还没来得及点,打算随便拦辆车,眼皮一抬,注意到十米开外的马承,他局促地冲月季笑了笑。 后座冷得像块冰,月季解开围脖:“你不开空调?” “议长说您不喜欢太热太闷,想到您随时可能用车,就一直没开。” 她垂下眼帘,手里还捏着烟:“能抽烟吗?” “随意。”马承挂笑,启动引擎,“我送您去紫园吧,议长很挂记您。” “好。” 青烟笼住她姣好面孔,身影倒映在车窗,似真似幻。 紫园外鸢尾花田成片枯萎,叶子僵黄,独留紫色花瓣舒展身姿。 “月季小姐离开后,议长就搬到这边来住,弥敦道也很少回去。”马承顿了顿,“您不要嫌我多嘴。” 月季发愣,指头留有淡淡烟味,不知作何回应。 别墅内亮着灯,玄关提前备了双棉拖鞋,鞋尖朝内,码放整齐,她眼眶没由来一酸。 朴世京张开双臂,眼底蕴着笑意:“欢迎回家。” 天一冷,就很难控制情绪,月季这样想,“啪嗒”掉下几颗热泪。 “怎么还哭了。”朴世京无奈,上前把人拢在怀中哄,“上次绑架你都没哭。” 他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四个字。 欢迎回家。 心脏鼓鼓胀胀,牵动泪腺,止不住流咸甜的眼泪,抽噎到快断气。未着脂粉的脑袋埋进他胸膛,胡乱蹭了一通。 “……我渴了。”她泪眼朦胧地抬头问。 朴世京失笑,拇指抹她眼下泪痕:“小花猫,我给你倒杯果汁。” 客厅多了个长形鱼缸,太湖石搭建的假山嶙峋,时而从缝隙吐出黄砂,豹皮鸭嘴鱼潜伏在深处,偷偷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月季挽了下发丝,围脖顺手丢进沙发,凑过去趴在玻璃外观察,眼尾还红红的。 “世京哥哥你居然会养风水鱼。” 来不及做鲜榨,他挑了瓶维C含量高的:“风水鱼?” “豹皮鸭嘴攻击性强,善捕杀,通常会被用来招财镇宅,也俗称风水鱼。”月季笑,眼睫湿漉,说着说着黏到一起,她抻手擦拭干净。 朴世京走过来,手臂撑到前头的玻璃,暖烘烘的男性气息即刻包裹住她:“找人帮我配置的,没想那么多。” 月季偏头和他对视几秒,没躲,懒洋洋接过杯子小口啜饮:“马承跟了我一天。” 她呼吸轻浅,说话时候对着杯口,声音闷闷的。 “新闻你应该看到了,最近风口紧,我怕牵连到你。”他软声解释。 月季皱眉:“他们会对你不利?” “会有小动作,但我能应付。”满意她优先的担虑,朴世京眉眼始终含笑。 她犹豫半刻,贝齿咬了咬杯口,忍不住试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上次性贿赂没能打垮他,这次不用我再出手,文峰也不会轻易饶他。”朴世京抻手摩挲她后腰,“国会的人向来审时度势,等检察院对文子轩的审批结果出来,我有信心拿到更多筹码。” 鳄鱼栖息沼泽,看似蹒跚,实则警觉性极高,一但锁定猎物便是不死不休。 “……那很好。”月季心猿意马。 朴世京胳膊收紧,贴得更近,刀削的下巴撂到她颈窝:“还不够好,月季,站到我这边,我想和你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我们共同创造一个光明的未来。” 情意绵绵,句句发自肺腑。 “我……”脑袋瞬间嗡鸣,神志都涣散,堪比吸大麻,差一点就要应下。 她咬破舌尖,疼痛强行拉回理智。 朴世京挑起她下颌,浓黑的杏眼情绪翻涌:“你不愿意?”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世京哥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月季插科打诨,脸一歪亲他唇角,“这些以后再说,我只想和你好好享受当下……” 招数虽不新鲜,但管用。 四片唇瓣很快难舍难分,纠缠着追逐嬉戏。LED光线惨白,赤裸映射面前这对男女。 她绝不做凌霄花,绝不做附属品。 — 肉下章在吃 这章还蛮重要的 从后面(h) 朴世京单手捧她的脸,湿热的舌尖舐过软腮,吮吻她下巴,一只手从衣摆下伸进去。 “唔…世京……”月季撑直后颈,挂在他身上,后背贴紧玻璃鱼缸,半是火焰半是冰。 手指勾到内衣肩扣,三两下剥掉她的蕾丝胸衣,掀开羊绒线衫,口舌的热意不断剐蹭耳蜗,月季微微战栗。 朴世京整个人覆上去:“冷吗?” “不冷。”她摇头,眼珠子湿润,泫然欲泣。 胸前两只圆润白的扎眼,他低头含住一端:“可怜兮兮的…我帮你……” 舌头好似炙过火,催促浑身的血液流动,敏感的部位愈加敏感。 乳尖被舔的晶晶发亮,像腌渍过的樱桃,又甜又酸。 花穴没一会儿便湿答答,不停翕合蠕动,月季难捱地推他:“…去楼上。” 哪里还忍得了。 唇瓣继续往下嘬咬,单手一挥,衬裙和打底裤纷纷落地,掌心留恋在软弹的后臀,搓揉捏玩,真是颗熟透的水蜜桃,冒出甜甜气味。 衣物褪净,两具肉身纠缠,沉沦欲海。 硕大性器泛着深紫,龟头圆翘,马眼分泌前精,时不时蹭到她腿心,月季脚跟发软,站不住。朴世京及时捞起她,狠狠钉在玻璃上,另一只手握住她右腿往上折。 肉根抵着阴蒂厮磨,羞涩细缝被迫张开小嘴,两片肥厚软肉吐出星点嫣红。 “让我进去,好不好?”朴世京眼帘微垂,绅士发问,略显多余。 月季脸红,声如蚊呐:“好。” 腰背向后退了半步,精准地凿开花隙,整根插进去。 “啊——”快感即刻淹没每一粒细胞,她尖叫着宣泄。 黄砂底倏地钻出尾红鲤小鱼,似是受到惊吓,僵在原处。愣神间忽视危机,豹皮鸭嘴鱼猛一飞蹿,将它吞进肚中。 肉壁缩紧吸得他喘息粗重,不想放过她,耸腰连抽几下。光线穿越条状水藻,一块块斑驳落到她肌肤上,像是跳动的音符,平添妩媚。 朴世京眉梢抽了抽,低头看,肉茎进进出出,裹满蜜液,尝到甜头,生生胀大一圈。 她咬了下唇珠,要泄出来:“……从后面…啊…世京…求你了……” 他手一托,将月季提溜起来转了个身。 交媾部位黏糊,肿胀性器片刻也等不了,刺破肉褶,直捣花心。 月季眼仁发红,和那条凶残的鱼对视,双手攀在鱼缸上,慢慢弯曲。 二楼卧室大门微敞,战地换过几轮。 “唔啊…嗯……”她喉咙里塞了哭腔,细碎嘤咛断断续续。 朴世京手臂从月季后腰探过,牢牢将她锁在怀中。下腹绷紧,肌肉纵横滚动,狠狠蹂躏那块水磨豆腐。 卧室是她住过的,摆设如前。 高潮再次袭卷后脊,她抖了抖,甬道痉挛,嚅吸得更厉害,花苞变成年久失修的水龙头,汩汩飞溅清泉。 共赴巫山,水乳交融。 事毕,月季靠在他肩头:“…你一直住这间房吗?” “嗯。” “以前是我住的。” “知道。”朴世京轻啄她发顶,“这里还有你的气息。” 心脏噗通乱跳,逐渐失衡。 翌日。 落雨声淅沥,在窗台凝出冰花。 月季翻了个身,裸露半截曼妙曲线,悠悠转醒。房间空荡,她百无聊赖,打起哈欠,懒得看手机,视线挪向正上方那幅五芒星图,吃吃地笑。 他大概不知道这幅画是姜朝买的,不然早就烧了。 朴悯撑起伞下车,食指敲了敲裤缝,打量眼前的鸢尾花田,他头一回来紫园。 顿滞片刻,摁响门铃。 约莫半分钟,朴世京开门,眼皮半掀:“你来晚了。” “路滑。”朴悯轻扯嘴角,随意将伞柄挂到玄关的架子上。 他低头目光一凝,鞋柜外多了双高跟鞋,霎时释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朴世京背过身去吧台边倒水,没去理会:“说吧。” 别墅统共三层,一楼大厅装修简约,右侧墙半面都是玻璃鱼缸,豹皮鸭嘴匍匐进砂砾,看上去了无生机。 朴悯坐进沙发翘起一边腿,五根手指晃了晃:“文子轩是主谋,跑不掉,至少蹲五年。” “那三个绑架犯家属安置的如何?” “都送到国外了,三个人嘴还挺严,演得像模像样。”玉米须茶水金黄,味道甘甜,朴悯尝了口又冲他举高杯子,“提前恭贺朴议长。” 朴世京屈指摁了摁太阳穴:“没那么容易,还差点火候。” “明白,这个案子我会盯紧一些。” 朴悯顿了下,从口袋摸出只尾戒,摩挲几下,丢过去,朴世京右手在空中划了道,稳稳接住。 “还给你。” 他重新戴上,抚过戒面的蛇纹:“谢谢。” 月季随意套了件朴世京的衬衣,趿着拖鞋往楼下走:“谁来了?” 女声颇为耳熟,朴悯表情一滞,机械地扭头。 她探头瞥了眼,汗毛炸起,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朴悯冷冷望向她,舌头舔过牙槽,怒极反笑。 没想到 月季肠子都悔青了,不该出来,她刹住脚步,立马掉头。 大厅默了几秒,朴悯面色漠然:“你故意叫我来的?” “我还没那么闲。”朴世京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 朴悯掀唇,笑意未达眼底:“你不是拿她当妹妹吗?” “……那时候我没确定自己的心意。”他抬眸,折射出锐利视线。 “别告诉我你现在喜欢她。” 朴世京也笑,尔后沉沉道:“不,不是喜欢,我爱她。” 真是风水轮流转。 朴悯一口气憋在胸腔,不发泄就要爆炸,他抚弄夹克上的纽扣:“你爱她?朴议长不会忘记自己还有个未婚妻吧?” “我迟早会处理,轮不到你来管。”朴世京脸一沉,不悦。 “说得好听,你敢把真面目露出来给她看看吗?”朴悯勾了勾鼻梁,语调放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清正廉洁的朴议长背地里手段肮脏——” “朴悯!”朴世京怒喝,眉心迭起两道浅显纹路。 朴悯拳头攥紧,微微发潮。他冷嗤一声,后脑抵在沙发椅背,分毫不惧:“世京哥,从小到大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她也一样。” LED灯连连闷响,鱼缸的排气孔涌出长串水泡,企图驱散剑拔弩张的氛围。 朴世京绷着唇,面部轮廓冷硬,半晌才出声:“悯哥儿,我没想到……” 没想到你是认真的。 朴家的长孙与幼子生长环境截然不同。朴世京活在苛责之下,外在的压力催促他快速成熟,朴悯却放浪形骸无拘无束惯了,对人对事都难有定性。 朴世京不是没顾虑过朴悯的感受,只是不信他来真的,本以为小孩子脾气闹过就散了。再者感情的事,也让不来。 二楼飘窗溢出青白烟絮,尼古丁味道重的呛鼻。 月季侧身,抬臀压着窗沿,右手边整齐码了两道烟灰,躲在这里发呆。 短短十几分钟,甚至盘算过从这里爬下去的可能性。 她皱眉:“怎么像被捉奸,我又没做错什么。” 言罢,月季捻灭烟蒂,硬着头皮下楼。 茶几两端各摆了杯玉米须茶,悠悠冒着热气,两人相顾无言,暗流涌动。 她垂下眼帘率先进厨房净手,连冲两下,指尖的烟味淡了,才慢吞吞走到正厅,干笑:“你们谈正事,我先走了。” “谈完了,正好,我送你。”朴悯起身,抛了抛手里的车钥匙。 月季怔愣:“不用……” 朴悯咧嘴,恶劣一笑:“要的,上回在浅水湾遇到,咱们不是聊得很好吗,之后聊着聊着还去了——” 口无遮拦。 月季瞄了眼朴世京,慌忙截断他的话:“好,那麻烦你了。” 朴悯一副早这样不就好了的模样,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 月季还留在原地,期期艾艾。 “去吧,回去给我电话。”朴世京靠近,拨开她鬓发,捏了捏小巧白皙的耳朵,“昨天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 “……嗯。”月季浅笑。 离开前朴世京倏地揽过她肩臂,月季稍微扭头正视他:“怎么了?” “我的心眼很小,有些关系,要断干净。”他的指头氲了热意,轻轻摩挲,一双杏眼无波无澜,出声警告。 月季看不透,于是撇开目光,半真半假地问:“那你呢?” 他顿了顿,半晌后叹气:“她对我还有用处,大选在即,不用太长时间,我会解除婚约。” 湿热的吻落到她耳后,带着安抚意味。 “……” 雪花绞碎成粉末,掺进雨中,连绵不绝。 朴悯在门口多候了半分钟,愈发不爽,见她出来砰一下带上车门。月季张嘴,尚未出声,便灌进几颗雪粒子,又冷又涩。 好大的脾气。 法拉利很快拐上高速。 “…我回画廊。”月季紧张地来回刮蹭踝骨凸起的关节,小声提醒。 朴悯阴沉的脸色终于有了裂纹:“你不准备解释解释?”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他气笑,踩下刹车,整辆车直挺挺停在雨幕里:“我是不是给你什么错觉,可以肆无忌惮地爬到我头上?” 她一时语塞。 “你们睡了?”他忍不住开口问。 “……没有。”月季咽了下喉咙,“你信吗?” 朴悯又漏了声笑,这回彻底提不起怒意:“你当我傻?” “那你还问。”她眼睫一抖,低头嘟囔。 不等他发作,月季挽起他臂弯,扬了扬下颌,语气撒娇:“别生气了,大不了我今天陪你。” 月季极少跟他讨饶卖乖,瞬间浇熄他大半心头火。 朴悯受用,假意抽了几下胳膊,没挣脱。虎口一卷钳住她侧颈,将人往面前提了提,唇肉挨近,呼吸黏腻交织。 嗓音暗哑:“你知道该怎么让我消气的……” 月季阖眼,手臂搭到后肩,软声唤他的名字:“悯哥……” 舌尖探出,一圈圈细密地描摹他唇线。 念头被情欲占据,不满即刻烟消云散。生白肉体纠缠不休,氧气几乎耗尽,逼仄空间的温度攀升,似是两只扑火飞蛾,燃烧彼此。 窗外雨雪纷飞。 * 晨光跃过繁杂枝杈,勾勒出沉均晗挺括的面颈轮廓,他默默拢火点烟。 朴嘉从病房出来,随手带上门,隔绝金悦嘘寒问暖的聒噪音调:“你一晚上没睡了,回去休息吧。” 他回头,下意识把烟摁进沙盘:“嗯。” 秘鲁隧道塌方,朴世荣伤到腿部神经,大小手术连续做了三四场,右腿才算是保住,但暂时还无法动弹。新铁路线项目耽误不得,沉均晗暂时全权接管下来。 朴嘉疲累,掩面欲哭:“先是爷爷出事,现在二哥这样,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嘉嘉。”沉均晗蹙眉。 “我好怕,好怕哪一天突然就离开。” “不会的,你的治疗一直很顺利。”他宽慰道。 朴嘉走上前牵他的手:“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们要是有个小孩就好了。” “……”沉均晗僵了僵,长睫掩盖瞳色,“你的身体受不了,不要胡思乱想。” 她咬唇,失望情绪一闪而过。 邻居 私人医院位置偏僻,适合静养,墙角的芭蕉叶挨过一冬又一冬,被冷雨浇灌的鲜翠欲滴。 西装往肩上一挎,段北封斜靠车门,嘴里衔烟,鞋尖时不时点地。 候了大约半分钟,段雪补完妆下来,红唇抿了抿,欲言又止:“哥……” “想说什么?”他摸出打火机,咔嚓点火。 段雪攥紧手包:“月季没死,她回来了,你知道吧?” 火焰燎起猩红,段北封睨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她也在帮文会长?” “不关你的事。”白烟灌过口鼻,段北封蹙眉。 “一个诈骗犯混得风生水起,她脸皮可真厚。”段雪撇撇嘴。 段北封拿她没辙:“进去吧,我等会要回公司,你自己叫车。” “你别不高兴,她那种人心里有你就出鬼了。”段雪看不惯,翻了个白眼,转身往楼里去。 他吐出烟圈,杵在原地摇了摇头。 电梯唰一下洞开,沉均晗夹着手机正通话,视线对上段雪。她不动声色朝后欠了欠身,让出半条路。 沉均晗迈出来挂断电话,食指一顶镜框:“嘉嘉在四楼。” 段雪假笑,语气冷淡:“好的。” 算是打过照面,段雪向来看不上这种凤凰男,摁下电梯键,目不斜视。 沉均晗在门口僵立两秒,倏然玩味一笑,这对兄妹今日真是有意思。 段北封拈烟掸了掸,左手抹起袖口看了眼表,询问道:“有空吗?” 沉均晗挑眉。 车前用红绳挂了两枚梅花钱,斜刺里塞了盒湿纸巾,香氛极淡,品不出味道。 “会长的位子滋味如何?”沉均晗取下眼镜,纸巾沿着镜片边缘,打圈擦拭。 段北封嘬了口烟,意味不明地轻笑:“不错,多亏了你替我搞定四海那几个不安分的董事,现在换我帮你了。” “帮我?” “我听说你有意向下线城市投资地皮?” 沉均晗手上动作微顿,继而摩挲镜框,半眯起眼,冷声嗤笑:“段总眼线未免也太多了。” “眼光和想法都很好,可惜做起事来束手束脚,不嫌累吗?”段北封浑不在意,反倒挖苦起他来,“朴世荣出事是个好机会,不该错过。” 沉均晗五指作梳自下颌顺到颈后,松了松肩膀:“你有主意?” “有句老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段北封笑。 沉均晗会意:“劳恩斯。” “老头子电脑里应该存了不少秘密,帮我弄到,我有把握让你套牢四海的股份。” 沉均晗扶正镜架,指头不由自主敲了敲裤腿:“……月季告诉你的?” 名字灼烫耳根,段北封意识稍稍游离:“嗯,你见过她了?” 见不得他魂牵梦绕,沉均晗泛酸,心头无端燃起怒火,顶了顶腮,刻意道:“早在回国前我就和她有联系了。” 语气暧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年两人未断。 烟蒂被摁灭,鼻尖残存丝缕白雾,段北封目光探究地扫过沉均晗,敏锐察觉到对方不寻常的态度。 四楼休息室。 段雪挨在沙发上,侧身削了个苹果:“你最近气色好了不少。” “是吗。”朴嘉兴致不高,低头摆弄指甲。 段雪揣了事,自然忽略好友恹恹的神情:“总待在家里对病情没什么好处的,现在病情也稳定,你有没有再出来的想法?” 朴嘉扯出个难看的笑:“我这个样子…怎么会有人想看……” “敬爱会最近不是成立了一个白血病基金吗,在找代言人,我觉得你很合适。”段雪朝粉白果肉上插牙签,“你不仅有号召力,而且——” 她及时咬住舌尖,脸色骤变。 “而且我正好还得了白血病。”朴嘉淡淡地接下去。 段雪羞愧:“嘉嘉,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这是事实,你不用处处迁就我的情绪。”朴嘉耸肩,“只不过,这个代言我不太感兴趣。” 段雪默了默,挑开话题:“……月季的事你知道吗?” “一点点。” “我听人说她在帮文会长做春季的慈善义卖,和白血病基金会也是有关联的。” 苍白干瘦的指头捏紧裙角,朴嘉眼睫抖了抖。 画展的事忙起来十分琐碎,月季和周礼两个人磨了一周,才确定好流程。 晚餐难得空闲,便去了路边摊。饭吃到一半,周礼想起什么,嚼着羊肉说:“我打听过,辛西娅将死未死,也就剩下半口气。” 月季顿住,蒜蓉茄子从筷尖一滑溜到桌面。 他啧啧两声:“算了吧,你现在不是挺受文媛重视的吗。” 拇指稍一用力,易拉罐凹进小块,月季仰头闷干。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人生哪有事事圆满的。”周礼劝她。 道理都懂。 “我有数。”月季沉吟道。 公寓楼前种一排梧桐,下半边抹了圈生石灰,光秃秃的,也难掩生机。 四五罐啤酒还远不到醉的程度,月季打着哈欠,眼底沁了层水雾,步伐缓慢,手里头还攥着打包回来的烤肉。 电梯外整齐摆了两三只硕大纸箱,似乎是装载家具用的。 月季顿了顿,瞟向1201,隔壁住人了? 她摇头打消敲门的念头,鞋跟在楼梯间踢踏回响。 甫一靠近家门,便愣了愣,门把上挂了只小巧的礼盒,最上方贴了张便利贴。 “小小心意,请多关照。” 落款是新邻居。 笔力劲挺,一手好字。 月季揭开盒盖,竟是几排蔓越莓饼干,边缘烤的焦黑。她拈起一枚放进嘴里嚼,半晌,眉毛皱成团,张嘴吐了出来。苦不下咽,看起来新邻居没什么厨艺。 月季进门挑了瓶好酒,想了想又把带回来的烧烤码进盘中。 投桃报李,你来我往,邻里间的生存之道。 心情愈发不错,她哼着歌,摁响对面的门铃。 很快,大门掀开,视野里挤进一道眼熟的脸,男人赤裸上身,手臂横撑着门框,肌理走向突出。 月季后脑一麻,一股电流蹿上天灵盖,脚跟被钉死。 肉粉色墙面仿若沾染冬雨的潮湿气味,沉沉浮浮,摇摆不定。 段北封舔了舔嘴唇:“你好。” 饼干 室内光线昏暗,勉强看清团簇的波纹形壁纸。 “怎么是你?”月季迟疑。 段北封故作惊讶,摸摸眉毛:“是我,真巧。” 演技拙劣。 她咬牙,忿忿要转身。段北封眼疾手快,拉住她胳膊,软了态度:“不是有东西要给我?” 托盘里羊肉孜然味香的呛人,红酒咕咚摇晃两下。 “拿去!”月季瞄向他赤裸前胸,脸色憋得通红,东西一股脑塞进他怀里。 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段北封失笑:“小花猫。” “为什么搬到这里?”挣脱桎梏,她不满地拧了拧手腕。 “因为…空气好。” 太不着调,月季竖眉。 “好吧,因为你,我想离你近一点。”他投降,目光灼灼,“你不肯给答复,我只好把你看紧一点。” 月季瞪他:“无聊。” “饼干好吃吗?” “不好吃,都焦了。” 段北封垂眸惋惜:“我试了几次,始终没有你做的味道。” 当初为了那份跨国基建的内部资料,月季用饼干修补关系,没想到他还记着。 “……我看你没有做甜品的天赋。”她拍拍手,打马虎眼,“这里可不如你的小洋楼舒坦,别怪我没劝你。” 段北封冲着她背影笑了笑:“晚安。” 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他不着急。 等水开的功夫,月季清理起厨房,窗台缝隙落了片干枯的梧桐叶,她拈在掌心,默默发呆。 这会闲下来,才有余空反刍近来的情绪。 乳腺癌运气好可以长久存活,运气不好也就一两年的事,等到晚期也不像文媛说的那样轻松,万一转移,痛苦不堪。 她头一回觉得命运像张巨大的网,大家都是提线木偶,受上帝摆布,就连文媛那样的人也不例外。 水壶“嘟——”一声长响,打断她心思,月季急忙提起,冲了杯热奶。懒得搅拌,吹开表面的浮沫,呷上小口,烫得上颚发麻。 她犹豫半刻,摸出手机。 香蜡燃到底部,化作滚油,反而覆灭那星点火光,桂皮茉莉的清香沿门缝涌出去。 床头灯线昏暗,文媛仰面重重喘息两声,继而扶起绒被盖过胸口,掩盖那颗红痣。 欢好过后的气味浑浊,林歌翻身抹了把脸,一手探到她侧腰,声线暗哑:“媛姐…我昨天的提案……” “文子轩闹得外交部人心惶惶,你等段时间吧。”文媛晃出支烟。 “嗯。”林歌识趣,捡起打火机替她点烟。 枕下的手机震了震,文媛手肘一撑挑亮屏幕,是月季的短信。 “——会长,少抽烟,会扩散,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戒烟。” 文媛眼神清亮,袅袅白烟顺着口鼻散进余香里,她忍不住肩膀颤抖,饶有兴致地轻笑几声。 林歌挑眉,诧异于她莫测的情绪变换。 “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那位故人吗?”她嘴唇一抿,爆珠迸裂,溅出香液。 “……记得。” 文媛伸出食指,摩挲他高挺秀气的鼻梁: “那时候我还没回文家,我们在巴黎相爱,他真的很体贴,说话和你一样好听。” “后来我替爸爸搞定了不少对手,爸爸接受不了我有个帮不上忙的爱人,他就拿着钱离开了我。” 林歌咽了咽喉咙。 “所以啊,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文媛灭掉烟蒂,手指滑动到他单薄眼皮,“你还喜欢月季对吧。” “我……”他心脏骤紧。 “死心吧,她不会再回头看你了,我给她指了条康庄大道,最后能走到哪,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而你,只需要好好取悦我,陪我走完最后一段。”文媛视线迷离。 林歌恍惚,尚且还不明白她最后半句的意思。 月季望着车头的梅花钱出神,感叹做生意的果真是迷信。 “早餐吃了吗?”段北封掌着方向盘,停在画廊不远处。 这人比之前要难缠的多,一大早就蹲在电梯口堵她,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她闷闷道:“没有。” 段北封变戏法似的,从后座拿出个纸盒:“再试试。” “这是……?”月季犹疑着揭开。 他语气竟隐隐有几分期待:“蔓越莓饼干。” 饼干形状歪七扭八,底部沾了黑块,实在难以恭维。她噎了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给你做饼干啊。” “我不想吃。” “成,那我明天再努力。” “……怎么样才能不折腾?” 他摸了摸嘴角,沉思数秒:“除非你做给我吃。” 月季叹气,妥协地关上盒盖:“好。” “我等着。”段北封笑。 画廊筹办春季画展,业务繁忙,暂时停止接待外客。月季路过停车位,见角落有辆陌生的车,心中疑惑。 果不其然,她坐下不过半盏茶功夫,助理就来叩门:“总监,来了两位小姐,说是想要和您对接基金会的事。” 敬爱会的人? 月季稍稍蹙眉,文媛怎么没漏口风。 “请进来。” 助理说:“两位正在楼上看画。” “行,我过去。” 董寄书那幅仙鹤图挂在三楼中央,十只形态各异的仙鹤呈环状翩翩翱翔在宫门之上,姿态各不相同,左顾右盼,上翻下飞。气韵流动,当真是大家之作。 画前两人正小声交谈,颇为赞赏。 月季戴上手套,边走边叮嘱助理:“去沏壶好茶。” 听到动静,段雪回头,眼梢微挑正对上她眼睛。 月季一顿,又道:“茶不用了,给我准备点盐焗花生,去去晦气。” 段雪脸色顿时难看。 另一位身形消瘦,戴了顶浅绿色的鹅绒帽,她拉了拉袖口,缓缓转过来。 “嘉嘉姐……”月季眼皮一颤。 朴嘉浅笑:“月季,你一点都没变呢。” 游泳 柑橘扁圆,剥开外皮,橘络被扯断发出“嗞嗞”声响。朴嘉拈了一瓣送进嘴中,咀嚼迟缓。 月季手一抹,把鬓间碎发别到耳后:“两位今日是为了画展而来吗?” “其实是我想见你。”朴嘉吞下果肉,“我妈上次失态,你别介意。” “那也是…情有可原……” 段雪把话听去,表情嘲弄,暗骂月季厚脸皮。 朴嘉低头凝着地板砖纹,五指聚拢捏了捏膝盖:“见过家里其他人了吗?” 她由始至终都是个受害者,于朴家,月季亏欠最多的就是她。 思及此,月季直言道:“见过一些,你放心,我想以后能接触的机会不多。” “我不是这个意思,月季……”朴嘉叹息,凹陷的眼眶微红,“总之,看到你现在很好,我也为你高兴。” 月季动容:“治疗还顺利吗?” “嗯,还算顺利,就是人瘦的不行。”朴嘉止住泪意。 段雪摆正手包,岔话道:“嘉嘉心地好,她有意为义卖宣传,我提前让她来看看场地。” 月季诧异,犹豫几秒:“……春季的白血病慈善义卖?” 曾经风光一时的患病小花来呼吁大家参与捐款,噱头十足,必然事半功倍。只是,重新走到镜头前,面对众人,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小雪说的对,能帮到更多的病人,何乐而不为。”朴嘉绞紧食指,笑了笑,“况且,我现在病情稳定,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出来工作。” 月季唇瓣翕动,没出声。 参观完画展过半的作品,朴嘉额头冒汗,脚步虚浮,逐渐站不稳,她哆嗦着脸色发白:“抱歉,我可能有点累……” 段雪匆匆扶她离开。 月季倚在窗台边,目送她们。 外头风大,朴嘉掖了掖衣领,鹅绒帽牢牢箍住松软的假发,形容憔悴。病痛把原本娇艳的芙蓉花搅打残败,满目疮痍。 她不忍看下去,抽身坐回桌前,心中郁结,手也不自觉摸到抽屉里的烟盒,磨蹭片刻,还是把烟推了回去。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同情亦或者愧疚,都不光彩。能做的不多,月季翻出通讯录,毫不留情地把沉均晗拉进了黑名单。 * 长京市游泳馆,整栋建筑由玻璃幕墙搭成不等边的六角形,结构精妙,被纳入世界建筑史,常年有国外的游客来参观。 布加迪惹眼,承受过多的注目礼。月季带上车门,屈指勾了勾墨镜,后悔至极。 车是文媛两天前送的,她没多想,叫周礼去提,开回来才知道这么贵重。 周礼连夜拉去兜风,乐得眉毛抛到后脑勺,还劝月季:“有钱人最怕什么?最怕下面子啊,你退回去不就是拂她面子!” 乱七八糟的理由一大堆。 月季刚站上扶手楼梯,姜朝就连续蹦跶两条消息过来。 ——到了没? ——我给你买饮料去。 她戳戳屏幕,回了句。 ——马上。 工作日下午两点,游泳馆人不多,顶楼小食部旁坐着稀疏叁俩个人。 月季咬了咬墨镜腿,没见到姜朝,正准备呼电话,左肩被人轻轻一撞。 “我在这,等你好久了。”姜朝乐颠颠举着两杯气泡水,兔子眼弯成月牙状。 浴巾围住他下半身,裸露的部分宽肩窄腰,小腹肌理紧致,绷起条条沟壑,每根线条都由女娲精雕细琢。再加上那张俊秀的脸,放在人群中属实出挑。 这家伙当这里是浴场吗? 月季拿眼上下扫了圈:“小心感冒。” 他还没明白意思,递来饮料,嘴中嘟囔:“我身体好着呢。” “是啊,难怪别人一直盯着你。”月季绷着脸。 姜朝抬眼,才发觉对面几个女生正偷瞄他,登时高兴,把浴巾往上提了提,大声喊:“不许看,我女朋友吃醋了。” 月季翻了个白眼:“怎么想起来在这里学游泳?” “热闹嘛……”姜朝上前揽她,手指不老实的在腰侧剐蹭。 挠得月季发痒,咯咯笑出声,闪身想躲。 姜朝手臂回捞,一把将人箍紧,嘴唇贴近:“几天不见…好想你啊……” 心脏瞬间鼓噪的厉害,不受控制。 “乖。”她偏头,食指挑起他下巴,逗小狗似的安抚。 姜朝舒坦地眯眼,身子歪了歪就想亲上去。 “咳咳。” 月季连忙撑手推他。 姜朝不满地回头,瞪了来人一眼,坏他好事。 “水都没下,就开始装模作样,你可真行。”金千巧啧啧两声,“快点,走了,我没那么多空闲教你。” “千巧,你教他游泳啊?”月季有些意外。 金千巧低声嘲笑他:“他不敢下水,又要面子,怕别人笑话,求我帮忙的。” 月季余光瞥向姜朝,只见他咬着吸管越走越慢,离水池老远,气场蔫了大半,一声不吭。 “我先去换泳衣,你督促他做热身,今天腿能蹬起来就算过关。”金千巧转身去了更衣间。 恒温池里有几个小孩子,一头扎进深水区,手肘扑腾出水花,身姿矫健。 她站住:“怎么了?” “……要不,你先回去吧。” “刚还说想我,现在就赶我走啊?”月季挑挑眉。 他眼神闪烁:“不是,我怕你等着无聊。” “真的?” 姜朝泄气,挨不住她直白视线:“…好吧,其实我学的不太好,我怕你觉得我胆小……” 乌溜溜的兔子眼盛了委屈,嘴角一撇,懵懵的,可怜又可爱。 这条疯狗纯情的时候真真惹人心动。 月季噗嗤笑了,踮脚捏他脸颊:“不会,我又不是没见过。” “那你亲亲我。”姜朝眨眨眼,顺势拢住她手心,蹭了蹭。 月季含笑,唇瓣凑过去蜻蜓点水般碰了下他的。 “就这样?”他小臂收拢,不愿放手。 金千巧撩开帘子探出头,目光掠过两人撂到更远处,她套弄好泳镜,挥了挥胳膊:“善雨,这边。” 月季扭头,撞上朴善雨来不及收敛情绪的苍白面孔。 “你怎么谁都叫来?”姜朝站直,长吐了口气。 “冤枉,善雨对建材新能源有兴趣,我不是也在物色合作伙伴嘛,就让她直接过来了。”金千巧摸摸鼻子。 朴善雨提紧背包肩带,走近了,露出一副高兴模样:“月季姐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 她眼神澄澈,和过去并无两样。 月季以前真是小看她了。 — 姐夫:喵喵喵??? 不得好死 金千巧手臂掩在水下,划出道漂亮的弧度,小腿连打两次,动作干净利落。反观姜朝,头朝下漂在扶梯边,一动也不敢动。 “你倒是蹬啊!”金千巧翻身,哭笑不得,游过去拽他的腿。 姜朝应激,挣扎起来,猛呛了几口水:“咳咳…” “真没用!”金千巧大骂。 朴善雨肩侧勒出道浅浅的红痕,包里装了电脑,还挺重,她坐下默默掀开衣领看了眼。 “还好吗?”月季合拢膝盖,啜饮着汽水。 “小事情,主要想跟千巧姐姐取取经。”朴善雨往恒温池瞥去,习惯性抿了下唇,“你们刚刚……” 冰块融化小半,拇指抚去杯壁外的水雾,月季勾了勾嘴角:“看到了?” 朴善雨不敢问,她怕听到那个答案,竭力扯出笑意。 月季深深凝她:“我们以前就在一起过,你知道的。” “…是啊。”朴善雨慌张低头,她向来擅长把控自己的情志,但感情是人心最薄弱的地方,压抑不住。 半晌,她扫去脑中杂念,抽出电脑,调取文件:“我听文昌说你在帮文会长,果然姐姐不管做什么都很出色。” 话里掺了些许嘲弄,月季鼻腔短促哼了声:“不用这么叫我,我和北芒山没有血缘。” 朴善雨打字的手一顿:“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你一定有苦衷……无论如何,我都拿你当我的姐姐。” 她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做生意,应该去老百汇表演剧目,观众会为这精湛的演技喝彩。 月季仰头笑,眼角挤出泪花,好容易停下,吐息都不稳:“可是善雨,不是你把我过去的资料发给文会长的吗?” 朴善雨浑身僵住,无名指滞在半空。 “你最不该做的是把文会长当枪使,她不是你可以随意利用的人。”月季眼神蓦地冷下来。 姜朝扑腾半天学不会,说什么都要上岸,他在水下待不过二十分钟。 他不顾金千巧的耻笑,拿掉泳镜,抹了把脸,走过来,颓然往月季身旁一坐:“你们聊什么呢?” 朴善雨一紧张,重重落下右手,敲到回车键。 月季嘬咬吸管:“没什么,善雨和我说她的项目规划呢,可我听不懂。” 她删除多余的空行,勉强点头。 “哦。”姜朝卷着毛巾擦拭后颈,“二哥情况怎么样?” “腿部神经受损,医生说养不好的话以后不能剧烈运动。”朴善雨说着抬了抬眼,和月季对视上,瞳仁闪烁几下,墨色翻涌,“现在基建项目都是姐夫在管,他一个人也挺累。” “是哦。”姜朝应声。 她淡笑:“说起来,不知道月季姐姐和姐夫还有没有联系?” 这才对嘛,少了装腔作势的客套,利刃终于亮到眼前,狠狠割断这份虚伪的姐妹情谊。 姜朝拧开矿泉水瓶盖,蹙起眉头,他不是傻瓜,自然听懂意思:“善雨,过去的事不要提了。” 她低估了姜朝对月季的感情,牙根都要咬碎,只好红着脸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月季捋了捋碎发:“我和沉总监已经没什么联系了,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叙叙旧。” “是吗,毕竟你们当初关系亲厚,有一次晚上我还看到……”朴善雨顿了顿,“罢了,看来是场误会。” 姜朝倏一下侧目,眼底带着疑问,显然他对这种事更加在意。 月季烦躁,抓住他下颌掰正:“误会误会。” 车停在私人医院外,约莫一刻钟。司机朝后视镜瞄了数下,忍不住轻声提醒:“小小姐,您要上去吗?” 朴善雨脸色极差,指节嵌了好几道月牙状的指甲印,她冷冷开口:“在这里等我,我过会就回来。” 司机连忙嗯了声。 金悦立在走廊尽头煲电话粥,电梯一响,她就挪过目光,刹住话头:“明天我登门拜访,就先这样吧。” “妈。”朴善雨走近。 金悦揿灭通话,盯着她看了会,叹了口气:“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爸爸那边还要多点耐心,凡事都要看是谁笑到最后,而不是谁现在笑得最灿烂。” 又是如常的劝诫,朴善雨面无表情,推开门:“嗯,我进去看看爷爷。” 护士下午来替朴家赫做过检查和清洁,现下他换了套舒适的睡衣,躺在病床上,呼吸器时不时蒙上白雾,心跳平稳。 “我找到了位神经科专家,过几天请他过来替你二哥看看,千万别落下病根。”金悦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 “嗯。” “等会去公司吗,你哥不在,你多跟进点项目也有好处。” 朴善雨眼睫低垂,目色空洞:“妈,那天晚上你在家,对吗?” 金悦疑惑:“哪天?” “爷爷摔下楼那天。”她声音轻飘飘的。 金悦太阳穴骤然绷紧。 “你全都看见了?” “谁跟你说的?”金悦警惕打量了下门外,连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 朴善雨厌恶地望向床上的老人:“你是不是看到我——” 金悦及时捂住她的嘴,声线颤抖:“不,你听我说,这件事与你无关……是那个诈骗犯,对,是她推得!善雨,你要忘记这一切…堂堂正正的做朴家的小小姐,妈妈求你…你别再…别再找文家……” 朴善雨拨开金悦的手,苦笑。 原来她一直知道。 “堂堂正正?我早就是匍匐在阴沟里的老鼠,我不怕脏,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她眼中蓄泪,夺门而去。 金悦追不上,扶住门框:“善雨……” 她几乎半跪下,颈上的项链啪一下断开,莹润白亮的珍珠哒哒哒朝四周滚动,很快再次陷入沉寂。 金悦抹干泪痕,猛一下转身扑到病床前,用足力气,愤恨捶打那副麻木的躯壳,口中痛呼:“你还我的女儿!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朴善雨路过小院时顿住脚步,墙角垂下一株野生的月季,迎着料峭春寒绽放生机。 她眯了眯眼,不顾茎上倒刺,绝然抽手揪下那朵花,低头看着掌心留下的血痕,面不改色,仿若失去痛觉。 上车前,她拨通电话。 “喂。”朴世京嗓音低沉。 “我替你扫除最后的障碍,事成后我必须马上得到四海,不能等。” 朴世京沉默半刻:“……好。” 肯定 工作连轴转了几天,月季睡到日上三竿,厨余垃圾结了好几袋,堆在角落,刷牙时候实在看不过去。她擦完脸,随意套了件珊瑚绒的睡衣,拎起塑料袋打算出门丢掉。 “起来了?”段北封靠在墙边,卷了卷袖口看表,抬眸斜斜乜过来。 月季一滞:“……你又蹲我?” 天气回温,公寓走廊换了几盆新鲜绿植,空气不错。 “我送你去画廊。” 她摇头,脑后的兔耳朵耷拉一下:“今天不去,休息一天。” 段北封嘴角噙笑,自然接过两只垃圾袋。 两人并肩下楼,迎面吹来的风间藏了沙子,迷进眼睛,月季手一背就要往上揉。 “别动。”段北封及时挡下,语气无奈,他俯身吹了吹。 温热的吐息喷洒到她眼睑上,树脂麝香味道淡淡晕染周遭的空气,睫毛止不住乱颤,似两只翩跹欲飞的蝶。 半晌,月季睁开一只眼看他:“……回去吧。” “顺道陪我去个超市,买点东西。”段北封掏出车钥匙,径自打开副驾驶的门,冲她挑了挑眉。 车没停在车库,再看他西装熨贴,大概是出去过一趟了。月季不动,他也不动,单手撑住车门,大有僵持下去的架势。 “我没化妆。” “不用,去最近的,买完就回来。” 月季咬了下唇,只好坐进去。 超市中午客流少,出入口冷清。 生鲜区的鱼缸按种类分格,月季观察许久,确认那条鲷鱼是地包天。 购物车里摆了些新鲜蔬菜和猪腿骨,段北封凑近她:“想吃海鲜?” “还好吧,你特意来买菜的啊?”她反问。 “嗯,难得你休息,等会我下厨,想吃什么随便拿。”袖子挽到小臂中段,约莫怕她拒绝,段北封顿了下又说,“你上回不是答应给我烤饼干……” 反正她今天也不打算出门,有人做饭何乐不为。 月季清清嗓子:“成,你做午饭我烤饼干。” 来回转悠了几圈,小推车快要堆满,段北封跟在后面,目光始终落在月季帽檐上,两只兔耳朵一晃一晃,尖端粉粉的,煞是可爱。 熟食区的临时工系紧围兜,提刀切烤鸭,鸭皮烤的酥脆,油香四溢。趁着有闲空他抬头一瞄,以为是对新婚夫妻:“这位太太,来半只?香的嘞。” 月季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看看段北封:“我们不是……” “那就半只吧。”他翘了翘嘴角应下。 东西几乎塞满车后座,下楼拿了两趟才算完,段北封似乎干劲十足,很是享受。 一层两户,房子结构完全对称,装潢也几乎没差别,她一时恍惚。空着肚子到这个点,又困又倦,月季管不了那么多,拆了包薯片蜷缩进沙发。 净菜中途段北封接了两通工作电话,索性就点开外音放到一边,助理说一段他交待几句,手上动作不停。月季探头望,男人绷直刀削般的下颌,眉头时而轻蹙,时而舒展。 须臾,他打断助理,“稍等一下。”走到月季旁边,勾手点她鼻尖,“欧芹碎我忘记买了。” “我家有,我去拿。”她一骨碌爬起来。 扩音器里传来翻动文件的细碎声响,人一走,他便回头道:“继续吧。” 助理稍顿:“刚刚四海集团的沉总监来过电话,他今天中午约了您和Jarrard先生吃饭。” “我有急事就不过去了,请他们自便。”段北封热锅倒油,神色淡淡。 调羹撇去几朵葱花,月季拣了块冬瓜塞进嘴里,软烂香甜。食材挑的杂,这顿饭做出来中不中西不西的,倒是很合她胃口。 “长丰的案子进展怎么样?” 段北封卷了两片鸭肉和黄瓜,递过去,月季想也不想张口咬住,塞得嘴里鼓鼓囊囊。 “毕竟隔了这么多年,急不得。”他眉眼含笑,食指顺带刮了下粉腮。 “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月季咽下半只烤鸭卷,眼皮微阖,“我离开朴家的那天,朴家赫亲口承认你爷爷的车祸…是他安排的……” 段北封表情微滞,牙槽翕动,下颌曲线都扭曲,他摸出根烟点燃,沉默许久。 她不忍,轻唤了声:“北封。” “其实我早就猜到,只是如今听你这么说,不大好受。”他支起一只手轻轻摩挲眉骨。 月季安慰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不会有好下场。” “嗯。”青白烟絮沿口鼻扩散开,段北封反手拢住她掌心,目色湿润,“那天他为难你了,对不对?” “我不一样,我是咎由自取。”月季受到感染,眼眶酸胀,“他有一点说的很对,从云端跌进谷底的滋味最不好受。” 段北封虎口上提,在她手背印上一个吻:“不会再跌进谷底,月季,你足够努力也足够优秀,你配得上一切。” 她头一次,被人这么肯定,心脏又麻又胀,眼睫抖了抖,扫去酸涩。 沉均晗眉心越皱越紧,嘴里叼着烟,面前一片沉沉雾霭,助理话音未落,他已经不耐烦揿断通话。 他一早就在卅二公馆定好位子,临了中间人却说有急事不来了,段北封这是拿他当猴耍呢。 沉均晗鞋跟一碾,灭了烟头星火,右手抚平西装,转身进去,面上浮了笑意:“段总被拖住了,咱们不等了吧。” 白人男人抚了把金发:“他就是这样,上次在巴黎我足足等了他两个小时。” “Jarrard先生不是做建材生意吗?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熟稔起来的?” “也没什么,我们是在苏富比认识的,他让给我一只玻璃种手镯,当时就觉得这人不错,能割爱。”Jarrard碧色眼瞳闪烁,普通话标准流利。 沉均晗挑眉:“原来如此。” 这桌西班牙菜色泽浓郁,厨师是特意从国外请来的,风格舒适随意,与法餐的精致迥然不同。 Jarrard健谈,一顿饭下来也算宾主尽欢。 “我听说Jarrard先生在法国的建材市场很有话语权。”沉均晗话锋一转。 他大笑:“别听老段瞎吹,一点点成绩罢了。” “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拓宽市场?” Jarrard会意,抿唇笑:“老段和我提过四海的事,不过今天我心情好,不想谈工作,改日我请你们一道吃饭再说细节吧。” 话说到这份上,再讲下去就失了分寸,沉均晗轻托眼镜:“既然如此,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应酬完Jarrard下午空出半天,等红绿灯间隙,他犹豫再三还是拨了月季的号码,入耳却是片忙音。 轮胎溅去飞尘,迈巴赫一路不停奔到公寓楼下。 沉均晗摁下车窗,数起楼层。 — 下章修罗场 小段的肯定让她们更亲近~ 杂鱼配杂鱼 段北封长臂一勾,将月季揽进怀抱:“是他逼走你,要不然我们已经订婚了。” 情绪上涌,她没有挣扎,脑袋在他胸口蹭了两下。 “有个东西我准备了很久,一直想要送给你。”段北封轻抚她发顶。 月季仰头:“什么呀?” 他笑了笑,拉开些距离,起身往卧室走,没一会儿,拿出只宽硕的黑色丝绒盒子。 “我答应过,为你打造一顶王冠。”他抻手揭开盒盖,“只可惜没有办法在我们的订婚宴为你戴上。” 其内放置一顶王冠,纵使周遭的钻石再烁眼,也敌不过最上方那粒鸽血红。绒花底部压了张卡片,上面写了句法语——L'amour éternel 。 永恒之爱。 月季喃喃低语:“L'amour éternel……” “月季,我永远爱你,还好…现在你回到我身边,以后我绝不会放手。” 段北封挨近,暖调木香钻入口鼻,酥酥麻麻,她鼻尖一酸。 不感动是假的。 “不要拒绝我……”热吻俯身而来,唇瓣轻贴过她软腮,耳垂。 “嗯。”月季肩头一抖,眼角就挂泪。 段北封爱怜掌着她侧脸,揩去泪花:“别哭,我——” 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硬生生打断旖旎氛围,两人僵在原地。 叩叩、叩叩叩。 门铃熄灭,叩门声却愈大,节奏快得可怖。 “去看看…是不是有急事……”月季被吓到,止不住抽噎两下。 段北封无奈,抚了抚眉骨,撂下首饰盒去门口,甫一推开大门,怔了半秒,随即露出丝挑衅的笑意。 沉均晗一手搭在门框边,领带松散,额间沁出薄汗,瞧见开门的人眼神倏地暗下去: “……段总?” “沉总监怎么过来了?”段北封怡然,刻意欠了欠身,给他让出半条道。 沉均晗脸色阴郁,毫不客气地撞开他肩膀,抬脚进来,只一眼就锁住餐桌前的月季。 月季也发愣,一时间手足无措。 他拳头攒劲,指节处的薄皮染上层殷红,喉咙忍了半晌,才挤出正常声调:“段总说的急事就是这个?” “见笑了,月季好不容易休息,我想陪陪她。” 听上去俨然是个二十四孝好男友。 “你们同居了?”沉均晗冷笑,死死盯着她。 段北封亦望了望月季,薄唇轻抿:“邻居而已。” “邻居啊……”沉均晗嘴里重复一遍,下意识拿出手机拨通号码,耳畔的忙音致使他神情愈发难看。 月季立马想到前几日把他拉黑了,尴尬笑了笑:“你找我吗?” “出来。”沉均晗食指扯开领带。 段北封眉目一凛:“沉总监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沉均晗只笑,方才几欲喷薄的怒气散了些,冲月季道,“……你不是派人打听辛西娅吗,倒不如直接来问我。” 他不由分说地掉头,杵在门外等。 简直捏稳了她的七寸。 果然,月季想也没想就站起来:“我去和他聊一会。” “他对你……”段北封知她心中所念,叹了口气,没有阻拦,“罢了,有事叫我。” “放心吧。”月季拉了拉他衣角。 沉均晗点起烟,睇了眼1202:“你住隔壁?” “对,辛西娅——”她拖着脚步走过去。 “去你家说。”他冷硬截断月季的话,吐出口白烟,端详她。 月季咬了咬牙,弯腰输密码,沉均晗绷直后颈,目不转睛。她食指刚要碰到电子屏,却蓦地左手半拢,挡了一下,迅速摁下几个数字。 倒是精。 沉均晗气笑。 月季从玄关的鞋柜里摸出双拖鞋,正要丢给他,整个人就被提溜得老高,丝毫没有防备,心脏也骤停。 沉均晗掰过她下巴,倾身覆上来,湿热的吻黏上她唇肉,牙齿咬得用力,掺杂呛人的尼古丁味,不大好受。 他在泄愤。 月季眼珠瞪圆,奋力捶他:“唔……” 挣扎不过,月季动作幅度更大,膝盖猛一下磕到鞋柜,疼得钻心。 沉均晗察觉到,松一手放过她,兀自喘息:“……活该。” “你发什么疯?!”月季语气怨怼,不解气地狠推他一把,单腿跳着蹦跶进客厅。 烟蒂尚未燃尽,沉均晗平复呼吸:“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拉黑我?” “我乐意。” “呵,辛西娅还想不想要?” 月季顿住:“什么意思?” “辛西娅的股权,在我手上。”他大喇喇坐入沙发,翻手摆正那只倒扣的烟灰缸,沿着边缘掸了掸。 磕碰的劲过去,膝盖稍有涨意,月季一瘸一拐踱近:“你是说……” “手机拿过来。”沉均晗眯眼,煞有介事地伸出手,活像中学时代的教导主任。 月季蹙眉,眼下不能惹他,到底耐起性子软声劝:“你应该多陪陪嘉嘉姐。” 他一愣,沉默片刻:“…她找过你?” “嗯。” “所以你才拉黑我?” “嗯。”她点头承认。 沉均晗屈指顶了下镜架,琉璃目扫过她粉颊:“蠢。” “你才蠢!”气鼓鼓还嘴。 “我不信你猜不到她是故意找上你的。” 月季滞了滞:“不重要,我不想欠她。” “还真像个大善人,不知道的以为你这一年出家去了。”沉均晗撵灭烟,翘唇讥讽,转而拨弄她鬓角碎发,“杂鱼配杂鱼,我们天生一对。” 计划 又是这样,不遗余力地提醒她,骨子里那点肮脏卑劣的本性。 隔了这么久,他依旧能轻易掌控她的全部。 月季头一偏,避开:“……正经点。” “每次和你说真的,你都以为我在开玩笑。”沉均晗抽回手肘,支在脑后,松了松肩颈掀眼觑她。 “辛西娅的股权怎么会在你那?”月季疲于斡旋,转念问道。 沉均晗直言:“烂摊子罢了,本来刚有起色,一下子被打回原形,不亏钱就不错了,朴家无人在意。” 月季表情滞涩,尔后缓缓垂眸。 见她颓丧,沉均晗叹息,压低嗓音似是宽慰:“……所以半年前我接下来了,但是珠宝的事我不太懂,暂且搁置在那边。” 明白他好意,但月季不领情,嘴一撇开口:“那你接来干嘛?” 沉均晗无端噎了下,冷笑:“我吃饱了撑的,行了吧。” “你拿去也无用,我不可能再和朴家有关系,也许辛西娅注定做不起来。”她长吁一口气。 沉均晗眉梢扬了扬:“能不能做起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你真当北芒山没人了?” 他短促哼了声,敲着膝盖把话题拉回来:“手机拿来。” 月季拗不过,默默调出通讯录,犹豫两秒,把他拉出黑名单。不等她回神,手中便一空。 沉均晗低头瞥见备注,面色有一瞬不豫:“禽兽?” “……你就是!” “我是禽兽,你是什么?”他倏地反手揽住月季后腰,薄唇勾出笑意。 月季狠瞪他:“放手。” “乖一点,想想辛西娅。”沉均晗力道一松,放过她,眉目戏谑,“像只长出利爪的猫,我有点怀念刚见到你的时候了……” 拿辛西娅顺毛,沉均晗太了解她了。 “…你认真的?” “过段时间我带你见个人,你就知道了。” 月季没辙,打发他走。 段北封正斜杵在电梯口,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磕着胳膊,面色无异,但扬起的发丝曝露焦躁。见人出来他清了清嗓子:“和Jarrard聊得如何?” 沉均晗眯眼:“过得去。” “看来事情就快有了断了。”段北封语调沉沉。 “……”沉均晗绷紧唇角,默了默,“但愿。” 段北封又道:“一码归一码,月季你别妄想。” “这就轮不到段总指手画脚了。”沉均晗眼底滑过冷意。 段北封抬眸和他对视,挑衅一笑。 * 打春后雨水充沛起来。 朴善雨盯着屋檐上挂起的一连串雨珠,心不在焉:“要送你爸爸去加拿大?” “对,爷爷有这个打算,现在局势不大好。”文昌摩挲嘴角,低声道。 绑架案后文子轩还不消停,在外交部闹了几次,文峰碍于面子,松了口,把他暂时扣在检察院的看守所,已经大半个月了。 如果文子轩出境,那计划不就落空了。 朴善雨思忖几秒:“什么时候?” “具体还没定下来,总之很快……”他从包里抽出把折迭伞,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可能也会过去一段时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她怔了怔。 文昌干笑:“我是觉得世荣哥出事后,你心情一直不太好,也许出去玩一玩会放松点。” 朴善雨低头,忽略他失落的表情,心中有了决断。 “再说吧。”她不假思索,钻入雨幕,“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 “哎,善雨……”文昌捏紧折迭伞,下意识跟了半步,喉咙发紧。 那道消瘦身影很快淹没在一片白蒙蒙的雨汽里。 长京大学后门停了辆低调的商务车,朴善雨一骨碌爬进后座,才得空梳理湿发。 副驾驶是文子轩的秘书,他扭头:“善雨小姐,现在过去吗?” “嗯。”她拧干袖口,补了句,“走远路,多绕几圈。” “明白。” 车子停在看守所外,司机举伞接朴善雨下来。 接见室陈设简朴,木质长桌上空荡荡,连个笔筒都没有,四面白墙粉刷压抑。 文子轩夹着烟,迭腿坐落在软椅上,整个人落拓不少:“敬爱会那边怎么样?” “下周要举办春季画展。”秘书一五一十回答。 朴善雨眼窝泛红,模样情真意切,忍不住插话:“你瘦了……” 文子轩吐出烟圈,无奈道:“先出去。” 秘书识趣,整理好公文包,迅速退到门外。 “怎么了?”文子轩拉她到身边。 朴善雨啪嗒掉下两滴泪:“没什么,看你这样我难受。” “好了,下周我安排你跟我一起出境,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文子轩拇指轻捻她手背,安慰着。 “真的吗?那就是说没事了?”她抽了抽鼻子。 文子轩冷哼,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我这次是着了你大哥的道,但说到底如今还是自由党的天下,他想坐上那个位子,痴人说梦。” “对不起……”朴善雨咬唇。 文子轩揉着眉心,捏了捏她软腮:“跟你无关。” “对了,有件事…你之前争取的那个外交部项目,我听说被文媛的人顶上了。” “哼,不就是她那个男宠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就这样走了,真替你不值,文相竟然也不站在你这边,要不是她……” 文子轩敛眉,面露狠戾:“画展在下周几?” “我姑姑说,好像是下周四。”朴善雨扶住他肩膀,摁着那粒金属色纽扣,观察到他表情,暗自松了口气。 雄鹰徽章迎着白炽灯映出圈光线,朴悯眯了眯眼:“善雨刚刚去了看守所。” “嗯。”朴世京捻着钢笔,埋头签署文件。 朴悯把玩够了,又别回胸前:“会不会太冒险?” “就算他进了检察院,文峰也有的是办法捞他出来,还不足以给对手致命一击。”他声线冷厉。 “画展月季也在。” 朴世京手上一顿,眸目晦暗。 朴悯起身不欲多留:“到时候我去现场。” “悯哥儿,晚上记得去接金家小姐,月季我自然会护住。”朴世京撂下笔,摩了摩尾戒。 — 久等,剧情要逐步收紧了 物归原主(h) 鸢尾花田里外翻过新,新芽尚未抽枝,沾了几天雨露,摇曳生姿。 月季经常来紫园照看花草,待的晚了偶尔会留宿。 窗帘缝隙透出的天光敞亮,梳妆台摆着几副耳饰,月季连连打哈欠,懒洋洋挑了对镶钻的四叶草耳坠,右边耳眼偏小,戴了几次都穿不进去。 “我来吧。”朴世京俯下身,轻捏她白嫩耳垂。 月季目不转睛盯着镜中人,抿嘴偷笑。 “笑什么?” “世京哥哥经常帮女生戴首饰吗?” 他唇角翘了翘:“你是唯一一个。” 耳根发烫,月季别过脑袋,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娇嗔道:“爱你。” 朴世京眉梢半挑,钳住她下巴,细密的吻一寸寸落入颈侧。 “世京…不早了……”唇瓣湿热,逐渐失控,月季喘息两声。 朴世京声腔发闷,音色愈发晦暗:“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不要犹豫了,站到我身边……” 长睫簌簌抖动,理智瞬间驱散脑海中密密麻麻的情欲,她努力掩盖,热切回吻。 怎会舍得,怎能舍去,在尝过名利的滋味后。 她要做万古长青的树,而不是短暂绚烂的凌霄花,她也可以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天与地近在咫尺。 朴世京掌心探进月季腰窝,一路向上,掀开短窄胸衣,不轻不重地揉摁那两颗茱萸。 后背紧贴在男人胯前,实在难以忽视那根凸起的硬物,她夹了夹腿,生出湿意:“那你说…你会永远爱我吗……” “…会,我只爱你。”他大手一撑,揽住她前胸,将人捞起来。 唇舌交迭,几番搅动,朴世京下腹一阵酥麻。 想马上要她。 月季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软成一滩,两腿敞开坐到他胯间,双手只堪堪挎在他颈上借力,花心沁出汩汩热流,洇湿内裤。 他解去束缚,食指拨开碍眼的布料,扶着棒身试探那片幽谷,谷穴浸满粘稠花液,不费力气就滑进去半根。 “啊!”月季快慰地仰头,耳坠勾住几缕长发,一前一后摇摇晃晃。 不过插进去一半,软滑甬道便亟不可待地收缩,绞吮性器。 “太大了…世京哥哥……”她扭了扭腰身,耻骨跟着动作朝他贴近,吃得更深。 圆硕龟头蓦地蹭过宫口,她脊骨轻颤,差点泄出来。那根热杵不受控制,兴奋跃动,浑然又胀大一圈。 朴世京闷哼,耸腰往上顶,性器垂直碾磨每一处敏感点。 月季累得眼皮都支棱不开,断断续续地嘤咛:“嗯啊…唔…会迟到的……” “没有关系。”嗓音沙哑似绵糖,他分神抚了把月季前额。 语毕,性器再次卯足劲,由下自上重重抽碾,搅打出的淫靡白沫,尽数糊在粉嫩的穴口。 染上酡色的小腿朝内绷成道弯月,月季勾紧脚趾,快感犹如过山车一遍遍侵袭全身。 “啊啊…嗯啊……”交媾熨起层薄汗,湿漉漉黏住她飞扬的碎发。 急重的喘叫掺杂着清亮水声,又湍又急,充盈整间房。 窗口挨着四五棵矮橘树,叶片背面蛛网横结,雨珠沉甸甸坠在中央。树下蹲守着几个记者,义卖快要开始,他们也不着急进去占位。 廊边氤氲雨雾的潮气,陈方忆默默地掌火点烟。 “你们方才在前厅是不是见到张部长了?”旁边一位穿黑白燕尾服的政客开口。 另一位点头:“是他,按理说张庆延不该来,这次义卖和民主党八竿子也打不着边。” “话不能这么说,上回文相生辰,朴议长差点出事……”有人比划着,吞下后半句,“文家什么做派啊,这不得抓紧拢拢关系。” “这倒是,陈部长怎么看?” 皮球踢到他跟前,众人纷纷侧目。 陈方忆舌头一卷,嘬咽下浓烟:“搞慈善嘛,有力出力,分什么你我,别想那么多。” 谁都知道他是文相眼前的红人,这话太官方,索然无趣。 有人打圆场,大家很快便作鸟兽散。 陈方忆烟没销完,仍杵在窗沿边,眼帘微阖,他视力极好,正仔细打量桃树枝干那一粒粒浅黄的桃胶。 半晌,眉心一点点聚拢,五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窗檐。 楼下音乐声骤响,主持人拿腔拿调介绍起来宾。陈方忆冷嗤一声,捻熄烟蒂。 月季从手包里摸出份折成方块的纸,顺手抖开折痕,铺在膝头。早上的性事耗费她不少心力,眼下打不起精神,撕开蛋白棒边咀嚼边看。 “看什么?”朴世京睨她一眼,握着方向盘打转。 “发言稿,等会要上台讲话。”她换了个姿势,塑料包装窸窸窣窣,“我怕忘词,太丢人了。” 朴世京轻笑:“别紧张。” 月季一探头瞧见会展中心的棚顶,急忙收起零食稿件,抹干净嘴巴。 待她补完妆,朴世京勾勾手:“靠过来点。” “干嘛?” 月季依言侧倾过身子,下一刻,胸前就多了只山茶花胸针。 她一愣:“这是……” “总算是物归原主,可不准再弄丢了。”朴世京点了点她鼻尖。 月季心神一荡,绽出丝笑:“再也不会。” 段雪按捺不住,沿着门口画出的白线来回踱步,活动进行到小半,朴世京还没到。一小时前的短信还没有收到回复,手机攥在手心拿起又放下,没有勇气播过去。 好容易见到奥迪的车影,她才懈下担忧。 不等段雪迎上去,副驾驶就走下来个眼中钉。 月季掖了掖裙摆,抻手理开缠在耳坠上的头发丝,遥遥望见段雪,笑了下。 绝不退缩 “段雪姐姐。”月季率先打起招呼。 雾蓝色高定礼裙衬得她愈加水灵,领口下别了只密镶山茶花胸针,昂贵惹眼。 会展外人流稀疏,记者大部分已经涌进内场,朴世京拢紧袖口:“月季你先进去准备吧。” 月季一听急忙提起裙边,蹬蹬往里跑:“回见。” 段雪僵了僵,脸色发白,牙根都要咬碎:“…世京你怎么和她一起来的?” 保镖恍惚几下才认出朴世京,很快围上来,簇拥两人往会场内去。 “顺路。”他抹平衣摆褶皱,淡淡道。 顺什么路?以为她真察觉不到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吗?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 是以段雪攥拳,指甲嵌入掌心,嘴角浮起笑:“这样啊…以后有麻烦事可以让我去做的,毕竟现在是关键时期,难免有人拿你做文章……” 看似体贴,实际却在暗暗敲打他。 朴世京斜眼睨过去,面上波澜不惊,顿了两秒,点头应声:“你说得对。” 段雪闻言放下心来,绷紧的肩肘松懈稍寸,错过他周身散出的冷意。 这一步走得太自以为是,段雪低估了他剑戟森森的心性,朴议长又怎能受人威胁,以至于到结束的那天,她依旧心有不甘。 半小时的深度睡眠过去,文媛仍觉得精神不振,侧卧在躺椅中,眉心锁紧,一旁的咖啡凉透,杯底印了圈水渍。 “媛姐……” 林歌摸摸鼻梁正发愁,门倏地被推开条缝,月季探头进来,他一喜,张了张嘴。 月季抻出根手指及时打断他,蹑手蹑脚挪到文媛身后,还没来得及触碰。 文媛的鼻息骤然加重,睁眼觑她:“我还以为你不想干了。” “怎么会,有点事耽误了嘛……”月季干笑,讨好地上前替她捏肩,“我刚看了,前厅的氛围特好,一定包揽热搜。” “哼,董寄书不肯来?”文媛坐起身,摁了摁太阳穴。 月季眼珠一转:“画到手不就行了,他年纪这么大,脾气又硬,来了不如不来。” “你现在倒是会说。”文媛被逗乐,敲出根长烟。 月季咬着指甲,眼疾手快地截下来,眉梢顺带挑了挑:“少抽烟。” 文媛眸色微变,不过片刻,又漏出丝无奈地笑。 林歌怔住,刚摸到打火机的手僵在口袋里,诧异于文媛的态度,唇角绷紧,百思不得其解。 “行了,林歌你去清点下画,盯紧点别出岔子。” “好。”他收敛思绪,匆匆离开。 走廊较清静,安保人员疏散,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哒哒响,回声悠长,震慑人心。 文媛这会子不紧不慢,拂了把曳地的金色长裙:“胸针很漂亮。” 声音轻飘飘的,但落入月季耳中就没那么动听了,她心间一跳,品不出阴阳,于是放慢语速表忠心:“这些首饰不过是死物,我不甚在意,会长,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绝不退缩。” 听罢文媛拍了拍她肩膀,不再多言。 月季长舒了口气,缓了缓才跟上。她暗自叹息,和这些人打交道还真是无时无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前厅的拍卖进展顺利,有两幅国画卖出高价,正门后拥满了记者,快门声不绝于耳。 朴秀洙垂眸喫茶,她刚拿下一幅画,颇有点气定神闲的意思。 “倒是好久没见到嘉嘉小姐,样子精神不少呢。”蒋水意目光移向朴嘉,要笑不笑地客套。 朴嘉抚弄着无名指,蚕丝手套质地软糯,脸上打了层薄妆,虽然清瘦却也鲜活。 “谢谢,最近调理的还行。”本也不算熟络,朴嘉不欲与她多话,疏离地回了句,便起身要去洗手间。 朴秀洙拢腿给她让路,不放心又低声叮嘱几句。 等人走远,她转头和蒋水意聊起来:“有小道消息说今天会宣副会长的人选。” “听说了。”蒋水意捧起茶杯,脚尖晃了晃。 “我看我要提前恭喜你了。” “瞧你,文会长的心思我们可猜不得。”蒋水意嘴上这么说,眼底的得意却止不住往外冒。 “啧啧。”金千巧抚了把下颌,歪头把前面两人的对话听去大半,“装腔作势,一定死得难看,你说是吧?” “无聊。”朴悯不为所动,翻手抻平内衬的领口,黑绒西装熨烫妥帖,平白给他添了些许温润气息。 金千巧白他一眼:“你别一副死人脸行不行,你以为我想跟你一起来啊。” “既然你这么烦我,不如趁早跟你家说清楚。”朴悯长眸微眯。 “笑话,你都搞不定你大嫂,我能有辙吗?” “……” 金千巧捋顺刘海,嘴里喃喃:“你赶紧找个女人,断了她念想不就行了,省得来回折腾我。” 朴悯撇嘴,莫名想起月季。 见他神色不对,金千巧来了兴致:“真有喜欢的?我猜猜啊……是…月季吧?” “不难猜。”他没否认。 “那可难办了,你们家哪会同意啊。”她笑嘻嘻打起主意,“顶多我吃亏点,做你们的挡箭牌,打打掩护……” 朴悯冷笑,戳穿她:“说来说去,你不想断。” “谁不知道你的身份,我这一年生意做的都顺畅不少,我哪舍得,更何况你跟我扯断关系,以后还会给你安排别人,多麻烦呀。”金千巧循循善诱。 说得在理,朴悯沉默下来。 她趁热打铁:“我最近看中一块商圈,但是政策限流,你能不能帮我疏通疏通——” “不能。” “我跟月季关系很好的,我做你僚机。”金千巧就差拍着胸脯担保了。 朴悯垮下脸:“不需要。” 他懒得理人,手肘搭在膝头敲了敲,左右环顾一圈,恰好瞥见刚刚入场的朴世京。 两人对视一记,气氛肃杀。 文媛盈盈登台和主持人拥抱一下,欠身扶正话筒,试了试麦。 “画展进行到这一步,我不得不要感谢一个人,她也是一位白血病患者,却能在此时站出来,在我心里她是真正的英雄。” 文媛说完手心往右侧摆开,灯光和摄影紧追过去。 朴嘉杵在原处,有一瞬僵硬,尔后勉强提起笑靥,她太久没有面对镜头了。 “让我们给朴嘉小姐掌声。” 场下掌声雷动。 枪 水龙头涌出的水柱,尚存几绺冷意,月季接连抽出两张纸巾,拭干冻红的指尖。 那枚山茶花胸针压在心口,在暖灯下愈发暗沉,她拿食指挑了挑,又将纸团丢进垃圾桶。 廊中冷风忽的灌入裙袖,月季哆嗦着抚了把胳膊,鼻腔一酸,犯起烟瘾,所幸手包里还余下半盒。实在难受,便快步踱到走廊尽头点燃。 尼古丁的苦涩迅速聚拢神志,她吞咽一口,透过玻璃隐约瞧见身后有道颀长影子,那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你现在确实有点让我刮目相看了。”沉均晗戏谑地鼓掌。 月季眯着眼:“沉总监过誉。” 语气冷冰冰的,她生气了。 “好了,我真心的。”他摩了摩月季侧肩的一粒珍珠,喃喃说起题外话,“珍珠配你。” “…你来干嘛?嘉嘉姐好像在前厅吧。” 沉均晗痞笑,同样往嘴里塞了支烟:“来借火。” 说罢,他俯下身,那双琉璃目一瞬不瞬落入她眼底,隔着镜片稍稍弯出弧度,荡起波光,似是在探究什么。 等月季回神推他,烟头已经淬好星火。 “谢了。”沉均晗得逞一笑。 她无奈,吐出圈烟絮:“上次你说要我见谁?” “一个老朋友罢了,眼下不急,这场义卖才是重头戏。” 月季犹豫,觉得他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待会小心点,这种场合容易出事。”沉均晗呷烟,不肯多说。 没由来的不安逐渐萦绕上她心头。 春雨凛冽,压抑脾性,悄无声息地从层云中坠落,氤湿稀薄空气,缠绵间仿若暗携刀枪,只要招惹便见血封喉。 保释的章是上午才盖的,文子轩行头低调,矮身钻进车内,不忘冲电话那头叮嘱:“总之做得干净点,好处自然少不了。” 他揿断通话,抬腕看表,还有四小时就可以登机,等到了加拿大,看看还有谁能问罪他。 文子轩狠错了错后槽牙,这十几天受的气几乎一扫而尽。 会展中心外,男人压低帽檐,雨水顺着耳蜗滑进衣领,他焦躁地抹了把脖颈,指关节冻得发红。 馆口的保镖丝毫没有松懈,站桩似的杵在那,动也不动。 倏地一辆黑车急匆匆驶近,倒入旁边的车位,呼啦啦下来好几个黑衣人,为首的夹着公文包,伞也顾不得撑,作势要往会馆里去。 男人反应快,摘了帽子,提起脚跟在他们最后。 “我是陈部长秘书,送药来的,等不及了!” 保镖看到证件果然没有阻拦,男人混进来,脚底抹油没一会儿就溜走。 前厅拍卖进行顺利,他摸上叁楼,刚找到个监控死角,迎面走来个高个保镖。男人顿时紧张,脚步都僵直,硬着头皮对视两眼,今天到的非富即贵,他在赌对方不敢放肆。 熟料那保镖走近,塞了个东西给他,侧头压低声音:“最新指令,杀了她。” “……什么?”他浑身一颤,立马意识到怀里多了把枪。 “祝你好运。”保镖笑笑,转身下楼。 男人想追,抬头望了眼监控,顿住,那把枪滚烫灼人。 杀了她吗…… 他掏出手机,顶格没有半点信号,会馆位置太偏,现如今联系不上任何人。 台上正拍卖的是一幅后现代主义油画,中央的女郎眼睑突出,用色单一,线条极端扭曲。 “200万。”陈方忆搁下号码牌,勾手松了松领口。 价叫得早,不过是凑个热闹,没真心想要。方才他吞了四五种药片,茶水消下大半。 文昌瞥见:“陈部长吃的什么药?” “胃药,老毛病了,今天忘记带,见笑见笑。” “胃病可大可小,陈部长多注意身体。”闻言他认真道。 “是了。” 陈方忆点头称是,忍不住分神想,这小少爷生性纯良,可真不像文家那几个豺狼虎豹。 文昌坐不住,余光往左侧扫了扫,定格在一个娇小身影上,眼神骤然一亮。 “善雨,你也来了?”他一屁股坐到朴善雨身后。 两位千金识趣地给他们挪出空间,朴善雨抿唇笑:“凑个热闹,跟着嘉嘉姐来的。” “看中哪幅画了吗?” “没呢,我看不懂,只想见识下董寄书的画。” 文昌赞同:“那幅画压轴。” “值得。”朴善雨托腮,看上去心情不错。 有段日子没见她这副模样,文昌也笑,莫名鼓足了勇气:“善雨,我那天和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 她仔细回想:“…你是说去加拿大?” “嗯。” “可以啊,不过…还是等两天再说吧,说不定也去不成呢……”朴善雨眸光闪烁,意味深长道。 “好……”文昌折手搭在后脑勺,腕上露出根编织绳,神情期期艾艾,好像也没听进去她的话。 “怎么了?” “其实我本来想再等段时候和你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突然感觉今天非说不可。”他眼睫翕动,有些不好意思,“善雨,你知道我一直对你很好的……” 朴善雨微怔。 “我挺喜欢你的,你呢?” 她太阳穴突突地跳,手指沿着裙摆纹路来回晃动,沉默不语。 文昌笑靥散了散:“…不要紧,是我太唐突,你再想想。” 自小生活在人间炼狱,早就磨平了那些人类应有的优良品质,喜欢一个人对她来说才是昂贵的奢侈品。而她不喜欢他。 朴善雨目光落到他眉眼。 今天一过,他会不会后悔说出这番话? 死不足惜 董寄书画的鹤名扬四海,但为人极其癫怪,一画难求,是以在座的不少人都是为了这幅真迹而来。等了大半天,这胃口吊得老高。 文媛提手揭开黑色绒布,十只仙鹤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气质超凡,场下赞赏一片。 义卖接近尾声,沉均晗才撵烟返场,朴嘉拢了拢肩发:“去哪了?” “抽烟,实在太闷。”他视线不由往那幅画上瞥。 是好东西。 文媛抻直话筒:“董先生肯赠画,其实多亏了一个人,是她不辞辛苦替我打理画廊,替这次义卖奔波,我要对她说声谢谢。” 月季独自坐在右侧台下,掩唇笑了笑不甚在意。 “敬爱会走到今日,成为领头羊,离不开每一位热衷慈善的女士,感谢你们对社会的关爱、付出。”她挂着笑顿了片刻,“我也希望这份信念能够长久地延续下去,所以我需要一个继承人,她要有与我相通的心意,有热情不灭的干劲……” “她将会是敬爱会的副会长,也是我最好的帮手、最亲密的伙伴。” 蒋水意心脏咚咚直跳,耳膜鼓胀,太过兴奋,整个人像只开水壶,偏偏面上还不露分毫痕迹。 没等她起身迎接这份荣誉,文媛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落下:“月季,你愿意吗?” 蒋水意笑容僵住,刚刚还旺盛的火炉顷刻覆灭,朴秀洙面色亦不好看。 月季娴熟地提着裙边上台,接过话筒,歪头冲文媛眨了眨眼:“当然。” 几个核心会员即刻低头窃窃私语,有记性好的认出她是朴家领回来的那个假千金,以前也打过照面。 议论声不减。 朴悯长眸泛起笑意,眼角下的小痣微微浮动,率先鼓起掌来。 “好!”金千巧跟着拍手,她乐于见蒋水意吃瘪。 众人见状渐渐应和,掌声不断。 毕竟这位副会长是文媛钦点的,没有人能触文媛的霉头。 沉均晗屈指推了推镜架,凝望着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孩,恍神间想起初见她的模样,那股子颓废怯懦的劲儿不知何时已然蜕尽。 无法忽视涌现的阵阵悸动,他摁紧贴近心口的那颗珍珠耳坠。 台下的灯,光剑般闪烁。月季只消一秒就找到了朴世京的位置,暗淡光线投在他下颌,端的是矜贵出尘,半点也没染上官场的油滑气息。 他正看着她,眼波流动,万种星辰也不及,丰润的唇瓣翕动,嘴角始终上扬。 他在说什么?好想听。 恨不能立刻化蝶飞进他怀里,倾诉情意。 “是月季姐姐。”文昌摸摸鼻梁,“她好厉害,姑姑从没有这样看重过谁。” 朴善雨冷笑:“确实好本事啊。” 蒋水意兀地直挺挺站起来,转身就往场外走。 “……水意。”朴秀洙来不及拉扯,低声唤她名字。 宾客中间空出条小径,蹲坐着几家媒体社的记者。 文媛一手搭在月季肩上:“言归正传,下面请月季小姐主持这幅仙鹤图的介绍与拍卖。” 蒋水意头也不回,走得决绝,裙摆都扬尘。快到门口,迎面撞上个男人,高出她一头,西装底色廉价,裤管隐约洇了圈水渍,鸭舌帽压住眉梢,看不清长相。 她眉心一蹙,这种场合也能让不叁不四的人混进来,文媛的眼界不过如此。 蒋水意掀眼觑他:“滚开。” 男人没动,右手揣进衣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连膝盖也在瑟瑟颤抖。 不正常,蒋水意稍怔,下意识后退半步:“……你是谁?” 该死,他紧张地几乎动弹不得,从踏入一楼会场开始,手脚都不听使唤。原本计划只是毁了仙鹤图,破坏这场义卖,眼下却要他杀人。 杀人他怎么敢! “再不走我叫保安了。”蒋水意硬着头皮瞪他。 周遭的显贵注意力都在画上,骚动尚未被发现。 男人一听更是着急,二话不说抽出那把枪,蒋水意瞳孔骤缩,尖叫一声抱头蹲下,后排几位黑衣保镖正往这边走。 没有退路了。 枪口瞄准台上的两个女人,犹豫了一瞬,是哪个? 就是这短短几秒,错过最好的机会,他只能急切地开枪。 “砰!” 子弹贴着文媛的胳膊弹出去,深深钻入画框,震碎玻璃。离得太近,月季耳蜗嗡鸣,脑中一片混沌,短暂失去了听力。 文媛脱力,痛得半跪在地毯上。 “啊!杀人了!救命啊!” “怎么会有枪!” 场面顿时混乱。 月季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必须马上离开,站在这里就是活靶子! “会长,快走,台上不安全。”她扶起文媛,一手扯下裙角,用虎口狠狠摁在文媛伤口上止血。 两人搀扶着,跌跌撞撞爬下去。 男男女女顾不上礼节到处逃窜,衣裙交迭,放眼望去似乎只有大片斑驳的色块。 文媛浑身冒冷汗,支撑不住,瘫坐在软垫上。月季干焦急,耳朵仿佛敷了层保鲜膜,四面八方的声音都发闷。 蓦地手腕被人一攥,她回头:“悯哥!” “跟我走。”朴悯二话不说,就要搂她。 “带会长一起。”月季知他意图,脚下刹力。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危险!我——” 月季指了指耳朵,打断他:“我现在听不见,刚才离子弹太近了,总之一定要救她!” 朴悯噎住,瞄了眼文媛,背过身缓缓蹲下:“真是怕了你……” 多亏月季当机立断,男人朝人群里挤了挤,发觉台上空荡,脑袋一懵。 人没死。 保镖越来越多,他恨啐了口,无比后悔接了这档子事,被抓住恐怕不止吃牢饭这么简单,要是侥幸逃出去还能投奔文子轩。 眼一红,一不做二休杀出条血路好了。 这帮社会的米虫,死不足惜。 藏污纳垢 侧门洞开,安保竭力疏散人群。 闪电滑过天际,窗外潮风裹着泥土的湿臭味,急急扑向面门,半晌后雷声追上来,震得人胆战心惊。 朴悯背起文媛走在前边开路,月季掐住飞快的心跳,时不时回头张望,她看见数十位保镖团团把朴世京和段雪围在中央。 砰砰! 又是连续两枪,不知道击中了谁,闷仄的会场霎时回荡着凄惨叫声。火上浇油,骚动更甚。 一位保镖拿眼神示意朴世京,后者冷硬的摇头。 还不够,再等等。 沉均晗左右寻不到月季的位置,沉着脸把几近晕厥的朴嘉捞进怀中,身段敏捷地溜出门。蒋水意再次听见枪声,吓得一哆嗦,猫起腰从长椅后匍匐而过,瞅准机会跟着跑了。 人流拥簇,根本辨不清人和方向,持枪的凶徒混在其中,如鱼得水,安保系统整个瘫痪,无疑是一次失败的救场。 朴善雨踉跄两下,差点没站稳。情况太复杂,远超出了她的预想,台上空空如也,不知文媛是死是活,随时可能会被误伤。 “没事吧?”文昌关切地追问。 朴善雨摇头,抬眸瞥了眼最近的侧门:“快走。” 他嗯了声,刚提起脚跟,身后一阵哗然,原是有人被桌布绊倒,拉扯之下摔了好几个人,这样下去很容易发生踩踏。 文昌犹豫半秒,快步走回去。 “文昌。”朴善雨眉心蹙紧。 “……我等一下,善雨你先走。”他扶起一位女士,左右为难。 朴善雨顿住,目光深深扫过那张稚嫩的脸庞。 她不该留下来,但似乎也不能这么坦荡的离去,挣扎片刻,朴善雨叹了口气,扭身帮忙。 男人见形势不错,压低帽子打算先混出去。 前边疏散速度加快,朴善雨裙角被桌椅上的钉头勾住,她反手抽了抽,才扯烂布料,转头撞上个黑衣男人。 朴善雨摸过枪,她太熟悉硝烟的味道,睨了眼对方鼓囊的内衬口袋,眼皮一跳,连连后退。 等她回过神,后脑勺直发麻,意识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举动。 果然,男人抬了抬下颌,露出半只眼睛,知道引起怀疑,阴狠地瞪她,一手顺势摸进怀中。 她心脏骤停,顾不上旁的,尖叫起来:“凶手在这!” 顷刻间滞留的人群像是被滚油烫过的蚂蚁,丧失理智,你推搡我我推搡你,困得她寸步难行。 男人举枪,手腕发抖,动作生疏,显然没怎么用过,他咬咬牙:“你自找的……” 离得太近,就算是新手也不会有失误的可能。 朴善雨脸色煞白。 枪声响起那刻,身前飞扑过一副温热的躯体。 朴世京卸力,面容稍稍松动:“动手吧。” 得到信号,保镖从四面涌上来,实力体格悬殊过大,男人很快就被制服。 余声消散,朴善雨才敢睁眼,牙齿上下打颤。 文昌痛苦地闷哼几声,右手腕瘫软,露出一小截褪色的编织绳,见她要哭,努力挤出笑容:“别怕……” 朴善雨喉头一甜,哀嚎道:“文昌!” “文昌!你别吓我!” “快叫救护车啊!叫救护车!” “求求你们…救救他……” 月季已经退到门口,仿若听见厅内凄厉的哭喊,怔了怔。 文媛冷汗岑岑,陷进昏迷,敬爱会的人瞧见立刻抬她进车里。朴悯抽身,及时握紧月季手心,不由分说拉她:“你也一起去医院,看看耳朵。” “我——” 话音未落又被他扛到肩头,天旋地转。这雨梭进颈窝,又冷又疼。小腹受到压力,憋得难受,不远处救护车拉长鸣笛,月季脑中却陡然清明。 太蹊跷了。 凶徒是怎么带枪进来的?为什么安保毫无作为? 春雨自天而降,妄图冲刷每一寸角落,却无论如何也洗不净,这块藏污纳垢的土地。 澄黄的探照灯扫过月季耳蜗,医生低头敲了敲键盘:“没什么大事,现在能听清了吧?” 她在五官科检查了四十余分钟,也不知文媛情况如何,心绪不宁,闷闷应声:“嗯。” “哎,持枪杀人这种事谁能想到,你晚点去挂个心理科疏导下哈。”医生点开新闻推送,“媒体速度也太快了,一死九伤……” “一死九伤?” “嗯,应该都在我们医院,离这边最近。” 月季咯噔一下,坐不住了,拿过病历单就跑。 外科在楼上,她没走电梯,蹬蹬爬起安全通道。楼梯两侧零星围拢着几名混进来的记者,有两三个脸上还顶着擦伤,是从会场一路跟过来的。 没空吐槽敬业,月季三两下冲过去。 走廊护士脚步匆匆,面容严峻。 朴悯身姿落拓,刘海遮住前额,神色不明,转头看见月季:“耳朵?” 声音嘶哑。 “已经能听见了,我没事。”敏感察觉氛围不对,她顿了下,“新闻说一死九伤,文会长怎么样?” “文媛还在急救,失血过多。” 月季松了口气,方才注意到长椅上坐着朴善雨。她丢了魂似的,应该哭过,挤得颧上眼皮红肿浮突,腮颊沾了几缕头发丝,动也不动。 “那…是谁?”月季犹豫。 朴悯难捱地咽了咽喉结:“文昌…他在路上就已经没了心跳。” 月季愣住。 恍然想起花神庙前挂满小花的紫荆树,突然从窗口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文昌打着哈欠笑容抱歉。 廊下静谧,雨越下越大,甚至能听清屋外残枝剐蹭玻璃的声音,如泣如诉。 那个美好的少年,最终死在了这个春天。 — 小天使下线,呜呜,心碎 有盛必有衰 新闻报道员踮脚,话筒差点怼到秘书长脸上:“请问文议员真的是这次买凶杀人的主谋吗?” “这完全是捕风捉影——” 秘书长话还没说完,围堵的人群哗一下散开。 “是文首相!” “文首相出来了!” 镜头晃动几秒,转到文峰脸上。 “传闻文议员要杀的其实是亲妹妹,却误杀了儿子,有这回事吗?”提问更加犀利。 文峰有段时间没露面,两鬓添了不少白发,形容颓败。闻言,他克制不住,嘴唇发抖,两行老泪纵横在脸上,哽咽出声。 此刻的他俨然只是个失去孙儿的普通老人,往日的意气风发消失殆尽。 周礼咬开板栗壳,觑了眼新闻频道:“你去过总会了吗?” “还没有,文媛昨天才醒过来。”纸袋尚有余温,月季捧在掌中暖手。 “文昌的事……” 月季往嘴里塞了颗板栗:“…怎么瞒得住,她知道了。” 那天去往加拿大的飞机已经上了滑行道,硬生生被政府截下。文子轩扣回看守所,不肯承认买凶杀人,逼急了就说只让人去破坏画展,没想杀人。 “老实说文家罪有应得,最可怜的是文昌。”周礼唏嘘。 “文子轩再没脑子也不会真的想杀文媛,他犯不着惹文峰生气。”月季心念一动,又想起会场的反常,“这件事也许和民主党有关。” 周礼眉梢上挑。 楼梯间响起的脚步打断二人对话。 林歌边挽袖子边下楼,目光落到月季身上:“会长睡醒了,在会客间,要去看看吗?” “嗯。”她将纸袋直接丢进周礼怀里,拍了拍手心残渣。 林歌悄声提醒:“我下午送小柚子回巴黎,你…多注意安全,最近不太平。” “我有数。”月季淡淡回了句,擦肩而过。 周礼翘着右脚,双手枕在脑后,张妈准备的茶点都被他吃了个干净,浑身松懈没有正形。 他眼皮一抬,出言讥讽:“这头关心,那头安抚,顾得过来吗?” 林歌不以为意,反倒笑了下。 “不要以为月季不说就是原谅你了,你做过的龌龊事提起来就让人想吐,现在她走她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少来恶心人。”口气决绝,丝毫不留情。 “…这是我和她的事。”林歌终于挂不住脸,忿忿回怼,但显然没什么杀伤力。 周礼冷笑:“放屁,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有资格替她警告你。” 林歌吃瘪,恰好手机震了震,他接起电话,寻到借口逃也似的离开。 门口地毯卷到一半,佣人见到月季,站也不是蹲也不是:“月季小姐。” “先下去吧,我跟会长说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撂下手头的活。 门没锁,月季拧开把手信步进来。文媛白衫黑裤,默默坐在沙发边抽烟,极细的烟柳乘着空调散出的热浪,左摇右晃。 温度太高,她翻手解开衬衣最上边的纽扣:“会长,身体感觉怎么样?” “没大碍。” 这支烟焦油很低,荔枝味醇香,论过瘾还不敌一把香薰。 “那也要多休息,晚上我让厨房炖点汤。”月季弯腰拎起小壶倒茶。 “嗯。”文媛瘦了不少,两侧的肩胛骨突出,能汪出一泓清泉。 月季抬眸,没话找话:“刚刚见到林歌,要送小柚子回巴黎?” “再待下去不是好事。” “也对。” 矮几上摆着仙鹤图,表层的玻璃早就被震碎,右面落下只明晃晃的枪眼,微微透出焦黑。 文媛拂去烟灰,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枪眼刚好覆盖住一只仙鹤的头颅,平白添上几分诡异,这幅仙品算是毁了。 “……小昌走的痛苦吗?”她忍了忍,捻烟的手还是发抖。 枪子吃透胸腔,说不痛苦连鬼都不信。 月季张了张嘴,最终叹气道:“我没陪他最后一程。” “刚回文家那会我心性没定,做事也处处碰壁,有时候在家里一整天也说不了一句话。”她絮絮叨叨念起过往,“只有小昌,他还不会走路,每天咿咿呀呀地叫我姑姑,我一看到他心就软了……” “等他开始上学,也喜欢粘着我,体育课进了球,物理竞赛拿了奖,什么喜事都是我帮他庆祝。” “爸爸不同意他玩摩托,他求了我一个月帮他打掩护,他第一辆车也是我送的。” 烟圈袅袅上浮,文媛眼眶蓄泪:“我怎么也没想过,他会比我先死,他还那么小……” “文子轩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不枉朴世京折一个妹妹进去,如今人人都高兴了。”说得激动,她大口喘气,脸色愈发苍白,“文家也好,朴家也罢,不过都是一群畜牲!凭什么要赔上小昌的命!” 朴善雨? 月季心跳漏拍,忙起身,顺抚她后背。 “朴世京真是好手段,自由党命不长了……”文媛阖上眼帘,“事不宜迟,趁我还有精力,下周你就跟我进总会。” “好。” “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将来敬爱会的路不好走,你一定不要轻言放弃。”她说完慢慢平复呼吸,好似陷进深眠。 月季点了点头。 她会撑到最后。 文昌的葬礼在两天后,前来吊唁的车队浩浩汤汤,排成长龙。 月季淹在车流中,一路沉默。 车窗外雨丝愈下愈密,连成针线。 倏地,地平线尽头涌出十几辆摩托车,掀起阵聒噪的嗡鸣。半分钟不到,车队训练有素地越过拥堵,纷纷沿着墓园绕圈,车头灯闪得老高。 是Brave,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文昌送行。 — 多多投珠留言哦~ 葬礼 周礼撑了把黑伞,刚从车里下来,身侧还氲着一股朦胧的热气:“先进去?” “嗯。”月季目光往堂外扫了一遍,文媛的车胡乱靠在树下,遮住后边半条通道,看来她还没打起精神。 迎来送往的都是些政界骨干,月季低头扶住毡帽,踏着阶梯上行。 前厅围坐着几名官太太,都是敬爱会的成员,一个个绵里藏针,装腔作势。 谢芸昙撩了撩颅顶的鸟笼面纱,手腕高举:“月季。” 一旁的蒋水意听到这名字脸色一沉,转头往这边瞧。 “张太太。”月季躲不过,示意周礼先进去。 谢芸昙轻笑:“应该叫声副会长了。” 其余几人纷纷朝月季示好。 “客气了,往后还要诸位多多担待。”月季四两拨千斤。 蒋水意一直没出声,这会儿沉不住气了:“说起来,月季小姐从前给芸昙设计过首饰吧?没记错的话…公司好像叫……辛西娅?” 谢芸昙唇瓣微张,看向月季,表情沾了点抱歉。 月季安抚地回视她一眼,借题发挥罢了。 果然,有懂行的一下子就想起一年多前的新闻:“那家公司不是非法融资吗?” “误会而已。”月季轻描淡写地应声,“但确实很遗憾,毕竟文会长当初很是看好辛西娅,还向我注资,这件事蒋小姐最清楚不过,是不是啊?” 蒋水意面上顿了顿,她当然清楚,60%的销售增长率就是她提出来刁难月季的。 “…是有这回事。” 月季似笑非笑道:“会长经常提到蒋小姐,说你是个聪明人,下次去总会我要多跟你学一学。” 蒋水意听得出嘲讽的意味,却只能打碎牙龈往肚里咽:“月季小姐说笑。” 寒暄几句,月季抽身要进去,谢芸昙追上她咯咯笑:“平时这位蒋大小姐走到哪都是作威作福的,没想到被你治得服服帖帖。” “纸老虎。”她言简意赅下定义。 “说得没错。” 后边的灵堂陈设简单,顶端缀了白布,说到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悲戚,丧事一切从速从简。 自由党近来气焰低迷,文子轩还扣在看守所。葬礼的整个流程全靠文媛支撑,空下来的间隙,她便独自坐在角落,神色疲累。 月季正打算上前,侧边布帘一掀,走出个意料外的人。 段北封偏头与一位政客攀谈,时不时敛眉兴叹,右手趁着闲余有节奏地敲击裤缝。 他怎么会来? 文家谢绝了媒体到访,丧事低调,来的除了两党政客及家眷,就是些敬爱会成员和文昌的好友,按理说他哪边都沾不上。 又在打什么算盘? 思忖间,二人眼神相汇,他先是一愣,继而禁不住勾唇笑。 倒是身旁的谢芸昙品出些不同寻常,凑到月季耳边:“他在追你?” “……”月季脸红了红,没作声。 段北封急着过来打招呼,草草结束话头,三两步行过来:“你还好吧?这几天怎么都没回家?” “…会长受了枪伤,我留在媛公馆方便交接工作。” 有些道理,他安下心,这才把视线分出半毫,冲谢芸昙点头。 “不打扰你们聊天,回见。”谢芸昙识趣,不愿做电灯泡,转身奔向自家丈夫。 月季仰头问:“你和文家相熟吗?” 段北封是什么人,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有几分交情吧,林歌不就是靠着我搭上文媛的嘛,来吊唁一番也不奇怪。” “哦。”她低头,才不信这鬼话。 “出事那天你也在场,受惊了。”段北封声腔一软,扶着她肩头安慰。 “我没大碍,就是文昌…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抬眼,瞥了记中央那张黑白照,定格在少年青涩的笑靥上:“世事难料,都是命数。” 人昨日已经葬下,姜朝先去了趟墓园,回来就杵在门口愣神,衣袖湿了个透也没察觉。 金千巧摘下墨镜,清了清嗓子:“别哭。” “谁哭了。”姜朝瓮声瓮气地回嘴。 “随你。”金千巧抚顺衣摆褶皱,率先进来,帘子一荡,隔绝掉春寒,手脚也逐渐回暖。 这场雨太冷。 她跺干净脚跟的泥水,甫一回神,迎面撞上蒋水意:“哎哟,我当谁这么不长眼呢,原来是嫂子啊。” 这个小姑子惯会挑事,蒋水意冷冷开口:“你说谁不长眼?” “你咯。” 蒋水意哼笑:“光嘴快可没用,城西那片商圈搞得定吗?” “这就不劳嫂子操心了,我哪回不是关关难过关关过?”金千巧不服输,狠声呛她。 “哼。”蒋水意今日受足了气,甩袖离去。 月季听完顺势鼓掌,赞叹她风采不减当年。 金千巧连忙啧舌,苦着脸埋怨起来:“好啊,你看戏也不过来帮我。” “你刚才不在,我已经教训过她一顿。” “真的啊?展开说说!” 段北封掌手点了根烟,站在窗口和人谈天,眼睛却总是似有若无地往月季身上瞟。 那股子劲儿惹得金千巧不自在:“喂,你要跟你前男友复合吗?” “胡说什么。”月季抬了抬眉毛。 “我看他还是余情未了,说真的,你心里头想的是谁?” 她装傻:“谁啊?” “不够意思,连我都不说。” “跟你说了,全世界都得知道。” 金千巧不满地伸出食指晃了晃:“姜朝在门口哭呢,要不要去看看?” 细雨裹着冷意,连绵往他脖子里钻,实打实的春寒料峭,姜朝斜靠着那堵灰墙,神游天外。 倏地,面前多了张纸巾:“擦擦。” 姜朝抬眸,声音沉闷:“…我没哭。” “嗯。”月季摸摸鼻子,“只有我,没别人,现在哭吧。” 姜朝忍了忍,还是漏了丝哭腔:“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他……” 月季挨近他身侧,安慰道:“和你无关。” “早知道这样,我一定会阻止,一定不要他白白丢了命。”姜朝眼帘低垂,“我们都不无辜……” “所以真的是——” 他及时捂住月季的嘴,轻轻摇头:“别说…不能说。” 我花开后百花杀 春水涤荡泥间沟壑,汇积成一股褐色小流,弯弯曲曲,绕过那双高帮骑行靴,主人一抬脚,碾出道不规则的泥坑。 朴悯弯腰,放下怀中的白色头盔,头盔内衬和挡风镜片都被雨雾浸透,一尘不染。护颚处的狮子纹路清晰,右下角刻了个小字“昌”。 方成靖站在他身后,默默盯着那块碑。 墓园外倒进辆凯迪拉克,认得车牌的自觉让开路。 方成靖扭头看了看,他知晓这事中蹊跷,但也不便插手,上前拍拍朴悯肩膀:“我们先走了,你好好说,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 等人清空,朴世京迎着细雨下车,阖门,炭灰色西装外套的袖口别了粒金色袖扣,椭圆锃亮。 他先开口:“还没闹够?” 雨中雾气沾湿衣领,朴悯没动:“…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只是个意外。”朴世京摩挲着小指上的尾戒,余光扫过新碑,无波无澜。 朴悯攥紧拳头,蓦地转身:“意外?” “事已至此,你不要忘了我们的计划。” 骑行靴一拧,他拳头带风,直往朴世京面门上砸,后者没有闪躲,硬生生挨了一下。车后边几个保镖见状,作势要冲过来,马承从文件里抬头瞄了眼,又迅速挺直上身,下车拦住。 拇指捻过唇角,朴世京抬眼看他:“解气了?” 朴悯的长眸淬了冰,手肘举高,又是一拳,朴世京反手掌住,眉目不善:“朴悯!你很清楚,我们要做的事,牺牲在所难免!” “你可以拿善雨铺路,也可以牺牲文昌,下一个…又会是谁?” 朴世京冷嗤一声,懈下力道,游刃有余地挽起衣袖,语调嘲讽:“够了,发泄完了,就把你廉价的同情收一收,你我从来都在一条船上。” 又怎么能去埋怨别人。 见他失神,朴世京继续补充,“文子轩的事还没结束,检察院那边你盯梢着,我等不了了,最多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顿了顿,终是软下态度,“悯哥儿,不要意气用事。” 冷雨兜头而下,朴悯抹了把脸,转身就走。 “晚上有家宴,收拾干净再回来。”朴世京出声交代。 他单手插进裤袋,步伐缓慢,头也不回,是半点没听进去。 须臾,朴世京移动视线,望向不远处撑伞的人。车灯抛出一束暧昧不明的光线,落到月季裙摆上,忽明忽暗,也不知道她站在那多久了。 朴世京招了招手:“过来。” 月季轻咬下唇,踩着小高跟,哒哒哒走近,手心的伞朝他一歪:“别冻着。” 朴世京笑笑,揽她坐进后车,骨节分明的手指卷起毡帽下的发丝,细细把玩:“都看见了?” “嗯……” “你怎么想?”他微微侧额,浑似不经意地问,呼吸却稍显紧蹙,一下下扑到月季耳廓。 放到以前,装笑扮呆也就过去了,可如今她掺和进两党纠葛,再难撇干净关系,是以她思忖几秒:“世京哥哥,文昌是可怜的,他那么鲜活,还是最好的年纪。” 朴世京眼睫投下一片阴翳,指腹擦过她的肌肤:“…所以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对?” 月季摇头,只吐出一句:“我花开后百花杀。” 闻言他舒展眉弓,浮出笑意。 “根本没有对错,大家难过也仅仅是因为和文昌相熟,但不是文昌也会是别人,可能是文媛,可能是你,也可能……”月季滞了滞,深深注视着他的眼睛,“是我。” 朴世京怔忪片刻,立马意识到她的不安,胸腔闷顿,右手转而摩挲她嫩白的鹅蛋脸,整个人更贴近几分。 “不会,我不会这么对你,我怎么舍得。”他喟叹,“你不能为了这些事,否定我对你的感情,月季,这不公平。” 凛冽的冷杉香裹着黏腻潮气,纷纷往毛孔里钻,轻而易举就能动摇她敲打的决心。 也罢。 月季轻笑:“我没有。” “我想过了,不论你打算怎么做,我都不会阻拦,只要你爱我。”朴世京啄了下她软腮,杏眼温润。 到底还是有些作用,他不像之前那般强硬。 月季环住他后颈撒娇:“最爱你啦。” 民主党几名政要只待了半盏茶功夫,便拈借口离开,朴世京更是连文媛的面也没见,墓园转了一遭就走。 局势愈发水深火热。 到傍晚,安置好的丧厅略显空落,文首相下午气血不顺,早早回去休息。 周礼赶去画廊处理画展余下的事,月季边收伞,边计划着和文媛打个招呼,再叫辆计程车回家,尼龙搭扣还没黏上,身旁就多出个人。 “你还没走?”她挑眉。 “等你一起回。”段北封视线不自觉下垂,直愣愣盯着她。 月季拨开鬓角碎发:“怎么了?” “口红花了。”他眼神暗淡下来。 她连忙从手包里摸出化妆镜照了照,果然晕出唇线,刚才忘记补妆。 “……你和朴世京什么时候开始的?” 月季一僵。 “是那次绑架之后吗?”他不依不饶想问出点什么,语气更加焦灼,“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坐到今天这个位子的?” 怎么人人都拿她当傻子。 月季斜睨着他,不客气地回道:“早在我离开北芒山之前,就开始了。” 段北封脸色倏变。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顾不上和文媛道别,她疾步走下阶梯。 他回过神,紧跟上:“月季,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想——” 一阵尖锐的发动机嗡鸣声打断他的话。 黑色机车由远及近,极速瞬移过来,车上那人肩线宽拓平直,鹰隼般的狭长眼眸牢牢锁在月季脸上。 朴悯敲了敲头盔,上车的意思。 月季眼都不眨,娴熟地坐到后边,搂紧他腰身,低声催促:“快走。” 朴悯瞥了段北封一眼,松开油门,黑豹刹那融进昏暗街头。 — 我花开后百花杀:暗示革命到来,前朝很快坍塌,变成枯枝败叶,新的时代即将开始。 毛笔 山风吹得月季脑袋发昏,觉得面前的别墅很是熟悉,偏头望见东边的独栋小楼,这才反应过来,是浅水湾600号。 “你不回北芒山吗?”她迷迷瞪瞪揉了揉眼。 朴悯撩起眼皮看她:“不回。” “哦,那我叫周礼来接我好了。”月季说着摸索起手机。 朴悯闻言一手横抄到她腰间,牢牢箍住,不由分说地使了力道,扽着她往屋里走。 “喂!干嘛啊?” “吃饭。” 桌上热盅盛了半碗鸡汤,茶树菇飘在星点油花上,鸡皮没去,炖煮的油香软滑。 董寄书撂下调羹,连翻几个白眼,欲言又止。 朴悯长腿交迭,自顾自咽起汤食,一面不客气地点评:“太淡。” 月季连忙踢他膝盖,这人真是没个正形,好端端的搅进人家饭桌,讨人嫌。 董寄书早见惯了他这幅放浪形骸的模样,叮嘱佣人添菜,转头对月季犹犹豫豫道:“…枣树昨天蜕皮了。” “让它蜕着,再过半个月会有转机,根部发芽的话可以搭个小棚。” 他点头:“好。” 月季想了想:“有件事要跟您说句对不起,那幅仙鹤图毁了一半……” “画和人一样,自有定数,你也不必惋惜。”董寄书宽慰她。 董家小侄孙在浅水湾住了段时日,老古板脾气倒是好了不少,如今跟她说话不再夹嘲带讽的。 朴悯热汤下肚,春风得意,抢过她话头:“吃饱带你去看老头的画室。” 月季一听登时感兴趣,她来浅水湾好多次都没机会见识。 董寄书也不拦着,只冷笑呛声:“你还有闲情逸致来我这撒野,看来那位胜券在握了。” 月季这厢刚放好碗筷,朴悯就牵她起来,笑了下,顺着话答:“我说什么来着,别看董老师成天避世,其实心里头门清着呢。” “臭小子!” 董寄书骂他的话全然被丢到脑后,朴悯脚步轻快。 画室在地下一层,两侧壁灯挂着十几只透明沙包,里面塞了热水烫过的菖蒲和柚叶,味道香甜辛辣,用来驱虫。 大门没落锁,甫一推开油墨气便压得人绷紧神经,屋内陈设简洁,左侧橱柜挂了一幅四虎齐来图,雪山月夜,意境悠远。 朴悯瞧她看得认真,无端起了促狭之意,食指一挑弹她脑门。 “嘶——”月季吃痛,狠狠抽了口气,“真是的,董寄书怎么会教你这样粗鲁的人学画。” “粗鲁?你说说我怎么粗鲁了?”他一时破功,没料到会得来这等形容。 月季挪开目光,嘟囔着找话:“谁叫你欺负我。” 朴悯旋过身斜靠着那方黑橡木实心桌,听见她继续说:“怎么从前也没听说你学过画啊?” “这个啊…因为我低调。”他单手拨正月季下巴,指头暧昧不舍地流连于细嫩肌肤。 好嘛,倒是会给自己贴金。 她别开脸,继续观赏屋子里的一笔一墨。 桌前码了一排定制的软毫毛笔,朴悯显然熟门熟路,随意捡起根掂了掂,突然开口问:“画展的意外你猜到多少?” 月季一时噎住,良久,觉得没什么瞒的必要:“猜到一些吧,文子轩不会这样蠢。” “那你想错了,他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蠢货。” “总之文昌不是他害的。”月季抬眼看他。 软毫极细润,碾到掌心惹出阵阵痒意,朴悯朝她走近几步:“…人是他的人,不过中间多了点狸猫换太子的情节。” “难怪。”月季又问,“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文子轩?” “尽量判个无期吧,关键不是他,是文峰。” “是选举。”她跟着附和半句。 朴悯眉梢一扬,眼睑上的小痣轻轻浮动:“真聪明。” 背后的长柜迭了几摞生宣,摸上去软绵扎实。 “敬爱会和自由党没什么往来,你清楚吧?” “你想保文媛啊。”朴悯一下子看穿,“用不着担心,文媛这几年的做派朴世京看在眼里,她懂得中庸之道,比你更聪明。” “是啊。”月季低头呢喃。 倏地颈窝一麻,窸窸窣窣的痒,转头见到朴悯正拿着毛笔戳她,不由恼怒。 不正经! “别闹。”她想也不想挥手打掉。 朴悯丝毫不收敛,欺身压过来,纤薄的唇瓣一张一阖:“我有点想你……” 月季耳根瞬间红了个透,更是羞愤,手腕急急去推他胸膛:“你别乱来,这里是董家的画室。” “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他腔调闷闷的,听上去黏黏腻腻。 说话间人已经贴到跟前,手不老实地往她衬裙里钻。 她咬牙切齿:“我在意!” 今晚不知第几次在心底骂他,北芒山到底造了什么孽,生出这样罔顾人伦的货色。 朴悯头一歪,探进她口舌汲取养料。 “唔…悯哥……”月季被纠缠得期期艾艾,魂不守舍。 灼热的呼吸交织,他似乎愈加兴奋,深深吸气,舌尖自她肩颈舔吮至前襟。手中的软毫滑过裸露的锁骨,引得她浑身颤栗。 尝到个中趣味,朴悯陡然松开桎梏,右手执着毛笔,毫端沿着她粉白皮肤游走打圈,低声问:“你说…想不想要我……” — 下章吃肉 投珠评论哇 希望你记住(h/画室play) 油墨香缱绻难散,软毫的山羊毛挠得月季又痒又麻,顾不上地下室略低的温度,缠绵起来情欲扯着人来回翻涌。 长柜后隐约飘出淅沥水声,挤进她腿间的某人不安分地拱了拱,月季咬紧下唇,怒嗔他:“你…嗯…不要太过分……” “我哪里过分了,嗯?”朴悯意犹未尽地从她胸口离开,掀眼舔了舔嘴角,长睫下眸光扑朔,“你今晚说了我太多坏话。” 她夺过那只恼人的毛笔丢到一旁,重重喘息两下:“我让你别弄,你偏要在这。” 撩高的裙摆漏风,月季脸色酡红。 “硬撑,你明明就很喜欢。”说完又迫不及待去含她挺立的乳尖,另一只手往下探,覆到那颗勃起的小核上,指尖抠挖出透明粘稠的湿液。 他寻到证据般,得意一笑,原本肃杀的五官顷刻鲜活起来,眼睑下的小痣化作桃花,很是勾人。 看到这张脸什么气也都消了。 月季认栽,伸手挂到他肩上,呜呜咽咽地咬耳朵。 “乖,行不行啊……”他哑声问。 裤子都扽到膝盖,这显然问的多余,但朴悯极少这样轻言细语地求她,安抚她,毒蛇偶尔的温顺她偏偏很受用。 月季心绪紊乱:“行…” 下一秒,滚烫的性器顺着水流“噗嗤”破开肉缝,轻易将层层嫩肉撑开,窄小的甬道被扩张成他的形状。 龟头抵紧肉壁来回攒动,暧昧浑浊的暗香掺杂进袅袅的墨水味里,快感如波似浪,侵袭每一只细胞。 正对面的画中长了棵合欢树,枝头粉花群簇,笔肚调钛白,笔尖调曙红,线条自上而下呈扇形排布,和花托浓淡相宜,能以假乱真。 月季分出毫厘的精力,瞄了眼那幅合欢花,仿佛沾染异香的花瓣,尽数落到她心底:“啊嗯…悯哥…好舒服……” 朴悯挺腰徐缓,抽插的很慢,一点点地往里蹭,生怕遗漏哪块敏感的软滑:“喜不喜欢?” “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你…” 他一把撑住月季白腻的臀,鼻尖挨近她唇侧:“那你肯都听我的吗?” “你…想说什么?”月季找回些许意识。 朴悯沉默半晌,倏地阖上眼帘:“……算了。” 还没能琢磨透意思,朴悯就叼住她的唇,舌肉翻搅,过分贴近的肌肤沁出汗珠。臀腰蓄足力,死命朝湿热的深处顶弄,恨不得将整根都嵌进她身体里。 月季攥紧墙后的那块波纹帘布,小腹止不住战栗,喷涌出一股清甜的水流,激烈红润的囊袋也被泼湿。 画室封闭,几间长柜隔绝纷扰气声,掩盖此起彼伏的呻吟。 * 金悦一面拨电话一面催促厨房上汤,耳边又是忙音,记录上四五通都是打给朴悯的。最后逼于无奈,联系金千巧,谁知那头也是懒懒散散地打太极,一时气急。 “我警告你,就这么一回,老爷子也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你早点搞定小六就能早点进北芒山,晚了后悔也来不及。”她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你自己多上点心,挂了。” 餐后的甜点是一份醪糟甜汤,佣人端出来依次分进碗盅。 “小六看来是不回来了。”金悦挪开椅子,重新坐下,扮演起合格的继母,“世京要不就留下歇息一晚,我叫人去收拾房间。” 朴世京卷起餐巾擦拭嘴角:“不用,等会还要去趟白厅。” 文子轩买凶杀人的丑闻占据了几天头条,加之年前严苛的税收政策,有地方搞起了游行,文峰惶恐,情急之下动用铁腕镇压,正是这步臭棋在日后加速了自由党的土崩瓦解。 如此局势,姜家很难继续作壁上观,是以姜昕特意陪同丈夫来参加北芒山的家宴,暧昧地模糊立场。 “正好我顺路也要办点事,晚点让小朝开车送我们。”朴正贺说。 姜朝情绪不高,一整晚没怎么插话,现下正默默喝汤:“嗯。” 朴嘉在画展的枪击案上受了惊,连夜住进医院,朴秀洙跟着陪床,这会儿都不在家。 姜昕扫了圈众人:“善雨呢?怎么不下来吃饭?” “这丫头跟文家那个是同学,出了这种事,过不了心里那关,还难受呢。”金悦叹气,“我给她送碗甜汤去。” 姜朝莫名抬了抬眼:“我去吧。” “也好…你劝劝她。”金悦沉寂两秒,也知道年轻人之间更好说话,便老老实实应允。 姜朝上楼时除了甜汤,还拎了只单薄的纸袋。 他走得温温吞吞,杵在门前还在打腹稿,左右想斟酌些得体的宽慰话,但生离死别这样的大事,三言两语怎能消解。 他扣响房门:“善雨,是我。” 良久屋内传来几声磕碰,叮叮当当一阵响,朴善雨才打开门,露出大半尖削的下巴,眼圈乌青沉重,状态不大好。 “…你怎么来了?” 姜朝努力扯出笑:“给你送吃的,厨房今天的醪糟甜汤绝了,快喝。” “谢谢。”朴善雨没有力气,接过托盘,转身随手撂到桌上。 “文昌已经…入土了。” 她短促一滞:“我知道,你们都去了?” “嗯。”姜朝顿了顿,将纸袋塞进她怀里,“给你的。” “这是……?” 他长吐出口浊气:“打开看看。” 揭掉最上边的黏胶带,撑开纸袋一侧,里头摆了零散几个物件,一本日记,一根编织的手绳,一张照片。 朴善雨肩膀轻轻抖动,垂眸看不清表情。 姜朝只当她难受,继续说:“日记是文昌写的,手绳也是你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到最后都还戴着……” 照片是张大合照,那年生日在文昌岛拍的,文昌站在中间,笑容羞涩,一只手搭在朴善雨肩头。 她看着,手心愈攥愈紧,指甲印出道道红痕。 “这些都是文媛让我给你的,她说文昌应该希望你记住。” 文昌希望你记住。 朴善雨倏地抬头,咧嘴笑出眼泪。 姜朝一惊,赶紧扶她:“善雨,文昌他也不想你这样,他那么喜欢你。” 换来的却是她更加撕心裂肺地痛哭,底下人听见动静,纷纷赶过来。 她跪立在地板上,一遍遍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文媛这招彻底摧垮了她苦心建立的心墙,就是叫她愧疚,叫她寝食难安,叫她不得好死。 旧识 鲜切三文鱼口感扎实,月季多咽下半块,后知后觉地感到腻歪,于是放下筷子。 “午餐合胃口吗?”秘书弯腰替她倒了杯柠檬水。 月季抬手屈起指节搭在下巴上,轻轻点了点:“还不错,谢谢。” “那我先去工作了,副会长有事叫我就好。”秘书得体笑笑,退出办公室。 人一走,周礼瞬间松了口气,一条腿大喇喇搭上桌缘:“你别说,总会这边派头挺大。” 敬爱会目前手上两个大项目,节奏都吃的紧,月季在总会熟悉工作流程,这几日班又加得昏天暗地。文媛力不从心,指派她常用的秘书跟着月季,小秘书会看眼色,连吃食都准备的高档,生怕惹这位副会长不高兴。 月季疲累地抚了把长发,脖子上带着圈银色细链,裸色长裙曳到小腿肚,脚尖的高跟鞋正来回碾着地毯。 “早上见到那几个人精了?”她再次翻开文件夹,仔细过目条款。 周礼想了想:“打了照面,有个姓蒋的好像很看不惯你得意,听说她经常单独来和文媛喝茶哦。” “嗯,会长挺喜欢她。” 他奇怪:“文媛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想坐你这个位子?” “文媛又不傻,当然知道。” “那……” “文媛还没死呢,凡事最忌偏颇,我们两个争一争反倒能保证她高枕无忧。更何况过去慈善助捐的活动都是蒋水意牵线,敬爱会暂时还离不开她。” 周礼啧了声,肯定她最开始的陈述:“人精。” 伏案到傍晚,两人决意找个酒吧放松,哪知道刚到The red门口,周礼就被家里那位连环夺命call。 这个浪子难得谈了段稳定的恋爱,月季也不想他出岔子,顺势催促起来:“回去吧。” “那你呢?”他犹豫。 “来都来了,我喝一杯再走。”月季拢了下米白色开衫。 周礼点头:“那我先走了,总会那边你暂时还要单打独斗,辛苦了。” “行了,快走。” 一层的音乐照旧震耳欲聋,月季在吧台边寻了空位,随手点了杯特调。 调酒师从酒柜中取下一瓶金朗姆,冲她眨眨眼,见到独身的漂亮女性总归要搭腔几句:“菠萝风味?” “酸一点。”月季笑。 城西的商圈早年改建过两次,但发展始终不如意,政府斟酌再三决定换血,这才有最近的地皮争端。 陈崧和几个开发商斡旋了一整晚,倍感无聊,心不在焉地往嘴里衔了根烟,旁边的狐朋狗友见状立马滑开打火机,替他点上。 他假笑,反手扣住威士忌杯口,站起身,视线游向人堆,没一会儿就定在一个背影上。 “Rose?” 月季余光率先向下瞥,昂贵的Brioni裤管剪裁笔挺,暗色格纹袜裹着一段纤细脚踝,是个富贵人物。 再抬头看见陈崧的脸,有片刻迟疑:“你是……?” 陈崧笑容一僵,缓滞数秒才重新开口,语气冷下来大半:“真是贵人多忘事。” 月季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这张脸的信息,陡然想起这人不就是金千巧转投地产时攀上的金主,据说还是蒋水意的表弟。 想到他之前献殷勤的模样,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她抱歉地笑了笑:“陈总,不好意思,好久不见。” “一个人?”陈崧幽幽打量着她。 月季长了心眼,食指摩挲杯壁:“朋友晚点到。” “副会长的就职宴还没办哦?” “陈总说笑,都是帮文会长做事,哪需要劳费心神办这些。” 陈崧舔舔唇角,在她身侧坐下,乏味的夜晚似乎有趣起来:“一年多不见,你更漂亮了。” 他掩饰不住过于充沛的期待,眼球迸出细小的名为欲望的火花。 一想到对方脑子里指不定已经在考虑哪里的酒店更合适,月季就反胃,无名指敲了敲手机屏幕,偷瞄时间。 “别着急走。”他偏头挨近,一只手搭到月季背后,“你大概还不知道,敬爱会的慈善捐助活动,少不了我的推波助澜…我可以帮我表姐,我也能直接帮你呀……” 威士忌发酵过后有股独特的香气,像小孩爱吃的太妃糖,粘牙腻歪。 月季眼尾一挑:“这个玩笑不好笑。” “不是玩笑,我真心的,给我个机会。” “陈总,我们前后见过不到五次面。” 陈崧捻烟,意味深长道:“Rose,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呸,见色起意还差不多,月季这样想着,耳畔就响起道熟悉的嗓音。 “是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 沉均晗琥珀色瞳仁泛起嘲讽的笑,修长且分明的指节一弯,推了推镜框,尔后淬着冷意的眼神和月季相撞。 他又在生气。 陈崧不悦,掰正身子看他:“沉总监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四海是长京地产的龙头,而这位营销总监的本事陈崧也有所耳闻,是该拉拢的人脉。于是他强压下戾气,淡笑:“看来你们认识?” 月季看出陈崧到底忌惮沉均晗几分,送上门来的脱身机会,连忙认下:“是……” 话一出口却冷在半路,她心头犯难,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汇形容彼此的关系。不算朋友,更谈不上情人,硬要说的话,也只勉强称得上合作伙伴。 “旧识。”吧台吊顶的光落到沉均晗脸上,镀了层柔和的色调,他轻描淡写地替她说完。 好一个旧识。 抓心挠肝 沿途石阶下汪了条浅浅的水槽,月季弯腰抹去裙摆沾到的星点污渍:“来谈生意?” 摆脱掉麻烦精,月季畅快,和他说话也多出了点寒暄的意味。沉均晗点烟的手一顿,随后短促嗯了声。 “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她撩了撩鬓边碎发,吐息间唇畔溢出热雾,这才令人意识到温度降下来了。 几缕发丝顺着冷风,扑到他侧脸,痒痒的,他轻笑,眼底藏着几分戏谑:“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月季眉毛一拧,一副“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表情:“我走了。” 沉均晗及时扣住她腕骨,下巴稍扬:“等等,我送你回去。” “你喝酒了。”她余光扫过那只手,没动。 “我叫人来开,上次和你说过的,让你见个人。” 到底是谁?这下子她打心眼里好奇起来。 等了约莫十几分钟,不远处急匆匆奔来个身影,单薄的围巾胡乱裹住下半张脸,走近了能听到剧烈的喘息声:“沉…沉总监,抱歉,我从医院赶过来的……” “嗯。”沉均晗捻灭烟蒂。 月季眯起眼打量她半晌,犹豫地开口:“许舟?” 许舟微怔,拨开额前的刘海,眼睛睁圆,不敢置信:“月季!” 电话拨通,段北封斜睨着楼下的男男女女:“沉总监这是不告而别?” 沉均晗慵懒地抬手敲了敲膝盖,目光掠过身旁的月季。后座暖气打得足,她脱下毛绒开衫,路口的车灯打闪,裸色吊带裙泛起粼粼波光,好像一尾鱼。 他停顿一秒,倏然扯出个恶劣的笑容:“我有急事,先走一步,Jarrard先生就麻烦你招待了。” 说完通话便戛然而止,只剩下无尽的忙音,段北封吃瘪,蹙了蹙眉头。 月季转头,见那双琥珀瞳仁闪烁着得意的光彩,这会儿某人心情倒是又好了,莫名其妙。 车停在温格公寓楼下,许舟从后视镜中抬眸,一瞬不瞬地注视她:“这段时间你怎么样?” “我很好。” “朴家那边……” 月季腾出一只手肘,支在车窗上,屈指斜撑住太阳穴:“都过去了。” 许舟真切地替她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呢?”月季对上许舟的视线。 “我…也就马马虎虎。”她眼神黯淡。 “你刚刚从医院来?” “嗯,去照顾我奶奶,一点老毛病。” 沉均晗迭腿陷进椅背,始终一言不发,没有打扰她们叙旧的意思。 出于对老同学的关怀,月季慢吞吞点了下额角:“需要帮忙吗?” “我还负担得起,多亏了沉总监,一年前的风波差点打垮辛西娅,是他接下来,我们才能勉强留下来继续工作。” 月季下意识偷瞄正主,又极快地收回目光。 沉均晗敏锐地捕捉到注视,薄唇一抿:“我也不是没有私心。” 这句话显然有明确的指向性,许舟识趣地闭上嘴巴,连带着后背都挺得笔直。 “嗯?” 他微妙地笑了下:“辛西娅是我留给你的礼物。” “你愿意把辛西娅送给我?”月季仓皇。 “我说过啊,看你表现。” 月季恨不得一拳砸到他脑瓜上,放块骨头在她眼前晃悠,逗小狗呢? 许舟听去倒是高兴,三两下掖紧围脖:“你要是能回来那真的太好了,大家都挺想你的。” “……”她垂下眼睫。 “设计部剩下的人也不多了,不过唐唯还在,她现在每天去门店帮忙。”许舟苦笑。 月季摁住左手无名指,细细摩挲那块凸起的关节:“你为什么不走?” 凭许舟的实力和经验,再找一份珠宝设计的工作并不是难于登天,没必要守着这副烂摊子。 “因为辛西娅给过我机会,现在我也想给它一个机会。” 她怔了怔。 “你一定比我更舍不得,但如今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知道你有你的追求,顺从你的心吧。”许舟继续说,“辛西娅这边,我会尽力撑到最后一刻。” 眼眶蓦地一热,月季差点没绷住泪,鼻尖轻抽两下。 远处苍穹传来擂鼓般的闷响,恼人的雨对人间依旧恋恋不舍,蓄势待发,妄图将满腔春意浇灌出去。 许舟下车,目送着月季的背影。 也许辛西娅的寒冬就快过去了。 公寓楼道里的粉砖洇出一圈圈水渍,呼吸间掺杂着粘稠雾气。电梯洞开,一阵穿堂风从缝隙里边冲过来,沉均晗摸摸鼻子,身子一拐紧跟着进去。 “你干什么?” 他恬不知耻:“我想上个洗手间。” 月季噎了噎,这个禽兽往日最好面子,私下根本占不得他半点口舌之利,今天怎么脸皮这样厚? “前面过了大桥就有公厕。” 沉均晗不怵,施施然说:“憋不住了。” “……”月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他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果不其然,门一开沉均晗就自顾自往客厅沙发去,那架势跟归家也没什么两样。 月季不理他,撂下手包就径自去了厨房,叮叮当当一阵响。直到磨得沉均晗快坐不住,抬头张望:“喂……” 她才端了热水出来,一杯搁到沉均晗面前。 “你为什么叫我见许舟?” 水温不烫,带着清甜,加了蜂蜜,他笑了笑:“不是我叫你见,是你想见。” 月季皱眉:“你不要以为你很懂我。” “我不懂你的话,今天就进不来这个门。” “少吹牛,辛西娅在你手上又怎么样,四海可不是你说的算。”她猛吞了口温水,“就算朴世荣不成器,还有个朴正雄呢,再不济世京他——” 沉均晗神色一凛,纤薄的唇角掀起,截断她的话:“别急啊,就快了。” 月季眼皮跳了跳,沉均晗不是掉舌鼓唇的主,他这么说,就是有计划有把握。 不等她追问,沉均晗重重喘了口气,酒劲这会攀上来,仰头喝了两口蜂蜜水:“头晕。” “去洗把脸。”她无奈,一屁股坐下来。 沉均晗潦草地解开领带,然后连着西装一并丢到沙发背上,转身去寻洗手间。 辛西娅她怎么会不想要,简直想得抓心挠肝,但中间实在太多弯弯绕绕,理智警告她不能奢求。 身后响起哗啦水声,月季愈发焦躁,心口像是点了团火,熄也熄不灭。 手包被翻个底朝天,才想起烟盒落在了总会,只好把希翼寄托到那件男士西装上。 月季搜索内衬口袋时,摸到个小小的,圆润的异物。 她愣了愣,拎起来一看,是颗莹润洁白的珍珠,挂在透明鱼线上摇摇晃晃。 — 修罗场要来咯 争风吃醋 沉均晗再出来时,月季正垂着脑袋,端坐在沙发一头,露出一小节光洁的脖颈。 她听见动静回头,眼神古怪。沉均晗挽起袖口,额前发梢还凝着水珠:“见鬼了?” 闻言月季眉梢扬了扬,眼下似乎氤氲出两道若隐若现的卧蚕,嘴角绷得紧,有点笑意,带着审视:“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啊?” “嗯?”他扶了扶镜框,滞在原处。 她撑开右手,食指的鱼线融入白炽灯线里,沉均晗恍了几秒才看清,面容微僵,下一秒又恢复如常:“一颗普通珠子而已。” “没有哪一个设计师会认不出自己的作品。”月季换了个姿势,不紧不慢地拆穿他,“更何况这颗珍珠,当初还是我亲手挑的,怎么会跑到你那?” 他不死心,拧着毛巾胡乱擦拭后颈:“你看错了吧?” “你偷我东西!变态!” 沉均晗轻叹一声,踱步过来,走动间衬衫沿着他腰线堆出细褶:“是你自己掉在我这的。” “那你怎么不还给我?” “忘了。” 月季气笑。 他娴熟地敲出根烟,点燃,转而沉沉望向她:“还没跟你说句恭喜,走到今天这一步,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月季慢慢拢起手,珍珠往掌心滚了滚:“沉总监这么说,我可担不起。” “别跟我置气。” “我才懒得和你生气,清醒了就快回去。”月季撇撇嘴,要赶他走。 沉均晗摘下唇上的烟,朝后头歪了歪,偏不应声。 “无赖。” 月季洗完澡,外头已经开始下雨。厨房的窗户向来不关严,没一会便往灶台上梭雨,她趿拉着拖鞋跑进去,又是关窗又是擦桌子,好一阵忙。 她收拾干净,兀自窝进沙发里刷视频。阳台上沉均晗的电话打得没完没了,声音隔着落地窗,闷闷的。 两声响雷,暴雨倾盆而下。 扶手被洗涤透彻,斑驳坑洼的表面覆了层水幕,远处夜色溶溶。他掐断通话,多受了会儿冷风,看着几乎要入定,半晌,才挪回客厅。 沙发后影影绰绰躺着个人,月季正睡得不省人事,手机还落了半截在颈窝里,眉头微微鼓起个小包,口中呢喃。 沉均晗逆光站到她跟前,勾了下唇,无声地笑笑,睡着的时候最可爱。 他弯腰拿起桌上的鱼线,珍珠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体温。 雨下了一整夜,临到天明,月季昏昏沉沉地从枕间抬头,迷迷瞪瞪瞥了眼时间,还早,于是翻身再次入睡。几秒后,她倏地瞪圆眼珠。 好像忘了什么? 月季猛一下坐起来,勾住拖鞋、下地、推门,动作一气呵成。 房间到客厅的走廊氤氲着淡淡的烟草味,沉均晗坐在茶几前噼里啪啦敲击键盘,那头连着电话会议。 “上次塌方的意外还不足够成为理由吗?”他皱眉,也不怕疼,指骨一拢碾灭烟蒂上的猩红,“这个项目的建材由我全权负责,董事那边有意见我担着。” 月季在后头听了会,不好打断他,睡意也清空了,便徐徐溜进厨房。捡出几颗冰块搁到玻璃杯里,又刺啦开了罐可乐。 沉均晗退出会议,重新打好领带,松了松筋骨,往她身边来:“一大早就喝可乐?” “习惯了。”月季呷了口,气泡咕噜噜往上冒,“秘鲁的项目你想换供应公司?” “于情于理都该换。” 她点头,想了想又说:“辛西娅你能不能…?” “能啊,这周六晚上陪我吃饭。” 月季想骂他,却只能咬紧牙槽同意:“行……” 得到满意的答案,沉均晗噱笑,心情愈发好,提手捏她的脸。 雨天阴暗,沉均晗带上门,走廊的感应灯唰一下大亮。他扭头见到电梯旁站着人,陡然拔起精神,似笑非笑地打招呼:“段总,早啊。” 段北封表情难看:“你在这过的夜?” 沉均晗舔舔嘴角,万分嘚瑟,挑起眉梢道:“段总这是打听我私生活?” “昨天说的急事就是这个?” “碰巧遇到,我不放心,只好送她回来,然后就……”他抬手蹭了蹭下颌,说得暧昧。 真是风水轮流转。 “混蛋!” 段北封怒极,叁两步上前揪住他衣领,眼看就要打作一团。 身后1202的大门“吱呀”一声敞开,月季探头出来:“喂,你把——”我的耳坠留下来。 后半句硬生生被咽回肚子,她呆愣愣望向两个男人,手里还捻着吃剩的半只煮鸡蛋。早知道这样尴尬,还要什么珍珠耳坠,打死也不会出来。 “那个…你们…别打架……”月季幽幽劝道。 段北封悻悻松手,出言警告:“沉均晗,你有老婆的,别来招惹她。” 沉均晗冷嗤,屈指推了把眼镜:“我们之间的事你少管。” 总算是听出来,这两人一大早在这争风吃醋呢。 兜里的手机催命般来回震动,沉均晗收敛戾气,看了眼月季,接通电话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我们谈谈?”段北封问。 月季垂眸,啃了口鸡蛋,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谈什么?”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逼你。”他叹了口气,主动求和,“我承认,是我受不了你和别人走得近。” “…你没做错什么。” 段北封一手撑住门框,眼帘微阖:“别对我这么残忍,我不能没有你……” 月季心软,但明白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北封,我要走的路很长很远,而我也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你确定要陪我?” 仇人 会议结束已经过了午饭点,朴正雄没什么胃口,目光盘桓在那迭资料上,是朴善雨交上来的,有关新能源材料的提案,目标清晰,规划也算有潜力。 食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项目是个好项目,只不过…… 内线电话骤响,打断他忖度,朴正雄顿了下,接起来。几秒后额角的青筋暴起,怒不可遏:“这个逆子!” 长京这帮富二代,有苦心争上游的,亦有贪图享乐的,圈子和圈子之间泾渭分明得很,平时各个眼高于顶,但凡哪个出点意外,都扯着脖子看笑话。 是以福山派对的新闻一出,就迅速传遍了整个上流圈。派对上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少爷小姐,酒池肉林,好不快活,到兴头上做了不少出格事。临了,却来了个警察突袭,据说现场一派秽乱。 当中最惹人注意的还要属四海集团的朴世荣,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出来的时候衣冠不整,玩的晕头转向。人还没到车上,又被个梨花带雨的女人拦住,一顿哭诉,再一细看,女人肚子微挺,显然是怀孕了。 这等子乌七八糟的事尽数被跟来的媒体记录下来,福山派对的词条也在热搜上居高不下。 弥敦道外攀了一层鲜萃的爬山虎,几天的雨把院墙里外浇了个遍。 朴善雨面容犹豫,浅色衣摆在门口梭巡到第叁回,才下决心摁响门铃。没一会儿,她踏入深窄的回廊,檐下淅淅沥沥落着残存的雨滴。 朴世京开门,杏眼轻轻扫过她的脸:“善雨。” “昨天开盘,四海股价暴跌,二哥的事影响很大。”她闷声简述。 福山派对算是彻底揭下了这些利益既得者的遮羞布,各家媒体不肯放过热度,铆足了劲挖料,纷纷口诛笔伐。连朴世荣养在外头的小情人也被扒出来,已经怀孕叁个月,一时间豪门狗血的剧情喂饱了人们的视线。 “朴世荣人呢?” “…被禁足了,爸妈很生气。” 朴世京欠了欠身,让出条通道:“先进来吧。” 她咬咬牙,决意单刀直入:“大哥,我长话短说,之前我们的约定…还作数吗?” “股权的事非同小可,更何况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不是个好时机,再等一等。”他淡淡道。 朴善雨脸色煞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文昌已经被你……” “被我?”朴世京笑了笑,“善雨,话不能乱说。是你自己和文家纠缠不清,也是你自作主张撺掇文子轩报复文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一字一句轻易击碎她的尊严,朴善雨慌神,趔趄着后退半步。 朴世京冷眼觑她,连安抚的语调都淬着寒意:“听话,你始终是我妹妹,我不会亏待你的。” “妹妹?我是你妹妹吗?我只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怪我…怪我鬼迷心窍……我真的好后悔!”她笑出眼泪,扭头跑开。 朴世京没动,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尽头,良久,才抽身回来。 月季从躺椅上探出脑袋:“走了?” “嗯。” “你们什么约定啊?” 朴世京端了碟点心过来:“善雨想要什么,你猜得到。” 无非就是四海的股份,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想了想:“你……” “别说,这些事我一点也不想让你听,我怕你多虑,劳心劳神。”朴世京捡了块巧克力,剥开外壳送到她唇边,“在其位,谋其事,你能理解吗?” 月季从善如流,咬下一半含在嘴里,发酵过头的麦芽香刹那弥漫整个口腔,她点头:“酒心的啊。” 朴世京轻笑。 落地窗外的那方小池边添了束狐尾百合,里头有鱼儿时不时鲜活地蹦跶,好不恣意。 月季指头滑动,浏览着平板上的热点新闻。记者拍到了几张朴世荣的正脸,旁边怀孕的女人月季认得,是沉均晗安插过去的眼线。 “这个女人我派人调查过,日本籍,叫佐藤真希。”朴世京拢腿坐进她旁边的沙发,“你认识吗?” 抿化舌尖的巧克力,月季斟酌两秒,“好像很熟悉……”半晌,她猛地拍了下额头,故作惊讶,“哦!她以前教过我烹茶。” “怎么认识的?”他把玩指间的糖纸,轻描淡写地问。 月季一凛,硬着头皮撒谎:“随便找的,外公喜欢喝茶,我就想学来讨好他。” 朴世京笑了笑,眼神却冷下来:“那真是很巧。” 月季敏感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立马丢下电子产品,小动物一样腻歪到他跟前,努嘴:“你不高兴了?” “没有。”他顺势携她的腰,将人搂紧。 “明明就有。” 朴世京抻手拨她的耳垂:“这段时间见过你姐夫吗?” 没提沉均晗的大名,刻意用上姐夫这个称呼,月季眨眨眼:“见过几次,上回画展他也在。” “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少和他接触。”他垂眸,反扣住她的一只手,十指交错。 “哦。” 莫名品出点酸味,月季受用,乖乖扎进他怀里。 南湾道十号公馆,自打闹出绑架丑闻后,门口的安保比之前更加严密。 段雪等了半天,无奈之下,拨通助理号码:“我哥呢?” 她皱眉:“接到人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讲一声?害我白跑一趟,我现在过去。” 驱车赶到温格公寓,九点过半,晚餐都没来得及吃,眼下一肚子火。她摁下短信里的楼层,一面打量电梯内的陈设,不明白自家哥哥好端端的,为什么偏要搬到这种公寓里住。 助理刚巧出门,撞见段雪松了口气:“段总喝了不少,我买了药在桌上。” “行了,你先走吧。” 段北封杵在厨房,正就着盐水吞药,烟酒味道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看着稳重,实际也不知造作了多少。他向来如此,喝得再多也不轻易出洋相。 “怎么喝成这样?”她不解。 “没事。” 段雪哼了声,质问道:“你这时候跑去结交文家是什么意思?这不是给世京难堪吗?” 段北封冷笑,大步跨过她,反手把一大迭文件摔到茶几上。 “这些是什么?”段雪愣了愣,拈起其中一份。 他继续说:“是当年朴家赫害死爷爷,吞并长丰的证据,你好好看看。” 她顿住,手腕轻颤。 “过去我总不想你插手这些糟心事,现在我要你仔仔细细的看一看,还要不要嫁给朴世京,还要不要嫁给仇人的孙子。” — 快解除婚约了 抱一下 段雪支撑不住,跌坐进沙发。 “劳恩斯是四海的傀儡,吞并细节都是在朴家赫的私人书房里找到的。”段北封摁了摁眉心。 她嘴唇发白:“那爷爷的车祸……” 段北封从怀中摸出张卡片,背面的印花暗沉,有些陈旧:“还记得这个吗?” “商会的图标?” 衡山商会创办至今,版图越拓越宽,涉及的领域愈发繁杂,商标也跟着迭代过几次,段北封手上的就是最初的模样。 四海吞并长丰后,在商会内部进行了一次大洗牌,不少企业破产,侥幸存活的也慢慢迁居到海外,当年的事因此逐渐被尘埃掩埋,无人知晓。 “老天有眼,我在海外找到了商会最早的一位盟友,他很清楚朴家赫做过的事。” 段雪眼中蓄泪:“哥…我们该怎么办……” 段北封长吁了口气:“小雪,该放手了,他不会爱你。” “可是——” “真和朴世京结婚了,百年后你有脸下去见爷爷吗?”段北封冷冷问她。 闻言段雪掩面抽泣,爷爷以前很疼她。 兄妹二人如此六亲缘薄,都是拜朴家所赐,她怎么可能轻易放下芥蒂?只是暂时心有不甘,无论如何,她清楚那点摇摇欲坠的情分就要到头了。 等她哭累,面巾纸消下去大半,也恢复了稍许理智:“你打算公开这些证据?” 段北封垂眼,凝视墙壁上那团灯影:“我有计划。” “世京不会坐以待毙的。”她顶着红肿的眼眶,“而且你刚坐上会长的位子,商会内部还有不少四海的根基。” 他拢着妹妹的肩膀安抚:“好了,你不用管。” 段雪猜到七七八八,知道他不会听,仍旧咬咬牙叮嘱:“哥,我会处理好自己的婚约,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朴世京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小看谁都不能小看他,自由党气数已尽,文家败定了。” 月季检查完最后一封邮件,烟蒂刚好燎到指缝,她顺手掐灭,车内弥漫着尼古丁呛人的焦酸:“抱歉,又弄得车里都是烟味。” “不要紧。”马承回头道,“这周六议长在外地有个演讲,晚点我接您过去?” 各地税收游行的闹剧还没结束,朴世京这场演讲意在何为,月季心中有数:“他最近够忙的,我就不去打扰了,还要麻烦马秘书督促他按时吃饭。” “放心。”马承笑笑。 政府这次改革后,敬爱会有意兴办专门的养老助孤机构,美名为推动社会福利化进程,所以动荡往往也伴随着机遇。 月季熬了几个大夜,看完递交上来的规划,云里雾里,头一次觉得力不从心。沉思间电梯到达十二层,她低头出来,差点和人撞个满怀。 “哎!”段雪提手揽了下包,眉毛挑高,“怎么是你?” 月季困意上头,一面打哈欠,一面望向她身后的段北封:“我住在这啊。” “什么?”段雪瞪大眼睛。 段北封开口:“她住隔壁。” 难怪眼巴巴要搬到这种地方,没救了,段雪腹诽,她抬了抬下巴准备进电梯。 “段雪姐姐,等一下。”月季想起什么,蓦地叫住她,绽出个人畜无害的笑。 她陡然顿住:“嗯?” “能不能请你把蒋小姐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啊?”月季摸摸鼻子,“有些工作,我想和她私下谈谈,邮件不大方便。” 段雪犹豫,目光瞥到段北封,见他正蹙紧眉头,满脸写着两个大字“给她”,气得翻了个白眼,从通讯录里调出蒋水意的私人号码报给月季。 月季高兴:“谢谢,回头请你们喝茶。” 她冷嗤一声,转身按下电梯键,大门还没合紧,就听见外头讨好的男声。 “我还以为你躲着我不肯回来。” 段雪头皮发麻,真不明白,这个女人给她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那天月季同他说清未来的打算,段北封听完笃定地答了句,我会陪你到最后。 哪有这么容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终点在哪儿。 月季垂头避开他热熠的视线:“我不会躲着你。” 段北封勾唇笑:“那就好。” “你喝多了?” “嗯。”他屈指沿着太阳穴打圈,浑身馥郁的酒气还没散。 “有药吗?” 立即摇头:“没有。” 月季叹气:“…你先回家,我去找找。” “好。” 大门没锁,月季拎着药盒进来。 玄关到客厅亮着两盏锃亮的白炽灯,西装随意攥成一团搭在鞋柜上,人就横躺在沙发上,呼吸轻浅,看来真喝多了。 月季撂下手里的盒子,上前扶人:“先把药吃了吧,不然明天头疼。” 段北封倏地睁眼,棕褐色瞳仁淬了湿意,伸手环紧她的腰。 “北封……” “我好累,让我抱一下好吗?” 她动了动,没挣开:“…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找到证据了…爷爷被人害死的证据……”他嗓音沙哑,似乎压抑着哭腔。 月季怔忪。 良久,一下下轻抚他的颅顶,安慰某只迷途的狐狸。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段北封眼尾洇了道猩红,“你知不知道,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活在他所谓的庇佑下?” “出入北芒山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杀了他…但我知道我不能,还不是时候,我要有耐心,我要等,等他彻底松懈……” 月季摩挲着他耳廓,眼帘微阖:“你做到了,你做的很好。” 夜还长(h) 段北封抬眸,眼神热切又带着祈怜,虎口在她腰眼处徘徊抚弄,不肯松手。 温热的鼻息扫过小腹,月季绷直脚尖:“你醉了。” “我清醒得很。”段北封提手将人摁到膝头,细密的吻落到她颈侧,吐息还有醺意,“今晚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见她没拒绝,湿滑舌头试探地舔了舔莹白肌肤,月季哆嗦一下:“别……”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我不能让你走,月季,如果你真的不想我,就杀了我…别指望我会放手……”他埋首在月季单薄的肩颈中,口中喃喃。 月季动容,怎么忍心推开他。 于是任由那只粗粝的掌心钻进上衣,脱她衬衫,露出鹅黄色胸罩,堪堪托住两团玉乳。一只手摸到背后色急地找暗扣,另一只钳住她下巴吻上来。 吸吮勾缠,欲罢不能。 他急切剥光两人的衣物,俯身压下来。勃发的阴茎直挺挺杵着,褐色柱身青筋盘踞,尺寸太大,月季别过脑袋不敢看。 低头兜住一边的软嫩,摸揉搓捏,白皙乳肉从指缝间露出些许,像刚出笼的奶香馒头,一掌拢不住。他眸光晦暗,含住乳晕咂吮,牙齿抵着顶端轻磨。 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她低声嘤咛:“好了…不要…不要弄那里……” 段北封轻笑,膝盖轻而易举顶开月季双腿,小腹毫不避讳地贴向她腿心,性器炙烫,灼得柔嫩私处一阵战栗。 他扶着肿胀的柱身上下剐蹭,一面喟叹轻语:“麦穗王冠我买下来了。” “…嗯?”她迷迷糊糊,神志涣散,费力想了会儿,“我在巴黎做的那只?” “我的王冠给你,你的王冠给我,这才公平。” 月季吃不消穴口挠心地湿痒,红着脸嗔他:“好幼稚。” “不是幼稚,是我想要你……”段北封沉沉道。 龟头胀大一圈,马眼也汩出前液,沾湿了柱身,他挺着阴茎抵在花心入口,迫不及待提枪上阵。 软穴实在窄小,甫一刺入,绵密嫩肉便争先恐后吸附上来。他绷紧肌肉,耸腰往前送去,性器划开层层肉褶,彻底陷入这一汪温柔乡。 “啊……” 月季仰起下巴,喘息绵长。感受到那根铁杵在甬道里来回抽动,填得心口满满当当,好似被人灌入甜腻的奶油,又痒又麻。 段北封重新封住她的唇,吮吻间口津啧啧作响,身下的阴腔水润滑腻,他克制不住,反复碾插藏匿在深处的媚肉。 他浑身燥热,耻毛一下下磨着入口处那枚小核。月季攥紧沙发一角,承受不断撞击的快感,只觉得脑海里一片雾茫茫的空白。 她哭唧唧地求饶:“唔…北封…你太快了…慢…慢一点……” “乖,你舒服的。”段北封扶她后腰,抬起挺翘的臀,铆足劲剧烈冲撞十几下,孽根顺势顶到最深。 月季尖叫,眼前冒出密密麻麻的雪花点,肉壁不断收缩痉挛,涌出大汩热流。透明爱液沿着两人交合的缝隙淌下来,洇湿棉布。 他蹭了蹭她额角:“我还没到……” 高潮余韵未退,她尚且还在哼哼唧唧地呻吟,就再次被打开双腿,承受新一轮的律动。 “啊…好深…不行啊…啊啊啊!” 这个体位月季完全躲不开,牢牢被压在沙发上,只能夹紧他的腰侧,体温灼烫,快感再次在体内攀升。 射意袭来,段北封眼尾发红,趴下来搂紧心上人,粗厚的舌不由分说挤进她嘴里搅弄,肉刃肆无忌惮地往花茎更深处扫荡,后脊爽得阵阵发麻。 终于,阴道内的硬物颤抖几次,龟头倏地胀大,缴械投降。 月季腿心又湿又软,静默良久,尝试推他,还是推不开。 “书房里的资料是沉均晗弄到的吧?” 段北封抻出食指轻捻她下唇:“嗯。” “你答应他什么?” 他像只餍足的小兽,心情大好,有问必答:“我答应帮他掏空四海的股份啊。” “你疯了?”月季吃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冷笑,“还记得劳恩斯吧?” 电光火石间,月季骤然忆起那些蛛丝马迹。沉均晗突然要换国外的建材供应商,还有福山派对的淫秽新闻。原来都是他们的计划,想趁这个机会套四海的股份。 可是真的这么容易吗? 计划表面看着很有门道,实际当中变数太多,根本就是在赌。 她皱眉:“风险太大了,你们这是不把朴世京放在眼里。” 谁知段北封薄唇一抿,竟拈酸吃醋起来:“别提他。” “…我说真的。” 他掌住月季的侧脸,深深看过去:“Rose,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什么东西? 她气到想打人:“我跟你说正经的!” 段北封低笑,手心又不老实地乱摸。 “好吧,说正事,我还硬着……” “你混蛋!”她一时羞恼,脸憋得通红。 段北封将人翻过去,他跪着伏下身,硬挺的阴茎寻到淋漓穴口,熟练地破开肉隙,撑进深处。 夜还长。 * 华贸安静伫在闹市中央,最上边挂了块巨大的LED显示屏,无声播放着午间新闻。 蒋水意眼梢一挑,连唤月季两声。后者方才回神,撩开鬓边碎发,耳垂上坠着的银色细链晃了晃:“那这次的福利规划还是要麻烦蒋小姐了。” “你真是出乎我意料。”蒋水意撂下咖啡杯。 “怎么说?” 她快人快语:“你明明知道我想做副会长,不是应该想办法架空我,怎么还找我负责这些核心项目?” “因为蒋小姐有这个本事,我向来不喜欢埋没人才。”月季轻叩桌面。 蒋水意鼻尖冷哼一记,面色却在不知不觉中缓和下来。 外头的显示屏闪烁两下,倏忽窜起一阵电流音,蒋水意连忙捂住耳朵:“搞什么?” 这间咖啡馆离华贸很近,噪音刺耳,连店员都忍不住蹙眉。 尔后,显示屏再次切换到午间新闻,秘书长正对着话筒向公众控诉,字字铿锵,吸引路人驻足。 “……让资本当道是政府最大的失败,收到这次举报,我们无比痛心疾首,一定会彻查此事给民众一个交代。” 月季眼皮跳个不停,手机“叮叮”推送新闻,她划开锁屏点进去。 ——揭露资本肮脏的“血泪史” 衡山商会、四海和朴家赫的名字频繁出现,长文添油加醋地报道了四海集团这几年官商勾结,处处打压对手,更是把当年设计吞并长丰集团,独占衡山商会描绘的有声有色。 很快又有人猜测,四海集团背靠的可能就是民主党党魁朴世京。 隐隐春雷自地平线外炸起,沉闷而又高昂。 — 小段这章的肉很厚了! 等着吧 “哗啦——” 一整条清炖鲥鱼应声翻滚到地板上,碗筷的碎片飞溅,佣人战战兢兢躲到门边。 “滚!”朴世荣眼底冒火,他禁足在家月余,金悦每天看得紧,半点寻不到逃出去的机会。 佣人为难:“少…少爷……” “我让你滚出去!” 金悦听见动静,蹬蹬走过来,细眉微皱:“把这里清理下。” 佣人如临大赦,赶紧朝外跑去拿工具。 “妈,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朴世荣咬了咬后槽牙,竭力放软态度,“公司现在也是危急关头,我不去主持大局怎么行?” 金悦气不打一处来:“主持什么大局?还嫌不够乱吗?哪儿也不许去!” 朴世荣烦躁,点了根烟,猛吸一口,火星滋滋烧起来:“…那她呢?你们没把她怎么样吧?” “你还有脸说?” “真希她怀孕了……” “住嘴!你找这么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是想气死你爸爸吗?北芒山的门她想都别想进!”金悦恨铁不成钢。 朴世荣掸了下烟卷,不满她的尖酸:“妈,再怎么样,小孩是我的。” 金悦冷嗤道:“我告诉你,要不是现在家里情况复杂,你有个后也好继承公司,她肚里的种我也不稀罕要。” 朴世荣噎住,好不容易铆足的精神,瞬间歇火,颓然坐回到椅子上。 房间清扫干净,金悦又叫厨房重新准备了午餐,亲自给儿子布菜:“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就想逼疯我啊?你这样,你妹妹也……” “善雨怎么了?”他问。 金悦叹气:“算了,不提她,也是油盐不进。总之你好好反省下自己,我找机会和你爸爸求情。” “知道了。”朴世荣垂眸。 急雨筛豆子似的,打得车窗哗哗直响。车载广播循环报道近日几宗政圈大新闻,声讨两党的卑劣行径。 在民主党的施压下文子轩判了无期,考虑到蓄谋杀人的情节恶劣,判决书会公示一个月。文峰气急败坏,这才接纳段北封投来的橄榄枝。 四海发家史不单单是一场血腥的资本掠夺,更重要的是它背后牵扯到党派斗争,资本渗透政权在任何时代都是敏感的。关于朴世京的争议一时间甚嚣尘上,有骂他徇私舞弊的,有赞他清正廉洁的。 月季扭头见姜朝面色凝重,犹豫两秒:“关了吧。” “好。”等绿灯的间隙,他屈指按摩太阳穴。 最近国会氛围紧张,两党关系僵硬,姜朝斡旋其中,几乎抽不开身,即便如此,他一有空还是乐颠颠地过来刷存在感。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我让周礼来载我也可以的。”月季劝他。 “不用,千巧定好餐厅了,等会结束了一起吃饭。” “嗯。”她翻了翻文件,拇指摩挲着页脚,“…你们打算怎么办?” 姜朝开了瓶矿泉水,囫囵咽下两口:“大哥一直在各地游行演讲,呼吁税收调整,其实民众好感度还是很高的,先等一等,静观其变吧。” 这件事远远没结束,段北封手上还有朴家赫杀害老友的证据,迟迟不放出来,恐怕是剃头不刮脸,留一手啊。 思及此,月季合上文件,目光投入雨幕。视野内一片混沌,斑马线游弋的人群宛如一条条红鼻剪刀鱼,模糊且失真。 倏地,鱼群里冒出个眼熟的身影,没打伞,走起路来摇摇欲坠,似株零落的花杆。 姜朝也瞧见,抻手摁响喇叭。 谁会想这么狼狈地见心上人? 月季堪堪发出半个音节,来不及阻止,只好作罢。 朴善雨怔了怔,躲避不及,迟疑了小会才慢吞吞坐到后边,眼神落到月季身上,连招呼都忘了打:“……” 月季似笑非笑,递给她一盒纸巾:“擦擦。” “…谢谢。”朴善雨道了声谢。 姜朝回头打量她:“出什么事了?怎么不打伞?” “中午有个研讨会,我忘了带伞。”她缓缓应道。 几绺湿发垂在额边,朴善雨拈着纸巾擦拭。脚下摆了只帆布背包,浸透雨水,侧边的收缩袋胡乱塞了张纸,卷成圆筒状。黑色字迹黏成一片,唯独最上方依稀留有看守所三个大字。 车内陷入静默。 姜朝磨了磨唇肉,欲言又止。月季眼睫一抖,摇头暗示他噤声:“我们正好要去医院看望嘉嘉姐,一起吧,小心感冒。” “嗯……”朴善雨仔细剥开发间的纸屑,魂不守舍。 这条路走到底就是北芒山的私人医院,快到了。姜朝犹豫再三,透过后视镜觑了眼,最终还是开口:“善雨,文家败落了,你…不需要再委曲求全。” 朴善雨闻言浑身一僵,仿佛方才还游离身外的魂魄尽数归位,低头瞥见背包侧边的探访回执单,脸色刹那灰败:“你都知道?” 哪有什么研讨会,她刚才气不过跑去和文子轩摊牌,彻底撕破脸。看守所上下都是朴世京的人,她走时文子已经疯疯癫癫,快没了人形。 姜朝点了下头。 月季无声叹气,默默阖上眼帘。 她笑了笑,咬紧舌肉,尝到口中腥甜,莫名快慰,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姜朝哥哥,我是真心的。” “什么?” “我说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朴善雨笑意苍白,像个提线木偶,“不过我清楚其中利弊,不会让大哥难做的。” “原来是这样啊…但事已至此……”姜朝吃惊,鼻翼微微耸动,表情有几分窘迫。 “我明白,都结束了。” 车停稳,姜朝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走在前头。 月季撑伞,右手偏了偏:“为什么要这么说?” 朴善雨提紧背包的肩带,嗤笑道:“我不希望他以后想起我,只会感叹一句可怜虫…我宁愿他以为我是真心的……” 月季脚步一滞。 她亦停下:“你是不是很高兴?” “我没什么可高兴的。”月季冷冷回她。 “是吗?”朴善雨继续说,“可我不会祝福你,我等着看,看你哪天跌入泥潭。” “那你等着吧。”月季挑挑眉,举着伞柄绕过她。 磐石 卧室门漏了条小缝,佐藤真希踮脚往外瞄,保姆挨在沙发边打瞌睡,电视声聒噪。半晌,她阖紧门,退到阳台上,两层高的小别墅外蹲守着不下五个保镖。 她蹑手蹑脚躲到窗帘后拨电话:“是我。” 沉均晗避开护士,顺着楼梯下来:“怎么样?” “我被囚禁起来了。”佐藤轻轻喘气。 “见过朴正雄了吗?” “…没有,金悦来过两回,和你猜的一样,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想办法找点麻烦,拖住他们,我还需要时间。”沉均晗扶了把眼镜,余光越过窗檐瞥见三人。 “好。” 通话结束,佐藤把手机重新贴到床板背面,尔后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盯着镜子里的脸发愣,倏地抬手把瓶瓶罐罐全部挥到地上,尖声叫喊道:“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保姆惊醒,吓了一跳,急忙冲进来:“你别…别激动……” “我要出去!”佐藤捂住肚子,泫然欲泣。 “好,我打电话叫太太来,你小心身子!” 姜朝拉了张椅子,坐到朴嘉跟前谈天,逗她笑得前仰后俯:“真的假的?” “哎,你还别不信,我爸哪回和大伯母一起吃饭脸色好看过?”姜朝寻了把水果刀削苹果,满嘴跑火车。 “这话给她听见,鼻子都要气歪。”朴嘉咯咯笑。 这两人玩笑开到金悦头上了,还好她不在,不然光是想到那张脸就好笑,月季捧着茶盏,忍不住噗嗤一声。 “好了,你们围着我说话头疼。”朴嘉笑意不减,“我想和月季单独说几句,两位男士可以去帮我准备下晚餐吗?” 姜朝没多想,刀刃往上一挑,割断果皮,站起来还不忘贫嘴:“嘉嘉姐嫌我烦了,我走便是。” 朴嘉拿他没辙:“你去看看善雨发烧没。” “得令。”姜朝比个军姿,悠哉踱出去。 沉均晗顿滞片刻,视线若有若无落到月季身上,晦暗不明:“晚上喝汤吗?” “嗯,老样子就好。” 他不再多言,抻手捞西装,体贴地替她们关上门。 月季坐下,拈起那颗苹果继续削皮:“气色好像不如上次。” “是啊,养了许久,还是不争气。”她浅笑,习以为常地说着丧气话。 “你别忧心太多。” 朴嘉抽了抽衣领后的长发:“这两天还不错,我找到合适的骨髓了。” “那真是太好了,什么时候可以手术?”月季抹开刀背上的果皮,由衷笑道。 她垂眸:“医生不建议做……” 月季微怔,手里还捏着根牙签:“为什么?” “他说我现在体质跟不上,手术有失败的风险。” “…那你想好了吗?” “还没。”她耸耸肩,咬了口苹果。 月季蹙起眉头:“因为在画展上受了伤吗?你答应为义卖宣传的时候,我就应该劝你。” 朴嘉摩挲着嶙峋的手背,无奈一笑:“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可以负责。” “……” 沉默须臾,她转移话题:“好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我是代表敬爱会和受赠的白血病患者来感谢你的,虽然董寄书的画没卖,但结果依然比预想的好很多,多亏了你的加入。” 她长舒了口气:“其实…最开始我是有私心的,现在听你这么说,我发自内心感到高兴。” “这就是慈善的意义吧。” 朴嘉点头,眼底烁过几分光彩,精神不少。 果盘中余下的苹果肉氧化很快,敷上层淡黄色胶状薄膜。月季弯腰替她掖紧被角,顺势瞥了眼那副消瘦的肩胛骨,心中不是滋味:“嘉嘉姐,活下去。” 朴嘉讷讷笑出来,忽而又鼻腔一热,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淌。 “你流鼻血了!”月季大惊,慌忙往外跑,“我叫医生。” 当事人倒是淡定不少,右手伸到鼻尖下抹了把,湿漉漉的,衣襟也被血水沾湿。她抽出张湿巾纸堵住鼻子,视线逐渐模糊,嘴唇无声地张了张。 对不起。 天色擦黑,冷雨浇的芭蕉叶东倒西歪,花圃中溢出污水,横铺到地面,留下两道泥泞的辙痕。 身后大门传来响动,沉均晗掐灭烟蒂迎过去:“她怎么会突然晕厥?” 医生拉下口罩:“朴嘉小姐之前受过惊吓,加上底子太差,不能过劳,沉先生还要多陪陪她,少操心才好。” 沉均晗随口应了两句,便走进来。病床上的人缩成小小一团,化疗帽静静搭在枕头上,像只小刺猬。 他调整呼吸:“嘉嘉。” 朴嘉没有力气,只歪着脑袋:“他们走了?” “嗯。”沉均晗坐到她身边,“晚上还有胃口吗?” “吃不下。”朴嘉倏地抓住他,手指沿着他的掌纹一点点描摹,模样认真。 由着她的动作,沉均晗放轻语调:“早点休息,我最近都住在这边,有什么事叫我。” “均晗,我决定做手术了。” 他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心意已决。” “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手术可能会失败,骨髓还可以再找。” “不做手术也未必能挺过今年了,我的身体我清楚。”她有些不高兴,甩开手,缓缓闭上眼,“我不是求死,我想活着。” “万一……” “万一真下不了手术台,就是我命该如此,所以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沉均晗浓眉微蹙。 朴嘉不等他,自顾自继续说:“均晗,不要做对四海不利的事。” 他僵住。 “我把我在四海的股份都转给你,你可能不知道,我妈妈早就把她那份归到我名下了,足够保证你在公司的地位,蛋糕无论何时都有你的一份。” 沉均晗眼神复杂,摸出烟盒攥在手心:“为什么?” “因为你有能力,公司也需要你这样的人。” “你是不是听到些什么?” 朴嘉深深看向他:“沉均晗,我不欠你的,北芒山也不欠你的,答应我,四海永远都是朴家的。” “好……”他稍一发力,纸盒一端即刻陷了进去。 朴嘉满意地笑了笑,倦意涌上来,她翻过身,背对着他闷声发问:“你爱过我吗?” “……” “你爱她吗?” 沉均晗摁了摁眉心:“嘉嘉,不要想这些……”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爱别人呢,你只爱你自己…不…你连自己都可以抛弃……”朴嘉盯着窗台上倒映出的光影,想他磐石般的心脏,究竟有没有温度,“冷血动物。” 911停稳,月季习惯性伸进包里摸索气垫,她顿了顿,掏出只陌生的手机:“这是什么?” 手机背面贴了银色的星星贴纸,边缘沾了点红色块状物,是血迹。 — 手机谁放的蛮好猜的。 视频 屏幕没设锁,月季犹豫片刻,拇指朝上滑动,露出淡蓝色壁纸。软件全都清空了,唯独相册里留下几段视频,她随手点开一段。 镜头略微晃动,视角刁钻,大概率是偷拍的。 月季一怔,视频里的摆设她再熟悉不过,是北芒山别墅的楼梯间,紧接着响起声音。 “…这个项目我计划过了,不会有问题…而且秘鲁的基建……”朴善雨语气急促。 朴家赫在镜头前只露出半个身影,不耐烦地打断她:“好了,你眼下最重要不是这个,你要尽力帮你大哥。” “我知道,可是大哥答应过我,将来会把四海交给我!” “咳咳…你……”朴家赫扶住手杖,剧烈咳了咳,“我已经破例让你跟进项目,你不感恩戴德,竟然还妄想这些。” “爷爷,我……” 朴家赫弯腰喘了口气:“我供你们吃穿用度还不够吗!怎么都想着跟我作对?我告诉你,女人不过就是工具,那个骗子是,你妈是,你也是!” 朴善雨后退半步:“……” “你只需要哄好文家那个不成器的,以后世京坐稳位子不会亏待你的。” “不,那不是我想要的。” “想都不要想。”他倏而冷笑,“学学你妈妈,她最懂怎么讨男人欢心了,你也不会差的。” 视频结束退回主页,月季轻蹙眉头,一旁的姜朝瞪圆眼珠,不敢置信朴家赫会说出这样的污言秽语。 后边几段视频时间更短,只有十几秒。 朴善雨被激怒,两人在楼梯间争执,她猛地推了一把朴家赫,老人短促惊呼半声顺着楼梯滚了下去。镜头随即颤抖几下,迅速黑屏。 姜朝率先打破沉闷,作势要重新发动车身。 “你干什么?”月季把手机丢回包里。 “是善雨害的爷爷,我们去说清楚。” 月季及时摁住他手背:“先别急,你让我好好想想。” 姜朝忿忿:“可是她让你背黑锅。” “四海现在情况很复杂,不能给世京哥哥添乱,再等等吧。” 他只好作罢:“手机是谁给你的?” 月季摩了摩他的指关节,眼前浮现起那张瘦削苍白的脸:“嘉嘉姐。” * 月底前地方的请愿书送到了国会,书信里写了群众对民主党朴议长的期望与包容,赞扬议长的清廉行径,并表示了坚决的信任态度。 如姜朝所说,朴世京这几个月的演讲起到效果,再加上一贯的舆论操弄手段,这点新闻还影响不到他。 月季一手支着脑袋,汇报听得心不在焉。蒋水意耐心消磨完,屈指磕了下桌面:“副会长?” “在听,你说得我都赞成,长京的养老政策落地更快,先辐射周边是好主意,未雨绸缪嘛。” 闻言蒋水意点头,整理起文件:“过段时间去实地考察,到时候我们再敲定细则。” “嗯,你安排。” 会议结束,蒋水意没着急走,抽出根细长的烟卷冲月季晃晃。 月季拒绝:“戒烟呢。” 她也不强求,嗤笑着衔住烟:“最近风头紧,你有空的话劝劝金千巧,少和她哥作对。” “我可管不到她头上。”月季转过椅背,迭腿仰躺下来。 蒋水意见她毫无兴致,识趣地离开。 月季眯眼小憩,不过片刻,窗外扑棱划过一只飞鸟,后知后觉到天气已经回暖。她眼皮酸涩,几日没有睡过好觉,实在困顿,便起身去办公室换外套。 助理守在门边跟她核对明日的工作流程,月季划掉了几个没必要的应酬,匆匆下楼。捋开袖腕瞅时间,抬头瞥见一辆黑色奥迪,瞬间打起了精神。 朴世京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正好整以暇地望向她,杏眼里荡着笑意,好一个水是眼波横。 “我好想你啊!”月季八爪鱼一样扑腾过去,在他脸上胡乱亲了几口。 朴世京搂住她后背,轻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冷杉香味直往鼻尖里钻,抚平所有倦怠,她耍起无赖,不肯撒手:“怕打扰你,知道你很忙。” “这么乖,想要什么奖励?” 月季往他怀里蹭了蹭:“想吃你做的饭。” “好。”朴世京笑得宠溺。 鸢尾花熬过寒冬成片绽开,惹得紫园一片馥郁。打春前,月季找马承要来两只不锈钢铁锹,就着换下的花盆,移栽来一株果汁阳台,这花属于微型月季,喜光好养活。 她掂着小壶浇花,玩腻了就趴到玻璃缸边逗鱼,悠哉得不行。 客厅的电视没关,到了时间播起新闻。上一条社会新闻播到一半,主持人面不改色语速娴熟道:“接下来插播一条热线新闻,前几日广受大家关注的四海集团董事长,被指与二十多年前一桩意外车祸案有关,我台收到消息……” 月季心脏漏拍,下意识想关掉。 朴世京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的,抱臂斜杵在沙发旁,看不出情绪:“吃饭吧。” “世京,那个新闻对你有影响吗?”她坐下,思来想去还是担忧地发问。 朴世京夹了块排骨布到月季碗中,尔后极有修养的将筷子拨到一边,捻着纸巾擦拭修长指骨。嘴角挂着笑,却掩不住凌厉的狠意。 “放心,我有办法解决。” 小排煎的焦脆,肉质软烂,月季盯着碗底没由来打了个寒颤。 他察觉到,松了松腕口的扣子,重新执起碗筷:“别提这些扫兴的,敬爱会还好吗?” “我们有意向发展养老有关的福利机构。” 朴世京一扫阴霾,顺她的话认真思索:“是个好想法,不过民生产业要承受不少压力,做好心理准备。” “我扛得住。”她咀嚼着食物,腮帮子鼓鼓囊囊。 他笑了笑:“有具体的方案吗?” “还没有,不过初步想法是先去周边发展,往后顺利的话,我会对接国外的一些机构,不断完善体制,慢慢的推广向全国。” 朴世京静静聆听她的豪言壮志,偶尔兴起也会插一两句自己的见解。 鱼缸内的防水灯一阵闷响,豹皮鸭嘴鱼曳了曳尾,也听得出神。 - 哇,手机坏了,换个新机差点登不上来。 星星 春雾薄薄笼着花田,乳白色的细碎颗粒悬在叶下,起起伏伏,寒意渐渐驱散。 露台风大,烟缸躺着七八只烟头,沉均晗迭腿坐定,手上星火忽明忽暗。矮几上的茶水隔夜,气味浑浊,叶片沉底,胀泡成肥大的块状。 他屈指敲了敲玻璃罩面,鼻息不轻不重喘了几声,翻开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顿了顿,拨过去。 那头很快接起,段北封默了两秒:“你什么意思?” 他舌尖一挑,吐出浓烟:“我退出。”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Jarrard等了你足足叁个小时。”段北封怒极反笑,“四海你不想要了?” “不要了。” 这叁个字说出来轻飘飘的,段北封噎住,以为幻听。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传出衣料摩擦的声音,他拽过手表看,才四点半不到,头疼得厉害:“开什么玩笑?” “真的,我不签了。” “理由。” “你知道赌局的至上法则是什么吗?”沉均晗眯了眯眼,凝视着夜灯下的几只飞虫,“是懂得压制欲望,见好就收。” 段北封咽下最后一丝睡意:“沉均晗!” “我和你不一样,我跟朴家没有仇怨,到此为止了,祝你成功。”沉均晗长舒了口气,捻灭指间的烟蒂。 “你别后悔。”他咬牙切齿地挂断。 沉均晗低头,碰巧点到短信,最新一条消息是昨天下午医院发来的,朴嘉预约的手术日期。 他抻手摩了摩颈间的透明鱼线,那颗珍珠沾染体温,仿佛活了过来。 叮叮—— 手机连连震动,带着桌上的相框也挪了挪位置。月季懒洋洋钻出被子,揿灭闹铃,门外恰到好处的起了响动。 “月季小姐,早餐备好了。”马承轻声道。 她打着哈欠赤脚下床,凉意攀上小腿肚,立马清醒过来,哆嗦着往浴室跑:“嗯,马上下来。” 冲过热水澡,她边刷牙边翻头条,昨晚的热线新闻简直炸开了锅。段北封的底细也被刨的干干净净,衡山商会前会长与现任会长有着血海深仇,卧薪尝胆二十年,足够写满一本大男主复仇剧本了。 广场已经清洗过一轮,到处留有失效词条的痕迹,大多带着杀人犯的字眼,这一举动显然不能平息民愤,对北芒山的谩骂反而愈演愈烈。 月季皱眉,朴世京不可能不受牵连。 她退出新闻页面,瞥见条沉均晗的未读消息,再看时间,凌晨五点钟。 ——嘉嘉下周手术。 月季抹面霜的动作一顿,单手回了条。 ——嘉嘉姐决定手术了? 几乎是瞬间,他发过来简短的一个“嗯”字。 短信写了删删了写,不知道说什么,月季确认了下具体时间,最后叮嘱他好好照顾朴嘉。 沉均晗沉默良久,发来一串省略号。 月季拾掇整齐,下楼的间隙马承温好牛奶,她拉开椅子坐下,见对面多了副餐具:“世京还没走吗?” “议长他……” 马承话音未落,朴悯叼着面包片从厨房里出来,笑容戏谑:“他已经到白厅了。” 月季登时心虚,后脖子的汗毛都立起来:“悯哥。” 朴悯舀了勺蓝莓果酱,均匀涂抹到面包上,脚步徐徐。 “你怎么来了?”她干笑。 朴悯勾了勾嘴角,长眸微挑:“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一不留神就看不住。” “……”月季默默摆弄盘子里的西蓝花,没骨气犟嘴。 马承察觉气氛不对,适时开口:“我先去备车,等会送二位离开。” “不劳烦马秘书,我开车来的。”他脸上噙着笑,“我送她走,顺道。” “可——” 朴悯半挽起衣袖,漫不经心地觑他一眼:“我要是你就马上赶去国会,昨晚的新闻影响不小,现在白厅应该被媒体堵的水泄不通了。” 马承为难。 “你去吧,不要紧的。”月季替他解围。 他犹豫半会儿:“…那月季小姐到公司给我消息。” “好。” 马承一走,这顿早餐吃着就更加不对味了。朴悯托着下巴,直勾勾看着她,月季拈了颗洗净的李子,慢吞吞吮吸,头也不抬装作看不见。 “不酸吗?” 她拢手捏紧,大口吞下剩余的果肉,一不小心果核硌到牙肉,长长“嘶”了一声。等她缓过神已经眼泪汪汪,还不忘回应:“不酸……” 朴悯哭笑不得,顺势替她倒了半杯牛奶:“快点吃,吃完跟我去个地方。” “我要上班。” “不上了。” 月季忍不住翻他白眼:“你又要干嘛?” 朴悯理不直气也壮,拿脚尖碰了碰月季的小腿:“兜风。” 此话一出,月季警觉地挑高下巴,往四下搜寻,没见到摩托头盔,她安下心。 “去不去?”他不依不饶。 月季无奈,松了口:“…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这才满意。 限量款的法拉利Rafah,镀着银身,全国只有十辆。造型拉风惹眼,跟主人跋扈的性格倒是很合,月季暗自腹诽。 离开紫园,朴悯倔脾气又上来,手指不耐地敲着方向盘,吃味道:“你以后不许再来这里。” 现下也只有他还有这份闲心争风吃醋,明明身在局中,却时时刻刻都活得像个潇洒的自由人,能随时抽身,也不害怕失去,彻头彻尾的疯子。 月季将侧脸的发丝撩至耳后,顾左右而言他:“最近不忙吗?” 车子驶向环山公路,速度反倒慢下来。 “解决掉文子轩,剩下的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他悠悠放下车窗,偏过头。 政党交替,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月季咬了咬下唇,不免担忧:“那朴会长以前的事会不会阻碍他?” “朴世京可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但是……” 朴悯眉间微微泛起波澜:“好了,我找你不是来聊这些的。” 树丛遮云蔽日,吞噬四面聒噪的声响,平地起了一阵风,刮过窗口卷着月季发梢高扬。她叹了口气,软糯糯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今天怪怪的。” 朴悯吃她这套,紧绷的嘴角果然一松:“没事,等这些都告一段落,你有什么打算?” 月季想了想:“我会努力把敬爱会保住,把慈善事业做大。” 朴悯垂眸,眼睫投下一片阴影,沉默良久。 “嗯?” 他倏地勾唇笑,表情也多云转晴:“你会成功的。” 车子拐下高速,沿途的路标逐渐眼熟,她摸摸鼻尖,认出是去香山公园的方向:“那你呢?什么打算?” 他不假思索喃喃说道:“我想看星星,十二岁以后我就没有再看到过星星了。” 月季耸耸肩:“那不是很容易?你真应该去摩纳哥看看,那里一到晚上到处都是星星。” “好,我记下了。” 朴悯轻笑,眼底燃起簇簇希望的火苗,精神奕奕。往后多年,她也曾后悔没能在这时理解他内心的渴望。 等到香山已经过了十二点,两人找了家小摊对付午餐。绿豆粥稀薄,勺子舀到底才翻出几颗百合,月季悻悻咬着鸡蛋卷饼。 朴悯挪了下车位,甫一下来,兜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刚接起,金悦的声音就带着哭腔透过来:“小六,你快回来,爸爸不行了……” - 星星也是自由 我的人 朴正贺走得急,穿过二楼的安全通道时,手机从裤袋里滚出来,砰一声响,久久不散。姜昕回头,手里还攒着手绢擦汗,她刚从剧场下来,一身素色圆襟旗袍,如意扣周围绣了几朵兰花,衬得她身段婀娜。 朴秀洙听见动静,推开厚重阀门,眼眶微红:“二哥,二嫂。” 朴正贺皱眉:“爸爸躺了一年多,情况怎么会突然恶化?” “我也不清楚,医生还没出来。” 姜昕出声劝慰:“先别急,先去看看。” 急救室外边围了不少人,金悦假惺惺迎上来,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泪痕。姜昕拿捏着妯娌情分,挽住她胳膊半真半假地安抚。朴正雄坐在角落抽烟,始终一言不发。 门槛上刺眼的红灯闪烁不停,仪器滴滴响彻整层楼。紧跟着一波热浪从门内涌出,医生脚步沉重,摘下口罩轻轻摇头:“抢救无效,董事长已经……” “爸!”朴秀洙尖叫着冲进去。 金悦哀嚎几声,眼泪终于恋恋不舍地滚落下来,姜昕举起手绢掩了掩侧脸,两人抬眸,在对方眼底都看到了轻松和解脱。 死得真及时。 楼下休息厅隔出间静室,走廊的浮光被屏风阻挡在外。中央摆了只棋盘,朴世京端坐其中,摩挲着手心的棋子,正苦恼这残局解法。棋子是和田玉定制的,周身光洁细润,出色的导热性让它极快地传开指间温热。 隔间一边有两位贴身助理,一个摆弄电脑联系身处白厅的马承,另一个默默整理文件。 屋外有护士来通知朴家赫病故,其中一人替朴世京应下,扭头见他没有动弹,也不敢打搅。 桌角的手机震了震,朴世京划开接听键,扩音器里传来段雪的声音:“世京。” “嗯。”他眼神不离棋局,左手搭在膝头上敲了敲。 “董事长还好吗?” “他死了。” 耳畔似乎传来一阵尖锐的嗡鸣,段雪脸色煞白,差点没站稳:“你能不能……” 朴世京没搭腔,默默等她说完。 “…能不能放过我哥哥?” 他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世京…我只剩他一个亲人了……”段雪咬唇,“你可以提要求,我都能答应。” 朴世京慢条斯理地嚓了下鼻尖,沉吟片刻:“好,我要你再帮我一次,我不希望看到朴家赫的死讯影响大选。” “没问题,我会帮你。”她果断应下,马不停蹄调出几家官媒的通讯录。 “还有,我们要和平解除婚约,你明白的。” 段雪微怔,喉咙里仿佛塞了团棉花,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无波无澜地唤了声:“小雪?” “……你是不是早就期待这一天了?” “说这些没有意义,我们不可能结婚。”语气分毫没有留恋与爱意。 段雪恨透了他这样冷静自持,好像过去的每分每秒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密密麻麻的不甘狠揪住心脏,迫切需要一个答案:“如果…如果我不是段雪…我们会有可能吗?” 朴世京轻噱:“小雪,如果那样,我们根本不会开始。” “真无情啊。”她唇上嫣红褪尽,输得彻底,自嘲一笑,“我答应你,和平解除婚约,也请你记得承诺。” “放心。” 发烫的树影透过玻璃窗,错落有致映到他后背。这局棋有个名字,叫千里独行,双车马对双车卒,布局细腻晦暗,朴世京阖眼思索着对策,半晌后挪动棋子。 车六退六。 险胜。 残局算破了,他浅浅勾唇,志在必得。 法拉利刚停稳,就被陌生的摄像头围堵起来。 “请问朴董事长已经身故了吗?” “能不能正面回应下这段时间关于四海的传闻?” …… 现代媒体格外注重新闻的时效性,导致记者们个个都好似鬣狗,成天仰着鼻子嗅,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他们甚至连车内是谁都没搞清楚,总归是朴家的人,总归要挖出点能写的东西。 朴悯眉头紧锁,反手长按喇叭,无济于事。 月季拽了拽他袖子:“给他们打电话,让人出来接一下。” 他点头,电话拨过去几秒钟,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手机直挺挺掉到脚下。 “怎么了?”月季弯腰捡起来,通话已经截断。 “爸爸他…去世了……” “……” 十几位保镖硬生生从人群里打开条通道,朴悯脱下西装,撑在两人头顶,遮挡相机快门。 西装胸前别了枚雄鹰徽章,推搡间缠进月季头发里,她扯了扯,头皮生疼,只好暂且顶着外套说话:“你快上去吧。” 一口气跑进楼内,她累得气喘吁吁。 “好。”朴悯顾不上叮嘱月季,叁两步钻进电梯。 同一时间对面下行,出来几个熟人。金悦第一个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指着她,指甲涂过油,亮晶晶,像一把把短刀:“杀人犯,你还好意思来!” 月季一眼望到她身后的朴世京,撇撇嘴有点委屈,立马否认:“我不是,跟我没关系。” 金悦冷哼:“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刚好外边都是记者,你敢不敢跟我去对峙?” “够了。” 朴世京出声打断,走到月季身边,掀她脑门上的西装,谁知她猛地倒吸了口凉气:“疼疼疼…头发缠住了……” 朴世京放慢动作,耐心解起打结的发丝,旁若无人地哄她:“别动,我帮你。”手指时不时贴到她脸颊,衣袖里的冷杉香味此刻暖烘烘的,熨红了月季耳根。 金悦万分不解,但始终顾忌他身份,不敢拿乔:“世京啊,是她把你爷爷害成这样的,你不能……” 月季不高兴,要不是她手头现在有证据,还真的空口白牙被人诬陷。想到这她不自觉挺直后腰板,舔了舔干燥的唇肉:“朴董事长是谁害的我以为你比我清楚。” 金悦只以为她虚张声势,蛮不在乎:“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问问善雨,你就懂了。” 金悦闻言脸色大变。 朴世京微滞,取下徽章,顺手梳了梳她绸缎似的长发:“妈,她是我的人,爷爷的事以后不要提了。” 我的人。月季抬头,眨巴眼睛看他。 金悦吓得愰神,朴家赫已经死了,她不能让善雨出事。 - 除夕快乐! 全员恶人,打个预防针,文中叁观不代表本人叁观~图个乐呵,勿上升作者哦~ 发布会 下午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准备仓促,就近选在天茂大厦顶层。天花板纹路交织,灯管材质细软,歪歪扭扭摇下金粉色光圈。 朴世京低头把玩着尾戒,接文件时表带撞上话筒,锵一声响,底下的骚动顷刻消解大半。 马承清了清嗓子:“这次发布会朴议长会解答所有疑问,下面请各位记者有序发言。” 一位记者抹了把胸口的挂牌,率先发问:“请问朴议长是否真如传闻所说是四海集团的长孙?” 朴世京不做犹豫:“是。” “那么朴董事长是不是杀人犯?”记者尾音拖长,单刀直入。 问题问的尖锐,余下的人皆屏息紧盯着发言人,朴世京顿了顿,缓缓开口:“……是。”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快门声不绝于耳。 他继续说:“这件事我和家人也一直不知情,后续会全力配合有关部门进行调查,在此,我替长辈向受害者向民众道歉。” “朴董事长为什么不亲自出面?” 朴世京眼底划过怆色:“爷爷旧疾发作,已经去世……” “什么?真的死了?” “怎么说死就死啊。” …… 媒体登时化作高压锅里崩开的豆子,七嘴八舌。 长桌铺了层暮色绒毡,其上摆了几盆花束,花瓣残存着透明且新鲜的露珠,味道过于浓烈。他掩饰好厌恶情绪,抬眸扫过那一圈圈摄像头,承受镁光灯的洗礼。 “诸位,我深知民众的忧心所在,资本和利益筑建过太多血腥的错误,致使群众反感、提防。但是,人没办法选择出身,我没办法决定以什么样的面貌降临世间,今日我无比庆幸还能代表民主党向人民传达意愿。” 朴世京站起身:“我以自己的尊严,以朴家祖祖辈辈的名誉发誓,我从未做过任何一件见不得人的勾当,往后也必定与所谓的财阀割袍断义。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我衷心感谢那些从始至终都信任我的人,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字字珠玑。 不过总有人不买账,后排的女记者举起手:“说得漂亮,不知道朴董事长杀人案究竟要怎么处理?” 朴世京点头,“爷爷虽然逝世,伤害却并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消失,对于故友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和愧疚,因此等这件案子重审完毕后,四海会把长丰的股权归还给段氏。”他扶正挂在领口的民主党徽章,“同时,我有个设想,动用四海的资金资助一些孤儿读书,每隔四年在毕业生中挑出最品学兼优的一位,奖励集团当季百分之一的股份,激励人才,让更多的人能接受优良教育。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弥补四海曾经的过错,一切向前看。” “您说的这些有保证吗?”女记者不依不饶。 他噙着笑意:“当然,这些事我并不精通,我找了位老朋友,他在国外也热衷慈善,我请他来给大家讲讲规划,Jarrard先生。” 后台应声走出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白人,Jarrard撩了把金发,神情严肃。 直播页面留言过多,讯息飞速翻涌,沉均晗手一抖,烟蒂掉在地面还冒着不甘的星火。 怎么是他? 沉均晗退出发布会的直播,钻进邮件堆里,核对之前和Jarrard拟好的合同。当初他借口塌方换掉建材公司,是想用外企合谋吞并四海的散股,再通过福山派对的丑闻并购大股东。 合同并未签字,自然也不作数,他紧蹙眉心细数条款,依旧没发现什么问题。但他清楚这不过是表面,不可能这么巧合,偏偏就是朴世京的人。 沉均晗犹豫再叁,给段北封拨了个电话:“朴世京他……” “他在向我示威。”段北封轻笑出声。 “Jarrard不是早就跟你相熟?” “是啊。”他深深吸气,“连我都不知道他和朴世京的关系,我…输得彻底……” * 发布会结束,冷月高悬。 凯迪拉克停在白厅外围,月季肩头披着的西装早就换过,朴悯那件不知道被丢到哪去了。 朴家赫的讣告几分钟前才正式发布,她心中不知作何滋味,既快慰亦唏嘘,作恶多端,他不该死得这样轻松。 马承悄悄打量她脸色,讨好地问:“议长马上下来,月季小姐还没用晚膳,需要我订餐厅吗?” “不用了。”月季攥着手机摆手,食指抻长摩了摩耳机孔,不经意问道,“世京今天什么时候到医院的啊?” 马承没设防,直言:“十点多。” “哦。”她若有所思。 也就是马承赶去白厅不久,朴家赫是中午才抢救无效去世的,朴世京为什么会提前去医院? 太阳穴突突跳动,月季阖上眼。发布会她全程看完了,朴世京不愧是民主党党魁,长袖善舞能言善辩,才一个下午,舆论风向就有所转变。 他极擅长玩弄人心,天生就该坐上那个位子。 思忖间,车门打开,朴世京弯腰坐进来,周身尚且氤氲着袅袅寒意,一手揽住她腰肢:“等急了吧?” 他心情不错。 月季顺势嘟囔着撒娇:“不急,就是想你。” 朴世京勾唇笑,点她鼻尖:“回紫园好不好?” “嗯。”歪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轻声问,“董事长他…怎么会突然去世?” 马承倏地抬眸,自后视镜里觑了眼月季,后知后觉地品出她的目的,神色复杂。 朴世京僵了两秒,大手游过她脊背,流连在那对漂亮的蝴蝶骨上:“爷爷的身体早就一日不如一日,并不突然。” “这样啊……” 他转移话题:“你白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回去给你看,我有证据,董事长不是我害得。” 朴世京应声,哄着她先睡一会。 两侧高楼鳞次栉比,耸入云间的大厦好似异世界逃出的骷髅怪物,腰身缠绕着巨型LED灯,折射出的诡谲光线,刚好落到朴世京侧脸上,说不出的古怪。 十点半一过护士就要换班,这也是上午最后一轮摸鱼时间。 朴世京轻松避过耳目,推开病房门,消毒水未散尽的颗粒便迎着面门扑来,他对气味向来敏感,从口袋里取了张手帕掩住口鼻。 阳光不错,窗边栽了株吊兰,正幽幽舒展身姿。 “今天还好吗?” 理所应当的,无人回应。 朴世京走到病床前,俯视着陷入深眠的老人,呼吸器有规律的覆上白雾,他目光冷寂:“你倒是舒服,我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从小到大我没有忤逆过你半分,可你为什么要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呢?”他黑眸里闪烁过几丝不解,语调平淡,哪怕到这时候也秉着朴家赫言传身教的冷静自持,“我费了多少力气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你知道的吧?” 仪器嗡嗡一阵低鸣,朴家赫干枯的手指奇迹般地动了动。 朴世京拿开手帕,有些讶异:“医生说你有时候是有意识的,能听到外界说话,是这样吗?” 他说着俯下身,耳朵贴近老人心口聆听,“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眼见电子屏上的心跳数值加快,他勾出一抹残忍的笑,“听得见。” 知道鳄鱼怎么进食吗? 它们有着坚毅的槽生牙,脱落后能快速长齐,但这种牙却非常不适合咀嚼食物,所以它们会先把猎物玩弄致死,再慢慢享用烂肉。 “那你听好了,我要做首相,你不能做我的绊脚石,要乖乖的,悄悄的…死去。”他重新站直,无可奈何地叹气,“你说过的,总有一天我会站在山顶俯视所有人,现在我就快要成功了,你也不会愿意阻碍我的。” 老人似乎有所感应,连带着肩膀也微微颤抖。 朴世京轻轻摘下他的呼吸器,眼底划过锐利光芒:“所有人都这么恨你,你其实不该活那么久的…别怪我,是你教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 终于写到这一步了,朴家赫罪有应得,死在他亲手培养起来的人手上,已经是他能有的最大惩罚了。 另外,其实世京解决掉朴家赫这一幕,是我在初版大纲,拟定这个故事最最开始的时候就想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