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烈烈锁情思》 第一章 自是萍水相见欢(一) “嘀嗒,嘀嗒,嘀嗒……”桌上的怀表不停的嘀嗒作响。 列车上,楚沐歌一个人坐在车窗畔,左手托腮,凝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在这飞速行驶的列车上,入目的风景都是转瞬即逝的,能听到的,只有沙沙作响的风声。 纵然孤身一人,却也没有一丝丝孤单之意,心中所装载着的,都是归国归乡的喜悦。 而另一节车厢上,也同样坐着一个孤身青年——温墨白。 与楚沐歌不同的是,他愁眉紧锁,脸上满是不得志的郁郁之色。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听着列车中乘客们火热的聊天声,心里越发的难受,便从车座上站起身,离开了这一节车厢,漫无目的的走向另一节车厢。 两个形单影只人总是会不期而遇。 车窗是敞开着的,冷风入窗,带着丝丝寒意,楚沐歌也感到了窗外冷风的寒意,她打了一个寒颤,站起了身,欲要将车窗关上。 却不想,自己的衣袖不偏不倚刚好碰到了桌子上的那本《春山杂论》,一个不留神,将这本书拂到了地上。 她转过身,刚要将其捡起,却不想,已经有一只宽大的手掌先她一步将其拾了起来。 她一惊,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他面容俊朗,脸上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惆怅,他双手呈着书,将它递到自己的面前。 想必他是好心,楚沐歌对他微微一笑以示感激,一样用双手接过书,“谢谢先生!” 温墨白本是无意间听到了这书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他转过身,低下头时,正瞧见这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大大的“春山杂论”三个字,此刻他的心竟猛然的跃动了一下。 这书的主人竟是这样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她眉目端庄,容颜清丽,含笑的面容极尽温柔,一身的白色衣裙更衬她温婉可人的气质。 楚沐歌的道谢并没有客套,只是点点头,又轻声问:“小姐也喜欢读梁嘉昇先生著的《春山杂论》?” 楚沐歌也点了点头,很是随意般说:“梁先生所著的书籍都是在宣传新式先进的思想文化,哪一个新时代的年轻人会不喜欢呢?” 殊不知,楚沐歌随口一言正是温墨白多年所追求,他不禁兴趣大增,声音也提高了几度:“梁先生宣传的新式的思想文化,也是小姐所求的吗?” 楚沐歌轻声道:“对呀,梁先生所宣传的都是新文学,正是我们这些年轻人该去努力实现的。” 楚沐歌只是与他说了仅仅两句话,他顿时便觉着心中的阴霾散开,不曾想自己一直不被理解的理想抱负,竟被一个素不相识女子想得这样透彻。 原来这世间,还是有人会理解自己的理想抱负的。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竟生了一种知音难觅的感动:“不曾想,小姐这样一个婉约的女子竟也有这样的宏伟的理想抱负,着实令人佩服!” 楚沐歌见他对自己的书有如此兴趣,心中同样生出了一丝悦然,她受过新式思想教育,也不是什么腼腆之人,于是便直言邀请:“我瞧着先生是独自一人,正巧,我也是自己一个人,如若先生愿意的话,便在这里坐吧。” 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如此热情,完全超乎了温墨白的意料,自己本就对这个新潮的女子有兴趣,她既这般邀请,自己还有什么可不答应的呢。 于是他便畅然而应:“如此甚好,那便多谢小姐了。” 他说着便坐到了楚沐歌的对面位置。 他顿了顿,又问:“梁先生的《春山合集》一直都是鄙人所喜爱的,敢问小姐,除了《春山杂论》之外,还有读过其他的吗?” 她笑了笑,声音中也透着婉约,“我虽然喜欢梁先生所宣传的新思想,不过他的《春山杂论》我并没有读过太多,也不过是两三本而已。” “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本《春山杂论》。梁先生说得对,只有新民,才能新国,这也是我的理想。” 温墨白脸上似乎浮现着很浓厚的兴趣,他双眼闪烁着光芒,朗声向楚沐歌问:“看来小姐对梁先生的《新春山杂论》理解得很是透彻。” 一阵清风拂过,楚沐歌桌前的书卷隐约被风拂动得翻了一页,温墨白瞧见扉页上似乎隐约有一副梅花的古意画。 只是一瞬间,那书便很快合上了,他终是没能看清那书上的画。 他心中好奇便向楚沐歌请求:“小姐,你的这一本《春山杂论》能够给我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啊。”楚沐歌答应得很爽朗,将其递给了温墨白。 “多谢。”温墨白道了一声谢,双手接过。 第二章 自是萍水相见欢(二) 他轻轻将书卷翻阅开来,只见扉页上画了一副墨梅图。墨梅傲然绽放,旁题着清秀隽逸的诗句: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这首诗温墨白自然知晓,王冕的首《墨梅》称颂梅花高洁傲岸的节操品行,将这一句诗题在书的扉页上,想必是拿这这句诗当作座右铭了。 他抬起头:“小姐将王冕的《墨梅》题在书的扉页之上,小姐可是要拿这句话当作自己的座右铭吗?” 楚沐歌颔首,温声说着:“先生说得没有错,我喜梅花高洁的品行与操守,何况梅花也是民族之魂。” “我在国外学西医时,便时常看着这幅墨梅图,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祖国,也提醒自己要努力做如梅花一般坚守节操之人。” 此刻温墨白看着书中的墨梅图,又看着楚沐歌,将楚沐歌与墨梅联想到一起,竟觉她超凡脱俗的气质与那雪中傲然绽放的墨梅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他情不自禁开口:“小姐这样超凡脱俗又有一身傲骨之人,着实与那在寒雪凌霜傲然绽放梅花如出一辙。” 楚沐歌捋了捋发丝,温婉一笑,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潮:“我这样的人不敢与梅花相提并论,但梅花不畏寒霜的气节,却是我这些年来一直所追求的。” 这个温婉聪慧的女子竟也如此有自己的个性,温墨白竟觉着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时与自己心有灵犀的知音。 这一次偶然的相遇,竟让他与她聊上了好久,从下午时分,直到夜色蒙蒙。直到深夜之时,聊得口干舌燥,二人都没有力气再说话,方才停止交谈 。夜色已深,她不觉有些困倦,不知何时,竟靠在了窗台上,沉沉的睡了去。 他与她第一次相见,便觉甚是投缘,这样超凡脱俗的女子,当真是人间少有。 忽而想起他与她聊了这么久,竟还不知晓她的姓名,于是他便抬起头,轻声问:“小姐,你我本是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不知小姐芳名,能否告知鄙人,鄙人可否引小姐为知己?” 话音落下许久,却不闻楚沐歌的回应。 再一看才知,她已靠在窗畔睡了去。他不忍吵醒她,便没有说话。此时的窗被风吹开了,秋季的傍晚总是格外冷,他怕她受凉,便轻轻走到她身边,又轻轻将窗关了上。 而她此刻却刚好在睡梦中打了个寒颤,料想她定然是已经受了凉。 于是他便把身上的大氅拖下,轻轻披在她的肩上,并坐在她身边。 而她在睡意朦胧中,竟不经意动了一下,险些跌倒。 温墨白心中也是一颤,生怕她因此被惊醒,他不忍心扰了她的清梦。 她就这样倚窗而眠,可她的这个动作着实会让她很不舒服,睡得也不会安详。 温墨白心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忍让她睡得这样不舒服,便坐在她身边,用手护着她的头部,以防她跌倒受到惊吓。 却不想,她在睡意朦胧间,她的头竟靠在了他的肩上。 他心中惊了一下,却也没有躲开。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女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尤其是这个让他钦佩不已的女子,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竟有些兴奋。 骤然间,他的心竟跃动了一下,他也不知,自己此刻对这个女子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津城西站已到站,请到站的乘客下车!” “津城西站已到站,请到站的乘客下车!” “津城西站已到站,请到站的乘客下车!”列车员用扩音器连报了三声,楚沐歌才迷迷离离的从睡梦中醒来。 刚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正瞥见桌子上的怀表,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钟的位置。 “哎呀,我到站了!” 她心中猛然一惊,慌忙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准备下车。 急促间,只对温墨白道了一句:“先生,我到站了,后悔有期!”便匆匆而去。 此刻到站的乘客均已下车,只剩楚沐歌一人,当列车欲要启程时,她忙对列车员道:“等一下等一下,还有人没有下车!” 列车员不禁嗔怪了一声:“小姐呀,你不知道自己要下车吗,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 楚沐歌匆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迟了。” 好在没有太迟,通过列车员的通融,楚沐歌没有坐过站,在天津西站匆忙的下了车。 却不想,因为太过于急促,那本《春山杂论》竟从包裹中滑落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哎,小姐!”见状,温墨白忙捡起《春山杂论》,欲要交还给楚沐歌,可此刻楚沐歌已经下了列车,列车也缓缓开启,驶向下一站。 温墨白不禁怔在了原地,此刻竟连车窗外都探寻不到她的身影。有风掠过,身上霎时间多了一阵寒意,这才想起,自己的大氅还披在那女子的身上,可她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自己还有一站才能到达,便也只得回到原位坐好。 摩挲着手中那女子落下的《春山杂论》,心中不禁起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个一见如故的女子,这个超凡脱俗的女子,竟然连姓名都不知,就这样如同流星一般在眼前滑过。茫茫人海中,却也不知,以后是否还有再见之可能了。 第三章 一腔幽思寄阿谁(一) 到了楚公馆,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她的心情也是尤为开怀的。 和亲人续了一会儿旧,当她收起皮箱时,母亲林宛净发觉到了她身上的那件黑色大氅并非是女式服装,显然不是楚沐歌的,不禁惊奇:“沐歌,你身上的这件大氅好像是男士的服装,这不是你的吧?” 适才专注于与家人团聚的欢喜,自己竟也未发觉身上多了一件黑色大氅。 经母亲一说,也不禁一惊,忙将那大氅脱下,仔细看了看,着实不是自己的东西,她不见有些怔忪,“这衣服不是我的呀,怎么可能会在我的身上?” 忽然间,脑海中恍惚闪过了一幕,竟然是在列车上与温墨白对话的时候。 她依稀记得,那男子一身笔直的西装外,是披着一件这也的大氅的。自己不知在何时竟睡了去,醒来时,他从对面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可由于匆忙下车,竟将这些都忽略了,难不成,这件大氅是他给自己披上的? 回想起之前的事,她摸着手中的大氅,喃喃道:“难道是他……” 林宛净疑问:“沐歌,你是说谁呀?” 楚沐歌有些木然地开口,“我依稀记得,这衣服好像是坐在我对面的那位先生的。可是由于我在车上睡着了,差一点坐过了站,临走时匆忙下车,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那位先生,我现在还不知他的名姓……” “妈妈,我困了,我们什么时候睡觉啊?”此刻,小侄子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扑到了嫂子蒋文琴的怀里。 此刻已过凌晨,年幼的孩童自然熬不过这个时辰,见状林宛净便对蒋文琴说:“这夜已经深了,孩子熬不得太晚的,文琴呐,你带着孩子上楼去睡吧。” 蒋文琴点点头,带着皓呈走上了楼。 见楚沐歌的脸上也有了倦意,林宛净此刻也不想再多叨扰,“沐歌呀,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吧。你舟车劳顿了三天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是啊,沐歌。”父亲楚恒源也劝她,“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吧。” 见父亲母亲都如此劝说,楚沐歌也只好点头答应,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她将那件大氅小心翼翼的挂在了衣柜中,心中始终留有一团疑惑。 这大氅究竟是不是那位先生的,如若是,他为何会对萍水相逢的自己这般好,宁愿自己受冻,也要把衣服给她披上。 而他又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坐到了自己的旁边,这一切的一切,竟是那样的如梦似幻。 斜月西沉,夜空中的星辰闪耀着零零落落的光芒。 一缕幽静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书桌上。 温墨白坐在书桌前,默默的摩挲着手中的那本《春山杂论》。他那原本修长的身形在凄清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落寞,喃喃地自言自语着,“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只是萍水相逢,我都还没来得及知道你的名姓,你便消失了,你的书还在我的手里……人海茫茫中,我是否还会有机会再见到你?” 他的喃喃自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不可能拥有任何回应。只有窗外传来几声寂寂的鸟鸣,衬得这如墨的夜色更加萧索。 那个清丽而脱俗的女子着实让他魂牵梦萦,或许在这世间,恐怕只有她是真正懂自己的人吧。 偏偏有生以来唯一个让他青眼有加的女子,却这样由她在眼前消失,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他望着月光,默默的道了句:“你在哪里啊,这么晚了,你大概睡了吧。” “你离开后,有没有想起过我。我还能不能有机会与你再续前缘,如果上天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见到你,我一定不会让你从我眼前消失了。” 沉静之夜,依然寂寂无声,温墨白长长舒了一口气,终是拉上了窗帘,熄了灯,躺在床上睡了去。 晨光微曦,朝阳透过窗子笼罩在了屋子里对镜描眉的佳人身上。 楚沐歌对着妆台上的铜镜,描了一副淡淡妆容。细柳黛眉,澄澈双眸,樱樱红唇,粉嫩雪颊,这样清新浅淡的妆容,衬得她本就清丽的容貌更如出水芙蕖一般楚楚动人。 母亲说,青梅竹马的哥哥江世儒在家中举办了一场宴会,并为自己接风洗尘,让自己早一些到江公馆来。 能够见到挂心已久的世儒哥哥,楚沐歌的心里自然是开怀的,年少时那些朦胧美好的情愫虽然没有说出口过,但这些年一直在她心间。 她将衣服和书籍都整理好后,竟发觉,那一本自己最喜爱的《春山杂论》竟然不见了。她将所有的箱包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那本书。 “奇怪,哪里去了呢?” 丫鬟青黛见状,疑问道:“小姐,您在找什么东西啊?” “青黛。”楚沐歌转过头,向青黛问,“我昨天回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包裹里有一本黄色封皮,大约半指厚,名字叫作《春山杂论》的书?” “没有啊。”青黛摇摇头:“小姐的东西不是全都拿上来了吗,青黛怎么会看到啊。” “奇怪。”楚沐歌不禁皱起了眉:“我明明记得我把它装到口袋里了,怎么会不见呢。” 她回想在列车上的情景,那时自己差一点坐过了站,匆忙将桌子上的东西塞在包裹里,就匆匆下了车,其中包括这一本《春山杂论》。 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那本书,如此想来,定是因为当时太匆忙,将这本书遗落在了列车上。 “唉。”想起了原因后,楚沐歌不禁叹了口气,有些失落:“或许是当时太着急下车,把它落在了车上。唉,真是可惜了。” 不过急着去江家,她也没有再想这件事。 第四章 故人已非旧时颜(一) 到达了江公馆,是下人为她来的门,这里的一切还是以前的模样,可从前丝毫没有变化。 “沐歌!”闻得面前一个明朗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她转过身,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心田瞬间百花盛开。 那修长的身影着一身笔直的西装,更衬得他儒雅稳重的气质。俊朗的容颜还是如从前的那般眉目如画,只不过多添了一丝成熟与深沉。 他含笑望着自己,光风霁月的模样恰如四年前一般无二,这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世儒哥哥,没有错了。 “世儒哥哥。”她激动得走上前去,轻轻的拥抱住了他。 楚沐歌在国外受新式教育的影响,即便回了国,也依然还是按照国外的的礼仪行事。这个拥抱她只当是久别重逢的相见之礼而已,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而对于楚沐歌突如其来的主动,江世儒不觉怔了一下,竟有些无所适从。 愣了几秒过后,他才拥住了楚沐歌,含笑道:“沐歌,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来叫我好生想念呢。” “我也是呢。”楚沐歌松开了江世儒,望着他的眉眼:“四年了,沐歌在法国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世儒哥哥,沐歌不止一次幻想过再见时的情景。”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世儒哥哥还是和从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丰神俊朗了。我听妈妈说,世儒哥哥在津城商贾的事业蒸蒸日上,已经成了商界的翘楚,沐歌真的为你感到高兴呢。” “沐歌,我们去听戏吧。”江世儒对楚沐歌说:“我特意请了湘梦园的戏班子到家里来唱戏,为你接风洗尘呢。” “今天我还请到了湘梦园的名角儿乔锦月姑娘,她可不是谁想请就能请的来的。”湘梦园是天津很红火的一个戏班子,对于江世儒所说的乔锦月,楚沐歌也是知道的。她有着极高的天赋,嗓音好,扮相又美,年纪轻轻便红遍了天津。 以至于天津一大众的年长京戏爱好者都成了这个小姑娘的戏迷,指名道姓要听她的戏。 一般人很难请得到乔锦月来唱戏,今日能请到乔锦月,想必江世儒是极其重视今天的宴席的。 “沐歌,喜欢看这场戏吗?”江世儒轻声问道。 楚沐歌点点头,“今儿看了这一出戏,倒是回想起小时候随家人们看戏的感觉。中国的京戏在国外是没有的,我在国外这四年里,都没有机会能听到中国传统的京戏呢。” “这锭银子我不要,与你娘做一个安家的钱……” 听着台上乔锦月扮的王宝钏激昂悲愤的唱腔,楚沐歌不觉一阵熟悉,又对江世儒道:“世儒哥哥,你今天点的戏是《武家坡》啊。” “我记得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次,你带着我和昕冉还有奶奶到百惠戏院听的戏就是《武家坡》。不过那一场戏是乔老板和妙音娘子扮的薛平贵和王宝钏。” “是的。江世儒微笑,“怎么样,沐歌,喜欢这出《武家坡》吗?” 楚沐歌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喜欢,但也不喜欢。” 江世儒不解:“此言何意啊?” 楚沐歌轻声说:“我喜欢的是这出戏干练的唱腔和精美的扮相,可我不喜欢这出戏的故事。” 江世儒问:“为何呢?” 楚沐歌缓缓道来:“这出戏讲的是薛平贵与王宝钏之间的故事。薛平贵抛下发妻王宝钏去做代战公主的驸马,享了十八年的荣华,留王宝钏一个人苦守寒窑十八年。” “若不是看到有燕飞来,他哪里还会记得与他同甘共苦的发妻。” “不仅如此,他归来后还要假冒军官试探王宝钏是否衷心,试问他背叛王宝钏在先,有何资格试探自己的发妻。” “这样凉薄而又自私的男子,实在可恶,倒是苦了王宝钏与代战公主两个真性情的女子了。” 江世儒想了想,却摇摇头,否认了楚沐歌的观点:“沐歌,此言差矣,你看到的只是王宝钏的苦,但你没有看到薛平贵的不易啊。” “薛平贵做了驸马,也是为了生计迫不得已,但他心里最爱的人始终只有王宝钏一个人。” “如果他不做驸马,又哪里会当王,又怎么会给王宝钏更好的生活。哪怕是十八年未见,可他对王宝钏却依然情深不改,最后封作皇后的,还是王宝钏,而不是代战公主呀。” 楚沐歌未有动摇,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若是薛平贵真的爱王宝钏,便不会离开她,去做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了。” “王宝钏真正想要的,是夫妻相濡以沫的生活,而不是夫君借助另一个女人而换来的好日子。“ ”倘若薛平贵真的把王宝钏放在心中的第一位,便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做代战公主的丈夫,让王宝钏受了十八年苦守寒窑的苦,最可恨的是,他还要试探王宝钏的真心。” “王宝钏能容他,是王宝钏的大度。其实薛平贵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楚沐歌坚持自己的观点,江世儒便也没有再与她争论,只是淡淡的道了句:“或许你说的也是对的吧。” 一场戏唱到了最精彩的地方,两人便专心听戏,没有再说话。 第五章 故人已非旧时颜(二) 这一出戏很快就收了尾,一幕戏结束后,台下叫好的看客络绎不绝。有乔锦月在的戏,看客的喝彩声总是极其热烈的。 楚沐歌也跟着看客们一起鼓掌叫好,看着有看客往台上掷各种彩头,她便对江世儒提议:“世儒哥哥,他们唱一出戏也不容易。” “虽然他们是你花钱请的,可他们毕竟也是买了力的,要么我们也扔些彩头上去给他们些排场吧。” 江世儒也没有反对:“你若喜欢怎样都好。”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戒指,递给楚沐歌,“这个戒指是从前商客们送的礼,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你扔上去给他们捧场吧。” 楚沐歌接过戒指,朝台上掷去。哪曾想,她这力度竟然大过了头,那戒指直直的掷到了台上扮演薛仁贵的沈岸辞的额头上。 只见沈岸辞眉头紧皱了一下,额头瞬间起了淤青。而他却忍着痛,依然保持着微笑,礼貌的向台下鞠躬。 “哎呀。”楚沐歌大惊失色:“都怪我出手太用力,竟然掷到了人家的额头上,我打伤了人,这可怎么办?” 江世儒却丝毫不在乎,只是很不屑的朝台上瞥了一眼,脸上全是漠然:“没事的沐歌,他们只不过是卑贱的戏子而已,给他们彩头就已经算作是很捧他们的场了。” “他们被看客误伤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沐歌你不用为了一个戏子愧疚。” 对此楚沐歌深感不适,不禁蹙眉:“世儒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啊,他们是戏子,可是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啊。” “我伤了他们,怎么能就这么罢了,一会儿戏结束的时候,我去后台和他们道一声谦吧。” “不用的,沐歌。”江世儒依然对台上的人很不屑:“他们不过是卑贱的戏子而已,伤了也就伤了,又出不了什么大事,更何况你是为了打赏他们而误伤他的。” “你是身份高贵的名门小姐,何必要屈尊去向一个卑贱的戏子道歉?” “世儒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见江世儒如此冷漠,楚沐歌免不得有些愠怒:“他们是靠本事吃饭的,和我们一样都是平民百姓,哪里又卑贱了。” “我伤了他就该向他道歉,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世儒哥哥,你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冷漠?” 见楚沐歌不悦,江世儒便只能答应了下来,他本是为了让楚沐歌开心,却不想她竟因此事愠怒,也只得答应她:“好吧,沐歌,是世儒哥哥的不是。你要是想去向他道歉,一会儿结束了我陪你去吧。” 楚沐歌终于点点头:“嗯,好,谢谢世儒哥哥。” 戏幕结束,台上人退场后,江世儒陪着楚沐歌来到了后台。 只见卸了妆的乔锦月看着师兄沈岸辞头上的淤青,不觉忧心:“师兄你怎么样啊,头上这么大的一块淤青,一定很疼吧。唉,那位小姐的手劲也太大了。” 沈岸辞明明很痛,却极力的忍着痛,微笑着向师妹摇摇头,安慰着她:“没事的小师妹,不用担心师兄,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楚沐歌上前了一步,轻声说:“抱歉,打扰了。” 沈岸辞见楚沐歌这样一个衣着华贵的大小姐来到了后台,很是惊异:“小姐,你是……” 楚沐歌忙说:“沈老板不用紧张,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她顿了顿,歉然鞠了一躬:“沈老板,实在抱歉,你额头上的伤是我掷彩头的时候误伤的。为此我特地前来向沈老板说声抱歉,还请沈老板大人大量。” 见楚沐歌一个金枝玉叶的小姐向他道歉,沈岸辞不禁惊慌,忙拱手俯身:“不敢当不敢当,沈某一届卑微戏子,小姐肯赏彩头已经是沈某的荣幸了。沈某怎敢劳小姐亲身前来屈尊向沈某道歉。” 楚沐歌摇摇头,面容真诚:“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是我伤到了你,我理所应当来向你道歉。” 她说着又向前走了几步:“我是个医学生,我给你看一下你的伤势吧。” 她看了看沈岸辞的额头是上的伤,好在并未伤到了要害,不过是起了淤青,她松了口气道:“还好,并无大碍,你也无需担心。” 她说着又从拎包中取出一盒活血化瘀的药膏递给沈岸辞:“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你拿去用吧。每日涂一次,过不了太久便会消除淤青的。” 作为医学生,楚沐歌早已养成了习惯,每日出门时,包里都会随身携带着应急的药物。 沈岸辞先是怔了一下,作为戏子自然不敢受这样一个大家小姐的恩惠,连忙慌张的推辞道:“区区小伤不碍事的,在下实不敢受小姐的恩惠。” 楚沐歌还未及发言,便见江世儒沉着一张脸,冷声用命令的口气开口:“楚小姐好心好意赠你药膏,你别不识好歹,凭你们这这下九流的身份,修几世的福气能得楚小姐亲自赠药。” “还不快拿着,还要本少爷再说第二遍吗?” “是……是!”江世儒如此冷峻的命令,沈岸辞不敢再推辞,只得双手接过,感谢道:“谢过楚小姐。” 楚沐歌轻颔首,温声道:“不必客气,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话音刚落,江世儒便拉住了楚沐歌,“沐歌,我们走!” 江世儒方才那般刻薄尖锐的语气,更让楚沐歌深感不适。 第六章 故人已非旧时颜(三) 他字字句句贬低他们戏曲行当的人,对他们如此看不起,倒让楚沐歌觉得他变得冷漠而又陌生。 从前的世儒哥哥一向温和,绝不是这样刻薄凌厉的,这样的他,真的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还没等楚沐歌开言,江世儒便先开口:“沐歌,他们不过是下九流的戏子而已,你何必对他们那么在意。” “那沈岸辞是乔老板的徒弟没有错,可是他的名气连他师妹都不如,根本配不上你称他为沈老板,你又何必那么抬举他。” “你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你如此屈尊为他检查伤势,还送他药膏,你不想想他们配吗?” “你真是太心软了,你以后可是要做医生的,可不是给这些卑贱戏子义诊的。” 江世儒此言不禁让楚沐歌大为不悦,她挣脱了江世儒的手,声音也带了几分愠意:“世儒哥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他们固然和我们身份不同,可是他们是凭本事吃饭的,又哪里下九流了。是我误伤到他的,我送他活血化瘀的药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 “我学医的初衷便是济世救人,医者父母心,什么叫给这些戏子义诊,难道在你的眼里他们就不是人吗?世儒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了。” 江世儒也没有和她多做辩论,眉眼间多了些许的不耐烦:“好啦好啦,我们不要再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争论了。” “只要你开心就好,你做什么我也不会阻拦你。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去吃饭吧。” 楚沐歌被江世儒拉着离开了戏台,江世儒不愿多说,她也没有再多说。不知为何,楚沐歌竟觉得眼前的江世儒变得如此陌生,似乎不再是那个温和善良的世儒哥哥了。 从前的他,绝不会如此冷漠无情,而今这样他,倒让她觉得有几分疏离之感。 不过好在,他待自己的心还是如从前一样,还是一样的认真与仔细,这一点倒是没有变。只是他对戏曲行当的人那歧视的态度,让楚沐歌觉得不适而陌生。 十月初,津城恒泰股份有限公司在津城正式成立,这一家公司是津城商界最大的公司,此公司的成立,对天津商贾之家影响巨大。 因此,该公司的经理在公司成立后举办一场重大的庆功宴,几乎要请了天津全部的商贾之家前去参加,包括楚家,江家和温家。 楚沐歌自然是要和父母一起去的,到了天津大礼堂,楚沐歌随着父母与一些亲朋长辈们寒暄了一阵。虽然她的打扮很是素雅,却依然掩盖不住她优雅端庄的气质。 许多长辈们都为楚家这个留洋归国而又清新脱俗的女儿赞叹不已,她一时成了宴会上的焦点,父母也为拥有这个优秀的女儿而骄傲。 寒暄招呼过后,便是长辈们的酒席,父母便把空间留给了她自己,让她去随那些年轻人一块玩一玩。 说白了这样的宴会不过是长辈们的酒席,年轻人的舞会,和那些长辈们招呼过后,便没有她的什么事了,但她也不能就此离开。 这满堂没有与自己相熟的人,她正要去寻找好闺蜜,也是江世儒的妹妹江昕冉,而江昕冉先她一步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嘿,沐歌!” 江昕冉挽住楚沐歌的胳膊,嘻嘻笑着,“沐歌呀,你今天真的是光彩夺目啊,刚才的那些长辈们可都在夸赞着你呢。留过洋的学生就是好哇,你不知道我这心里有多羡慕你呢。” “哎呀昕冉,你就别在拿我打趣了。”楚沐歌有些苦恼与无奈的笑了笑:“我才刚回国,可不想成为那些商贾眼中的焦点,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我好不容易才脱了身,还好你来了,我就不用陪着寒暄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呀。”江昕冉笑道:“这是因为你优秀啊,优秀的人自然会有人赞扬,沐歌你不用什么事都那么低调。” “哟,这不是楚家大小姐吗?” 江昕冉话音刚落,便瞧见一个一身黑色短裙,头带着黑纱遮阳帽,手上带着黑网手套,并举着一个盛着葡萄酒的酒杯的高傲少女,扬着头走到了她二人的面前。 那女子满面浓妆,狭长的眼线衬得她的气质高傲而跋扈,她的容貌甚是美艳,眼中却满是睥睨众生的不屑。 楚沐歌只是淡淡的和她打了个招呼:“婉心姐。” 这个女子的名字叫作秦婉心,身后的追求者众多,可她偏偏对谁都不屑一顾,唯独对江世儒情有独钟。 可江世儒很反感她的傲慢,但由于她的父亲是皮草制造商的经理,江世儒不便对她太无礼,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有对她表现出太强硬的拒绝。 而江世儒对楚沐歌的关心和爱护秦婉心都看在了眼里,她嫉妒楚沐歌,便常常挖苦讽刺楚沐歌,去找她的不痛快。 楚沐歌也不喜欢秦婉心的飞扬跋扈,但楚沐歌性情一向温和,不愿和她争,更不屑和她争。 第七章 因缘际会再相遇(一) 没想到一别四年,她还是还是一样高傲无礼,她瞥了一眼楚沐歌,从口中哼出一句:“楚大小姐刚刚留洋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参加宴会。” “果然呐,出过国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本事渐长,手段也渐长呢,你这才刚来了多一会儿啊,就成了万众瞩目的明星,奉承你的人还真不少呢。” “你哪来的那么多手段和蛊惑人心的方法,你教一教我呗。” 对于她这种无端生事的作风,楚沐歌一向反感,却也不会跟她争论反驳,还是向以前那样淡淡的道了句:“婉心姐说笑了。”便拉起江昕冉准备离开。 “哎呦。”秦婉心故意朗声阴阳怪气地说着,“楚小姐刚回国,就攀附上了江家小姐,是想通过江家的妹妹,来勾引上江家的哥哥吗。” “这四年过去了,你这狐媚子的本性可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江昕冉转过身,狠狠剜了一眼秦婉心:“沐歌是我江昕冉的朋友,我江昕冉爱和谁好就和谁好,轮不到旁人来置喙。” “沐歌即便万众瞩目又如何,人家是法国巴黎医学院毕业的留学生,要什么没有,受欢迎凭得可都是真本事。” “不像有些人,一心想着攀高枝,明明自己做不到,还跑到别人这来酸溜溜的。” “你……”秦婉心伸出一只手指着江昕冉,气得牙齿打颤。 江昕冉叉起腰,对她仰着头:“我什么我,难道我说得不是事实吗,我告诉你,我哥喜欢的是沐歌,他不会喜欢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昕冉。”楚沐歌怕江昕冉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得罪秦婉心,忙拉过江昕冉:“别说了,我们走吧。” 她又对秦婉心道了句:“婉心姐,冒犯了。”便带着江昕冉匆匆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秦婉心望着楚沐歌的背影,眼中怒火熊烧,将酒杯摔在了地上,恨恨道了句:“你回来做什么,本来这些都是属于我的,全被你这个小妖精给抢了。” “沐歌。”离开了秦婉心后,江昕冉似乎气打不出来,将手从楚沐歌的手中抽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把我拉走啊,那个秦婉心是在是欺人太甚,难道你甘心这样被她侮辱吗?” 楚沐歌并不在乎,只是面若清风地笑了笑:“昕冉,你何必连这点小事都要和她斤斤计较。那秦婉心的性子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根本就不会在乎她说什么,也不会去多理会她,就当她自己是庸人自扰就好了。” “更何况她是秦家的千金,秦家和江家常有生意上的往来。连世儒哥哥都对她礼让三分,你就不要为了这点小事跟她产生矛盾了,这对你对世儒哥哥都不好的。” 江昕冉撅起了嘴,还是不服:“沐歌,你性子好,能够容忍她,但是我容忍不了。她一直这么高高在上,飞扬跋扈,好像全世界都得被她踩在脚底下似的,我就是看不惯她这个样子。” “明明知道我哥不喜欢她,她还是对我哥纠缠不休,我哥没有骂她是我哥的涵养,可她倒还死皮赖脸上了,真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围着她转呀。 “依我看啊,沐歌,她就是看你比她好,心里不服气,嫉妒你罢了。” “你等一下啊,沐歌。”江昕冉左右环顾了一下,“我去把我哥请过来陪你跳舞,你在这哪也别去,我马上回来。” 江昕冉说着就离了开。 “嗯。”楚沐歌应着,等候在了原地。 殊不知,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满身落寞的男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风景默默出神。 似乎这欢聚一堂的一切喧嚣与热闹都与他无关,而他真正所向往的,却是窗外宁静的风景。 这男子正是温墨白,他的父亲温启仁是温氏商行的总经理,这样重大的宴席他是必然要参加的。 温墨白自是不喜这无聊而又喧嚣的宴会,但在父亲强硬的命令下,他也不得不从。 他不觉有些口渴,便转过身,打了一杯热水。此刻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舞台的边缘,不曾想,自己竟瞧见了一抹清丽的身影,这身影竟同那日与自己在列车交谈的女子一模一样。 他心中猛然一惊,不知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真的遇见了她,竟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欲要去寻找那抹身影。 可谁知,他刚刚迈出了第一步,就被一旁横冲直撞跑来的江昕冉撞到,那滚烫的热水竟全部洒在了她的手臂上。 “啊!”江昕冉痛得惨叫了一声。 “哎呀!”温墨白大惊失色,不想自己竟误伤到别人,此刻也顾不得去寻找那么身影了,忙扶住江昕冉,紧张了起来:“小姐你怎么样啊,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此处太过于喧闹,温墨白只得先与江昕冉身旁的丫鬟蔷薇将江昕冉扶到二楼的一个无人的包间里坐下,再查看江昕冉的伤势。 “哎呀,好痛啊。”江昕冉皱着眉头呻吟着。 温墨白看着江昕冉已经被烫得红肿的手臂,愧疚又自责:“小姐,对不起,都是我太冒失了。你被烫伤了,让鄙人带你快些去看医生吧,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不用的。”江昕冉吃痛的摇摇头,对蔷薇吩咐:“蔷薇,你去把沐歌叫过来,她身上应该带着些应急的药物。” “是。”蔷薇依言而去。 第八章 因缘际会再相遇(二) 江昕冉是个爽朗的性子,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她见温墨白分外自责,便主动出言宽慰:“先生,你不用担心我。我的朋友是个医学生,她来帮我看一看就可以了。如果我们去看医生,怕是会扰了这宴会的兴致的。” 江昕冉的大度反而使温墨白更加自责,他又一次真诚地道歉:“小姐,对不起,是鄙人太过于冒失,冲撞了小姐,害小姐受伤,鄙人着实有罪。” 她手臂上的烫伤已经过了疼痛的劲儿,这才注意到温墨白的相貌。 她见他这副面孔十分陌生,天津商界的翘楚她大多随着江世儒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男子。 而他生的竟也这般好看,不像是久经官场之人,反倒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于是她便问:“诶,先生,您是哪家的少爷啊,之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您?” 温墨白答:“鄙人初到天津不久,小姐自然不会见过。” “昕冉,你怎么样啊?”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楚沐歌担忧的声音。 只见楚沐歌与蔷薇一同走来,她忙拉起江昕冉的手臂,忧心不已:“蔷薇说你被烫伤了,你伤的怎么样啊,你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此刻,温墨白着实看清了楚沐歌的相貌。那样清丽的容貌,那样出尘的气质,没有错,真的是她,她果然在这里,方才那抹清丽的身影真的就是她! 温墨白又惊又喜:“小姐,真的是你,你竟然也在这里!” 楚沐歌见是列车上的那个不知名姓的男子出现在了这里,也是一惊:“先生,竟然是你!” 可她现在满心都在担忧江昕冉的伤势,无心去与温墨白叙旧。 她仔细的看了看江昕冉的烫伤的部位,好在热水并不是十分滚烫,她也只是轻微的烫伤而已,楚沐歌便放下了心。 她将随身携带的药膏为江昕冉涂抹上:“还好,伤得不重,只是轻微的烫伤而已。涂上了药过一会儿就好了,你现在还疼吗?” 江昕冉摇摇头:“刚才疼得厉害,现在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楚沐歌放下了心,却也不住嗔怪:“你也真是的,平常毛毛躁躁的,在宴会还这么不小心,还好伤的不重。你这又是怎么被烫伤的啊?” 温墨白先一步致歉,“都是鄙人的不是,是鄙人太过冒失,以至于烫伤了这位小姐。” 他的脸上写满了愧疚,江昕冉却无所谓地笑着,“没事的,先生你不用自责,怪不得你。是我先撞到你的,被烫了也是我活该。沐歌说的对,我也该改一改这毛毛躁躁的毛病了。” 楚沐歌轻笑了一下,还是那样温婉:“你呀,知道就好。” 她又望向温墨白,见得是他,很欣喜也很诧异:“先生,好巧,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先生也是来出席这场庆功宴的商贾家少爷吗?” 温墨白点点头,轻声道:“我是温家人,随我父亲和兄长来出席宴会的。” 江昕冉看了看楚沐歌,又看了看温墨白:“诶,沐歌,你和这位先生认识啊?” 楚沐歌笑容浅淡,“我在回天津的列车上与这位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可我还不知道这位先生姓甚名谁呢。” 能够再次见到楚沐歌,温墨白异常的欣喜与兴奋,迫不及待地开口:“小姐,我方才在舞台上看到那一抹身影和那天在列车上姑娘极其相似,我感觉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上一次你走的太过于匆忙,我竟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姓名,你就下车了。 “原以为人海茫茫,若再无相见之日,便终成遗憾。没想到你我竟缘分未尽,今日能够在这里遇见你,实在是三生有幸!” 他顿了顿,朗声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温氏商行经理温启仁之子,我叫温墨白,不知小姐贵姓芳名?” 楚沐歌温婉一笑,更显落落大方:“温先生,幸会,小女姓楚,名沐歌,家父是楚氏商行的经理楚恒源。” 楚沐歌这般温婉大方的气度,令温墨白如沐春风。 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儿此一刻竟真的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的欢愉之情溢于言表。 看来,自己答应与父亲出席这场宴会,这个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温墨白兴奋道:“初见之时便觉小姐气度不凡,原来竟然同样是商贾之家的儿女。能与楚小姐在宴会上再次相遇,实是墨白之幸。” “列车上与楚小姐一见如故,墨白已视小姐为知音。既然能与小姐再次相遇,墨白绝不会再与楚小姐错过了。” 楚沐歌亦温言而笑,“上次还未来得及问温先生的名姓,便匆匆下了车,与先生就此错过,也是沐歌的遗憾。那一天与温先生相谈甚欢,沐歌也十分畅然。” “既然缘分能让我们再次相遇,我们已知道了彼此的名姓,那以后就是知己好友了。” 江昕冉看着温墨白,心生好奇:“温先生,你说你是温氏商行经理的儿子,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在温氏商行出现啊。我只知道温经理有一个长子,但那并不是你……” “是这样的。”温墨白说,“小姐方才说的是我的大哥温墨非,我是温家的第二子。因为工作的缘故,刚刚从东北迁到了天津,这是我第一次出席商贾之家的宴会,小姐自然不会见过鄙人。” “原来如此。”江昕冉欢声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便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是江氏钱庄的小姐,我叫江昕冉,和沐歌是多年的闺中好友。相逢既是有缘,温先生既然是沐歌的朋友,那便也是我江昕冉的朋友。幸会,温先生。” 温墨白轻颔首:“江小姐,幸会。” 第九章 因缘际会再相遇(三) 他看着江昕冉手臂上被自己烫伤的红肿仍然没有消除,止不住还是担心:“江小姐,你手臂上的伤还痛吗,若是不成,宴席结束后,鄙人带你去看一下医生吧。” “没事的没事的。”江昕冉爽朗而笑:“一点小伤而已,过后就好了,此事怪不得你,是我太毛燥,温先生你无须自责。” 江昕冉的爽朗同样也让温墨白觉得相处得很舒服,他望着清丽脱俗的楚沐歌,又望着热情爽朗的江昕冉。 她们两个都是大家闺秀,却没有丝毫的娇矜扭捏,与他平日里见过那些父亲同僚之女大有不同。 原来在这利益往来的商界,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一副让人讨厌的面孔,他第一次对商贾之家的人的印象有了改观。 特别是楚沐歌,能够懂自己心思的超凡脱俗的女子。 他竟没有想到,她也是商贾之家的女儿。能够与她再次相遇,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本来阴郁的内心,在这一刻,全部的阴霾都散了开。 “温某人在天津并无好友,能够与楚小姐再次相遇,又结识江小姐,当真是温某人的幸事。” 楚沐歌轻轻一笑,“能够在这里遇见,是我们的缘分,别杵在这里了,我们出去聊吧。” 江昕冉初次见得温墨白,亦是异常欣悦,看了他第一眼,便对他帅气的外表生出一种浓浓的好感。哪怕是他烫伤了自己,她也不甚在意。 她只觉得他相貌俊美,唇红齿白,文质彬彬的外表下,举止言谈也是彬彬有礼。 在天津商界一带,青年才俊她见过无数,但却都没能入她的眼,温墨白是她第一个特别注重的。 她自认为,自己的哥哥江世儒的容貌是整个天津最俊朗的。没想到,初遇温墨白,这个书生气质的男子竟然比她的哥哥还有俊美上几分。 她向来是怎么想便怎么说,她看着温墨白,眼中似乎闪着花痴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道了句:“温先生,你生的真好看,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俊美之人。” 温墨白闻言不禁失笑,却也没有当真,只是轻轻道了句:“江小姐戏谑了,温某哪里算得上是什么俊美之人。” “江贤侄啊,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成了这天津商界的翘楚。咱们这些人里啊,你可是第一个这般年纪就取得如此功绩之人。” “你这般能干,在咱们天津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连伯父我都望尘莫及呢!” 酒席上,秦原昭和江世儒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 江世儒虽不喜,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陪着,客气而笑,“秦伯父真的是太抬举小侄了,小侄不过是一直兢兢业业的经营着钱庄的生意。” “小侄还年轻,不敢和前辈们相提并论,那里有伯父说得那么出神入化。” “诶,我说有就有。”秦原昭朗声笑道,又拍拍身旁秦婉心的手,“咱们婉心啊,可是对你佩服得紧呢。多少青年才俊她都看不上,她就是钦佩江贤侄你这等精明能干之人。 “她可没少在我面前说你好话,说什么江大哥又聪明,又能干,她就盼着我能够在生意上多重用你这等人才呢。” 一旁的秦婉心听罢,抿嘴一笑。 江世儒的心中却越发厌烦,秦婉心从前便对他纠缠不休,他对秦婉心的这些小心思早已厌恶至极。 可他与秦原昭的皮草制造商常有生意上的往来,便也不好得罪秦婉心,更不能当着秦原昭的面表现出对秦婉心的厌恶。 即便是再讨厌,也只得压在心底,表面上依然保持着谦逊的微笑:“能得秦小姐青眼,在下荣幸至极。” 他虽然嘴角含着客气的笑,可眼眸中的光却是极其冰冷的,眼角眉梢更多的神色是不耐烦。很显然,他对秦婉心说的每一句话都并非发自内心。 “哈哈哈。”秦原昭没有太注重江世儒的神色,只当他对自己的女儿也有着相同的好感。 他看了看身旁的女儿,又看了看江世儒,“我这个女儿是学设计学毕业的学生,论才智,她虽然及不上你,但也绝不差的。” “她对你又是这般青眼有加,无论是智慧,家世,品貌,她都是配得上你的。” 他顿了顿,“你要是肯娶我们婉心过门,婉心也能帮你在钱庄上打点一二的。” “若是咱们秦江两家联合啊,在天津商界,必然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你要是愿意做我的女婿,我秦原昭可是求之不得呀。” 闻言江世儒不禁怔了住,他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回应秦原昭。 两家商业往来的最密切的时候,不能直言拒绝惹秦家人不快,但也不能答应秦原昭。 他知道秦婉心素爱纠缠自己,却不想秦原昭竟把他们的目的这么明确直白的说与自己听。 见江世儒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秦原昭也没有勉强,便找了个台阶下,“当然,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会勉强,不过我们婉心真的是个优秀的女孩,你不妨考虑下。” 秦婉心轻眯凤眼,坐姿妖娆而妩媚,她露出一抹妖艳的笑意:“爸,哪有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夸自己的女儿的。我再优秀,也没有江大哥优秀啊!” 她说着,又媚眼如丝的看了江世儒一眼,江世儒只是略为厌烦的转过了头,没有理会她。 秦原昭拍拍秦婉心的肩:“好啦,婉心,爸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聚会了,那边还有应酬,爸爸就先走了。” 他站起身,“江贤侄啊,我去那头陪那些老主顾喝酒了,你多陪陪婉心吧。我瞧着你的舞技不错,你和婉心到舞台去跳一会儿舞吧。” 江世儒颔首,轻声道:“好。” 第十章 因缘际会再相遇(四) 秦原昭走后,秦婉心对江世儒妩媚一笑,“江大哥,我秦氏千金亲自请你陪我跳一支舞,这点薄面,你不会不肯给吧。” “当然。”江世儒也是一笑,那笑意中却满是森冷和冰凉入骨的寒意,眼中的也含着似乎能将人吞噬的寒冷:“秦小姐都亲自邀请了,江某人怎么能拂了秦小姐的一番盛情呢!” 秦婉心傲娇的眨眨眉眼,柔声道:“江大哥,那便请……” “啊!”秦婉心话音未落,就被江世儒一把拉了过来,她一惊,不禁发出一声惊叫。 江世儒如同拽着牵线木偶一般揽着秦婉心的腰肢,那动作生硬而又蛮横,没有丝毫的柔情,与对待楚沐歌之时的深情款款判若两人。 他睥睨着秦婉心,冷冷笑道:“叫什么叫啊,秦家小姐可是见过世面的名门闺秀,别让人觉得你胆小如鼠,没有体统!” 对江世儒的冷言,秦婉心也不甘示弱,她一笑,一边与江世儒跳舞,一边底气十足地开口,“自然不会,如果未来要做江大哥的女人,必然要做到和江大哥一样宠辱不惊,才能配得上江大哥非凡的气度!” 江世儒依旧冷冷道:“凭你现在,还差了点!” 秦婉心从鼻中哼了一声,没有就着那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江世儒的眼眸,语气中含了三分傲气,七分妩媚:“那江大哥,你看我今天美吗?” 江世儒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声音冰冷的听不出一丝情意:“美,自然是极美的。” “是吗?”秦婉心侧脸笑:“那你觉得我比起楚家小姐如何呢?” 提起楚沐歌的名字,江世儒的心不禁震动了一下,脸上却依然波澜不惊:“秦小姐美貌举世无双,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够比得上呢!” 秦婉心不知他所言为真为假,但此话是从他口中而出,她还是得意一笑:“既然如此,那江大哥喜欢的人应该是我,还是那楚家小姐呢?” 江世儒猝不及防的停止舞步,狠狠的揽着秦婉心的腰肢,脸逐渐靠近她,他的呼吸几乎扑到了她的脸上,声音冰冷得让人毛骨悚然:“秦小姐固然美貌绝世,只可惜啊……” 他先是顿了顿,说着便狠狠的甩开了她,眼中满是森冷与厌恶:“是个不要脸的贱货!” 秦婉心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狠狠的甩开,她踩着高跟鞋跌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待她反应过来,不禁脸色骤变:“江世儒,你……” 江世儒冷冷的睥睨着她,无比厌恶:“秦婉心,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货色。别把自己想的太高贵,就你这样的贱货,有什么资格和沐歌比。我告诉你,你,不配!” 秦婉心再大庭广众之下被这般羞辱,霎时间气急败坏,脸色煞白的指着江世儒,颤声道:“江世儒,你别不识好歹,我是秦家千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和我说话!” “呵!”江世儒依然不屑道:“秦家千金又如何,你身份再高贵,也掩盖不了你下贱的本质。你若再提沐歌,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他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先生!”他刚刚离开舞台,便有宴会的工职人员向他报信:“江小姐好像被人用开水烫伤了,江先生快去看一下吧。” “什么?”江世儒大惊:“谁把昕冉烫伤的,快带我去看看!” “是。” 楚沐歌,江昕冉,温墨白三个正有说有笑的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下,便见江世儒急匆匆的走来,他拉起江昕冉,“昕冉,你被烫伤了,快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没有?” “哥,你大惊小怪的干嘛?”江昕冉先是被突如其来的江世儒吓了一跳,随即又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没事的,就是一点轻伤而已,这么紧张干嘛?” 江世儒看着江昕冉被烫得红肿的手臂还没有消肿,依然没有放下担忧,“都被烫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有事?” “本来就没有事嘛。”江昕冉翘翘嘴角,甚是无所谓:“沐歌都说没有事了就是没有事,一点小伤而已,涂了药过不了多久就好了,哥你不用这么担心。” 江世儒沉下了脸,““听下人说你是被别人烫伤的,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到我江世儒的妹妹!” 江昕冉蹙了蹙眉,心生不满,“又是哪个多嘴的下人告诉你的?” 她四处张望去寻那个传话的工职人员,却不想那工职人员早已不知所踪。 温墨白上前一步,主动表示歉意:“江先生,是鄙人的不是,鄙人行动太过于冒失,伤到了江小姐,实属抱歉。” 还未等得及江世儒发话,江昕冉便先替温墨白开脱,“这不能怪人家温先生,是我走路的时候没看人,先撞到他的。” “温先生?”江世儒混迹商界多年,商贾之家的子女他大多也都认得。姓温的商贾人家家只有温氏商行这一家,温家的大少爷温墨非他也是见过的,却从没见过温墨白这一张陌生的脸。 他狐疑地盯着温墨白:“这又是哪位温先生,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江昕冉先一步说:“这位是温氏商行的二少爷温墨白,他刚刚从外地迁移到天津,你自然不会见过他。” 第十一章 因缘际会再相遇(五) 一听是温氏商行的人,江世儒立刻沉下脸,温氏商行一直打压江氏钱庄,他怎么可能会对姓温的人有好脸色? 他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温墨白,“你们温家的人还真是厉害,在商场上总抢占别人的资源不说,今天竟然冒犯到我江世儒妹妹的头上了。” 温墨白听的一头雾水,更甚头脑发懵。 因为学业的事情一直没能跟父母兄长生活在一起,他初到天津,又不通商场上之事,自然不知道江世儒为何初次见面便对他如此态度。 想来定然是父亲在商场上得罪过江家的人,江世儒便把气泄在了自己的身上,父亲在商场上的冷血无情和不择手段,他不是不知道。 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再跟江世儒僵持些什么,只得略表歉意:“鄙人初到天津,不知晓商场之事。” “若是家父在商场做过冒犯过江先生之事,还请江先生多多海涵,鄙人在此先替家父向江先生赔罪了。” 江世儒冷冷地瞪了一眼温墨白,脸色很是轻蔑:“你倒装的跟个正人君子似的,哼,赔罪,你赔得起吗?” 江昕冉拉了拉江世儒的衣袖:“哥,干嘛这么对温先生?人家温先生可是个好人。” “呵,好人?”江世儒脸色依旧冰冷:“昕冉,你是被他这副温良的外表给蒙蔽了吧?他刚到天津就伤了你,你才见他第一面,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顿了顿,又扬起了头:“我江世儒也并非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既然道歉了,我妹妹也没有大碍,我今天就姑且不和你计较。我警告你,你以后离我们江家人远一点,如果有下一次,休怪我饶不了你。” 他拉住了江昕冉和楚沐歌,头也不回:“昕冉,沐歌,我们走。” 江昕冉本是很好的心情,却被江世儒整这一出搞的十分的不开心。 离了温墨白之后,她十分不满的对江世儒嗔怪:“你究竟想干嘛呀?人家温先生也没伤到我,而且他已经反复的向我道歉了。” “你只是第一次见到他,为什么就对他如此生硬刻薄?人家又没得罪你,你也真是的。” 江世儒摇头,对江昕冉肃声说:“昕冉,你真是太天真了,人心隔肚皮,人家什么心思,你怎么知道?他们温家人没一个好人,以后你离他们远一些。” 江昕冉却十分不信,“我才不相信呢,人家温先生才来到天津。而且他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彬彬有礼的,你怎么知道人家一定不是好人?” 江世儒呼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着:“昕冉,你不知道商场上的事情,总之你听我的准没有错。他们温家的人刚到天津没有多久,就处处拔尖,行事高调,总抢占别人的资源。” “你不要管这个温墨白是什么样的人,总之他是温家的人,就不用给他好脸看。他温启仁欠下的债,我也总有一天要让他血债血偿!” 说到此处时,他眼中满是恨意与森冷,那目光中的寒气仿佛要将人吞噬掉一般。 楚沐歌一直没有多说话,但她已经觉得江世儒变得陌生了,他眼中的寒意让她感到害怕,他仿佛已经不再是她那个温文尔雅的世儒哥哥了。 温墨白并非恶人,江世儒只见他第一面,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他如此冷峻刻薄,这样的江世儒,真的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他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什么血债血偿之类的话,他这样充满阴鸷的目光也是她曾经没有见过的。这样的江世儒,竟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难道混迹商场多年,真的会把人变成这个样子吗?她甚至快不认识面前的这个冷酷刻薄的江世儒了。 江少爷,江小姐,终于找到两个了。”只见一个下人打扮的男人,跑到了他们面前,“江少爷,我们家老爷想请您和小姐过去叙叙旧。” “这……”江世儒犹豫了一下,好不容易摆脱了秦婉心,他原本是想留下来陪楚沐歌和江昕冉的。 但又不好驳人家面子,也只得答应:“好,你告诉你们家老爷,我和昕冉马上就过去。” 他又对楚沐歌温声嘱咐,“沐歌,刚刚来传话的是刘家的仆从,刘先生是我父亲生前的故友。” “刘先生的邀请,我们不能不去,我和昕冉先过去看一看,你自己在这里转一会儿吧,我们随后就来陪你。” 楚沐歌自是不会介意,“没关系,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江昕冉亦叮嘱她:“沐歌,你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一会回来就过来找你。” 江昕冉和江世儒都离开了,这里便也只剩下楚沐歌一个人。 父母和兄长都在酒席上和一些自己不认识的商家大户们谈话说事,自己过去也插不上话,所以她便自己一个人独自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楚小姐!” 闻得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转过头,见是温墨白,便站起身,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温先生,你也到这里来了。” 温墨白点点头,见此处只有她一人,便问:“楚小姐,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江先生和江小姐呢?” 楚沐歌说:“他们两个都被长辈叫走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原来如此。”既是这样,温墨白便放心:“我现在也是一个人百无聊赖,父亲和兄长都在与商客们议事。如果楚小姐不介意的话,就让温某人陪小姐走一走吧,如何?” 如此请求,楚沐歌自己不会拒绝,她含笑,“当然可以。” 第十三章 因缘际会再相遇(七) 温墨白含笑:“我就知道,小姐定然是很珍惜那本《春山杂论》的,所以我把它留好了,以后你何时有空,我们约一个时间,我把它交还给你吧。” “对了,温先生,我也想起来了一件事。” 提及此事,楚沐歌便想起了那一件事:“那天我下车的时候,发现我的身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件黑色的大氅,那并不是我的衣服。我记得,那好像是温先生你的吧……” “哦,你说那件衣服。” 温墨白如实说:“那件衣服是我给你披上去的,晚上天寒,而你又靠着窗边睡了去。” “我瞧着你衣衫单薄,怕你受了凉,便把那件衣服披到了你的身上。却没想到你下车的时候,竟然连我的衣服也一起带走了。” 说到此处,温墨白忍不住失笑。 楚沐歌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忍不住失笑:“那真的是怪我太马虎了,竟然把先生的衣服也都带走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过……”她又感激的望向温墨白,“还是很感谢温先生,你我萍水相逢,你竟对我如此关心照顾,这份情谊,沐歌感激不尽。” 楚沐歌那温柔的眼眸满是真诚与温柔,不觉竟激起了了温墨白心中的涟漪。 此刻正揽着她的腰肢,他也只是含笑且温声:“楚小姐太客气了,能够照顾到楚小姐这样温婉而又聪慧的女子,是温某人的荣幸。” 楚沐歌轻轻一笑,“那件大氅是先生的衣物,沐歌一直好好的保管着。不如这样吧,我们改天约个日子,我把那件大氅洗好了,交还给先生可好?” “自然。”楚沐歌主动约他,温墨白当然是满心乐意又兴奋,“正好小姐的《春山杂论》还在我这里,与此同时我也好把小姐的书刊物归原主。” 楚沐歌应着:“那先生定个日子吧,沐歌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有时间赴约。” 温墨白思考了一下,“我这几日正闲在家中无事,自然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日子就由楚小姐来定吧。” 楚沐歌想了想:“那便明日下午三点,就约在礼堂这里见面可好?” 温墨白答应:“自然可以。” 江世儒与江昕冉刚赴完邀请,随后江昕冉又被同学叫去,江世儒便回到了这里来找楚沐歌。 他楼上楼下四处寻找,都没有见到楚沐歌的身影。 礼堂不过就这么大,她能到哪里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楚沐歌会出现在舞台上。他并没有去往舞台的方向寻找,却在无意间,目光流落到了舞台上。 当他看到楚沐歌与温墨白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时,不禁怔在了原地。 两个人翩翩起舞的画面犹如一把利刃一般,刺在了他的心上,这一幅画面竟是那么的刺眼,几乎要灼伤他的双眼。 不知为何,他竟有一种楚沐歌即将要被温墨白抢走的感觉,心中瞬间怒火中烧,便不顾一切的冲上了舞台。 他拽住楚沐歌的胳膊,将她与温墨白分开,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拉下了舞台。 “啊!”楚沐歌被吓得一惊,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江世儒拉了下来,他太过于用力,以至于她的手臂都被他捏出了淤青。 她不知江世儒为何如此荒唐行事,手臂被他捏得生疼,便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皱起了眉:“世儒哥哥,你干什么呀?” 江世儒目光中满是幽怨,对楚沐歌厉声喝:“你问我干什么,你又在干什么,我都说了让你远离那个温墨白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孤男寡女的,跑到舞台上跳舞,做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成什么话?” 江世儒从未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楚沐歌见他这副神情,不禁有些愣神。 可她也没有被他威严吓住,神色不卑不亢:“世儒哥哥,温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们之前就认识了,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不过是作为朋友陪他跳一支舞而已,在这样的舞会上,这样的社交方式再正常不过了。我们都是受过新式思想教育的人,世儒哥哥你怎么能说出跳舞是伤风败俗这种话?” 江世儒扳住楚沐歌的肩,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眼中满是怒火和患得患失的恐惧:“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我说他不是好人他就一定不是好人,他们温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陪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跳舞,你把我江世儒放在哪里了!” 江世儒这般无厘头的话,让楚沐歌更觉得他在无理取闹,被他狠狠扳住的肩膀极其不适,但凭她的力度却无法挣脱开他。 她只能皱着眉头,“世儒哥哥你在说些什么呀,我与他跳舞不过是平常的社交而已,怎么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你对刚刚见过一面的人就如此妄下定论,你未免也太武断了些。世儒哥哥,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不觉得你是在无理取闹吗?” 江世儒松开了楚沐歌,犹如泄了气一般的靠在了墙上,口中呢喃着,“是我的错吗,是我的错吗,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见江世儒如此反常失态,楚沐歌心生担忧,上前一步,试探着问:“世儒哥哥……” 第十四章 因缘际会再相遇(八) “呀!”楚沐歌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江世儒一声没有缘由的怒吼声打断。 他一脚踢飞了旁边的椅子,将酒杯拿起来,狠狠的掷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脸也涨得通红,“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不对,我做什么都不对,什么都是我的错。你们一个个为什么把所有的罪过都怪在我江世儒的头上!” 江世儒从前一向温和儒雅,从未如此发狂失态过。好在这宴会的音乐声嘈杂,也便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里发狂的他。 楚沐歌却已经被他的这副模样吓住了,印象里,世儒哥哥一直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如此这般为一点小事发怒发狂到失去理智地步,她心惊胆战,脸色煞白地矗立在了原地。 江世儒匀了几口气后,才恢复了理智。 他看到一旁被他吓到脸色苍白的楚沐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去了理智,不由懊恼,忙上前一步,欲要安慰楚沐歌:“沐歌,我……” “不……”楚沐歌已然被他吓到,下意识的便闪开了他。 江世儒为自己的失态懊恼不已,见楚沐歌因此对自己有了疏离,心中更加懊悔。 他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沐歌,对不起,是我混账,莫名其妙的对你发脾气。都是我的错,沐歌,世儒哥哥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世儒哥哥……”楚沐歌喃喃开口,却如鲠在喉,竟然说不出话来,两行泪水竟不由自主的从眼中潸然而下。 她也不知自己是因何而委屈,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忧伤,泪水偏偏就是止不住的从眼中滑落。 “沐歌……”江世儒心疼又懊恼,一把将她抱到了怀里。 “对不起,是世儒哥哥的错,世儒哥哥不该乱发脾气的。可是那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我看着你和温墨白一起跳舞,我总觉得你会被他抢走,所以我才会那样失态的。” ”我只想让你属于我一个人,你不要和他们任何人在一起,你只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楚沐歌被江世儒紧紧拥住,也只是嘤嘤哭泣:“世儒哥哥,我知道,可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害怕。” 江世儒松开了她,替她拭去了眼中的泪水,真挚的望着她的双眸,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这一次全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这样了。这些年我混迹商场,经历了太多,脾气也变得有些不受控制。” ”你相信我好不好,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改掉这些坏脾气,我还会像从前那样温柔的待你,还做你从前的世儒哥哥,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楚沐歌抽噎了一下,望着江世儒诚挚的眼眸,她的心竟又柔软了起来。自幼时便是这样,只要是她的世儒哥哥,自然都是没有理由的。 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痕,淡淡开口:“世儒哥哥,我愿意相信你。” “那就好。”江世儒终于松了口气,含了笑容,“好了,沐歌,不想这些了,我们去找昕冉他们吧。” 楚沐歌应了一声“好。”跟着江世儒一起离开。 临走前她不忘回头望了一眼舞台,可舞台上也已经没有了温墨白的身影。 自己这般不告而别,实在有失礼貌。可是这般情形,她也不能去寻他了,也只得就此作罢。她虽然再没说什么,可是她的心却依然不能平静。 她的世儒哥哥,好像真的是变了。 他比从前多了许多冷漠,偏激,狂躁,似乎离从前那个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世儒哥哥,已经有些遥远了。 这样的他,不禁让她觉得有些可怕和陌生。 也许她是能够理解的吧,他在一个人年纪轻轻就要支撑起整个江家企业,其中的不易与心酸,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咽下。 混迹商场,历经各种纷繁复杂的商界交易与规则,他自然会被磨砺,也自然会有变化的。比起现在,她还是喜欢从前的那个纯澈,温柔的世儒哥哥。 可那又如何呢,无论是从前的他,还是如今的他,也都只是江世儒罢了。 那一日宴会结束后,楚沐歌就随父母兄长回了家,虽然和江世儒之间闹了一点的不愉快,但她的心情终归还是平静如水的。 一来她的性子本就温婉,向来不愿意为一些杂事费心思生气。 二来,她的心中一直有着对江世儒的依赖之情,这是从小到大都未曾改变过的。 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哪怕明知道他变了,她还是会选择他,因为她想要的,只是她的一个人世儒哥哥而已。 次日,她没有忘记与温墨白之间的约定,将温墨白的大氅洗干净后装入了袋子里,并去了他们约定的地点。 楚沐歌到达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三点,一分不迟,一分不早。 她到的时候,温墨白已经到了,此刻温墨白正站在一家咖啡店的门口,背对着她,她便轻轻呼唤:“温先生!” 第十五章 高山流水梦一程(一) 温墨白早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因为是要与她相见,他总是想着早一点,再早一点。 他明明知道她不会到的那么早,可他却还是那般急不可待。到达的时候,这里一片寂静,一个人都没有,也便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默默踱步。 徘徊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呼唤他的时候,他心中骤然一喜,转过身,见到那温婉的面容时,当即兴奋道:“楚小姐,你来了。” 知道她一定会来,可见到她时,他还是会异常欣喜。 “嗯!”楚沐歌微笑着点点头,并向前走了两步,轻声道:“那一天在宴会上我有事在身,与温先生不告而别,实在失礼,还请温先生见谅。” “没关系的。”温墨白忙道:“我知道小姐一定有小姐的原因,温某人自然不会怪楚小姐。” 楚沐歌双手将袋子递给温墨白:“温先生,你的衣服。” “噢。”温墨白接过袋子,并将手中的书刊递给了楚沐歌:“楚小姐,这是你的书。” “谢谢你。”楚沐歌接过了那本书,却奇怪的发现温墨白交给自己的是两本书。 其中有一本是自己的《春山杂论》,另外一本是《春山时谈》,也是梁嘉昇先生《春山文集》的其中之一。 楚沐歌诧异:“温先生,这一本并不是我的书啊,你是拿错了吧。” 她欲要把《春山时谈》交还给温墨白,却被温墨白一只手虚推了回去,他微笑道:“不,我没有拿错,这一本是我送给你的。” “送给我?”楚沐歌讶异。 现如今梁嘉昇的《春山文集》在大多都成了限量版,在市面上很难买得到,就连自己的那一本也是同学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到的。 倘若温墨白是梁嘉昇的忠实读者,得到这样限量版的书刊必然会十分珍惜,她不知温墨白为何平白无故的把这么珍贵的书送给自己这个初识没有太多交情的人。 这书刊珍贵,她自然不能收下,便礼貌地推辞:“温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梁先生的书刊太过于珍贵,我不能收的。” “你收下吧,这是我特意带给你的。” 温墨白温声而笑:“我知道楚小姐思想新潮,喜爱追求新式的思想文化。想必楚小姐这样超凡脱俗又聪慧之人,也必然会喜欢这本书。” 梁先生的《春山文集》我都读过了好多遍了,这些内容我早已经印在脑海里。你若不收,便是不给温某人脸面了。” “那好吧。”温墨白如此坚持,楚沐歌也只能收下。 对他这般慷慨而又懂自己的喜好,楚沐歌心中自然是十分欢畅与感激,她澄澈的双眸看着温墨白,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既然是温先生的好意,那沐歌就收下了。沐歌很喜欢梁先生的书籍,温先生明白沐歌的喜好,又这般慷慨赠书,沐歌感激不尽。” 他看了看天空,又望了望面前的一家咖啡馆,突然心血来潮,“天色还早,你若是没有什么事,不如我请你喝一杯咖啡吧。” 这一次楚沐歌没有推辞,十分落落大方的颔首,“好啊,谢谢温先生了。” 温墨白十分欢欣,伸出一只手,作有请状:“楚小姐,那便请吧。” 楚沐歌点点头:“多谢。” 二人进了咖啡馆,温墨白点了两杯咖啡,便与楚沐歌坐进了包厢。 咖啡点上后,楚沐歌道了一声谢,并坐到了温墨白的对面。 楚沐歌静若处子,眼角眉梢又极尽温婉,饶是这副模样,竟令温墨白无限神往。 他忍不住开言而问:“楚小姐聪慧又独特,不知现在是否有那个能与楚小姐琴瑟和鸣之人?若是有,他应该会和楚小姐一样优秀吧。” 楚沐歌微微脸红,她所想到的,自然是江世儒,她对他的情意,从未对任何人直言说出口过,哪怕是对江昕冉也没有。 虽然两个人都对彼此有情,可是还没有发展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若是她单方面把这件事袒露了出来,定然是有失矜持的。 她小声而言,“我……还没有男朋友,哪里来的琴瑟和鸣?” 她对此事着实难以为情,便只这般简易的以一句话回应温墨白。 她说的也是实话,虽然她与江世儒两情相悦,但二人的关系仍然是像小时候那样,彼此之间萦绕着默默的深情。 两个人没有正面的说出那样的情意,相处时仍然是发乎情止乎礼,因此江世儒并不算是楚沐歌的男朋友。 “哦,是这样的啊。” 温墨白也看出了楚沐歌的羞涩与不自然,他不禁懊悔,自己这样的问话的确太过于直白而唐突,竟然让她为此言尴尬。 尽管楚沐歌是受过新式教育的女青年,但这样直白探寻私人情感的问话,换作哪一个女孩,都会难以为情的。 温墨白的脸上带着微微歉疚的神色,声音也有些不太自然,“温某人……温某人不该这样问小姐的。是温某人太过于唐突,如有失礼,还望楚小姐见谅。” 第十六章 高山流水梦一程(二) 楚沐歌仍然没有抬起头,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没关系的。” 可不知为何,温墨白听到楚沐歌说自己没有男朋友的时候,竟不由得心中添了几分庆幸。 他没有怀疑楚沐歌的话,他料想楚沐歌这样一个刚刚留洋归国的学生,若是在国外没有男朋友,归国后也不会那么快有的。 既然她没有男朋友,那自己…… 想到此处时,他的心震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难道自己对她,真的有那样的心思吗? 他最初只是觉得她超凡脱俗,她身上有着无限的奥秘让他想要探寻,她懂自己的抱负,自己也当她是知音。 她对自己的确有一种没有任何理由的吸引力,每每遇见她时,自己的心情再糟,也会因她而变好。 那种在意是发自内心,那种魂牵梦萦也是不由自主,他有生以来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这样的情感。难道真的如大哥温墨非所言,自己是喜欢上她了吗? 此刻两个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因为方才那一番对话,二人都陷入到了尴尬的沉默中。 温墨白想调节一下气氛,令起一个话题,便先开口:“楚小姐……” 哪只,他刚刚开口竟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场面竟再度陷入尴尬中。 楚沐歌抬起头,看了一眼温墨白,轻轻的笑了一下,似乎是在笑他此刻神色的滑稽。 “温先生。”最终还是楚沐歌先开言。 只见她轻品了一口咖啡,很是随意而轻快对温墨白道:“刚刚听温先生所言,你把《春山文集》都读的那般透彻,温先生应该是十分崇拜梁先生吧。” “那是自然。” 楚沐歌先起了话题,温墨白便就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梁先生先生所推崇的新思想,一直都是我这些年来极力追求的,而且读梁先生的书,也会触动人的思想,点化人的魂灵,激发人的爱国热情。” 他停了一停,随即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的梦想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像梁先生一样,凭一己之力传播新思想。我的梦想是去做记者,可偏偏得不得家人的支持。” ”从前在东北老家的时候,父亲一心想让我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商行的生意中,为此,我和父亲没少争吵。后来我违背了他的心意做了记者,他对我便越发冷淡越发漠视。” “我的母亲和大哥虽然不像父亲那样冷血无情,但是他们也都不支持我的梦想。” “他们认为在如今的时局下,做记者不但没有前途,反而会陷身于危险之中。可若是如此畏首畏尾,还谈什么报国。” 说到此处时,温墨白已愁眉紧锁,俊朗的面容上写满了无奈与郁郁不得志的忧伤。原本那高大的身形,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的脆弱。 楚沐歌不禁感慨,原来温墨白看似平和的外表下,竟经受过这样的摧折。她也有自己的理想,何尝不明白理想被摧折的痛苦。 她见不得温墨白这样郁结伤情,便轻声劝慰:“温先生的心情,沐歌能理解,不过温先生也不必为此事而郁郁。” “当今时局动荡,人人自危,你的家人不愿你做有风险的工作,也是人之常情。 “温先生的家人不支持你的理想,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不理解你。而是因为他们在乎你,怕你会因此受到伤害,才不让你做这一行的。” 她顿了顿,“可那又有何妨呢,只要温先生肯为了自己的理想不断的努力,又何以惧怕没有人会理解你。” “若是温先生能够在天津找一家报社继续发展下去,假以时日,成就一番功绩,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家人就能够理解你,并支持你的理想了。” 温墨白此刻心中百感交集,深深的凝望着楚沐歌,看着她恬静而又不失蕙质的面容,说道:“楚小姐你支持我的理想吗?” “当然啊。”楚沐歌轻声含笑道:“有理想的人,才是能够真正活出自己的人。西方不是有一句名言叫作理想是人生的太阳吗?” “我也有理想,明白温先生的心中的想法,自然支持温先生。 “而且温先生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持之以恒坚持理想,坚持不懈的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温先生的决心与毅力,也令沐歌钦佩。” 不知是什么温润的东西浸透了自己的心灵,温墨白竟觉自己心中骤然一暖。 听完楚沐歌的言辞,温墨白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抒怀与感动,“不瞒你说,楚小姐是温某人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这般懂温某人,并支持温某人的理想的人。” 楚沐歌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和你是一样的人,我有自己的理想,你也有自己的理想,我自然会支持你喽。” “再过几日,我就要去医院面试,入职做真正的医生了。温先生也尽快去找一家报社面试一下,继续为梦想而努力吧。我们都要为了理想,付诸实际行动。” “好。”温墨白振奋了起来:“那我便听楚小姐的,择日便找一家报社,无论身在何处,都要为自己的理想努力奋斗!” “妙哉!”楚沐歌亦兴奋,举起咖啡杯,“那我们便为理想而干杯吧。” 闻言温墨白不禁失笑:“哪有用咖啡干杯的?” 楚沐歌爽朗的笑了一笑,并无所谓,“都一样,为理想干杯是主,其余的都无需在意。” “好!”温墨白也举起咖啡杯:“让我们为理想干杯!” “为理想干杯!” 他手中的咖啡杯与楚沐歌的咖啡杯碰了一下,双双将咖啡一饮而尽。 远远望去,二人用咖啡干杯的模样稍许滑稽,却也万分开怀。其中包含着的,是踌躇满志,亦是满腔热血。 他想起了那天楚沐歌与江昕冉在一起时的情景,能看出她与江昕冉是关系十分亲密的闺中好友。 可是瞧着她与江世儒的关系貌似也很亲近,那日江世儒把她从舞台上拉下来,动作那样任意,倒好似什么都不会顾忌。 他试探着启齿,“楚小姐与江家的两兄妹的关系,好像十分亲近呐!” 楚沐歌放下杯子,“我们楚家与江家是世交,我与他们兄妹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昕冉与我同岁,从小便与我就读同一所小学与中学,她性情真诚善良,我自幼便与她十分要好。而世儒哥哥……” 第十七章 高山流水梦一程(三) 说到江世儒的时候,她滞了一下,两人的感情自然是非比寻常的。 可是微妙感情又不能轻易对他人道出,“世儒哥哥也是自幼与我一起长大的,他大我三岁,待我也非常好。” 世儒哥哥……这个看似暧昧,却又找不出端倪的称呼让温墨白为之起了一丝好奇,眼中也闪过一抹探寻:“你管江家少爷叫世儒哥哥?” “嗯……是的。”楚沐歌的心不禁颤抖了一下,似乎这个暧昧称呼让温墨白察觉出了什么,她并不想这般随意的承认她对江世儒的感情,便搪塞了过去:“他年龄比我大,于我而言,他就像哥哥一样照顾着我。” “原来如此。”温墨白也并未多心。 是啊,只不过是叫一声哥哥而已,又能看出什么来呢。他也的确就像哥哥一样,照顾着,关怀着她,这也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又想起了那日与楚沐歌跳舞时的事情,那时本在兴头上,楚沐歌却突然被江世儒拉走。 他当时也惊了一下,随后便想,或许是江世儒不喜欢自己,也不想让楚沐歌与自己接触,于是便只得讪讪离开。 可是对于楚沐歌,他还是相信她的。他并不在乎别人对楚沐歌怎样评价他,倘若她真的拿自己当知音,便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果不其然,她没有让他失望,她果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影响,依然相信自己的品格。 虽然已经猜出个大概,但他还是想听楚沐歌亲口叙说,“那天你与我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江先生急匆匆的把你带走了,江先生那么急的去找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这……”提起此时,楚沐歌便又想起了那天的不愉快。 那日江世儒那般凌厉而又暴躁的情绪在自己面前爆发了出来,那个样子的他着实让她难以接受。虽然她还是选择了原谅他,相信他,但是想起此事,她依然会心中沉郁。 她眼中滑过一丝惆怅,不愿多提那件事,“并没有什么急事,只是他四处寻我不到,着急了而已。” “哦,是这样。”温墨白没有再追问下去。 看楚沐歌沉郁的神色,他已经全然知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虽然她眼中的惆怅只是一闪而过,但温墨白还是发现了。 他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当是江世儒说了自己的坏话,而楚沐歌不愿意让自己知晓与自己不利的话,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的。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再追问下去了。 那江世儒的性子着实凌厉,可江昕冉活泼热情,却是截然不同。 摇着杯中的咖啡,温墨白随口而言,“江先生与江小姐这一对兄妹的性子似乎并不一样啊!” “他们……”温墨白随口一说,却令楚沐歌陷入愁思。 他们是亲兄妹,性子怎么可能会不一样呢。 从前他们都是一样的善良,一样的真挚,因此自己也总是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可是自从自己回国后,就发现江世儒和以前不一样了。 江昕冉还是一样的热情真诚,可江世儒从前的温良影子似乎已经看不到了。他的身上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凌厉,刻薄,的确是不同于江昕冉了。 愁思也只是心里的愁思,她自然不会流露出口,面容依然是平和,“他们两人所处的环境不同,性子自然也不同。” 想到被世事改变了的江世儒,她亦不由自主感叹,“温先生,你说环境真的可以把人给彻底改变吗?在名利场上混迹,原本温厚纯良的人也会因此变得浮躁世故吗?” “并不是的。”温墨白坚定否认,十分认真地阐述:“楚小姐此言大为差矣,环境固然可以改变人性,但若想保持初心,无论环境在怎样污浊,都不会改变他的本性的。 “否则,就不会有周敦颐的《爱莲说》中,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青莲花了。哪怕周身的环境漆黑如墨,但若肯洁身自好,仍然可以留得一身清白。” 漆黑如墨,留得清白?这不正是他的名字吗?温墨白,或许江世儒没有做到的,是他努力要做到吧。 他的眉目间,着实透着一股纯净。是由内而外的纯净,也是透彻通达的纯净,更是穿梭灰暗间却仍然洁身自好的纯净。 这样的纯净透彻,是许多人身上都寻不到的,哪怕是江世儒,都没有。 望着温墨白,楚沐歌深深感叹:“温先生这般阐述,大概温先生就是这样的人吧。” “便如你的名字一样,墨色本黑,可先生却叫墨白,大抵先生正是在如墨般漆黑的环境下,仍然保持着一身清白。洁身自好固然难做,但是先生还是却到了。” 温墨白含笑:“楚小姐也可以这样理解,我的名字叫墨白,墨色本黑,可我偏偏要它白。洁身自好固然再难做,可是只要想做,又何不可呢?” “便如小姐的座右铭一般,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想拥有傲梅不畏严寒的秉性固然艰难,可小姐还是愿意努力去做,难道不是吗?” 楚沐歌点点头,颊边笑容清浅:“是的,这都是我们的期许,也希望我们都能够做到。”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傍晚。见夜色沉沉,二人便离开了咖啡馆,各自归家。 两个人在一起漫聊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若不是因为天色已晚,二人恐未必会离开。分别之时,竟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于温墨白而言,能遇到楚沐歌,是人生至幸。 她这般懂自己,着实点化了自己太多太多,也是遇到了她之后,自己才疏解开多年的心结,豁然开朗的。能得如此知音,他必然珍惜。 于楚沐歌而言,温墨白亦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存在。 虽然只见过几次面,可却倾盖如故。他确实明白很多道理,也具有很多良好的,让她敬佩的品质,与他交谈,也会让自己成长。 第十八章 平湖静水荡清波(一) 秋末时节,天气愈渐严寒,连窗子上都凝结了深秋的霜花。 清晨,楚沐歌在办公桌前认真的书写着工作记录。 不觉身上生出了一阵寒凉之意,便站起身,披上了风衣,继续着工作。 不知不觉已经入职了一个多月了,现在她已经是宏达医院的一名正式内科医生。 “这一大清早的就开始写工作记录啦。”同一办公室的主任李惠青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见楚沐歌在手书笔录,便笑道。 “是啊。”见是李慧青,楚沐歌礼貌地笑了笑,“早晨头脑比较清晰,我想趁着这个时候把工作快些做完。” 李慧青关上了门,走到楚沐歌身旁的办公桌坐下:“刚刚院长下达了通知,让我主治一位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患者,他让你协助我,一同诊治这位病人。” “让我?”楚沐歌听罢有些吃惊:“可是我才刚刚入职没有多久,院长怎么这么快就让我诊治病人?” 李慧青解释:“你的医疗技术在年轻人中算是很优秀的了,院长相信你的水平才让你诊治的。而且我是主治医生,你配合我就好了,有我在,你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差错。” 楚沐歌答应了下来,“好,主任,我听您的。” 片刻,楚沐歌随李慧青去看了那位病人。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年岁和楚沐歌的父母不相上下。 她的心脏病是先天性的,却也没有太严重,只需好生调养便没有大碍。 她已经签了住院的合同,但是从早到晚,楚沐歌却没有看到一个亲人陪在她身边,因此,她对这位妇女的关照便更多了一些。 傍晚,医院的医生们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她依然留在医院照顾着这位妇女。虽然今天不是她值夜班,但她还是选择了留下来陪着这位妇女。 朦月西沉,暮色苍苍,医院中也是万籁俱寂。 “阿姨,喝一点热粥吧。”楚沐歌将一勺热粥亲手喂入那妇女的口中。 “楚医生,辛苦你啦。”那妇女咽下了热粥,慈爱的望着楚沐歌。 她对这位细心入微的年轻女医生也很是喜欢,“楚医生,今天不是你值夜班,你还留下来照顾我这个老婆子,真是让你费心了。” “阿姨,您太客气了。”楚沐歌神色温和:“医者仁心,照顾病人,是我们这些做医生的职责,阿姨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她顿了顿,又问:“阿姨,您的亲人到哪里去了,我今天怎么一直没有看到您的亲人呢?” 那妇人说:“今早是我的儿子把我送过来的,但是他那边的工作太忙,我怕耽误他,就让他先走了。 “他是对面那家报社刚入职的记者,这才刚刚工作,自然忙得很。他一会儿忙完了,就会过来陪我的。” “记者……” 提起记者,楚沐歌便想到了温墨白,他也是一个一心想要做记者的人。 已经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与他见面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那时说好一起实现理想,如今自己已经顺利的通过了面试,成为了正式的医生。可却不知道他是否如愿以偿,在天津继续实现他的记者梦想。 见楚沐歌走了神,那妇女疑问:“楚医生,楚医生,您想什么呢?” “啊!”楚沐歌惊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我有一位朋友就是做记者的,我在想您的儿子是一个记者,现在能在如今的时局下愿意做记者这一行的人,定然是一个满怀正义的人。” “哎。”那妇女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我这个儿子他很是倔强,他说除了记者这一行,别的他什么都不做。” “起初我也是不同意他做记者的,因为现在这世道这样混乱,做记者是存在一定的危险性的。” “可是他却执意坚持,他说就是在这样的时局下,他才会选择做这一行的。他想通过这一行,传播新思想,新文化,为家国做贡献。” 她顿了顿,“后来呀,我也想明白了,他既然喜欢这一行,既然有这样宏伟的理想,那就让他全力去做吧。” “不能因为怕危险,就不让他实现自己的理想。如若他能在这样的世道下为家国尽一份绵薄的力,也不失为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楚沐歌也表赞同,“阿姨,您这么想是对的,您的儿子大概也会因为有你这样一位开明的母亲而感到开心吧。” 妇女笑容慈祥:“他有报国之心我又岂能阻拦他,他开心了,我也就放心了。” 言及于此,楚沐歌不由心生慨叹。 也许对于每一位记者来说,以传播新思想来报国都是他们的毕生志愿吧,温墨白如此,这位妇女的儿子亦是如此。 可温墨白屡次碰壁,家人并不支持他的理想抱负,他也便因此郁郁不得志。倘若他的母亲也想这位妇女一样的开明,那温墨白的内心便也不会如此郁郁了。 楚沐歌细心而又耐心的喂完了她,便拿起碗筷,走出了病房的房门,拐去了另一侧的水房洗碗。 她刚离开了病房,便有另一抹身影从身后楼梯的转角处走了上来。 第十九章 平湖静水荡清波(二) 此人正是温墨白,他走上来时,便瞧见那身着白衣制服的身影从眼中一闪而过。他心中一惊,这身影为何与她那么相像? 然而这身影只是一闪而过,他没有看清楚,亦不能确定是不是她。他心中挂念母亲,便也没有多想,于是便走入了母亲的病房。 “妈!”温墨白走到母亲的床前,关切道:“我回来了,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嗯,好多了。”赵月萍笑言:“你不是今天要加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温墨白说:“我想早些赶回来看妈,就把工作任务快速的做完了,社长见我挂心妈的病情,便同意我早走了。” “这样啊。”赵月萍微微起了身:“你今天算是入职的第三天了,刚刚到这里你就这么忙啊。这工作觉得怎么样啊,可还适应吗?” 温墨白很是畅然:“我觉得这里很不错,这里的工作环境好,社长人也很好,我很喜欢这家报社和这份工作。” 赵月萍拍拍他的肩,“你喜欢就好,你开心,妈也就开心了。” “妈,你别光顾着问我,你还没说你的病情怎么样呢。” 他看着赵月萍的气色比先前好了一些,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但却还是挂心道:“妈,我瞧着你的气色好一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胸闷难受吗?” 赵月萍摇摇头:“现在已经不了,这会儿感觉好多了。这里的医生是真的都很不错,无论是资深的医生还是新医生,都很细心入微。我相信有她们诊治,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够出院的。” 温墨白见四周并无医生,只有同病房的患者与其家属,便问道:“妈,您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吗?这里没有个照顾的医生或护士吗?” “阿姨,我回来了。”话音刚落,便听得楚沐歌的声音。只见她拿着洗好的碗筷,轻盈的走进了病房。 温墨白转过身,正对上楚沐歌的眼眸,二人目光相互碰撞,双双俱是一惊。 “温先生?” “楚小姐?” 二人几乎同时从口中发出这一声震惊。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二人又是异口同声的发出了这震惊的一问。一语出口,竟是如此的不约而同,双双俱是一怔,却又同时笑了出来。似乎这一切奇妙的缘分,都是上天注定。 而此刻,震惊的不仅是二人,比他们更震惊的是赵月萍。 她望了望儿子,又望了望楚沐歌,满脸的惊异:“墨白,楚医生,你们两个认识啊!” 温墨白这才反应了过来,心中大为激动,展颜而笑:“妈,原来你说的那位细心入微的年轻女医生就是楚小姐啊。难怪,若是别人我还不太信得过,可若是楚小姐,我就完全相信了。” “起初我还想,哪里会又刚入职的医生这么体贴细心的照顾病人,原来是楚小姐。既然是楚小姐,那就一点都不足为奇了。” 楚沐歌也是恍然大悟,“阿姨,原来您说的那位一心要做记者的儿子竟然就是温先生啊。当初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想到了温先生。” “没想到天下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温先生的母亲竟然是我入职后诊治的第一位病人。” 她又对温墨白温婉一笑,“温先生,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温墨白振奋:“又见面了,楚小姐,这真的是缘分啊,这一切仿佛就是上天注定的一样!” 他转过身:“妈,楚小姐是我到天津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没想到她竟然是您的主治医生。” “是这样啊。”赵月萍明了后,露出了慈爱的笑,“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那这还真的是缘分呐。这楚医生又细心又认真,可真的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墨白呀,你要好好珍惜这样的朋友啊。” “那是自然。” 温墨白点点头,又对楚沐歌欢欣而笑:“起初我还在想,是什么样的医生能够让我妈对她如此满意并称赞有加,原来是楚小姐。” “楚小姐,我就把我母亲托付给你了,有你在,我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放心了。” 赵月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时已经过了八点钟,深秋的天总是黑得很早。 “楚医生啊,今天本不是你的值班日,你还留下来照顾我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 ”现在墨白回来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天这么晚了,你快些回去吧。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这么晚不回去,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她停了停,又对温墨白嘱咐:“天已经这么黑了,楚医生一个女孩子单独走回去实在不安全,不如你把她送回家去再回来照顾我吧。” 温墨白自是极其乐意:“放心吧,妈,我一定会把楚小姐安全送到的。” 然楚沐歌却没有立刻答应,她一向不喜麻烦别人,便推辞,“阿姨,温先生,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不用麻烦了。现在的天不算太黑,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的。” “诶,那怎么行呢。”赵月萍不放心,仍执意:“这么黑的天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走这么远的路回去,我实在不放心,就让墨白先送你回去吧。” 温墨白亦坚持,“妈说的对啊,楚小姐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大晚上自己一个人走回去的确不安全。楚小姐,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两个人都如此坚持,楚沐歌也不好再推脱,便答应了下来:“那也好,谢谢阿姨和温先生了。” 说罢,温墨白便送楚沐歌离开了病房,出了医院。 第二十章 平湖静水荡清波(三) 夜色皎皎,夜晚的天津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在朦朦的月色笼罩下,更显得这夜寂静而清幽。 温墨白与楚沐歌两个人走在街道上,虽然温墨白是为了送楚沐歌回家,可在这寂静的夜里与佳人在长街上漫步,他还是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同时,他也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奇妙,他看了看月色,又看了看楚沐歌,“楚小姐,真的好巧,没想到我们又一次在这里会面了。” “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在列车站上因一本书而结缘。第二次遇见,是在股东公司成立的庆功宴上。第三次遇见,是在我妈的病房中。” “我们的每一次遇见,都充满着戏剧性,看来我和楚小姐的缘分还真的是不浅。” “是啊。”楚沐歌浅笑,“我也万万没想到,这位赵阿姨的儿子竟然是温先生。既然阿姨是温先生的母亲,那沐歌便更要好好照顾了。” 温墨白又向楚沐歌慎重而问:“楚小姐,我妈的病情怎么样啊?她总说她的病不重,她一点也不难受,我道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楚沐歌说道:“这你大可以放心,赵阿姨没有隐瞒你。她只是周期的心脏病,并不是很严重,住院疗养一些时日就会好转。她也不会太难受,你不用太担心。” 闻此言,温墨白终于松了一口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真的可以放心了。” “也只有楚小姐这样善良,体贴的人,愿意这样悉心的,不惜用自己的休息时间来照顾病人,也难怪我妈这样喜欢楚小姐呢。” 楚沐歌温婉的轻轻一笑,自己与温墨白相熟了这么久,早已把他当成了朋友。而他如今还是这样楚小姐楚小姐的叫自己,倒让她觉得有些生疏与别扭。 “你以后不要再叫我楚小姐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以后就叫我沐歌吧。我以后叫你墨白,可好?” 温墨白自是万分情愿而欣然:“好的,沐歌。” 望着月光下,温婉而又清丽的窈窕淑女,模样竟比雅典娜女神还要优雅美丽上几分。他竟觉得这世间万物的一切与她相比,都显得相形见绌。 “哦,对了。”楚沐歌又开口:“我刚刚听赵阿姨说,你已经入职报社了。没想到你也这么快就入职了,你在那边的工作怎么样啊?” 温墨白说着:“都挺好的呀,我已经入职快一个月了。也许是因为我之前就有过工作经验的缘故,所以很顺利的就通过面试了。” “刚入职的这些天,任务比较多,所以我也比较忙。不过报社的工作我很喜欢,现在的我又可以做记者,继续完成我的理想了。” “那真好。”楚沐歌听了,也为温墨白感到高兴:“那真的是恭喜你了,你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而且还这么顺利。现在你又是一名记者了,也可以继续实现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了。” “是啊。”温墨白欢畅道:“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沐歌,你说的没有错,只要心中有理想,到哪里都会可以去实现。我能拥有这一天,还要多亏了你当初的开导呢,说起来,我应该最感谢的人就是你。” 楚沐歌轻轻一笑,温声道:“你谢我做什么呀,是你自己肯振作起来重新开始的。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你自己坚持不懈的恒心才对啊。” 望着街道上灿烂的霓虹灯,温墨白深深呼了一口气,心中无限畅然,“现在这样的状态真的是很好,我入职了,你也入职了,我们都可以为了理想去努力追逐了。” “而且我工作的地方是明启报社,就在你们宏达医院的对面,我妈现在住院,我去看她也能够方便些。” 他顿了顿,深邃的眼眸中含满了柔情:“而且,我离你也很近,以后也更方便与你见面。你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到对面的报社来找我。” “好呀。”楚沐歌轻笑:“如果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也可以到医院来找我。” 温墨白心悦,此一刻,竟觉得暖阳遍布,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的美妙。 “哦,对了。”温墨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向楚沐歌咨询:“沐歌,有件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下。” “我们报社里需要在办公室添置几幅比较有艺术气息的山水画,得寻画师亲自来按着要求绘制。 “我刚来天津不久,不知道哪里有好的画师。沐歌,你可知道天津哪里有优秀的画师,向我推荐一下吗?” 提起画师,楚沐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昕冉,江昕冉的绘画能力,在整个天津都是甚少有人能够及得上的。 “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刚好知道一位优秀的画师。而且你也见过她,就是我的闺中好友,昕冉啊。” 温墨白记起了那天被自己误伤到的江家小姐,“可是那天庆功宴被我误伤了的江家小姐?” “正是。”楚沐歌说:“昕冉是艺术学院毕业的大学生,不要看她年纪小,但是她的绘画能力可是超强的。” “她如今开了一家画廊,找她作画的客人有不少呢。她现在在裕民街的江氏画廊工作,你需要什么样的画,直接去江氏画廊找她询问就可以了。” 温墨白点点头,“那正好,改日我就去江氏画廊找她作画,沐歌你向我推荐的人,定然是不会差的。” 第二十一章 平湖静水荡清波(四) 有阵阵冷风吹拂而过,吹打在楚沐歌的衣襟上,衣衫单薄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温墨白察觉到了她的寒冷之意,便关切相询,“沐歌,你冷了吗?” 楚沐歌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只是敛了敛衣襟,“这晚上的风有些大,感觉有的寒凉,并不是很冷,我也马上就到家了。” 她随着说着不冷,但温墨白仍然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寒意。被阵阵冷风吹拂过衣襟,她的发丝也随着冷风而浮动。 此一刻,倒显得她那窈窕的身姿更为单薄,倒有些楚楚可怜之感,温墨白的心中一跃动,竟情不自禁的想将这温婉的女子拥入怀中。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他自知自己并不能这么做。这个恬淡如梅的女子,是那样的清纯,更是容不得自己去亵渎的。 过了一条马路,便到了楚公馆。 望着家中闪亮的灯火,楚沐歌轻声启齿:“墨白,我到家了。你快些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哪曾想,她话音刚落,便踩到了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黑夜视物不清,她被高跟鞋绊了一下,竟险些摔倒。 “啊!”她跌了个踉跄,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 “小心!”见状,温墨白连忙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才没有使她被地面上的东西绊倒。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把她拥入了怀中,这感觉十分真实。而此刻,他的心也在这骤然间狂跳不止。 佳人在怀,他嗅到了她发丝上的淡淡香气,这感觉,竟让他不禁为之沉醉。有一刹那你,他甚至想永远这样的抱着她,不要撒手。 最终,还是楚沐歌扶着他站稳了脚,轻轻离开他的怀抱,对他温声道了句:“墨白,谢谢你。”她并没有因为他碰到了她的身体而羞涩,而不自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大方。连这一声道谢,都说得如此大方得体。 而温墨白由着她离开了自己的怀抱,望着她那纯澈的双眸,一时间竟有些怅然若失。他亦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心中百感交集,那种心情说不清亦道不明。 “啊……”他刚刚回过神,却还是有些六神无主。 他望着楚沐歌,呆呆的道了句:“沐……沐歌你没事吧?” “没事。”楚沐歌淡淡微笑:“谢谢你及时出手相救。” 他此刻没有什么别的能说的话,只能轻轻的叮嘱道:“没事,沐歌,夜已经深了,你一定要小心脚下啊。” “会的,你也是。”她又是轻轻一笑,“墨白,我家就在前面,你就不用送了。我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温墨白亦言:“好,你先进去吧,我看到你进了家门我再走。” “好的。” 楚沐歌缓缓向楚公馆走去,温墨白目不转睛的望着她那一身风衣的清丽背影。 她到了大门前,回头一望,见温墨白还驻守在原地没有离开,她微笑着向温墨白招了招手。她这温婉的笑容让温墨白心田如春暖花开一般,他亦笑着对她招手,以示回应。 她开了大门,走了进去。温墨白望着她身影消失之处,望了好一会儿,才缓步离去。 清幽夜色,他踏着月辉徒步走回了医院,她那清丽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中消散不去,而他的心中只是一片畅然。 几日后,温墨白在报社中安定了下来,他的工作便也没有最初的那么忙了,母亲的病情也有所好转,他便想起了布置办公室的事情。 记得楚沐歌与他引荐了裕民街江氏画廊的画师江昕冉,这一日他正好没有工作,便打算去画廊找江昕冉定制壁画。 临走时,他忽然又想起了那日庆功宴上,自己不留神烫伤了江昕冉的那件事。 到了裕民街,他走到江氏画廊前,轻轻敲了敲门。 打开门的是江昕冉的小丫鬟蔷薇,蔷薇认出了他,看着他手中提着的果篮,怔了一下,惊道:“您是庆功宴上的那位温先生,您这是……” 温墨白十分礼貌,““鄙人正是温墨白,我是来找江小姐的,姑娘,请问江小姐在吗?” “我家小姐在楼上作画呢。”蔷薇说道:“温先生要找小姐,就随我上楼吧。” “好。”温墨白在蔷薇的带领下,上了二楼,走进了江昕冉的画室。 此刻,江昕冉正在坐在书桌前,认真的用画笔做着油画,蔷薇进去禀报,“小姐,温先生来找您了。” 江昕冉正在全神贯注的作画,对蔷薇的传话并没有仔细去想,只是漫不经心:“哪个温先生啊?” 温墨白进去后,向江昕冉打个招呼,“江小姐。” 听得这富有磁性的声音分外的熟悉,江昕冉心中一颤,立刻转过头,见是那张在庆功宴上让自己见之不忘的脸,离开站起身,又惊又喜:“温先生,竟然是你!” 她忙热情招呼道:“真没想到你会到这里来找我,来,快过来坐下。” “多谢江小姐。”温墨白道了声谢,依言坐到了江昕冉的桌旁。 对温墨白的突然来访,她先是惊喜,随后便也有些诧异:“温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的呀?” 温墨白说道:“是沐歌告诉我的。” 江昕冉当即明晓:“哦,原来是这样啊。” 第二十二章 平湖静水荡清波(五) 温墨白看着江昕冉曾经被自己烫伤的手臂,红肿已经消除,可却还留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江小姐,上次你的烫伤好些了吗?” “早就好啦。”江昕冉并把手臂伸出,在温墨白面前晃了晃:“你看,早就没事了,我都能正常作画了,还会有什么事啊?” 温墨白这才放下心:“好了我就放心了。” 他接着又说:“江小姐,我这来还有一件事要找你帮忙。是这样的,我工作的的办公室需要几副优雅的壁画来点缀,需要找优秀的画师来作画。” “我向沐歌咨询画师的时候,沐歌向我引荐了你,于是我便到了你这里来想找你商量一下,从你这里来定制壁画。” “那正好呀。”江昕冉欣然站起身,“沐歌倒是给我拉了一个好客户呢。” “温先生,你随我过来看看吧,这里都是我做的画,你先看看你需要什么风格的,多大尺寸的。” “好。” 江昕冉带温墨白到了展览厅,一一向他介绍道:“温先生,你看,这种是中国的国画,大多是山水画,以丹青为主。还有这一边的,是西洋的油画,有人物画,也有山水画。看你需要那一种了。” 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画作,温墨白毕竟不懂,也不知该怎样选择,只得向江昕冉咨询:“江小姐,温某人是个外行人,不懂画作手艺,还请江小姐帮温某人考虑一下,挂在记者的办公室的壁画应该是什么风格的。” “你是记者……”江昕冉拄腮沉思了一会儿,“记者是一个比较有文艺感的工作,依我看,应该挂上一副风景水墨画,更能沉淀你工作的气息。” “这一边挂一幅大水墨画,那一挂两幅小的山水画,你看如何?” 温墨白点点头,赞同道:“我觉得这样也很合适。” 她将两本图册递给了温墨白:“温先生,你看,这一本画册里的画都是水墨画,另一本是山水画。需要什么样的你挑一下吧,你选好了告诉我就可以了。” “好。”温墨白接过画册,仔细的筛选,经一番仔细的翻阅后,选出了他喜欢的画作,并对江昕冉道:“江小姐,水墨画就要这一幅吧,山水画就要这两幅,就要这样的尺寸就可以。” “好的。”江昕冉接过画册,用铅笔勾画了那三幅画,“又估算了一下,“我这边还有几幅别的客人先前定制的画作,我尽量会快一点给你绘完。” “这幅水墨画画完大概得等到两个星期以后吧,山水画还要再等一些时日。你两个星期之后过来看一看吧,不用交定金,到时候付款就行。” 她说完,又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温墨白,他的相貌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一身的儒雅气更衬得他稳重。刚刚得知了他是做记者这一行的,他的职业更让她为之敬佩不已。 她第一次见面就对温墨白那英俊的面孔产生了好感,此一刻,这感觉在心中弥漫得更浓厚了。 她不禁两眼花痴的看着温墨白:“温先生,没想到你家里是经商的,而你却是是做记者的。能在现在的时局下做记者,温先生你真的好了不起呀,我好崇拜你呀!” 温墨白微微一笑,“江小姐过奖了,温某人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只不过做记者是温某人这一生的理想。” 他顿了顿,又说:江小姐能画出这样优秀的画作,若说了不起,江小姐不是更了不起吗?” 温墨白那谦逊温和的笑容,不禁令江昕冉心神荡漾,本就喜欢他帅气的面孔,此刻他这带着魅力的笑容竟如同夺了她的魂魄而已。 而他又夸赞了自己,能被温墨白这种神一样的男人夸赞,她的内心更是激动兴奋不已。 她痴痴的望着温墨白,心念: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有魅力啊,我真的快要被他迷死了。而且他还夸了我,他还夸了我诶。我的天呐,这真的太让人激动了!温墨白并没有在意到她花痴的目光,只是大致的浏览了一下她展览厅里的画作,“既然这样,那温某人就不在这里打扰江小姐作画了。温某人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两个星期后,温某人过来找江小姐取画。” “好的。”江昕冉欣然:“那我送你出去吧。” 她又握住了温墨白的手臂,雀跃了起来,既然你是沐歌的朋友,那你以后也是我的朋友了。朋友之间,咱们就不用那么客套,先生,小姐的称呼了,这多别扭啊。你和沐歌一样,以后就叫我昕冉就行,而我呢,就叫你墨白吧。” 温墨白并没有任由江昕冉握着他的手臂,而是下意识的躲开了。 他毕竟还是礼貌的,轻轻的从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可以的。” 对于温墨白的躲避,江昕冉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在意。只当他是恪守礼数之人,不喜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墨白,慢走啊,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温墨白微微一笑,轻声道:“昕冉你回去吧。” 说着他便离开了江氏画廊,江昕冉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她一脸花痴地陶醉:“天呐,这世间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呐!” “小姐,你……”见江昕冉这个花痴模样,蔷薇不禁起疑:“你这是怎么了,平时没见你对谁这样过呀,你该不会……” 蔷薇大胆猜测,“你该不会是喜欢温先生吧?” “没错!”江昕冉丝毫不扭捏,爽朗地承认:“我就是喜欢上他了。” “啊?”蔷薇大惊:“可是,小姐,少爷他并不喜欢你和温家的人来往啊,你喜欢温先生……” “别拿我哥来压我。”江昕冉有些不悦,蹙了蹙眉,“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他管不着!” 说着,她又欣欣然笑了起来:“不过墨白是真的好,这个男人,我是追定了!” 第二十三章 静沐暖阳欢好时(一) 楚沐歌刚刚接手病人的这几天,工作十分得心应手。赵月萍是她接手的第一个患者,她自然十分的细心和耐心。 虽然不是赵月萍的主治医生,只是协助李慧青医治的辅助医生,但是她的细心和认真还是很受器重于重视。 这一天不用值班,还是像往常一样,下午四点工作结束,她离开医院回到楚公馆。 进了楚公馆后,楚沐歌是打算直接回到房间的,可是路过正厅,听到了父母与大哥在客厅的讲话声音,她便得知家里来了客人。 虽然她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能感觉到那种喜悦的氛围,父母好像很开心。 她不知道是谁来了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但看父母这般高兴的情形,应该是生意方面有了什么重大的收获。虽然她不懂生意上的事,但却心生好奇,于是就走了进去看一看。 她走了进去,虽然门是开着的,但她还是轻轻扣了扣门,“爸,妈,大哥,我回来了。” “哎呦,沐歌你可回来了。”见楚沐歌归来,林宛静立刻喜笑颜开忙拉过她,“来沐哥,快过来。” 她看到家里客厅的地上摆满了红色的箱子,长长一排大概有二十多个。箱子是用上好的檀木所制,绛红色的箱子溢着满满的喜气,“这都是些什么呀?” 她又看到江世儒坐在客厅里,正含笑望着她,不禁惊异,“世儒哥哥,你,这是……” “傻孩子。”林宛净看着楚沐歌那怔怔的表情,脸上含满了笑容,“世儒这是来下聘礼,向你提亲啦!” “什么?”得知此事,她心中一惊,看向江世儒,江世儒也面含微笑。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心中必然是欣喜的,一直心心念念的是世儒哥哥终于提出要迎娶自己,她自然是激动而又兴奋的。 可是他的行动似乎也太快了,都没提前与自己说一声,就下了聘礼,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哈哈。”楚恒源亦欢笑:“咱们楚江两家是世交,你和世儒又是青梅竹马。” “爸爸知道世儒从小便一直待你情深意重,你也很喜欢他。世儒这孩子能力强,心肠好,你要是能嫁到江家,必然是会享福的。爸妈和你大哥,也是很愿意让你嫁到江家的。” 楚沐歌才反应了过来,看着满地的聘礼,心情也激动了起来,“这,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江世儒站起身,轻轻走到楚沐歌的身旁,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做我的妻子吧,我保证会用我的一生去疼爱你,爱护你,给你享不尽的尊荣和安康。” “我……”对上江世儒那含情脉脉的眼眸,楚沐歌心中泛起了柔情,又惊又喜,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傻孩子。”林宛净笑言:“快答应呀,妈知道你是喜欢世儒的。” 江世儒又一次真挚地问:“沐歌,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望着江世儒那殷切的目光和赤诚的眼眸,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昔年。那个自己还是个学生,处处依赖他的时候。 虽然回国后,他们也曾发生过一些不愉快,可此刻那些不好的都如云烟一般,消散去了。此刻,他不是名利场上的江世儒,他只是她的世儒哥哥,只是她一个人的人世间。 她带着幸福而又欣悦的微笑,终于由衷而又感动地答应:“我愿意。” “太好了,沐歌!” 江世儒激动的拥住了楚沐歌:“从此以后,你就是我这一生中最爱的人,我会用我的一生,去疼爱你的。” 楚沐歌亦紧紧的抱住了江世儒,喜悦与激动弥漫了内心,“我相信。” “太好了太好了。”看着两个人如此相亲相爱,楚恒源亦欣慰:“世儒这孩子沉稳又精明,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能够把沐歌嫁给他,咱们是一百个放心的。” “儿子结了婚,这回我们的小女儿也要嫁人了,我们老两口也算是能享天伦之乐了。” “谁说不是呢。”林宛净亦欢喜:“前些年我和江老夫人谈天的时候,开玩笑的说过想把沐歌配给世儒,没想到竟真的有那么一天,世儒会成为我们楚家的女婿啊。” 江世儒紧紧的握住了楚沐歌的手,楚沐歌依偎在他的身边,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潮。面对父母声声不绝的赞许,楚沐歌既欣悦,又羞涩。 楚铭航亦走了过来,看着自家妹妹,“一直以来都觉得沐歌是个小孩子,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阁了。” 他又拍了拍江世儒的肩,叮嘱他:“世儒兄,我们家沐歌是自幼被我们宠大的,以后她家嫁到了你们江家,你可要好好对她啊。” “一定会的。”江世儒满面诚挚,“铭航大哥,你放心吧,以后沐歌就是我的妻子,我以后一定会用心的疼爱她的。” 他转身,对楚恒源与林宛净承诺,伯父,伯母,这些日子,世儒会用心的筹备婚礼上的事宜,世儒一定要给沐歌一个在整个天津城最盛大的婚礼。” “我现在和沐歌就把婚订了,择日我会将此事登报。精打细算,大概需要五个月的筹备时间。待万事筹备好,我将于明年三月正式迎娶沐歌过门,伯父伯母意下如何?” “自然可以。”楚恒源爽朗而应:“世儒做事我们向来是放心的,这些事情你就好好的去筹备吧,我们也会在这五个月内为沐歌准备好嫁妆的。” 江世儒又请求:“伯父伯母,世儒还有一些话想要单独对沐歌说,不知伯父伯母可否允许世儒带沐歌出去走一走?” “当然。”林宛净答应:“去吧,别回来得太晚就行。” “好。”说着江世儒便拉起了楚沐歌的手,带着她出了楚公馆。 第二十四章 静沐暖阳欢好时(二) 楚沐歌被江世儒紧紧握着手,此刻他的身影竟是那样的高大,好比能够予以她依靠终生一方天地。这种感觉弥漫在她的心间,既坚实,又温馨。 “世儒哥哥……”刚刚喃喃开口,望着他那明朗的面容,却红了脸颊,害羞的低下头去。 “沐歌。”他转过身,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 她微微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红着脸,有些羞涩地开口:“世儒哥哥,你怎么动作这么快,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好吗?”江世儒微微一笑,摸着她的鬓发:“没有提前告诉你,不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楚沐歌的手附上了江世儒的手,“世儒哥哥,我一直都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的,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等到这一天。世儒哥哥,没想到你对沐歌竟然这么用心,沐歌真的很感动。” 江世儒将楚沐歌揽到了怀里,“你是我一直都牢牢放在心上的人,我不对你用心,还会对谁用心啊。” “而且四年前的时候我不是就对你说过吗,我会一直等着你的。我会想着你,念着你,等你学成归来的哪一天,我的心里一直放着你一个人。” 此情此景,楚沐歌心中本应该是感动的,可此时此刻她心中竟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与不适。 她虽然开心能够嫁与江世儒,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想眼前看到的那样美好,甚至觉得还会有什么事在期间发生。 虽然江世儒说得情真意切,但她总觉得他并非发自真心。 她很依赖他,也很感动他对她的情意。可自从回国后发生了那些事后,她便不再像从前那样相信他了。 她下意识的挣开了江世儒的怀抱,蹙了蹙眉。 江世儒本以为她会欣然接受他的拥抱,却不想她竟推开了自己,他对她肢体上的拒绝大为惊异,又察觉到了她脸色的异样,“怎么了沐歌,我说错什么了吗,还是你……” “不是的,世儒哥哥。” 这样的心思自然不能让他知道,她便连忙解释,“不是你,我很感动你对我的情意,但是……” 她凝神:“我总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快,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忐忑,总感觉我们的婚事没有想象的那样顺利,所以我……” “嗐,你想的太多了。” 江世儒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含着笑意:“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我你还信不过吗,我保证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到时候让你做天下最美的新娘。沐歌,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的。” 楚沐歌颔首,江世儒对自己这样的情深,自己是不应该怀疑的。 “能得世儒哥哥待沐歌这样真心,夫复何求?我早听昕冉说过,世儒哥哥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哪怕又无数名门闺秀为你倾心,你却仍然没有要娶亲的想法。” “却原来,你一直都在等着我。” 江世儒揽着楚沐歌,眸中映着深情:“当然啊,我四年一直都在等着你的。那些名门闺秀再好又如何,也不过是别人眼里的优秀。在我看来,这天下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及得上你。” “再过五个月你就正式的成为我们江家的人了。做了我的江家的少奶奶,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把最好的都给你。” “婚后如若你还喜欢你的职业,便继续留在医院做医生。如若你不想工作了,想做一位相夫教子的妻子,那你便留在江公馆陪着奶奶和我们的孩子,凭我一个人赚的钱一样可以养得起你们。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可以,好不好?” “嗯。”楚沐歌满心感动,望着这样理解自己,体贴自己的世儒哥哥,楚沐歌心中荡开了涟漪,“世儒哥哥,你待我真好,我好希望以后我们可以永远都这样。” 江世儒拥着楚沐歌,“会的,我会一辈子都对你这样好的。” 两个人站在丽珊桥上,静静的望着丽珊河中倒影着的月光。 此情此景,本应是温情无限,可不知为何,楚沐歌心中竟莫名的忐忑了起来。 面对江世儒的突然的提亲,她固然激动开心,但毕竟太过突然。而此刻,她心中也生出了一种强烈不安的感觉,总感觉事情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般顺利。 她只当是自己初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心情,便尽量打消心中的不安。 只对自己说,安心等待便好,没有什么可不安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他的妻子。 第二十五章 静沐暖阳欢好时(三) 清晨,温墨白在报社的办公室中整理稿件。 “墨白。”四十岁的社长拿了一份文件,交到温墨白面前。 “这是今天要登报的内容,你把这件事写成一篇文章,然后我们发行。写完之后,你今天就没有工作了,你就可以去看你母亲了。” 温墨白只当是寻常,便接过了稿件,“好的,社长,我马上就写。” 社长又一次叮嘱:“这是江家少爷要登报的内容,他可是商界翘楚,是津城赫赫有名的商户大家。江少爷一再叮嘱,一定要认真写这篇文章。” “墨白你的文采在们报社里算是最好的了,所以这篇文章要你来写,你一定要认真写好。” 温墨白坐下后,仔细看了看稿件需要登报的内容,看着看着,不禁脸色骤变。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原本平静的面色也不禁变得煞白。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不可能的,这简直是一个玩笑,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白色的稿件上,一排黑色的字迹犹如利刃一般刺进他的胸口,让觉得天旋地转。可那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他没有办法自欺欺人,这一切都是事实。 那一行字竟是那么的刺眼:江氏钱庄经理江世儒,与楚氏商行千金楚沐歌,现宏达医院任职女医生正式定亲。二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四年跨越国界的等待,才子与佳人终成眷属。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又为何会突然定亲?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不,她那样温婉的人,怎么可能可能会欺骗自己。她和江世儒定了亲,难道他与她之间就…… 罢了,都是自己会错了意。 回想起从前相处的种种,他才幡然醒悟,她虽然对自己真诚,但是一直以来,都只是拿自己当知己好友对待的。 她虽然思想新潮,但一直恪守礼数,从没有半分逾越之举,也没与他有过半点暧昧。她劝慰自己,与自己漫谈,也不过是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那一种情愫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想起那天在咖啡馆的谈话,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喜欢的人都是江世儒。 她与江世儒青梅竹马,认识了十几年,而与他也不过相识了几个月,自己与她之间的情谊,哪里能抵得过她与江世儒之间的情谊?也许他们之间才是真心相爱的吧,也许她是幸福的吧,而他从头至尾…… 可是,他对她已经…… 他之前一直不清楚,他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对她超凡脱俗的青睐,亦或是知音难觅的珍惜。 但是,都不是。 直到他看到稿件上的信息后,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对她的情愫已经蔓延到了内心的深处。也许他早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只是到了现在,他才清楚自己的感情。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对她的感情哪怕是再深,都不会有任何结果了,都已经没有用了。 假如,他早一点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 早一点告诉他自己对她的情愫,那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可惜没有假如,木已成舟,一切都没有办法改变了。 那样超凡脱俗的女子,那样清丽如梅的女子,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他心思的女子,就这样离自己远去。 他与她,已再无可能。 他手握着稿件,连声音都带着些颤抖:“江先生与楚小姐定亲……” “对呀。”社长边翻阅书籍,一边赞叹,“江先生与楚小姐都是名门望族,那两个人能终成眷属,也是一件喜事。咱们报社里呀,已经很久没有登过这样的喜事了。” “也对。”温墨白自嘲地笑了笑:“这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既然她已经心有所属,那就祝福她吧,那样一个超凡脱俗的女子,是应该得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的。 如果没有这样的可能,那做朋友也是好的。这样,自己也不算是真正的失去了她。 可是,要自己亲手为他们的亲,知是写赞词登报,让自己如何能做的到? 社长抬头之时,发现了温墨白煞白的脸色和额头的汗珠。忙关切而问:“墨白,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这么差?是不舒服,还是有什么心事?” “我……” 他也只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我是在想我妈的病情……” “这样啊。”社长体恤他的孝心,“你既然实在担心你母亲,就快去医院看他吧,今天的文章就不需要你写了。” “好。”温墨白着实无法下笔为楚沐歌与另一个的婚事写赞词,他站起身,对社长沉声道了声谢:“谢谢社长体恤,那墨白就先去了,待母亲病好后,墨白一定会补上工作的。” 他出了报社,失魂落魄地过了马路,走到对面的医院。此时此刻,他正如六神无主一般,似乎在他的眼里,整个世界都是浮浮沉沉的。 因为没有看路,差一点撞上对面行来的自行车。 “喂!”那车主见他不看路冲了过来,也不惊了一下,还好及时及时刹车,才没有撞到他身上。 那自行车的车轮距他也只有半寸的距离,他才停住了脚步。不禁滞在了原地,目光都是呆呆愣愣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呼,还好。”没有撞到他,那车主松了一口气,却忍不住对他暴躁地怒喝:“没长眼睛啊你,不知道看路的吗?” “啊!”温墨白方才回过神,连忙不住地向那车主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呵!”那车主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冷哼一声,就骑着自行车继续前行了。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向医院走去。 第二十六章 静穆暖阳欢好时(四) 当他走到了母亲的病房门口时,却不由自主地滞住了脚步,怎么也无法走进病房。他是在怕,在怕会在母亲的病房中见到楚沐歌,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已经定了婚的她。 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吸了一口气,踏入了病房之中。 “墨白,你也来了呀?”却不想,病房中并没有看到楚沐歌,只有自己的大哥温墨非在照顾着母亲。 “嗯。”温墨白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话。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赵月萍对温墨白此刻的到来感到很惊异:“你昨晚不是跟我说你今天上午有工作吗?怎么现在过来了?” “哦。”温墨白解释,“社长看我担心母亲的病情,便取消了我今天的工作计划,让我来看母亲。” 他面色沉重,声音也沉沉,没有有丝毫的活力。 “赵阿姨,热水已经烧好了,快些服药吧。”话音刚落,便听到楚沐歌那轻灵的声音。 听到了楚沐歌的声音,他心中不经一颤,想转过头去看她,但却又不敢转过头。可是哪怕他不转头,她也还是会走到他的他不面前的。 “赵阿姨,吃药吧!”她把水和药都递给了赵月萍。 “谢谢你,楚医生。”赵月萍接过水和药。 她转过身,看到温墨白,亦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墨白,你也来啦!” “嗯。”温墨白应了一声,眼中似露出了一抹酸涩。 在医院当职的时候,她穿着白色的工作服,但却依然掩盖不了她那清丽的外形和超凡脱俗的气质。 此刻看到她,温墨白的心中有喜悦,有悸动,也有心酸和无奈,心中竟如五味杂陈一般。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楚沐歌的身影,越看便越心酸,越看越舍不得。 这样好的姑娘,终究是要嫁给旁人的了。那个能够娶她为妻的男子,该有多幸运啊,只可惜这个人不可能是自己了。 “温先生。”主任李慧青走了进来,对他们说道:“我要给这位太太做康复治疗了,麻烦二位温先生出去等候一下。” 温墨非与温墨白同时点点头:“好。” 楚沐歌在一旁不忘问:“主任,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的。”李惠青摇了摇头,“你先回办公室做工作记录吧!” “好。”楚沐歌与他们两人一同出了病房。 回过头,温墨白看到楚沐歌要走还没有走开的身影,连忙叫住了她:“沐歌!” 他这一声叫得极为急切,倒把楚沐歌吓了一跳,“怎么了,墨白?” “噢。”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于激动,以至于惊到了她,便放缓了语气:“没什么事,想与你说几句话。” 他缓缓走到她身边,吸了口气,“沐歌,听说你和江家的少爷要订婚了?” “咦?”此事还没有宣扬出去,温墨白竟然知道,楚沐歌生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温墨白说道:“你们的订婚之事需要我们报社写文章登报,我刚刚看到了。” “这么快呀?”闻言,楚沐歌欣喜而又羞涩,脸上泛起了红潮,“我都不知道,没想到世儒哥哥竟然这么快就要把此事登在报纸上了。” 瞧见楚沐歌那小女儿羞涩的模样,温墨白的心霎时间便凉了。她这样欣喜而又娇羞的深情,一定是很喜欢那个与她订了婚的人的。 他的眸光黯淡了下来,声音中也带着几分苦涩:“江少爷真的是好福气,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女孩做妻子。” 楚沐歌轻轻一笑,她的眼眸中含满了喜悦与柔情。 她这娇羞可人的模样让他的心不禁为之跃动了一下,这个样子的她竟是那样迷人,让他情难自禁。 可是,那心刚刚一跃动,便瞬间又沉了下来。 她眼眸中的柔情,终究不是予以他的。任凭她再怎样美丽迷人,也终究是他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 罢了,他终是深深了吸了口气,从口中深深的道出:“沐歌,祝你幸福,愿你与江先生百年好合,白首偕老。”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有如万钧之重,直直坠入他的心底。 楚沐歌含笑,“墨白,谢谢你。” 她顿了顿,又继续开口,“墨白,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工作没有做呢。” 目送她的背影从转角处消失,他的心中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落寞失意。 她竟好比天上的流星一般,从自己眼前快速的滑过,绽放了绚丽的光彩,而后,又从眼前消失而去。 哪怕,这绚丽的光彩在眼前只绽放了一霎那,也会教他为之魂牵梦萦,恋恋不忘。 医院的长廊中,只有他一个人,静静地对着楼梯的转角处默默出神。 而后的日子里,温墨白还像从前一样,该工作时便工作,该照顾母亲时便去照顾母亲。这样的日子和从前没有什么差别,他做什么事情也都还像以前一样认真,只不过,自从得知楚沐歌订了婚的消息之后,他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做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么旺盛的精力了。 楚沐歌与江世儒订婚的消息还是由明启报社登在了报纸上,但文章却不是由温墨白来写的。 由于两家的家世显赫,消息刚登报不久,就传遍了整个津城城,全城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刊写婚讯报纸上刊载着一张江世儒与楚沐歌的照片,二人双手紧握深情对视,仿佛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第二十七章 静沐暖阳欢好时(五) 当温墨白拿到这张报纸时,似乎整个人都陷入到了黑暗中。 看着那个她魂牵梦萦的女子,与另外一个男子深情对视的照片,他们竟是那样的恩爱。而他的心,却在隐隐作痛。 其实自己对她早已情根深中,只是自己发现的太晚了,直到这一刻,她已经成了别人的未婚妻子,他才真正的明白。这一刻,说什么都迟了。 母亲还需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他也还需要去医院继续照顾着母亲。 只不过自从得知楚慕歌订婚后,他便不像以前那样经常去看母亲了。 哪怕是放心不下母亲,也只是找不是楚沐歌不当职时候去看望。 因为他怕,他怕一看到楚沐歌就会忍不住心动,然后心痛。 这一天傍晚,家中无人,父亲和大哥在商行工作,母亲在医院。只有温墨白一个人在温公馆,坐在亭子中,一边望着苍茫的夜色,一边独自饮着杯中酒。 望着夜色将至未至的天空,这一片苍茫之意让他心中生出无限的落寞之感,更添了一层孤独无助的感觉,似乎自己已经被全世界抛弃。 他一边饮着酒,一边喃喃自语:“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让我为之心动的女子,可你为何要嫁与旁人为妻。都怪我太晚明白对你的感情,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懂我的理想和抱负,若是你不在,我的心事又将说与谁听?” 一个人默默的与冷风相对,能回应他的,也只有这飒飒西风。 “诶,墨白你怎么在家里呀?”不知何时,温墨非已经走了过来,他是何时到来的,温墨白竟然也没有发现。 温墨白低着头,带着几分郁郁的沉声:“今晚她在,我还是不要去了吧,我不想面对她……” 他这模凌两可的话让温墨非听得头脑发懵,他完全没有听明白文墨白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怔道:“你在说什么呀,你不想面对谁啊?” 温墨白口中喃喃:“一个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人……” 温墨非看着温墨白沉郁的面容和身上沉沉的酒气,一眼便看出了他是有心事,不然他不会这样一个人喝着闷酒的。 他不禁担心:“墨白,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你跟大哥说一说,别一个人在这里借酒消愁了。” “没……没事。”温墨白带着几分酒意,迷迷离离的答道。 “哎呀。”温墨非夺过了温墨白手中的酒杯,蹙起了眉:“你别瞒大哥了,你一遇到心事就会喝闷酒的,你快告诉大哥,你遇到什么事了,大哥帮你分分忧。” “唉。”温墨白长叹了一口气:“没有人能帮得了我的。” 温墨白没有说,温墨非便擅自猜测:“是你与爸又吵架了,还是担心萍姨的病情,亦或是你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问题。” 他想了想,又否认了去:“这也不能啊,爸一直在商行工作,你已经与他好几天没有见面了,怎么可能与他吵架。”“萍姨的身体也恢复得越来越好,你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工作一直顺心顺意,哪还有什么烦心事。你究竟这是怎么了?” “都不是。”温墨白站起了身,望着暮色苍茫的天空:“是因为她呀,那个唯一让我心动过的女子,可是她已经与别人订婚了……” 想了想温墨白刚才的话,他才恍然大悟:“你该不会喜欢的人是楚医生吧?” 温墨白一惊:“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真的是楚医生呀。”温墨非有些无可奈何:“你的那一点心思,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在医院的时候,你便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楚医生,目光与她片刻不离,你那眼眸中的情意,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还有,这个时候你本应该是去看萍姨的,可是你说你不想面对她才没有去的,大概是今晚楚医生当职,是你不想面对楚医生才没有去吧。” “大哥,你都看出来了。”温墨白苦笑了一下,垂着眼眸沉沉而言:“可是她却不知道,她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她心里的那个人又不是我。” “唉。”温墨非叹了口气,拍了拍温墨白的肩膀,安抚道:“墨白呀,大哥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的,感情上的事情不能勉强,她既然心有所属,那你就放下吧。” “她与江家少爷定亲之事已经满城皆知了,你再多情也没有意义,世界上的感情就是这样的,落花有意,流水未必就有情。你还是趁早放下,找一个真正两情相悦的人吧!” 第二十八章 静沐暖阳欢好时(六) 温墨白还是不愿相信:“我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我与她第一次偶遇是在列车上,那一次太匆忙,我竟然不知道她的姓名。” “第二次与她偶遇,是在庆功宴上。原以为人海茫茫,在这偌大的津城城内与她再见之日遥遥无期,却没想到那么快又相遇了,这真的是我们之间冥冥注定的缘分。”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最懂我的心思,我也只有见了她才会散尽心中所有的阴霾。” “我当时还不清楚自己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我真正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别人的未婚妻子了。” 温莫非听了温墨白这发自肺腑的陈述,也不禁为之感叹,“大哥知道你重感情,可是她已经订婚了,你就不要再想他了,你现在再借酒消愁,她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是不是?” “你还是趁早的放下她,振作起来,去等待那个真正属于你的一心人吧!” “可是除了她,还会有别人吗?除了她,还可能有别人这么懂我吗?”温墨白任由冷风吹拂在面孔上。 “罢了。”最终他还是认命地低下头:“既然她幸福,那我就祝福她吧。我喜欢她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对她的感情就默默的埋在心里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将一切沉重的包袱卸下,转过头对温墨非:“大哥,你放心吧,我没事。过了今晚之后我就不会再想她了。” “嗯,这就对了。”温墨非拍了拍他的肩:“你能想明白就好好了,我也不与你多说了,我要去取信件去商行了。你也别喝闷酒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温墨白只道了一个字:“好。” 温墨非说罢就离开了,只余他一个人面对着苍茫的夜色。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也只是喃喃道了一句:“只要你喜乐安康就好,而我……我对你的感情就永远的埋在心底吧。” “沐歌,你看这一张怎么样?”江氏画廊,江昕冉手持一张她为江世儒与楚沐歌作的画,并对楚沐歌问。 “嗯,这个不错,昕冉你画的真棒。”楚沐歌接过画卷,看了看,连声赞叹道。 那是一张江昕冉为楚沐歌和江世儒作的画,那是一张具有西洋风格的水彩画,画中的楚沐歌与江世儒如深情对视,沐浴海边的暖阳。旁边有提字“一生所爱,唯有沐歌。” “哈哈。”江昕冉欢笑着:“我也觉得这个画的最好呢,这大抵是我有生以来画的最好的一幅画了吧。” 楚沐歌亦悦然:“不愧是我们江大画师,画什么都惟妙惟肖。” 江昕冉翘了翘嘴角:“那当然,我江昕冉是谁呀?而且呀,这幅画是我给我大哥和嫂子画的,那必然要画到最好了。” 楚沐歌又欢喜又害羞地低下了头,“昕冉,我现在还不是。” 江昕冉继续欢声说着:“现在不是,不过马上就是了,你早晚都要入我们江家的。” 她说罢,又不禁感叹:“我哥对你可是真的用心了,他反复叮嘱过我无数遍,一定要把这幅画画好,而且这题字:一生所爱,唯有沐歌,也是他叮嘱我一定要加上去的。” 楚沐歌满心欢欣:“世儒哥哥待我的好,我都明白,我也一定会好好珍惜他的。” 她虽然欢欣,但是前几天心中的慌张一直在心中没有散去。 无论她如何安抚自己,都没有办法卸下心中的不安,她总是觉得这将为人妇喜悦之感不真实,甚至觉得还会又什么意外发生。 越要靠近婚礼的那一天,她心中的惶恐便更甚。 想到这里,她不禁凝重了面色。 江昕冉发现了她的面色,忙握住了她的手臂,“沐歌,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楚沐歌抬起头,望着江昕冉,对她倾诉了心里的不安:“昕冉,我不知为何,自从世儒哥哥向我提亲后,我的心里便一直不安,我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哎呀。”江昕冉却是一脸的无所谓,轻声安抚:“没事的,沐歌,女孩子家嫁人前可能都是这样的。” “沐歌,你不要想太多,江家上下你都这么熟悉,而且又不是远嫁,你怕什么呀。你呀,安心等着我哥筹备婚礼就好。” 江昕冉这样说,楚沐歌也只能点点头:“嗯,是我多心了,我安心等着世儒哥哥就好,其余的我什么都不想。” 可是心中的不安仍然没有散去,毕竟江世儒比起四年前的变化,自己是不能说给江昕冉的。罢了,不要想了,他混迹商场,历经沉浮,自然是会有变化的。 只要他待自己的那颗心没有变,那他就是自己要嫁的世儒哥哥。 “哎呀。”江昕冉说着,又不禁赞叹,又仰面望着天花板憧憬:“沐歌,我都忍不住羡慕你了呢,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遇到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啊!” “你一定会遇到的遇到的。” 楚沐歌笑了笑:“昕冉你这么好的女孩,早晚会有一天遇到属于你的良人的。我瞧着连升学长待你就不错,你不妨考虑一下他吧。” “不,不能是他的。”江昕冉摇头:“我们两个只是好朋友而已,怎么会是他呢?” 说着她又满眼花痴地上扬了嘴角:“其实呀,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长的是真的真的很好看,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好看的人呢?” “真的吗?”楚沐歌听了,心生好奇:“昕冉,你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了,快告诉我他是谁,他怎么样?” 江昕冉俏皮一笑:“我先不告诉你,等我把他追到手了,我再告诉你吧。” “好吧。”江昕冉不说,楚沐歌也没有多问:“那我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第二十九章 落花有意水无情(一) 江心冉粲然一笑,没有说话,继续装裱着那幅画。 她一边装画,一边感叹:“不过话说回来啊,这关系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沐歌,你我是多年的好友,而且我们年龄同岁,这转眼间我就要叫你嫂子了,你还比我长半个辈分呢,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楚沐歌捋了捋发丝,面容略为羞涩:“现在还不是呢,等我真正的嫁给世儒哥哥的时候,你再叫我嫂子吧。” “好吧。”江昕冉继续叽叽喳喳着,“那在你过门之前,我变还像以前那样叫你沐歌,等你什么时候进了我们江家的门,我再叫你嫂子吧。” 说着,她又欣然一笑:“不过呀,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上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跟我哥的这点小心思了,那个时候我就巴不得你快点入我们江家的门走,做我的嫂子呢。” “咱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以后又都是亲戚了,你我见面也就更方便了,你说是不是呀?” “当然啊!”楚沐歌亦满心欢悦:“你,世儒哥哥,江奶奶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以后我要一直守在你们身边,要你们永远的陪着我。” 江昕冉更加欢快:“那是一定的,我们是一家人,是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偏偏恰巧这一日,就是温墨白在江昕冉画廊订画后,该要取画的那一天。也偏偏恰巧就在这一刻,他来到了画廊。 “小姐。”丫鬟蔷薇带着温墨白走进了江昕冉的画室:“温先生来取画来了。” “哎呀,墨白你来啦。”见到温墨白,江昕冉当即喜笑颜开:“墨白,你快坐。” 然而温墨白进入画室后,第一眼便瞧见了端庄而又优雅的坐在一旁的楚沐歌。 哪曾想,明明自己越刻意避开与她相见,偏偏就越容易见到她。见到她他的心还是会悸动,在悸动的同时也会苦涩。 与她那澄澈的双眸对视上,他不禁怔在了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她先开的口:“墨白,你也来了。” “嗯。”温墨白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 “墨白是来取画的。”江昕冉替他说:“他在我这里定制了水墨画,正好今天是取画的日期。沐歌,墨白说是你把我介绍给他的,我真得感谢你给我拉拢了一个大客户呢。” 她说着又看向温墨白,眼中是尽是了热情满满,又带了些花痴的神色。 在她眼里,或许这就是喜欢。 她和楚沐歌不一样,面对喜欢的人,亦是生龙活虎,从来不会脸红羞涩。但是楚沐歌和温墨白都没有发现她的这点情意。 楚沐歌了解江昕冉,她就是这样热情的性子,对谁都是热情满满。她见了温墨白这样喜笑颜开她觉得再正常不过,自然不会觉得她对温墨白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而温墨白的一颗心都在楚沐歌的身上,又哪里会注意到她的这点小心思。 她说着又转身:“墨白啊,你的那幅画我已经画好了,只不过还没有压膜。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把它压上膜,然后给你拿回去。” 温墨白没有表情:“既然是这样,那我便改日再来吧。” 他不想留在这里,是因为楚沐歌也在这里,他不想再因为自己再看到她而乱了心神。 “不用的。”江昕冉却阻止:“你不用走,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可以把它压好膜了。你在这里先坐一会儿吧,要不然你还得再大老远的跑过来一趟。” “好吧。”既然江昕冉都这么说了,他是自然是不能离开了,于是便依言走到了座位处坐好。 “诶,墨白。”江昕冉又转过头,拿着自己刚画好的那幅楚沐歌与江世儒的水彩画:“正好你在,你也帮我看一看这是我刚刚为我哥哥和沐歌画的水彩画,你觉得怎么样啊?” 温墨白接过画卷,他只看了第一眼,心便猛烈的一震。 虽然只是一幅画而已,但是看着画中的楚沐歌与江世儒恩爱的样子,他的心中还是忍不住难受。 那一句“一生所爱,唯有沐歌”,更让他心被刺痛。 他抬起头去看沐歌,楚沐歌的双眸中泛着柔情,脸上泛着红潮,低头含笑。 明明越不想见到什么,偏偏就越会见到什么,看着她那样幸福而又娇羞的神情,他仿佛整个人被堕入了冰窖一般,那种寒凉入骨的感觉,让他万分难受。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违着心道一句:“昕冉的画技不错,沐歌于江先生也很是般配。” “那是啊!”江昕冉笑嘻嘻:“过不了多久,沐歌就是我的嫂子了。” 看着喜悦的两个人,温墨白怔怔的又问了一句:“婚期……是在什么时候?” 楚沐歌微微低首,“还早呢,是在明年三月。” “哦。”温墨白只是是寻常的应了应,复又沉声启齿:“那便提前祝福你们了吧。” 楚沐歌温声而笑:“谢谢你,墨白。” 第三十章 落花有意水无情(二) 江昕冉在一旁欢声提议:“婚礼的那一天,你也要来呀,你是沐歌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对吧,沐歌?” “当然啦。”楚沐歌自然是极其乐意:“墨白也是我的知己好友,我自然是诚心邀请你来的。婚礼之前我是会发邀请函的,那一天,你也一定要来呀!” 闻言,温墨白先是一怔,随后又呆呆开口:“自……自然。” 此时此刻,他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开心的是,她还是一直当自己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的。可是她却邀请自己参与她与别人的婚礼,她要他怎么能够承受得住? “哎呀,对了。”楚沐歌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了身:“世儒哥哥让我三点过去与他选婚纱,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墨白,昕冉,那我先走了。” “好的。”江昕冉应着:“快点去吧沐歌,别让我哥哥等你久了。” 选婚纱……她此刻大概是最幸福的吧?他尽管无数次劝说自己,看到她幸福,他就应该放手。可是他终究是无法做到真正的不难受。 心中的寒凉更甚一层,他也只是沉声的到了一个字:“嗯。” 楚沐歌轻轻地道了声:“回见。”便匆匆地走下了楼。 “哎呀。”江昕冉看着她欣喜的样子,不禁感叹:“你看沐歌,现在多幸福啊,不知道这样的幸福什么时候能轮得到我。” 而温墨白也只是望着楚沐歌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墨白,你的这幅水墨画画我昨天就已经为你画好了,另外两幅山水画也快画好了,你再过两三天就过来取吧。” 江昕冉一边给水墨画压着膜,一边絮絮着:“我原本打算今天上午就给你的画把膜压好的,可是啊,我哥非得这个时候来,让我今早就赶出他和沐歌的水彩画。” “他说让我一定要画的又好又快,他要拿这幅画贴到她和沐歌新房的卧室上,还说我必须把一生所爱,唯有沐歌这几个字写得特别漂亮。我是学美术的,又不是学书法的,他也真是的。” “对沐歌什么事都这么上心,反倒对我这么严苛,我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妹妹啊?”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我有什么办法呀,我只能先把你的画搁置一下,尽早赶出他和沐歌的话了,所以就留到了现在。” 江昕冉絮絮不停的说着,可是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望着楚沐歌消失的楼梯转角处,怔怔出神。 江昕冉没有听到温墨白的回应,便抬起头去看他,见他在默默的出神,便呼唤道:“墨白,墨白?” 温墨白还是没有回应,她便大声地叫了一声:“墨白!” “啊!”温墨白被吓了一跳,方才回过神,有些怔忪地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江昕冉见他这副呆愣的神情,不由得诧异:“墨白,你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我叫你你都没有听到。” “啊,对不起。”回过神后,温墨白只是歉然:“我我刚刚在想工作上的事,没有听清楚你说的话,昕冉,真的对不起。” 江昕冉也没有太在意,“好了,没事,不用为这点小事给我道歉的。” 温墨白还是呆呆怔怔的模样:“画压好膜的没有啊?” “快了。”江昕冉说道:“再等三分钟就可以了。” “昕冉,在做什么呢?”闻得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呼唤他。 江昕冉转过身,瞧见身为教书先生的好友洪连升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衫,走进了她的画室,她诧异:“连升学长,你怎么过来了呀?我不是跟你说一会儿我去学堂找你吗?” 洪连升脸上带着温厚的笑意,“课已经上完了,我也在学堂闲着没有事,就提前过来先找你了。” “哦,那你先在一旁坐一会儿吧。”江昕冉一边压画膜一边对他开言:“我这边还没忙完,你先等一会儿吧,马上就完事了。” “好。”洪连升依言,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 江昕冉与洪连升是中学就相识的好友,他大她两届,她一直称他为学长。 两人三天前便约好,今天下午三点,洪连升下班后,二人一同去为学堂的学生选购教具。 原来说好,是江昕冉等到三点的时候到学堂去找洪连升。可是洪连升提前下了班,心中想念江昕冉,就先一步到画室找江昕冉。 他瞧见温墨白坐在亦坐在一旁,看温墨白的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略显肃穆,料想大概是一个知识分子。 于是便随口问了句:“昕冉,你这里还有客人呀?” “是的呀。”江昕冉看了一眼温墨白,兴高采烈地向洪连升介绍:“这位温墨白先生是温氏商行的二少爷。你别看他年纪轻轻,人家可厉害了,可是报社的出类拔萃记者呢。” 她说着又轻眯着眼睛,望着温墨白,甜甜而笑:“他也是我的……朋友。” 她说道“朋友”二字的时候,声音带着娇柔,望着温默白的眼睛里也含着膜拜。 虽然这只是不经意的一个神态,但却还是被洪连升发现了异样。江昕冉对任何人,包括对他都不会有这样的神情的。而且说起温墨白的时候,江昕冉的眼睛里满是自豪。 洪连升当即便意识到了异样,江昕冉对温墨白,很有可能又是不同寻常的情愫,他心下当即便一沉。 第三十一章 落花有意水无情(三) 江昕冉又向温墨白介绍,“墨白,这位也是我的好朋友,对面学堂的教书先生,洪连升。” 江昕冉向温墨白介绍自己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兴奋,而只是稀松平常的道了简简单单一句话,洪连升听了的心里不禁又是一沉。 却也只能礼貌的向温墨白打个招呼:“温先生,久仰。” 温墨白满心都是楚沐歌的事情,也无心在乎其他的什么人,什么事。也只是平平的道了一句:“洪先生好。” “好啦,搞定。”江昕冉将压好膜的画递到温墨白手中,“墨白,你的画弄好了,你拿好啊!” 温墨白接过,“好的,谢谢。” 江昕冉的目光片刻不离温墨白的眼睛,又柔声启齿:“你那两幅山水画,我也马上画好了,三天之后吧,就三天之后你过来取就可以了。” 江昕冉的那一点小神情全被洪连升看到了眼里。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江昕冉对任何人都没有过这样娇柔的说过话。她该不会真的是…… “好。”温墨白颔首示意:“那我先告辞了。” 江昕冉笑着对他招招手:“好的,回见。” 说罢,温墨白就拿着画卷走下了楼梯,离开了画廊。 江昕冉望着温墨白下楼的背影,满面花痴地痴笑:“他真的好帅呀……” 闻言,洪连升不禁惊异而又惶恐的看着江昕冉,蹙起了眉:“昕冉,你不会对温先生……” 江昕冉莞尔一笑,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书桌旁,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素描画,递给洪连升,俏声说:“连升学长,你看怎么样,我画的好不好?” 洪连升接过那幅素描画,见得是一幅肖像画,画中的人物,正是刚刚离开的温墨白,他的神态相貌都被江昕冉刻画的惟妙惟肖。 他心中猛然一震,看向江昕冉,犹豫了一下,终是那不敢问的话,问出了口:“昕冉,你……你是不是喜欢温先生?” “是的,我是喜欢他。”江心冉粲然一笑,拿过洪连升手中的画,“他长的那么好看,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而且啊,下一次我就打算拿这一幅画像,向他表白。连升学长,你说我会不会成功呢?” 江昕冉话音刚落,霎时间,洪连升的心便如冰冻了一般。 见洪连升怔怔的不说话,江昕冉摇了一下他的手臂,“连升学长,你想什么呢?” “啊!”洪连升回过神,“没什么,昕冉,我们快走吧,一会儿商场就关门了。” “好。”洪连升没有回答江昕冉,江昕冉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便与他一起下了楼梯,走出了画室。 三日后,温墨白又来了江氏画廊取画,江昕冉便把已经压好膜的两幅山水画交给了他。 “昕冉,谢谢你。”温墨白接过山水画,简单地道了个谢,“感谢你的画作,若无事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一下。”温墨白刚转身欲离开,便被江昕冉拉住了手臂。 温墨白下意识的从她手里抽出了手臂,看着她,略微诧异,“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江昕冉莞尔一笑,转过身,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她为温墨白画好的素描画,双手递与他,“墨白,这是我送给你的,是我很认真的为你画的。” 温墨白愣愣的接过了江昕冉递给他的素描画,那画中的人物正是自己,自己的相貌和神态都被她刻画的惟妙惟肖,很显然是用了真心去画的。 面对江昕冉突然的赠画,他不禁有些诧异,“昕冉,你为什么突然送我这幅画呀?” 江昕冉眼中满是喜悦,“因为你值得呀,我看了你的第一眼,就把你的相貌印在了我的心里,我不需要看到你,就可以把你画的栩栩如生。” 她的话语中已经若隐若现的表露了自己的情意。 然而,温墨白还在为了楚沐歌的事情而惋惜,并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情意,只当是作为朋友的礼物,“既然是这样,那这幅画我便收下了,昕冉谢谢你的好意。” “其实……”江昕冉握着袖口喃喃而语:“我还有一件事情在心里一直想要对你说的……” 见她这副神情,温墨白生奇“什么?”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一眼不眨地看着温墨白,“墨白,其实我喜欢你!” 温没白心中一震,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江昕冉再热情,但对于告白这件事,她还是有一些害羞的。 她低下了头,真诚地陈述:“墨白,其实我看了你第一眼就对你生出了一种浓浓的好感,你长的真的很好看,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那天你到我的画廊来订画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了你。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准备这幅画来向你告白的。” “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呀,所以,你……你能接受我吗?” 江昕冉的性子率真,不会说什么推心置腹的言语,这样寥寥几句的告白,倒是显得有些潦草,但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 第三十二章 落花有意水无情(四) 对于江昕冉突如其来的告白,温墨白也许心中是会有一些感动的,但是他绝不可能答应。 他满心都是楚沐歌,哪怕知道楚沐歌已经成了别人的未婚妻子,但却还是没能真正的放下对她的感情。 万万没有想到,在他本就心情沉闷的时候,江昕冉又突然插进来了这么一个告白,让他本就烦忧的心更加的心烦意乱。 可是江昕冉却是真诚的,他又不能伤害到江昕冉,此刻他的心里很是杂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他蹙了蹙眉,也只得深吸了一口气,沉沉摇了摇头,“昕冉,我……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 “为什么?”江昕冉那热情高涨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她的眼中满是失落:“墨白,我们已经认识那么久了,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尝试着了解我,喜欢我?” 温墨白无可奈何,也只能表示歉然:“抱歉,昕冉,谢谢你对我的情意,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喜欢变就是喜欢,不喜欢便就是不喜欢,这是勉强不了的,我不能欺骗你的感情。” 江昕冉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声音中还带着些颤抖:“你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能给我,难道是我不好吗,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告诉我,但我对你的喜欢是认真的。” “不是的。”温墨白否认:“昕冉你很好,你热情善良,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可是感情上的事情勉强不得,我真的不能强迫自己去接受你,也不能去欺骗去伤害你。” 说到此处,温墨白自己也不禁心酸。 是啊,感情上的事情是真的勉强不得的,她竟然喜欢的人不是自己,那自己在一厢情愿又有什么用呢? 江昕冉不甘放弃,依然坚持着:“墨白,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是你给我一个机会,慢慢的了解我,也许以后你就会喜欢上我的。” “我没有勉强你,也不是么强迫你和我在一起,就是让你给我一个机会,都不可以吗?” “对不起。”面对江昕冉的赤诚,温墨白也只能又一次道歉。 他沉默了一下,终是对江昕冉道出了实情:“昕冉,并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而是我的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再也不能容下别人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江昕冉终是泄了气,却又不肯死心,沉声而问:“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你与她在一起?你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还是拿这个借口来搪塞我的?” 温墨白的心也不禁刺痛了一下,声音亦沉沉,“她已经不能和我在一起了,但是我的心里也只有她,除了她,便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江昕冉闻言,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又问,“那个人是你的前女友是吗,可是既然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想着她呢,你为什么不肯重新开始?” 温墨白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把心中的阴郁都抒发了出来:“有时候一眼认定一个人,便一生就会认定她一个。” “哪怕我知道她要嫁给别人了,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只有她,以后也不会有有别人了。” 听此言,江昕冉虽然失落,但是心中也忍不住为温墨白的事情感叹,喃喃开了口:“墨白,原来你竟然是这么痴情的一个人。” 温墨白也只是叹息一声:“再痴情又如何呢?她已经注定不可能是我的。可是有时候人往往就是这样,既然动了心,没有办法放手。” 他语歇了片刻,又对江昕冉劝慰:“昕冉,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值得更好的人去爱护的,我终究不是你的良配。” “你对我的了解并不多,也可能你对我的感情根本不是喜欢。希望你能够明白,找到那个真正属于你的人,愿你幸福。” 他又将那幅画卷拿起,“你的画我收下了,我们以后也还是好朋友,我就当是我的一个好朋友馈赠的。我在报社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他话毕便转过身下了楼梯,离开了江氏画廊。 江昕冉失魂落魄,此刻竟然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即为自己的告白失败感到遗憾,又为温墨白对那个女子的痴情感到震撼。 良久,她望着窗外的浮云,喃喃道了句:“他真的是个很痴情的好人,只不过,他不是属于我的。” 从窗外望去,正好目光触及到了洪连升任教的那所小学堂。 此刻正是学生们放学的时间,她看到了陆陆续续从学堂走出的学生,还有接他们放学回家的父母。 再过不了多久,便是洪连升下班的时候了。 刚刚告白失败,她心中那种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感觉,仍然没有散去。她忍不住想找个人倾诉,而此刻她想到的人正是洪连升。 平时自己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会找他倾诉的,而他总是很耐心的听自己叙述完自己的苦恼,然后给自己安慰。 虽然未必能从根源上帮自己解决问题,但毕竟会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 于是她便离开了画廊,走向了对面街道的学堂,去找洪连升。 她心中惆怅,走路的时候一直在沉思,也没有看路。到学堂的路她已经熟悉得很了,自然不需要看路就能找到。 “昕冉,小心。”走在马路中央,她突然被这一声呼唤,吓得心中一颤。 待她回过神时,只见一辆轿车从她的面前飞驰而过,而她被洪连升紧紧的护在了怀里。 第三十三章 落花有意水无情(五) 还好,她只是被驰骋而来的一阵风扬起了衣襟,毫发无损。 洪连升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心有余悸:“吓死我了,还好没有事。” 却又忍不住对江昕冉微微嗔怪:“昕冉,你怎么回事,走在马路中央都不看车的吗?还好遇到了我,万一你要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他待江昕冉一向温柔,嗔怪的语气都是温柔的,连一句苛责都不忍心。 江昕冉望向洪连升,见他的眼中满是担忧,她也忍不住自责:“连升学长,我让你担心了……” 江昕冉的性子一向活泼,突然间变得这么沉郁,很是反常。而她的眼中也含满了惆怅和失落,洪连升当即便看出了不对。 洪连升扳住了她的双肩,凝神望着她,眼中尽是关切:“昕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连升学长。”江昕冉望向洪连升,惆怅的眼眸中带着期盼:“我有好多话不知道该向谁倾诉,所以我才过来找了你,你愿意陪我聊一聊吗?” “当然可以。”对于江昕冉的请求,他向来都是不会拒绝的,不加犹豫的畅快的答应了下来:“那我们去公园里说吧。” 两个人走到了不远处的津城文化公园,走到了公园的湖畔旁,找了一处长椅坐下,洪连生耐心的听完江昕冉对他叙述完自己向温墨白告白失败的全过程。 说完后,江昕冉又惆怅的叹了口口气,在口中呢喃:“连生学长,你说真的是我不够好吗?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就这样被他拒绝了,他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留。” “谁说的?”洪连升强烈否认:“谁说我们昕冉不够好了,我们昕冉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说我们昕冉不好。” 见洪连升的反应这样强烈,江昕冉尽管内心惆怅却也忍不住发笑:“你那么激动干嘛?他又没说什么。” “再说了,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么多,自然不可能有不讨厌的我的人,我又怎么敢担得起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洪连升自知失态,神色中露出了一丝丝的尴尬,却也还是赤诚:“那再怎么样,最起码,你在我的心里是全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江昕冉先是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又失落地低下了头:“连升学长,我知道你待我的好。但是在他的心里,我不是。或许在他的心里一直有那个不可能,但是深爱的人吧!” “其实我也挺感动他对那个女孩的深情的。只不过我有点惋惜罢了,明明是第一个喜欢过的人,可就这样被他拒绝了。” 洪连升侧过头,:“昕冉,其实你真的很好很好,只不过他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所以才没有答应你的。” 他但言语之中又带着深长的意味,“可你又何必只抓着他一个人不放呢,他或许并不是真正适合你的人。你不妨看一看,这个世界上还有更爱,或许还更适合你的人啊。” 江昕冉没有领悟到洪连升话中的含义,脸上仍是失意:“我在津城认识的人又不多,有交情的也没有几个,还会有谁更适合我呀。” 洪连升沉默了一下,犹豫了片刻,终是对江昕冉开口,“昕冉,你知道吗,其实我……” 话到嘴边,他竟然滞了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江昕冉转过身,不明所以,一双澄澈的眼眸望着他,“其实你什么呀?” 洪连升终于鼓起了勇气,望着她纯澈的双眸,诚挚地对她表白出了心中所有的心意,“昕冉,其实我喜欢你。你这样纯真热情的女孩,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 “在上中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只不过我的家世不如你,所以一直没敢对你说出口。” “我一直都是真心喜欢你的,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而是那种很喜欢很喜欢的喜欢。” “如果你愿意的话,让我代替你心中的他,去做守护你的人,可以吗?我会一直,永远,这样温柔的待你的。” 便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的情愫,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对她说了出来。虽然潦草,但却包含了全部的真心。 江昕冉自己刚刚告白失败,又迎来了洪连升的告白,她心中一阵阵错愕,头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她怔了几秒钟,然后反应了过来。 看着面前的洪连升,又想了想刚刚的温墨白,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第三十四章 落花有意水无情(六) 对于温墨白,也许是见到他只有心中的悸动。而洪连升给予自己的,则是一种别人无法代替的的温暖。 自己与温墨白只见过几次面,哪怕真的拿他当朋友来说的话,也是交情不深的初识好友。而她与洪连升已经认识了好几年,两个人的情谊已经十分的深厚了。 而且洪连升一直待自己都是那样的好,从来都没有理由,也不会顾忌别的,只要她有求,他一定必应。 他性情一直温厚,也从来不会与自己争吵,那些无微不至的关心,一直体现在生活中的小事中,虽然她没有说,但是她心里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随口说一句话,他就会记在心上,无论多难,他都愿意帮他去做,这样无理由待自己好的人,又有几个呢?怕是自己的哥哥也比不了。 这些年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的多,她经常会去找他,他也经来找他。 她有什么心事,什么苦恼都会和他说,哪怕对他的亲哥哥将是如也都没有这样的坦诚过。 只是她并不明白这样的情谊,她只拿洪连升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万万没有想到,洪连升竟然是喜欢自己的,而且喜欢了这么久,都没有与自己说。 她也万万没有想到洪连升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告白,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朝夕相伴的情意,竟然是埋藏心里很久的喜欢。 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却不知怎么的?还是让自己心中一暖。 她望向洪连升,轻轻地笑了一笑,连升学长,这些年来你待我的好,对我的认真,我心里都是明白的。” “你对我无条件的好,无理由的好,我心里真的很感动,也很感激。” “这些年我也一直拿你当我最亲近的人,有些话我连哥我的哥哥都没有说过,但是我偏偏就是喜欢找你说,你也是我心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可是我也没有想到你对我竟然有这样的感情,我以为你一直拿我当成朋友,或者是妹妹的。你突然告诉我,你喜欢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说一句真心话,或许你带给我的温暖比墨白要多的多,你也比他好的多。今天我向他告白失败,你又向我告白,我的脑袋里很乱。” “我也不清楚,我对他,对你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对待感情上的事,我不能模棱两可,也不能去欺骗你的感情,所以现在我不能答应你,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对墨白的感情……” 她说着又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头,“哎呀,怎么办呀?我的心里真是好乱好乱呀。” “昕冉,你不用这样的。” 见江昕冉这样的烦忧,洪连升连忙说:“昕冉,我对你说这些不是想给你添烦忧的。我只是想把藏在心里很久的情感,告诉你。” “如果我这么做给你添烦恼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还像以前那样相处,也不用考虑什么其他的问题。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做最好的朋友,好吗?” “不是的,连升学长。” 见洪连升如此自责,江昕冉连忙否认,我不是在怪你,你真的很好,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两种感情,我只是……” 她沉默了一会儿,复又对洪连升真诚启齿:“连升学长,你给我一段时间,让我理清头绪,可以吗?我需要想一想,自己对你和墨白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在这之前,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你可以来画廊找我,我也会学堂找你,可以吗?” “当然。”洪连升十分爽朗地答应了下来:“只要你开心,你舒服,怎么样都可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对洪连升这样无理由的体贴,江昕冉的心瞬间被温暖包裹了住。 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连升学长,谢谢你。” 她望着枝头飞来飞去的小鸟,生出一种疲倦了的感觉,竟想找一个坚实的地方依靠一下。 她便不由自主地靠在了洪连升的肩膀上。对于她的这个亲昵动作,洪连升的心不由得震了一下。 还未等他开言,江昕冉便先开口,“连升学长,别动,让我靠一会儿吧,我现在只需要一个人,能给我依靠。你不要动,也不要说话,保持一下这样安静的氛围。” 洪连升听了她的话,没有说话,由着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感受着这温馨而又浪漫的感觉。 他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那个心心念念已久的女孩,这样小鸟依人的靠在自己肩膀,仿佛全世界只是他们两个人的。 这个女孩已经成了他心中的唯一,只要是她,那便不存在任何理由,只要是她,便值得他为她付出一切。 第三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哼,岂有此理!”秦公馆,秦婉心在房间中,将手中的报纸狠狠的撕碎,眼中怒火熊烧,似乎是受了天大的气一般。 “小姐,别生气了。”丫鬟小娥递上一杯茶水,唯唯诺诺地劝她:“小姐,在整个津城城中喜欢你的男子那么多,也不是非要嫁给他们江家的人不可啊。” “您先喝口茶水,消消气吧,别气坏了身子。” “不喝!”秦婉心一掌将茶水打翻在地,“我就认准江世儒他一个人了,我秦婉心就是想嫁给他。” “论家世论才貌,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楚沐歌,他为什么偏偏跟那个狐狸精订了婚,而不要我秦婉心。” 小娥有些害怕秦婉心的怒火,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解:“楚沐歌自然比不上小姐,江家先生也未必配得上小姐,小姐值得更好的人。而且他们已经订婚了,您就不要再想着他了。” “说起这事,我就生气。” 秦婉心怒目圆睁:“那个楚沐歌到底哪里好,上中学的时候她就一直勾引江大哥。江大哥被她蛊惑的神魂颠倒的,因为她,江大哥都对我不理不睬的。我秦婉心可是皮草制造商的千金小姐,哪个人敢这么对我?” “后来她终于去了法国,原以为这个心腹大患终于除了去了,江大哥便能是我的了。可谁知道她还会回来。” “这个小狐媚子平时一声不响的,谁知道她的心机有多深沉,这转头回来又开始勾引江大哥。” “我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手段,让江大哥对她这么服服帖帖的,她一回来就跟她订了婚。还这么高调的登在报纸上,现在津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你要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哎呦,我的小闺女啊!” 听到了秦婉馨的忿忿之声,秦原昭推开了她的房门,走了进去,“大老远就听见你在这发脾气了,是谁惹了我的宝贝闺女生气呀?” 秦原昭今天在皮草生意上来一笔很大的买卖,因此心情还不错。 秦婉心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翘着二郎腿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 秦原昭又对小娥吩咐“小娥,你先退下吧,我跟婉心有话要说。” 他又对气鼓鼓的秦婉心微笑,“是谁惹你生气了?你跟爸爸说一说,爸爸给你出气。” 秦婉心甩了一下胳膊,气恼着:“爸,你没看报纸吗?江大哥跟那个楚家的狐媚子定亲了。” “你说那件事啊。” 提起此事,秦原昭也略为惋惜的摇了摇头:“江世儒这个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连我们秦氏皮草制造商家的千金都不要,非要那个楚氏商行的女儿,也不知道咱们家的身份地位比他们家抢了多少。” “本来呀,我和你妈妈也是很欣赏他的才能的。这个江世儒年纪轻轻就把江氏钱庄打理得条条有序,头脑精明又能干,如果他能为咱们家所用,咱们秦氏皮草制造商的产业也会更胜一筹的。” “原本我和你妈妈也希望咱们秦家和能他们江家联姻,有意让姜世儒做咱们家的女婿,把你嫁过去的。如果能够任用江世儒的话,咱们家的生意一定回更好。” “只可惜啊,这小子的眼光太差,你说我们家女儿哪不好?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的,她偏偏看上了那个姓楚的。” “也罢也罢,不想要咱们女儿是他没有眼光,回头啊爸爸再给你挑一个更好的夫婿。” “我才不要呢。”秦婉心撅起嘴,甚是不甘心,“可我就是喜欢江大哥,我就是想嫁给他一个人,别人我都不要。” “爸爸,你想一想,要是江大哥娶了楚沐歌的话,那他的才能和实力不就全被那楚氏商行给拿走了吗?就这样白白把他让给了出家,你甘心吗?” “爸爸,你能不能想一想什么办法,让他解除与处事的婚约,娶我为妻。” “这……”秦原昭想了一想,此事很是棘手:“我当然不甘心把这么大的一块肥肉送给处家呀,可是他们已经订婚了,而且已经登报了,现在全津城城的百姓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的了。我就算是想让他娶你,也没有办法呀?” 秦婉心依然不死心,脸上写满倔强,“他们只是订了婚而已,又没有结婚,没有结婚,就说明我还有机会。” 秦原昭也没有他法:“算了吧,闺女,你就别想他了吧。而且我听说江氏钱庄最近还遇到了一点麻烦,如果江世儒搞不好了的话,估计还会赔一大笔……” “哎呀。”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原昭眼前一亮,振奋道:“天呐,我怎么没想到啊?我们可以用这一招啊!” 第三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秦婉心没有听懂,一副茫茫然的模样:“爸爸,你说什么?” 秦原昭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老奸巨猾地笑:“婉心,爸爸想到一个办法让江世儒退了与楚家的婚约,娶你为妻了,而且爸爸也有办法让他以后为咱们家所用了。” 秦婉心一是眼前一亮:“真的吗,爸爸?” 秦原昭胸有成竹:“我听说江氏钱庄之前欠了一大笔贷款,现在似乎还不上了,如果此事江世儒没有处理好的话,他估计会赔一大笔钱。” “假如我们帮他还上了这笔钱,并让以他退了与楚氏的婚约娶你为妻为条件,那不就得偿所愿了嘛。” 秦婉心眼中闪烁出了星光,万分激动:“真的可以吗?爸爸,如果我们帮了他,他就真的能退了,与楚沐歌的会员娶我为妻吗?” “我估计十有八九,他会同意的。” 秦原昭得意:“江世儒那么看重钱庄,肯定不愿意让钱庄赔钱。在他心里,钱庄的事肯定比楚家的闺女重要。如此一来,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如果真的能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秦婉心欢愉:“还是爸爸聪明,谢谢爸爸。” 秦原昭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而又奸邪的神色:“婉心,你就在家等着吧,你什么都不用做。过不了多久,江世儒就会在报纸上登报与楚氏解除婚约,与我们秦氏联姻的消息了。” “唉,看来这件事情真的是很棘手了。” 江世儒坐在钱庄的办公桌上,手中握着一笔账单,愁眉紧锁,不住地叹气:“这笔买卖真的是难做,我接下这买卖的时候原是胜券在握的。” “谁知道风水轮流转,竟会到今天这种地步,终是棋差一招啊,唉!” 他的员工助理在一旁提议:“经理,我们不能再拖一拖吗?我们钱庄现在恐怕是没有能力还上这笔钱。”江世儒否认,满面无奈:“已经到了最后的期限了,如若再不还的话,我们钱庄的生意肯定会受到名誉上的影响的。” 那员工助理也焦急了起来:“那怎么办呀?这笔钱我们得想办法还上啊,要么我们去别处再借一笔钱?” 江世儒沉声说着,“不行的,小张,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么大数据的金额,谁会借给咱们?” “而且我和沐歌的婚事在即,如今我们正是需要钱筹备婚礼的时候。这件事情又没有解决,恐怕婚礼的筹备都会出问题,唉,真的是棘手。” 小张又提议:“那要不然经理你和楚小姐的婚约推迟一段时间,等我们过了眼下这难关再去准备婚礼的事?” “不行。”江世儒直言否决:“都已经登在报纸上了,哪还有退路可言,这是行不通的。” 他说着又拄着额头,愁眉紧皱,:“这件事情要是不能解决的话,那江氏钱庄的名誉一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那我这几年辛苦创下的基业就全在这个时候毁誉一旦了。” “什么毁于一旦呀?”只闻得一个张扬而又大声豪气的声音。 江世儒转过头,只见秦原昭大摇大摆的向他走来,眼中带了些幸灾乐祸的笑意:“江贤侄,你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来跟伯父说一说,伯父帮你解决。” 随后才听到了员工的传话:“经理,秦先生来见您了。” 江世儒本就为生意上的事情心烦意乱,而此刻又见到了秦原昭不请自来,又是这么一副这幸灾乐祸的架势,心中更加的厌烦。 可是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他再不喜欢也只能忍在心里,脸上仍然保持着礼貌而又客气的微笑:“秦伯父,您今儿个怎么不请自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小侄吗?” “哈哈哈。”秦原昭朗声笑着:“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江世儒不知道秦原昭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于是便对身旁的两个员工吩咐,“你们两个先出去忙吧。” “好。”员工依然退了下去,办公室中只留下了江世儒和秦原昭两个人。 秦原昭见人退下去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江世儒,“江贤侄,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听你说什么毁于一旦了,是不是生意上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说一说,或许伯父能替你解决。” 江世儒并不知道他的来意,以为他是看笑话的,也不想与他多说这件事,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没什么的,伯父,只是我生意上遇到了一点小问题,暂时还没有想到方法解决而已。” “是吗?”秦原昭继续探寻:“那你跟伯父我说一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 江世儒对他必然有所防备:“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伯父,你的好意世儒领了,但是伯父你是帮不了世濡的。” 秦原昭本是想诱惑他说出事情的真相,可见他一直没有说,秦原昭便索性主动地开口:“你是不是在位你们江氏钱庄欠了股份公司五百万,现在无法偿还的事情而发愁啊?” “这件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怎么不找我呀,我们秦氏皮草商行可以帮你解决啊,我们公司基业雄厚,钱的事都不是问题。” “真的吗?”虽然江世儒不喜秦原昭,但听他所言,心念还是一动:“伯父,你真的能够帮小侄解决这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秦原昭十分爽快地开口,“我秦氏皮草商行家大业大,在整个津城有几十家产业,难道这区区五百万这点钱还拿不出来?这个忙,伯父我是帮定你了,而且我不需要你还。” 江世儒已经为了这件事愁眉不展了好几日,今天听到秦原昭说能够帮他解决这个问题,那兴奋的感觉一下子便渗入了脑海。 第三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虽然他早知秦原昭此人老奸巨滑,肯这样慷慨的帮自己救急一定会有原因,他的目的一定不会单纯。 但此刻似乎也没有什么比还上贷款更重要的事情了,只要他肯帮自己解决,无论有什么别的目的,自己都可以答应他作为交易。 他当即便振奋了起来,“若是秦伯父能帮小侄这个忙,小侄感激不尽,他日愿结草衔环,相报伯父救急之恩。” “小事小事。”秦原昭嘿嘿地笑着,“不过就是一笔钱而已,谈不上什么结草衔环的,江贤侄言重了。” “只不过……”他话锋骤然一转,眼中露出了奸滑的神色:“我帮你,可是也不能白帮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知道江贤侄你肯不肯呐?” 虽然明知道秦原昭这个老狐狸一定在心里打着算盘,但江世儒听罢后心里还是一沉。可眼下还有什么比解决这件事情更重要的事了吗? 他毅然答应,“只要秦伯父肯帮小侄还上贷款,小侄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秦原昭摸着下巴,斜眼轻睨着江世儒,幽幽开口:“你可说好了,当真如此?” 江世儒点点头,毅然道:“当真如此,绝无虚言。” 秦原昭见目的达到,江世儒果然上了套,便挑了挑眉,“我要你登报解除与楚氏的婚约,并娶我的女儿其秦婉心为妻,并将此事登在津城各大媒体的报刊上。怎么样?你愿意不?” “什么?”江世儒猛然一惊,听罢此言,整个人似乎都颤抖了一下。 他固然知道从前秦原昭有意把他的女儿许配给自己,但自己对秦婉心无意,因此他也没再多说过什么。 但他万万没想到,秦原昭竟然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拿出来,作为帮自己的条件。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他的手段还真的是高深莫测。钱庄的名誉固然重要,可是婚约的事情怎么能说背弃就背弃。 他与楚沐歌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如今马上就要终成眷属了,难道就要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要把自己的多年所爱抛弃? 可自己若不答应,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解决还贷款的事情了。 如若这样,钱庄的名誉一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而自己多年创下的基业,便会就此毁于一旦。 这要自己如何做才是? 他吸了口气,踌躇着:“秦伯父,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但这件事情恕我不能答应你,我和沐歌之间是两小无猜的情谊,我跟她的婚约,不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而且此事已经登在了报纸上,如果解除婚约,那楚氏一家必将会受到不小耻辱。抱歉,秦伯父,小侄已心有所属,不能答应秦伯父这个条件。” “秦伯父可以向小侄提别的要求,除了这件事,小侄什么都能答应的。” 秦原昭面色不改,依旧慢条斯理:“作为交换,我只要这一个条件,别的通通都不可以。我也不强求你一定要答应,你若不想娶我的女儿也可以,那这五百万我就不会筹给你了。” “不过你可想好了,眼下除了我秦原昭,也没有别人能够帮你了。解除了与楚氏的婚约,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挺多能被那些无聊的人士说几句闲话罢了。可是若是你江氏钱庄的声誉和名誉受到了影响,那可就事大喽!” 江世儒心中首鼠两端,犹豫着没有说话。 与楚沐歌的婚约固然重要,可是钱庄的名誉也一样重要。事到如今,能拯救钱庄的办法,也只有这一个了。可自己,这是答应了那沐歌她该有多难过? 见江世儒对此事似乎有些动了心念的模样,秦原昭进一步循循善诱:“你可想好了,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你秦氏钱庄的声誉便会就此毁于一旦,以后也没有人会信的过你们了。” “你辛苦这么多年创下了基业,也便就完玩了,你甘心吗?” “可是你再想一想,你娶了我女儿,难道会亏了你吗?她聪明,漂亮,哪一点不如那个楚氏商行的闺女。只要你肯娶她,这笔钱我择日就会差人给你送到手,你的所有难关都会迎刃而解。” “你手头正是缺钱的时候,你要和那楚沐歌结婚,你有钱为你们的婚礼置办吗,这恐怕是难上加难了吧?” “不过你要娶我女儿的话,就没有那么多要费心的了,我们不需要聘礼,至于婚礼上的一切事宜,都可以由我们秦家来操办。” “你只需要坐享其成,等着迎娶我闺女就行。怎么样,你再好好想想,这笔买卖划不划算?” 江世儒不置一词,可是心里却在反反复复的纠结着,踌躇着。 为何上天要抛给他这样两个艰巨选择,这要他如何去选? 一边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挚爱,另一边十自己兢兢业业用了整个青春打下的基业,两者都一样重要,而此刻非要取一舍一,自己究竟该如何取舍? 这种纠结的感觉贯穿了他的整个心,他有生以来从没有这样的难受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难道非要留下一个,舍弃一个?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钱庄或许在他心中是更重要要的吧。 钱庄包含了他二十几年的心血与汗水,也是他在津城名誉和地位的象征,还是奶奶和妹妹安乐生活的来源。无论如何,钱庄都不能被这样毁掉。 可是沐歌……那便只能先对不起她了。 挚爱先放下,或许有朝一日还能拾起,可是钱庄要毁了,那便很难东山再起了。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四) 那不如这样吧,先暂时解除与楚沐歌的婚约,答应秦原昭与秦婉心成婚,先借助秦家的资源帮自己度过这一难关。 等有朝一日,自己实力雄厚,不再需要秦家的援助之时,再休了秦婉心迎娶楚沐歌。 那样,她还是他的,他也不会失去她。 他终于一狠心,一咬牙答应了下来:“好,秦伯父,我答应你与楚氏解除婚约,娶你的女儿。” “好!”秦原昭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双手一拍,声音也扬了调:“我就喜欢你这样实时务的,你在三日之内登报与楚氏解除婚约,并重新登报要与我秦氏联姻。” “而且这则消息你要发布在津城所有各大媒体的报纸上,一家都不能少。” 他立刻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支票,拍在了江世儒的桌案上:“今天我先给你二百万的支票,等我看到报纸的时候,自然会叫人把那三百万给你送过去。” “好。”江世儒已经恨得握紧了双拳,极力克制自己不发怒。 他眸光冰冷的怕人,一字一句的从口中顿出:“多谢秦伯父,你放心,你说的话我一定会给你办到的。” “好。”秦原昭满意:“那便就这么说好了,我立刻回去筹备你和我女儿结婚的事宜。我秦原昭嫁女,这排场自然是少不了的。” 江世儒只重重的从口中道出了一个字:“好。” “哈哈哈哈。”秦原昭开怀:“万事大吉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等着你的消息。” 江世儒面无表情的轻微点的下头:“秦伯父,您慢走。” 待秦原昭走远后,他那怒火如迅雷一般,再也掩藏不住,从心中全数发了出来。 “呀!”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椅子,大声怒喝:“秦原昭,你个老狐狸,我早晚有一天让你死在我的手里!”他的手又不经意的触碰到了桌案上的信件,那信件正是楚沐歌在巴黎的时候寄给他的。 楚沐歌寄给他的信件,他一直放在办公室中。每当工作疲倦了,亦或是想她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一看,以慰相思之苦。 终于熬过了四年的相思,终于等到了这近二十年的感情修成正果的时候,却出了这么一桩事,让他不得不背弃与她的婚约。 碰到了那封信,他的心中便忍不住酸涩与难过,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封信,望着它,眼中满是无奈与心酸。 他在口中喃喃着:“沐歌,对不起,为了钱庄的名誉,我不得不这么做。你那么善解人意,应该会理解我的吧,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沐歌,是世儒哥哥没有用,没有办法保住钱庄的名誉,不得不用这个办法来巩固钱庄。” “不过你放心,我对你的心是不会变的,哪怕是要我娶了秦婉心,我也不会爱她的。无论过了多少年,我的心里也始终只有你。” “联姻只是暂时的,我不可能和她长长久久的过下去。等到我实力雄厚了,不需要再依附秦家了,我定然会休了秦婉心,好好的出了这一口恶气。” “到那个时候,我还能娶你为妻,我们两个还能够在一起。现在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你等着我,我总有一天会娶你的。” 楚沐歌还像往常一样,每日早早的到宏达医院上班,恪尽职守的照顾患者,书写工作记录。 这一天本也是寻常的一天,她到了医院后,先协助李慧青为赵月萍诊疗,然后又回到了办公室书写工作记录。 可是却不知为何,今天一早从家中走到医院,路上就有很多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为此她也感到很诧异,但是也没有多想。 可是到了医院后,那些同事看自己的目光也很奇怪,好像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亦或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 甚至连李慧青看她的目光都很奇怪,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但却说不出口。 她心中实在匪夷所思,于是便开口问:“李主任,今天我刚来到医院的时候,你们很多人看我的目光都很奇怪,连你也是这样,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这个……”李惠青支支吾吾道,似乎是在闪烁其词:“没有的,沐歌。” 看李慧青这样的神情,她心中便更为诧异,凝起眉:“您看您这个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连其他的同事看我也是用那种奇异的目光。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什么事情您告诉我呀,您这样瞒着我,我一直不知道,若真的是我做错了,我也不能更正的。” “唉。”李慧青叹了口气,“沐歌,你没有看今天的早报吗?” “早报?”虽然家中也定了津城日报,但是报纸送上门的时候自己都已经去上班了,自然也看不到这一天的报纸。 “我没有看早报,怎么了?” 李慧青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同情,“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你还是去看一看吧。” “别,等等。”她刚说完,又立刻反悔了:“你既然不知道,那还是先别看了,免得看了之后你再……” 李惠青言罢,楚沐歌心中便猛然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她的整颗心,想必是有什么祸事是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也不顾李慧青再说什么,两三步便上前到柜台中抽出今早的报纸。 那头条新闻十分醒目,她刚刚拿起报纸,那新闻的标题就映入了眼帘。 她整个身子似乎都猛烈的颤抖了一下,整个人都犹如跌入深渊一样,原本红润的脸颊,霎时间变得煞白。 第三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五) 那报纸上头条新闻醒目的标题写着“江氏钱庄经理江世儒公开与楚氏商行千金楚沐歌退婚,并于明年三月底迎娶秦氏皮草制造商家千金秦婉心。” 楚沐歌的心一下子便沉到了谷底,她万万没想到,在一切本该圆满的时候,在自己即将成为江世儒的妻子的时候,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她的世儒哥哥与自己青梅竹马,待自己情深意重,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擅自退婚,去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子? 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双目无神,额头布满了冷汗,仿佛下一秒就会坠入地狱。 李惠青见一向端庄稳重的楚沐歌得知这个消息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禁担忧又害怕,走到她身边,拍了下她的肩膀:“沐歌,你别……” “李主任!”楚木哥握住了李惠青的手,颤声请求:“李主任,麻烦您帮我请一天的假,我一定要回去问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罢便什么都不顾的匆匆跑出去了医院。 她虽然不肯相信,却也心如刀绞。 她的世儒哥哥,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他对自己情深似海,怎么可能背弃自己,去取秦婉心。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真的是变了吗? 情意且不说,难道连信义都不顾了吗? 他做出公然退婚的事,并发布在报纸上,搞得津城百姓满城皆知。他这样做把父母和兄长的颜面置于何地,把楚氏商行的尊严置于何地? 难道要整个楚家都为自己的这件事情蒙羞?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找他问清楚,她要听他亲口告诉她,他为什么这么说。 她不顾仪态的在街巷中奔走,来来往往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诶,你看那不是楚氏商行家的大小姐吗?她那么端庄的大家闺秀,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这样奔跑?” “你没看报纸吗?大概是因为江氏退婚的事情吧,江少爷那样公然退婚去娶另一个人,换作哪个女子能受得了?” “唉,这楚小姐也真可怜,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被退婚了,那江少爷也太背信弃义了。” 这些话,楚沐歌将每一字一句都听到了耳里。每一句话,都犹如一把利刃一般,深深的刺在了她的心上 楚沐歌跑回楚公馆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进了正厅后,扶着门框喘了几口气,稍稍平复一下。 “爸,妈……” “沐歌。”林宛净见到楚沐歌,满面担忧的走过去,把楚沐歌拉到自己怀里,“沐歌,没事的,爸妈都在啊!” 看母亲这个样子,想必是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父母和兄长都在,每一个人都是冷着一张脸,地上堆着的都是江世儒前些天送来的聘礼,而江世儒也在自己的家中。 江世儒见到楚沐歌便欲上前一步,“沐歌,其实我不是……” “你别叫我妹妹的名字!” 楚铭航挡在了楚沐歌面前,狠狠的一拳打在江世儒的脸上,“你这个畜牲,我们那么放心的把沐歌交给你,难道就是让你这么侮辱的?” 江世儒被重重挨了一拳,他没有反驳,回过头急着解释:“大哥,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楚铭航满面的厌恶之情,愤声道:“谁是你大哥?快拿上这些东西滚,我们楚家人不想见到你。” 他说着便又挥起了拳头,又要打江世儒。 楚沐歌见状,心中一凛,忙阻止:“大哥,你别……” 楚铭航闻言便没有下手,看向楚沐歌,疾声言:“沐歌,这个畜牲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有什么可心软的?” “沐歌!”楚恒源脸色苍白,显然是气到了极致:“想必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们楚家真是看错他了,原以为他是个靠得住的人,没想到他竟然做出了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公然退婚,弃你于不顾,让我们楚家蒙羞,这样的人对他还有什么可心软的。我们楚家今天就余这个畜牲恩断义绝,就让你大哥打死他好了。” “不要,爸爸!”看着江世儒被自己大哥一拳打到红肿的脸颊,楚沐歌骤然心痛,两行泪不知不觉已经从眼眶中蔓延了下来。 哪怕知道他背信弃义,但是对他,她终究是于心不忍的。 见楚沐歌这样难过,江世儒知道她对自己还是有情的。他的心理也不禁涌上了一层酸楚,他走到楚沐歌面前,目光中满是酸涩。 “沐歌,你是相信我的对吧。其实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我和秦氏联姻只是权益之计,我对你……” “沐歌,不要听他说。”李婉静打断了江世儒的话,将楚沐歌护到自己的身后。 “这个畜牲阴险狡诈得很,谁知道他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能做出这样伤害你的事情,还有什么可以听他解释的。” 楚沐歌望着江世儒那祈求的目光,心中还是一软。 “妈妈。”她轻轻地推开了林宛净,上前一步:“爸爸妈妈,大哥,沐歌有一些话想单独和他说,我想听听他是怎么跟我解释这件事情的,还望允准。” 她说罢,又看了一眼江世儒,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句:“你跟我来。”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正厅,也不去看江世儒是否跟着自己走了出来。 江世儒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又跟上了她一同走了出去。 第四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六) 楚沐歌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她的身上似乎盛着一种坚强的悲凉,这让将江世儒不敢上前开口与她先说话。 两个人一路默默无言,楚沐歌走在前面,江世儒跟在她的后面。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保持着一种诡秘的氛围,在约么着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后,到了丽珊桥畔。 这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地方,这里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会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经。回想起年幼时欢乐,心中便更弥漫上了一层难以诉说的酸楚。 踏上丽珊桥,从桥上望着丽珊河,河面风平浪静,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可是谁又会知道在这风平浪静之下,下一秒,来临的会不会是暴风雨。 世人常说,每当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总是格外的风平浪静。却不想这一句话,竟有朝一日映在了自己的身上。 站在了桥中央,楚沐歌骤然滞住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下去。 望着楚沐歌那一身米白色风衣,淡雅清冽而又带着幽怨的背影,江世儒中五味杂陈。此刻他很想上前去拥抱住她,但却不敢。 “沐……沐歌。”犹豫再三,他嗫嚅着对楚沐歌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终究是他对不住她在先,他是怕说错了一句话,便会惹得她伤心。 “世儒哥哥。”楚沐歌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打断了他的话,轻轻开了口。 她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悲伤,也没有歇斯底里,仍然像往常一样平淡如水,却又带着一丝丝让人痛惜的幽怨。 “你还记得这里的丽珊桥和丽珊河吗?这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承载着我们好多的回忆,还有我们昔日里的誓言。你还记得吗?” 江世儒心中一酸,不由自主地沉沉道了句:“我当然记得,我怎么可能会忘呢。” 楚沐歌忽地转过身,目光直直的望着江世儒,眼眸中的那一抹凄厉让人触目惊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说你记得我们曾经的誓言,对吧?” “可是如今我已经亲眼看到了你悔婚的报纸,你要娶秦婉心为妻的事满城皆知。别人说的我都不信,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楚沐歌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伤心难过,也没有怨恨与歇斯底里,而始终是那样淡然而又平静。 饶她这个不哭不闹,平静理智样子,让江世儒的心里越发难受。 望着她那哀凄而又坚定不移的目光,他的心似乎被针扎了一样,本来欲开口解释的话,却奈何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了几秒,他终是鼓起勇气对楚沐歌开口:“沐歌,我知道这么做辜负了你,会让你伤心,让楚家蒙羞。” “但是我已经被逼到绝境了,我不得不这么做,我真的对不起你,可我还是爱你的。” 他低下头,沉重道,连声音中都带着沉沉的痛楚:“我们江氏钱庄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如果这个危机解决不了,钱庄的声誉会受到影响。” “而我这几年辛苦打下的基业,便会毁于一旦。可是如今能帮助我们度过这次危机的,只有秦氏皮草制造商家的产业了。” “可是那老奸巨猾的秦原昭向我提出的条件是必须与你退婚,娶她的女儿为妻,他才能帮我化解这次危机。” “我别无他法,也只能答应了他,我若不答应他,那钱庄便会就此毁掉。” 楚沐歌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目光中带着难以言状的忧伤:“所以你这么做都是为了钱庄对吗?你之前说你打下这些基业都是为了我,你说你是为了有足够的能力照顾我,才会这样努力工作的。” “现如今,你终于做到了。可是你又为了这些家业背弃了与我的婚约,去娶别的女人,你又要怎么解释?” “不是这样的。”江世儒摇着头,连连否认:“你要相信我,我做了这些的确是为了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也是真心想要娶你为妻的,我江世儒活了25年,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只是现在到了这迫不得已的时候,我只能使用这非常之策。钱庄陷入危机,如果我无动于衷的话,只怕一切都会毁掉。” “我只是暂时利用秦家的势力帮我度过难关,等到事情解决了之后,我便会休了秦婉心娶你为妻的,到那个时候我们还能在一起。” “所以沐歌,我只能先委屈你一下,请你理解我的这一片苦心,我是爱你的,我从来没有背弃对你的感情啊!” 第四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七) 楚沐歌退后了一步,扶着桥栏杆,痛心疾首:“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可你却要我受这样的屈辱,让楚氏一家受这样的屈辱,让我们被全城百姓耻笑。难道就是理解你这样的苦心?” 她自嘲的笑了笑,眼中尽凄然,“你当初说你创下这样的家业,都是为了我,我竟然还相信了你的话,我不求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却为了这些背弃了我。” “在钱庄与婚约这两样选择中,你终究是选择了钱庄而放弃了婚约,也就是说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家业,而没有选择我。” “在你眼里家业比我重要,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我竟然还信了你。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你的花言巧语罢了。” “沐歌!”见楚沐歌仍然不肯理解她,江世儒不禁焦心,声音也加快了几倍:“你为什么不肯理解我呢?在我的心里,你最重要,钱庄自然不比你重要,但钱庄也不是不重要啊。” “眼下明明有解救的方法,我也不能弃之于不顾啊,事到如今我不得不也必须这么做。你要知道我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的不能娶你,我的心里也很难受。” “这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让钱庄更好,也是为你我的未来着想,只要这次难关度过去,以后的一切都好说。” “只要你肯耐心的等我,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休了秦婉心,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把你现在所有受的委屈,都加倍的弥补给你,好不好?” 楚沐歌却是更加心痛地望着他,“这么说,你还是为了家业而背弃了我。你背弃了我也罢,可是你要楚家上下所受的耻辱怎么办?” “一旦悔婚,哪还有重新再来这一说。你说你是为了借助秦家的势力才与秦婉心成婚的,可是秦万心她喜欢你,你难道连她的心也要狠狠的去伤害?” “你说等到难关过去后,你休了秦婉心娶我为妻,难道你也要让她受到和我一样的耻辱吗?你就要这样伤害我们两个女孩子的心,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世儒哥哥吗?” 江世儒急于解释,“沐歌,我管不得那么多,我只要你。她秦婉心怎么样和我都没有关系,是她死皮赖脸的非要嫁给我,受辱也是活该。” “秦原昭阴险狡诈,秦婉心飞扬跋扈,这一对父女都是我厌恶至极的人,我娶她当然不是为了要和她好好生活。” “等解决了危机后,我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报复他们,让他们为我不能顺利成婚,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在不经意间,眼眸中已经流露出了一丝阴狠,他那充满阴鸷的眼神,让楚沐歌感到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又害怕又震惊的望着他,“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利用秦氏帮你度过危机,等到危机已过,你再想方设法的报复他,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狠毒?” “对于帮助过你的人,你却存了这样的报复心。该不会你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吧?我原以为生计在性子上不得不做出些改变,但却没想到你竟然变得这么恶毒。” 江世儒心中眼中的恨意仍然没有消除,握着拳头,“秦原昭那个老狐狸又不是真的想要帮我,只不过是在利用我们而已。他让我以娶她女儿为条件,才答应帮我化解危机,那我就先应了他。” “但是他拆散我们这笔账我已经在心底了,总有一天我要向他讨回来,让他为拆散我们付出惨重代价!” 楚沐歌已经对江世儒的心狠手辣失望透顶,她的心已经彻底的寒凉了,她甚至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她转过身,声音冰冷的不还有一丝感情:“是你主动愿意娶秦婉心的,也是你主动愿意放弃我们婚约的,拆散我们的人不是他,而是你自己主动放弃的。” “你自己背信弃义在先,利用完他,再想着报复他,你竟然狠毒到了这样的地步。江世儒,我真的是信错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没有叫“世儒哥哥”,也是她第一次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对他说话。很显然,她已经不再愿意相信,已经对他的狠毒彻底的绝望了。 “沐歌,不是这样的,你误会我了。” 见楚沐歌对她这样冰冷,他才意识到是自己失言才让她对自己失望。 他不禁懊悔,上前一步要拉住楚沐歌,解释道:“沐歌,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想利用完他再报复他,我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好好对他。” “也不是,不过是商业上的利益往来而已,这其中的手段和方法你不懂。” “哎呀,这也都不是……” 他本想对楚沐歌解释清楚,让楚沐歌重新相信他。奈何越解释头脑便越乱,越描事情便越黑,他不仅慌乱无措,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揉了揉脑袋,捋清了头绪,只说了一句话:“沐歌,其余的你不要管,我自有我的打算。总之,你知道,我最爱的人永远是你就行,你耐心等着我,我总有一天会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的。” “你不要碰我!”楚沐歌冷冷的甩开了江世儒欲要拉着她的手,“你要我等,等到你休了秦婉心,再来娶我吗?难不成你想做薛平贵,可我不是王宝钏!” “我不是……”江世儒说越想解释,便越解释不清,他心中如一团乱麻,不由得疾声,“沐歌,我该说的话都对你说了,你怎么就是不肯理解我的苦衷呢?你还是从前的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沐歌吗?” 第四十二章 一刹烟雨落空明(一) 楚沐歌转过身,直视江世儒,她的眼中溢出一股从内到外的冰冷,声音中也含了愠意:“你说我不善解人意,难道你要我理解你背信弃义,让我们楚家蒙羞?” “让我理解你背弃我们的婚约,去娶另外一个女人?” “够了,不要再解释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去做你的薛平贵,但我做不了王宝钏,江世儒,从此后我们一别两宽,恩断义绝!” 她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似乎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断了与他所有的情意。 在江世儒的印象里,她从来没有这样凛冽过,今日见她这副模样,他不由得震惊。 她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疼痛,“江世儒,从此以后,你做什么事情都与我楚沐歌没有半点关系。我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永远不见!” 她说罢便转过身,从丽珊桥的另一端离开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的留恋与不舍。昔日的海誓山盟定在这桥上,今日的恩断义绝也断在这桥上。 江世儒怔了住,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待他反应过来时,楚沐歌已经走远了。 “沐歌,你别走!”他又从桥上奔了过去,欲要追上楚沐歌。 另一旁,温墨白做完了报社的工作,便去医院照顾母亲。 他知道,今天楚沐歌一定会在,虽然他不想面对已是旁人未婚妻的楚沐歌,但是母亲在医院也不能没有人照顾。 哪怕是心里再不愿意面对,也不得不去医院。 原本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医院,以为见到楚沐歌后还会触动内心的情殇,却不想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按理说这一天她不应该不在的,可是没有见到她,他心中不免生疑,但却也没有多问。到了中午,与母亲吃完午饭时,楚沐歌仍然没有来,他心中实在诧异,便忍不住对母亲的主治医生李惠青问:“李医生,今天楚医生没有来吗?” 李惠青说:“她今天早上来过了,后来又请假回去处理家里的事了。” “请假?”听到此处,温墨白心中不禁浮现了一层隐隐的担忧:“楚医生,她的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唉!”想起此事,李惠青不禁叹了一口气,“沐歌,她真的是命不好,遇上这么个事,这换做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啊?” “什么?”温墨白心中一凛,料想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紧张了起来,“沐歌她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温先生,你没有看今天的报纸吗?” 李惠青说道:“江氏钱庄的经理公开在报纸上登报,要与楚家退婚,并要迎娶秦氏皮草制造商家的千金。” “沐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便批准她请假回去处理这件事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真的是莫大的羞辱,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的住啊,唉!” 听罢此言,温墨白也不禁震惊住了,这几天报社上的新闻都不是他登报的,他自然也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原以为楚沐歌与江世儒情深似海,过不了多久,她便会嫁到江家去。却没想到,在半途中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竟然会遭到了这样的背叛。 被公开退婚,对哪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羞辱。她那样纯情的女子,对江世儒的心又是那样的真,她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温墨白心中的担忧几乎要从心底冒了出来,只怕她真的会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忍心看到她痛苦? 他此刻也顾不得别的,只想立刻见到他,确保她平安,他才会放心,忙对母亲嘱咐:“妈,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出去一趟。” 他说罢便离开了病房,冲出了医院,以最快的速度向楚公馆赶去。 走过丽珊桥后,楚沐歌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到了一旁的一棵大树后。 江世儒并没有发现她,他以为她躲到了别处,便离开了这里,向更远的地方寻去。 见江世儒走的远了,她才从树丛里默默出来。 这一天的天是昏昏沉沉的,没有太阳,满是云密布。 看着这样的天空,那一种压抑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似乎给她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落寞。 在江世儒面前,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哀伤与难过,话说的决绝而又凛冽。 可江世儒走后,她便再也支撑不住坚强。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被抽了出来,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无助。 这一刻,自己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脆弱,那种落寞凄凉的感觉,让她如临深渊。 都不在了,都没有了,所有的海誓山盟,所有的朝夕相伴都已经化作了云烟散去。她的世儒哥哥,也不复存在了。 一个人带着那种渗入骨髓一般的凄寒,默默地走在羊肠小路上,每走一步,如同脚上灌了铅一般。而每一步都是自己极力支持着迈开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沐歌!”就在心里最难受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那个声音竟然那么熟悉。 抬头一看,竟是温墨白从小道的另一处向自己奔来。 温墨白得知了楚沐歌被退婚了的消息后,是以最快的速度从宏达医院奔向楚公馆的,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第四十三章 一刹烟雨落空明(二) 他心里实在担忧楚沐歌,若是不能见到她平安,他心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倘若她真的因为这个打击而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也承受不了这个后果。 还没到楚公馆,他便在这条羊肠小路上看到了她。见到她是安然无恙的,他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可却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他急忙冲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肩,脸上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沐歌,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楚沐歌不知他为何会在此处,也没有心力去想他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个地方。 她只是望着他那充满担忧的双眼,喃喃的道了声:“墨白……” 在自己最痛苦最难受的时候,竟会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关心着她的心绪。这一刻,她的心中是有所慰籍的。 可却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她的坚强便再也支撑不住,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从眼中夺眶而出。所有的委屈与难过都在这一瞬间,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墨白,他不要我了,他要和别人结婚了……”她的泪水止不住的簌簌而下。 见楚沐歌这样伤心难过,他也忍不住心酸。不过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在她最难受的时候,给她一个依靠。 “沐歌。”他将她抱到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别怕,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温墨白的这一句“我在”,终于融化了她那颗被风霜践踏的心。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更大声地哭了出来,这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与心酸都如瀑布一般的倾泄了出来。 温墨白只是轻轻的抱着她,没有说话,没有劝她,也没有安慰她。 他知道在她最难过的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自己说的越多,她便会越难过。他能做的也只有把肩膀给她依靠,慰籍她的心痛。 痛哭一场过后,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她的心理便也好受些了。可是面对江世儒的背叛与抛弃,那种寒心的感觉还是在心中挥之不去。 从前每当心中郁郁的时候,只有找一个人倾诉过后,才能真正的得到舒展。可是这件事,是没有办法对别人倾诉的。 不能与父母和大哥说了,江世儒公然退婚,令楚家蒙羞,已经让他们为此烦忧愤怒不已。也不能与江昕冉说,因为她是江世儒的亲妹妹。 平时的倾诉对象,也只有他们,除此之外也没有别人可以听自己倾诉。更何况这是一件让自己受辱的事,她又怎么能对别人说呢? 此时此刻,也只有在身边的这个温墨白了可以倾诉了。 虽然两个人相识不久,但是他的真诚与心善,她都是知道的。更何况在她最孤单无助的时候,是他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温暖了她那颗被伤透了的寒凉的心。 此刻,她也不想顾什么声誉,荣辱,和隐私了。她与温墨白到了附近的凉亭中,把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向他倾诉了出来。 “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楚沐歌望着河面,心中阵阵凄然:“我回国的时候就发现他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我原来以为他是为了商场上的利益往来,不得已改变了自己的性子。”“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自私,狠毒,凉薄。他今日为了借助秦氏的势力稳固钱庄,背弃了与我的婚约。来日,又要等利用完我之后,休了秦婉心再重新娶我。” “他真的变得太可怕了。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他从前一直温润儒雅,待人和善,我的家人也都很喜欢他。却没有想到他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这个江世儒,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然能说出这么过分的事情,真的是禽兽不如!”温墨白听闻楚沐歌的叙述,心中也不禁忿忿。 对楚沐歌这样一个温柔善良女子,一直是他求之不得的。 而江世儒拥有了她,却还不知道珍惜他,竟然下这么狠的心去背叛她。温墨白满心的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将要江世儒撕成碎片。 “沐歌,走!”温墨白拉起楚沐歌,眼中全是愤怒:“我带你去教训那个衣冠禽兽!” “别,墨白!”楚沐歌忙挣脱开了温墨白的手,制止他,“不能这样做,此事关乎重大,这样会惹出乱子的。” 楚沐歌抬起头看向温墨白,他的眼中满是忿忿,还有着对自己的担忧。 虽然他这样冲动不可取,但是他肯为了自己赴汤蹈火,这样的情谊还是让她心中一暖。 她望着温墨白:“墨白,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真的很庆幸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但是他背叛我,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不能让你一个与此事无关者搅和进来,这样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的。” 第四十四章 一刹烟雨落空明(三) 她顿了顿,又毅然开口:“我已经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以后便再也不会相信他了,从此以后也再不会和他来往。以后他要娶谁,和谁联合,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已经与他恩断义绝,因为我心中的那个世儒哥哥已经死了。他已经被我埋葬在了过去,埋葬在了往昔。以后他只是江氏钱庄的经理,江家大少爷江世儒,再也不是我的世儒哥哥了。” 楚沐歌说得毅然而决然,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丝毫的不舍。她纵然从前再爱江世儒,可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后,该断的,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断了。 她纵然性情温婉,但却从不优柔寡断,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从前温墨白被她超凡脱俗的气质所吸引,如今更为她这种当断则断,凛冽决然的性情所折服。 可是在她坚强的外表下,温墨白却看到了被压在心底的那丝凄凉与伤痛。纵然她再决绝,可是那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也不是一时间说放就能放得下的。 她虽然外表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的伤痛,眼中也只是坚毅和决绝,可是她心中的伤痛,又有谁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温墨白虽然倾慕她,但此刻看到她被江世儒退婚,竟丝毫没有所谓的庆幸。他不喜趁人之危,也不愿看到楚沐歌这样伤心难过。 此刻他心中有的只是对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的愤恨,那个人可以拥有的,是他最想得却不能得到的。而他却不懂珍惜,竟狠狠的伤了这么一个好姑娘。 而楚沐歌表现得越是坚强凛冽,他便越是心疼她,甚至比看到她痛苦还要让他心里难受。 他知道,她与江世儒有着青梅竹马将近二十年的情谊,如今她固然看清了他的本质,也不可能说放就能放下对他的全部感情。 她坚强的外表下,压抑着的大概是一颗被伤的遍体鳞伤的心吧,那个伤他心的衣冠禽兽是真的可恶至极! 温墨白固然替楚沐歌不值,但是该明白的道理他还是明白,他即便再愤恨江世儒的作为,可楚沐歌不许,他终究是不能对他做什么的。 若因一时冲动而意气用事,只怕到头来会给她增添更多的烦恼。 他只得轻声安慰楚沐歌:“沐你现在认清了他的本质也不算晚,至少没有给你造成什么遗憾。如今知道了就好,放下他,重新来过吧!” “你说的对。”楚沐歌决然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的,没有了他,我还一样可以好好活着。” 起初得知她被退婚这个消息的时候,温墨白心中万分焦灼,生怕她承受不起这个噩耗,而出了什么事情。如今见她这般决然,他心中的担忧也终于放下了。 她并非是那般脆弱的承受不起任何打击的人,她不会因为情殇而寻死觅活,是他小看她了。 面对这样惊天动地的噩耗,她也不过只是痛哭了一场而已,哭过之后,便断掉了一切,她的坚强超乎了他的想象。 “墨白,你怎么会突然出现这里?”楚沐歌方才想起,便问。 “我……”温墨白不想说出实情,怕再惹的她伤心,便模凌两可的说了过去:“我去医院照顾我妈的时候没有看见你,不知道你在哪,所以就过来找你了。” 温墨白此言虽然有所避讳,但楚沐歌听他这样说,便已经知晓了实情。 她低下了头,悠悠启齿:“你是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所以才过来找我的吧。” “我……”温墨白微微语塞,此刻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楚沐歌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再度伤心,反而是温墨白这样细心入微的关怀让她心中一暖。 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陪伴在自己身边,最关心自己的人是他。 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竟然能这样的关心自己。在得知自己被退婚的时候,竟然在第一时间过来找到自己,并安慰自己。 她如何能得到这样没有理由的体贴,想到这里,她被江世儒狠狠伤了的心,便也不再那么难过了。 对上温墨白那双赤诚的双眸,她那寒凉的心终于生了一层暖意。 她望着他,努力扯出一个温婉的微笑:“墨白,我都明白了。谢谢你这样关心我,也谢谢你肯听我倾诉,和你说完,我的心里便好受多了。” “你对沐歌的情谊,沐歌记在心里了。沐歌何德何能,能得这样的好友。” 她那笑容还是那样带着有魔力的吸引力,让他的心为她跃动。 见她终于露出了微笑,他的心也舒展了不少,“你我本就是知己好友,关心你,是我应该做的,你又何必要对我如此客气,倒显得见外了。” 他舒了一口气,“既然知道你没有事,那我就放心了,你快先回家吧,不然你的家人会担心你的。” 回家?可她此刻一点都不想回去,江世儒退婚的事情已经影响到了整个楚氏一家,父母与兄长已经为了此事烦忧不已。她真的不想回去面对家人,再为此事徒增感伤。 “唉,他们已经为了这件事烦心不已,我现在还不想回去面对他们,是怕他们看到我会更烦忧。” 第四十五章 一刹烟雨落空明(四) 温墨白思考了一下,“那你想去哪里呀?如果你现在不想回家,想去散散心,我可以陪你。” “报社里没有事,我妈在医院那边有李主任我也很放心,我这一整天都可以陪着你的。” 楚沐歌感受到了温墨白对她的关心,而她此刻也正需要一个人陪她化解心中的郁结。 “可以呀。”她露出来一个微笑:“墨白,谢谢你肯陪我。” 温墨白向楚沐歌伸出一只手,做有请状,亦开怀:“如此,沐歌,那便请吧!” 两个人便踏上了丽珊桥,向桥的另一端走去。 这里还没有出蓝门街,离楚公馆并不遥远,也不过只有一千米左右的距离。而蓝门街的另一旁,便是文周社,一个津城十分红火的相声班子。 相声是一门可以逗人发笑的传统曲艺,两个人年幼的时候都随家里人去听过相声。对于不是很了解这门传统曲艺的人,听了一场相声也可以得到暂时的欢乐。 哪怕一天的心情再差,只要听一个相声便可以得到暂时的捧腹,忘却身上的烦恼。 如今楚沐歌心中烦闷,便正是应该得到这样的排解。 于是温墨白便对出楚沐歌邀请:“前面好像是一家相声班子,我从现在东北听过相声,到了津城,可从来都没有听过。” “听说津城是这些传统曲艺的发源地,我好想进去见识见识。沐歌,不如我们进去听一场相声吧,好吗?” 楚沐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应了:“好。” 她此刻情殇未解,自然不会有心情去听相声。 但自己越是不肯去,便越是说明自己难以这段感情。她实在不想这样,于是便答应了温墨白,该放下的,早晚都得放下。 他们今天买的是文周社下午场的票,他们去的时候已经剩下了最后几张,幸运的是最终还是买到了。 不过更幸运的是,这一场相声的压轴表演的相声角儿是文周社的相声名角儿顾安笙与其搭档林宏宇。 顾安笙是文周社的当红相声角儿,向来一票难求,能听到顾安笙的相声,是许多看客们求之不得的。 温墨白初来津城不知道他,但是楚沐歌却知道顾安笙。她虽然不常听相声,但是她的家就在蓝门街,离文周社很近,关于顾安笙的传闻她也常常能够听得到。 她上中学的时候听过一次顾安笙的相声,那个时候他还不红,他的相声场子不但不会齐满坐满,反而常常卖不出票。 后来他突然之间红遍了津城的曲艺界,他的场子便座无虚席,一票难求,有他演出的场子便再难买到票。 有许多年纪轻轻的女孩子都成了他的看客,常常为了见他一面,把蓝门街围的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关于他的非议也少不了。 很多人说他一夜成名,还说他的相声功底并不高,靠的只不过是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而已,还有人说年轻的女孩,喜欢的也不过是他那俊俏的容貌而已。 楚沐歌也在蓝门街,关于他的非议也不是没有听过,但她向来不会人云亦云。她也从来不是听别人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的。 因为楚公馆离文周社很近,所以她很早便知道有顾安笙这样一个人,她也见过顾安笙曾经卖不出票,落魄时的样子。 试问哪里有什么一夜成名,只不过他们曾经经受过的心酸,世人没有看得到罢了。顾安笙现在固然成名了,可是他曾经经受过的苦楚,谁又能知道? 他们都是靠卖艺为生的,在现在的世道中,他们的身份地位并不高,也是别人眼中的戏子。但是相声这一行就是这个样子,他们必须刻苦学艺,常常以贬低自己来使别人欢乐。 言笑晏晏的背后,又不知包含了多少不为人道的心酸? 在楚沐歌的眼里,他们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或许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上层阶级的人物,而他们是身份卑贱的戏子,根本配不上让人正眼去瞧。 可是在她看来,他们与自己都是凭自己的本事吃饭的,又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都一样值得被尊重。 他们是曲艺界的知名人,自己是商界的知名人,都一样是津城的公众人物。一旦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身上,就会搞得整个津城满城戒指,就好比今日江世儒的退亲。 看到台上的顾安笙,她便想到了当日湘梦园的沈岸辞,都是卖艺为生的人,都一样不容易。可江世儒却对他们无比的歧视,冷漠,当真是让人心寒。 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他变了。 今日顾安笙林宏宇表演的相声段子是传统腿子活《汾河湾》,那顾安笙的容貌确实俊俏,但却并未像传闻中说的那般功底不好。 他不但说得好,而且唱的也好,他在台上卖力表演的样子,很值得让人敬佩。 《汾河湾》这一出相声活儿表演是由京戏《汾河湾》改编而成的。《汾河湾》的故事和《武家坡》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只不过人物由薛平贵和王宝钏,换成了薛仁贵和柳迎春。 一提到这个,她便又想起了刚刚回国的那个时候,与江世儒在江公馆看的那出戏。那时自己批判薛平贵的自私与凉薄,而江世儒却持相反意见,他说薛平贵有自己的苦心,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她当时并没有对他这句话有多么的在意,只当他是就人论事而已,却没想到一语成谶,到如今,他却真做了薛平贵。 为了名誉背叛至爱,他的所作所为是有多么的让人心寒。他可以做他的薛平贵,可她楚沐歌却绝对不是王宝钏。 两个人在听相声的时候,似乎都在专心的看表演,没有多说话。 但楚沐歌却一直在脑海中冥想,虽然只是听了一场相声而已,但却让她想到了过去种种,很多很多。 第四十六章 一刹烟雨落空明(五) 而温墨白也没有在听相声,只是一直是在关注着楚沐歌的情绪,看她是不是还在难过,看她有没有舒展郁结。 比起江世儒的自私凉薄,温墨白这种无微不致的关怀才是真正让自己值得珍惜的吧。 他并没有像江世儒那样,口中说着什么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做到。他对自己的关心,从来都没有挂在嘴边,只体现在行动上。 她心念,在自己最难熬的时候,他却肯花自己一下午的时间来陪自己。在自己遭遇背叛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给她安慰的人竟然是他。 楚沐歌,你何德何能得此益友呢。 一场相声结束后,已经到了黄昏的时候,楚沐歌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的郁结得到舒展,并不是因为听了相声,而是因为温墨白的默默陪伴,暖了她那颗遍体鳞伤的心。 “沐歌,你喜欢今天的相声吗,觉得怎么样啊?”出了文周社的剧场后,温墨白关切而问。 楚沐歌笑了笑:“我很喜欢,心情也好了许多。墨白,谢谢你肯陪我。” 温墨白也放心了一些,“只要你好了,我就放心了。你已经离开家这么久了,你若再不回去,恐怕你的家人真的会担心的,是时候你也应该回去了吧,我送你回去吧!” 楚沐歌这一次没有再选择逃避:“好。” 温墨白将楚沐歌送到了楚公馆的门口:“沐歌,你记住,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就像你曾经对我说的那样,在岁月静好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发愁的。无论别人会怎么说,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其实这个世界上值得你的男子还有许多,不是非他一个不可的,比如……” 比如我啊,比如我,早已经把你深深的刻在心里了。 可是当我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时,你已经成为他人的未婚妻了。除你之外,再无人让我这般心动,这般奋不顾身过。 然而,这些话终是不能对她说出来的。她刚刚受了情伤,自己怎么能够现在对她说这些让她徒增烦恼。 楚沐歌微笑:“我都明白的,墨白,谢谢你。” 温墨白也淡淡笑了一笑,“你明白了就好,既然这样,那我便回去了,我们改日见。” “好,改日见。” 两个人在楚公馆分别,温墨白回了去,楚沐歌也走进了楚公馆。 “沐歌这丫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她跟江世儒那个畜牲说了什么。咱们相信了那个畜牲的话,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回好了,沐歌被他伤透了心,咱们整个楚家也被彻彻底底的羞辱了,我这张老脸以后出去都不知道该怎么见人了。” 刚进家门的正厅,便听到了父亲楚恒源的恼苦声。 楚铭航也只能劝慰,“谁知道江世儒他会干出这种事呢?伤了沐歌不说,还害了我们整个楚家。” “爸,你也别太恼苦了,木已成舟,任谁都改变不了。我们楚氏商行在津城已经立足了十几年,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好啦好啦,你们先别扯这个了。”母亲林宛净忧心忡忡:“你们爷俩心里就只有生意吗?沐歌,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你们也不担心。” “也不知道她是跟江世儒说理去了,还是到哪里去了,这还不回来,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我们派人出去找一找吧。” “爸,妈,大哥,我回来了。”林宛净话音刚落,楚沐歌便踏入了正厅,她面色沉静,看不出任何喜怒悲欢。 “沐歌,你可回来了。”林宛净忙上前一步,拉住楚沐歌:“沐歌,你去哪里了,你让妈妈担心死了。” “妈,我没事。”楚沐歌神情淡淡:“我已经和江世儒说清楚了,我以后不会再跟他有任何联系了。” “唉。”楚恒源叹了口气,以为楚沐歌是在位江世儒伤心,便安慰:“沐歌,这个世界上配得上你的好男儿有很多。你也犯不上为了这个畜牲伤心难过,回头爸爸给你找个更好的。” 楚沐歌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我都知道的,我不会为了他难过,他不值得。” “爸,妈,大哥,我现在心里有些乱,我们不要提他这件事了,好不好?” 楚恒源也应了“好了,此事便到此为止了,你若不愿意提,我们也不会多说。”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江世儒害我楚家蒙羞,这笔账,我以后一定要狠狠地向他江家讨回来。” 第四十七章 一刹烟雨落空明(六) 楚沐歌的心中又蒙上了一层忧愁。 她被退婚这件事已经搞得津城满城皆知,可她并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她的。但她不愿意看到整个楚家都受她连累,遭人耻笑,在生意场上也受到影响。 她心中实在烦乱,也不愿意多纠结这些事情,“爸妈大哥,我现在心里实在是乱的很,我想回去休息一下,好吗?” 楚恒源的神色也略显疲惫:“也罢,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工作呢。” “都散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回去歇着吧!” 楚恒源发了话,几个人便也都讪讪的离开了。 楚沐歌离开了正厅,回了房间后,刚坐下,便听到了有人敲门。 “谁呀?”楚沐歌问。 “姑姑,我能进来吗?”听到了那一声稚嫩的声音,楚便知道这是哥哥家的小侄子皓呈。 于是便道:“是皓呈呀,你进来吧!” “姑姑。”五岁的小侄子皓呈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他手中拿了一朵折纸玫瑰花,递给楚沐歌,声音软软:“姑姑,你看漂亮吗?送给你。” 皓呈可爱的模样让楚沐歌心中一暖,她接过玫瑰花,摸摸他的脸颊,“真漂亮,谢谢皓呈。” 小皓呈嘻嘻地笑着,“玫瑰花再漂亮,也没有姑姑漂亮。” 他眨着那一双天真的眼睛,“姑姑长的这么漂亮,喜欢姑姑的男孩子肯定有很多。姑姑你不要为了那个坏叔叔伤心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皓呈,会一直陪着姑姑的。” 皓呈年纪小,并不懂这些事,他的安慰虽然没有到点子上,但还是让楚沐歌心中一暖,她摸摸他的头,“姑姑知道的,那个人不值得,姑姑不会为了他伤心的,姑姑有你们就够了。” 皓呈又靠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姑姑姑姑,我给你猜个脑筋急转弯好吗?” 楚沐歌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呀。” 皓呈装模作样地说了起来:“有一件事情,每个人都能做。你能做,我能做,大家都能做,但是两个人却做不了,这是什么事呢?” 楚沐歌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答案,“皓呈,我不知道,你告诉姑姑是什么呢?” 皓呈得意了起来,“哈哈,姑姑猜不到了吧。那我告诉姑姑,这个事情是梦,只有一个人能做,两个人做不了啊。” 是啊,梦只是属于自己一个人,两个人无法拥有相同的梦。 自己的梦只不过是想和他拥有一个完整的家,而他的梦却是家业,生意。若是同床异梦的两个人,终究是无法走到一起去的。 她泛起了一层心酸,喃喃自语着,“对呀,梦只有一个人能做,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拥有相同的梦呢。” 皓呈看出了楚沐歌的不开心,奇怪地问,“姑姑,你怎么又不开心了?” “没有的。”楚沐歌抬起头,牵出了一个微笑,“姑姑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累了而已。皓呈,你先出去玩一会儿,让姑姑歇一会儿好吗?” “好的。”皓呈听话地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帮楚沐歌把门关上。 楚沐歌看着他可爱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自己也是在像他这样的年纪时,与江世儒认识的。那个时候他们两小无猜,朝夕相伴,哪里知道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一切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所有的浓情蜜意,终究是被世事所磨灭了。 说是放下,但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呢。 那十几年的情谊,从前一直都是印在心间的,她楚沐歌亦并非绝情之人,怎么可能把这十几年的情谊在这一朝一夕之间全数放下。 罢了,一切都是天意,把一切交给时间吧。既然已经决定断掉,那便绝对不会藕断丝连。 楚沐歌并没有因为江世儒退婚的事情一蹶不振,这些日子江世儒也没有来找她,她亦不知道他的动向。 后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该到医院上班时,也绝不会迟到,缺席。 可楚氏商行却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一些不好的影响,楚家也成了商界被耻笑的对象。 父亲和大哥怕她难过,没有在她面前多提这件事,她亦怕父兄烦忧,自己伤情,亦没有再提这些事。 有时候在路上,识得自己的人会对自己指指点点,她也知道他们是在议论什么,不过她也对这些无聊的谈论不甚在意。 虽然说着放下,自己也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真正的忘记他。 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谊,却要让她在这一瞬间全数断掉,这是任谁都没有办法做到的。那个一直被自己放在心里的人,突然要从从心中抽出,她这些日子总是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虽然对谁都没有说,但是所有的苦痛都被深深藏在了心里,日复一日,她也变得憔悴了不少。 这一日是赵月萍在医院住院的最后一天,她性子仁善,又很喜欢楚沐歌的体贴。楚沐歌照顾了她一个月,也与她产生了很深的感情。 第四十八章 浮光掠影静清明(一) “楚医生,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照顾我呢,我能恢复的这么快,有一半是你的功劳呢。”医院中,赵月萍慈爱的望着楚沐歌。 “赵阿姨,您太抬举我了。”楚沐歌的脸上只有谦逊:“您能恢复的这么好,主要还是靠李主任高超的医疗技术和您积极的配合,我只不过是辅助而已。” “而且照顾您的人是墨白,我也不过是略尽医者的本心而已。” 楚沐歌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温墨白拦了住:“你用不着谦虚的,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我不在的时候,我妈一直都是你照顾的,你所尽的心,真的已经超乎了医者的本职了,我们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你。” “是啊。”赵月萍的声音轻柔:“楚医生又细心,又认真,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姑娘的。这转眼间我就要出院了,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你呢。” 楚沐歌笑了笑,这段日子里,阿姨对沐歌也不错呀。” 赵月萍看了看温墨白又看了看楚沐歌,眼中满是慈祥,“楚医生,不,我应该可以管你叫沐歌了吧。沐歌啊,你和墨白又是朋友,阿姨又很喜欢你。你以后若有机会,便常来温公馆坐坐客吧,阿姨会好好招待你的。” 楚沐歌淡淡含笑:“当然可以了,谢谢阿姨的热情。” 赵月萍看着楚沐歌略为憔悴的脸庞,她也知道楚沐歌被退婚的事。见她受了这样的打击,却还要坚持来上班工作,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姑娘。 “唉。”她不禁怜惜:“你说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偏偏遇上那么个负心汉,这几天看着你这么憔悴,我都忍不住心疼。” “沐歌呀,那个江家少爷不值得你为他伤心的。你要尽快的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等待更值得你的人。”她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温墨白,对楚沐歌笑道:“其实我们家墨白就不错,他对你很是上心的。阿姨这般年纪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墨白其实是喜欢你的,不如你考虑一下我们墨白吧。” 楚沐歌一怔,僵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赵月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而此刻看着温墨白,他的神色也有些尴尬,似乎是想躲避什么,又似乎是在担忧着什么。 “妈……”温墨白略微有些不自在,眨了眨眼:“你说这些干什么呀?” “哎呀,好啦。”他又转移了话题:“事不宜迟,咱们快些走吧,别在医院多做耽搁了。” “嗯,对呀。”楚沐歌亦接着他的话:“阿姨,我送你出去吧!” “诶,好。”赵月萍答道。 赵月萍出院后,楚沐歌这一天便没有工作了,下午半天的时间都是可以休息的。楚沐歌不放心赵月萍,便和温墨白一同把赵月萍送回了温公馆。 三人拦了一辆黄包车,回到了温公馆。 “阿姨,小心些。”温公馆,楚沐歌小心翼翼的扶着赵月萍进房间坐下。 “诶。”赵月萍坐下后,慈爱地望着楚沐歌:“沐歌,真的谢谢你,还肯亲自把我送回家,真是麻烦你了。” 楚沐歌轻轻含笑,“阿姨,您就不用跟我客气了。更何况我下午也没有什么事,把你平安送到家,我就放心了。” 赵月萍又看向了儿子:“墨白,你下午也没有工作吧?我瞧着今天天挺好,要不你陪沐歌出去逛一逛吧。” 温墨白自然是愿意的,但却怕楚沐歌有所顾忌,便慎重地向她征求:“沐歌,正巧我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想出去透透风,你愿意与我一起出去走一走吗?” 楚沐歌犹豫了一下,她心中的烦乱毕竟还没有解除。但温墨白待自己那样好,面对他这的盛情邀请,她亦不忍心拒绝,“可以的。” “太好了。”温墨白开怀,“沐歌,那我们走吧。” “妈,那你好好休息,我与沐歌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赵月萍心满意足,“不用担心妈,也不用着急回来,尽情的玩吧,想多久回来都可以。” 楚沐歌与赵月萍道了个别:“那赵阿姨,我们出去了。” 说着,两个人便一同离开了温公馆。 此时已经入了初冬,天气有些微微的寒冷,却并不是很严寒。前几日,天上一直在零零星星的飘着小雪花,今日难得的没有下雪。 这冬日里的艳阳天,总是予以人格外舒服而又温暖的感觉,与此同时,也会让沉闷心情好上许多。 楚沐歌前些日子心情一直郁郁寡欢,今天却是难得的身心舒畅。 “沐歌。”出了温公馆后,温墨白对楚沐歌温声问:“你想到哪里去呀?我陪你。” 楚沐歌很是随性:“去哪里都可以啊。” 前方不远处,有一处新建的百货公司大厦,她便提议,“墨白,我们去前面的百货公司里逛一逛吧,好吗?” 只要是她想去的地方,他定然会陪着她,“当然可以。” 新建的百货公司十分豪华,十几层的高楼大厦,各种商品物品,或是各种娱乐游戏,应有尽有。 两个人在商场中转了一大圈,在温墨白陪同下,楚沐歌也丢掉了自己的坏心情。走了许久,不觉有些累了,二人便找了一处长椅坐下。 “沐歌,逛得开心吗?”温墨白望向楚沐歌,见她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喜色,他也十分欢愉。 第四十九章 浮光掠影静清明(二) “很开心。”楚沐歌尽兴,脸上露出了久没有露出过的欢愉,“好久没有这么尽兴了,墨白,原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会这么开心。” “我之前从来都没有发现过,有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刻,我再不好的心情变好。” 楚沐歌此言虽然是随口一说,但那一种温馨感觉却已然灌注到了心底,所有赤诚的情谊,尽在这不知不觉间。 而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却令温墨白的心中骤然春暖花开。仅仅只是他的一句话而已,却芬芳了他的整个心田。 他深深地望着她,眸中含情,发自肺腑而言,“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也会令我分外开怀。” 只要是她,他便没有任何理由。也许自从在列车上初遇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她勾走了心神了吧。 看着前方的柜台是一个食品铺,温墨白看了看,“沐歌,我去给你买一些吃的吧。” 楚沐歌并不想麻烦温墨白:“不用了,墨白我们在这里歇一会就好。” 温墨白却执意:“沐歌,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他说罢就站起身朝那一旁的食品铺子走去,楚沐歌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过去了。她望着他的背影,不禁会心一笑,也许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她的心很温暖。 殊不知,在她身旁的不远处,正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江大哥,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服饰区,秦婉心试了一件华贵的衣衫,兴高采烈的像江世儒问道。 “好看。”江世儒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盯着一方的墙壁,面无表情,声音都没有掺杂半分温度。 可是这却丝毫没能打消秦婉心的兴头,她左看右看,还是不太满意:“可是我觉得这件衣服太普通了,根本衬托不了我的身份,我得选一件更华丽的。” “就那一件吧。”她指着一件更为华丽的衣衫,对服务员指令“把那件给我拿来,我要穿一下试试。” 秦婉心兴高采烈的试着衣服,江世儒做的,也只是在旁边等着。不给她提供任何意见,也不对她多说一句话。 自从婚讯登报之后,秦婉心便是江世儒的正式未婚妻子了。秦原昭的秦氏皮草制造商帮江世儒解决了江氏钱庄的危机,成功的还上了钱。 如今整个江家都在依附秦家,江世儒不敢对秦家人有任何违背。秦原昭让江世儒陪秦婉心去逛街,他就必须得去,哪怕他多看些秦婉心一眼都会觉得厌烦。 秦婉心到了试衣间试衣服,他便在外面呆呆的等待。 回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时,他的心竟猛然的一颤。那长椅上坐着的,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吗?是上天开眼,终于让他在这里遇见了她。 “沐歌!”他不顾一切地奔上前,拉住楚沐歌的手臂,兴奋道:“你竟然也在这里,太好了,我终于能够看到你了。” “你做什么?” 楚沐歌被他吓得一惊,忙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退后了两步,眼中带着疏离:“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世儒激动着:“那是因为我们缘分未尽啊,沐歌,是上天安排我们要在这里遇见的。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没有见到你,我有多担心。沐歌,我好想你呀!” 他说着便要冲上前去抱住楚沐歌,楚沐歌却躲开了他,转过了脸不去看他,“那天的话,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我们已经一别两宽了,你去娶你的秦婉心,与我再无瓜葛,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江世儒的情绪更为激动“那是你说的,我可没同意。我根本不爱她,我爱的人只有你。” “你等着我,我会尽快休了她娶你的,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过背弃。” 楚沐歌依旧冷声,“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话吗?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沐歌!”见楚沐歌不答应,江世儒不由得急促:“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的话呢?我喜欢你的心,可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我的苦衷你怎么就一点都不肯理解呢?” “沐歌。”他三两步冲上前,拉住楚沐歌的手,“你是我的,我不会放开你的。” 楚沐歌被他握得生疼,不禁蹙起了眉,挣扎着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这一次,江世儒用了最大的力度,楚沐歌无法挣脱,他的情绪也高涨到了顶峰,疾声道:“我不放!”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就这么样僵持着,引来了周围人奇异的目光。 “你走开!”忽然一个强有力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僵持。 温墨白推开了江世儒,将楚沐歌护到了自己的身后,“江世儒,你已经背叛了沐歌,就离她远点,以后不要再招惹沐歌。” 江世儒贸然被推开,神情有些怔忪,待他回过神后看是温墨白,怒火瞬间熊熊燃烧了起来,“温墨白,沐歌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 “你果然是小人之心,在我和沐歌产生隔阂时,离间我们。你是想趁人之危,趁虚而入吗,门都没有!” 温墨白护住了楚沐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上次悔婚的人是你,背叛沐歌的人也是你,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话?” “你既然已经决意要娶秦氏,就趁早离沐歌远一点!” 第五十章 浮光掠影静清明(三) “哟,这大好的天,吵什么吵啊!”只见秦婉心试换好了衣服,迈着姗姗的莲步走了过来,挽住江世儒的胳膊。 她见是楚沐歌,心中骤然生了一团怒火,然而她的怒气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而是勾了勾妖艳的红唇,斜睨着楚沐歌:“呦,这不是楚家小姐吗,这几日不见,手段又渐长啊。这才被退婚几天呢,就勾搭上了温家的二少爷。” “勾搭上温家二少爷不说,又来蛊惑我的未婚夫,你这个女人还真的是有手段,婉心佩服佩服。” 她又冷哼了一声:“我警告你,你可别仗着你有几分颜色,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你勾搭上别人,我不管。但江大哥现在是我的未婚夫,请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别让人觉得你这个女人不三不四,只会勾搭男人,下贱的很!” 楚沐歌并没有被秦婉心这些犀利的言语刺激到,她上前一步,对秦婉心微微一笑,气场毫不输于她。 她掷地有声:“婉心姐姐误会了,我已经与你面前的这个男人断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瓜葛。婉心姐既然如此疑神疑鬼,总觉得你的未婚夫会被别人抢去,难不成你是对他没有信心?” “也对,他娶你,不过是为了巩固家业,又不是真的爱你,难怪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说我不三不四,那你用使用卑劣手段,抢走别人的未婚夫,又高贵到了哪里去?我看真正不三不四的人,是婉心姐你自己吧。” “你们两个还真的是一丘之貉,天生一对,我祝你们两个白头偕老,白首同心!” 她这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气场十足,在场所有人,都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 她说罢,便握住了温墨白的手:“墨白,我们走!”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有肢体上的触碰,可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也许她自己还没有注意到,但是却令他的心骤然一温。 江世儒望着他们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心中起了一丝酸涩与怅然若失的感觉。 也许……她,真的不再属于他了吧。 而且秦婉心也被楚沐歌的一番话噎住了,楚沐歌的那一番话,正好戳到了她的痛处。 她知道江世儒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她,她也知道江世儒是为了借助秦氏皮草制造商的势力才娶她为妻的。可是她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一直自欺欺人的认为江世儒对他是有感情的。 今日听楚沐歌一言,将所有她最不愿意提到的事情都揭露了出来,她的心不禁沉到了谷底。 她挽住了江世儒,撅起嘴:“江大哥,现在你的未婚妻是我,未来要陪你度过一生的女人也是我,我不许你再去看那个女人。” “走开!”江世儒抽出了手臂,声音比冬天的寒冰还要寒冷:“秦婉心,我已经答应了娶你为妻。你想要的尊荣和地位,我都会给你,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也会帮你去做。” “以后在外人面前我也会给足你面子,与你做一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夫妻。但是我想做什么,我要做什么,你管不着,也没有资格去管!” 他说罢就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了去,也没有再多看秦婉心一眼。 “你……” 秦婉心心中气恼,但却也无法再说什么。本就是自己强求的婚姻,她也没有资格要求江世儒做什么,只得讪讪的跟了上去。 楚沐歌与温墨白出了百货公司,离开了那个喧闹的地方,楚沐歌的情绪并没有什么异样,依然平静如水,只是眼眶有些微微发红。“沐歌……”见状,温墨白不禁有些担心。 “我没事。”楚沐歌回过头,予以温墨白一个宽慰的微笑:“想说的话我都说出来了,我的心里好受多了。” 她又温声言:“墨白,刚刚谢谢你肯替我出头,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他们两个欺负呢。” 说话间,她竟忘了自己还在握着温墨白的手,从百货公司走到街道上,她竟然一直都没有松开温墨白的手。 待她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如弹簧一般的离开了温墨白的手,免不得有些羞涩,低下头,红了脸颊。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唐突,可此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怔怔的站在原地。 “咳。”温墨白清了一下嗓子,重启了一个话题:“沐歌,你刚才说的话真的很有气势,我看那个秦婉心都被你噎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楚沐歌露出了一个清婉的微笑,“秦婉心就是这么个飞扬跋扈的性子,从前她找我什么不痛快,我都不愿与她多计较。可她今天言语间对我处处侮辱,这我断然是不能由着她的。” “在这里碰上他们两个,不过是个意外而已。但今天这一天我挺开心的,主要是因为你在。” 温墨白的心似乎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触碰了一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你开心当然最好,看到你开心,我也很开心。” 冬日里的天总是黑的特别早,此时还不到五点钟,便已经是迟暮之时了。 楚沐歌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我们都回去吧,墨白,谢谢你今天的陪伴。” 温墨白点点头,“沐歌,那我送你回去吧。” 楚沐歌却轻声推辞道:“不用了,墨白,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你也快些回去照顾赵阿姨吧。 第五十一章 浮光掠影静清明(四) 温墨白想了一下,随后又招呼了一辆黄包车,为她付了钱,又对车夫叮嘱:“老先生,一定要把这位小姐平安的送回楚公馆。” 他又对楚沐歌细细叮嘱:“沐歌,我要回去看看我妈,就不送你回去了。你路上一定要小心,我们改日见。” 楚沐歌轻轻微笑:“好的,你也是。” 温墨白朝她挥了挥手“快去吧。” 目送楚沐歌坐上了黄包车,被车夫拉着愈行愈远,直到消失在马路的尽头,他才缓缓离去,回了温公馆。 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欣然。 楚沐歌到达楚公馆时,看到一个穿粉色风衣的女子,在自己家门口不断的徘徊。她一直在徘徊着,想进去似乎不敢进去。 楚沐歌心中生奇,便走近去看,怎知那女子竟是江昕冉。她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她了,却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了自己家门口。 她惊异:“昕冉,你怎么会在这里?” “沐,沐歌……” 江昕冉转过身去,她的眼睛是红肿着的,好像是刚刚哭过。见是楚沐歌,她竟有了一丝退缩之意。 她又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去,低着头对楚沐歌歉然道,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沐歌,我真的对不起你,这几天没有你的消息,我一直很担心你。我忍不住想来看看你,但我却没有脸来见你。” “昕冉,你怎么了?”楚沐歌走上前去拍了拍江昕冉的肩,有些诧异,“什么你很对不起我啊?” 江昕冉抽噎了一下,“我哥退婚的那件事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和奶奶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沐歌,是我们江家人对不住你,我也没有脸再来看你了。” 提及此事,楚沐歌的心微微被刺痛了一下,却还是拍了拍江昕冉的肩,安慰着她:“昕冉,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情,这与你无关。他背信弃义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能把你也牵扯进来。” “我知道你是单纯的,善良的,这些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以后我们两个还是好姐妹,你也不用为了你哥的事情而觉得亏欠我。” 江昕冉眨着一双哀伤的眼睛,眸光中带着一丝殷切:“沐歌,你真的不恨我,还愿意与我做姐妹吗?” “当然啊。”楚沐歌并未对她有一点生疏:“你这么善良,这么傻,我恨你做什么呀?” “沐歌。”江昕冉心中感动,拥住了楚沐歌,嘤嘤哭了起来:“沐歌,你真好!” “好啦,好啦。”楚沐歌轻轻拍着江昕冉,轻声安慰:“没事的,我一直都是你的好姐妹,别哭了。” 江昕冉松开了楚沐歌,吸了下鼻子:“沐歌,他们都变了,只有你没变,还是你最好。” 楚沐歌细的看了看江昕冉,她的脸颊也红肿了起来,还有着红色的巴掌印,似乎是被掌掴的痕迹。 很明显她是被人打了,可是昕冉一向活泼热情,从不与人结仇。又有谁会下这么狠的手,去打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呢。 楚沐歌大惊:“昕冉你的脸怎么了?难不成是谁打了你?” “没……没事。”江昕冉低下头,极力掩饰:“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没事的。” 她说话吞吞吐吐,明显是在掩盖事实,楚沐歌一眼便能看的出来她在说谎。 她当即便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肃声:“你撞到哪里会伤到脸?昕冉,你别瞒我了,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下这么重的手?竟然敢打你。” 楚沐歌这样一说,便又触动了她的心事,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打我,我只不过是因为他退婚的事情跟他争吵了几句,他就因为我的顶撞而恼羞成怒,他还打了我。” “我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他竟然因为这件事情而打我。他真的变得越来越可怕了,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楚沐歌心中一颤,不可置信:“昕冉,你是说你哥他打了你?” 江昕冉面容凄然,“他退婚的事情,我和奶奶都极力反对他,因为我们意见和他相左,他就大发雷霆。他不敢对奶奶做什么,就把所有的气撒到了我的身上。” 那一日,江世儒刚刚把与楚沐歌退婚和与秦婉心订婚的事情发布在报纸上。他本就为此事心烦意乱,回到家后,却被江老夫人劈头盖脸一顿怒骂。 “你说说你做的是什么事!” 江老夫人拄着拐杖,脸已经气变了色:“人家沐歌丫头哪里不如那个秦家闺女?你为了商行的事情,擅自与她悔婚,你对得起她吗?” “人家对你情深意切,你就这么背信弃义?你要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承受你给的这么大的耻辱!” “哎呀,奶奶,你不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世儒心烦意乱,不愿意多解释,只能随口应付,“我只是暂时解除了和沐歌的婚约,等到危机过去后,我就会休了秦婉心,把沐歌娶回来的。” “什么再休再娶的。”江老夫人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忿忿怒喝,“你这么做对得起沐歌吗?我不管,你现在马上把沐歌给我找回来,我只认她一个孙媳妇。” 江世儒心中一团乱麻,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只是皱着眉:“昕冉,奶奶糊涂了,你快把她送回屋休息吧!” 第五十二章 浮光掠影静清明(五) “奶奶说的一点也没错。”江昕冉不听他的,亦是气愤:“哥,你怎么能做这种混账事情?你让沐歌怎么想你?” “你公布婚讯也不过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然后又退婚,宣布娶秦婉心。沐歌她得多伤心,他对你的情意难道你不清楚吗?” “好啦好啦。”江世儒不耐烦:“都别说了,烦死了。又不是不娶沐歌,只不过是再缓一段时间。我今天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 江昕冉深感不悦:“哥,这是你跟奶奶说话的态度吗?” “你……”江老夫人指着江世儒气得脸色发紫,说不出话来。 “咳咳咳……”一口气没有喘匀,不由得急促地咳了起来。 “奶奶!”见状,江昕冉的心不禁一惊,忙拍着江老夫人的背,劝慰着,“奶奶,您先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哎呀。”江世儒呼了口气,又无奈又心烦,“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奶奶,我错了,您回去休息吧!” 江老夫人年过八旬,身子本就不好,被他一气,自然也没有力气在说话了。 纵然对江世儒的行为万分心痛,也没有再过多的责骂他,只能由着江昕冉与江世儒将她扶到房间休息。 将江老夫人扶到房间后,江世儒打算到书房继续整理账册上的事,却不想又被江昕冉叫了住。 “哥,你别走!”江昕冉冷着一张脸,声音中带满了怒气:“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那个秦婉心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要娶她而背判沐歌?” “不仅如此,你把这件事登到报纸上,搞得满城皆知。你让沐歌成为整个津城的笑柄,你究竟居心何在?” “你懂什么!”江世儒极其暴躁,怒声大吼:“你们所有人都怪我,你们有人理解过我的苦衷吗?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钱庄,还不是为了江家?” 江昕冉不服气:“为了钱庄就可以背信弃义吗?能够解决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为什么要采取了这种联姻的方法?” 江世儒怒喝:“你以为我想吗?那个秦婉心我多看一眼我就觉得恶心,可我不得不去这么做。你以为我愿意背叛沐歌吗?因为我的心就不会痛吗?” 江昕冉亦是怒声吼着:“那你明明深爱沐歌,为什么还要做违背自己心的事?解决钱庄危机的方法与许多种,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么极端的一种?” 整个江公馆内,充满了江世儒与江昕冉这一对兄妹的争吵之声。 江世儒已身心俱疲,心中如一团乱麻,实在不想再与江昕冉争论,将头扭了过去,声音冷如寒冰,“都别说了,出去!” “我不走!”江昕冉自然不会听他的话:“你不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就不出去。难道你就真的是这么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住嘴!”江世儒气极,回头一个巴掌扇在江昕冉的脸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这是你跟你哥哥说话的态度吗?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江家?” 江世儒从来没有打过江昕冉,这一次竟然为了一个理由打了她,江昕冉不禁错愕,捂着脸怔怔的矗立在原地。沉默了几秒,呆呆开口:“哥,你打我……” 江世儒眼中满是阴狠与森冷,丝毫未见心软和后悔,“我打的就是你,你要再敢跟我顶嘴,信不信我再给你一巴掌?” 望着自家兄长这般暴戾的样子,江昕冉不禁觉得寒意入骨,他这个样子,是她前所未见过的,她不由得既心凉又害怕。 “哥,你变了,你从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你今天竟然为了一个理由而打我。” “这样的你,真的好可怕,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她说罢,便捂着脸跑出了书房。 “我也不知道我哥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他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很害怕他。他今天打了我,不知道明天又会对我做什么?”江昕冉一边捂着脸,一边抽泣。 “唉。”楚沐歌亦觉阵阵心寒,眉头紧紧的锁住:“我回国的时候就觉得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原以为他只是不想娶我了,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为了这事打你。” 江昕冉低声哭泣,“我现在不想回家,我也不想看到他,我只要多看到他一眼,我就会觉得害怕。” 楚沐歌吸了口气,心里也不禁涌起一阵难过,可此刻也只能对她相劝:“昕冉,他怎么对我,是我们之间的事,这与你没有关系,你也不要为了这件事和他吵架。” “他打了你也可能是因为他一时的情绪失控,你是他从小宠到大的亲妹妹,他哪怕再生气,也不会伤害你的。” “你还是不要和他置气了,为了我犯不上的。” 第五十三章 飞絮轻扬四月天(一) 江昕冉的声音依然带着哽咽:“我知道我哥他一直对我很好,他曾经也为我做了很多,我不会因为他打我一巴掌恨他的。” “可我就是在突然之间发现他变了,变得让我害怕。他今日背弃婚约,我更怕他还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会的,昕冉。”楚沐歌轻声安慰:“昕冉,他在生意场上做什么是他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只管做他妹妹就好,他打了你也只是他一时情急,我想他过后也是会后悔的。” “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你们从前是怎样相处的,今后便怎样相处。你若迟迟不回去,你哥和奶奶都会担心你的。” 江昕冉虽然心中难过,但不想让楚沐歌担心,便拭了去眼角的泪,“沐歌,你说的对,我不应该为了躲避而跑出家去。奶奶若见不到我,也会担心的。” 她又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沐歌,谢谢你还肯接受我这个朋友。只要你还在,我就还是开心的。” 楚沐歌轻轻笑了笑,“傻昕冉,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啊。好啦,天不早了,早点回去吧,我们改日再见。” 江昕冉吸吸鼻子“嗯,那我先回去了,我们改日见。” 她说罢便离开了,楚沐歌望着江昕冉的背影,又想起了今天与江世儒,秦婉心的偶遇,不禁心里涌起了一阵难过。 当初的情谊固然再美好,现如今也不过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默默走回了家中。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冬去春来,转眼间又是一年。 又是一年三月天,又到了那柳絮轻飞的时节,春日里暖阳的照耀,总是会让人格外的舒服。 三月初,江昕冉到底还是如约嫁给了江世儒,成了江家的少奶奶。这一场婚礼办的极其盛大与辉煌,这样的阵势是整个津城少有的。 二人成婚的事,一是登在了报纸上,传遍了津城城,从了津城商界热度最高的一个重要新闻。 楚沐歌知晓时事后,却也只是平平淡淡。看着与自己青梅竹马的人最终却娶了旁人,心酸与难过自然是还会有的,但却也没有太过于痛彻心扉。 楚家被退婚的风波已经过去,在商行上的生意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太久的影响,过了一年后,一切还是照常。 楚沐歌在医院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因为她是第一个留洋归国的医学生,在医院自然也备受重视。 她是首个将西方医疗技术推广到国内的女医生,在医疗技术上做出了卓的贡献,因此也常常受到表彰。 温墨白在报社的工作亦是十分的顺心,母亲与大哥都选择了支持他理想,父亲虽然不支持但也没有说什么。 宏达医院与明启报社只隔着一条马路,因此,楚沐歌与温墨白能够见面的机会也非常的多。楚沐歌这几个月以来,偶尔也会去看一看江昕冉,可更多的时候,是与温墨白在一起。 闲暇时间,他们两个人常常会一起上下班,一起散步,或是一起漫谈心事。有懂彼此的知心人陪在身边,总是格外舒心。 然而,秦婉心虽然如愿嫁给了江世儒,但在江家却并不受待见。江世儒不爱她,只是把应有的名分和尊荣给了她,对她也只不过是爱理不理,也从不关心。 江老夫人与江昕冉原先只认楚沐歌做江家的少奶奶,秦婉心突然插了进去,她们自然不喜欢秦婉心,何况江昕冉本就讨厌秦婉心从前的飞扬跋扈,当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因此,秦婉心嫁到江家后,过得并不称心如意。 江公馆,餐厅中,一家人正在进午餐。 这是秦婉心嫁到江家后,第一次与江家人共桌用膳。江老人与江昕冉皆对她反感不已,有她在餐桌上,二人都粒米为进。 江世儒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但看她们都不吃饭,空气中凝结着一种幽怨的沉默,只好相劝,“奶奶,昕冉,快吃饭吧,再不吃饭都凉了。” “还吃什么吃啊?”江老夫人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撂,冷着一张脸:“早就被你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秦婉心能够看得出来,江老夫人是在针对她,心中也不是滋味。可是自己已经嫁给了江世儒,成了江家的少奶奶,便不能像从前一样任性跋扈了。 哪怕知道江老夫人不喜欢她,她也只能轻声细语:“奶奶,吃饭吧。” “你给我闭嘴。”江老夫人一声喝住了她:“谁是你奶奶?我可没承认过你这个孙媳妇。都是你这个女人在其中搅和,勾引我孙子,逼走了沐歌丫头。” “你是怎么嫁到江家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别指望我认你这个孙媳妇。我让你住在江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在我心里的孙媳妇,只有沐歌丫头一个。” “不吃了!”江老夫人站起身,拄着拐杖忿忿从餐厅离开,没有回头多看秦婉心一眼。 秦婉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老夫人从餐厅离开,心中一阵酸楚难过,却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也不吃了。”江昕冉亦把筷子撩到了桌子上,瞥了一眼江世儒与秦婉心:“每天看着不想看的人,还吃什么饭?以后干脆都别到一块吃了。你自己陪着你媳妇儿吃吧。” 第五十四章 飞絮轻扬四月天(二) 她气冲冲的离开了餐厅,见江昕冉也离开了,秦婉心中愈发难过。 “世儒……”她转过头,对江世儒喃喃道,想从他身上寻求一丝安慰。 “唉!”江世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娶秦婉心本就不是自己的意愿,虽然距退婚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年了,但他仍然没有忘记楚沐歌。 如今娶了秦婉心进江家,却还要因为此事被家人冷漠相待,他本就沉重的心变得更加沉重。江老夫人和江昕冉都忿忿离去,他还哪有心情吃的下去饭? 他并没有如愿安慰秦婉心,而是对她冷冷的道了一句:“我也不想吃了,你自己一个人吃吧。” 话毕,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在所有人都离开,只剩她一个人,她不由得怔在原地。 “小姐……”她的丫鬟小娥见状,不由得担心秦婉心的心绪。 “罢了。”秦婉心这一次没有像以往一样的发脾气,她转过身,看了一眼小娥,又低下头,沉沉道:“嫁过来就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以后要受的肯定比这还要多的多。” “小姐,你不要难过。”小娥劝她:“这只是刚刚开始,江老夫人和江小姐不了解你,难免会对你有所误解,时间长了,她们自然会喜欢你的。” 秦婉心自嘲的笑了笑,声音沉沉:“小娥你不用安慰我,我早知道会这样的,但嫁过来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没有理由抱怨。” 她的眼中又闪烁着点点的泪光,面容凄然:“世儒,他终究还是不爱我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打动他的心。他的心中只有那个……” 提起此时她心中燃起了怒火,握紧了拳头,恨恨而言:“那个楚木哥真是阴魂不散,明明嫁到江家的人是我,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想着她,她到底哪里好?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为什么世儒娶了我,她还是要抓着世儒的心不放!” “小姐,你也别太在意这些事了。”小娥劝慰:“毕竟嫁到江家的人是你,不是她,你已经赢了她了,以后的事情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你会如愿过上你想要的生活的。” 秦婉心闭了一下双眼:“也对,慢慢来吧,这是自己选择的路,是好是赖,怎么样都得走下去。” 宏达医院,楚沐歌因推广国外医疗技术成为医院备受重视的优秀年轻医生。因此,她被媒体看中,选为了表彰对象,并要被采访,将她的优秀事迹刊登在报纸上,传播于津城。 而采访她的报社,正是宏达医院对面的明启报社。采访她的记者,却是她最最熟悉的温墨白。 采访的地点,是在她的办公室中。 媒体十分重视这次采访,在他的办公室中摆放了好几台摄像机,还请了优秀的摄影师与化妆师为她服务。面对如此阵势,楚沐歌不禁有些紧张。 “沐歌。”温墨白将采访词递到楚沐歌的手中,“这是我一会儿要采访你的问题,你先看一看,熟悉一下。” “嗯,好。”楚沐歌接过采访词,第一次接受这样的采访,她免不得紧张,手指尖已经出了细滑汗水。 温墨白也察觉到了:“沐歌,你怎么了,你说对这次采访很紧张吗?” “我……”楚沐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的采访,看着这么大的阵势,不由得有一点点紧张。” “没事的。”温墨白笑着安慰:“你别看这是阵势浩大,但真正入镜的人,只有我们两个,你就当是跟我在对话就好了。” 楚沐歌含笑:“是你来采访我,我就不紧张了。” 温墨白欣然:“沐歌,其实这次采访安排的记者不是我。我知道采访的人是你之后,极力跟报社争取到这次采访你的机会的,我就是想要来采访你呀。” 楚沐歌面色温和“那真的是好,是你不是旁人,那我便能更随意些,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楚医生。”一旁的化妆师说:“我觉得你应该带上一对耳饰,你本身长的很漂亮,但是没有什么装饰,倒显得单调了些。如果有一对耳饰相衬,便更衬托出你的气质,入镜也能更好看些。” 楚沐歌犹豫了一下:“这个不用了吧,采访主要是关注我推广的医疗技术的问题,又不是来看我的相貌。若是把自己打扮的太过花枝招展,怕是喧宾夺主,而失了采访的目的。” 化妆师笑言:“楚医生,虽然采访的是医疗技术,但是你的形象也很重要啊。大家看到楚医生不仅技术好,人长得也漂亮,才会对你生出更多的好感的。” “沐歌,化妆师说得没有错。”温墨白亦赞同:“你的容貌本就清丽,又何必再这样重大的场合,还那么素净。采访的问答环节固然最重要,可是你的形象也一样重要啊,让人们看到你优雅的形象,才会更喜欢你的。” 楚沐歌最终还是听了温墨白的提议:“墨白,你说的也没错,那就配上这对耳饰吧。” 第五十五章 飞絮轻扬四月天(三) 化妆师将耳饰为楚沐歌配上,那长长的耳饰垂在耳下,更衬得楚沐歌的气质高贵典雅。 “楚医生,你是真的漂亮,就您这样的气质,在咱们津城根本找不出来几个。” 望着如出水芙蕖一般的楚沐歌,温墨白的心似乎又跃动了一下,也不禁赞叹:“沐歌,你今天的样子是真的很漂亮。” 楚沐歌脸上泛起了红潮,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沐歌,你别动。”温墨白忽然叫住了楚沐歌,并走上前去,捋了捋她鬓边的发丝:“你的头发有点凌乱,这样就好多了。” 看似微不足道的关切,并配合着细腻温柔的动作,竟让她的心中骤然一暖。 楚沐歌抬头,对上温墨白的眼眸,心不禁狂跳了起来。 一种若隐若现的温馨环绕于二人之间,似乎身边已无旁人。 “温记者,楚医生,你们两个准备好了吗?”摄影师扛着摄像机问道。 温墨白站起了身:“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沐歌,你呢?” 楚沐歌也准备了好,“嗯,我也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将一切准备好后,两个人坐在了摄像机前。 瞧见楚沐歌的神色还有一丝紧张,温墨白便轻声安慰:“沐歌,你不用紧张,我在呢,有我陪着你。” 楚沐歌含着笑意点点头,只是温墨白简单的一句“我在”,便予以了她无限的温暖与心安,每一次都是如此。 接着摄影师启动了摄像机,采访便正式开始。 二人庄重的坐在桌前,温墨白手执采访词,庄严地采访:“诸位上午好,我是明启报社的记者温墨白,我们现在的所在地是宏达医院,一位优秀的年轻女医生的办公室。而我们今天所要采访的对象便是这位优秀的女医生,楚沐歌。” “她是一位留洋归国的内科医生,从业不过半年,却始终兢兢业业。她极力的推广了国外的医疗技术,来提高国内的医学水平,她的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任何一个人崇敬的。” 他又转过身,向楚沐歌问:“接下来我们来采访一下楚医生楚医生您好,听闻您的家庭是商业世家,而您却没有选择这一行业,却选择了从医。” “那么我们想采访一下您,您为何会选择这一行业?难道这一行业是你一生的梦想吗?” 面前坐着的人是温墨白,虽然周身被好几架摄像机环绕,可是有温墨白在面前,她那原本紧张的心情便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对于这样的采访,她只当是平常的漫谈,便侃侃而言:“是的,做一位医生,一直是我儿时的梦想。我的心愿便是能够学到国外先进的医疗技术,推广到国内,提高我国的医疗水平。而如今,我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十分的从容,淡定,没有丝毫的紧张,也没有看出丝毫的忸怩,还是如平时一般委婉大方,让人看起来十分亲切可人。 与其说是采访,不如说是和温墨白寻常的一次聊天。 “好,本次采访到此结束!”一个小时后,这一次的采访,终于到了尾声。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温墨白与楚沐歌配合的也极好,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默契。 “沐歌,辛苦你了。” 采访结束后温墨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楚沐歌欣然而言:“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棒,我起初还担心你会紧张,可结果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棒,沐歌,你真的很健谈。” 楚沐歌莞尔一笑:“那是因为有你在啊,与你谈话,我就一点都不紧张了。无论场面是多么的庄重,我只不过当时平常我们之间的谈话而已,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如此说来……”温墨白莞向楚沐歌伸出右手,“楚医生,合作愉快!” 楚沐歌亦是伸出右手配合地握住了他的手:“温医生,合作愉快!” 双手触碰间,二人的眸光相遇,予以彼此的都是会心一笑。 此刻萦绕在彼此间的是心照不宣的心有灵犀,看似最寻常不过的握手,却包含了许多绵绵的若隐若现的情愫。 当化妆师与摄影师收拾好了东西,离开楚沐歌的办公室时,温没白又向楚沐歌问道:“沐歌,这次采访结束后,你今天一天就没有工作了吧?” “是的。”楚沐歌刚刚收拾好了东西:“今天下午我可以休半天的假,那你呢?” 温墨白做无奈状,半是认真,半是调侃:“我可没有你那么轻松了,我得回去整理一下这次采访的稿件,交给社长呢。” “再过不了几天,你的这个新闻就可以登报了,关于这次报道也是要由我来写的。” “真的呀?”楚沐歌轻轻眨了眨眼:“那你可要给我写的好一点呀!” 温墨白畅然:“那是自然的,关于你,我怎么可能不好好写呢?” 他将东西收拾好,“沐歌,那我便先回报社了。明天中午我大概有时间,咱们一块去吃饭吧。” 温墨白便离开了宏达医院后,楚沐歌收拾好了东西,便也离开了。 第五十六章 飞絮轻扬四月天(四) 离开医院,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却瞧见了江昕冉迎面而来。 “沐歌!” “昕冉?”楚沐歌诧异:“你怎么来这里了呀?” “我来向你道喜的呀!”江昕冉笑意盈盈:“我听说你被媒体选中,被报社采访了,恭喜你呀,沐歌!” “嗐,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楚沐歌捋了下发丝:“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必为了这个专程跑这么大老远的来向我道喜吧。” 江昕冉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我也不只是为了这个,是因为我想你了嘛,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我不想着过来看看你嘛。” “也对呀。”楚沐歌算着时间:“算起来我们也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了,这一个月你都在干嘛呀?” 江昕冉抿抿嘴:“主要是画廊那边的事,我基本上都在画廊工作,最近找我订画的人比较多,所以我也就比较忙。” “今天终于没有什么事了,所以我来找你了,想来看看你,你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吧?” 楚沐歌也应了她:“嗯,采访完后就没有事了,让我们一块去吃饭吧。” 江昕冉欣然:“好呀好呀!” 两个女孩手挽着手一起向餐馆走去。 “昕冉,你最近还好吗?”楚沐歌边走边问。 江昕冉随意地说着:“我一切都挺好的,最近也基本上都是在忙画廊的事,偶尔也会到学堂去找连升学长。只不过……” 提起此时她的心中不禁沉闷,低下头,有些不悦“我现在不太愿意回家,那个秦婉心她嫁到了我们家,我每天都要面对她,烦都烦死了,我才不想认她当我的嫂子。” 提起他们,楚沐歌的心不禁震了一下,喃喃而问:“你哥,和秦婉心,他们现在……” 江昕冉眼中露出了一丝厌倦的神色:“秦婉心她是如愿嫁给了我哥哥,但是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怎么嫁过来的,我们都知道我和奶奶都不喜欢她,平常也不怎么和她说话。” “我哥平时经常在钱庄工作,也常常不回家,对她更是不闻不问的,她在我们江家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呆着。” 楚沐歌虽然不喜欢她的作为,但听到她如今的处境也不禁有些同情她,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唉,她从前飞扬跋扈,到如今也成了一个可怜人。” “那又怎么样?”江昕冉不以为然:“是她自己死皮赖脸,非要嫁给我哥的,受到这样的待遇也是她活该!” “唉,倒是我哥呀。”提起江世儒,江昕冉的心情的有些低落。 楚沐歌的心头也是一颤,虽然已经和他一刀两断,也放下了对他的感情,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 “你哥,他,他怎么了……” 江昕冉深吸了一口气,“自从他结婚以来,我就觉得他整个人都变了,他沉迷于工作,常常在钱庄一呆就是几天,连家都不回,对我和奶奶也不像以前那么关心了。” “而且他还总爱发脾气,时不时的就会雷霆大怒,他从前可都不是这样的。以前我和他都是无话不说,现在我面对他的时候,竟觉得是相对无言。” “也不知道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生疏成了这个样子。也可能因为他跟你退婚的事情,我和奶奶都对他有了成见,有些话别也不愿意多说了吧。” 楚沐歌的心中涌起了一阵苦涩而,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而苦涩。已经与他一刀两断了,也放下对他的感情了,可是得知他如今的状态,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唉。”楚沐歌心中也免不得苦涩,“昕冉,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已经放下了,你也不要在为了这件事情和你哥哥闹性子了,他毕竟是你的亲哥哥,即便那次因为冲动打了你,他也还是疼你的。” “你固然再不喜欢秦婉心,她也是你的嫂子。你和你的家人好好相处吧,不要再为了那些事情耿耿于怀了,这于你,于他们都是无利的。” 江昕冉否认:“也不是我和他较真。他打我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自然不会再因为那件事情怪他到现在。” “可是是他变得不爱和我说话了,哪怕是我主动找他,他也不愿意和我交谈,那我又能怎样。” “至于秦婉心,我就是讨厌她,沐歌,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对于讨厌的人,就是讨厌,我是伪装不出来喜欢她的。我不针对她,就已经算给足她面子了,但是我是不会管她叫嫂子的。” 江昕冉这般固执,楚沐歌没有说别的。只是心中悲一层淡淡的忧伤所笼罩,冥冥之中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的落寞之感。 第五十七章 飞絮轻扬四月天(五) 她沉默了一会儿,不免生出了一丝挂心,“昕冉,那江奶奶现在怎么样?” 江昕冉的脸上也有些惆怅,“奶奶的年纪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但是她的身体还是很硬朗的。我哥他不怎么回家,奶奶又不喜欢秦婉心,平时照顾奶奶的人,只有我和低下的下人。” 她顿了顿,眼中带着一丝彷徨,想要开口说起,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沐歌。”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了口:“其实奶奶她一直都很挂念你的,自从我哥他退婚后,奶奶一直反复的念叨着你,她怕你承受不了,怕你伤心难过。” “你也是在奶奶的眼皮底下长大的,在她眼里你跟她的亲孙女一般无二。这半年没有见到你,她无时无刻不再担心你,不在想你。”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哥愧对于你,我们也没有理由请你去江家看奶奶。但是奶奶她对你的挂心是真的,起初那些日子,她因为担心你已经几夜没有睡好了。” “所以沐歌,我今天能不能厚着脸皮请你到我家去看一看奶奶,奶奶她真的很想你。” 楚沐歌没有说话,从前楚家和江家是世交,她也是在江老夫人的膝下长大的,江老夫人待她的好她都知道,若说她对江老夫人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想起江世儒的那些事,江家还有秦婉心,她终究是不想再踏入江公馆。 她还是拒绝了,“昕冉,其实我也很想江奶奶,可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能再去江公馆看奶奶了。你回去看到奶奶,帮我给她带个平安吧。” “沐歌。”江昕冉握着楚沐歌的手臂,真诚央求:“不能亲眼看到你,奶奶她是不会安心的,你还是随我回去看一看奶奶吧。” “你放心,今天我哥陪秦婉心回娘家了,现在去看奶奶正好,你不会见到他们的。只要让奶奶见你一眼,你就可以离开江公馆,好不好?” “这……”楚沐歌踟蹰了片刻。 虽然不想踏足江公馆,但对江老夫人的想念却是发自内心的。 她还是抵不住心中的真情实意,答应了江昕冉:“好吧,我随你回江公馆去看看江奶奶。” “真的吗?”江昕冉开怀了起来:“太好了,沐歌,今天中午你就去我家吃饭吧。” “好。”楚沐歌点点头,两人一同坐上了黄包车去往江公馆。 进了江公馆的时候,首先路过的是江世儒和秦婉心的房间,楚沐歌虽然不想看到,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从窗户中可以看到他们两个的结婚照,旁边还有题字“一生所爱,唯有婉心”。 看到这个的时候,她的心便彻底的凉了,从前说“一生所爱,唯有沐歌”,说得多么情真意切,到如今,已经换作是别人了。 哪怕对她是真情实意,对秦婉心只是装模作样,可是把最初对她的誓言安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可见,他是从来没有把誓言当成真正的誓言。 罢了,想这些做什么,他早已经不是她的世儒哥哥了。 “奶奶,你看我把谁给带来啦。”江昕冉拉着楚沐歌兴冲冲的便进了江老夫人的房间,兴奋道。 楚沐歌微微含笑的像江老夫人打了个招呼:“江奶奶。” “沐歌?”相老夫人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待确认是楚沐歌后,大为惊喜:“沐歌丫头,真的是你呀,你真的来看我了。” “如假包换的沐歌。”江昕冉悦然:“沐歌她也想您,所以我把她带来看你了。” “来,快来。”江老夫人忙向楚沐歌招手:“让奶奶看一看。” 楚沐歌依言走向江老夫人,江老夫人摸着楚沐歌的发丝,有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有为江世儒曾经伤害过她的心酸。 她不禁惋惜:“沐歌,你是个好姑娘,还一直想着奶奶。说到底还是我们江家,对不住你们出家,害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都怪世儒那小子太混账了,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害了你这么个好姑娘。瞧着你比前些日子瘦了不少,奶奶看着都心疼。” “奶奶。”楚沐歌不愿提及那些事情,便岔开了话题:“从前那些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想了,沐歌知道奶奶是真疼沐歌的,以后沐歌还当奶奶是沐歌的亲人。” “你真是个好孩子。”江老夫人拍着她的肩膀,“你不能做我们江家的媳妇,以后就做奶奶的好孙女吧。” 楚沐歌对江老夫人还是像以前一样亲昵:“奶奶若愿意认沐歌,沐歌愿意常来看奶奶。” “奶奶。”江昕冉亦欢愉:“我们大老远的跑回来,还没来得及吃饭呢,奶奶您也没吃饭吧,我们带沐歌一块在江公馆吃饭吧!” “诶,好。”江老夫人笑言:“沐歌在,我们一定要让多吃些好的。” 江老夫人便带着楚沐歌与江昕冉去了餐厅,楚沐歌在江家与她们一同用了午餐,午餐后又陪江昕冉与江老夫人逛了后花园。 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上中学生时,那个安逸静好的时候。不去想江世儒的那些事,一切都还是浅淡而心安的。 第五十八章 飞絮轻扬四月天(六)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刻,为了避免与江世儒和秦婉心相遇,她自知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昕冉,江奶奶,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江老夫人有些舍不得她,“沐歌,你难得能来一回就,多待一会儿再走吧。” “不了,奶奶。”楚沐歌委婉而推辞:“谢谢奶奶的好意,只不过我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我要回去晚了,我家人会担心的。” 江老夫人也怕会勾起从前的恩怨,固然舍不得,却也只能答应了她:“那好吧,我也不强留你了,你记得以后要常来看奶奶。” 楚沐歌浅浅笑了笑:“会的,奶奶。” 江老夫人与江昕冉便将楚沐歌送到了江公馆的门口,哪曾想,刚到门口,便撞上了踏门而归的江世儒与秦婉心。 江世儒并不知道楚沐歌会在这里,还向往常一样随意的进了家门,却不想刚入家门边撞上了楚沐歌。 他心头猛然的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楚沐歌,声音也带着颤抖:“沐歌,是……是你吗?” 楚沐歌见到他时,也不禁变了脸色,矗立在了原地,心中如五味杂陈。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明明只过了半年而已,但一切却都已不复从前了。 秦婉心见到楚沐歌,不由得心生厌恶,斜睨着她,眼中满满的鄙夷:“楚沐歌,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一个被退了婚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家?” “咳咳。”江老夫人即刻冷下了脸,脸上都是不悦:“沐歌是我请过来的客人,我还在这呢,你有什么资格说话。沐歌以后就是我的孙女,你们以后谁敢对她不敬一个试一试!” 楚沐歌不愿多言,只是礼貌的与江世儒和秦婉心打了个招呼:“江先生,江夫人!” 又对江老夫人留下了一句,“奶奶,我走了!” 江先生……殊不知,楚沐歌的这一个称呼,竟令江世儒的心犹如被刀狠狠的刺了一道一般。 她从前只叫他世儒哥哥,第一次以“江先生”这个称呼来与他相对。这一刻,似乎从前所有的浓情蜜意都已烟消云散了。原来,从亲密到生疏,只需要一个称呼便能够完成。 江世儒的心剧烈的痛着,他上前一步拦住了楚沐歌,声音带着几分沉痛与哀怨,“沐歌,你从前只叫我世儒哥哥,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称呼我了。难道你我之间,真的生分道了如此地步了吗?” 楚沐歌推开了他,脸上都是冰冷,“江先生,请你自重。”便跑开了。 她这一句话,又令江世儒的心抽痛了一下。她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他怎么甘心这样让她从眼前离开? “沐歌!”他此刻什么也顾不得,转过身便朝楚沐歌的背影追了过去。 楚沐歌便快速的在小路上奔跑着,却不想,她穿着高跟鞋,终究是跑不快的。 她不愿面对江世儒,便在路上拦了一辆黄包车,让黄包车夫拉着她回了楚公馆。 江世儒见她被黄包车拉走,仍然不肯甘心,便也拦了一辆黄包车,跟上了楚沐歌的那辆黄包车。 傍晚时分,温墨白将所有的工作昨晚后,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稿件。准备离开时,却意外的发现桌子上多了一把不属于自己的钥匙。 他将钥匙拿起,看了一眼,发现那要是不是自己的也不是报社的。而且那钥匙上还写了一个“楚”字,他心中惊了一下,该不会这要是是楚沐歌的吧。 在报社中,没有人姓楚,不可能是报社中人的。十有八九,这个钥匙是楚沐歌的。料想是在医院采访完楚沐歌时,无意间竟拿错了她的钥匙。 他不知道这钥匙是楚沐歌办公室中的,还是家中的。但想若是她知道丢失了钥匙,定然是会着急的。 如若这样,那便给她送过去吧。于是他离了报社,向楚公馆的方向走去。 黄包车载着楚沐歌到了丽珊河畔,她便下了车,匆匆从丽珊桥桥向楚公馆走去。 “沐歌!”江世儒也在此处下了车,匆匆的追上了楚沐歌。 他跑上前去拉住了楚沐歌的手臂,“沐歌,你当时是连见都不想见我了吗,你竟然厌恶到我如此地步了?” “你放开我!”楚沐歌挣脱了他的手,决然而言:“你已经娶了秦婉心,我也跟你一刀两断了,你就别再来纠缠我了。” 她说完便从桥上跑开了,江世儒不甘心,继续追了上去。 穿着高跟鞋的楚沐歌终究是跑的不快,在下了桥之后,她又被江世儒抓住了胳膊。 “你放开我,放开我!”楚沐歌极力挣扎着。 “我不放!”这一次江世儒抓得很紧,楚沐歌根本无法挣脱得开。 江世儒已经红了脸:“你都肯来江公馆看我奶奶了,为什么连我都不愿意见?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想你想的都快要疯了?” 楚沐歌一边挣扎着,一边蹙着眉说:“我早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就放过我吧。” 江世儒极其害怕楚沐歌的离去,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将楚沐歌紧紧的辜在了自己的怀里,“那是你自己说的,我还没有同意,我不同意就不作数。” “你一直都是我最爱的人,我只要你等着。我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休了秦婉心娶你的。” “我一直都爱着你,我知道你一直还在爱着我,对不对?沐歌,你不要再逃避我了!” 第五十九章 溶溶月色淡淡风(一) “江世儒,你别自作多情了。” 楚沐歌被她束缚得很是难受,“我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我的心里也早就没有你了!” “不可能!”江世儒似乎失去了理智,扳过楚沐歌的肩,紧紧的盯着她的脸颊:“我才不会相信你,你心里的那个人,只能是我,还能是谁?” 他说罢心中便猛然一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自己难以接受的事。 他眸光沉沉,闪烁着犹疑与忧心,“难不成,你是喜欢上温墨白那个小子?” 楚沐歌的心中也是一颤,却只是转过脸,冷着声音对江世儒道了一句:“左右不是你了!” 她说罢便转身欲离开,却不想竟被江世儒拽了住,抵在了桥边的栏杆上。 他心中满是害怕失去她的畏惧,占有欲已经积满了他的整个内心,让他全然失去了理智。 他紧紧的握着她的双肩,“不,不可能,你的心里必须只能有我,不可能有别人。你只能做我江世儒的人,你休想喜欢上别人。” 他说着便要强吻楚沐歌,他这个蛮横而又暴戾的样子,让楚沐歌感到无比的害怕,她只能拼劲力气的挣扎着。 “你别碰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声音,紧接着江世儒便被一个人拉了开。 慌乱之中,只见温墨白满面愤慨的站在江世儒面前,愤“江世儒,沐歌已经与你没有关系了,你又要对她做什么?” 沐歌已经被吓得失了神,见到温墨白那高大的身影,立于自己面前,顿时感觉找到了所有的安慰的臂膀。 “墨白!”她低声呼唤,不知不觉从眼角流下了泪水。 “沐歌!”温墨白知道她受了惊吓,便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拍着她的肩,轻声安慰:“沐歌,别怕,没事了啊。” 楚沐歌亦抱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当作自己坚实的依靠,伏在他的肩上,低声啜泣着。 江世儒见到这一幅画面,不觉心又被猛烈的刺痛了一下,妒火熊熊烧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你凭什么要相信这个男人不相信我,我才是你该爱的人!” 他又猛烈的冲上前去,欲要拉回楚沐歌。 温墨白紧紧地把楚沐歌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不让江世儒触碰到她分毫。 他推了江世儒一把:“江世儒,你以后离沐歌远一点,是你背叛她在先,她已与你再无瓜葛,以后别想着咱俩纠缠她!” 温墨白这一句话,使得他心中的怒火更胜了一筹,他指着温墨白,厉声喝着,“温墨白,你算是什么东西,沐歌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我警告你,别想碰我的女人,你若敢跟我抢女人,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温墨白丝毫不畏惧他的疾言厉色,直视着他,声音中不输他的气势分毫,“你已经沐歌解除了婚约,你也有了你的妻子,你现在是个有妇之夫,她现在已经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她喜欢谁,想做什么是她的自由。而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人,无权干涉,请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温墨白!”江世儒的眸光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手臂青筋暴起,他已然愤怒到了极致,似乎下一秒,便会将温墨白生吞活剥。 “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你真当我江世儒是你好惹的吗,看我不好好的教训你!”他猛然拉过了温墨白,扬起拳头,欲要朝他打下去。 楚沐歌大惊,惊呼着:“江世儒,你要做什么!” 温墨白未及反应,便被他拉到了那一旁,此时他的身子正触碰到了丽珊河的护栏上。 可谁曾想,丽珊河的护栏已年久失修,他刚刚触碰到护栏,护栏便断了。他脚底一滑,整个人便落入了丽珊河中。 看着温墨白跌入了河中,江世儒也不禁慌了神,他纵然想教训他,但却从没想过要害死他。 那河的深度足有两米以上,温墨白跌下去后,挣扎了几下,又潜入了水底。 他不懂水性,已经呛了好几口水,脸胀得通红,模样万分难受。 “墨白!”见温墨白落水,楚沐歌瞬间惊得变了脸色。 她并不懂水性,可此刻却想不顾一切的跳下去救她。 “沐歌,你疯了吗?”江世儒忙拉住了楚沐歌,急着阻止她:“你又不会水性,你下去干嘛?” “你走开!”楚沐歌猛地推开了江世儒,面色忿忿:“你是想要害死墨白吗?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第六十章 溶溶月色淡淡风(二) 江世儒摇着头也乱了方寸:“我……我没想把他推下河,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我……哎呀……” “墨白,墨白……”楚沐歌被江世儒拉着手臂,却仍然在挣扎着,想不顾一切的跳入河中去救_温墨白。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声音都带着惊惧的颤抖。她怎么能够着到温墨白在她眼见出事,直到如今,她方才知晓,他对她有多么的重要,她绝对不能失去他。 “沐……沐歌!”温墨白在水中极力地挣挣扎了几下,又呛了几口水,胸口憋闷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墨白,你不许出事!”楚沐歌的心剧烈的起伏着,颤抖的声音带着哽咽。 江世儒慌乱的想着办法:“沐歌,你先别着急,我们想办法救他上来。” 楚沐歌转过头,望向江世儒,眼中满是愤恨,她生凭第一次以这样的目光来看他,“江世儒,如果你把墨白害死了,我不会放过你!” 楚沐歌一向温婉,平常对他说话也是柔声细语,生平第一次对他这般疾言厉色,竟为了另一个男人。 江世儒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阵阵的难过。但他深知,此刻并不是难过的时候,救人最重要。 他即便再妒忌,再讨厌温墨白,也不真的害死他。 若传出去,让人知道江氏商行的经理害死了人,那他的一切就全完了。 “来,沐歌。”他走到不远处,从树林中拔起了一根竹竿,递给楚沐歌,“把这个递给他,让他抓住,咱们把他拉上来。” 楚沐歌没有多看他一眼,抓过竹竿,就像河中递了下去,急切呼唤着,“墨白,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你快抓住竹竿,我们把你拉上来!” 温墨白虽然呛好几口水,胸口憋闷得说不出来,但神志还是清醒的,他能听到楚沐歌的说话声,竹竿递下去后,他拼力的抓住了竹竿。 确保他抓住了,楚沐歌便大声叮嘱:“抓紧了,千万不要放开。” 温墨白说不说话来,只能费力的点着头。 楚沐歌与江世儒两个人合力,将温墨白拉了上来。两个人将他扶上来后,他便坐倒在了地上,剧烈的咳嗽着,从口中吐出了好几口水。 “墨白,墨白,你怎么样?”楚木哥拍着他的背部,还没能放下担忧。 “沐歌……”温墨白迷离的双眼中已经模糊视线,他眼中的楚沐歌是若隐若现的。 方才落水时,他极力挣扎,精神也极度紧张。如今被救了上来,耗尽了体力,也松懈了下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他的头垂在了楚沐歌的肩上。 楚沐歌的心又剧烈的颤了一下,摇晃着他的身体,脸上布满了担忧:“墨白,你怎么了?你说话呀,你怎么了?” 她已经忧心的潸然泪下,抱着他摇晃着,“墨白,你醒一醒,你不能出事,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楚沐歌向来端庄持重,她这样惊慌失措的神色,江世儒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竟然又是为了这个男人。 也许他是真的失去她了吧,也许她的心真的不在自己身上了吧。她与自己歇斯底里,又乱了心神惊慌失措,竟然都是为了这个男人。 江世儒心中一酸,伸出手,欲要抚摸楚沐歌的肩膀,“沐歌你不要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你别碰我。”楚沐歌厌恶的推开了江世儒,她已泪眼婆娑,对着他厉声大喝,“他会不会有事你怎么知道,他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离我远一点,不要再碰我!” 江世儒任由她把自己推开,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嘴,他的心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 从前一直乖顺懂事处处依赖他的沐歌,今日竟为了一个别的男人,对他这样疾言厉色。她已经不再是他从前的那个沐歌了,而他也不再是她的世儒哥哥了。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可是自己亲手抛开她的,这一切又能怪得了谁。 “墨白。”楚沐歌满心都是温墨白,已经无意再去指责江世儒,便又转过身去看温墨白。 她虽然满心的担忧,但也只能极力的克制。她是医者,对于意外状况的处理措施,她都是懂的。必须冷静下来,才能救得了温墨白。 她怕了他温没白的鼻息,他的气息是正常的。只是胸腔中积满了水,才导致晕厥的。 她反复按压着他的胸膛,可是他仍然没能苏醒过来,这又该如何是好? 对,人工呼吸。 对于溺水的状况,只有给他做人工呼吸,才能救得了他了。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用她的樱樱红唇,附上了他的唇。她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竟是那样一种温厚的感觉。 虽然这样亲密的举动不过是为了救他,可是在这紧急的关头,她的心还是跃动了一下,她也不知为何。可是四唇相接时,那一种柔情绽放的感觉,竟让她为之沉沦。 这一切都被江世儒看在了眼里,他的心彻底的凉了。纵然楚沐歌从前与他那般要好,但他们也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可是她今日…… 这一切也都是因为他造成的,他难道他今日从江公馆追她而来,真的做错了吗? 温墨白在迷离之间,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温度。恍然见半睁开眼,似乎感受到什么温柔的东西附在了自己的唇上,竟是一种缱绻旖旎的感觉。 第六十一章 溶溶月色淡淡风(三) “墨白!”她的唇离开了温墨白的唇,又继续按压着他的胸腔,“墨白,你快一点醒来啊,你快些醒过来呀。” “咳咳!”温墨白咳了两声,随即又吐了好几口水出来。 “墨白!”见状,楚沐歌心中一喜,忙拍着他的背,“怎么样,墨白,好些没有?” 他将胸腔中的积水吐出后,便真正的苏醒了过来,他转过头,望向楚沐歌,声音中仍然带着虚弱:“沐歌……” 楚沐歌大喜:“墨白,你真的没事了?” 温墨白轻轻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楚沐歌激动得喜极而泣,“我还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你哭什么呀。”温墨白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痕,含笑安慰:“我还没死呢,而且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温墨白的这一句话,引得楚沐歌又落下了泪,欣喜而又心酸:“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要好好活着。” 她又扑到了温墨白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他,啜泣着:“刚刚那一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真的怕会永远的失去你了。” “没事,别哭了啊。”温墨白拍着她的肩,轻声宽慰:“我答应你,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江世儒望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心中的疼痛深入了肺腑,他,是是真的已经失去她了。可是他有什么资格难过,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止,明明是他亲手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的。 他的手无力的从树上滑下,手已经被树皮磨出了血。这种眼睁睁看着她与别人亲密的痛彻心扉,几乎要将他吞噬。 “世儒!”那一声尖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只见一辆黄包车载着秦婉心过了丽珊桥。 她下了车,将钱付给黄包车夫,便跑到了江世儒面前,眼露不满,“世儒,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奶奶和昕冉都担心着你呢。”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楚沐歌与温墨白,但见温墨白是落水才被救出的状态,甚是讶异:“温家少爷怎么了这是?” 她见到楚沐歌,便即刻又冷了声音,咬牙切齿,“果然是这个楚沐歌,你果然是追着她而来的。” “罢了。”江世儒沉沉的道了一声:“走吧!” 便离开了此处,踏过了丽珊桥,不再回头,亦不敢再回头看如胶似漆的二人,只怕看一次,心就会痛一分。 “哎,世儒……”见江世儒离开,秦婉心也追了上去。 二人离开后便只剩下了楚沐歌与温墨白两个人,楚沐歌平复了心绪后,仍然依偎在温墨白的身边。 她是真的怕了,她怕他再一次离开他。此刻已月上柳梢头,二人在淡淡的暮色下相互依偎的模样,犹如戏文中的才子与佳人一般。 “墨白,你当真好了吗,不再难受了吗?”楚沐歌仍然未肯放下心,细细垂问道。 “都说了好多次了,没事的。”温墨白露出一个微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呢吗?” “可是你不知道我刚刚差一点被你吓死了!” 楚沐歌仍然心有余悸:“我当时真的以为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你要是因为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怎么办?” 她顿了顿,微微嗔怪,“你也真是的,跟江世儒起什么争执,还差一点丢了性命。” 温墨白眸若清溪:“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江世儒欺负啊,其实他也没有对我做什么,不过是这护栏年久失修,已经不结实了,又刚好被我碰到了而已。” 他的语气中又含了几分庆幸:“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我这次落水,我怎么知道自己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呢?” 楚沐歌几乎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不重要,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没有人能够代替得了的。” 她刚说完这句话,便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她不过是不假思索的说出自己最真是的想法,但却好像是将放在心底深处的什么东西吐露了出来。 话音刚落,她便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亦或是,自己对他产生了什么别样的情感。 而她此言一出,温墨白的心也骤然的跃动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她不同寻常的情意。 二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对望着彼此,默了一瞬。 俄顷后,是温墨白先开的口:“沐歌,刚刚我溺水昏过去的时候,是你把我救醒的啊!” “是呀。”楚沐歌说着:“我是医生,自然知道这些应急的处理措施。谢天谢地,还好你没有溺水太久,不然只怕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那一刻,温墨白尚在昏迷之中,只觉得迷离中,似乎有什么温柔的东西附上了他的唇。 那温度极像是她身上的,他也正是感受到了这一份旖旎,才苏醒过来的。 莫不是她对他…… 可是这样的问题,要他怎么对这样一个温婉的女孩子开口。 于是他便开口,换了个方式问:“那个……沐歌,你刚才是怎么救我的?” “我……”提及此事时,她不禁又红了脸,低下头,小声嗫嚅着:“我就是用救溺水患者的方法救你的。” 第六十二章 溶溶月色淡淡风(四) 见她这娇羞的模样,温墨白心中已全然明白了。方才的那一抹温存,便都是真的了。 他心中瞬间弥漫开了一层涟漪:“哦,那我知道了。” 如此,那他便是领悟了。见他明晓,楚沐歌便更甚害羞,脸颊升起了一片绯红。 饶是她这个样子,便让温墨白心中的爱意更浓。 他忍不住,想要侧过身,揽她入怀,却不想,她竟先一步转过身来。 “对了,墨白。”她忽然想起了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转过身,他便也只能讪讪的止住了动作,依言而答:“是这样的,这个是你的东西吧。” 他将钥匙拿出来,递给楚沐歌,楚沐歌接过,不禁生奇,“这不是我的钥匙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温墨白如实说:“我晚上下班前,收拾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钥匙。这把钥匙不是我们报社中人的,我看到了这个楚字,便想到应该是你的。” “我不知道你这把钥匙是做什么用的,但若是重要的话,丢失了怕你会着急的,于是我便赶着给你送过来了。哪曾想,我一到这里,便看到了江世儒在纠缠你。” 楚沐歌接过钥匙,“这是我办公室的钥匙,原也不是很重要,我若是弄丢了,李主任那里还有的,你又何必跑这么大老远给我送过来呢。” “不过还是谢谢你,这一点小事都这样放在心上。” 说到此处时,她的心中竟泛起了一阵柔情。温墨白心中也荡起了温情,对上她澄澈的双眸,“对你,什么事我能不放在心上。” 此一刻,纵然世间万分绚烂,都不及彼此的眉眼缤纷。 “那你呢?”温墨白又问道“你怎么会和江世儒出现在这里?” “唉!”楚沐歌垂眸,“我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今天下班回家之后,昕冉来找我了。她说江奶奶很想我,让我去看一看她。” “虽然江世儒辜负了我,可是江奶奶待我一直都是极好的,我也很想念她。今天江世儒与秦婉心都不在,我就答应了昕冉,去江公馆看江奶奶。” “可谁知,就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竟然遇到刚刚回来的江世儒与秦婉心。江世儒便又对我纠缠不休,一直追着我到了这里。” “这个江世儒,他真的是……”温墨白不禁忿忿:“他明明已经娶了秦婉心,还对你纠缠不休。而且他还敢这样冒犯你,他这个人真的是卑鄙无耻。” “沐歌。”她又对楚沐歌关怀,“你以后尽量离他远一些吧,他那个样子的人,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若是今天你没有遇到我,恐怕后果会不堪设想。” “嗯,我知道的。”楚沐歌点点头,“我早就已经和他一刀两断了,以后便各自安好,也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她说这句话时,与半年前说决绝的话语时已经截然不同了。还是一样的平淡如水,只不过,她的眼中望不见任何悲伤了。 温墨白也看了出来,她大抵是真的已经放下了,“你现在心里还会喜欢他吗?” 楚沐歌摇摇头,不加犹豫的说道:“我早就已经不喜欢他了。” 而此刻,她的目光正对上温墨白那深邃的双眸,却不禁又红了脸颊。也许,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了吧。 “阿嚏!” 温墨白落水被救上岸后,衣服还没有彻底的干。他身上水捞捞的,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墨白。”楚沐歌免不得担忧,“你的衣服还没有干,这样下去你会感冒的。不如你跟我先到我家去吧,我为你煮一碗姜汤,帮你把衣服晾干了,你再回家。” “不必了,沐歌。”温墨白推辞了去,“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真的没事。这样冒失的到你家里去难免会有失体统,要是被你的家人知道了,又该怎么解释?” “没事的。”楚沐歌执意:“就这样让你这么回去了,我实在不放心,你就先跟我回去吧。看着你好了,我才能够安心。” “你不用担心我的家人,我们悄悄的进去,他们不会发现的。” “这……”对于楚沐歌的邀请,温墨白虽然明知会麻烦,但是面对这样温柔的她,他是怎么也无法将拒绝说出口的。 于是他便答应了下来:“那也好,那便麻烦你了,沐歌。” 楚沐歌微微一笑,轻声启齿:“那就跟我来吧。” 两个人站起身,一同朝楚公馆的方向走去。 第六十三章 溶溶月色淡淡风(五) 到达楚公馆后,楚沐歌轻轻的拿钥匙打开了门,并低声对温墨白叮嘱:“我们小点声,我家人不会发现你的,你且跟着我走就行。”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进了门,此刻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似乎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被发现一般。 明明动作很轻,可却还是被听到了。 只闻林宛净在正对着大门的正厅中向外唤:“沐歌,是你回来了吗?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呀?” 楚沐歌心中一惊,温墨白的心更是一颤:“沐歌,我……” 楚沐歌保持着镇静,压低了声音,“别慌,你先站在这别动,别出声,哪也不要去?” 温墨白点点头,没有说话。 楚沐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正厅,而此刻她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她压制住了心中的慌乱,走到林宛净面前,“妈,是我回来了,我今天回来晚了一点。” 林宛净又问:“平常这个点你早就下班了呀,你今天到哪去了这么晚才回家?” 楚沐歌只说,“今天下午不上班,昕冉来找我了,我就陪她出去逛了一圈,逛完回来就是这个时候了。” 林宛净蹙了蹙眉:“不是都跟你说过,别跟江家的人来往了吗?你忘了江世儒那个畜牲是怎么对你的了?” 楚沐歌却否认:“背信弃义的人是江世儒,这跟昕冉没有关系,昕冉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因为怕被家人发现温墨白,她便没有和母亲多解释这件事情,“妈,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林宛净没有看出楚沐歌有什么异样,便应了,“嗯,那你先回去吧。” “嗯。”说罢,楚沐歌便转身离开了正厅。 出了正厅,她便拍了拍胸口,仍是心有余悸:“啊,还好有惊无险。没事了,你跟我回房间吧。” 温墨白又问:“沐歌,楚夫人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楚沐歌小声说:“也没有什么,就是为了我今天下午去了哪里而已。还好她没有多问,也没有走出来。不然让她看到你,可就不好解释了。” 两个成年人这样蹑手蹑脚,生怕被别人发现的样子,不觉会让人觉得有些可爱和滑稽。 温墨白忍不住失笑:“沐歌,你看我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像不像做错事情,怕被大人发现了小孩子。” 楚沐歌一想,也忍不住笑:“还真的是这个样子。不过我小的时候一向听话,从来没背着大人做过什么坏事。没想到第一次这样,竟然还是在成年之后,而且还是和是和你。” 月辉下笼罩着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身影,活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却又包含着曼妙的岁月静好。 温墨白虽然也在提心吊胆与惶惶不安,可是内心却很享受能和楚沐歌共同做着这样的“风险”之事,共度这欢好之时。 或许多年以后回想这个时候,会感叹当年的荒唐与欢好,沉醉于昔年的往事故梦吧。 “墨白,你进来吧。”楚沐歌拿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门,“这是我的房间。” 温墨白随楚沐歌一同进了房间,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果然,女孩子的房间都是精致的。 楚沐歌的房间并不大,但是东西摆放的都是整整齐齐的,竟给人一种无比温馨的感觉。 “墨白,你坐。”楚沐歌按着温墨白的肩膀,将他按压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并帮他脱下了那件大氅,“你的衣服已经湿了,我拿出去帮你烤一烤,我再给你找一件衣服穿。” 她从衣柜中拿出一件比较宽大的外套,披在温墨白的肩上。 “我这里没有什么太适合你穿的衣服,你就暂且先披上我的这件外套吧。尺寸可能不适合你,但只要能御暖,别着凉就行了。” 楚沐歌这一系列动作做得的娴熟而又有序,却也是那样的温柔与细致。这般待他,竟仿佛如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关心一般。 温墨白的心中荡开了一层层的涟漪,如若可以,他真希望此刻永恒,永远的沉溺于她的温柔之中。 楚沐歌又对温墨白嘱咐:“墨白,我把你的衣服拿出去考一下,然后去厨房为你煮一碗姜汤。如果有人敲门,你不用理会就行,不过料想也不会有人来敲门的。” 面对这样细致而又温柔的楚沐歌,温墨白的心忍不住再一次沦陷。 他含笑:“沐歌,谢谢你。” 楚沐歌微微一笑:“你在这里等着我吧!”便出了房间。 第六十四章 溶溶月色淡淡风(六) 楚沐歌出去后,便留温墨白一个人在楚沐歌的房间中。 那米色的外套上,还带着一丝她的气息,这浅淡的芬芳,令他不禁陶醉。置身于楚沐歌的闺房,如同沐浴在了花海的芬芳之中,一时间,竟起了留恋之感。 望着整齐的书桌上,摆放着一个长长的书架,那书架皆是用梅花的壁纸点缀的,可见这个女孩子是有多么的喜爱梅花。 长长的书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无论是古今中外,还是文史杂学,都应有尽有。她定然是极其喜爱读书的吧,不然,怎么能在他与她初见之时,就被她那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所吸引呢。 然而,有三本书并没有摆在书架上,而是放在了书桌上最显眼的地方。温墨白取过这三本书看了一看,其中有一本是笔记本。另外两本,一本是引发他们这一段缘分的《春山杂论》,而另一本,是自己送给她的那一本《春山时谈》。 一本是自己交还于她的,另一本是自己赠送于她的。 这两本书,都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而她,将这两本书放在这样的位置,想必这两本书于她而言,都是有着非凡的含义的吧。不知她所看中的,是与他之间的情谊,还是对梁启超先生的崇敬。 但无论是因何种缘故,都令他的心中欣然。 若说她是看重与自己的情谊,那他自然乐得开怀。如若说她珍视的是梁启超先生的书籍,那与他便是心心相印的知音。 而另一个笔记本的封面,也是一枝傲然绽放墨梅。当他翻开这笔记本第一页的时候,便知道,这是她的日记本。 他没有再翻下去,而是轻轻的合上了,别人的日记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偷看的。 他正要将日记本放回时,不料,日记本竟掉落了下来,敞开了最后一页。哪怕他不想去窥探,却也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日记本上,是她隽秀的黑色钢笔字迹。 上面写着: “四月三日,天气晴。再过十日就是自己23岁的生日了。回想起自己22岁,那一年是不同于寻常的,本是平凡的一年,可是是经历了好多好多。” “这一年,我顺利的从巴黎医学院毕业,回到了故园津城。终于实现了儿时的梦想,做了一位推广新型技术的医者。” “原以为一切得以圆满,可却在我自认为爱情与事业可以双收的时候,遭遇了重大的变故。” “世儒哥哥终究是变了,他再也不是我的世儒哥哥了。他为了钱庄的利益,背弃了与我的婚约,娶了秦婉心为妻,让整个楚家上下都遭到了耻辱。” “那个时候,我真的无比的煎熬。虽然我已经决定与他一刀两断,可是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情谊,我终究是没办法做到凛然割舍的。” “我大概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彻底将他从我心中抹除,如今,再提到他的名字,我的心不终于再痛了。” “但我的心里,似乎又住进了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算不算喜欢,是不是心动。” “我们源于一趟归乡的列车,初见时,我便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后来缘分又总是巧妙的把我们联系到了一起。” “他对我很好,当我遭遇背叛,被情所伤时,他总是默默的陪在我的身边,他对我的关照总是无微不至。” “他很懂我的心,甚至比当初的世儒哥哥还要懂我。若是没有他的陪伴,真不知道那段让我快要窒息的日子,是怎么熬过去的。” “终于我熬过了那一段失恋的痛苦,可我竟然对他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的双眸很澄澈,哪怕是历经宦海沉浮后,都没有任何杂质。” “而他的身影,却是那样的温暖。无论何时,只要与他在一起,我的烦恼便会全然消失。他能够带给我的,是无穷无尽的安心与快乐。” “每每看到他的时候,我的心中便会产生一种别样的悸动,我不知道这样的悸动是不是喜欢。也或许,我真的对他产生了什么不一样的情愫……” 看到这里时,温墨白的心砰砰直跳,连双手都是颤抖的。那种激动和喜悦之情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这一刻于他而言,世间万物都已升华。 果真如此,果然如此。原来他对她的感情并不是一厢情愿的付出,她竟然也是喜欢他的。 原以为她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流星,可是却不知在何时,她的心已经在向自己靠拢了。 “吱呀!”只听得门响了一声,便是楚沐歌回来了。 他急忙慌张的合上了日记本,将那个日记本与两本书摆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收起了自己的激动与喜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好。 “墨白,喝一碗姜汤吧。”楚沐歌端着姜汤走了进来,她没有多想什么别的,自然也没有看到温墨白那那不一样的神色。 “墨白,这是我刚刚煮的姜汤,你快喝下去祛一祛你身上的寒气。” 温墨白抬起头,望着她那如秋水一般的双眸。此一刻,竟觉得世间万物一切与她相比,都是相形见绌。 他接过姜汤,“好的,沐歌,谢谢你了。” 楚沐歌清婉一笑:“快喝吧。” 温墨白依言将姜汤饮下,于他而言,能够喝到她亲手为他做的姜汤,便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情。 将姜汤喝下后,他的身体骤然便暖了。暖的不止是身上,更多的是心里。姜汤的味道是辛辣的,可也是这世间最甜的味道。 看着他将姜汤喝得一滴不剩,楚沐歌又轻声问,“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有?” 所有的暖意都洋溢在了温墨白的心里,“好多了,沐歌,你煮的姜汤的味道真的很好喝,这是我喝过味道最美的姜汤。” 第六十五章 溶溶月色淡淡风(七) 知道温墨白是故意夸赞,楚沐歌忍不住失笑:“不过是一碗姜汤而已,哪有什么美味不美味的,看你说的。” 温墨白望着她那秋水剪影的双眸,面容真挚,“因为是你亲手做的,所以便是世间最美味佳肴,哪怕世间山珍海味,都比不上这一碗姜汤。”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发自肺腑的深情。 对上他那双含情的双眸,楚沐歌的心湖不禁荡起了一层涟漪,她脸上泛起了红晕。此一刻,竟觉这一方天地,便是他二人的人世间。 她这个模样着实让他心旌摇曳,温墨白缓缓站起身,望着她,轻轻开口道:“沐歌,我……” “砰砰砰。”他刚开言,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接着便听到门外的一个妇女的声音:沐歌,你在里面吗?” “糟了。”楚沐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惊慌:“是我嫂子,要是让她知道你在这里可就坏了。” “啊……”温墨白也不禁有些慌张:“那我怎么办呢?” 楚沐歌思考了一下又拉过他,把声音放到最低,“你跟我来。” 她将他带到了窗台旁,并拉上了窗帘,让他藏到窗帘里面,谨慎叮嘱道:“你先暂且躲在这里面,我没说话,你千万不要出来呀。” 温墨白应声:“好。” 门外的蒋文琴没有听到楚沐歌的回应声,又一次问:“沐歌,你在吗,你不说话我进去了啊!” “等一下,嫂子,我在呢。”楚沐歌急忙对门外喊。 她整理了一下神色,去将屋门打开。 门打开后,蒋文琴的脸上写着,担心:“沐歌,我怎么叫那么久你才开门,你在干嘛呢?” “啊,我……”楚沐歌不由得一阵惊慌。 只能找了个理由搪塞一下:“对不起啊嫂子,我刚刚在看书,看得太投入了,没有听到你的敲门声。” 蒋文琴也并未起疑:“哦,原来是这样。”她忽然抬起头,目光正落在楚沐歌身后的窗帘上。楚沐歌的心不禁紧了一下,生怕让她发现什么异样。 所幸,她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平和而问:“沐歌,刚刚我看到你从厨房出来,厨房的垃圾篓里有残余的生姜屑,可是你做的?” “我……”楚沐歌先是滞了一下,随即又答:“嗯……是我煮的……” 蒋文琴关切:“你怎么了,是着凉了吗?” “我……我……”楚沐歌微微语塞,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见她这个样子,蒋文琴起了疑,“沐歌,你怎么了?瞧你一头冷汗,又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事在瞒着我?” “没,没有……”楚沐歌急忙掩饰并解释:“我今天小日子,肚子疼,有些不太舒服,所以……” “哦,是这样。”蒋文琴当即会意,便没有多问:“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嗯,好。” 送走了蒋文琴后,楚沐歌终于松了一口气。 确保蒋文琴离开后,她才走到了窗边,掀开窗帘,“墨白,我嫂子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嗯。” 可谁知,正当他要从窗帘中走出时,却被那拖地的窗帘绊了一下。 “啊!”他不禁惊呼一声,整个身子都向前倾倒。 楚沐歌正站在他的面前,他连同楚沐歌亦扑倒在了她的床上。 “啊!”楚沐歌直直被他扑倒,也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他将她压倒在了床上,两张脸距离是如此之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对着彼此的眼眸,双双同时荡起了心湖中的涟漪。 温墨白望着她那绯红的脸颊和那如水波潋滟的双眸,一阵热血上头,此一刻竟起了想要吻她的冲动。 但是并不能呀,他就算再喜欢她,可又怎么可能去亵渎她,更何况这里是她的房间。 楚沐歌红了脸,连忙躲开了他,坐起身。此刻的脸颊已经如火烧云一般通红,她背对着他,低下头,害羞得不敢看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呃……”温墨白也略为尴尬,他整理了一下神色,复又新起了一个话题:“那个……沐歌,刚刚你嫂子来找你做什么呀?” “她……”楚沐歌依然没有转过身,只是低着头,“没有什么要紧事,只不过是来关心我一下而已。” “是这样的啊。”温墨白站起身:“看来你嫂子是真的很关心你的。” 楚沐歌终于转过了头,“是的,我嫂子很关心我,就像是亲姐姐一样。她和我哥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们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她对我特别好,就像待亲妹妹一样。” 想起刚才差一点被蒋文琴发现了异样,楚沐歌还在心惊胆战,呼了口气道:“嗨,还好没有被我嫂子发现什么。若是让她知道了,比让我爸妈知道了还严重,他一定会狠狠的训斥我的。” 转移开了话题,二人便将刚才的尴尬忘却了。 温墨白却诧异:“为什么这么说呢,她只是你的嫂子,为何管你管的比你父母管的还要严?” 楚沐歌细细道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嫂子和我不一样。她的家庭是比较传统的,所以她的传统观念也比较严重,这些年来她一直遵守着那些旧时的礼仪。” “她温柔贤惠,是个贤妻良母,对我们也非常好,但她却非常重视那些礼数。我小时候只要有一点点做得不合礼数,她就会教训我。” “虽然现在的观念已经开放了,可是她却还是像以前一样。若按照从前的礼数来讲,未婚男子进入女子的房间是大忌讳,传出去可是要被沉塘的。” “所以说如果让我嫂子知道了,你在我的房间,她一定会非常生气,认为我败坏了楚家的门风。” “原来是这样。”温墨白恍然,“看来你嫂子很疼爱你,但是对你也是很严格的。她的思想虽然封建,可是却全都是在为楚家着想。” 第六十六章 溶溶月色淡淡风(八) “对呀。”楚沐歌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艳羡:“我嫂子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对我们一家人的好,从来都没有理由。” “我也很羡慕她和我哥哥之间的感情,他们两个人成婚以来一直琴瑟和鸣,也不知道我未来能不能得到这样的感情……” 说到此处时,她看了一眼温墨白,然后又低下了头。 若换作从前,温墨白也只当她是随意的感慨一下而已。可是当他看到了他她的日记后,知道了她对自己也有一种别样的感情。 他便觉得,她的这句话,像是想从自己身上获取那美好愿望的实现。 她的温柔总是会让他无法抵抗,那被自己藏在心底好久的感情,他好想此刻对她表述出来。 他走上前了一步,“沐歌,我……” “哎呀!”哪知,楚沐歌骤然一惊,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墨白,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说罢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留温墨白一个人怔在原地。他不觉有些无奈与好笑,难道他对她的情意就那么难表述出来吗? 顷刻,楚沐歌将温墨白的那件大氅拿了进来,递给他,“你的衣服已经晾干了,我刚刚差一点把这事给忘记了。” “我把衣服挂在了外面,万一要是让我嫂子看到了,那可就糟了,不过还好,她没有看到那里。” 温墨白接过了大氅,见楚沐歌如此小心翼翼,他难免有些自责:“沐歌,我这样贸然的进你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这样做真的是不太好。” “对不起呀,沐歌,给你添了这些麻烦,还要让你承担受人议论的风险。” 楚沐歌却丝毫未曾在意,温婉一笑,温声而言:“你怎么也开始受到那些旧思想的感染了,现在都已经民国了,我都不在意,你怕什么呀?” “而且我们两个本就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说的很轻快,言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她果然还是与从前一样,思想开明而又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做作与扭捏,也正是这一点,才是最能够吸引到他的地方。 此时的天色已经漆黑如墨,大概已经过了晚上八点的时间了。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再在楚沐歌这里逗留太久了。 “沐歌,真的很谢谢你。天色已经晚了,我不能再在你这打扰太久了,我也该回去了。” 楚沐歌也没有再多做挽留,“好,那你跟着我来,我带你从侧门出去,我们轻一点,别被别人发现。” “好。”温墨白与楚沐歌一同离开了房间。 天色已晚,楚公馆的下人也都不在外面了干活了,楚沐歌带着温墨白从她的房间走到侧门,这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其他人。 将他平安送到侧门后,楚沐歌不忘对他叮嘱道:“墨白,天已经晚了,你快点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见。” 温墨白含笑:“好的,你今天也劳累一天了,晚上早点睡吧,明天见。” 楚沐歌浅浅一笑,“好,那我回房间了。” 言毕,她就转过身,缓缓的离开了侧门,从外侧的楼梯上向楼上走去。 温墨白并没有离开,而是目送着楚沐歌走了上去。 楚沐歌在打开房门前,却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温墨白,还在原地没有走,便朝他微微一笑,向他温柔地挥了挥手。 她这一笑,漾起了温墨白心中的层层涟漪,他亦微笑着向她招招手。 待她进了房间后,他又默默转睛地盯着她的房门看了良久,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的心神,不让他离开。 过了良久,直至一阵寒风拂在她的脸上,他才转过身,默默离开。 是夜清明,天空中的星子也在闪闪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点点星辰并不是流星,这闪耀的光芒也并不是转瞬即逝的流光,而是永远定格在夜空中的美好,也是永远定格在内心深处的绚烂。 那日无意间瞧见了楚沐歌的日记,温墨白便知晓了楚沐歌的生辰之日。既然知道了她的生日,那总得对她表示一些什么。 但是送她生日礼物这件事,却真的不是那么简单容易。既然要送她生日礼物,那边一定要精心为她选择一个最好,最合适她的。 可是到了百货商场为她选礼物的时候,他却不禁茫茫然。他总觉得是百货商场里的俗物,没有什么能够配得上她的。 可她那样超凡脱俗的姑娘,自然是寻常的器物都配不上的,同样,那些金银玉器的俗物也都不能入她的眼。 究竟该送她一个怎样别出心裁的礼物,才能够真正合她的心意? 思来想去,她素爱冰雪中傲然绽放的寒梅,也许只有梅花才能配得上他,那样清丽脱俗的气质了吧。 最终,他在首饰铺子里,为她选了一条梅花的项链。这一条项链上的梅花雕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这项链和其他的金银玉饰不一样,并没有格外的富贵华丽,但却别处心裁,那雕刻的手艺才是最耀眼之处。 第六十七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一) 他第一眼便瞧中了这条项链,在一众金银首饰中,只有这梅花项链是最与众不同。没有格外的华丽,但却是一种别样的耀眼。 他看到这条项链时,便想到了她。初见时,那个在列车上翻阅《春山杂论》那个女子,便是在人海茫茫中的一抹星光,正是一抹耀眼才吸引到了他。 他买下这一条项链后,便精心的保管了好,对谁都没有说,只等着她生日的那一天,亲手送到她手里。 对于生日的这件事,楚沐歌把它看的很平常。二十几年来,她从来不会大张旗鼓的去过生日。 每年只是与亲朋好友们一起聚一聚餐,平平淡淡的过一个生日,这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完美的了。 今年也是一样,她生日的事情没有和太多人说,也不希望太多的人为她生日的事情费心。 中午的时候与全家人一起吃一顿饭,后来又收到江昕冉与几个高中同学兼好友送来的生日礼物,这个生日便算是过了。 由于这一天都要去医院工作,她也不想因为过生日而专门请假,所以也没有太精心的去过这个生日。该工作的时候,便还是照常的去工作。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她离开了宏达医院,正要往家走的时候,却发现了温墨白正在医院门口守候。 他的样子似乎是在专程的等什么人,或在等着做什么。 见了他,楚沐歌小小的吃了一惊:“墨白,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是在等谁?还是要……” 温墨白却一点都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会心一笑:“沐歌,生日快乐!” 楚沐歌不禁更是茫然:“我没有对谁说过,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温墨白轻轻一笑,向前走了两步,“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既然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自然是不可能什么都不表示的,我是专程在这里等你的。” 温墨白没有说自己是怎么知道她生日的,楚沐歌也没有多问。他能够得知从别处她生日的途径有很多种,这自然也算不上是什么稀奇之事。 可是他知道,并记得,又放在了心上。这也说明了他是真真正正在乎她的,想到这里,她的心间骤然一温。 温墨白温声微微嗔怪:“你也真是的,过生日这种一年一次的事情怎么都不与我说呢?” 虽然是在嗔怪,但他的声音却是极其温柔的,听不出任何责备的语气。 他愈是这样温柔,楚沐歌心中的那一抹温存便愈会升腾,直到心田已经开出了一片花海。 她轻轻笑:“不过是一个生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必要说了。我每年的生日都是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的,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温墨白却道:“生日是一年一次的事情,你怎么能不重视呢?还是说你不把我当成朋友啊?” “怎么会呢?”听温墨白这样说,楚沐歌不禁急了,连忙否认:“我当然把你当成最重要的朋友了,只是生日这件事情我一直都不想太重视而已。” 见楚沐歌因为他的一句话这样急促,温墨白的心中不禁涌上了一阵温情,她会这样反应,那是说明她的心里是有他的,而且他在她的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又想着她为了一句话,急促成这个样子,他又不禁失笑:“好啦,沐歌,同你玩笑的而已,你这么急干嘛呀?”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也许不喜欢那些奢华的仪式的,但是对于你的生日,我既然知道了,就一定会送你礼物的呀。” 望着他诚挚的双眸,对于这样细心而已认真之人,她的一生中能够遇上几个? 心中柔情涌动,感动也蔓延了整个心房,她莞尔一笑,诚挚感激:“墨白,谢谢你。” 温墨白看了看时间:“沐歌,你一会儿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今晚我带你去吃饭可以吗?” 这样的情谊她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她不加犹豫地爽朗应了下来:“当然可以!” “太好了。”没有想到她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温墨白当即兴奋:“如此,那我们便走吧。” 二人便一同在这羊肠小道上缓步离去。夕阳西下,在夕阳曼妙的轮廓中,两个人的背影被缓缓的拉长。 两个人只是到了附近的餐馆,吃了一次寻常而又简单的晚餐,但这样共桌而食的平凡傍晚,于二人而言便是平淡而又曼妙的温馨。 吃完了晚餐后,二人顺着小路漫步到了附近的公园中。 这一日,夕阳的轮廓异常的美。绯红而又绚丽的晚霞浸染了天边悠悠的层云,给这一片安静与祥和更增添了一抹多姿与绮丽。 景致如画,才子佳人翩翩漫步,晚风轻抚衣襟,这般曼妙直教人心神沉醉。 第六十八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二) 温墨白只是说了为楚沐歌准备了生日礼物,但却一直没有拿出来,楚沐歌不知他准备的是什么,难免心中生奇。 但只要是他送的,无论是何物,都是会令她感动,他的心意,是任何人替代不了。 他没有开口,她便先问:“墨白,你刚刚说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呀?” 温墨白启齿,“也不过是寻常之物,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希望你不要嫌弃。” 楚沐歌微微一笑,笑容温婉而又柔和:“只要是你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温墨白便将那精致的礼盒拿了出来,递给了楚沐歌:“希望你能够喜欢。” “哇!”光是那小巧精致的礼盒,便令楚沐歌眼前一亮,她接过礼盒,眼中露出了惊喜:“好精致的盒子!” 她复又抬起头,向温墨白询问:“墨白,我能打开看一看吗?” 温墨白点点头:“当然可以。” 她轻轻的打开了那个礼盒,只见那礼盒中放置着一条精致而又淡雅的梅花项链,那项链上精雕玉琢梅花,正是她的心头所好。 “是梅花项链,好漂亮呀!” 她心中更甚欣喜,“墨白,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梅花的?” 见她如此欢喜,温墨白心中也自当欢喜,“你忘记啦,我们第一次在列车上见面的时候,你就说过你喜欢梅花呀。” “原来是这样。”楚沐歌恍然大悟,心头更涌上一层暖意,那时只不过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而已,却这样被他记在心上了这么久。 她情不自禁的上扬了嘴角:“都过了这么久了,我那时说过的话,你竟然还记得。” 温墨白的双眸中含满了真挚,“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一直记在心里的。”这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温情,又好似模棱两可的真情告白。 两人相熟已久,所有弥漫于彼此之间的情意,不需言说,也都早已了然于心了。 温墨白虽然没有明说,但楚沐歌已经知晓了他对她的心意,其实,他对自己真的已经……她已经被温情包裹,低下头,不禁红了脸颊,嘴角的笑意却久久无法消散。 温墨白又轻声问:“沐歌,你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很喜欢。”楚沐歌抬起头,深深的望着他,脸上凝着真挚,“这是我收到过最有心意的礼物,也是我最喜欢礼物。墨白,谢谢你的心意。” 温墨白欣悦,“那我帮你把它带上,可好?” “嗯。”楚沐歌轻轻颔首。 温墨白将盒子中的项链拿出,又轻轻的拢起她耳边的鬓发,细心的为她系上这梅花项链。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细致而又温柔,被他的温柔包裹着,楚沐歌的心中竟产生了一种沦陷其中的感觉。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了起来,这种感觉,几乎已经升腾了她的整个人世间。 温墨白为她系上项链后,他的手仍然停留在她的脖颈间。此时此刻,夕阳,晚霞,美景,佳人,将这浓情蜜意勾勒出一副如梦似幻的花卷。 在夕阳与晚霞之间,她如今的模样比寻常温婉的模样还要曼妙几分。晚风轻抚她的鬓发,良辰美景,把她的倩影勾勒得如诗如画。 温墨白不禁情动,此一刻,竟生出了一种想要吻她的欲望。可是她那样清丽如梅的女子,他又怎么敢去亵渎她呢。 可这是他对她最真切的情意,这份情感,已经藏在了心中太久太久,若说这是深情的表达,又怎能称是亵渎呢? 他对她的这般情意,她那样聪慧的女子,怎么会不明晓?而那日被她倾诉日记本上的情愫,大抵也是她对他产生了同样的情感了吧。 彼此之间的情意早已了然于心,就只差没有说出口了。 其实,他也算早已经吻过她了,而且是她主动吻的他。那日意外落水后的人工呼吸,虽然他尚在迷离之中,但他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温度。 虽然她是为了救他的性命,可若说她对他没有这样的情意,她又怎会毫不犹豫的对他做出那样亲密的举动,又怎会因为他的意外落水而如此惊慌担忧? 既然都已经明晓彼此的真心,最真挚的情感,又为何还要节制? 他终是没有抑制内心的感情,渐渐的靠近她,缓缓的,轻轻的,吻上了她的樱樱红唇。 她没有闪躲,没有拒绝,亦没有讶异,似乎对这个吻的到来早有预料一般。 当那个吻落在她的唇上之时,她的心骤然一动,转瞬间,便弥漫了整个心房的温情。她的整个人世间,似乎都已经被他的温情所包裹。 她轻轻的合上了眼睛,感受着那落在自己唇瓣上的温度,并浅浅回应着他的吻。 他的双收从她的脖颈间,渐渐落到了她的腰间,轻揽她纤细的腰肢,脉脉含情的吻着她的唇。她也配合着环住了他的腰,感受他那带着浓情的吻。 他感受到了她的回应,心中骤然升腾,便更深情的去吻她。原本是想蜻蜓点水的吻一下她,可此刻这一吻,竟化作了细腻而又绵长的深吻。 四唇交接间,这一吻,似乎容纳了整个人世间,只一瞬,便是地老天荒。这天地间,此刻,只是他二人的人世间。 夕阳,晚霞,湖畔,映照着的是一幅才子佳人浓情交吻的温馨画卷,这一吻,便已镌刻了天地万物。 不慕良辰,不慕美景,只慕卿。 第六十九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三) 这地老天荒的浓情一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她泛着红潮的脸颊上挂满了旖旎,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沐歌,我心悦你。” 她亦抱住了他的背脊,眉眼间尽是温情:“我也是。” 纵然天地间万般绚烂,皆不及一个你。 从夕阳西下,直到暮色沉沉。一双璧人相互依偎着,漫步在那羊肠的小道上。那一份静好与安详,便是整个人世间的曼妙。 “沐歌。”有晚风拂过,温墨白亲手替楚沐歌拢了拢衣衫,“今天的生日,过的开心吗?” “很开心。”楚沐歌满眼柔情地望向他,“这是我二十三年以来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因为我……” 说到此处,她略微羞涩,低下头,带着笑意小声而言:“因为我在今年的生日上,收获了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温墨白抚摸着她的鬓发,“是因为我吗?” 楚沐歌愈发羞涩,躲过了他的手,红着脸低声说着,“你明明都知道,你还问。” 她脸颊上和眼眸中闪烁着的甜蜜与温情,是藏不住的。 温墨白双手抚过她的鬓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深深的吻。 复又温声问:“沐歌,其实你早就已经喜欢我了吧。” 楚沐歌笑意溶溶,“只是在这不知不觉间,你就已经住扎在了我的心底,我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你早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温墨白粲然一笑,握紧她的双手,“你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没有什么,都不能没有你。” 楚沐歌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安然的笑意,我都知道的。” 此刻已暮色沉沉,温墨白将楚沐歌送到了楚公馆门口,“沐歌,你快回去吧,若是再晚了你的家人怕会担心的。” 楚沐歌又对温墨白叮嘱:“你也快先回去吧,我们明天见。” 温墨白轻声,“嗯,我看着你进去了我再走。” “嗯。”楚沐歌恋恋不舍的松开了他的手,缓缓向楚公馆走去。 待她走入楚公馆时,他还没有离开,她回眸,与他招招手,予以他一个温婉的微笑。 他亦招手与她回应,直到她进门后,他才离开。 楚沐歌刚进楚公馆,便听到了母亲林宛净在正厅呼唤她的名字。 她这么晚回来,林宛净不禁担忧又诧异:“你这孩子,大过生日的,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没去哪。”她自然不能什么快的把她与温墨白的事情说于母亲。 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就是与单位的几个朋友去聚了一次餐而已,出不了什么事的。” 林宛净又问:“和哪个同事聚餐,能聚到这个时候啊?这都九点了,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来多不安全。” 楚沐歌低声而言:“没事的,妈,有人送我回来。” 林宛净问:“谁送你回来的呀,是男同事还是女同事?” “是……”想起方才与温墨白之间的种种,她不禁又红了脸。“就是一个很好的同事而已。” 她此刻的泛着温馨与甜蜜的神情自己都藏不住,怕母亲发现异样,“妈,我今天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她说着便快速的离开了正厅。 瞧见楚沐歌有一丝反常,但林宛净也没有多想,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这孩子一向稳重,这是怎么了,谁知道她又在搞什么名堂。” 她回到房间后,走到了穿衣镜前,看着镜子中戴着梅花项链的自己,那梅花项链便是属于她最耀眼的温馨。 更重要的是,那梅花项链包含着最浓厚的温情和最珍贵的情谊。 不经意间,她又瞧到了镜子中自己的双唇,那绛红色的口脂已经全然没有了颜色,她的心竟然惊了一下。 方又想起了在缱绻夕阳下的那个缠绵的吻,定然是在方才浓情交吻的时候,被他吞下了全部的口脂。 那个吻,吻得那么深,竟然把她所有都口脂都吞下了。 想起与他接吻的时候,那个深情而又绵长的吻,几乎覆盖了她的整个人世间。同样,那个细腻的吻,也是令她毕生难忘的初吻。 那种幸福而又温馨的感觉弥漫了她的整个心田,与此同时,她也不由自主的羞红了脸颊。 她换好睡衣后,又小心翼翼的摘下了梅花项链。将灯熄灭,躺在床上,又将那条项链压在了枕头底下。 她枕着那梅花入眠,也是枕着他的浓情蜜意入眠。 第七十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四) 自从那日之后,两个人便已经彻底的打开了心扉,互诉彼此的情意。 有他爱着,而自己又同样的爱着他,这对于楚沐歌而言是一件最幸福而又温馨的事。 有了他之后,她便再也不会为之前和江世儒的那一段失意的感情而心伤,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了该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挚爱。 而温墨白更甚欣然,本就倾慕于她已久,原以为她是天边可望不可及的流星,不曾想她竟一样像他爱着她一样也爱着他。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浪漫而美好的事情了。 与她敞开心扉后,他比从前待她更加珍惜,绝不会让她再受到那情殇之苦了。 平素里都有各自的工作,二人私下交往的事情也没有和家里人说,见面的时候也只有在工作日的中午或晚间。由于报社与医院只隔了一条马路,所以二人相见倒也方便。 终于等到了两个人都是休息日的日子,这一天,风和日丽,温墨白也终于可以用一天的时间去陪楚沐歌了。 仲春时节,桃李缤纷,暖阳洒在小路上,这温馨的感觉让人分外的舒畅。 这一天楚沐歌早早的起了床,呼吸了一下窗外的新鲜空气,望着窗外缤纷落下的桃花,感觉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畅然的。 她描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换好衣服,便下了楼,出了楚公馆,去赴与温墨白之约。 却不想,温墨白已经早早的等在了楚公馆的门外,见得她,便轻声呼唤道:“沐歌,我在这里呢!” “墨白?”见他来的这么早,楚沐歌稍稍有些吃惊:“不是说我去找你吗,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温墨白轻轻一笑,“还不是太着急想见到你了嘛,所以这么早就来这等你的。” 楚沐歌笑着轻轻嗔了一句:“你就知道些花言巧语。” 她秋水剪影的双眸中,弥漫着的甜蜜与温馨,却是藏不住的。 温墨白牵起了她的手,“好啦,难得的好日子又是好天气,可千万别耽搁了,我们快走吧!” “嗯。”楚沐歌同他双手紧握,一同出了蓝门街,走过了丽珊桥。 “沐歌。”温墨白又问:“你今天想去哪里呀?” 楚沐歌想了想,温声说:“我也不知道想去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都行。不如我们就随便走一走吧!” 温墨白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你今天出来和我约会的事情,你家里人不知道吗?” 楚沐歌摇头:“他们知道我出来了,但是他们不知道我是和你出来的,我只跟他们说今天放假,我去找昕冉玩了。” 温墨白随即又调笑:“没想到你这样听话懂事的女孩子,现在也学会撒谎了。” 楚沐歌微微脸红,轻轻地嗔了一句:“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呀!” 温墨白揽过了她的肩,“好啦,我都知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家里人说我们之间的事情?” 楚沐歌想了想,“我们之间的事,我总有一天会亲口告诉我的家人的,只不过我不想那么快,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他们说,他们能不能接受。” “毕竟之前因为江世儒退婚的那件事,对我们家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所以我也不敢那么快的告诉他们我恋爱了。墨白,如果我这件事情做的不妥当的话,希望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没事的。”温墨白全然不在乎这些事,“你自然有你想法,我当然会尊重你,你想什么时候和他们说,或早或晚都可以。” “其实我也不想那么快的让太多人知道我们的事情,只怕知道的人多了,会有人从我们之间作梗。” 楚沐歌抬起头:“你是说怕你的家人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温墨白吸了一口气,“我妈和我大哥自然无需担心,我大哥支持我自由恋爱,我妈也很喜欢你,这你是知道的。” “就是我爸,自幼以来,他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的想法,我真怕他知道我们的事情之后会从中作梗……” 说到此处,他自是失言,只怕说得过多会引起她更多的担忧,“不过你不用担心,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是要与你在一起的。” “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天塌下来,我也要守在你的身边。” 楚沐歌微微一笑,握紧了他的手,他的这般情意,她自然是感动于心的。 她微微向他的胸膛靠拢,“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我也不会去担心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我们只要好好珍惜现在就好。” 她说着,又望向了温墨白,双眸中含满了感动与真诚,“墨白,其实有些话我一直都没有对你说过。墨白,有你真好,你就好比黑夜中的闪闪星火,一直在照亮着我的心。” “傻瓜。”温墨白欣然一笑,揽住了她,“你才是我心中的星星呢。” “只不过原先以为你是流星,光芒虽然耀眼,却只能一闪而过。现在才知道,你是定格在我身旁,与心上的永恒的恒星,永远的照亮着我。” 楚沐歌莞尔一笑,“那就让我们互相照亮彼此的心吧。” 温墨白摸了摸她的发鬓,“也只有两个相似而又彼此心灵相通,心有灵犀的人,最终才会走到一起。就好比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楚沐歌又望向她,会心的笑了一下,“所以那便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了?” 温墨白目光含着柔情:“正是,有此佳人在侧,夫复何求?就好比牛郎遇上织女一般,又何求他物?” 然而,楚沐歌却摇头“不,我们才不要做他们呢。” 第七十一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五) 温墨白诧异:“怎么了呢?” 楚沐歌缓缓道来:“墨白,你想一想啊,牛郎与织女,虽然一个是才子,一个是佳人,是天生的一对,也是恩爱的神仙眷侣,可是他们是什么样的结局啊?” “最终只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忍受着生生别离之苦,只得一年才能相聚一次,难道我们也要像他们那样吗?我们才不要做他们。” 温墨白色才反应过来,自知失言,“哎呀对呀,你说的对,我怎么能拿他们来比我们呢?也真是的。我们如今这样好,才不要像他们那样生生别离。” 他顿了顿,“我们不做牛郎织女,只做金风玉露。从此后我是金风,你是玉露可好?” 楚沐歌望了他一眼,清婉一笑,“当然,你是金风,我便是玉露,你我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温墨白笑道:“正是如此。” 空气中,弥漫着两个人的温馨与欢悦。 殊不知,金风与玉露就是那牛郎与织女啊,《鹊桥仙》,魂断鹊桥,金风与玉露,哪怕再美好的相遇,又怎能逃得过生生别离的结局? 眼下岁月静好,才子与佳人并肩而立,又怎会想到长路漫漫,去时之路的坎坷呢。 双手紧紧交织,温墨白又向楚沐歌问:“不过沐歌,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心里开始有我的?” 楚沐歌认真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你放在心里的,可能是在不知不觉间吧。” “那个时候我被江世儒伤的很深很深,几乎要对男女之情绝望了,可是你却在那个时候一直默默的陪在我的身边。” “是你给了我安慰与鼓励,让我从痛苦中走了出来,敢于面对生活。” “后来我终于放下了那段让我失意的感情,而你就是在那不知不觉间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其实我并不清楚这样的感情算不算是喜欢,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笼罩在心里,每次遇到你都会很开心,每次靠近你,心中便都会雀跃。” “直到那一次你在丽珊桥下失足落水,我才真正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才明白了,你对我究竟有多重要。” “那个时候我真的怕你出事,你若是因为那件事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我也承受不了。也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真正喜欢你的吧。” 她的每一句话都是真情实感,每一句话都融注了最真诚的情意,也缤纷温墨白的心房。 温墨白欣然看着她的眼眸,“我就知道,我也是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发现了你也是一样喜欢我的。所以在你过生日的那一天,我才敢……” 他没有说出口,但是想起那天的浓情,二人都已心照不宣。 他想说,正是因为我知道了你喜欢我,所以我才敢吻你的。 他怕她害羞,所以没有直言。 那缱绻夕阳下的浓情一吻,已定格了彼此之间最真挚的情意。 楚沐歌眨着如秋水一般的眼眸,脸上微微泛着红潮,低下头,轻轻一笑,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随后她又抬起头,想起他方才的话,略微诧异:“那你又是怎么发现我喜欢你的?” 温墨白轻轻挑眉,“那天我和江世儒发生争执,失足落水时,你的担心和惊惧,恐怕不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朋友了吧。” “虽然我在晕厥中,但是你是怎么救我的我还是知道的,若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你会毫不犹豫的用那种亲密方式救我吗?” 原来他都已经心知肚明了,楚沐歌微微红了脸,“你都知道了?” 温墨白靠近她的耳边,“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因为感受到你了的温度,我才醒过来的。” 楚沐歌愈发害羞,轻轻的躲开了温墨白,低下了头。 温墨白似乎在不依不饶,轻轻抚过了她的脸颊,直视着她的眼眸,带着三分戏谑的道:“所以说,那一次才是我们的第一个吻,而且是你先吻的我?” 楚沐歌虽然害羞,却也轻轻眨着眼帘含笑:“那还不是因为我要救你,如果我要是不就你的话,你能……” 话未说完,她的唇便被封了住,那细腻的吻又一次猝不及防的落在了她的唇瓣上。虽然这个吻来得突然,却也足够温柔。 那脉脉的温情再一次包裹了她,她原不想在这样的地方下与他这样亲密的,可此刻她竟无法拒绝得了他的温柔。 直到他主动的离开了她的唇,她才侧过身,“在大庭广众之下,你做什么呀?” 温墨白却笑:“怕什么呀,这里又没有人看见。” “而且……”他又轻轻靠近她的耳边戏谑:“我看你好像也是很享受的样子。” “哎呀!”楚沐歌害羞的推开了他,小声嗔了一句:“我当你是个正人君子呢,没想到这么没有正形。” 温墨白拥住了她,“正人君子怎么了,正人君子就不能吻自己喜欢的女子吗?” 他的温情弥漫了她的整个心房,她靠在了他的怀里,缓缓的上扬了嘴角,唇边洋溢着一抹甜蜜的笑意。 此刻只是一瞬,却也是心间的永恒。 第七十二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六) “沐歌。”他揽着她的肩,“其实我发现你喜欢我,还是是因为我无意间发现了另外一个物什,才确定了你对我也有一样的感情的。” 楚沐歌抬起头,“什么?” 温墨白会心一笑,“还记得那一天,我失足落水,你把我带到了你家。后来你把我留在了你的房间里,然后你去煮姜汤。” “我无意间碰到了你的日记本,它掉落在了桌子上,敞开的正好是那一页,我便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你在上面写着,你对我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你不清楚,可是我知道那就是喜欢呀。” “原来我喜欢的人也一样喜欢着我,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开心!” 自己的心事全被他看了穿,她红着脸轻轻推了他一下,微微嗔怪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还偷看别人的日记?” 温墨白却一本正经,“我发誓,我根本没有打算看你的日记的。可是我看到了你摆放在桌子上的《春山杂论》与《春山时谈》,就看了一下,你的日记本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我也是看到了那敞开的一页,上面的内容,关于别的,我是丝毫都没有看到的。” 楚沐歌狐疑的看着他:“当真如此?” 温墨白坦然:“当真如此,千真万确!” “嗯!”楚沐歌抿着嘴,“好吧,我相信你。” 温墨白又笑言:“你对我已经产生了情愫,你没有跟别人说,而是倾诉在了你的日记本上。” “还有那两本书,一本是我们相识的媒介,另一本是我送给你的。你把这两本书放在那么特殊的位置,是因为你看重梁先生的书籍,还是看重我们之间的情意?” 楚沐歌粲然一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蔓延到了我的心里。我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对你产生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情愫,可是自己却也不清楚,又能对谁去说呢?” “也许虽然自己还不清楚,但却早已经情根深种了吧。《春山杂论》与《春山时谈》是我最喜欢的书籍,也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最常翻阅的书籍。” “我固然喜欢梁嘉昇先生宣传的新思想,可是在我心中更重要的,是与这两本书相关之人。” 温墨白双眸中闪烁着心悦,欣喜而又兴奋道:“沐歌,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开心。我原来以为你是我注定得不到的流星,我这一生只能默默的在身后守护着你。” “却没有想到,你竟然和我喜欢你一样,也一直喜欢着我,上天把你赐予了我,这是对我最大的眷顾。” 楚沐歌抬起头来,轻声向他问:“那你是早就喜欢我了吗?在我喜欢你之前,你就已经喜欢我了?” 温墨白更是意味深长:“那可不是嘛,我当然比你喜欢我还要更早的喜欢你了呀。” “在列车上初遇的那个时候,我就对你这样一个思想新潮,超凡脱俗的姑娘,敬佩不已。” “你身上所体现的新潮与有趣,足够吸了我的兴趣。你我虽然是见了一面,但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那个时候我对你的感觉应该算不上是喜欢,只是把你当成了一个令我敬佩知己而已。虽然只见过一面,连姓名都不曾知晓,但这足够令我对你念念不忘。” “是后来在庆功宴上的偶遇,咖啡馆的漫聊,夜晚送你回家的路上,还有在医院共同照顾我母亲的平淡温馨。” “在那些默默的平静的相处之中,我逐渐的发现了你的身上其他的好,才喜欢上你的。” “其实我也一直不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样的,直到我知道了你与江世儒定婚后,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你了。” “可是我明白的太晚了,就算我清楚了对你的感情又如何,你已经成了别人的未婚妻子,我和你再也没有可能了。” “那个时候我并不想见到你,因为怕一见到你就会为此伤情,但是我却忍不住的担心你,想见你。一日见不到你,便一日内心难安。” “难怪呢。”楚沐歌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天在医院,你总是刻意的避着我,我和你说话,你也总是不太爱和理我,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呢。” 温墨白轻轻的捋了下楚沐歌的发丝,温声而笑:“你现在知道了吧?那个时候看到你那么喜欢江世儒,我的心里有多难过。” 楚沐歌眉眼温柔:“原来你那么早就已经喜欢我了,我竟然还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早一点喜欢你,该有多好,就不会有江世儒的那个事了。” 温墨白更是欣慰:“不过有些事情似乎是被上天注定好的,就好比我们在列车上的初遇,就已经注定了会有现在的缘分。” “虽然那个时候知道你订婚了,我心里很难过,也想着放下对你的感情,但是今天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呀。”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我们还是又一次遇到了彼此,并且相知相爱,所以这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 “对呀。”楚沐歌靠近温墨白,握紧她的手,“从前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无论从前经历了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是你帮助我从那一段最难过的时光中走出来的,从那以后你就慢慢的走到了我的心里。”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喜欢的人是你,是非常喜欢的那种喜欢。现在是,未来也是,永远都是。” 温墨白轻轻吻了一下啊她的额头,“我也是。” 第七十三章 晓风残月知几何(一) 温暖与甜蜜的温馨包裹了两个人,二人双手紧握,走在街道上,只觉得光阴无限好。 不知何时,走到了裕民街,这里正是江昕冉的江氏画廊的位置。 二人路过这里,恰巧碰到了从画廊中走出的江昕冉。江昕冉见到他们两人在此,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沐歌,墨白!” “昕冉?”楚沐歌的心里只有温墨白,竟然没有留意到这里是江氏画廊的位置,见得江昕冉在此,她也不禁吃了一惊。 江昕冉见他们紧握的双手,心中一颤,大为惊异:“你们这是……” 楚沐歌忙松开了温墨白的手,红着脸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她的话。 温墨白爽朗地承认:“沐歌现在是我的的女朋友。” 江昕冉没有反应得过来,不由怔怔:“你们,这,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沐歌羞涩的低声道:“也没有多久……” 瞧见楚沐歌的神情,她脸上洋溢着的都是幸福,定然是真心的喜欢温墨白的。 此时此刻,江昕冉的心里是应该为她感到开心的。原是因为自己的哥哥背叛了她,狠狠的伤害到了她,她也觉得自己有愧于她。 起初,她还担心她会因为这一段情伤而郁郁,无法从痛苦中走出。而现在看到她遇到了一个她真正喜欢而又喜欢她的人,忘却了从前的痛苦,她的心里也是为她感到欣慰的。 只不过这个人是谁不好,偏偏是温墨白,偏偏是曾经拒绝过自己告白的人。看着自己喜欢过的人,喜欢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的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他曾经与她说过,自己是因为心里有一个很爱人,所以才没有答应她的告白。可为什么他放下了那个人后,选择的沐歌而不是自己? 明明是自己先喜欢他的,明明是自己先向他告白的,为什么到头来他选择的人情不是自己? 她虽然为楚沐歌找到了一心所爱感到开心,但是那种失落的感觉也环绕在心中消散不去。 罢了,他既然喜欢的人是她,那就祝福他们吧。左右不是旁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是个好人,他喜欢的是她,他也定然不会亏待她的。沐歌既然遇到了他,也不会因为与自己兄长的那一段失意的感情而痛苦了。为此,她应该为她感到开心才对。 终于,她呼了一口气,畅然而言:“沐歌,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我真为你感到开心,你们两个一定要幸福长久。” 楚沐歌含笑:“昕冉,谢谢你。” 温墨白亦道:“谢谢你,昕冉。” 他眼中含满了柔情,大概是几爱沐歌的吧,既然如此,那她便放下吧。 楚沐歌又问她:“昕冉,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江昕冉匆匆的答了一句:“我有些东西放在家里了,我要回去取一趟,我先走了。” 说着她便匆匆的离开了。 温墨白陪着楚沐歌逛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他才把楚沐歌送回的楚公馆。 陪在彼此身边的一整天,两个人的心情都万分的欢畅。 将楚沐歌送回去之后,温墨白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却又一次遇到了从江公馆走向画廊的江昕冉。 他没有看到江昕冉,是江昕冉先看到他的。她便叫住了他:“墨白!” “嗯?”温墨白抬起头,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好巧啊,又遇到你了。” “嗯……”江昕冉心中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仍然没有散去,看着他,有些怔忪的问道:“沐……沐歌呢?” 温墨白说:“我已经把她送回家去了。” 对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江昕冉有满腹的疑问,她是个心中藏不住事情的人,便开口“墨白,我能请你和我说说话吗?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她又怕温墨白会不答应,随即又补充:“我只是有些事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和你说一说,不会耽误你太长的时间,也不会为难你,你放心好了。” 见她确实没有刁难的意思,而且态度也十分的赤诚,温墨白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嗯,可以的。” 于是,江昕冉便把温墨白请到了自己的画廊中。 “墨白,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你心里一直有一个喜欢但是不能在一起的人吗,可是你现在为什么又和沐歌在一起了?”画室中,江昕冉向温墨白问。 温墨白轻轻笑了一下,“其实我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沐歌呀。” “什么?”江昕冉吃了一惊,更甚讶异:“你是说你之前说过心里面的那个人,就是沐歌?” “对呀。”温墨白颔首:“其实我和沐歌早就已经认识了,只是我喜欢她,她不知道而已。” “后来她已经和别人订婚成了别人的未婚妻子,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注定没有可能了。可我喜欢的人还是她,除了她以外,也不可能会有别人了。” “可是我也没有想到她后来竟然会被退婚,那个时候她的难过,我也看在心里。我们是在她放下那段失意的感情后,才在一起的。” 江昕冉听了,不由得感动温墨白对楚沐歌的情意:“起初你说起那个人的时候,我就很羡慕你心中的那个人,她得多幸运才能得到你这样的痴情啊。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得到她,可你却还是对她情深不改。”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沐歌,你对她的感情定然是极深的吧,能得到你这样的人去爱,沐歌她真的很幸运。” “原来我一直担心她会现在用我哥的情伤之中走不出来,可是现在她与你相爱,我就放心了,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墨白,我对你们的祝福也是真心的,希望你们两个长长久久,永远在一起。” 她虽然语气中带着些失落,但双眸中的赤诚也是真心实意。 第七十四章 晓风残月知几何(二) 温墨白微微含笑:“昕冉,谢谢你的祝福。沐歌有你这样的朋友也是她的幸运,我会和她好好在一起的,我也希望你们两个能够永远这么要好。” “只是……”江昕冉语气中含了几分失落,低声喏喏:“墨白,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和沐歌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你的生命中的,为什么你最终选择的人是她不是我,是我不够好吗?” 温墨白吸了口气,语重心长而言:“昕冉,你要明白,感情的事情是不分先来后到的,喜欢便就是喜欢。” “她对我来说就是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让我喜欢上了她,感情的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昕冉,也并不是你不好,你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女孩,我和沐歌也都很喜欢你。但是是一种喜欢,是对朋友之间的喜欢。” “我并不是真正适合你的人,你会遇到那个真正爱你,守护你,值得你去爱的人的。” 真正值得的,守护自己的人? 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身影,竟然是洪连升。他是一直在自己身边守护着自己的人,对自己的关怀总是无微不至。 他向自己告白过,可是因为自己当时向温墨白告白失败,他一直也没有勉强过自己。他只是默默的陪伴在自己身边,听自己倾诉。 难道那个真正适合自己,值得自己爱的人,是他吗? 想到这里,她的新跃动了一下,对于温墨白的话,她也全然的明白了。 她深深点头,诚挚而言:“墨白我知道了,感情的事情不分先来后到,也没有理由。你既然喜欢的是沐歌,那便也只能是沐歌一个人。” “我也不会夹杂在你们两个之间的,我会去寻找那个真正属于我,值得我爱的人。” 她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墨白……你能不能不要让沐歌知道半年前我向你告白的那件事?那天确实是我太过唐突了,想都没想就跟你说。” “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我太冲动了,回想起来,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你可不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和沐歌也不要说。我怕沐歌会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的。” 温墨白轻轻笑了笑,“其实你们都是好的姑娘,她就算知道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我答应你不会和她说,也当之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你大胆的去寻找那个真正属于你,值得你爱的人吧!” “我一定会的。”江昕冉仰起头:“我们几个人,都要好好的。” “嗯,一定会的。”温墨白看了看天色:“昕冉,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那我便先告辞了吧。” “好。”江昕冉点点头:“改日见。” 说罢,温墨白便离了开。 温墨白离开后,江昕冉望着窗外深呼了一口气。她并没有因为喜欢的人与自己的朋友在一起而已忧伤难过,也没有因此而嫉妒愤恨楚沐歌。 她对两个人的祝福是真心的,也是真心为楚沐歌找到一个爱她的人开心,既然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一起,那她又为何抓住过往不放。 虽然她为此有过一刻的失落,但那一瞬间的失落,也只不过转瞬即逝。如今与温墨白把话说开,她心中更多的是释然。 也许她对他的喜欢,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只是自己以为是喜欢,实际上不过是一种懵懂的膜拜吧。 过了些时日,她又约楚沐歌出去逛街,路上便又谈到了此事。 两个人一边走着,江昕冉一边兴高采烈地向楚沐歌问:“沐歌,你和墨白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这么突然,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们……”提及此事,她脸上漾溢着柔情,却也带着些羞涩:“其实我也觉得挺突然的,这一切来的好快,我也都还没准备好呢。” “哎呀。”江昕冉欢然,“这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既然来都来了,你就好好享受着恋爱呗。” 说着,她又一脸探寻:“不过沐歌,我真的很好奇,他是怎么跟你表白的呀,你们又是怎么确定关系的呀。你们之间做过什么,又发生过什么,你说我讲一讲呗?” “我……”此时此刻,她想起的是缱绻夕阳下那定情的那个旖旎的吻,可是这种事要她怎么能说出口呢?她不禁红了脸。 她红着脸:“这……昕冉,这你要我怎么说呀?” “哎呀,沐歌。”江昕冉瞧着她羞涩的神情,调笑了起来:“看你都害羞了,他一定对你很好,很爱你吧。” “你看你现在,完全就是陷入恋爱甜蜜的样子,我现在好羡慕你呢。”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呀?”楚沐歌轻轻抿唇:“你也早晚会等到这一天的,不用羡慕我。” “我?”江昕冉摇摇头道:“恐怕还早着呢吧,但是我真的希望能有一个像墨白爱你那样爱我的人。” “其实一直都有啊!”楚沐歌轻笑:“昕冉,你不会真的不知道连升学长对你的心吧?” “他对你的好,一直都是发自内心,没有理由的。而且我感觉你也挺在乎他的,不妨你考虑考虑他呀。” “啊?”提到这个名字,江昕冉的心又一颤。 第七十五章 晓风残月知几何(三) 不知为何,每次提到他的时候,心里总是会生出来一种别样的感觉。 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但他们两个人的相处也只是像朋友一样。她心里也很在乎他,哪怕一个没有一刻他在身边,她的心里都会不安。 或许比起温墨白,她倒是更在乎他,可是若要提起她对他的感情,她心中实在是迷茫,真的不知道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是依赖,是在乎,恐怕也不止仅仅是这一点,可能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生出了更深的感情。 今日楚沐歌提起他时,她的心中又写了一阵迷惑。 她撅着嘴角,喃喃而语:“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也很信任他,依赖他,但我实在不清楚自己对他是不是……” “哎呀……”她揉着脑袋,更觉迷茫:“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好啦我们不说他了。” “嗯?”楚沐歌看了一眼她那茫然的神情,当即会意,“说不清,道不明,那大概就是已经放在心底的喜欢,而自己还不清楚吧。” “他对你那么好,而你又那么依赖他,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他了?” “其实我和墨白之间也是这样,当初我也不明白对他的感情是不是喜欢,当我发现时,这份感情已经在心底扎根了。” “真的吗?”江昕冉一怔,脸色木木然:“我真的是喜欢他了吗?” 楚沐歌抿唇:“那就要问问你自己的心了,既然喜欢,就千万不要错过。” “好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还没问完呢。”江昕冉岔开了话题。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墨白的呢,你为什么会喜欢他,而你又是怎么喜欢他的?” 楚沐歌凝思了一下,那温馨的感觉,从心里蔓延到了脸上,“我上一段感情失意的时候,是他默默的陪在我身边,无微不至的关怀着我,照顾着我,我便在这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了吧。”“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原因,只是一种感觉,既然已经认定了他,那就是他。” “沐歌,真好呀。”江昕冉欣慰而又畅然:“其实我还担心你会因为我哥的事情而痛苦,但现在你终于找到了真正爱你的人,我也可以放心了。” “墨白,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你们两个必须要幸福。” 她所有的欣慰都是发自内心,最初的那种失落也已经全然没有了。 楚沐歌点点头:“我们一定会的,你也要快一点找到你的幸福。” “嗯!”江昕冉欣然“沐歌,我要回画廊工作了,这几天找我订画的客人格外多,我必须尽快赶出来,就不能陪你了。” “那你快回去吧。”楚沐歌说:“我们改日再见。” “改日见。”两个人在岔路口分开,楚沐歌回了楚公馆,江昕冉去了江氏画廊。 江昕冉回到画廊,将画作完后,发现时间比预期的还早。才是下午三点多的时间,她也不想那么快的回家。 平时到了这种无聊的时候,她便会对面的学堂去找洪连升,这一次便也不例外。 于是她关上了画廊的门,就到了对面的学堂。 “洪老师,喝杯咖啡吧。” “不用了陈老师,我不喜欢喝咖啡,谢谢你。” “我都给你端过来了,你这样驳人家的面子多不好,快喝了吧。” 江昕冉刚到学堂,还没有进去,并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只见一个似乎是老师的女子,端着一杯咖啡,围在洪连升的身旁。 而洪连升似乎很是尴尬,想要拒绝,却又不好拒绝掉。 只得勉强的接过她的咖啡,道了声谢:“好吧,陈老师,谢谢你。” 那女老师满意的一笑,“这就对了嘛。” 这场景全全被江昕冉看在了眼里,觉得分外的刺眼,原本想进去,却在这里止住了脚步,矗立在了原地。 洪连升很勉强的喝下了那杯咖啡,那女老师又亲热的挽住了洪连升的手,笑道:“洪老师,再过半个小时就下班了,这里也不用咱们看管了,不如我们两个出去转一转吧。” “哎,陈老师……”洪连升忙抽离了那女老师的手,退到一旁,始终保持着疏离,“陈老师,你别这样,这里是学堂……” “哎呀,怕什么呀。”陈老师看了一眼那群正在玩耍的小学生,不以为然:“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而且我们……” 她说着,又要去挽住洪连升的手。 这样的一副画面被江昕冉尽收眼底,瞧见另外一个女人对洪连升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阵阵的难受。 她也不知为何,但总觉得应该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别人,而今看到他与别人这样亲密,心中竟忍不住的难过。 回头间,洪连升正瞧见学堂外的江昕冉,先是吃了一惊:“昕冉?” 江昕冉见他发现了自己,没有上前去与他说理,而是跑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跑,总之心里就是很难过,见不得他与任何人亲密。 “哎,昕冉……”见江昕冉跑开,洪连升便知道江昕冉一定是什么都看到了,而且她是在为这件事生了自己的气,连忙不顾一切的跑上前去追上她。 江昕冉越想越难过,眼里止不住的簌簌而下。她不顾洪连升的追逐,一口气跑到了文化公园,直到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才靠靠在栏杆上喘着气。 “昕冉,你跑的那么快干什么?”洪连升一路追逐着她到文化公园,欲要靠近她。 “你走开了。”江昕冉置气的一把推开了他,“你怎么不去陪那个女老师,你来追着我干嘛?” “昕冉,你误会了。”洪连升急着解释:“我和她只是同事之间的关系,刚才……” 第七十六章 晓风残月知几何(四) “只是同事?”江昕冉打断了他的话,满脸气恼的转过身。 “只是同事她就可以这样对你动手动脚的吗,而且这是在学堂里面,你们就这样?” 她越想越委屈,眼泪有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昕冉,你别哭啊。”见她落泪,洪连升忍不住心疼。 他拿出一块纸巾,替她擦拭着眼泪:“你别哭,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 “哼。”想起来哼了一声,从他手中夺过纸巾,自己擦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又带着嗔怪:“好,那你跟我说,你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你说陈老师呀。”洪连升耐心地解释:“昕冉看来你真的是误会了,我们两个真的只是同事而已,平常交际也不多。” “她请我喝一杯咖啡,我本是不想喝的,但不好驳同事的面子,只得勉强喝了。” “而且我更不可能喜欢她的,我与她之间一直保持着男女之间该有的距离,她靠近我我都会尽量躲开,我喜欢的人一直以来也是有你一个。” “真的吗?”江昕冉抬起头,眨着还带着泪痕的双眼问:“你不喜欢她,那她是不是喜欢你?在学堂里,她就对你动手动脚,她对你肯定非同一般,绝对不是同事那么简单。” 洪连升说:“好吧,我承认她的确是在跟我示好,但我并不喜欢她那样的人,也不想理会她。” “可是我们都是这里的老师,我也不能对她太无礼,我对她的拒绝还是比较礼貌的。在我正拒绝她的时候,她却还在拉着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正好被你看到了。” 江昕冉眨眼睛,狐疑地问了他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看她长的也挺漂亮,你就真的不喜欢她?” “当然。”洪连升万般诚挚:“我喜欢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江昕冉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而且她在学堂里当着孩子们的面,就那样不知检点,做出这种让我反感的事,这样的人我更不可能喜欢。” 洪连升说得很诚挚,无论是从他的言语里,还是从眼眸中,能看到的,只有斩钉截铁。 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女老师,同时也看得出来,他对江欣冉的情意是情深意切的。 既然如此,江昕冉便没有那么生气了,她轻轻吸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相信你吧。” “你信我就好。”见她不再生自己的气了,洪连升的心终于放下了。 “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了就好,说明白了,就知道都是误会。” “你可千万不要一个人不说不详的在这里默默的生气流泪,你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我很心疼。” 江昕冉却撅起了嘴:“可是我刚到学堂,就看到你们两个那么亲昵,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考虑,只是随口一说,可说出的都是真情实感。 洪连升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轻轻地望着她那还带着委屈的眼眸,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昕冉,为什么你看到我和别的女子亲昵就会那么生气啊?” 江昕冉没有察觉到他这句话中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他怎么问,她便怎么答。 “你和别的女子亲昵我当然生气,我怎么可能不生气,你平常是对我一个人好的。这样会让我感觉到你被别人抢走了,我不但生气,而且还很难过。” 洪连升当即便什么都明白了,心田升起一片悦然,会心一笑:“昕冉,那你这是吃醋了吧?” “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你现在是不是也喜欢我了呀,要不然怎么会因为这一件小事这么生气?” “啊,是吗?”洪连升这样一说,她的心里便一颤。 难道真的是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吗? 前些日子楚沐歌也这么说,她也一直在想自己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而自己今天又因为一点小事反应这么激烈,难不成自己真的是喜欢上他了吗? 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情感,她揉着脑袋,喃喃而语,“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刚刚我就是很生气……” “好啦,昕冉。” 洪连升拉下了她揉着脑袋的那只手,“我不勉强你去想自己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你真的是喜欢我了,那你早晚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在这里来等你,无论你喜欢的是不是我,我喜欢的也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他的言语间含满了诚挚与深情,江昕冉望向他的眼眸,一阵温暖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或许这世间没有谁能比他更宠自己,待自己更好的了吧。 明明喜欢,却从不勉强,只要自己肯开心,他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待自己这样情深的人,又哪里去寻呢? 心房弥漫着一阵阵的温暖,她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连升学长,谢谢你,你待我真好。” “傻昕冉。”洪连升摸了摸江昕冉的发鬓,宠溺一笑,“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啊?” “好啦,我们不谈这些啦。” 他拉过江昕冉,“我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就追着你的跑了出来,这要是被学堂的上级发现了,可是要记处分的。” “我得赶紧回去一趟,组织孩子们放学,然后等我下班了再过来找你好不好?” 江昕冉已经忘却了刚才的不愉快,“好,那我先陪你回去吧。” 第七十七章 晓风残月知几何(五) 洪连升自从到学堂认知以来,便一直是一位优秀者负责任的老师,从来没有做过这样荒唐的事情。 今日竟然这样冒冒失失的,在没到下班的时间便跑出了学堂,他这个样子,江昕冉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现在也忍不住失笑:“连升学长,你一直以来都认真负责,兢兢业业的工作,从来没有见过你还会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洪连升看了她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你,我怕你出了什么事,便不顾一切的追了你出去。”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要我怎么受得了?哪怕是真的要被处分,我也认了,那些什么荣誉表彰什么的哪有你重要?” 江昕冉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低下了头。果然,在他心里,只有自己是第一位的,其余的一切,都没有自己重要。 “其实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不搞清事情的状况,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埋怨你。” “不,你没有错。”洪连升没有一点点的怨怪她,“你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会激动的,而且我今天很开心的。” “因为我发现收获了之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东西,而且是着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他说句话说的模凌两可,江昕冉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最宝贵的东西啊,连升学长你说的是什么?” 洪连升没有直言,只是一笑“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的。” 洪连升没有多说,江昕冉便也没有多问。可想起那个不知检点的陈老师,江昕冉中还是有些气闷。 她拉着洪连升的袖子,“不过连升学长,我想起那个女老师对你动手动脚的,我心里还是不舒服,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好不好?” 洪连升拍了拍江昕冉的手臂,“那是肯定的,本来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感。” “你放心吧,她只是暂时任课的老师。再过不了几天,她就会离开了,那个时候就算她想纠缠我也不成了。” “这样啊。”闻言,江昕冉终于放下了心,一片畅然,“这样的话就好了,我也没有什么可生气的。”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学堂的门口。 “好了,昕冉,我先进去收拾一下东西,你回画廊等我吧,等我下班了就去画廊找你。” “好的。” 那一天,洪连升回学堂将一切整理好后,下班后又到了画廊找江昕冉。 两个人外面逛到很晚很晚,后洪连升又亲自送她回江公馆,这让她感到非常的温馨。 他的陪伴她已经成了习惯,她也把他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从前她并未细想,只觉得这些都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但现在仔细想想,得他如此倾心相待,是她这一生可遇而不可求的幸运。 仔细想想自己对他的感情,也许在这岁月静好的相处之中,自己已经不仅仅把他当成朋友了吧,不然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在意? 可是她没有想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也不想模棱两可对待自己的感情。便没有对他说过其余的别的,只是常常自己一个人在冥想这些事。 她在画廊作画的时候也常常走神,她的这副神情被她的丫鬟蔷薇看在了眼里。 蔷薇便忍不住问:“小姐,这两天你经常心不在焉的,连画画都总走神,你在想什么呀?” “唉!”江昕冉话音喃喃:“我江昕冉竟然有朝一日被这种问题困扰住了,这真叫我好生为难。” 蔷薇好奇:“小姐,你以前从来不会为了一件事这么纠结呀,你遇到什么事了,和蔷薇说一说呗?” 江昕冉咬着唇角:“恐怕你也不一定会明白吧,我自己都被绕进去了。” “我明明自己以为自己喜欢一个人,但后来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也没有多喜欢他。” “而是另外一个对我很好的人,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我的心里,但是我还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 蔷薇当即明白了过来,便直言:“小姐,你说的这两个人是温先生和洪先生吧?” 江昕冉吃了一惊,转过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蔷薇轻轻地笑了一下,“蔷薇日日跟在小姐身旁,小姐的这点心思蔷薇还看不出来吗?小姐从前很喜欢温先生,而洪先生对小姐又很好,除了他们两个人,还能有谁呢?” 江昕冉佯装气恼的捶了一下蔷薇的脑袋:“你这个死丫头,连你家小姐的心思都敢随意揣测!” 蔷薇往后躲了一躲,“这不是揣测,这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的。” “唉,算了吧。”江昕冉又撅起了嘴:“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你就帮我一块想一想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谁,我原来以为我喜欢墨白,但现在感觉我喜欢的人好像是连升学长。” 蔷薇问:“小姐,那你是怎么感觉你喜欢的人是洪先生的?” 江昕冉说:“其实之前我只是把他当成朋友而已,也没有特别在乎其他的。” “但是那一天我看到他们学校的女老师向他示好,我就特别生气,而且还很难过。你说我这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我喜欢他所以才会这样的?” “那还用说吗,小姐。”蔷薇直截了当,“很明显,你就是喜欢他呀,如果要只是把他当成普通的朋友,哪会为了这点事情生气?” “是吗?”江昕冉睁大了眼睛,暗自犹疑:“你说的倒也对,如果要是当成是普通的朋友,是不会因为他和别的女子心里生气的,难道说是我喜欢他?” “对呀。”蔷薇又说:“小姐,你对温先生没有这样的感觉吧,温先生与楚家小姐在一起了,我看你好像也没有怎么难过伤心。” “你与楚小姐还像以前那样有说有笑的,你也没有因位楚小姐和温先生在一起而吃醋,这和你与洪先生之间是完全不同的。难道这不足以说明一切了吗?” 第七十八章 晓风残月知几何(六) “也对呀。”江昕冉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忙站起身:“沐歌和墨白在一起了,但是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难过。顶多只是有一点失落而已,但是过后就都不在乎了。” “可是连升学长和那个女老师之间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我却那么生气,难道我喜欢真的人是他?” 蔷薇反问江昕冉:“小姐,你再仔细想想,难道不是吗?” 江昕冉仔细凝神了一下,“你这么说,好像真的是诶,我真正喜欢的人不是墨白,而是连升学长!” 再回想与洪连升之间相处的种种,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大多数时候都是平淡而心安的细水长流。 他对她的好,总是没有理由,他对她的细心,也是无微不至。或许在这些平淡与默默之中,没有太多的热烈激情,但却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 而她对温墨白却是全然不同的一种感觉,初遇时,就觉得他很惊艳,自己是被他那俊朗的外表所吸引的。然而,自己与他不过初识,却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 虽然自己以为喜欢的是他,但却没有为他吃醋难过,现在想来,这或许不是真正的喜欢,而是那种迷恋的感觉吧。而对洪连升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喜欢,只是自己还没有发觉而已。 想到此处,江昕冉豁然开朗,即刻朗声:“哦,蔷薇,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我对墨白的感情其实不是喜欢,只不过是一种膜拜而已。我现在才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连升学长,我真正在乎的人也是他!” 想通了一切,她顿时生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整个人都欢喜了起来。“小姐,你终于想明白了。”蔷薇也万分欣慰:“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真正喜欢的人是洪先生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对你更用心了,既然你已经想明白了,就千万不要错过了他。” “蔷薇,你说的对。”江昕冉欢欣,“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没能看清自己的心,现在终于看清了,他这么好的人,我当然不能错过!” 蔷薇亦点点头:“小姐,你找个时间把你的心意告诉洪先生吧,他已经等了你好久了。” “嗯。”江昕冉欣然:“我都明白的,他等了我这么久,应该很辛苦吧。我不会让他再这样苦等下去的,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就把我的心意告诉他。” 那一天晚上,两个人约好了在下班后一起去吃饭,原本是约好洪连升先去找他的。但江昕冉却早早的出了画廊,提前了好久到学堂去等洪连升。 此刻正是学生放学的时间,学堂门口挤满了人,有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学生,也有等接学生回回家的父母们。 待大多数的学生都已经离开了,她才看到洪连升翩翩的从学堂门口走出。 她便从那棵树后面穿了出来,高声呼道:“连升学长,我在这里!” “诶,昕冉?”对江昕冉的突然到来,洪连升感到很诧异,忙走到她身边问道:“不是说我去找你吗,你怎么先来了,你到了多久了?” “嘻嘻。”江昕冉嘻嘻而笑:“也没有等多久,只不过着急见到你,我就提前来了。” “哎呀,你不用这么着急啊。”洪连升温声细语:“我说了会去找你,就一定会准时到的。现在外面的风这么大,你自己一个人在这等了这么久,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洪连升眼中的关切和担忧溢于言表,哪怕是这些最平凡的小事,他对她的关心也是无微不至的。 望着他闪烁着关切目光的眼眸,江昕冉的心中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将内心中所有的情感都吐露出了口:“连升学长,我喜欢你!” 这种不加修饰,最直接坦诚的告白,倒映着的,正是她那颗最真挚的心。 谁也不会料想到,她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对他进行这样直接的告白。饶是洪连升听了,也不禁一怔,竟是久久没有反应的过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昕冉,“昕冉,你……你说什么?” 江昕冉莞尔一笑,“我说我喜欢你,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江昕冉一向爽朗,不拘小节,哪怕是对喜欢的人告白,她也不会紧张羞涩。 她大方地看着他,还像以前那样热情似火,只不过脸上多了层淡淡的红晕,双眸中也多了些如水的深情。 自从那日因为陈老师的事情后,洪连升就已经知道江昕冉喜欢他了,可是面对她这样突然的告白,他还是有些错愕。 他欣喜而又愕然地望着她:“昕冉,你怎么突然在现在跟我说这些呀?” 江昕冉笑道:“因为我现在想明白了呀,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来告诉你。” 她言毕,又向四周望了一望,街道上还有些来来往往的人,“连生学长,我们快走吧,我们一边走,一边跟你说。” 洪连升应了她:“嗯,好。” 第七十九章 晓风残月知几何(七) 在傍晚浅淡的斜阳笼罩下,二人漫步于街头巷角。 二人一路走着,一路听江昕冉侃侃而言:“我这几天呀,一直在想,我对墨白,对你,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都为了这件事纠结好几天了,终于到今天我才真正的想明白。” “其实我对墨白的感情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只是一种迷恋和膜拜,而我全部把这种迷恋当成喜欢了。” “我与他认识也不过没有多久,只不过刚见他第一眼的时候,觉得他长的很好看,然后我就莫名其妙被他吸引了。” “也许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神一样来崇拜吧,当我面对他的时候,没有心动的感觉。后来知道他和沐歌在一起了,我也没有伤心难过。” “但是对你不一样,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边,默默的陪伴着我,我已经把这种陪伴当成习惯了。所以没有那种热烈激情,更多的是细水长流的温存,只不过我没有发觉到而已。” “而那天看到那个女老师对你做出亲昵的举动,我却那么伤心难过,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你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你生出这种感情的,大概是在不知不觉间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对你比我更用心的,也没有谁比你更值得我去喜欢了。连升学长,能够遇到你,我真的很幸运。” 说着她又握住了洪连升的手臂,“从前是我不懂,我一直以为我喜欢的是墨白,害你等了我这么久,这一次我既然明白了,就再也不想错过了。” “从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妥当,但是以后不会了。我们现在开始也不晚,连升学长,你接受我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会不接受你呢?”洪连升转过身,双手握住她的肩,欣然而笑,“这么久了,我不就是要等到今天吗?” “我终于得到你的心了,这对我而言,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令我高兴的!” “真的吗?”江昕冉欢畅:“你真的愿意接受我吗?” 洪连升笑如晚饭:“你说呢?” “太好了!”江昕冉上前一步,抱住洪连升,“我终于能够收获属于自己的感情了,连升学长,我好喜欢你!” 洪连升亦抱起江昕冉,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昕冉,我也好喜欢你!” 大街小巷,充斥着两个人的欢声笑语。 良久洪连升将江昕冉放在了地上,揽过她的肩,“昕冉,你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爱你的。” 江昕冉欢然:“我相信,我以后也会全心全意的爱你的,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啦。” “那从此以后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和以前就不一样了,我是不是以后就再也不是跟在你身边的小学妹,而是你的女朋友了?” “傻瓜,你说呢?”洪连升宠溺的刮了一下江昕冉的脸颊,“你不是我的女朋友,还是什么呀?” 江昕冉挑了挑眉梢,“那我以后就不叫你连升学长了,要不然总觉得自己还像是你的那个小学妹。那我以后就叫你连升了,好不好?” 洪连升眼中满是宠溺“只要你喜欢,叫我什么都好。” “好的,连升。”江昕冉甜甜的叫道,说着又踮起脚尖,轻轻的在洪连升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洪连升的心田顿时间犹如百花盛开,双手抚她的发丝,在她的唇间印下了深深一吻。 这一吻,凝结了彼此相识以来七年的情谊,终于在这一天,开花结果。 那一日,江昕冉与洪连升互诉了心意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便从此改变了。她再也不是那个跟在他身旁的小学妹,而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从那以后两个人的来往便更加频繁,在学堂和孩子们相处的时候,两个人依然像从前一样,保持着应该有的礼节。 但是出了学堂之后,初次尝到爱情甜蜜的两个人,总是会如胶似漆的粘在一起。 可是江昕冉与洪连升毕竟在家世上有很大的差别,由于怕家里面的人阻挠,江昕冉便没有把这件事情和江世儒和江老夫人说。 江老夫人年事已高,腿脚不便,不爱出门。江世儒的一颗心又全在钱庄上,更没有时间管她,因此,她们两个的事情他也不会知道。 而楚沐歌与温墨白两个人依然是过着岁月静好,浅淡而心安的生活。 他们交往的事情也没有与家里人说,只是私下里来往而已,那种美好与曼妙都藏在了心里。 江昕冉与洪连升交往的事情也没有告诉家里人,但对于这件美事,她还是想尽早与人分享的,她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楚沐歌。 如今,楚沐歌也收获了真爱。她最想的就是她与洪连升,楚沐歌与温墨白,这两对有情人能够一起共度这浅淡而又甜蜜的之时。 于是她便于洪连升商量,找一个他们都空闲的时间,一同去约楚沐歌与温墨白。 这一天傍晚,洪连升从学堂下班后去画廊接江昕冉,然后两个人一同到了宏达医院,等候楚沐歌。 楚沐歌还像以前一样,下班后到对面的报社等候温墨白,然后两个人一同去用晚餐。 她刚出了医院的门,到了报社不到一刻后,温墨白便出来了。 “沐歌!”温墨白轻轻地走了出来,拍了拍楚沐歌的肩,“我们走吧!” “墨白。”楚沐歌转过身,“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我以为我还得再等你一会儿呢!” 第八十章 相觅静好与君同(一) 温墨白轻轻的替楚沐歌捋了一下鬓边的发丝,“我知道你今天下班早,就尽快的把任务做完,出来找你了。” “我要是不快点出来,真不知道你在这里还得等多久。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这么寂寞的等我呢?” 楚沐歌心中涌起了一阵甜意,轻轻的拍了温墨白一下,含笑轻嗔:“你就知道贫嘴。” “好啦。”温墨白揽过了楚沐歌的肩,宠溺的笑道:“我们快点走吧。” “咳!”只闻江昕冉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又高声呼:“沐歌,墨白,这是要干嘛去呀?” 二人转过头,只见江昕冉挽着洪连升的手,两人见亲密无间的依偎在一起,江昕冉的脸上更是春风满面。 “昕冉?”楚沐歌显然十分诧异:“昕冉,连升学长,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啊?” 江昕冉抿嘴一笑,“我们两个就是来找你们两个的呀!” 见江昕冉十分自然的挽住了洪连升的手,楚沐歌先是一惊,随后又欣喜:“昕冉,你们两个这是已经……” 江昕冉与洪连升对视一眼,随后又欢然笑:“那就正式的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洪连升。” 洪连升自是春风满面:“嗯,昕冉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楚沐歌不禁欣喜又惊讶:“你们两个是真的在一起了,这么快啊!” “那可不是吗?”江昕冉眯眼笑:“你不是一直跟我说连升待我好,让我看清自己的感情,好好珍惜他嘛。现在我终于想清楚了,连升才是我真爱的人,我竟然已经明白,就不会再错过了。”“太好了,昕冉。”楚沐歌亦替江昕冉感到开心:“你总算是明白了,真为你感到高兴啊!” “你不是也一样吗?”江昕冉欢心:“你现在找到了那个适合你的人,我也很为你开心呢。” 楚沐歌又问:“你们现在两个打算到哪里去呀?” 江昕冉说:“我们两个就是想来约你们的呀,终于等到了我们都空闲的时候,才能跟你们块儿出去走走。难得我们几个都有时间,你们不会介意跟我们一起聚一聚吧。” “当然不会啊。”温墨白面容温和:“能跟你们一起,我们也求之不得呢。我跟沐歌打算出去吃晚餐,你们也没有吃饭的吧?” 江昕冉摇摇头:“没有呢,我们两个刚下班就到了这里。” 温墨白又提议:“那咱们几个一块去吃晚餐吧,可好啊?” 江昕冉大为欢欣:“当然好啊!” “那咱们就一块去找一家餐厅今晚餐吧!” “好,那我们一起走吧!” 两对有情人,一同踏着夕阳漫步在幽静的街道上,此一刻的岁月静好,容纳了天地间所有的温馨与曼妙。 几个人到了附近的餐厅,点了几个西餐,并一边用西餐,一边漫聊。 “沐歌呀。”江昕冉一边用餐,一边向楚沐歌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和墨白的事情告诉你的家里人呢?” 楚沐歌看了一眼温墨白:“我还不想这么快的把这件事让家里人知道,因为之前的事情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我怕他们因为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不会那么快同意我和墨白在一起,所以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他们。” “那你呢?”楚沐歌又回问她:“那你和连升学长在一起的事情,你告诉你的家里人了吗?” “我也没有呢。”江昕冉撅撅嘴:“我们才刚在一起没有多久,我想缓一缓再说。” “唉!”她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眉间闪过一丝无奈:“而且我哥的那个性子,现在我真的是琢磨不透。我真怕他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想方设法拆散我和连升,不让我们在一起。” “这不能吧?” 提起江世儒,楚沐歌的心里还是一颤,虽然早已放下对他的感情,可是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提到这个名字,心中难免还是会有起伏。 但她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平平的说道:“你哥他平时那么疼爱你,自然希望能够把你许配给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呀。” “连升学长他待你那么好,你哥一定会放心把你许配给他的,他不能阻挠你们吧?” “唉!”江昕冉叹一口气,蹙了蹙眉:“沐歌,你不知道,我哥和以前不一样了,尤其这一年他变化特别大,我真的,唉……” 她原本欢快的声音中骤然间带了一丝忧愁:“他这一年来,一颗心全扑在钱庄上,对家人也不怎么关心。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钱财和利益最重要,其余的都没有那些重要似的。” “他前些日子还和我说,希望我能未来能够嫁到一个富贵人家,才能帮他巩固钱庄的生意。” “当时给我吓了一跳,他该不会真的会这么做吧。我真怕他会这么想,不同意我和连升在一起,那可就难办了。” 第八十一章 相觅静好与君同(二) “什么?”楚沐歌亦是一惊:“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啊。”江昕冉话音中带着些无奈:“是他亲口跟我说的,而且他说的还很认真。他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的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 “我真怕他这样下去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更怕他会拆散我和连升。” 楚沐歌的心一颤,她早知道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怕江昕冉为此忧虑,也只能先劝慰着:“昕冉你不用担心那么多,你哥他也不过是说一说而已,他毕竟还是疼爱你的。” “从小到大,你喜欢的他都会给你,你不喜欢做的事情他也不会勉强你。他不能为了利益而拆散你和连升学长的。” 江昕冉一边切着盘子里的西餐,一边喏喏地说着:“那也只是从前了,谁知道他现在会怎么样了……” “对了,沐歌。”江昕冉方想起一件事,便对楚沐歌叮嘱:“你和墨白在一起的事情,不要让我哥知道,因为我怕他会……” 楚沐歌的心头一颤:“你哥他怎么了?” “唉。”江昕冉叹了口气,“其实原是他对不住你在先,现在后悔也也没有什么用。可他现在不跟任何人说话,心里的人好像也只有你了。” “他在书房工作的时候,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对着窗户发呆,而且我也常看到他总会拿出你从前给他写的书信,一直在看呀看呀的。” “虽然他已经娶了妻,但我感觉他的心里还是一直放不下你的,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有些心疼。所以,我不想让他知道你和墨白在一起的消息,如果让他知道了,我怕他会承受不了的。” 得知此事,楚沐歌心中也不禁有一点难过,“可是是他先向我退婚的,他现在也娶了妻,我都已经放下了,他为何还要揪着从前不放呢?” “当初他对我造成的心伤挺大的,可我现在已经有了墨白,我就不会想着从前的事情了。可是他……我也不希望他会这个样子下去。” 温墨白虽然也厌恶江世儒当初对楚沐歌的背信弃义,但闻言不由得感慨:“他虽然为了利益背叛了你,但对你倒也是一往情深的。” “可是他在利益与你之间选择了利益,到头来注定失去了你,这样失去后才知道后悔,又有什么意义呢?” “唉。”楚沐歌无可奈何,也只能对江昕冉说:“昕冉,那你回头的时候劝一劝你哥哥,让他和秦婉心好好生活吧。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那些事随风而逝了吧。过了这么久,我也不会再怨他了。” “让他放下从前,也放过自己,他已经娶了秦婉心,就让他和秦婉心重新来过吧,” “这恐怕不太可能。”江昕冉摇摇头:“我哥成天在钱庄忙碌,就算回了家也住在书房里,他连秦婉心一眼都不愿意多看的。” “他的事情我也不想过多参与,如果他能够在忙碌工作中放下过去,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别的我都不害怕,我只是怕他得知此事后,会阻拦我和连升在一起。” “不过……”她话锋一转,然后又深情地望向了洪连升,语气中也含满了诚挚:“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可能离开连升的。” “就算我哥不同意,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是要天打雷劈,我也要和连升永远的在一起。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碍我们。” “说什么天打雷劈的。”洪连升忙制止住了江昕冉,微微嗔了一句:“现在不是都挺好的吗,老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江先生,未必就不能同意让我和你在一起。如果他真的不看好我们,那我就努力变成他想看到的样子,为了你,我什么改变都可以做出来的。” “好啦。”江昕冉拍了一下洪连升,“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你不用那么担心。” “现在我还没有告诉他们呢,我们先过好我们自己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出什么改变的。只要你是我的连升,那就永远是我爱的人。” “哎呀,瞧瞧你们呢。”见如胶似漆的两个人,楚沐歌不禁笑:“看看你们两个现在甜蜜的样子,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呢?” “昕冉,你现在连学长都不叫了,就直接叫连升了,你这改口改的也还真够快的呢。” “那当然啦!”江西人又望了洪连升一眼,巧笑嫣然:“现在我是连升的女朋友,再也不是之前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学妹了。” 提及此处,她又不禁感慨,“说真的,连升陪了我这么久,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等我发现的时候,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很深很深了。” “还好我发现的早,及时的敞开了心扉,才没有错过一段最值得我珍惜的感情。” 又想起当初与温墨白那一段荒唐的告白,她忍不住笑道:“我也真傻,连自己的感情都没能弄个明白,从前我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还傻乎乎的跟他告白了。” “到后来我才发现我对他的感觉根本不是喜欢,只是一种迷恋与膜拜而已,连升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我当时的那种做法真的是荒唐。” 说着她又看向了温墨白,不禁失笑:“不过我曾经误以为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他现在也已经有女朋友了,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非常的好,他的女朋友也非常的好,我也希望他们两个能够长长久久,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第八十二章 相觅静好与君同(二) 温墨白当即会意了她的话,“那个人他看到了如今你也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他也会为你开心的。你的祝福他也会收到的,他和他的女朋友也一定会美满的在一起的。” 江昕冉欢然:“嗯,这就是我一直所期盼的,而且现在都实现了,这样真好!” 楚沐歌不知晓,没有听明白她的话,茫“昕冉你说的是谁呀,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这件事?” 江昕冉只是轻轻一笑,转了转眼珠,旋即又开口:“都是过去做过的一些傻事而已,不提也罢,就让它随风散去吧!” “总而言之,我和连升现在是好好的,你和墨白现在也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对呀。”楚沐歌亦望了一眼温墨白,脸上浮现了浅淡而又安然的笑容,“如今这般良人相伴,益友相随,如此岁月静好,还有什么是比这更重要的呢。但愿此情此景,能够长久永恒。” 温墨白亦欣然“这也是我的所愿,但愿岁月永远静好,我们也能够永远的这样相伴。” 时光浅淡,岁月静好,这份怡然是曼妙韶华中的平淡与安逸。可倘若岁月并不如此静好,如今的这份浅淡心安,便也只能是浮生虚妄。 “什么,墨白,你要带我去见赵阿姨?”楚沐歌吃惊而又讶异。 “是呀。”温墨白轻轻含笑:“前一段时间我妈住院的时候是你一直在照顾她的,她也很喜欢你,所以我就想带你去见一见她。” 这一日是两个人的休息日,两个人便约好了在上午一同去散步。谁料温墨白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要带楚沐歌的去见他的母亲,对此,楚沐歌万分惊讶。 “所以……你,你是不是把我们的事情都和赵阿姨说了?” 温墨白点点头,“对呀,我告诉她了,我说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哎呀,你……”听到这个消息,楚沐歌有些羞涩与惶惶。 她低下头,“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家里人了,我都还没有准备好,也不知道赵阿姨是怎么想我的,万一……” “哎呀,沐歌,你怕什么呀?”温墨白打到了楚沐歌的话。 他拍了拍楚沐歌的肩,“我妈她一直很喜欢你,你也是知道的,反正早晚都会说,早一点告诉她,她不是会更开心吗?” “那……”楚沐歌诚惶诚恐:“那赵阿姨是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事的?” 温墨白笑言:“她自然是非常高兴啊,她在我面前夸赞过你无数次,说你是个温柔而又善良的好姑娘,如果我能娶你为妻,那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她很想你,她迫不及待的让我把你带回家去,想要见一见已经是我女朋友的你呢。” 闻言楚沐歌心中闪过一丝欣喜,抬起了头:“是真的吗,赵阿姨当真同意,让我们在一起,没有嫌弃我?” 温墨白轻声言“当然是真的了,我妈她喜欢你还来不及,他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她巴不得你早一点成为她儿媳妇呢。” 听罢此言,楚沐歌的心中涌起了一层感动,嘴角绽放了笑意,“赵阿姨和你,你们母子真的是一样的人,都是那样的善良体贴,又善解人意。” “赵阿姨非但没有嫌弃我是被退过婚的人,还对我这么热情,她这样的恩意,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了。” “傻沐歌。”温墨白拢了一下楚沐歌的发丝,“你呀,就是心思太多了。” “我妈她喜欢的是你的温柔与善良,她怎么会在乎那些外在的虚无的东西?那会儿她就已经看出来我喜欢你了,她还劝我早一点把你追到手呢。” “如今你终于成了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了,她当然开心,所以才那么急着的要我把你带回家呢。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我爸和我大哥都不在家,你就随我回去看一看我妈吧。” “啊,这……”想到要见温墨白的母亲,楚沐歌心中不禁起了一丝慌惶惶之意。 虽然她早就见过赵月萍,而且与她相处的也十分的融洽。可是如今却要以温墨白女朋友的身份去见她,她心中难免会有些惶恐。 她有些惶惶不安:“我们两个才刚在一起没有多长时间,你现在就要带我去见你的母亲。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有点担心会不会……” “你担心什么呀。”温墨白揽过楚沐歌的肩,“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我妈,而且我妈喜欢你,更不会对你刁难。就是去见一见长辈,你担心什么呀?” 楚沐歌低声道:“现在和以前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我与赵阿姨是医生与患者之间的关系,但现在我是她儿子的女朋友,我……” “没事的,沐歌。”温墨白打断了她的话,“你就像从前一样,和她相处就好了,反正你早晚都要嫁给我,难道你还不去未来的婆婆吗?” “墨白,你说什么呢。”她不禁有些脸红羞涩:“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温墨白轻轻的撩了一下楚沐歌的发丝,“你不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啊,这都是早晚的事情。” “行了,先别说这些了,今天正好我们都有时间,你就随我去见一见我妈吧。” 见温墨白执意如此,楚沐歌也只好答应了下来:“嗯,行,那我便跟你一块去见赵阿姨吧。” “太好了,沐歌。”温墨白欣喜:“事不宜迟,那我们快点走吧。” “嗯,好。” 于是两个人叫了一辆黄包车,黄包车载着两个人一同到了温公馆。 第八十三章 相觅静好与君同(四) 楚沐歌一向注重礼节,去拜访长辈,自然不会空手而去的。虽然知道赵月萍不会在意这些,温墨白也说不用送礼,但她还是执意买了一个果篮去看望赵月萍。 温墨白的父亲温启仁与他的大哥温墨非都在商行中忙碌,时常不在家中。 现如今的温公馆中,便只有他的母亲赵月萍一个作为主子的人,下人们也都在干着各自的活,偌大的温公馆宁静得很。 温墨白带着楚沐歌走到了赵月萍的房间外,正打算敲门进去的时候,却听到了原本安静的房间内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他不禁纳闷:“我妈的房间里有别人,这个时候不应该有别人进来呀?” “啊?”楚沐歌有些担忧:“那你到家里来了客人,我们这么样进去会不会打扰他们?” 温墨白也没有太多顾忌,“没事,不用担心,应该不是什么客人,可能是我妈闲着无聊和下人一块聊聊天而已。” 他轻轻地敲打了一下房门,“妈,我是墨白,我带着沐歌来看您了,我能进来吗?” “哎呀,墨白他回来了。”房间内传来了赵月萍信息的声音:“还等什么呀,快带着沐歌进来呀。” “嗯。”温墨白推开了房门,带着楚沐歌走了进去。 然而此刻在房间内的并不只是赵月萍一人,还有另外一个穿着优雅,容貌秀丽,烫着棕黄色卷发的妇人在屋中,她的身边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那妇人与温墨白似乎很熟悉,见到温墨白,便含笑,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生疏与客套:“墨白,你回来了,当真是好久不见你了。” 温墨白见到那妇人,有些惊讶,却也带着些惊喜:“哎呀,堂姐你来了。好久不见堂姐了,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看我妈了?” 那妇人笑道:“早就听说你从东北迁到津城来了,但这些日子一直在忙家里面的事,没有时间来看你们。” “最近正好落得空闲,便想着带着宗霖来看一看你跟堂哥,叔叔婶婶。却不想来的不巧,你们都不在,只有婶婶一个人在。” 这个女子正是温墨白的堂姐,温墨玉,她只比温墨白年长了一岁,可是却早早的就已经为人妻母了。 她前些年来嫁到了津城,如今为人妻母,常常要忙着打理家中的事,所以温墨白迁到到津城后的这些日子,一直没有见到过她。 温墨玉为人和善,曾经未出嫁时,与温墨白一家人的关系都十分的要好。 赵月萍只是温启仁的妾室,按理说她不应该叫她为婶婶,应该叫赵姨娘。可是她丝毫没有瞧不起她的身份,也没有瞧不起温墨白庶出的身份。虽然不合常理,但还是会叫她一声婶婶。 赵月萍也十分欢喜,“墨白,你和你堂姐也应该好几年没有见面了吧?” 温墨白点点头,“是呀,差不多有三年了,虽然堂姐也在津城,但我知道堂姐一直忙着家里面的事,没有时间与我见面,我还挺想念堂姐的呢。” “哦,对了,沐歌,快来。”虽然还有客人在,但是赵月萍依然没有冷落下楚沐歌。 她忙向楚沐歌招呼:“前些日子墨白跟我说,你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你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高兴。” “我们墨白要是能娶你这样温柔贤惠而又懂事的媳妇儿,那是我们温家的福气呢。” 闻言,楚沐歌万分欣然,可却也有一些羞涩,她婉约一笑,“赵阿姨,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说她又将果篮呈了上来,语气中含了敬意:“沐歌今天随墨白来拜访赵阿姨,略备了些薄礼,还望赵阿姨不要嫌弃。”“哎呀,你说你这孩子,我邀请你来的,你还拿什么礼呀?” 赵月萍脸上慈祥的笑容,犹如一朵牡丹花,她拍了拍楚沐歌的手,“我看的一点都没错,你这个孩子真的是很懂事。” 她又看向温墨玉,向其介绍:“墨玉呀,你还不知道我们家墨白已经有女朋友了吧?前几天我让墨白请她到家里来,今天正好赶上你也在这。” “这楚小姐是楚氏商行的千金,也是是宏达医院的年轻女医生,曾经为我诊治过。她特别的温柔,懂事,她能跟墨白走到一起,真是我们家的福气。” 赵月萍一边说着,脸上便含着都是骄傲的笑意。 而面对没有见过的客人,楚沐歌却有些怔忪,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称呼。 温墨白便向楚沐歌介绍道:“这位是我伯父家的堂姐,现如今是陈氏百货公司经理的夫人。” “嗯。”楚沐歌点点头,又礼貌的向温墨玉打个招呼:“陈夫人您好。” 温墨玉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楚沐歌,见她面容端庄,又知书达礼,便点点头,轻轻笑道:“果真是个标致的人儿。” “你竟然是墨白的女朋友,那就不要管我叫陈夫人了,这么客套到显得生分,你就跟墨白一样,叫我一声堂姐吧!” 温墨玉虽然是个久居家中中的妇人,但是无论是穿着还是举止,体现的都很新潮。她对楚沐歌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因此对她也没有太过于客套,倒显得更为亲切热络。 但见温墨玉也是一个开明而大方的女子,楚沐歌亦得很是亲切,同样也没有客套,“谢谢堂姐。” 温墨玉也笑了笑,“你是楚氏商行的千金小姐。我爱人也是商界之人,我听说过你们楚氏商行,你们楚家的产业在津城,可是赫赫有名的呢。” 第八十四章 相觅静好与君同(五) 楚沐歌轻轻俯首:“堂姐过奖了,那些只是家父经营的产业而已。沐歌不懂经商,自然也不甚了解。” 她看着楚沐歌,又问,“婶婶说你是做医生的,现在的年轻女子,能够投身于医学的,还真是不多见。” “尤其是你这种家中有产业的富贵人家的女孩,你为什么不在家中安享荣华,而是选择做医生呢?” 楚沐歌言语赤诚:“医者治病救人,功德无限,做医者一直是我年幼时的梦想。我并不喜欢商业,所以选择了医者。” 温墨玉眼中含了几分钦佩:“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有这等的理想与抱负,又这样,肯体恤百姓的疾苦,当真不是个等闲之人。” 楚沐歌谦逊的笑了笑,“沐歌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谈不上别的,只不过是一直在遵从自己的心而已。” 对上温墨玉的目光,楚沐歌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些不同于寻常人的气质。 虽然从她的衣着打扮中就能看出她并不是传统的妇女,身上处处体现着新潮,但是从他的面容和眸光中,似乎能瞧出一些更不等闲的东西。 她温和的面孔中透露着一丝隐隐的坚毅,似乎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看着她,楚沐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虽然她只是个平凡之人,但总觉得她未来会做出什么大事业。 温墨玉的眼角眉梢尽是温和,她又看向温墨白,眼中透着欣慰:“果然呐,墨白喜欢的姑娘,的确是个不同于寻常的姑娘。” “你以前从来素来不爱和女子接触,也不爱和姑娘说话,从前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女孩呢,现在看来你当初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这位楚家小姐的确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把握住了呀。” “那是自然。”温墨白又仔细的看了看温墨玉,“几年没有见了,堂姐的样子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你现在虽然已经为人其母,但是你的精力似乎比之前做少女的时候还要旺盛呢。” “嗐。”温墨玉摇摇头:“我现在也要打理家里的事,还要照顾宗霖,该忙的事那么多,怎么可能没有精力。” 她又打量了一下温墨白,“反倒是你,感觉三年不见变化挺大的,以前的你总是愁眉不展的,现在感觉你倒是比那个时候开心了不少呢。” “是啊。”温墨白满含深情的看了一眼楚沐歌:“是因为我遇到了沐歌之后,沐歌改变了我,我便也不会像从前那样郁郁寡欢了。” 当时这许些人的面,温墨白把这些话说了公然出来,让楚沐歌不禁有些脸红。她轻轻地拉了一下温墨白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温墨玉看着他们两个的神情,不由自主地笑了一笑:“看来这个姑娘对你的改变真是挺大的呢,难怪你会喜欢她。” 温墨白的目光落在了分墨玉身旁的那个小男孩身上,“堂姐,这是宗霖吧。几年不见,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是呀。”温墨玉摸了摸孩子的头,“你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有三岁,今年已经六岁了。” 温墨白很喜欢小孩子,看着宗霖,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温和:“小孩子长的可真快,比从前大好多了。” 温墨玉又对宗霖道:“宗霖,你还认不认识墨白舅舅了,快叫舅舅。”“嗯。”宗霖听了母亲的话,轻轻的对温墨白唤道出:“舅舅。” 看着小小的海棠湾么白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意,向他招招手道:“来,宗霖,让舅舅看看。” 宗霖倒是也不怕生,直奔温墨白就跑了过去,温墨白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又摸了摸他的脸,笑道:“长得真快,比以前几年重上好多了呢。” 见此状,温墨玉也不禁笑道:“墨白,瞧你那么喜欢孩子,就快点和沐歌结婚,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呀。” 温墨白看了楚沐歌,又看向温墨玉,“总会有这一天的。” 赵月萍望向二人,也慈爱而笑:“我这个做母亲的也盼着快点等到这一天呢,真希望沐歌快点成为我的儿媳妇,我能早点抱上孙子,享天伦之乐呢。” 三人一言一语,说得楚沐歌不觉脸红,可心田中的弥漫着的幸福之感却是消散不去的。 若能嫁与心爱之人为妻,并与其生儿育女,共享岁月静好,何尝不是她的一生所愿? 怕只怕,如今最平凡的愿望,会是未来最遥远的奢求。 温墨白怀中的宗霖的目光中落在楚沐歌的脸上,小小的孩子竟是一点都不怕陌生人。 他目光直直的盯着楚沐歌,软糯糯的道了句:“舅妈,你长得真漂亮!” “哎……我还不是……”楚沐歌忙否认。 本就被他们三个人说得脸红,接着又被这小孩子补了一句,她便更加的羞涩。 温墨白却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妥,反而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宗霖,你叫的没有错,她就是你的舅妈。” 第八十五章 暗暗风浪平地起(一) “哎呀,墨白。”见温墨白在小孩子面前还这么没有正形,楚沐歌微微嗔了一句:“你胡说些什么呢,别教坏了小孩子。” 温墨白却不以为然,看了一眼楚沐歌,扬起嘴角,“我哪里胡说了?这也是早晚的事情。” “哈哈哈哈。”见两个人如此亲昵的打情骂俏,赵月萍也不禁笑:“墨白他说的没有错,反正沐歌早晚都是我们家的媳妇,也早晚是宗霖的舅妈。” “哎呀,阿姨。”被赵月萍这样一调笑,楚沐歌更加的脸红,低下头低声:“您怎么也跟着墨白一块说这些呀。” “哈哈哈……” 众人都不禁笑了起来,楚沐歌也跟着一块笑了起来。 岁月静好,时光浅淡,尽兴陶醉在这芬芳的年华之中。 楚沐歌在温公馆陪着赵月萍与温墨玉谈天,直到黄昏才归家。 临走前,是温墨白送楚沐歌离开的温公馆。两个人手牵着手,一同出了门,走在了街上。却不想,这一副亲昵之状正被身后一道森冷的目光瞧见。 而此人正是温墨白的父亲温启仁,他刚刚回到温公馆。下了车,关上车门,便正瞧见温墨白与楚沐歌双双从温公馆走出。 他的目光是森冷的,似乎连一丝丝的感情都没有。他见温墨白与一个女人如此亲昵,不禁愕然。 他回头对身后的助理问:“达城,你看那个是不是二少爷,他谈恋爱了?身边那个女人是谁?” 助理达城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老爷,那个就是二少爷呀,他身边的那位小姐好像是楚家的小姐。” 温启仁皱了眉头:“楚家小姐,哪个楚家小姐呀?” 达城说:“老爷,您还不知道吧。楚家小姐就是楚氏商行家的千金呀,她前几年到法国去留洋,半年前刚刚回来。” “她现在是宏达医院的一名医生,宏达医院就在二少爷明启报社对面,之前听说她与二少爷走得挺近的。现在……” 温启仁即刻打断了达城的话,“你是说她就是那个去年被江氏钱庄经理公开登报退婚的楚家小姐,楚沐歌?” “对呀。”达城点头:“就是这位楚家小姐。” 温启仁的怒火不禁油然而生,他握紧了拳头,双眉紧蹙,声音中都带着不寒而栗的森冷。 “这个逆子,真的是不气死老子就不罢休是吗。不继承家业,不参与经商,偏偏去那个什么破报社,做那个什么没有用的破记者,我温启仁怎么有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这也就罢了,我现在倒也不管他整这些没用的了。他倒好,当真是不惹点什么事就不罢休。” “他是真不知道那个楚沐歌在津城是什么名声,她被公然退婚已经沦为了津城的笑柄,现如今他们家的事情在整个津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小子当真是不顾他老子的名誉了,敢跟那个被退了婚的女人谈恋爱。这件事要是被传出去了,让老子的脸往哪搁?” 见温启仁为此大动肝火,达城忙小心翼翼而劝:“老爷息怒,也许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教我怎么能息怒?”温启仁的怒火更胜一筹:“两个人都拉上手了,这事还能有假,这个混账小子,我看他是被那个被退了婚的女人鬼迷心窍了。”“那个女人也当真是有手段,刚被江家退了婚,转头又来勾引我儿子。我是如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两个在一起的。” “这事要被传了出去,让我温启仁在津城的商界怎么做人。回头等那小子回来的时候,让他到我书房,我要亲自跟他谈一谈。” 他狠狠的甩上了车门,头也不回的进了温公馆,助力达城见状,也跟着一块进了去。 温墨白将楚沐歌送回了楚公馆后,又回了家去。 他刚进家门,就见达城冲冲过来传话:“二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着您,他让你过去一趟。” 温启仁忙于经商,时常宿在商行,很少回家。对于父亲突然回来,并要求自己去书房见面的这个消息,温墨白感到很意外。 他诧异:“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叫我过去干嘛呀?” 温启仁平时不太关心他和赵月萍,故此,他对于父亲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冷冷淡淡的。他只是称他为“他”,也不会管他叫爸。 “这……”达城显得很为难,虽然他知道温启仁叫温墨白去书房是什么事情,但怕他不悦,直言就说不去,也不好直接说出口。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二少爷还是去书房亲自和老爷说吧。” 看达城的神色,温墨白的心里登时便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每次父亲叫自己去谈话,都不会有好的事情发生,这次自然也不会是例外。 无疑就是说些反对自己当记者的这些事,他早已经无所谓了。该面对的,总得去面对,虽然心里千般不愿,但还是要去的。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第八十六章 暗暗风浪平地起(二) 温公馆,书房外,温墨白扣了扣书房的门。 只闻里面传来一个阴沉还带着森冷的声音:“进来吧!” 这样阴沉的声音,但凡是有人听了都会觉得不寒而栗,可温墨白却不以为然。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温启仁正襟危坐于书桌前,手中拿着笔,在纸上不停着计算着什么。温墨白进来了,他也没有看转过头看温墨白一眼。 而温墨白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与不妥,只是淡淡地问了句:“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他并不喜欢父亲的作风,对他也不算太恭敬,他不会管他叫爸,也不会称他为“您”。一直以来,他对温启仁都是这样的态度,温启仁也早已习以为常。 温启仁仍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一边计算着本子上中的数据,一边沉沉的道:“你回来了?” “嗯。”温墨白不咸不淡的道了一个字。 温启仁又问:“刚刚去了哪里?” 温启仁刚回家,就把他叫到这里,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着让他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向来都是不会关心他这些事的,谁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 温墨白也不愿意与他多说这些事情,只是随随便便道一句:“哪里也没去,工作才回来。” “是吗?”温启仁抬起头,直视温墨白目光中带着如寒冰一般的森冷:“工作?工作还会把一个女人带回家。” 温墨白的心中当即一凛,想必是自己刚刚送楚沐歌回家的时候,被温启仁撞见了。如此一来,他便知道了温启仁叫自己这里谈话的原因,他定然是想要阻挠自己和楚沐歌在一起的。 对于温启仁知道此事后这样的态度,早已在温墨白的预料之中,他自然不会畏惧他的阻挠,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和楚沐歌分开的。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甚在意:“哼,那又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这些事?” “放肆!”温启仁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眸光中带着些愠意:“这事跟你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温墨白却连看都没有温启仁一眼,他将头别过一侧,“你对我什么态度,我对你就什么态度,你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和我妈,现在我交女朋友了,你倒来质问我了!” “荒唐,你真是荒唐!”温启仁站起身,用手指着温墨白,“你跟别人谁交往,我都不会管,可是你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我绝对不同意。” “我看你真的是瞎了心了,那女人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她去年刚刚被江氏公然退婚。这事传的津城满城皆知,没有人敢靠近她。” “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跟她搞到一块,你们这事要是传到了津城的商界,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呵!”温墨白也生了愠怒:“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你的商家的利益和名誉罢了,你还真的是被利欲熏了心。” “那好,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我爱沐歌,我不管她的什么身份,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被退过婚,我爱她,只是因为她就是她。” “我跟她无论因为什么都不可能分开,我要娶她为妻,更不可能为了你的这些所谓名誉,和她分开的。” “你个混账东西!”温启仁怒火登时上了头,指着温墨白怒声喝着,“我看你真的是被那个女人色迷心窍了!” “她能被公然退婚,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刚被退婚,转头又来勾引上了你,这个女人的手段还是什不一般。” “你最好尽快离她远一点,你要让我发现你还跟她在一起,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你知道什么呀。”温墨白也不依不饶,听父亲言语间有损楚沐歌,更加愠怒。 他也厉声与父亲对抗道:“她是被别人羞辱了,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凭什么说她不好?” “说到底你还不过就是为了你的名誉和利益罢了,你不让我们在一起,是生怕我们毁了你在商行上的名誉吧,我就知道,你眼里只有这些。” “我爱她,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都不可能分开我们。” 温启仁已经被温墨白气的双手颤抖,“你小子当真是不给你老子找点什么事就不痛快吗?” “你不帮商行出力,不参与经商,去做那个什么最没有前途的破记者,这也就罢了,我不管你这些了。” “可你倒好,这一波过去了,你又给我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要是真因为你和那个女人的事的损害了商行的名誉,这后果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了的。” “名誉,名誉,你的眼里就只有名誉了,是吗?” 温墨白高声怒言:“我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又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妈和大哥和太太?” “太太是因为你的这些东西而病逝的,大哥也因为你的这些东西失去了他的自由,这还不够,你还要毁坏我的理想。” “你不支持我当记者,你百般阻挠我实现自己的理想。你现在还为了这些东西,不让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你就是被这些利益熏了心了,你心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你是这样的人,但我们不是,我们也不可能为了你的名声而放弃自己所守护的最珍贵的东西!” 第八十七章 暗暗风浪平地起(三) 这一对父子争吵的声音极大,整个温公馆,都充满了这剑拔弩张的争吵声。下人们都听得见,但却也都不敢上去劝什么。 赵月萍从不远处另一个房间中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声,他们父子见面就吵,她也习以为常。她本不想过度参与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但怎奈这次他们的争吵竟比每一次都激烈。 她听清楚了他们的争吵是为了楚沐歌的事情,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性子倔,是不可能像他的父亲妥协的。 尤其是为了楚沐歌,他对楚沐歌的感情那么深,更不可能因为父亲的这些言语而与楚沐歌分开。 她生怕温墨白与温启仁起了过于激烈的争执,会酿成什么不堪设想的结果。于是她便即刻离开了房间,进书房去劝说他们父子二人。 她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了门,拦住了温墨白,“墨白你就少说几句吧,你爸爸才回来,你就不要惹他动怒了。” “妈,你别管我。”温墨白丝毫不进去劝说,依旧激烈地反抗:“他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我凭什么要妥协他?” “他一天天泡在商行,对我们不闻不问的,一回来就要阻止我和沐歌在一起,我凭什么要听他的?” “放肆!”温启仁气极,扬起手欲要朝温墨白的脸上打去。 “老爷,别……”见状赵月萍忙拦住了温启仁,小心翼翼地相劝,“老爷有话好好说,您别打孩子呀。” 温墨白却不动声色,声音冷冷,“妈,你别拦他,你就让他打死我好了,反正他也不会心疼我!” “墨白!”赵月萍斥责了一句:“你过了,别再忤逆你爸爸了,少说几句吧!”怕他们父子二人再起争执,赵月萍便细声细语地对温启仁好言相劝:“老爷,您先别动怒,墨白这孩子就是那个脾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别跟他一般见识?”温启仁丝毫不领情,冷冷的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声音中的愠怒仍未消除:“你没看看你儿子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都是你惯的,再这么由着他,只怕哪天房顶都被他掀起来了!” 赵月萍依然细声细语地温声劝:“老爷您先息怒,听妾身一句劝,你们是亲生父子,有什么隔夜仇,干嘛一见面不能好好说话,偏要吵架呀。” “妾身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而争吵的,提到这件事,妾身不得不想要插一句嘴,事情真的不是老爷你想的那样的。” 她吸了口气,“您是为了墨白和楚家小姐的事情吧,其实这件事情您不必那么介怀,那个楚家小姐她是个好姑娘,如果她能嫁到咱们家来,亏不了的。” “她是医院的女医生,年纪轻轻,医术却极高。前一阵子我生病住院,一直是她照顾我的,她性子温柔善良,做事又细心认真,我是极其喜欢这个好姑娘的。” “而且墨白也很喜欢她,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你何必非要拆散他们呢?” 温启仁转过身,声音冰冷得不含一丝情意:“我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总之她被退过婚,在津城的名声不好,这样的人,她就是不能进我们温家。” “若是她跟我儿子搞到了一起,传出去让我们温氏商行的声誉怎么办。总之这件事情我不会同意,他想都别想!” 温启仁不肯松口,赵月萍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劝,“老爷,你何必在意那些外在的,只要人家姑娘心好就行了。” “被退婚是又不是她想的,而且她也是受害者,您又何必要拿这件事情来说事呢?” 温启仁剜了一眼赵月萍,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丝毫动摇:“你还真是妇人之仁,你以为你看到她是什么样子的,她就真是什么样子的,如果那个楚沐歌真的是个好姑娘,她至于被退婚?” “她刚被退完婚之后来迷惑我儿子,这种不知检点的女子能是什么好东西。你还真是妇人之仁,你们母子俩看来都被那个狐狸精迷惑了!” 赵月萍那温柔的性子也不禁深感不适,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老爷,您说什么狐狸精不狐狸精的,人家是个好姑娘,她……” “好了,都别说了。”温启仁显然很不耐烦,打断了赵月萍的话:“此事我绝对不同意,你们谁都别说了。” “可是……” 赵月萍还想试图再劝他,却被大他厉声制止了住:“我都说了,别说了,你听不见是吗?你是耳聋了,还是敢不听我的话了?” “你不过就是我的一个妾身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插手这件事,你要是再跟我提这件事,可休怪我对你无情!” “妈,你别跟他说了!”温墨白一直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可见温启仁对赵月萍如此的蔑视与不尊重,刚刚压制下的怒火,又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他将赵月萍护到了自己的身后,“妈,他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这么多天一直留在商行,你生病住院的事情他都不闻不问的。” “他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刚见了我们就来训斥我们,他这样的人,你跟他有什么情理可说的。” 第八十八章 暗暗风浪平地起(四) 他又转过头,对温启仁冷声道:“你关不关心我们无所谓,我妈虽然不是你的正妻,但好歹也跟你过了二十多年,你对最好放尊重点。” “你可以说我,但是你不许说我妈,你要对我妈无情,那也别怪我对你无情!” “放肆!”温启仁却怒声:“你们能够在温公馆活着,都是我养活的,你小子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是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哼!”温墨白冷笑一声:“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自然不知道,但我知道天与地都没有你的心肠硬!” “好了好了,墨白,别说了。”赵月萍怕他们起过大的争执,忙拉住了温墨白,“你们两个现在情绪都太激动了,你也别跟你爸吵了,回去冷静一下吧。” 有赵月萍阻拦,温墨白不便与温启仁争论,如此便也只得作罢。 最终,他只对温启仁冷冷道了句:“你去完成你的宏图伟业是你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但从此以后,我和我妈怎么样你也管不着。” “我也把话撂在这了,沐歌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你休想拆散我们两个!” “妈,我们走!”说完他就拉着赵月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温启仁的书房。 只留温启仁一个人在空荡荡的书房,他被温墨白气的脸色发白,怒气仍然没有消。他看着桌子上的那摞档案格外碍眼,一气之下,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他拄着桌子,咬着牙,忿忿不已:“我温启仁英明一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是绝对不可能让那个女人把我们的名誉毁了的。” 自从那日温启仁与温墨白起了争执之后,他们父子二人便再也没有说过话。温启仁回到家中呆了几天,便又回到了商行。 对此,温墨白早就不以为然,他不喜欢父亲的冷漠,对于他在不在家也不太在乎,他只管照顾好母亲的身体健康就好。 虽然那一天父子二人因为楚沐歌的事情发生了严重的争执,但此后温启仁并没有对温墨白说什么,所以温墨白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与楚沐歌之间还像以前那样来往,也没有避讳什么,他也没有说考虑父亲会不会从中作梗,阻挠他们。 然而,温启仁虽然没有对他们两个做什么,可是一切的行动却都在背后。 一日傍晚,楚沐歌刚从医院回到家,那一天是温墨白将她送回家的,二人于楚公馆前的蓝门街告别,她的心里也满怀着温馨。 刚刚进了楚公馆,她心中的温馨还没有散去,就听到父亲楚恒源在正厅中叫她:“是沐歌回来了吧,你进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楚沐歌心中一惊,听父亲这般罕见严肃的语气,觉得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她便依言进入了正厅,刚进门,便见母亲与父亲坐在堂前,二人的神色皆是万分严峻,她心中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爸爸,妈妈,你们叫我来做什么呀?” “唉。”林宛净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些无奈:“沐歌呀,沐歌,你自幼一直乖巧懂事,你怎么能做出这么荒谬的事情呢?” “什么?”楚沐歌愕然,“怎么了,妈妈?我……我做了什么?” “沐歌。”一向慈祥的父亲楚恒源也板着脸对她严肃而问:“你老实告诉我,最近这些日子,你常常很晚回家,你到底是去干了些什么?” “我……”楚沐歌心中一颤,感觉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但是她也不能承认自己与温墨白交往,并约会的事情,“我加班工作,或者是约朋友一起出去散步,哪里也没有去呀。” “你也学会撒谎了是吗?”楚恒源直直看着他,目光中带了几分愠意。 “我们楚家的女儿一向乖巧懂事,这些年来我一直拿你当我们家的骄傲,我是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你真的是让我和你妈妈痛心,我们楚家也是家门不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楚沐歌不由得心中惊惧,颤声问:“怎……怎么了,爸爸?” “老爷,您别吓孩子。”见状,林宛净先制止住了楚恒源。 她语气变得稍稍柔和些,“沐歌,我们也不跟你兜弯子了,你跟温氏商行家的二少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楚沐歌心中一惊,想必是两人交往的事情,已经被家里人知道。可是这种事情要她如何才能回答,而看着父母严肃的神色,她亦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怔在了原地没有说话。 楚恒源拿出一张照片,拍在了桌子上,声音中依然带着愠怒:“人家照片都给咱们递过来了,你自己看看吧!” 楚沐歌拿过照片看了一眼,几乎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一下。那照片上的人正是她和温墨白,这个场景正是前几天的下班之后,两个人一起在街上漫步。 照片中的二人手牵着手,举止十分亲昵,却不知何时,这个场景竟然被人拍了下来。 楚沐歌的双手也开始颤抖,她不禁觉得有些害怕,“这……这是谁做的?” “你先别管是谁做的。”林宛净肃声:“你这些天一直在跟温家二少爷交往,是不是?要是没有今天的事情,你还想瞒我们多久?” “我……”见此事暴露,楚沐歌也只好承认了下来:“爸爸,妈妈,对不起,这件事情我没有和你们说。其实不是我瞒着你们,我是想等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们的。” “温家二少爷是一位记者,就在我医院的对面工作,他对我很好,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 “我们在一起交往也没有多长的时间,我是想再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们的。” 第八十九章 暗暗风浪平地起(五) “你你你……”楚恒源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甚是无奈:“沐歌呀沐歌,你怎么这么糊涂呀,你知道那个温墨白是什么人吗,你就敢跟他交往?” 楚沐歌心中一沉,料想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的语气依然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寡断:“爸爸,我知道他是温氏商行的二少爷,但他是什么身份我不在乎。” “我只知道他喜欢我,他对我很好,他是我的良人,我也喜欢他,所以我想要跟他在一起。” “哎呀!”楚恒源皱着眉头,十分头疼地摇了摇头:“你真的是不长记性了,你已经被江世儒那个混账小子欺骗一次了,难道你还想被欺骗第二次不成?” “温墨白他父亲温启仁手段狠辣,唯利是图,这样的人,他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人?” “不是的。”楚沐歌连忙否认:“爸爸,您又没有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和你想的不一样,他真的对我很好!” “沐歌。”林宛净亦道:“他怎么样你且先不说,但就凭他的父亲是温启仁,你们两个就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说着又愁眉苦脸了起来,“唉,你是不知道今天,温启仁因为这件事对你爸爸做了什么。” 楚恒源握紧了拳头,声音中带着些隐忍的忿忿:“温启仁那个老贼今天拿着这张照片来我们商行置问我,他当着很多名流的面说我女儿勾引他儿子。” “他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说什么我们处家闺女刚被退了婚就勾引他儿子,说什么我们家的闺女不知廉耻,他做出这样的羞辱我们楚家事情,让我今后在商界怎么做人?” “若是你和温墨白在一起一天,温启仁这个老贼就会跟我作对一天,他手段狠辣,真不知道他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这怎么可能……”听罢此事,楚沐歌的心剧烈的颤抖着,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与温墨白交往的事情会给家中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她心中既害怕,又难过。 “唉,怎么不可能。”林宛净亦是愁眉紧锁:“你不知道商界的事情,温启仁的手段狠辣,在整个津城都是出了名的。” “沐歌,妈妈知道这么做有可能对不住你,但是你和温墨白必须尽快分开,如果长此以往下去,此事造成的后果可不是你能想象到的。” “不!”楚沐歌心里万分难过,眼中已经落下了两行泪水,祈求地看着父母:“爸爸妈妈,给你们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是沐歌的不对。” “可是沐歌真的很爱他,他真的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沐歌不想和他分开,我们能不能……” “不能!”楚恒源打断了楚沐歌的话,也不管她要说什么,决绝而言:“沐歌,从小到大爸妈都很宠爱你,你想要什么爸妈都能满足你,但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一,他是温启仁的儿子,我的女儿是绝对不可能嫁到温家去的。第二,他温墨白是个庶出之子,我们楚家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人家庶出的儿子?” 楚沐歌的心犹如被刀刺了一般的难受,眼泪忍不住流了下了:“爸爸妈妈,我不懂你们商界的事情,我也不想懂。” “可我和墨白都不是商界之人,我们也不想延续上一代的恩怨,我们只是真心相爱而已,不想卷入商界的风波之中。” “我很喜欢他,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我真的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和他分开……” 楚恒源看着楚沐歌,眼中又生了怒意:“沐歌,你自幼一直懂事听话,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学会忤逆父母了?” “你想要你所谓的爱情,可你知不知道我们楚家会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难道你要拿咱们楚家的声誉做赌注吗?” 楚沐歌抬起头,眨着那双哀伤的泪眼:“不是的,爸爸,我也不希望我们家的家业,因为我的事情被毁。” “可,可是……”她既不希望家中的事情受她影响,但她也不愿意与温墨白分开,这两难之事是徘徊于她的心上,她的心犹如被万箭所刺一般的难过。 “我不愿意让楚家的名誉因我而影响,但是我也不想和墨白分开,我没有办法做到离开他。” 楚沐歌已经泣不成声,林宛净家女儿这般难过,不禁心疼。 “沐歌。”她走上前去把女儿搂在怀里,“孩子,你不要难过了,妈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也不会怪你。” “妈妈知道你很喜欢他,感情的事情自己做不了主,若换作是别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地位,爸爸妈妈都不会阻拦你们在一起的。” “可是这个人他不是旁人呐,他是温启仁的儿子,你爸爸和温启仁是商业上的劲敌,你们两个是说什么都不能在一起的。”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委屈你了,你以后不要与他见面了,你刚跟他分开时,可能会很难过,但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等你放下这段感情后,爸爸妈妈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夫婿,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好不好?” 林宛净越是这般劝慰,她便越是难过,想到会和温墨白分开,他便心如刀绞。她埋在母亲的怀里,已经泣不成声。 楚恒源见女儿这般伤心,也忍不住心疼,声音变音软了几个度。 “唉!”他长叹一声:“我们处家这事怎么了,怎么到头来总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他又看向楚沐歌,语气中含了几分无奈与心疼:“爸爸何尝不知道,这样的要求,的确是会伤了你,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你跟他就是不能在一起呀。” “爸爸也知道,之前你被江世儒退婚的时候,已经被伤过一次了,要你和温墨白分开,你还会再受一次这样的伤害。但是他的身份背景放在这儿,你不能和他不分开。” “沐歌呀,你在感情这的这条路真的是太坎坷了,之前遇上个江世儒,现在又来了个温墨白,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对我的女儿?” 第九十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一) “罢了罢了。”这一天的事情也让他觉得身心俱惫,也不想再与楚沐歌多说下去:“我们先别说这件事了,给你一段时间好好想想吧。” “你也别难过了,今天已经晚了,回去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是呀,沐歌。”林宛净亦劝她:“先别想这些烦心事了,快回去休息吧,你明天工作别耽误了。” “爸,妈,我回去了。”她声音中还带着哽咽的道完了这句话便走出了正厅,回了房间。 回了房间,她没有入睡,已至深夜,她依然坐在书桌前,静静的冥思。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与温墨白的感情会受到这样的阻碍。 看着书桌前的那本《春山杂论》与《春山时谈》,摩挲着手中的梅花项链,想起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爱以来的甜蜜过往,再想起方才,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她便觉得心如刀割,刚刚止住的眼泪便又落了下来。 人海茫茫中,能觅得一知己,知心知意,并相爱,实非人间易事。难道要为了家族中的利益,生生的割断了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也许一切姻缘自有命中定数罢,也或许一件事的是非因果,也早已是命中注定。 “沐歌,我好想你呀……” 一个寂静的连鸟鸣都没有的夜里,江世儒一个人坐在江公馆冷清的书房中,一边摩挲着楚沐歌在法国时给他的书信,一边悠悠地叹息着。 白日里一直投身于工作中,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便不会想那么多。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总会闯到心中,而这个时候,他的心便会格外的痛。 是自己为了利益,亲手把她从身边推开的,事到如今,自己娶了妻,而她也厌弃了自己,再难过又还有何用? 翻阅着从前的书信,每一封信里都带着数不尽的情意,那个时候两人虽然相隔了半个地球,但彼此之间的情谊却从未消散。四年未见,可是彼此之间的深厚的情谊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曾经的那些美好时光,她是何等的依赖他,信任他。她总是管他叫“世儒哥哥”,仿佛他一个人就是他的天地。 那些年的岁月总是格外的静好,她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沐歌。可是于他而言,一切却都已经是回不去的曾经了。 想起那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他的心中总会弥漫起一层暖意。但又想起如今他已然厌弃了他,他的心总是会格外的痛。 翻阅着曾经的书信,望着那些隽秀而又含慢了情意的字迹,他低着头喃喃自语道:“沐歌,你还记得我们的曾经吗,那个时候的我们多美好啊!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我好想回到那个时候。” “唉!”他暗暗垂眸:“沐歌,你可以怨我,你也可以生我的气,但是我求求你,等一等我好不好?” “我做这些事都是迫不得已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失去你。你可不可以等我,等我把生意做的更大,不再需要秦氏协助的时候,我就休了她,娶你为妻。” 寒夜寂寂,冷月无声,能回应他的也只有窗外簌簌的风声。这种孤寂而又落寞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 望着那残缺的上弦月,他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好久没见你了,我真的好想你啊!你呢?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我们之间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你应该不会忘吧。你可以等着我,等到我强大的不需要秦家的那一天,休了秦婉心娶你为妻,对不对?” “砰!”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声响,江世儒忙回过头,警惕的看向门外,“是谁?” 门外的那个人正是江昕冉,方才江世儒所说所做的一切,她都见到了。 她原本只是路过书房,却见兄长一个人坐在书房中落寞的喃喃自语,便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 见他如此黯然神伤,仍然放不下对楚沐歌的感情,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却在不经意间碰了一下门,发出了一声声响,正好惊动了书房内的江世儒。 见自己被发现,江昕冉便没有再躲着,而是走了进去,“哥,是我。” “昕冉,是你呀。”见是江昕冉,江世儒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呀?” 江昕冉走进了几步:“奶奶睡不着,我刚刚陪奶奶聊天,奶奶刚刚才睡。我回房间的时候路过了这里,正好看到你一个人还在这。” 她不想提起他的伤心事,但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实在不好受,“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呀?” 江世儒声音沉沉:“睡不着,在这待一会儿罢了。” 他心中落寞的难受,虽然如今已经变得少言寡语,但是还是想找一个人化解他心中的落寞。 “昕冉,你过来坐一会儿吧,正好陪哥哥聊一聊。” “嗯,好。”江昕冉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是半年以来,江世儒第一次主动邀请她与自己说话,平时他与她和江老夫人都不怎么说话。 他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江昕冉十分担心,生怕他什么都不说,把苦闷憋在自己心里,憋出了毛病。 这一次,他竟然主动邀请她陪她说话,她心中自然是乐意的。若是她能够让他把心中的苦楚倾诉出来,那也是好的。 江世儒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昕冉,你这些日子有和沐歌联系吗,她最近过的怎么样,她好不好?” 江昕冉心中一惊,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江世儒。他这般对楚沐歌念念不忘,她是不可能楚沐歌已经与温墨白交往的事情告诉他的。 “嗯,我……”她也只能支支吾吾:“这些天我们都比较忙,我已经挺长时间没有见到沐歌了,她应该都挺好的。” 江昕冉的本意是不想让她知道楚沐歌已经与温墨白交往的事情,可是江世儒却从江昕冉支支吾吾的神情中想到了另外一方面。 他眉头紧锁,声音中也带了些难以名状的苦涩:“也都是因为我呀,没有办法娶她为妻,也伤了你们的姐妹情谊。因为我的事情,她连你也不肯见了。” “不是的,哥。”万万没有想到,江世儒竟然会生出如此误会。 江昕冉连忙否认:“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裂痕,我和沐歌一直有来往,只是最近我们都忙而已。” 第九十一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二) 江世儒依旧愁眉紧锁,脸上的忧伤消散不去,“不管她和你的关系是什么样子的,她终究还是怨我的,可我不能失去她呀。”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等着我,等我实力强大的那一天,休了秦婉心再娶她……” “哥,你别……”江昕冉心中一惊,江世儒还不知道楚沐歌墨白的事情,但他这种想法固然是行不得的。 她已经看不下去江世儒这个愁苦的样子,便只好语重心长而劝:“哥,你听我一句劝好吗,你放下从前与沐歌之间的过往,重新开始吧。” “你既然已经娶了秦婉心,那你就好好和她生活吧。秦氏家业庞大,你休妻再取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既然选择娶为秦婉心妻,就不要揪着从前的过往不放了。” “昕冉。”江世儒望着江昕冉,心生诧异:“你怎么也会这么劝我,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沐歌的,而且我一直厌恶秦婉心,你也厌恶她,你什么要劝我和她好好生活?” 江昕冉深深启齿:“哥,其实我从前确实很讨厌她,我不喜欢她的飞扬跋扈,也不喜欢她那唯我独尊的性子,所以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我也没给她好脸色看。” “可是她进了我们家之后,并没有像从前那样飞扬跋扈。虽然你时常不在家,但她一直守着妻子的本分。” “我和奶奶从前虽然对她不好,但她也没有多说过我们什么,也没有向她的家里的跟我们告状。” “而且我们都是女子,她现在的苦楚虽然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也明白。她是真心喜欢你的,可你娶了她之后一直视她为无物,她的心里是苦的呀。” “选择娶她为妻,是你自己的意思,和你既然娶了她,为什么不能和她一起好好生活呢。” “你与沐歌已经是过去时了,过去的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了,你就把握好现在,和嫂子一块好好生活吧。” “你天天这样郁郁寡欢,对嫂子从来都不关心,而且对我和奶奶也不怎么说话,你现在这个状态,真的很不好。” “可我能怎么办呢。”江世儒垂下了眼眸,声音中带着苦涩的沉郁:“可是我的心里真的是很难受啊,我不可能忘了沐歌。” “你也不要再跟我提秦婉心,是她死皮赖脸,非要嫁过来的,我可以给她妻子的尊荣,但是我不可能真的把她当成妻子一样对待。” “在我心里,只有沐歌才是我的妻子。总有一天我会休了她,娶沐歌为妻。” 见江世儒劝不动,江昕冉不禁急切:“哥,你怎么就是不肯听我的劝呢,沐歌都已经放下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 “从前是你对不住她在先,你把她伤的很深,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怪你了,也放下对你的感情了。可是你们不可能再有以后了,你也放下吧。” “谁说的,不可能!”江世儒不愿相信,声音中也带着颤抖:“不可能,沐歌最爱的人是我,她是不可能不爱我的,我也更不可能放下她!” 情急之下,江昕冉几欲将实情脱口而出:“不可能的,哥,你不要沉迷在那些已经过去的不可能的事情了,你想的再多也没有用的。” “你不知道,沐歌她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边了,她和墨白已经在一起……” 她刚说到这里时,心中便猛然一凛,却不想她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实,竟然被自己脱口而出。自己怎得一时冲动,把这些事情都说出去了,她连忙闭了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虽然一句话没有说完,但是江世儒什么都听到了,也大概什么都知道了。 他的心中也猛然一沉,立即站起身,“昕冉,你说什么,沐歌她真的跟温墨白那个小子在一起了?” “不,没有……”江昕冉即刻便慌了神,只能摇头否认:“不是,我……我随口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想掩盖事实,但她并不会撒谎,她的神情已经完全出卖了她自己。 江世儒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肩,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阴霾与森冷,“昕冉,你一直有事瞒着我的,对不对?沐歌她……她是不是真跟温墨白那个小子交往了?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瞒了我多久?我是不是你亲哥哥,你连我都不告诉?” 他心中沉痛,到最后语气已经变成了嘶喊,得知了这样的消息,让他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心里的平静。 江昕冉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忍不住惊惧,忙躲开了他,“怎……怎么会呢,根本没有这样的事的,哥哥,你想太多了。” 江世儒怒气暴起,一拳打翻了打翻了桌子上的书案,“你到底还想瞒我多久,温墨白那个小子有什么好的,你们为什么都要帮着他?” 见江世儒这个样子,江昕冉着实心慌,是他自己说漏了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她也不敢再与他说下去楚沐歌与温墨白之间的事情,“哥,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她只怕江世儒会继续追问下去,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回答他问题,说着便匆匆离开了书房,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你……”江世儒想叫会她继续询问,可她却如一流烟一般跑得无影无踪,他也只得就此作罢。 此刻,又是一个人现身于空荡冷寂的书房,看着被自己打翻在地上的书案,又一阵难过之情涌上了心头。 听到了这个让他最难以接受的消息,他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的难受,比起生气,更多的还是伤心吧。 他无力的瘫倒在了座椅上,望着窗外幽寂的月光,喃喃自语着:“沐歌,你是真的不爱我了吗,难道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不,不会的,只有我才是你命中注定的男人,不论怎样你都必须是我的。” 第九十二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三) 自从那日江昕冉把楚沐歌与温墨白在一起的事情对江世儒说漏了嘴,江世儒总是心神不宁,彻夜难眠。 这件事犹如一条毒蛇,穿入他的心中,一遍遍反复的折磨着他,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脱身。想到楚沐歌不爱他了,而且已经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他的心就会猛烈地痛着。 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亦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尽管他反复的追问江昕冉这件事情,但江昕冉却一直闪烁其词,所以他也一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经过再三的思考,他决定亲自去找楚沐歌问问清楚。他也知道,也可能从她口中听到的便是他最不可能接受的事实,但他还是想要亲自去问一问。 那一日下午,他没有在钱庄工作,而是等到了楚沐歌下班的时间,在医院门口等她,准备等她一出来便上前去找她问清楚。 到了黄昏的时候,医院中的医生陆陆续续的从医院走出,却无一人是她。 他站在一棵大树后,急切地朝着里面张望着。顷刻后,终于他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穿一袭白色长裙,迈着姗姗的莲步,缓缓从医院门口走出。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她了,见到她时,他心中骤然一喜,便什么都不想顾了,只想立刻冲上前去,欲拥抱住他。 却不想,另一个男人竟先他一步走到了楚沐歌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而这个男人,便正是让他为之愤恨与妒忌的温墨白。 见此状,江世儒怔怔地立在了原地,停止了他的脚步。 那种沉重的痛楚又一次涌上了他的心头,绝望的感觉遍布了他的整个心房,他们动作如此亲昵,彼此之间的关系定然是不同寻常的了。 “沐歌。”温墨白拉住了楚沐歌,“你这几天怎么一直都没有来找过我呀,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楚沐歌愁眉紧锁,脸上带着些沉重的郁郁,摇了摇头,挣脱开了他的手。 见她这副神情,温墨白便知晓她定然是有心事,眼中透着深深的关切:“沐歌,怎么了,不开心吗?要是遇到了什么事,你跟我说一说,我帮你想办法解决。” “唉!”楚沐歌叹了口气,望向了温墨白的眼眸,后又低下了头,沉重的摇了摇头。 她向四周望了一望,又小声对温墨白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一个没有人地方再说吧。” 温墨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既然她如此说,他便如此做。 “好。”他随她一同离开了这条街。 江世儒在不远处,能够清晰地看清楚他们的动作,但是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见他们的这副神情与动作,料想是彼此之间生了矛盾,他心中亦好奇便跟随二人一同走了过去。 楚沐歌带着温墨白到了公园中一处没有人的假山后,江世儒也跟着一起走了过去。他躲在另一处的假山后,准备探听他们说话。 楚沐歌一路脚步沉重,路上也一直默默无言,温墨白诧异而又担心,于是便拉住了她的手,面容担忧:“沐歌,你今天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楚沐歌从他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望着他的眼眸,他眼眸中的深情与担忧都是溢于言表的。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她心中不禁涌上了一阵酸楚。 她不禁红了眼眶,低下了头,声音中带着哽咽:“墨白,我想我们以后可能不能再见面了……” “沐歌,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温墨白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双手握住了楚沐歌的肩:“好端端的说什么不要再见面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与你说了什么,还是?” 楚沐歌小声抽泣着:“我当然也不愿意这样,但是我不能不为了我的家里人考虑,我们两个若是在一起,对我家人的伤害太大了。” “我虽然舍不得你,但我也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情爱,毁了家中几十年年的家业。” 温墨白不禁一怔:“沐歌,你的意思是……”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头一凛,“莫不是我爸,他对你们说了什么?” 楚沐歌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转过了身,不去望他,“我们的事情被你家里人还有我家里人都知道了。” “温经理找我父亲对我父亲说,不许让我们在一起,我父母也不允许我和你在一起。可能我们这样的家庭背景,就是要面对这样的无奈吧!” “墨白,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也爱你,但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情爱,完全不顾家中的名誉。” 楚沐歌怕温墨白担心,并没有明言温启仁威胁与羞辱自己父亲的事情,所以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个大概。 可楚沐歌即便不说,温墨白也已经猜得到了,父亲的手段有多狠辣,他心中不是不知道。能让楚沐歌想与他分开,他定然是对楚家人做了极大的威胁。 一阵怒火登时从他心中升起,他握紧了拳头,“又是那个老匹夫,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的就把此事作罢的。” “他之前就劝我离开你,我不同意,他竟然找到了你们家。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是不是用了什么恶毒的手段,要威胁你们楚家?” “我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拿商行事情去找你的家人,用这种方法去拆散我们,他的手段真的是卑劣!” 温墨白深深而言:“你的家人不让你和我交往,就是怕此事传出去后,我爸会对你们商行做出不利的事情吧。你也是不想让你的家族,因为我们的事情而受到不良的影响。” “那我们就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在交往,我们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我们私底下来往,谁又管的着?” “没有人知道,自然不会有人说闲话,没有人说闲话,那老匹夫自然不会知道我们还在交往。自然他的商行也不会受到咱们的影响,这样他也不会对你们商行做出不利的事情。” “若是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阻拦得了我们了,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沐歌,你说呢?” 楚沐歌微微滞了一下,“这样真的可以吗?” 温墨白甚是坚毅:“无论如何,我们是一定不能分开的。本来我不想在乎他的那些事,若只是让他的声誉受到影响,那我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管他什么利益,荣誉的。” “可是你的家族利益也参杂在这里面,我不能让老匹夫害了你们家呀。所以我们也只能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私下交往了。” 第九十三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四) “沐歌。”他说着又绕到了楚沐歌的身前,用双手握住她的肩,眸光真诚:“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怕他,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与你分开的。” “我不可能让他做出什么不利于你们楚家的事情,他威胁你们这件事,我回头就去找那个老匹夫,把这笔账狠狠得算清楚!” “墨白,你千万不要……”言楚沐歌心中一惊,忙制止他:“他是你的父亲,你别为了我再与你的父亲起争执了。” 她心中又蒙上了一层忧伤,低下头,声音沉沉:“这件事情也怪不得别人,你父亲不喜欢我也是理所应当。我本来就是一个被退过婚的人,在津城的名声也不好。” “若我们的事情传了出去,只怕真的会对你们家商行的名誉有害。我不想害了你们,所以……” 温墨白当即打断了楚沐歌的话,万分坚毅:“我不许说这样的话,退婚又不是你想要的,谁说敢你的名声不好?” “我不在乎什么名誉,我更不想管他的什么商行利益。我只要你,这辈子只要你一个人,其余一切都没有你重要。” “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哪怕全世界都反对,我也不会在乎。我这一生想要守护的,只有心中的信仰,和你一个人而已。” 对上温墨白那纯粹的目光,楚沐歌心中既感动,却也忍不住酸涩。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墨白,我知道你待我情深,可是有些事情我们是不能够只顾自己的。” “难道你为了跟我在一起,就真的连家中的声誉都不要了吗,就真的要为了我和你的父亲决裂吗?” “那你呢?”温墨白向楚沐歌反问:“我们两个人的感情是只属于我们自己的,与别的都没有关系。” “如今掺杂了那些我们都不想看到的事情,也并不是我们的所愿。可是为了那些事情,要我们分开,难道你就忍得下心吗?” 这一句话问得楚沐歌心如刀绞,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低声啜泣:“我怎么可能会忍心呢,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是不可能忘的。要我离开你,让我做什么都难受。” “但我真的不能对不起我的家里人,是他们抚养我长大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爱而毁了家中十几年的基业。” “如果我们的事情被传了出去,惹怒了你的父亲,到头来我们两家的名声扫地,只怕我们两家还会有一场恶战,最怕的是我们两家的名誉都在此毁了。” “我不愿意离开你,我也不愿意,我们两家的名誉被毁,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沐歌,你不要哭。”见楚沐歌落泪,温墨白不禁心疼。 他后悔方才自己的言语,将楚沐歌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拥住她,生怕她会从眼前消失一般。 他那颤抖的声音中带着些懊恼和心疼:“沐歌,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样逼你的。” “你对我的感情,我怎么可能不清楚,我不应该这么质问你的。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女孩,你不能为了我们的情爱,不顾你的家族。” “要怪就怪那个老匹夫太不近人情,手段太狠辣。他为了他自己的声誉,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可是沐歌,我们两个的感情是纯粹的,是没有任何杂质的,我不想我们两个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被分开。” “墨白。”楚沐歌的泪水已经打湿了温墨白的衣襟,她也万般的无奈与不舍:“你不要说你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想与你分开,可是我……” 她已经难过的说不下去,“我……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割舍不下你,可是……可是我的父亲,我们楚家……” “唉。”温墨白亦声音沉沉:“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一起,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捉弄我们?” 静默了一刻后,他将楚沐歌从自己的怀中扶起来,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温声道:“沐歌,你别哭,你先听我说。” “我们不用为了这件事情而被拆散的,我有一个办法,你先听我言。” 楚沐歌眨着那双忧伤的眼睛,声音中还带着哽咽,“什么?” 温墨白细细道来:“我刚刚想过了,如果不让我爸对你们商行不利,也不是非要让你离开我的。” “他怕的是此事传出去后,你影响了他们的声誉,那我们不让这件事传出去,我们私底下是怎么样的,谁又知道?” 楚沐歌似乎领会了温墨白话中的含义,“你的意思是……” 温墨白深深而言:“你的家人不让你和我交往,就是怕此事传出去后,我爸会对你们商行做出不利的事情吧。你也是不想让你的家族,因为我们的事情而受到不良的影响。” “那我们就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在交往,我们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我们私底下来往,谁又管的着?” “没有人知道,自然不会有人说闲话,没有人说闲话,那老匹夫自然不会知道我们还在交往。自然他的商行也不会受到咱们的影响,这样他也不会对你们商行做出不利的事情。” “若是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阻拦得了我们了,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沐歌,你说呢?” 楚沐歌微微滞了一下,“这样真的可以吗?” 温墨白甚是坚毅:“无论如何,我们是一定不能分开的。本来我不想在乎他的那些事,若只是让他的声誉受到影响,那我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管他什么利益,荣誉的。” “可是你的家族利益也参杂在这里面,我不能让老匹夫害了你们家呀。所以我们也只能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私下交往了。” “沐歌,说起来终究是我对不起你,因为我的身份,不能光明正大的牵着你的手,让全世界知道我爱你,还要让你因为我们家的事情跟着我受这些委屈。我很没有用……” 第九十四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五) “可是。”他话锋一转,望着楚沐歌的眸光深情而又坚毅:“我对你的心是认真的,我不会离开你,我对你的亏欠以后会加倍的弥补你。” “你相信我,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辜负你。虽然现在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我一定会努力争取到一个机会。” “但愿有朝一日,我们可以摆脱一切困境,光明正大的与你在一起,不畏惧任何因素的限制。若这不行,大不了我们两个私奔。哪怕全世界都反对,我都一定要与你在一起的。” 温墨白的声音中含满了诚挚,而他的眸光中又带着饱满的深情,他对楚沐歌的用情有多深,楚沐歌心里都明白。 她的心田情不自禁地涌起了一种浓浓的感动,“墨白,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对不起我,要怪只能怪我们都生在了这样的家庭。” “你的用心我都明白,我也舍不得离开你。既然是这样,那我也想明白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不需要昭告全世界,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能不能光明正大的牵着手走在城中又何妨,只要能和你在一起,那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我们在一起一天便快乐一天,我们不去想以后的事情,只管过好现在。我同意你的那个想法,只要能和你永远像现在这样,大不了我们永远都不结婚。” 温墨白真切的望着楚沐歌:“沐歌,你愿意了?” 楚沐歌眼中有波纹浅浅转动:“只要我的家眷安康,家人无恙,我能与你相守在一起,其余的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嗯。”温墨白的神色更加坚定:“只要我们能够相守在一起,那就是最好。” 他又为楚沐歌擦去了眼角的泪痕,“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难过了。你哭泣的样子不好看,你笑一下嘛,你的笑容最美了。” 楚沐歌对温墨白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虽然她的眼角还挂着泪,但是她的笑容,依然如出水芙蕖一般清丽动人。 温墨白握住了她的双肩,声音轻柔,“这就对了嘛,以后我们两个在一起,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你相信我,纵然我们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我一定会用我的生命去爱护你,守护你,把我全部的爱给你。” 温暖再一次弥漫了她的心房,她忘却了方才所有的悲伤,逐渐绽放了笑颜,温声道:“我相信你,我也会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你。” 望着她那美丽的笑容,温墨白一情不自禁地上扬了嘴角。 佳人清扬婉兮,他不禁情动,他抚过她的发丝,逐渐靠近她,缓缓的吻上了她的樱樱红唇。 她亦抱住了他的背脊,轻轻闭上了双眼,接受着这个温柔的吻。 这一次的吻虽然没有那么多的浓情,但却是最赤诚的爱意的表达。 假山后倾情交吻的两个人,不会知晓,彼此之间的情真意切,已经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另一个人的眼前。 江世儒在假山后,见得他们亲吻的画面,他的心瞬间沉默到了谷底。 果然呐,果然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的心真的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在她心中取而代之他的地位的,已经成了另外一个男人。 他们之间的对话,他全都听到了。 他也听到了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有多深,那个曾经把自己当成天地的女子,已经把那个男人当成了她心中的天地。 昔日里的朝夕相处,浓情蜜意,终究是不复存在了,那个曾经处处依赖他的沐歌,如今也不在了。 他此刻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被抽空了,连站都站不稳了,他无力的靠着一块山石,捂着剧烈疼痛的心口。 原来江昕冉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沐歌,你为什么不等我,我明明已经承诺过你,等我实力强大,休了秦婉心就娶你为妻。你为什么不等到那一天,而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那个值得你深爱的人,明明应该是我呀,这个男人哪里好他有什么资格去带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心中难过至极,一拳锤在了那棵杨树上,发出了簌簌的声响。 这个声音正惊动了交吻的两个人,二人双双朝那个方向望去。 “什么声音?”江世儒心中一惊,忙匆匆的离开了假山。 随后便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只有风吹树叶动的寂寂之声。 “没事,沐歌。”温墨白揽着她的肩膀:“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放心吧,这里隐秘,没有人能够发现我们的。” “嗯。”楚沐歌点点头:“我们走吧。” “好。”二人一同离开了假山。 从不远处望着二人相依相偎的身影,江世儒的心犹如被万箭所穿一般的痛。可此刻,他竟没有勇气把心爱的女人从他身边抢过来。 错过了,便终究是回不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江世儒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那种落寞而又绝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噬掉。 夕阳已经从山岗落下,被这沉沉的暮色包裹着,更给的心添了一层绝望与无助。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如行尸走肉一般步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津城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落魄的样子。 我江世儒是整个津城城万众瞩目的钱庄经理,在商界,我是最璀璨的明珠。世人都羡我光芒万丈,可我在背后的落寞与难过,又有谁能懂? 如今我这个样子,让人见了岂非可笑? 他低着头,忧伤的喃喃自语道:“我的光芒再耀眼又有何用,终究还是没能留得住一个你。你为什么不肯等我,你为什么不肯等我?” “你不爱我了,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我再万众瞩目又有什么价值?” “沐歌,沐歌,你知不知道我最想要的只有你呀。” 没有人注意到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能回应他的,也只有街道上来往的汽车的鸣笛声。 想到她与温墨白亲昵的画面,他的心就犹如被刀刺了一般的疼痛,这种感觉几乎要让他肝肠寸断。 “温墨白,他只是个会趁人之危的小人,他到底有什么好,你为什么选择了他,而不等我?” 江世儒一个人嘶吼着,可是他那沙哑的声音都显得苍白无力。 第九十五章 杏花微雨更伤情(一) 拖着沉重的脚步,已经行到了家门口。 此时的夜色已经苍茫,偌大的江公馆金碧辉煌,可是周围却一个行人都没有。 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止出了脚步,矗立在了原地,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竟连家门口都没有办法迈入。 也许有太多不想面对的了吧,书房里每日每夜没完没了的工作,早已让他厌倦不堪。 而江公馆中最亲近的奶奶和妹妹,在自己娶了妻之后,与自己也不像从前那样亲近了。也许是自己知道自己做出此事有愧家人的教诲,更不愿意面对他们了吧? 而家中还有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秦婉心,虽然自己已经娶她为妻,但自己对她的厌恶却不减当年。本来娶她为妻就不是自己的真实所愿,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待她。 本就是一场利益上的交易,又哪里有什么真情?想起秦原昭的老奸巨滑,老谋深算,她对秦婉心的厌恶便更胜一筹。 自从成婚以来,已经半年多了,他除了必要的应酬,会陪着秦婉心一起之外,其余时候从来不会多看她一眼。 平素里他也只是在书房里睡,从来没有一日留宿过秦婉心的房间,秦婉心日日夜夜独守空房,早已成了习惯。 在他的心里,只有楚沐歌才是那个真正能够成为他妻子的人,他又怎么能够做到与别人同宿同眠? 走到家门口,他越来越不想进去,而那种痛心的感觉又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便讪讪的又离开了江公馆,带着满身的失魂落魄,走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酒馆中。 愁肠穿肚,大概也只有烈酒才能够化解吧! 小酒馆中,在旁人喧嚣的畅饮中,只有他一个人落寞的坐在角落里,显得他本就苍凉的身影更为凄沧。 一杯又一杯的灼热的烈酒下肚,他早已失去了任何知觉,但愿这浊酒,能够把这情殇化解了吧。 可是却为何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明越不想去想,她的身影,便越在眼前挥之不去。 无论他往哪里看,哪里都有楚沐歌和温墨白的身影,看着他们两个在一起依偎着的感觉,真的要让他痛到窒息。 “沐歌,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沐歌,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你看看世儒哥哥好不好?” “沐歌,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的承诺了吗,我等了你四年,你难道连这几年都不肯等我吗?” “沐歌,沐歌……” 不知喝了多少碗酒,此时他已酩酊大醉,走起路时都是天旋地转的,可为何连天地之间颠倒着的都是她的身影? 带着沉沉的醉意,他走回了江公馆,此刻他已喝得大醉,他只认得出面前的建筑是自己的家,又哪里能找得到自己的房间? 跌跌撞撞走回了江公馆,却迷迷糊糊的扑入了秦婉心的房间。 此刻已是深夜,对于江世儒常常留宿在外的习惯秦婉心也习以为常。这个时候她刚刚洗漱完毕,换上睡衣,准备入睡。 却不想刚刚准备将灯熄灭时,手还没有触碰到按钮,便见江世儒扑进了房间。 自打成婚以来,这是江世儒第一次主动进入她的房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江世儒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他这里,她不禁被江世儒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 她转过头去,吃了一惊:“世儒?你……” “我没事……”江世儒进了门,便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能看的出来,他醉的很深。秦婉心忙过去,将他扶起,“世儒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喝得这么多?” “没事……”江世儒已经不省人事,在口中模糊地嗫嚅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啊,明日愁……” “哎呀!”见他这个样子,秦婉心不禁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却也没好说别的。 他醉成这个样子,她自然是问不出什么的。但她也没有想到别的,他这些天一直忙于商业,想必是为了应酬而与商客饮酒过多了吧。 如此,她只能先把他扶到自己的床上,然后打了一盆热水,用毛巾轻轻为他擦拭着脸颊,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 看着躺在床上,半醉半醒的丈夫,他的容貌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美,这几年来,竟然一点改变都没有。 想起自己在从前的时候,自己是万众瞩目的秦家大小姐,光芒万丈,追求者甚多,而她却将谁都不放在眼里,偏偏对他情有独钟。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自己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可是如今的生活却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 看着他那俊美的容颜,她不禁再次心动,就像他们初见时的那样。心动之余,忍不住的却也是更多的无奈与心酸。 她望着他那容颜,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着:“唉,我能够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你,恐怕也只有在你喝醉了的时候吧。” 此刻感慨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是自己偏要嫁给他的,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能够成为他的妻子,已经足够了。 她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继续为他擦拭着脸颊,又为他换了衣服。 江世儒醉意朦胧的双眼中,看到的秦婉心也是模糊不清的。他已经分辨不清楚她是谁,只是在意识迷离之间,感觉有一个女子正在细心体贴的照顾着他。 秦婉心一向喜欢富贵奢侈,家中又是做皮草生意的,她平时的穿着也多,以黑色系的衣服为主,出门的时候也更少不了那彰显她气派的浓妆艳抹。 可是晚上入睡的时候,她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素净的睡衣,脸上也未施任何粉黛,是以一副素净的面孔面对于醉意朦胧的他。 而楚沐歌向来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江世儒看到那白色的衣裙,一种亲切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对于秦婉心细心温柔的照顾,竟让他原本沉重的心骤然一暖,从前能给予自己这样温柔的人,也只有楚沐歌了。 恍惚间,他竟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就是让他魂牵梦萦的楚沐歌。 他情不自禁地用左手附上了秦婉心脸颊,“你真好,谢谢你。” 第九十六章 杏花微雨更伤情(二) 他一句话,仅仅只有六个字,这六个字入了秦婉心的耳朵里,竟险些让她落下眼泪。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她说出这样温柔的话语呀!只要有他这句话,让她做什么都值了。 他亦握住了江世儒的手,眼中含着眼泪:“你我夫妻之间,说这些谢不谢的做什么。” 她又轻轻地将江世儒的手放在了被子上,“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再去打一盘水过来。” 江世儒已经完全把秦婉心认作了楚沐歌,而此秦婉心说要离开,他不禁心慌,生怕楚沐歌会就此离他远去。 他忙坐起来,紧紧的抱住了秦婉心,声音中还带着害怕失去的颤抖:“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一直陪着我,可不可以?” 秦婉心被他说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可这也是他第一次与她如此亲昵,他欣喜还来不及,又怎么能够拒绝呢。 她转过身,亦抱住了他,轻声细语:“好,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就留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她说不走,江世儒便终于放下了心,紧紧抱着她,“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但从此以后,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了。” “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待你,弥补之前对你所有的亏欠。我们两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没有分离好不好?” 秦婉心不知道江世儒把自己认作了楚沐歌,只当江世儒的这些话是对她说的,她竟以为是江世儒对他回心转意了。 她心中激动而又欣喜,竟然不敢相信他的话,颤声去问:“你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吗?” “傻瓜。”江世儒带着醉意,声音却充满了真诚:“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有欺骗过你呀?” 秦婉心激动得热泪盈眶,更紧的抱住了他,欣喜而又欣慰道:“好,从此以后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丈夫,我们两个一起好好生活,永远永远都不要分开。” 江世儒抚摸着秦婉心的脸颊,他完完全全的把这张脸认做是了楚沐歌的脸,那温暖的感觉蔓延了他的整个心房。 他含笑温声言着:“你今天的样子,真的好美。” 秦婉心莞尔一笑,心中一片欣然:“是真的吗?” 江世儒眸光深情款款:“当然是真的了,在我心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没有人能美得过你。” 他的手又揽住了秦婉心的肩,双目含情:“你还记得我们少年时共同度过的往昔岁月吗?” 秦婉心激动不已:“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十五岁那一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一心对你情根深种了。” 少年时的江世儒与秦婉心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度过的往昔岁月,因为商业上的事情,二人之间有一些来往,但是彼此的交集不多。 上中学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也都是秦婉心纠缠着江世儒,而江世儒厌恶她的嚣张跋扈,并不爱理会她,一心只在楚沐歌的身上。可碍于她父亲的情面,对他的态度也不好太生硬。 秦婉心不知道江世儒把她当成了楚沐歌,只当他是回心转意。 对于他说过的那些往昔岁月也并没有怀疑什么,毕竟他们曾经也是有往来的,她只当他是醉了酒,昏昏沌沌的记不清楚。 然而江世儒却摇了摇头,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什么记性呀,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怎么可能在你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我呢?” “咱们两家是世家之交,自从我记事的时候,你就已经出现在我生命中了。那个时候你,我,昕冉,我们三个每天在一起玩,曾经的岁月是多么快乐呀。” 秦婉心一颤,他所说的完全不是他们两个人的经历。江世儒虽然醉了酒,可是他所言完全不像是在胡言乱语,难不成…… 秦婉心的心又猛烈的颤抖了一下,生怕自己的想法是真的,她挣脱开了江世儒的怀抱,声音中带着些犹恐的颤抖:“世儒,你看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世儒又一次抱住了她,声音深深:“你是沐歌呀,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谁呢?哪怕是粉身碎骨,我都不可能忘记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的。” 秦婉心方反还灼热的一颗心,就在那一瞬间,彻底凉了。 原来从天堂跌到地狱,只需要他的一句话。 是那个女人,又是那个女人,她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为什么他已经娶了自己为妻,心中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方才的温存,只是空欢喜了一场而已,她以为这么久的苦苦守候,终于有了希望。她以为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对他的痴心,并对自己回心转意。 却不想,在他们成婚以来,他第一次给予自己的这一点温存,竟然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女人。 这一切的一切,是有多么的讽刺? “楚沐歌,又是那个女人!”秦婉心嘶吼,失落与难过已经遍布了她的整个心扉,她极力的挣脱开了江世儒的怀抱。 她退到到了桌子旁,用一只手指着江世儒,面色忿忿:“江世儒,你为什么总是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你难道就真的看不到我对你的心吗?” 见她躲了开,江世儒又站起身:“沐歌,你不要这样……” “你别过来!”秦婉心厉声吼:“江世儒,你给我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我不是那个狐狸精,我是秦婉心,我是你的妻子!” 她特意的加重了“妻子”这两个,可是将这一句话说完的时候,她便彻彻底底的泄了气。 那种绝望而又无力的感觉蔓延了她的整颗心,自己的一厢情愿,终究是换不来他的一颗真心。 妻子?对,没错,自己是他的妻子。可是自己也只不过是他江氏钱庄经理的夫人而已,她却从来没有一天真正的享受过他妻子的这个身份。 声嘶力竭过后,她不禁红了眼眶,一向飞扬跋扈的她,竟也忍不住心碎地落下了两行泪水。 她一只手拄着桌子,一边无力伤情:“我才是你真正的妻子呀,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在想着她,我对你的真心,你难道真的就一点都看不见吗?” 第九十七章 杏花微雨更伤情(三) 江世儒的意识仍然处于混沌不清之中,他还在把秦婉心当成楚沐歌。秦婉心挣脱开他的怀抱,他却以为是楚沐歌还在怨恨他,而躲开了他。 一种极度害怕失去的感觉又一次从他的心底升了起来。眼前的人是楚沐歌,他最怕她在这一瞬间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他怎么能再次够亲眼看着她从自己眼前消失呢? 他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了秦婉心,“沐歌求求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也有心里的苦衷的。” “没有你的这些日子,我真的感觉我的人生都是荒芜的,我不能失去你,你答应我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秦婉心一边落着泪,一边挣扎着:“江世儒你放开我,我不是楚沐歌,我不是那个狐狸精!” 江世儒极其怕失去,他用了最大的力气抱紧了秦婉心,她无法挣脱得开。 她说的是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他只知道他一定要留住她,他真的怕再度失去楚沐歌了。 他极力的抱紧着她,声音颤抖,“沐歌,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世儒哥哥错了,你原谅世儒哥哥好不好?” “从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我向你道歉,我向你道歉,只要你肯原谅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不要和那个温墨白在一起,你等着我,你等着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江世儒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根利箭一般,窜入秦婉心的心中,她已经放弃了无用的挣扎,无力的垂下了双手。 她强忍着心痛,对江世儒问:“你已经娶了妻了,你还想怎么娶楚沐歌?” “她不是我的妻子。”江世儒拼命解释:“我娶她只是迫不得已,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在我心里这个位置就是留给你的。” “沐歌,这些天里,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我对你的感情早已深入肺腑。虽然我娶了秦婉心,等我从来都没有碰过她,我想要的人只有你一个呀。” “和秦婉心那种无滋无味的生活,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没有你的生活,我真的感觉这个世界上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那个温墨白,他没有什么好的,你听我的话,离开他,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我保证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你的。” “求求你原谅我吧,我求求你了……” 他一边絮絮的说着,心也一边剧烈痛着,说到此处,他已经忍不住声泪俱下。 可此刻秦婉心心中的痛并不亚于他,她一生骄傲,却不想,只因为爱他至深,竟把自己变得如此卑微。 她流着眼泪垂下了头,只觉阵阵绝望:“原来,在你心中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她,而我不过只是一个摆设罢了。” “你为得不到她而心痛,可你又是否明白,我和你的心是一样的,我的心比你的心还要痛吗?” 江世儒对楚沐歌是爱而不得,而秦婉心江世儒对又何尝不是爱而不得? 或许,秦婉心的痛,比江世儒的痛,还要更胜一筹吧。 至少,江世儒曾真正的得到过楚沐歌的心。可秦婉心拥有的,不过是他妻子的这个虚名而已,他的心,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得到过。 “沐歌,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江世儒扳过了秦婉心的肩。 他望着她的面颊,深深启齿:“我们忘记从前一切的不愉快,把一些重新来过,好不好,我知道你也是一样爱我的。” 他说着双手便覆上了秦婉心的发鬓,靠近她,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唔……”秦婉心被封住了双唇,竟怔了住。 待她反应过来时,便极力的挣扎,她固然爱他,可她又怎么能够让他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女人,去做别人的替身? 可是他吻得深情而又激烈,那种强烈的占有欲,似乎已经将她整个人都封锁了住。 他双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肩,丝毫不容许她逃脱,他猛烈的吮吸的她的唇,这个霸道的吻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掉。 她挣扎不开,也只能接受着。她感受着他的温度,他那浓情的吻。若不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楚沐歌,她定然是极其享受这种感觉的。 可是他对她这般浓情,竟然是把他当做了另外一个人。但哪怕即便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了别人,这样如烈火一般的浓情,也足以让她沦陷。 也许,爱一个人,从来都是不需要理由的吧! 她不再挣脱,而是抱紧了他的背脊,深深地回应着他的这个吻。 也许此一刻,这一生也只能有一瞬,可若这一瞬,便是一生,也足够了。 若能得到他这片刻的温存,哪怕只有一刹那,哪怕真的让他把自己当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也无怨无悔了。 秦婉心呀秦婉心,你一生骄傲放纵,却不想因为爱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竟让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竟心甘情愿的去做自己最讨厌的人的替身。 那个浓烈而带着酒气的吻,几欲将她覆盖,她亦热切地回应着那个激烈的吻。也许只此一生,便也只能拥有这一刻吧。 可若能用自己的一生,换得这一刻的温存,也足够了。 她爱他,已经爱到了骨髓里,哪怕明知道他爱的人不是她,她也宁愿去飞蛾扑火。 不知这个激烈的吻缠绵了多久,江世儒才缓缓的离开了秦婉心的唇,他将秦婉心紧紧的拥到了怀里,摩挲着她的发丝。 他在口中喃喃:“沐歌,你答应我,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辜负你了。” 一滴泪水从秦婉心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她亦拥紧他的背脊,强忍着心痛:“好,我答应你。” 不论是她把他当作了谁,但此一刻,他怀中的人儿就是她。若以秦婉心的身份不能得到他的心,那就让她以楚沐歌的身份,让他爱她一次吧。 江世儒心中欣喜,一阵激动上身:“太好了沐歌,你终于原谅我了,你知不知道这一刻我等了多久?” “我们忘记从前的不愉快吧,从此以后我只做你一个人的世儒哥哥,我们两个人要永远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江世儒越是是深情,秦婉心便越是心痛,她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可她是还是拥着他的背脊,以楚沐歌的口吻回应他:“世儒哥哥,我答应你,忘记从前所有的不愉快,只愿做你的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九十八章 杏花微雨更伤情(四) “太好了,沐歌,太好了。”向师如松开秦婉心凝望着她的双眸,激动道:“沐歌,做我真正的妻子吧。” 他说着,便又拥住了秦婉心,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吻,竟比刚才的还要缠绵热烈,秦婉心亦拥住他的背脊回应着他这个热切的吻。 他缓缓的剥下了她的睡裙,又解下了自己的衣衫,拥吻着她,躺倒在了床上。 她与他做夫妻的这一年里,他从未碰过她一下,今日若要与他有夫妻之实,也只能借助另外一个人的身份了。 可那又如何呢?至少,在这一刻,她是真正拥有他的,至少,过了今夜,她就是他真正的妻子了。 锦绣被褥下,彼此赤诚相对,竟是这样的苦涩心酸。 他亲吻着她的发丝,又切吻着她的额头,最后亲吻了她的脖颈。 他在她的耳畔深言:“沐歌,我爱你!” 她拥住了他那带着温度的背脊,轻声地回应着:“世儒,我也爱你。” 这一生“爱”包裹了她一生最炽热的情感,可回应的,竟是他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深情。 “你怎么不叫我世儒哥哥了呢?” “世儒哥哥……” “沐歌,无论从前,现在还是未来,我只做你一个人的世儒哥哥,你今晚就做我真正的妻子吧,我想真正的拥有你。” “好,世儒哥哥,今晚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 他含笑又一次吻上了她的唇,她接受着他这个缠绵的吻,泪水却不知不觉的从眼角溢了出。 真也好,假也罢,至少过了这一刻,她就不再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了。 他醒来后,若看到躺在身边的人是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心情?见身边的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楚沐歌,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无论他会失望也好,愤怒也罢,都无所谓了。只要能换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哪怕是要余生孤苦,她也毫不畏惧了。 一室旖旎,卧房中蔓延着的竟不是温情,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 这一夜,她做了他真正的妻子。梦寐以求的愿望终于在这一晚实现,也许在这一刻,她是欢喜的吧。 晨光熹微,天色渐明,清晨的雾气渐渐从窗子上升起。 江世儒从睡梦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不禁觉得头痛的厉害。 他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可却不觉怔忪。自己做了什么,这是在哪里,曾经发生了什么?酒醒过后,他竟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又看着旁边睡在自己身旁的秦婉心,心中竟猛然的一颤。 她怎么会在这里?不对,是自己怎么会在她的房间?而自己……莫不是昨晚他们已经…… “啊!”他几乎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大声地惊叫了一声。 他的惊叫声惊醒了秦婉心,秦婉心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扭过头,向他温声地关切:“怎么了,世儒?” 他跟秦婉心之间竟然……他实在无法忍受和秦婉心赤身裸体的躺在一起,他飞快地穿上了衣服,退到了一旁。 他警惕地看着秦婉心,眼眸中含着防备的疏离,“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秦婉心早知道他清醒过后会有这样的反应,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尽管是这样,她心中还是忍不住的被刺痛了一下。 她垂下了眼眸,语气淡淡:“昨天一夜,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 “不可能!”江世儒听到了这个消息,几乎整个人都在战栗。 他捂着脑袋拼命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跟你之间怎么可能?” 秦婉心抬起眼眸,看向他,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悲喜:“昨天晚上,是你主动要求和我一起的。” “什么?”江世儒仔细的回想,昨晚发生之事。 他想起来他的确是醉了酒,他依稀记得是一身白衣的楚沐歌,温柔地照顾着醉酒的她。 他对她情难自已,然后他们就…… 难不成他昨天晚上看到的人不是楚沐歌,而是秦婉心,难不成他是把秦婉心当成了楚沐歌? 他想到这里,几乎整个人都已经慌了神,抱着头不肯接受,“怎么会是你,我记得明明是沐歌的,怎么会变成了你?” “唉!”秦婉心早知他会如此,却还是忍不住的心痛。 她面色低沉:“这里是我们的家,我才是你的妻子,哪里有什么楚沐歌?” “不对!”江世儒突然震了一下,指向秦婉心,带着质问的语气:“是不是你故意施的诡计,让我把你当成沐歌,然后达到你的目的?” 果然,他对他的温存也只有把它当成楚沐歌的时候,一旦清醒,他对她别永远都是这般的疏离与冷漠。 原来那一刹那的温存,她也只有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才能够拥有,方才一夜,真的只是一场梦罢了。 她心中忍不住难过,可是难过都被掩盖在了心底,她看向他的眼眸仍然是波澜不惊的。 她没有畏惧他对她的质问,反而反问他:“如果真的是我让你把我当成楚沐歌的,你会真的就把我当成她了吗?” “我秦婉心就是秦婉心,我是你明媚正娶的妻子,难道要让你把我当成她楚沐歌的替代品?” “若不是你把我当成了她,如果不是你强迫于我,我会以自己最讨厌的人身份换来这一夜承欢吗?” 江世儒听了她的话,仔细的冥想了一下,她说的不无道理,以她的性子,怎么甘心去做楚沐歌的替身? 回想起昨日的情景,他还依稀记得,那一瞬间的恍惚,在他的脑海中若隐若现,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但自己明明记得身旁的那个人是他心心念念的沐歌呀,怎么会变成了秦婉心呢?或许的确是自己酒后乱了头脑,把她当成了楚沐歌,是自己强迫于她的。 他懊恼至极,江世儒,亏你还说对沐歌一往情深,你怎么能够把别人认做了她? 你对秦婉心做出了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够对得起沐歌? 江世儒,你当真糊涂至极! 第九十九章 此生难盼故人归(一) 他心中烦乱至极,看着床上的秦婉心,更忍不住的厌恶。可是是自己对她主动的,他又能把她怎么样? 他看了一眼秦婉心,又厌恶的瞥过眼去,“你是我的妻子,我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你就在家老老实实做好你的江家少奶奶,你以后想要什么我也都会给你。我还有事,就走了。” 他决绝的转过身,匆匆的离开了房间,最后,连一个回眸都没有给她。 空荡的房间只剩秦婉心一人,她坐在床上,那种伤情而又落寞的感觉,弥漫了她的整个心扉。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打湿了整个被褥。 明明早知如此,明明知道他的心里没有她,可为什么还要难过,为什么? 秦婉心,这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的,你有什么资格难过,这是你自己想要的,你又怨得了谁,怪得了谁? 是你自己爱他爱到了骨髓里,是你情愿卑微的,你又敢有什么怨言? 日复一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年末,一切也都还照常,每个人都还照常忙着自己的事情,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国内的局势有了一些变化,津城似乎也不太太平。本国和外族的关系变得紧张,常有外族人在城内作乱,欺压压百姓,搞得整座城都在人心惶惶。 只怕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怕是会打起仗来,若真的有战火要打响,全城乃至全国百姓的岁月静好,都无法守得住。 不过好在虽然偶尔有外族人作乱,但现在的局势基本上还是安稳的,要打仗应该也不会是在现在。 在这样的时局之下,温墨白在报社中是比较忙碌的,因为国际关系紧张,作为记者必须努力撰写文章,唤醒百姓的爱国意识,以此来激励民心。 这一段时间里,温墨白和楚沐歌还是像以前一样交往的。 只不过两个人的来往变得小心翼翼,为了防止被别人看到,影响到自己家中的事业,他们便再也没有公然的行走于街上。 温启仁没有再看到温墨白与楚沐歌交往,也没有听过别人说什么闲话。加上他忙于生意之事,过后便将此事忘却了,便也没有与温墨白提起及过此事。 而楚沐歌对于家人询问的回应,只是自己与温墨白没有再来往了。虽然家人不相信她的话,但无论怎样询问她,她从头至尾也只是这一句回答。 温启仁没有再去找楚氏商行的麻烦,也没有人再见到过温墨白与楚沐歌一同行走,后来他们便也信了,此时也便就此不了了之。 自那日以后,两个人的约会便选在了没有人的地方,虽然不能光明正大,但那份温馨存于自己的心里,便已经足够了。 他们都不会去想未来,只想着能够陪在彼此身边朝夕与共,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开心一日,便是一日。 而另一旁,在钱庄中忙于应酬的江世儒已经彻底的麻木了。 他把自己置身于商业应酬中,已经全然的抛却了一切,他一个月以来一直住在钱庄,关于江公馆的一切,他也都不愿再管了。 自从那日与秦婉心的那一夜过后,他便离开了江公馆,此后再也没有回过家。对于自己当日的那种行为,他万分懊恼,却也无力去改变。 虽然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他并不爱秦婉心,对于这件事,他终究是介怀的。 只要一回到江公馆,他便会想起那件事,只要想起那件事,他便会觉得自己没能守住自己,辜负了楚沐歌。 因此他这么做,其实是在逃避,他不愿意面对秦婉心。 而秦婉心虽然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但却仍然没能换得他的一点垂怜。她也还像从前那样独守空房,再伤心,再落寞,也只能留给自己一个人。 虽然江世儒自知对不住楚沐歌,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念她,哪怕是他已经和秦婉心有了夫妻之实,他还是没有放弃想要拥有她的欲望。带着心中的这份难以下咽酸楚,他一直废寝忘食的忙于工作,因此短短几个月之间,他也憔悴了不少。 在他的精心谋划与不懈努力之下,江氏钱庄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他在津城商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他迫不及待自己达为商界首端之位的那日,到那个时候,自己不再需要依附秦家,便可以休了秦婉心,娶楚沐歌为妻了。 如果真的能够等到那一天,自己的心便也不会再痛了,也变不用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被生意牵动麻木的傀儡了。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现在的楚沐歌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把他当成他的一方天地的那个小楚沐歌了。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别人,他们的曾经恐怕也回不去。 可是那又怎样,既然改变不了,那就拥有她。如果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就可以从温墨白身边把她抢回来,就可以不惧一切的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只要他变得强大,就有足够的能力,到那个时候,想拥有什么会没有? 只要能把她抢回身边,其余的他可以什么都不顾,只要她能够一直在自己的身旁,她就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他不信他们十几年来的情谊,会不比不上她与温墨白相识这短短时光。 虽然还没有等到那一日,但他对楚沐歌却是牵肠挂肚的想念,他实在等不及了,便想着在某一日的下午,去宏达医院等楚沐歌,见上她一面。 他也知道,她如今有了温墨白,未必会肯理会他。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去见她的,哪怕是看一眼也可以,因为这种浓烈的相思已经化作了蛊毒,蔓延在了心里。 在医院门口守着她,看到她从医院门口走出,他们迫不及待地奔向她。 见到他的身影,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激动,呼唤她的名字:“沐歌!” 对于突然来到她面前的江世儒,楚沐歌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没能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章 此生难盼故人归(二) 而如今的他与从前的他相比,竟是判若两人。 他比从前瘦了好多,也憔悴了好多,深邃的双眼已经沦陷在了眼窝里,早已不复昔日的意气风发。 深深的胡茬已经蓄满了脸庞,当初的少年意气如今已经找不到半点影子,他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厌倦世事的堕落。 从前的他一直都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而现在的他憔悴,落寞,甚至连眼眸中都没有了当初的光芒。 已经将近半年多没有见到她了,楚沐歌几乎要认不出他的样子,看到他不禁怔了一下。 “江先生,你……” 江先生。 只是淡淡的三个字而已,狠却已狠的戳痛了江世儒的心。 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千锤百炼过的内心,原来只需要她的三个字,便会被刺痛到窒息。他坚强背后的软弱,也只会沦陷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他心中一阵阵刺痛,深邃的眸光看着楚沐歌,连声音中都带着无奈而又深沉的痛楚:“江先生?难道在你的眼里我也是那个江氏钱庄的经理吗?” ,,“你从前一直都是叫我世儒哥哥的,难道现在你连一声世儒哥哥都不肯唤我了吗?” 楚沐歌还没能反应的过来,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依然是神情怔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他已经克制不住了内心的激动,上前一步把她用在怀里,整个人都充满了激动,“沐歌,我好想你呀,我就是来找你的呀,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 他紧紧地将楚沐歌辜在了自己怀里,这种束缚的感觉让楚沐歌几乎喘不上气来。而且此刻人来人往,他们现在的样子,很多人都能看到,她又怎么能容许他对自己这样失仪?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挣扎着:“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快放开我?” 终于能够拥抱到了牵肠挂肚她,此刻他是极怕失去的,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开她? 他将她拥得更紧了,连声音都是颤抖着的:“不我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你,我怎么可能会放开你?这一次,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 他这样紧紧的箍着她,凭她的力气是挣扎不开的,这种不上气的感觉让她十分难受。 “咳咳咳……”她忍不住咳了起来。 听到她的咳嗽声,江世儒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确过分了。他忙松开了她,扶着她的肩膀。 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激动,恢复了本该拥有的理智,带着担忧与歉意:“沐歌你怎么样,没事吧?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对不起……” 此刻,温墨白正在不远处的公园里等着她,她也无暇于江世儒多做争论,便推开了他,只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一等!” 她刚刚迈出了一步,便被江世儒拉住了裙摆,她也只得回过头,蹙着眉:“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两个已经没关系了,你还想做什么?” 江世儒深深地望着她,她对他的冷漠再一次戳痛了他的心,他眼眸中泛着沉沉的痛,“沐歌,你真的厌恶我如此吗?” “我只是因为太想你了,所以想在这里见你一面,我们好歹也有过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难道你真的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吗?” 楚沐歌深感无奈:“我们两个已经是回不去的曾经了,如今你已经娶了妻成了家,我们就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不!”江世儒不愿相信,“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之间的情谊,怎么可以说断就断。沐歌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都要疯了!” 楚沐歌不愿与他多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不要走!”江世儒又一次紧紧拉住了楚沐歌,眼神中流露着满是祈求:“沐歌,我求求你,听我说几句话吧。”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见我,那你就听我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好不好,求求你了!” 他如此这般纠缠不放,楚沐歌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在大街上公然与他僵持,更不成体统。她无奈,也只得答应:“好吧。” “太好了!”江世儒欣喜:“谢谢你,沐歌!” 楚沐歌与他走到了医院的屋檐后。尽管如此,但她对他言语仍然没有带着任何情意。 她没有看着他,只是看向另一个方向,声音淡漠得听不出任何感情:“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我还有事,耽误不得太长时间。” “我……”话到嘴边,江世儒竟不知如何开口。太久没有没有这样面对她了,今日距离如此之近,他竟有些语无伦次。 最终,也只凝成了一句话:“沐歌,这些日子里,你都还好吧。” 楚沐歌并没有回应他这无聊的问题,只是冷冷道出了一句:“有什么话就快些说,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陪你。” 从前温柔多情的楚沐歌,待自己总是柔情似水,小鸟依人。 而如今,她对自己的态度竟变得如此的冷漠生疏,江世儒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阵寒意。 可又能怪得了谁?是自己辜负她在先的,自己当初让她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她这般对自己,自己又能有什么怨言? 他强咽下心中的苦涩:“我知道你还在怨恨我,我确实做了一些对不住你的事情。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因为那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感情,我伤害了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但是我对你的心是从来没有变过的,哪怕是我娶了秦婉心,可我的心里依然一直都是你。到后来,我才发现,我不能失去你。” “我现在在钱庄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不再需要依附秦家了。等到那个时候,我就休了秦婉心,娶你为妻。我们冰释前嫌,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一百零一章 此生难盼故人归(三) 对于他这般反复无常的纠缠,楚沐歌深感无奈,“我已经和你说过好多次了,我们已经过去了,再也没有可能了,你这样反反复复的纠缠我有什么意义?” “你既然已经娶了秦婉心妻,就跟她一起好好生活吧,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不!”江世儒急切到了颤声:“我根本就不爱她,我娶她,只不过是因为利益上的交易,我怎么可能跟她好好生活?” 他将手放到了楚沐歌的肩上,紧紧的握着她,用带着颤抖的声音嘶喊着,“你不肯接受我,是不是因为你的心已经被别人勾走了,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们从前的感情了?” “是因为温墨白那个小子吗,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他了?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能被他蛊惑,你该爱的人是我!” 楚沐歌挣脱了开,退后了两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们的曾经已经过去了,我们总不能揪着过往不肯放过吧。我已经选择了重新开始,那你也重新开始吧。” “我不要重新开始,我只要你!” 江世儒更加疯狂:“你真的已经爱上了温墨白是不是,我说过让你等我的,我四年都等了你,你为什么不肯等我这一时半刻?” “我不允许你爱上他,你爱的人必须是我,你一定要等我把这一切做完了之后,再娶你为妻!” 他说罢,又垂下了头:“莫非你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在对我介怀,对不对?” “你是因为之前我退婚的事情,毁了你的声誉,还在恨我,是不是。” “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件事在恨我,那我向你保证,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弥补上当初的亏欠。我只求你能够不要恨我,嫁我为妻。” 他仿佛任何言语都已听不进去,心里想的事情只有得到楚沐歌。 而楚沐歌仔细的看了他的相貌,他的确与从前大不一样了,没了昔日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憔悴与颓废。 虽然因为他的那时背信弃义,她对他还有怨念。可是毕竟有从前十几年的情谊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她还是会有些难过的。 “你又何苦如此呢,当初的决定是你自己亲自下的,娶秦婉心也是你自己的意思。你现在觉得后悔了,又有什么用?”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已经不恨你了,我也不再会为了从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了。” “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憔悴样子,与从前真的是大不一样了,若是让江奶奶和昕冉见了,都会担心的。” “如果你还顾念曾经的情谊,那就听我一句劝。放下从前,好好和你的妻子生活吧,不要再为了那些回不去的过往折磨你自己了。” 此时江世儒已经听不进去楚沐歌的任何劝告,对于她方才的一番话,他的着重点却是在一处上。 他上前一步,欲要再次把楚沐歌拉到自己怀里,“沐歌你刚刚在说什么,你是在关心我对不对,所以说你对我还是留有情分的对不对?” “你放心,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到时候你离开温墨白,我休了秦婉心,我们就一定能在一起了。” 面对他的激动,楚沐歌躲开了他,“我话说的已经够清楚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不可理喻了,我与你多说无益。” “江先生,你好好想一想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她说罢,便踏步离开了这里,走上了羊肠小路。最终,也没有留给他一个回眸。 而那一声“江先生”,却又一次深深地戳痛了他的心,他望着她的背影,无力的垂下了头。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他忙追了上去,急促叫道:“沐歌你别走……” 可楚沐歌已经走的很远了,对于他的呼唤声,她已经听不到了。 他虽然难过,但却也不甘心,便又跟着她追了上去。索性他没走的太远,他便跟上了她的脚步,随着她一同走入了一片僻静的林荫小路。 而此时,他看到了那个让他嫉妒与愤恨的男人,突然从小路的另一旁出现,牵起了楚沐歌的手,两个人一同朝夕阳的尽头的方向走去。 缱绻的夕阳逐渐拉长了他们二人的身影,却也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 他们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彼此之间欢声笑语,含满了浓情蜜意,就像少年时的他与楚沐歌一样。 可是都已经变了,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了,如今能够陪在他身旁,给她依靠的,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男人。 如今他面对自己的时候,是满脸的冷漠与厌倦,而转过头对温墨白的时候,又是满脸的柔情与温和。这究竟是为什么,又凭什么? 明明,她是属于自己的。可为什么…… “温墨白!”他满眼妒火的望向两个人的身影,几乎是咬着牙从口中吐出这三个字。 他握紧了拳头,忿忿不已,“好还好,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可休要怪我无情。” “若真等到那一日,你们可别后悔,温墨白,你敢跟我抢女人,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眸光中已经露出了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恨,那是已经扭曲了的嫉妒,几乎已经吞噬掉了他整个人。 江氏钱庄,办公室。 江世儒失魂落魄的走回了钱庄,此刻已经暮色沉沉,员工们也大多都下了班,偌大的办公室中,只有他一个人。 “江世儒,从此以后你不需要对任何人心软,也不需要对任何人有情。你记住了,你现在要做的,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只有你变强大了,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了,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才能狠狠的报复了秦原昭,才能休了秦婉心,不再看到她那张让人厌恶的脸。” “才能击溃温氏商行,给温墨白那个抢我女人的小子一个教训,才能把沐歌从那个男人的身边夺回来。” 他坐在办公桌上,咬着牙,握着拳,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 第一百零二章 此生难盼故人归(四) “江世儒,你给我听好了,你不努力,没有人能帮的了你。哪怕前路再难,你也得走下去。” “现在不是你该难过的时候,只有你强大起来,以前才会如愿以偿。熬过这段最难熬的时光,你想要的便都会向你走来。” 他握紧了双拳,眉目间满是坚毅,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可从他的眉眼间又流露出了一丝森冷与阴狠,他哼了一声,声音冷漠:“秦原昭,温墨白,你们可别怪我冷酷无情,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从此以后,我不会对任何人心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这笔血债,我一定要向你们加倍的讨回来!” “沐歌,我不管你的心现在是在谁身上,但是你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就算是抢,我也要把你抢回我的身边!” 寂寂的暮色包裹着江氏钱庄,一个人的办公室,带着一个人的决绝,竟仿佛有一种寒凉入骨的感觉,从他的头顶到脚底蔓延。 但他已经全然不在乎了,从此以后,他便不再有心,也不再会拥有任何感情。 而今往后,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报复所有伤害他的人,把楚沐歌抢就自己身边。 江公馆。 秦婉心还是照常一个人独守空房,虽然已经成了习惯,但对于江世儒的冷漠,她还是会有些难过的。 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即便是与自己有了夫妻之实,自己也没有办法能够得到他的一丝丝关切的问候。 只是这近一个月来,秦婉心的身子一直不是很舒服。总是觉得懒怠,连动都不爱动一下,甚至连食欲也开始不振。 为此,她的丫鬟小娥很是担心,时常劝她去找大夫看一看,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但她却没有不太在乎,只当是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一直也没有答应小娥去看医生。 “少奶奶,你在吗?”一日清晨,小娥拍打着秦婉心的房门,呼唤道。 “谁呀?”秦婉心躺在被子里声音懒懒。 已经过了早上九点,她却仍然没有起床,只觉得身上有数不清的倦意,便连起床都懒得起了。 这一个月以来,这样的生活已经成了常态,她也常常一整天都没有下床。 小娥透过门在外面说:“少奶奶,我是小娥,我来给你送早餐了。” “啊,小娥……”秦婉心刚刚苏醒过来,此刻连脑袋都是混沌的,“门没上锁,你进来吧!” “好。”小娥应声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她将餐盘放在桌子上,“少奶奶,已经九点了,应该起床吃早餐了。” 秦婉心拉起了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上,甚是厌倦:“我不想吃东西,再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少奶奶,您不能总这个样子呀。”见状,小娥不禁担心。 她将秦婉心的被子拉了下来,劝她,“少奶奶,你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的吃饭了,你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早餐我已经为您做好了,您快起来吃一点吧。” “不吃。”秦婉心翻过身,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我一点食欲都没有,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出去吧,让我再睡一会。” 小娥见她这样子愈发担忧担忧:“少奶奶您已经睡了很久了,不能再睡了,您不吃饭是肯定不行的,就算没有食欲也得少吃一点呀。” “您也不能总这样,天天在床上躺着,让小娥服侍您洗漱,起来吃饭吧!” “少奶奶,您不能总这样下去,您就听小娥的,起身吃点东西吧,少奶奶,少奶奶……” “哎呀,好了,小娥。”小娥一直吵着秦婉心,秦婉心抵不过,也只得应声:“别吵了,真是怕了你的,我起来还不行吗?” “好。”小娥:“小娥这就服侍少奶奶起身。” 秦婉心的性子虽然跋扈,但对她的贴身丫鬟小娥一向亲厚,所以小娥对她也很是随意。 她即便再唯我独尊,也很少会对小娥发火,因此,她们虽然是主仆,但小娥像是她的亲人,所以劝她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多的顾忌。 小娥服侍她起了身,洗漱好,并坐在桌子前准备吃早餐。 秦婉心闻到那早餐的气味,便觉得一直反胃,忙捂住了鼻子,“我一闻到这个气味就浑身难受,我真的一点都没有食欲。” 小娥在一旁劝道:“那少奶奶也不能不吃饭啊,不然身子会熬坏的。今天的早餐比较清淡,没有重口味的,少奶奶多少吃一点吧!” 她盛起一勺粥,喂到秦婉心的口边:“来,少奶奶,让小娥喂您喝一口粥吧!” 粥已经送到了她的口边,她不想喝也不行了,虽然胃里很难受,但她还是硬撑着咽下了那勺热粥。 那知她刚咽下那勺热粥,便一阵反胃,竟全部的呕了出来。 她胃里已经没有其它的东西了,但却还一直干呕不止,呕出的也只是胃汁。 “咳咳咳……”她不停地咳嗽着。 小娥吓得心中一凛,忙拍着她的背,“少奶奶,您这是什么了,没事吧?” 她咳了一阵后,终于平复了气息,却也耗尽了力气,转过头,面向小娥,脸上已有虚弱:“不行了,小娥,我真的不能再吃了,我现在真的好难受。” 秦婉心的脸色苍白,面容也憔悴不堪,见她这个样子,小娥不禁担心而又害怕,生怕她有了什么病状。 “少奶奶,您这样什么都吃不下去,恐怕是真的生病了。您不能再这样拖着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事的,不如小娥带你去找医生看一看吧。” “看什么医生啊。”秦婉心轻轻的推开了小娥,拒绝了去:“我又没病,没事。” 小娥蹙眉:“您瞧瞧您都这个样子了,怎么会没事?您再不看医生,恐怕真的会出大事的。” “您看看您都憔悴成这个样子了,不看医生是不行的。若是真的生了什么病,最好快些医治,这样讳疾忌医是不行的。” “行吧行吧!”秦婉心拗不过小娥,只得答应:“好好好,我真是怕了你了,我跟你一起去看医生,好吧?” 小娥站起身:“好,那小娥去收拾收拾东西,陪少奶奶一同去医院。” 第一百零三章 此生难盼故人归(五) 两人收拾好,便离开了江公馆,到了对面的一家医院,挂了号,看了妇科医生。 “医生,您替我家小姐看一看他这些日子总是食欲不振,而且又异常的懒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了?”医院内,小娥向医生询问。 那医生问:“夫人,您除食欲不振外,可曾有什么其余的症状?” 秦婉心就没把自己当成生病看待,只是为了应付小娥才去看的医生,回答得很随意,“就是不想吃东西,不愿意动弹,应该也没什么毛病,就是这丫头非要带我过来看医生,我才来的。” 那医生又言:“夫人您得谨慎,不是您以为没有生病,就真的没有生病的,我来为你号脉看一看吧!” 她给秦婉心号了脉,“夫人,我问您什么,您就回答我什么。您这几日除了食欲不振与懒怠之外,是否还会有干呕的症状?” 秦婉心不懂医理,自然也想不到别的,“是啊,每天早晨起来就会干呕,特别难受,所以不想吃东西。” 那医生接着问:“那您这个月的月事有没有来?” 秦婉心仔细回想了一下:“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了,迟了好久。但我的月事来的向来不规律,这样也习惯了。” 那医生仿佛已经全然明白,“嗯,那就对了。” 见此状,小娥却忍不住担忧:“医生,怎么了,莫不是我们家少奶奶生了什么生病?” 那医生摇摇头,含笑道:“不,姑娘,您不要担心。您家少奶奶并没有生什么病,夫人,我要恭喜您,您这是怀有身孕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后,秦婉心惊讶地站了起来。 起初感到身子不适的时候,以为是生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毛病而已,但却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导致。 难道是因为那一晚…… 那一夜苦涩的承欢,让他把她当成楚沐歌的那一夜缠绵,却不想,就在那昙花一现的时候,竟让她有了他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到来着实在意料之外,自从他们成婚后,他从来没有碰过她。她亦从来没有设想过,会有这一天,如今这个小生命突然降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 她怔怔的矗立在原地,而小娥却喜上眉梢,激动不已,“太好了,少奶奶,我原来以为您是生了什么病,还给我担心的不行,却没想到是大喜事啊!” “现在好了,您有了和少爷的孩子,你以后也能多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回头把这件事告诉娘家的老爷,老爷一定会非常的开心的。” 她又向医生询问:“医生,我们家少奶奶有了身孕,应该怎么做呀?” 医生嘱咐:“你先带着你家少奶奶去做一下产检,然后我给她开几副安胎药。只要记得按时服药,这种不适便会得到缓解的。” “一定要切记,有了身孕后,必须要小心行事,不得情绪激动,也不得过度劳累。” “好。”小娥扶住了秦婉心,声音中也含着振奋:“少奶奶,我们去做产检吧!” 秦婉心依旧是怔忪的,她由小娥扶着走出了医生的工作室,随后又去做了产检,开了安胎药。 两个人出了医院,走在回江公馆的路上,可这一路上,秦婉心一直都是沉默无言的。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竟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去接受。 倒是小娥一直兴致勃勃,兴高采烈,一路上在喋喋不休:“太好了,少奶奶,这会儿您有了跟少爷的孩子,您便可以更牢的抓住少爷的心了。” “以后这个孩子就是江家的后人,您把孩子生下来,可就是江家的大功臣了。” 秦婉心却一直在低头沉思着,对于小娥说的话,她没有任何的回应。 见她这样沉默,小娥不禁诧异:“少奶奶,您怎么了,有了和少爷的孩子,你难道不高兴吗?” 秦婉心的心却不知为何突然颤抖了一下,她抓住小娥的手臂:“小娥,我现在有了孩子是吗?这个孩子是我和世儒的,对吗?” 小娥被秦婉心这几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对呀,产检报告单都出来了,能有假吗?这些都是您看到的,您问这些话好奇怪。” “是呀,我有了和世儒的孩子。”她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这感觉是清晰又真实的,她的心绪这才逐渐清明。 没有错,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真的拥有了和他的孩子,这个小生命是他与自己的骨肉。 虽然他来的在意料之外,但既然拥有了,那她就一定要守护好他,因为这个孩子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捋清思绪后,那一阵欣喜的感觉才涌入她的心底,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感受着腹中的小生命的跃动。 虽然他现在还好小,他在她的腹中,她还没有任何感觉。可他的存在是真实的,也许拥有了他,她便更能容易挽留住他的心吧! 她脸上荡漾着柔情,逐渐绽放了笑颜,“孩子,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让你顺顺利利的降临到这个世上的。” 若是江世儒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到来,他会是怎样的心情呢?会惊讶,也许会不可思议吧。 他也不可能想到,因为那一夜,他把她错当成了楚沐歌,于是便有了这个孩子。 想到此处,她不禁担心,会不会因为那件事情,他还在耿耿于怀,而不想要他们的孩子? 不,不能的。她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厌恶的人是自己,和孩子有什么关系?这个孩子是江家的后人,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爱这个孩子的。 也许这个孩子的到来,或许会帮到她,他也许会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对她多眷顾一些吧。 她吸了一口气,望向了天空,后又往向她自己的小腹,深深道:“孩子,谢谢你肯在这个时候出现,你的出现,的确帮了妈妈一个大忙。” “只要有你在,爸爸的心,便会留在妈妈身上多一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中是欣悦的。不论江世儒对她如何,但是少她怀着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也是江家的后人。 如今,她已经是他真正的妻子了,而且她也拥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有可能是个孩子的出现,是她命运的转变,也犹未可知。 或许,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能够帮她挽留住他的心。又或许,他能够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对她的顾念能多一些吧! 第一百零四章 浮萍细雨坠落花(一) 自从江昕冉与洪连升交往之后,她便越发越朝气蓬勃,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兴致十足。她原本就是乐天派的个性,如今觅得了一心所爱,她便比从前更要欢脱。 虽然偶尔可能还会为了江世儒的事情而伤感,但是过后便全都忘在脑后了,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开心的。 她依然在画廊工作,每日投身于自己热爱的事业中,闲暇时候便去找洪连升。洪连升也依然像从前那样待她极其细致温柔,因此,两个人的恋爱是十分的甜蜜而又快乐的。 这一日,江昕冉依旧在画廊中作画。却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进来来了一个男人,直直闯入了她的办公室中。 “早听说江氏画廊的江画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长得漂亮,技术又好,我今天想来看一看。” 那男人大声豪气的说道,又毫无顾忌的闯了进来,把江昕冉吓了一跳。 她心中一惊,忙放下了画笔,退到了一旁,眼中充满了警惕,“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紧接着听到蔷薇追赶上来急促的声音:“这位先生,我还没通报我们家小姐呢,您不能先进去!” “走开!”那男人一把推开了蔷薇,丝毫不留情面:“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管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哎呀!”蔷薇被他重重的推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呻吟。 江昕冉心中一惊,惊叫出来:“蔷薇!” 见这个男人如此无礼,江昕冉不禁起了怒意,上前一步,怒声而言,“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如此无礼?我们这里是作画的画廊,不是供你消遣的地方。” “你若是想到这里寻欢作乐,那你是来错地方了,我劝你尽快离开,不然我要你好看!” 那男人穿了一身昂贵的西式服装,配着一双皮鞋,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但见他的眉眼见透着一股猥琐与奸邪,只看一眼,便得知,他绝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闻到那一股深深的酒气,但知他是醉了酒,到这里来闹事的。 江昕冉向来厌恶这种人,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地位,特别是他还欺负了蔷薇,所以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那男人却凑近了江昕冉,但见她面容俏丽,捏住她的脸,细细打量。 口中又不住地发出啧啧的声音,一边用阴阳怪调对她开口:“你就是江世儒的妹妹?果然呐,江家的小姐美貌是名不虚传的。” “江世儒有这么一个宝贝妹妹,为什么总是藏着掖着,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呢?” “滚开!”江昕冉对于他的粗鲁无礼厌恶至极,挣脱开了他的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她厉声斥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无耻之徒,赶紧给我滚,离我们画廊越远越好。” 那男人猝不及防的挨了一巴掌,不由得大怒:“小娘们脾气还挺爆,敢打本少爷,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说说本少爷的名号,吓死你!” 江昕冉厌恶的别过头,依旧不屑:“我管你是谁,光天化日之下来我们画廊闹事,你就该死!” “哎呦呦!”那男人扬起脸,眉毛中露出一股奸邪,望着江昕冉,眯起了眼道:“小娘们脾气还挺火辣,跟你那老谋深算的哥哥可是完全不一样啊!” “好,那本少爷就告诉你我的名号,你给我听好了,本少爷就是津城程氏股份集团的二少爷,程显赫!” “程显赫?”江昕冉心中一惊。 万万没有想到,程家二少爷竟然会跑到这里来闹事。 江世儒是商界的翘楚,素与商界各个行当有往来,所以对于津城商界的这些产业,江昕冉也知道一些。 就算她旁的不知道,但程氏股份集团,她是一定知道的。那程氏家大业大,程家的产业几乎遍布于整个津城城,就连江世儒见了程家人,都要礼让三分。 只是,那程家的老爷虽然实力雄厚,但他的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成器的。 大儿子程显耀性格懦弱,久病缠身。二儿子程显赫天生好色,嗜酒成性。三儿子程显威吊儿郎当,花天酒地。 程家的这些事,是整个津城商界之人都知晓的,但程家家大业大,即便程氏之子再胡作非为,也无人敢议论。 见江昕冉怔在了原地,程显赫便得意的笑道:“怎么,小丫头知道我程二少爷的身份,怕了不成?乖,怕了就乖乖跟我回去,做我程显赫的少奶奶!” “走开呀!”江昕冉一把推开了程显赫。 纵然她知道哥哥会忌惮程家的势力,但她也不能任由程显赫对她侮辱欺负。 她狠狠的瞪着程显赫,怒斥了一句,“你是程家的二少爷又如何,你以为你们程家家大业大,你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我江昕冉才不会怕你,你光天化日之下跑到这里来公然闹事,就是无耻。要是让我哥哥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哎呦呵!”程显赫又颤颤巍巍的走到江昕冉身旁,依然没脸没皮地奸笑:“小丫头,脾气还挺火爆,还挺有个性的,不过这个样子啊,我喜欢!” “呵,你哥哥?你以为你那哥哥能替你出得了头呀。我告诉你,他现在依附着我们家呢,他怕我们怕得厉害。只要我想娶你回家做我程家的二少奶奶,江世儒那小子都不敢不同意。” “所以呀,你还是乖乖的从了本少爷,做我程家二少奶奶吧,到时候,我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抱住了江昕冉,欲要强吻于她。 “无耻之徒,走开呀!”江昕冉十分厌恶的别过头去,并猛烈的挣扎着。 奈何他这次用了极大的力气,江昕冉无法挣扎得开。 “小姐!”见自家小姐被欺负,蔷薇亦大惊失色跑了过去。 “滚开!”奈何她却被程显赫一脚踹了开。 他摩挲着江昕冉的脸颊,脸上带着淫笑:“小姑娘长得是真漂亮,我程显赫见过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姿色能及得上你的。只不过呀,就是脾气火爆了点,可是你再火爆也没有用了。” “我程显赫想得到的女人,就必须是我的。回头我就和江世儒说,要把你娶回家。所以啊,你还是趁早的从了我吧。” “走开,走开,别碰我!”江昕冉又是厌恶又是害怕,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躲开他的,若是他真的做出了什么毁自己清誉的事情,那就大有不妙了。 第一百零五章 浮萍细雨坠落花(二) “找死!”只听到一个雄厚有力的男子声音从背后传来,紧接着程显赫就被拉了开。 只见那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牢牢地把自己护在了身后,并对程显赫怒目而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良家女子,你还把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连升!”江昕冉颤声叫了出来。 刚才受了巨大惊吓,他就在最危难的时候赶了过来,此刻在她眼里,他的身影是无比的高大,她心中的委屈不禁在一瞬间迸发了手来。 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抓住洪连升的衣角,啜泣着:“连升,你终于来了,我差一点……” 洪连升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轻声安慰:“昕冉,没事,别怕,我在呢!” 而程显赫被洪连升推开,不禁怒气大起,他三两步走上前,就要打挥拳,口中嚷嚷着:“律法,你敢跟我提律法,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本少爷是程家二少程显赫,我告诉你,本少爷就是律法!” “哪来的臭男人,竟敢妨碍本少爷跟小美人亲热,我看你真是找死!” 他用了十足的力气,抡起拳头,眼看着他那拳头就要落在洪连升的脸上,江昕冉心中一凛,惊叫了一声:“连升,小心呐!” “走开!”洪连升似乎早有防备,并没有挨着他那一拳,而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不管你是什么二少爷,三少爷,对女孩子无礼,就是无耻。你胆敢再如此,我不会饶过你!” 洪连升是文弱的教书先生,按理说他的力气是比不过程显赫的。可是程显赫喝醉了酒,也没有太多的力气与洪连升抗衡,所以很容易的便被洪连升制止了住。 洪连升抓着他的手腕生疼,他挣扎着也挣扎不开,只能咬着牙恨恨不已:“臭男人,你不要命了,快放开本少爷!” 洪连升没有放开他,而是对着他冷冷警告:“我警告你,不许对江家小姐无礼,你最好赶紧给我滚出画廊,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又一把狠狠的推开了程显赫,“还不快滚!” 程显赫见并无他法,只得讪讪的退后了几步,想要灰溜溜的逃走,却还有些不甘心。 他便回过头,色迷迷地看着江昕冉,“小美人,你等着我,本少爷是不会放弃你的,等下次本少爷再好好找你来乐呵。” 然后他又对洪连升怒声吼:“臭男人,得罪本少爷,你没有好下场,你给我等着,本少爷,下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着便下了楼,踉踉跄跄的离开了江氏画廊。 江昕冉受的惊吓仍然没有缓解,程显赫走后,她不禁伏在了洪连升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连升,还好你来了,你如果不来,我真不知道他会对我做出什么……” “昕冉,不哭,没事了啊。”洪连升将江昕冉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待她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后,洪连升便向她细细的询问:“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到画廊里来欺负你?” 江昕冉受的惊吓还没有完全的平缓过来,她没有说话,身上仍然在瑟瑟发抖。 蔷薇便替江昕冉说明:“洪先生,刚才来闹事的那个是程氏股份集团的二少爷,程显赫。他们程家和我们家的少爷有生意上的往来,可我们并不认得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我家小姐的。”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一上来就来调戏我们家小姐,还说一些不干不净的话。” “还好洪先生,您及时赶来了,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起刚才的事情,江昕冉仍然觉得惊惧无比,她瑟瑟发抖的抱紧了洪连升的手臂,颤声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他一来就对我这种那样的事情。” “连升,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怕他还会过来。” 洪连升将江昕冉搂在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她:“昕冉不要害怕,都已经过去了,他已经走了,他不会再来了。” 想起方才程显赫和那个奸邪的模样,洪连升起了怒火,握紧了拳头:“这些大户人家的少爷,真是欺人太深,以为自己有钱有势,就什么事情都能做了吗?” 蔷薇也是奈何不得:“洪先生,您不是商界的人,您不知道,那程氏家大业大,在津城的势力是数一数二的,就连我们家少爷都要对程氏企业的人忌惮三分。” “而且那程家二少爷的好色,与程家三少爷的庸碌,在整个津城都是出了名的。从前这件事与我们没关系,我们便不会管,谁能想到,今天那程家二少爷竟然欺负到我们家小姐的头上来了。” “连升。”江昕冉抬起头,用那一双还带着泪痕的眼睛望向洪连升:“今天你为了我得罪了他,我好怕他下次会来找你的麻烦。你一定要小心些,千万不要被他们伤害到。” 洪连升对自己并无所谓:“我倒是不怕什么,我只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而已,他也犯不着来找我的麻烦。” 他望着委屈着的江昕冉,深深担忧:“我只怕他还会来找你的麻烦,就怕他不打目的不罢休啊。” “这一次我赶了来,只怕下一次,我未必能够赶的上。万一你再让他欺负了,可怎么是好?” 想起方才的情景,江昕冉不禁浑身一颤,缩紧了肩膀:“不,我不要,我一想起刚才的情景,我就害怕的很,我不想再见到他一眼。” “可是,可是我也不想离开画廊,我还想继续作画,连升,我该怎么办?” 见江昕冉这样委屈,洪连升心底涌起了一身难过,拥紧了她:“现如今世道就是这样,有权有势的人,能得到一切的纵容,而受委屈的偏偏都是好人。” “昕冉,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却要受到这样的欺负,真的是苦了你了。” 他顿了一顿,又对她劝:“昕冉,我看这样吧,不如你和你哥哥说一说,叫几个保镖看在画廊的门口,以防外人闯入。” “你以后出行的时候也要小心些,不要在太晚的时候出门,身旁多叫些人跟着。” “切记,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被那些图谋不轨的人盯上。” 第一百零六章 浮萍细雨坠落花(三) “嗯。”江昕冉吸了吸鼻子:“我知道的,你也要多注意些,我只怕他们还会找你的麻烦。” 她只觉得有一种无限疲惫的感觉,想起刚才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 她蜷缩在了洪连升的怀里,“连升,你让我靠一会儿,你抱着我好吗。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好。”洪连升揽住了她,深深而言:“我哪里都不走,那里也不去,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江昕冉亦闭上了眼睛,“连升,有你真好。” 两个人相互依偎,没有再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似乎一切的静谧与美好,都凝结于此。 只不过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却早已暗藏着波涛汹涌。只怕前一刻还是岁月静好,后一刻要迎接的,便是刀山火海。 若未来的某一刻,回想起如今的平静与安逸,回想起彼此相守的静好刹那。也许,便不会后悔从前相知相爱过一场吧。 而后的几日,江昕冉在出行上都变得小心翼翼,时时刻刻都有人跟在身旁。不过接连几日,程显赫都没有出现在江氏画廊,也没有再找江昕冉的麻烦。 即便这样,江昕冉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她被那天的事情吓怕了,只要一想到程显赫,她便会胆战心惊。 不过虽然程显赫没有再去找江昕冉的麻烦,但他程家却早已在暗中筹谋着那一件大事。 “什么,你要让我把我妹妹嫁给你的二儿子?” 江氏钱庄内,江世儒讶异道。 程德坤点点头,斜眯着江世儒,翘着二郎腿,拉长了语调:“没错,我就是想让江小姐做我的儿媳妇,这样咱们两家也算是亲家了,不好吗?” 江世儒万万没有想到,程德坤一来钱庄,与自己说的便是要为他儿子程显赫提亲的事情。 他虽然与程氏有商业上的往来,但程德坤阴险狡诈,他的三个儿子又不学无术,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他与他们合作,也是为了钱庄的无奈之举。程家的产业庞大,他向来会对程家人顾忌三分。但他打心底里,就是不喜欢程家的人的做派的。 而那程显赫的好色是在津城出了名的,他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妹妹嫁给那个好色之徒? 但此事又不好明言,他便只能委婉推辞:“江某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程经理,您今天来找江某人,竟然是为了令郎向舍妹提亲。” “但是舍妹年纪尚小,江某人还未有让舍妹嫁人的打算。况且舍妹一直被家人宠爱,素来刁蛮任性,并非是令公子的良配。” “还望程经理仔细斟酌,莫要草率行事。舍妹的性格与身份,是配不上令公子的,程经理还是给令公子另觅良吧。” “诶,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程德坤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否认他的观点:“女孩子家总是会嫁人的,早嫁晚嫁都待嫁,什么时候嫁不是嫁。” “而且我们家二儿子和我说了,他很喜欢江小姐,他一定要娶江小姐为妻,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那么上心过呢。” “我们显赫的性子是放纵了些,但人品是极好的,而且他那么喜欢江小姐,江小姐要是嫁到我们家,也能好好管一管他,让他收一收他的性子。” “而且我也很喜欢江小姐这个女孩的,模样生的好,又有才华,而且又是你的妹妹,这样的好姑娘哪找去?” “你放心,如果江小姐能嫁到我们家,给我当儿媳妇,我们一定不会轻待她的。我们会下最厚重的聘礼,给她整个津城最豪华的婚礼,你看怎么样?” 江世儒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听程德坤的意思,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让江昕冉嫁到程家的。 程家的势力太庞大,与江氏钱庄又有频繁上的生意往来。如今他正准备击溃秦家并计划着休了秦婉心,所以现在很大程度上的都在依附着程家,借助着程家的势力。 可这个时候程家向江家来提亲,此事实在棘手得很。如果自己哪句话得罪了程德坤,他若撤出对江氏钱庄的投资,那一切就全部功亏一篑了。 倘若程显赫是个正经人,他倒也愿意让江昕冉嫁过去,可是程显赫是那样一个好色而又昏庸无能的人,他又怎么能让妹妹受那样的委屈? 此事当真是万分为难,他也只能婉言拒绝:“感谢程经理对舍妹的抬爱,但是舍妹真的不适合现在就嫁人。第一点,舍妹年幼又不懂事,如若嫁到程家,未必会令程经理与令郎满意。” “第二点,现在讲求的是自由恋爱,虽然我是他的兄长,但是她的终身大事,我是干预不得的。所以还是请程经理为令郎令觅良配吧。” 闻言,程德坤眉头一皱,眼角眉梢添了许多不满,声音也扬了个调:“江经理,听你的意思是嫌弃我儿子了,你是觉得我儿子配不上妹妹是吗?” “当然不是。”江世儒连忙否认:“程经理您误会了,令郎无论是身份还是品貌,在津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可能会配不上舍妹?是舍妹不敢高攀令郎罢了。” “你少跟我扯别的。”程德坤声音提高了几个度,眼中多了许多不耐烦:“江世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就是嫌弃我儿子吗?” “我也懒得跟你扯那么多,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我今天就是来向你们提亲的。你就老实告诉我,她是嫁,还是不嫁?” 见程德坤如此疾言厉色,江世儒的心不禁一沉。他深知此事绝非那么简单,要把江昕冉娶到程家,想必他们是处心积虑的。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境地,他又能怎样?程家人不能得罪,但妹妹的终身幸福也不能这样毁了。 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讨好:“程经理,江某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舍妹不应该这样造的就出嫁,所以……” 江世儒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程德坤打断了,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江世儒,随后又转过脸去:“别跟我扯其他的,听你的意思,是不同意了是吗?” “好,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你既然连这个面子都不给,那我和你们江氏没有什么合作的必要了。” “那我明天就叫下面的人撤出在你们江氏钱庄的投资,从此以后,我们程家你们江家一拍两散!” 程德坤说罢,便要头也不回的离开江氏钱庄。 第一百零七章 浮萍细雨坠落花(四) 江世儒忙挽留:“诶,程经理,您先留步!” 程德坤说出这些话时,江世儒的心猛烈的颤抖了一下,好不容易摆脱了秦家,又找到了一个依托,又怎么能够轻易的让他把投资撤出? 程氏因为家业庞大,程德坤也带着十足的傲气,时常不把人放在眼里。与他交谈时,必须卑躬屈膝,他甚至还没有秦原昭好说话。他说撤资,便一定会撤出的。 这一切绝对不能再这一朝一夕之间功亏一篑,无论如何,这笔投资都是一定要留住的。钱庄已经经历过一次落败,绝不能再经历第二次了。 见江世儒如挽留他,程德坤便回过头,斜睨着江世儒,语气慢条斯理:“怎么,江经理是不甘心了,或者说你是动摇了,愿意了?” 江世儒他的心被猛烈的刺痛了一下,既然已经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便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昕冉,对不起,为了钱庄的事业,哥哥只能牺牲你的终身幸福了。 他沉沉地开口:“好,我答应你,我愿意让舍妹嫁到你们程家去。但舍妹又不懂事,如若在程家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程经理与令郎不要怪罪。” “如若舍妹嫁到程家后,江某人还请程经理与令郎厚待舍妹,舍妹是被江某人宠大的,江某人不忍心看到舍妹受委屈。” “诶,那是自然!”见江世儒松了口,程德坤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她是我儿子求之不得的女子,我们能不好好待她吗?” “她成了我儿媳妇后,我会像对亲闺女一样对她的,只要她能管得住我儿子,我保证给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又拍了拍江世儒的肩膀,“江经理,感谢你肯这么大方,把你的宝贝妹妹给我儿子做媳妇儿。从此我们两家就是亲家了,这关系更近一层,以后只要有好处,我保证少不了你们。” “你放心,在江氏钱庄都投资我绝对不会撤出的,而且我还会派人投上更大的一笔,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找我,无需客气。只要能帮到你的,我绝无二话!”“我回头就跟我儿子商量筹备婚礼的事,那小子知道这件事后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我们一定会好好准备,给江小姐一个全津城城最盛大的婚礼!” 这一刹那之间,江世儒心中涌动着欣然与心酸两种心绪。 欣然的是,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了程家的助力,这样距成为商界翘楚,击溃温氏与秦氏报仇的目的便更进一步了。 可是欣然止于,却也忍不住的心酸。为了得到这一切,却要用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去做交换。那是他的亲妹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如今,却要成为他利益交换的筹码。 纵然程德坤答应他会好好待江昕冉,可是他还是无法真正的信任他们。程显赫好色成性,他身边女人无数,江昕冉嫁过去免不了会受委屈的。 可是,为了他的宏图霸业,这一切,便也只能忍痛割舍下了。 他终是忍着心痛与怨气,含着微笑:“如此便多谢程经理了,既是如此,那江某人这些日子便为舍妹准备出嫁之事。” 程德坤笑得豪放:“好,那你好好筹备着吧。我尽量早点把婚期定下来,一旦有消息,我就来通知你。我那头还有事要忙,今儿就先回去了。” 江世儒始终礼貌客气:“好,程经理慢走。” 程德坤走出后,江世儒便骤然间卸下了所有的坚韧,无力的坐倒在了座椅上,那种苦涩的感觉蔓延了他的整个心房。 终是自己没有用,连自己最亲的妹妹都没有办法护得住。到头来,只能亲手把她送到炼狱之中。 昕冉,对不起,为了我们江家能够撅起,哥哥只能牺牲你一下,但愿你不要怪哥哥。 几日后,钱庄里的事松了一些,江世儒终于回到了江公馆。但是即便他回到了江公馆,也仍然在书房中埋头工作,一直也没有见家人。 因为这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他更不愿意去面对家人。之前那一晚的事情,他想起便会心中如一团乱麻,再不愿再去面对秦婉心。 而对于江老夫人和江昕冉,他也不想去见了。他擅自给江昕冉和程显赫订婚的事情,始终也没有对家人说。 他不敢去面对江昕冉,亦不愿意去面对她。 为了钱庄的事业牺牲了妹妹的终身幸福,他始终觉得自己带了一种负罪感。但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不可能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满腹的烦闷与苦恼,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不知该与谁去诉说,他总觉着格外难受,于是他只能把自己的想法打算与心中的烦忧,说给了江公馆的老管家江福。 “福叔。”江世儒望着江福,眼眸中含满了深沉与沧桑,“你说我这么做对吗,我是不是不应该把昕冉加到程家呀?” 江福是在江家管事了二十多年的老管家,江世儒的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便就在江家了。 他平时是一个很和善的长辈,父母去世之后,江福对于他和江昕冉依然很照顾,因此江世儒对他也十分尊重。 江福也实在看不过去:“少爷,请恕老奴多嘴,您不应该这么做呀。那程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少爷您不会不知道。” “虽然他们向您承诺过会好好对小姐,但那程显赫风流成性在津城可是出了名的,江山易改,可本性难移呀,小姐嫁过去保不了不会受委屈的。” “如果现在还来得及,少爷您就赶紧取消这桩婚约吧。你不应该为了生意上的事拿小姐的终身幸福做赌注呀。” 江世儒心中阵阵难过,声音中都含着隐隐的痛楚:“福叔,你说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只是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们江氏一家必须要在津城立足,我江世儒必须要成为津城商界的翘楚。只要能够得到我该得到的名誉,其余的都得放下了。” “我也知道这么做会害了昕冉,可如果我不同意,程家便会立刻撤出在钱庄的投资。如若真是那样,那我做的一切就全都功亏一篑了。” “为了江家,为了钱庄,为了我努力这么多年的梦想,只能能牺牲一下昕冉了,但愿她可以理解我的这片苦心吧!” 第一百零八章 浮萍细雨坠落花(五) 江福望着江世儒憔悴而又沧桑了面孔,又看着他把所有的精力与一切的情感都投入在了事业中,不觉有些心酸。 “少爷,你又何苦如此啊?老奴知道您是为了江家,但你也不必把一切都投入到事业中啊!” “您当初努力经商,不就是为了希望家人能过的好吗?现在你又为了商业,牺牲了家人的幸福,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您看看您这些日子,一直把自己置身于工作中,您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若是老爷夫人在天之灵,看到您这个样子,他们也会心疼的。” 提起已经亡故多年的父亲与母亲,江世儒的心又一阵隐隐作痛。 他望向天花板,声音中带着深沉的沙哑,“父亲和母亲走的早,家中的产业也只能靠我一个人支撑着。他们多年的心愿,我不能辜负。” “我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再无退路可言了。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 江福无奈又心酸:“可是少爷您知道您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您就算成了津城商界的翘楚,而您又获得什么了呢?您当初为了钱庄,毁了与楚小姐的婚约,娶了夫人。而如今您又要为了钱庄,把江小姐送到虎口里。” “到头来,您就要把身边一个个重要的人亲手推开吗?虽然您得到了荣誉与名誉,可是到头来您真正收获的又是什么呢?” 是啊,混迹商界多年,虽然已万众瞩目,可最后身上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江福的话不禁引起江世儒的深思,他为了钱庄,几乎把自己的全部青春都搭了进去。还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从身边推了开,又与亲人生分,到如今,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放入虎口。 收获了那么多声誉利益,却也失去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而自己到头来求的又是什么? 可是已经走到了这条路,还有什么回头路可走。只有得到程家的势力,才能摆脱秦家,并打垮秦家。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够休了秦婉心,再把楚沐歌抢回身边。 若要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还是需要靠这些,已经打下了半壁江山,所以必须继续打下去,已经没有什么后悔可言了。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了,就一定要做。如果下的这场赌注赢了,那他便还能得到曾经想要的。 可是一想起这些事情,他的心中便会万分难受。他也不愿再与江福多说了,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 他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之处:“福叔你先退下吧,我累了,要一个人静一会儿。” 江福又继续问:“可是少爷您就真的打算把小姐嫁到程家去吗,您……” “别说了。”江世儒的声音中也渗透着一丝丝的无力:“此时我已经做了决定,就没有后悔的可能了。她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 说罢,他又对江福叮嘱道:“福叔,这件事情您先别告诉昕冉,我怕她现在会接受不了。” 他声音中满含着心酸与无奈:“她嫁到程家去,恐怕不能像现在这样了无拘无束了,她的快乐日子也不多了。” “在这之前还是先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让她多快乐一天算一天吧,唉,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江福听了也不禁心酸,却最终也只能道一声:“是。”便离开了。 “砰!”江福刚离开后,他便听到外面的窗子响了一声,紧接着便有一个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谁?”他忙回过头朝那一边望去。 但却没有瞧见任何人,他便也没有再继续张望,而是坐回了办公桌上继续工作。 许是这公馆的哪个下人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路过,碰到了窗户吧。下人也不懂其中事,亦不会走露什么口风的,江世儒也没有太疑心。 殊不知,在江世儒看不到的地方,正有一个女子躲在窗边捂着嘴,吓得浑身颤抖。 这个女子正是江昕冉的贴身丫鬟蔷薇,她本是经过这里,无意间听到他们在谈论关于江昕冉的事情,她心生好奇,便留在窗外听了一听。 可怎知这一听便听出了大事来,万万没有想到,程德坤竟然来找江世儒向江昕冉提亲,更没有想到的是,江世儒竟然同意了。可是那程显赫好色成性又残暴无比,上次的事情已经给江昕冉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她怎么可能会嫁到程家去,她若嫁到程家,不知又会受到怎样的委屈? 不行,绝对不能让少爷这么做,绝对不能让小姐嫁给程显赫,那个荒淫无度的花花公子。 蔷薇满心的惊慌,竟不是该怎么办是好,思来想去,觉着此事还是应该告诉江昕冉为好。 于是便跑开了书房,到了江昕冉的房间,把这件事情经过的一五一十告诉了江昕冉。 “什么?”江昕冉听罢大惊:“蔷薇,你……你是说,程显赫向我提亲,而且我哥哥还同意了?” “是的,小姐。”蔷薇又慌张又害怕:“我刚刚听见少爷和江管家说的,我也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小姐嫁到程家一定不会受到好的待遇的,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告诉小姐。” “不,不可能。”江昕冉也不可置信,“那程显赫是什么德行我哥他不会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忍心把我嫁到程家去?我不信,我不信!” 想起程显赫轻薄她的场景,她更是毛骨悚然,浑身都在颤栗。那天的事情已经给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她想起那件事,就害怕到了极致。 只要一想到程显赫的样子,她便会使心惊肉跳,她又怎么能够做到程家,面对她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的程显赫? 更何况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除了洪连升,她是不可能愿意嫁给别人的。 她捂着头尖叫不止,似乎已经丧失了神志。 蔷薇不禁担心,忙拍着她的肩,安慰她:“小姐,您不要这个样子,也可能是蔷薇定错了,小姐,你千万不要这样……”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能嫁给他……” 越想当时的情景,她变越害怕,江世儒要把她嫁到程家去,她瞬间觉得她的整个天都塌了。 “不行!”她眉心一蹙:“我不相信我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要找他问问清楚,我一定要找他问问清楚!” 她便冲出了房间,跑向了江公馆的书房。 第一百零九章 浮萍细雨坠落花(六) “哥!” 江世儒在书房中整理文案,却见江昕冉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她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发髻微微有些凌乱,脸上尽是慌张之色。 若换作是之前,江世儒见江昕冉这样没有规矩闯进来的打扰他的工作,定是会责骂她的。可是一想到他为了钱庄的是要牺牲江昕冉的幸福,是他愧对于她,他便也不忍心再责怪她了。 看着她的风风火火而又慌张的样子,他也没有多想,更没有想到江昕冉会知道这件事。江昕冉大大咧咧的性子时常会如此,他也不会多想什么。 他便放下了文案,温声对江昕冉关切:“你看你,急急忙忙的,快坐下,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别急。” 江世儒越是这样关切,江昕冉便越是觉得他虚伪,他都要把她嫁到程家去了,还装什么假关心? 她丝毫没有领他的情,对他疾声吼:“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把我嫁给程显赫?”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做的决定,她竟然这么快知道了。江世儒心中一惊,忙站起身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江昕冉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答应了程德坤要把我嫁给那个好色成性的程显赫?” 见她情绪波动这样大,江世儒不想再刺激到她,便走到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安抚道:“昕冉,你先别激动,你坐下来好好听我说……” “你别碰我!”江昕冉甩开了江世儒的手,怒不可遏,“你当真下了这样的决定是不是,你明明知道那个程显赫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什么还要同意他的提亲?” “难道你为了你自己的利益,就连我的幸福都不顾了吗,你这么做可有经过我的同意?” 虽然早知道江昕冉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江世儒的心里还是一痛,这样做的确是委屈到了她,但自己也不得不这样做。 他也只能把心痛藏在心里,继续安抚着她:“你别激动,你先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前几天程德坤来向我们家提亲,说要用最风光的一次把你迎到他们家去,而且还会下不轻的聘礼。”“那个程显赫的名声虽然不太好,但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他很这样费尽心思的向你提亲,一定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而且程德坤也承诺了,你嫁过去后,他们一定会好好的对你的,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的委屈。而且程家是津城产业最大的人家,你嫁过去后一定不会吃亏的。” “够了!”闻言,江昕冉的心已然沉到了谷底,她对着江世儒怒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程家儿子的名声,你不是不知道。你想把我嫁过去,不过是为了巩固你在钱庄的利益吧。” “哥,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对家里的事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如心你为了事业要把我嫁给那个好色之徒,你忍得下心吗?” 江世儒虽然不忍,但是木已成舟,他便不能在江昕冉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于心不忍了。 他只能咽下所有的苦涩,心酸,心平气和的对江昕冉劝:“昕冉,你要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表面的那样,程家也是如此。” “我肯把你嫁到程家,自然是不会让你到那里去受委屈的,你要理解哥哥的苦心……” 江世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西然打断了,江世儒如这样说,江昕冉那一颗心已经碎了,她声嘶力竭地嘶吼:“苦心苦心,你总说让我们理解你的苦心,你能有什么苦心?” “钱庄的事业难道比家人的幸福还要重要吗?你说这些花言巧语,不过是为了骗我嫁过去巩固你的事业吧。” “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嫁给那个程显赫。我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我这一生非他不嫁。” “你也休想再拿我打你的什么如意算盘,我江昕冉是不可能任你摆布,去嫁给那样一个好色之徒的!” “够了,昕冉!”江世儒不禁也起了一阵怒火,肃穆对江昕冉呵斥道。 他的脾气早已没有当年那样温和,按耐着性子劝江昕冉,而她却不肯听自己的话,还对自己这般语气。他本就心烦意乱,现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他对江昕冉呵斥:“昕冉,该说的话,我已经对你说了,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你说我无理取闹?”江昕冉瞪大了眼睛,绝望地看着江世儒:“你让我嫁给那个好色成性的程显赫我不肯,你就说我是无理取闹?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亲情?” “哥,你清醒一点吧,你这么做会害死我的。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变得这么没有人性?你……” “行了。”江世儒不耐烦和她僵持,打断了她的话,“你只要记得,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江家就好。反正我已经答应他们的提亲了,过不了多久你就得嫁过去。” “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婚姻大事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你这几天哪也别去了,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等着程家的迎亲吧!” “你休想!”江昕冉不买账,仍旧强烈拒绝:“就算你答应了他,我也不可能嫁过去的。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一定要与他在一起。” “你胡闹什么?”江世儒亦厉声:“你哪里来的喜欢的人,你别给我想别的,你要嫁的人只能是程显赫!” “我偏不!”江昕冉吼着:“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洪连升,我要嫁的人也是他。除了他,这辈子我不可能嫁给别人,你休想把我嫁给那个禽兽不如的花花少爷!” “洪连升?”江昕冉提到这个名字时,江世儒凝思了一下。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他竟差一点忘了这个人是谁。 他逐渐想起了这个人,曾经是楚沐歌与江昕冉的同学,之前虽然见过他,但与他交集不多。他待江昕冉的确好,但他家境贫寒,与江家的门第相差甚远。 他竟没有想到,江昕冉竟然背着他与那个家境贫寒的教书先生走到了一起。江世儒极其在意门第,就算是没有这程显赫的件事,他也不可能让江昕冉嫁给洪连升的。 江昕冉把此事吐露了出来,江世儒怒气更盛,对着江昕冉吼着:“好啊,你真是长大了,长能耐了,竟然背着我跟那个贫寒的教书先生交往。” “我告诉你,就算是没有程显赫,你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行了,什么都别说了。以后画廊你也不用去了,在家老老实实的呆着吧!” “你就在家给我等着程显赫来迎娶你的那一天吧,你要是敢给我逃跑,我饶不了你!” 第一百一十章 雨打芭蕉泪沾襟(一) 江世儒的眼睛里已经不知不觉蔓延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与森冷。望着曾经待自己最亲厚的兄长,如今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六亲不认的冷血怪物,江昕冉不禁身上一阵阵发寒。 她退后了一步,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里蔓延了出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苦苦相逼?你用我的终身幸福,换了钱庄的利益,可你最后真正拥有的又是什么呀?” “你曾经已经因为钱庄的事情失去了沐歌,你现在又要把我的终身幸福搭进去,你还要再重蹈一遍当年的覆辙吗?” “住嘴!”江昕冉的话语中提及的事情,正是他不可触碰的死穴。他忍无可忍,所有的火气从心中爆发了出来,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江昕冉的脸上。 “我已经忍耐你很久了,你别得寸进尺。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等着程显赫来迎娶你。” “你跟洪连升那个小子的事情,就想都别想了。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别想着跟我玩猫腻!” 江世儒已经不是第一次打她,但对于这一巴掌,她却还是又惊又怕。 她捂着刚刚挨巴掌的那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世儒,一双泪眼里满是惊恐与绝望。 她顺着窗台滑坐在了地上,无力的颤声嗫嚅:“哥,你……” 她已经绝望到了极点,此刻,连说出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江昕冉这副模样,江世儒也是抑制不住的心疼。他并非绝情之人,但却不得不绝情,他的这点心疼,更不能让她看出来。 他侧过脸去,不去看她,只怕再看她一眼,自己就会心软。 “来人!”他对着门外的下人喊道。 “少爷,什么事?”外面干活的两个下人走了进来,恭谨问道。 他声音沉沉的命令:“把小姐带回房中休息,并派人好好照顾着她,没有我的指令,谁都不许放她出屋!” “是!”那两个下人依言将江昕冉架起,并带了下去。江昕冉已然如同一个傀儡一般,她已绝望,连最后的挣扎都已经放弃了,任由那两个下人把她带走。 下人把她带走后,江世儒才回过头,面对冰冷的墙壁,他沉沉的长叹一声:“昕冉,对不起,为了江家,我只能牺牲你了。” 江世儒这些日子一直是住在家中的,办公的事情也是叫人到家中来开会。他留在家中的原因,就是要看好江昕冉,以防她出逃误了自己的大事。 江昕冉的这些日子也不好过,现在的她就犹如一只被折翼的鸟儿,牢牢地锁在了囚笼中,哪里都去不得,也没有了自由。 画室不能去了,学堂也不能去了,甚至连屋子都不能出了。江世儒命人把她看管在房间里,她想要的东西都会派人给她找来,但是却不允许她出门。 下人看守的那样严格,即便她想逃都逃不得,既使连江老夫人,江世儒都不允许让她相见。 这样的生活让她霎时间觉得跌入了地狱一般,被困锁在这昏天暗地的囚笼里,生活没有了任何希望与意义,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画室去不得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也不能做了。自己喜欢的人也见不到了,而且还要等待着嫁给一个残暴好色的无耻之徒。 现在承受的和未来要经受的,如同一把利刃,在狠狠的戳着她的心。 未曾想,把她害成这样的人,竟然是他从小到大最依赖这些人的亲哥哥,他做这一切都让她无比的寒心。 那个最疼自己的人啊,他是真的变了,已经变成了商业的傀儡,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连升啊,你又在哪里呀,你这些日子没有见到我,你一定很着急吧。 连升,其实我想嫁的人也只有你。 但此可我已身不由己,只怕与你终成眷属,也只能是今生今世的虚妄了。 被困锁在房间中的这些日子,她总是一个人在默默的落泪。蔷薇也被带走了,没有任何人能够与她说话,所有的苦与痛,只能咽在肚子里。 而江世儒也并不好过,拿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去换取事业,他的良心也在受着谴责,可是木已成舟,不可能挽回了。 江老夫人知道这件事后,怒不可遏,把江世儒大骂了一顿。可江世儒仍然没有改变他的主意,甚至不让江老夫人去见江昕冉。 江老夫人本就年迈,身子也不好,一气之下,竟生了重病,卧床不起。 如此,江世儒的心中更受煎熬。他也是能派下人照顾好江老夫人,而他自己却不去再见她们,他自知与家人有愧,便埋头于工作之中,不再去面对他们了。 而此刻,他也更下决心,成为津城尚界的强手,势在必得。只有得到这一切,才能填平所有的不甘。那自己这些年来所受的苦,也便可以得到释然了。 另一旁,秦婉心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后,便注重开始保养,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平安出事才能挽回江世儒的心。 她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自从有了这个小生命之后,她便没有了从前那样落寞孤单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即将要做母亲的幸福。 她也坚信,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一定会挽回江世儒的心,同时也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过这几天江世儒虽然呆在家里,但却一直没有去看过她。她见他常常叫人到家中来开会,当他事务繁忙,便没有去找他。 但她觉得自己有身孕的这件事情,应该让他知道。不论他有多忙,也要亲口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尽管这一天,他依然约了人在家里开会,她还是选择到书房去找他,与他说明说件事。 “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就是拿到程氏集团的投资,下一步就是打压温氏企业,争取吞并了他们家的所有股份。”书房中,江世儒对他的秘书说。 秘书点点头:“经理,您说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温氏商行的势力庞大,不容小觑。而且温启仁的实力与手段,您也是知道的,要想把温氏击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第一百一十一章 雨打芭蕉泪沾襟(二) 江世儒咬着牙,眸光中透露着坚毅与阴狠“不管有多难,我都一定要击溃他们,温氏商行的企业,我必须要全部拿下。” “温墨白那个卑鄙小人敢跟我抢女人,我就要让他家破人亡,这是他们的报应!” 小娥扶着秦婉心走到了江世儒的书房外,见江世儒如何秘书在谈事,便没有打扰他们。而是选择了等候在书房外,等他们谈完事情,她再进去与他说那件事。 秘书又问:“那经理,我们紧接着要做的是什么?” 江世儒咬牙:“我们就先等着程德坤尽快把昕冉和程显赫的婚期定下来。昕冉快一点嫁过去,我们也能快一点拿到程家的投资。”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见缝插针,打侉温氏。但此时我们不能用明,只能用暗。温启仁那个老狐狸的手段太狡猾,我们明着来是对付不过他们的。” “我们只能从暗中下手,悄悄的搞他们。而且我们不仅仅是要他们破产,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他们家破人亡!” 闻江世儒如此无情之言,他的贴身秘书也吃了一惊:“经理,我们没必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吧。商业上的事情为何要上升到家庭?” “我们只需要把他们商行打压下去就够了,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搞得家破人亡,这对我们也没有好处呀?” 江世儒眸光冷冷,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意,他双拳紧握,面容狠狠:“谁叫他温墨白抢了我的女人,我就是要搞得他们家破人亡,这就是抢我女人的报应。” 书房外的秦婉心听了,吓得身子一颤。她知道江世儒冷酷,但却没想到他竟然变得这样阴毒,竟然想利用手段,害别人家破人亡! 难道仅仅是因为温墨白和楚沐歌在一起了吗?难道还是因为他对楚沐歌被忘旧情吗? 她即便知道江世儒的心里仍然有楚沐歌,可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痛了一下,脚步也向后跌退了几步。 见状,小娥不禁一惊,忙扶住了她:“少奶奶!” “噓!”秦婉心将食指放在口前,示意小娥禁声。 她生怕惊动了书房中的江世儒,她还想听听他们还会说些什么,他们还有什么样的打算。 小娥即刻会意,当下便闭了嘴,不再说话。 只听江世儒的声音,“我们手头的任务很重,不仅仅要击溃温氏,还要打压秦氏。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争取把秦氏皮草制造商给吞并了,并把他们所有的股份都拿到我们江家来。” 秘书惊讶:“经理,秦氏皮草制造商可是夫人的娘家啊,皮草制造商是秦家的多年产业,如果我们把秦氏皮草商行吞并了,那夫人该有多难过啊。” “而且现在我们钱庄还需要依附秦家,我们又怎么能够反过来去打压秦家啊?” 江世儒恨恨:“如今我们已经有了程家,便不再需要秦家了。秦原昭那个老狐狸压制了我那么多年,我也忍了他那么多年,我再也不想受他牵制,忍他下去了。” “秦氏皮草制造商的产业,我是一定要吞并,当年秦原昭的那笔债,我也一定要讨回来,我的目的就是要搞死那些让我不好过的人。” “当初是他利用手段,让我不得已和沐歌分开,娶了他的女儿,为了钱庄,我忍辱负重了这么久,我再也不想忍下去了。” “终于等到了今天,我们不需要再依附秦家了。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的把秦氏击溃,不受他牵制,才能休了秦婉心。” “到那个时候,我也终于能够如愿以偿,把沐歌从温墨白抢回来,实现少年时的心愿,娶她为妻了。” 他们方才的对话,已经被书房外的秦婉心听到了耳朵里。万万没有想到,江世儒今在背后有这样的谋划。 她知道他不爱他,她也知道他还放不下楚沐歌,但她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对自己的娘家起了这样的歹心。 他竟然想吞并自己娘家的产业,再休了自己,娶那个女人。那她秦婉心究竟算得了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她惊惧的浑身都在颤抖,脸色也变得煞白,竟连站也不住,一个踉跄跌退了好几步,险些晕了过去。 “少奶奶!”小娥也惊惧无比,忙扶住了她:“少奶奶,您没事吧?” “小娥。”秦婉心抓住了小娥的手臂,紧紧的看着小娥,颤声问,“你告诉我,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他是不是没有说要吞并秦氏皮草制造商?” “他是不是也没有说要打压秦氏,也没有说要休了我娶那个女人?这一切都是我胡思乱想的,对不对?对不对?” “少奶奶,你不要这样……”小娥颤颤巍巍,此刻她也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 “今天我们就先到这了吧,你也累了,先回去吧。”书房内,江世儒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给了秘书后,并对秘书道。 “好。”秘书点点头:“那属下就先告退了,经理你也早点休息。” 秘书说罢便离开了书房,秦婉心躲在门后,看着秘书离开后,便不顾一切的冲入了书房。 她上去便不顾一切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江世儒,厉声大斥,“江世儒,你到底想怎样?难道你的心就真的跟石头一样,怎么捂都捂不热吗?” “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到头来竟想算计我们家。我爸帮你稳固了钱庄,到头来,你竟然想吞并我们家的产业,你还想休了我。江世儒,你当真是个白眼狼!” 江世儒本就为这些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心烦意乱。此刻被秦婉心这一闹,他的心里更甚烦乱。 他皱着眉头看向秦婉心,声音中也带了愠意:“你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呢,来人,把少奶奶带回去。” 说着便来了一个下人,那下人对秦婉心的态度还算恭谨:“少奶奶,少爷现在很忙。您别打扰少爷工作了,您还是随奴婢回去休息吧!” “滚啊!”秦婉心一把推开了那个下人,对江世儒大吼:“江世儒,你刚刚和你的秘书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到了。” “我们秦家究竟怎么了,你要这么对我们。你要为了娶那个女人而休了我,你连我们夫妻情分都不顾了吗?你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毒!” 第一百一十二章 雨打芭蕉泪沾襟(三) 见她听到了自己方才与秘书说的话,江世儒一点也没有惊讶,甚至也一点顾忌都没有。 他只是淡淡讲:“你知道了也好,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的。我和你结婚,也只不过是利益的交换而已,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当初是你们秦家用的是什么手段把你嫁到江家的,你自己心里比我清楚,你现在所受的一切也是你活该。” “既然秦原昭那个老狐狸一直在利用我,那你们全家人也别怪我对你们无情了。吞并秦氏企业,是我势在必得的事情!” “你……”此刻秦婉心又惊惧又难过,颤抖着声音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惊惧的是江世儒的心思竟如此阴毒,他的阴毒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如若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秦家必然就会败落。而自己又怀了他的孩子,到那个时候就真的毫无退路可言了。 可比起惊惧,她更多的是难过。 她爱他入骨,而到头来,他对她竟一丝一毫的情意都没有。夫妻这么久,就算没有爱,也该有些感情了吧。可他竟然对自己一丝情意都无,这么狠心,竟要休了她,还要打垮她的娘家。 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潸而下,忍着心痛颤声道:“你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毒,你我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就算你不爱我,但你也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是真的。而且你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竟然扬言要休了我,你到底有多狠的心?” “当时你的钱庄面临危机,帮你力挽狂澜的,还是我父亲。你利用完我们秦家,转过头来就要报复我们。你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呵!”江世儒冷笑一声,眸光中透露着一股渗人的冰冷,“你们秦家何曾真正的想要帮助过我,我与你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我当初娶你也不过是为了这场利益的交易,我的目的你不会不知道。你死皮赖脸的非要嫁过来,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你活该!” “江世儒,你……”秦婉心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那种绝望已经蔓延了她的心。 “咳咳咳……”她的胸腔也弥漫着一阵憋闷的感觉,此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作了最难受的干呕。 “少奶奶……”小娥忙拍着她的肩,轻轻安抚。 江世儒这般狠毒,小娥也看不过去了:“少爷,少奶奶对您的一片痴心,您不会不知道。你就真的这么忍心对少奶奶,和娘家的老爷吗?” “您就别在刺激少奶奶了,少奶奶现在的状况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事的。” “呵!”江世儒冷吭一声,连看都没有多看秦婉心一眼:“好端端的,你出什么事。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的,我不吃你这一套。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秦婉心胸腔难受的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连站都已经站不稳,只得靠在小娥的怀里,剧烈的喘息着。 她十分费力坚持着对江世儒启齿:“世儒……我,求求你……你不要,不要……这样做。你不能……不能……因为我已经……已经,怀……” 江世儒以为秦婉心是在和他做戏,更加厌恶:“怎么,你觉得跟我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求我,求我有用吗,当初是谁死皮赖脸的,非要嫁到秦家的,你当时怎么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呢?” “你又想说什么,因为你已经什么?因为你已经与我有了夫妻之实,是吗?我告诉你,之前的事情是你引诱我的,我尚且没与你计较。” “你失了贞洁,又被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报应。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怎么样,和我再无关系!” “少爷,别说了!”小娥一边拍着秦婉心的肩安抚她,一边对江世儒说:“您无论如何都不能休了少奶奶的,因为少奶奶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小娥一句话,将所有的眉目都说了出来。也是这一句话,击溃了江世儒心中的那一道防线。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江世儒的整颗心都猛烈的颤抖了一下,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怎么可能会怀了自己的孩子,莫不是,因为那一晚…… 他的决绝似乎已经被这一句话抽走了一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娥,颤声问:“小娥,你是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小娥把产检报告拿出来,递给江世儒:“产检报告都在这里,难道能有假?” “前几日少奶奶觉得身子不适,我带少奶奶去看了医生,少奶奶被查出来,已经怀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只是因为您事务繁忙,所以少奶奶一直没有告诉你。” “这几日您好不容易回了家,少奶奶刚想过来把这件事告诉您,想和您一同欢喜一下,可谁知道听到的竟然是这个晴天霹雳。” “少爷,您就算不顾念少奶奶,难道连您自己的孩子都不顾念了吗?如果您要休了少奶奶,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您要知道,这个孩子是您和少奶奶的,他是江家的后人,您不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呀!” 江世儒看到产检报告单的时候,几乎整个身体都抽搐了一下。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哪里又会有假? 他如弹簧一般的从椅子上站起身,震惊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直直的望着秦婉心,说不出话来。 明明一切都已经在计划之中,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谁知道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这又要让他如何是好? 千算万算,但却唯独没有算到这一点,这个孩子的到来,把他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这个孩子究竟该去还是留? 纵然他再怨恨秦家,可是她怀的是他的亲骨肉啊,是自己身上的骨血,他便是再狠心,又怎么可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雨打芭蕉泪沾襟(四) 计划已经开始实行了,可是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这一切又该怎么办? 怪来怪去,也只能怪自己那天酒后乱性,若不是他把秦婉心当做了楚沐歌,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他着实懊恼自己当时的作为,可此刻是该懊恼的时候吗?事情已经发生了,计划已经被打乱了,这一切究竟该如何是好? 难道就要因为秦婉心的这个孩子而放弃对秦家的反攻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切岂不是又要回到了起点,那这些年,所有的努力不是都前功尽弃了? 思来想去,江世儒的头脑如一团乱麻。 “啊!”他捂着脑袋大叫了一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秦婉心渐渐平缓了气息,她见江世儒这个样子,知道他固然不爱自己,但对这个孩子还是会有情的。 虽然他恨秦家入骨,对自己亦狠心决然,但自己怀了他的骨肉,或许只有这个孩子,能够成为挽回他的契机了吧。 “世儒。”她含着眼泪,声音中也带着哽咽,缓缓走向江世儒。 她握住了见江世儒的双臂,乞求地看着他,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软声软语的祈求他了。 “世儒,如果是我们秦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代替秦家你道歉。但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不要吞并我们家的企业,好不好?” “就算我们秦家利用过你,但至少我们也是真正的帮助过钱庄的。秦氏皮草制造商,可是我爸爸一生的心血呀,我求求你不要毁了它。”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还有楚沐歌,我也不强求你放下她,把我装进你的心里。我只求能够安安生生的做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好不好?” “你就算不爱我,但是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对我应该也有顾念的。就算你不顾念我,也得顾点你自己的孩子呀。” 她说着便抓住了江世儒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面色温柔,“世儒,你摸一摸,这是我们的孩子呀,他现在还小,不过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长大的。” “这是你我的孩子,是江家的后人啊。你等着我把他生下来,我们一同抚养他长大成人,好不好?” 他的手覆在秦婉心的小腹上,此刻,他整个人都是怔忪的。虽然那腹中的小生命还那么小,但他似乎感受到了那生命的迹象,那悦动的生息。 没有错的,那的确是他的孩子呀! 任凭他再狠的心,在这一刻,也经不住软了下来,脸上仍然带着怔然,“这,这真的是我的孩子……” “是啊!”秦婉心含着泪水,嘴角含着笑意:“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江世儒神情滞滞:“这是我的孩子,我有孩子了……” “对呀。”秦婉心柔声:“你有孩子了,你马上就要做父亲了,你不开心吗?” 见江世儒似乎软下了心,秦婉心便试着劝:“世儒你不要再想什么宏图伟业了,你现在有孩子了,为孩子的将来多做打算吧。” “如果我们秦家真的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就看这个孩子的面子上,饶过请秦家一回吧。毕竟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长大后也不愿意看到父亲害的他的外祖父破产啊。” “从此以后我们好好生活,忘记从前的所有不快,就当是为了孩子,好不好?” 江世儒的目光仍然是呆滞的,他没有说任何话语,也没有人能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秦婉心环住了他的腰,她的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哽咽着:“世儒,我爱你,我可以为了你和孩子付出一切,我求你也看一看我们吧。” 江世儒木然,若是以前,秦婉心这样贴到他身上,他一定会十分厌恶的把她推开的,可这一刻,他竟然对她也有了于心不忍。 他的双手悬在了半空中,见秦婉心这样脆弱的模样,自己也不知为何,竟默默地揽住了她。 除了那一天他把她当成楚沐歌的那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对她主动,而且是切切实实,当她是秦婉心,对她主动的。 也许再狠毒的心,在面对亲情的时候,也会有心软的那一刻吧。 见他揽住了自己,秦婉心的心里终于涌起了一身感动,“世儒,谢谢你,从此以后我们一起照顾这个孩子,抚育他长大成人。” 江世儒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默默的保持一个动作,站在原地。 全盘计划,竟然全被这个突然降临的孩子打乱了。 以后的以后,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做,那分坚定已久的信念,究竟该何去何从? 秦婉心怀孕的那件事情,把江世儒搞得心乱如麻,这个突然降临的孩子,把他的一切计划都全盘打乱了。 他纵然再讨厌秦婉心,也不忍心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但若放弃吞并秦氏产业,放弃把楚沐歌抢回身边,放弃这么久以来的苦心谋划,他终究是不甘心的。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会纠结不止,所以此事只能暂且先作罢。 秦婉心怀了身孕,他也只是叫下人好好照顾秦婉心,而自己却没有去看她。 因为秦婉心怀了身孕,所以他便暂时的把吞并秦氏产业的计划放在一旁。这些日子他便着力于打压温氏产业,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温氏商行的股份一直在直线下滑。 就连温启仁这样的实力精英都无法挽救,若长此以往,只怕温氏产业越来越岌岌可危。 “唉,也不知道最近商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有人在不停的打压的温氏企业。我们家商行的股份一直在不停的下跌,就连我爸都没有办法挽救。” “我们家现在的前景已经大不如前了,而且之前又欠了一笔贷款,若是再没有办法挽救,怕会真的出事。” 公园的湖畔,温墨白眉头紧锁,向楚沐歌诉说道。 “啊?”楚沐歌吃了一惊:“温氏商行遭打压?这不太可能吧,虽然我不太了解商业上的事情,但是听我爸爸和大哥说,温氏商行算得上是津城商界的强手。” “而且你父亲的实力也很强,怎么可能会被打压的股份下跌等那么严重呢?” 温墨白有些忧愁:“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听我大哥说,好像是我们得罪了什么人,有人在暗中搞我们。” “而且那个人非常的有手段,手段也特别狠辣,就连我爸那样老练的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最是深情留不住(一) 这些日子以来,温墨白与楚沐歌依然向从前那样,在工作之余,便会一起约会散步。 最近商业上的事情非常多,各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所以两家从前的不愉快也都忘在了脑后。 商界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两个在交往的事情,并拿此事来做文章。因此,他们两个便现在也不用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不敢出现在大众的视野。 楚沐歌诧异:“那会是谁呀,谁会无缘无故的在暗中使用手段来打压你们家,这个人的手段也太狠毒了吧?” 温墨白却没有感到任何诧异,反倒这一切都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我爸在商业的手段也是十分的老练,他那样的不近人情,不择手段,当时我就料想过他会得罪人的。” “果不其然,真的会有这一天。没想到,那人在背后对我们家已经虎视眈眈已久,而且这场阴谋是他蓄谋已久的,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手段竟然比我爸还要很辣。” “如果说句不好听的,或许这真的是报应。可是我也是温家的儿子,我能够说自己的父亲是遭报应了吗?我也不愿意看到我们家出现这样的情况。” “如果这场危机没有办法化解,只怕到头来我们全家都会遭殃。我不懂商业上的事情,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现在也只能默默的祈求这场危机能够快点化解。” “墨白。”楚沐歌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中不禁浮现一声隐隐的担忧。 而她也只能将手覆在温墨白的双手上,轻声安慰着:“我们都不是经商之人,也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也许事情未必像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而且你父亲是商界的翘楚,再困难他也会有办法度过的。” “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对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危机总有一天可以化解的。” “唉!”温墨白长叹一声,又低下头,拍了拍楚沐歌的双手:“这件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着急也没有用,只能但愿这场危机可以快一点化解吧!” “嗯。”楚沐歌轻声:“一定可以的。” “沐歌,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但是……” 话刚说出口,温墨白便戛然而止,这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与她开口。只怕说与她听了,她会更多心。 而楚沐歌却已经抬起了头,真诚地看向他,“墨白,你要与我说什么事啊?” 温墨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她说出了出来:“沐歌,其实对于在我们温氏商行背后做手脚的人,我们商行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暂时还没有证据指出,一定是他做的。” “我大哥说,他的心思之恶毒,当真是不可小觑,他的手段狠辣,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父亲十倍不止。而且他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搞垮我们商行,甚至是搞垮整个温家。” “其实这个人,他就是……” 说到此处此处,温墨白还是滞了住,他担心楚沐歌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受到惊吓。 可即便他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姓名,楚沐歌听到这件事后,心中还是不由得一震,“啊,竟然会有这种人?”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对你们温家这样狠毒,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温墨白转过头,望向楚沐歌,面容凝重:沐歌,我和你说了,你不要吃惊,也不要害怕。” 他最终还是选择把实情说了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江世儒!” “江世儒?”听到这个名字,楚沐歌的心颤了一下,又听说他做出这种事,她不禁觉得一阵寒意入骨,此时此刻,她竟有一些胆战心惊。 她纵然知道现在江世儒把一颗心都扑在了钱庄里,但她也不会想到,他会为了利益而做出这样狠辣的事情,竟然要不择手段的把温氏商行击垮。 他纵然已经陷身于名利场中,纵然已经变得冷酷无情,但也不至于变得这样狠毒吧。 楚沐歌不可置信的摇摇头,颤声道:“这不太可能吧,他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可能是比较冷漠,但也不至于这样心狠手辣吧。” 温墨白声音沉沉:“我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听我大哥说,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他做的,换了别人也没有胆子和能耐,做出这样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听说他们江家和我们温家一直不对付。可是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在背后使用那种卑劣的手段来打压我们家。” “不敢光明正大,却堂而皇之的做这样的卑鄙小人,此人真的是其心可诛!” 楚沐歌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凝思着。她早知道,江世儒已经不是当年的江世儒了,若说他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他向她退婚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他不是当年的世儒哥哥了。 他当时扬言有朝一日会狠狠报复秦家,休了秦婉心,娶自己为妻。若以他当时的言行与想法,今日对温家做出如此狠毒之事,何尝没有这样的可能? 但看着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人,由从前的温和良善,变到如今的心狠手辣,她实在难能接受这个事实。 虽然她早已经不爱他了,也放下从前的一切了,可之前十几年的感情也不是一瞬间就能全部消磨的。 想到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心狠手辣,她竟不觉有些心酸。年少时的美好,终究是无法留到现在了。 她望向天空:“有些人,有些事,或许早就已经改变了。我也没有料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回不去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墨白,你们既然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以后就要谨慎地提防着他点吧。” “虽然我和他的从前已经放下了,但我真的不希望他在这条不归路上走的越来越远,也希望他能早一点回头吧。” 温墨白也抬头去望天空:“我们家里人一直在仔细地提防着他,但却没想到,还是被他算计了。” “你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想到,害我们温家的人竟然会是他。他表面温文尔雅,没想到背地里竟是这样心狠手辣。”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是深情留不住(二) 他又深深地望着楚沐歌,眸光中多了几分庆幸与怜爱,“不过还好,沐歌你当年没有嫁给他。如果当初你嫁给他了,而他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楚沐歌颔首:“其实他退婚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我当时再难过,再放不下,最终也是选择放弃从前了。” 她挽住了温墨白的手臂,温声含笑:“其实一切也都是因为天意和缘分,如果当初没有他的退婚,我又怎么可能会遇见你。” “有了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便是如你我这样,无论前面有多少大风大浪,都能始终坚守着对彼此的心。” “我也很庆幸,这一生能够遇见你,并爱上你。你的出现让我明白了很多,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很多事都会变,但唯有你不会变。” 温墨白亦笑着揽过楚沐歌的肩:“任凭这个世道再如何污浊,我也不会被其所污染的。我会永远坚守着自己的本心,特别是爱你的这颗心,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变。” 他望着天边悠悠的浮云,不禁感慨:“如今这世道混乱,风云规矩,我早已经看透了一切。从前,我的梦想便是做一位传播新思想的记者,挽救山河日下的祖国。” “直到遇见了你之后,我才发现,这个世上值得我做的事情,不仅仅是守护家国,还有守护着你。” 他复又扳过楚沐歌的肩,望向她,深情而又郑重:“在这乱世之中,我所守护的,不过是家国信仰,还有一个你罢了。” 楚沐歌轻轻含笑,心中无限感动,轻轻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只要岁月静好,国泰民安。这一生能够与你像现在这样平凡的相守,我便别无他求。” 楚沐歌提到“国泰民安”这四个字的时候,不禁激起了温墨白心中的一层深深的忧虑,他眉心微微蹙动了一下,“眼下的时光还是岁月静好的,但却不知道这岁月静好能够维持得住几时。如今,我国与外族的局势这样紧张,也不知道这仗会不会打起来。” “现在就已经有外族人在津城作乱了,如果要是真的会打起仗来,恐怕全城乃至全国的百姓都会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也只怕到那个时候,我们现在所求的岁月静好,国泰民安,都不复存在了。” 提及此事,楚沐歌也不禁凝眉:“眼下这样的局势,这仗真的会打起来吗?我也听说过,最近常有外族人在城内作乱,只是我没有遇见过。” “虽然民国以来,国内的局势一直不曾真正安定,但是我们这里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乱,真不知道若打起仗来,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曾经听老一辈的人讲起关于外族人屠城的事情,如果打起仗来,恐怕真的会生灵涂炭。别说是像我们现在这样安居乐业,守着岁月静好了,只怕连活命都是个问题。” 楚沐歌没有经历过战乱,但是温墨白经历过。 当年的大屠城是他亲眼目睹过的,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幕幕血腥的惨状,那是他今生今世都无法忘却的痛。 想起当年的事,温墨白的眼底浮现了一层沉沉的痛楚,“你没有经历过战乱,但是我经历过。当时的惨状,是我亲眼目睹过的,我永远都忘不了那种无能为力的伤痛。” “屠城事件爆发的那一年,我还在上学。当时平安祥和城市,只一夜之间,就已经变成废墟。” “外族人无恶不作,百姓死伤惨重,血流成河。我和家人算是侥幸从这场灾难中逃脱的幸存者,但是面对这一切,我们都无能为力。” “那一刻,我真的恨透了外族人。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才决定做一位记者,传播新思想,营救国民。以此来唤醒百姓的爱国意识,并救助岌岌可危的国家,免遭迫害。” 温墨白眼里闪烁着愤恨与坚毅,心中所有的壮怀激烈,都是为了挽救家国的雄心壮志。 楚沐歌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听了心中生出无限感慨,她握住了温墨白的手,声音深切:“墨白,你想做的一切我都支持你,你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现如今的时代,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嗯。”温墨白振振:“如今这般的时局,我要做的就是唤醒百姓的爱国意识,传播新思想,报效家国。” 壮怀激烈之余,却也忍不住深深地担忧。 他低下头,凝着眉:“可如今怕的,就是一场仗会在突然之间爆发,就像当年我的家乡一样。” “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我现在只想守护好你和我的家人,守护心中的信仰。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没关系的,墨白。”楚沐歌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畏惧与担忧,只是云淡风轻,“这一切都是局势所定,我们只是中国万千民众之一,这些是不是凭我们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 “我们只能期盼着家国安宁,岁月静好。但如若真的开战,我们也无力去改变。若有那一天,我们也无需畏惧,勇往直前的面对一切吧!” “可是。”她顿了一下,“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我们都要相守在一起。是岁月静好也罢,是乱世纷争也罢,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都不可能被割裂!” 对上楚沐歌那一双秋水剪影的双眸,温墨白那坚毅的心,又多出来一些柔软的感觉。 生逢乱世,执子之手,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从前只以为自己所守护的是家国信仰,是人间大爱。自从遇见她之后,才发现,原来在乱世之中,还有更值得让自己珍惜的。 风云诡橘,危机四伏。心中的信仰不能放下,对她的爱,亦不能割舍。 他亦握进了她的双手,眸光中满是坚决的毅然:“好,无论是乱世还是太平,你都是我这一生要守护的人世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割舍的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笑着揽过她的肩,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深深的一个吻。 夕阳西下,浮云间透着浅浅的金黄色。天边那一道金色的轮廓,笼罩着一对相互依偎着的才子佳人。 这一刻,仿佛凝结了天地间最赤诚的相知相爱。 无论将要到来的是刀山火海也好,是风雨飘零也罢,至少,能守得住现在的岁月静好,至少,能拥有这一刻的良人相伴,于二人,而言便已足够。 不知不觉,已经暮色沉沉。 二人不知在这湖畔依偎了多久,但凡相伴在彼此身旁的时候,时光流逝得总是格外的快。 直到有习习的凉风拂过时,二人才想起了时间。 望了望天色,温墨白牵起楚沐歌的手,“沐歌,我们走吧。” 楚沐歌点头:“好。” 两人站起身,双手交织着离开了湖畔,向那羊肠小道走去。 夕阳下,一双璧人的身影,成了这人世间最绚丽的风景。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最是深情留不住(三) 两个人离开后,走回的是一医院与报社之间的那一条街。当到了两人分别的路口,准备分别时,却意外的瞧见了洪连升匆匆地赶了过来。 “沐歌,墨白!”只见他气喘吁吁的向两个人跑过来,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连升学长?”见他这副模样,楚沐歌大为诧异:“怎么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洪连升急切不已:“沐歌,墨白你们两个这些日子有没有看到昕冉?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她。” “昕冉失踪了?”楚沐歌与温墨白对视一眼,复又惊异:“昕冉她不是在画廊工作上的吗,怎么回失踪呢?” “没有啊。”洪连升说:“画廊这几天一直都是关着门的,我原来以为她有什么事情才没来画廊。可是连续好几天,她都不见踪影。” “我去江公馆找她,江公馆也大门紧闭,不许外人进入。我四处寻她寻不到,实在没有头绪了,便过来的问问你。” 他又向楚沐歌问:“沐歌你上一次见昕冉的时候是哪一天,当时她有什么异样吗?” 楚沐歌想了想:“我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大概有十多天了。她上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说在画廊很多工作,我以为她忙,所以也一直没去找她,打扰她。” “你说她失踪了,这实在匪夷所思。昕冉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她又不能得罪什么人,怎么可能失踪呢?” 洪连升眉头紧锁,又是焦急又是担忧:“我有一个猜测,但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前些日子程家二少爷程显赫想要轻薄昕冉,后来被我赶走了。” “然后没过多久,昕冉就失踪了。我在想,昕冉是不是被那个程家二少爷劫持了,如果真是这样,这可怎么办?” 楚沐歌大惊:“那个程显赫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昕冉真的被他劫持了,恐怕事情就不简单了。” 她又向洪连升慎重地问:“连升学长,你确定昕冉一定是被他抓走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一定要尽快把她救出来,不然会出事的。” 然而洪连升却摇了摇头,满眼的焦虑:“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把昕冉抓走了,我没有听到任何风吹草动,也不敢妄下定论。” “就连江公馆也打探不到消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她,我现在真的是很担心啊。” 温墨白沉思了一下,声音凝重:“连升,你先别着急,先听我说。依我看,昕冉应该不是被程家少爷劫走的。” 洪连升奇:“为何这么说?” 温墨白细细分析:“你看,昕冉是江家的小姐,她的身份在整个津城都是瞩目的。程显赫再好色,也不敢去劫持江世儒的妹妹吧。” “而且如果昕冉真的失踪了,担心她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整个江家。如果她是被程显赫劫持了,那江世儒是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若真的是这样,这件事情,一定会闹得满城皆知。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的,什么风吹草动都没有,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所以,依我看,昕冉不是被劫持了,应该是江家有什么事情,被绊在家里了。” 闻温墨白言,洪连升仔细的想了一下,觉得他的所言并不无道理。他的担忧也变简化了一些,但却仍然没有放下。 “墨白你说得有道理,也许她不是被劫持了,可是这件事情还是很匪夷所思啊。” “昕冉她能有什么事情被绊在了家里,连门都不能出,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她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啊。” 温墨白说:“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十有八九,她应该是在家里。或许是和江世儒吵架了,将是如不允许她出门,也都犹未可知。” 他又转过头看向楚沐歌,“这样吧,沐歌,我们陪连生一块到江公馆。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好?” 楚沐歌点点头:“好。” 说罢,三人便一同朝着江公馆的方向走去。 而此刻,江昕冉正被禁足在她的房间中,不得出屋。虽然还是在自己的房间,但却如同在牢笼一般,就连出屋都成了一种奢求。 而这些日子,她消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就连梳妆打扮的心情都没有了。一想到她要被江世儒嫁给程显赫,而与洪连升无法相守在一起,她的心便如同被万箭穿过一般难过。 可此刻和她最担心的还是洪连升,她只怕洪连升因为找不到自己而忧心焦虑,可是她现在就如同笼中鸟一般,就给他报平安的能力都没有。 若她能出去,她只想在第一时间找到洪连升,投入他的怀抱,与他道一声平安。 夜色蒙蒙,所有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江世儒也在书房中工作,就连下人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谨慎地看守着自己了。 此时此刻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蓬头垢面的坐在房中沉思,想想那没有光明的未来,想想将要经受的一切,她便觉得心如死灰。 她无力的转过头,望向窗外,从二楼向下看,还是那般熟悉的风景。 江公馆的花花草草还是如往昔一般,这个时候清扫院子的下人也不在,这小小的院落中只有她一个人。 只不过那熟悉的风景中,好似参杂着一种落寞的凄苍,似乎是在怜惜她那没有光明的未来。 目光游走在窗外的栏杆上,不知为何,她的心猛然一颤。 窗户外外有个栏杆,而且这个栏杆的位置也刚刚好,现在又正好没有人,自己如何不能顺着这个栏杆滑下去,逃离这里? 她竟生出了一种想要赌一把,逃出去的念头。 可是从二楼顺着栏杆滑下去,这个举动实在太过于危险,搞不好就会受了伤。而且就算是她现在逃了出去,也迟早会被抓回来,她要嫁给程显赫的命运,是注定无法摆脱的。 但是她对洪连升的思念已经入了骨,被囚禁在房间中,对于与他相见这件事情,早已心急如焚,既然有这一次可能逃出,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哪怕逃出去后还会被抓回来,哪怕最终没有办法与他终成眷属,她也认了,至少能见他一面,便会少一个遗憾。 于是她便心一横,迈过了窗台,抓住了栏杆,这个动作的确很危险,她有一些慌张,手与脚也有一些微微的颤抖。 可若不冒这个险,便没有机会见到洪连升,带着心中的这一点念想,她索性闭上了双眼,什么都不顾了,直接顺着栏杆滑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最是深情留不住(四) 可谁知当她的脚落地的时候,竟没有站稳,脚踝松松的扭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啊!”那痛楚让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可能一声呻吟还没有出口,她便立刻地捂住了嘴,警惕的看向四周。她生怕自己的声音惊动到了周围的人,致使这次出逃失败。 可是脚踝已经被扭伤了,那种疼痛实在难以忍受,可即便再疼,她也不能发出一声呻吟。 她只得忍着痛,双眉紧蹙,拖着一只受了伤的腿,一瘸一拐的离开自己的小院子,并悄悄的出了江公馆。 索性没有人发现他,经过书房的时候,江世儒也没有注意到她,因此,她便顺利地逃了出去。 而此刻,温墨白,楚沐歌,洪连升三个人也正好好到了江公馆的门口。 忽然见得,紧闭的江公馆大门突然打了开,迎面而出的便是满面憔悴,蓬头垢面的江昕冉。 洪连升大惊:“昕冉,真的是你,你这是……” 江昕冉抬起头,万万没有想到日思夜念的人竟然就在眼前,此刻她竟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她看着洪连升,不敢相信:“连升,我没有做梦吧,真的是你……” 虽然不知道江昕冉发生了什么,但看她这个憔悴的模样,洪连升便忍不住的心疼。 “是我啊,你这几天一直没有出现,我们就过来找你了。你现在的样子……你究竟是经历什么了?” “连升!”这一瞬间,她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止不住的倾泻而出。 她三两步奔向前,抱住了洪连升,大哭了起来,“连升,我真的见到你了,我还以为我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呀。” “我这几天过得生不如死,见不到你的每一时,每一刻对我来说都是煎熬啊。我终于出了这个牢笼,终于能够见到你了,连升……” 江昕冉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此刻就算是向她询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的。 只是短短几天,她就由从前的生龙活虎,变得这样憔悴不堪。洪连升不禁心疼又讶异,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竟然会在一朝一夕之间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此刻洪连升也说不得别的,只能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昕冉,没事,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别怕……” 然而洪连升越是安慰,江昕冉便哭的越大声。因为他待自己越温存,自己便越舍不得与他分别,心里就越难过。 此时此刻,虽然已经释放了这些天所受的所有委屈,但那种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感觉,是挥之不去的。 楚沐歌与温墨白相互对视了一眼,双双讶异不已。 谁也没有想到,只不过短短的这几日,江昕冉竟会突然间变得这么憔悴,消瘦。 楚沐歌与江昕冉一同长大,江昕冉自幼便是个乐天派的个性,她如此这般委屈难过,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这般悲痛欲绝,想必是经历了什么,让她无法承受的事情吧。 看着她这般肠寸断的痛哭,她也不好受,心也忍不住隐隐作痛。可是谁又能想象得到,她这些天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直到哭到声嘶力竭,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下去了,却还是伏在洪连升的肩上,无力的低声啜泣着。 “连升,我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我这一辈子,恐怕就要就此葬送了……” 见她的情绪稍稍缓解了,洪连升才松开了她,扳住她的肩,凝望着她,仔细问:“昕冉,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几天你为什么突然失踪了,你又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又一滴泪水,顺着眼角从江昕冉的眸中落了下来,她吸了一下鼻子,满面凄然:“我哥要把我嫁给程显赫,他怕我逃走,把我禁足在了房间里,哪也不准我去。” 洪连升的心颤了一下,更为震惊:“那个程显赫不是什么好人,江先生他不会不知道,他怎么忍心把你嫁给那样的人?” 江昕冉心中凄楚,低下头小声哽咽:“他当然不会不知道程显赫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他现在为了钱庄上的事情,要依附程家,所以他就同意了程氏的提亲。” “他想利用我联姻,从程氏股份集团中获取更大的商业利益。在他的心里,只有钱庄的利益最重要,他根本就不会顾及我的幸福与否。” “为了顺利的让我嫁到程家,他怕我逃跑,把我禁足到了家里。这几天,我不见天日,都被锁在房间里,简直生不如死。” “不能见到你,就连画廊都没有办法去了,这种昏天黑地的日子,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地狱中一般。如果要嫁给了程显赫,恐怕以后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在地狱之中吧。” “今天趁没有人的时候,我从窗户逃了出来,所幸没有人发现,我便顺利的出了江公馆。还好我哥他在工作,没有注意到我,不然我真怕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连升了。” 楚沐歌亦不禁大惊:“这怎么可能?你哥他是疯了吧,他怎么能拿你的终身幸福做筹码,把你嫁给那样一个无赖好色的人。” “你可是他从小宠到大的亲妹妹,他怎么狠得下心毁了你的终身幸福。” 江昕冉无助地啜泣着:“沐歌,我哥他早已经不是从前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狠心而又无情,他的现在心里只有钱庄,早就没有我和奶奶了。” “只要能够得到他想要的利益,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我真的怕极了,他要把我嫁给那样的人……” 温墨白也忍不住忿忿:“这个江世儒,当真是禽兽不如,为了他所谓的利益,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下得去如此狠手!” 温墨白这一番气愤的话,又一次戳到了江昕冉的痛处。她又一次落下了眼泪,哀哀道:“他变得的冷血无情而又可怕,从前他一直很宠爱我,我又哪里能想到今天他会这么对我……” “墨白。”见温墨白触动了江昕冉的伤心事,楚沐歌便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她又上前了一步,对江昕冉劝:“昕冉,事情未必就真的会那么糟糕吧,你哥他也许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才下了这样的决定。” “你跟他说一说,他也可能就会松口,他平时那么疼你,怎么可能真的忍心让你嫁给程显赫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是深情留不住(五) “没有用的。”江昕冉的脸上只有绝望,“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而且程家的聘礼也已经下了。不日他就会把此事登在报纸上,那个时候,这件事情整个津城的百姓就都会知道了。” 她说着又看向了洪连升,眸光中含了许多的不舍与凄沧,怆然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嫁给程显赫,他那个人好色又无耻,我一见到他就害怕,我无法想象的到以后自己和他生活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 “可我真正爱的人是连升啊,除了连升我谁也不想嫁,连升,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可如今,连我这一点愿望都成奢求了。” “不,昕冉。”洪连升不肯放弃,望向江昕冉,握住了她的双手,毅然而决然:“我们说好了,一生一世都会在一起,那便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爱过的人,以前是你,现在是你,未来也是你。我是绝对不可能让你嫁给程显赫去受那样的苦的。” “你哥他不管你,但我不会不管,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要与你在一起。哪怕是我们现在就此离开,再也不回来。” “你若愿意,现在立刻马上,我就可以带你走,我们逃开这个牢笼去逍遥自在好不好?” “不可能了。”江昕冉挣脱开他的手,含着泪转过头去,绝望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就算插上翅膀,也没有办法逃走的。” “而且你的家人也在这里,你怎么可能为了我而抛弃家人与我远走高飞。” “无论我逃到哪里,我哥他都会找到我,就算是绑我哥也会把我绑到程家去的,他铁了心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的了。” 她强忍住了心痛转过身,予以洪连升生一个凄然的微笑,那笑容包含着从前的纯粹,却也带着无能为力的伤悲。 又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用手背拭去了眼泪:“连升,能够在嫁给程显赫之前,再到见你一面,我就已经知足了。” “虽然我们没有办法终成眷属,但与你相知相爱一场,我亦不会后悔。哪怕未来面对的是炼狱,但若可以想起曾经与你共同守候的岁月静好,我就没有遗憾了。” “以后若有缘,或许我们还可以擦肩而过。若无缘,便就此别过吧。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要保重,一定要好好活着。” “如果还有可能,希望你能够找一个真正待你好的女孩,可以代替我在你身边守护着你,照顾着你,我就放心了。” “不!”一阵剧烈的心痛袭来,洪连升猛烈地摇着头,“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嫁给程显赫受苦,而我又和别的女孩在一起。” “我洪连升生一生一世爱的人,只有你江昕冉,除了你,我的心里也容不下别人。” 江昕冉心如刀割,这种肝肠寸断痛苦的感觉,是她有生以来都没有承受过的,她也只能忍着痛去劝:“只要看着你安好,我就放心了。” 她又转过身,看向楚沐歌和温墨白。 见两个人相依相偎在一起,又是那样的一对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金童玉女,她心中终于浮起了一丝欣慰,嘴角嵌起了一抹微笑。 “从前我们四个人说过,永远都不会分开,可是现在我和连升是做不到了。” “只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好好的在一起,一定要把握住握在手心里的幸福。愿你们要永远这样的幸福下去,千万不要像我们这样。” 见江昕冉这个样子,楚沐歌忍不住不住心痛:“昕冉,你难道真的就要嫁给程显赫,做他们程家的少奶奶吗?那个程显赫的恶名人间皆知,你嫁过去,不知道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事情就真的一点转机都没有了吗,那样的人生本并不该属于你,你也不应该去承受受那样的苦啊。” 江昕冉吸了一下鼻子,勉强忍住了难过,保持着微笑:“也许事情没有我认为的那么糟吧,程显赫虽然无赖,但他看在我哥的面上,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而且他们也向我哥承诺过会好好对我的,所以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尽量让自己好好活着的。” 闻江昕冉此言,几个人都忍不住心酸。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现在的模样与曾经相比,竟是判若两人。她的脸上全然没有了昔日里的朝气蓬勃,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的憔悴。 谁曾想,曾经一直明艳活泼的江昕冉,竟有朝会一日会沦落至此。 “你这个丫头,你竟敢趁人不备逃出来,你真是长本事了,是吗?” 然而,这份沉默没有保持多久,便被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给打破了。 只见江世儒满脸怒容地冲了过来,抓起江昕冉的手腕,并对她怒斥:“我让你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嫁,你竟敢给我偷偷摸摸的跑出来。你以为你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 他说着又看了洪连升一眼,厌恶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这个姓洪的小子,你也不想让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就算是没有程家联姻的事,你跟他也不可能在一起。” 他抓起江昕冉的手腕,就要把她往回拖:“跟我回去,你要再敢逃出来你试试,你现在该想的事就是在家待嫁,其余的事情你想都别想!” “哥,你究竟想怎么样?”江昕冉被他抓得手腕生疼,极力的甩开了他的手,满眼幽怨地望着他。 她的泪水止不住的簌簌而下:“我有说过我想逃出来吗,如果我真的想逃走了,你就不会在家门口看到我了。” “你为了你的利益,让我嫁给那个禽兽不如的程显赫,我也认了,可是你连最根本的自由都不肯给我吗?” “我想在我坠入深渊之前,再见一见我的爱人,我的朋友,难道连这也是一种罪过吗?如果连这也不可以,那你就真的是毫无人性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是深情留不住(六) 江世儒丝毫没有心软,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声音都冰冷的不含一丝感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不就是想和这个这个姓洪的小子远走高飞吗?” “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逃了出去,真不知道你们会在跑哪里,总之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他又一次拉起了江昕冉的手臂,满心不耐烦:“废话少说,跟我回去!” 然而他刚触碰到江昕冉,江昕冉便被洪连升拉了过来,他将她紧紧护在在身后,并警惕的看着江世儒,眼中含着前所未有的怒气。 他对江世儒不卑不亢的启齿:“江先生,我敬你是江氏钱庄的经理,又是昕冉的哥哥,所以我愿意尊重你。” “你若是因为嫌弃我的身份,而不愿意把昕冉许配给我,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你明明知道程显赫是一个好色无能的人,你却要把昕冉嫁给她,你这有些过分了吧。” “她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了你钱庄上的事业,要牺牲她终身的幸福,你究竟于心何忍?” “你滚开!”江世儒一把推开了洪连升,并把江昕冉拉了过来,对洪连升怒声喝:“我江世儒是堂堂江氏钱庄的经理,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是你这个小白脸,想攀附我们江家的权势,所以来引诱我妹妹的吧,试问你一个穷酸的教书先生,你哪一点配得上我妹妹。” “我们的事情轮不上你插手,我看你这个道貌岸然的教书先生,才是真正的无耻之徒!” 洪连升也并未畏惧江世儒的气势,依旧不卑不亢的直视他,对他振振而言:“我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但我和昕冉是真心相爱的。她想要的我都会尽力去给她,我也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虽然我的家世不如江家,但至少我可以守护她平安喜乐,竭尽全力去呵护她。她想要的我都能给她,可你作为他的亲哥哥,竟要把她送入虎口!” “呵!”江世儒冷笑一声,斜眼看着洪连升:“你少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所谓的情爱就是能够娶昕冉的理由吗?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昕冉要嫁的人,必须程显赫!” 洪连升的眼中怒火更甚,声音也添了怒气:“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昕冉从小到大一直崇拜依赖的亲哥哥,竟然会亲手把她推入火坑。” “从前听外界传言,你心狠手辣,不近人情,我还不相信。今日得见你,果真如此,拿自己妹妹的幸福换取利益,你当时是禽兽不如!” “你找死!” 洪连升这一句话彻底的激怒了江世儒,江世儒霎时间脸色骤变,上前一步抓住洪连升,便挥拳向他脸上打去。 江昕冉吓得心中一凛,忙抓住了江世儒的袖子,欲要制住他,惊叫着:“哥,你这是疯了吗,你要干什么?” 可奈何江世儒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制止的住江世儒。 “我看你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眼见着江世儒的拳头就要落在洪连升的脸上,他出手速度极快,洪连升竟还没来得及躲开。 “你住手!”最终他的拳头没有落到洪连升的脸上,而是被另一个人抓住了手臂。 这个人正是温墨白,只见他狠狠的抓住江世儒的手臂,对他怒目而视:“江世儒,昕冉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了你自己的事业而要毁了她一生的幸福,你还是人吗?” 温墨白的出现更给江世儒火上浇油,一瞬间激发了心中所有的怒火,他朝着温墨白怒吼:“温墨白,又是你,我还没找你呢,你到先找上我来了。” “我教训我自家的妹妹,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来教育我,你有这个资格吗?” “你趁人之危抢走我的女人,我没跟你算账,你倒还得寸进尺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温墨白依然没有松开江世儒的手臂,忿忿地望着他:“你从前为了你商业上的利益与沐歌悔婚,如今又为了这些事情来悔你自己妹妹的幸福。” “连升说的没错,你这个唯利是图的人当真是禽兽不如!” 这一句话,彻底的激怒了江世儒,他满腔的怒火如迅雷一般的爆发了出来。 他一把挣脱开了温墨白的手,并抓住了温墨白的衣领,勃然大怒,双眸中的森冷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刃一般,“温墨白,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 “够了!”他还没下手,便被一个让他心碎的声音制止了住。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丧失了多少理智,她的声音总是会触动他的心。 一言不发的楚沐歌终于发了话,听了她的声音,他即便在生气,却也下不去手了。 他松开手转过头望向她,如今看到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竟是那样的让自己心酸心碎。 全都不在了,就连她,也不是从前的个爱自己的她了。 只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里,有怨憎,有疏离,有失望,但唯独没有从前的信任与依赖了。 他不禁有些怔忪,望着她喃喃道了声:“沐歌……” 只见楚沐歌走上前去,挡在温墨白的前面,她看向江世儒的眼神满是疏离,声音也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江世儒,你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 “我,沐歌……”此时此刻,面对她,江世儒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楚沐歌沉声:“刚刚昕冉和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你会为了利益,对她做出这种事。” “你可是他的亲哥哥呀,你可是他从小到大最崇拜最依赖的亲哥哥,你为了你的利益,把她嫁给那样一个人,你究竟于心何忍?” “江世儒,你真的变了,你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一丝丝心痛的感觉穿入了他的内心,他摇着头看着楚沐歌,声音颤抖:“沐歌你知不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楚沐歌眼中已无丝毫情意,“这种话你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我又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你不明白吗。” “你不顾家人,不惜一切换取你所谓的利益,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世儒的心剧烈的起伏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不停地呢喃着:“我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他说着又上前了两步,欲要抱住楚沐歌,口中急切:“沐歌,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你不要跟这个指挥成人之危的小人在一起?” “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怎么样都行,你要相信我,我从头至尾爱的人只有你。” “够了!”楚沐歌一把推开了他:“不要为自己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江世儒,你做出这样的事,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 第一百二十章 繁花落尽无觅处(一) 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她的心也早已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他不觉感到一阵锥心入骨的难过。 他退后了两步无力的垂下了手,又垂下了头,失了焦的目光也已经涣散。 是啊,自己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自己早就已经无颜面对她了吧? 可是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呢,还有什么回头路让他走。 他只得的讪讪转过头,抓住江昕冉的手臂,对她厉声:“走,跟我回去!” “我不……”江昕冉还想挣扎,但是他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江昕冉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江昕冉值得带着一只一箱被扭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被江世儒拖走。 “你不许带走昕冉!” “滚开!” 洪连升还想上前制止,却被江世儒一把推了开。 江昕冉绝望的转过头,含着泪对洪连升道了一声:“没有用的,连升,你保重,你我今生注定有缘无份,你平安就是我最后的梦想。” 江世儒在带江昕冉入江公馆之前,又回头望了一眼楚沐歌,他那目光十分复杂,有爱亦有心痛也有惋惜。 见她与温墨白并肩而立,他的心忍不住,又痛了一下。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一切终究是回不去了。 江昕冉又一次被江世儒带回了家中禁足,因为她逃出过一次,所以这一次的看守特别严格。 江世儒命好几个人将她看守在房间中,而且片刻不得疏忽,所以她若想再逃出去,也不再有可能了。 江昕冉此刻已经心如死灰,也放弃了出逃的念头。 与程显赫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一个月之后。未来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也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而江世儒还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工作上,但是他对温氏商行的打击的策略,似乎有了转变。 虽然他是在暗中打击,温启仁也不知道是他做的,但温启仁却找到了应对的策略,他的计划没有办法顺利进行下去。 虽然对温氏的企业造成了一部分的损失,但是却没能达到他的目的。他暂时也没有想到别的办法,所以此事就先放一放,只能另寻他策来打击温氏。 但他也不可能放弃对温氏的打压,因为温墨白抢走了楚梦和他对温墨白恨之入骨,再加上从前与温启仁也有过过节,温家人早已成了他的眼中钉,皮中刺。所以他也是暂时放下而已,但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温家。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他又发现了一个可以打压秦氏皮草制造商的大好机会。 但是念着秦婉心怀了身孕,他当时犹豫了一下,怕如果秦婉心知道他把秦氏企业吞并了,会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会动了胎气,伤到他的孩子。 可是最终他那一点良心还是被野心打败了,有这样一个大好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最终也没有心软,用尽钱庄所有的能力来打压秦氏皮草制造商。 由于秦原昭太过于相信他,也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疏于防备,秦氏皮草制造商很快便被打垮了。 秦氏企业破产的很突然,也很快。 秦原昭因为还不上债,被许多人围堵在了公司要债。又因为争执的时候遇上了一场车祸,秦原昭被碾压在了一辆卡车之下。 他抢救无效当场死亡,秦夫人知道这件事情后伤心欲绝,在医院便自杀了。秦家就此落败,江世儒也成功的吞并了其实皮草制造商的产业。 此事来得太突然,也太迅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件事事发三天后,就成了津城的一个重大新闻,被登在各个报社的报纸上,街巷上的人无人不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 可是秦婉心却并不知道这件事,她怀了身孕后不愿走动,没有出过江公馆。而且她又不喜欢看报纸,所以外面的事情再乱,她也丝毫没有得知。 她虽然不知这件事情,但似乎早已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日午餐后,小娥瞧出了秦婉心心事重重,便好奇地去问:“少奶奶,您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有心事的样子,遇到什么事了,你和小娥说一说呗。” “我……”秦婉心揉了揉脑袋,又蹙了蹙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感觉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样。莫名其妙,总是疑神疑鬼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而且从三天前起,我的眼皮就一直的跳,小娥,你说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我有点担心。” “嗐,能有什么事情啊?”小娥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少奶奶,您真是怀了身孕后就一直爱瞎想,您看您现在好好的,能发生什么事。” “您就好好的养胎吧,现在三个月正是要紧时期,再过七个月,您就能做母亲了。” “也对。”听小娥的劝解,秦婉心便放下了心中的不安,摸着自己的小腹:“可能是我想多了,我现在该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养胎,说不定等孩子出生了,世儒的心也会在我身上多一点。” 她虽然口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心里的惶惶不安,却仍然没有减少。 她说罢又望着窗外,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带出一丝丝的落寞:“唉,也不知道世儒在干什么呢,我有了身孕后,他从来都没来看过我,就连问都没有问过我。” 小娥怕秦婉心为此郁郁而对腹中胎儿不利,忙劝慰:“少奶奶,少爷一直忙着商行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是不想您,他是没有时间来看您啊。” “而且不仅仅是您,就连江老夫人和江小姐,他也都没有看过,也没有问候过呢,所以少奶奶,您就别胡思乱想了。” 秦婉心转过头看向小娥,苦笑了一下,“小娥,你就不要说这些话来宽慰我了,他心里有没有我,我清楚的很,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 小娥否认:“不是的,少奶奶……” “好了,你就不要说了,我都知道。”秦婉心打断了她的话,又将手敷在小腹上。 她脸上没有任何落寞与失望,却泛着慈爱的柔情,看着自己的小腹,“不过现在有他就已经足够了,其余的事情我也不会想。” “若是世儒因为他而眷顾我,那样最好了。若是不能也没关系,以后有了他,我也就多了个依靠。” “从此以后,有他陪伴我,我的生活便不会再寂寞。以后要面对的,也不是江公馆那冰冷的墙壁了,我的生活也能多一些滋味与色彩。” 秦婉心自从怀了身孕以后,性子就变得沉稳了不少。她比从前细心的多,也不再像未出嫁前那样不可一世了。虽然还未做母亲,但却已经有了做母亲的柔情。 拥有了与江世儒的孩子,她的心便在了这个孩子身上,也不再会因为江世儒的冷落而独自伤情了。 小娥也看出了她的改变,便也放下了心:“只要少奶奶开心就好,我相信等小少爷出生后,少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繁华落尽无觅处(二) “嗯。”秦婉心望了望窗外的风景,见窗外风和日丽是一个不错的艳阳天,她的心情也瞬间变得舒畅了起来。 许久未见江世儒,她有些许牵挂。一时间竟心血来潮,想出去走一走,看看风景,顺路再去钱庄看一看江世儒。 “小娥,今天天气不错,我身子也是难得的爽朗。不如我们出去散散步,然后再去钱庄看一看世儒吧!” “好呀。”见秦婉心愿意走动,小娥也十分开心,“那正好,我们先收拾一下,然后我便陪少奶奶出去。” 小娥简单的为秦婉心梳洗打扮了一下,便与秦婉心一同出了门。 江公馆到江氏钱庄的距离并不近,秦婉心为了散步,便没有叫黄包车,只是与小娥一同漫步走着去的。 可是这一路上,总觉着有一种异常怪异的气氛包围着自己,无论自己走到哪里,这种气氛都没有消失。 好像所有路人看着自己,都有一种异样的眼神,好像把自己当成一个怪物一样。 秦婉心也察觉到了这种怪异,可是面对路人奇怪的目光,她实在想不出任何所以然来,不禁匪夷所思。 “小娥,你有没有发现这一路上路人看我们的目光都很奇怪,难道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小娥也察觉到了路人奇怪的目光,然后又打量了一下自己与秦婉心,她们二人着实找不出什么一样的地方,她也觉得很是奇怪。 “我们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呀,我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他们为什么总是看我们。” “可能是见少奶奶您很久没有出门,今天突然出了门,而且又有了身孕,他们感到很奇怪吧。少奶奶,您曾经是秦氏皮草制造商的千金,来来往往的路人认识你也不奇怪。” 秦婉心仔细想了想,仍然没有想出所以然:“也可能是吧,算了,我们不管他们了,我们快去钱庄吧!” “嗯。” 小娥应声,两个人便一同往江氏钱庄的方向走去。 可是她的话音刚落,自己的心就没有来由的被猛烈的刺痛了一下。自己也不知为何,但是这种感觉是非常强烈的,总感觉似乎会有不妙的事情会发生。 这一次她没有把自己的感觉对小娥说,只是默默的放在了心里,就当是自己疑神疑鬼了而已。 不知何时,两个人到了江氏钱庄,此刻已经过了下午,天边已经有了斜阳与晚霞,那一道金黄色的霞辉笼罩了整个钱庄。 到了江世儒的办公室外,能听到他与好几个人一同在开着会。看样子好像很严肃,仿佛是在商量着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小娥刚要敲门,却被秦婉心制止了住:“小娥,他们在商量事情,我们先不要打扰他们。等他们把事情处理完,我们再进去吧。” “好。”小娥依言退到了一旁,与秦婉心一同等待着江世儒。 虽然隔着一层墙壁,但窗户是开着的,但里面的人说话声,外面的人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闻江世儒的声音:“我们现在已经成功的拿下了秦氏企业,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利用程氏,把温氏打败。” 其中有一个人说:“可是经理,温启仁的手段太狡猾,他已经想到了对付我们的对策。我们再想击溃他们,恐怕不容易了。” 江世儒却咬着牙,声音毅然:“我们连秦氏那么大的企业都拿下了,还怕他们温氏不成。这一招行不通,我们可以换另外一个方式,总之一定要搞垮他们!” “经理呀,我们……”另外一个人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却好像又顾及着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世儒却眉头一皱,十分不耐烦:“有什么事就尽快说,别支支吾吾的,耽误大家时间!” 那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经理,恕我直言,我们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我们害的秦家破产,秦经理与其夫人都因为这件事情而去世。可是秦家是您的娘家,而且少奶奶又怀着身孕,要是让少奶奶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她会承受不住吧。” 江世儒却面不改色:“我只是想拿下秦氏皮草制造商而已,秦原昭和他夫人又不是我害死的,他们出了那样的事情,只能算他们倒霉,该我什么事。” “秦婉心现在不出门也不爱看报纸,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就暂且别让她知道。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她也没有理由埋怨我们。” 另一个人又对他说:“可是经理,纸是包不住火的啊,夫人现在不知道,但是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而且这件事情已经满城皆知了,万一哪一天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再受了惊吓,那她腹中的小少爷……” “行了,别说这些事了。”江世儒打断了他的话,更加不耐烦:“木已成舟,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想怎么样。我也没想让他死,可他偏偏死了,那能怪的着我吗?” “我为什么会娶秦婉心,理由你们也清楚,我好吃好喝的留着已经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至于她能不能承受得住,那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行了。”他皱了皱眉头,“别说这些没用的事,耽误时间了,我们快谈主要计划吧。” 殊不知,他以为相安无事,而走廊里的秦婉心却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瞬间觉得整个天都已经塌下来了。 她目瞪口呆,脸色煞白的靠在墙上,半天没能缓过神来。 小娥见她这个样子,也被吓得惊慌失措,忙摇晃着她的身子:“少奶奶,您怎么了,您别吓小娥,您说句话呀?” “小娥……”秦婉心有气无力地扶住了小娥,站直了身,双手颤抖不已,“我父母是不是已经都不在了,秦氏皮草制造商是不是也不在,为什么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小娥听到这个消息时,也被吓得心惊胆战,但她也不能让秦婉心为此再受刺激了。 她想劝慰她,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也只能颤颤巍巍讲话,“没有的少奶奶,你听错了……” “还有什错!”秦婉心悲痛欲绝,可此刻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握紧了拳头,“难怪那些路人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来看我,原来我的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顿了顿喘了口气:“他果然这么做了,我对他一片痴心,他到头来竟然要害死了我的父母,吞并我家产业。难道他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 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悲痛欲绝,已经转化成了愤怒,她一把推开了小娥,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江世儒的办公室。 第一百二十二章 繁花落尽无觅处(三) 她打断了会议,用一只手指着江世儒,对他怒声喝:“江世儒,你这个衣冠禽兽,我们秦家哪一点对不住你,你竟然要害死了的父母!” “你瞒着我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不怕遭天谴吗?” 会议突然被打断,所有人都讶异的看着秦婉心。 江世儒也对秦婉心的突然道来感到很诧异,他站起身:“你怎么会在这?” “呵!”秦婉心哼一声,面容幽怨,“你是当我怀着身孕就真的不会出门,就真的与世隔绝,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如果今天不是我到这里听到了这件事情,你到底还想瞒我多久?我为你生儿育女,而你却害我家破人亡!” 但见她知道了这件事,又情绪激动地闹到了这里来,定然是没有办法把她安稳住的。 江世儒只得的先对下属们吩咐:“你们先回去吧,今天的会议改日再开。” “是。”下属们也不敢再多问什么,便都纷纷退了去。 此时,偌大的办公室中,只有秦婉心与江世儒两个人,连小娥都没敢进去。 秦婉心眼睛里满是幽怨与怒火,对江世儒冷声:“说吧,你想和我解释什么,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江世儒神色淡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也没有刻意掩饰着什么,只是语气平平,“原本怕你知道了这件事情会受到刺激,便想着瞒你一段时间,可是你今天竟然听到了,那我就不瞒你了。” “秦氏皮草制造商破产,你父亲在与人争执的时候遇上了车祸,不治身亡,你母亲受不了打击,自杀了。” “这种事情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已经发生了,那也没有办法改变。你要想回娘家去看一看,我也不拦着你。” “呵。”秦婉心又冷哼了一声,忿忿而言:“我的娘家都已经没了,你还要我回去干什么,回去连我爸妈的尸身,我估计都见不到了吧?” “你倒好,把自己做的恶事撇得干干净净,到头来你只告诉我一句,我娘家破产,我父母身亡,难道这一切不是拜你所赐?” “我之前都已经那样低三下四的求你了,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的家人。你不肯看在我的份上放过他们,可是连你自己的亲生孩子你都不顾。” “现在你达到你的目的了,你成功的吞并了秦氏皮草制造商,你也终于害死了我的父母,得偿所愿。你开心了,满意了?” “你别无理取闹了!”江世儒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不耐烦。 他冰冷的目光看着秦婉心,声音中听不到一丝丝的关切:“我看在你怀着身孕,失去双亲心痛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今天闹到我的办公室来。” “你放心,你父母的丧事我会帮着你们处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待你,等着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你最好也给我老老实实的听话!” 秦婉心吸了一口气,声音中仍带着幽怨:“然后等我把你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再休了我,从此以后与我一刀两断,是吗?” “江世儒,你恩将仇报,罔顾人伦,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究竟是不是人?” “够了!”江世儒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声吼着:“你是听不明白我说话吗,我都跟你说了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这是个意外,你听不懂吗?” “难道是我让你父亲遭遇车祸的,是我让你母亲自杀的,他们遇上这样的事情,只能算他们自己倒霉。你别自己受了打击,就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赖。” “我可以忍你一时,但我不能一直这么纵容着你无理取闹。你也别仗着你怀着我们江家的孩子,就可以任意妄为。” “你已经打断了我们的正事,你现在尽快离开我的办公室,我还有重要的会议没开。你要再无理取闹,可别怪我对你无情!” “你说我无理取闹?”秦婉心冷笑一声:“我的父母都被你害死了,你说我来这里与你理论是无理取闹?” “无情,难道你对我还不够无情吗?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这么久以来可有关心过我一次,问候过我一次?” “这也就罢了,我们秦家给予你了那么大的帮助,你到头来竟然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当真是心肠歹毒。” “是,没错,我父母不是你直接害死的,你为了你的名誉,自然不会在明面上做出害人的事情。但是你敢说他们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要不是你觊觎秦氏企业的财资,一心想着吞并我们家的公司,我们家会破产吗,秦氏皮草制造商会倒台吗,我父母又会出事吗?” “江世儒,你也别想着逃避责任了,你别敢做不敢当。我父母双亡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对,是我,就是我,那又怎样?”江世儒也怒了,直视着秦婉心厉声:“你说的没错,你父母就是我害死的,那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早看你们秦氏是不顺眼了,说到底,与你们联合,包括娶你,都只是利益上的交换,哪里有什么人情可言?” “你父亲阴险狡诈,落得这样的结局是他的报应,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吞并秦氏企业,对于你们秦氏,我绝不会手软!” 秦婉心既伤心又愤怒,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她上前一步,抓住江世儒的手臂便怒喊:“江世儒,你这个衣冠禽兽,你害死了我的家人,今天我就要打死你!” “滚开!”江世儒也烦躁的很,对于她这样的举动,因一时气恼,竟用了最大的力气把她推了开。 “啊!”由于江世儒的力气太大,而秦婉心又怀着身孕,使不上太大的力,竟被他猛的推的出去了好几步。 一时间猝不及防,她竟不偏不倚地撞到了桌角,而所撞的身体部位,正是她的腹部。 那一下的撞击太过于猛烈,她瞬间觉得一阵锥心的痛楚从腹部袭来,只是一霎那,这种痛便由小腹蔓延到了全身。 她立时便跌倒在了地上,不多时,从她的下体便流出了猩红的鲜血,淋漓的血液霎时间便染红了她的衣衫与地板。 “啊……”她只是觉得腹痛难忍,呻吟了几声,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繁华落尽无觅处(四)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她不禁一怔,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她只觉得窗外有一缕暖阳,照耀在自己的脸上,当她转过头去望向窗外,只见窗外晨光微曦,有着沉沉的雾气。 微微抬起头,望向天花板,这里好像并不是自己的家里,闻着那股浓烈的药味,自己似乎是在医院。 她不禁怔忪,已经全然忘了发生过的事情,这里究竟是哪里,而且又发生过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忽然间,从小腹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痛楚,这疼痛感从腹部蔓延到了全身。她吃痛,不禁从口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啊……” “哎呀,婉心,你醒了。”见她醒来,江老夫人忙走过去关切她:“你怎么样,感觉有没有舒服一点?” “奶奶?”见是江老夫人,秦婉心不禁茫然,她看着江老夫人,神情木然:“您怎么在这里,我这是在哪里呀?” 她又看到江世儒也在这里,他站在门旁,一脸铁青,双眸中有悔恨,也交杂一层沉痛。 她双目怔怔:“世儒,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是怎么了?” “唉!”江老夫人叹了口气,脸色凄然:“婉心你也别太难过了,孩子总会有的,你保重好自己最重要。” “孩子……”她又怔了一下,又仔细冥想。 随即那些铺天盖地,让她痛不欲生的往事便在她的脑海中席卷开来。 她想起了一切,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在世了,娘家的产业也破产了,而这一切都是她深爱的丈夫造成的。 她只记得自己在钱庄与他争执,被他重重地推了一把,她撞到了桌角上,紧接着便是一阵锥心入骨的疼痛,然后的事情她便都不记得了。 听江老夫人的意思是,自己腹中的这个胎儿已经…… 她抓住江老夫人的手,不可置信地颤声呢喃:“奶奶,您的意思是说我的孩子,他已经……” 此时此刻,她多怕自己听到的答案,便是自己最难以接受的事实。 江老夫人的眼中也含着一层酸楚,她轻轻的拍了拍秦婉心的肩,安抚她,“婉心,你和这个孩子注定是有缘无份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孩子还会有的……” 江老夫人话音刚落,她的心便一瞬间跌到了谷底,终究这一切的一切还是发生了。 这个孩子的到来,给了她多少欢喜,是他把她从落寞中解救了出来。虽然还没做母亲,但她也已经体会到了做母亲的快乐。 她这些日子来一直精心的保养,是为能够盼得这个孩子的平安降临,那些天的欣喜和兴奋,是她终身都难以忘怀的。 熟不知,只是在这一霎那,这一切的希望,就已经全然幻灭了。 那个梦,已经全然地化为了灰烬。 “不!”她尖叫了一声,捂住了脑袋:“不可能的,我的孩子,他怎么会没有了……” 那种失去了一切的痛楚,在她的心底逐渐蔓延了开。也不过只是瞬间而已,她就已经失去了一切。 父母不在了,娘家也破败了,就连这个唯一的孩子也保不住了。而如今,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切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亲手赐给她的呀,她抬起眼,望向江世儒,她那涣散的眼神逐 渐凝聚成了一道光。 从前她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江世儒,是你!”她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江世儒厉声吼着,“全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害死了我的父母,又害的我娘家破败,这还不够吗,你连我唯一的孩子都不让我留下,你这个衣冠禽兽!” 江世儒面色沉沉:“害你流产也不是我所愿,流掉的也是我的孩子。既然这个孩子已经没了,你就别想了。” “这件事情,我承认是我的不对。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弥补你的,等你出院后,我会派人好好照顾你,你想要的我也都会给你寻来。” 秦婉心直直看着江世儒,她的眼里满是怨恨:“弥补我?我看这正如你所愿吧,是不是这个孩子,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把他留下!” “对于你来说,这不算什么,但这是我唯一的孩子,他是我的命啊。我那么小心翼翼的呵护他,你却把他杀死了。” 她望向自己的小腹,见自己小腹平平已经再也没有当初那种饱满的感觉。 她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而在这一刻,她的情绪也彻底的崩溃了。 “江世儒!”她对着江世儒声嘶力竭地吼着:“你这个衣冠禽兽,我恨你,恨死你了。我到底哪一点对不住你,你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夺走了。” “我当初那样低声下气的求你,你不看在我的份上,也不看在孩子的份上,还是把我父母害死了,把我娘家的产业吞并了。” “我们秦家当初给你那么大的帮助,你非但不感谢,反而恩将仇报。我深爱了这么久的人,最终却是害的我家破人亡的人。”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父母,娘家,甚至这个孩子也都没有了,所有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出现?” 她流产后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只说了几句话,便说不下去了。只能一边流着泪,一边剧烈地喘息着。 “婉心。”江老夫人见秦婉心这个样子,也不禁心疼,她将秦婉心搂到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肩,轻声安慰:“婉心,你别哭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承受不住的。” “你放心,你还是我们江家的媳妇,没有秦家,你还有江家,奶奶一直都在呢,以后奶奶会陪着你的。” 秦婉心已经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伏在江老夫人的怀里,嗫嚅着:“奶奶,他……他不爱我,他,想害死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唉。”江老夫人不禁心酸:“婉心呐,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呀。” 第一百二十四章 繁花落尽无觅处(五) 虽然秦婉心刚嫁到江家的时候,江老夫人并不喜欢她,也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 江老夫人与江昕冉不待见她的原因,是不喜欢她从前唯我独自飞扬跋扈的个性,还有他们认定江家的少奶奶应该是楚沐歌,而她抢了楚沐歌的位置。 可是秦婉心嫁到江家来之后,并没有像从前那样飞扬跋扈,作为江家少奶奶该守的礼数,该做的事情她都做到了。 此后她们对她的看法也有了一点点的改观,再加上江世儒成年不在家,她一直独守空房,她们同情秦婉心这样的境遇,对她的态度变比从前好了一些。 秦婉心出事后,江世儒叫救护车把他送到了医院,小娥回去禀报江老老夫人。江老夫人听到这件事情后,心急如焚,虽然自己还抱病,但却还是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医院。 当她得知秦婉心没能保住孩子的时候,心里也万分难过。她知道这个孩子是秦婉心的希望,若是没了这个孩子,只怕她会受不住的。 后来小娥与她说了江世儒对秦家做的事情,她更为恼火,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孙子,竟然对孙媳妇的娘家做出了那么狠毒的事情。 她知道江世儒本就愧对于秦婉心,而今又害得秦婉心家破人亡。她心疼秦婉心之余,更多的是自责,她嫁到江家后,不但没有享受到优待,反倒受了常人受不了的苦。 秦婉心已经哭得歇斯底里,肝肠寸断,她的情绪濒临崩溃,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江老夫人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轻轻地拍着秦婉心的肩,“孩子,是我们江家人对不住你,都是我们害的你呀。” 江世儒心里也忍不住微微泛酸,虽然曾经早已预料,但他也不愿意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 他想安慰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怔怔的道了半句:“奶奶,你们……” “你这个畜牲,你给我闭嘴!”江老夫人冷了面色,对江世儒厉声斥:“我们江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一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人?” “当初是你主动要求娶婉心过门的,现在你把她娶回家了,就这么对她。婉心她哪一点对不起你,你非要把她娘家害的家破人亡,现在你满意了。” “你不眷顾她也就罢了,你连她唯一的孩子都不让她留下,她怀的也是你的孩子,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对得起江家的列祖列宗吗,你对得起你英年早逝的父母吗?” “我……”江世儒被骂得狗血喷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低下头:“是我的不对,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没有想到?你当初下那个决定的时候,早就料想到会变成这样的了吧。”江老夫人仍然不停地怒斥着他。 “你当初说什么把生意做好,是为了江家,难不成你为了江家,就可以唯利是图,心狠手辣,做那些昧着良心的事情?” “为了江家,就是拿你妹妹的幸福去换取你所谓的利益,这就是你口中的为了江家!”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在你父母的坟前发誓要照顾好昕冉,现在你又亲手把她送到了虎口里,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父母吗?” “你想想你这么久以来,你害了多少人。沐歌,昕冉,婉心,她们哪一个没有受到你的伤害?” “你真的是长大了,有能耐了,我这个老太婆管不了你了。总有一天你把我气死,把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害死,你就心满意足了是不是?” 江老夫人急怒攻心,因着身上还带着从前的病症,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大动了肝火,不禁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剧烈的咳了起来。 “咳咳咳……” “奶奶!”江世儒一惊,忙上前一步。 “别叫我奶奶,我不是你奶奶,我没有这样的孙子。”江老夫人平稳了气息后,便一声制住了他。 她侧过脸去,不看江世儒,只是冷声:“我们江家没有你这样的后人,你这个手上沾了鲜血的人,我们江家真是的容不下。” “奶奶,您别说了……”江老夫人越是训斥江世儒,秦婉心的心里边越是痛苦。 虽然她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但她还是不愿意接受,是自己深爱的人,不顾一切也要去嫁的人,害的自己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她的心便会猛烈的痛,这种痛,竟让她感到窒息。 她将头埋在江老夫人的怀里,不去看江世儒,只是哽咽着请求:“奶奶,你让他出去行不行,我不想看见他……” 江老夫人心酸,瞥向江世儒,对他冷冷命令,““跟你说多了也没用,我看你是铁了心了,谁也改变不了你了。” “你出去吧,婉心不想看到你,我也不想看到你,你以后也都别回来了。” “我……”江世儒还想解释着什么,但却被江老夫人打断了。 江老夫人的声音中也听不出一丝感情:“出去,不要再让我废话!” “好,我走便是了。”如此,江世儒也没有办法再多说什么了。 他抬起眼,望了一眼江老夫人和秦婉心,只是深深的道了一声:“你们保重。” 说罢,他便踏步离开了医院。 所以一切的悲剧,又何尝不是自己亲手造成的?若是没有自己的野心,自己没有做出这些决绝的事情,又何尝会有这样的结果? 可是一切已经发生了,就无法再挽回,少年时的纯粹无暇,亦回不去了。 余后的日子,关于江氏一家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褪尽颜色。整个江公馆被笼罩上的那一层阴霾,似乎永远也无法消除了。 虽然在外人看来,江世儒钱庄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但所有的风光,也不过只是表面上的而已。 关于江公馆的一切早已暗淡无光,所有的欣欣向荣,也已经成了回不去的曾经。 江世儒害得秦家破产,吞并了秦氏皮草制造商的企业,又间接害死了秦婉心双亲,连她唯一的孩子都被他亲手害死了。于秦婉心而言,他就是罪大恶极。任凭从前爱她入骨,现在也无法做到不恨他。 江世儒自知自己做了亏心事,也不愿意面对秦婉心,被江老夫人厌弃,他亦不愿面对江老夫人。 秦婉心流产住院的那些日子,他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最多也只是叫江公馆的下人去照顾她,而关于她与江老夫人的一切,他也没有过多的去过问。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几番伤情几时怜(一) 他不是不关心,只是不愿意去面对,每当面对她们的时候,他都带着一种深深的负罪感。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再见她们。 此后他便一直住在江氏钱庄,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去。 虽然他知道,这一切结果,都是因为他自己的野心造成的。但是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或许等到自己成功的那一天,还能够得到所谓的救赎吧! 而秦婉心流产过后,整个人似乎都已经变了模样,虽然恢复过后,已经成功出院,但在她身上却再也找不到一星半点从前的光彩了。 娘家不在了,父母也不在了,连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了,于她而言,生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而后的日子,她变得郁郁寡欢,沉默寡言,每日的生活都是以泪洗面,人也愈见憔悴消瘦。每日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个人呆呆的望着窗外,默默的流着眼泪而已。 她这个样子,任凭小娥于江老夫人再劝慰,也无济于事。 于她而言,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空有一副残缺躯壳,而她的心早已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义。 一切都是怪自己太痴情罢了,她那样的信任他,那样的爱她,她那样不顾一切,只为了能够成为他的妻子,到头来,却是他害的她一无所有。 若是这般,那到头来害死父母的元凶就是她自己,倘若没有这份痴情,便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但谁又能料想到会有今日呢,她纵然知道他心里面的人不是自己,但她又怎么能够想到,他竟然会狠毒到把自己的娘家害成这个样子? 如今提起这个名字时,她满心都是仇恨,恨他所做的一切,恨他把自己害的一无所有。可即便再恨,心里却还是爱的,那种浓烈的感觉,无怎样都是挥之不去的。 也许爱一个人深入骨髓,即便再恨都没有办法真正的割舍下这份爱吧。 但江公馆中,难受的不仅仅只是秦婉心,还有江老夫人与江昕冉。自从秦婉心流产出院回到江公馆之后的日子,整个江家都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之中。 因为江世儒的事情,江老夫人既生气又伤心,她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孝顺的孙儿,竟然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江家出了这样一位后人,她实在是痛心。 她甚至觉着对不起江家的列祖列宗,亦对不起她曾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儿子与儿媳,是她管教不严,才致使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之前因为江昕冉的事情被江世儒起得卧床,病情一直没有太大的好转。又因为秦婉心的流产,她又为那个未能出世的曾孙而伤心不已,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的病情变得更严重。 虽然下人们一直瞒着她,没有告诉她自己真正的病情,但是她也已经知晓,自己已命不久矣,在世的日子恐怕也没有多少了。 可是看着江世儒变得这般冷血无情,秦婉心流产后抑郁成疾,而江昕冉又要嫁给那个风流成性的男人,她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的。 而江昕冉更是难过,她虽然被禁足在家里,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是不可能毫不知情的。看着江世儒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也心如刀割。 但是她连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什么资格替别人难过呢。也许这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吧,江世儒变得这样狠毒,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哪怕再不想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但那一天却还是到来了。终于,程家以最风光的迎亲仪式,将她迎娶到了秦家。 婚礼的那一天,江家风光无限。 这样声势浩大的婚礼,几乎在整个津城城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风光的仪式,甚至是这十几年来在津城都前所未有过的。 可是那又如何? 面对旁人羡慕的眼光,江昕冉也只不过是自嘲的一笑罢了。 要嫁的人是一个自己看了一眼就觉得恶心的人,要她怎么做到与这样的人相守一生? 往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甚至都不敢想象。 与程显赫那样无赖好色的人做了夫妻,未来将要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折磨,还是是黑暗无光的炼狱? 而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啊,终究是没有办法与他终成眷属,那些欢好的瞬间,如今也不过是成了过眼云烟罢了。 既然如此,那便愿他此生安好吧。 所有的苦楚,只给自己一个人受着便好了。婚礼当天,由程家派来的化妆师为自己化了妆,并跟着迎亲的队伍上了车,送到程家。而她就如同一个傀儡一样,任人摆布,连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都没有。 在喧嚣的仪式下,鼓乐队的喧闹声,实在让她头疼欲裂。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可是这又能怎样? 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这一点折磨算什么,这一切不过是未来将要面对的十分之一不到罢了。 整场婚礼的进行中,她都是没有表情的,她如同一个牵线傀儡,要求她做什么,她就只能跟着做什么。 此刻,她仿佛就是一架躯壳,任凭其他的人是怎样的喜气洋洋。但于她而言,整个世界都已经暗淡了颜色,她已经找不到生命存在的任何意义。 婚礼是西式的,便省去了中式婚礼那些繁琐的仪式,所以进行的比较快,她也是按照规矩行事的,很快便到了尾声。 婚礼的仪式进行完毕后,便是酒席上的应酬。 她内心实在烦乱,便借口不胜酒力,离开了酒席,由下人带着回了新房。她此举是不合规矩的,但她执意如此,别人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虽然没有给程显赫面子,但他也没有理由不同意。只能看着江昕冉把他一个人抛在酒席上,留他应酬那些宾客,他亦觉得自己失了颜面。 程显赫一向最注重颜面,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他已经在心里窝了火,此刻已经起了想教训江昕冉的心了。显而易见,新婚第一天便是这样,以后的日子一定更不好过。 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中,一切摆设与物件皆俱全,但却找不到任何温馨的感觉。 窗外已是暮色沉沉,如今已经入了秋,傍晚的天气皆是是阴凉的。看着秋风拂落的片片黄叶,倒给这空荡的新房渲染上了一层忧伤的落寞。 江昕冉一个人在坐新房中,只觉着身上阵阵发寒,可比起身上的寒冷,更孤苦的是她的内心。 她知道程显赫过不了多久后便会回来的,但她宁愿他永远也不会回来,她一眼都不想多见到他。一想到要与他共度余生,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失去了希望。 “呃……”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几番伤情几时怜(二) 听到了程显赫的声音与脚步声,又闻到了一阵沉沉的酒气,江昕冉便得知是程显赫回来了。一直厌恶的感觉霎时间从心底生了出来,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侧过脸去,使自己不去看他。 “媳妇!”醉醺醺的程显赫迈着踉跄的脚步走进了新房,他上前一步就要抱住江昕冉。 他脸上带着淫笑,口中念叨着:“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呀?” “滚开!”江昕冉厌恶至极,一把推开了程显赫,并躲开了他,走到窗边,眼中亦带着厌恶与防备之意。 “哎呦呵!”被江昕冉这一推程显赫的怒火也升了起来。 他走上前了几步,偏着斜睨着江昕冉,口中悻悻:“你这个小娘们脾气还挺硬,我现在已经是你男人了,你敢不从我,你还敢推我,谁给你的胆子?” 江昕冉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树上,始终没有回头:“你已如愿以偿把我娶家了你们程家,但你休想碰我一下。你若胆敢对我无礼,我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程显赫不由得哂笑,“你这话说的,还真是不自量力啊,你不会放过我,你凭着什么不会放过我呀,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他又上前了两步,抓过江昕冉手臂狠狠地捏着她,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奸邪,对她恨恨道:“我警告你,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招,你现在已经是我媳妇了,你就得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给我做什么。” “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以后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好过,听到没有?” “你给我滚开,别碰我!”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捏着江昕冉,江昕冉手臂已经起了淤青。她不禁眉头紧皱,极力的挣脱开了他,并退到了离他三尺开外的距离。 她的眼中带着愤怒与倔强,声音凛然:“在外人看来,我是你程显赫的妻子。但是在私底下你休想碰我一下,也别想对我不尊不重的。” “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嫁给你,我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利益上的联姻。我江昕冉宁可死,都不会受你的羞辱!” “好呀,有个性!”程显赫双手一拍,对江昕冉冷笑:“你这个小娘们当时是倔的很,不过你已经成了我媳妇,你再倔都没有用了。” “刚刚你在酒席的时候不顾我的面子,一个人擅自离开了,这次我没跟你计较。我告诉你,如果你再有下次,信不信我弄死你!” 江昕冉丝毫不畏惧他的气势,依然掷地有声,“我是不可能听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若想弄死我,你就弄死我吧,嫁给你这样的衣冠禽兽,我也没想活多久!” “你这个贱货!”江昕冉此言彻底的激怒了程显赫,只见他怒目圆挣,上前一步便掐住了江昕冉的脖子。 他对她厉声喝,“我看你是不知死活了吧,我程显赫这样的身份,你都不愿意嫁,你还想嫁给谁,你别不要脸!” “你性子再烈也好,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以后就必须听我的,你的性子我今天就要给你磨一磨!” 那沉沉的酒气扑面而来,江昕冉不禁觉着恶心。距他如此之近,那一天被他非礼的阴影,又一次的笼罩入心中,她只觉着一阵头脑发晕。 而自己被他掐得喘不上气来,不多时,便已经憋紫了脸。她只得挣扎着,勉强从口中吐出几个字:“程显赫,你无耻……” “哈哈,我无耻!”程显赫狂笑:“你说的对,我就是无耻,可是我无耻又能怎么样呢,你能奈我何呢?” 他又松开了江昕冉的脖子,摸着她细腻的脸颊,目光中带着猥琐与奸邪,用着阴阳怪调说道:“你这小娘们性子虽然烈了点,但是模样可一点都不差。这么个大美人嫁给我程显赫,倘若你老实听话一点,我也绝对不会亏了你的。” 江昕冉侧过脸去,躲开了他,厌恶不已:“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可能听你的。” 程显赫又一把捏住了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恶狠狠的模样如同要将她吃掉一般,“别做你那无谓的倔强了,你今天必须从了我,你想从不想从你都得从!” 他说着便辜住了江昕冉,欲要强吻于她。 那一种恶心的感觉,瞬间从头顶蔓延到了脚底,江昕冉猛烈地挣扎着,口中嘶喊着,“你个衣冠禽兽,放开我,放开我……” “闭嘴!”程显赫厉声道:“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有什么资格不从,今晚我就要和你做夫妻!” “滚呐!”他力气太大,江昕冉挣扎不开,便只能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啊!”程显赫吃痛,便瞬间松开了,他退后了几步。 江昕冉抓起了桌子上的玻璃杯,亦退后了几步,眼中带着防备与果断:“我告诉你,你别想碰我,你若是敢对我侮辱,今天我就和你一块死!” 程显赫的痛没有缓解过来,他抬起头,看着江昕冉,眼中带着阴狠与气愤,咬着牙:“小娘们,你的心倒是挺狠的,那我今天就打死你好了!” 他说着便跑上前去,拎起了江昕冉,便将她一把推在地上,又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敢不从我,这就是你该受的,你要是还不从,那可就休怪我对你狠心了!” 江昕冉硬生生的挨了他一巴掌,那一掌的力度极大,她那脸颊瞬间便红肿了起来,那种疼痛之感也瞬间蔓延了开。 她捂着脸颊,沉沉地转过头,双眸中满是哀戚与愤恨,“嫁给你,还不如让我去死。我哪怕死都不可能被你玷污的,若是真的要死,那我也要拉着你一起去死!” 江昕冉越是不服,程显赫便越是恼火,他的控制欲极强,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江昕冉的,今晚,他非要让她从了自己! 一股热血冲上他的头脑,他上前一步,抓起江昕冉就开始撕她的衣服,并咬着牙,“我还偏不信这个邪了,我自己的媳妇我还治不了。今晚,我非要让你从了我……” “你这个禽兽!”见他对自己如此放肆,江昕冉也怒火大起。 她抡起酒杯便砸向了程显赫的头,无论如何,她也不能任他对自己为所欲为的。 “咣!” 只闻一声响,酒杯碎了,残破的玻璃片混着血液散落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从程显赫的头顶流出。 一阵剧痛从头顶袭来,程显赫一惊,忙放开了江昕冉,他伸手一摸自己的头,手上全是殷红的鲜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几番伤情几时怜(三) “啊,血!”见自己留了这么多的血,他不禁慌了神,发出一声尖叫。 “啊……”方才那一举,她是为了自卫不得已而为之。可是看得他被自己伤的流了那么多的血,江昕冉的心中也不禁一惊。 她慌忙地整理好被撕破的衣服,退后了好几步抵在墙上,失了焦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她只得在墙角瑟瑟发抖。 待程显赫回过神,登时怒火凶烧,他从地上拾起一片酒杯的碎片,就朝江昕冉冲了过去。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又一次狠狠的拎起了江昕冉,用了玻璃碎片在江昕冉的脸上便划了一道。 “好你个臭娘们,竟然敢伤本少爷,好好的很,那今天本少爷就毁了你!” 她刚刚被打得红肿的脸颊瞬间被割出了一道猩红的伤口,原本俏丽的妆容粉饰的面颊,霎时间花容失色。 “我要毁了你的容!” 他又高高举起了玻璃片,欲要在江昕冉脸上再划下一道,却被江昕冉紧紧地抓住了手腕。 江昕冉忍着脸上的疼痛,也不顾自己被鲜血模糊了的面容,极力的制止他并嘶喊:“程显赫,你这个卑鄙无耻下贱的小人,你不要碰我!” “我非要收拾你不可!” “你休想!”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身上都沾满了鲜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本该是良辰吉日的新婚之夜,却变成了这样一副剑拔怒张,相看两厌的画面。 江昕冉的力气虽然不敌程显赫,但却拼死挣扎着,哪怕是仅存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对他做最后的抵抗。 程显赫因为醉了酒,也没有平时那么大的力气。两个人挣扎了许久,也都精疲力尽。 即如此,程显赫也耗尽了力气,江昕冉打伤了他让他大为恼火,此刻他对江昕冉也是厌恶至极。任凭再强的控制欲,也实在不愿意在这一晚上征服江昕冉了。 他便一把她推开了,喘着粗气,口中忿忿:“臭娘们,你好自为之吧,今天我累了,暂且不跟你计较,但是这笔账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记住了,我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 “你逃得了今日,也逃不了明日,你已经是我程显赫的媳妇了,你生是程家的人,死就是成家的鬼。你今天敢打伤我,我让你这辈子都不得好过!” 他说着又狠狠的剜了一眼江昕冉,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新房,也不知去向了哪里。 江昕冉被他一把推到了窗台上,她的头正好撞到了大理石做的窗台,额头也瞬间肿了起来。 程显赫离开了,偌大的新房内,只留了江昕冉一个人。 窗外已经夜色阑珊,寂静的寒夜里,只能闻得一两声倦鸟的啼鸣,似乎是在哀悼她逝去的锦绣年华。 寒夜寂寂,如墨的夜空中,连星辰和月亮都没有。这般萧索孤寂,更令江昕冉的心中发寒。 望着这凌乱的新房,打碎的杯盏,淋在地上的鲜血,还有那冰冷的承重墙,这一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过的绝望,无助。 而自己对面的,正是一台古铜色穿衣镜,将自己现在的样子,全然映在了里面。 她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 凌乱的发髻,淤青的额头,被鲜血模糊了的脸颊,还有那已经被撕破了的衣服。 究竟是什么,把她害成了这个样子。 从前那个光彩照人,意气风发的江昕冉哪里去了? 或许从迈入程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再也回不去当初的样子了。 终于在这一刻,她泄了气,靠着窗台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 终于在这一刻,她的眼泪倾泻而出。 她绝望的绻缩在了角落里,无力的哭泣着,而如今能够怜惜她的,也只有着同样孤寂的夜空了吧。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为什么要嫁给这个衣冠禽兽!” “爸爸,妈妈,女儿好想你们呀,如果你们在的话,是不是我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了。” “奶奶,你又在哪里,你是不是也在同样为我的遭遇而难过,奶奶,我好想陪在你的身边呀,以后孙女想孝敬您,怕是不能了。” “哥,你为什么这么狠的心把我嫁给了这样一个衣冠禽兽,你忍心看着我下半辈子都是这样孤苦的吗?” “连升,我好想你呀,我真的好希望我能够嫁的人是你。可是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我好怀念能够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我的一生就要葬送在程家了。” 任凭她在怎样绝望的哭泣,都没有人会理她了,那种凄清的寒凉,已经彻底的蔓延了她的心扉。 理想,爱人,所有的一切,她都已经彻底的失去了。 可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她知道,她未来所要受的苦处,远远不是她可以想象得到的。 她哭到肝肠寸断,直到自己已经承受不住这种绝望,晕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然而,这空荡的房间,乃至整个程家,都没有人能够顾及她。 寒凉的夜色,映照着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身上带着殷红的鲜血,绝望的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此一刻,花泣谁怜,唯夜而已。 转眼间已是三个月,三个月以来,看似什么都没有变化,但却又好似什么都已经不复往昔了。 国内的局势日渐紧张,外族对本国虎视眈眈,津城内有外族人作乱的事情也比比皆是。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一场恶战爆发。 嫁到程家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多月将近一百多天,江昕冉几乎每日都是在黑暗中度过的。 她嫁到程家之后才知道,原来程显赫已经有了好几房的小妾,那些小妾仗着有程显赫的宠爱,个个性子都高傲得很。 虽然她是程显赫的正妻,但是程显赫不把她放在眼里,那些小妾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时常的便回到她那里找她麻烦,欺负她。 而她在程家无依无靠,势单力薄,面对她们的刁难,她也只是束手无策。 程显赫白日里花天酒地,晚上喝醉了酒,便常常去她那里找事,无缘无故便会对她打骂不休。她无力抵抗,嫁到程家没有多久,她就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几番伤情几时怜(四) 但是无论程显赫再怎样对她施加暴力,他都没有能对她近得了身。 江昕冉始终都在奋力抵抗,哪怕要被他打得遍体鳞伤,也绝不允许他碰自己。 她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如果他真的敢玷污自己,那她就与他同归于尽。反正自己已经沦落到这般境地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样的生活让她生不如死,她早已失去了活着的价值。与其这样过着昏天黑地,受他折辱的生活,还不如一死了之。 可是心中还有牵挂,她放不下心中的惦念,所以不能死。事到如今,唯一能够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便是洪连升了吧。 虽然她已经知道两个人再无可能,但她心里实在放不下他,她在程家越是孤独绝望的时候,便越想他。 他现在在那里,他过的怎么样,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无从得知,因为她现在已经成了笼中之鸟,再无自由。从前与他共同度过的曼妙韶光,也再也回不去了。 但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她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一面,哪怕是实现一面而已,就已经足够了。 若是能够见得他安好,那她此生便再无挂念。如果能等到那一天,她便可以了结了自己,再也不要在程家受这样的折磨与侮辱。 现在的生活于她而言,死,是最好的解脱。 自那日在江公馆一别之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紧接着,她便被强行嫁到了程家。 她出嫁的那一天,就已经心如死灰,只是如同一个傀儡一般,被牵引着行走,已经没有心思去注重别的了。 但她不知道,她心中的那个人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她,目送着她嫁到了程家,而那个时候,他的心也已经碎了。 洪连升只恨自己无能,自己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却没有能力保护的住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送入虎口。 她在程家过得怎么样,是伤了还是痛了,他无从得知。但倘若她过的不好,他也一样会难受,会心如刀绞。 虽然自己无法改变这个现状,但他也已经立下了誓愿,今生今世,终生不娶。哪怕无法与她终成眷属,也要为她一人守候。 另一旁的江氏钱庄中,江世儒已经彻底的麻木了。 众叛亲离,孑然一身,这种感觉只有自己能体会到。而他也做不了别的,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但越是这样,自己便会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近些日子里,因为有外族人驻扎津城,并在津城做生意,所以商界的局势也有了变化。 江世儒为了能够使得江氏钱庄的生意扩大,竟然选择了与外族商会的人合作,虽然此举遭到了钱庄大多数人的不认同,但他还是执意这样做了。 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什么国仇家恨,也不管自己算不算汉奸叛国,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在商界上却出现了另外一个趋势,这让他有些左右为难。要想使钱庄成为商界强手,就必须把一切有妨害的对手打败。 可是这个时候对他有所碍,最大的不是旁家,而是楚氏商行。 当这一局势出现的时候,江世儒不禁两难。楚氏商行是楚家的家业,倘若打败了这一绊脚石,让楚氏破败,那他自然便会更上一层楼。 可是楚氏商行的人都是楚沐歌的家人呀,他就算是再狠的心,也不忍心看到楚沐歌为此伤心难过。可若是自己为此优柔寡断,那以后的一切计划便无法顺利进行。 思来想去,他最终想到了一个他认为是两全的主意。他决定陷害楚氏商行贩卖禁物,以此诬陷楚氏商行犯了律法,并以此致使楚氏商行倒闭。 等待这一部计划完成的时候,他便把陷害楚氏商行的事情嫁祸给温氏商行,这样一来,便两全其美,同时也可以陷温氏于不义之境地,一箭双雕,同时打败令一个劲敌。 如若计划可以顺利进行,那便可以使两家的关系彻底破裂。如此楚沐歌便会恨上温家,也会恨上温墨白,也就不会选择和温墨白在一起了。 而这样一来,他正好有了可乘之机,楚家破败,也没有能力与他抗衡。他便可以毫不费力的把楚沐歌从温墨白的身边夺过来,也终于能够实现那个折磨他已久的心愿了。 “这一步计划必须周密,倘若出了半点差错,我们就全完了。” 江氏钱庄,江世儒肃穆地对下属们说:“我们下一步需要做的是,从山下先生那里进购大量的禁物,然后找一个绝密的机会安放在楚氏商行。切记,千万不可以走漏任何风声。” “这一次我们是孤注一掷的,半点差错都不容得出!” “经理,这……”其中的一个员工有些为难:“我们这样做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呀?” “而且我们也没有必要一定和外族人合作呀,现在外族与本国这样的关系,而且我们……” 江世儒长长的抻了一口气,眉目透着凝重,却没有人能够看透他在想着什么。 过了良久之后,他仰起了面,只是淡淡地道了句:“为了钱庄,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钱庄的利益高乎一切。” “我们只是与外族人合作,又没做什么叛国的事情,你们怕什么?” “温氏商行已经打压了我们这么多年,如今时机已到,是时候我们该报复了。” 另一个下属又开口:“但是经理,我们这么做到头来害的不仅仅是温氏,还有楚氏。如果楚氏商行倒闭了,那楚小姐她……” 江世儒那双眸犹如潭水一般深不可测,“楚氏商行现在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如果我们现在心软,我们想要的一切都得不到。” “所以我们必须使用这一招,陷害楚氏,再嫁祸给温氏。如此这一石二鸟之计,便能除却所有的要害了,我们江氏钱庄在整个津城,便也无人能敌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几番伤情几时怜(五) 他所做尽是冷酷无情之事,心肠也早已变得如铁石一般坚硬,可若涉及到楚沐歌,他的心还是忍不住会痛的。 他的眉眼间闪过一丝黯然,又望向了窗外,“至于沐歌她,她的事情等以后再说吧。我要做的是打垮楚家,但不会害了她的。” 他望着窗外悠悠的浮云,这一天是一个没有太阳的阴雨天,浮云的颜色也是昏黑的。那浮云便如他人生一般,从洁白无瑕,逐渐到昏黑如墨,却是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他不禁默然,沉默了几秒过后,他又转过头,对所有的下属们严肃命令,“今天我对你们说的话,你们务必要记得。三天之后我们就要开启我们的行动了,此事的计划周密,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千万不能透露出去。” “我再说一遍,将禁物送到楚氏商行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你们听到没?” 下属们面面相觑,面对如此狠辣的江世儒,他们也只是相对无言,最终也是能道一句:“是,经理。” “嗯。”江世儒那带着红血丝的双眼中满是疲惫,此刻心乱如麻,半点都不想再继续就着这件事情商讨下去了。 他的声音之中也带着有气无力的疲惫:“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你们下去忙各自的事情吧!” “是。”下属们应声,纷纷退出了江世儒的办公室。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他便坐了下来。 他不禁觉得有一阵隐隐的头痛,他揉着太阳穴,闭上了双眼。这几天废寝忘食的工作,实在让他疲惫至极,他不得不缓解一会儿。 待他精神好些了之后,便打开了抽屉,抽出了一沓信件。 从信封中抽出一张张的信纸,每一张信纸都已经微微泛了黄,显然是年头已久了,但却没有一点破损之处,仍然被他保存的完好。 看着那上面隽秀的字迹,他不禁觉着一阵阵心痛。 那是他最爱的人,曾经亲手写给他的书信,每一封中,都含满了情思与牵挂。 那个时候的她是多么的依恋他呀,或许她在写的时候,是含满了浓情蜜意吧。可是到了现在,那分浓情蜜意,又仅剩多少了? 他细细的摩挲着那泛黄的信纸,叹了口气,连声音中都带着沉痛与无奈:“沐歌,你能原谅我做的这一切吗?” “我本意并不是想害楚氏商行的,但如果不打下这一绊脚石,我就没有办法在津城的商界立足,所以沐歌,你不要怪我。”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楚沐歌就在眼前,“沐歌,你放心,我只是把楚氏商行打压下去,给你的家人安插一个罪名,让他们不能在津城继续做生意。但我不会害了他们,也不会伤他们的。” 他刚说完这句话时,又好似意识到了别的什么,几乎整个人都抽搐一下。 他的眉目间满是惶惶之色,好像是在极力掩盖着什么:“不,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你只要知道陷害你们楚家的人是温家,你该恨的人是温墨白就好了。” “他们温家人都不是好人,他温墨白也不是你的良配。只有我才是值得你托付终生的人,等你明白一切的时候就回到我的身边吧。” “虽然楚氏商行不在了,但是还有我们呢。我会接济你们全家的,我会弥补对你们所有的亏欠,我会用我的毕生去对你好。只要你肯回到我的身边……” 他虽然嘴上是那么说,可事实终究是事实,再这样否认也掩盖不了。 他的心又一痛,垂下了头,将那封书信放在了胸口:“可是这一切终究还是因为我……” “对不起沐歌,我也只能对不起你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达到我的目的。如果这么做让你痛苦的话,你就先暂且忍一忍,到时候我会弥补你的。” 他身在最高处,是整个津城的璀璨明星。在外人看来万众瞩目,无限风光,但高处不胜寒,这其中的孤独,其中包含着的痛,也只有自己才能真正的领悟。 窗外的寒风拂动了衣襟,一个人落寞的坐在偌大的办公室中,他不禁感到了一身冰凉入骨的寒意。 那一种极度孤独的感觉席卷了整个内心,他终于支撑不住,从眼中落下了两行泪水。 那苦涩的泪水打湿了信件上的字迹,那隽秀的钢笔字瞬间弥漫成了一朵水花。 他轻轻的抚摸信件,声音中都带着难以名状的苦涩:“世人都以为我江世儒站在了巅峰,世人都以为我光芒万丈。可我的孤独,我的痛,我的难过,谁又能明白?” “我也不愿意与那无恶不作,残害同胞的外族人合作,我也不愿意利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去陷害人,特别是陷害我最爱的人的家人。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呀,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哪里有回头路可言?” “我身边最重要的人都离开了。当初与你解除婚约,娶了秦婉心,本就是无奈之举。为了能够把你迎回来,我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我也不想把昕冉嫁给那样一个衣冠禽兽,我也不愿意看着我的亲妹妹受那样的苦,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必须这么做。” “昕冉离开了,奶奶也厌弃我了,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我似乎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我必须坚守这条道路,只有到达了巅峰,才能得到我真正想要的,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其余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无力地仰倒在了座椅上,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望着天花板喃喃的叹息道:“我好想回到小时候,父母健在,无忧无虑的时候。” “沐歌你知道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我们小时候,你,我,昕冉,我们在奶奶的庇护下一起玩耍的时候。” “那个时候多好啊,我们彼此之间是亲密无间的,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也说不完,没有忧愁,没有烦恼,从没有想到那样的日子会结束。”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现在的我还有什么,除了地位和名誉,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他闭上了眼睛,瘫在了座椅上,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已经沉溺在了繁华落幕的萎靡之中。 拥有了万众瞩目,又有何意义? 到头来,自己该守护的却一样都没有守得住。 第一百三十章 落叶萧瑟锁西风(一) 每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海面总是格外的风平浪静。 岁月如流水,楚沐歌一直守着这样安逸的生活,平素里做的也只是闲散的往事,日子过的简单而心安。 竟是怎样都没有预料得到,那毫不设防的狂风暴雨,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一日是一个休息日,她没有去医院上班。早晨用过早餐之后,与父母和兄嫂在正厅中聊天,却不想几个穿着正装的男人突然闯了进来。 瞧着他们的穿着,大概是巡捕房的人,他们冲进正厅后,便将屋子中的人团团包围了住。个个手持枪支棍棒,模样肃穆而又威慑四方。 在坐的几人无不讶异,楚沐歌的第一反应就是护在母亲的身前,警戒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老爷,夫人!”紧接着老管家楚训就跟了上来,并慌忙了起来:“他们几个说是要来抓人的,老奴怎么拦都拦不住他们呀。” “闭嘴,闪开!”为首的那个面露凶光,一脚踹开了楚训。 “哎呦!”楚训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一脚松松地踢在了地上。 “巡叔!”楚铭航心中一凛,欲要跑过去扶起楚训。 却不想他刚走上前了一步,就被那个为首的警官用枪拦了住。 那人面露狠色:“都给我算好了,谁也不许动,你们动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毙了你们!” 见他们如此嚣张,楚铭航起了怒火,对他们怒声言:“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你们眼中还有律法吗?” 那人又冷笑:“呵,律法,你们楚家人胆大包天,做这种丧良心的生意,还有脸我们提律法!” 楚铭航愠怒:“你把话说清楚,我们楚家人什么时候做丧良心的生意了?” “铭航。”林宛净意识到了事情不妙,便轻轻拉了一下楚铭航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与那些人硬碰硬。 她走上前了几步,保持着温和的语气,“几位大人有话好好说,我们楚家人做生意一直都是本着良心的,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亏心的买卖。” “这究竟是怎么了,你们要到这里来抓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呀?” “哈哈哈哈!”那人狞笑:“你这个婆娘,你说出这种话也不怕笑掉大牙!” “废话少说。”另一个人上前一步,“你们楚家谁是当家的,楚氏商行的生意人都有谁?” 楚恒源虽然诧异,但却仍然保持着心平气和,上前一步冷静地开口:“老朽正是楚氏商行的经理楚恒源,敢问各位,我们楚氏商行究竟是怎么了,你们为什么平白无故来这里抓人?” 那人又说:“你的胆子也是真够大的,为了盈利,真是不择手段。你们不知道现在全国禁止贩卖禁物吗,你们私下卖禁物,知不知道是犯了国家的律例!” “什么?”楚恒源听此言,不禁大为诧异,他与楚明航对视了一眼,楚铭航眼中的目光也满是诧异。 楚氏商行所做的生意一直都是良心买卖,不允许买卖的东西一向是连碰都不敢碰的,又怎么可能会贩卖禁物? 楚铭航又看向那个人,谨慎而问:“那些东西不允许买卖,我们都是知道的。” “我们商行卖的物品虽然种类繁杂,但是却从来没有卖过禁品,更不可能去卖那些东西。几位大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呀?” 那人冷声:“物证俱在,你们别想抵赖了,就算藏的再密,也是会被查到的。” 楚恒源更加疑惑:“这……不可能啊?” “呵!”那人又冷笑一声,“可不可能你们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他又对身后的人命令:“你们几个押着他们出去,让他们自己看看。” “是。”一行人被他们用枪杆押着,从正厅走到了院外。 只见屋外有好几辆货车停留在马路上,货车上全是货物,瞧样子大概有几千批,而且上面扣着的都是楚氏商行的专属印章。 见状,楚铭航与楚恒源都讶异不止,楚恒源震惊:“这……这都是些什么呀?我们商行从来没有进购过这样的货物,上面为什么会有我们商行的印章?”那人暼了他一眼:“你们商行的专属印章只有你们才拥有,别人盗不来。是不是你们进购的货物,也只有你们自己清楚,如今被抓了个现行,就别想抵赖了。” 他又对其余的人命令:“把这些东西给我拆开,让他们看看!” “是。”那几个人依言,将包裹打开,只见从包裹中滑落的,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大量的禁物,足足有上万包,这禁物的数目着实让人触目惊心。 楚恒源的头脑一震,更加不可思议:“这,这怎么可能?” 那人只道:“这证据都摆在这了,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吧!” 在场的楚家人无一不震惊,楚恒源又开口:“几位,这件事情是不是搞错了呀,虽然这印章是楚家的,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进购过禁物呀,这些东西我们见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是我们家的?” 那个人眉头一皱,脸上满是不耐烦,“废话少说,证据都放在这了,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他又对身后的人命令,“你们几个把楚家的成年男子都给我带走,把楚公馆给我封上,此事未了结之前,不得放任何人出来。” “是!”那几个人便押起了楚恒源与楚铭航,欲要带走他们。 “等一下!”见他们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林宛净不禁有些害怕。 她忙跑上前,声音带了一丝发颤:“官爷,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们家做的,就算是借我们几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贩卖禁物。” “我的丈夫和儿子都是清白的,这件事情,能不能请各位调查清楚再决断,我们是被冤枉的呀。” “滚!”那人十分不耐烦,一把推开了林宛净,并对她厉声吼:“现在知道怕了,之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们想什么?” “做这种事,你们就应该预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我们没空跟你闲扯,把人带走!” “啊!”林宛净被猝不及防的被推了一掌,她向后跌了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第一百三十一章 落叶萧瑟锁西风(二) “妈妈!”楚沐歌被吓得心头一颤,生怕林宛净会受到什么伤,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妈妈,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那些人便已经压着楚恒源于楚铭航上了车,林宛净的心瞬间一沉,“老爷,铭航!” 楚沐歌也不禁慌了神,惊惧地叫着:“爸爸,大哥,他们要把爸爸和大哥押走……” 楚恒源已经被带到了车上,他用尽全力对家人们道了一声:“宛净,沐歌,文琴,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勿要担心。放心,我们不会受这不白之屈的。” 他那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轿车载着离开了。紧接着,所有的车都驶走了,留下的只有飞扬起来的尘埃。 “恒源,铭航!” 眼睁睁的看着丈夫与儿子被押走,林宛净不禁又惊又怕。她上前追了两步,但那车的行驶速度极快,霎那间,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只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头脑一阵眩晕,向后跌退了两步,竟差一点晕厥过去。 “妈妈!”楚沐歌担忧,忙扶住林宛净,“妈妈,你没有事吧?” 林宛净扶着楚沐歌勉强站稳了身子,那种绝望的感觉蔓延了她的整颗心,她望向楚沐歌,哽咽了起来:“沐歌,你爸爸和你大哥都被他们带走了,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楚沐歌心中也是担忧害怕。可是她知道,事情已经发生,慌乱也无济于事。 只能极力保持镇静,安慰着母亲:“妈妈,你先别担心,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都给我回去!”只限一个凶神恶煞的巡捕房之人把她们逼得退了回去。 他操起枪支,对她们厉声喝,“审查结果未出之前,你们谁都不许出去,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听见没有,你们要敢违抗命令,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们!” 那么多的巡捕房之人看守着她们,她们也无法奈何,只得被他们逼得退回了楚公馆。 紧接着,楚公馆的大门便被贴上了封条,被一众严加看守在那里。至此,楚家已被彻底的封锁。 殊不知,在暗处,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被一个人尽收眼低。 而这个人,正是江世儒。 他的计划成功了,可此刻心里却如五味杂陈,没有所谓的激动与欣喜,相反的,竟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心酸与苦涩。 望着被查封的楚公馆大门,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合上了双目:“沐歌,对不起,这些委屈你暂时先忍一下,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还你们清白的。” “你放心,我想打垮的,只是楚氏商行而已,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家人。我会让他们平安回来的,你放心。” 他双眸中的光若隐若现,眼底藏着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他凝视了楚公馆良久,最终只是望向天空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讪讪离去。 接连着十几天过去了,可是楚家的事情仍然没有眉目,一切尚在审查之中。 因为此事涉及重大,也牵连诸多,所以此时的审查需要花费大量的功夫,也要根据货物与收货人的行踪一步一步的展开调查。 然而,官员腐败昏庸,不愿费工夫调查事情的真相,便逼迫楚恒源与楚铭航招供,这件事情就是他们楚氏商行做的。 可是他们没有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承认,哪怕是严加拷打也好,严刑逼供也罢,他们始终没有屈打成招。 哪怕是死,也要留得自己的清白所在。 这件事情一发生,便成了津城的一个爆破性的焦点新闻,贩卖禁物的事情事关重大,不仅震撼了整个商界,甚至已经震撼整个津城。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楚氏商行轰然倒塌只在一瞬间,这令所有的人触不及防。前一刻还生意正旺,后一刻便因罪破败。 全城的百姓都难以接受这件事情的发生,有人因此鄙夷楚氏唯利是图,丧尽天良,也有人选择相信与支持楚氏。 可是楚公馆与楚氏商行都已被查封,哪怕从前再瞩目,现在也已黯然无光。 在这个严禁贩卖禁物的时候,突然出了这种事情,致使楚氏商行乃至整个楚家都声名狼藉。楚沐歌也无法接受的了这个现实,原来一切厄运的到来,也只不过就在一瞬间而已。 楚家被封,楚沐歌与母亲和嫂子被禁足在家中,对于外界的一切事情,她们都无从得知。哪怕是心急如焚,也没有办法。 这些天关于楚恒源与楚铭航在巡捕房中的事情一直没有眉目,而自己又不能出门,林宛净急得都快要发疯了。 “这该如何是好,一切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啊。恒源和铭航还在巡捕房,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他们能不能受什么苦和罪……” 楚公馆正厅,林宛净正伏在桌上,低声哭泣着。 自从出事之后的这几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儿子与丈夫,整天以泪洗面,食不下咽寝难安。只有十几天,整个人便已经形销骨立。 “我要爷爷和爸爸,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想他们了……” 小皓呈也在不停的哭泣着,虽然小小年龄的孩童不清楚这些事情,但他知道祖父和父亲被抓走了,也是异常的担心害怕。 “乖,皓呈不哭,你爷爷和爸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妈妈,奶奶和姑姑都在。”蒋文琴也是红着眼眶,将皓呈抱在怀里安慰着。 看着眼下的状况,楚沐歌心如刀绞。噩耗来的太突然,她与整个楚家都没有办法接受。 但她深切的知道,她不能脆弱,她必须坚强起来,现在楚家能够依靠的人也只有她了。 家中的顶梁柱父亲与大哥已经被捕走了,母亲年迈,嫂子又是个深宅妇人,皓呈又年幼。现在她们能够依靠的人也是有自己了,若她不坚强,现在楚家能依靠的还有谁? 她不得不坚强,也必须坚强。她知道商行的事情一定是被人诬陷的,楚家不能受这样的不白之屈,此时一定要想办法彻查清楚,为父亲平反昭雪。 她望向了天花板,努力使自己的眼泪不落下来,她不能难过。若是连她自己也倒下了,那整个楚家就没有人能够挽救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落叶萧瑟锁西风(三) 她深吸了一口气,抚着林宛净的肩膀,劝慰着她,“妈妈,您不要着急。也许没有消息的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相信爸爸和大哥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林宛净泪眼婆娑的看向楚沐歌,悲痛不已,“你说咱们楚家怎么会出这的样事啊,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这真是飞来横祸。” “咱们家的商行做生意一直都是凭良心的,是谁这么狠的心,非要栽赃陷害咱们家的人。” 楚沐歌垂下来眼眸,面色凝重:“我想是有人嫉妒咱们家的生意兴隆,或许是咱们商行在津城商界的地位挡了谁的脚步,所以用了这一招来打垮咱家。” “这件事情绝不能就这样算了,父亲与大哥也不能这样被平白无故冤枉。咱们楚氏商行多年的基业,也绝对不可能这样被毁了,我们的清白是一定要留住的。” 林宛净满心的担忧,长长的叹了口气:“商行什么的我都不在乎了,声誉呀,名誉呀,什么基业的没了就没了吧。” 她的眼底又闪现了点点的泪光,哽咽着:“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爸爸和你大哥,也不知道巡捕房的人会怎么对他们,我们被囚禁在这里,外面的什么消息我们都不知道。万一他们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我可承受不起。” 这何尝不是楚沐歌最担心的,可是在母亲面前,她也只能把担心压在心底,“不会的,妈妈。现在我们听不到任何消息,就说明他们没事。” “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把一切调查清楚,查出来这件事情是谁在背后做的阴谋,少出证据,才能为我们商行平反昭雪。” 林宛净从窗外望向那紧闭的大门,眉头紧锁,焦心不已,“可是我们现在连出都出不去,我们怎么才能够调查清楚这件事啊?” 楚沐歌沉默了片刻,复又凝神,“眼下虽难做的事情,也就是要过这一关,如果这一关过不了,便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的想办法出去,才能到商行查找账户,调查此事,找出此事的纰漏之处。无论他们看守的多严,我们都得想办法出去。” 林宛净望向楚沐歌,她的眼眸中闪烁着突然燃起的希望,“沐歌你说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够出去,只要能够救出你爸爸与大哥,怎么样都可以。” “眼下只有他们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如果可以我的命来换取这次出去的机会,我也在所不惜了。” 林宛净的话一说出口,楚沐歌便被吓得心头一震,她连忙挡住了林宛净的口,“妈妈,你可千万不能说这种话,爸爸和大哥尚在牢狱之中,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虽然他们现在看守的严,但是我们一定可以想到其他的办法出去的,您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来吓女儿。” 林宛净拍了拍楚沐歌的手,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妈妈知道你孝顺,但是妈妈能看到你和大哥长大成人妈妈就已经知足了。” “我这一生最大的念想就是你爸爸和你们这些孩子。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用了,只要你们能够安好,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她说着,眼底便闪现了一抹决绝,仿佛已经下定了不可更改的决心。 楚沐歌被她的这个样子吓到了,生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由得颤声:“妈妈,您千万别……” “快,进去,进去……” 楚沐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 “什么声音,出什么事了?” 闻此声,几个人无不惊异,忙离开了正厅,走出了院子去一探究竟。 “回去老老实实的呆着,此时彻查清楚之前,你们谁都不许出去!” 只闻得的那警官暴厉的声音,紧接着便把楚铭航推进了院子里。而楚铭航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只见他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迹,似乎是受过酷刑。 他的身上有无数道伤痕,显然受了极重的伤,似乎连气力也只剩一丝了。他已无力行走,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便半昏半醒的跌倒在了地上。 “大哥!”“铭航!” 见他伤成这个样子,几个人无不惊异担忧,忙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铭航,我的铭航,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林宛净见儿子伤成这个样子,不禁又心痛又担忧,泪水忍不住的簌簌而下,抚摸着他那还带着血迹的脸颊,“这才短短几日,怎么就把你折磨了成了这个样子,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楚铭航费力的抬起了双眼,看清了林宛净的面容,用颤抖的声音道了一声:“妈……” 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大哥!”见楚铭航伤成了这样,楚沐歌也担忧不已,但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她必须保持着理智。 她上前了两步,朝那人问:“这位大人,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大哥为什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又被送了回来?” 那人斜睨了一眼楚沐歌,余光中都带着轻蔑,只是轻描淡写的道了句:“你们楚家贩卖禁物的事情有了眉目,是有人在背后陷害的,现在正在彻查背后陷害的元凶。” “所以现在上面命令把你们楚家的人送回来,事情的真相还需要我们继续调查。不过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事情彻查清楚之前,你们谁都别想出去。” “你们的事情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资源,楚氏商行已被查封。就算你们是清白的,商行也不可能交换给你们了。” 若是人能够平安无恙,商行的事情便都无所谓了。现下楚沐歌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父亲的安危。 她又向那人问:“那是谁陷害我们商行的,为什么只有我大哥被送了回来,我父亲在哪里?” 那人狠狠的瞪了楚沐歌一眼,语气中尽是不耐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哪有闲工夫回复你们这么多问题?” “能有机会查出背后的元凶,为你们平反昭雪就已经算你们的荣幸了,知道没有?” “为了你们这档子破事儿,又得耗费了我们那么多的资源,我们真的是倒了大霉了,摊上你们这么个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落叶萧瑟锁西风(四) 楚沐歌仍然放不下心,哪怕他不耐烦,也坚持继续问:“若是打扰到您了,实在抱歉。我只想问您最后一件事情,我父亲他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我和家人都很担心,烦请大人告知一二。” “呵!”那人冷笑一声,十分不屑:“至于你父亲那个老匹夫,他已经死了。那老骨头嘴硬没办法,他宁死不招,所以也别怪我们狠心了。” “不过有人能够为他收尸安葬,也算是他的荣幸,你们就庆幸去吧。” “啊?”楚沐歌几乎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噩耗。 而仅凭那人的一两句话,她也并不相信这个事实。 “可是那……” 她还想再追问些什么,但是那警官已经走了出去,将门封锁了上,不再听她言语。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办法再问下去了。也是得退了回去,与母亲和嫂子一同照顾大哥。 楚铭航伤的很重,而且伤口已经有多处的感染,若不是被送回的及时,恐怕连命也保不住了。 楚沐歌作为一个内科医生,虽然不是很懂外科的医理,但是对于伤势的严重性,她还是知晓的。 面对如此严重的伤势,她只能先为他清理伤口,再包扎上药。可是他们现在被禁足在楚公馆,而家里的存有的药物也不多了,没有办法十分到位的为他治疗。 因为药物的不足,即便伤口被清理好后,他仍然发热不退。家里没有太多的退烧药,最终也只能采取拿冷毛巾敷额头这一起不了太大作用的退热方式为他退烧。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退下了高热,悠悠从昏迷中行转了过来。 这一下午的时间,楚沐歌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一直面容淡淡,脸上也看不到任何或悲或喜的表情,只是专心的在照顾楚铭航。 对于巡捕房之人从口中听到的关于父亲的死讯,她没有对母亲和嫂子说,她总觉得此事有异,她并不相信这空口无凭的一句话。 然而,她虽然不相信,但是内心还是饱受着煎熬。 她知道那人不会平白无故的说出那样的话的,他这样说,定是已经有什么不好事情发生了,她也很怕父亲真的已经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但见母亲和嫂子为了哥哥的事情这样担心,便不能再把这件事说给她们听,让她们更甚忧虑了。 所以她便一直强压着心绪,没有表现出悲痛,也没有落泪,哪怕内心再煎熬,也始终保持着镇定的神色。 当看到大哥被送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料想到了事情有蹊跷。如果真的是有人在背后陷害,那个人一定是做足了手段,为何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发现疑点。 而且现在那些巡捕房之人向来腐朽不办正事,又怎么会费心为他们找出元凶。 虽然她也希望快一些,找到那个背后陷害的人,为楚家申冤。但此事进展之快,着实万分蹊跷。 虽然她很想一切快点真相大白,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确有古怪。而父亲…… 她头脑乱得很,但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与母亲和嫂子说,也只能等到大哥醒来后向大哥询问这件事情的始末。 几个人守在楚铭航的床前焦急地等待着,因为医疗用品的缺失,没有人能够保证他是否能够苏醒的过来,就连楚沐歌都没有办法确保。 这一下午的时间,几个人无一不提心吊胆,生怕无法救治得了他。 “咳咳……”忽然听到他咳了一声,手指动了动。 此刻已是深夜十二点,但几个人却都毫无睡意。见楚铭航有了苏醒的迹象,蒋文琴心中一颤,“铭航,你醒了!” 楚铭航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依然是苍白的,显然虚弱的很。她望向蒋文琴,气若游丝的道了一声:“文琴……” 见楚铭航苏醒了过来,林宛净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她松了一口气,却也忍不住哽咽“铭航,你终于醒了,你可要吓死我们了……” 楚铭航虚弱的抬起头,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不由得眉头一皱,呻吟了一声。 “嘶……啊!” “大哥,你小心!”楚沐歌连忙叮嘱,“大哥,你身上的伤口刚被包扎好。家里没有太多的药物了,所以你的伤口还不能完全愈合。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伤口裂开。” 虽然他已经醒了过来,但林宛净还是忍不住担心:“铭航,你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楚铭航微微的点了点头,声音中依然带着虚弱:“我,好一些了……” 见他这样虚弱,蒋文琴也忍不住心痛,她垂下了头,哽咽着:“我们现在沦落到这般境地里,给你治病的能力都没有了。还好沐歌懂医理,花了这么久的功夫,终于让你退下了烧。” “幸好你醒了,万一你醒不过来了么,我和皓呈怎么办?” 楚铭航拍了拍蒋文琴的肩,轻声安慰,“别难过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他又转过头望向楚沐歌,轻轻的道了声:“沐歌,多亏你了。” 楚家落到如此境地,而今她又亲眼着到自己的兄长被打得遍体鳞伤,楚铭航这一句话又触动了她的伤心之事,楚沐歌又忍不住一阵心酸难过。 她忍住了心酸,低低的道了声:“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她又对楚铭航关切:“大哥,你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铭航受伤的身体部位还是有些疼痛,但不想让她们担心,也只能先撑着,“没事了,感觉好多了,你们不要担心。” 见他有了好转,楚沐歌便严肃了起来。 她凝重的看向楚铭航,肃穆去问,“大哥,在巡捕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伤痕累累的被送了回来,爸爸又到哪里去了?” “刚刚听外面看守的警官说,找出陷害我们楚家的背后的元凶之事有了眉目,这又是什么一回事?” 楚铭航眼中闪过一丝悲戚,低下头,声音沉沉,“妈妈,沐歌,都是我不好,我没能保护好爸爸,爸爸他已经……” 第一百三十四章 落叶萧瑟锁西风(五) 楚沐歌的心头一震,自己最担心的事情,难不成真的已经发生了。 她握紧了衣角,声音颤抖,“难不成,那警官说的话都是真的……” 楚铭航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凄然不已:“爸爸,他已经不在了,他是为了保护我硬生生的被他们打死的。” “他们逼我们招供,对我们严刑拷打,爸爸,他没能撑过去,所以……” 林宛净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她向后跌退了两步,双目怔怔不可置信:“不,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样走了,怎么可能?” “妈妈!”楚沐歌担心林宛净会受不住,忙过去扶住了她。 此刻,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痛,从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林宛净依然神情怔怔,“不,怎么可能呢,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明明说好要白首偕老的,他怎么能抛下我自己去了?” “恒源,恒源……” 林宛净面色惨白,双眸中看不到一丝神色,只是犹自念叨着,仿佛已经失了神智一般。 见林宛净这个失了神的样子,楚沐歌忍不住害怕了起来,她忙去拍着母亲的背,“妈妈,您不要这样,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您这个样子,女儿好害怕……” 林宛净转过头,望向楚沐歌,口中喃喃着:“沐歌,你爸爸他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楚沐歌心如刀绞,看着母亲这个样子,心里更甚一层难过。泪水忍不住的从眼中里的出来,她强忍着心痛,劝慰着母亲:“妈妈,你还有我有大哥……” 林宛净望着楚沐歌,双目空洞,怔了几秒,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随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从心底传来,她方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是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一瞬间,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抱着女儿大哭了起来。 “恒源,你怎么那么狠心抛下我和儿子,女儿就这么走了?”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你可是我们楚家的顶梁柱。楚家现在受了这样的诬陷,我们不能没有你……” 斯人已逝,竟连临终前的最后一面,也无法见到。 殊不知,楚公馆门前那最后一别,竟然是永别。 林宛净哭得这样肝肠寸断,楚沐歌与蒋文琴也都忍不住悲恸,落下的泪来。 “妈妈,您不要再难过了。”楚沐歌拍着母亲的背,“爸爸他在天之灵会看着我们的,也会保佑我们的。” 她虽然口中还在劝着母亲,可自己的眼泪却也停不下来,此一刻的伤心断肠,是没有人能够化解的。 一切的厄运来的触不及防,原来,从天堂跌到地狱,只在一瞬间。原来,从合家欢乐到家破人亡,也是需要在一瞬间就能够完成。 林宛净依然在肝肠寸断的痛哭着:“恒源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错事。他一直乐善好施,曾经在津城的社会公益上,也积了不少德。他这样一个好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的下场啊?” “妈妈,您别难过了。”楚铭航虽然心痛,但也是能将心痛压在心底:“爸爸他走的还算安详,他临走前叮嘱过我一句话,让我务必要传达给家里人。” “他说,他不希望看到我们为他难过,他希望我们振作起来,一定要为楚家洗雪冤屈。” 他又勉强的抬起头,对林宛净认真去劝,“妈妈,您这个样子,爸爸在天之灵看到也不会安心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才能对得起爸爸呀。” 林宛净已经哭的没有力气了,只能低声的抽泣,“可是我们楚家成了这个样子,他又这样走的不明不白。他尸骨无存,连陵墓都没有,这要我怎么不难过……” 楚铭航摇了摇头,又说,“妈妈,您先别急着难过,你先听我说呀。” “爸爸虽然不在了,但他并非尸骨无存。他也已经被安葬好了,并没有受到耻辱。爸爸是为了证明清白而死的,他应该是我们楚家的骄傲,我们不应该为此伤心啊。” “大哥,你说什么?”楚沐歌听到了问题的关键,先将难过掩盖在心底。她又凝神向楚铭航问,“是谁将爸爸安葬的,莫不是沉冤昭雪的事情有人相助。我听外面的警官说为楚家平反的事情有了眉目,真的是这样吗?” 楚铭航说:“的确如此,此事说来话长,你们先别急着难过,听我讲此事的缘由,从头到尾说与你们听。” 见此事关乎重大,林宛净也压制住了心痛,严肃的想楚铭航问道:“铭航,你快告诉我们,你们在巡捕房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为我们平反昭雪,你爸爸这又是怎么回事?” 楚铭航细细陈述:“巡捕房的人不办实事,他们为求省事,便逼我们招供,如果我们招了,他们便不需要再调查了。” “可是我们是被诬陷的,哪怕是没了性命,也不能没有清白。他们对我和爸爸施以酷刑,但我们一直不肯承认。爸爸因为受不住这样的酷刑,便在牢狱中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江世儒竟然来了巡捕房。他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进来的,他把我和爸爸带了出来,并帮我们把爸爸安葬在了陵园。” “他和我说楚家是被人陷害的,他大概知道了那个人是谁,他正在帮我们找背后诬陷我们的人,等找到充足的证据去指证那人的时候,我们就能够沉冤昭雪了。” 楚沐歌奇异,“大哥,你说是江世儒把你救出来的,而且是他把爸爸安葬的……” 她竟不禁有些怔忪,若说是从前,她倒也还相信江世儒会帮助他们挽救楚家。可如今,他的心狠手辣她是看在眼里的,他会做出救人的事情,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楚铭航继续陈述,“是他救了我们,他在生意场上的手段狠辣我们都是见识过的,其实我也不相信,他会动用这么大的人力,为了救我们。” “但此事确实是他做的,他花了大笔的钱,把我赎了出来。又精心的帮我们把父亲安葬好,他说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到为我们楚家沉冤昭雪,但他一定会尽力调查。” “他只说让我回家安心等待,他总有一日会抓到元凶,把他绳之于法,为我们翻案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落叶萧瑟锁西风(六) 林宛净慨然:“没想到在我们楚家最落魄的时候,帮助我们的人竟然是他。他虽然从前对我们做过一些不仁不义的事情,可也并非是我们想象中的无情无义。” “只是我们现在呀。”她又长长吸了一口气,眸光中闪现着凄楚:“事到如今,我们真的是今非昔比了,楚家遭人陷害而落魄,楚家的顶梁柱也被害而终。” “这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我们现在连自己都依靠不了了,只能靠着别人。” “未来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现在这样的局势,哪怕是真的平凡昭雪了,恐怕我们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楚铭航亦心中难过,楚家落魄到如此地步,他也不甚悲哀,“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们也不求商行能够恢复如初了。只要能够为我们楚家平反昭雪,证实了我们的清白,不让爸爸含冤而死,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再想其他的谋生之路吧!” 窗外夜色沉沉,看不到一丝丝的光亮,连一点点的星光都没有。这漆黑如墨的夜空,犹如那看不到光亮的未来。 一阵夜风从窗外撩过,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那透骨的寒冷,似乎包裹着让人肝肠寸断的绝望。 事已至此,再难过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楚沐歌强忍住让自己不再难过,向楚铭航问:“大哥,可是到了现在我们能说些什么呀,我们怎么样才能为楚家平凡昭雪的事情尽力而为啊?” 楚铭航面色忧忧,“我们现在还被困在这里连门都出不去,就算是想做也不能做。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便只有等了。” “如今最好的结果,就是等到江世儒查找出背后的元凶,为楚家沉冤昭雪。” 楚沐歌无法做到不凄楚,时过境迁,楚家早已不复往昔。 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更蒙上了一层寒凉。此刻自己就如同笼中鸟一般,就算是想尽心力,也只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想着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便已经魂归黄泉的父亲,再看着已经落魄到如此境地的楚家,一切的变化竟是那样的快,那样的猝不及防。 而对于面前身受重伤的大哥,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无能为力。自己虽然身为医者,可是家中连药材都不充足,竟连为他全力医治的能力都没有。 等,能做的事情也只有等。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包含了无穷无尽,让人心力交瘁的煎熬。 既然如此,想那些虚无缥缈的又有什么用呢? 那些沉痛的悲伤,也只能一直被压在心底。 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吸了口气,将泪水压在了眼底,将伤痛咽在了心里。 口中却也只是云淡风轻的道了句:“大哥,你说的对,我们就安心的等待吧。凡事都要往好了想,相信不久之后,楚家一定会被平反昭雪的。” 殊不知,脸上的云淡风轻和口中的毫无波澜,却是藏在心底最深,最难以启齿的痛。 屋漏偏逢连夜雨,然而,此刻最心焦的事情,并不是不知结果的等待。 接连几日过去,调查贩卖禁物谋害之事,仍然没有查到任何结果,可楚公馆却又出了一件大事。 楚铭航伤口感染,因为没有治疗的药物,所以伤情恶化,且日益严重。 他高烧了五日后,已经神志不清,家中储备的药物已经被用光了,现下除了尽快去医院治疗,便是用任何方式都没有办法为他退热了。 作为医者,楚沐歌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倘若没有办法让楚铭航得到及时的医治,那么他的高热便会加重,甚至危及到性命。 看着楚铭航不省人事的晕倒在床上,他们却束手无策,只能急在心里。现在唯一能够救他的方法,便是想办法出了这楚公馆,送他去医院正式治疗。 可是外面看守的警官一向不近人情,又怎么能够轻易的让他们出去? “各位大人,求求你们,让我们出去一趟吧。我们不会跑的,只要为我大哥诊完病,我们就立刻回来。” 楚公馆的大门旁,楚沐歌向那些巡捕房之人祈求。 “回去。”那人一把推回了楚沐歌,大声喝斥:“谁会相信你的话呀,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着去医院的旗号,想找机会逃出去。别没事找事,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呆着,听到没有?” 楚沐歌不愿放弃,只得再一次耐着性子恳求:“这位大人,求求你了,我大哥是真的生了重病。如今性命攸关,若是不及时诊疗,恐怕会有性命危险的。” “您就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若肯通融,这份恩情,小女子会记在心里的。” “呵!”那人冷笑一声,斜睨着楚沐歌,“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你们出了什么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也是职责所在,我看你也别为难我们了,我们是不可能让你们出去的。” “如果真的让你们逃了出去,这罪名我们可担不起呀。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呆着,等消息吧!” 楚铭航性命垂危,楚沐歌心急如焚。但眼下除了低声下气的去祈求那些昏庸无道的警官,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只能迫使自己焦虑的心平静下来,对那人好言好语:“大人,我所说的话一句虚言都没有,都是事实,我大哥真的是性命垂危了。” “如若您不相信,担心我们会逃跑,您大可以一直跟着我们到医院,我们是绝对不可能逃出去的。” 那人眉头一皱,尽是不耐烦,“大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玩。出去的事情,就别寻思了。” 他说着,就迈步出了去,将楚公馆的门禁锁了上。 “诶……” 楚沐歌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那门却已经被紧紧的扣了上。面对她的,只有那冰冷的门墙。 她的手还悬在半空之中,可听到那无情的锁门声,她只得无力的垂下了手臂。 看来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难道大哥这样的病情,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一阵冰凉的秋风袭过,将地面上的落叶卷积了起来,连同在地上的沙石一同被吹向了上空。 感受着这寒凉的秋意,望着这肃杀的秋景,楚沐歌的心中更添了一层绝望,她生凭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悲伤与无助。 不曾想,给了她二十几年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楚家,竟有一日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衣襟上,那种心酸心碎的感觉,是无法说出口的。她用衣角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回了屋子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泪眼凄凄暗自悲(一) 去向正厅,只见母亲在牌位面前祭拜。 听到林宛净用着沙哑而又带着哽咽的声音,望着牌位,“老爷,您就这么去了,您就这样离开了妾身和儿子女儿,您让妾身怎么承受得了这个结果?妾身就连您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楚家破败,我们被困在家中,就连儿子生了病都没有办法到医院医治,老爷,您告诉妾身,我们该怎么办?” “求求您在天之灵保佑铭航一定要度过难关,他还那么年轻,他不能就这么去了。”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那就用妾身的命去换他的命吧。老爷,您已经不在了,妾身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若能用我这未亡人的命,换取孩子的平安,那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老爷,您等着妾身,妾身很快就会去陪您了。” 短短几天内,母亲也变得形销骨立,面容憔悴。 见她这个样子,楚沐歌本就支离破碎的心,又狠狠的被刺痛了一下。 她怔怔的站在门口,看着母亲的侧影,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近。 林宛净上了香之后,缓缓转过身,看到了楚沐歌,便轻声对她道:“你过来了,外面的那些人和你说了什么?” 林宛净虽然是在问她话,可看着她的面色平平,似乎早已预料到了答案,无需楚沐歌去多言。 她眼中却已经没有了悲伤,也看不到任何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毅然和决绝。 楚沐歌心里苦涩,走上前了两步,竟语塞了住,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母亲的问题,她着实不想再让母亲伤心伤情再焦虑了。 林宛净看她的样子,便心知肚明,只是苦涩的笑了一下:“你不用多说了,我都知道,那些狗官不办人事,是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让我们出去的,你再怎么求他们也都无济于事。” 楚沐歌摇了摇头,咽下了心中的苦涩,对母亲安慰,“妈妈,我们总会想到别的办法的,您要相信大哥,他也一定会挺过去的。”林宛净转过身,只见她眼中闪着决绝的眸光,她吸了一口气,好似已下定了决心一般。 “如果妈妈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你大哥和嫂子,还要护住整个楚家,我们楚家一世清白,决不能蒙上这样的冤屈。” 林宛净平白无故说出这样的话,着实令楚沐歌心惊胆战,她即刻握住林宛净的手臂,紧张不已:“妈妈,你说说话是什么意思?” 林宛净淡然一笑,握住了楚沐歌的双手的,声音已任何无喜怒,“沐歌,你是妈妈的好女儿,铭航也是妈妈的好儿子。这二十几年来,你们这一双儿女一直很争气,有你们这样的孩子,是我和你爸爸的骄傲。” “以后的日子,妈妈不能陪着你们了。可无论怎样,你们都要好好活着,你们还年轻,未来一定要看到光明的。” 林宛净这一番扑簌迷离的话,令楚沐歌害怕了起来,她握紧了母亲的双手,“妈妈,你要做什么?” 林宛净叹了一口气,又向窗外望了望,“外面的人对我们看守的这么森严,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的。可你大哥现在危在旦夕,若不及时就医,再耽误下去,恐怕真的连命都留不住了。” “可是他还这么年轻,他还有妻子和孩子,他绝对不能就这么去了。如果可以以命换命的话,那就用我这未亡人之身,换取我儿子的活命吧!” 她说着,便从衣袋中取出一把药,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她抬起头又望向了天花板。 她静默了两秒,又望向楚沐歌,面色决绝:“事到如今,能出去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人才能被送出去。” 她刚将这句话说完,便将那把一把一口吞下,她身子摇摇欲坠了几下,对楚沐歌叮嘱,“等我去了之后,你们借着为我送葬的机会出去,并把你大哥送到医院去诊治,这是救他的唯一办法了。” 林宛净动作之迅速,楚沐歌还来不及制止,她就已经将那一把药丸尽数吞了下去。 见状,楚沐歌大惊失色,忙摇着她的肩膀,颤声道:“妈妈,你做什么,你刚刚吃下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宛净拉下了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臂,脸上绽放了一抹淡然而又决绝的笑容,“孩子,你不要激动,也不要难过,你听我说。” “这药,是墙角下的老鼠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只有它能够成全我。” “你爸爸不在了,我现在也是个未亡人,在得知他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想留在这个人世了,我这一把老骨头,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你大哥他还年轻,他不能死,我左右在这人世间是没有太久的时间了,就让我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他的平安吧。” 那药的药效极快,她话音刚落,便从口中喷涌出了猩红色的血液,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妈妈!”楚沐歌几乎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忙跪在地上抱住了七窍流血的母亲,尖叫着:“不,你不能这样做,大哥他不能死,但你也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们啊!” 林林宛净已气若游丝,她吃力的抬起手,抚摸着楚沐歌的发鬓,眸光中含着不舍泪水,:“孩子,你别难过,这一切都是定数而已。” “妈妈只是去找你爸爸去了,你和你大哥一定要好好活着,妈妈在天上会一直保佑着你们的。” 望着自幼宠爱自己的母亲如今已气若游丝,命不久已,楚沐歌心如刀绞,已然泣不成声,“妈妈,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方法拿自己的命去赌啊,大哥他不能有事,但我们也不能没有妈妈呀。” 林宛净的嘴角舒展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事到如今,除了用这种方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我死,才能换他平安。” “你记得我去了以后,一定要想办法逃离他们的魔掌,带你大哥去医院诊治,他绝对不能出事。” 她接连又咳了好几声,随即口中,鼻中都溢出了鲜血,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自知命不久矣,恐怕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说出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泪眼凄凄暗自悲(二) 尽管如此,她还是竭尽全力的交代了最后的遗嘱:“妈妈最后叮嘱你一件事,就是……就是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坚强。” “你们都长大了,不再需要爸爸妈妈了,未来的路,无论怎样艰难,都要不回头的走下去。” “你们平安喜乐,还有为楚家洗雪冤屈,便是我最后的愿望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去和你爸爸团聚了……” 她话音刚落,便垂下了手,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妈妈,您不能走,女儿不能没有妈妈……” 任凭楚沐歌哭的如何撕心裂肺,如何肝肠寸断,林宛净都不再会有任何回应了。她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灵魂在去向另一个世界的路上。 偌大的正厅,只有一个孤立无援的女孩,抱着她离去母亲的尸体,撕心裂肺的痛哭着。 因为林宛净已身亡,需要及时安葬。楚公馆看守的人哪怕再无情,但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够再阻拦他们出去了。 哪怕是再不情愿,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无法拒绝让楚家人出楚公馆。最终也只能带着不情愿,一步一跟看守着他们为林宛净入殓送葬。 因为送葬的过程比较繁琐,需要的时间比较多。所以在这繁琐过程之中,趁乱想办法把楚铭航送到医院,也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送葬的过程繁琐复杂,那些懒怠警官嫌麻烦,也不愿意一直监视着他们。后面送葬的时候,便也没继续跟着他们,与此同时看管也变得松懈了。 送葬加上守灵的过程,一共需要七天。因此,借着这次机会,楚沐歌与蒋文琴带着楚铭航与皓呈,顺利地离开了楚公馆。 所幸,将楚铭航送到医院的时候,还算来得及,他的病情还没有恶化到无药可医的地步。在医院救治了三天之后,他的高热退了下来,神志恢复了过来,外伤也好了些许。 见他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楚沐歌与蒋文琴放在胸口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楚铭航苏醒后,得知母亲为了救他,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去换。而自己也没有见到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面,他为此难过不已。 黄昏,宏达医院。 “妈妈为了救我,不惜自己服毒自杀。我们楚家落魄到这样的境地,我身为八尺男儿,不但没有保护好家人,反而让父母为此事而身亡。我真的是有愧于楚家的列祖列宗。” 楚铭航坐在病床前,沉沉的叹息道。他虽然已经退了热,但身上的鞭伤却没有痊愈,脸色依然苍白而又憔悴。 想到已经离世的父母亲,心就会格外的痛。 楚沐歌的心也不停的在痛着,短短一瞬间,家族破败,父母双亡,这样的打击,又岂是她一个不经世事年轻女子能够承受得了的。 可是事已至此,除了坚强,便没有别的办法。 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振作了起来,对楚铭航劝慰:“大哥,妈妈是为了救你才自杀的。在她的眼里,子女的幸福安康,比什么都重要。” “她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我们能够好好活着,并为楚家洗雪冤屈。所以我们没有时间难过,我们必须振作起来,才能挽救我们的家族。” “我们不能辜负母亲用性命换来的平安,也不能辜负这二十几年父母的养育之恩,和父母生前最重要的心愿。” 楚铭航将悲伤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由内到外的坚毅。 他望向楚沐歌与蒋文琴,振振而言:“沐歌,文琴,你们放心,我这一条命是妈妈用生命换来的,从此以后我一定会替妈妈好好活下去,以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父母都已经不在了,皓呈又年幼,我是楚家唯一的男儿,以后楚家的未来就交给我吧,我不会让楚家就此破败的。” “从此以后让我来保护你们,让我来守护整个楚家。” 蒋文琴欣慰却也忍不住心酸,她眼中含着泪光:“铭航,我们都知道你是坚强的。父母若在天有灵,能够看到你振作起来,他们也一定会欣慰的。” “我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所以你一定要养好病,等你恢复如初,我们才能为楚家洗雪冤屈。” “虽然父母已经不在了,但你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虽然我是个深宅妇人,帮不上什么忙,但我是你的妻子,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楚沐歌亦言:“还有我呀,我也是楚家的女儿,无论历经怎样的风雨,我们都要守住楚家。无论从前现在和未来,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好!”楚铭航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望着妻子和妹妹,振奋了起来:“只要有你们在,我们楚家便永远都不会倒,我们永远是世界上最亲的人,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医院幽暗的灯火下,映着的,最浓厚的亲情和最赤诚的心。此一刻,似乎所有悲伤已经被掩盖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亲情的力量。 这也是出了这件事这么久以来,楚沐歌第一次心中有所宽慰。 虽然父母已经不在了,但至少自己还有哥哥和嫂子,只要有他们在,自己便永远不可能是孑然一身,便永远有可以依靠的人。 可是望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楚沐歌的心中却蒙上了另一层忧愁。 此刻所忧心的,不是楚家和父母的事情,而是另外一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 自从出了事以来,她便被困在家中,与温墨白便断了联系。他在做什么,他怎么样了,这一切她都无从得知。 这些天,她一直在为楚铭航的事情忧心,便也无暇去想别的事情。现如今他伤势有了好转,她放下了心,便忍不住去思念温墨白。 楚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已经弄得满城皆知,温墨白他是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可两个人没有办法相见,他也一定在为自己的事情忧心不已吧,不能见到自己,他一定也心急如焚了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泪眼凄凄暗自悲(二) 如今已经没有了父母,心中的念想便只有哥哥嫂子,还有放在心底的那个他。越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她便越会想他,此时此刻她对他的思念已经深入了肺腑。 墨白,你现在在哪里,我好想你啊。如今遇上这样的变故,你也一定在为我担忧吧。 一切来的这样快,让我猝不及防,我究竟该怎样接受这一切。而我又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你? 见楚沐歌在默默出神,蒋文琴不禁奇异:“沐歌,你在想什么呢?” “啊?”楚沐歌被蒋文琴这一唤,才回过神来。 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内心想法说出来:“我是在想大哥的上什么时候能够痊愈,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提起此事,楚铭航慎重的想了一下:“我们既然有机会出了来,就一定要借着这次机会去调查一下这件事情的真相。” “他们一共给了我们七天的时间,今天是第三天,我们还有四天的时间。若是想在这四天内能够找到线索,也并非一件易事,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要去做。” 蒋文琴看着伤势还未痊愈的楚铭航,无限担忧:“可是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怕是不能经得起折腾。万一你出去后,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楚铭航却毅然:“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要去,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只要有一丝一毫能够挽救楚家的机会,我就绝对不会放弃。” 楚沐歌仔细的思虑着:“我看着那些看守我们的人,也没有从前管的那么严了,他们不过是在走个形式而已。” “我想要么我们找个借口,就说我们楚家的送葬仪式有着家族的规矩,需要守灵好几日。这样我们也能够多拖延些时间,去做那些事情。” 楚铭航也同意了下来:“也好,既然有机会,那我们就试一试吧。这件事情是江世儒帮了我们,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尽快出院去找他,或许他能够帮得上我们。” 他顿了顿,见楚沐歌与蒋文琴的脸上都有了疲惫之色,“你们为了照顾我,已经累了一整天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去休息吧。” “嗯。”两个人点点头,随即熄了灯,便在医院入睡了。 医院的地方狭小,自然比不上家里,由于床位的不够,楚沐歌也只能跟嫂子挤在一张床上入睡。 虽然已经疲惫了一天,可是躺在床上楚沐歌却全无睡意。偏过头,依稀可以看到窗外闪着微弱光芒的星辰,她不禁思绪飘飞。 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了好转,但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这一场弥天大祸来的太突然,只在一夜之间,便家破人亡。她失去了父母,连家中父母最看重的清誉,也已经不在了,这一切让她无所适从。 可是也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成长了,她明白了自己身上的责任。父母已经不在世了,如今挽救楚家一切的重任,都落在了她和大哥的身上,她必须要坚强。 可哪怕她再坚强,终究也忍不住难过。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她的泪水不由自主的已经打湿了枕巾。她为了不让大哥和嫂子担心,只能默默的把头埋在枕头里啜泣,连一声哽咽都不敢发出来。 依稀记得年幼时,自己与大哥在父母的陪伴下,嬉戏,玩耍,无忧无虑。父母总是很慈祥,也很疼爱他们,从来都没有打骂过他们。 后来自己长大了,中学毕业后,最大的心愿便是到国外去学医,学成后做一位医生。父母知道了自己的愿望,哪怕再费力,最终还是把自己送到了巴黎。 如今自己实现了理想,自己长大了,也可以照顾父母了,可父亲母亲却已经不在世了。子欲养而亲不待,又有何意义? 她此刻好想父亲和母亲,也万分怀念曾经欣欣向荣的楚家,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楚沐歌这一夜几乎是无眠的,想起曾经的往事,心中没有半点睡意。 她心中郁郁,实在无法入眠,凌晨天色未亮,她便已经起了身。大哥和嫂子因为劳累,仍然在熟睡之中。她不忍心打搅他们,便轻轻地换好了衣服,又轻轻地关上了门,离开了病房。 此时是凌晨四点,天色还未亮,甚至连微熹的晨光都还没有。楚沐歌一个人站在空荡无人的街道上,心中生了一阵漫漫的落寞。 楚公馆已经不是昔日的楚公馆了,家也不能回去了,此刻,自己竟连一个容身之地都没有。 她心中又燃起了对母亲的思念,便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医院,去往后山埋葬母亲的陵园。 “妈妈,女儿好想您,女儿还没来得及孝敬您,您就不在了。” 陵园,楚沐歌跪在林宛净的墓碑,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母亲的音容笑貌尚在脑海之中,可如今能够面对的,也只能是这一块冰冷的墓碑。 她的手抚上了母亲的墓碑,怆然不已:“本来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可是在这一夜之间,你和爸爸就都离开了。可女儿一直觉着爸爸和妈妈都还在,你们都没有走远。” 她说着,又拭去了眼角的泪,将悲伤隐了去:“不过妈妈你放心吧,女儿不会一蹶不振的,女儿一定会坚强起来,为楚家沉冤昭雪。” “我们已经把大哥送到了医院,大哥的伤势好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痊愈。你用性命换来的这次机会,我们没有辜负。” “等大哥好了以后,我们就会去调查实行的真相,一定会为楚家平反昭雪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与父亲的厚望。” 虽然自己在支撑着坚强,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再坚强也忍不住疲惫了。 她将头靠在了母亲的墓碑上,就仿佛昔日靠在母亲的肩膀上一般,她轻轻合上了双眼,“妈妈,女儿有些累了,您让女儿依靠一会儿好不好?” “就一会儿而已,女儿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呆在妈妈身边。女儿有些累了,您就先陪女儿一会儿吧。等过了这一刻,女儿再去想以后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泪眼凄凄暗自悲(三) 她轻轻地依靠在母亲的墓碑上,许久没有说话,此一刻仿佛时光静止。又仿佛她所依靠的,还是母亲温厚的臂膀。 昔日慈母之爱,昔日嬉笑怒骂,如今却也只剩一块冰冷的墓碑相对。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一阵冷风吹来,身上添了一层寒意,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仰望天色,晨光已经从天边微微显露了出来,便知已到了清晨。若哥哥和嫂子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身边,必然会担心的。这时候他也该离开这里,回到医院了。 她又抚摸了一下林宛净的墓碑:“妈妈,我要去医院照顾大哥了,改日再来见您。” 她欲要起身,奈何跪了太久,腿脚已经酸麻。刚要站起,便又跌了下去。 “啊。”她眉头一皱,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小心!”只为一个温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并将她扶住。 “天气这么冷,你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就出来了?”温墨白将一件黑色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肩上。 他的双眸中满是担忧与关切,“沐歌,你怎么样了?” 回过头,看到那令自己牵肠挂肚的面孔之时,她整心颗都震抖了一下,那不正是自己想思入骨的人儿吗? 她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她抓住了温墨白的手,眼中含着泪光,“墨白,真的是你吗?” 温墨白眸光深深:“是我,我在呢。” 他的身影还是那样的高大,一句“我在”,依然含满了力量。每一次在自己最落寞的时候,他总是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只要有他在,便足够了。 一瞬间,她的心中既温暖又心酸,泪水便止不住的倾泻而出。 “墨白!”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戚,扑到了温墨白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我想念了你那么久,我终于能够见到你了。” “这些日子我好想你啊,我的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我连见都没有办法见到你。” “我真的怕这一切都会越来越坏,我也怕以后再也不可能见到你了。” “我都知道。”温墨白拍着她的肩,轻轻安慰,“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一直都在。不管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楚沐歌仍然伏在温墨白的怀里,不停的哭泣着,这些日子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终于在这一刻,把所有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 在母亲面前不能流泪,怕母亲忧心,在哥哥嫂子面前也不能流泪,怕他们更甚烦忧。所有的痛苦与难过,也只能默默的埋在心里。 也只有在见到他的时候,才可以把所有的难过释放出来。 痛哭一场过后,她的心里便好受一些了。待她情绪稍稍缓和之后,温墨白又为她整了整衣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我在。” “还有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天气这么冷,千万不要受凉了。若是让你的父母知道,他们也不会放心的。” 楚沐歌吸了一下鼻子:“我都知道的,我也会的,我不可能一蹶不振,你放心吧。” 倚靠在温墨白的怀里,还是像以往一样,能予以她无限的安全感。 而今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他还像以往一样,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让她那支离破碎的心,终于渗透进了一丝温暖。 她握住了他的手,“虽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但至少有你在,我也不至于太孤苦。” 她顿了顿:“墨白,我们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温墨白声音沉沉,“事发的当天我就知道这件事了,当时我很着急,想去你们家看望你,但是那个时候楚公馆已经被封上了。” “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不肯让我进去,见不到你的这些日子,我心急如焚。” “后来我又听说了你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们想办法出来了。但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去哪里能见到你。” “通过打听,我问到了你母亲的陵墓所在地,便想着到这里来候着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到这里来的,所以我就一直在这儿等着你。” 楚沐歌不禁心酸,:“事发的太突然,谁能料想的到?楚氏商行在一夜之间崩塌,名声扫地,我父母也为了这件事情含冤而终。” “但我们根本就没有说过贩卖禁物这样的事情啊,我们是被别人陷害的。” “我知道。”温墨白眼中闪出了愤愤之色,“我当然知道,你的家人不会做出这种为了利益丧尽天良的买卖的,就连我父亲那样不择手段的人,也不会做这种害人的生意。” “你们楚氏商行这十几年的名誉一直很好,要说你们贩卖禁物,谁会相信呢啊。这明显是被人栽赃陷害的,那背后搞鬼的人真的是黑了心。” 楚沐歌眸色暗淡,“可是我们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但我们必须要把这个人从幕后抓出来,我们楚家几十年的清誉,绝对不能被这样毁掉。” 提及此事,温墨白眉间闪过深深的忧愁:“最近商界的事情真的太多了,许多人都莫名其妙被卷入了风波之中。近期我们家的商行也出了这样事,也不知道我爸和我大哥他们能不能应对的了。” 楚沐歌心中一惊,忙看向温墨白,紧张了起来,“难不成你们家商行也被人陷害了,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没事,沐歌,你先别紧张。”温墨白拍了拍楚沐歌的肩,安抚着,“就是生意场上的风波而已,自从你们家出了事情之后,津城的商界便一直不太平,风波也一直不断,算不得什么大事。” “继上次被打压之后,这次又出现了一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商界的事我不懂,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有人指认我爸做了什么莫须有事情。” “但是并没有什么大事,他在商场上混迹了多年,想必会想到应对的政策的。之前的难关都过去了,相信这一次也一定会过去的。” “那就好。”楚沐歌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 第一百四十章 泪眼凄凄暗自悲(四) 经历了这些生死离别事情,让她不得不去害怕。她望向温墨白,眼中满是害怕失去的沉沉眸光:“墨白,我已经没有父母了,现在就连家也没有了。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让我不得不去害怕。” “我现在只有哥哥嫂子和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万一你也陷入这样的风波之中,我真的怕我承受不起。” “沐歌。”温墨白将楚沐歌拥入怀中,此一刻是无限柔情,亦含满深情,可却奈何不了压在心底的心疼。 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子,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他何尝不会心痛,不会难过。 他紧紧的拥着她,在她耳畔深深而言:“无论怎样,我都会守护着你的。你是我这一生一世最重要的人,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虽然早已明晓他对自己的情意,可楚沐歌听到这番告白的话,还是令自己心中一暖。 她那干涩的嘴角终于绽放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环住了他的腰,将自己的头贴在了他的胸口,亦能听到他那沉沉的心跳声。 此一刻,她终于觉着自己有了力量,也不再绝望无助,她靠在他的胸口:“墨白,有你真好。无论我身在何处,只要有你在那边,你就永远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温墨白亦诚挚:“我答应你,永远做你的依靠。” 一对多情人,就这样紧紧相拥,清晨沉沉的雾气,将他们弥漫成了一道云雾,并将他们的身影升华。 一副有情人相互依偎的画面,俨然为这空山寂坟之中,增添了一抹生机。 随后两个人便一同离开了陵园,走在回医院的路上。 温墨白一边走,一边向楚沐歌问:“你这些日子住在哪里呀,这几天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想起如今的前景,楚沐歌的眉梢不禁增了一丝愁郁之色,“我大哥的伤势还未痊愈,我们现在只能住在医院里照顾他。我们借着为我妈妈送葬的机会,才能出楚公馆送我大哥去医治。” “我们也只有七日的时间,七日过后,恐怕又要被禁足在楚公馆,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他们是不会让我们出来的。” “但是把事情交给那些不办实事的人调查,我们是绝对不可能放心的。所以我们想亲自出去查找账户,调查这件事情。 “但我大哥的伤势还没有痊愈,行动也不便,就这几天的时间去调查是远远不够的。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求得几日时间的宽限,亲自去调查这件事情。” 温墨白也不禁为她深深忧虑,“这些昏庸无能的狗官,就只知道拿钱办事,半天人情都不顾。” “你说的没有错,这些事情只有自己亲自调查才能找出真相。如果能够帮得上什么忙,我帮你们一起出一份力吧!” 楚沐歌却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这件事情你是帮不上忙的。楚家的生意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所以这件事情也只有我们自己才能调查。” 温墨白想了想,又问:“那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呀?” 楚沐歌说:“楚公馆一定是不能回去的了,我准备想一个借口,就说楚家的殡葬仪式有特殊的规矩,需要长时间的守灵。” “让那些人多给我们一些时间,去调查这件事情。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此事调查清楚,才能证明楚家的清誉。” 她说着却又忍不住心酸,低下了头,沉沉的道了一句:“这是我妈妈用性命回来的机会,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把握得住,绝对不能让我妈妈含恨而终。只有证明了楚家的清誉,才能以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此刻看着楚沐歌的身影,是格外的消瘦,脸上也布满了憔悴。可是瘦削的身上,却带着一种毅然与决绝。 饶是这样的坚强,更令温墨白忍不住为之心疼。 可此刻他也说不得别的,只能轻轻地揽着她的肩,安慰着:“放心吧,一切自有定数,楚家一直清明,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抓出幕后的元凶的。” “你再看,现在的事情不是也已经好起来了不是吗?至少现在已经有了转机,也摸索出了楚家是被陷害了由头。” “楚家没有受处分,现在也逐渐展开了调查。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真相大白的。” 楚沐歌没有再言其他:“但愿如此吧。” 此时,却不知温墨白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那盒子虽小,却精致别致得很,楚沐歌瞧着竟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不禁怔怔,“这是……” 温墨白一笑,将盒子打了开,只见里面摆放着五颜六色的水果糖,都是小时候孩子爱吃的零食。 温墨白轻声说:“沐歌,拿一颗,含在嘴里吧。” 楚沐歌登时想起了一切,会心一笑,“这个是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你就带在身上的糖果盒子吧,过了这么久,你竟然还把它带在身上。” “是呀。”温墨白含笑,“这些年,这个盒子,我一直都随身携带着的。只要我心里苦涩时,含一颗在嘴里,任由那舔意在嘴里弥散,心里就不会再难受了。” “记得初次见面时,你被那芥末花生呛到,便含了一颗这个盒子里的水果糖。你再含一颗吧,它对我有如此功效,想必对你也一样的,感受着水果糖的甜意,一切苦涩都会消散。” “来。”温墨白挑出一颗粉红色的水果糖:“我来喂你,张开嘴。” 霎时间,楚沐歌心里竟涌现了一股暖流,她依言张开了嘴,任由温墨白温柔的把水果糖喂到了她的口里。 那糖的味道着实很甜,这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童年时无忧无虑的味道。任由甜意弥漫,心里的苦便也逐渐消散了些许。 或许甜的不仅仅是口中,更是在心里。 回想起初见的时候,彼此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那时的岁月静好,一切都是浅淡而心安的,可是却在这恍然之间,一切都变了模样。 被退婚,被诬陷,父母双双离世,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但是唯一没有变的,就是面前的这个人了。 那列车上侃侃而谈的曼妙时光是何等曼妙,现如今也是如此令人神往。但庆幸的是,他一直都没有变,哪怕时过境迁后,他的心,也始终为自己而守候。 望着他的温润如玉的面容,楚沐歌的心里起了一阵久违的波澜,这相濡以沫的温存,是彼此之间最赤诚的相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泪眼凄凄暗自悲(五) “怎么样,甜吗?”温墨白温声问。 “很甜。”楚沐歌露出了赤诚的微笑,“甜的不仅是嘴里,更是心里。你说的没有错,口里甜了,心里也不觉得苦了。” 望着楚沐歌的真诚笑颜,温墨白终于放下了心,他握住了她的肩,唇边含笑,“这就对了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哪怕是命中注定该有此番劫难,我们也不要认命。” “你还是多笑一笑好,你的笑容多美呀。以后无论在哪里,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开开心心的,这样才能对得起你的花样年华,听到了吗?” “嗯。”楚沐歌倚靠在了温墨白的怀里,此一刻,心中无限温存,“是因为有你这样爱着,才得以能消散我心中所有的苦涩呀。” “傻瓜。”温墨白抚着她柔软的发丝,“我会永远这样爱着你的。” 纵然天地万物已归尘土,亦难抵彼此一厢赤诚。 波涛汹涌也好,风云诡橘也罢,只要身边还有一个你,便已足够。 此刻已经到了医院的门口,温墨白又对她言:“进去吧,我随你一同去看看你大哥与嫂子。” 殊不知,在这执子之手的背后,正有一道凶光狠狠的射向他二人。 那一个满带阴鸷的身影,面带凶光的看着他们,那目光几欲将他们吞噬掉。 江世儒本是想到这里来探望楚沐歌,却不想刚一到这里,便撞见了楚沐歌与温墨白如胶似漆的画面,他心中登时怒火熊烧,竟恨不得将温墨白撕成碎片。 他握紧了拳头,目光紧紧地盯着两个人消失的医院入口处,恨恨不得:“温墨白,你当真是个无耻之徒,都什么时候了,还缠着沐歌不放。” “不过。”他话锋一转,随即脸上又浮现了一抹森冷阴鸷的笑意,声音中都带着阴狠:“我看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过不了多长时间,沐歌便会恨你,厌弃你。” “我要让她亲自离开你的身边,让你也尝尝我当时的感受。我让你趁人之危,这一切我都要一点一滴的讨回来,我要看着你家破人亡,被你心爱的女人背弃!” “沐歌这一生只能属于一个男人,那就是我!” 彼时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心中灌满了柔情,却不知,自己已经被一层恐怖的阴鸷所笼罩。 温墨白到医院去探望了楚铭航夫妇,与他们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到如今,一切大变,虽然从前楚恒源与林宛净在世的时候,不同意楚沐歌与温启仁的儿子在一起,但现在,早已变了模样,楚铭航与蒋文琴也不会阻止他们两个交往了。 如今产业破败,便也不再会想着利益纷争的那些事情了。如今父母都已不在世了,只要楚沐歌能找到一个终身依靠,便是他们的期盼。 而温墨白善良,仁义,把楚沐歌交托给他,他们也是放心的。父母离世后,一切都变了,只要她能安好,便是他们的所求。 因为楚铭航想要尽快的调查被陷害的事情,所以伤势还未痊愈,便提早的办了出院手续。 “大哥,你的身子好些了吗,现在就出去要不要紧啊?” 楚沐歌一边收拾在医院中的东西,一边担忧道,楚铭航治愈没多久就要出院,她着实不放心。 “没事,别担心。”楚铭航安抚着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住在这里也是干呆着,你们无需担忧,还是快些出去忙正事吧。” 而蒋文琴却起了另外一层忧虑,只见她愁眉紧锁:“眼下楚公馆是不能回去了,我们出了医院后,住在哪里呀?” “自从楚家被抄家后,我们身上的钱也只有这一些了。要维持我们三个人与皓呈的生活,恐怕并不够用。” 这也正是楚铭航担心的事情,如今要考虑到的问题,不仅仅是怎样查出幕后的真凶,还有几个人的生计。可到了如此地步,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没有什么地方住,我们就在寺庙里将就几天吧。我们现在的钱还能支撑着我们过几天,日后再想其他的办法吧。”“现在查案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余的是我们再想别的办法解决吧,收拾好了,我们快出去吧。” “嗯。”蒋文琴没有再说下去。 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几个人准备离开时,却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又闻得屋外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打扰一下,这里是楚铭航先生的病房吗?” 听到那个人的话,蒋文琴不禁惊奇,“铭航,是来找你的,这是谁呀?” 楚铭航也怔了一下,“是谁呀,您进来吧。” 那人依然推开门,进了病房。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世儒,只见他满面的振奋,“楚大哥,终于找到你了,有一个大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呀!” 见是江世儒,楚铭航不禁诧异:“世儒,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这是……” 江世儒兴奋不已,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度:“楚大哥,我是打探到这里来的,你先别管我是怎么找到你的,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 “陷害楚家幕后的元凶已经找到了,现在的事情正在处理之中。警方已经下了通知,不会再处罚楚家,那些守卫的警官也会被撤走,过不了多久,楚氏商行便会沉冤昭雪了。” “真的吗?”楚铭航也不禁惊喜:“这件事情真的有着落了,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回去了?” “当然是真的。”江世儒说:“我和我们钱庄的人与那边一同调查这件事情,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抓出了幕后元凶。” “现在正在审问他们,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结果了,到那个时候也能还楚家一个清白了。 “这真是太好了!”楚铭航欣喜道,复又对蒋文琴与楚沐歌说:“文琴,沐歌,你们听到了吗,我们马上就可以沉冤昭雪了,想了这么久的事情,也终于有着落了。” 蒋文琴亦欣喜:“是真的吗,真的是太好了,我们也不用再背负着这样一个罪名了。” 她又对江世儒感激:“江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的是帮了我们楚家大忙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泪眼凄凄暗自悲(二) “是啊。”楚铭航亦欣然:“这件事情多亏了世儒,若是没有世儒,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又翻案的机会。” 他又拍了拍江世儒的肩膀,感谢他:“世儒,你为了我们家的事情花了那么大的功夫与精力,真的是辛苦你了。你是我们楚家的大恩人,待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要重谢于你。” “楚大哥说哪里话呢?”江世儒却谦逊的摇了摇头,轻笑着,“我一直把楚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楚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和你们一样着急。” “这迫在眉睫的事情,我必须要尽心,要是一日不能还楚家清白,我便一直寝食难安,现在终于查出事情的结果了,我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他复又转头望向楚沐歌,见她比以前憔悴了不少,也消瘦了不少。他心中不禁一刺痛,心中竟有些微微的自责。 但很快他就把这一点小情绪藏在了心里,绝不能让他们看出任何异样。但他见到楚沐歌后心中还是有些波动,因为曾经的那些事,现如今见了她,竟不是该如何开口。 他彷徨了一下,终是上前一步,对楚沐歌关切道,声音中带着些些浮沉:“沐歌,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这一次,楚沐歌见了他,没有像以往一样的反感,眼中也没有了从前的疏离与防备。但也没见得有太多的欣喜与热情,只是如潭水一般的平淡无波。 她面容淡淡:“我还好,谢谢你肯帮助楚家沉冤昭雪,你对楚家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她对他没有任何称呼,没有像从前那样冷冰冰的称他为江先生,也没有旧岁里浓情蜜意的世儒哥哥。虽然看似已经原谅了他,但已经生出的隔膜,却还是没有消除。 见她这样平淡的态度,江世儒的心不禁一酸,竟生出一种过往已去,覆水难收的酸楚。 不过还好,至少她对自己不是那般冷冰冰的语气了,她对自己的感谢也是发自内心的,这也证明着他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 若长此以往,自己逐渐的去暖她的心,一切也都可以回去的。 江世儒温声开言:“楚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但我知道你一定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你要照顾好自己,也不用太担心那些事情,这边有我呢,我一定会为你们平反昭雪的。你要知道江家一直在,楚家不在了,以后江家就是你的家。” 楚沐歌的声音中仍然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诚挚的谢意,却也是对待客人的持礼,“我都知道的,谢谢你为楚家做的一切,你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会一直铭记于心,他日定当全力相报。” “我做这些事情是情理之中,哪里需要你什么全力相报啊?”江世儒忙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希望楚家人能好,只要你安好,我做这一切都值了。” 他说着竟激动了起来,上前一步竟想握住楚沐歌的手,“沐歌……” “对了,世儒。”他还未抬起手,便被楚铭航打断了,他只得讪讪的收回了手。 “你说已经查到了做这件事情的幕后真凶,那这个人是谁呀,他为什么要害我们楚家?” “这……”江世儒的脸上显现出了为难的表情,他先是看了一眼楚沐歌,又对楚铭航开口:“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解释的清楚的,等到时候我和你们慢慢来说吧。” “那江先生。”蒋文琴又向江世儒问:“那些巡捕房之人撤走了之后,楚公馆是不是没有人看守了,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回去居住了?” “这个……”江世儒甚是惋惜:“楚大哥,楚嫂子,这个恐怕是不行了,虽然楚家已被判定无罪。但是因为这件事情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资源,他们为了索取赔偿,把楚氏商行和楚公馆都收走了。” 楚铭航不禁大惊,随即又气愤:“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本来就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连我们家的产业甚至连我们的择都要被收走?” “连家都不给我们,这要让我们到哪里去,难道连楚公馆所有的财产也都要交给他们?” 江世儒也是无可奈何:“对于这件事情,我也很意外,没想到他们会贪污到这个地步。我也对他们劝说了很多遍,他们还是执意不肯留下一点财产。” “他们只是说为你们平反昭雪,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资源,这是他们需要获取的报酬。” “可是他们虽然口上说拿楚氏商行与楚公馆所有的财产充公,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呀。这个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是还是没有办法把楚家留下,楚大哥,对不起,这是世儒的不是。” “世儒,这不怪你,你已经为我们楚家做了很多了。”楚铭航的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平,“那些不做人事的狗官真的是可耻至极,非要把我们逼到如此境地才肯罢休吗?” 他说情绪一波动,竟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一身猛烈的痛袭来,他忍不住眉头一皱,呻吟了一声。 “啊!” “大哥!”“铭航!” 见状蒋文琴与楚沐歌都心中一紧,生怕他再出了什么意外,忙要过去扶住他。 “我没事。”楚铭航摇了摇头,制止住了她们,只是沉重:“现下我们楚家也回不去了,我们几个人真的是无家可归了,难道我们真的要永远的住在寺庙里吗?我们几个大人倒是还好,但是皓呈可经受不起啊。” 蒋文琴也忍不住心酸,眼中泛着泪,声音怆然:“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呀,家已经没了,就算受不了也得受啊!” “那不如这样吧。”江世儒想了想,并提议,“那你们就先都住到江公馆里吧,江公馆的地方大,你们住在那里绰绰有余。” “而且为楚家沉冤昭雪的事情还正在审查之中,如果楚大哥能够住进江公馆,正好能够与我一起谋划此事,也更方便了一些,不是吗?” “这……”楚铭航犹豫了一下:“为了楚家的事情,已经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了,我们要都住在江公馆,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 “怎么可能呢?”江世儒却十分畅快:“你们就是我的亲人,你们遇到了困难,我又怎能不帮,哪里能说得上是麻烦呢?” “而且……”他顿了一下,又看向楚沐歌,深深启齿,“你们能够住在我家,我正求之不得呢。” 楚沐歌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意思,虽然不喜他这样,但他于自己有恩,她也不能再说反驳的话了。她也只能微微侧过脸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眼下走投无路,除了接受江世儒的接济,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好,世儒,我们与你一同回江公馆,我们几个人就麻烦你了。” “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江世儒忙邀请:“事不宜迟,你们快跟我走吧,江公馆的那一边早就已经打点好了,跟我走就行了。” 楚铭航答应:“好,谢谢你,世儒。”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有离合悲欢彻(一) 他又对身后的妹妹,妻子与儿子言:“沐歌,文琴,皓呈,我们快走吧。” “嗯。”楚沐歌也只是轻轻对江世儒道了一句:“谢谢你。” 几个人便跟着江世儒一同出了医院,去往江公馆。 虽然楚沐歌对江世儒没有少年时的热情了,但至少没有再厌恶,再排斥。这对江世儒而言,还是有一些安慰的。 处心积虑的做了这么多,若能换她回眸一笑,也值了。 到了江公馆之后,江世儒命下人收拾好了几个上等的房间,并安排他们几个人住了进去。 事情的真相还尚未调查清楚,楚家也还没有真正的沉冤昭雪,再加上楚家的产业已经被收走,他们如今也算是走头无路,身无分文了。 楚沐歌与哥哥嫂子们身上也没有太多可以维持生计的钱财,为了能够生活下去,并尽快为楚家平冤,只能暂时住在江公馆,接受江世儒的接济。 虽然现在有了遮风挡雨的住所,不需再为生计担忧,为楚家沉冤昭雪的事情也有了眉目,但是楚沐歌还是无法真正安心。尽管衣食无忧,但毕竟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是不会真正让人舒心的。 江世儒为她准备的房间是上好的,吃穿用度也一应俱全,可哪怕是这样,她的心里还是会无限落寞。 寒风微凉,夜幕深沉。 望着如墨一般的黑夜,悬挂着一轮若隐若现的上弦月,竟生出了一种苍凉的感觉。 楚沐歌靠在窗台边,向窗外的月光望去,思绪不知飘飞到了哪里,心里竟起了一丝怅惘之情。 “砰砰砰。”忽然闻到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便传来了江世儒的声音,“沐歌,你在吗?” 闻得这声音,楚沐歌便收回了思绪,走了过去,将门打开,见是江世儒,她面色只是淡淡:“是你呀,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呀。” “你不是也没睡呢吗?”江世儒端了一盘点心走进来,将点心放在桌子上,“我让下人做了一些点心,想着你这几日没有事,便给你带过来了一些。” 楚沐歌神色未变:“谢谢你,你有心了。” 江世儒满脸的笑意,神色畅然:“我关心你是情理之中的,你和我说什么谢呀,这样倒显着见外了,是不是?” 楚沐歌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而她的笑容中,却看不到任何喜色。 江世儒见楚沐歌的眼眶边有浅浅的泪痕,忙急切上前一步,眼中满是关切,“沐歌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他这急切地反应,让楚沐歌很不适应,便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躲开了他,拭去了眼角还留着的泪迹。 “没什么,只不过想起父母了,有些伤感而已。” “唉。”江世儒叹一口气,又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做出这件事的人,真的是瞎了心了,楚氏商行明明那么清正,他们也敢陷害。” “不过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事情的真相全部调查出来。到那时一定还楚家一个清白,对于那样人,必须要严惩不贷。” 楚沐歌沉默了一瞬,望向江世儒的目光含着感激与真诚,“这件事情真的要感谢你,你帮了我们楚家大忙。若是没有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恐怕我们楚家要永远背负着这个罪名。” “也感谢你肯在最艰难的时候收留我们,给了我们一个居住的地方,并予以我们衣食,这份恩情,沐歌会铭记于心的。” “你我之间何必要说什么谢?”江世儒含笑,上前一步欲要拉住楚沐歌的手。 他那目光中带着恳求,“沐歌,我们两个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们之间的情谊没有什么可以比拟。我承认之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现在也是真的后悔了。” “现在我们终于有一个这样的机会,你能不能原谅我之前做的那些错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别这样。”然而,楚沐歌却退后了一步,躲开了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最反感的,便是他这样无休无止的纠缠。 “我们之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让它永远的过去吧。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也不会为了那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的。” “这一次是你救了我们楚家,你就是我们楚家的恩人,你的恩情我们是一定要报答的。” 楚沐歌躲开了他,这让他心中有些失落,他也不好再上前,也只能讪讪地将手收了回来。 他沉默了片刻,又带着一丝期盼的抬起头,“既然你已经原谅我了,那我们可不可以像从前那样相处,你还能否像从前那样唤我世儒哥哥?” 楚沐歌怔了一下,世儒哥哥……这个称呼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了,现在再想起,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些年少时的甜蜜过往早就过去了,现在若在让她再叫出这个少年时带着浓情蜜意的称呼,她终究是无法说出口的。 早已时过境迁,哪怕心中已经放下,但过往也终究回不去了。 她犹豫了一瞬,只是说:“江大哥,谢谢您。” 她话音未落,江世儒的心竟不自觉的震了一下,此刻心中涌现的,竟不知是一种该称之为何的情感。 不是冷冰冰的“江先生”,也不是含满柔情的“世儒哥哥”,而是带着轻微客套的“江大哥”。 他不知此刻应该是开心还是落寞,不过至少,她待自己不像从前那样冰冷了。这样也算是近了一步,自己应该感到开心吧。自己也只能这样,一步一步的去融化她的心。 他也能应了,“沐歌,时候已经不早了,快些睡吧,我也先回去了。” 楚沐歌道一句:“嗯,好。” 她仍然语气淡淡,对他也没有任何挽留。 江世儒离开了她的房间,将门关上。 他刚转过身,眸中那温情的光便立刻化作了妒恨,他握紧了拳头,脸上尽是凶意。 他只当,楚沐歌对他所有的冷淡,皆是源于温墨白。他把自认为所有的罪责,都安插在了温墨白的头上。 他愤恨不已:“温墨白,都是因为你勾走了沐歌的心,她才会这样对我的。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哼哼。”他脸上又闪现了一抹奸邪的冷笑:“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过不了几天,沐歌便会恨上你,回到我的身边,你就给我好好的等着吧!” 他说着,便离开了长廊。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自有离合悲欢彻(二) 楚沐歌在江公馆已经住了好几日,这些日子过得倒也算是安然。 楚铭航与江世儒一同去调查被陷害的事情,她不懂商业的事,他们便也没让她去参与。她便也只留在江公馆,陪着嫂子,小侄子。 江老夫人也在江公馆,她得知楚沐歌住了进来,楚沐歌也能常去陪陪她,这样她的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听下人们说起江老夫人的病情,楚沐歌也知道她所剩事日无多了。她是在江老夫人膝下长大的,与她之间也有感情,得知此事,心中也会忍不住难过。 可是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去改变,既然如此,那便让她快乐地度过最后的时光吧。 秦婉心也在江公馆,但她却一直没有见到她,秦婉心把自己锁在房间中,连门也没有出过一次,为此,楚沐歌感到很是意外。 后来听江老夫人说起,她才明白事情的缘由。秦婉心流产,父母双亡,娘家破亡,这一切都是江世儒亲手造成的,她现在活得生不如死,也是江世儒害的。 秦婉心虽然与她的遭遇有所相同,但她虽然家业没有了,至少还有温墨白,有哥哥和嫂子这样的亲人在,可秦婉心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切都是她最爱的人,亲手送与她的,秦婉心心中所受的煎熬,是她无法能够想象到的。 与此同时,她也对江世儒的心狠手辣感到震惊。她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对秦婉心的娘家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没有爱,但至少也会有些感情的,可他竟然做的如此决绝,这让她不禁有些害怕。 可是现在毕竟他有恩于自己,她也没有理由去言论其他,更无从去置喙这件事情,只能安心的等待事情的水落石出。 这一日,楚铭航与江世儒去商行调查,楚沐歌正在房中静静沉思,忽然传来了一阵打门声。 “沐歌!”楚沐歌将门打开,只见江世儒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手中还握着一卷报纸。 “江大哥,你……”楚沐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他是个模样,竟不禁吃了一惊。 江世儒虽然神色匆匆,但眉眼间却露着欣喜:“大喜事啊,背后的元凶被抓到了,这件事已经被登在报纸上了。” “现在整个津城的百姓都知道楚家是被陷害的了,楚家终于沉冤昭雪了,你父母的一世清明也保住了。” “真的吗?”楚沐歌心中一颤,竟激动到声音颤抖:“真的抓到背后的元凶了,我们楚家真的沉冤昭雪了?” “当然了。”江世儒举起手中的报纸笑道:“都已经登报了,还能有假不成?” 楚沐歌忙道:“真的吗,快给我看一看?” “先别!”却哪知,江世儒竟闪躲了开,脸上像出现了为难的神色,支支吾吾的说道:“虽然楚家是真的平反昭雪了,可是有一件事情怕你不能……” 他说到这里,便停止了住,没有再说下去。 楚沐歌不明其意,不由得茫然:“怎么了?” “唉。”江世儒面容犯难:“我真的没有想到在背后陷害楚氏商行的人手段竟这样毒,他们是必然要遭到报应的,如今已经被送去了巡捕房接受惩罚。” “只是……”他顿了一下,复又抬起头,对楚沐歌深深开口:“这个人无论是谁,但是要是陷害楚家的人,他就必须要遭报应。对他们不能心软,但是这样的结果你也要接受啊。” 江世儒的话语说得扑朔迷离,楚沐歌便更加茫然,“你在说什么呢,他们害的我家破人亡,我怎么可能对陷害我们楚家的人心软?” “唉。”江世儒声音沉沉:“可这个人是谁不好,他偏偏是……” “罢了罢了。”他索性将报纸递给了楚沐歌,“你还是自己看吧,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你都要接受。” 楚沐歌怔怔地接过了报纸,将其展了开,并仔细的审阅。看到那醒目的标题“楚氏商行贩卖禁物一事水落石出,正式判其无罪。”她心中更多的是释放与欣慰。 可是看着看着,她便不由得变了脸色,她握着报纸的手也开始颤抖,不可置信到了颤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他们?” 报纸上的另一行醒目的白字黑字,却如同一把利刃一般,狠狠的刺在了她的心上。 只见上面写着“温氏商行经理温启仁为打退劲敌,陷害楚氏商行贩卖禁物,其心可诛。现如今温氏被没收财产,温启仁与其长子入狱,处罚结果待进一步商讨。” 她竟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陷害楚家的人,竟然是温墨白的家人,虽然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可要她怎么接受这样的结果? 江世儒也很是沉重,“我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是温启仁做的,他这个老狐狸手段一向老练,但没想到会这样心狠手辣。这样的人,是必须要遭到报应的。” 见楚沐歌情绪异样,他便停顿了一下,对她温声劝:“我知道你对温墨白还有情,但陷害你家人的是他的父亲,他们温氏一族便都是你的仇人,你不能因为温墨白一个人,就对他们心软。” “而且这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这是两个家族的事情。你的父母为其身亡,这个仇是必须要报的,所以你和温墨白,也不可能了。” 楚沐歌的心剧烈的起伏着,这样的结果,她不愿相信,也不肯接受。可此一刻,她最担心的还是温墨白。 她也顾不得别的,向江世儒急切地问:“报纸上只说温启仁与其长子入狱,那他怎么样,他有没有入狱,或者是有没有收到诛连?” 江世儒摇了摇头,“这个就没有人知道了,温墨白没有参与商行经商的事情,他的名字也不会出现在报纸上。” “不行,我不相信。”楚沐歌心中万分慌乱,“我要去找他问问清楚!” 她说着便要跑出去,可却被江世儒一把拦了住。 第一百四十五章 自有离合悲欢彻(三) “沐歌!”江世儒皱起了眉头,面容严肃,“你要去哪里,温氏已经被没收所有的财产了,你到哪里能找到温墨白?” “而且你就算找到他,就能问清事情的真相吗。这是温启仁亲手做的,都白纸黑字的登在了报纸上,难不成还会有假?” 可楚沐歌依然不肯相信,“我不相信害我家人的人是他的家人,说不定有假,说不定他们调查的不是真相。我没有亲眼见到,我是不会相信的!” 见她这般执意,江世儒心中无奈,“好吧!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带你去亲眼看一看,只有看到了,你才会彻底的相信,并彻底的死了这条心。” 他带着楚沐歌离开了房间,并带她去了津城商会公司。 楚沐歌并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也只是茫然的跟着他走。此刻她的内心饱受煎熬,虽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事情的真相务必要弄清楚。 现如今江世儒已经是津城商会的会长了,带楚沐歌进公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阻拦。 他把楚沐歌带到仓房后,将账本拿了出来,递给楚沐歌,“账本上的账户你应该清楚吧,现如今已经真相大白。你父亲的字迹你也应该清楚,这很明显和从前的字迹不一样,其中勾抹过的痕迹就是温启仁做的。” 他又将另外一个账本递过来,“这是温氏商行的账本,你对照一下,很明显都是一个人写的,这难道说明不了事实吗?” 楚沐歌拿着两个账本相互对比,字迹果然是一个人写的,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一切真的都是温家的人做的,害的我家破人亡的人,真的是他们……” 江世儒肯定:“物证都放在眼前,你难道现在还不肯相信吗?” 他又将另外一本手录递给楚沐歌,“你若再不相信,可以看一看这个。上面记录着的都是温启仁近日的行踪,这是我们这些日子一点一滴的查出来的。” “按照时间来算,他与外族人勾结,进购禁物的日子,就是楚氏商行出事的前一个星期,时间都能对的上,难道还会有假吗?” 楚沐歌没有去看那个手录,不知不敢去看,还是不想去看,此刻她的心已经碎了,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在了账本上,将墨色的字迹溶成一朵水花。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偏偏是他的父亲。” 江世儒将双手按在楚沐歌的肩上,深沉地劝:“谁也不希望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但事实就是如此,你想接受或者不想接受,你都得接受。” “温氏一族都是你的仇人,他们害的你家破人亡,是一定要受惩罚的。哪怕你对温墨白还有情,你也必须要放下了。” “就算是他父亲做的,这一切和他没有关系。但你若为了你这一点情爱,和仇人的儿子在一起,你父母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吗?” “不!”楚沐歌大叫了一声,躲开了江世儒,转过身去,此刻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襟。 这样的结果要她怎样去接受? 楚家蒙冤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终于沉冤昭雪。可是偏偏害的他父母双亡,家业破败的人,是她深爱的人的父亲。 她不能对不起父母,也不能对不起楚家,若真的是这样,那也只得与他一别两宽了。 可是,他对她的情意是真的呀,他也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啊。这么久以来的相濡以沫,又怎么能说放就能放下? “不是的……”她捂着胸口,心中一如团乱麻。 她把手中的账本都丢到了地下,只留下了一句:“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问清楚!” 说罢,她便跑出了仓库,飞快的离开了。 “哎,沐歌……”江世儒原想叫住她,却奈何她已经跑远了,他只得作罢。 楚沐歌走后,他便立刻的变了表情,脸上闪现了一抹得意的奸笑,“你去找他吧,让你们见最后一面,做个了断。等你回来之后,你就彻底是我的人了。” “温墨白,我让你和我抢女人。这就是你的报应,你不但会失去家产,连你最爱的女人,你都一样会失去!” 楚沐歌到了温公馆后,见温公馆已经被封了住,四处皆无人影。通过对邻里的打探,才得知,温启仁被查出陷害楚氏商行的事情之后,便连同其长子一同入狱。 而其妾室赵月萍本患有心脏疾病,因没能承受得住打击,便突发心脏病去世。温墨白将母亲安葬之后,便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楚沐歌心中更多的是难过与焦心。 她也曾经是为赵月萍诊治过医生,赵月萍性情温和,又待她极好。得知她突然去世,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过? 她现在想的不是温启人陷害楚家的事情,更多的是对温墨白的深深担忧。他家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父亲与长兄入狱,母亲又去世,他却失去了踪迹,她担心他会出事。 望着昏沉的天色,她不得不感叹命运的捉弄,竟不觉有些好笑。家族破败,亲人亡故,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事情,竟然在他的身上又重演了一遍。 本就是两个相同的人,如今却要经历同样的苦难。可这样的结果,不正是她前些日子一直所期盼的吗? 她竟不知道是该为了抓获陷害楚家的元凶而欣慰,还是该为了温墨白的家破人亡而心痛。 她几日没有出门,竟没有想到这短短的几日之内,连津城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许多外族人在津城作乱,时不时便会想起那让人惊心动魄的炮火声,好多条街道都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 宁静祥和的津城也早已不复往昔,看着这样的趋势,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会打起仗来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的日子,当真是祸不单行。 可越是这样,她便越担心温墨白。现下津城这么乱,他能去哪里?温公馆已经被封了,哪里又能是他的安身之地? 昔日的安泰早已成了过往,望着这危机四伏的城市,她竟生出了一种眩晕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别两宽断愁肠(一) “砰!”孰知,她正在出神的时候,正好一个炮弹从空中滑落,掉在了她的前方,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 她心中一惊,怕是来不及闪躲了。 “小心!” 可是正当她闭上眼睛,准备认命的时候,却被拉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那炮火的响声渐渐被淹没了声息,留下的,只是被炸的凹凸不平的土地和青黑色的烟雾。 待她回过神来,自己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她被一个坚实的身体护在了身下,相安无事,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那个用身体护住她的人,正是温墨白。她没有受伤,可温墨白的手臂却被那炮火溅到,受伤之处已经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啊!”他痛得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墨白!”楚沐歌一惊,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别的事情了,满心都是对他的担忧。 她忙着从手拎包里拿出一条手绢,替他将伤口处包住,以防在蔓延出血液。 他的伤口不再流血了,她才放心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怎么样了,还痛不痛?” “我没事。”温墨白咬着牙忍着痛说道,复又双手握住了楚沐歌的肩,带着担忧微微嗔怪,“现在津城这么乱,寻常百姓都不敢出屋,你就这样走在街道上,怎么一点都不注意。” “这里随时都会有外族人扔炮弹,万一你要是被伤到了,可怎么是好?” 说着又忍不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眉间带着浓浓的忧愁,“你到这里是来找我的吧?” 楚沐歌声音中满是担忧:“你到底去了哪里呀,我问了多少人都打探不到你的消息。他们说温公馆被封以后,你便不知了去向。” “现在外面乱成这样,而你又没了踪影,这叫我怎么能够放心的下?” 温墨白朝四周望了一下,此处虽无行人,却好似还有隐藏着的危机,他便将楚沐歌拉了起来,“这里并不安全,我们不适合在这说话,我们先离开这再说。” 他将楚沐歌拉到了一处安全的屋檐后,确保了此处的安全之后,并细细对她说:“我父亲与大哥被人陷害入狱,我母亲受不了打击,便突发心脏病身亡。我安葬好了母亲之后,温公馆便被彻底的封上了。” “他们不允许我回去,我也没有容身之所,便只能先住在报社。可是我担心的是你,你已经不在医院了,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我曾经去楚公馆找过你,但楚公馆好似已经被官府收走了。我没有了你的消息,便四处寻找你也没有找到。今天我想回温公馆看看动向,却不想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提起已经去世的赵月萍,楚沐歌心中涌现了一层痛楚,“赵阿姨,她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温墨白眼中含着的亦是沉沉的痛,声音低沉,“她这一生都没有被我父亲真正爱过,也没有受过什么太好的待遇,到头来却是因为他而死。” “她一直淡然,与世无争,却没有想到竟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就连我父亲和大哥他们也……” 说到这里,他心中便一颤,便立刻打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这件事情与楚沐歌有关,即便父亲一直在否认,可他却还是不肯相信他的话。 当得知这件事情时,他也几度崩溃,他无法接受,是自己的父亲,害得楚沐歌一家家破人亡。 楚沐歌的心也沉了下去,她退后了两步,双眸中带着惶恐,“楚家被诬陷贩卖禁物,我父母双双为此而身亡,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你父亲做的?” “我……”温墨白的头脑也很乱,此事涉及众多,他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我父亲在心狠手辣,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害人的事情。” “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可是我父亲他一直都在否认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楚沐歌想起了他来找温墨白的真正目的,心不禁一痛,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事情都已经被登在了报纸上,还会有假吗?账本我也见到过了,一切都是温启仁做的,是他在我们家的账本上做的涂抹勾画,假不了的。” “我也没有想到啊,害的我们家破人亡的人竟然是你的父亲。你们温家人,竟然是我们楚家的仇人。” “不是的,沐歌。”温墨白心中焦急,想上前一步去拉楚沐歌的手,跟她解释。 可楚沐歌却退后了一步,躲开了他,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他如此生分。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便令文温墨白的心,猛然一痛。 楚沐歌转过身,不去看温墨白,可却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一瞬间倾泻而下。 她抽泣着:“真的是上天捉弄人,为什么陷害我楚家的人,偏偏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就是我一直要找的报仇的人!” “既然结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以后便不要再见面了。我不能对不起我已经亡故的父亲母亲,和仇人的儿子在一起。” “沐歌!”见楚沐歌这样,温墨白心中也难受,他绕到楚沐歌身前:“这件事情的始末我不清楚,但我父亲一直说他也是被人陷害的,或许这事真的不是他做的。” “如今落得这样的结果,我也很痛心,一夜之间温家没落,我母亲病逝,父亲与大哥身陷囹圄。” “我更没有办法接受的是,害的你家破人亡的人竟然是我的父亲。这件事情我务必要调查清楚,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我也不会原谅他。” “但我宁愿相信这件事情不是他做的。我们两个已经走到这一步,现在我们的家都已经没了,我们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再被分开了。” “行了,墨白。”楚沐歌自己侧过脸,不去看他的眼睛,她只怕多看他一眼,心便会更痛一分。 她也只是强忍着心痛:“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证据明晃晃的摆在眼前,怎么可能会有假?” “你父亲是陷害我们楚家的罪人,他必须要受到惩罚,才能慰籍我父母的在天之灵。他是不可能逍遥法外的,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可能让他无罪释放。” “你不要再想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了。从此之后,我们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别两宽断愁肠(二) “不要,沐歌!”温墨白却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楚沐歌,他也心痛到声音颤抖:“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我怎么能够做到让你离开我,难道我们曾经的过往你都忘了吗?” “我把你不要这样清醒一点好不好?”温墨白越是这样不放手,楚沐歌的心便越痛。 她想挣扎开温默白的怀抱,却奈何被他紧紧的抱住,她无法挣扎的开。 与其说她无法挣扎开,更多的是她不忍挣扎。他的怀抱永远是她最温存的故乡,哪怕到了这样的地步,她还是不忍心亲手将他推开。 她只能任由泪水肆意的蔓延:“墨白,你不要这样了,我们两家是仇人,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温墨白的泪水也落了下来,滴在了楚沐歌的手上,他亦痛心,“我不会放开你,你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没有办法做到让你离开我。” “我也没有想到我父亲会做出陷害你们楚家的事情,看着你被我的家人害到这个地步,我的心也很痛啊。看着你受苦,比我自己受苦还要难受。” “如果这件事情不是我父亲做的,那我就去尽快的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把我们两家的清白都还给我们。”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我也不会原谅他。你让我用我的余生,去弥补他犯下的罪过,让我用我的一生去补偿你,好不好?” “够了,墨白,不要再说了。”温墨白说的越多,楚沐歌的心便会越痛。 她终于一狠心,一口咬向了温墨白的手臂。 “啊!”温墨白痛得呻吟了一声,终于松开了她,她也终于趁机逃脱了温墨白的怀抱。 可是这样做,更令她的心痛到了窒息。泪水止不住的流着,她的情绪也几近崩溃。 “沐歌,你……” “够了,什么也别说了。” 温墨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沐歌果断地制止了住。 她极力保持着平静,压制着颤抖的声音,“我们都理智一点吧,好不好,温启人对别人怎么样尚且不说。可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难道真的能为了我弃他于不顾?” “可是于我而言,他是我的仇人,是害死我父母罪大恶极的仇人,我是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的。而你是我仇人的儿子,我不可能不顾我的家族与死去的父母,与你在一起。” 楚沐歌说的没有错,这也的确戳中了温墨白的心事。 虽然他不喜温启仁的行事作风,但他毕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看着他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心里还是会难受的。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父亲做的,但若换作被害的对象是旁人,他一定会想办法尽快的去父亲出狱,之后再把事情查清楚。可是偏偏被害的家破人亡的人是他最爱的人啊。 温启仁与楚沐歌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他都不能弃之于不顾,此刻左右为难,这种心焦的感觉,竟让他感到整个人都要炸裂。 就算是再不喜欢父亲,也不能看着他身陷囹吾,而自己却袖手旁观,更何况还有长兄也在牢狱之中。 而方才楚沐歌说的又是……让他付出代价,难道她真的要…… 他有些不敢再想象下去,他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的向楚沐歌问:“你说,你要我父亲付出代价,难道你要他……” 楚沐歌吸了一下鼻子:“我父母是他害死的,我的家也是因为他而没有的,他身上背负着人命,我必须要他偿还,才能以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无论巡捕房是否办实事,但就算要借助一切的力量,我也要为父母报了这个血海深仇。” 温墨白的心猛烈的一颤:“你难道真的非要他死吗?” 一滴泪落了下来,却如同滚烫的灯油一般,狠狠地灼痛了楚沐歌的心。她侧过脸去,“他是害死我父母的仇人,血海深仇,焉能不报?倘若因此我所受罪孽深重,那我也不会苟活在这个世上。” 这般果断与凛冽之下,掩盖着的,是一颗早已支离破碎了的心。 温墨白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沐歌,神色怔忪,“你难道是疯了吗?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把自己的性命赔上?” “若是没了你,你要我怎么活得下去?我不能让我父亲死,我也不能让你死啊!” “多说无益,且勿再言了。”楚沐歌勉强将心绪平复,更是斩钉截铁:“父母之仇是必须要报的,若因此使我的双手沾满了血腥,我也不愿带着罪孽存活于这个世上。” “你我昔日有情,我愿意把这些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从此之后你我就一别两宽吧。你若恨我,那便恨吧,以后我们只能做仇人了。” 温墨白双拳紧握,心痛到嘶喊:“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这样?为什么明明两个相爱至深的人,却要变成势不两立的仇人?” “你就算再恨我们家的人,难道你我昔日的浓情蜜意你都忘记了吗,你就真的可以不爱我了吗?” 楚沐歌滞了住,她退后了两步,瞠目结舌,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不爱了?扪心自问,真的能做到吗,不,做不到的。 彼此共同守护的岁月静好,尚好年华中的携手与共,岁月中累积的一点一滴,早已凝固在她的心里,又怎么可以轻易忘记? 她早已爱他入骨,又怎么可能说不爱,就真的不爱了? 这种为了报仇而舍弃挚爱的心痛,竟让她觉着比死还要难受。 不可能忘记,也不可能做到不爱。但两个人之间,也并不是仅仅是他们两个人了,夹杂的,是家族的仇恨,是最无可奈何的伤悲。哪怕心再痛,也只得割舍。 她转过身去,仰望苍天,闭上了双眼,“墨白,与你错爱一场,我们就当它是一场孽缘罢了。从此以后就,都放下了吧。” “望你珍重,下次见面,我们就是仇人了。但若有可能,我情愿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她说完,便一狠心,凛然的迈开了脚步,不再回头,消失在了长街之中。 温墨白不禁怔在了原地,待他回过神时,楚沐歌已经远去。 “沐歌!”他想去追上他,可奈何,她早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其实她并没有远去,她只是躲在一旁的树丛之中。看着他四处寻寻觅觅,没有找到自己,便向更远的地方追寻而去。 而她却躲在了角落里,痛哭到失声。 缘来缘去,终究是一场孽缘罢了。 从此之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别两宽断愁肠(三) 楚沐歌最后回到了江公馆,她心中是极度难过的,也极度自责。可若要让她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对温墨白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为父母报仇,就不能再谈那些儿女情长了,这份感情哪怕再浓烈,她也必须要放下。 但她也知道,自己对他情意已经深入了骨髓,是不可能轻易的放得下的。每每想起昔日的欢好,总会心痛到窒息。 与此同时,她更希望温墨白能够放下她,哪怕是恨上她,她也不希望他再爱她了。这份痛苦,留给自己一个人承担便好了。 她恨的人是温启仁,可对温墨白的遭遇,她是忍不住的心疼。他在一夜之间就失去了家园与母亲,父亲与兄长入狱,这痛苦是她刚刚经历过的,她何尝不会明白他现在有多痛? 可却偏偏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她又对他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失去了家与母亲,又失去了挚爱,她怎么能让他受这样的苦? 此时此刻,她最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她怪不得别人,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绝情。 可是如若不绝情,对不起的人便是父母,便是整个楚家。 一切都已经变成了灰白色,连生命也灰暗的没有一丝光泽,家族破败,她又亲手将挚爱舍下,她也早已没有了活着的希望。 她知道是自己对不起温墨白,如若她为了替父母报仇而杀了温启仁,那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罪人。杀了自己最爱的人的父亲,怕是自己也承受不起这样的痛苦。 如若真的报了这个仇,那父母的在天之灵便也可以安息了。而她就变成了一个罪孽深重的罪人,既然一切都没有了,那活着也没有任何价值了。了结了最后的牵挂后,她也可以了断自己去陪父母亲了。 现如今,她的生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唯一能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便是替父母报仇。 这几天她一直呆在江公馆,等待的温启仁审判结果,和奈何结果一直没有出来。倘若再不出结果,她也只能亲自去巡捕房去调查了。 可这几日,她比从前更加的憔悴消瘦,似乎已经被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包裹着。 “沐歌,你在吗,我给你送点东西来。”闻得屋外传来的,是江世儒的声音。 楚沐歌只道:“你进来吧,门没有锁。” “吱呀”一声响,门被推了开,只见江世儒端了一个水果盘,走了进来。 而楚沐歌却是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她眼窝深陷,鬓发有些微微的蓬乱,未施任何粉黛的脸颊苍白如纸,在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从前的精神焕发了。 江世儒把果盘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奶奶最近喜欢吃的水果,我也给你带了些。你看你这几日越来越瘦了,这可不行啊,你要多吃点东西。” 楚沐歌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果盘,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嗯,谢谢你。” 江世儒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便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关切:“沐歌你怎么了,不开心吗?你是在焦虑温启仁的审判结果吧。” “你放心,他势力再大,也没有办法躲过去的。只要有我在,一定会让他受到应受的惩戒,为你们楚家报仇的。” “我知道的,谢谢你。”楚沐歌还是面无表情:“谢谢你肯为楚家出头,报了这血海深仇,我父母的在天之灵便能够安息了。” 江世儒也看了出来,楚沐歌的心思似乎也不完全在这件事上,他猜测了一下,“沐歌,你……你是还在想着温墨白吗?” “你们两个从前是有一段情,但这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温启仁是你的仇人,温墨白又是他的儿子,你们……” “我知道的,你不用说了。”江世儒话还未完,就被楚沐歌打断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但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把他从脑海中抹去。无论看着哪里,哪里都似乎有他的影子。而每每想起时,心就会猛然一痛。 却不想,这被压在心底的痛,竟然又一丝被揭了出来。她侧过脸去,眨了眨眼睛,使眼底不能泛出泪花。 她也只是声音沉沉的,毫无波澜的道了一句:“我和他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之间有着家族的仇恨,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可能了。” “我已经和他断的一干二净了,以后我便再也不会想着他了,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只有报仇两个字。” 她的话音刚落,江世儒的脸上便显现了一丝满足的神情,然而这表情也只不过露出了一刹那,被很快的被隐了去。 他轻轻拍了拍楚沐歌的肩膀,劝慰着她:“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可能会有些难受,但你忍一忍总会过去的,等大仇已报后,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他温墨白本就不是一个靠谱之人,不值得你将终身托付给他。就算没了他,还会有更值得的你爱的人的。比如……” “江大哥。”楚沐歌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让他再说下去。 她并不知道他的劝慰是真心还是假意,可但凡与温墨白有关的话语,她多听一句心,便会多痛一分。 她将一切痛楚压在心底,口中仍然淡淡,“我自己的感情会处理清楚的,你不必多言。大仇未报,尚且没有时间谈这些。” “唉,沐歌。”江世儒同情一般地开口,“怎么这样的事情偏偏会发生在你的身上呢?你这样好的一个女孩,上天对你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他顿了一顿,欲要握住的手,眸光中流露着的是深情款款:“不过沐歌,虽然现在你没有了他,但是你有我呀。其实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的。” “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们一块在丽珊桥玩耍,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们相识了二十余年,我们之间的情谊没有任何人能比拟得了。” “少年时的我们也是两情相悦过的,你在巴黎读书时,寄给我的书信,我一直完好无损的留在身边,那些情意是我永远都忘不了的。” “其实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我们本应该在一起的。只是当时我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冲过了头脑,所以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我爱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你遇上温墨白,也是阴差阳错。那你和他相识也不过多久,是不可能比得上我们之间相识二十多年的情意的。现在你也知道了,他并不可靠,所以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保证会用我的余生弥补对你所有的亏欠,我还会像从前一样爱你。你答应我,做我的妻子吧,只要你愿意,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别两宽断愁肠(四) “江大哥,你不要这样。”楚沐歌忙躲开了江世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本就心烦意乱不已,江世儒提起了这些陈年旧事,让她的心中更加的烦乱不堪。心里的人是谁她清楚,纵然她与温墨白已分开,也不可能会接受江世儒。 她心底感情她很清楚,纵然不可能与温墨白相守一生,但心中最炙热的爱,已经给予了他。往后余生,心里也不可能容得下旁人了。 她转过身去,望向窗外:“江大哥,你现在的妻子是婉心姐,你就和她一起好好生活吧,不要再想一些虚无缥缈的了。” “你对沐歌乃至楚家的恩情,沐歌会永远铭记于心。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以后你就把沐歌当成妹妹吧,沐歌也会把江大哥当成亲哥哥看待的。” “现如今家仇未报,我不想再谈及儿女情长,以后也不要再和我说这样的事情了。” “可是,沐歌。”江世儒不肯甘心,上前了一步,又握住楚沐歌的手,声音热切:“可是我对你的情意,并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你应该清楚的。我爱你的心,可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 “你若现在不想谈儿女情长,没有关系。等楚家的家仇彻底的报了之后,你再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江大哥。”江世儒的手刚碰上楚沐歌的手,楚沐歌便如弹簧一般,本能的躲开了他。 她心中无限烦乱,实在不愿意多解释,“多说无益,你已经有了妻子,就跟和她好好生活吧,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男女之情了。” 只怕越纠缠下去,便越会剪不断理还乱,她也不想再与江世儒就着这件事情纠缠下去了。 她也只能先找了个借口,“江大哥,我先去西厢房看看我嫂子和小侄子了。” 她说罢,便离开了房间,从长廊走了出去。 “哎,沐歌……”江世儒还想叫住她,却奈何她早已走远。 “唉!”一阵落寞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不由得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他的眼中又露出了愤恨的神色,握紧了拳头:“温墨白那个小子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值得你这么样为他念念不忘!” 此刻江公馆内难过绝望的人,不仅仅是楚沐歌,在一个禁闭的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 自从父母离世,娘家倒闭,自己流产后,秦婉心整个人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她的人生已经灰败,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早已忘却了活着的意义。 她整日大门不出,又沉默寡言,早已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自然也不会知道楚沐歌住在江公馆的事情。 她每日能做的事情,也只有握在手中的帕子,口中喃喃道着一句:“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犹如疯魔了一般。 没有人敢问她要杀的是谁,但也都知道她恨的人是谁,只是都不敢说罢了。 但她自己心里却清楚得很,虽然看似如同失了神志一般,但她的心里却是十分清醒的,只不过是在自我麻痹罢了。 因为哪怕再恨他,可心里还是爱着他的,终究没有办法真的去杀了他为父母报仇。 这一日清晨,她依旧望着窗外呆呆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她的面容早已憔悴消瘦到变形,身形甚至都已经形销骨立。 “少奶奶,您能不能不要这样了?”小娥带着哭腔:“您总是这样,不吃饭不说话,小娥心里很担心您啊。” 秦婉心依旧呆呆的望着窗外,没有说出一句话。 小娥十分焦心,又继续劝道:“少奶奶,您若是有什么心事,您跟小娥说呀,您不能再这样憔悴下去了。您是秦家唯一的后人了,若是您再出什么意外可怎生是好?” 秦婉心静默了良久,才缓缓的抬起了头,勾起了一抹苍凉的自嘲的笑,“是呀,现在秦家的人只剩我一个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活着也只是个躯壳而已,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小娥听了不禁心酸,握住了她的手臂,哽咽着:“少奶奶,您不要这样,你还有小娥呀,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秦婉心没有动一下,脸上也没有波澜,好似真的的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虽然没有出门,但屋外的声音他还是能够听到的,她转过身,只是随随便便的问了一句,连声音中都听不到任何的悲喜与关心:“外面最近有什么动静呀,咱们这可是来了什么客人吗?” 这是秦婉心流产以后第一次关心家里的事情,听到她这样问,小娥当她是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不禁兴奋。 “也没有什么事,是少爷把楚家的少爷,少夫人和小姐接到了家里来住几天,因为……” 她刚说完,心便猛然一颤,于是便打了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暗自懊恼,自己竟说话如此不注意分寸,竟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了秦婉心。 她知道秦婉心因为江世儒倾心楚沐歌而冷落她的事情没少伤心难过,秦婉心这些日子本就郁郁,如今若得到这个消息,只怕会更难过。 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覆水难收,她竟不知该怎么挽回。 而且秦婉心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懑或难过,只是转过身去,面色平平的,“楚家人?那楚沐歌也住在江公馆里,对吗?” “这……”小娥微微语塞,也只能搪塞:“少奶奶,您不要多心,少爷只是把他们接到江公馆暂住一段时间而已。” “楚家被人陷害,楚公馆被收走,他们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少爷收留了他们。少爷把楚小姐单独安置在一个房间,平时少爷忙的也都还是自己的事情,很少去看过楚小姐。” “而且少爷与楚小姐也早就是过去时了,听说楚小姐也有了喜欢的人,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的。现在您才是江家的少奶奶,您不要为了这件事情多心。” 第一百五十章 花落人亡红颜殇(一) 秦婉心的情绪依然没有什么的波动,时过境迁,如今她早已不会像从前那样,一见到江世儒与楚沐歌走近,就会暴跳如雷了。 昔日里秦家大小姐唯我独尊,飞扬跋扈的性子,终究是被这残酷不堪的现实给磨平了。 她的眉心只是轻微的触动了一下,“果然呐,在他的心里,她永远都是摆在第一位的。” “他吞并了我娘家所有的产业,又把亲妹妹送入虎口,甚至有与外族人进行合作。我原以为他会狠毒到近乎无情,却原来,他最终还是把那分温柔只留了她一个人。” “她家族破败后,他会不惜余力的把她接到自己家里照顾。而我父母双亡,又失去了孩子,他对我还是不闻不问。我这一生,终究是输给她了。” 小娥怕他会再度陷入痛苦之中:“少奶奶,根本不是这样的,您不要这样胡思乱想了。” “没事,小娥。”秦婉心拍了拍小娥的肩,轻轻地笑了笑,那苍白不堪的脸颊,显得更加憔悴。 “我哪里有胡思乱想,现在还想这些有什么意义。我这一生已经错付了,事到如今,还会再为了这些所谓的事情去争夺,去伤心吗?” “罢了!”她暗暗低头,“我与她,也算是同样的人了吧,她娘家破败,父母双亡,倒还真的跟我现在是一模一样。” “不过她比我幸运的多,就算她没了娘家与父母,但她还有兄嫂,她还有依靠。更重要的是,她一直拥有他的心啊,可我却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他的心,又似乎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不想要的,却是我争了一生也没有办法争到的。我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是为了能够赢得他的心,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最终不但没有得到他的心,反倒让我失去了一切,娘家,父母孩子,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脸上又浮现了一抹黯然,一滴苦涩而又浑浊的泪,从眼眶中蔓延了下来。 “罢了,提这些做什么?”她又吸了一下鼻子,用手背将泪水抹了去。 “既然楚沐歌在这里,那你便带我去看一看她吧,说到底也是故人。如今都落魄了,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你带我找她去叙叙旧吧!” “这,少奶奶……”见秦婉心提出这样的请求,小娥不禁有些为难,竟不知是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难得她有这样的兴致,要去与别人叙旧,可若换做旁人,小娥一定是巴不得的。可她要见的人是楚沐歌,她只怕她见了昔日的情敌,她心中的郁结会越结越深。 秦婉心看出了她在担忧什么,对她笑了笑,并无无所谓:“你担心什么呀,我如今都成了这个样子,与她还有什么可争斗的。” “曾经我再怎么讨厌她,也都是过去了。我只不过是想找她叙叙旧而已,没有别的了。你就带我去见她吧。” “嗯……是。”小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带着她出了房间,去往楚沐歌的房间。 落雨微凉,一场大雨过后,给着院落中更增添了一抹寒意。 而此刻,楚沐歌的心也犹如结了冰一般。桌案上摆着灼热的茶盏,但这杯中茶再热,也没有办法将她的心温热。 那已经深入骨髓的爱恋,终究是没有办法从心底抹除的。就算隔着一层家族的仇恨,但昔日里的耳鬓厮磨,朝夕相伴,却是心底最赤诚的纯真。 与哥哥,嫂子从楚公馆出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无论是钱财还是衣物,亦或是自己的什么小玩意,都被留在了楚公馆里。楚公馆被收走,那些东西也不可能再被拿回来了。 而如今,她唯一带在身边的,就是那年过生日的时候,温墨白赠予她的梅花项链。尽管她多次想把它丢弃,并了断一切,可终究还是舍不得的。 她细细的摩挲着这个项链,浅淡的梅花印记中,凝结的都是他与她之间最赤诚的情意。越去想心便会越痛,可即便再心痛,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了梅花项链上,即便世事再污浊,可那梅花的纯净,却是永远不会被浸染的。 动荡的时候,两个人的情意也没有被浸染,但却不得不被这些家族之恨所磨灭。 因为一本《春山杂论》,列车上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在自己情绪最低谷的时候,他在身边的默默陪伴;还有那缱绻的夕阳下,那定情的一吻。这一切的一切,岂是因为家族的仇恨,就能忘却的。 两个人都没有错,无奈的也只是两个家族的对立。每每想起昔日里的欢好,她的心便会更痛上几分。 她默默的坐在书桌前出神,房门也没有上锁。 秦婉心见门没有上锁,也没有敲门,便直接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楚沐歌忙把梅花项链收了起来,并拭去了眼角的泪痕,站了起来。 秦婉心见到她时,没有所谓的愤懑,也没有像昔日里那样的出言挖苦讽刺,只是瞧了她一眼,“楚沐歌,真的是你,原来你真的一直都住在这里。” 楚沐歌见到秦婉心时,心中竟一震,竟险些没有认出她来,她如今的模样,与从前那高傲的秦家大小姐,着实判若两人。 那个时候的她一身华贵,眼角眉梢尽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傲气。而如今的她形销骨立,黯淡的眸光中似乎都含着混沌与绝望。 她怔了两秒才认出秦婉心,口中喃喃:“你是……秦,秦婉心。” 秦婉心自嘲的牵了牵嘴角,“我如今的这个样子,连你都不认得了是吧。也对,我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秦婉心了,你认不出来我又有什么奇怪的。” 在楚沐歌的房间中,她没有任何拘谨与不自在,她很随意的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见楚沐歌一脸茫然,她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又解释:“你也别多心,我这次来见你,不是想和你吵架的,我也只不过是想和你叙叙旧而已。” 她复又对小娥吩咐:“小娥,我和她有话要说,你先出去守着吧。” “是。”小娥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将门关了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花落人亡红颜殇(二) 小娥出去后,秦婉心又看了楚沐歌一眼,面容淡淡,声音缓缓:“我们秦家败了,你们楚家也败了,说到底,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的苦命人了。” “我现在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也算是故人了。你在这里闲着也是无事,陪我叙叙旧吧。” “婉心姐,你……”楚沐歌坐了下来,又用了旧式的称呼来叫她,可一开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也似乎不再是从前的那个秦婉心了,她经历的这些事,她未尝不知道。看着她如今这副憔悴到变形的模样,再想起她从前的高傲,楚沐歌也忍不住心酸。 秦婉心又自嘲的牵了牵嘴角,望向楚沐歌,声音中都透露着苍白无力:“我秦婉心骄傲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竟因为爱错了人,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从前因为他倾心于你,我便讨厌你,嫉妒你。后来我从你手里抢走了江家少奶奶的这个位置,但我却终究没有办法抢走他的心。” “我现在才明白,你所拥有的,我永远都不可能拥有。我终究还是输了,到了现在,他还是那样的在乎你,而我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说到此处,她心中又涌上了一层酸楚,不知不觉已经暗淡了双眸那星星点点的光火,也在不知不觉的间,红了眼眶。 得知她如今的境遇,楚沐歌心里也不禁起了一丝苍凉,她只能试着劝她:“婉心姐,你的事情我听江奶奶说过了。既然已经发生了,便也没有办法重新来过。”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活着,不要让我们在天之灵的父母为我们担忧难过。” “父母?”秦婉心抬头望向天花板,用着沙哑的嗓音沉沉开口:“我哪里敢去想他们,是我把他们害死的,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我也没有颜面去见他们。” “要不是我当年执意要嫁给他,他也不会害的我家破人亡,我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哪怕是我找个普通人草草的嫁了,日子也会比现在好过呀。” “江世儒,都是他那个禽兽害的,我恨他,我要杀了他!”说到此处,她已握紧了双拳,双眸中满是恨意,犹如要把什么吞噬了一般。 可是那恨意也只不过在她眼中维持了几秒,她那眸光便又一次的暗淡了下来,犹如泄了气一般。 眼眶中凝结了浑浊的泪,并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打湿了衣襟,“可是我再恨他,却也还是爱他,哪怕是他害死了我的父母,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亲手杀了他。” “如果重来一遍的话,我可能还是会不顾一切的非他不嫁。我最恨的人是我自己,我才是导致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她握紧了衣襟,口中默默而又忿忿地念着:“江世儒,他的心为什么那么狠?他怎么忍心把我们秦家多年的产业给毁了,他怎么忍心把我和他的孩子亲手杀掉?” “从前我对他一片痴心,我为了他可以放弃所有。他竟一点都看不到,还会对我做出那么无情的事情,他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 楚沐歌不愿意看着她再这样伤情下去,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试着劝道:“婉心姐,你不要想那么多了,都已经过去了。” 秦婉心转过头去看向她,声音中带着酸楚,却也平和:“说到底,他就算已经变得心狠手辣,近乎无情,但到底他还是将最后的温柔留给你了。” “他可以为了利益,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但在你遇到危难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为了你奔波,并一直想方设法的照顾着你。这些,是我永远都求不来的。” 楚沐歌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哪怕真的如秦婉心所说那般,但曾经年少时天真无邪岁月,终究也是回不去了。 秦婉心也没有管她,将双手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自顾自的说道:“我这一生唯一拥有与他相关的,就是曾经拥有了一个与他的孩子。那一夜承欢,是我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他唯一一次对我以温柔相待,也只是在那一晚。” “可那一天,偏偏是他醉了酒,他神志不清,把我认做了你,我们才拥有了那一夜的。那一晚,我也只不过是做了你的替身。” “以我秦婉心的个性,又怎能甘心做别人的替身,让他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来得到这一切?可我最终还是这么做了,只是因为我爱他,我愿意用一生的孤独,换取这一夜的欢好。” “后来我拥有了他的孩子,我原本想顺利的生下他,抚养他长大,或许可以挽回他的心。可或许是上天注定,那一夜承欢本不该属于我,所以我也注定不能拥有这个孩子。” “娘家没了,父母没了,孩子没了,我的半条命,也没了。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但我深刻的知道,这一切都是我最爱的那个人,亲手赐予我的。” 说到此处,她已经伤心到了极致,似乎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可是她的眼中竟一滴泪都没有,许是悲恸到尽处,泪水也已经干涸。 楚沐歌又何尝不难过,面对江世儒如对秦婉心的绝情,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只能说是可怜秦婉心的境遇,不平江世儒的绝情。 而江世儒对自己又是他所谓的深情,面对这一切,她也只能深深的道一声无可奈何。毕竟已经错过,就不可能再回去了。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自己又比秦婉心好到了哪里去?父母双亡,家族破败,这一切都是自己深爱的人的父亲造成的,两个深爱的人,偏偏在此刻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如今的心愿只是为父母报仇,而她也早已对男女之情绝望,甚至已经对生命绝望,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劝秦婉心? 在同情她的时候,又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境遇,她心中便更甚一层难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花落人亡红颜殇(三) 秦婉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能够得到他的爱,虽然这不是你想要的,可这是我求了一生也求不来的。” “我从前嫉妒过你,但我并不是真的讨厌你。现在我们都落到了这样的田地,我只想对你说一句,希望你好,千万不要向我一样。而我的后半生,注定都是灰暗无光的了。” 她站起身:“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虽然江世儒现在对你是温柔的,但是他心思诡秘,谁也不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你还是对他小心一点为好。” “他爱你,也许不会害你,但保不了不会去害你的家里人。他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楚沐歌听了他的话,心头不禁一颤,虽然他从前做的事情,她早已经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毛骨悚然。 去害你的家里人? 秦婉心这句话在脑中回荡了好几遍,她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不是商界之人,不懂商界的奥秘,难道江世儒真的会…… 她还没有说话,秦婉心便先说:“好了,和你说完,我心里便没有挂碍了,你保重吧,我走了。” 她说完就走出了门去。 “哎,婉心姐……” 楚沐歌还想叫住她,再问她一些什么,她却头也不回的将门关上,消失在了长廊中。 最终只能化作沉沉的一声叹息,终究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如今看到秦婉心的模样,她心中便更添了一份伤感。 曾经的她,是何等的骄傲,却偏偏因为爱错了人,毁了自己的花样年华。 秦婉心出了楚沐歌的房门后,踏过长廊,到了院子里。 对面的便是江世儒的书房,书房窗户是开着的,窗帘也没有拉上,他在里面做什么,秦婉心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江世儒这些天一直在家里,不过是没有去看过她,而她也没有去找过他罢了。而且她也能猜得到,江世儒把工作搬到了家里,其实不过是为了能够多些时间陪在楚沐歌身边。明明都是料想得到的,可是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的痛。 她向书房望去,目光久久没能移开,她双眸中的神色极其复杂,有憎恨,有哀怨,也有凄然。 见她静默在那里,小娥有些隐隐担心她的心绪,便轻轻拉了她的袖子,“少奶奶……” 而秦婉心也只是平平淡淡,“不过是看一看罢了。” 依稀瞧的见他的书房之中,与他一同开会的人穿着与津城的市民大有不同,这绝对不是汉民族的服饰,瞧样子似乎是外族人。 她闭门不出已有月余,自然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可看到那些外族人的时候,她的心头不禁一凛。 难不成他为了利益,竟与那些在城中巧取豪夺的外族人,相互勾结了上? 她便向小娥问:“他近些日子是在与外族人合作吗?” “这个……”小娥支支吾吾地回答:“这是少爷在生意上的事情,我们也没有人敢问,我们也不知道……” “呵!”秦婉心冷笑了一声,可从他的眼中露出的却满是痛心,“他真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外族人是什么品性,他不会不清楚。” “为了他所谓的利益,竟然与这些残害国人的外族人勾结在了一起,原来现在,他连廉耻都不顾了。” 她话音刚落,那几个外族人便走了出来,她不想让那些人发现她,忙闪躲在了一颗树后。直到他看着那些外族人拿着手里的账本,离开之后,她才走了出来。 看着他们手里的账本,她更心痛,“他果然是与外族人合作了,做出这等事情,难道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随即,江世儒吞并她娘家产业,间接害死了他的父母,并害她流产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涌入了他的脑海。此刻她心底,满满的都是恨意。 就在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情绪犹如惊雷一般彻底的爆发了出来,她握紧了拳头,大声嘶喊:“江世儒,我要杀了你!” 她说着就不管不顾的冲入了江世儒的书房,直接破门而入,气冲冲地冲到他的面前。自从出了院以后,她一直都是低沉消糜的,这样骤然的情绪爆发,还是第一次。 万万没有想到她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江世儒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他心中不禁一惊。 可他本就为了生意上和外族人合作的事情心烦意乱,见到她这个样子,心中更加烦乱,他眉头一皱,站起来喝:“你来做什么,你又要胡闹什么?” “呵,我胡闹,你说我胡闹?”秦婉心憔悴苍白的面颊上,尽是凄厉的幽怨。眼角眉梢的那一点怒容,丝毫无法掩盖得住她那苍白的面孔。 她的睫毛又抖动了一下,垂下了眼帘,露出一个凄婉的笑容,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真的是绝情啊,你把我害的一无所有,我出院以来,这是第一次见你,你见了我,就只想和我说这些?” 江世儒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他心里想的还是与外族人合作的事情,对她更是不耐烦:“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是你自己不愿意出门,自己糟蹋自己的,你怪得了谁?” “我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你又过来找什么不痛快,你以为我的脾气有多好吗,我没功夫和你闲扯!” “你忙的焦头烂额?”秦婉心眼角露出了一抹讽刺,嗤笑一声,“你是想怎么和外族人合作,怎么从他们那儿取的利益吧?” “你对我绝情也就罢了,现在国内是什么样的局势,你不会不知道。你竟然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这种无耻的事情,江世儒,你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 秦婉心这一番话,激发了他心中的怒火,他一拂袖,将桌案上的书全数扫落在地,口中怒喝:“你懂什么,赶紧给我滚出去,听到没有,我现在没功夫和你闲扯!” “我偏不!”秦婉心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依旧狠狠地盯着他,不依不饶,你这个通敌叛国的恶徒,你害死了我的父母和孩子,你又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我今天就要杀了你报仇!” 余光落在了桌案处,她瞥见桌角有一把水果刀,便顺势将其抓了起来,对准江世儒。 第一百五十三章 花落人亡红颜殇(四) 她的手是颤抖的,可是沙哑的声音中却带着决绝:“江世儒,我今天就要杀了你!” “你疯了吧?”江世儒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她竟会疯狂至此。 瞧她现在这副模样,如若发起疯来,恐怕真的会一刀捅进他的心脏。 江世儒也慌了神,连连后退,“你想干什么,快把刀放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秦婉心拿着水果刀,步步逼近他,眼中如寒冰一般凛冽冰冷,“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今天非要杀了你,替我父母报仇!” 那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刀刃距江世儒越来越近,直到距他的胸口只有一寸的距离。 她只要稍稍往前一步,再稍稍一用力,那刀刃便足以捅进他的心脏,将他一刀毙命。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的心颤了一下,还是没能做到斩钉截铁的对他下手。 望向他那带着阴郁,却依旧俊朗的面容时,她的心又颤了一下。却不想在这紧要关头,她的思绪竟然飘飞到了数年以前,与她初见时的时候。 那时他容颜俊朗,意气风发,她只见了一眼,便为之沉沦。一眼万年,一见郎君误终生,从此后,她便对他不可自拔,这份感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的他,还是昔日的容颜,虽然带了一些沧桑的痕迹,可是还是一样的俊郎,一样的会叫人怦然心动。 其实早已变了模样了。 哪怕知道是他把她害的一无所有,可是她对他,还是忍不住会心动。 原以为这一次已经下定了决心,原以为这一次不再会心软,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做到亲手结了他。 那是她爱到骨子里的人啊,那是她用了全数青春去爱的人啊,哪怕再恨,可心里还是爱着的,又怎么能够去杀了他? 这一瞬间,她恨自己的无能,她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明明可以了结了他,可是还是不肯下手。可是,她做不到,她没有办法亲手杀了她爱了一生的人。 生命早已灰败,所有的荣华皆已成了过往,而自己又这般舍不下,割不掉,又有什么意义?试问自己,这种感觉是绝望吗,也许比绝望还要痛苦吧。 她终究是没能下得了手,电光火石间,只一刹那,便将手中的刀刃转了一个弧度,生生的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噗!”只觉一阵剧烈的痛从心脏蔓延到了全身,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望向天花板,那洁白的棚顶似乎都带着血色,或许一切,在这一刻也该终结了。 也罢,痴缠了半辈子,恨不得,也爱不得。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了吧。 见她最终将刀刃此进了自己的心脏,江世儒不禁错愕。原以为她会不顾一切的要杀了自己,却不想,她竟选择了自杀。 他怔在原地,竟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哈哈哈哈……”秦婉心的嘴角与胸口都在溢着鲜血,她用最后的力气牵动干涸的嘴角,望着天花板,哂笑着,“我这一生本就是不值得的,爱不能爱,恨也不能恨。我没有办法报仇,那就让我选择解脱吧。” 待江世儒回过神时,她也仅剩了最后一丝气力。 他低下头,看向她那已经被鲜血模糊了的身躯,不禁心惊胆战,先是退后了一步,而后又上前一步,俯下身,低头看着血肉模糊的妻子。 他的心被刺痛了一下,饶是再狠的心,在这一刻,也无法做到一丝一毫的不心痛。 他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凄怆,痛心疾首地摇着头,“秦婉心,你这是要做什么,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哈哈哈!”秦婉心那粘着血的嘴角扬起一抹凄厉的笑容,随后,那青肿的眼眶溢出了两行泪水,那泪水灼热滚烫的,可是她的心,却已如寒冰。 “我是疯了,是爱你爱疯的,要不是因为爱你,我的一生,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尾。”江世儒咬着牙,“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秦婉心渐渐垂下了头,气若游丝:“我没有想到,到了最后,我还是没有办法对你下手。” “纵然我恨你入骨,可我还是爱你入骨。哪怕是你害得我失去了一切,可我仍旧没有办法亲手杀了你。” “爱不得,又恨不得,与其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不如早一点选择解脱。我哪怕是杀了自己,也没有办法杀了你。” 她缓缓抬起手,抚摸上了江世儒那带满青色胡茬的脸颊。这一次,他出了奇的没有做任何躲闪。 这一瞬间,激起起了她心中最后柔软的浪花,她嘴角凄厉的笑容逐渐变得温柔,柔声道:“你的样貌,还是和少年时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化。” “未曾想,年少时的一眼沉沦,搭进去的,竟然是我的一辈子。” 她绵绵的笑着,眼角却又滑落了一滴泪,无限凄凄:“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吧,你本不该属于我,你的心一直都是楚沐歌的。” “是我的强求的姻缘,耽误了你们的终身,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她那惺忪的双眼中,倒影着的,是刻骨铭心的爱,却也是最难以启齿的恨,她望向自己的丈夫,目光中散落的尽是绝望:“我恨你,可我还是爱你……” 江世儒也红了眼眶,不知是从何而来的一股力量,正一步一步的,紧紧的,而又狠狠的戳痛了他的心。 他伸出手,缓缓的抚上了秦婉心的发鬓,这一触摸,竟渗透出了是被消磨的寥寥无几的温柔。 他抑制着心痛,沉沉的道了一句:“婉心,你又何苦如此,再如何,你都是我江世儒的结发之妻呀。” “结发之妻……”秦婉心几乎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力气,每一字一句,似乎都带着痛与绝望。 可是,她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眼角却绽放了一抹难能的欣慰,结发之妻,她是他的结发之妻,哪怕已经失去了一切,但终究还是知足的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花落人亡红颜殇(五) 她轻启苍白的薄唇:“能与你夫妻一场,是我今生最大的荣幸。可是,换取这一切的代价,太大了,大到赔上了我的家人,和我的一生,也许我本不应该爱上你吧……” 她眼角滑落的泪,似乎都带着红色的血迹,流落的,是最深沉的痛。 她微微停滞了一下,又望向了江世儒,眼中含满了泪,嘴角勾勒的,却是最美艳的笑,“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宁愿不要遇见你。可如果可以重来,我遇见了你,还是会不可自拔的爱上你……” 终于,她耗尽了力气,胸口的痛,已经深入了肺腑。 她自知,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了。 这一生,本就如一场烟华,这一生,本就不值得。 她抬起手,欲要抚摸江世儒江世儒的脸颊,拼劲最后的力气,道出一句:“我恨你,可却还是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你……” 一句话未完,她的手还未触碰到江世儒的脸颊,手便沉沉的垂了下去。她那混浊的双眼,依然睁得老大,紧紧的盯着江世儒,似乎死也不可肯瞑目。 那怕已经没了生命的迹象,可她那一双眼中,依然布满着爱恨交织。 江世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那沉沉的叹息中,包裹的是最沉痛的无奈。 他轻轻的为她合上了双眼,她的浑身上下,都已血肉模糊。 这个烈性的女子啊,嫁了他,毁了自己的一生。 只因为深爱他,到头来,却被他剥夺了一切,直到临了,亦是带着一身伤痛而去。 他纵然无情,纵然不爱她,可是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因为自己自尽在自己的面前,他又焉能不心痛? 也许他本不该对她如此吧,可这一条不归路,是注定越走越远,哪里还有什么后悔可言。 他望着她那尸身,又轻轻的为她拂去了额角凌乱的发丝,沉沉开口,连声音中,都带着无奈与伤痛:“婉心,你这一生,是被我耽误了,终是我对不住你。” “现下好了,你终于解脱了,也不用再承受着那样的痛苦了。如果有来生,只愿你能生在平凡人家,寻一真心相爱之人,与他共度余生。愿你来生,再也不要嫁与我这样的的负心之人。” 秦婉心的尸身已经冰冷,已然不再会有任何回应。这一生,终究还是错付了。 秦婉心去了,可江家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一切都是照常,似乎她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江世儒为她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并把她与她的父母安葬在一起,让她死后亦有亲人相伴。他并不算无情,至少没有让她的结局落得太过于苍凉。 只是,她的墓碑上的铭文是“秦原昭之女秦婉心之墓”,却并非是“江世儒之妻秦婉心之墓”,尽管她已经离开了人世,可他却终究没有给她冠上自己妻子的名号。到头来,只是使她回归秦家。 这一切的缘由,便无人知晓了。不知他是到了最后,仍然不愿当她是妻子,亦或是,他认为江家少奶奶的名号是导致她一生悲剧的导火索,他只想为她解除这一层厚重的枷锁,还她一个自由身。 这一切,无人去问,也无人敢问。是伤心也好,后悔也罢,一切伤痛只能一人将其默默的埋在心里。 楚沐歌得知那日秦婉心来找过自己过后,就自杀在了江世儒的书房之中,更是心惊胆战。与此同时,也为她那不堪的一生而唏嘘感叹不已。 虽然看似意外,但这一切,或许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吧,也许,她早就不想苟活于世了吧。 那日在房间中与她对话的时候,她就已经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万念俱灰,这一切的发生,怕也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孰曾想,曾经秦氏皮草制造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秦婉心,骄傲了二十年,而她的结局,却落得如此苍凉。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爱错了人。 而此时,江公馆中最难过的人,当属江老夫人。 她知道江世儒与外族人合作的事情,她为孙子的变节求荣痛心不已,同时也对嫁到程家的孙女江昕冉牵挂忧心不已,忧思成疾,病情便日益严重。 如今得知了秦婉心的死讯,她便更添上一层心痛,如今已经卧床不起,病入膏肓了。 楚沐歌身为医者,很清楚的知道她的病情。她如今之状,已经是回光返照,左右不过只剩几十天的寿命罢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她心中伤痛,亦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始终也没有对江老夫人说出实情。在她的面前,始终笑脸相迎。可江老夫人早已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终究是瞒不过江老夫人的。 江老夫人躺在卧榻上,眼中看不到任何光芒,瘦削的脸颊上,满是愁容,她垂着眼眸:“为什么到头来,我们江家,会落得如此地步,唉……” “奶奶。”见她这副又病又愁的模样,楚沐歌亦忍不住心痛,她转过身,悄悄的拭去了眼角的泪,又转过身来面对江老夫人。 她面对江老夫人时,脸上依然保持着浅淡的微笑,“您别想那么多了,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好不了的。”江老夫人沉重的摇了摇头,眼眸中闪着若隐若现的绝望:“一切都不可能好的,江世儒那个混账小子与外族人合作,江家几世的清明,都毁在了他一个人的手里,这个孽障……” “昕冉嫁给了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牲,婉心也不在了,我这老太婆快到临了了,却看不到一丝光亮,我们江家,彻彻底底想毁了……” “奶奶。”楚沐歌忍不住心痛,俯下身,噙着眼中的泪,哽咽道:“您不要说这样的话,您会长命百岁的。” “傻丫头。”江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楚沐歌的手,嘴角扬起一抹凄然的微笑,“你不要瞒奶奶了,奶奶现在是什么状况,奶奶自己心里清楚。左右,也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只是呀……”想到那最沉痛之处,她那满是皱纹的眼角终于滑落了一滴混浊的泪,“江家如今落得这样的模样,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的。江世儒那个畜牲,良心当真是被狗吃了。把江家交到他手里,叫我怎么能够放心的走!” 楚沐歌的眼角也落下了泪来,她心痛,可此时此刻,她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江老夫人。也只能伏在她的床前,默默的垂着泪。 第一百五十五章 泪凉西风花自残(一) “老夫人。”一个小婢女上前来传话:“少爷他来看您了。” “让他出去!”江老夫人眼中的凄然瞬间转化成了愤懑:“别让他来见我,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见这个畜牲的。” “奶奶!”只闻江世儒那急促的敲门声与那迫切的恳求声:“孙儿知道错了,奶奶就让孙儿见一您吧,孙儿实在放心不下您!” “出去。”江老夫人闭上了双眼:“你现在倒知道来看我了,你从前想什么了,你知道我快死了,才想起了来看我了吧。” “别叫我奶奶,我不是你奶奶。你出去吧,我不可能见你的。自从你把昕冉嫁给程显赫,害死婉心的父母,选择和外族人合作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我的孙儿了。” “奶奶,孙儿知错了。”江世儒仍然在门外苦苦的哀求:“孙儿错了,孙儿不该惹奶奶生气了,求奶奶让孙儿见奶奶一面吧。” 江老夫人双眼紧闭,可眼却已经弥漫出了泪水。殊不知,那外表下的冷酷,压抑着的,是藏在心底最深,最沉的痛。 见祖孙二人如此这般互相折磨着,楚沐歌看了,难免心痛,她拭去了眼角的泪,试着轻轻劝道:“奶奶,您就让江大哥见您一面吧,他再如何,都是您的亲孙儿。您这样,他的心里也会难过的。” “他就算是做错了事情,但他对您也是一片孝心啊。您其实心里也是疼爱他的,对吧,您不要再这样折磨着他,也折磨着您自己了。 “不要再说了。”江老夫人翻过了身,不去看楚沐歌,“他不是我孙子,我不可能见他的,你让他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算死,也不会见他的。” 她说罢,便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说一几句话。 屋外依然传着江世儒不听的呼唤声,楚沐歌静默良久,竟也不知该说什么。看着江老夫人这形销骨立的模样,听着屋外江世儒不停的呼唤声,只觉得心在隐隐作痛。 她着实不忍,终是自作主张,自己去开了门,让江世儒进了屋。 可哪知,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江世儒竟然怔了住。有那一瞬间,他竟没有勇气去面对那白发苍颜,年近耄耋的祖母。 见得楚沐歌,他竟退后了一步:“沐歌,你,奶奶,她……” 楚沐歌目光凝重,谨慎对他叮嘱:“奶奶病得很重,你切勿再惹她生气了,你多与她说些好听的话吧。” 江世儒滞了一下,随后便点点头:“我知道的了。”便走了进去。 “奶奶……”当他见到江老夫人那模样之时,心竟猛然一颤,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锥心入骨的疼痛。 只见江老夫人侧卧着,背对着他,满头银丝如白雪一般,面色亦是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嘴角干涸,她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似乎已经没有多少生息了。 何以这些时日没有得见,祖母竟病成了这个模样,竟如从前判若两人。 他知道江老夫人生了病,那些时日,也只是派下人,请医生好生照顾着,而他自己,却一次都没有亲自去看过她。 他不是不想,更不是不挂心,只是心中一直有着那打不开的心结,便觉无颜面对祖母。直到听下人说,江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他终是放心不下,才跨过了心里这一道防线,去看了她。 可怎知,这一见,才知道,祖母是真的病入了膏肓。可他却…… 他的心似乎是被什么猛烈的东西狠狠的戳痛了一下,当即朝着江老夫人跪了下来,更咽着:“奶奶,孙儿错了,孙儿求求您,原谅孙儿,让孙儿为您尽一尽孝心吧。” 江老夫人一直禁闭着双眼,没有理睬他,可是她的眉心却动了一下,眼角已经缓缓的溢出了两行泪水。 楚沐歌不忍,便上前一步,声音也带着更咽:“奶奶,请您恕沐歌自作主张,把江大哥带了进来。沐歌求求您,睁开眼睛,看一看江大哥吧。” 江老夫人依然双目禁闭,没有理睬楚沐歌,也没有理睬江世儒。江世儒心中更甚自责,心念一动,索性俯下了身,不停的向江老夫人叩头,口中念念,“奶奶,孙儿知错了,您原谅孙儿吧,您原谅孙儿吧……” 他絮絮不停的念着,每念一句,头便会狠狠的着地,发出一声触目惊心的响声。磕了数下之后,他的额头已经现出了斑斑的血迹。 他却仍然没有停止,依旧不停的磕着头,咬着牙念念道:“奶奶,孙儿错了,求您原谅孙儿吧……” 那一声声触目惊心的响声,如同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的戳在了江老夫人的心上。饶是她再痛恨江世儒的作为,可那血肉相连着的亲情,她又焉能无半点心疼,又焉能再不为之所动? “好了……”她终于从嗓中发出一声低沉而又疲惫的声音,睁开眼,缓缓转过身,将目光移到了江世儒的脸上。 看着他那额角的血迹,她的心被揪痛了一下,可却摇了摇头,声音中,尽是无可奈何,“你是真的打算磕死在我的面前,把逼死亲孙的罪名,安插在我这个老太婆的身上吗?” 见江老夫人肯理会他,江世儒心中一喜,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度,“奶奶,您终于肯原谅孙儿了,只要您肯,要孙儿怎么样都好!” 江老夫人没有理会他,目光又逐渐落到了楚沐歌的身上,声音中带着嗔怪,“我都说了不想见他了,你怎么还是把他给我弄了进来。” 楚沐歌没有说话,也只是低下了头。 江世儒却抢先一步,“奶奶,孙儿对您的孝心,沐歌都能看得到,您就原谅了孙儿吧。” “呵。”江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侧过身,双眸中有一丝哀伤滑过,可声音中却依然是冰冷的,“孝心,你说得到好听,我病了这么久,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几时来看过我了。” “说到底,你不过就是看我这个老太婆病得快要死了,你不想落得个不孝的罪名,才想着来看我的吧。你到底是孝敬我,还是为了填补你自己心上的空缺?” 第一百五十六章 泪凉西风花自残(二) “奶奶,您怎么能这样想?”见江老夫人依然不肯原谅自己,江世儒不由得急促:“您是孙儿的亲奶奶,是孙儿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长辈了,孙儿怎么可能不孝敬您啊。” “孙儿……孙儿没有来看您,是孙儿自己的原因。孙儿承认自己错了,孙儿不应该不来看奶奶的,奶奶,孙儿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江老夫人侧着脸看着他:“错了?你以为你做错的事情,就只是没有来看我吗?你害得婉心家破人亡,又害她失去腹中胎儿,最后又逼死了她。” “你为了荣誉地位,把你自己的亲妹妹嫁给程家的那个衣冠禽兽。你为了谋求你所谓的商业利益,和那些在国内巧取豪夺,无恶不作的外族人合作,难道这些,你做得就都是对的吗?” 面对江老夫人这一连串的质问,江世儒竟怔了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江老夫人一连说了好几句话,气力有些跟不上了,她停歇了一会儿,缓了一口气,又继续道:“你不是让我原谅你吗?好,那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把昕冉给我从那个禽兽的家里接回来,让她陪在我身边。你停止和外族贼人合作,从此只做良心生意,那我就可以原谅你。” “这,这……”江世儒竟被这一句话塞了住,哪怕再渴盼得到祖母的宽宥,可听到这样的条件时,他还是犹豫了。 努力了这么久,也为着这个目标失去了太多太多,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再无回头之路可言,他又怎么能够轻易放弃现在仅剩唯一拥有的这一点? 他支支吾吾:“这个,奶奶,不是孙儿不答应你,是孙儿真的没有办法做到呀。昕冉已经嫁到了程家,孙儿怎能出尔反尔,把昕冉接回,做这不守道义之人,为世人所耻笑?” “孙儿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寻得了能振兴江家,拔得头筹的合作对象,如果孙儿现在就放弃了,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什么都没有了……”见他这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瞬间激发了江老夫人心中的怒火,她伸出手指,指向江世儒,她的手指都被气得颤抖,“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牲,你刚刚怎么说的来着,只要我原谅你,要你做什么都行。” “我只不过就跟你提了这两个条件,你都不愿意去做,你还有脸说你孝敬我,你的良心,当真是被狗吃了!” “咳咳咳……” 她急怒攻心,不禁一阵胸闷的感觉从胸口之处传来,她一口气没能喘上来,剧烈地咳了起来。 “奶奶!”江世儒心里一紧,忙要走过去扶住江老夫人。 “滚,别碰我!”江老夫人心中寒凉,竟连碰也不愿让他碰一下,一把将他推了开。 哪知,这一推,已经耗尽了力气。她整个身体都犹如棉絮一般,软软的向前倾倒,已无力再支持下去。 “奶奶!”楚沐歌也被吓得心一颤,忙扶住江老夫人,“奶奶您怎么样,您不要吓我们……” 江老夫人靠在楚沐歌的身上喘息着,已经疲惫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顷刻之后,她才吃力的从口中吐露出了一句:“我就算死了,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牲估计也不会在乎我的吧。” 江世儒已然乱了心神,他只知道慌乱否认:“奶奶,孙儿没有,孙儿没有啊……” 江老夫人又痛心又愠怒,依然不肯松口,双目紧紧地瞪着他:“畜牲,你还敢说你没有……” “噗……” 一时间,喉咙中传来了一股腥甜之味,胸口一热,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紧接着,便是一阵来自于五脏六腑的剧痛,再说不出任何话语来。 “奶奶!”竟不想,江老夫人的反应竟如此之强烈,楚沐歌也被吓到心惊胆战。 她捋顺着江老夫人的背,“奶奶您不要这样,您别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怒呀!” 江世儒也被吓得慌了神,他向后一跌,坐在了地上“奶奶,您要是气孙儿,您就打孙儿,骂孙儿吧。一切都是孙儿的错,但孙儿求求您,千万别拿自己的身子出气啊。” 江老夫人已经气若游丝,她倚在楚沐歌的身上,默默的喘息着。再多的痛心与难过,也只能压在心底,连倾吐出来的力气,也已经没有了。 她望向江世儒的目光,都是无力而又无神的,顷刻后,她才绵绵开口,“我是个将死之人了,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这老太婆活了一辈子,最后,竟然死在了我这个亲孙子的手上!” 她望向天花板,意识开始迷离,目光开始涣散,似乎看到了那些如云烟的过往,一滴混浊的泪从眼角滑落:“老爷,儿子,儿媳,你们在天之灵都看到了吗,昕冉,世儒他们两个孩子都很争气,他们没有辜负你们。” “世儒,他稳固住了你们留下的家业,成了津城商界的翘楚。昕冉,她也很争气,她考上了艺术学院,现在她已经毕业了。她开了一家画廊,现在啊,已经是津城著名的画师了。” “还有啊。”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沐歌那个丫头也从法国毕业归国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嫁到我们家,那时候,她就是我们江家的媳妇了。真好啊,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她自顾自的絮絮的说着,似乎已经忘记了自我,沉溺在了故去的欢好之中。 楚沐歌与江世儒见她这享受的模样,心中便更痛,却也都默默无言,暗自垂泪,亦不敢打破她的沉醉。楚沐歌亦深知,她这已经是回光返照的迹象了。 “可是!”哪知,她脸上的祥和却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痛与悲伤,泪水从眼眶蔓延了出来,她狠狠盯着江世儒,悲愤不已,“我们江家都毁在这个畜牲手里了,全没了,都没有了,所有的美满,都被这个畜牲毁了!” “我孙女一生的幸福,我们江家几世的清誉,全都没了,都被这个畜牲亲手给毁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泪凉西风花自残(三) 她此刻已泪流满面,哀哀痛哭着,“我守了一辈子的江家啊,临了时,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光景。我亲手养大的孙儿,变得如此丧尽天良,是我的过失啊。” “老爷,妾身到了黄泉之下,怕是也无颜去见您了。还有昕冉,我那如花似玉的孙女啊,她本该嫁一个如意郎君,安稳的度过此生的,可就是因为这个畜牲,让她嫁给那衣冠禽兽。” “我那可怜的孙女,她的余生,该怎么度过啊。我临了了,都不能见她最后一面。我们江家交到这个混账小子的手里,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的。” 秦婉心与江老夫人的先后离世,彻底的寒凉了江世儒的心,此后内心的温良,便只能越来越少。 孑然一身,了无挂碍,此后再没了种种牵挂,也少了商路上的羁绊,这条路,便注定会越走越远。 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便注定会失去从前所拥有的一切。如今,这世间唯一能够牵动他心的人,也仅有楚沐歌一人。 尽管他变得虚荣而无情,但他始终把她放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一直渴求着楚沐歌接受他,让楚沐歌做的妻子。尽管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可是他依然不肯甘心。 他几乎已经被商业上的事磨到了疯魔的地步,心中唯一念想,就是楚沐歌。无论她对他是什么态度,他始终自认为,她也还爱她。并且总有一天,她会接受她。 可是,他不知,楚沐歌如今对他的心,除了感激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感情了,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今生今世都难以忘却的人。 虽然她已决定和温墨白一刀两断,但心中的挚爱,却也永远留给了温墨白。 今生今世,再无爱上别人之可能。哪怕从前对江世儒有过一些若隐若现的朦胧的情愫,但也早已成了埋在尘埃里的过往。 其实对于他这般狠辣无情的行事作风,楚沐歌心中也是难以接受的。可是她知道,他有恩于自己,她没有资格说别的。 尽管她也曾劝说过江世儒不要再与外族人合作去做那些事情,可江世儒却丝毫没有听得进去,他只对她说一句:商业上的事你不懂。她也只能就此作罢,任由他去。 江老夫人离世后,江世儒将她安葬在了祖陵之中,回过头,便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虽然当时为了自己的作为而自责不已,可安葬完江老夫人,他便把一切都忘到了脑后。 该做的事情还是继续做,与外族人合作的事情他也没有终止,丝毫没有心软与踟蹰,仿佛一切的事情,都未曾发生过。 而江老夫人离世的事情,他也没有告诉江昕冉,没有让她回来参加葬礼。 江昕冉在程家依旧不见天日,连祖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甚至都不知道祖母已经离世的消息。 或许他的那颗心,在这不知不觉间,已经泯灭的所有的良性。仅剩的唯一的一点温情,也只留给了楚沐歌。 一切还是照常,温启仁的罪责依然没有定下,楚沐歌与楚铭航夫妇,也依然住在江公馆等候着消息。 秦婉心与江老夫人的接连去世,在外人看来似乎并没有给江世儒造成什么影响,他心情一直平平,只不过,那眉眼见的愁郁又增深了一抹,便是永远都不可能挥之得去了。 “唉……”是夜深沉,他坐在书房中,望着窗外凄清的夜色,沉沉的叹息着。 一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合作的外族人也都回去休息了,书房中,只剩下他与他的贴身秘书。 明明还有许多的工作要做,可他却什么都不想去做。只是望着窗外,不住的叹息着。试问因何而叹,恐怕连他自己,也道不出任何缘由。 自从秦婉心与江老夫人离世后,他便时常是这个样子。见他这颓废模样,秘书忍不住担心“经理,您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再如何都已经过去了,看好眼下吧,还有很多要等着我们去做呢。” 江世儒沉沉的闭上了双眼,声音中都带着厌倦的疲惫:“可我累了,我是真的已经累了。都不在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了。” “经理您不要这样想。”秘书劝,“再怎样,您还有小姐啊,就算小姐已经嫁了人不在家里了,可是现在不是还有楚小姐在您身旁的吗?” 江世儒的脸上疲惫不堪,:“昕冉……我没有颜面去面对昕冉,是我亲手把她送到虎口里的,我不配做她的哥哥,到如今,她应该也是恨我的吧。” “沐歌,她……”提及她的名字,他那深邃的双眸中闪现了一丝丝的光亮:“拼搏了这么久,也失去了那么多,现在唯一能让我欣慰的事情,就是把她留在了身边。” 他那干涸的嘴角终于浮现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她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对我冷冰冰的了,虽然她还不肯接受我,但她应该已经感受到我的情意了。” “她肯与我说话,肯在奶奶面前为我求情,也就意味着,她的心距我又靠近了一步。我们昔年的情意,她是不可能忘的。我失去了这么多,最终若能换得她的一颗心,也值了,也值了……” 他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暗暗沉醉在了自我世界的陶醉之中。 可他眼中闪现的那一抹光亮,很快便泯灭了下去,眼底浮现的仍然是沉沉的痛楚。想到对她的家人做出那样的事,而今却还还在欺骗她,他那支离破碎的心忍不住又为之一痛。 “唉……”他声音中亦饱含着痛楚:“可是我对不起她呀,她双亲亡故,家族破败,这些,都是我害的呀。她那么单纯善良,可我却害她失去了至亲。” “她现在,还把我当成恩人呢,她一心认为是我救了她,可是她不知道,我才是害她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呀。每次面对她那纯真的面孔之时,我的心,便会更痛上一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泪凉西风花自残(四) 秘书安慰他,“经理,您想的太多了,楚小姐现在不是也不知道这些吗?而且经理您的目的是打压下楚家,又不是害死楚小姐的父母,那只是个意外,怪不得您的。” “楚小姐一心认为温氏是他的仇人,也已经与温启仁之子一刀两断了,这不是正合经理您的心意,不是吗?您现在正在一点点的弥补楚小姐,也不算愧对她。” “既然她已经认定了温启仁是害她失去家与父母的仇人,那就永远不要让她知道真相了。您也当这一切与您无关,把一切的锅都甩给温氏吧。” “甩锅?”江世儒抬起头,怔怔然。 随即,脸上又浮现了一抹凄然,秘书的安慰不但没有舒展他的郁结,反而使他的心更为之沉痛,他牵了牵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这是在甩锅对吧,这不止是甩锅,还是嫁祸。” “真相永远都是真相,无论怎样自欺欺人,就算谎言重复了一千遍,它也变不成现实。把楚氏一族害到这个地步的人,终究是我呀。” 此刻,楚沐歌刚刚收拾完江老夫人的遗物,并从她的房间中出来。 回房的时候,正路过江世儒的书房,她本是路过,无意在此多耽,可不想,竟听到了江世儒谈及楚氏一族的事情。 这几个字传到她的耳中之时,她的心一颤。 听到他们谈论自己家族的事情,她便停下了脚步,落步在了书房的屋檐下,准备听一个究竟。 只闻江世儒又说:“其实我并不想这样做的,看着她受苦,比让我自己受苦还要难受。可我也是无奈之举啊,为什么我最大的对手,偏偏是她的家人?” “我不打垮楚氏商行,这一重障碍若是存在一天,我就永远都不能成为商界的翘楚,之前所做的,就全部功亏一篑,所以,哪怕我再舍不得她,我也必须下这个狠心。” “我想做的,只是打垮楚氏商行,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的家人。可我又怎么知道,明明计划得那么周密,可还是出了纰漏,她的父母,都为了这件事而死。” “虽然我现在为楚家证明了清白,我也在极力的弥补沐歌,安抚她所受的一切委屈。可我的心还是过意不去,她每每说到感谢我时,我的心,便都会隐隐作痛。” 他在暗自伤情,殊不知,他原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却不想隔墙有耳。窗外屋檐下的楚沐歌,将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整个人都如同被雷击了一般,竟是怎么也没有料想到,这事情的背后竟然隐藏了这样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衣物从手中滑落,她整个人似乎都失去了力气,面色苍白的倚在了墙上,心剧烈的起伏着。 这一听不要紧,可怎知,竟听到了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这事实如同一记冰硫一般,狠狠的击在了她的心上。 她不敢相信,亦无法反应,竟是怎么也没想到,她恨透了温启仁,可真正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竟然是她一直当作恩人的江世儒! 那她与温墨白之间,那温家的事情…… 她还未缓过神,便听得江世儒的声音:“可是我必须这样做,我必须在她面前道貌岸然,才能赢回她的心,只有先让她对我心存感恩,她才会念及我的好,才会回心转意,回到我身边来。” “可我也知道,现在她的心里有了旁人。我平生最不屑去做的事情,便是嫁祸陷害。可为了获得她的心,我必须要走这一步棋,只有这样,她才会对那个温墨白彻底死心。” “她把温启仁当成自己的仇敌,她恨上了温启仁,自然也不可能与温墨白在一起。她主动选择了离开他,而她现在又住正在我的家里。” “人越在孤独的时候,便越需要陪伴。我一步一步的去暖她的心,她一定会在这感情失意的时候,发现了我的好,若是念着昔日的情意,她一定会重新爱上我的。” “虽然我的心也会难受,但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只要能够获得她的心,其余的,我可以什么都不顾了。而借此又除去了温氏这一心腹大患,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也休要怪我无情了,这一切的后果,都是因为温墨白那个无耻小人造成的。他趁人之危,把沐歌从我身边夺走,如今落得这下场,是他的报应。沐歌最应该恨的人,是他。我就是要让他也体会一下,那种被心爱的女人厌弃的感觉!” 听到此处时,楚沐歌的心彻底的寒凉了下来。那种悔恨的痛楚瞬间涌上了心口,这感觉,竟让她觉得全世界都是在与她开玩笑。 两行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这种感觉是悔恨,还是绝望?原来自己不仅信错了人,还恨错了人。 江世儒害得她家破人亡,她却把他当成恩人一样的信赖。而温墨白爱她入骨,她却狠心的与他道出了一别两宽的决绝。 就连秦婉心都知道的事情,她竟没有看出来。 那日秦婉心已经提醒她,江世儒手段狠辣,心思歹毒,不会无缘无故的费心思去做与自己无益的事情。可她竟然没有去多想,竟然相信了他。 原来,他才是那个幕后黑手,他是条毒蛇,可自己竟然信了他,还恨上温家,这是多么的荒唐可笑? 她无声地流着悔恨的泪,原来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模样。 楚沐歌,亏你自诩开明,怎得如此是非不分,错信了一条毒蛇,而狠心推开了深爱自己的人? 她满心痛恨,带着满脸悔恨的泪痕,不顾一切的冲进了江世儒的书房之中。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江世儒与秘书同时回过头,见得楚沐歌这激动的样子,不由得都受了一惊。 “沐歌,你……”江世儒站起身,讶异:“你怎么会到这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沐歌带着泪水的双眸直直的盯着他,没有任何言语,她那眼神中有懊悔,也有痛恨。虽然没有歇斯底里,可那双眸中渗透的冰冷的寒意,却教人望而生畏。 江世儒只当她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不好当着秘书的面同他讲出来,“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秘书应言,退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泪凉西风花自残(五) 江世儒见楚沐歌衣衫单薄,忙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欲要披在她的肩上,口中不住关切,“天气这么凉,你还穿得这么单薄,仔细冻着了。来,快穿上。” “万事不要着急,只要同我说,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帮你解决的。天塌下来了,也会有我给你支撑着。” 饶是见他这伪装出来关切的模样,更让楚沐歌觉得厌恶痛恨至极。 “江世儒,你无耻!”一阵怒火涌上心头,楚沐歌毫不留情的推开了他,并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极大的力度,刚刚挨在他的脸上,便瞬间起了一道红色的印记。 温柔如她,哪怕是再生气,再愤怒,也从未有出手伤过人。 “沐歌,你……”江世儒捂着被打的左脸,怔怔的看着楚沐歌,似乎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竟没能反应得过来。 楚沐歌沉痛的摇了摇头,声音中都带着决绝的愤恨:“江世儒,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你还想继续骗我是吗?你这样与我虚与委蛇,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的吗?” 江世儒的心轰地震了一下,难不成自己方才与秘书说的话,都被她听到了。难道自己这些天来所有的算盘,都生生的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心逐渐下沉,真相暴露于她的面前,那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苦心谋划,岂不是尽数毁于一旦…… 可他不肯承认,“沐……沐歌,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可是他脸上慌张的神色,与那慌张到颤抖的声音,已经尽数出卖了他。 楚沐歌闭上了双眼,泪水顺着眼角弥漫了出来,“够了,别再演戏了,你刚才和你的秘书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江世儒,你好算计,你的心肠,果真如蛇蝎一般!” 江世儒退后了两步,抵在了桌子上,不肯接受,“刚才我的话,你都听到了……” 楚沐歌深吸了一口气,沾满泪水的脸上满是悔恨与愤恨:“要不是我偶然间听到了真相,你就打算这样期瞒我一辈子,让我一辈子对你感恩戴德,是吗?做出这样的事,你真的是丧尽了天良!” “亏我当初还一直信任于你,我相信你是真心要帮我们楚家翻案的,我也相信你是真心收留我和我大哥嫂子的,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 “你还真的是会演戏呵,在我面前,义愤填膺的为楚家鸣不平,说什么我们就是你的亲人,说什么一定要我们楚家平反,谁知,我们竟全部落在了你的算计之中。” “你才是造成一切悲剧的罪魁回首,最该死的人是你。你为了离散我和墨白,竟然采取了最极端的嫁祸陷害的毒计。而我竟然狠心的把他从我身边推开了,却相信了你这个无耻之徒!” 楚沐歌越说越心痛,言及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沐歌,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啊。”江世儒已然乱了心神,什么也顾不得了,忙扑上前去,握住楚沐歌的双肩。 “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呀。你要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仅此而已啊。” “走开,别碰我!”楚沐歌狠狠的推开了他,不愿与他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她涕泪滂沱,“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你害得我楚家破败,害得我父母双亡。如今还要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为了我。” “你真的是可笑至极,你才是我们楚家真正的仇人。你做了那么多歹毒的事情,却还在为自己的残忍辩驳。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人,你罪该万死!” “沐歌,不……”见楚沐歌对他仅存的那一点心意都已经消失殆尽了,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怕是无论如何,心都不可能回到自己的身上了。 江世儒彻底的慌乱了,此刻已经想不到任何挽救的办法,他的双手开始颤抖,脸也逐渐变了颜色。 他只能再上前,试图抱住楚沐歌,拼命解释:“沐歌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吗,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 “我并没有想要害死你的家人,这一切只是一个意外,只是一个意外啊。我知道我做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去弥补对你的亏欠吧。”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和我没有关系。一切都是温启仁做的,你该恨的人是他温启仁,是他温墨白!” 说着说着,他便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连前言后语都搭不上。每一句话都漏洞百出,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不要再说了。”楚沐歌躲了开来,使得江世儒扑了个空,他跌了个踉跄。 转过头来,只见楚沐歌满眼厌恶与痛恨的看着他,“苍天无眼,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为什么还让你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 “楚家,温家,还有之前的秦家,哪一个不是被你害得家族残败没落,你的手上,究竟沾染了多少血腥!” 楚沐歌愤恨的心难以平静得下来,哪怕是昔日再平和温婉的个性,可想起自己离世的父母,和错信了仇人,终究是无法保持得住理智了。 她从桌子上操起了那支羊脂玉花瓶,眼眸中闪烁着决绝,那决绝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缓步向江世儒走去,口中振然道:“是你害得我我楚家败落,家破人亡。我今日得知了真相,定然不会放过你。”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亲手杀了你,以慰父母的在天之灵吧。” “沐歌……”江世儒从未见过楚沐歌如此凌厉决绝的模样,不禁被她的这个样子吓得连连后退,他手足无措,连制止的力量,几乎都已经失去了。 虽然她已经决定不再对仇人心软,可到真正要下手的时候,她的双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毕竟她自幼在安逸的环境下长大,让她亲手去杀人,她还是无法做到的。 手中的羊脂玉花瓶越靠近江世儒,她的手便越颤抖,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精神也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第一百六十章 泪凉西风花自残(六) “沐歌!”江世儒刚回过神来,便疾速的上前一步,立即握住了楚沐歌的手臂,制止她:“你想干什么,你竟然想在这里杀了我,你是疯了吗?” “你放开我,放开我!”楚沐歌极力的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喊着:“你害得我楚家败落,父母双亡,墨白一家也都被你害得入狱,我就是要杀了你这个无耻之徒,为我的家人报仇!” 江世儒紧紧的辜住了她,使她动弹不得,见楚沐歌对他下了这样的狠心,他也不住痛心,“你的心怎么也会变得这样狠?就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我已经在尽力的弥补你了,你难道一点也感受不到吗?” “就算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心,可你难道连我们少年时的情意,也全都忘了吗?我爱你至深,你竟然想要在这里杀了我,你这样真的让我很痛心啊!” “可你又何曾顾及过我的感受!”楚沐歌挣扎着,并嘶喊着:“你也知道痛心吗?你说我不顾及少年时的情意,可你陷害楚家,害死我父母时,又何曾顾及我们年少时的情意?” “我被你蒙蔽了这么久,竟还像个傻子一样把你当作恩人。你这样的伪君子,你这样狠毒绝情之人,我为何还要对你心软,我今天非要杀了你不可!” 江世儒仍然紧紧的束缚着她,让她无法动手,“江公馆里住了住有许多与我合作的外族商人,他们个个有权有势。你要是现在杀了我,惊动了他们,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怎么样?”楚沐歌已经近乎疯狂,“你以为我还会怕你的威胁吗,我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还怕什么,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 就这样的僵持着,两个人都不肯罢手,争执之下,那只羊脂玉瓶竟从楚沐歌的手中滑落了下来,“咣”得一声,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这羊脂玉打碎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几乎整个江公馆,都回荡着这清脆而又惊心动魄的声音。 江世儒听得这声音,不禁被震得双手一颤,终于将楚沐歌松了开。 而楚沐歌在挣扎与嘶喊之中,也耗尽了力气。江世儒松开了她之后,她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便跌倒了下去。 她感觉眼前一片迷离,元气耗尽,竟险些晕了过去。 “沐歌!”江世儒心中一惊,忙上前欲要将楚沐歌扶起。 “你别过来……”楚沐歌拭去了头上的汗水,勉力支持着站起身,使自己不能倒下。 她的头脑还是眩晕的,无力与江世儒对抗,只能拾起地下的一片羊脂玉花瓶的碎片,用颤抖的双手对准江世儒,声音中的气力也所剩无几:“你要是敢过来,我就立刻杀了你……” “是谁在做什么?”忽而闻得一个口音并不标准的男人声音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便“砰”的一声,门被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四个穿着异服的男人,手中皆执着短枪。 瞧着这身打扮与这不标准的中国话,便得知,这几个男人便是与江世儒在商业上往来,暂宿在江公馆的外族商人。 方才那羊脂玉花瓶打碎的声音穿透力太强,竟传到了对面客房中外族商人的耳中,因此惊动到了他们。他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带着枪支,到这里来一探究竟。 推开门,便见得楚沐歌手执着羊脂玉花瓶的碎片,正对准着江世儒。 “大胆!”见状,几个人团团将楚沐歌包围了住,并用枪支对着她的头部。 其中一个对楚沐歌厉声喝,“大胆中国女人,竟敢行刺我大外族帝国的重要商户,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女人,我今天就毙了你!” 他说着,便欲扣动扳机,击向楚沐歌的头部。只需一刹那,只要他的手指碰到了扳机,楚沐歌便会即刻毙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世儒的心即可跃到了嗓子眼,忙朝着那外族人大声喊:“不,先生,千万不要,您不能伤害她!” 那外族人便没有立刻扣动扳机,只是转过身,“世儒君,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想要行刺你。就由我们帮你将她解决掉,以除后患吧。” “不,千万不要!”江世儒生怕那外族人因一时冲动真的伤到了楚沐歌,忙上前一步,对着他祈求道,声音中都带着惊惧的颤抖:“先生,您误会了,她并没有想行刺我,我和她只是有些个人恩怨而已。” “我求求您,放过她,千万不要伤害到她。今天的事情惊扰到了几位先生,世儒实属抱歉,但请几位见谅。” “世儒的个人之事,不烦几位操劳。求几位给世儒一些时间,世儒一定会处理好私人的感情问题,绝对不会耽误到商业合作之事的。” 那小雅氏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江世儒,又看了看楚沐歌,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嗯,好吧,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们就不过多的去参与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又恶狠狠的看向楚沐歌:“这个多事的女人扰了我们的好梦,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我们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最好不要让她在我们眼前出现!” 他说着,便转过身,一脚踢在了楚沐歌的腿上。 “啊!”楚沐歌本就元气大伤,经不起这用了十足力气的一脚,当即便跪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生痛苦的呻吟。 “沐歌!”江世儒心中亦是一紧,慌忙叫了起来。 那外族人对身后的人命令:“把她拖走,给我扔出去,我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是!”那几个外族人依言将楚沐歌从地上拉了起来,如同拖着一个玩物一般,将她拖了出去。 楚沐歌已经头晕眼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一丝丝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了。只能如同一个傀儡一般,任由着他们把自己拖出了江世儒的书房。 她已经虚脱到了迷离,后面他们说的是什么,她已经全然听不到了。而她的心里,也只剩下了肝肠寸断的痛。 “滚吧!”他们几个将楚沐歌拖出去,扔在了江公馆门外的台阶上,便走了进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泪凉西风花自残(七) 寒夜寂寂,只余楚沐歌一个人,无力的瘫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轰隆隆!”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竟然听到了雷鸣之声。阴天的天空没有月亮,随着一阵阵的寒意扑面而来,便得知,顷刻便会有一场倾盆大雨来临。 可任凭身上再寒冷,也抵不住楚沐歌的心中之寒。 家族败落,父母双亡,亲手推开了最爱她的人,还把仇人当成了恩人。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令人绝望? “哗啦啦……” 紧接着,便是一场倾盆大雨悄然而至。那雨水冰凉,带着浓浓的寒意,逐渐浸湿了她的衣衫。她本就瘦弱的身躯,变得更加狼狈。 苍白的面孔,凌乱的发髻,淤青的双腿,湿透的衣服,还有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还有什么,是比这还要悲惨? 雨势越来越大,几乎要在江公馆面前汇成一道河流,也几乎要将她淹没。 为何在最绝望之时,连苍天都不肯放过她这可怜之人? 那痛苦的感觉不停的在心中蔓延着,她虚脱的匍匐在冰凉的地面上,那种感觉让她痛到了窒息。 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还有什么是可以改变的。 爸爸,妈妈,是女儿对不起你们,女儿信错了人,竟把仇人当成了恩人。女儿现在连杀了他为你们报仇,怕是也没有办法做到了。 墨白,是我的错,是我伤了你的心。明明你也是受害者,而我却误信小人之言,竟视你为仇敌,狠心与你道出决绝。 你大抵也是被我伤了心了吧,我糊涂到了这个地步,如今也无颜再去面对你了。 亲情,爱情,家族,仇恨,悔恨,心痛,自责……这些事,这些情绪在楚沐歌的心中不断的翻涌着,她的心,已然被割碎的面目全非。 终于,在这瓢泼大雨之下,她失去了最后支撑着她清醒的力量,两眼一黑,晕倒在了江公馆的大门之外。 雨,却仍然在不停的下着,丝毫没有怜惜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女子。 空荡的江公馆大门之外,只余一个形销骨立的女子,晕倒在了门外的石阶之上。她的身子,已逐渐被冰冷的雨水淹没。 接连几天的暴雨倾盆,似乎洗劫了整座津城,铺天盖地的雨水蔓延在城中的各个街道,似乎已经洗尽了这座城市的光彩。 连续七天的暴雨,终于在第八日的清晨停了下来。可即便没了连绵的寒雨,天空却依然混混沉沉,昏暗的云层中,连一丝阳光都见不到。 这昏暗的天气,似乎已经与暗沉的心,融合在了一起。 清晨,楚沐歌从石窟中起了身,湿气弥漫的石窟中令她整个身子都是酸软难受的。站起身时,脚步都有些稳不住,险些跌了下去。 望向那昏暗无光的天空,心中更加黯然,她不由得低下了头,沉沉的叹了口气。 自从得知楚家被陷害的真相之后,他们便不能再在江公馆住下去了。 因着她对江世儒的道貌岸然恨之入骨,再加上江公馆已经被外族人掌控,所以便与大哥嫂子与小侄子,彻夜冒着大雨离开了江公馆。 因为已无家可归,津城城又遍布着作乱的外族人,几个人只能暂时居住在山上寺庙的石窟中,寻得暂时的安稳。 虽然这里是一个安稳的居住之所,但他们都知道,这里并不能久居的。山上的石窟中湿气太重,长久下去,怕是没有人能够支撑得住。 而楚沐歌那一天与江世儒争执的元气大伤,又晕倒在雨夜之中,虽然身体没有大碍,但却也因此感染了风寒。居在这石窟中一天,身子便难受一天。 即便居住在山上,没有外族人的作乱,可山下城中连绵不断的炮火之声,山上仍然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炮火打响在城市的街巷中,却震痛在了人的心里。不曾想,这风雨飘零,担惊受怕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临了。 而楚沐歌的心中,除了落寞与失意外,更多的,还是心痛与自责。 虽然已经距离开江公馆过了十多日,但她心中的痛却一日都没有消散,满心都是如何除掉江世儒这个祸害,为父母报仇雪恨。 可是她现在无法做到,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匹敌,每当想到这里,心中便会更痛上一分。 而江世儒与外族人合作,外族人把他当成最重要的客户。 而他们在此处作威作福,又识得了楚沐歌的面孔,楚沐歌更无法下得了手,此事便也只得先就此作罢。 可即便这样,她心中的仇恨依然没有消散,她没有一刻停止过想要报仇的心。可没有行动的契机,那苦痛也只能默默的埋在心里。 与此同时,她心中更多的,还有自责与牵挂。 误会了温氏,把温墨白当成了仇人,与他说出那般狠心决绝的话,现如今,就算是想他,亦无颜去见他的。 可是心中那份深沉的爱,那藏在心底入了骨髓的牵挂,却是消散不去的。 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失去了家园后,过得如何?他的父亲被陷害后,在狱中又如何?他还在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伤心吗?这些事,她都无从得知。每每想起,便会心痛又自责。 “沐歌。”思绪飘飞间,思绪被楚铭航打断,他走了过来,“我们再住在这里怕是真的不行了,长久下去恐怕都是会生病的,我们今天下山去吧。” “下山……”楚沐歌朝着山下望了一眼,山上依稀可以看得到山下被炸弹面目全非的街道,一阵心痛又一次涌上了她的心头,“可是下山后,我们能去哪里啊?外面那么乱,我们又能住在哪里?” 楚铭航的面容也很愁郁,“外族人在城中作乱,整座城中,又有那一哪是乐土。这里是呆不下去了,我们下山再说吧。” “总能想到维持生计的办法的,下去再做谋划吧。我们先收拾一下这里的东西,趁着现在不下雨,咱们快些离开这吧。” 楚沐歌低着头,沉默了一瞬,也答应了,“也好,我们走吧。” 几个人收拾好了不多的行囊,便离开了这里,去往了山下。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相濡以沫共朝夕(一) 山下的津城中,遍布着炮火和燃烧的痕迹,残败的碎石片瓦,以及斑驳的血迹。炮火使这原本安乐祥和的津城,在这短短几日之内,就变得面目全非。 这哀鸿遍野之状,无不让人心生苍凉之意。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又四面潜藏着危机,竟无一处安生之处。 无处可去,便也只能暂时停留在了湖畔公园的凉亭中。这里并没有被炸,但却并非绝对安全之处,可除了这里,便也再无其他可去之处了。 饶是这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风景,更令楚沐歌心中蒙上一层伤感。虽然湖畔公园里的一切还是旧时模样,可有些事,终究回不到往昔模样了。 这里时昔年岁月静好之时,她与温墨白在缱绻的夕阳下一吻定情的地方。如今已物是人非,昔日的欢好,又能够到哪里去找寻? 见得楚沐歌脸上的惆怅之意,楚铭航便对她宽慰,“如今整座城都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就别想那么多了。如今之状,多少人被害死,我们还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我都知道的,大哥。”楚沐歌脸上的惆怅之意却仍未散去,只是低声:“如今受苦的人不止是我们,现在还有你,有嫂子,有皓呈在身边,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只是……”她眼中又闪过一抹黯然:“我信错了人,也恨错了人,父母的仇没能得报,江世儒仍然逍遥法外……” 提及此事,楚铭航眼中也闪现一抹愤恨之意,他握紧了拳头:“这个江世儒还真的是心机深沉,装得好像多么仁善,我们都被他给骗过了,却没想到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动得了他,但这个仇,总有一日要报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杀了他,为父母报了这血海深仇。” “你也不要再为此事而烦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们楚家的人在世一天,这个仇,便终有一日得报!”那份黯然在眼中仍然没有散去,她的面色淡淡:“大哥你说得没错,只要我们还活着,这个仇就必须要报。” 她虽言及此事,可心中似乎还装有其他的事情,眼中的黯然,也似乎并不仅仅为了这一件事。 楚铭航探查到了她的情绪,也发现了她心里还藏有其他的心事。 为今之状,能够使其为之忧愁的,也只有那几件事了。 楚铭航大抵猜到了她的心事,“沐歌,你心里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墨白,对吧?” “我……”楚沐歌微微语塞了住,张口无言,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楚铭航并没有说其他,也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语重心长而言:“其实大哥都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他,哪怕是你已经和他一别两宽,可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忘记过他。” “因为那些家族上的事情,你不得已才离开了他,你心里的煎熬与痛苦,我们都懂。现在既然知道是误会了,那你就回到他的身边吧。” “现在时局这样动荡,还能拥有一个守护在心里的人,不容易。既然还爱着,那就大胆的去爱吧。父母已经不再了,楚家也仅仅剩下我们兄妹二人了。只要你幸福安康,就是我和你嫂子的心愿。” “而且温墨白是一个良善之人,他对你的情意我们都是看在了眼里,把你交给她,我们放心。你若真是想他念他,就放下所有的顾忌,大胆的去寻找他吧。” 面对楚铭航这样的没有理由的理解与体贴,一股感动的源泉涌入了楚沐歌的胸口,“大哥,谢谢你一直在顾念着我内心,大哥与嫂子的情谊,沐歌会永远的记在心里的。” “可是……”她说着,又沉默了下去,声音中透着若隐若现苦涩与无奈,“我承认,我确实放不下他,可是我现在无颜去面对他了。” “他明明也是受害者,可我还是狠心对他说出了那样决绝是话,我怕是已经伤透了他的心了,我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 楚铭航依然深切地劝着她:“沐歌你不要这样想,当初的事情,要怪只能怪江世儒计谋太深,怪不得你和他的。” “而且你爱他至深,他何尝不是爱你至深。你没能放得下他,他也一定不可能放下你的。也许现在,他对你也是一样的相思入骨。” “你去找他吧,只要你想,就什么都不要顾忌。去寻你那一心所爱之人,与他在这风云乱世中相濡以沫,永远的厮守在一起吧。” 楚沐歌的眉心微微的触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了微微的变化,可此刻的心情却是无法形容的复杂:“大哥,我明白,容我再缓几天吧。谢谢你今天和我说的这些话。” “我想明白了许多,我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如果可以,但愿他能够原谅我的糊涂,如果还有机会,我愿永远的抓住他的手,这一生都不会放开。” 楚铭航终于欣慰:“这就对了嘛,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言后悔。” 楚沐歌转过头,望着那清澈的湖水,没有再说话。虽然天空已经变得昏暗,没有了那时如梦如幻般的缱绻夕阳,可这湖水,依然是清澈见底的。 便如同这世事变迁,虽然没有了昔日的岁月静好,但两个人之间最澄澈感情,却是永远不会变质的,就如同这湖中的湖水一般。 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与心爱之人执手偕老,真的还可以吗? 这几日,楚沐歌与楚铭航夫妇一直居住在湖畔公园,虽然这里没有山上的湿气重,但这样的日子免不了担惊受怕,几乎没人都要提心吊胆。 每天都能听到外族人炮火的轰炸之声,每天都有无数条街道被炸毁,无数的楼房坍塌倒下,甚至也有不少的市民为此受伤身亡。 如今整座津城都是动荡不安的,也许上一刻的风平浪静,下一刻便是波涛汹涌。谁也不能担保,谁会活过那一天。 第一百六十三章 相濡以沫共朝夕(二) 自幼衣食无忧的楚沐歌生活在安逸优渥的环境下,也是在父母的庇佑下长大的,自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颠沛流离与缺衣少食的苦日子。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风波战乱,如今的生活与从前相比,竟有如云泥之别。 在家族破败,父母双亡,大仇未报的时候,又遇上这样的大动荡,如此这般的现状,便如雪上加霜。 一瞬间从天上跌落到了泥潭,这样的生活,换谁都无法承受得住。虽然她一直保持着外表的坚强,在楚铭航与蒋文琴的面前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可是内心却已经痛苦到了极致。 一日午后,楚铭航与蒋文琴因为疲惫,与皓呈已经挤在了亭子中睡下了。可楚沐歌却全无睡意,这个时候,便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公园中漫步,走到了与温墨白定情的那个湖畔。 望着旧时风景,想起昔年陈欢,她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或许,只有在哥哥嫂子不在的时候,她才敢真正的释放自己的情绪了吧。 至亲离世,家族破败,大仇难报,身逢乱世,而挚爱又不知所踪,眼前所历经的一切,焉能让她不感到绝望? 湖面有凉风抚过,虽然已经到了春日,可这乍暖还寒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寒冷。眼泪被风干,心,也被这凉风拂乱了。 这凉风灌入她单薄的衣襟之中,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觉寒冷,她不由得缩了缩身子,打了一个寒颤。 恍然之间,只感觉到了有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抚在了她的肩膀之上,那手掌的面积虽不大,却足矣拂去她的一身寒冷。 她缓缓转过身,只见一双脉脉含情的双眸,正凝望着自己。而面前的这张脸,不正是让她日夜牵挂,魂牵梦萦的那个面孔吗? 她的心猛然一颤,一瞬间,竟恍了心神,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 她的抬起手,想要触碰温墨白的脸颊,可她的心却颤抖了一下,手悬在了半空中,滞了住。她只怕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幻影,只要一触碰,便会消失不见。 她只是望着他,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墨白,真的是你吗?” “是我。”温墨白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声音是沙哑的,从中亦带着几分酸楚:“沐歌,是我,真的是我。” 她的手摸着他的胸口,感受到了那沉沉的心跳和温厚的温度,方才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望着温墨白的脸,已然与从前判若两人了。从前的容光焕发见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憔悴的面容与深陷的眼窝,那双眸之中都带着沉沉的痛楚,干涸的嘴角都已干裂,身上意沾满了灰尘。 谁知道,这几天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楚沐歌的心骤然一痛,扑倒了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墨白,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以为这一辈子,你都不可能再来见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来见你呢。”温墨白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安抚她,“傻沐歌,我一直都在啊。” 他还是如从前一样,对她,永远极尽温柔。可饶是这般被他的温情包裹着,她的心,便越难受。 她更悲恸的伏在他的怀里哭着:“墨白,是我误会了你。都是我的错,是我糊涂,我不该狠心把你推开,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温墨白的声音依然温厚:“傻瓜,我怎么会怪你,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守着你的。” 此一刻,明明彼此相聚咫尺,却有如天与地一般遥远。默默相拥间,凝结的,是已经深入肺腑的感情。 温墨白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安抚着她,等着她的情绪渐渐平缓,才缓缓松开了她,并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痕,“别哭了,我一直都在。” 殊不知,无论何时何地,只是仅仅的一句“我在”,便会让她那支离破碎的心瞬间有了依靠。可是着温墨白那已经憔悴到变形的面孔,她的心便又一次的被刺痛了一下。 又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她摸着他那布满青色胡茬的脸颊,“你这些天究竟经历了什么,你怎么……怎么变成了这样?” 温墨白却意不在自己,他满心想的都是楚沐歌状况,他握住了楚沐歌摸着他脸颊的那只手,声音中满是担忧与关切:“你先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提及那些沉痛的事情,楚沐歌的心又猛然的痛了一下,她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的告与了温墨白。 想起当初因为被蒙蔽,误她以为温启仁是她的仇人,狠心的对温墨白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时,她的泪水又忍不住潸然而下,“墨白,都怪我糊涂,竟然相信了江世儒那个卑鄙小人的话,把你父亲当成了我的仇人。” “明明你也是被伤害的那个人,可我却在你最难受的时候,是非不分的对你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来伤你的心。要是我没有发现幕后的真相,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 “我信错了一条毒蛇,却狠心的推开了最爱我的人。我们两家都是被他害惨的,可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有机会,再来见你了。” 见楚沐歌这般悲恸,温墨白更甚心痛,他将楚沐歌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你不要在为此事自责了。你想为父母报仇的心,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是爱我的。” “要怪,只能怪江世儒的毒计太阴险,他才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温家也回不去了,我大哥和我父亲,他们……” 说到此处,他便抑制了住,没有再说下去。 楚沐歌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沉郁,骤然间心便一沉,当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她离开松开了她,望着他的眼睛,不由得生出了紧张,“你父亲和你大哥他们怎么了?” 温墨白眸中的光都带着沉沉的痛楚,他沉声,“他们都不在了,他们在狱中含冤而死。”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濡以沫共朝夕(三) 楚沐歌的心颤抖了一下,双眸之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温墨白的脸上写着无穷无尽的沧桑,用着那沉重的声音将事情的经过尽数道与了楚沐歌:“你应该不知道,巡捕房和监狱都被外族人炸毁了,所有的囚犯都死在了里面,无一人生还,其中,就包括了我大哥和我父亲。” “现在津城乱成了这个样子,这件事情的真相,也不会有人去调查了。但是他们是含冤而死的,他们被外族人害死。” “我们决不能容忍那些强取豪夺的外族人在我们的国内为非作歹,这个仇,我必须要报!” 他握紧了双拳,眼眸之中,尽是愤慨与振然。 竟没有想到,这一切,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楚沐歌的心中泛起了阵阵的痛楚,“偏偏是在这最混乱的时候,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本不该有如此结局的。” 温墨白心中涌现了一阵沉痛,思绪在脑海之中蔓延,他的声音也忍不住带着哽咽:“我竟没有想到,本是好好的温家,却在这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如今温家,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连大哥和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得到,他们就这样去了。我和父亲之间,一直都有着隔阂。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的心也是苦的,他的心里,一直都是爱着家人的。” “牢狱被炸了,我连他们的尸首都找不到了。我唯一找到的,就是我父亲那一本带着血迹的日记本。他不善表达,却把所有的内心情感,都倾诉在了日记本上。” “他的日记里,都是我对我和母亲的愧疚,我现在才知道,他的内心一直都是苦的。我与他别扭了那么久,直到他不在世了,我才知道这些。可是我想孝敬他,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情绪中渗透着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最沉重的痛楚。 楚沐歌何尝不明白他这无奈的心痛,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抱住了他,将自己的头贴在了他的胸口:“你父亲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你的这份心,他也一定会欣慰的。你切莫悲伤,过好当下最为重要。” 她又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声音中含满了浓情:“你看看你,几日不见,你已经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你这个样子,我看了心里会难受的。若是赵阿姨和你父亲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也不会放心的。” “你不要一直皱着眉头了,你这个样子不好看。这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哪怕再难,都会度过的。我们的仇一定会报,昔年的岁月静好,也总有一天可以回去。” 望着楚沐歌那温柔的眉眼,虽然时过境迁,可是她的这份温柔却是一直都没有变的,一如他们初见时候。 他的心底终于涌现了一阵久违的温暖,他握住了她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只要有你在,这世事再艰难,我都不会畏惧。” “你知道吗,当你说出那些决绝的话时,我的心已经碎了,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会离开我。没有你的日子,让我觉得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纵然整座城市黯然无光,纵然我已经失去了家与亲人,但至少有你在,我心中的光,便永远不会被驱散。一声有爱,何惧风沙。” 楚沐歌亦握住了他的双手,眸中满含真挚,“从此以后,无论是乱世,还是太平,我都会在你的身边,我的心,已经永远的交付给了你。” 一双璧人相互依偎着,凝成了这烽火狼烟中最绚丽的一道风景线。哪怕外界再动荡,但至少,他们守住了这一刻的安宁。 一阵风掠过,拂起了湖面上的层层涟漪。虽然风是凉的,可有彼此相伴在侧,再冷的风,亦不会让你觉得寒冷。 湖畔,安宁。 虽然没了那缱绻的夕阳,但此情此景,仍如旧时模样。一双璧人彼此之间浓厚的情意,亦如旧时,哪怕经历了家破人亡,山河破碎,却从未改变。 回想起昔年旧事,楚沐歌心中情动,眼眸之中渐渐生出了一缕温情:“墨白,你还记得这里吗?” “怎么会不记得。”温墨白将楚沐歌揽在了怀里,声音如同春风一般温暖,“当然记得,这里,是我们定情的地方,我是不可能忘记的。” 楚沐歌微微一笑,抚摸着胸口的梅花项链:“这个,我一直戴在身上,你不在的时候,便是它陪着我。这是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怀的。” 温墨白心中一阵温情涌动,他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嘴角,抚摸着楚沐歌的发丝,“沐歌,我心悦你。” 楚沐歌亦温柔一笑,如当年那般道:“我也是。” 这一瞬,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岁月静好之时。仿佛再无乱世不安,再无家破人亡,这天地间,只有彼此之间最动人心弦的情意。 温墨白双手抚过她的发丝,又落在了她的肩膀之上,缓缓的靠近她,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这一次,不再是昔日的樱樱红唇,而是干裂的嘴角。 四片干涩的唇瓣相接,凝接的,是浓浓的深情,亦有说不出的苦涩。 楚沐歌亦闭上了双眼,环住了他的腰,默默的回应着他的吻。 昏黑的天色,宁静的湖畔,交映着的,是一对多情人浓情交吻的曼妙画卷。时过境迁,一切似乎已不复往昔,可却又仿佛没有改变。 触碰到那干涩的嘴角时,方才明晓,这世事终究是把人磨变了模样。这一路走来,其中的心酸苦涩,又有几人能感同身受? 可是那又何妨?这个吻,亦是含满了最真诚的情意,亦如当日夕阳下的定情一吻。这一吻,仍旧是凝接了山河万物间的地老天荒。 岁月静好,你是山川万物,山河破碎,你是心中星河。无论是太平,亦或乱世,只要有你做伴,便无怨无悔。 第一百六十五章 相濡以沫共朝夕(四) 而后的日子,过得虽然艰苦,但也算好过。 楚沐歌找到了从前宏达医院的同事,虽然医院已经被炸毁了,也有许多人为此伤亡,但是大多数心怀仁义的医者们都还在的。 如今战火已经打响,无数人在战乱之中受伤,心中还有神圣信仰的医者们自然不能作壁上观,于是在整座津城城中建立了一个义诊组织。 组织中集结了许多的医者,并在各个街道搭建了义诊棚。广招志愿者,为那些因战乱而受伤的百姓们免费医治。 楚沐歌与楚铭航夫妇也参与了其中,至少有了这些人在,在这家破人亡,无家可归,也算觅得了一份温暖。 楚沐歌本是内科医生,但为了能够多为受伤的百姓尽一份力,她和其他的同事学会了外伤的诊疗方法。这样也可以多备一技,凭一己之力,多减少一些百姓的痛苦。 从前最担心的战争,还是在这个时候来临了。虽然在义诊棚中并不安全,随时可能有外族人的炮火打进来,但楚沐歌却丝毫没有犹豫的去做这件事。 楚沐歌深知,山河破碎,风雨飘零,如今受屈辱的,是整个九州大地。而她只不过是这黎黎子民中最渺小的其中之一,哪怕再忧国,却也终究无法去做什么。 现如今,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有凭自己这一技傍身的医术,来减缓因战乱受伤百姓的痛苦。虽然救助不了全部,但至少能救一个人,便少了一个人的痛苦。 当初励志学医的时候,便是决心要推广新兴医术,提高国内的医疗水平。 如今这般,也算是在国家危难的时候,为家国尽一份心力了。虽然时过境迁,但这一份初心,却到底也没有变。 而温墨白这几日,似乎也忙得很,好像是在筹划着什么报仇的计划,又似乎找到了什么联盟组织。他还没有和楚沐歌细说,楚沐歌便也没有多问。 “沐歌!”同事宋明泽手中拿着一封信笺,走进了义诊棚,递给楚沐歌,“刚刚外面有一个孩子送来的,他说是一个姓温的哥哥让他转交给你的。” “姓温?”楚沐歌将桌子上的诊疗用具收拾好,并接过信笺,“难道是墨白送过来的?” 只见信笺上写着“沐歌亲启”四个用黑色钢笔书写的大字,这字迹她识得,是温墨白的字迹无疑了。 她将信笺拆开后,只见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几行字:“12日下午三点,于山湾街明德楼三楼203房相见,此事牵连诸多,切忌勿要暴露行踪。城中炮火连天,来时务必小心谨慎。墨白书。” 只是寥寥几句话,没有太多的言语,只告诉了她自己的所在地。而字里行间,似乎隐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重大机密。 楚沐歌料想,定是有什么周密的计划,以防透露,所以才邀自己去那个地方。看罢此信,她心中登时便紧张了起来,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总觉着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12日下午三点?那不就是今天吗?” 楚沐歌匆忙收好了信,对宋明泽说道:“明泽,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你帮我和我大哥嫂子带一句话。让他们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哎,等下。”她说罢便转身要走,却被宋明泽叫了住。 宋明泽朝棚外望了一眼,只见遍地狼藉,到处都是被炮火炸毁的痕迹,他不住担忧道:“外面兵荒马乱的,你去哪里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楚沐歌执意:“我是一定要去的,没事,我会小心的,不用担心我。” 见楚沐歌如此执意,宋明泽不禁奇:“什么事这么着急呀,是有谁要约你吗,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墨白吗,他是?” 楚沐歌没有将她与温墨白的关系直言说出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要我过去一趟,我必须要去的。” “很重要的人?”楚沐歌说得模棱两可,而看着眼下的这般状况,宋明泽不由得更甚担忧,“谁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约你去什么地方,你可要小心啊,万一是陷阱怎么办,你要出了什么意外……” “哎呀,明泽,你想太多了,不会的。”楚沐歌一心牵挂温墨白,无心与他多耽搁,便打断了他的话。 “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一会儿我大哥嫂子来的时候,你只和他们说,我有事出去一趟,很快会回来便好。不多说了,我先走了。” 楚沐歌说罢,便匆匆的离开了义诊棚,去往了山湾街。 “哎,沐歌……”宋明泽还想说些什么,但楚沐歌已经跑了出去,他也只得讪讪收回了手,就此作罢。 回到楚沐歌刚才坐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情竟有些许失落,却也不知失落为何,许是因为知道,她心里有牵挂吧。 这一路上,楚沐歌几乎是提着心着吊胆,才抵达山湾街的。 一路上,不停的听到子弹与炮火的声音。自从有外族人进了这座城之后,城中便再也没有安稳过。 几乎每天都会有炮火的声音,路上也全是被炸得残碎砖石瓦片,竟无一处安生之地。只怕上一秒的安宁,下一秒便会魂飞魄散。 在枪林弹雨之下,她终于抵达了山湾街的明德楼。 这明德楼名字虽恢宏,可却是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建筑,与寻常的建筑并无二致,连牌匾都是被炸得残缺了的。 可虽然看似简陋残破,却似乎隐含着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威严,楚沐歌是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走进去的。 “沐歌,我在这里。”刚进门,便听得了温墨白的声音。 转过头,只见温墨白一身西装革履,正襟而肃穆,连神色也是极其威严而又严肃的。 “墨白……” “嘘!” 楚沐歌刚想开口,却被温墨白制止了住,他把食指放在口前,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说话。楚沐歌立刻会意,当即便闭了嘴。 温墨白在她的耳边轻声而肃声:“在这里切勿多言乱言,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随我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相濡以沫共朝夕(五) 楚沐歌随着温墨白一同上了楼,进了一间工作室。这明德楼虽然残破,但在这楼中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异常庄严的气息,甚至还带着一丝压抑。 “我们进去吧。” 楚沐歌不知这是一个做什么的地方,便怔怔的跟着温墨白走了进去。 只见面前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身着西装,短发齐肩的女子。那女子虽然身形纤细,却毫不羸弱,远远望去,竟有一种英姿飒爽的豪气。 她手中握着一支签字笔,正在奋笔疾书,不知是在书写着什么。她自内到外透着的,全然是一股神圣与庄严的气息。 楚沐歌只觉着她有些似曾相识,但却一时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温墨白对她道了一句:“堂姐,我把沐歌带来了。” 那女子才微微抬起头,对楚沐歌轻轻一笑,那笑容带着英气,却也带着沧桑,她朗声道:“沐歌,好久不见。” “你是……”看清了面前那女子容貌,竟令楚沐歌大吃一惊:“墨玉堂姐?” 面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女子,不正是温墨白的堂姐,温墨玉吗?刚与温墨白恋爱之时,楚沐歌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只见过一面,可楚沐歌对她的印象却很是深刻。 印象里,她是一个贤惠知性的少妇,那时的她,是一头棕黄色卷发,身着黑丝皮衣的温婉形象。而今的她,短发西装,有如男子一般的英姿飒爽,与从前判若两人。怎得她的变化竟如此之大? 面对楚沐歌的瞠目结舌,好似在温墨玉的意料之中,她也只是淡然一笑,“没错,是我,这里是我们执行任务的地方,你也不用吃惊。” “执行任务?”楚沐歌更甚吃惊,转过头,向温墨白问:“墨白,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天都在做什么,而堂姐她又是……” 温墨白轻轻拍了拍楚沐歌的肩,安抚了她一下:“你不用惊讶,这里的确是我和堂姐工作的地方。今天我们把你接过来,就是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的。” 温墨玉接着温墨白的话:“没错,这里是我们办公的基地,此地亦是绝密之地。我们的计划也是极其周密重要的,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错,便会满盘皆输。” “因为计划与基地需要保密,所以我一直没有让墨白告诉你我们在哪里,在做什么。可墨白一直挂心你,所以今天我让墨白把你带了过来,并打算把一切告诉你。” “但你也要记得,我们和你说的每一句话,你万万不可泄露给任何人,哪怕最亲的人也不行。” “万一计划泄露,受牵连的不仅仅是我们,而是整座津城城与整个中华民族。如此,你明白吗?” 温墨玉眼中的这分威严,让人望而生畏,饶是这端肃的声音,便会让人觉着不寒而栗。 楚沐歌并非没有见过大世面之人,对温墨玉的威严,是敬却无畏。见温墨玉如此肃穆,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紧要性,便也当即肃了心神,“我明白。” 见她领会,温墨玉便放下了心,将实情与她到来:“好,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这里是行动组织分支的潜伏组,我和墨白都是这里的组织人员,我是潜伏组的组长。” “行动组织?”虽然楚沐歌已经大抵猜到了原因,但听到这些话时,还是吃了一惊,转过头看向温墨白,讶异不已:“你们这里是潜伏的抗外族组织?” “是的。”温墨白的脸上也满是严肃:“外族人如今在国内作乱日益严重,所以我和堂姐加入组织,潜伏在这里准备随时应对外族人。如今山河破碎,风雨飘零,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里的工作任务,是机密而又严谨的。虽然这份工作很危险,但为了祖国神州,为了覆巢之下的百姓,我们必须要加入这里。” “没有错。”温墨玉亦言:“战争来的太快,自从上个月那一战后,外族人便对我国进行全面的进攻了,所以我们的工作计划必须周密而严谨,不能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她说着,那凛冽的眼眸却微微泛了红,声音中也包含着丝丝缕缕的伤感:“我们生不逢时,偏偏遇上这样的乱世。” “在一场爆炸之中,我的丈夫和年仅八岁的儿子都不在了,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也只有墨白一个了。” 然而这份伤感在她的脸上出现了也不过一瞬,很快便被隐了去,取而代之的,仍然的眉眼间的凛冽与英气。 “为了给逝去的亲人报仇雪恨,佑我家国太平,所以我们义无反顾的加入了行动组织。事态紧要,容不得犹豫,也容不得退缩。一朝选择了这里,便要终身守护这一份信仰。” “墨白加入了这里,便也是行动组织的一员。因为是潜伏组,需要严格执行计划,因此便不能时常去见你。我们这么做,都是在为家国效力。” “在国家危难之际,家国必须摆在首位。儿女情长在此刻,是容不得与家国信仰相提并论的,这也是墨白无法去见你的原因。我想要对你说的,便只有这些了,望你理解。” 温墨玉容色淡淡,声音肃穆。望着她的西装与短发,这一刻,楚沐歌似乎已经看明了了一切。 第一次见她之时,从她的眉眼间便看得出来,她虽为妇人,但绝非等闲之辈。果不其然,终有一日,她做出一番大事业。 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何在这几年之中,她的形象会变化得如此之大。许是亲人离世,在伤痛之后,她已看透了一切。如今心中的抱负,只有祖国和信仰了吧。 虽然她看似淡然,可是楚沐歌都明白,所有的苦痛,都被她藏在了心里。那些沉痛,已化作了永恒的信仰。 身为女子,却有如此信仰与抱负,她温墨玉既然能够做到,我楚沐歌又何尝做不到? 楚沐歌眼中并无不满与伤感,流露的尽是钦佩与自豪,她振然:“我都懂的,能把自己的青春奉献给家国事业,此等境界,是值得神州所有的百姓敬佩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飘零秋叶自辗转(一) 她又转过头,看向温墨白,嘴角的笑意亦是含满钦佩的,“我也明白,在家国面前,儿女情长是不值一提的。墨白有如此抱负,我应当为他感到骄傲。” “我当然不会怪墨白,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墨白所守护的,也是我心中的信仰!” 饶是楚沐歌这般支持与理解,倒让温墨白更觉愧疚,他握住了楚沐歌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对不起,眼下山河破碎,今非昔比,为了除掉外族人给我们的家人报仇,我不得不,也必须去做这份工作。” “因为计划周密严谨,所以在这风雨飘零的时候,我怕是不能时时刻刻的守在你的身边,与你携手与共了。但是,你一直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忘却。家国与你,都是我要永恒守护的信仰。” 楚沐歌却摇了摇头,握紧了他的手,深深而言:“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的心里有我,就已经足够了。” 见他二人你侬我侬,温墨玉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好了墨白,今天没有任务,你趁着现在有时间,带着沐歌出去好好叙一叙吧。” “好。”温墨白牵起了楚沐歌的手,离开了温墨玉的办公室,走向了后院。 明德楼原本是一家寻常饭庄,后院也是普通的院落,因前几天有炮弹的投入,围墙也被炸毁了一半。望着这寂静无人的四方院落,竟让人滋生出一种苍凉无力的感觉。 连天空中云,都是灰白色的,似乎是被这无情的硝烟浸透了绝望。断井残垣,残破间,徒留的不过是无能为力的感伤。 看着这破败的院落与灰白色的天空,楚沐歌的心中忍不住蒙上一层伤感。虽然她理解温墨白心中的信仰与抱负,但想起未来会同心离居,又怎能一点难过都没有? “沐歌。”温墨白扳过楚沐歌的肩,深深的望着她的双眸,目光中带着浓浓的爱意,却也包含着深深的自责。 “让你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一个人赶来这里,真的是难为你了,可我在这里实在走不开。你来的时候,可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没有啊。”楚沐歌将伤感隐在了心里,面对他的,仍然是最纯真的笑容,她捋了捋衣襟,示意自己没有事:“放心吧,我没事,你看我还不是安然无恙的吗?” “那就好,那就好。”温墨白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楚沐歌揽到了怀里:“你切记,现在外面这么乱,无论在哪里,你都一定要小心。我现在只有堂姐和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温墨白这一句话,激起了楚沐歌心中的酸楚,她眼眶一酸,竟险些流下泪水来。 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将泪水隐在了眼底,只把头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胸口,轻声道:“我知道的,为了你,我一定会平安的活着的。” 温墨白松开了她,抚摸着她的发丝,“这几日没有与你联系,你都还好吗,外面兵荒马乱的,你在那边做什么呀?” 楚沐歌说:“我都还好,这几天一直在义诊棚为受伤的百姓义诊,虽然艰苦,却也还算安逸。” “那你呢?”提到温墨白的组织工作,她的心又忍不住一酸,“你在这里的工作,是不是很辛苦?” 温墨白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眉间闪过了一丝沉郁,语气似乎是在勉力的保持淡然:“其实还好,只不过计划周密严谨,缺少了些空余的时间而已。” 虽然他说得云淡风轻,毫无波澜,但楚沐歌都明白,他这样云淡风轻,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而已。 她知道,他未来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不会太多,但她想的,也只是能够在他身边多陪伴他一刻而已。 哪怕只是一瞬,也足够了。 她没有提什么沉重的话题,只是轻声问:“墨白,那你会留在津城多久?” 温墨白先是滞了一下,随后言:现在还不知道啊,不过目前是在津城行动,暂时没有别的动向。只要我还在津城,便会多抽出些时间陪你。” 楚沐歌的心跃动了一下,此刻的心情,竟不知该如何来形容。不知是该庆幸,至少温墨白还在津城。还是该担忧,他未来的去向,以及二人能否相守。 乱世之中,风雨飘零,还能相守的有情人还有多少?罢了,只要现如今,他还在身边守着她,便以足够。 她没有过于激动或是伤心,只是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头,平和的轻声而道:“也好,无论时间或多或少,至少现在,我还能看得到你。” 她虽然不懂行动组织的那些事,但他们的任务,她大抵是明白的。既然加入了抗外族爱国组织,少不了紧张与严苛,甚至随时会遇到不可预想的危险。 理解归理解,可却怎么能够做到一点也不担忧? 她犹豫了一下,终是颤抖着声音,抬起头,向他问:“那……你在组织执行任务,会有危险吗?” 虽然已经料想到了,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去问,可却好怕听到的,是自己最不想知道的答案。 只见温墨白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楚沐歌的双肩,眼中满是凝重,“你要明白,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我都必须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无从后悔。” “我自从选择做了记者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决心,将自己的生命与青春奉献给家国事业。若是换作从前,让我选择这条路,我定不会有半点犹豫。” “可是……”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带了些哽咽,眼中也有隐隐的泪光闪烁:“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生命是注定要奉献给家国的。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生命中,还会出现一个你。” “即便知道在家国面前,容不得儿女情长,可我还是不可自拔的沉沦了。我所守护的,不仅仅是家国信仰,还有一个你呀。” “可倘若我守在你身边,就无法替父母报仇,无法为国尽心。面对这一切,我犹豫了,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对不起……” “在这个风雨飘零的时候,我不能守在你的身边,是我无用,……” 第一百六十八章 飘零秋叶自辗转(二) 他的一滴泪从眼角落了下来,落在了楚沐歌的手上,那灼热的温度,令她的心微微灼痛了一下。 那是他最深刻的信仰,却也是他最无能为力的心痛。 楚沐歌并未露出任何悲恸的神情,只是抬起手,轻轻的为他拭去眼角的泪:“墨白,你勿要难过,你的心,我都懂。”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所做的都是为国尽忠的事情,是值得骄傲的,又为何要难过?你大胆的去追寻你想要做的事情吧,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支持着你。” “这才是我追随你的真正理由,只有这样温墨白,才是值得我用心去爱的。而且你做的,都是我所崇敬的事业。这个在我们列车初遇的时候,便已经都明晓了吧。” “相遇那时便已注定,我们是同样的人。如果我不支持你的理想,不理解你的做法。便不会有那一本《春山杂论》,也就不会有你我的遇见了。” “我也明白,你是深爱我的。但是在家国面前,儿女情长是容不得的。见不到你又何妨,只要你把我放在你的心里,就足够了。” “沐歌。”温墨白的心猛烈的痛了一下,紧紧的把楚沐歌抱在了怀里,如揽至宝一般,生怕下一秒就会失去,“生在乱世,我们有太多的不得已了。无论是信仰,还是你,我都不能舍弃。” “我对这家国爱得深沉,可我对你,爱的也一样深沉。待到有朝一日,外族人尽数被清除,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之时,我定许你一世安稳,与你相携一世,到白头。” “我等你。”楚沐歌轻轻的拍着温墨白的背,伏在他的肩上,“不历经风雨,又怎能见得彩虹,我相信,总会等到那一天的。到那时,我们再也不理会这世间俗世,只此一生,相携到白头。” “只是……”说到此处,楚沐歌也忍不住哽咽了,她抑制着心痛,“无论你的任务有多严谨,将来会面临什么,你都一定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会看到希望。”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倘若等不到你,我也不会独活在这个世上。哪怕是为了我,你也不许出任何意外。你答应我,好不好。” “好!”温墨白更紧地拥着她,“我答应你,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想着你,为了你,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等到河清海晏的那一刻,许你一世安稳,直到白头。” “这样真好啊。”楚沐歌将头埋在温墨白的肩上,轻轻的合上了双眼,似乎是在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墨白,你不要动,就让我这样靠一会儿吧。有你在,我便会觉得踏实,让我们再享受一会儿,这片刻安宁与温存吧。” “好,我不动,我就这样让你依靠着。只要我在,便永远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昏黑的天空,残破的院落,这无限苍凉之中,只有这一对相拥的多情人,在这破碎之中,凝成了一抹绚丽的温馨。 若此情此景不能长久,但至少留有这片刻的温存,便已足够。 温墨白加入组织后,便专心于潜伏与对抗外族人的事情。因为事态严谨,他与楚沐歌见面的时间便少之又少。 对此,楚沐歌没有多言,亦不会多问。她不懂组织工作,只知道这是为国尽心的伟大工作,便全力支持于他。 她虽然支持他,也不会多问他工作上的事情。但是心里的那份担忧与思念,却是化解不去的。 虽然他答应她,不会让自己出事,但组织工作的危险性她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只要稍有不慎,便会失掉性命,又岂是他想平安,就一定能够平安得了的。 可是这一切,楚沐歌没有对任何人说,白日里,也只是忙着自己的义诊工作。晚上睡在那拥挤的义诊棚中之时,便会因为思念与担忧而默默落泪。 再难过,也只是留在自己心里。待次日起身时,她又是那般淡然温婉的对待身边之人,对待工作,便好似什么都未有发生。她隐藏的太好,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异样。 晨起,梳洗。义诊棚中的同事都去搬取医疗用品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守在义诊棚。 独自一个人坐在义诊棚外,面对这哀鸿遍野,被屠的惨不忍睹的城市之时,心中不免生了一层浓厚的伤感与落寞。 从前在话本中听到过的生灵涂炭,血流漂橹,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从前没有见过,不知道战争是什么样子的,如今终亲眼目睹了。 但她宁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永远也不要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只希望可以回到那个没有战乱,没有家破人亡,也没有提心吊胆与担惊受怕的岁月静好时候。 可一切已是过去,昔日的岁月静好,终是回不去了。 自那日明德楼一别后,她与温墨白已多日未见,亦多日没有他的消息。 可即便再想念,只要他没有给她传信笺,她哪怕相思入骨,也不能去找他的。她不知道他在执行什么任务,可心里的那份担忧,只要见不到他,便会一日更甚一日。 她还有事情要做,不能让自己的情绪肆意的蔓延,而耽误了正事。哪怕再思念担忧,也必须要克制住。 如此,也只有不停的做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才能不做无谓的担忧了。 她吸了口气,转过身,准备回义诊棚做自己工作。 “沐歌。” 却不想,自己刚转过身,便听到了有一个带着沧桑的女子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她诧异的转过身,只见一个少妇装扮的女子,满面沧桑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不禁滞了住,待她回过神时,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昕……昕冉,是你吗?” 江昕冉笑了笑,笑容中渗透的,尽是难以名状的苍凉,“是我啊,沐歌。” 如今面前的江昕冉,已与昔日里活泼爱笑的江昕冉判若两人。 昔日的神采奕奕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不言而喻的苍凉与忧伤。她已是一身少妇的打扮,高挽的发髻,藕荷色的皮衣,极尽奢华,可从她的眼里,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飘零秋叶自辗转(三) 她虽然施了粉黛,可眼角眉梢的憔悴,却是遮掩不住的,那一身奢华,也无法掩盖住眼中的凄凄。她如今的模样,给人的,是一种时过境迁的凄凉。 她身后跟了两个下人,这两个人虽说是下人衣着,但却看似十分强势,目光冰冷,紧紧的盯着江昕冉,一丝感情都察觉不到。 她们与江昕冉站在一起,倒不像是服侍她的下人,更像是在看着押犯人的狱卒。而江昕冉的面容又如此憔悴,正好比一个被看押的犯人一般。 四目相对,双双怔了几秒,楚沐歌原想向上前几步,说些体己的话。可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竟退后了一步。 阔别已久的昔日好友今日得见,却没有了昔日里的热情。彼此相对,一时间,竟相对无言。 并非是楚沐歌刻意在避讳着什么,但与江昕冉再亲密,她毕竟也姓江,她是江世儒的妹妹。江世儒做出的恶事太多,对她造成的伤害太大。 她就算不想,但面对江昕冉时,心中还是起了一层介怀之情。 江昕冉察觉出了楚沐歌对她的生疏,她并没有意外,也没有哀伤,竟仿佛是意料之中一般。她也只是苦涩地笑了笑,“我只是来找你说一说话的,说几句我就走了。” “我只是想见一见从前的人而已,不会打扰你太久的。以后我能出门的机会也不多了,可能今日一别后,我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你了。” 江昕冉的这一席话,令楚沐歌的鼻子一酸,此一刻,竟觉着生出了无数时过境迁的苍凉,哪里还会再顾忌那些莫须有的隔阂? 她忙上前一步:“你快进来坐啊,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你我姐妹,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楚沐歌的热情令江昕冉那已经寒凉了许久的心骤然一暖,“沐歌,谢谢你。” 她要走进的时候,那两个下人也要步步紧跟着一起走进去。江昕冉止住了脚步,凝神想了一下,回头对她们两个吩咐,“彩环,彩珠,你们两个在外面守着吧,我与我的好友有话要说。” 那两个下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犹豫,却都没有听她的话走出去。 江昕冉似有些无可奈何:“你们就在外面守着吧,这里就这么大的地方,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那好吧。”其中一个下人松了口,语气却满是生硬与不耐烦:“我们在外面守着,你最好快些,我们可没那么多闲时间陪你靠。” 对于下人这般生硬无礼的态度,楚沐歌深感不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江昕冉是程家的少奶奶,这下人怎敢这样对她无礼的呼来喝去? 可江昕冉却没有多在意,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道了两个字:“知道。” 说罢那两个人就退了出去。对于江昕冉与程家下人的主仆关系,楚沐歌不觉诧异,却也没有多问。两个人走进了义诊棚,并找了一处座椅坐了下来。 江昕冉朝着四周环顾了一遍:“你现在就住在这里啊。” “是啊。”楚沐歌说:“我父母不在了,楚公馆也没有了。现如今我只能和大哥嫂子住在这里,为因战乱受伤的百姓们医治。虽然艰苦了些,倒也还算安稳。” 提到了楚沐歌离世的父母和失去的家园,江昕冉的心头涌起了一阵深深的痛楚,她眼中满是愧疚,不由得地下了头,语气中含了几分沉痛:“关于你我家里的那些事,我已经听说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哥他竟然会做出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终究是我们江家的人害了你,我本无颜再见你,可你是在闺中最好的朋友,我实在忍不住牵挂……” 楚沐歌的眉心只是微微的触动了一下,并没有露出任何伤心与憎恨的神态,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江昕冉的肩:“昕冉,那些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与你没有关系。” “他再怎样恶毒残忍,也是他一个人的事,你是无辜的,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只要我还在,我们就一直是姐妹。” 在程家受了太多的折磨与苛待,许久未曾听过这样暖心的话语,楚沐歌这一番话,竟令她的心一酸,从眼角落下了两行泪。 她抽噎了一下,不禁凄然,“谢谢你还肯认我这个朋友,现如今,这个世界上像你这样真正关心我的人,也所剩无几了。” 她顿了一下,眼中又流露出了几分悲怆:“我家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嫂子和奶奶都不在了,我哥他竟然都没告诉我,连葬礼也没有让我参加。” “等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已经是好几个月后了。终究是我不孝,连奶奶的第最后一面,都没有机会见到。” 见她这般伤情,楚沐歌的心里不免难过,却也只能轻声劝:“昕冉,不要想那么多了,现如今外面这么乱,早已不是昔日岁月静好的时候,一切都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了。” “逝者已逝,生者只有好好的活着,才能让我们在天之灵的亲人得以安心。” “好好活着?”江昕冉睫毛抖动了一下,抬起头,望向天花板,眼中流露出一抹哀凄与自嘲。 “那是从前最简单的愿望,但如今,却已经是奢求了。我现在这样活着,与一具傀儡有什么区别。处处身不由己,被欺负侮辱,这一切可都是我的亲哥哥赐予我的啊。” “昕冉,你……”楚沐歌心中一惊,拉住江昕冉的手臂,想要一问究竟。 “哎呀!”却哪知,楚沐歌恰巧碰到了江昕冉的伤口之处,一阵锥心的痛从手臂传来,她忍不住呻吟一声,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 “你怎么了?”楚沐歌发现了她的不对,忙撸起来她的袖子,查看她的伤势。 “啊!”当撸起她的袖子,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之时,楚沐歌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她身为医者,见过的伤病者自然不少。在这里义诊的时候也为许多受伤的人医治包扎过,可却从未见过有谁身上的伤如她这般触目惊心。 她那纤细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绿色的伤痕印记和还未愈合的红色伤口,伤痕累累,竟无一处完好之处。 第一百七十章 飘零秋叶自辗转(四) 不难看出,她身上的伤并非是炸伤,明显是被人打伤的。可又是谁这样残忍,竟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下这样的狠手? 楚沐歌握住了她的手:“昕冉,你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江昕冉却缩回手:“没事,打仗的时候被误伤的。” “昕冉,你就别瞒我了。”楚沐歌皱起了眉头,神色严肃:“是不是炸伤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很明显这是被人打伤的,你告诉我,你遭遇了什么,是谁对你下了这样的狠手?” 江昕冉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泪水从眼中倾泻而出,低声啜泣:“我嫁到程家之后,几乎没有一日不受这样的苦。也许我终有一日,会死在他的手里。” 楚沐歌的心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忙检查了她的另一只手臂,发现也一样遍布着伤痕。就连背上,甚至脖颈上,都有着大大小小淤青的痕迹。 看着遍体鳞伤的江昕冉,楚沐歌心惊胆战,她瞪大了眼睛,“这个程显赫怎么对你下了这样的狠手,是他主动要求娶你的,到头来却这样折磨你。” “这样被他打,被他欺负,换谁能受得了。你为什么不和你哥说,让他把你接回去,或者逃离这个地方啊?” 江昕冉的面容只有绝望:“没用的,我哥既然已经决心把我嫁到这里,就不可能把我接回去的。” “他眼里只有他的利益,把我嫁到这里就是他的目的,他哪里会顾及这些与他不相关的事?” “你说逃离,我何尝不想逃离?可是我无论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够把我抓回去的。上一次我想逃走,他把抓回去后,狠狠地用鞭子打了我一顿,我差一点落下了残疾。” “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便不再想着逃离了。在这里的日子,也就这样过着吧。自从嫁到这里后,我的一生,便已经注定黯然无光了。” 楚沐歌心中浮现了一层浓浓的哀伤,面对江昕冉的境遇,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这样灰暗与绝望的人生,怕是怎样,都无济于事罢了。 她也只是从桌角搬起了诊疗箱,“正好今天你来了我这里,我来给你上药包扎一下吧。” 江昕冉点点头,没有说话。楚沐歌便打开了诊疗箱,去除了纱布与药物,为江昕冉处理伤口。 楚沐歌一边为江昕冉处理伤口,一边听着江昕冉缓缓讲述:“自从我嫁到程家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程显赫是个残暴的酒色之徒,成日与酒肉相伴,每次喝的大醉之时,就闯到我的房间,无休无止的打骂我。我这一身的伤,都是他醉酒之时打的。” “而且他还有好几房小妾,因为我不得他欢喜,那些小妾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时常会过来找我的不痛快。对此,我也没有任何能力去反抗。” “不光是这样,而且他不许我出门,命人像看守囚犯一样的看守着我。今天他正好不在,我低声下气地求着程家的下人,她们才肯带我出来的。在他回来之前,我必须得赶回去。” 从江昕冉的眼中能够看到的,只有无力的绝望,连一丝反抗的劲力都没有,她早已失去了昔年所有的活力与不服输。 许是在这苦痛与折磨之中,已经消磨的从前所有的天真烂漫与棱角了吧。 面对她那些残酷的经历,楚沐歌同情而痛心,可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现状已无法改变,只怕说得越多,便会勾起她更多的难过。 江昕冉也看出了楚沐歌的心绪,她拭去了眼角的泪,再没有过分的哀恸,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楚沐歌的手,“沐歌,你不要为我难过。我的人生虽然已经这样了,但至少我生命的前二十几年是光彩的,这便已经足够了。” “我也曾经拥有过梦想与爱情,把那些美好记在心里,就够了。往后的日子,便由着我沉溺在从前的美好之中,自生自灭吧。” “我能见上你一面,看到你是平安的,我就放心了。乱世风云不定,能安逸的活着,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便是一种幸运,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但是我,却……” 说到此处,她滞了住,似乎是想问些什么,却又不敢问出口。 她彷徨了一下,终是抬起头:“你,我……你最近有连升学长的消息吗,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连升学长?”楚沐歌也无从得知“自从仗打起来之后,那所学堂也停课了。我们没有再见过连升学长,他大概一直在家里吧。” “你既然心念他,为何不趁着这次出来的机会,去找他,与他见一面啊?” 江昕冉眸光黯然,神色凄凄:“不去了,明知再也没有可能了,还去找他做什么。若是让他看到我现在遍体鳞伤的样子,免不了又要让他为我担心。如此相见,倒还不如不见。” “只是……”又一滴泪从她的眼角落了下来,落在了她淤青带血的手臂之上,手臂上的伤再痛,也抵不过心痛,“只是我真的很想他,自打我嫁到程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他过得怎么样,我通通都不知道。没有他的音讯,我真的很着急,每当我被程显赫欺负时,我就特别的想他。” “在程家过着这样的日子,我早就不想活了。我之所以留着这一副残躯到现在,就是希望能够多见他一面,我真的放不下他。” “哪怕是能远远的瞧见他一眼,看到他是平安无恙的,我也知足了。可是我又不敢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以后能够出程家日子,怕是也不多了……” 说到此处,她已经泣不成声,伏在残破的桌子上掩面而泣,浑身上下都浸透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楚沐歌也忍不住落了泪,但也只是轻轻的抱住她:“昕冉……” “快点了,好了没有?”义诊棚外传来下人暴躁的声音。 “走了走了,要是一会儿回去晚了,让少爷发现我们两个把你放出来了,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知道了。”江昕冉松开了楚沐歌,拭去了眼角到了泪痕。 她泪眼惺忪的双眸中尽是不舍,她握住了楚沐歌手,更咽了一声:“沐歌,我要走了,你保重。下次见面,未必是什么时候了。” 她说罢便走了出去,没有回头,也没有留恋。 出了义诊棚之后,她仰起头,望了一眼昏黑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水收在了眼底,便随着那两个下人离开了。 “昕冉!”楚沐歌追了出去,可望向她的背影时,她已经渐渐远去。 那消瘦的背影渐行渐远,只到消失不见。一阵冷风轻轻抚过,透着的,尽是身不由己的苍凉。 第一百七十一章 送君千里终一别(一) “沐歌。” 清晨,楚沐歌正在义诊棚中配药,她太过于投入,不知何时,竟被一只温厚的手掌轻轻抚在了肩上。 她转过身,见得那牵肠挂肚的面孔时,立刻站起身,“墨白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发现。” 温墨白替她捋了捋发丝,笑容温情:“我刚刚才到,一忙完那边的事情,我就过来见你了。” 楚沐歌握紧了他的双手,凝望着他,眼中满是带着挂心的爱意,显露出的,尽是小女儿的情态。 “已经好几天没有你的消息了,我原来以为还会过好几天才能见到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你在行动组织那边的组织工作都还好吗,你那边闭塞,你的情况我一点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很忙很累?” 望着楚沐歌这副小女儿的模样,温墨白的心中更加不舍,话到了口边又吞了回去,更不忍说出来。他的心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烈的刺痛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楚沐歌以为温墨白是自责,便微微一笑,“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都挺好的。没有你的消息又能如何,只要隔些时日能够看到你,知道是安好的,就已经很好了。” 即便历经无数的苦难,但她的双眸,却依然如初见时的那般纯真透彻,不含任何杂质,亦没有被这污浊的世事所侵染。 饶是望着这样纯粹的她,他的心便会更痛上几分。若是她知道了自己要对她说的话,她的心,想必也一样会痛的吧。 “沐歌,我……”他轻启薄唇,想要将行动组织的计划告知她,可望着她那纯澈的双眸时,终究还是滞了住,没有忍心说下去。 “你怎么了,墨白?”楚沐歌眨着那双纯澈的眼睛,轻声向她问道。 “没怎么。”他将话咽了下去,只是执起了楚沐歌的纤纤细手,声音沉沉:“只不过几日不见,有些牵挂你罢了。” 他顿了顿,“沐歌,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不好,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一说。” “好啊。”楚沐歌便牵着温墨白的手,与他一同走了出去。 如今接连不断的战火打响,整座津城城几乎都已沦陷,到处都是硝烟战火,哪里都不得安生。 由于四周都存在着潜伏的危险,温墨白怕楚沐歌会受到伤害,便没有带她走远,只是与她在这义诊棚的附近散了散步。 如今的津城城,四处都是断壁残垣,虽是良辰,却再无美景。不过,只要有彼此陪在身边,哪里都是静谧安宁之处。 温墨白轻轻的抚摸着楚沐歌的鬓发,眸中闪烁着挂念与不舍:“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你都还好吧。你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照顾好你自己,我不在的时候,你必须好好照顾自己……” 说到此处,他便忍不住再说下去了。只怕现如今越是如胶似漆,到分离之时,便越是难舍。 楚沐歌并不知道他的心事,只当他是对自己放心不下,便轻轻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做轻松之状,“你呀,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不过就是几天没有见面而已,倒好像永远都见不了面了似的。你看我,哪里像不好的样子。” 温墨白仔细的望着楚沐歌,她的确没有说谎,她的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也不像从前那样憔悴了。许是有了想做的事情,投身于奉献的事业中,便淡化了心中的伤痛了吧。 若是她可以保持如今的模样,那要他离开,他也能够放心了。 可是他心中还是会忍不住酸楚难受,他低下头沉默了半晌,复又向楚沐歌问:“如果我以后很长时间都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能够答应我,要一直照顾你好自己?” 温墨白的话令楚沐歌发心瞬间一颤,她当即便意识到了事情不对,不由得凝重了面色,肃声问:“墨白,你的意思是……难不成,组织需要你离开津城?” 温墨白终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沉沉地将一切计划道了出来:“外族人对中国的侵犯日益严重,因此我们的任务也越来越重。我们这一次的潜伏计划,要求在庆城这个战时首都进行。” “所以,我要与堂姐一同远赴庆城一趟,或许……或许回来的时候,要等到很久之后了。” 望着温墨白沉重的面色,楚沐歌的手悬在了半空之中,怔怔问道:“那……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知道啊。”温墨白低下了头,声音更甚沉沉:“计划没有确定性,多久能够完成,不是我们能够预料得到的。若是短则一年半载,若是长则……” 说到这里,他已经不忍再说下去,更不忍看楚沐歌,只怕自己多看一眼,便会无法舍得下。 楚沐歌也沉默了,其实面对这样的事实,她早已有了预料,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之快。 明明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明明在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的隐隐作痛。 可国难当头,又怎能再顾得了什么儿女情长。 她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把心痛压在了心底,脸上露着的,是最淡然的云淡风轻,“你什么都不要顾忌,放心大胆的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切勿担心。只要你记得,我在这里等着你就好。” 温墨白红了眼眶,声音也变成了哽咽,他将楚沐歌紧紧的拥在了怀里,深深道:“我也没有想到,离别之日竟然会到来的这样之快。我曾经说过,想要一直守在你的身旁,可是如今,我怕是没有办法做到了。” “我固然舍不下你,可国难当头,百姓受过,身为行动组织组织,我又怎能选择独善其身?我不得不去,我也必须去。” “对你,我终究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千千万万的承诺,在这个风雨飘零的时候,只能化作了辜负。” “为了家国百姓,我不能守在你身边,我于你,是无尽的愧疚。倘若能够等到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之时,我愿用我的一生去补偿你。” “如果你要是恨我,那你就恨我吧。是我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为我而守候。”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送君千里终一别(二) 一滴苦涩的泪终于从温墨白的眼角滑落了下来,落在了楚沐歌的衣襟之上,他的心碎了,她的心也碎了。 楚沐歌松开了温墨白,她的心绪并未有太大的起伏,声音仍然平和,只是轻轻的抚摸着温墨白的面颊:“不,墨白,你并没有辜负我,我也不会怪你。你所守护的东西,远远比我更重要。” “你有如此信仰与抱负,我有什么理由怨你怪你。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你一年归来,我便等你一年,你若十年归来,我便等你十年。我会用我的余生,守护你未知的归期。” “哪怕你一去千万里,哪怕你十年八载不回还,只要你把我放在你的心里,我便等着河清海晏的那一天,你归来时,意气风发。” 温墨白握住了楚沐歌抚摸他脸颊的那只手,眼中含着一层无可奈何的泪水,深深开口:“国未昌,敌未灭,乱世之中难谈儿女情长。但我这一生,想要守护的,只有家国信仰和一个你。” “待到计划完成,天下大治的那一天。我一定会速速归来,无论在身在何处,津城永远是家园,因为这里有我放在心里最深处的牵挂。” 楚沐歌亦紧紧的握住了他的双手,叮嘱他,“只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还是我最初与你说的那句话,无论前路怎样难行,你都一定要活着。” “我在这里等着你归来,等着与你携手一世白头。倘若不在了,那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断然不会独活!” 她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优柔寡断,面上皆是决绝与果断,犹好似已经下了此生不会更改的决心。 温墨白望着她那写满了决绝的面孔,沉默了顷刻,复又深深的点了点头,声音中亦是满含诚挚:“好,我答应你,无论前方怎样危机重重,我都会好好的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见到阴霾散尽,天下太平的那一天。只有活着,才会身归故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好。”楚沐歌靠在了他的肩上,嘴角牵起了一抹柔和却又带着感伤的微笑,她的眼眶也红了。却也只是平淡无波的轻声而言:“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我在这里守护我们的爱情,等待着你未知的归期。穷极一生,也只愿为你一人而守候。” 温墨白亦将她抱紧:“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园。无论何时是归期,你永远都是我最初的归宿。” 终于,一滴泪水从楚沐歌的眼角溢了出来,她把头埋在了温墨白的怀里,哽咽着道:“墨白,你们什么时候从津城离开啊?” 温墨白低声:“大至还有七天的准备时间吧,七天之后,就该启程了。” 楚沐歌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抱紧:“那你能否答应我,这七天,允许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好。”温墨白亦紧紧的把她拥紧了怀中,声音中带着些难舍难分的颤抖,“这七天,我一定会让你寸步不离的留在我的身旁。” 一对多情人,就这紧紧相拥着,仿佛天地之间,只是属于两个人的人世间。 殊不知,彼此之间,相距咫尺,分离,却也在咫尺。 殊不知,未来将要面对的,是烈火,也是炼狱。 殊不知,那不知归期的等待,许是是三年五载,也许是半生或一生。 沐歌,无法守护在你的身边,但把你守护在我的心里,便是我永恒的信仰。 墨白,只要你肯把我放在你的心间,无论多久,哪怕是用我的一生去等待你未知的归期,我亦无怨无悔。 再巴望着时间过得慢些,可那一天,却终于还是来临了。 送别的那一天,没有倾盆大雨,亦没有烈日暴晒。有的,只是与这些天的天气没有什么差别的漫天阴云。 明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天气,可却还是给这即将分别的多情人的心中,更染上了一层沉沉的忧伤。 这七天,楚沐歌一直陪在温墨白的身边,为他准备着临行的行囊。 这所剩不多还能够陪伴在彼此身边的日子,他们几乎是守着时钟度过的,可即便再珍惜这七天的时间,可这七天,却还是在这一眨眼之间,便悄然而过。 出发的这一天,楚沐歌将温墨白与随行的队伍送到了列车站。这里是他们初遇的地方,却不想,如今竟也成了分别的地方。 如今,连津城站也不再是昔日里的津城站了。战火打响,城中混乱不堪,车站早已没有了熙熙攘攘的乘客,也少了往日里的欢声笑语。 能看到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乘客,还有那已经被炸毁的只剩了一半的站台。 越是这般苍凉景象,便越是让即将分别的人儿,心中更添一层苍凉。 “嘀嗒,嘀嗒,嘀嗒。” 怀表不停的响动着,似乎是在暗示着时间的匆匆流逝。 胸前的怀表,还是昔日里的从国外带回的那个怀表,可是如今的心态,却不再是昔日里那般盼望着时间快些的心态了。 怀表多响一声,便意味着能够看到彼此容颜的时间,少了一秒。距发车仅剩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如今的每一分每一秒,于二人而言,都如生命一般珍贵。 当年列车初遇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年少傲气的少男与不谙世事少女,终是染了沧桑。 不过好在,初心未变,亦永远不会变。 分别之际,楚沐歌没有过分的哀伤不舍,看着那列车站,思绪情不自禁的飘飞到了几年前,自己毕业归国的那个时候,与温墨白初见的那一天。 “墨白。”她挽住了温墨白的手臂,轻启朱唇:“你还记得这里吗?” “怎么会不记得。”温墨白揽住了她的肩,亦轻声,“这是我们初遇的地方。因一本《春山杂论》,注定了我们缘分的开始是在这里,临别之时连姓名都不知晓,可我们后来还是遇见,并相爱了。” “当时还不懂得,也许在那本《春山杂论》掉落,我们双双伸出双手的那一刹那,便已经注定了会惹得了这一生的牵挂。” “如今的这个时代,岁月不再静好,但那一段侃侃而谈的时光,却是心中永远的白月光。庆幸的是,我们在那个时候,就记住了彼此。”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送君千里终一别(三) “谁说不是呢。”楚沐歌轻轻笑了笑:“一切的缘分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或许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这一生都是要追随着你的。” “沐歌。”温墨白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中含了几分愧疚:“跟随了我这样的人,让你受苦了。” “我不觉得苦啊。”楚沐歌摇了摇头,面色仍然恬淡:“自从有了你之后,我的身边便多了许多欢喜。” “我不是说过吗,我爱上的就是这样有一腔爱国热血的你啊,如果我们不是同一类的人,便也不会有那年列车上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了。” 她的笑容安宁而又带着温情,望着温墨白的眉眼,却是欣慰:“战火连天,时过境迁,有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变了,可你却一点也没有变,你还是当初我在列车上认得那个一心要做记者的先生。” “现如今,你也终于可以实现心中的梦想了,以一己之力为家国效力,这有何不好。无论外界怎样,但你的心一直没有变,对家国如此,对我亦是如此,这是我历经一切磨难之后,最欣慰的事情。” “你又何尝不是呢。”温墨白揽过楚沐歌的肩,轻抚她的肩膀:“当初在列车上那个侃侃而谈,知性美丽的大家小姐,现在一点都没有变。即便历经沧桑,可你依然保持当初的那份纯澈。” “你依旧当初的那个清丽如墨梅,心思纯善,有傲骨的沐歌啊。” 那些往事如同烟雾一般,历历在目的铺现在两个人的脑海中,虽已时过境迁,却仿佛还在眼前一样。 一阵恣意的温馨浮现在了楚沐歌的心头,她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回想往事,她温声而道:“枸杞茶的味道好吗,用过之后,气血不足有没有好一些?” “当然了。”温墨白的嘴角亦扬起了久违的温馨笑意:“这是我用过最好的药方,用过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郁结之状。真的很感谢那位只见过一面,聪慧温婉,却不知名姓的小姐。”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缓缓说着:“芥末花生的味道很辛辣,含一颗水果糖,便能除去口中的异味。这糖的味道好吃吗,你可喜欢这味道?” “喜欢。”楚沐歌声音轻轻:“这味道不仅仅甜在嘴里,更甜在心里,因为那是放在心里的人送的。” “来。”温墨白轻轻的松开了楚沐歌,从衣袋里取出了那盒水果糖,并从中拾出了一颗,轻轻的放到了楚沐歌的嘴里。 楚沐歌配合的张开了嘴,让他喂自己吃下那颗水果糖,并任由那甜意在口中蔓延。 还是一样清新甜润的味道,只不过,多了一丝丝的苦涩之感而已。 温墨白看着她含下了那颗糖,又轻声问:“甜吗?” 楚沐歌温声笑:“很甜。” 列车来来往往,清风拂起了一地的尘埃,又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在天空中肆意弥漫,肃杀而又凄清。 一对多情人依偎而立,只道是寻常,却也不再寻常。 临别之际,双双的脸上都没有看出太多的感伤与不舍,也只是如寻常一般,话一些寻常往事,彼此之间,所拥有的只是平淡而又幸福的温馨。 又闻得了一声火车的鸣笛之声,一节节的车厢从长长的车轨上行驶而过,直到消失在了漫天的尘埃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楚沐歌这才意识到,彼此相对的时间,是真的所剩无多了。 “墨白。”楚沐歌抚摸着温墨白的脸颊,眼中流露出了不舍与关切,声音也添了些许的哽咽:“你到了庆城之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无论任务多严密,都记得要及时用餐,万万不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还有,皮箱里的毛褥子是我特意为你缝制的,过几天天气凉了,记得一定要用上,千万不要着凉了。” “另外,应季的衣物我也为你准备齐全了,你一定要按时添衣物,无论你有多忙,这一点都不能疏忽。” “还有备用的药物我也给你带了些,药方与使用方法我都给你写下了,为了你在那边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还是希望你永远都不需要用上这些东西。”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眨了几下眼睛,努力使自己的泪水不流下。 她牵出了一个温婉却又带着几分感伤的微笑,“最后,也是你必须要记得的一件事,就是无论怎样危机重重,你都一定要好好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等到河清海晏的那一天。我在这里等着你,等待十里桃花盛开的那一天,你功成名就,归田卸甲,与我共享余生,直到白头。” 楚沐歌越是这样无微不至的叮嘱与牵挂,令温墨白发心越痛,便越舍不下。 他紧紧的拥住了她,把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的。无论在哪里,你都是我的故园,只有活着,才能见得到你。”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切勿太过担忧,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永远都在我的心里,这一点,是至死不忘的。” “但愿我归来之时,你还是如今这般模样。” “会的。”楚沐歌轻轻的拍了拍温墨白的肩,轻抿嘴角,“你放心,我在这里一定会安好的,绝不会让你担心。你归来之时,我一定还是这般模样。” “从津城发往庆城往的列车即将启程,请乘客到检票口检票。” “从津城发往庆城的列车即将启程,请乘客到检票口检票。” “从津城发往庆城的列车即将启程,请乘客到检票口检票。” 广播接连报了三声,每播报一声,便令温墨白的心下沉一寸。明明已经听得到了,可他却还是紧紧的拥着楚沐歌,不肯送开,亦不舍松开。 “墨白--“又闻得一旁已经上了列车的温墨玉对温墨白呼唤:“该上车了,别再耽误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再不舍分别,可到了此刻,也不得不诀别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送君千里终一别(四) 温墨白忍着心中的痛,松开了楚沐歌,轻轻的扳住了楚沐歌的肩,眼中含着的,是恋恋不舍与无可奈何的沉痛,他低下了头,不忍去看她,只怕多看她一眼,便更舍不下离开。 他声音沉沉:“沐歌,不得再耽搁了,我真的要走了。” 楚沐歌的面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只当一切如寻常一般,“你快去吧,堂姐在车里等着你呢,别延误了。” 温墨白终于抬起了头,抚住了楚沐歌的肩,在她的额上印下了深深一吻,可却没有敢看她的眼睛。 那一吻,印下的,皆是深入骨髓,而又无能为力的深情。 这一吻过后,他便决绝的转过了身,只道了声“珍重”,便踏步而去,再没有回头。 北风沙沙作响,一地的尘埃,被风拂在了他的衣衫之上,这一次,他的心彻底的碎了。 终是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直至踏上列车的那一刹那,他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为了不让人看出,他很快用手背抹去了脸上的泪,眼中流露的,还是那种倔强的坚毅。 在车座上安坐下,透过模糊的窗纸,他依然可以看到她那身着白衣,迎风而立的身影,犹好似九天玄女一般,遗世而独立。 他朝她招招手,深深的道了一声:“沐歌,保重!” 她亦含笑朝他找了找手,亦道一声:“墨白,保重!” 在车内的嘈杂声中,已经听不清彼此的话语,望见的,也只是透过窗纸的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车内吵吵闹闹的声音,淹没了彼此的道别之声,却淹没不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情意。 原来诀别,也只是在这一瞬间而已。 随着一声鸣笛声响,列车缓缓驶向远方,温墨白望着车外楚沐歌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缩成一点,消失不见。 车窗外,扬起的,是漫天的尘埃。 他终于缓缓转过头,目光坚定的望向前方。前方等待他的,是神圣的使命,是对家对国的信仰,容不得他再去回头。 沐歌,你等着我,等我完成使命,回归故园时,与你相携一世白头,从此后,再无离分。 楚沐歌站在列车站的送客台上,看着列车缓缓驶向远方,直到最后一节车厢,亦消失在了她的眼眸之中。 她一直面含微笑,在向温墨白招着手,直到列车消失在她的眼眸之中,她的手依然悬在半空之中。 冷风沙沙作响,卷积着地上的尘埃与落叶,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良久,她那依然含笑的脸颊上,粘上了两行泪水。可她那含笑的嘴角,却依然没有收起。 没有大悲大彻,亦没有痛彻心扉,似乎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场道别而已。 她缓缓的收回了手,望向苍空,只是如云淡风轻一般的道了三个字:“我等你。” 温墨白离开后,楚沐歌的生活也还是如寻常一般,尽管城内再乱,她也一直守着平淡与安逸,安心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从她的身上,似乎并未看到太大的悲恸。 而此刻,真正难受的人,是在程公馆中如同笼中之鸟一般的江昕冉。 正午,这空寂的房间内,却没有一丝暖阳能照得进。 江昕冉一个人带着满身累累的伤痕,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的风景。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或许身上的伤还可治愈,但心上的伤,却是永远无法治愈得了了。 她也知道,如今自己身上遍体鳞伤,这残暴的殴打伤得不仅仅是身上,还有内脏也一并受了损害,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恐怕也是命不久矣了。 生命已然灰白,她也早已对自己的人生失去了希望。她没有去医治的机会,她也不愿意去医治,既已如此,便由着生命逐渐枯萎凋谢,自己在程公馆里自生自灭罢了。 只是,她不甘心,心中还有牵挂放不下,她只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见得洪连升最后一面。若得以见得他最后一面,她的这样的一生,便也没有遗憾了。 望着窗外飞来飞去的燕雀,有一刻,她竟起了羡慕之心。鸟儿尚且可以来去自如,而自己却被困在这牢笼之中,连一个自由身,都无法寻得。 “呃……” 又听得了这让她汗毛炸立的,让她反胃的呻吟声与脚步声,闻得这酒气,便得是程显赫喝得烂醉,又到了她的房间里。 每每听到这声音,她整个人都如同掉入了蛇窝之中一般。这种恶心又心惊胆战的感觉,让她感到窒息。 可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即便听到了他的声音,也不予理会,亦没有闪躲。因为她知道,即便想逃,也逃不掉的。 她依旧朝着窗外望去,没有移动一下,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媳妇……” 程显赫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上前就扳过了江昕冉的脸,狠狠的捏住了她的下巴。 江昕冉被强迫的去看他那猥琐而又丑恶的脸,他那从口中呼出的酒惺之气全部扑倒了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想要作呕。 “走开!”江昕冉皱起了眉,挣脱开了程显赫的手,恨恨的对他道出了两个字,走到了墙角一处。 “哎呦呵,小贱人!”不知何时,江昕冉竟激发了程显赫的怒气。 他竖起了眉,上前一步便一把拽过墙角的江昕冉,一个巴掌朝她扇了过去。 “啪。”猝不及防,江昕冉的脸上又狠狠的挨了一巴掌,那力度极大,从前的伤还未愈,她的左颊便又高高的红肿了起来。 牙齿咬到嘴角,从唇角溢出了斑斑的血迹,凌乱的发丝弥散在红肿的脸颊上。她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无助的泪水,眼神幽怨而又无助。 即便已经被他打得伤痕累累,她却还是不卑不亢的转过身,眉间透过一股深深的恨意,对他凛凛:“程显赫,你无耻!” “我无耻?没错,我就是无耻!”程显赫嘴角露出一抹奸邪之色,狠狠的将江昕冉搥到了墙角,对她一顿拳脚相加。 第一百七十五章 香消玉损魂终断(一) 江昕冉不知挨了多少记拳脚,每一记挨在身上,都是深入内脏的痛。直到程显赫打得累了,才停了手,而江昕冉却无力的蜷缩在墙角,顺着墙角逐渐滑落,绝望的瘫倒在了地上。 江昕冉无力反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每一记拳脚挨在她的身上,都泛着锥心入骨的痛。脸上沾满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与嘴角的血迹交杂在了一起,模样凄惨而又绝望。 而程显赫面对这样一身伤的江昕冉却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情,他狠狠的掰过了江昕冉的脸,对她哂笑,“怎么样,被打的滋味好受吗,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今晚要是从了我,我就饶过你一回。” “你……你休想……咳咳……” 江昕冉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颤声道出了几个字,便从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扶着墙角的桌子剧烈的咳了起来。 可她即便死,也不会委身程显赫。 这么久以来,正事因为她的倔强与不服,每每面对他时,从不肯让他近身,才使得被程显赫这般残暴的殴打了无数次。 但是她宁可受打,也要留住清白,她的一身清白,此一生只肯为洪连升一人守护。 哼哼哼。”程显赫斜眼睨着江昕冉,狞笑着,“你都苟延残喘成这个样子了,还敢跟我较劲。我告诉你,现在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蚱一样轻松。” 江昕冉有气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此一刻,她恨面前这个猥琐的男人入骨,但以她自身之力,却终究无可奈何。 若是能够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倒也能寻得了这一生的解脱,可是她心中还有放不下的牵挂…… 她扶着桌角,勉强站起了身,忿忿的看着程显赫,憔悴脏乱的脸上满是幽怨与憎恨,连声音也失了气力,“程显赫,你自从娶我过门之后,就一直这样无休无止的折磨我,凌辱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目的?”程显赫一把扯过了她那血迹斑斑的手臂,狞笑的嘴角带着丝丝阴狠,“我的目的就是看着你这副惨状,我心里就痛快!” “你放开我,放开我!”江昕冉本就布满伤痕的手臂被他狠狠的握住,越发生疼难受,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挣扎着,试图摆脱他。 可奈何一身伤痕的已经没有了与他抗衡的力气,无论怎样挣扎,都没能挣扎得开。 她也只能忍住疼,一口咬在了程显赫的手臂之上。 “啊!”手臂猛然一痛,程显赫大叫一声,终于松开了江昕冉。 江昕冉立刻跑了开,趁程显赫不备,迅速的打开了房门,欲要冲出去,逃离他的魔掌。 “想跑,没那么容易!”程显赫自然不肯这样轻易的放过她,他三两步上前,一把扯回了江昕冉,将她狠狠的撂在了地上。 “啊!”江昕冉又一次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五脏六腑都在痛着。 这一次,她彻底的感到了绝望。本该是自由之身,可却连走出这间屋子的权利都没有。 她江昕冉究竟是什么,是他程显赫的玩物吗,这样被他凌辱,过着生不如死都日子,究竟是有何意义? 同样都是血肉之躯,凭什么要受着他这样残暴的殴打,又为何身份是程家的二少奶奶,可却连出这个房间的权利,都没有? 绝望到了极致,那份压在心底的愤恨,也彻底的爆发了出来。为何受着这样的欺辱,却要由他对自己任意妄为,如若要生命为代价去反抗,那就舍弃了这条苟延残喘的命了吧。 “程显赫!”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挣扎着起了身,一把掠起了桌子上的那把剪刀,对准程显赫,就要刺向他的脖颈。 “我要杀了你!” 她身上有着伤,终是使不出力,那剪刀只是擦过了程显赫的脖颈,在他的皮肤上落下一道浅浅的伤痕。那剪刀随之便从她的手里脱落了下去,她整个人失去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咳咳咳……噗……”她的气息已不匀,剧烈的喘息了几次,便又从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内脏也再一次痛了起来。 “敢刺我,反了你了,小贱人!” 她这一举动,彻底的激发了程显赫心中的怒火,他勃然大怒,上前一步,一手拾起了地上的剪刀,另一只手揪着江昕冉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江昕冉已骨瘦如柴,又耗尽了力气,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了,只能如同一具玩偶一般,任由着他玩弄。 “我今天就整死你!” 他抓着剪刀,就要朝着江昕冉的胸口刺去。 “走开!”即便江昕冉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却还是拼劲最后的力气去与他反抗,她用着她那全是伤痕的手臂,紧紧的握住了程显赫的手腕,极力的抗拒他对自己下手。 可凭她的那一丝力气,又哪里会是程显赫的对手?她没能阻止得了程显赫用剪刀刺向自己,但却使得那剪刀偏了一个角度,没能刺进她的胸口,却刺进了她的左肩。 “啊!”又是一阵阵入骨的疼痛,她的眉头蹙成了一团,表情痛苦到了极致。 越是看着江昕冉痛苦,程显赫便越兴奋。 “哈哈哈哈!”程显赫狂笑,“怎么样,疼吗,舒服了吗,你知道吗,越看着你难受,我就越开心,哈哈哈哈!” 他将剪刀从江昕冉的左肩拔出,又欲要朝着她的心脏刺去。这一次,江昕冉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可又怎能让他愈加对自己凌辱欺负? 唯一的对抗方法,就是抬起脚,狠狠的踢向他的下腹。 “啊!”虽然江昕冉用的力不大,但触碰到了他的致命之处,一阵剧痛袭来,他不得不松开了江昕冉。 江昕冉被他松开之后,向后跌退了几步,有气无力的靠在了窗口。眼下他痛得顾不得自己,便正是自己逃脱的机会。 逃? 可是怎样逃啊,自己被困锁在了这个地方,门外有人把守着,就算是现在逃了出去,也还是会被抓回来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香消玉损魂终断(二) 她靠在窗边,朝窗外望了一眼,若想逃离他的魔掌,为今之计,也只有…… 她心念一动,索性什么也不顾了,双眼一闭,直接从窗口跃了出去。 所幸这是一楼,不过不到两米的高度,她即便跃了出去,也不会有危险。但她的动作太急,又因为身上有伤,跃出去,便是半个身子着着地。 那一种剧痛的感觉,让她整个身子犹如要炸裂,竟生出一种不愿再逃的无力感,好想在此处自生自灭,寻得彻底的解脱。 可是不能,她若是放弃了,就只能留在这里,任由着程显赫对她欺负侮辱。 再痛,再难受,她也只能挣扎着扶着墙起了身,环顾四周,一切都是朦胧的,就连她的双眼,都已经视物不清了。 但她知道,这程公馆的四周,都是高墙厚瓦,自己是笼中之鸟,又能从哪里逃脱? 但若此刻不逃,又待何时逃,再难,也要逃出去,如若现在不能离开这个牢笼,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也怕……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也没有办法见到牵肠挂肚的那个人了。 “连升,连升,连升……” 她混沌的脑海中,全是他的影子,她口中所念念呼唤的,也是他的名字。 “你等着我,我去找你,我现在就去找你,我要见你,我一定要见你……” 仅凭着心中的信念,她支撑着自己一身伤痕的身躯,赤着脚,踉踉跄跄的跑到了后花园,从栅栏中钻了出去,逃出了程公馆。 她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每迈出一步,便会留下一处斑驳的血迹。而她残存的生命,也所剩无多了。 “师傅,到,到茂才小区……” 为了防止让程显赫追上她,她用了最快的速度跑离了程公馆,坐上了一辆黄包车,并与车夫说出了洪连升家的地址。 怕是如今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连他见了,都未必认得出来了吧。而他见到自己一身的伤痕,又该是怎样的痛心难过? 罢了,顾不得这些了,她想他,已经深入到了骨髓里。自知有重伤在身,余下的生命也所剩无多,只要能够在生命终结之前,见得他最后一面,便已足够。 那黄包车夫拉着她朝着茂才小区的方向奔去,穿过了一条条的街道,距程公馆也越来越远。她回头朝身后的方向望去,并没有任何人追上来的迹象,她便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张的精神松懈了下来,她整个人似乎都泄下了气,放松下之后,竟差一点要晕厥过去。 但她深知,她不能晕厥,以她现在的伤势,很有可能一睡过去,便永远无法苏醒过来。 她心中还有牵挂着的念想呢,怎么能就这样放下?哪怕是真的到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也必须要见到她的最后一面。若真但没有支撑到那一刻,那自己与心中放不下的牵挂之人,便成了永无再见之日的天人永隔。 不知何时,那黄包车已经载着她到了茂才小区,她下了车,跌跌撞撞的朝小区里走去,去寻那心心念念的人的身影。 “连升,你在哪里呀,连升……” 她浑身上下已经不剩了多少的力气,每走一步,身上的伤便会多痛一分。 每走出三两步,便会跌到在那坚硬而又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次栽倒,她都会忍着剧痛爬起来,跌跌撞撞的继续前行,去寻那一心所念之人。 明明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状,但凭借着那心中唯一的信念,她到底还是坚持下去了,这份坚持只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一个人。 朝四周环顾,她只觉着天旋地转,双目模糊,她眼中的整个世界都是迷离的。 “连升,连升,你到底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浸染了她胸口的衣襟,染成一片猩红色,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已再无力起身。 眼中能看到的,只有昏黑而又模糊不清的天空,地面寒如冰,可她似乎连一点温度都感受不到了。难道自己这不堪的的一生,真的就要了在这里终结了吗? “昕冉!” 意识将要迷离之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竟是那样熟悉的而又陌生,那感觉,竟是那样久违的温情脉脉。 她那将要迷离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一半,那沉在了谷底的心,又瞬间跃了起来。 “连升……”她吃力的偏过头去,终于看到了那让她朝思暮想的身影,逐渐向她走近。若真的是他,那她这一生到此终结,便也知足了。 “昕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洪连升一把将她抱起揽在怀里,眼里满是惊慌与担忧,连声音中,都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怎么回事,昕冉,你这是怎么回事?” “连升,真的是你吗?”那张脸,真的是她朝思暮想的面孔,可在她迷离的眼中,却已然变得模糊不清。 她甚至不敢相信,她面前的心上人是真实的,她抬起了那只颤抖着的手,试图着触摸他的脸颊,声音中带着仅有的渴求与希翼。 “我真的见到了你吗,该不会是我要死了,出现了幻觉了吧。” “是我,是我。”洪连升握住她那只虚弱颤抖到无法抬高的手臂,紧紧的放在她的胸口,声音颤抖着:“我是连升,是真的,我在你的身边呢。” “连升,连升……”那那无力的声音继续低低的呼唤着,摩挲着他的胸口,又摩挲上了他的脸颊。 这温度,这感觉,还是一样的熟悉,却因别离太久,竟又变得如此陌生。不过,这一切不是幻觉,这温度是真切的,是他,真的是他! 她那支离破碎的心燃起了久违的激动,忍了许久的泪终于从眼角落了下来,她靠紧他的胸口,哀哀啜泣着:“连升,我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我这一辈子到终结的时候,都不能见到你最后一面了。” 这无力的啜泣声中,包含了太多的辛酸与无奈。 第一百七十七章 香消玉损魂终断(三) 洪连升的心也剧烈的痛了起来,他将江昕冉紧紧的抱在怀里,哽咽着,“昕冉,你在程家究竟经历了什么,你到底在那头受了多少的委屈,多少的苦,你怎么会被伤成这个样子?” “我……”江昕冉已气若游丝,“我全都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能逃出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你,我就已经知足了。” 洪连升欲要将江昕冉抱起,满心急促:“走,我带你去医院看医生。” “不必了……”江昕冉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制止住了他:“我清楚自己的状况,伤入肺腑,看了医生也没有用了。” 看着江昕冉一身的伤,洪连升的心猛烈的痛着,那种愤恨也从心底爆发了出来,他抱紧了江昕冉,又心痛又愤怒:“这个程显赫,当真是衣冠禽兽,他怎么忍心对你下这样的狠手!” “连升,你不要难过。”江昕冉的手轻轻的抚上了他那面孔,连安慰的声音都带着无力。 “我的一生,已经成这个样子了,我之所以受着他的欺辱活到了现在,就是为了能够在残败的生命终结前还能见你一面。” “我如今终于逃了出来,在这里又见到了你,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了,就算是死,我也心满意足了。” “昕冉!”洪连升的心猛烈的痛着,一滴泪落在了江昕冉的脸:“你这样一个生性纯良的女孩,你的一生本应该光明灿烂,不该是这样的啊!” 江昕冉干涸的唇角勉力扯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她抬手,为洪连升拭去了脸上的泪水,“你别难过啊,我的结局虽然悲凉,但我这一生,却从未后悔过。” “那是因为,我遇见了你呀,因为有你,我在从前十几年的年华里,所有的岁月都是被温柔铺满了的。” “至少我在我近十年的生命里,一直有着你的陪伴。虽然我们没有终成眷属,但是我们曾经拥有过那多么美好的过往,我就已经知足了。” 想起那些回不去的美好的过往,她的心便更难受,惺忪的眼角又落下两行泪,她凄凄而道:“虽然我被嫁到了程家,但是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每次受着他的折磨之时,我对你的思念,就越发的不可控制。” “你放心,我现在还是处子之身,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允许他玷污我的。我一身的清白,只为了给你一人守护……” “咳咳咳……” 她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的话,气力已经跟不上了,她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再想开言,也是力不从心。 “昕冉。”洪连升心疼地将她抱紧,声音发颤:“你不要再说了,你的心,我都明白,我都明白的。” “不。”江昕冉缓了一口气,继续吃力地说着“我若现在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她身上的血迹,已经沾满了洪连升洁白的衣衫。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她知道,现如今的自己,定是十分的狼狈与丑陋。 就连临了之前,与他见得最后一面,都无法让他看到自己最光鲜亮丽的一面。也许光鲜亮丽早已成了过往,而现在,再也无法回去了。 她眨了一下眼,又垂下了眼眸,看着满身血迹的自己,自嘲地扯出了一丝哀戚的笑,“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特别丑吧。抱歉,连升,最后一刻,我也没有办法让你看到我最美的样子。” “不丑,我的昕冉怎么可能丑呢。”洪连升没有一点嫌弃这样的江昕冉,他替她捋去了她脸颊上粘着的凌乱的发丝,又用自己洁白的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汗水与血迹。 她那清纯无暇的面容终于浮现了出来,除了消瘦与憔悴,与从前的样子,并无半点差别。 洪连升抚摸着她的脸颊,一边含笑着,一边从眼角落下了泪,“昕冉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在我的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活泼爱笑,光彩照人,画技卓越的女孩。也永远是我这一生一世,最爱的那个人。” 洪连升的这一番动情的表白,触碰到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这种细腻的感动,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的她心里了。 他爱她的心,与她是一样的,无论是时过境迁也好,沧海桑田也罢,哪怕历经了风雨的摧折,也是永世不变的。 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牵动了嘴角,露出了一抹久违的欣然的微笑,那笑容还是那样的纯粹,没有浸染任何的杂质,她靠在他的胸口前,亦如岁月静好的时候,陪在他身边时的那样小鸟依人。 她轻声问,“连升,你爱我吗?” 洪连升深深的点了点头,声音中的诚挚毋容置疑:“爱,此生挚爱,一生无悔!” 江昕冉的眼睛里泛着泪花,但嘴角依然含着纯澈的笑意,恬恬而道:“你亦是我此生挚爱,只此一生,爱此一人。” 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昔年里,岁月静好,她陪在他的身边,浅淡而心安的时候。 她用着当年的语气,轻声而言:“连升学长,你明天还要去学堂上课吧,那你下班的时候,来画廊接我可好,我们晚上一块去吃饭。” 那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洪连升的心碎了。他深深的望着江昕冉,亦用从前的语气开了口:“好,我忙完就立刻去画廊找你,晚上我带你去张家饺子馆,吃饺子可好?” “好呀。”江昕冉的眼中闪现出了久违的光芒:“真好啊,还能在你的身边,我们还是最初的模样。” 她欲要抬起手,再一次抚摸洪连升的脸颊,声音中渗透着欣慰,却也含着辛酸,“我这一生,最无悔的事情,就是爱过你。只要有你在,再昏黑的天,也是晴天,可我……” 她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话未毕,手已垂下,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亦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年华未褪,韶华已尽,她终是带着一身的伤痕累累,凋零在了最美的年华之中。 不过,死在了心上人的怀里,这一生,不算悔。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与卿携手赴黄泉(一) “沐歌。” 仍然是寻常的一天,楚沐歌在义诊棚里如寻常一般整理着医疗用品,却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而转过头,看到那人的相貌时,竟令她大吃一惊。 “连升学长?”楚沐歌讶异,“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洪连升一身缟素,手中捧着一个瓷瓦罐,满面沧桑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眉眼间带着憔悴,眼里也露着沉沉的痛楚,发丝凌乱不堪,他这模样,犹如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希望一般,早已不复昔日里风度翩翩的教书先生模样。 “是我。”洪连升的声音中听不出悲喜:“好久不见了,来看一看你。” “那快进来坐吧。”故友来访,楚沐歌自然不胜欣喜,她忙热情的招呼道:“我们这里的义诊棚有些杂乱,你先将就着在这里坐一会。” “嗯。”洪连升只是应答了一声,似乎心思也不在这里。 进了义诊棚后,他朝四周环顾了一遍,又向楚沐歌问:“这是你现在居住的地方吗?” “是的。”楚沐歌点点头:“战争打响之后,我的家也没有了,现在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在这里守着,为那些因战乱而受伤的百姓义诊。” “虽然这里的条件艰苦了些,但在这个时候能够有一个安逸的屈居之所,就已经很好了。至少现在还能凭一己之力,为百姓尽一份心。” 洪连升点点头,他那带着沉痛的双眸中流露了一抹羡慕的神色,吸了一口气,“能够像你这样真好啊,沐歌,好羡慕你现在的状态。” “如今战火连天,你还能守着属于自己的安逸与静好,做的也是自己喜爱的事情,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不比……” 说到这里,他便止了住,没有再说些去。而是低下了头,细细的抚摸着手中的瓷瓦罐,眼中流露的,又是一抹无能为力的沉痛。 “唉!”他长叹了一口气,仰面望向苍空,沉沉慨叹,“终究是苦命人罢了。” “什么?”楚沐歌不明他话中的含义,怔怔问:“连升学长,你说什么呢,什么苦命人?” “没什么。”洪连升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问,“墨白呢,怎么不见他呢,这战火连天的,他到哪里去了?” “他……”提及温墨白的时候,楚沐歌的眼中闪过一抹沉郁,然而却很快的将其隐了去。 她双眸沉静,声音也是寻常的平静,“他加入了行动组织,现在已经去庆城执行计划去了,这一走,要好久才能回来。” “行动组织?”闻此言,洪连升有些震惊,“是抗外族组织吗,他现在是在为家国做事吗?” “是的。”楚沐歌深深的点了点头,她眼中更多的是自豪与钦佩:“他所做的,都是为家国,为百姓尽心的事情。无论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他归来。” “真好。”洪连升也是万般钦佩温墨白的理想抱负,“果然是温墨白,他不愧于记者这一身份,当真是有大作为的人。不比我……” 说到此处,他又黯淡下了眼眸,抚摸着手中的瓷瓦罐,心中凄凄:“不比我,身为三尺男儿,却如此无用,到最后,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得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到最后,竟连自己都听不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最后说的话,楚沐歌没有听到。而他到了这里之后的每一句话,都在问候楚沐歌与温墨白,却没有提到他自己。 于是楚沐歌便问候:“连升学长,那你这些日子又到哪里去了?战火打响后,学堂应该也停课了吧,而这些天也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我?”洪连升自嘲的笑了笑,那笑容极尽苍凉,随之又沉沉地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无用之人罢了,身为八尺男儿,我没有办法像墨白那样为国尽忠。” “我甚至无法像一个普通的男人一样,守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我这样一个无能而又无用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沉沉的悲恸和无能为力的痛楚。 楚沐歌的心也不禁刺痛了一下,她知道他是在为何事而难过消沉。 而今之状,她只能对他劝,“连升学长,日子再难,都要过去下的。无论怎样,都要好好活着,若是让昕冉知道,她也……” 说到此处,楚沐歌便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怕提到江昕冉的名字,会令洪连升的心更难过。 而洪连升也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只是低头抚摸着手中的瓷瓦罐,声音中带满了沉重,“是我没有用,我没有办法保护她,她受了程显赫的折磨那么久,我却没有办法把她救出来。”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只为了能够见我一面。可是到最后,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的怀里没了气息,都不在了……” “什么?”楚沐歌几乎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震惊不已,“你说昕冉她……” 她忍不住心惊肉跳,不敢相信洪连升的话,明明前不久,自己还与江昕冉见过面。只不过几天而已,她又怎会…… 洪连升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沉沉启齿:“她已经不在了,是被程显赫生生的殴打致死的。她离世后,程家没有任何人去关心这件事,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可是江家的大小姐啊,从前是何等的光鲜亮丽,可离世后,却连一场葬礼都无法拥有,她本不该落得这样的结局的。” “什么……”楚沐歌的心猛烈的痛着,却依然摇着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这接连不断的祸事接踵而至,她已经失去了父母和家园,如今听得连自己昔日的闺中密友也不在人世了,她的心,又岂能不痛? 昔年里,两个人在校园里谈天说地的时光还历历在目,她的音容笑貌还在脑海中久久回荡着,她怎么能够相信,那个曾经活泼爱笑的江昕冉已经不在人世了? 原来,那一次在义诊棚的那一次会面,真的成了二人生命中所见的第最后一面。 原来真的应了江昕冉那一句话,一别之后,此后再无见面之可能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与卿携手赴黄泉(二) 洪连升将手中的瓷瓦罐摆放在了桌案之上,无尽怆然:“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临了了,也是一无所有。如今还能看到的,也只有这骨灰了。” “骨灰……”楚沐歌这才明晓,原来,洪连升怀中抱着的瓷瓦罐,竟然是江昕冉的骨灰。昔日里闺中好友已经不在世了,可她却不知道。 她怔怔的上前了两步,伸出手,缓缓摸向那装着骨灰的瓷瓦罐。碰到那冰冷的瓷器之时,她方才真正的意识到,曾经活泼爱笑,光彩照人的闺中好友,是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 “昕冉!”她悲恸的呼出了她的名字,泪水无声无息的从眼中滑落,她又一次的体会到了这种生离死别的心痛。 原来,生命的消逝,只需要在一瞬间而已。 “好了,沐歌。”洪连升站起了身,他的脸上没有显现出太多的哀伤。 他慎重地对楚沐歌叮嘱:“我这次来,是有事情要请求你的帮助的。我和昕冉在这个世上的朋友,能靠得住的,也只有你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眸中闪着难以磨灭的决绝,“昕冉的骨灰暂时寄放在你这里,待我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之后,会回到你这里。还请你念在昔年的情谊上,答应我这个请求。” “我死之后,请你把我和昕冉合葬在一起,并以夫妻的身份安葬在陵园。我和昕冉生时无缘同寝,但死一定要同穴!” 他决绝的话语中,不容一丝犹豫,便是已然下了视死如归的决心。 闻他此言,楚沐歌不禁震惊又惊惧,颤声问:“连升学长,你要做什么?” 洪连升的眼中泛着沉沉的恨意,握紧了双拳:“是程显赫那个衣冠禽兽把昕冉害成这个样子的,我必然要亲手杀了这个小人,替昕冉报仇。” “大仇得报之后,我便也没有再活着的意义。若我杀了程显赫,他程家人自然不会放过我。但我绝不会死在他们的手上,我会选择自尽。就算死,也不能让那些无耻小人得逞。” 他眼中流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哀伤,却也掺杂着一丝丝的欣慰,他又缓缓抬起手,抚摸着江昕冉的骨灰盒,声音泛起了一阵温柔:“说好的生死与共,不言离分,以这种方式选择结局,虽是殊途,但也算是同归了。” 楚沐歌不由得被他的决绝吓到了,她忙上前一步,说道:“连升学长,你不要冲动,那程家的权大势大,你要去程公馆……” “你不用劝我了。”洪连升打断了她的话,决然道:“我意已决,任谁都不可能改变我的想法。我已经想好了杀程显赫的计策了,这个计划,定然万无一失。” “等我杀了程显赫,就去陪昕冉,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他说罢,又吸了一口气,只对楚沐歌道了一句:“你保重。”便踏步离开了义诊棚。 夕阳的轮廓下,笼罩着的,是他形单影只的沧桑背影,却也是不容更改的毅然与决绝。 “本少爷请的理发师怎么还没来,这帮办事的人,能不能靠点普?” 一日午后,程显赫坐在程公馆的厅堂中,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大呼小喝道,只因他派人请的理发师迟到了几分钟。 “少爷少爷,稍安勿躁。”一旁的小厮陪着笑脸安抚:“快了快了,一会儿就到了。” “这都等多长时间了。”程显赫嗖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的狂傲与不耐烦,“这都让本少爷等了多久了还不来。这理发师好大的架子,敢让本少爷等他那么久,待会儿我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少爷,您别生气呀。”小厮继续劝:“人家是留洋归国的理发师,技术水平高,难免会有一点傲气,少爷您犯不上为这点小事生气。” “呵!”程显赫轻挑了一下眉梢,转过脸,甚是不屑,“留洋归国又怎么样,难道还要本少爷高看他一眼,为本少爷服务还敢拿出架子,他还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 前些天,程显赫为了做一个时兴的发型,特地派人请了一位留洋归国的理发师为他理发。而江昕冉的失踪逃走,似乎也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别的影响,一切还是照常。 那一天江昕冉逃出了程公馆之后,程显赫派人出去寻找她了,可是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寻得她的身影。 但是看着地上她留下的点点血迹,便也能猜得到,凭她伤成这样的状态,无法走远也不可能走远,可却依然迟迟找不到她的身影。 于是程显赫推测,江昕冉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或是承受不住选择了自尽。即是如此,他便放弃了寻找她,便由着她自生自灭。 他也没有通知江家江昕冉失踪的事情,若是江世儒不知道这件事,那就让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他之所以不管,一则是因为他嗜酒享乐成性,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上面,实在不愿为了那些烦心的事情去多花心思。 二则是江世儒若是知道了江昕冉失踪,知道了自己殴打江昕冉的事情,恐怕会有大不妙发生。 虽然江世儒现在依附程家,但他还是怕他会因为江昕冉的事怪到自己头上,为此惹下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为此,此事过了便就过了,无人在意,也没有再追寻下去。 顷刻,又有一位小厮上前来禀报:“少爷,理发师来了。” “他还知道来?”程显赫傲慢的瞥了一眼,不满的牵了牵嘴角,“你让他进来。” “是。”那小厮应声又回过头,对身后的人做一个有请的手势,“先生,我家少爷有请。” 紧接着,便是一身黑衣的理发师提着手中的理发工具包,缓步走进了程公馆的正厅。 那理发师一身正装,又以一定黑帽遮住脸,一言未发,虽看不见样貌,但却予人万分庄严与肃穆之感。 然程显赫却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轻蔑的瞥了他一样,依旧不屑:“来了?过来吧。” 又对后面的小厮命令:“你们几个都退下吧。” 第一百八十章 与卿携手赴黄泉(三) “是。”那几个小厮依言退了下去,偌大的正厅的中,只余程显赫与那理发师两个人。 程显赫吸了一口桌子上的烟卷,口中呼出一口白气,斜眼睨着理发师,语气中皆是不满与不屑,“你就是那个留洋归国的新潮理发师?” “正是鄙人。”那理发师只道了四个字,声音沉郁而又冰冷,不见对程显赫有任何恭维。 偏这般生冷的语气,令程显赫更加不满,他站起了身,用命令的语气居高临下的对理发师开口,“我告诉你,不管你有多大的名气,在外面有多大的架子,既然本少爷花了价钱把你请到家里替本少爷理发,你就得对本少爷恭恭敬敬的。” “少给我把你那西洋的臭架子摆到程公馆,给我认真的办事,听到没有?” “是。”那理发师依旧冰冷的道了一个字,丝毫没有屈服于程显赫的架势,还是那般冷淡,未发一言。 程显赫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瞥了他一眼,又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只道:“废话少说,开始吧。” “好。”那理发师还是只道了一个字,便跟随了程显赫的步伐,走到桌台前,将工具包放下,并摘下了头上发那顶帽子。 露出的,是一张憔悴而深沉的面容,而他的双眸对准程显赫,透出的,是浓浓发恨意。那凛冽的目光犹如刀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割成碎片。 这憔悴而又深沉的面孔并不是什么理发师,就是带着一颗报仇的杀心,潜入程公馆的洪连升。 他打探到了程显赫的动向,知晓了他请了一位留洋归国的理发师为他理发。于是便找到了那位理发师,与他相联系,并以他的身份潜入程公馆,欲要寻找时机,杀了程显赫为江昕冉报仇。 程显赫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杀心,只是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朝洪连升问,“喂,本少爷想做一个如今津城最时兴的发型,你来给本少爷看看,本少爷的发质适合最什么样的发型。” 洪连升上前了两步,目光凛凛的盯着程显赫,却是不徐不急的缓缓开口:“少爷你的发质,黑而浓密,自然驾驭得了这津城最时兴的发型。” 他说着,便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把刀,那刀刃锋利无比,远远望去,都闪着熠熠的光芒,直教人不寒而栗。 这哪里是什么理发刀,他手中拿着的,分明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程显赫一心在他的发式上,没有注意洪连升的动作,更没有看到他手中那锋芒的匕首,只当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寻常的理发刀。 洪连升手中握着刀刃,眼中流露的满是杀意,他装作细细打量程显赫发质的样子,“少爷您的发质是真的好,好久没有见过这样黑的发质了,真是出乎了鄙人的意料啊。” 随即,他便抬起了匕首,眼中露出一抹决然,话锋一转,恨恨而言:“就跟你的心一样黑呀!” 说罢,他便凛然的将匕首对准程显赫的背部刺了进去,不加犹豫,亦没有彷徨。 “啊!”猝不及防间,程显赫竟没能反应得过来,只觉得一阵猛烈的痛楚渗入了肺腑之中。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茫然的伸出手指指着洪连升,“你……你……” 话未说出口,他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随即便从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洪连升退到了距他三尺的距离,用余光睥睨着地上挣扎着的,犹如一条蛆虫的程显赫,眼中尽是厌恶与憎恨,“你害死了昕冉,我今天就是来杀你,为昕冉报仇的!” “你……”程显赫勉力抬起头:“你根本就不是理发师……” “我自然不是。”洪连升声音冷冷:“我就是来杀你的。昕冉那样善良的一个女孩,嫁给了你,你非但没有珍惜,反而不停的殴打她折磨她,生生的害死了这样一个好姑娘。”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这样心肠歹毒的衣冠禽兽,就是罪该万死!” “你……”程显赫满脸的愤怒与不甘,匍匐在地上挣扎着:“无耻!” “无耻?”洪连升冷笑一声:“再无耻,也不过你程家二少爷,生生的折磨死了你的妻子,谁能有你无耻?” 程显赫试图着起身,但他已经伤及内脏,没有力气再起身了,随之又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他只能忍着剧痛,咬着牙关,愤愤大叫,“你逃不掉的,你公然在程公馆行刺本少爷,本少爷就算死,也会拉着你陪葬的!” 洪连升的眉眼间尽是决绝与凛冽,“我既然敢来,就没想着要活着,可我就算死,我也不会死在你们的手里!” 他说着,便转过身,破门而出。 “诶,先生,您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门外守着的小厮见他走出,无不讶异。 洪连升没有理会他们,大步流星的踏步而去,带着一身的凛然。 “啊!” 听得屋子中的程显赫的呻吟之声,几个小厮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忙跑进了屋子里。 进了正厅,见他背上插着一把匕首,满身是血的在地上滚动着,忙到了他身边,惊慌失措了起来,“少爷,少爷您怎么了?” “咳咳咳……”程显赫勉力的抓住了小厮的手,吃力地命令,“给我把他抓回来,我要他死!” “是!”那几个小厮当即应声,便追逐洪连升而去。 偌大的正厅中只剩程显赫一个人,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最终吐出一个鲜血,停止了最后的挣扎。双目怔怔的望着天花板,没了最后的气息。 “站住,别跑!” 洪连升飞速的离开了程公馆,却还是被程公馆的小厮追了上来。 回过头,只见他们手持棍棒,拼命的追逐着他,他也只能飞速的在街上奔逃着。他转过了一条街巷,避开了那些人,那些人没有找到他,便朝着更远的地方寻了去。 他倚靠在残破的墙壁之上,仰望着没有太阳的天空,深深的呼出了气一口气,似乎是完成了最后使命的释怀。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与卿携手赴黄泉(四) 他深知,就算是躲得过一时,但也躲不了一世。程家地位显赫,他杀了程氏之子,哪怕是战火纷飞,他们也一样可以找到他并要他偿命的。 与其被他们杀死,还不如自己寻一个解脱,去陪伴那已经先一步走在黄泉路上的爱人。 他从衣袋里摸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剧毒之药,没有丝毫犹豫的吞了下去。复又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的望向前方,似乎前路便是归途。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悲恸与不甘,有的只是一种异样的平静与决绝,他自言自语却满是决然:“昕冉,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可以去找你了。” 他迈着蹒跚的脚步,踏步离开了那条残破的街巷,直到那瘦削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巷的尽头。 “沐歌!”楚沐歌正在义诊棚里忙着整理药物,却不想在背后听到了洪连升那沙哑的呼唤声。 她将药品放下,转过身惊奇:“连升学长,你……” 洪连升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那剧毒的药效终于发作,一股惺甜涌上了喉咙,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那被毒化了的血已然成了黑色,着实教人触目惊心。 “连升学长!”楚沐歌见他这个样子,被他吓得心一颤,忙走过去将他扶进了义诊棚中。 “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还是……”她替他把了脉,不觉更为惊惧:“你这是中了剧毒了,我得尽快去寻一些抑制毒发的药物,要是晚了就来不及了,你在这等我一下!” “不用了沐歌。”洪连升制止住了她:“不必多此一举了,这毒是我自己服下的,我既然选择了服下,就没想要活着。” 看着洪连升奄奄一息的样子,楚沐歌不禁一阵心痛,她垂下了头,哽咽着:“连升学长,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洪连升摇了摇头,脸上却浮现了一抹释怀的笑意,“沐歌你不要为我难过,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陪她了。” 他气若游丝的说道:“我终于亲手杀了程显赫,为昕冉报了仇,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在这个世上我有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了。” “昕冉她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她该有多孤单呀,我怎么忍心让她这样孤单的一个人走。说好的同生共死,她不在了,我是不可能独活的。” “我们活着的时候,没有办法终成眷属,但最终选择已这种方式相守,也算是乱世中最好的结局了。我选择了这种方式,也算是与她殊途同归了。” 楚沐歌已然泣不成声,只能垂着头满心悲恸,“连升学长,你和昕冉,你们本是一对佳偶天成,不该如此的……” 洪连升嘴角不停的溢着黑红色的血,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那个岁月静好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一生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尾,可谁教我们生在了这样的家庭,生在了这样的乱世。不过好在,我可以去陪着她了……” 他用着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做最后的叮嘱:“昕冉的骨灰一直寄放在你这里,请你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答应我生前的最后一个要求,我去后,一定要把我和昕冉葬在一起。” “活着的时候不能终成眷属,但是死后,我一定要永远的追随于她,从此之后,没有任何人能够分开我们,我们也可以永远永远,永生永世的在一起了。” “还有,沐歌你的一生,远比我们幸运。希望你能够坚持做你想做的,永远守住你的这一份初心。愿你和墨白终成眷属,永远也不要向我和昕冉一样。” 他做完了最后的叮嘱,也耗尽了最后的力气,那毒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的意识开始迷离,面前看到的,竟然是江昕冉昔年时的身影。 她还是一身粉色连衣裙,长长的卷发上别着一个蝴蝶发卡,模样美丽而又俏皮。没有受到任何污秽的浸染,依然是当初岁月静好时的纯净无暇。 “连升学长!”她轻启朱唇,笑意甜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昕冉,是你吗?”他抬起手,欲要去触摸她的身影。 “是我,是我呀。”面前的朱颜碧玉仍然浅浅的笑着,那笑容如春风拂面一般,洗尽了这个世上的所有污秽。 他染着鲜血的嘴角终于勾起了微笑:“昕冉,你来接我了吧。我这就跟你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分得开我们了。” 那粉色的身影越靠越近,直到与他紧紧相拥,两个人牵起了手,飞向了那个没有战乱,没有痛苦的远方,那是永远属于他二人的极乐净土。 他的手垂了下来,永远的闭上了双眼。他的衣襟满是鲜血,而脸上的表情确是幸福而又祥和的。 这一刻,他终于追随上了她,他们永远的相守在了一起,从此后,再无痛苦,再无离分。 “昕冉,连升学长……” 空山新坟,楚沐歌一个人跪在两座坟前,默默的烧着纸钱,泣不成声。 昔年好友的音容笑貌尚且还在脑海之中徘徊,一切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留下的,却只有两块冰冷的墓碑。 身边的亲人好友接二连三的离世,这怎能让她不伤心,不断肠? 两座新坟,两块墓碑迎着微风细柳昂然屹立,犹如昔日里执手相携的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模样。 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真正的永远的依偎在一起了,从此之后,再无离分。 两块墓碑上,一块上雕刻着“洪连升之墓”,另一块上雕刻着“其妻江昕冉之墓”。终归如了二人生前之愿,生前不能同衾,死后终于同寝。 江昕冉虽然生前承受了无数的折磨与痛苦,但至少死后也算无怨。终于摆脱了那个让她痛苦与厌恶的身份,如愿以偿,做了心爱之人的妻子。 阵阵寒风拂面,楚沐歌的心也被这风拂碎了。 她摸着江昕冉的墓碑,无限苍凉,一滴泪落了下来,她抽泣着:“昕冉,我们姐妹一生,我连你的最后一面也没有办法见到。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我却也没有办法帮得到你。” 第一百八十二章 孑然一身断殇魂(一) “不过好在……”她吸了一下鼻子,嘴角绽放了一抹稍带欣慰的苍凉的笑意,抚摸着墓碑上那个刻着“其妻”的那个位置,“你终于和连升学长在一起了,黄泉路上,有他陪着你,你不会孤单的。” “有那样一个爱你的人,你也算是幸福的吧。他杀了程显赫那个衣冠禽兽,替你报了仇,你在这人世间,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她又望向洪连升的墓碑,又一滴泪落了下来,抚摸着墓碑:“连升学长,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帮你完成了,你安息吧。” ”我把你们安葬在了一起,如今你和昕冉,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她闭上了眼,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如今你们两个,在黄泉之下应该相会了吧,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再分开了。” “连升学长,你在那一边,一定要照顾好昕冉,昕冉怕黑,有你在她身边,她一定不会再害怕的。这样,也算是圆满了吧……” 她絮絮的说着,就如同昔日如好友聊天一般,静谧而安详。可是,如今她面对的,已经不再是一张张生动的面孔,而是两座冰冷的墓碑。 说着说着,她的心,已经便碎了,泪水也被风干了。那种看着亲人好友一个一个的接连离世的感觉,让她痛彻心扉。 再难过也好,再心痛也罢,逝者已逝,终究不能回去了。可生者必须要坚强,只有在这乱世之中活着,才能实现最初的梦想。 她已经身心俱疲,可却也只能站起身,仰望苍天,静默了几秒,复又望向两座墓碑,依依不舍:“昕冉,连升学长,我是时候也该回去了。这里没有苦痛没有折磨,你们好好安享这一份宁静吧,我改日再来看你们。” 她的目光在两座墓碑上留恋了几秒,复又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踏步离开了空山。 殊不知,她身后正有一个满身沧桑,衣衫褴褛身影,躲在一颗白杨树后,目光凄凄的看着她,却终是没有上前。 待她离开后,那人缓步上前,行至坟墓前,望着那冰冷的墓碑,泪水无声无息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低下头,终是沉痛:“这一切,终究是错的。” 这人正是江世儒,也只不过是短短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他的样貌却已经变得与从前判若两人。他衣衫褴褛,容貌脏乱,连一条腿都是跛的,这个模样已与街边乞讨的乞丐并无差别。 失去了亲人,挚爱,却到头来,连自己用尽一切打拼下来的事业,也毁于一旦。而如今,真的是一无所有了,他一生精于算计,却不想,到头来却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程氏并非真心与他合作,外族商人也并非真心和他合作,只不过都是借助他谋利益。 他疏于防备,竟落入他们的算计之中,程氏与外族人联合抢走了他江氏的企业,并把他逐了出去。 江公馆与江氏钱庄都成了外族人的财产,最终什都没有给他留下,如今战乱四起,他终成为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他从程家人的口中得知了江昕冉被殴打后失踪的消息,他固然恨程显赫的残暴无情,却也无可奈何。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权利,只能自己满城的去寻找江昕冉。 后来的某一天,他在义诊棚看到了楚沐歌,但他有愧与她,无颜上前与她相对,便也只能默默的在暗处看着她。 在她的身后跟随着她到了空山陵墓,他才知道江昕冉已经不在世了。 而他作为江昕冉的亲哥哥,是间接害死她的凶手,到头来,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直到一无所有之时,他才真正醒悟,原来从头到尾,自己做的都是错的。 他万分后悔,后悔自己为了商业名誉利益,而舍弃了一切最重要的东西,后悔自己的残酷无情,导致一切弃他而去。 可是到自己一无所有之时,方才清醒,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昕冉!”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江昕冉的墓碑前,失声痛哭着:“哥哥错了,哥哥不该把你嫁给那个程家衣冠禽兽,让你受着这样的苦楚,是哥哥对不起你。” “昕冉,是我的决策毁了你的一辈子,我自以为是为了江家,却不想搭进去了你的一生,而我也什么也没有得到……” 懊恼也好,悔恨也罢,斯人已逝,能够回应他的,也只有这寒山上的冷风。 “啊!”他挣扎着站起了身,仰天长叹一声:“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错的。我为了所谓的商业谋利,失去了最爱的女人,还伤害了那么多的人。” “当初你们劝什么我都听不进去,看着你们一个一个从我身边离开,而我却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我失去一切时,方才顿悟,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又走进一步,伸出手,欲要触摸江昕冉的墓碑,可是他却骤然间滞住了,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 他凝神思量了几秒,最终还是把手落在了江昕冉的墓碑上,凄凄懊悔,“昕冉,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把你嫁给程显赫的,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定然要好好保护你。”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洪连升的墓碑上,眸中闪过一抹凄然,低下头,黯然自语:“他也陪你一块去了,唉,或许最开始,我就不应该阻止你们两个在一起的吧。”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或许你们两个可以成为一对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可偏偏因为我的野心,生生害惨了你们两个……” 他的手离开了江昕冉的墓碑,退后了两步:“昕冉,也许你现在还是恨我的吧。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我没有颜面再来见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复又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若真的是这样,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沐歌给你们找了一个好地方,这里平静,安宁,是一方净土。” “你和你的他,安详的在这里栖息吧,或许,这才是你生前最想要的。我走了,不再打扰你们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孑然一身断殇魂(二) 他话毕,又低下头凝视着江昕冉的墓碑沉默了几秒,复又抬起头,那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懊悔与哀凄。 他终于转过身,迎着拂面的冷风,迈着一只跛着的腿,带着一身褴褛,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陵园,那形销骨立的背影,罩尽了无限苍凉。 楚沐歌离开了陵园后,走在了回义诊棚的路上,经过了湖畔公园时,她的脚步情不自禁的停在了那里。 她犹豫了一下,终是迈开了脚步,走进了湖畔公园。 山河破碎,战火纷飞,连湖畔公园都不复昔日的模样,有一半都已经化作了断壁残垣。那荒凉的模样,深深的映入了一个人荒凉的心。 楚沐歌明明知道,此情此景,看到这荒凉景象会令自己更伤情,可她还是选择走了进去。这里,包含了他们太多的回忆,哪怕是如今同心离居,可那些回忆却是不可磨灭的。 她缓缓的走向了他们定情的那个湖畔,湖畔还是原先的模样,只是一潭死水,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 她的心猛然被揪痛了一下,望着那湖水,泪水无声无息的潸然而下。 这里是他们一吻定情的地方,昔日里的朝夕与共,如胶似漆的画面仍历历在目。而今他人在远方,杳无音信,祸福旦夕亦无从知晓。 他已只身闯入刀山火海,迎接的,是属于爱国志士的使命。 她也好怕,怕他一去不复返,怕自己做了春闺梦里人,怕他的生命也如同这湖中发死水一般。 虽然温墨白离开后,她依然保持着淡然从容的状态,但所有的苦楚与难过,尽数被压在了心底。 那份思念分分秒秒缠绕心间,一日比一日更浓烈,从未有一刻中断过。 没有人的时候,她的那份坚强,便再也伪装不住了。 “墨白。”她抚摸着湖面的栅栏,抽泣着:“你在哪里呀,你大概已经到了台湾了吧,你在哪里过得好还是不好,你有没有听我的话,天气凉了,你会不会注意保暖。你总是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我好想你呀,我知道短时间内不可能见到你,可我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你。昕冉和连升学长都不在了,现如今只剩我一个人在这里支持着,我只怕有朝一日,我也撑不住了……” “沐歌。”忽而闻得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只手掌抚上了自己的肩膀。 楚沐歌心中一凛,忙回过头:“墨白!” 当叫出这个名字之后,她不禁哑然失笑。怎么可能会是他,他人在庆城,他怎么可能会如从前那般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是自己太过于思念他,连意识都恍惚了吧。 可当她抬起头,看清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的样貌时,她不禁怔了几秒,随即又立刻退后几步,眼中的忧伤立刻化作了愤恨。 她对着面前的人愤声而呼:“怎么是你,你又到这里做什么,还想害人吗?” 那背后之人正是江世儒,他离开了江昕冉的陵墓之后,楚沐歌亦并未走远,他便在背后跟着楚沐歌一同到了湖畔公园。 见楚沐歌暗自伤情,他也忍不住难过,虽然自知无颜面对与她,但最终还是忍不住上了前去,轻轻的呼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或许这结果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吧,她果然对他没有了情意,在她的眼里,能够看到的只有深深的恨意,半分柔情没有。 明知道见了她,结果会是这样,可他还是会有隐隐的酸涩与痛楚涌上了心头。众叛亲离,孑然一身,如今已一无所有,柔情蜜意,终究的回不去了。 他低下了头,沉沉的声音中带满了悔恨与心痛,“沐歌,我只是太想你了。我知道自己无颜见你,但我真的是无法控制对你的思念啊。” “呵!”楚沐歌冷笑一声,声音中听不到丝毫心软,她转过头不去看他,可那眼中的仇恨却依然没有弥散。 她握紧了拳头,忿忿而言:“我还正想找你呢,你倒是送上门来了。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来找我,是想让我立刻就杀了你吗?” 看着她满是仇恨的双眸,他的心再一次被刺痛。如今的他已是是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害怕的事情。 杀了他?没错,是他害得她家破人亡,她恨他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如此,那就死在她的手里吧,如今的他已经沦为这样的地步,若死在心爱之人的手里,于他而言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他身上已经不剩任何财产,破布衣衫中,唯一带有的,就是从前的一柄裁纸刀。 他将那柄裁纸刀从口袋中取了出来,走近楚沐歌,欲要将那柄刀递到楚沐歌的手上,口中沉沉:“既然你那么恨我,那你就亲手解决掉我吧,这样也好,死在你的手里,我也算解脱了。” 见他这般模样,楚沐歌不禁有些心惊,他向她走近,她便退后了两步:“江世儒,你要做什么?” 江世儒的双眸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光泽,满眼都是万念俱灰的绝望与决绝。 他生硬的掰过了楚沐歌的手,将刀刃放在了她的手里,并狠狠握着她的手,对准自己的脖颈。 他口中凛然:“来呀,快点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可以替你父母报仇了,杀了我,你就不用再痛苦了。” “我为着名誉和利益筹谋了半生,害了那么多的人,到头来却失去了半生谋划所得的一切,如今一无所有,这是我的报应。” “既然如此,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你杀了我吧,能够死在你的手里,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江世儒,你干什么!”楚沐歌的手腕被江世儒抓得生疼,亦被他这疯狂的行为弄得不知所措。就算是她再恨他,再想为父母报仇,也不能这样公然在公园里稀里糊涂的就杀了他。 她蹙着眉挣扎着:“江世儒,你放开我!” 江世儒似乎已经疯魔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他紧紧的抓着楚沐歌的手腕不肯放手,口中嘶喊着道:“快点杀了我,快杀了我,杀了我,你就可以为父母报仇了!” 残破的桥畔,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孑然一身断殇魂(三) “轰!”猝不及防间,一声震耳欲聋的炮火声骤然而起,接着着,便是一道血红的光染红了这半边昏黑的天空。 随之而来,便是一座桥的坍塌。 “啊!” 谁也不曾料想,这灾难竟来得如此之快,楚沐歌与江世儒在僵持不定间,一同随着这断壁残垣坠落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江世儒在废墟之中逐渐苏醒了过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皆是残破不堪的残石碎瓦,而自己的身体也被这杂乱的石瓦覆盖了住。 他只觉着腿脚一阵发麻的剧痛,勉强翻过身,将那瓦片从身上移了开,并忍着腿脚上的疼痛,费力的站起了身。 “糟了,不好!”他心中骤然一凛,方才想起,楚沐歌与他一起共同坠入了这废墟之中。 “沐歌,沐歌!”他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并在这断壁残垣中寻找她的身影。 可这一片断石残瓦都是灰白色的,断壁残垣一望无际,到处都是让人无法喘息的的灰烟,不知何处是出口。 若想在这个地方寻找到她的身影,着实是难上加难。 可是他没有放弃,仍然拖着一双受伤的腿脚,用他的双手不停的去翻着废墟中的残石,寻找她的身影。 “沐歌!”忽然在一处废墟之中发现了一抹粉红色的痕迹,他想起,她的皮衣也是粉红色的。他心中骤然一紧,忙去移开那里的碎石。 那些碎石被他移开,露出的果然是她那染着灰尘的面孔。 她已经晕厥了过去,所幸她的所在之处有一块桥梁在头顶支撑着,她并没被伤到身上的任何一处,只是她的一条腿已经被碎石覆盖了住。 “沐歌,醒一醒啊沐歌!” 江世儒一边搬移着压在她腿上的碎石,一边不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试图唤醒她。 终于,她在那一声声的呼唤之中,脑海中逐渐有了意识,缓缓睁开眼,只觉着头脑一阵疼痛。 “啊……”她忍不住低吟了一声。“你终于醒了,快起来!”江世儒大喜,忙将楚沐歌从废墟中扶了起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看着这一篇断壁残垣,楚沐歌不禁有些怔忪,转过头,怔怔问:“这里是哪里?” 江世儒说:“刚刚桥梁被炮火炸断了,我们都掉了下去,这里很危险,我们快一点离开这里。” 楚沐歌朝四周环顾了一下,见四处都是断石碎瓦,而这里又是湖下,周遭又遍布着水迹。四处有潜在的危机,着实无法教人在此处多待。 此刻身处危险之中,无暇去顾忌个人恩怨,于是她便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语,迈步出了去,与江世儒一同去寻找出口。 因为她的一条腿被碎石压伤了,走起路来不是很顺畅,江世儒忙扶住了她,“这里的路不好走,你一定要小心些,千万不要被这些乱石擦伤。” “我知道。”楚沐歌只淡淡的道了三个字,再没有任何其余的表达。 她着实不愿与江世儒有过多肢体上的接触,条件反射的挣脱开了江世儒扶着她的那只手,独自迈开步,踉踉跄跄的踏步在这乱石之中。 江世儒仍然不肯死心,又上前一步,揽住了楚沐歌的肩:“你的腿受伤了,让我扶着你走吧。” “我没事,我自己能走。” 他刚刚碰上她的肩只有一秒,她便迅速的躲开了他,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她未有多看他一眼,连声音中,都带着不掺感情的冰冷。 他的手悬在了半空中,怔了住,心中涌现了一阵阵落寞与伤情。 她竟然厌恶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连自己碰她一下,这少年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如今都不可以了吗。 也对,自己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待她向从前那般。只是自己沉溺在那个梦中,不愿苏醒罢了。 他终是没有多言语,也没有再碰她,只是默默的跟随着她走了过去。 这里虽然遍布着乱石,看不到出口,但若找到离开这里的通道,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们已经在这黑暗的废墟之中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光亮,只要循着这光亮之处寻找,定然可以找到出口。 可江世儒在楚沐歌的身后望着她的背影,这一瞬间,竟起了留恋之意。 哪怕是身处危险之中,但若能与她呆在一起,于他而言,便是良辰美景。 她心中对他的恨意那样深,若出了这里之后,她对他,定然是刀剑相向的。也只有留在这废墟中之时,才会享受到与她在一起的静谧与美好,哪怕是她不同自己言语,也足够了。 若是能与她一起被埋葬在了这里,也总比出了这里之后,她对自己刀剑相向的要好吧。 这一瞬间,他竟不想找寻到出口,只想与她永远的呆在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废墟之中。 于是他便上前了一步,靠近楚沐歌:你的腿上有伤,我们已经走了好久了,怕你的腿脚承受不了。不如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一会儿再走吧。” “不必。”楚沐歌拭去了额角的汗水,“在这里多耽搁一分,危险就会多一分,别多说了,快走。” “沐歌。”江世儒却拉住了楚沐歌的衣袖,“你的腿脚真的承受不了的,我们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吧,就歇一会儿,没事的,不会有危险的。” 楚沐歌抽出了她的衣袖,依旧没有看他,只是继续寻找道路,声音冷冷:“大可不必,别废话了,快走。” “沐歌!”见楚沐歌不松口,江世儒不禁心切,他紧紧的抓住了楚沐歌的手臂:“我们就在这里停歇一会儿吧,就让我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好不好,我们不会有事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楚沐歌心中本忧心,被他这样一磨,不禁心烦意乱,她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江世儒,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你不清楚吗,若是我们不尽快离开这里,都会没命的。” “你想死在这里,但我不想。你已经害死了我的父母,难道你还想拉着我陪你一块死在这里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孑然一身断殇魂(四) 楚沐歌的一番话,冷漠而决绝,犹如一把刀子一般,狠狠的戳在了江世儒的心上。 那些让他悔恨的事情如同洪波一样涌入了他的心底,他黯然垂下头。自己已经负她众多,着实没有任何理由,对她提出要求。 自己现在一无所有,生命已经没有了意义,自己已经把她的父母害死了,难道还要拉着她陪自己一块去死吗? 江世儒,你纵然爱她,可又怎能爱得如此自私?你可以死,但她不能啊。 想到这里,他只得讪讪的收回了手,没有再多言,只得默默的在她的身后寻找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觅得了那光亮之处。 那悬在空中剩了一半的桥梁之处,便是这废墟的出口,只要能够从那桥梁底下跃过去,便彻底的脱离了危险,到了安全的地带。 “太好了。”楚沐歌望着那光亮之处,“终于能够离开这里了。”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在这泥泞的碎石之间迈开脚步,向出口之处走去。 由于她只注重脚下的路,却没有看到,那悬在半空中的断了一半的桥梁明显的松动了一下,随之便落下了几块碎石,正落在她的身后,只要她稍有移动,便会砸向她。 那声音极小,她没有看到,亦没有听到。 可在她身后的江世儒,却将这差一点落在她身上的危机尽收眼底。 他心中一紧,忙朝着楚沐歌大声呼喊,“沐歌小心呐!” 楚沐歌转过头,茫然地看向身后江世儒。 可却就在那一瞬间,那悬在空中的半块桥梁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整整一大块碎石直直的从空中坠落,只需片刻,便会砸在她的头上。 “沐歌!” 江世儒心中猛然一颤,眼看着那桥梁就要落在楚沐歌的头上,他心中瞬间燃起了一股奋力,不顾一切的的冲上前去,抱住了楚沐歌,挡在了她的身前。 只闻“轰”的一声,那断石坠落,江世儒护着楚沐歌一同倒在了泥土之中。 楚沐歌被江世儒护在了身下,毫发未损,而那石块正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背上。 “啊!”他痛得呻吟了一身,从口中喷涌出了一口鲜血,便已奄奄一息。 “这……”楚沐歌还没能反应得过来,见江世儒被砸成重伤,不禁惊得怔住了几秒。 她惊了几秒,很快便意识到了江世儒伤的严重性,忙挣扎着从泥土中站起身,欲要帮走那块压在他背上的断石。 那断石虽不足有千钧之重,但凭她的力量把那断石推开,着实不是一件易事。她只将那断石推开了一半,便已汗流浃背。 江世儒趴在那断石下,气若游丝地开口:“沐歌,算了吧,没有用了……” 楚沐歌的心中万分焦灼烦乱,自然不会听他多言,只是一声喝住了他:“你闭嘴,别说话。” 虽然从前恨他入骨,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替家人报仇,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想去救他。 也许是因为是他救了自己而受伤,不救他,良心难安吧。也或许是因为心中还存有昔年与他之间的情分吧。 终于,她把那块断石从他的背上移了开,并将他的身子正过来,使他平躺在地面上。 “你怎么样?” “我,我……”江世儒从口中不断的溢着鲜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楚沐歌为他探了脉搏,这一探,她的心竟颤了一下。 这脉象,便是意味着他已经…… 她滞了住,缓缓收回了手,未发一言。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江世儒的意料之中一般,他只是沉沉的摇了摇头,声音微弱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我很清楚自己的状况,我的肋骨已经断了,大概也剩不了多少时间了。” “不过我能为了你而死,我这一生也算值得。我要死了,可我是开心的,几年以来,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想不到到了最后的时候,你还是肯顾我的。” 楚沐歌的心也忍不住痛了一下,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块断石明明是砸向我的,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 江世儒苦笑了一下,边笑着,边有泪水从眼角溢出,“你是我一生挚爱,在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看着危险在你的头上而无动于衷。我已一无所有,可以就这样死了,但是你不能啊。” “从前是我深深的伤害到了你,而今我为你而死,也算是赎了一分当初犯下的罪孽的了吧。可我罪孽深重,又岂是我一条命能够赎的清的。” 明明恨他入骨,明明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为父母报仇,可是这个时候看着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废墟之中时,楚沐歌却是忍不住的难过。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别过头,颤声道:“你不要再说了。” 江世儒勉强的抬起头,用信念支撑着仅剩的一丝力气开口,“你不要难过啊,如今这个结果,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我死了,你父母的仇也终于可以报了,你也终于能够安放下那颗心了。” 他断了的肋骨疼痛锥心,他忍着痛,十分痛苦的伸出手,眼神中满是渴望与祈求,“沐歌……我……我快要死了,你能不能看在我快要死了的份上,听我最后说几句肺腑之言。” “从前我想和你说话时,你总是不肯听,今天你看在我要死了的份上,求求你,就听我说完最后几句话吧,就只有几句话而已。以后,以后……我也不可能再打扰你了……” 楚沐歌看着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模样痛苦至极,气若游丝却还带着满眼的渴求。她忍不住心酸,任凭再恨,可此刻也不忍心拒绝于他。 她的心中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抽痛,终是答应了他:“你说吧,我会听的。” 江世儒那黯淡的眼眸中终于闪现了一抹光亮,染着血的嘴角逐渐上扬了上去,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丝苍凉的微笑:“沐歌,谢谢你。” 第一百八十六章 孑然一身断殇魂(五) 他缓了口气,“我知道,我这一生,从头到尾做得都是错的。如今我一无所有,才幡然悔悟,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害了太多的人,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是我的报应,我没有任何怨言。能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你,对我而言,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为了那些利益,而选择和你退婚。我更不会去害你的家族,去害温氏秦氏,把昕冉嫁给程显赫,和那些惨无人道的外族人合作。”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我虽然没有得到那些所谓的荣誉利益,但我应该是幸福的吧。我与你,大概已经成了家,有了我们的孩子。昕冉或许也已经和洪连升结为夫妇。” “奶奶,奶奶她也不会去世。她大概可以看到曾孙承欢膝下,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享受着天伦之乐,多好呀。可这一切,全被我的野心给毁灭了,全都毁在了我一个人的手里。” 说到伤情之处,他心中的痛已经盖过了肋骨折断止痛,泪水与血水已经在苍凉的废墟之中融为一体,无限苍凉。 他转过头,目光深切地望向楚沐歌,面容凄凄:“其实我一直都是深爱你的,只是我没有搞清楚,什么才是我真正应该在乎的,到头来,我失去了一生挚爱,亦失去了所有。” “我害了楚家,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无论我对别人做了什么,可我一直都是把你放在心里第一位的。我原以为这是深爱,却不想,我已经把爱变成了一种变相的的伤害。” 他停顿了片刻,眸中闪着无限懊悔,怆然而言:“我这一生,做得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退了和你的婚约,和秦氏联姻。我原以为站在最巅峰,便可以给你最好,殊不知,我失去的,才是一生挚爱。” “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好好的把握住你,好好的珍惜你,绝对不会对你放手。可是没有机会重来了,错了就是错了,我早已失去了你的心。” 又一滴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他望着楚沐歌的眼神是真挚,是懊悔,亦有深爱,他的声音中满是沉重与沧桑:“我现在才明白,万众瞩目又如何,名震津城又如何,这万千荣华,都抵不过你的一声世儒哥哥。” “咳咳咳……”身上的伤痛与心中的痛楚交织着,这种窒息的感觉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 可他还是强忍着疼痛,拼命的支撑着,他的眼神中有添了一份祈求:“沐歌你已经好久没有叫过我世儒哥哥了,我前些日子总是做梦,梦到我们少年的时候,梦到你会甜甜的叫我世儒哥哥的时候。” “可是醒来后,这一切都消失了,全都是梦幻泡影罢了,一切也都永远的过去了。可是我是多么的怀念我们年少欢好的时候啊。” “我马上就要死了,我能否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厚颜无耻的请你再叫我一声世儒哥哥……” 楚沐歌未发一言,只是默默的听着他说着那些戳心的话,无声的啜泣着。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亦重重的击在了她的心上。虽然按情理,她该恨他,可是听着那些辛酸之言,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再恨又如何,再厌恶又如何,她恨的,是那个唯利是图,心狠手辣的江世儒,而不是那个温润如玉,善良谦逊的世儒哥哥。 那些年少岁月里的朝夕相伴,青葱岁月里的安逸欢好,就算已经不再爱了,可那十几年的相知相伴,又岂能真的消磨殆尽? 她一直低着头,无声的啜泣着,面对江世儒的祈求,她亦没有多发一言。 见她没有回应自己的请求,江世儒的那还带着一丝光亮的眼眸又黯淡了下了来,他自嘲的牵了牵嘴角,又一滴泪水从眼中滑落:“也罢,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再唤我世儒哥哥。” “世儒哥哥!”她终是抬起了头,对视上了他的双眸,用着还带着哽咽的声音唤出了那个令他心弦扣动的四个字。 “什么,这是真的吗?”江世儒黯淡的眼眸中有闪现了光彩,他转过头,低微的声音中也带着欣然,“我没有听错吧,你是真的叫我世儒哥哥了吗?” 楚沐歌点点头,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落在了江世儒的手背上:“在我的心里,那个温和善良的世儒哥哥,一直都是我心中最神圣的存在。只不过,他后来已经死了,可是在我的心坟里,一直埋葬着他。” 江世儒的心里更加悔恨,他的泪水不停的从眼中滑落,悲怆不已:“是啊,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亲手葬送的。如果不是我被利欲熏了心,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你那样的信任我,可我却,我却亲手的杀死你心中的世儒哥哥。过去了,就永远回不去了。可是我还是谢谢你,还愿意再唤我一声世儒哥哥。” 他望向苍空,目光似乎流露着数不尽的疲惫,却又带着丝丝的幻想,呢喃着,“我好怀念我们小的时候,你,我,昕冉,我们在奶奶的膝下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玩耍,没有任何的忧虑与烦恼。” “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做那些事情,我不会把昕冉嫁给程显赫,也不会气死奶奶,更不会让你失望,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心从我的心上落在了别人的心上。” 他的嘴角又抻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望向楚沐歌的目光仍然脉脉而又哀凄,声音中带着诚挚与释然:“既然错过了,我总不能阻止你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吧,我的一生也就这样了,但你不能。”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吃力的从褴褛的衣衫中取出了那把裁纸刀,并把它放在楚沐歌的手上。他用颤抖的双手握住楚沐歌的手,并将那裁纸刀狠狠的刺在了自己脖子上,不加犹豫。 一瞬间,那鲜血从他的脖颈中喷涌而出。 “咳咳咳……” 他本就气若游丝,这一刀刺在脖子上,连最后的气力都失尽了,不停的咳了起来。 楚沐歌还未及反应,便见得鲜血从他的脖颈中喷涌而出,她不由得心一颤,忙缩回了手,将裁纸刀扔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场离思暗烛灰(一) 她又惊又惧的望着江世儒,声音颤抖不已,“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已经喘息困难,却还是坚持着:“沐……沐歌,你记得,是你亲手杀了我的,你手刃了害死你父母的仇人,大仇得报,你终于可以安……安心了。” “我这一次,终于可以义无反顾的救了你,我这不堪的一生,也算是做了一次值得的事情。沐歌,你……你是我爱了一生的人,我对你的爱,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只是,我用错了方式……” 看着他这般凄怆的模样,楚沐歌心如刀绞,她低着头,垂着泪:“你不要再说了……” 江世儒的目光已经逐渐涣散,他用着最后一口气,拼命的道出了最后一句:“愿你和温墨白一生幸福,白首偕老……” 话音落下,他便已经垂下头,带着血水与泪水,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这一生,历经沧海桑田,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终结。 战火连天的日子日复一日,外族人对津城的进攻愈发强烈迅猛,每日因战而伤的人数日益增长。 四处哀鸿遍野,血流漂橹,看着昔日宁静安详的津城城变成一片残破的断壁残垣,不觉让人心痛,更让人绝望,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到尽头。 每日被送到义诊棚中救治的百姓无数,楚沐歌每日也都忙着为百姓诊疗的事情。 忙着的时候,自然不会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可是看着无数同胞被残害,心,总是格外的痛。 越是荒凉,她便越会想温墨白。 她从前靠信念支撑着自己坚持着,可到如今,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 江昕冉,洪连升,江世儒的接连离世,一次又一次地蹂躏着她的心。 好友离世,战争迅猛,每日看到无数伤者,而挚爱之人又不在身边,这种荒凉无助的感觉让她感到绝望。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对温墨白的思念都会渗入骨髓之中,每一次想起他,她都会躲在被子里哭到不能自已。 他是福是祸,是危险亦或平安,她都无从知晓。甚至连他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她亦无法得知。能做的,也只有苦苦的相思而已。 这些日子,有许多热心的百姓选择自愿到义诊棚做志愿者,为受伤的人诊疗医治。有他们帮忙,因此,楚沐歌的工作倒也轻松了一些。 在这些志愿者中,她结识了两位好友,但其实这两个人,也算是她很久之前就识得的。 一位是昔年湘梦园的京戏名角儿,乔锦月,还有一位是昔年文周社的相声名角儿,顾安笙。 昔日里,他们两个人的相声与京戏表演,她都是有看过的。如今战火打响,他们也都不能再以卖艺为生了。 虽然他们曾经是世人眼中身份卑微的戏子,但却都有一颗爱国之心,所以义无反顾了选择了做战火连天时的志愿者,哪怕再苦再累,他们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一次偶然的机会,楚沐歌结识了乔锦月,并救了湘梦园的人。乔锦月对她心怀感激,因此便与她一同到了义诊棚去做志愿者,又把湘梦园与文周社的弟子们都带到了义诊棚。 虽然楚沐歌与乔锦月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但她们都是心善之人,性子也很合得来。又同样有着一颗爱国之心,因此便在这个风雨飘零的时候成了好友。 顾安笙是乔锦月的恋人,亦是一个谦逊有礼之人。楚沐歌能瞧得出来,顾安笙是极爱乔锦月,他对乔锦月的关切与爱溢于言表,何时何地,那份爱意都浓浓的写在了眼里。 在这风雨飘零的时候,这样不离不弃,在哀鸿遍野中相濡以沫的一对有情人,成了这灰白色的津城城中最绚丽的一抹色彩。 每当楚沐歌看到他们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时候,总会想到自己和温墨白相守岁月静好时的曼妙时光。 与此同时,她也会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在这个战火连天的时候仍然可以相守在一起,而自己与一心人相隔两地,能做的,也只有苦苦相思与这不知归期的等待。 每每想到这里时,心,总是会格外的痛。 这一天,她刚从自己起居的帐篷中洗漱完毕,准备去义诊棚中工作。在义诊棚外,正瞧见了顾安笙与乔锦月在整理医药品。 原以为自己已经来的很早了,却不想,他们来的竟然比自己还要早。 在身后,她只瞧见顾安笙轻轻拾起一块手帕,温柔的为乔锦月拭去额角的汗水,并温声关切,“月儿,你已经忙了很久了,累了吧,你歇一会儿,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吧。” “哎呀,不用的。”乔锦月转过身,望向顾安笙,轻轻翘了翘嘴角,并握住了他的手,笑容清浅:“我不过是早起了一会儿,才干了不到你个小时,而且这都是昨天剩下的活儿,你担心什么呀。” “放心吧,我不累的。你呀,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絮絮叨叨的了。” 顾安笙笑着替乔锦月捋去了鬓边的发丝,眼中含着温和,“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呀,絮絮叨叨也是为了你呀。” 他说着,目光中又多了一分担忧:“你看你,这几天一直不停的忙着这些包扎上药的事,连休息的时间都越来越少,我看你这几日又消瘦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心疼的。” 乔锦月却俏皮的晃了晃头,敲了一下顾安笙的肩膀,否认并笑:“你净胡说,你看我哪里消瘦了,我这不是很好嘛。” ”我每天忙的多,也是为了能够多替楚医生分一些忧。楚医生帮了我们那么多,难道我们不应该多为她分担一些吗?” “而且我和楚医生学了这么多的包扎上药方法,也算是尽了自己的本心,在战乱时为家国尽一份绵薄之力,难道不是吗?” “你放心吧,我做事自有规划,不会累着自己的,也不会让你担心的。你也安心做这些事吧,不用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场离思暗烛灰(二) 顾安笙的目光依然紧紧的落在乔锦月的脸上:“你知道就好,你为同胞尽心的心我都懂,但你也要多顾些自己知道吗。战火无情,那么多的人都不在了,我不能再让你也出事了。” 顾安笙的这一席话,说得乔锦月也伤感了起来,她靠在了顾安笙的怀里,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安笙,你对我的情,我都懂,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我们的亲人都不在了,能在我身边守护人的也只有你了。你放心,无论战火有多迅猛,津城城有多乱。我都会在你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顾安笙扳过乔锦月的肩,在她的额上深深的印下了一个吻,尽是深情脉脉,“对,永远不离不弃。你是我永远心中的月亮,只要有我在一天,便永远都是守护着你的浩瀚星辰。” 乔锦月轻轻的靠在顾安笙的肩上,似乎陶醉在了这份温情中,她轻轻地合上了眼,“安笙,在这风雨飘零的时候,你依然能够在我身边陪着我共进退。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这还要重要的了。” 这一对有情人如胶似漆的画面,被楚沐歌全全看在了眼里,望着那纯粹的少女和那温良的公子相互依偎在了一起,她不禁红了眼眶。 她默默的止步在了原地,不忍上前去打扰如胶似漆的两个人的二人世界。 每每看到这样温情的画面时,她总是会想到昔日里自己与温墨白在一起的静好岁月。而每一次想起,心中便愈发的难受。 同样是因为战火失亲,可至少乔锦月的身旁有顾安笙陪伴。而她的身边,却不能拥有温墨白守在身侧。 连他的福祸,甚至他的生死都无从知晓,这样的煎熬,要她如何在这战火纷飞的时候撑得下去? “诶,楚医生?” 楚沐歌在暗暗出神,却被乔锦月打断了思绪。 乔锦月回过头时,正瞧见了楚沐歌站在门口之处,于是便上前一步:“楚医生,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都没有看到你。” “啊?”楚沐歌回过神,不禁有些错愕,但很快便整理好了思绪,面色平和:“我也是刚到不久,想着昨天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完,便早些来收拾了。” 乔锦月却拉住了她的手臂,摇了摇头,对她笑言:“你不用着急了,昨天的那一批药物,我和安笙已经整理完了。” “嗯,是吗?”楚沐歌走到桌案前去查看了一下,见那些药物果然已经被整齐的摆放在了一起。 这乔锦月与顾安笙竟然将这些杂事做得如今细致周到,当真是有心了。 乔锦月又向楚沐歌问:“楚医生,我们是按照你之前给的单子整理的,你看我们整理的对吗?” “没有错,就是这样。”楚沐歌转过身,对二人感激,“没想到你们竟然做得这么细致,乔姑娘,顾公子,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 乔锦月轻轻笑,“楚医生,你不用感谢我们,你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做这些是应该的。” 顾安笙亦开口,“对呀,楚医生,你帮助我和月儿的已经很多了。我们做这些都是应该应分的事情。要说感谢,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 对于他二人的真诚,楚沐歌心中万分感动。常人都道戏子无情,可面前的顾安笙与乔锦月,哪一个不是重情重义之人? 望着乔锦月那真诚的面孔,还有她身后的顾安笙紧紧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时间,楚沐歌心中竟生出了无限感慨。 她看着顾安笙与乔锦月,心中阵阵感慨,“乔姑娘是京戏名角儿,顾公子是相声名角儿,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啊,着实是一对佳偶天成。” ”如今风雨飘零之际,你们还能守在一起,不离不弃,这份感情实属不易啊。” “谁说不是呢。”乔锦月转过身,轻轻的挽住了顾安笙的手臂,亦深深感慨叹,“我们两个能够走到现在,的确不易,我们经历过生死,又险些被拆散。” “如今战火打响,我们的好多亲人都已经不在了,现如今还能够相守的,也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们的情早已如磐石一般不可转移。无论是乱世亦或太平,我们都会牢牢的握紧彼此的手,永远都不会松开。” 乔锦月说得赤诚而又真挚,满眼都是对顾安笙不可更改的爱意。 顾安笙亦真切的点了点头,眼中流露的亦是最赤诚的爱意,“经历了那么多,如今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改变我们之间的情意了。以后的日子无论怎样艰辛,我们都不会放弃彼此!” “月儿,亦是我这一生要守护的白月光,无论是风雨乱世或太平盛世,我只愿做守护她一人的浩瀚星辰。” 越是看着两个人情深意重,楚沐歌的心里,便越会想念温墨白。 乔锦月是顾安笙守护在心中的月亮,她何尝不是温墨白一生要守护的信仰? 如今的乔姑娘身边有顾公子在守着,护着。无论生活再怎样艰辛,她都是安心的,因为一心人在身边呀。 而你不在我的身旁,你的一切状况我都无从知晓,我又怎样才能安心? 墨白,我好想你呀,你现在如何,你在行动组织队伍里过得好不好?其实比起想念,我更多的,是对你的担忧啊…… 顾安笙与乔锦月的星辰月亮是不可更改的誓言,她与温墨白那金风玉露一相逢,又何尝不是心中永恒的誓言? 只是,现在…… 楚沐歌不禁黯然,竟低下了头,只是沉声的道了一句:“乔姑娘,我真的好羡慕你,有这样一个懂你爱你的人在身边。” “你羡慕我做什么呀。”乔锦月却说:“你身边不是有宋医生呢吗?” 楚沐歌不禁错愕:“宋医生?” 乔锦月继续说:“对呀,就是宋明泽医生呀,我看得出来,宋医生他是喜欢楚医生你的,你不会没有发现吧。” “而且宋医生他也是一个不错的人,与楚医生你一样都是仁义善良之人,楚医生你可以……” “不是这样的。”见乔锦月会错了意,楚沐歌忙打断了她的话,一口否定:“我和宋医生只是同事而已,不是乔姑娘说的那样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场离思暗烛灰(三) 乔锦月却不以为然:“可是宋医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呀,就算你们现在不是,你也可以考虑和他在一起呀。他对你,不比安笙对我差的。” 闻此言,楚沐歌不禁哑然失笑。 这乔锦月倒也真是天真,竟然会错了自己的意。她是思念在远方的一心人,可乔锦月竟然会以为她和宋明泽是…… 罢了,他们都是局外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那刻骨铭心的深刻的爱恋呢? 自己今日感慨颇多,便与他们多言了几句,其实这些话,本是不该说的。说的多了,只会让自己徒增感伤罢了。 “好了,乔姑娘。”楚沐歌没有让乔锦月再说下去,便直言否定,“我和宋医生只是同事的关系而已,我和他是不可能会有什么其他的。” “我们不要说这些了,正事要紧。既然这边已经忙完了,那我去那边的义诊棚看一看。你们已经做了很多活了,先歇一会吧。” 她说罢,便踏步出了义诊棚。 “沐歌。”她刚出了义诊棚,便见面前有一人正叫着她的名字,她不禁被吓了一跳。 抬起头,见是宋明泽,她轻呼了一口气:“明泽,你怎么在这里啊,吓了我一跳。” “我……”宋明泽原想要说些什么,可见了她之后,却退后了一步,低下头,脸上露出了微微的自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吓到你的。” 在她的面前,因为自卑,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她只是随口一言而已,而他却放在了心上,还要小心翼翼的向她道歉。 明明是关心与在乎,可偏偏这样,会让他在她的面前,变得更自卑。 楚沐歌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问道:“明泽,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明泽滞了住,想要开言,却不知该如何开言,那一抹凝重在眉梢间若隐若现。 罢了,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 倘若在她的面前永远这样自惭形秽,那什么时候才会让她明白自己的心。 倘若说了,没有挽回的余地,也总比不说,生生的错过了要好。 他仰望天空,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所有的顾虑,下定了决心。 他又望向楚沐歌,面色凝重,“你有空闲吗,我有事情想要对你说。” 宋明泽神情这般严肃之时,大多都是在工作上出了问题的时候。楚沐歌只当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想要与她商讨。 她便不加犹豫地答应了:“好。” 宋明泽颔首,“沐歌,那我们到那一边说吧。” 他把楚沐歌带到了残破的屋檐下的一块空地,楚沐歌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他走了过去。 她也暗自纳闷,既然是工作上的事情,又为何不在义诊棚中商讨,而要来这样一个地方。不过她也没有多问,他这样做,定然是有他的理由。 止住了脚步后,宋明泽却是背对着楚沐歌,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楚沐歌见他这欲言又止的神态,更加诧异,于是便先一步问:“明泽,你要和我说什么呀?” 她开口,宋明泽才逐渐转过了身,深深的望向了她的眼眸。 而他的目光万般复杂,有隐隐的伤怀,又藏着几分情愫,却还有些不甘。 他终是吸了一口气,开言道,而声音中的沉重却没有消磨:“沐刚刚你在义诊棚中,和乔姑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啊?”他话语说得未有十分清晰,楚沐歌听了不禁脑中一片茫然,怔怔问,“什么真心话?” 宋明泽也微微滞了一下,这件事,竟不知怎么对她开口说。 他原是到义诊棚中去找楚沐歌,却在义诊棚外听到了楚沐歌与乔锦月的对话。 他听到了乔锦月说让楚沐歌考虑一下他,他也听到了楚沐歌说与他只是普通同事的关系,没有什么别的情感。 听到楚沐歌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心自然是不能平静的,虽然也很清楚她对自己的态度,可是…… 有些话,该说的时候,总是要说的。 他不再胆怯,直视着楚沐歌,直言开口,刚才在你在义诊棚里与乔姑娘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你对我,真的只能当成同事朋友,再无其他吗?” “啊?”楚沐歌怔然,对他话语中的含义似懂非懂,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宋明泽抬起了眼,向她走近了一步,终是鼓起了勇气,赤诚而道:“沐歌,也可能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对你的心吧。也许你拿我当成同事,朋友,可我对你的好,绝对不是只把你当成朋友的。”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开始喜欢你。只是你那样靓丽耀眼,我在你身边却是最平凡不起眼的人,所以这份感情,我一直埋在心里,不敢对你说出口。” “许多人都道我宋明泽年近而立之年仍未婚配是为奇怪,却不知我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常驻心底的人了。” “我不会说什么漂亮的话,我也知道我这个人不聪明,配不上你,但是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是认真的。” “如今战火纷飞,今非昔比,你能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成为那个可以照顾你终身的人?” 面对宋明泽突如其来的告白,楚沐歌满面愕然,原以为他要与自己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情,却不想等来的,竟是这样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 她的心里有些杂乱,面对他的一往情深,竟有些无所适从。 尽管她很感激他对自己的照顾,可是他再情深又如何,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那个会挚爱一生的人,又怎能回答应他的告白,对他,也只能永远当作是挚友。 她终是无奈开了口:“明泽,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也很感谢你的照顾。只是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便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我很珍惜有你这样一位诚心相待的朋友,但我们也只是朋友而已,日后我们也还是像以前这样做朋友吧。” 第一百九十章 一场离思暗烛灰(四) 宋明泽的眸光黯淡了下来,虽然已经料想到她会拒绝于他,可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失落。 他有些不甘心,又进一步问:“你心里的那个人还是江家少爷吗?可那都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又何必去挂念一个不爱你的人呢。” “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去不放呢,你大可以看好眼下啊。” “不是他。”楚沐歌否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心里的人自然不是他,是……” 她的心乱得很,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与温墨白之间的事情。而此刻又提起了他,自己对他的思念在心中便更盛了一层。 她压制住了心中的难过与烦乱,只是用寥寥数语解释,“其实我早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是他在远方做着他的事业,我没有办法与他相见。” “但我这一生,心里也只能装着他一个人。他何时归来,我便等他到何时,他若一生不归,我便等他一生!” 话说得斩钉截铁,未有一丝含糊。 她脸上满是决然,心里,是渗入骨髓的相思,而骨子里,却是快要支持不住了的坚强。 她不再想与宋明泽在这件事上多言,于是便道:“明泽,我到那边的义诊棚中去看一看,就先走了。” 她说罢便转身而去,可她转过身时,泪水便已经从眼眶中溢出。她只得用袖口拭去了眼角的泪,匆匆离开了这里。 “诶,沐歌……” 宋明泽想要挽留住楚沐歌,可奈何她已经走远,亦没有回头。 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 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罢了。 夜,寂静而苍凉。 一个人的帐篷中,连星星的灯火都没有。能够照亮这茫茫黑夜的,只有两根正在燃着的红烛。 两根红烛相互依偎着,不住的流着断肠之泪,不知何时才会泪始干,肠断尽。 乱世中颠沛流离的多情人儿,又何尝不是在这烽火狼烟之中,流着着无能为力的断肠之泪。可,红烛尚可相互依偎,彼此缠绵,直到生命消逝。 有彼此相伴,亦无怨无悔。 但这乱世中的多情人却不能,哪怕相思入骨,哪怕万劫不复,却也只能相隔两地,同心离居。 倘若能够相守在一起,哪怕是生命只剩一霎,彼此共同消亡在这人世间,那也足够了。可是,乱世烽火,这寻常时候最简单平凡的愿望,到如今,竟也成了奢求。 带着一身寒凉,望着凄凄寒夜,在残破的帐篷中,能够与楚沐歌相对的,只有这一对三寸红烛。 夜,已经深了,可人却毫无眠意。 心中怀着牵挂,骨髓了绵延着相思,苦情的人儿,又怎能在这寒夜之中安详入眠? 从帐篷的缝隙之中,望见那苍凉的寒夜,夜虽冷,可那寒夜中的星子却是黑暗中的一抹明光。 思绪如泉水一般涌入了她的脑海,绵绵的往事如同流沙一般,历历在目的铺现在她的眼前。 “沐歌,你就是我心中的星光啊。原以为你只是滑落的流星,却不想终有一天,你会成为定格在我生命中永恒的星光。” “你才是我的星光呢,只有你,才会照亮我的心。只要有你在,我的心永远都是充满光明的。” “我与你在一起,就好比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了吧。” “我们不做牛郎织女,只做金风玉露,从此后,我为金风,你为玉露,可好?” 昔日里,那些耳鬓厮磨仍然萦绕耳畔,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可是那放在心上的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这入骨的心思,这不知归期的等待,要让她这样一个形单影只的女子,怎样才能熬过? 墨白,你在哪里呀…… 星辰尚且在夜空中闪耀,可是照亮我心的星火又在何方? 战火纷飞,狼烟四起,就连我们曾经定情的湖畔之桥,也已经被炸毁了。而我们彼此之间的绵绵情意,又该归于何处?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玉露尚在,可金风又到了哪里?金风不在,只剩玉露,又哪里有什么人间无数? 当她想到这里时,心竟猛然的一颤,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水。 金风玉露……不正是牛郎织女吗? 曾经说过,不做牛郎织女,只做金风玉露,可孰知,金风玉露就是牛郎织女呀。既然定下了山盟海誓,岂不是意味着…… 难道真的说,两个人分开后,便只能如牛郎织女一般,相思入骨,而又不得相会? 可这数月入骨的相思已经令她肝肠寸断了,又如何让她忍受半生的相思? 没有了他,自己如何能够在这个世上独自活下去? 这种相思入骨,又满心忧惧的感觉不断的在心底蔓延,犹如万箭穿心一般。那种孤单无助的感觉,直教她窒息。 她再也忍受不住那绵延在心底的沉痛与相思,伏在了桌子上,大哭了起来。若是未来没有了他,这肝肠寸断的相思之苦该如何忍受? 这是他离开后,她第一次情绪崩溃,所有的痛苦的都在这一瞬间,尽数迸发了出来。 她这一哭,便无法停止,这种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如同坠入了地狱一般。 “楚医生!”听到了一个女子的脚步声,迎面走进帐篷的,正是乔锦月。 她这一晚没有回湘梦园,为了能够更多的帮助楚沐歌,她便在义诊棚这里留宿了下来。 她所住的帐篷,正在楚沐歌的帐篷对面。她听到茶盏打碎的声音,又听到了楚沐歌的哭泣声。心中担心,便走了进来看望楚沐歌。 “乔……乔姑娘……”楚沐歌转过身,泪眼婆娑的望着乔锦月,她已经哭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状,乔锦月忙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抚着她,“楚医生,你别激动,若是有什么苦楚,你可以和我说。你这样大哭,会伤到身子的。” 有人安抚,总好过一个人肝肠寸断,乔锦月给了他那颗支离破碎的心一份温暖。在她的安抚下,楚沐歌的情绪也逐渐的平缓了些。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场离思暗烛灰(五) “楚医生,你擦一下脸吧。”乔锦月将一块手帕递到楚沐歌的手中,她见楚沐歌情绪逐渐平稳,她才开言。 “乔姑娘,谢谢你。”楚沐歌抽噎了一下,接过乔锦月递过的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泪。 痛哭一场过后,释放了压在心底许久的痛苦,她的心里也好受些了。只不过大伤了元气,她整个人都犹如虚空了一般。 乔锦月拍了拍她的肩:“楚医生,我在对面的帐篷里,听到了你的哭声才过来的。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楚沐歌低下了头,声音中仍然带着哽咽,“算是吧,但也不算是,只是我……” 乔锦月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楚医生你每日里都在忙着义诊的事情,你虽然看起来是乐观向上的,可你身后也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楚吧。” “你若信得过我,你心里的苦可以和我说一说,我今晚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虽然我未必能够帮得到你,但你倾诉出来,总比一个人藏在心里,这样深夜痛哭的要好吧。” 楚沐歌抬起了头,看着乔锦月那真诚的面孔,她与自己相识也没有多久,但对自己的关心,却是真心实意的。 她心里涌上了一层暖意,那种孤单无助的感觉也减少了一些。 只是,心里的那些苦只属于自己,这深夜扰到了她已经是自己的不是了,没必要再拉着她让她也和自己一块烦忧了。 她握住了乔锦月的手,心中感激:“乔姑娘,谢谢你这么晚还肯在这里陪着我,沐歌感激不尽。只是那些苦楚是属于我自己的,你不用浪费自己的休息时间,陪着我一块烦心了。” “不。”乔锦月摇了摇头,面容真挚,“楚医生,客套的话你就不要和我说了。你这样把所有的苦都一个人埋在心里,会憋出心病的。” “找个人倾诉总会好一些的,从前我有什么心事时,都会和湘梦园的师姐们说的,说完了,心里就会好受一些。”“我自然不会觉得麻烦,能为你排忧解难,我求之不得。你若信得过我自然是好,如若你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不会再多问。” 面对如此真诚的乔锦月,着实令楚沐歌孤独的内心温暖了几分。 那些苦楚被一个人藏在心底,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罢了,她又何尝不想把心里的苦倾诉出来? 于是,她便在这茫茫深夜之中,将自己与温墨白的所有事情,尽数说与了乔锦月听。 乔锦月耐心的听她说完了一切,对于两个人跌宕起伏的爱恋与温墨白的爱国情怀,她感慨不已。 “你的恋人是一个心有家国的人,在国家危难之际,毫不计较个人得失,义不容辞的加入组织,这等境界,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肯为了家国百姓鞠躬尽瘁,他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值得所有百姓敬佩的人,我亦很敬佩他这样的人。” 楚沐歌点了点头,泪水悬挂在了眼角,“他所做的都是正义之事,他有这样的报国之志,是我的骄傲,他所守护的,也是我要守护的信仰。” “只是,如今他与我相隔数万里,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无从得知,连他的归期我都不知道。这种担忧而又思念的煎熬,我真的感觉自己快要熬不住了……” 每每提起这些事,她都会忍不住心痛,刚刚收回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乔锦月凝思了一下,复又握紧了楚沐歌的手,真切开口,“楚医生,你切莫难过,你若真的担忧他,思念他,你就去找他呀。” “无论路途有多远,前路有多困难,只要心中有爱,就一定可以与他相聚。而且楚医生你也是深爱他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前方有再多的危险,你也不会惧怕的,对不对?” “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去追寻心爱之人的。倘若安笙参见了这样的爱国组织,我自然不会怪他,我和你一样,都会为他的爱国壮举而感到自豪。” “但我和你不一样,你是留过洋的先进青年,而我只是卑微的戏子而已,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更不懂这时局。” ”你比我具备的条件,要多得太多了。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识,于你而言,去到庆城生存,都不是问题。” ”你要想去找他,自然可以毫无忧虑的走。可我不一样,我就算想追寻他到天涯海角,怕是也没有足够的条件。” “可就算真的有一天会这样,我也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够陪在心爱的人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如果要我像你这样一个人守候着不知归期的等待,怕是我也会疯的。” “两个人一同面对国难,总比同心离居,苦苦相思的要好吧。既然如此,你就放下一切顾虑,去庆城寻他吧。” 乔锦月的话,似乎在无助之中给了她一个有力的提点。她抬起头,眼眸中闪现了一丝光芒,“去找他,真的可以吗?” “当然啊。”乔锦月言语肯定,“只要你能找到他,便不用再在这里忍受这样苦苦的相思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楚沐歌的心颤了一下,凝神细思:“去庆城找他,或许真的可以……” “对呀。”乔锦月表示赞同:“你既然想他,你就去找他呀。只要能够相守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既然爱你,也定然希望在最紧迫的时候,你能够陪在他身边与他一同共进退的。” “也许你到了他的身边,会给他动力与心安。虽然津城到庆城路途遥远,可是为爱而奔波,又有何不可呢。” 经乔锦月这样一提点,楚沐歌竟也有了这样的想法。既然相思入骨,为何不去找他。只要能够陪在他身侧,哪怕是去面对烈火与炼狱,又有何畏惧? 不论自己的这一点想法能否实现,但与乔锦月这般将心事畅谈,她难得的生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也不像方才那般觉着孤独凄苦,心痛难耐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千山只影向君依(一) “乔姑娘。”楚沐歌握住了乔锦月的纤纤细手,满眼尽是感激:“谢谢你肯深夜听我倾诉,和你这样一谈,我的心里也舒服多了。” 乔锦月笑着摇了摇头,又轻轻的拍了拍楚沐歌的手,含笑:“我们是朋友,帮你排忧解难是应该的,说什么谢呀。” 她又朝着帐篷外的缝隙望了一眼,夜色仍然如墨一般漆黑,她复又转过头,“楚医生,夜已经这样深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这样彻夜不眠会伤身的,明天还有好多活要做呢。” “你以后若有什么心事,尽管和我说,还有我刚刚提出的想法,你可以考虑一下。” “嗯。”楚沐歌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牵出一丝微笑,“我知道啦,难为你陪了我这么久,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乔锦月轻笑:“嗯,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乔锦月便离开了楚沐歌的帐篷。 森森寒夜,仍然只剩楚沐歌一个人,面对这一双双栖红烛。 那红烛虽然将要燃尽,却依然紧紧的倚靠在一起,就好比一对誓死不言离分的有情人。 楚沐歌拄腮,望着一双红烛,静静凝思了片刻,复又喃喃自语:“墨白,去庆城寻你,与你共赴国难,我……真的可以这样做吗?” 自那天乔锦月提点之后,楚沐歌便有了想要去庆城寻温墨白的心思。 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只不过没有与任何人说,也没有开始什么行动的准备。 她没有行动的原因,不是她不想温墨白,更不是她畏惧战乱时的刀山火海与枪林弹雨。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再苦再险她都不会怕。她没有行动,是因为她的顾虑实在太多。 一则是在津城还有大哥和嫂子,如今时局这样乱,怕是他们未必会同意她去那虎狼之地寻温墨白。他们若是不松口,只怕想要去到庆城会更难。 二则是战乱时交通不便,只怕因为外族人的潜伏,无法顺利的抵达庆城。就算是抵达了庆城,可战火纷飞,庆城又那样大,想要寻到他,恐怕会如同天方夜谭。 虽然乔锦月的提议使她动了心念,可有这重重的顾虑所在,若真的付诸实践,恐怕难上加难。她也只能想着,却不知该如何实践。 一日清晨,楚沐歌在义诊棚工作的时候,忽然见到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从面前匆匆走过,她的余光无意间瞥见那身影时,女子的气质竟让她觉着莫名熟悉。 当她抬起头,看到的正是那女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她的心竟猛然的颤了一下。那背影,分明与温墨玉一模一样! 可是温墨玉人在庆城执行任务,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那背影着实与她万分相似,这个世上,又怎会有两个如此相像之人? 难不成,是她回来了?既然她回来了,那温墨白…… 想到此处,楚沐歌不禁紧张的心砰砰直跳,连手心都溢出了汗水。如果真的是她,那自己一定要前去探一个究竟。 可是当她去寻觅那末黑衣身影时,那身影已经渐渐远去。她便放下了手中的药物,跟随了那身影追了过去。 好在她行走的没有太快,楚沐歌很快便追上了她,来到了正街。 楚沐歌小跑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小心翼翼地去问,“墨玉堂姐,是你吗?” 那女子瞬间转过了身,并紧紧的扯住了楚沐歌的手臂。她的动作之迅速,竟连四周的风都被她扬了起来,竟是把楚沐歌吓了一跳。 只见她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纱帽,双眼间罩着黑色的墨镜,脸上亦带着黑色的面罩,一身漆黑却又带着煞气,无法让人看清她的容貌。 虽然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她行事十分小心谨慎,亦有着很强的自卫意识。 她拉过楚沐歌的手臂,只是迅速而已严肃的道了三个字“跟我来”,便立刻拉着楚沐歌离开了最显眼的那一条街道。 直至走出了最显耀的地方,到了一处无人的残破的屋檐下,那女子才止住了脚步。 楚沐歌被她这行为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她,怔怔道:“你……是墨玉堂姐吗?” 那女子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四周并无一人,才放下了心,摘下了墨镜与面纱。 她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丫头,你也忒大胆了!” 楚沐歌这一次瞧清了她容貌,果然是温墨玉,毫无疑问了。 她不由得又惊又喜地握住了温墨玉的手:“墨玉堂姐,真的是你呀!” “嘘!”虽然四处无人,但温墨玉仍然没有放下警惕,她将食指挡在口前,示意楚沐歌禁声。 她又压低了了声音,对楚沐歌低声嘱咐,“这个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楚沐歌当即会意,跟随着温墨玉走了过去,没有再多言。 温墨玉带她离开了此处,并带着她去往了昔日工作的地方,明德楼。明德楼还是昔日的明德楼,可却早已荒无人烟。 “坐吧。”走进了从前的办公室,温墨玉走到破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示意楚沐歌坐下,“你一定对我出现在这里有很多疑问吧?” 楚沐歌没有立刻走过去坐下,她激动的心情没有平复,声音中仍然带着激动的起伏:“墨玉堂姐,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墨白他也回来了吗,他在哪里?” 温墨玉没有即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平静的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并安抚住她:“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你切不要激动,坐下慢慢说,你想知道的,我都会一一告诉你。” 楚沐歌听了她的话,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极力使自己的心绪平复,平和地开口去问:“墨玉堂姐,这是怎么回事?” 温墨玉的声音是镇定的,可却带着时时刻刻不肯放松的小心谨慎:“我是回来执行计划的,你切记不可在街上公然叫出我的名字,如果我的身份泄露,这一切就全废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千山只影向君依(二) 楚沐歌有些略微自责地道歉,“我知道了,对不起,墨玉堂姐,刚才是沐歌唐突了。” 温墨玉也没有太在意:“无妨,你只要知道,我们组织的身份,在何时何地都不能泄露。” 楚沐歌又满怀期待地开了口:“墨玉堂姐,那你这一次回来执行计划,墨白同你一起回来了吗?” 温墨玉摇摇头:“他尚在庆城,任务紧要,无法动身。这一次回津城执行计划的只有我这个潜伏组组长一人,十天后任务完成,我还要回庆城继续工作。” 满怀的期望落了个空,楚沐歌的心不禁阵阵的难受。自己的一厢相思,到头来,还是相隔异地,不得相见罢了。 她眼眶涌上一层泪水,低下了头,声音都带着失落的哽咽:“原来他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他和堂姐一起回来了呢。” 温墨玉察觉出了楚沐歌的失落,心中也不禁泛酸,她长叹了一口气:“唉,沐歌,你的相思之情我都明白。但现在的时局如此,他那里任务紧要,短时间内是不能回来的。” “那……”楚沐歌又抬起头,喃喃启齿,“那他大抵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温墨玉沉沉地摇了摇头,声音亦是沉重的,“这个不知道,一切都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只能看计划实行的快与慢了。” 她顿了一下,又向楚沐歌安慰:“不过墨白在那里目前一切都是安好,你就放心吧。” 温墨玉提起了温墨白,楚沐歌不禁起了满心的挂念与担忧,忙急切地去问:“堂姐,墨白在庆城真的好吗?” “你说他的任务紧要,那他可有按时休息?换季了,他有没有记得换衣物?行动组织的工作有没有危险,他现在真的是安全的吗?” 越是挂念,便越是心痛,她已经忍不住的潸然泪下,低着头,抽泣着,“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他……” 见她这样苦苦相思,这样难过,温墨玉看在眼里,亦是止不住的心酸,而她也只能轻轻的拍着楚沐歌的肩,安慰着她,“你也先别难过,墨白他跟我提起你了,他还有东西让我趁着这次回来的机会,稍带给你。” 楚沐歌的心一紧,忙拭去了脸上的泪珠,小心翼翼地开口,“堂姐,你说什么,他让你带给我什么了?” 温墨玉从她的手拎包中取出一个淡紫色的锦囊,递到了楚沐歌的手中,“这个是临走前他特意叮嘱我,一定要送到你的手上的。临别的时候,他求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见上你一面。” “他说让我代他转告你,他很好,让你不要牵挂他。还说只要你看到这个锦囊,就什么都会明白的。” 楚沐歌接过锦囊时,双手已经紧张到颤抖,她带着满心的五味杂陈打开了那个锦囊。从中取出的,是一个木制的书签,还有几颗水果糖。 看着看着,她的嘴角便扬起了一抹会心的笑意,随之,两行泪水便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那木制的书签上是一个梅花的标本,石木还有些粗糙不平的棱角,上还沾染了一滴猩红的血迹。 而那梅花冷艳,却栩栩如生,想必是采摘了初春新开的梅花,制成的标本。 显而易见,这是粗糙的书签定然亲手所制的,而这石木上的血迹,是他刺破了手指,沾染的血迹吧。 书签虽然看似粗糙,可是其中凝结着的,是这人世间最无可替代的情意。 锦囊里还有好几块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望着这熟悉的糖果,过往的种种都历历在目的浮现在了楚沐歌的脑海里。 她的心忍不住一酸,千里迢迢,只为寄这几块糖果,他的用心,她全都懂。他是想告诉她,若是心里苦,就含上几颗水果糖,让这香甜,驱散心中苦涩,予以最纯澈的香醇。 可是没有他在身边,有又什么可以真正的驱散她心中的苦楚? 当她翻过书签的背面时,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倾泻而出。 原来她的心,他都懂。 千里迢迢,山长水远,虽见不得面,可他做的,只是让她放心安心而已。 书签的背面,只是写了四个字:安好,勿念。 那字迹,是他的无疑。只是简单的四个字而已,却透着无限沧桑。 安好?难道就真的可以勿念吗?相思早已入骨,又如何做到勿念。 而他,所有的艰辛都藏在了自己心里,相隔千万里,为她道的,也只有一声平安而已。天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是他的平安。 他亦时时刻刻都把她放在心里呀,哪怕任务再紧要,哪怕行动组织再压抑,他都记得,她喜爱的是梅花。 哪怕刺破手指,也要制一片梅花书签,相隔千里,也要寄于心爱之人。 家国面前,儿女情长竟是这样的卑微,面对他这般情深意重,她如何不辛酸,不敢动? 她早已泣不成声,将那片梅花书签贴脸颊上,好似自己曾经靠在他的肩头一样。 可为何,心,竟会那样的痛? 她抽泣得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激动着:“他……他果然都记得,他都记得,他果然一直都把我放在心上,他从来都没有忘记我们的感情……” “唉!”温墨玉想起一边忙于行动组织计划,一边思念着心上人的温墨白。又看着如今为情相思而不得相见的楚沐歌,一时间感慨万千。 她深切开言:“你们两个彼此情深似海,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的。可奈何生于这乱世,终究是一对苦命人啊。” “你对他相思入骨,他又何尝放得下你。在庆城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望着窗外的梅花发呆,我知道,他是在想你。他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我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你。” “他因为任务不能还乡,却还要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把话带到你的耳里,你们……” “堂姐!”楚沐歌忽然打断了温墨玉的话,竟扑通一声跪在了温墨玉的面前,握住了她的双手,泪眼中满含祈求:“堂姐,求求你,带我去庆城找他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千山只影向谁依(三) 对于他的情深和自己的相思,她如何还能再忍受相隔两地而不得相见的煎熬。她终于放下了顾虑,下了决心。 天涯海角,都要追随他而去,哪怕前方将要面对的,是刀山火海。 “你……”温墨玉错愕地看着楚沐歌:“你疯了吧,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如何去得了那虎狼之地?” “不。”楚沐歌拭去了眼角的泪,面色坚定不移:“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去庆城找他,陪他一同面对国难。” “如果我在他的身旁,我可以尽可能的为他做我能做的事情。国难当头,他可以为家国尽力,我希望我也可以。” “既然家国面前,容不得儿女情长,那就让我誓死追随他去吧。虎狼之地又如何,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无所畏惧,我只要能够陪伴在他的身边。” 对于楚沐歌的这份凛然与决绝温墨玉不禁震惊。没有想到楚沐歌这样一个看似温婉文静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的胆量与气魄。 面对这纷飞的战火,面对这炼狱一般的阵地,试问哪一个不经世事的女子,能够毫不犹豫的只身闯入? 而她面对这一切,竟果断到如此,竟没有丝毫的畏惧。 可是若把这个看似温婉的姑娘当成一个寻常女子来看待,那就真的错了。 楚沐歌她本就不是在乱世中只会独善其身的小市民,或许是她本就心怀家国,也或许是她心有所爱,原不顾荆棘,为爱翻山越岭吧。 温墨玉虽然佩服楚沐歌的勇气与心中的情怀,可是面对她的请求,她还是不能答应。因为她临走的时候,温墨白叮嘱过她,一定要确保楚沐歌的安全。 倘若她擅自做主把楚沐歌带到庆城,岂不是亲手将她拉入了刀山火海,若如此,温墨白又怎能会同意? 她没有立即答应,语重心长地对楚沐歌劝:“沐歌,我明白你心中的情怀,也知道你对墨白的感情。但是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 “庆城现在是临时要塞,正是外族人虎视眈眈的地方。如今那里危机重重,连通车都不方便,试问你一个不经世事的姑娘,如何在那里生存下去。” “你到了那里,恐怕要受数不尽的苦,也无法确保你的安全。而墨白也说过了,你的安全必须确保,你要过去找他,他也不会同意的。” “不!”楚沐歌猛烈的摇着头,坚毅的眼神中不含一丝犹豫,声音中也透着决然:“什么苦难我都不会怕,我只要能够与他在一起,与他共赴国难。” “他能面对的,我也一定能面对。我什么都不会怕,我只要和他在一起,我这一生是一定要追随他的。堂姐,求求你,带我去见他吧。” 楚沐歌仍然跪在地面上,泣不成声的哀求道。 见她伤心成了这个样子,温墨玉不由得生了一阵心疼。她挽住她的手,欲要将她扶起:“沐歌,地上凉,你先别激动,有什么话坐下说。” “不。”楚沐歌却推开了温墨玉,态度坚决:“堂姐你要是不答应让我去找墨白,我是不会起来的,求堂姐成全我的一片心吧。” “这……”见她如此坚定,温墨玉不禁有些为难。 她哭得这样肝肠寸断,着实令她心碎,她也不忍让她这样痛苦。可是若是答应她,那面对温墨白那边的承诺…… 她犹豫了一下:“你要知道,这件事情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在庆城,必定九死一生,你万不可因冲动而下决定。” “而且你的家人都在津城,如果你选择去那个龙潭虎穴,你的家人也未必会同意的。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此事真的绝非小事。” 楚沐歌依然坚决的摇着头,眼中皆是不移的坚定,眼角亦在不停的落着泪,“墨白他可以在龙潭虎穴生存,我也可以。他不怕的,我也都不会怕。”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这时事在难,路途再险,我也无所畏惧。只求堂姐答应,带我到庆城让我和他相会!” 楚沐歌的泪水着实让她心碎,她如今已是一个失去了丈夫与儿子的寡妇,何尝不会理解她这样的心情。 若是她不答应带她去,只怕她会一直难过下去,如果自己答应了她,那她的安危…… 她心有所念,又怎会畏惧乱世中的风雨?若是让她平安在这一方不见心上人的土地中,只怕才是真正会令她痛苦的吧。 既如此,那便遂了她的一片痴心吧。 温墨玉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抵得过她的苦苦哀求,终是答应了下来:“好吧,沐歌,你也着实是对他一片痴心。那我答应你,带你去吧。” “真的吗?”楚沐歌哀伤的双眸中终于闪出了一丝光亮,拭去了脸上的泪,心怀期盼:“堂姐,你答应我带我去庆城见他了?” 温墨玉伸出手,拉起了楚沐歌:“我答应你,你先起来再说话吧。” 楚沐歌终于在她的搀扶下起了身,由于在冰冷的地面上跪了太久,她的双腿都已经麻木得生疼。 她忍不住蹙了一下眉,脸上却满是感激的神色,对温墨玉深深的鞠了一躬,满怀诚挚:“堂姐,谢谢你肯成全沐歌的一片心!” “唉!”望着楚沐歌那真挚而又坚决的模样,温墨玉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转过头,款款开言:“沐歌,我可以答应你,走的时候带你一同去庆城。但是你也考虑清楚,那边的战火纷飞远比津城严重,你去了,恐怕连要受许多常人受不了的苦。” “而且你要跟着行动组织一块,也免不了要颠沛流离,在刀光剑影下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绝对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安宁,如此,你可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楚沐歌坚决得不含一丝犹豫,“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就算即将要面对的是刀山火海,我也无所畏惧。” “好。”见楚沐歌坚定,温墨玉答应得也很爽快:“那你在这几天内准备好启程需要带着的行李,和你的家人打好招呼,十日后随我到列车站,我带你一同去往庆城。” “嗯。”楚沐歌那带着泪眼的双眸终于绽放了一缕笑意,“谢谢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