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织(ABO)》 第一章光影 夏日的烈焰灼烧着地面,蝉鸣从头顶上传来,又是一年开学季。 新生们拖着大包小包走进寝室门,汗水早已浸湿了校服,抬头看着眼前的行李和无尽的楼梯,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等到宋溪浔扛着被子爬到六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只剩下了楼梯的残影。 这是她进入高中的第一天,没想到寝室就在最高层,她怀疑校领导是不是觉得高一学生很闲,可以多爬几层楼。她刚刚可是看到高叁的学姐拿着遮阳伞提着行李箱,面色如常地走到二楼。 这栋宿舍楼是给还未分化的学生和Beta住的,为了阻碍Alpha和Omega之间奇妙的化学反应,这两种性别的学生分别住在这栋楼的另外两边。 大部分人的分化年龄在18岁左右,也就是高二高叁那时候,而且大部分人都是Beta,学校就默认高一新生里不会有特殊情况,全都安排进了这栋楼。 不巧,宋溪浔就是那个特殊情况。她恰好在升学的那个暑假分化成了Omega,不过她觉得在学校里随身带着抑制剂就行,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爬到了六楼,她本想靠在墙边休息一下,想到下面还有个行李箱,还有周围拥挤的人群,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走。 刚想转身提起地上的袋子,手上猛地一发力,重心不稳就向后栽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惊恐地闭上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她缓缓睁开双眼,预想的痛感似乎没有到来,身下不是坚硬的地板,好像...是个人? 她感受到后脑勺靠着的那片柔软,听见身后人轻微的喘息,顿时愣在原地没有反应,本就红润的脸颊一路红到了耳根。 出于基本的礼貌,宋溪浔还是狼狈地从人家怀里挣出来,先扶上栏杆稳住身形,再转身道:“谢谢你…” “没关系。”面前的人跟她差不多高,还维持着刚才扶她的姿势,医用口罩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自己对视。 搬行李的眩晕感已经没有那么明显,宋溪浔看着面前女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妙的讶异,但很快又消失无踪,仿佛是自己看错了似的。 她不适地摇了摇头,忍耐着身体的不适感,转过身继续搬行李去了。 在寝室里安置好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没顾得上吃饭宋溪浔就在教学楼里寻找着她的班级。 “溪浔!这边这边!”说话的人是她初中时的同桌刘妙,留着学生头,性格开朗外向,是初中班上的交际花。 她走进高一1班,一眼扫下来发现基本上都是熟悉的面孔,大部分同学都是她的初中同学。 湾宁中学作为公立的重点高中前几年刚开设了初中部,强大的师资力量和严厉的教学纪律使大多数初中部的学生都能达到高中的录取分数线。 过了几分钟又走进来几个同学,等到教室被坐满,秃顶的中年男人就从第一排的角落站起来走向讲台。 “同学们好,不出意外的话,我是你们之后高中叁年的班主任,我姓王,单字一个途,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他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看向门边的同学继续说道:“你们每个人也上来介绍一下自己吧,从那边那位同学开始。” “大家好,我叫陈小明,毕业于湾宁中学初中部…” “我叫李旺,我喜欢打篮球…” 一想到要面对这么多人讲话,宋溪浔就两眼发黑。 她不擅长与人交流,性格内向到对社交活动有些恐惧。 十年前,刚上小学的她和她的妈妈离开了原来的家,来到这座城市后妈妈工作一直都很忙,她不懂怎么交朋友,妈妈告诉她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所以她一直在努力读书,为了考取好的成绩,学习这一件事就几乎占据了她的所有生活。 因此从小学到初中,她的成绩向来都是年级第一,中考也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湾中的高中部。 想必这一次的入学考也是一样。 “后面的同学?” 宋溪浔猛然回神才发现已经到自己了,她站起身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讲台上,低着头小声开口道:“我的名字是宋溪浔,也是湾宁中学初中部毕业的,兴趣爱好是…读书,谢谢大家。” 全程看着地板念完就小碎步跑了下去。 “诶,这次入学考最高分还是你吧,怎么比我高了叁十几分,暑假推得太猛了啊!”前排的男生转过身感叹道。 他是初中班里的第二名,平时跟她差了大概十分。 宋溪浔疑惑地问道:“你总分多少?我还不知道排名。” 他拿出成绩单直接递给她。好奇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那张素来淡漠的脸上确实出现了波动,眼里的疑惑先是变成了惊讶,最后却是被迷茫所替代。 宋溪浔看着面前的成绩单,总分那栏和自己仅仅差了八分,所以她离最高分还差了二十几分?会不会是他看错了? 前排的男生意识到不对劲,立即出声安慰:“没事没事,谁还没有失误过呢,下一次肯定...” 宋溪浔已经听不进他在说什么了,她面无表情地转头环视了教室一圈,有些冰冷的眼神扫过每个学生,最终停留在最后一排窗边的角落。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窗边的人倚着墙看向讲台。 那个女孩还是戴着口罩,微卷的齐刘海挡住了前额,她只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眸不再像初见时的深沉,在阳光下只有温和的笑意。 那人前面的同学坐回了座位,全班很快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还没自我介绍。 宋溪浔紧盯着早上扶住她的那个女生的眼睛,心下无端升起某种怪异感。 那人站起身自然地走上讲台,面向着全班同学摘下了口罩,浅笑着开口:“大家好,我初中毕业于清博中学,我喜欢音乐,各种乐器基本上都会一点…” 台上的人扎着简单的单马尾,额前的空气刘海有点过眉,五官是能让人一眼就记住的端正和精致,她明亮的双眸看向台下,像是夏日初升的太阳,温暖且温柔。 “妈呀她好好看啊!”后排的刘妙在自己耳边激动地轻声说道。 宋溪浔目光呆滞,看清楚那人的整张脸之后,她似乎知道了刚才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那是一种熟悉感。 她不自知地攥起手上的成绩单,原来平整的那张纸已经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噢对了,我忘了说我的名字”,台上的女孩停顿了一下,依然笑着看向台下的所有人。 宋溪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那段记忆太过长远,只剩下了斑驳的光影。 “我的名字是...”她的眼睛看过班上的每一个人。 光影有声音,她听到了她的名字。 “尚迁迹。”她的目光最终似是停在了门边的女孩身上,光芒消散,深沉的眼底藏有暗芒。 宋溪浔不知道自己手上那张成绩单的一角已经被她撕了下来。 “最后一个卡片了,读完我们就去吃饭好不好?”温柔的妇人哄着她的女儿。 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四岁,拿起单词卡欢快的喊道:“迁迹!” “这个字读什么?”妇人指了指卡片上的第二个字。 “迹!”女孩自信地再喊了一次。 “是徙。”妇人耐心地重复。 “是迹!就是迹!”女孩嘴巴一瘪,就有了开始闹的趋势。 “妈妈...我想吃饭了...”女孩的大眼睛像是含了眼泪,直直的看向妇人,好不可怜。 “不行,你先读对。”虽然脸上还是温柔的笑意,语气却不容置疑。 说罢女孩便开始自顾自的碎碎念起来:“明明就是迹...”“妈妈不让我吃饭...”“呜...”到最后还漏出了哭声。 “哭什么?也不怕妹妹看了笑话。”妇人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女孩看向旁边的小人,那是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幼儿,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母女俩,像是一个漂亮的人偶。 “妹妹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女孩对妇人喊道。 “哦?你问问她,说不定听懂了呢?”妇人依旧是笑着的。 女孩转过来面对着她,不服气地喊道:“妹妹你说是不是‘迹’!就是读‘迁迹’对吧!” 对方没有理她,眼睛都没有眨。 “是‘迁徙’哦,姐姐不可以带坏妹妹的。”妇人继续笑着补充。 女孩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大哭大闹地喊着:“是迁迹!就是迁迹!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是迁迹是迁迹,来吃饭吧,小浔。” 脑海深处的光影也随着台上女孩眼中光芒的消散而逝去了。 尚迁迹,她的妹妹。有多少年没见面了呢。 第二章纸团 浑浑噩噩熬过下午的四节课后,宋溪浔已经连吃饭的精力都没了,眼看几个初中同学全围着那位“新生”,她在课桌上倒头就睡。 “尚迁迹...”,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会是重名吗? 不,怎么可能会有父母取出这么古怪的名字,而且这个姓氏也不常见吧。 不过妹妹不是比自己小了两岁吗,她还是下半年生的。 宋溪浔想起了很久以前,许是自己在那张生词卡上太过执着,跟妈妈叫了好几天的“迁迹”,闹到一岁多的妹妹也学会了这个错误的读音,宋溪浔觉得有趣,从那天起直接把它当成了妹妹的名字。 说起来,妹妹那时候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呢,之后也没有取新的吗… 对她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小时候,白白胖胖短胳膊短腿的小孩连路都走不稳还要跟着自己跑,摔倒了也只能坐在原地哭着叫姐姐。 直到自己和妈妈离开的那天,小哭包也是扯着她的衣角忍着哭腔问姐姐要去哪里。 这些封存已久的回忆很快就拖着宋溪浔进入梦乡。 她也没能感受到那过于炽热的视线。 下课铃一响几乎是半个班都围到了后排窗边,湾宁中学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是封闭式教学,对学生的仪表要求从女生不能披散头发到指甲必需一周一修都很严格,因此学生们对这位来自私立学校且直接进入一班的同班同学十分感兴趣。 在湾宁市,几乎所有家长都以考上本地的重点高中为荣,相反,隔壁市的清博中学作为从幼儿园包办到高中“一条龙服务”的私立学校,在传言中学生都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们,老师也都是只管收钱,无心教学的吉祥物。 小学还好大家都是玩玩过去的,可这学校的中考普高率也是年年创下新低,基本上都是父母砸钱直升高中部,毕竟普高说出去总比职高更有面子。 “你们初中是不是不用穿校服的啊?”旁边一个女生忍不住问道。 尚迁迹刚想开口回答,接二连叁的问题紧接着袭来。 “还可以化妆染发吗?” “一天只有五节课吗?” 甚至还有人问男生能不能进女寝,就差没问你们学校是不是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大型娱乐场所了。 尚迁迹耐心地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不过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往门边看去。 其中一个女生瞥见了她桌上成绩单上的一角,手肘顶了下旁边的男生,他不解地对上她好奇的视线,心想差生的成绩单有什么可看的,心觉无趣地离开之后,此时的人群终于出现了一人的缝隙。 尚迁迹看向像是睡过去的宋溪浔,眼神骤然冷了几分,同时抬起压着成绩单的手臂,刚才的女生惊叫一声,也不管这么做是否合适,一把抓来成绩单就读出了总分那栏的数字。 引得围观的人连连惊呼,甚至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男生也忍不住回过头,他知道那个比他高上叁十几分的天降第一名是谁了。 宋溪浔刚才就被远处的惊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正打算接着睡,此时听到这个超出自己二十多分的总分瞬间清醒了,她抬起头径直看向那人的位置。 初中叁年她没考第一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还都是一两分的差距。 到底是谁? 伪装的面具出现了裂痕,她把抽屉里的成绩单揉成团紧握在手心,指甲陷在手心里留下了半月型的血痕,用力到颤抖。 亲眼捕捉到姐姐的另一面,尚迁迹满意地错开眼神,淡然地从女生手中拿回了平整的成绩单,状若无意对她说:“其实我这次语文作文有点跑题了,改卷的老师应该是酌情给分了。” 无人应答。这位“新生”在开学第一天就成功让所有人记住了她的名字,和分数。 见没人理她,尚迁迹也没觉得尴尬,自顾自地补充道:“我还没看排名,不过这次数理化都不难,差距应该很小吧?” 所有人都默契地用余光看向宋溪浔,虽然她表面上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从不参加学校的任何活动,连班干部的职位都是班主任强行安排的,但是从初叁一班直升上来的同学都知道她对于自己的成绩要求有多高。 宋溪浔可以花费比别人多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即使是在重点高中的重点班级,她也不能容忍别人在学习上超越自己。 或许对于体会过阶级差距的她而言,学习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她不想她的妈妈后悔那天的决定。 把纸团塞入书包,她避开所有人的目光,走出了教室,连关门声都微不可闻。 教室里静了一瞬。 刚才拿成绩单的女生第一个出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唔,我可以叫你迁迹吗,你第一天来对我们学校还很陌生吧,我带你到处走走好吗?” “可以呀,那就麻烦你了。”在宋溪浔走出教室后,尚迁迹在抽屉里把成绩单小心地对折,随后又把平整的纸张揉成纸团。 其他人的说话声盖过了纸张翻动的声音。 “叫我依缘就好了,迁迹你真好看!”姜依缘盯着尚迁迹双眼放光,心想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长得这么漂亮成绩还好的人,虽然说她初中入学的时候觉得宋溪浔也很好看,不过相处到现在她只觉得她每天都是面瘫脸。 尚迁迹依旧温和地笑着,连嘴角的弧度都不曾改变,抽屉里的纸团又被随意地摊开,她重复着这几个动作,像是在完成一个庄重的仪式。 “谢谢,你也很好看。”她的音色清亮,似是还没经历变声期的童音,只是语气很平静,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些夸奖。 “嘿嘿,”姜依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们现在走吧,等会就要晚自习了。”没等旁边的人回话,她牵起她的手就想走。 陌生的触感贴上她的皮肤,即使穿着长袖的秋季外套,尚迁迹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恶寒,强行压下想甩开的想法,忍耐着一路走到了教学楼楼下。 “其实这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还是很容易迷…” “抱歉,我可以先回教室拿外套吗?” 听到对方语气礼貌的询问,姜依缘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适,在夏日黄昏下的近距离独处,她果然还是被那人过于出众的样貌弄得有些愣神,呆滞地回应道:“好…” 等到尚迁迹走上楼,姜依缘才回过神来。 咦…她刚才不是穿着外套的吗… 尚迁迹快步回到教室后,她抽了几张纸巾在手臂上快速摩擦,直到原本白皙的手臂变得通红,她才走出教室,顺便拿上抽屉里的纸团揣进兜里。 天色已经暗沉,教室里现在只有她一人。 她没有马上下楼,而是在教室门口打量着这间教室。 墙角已经结了蜘蛛网,墙纸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灰白的墙体,五十几张桌椅之间的间隔勉强容一人通过,电风扇发出吱呀声,似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想到以前上初中时别人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态度,还有干净整洁的教室,她知道自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态。 这是人能待的地方吗?上个世纪关牲畜的地方都没有这么破。 乡下就是乡下。 不过一想到刚才姐姐听到自己总分的反应,她就控制不住地感到兴奋,可惜隔得太远,没能好好欣赏姐姐的表情。 还有她离开那时候,心里指不定已经崩溃了,装什么无所谓。 没意思,还以为能看到更精彩的东西呢。 尚迁迹拿出已经皱成一团的成绩单,随意地撕成碎片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反正下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教室里没有开灯,此时的天空已经完全灰暗,只有走廊上的感应灯忽明忽暗地照着女孩的半张脸,叁分钟前的和煦笑容早已不见,面上的神色淡漠疏离,眼底是刺骨的冷漠无情。 第三章遗忘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并不多,可是能考上湾中重点班的学生都不会在该学习的时候浪费时间,大部分人的晚自习都是忙碌充实的。 尚迁迹也不例外,忙着观察宋溪浔。 姐姐应该还没忘记自己吧? 忘记了也没关系,高中叁年,她会让她永远记住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 就跟大多数豪门世家一样,尚家的子女从来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 尚理在读大学时和宋书涵从相知相识到相爱,两人很快就在国外结了婚,并诞下一女。只是好景不长,他们被迫回国后便失去了自由,解除了法律上的婚姻关系,被利用于和另一家族的联姻来促成商业上的合作。在家人反复的催促下,尚理和颜以琴这对没有任何感情的夫妻也养有一女。 怪不得都说女孩子长得更像爸爸,宋溪浔和尚迁迹这对姐妹分开来看还好,站在一起就能发现眉眼间有些相似,特别是眼睛。 多亏了两人平时的气质天差地别,不会有人看出来这种微妙的关系。 宋溪浔表面上是在认真学习,心里却是克制不住地想着她的妹妹。 她还记得自己吗?七岁之前的她也姓尚,那些人又把自己父母的事藏得像是没发生过,她会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忘记了也好,因为上一代的恩怨,她们注定和普通的姐妹不同,虽然她的妈妈平时表现得不在乎这段过去,但她能感觉得到妈妈对于这段本应至死不渝的爱情是不甘心的,但她的自尊心却不允许她主动去亲近一个有妇之夫。 到了作为女儿的她身上,跟一个自己爱人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亲近更是不被允许的。 宋溪浔不会主动去戳破这层关系。 她和妹妹本该像这样分道扬镳。 从上学到现在,这是尚迁迹第一次住校,被姜依缘扯着袖子回到寝室,她愣在原地环视四周。 到底还是高估了重点高中的环境和自己的接受范围。 她要走读,宁愿五点起床也不能住在这里。 姜依缘亲眼看着身边的人笑容逐渐凝固的过程,心想这位大小姐果然接受不了她们贫民窟的环境,刚想说话缓解一下尴尬,尚迁迹就转身问道:“依缘今天搬行李也出了很多汗吧,要先洗澡吗?我准备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看着对方一瞬间恢复正常的神色,姜依缘在心里感叹道清博初中是不是开设了表情管理的课程,同时回应道:“啊,那你等等,我快点洗!” 湾中是六人寝,除了她们两人以外还有四个人没回来,学校给她们睡前洗漱的时间也不长,要六个女生先后洗完澡可能还会洗头属实不容易。 等到姜依缘进去以后,浴室的门一关,尚迁迹又回到了独处时的面无表情,她走到宋溪浔的柜子前,钥匙直接插在锁孔内,柜子的主人一定也不会想到会有室友闲得没事开她柜门。 柜门被打开,里面的衣服堆成一团,有内衣也有校服,她的动作自然得像是在开自己的柜子。 柜门打开时她就闻到了独属于姐姐的香味,像是冬日里晒过暖阳的棉被,让她有扑进去嗅个半小时再出来的冲动,她强压下这种病态的欲望,直接在里面开始翻找什么,没过几分钟就找到了几支药剂,她晃动着里面的透明液体,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姜依缘洗完出来的时候柜子已经恢复原样,尚迁迹实在看不懂这么小的浴室怎么保证换洗衣物不在洗澡时被打湿,姜依缘告诉她可以用毛巾盖着衣物,身体贴着墙角洗就可以,她道完谢就进去了。 姜依缘倒是听出了其中的咬牙切齿。 没过多久其他室友也回寝室了,603寝室除了姜依缘,宋溪浔还有她的同桌刘妙叁个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以外,剩下的叁人都来自其他学校,因为有姜依缘这个活宝在,另外两名室友也很快融入寝室团体,开学第一天打闹声就没停过。 宋溪浔为了补上晚自习发呆的时间,晚自习下课之后还是把第二天的新课预习了一遍,刘妙在和其他同学八卦新学生的恋爱秘史。 宋溪浔听到她们聊起尚迁迹,翻页的手一顿,专心听了几分钟才知道她们是在打赌她有没有谈过恋爱,赌注是一包辣条。 直到十点整的提示铃响起,宋溪浔才发现自己还是无心学习,心情复杂地拖着刘妙,卡着寝室关门时间才回来。 路上刘妙还一直跟宋溪浔从尚迁迹的发型分析到裤脚,肯定是谈过的,只有成绩中上的书呆子才没谈过,真正的学霸早就谈过不知道几任了。 听得宋溪浔很想拿胶带封住她的嘴。 谁说长得漂亮就是谈过恋爱了,妹妹今年才15岁,离分化都还早得很,就算有喜欢她的人,她肯定也会以学业为重。 在宋溪浔的印象里,分化之前萌生恋爱的想法是早熟的表现,尚迁迹到五岁都可以因为她给的一颗糖破涕为笑,怎么可能这么早熟。 气喘吁吁地爬到六楼,到了寝室门口时她才发现,原来尚迁迹没有走读,她们还凑巧地在同寝,还是对铺。 宋溪浔很疑惑,学校宿舍的环境对她来讲算是能住的舒服,可是对比贵族学校的两人间,这里实在是有些寒酸,还有她小时候住过的尚家宅邸,这就让人更无法接受了。 没等她疑惑多久,刘妙跟龙卷风似的卷走了她俩的换洗衣物和沐浴露洗发水就拽她进了浴室。 “愣着干啥,快洗快洗,你想要开学第一天就被那个老巫婆扣分吗?” 初中的时候她们也常常因为两人回来晚,时间不够而一起洗澡,如今面对陌生的几位室友,她连尴尬的时间都没有就进了浴室,看着对方已经脱去了上衣,她也毫无顾忌地开始脱衣服。 一直用余光观察门边的尚迁迹看到姐姐进来之后就默默转过身,在更好的视角看着她,对上视线没多久她就看到姐姐被旁边那人拉进了浴室,只剩下一个残影。 本来聊天聊得热火朝天的室友察觉到周围气压的变化,都抬头看着尚迁迹。 姜依缘默默戳戳表情失去控制,脸色冷得可怕的室友,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锁着门传来水流声的浴室,刚想出声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旁边的室友潘穗琪先开口了: “这么晚才回来,才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努力的吗。” “因为是湾中的重点班吧!”另一个室友张思弦附和道。 姜依缘想着尚迁迹可能没见过女生之间一起洗澡,感到惊讶也正常,同样没有多想,便继续和室友们调侃道:“那我和迁迹一下课就回寝室了,看来还是不够努力啊。” 下午在教室里的那一出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尚迁迹是那位断层第一名的学霸,还是清博初中毕业的。 吓得两个室友连连摆手表示不是这个意思。 熄灯的铃声响了,浴室里的两人刚好出来。 没说几句话就爬上各自的床铺,所幸没有被来查寝的宿管逮到什么可以扣分的点。 过了大概十分钟,下铺有人轻声说道:“宿管走了吗?” 姜依缘就等着有人打响夜聊的第一枪,接道:“走了走了。” 刘妙也不是个安分睡觉的,暑假大家都是熬夜人,这个点怎么可能有人真的睡得着,便打开了话匣子:“是不是换宿管了啊,刚才那个好年轻。” “应该是新来的,新来的宿管没有这么狠,咱以后都记得叫姐姐,肯定可以蒙混过关几分。”姜依缘老谋深算地分析道。 见夜聊已经开始,所有人的音量都拔高了一倍,刘妙来了兴致,问起了室友们的星座,神神叨叨地说哪个和哪个星座最配,哪两个要保持距离。 青春期的少年受荷尔蒙影响总是对爱情有着憧憬,除了宋溪浔,她只想好好学习。 刘妙猛地想起来刚才的赌约,扯着话头就往恋爱方向引:“我们寝有没有人已经分化了啊,或者已经有对象了?” 宋溪浔沉默不语,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已经分化的事,至于这后半句话,她笃定地想尚迁迹肯定没有这方面的经历。 见无人应答,姜依缘无奈地回应道:“我们高一刚入学呢,怎么会有人这么早分化,你们生日月份在什么时候啊?我是2月份的来着。” 几人又开始聊起寝室里的年龄排序。 “我刚刚不小心看到学生档案了,迁迹你是十一月份生的诶,是比我们大一岁吗?” 尚迁迹悄悄看向宋溪浔的方向,不甘心地明示道:“不是,我比你们小两岁,我小学跳过级。” 姐姐不可能会忘记她的,就算忘了也要让她想起来才行。 私立小学跳级似乎挺普遍的,宋溪浔心想果然如此。 下铺室友张思弦继续接话道:“我表妹也小我两岁,她还在在网上搞非主流那套!” 刘妙十分自来熟地说道:“小两岁已经小很多了,叫声姐姐听听?” 黑暗中没人看到尚迁迹的表情,只听到甜甜的一声:“姐姐~”。 宋溪浔:“……” “有妹妹是什么感觉呀,我是独生女,只有一个表哥。”姜依缘有些憧憬。 有个非主流表妹的张思弦首当其冲开始抱怨她表妹是怎么抢她毛绒玩具,怎么弄坏电脑,怎么把自己不及格的考卷抖在家长面前的。 听得全寝连连后怕地想还好没有妹妹。 宋溪浔幻想着如果她和尚迁迹是同父同母的普通姐妹的话,她一定会对妹妹很好,她不会错过她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她会看着她长大成人,而不是分离整整十年。 只是没有如果。 “那溪浔呢?溪浔有兄弟姐妹吗?”尚迁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随口一问,只是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不想被姐姐忘记。 宋溪浔愣了一瞬,妹妹跟她说话了吗,她要怎么回答? 刘妙倒是回应得比谁都快:“溪浔是独生女吧。” “我妈妈那边只有我一个人。”宋溪浔小声答道。 “哦,这样啊。”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回应。 宋溪浔同样感到不安,甚至想直接问问尚迁迹到底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姐姐。 记得会怎么样?忘记了又会怎么样?她们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她问不出口。 空气再次凝固了几秒。 “咳,那你们谁有哥哥姐姐?我好羡慕有哥哥姐姐的人哦。听说过年还能收红包?” “我只有表哥,他在外地工作,一年大概也就见上两叁面吧,过年的时候真的有红包!” “啊真羡慕,如果是亲生的就好了,表哥表姐长大之后好像都会很少见面。” “迁迹妹妹,你有哥哥姐姐吗?”刘妙对上铺两人微妙的气氛变化一无所知,宋溪浔一时不知道该说她太了解自己还是太不会看气氛说话。 “我有姐姐,只是我们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 “啊啊啊?是亲姐姐吗?为什么不见面呢?”刘妙看热闹不嫌事大,明明听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经历。 “不知道,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一直没有回来。”尚迁迹从被窝里探出头随意地答道。 宋溪浔发现她的语气很平静。 讲到这里连刘妙都意识到自己的追问让人家难过了,还没想好说什么,嘴倒是先一步反应过来:“切!你姐姐就是个负心汉,这样的姐不要也罢,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姐姐!” “睡觉吧,你吵死了。”宋溪浔忍无可忍地说道。 “啊…好的,我闭嘴。” 刘妙深知宋溪浔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冷了点,但其实脾气特好,以前无论自己怎么闹都不会真的生气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其他室友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古怪,没有继续聊下去,互道晚安之后便都睡下了。 宋溪浔明白了,尚迁迹真的忘记她了。 准确来说,是记得有这么个人,但忘了名字和长相。 而且,她已经不在意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在哪。 这个人,还会不会回来。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小女孩担忧地握紧她妈妈的一只手,这几年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大房子,她对于外面的世界,恐惧大于好奇。 “妈妈想带你去更大更远的地方,但是我们会走得很累,再也回不来,你愿意跟妈妈一起走吗?”此时的妇人已经不再年轻,在这里的这几年似乎带走了她数十年的光阴。 “那爸爸呢?爸爸跟我们一起走吗?”女孩无助地抬头,眼里有了泪光。 妇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妈妈要和爸爸分开了,你想和爸爸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跟妈妈走出去?” 这个选择题对于只有六七岁的她而言太难了,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却只是死死地拽住妈妈的手,不说话。 妇人蹲下来轻轻拭去女儿的泪水:“小浔是个聪明的孩子,妈妈不想逼着你走,你自己选好不好?” “我…我跟妈妈走…”女孩胡乱抹着沾满眼泪的脸,“我可以…呜…回去拿我的小熊吗…” “好,妈妈在这里等你…” 宋溪浔记得那天妈妈冰凉的手拭去自己眼角的泪,记得她看向住了七年的房子的最后一眼。 记得那天是阴天,灰色的云朵浮在天上,压在心底,就像那只白熊公仔沾上的灰。 可是,为什么那只白熊…家里好像找不到了呢。 “你想要就给你好了。”年长的女孩脸上还有泪痕,只是语气称不上友善,把怀里的公仔扔给面前稍显矮小的女孩就想走。 她愣愣地接过公仔,白色的衣服上还有刚才摔倒时沾上的泥石,手肘上的擦伤在雪白皮肤的衬托下触目惊心。 她站在原地不动,眼看那人就要绕开自己,她慌张地扑上前,公仔掉在地上,双手只能环抱住对方的腰际,手上棕色的泥土沾到了衣服的布料,地上的白色小熊也变成了棕熊。 “姐姐,你要去哪里?” 她想知道姐姐为什么哭,为什么把最喜欢的小熊扔给自己,为什么要走。 她的姐姐没有回头,那人弯腰捡起地上的公仔,对她说:“它变脏了,我去扔掉它就回来。” 女孩没有松手,她乞求般地说道:“我帮你洗干净好不好…不要扔掉它…” 那人强行挣脱了自己的怀抱,女孩再一次摔倒在地,无助地问道:“姐姐…那我帮你扔掉它好不好?” 她不敢再上前,因为身上的泥土会弄脏她的姐姐。 对方没有回头。 她看着她走向那扇简陋的小门,直到再也看不到。 尚迁迹也记得那天姐姐温热的手把自己推倒在地,记得她看着那个背影毫无留恋地走远,直到天黑也再不见踪影。 记得那天是在夏天,高温灼烧着地面,暖不了心里。 就像那只沾上灰的白熊公仔—她留在了那栋屋里。 第四章温差 看自己这么早以前写的烂东西太尴尬了 我愿称之为酷刑(。 ——————————————我是分割线——————————————— 6:20的闹钟准时响起,经历两个月假期的几人显然还没适应作息的巨变。 宋溪浔一醒来就觉得脑瓜子疼得嗡嗡作响, 她睡眼朦胧地看向前方一个人影,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在学校了。 看清楚前面那人的神情她一个激灵清醒了。 尚迁迹这是什么眼神?她脸上有东西吗? 宋溪浔觉得那人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自己生吞了。 尚迁迹其实有起床气。 可能是因为经常失眠还做噩梦的原因,家里的佣人叫她起床只能用手机电话,同时还要面临手机被砸坏的风险。 今天也一样,她昨晚好像又做噩梦了,起床的时候想伸个懒腰才发现自己在学校,这张比狗圈都小的床。 好不容易忍着不砸东西的冲动起身,尚迁迹就跟对面的宋溪浔对上视线。 她冷眼看着罪魁祸首,好想扑上去咬她。 意识逐渐回笼,她想起昨晚姐姐的反应,还好是记得自己的,以后慢慢咬好了。 尚迁迹满足地下床了。 宋溪浔:??? 这一副欣赏猎物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两人起床后,其他人也陆续起来了,等到所有人洗漱完毕准备去食堂时已经6:40了。 学校要求学生7:00前到教室,现在的食堂拥挤不堪,一列队伍占了餐厅的一半长。 虽然这只是开学的第二天,但大部分人手上都拿着学习资料。 刘妙终于把双眼睁到了可以正常视物的大小,她看着这一列背单词的队伍,惊叫出声:“卧槽!你们背昨天英语单词了没?今天早自习要听写!” 这一声把一行人的困意全部扫荡。 “你们要吃什么?我帮你们带一下吧。”尚迁迹看着几人的魂仿佛已经飞到教室的样子主动开口道。 终于有机会和姐姐独处了。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 晚自习同样在发呆的宋溪浔其实也没背,不过她不好意思让别人帮忙带早餐,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其实英语课上她大概看了一下单词表,都还有点印象,应该没问题的吧。宋溪浔讪讪地想道。 她们站在队尾,买到早餐的时候估计也得带回教室吃,只希望开学第二天班主任能通融一下。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打量学校饭卡的好奇眼神,正犹豫着自己需不需要和她解释一下饭卡的作用。 这确实是尚迁迹第一次见到刷学校饭卡这样的支付方式,但她又不是刚从古代穿越过来,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只是她还没去办她自己的饭卡。 “溪浔,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卡吗?” 面前的女孩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眉眼间的稚气尚未褪去,还是能看出小时候的影子。 宋溪浔昨晚熄灯之后只听到尚迁迹的声音,而现在面对着她听她叫自己的名字时,她才发觉到怪异之处。 明明小时候只会叫姐姐的。 哦,昨晚还叫了别人姐姐。 她在脑子里想象着尚迁迹现在叫自己姐姐的样子,像昨晚那样软糯糯的语气,还得加上一个抱抱… 好怀念以前妹妹脸上的肉,捏起来软软的,摸起来滑滑的,不知道现在手感怎么样… “溪浔?你在听我说话吗?”尚迁迹看着宋溪浔脸颊微红,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眼神像是透过自己看别人,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她面无表情地环视周围,试图寻找那碍事的第叁个人。 “啊,抱歉,我在想英语单词…”宋溪浔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有直视尚迁迹,“你刚才说什么?” “噢,我说我还没办饭卡,溪浔可以借我一下吗?”尚迁迹调整好面部表情,没让宋溪浔发现自己刚才的失态。 “可以的。”宋溪浔同样在掩饰十年来对妹妹脸颊肉的怀念。 尚迁迹本来都想好了怎么开始话题来让姐姐了解到现在的自己的,可是她竟然连自己说话都不好好听,不知道在想哪个狗男人,或者狐狸精女人。 气得她转过身安静等早餐,不再理后面的人了。 宋溪浔看着妹妹的后脑勺,那人现在完全没有再和她说话的意思,不会是看穿了自己所想,觉得自己是个变态要远离吧,明明只是想捏捏她的脸… 直到两人买完早餐回到教室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第一节数学课,班主任发现班上第一名坐在窗边的角落,只好强制排好了全班的位置,把几个最活跃的分散到教室对角线的两个点,第一名自然而然地和第二名成为了同桌,排在了第一排的正中间。 宋溪浔本来不在意新同桌是谁,只要不吵到自己正常学习就好,但是现在看着尚迁迹面无表情的侧脸,她对这位新同桌有了一种压迫感,不过更多的还是想捏捏妹妹的脸。 尚迁迹昨天是故意选了角落的位置的,小学初中九年,她一直有个改不过来的毛病——上课睡觉。 不管老师对她抱有多高的期望,她上课还是能睡得很香。 可能是因为家里总是有家庭教师每天盯着她一个人的原因,久而久之她发现学校的班课不听也行,反正在家上课的时间比在学校的还长,学会的东西也更多。 最重要的是,她晚上的睡眠质量奇差,上课才是睡眠效率最高的时候,每天只能上课补觉来恢复精力,然后晚上在家上辅导课。 总而言之,她这个毛病是改不过来的,也没人要求她改,于是就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用余光看着宋溪浔腰板挺直,双眼紧盯着老师认真听讲的样子,为了自己在姐姐心目中作为学霸的形象,尚迁迹发誓今天上课绝对不会睡着! 下课铃响了,可能因为是第一节课,数学老师没有拖堂,径直走出了教室。 宋溪浔看着最后一页幻灯片上的题目的答案,对照着自己的过程,发现解题思路不一样,但她也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一步。 本想去办公室问老师,忽然想起她旁边还坐着一个学霸。 宋溪浔转头看向尚迁迹,只见面前的人身体前倾,两只手臂把桌上的数学书挡了个全,页码都没露出来,半张脸都埋在手臂之间,微卷的刘海快要挡住双眼,闭着眼睛睡得很安稳。 宋溪浔凑近看能看到尚迁迹的睫毛,眼角下的泪痣,还有脸压在手臂上挤出来的脸颊肉。 想把她拍醒问数学题,顺便捏一把脸,捏住脸颊往两边拉的话手感是不是和面团一样,还是那种会弹回来的面团。 宋溪浔可耻想着不如趁着妹妹睡着快速摸一下,她不捏,就摸摸而已。 头上的小天使对她说这样会被当成变态的。 小恶魔反驳只是摸一下脸又不会掉一块肉。 小天使刚想开口,宋溪浔的手反应得比大脑更快,指尖轻碰上对方的脸,心里想着快收回来,但是尚迁迹连睫毛都没抖一下,看来睡得真的很沉。 小恶魔的体积成倍增长,一口吞下了小天使。 宋溪浔忍不住开始摩挲着尚迁迹脸上那一小块雪白的皮肤,虽然是在夏天,妹妹的脸摸起来也没有黏黏的细汗,温度似乎比自己的手指还低。 这么一想,尚迁迹好像从小就体弱多病的,感冒发烧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每天都能看到家里的阿姨追着她喂药。 妹妹总是会躲在自己身后,眼泪汪汪地说药很苦,这时候宋溪浔就会拿起碗假装喝了一口,对她说不苦的,你看姐姐都喝了之类的话,最后尚迁迹还是会苦着脸把一整碗都喝完,挂着眼泪来问自己要糖。 陷入回忆的宋溪浔在感受到后排同学奇怪的视线后,还是收回了在同桌脸上作乱的手,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看数学题。 看不懂。 哪来的根号十? 她这下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要找尚迁迹的本意是想问题目,看着旁边这人熟睡的样子,刚开学就在班主任的课上睡觉,考试却是年级第一。 被人超越的不甘本来已经被重逢的复杂心情压了下来,这时候又再次破土而出,宋溪浔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旁边的竞争对手,再看看屏幕上碍眼的根号十,还是决定拿着练习本去办公室直接问老师。 在班级门口闲聊的刘妙亲眼目睹了宋溪浔从慈母般地摸着孩子的脸,到嫌弃地看着像是欠了几百万不还的欠债人,再不还钱今晚就鲨了你,变脸技术恐怖如斯。她不禁开始担心尚迁迹小小年纪能不能看清同桌的真面目,考第一名太危险了,还好她考不上。 上课铃响了,宋溪浔还在老师办公室。 尚迁迹睁开双眼看向空着的座位,眼里没有丝毫睡醒时的朦胧。 再看看幻灯片上的题目,然后又闭上了眼。 右脸似乎还留存着那人手指的温度,和自己不同,姐姐的身体总是温暖的,无论是掌心还是怀抱。 不知道更深处也会是这样吗?那种地方绝不能被别人触碰,她不允许。 第五章承诺 之后的几节课尚迁迹收敛了些,只是用手撑着头睡,看了入学考成绩的老师没叫她,没看的老师觉得这学生不影响别人,也没管她。 宋溪浔自动屏蔽了旁边那人,专心听课,她很清楚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学习成绩,尚迁迹对她而言只是儿时的玩伴,她并不相信血缘关系在生物学以外的层面还有什么意义,何况是同父异母这么尴尬的关系,自己不应该把多余的精力放在这种无聊的事上面。 在离开尚家之前,即使妈妈从不跟自己提起和爸爸有关的事,她也并非感受不到。 为什么她不能去幼儿园?为什么妈妈也不用工作?为什么见到爸爸的次数越来越少? 大房子里的叔叔阿姨们有的从不理会自己,还有的叫自己杂种。 她觉得很奇怪,明明自己会帮忙洗碗,扫地和拖地,每天都在好好学习妈妈教的拼音和算数,为什么没有人喜欢自己? 可是尚迁迹不一样。 妈妈说她是自己的妹妹,宋溪浔其实很喜欢这个妹妹,会陪她玩给她吃糖,也会教她写字。 随着两人慢慢长大,宋溪浔发现自己会的知识,尚迁迹已经全部学会了,她说她要上课,不能和姐姐一起玩了。 宋溪浔看到过给尚迁迹上课的老师,也看过阿姨们打扫衣服住的房间,还有她们给妹妹做的甜点,那里的人们对她不像对自己那样冷淡,总是毕恭毕敬的。 尚迁迹对自己说老师很烦,天天逼她写作业,裙子穿着很难受,她更喜欢睡衣,阿姨做的食物好难吃,吃几口就会丢掉。 宋溪浔那时候就知道了,她们的关系不像故事书里的姐妹,她的妹妹像住在城堡里的公主,而她只是被丢在角落里的巫女,给人带来不幸,却自以为可以踏入未经污染的城门。 结束了上午的课,宋溪浔想通之后认为该和这位新同桌保持距离,直接就跟着刘妙这个高速干饭人冲去了食堂。 最后一节课尚迁迹根本没怎么睡,就等着借早上饭卡的事再和姐姐一起吃午饭,她已经办好了迟到的饭卡,顺路去食堂的时候拿一下就大功告成了。 没想到在包里抽完餐巾纸,下课铃刚响身边就已经没人了,尚迁迹愣了一会,紧跟着宋溪浔的残影追了出去。 还好宋溪浔长跑短跑都是不及格,很快两人就是并肩而行,最后排在了队伍的同一列,跑了几步一停下她就弯腰开始气喘不止,尚迁迹看着累到虚脱的宋溪浔,想到昨天中午搬行李时也是这样,喘得跟要断气了似的。 听到旁边人的轻笑,宋溪浔真想抬头瞪她,顾及到她们现在没有那么熟,只能低着头尴尬地解释:“食堂…人有点多,不跑…快点就要排很久的队…” 队伍前面的刘妙已经打完了饭菜,回头大喊一声:“溪浔借我一下饭卡——” 宋溪浔让前面的人帮忙递出去,刘妙已经连人带卡被淹没在人群。 饭卡?尚迁迹猛然发现办好的饭卡还没来得及去拿,她抬头对上宋溪浔求助的眼神,才知道现在她们身边一张饭卡都没了。 发现求助无果的宋溪浔暂时还没想到没饭吃的问题,而是她刚才跑过来这么累,现在白跑了。 回到教室随便吃了几片早上剩下的吐司,宋溪浔又开始心无旁骛地复习早上的课堂笔记。 尚迁迹倒是无所谓吃不吃饭,看这食堂的饭菜她觉得如果强行吃下去下午估计就会吐完。 但是错失了和姐姐独处的机会,最重要的时候一开始就给她留下了上课睡觉,忘带饭卡的不靠谱的形象,烦躁的情绪挥之不去。 而且旁边的人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尚迁迹破罐子破摔地再次趴在桌上闭上了眼。 顺完今天的知识点,离午休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宋溪浔决定先回寝室整理一下柜子里的衣服山,算算日子Omega的发情期好像也快到了,抑制剂还是随身带着比较安全。 宋溪浔本来以为自己会是Beta,大学毕业后找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和妈妈一起过完一生。 至于那一小段不寻常的童年经历,如果不是和尚迁迹的偶然重逢,她想自己可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宋溪浔记得小时候经常收到生父的消息,语言上的关心,还有物质上的,小到几支铅笔,大到上百万的首饰。 小时候她还会开开心心地收下拿给妈妈看,那时候宋书涵还没有阻断他们的交往,直到宋溪浔10岁那年,爸爸第一次约她出门,拿走她的身份证,说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过了几天,妈妈似乎也知道了这件事,却是要求自己不再和爸爸联系,她记得那天爸爸妈妈大吵了一架,这是他们全家多年来唯一一次见面。 只是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那个所谓惊喜到底是什么。 以后也不会知道了,她现在只有妈妈一个家人。 回到寝室之后,宋溪浔翻遍衣柜也没找到抑制剂,明明记得带来了的… 只能祈祷接下来的四天可以平安度过。 大概是因为补了一上午的觉,下午的课尚迁迹精神得很,只是表面上在认真听课,实际上用余光看着同桌认真听课的侧脸。 宋溪浔虽然近视度数不高,不过左右眼有视力差,平时勉强可以正常视物,学习的时候还是会戴上眼镜,不是那种最近很受欢迎的细边圆框眼镜,而是粗框长方形的,跟班主任的差不多。 黑色的头绳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齐刘海没有过眉,是校规里最标准的女高中生。 尚迁迹看着看着就想到小时候宋溪浔一本正经地给她上课的样子,其实她早就学会了,就是想装作听不懂,让姐姐再讲一次,宋溪浔也没有过不耐烦,同一道加减法口算题,她能给自己讲上上百次。 “溪浔,我办好饭卡了,晚上给你刷回来好吗?”下课铃一响,尚迁迹生怕宋溪浔又跑去办公室,抢着开口道。 “噢,好。”宋溪浔原本确实打算办公室,不过现在面对尚迁迹这张熟悉的脸,她又有了想摸上去再捏一把的冲动。 察觉到姐姐因为自己有了些许犹豫,尚迁迹的眼眸又亮了几分,乘胜追击道:“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宋溪浔心想她的妹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一顿饭都可以开心成这样,回道“我都可以”,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压根忘了要去找老师提问的事。 “唔,那还是跟中午一样吧,我猜最后一节课肯定会拖堂!去二楼的话就赶不上了。”经过对昨天英语课拖到下一节课上课的情况分析,尚迁迹毅然决然地排除了每天饭点上演丧尸片的食堂二楼。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溪浔如果有不会的题目也可以问我的。” 眼神飘忽不定,尚迁迹很后悔早上睡得这么沉,学霸人设岌岌可危。 “啊,好。” “…你不相信我。” 捕捉到对方眼里的不信任,尚迁迹心情复杂,她别扭地补充道:“早上数学课最后一题我也可以教你的,办公室那么远…” 宋溪浔愣了一下,随后面色古怪地问道:“你当时不是睡着了吗?” 她那节课间是不是还摸了妹妹的脸?这该如何解释? “噢,课间醒了一小会,想跟你讲饭卡的事的,顺便看到了幻灯片。”发现了对方语气颤抖,脸都红透了还强装淡定,尚迁迹强忍住笑意,装作毫不知情地回答。 “噢,嗯,好。”宋溪浔大松了一口气。 第四节英语课果然拖堂了,下课铃一响尚迁迹拉起宋溪浔就往食堂冲,高一1班在四楼,所在的教学楼离食堂还隔了另一栋教学楼,已经失去了地理优势,没有极强的反应力和速度很容易连菜都打不到,或者排到见不到头的队尾。 宋溪浔从初中起就常因为跑不快抢不到饭而只能去小卖部买吐司,各种口味吐司的包装她熟悉到现在也可以直接画出来不带思考的。 反之清博中学初高中部的学生都不多,食堂二楼类似于酒店里的自助餐,午饭时间也没有出现过需要抢饭的情况。 对于尚迁迹而言,虽然适应这样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很难,不过在这里她可以见到想见的人,一个她思念了整整十年的人。 看见她上课时的专注神情,听见她跑步时的喘息,牵着她温暖的手在夏日的阳光下奔跑。 这些简单的小事都是这十年来尚迁迹想过一遍又一遍的梦。 还好她把姐姐找回来了,既然她还没忘记自己,那么这一次就应该好好地遵守承诺。 “姐姐…”小女孩踉踉跄跄地跑到她面前,眼泪已经决堤,“呜…妈妈不要我了,”一阵阵的抽噎声听得人很是心疼,“姐姐当我妈妈好不好?” 原来的心疼顿时烟消云散,宋溪浔没忍住笑出声,眼看面前的小孩又要放声大哭,她只能先回应道:“姐姐是不能当妈妈的,妈妈不要你的话你还有姐姐呢!” 尚迁迹勉强止住了眼泪,抽泣声还是让她的话听起来模糊不清的:“姐姐…会永远陪着我吗?” “当然会呀,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真的…吗?会像白云陪着太阳一样陪我吗…?” “真的!还会像星星陪着月亮一样陪你!” 听到宋溪浔的承诺,尚迁迹直接破涕为笑,傻乐着扑到姐姐怀里乱蹭。 宋溪浔心想自家妹妹也太好哄了,几句话就不哭了,就是有点费衣服。 这时的宋溪浔还不知道自己的这句玩笑话直到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都能成为尚迁迹惩罚她的理由,让她第二天起床腰酸腿疼的。 ———————————————————————————————————————— 这篇文的内容也很幼稚 正如它的封面orz 第六章隔间 除了食堂的地方小,学生多以外,宋溪浔觉得她们学校伙食还是不错的,饿的时候她可以吃上两碗,包括今晚。 吃完的时候发现对面的人基本没动几口,宋溪浔抬头疑惑地看着尚迁迹,心想她中午都没吃,晚上饿到了怎么办。 “啊,我最近在减肥,溪浔吃完了吗?”宋溪浔心想瘦成这样减什么肥,也不拆穿她,点点头拿起碗筷就走。 尚迁迹赶忙跟上,想着小时候吃过宋溪浔妈妈做的菜,明明很好吃,姐姐怎么吃得惯食堂菜的? 宋溪浔头也不回,小时候她花了多大劲才改掉尚迁迹挑食的毛病,到现在都白教了,一想到十年这么长时间,这个没良心的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她就更生气了。 走到一半宋溪浔说她要去小卖部,尚迁迹刚想说一起去,那人就叫她先回教室,径直转身走了。 尚迁迹很疑惑,姐姐在生气吗?因为自己没吃完饭? 她不禁开始思考周末回家要求所有后厨模拟学校食堂菜的可能性。 不行不行,动静太大被妈妈发现就完了。 颜以琴本来的安排是等尚迁迹读完初中就送她出国,那时候连高中的学籍都办好了,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等到尚迁迹初中毕业的时候,她的父母又一致反对,她那年的中考也没参加,只去了几次提前招考试,就在几份早就收到但没多看的录取通知书里选了湾宁中学。 尚迁迹在查阅入学考考场的时候才注意到“宋溪浔”这个过分熟悉的名字,那天她每隔五分钟就拿起手机确认一次,再傻笑五分钟,再拿起手机,如此反复。 出生到现在,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父母看起来如此顺眼,把自己当工具这么多年,这次就当是送了她一个等价的回报好了。 至于反对她出国的理由嘛,大概是怕如果再发生一次那样的事,他们鞭长莫及,自己有去无回,嫌再生一个麻烦吧。 不过无所谓,能见到姐姐就好,尚迁迹第一次觉得她身上还是有好运的,上帝还没放弃自己。 晚自习上课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好饿,不过她有对付饥饿的秘诀,那就是睡觉,只要睡一觉起来准不饿了。 她想她就睡二十分钟,睡醒学习才更有精神,于是穿起校服外套就趴下了。 宋溪浔表面上没停下过写字的手,心里却一直想着等会怎么作为同班同学还有同桌,自然地让尚迁迹吃点东西,没想到自己一份作业还没写完,余光里就出现了一颗脑袋瓜子。 睡了一早上没睡够吗晚自习还睡?是嫌作业太少还是第一名太好考? 她瞬间感觉血压上来了,掉到第二的不甘心又被激起,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作业上,她就不信这人堕落成这样还有人能给她拉回来,地球又不是绕着她转,难道她在睡觉的时候都没人在努力吗? 期中考的第一名肯定会变。宋溪浔如此想道。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之后,尚迁迹总算醒了,因为教室里太吵了,不幸的是,她还是好饿。 “迁迹你身体不舒服吗?我可以陪你去医务室…”姜依缘其实早上就想问,看尚迁迹睡得这么熟没好意思叫她,中午下课铃刚响就不见人影,下午似乎好了些了,结果现在看她又昏昏沉沉的,忍不住走过来问道。 宋溪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高一1班几乎没人上课睡觉,连刘妙这种卡着排名的也知道课堂的重要性,姜依缘会联想到身体不适也正常。 “啊,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尚迁迹揉着眼睛回答,“依缘…” “怎么了?我们还是去一下医务室吧,课间还有十分钟,来得及!” “你有什么吃的吗…我好饿啊…”她故意说得音量适中,就够周围一圈人听得见。 活该。宋溪浔想着这人不挨一顿饿就不长记性,看她下次还挑不挑食。她才不会心软。 “好像…没有诶,”姜依缘非常懊悔今天没去小卖部,“我去问问其他人!” 时刻观察宋溪浔反应的尚迁迹很失望,难道刚才去小卖部真的没给她买零食吗,姐姐真的不关心自己饿不饿吗? “不,不用了,抱歉让你担心了。”尚迁迹冲姜依缘笑了笑,又恢复了以往的疏离。 “噢,好,没事的,下次不舒服的话就跟我说。”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姜依缘疑惑地回座位了。 高中的作业明显比初中多了好多,晚自习结束前十几分钟尚迁迹才写完书面作业,还有文科里那些要背和记的,文科真是令人头秃。 百无聊赖地拿起语文书,然后打了个哈欠,听说早上背书效率更高。尚迁迹觉得很有道理,她决定还是明天早自习背吧。 离晚自习结束十分钟的时候,尚迁迹发现宋溪浔在抽屉里翻找什么。 她终于想起来给自己投喂了吗!? 然后看着同桌神色如常地走出了门,空荡荡的肚子叫出了声。 尚迁迹:…… 下课后姜依缘来问尚迁迹回寝室吗,尚迁迹本来想等宋溪浔一起的,一想到那人一晚上都这么冷淡,自己等她干嘛,而且回去还得跟鱼缸大的浴室斗智斗勇,毫不犹豫地就跟姜依缘走了。 离熄灯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尚迁迹就躺在床上盯着手表算着时间,如果宋溪浔和刘妙还是昨天那个时间回来的话,她们就又要一起洗澡,如果两人在接下来的十分钟以内或者其中一人先回来的话就可以避免这个事件,不发生的概率大约是…… 这怎么算?尚迁迹觉得她一定是饿晕了,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过她下午去小卖部买了什么呢,姐姐一看就是不吃垃圾食品不喝饮料的人,水也是从饮水机接的温开水,难道是日用品?这才刚开学,基本上都会从家里带吧… 五分钟后,刘妙、张思弦和潘穗琪先回来了。 “溪浔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尚迁迹从床上探头探脑地问道。 “她一直没回教室,我们就先回来了。”张思弦回应道。 “可能去办公室问题目了吧,她其实很少跟我一起回来的。”刘妙吃着吐司含糊不清地答道。 又过了十分钟,宋溪浔一进门就走到柜子前翻找着什么,刘妙刚想开口就被对方反常的样子吓了回去,只见那人发型凌乱,眼角湿润,脸上还有不正常的红晕,刘妙刚想问她怎么了,宋溪浔又走出了寝室。 一直关注下方的尚迁迹发现了不对劲,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Omega的发情期到了。 尚迁迹不知道宋溪浔分化了没有,昨晚翻姐姐的柜子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发现了疑似抑制剂的药物。 抑制剂她昨晚拿了放到哪了来着…好像在自己书包里,想带回去确认一下的来着。 现在她可以确定了,宋溪浔真的是Omaga。 “溪浔刚刚回来了吗?”张思弦问刘妙。 “啊,嗯,好像是,”沉浸在震惊里的刘妙还没回过神,“我去看看她。”说完就要往外走。 “…等等!”尚迁迹叁步并作两步从上铺跳下来。 其余四个人一时都盯着她看。 “…迁迹,你腿没事吧?”姜依缘先反应过来。 “没事,快要熄灯了,现在出去容易被扣分…”她一边往门口走一边乱扯找借口,“扣分多了要停住的,我家比较近,我去看看吧。”说完就退了出去顺便关了门。 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宋溪浔没想到发情期来的这么及时,还好下午去小卖部的时候买了几管抑制剂才顺利走回寝室没有让方圆几里人都闻到信息素,到寝室没过一会她又感觉到身体的异样,深深怀疑学校的抑制剂是不是有质量问题,意识迷糊地在柜子里找抑制剂的时候才发现是自己忘了带,她不敢保证这届高一里没有和她一样提早分化还是Alpha的,只好在公用卫生间里继续服用抑制剂,等着这波热潮过去。 “溪浔?你还好吗?”尚迁迹进来时努力嗅了嗅,可惜没分化根本闻不到一点气味,她很好奇姐姐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的。 宋溪浔晕乎乎地听到听到有人叫自己,但是完全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下意识以为是刘妙,“我没事,你先回去睡觉吧。”怕那人不听,她又补充:“扣分的话你爸爸又要扣你零花钱了”。 “…没关系,我等你一起回去。” 她也不敢保证这层楼有没有其他已经分化的人,虽然被宋溪浔认成别人让她很难过,但是这时候还是姐姐的安全更重要。 这句明显不是从刘妙口中说出的话让宋溪浔清醒了一些,强忍着身体的燥热和心里的空虚感,她根本没法思考外面的人是谁。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尚迁迹再次开口,她知道Omega在发情期期间很脆弱,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让宋溪浔不那么难受。 “…你,是Alpha吗?”鬼使神差地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宋溪浔发现自己的羞耻心在发情期的欲望面前微不足道。 尚迁迹面对着灰白色的门,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如果说是会怎么样?如果门外真的是Alpha的话又会发生什么? 发情期原来真的会让人变成傻瓜,理智荡然无存。 尚迁迹默默决定从今以后宋溪浔所有的发情期她都要在她身边,还要带上一整箱抑制剂。 狭窄阴暗的隔间又安静下来,得不到回应的宋溪浔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抑制剂久久不生效,情欲冲刷着她的理智,又一波热潮击溃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的身体似乎不再受她控制,迷迷糊糊地伸手触碰门锁。 隔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宋溪浔没想到门外的人是尚迁迹,大脑跟死机了似的,倚在门框的身体一个不稳朝前倒去。 尚迁迹没想到宋溪浔会开门,愣了一会才本能地接住倒下的人。 隔间的地砖比地面高,宋溪浔感觉妹妹的头顶就到自己胸前,一时又回想起遥远的幼时,回想起身前的人唤自己姐姐的样子。 尚迁迹回味着姐姐情动时的模样,眼角微红,眼神迷离,满眼的欲望无处释放,此时她身若无骨地倒在自己身前,耳边是微弱的喘气声,面前是两团柔软的乳房,两臂环绕着腰间,再往下就是情欲的源头。 尚迁迹改变主意了,宋溪浔往后的发情期她一定会在,抑制剂可以不带。 两人就以这样奇怪的姿势拥抱着,谁都没有说话。 卫生间的大门也被打开了,手电筒的光直直照向相拥的两人。 “都几点啦!还不睡觉等着扣分啊!” 宿管阿姨尖细的嗓音穿透了宁静的夜晚,回荡在寝室六楼的走廊。 第七章蜃景 家人们 我觉得前面的几十章都超水的 我只想快点发发完...(这辈子不愿再看 但是谢谢留言的友友们!爱你们!! ———————————————我是分割线————————————————— “天哪,我昨晚梦到宿管阿姨变成了怪兽在寝室吃人!”正在刷牙的刘妙后怕地拍拍胸口。 “这么巧?我也梦到宿管了,忘了她在干嘛了。”姜依缘边穿衣服边回道。 “你们俩联机做梦吗哈哈哈哈。”潘穗琪忍不住吐槽。 张思弦拍了下脑袋,神神叨叨地说着:“昨晚宿管真的喊了一声!你们都睡着了没听到,我当时快睡着了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绝对是真的!” “嚯!不知道又有谁要上光荣榜了。” “溪浔,你们昨晚几点回来的?”刘妙吐了嘴里的泡沫,跑到宋溪浔床下问道。 宋溪浔住校以来第一次没能被闹钟叫醒,她睡眼朦胧地坐起身,脑子里像装了一团浆糊,呆坐了几分钟后才想起她们昨晚因为延迟就寝被扣了寝室分,这才刚开学,公告栏上估计只有她们俩人的名字。 刘妙这话一问出口,调侃的叁人马上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扣分的不会是她们寝室吧? 物品从高处掉落的巨响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尚迁迹烦躁地掀开被子,刚想叫人把闹钟关掉就和对面的宋溪浔对上了视线。 下方的四个人呆滞地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手表。 尚迁迹这才意识到她现在在学校,若无其事地问:“有谁的东西掉下去了吗?” 只有坐在对铺的宋溪浔看得一清二楚,分明是她自己扔下去的。 周叁的早自修是语文早读,宋溪浔默默对抗着睡意,以往她熬夜学习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困过,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一个睡得很香的同桌的原因。 早自修结束后宋溪浔困得要睁不开眼睛了,刚想趴一会,余光里似乎出现了班主任的身影。 今天早上不是没有数学课吗,这位老师真敬业啊,她迷迷糊糊地想道。 “尚迁迹,宋溪浔,你们两个跟我出来一下。”班主任在教室门口吼着。 全场寂静,全班同学都好奇地看向前排的两人。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站起身,宋溪浔看着已经睡死过去的尚迁迹,心中五味杂陈。 她担心如果现在叫醒她的话,那人会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又砸点什么东西。 宋溪浔不敢动作太大,只是俯身凑近尚迁迹,在她耳边小声唤她。 没有反应。 宋溪浔又试着戳戳同桌的腰。 依旧没有反应。 收到班主任催促的眼神,宋溪浔着急地摸了摸尚迁迹的脸,见她还没醒来,顿时意识到自己有了正当理由,忍不住又捏了捏——果然跟想象中一样软乎乎的。 在其他同学看来,这两人又是咬耳朵又是戳腰又是摸脸,他们看着门边脸色逐渐阴沉的班主任,在心里为她们默哀。 一直拖到语文课上课,宋溪浔还是没能成功叫醒她的同桌。 语文老师和班主任在班门口尴尬地点头致意,宋溪浔收到来自班主任警告的眼神,他的视线下移,像是在示意她们课间来办公室。 她面如死灰地发现这是她第一次去办公室领罚。 还好语文老师的音量起伏够大,尚迁迹一直睡不安稳,快下课的时候就醒了,宋溪浔不敢上课讲话,只能对她挤眉弄眼的,意识回笼的尚迁迹看到宋溪浔就忍不住联想到昨晚。 虽然她还没分化,不过相关的影像资料她看了不少,还有初叁那年看过的真人演出。 她以前一直以为性交只是为了繁衍后代,或者是带有侮辱性质的某种惩罚方式之类的,因为那些Omega叫得那么凄惨,看起来就很痛苦,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Alpha都会被Omega这样的行为取悦到,不过她看得很开心就是了。 如果对象是宋溪浔的话,尚迁迹觉得她一定舍不得让姐姐那样疼…的吧? 算算日子,她过完今年生日就是15岁了,四舍五入就是20岁,很快就要分化了。 虽然现在严令禁止分化前查询第二性别,但总有人能找到渠道,只不过那时候的她还没来得及去查,就无意间发现了自己的体检报告,时间恰巧是她出生的那一年。 宋溪浔悄悄看着身边总算醒来的那人,她想起昨晚的事,虽然大部分回忆都是模糊不清的,但是那句“你是Alpha吗”可太清楚了,此时的她光是想到就恨不得自扇巴掌,如果她早知道在门外的人是她的亲生妹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那个时候为什么尚迁迹不回答,她不会真的是Alpha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宋溪浔虎躯一震,她疑惑地想着亲姐妹之间能做那种事吗,伦理上不行,生理上也不行吗,有血缘关系的话,可以被标记吗? 语文课还在继续,宋溪浔暗骂自己怎么可以想这种事,尚迁迹年纪还这么小,况且如果妹妹是Alpha的话怎么会闻不到信息素。 下课铃响了,宋溪浔刻不容缓地拉着尚迁迹去了办公室。 “溪浔,我们就说是肚子疼,睡不着觉。” “要说实话…你的分数可以加回来的。” “寝室分数有什么关系嘛,不是还有叁十几分吗,她扣不完的。” “万一要告诉家长呢。” “没关系啦,我妈妈早就习惯了。” 宋溪浔心想我信你个鬼,她小时候可是见过那个阿姨凶神恶煞的模样。 到了办公室门口,眼见尚迁迹就要直接走进去,吓得宋溪浔赶忙拉住了她,敲了敲门等班主任看向她们时才走进去。 “解释一下吧,昨晚寝室为什么扣分?”班主任正在改数学作业,说话的时候甚至没看她们。 “因为延迟就寝。”尚迁迹平静地回复道。 “我问的就是为什么延迟就寝,”班主任皱着眉,“你们别以为我会因为你们两个成绩好就可以随便扣班级的分。” “寝室的分不是个人分吗?” “宿舍管理群和公告栏上都写明了班级。” “……” “老师,昨晚是我的原因,她是担心我才…”宋溪浔还在思考措辞。 “因为我们身体不舒服。”尚迁迹就怕宋溪浔把发情期什么的全说出来,办公室老师这么多,现在还有一堆来问问题的学生,说完等她们回到教室全班都知道了。 “身体哪里不舒服要半夜在厕所搂搂抱抱?”他放下红笔,直视着两人。 班主任似乎天生对学生有一种压迫感,宋溪浔低下头小声说:“因为我已经分…” “只是她一时没站稳我扶了一下而已,” 尚迁迹面不改色地解释,语毕还忍不住怼了一句:“你都知道是在厕所了那还能哪不舒服?” “你!?” 他带了十几年的重点班,敢跟他顶嘴的学生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沉声继续道:“改天叫你父母来学校一趟,我跟他们谈谈你的…”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发现这人的成绩好像没有能挑骨头的地方,一时有些沉默。 “谈谈我下次扶同学的姿势?” 尚迁迹接着反问道。 宋溪浔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她从小到大在老师面前话都不敢多说几句,看着那人把班主任怼得哑口无言的样子,不禁升起某种奇妙的敬佩之情。 班主任被气得说不出话,挥挥手就要赶她们走。 尚迁迹后知后觉地观察着宋溪浔的反应,还好她没有露出任何厌恶的神情,否则她又要继续扮演另人作呕的叁好学生了。 宋溪浔一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开始担心老师会不会真的告诉家长,像她们这样的关系… 察觉到身边那人的不安,尚迁迹直接牵起姐姐的手,笑着说道:“我妈妈真的不会管学习以外的事的…溪浔是在担心我吗?” 不再是刚才的冷嘲热讽,她的语气骤然温柔下来,还有几分欢悦和期待。 宋溪浔感受着左手的凉意,在炎热的夏天里格外舒服。 这时她才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妹妹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只会哭闹的小孩,她已经和自己一样高,可以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对她说着让她心安的话。 “嗯…” 看着对方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庞,宋溪浔心情复杂地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神。 她忘了自己…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妹妹永远不会知道她正牵着的,是她父亲另一个私生女的手。 而现在她们只是普通朋友,她可以用友情掩盖这份见不得光的亲情。 那以后呢? 等她知道了以后,会后悔牵起她的手吗? 会的。 宋溪浔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主动想要放开左手,即使这是在炎热干燥的沙漠里唯一的清泉,她也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座海市蜃楼。 第八章对影 宋溪浔低头看着动弹不得的左手,还有身边一脸委屈的尚迁迹。 分明还是小孩子… 她还记得以前妹妹的手太小,只能紧握着自己的一根手指,用力得直到松手的时候,自己的整根手指都发红。 宋溪浔只能任由尚迁迹牵着走回教室。 一到教室,刘妙就跑到两人身前,好奇地问道:“王老秃找你们干啥啊?” 明明班主任来叫人的时候凶巴巴的,怎么这两人回来的时候一个笑得无奈又宠溺,另一个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寝室扣分。”宋溪浔心想这人取绰号的效率是真的高。 “为什…” 上课铃响了,她们只能先回了座位。 宋溪浔又试着抽回手,还是动不了,直到老师进来尚迁迹才依依不舍地松了一些,等着她的姐姐主动放开。 “溪浔,你知道我们学校哪里能打电话吗?”接下来的几节课尚迁迹倒是很有精神。 “呃,我好像看到寝室里有电话来着,不过那个需要刷卡才能用吧,”宋溪浔的小学和初中用的都是这种电话,但她觉得尚迁迹一定没见过,“校讯通的卡应该过几天会发的。” “噢,那学校允许家长来送东西吗?”说是这么说,尚迁迹心想她和她的父母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面,需要什么东西只会叫司机来送。 “可以放在传达室,在校门口那里。” 刚开学需要什么东西?不会是打算一日叁餐在家里做好了送过来吧?想到这里的宋溪浔又有些生气,可是同学之间劝对方不要挑食属实有些奇怪。 说起来昨天下午她买的吐司怎么不见了…本来想晚上带回寝室给尚迁迹的,等她用完抑制剂回来就不见了。 一想起小卖部的劣质抑制剂她就来气,发情期估计会持续到周五,要是再出现昨天那种情况也太危险了,宋溪浔真不敢保证发情期的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周叁上午有一节体育课,这是宋溪浔最讨厌的课没有之一。 夏天的操场本来就晒,竟然还要在上面跑步,而且其他人出汗都是几滴几滴的,自己出汗是一把一把的,每次上完体育课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宋溪浔总是在想自己会分化成Omega而不是Beta的最大原因是不是在体能上。 明明自己从小到大身体健康,不仅没住过院,感冒发烧也几乎没有,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体育差到离谱。 湾宁中学的操场一圈有400米,光是从楼上往下看她就已经头晕目眩了。 “嘶,迁迹妹妹,你穿这么多不热吗?”刘妙看到课表就赶来嘲笑宋溪浔,发现尚迁迹还是穿着外套,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啊,我不热,你们很热吗?”出了教室门尚迁迹就自然地牵起了宋溪浔的手。 “现在还好,体育课会很热的,听姐一句劝,穿短袖下去吧。”刘妙夸张地拿手当扇子往脸上扇风。 “她现在不热,上课热的时候上课再脱也行。” 姐什么姐。 宋溪浔最近觉得刘妙越看越不顺眼。 “哎呀,那也行,”刘妙盯着两人牵着的手,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溪浔你都没和我牵过手!” 以前她想牵手的时候都被这人不着痕迹地甩开,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肢体接触,现在看来只是不喜欢和自己肢体接触。 宋溪浔心想是因为被尚迁迹牵上了就根本甩不开的原因,不过这么热的天妹妹的手还是冰凉冰凉的,牵起来很舒服,她也确实舍不得放开。 “我本来就热,你的手还黏乎乎的。”宋溪浔毫不掩饰对刘妙的嫌弃。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刘妙装作伤心地抹了一把眼泪。 “听说第一节体育课要测800米哦。”然后嬉皮笑脸地跑走了。 看着宋溪浔越来越黑的脸色,尚迁迹想起前天她搬完行李后累到虚脱的样子,还有昨天跑到食堂时候的大喘气,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溪浔这次丝毫不管合不合适,直接瞪了她一眼。 身体差到大热天手还是冰的,还不好好吃饭,她心想尚迁迹的体育绝对比她还差。 光是走到操场宋溪浔就觉得流的汗已经有几斤重了,反观旁边的尚迁迹穿着外套也没有一点汗,看起来就像俩人之间有一条分界线把世界分成了两个季节。 总感觉一路走来一直有人在看着她们,不习惯被人注视的她下意识地靠近身边那人。 尚迁迹以为宋溪浔又在想长跑的事,柔声安慰道:“溪浔,800米不可怕的,边跑边发呆叁分多钟就过去了。” 她还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想让姐姐开心一点。 “不是…”宋溪浔刚想解释不是因为长跑,又想到这种原因未免有点太奇怪,多半是错觉吧。 “嗯?” “…没什么。” 怎么两次都是妹妹在安慰她,明明她才是姐姐… 本来还抱有侥幸心理的宋溪浔在看到体育老师拿着计时器和名单站在800米起点的那一刻,彻底心碎了。 怎么可以第一节课就测长跑…太惨无人道了… 女生里全是一片哀嚎,她知道这些跑前抱怨说自己跑不动的人最后都能及格,只有她是真的及格不了。 站在起跑线上,宋溪浔条件反射地又开始胃疼了,想到自己初叁练体育这么辛苦,明明每节体育课都没落下,没有人手一份的满分就算了,怎么就及格线都达不到呢。 越想越丧气,这次就随便跑跑吧,反正也一样烂。 “溪浔,记得跟紧我跑。”宋溪浔抬头看着尚迁迹,她还是穿着长袖,刘海被风吹得有些乱,身体稍蹲做着起跑的姿势,阳光照在她眼里,明亮的眼神看向自己。 “叁——” 宋溪浔不禁出神地想着她的妹妹真好看。 “二——” 特别是在阳光下,怎么会有人比太阳还耀眼呢。 一声哨响。 宋溪浔慢了半拍才起跑。 操场另一边的是高二学生。 “高一那个班开始跑了!”一位女生紧盯着800米起点,对旁边一圈人说道。 “你刚才说的是哪个?”说得这么夸张,真有这么好看? “那个,穿着外套那个!”女生指着百米开外的一团人。 “在最后面那个?” “对对对对对!” “看不清啊。”另一个女生回应。 “跑过来的时候仔细看!” “咦,这不是一班吗?”有人大喊出声。 “这是一班!?” “是啊,最后面那个是年级第一吧。” 第一圈还没跑完,尚迁迹看着前面的人越跑越远,听着后面人的大喘气声,忍不住疑惑地想:姐姐这十年是都没出过门吗,小时候发现自己偷吃糖的时候追得都比现在快。 她放慢脚步和宋溪浔并排跑,发现对方已经累得面目扭曲了,顿时感觉憋笑比跑步还累。 宋溪浔用余光看到尚迁迹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差点给她气笑了,要不是实在没力气,她真想弹她个脑瓜崩子。 弯道边上的班级还喊了几声“加油”,宋溪浔默默侧过脸,心想丢死人了。 尚迁迹回头对那几个同学笑了笑,顾及到在终点线计时的体育老师的心情,没跟他们做什么多余的手势。 “啊!这届高一真的有漂亮妹妹!”有人附议道。 “对吧对吧!” “她叫什么名字!分化了吗!?” “你下课去问问?” “你怎么不自己去?” “哎呀我有点害羞…” 人群外的男生默默收回了看向高一1班的视线。 另一个男生搭上他的肩,打趣道:“心动了?” “……”他没回应。 跑完一圈的宋溪浔觉得她的墓碑都要立起来了,全凭着本能机械地抬腿,暗红的操场在烈阳下让她头晕目眩的,偏偏体育老师还喊道:“都两分钟了!你们两个想跑几分钟!” 她只好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以前只有自己一个人,至少现在是两个人了,已经熬了一半了,坚持就是胜利… 第二圈宋溪浔干脆低着头跑,这样就看不见自己离终点还有多远了。 烈日下的影子提醒她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她能感觉到她的妹妹为她放慢了速度,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她们只是刚认识的同班同学,为什么要为普通同学放慢脚步。 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人,她会为故事书里被欺负的丑小鸭难过,会问自己我们踩着地板它会不会疼,会在天冷的时候问家里的阿姨能不能给小熊玩偶织条围巾… 她的妹妹总是有着天真的善良和温暖,宋溪浔心想此刻的自己无论换成谁,尚迁迹都会陪着那个人跑到终点。 那日天空上的太阳和云朵,地面上的橡胶跑道,体育老师急迫的口哨声,皮肤上汗水的粘稠感,还有脚下的两个影子。 宋溪浔在多年后的一个夜晚偶然想起。 没错,尚迁迹的善良确实只给了虚构的故事书,非生物的地板还有无知觉的玩偶,留给人们的只剩下冰冷的睥睨。 她真后悔没有早点看清这人的真面目。 第九章气息 受尽800米折磨的宋溪浔今天实在是吃不下中饭,她难以理解学校把体育课排在上午最后一节是何居心。 “溪浔今天不再多吃一点吗?” “嗯。”看着桌上两份几乎没少掉的饭菜,宋溪浔欲言又止。 “我也好累,吃不下了。” 虽然昨天晚上尚迁迹挨饿的时候已经后悔了,但是食堂里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的汗臭甚至混合着狐臭,还有面前一坨坨的食堂菜,她想她还是饿死好了。 宋溪浔现在喉咙里干涩得厉害,感觉唾液都是苦味的,担心自己一开口说话就会吐出来,也没心思揭穿尚迁迹,一言不发地端起饭菜就走。 尚迁迹赶忙跟上,放下餐盘后又牵起宋溪浔的手,宋溪浔烦躁地下意识想甩开,这一次竟然真的被她甩开了,她没敢往后看那人的反应,但就是能察觉到她的失落。 明明刚才的长跑也陪着自己跑完了,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好… 宋溪浔万分自责,想到最后甚至浮现了尚迁迹小时候在自己怀里哭到咳嗽的瞬间。 好像是因为古诗记不住,还是写了一页的大题目从开头就错了来着… 妹妹在自己旁边哭的次数太多了,每次理由都不一样,她已经记不清了。 总不能对迁就自己的同学这么冷淡,何况还是她的哭包妹妹。 宋溪浔转身笨拙地碰碰尚迁迹的手,这还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主动亲近同龄人,不对,是她的妹妹,不算同龄人。 只是姐姐对妹妹的关心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宋溪浔如此想道。 尚迁迹立刻反手牵了回去,握得比上次还要紧,生怕宋溪浔再甩开。 午休的时候班主任发了一张表格填父母的联系电话,校讯通可以接到任何来电,只是允许拨出去的号码一个学生只能填叁个。 宋溪浔填完第一栏妈妈的电话就准备上交了,发现尚迁迹冥思苦想,在整张表格上涂涂改改,最后全划掉了。 是在纠结填谁的号码吗? 宋溪浔看着自己表格上空出来的那两栏,纠结要不要让尚迁迹填上,但是万一学校备份了,以后想找她家长的时候电话打错成妹妹的家长了岂不是很尴尬… 尚迁迹默默关注着宋溪浔习惯性地拔盖笔帽的动作,起身问班主任:“老师,我不记得电话号码怎么办?” 宋溪浔:…… 这她还真没想到。 “打给一个家长问一下啊。”王途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第一次见到有学生不记得家长电话的。 “一个都不记得了。”尚迁迹老老实实答道。 “….你下课来一下办公室。”他今年真是碰上了太多“第一次”。 宋溪浔下午饭后没有在教室自习,估摸着这个点寝室应该没人,想回寝室打电话让妈妈寄几支抑制剂到学校,小卖部的抑制剂她再也不想用了。 宋溪浔还没告诉宋书涵自己已经分化的事,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 她的妈妈在外地工作,偶尔回家也是早出晚归,出差一周或半个月都是家常便饭,这个小小的家里通常只有宋溪浔一个人,因此开学后吵吵闹闹的寝室生活她还没能习惯。 “溪浔!”冰凉的触感贴上她的手背,转而握紧四指。 “陪我去传达室拿一下东西好不好?”尚迁迹贴到她身边,笑着问道。 前几次跟妹妹牵手宋溪浔还会觉得有点疼,现在倒算是习惯了妹妹的力度。 “电话号码填上去了吗?” “嗯,填了司…叔叔阿姨的。”尚迁迹用拇指摩挲着宋溪浔的手背。 “噢。” 左手像是浸在水里,恰到好处的凉意似乎从手心传到全身,原本的燥热连带着烦躁的情绪随之烟消云散,宋溪浔发现自己好像又不反感肢体接触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宋溪浔才觉出不对劲,尚迁迹怎么跟着她一起回来了,电话就在寝室里,她打电话跟妈妈说分化的事,见过自己发情期的亲妹妹在旁边听着不合适吧。 尚迁迹举起从传达室拿来的箱子就一股脑地往外倒,倒出来一堆泡沫纸还有两个小盒子。 宋溪浔拿起电话准备拨号的时候尚迁迹递来其中一个盒子,里面是一瓶口服液。 “喏,这个可以持续叁到五天的。” 尚迁迹本来想让人批发一整箱存在学校给宋溪浔备用的,万一自己什么时候不在姐姐身边被偷家了怎么办。 但是回忆起昨晚,她决定先带一瓶,等她拿到手机查查未分化的人怎么满足Omega之后再想这个问题也不迟。 “啊,”宋溪浔放下电话,看着眼前的抑制剂,光看盒子外部跟贵重首饰似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抑制剂,肯定价格不菲,万一自己的零花钱支付不起该怎么办… “这个…” “是我阿姨搬家前落在我家的,我们家没人用,妈妈让我带到学校里分掉,不然多浪费。”尚迁迹想着反正宋溪浔现在以为自己忘了她,肯定能理解自己随便乱编的理由。 要不是这人是她亲妹妹,宋溪浔估计还以为她的妈妈是一位勤俭持家的Alpha,表面上“噢”了一声接过了那瓶抑制剂,心里依旧犹豫着怎么还回去。 “溪浔,分化之后是什么感觉?”尚迁迹有意把话题往这方向上引。 “…不太好受的感觉。”宋溪浔想象不到昨晚的自己是用怎样的语气问她是不是Alpha的,只希望尚迁迹能马上失忆。 “和Alpha在一起的话呢?”尚迁迹忍不住想再逗弄一下姐姐。 宋溪浔闪躲开尚迁迹过于单纯的眼神,心想难道妹妹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 “呃…” 她的父母估计没教过她这些事,自己作为一个好姐姐,教妹妹一点性知识也是有必要的,不然分化之后出现意外怎么办。 “可能会被Alpha标记…” “标记?是咬后颈吗?”尚迁迹继续追问。 “这是临时标记…”宋溪浔紧张得没敢看尚迁迹,深吸一口气,音量拔高:“永久标记是要腺…” “什么永久标记?你们俩在干什么呢?”寝室门被推开,刘妙狐疑地看着缩在墙角满脸通红的宋溪浔,还有边上捂着嘴的尚迁迹。 尚迁迹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的姐姐真可爱。 宋溪浔:“???” 刘妙观察着宋溪浔精彩的面部表情,大概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一向嘴欠的她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永久标记是要什么?溪浔你继续说,我也不知道!” “我回教室了。”宋溪浔白了刘妙一眼就打算走。 “溪浔等等我!”尚迁迹笑着跟上。 “啊对了溪浔,你昨天抽屉里的吐司我拿走了忘了跟你说。”刘妙拉开寝室抽屉发现还有昨晚吃剩的吐司。 “吐司?”尚迁迹疑惑地看着宋溪浔。 那她昨晚向姜依缘求救的时候姐姐还不理她… 刚刚还在赌气的宋溪浔又心软了,她小声说道:“我想晚上回来给你的,后来…你也知道…” “那怎么办,我都饿过了。”尚迁迹闷闷不乐地说道。 “那你下次就好好吃饭!” 今晚这人也是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宋溪浔之后想了很久怎么劝她多吃点,现在尚迁迹竟然还有脸跟她说饿。 她气得不轻,忍不住朝她喊道。 尚迁迹预想中的宋溪浔会这么回复她:“那我今晚给你带好吗?”,或者“那我们下次出去吃可以吗?”,甚至“那我下次做给你吃好吗?”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哦…”尚迁迹没敢再往下说。 宋溪浔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尚迁迹肯定开始反感自己这个新同学了,她不想被妹妹讨厌… “另外一个盒子里是什么?” “啊?” “传达室拿过来的那个…”宋溪浔试图转移话题来缓解尴尬的气氛。 “噢,是手表,溪浔你看!好看吗?”尚迁迹特地说了要摔不坏的表,寄来的是一个机械表,看起来没那么易碎。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的侧脸一时半会没过回神。 明明自己和妹妹长得挺像的,照镜子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好看,愣愣地回应:“好看。” “我说手表,你看哪呢?”尚迁迹故意凑到宋溪浔眼前。 精致漂亮的脸庞突然放大,宋溪浔吓得咽了一下口水,看着面前的人眼里映出自己的影子,这双盛有星海的眼睛仿佛要把自己纳入其中。 尚迁迹稍微歪了歪脑袋,两人高挺的鼻梁恰好错开——一个很适合接吻的姿势。 宋溪浔心里警铃大作,此刻的距离太过接近,她本应该后退,大脑深处却有个声音在呐喊着,催促着她继续靠近。 “姐姐,我可以亲亲你吗?”小女孩连蹦带跳地跑来,期待地看着自己。 尚迁迹今天第一次看到了妈妈和阿姨亲吻,她很好奇那是什么感觉。 宋溪浔侧过脸,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啦。” 尚迁迹捧起宋溪浔的脸就贴上了双唇,舌尖触上对方的贝齿后径直伸入口中胡乱搅动着。 嘴里的异物感让宋溪浔觉得有些难受,不知为何心跳快得让她有些呼吸困难,吸气的同时吸吮着口中作乱的小舌。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尚迁迹有些紧张,刚想结束这个亲吻,对方的舌身便又往上压。 柔软湿润的触感交迭在一起,感受到上方的小舌想要逃开,宋溪浔扶住妹妹的后脑勺,追着它进了口中。 “唔…”尚迁迹微张开嘴,迎接了异物的入侵,那人像是报复性地重复着自己刚才的动作,她眼里很快出现了泪光,喘息变成了呜咽声。 宋溪浔立刻退开,担忧地望着就要哭出来的尚迁迹,“很难受吗…?” “嗯…”尚迁迹说完又闭着眼睛贴上了姐姐湿润的嘴唇,轻咬了一下也开始吸吮。 两个女孩在一来一回中不知道吻了多久,她们也不知道亲吻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地觉得有趣,从不经意间开始的那天起,两人始终留恋于彼此的气息。 第十章晚安 “咳咳,”刘妙站在后面,她只能看到宋溪浔和尚迁迹的背影,看不到两人的表情,但是这种微妙的气氛让她觉得,她应该在床底而不是这里,尴尬地问:“这个吐司还挺好吃的,你们要吗?” “是牛奶吐司吗?我能拿一片吗?” “……”等宋溪浔回过神的时候,尚迁迹已经凑到刘妙边上盯着那几片吐司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以前的事,那时候的她只觉得这是表达亲人之间爱意的一种方式,现在想来,作为亲姐妹,这样的表达方式会不会太热烈了?她还记得妹妹柔软的唇瓣,鼻间甜甜的气息,甚至交换津液时拉出的银丝。 这好像是舌吻吧?是爱人之间做的事吧? 宋溪浔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小时候她们什么都不懂,就算是舌吻也没什么,况且曾经的那个人都已经忘记自己了,她才不会多想。 “溪浔要吃吗?”尚迁迹悄悄观察着宋溪浔的神情变化,同时在心中默念佛经…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要等着姐姐先喜欢上自己才行,到时候不管是牵手拥抱还是接吻的对象都会是她,只能是她。 “不,我下午吃,饱,了。”重音在后叁个字。 尚迁迹:…… 看来适应食堂菜才是攻略姐姐的第一步。 “现在几点了?是不是该去晚自习了啊?”刘妙没发觉空气中的暗潮涌动。 尚迁迹拿起盒子里的表看了看,“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我们走吧。” “手表不戴上吗?”宋溪浔看着那块白金色的机械表,想到今天早上被无情丢下的第一支表,她为第二个受害者无声默哀。 “回来再戴吧。”尚迁迹换了右手去牵宋溪浔。 今天的晚自习,宋溪浔效率奇低,总是不知不觉就走神了,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下午在寝室和尚迁迹的距离太近的原因,使她有意无意地想起她们以前每一次的亲吻。 在第一个吻之后,那人每天都有各种古怪的理由来亲自己,什么“中药好苦我想要甜甜的亲亲”,“这个字我不会读,姐姐会读的话我亲亲你就会读啦”,甚至“我今天都没吃糖那只能吃姐姐了”…… 宋溪浔每一次都不忍心拒绝,而且…她是喜欢和妹妹接吻的。 在数学题和回忆之间来回横跳,于是第一节自习课卡在了数学作业的最后一道题。 她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边上的人,那人今晚难得没有在睡觉,好像是在背语文,她的数学作业写完了吗? 宋溪浔看看手表,马上就下课了,她在纠结要不要问问这位学霸同桌,虽然尚迁迹上课都是半昏迷状态,不过考试的分数不会说谎,只是宋溪浔几乎没怎么问过同学学习上的问题,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罢了,还是学习成绩更重要。 下课铃响了。宋溪浔转过身刚想开口,尚迁迹就应声而倒,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她只好面无表情地和数学题干瞪眼。 “溪浔?你刚刚叫我吗?”宽大的校服长袖挡住了尚迁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自下而上地看着宋溪浔。 宋溪浔看着同桌的发顶上的小漩涡,对方还眨了眨眼,她突然很想摸摸妹妹的脑袋。 “嗯…你数学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尚迁迹起身打了个哈欠,“溪浔你语文会背了吗?” “今天语文有要背的作业吗?” “噢,这好像是昨天的,数学要较对答案吗?”她单手撑着脑袋,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我想问问最后一题…”宋溪浔忍耐着心里的鄙夷,礼貌地接着问她。 “啊,这个代公式就好了。”尚迁迹揉了揉眼睛,从指缝里看到宋溪浔微恼的样子,她很满意。 虽说她以前学到这部分内容的时候也很痛苦,一周的数学课下来知识点跟被蒙了层保鲜膜似的,根本戳不破摸不着,但是她已经用锤子把那层膜凿开了,现在只用瘫在一边看别人努力了。 如果那个人是宋溪浔的话,尚迁迹心想她愿意给姐姐一双筷子去戳戳看。 “你看看前面几个小问,把公式变一下形就好了。” 宋溪浔深呼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翻回前一页,发现这个形式是有点眼熟,心情复杂地对尚迁迹说道:“我知道了,谢谢。” “嗯嗯,溪浔以后有不会的都可以问我。”尚迁迹语毕又趴下了。 “理解之后再背比死记硬背更有效,文言文的话上课认真听就好了。”宋溪浔用指节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补充道。 尚迁迹同样淡定地抬眸看了一眼那人,在心里冷笑一声,心想反正其他的科目她都学会了,多得是时间背语文,上课不听又怎么样,家里一堆名师等着自己上课,她知道自己不仅会一直是年级第一,而且每一次考试都能比旁边这位第二名高出不少。 姐姐果然还是对自己一无所知呢。 “好…”这次她干脆把外套当作被子披着睡,故意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铅笔芯又断了一截,宋溪浔烦躁地用力按压笔帽。 晚自习一结束,姜依缘就跑来问尚迁迹一起回寝室吗,尚迁迹翻了翻完全没记住的课文,瞥了一眼边上还在奋笔疾书的宋溪浔,让姜依缘自己先回去了。 姜依缘走后,尚迁迹把语文书左看右看,这些句子就是不进她的脑子,俗话说得好,学中文能和中国人交流,学英语能和外国人交流,那学文言文能和鬼说去啊?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宋溪浔,她早该在国外放飞自我了,而不是在这随时都有可能飞进来一只飞蛾的教室里背诵这些外星文。 尚迁迹扭过头眯眸看着罪魁祸首,高中叁年之内,她一定要让她的姐姐主动求自己上床,这才勉强对得起她的巨大牺牲好吗。 宋溪浔强迫自己专注于学习,只是下课铃响后她就忍不住关注旁边的动静,听到尚迁迹让姜依缘先回寝室的时候,宋溪浔不自觉地瞎想尚迁迹是不是在等自己,然后她就听到了那人快速翻动书本的声音。 原来是因为睡了一整晚,语文还不会背。 宋溪浔在心里暗骂自己自作多情,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就到寝室的关门时间了。 她看了一晚上的理科错题,明天的英语单词还没背,只好抄到纸上带回去背了。 “溪浔,你好了吗?我们回寝室吧!” 语文默写范围这么大,考到这篇的概率很小的! 尚迁迹把语文书收了起来,她凑到宋溪浔眼前问:“你在写什么?” 宋溪浔一边低头抄写一边回道:“英语单词。” “啊,我也忘了背,这个明天要听写吗?”尚迁迹这么说着,实际上她根本没背过课本上的英语单词。 或许是经常出国游学的原因,她的英语水平和中文也差不多,或许中文还更差呢。 “嗯,”宋溪浔默默吐槽这人晚自习睡成那样,能记得还有背记作业才怪,随口应道:“那晚上一起背吧。” “在同一张床上吗!?”尚迁迹一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对姐姐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一边又克制不住兴奋的心情。 “寝室里有桌子,”宋溪浔看着妹妹突然黯淡下去的表情,她只好又委婉地说:“桌子那里好像容易被宿管阿姨发现…” “没关系,我们早点背完就好了。” “…那好吧。” 回寝室的路上灯光很暗,宋溪浔看不清尚迁迹的表情,只是被牵着的左手有时被紧握,有时前后摇晃,有时还会十指相扣。 现在还会怕黑吗? 宋溪浔记得她们以前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房间的灯一关,她的妹妹就埋在她怀里不动了,特别是雷雨天,常常要哄到零点过后才能睡着。 只是不得不承认,宋溪浔其实很怀念被人依赖的感觉,自从她和妈妈离开尚家之后,她再也没有和人那样亲近过。 如果可以回到小时候就好了… 她还想抱着她的妹妹睡觉,睡醒就能揉到肉嘟嘟的小脸蛋。 她们今天中午已经洗过澡了,正好省出了时间背单词,宋溪浔刷完牙就坐在桌前开始背单词,在熄灯前五分钟就背完了。 “那个…单词纸我放在桌子上了,”宋溪浔面对刚吹完头发回来的尚迁迹,眼神飘忽不定地结巴着开口,说完又意识到不加称呼好像不太礼貌,极小声唤她的名字:“迁…迹。” “噢,好。”尚迁迹注意到宋溪浔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疑惑地想着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两人面对面站着,宋溪浔今天才发现尚迁迹的睡衣也是长袖长裤,是因为寝室空调调得太低了吗? 妹妹体质这么弱,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正纠结该不该问的宋溪浔突然感到滚烫的脸上一凉,是手指的触感。 “溪浔,你好可爱,我想亲亲你。” 宋溪浔愣在原地,她的脸又被那人捏了捏。 “宿管在隔壁寝姐妹们!!” “快关灯!先关灯啊!!” 寝室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鼻间洗发水的香气更浓郁了些,柔软的双唇在脸颊上浅浅地贴了贴,呼出的灼热气息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她耳边。 宋溪浔听到那人用气音对自己说:“晚安,溪浔。” 晚安,姐姐。 尚迁迹在心中又重复了一遍。 第十一章浪潮 周四早上的第一节课又是数学,尚迁迹十分清醒地发着呆,明天离校就能拿到手机了,她要先加上姐姐的所有联系方式,从社交应用到电话一个都不能落… 宋溪浔今天感觉异常疲惫,强撑着听着班主任念经,离下课五分钟的时候,老师讲课的画面在她眼里已经被按下静音键了,只能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的。 下课铃一响,她又立马精神了。 这节课都讲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熄灯后的那件事,宋溪浔一晚上辗转难眠,一会儿想到她们以前在床头拥抱,一会儿又想到她们曾经在沙发上拥吻,越想越亢奋,甚至想起来做一套练习题,睡着的时候估计都凌晨了。 这么想来…入学这几天她的心态每天都被这个人搅得乱七八糟的,昨天还在反思自己成绩的退步,今天又在幻想如果时光倒流她一定要多和妹妹亲几次。 自从记事起,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能有如此复杂的情感波动,开学才四天,但这四天之内发生的事都快赶得上她的前四年了。 这种生活节奏被打乱的感觉让习惯于循规蹈矩的她有些恐惧,但也无法克制地感到新奇。 尚迁迹的出现,在宋溪浔的心里就像是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掷进一颗小石子,惊起的却是意想不到的惊涛骇浪。 她期待着涨潮时壮观景象,同时也惧怕着潮退时的哀伤和悲凉。 不知道谁的手在眼前挥了挥,宋溪浔回过神来看向左侧。 “溪浔,你昨晚没睡好吗?”尚迁迹上课的时候就发现同桌昏昏欲睡的,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昨晚的事,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她对她的姐姐笑得很灿烂。 这人是不是在嘲讽自己? 宋溪浔想起昨天晚自习尚迁迹还在变相地嫌弃自己数学差,今天数学课她又差点睡着,冷漠地回应:“因为蚊帐里有蚊子。” “噢…”尚迁迹失望地趴下了。 可能是因为生理和心理都逐渐适应了食堂菜,尚迁迹今天中午难得吃下了半碗饭。 她骄傲地把餐盘推到边上,把剩下的半碗饭往对面挪了挪。 余光里出现了一个剩了饭的碗,宋溪浔无奈地抬头看着对自己使劲挤眼的尚迁迹,心想这就只剩几口了,这人就不能吃吃完吗? 发现宋溪浔没有夸自己的意思,尚迁迹又闷闷地垂眸,收拾碗筷准备走了。 宋溪浔注意到这人今天反常地走在前面,没有等着自己走到她身边。 今天不和她牵手了吗? 宋溪浔在尚迁迹身后慢步跟着。 事实上,她每次结交新朋友的时候,可能是因为长相的原因,对方总是会对自己有着短期的热情,等到稍微了解到她孤僻又淡漠的性格后又默默疏远,这一次…好像也不例外。 即使对象是尚迁迹,是她的妹妹,结果也是一样的。 宋溪浔越走越慢,走到最后站着不动了,前面的人却也没回头,独自走得离她越来越远。 宋溪浔在原地愣了几秒,低落地想着自己早该习惯了才是,尚迁迹和她亲近了整整叁天了,倒算是她所有朋友里很久的了,现在结束这段友情也合适… “溪浔!!!” 宋溪浔惊愕地抬头,远处的女孩朝自己奔来。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晕影淡化,她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 “你看那朵云是不是像一只小熊!” 她再次感受到左手处熟悉的凉意,像是电流穿过皮肤顺着她的血液流入心间,一阵酥麻。 “溪浔,你不开心吗?”尚迁迹很快就察觉到了那人失落的心情。 难道是因为数学课没听懂?她不解地想道。 “没,没有,”宋溪浔慌忙地低下头掩盖面上的失态,她看向另一边的云朵,回应道:“嗯…是白熊。” “白熊如果变脏的话就是棕熊了。”似是回忆起什么糟糕的事,尚迁迹牵着宋溪浔的手更紧了。 宋溪浔发现她今天没有穿外套,两人都穿着短袖,手臂在触碰时她明显能感觉到两人皮肤的温差,在夏日烈阳下格外舒服,不禁贴得更近了些。 她的妹妹不一样,她还没有疏远她,她们还可以是好朋友。 “棕熊洗完澡也会变成白熊吗?”宋溪浔顺着她的话问。 “噗,应该不会吧,你好可爱。”尚迁迹松开牵着的手,转而覆上身边人的手心,然后十指相扣。 宋溪浔语塞了,连着两次被小自己两岁的妹妹说可爱,作为姐姐感觉实在有些奇怪。 “溪浔…”尚迁迹晃了晃宋溪浔的手,没了下文。 “怎么了?” 是在跟自己撒娇吗…她有点想亲亲她。 “昨晚是我的错,我下次不会突然亲你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宋溪浔发现尚迁迹说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最后还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反应,眼里都是卑微的乞求,可怜极了。 她忍不住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柔声说道:“没关系的。” “真的吗?那溪浔喜欢我亲你吗?”尚迁迹兴奋地凑上前,仿佛下一秒又要亲上去。 虽然这条路上没什么学生,但毕竟也是公共场合,宋溪浔瞬间红透了脸,下意识地刚想推开面前的人,只是看着对方的星星眼,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小声说道:“别在外面亲可以吗…” “在寝室可以一直亲?” 什么叫“一直亲”,宋溪浔愣了几秒不知道作何回应。 尚迁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适当的话,后怕地补充:“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不是…我喜…只要不在公共场合就可以…” 尚迁迹精确捕捉到关键词,心里已经开始放烟花了,表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故意继续道:“溪浔,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发情期?还没用抑制剂吗?” “我用过了…”宋溪浔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 “那是发烧了?还是身体其他地方不舒服?”尚迁迹用左手手背贴了贴宋溪浔的额头,宋溪浔一时分不太清是妹妹的手更凉还是手表的表盘更凉,或者纯粹是因为自己现在很热。 “没有不舒服,我们快回教室吧…” “咦,还有叁分钟就午休了,今天好快,”尚迁迹背过手看了看手表,又意犹未尽地碰了碰宋溪浔的脸,“脸也很烫。” 宋溪浔伸手抓住她的手,无奈地说道:“别乱动…” 两人卡着铃声响起的点走进教室,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在座位上,感受到讲台下无法忽视的视线,宋溪浔试着抽回身边那人牵着自己的手,果然还是动不了,她只好放弃挣扎。 女性朋友之间牵手是很正常的,而且大家都以为她们没有分化,所以一定不会有人误解的。她如此想道。 “溪浔,你今天数学课是不是没听懂?”尚迁迹直言问道。 “啊,嗯。”宋溪浔笑容逐渐变得凝重,她可不只是听不懂,她睡着了根本没听。 “你愿意听我再讲一遍吗?” “啊?”宋溪浔第一次看到尚迁迹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时有些愣神,明明刚才还在问她能不能亲亲来着。 “嗯?愿意吗?”尚迁迹翻开她那全新的课本,还有被当作草稿本的练习本,又耐心地重复问了一次。 “愿意…”宋溪浔还没听过这人正经地讲学习,每天见她上课睡觉,自己都快被她的表面现象迷惑了,她也好奇能比自己考高叁十多分的学霸认真起来是什么样。 “这个听懂了吗?” “嗯…” “那这里不就可以推导出来了吗?” “为什…” “因为公式,你看这条。” “这是什么公式?” “唔,我忘了名字,你们没学过吗?” “没有…” 没想到一个中午下来,宋溪浔只觉得自己被高等数学按在地上摩擦,偏偏尚迁迹还插着腰站在旁边问:“这个地粗糙吗?” 如同降维打击一般。 宋溪浔想她再也不愿意问尚迁迹数学题了。 “那个,迁迹,我们现在教的你都学会了吗?” “差不多吧,除了语文以外。”尚迁迹打了个哈欠。 “你是提前招考上湾中的吗?”宋溪浔好奇地问她。 “嗯…溪浔,你今天对我说了好多话哦。”尚迁迹拿出校服外套,披上之后就趴在桌上,等着上课铃响就准点睡觉。 提前招的那批学生现在不应该在高二段吗?除非是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没有入学,打算继续中考。宋溪浔很疑惑,不明白尚迁迹为什么没参加中考。 “那个,迁…”她刚想开口问。 “溪浔,我好困,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语 “噢,好。” 反正以后也有机会问。宋溪浔没有多想。 第十二章白熊 “我说溪浔啊,咱俩都这么多年了,你有最近有什么情况一定得跟我说啊。” 刘妙的八卦之魂从中午燃到晚上,她自认为莫得感情的好姬友今天竟然小脸通红地牵着别的女人走到她面前了,想问问宋溪浔什么情况,结果白天根本找不到和她独处的机会,宿管阿姨一走,刘妙第一个就开了麦。 “什么什么情况?”宋溪浔很疑惑。 “咳咳,我问你呢。”还跟她装傻,刘妙在心里摇头叹息。 “啊?”宋溪浔尽力回忆着最近和刘妙有关的事,“我昨天长跑没及格。” “啊?不是说这个啊,我知道你长跑没及格过。” “……”宋溪浔一阵无语,需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她痛点吗。 “说起长跑,你们注没注意到弯道那边的高二班级啊,有一个学长好帅!”张思弦开口了。 “谁呀谁呀?叫什么名字?是Alpha还是Beta?还是Omega?”颜狗姜依缘一下就来劲了。 “我也不知道…” “是那个很白很高的吗?高二2班的吧,好像叫颜什么恒来着,据说是Omega哦。”刘妙不愧是交际花,消息灵通。 “竟然是Omega吗!?”张思弦心情复杂。 “Omega不是更好吗!”姜依缘心情激动。 “你想分化成O?”潘穗琪好奇地问。 “啊,那我不想,发情期什么的老麻烦了。”姜依缘拒绝了。 宋溪浔在心里附和,确实很麻烦,想起来自己现在其实还在发情期,今天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多亏了尚迁迹昨天给的抑制剂,改天得问问她在哪里买的,如果价位正常的话她也去买,如果很贵的话她更得买来还给她了。 “一般这么想的人最后都会分化成Omega。”刘妙小声补充。 “Omega的话,那我一定每天带着抑制剂…” “嗐,我就想分化成Beta,Omega不说,听说Alpha的腺体都很丑啊,我可不想要那种东西。”潘穗琪一阵嫌弃。 “哪有,也有粉粉嫩嫩的好吗。”刘妙淡定地接上这个话题。 “哟?你看过?” “小电影谁没看过,”刘妙理直气壮地回答,想到自己上铺那位尼姑,补充道:“噢,溪浔肯定没看过。” “……”宋溪浔确实没看过。 刘妙敲了敲床板,掐尖了嗓子说:“下次来我家,我家里有一些好康的~” “嘶,你刚才说的那个,我有一个朋友说她很想看。”潘穗琪小声说道。 “哪个?粉粉嫩嫩那个?我前几天看到就被封面吸…” “停,我们睡觉好吗,都快十一点了。” 宋溪浔赶在刘妙讲出更多不堪入耳的话之前打断了她,她们寝室里还有一位未满15周岁的小朋友,她觉得太早让妹妹知道这种事不好。 “啊,溪浔你好讨厌,我刚说到重点!”刘妙惋惜地喊道,“算了算了,我们留到下次再讲吧,晚安姐妹们。” “晚安,明晚记得把视频发给我,我的朋友得了癌症时日无多了。” “……” 宋溪浔悄悄起身看了一眼对铺的尚迁迹,没有灯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妹妹今天不是说回寝室要亲她的吗?等到熄灯都没有亲,宋溪浔只好失望地躺下了。 尚迁迹没有察觉到宋溪浔的微动作,她正沉思着万一姐姐不喜欢自己以后的腺体该怎么办…现在的医美技术可以包括到生殖器吗?明天得上网了解一下Omega都喜欢什么样的才行。 周五的下课铃声响起,这是高一学生入学第一周的最后一天,各科老师都卯足了劲布置作业。 宋溪浔一边整理着书包,一边算着家里冰箱里的食材够不够她吃上一个周末,不够的话她得去菜市场一趟,毕竟妈妈下周才能回来。 “溪浔,我可以来找你玩吗?”尚迁迹左手抱着书包,右手牵着宋溪浔的手轻轻晃动。 “啊?”宋溪浔愣住,她周末几乎不出门,“去外面吗?” 尚迁迹现在不记得自己,要是妹妹的父母问起跟谁出门的话,她不就知道她们的关系了吗? 她就会疏远自己了吧,宋溪浔心想她得找个借口拒绝。 “唔,溪浔没有时间出门的话我在手机上找你好不好?”察觉到宋溪浔的为难,尚迁迹迅速改变战略,退而求其次。 “好…”宋溪浔松了一口气。 她拉上书包拉链后看向两人牵着的手,不擅社交的她跟尚迁迹相处起来也几乎没有什么压力,她的妹妹应该从小就被很多人喜欢吧,不管是性格,长相,还是成绩都过于完美了…最重要的还是家世。 “…那我先回家了。”宋溪浔站起身,同时抽回被她牵着的左手。 作为对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她小时候常常会想,如果她的父母没有离婚,她是不是也会有一个比现在更幸福且富有的家庭,她也想变得开朗自信,成为人群的焦点,就像眼前人一样。 “我们可以一起走吗?”尚迁迹也背起书包准备走出教室。 宋溪浔站在原地,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小声问道:“你也是走路回家吗?” “不,不是。”发现不对劲的尚迁迹心下疑惑。 “嗯,再见。”宋溪浔径直离开了教室,没有回头。 尚迁迹稀里糊涂地独自出了校门,直到坐上车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拿过五天不见的手机, 倒也没有多想。 开机后打开应用,输入姜依缘昨天告诉她的号码,用户头像是一张风景图,好像是在海边,还有沙滩,看着不像自己拍的,用户名是一个冰块的表情符号,个性签名是“好热”。 尚迁迹忍着笑意点击添加到通讯录,盯了几分钟那人还没有接受。 她关上屏幕,抬头时才发现他们现在在高速公路上,霎时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问前面的司机:“去哪啊?” “夫人让我带您去鹿南。” 鹿南市离湾宁市不远,大概两小时车程。 “她回来了!?”尚迁迹瞬间觉得两眼发黑。 “是的,小姐。” “操。”心情跌落谷底,尚迁迹面无表情地追问:“她什么时候走啊?” “我也不清楚。” “……” 问了跟没问一样。 车载电话的铃声响起,司机在方向盘上点击接听。 “您好,我们刚上高速,预计两个小时之内到达。” “嗯,”扬声器里的声音依稀辨别得出是一位女性的声音,“尚迁迹?” “啊?” 尚迁迹每次听到颜以琴的声音都会觉得很陌生,可能是因为她们通常几个月内也就说上一两句话的原因。 即使在初叁那年她眼熟了妈妈的脸,却也并不耳熟她的声音,她总是对自己沉默不语。 “成绩单有没有带?” “…带了。” 估计周末两天又排满了课,上课是小事,回家对她而言本就意味着上课,烦恼的是又要和她讨厌的人共处。 “嗯。”电话被挂断了。 宋溪浔家住的离学校不远,走路只需要十几分钟。 小区楼下还是熟悉的那群小孩,有的骑着四 轮自行车,也有人在玩滑板,还有那只棕色的泰迪犬在草丛边上乱跑。 上楼后用钥匙开了门,时隔五天无人居住的房屋,地面和桌面难免会沾染上灰尘,她放下书包后就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这里不算大,给母女两人倒也足够,打扫起来也很方便。 拖过地后宋溪浔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一些蔬菜和肉类食材,足够她过完周末,随后熟练地煮饭烧菜,准备洗手吃晚饭的时候,房间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随意地在围裙上抹了抹手上的水,拿起手机接听了视频电话。 “小浔?回家了吗?”屏幕里的宋书涵穿着职业装,对女儿温柔地笑着。 “回家了,你吃过晚饭了吗?”宋溪浔走出房间,她把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刚才做好的饭菜,解释道:“我刚刚做完。” “哇,小浔,你的厨艺是不是又进步了,看起来就很好吃。” 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从小到大不管她做的好坏与否,她的妈妈总是在鼓励自己。 “所以你吃过晚饭了吗?” 又在回避她的问题… “呃…我等一下就吃,那小浔你先吃吧,妈妈还有工作,先挂了,拜拜。” “…记得吃晚饭!不然容易胃痛的!妈妈你先答…” 嘟嘟嘟嘟嘟。视频电话被挂断了。 …应我。 宋溪浔无奈地给宋书涵发文字消息。 真是不让人省心。 这时她才注意到底部通讯录上的红点,点开来看了看,好友申请的备注是“我是尚迁迹!!!”。 确认添加好友,点进个人页面,头像是一只白熊在睡觉,似乎是哪个动画片里的画面,昵称是ZZZ,这是在睡觉的意思吗?宋溪浔心想这真是见字如面。 刚想给尚迁迹备注全名,又觉得这样显得过于生疏,她们的关系可不止高中同学。 那备注什么?妹妹?不行不行,被她看到怎么办。 纠结了五分钟后宋溪浔决定不备注了,所有好友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备注,这也算是一种特殊吧。 忍不住点开朋友圈,背景图是…一堆计算器,有办公用计算器,学生用计算器,还有带彩色显示屏和字母键盘的计算器,这应该是奥数竞赛用的。 这是什么意思? 宋溪浔给尚迁迹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边吃饭边等她回复,只是直到吃完了还没等到。 睡前她还在刷新应用,倒是刘妙把她拉进了一个叫603的群聊,应该是寝室群,只有叁个群成员,她没有看见那只睡着的白熊。 不是说要手机上找自己的吗? 第十三章名字 黑色的轿车一路开往鹿南的别墅区,车窗外一排排的管理人员对车内的人点头致意,车窗是单向玻璃,尚迁迹没理会那群人机械般的举动,烦躁地不断刷新手机屏幕上的页面,心想姐姐怎么还不回复自己,一直刷到家门口那人也没同意自己的好友申请。 “回来了?”颜以琴从客厅走向门口,“上楼吧,老师在等了。” 她身着黑色长裙,面无表情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高挑的身材和生人勿进的气场让她看起来像一位Alpha。 刚回来就要上课,还不如在学校睡觉。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尚迁迹其实想问的是什么时候走,想想还是换了一个措辞。 颜以琴回头瞥了一眼尚迁迹,平静地回应:“事情做完了就回来了。” “哦。”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住校还习惯吗?”颜以琴想不明白尚迁迹怎么会想到要住校,初中二人寝的时候这人硬是要走读,普通高中是六人寝,估计住个几天新鲜感过了又要走读了。 “啊?还行吧。”尚迁迹回想起自己第一天刚来的时候是决定好走读的,现在想来,趁着学校还没根据第二性别分寝,她得争取更多和姐姐相处的机会才行。 “嗯,那课都排在周末了。”颜以琴其实是看到周末的课表太满才多问了一句,既然这人想住校的话也随便她好了,只要成绩保持稳定就好。 “…哦。”一如既往的无话可讲。 下课后已经是凌晨了,尚迁迹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拿起手机。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通知栏里的信息让她一瞬间清醒过来。 聊天框里还有一个[微笑],发送时间是下午五点多,自己当时已经被数名教师擒拿了。 尚迁迹给对方发送了一个火柴人探头探脑的表情包,等了十分钟,果然没有回复。 还有很多高中同学的好友申请,除了同寝室的,剩下的那几个她只觉得名字耳熟,对不上脸。 现在3:24,反正快天亮了,她就不睡了。 于是打开浏览器就开始搜“未分化怎么满足Omega的需求”。 有网友说用手指,还有人说用震动棒,还有…用嘴吗? 她只知道怎么给Alpha口交,外置器官舔起来难度不大。 Omega的话是舔外阴吗?里面的话正常人的舌头能深入吗? 她又输入“怎么和Omega口交”,最佳回答是“练就没有勺子也能吃完星球杯的本领”。 稍加思索,尚迁迹觉得很有道理,她十分高效地在网上下单了一箱星球杯,这时通知栏又出现了一个红点。 她被拉到了一个叫“全国实现全面脱单计划遗漏群”的群聊,看样子是寝室群。 刘妙在群里发了一个感叹号,潘穗琪秒回: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刘妙同样秒回:你不也还没睡? 刘妙(吃土进行时):睡你麻痹,起来嗨! 配上一个闪瞎眼的蹦迪表情包。 姜依缘也还没睡,发了一个阿巴阿巴的呆滞表情。 张思弦(尝吃咸):咦 大家都还没睡 刘妙(吃土进行时):@【冰块】@ZZZ,两位美女在吗? 配上一个浓妆艳抹的熊猫人搔首弄姿的表情包。 尚迁迹想到她刚同意了这么多好友申请,装睡是不太可能了,只好回复了一个火柴人跳舞的表情包。 刘妙(吃土进行时):六缺一@【冰块】 张思弦(尝吃咸):六缺一@【冰块】 潘穗琪(Psui7):六缺一@【冰块】 尚迁迹立马跟上队形。 ZZZ:六缺一@【冰块】 隔了两分钟,姜依缘才跟上:六缺一@【冰块】 刘妙(吃土进行时):姜依缘小朋友,你在干什么呢? 姜依缘(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元钱):在看电视剧! 刘妙(吃土进行时):喔,我还以为是在看不可描述的东西~ 尚迁迹默默地把加速器和浏览器关了。 潘穗琪(Psui7):@吃土进行时 怎么还不回我私聊 刘妙(吃土进行时):嗨呀,我在找,你别急 姜依缘(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元钱):是你在看那些东西吧! 隔了五分钟,刘妙在群里发了蓝色的一串字母,尚迁迹火速从浏览器切回来,点开链接复制,回浏览器粘贴一气呵成。 吃土进行时 撤回了一条消息。 刘妙(吃土进行时):发错人了 张思弦(尝吃咸): ???发了什么 潘穗琪(Psui7):好耶! 刘妙(吃土进行时):都快四点了,晚安姐妹们 尚迁迹(ZZZ):晚安 火柴人转圈圈的表情包。 切回浏览器,视频的主角是Alpha,好像是一个自慰视频。 尚迁迹全程毫无波动地看完,她想她还是更喜欢Omega的性器官。 像花朵一样,让人很有连根拔起,拨开花瓣,采下花蕊,再在指尖肆意揉捏的欲望。 她又回首页看了几个点赞比较多的视频,有且只有心理上的快感,每到这种时候,尚迁迹都在为自己还没分化这个事实而感到悲伤。 她好想和姐姐做这样的事… 认命地关掉浏览器,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她有些口渴。 “睡醒了?”颜以琴在书房听到有人下楼,本以为是后厨,看到那人还抱着玩偶才知道是尚迁迹。 没开灯的尚迁迹被吓得浑身一抖,强装镇定地回过头,理直气壮地说:“没睡。” “…行。” 颜以琴看着面前的人大夏天裹得严严实实,还抱着大型毛绒玩偶,刚想提醒她房间空调别调太低,想想女儿的体质本就偏寒,错开眼神不再说话了。 尚迁迹拿了水杯就小步快跑上楼,钻进17度空调房的被窝里,打开手机看着一片空白的通知栏,失望地打开手机游戏。 宋溪浔起床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拿起手机一看几十条消息,还多了一个“全国实现全面脱单计划遗漏群”的群聊,点开才发现是改了群名的“603”,上滑发现五个人都在艾特她。 她们都不用睡觉的吗? 退出群聊,ZZZ凌晨叁点给她发了一个火柴人探头的表情包, 体质天生就弱还熬夜,她不知道熬夜相当于慢性自杀吗? 在对话框里输入“怎么这么晚睡?”,想到整个寝室六个人只有自己准时睡觉,宋溪浔又默默删掉了所有字,委婉地给尚迁迹回了一个[撇嘴]的表情。 叁点才睡的话现在应该还没起床,洗漱后宋溪浔准备先做早餐。 玩了一早上连连看和消消乐的尚迁迹打了个哈欠,七点多收到宋溪浔的消息又给她整清醒了,看到那个[撇嘴]的表情,尚迁迹只觉得很久没有见到有人用应用自带的古老表情了。 尚迁迹回复完消息后走出房间假装倒水,实际上想看看那个女人走了没有。 叁楼房间没有人,二楼会客厅和书房都没有人,一楼大厅…… “小姐,”管家接过她的水杯前伸手示意,恭敬地问道:“您想现在吃早餐吗?” “我晚点再吃,我妈妈呢?” “夫人六点的时候已经出门了,您八点钟还有课程,我会为您在七点五十分之前准备好早餐。” “…知道了。” 宋溪浔煮了一碗粉干,因为冰箱里的粉干比面条多。 她打开手机想问问宋书涵吃过早餐了没有,发现尚迁迹已经回复了。 点开语音把手机贴在耳边,她听见妹妹对自己说:“溪浔,早安。” 独属于少女的温柔嗓音,尾音上扬,声音很轻,带有刚起床时的慵懒。 宋溪浔想起小时候叫尚迁迹起床怎么都叫不醒,明明她都已经坐起身换好衣服了,一看到自己打算离开床铺,就又躺下滚到自己怀里软糯糯地撒娇:“再睡一会嘛…” 宋溪浔每次都会心软,过了几分钟再揉揉妹妹的脸叫她起床,又是一样的结果。 手机铃声响起,宋溪浔回过神,拿起来一看是尚迁迹的语音通话。 愣了几秒还是点了接听, 出神地想着尚迁迹对每个同学都这么热情吗,周末还会打电话。 “溪浔溪浔,你吃过早餐了吗?” “刚准备吃,你呢?” “我还没呢,你吃了什么呀?” “粉干。” “是溪浔的妈妈做的吗?” “不,不是,我妈妈出差了。” 不知道妈妈如果知道自己和妹妹是高中同学后会怎么想,应该会让她们好好相处吧,就像她十四年前也告诉自己要对妹妹好一样。 “噢噢,那是溪浔自己做的吗?” “嗯。”这时的宋溪浔还没意识到为什么尚迁迹没问她的爸爸。 “啊!我也想吃!” 这人以前也对她说过家里的饭菜很难吃,经常趁人不在就跑来她和妈妈的住处,难道有钱人家的饭菜还不如普通人家吗? “…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哪来的机会,她们这样的关系还能去对方家里不成,宋溪浔无奈地想道。 “好!我想吃两碗!” “行…你昨天睡得这么晚,今天不多睡一会儿吗?” “唔,我昨天半夜是因为口渴才起来喝水的,其实十点多就睡了。”尚迁迹面不改色地说谎,她可不想让宋溪浔知道自己是上课到凌晨,姐姐只用知道自己上课睡觉也会是年级第一就好了。 “噢,好吧。”十点多的时候没看手机吗?宋溪浔将信将疑。 “溪浔我要出门了,”该上课了,尚迁迹头疼欲裂,“先挂了,拜拜。” “嗯…拜拜。” 宋溪浔等了几秒,尚迁迹还没有挂断。 “不是要出门了吗?” “溪浔—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听到对方撒娇似的拖长音,宋溪浔心软得一塌糊涂,尚迁迹平时装得再成熟今年才14周岁,心智上完全就是小孩子,好想把妹妹抱在怀里亲吻。 不对,是亲。吻是和恋人做的事。 不过她年纪还小,不会有恋人,吻也是可以的吧? 可以的,只是单纯的姐妹亲情而已,多伸一个舌头有什么关系。 “嗯…迁迹。” 尚迁迹的名字是宋溪浔取的,世界上第一个叫她名字的人也是自己,不管是谁在称呼她名字的时候,都得想起作为姐姐的自己,就算是她未来的恋人也一样。 这是她的妹妹,是她的人。 —————————————————————————————— 冰块的表情符号竟然显示不出来 好难过 第十四章原则 周末总是短暂,住校生在每周的周日下午就得返校。 宋溪浔在早上整理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她忘了问尚迁迹抑制剂的事情,给她发信息也没回,只能到学校再问了。 她的行李箱里没多少东西,不过照她的体力和这炎热的天气,提到六楼依旧很困难。 打开寝室门的瞬间,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宋溪浔正惊讶是哪位室友到得比她还早。 “啊!溪浔你总算来了!”刘妙从床上跳起来,快步跑来帮门边的人拖行李箱。 “…有什么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哎呀,你这是什么问题,我不能好心帮你开个空调吗,我们是好姐妹诶。”刘妙用手肘顶了顶身旁面无表情的宋溪浔。 “所以,有什么事?” 刘妙扭捏了一阵还是苦着脸说出了实情:“我数学作业本落学校了,根本不记得这个作业,晚上还是王老秃晚自习,肯定得在晚自习上课前写完,所以…” “…你可以跟老师说明一下。” 宋溪浔不喜欢给别人抄作业这种事,她觉得抄的作业不如直接不写,而且她的答案还不一定全对。 “哎呀!咱俩谁跟谁呀,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你看我不就这一次嘛,是特例~” 宋溪浔:“……” 十秒过去了,对方依旧没有说话,使出浑身解数的刘妙瞥到宋溪浔无动于衷的样子,在心里默默为她未来的对象哀悼。 这人就是个冰块!可真是冻死她了。 此时寝室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先入目的是一个银色的大行李箱,还有一个大袋子,还有一个纸箱子。 “哈喽!”一开门就见到姐姐的尚迁迹很满足,拖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刘妙在尚迁迹探头的一瞬间感觉自己正被光芒所照耀,火速绕开了面前的冰块,朝着温暖的希望奔去。 “我来我来,哎呀一周末不见你又变好看了迁迹妹妹~” 她帮着拖了一把行李箱,重得仿佛是放了核武器,不知道尚迁迹一个人怎么抬上来的。 “啊,谢谢你,这个好重的,我自己来吧。”尚迁迹一手推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把袋子拎了进来。 宋溪浔:“……” 敢情她是找到了成绩更好的就把自己甩一边去了吗?可真是好姐妹啊。 宋溪浔在心里暗自决定再也不给刘妙这厮抄作业。 还有…谁是她妹妹。 “怎么这么多行李?” 宋溪浔想帮忙把行李箱横放在地上,第一次往上提的时候手滑了一下,第二次她没提起来,不信邪地深呼吸一口,第叁次尝试… “咳,溪浔,嗯,你放着,我来吧,”尚迁迹注意到行李箱的轮子还没离地,忍着笑意回应道:“因为天气要转凉了,得换被子了。” “啊?”宋溪浔抹了一把汗,站在空调吹风口拉开衣领的刘妙同时疑惑地回头。 尚迁迹把行李箱放下,一拉开拉链里面的床上用品就滑了出来。 “今天还挺热的,不过不是快入秋了吗,”她耐心地把压缩包一一放入柜子,中途似乎是因为有些热,拉开了外套的拉链,笑着对呆滞的两人说:“有备无患对吧。” “…说得也是。”刘妙心想这备得是不是太早了些。 尚迁迹撩起袖子去洗手,宋溪浔发现她好像又换了一个手表,这次是黑色的。 “我能帮你把箱子拆开吗?”宋溪浔忿忿不平地想这个纸箱子自己总能搬得动吧。 尚迁迹挤了一些洗手液到手掌,一边细致地涂抹手心和手背,一边对身后的人说:“可以呀,谢谢溪浔。” 她的语气愉悦又兴奋,最后反复揉搓着指缝和指尖,“” 打开后看到一整箱星球杯的宋溪浔愣住,“这…是星球杯吗?” “咦,这个我小时候可爱吃了!”刘妙仿佛看到了童年回忆。 “我买了好多,一起吃吧,”尚迁迹打开水龙头冲掉泡沫,用面巾纸擦拭完双手后,转过身自上而下地覆上那人的脸颊,故作惋惜地说道:“不过好像没有勺子。” 刚拆完纸箱的宋溪浔正蹲在地上用纸板给自己扇着风,此时突然感觉到脸上一凉,被身后那人用手心抚摸着脸颊,鼻间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柑橘味清香,冰凉的清爽感包裹着她。 下一刻对方又背过左手,用光滑细腻的手背轻轻蹭着她的脸,宋溪浔舒服得微微眯上了眼睛。 “舒服吗?”尚迁迹只能看到宋溪浔的发顶,逗弄似的动了动指尖去触碰姐姐的有些湿润的嘴唇,从嘴角缓缓游移至唇珠,随后轻轻地按了按。 宋溪浔任由身后的人在自己脸上作乱,微张着嘴回应:“嗯…” 上唇感受着指尖的凉意,她轻唤着她的妹妹:“迁迹…好了…” “咳,咳咳,咳咳咳!呕!!!” 刘妙心想她要因狗粮中毒而身亡了,这两个人为什么总是在她在场的时候营造出洞房花烛夜的氛围,她们真的不是在谈恋爱吗?! 尚迁迹拿开手后,宋溪浔就红着脸侧过了头。 她们刚才在干什么…明明只是被妹妹用手摸了一下脸,但她现在为何感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怎么了?喉咙不舒服吗?我书包里有润喉糖。”尚迁迹关切地看向刘妙,同时拍了拍她的背。 望着对方毫无破绽的完美笑容,还有像是要把她骨架都拍碎的力道,刘妙突然觉得这里不能待了,直接冲到寝室门口握上门把手,颤抖着喊了一句“我数学作业还没补先走了”,就脚底抹油滑了出去。 “…她怎么了?”宋溪浔回过神后只看到刘妙跑走的残影。 “不知道呢。”尚迁迹对宋溪浔温柔一笑。 周日的晚自习,教室里没开空调,因为学校说今晚降温了。 降的哪门子温啊? 汗水滴落到书本上,宋溪浔愤恨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巾,在额前抹了一把汗,着实有些怀念刚才脸上的凉爽感。 悄悄用余光看看她的同桌,尚迁迹还穿着外套,似乎是因为袖子太长的原因,宋溪浔只能看到她右手露出的一小截指尖,是握笔的手势但是没看到笔。 宋溪浔转过头发现那只黑笔已经滑落到桌上了,面前的人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撞在桌上,她稍稍靠近,果然看到了作业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而且第叁题的回答写到了第四题的答题区。 “溪浔?你在看什么?”发现宋溪浔凑过来的尚迁迹有些清醒了,她一手撑着头一手揉着眼睛问道。 宋溪浔没忍住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子,“不是说十点多就睡了吗?” “唔,那是周五,周六睡得有点晚…”尚迁迹抓住脑袋边上的手,牢牢地牵住了,“因为发现了新游戏。” “…作业写完了吗?” 一面想着晚自习牵手很奇怪,一面又觉得在炎热的夏天触碰凉爽的事物还是很舒服,宋溪浔默默地回握那只带有凉意的手。 “啊!晚自习快下课了,英语作业还没写!” 尚迁迹看着桌上只写了叁小题,自己也看不懂自己写了什么的语文作业,稍加思索后说道:“要学会适当放弃。” 于是她合上了语文作业本。 “不行,”宋溪浔皱眉,“你先写语文,英语作业不多。” 语文是这人唯一的短板,总是想要逃避可不行,宋溪浔觉得自己作为姐姐,需要适当地教育一下她的妹妹。 “语文好麻烦…”这些东西她都没背,只能在书上一页一页地翻,写了几题已经想要撕书了,尚迁迹试探性地问道:“溪浔,你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 “不行。” 宋溪浔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可是翻书找这么久我也记不住,多浪费时间,如果我早点写完还能省出时间多背一点对吧。” 左手被她牵着晃来晃去,宋溪浔没去看尚迁迹,质问道:“你上周怎么不好好背?” “呃,那是因为…因为上周…” 听她因为半天也没因为出什么来,宋溪浔只得无情地打断:“你快去写吧,不然真的要写不完了。” “啊,我错了嘛,我下周一定会好好背的,就这一次帮帮我吧,溪浔——”尚迁迹凑到宋溪浔边上,把她牵着自己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触碰上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脸蛋,宋溪浔本能地用指尖摩挲了一下,强行克制住把右手也贴上去揉一把的欲望,她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尚迁迹,清澈透亮的眼眸和微微煽动的睫毛,还有嘟起的红润双唇,眼角的泪痣为她的乞求增添怜意,左手手心贴着她的脸颊,手背又被她微凉的手掌固定住。 此时的两人谁也没说话,两双相似的眼睛对视着,彼此间的距离近到快要碰上鼻尖。 她一时竟有一种再凑近一点的想法。 “哎,那我还是翻书慢慢找好了。”尚迁迹主动拉开了距离,同时放下了握着的手。 宋溪浔察觉到后排的同学的目光,现在脸红得跟刚出炉的蒸蟹似的,在为妹妹的远离感到失落的同时,她看着桌上的书本别扭地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我还没有翻书校对…可能有错的地方…” “没关系没关系!谢谢溪浔!”尚迁迹开心地朝她笑着。 她就知道姐姐不会拒绝自己的,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只希望姐姐在未来的某天知道自己的感情之后也别拒绝她。 宋溪浔无奈地把作业本递给尚迁迹,补救似的提醒道:“你…记得要认真背。” “好的!”尚迁迹提笔就开始抄。 后排的刘妙:“…………” 不是不喜欢给别人抄作业的吗?不是很有原则吗? ———————————————————————————————— 这里有一个人是双标怪 我不说是谁 第十五章欲火 当晚,603寝室。 “宿管走了没?走了没?”上铺的潘穗琪小声说道。 “走了走了,感应灯都关了。”对铺的姜依缘默契地接上。 “昨晚这时候我还在打游戏…”潘穗琪随口说道。 “快别说了,我电视剧看到一半就返校了。”姜依缘也附和。 “明天又要早起了…哎…”周末两天都是中午起床的张思弦很苦恼。 谈话声传入耳中,宋溪浔放弃了每天睡前的默背课文。 “今晚早点睡吧。”下铺的刘妙传来虚弱的声音。 “咋了你,晚上看着就有些奇怪。”作为同桌的潘穗琪疑惑地问。 “是不是数学作业没补完?没关系没关系,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雨,晨会在教室里也能补呢。”姜依缘一本正经地安慰她。 “…姜依缘小朋友,我补完了!” “啊,那是为什么?” “哎,不孝女伤透了爸的心。” 话里全是悲痛欲绝,仿佛一个被女儿抛弃的老父亲。 “咳,你补完了不就好了吗。” 宋溪浔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不就是没给她抄作业吗。 “天哪!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人言否?” “哦,所以是你找溪浔要数学作业她没给。”熟知两人的初中同学姜依缘还是从这些无厘头的话里提炼出了主要信息。 “笑死我了,这一看不就不可能会给你抄吗,自作孽不可活。”潘穗琪适时补刀。 “下次我给你抄。”张思弦善意地对刘妙说道。 “你数学成绩都跟我差不多了,我俩到时候错的一摸一样可咋办?”刘妙欲哭无泪。 “有的抄不错了,你还嫌弃啊?”潘穗琪又吐槽了一句。 “不是作业的事!在你们心里我就这形象?” “嗯,既然你今天心情不好,那我们早点睡觉吧。” 见没人追问,宋溪浔掐准时机阻止了这场看不到头的夜聊,晚自习的时候她的同桌困成什么样了,今天要是再晚睡,她明天就又要睡上一天。 “你这是什么老年作息?才十点多啊!” “哈哈哈哈,六缺一。” “笑死我了,话说这个群名是谁取的?”进群时就已经是“全国实现全面脱单计划遗漏群”的潘穗琪问道。 “就是啊,太晦气了!我要脱单!” “我取的,别说了,这周五回去就改。”刘妙痛心疾首。 这时上铺传来床的吱呀声,宋溪浔听到对面的响动,坐起身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尚迁迹问道:“怎么了?” 此时的她披散着头发,发尾差不多到肩下,已经适应黑暗的宋溪浔只能看见她模糊的身影。 “我刚才忘记刷牙了。” “小心一点,别摔了。”寝室上铺到地板的楼梯只有叁阶,每一阶都挺高的。 “好。”尚迁迹下到第二阶,转头看向宋溪浔的方向回应道。 宋溪浔只能看到尚迁迹的半颗脑袋,还有对着自己眨呀眨的明亮双眸,忍不住坐起身揉了揉妹妹凌乱的头发。 上铺对面的姜依缘和潘穗琪静静地围观着。 “嗯,周五一回去就得改群名。”潘穗琪很赞同刘妙的提议。 “臣附议。”姜依缘在心里直呼嗑到了。 想到cp的话题,她就不得不给室友们安利一下她最近看的电视剧了:“有人看过最近那部校园电视剧吗?女主好漂亮!” “噢噢!我也看了,那个演员是爱豆出身吧,跳舞也好好看!” 几人又聊起了最近在热播的电视剧。 尚迁迹往寝室垃圾桶里丢了五六个星球杯的空壳子,直到刷完牙感觉舌头还是麻的。 罢了,为了姐姐,几个星球杯算什么,飞机杯她也能舔。 宋溪浔绝望地发现这几位室友越聊越投机,自己一时半会睡不着,干脆靠在墙上闭眼冥想。 距离开学已经一周了,她在学习上还有什么疑问没解决吗?距离下一次月考还有叁周,她可以考上第一名吗? 宋溪浔愿意把尚迁迹当作妹妹和朋友,但这不代表她甘心一直待在第二名的位置,下一次她一定得反超。 听到阶梯的吱呀声,宋溪浔睁眼和尚迁迹在黑暗中对视。 室内空调温度很低,宋溪浔看着尚迁迹瑟瑟发抖但是还站在原地不动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开口:“要上来吗?” “嗯!”那人瞬间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宋溪浔心跳如鼓,自己都多久没和别人同床共枕了,除了妈妈以外,上一次可能还是五六岁,对象也是尚迁迹。 她掀开被子,自己往外挪了挪,让出靠墙的位置,小时候妹妹喜欢睡里面,“我喜欢被墙和姐姐包围的感觉!”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尚迁迹嗅着第一天入学时在宋溪浔柜子里闻到的香味——冬日里晒过暖阳的棉被的味道,满足地贴着墙躺下了,对着坐着的宋溪浔笑得很幸福。 反正不能反悔了,宋溪浔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习惯性地帮她掖了掖被角,也在她身旁躺下了。 尚迁迹刚才其实只是看着姐姐发了一会儿呆,她可完全没想过会上床,毕竟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越线的事,怕她精心规划的攻略计划输在了开头。 不过既然姐姐这么主动,她才不会介意把计划快进一下。 尚迁迹往旁边挪了挪,察觉到宋溪浔受惊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僵硬地转过身看向自己,眼里都是紧张和不知所措。 此时的她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淡漠和不近人情,多了几分羞涩和憨态,像是卸下所有防备转而暴露出脆弱一面的小动物。 尚迁迹看着那双和自己相似的双眼,快要被时隔十年再和姐姐同床的幸福感淹没,她小心翼翼地环上对方纤细的腰肢,小声乞求道:“可以抱抱吗?” 宋溪浔感觉头昏脑胀的,心里想着这人抱都已经抱上了,还多问她一句干什么,迷迷糊糊地答应了。 听罢尚迁迹抱得更紧,两人之间几乎没了一丝缝隙。 “溪浔,你身上好暖和。”隔着单薄的睡衣布料,她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暖得有些发烫了。 “…是你身上太凉了。”尽管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宋溪浔平时睡觉也只有腹部盖着被子,因为她真的很怕热。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感觉格外热,她只感觉自己全身都要烧起来了,旁边又有个人型冰块,她现在宛如冰火两重天。 两人鼻尖相触,宋溪浔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感受着那人呼出的热气,还有腿间和布料的摩擦,她的睡裤是短裤,热得刚想伸出被子,但被另一双腿紧贴着不敢乱动。 “迁迹…” “嗯?”尚迁迹强装镇定地直视宋溪浔,其实全程在默念佛经,克制着没有吻上去。 宋溪浔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直言道:“太近了…” “噢…”尚迁迹似失落似解脱的拉开了距离。 剧烈的心跳声环绕在两人的耳边,分不清是谁的。 “你的心跳好快。”尚迁迹故作平静地评价道。 “…你的不也是吗?”宋溪浔掀开了被子,吹着空调的冷气,这才有些意识回笼。 “…我才没有!”尚迁迹捂着心口企图减缓跳动的频率,她才不会承认自己仅仅是一个拥抱都能紧张成这样。 “好,没有没有。”宋溪浔听着她突然激动的语气和因为心虚飘忽不定的眼神,跟以前自己质问她有没有吃糖的时候一模一样,觉得可爱便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为什么总是摸脸摸头的?” 偶尔摸摸会让尚迁迹很开心,总是这样她就怀疑这人是不是还把她当小孩子了…她明明是姐姐未来的Alpha! “嗯…因为你年龄小,像我妹…”宋溪浔顿时有些心虚,灵机一动对她说:“女儿一样。” “…啊?只…只是小两岁而已!” 女儿?女儿!她辛辛苦苦经营的温柔与元气并存的完美人设为什么会给姐姐带来这种错觉!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表情逐渐失控,刚想出声说她是开玩笑的。 没想到那人猛地凑上前,两人撞了一下头,发出一声巨响,宋溪浔把惨叫声咽了下去,随后感受到脸颊上一痛,伴随着湿热的触感,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半边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看着身下的人被吓得失语的样子,还有脸颊上明显的齿印,尚迁迹这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一些,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冷漠地坐起身就想下床。 宋溪浔还没反应过来,慌乱地扯住那人的衣角,一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 刚才的那一撞让她有些生理性地想流泪,眼角发红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尚迁迹回头看着那人的眼里都是委屈和呆愣,顿时有些后悔。 于是身体前倾环上她的脖颈,对着自己刚才咬下的地方轻轻吻了一下,察觉到那人微微抬头配合着自己的动作,这一举动似乎点燃了她内心深处更炽热的欲火。 忍不住加大了双手的力度,原本温柔的亲吻又一次变成了啃咬,本能催促着她把眼前的人压倒在身下,禁锢她的同时,强吻上她的双唇,侵占她的所有。 她不想要她全身心的配合,那只会让她觉得姐姐在迁就和忍让作为妹妹的自己。 她要的是她在过程中的痛苦挣扎和最终的屈服,她要让姐姐知道到自己的需求不止这些,自己对她的爱意也不止这点,接吻…还远远不够。 快要被埋藏多年的占有欲逼到失控,尚迁迹很快就自觉地后退到安全距离外,垂眸掩藏起眼中的阴鸷和暴戾。 “迁迹…”宋溪浔眼神迷离地看向那个自己曾经吻过无数次的人,想要接吻的欲火根本浇不灭。 对面的两人只能看见她们模糊的剪影和声音,不过这不妨碍她们探究所谓爱情,姜依缘在心里感叹刘妙在下铺没看到宋溪浔这幅模样真是太可惜了,万年冰山也有融化的一天,果然没有人能抗拒的了温柔与元气并存的漂亮妹妹。 “…晚安。”尚迁迹察觉到对面室友的视线,错开和姐姐的眼神,走下床站在阶梯上别扭地说道。 “晚安。”宋溪浔失落地回应。 妹妹怎么不叫自己的名字了? 她摸着刚才被那人又亲又咬的那一小块皮肤,还愿意亲上来是说明她已经原谅自己了吗? 事实上全寝早在刚才两人相撞的时候就停下了交谈,除了上铺vip观影的两人外,下铺的两人只能通过声音来脑补画面。 刘妙本来还在想这俩人进展真够快的,下午还在摸脸怎么晚上就上床了。 不过怎么又下来了,性生活不和谐吗? 估计是因为没分化,生理刺激不够强吧。 第十六章夺舍 阳光洒进房间,台灯照在桌前,这是寻常周末的一个午后。 宋溪浔看看眼前的数学题抓耳挠腮,哪来的根号十? 答案是不是印错了? “姐姐,”尚迁迹站在宋溪浔身后,贴着她的耳朵轻唤:“在看什么?” 宋溪浔感到耳边的发丝带来的痒意,稍微避开了些,一边翻着答案一边回应身后的人:“数学。” 下一刻那人反而凑得更近,在她耳边继续问道:“数学好看吗?” 宋溪浔察觉到身后的人张嘴含住了她的耳垂,吸吮了一下后,又顺着自己的耳廓舔弄了一圈。 她听见她的妹妹用气音问:“有我好看吗?” “…别闹,”宋溪浔还是没回头,沉思着问她: “迁迹,你帮我看看这个答案是不是错了?” 没等到对方的回应,宋溪浔突然感觉腿上一重,下巴被那只冰凉的手抬起,她被迫直视着面前的人。 尚迁迹此时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却毫不在意地跨坐在宋溪浔身上,小声抱怨道:“看着我说话,姐姐。” 隔着单薄的布料,宋溪浔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和那人私处的摩擦,但她倒也没在意这个,皱眉对尚迁迹说:“怎么穿得这么少?你容易感…” 要说出口的提醒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了回去。 宋溪浔猛然睁眼,看着寝室熟悉的天花板。 她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宋溪浔睡眼朦胧地从床上坐起身,她看了一眼手表,只见尚迁迹已经换好了校服,站在床边的阶梯上。 她默默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没睡过头还是因为她的妹妹穿得很完整。 “早安,”尚迁迹回头看着宋溪浔,笑着唤她:“妈妈。” 宋溪浔被她吓清醒了,脱睡衣的手一顿,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妈妈,溪浔不是说我像你女儿吗。”尚迁迹一本正经地回应。 “…那个,是我开玩笑的。” 联想到刚才的美好梦境,宋溪浔不假思索地连忙补充:“其实我把你当妹妹的。” “哦,这样啊。”尚迁迹转过身去整理蚊帐。 宋溪浔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怎么不叫自己姐姐呢… “6:40了,溪浔还不换衣服吗?”尚迁迹故作古怪地看着宋溪浔。 “啊,噢…” 自己在期待什么?对她们而言,不相认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宋溪浔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毫无顾忌地脱下了睡衣。 尚迁迹站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 隔着的蚊帐像是给眼前的画面加了一层滤镜,她只能看到模糊的形状。 她承认,她馋姐姐身子,她诚实。 宋溪浔换好校服后抬起头,只看见尚迁迹下阶梯的身影,一时感到有些失落,只是想听妹妹再叫自己一声姐姐而已… 跟姜依缘昨晚说的一样,天气预报难得没有出错,今天早上因为下雨,晨会在教室里举行。 班主任就坐在讲台旁边,坐在他面前的宋溪浔全程低着头复习英语单词,心想他怎么不坐讲台左边的椅子。 用余光瞥了一眼左手边的尚迁迹,只见那人今天直接面朝下趴着睡着了,宋溪浔只能看到她乌黑的长发。 还好班主任坐在了自己面前才保住了他老人家的血压。 第二节课的课间,宋溪浔问完题目从办公室回来后,发现旁边这位小祖宗已经醒了。 尚迁迹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抬起头问:“现在几点了?” 宋溪浔刚想说你不是有手表吗,转身看着睡出满脸红印的尚迁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尚迁迹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起床气还没消的她不想多说话,拿起水杯就想去饮水机接水。 “咳,没什么,”眼看自己可爱的同桌就要起身,为了妹妹在外的形象着想,宋溪浔忍住笑意问:“我帮你接水好吗?” 又来了又来了,姐姐又把自己当小孩子了吗?还是连接水都不会的小孩? 尚迁迹赌气地说道:“我自己会接!” 察觉到妹妹又要炸毛,宋溪浔牵住尚迁迹的手没让她直接走掉,抬手摸了摸她脸上的红印,笑着说道:“睡出印子来了。” “…哦!”怪不得刚才笑得这么开心,她就等着看自己笑话吗?意识到自己形象全无的尚迁迹自暴自弃地又趴下了。 不对,不能面朝下。 于是她又调整成面朝前的方向不去看旁边的人。 宋溪浔突然在想,如果自己以后要生孩子的话,一定得要一个和妹妹一样可爱的女儿。 接完水回来的宋溪浔看着尚迁迹像是睡过去的样子,试探性地给她顺了顺头发。 “…你把我当宠物吗!”尚迁迹不悦地睁开眼瞪着宋溪浔。 摸头就算了怎么还顺毛!怎么还从小孩降级到小猫小狗了! 她觉得自己在学校积攒的起床气已经被这个人点燃了。 要是放在上周宋溪浔肯定会被尚迁迹吓得不敢说话,不过现在的她深知,虽然这人看起来很凶,但实则一哄就软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因为迁迹的头发看起来很软很好摸。”语气很温柔。 “……随便你吧。”发完脾气的尚迁迹心里慌得很,想到昨晚她咬的那一下,真担心姐姐觉得自己是个疯子,还好没有骂出一些不堪入耳的东西。 因为宋溪浔比较认生,前几天两人的相处模式都是尚迁迹在主动,这几天熟悉之后她才找回当姐姐的感觉。 “喝点水再睡好不好?” 尚迁迹避开宋溪浔的手,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又趴下不动了。 像是小朋友在敷衍啰嗦的老妈子。 意识到这点的宋溪浔还是没有放过她,又是捏脸又是摸头的,轻声问她:“水温会太烫吗?” “不会。”声音闷闷的。 “那会太冰吗?” “也不会。” “那就好。” 尚迁迹抬头狐疑地盯着宋溪浔看,“溪浔,你今天好奇怪,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太不对劲了,好像真的变成自己的妈妈了,不对,那个女人可从没耐心对她说这么多话。 “嗯?夺舍是什么?”见对方抬头,宋溪浔忍不住揉了揉妹妹的脸。 “就是被人或者别的东西换了灵魂。”尚迁迹扒开宋溪浔的手。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妹妹不喜欢小时候的相处模式吗?宋溪浔倒是很怀念那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并不了解自己的身世,每天和妹妹打打闹闹,就像是普通姐妹一样。 “就是觉得奇怪。” 尚迁迹不喜欢小时候,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厌恶。 那时候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在姐姐身后,等到姐姐年岁稍长开始疏远自己了,她还不知道理由。 直到姐姐离开的那天,自己也是一个只会坐在地上哭的废物。 如果时光倒流,她想她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留下她,让她生一场大病也好,直接把她锁起来也好,绝对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噢…” 说的也是,被认识不久的同学这样对待换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她的妹妹已经忘记她了不是吗? 宋溪浔转过身不再去看尚迁迹。 尚迁迹看着宋溪浔的左手,本能地想牵上去,指尖相触的瞬间又收了回来。 为什么要因为出身疏远自己?不是说会一直陪着自己的吗? 明明…她的姐姐才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的。 她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时间,右手停留在手腕的表盘上,同样没有说话。 剩下的叁节课宋溪浔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不被多余的感情影响听课效率,结果却还是会有影响。 第五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宋溪浔看着旁边的人熟睡的样子,一时没忍心叫醒她。 等到教室里只剩两人,她才轻声唤道:“迁迹?” 没反应。 本想摸摸尚迁迹的脸,想起她似乎不喜欢被自己摸脸,只好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腰,“下课了,醒醒。” “…哦,”尚迁迹抬起头,她的眼里一片清明,平静地问:“你怎么不去吃饭?” “想等你一起,”宋溪浔看着那人明显是在装睡的样子,疑惑地问:“你刚才听到下课铃了吗?” “听到了。”尚迁迹没去看她,拿了饭卡就站起身。 “…七分钟了,食堂估计没有饭了。” 宋溪浔搞不明白这位小朋友又在闹什么别扭,一动不动装睡装了七分钟也不容易。 “谁让你不自己先去的。”尚迁迹说完就自顾自地走出教室。 宋溪浔在原地愣了一会,还是选择快步跟上。 她主动去牵她的手,疑惑地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尚迁迹试着抽回右手,宋溪浔学着她以前牵自己的样子用力握住,差点两手并用,没让她抽走。 “…你参加拔河比赛一定会拿奖。” “啊…谢谢夸奖。” “…我没有夸你的意思。” 小卖部的队伍长得绕满了整个店面,小卖部阿姨嘴里念念有词算着价钱,每个人都费时叁秒不到,这是小卖部阿姨独有的节奏感。 等到她们刷饭卡的时候,宋溪浔看着小卖部阿姨的怒火蓄势待发,等待着某位刷卡慢半拍的学生,她还是吓得松开了牵着的手,恭敬地两手递上她的饭卡。 身后的尚迁迹望着突然被松开的手呆愣在原地,一时半会忘了刷卡。 眼看小卖部阿姨的必杀技已经充能完毕,宋溪浔心中宛若十万个炸弹发出最后叁秒倒计时的刺耳警示音,火速递上自己的饭卡救场。 阿姨夺过饭卡往机器上用力一甩,按机器上的数字键按得震天响,技能条清零。 宋溪浔不敢怠慢,拿过饭卡拉起尚迁迹就走。 挤出小卖部,宋溪浔似乎感觉牵着的手更凉了,看着面色苍白的尚迁迹,显然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她下意识想去揉揉妹妹的小脑袋瓜安抚一下,右手伸到上方又停下,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 “…你想摸就摸吧。” “你不喜欢的话就不摸了。” “我…也没有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 “不喜欢!” “噢…” 两人沉默地牵着手走回教室,沉默地拆开包装袋,沉默地吃着吐司面包。 “…溪浔。”尚迁迹看了一眼时间,她把外套的袖口往下扯了扯,挡住了手腕上的手表,还是决定主动开口。 “怎么啦?”宋溪浔一手拿着吐司,一手牵起她的右手轻轻晃动。 “对不起…” 尚迁迹是想看着宋溪浔说的,只是对上视线的时候又慌忙闪躲开了,她只好看着姐姐的嘴唇开口道:“我不应该说你被夺舍…还有装睡…” 察觉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宋溪浔很难不想到昨晚的梦,却是先避开她的视线,大脑放空了。 “…你在听我说话吗?”念完腹稿的尚迁迹没等到宋溪浔的回应,抬眸对上了对方呆滞的眼神。 “啊?嗯嗯,没关系。”宋溪浔没听清尚迁迹具体说了什么,心里净想着接吻的事了。 “…你没听。”尚迁迹看着宋溪浔的目光骤然变冷。 “…我听了。” “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对不起…” “还有呢?” “你说你不应该…夺舍我……” “…夺,舍,你?” 尚迁迹一字一顿地反问,同时抽回了被牵着的手。 宋溪浔想再去牵,被她躲开了。 “…宋溪浔,我讨厌你。” “对不起…迁迹…” ———————————————————————————— 小学生爱情(不是 第十七章朋友 周边,零食,游戏的月卡… 这个月才过了一半不到,刘妙绝望地发现她的零花钱余额只剩下了两位数。 零食是追剧必需品,周边错过预售又要等很久,新老婆进卡池了月卡的钱也不能省…… “啊——”这个月又要吃土了… “啊什么?”潘穗琪今天已经听到她的同桌哀叹了不下五次了。 “没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她入学考又考了班级倒数,她的零花钱也不至于被扣掉一半,这可不能外传。 “诶,你知道她俩最近怎么了吗?”潘穗琪看着第一排中间的方向,小声问旁边的八卦万事通。 “我也不知道啊,溪浔就没告诉我。”刘妙昨天缠了宋溪浔一下午,只换来她的一句“你好烦”。 “你问过了?”潘穗琪还不死心。 “问过了,她不说。”刘妙忿忿不平地说道。 今天是周叁了,603的四人在周一可能还没发现寝室里微妙的变化,到了周二晚上总是会发现的。 虽然宋溪浔和尚迁迹还是会一起吃饭,一起牵着手走进教室,但是她们之间似乎维持着某种默契的沉默,每当刘妙和姜依缘试图缓和这种奇怪的气氛时,她们才是先被冷死的两个人。 宋溪浔很懊悔自己前天中午没有好好听尚迁迹道歉,不过仔细想想,要不是因为她不熟悉“夺舍”这个词的意思,怎么会猜得这么离谱呢? 要不是因为尚迁迹大前天晚上莫名其妙咬了她一口,她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然后导致自己被看了一下嘴唇就神游海外,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呢? 这两天的牵手都是她在主动,只是那人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偶尔会回握,但不会主动牵手。 虽然说是她的错,但也她也罪不至此,宋溪浔本质上还是社交恐惧症患者,不敢再去和她亲近,更不敢主动打破沉默的僵局,两人的关系似乎在这几天降到了冰点。 周叁的气温也巧合地降低了,班里很多人都穿上了秋季校服,宋溪浔却是丝毫感觉不到,还是穿着夏季短袖,偶尔把练习本当作扇子给自己扇风。 今天早上又有可恶的体育课,她反而有种升温的错觉。 下课铃一响,几个后排的同学就抱着篮球冲出去了,她心想她这辈子都理解不了喜欢运动的人。 等到教室里只剩她们,宋溪浔松了一口气,刘妙没跑来嘲讽她说明今天一定不用长跑。 转过身想叫同桌起床,发现尚迁迹已经换下短袖校服了,外套里面好像是一件长袖T恤,有这么冷吗? 宋溪浔隔着桌子半蹲在尚迁迹对面,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平时长得扎眼的刘海被撩到两侧,只露出额头和眉毛,往下是闭着的双眼和左眼角的泪痣,一时不太想叫醒她。 不禁伸出右手悬于她的脸上,没有触及那颗泪痣,宋溪浔心想尚迁迹小时候也有泪痣吗,自己似乎没注意过。 “…好看吗?”她睁开眼,和身前的人近距离对视着。 宋溪浔一瞬间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一手没扶稳桌子就往后倒去,随后被刚睡醒的那人即时拉住双手扶稳了。 “…你又装睡。” “我不是说了吗。” 等宋溪浔站稳后,尚迁迹还是没有松开握着的双手,转而覆上手背,让她的手心贴上自己的脸,“你想摸就摸。” 宋溪浔感受着熟悉的冰凉感,看着面前人抬头仰望站着的自己,教室的台灯照在她眼里变成明亮的星辰,动了动指尖摩挲着那颗泪痣,不知为何有些鼻尖发酸,低着头委屈地问道:“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你过来一点,到我面前。”不容置疑的语气。 双手被松开,宋溪浔走到尚迁迹旁边,又觉得站着俯视她不太好,于是主动蹲下仰视着她的妹妹。 尚迁迹垂眸看着宋溪浔,她们的五官很相似,不同在于姐姐的长相即使不笑也显得很温柔,因此就算她不擅长社交,也不会有人讨厌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可能是因为妈妈的遗传基因也很强大吧。 捧上对方的脸,尚迁迹突然凑近,鼻尖相抵的瞬间又稍稍偏开头。 察觉到那人想要后退,她左手后移固定住对方的后脑勺,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得更小。 气息相混,双唇相对。 教室上方的电风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宋溪浔此时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是要接吻吗? 尚迁迹看着姐姐舔了一下唇畔,双唇微张,然后闭上眼睛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捧着脸的右手一抖,她也闭上眼… …开始默念佛经。 久久没等到妹妹吻上来的宋溪浔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尚迁迹闭着眼睛虔诚地在嘴里念叨着什么。 尚迁迹念完后一睁眼就看到宋溪浔眼里的情意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关爱智障的怜悯眼神。 …她本来想跟姐姐说什么的来着。 两人尴尬地对视着,还未开口说话,预备铃打响了。 “…先去上课吧。”宋溪浔心想这孩子是不是傻了。 “……噢。”尚迁迹心想姐姐不会把自己当傻子了吧。 今天的体育课内容是投篮和运球,宋溪浔在经历过连续四个球一个都没进筐之后,乐观地想总比长跑好,虽然丢脸程度都一样就是了。 尚迁迹看着摸过篮球后自己脏到发黑的手掌,疑惑地想着这些球是从化粪池里滚过来的吗?这让她怎么去牵姐姐的手? 脚下滚来一个篮球,尚迁迹冷眼看着,宋溪浔发现她完全没有要去捡的意思,无奈地自己矮身捡起来。 对面球场跑来一个人,对宋溪浔道谢,示意这是他们那边的球。 宋溪浔抬头看着面前的学长,把球递给他。 对面的张思弦冲到姜依缘边上,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就是他就是他!” “天,确实帅…”姜依缘探头探脑地想看正脸。 他接过篮球,看着宋溪浔旁边的尚迁迹,欲言又止。 宋溪浔看这位面容姣好的学长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刚想开口问,左手就被人用力地握住了。 指甲陷在肉里,疼得她差点惊叫出声。 宋溪浔忍着痛感,回过头疑惑地看向尚迁迹。 只见对方两手拉着自己的左手晃来晃去,朝着自己笑着说:“快到你了,先过去吧,老师还在看。” 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妹妹对自己笑了… 宋溪浔瞬间忘记了刚才尚迁迹的力度让她有多痛,回头对刚才那位学长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去投篮了。 宋溪浔回头的那瞬间尚迁迹伪装的笑容就消失不见,充满敌意的眼神径直射向面前的陌生人,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 明明很普通,凭什么能让姐姐背对着自己看了这么久? 宋溪浔这回第二次就投进篮筐了,骄傲地看向篮球场另一边的人,妹妹看到了吗? 察觉到姐姐在看他们这边,尚迁迹又恢复了刚才的开朗笑容,绕过面前的陌生人跑了过去。 张思弦在原地不断深呼吸,姜依缘在旁边给她顺着气,鼓励道:“快冲!今天问名字,明年坐月子!” 张思弦白了姜依缘一眼,小声说:“他不是Omega吗?” “对啊,他坐月子!”姜依缘咬字清晰,声音洪亮。 张思弦趁着姜依缘还没说出更让她社死的话,鼓起勇气跑到人前,低着头轻声开口:“那个…学长…” 他看着尚迁迹离开的方向出神,没听清面前的女生说了什么。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颜宇恒。” 她果然还是忘记自己了吗…… 篮球场的另一边。 “溪浔,他好看吗?”尚迁迹牢牢牵着宋溪浔的手,看着身边的两个室友被那人吸引住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问道。 “谁?”宋溪浔没反应过来。 “喏。”尚迁迹示意对面的方向。 “唔…”近视的宋溪浔看不太清楚那是谁。 “嗯?”尚迁迹握紧牵着的手。 宋溪浔眯着眼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就是刚才那位来捡篮球的学长,心想尚迁迹喜欢这样的人吗,妹妹明明才14岁,早恋对学习和生活都不好。 本来想作为姐姐提醒几句,但是想到前天才发生不久的冷战,估计妹妹很讨厌自己管她的闲事又啰嗦的样子,只好假意妥协道:“嗯,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是如果跟尚迁迹比的话,就显得很普通了。 她不觉得有谁能配得上她的妹妹。 “…这样啊。”尚迁迹强压下甩开牵着的手的想法,装作平静地回应道。 再闹一次会让姐姐讨厌自己的。 不可以生气,不可以生姐姐的气。 至少他是Omega,他不能标记她的姐姐。 嗯,没关系的,他不能占有姐姐的身体不是吗? 怎么可能没关系。 宋溪浔明明是她的姐姐!是她的人! 不管是她的身体还是心都只能属于自己才对。 咬着嘴里的软肉,血腥味蔓延在唇齿间。 他叫什么名字…姐姐喜欢的人。 真想让姐姐永远都见不到他… 体育老师吹哨集合,清点完篮球的数量,让体育委员送去器材室,就提早五分钟下课了。 食堂前面的洗手池前挤满了人,宋溪浔实在挤不进去,觉得还是去二楼洗好了。 “迁迹,我们去二楼可以吗?”想回头问问尚迁迹的意见,发现对方眼神呆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迁迹?” “…啊?去二楼拿饭卡吗?溪浔可以刷我的。” “不是,是说去二楼洗手,”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她,“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我们走吧。” 宋溪浔被牵着往教学楼走,看着身旁的尚迁迹,心里想着妹妹又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吗?是跟那个学长有关的吗… 离食堂最近的教学楼是高叁段的教室,她们上来的时候还没有一个班级下课。 洗手间同样的空无一人。 尚迁迹撩起左袖口的手一顿,她看向镜子里的宋溪浔和自己,随后走到她身后,伸手抱住了她的姐姐。 “…怎么了?”宋溪浔看着镜子里妹妹的小脑袋搭在自己肩上,手上还都是洗手液搓出的泡沫,还是克制不住地想摸摸她。 尚迁迹低头贪婪地嗅着姐姐身上的气味,小声说:“抱一会。” “好…”宋溪浔没问原因,她的妹妹已经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也会有她自己的秘密,作为姐姐应该给她一点私人空间吧。 喜欢的人… 小时候不是说过最喜欢自己了吗。 看着镜子里已经是高中生的她们,她在心里自嘲了一番,怎么总是想起小时候,她们都长大了不是吗? 她的妹妹以后会和另一个人相爱,结婚,生子,自己或许也一样,这就是一名普通人最普通不过的一生。 妹妹未来的恋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要足够优秀,要善良温柔,不能有不良嗜好,最重要的是要对她好。 宋溪浔打开水龙头,冲洗掉那些泡沫,微微转头,鼻尖贴着那人的发丝,悄悄地吻了一下她侧边的发梢,轻声问道:“手伸出来?” 尚迁迹愣了半秒,还是主动伸出了双手,然后又缩了回去,有些慌张地问道:“别撩袖口好不好?” “不撩起来的话会沾湿的,我帮你摘掉手表可以吗?”宋溪浔耐心地解释。 “不要。”尚迁迹把手放下了。 “好,我不撩。” “……” “…我真的不撩,手伸出来好不好?迁迹?” 宋溪浔心想还是小时候乖巧懂事,长大了不仅难哄还会跟她冷战。 而且还会喜欢别人。 …又是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尚迁迹已经不想去生气了,随便吧,反正姐姐都有喜欢的人了,她就当一个废物妹妹也挺好的,至少现在姐姐还是会在意她的,等和喜欢的人确定关系了再像十年前那样离开自己,距离那天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她得好好享受和姐姐最后的亲密才行。 最后还是主动伸出了手。 宋溪浔看着镜子里的尚迁迹,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但她没有多问,怕妹妹又嫌弃自己。 挤了一点洗手液涂在那双洁白无瑕的手上,轻轻揉搓着指缝和指尖,怕沾到衣袖便刻意避开了手腕边上的皮肤,想要冲水的时候突然感觉脖颈处一痛,又是熟悉的温湿感。 “…你是小狗吗?这么喜欢咬人。”宋溪浔无奈地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 尚迁迹避开镜子里的视线,没理会脖颈的主人,对着那一块皮肤咬得更用力了。 “唔…”宋溪浔因为痛意闷哼出声,却还是没有推开身后的人,就这样等着漫长的痛楚过去。 “…为什么不躲开?”尚迁迹垂眸看着那块明显红肿的皮肤。 宋溪浔眼里似有似无地闪着泪光,偏过头对她说:“你会摔倒的。” 随后打开水龙头,小心翼翼地冲掉她手上的泡沫,没有沾湿袖口。 “我们先去吃饭?” “你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吗?”尚迁迹和镜子里的宋溪浔对视,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这样是指让那个人咬我吗?”宋溪浔牵起尚迁迹的手,没有避开她的视线。 “…嗯。”尚迁迹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 “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我会死的吧,”宋溪浔故作轻松地笑着,随后和尚迁迹十指相扣,轻声说道:“只有你。” 尚迁迹轻轻回握住那双手,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 宋溪浔刻意停顿,紧盯着尚迁迹的眼睛,试图捕捉每一瞬的眼神。 “…朋友。” 对方的眼神不再闪躲,漂亮的眼睛直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宋溪浔努力分辨着其中的情绪——疑惑不解。 只有疑惑和不解,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她连忙补充:“很好的朋友。” 尚迁迹语塞,依旧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 宋溪浔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失落,或是两者都有。 她刚才在怀疑,咬脖子这件事对于尚迁迹而言意味着什么? 是朋友间随意的打闹?还是…亲人间的亲密举动? 又或者…是爱人之间的示爱方式? 她的妹妹,是不是还记得她? 平日里故意装作遗忘的样子,如果自己试图捅破这层关系,她一定会感到紧张不安,相对的,若她发现是误会,自己还没发现她还记得这个事实的时候,一定也会感到庆幸。 还有一种可能,宋溪浔不太愿意去想,那就是她的妹妹喜欢上了作为朋友的自己,不是友情,而是想作为恋人占有自己的爱情。 无条件地迁就自己,讨厌自己说她像女儿,这些都不得不让宋溪浔怀疑这个可能性。 若是如此,当自己承认了她对自己的特殊性的时候,她一定会感到喜悦,而当自己又否认了爱情转而强调友情时,她又会感到失落。 最终的结果是,两者都没有,她的眼里既没有侥幸也没有悲伤,自己对她而言既不是姐姐,更不是爱人。 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刚才她所认为的亲密举动或是情绪的发泄方式,也只是对方觉得有趣就玩的游戏而已。 但是作为朋友,她不想容忍这种觉得有趣就伤害她的行为。 宋溪浔后知后觉地抚上脖颈上的红印,迟到的痛感仿佛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困住自己的同时也在一点点地撕碎她。 她承认,她的失落大于庆幸,再接受一次尚迁迹忘记她的事实似乎比第一次更加困难。 她很爱她的妹妹,爱到愿意在她面前暴露脆弱的脖颈,承受着莫名其妙的伤害却也甘之如饴。 但她不愿意被她遗忘,她的妹妹,是她在世界上除了妈妈以外最重要的人,怎么可以忘记她呢? “但是我不喜欢这样,下次别咬了好不好,很痛的。” 宋溪浔松开了十指紧扣的双手,她的眼神错开和尚迁迹的视线,而是看向桌上那瓶快要见底的洗手液。 “…对不起,溪浔,我下次不会了。” 尚迁迹这才反应过来宋溪浔口中的“好朋友”意味着什么,既是在逃避她们的姐妹关系,也是在断言她们之间不会有爱情。 她主动拉远了两人的距离,眼神里的情绪一瞬间复杂难辨。 既然亲情和爱情在她心里只能取其一,那么友情才该是她最想要的结果,借着友情的理由让姐姐暂时忘记从前那个作为妹妹的自己,至于爱情…她相信只要自己足够耐心,叁年之内总会有的。 她才不信等她们做过之后姐姐就会跟自己断绝姐妹关系。 “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尚迁迹若无其事地牵起宋溪浔的手,笑得温和又灿烂,仿佛刚才那个发了狠咬脖颈的人不是她一样。 第十八章缱绻 家人们 咱们以后还是每天两章吧 改文也很累人的(! ———————————————我是分割线——————————————— 即使在降温的今天里,宋溪浔依旧全天穿着短袖校服,因为体育课的存在,她还是决定在午休前回寝室洗头洗澡。 不知道为什么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 “…你也洗澡吗?” 走过教学楼的宋溪浔疑惑地看着身边牵着自己手的尚迁迹,这人倒是全天都没脱过外套,就连拉链都没拉开过,宋溪浔光是看着都觉得热。 “没有啊,我不能陪你一起吗?” 尚迁迹心想平时宋溪浔只会在晚上洗头洗澡,寝室里六人忙成团她都找不到机会抱抱,一周下来也只有周叁体育课后的中午可以亲近到刚洗完澡的姐姐了。 “可以…” 如果不是因为流汗太多实在受不了了,宋溪浔才不愿意放弃自习的时间回去洗澡,不过尚迁迹就算在教室也是睡觉,没什么两样。 不对,宋溪浔停下脚步,看着尚迁迹,严肃地问:“你上周的语文古诗背了没有?” “…我背了。”尚迁迹一本正经地说谎。 “真的?” “真的。” 宋溪浔本想考考她,不过看着那人面不改色地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还是选择相信她。 “好。” 听到对方的回应,尚迁迹在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回到寝室宋溪浔下意识就要打开空调,在拿起遥控器的瞬间,她又犹豫地看向尚迁迹,最终还是没开。 等宋溪浔一进浴室,尚迁迹就拉开了属于姐姐的柜门,先入目的是被迭得整整齐齐的几件夏季校服,再往里看才是贴身的内衣。 伸手取出最上面的那一件,纯白色的内衣上没有多余的装饰,似乎很符合物品主人的喜好。 熟悉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其中几缕钻入自己的鼻间,轻嗅似乎再也无法满足,她不禁凑近那件衣物,贴到面前后大口吸气。 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她稍微远离了一些,近乎痴迷地盯着内衣左右两边中间的两点,随后张嘴探出舌尖抵了上去。 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属于自己呢…? 学校的浴室不大,通风换气功能也差,洗完澡穿衣服的那几分钟又热又闷,着实让她后悔进来洗澡,宋溪浔换好衣服后火速打开了浴室门锁。 门外的冷气瞬间覆盖了自己的全身,舒服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抱着盆和桶出来后,宋溪浔发现空调是打开的,但是没有其他室友,把刚洗完的湿发撩到耳后,她看见尚迁迹蹲在柜子前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 “迁迹?你开空调了?” “…嗯。”尚迁迹回头看向宋溪浔。 宋溪浔看着她嘴边几点黑,对自己笑着像个留胡渣的大叔,忍着笑意问:“你吃了什么,嘴角都沾上了。” “…啊?”尚迁迹愣住,然后跑到镜子前看。 …她再也不要在学校舔星球杯了。 宋溪浔走到她身边,一手捧上对方的脸,一手拿着湿巾轻轻擦拭着她的嘴角,柔声问:“开空调会不会冷?” 尚迁迹看着近在咫尺的宋溪浔,她其实更希望姐姐用舌头把巧克力舔掉的。 “冷,”尚迁迹伸手环抱住宋溪浔,嗅着湿发间的清香,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所以你要抱着我才行。” “…那把空调关了吧。”宋溪浔试图挣开怀抱,没成功,她平静地看向尚迁迹,示意对方放手。 “溪浔…以前都可以抱的…”她不仅没放手,甚至贴得更近,看着姐姐的眼里全是委屈和低落,小声说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只是好朋友吗?一想到面前的人把作为姐姐的自己忘到九霄云外,别说拥抱了,连牵手都会让宋溪浔想起只有她一人记得的幼时,曾经美好的记忆也因此被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尚迁迹解释道:“要是对每个好朋友都这么亲密,你未来的男朋友会吃醋的。” 想到体育课遇到的那位学长,宋溪浔出神地想尚迁迹要是现在就谈恋爱,成绩下降的话自己就是第一名了。 听了这么多因为恋爱成绩下降的例子,说不定高叁就降到五名开外了,那妹妹还不如跟着自己好好学习,高中叁年很重要。 总之,跟别人谈恋爱总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啊?”尚迁迹愣了半秒,小声嘟囔道:“我才不会有男朋友。” 她只会有女朋友。 “嗯?你不喜欢早上那个学长吗?” 还问她那个人好不好看,难道是自己误会了? 宋溪浔没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按耐不住的欢喜。 “啊?谁说我喜欢他的,我不喜欢。” 尚迁迹察觉到宋溪浔眼里闪过的一分喜悦。 她在开心什么?是把自己当作情敌了吗?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眼里的嫌弃和厌恶,感觉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还好妹妹没有要早恋的倾向。 刚想开口回应,面前的人突然身体前倾,宋溪浔失去平衡地往后倒在墙上,身体被另一个人压着,不留一点空隙,只听见那人贴在自己耳边说:“现在可以抱抱了吗?我只有溪浔一个好朋友。” 那种人有哪点值得姐姐喜欢的? 像初叁那样就好了吧,她有无数种手段让那个碍眼的人消失。 没办法,谁让她的姐姐喜欢他呢? 宋溪浔看不见尚迁迹冷若冰霜的表情,只能听见她委屈求抱抱的声音,顿时就心软地伸手回抱。 好朋友就好朋友吧,把这种不被人接受的亲情藏在友情之下一直是她所希望的不是吗? 她闭上眼睛,同时藏起眼里的低落与忧伤。 等宋溪浔吹完头发,两人又一次卡着午休开始的时间点走进教室。 “…她们和好了吗?”潘穗琪看着从门口走进来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真诚地发问道。 “体育课就和好了吧。”刘妙随口应道。 “这样吗?”潘穗琪心想爱情这档事可真难懂。 周叁下午有一节班会课,上周被班主任拿去讲数学了,今天说是上半节课的班会,宋溪浔绝望地想剩下半节课还是数学。 班会课的内容也很简单,确定一下班干部。 其实就是开学第一周一过,没有学生愿意主动搬作业了,需要指名几个苦力。宋溪浔暗自腹诽道。 宋溪浔初中的时候虽然考试成绩总是第一,但她实在是不太喜欢管别人的闲事,跟所有同学的关系也总是疏远的,初一刚入学的时候被迫当过班长,没过多久就有几个同学跑去办公室要求换,因为她完全没管过班级里的事。 果不其然,枪打出头鸟,像张思弦这样每天热心帮忙交作业的好学生就光荣当上了“课代表”,是语文课代表,语文作业本最厚也最重。 班主任指名完几个人之后,挠了挠没有头发的头,似乎是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职位。 宋溪浔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老师,班长,班长还没选!”刘妙在后排叫道。 “噢,对,”班主任一拍讲台桌,“有哪位同学愿意当班长的吗?” 台下鸦雀无声。 他也不尴尬,眼神在第一排的几位学生之间游走着,“既然没有人主动,那我指名一位…” 宋溪浔感受到来自正上方的灼热目光,用余光看见尚迁迹睡死过去的样子,低着头恨不得捂上耳朵。 她在心里由衷地祝福刘妙,在未来的十年里,零花钱只够吃上一桶没有调味包的方便面。 “那就宋…” “我想当,可以吗?” 班主任看着尚迁迹睡眼朦胧的样子,一只手举着,另一只手还在揉眼睛。 这人入学考除了语文以外几乎门门满分的成绩单和每天上课不是趴着睡就是撑着头睡的两重印象同时涌入他的大脑,王途沉默了叁秒,还是回应道:“可以。” 学生有改过自新的想法,作为老师得鼓励才行。 宋溪浔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她。 给刘妙这厮加点调味包也无妨。 但是,尚迁迹… 似乎看起来比她更不靠谱。 宋溪浔抬头想观察班主任的表情,然后她和班主任对上了视线。 “那么,宋溪浔同学,你来当副班长好了。” …怎么还有副班长? “有问题吗?” “…没有。” 她暗暗诅咒刘妙去喝新鲜的西北风。 王途继续报了几个人名后,就开始上数学课。 他讲得神色激动,口干舌燥,停下来转过身想喝口水,先看见了尚迁迹安详的睡颜。 他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说可以? 下课铃响了,他连拖堂的心思都没了,说了一声下课,就看见尚迁迹拉着宋溪浔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他想这一定是他带过最差的一个学生。 “笑死我了,你们是没看到今天班会课王老秃回头那时候的微表情,我仿佛看到血压计上的数字爆表了。” “还有下课铃响那会,感觉他下一秒就得口吐白沫…” 不出所料,今晚的603结束了冷战的微妙气氛,又开始快乐夜聊。 “哎呀,突然觉得溪浔没当上班长也没那么可惜了。”刘妙轻飘飘地开口道。 “…你给我闭嘴。”宋溪浔发誓她以后再给刘妙抄作业她就不是人。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溪浔初一的时候当过班长哦~”刘妙继续爆料道。 “溪浔吗?”张思弦有些惊讶。 “…我没有。”宋溪浔咬死不承认自己的黑历史,特别是在妹妹在场的情况下。 “不信去问姜依缘,对吧?姜依缘小朋友。”刘妙偏不放过这件事。 “对…吧,溪浔不想提你就别说了啊。”姜依缘倒是求生欲极强。 “嘿我就要说,谁让她先重色轻友的!” 平时忙着恋爱就算了,冷战的时候还嫌弃自己的一番好心。 “什么重色轻油?”宋溪浔疑惑地问。 “就是你在画油画的时候,只重视色彩,轻视了油画本身。”刘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啊?”宋溪浔没听懂。 “我举报,张思弦才是真的重色轻友!”潘穗琪愤愤不平地开口道,“今天下午去吃饭的时候不是有点小雨吗,我看她拿了把雨伞我就没拿自己的,结果回教室的时候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刘妙你先别说。” “什么什么?”姜依缘好奇地问道。 “她看见她的学长,直接不管我跑走了!我最后自己一个人淋回来的!” “哈哈哈哈哈,这也太惨了,”姜依缘大声嘲笑她,朝着下铺的方向道:“你上周还嫌弃人家是Omega来着,这就真香了?” “别骂了别骂了,可是他真的好帅…”当事人说话了。 “他是哪个班的啊?成绩怎么样?” ………… 宋溪浔听见了对面床板的响动,起身看见尚迁迹坐在床头打哈欠,问道:“又没刷牙吗?” “…不是。”隔着一层蚊帐,尚迁迹在黑暗中平静地看着宋溪浔。 “…那要过来吗?” “嗯嗯!” 尚迁迹掀开那层蚊帐,爬上床躺到姐姐身边后便直接抱住了她。 宋溪浔听着室友们没有停止夜聊的意思,心想晚睡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她再和妹妹玩一会没关系的,便任由她抱着。 “溪浔,想听你初中时候的事。”尚迁迹和宋溪浔碰上鼻尖,小声开口道。 “…这就是你过来的理由吗?”宋溪浔语塞地看着她。 “告诉我嘛,随便说几件事也可以。” 尚迁迹只是不想让她的姐姐听到关于那个陌生人的消息。 “没有什么好说的…”宋溪浔冥思苦想自己初中都在干什么,“初中数学比高中简单多了…” 是了,她都在刷数学题。 “其实高中数学也不难的,”尚迁迹把被子边缘往里卷,轻声问道:“还有呢?溪浔初中的时候…有没有喜欢的人?” “啊,朋友的话…我想想…” “不是朋友,是男朋友,”她抱得更紧了,小声问:“或者女朋友…?” “没有。” 这就触及到宋溪浔的知识盲区了。 “都没有?真的吗?” 是藏不住的愉悦语气。 “真的,都没有。” 她怎么会把宝贵的学习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尚迁迹,提起这个话题是想跟自己说什么呢。 “迁迹呢?有过吗?” 宋溪浔忍不住问道。 “我也没有。”尚迁迹满足地轻蹭着她的鼻尖。 “别这样…痒…” “天哪,姐妹们,你们看看张思弦同学这样,爱情真的太恐怖了,我还是孤寡到老吧。” “难道不是吗?他的名字不好听吗?颜宇恒…” “颜?哪个颜?”尚迁迹疑惑地转过身,突然开口问道。 “颜色的颜吧,不是语言的言。” “哪个语?” “宇宙的宇。” “…好的。” “你认识他吗?”宋溪浔皱着眉在尚迁迹耳边轻声问,中午不是说不喜欢的吗,怎么还问那个人的名字。 “不认识。”尚迁迹毫不犹豫地回答。 怪不得看着有点眼熟,原来是颜家的人,不过这个名字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想要查清楚也很容易吧。 尚迁迹捧起宋溪浔的脸,眼里都是温柔的缱绻,她轻吻了一下她的前额,随后环住脖颈,双唇贴上耳朵用气音轻唤道:“晚安,溪浔。” “…晚安,迁迹。” 宋溪浔愣愣地应下。 是因为周围太黑了吗,她总觉得妹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朋友,也不是姐姐,反倒像是…爱人。 第十九章蚊子 第二日早晨,闹铃还没响起,宋溪浔先醒了过来,她哆哆嗦嗦地起身,明显感觉到了气温下降。 隔着蚊帐看到22度的空调,怪不得昨晚尚迁迹没和自己一起睡,是因为她床上的空调被太薄了吧。 想到这里的宋溪浔快速换了衣服走下床,找到遥控器就把空调关了。 刷牙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抱上来,宋溪浔看着镜子里靠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瓜,开口对她说道:“早上好。” “早…”因为鼻塞闻不到姐姐身上熟悉的体香,尚迁迹闭着眼睛不想松手。 宋溪浔敏锐地察觉到这一个字里的厚重鼻音,紧张地问道:“你感冒了吗?” “好像是吧。”尚迁迹睁眼看着宋溪浔担忧的样子,对着镜子笑得很开心。 “…感冒了还笑得出来。”宋溪浔暗自决定以后要把空调遥控器放在自己床上。 尚迁迹心想自己一年到头都不知道要感冒多少次,每次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第一次为感冒感到幸福。 她贴着身前的人的右耳说:“感冒不是什么大病,没关系的。” 然后就松开手,背过身猛地咳嗽了几声。 她忘了感冒总是伴随着咳嗽… “…你昨天吃了多少个星球杯?”宋溪浔质问着背对着自己咳嗽的人。 “就六个…而已。”尚迁迹没回身,心虚地回应。 其实她前天和大前天也在吃。 “而已?”宋溪浔走到尚迁迹面前,又问她:“你昨晚怎么不把空调调高一点?或者…跟我说你很冷。” “因为溪浔身上很暖和嘛,等回我床上了又懒得下去拿遥控器了。”尚迁迹伸手想再抱。 “…懒死你得了。”宋溪浔把尚迁迹推开,没忍住又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子。 早读结束后,宋溪浔想拿尚迁迹的水杯去接水,水杯还没拿到先被她牵住了手。 “溪浔,你不冷吗?”尚迁迹看着宋溪浔只穿了一件短袖校服,脖颈上昨天自己咬过的地方还是红肿着,像自己的专属标记一样,指了指那块皮肤小声问:“这里还疼吗?” “…不疼。”宋溪浔看着那人眼里的笑意,伸手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唔…疼…”尚迁迹捂着被敲的地方委屈地看着她。 “…你昨天咬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疼?”宋溪浔按了一下脖颈上那一块红印,还是感到有些疼痛。 “对不起…那你下次咬回来。”尚迁迹很大方地把衣领上的第一颗扣子解开,还准备解第二颗。 “…我才不会咬你!” 宋溪浔慌忙把她的纽扣扣上,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傻,万一遇上坏人不得被骗去裸奔了。 自己在尚迁迹心里只是朋友,明明如果她把自己当姐姐的话,她才不介意被妹妹咬几口。 “我先去帮你接水。”想到这里宋溪浔又有点失落,她拿过尚迁迹的蓝色水杯就想起身。 “早上不是接过水了吗?”尚迁迹用眼神示意桌上的保温杯。 “…那是我的水杯。”虽然宋溪浔每次倒水都会倒满,保温杯的容量大也够两个人喝,但是两个人喝同一杯水… 好像有点奇怪。 “溪浔给我倒一点就好了,饮水机这么远。” “我…我喝过的。” “没关系!” 宋溪浔还想说些什么,预备铃响了。 “…现在口渴的话先喝我的吧,下课再给你接水。”宋溪浔把自己的保温杯递过来。 “好!” 看着那人咕噜咕噜地就喝完了大半杯,她无奈地提醒道:“你慢点喝…” 中午午休前宋溪浔又回了一趟寝室,想找找寝室里有没有感冒药。 打开寝室门才发现里面还有其他人,刘妙停下了交谈惊讶地看着宋溪浔:“溪浔你怎么一个人啊?” “我一个人很奇怪吗?” 初中的时候她不都是一个人。 “迁迹呢?你们没在一起?”姜依缘同样很惊讶。 “她被老师叫去谈话了。” 这么想来,好像上了高中以后,宋溪浔真的很少是一个人了,总是被尚迁迹黏着,都快忘了独自吃饭,独自在晚自习后回寝室是什么感受了。 “是王老秃吗?那岂不是午休都不一定回得来?” 刘妙想起上次自己的数学作业被发现抄答案,班主任罚自己在办公室抄了十几页答案,想想就毛骨悚然。 “那是你,迁迹是年级第一好吧,肯定说几句就放她走了。”姜依缘丝毫不给刘妙留情面。 “…你们谁有感冒药吗?”宋溪浔翻遍了自己的柜子,果然没有感冒药,什么药都没有,可能是因为她基本上没生过什么病。 “我有感冒灵,你感冒了吗?”姜依缘从抽屉里拿出感冒药递给宋溪浔。 “谢谢你,”宋溪浔接过药,“不是我,是迁迹。” “啊?是昨天空调调太低了吗?”刘妙心虚地问道。 “…是你调的?” “啊哈哈,我…我错了…”如果眼神能杀人,刘妙觉得她现在已经被处以满清十大酷刑了。 “…以后别调25度以下,她比较怕冷。” “遵命!” 宋溪浔拿了感冒药就回了教室,进门发现尚迁迹已经回来了,面前立着语文课本,看不到她的脸。 宋溪浔一坐到座位上,语文课本就应声而倒,身旁的人吸了一下鼻子,半睁着眼迷迷糊糊问:“溪浔你去哪了…” “…回寝室了,把水杯拿过来,”宋溪浔接过蓝色的水杯,“老师找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叫我上课不能睡觉,可是他上课真的好催眠!”尚迁迹抽出一张纸巾擦鼻涕。 宋溪浔看着垃圾袋里快要满出来的纸巾,担忧地问:“怎么这么严重?需要去医务室吗?” “没关系啦,就是这几天都不能亲你了。”尚迁迹说完又开始咳嗽。 宋溪浔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小声道:“亲脸…没关系的吧…” “你说什么?”尚迁迹因为咳嗽没听清。 “没什么,我给你泡感冒药。”宋溪浔拿着水杯出去了。 周四下午第二节课是英语,宋溪浔在余光里看到窗外有个晃动的身影,扭头一看就和班主任凶狠的眼神对上了,吓得她又转了回来。 他看自己干嘛?不会是指望她去把自己这位同桌叫醒吧? 宋溪浔瞥了熟睡的尚迁迹一眼,这几天下来,她发现她的妹妹有起床气,而且很严重,贸然叫醒她有一定风险。 不过她有时候会装睡,宋溪浔暂时还分辨不出尚迁迹什么时候是真睡还是装睡,因此最好不要试图叫醒她。 下课铃一响,班主任洪亮的声音也从门口传来:“宋溪浔,来一下办公室。” 教室里寂静了一秒。 “哈哈哈哈哈!”后排的刘妙第一个笑出声,“溪浔,你逃不掉的。” “……”宋溪浔真想当场给她一拳。 “…报告。” 自从上了高中以后,被叫到办公室的原因都奇奇怪怪的。 “进,”王途在备课,看见自己进来后,语重心长地开口道:“溪浔啊,我知道你成绩还不错,平时也愿意努力学习,但是你知道吧,班级是一个整体,作为你们的班主任,我希望班干部之间可以互相帮助…” 宋溪浔心想果然是指望她来做叫醒尚迁迹这种困难的工作。 “…你明白我意思吗?” 王途看着宋溪浔两眼放空的样子,暗暗心想这届学生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教,中午来的那位听完自己讲的一大段话竟然还问他讲完没有,这绝对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 “嗯。”宋溪浔不得不承认她根本没听。 “好,我希望下次不会再看到我们班还有人上课睡觉。” 她一时想到上周在寝室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指针表,让她去叫醒尚迁迹还不如让她多写几份数学试卷! 绝望地回到教室,刘妙第一个冲到她面前,激动地问:“是不是又要当班长了?” “…没有。”宋溪浔绕过这人,心想当班长反倒更简单。 尚迁迹揉着眼睛问:“溪浔…王老秃找你干嘛啊。” 她课间的时候就被刘妙的笑声吵醒了,喝完感冒药后格外困倦。 “…你怎么也叫绰号,”宋溪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问:“有这么困吗?” 刚睡醒的样子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好想亲亲她。 “今天好困哦。”尚迁迹拉住宋溪浔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着。 “是因为感冒吗?我带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好…不行,快要上课了。” 不行,她生病了,亲吻容易传染,和姐姐独处的话她怕控制不住自己。 “那等下课了去吗?”宋溪浔眼里的担忧不减。 尚迁迹摇了摇头,笑着说:“没关系啦,又不是第一次感冒。”不过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关心,毕竟初叁那会也没有过。 “…实在不舒服的话要跟我说。” “好…” 上课铃响了,尚迁迹对她说了一句“午安”后,又趴下睡觉了。 “…午安。” 宋溪浔突然想起来,班主任是不是让她管管这人的来着。 之后的两节课,包括晚自习,尚迁迹都是睡着过的,除了中途被宋溪浔拉去吃晚饭以外。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宋溪浔已经没什么心思再学习了,在尚迁迹耳边轻唤道:“迁迹?下课了,醒醒。” “唔,那快去吃饭!”尚迁迹抬头急迫地看着宋溪浔。 “…不是,晚自习下课了,”宋溪浔用手背贴了贴尚迁迹的额头,紧张地问:“你是不是发烧了?头晕吗?” “不晕,我开玩笑的,”尚迁迹牵上宋溪浔的手,看看她桌上的书本已经合上了,“今天不再学一会吗?” “…你吓死我了!”宋溪浔有些生气地想甩开手,牵得太紧没甩开,只好侧过身不去看尚迁迹,别扭地回答道:“不学了。” “那我们回寝室?” 尚迁迹趴在桌上看着宋溪浔的侧脸,此时的她现在戴着眼镜,齐刘海梳得很整齐,侧边的碎发被撩到耳后,和自己病态的苍白不同,姐姐的皮肤泛着浅浅的红润光泽,从侧面看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淡粉色的唇畔,还有明显的下颚线。 她郁闷地揉了揉自己脸上的肉,明明只差了两岁,为什么姐姐看起来已经是大人了,不管是脸,还是胸部,自己都还像个小屁孩。 “好,回寝室吧。”宋溪浔转身看见尚迁迹闷闷不乐的样子,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分化呢?好想快点长大。 她们回寝室的时候,寝室里还没有人,尚迁迹拿起空调遥控器想开,被宋溪浔抢过来了。 “今晚别开空调了。”她严肃地说道。 “啊?为什么?”尚迁迹虽然怕冷,但是她喜欢在低温下裹着棉被。 “你感冒了。”没得商量,宋溪浔把空调遥控器丢到了自己床上。 “…溪浔,我换成棉被就好了。”尚迁迹踮起脚尖想拿遥控器。 宋溪浔想起这周日尚迁迹带来的行李箱,思索了一下感觉也不是不行,还是妥协道:“那开25度。” “好吧…” “你先去洗澡,被子我帮你换。”行李箱里的应该是被芯,还要套上被套,宋溪浔心想尚迁迹应该不会换。 “…好。” 之后其他室友也陆续回来了,宋溪浔从尚迁迹柜子里抱出一团厚棉被,瞬间热得浑身是汗。 “刘妙,借一下你的床。” 刘妙睡在下铺,套被套这种事也只能在下铺的床上做了。 “噢,溪浔,你这是要冬眠了?”刘妙疑惑地看着床上的棉被,还有床前满头大汗的宋溪浔。 宋溪浔没理会她,抱起棉被艰难地爬上阶梯,放在尚迁迹的床上。 “嘶,你们同床的话,声音小一点,”刘妙笑得很猥琐,“别把宿管招来了。” “…什么同床,我帮她铺被子而已。”宋溪浔想象一下如果是她这个天气盖棉被,可能活不到睡醒。 看见所有室友都到齐了,宋溪浔刚想和她们商量一下空调的事。 下方的张思弦突然大叫出声:“溪浔!你脖子上是过敏了吗?” 宋溪浔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她说的是昨天尚迁迹咬的地方。 “…是被蚊子咬了。”她不擅长说谎,此时眼神飘忽不定,背过身去整理行李。 “这是毒蚊子吗?肿得好大!”张思弦还是没有放过那个明显的咬痕,沉思道:“蚊子会叮脖子的吗…” “咳咳咳,小孩子不要多问。”刘妙捂上了张思弦的嘴。 事实上,姜依缘和刘妙中午就发现了,只是默契地装作没看见,心里不断地感叹果然冷战之后就会迎来热恋期。 “明天记得把寝室群名改了。”潘穗琪也很快看透了一切。 “新群名叫什么好呢?” “全国实现全面脱单计划遗漏四人群。” “换一个!说不定我明天就脱单了!” “做梦吧你。” ………… 第二十章依赖 不锈钢饭桶盖落地的声音响彻整个食堂。 尚迁迹猛然回神,放下了碗筷。 宋溪浔看着桌上完全没少掉的饭菜,一如既往。 “还是吃不习惯吗?”这两周下来她还没见过这人好好吃饭。 “…我在减肥。” 每当尚迁迹下定决心吃完一整碗饭的时候,食堂人群的嘈杂声,头顶上电风扇转动的咯吱声,鼻间混合着的汗臭,天花板上飞过的鸟,还有菜里时不时会出现的头发丝,都令她觉得,自己能够安稳地坐着而不是跪在地上吐,已经是将她的自制力发挥到最大限度了。 “…那以后不许吃星球杯。”宋溪浔无情地拆穿拙劣的谎言。 “溪浔…你不觉得,食堂的菜…呃…不太好吃吗?”尚迁迹委婉地表达了她的疑惑。 “…那也没办法,挨饿对胃不好。”宋溪浔理解普通学校的伙食和贵族学校还是有差距的,同样委婉地表达她想让尚迁迹多吃一点的愿望。 “溪浔,我想吃你烧的菜!”尚迁迹迅速转移话题,没再给宋溪浔逼迫自己吃完饭菜的机会。 “啊?我烧的菜…味道很一般,”宋溪浔觉得普通的家常菜很难让这位大小姐满意,平静地补充道:“跟食堂菜差不多。” “…我想吃!” 难得拥有一个自由的周末,她想和姐姐一起过,不死心地试探道:“溪浔的妈妈出差回来了吗?” “嗯,周末我妈妈在家。”宋溪浔极力避免着周末见面,她并不想让尚迁迹这么快就知道她们的关系。 “我不能来找你玩吗?” 在她的童年记忆里,那个阿姨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漂亮温柔,尚迁迹觉得宋书涵并不讨厌自己,小时候是这样的话,长大了也一样吧。 “…迁迹,你父母会同意你出去玩吗?” 宋溪浔倒是觉得她的妈妈如果知道自己要和同学出去玩,一定会很开心。 “他们都不在湾宁,不会知道的。” “噢…你想去哪里?” 虽说只要不被他们知道就好,不过宋溪浔周末除了买菜倒垃圾以外几乎不出门,更别提出去玩了。 “唔…其实我刚来湾宁…”事实上尚迁迹也很少以玩为目的出门,一时有些语塞。 她突发奇想道:“噢!溪浔你来我家吧!” “啊?你家在湾宁吗?” 宋溪浔记得她小时候从尚家到湾宁还是坐飞机的,尚迁迹这是准备带自己去旅游吗? “嗯!离学校不远。” “…到时候再说吧。” 是因为这人平时太低调了吗,宋溪浔都快忘了她家有多富有,房子这种东西估计也是随手就买了。 “好!” 尚迁迹暗暗决定今天一回去就要在冰箱里塞满各种食材,万一姐姐心血来潮真的愿意给自己烧菜呢。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上课前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月底会有月考,让他们这周末要好好复习。 宋溪浔看了一眼尚迁迹,无奈地想到年级第一脑子里装的倒都是去哪里玩。 尚迁迹察觉到右边的视线,回过头对着自己眨眨眼。 宋溪浔摇摇头,示意没什么。 回过头去还是感觉到左边的灼热视线,宋溪浔看着尚迁迹一手撑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方向,多半是在神游。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视线,随后她的眼神缓缓有了焦点,然后就对着自己傻笑。 宋溪浔无奈地对她做嘴形:“上课。” 尚迁迹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敲黑板的声音响起,王途今天刚进教室的时候看见尚迁迹醒着还有些欣慰,上到一半再也忍不了第一排这两个人,咬牙切齿地开口:“某些同学上课不要挤眉弄眼。” “肯定是说第一排那两位。”刘妙凑到潘穗琪耳边小声说道。 “我也觉得。”潘穗琪十分赞成。 “五,四,叁,二,一。”左边传来微弱的嗓音。 下课铃响了。 周五的下课铃标志着住校生的解放,面对周末的到来,几乎没有学生还会认真听课,班主任深知这一点,准时下课了。 “…你后半节课都在倒计时?”宋溪浔无语地看着尚迁迹。 “哪有,就最后十分钟在倒计时,”尚迁迹收起黑色的指针表,试探性地问:“溪浔,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要不然下次吧,我…有很多行李要回去整理。” 今天妈妈会来接她,虽然宋溪浔觉得尚迁迹连她都不记得了,肯定也不记得宋书涵,不过不知为何,宋溪浔不太想让妈妈知道自己和妹妹是同学这件事。 “好吧。”尚迁迹发现宋溪浔说谎的时候总是朝下看。 有什么事不能让自己知道吗? 她又联想到颜宇恒,会跟他有关吗? 这个人自己该叫表哥的吧,小时候应该见过面,但是颜家人这么多,她根本不记得几个,关系最好的那个表妹早在她七岁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 尚迁迹不喜欢颜家的所有人,除了她已故的表妹。 他们虽然表面上对自己称得上是友善,但她看得到这群人眼里的贪婪和欲望,他们跟自己的父母一样,只把她当作工具罢了。 不过至少颜以琴没有这么虚伪,尚迁迹从小就知道她的妈妈不喜欢她,并且连装都懒得装。 “那我先走了。”尚迁迹提起书包,对身边的人说道。 “…好。”宋溪浔小声回应道。 “溪浔,记得要来找我玩。”尚迁迹捧起宋溪浔的脸,两手并用地揉了揉。 “噢…那个,迁迹…你周末不许吃太多零食,咳嗽还没好,还有要好好吃饭…” 空调不能调太低,被子不能盖太薄,要按时睡觉… 宋溪浔硬生生地把越讲越多的提醒咽了下去,担心被妹妹嫌烦。 “溪浔来给我烧菜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吃的!”尚迁迹又把话题扯回烧菜上。 “…这个,我回去问问我妈妈。” 宋书涵要是知道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反对她去同学家玩,主要是宋溪浔想好好复习,可能没有时间出门。 “好吧,那我走了,溪浔拜拜。” “嗯,再见。”看着尚迁迹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的背影,宋溪浔发现她书包上也有一个白熊的挂件,跟头像的是同一只。 就这么喜欢白熊吗? 尚迁迹一坐上车后就问:“这次不用回鹿南吧?” “不用,小姐。” 司机转过身把手机递给她,在车载导航上输入小区名就打算启动车辆。 “等等,等会再开。”尚迁迹紧盯着校门口的方向。 “是。” 宋溪浔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门,很快就发现了宋书涵的身影,面前的女人穿着朴素,化着淡妆却难掩眉间的疲惫。 “妈妈…” “小浔,书包。”她接过行李箱,示意女儿把书包放下。 “书包我自己背就好了。”她带了很多复习资料,背着有点重。 “嗯…好吧,”宋书涵也没在意,和她的女儿并排走着,开口问道:“小浔觉得高中和初中有什么区别吗?” “数学变难了,还有物理也是,入学考掉到第二名了…”宋溪浔实话实说。 “第二名很厉害了,别灰心,尽力了就好,”宋书涵丝毫没有生气的情绪,继续问道:“还有呢?人际交往方面的呢?” 比起学习成绩,她其实更希望她能多交些朋友,周末可以多和同学出去玩,在学生时代过得开心一点。 “嗯…交到了好朋友…”宋溪浔还不打算说出实情。 “哦?看样子不是普通朋友?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宋书涵看着女儿眼里快要溢出来的笑意打趣道。 “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是她的妹妹,什么女朋友… “小浔,妈妈不反对你高中恋爱哦。” “都说了不是啦…” ………… 一路走回家的母女俩没发现身后紧跟的黑色轿车。 “…记下这里的定位,发给我。” “是,小姐。” 两人的身影映在车窗上,谈笑声似是同样穿过车窗,窗内女孩的神色晦暗不明,平静地出声道:“走吧。” “是。” 周五晚上宋溪浔就在家写完了学校的作业,然后简单地制定了一下复习计划,虽然很打击自信心,但她还是决定从她最薄弱的数学开始。 准备睡觉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打开看见新的通知。 ZZZ:[动画表情] 是一个火柴人在探头。 宋溪浔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随后就收到了一个语音通话,屏幕上是一只在睡觉的白熊。 她刚想接听,想到妈妈还在门外,只好在抽屉里翻出许久没碰过的耳机,着急地插上手机的耳机孔,看到屏幕上的白熊还请求通话才点击绿色的接听键。 “溪浔,你在干什么呢?隔了这么久才接…” 熟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话里掩藏着不易觉察的埋怨。 “刚刚在找耳机,怎么了吗?”宋溪浔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整了。 “没怎么,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尚迁迹想提醒姐姐别忘了来找她玩的,怕说太多次显得她周末很闲,一时改了措辞。 “嗯…” 通话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要睡了吗…?”尚迁迹想起宋溪浔的老年作息,还是主动开口问道。 “准备睡了,你呢?”宋溪浔想到上周群聊里的“六缺一”,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质问。 “…才十一点呢,”尚迁迹打开游戏机的手一顿,“那溪浔先睡吧,晚安。” “…十一点了,你在干什么?”宋溪浔没有要挂断的意思。 “刚整理完房间呢,我要奖励自己玩一会游戏。” 其实是负责清洁的工作人员刚走,终于不用一直大喊这个别动那个别动了,她现在口干舌燥的,正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 “噢…你要早点睡,感冒还没好呢。” 听着尚迁迹的鼻音似乎越来越重,宋溪浔心想这周末还不一定能好。 “…咳咳咳。” 正在喝冰镇可乐的尚迁迹差点被呛死,她告诉自己没关系,姐姐看不到的。 于是又喝了一大口,口渴才得到缓解。 “…在喝什么?”宋溪浔直觉不对劲。 “温开水。”尚迁迹淡定地回答。 “…你慢点喝,别呛着了。”宋溪浔信以为真。 “好,溪浔晚安。”尚迁迹把游戏机连上电视,走在墙边把空调温度调到17度,快乐周末的第一个夜晚才刚开始。 “晚安,空调不要调太低。”宋溪浔心想自己怎么就是放心不下呢。 “嗯嗯嗯,”尚迁迹抱起新买的白熊玩偶窝在沙发上进入游戏界面,软声继续道:“溪浔,叫我的名字。” “…迁迹。”宋溪浔压低声音,这个点妈妈似乎还没睡。 声音好轻,是怕阿姨听见吗? 尚迁迹故意说道:“再叫一次。” “……迁迹。”宋溪浔对准麦克风,捂着嘴重复道。 “嗯,晚安。”尚迁迹看着怀里的白熊玩偶,闭上眼凑近碰了碰它的鼻子,同时对手机对面的人说道。 “晚安…” 她今天听尚迁迹说了叁次晚安了,宋溪浔有些困倦,主动挂断了电话。 躺在床上看着两人的聊天界面,对方没有再给她发消息。 敲门声响了几下,是妈妈的声音。 “小浔?你睡了吗?” “还没有。”宋溪浔放下手机坐起身。 宋书涵推开门但没进来,只是探头问道:“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那个,妈妈…”宋溪浔支支吾吾地开口。 “怎么了?想和妈妈一起睡?” “不,不是…”宋溪浔低着头开口问道:“我明天可不可以去同学家玩…?” “…可以呀,是哪个同学呢?” 没记错的话,女儿上一次跟自己说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好像都是小学时候的事了。 总算愿意主动出门了,她作为妈妈还是很开心的。 “是女同学,她还没有分化。”宋溪浔没说尚迁迹的名字。 “…好,她家在哪里?需要妈妈送你过去吗?” 这孩子怎么连名字都要瞒着,不会真的是女朋友吧,宋书涵留了个心眼。 “不用了,她家离学校很近,我明天问问她。” “好吧,那你早点睡觉,晚安。” “晚安,妈妈。” 房间的门关上了,宋溪浔又拿起手机,已经快要十二点了,正思考着要不要现在就问问尚迁迹的住址,会打扰到她吗? 输入文字又删掉,删了又输入,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 还是明天再问吧,她不知道该如何主动开口。 关灯躺下后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宋溪浔火速起身拿过手机,还没来得及开灯。 ZZZ:[图片] 点开大图,不知道拍的是电脑屏幕还是电视屏幕,上面好像是一个游戏里的角色,地中海的发型,穿着背心,露出巨大的啤酒肚,面色不善的看着前方。 ZZZ:你看他是不是很像王老秃? 宋溪浔笑出声,直接回复道:是的。 ZZZ:你怎么还没睡觉??? 附上一个火柴人疑惑的表情包。 宋溪浔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整。 ……是哦,她怎么还没睡觉。 【冰块】:迁迹 ZZZ:怎么了 尚迁迹放下游戏手柄,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现的“对方正在输入”。 两分钟后。 【冰块】:你家住在哪里? 尚迁迹火速发了一个定位过去,然后又发了几栋几单元几室。 ZZZ:溪浔,你要来找我玩吗!!!? 又开始了无止境的“对方正在输入”。 ZZZ:明天可以吗?我可以去你家楼下接你!! 发了一个火柴人跳舞的表情包。 【冰块】:你一个人在家吗? 宋溪浔纠结了半天,就算尚迁迹的父母不在家,要是家里的其他人注意到自己,那迟早都会被发现的吧。 ZZZ:嗯嗯!就我一个人在家 尚迁迹回完宋溪浔的消息就打开了另一个群聊。 ZZZ:明天你们都别过来。 以前她还会让管家住在客房,从去年开始,除非是在别墅里,她不介意他们住在地下室,如果是普通的住处,等他们做完事后尚迁迹都会要求他们离开,等第二天有需要的时候再叫过来。 【冰块】:好 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宋溪浔点开地图,发现这个小区离自己家不远,走路只用二十分钟。 ZZZ:那好吧 我在楼下等你 尚迁迹又发了一个火柴人转圈圈的表情。 宋溪浔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平躺着好像不太舒服,她翻了一个身。 空调温度好像太高了,她又调低了点。 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她觉得自己有些睡不着。 在学校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吗? 宋溪浔想不通自己此时为什么这么想念尚迁迹,仅仅是因为明天要去她家就期待到失眠。 反正睡不着,她坐起身发呆,看着桌上的月考复习计划陷入沉思。 一定是因为妹妹的数学好,去她家找她的话,她明天就能问问自己作业上的错题了。 是因为自己热爱学习,想要提升数学成绩,才会激动得睡不着的。 总不会有别的原因了,作为姐姐也不会这么依赖妹妹吧。 第二十一章冲动 第二天吃过早餐后,宋溪浔和妈妈告别,带上了所有数学作业和复习资料出门了。 看了一眼时间,刚到八点整,不知道尚迁迹起床了没有。 【冰块】:[微笑] 没有回应,估计是还没起床。 宋溪浔只好先顺着导航的方向走。 早上的街道已经被川流不息的人群填满,湾宁在全国范围内比不上颐都或海垠那样的一线城市,不过也勉强可以跻身二线,在省内虽然比不上作为省会的鹿南,但其发达程度也不输其他市县。 这里是她的老家,是她妈妈长大的地方,虽然她的姥姥姥爷都已经离世,但是她们离开尚家后,宋书涵还是决定带女儿回到这座城市,至今已经十年之久。 一路走到小区门口,宋溪浔看着手机上空白的通知栏,还是决定先进小区。 似乎是新建的住宅区,楼下没有多少人,只有物业的工作人员还有搬家公司的车辆。 小区不算大,宋溪浔很快就找到了尚迁迹发给她的那栋楼,电梯里的木板还没拆,上面写满了各种装修公司的电话。 3102,她反复对照着地址,按了按门铃。 那扇门没有动静。 宋溪浔又看了一眼地址,再次按响门铃。 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宋溪浔紧盯着门牌号,再看看手机上的地址,又去按门铃。 她发错了吗? 宋溪浔伸手想再按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她先感受到了一股冷气,和外面的高温形成对比,她却不觉得凉爽,反而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面前的人穿着连体睡衣,抱着一个巨型毛绒公仔,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睡眼朦胧地看着自己。 宋溪浔看着明显是刚起床的尚迁迹,无端在冷气中感受到一股杀气,她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对方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宋溪浔刚想开口,房门就被猛然关上了,发出一声巨响。 煽起的风吹过她的发梢,宋溪浔看着紧闭的房门,愣在原地。 几分钟后。 ZZZ:蜂窝iyxiA 她疑惑地看着这条新消息。 ZZZ撤回了一条消息。 ZZZ:溪浔 等我一下 【冰块】:好 寝室里的两人虽然是对铺,但是中间隔了阶梯和两层蚊帐,宋溪浔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尚迁迹早上刚睡醒的样子,也是起床气最严重的样子。 不过好可爱,好想揉揉她的脸。 尚迁迹关门后迅速把17度的空调调到25度,把茶几上的可乐罐子全都塞进冰箱,关掉还在播放色情影片的电视。 不对啊,姐姐昨晚说了今天要来,她怎么可能还会睡到现在,她的手机哪里去了,昨晚明明调了二十个闹钟的。 翻遍了沙发没找到,俯下身在沙发底下找到了还在响的手机。 给置顶聊天发过消息后,她火急火燎地跑去洗漱,站在镜子前看着稍微有了点人样的自己,又跑到衣帽间纠结穿什么好。 门外的宋溪浔看了一眼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疑惑地想这人平时起床不是很快的吗? 下一刻面前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门缝里钻出一只白熊玩偶,传来刻意压低的嗓音:“早上好,溪浔。” 宋溪浔笑出声,摸了摸白熊的头,柔声道:“早上好。” 尚迁迹把门打开,不满地嘟囔道:“你在对我说还是对它说?” “当然是对你说…” 宋溪浔如愿以偿地揉了揉尚迁迹的脸蛋,想到刚才的冷气,又用力地捏了捏,质问道:“你刚才空调调了几度?” 尚迁迹牵着宋溪浔走进房内,指着墙上的温控器,镇定地回答道:“25度。” “真的吗?”宋溪浔看着对方已经换回夏季的服装,上身是一件简单的米白色短袖,下身的短裙不到膝盖,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担忧地问:“这么穿会不会冷?” “…不会的。” 比起冷不冷,姐姐就不能关注一下自己的身体吗? “溪浔,你为什么穿着校服?”尚迁迹本来还在期待周末见面就能看见姐姐的便服了,没想到还是夏季校服。 “因为明天就返校了,如果穿别的衣服不是穿一天就要洗了吗?” 宋溪浔经过合理的分析得出的结论,她周末出门穿的都是校服。 “…好吧。”尚迁迹语塞。 宋溪浔打量着这跟她整个家差不多大的客厅,还有旁边的饭桌和厨房,往里看似乎还有叁四个房间,还是忍不住问道:“这里…是你一个人住?” “算是吧。” 她父母可不会闲得没事来湾宁,只会把自己叫去鹿南或者更远的颐都。 “溪浔,你吃过早餐了吗?”尚迁迹拿起手机,同时漫不经心地问道。 “吃过了,你还没吃吗?”宋溪浔看了一眼时间,都九点多了,没吃的话岂不是会很饿。 “嗯,吃什么好呢…”尚迁迹停留在外卖点单界面,不断地往下滑动,手机被她平放在手上,屏幕对着上方,两人都能看到上面的内容。 “…点外卖?”宋溪浔低头看着被划走的面和粥,最终停留在汉堡炸鸡上,忍不住开口:“你咳嗽还没好…” “没关系的。”尚迁迹准备下单。 “这个送过来要半小时,太慢了。”宋溪浔试图阻止。 “别的也要很久。”尚迁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宋溪浔,悄悄看向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 “家里没有食材吗?”宋溪浔试探性地问道。 “有,可是自己做很慢的。” 尚迁迹想着如果让她自己现学现做,不仅折腾到中午还做不成功,而且还有厨房被炸的可能性。 但是她不说自己不会,她只说自己做得慢。 “…那我来做?不会很慢的。” 虽然宋溪浔不敢保证自己的厨艺能不能让尚迁迹觉得满意,但是她这人还生着病,不能吃上火的东西。 味道可能一般,用来填饱肚子应该没问题。而且妹妹不是说想吃自己做的菜吗,第一次的新鲜感也会让她多吃点的吧。 “好耶!谢谢溪浔!!”尚迁迹爽快地答应了,她关掉手机就凑上前抱住她的姐姐。 果然只要是自己的要求,姐姐都会满足的。 “…好了,我先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宋溪浔推开尚迁迹,看着对方朝着自己眨着的星星眼,里面盛满了喜悦和期待,她想如果她的妹妹有尾巴,此时一定在身后兴奋地摇着。 拉开冰箱门,笑容凝固。 除了两罐空了的可乐瓶,还有一整格的冷饮和冰淇淋。 尚迁迹正在思考怎么让姐姐意识到中午饭也得她做,一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这才想起来冰箱里还有她的饮料。 糟了…她火速开始在脑子里搜索着合适的借口。 “…这些是什么?”宋溪浔拿起一瓶空可乐,回身质问道。 “是给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喝的。”尚迁迹一本正经地回答。 “喝完了怎么不扔掉?” “是啊是啊,我下次给他们差评。” “…你在骗我对不对?” 宋溪浔想到第一次开门时的冷气,如果空调一直是25度,尚迁迹刚开门的时候裹得如此严实,现在只穿了这么点也不觉得冷,那睡觉的时候不会很热吗? “我没有…”尚迁迹咬死不承认,不然她的早餐和午饭都会泡汤的。 “…真的吗?”宋溪浔抱臂看着尚迁迹,冷声补充:“看着我说话。” “真的!”尚迁迹压下小时候被姐姐支配的恐惧,面不改色地直视着宋溪浔,发现对方有些动摇之后立即变换策略,委委屈屈地低头小声说:“溪浔…我好饿…” “…你想吃什么?面条还是粉干?”宋溪浔牵起尚迁迹的手,抱歉似的晃了晃,“对不起,我误会了。” 可能是因为人在睡着时总是有点怕冷的吧,学校里的空调25度,妹妹不也盖的是棉被吗? 尚迁迹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故作伤心地继续演:“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我要补偿!” 演戏很累的好不好,她要求精神损失费。 “…要吃两碗?”宋溪浔很愧疚,妹妹小时候确实不会对她撒谎。 “嗯…不够。”她本来就要吃两碗的,姐姐都答应她了。 “还要什么?”宋溪浔在冰箱里翻找着,发现食材还挺多的,过完这周末也没问题。 “今天不想吃外卖…”尚迁迹小声嘀咕。 “…那一日叁餐都让我来做?”宋溪浔翻译了一下尚迁迹的要求。 “如果溪浔有空的话…”尚迁迹心想她可没有强迫姐姐的意思。 “万一你觉得不好吃怎么办?不许浪费。”吃完晚饭才回家,妈妈应该会同意的吧。 “不会的不会的!你做的菜我一定会好好吃完的!”尚迁迹两眼放光,那她们一整天都能待在一起了。 “好。”宋溪浔无奈地答应了。 “你难道平时周末也是点外卖吗?” 总是吃外卖对身体不好,她竟开始思考每个周末过来给妹妹做饭的可能性。 “啊?那倒也不是…”尚迁迹自知这点不能撒谎,放学有司机来接的人家里还没人做饭吗。 “是因为前段时间叔叔阿姨们都太忙了,这周末不想麻烦他们。” “哦,所以早餐想吃什么?”宋溪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都快中午了。 “想吃面条…” 尚迁迹低头看着蹲在冰箱前翻找食材的宋溪浔,她猛然想起来早上关电视的时候里面的小电影还没关,等会得趁姐姐不注意把它关掉才行。 “好,那你等一会。”宋溪浔对尚迁迹心中所想一无所知,她拿出面条走进厨房,研究了一下各种厨具就准备开始。 尚迁迹在旁边看着宋溪浔,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进厨房,整个过程像是某种神秘仪式。 “迁迹…” “嗯?” “你可以不用看着我…” “哦,那好吧。” 尚迁迹走到客厅拿过电视遥控器,回头确认了一眼那人没有在看这边后,便火速打开电视。 屏幕上是赤身裸体的两个人,眼看其中一个人张嘴就要呻吟出声,她立刻按下静音键,再按下返回,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再次心虚地回头看一眼,只看到姐姐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宋溪浔把煮好的面端出来,看见电视上在放动画片,主角是叁只熊,其中的那只白熊似乎就是尚迁迹的头像。 “迁迹,可以吃了。”宋溪浔心想她的妹妹果然还是小孩子,家里的电视只会用来看动画片吧。 “来了来了!”尚迁迹看着餐桌上的那碗面,淡黄色的面条浮在汤汁之上,还有金黄色的煎蛋和几片菜叶。 她默默的咽了一下口水,顿时觉得好饿。 宋溪浔把筷子递过去,坐在她的对面说道:“尝尝看。” 尚迁迹拿着筷子夹起第一口,宋溪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怎么样?”她还是有点紧张的,吃过她做的菜的人只有宋书涵,但是妈妈每次都会说好吃,所以她并不相信。 “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她幸福地笑着说。 “真的吗?”宋溪浔不可置信地看着尚迁迹,她的厨艺真的比他们家的厨师还要好? “真的!”尚迁迹又夹起第二口,不顾形象地塞入嘴里。 “慢点吃,别噎着了。”宋溪浔无奈地看向面前的人。 似乎是第一次体会到下厨带来的快乐,以往都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唔嗯…”尚迁迹含糊不清地回应着。 等那人吃完了一整碗还想去喝汤,宋溪浔忍不住开口提醒:“别喝了,等会吃午饭了。” “啊?我还想再吃一碗的…”尚迁迹捧着碗看向宋溪浔,嘴边还沾上了一些汤汁,宋溪浔站起身拿过纸巾盒,走到尚迁迹身边抽出纸巾帮她擦去,继续道:“下次再给你煮就好了。” “…好。”尚迁迹愣愣地看着面前放大的漂亮脸庞,即使是在周末,她的姐姐看起来也和在学校里没有什么区别,不管是衣服,发型,还是令她心动的脸蛋。 好想和姐姐接吻…再做一些刚才电影上的事…… 宋溪浔看了一眼时间,心想午饭可以晚点再准备,那人刚吃完早餐应该还不会饿。 她看着面前愣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主动开口问:“上午想看电视吗?迁迹的作业开始写了吗?” “啊,我们一起看熊熊好不好?”尚迁迹起身环抱住宋溪浔的腰,然后把她抵在墙边,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凑近她的脸,“作业可以明天再写…” “快要月考了,下午就开始写。”宋溪浔伸手捧上尚迁迹的脸,察觉到对方并不厌恶后又揉了揉脸颊肉。 “溪浔,我想…亲你。” 差点说成吻了。 “…好呀。” 她看向她的双唇,心想如果是吻就好了。 “可是我生病了,会传染的,”尚迁迹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瓣,轻声呢喃:“所以只能你来亲我了。” “啊?”宋溪浔呆滞地看着尚迁迹,像是没听懂她说了什么。 “我说,溪浔可不可以亲亲我?” 尚迁迹同样伸出右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缓缓移动到嘴角,最后触及唇珠,停留在微张的唇缝间,再往前就能碰上里面的贝齿。 “不会传染的…”宋溪浔此时已经红透了脸,却没有躲开那人的指尖,反而主动张嘴浅浅地含住了一点。 “所以溪浔不愿意亲我吗……”尚迁迹毫无留恋地收回了右手,同时放下了置于腰间的左手,十分难过地嘀咕道。 “不是…没有不愿意…”眼看对方就要起身,宋溪浔着急地伸手抱住尚迁迹。 两人的身体再次相贴,她错开眼神低声说:“你…闭上眼睛。” 尚迁迹乖乖闭上眼,同时兴奋地提醒道:“我已经闭上了!” 宋溪浔垂眸看向她红润的双唇,如果她亲的是这里,妹妹会不会生气… 尚迁迹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打在自己的鼻尖上,如果姐姐亲的是嘴唇,她想她一定会失控地把她按在墙边,然后张嘴咬住那人的唇瓣,等到那人因为痛感推开自己的时候,再扣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继续接吻…… 轻柔的吻最终落在自己的前额,尚迁迹睁眼和宋溪浔对视,随后主动避开了视线,掩藏起一切失望的情绪,牵着对方的手起身走向客厅。 宋溪浔任由她牵着,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们才认识两周,在尚迁迹看来自己只是合得来的朋友,如果她刚才吻上去了,妹妹一定会讨厌自己的,还好没有冲动…… 两人默契地沉默着,只有电视上的熊猫和棕熊在说话。 “迁迹…”宋溪浔还是主动打破了僵局。 “嗯?”尚迁迹回身看着宋溪浔。 “那只白熊是你的头像吗?” “是哦,是不是很可爱?” “嗯…” 你也很可爱。她默默在心里想道。 “那溪浔的头像呢?是在哪里拍的?” “不是我拍的…”她的妈妈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带自己出去旅游,“在网上看到觉得好看就当头像了。” “哦,网上有说这是在哪里吗?” “好像没有…” “好吧。” “对了…”宋溪浔突然想起来她还有事要问,“上次你给我的抑制剂…是在哪里买的?” “啊,我也不知道,我得去问问我妈妈。” 尚迁迹一直很好奇发情期中的颜以琴是什么样的,小时候甚至偷过她的抑制剂,后来被发现后差点被追着打,那个时候和她名义上的母亲似乎还算是亲近。 “好,”宋溪浔看了一眼时间,想起身的时候被身边的人拉住了手,她无奈地对她说:“我得去准备午饭了,迁迹。” “可是我还不饿…溪浔饿了吗?” “我也不饿,但是要准时吃饭。” “…好,需要我帮忙吗?”尚迁迹觉得她可以帮忙烧白开水。 “不用啦,你好好看你的熊熊吧,下午要写作业。”宋溪浔觉得今天一定是尚迁迹第一次进厨房,让她帮忙估计会做得更慢。 “……哦!”尚迁迹甩开牵着的手,不要就不要嘛,为什么下午还要写作业。 第二十二章暖流 下午的宋溪浔理完了月考范围内的数学知识点,不过还是有几道题不太明白,想到上一次问尚迁迹数学题时,她列出的那些自己完全没见过的公式,她觉得还是明天问老师好了。 转身想看看尚迁迹写到哪了,发现那人拿着一部计算机对照着作业按,宋溪浔不禁开口提醒:“考试可不能用计算机。” “作业可以用计算机。”尚迁迹理不直气也壮地回应。 “……” 罢了,年级第一的考试还用不着年级第二来操心。 看着那部带有显示屏和键盘的计算机,宋溪浔想起尚迁迹的朋友圈背景,疑惑地问道:“这个是朋友圈背景里那部吗?” “是哦,溪浔,你好关注我。”尚迁迹笑得意味不明。 “…因为很奇怪就记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宋溪浔好奇很久了。 “嗯…因为以前的数学老师不让我用计算机,然后就去买了各种各样的计算机给它们拍了一张合影。” “好吧…”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 “溪浔,我写完了,我们打游戏吧!”昨晚尚迁迹已经试过游戏机上的所有双人游戏了,还特地找人带了一个新的手柄。 “等等,你语文都会背了吗?”宋溪浔看着尚迁迹起身的背影一顿,无情地补充道:“都会了再去打游戏。” “…为什么!?”尚迁迹绝望地和游戏机遥遥相望。 “要月考了,你不想继续考第一名吗?” “…默写占分也不多。”她算过了,只要她每门理科都比姐姐多考一两分,是可以抵消掉默写题的分数的。 而且也不止会高一两分。 “能考更高的分数为什么不背一下?”宋溪浔第一次听说有人因为太懒把送分的默写题丢了的。 “没关系的,我不需要考得这么高。” 尚迁迹觉得她的成绩单只是用来敷衍父母的而已。 反正在法律上她是尚家的独生女,家族的唯一一个继承人,颜家那群怪物她又抢不过,她的人生从出生起就被安排到进棺材了,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行,晚上想吃什么?” 宋溪浔放弃和尚迁迹讨论学习了,月考而已,等她的排名往下掉的时候自然会想好好学习的。 “都可以,你做的都好吃!”尚迁迹贴到她身边。 “嗯…那跟中午一样吧。” 她中午也就做了两盘菜,因为就她们两个人吃,吃不完多浪费。 尚迁迹倒是真的都吃完了,宋溪浔第一次见她一下子吃这么多东西,甚至有点怕她吃撑。 “好吧,”尚迁迹试探性地问: “那现在可以打游戏了吗?”。 “好,你去吧。” 宋溪浔给宋书涵发了一条消息,说她晚上回来。 “哦,”尚迁迹看着对方头也没抬,刻意补充道:“要不要去书房写,我怕打扰你。” “啊,没关系,我不写了。” 宋溪浔突然觉得到同学家里自己一直在学习总归是不太好的, “那我们一起打游戏好不好?” 就等着姐姐这句话的尚迁迹很开心。 “…好。”宋溪浔总觉得这人的这句话接的有点太快了。 吃过晚饭后,宋溪浔打算把碗筷洗了再回家,估计堆在厨房也没有人会洗。 尚迁迹发现宋溪浔拿了一瓶洗洁精,疑惑地问:“为什么拿这个?” “洗碗用的,”宋溪浔详细地解释道:“因为碗筷上的油不能用水来洗。” “…你可以放在那里,会有人来洗的。”尚迁迹心想这种常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洗一下很快的,没关系。”她打开水龙头,开始搓洗碗内。 “那我跟你一起洗。”尚迁迹走到宋溪浔身旁,随后疑惑地看着水池里的一堆碗筷。 “你会吗?”宋溪浔怀疑地看着尚迁迹,虽然是疑问句的句式,但却是肯定句的语气。 “…我可以学!” “好好好,”眼看这人又要和自己赌气,她立刻安抚地问道:“并排站会不会太挤?” “那我出去一点。”尚迁迹拿着手里的碗后退。 沾上洗洁精的碗表面滑溜溜的,尚迁迹一下没拿住,宋溪浔就听到身后传来陶瓷破碎的声音,她回身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碗无语凝噎。 “…它质量好差。”尚迁迹尴尬地解释道,随后又蹲下身想去捡。 “等等!你放着我来!” “没关…呃…”她捡起一块碎片,就发现指尖渗出了鲜红的血。 宋溪浔把沾着洗洁精的手在衣服上蹭几下,然后牵过尚迁迹的手腕查看伤口,有些急迫地问:“家里有消毒的药品吗?” “我也不知道,”尚迁迹用另一只沾着洗洁精的手摸了一把还在流血的伤口,抬头笑着问:“洗洁精是不是也可以?” “……别动!”宋溪浔有些生气地拍开她的另一只手。 受伤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强硬地扯着这人站起身,她抓起她受伤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宋溪浔担忧地问:“痛不痛?” 早知道不让她进厨房了。虽然自己小时候也被碎片割伤过,当时的自己也是随意地处理了一下,但同样的事放在妹妹身上,心里的担心就被无限放大。 “不痛哦。”尚迁迹察觉到身边人对自己的关切,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怎么不割得再深一点。 “创口贴在哪?” “不知道,”她看着姐姐严肃的神情,只好正经地回应:“用纸巾也可以吧。” “我能到处找找吗?”宋溪浔觉得这里各类家具都很齐全,总不可能没有医疗箱吧。 “啊?噢,可以。”尚迁迹仔细回想了一下家里有没有放不可见人的东西,应该是没有的。 “你先别动伤口。”宋溪浔看着尚迁迹认真说道。 “好。”尚迁迹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同样认真地答应了。 宋溪浔看着妹妹乖巧地站在原地不动的样子,一时想到小时候那个头顶只到自己腰间的小孩,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尚迁迹看着宋溪浔眼里的担忧逐渐被母爱所替代,怀疑人生地想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摆脱女儿的形象。 宋溪浔起身在厨房里翻找过一遍又去客厅找,除了一堆游戏卡以外什么都没有,她回过身看看卧室紧闭的门,不知道妹妹会不会同意让她进卧室找。 “迁迹,你家有储藏室吗?”宋溪浔忽略了远处的几个卧室,不死心地在客厅来回走动。 “好像…有吧。”尚迁迹昨天刚搬进来,通宵在客厅打游戏连自己的房间都还没去看过,更不知道里面有几个房间。 “…我能进房间找找吗?” “可以…” 房间里看起来应该都挺正常的,但尚迁迹还是心虚地跟在宋溪浔身边,如果真有什么东西她好第一时间掩饰。 推开第一个房门,里面是一个带独立卫生间的主卧室,色调跟外部差不多,黑白灰为主,宋溪浔没多看就关上了门,怕侵犯到妹妹的隐私。 第二个房门里也是卧室,比第一个小了一点,第叁个还是卧室,看起来像客房。 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尚迁迹,她一个人住怎么整出叁间卧室,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尚迁迹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有时候叔叔阿姨会住在这里。” 显得她多么善解人意。 宋溪浔心想原来是这样,推开第四个房门终于找到了储藏室,里面果然有医疗箱。 尚迁迹看着指尖的伤口,都快愈合了。 宋溪浔牵过她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消过毒,再贴上创口贴,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不要让伤口碰水。” 她怎么就是放不下心呢。 “好,”尚迁迹看了一眼手表,难过地问:“溪浔你要回家了吗?” “嗯,我把碗洗完就回去了。” “噢…”她想到玩单人游戏的孤独感,只觉得还是在学校里好,睡前和睡醒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她喜欢的人。 洗完所有碗筷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宋溪浔走在门外看着身旁的尚迁迹,刚想说再见,尚迁迹就站在外面把门关上了。 “…你带钥匙了吗?”宋溪浔扶额。 “没有,这是指纹锁。”尚迁迹伸出右手按了按门锁,门又被打开了。 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左手,握着大拇指在锁上按了几下,门锁的提示音响起,指纹设置成功。 “迁迹?”宋溪浔疑惑地收回手。 “再试一次。”尚迁迹对着宋溪浔笑了笑。 宋溪浔伸出左手,把大拇指置于刚才的位置,房门自动打开了。 “记得是左手拇指。”尚迁迹又把门关上,牵上那人的左手走到电梯前。 宋溪浔沉默地回握那只手,低着头忍不住问道:“你初中的时候也会在门锁里存同学的指纹吗?” 万一自己是坏人,趁她不在的时候来做一些坏事怎么办,妹妹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不会,初中我不是一个人住。” 尚迁迹是走读生,学校附近的家里两叁个老师盯着她,在家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写作业。 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她觉得她的初中同学都像群傻子,没有哪个人跟自己的关系好到能去她家。 “而且初中的时候没有交到溪浔这样的好朋友嘛。” 左手传来的凉意汇成心底的暖流,原来在妹妹心里作为朋友的自己也是如此特殊,宋溪浔暗自决定她一定要和尚迁迹当永远的好朋友。 即使她忘记了作为姐姐的自己也没关系,只要能陪在妹妹身边就好。 两人牵着手一路走到小区门口,宋溪浔看着尚迁迹没有松手的意思,心下纠结但还是停住脚步,对身边人问:“不回去吗?” “想送你回家。”她还想和姐姐多待一会儿,几分钟也好。 “快要天黑了,等我回到家你再回来会太晚了。”宋溪浔其实也不太想和妹妹分别,虽然明天就返校了,但是她就是留恋于此时左手上独属于那人的体温。 “…那好吧。”尚迁迹刚想说到你家后我可以叫人来接,想想这种话作为朋友说出来太引人怀疑了,反正明天就返校了,熬过今晚就好。 “嗯…再见。” 宋溪浔看着昏黄路灯下的她的妹妹,跟在学校里不同,今天的她随意地散下乌黑的长发,微卷的发尾及肩,像是褪去了些作为学生的青涩,跟记忆中女孩稚嫩的脸蛋出现了一丝偏差。 宋溪浔不禁在心里感叹十年原来如此短暂,再见面时曾经那个只会粘在自己身边哭泣的小孩已经成长为面前的模样。 如果她能陪伴着她的妹妹长大就好了… “…再见,”尚迁迹看着宋溪浔明显是在出神的样子,好奇地问道:“溪浔,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那我先走了。”掩藏起突如其来的悲伤,话虽这么说,宋溪浔却没有松开牵着的手,反而握得更紧。 与其纠结已成定局的过去,不如好好珍视眼前的现在,她抬眸看向眼前人,能和妹妹重逢真是太好了。 “好…”右手上的力度增大,尚迁迹疑惑地看着宋溪浔,心想她怎么嘴上说的和手上做的这么不一样呢。 “你…闭上眼睛好不好?” 本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两人同时一愣,宋溪浔立刻就想反悔,却看到对方毫不犹豫地闭上了眼。 “我闭上了!”尚迁迹反应迅速。 “……” 宋溪浔注意到此时附近没什么人,紧张地舔了舔下唇,只好硬着头皮凑近,在尚迁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连带着唇畔的湿润。 尚迁迹缓慢睁开双眼,对着宋溪浔傻笑着。 姐姐终于主动亲她了!这是她们感情里的一个巨大里程碑! “…我走了,再见。”宋溪浔受不了被尚迁迹明亮的眼神注视,她感觉自己脸上已经烫得要冒烟了,立即告别转身就想走。 “再见!”尚迁迹对着宋溪浔的背影欢快地喊道。 第二十三章照明 第一次月考进入倒计时,学生们也进入了备考状态,课间时间走出教室的人越来越少,讨论题目的声音不绝于耳,自习课更不会再有人聊天,就连夜聊声也随之消失了。 宋溪浔每天完成自己的复习计划后,看到班上其他同学发奋图强的模样,于是又加了几份课外练习来巩固知识点,心里不断感叹着重点高中的学习氛围跟初中果然没法比。 每个人都有自己清晰的目标,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在这种环境下,几乎不会有人偷懒。 为什么是“几乎”呢,因为她还有一个神奇的同桌。 尚迁迹发现自己这周格外困倦,除了到了饭点会被同桌叫醒以外,她的一天从早自习到晚自习都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大概是因为自习课太安静了,大家都在学习,她又不好意思打扰宋溪浔,除了睡觉以外别无他法。 更难过的是,她的室友们好几天没有夜聊了,这样她就没有理由上姐姐的床了。 最近的两人有机会聊天的时间段只剩下了吃饭,但是宋溪浔为了月考,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一倍,尚迁迹还没说几句话她就吃完了,随后又快步走回教室继续学习。 月考的时间表和考场安排在周四下午就被贴在了公告栏,宋溪浔挤进人群记下了自己的考场和座位,没有直接离开,踮着脚寻找着尚迁迹的名字。 周四的晚自习,宋溪浔照常完成了每日的复习计划,截止今天她已经结束了她所有薄弱科目的复习,包括数学和物理,接下来的周末只需要把重心转移到文科上就好了,顿时感到一身的轻松。 她今天打算早点回寝室,下课铃一响就轻轻地戳了戳熟睡的同桌。 尚迁迹半睁着眼看了一眼手表,好像是因为教室的台灯太亮,她又把脸埋进外套里,郁闷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嗯,回寝室再睡好不好?”宋溪浔伸手揉揉她的头。 如果在两周前看到对方睡到现在,她觉得自己或多或少会感到一丝不快。 不过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人整日睡觉还真不是因为她过于自信,而是他们现在学的东西,她都已经学会了。 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睡够了!”尚迁迹抱着揉成团的外套委屈地看着宋溪浔。 “好好好,那我们回寝室?” 估计又是因为起床气,宋溪浔没在意这个小孩在委屈什么,只是一边柔声哄着一边牵起妹妹的手。 “哦。” 又把自己当小孩子了。 尚迁迹一边风淡云轻地应下,一边使劲握住那人的左手不让她挣开。 果不其然她们是第一个到寝室的,大家都还在教室努力学习,宋溪浔觉得尚迁迹这位第一名在她们班级里真的是格格不入。 一进寝室门,宋溪浔试图松开牵着的手,没想到尚迁迹不仅没减小力度,反而十指紧扣着把自己压在门边。 “怎么了…?” 宋溪浔感受到某种陌生的压迫感,面前的人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里。 下一秒她又抬起头,开心地说:“溪浔,我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 “…那太好了。” 宋溪浔松了一口气,看着对方的笑颜她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妹妹身上哪里来的压迫感。 “所以…”尚迁迹轻轻扣住宋溪浔的下颌,突然凑上前和对方碰上鼻尖。 “什…么?”宋溪浔感觉自己又被吸进那双清澈的眼里,独属于那人的气息包围着自己。 如果再近一点的话…… “所以空调就可以开21度啦!”她松开手的同时远离了门边的人,蹦蹦跳跳地拿过遥控器调成21度。 “…不准!”宋溪浔走上前抢过遥控器,顺便用遥控器敲了一下这人的脑袋,近乎吼着说:“要是再感冒怎么办!?” “啊…” 尚迁迹欣赏着宋溪浔有些失控的样子。 姐姐其实是想和自己接吻的吧? 随后她又故作伤心地捂着刚才被敲打的地方,轻声嘟囔道:“你看我都已经换成厚被子了…” “那也不行!”宋溪浔把遥控器扔到自己床上,没理会旁边的人,从柜子里拿了换洗衣物就进浴室了。 浴室的门忽地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同时寝室的门被打开。 “哎可真是累死我了,这是什么阴间化…嘶…迁迹妹妹,你笑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嗅到八卦的味道,刘妙火速跑到尚迁迹眼前问道。 “多半是狗粮,你给人家一点隐私吧,”潘穗琪拉过刘妙,把化学题纲塞到她手里,“继续背你的化学吧。” “啊——化学,一生之敌!”刘妙忿忿地说道。 冷水从肩浇下,宋溪浔这时才冷静下来,一时竟想不明白自己刚才在生什么气。 是因为那人总是忽视她的身体吗?可是她的被子这么厚,21度的空调确实不会感冒才是。 那是因为什么?她刚才的力度弄疼自己了吗?好像…也不是,她似乎不讨厌被妹妹这么对待。 罢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莫名其妙的行为,不知道有没有让对方觉得自己不好相处什么的,等一下需要跟妹妹道歉才行…… “溪浔在洗澡吗?她什么时候进去的?” “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 宿管准时查完寝之后,下铺两人的小台灯随之亮起。 “哟,好巧,你也背化学?”刘妙从蚊帐中探头问对面的张思弦。 “是语文…怎么这么多啊…” 作为语文课代表,短短一个周末,张思弦已经把教过的内容都忘得差不多了。 几句话的交谈过后两人都默契地不再说话,专注于床前的课本和提纲。 宋溪浔辗转反侧,心想今天的刘妙怎么不多唠嗑几句,这样尚迁迹就有可能过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铺的台灯全都灭了,宋溪浔绝望地又翻了一个身,今天不知为何难以入睡。 “溪浔?”下方传来微不可闻的声音 “啊?”宋溪浔应下。 “夭寿啦,你怎么还没睡?”刘妙不禁感叹道。 “现在很晚了吗?”宋溪浔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表落在了桌上。 “快十二点了。” “……” 怎么会这样,她都多久没有十二点过后睡觉了。 “随机抽取一位还没睡的幸运儿下来教我化学,就是你了!” “……” 宋溪浔坐起身小心翼翼地下床。 “妈呀,我开玩笑的,你还真下来了。” “…我拿手表。” “切,我睡了,你独自失眠吧。” 熄灯后的寝室伸手不见五指,她好不容易找到手表,指针表没有照明功能,只能继续摸索着爬上阶梯。 上方突然照来一束微光,宋溪浔惊讶地抬头,发现是机械表的白光。 宋溪浔爬到床边,看着上边裹着被子的尚迁迹举着手表,愧疚地问:“被我吵醒了吗?” 尚迁迹现在其实清醒得很,不过她还是逼着自己打了一个哈欠,回避了宋溪浔的问题,回应道:“怎么还没睡?” “有点睡不着…” 果然是被自己吵醒的,她顿时感觉更自责了。 宋溪浔没想过为什么各科老师讲课的声音没吵醒尚迁迹,床铺的吱呀声倒是一响就醒。 尚迁迹拉开蚊帐,跪在床前,凑近站着的宋溪浔用气音小声说:“我们离得太远了,讲话会吵醒别人的。” “那…” 是在嫌弃自己吵醒她,让她回去睡觉的意思吗? “那溪浔上来好不好?” 声音依旧微不可闻,宋溪浔除了感受到脸上的灼热呼吸和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大脑一片空白。 “不可以吗…?”不难听出语气里的失落和难过。 “可以…” 宋溪浔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头,然后就被那人拥入怀中。 隔着睡衣单薄的布料,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着,胸前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分不清是谁的。 “迁迹…” “嗯?” “…躺下吧,你会感冒的。”宋溪浔发现妹妹身上还是冰凉的,或许是自己身上太烫。 “……”尚迁迹不满地抱得更紧,像是要把对方揉进怀里一般。 “唔…” 睡衣下的敏感部位受到按压,宋溪浔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胸前有些胀痛。 尚迁迹很快感觉到胸前的两处凸起的小点,像是发现新大陆般故意用前身轻轻蹭了一下。 原来乳头真的会勃起,但是她为什么没有过,难道这个也要等到分化后吗? “有点疼……”她本能地夹紧双腿,不知怎么形容此时这种奇妙的感觉,全身酥酥麻麻的。 尚迁迹抱着宋溪浔躺下,拉开距离的同时,近乎痴迷地看着对方胸前挺立的两点。 她咽了一下口水,装作是要枕着手睡的样子,把左手伸到两人中间,若有若无地轻触那团柔软上的坚硬一点。 “…迁迹?”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视觉被剥夺的同时,放大了其余的感观意识。 宋溪浔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胸部被那人所触碰,她下意识地凑近,想缓解这种近乎难受的痒意。 “…溪浔,”没想到对方还会靠近,勃起的乳头直接贴上了手心,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乳尖的那一点,吓得尚迁迹左手一抖就缩到了枕头底下,故作镇定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 宋溪浔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此时气氛的微妙,她往后挪到床边,后怕地捂上心口,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她刚才…是想让她的妹妹摸她的胸吗…? 想到这里的她只想给自己一巴掌,那是她的亲生妹妹,自己怎么可以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我是想说…你睡觉的时候也会戴手表吗?” 是了,因为刚才她左手上的手表还没摘。 “啊?”尚迁迹还没回过神,含糊地应道:“嗯,会…” “哦…”本就燥热难耐的宋溪浔在棉被的加持下感觉自己要蒸发了。 她主动开口道:“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不敢看那人的反应,她慌乱无措地起身就想走。 “…晚安,溪浔。” 尚迁迹按下手表上照明键的手一顿,还是把手缩了回来,看着对方回到对铺,左手边上的位置还残余着姐姐的体温,她把脸埋进那一块被单,嗅着最后几缕熟悉的气息。 她没做错,如果刚才摸上去的话就解释不清楚了,在那人喜欢上她之前,她还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姐姐知道自己的感情。 尚迁迹烦躁地整个人都埋进被窝,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只是泄愤似的握紧左手手腕,表带在皮肤上留下一圈红痕。 颤抖的指尖触及表扣,她缓缓解下她的手表,沿着那一处凹凸不平的皮肤,四指指甲深入手腕的伤口。 道理她都明白,但是她就是…很难过。 明明姐姐都主动了…她想她应该直接伸进衣服里,揉捏那团柔软,拉扯按压那一点坚硬,用手玩够了就压在她身上舔弄啃咬。 如果下一次还遇到这种情况,尚迁迹发誓她一定会这么做。 就算让宋溪浔知道也没关系,她的姐姐不会拒绝她的。 姐姐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她只要姐姐的身体属于自己,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至于姐姐喜欢的人…能永远消失就好了。 右手终于脱力,尚迁迹感受到粘稠的液体在她的手腕流动着,血腥味从被下蔓延到她的鼻间。 她伸出双手,血液沿着手腕一路流到手肘。 表盘内微弱的白光照亮了那一片刺目的血红,照不亮那人暗沉的双眸,那一层血色被隐藏在黑暗中,无人知晓。 —————————————————————————————— 我发现这也不完全算是慢热 纯纯只是因为我水了太多可有可无的情节( 第二十四章电流 考试前的复习时间总是短暂,她们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次月考。 走入考场,深呼吸一口拔开笔帽,在姓名那栏写上叁个方方正正的字,宋溪浔大致扫过一眼试卷,大部分题型都很熟悉。 最近几天包括周末她把吃饭时间和休息时间都压缩到了最短,为的就是这几份试卷,还有最后的排名。 她想回到原来的位置,她希望自己的努力不要白费。 月考持续了叁天,最后一门的结束铃声响起,宋溪浔如释重负地合上笔帽,不管结果如何,她觉得自己尽全力了。 “溪浔溪浔,一起去吃饭吗?” 隔壁考场的张思弦在门外等了半天没等到宋溪浔出来,只好走进去问。 “啊,你们先去吧,我再等等。” “等什…”再不去的话食堂都要没饭了。 “那我们先走了,拜了个拜!”猜到事实的姜依缘心想这孩子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跑进来拉着张思弦走了。 考场里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宋溪浔拿着考卷思索着最后一大题,应该是有叁种情况没错吧。 “吼!”突然有人在她耳边大叫了一声。 “……”宋溪浔吓得浑身一颤,回头看着尚迁迹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心想这人怎么还这么幼稚。 “吓到了吗?”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手。 “…去吃饭吧。” “哦…” 真是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宋溪浔觉得比上次发挥得要好,但是和尚迁迹比的话,她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你呢?” “我…就那样吧。” 语文的默写题全空着了,其他科目好像也没有很难,她的分数如果不能在理科上拉开的话,不知道要掉到哪里去。 “没关系没关系,改完卷的时候都放假了。” 这周只剩两天了,下周有节日小长假,估计她又得回鹿南一趟。 宋溪浔疑惑地看向尚迁迹,解释道:“明天就改完了。” “什么?为什么?怎么可能?” 明明她初中的每次大考都得半个多月才出成绩。 “因为难改的那些科目第一天就考完了,今天考的几门都能改得很快。” 宋溪浔回想起她的初中,经常会出现考完第二门,第一门就改完了的情况。 “…好吧。” 这里的老师都是改卷机器吗,怎么会这么快。 两人放弃了人满为患的食堂,去小卖部买了点面包应付晚饭。 回到教室后的宋溪浔发现尚迁迹又出去了,本想问她去哪,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大部分人都回寝室了,教室里剩下的人并不多,宋溪浔假装在看课本,其实在偷听后排几个人校对试卷。 选择题有四道都对不上,吓得她仔细验算了一遍,应该没错。 其中一个同学开始有理有据地分析解答过程,她悄悄听着,结果发现那人第一步就出错了,不过她不说。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后排同学也离开了,回头看看仅剩她一人的教室,宋溪浔竟发现自己一时有些不适应,即便这是她初中叁年的常态。 她合上课本,看向左边空荡的座位,桌子上的试卷和作业堆在一起,抽屉里的课本也像是强行塞进去的。 强迫症发作,想帮她的同桌整理一下,不过还是等妹妹回来后问问她吧。 没等多久,尚迁迹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子进来了。 宋溪浔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地想上去帮忙,可是被尚迁迹拒绝了。 “…这是什么?”有什么是自己不能碰的吗? 尚迁迹一边拿起剪刀拆开纸箱,一边回应道:“是奶茶!” 一…二…十…二十…叁十… 宋溪浔数得眼花缭乱,一整箱的饮料。 “迁迹…你自己搬上来的吗?” “嗯,其实也不是很重的。” 其实是保安叔叔搬到楼下,她再搬上来,所以是她自己搬“上来”的。 “你…买的吗?”宋溪浔好像记得这些塑料瓶上的品牌标志,她家附近好像有门店,不过从来没进去过。 “为了庆祝考试考完了!”尚迁迹在箱子底下找到账单揉成团扔进书包里,拿出几杯问道:“溪浔,你喜欢哪一杯?” 宋溪浔不知道它们除了颜色以外有什么区别,硬着头皮随手指了指中间那杯,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买了这么多…?” 她发现杯身上没有标注价格,但是这年头矿泉水都涨价了,这一箱估计得上百了,顿时一阵心痛,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每种都买了。” 主要是因为菜单上的名字又长又难懂,她实在是懒得听电话对面的人解释,干脆全都买了。 “我们班有五十几个人呢,肯定喝得完的啦。” 尚迁迹觉得宋溪浔是在担心浪费食物的问题。 “…………”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插上吸管,宋溪浔吸了一小口。 “好喝吗?”尚迁迹期待地等着宋溪浔的反应,观察到对方脸上的细汗,于是她从箱子里拿出另一杯,插上吸管凑到那人嘴边问道:“试试这个?” 透明的塑料杯,宋溪浔看到了里面的冰块,还有上方像是香草冰淇淋一样的东西,咽了一下口水,故作镇定地拒绝:“我喝不完两杯的…” “嗯?那刚才那杯给我就好了。”尚迁迹用眼神示意宋溪浔手上的那杯热饮。 “这…不好吧。” 虽然小时候没有介意对方吃过喝过的东西,但她们现在都长大了,而且这人还忘记了自己,难道经过所有朋友嘴的东西她都愿意接受吗? 想到这里宋溪浔就有点莫名其妙地感到不舒服。 “没关系啦,你快试试! “……”宋溪浔犹豫着把手上的热饮递出去了一点,随后就被尚迁迹一把夺了过去,往自己手里塞了一杯冷饮。 “好喝吗?”尚迁迹看着宋溪浔含住吸管,心满意足地同样对着吸管口咬了下去。 “嗯…好喝。”宋溪浔发现这杯味道像牛奶,刚才那杯像咖啡,恐怕这箱里什么品种的饮料都有。 虽然好喝,但是她一想到长条账单,还是很肉疼。 晚自习开始的铃声响起,原本躲在寝室里看小说忘了时间的刘妙卡着点冲进教室,正瘫坐在座位上大喘气,忽然发现桌上多出一杯果茶,环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有,疑惑地问旁边的潘穗琪:“王老秃抢银行了?” 刘妙小心翼翼地把那杯不正当途径得来的物品转了一下,看到上面的标志大叫出声:“卧槽!这抢的还不少!” 这一杯都要叁四十,五十几杯都快到两千了! 这可是她整整十个月的零花钱! “笑拉了,这是迁…” “不对啊,那他怎么还不跑路,还来给我们发福利?哎哟卧槽,该不会是要嫁祸给我们吧?” 冷静分析,细思极恐。 咚!咚! 站窗边的王途敲了几下玻璃窗,气沉丹田:“刘妙,跟我出来一下。” “…妈的,你怎么不提醒我他在外面!”刘妙锤了憋笑的潘穗琪一拳,低声骂完又乖巧回应道:“好的老师~” 她视死如归地走到门边看了一眼笑得发抖的宋溪浔,在心里感叹道真是交友不慎! “…怎么了?”尚迁迹从外套里探出头,迷迷糊糊地看向身边的人。 “没什么。” 宋溪浔今晚没有在学习,她把尚迁迹的书本放在两边,各科的作业纸和提纲用夹子分类好。 发现这人的所有课本上一片空白,无奈地对身旁的人说:“课本不写名字容易弄丢的。” “啊…不会丢的啦…” 写名字好麻烦的,同样的叁个字要写这么多次。 “只要所有人都写了名字,那没有名字的课本就是我的了!” “…那我帮你写?” 虽然自己的字不算特别好看,但是写了总比没写好。 而且,妹妹的名字是她取的,宋溪浔记得小时候是自己教尚迁迹写名字的,不过这人忘干净了就是了。 她还记得她问过妈妈为什么自己要姓尚不能姓宋,宋书涵告诉她也可以跟妈妈姓。 “那迁迹也能跟妈妈姓吗?我想和妹妹同姓…” “…不行哦。” “为什么?” “嗯…等小浔长大了就知道了。” 如果她们是同父同母的普通姐妹就好了。 宋溪浔至今仍然这么想着。 “溪浔?”尚迁迹出声提醒。 “啊?”宋溪浔从回忆中抽离。 “写错啦。”尚迁迹指指课本上的字。 “啊,对不起…我习惯了…” 宋溪浔看着自己姓氏后的叁点水偏旁松了一口气,还好在自己的姓氏后面写妹妹的名字。 “没关系,话说溪浔的名字是妈妈取的吗?” “嗯…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我父母一起取的吧。” 她看过自己刚出生时候的照片,看背景似乎是在国外,她的父母在照片上看起来是一对恩爱的普通夫妻。 “是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宋溪浔察觉到她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 “因为你的名字很好听,我有点好奇。”尚迁迹对着宋溪浔笑了笑。 “那…迁迹的名字呢?是爸爸取的吗?还是妈妈取的?” 或者…是姐姐取的… “嗯?不知道诶,可能是网上随便找的吧。” 尚迁迹可不认为她的父母闲得没事会给自己取名。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宋溪浔表面上故作平静,心里却是愤愤不平地想:她取的名字不说好听,但明明很特别!网上能找得到吗!? “啊,那可能是取名馆取的?” “……”看来她的妹妹是真的不知情。 晚自习结束后,603寝室六人第一次一起回寝室。 “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你们这群人不提醒一下我就算了!还在那里笑!” “你们知不知道王老秃出手有多狠,我今天又抄了十次试卷!写了一份五百字的检讨!” “最重要的是!我爸又扣我零花钱了啊啊啊——” 剩下的五人听着刘妙骂了一路。 “哎呀,说真的,你如果考不好的话不还是要扣吗?那还不如早点扣了。”潘穗琪无情揭穿事实。 “你说什么呢!谁说我一定考不好!我…呜呜…什么阴间化学啊…复习了跟没复习一样!” “没关系没关系,你觉得难的其他人也会觉得难嘛,最后看的是排名。”张思弦安慰道。 “有道理!所以你们觉得化学难吗?”刘妙试图寻找更多安慰。 “嗯…这次化学好像没有入学考难。”姜依缘回想自己入学考时的化学成绩,陷入了沉思。 “数学更难…”宋溪浔实话实说。 “语文最难!”尚迁迹反驳道。 “那是因为你都不背!”。 “…哦。”她自知理亏,低声应了一句。 回到寝室,宋溪浔就去阳台开始洗衣服,其他人陆续去洗澡了,尚迁迹闲着没事就站在旁边看她洗,一边吃着剩下的星球杯。 “…怎么了?” 洗衣服被人这么看着,感觉很怪异。 “溪浔…” “啊?”宋溪浔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尚迁迹。 “你真好看!”尚迁迹伸手捧住宋溪浔的脸,对着她的姐姐傻笑。 “……”宋溪浔愣在原地。 第一次收到这么直接的夸赞,弄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其他室友在换衣服,寝室里的窗帘被拉上,狭窄的阳台里只有她们两人,天花板上是一盏白炽灯,夜空中的群星闪烁着,夏日的微风缓缓吹过耳侧。 放在脸颊上的手下移到腰际,尚迁迹自然而然地环住宋溪浔的腰肢,缩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迁迹…” 每次尚迁迹这样,宋溪浔都觉得她要和自己接吻,结果最后要嘛亲一下脸,要嘛又被这人推开,让她心里落差有点大。 “溪浔觉得我会分化成什么呢?”尚迁迹主动蹭了蹭对方的鼻尖,低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点暧昧。 “嗯…?可能和我一样?” 宋溪浔觉得她的妹妹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很单纯又可爱,或许也会是Omega,然后遇到一个和她一样优秀的Alpha,收获一段美好的爱情。 “……为什么?”尚迁迹身体一僵,克制着微恼的情绪问道。 “因为…你很可爱…” 这么直接夸赞别人也是第一次,宋溪浔红着脸避开和面前人的眼神接触。 “…那你更喜欢Alpha还是Omega呢?” 尚迁迹想起上次体育课姐姐多看颜宇恒那几眼,根本没办法不在意她的性取向。 “啊,我吗?” 她问自己这个干什么? “是你,不是你妈。” 尚迁迹伸手撩开宋溪浔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 “…这个,得看人吧。” 宋溪浔抓住尚迁迹的手,感受着其中的凉意,紧张道:“外面风很大,你快进去,不然会感冒的。” “…不会的,抱着你就很暖和了。” 说罢贴得更近。 “我是你的暖炉吗?”宋溪浔轻笑着捏了捏面前人的脸颊。 又软又Q弹…好想和妹妹一直在一起。 “嗯…”尚迁迹把头搭在对方的肩上,侧过脸看着微红的耳廓和耳垂,凑近吻了上去。 “……迁迹?” 宋溪浔感觉耳边传来的一股电流袭击全身,一瞬间感到全身发软。 就像是…发情期一样。 “嗯…溪浔,你的耳垂好软…” 听到对方有些惊惧的声音,还有眼前通红的耳朵,尚迁迹变本加厉地张嘴咬了上去。 “啊…你,轻一点……” 语毕那人似乎不再啃咬,而是把自己的耳垂含在齿间用舌尖挑动,时不时吸吮一下,仿佛自己的耳朵是什么糖果。 不知道被妹妹抱着弄了多久,宋溪浔只觉得自己现在头昏脑胀的,几乎是整个人倚在了尚迁迹身上。 “…现在几点了?”她主动出声打断。 “还有十分钟就熄灯了。” 尚迁迹看了一眼手表,最后吻了吻那处,适可而止地和宋溪浔拉开了距离。 “啊?” 宋溪浔拉开阳台的门,发现其余四人都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忍不住问道:“怎么没有来叫我们…?” “啊哈哈…怕打扰你们啊…”刘妙若有所指地解释道。 事实上张思弦洗完的时候是想拉开窗帘叫一下的,结果被刘妙冲过来拉住一通说教。 她今天才知道宋溪浔和尚迁迹的关系,原来她们寝室的两位进展这么快吗!? “洗衣服有什么打扰的?” 宋溪浔发现这四个人好像怪怪的,不过倒也没有多想,催促后面的人:“迁迹…你快去洗澡…” “嗯?那你不是没时间了吗?” 尚迁迹不紧不慢地准备换洗衣物。 “不会的不会的,你控制在五分钟以内可以吗?” 没想到考完试还要和时间赛跑,宋溪浔熟练地快速理好衣物。 “嗯…好像有点难…”尚迁迹深思熟虑后回答。 床上的四个人默契地停止了交谈,专心听着两人商量对策。 姜依缘记得尚迁迹洗澡叁分钟就好了,但她十分高情商地选择保持沉默。 “…那你尽量快一点。” 宋溪浔不再多话,拉着尚迁迹和那人的桶盆一起进了浴室,她刚想走出去,尚迁迹就顺手把浴室门锁上了。 宋溪浔:? “不能一起洗吗?你开学那天都和别人一起洗的…”尚迁迹故作平静地建议道。 “一,一起吗?” 宋溪浔会和刘妙一起洗澡是因为…她们从初一开始就经常一起洗,习惯了就不会觉得有什么。 她和刘妙之间只是友情。 但是…尚迁迹…… 宋溪浔不知为何有些抗拒,她难以想象两人赤身裸体面对面的画面。 虽然小时候也会一起洗澡,但是她们现在不一样了,更何况这人知道自己已经分化的事,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不过她对妹妹不也是友情吗?就是多了一层亲情,按理说也是可以坦诚相见的才对… 不行…还是不行。 一想到和妹妹一起洗澡…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快得有些不正常。 尚迁迹观察着宋溪浔从呆滞到沉思,再到满脸通红的过程,满意地打开门锁,把姐姐抱了出去,柔声道:“我会洗快一点。” “……”宋溪浔皱眉看着尚迁迹。 她怎么不早这么做? 不过…为什么呢? 亲姐妹之间…看到对方的身体也没关系吧…? ———————————————————————————————— sxx人生叁大错觉: 1.下次月考我一定是年级第一 2.我对sqj只有亲情和友情 3.sqj对我肯定也一样 第二十五章相似 宋溪浔说得没错,第二天就出成绩了。 周四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考卷发下来的瞬间全班都闹哄哄的,尚迁迹发现自己把减号写成了加号,没有满分。 早知道就检查一下了。 她在心里后悔道。 这节课在分析试卷,下课后才发了全科的成绩单。 宋溪浔发现这次的成绩单上依旧没有具体排名,但加了一栏最高分——和她差了十叁分。 转头和尚迁迹对上视线,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直接问竞争对手的成绩多少有点不合适。 “……” 妹妹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自己想看她的成绩单吧。 “……干嘛?”尚迁迹警觉地问。 “你是最高分吗?”宋溪浔试探性地问道。 “嗯。 尚迁迹把语文那栏折了一下才递给她。 “语文?” “…我也想看你的。” “…好。” “尚迁迹,中午来一下办公室。” 班主任离开教室之前特意走到她的座位前加了一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来不就知道了?” “…哦。” 王途实在是搞不懂这位学生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其他科目都接近满分,只有语文考了个不及格,听说是默写题没写,这不是态度问题是什么? 班主任一走,几人便站在讲台前观察着第一排两人的反应。 “我觉得我赢了。”刘妙看看宋溪浔,再看看尚迁迹。 “屁!你还是准备好辣条吧。”姜依缘反驳。 这是她们开学那天的赌约,赌这一次月考谁是最高分。 “嘶,看不出来啊,要不然直接问问?”潘穗琪轻声提议道。 宋溪浔冷漠地抬头看了一眼讲台前的室友们。 “……干什么?” 语气有一丝不耐烦。 尚迁迹敏锐地察觉到了,心下顿时升起一种成就感。 她就喜欢看到姐姐因为自己生气,总是那样平静又疏离多无趣。 “没有没有,我来欣赏美女的。” 刘妙看对方表情就知道结果了,火速编了个理由。 “…看够了没有?” 宋溪浔知道她的妹妹很好看,但也不必一下课就跑来四个人。 “草,我发现你们俩好像长得有点像?” 刘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宋溪浔愣了半秒,随后垂下眸掩藏起眼里的失落。 “有吗?”尚迁迹在桌下牵起宋溪浔的手,笑着看向她的姐姐。 “害,因为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只有丑的才会长得千奇百怪好不啦!”姜依缘道出了真相。 “夫妻相。”张思弦想起昨晚刘妙头头是道的情感分析,口无遮拦地评价道。 “什么?”宋溪浔疑惑地抬起头。 “咳咳咳,没什么没什么。”刘妙迅速拉着张思弦走了。 “她刚才说什么?”宋溪浔只好回头问尚迁迹。 “嗯?什么说什么?”尚迁迹装傻充愣。 “……” 罢了,一定是她听错了。 宋溪浔把两张成绩单放在一起,分差最大的还是数学和物理,然后是其他科目,如果不看语文的话。 她想起来入学考她们相差了二十几分,自己已经是在逐步减小差距了。但是还不够,还要继续努力才行,她总会超越她的同桌的。 上午的课都在分析试卷,中午饭后尚迁迹不得不去办公室一趟,宋溪浔回到座位后又看了一遍各科试卷,看着身边那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出声问道:“不去办公室吗?” “…不想去。” 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宋溪浔顺手揉了揉她的脸,笑着说:“迟早要去的呀。” “哎…” 尚迁迹看看手表,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还是没有松开牵着的手。 “…我们一起过去?” “好!”尚迁迹爽快地答应了。 “……”宋溪浔无奈地牵着她走出教室。 她的妹妹还真是只有身体长大了,心理上还是小孩子。 从办公室原路返回,宋溪浔看着刘妙一副老大爷的做派,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坐,跟你说件事。”面对那人冷若冰霜的神情,刘妙像是习惯了似的毫不怯场,淡定地开口道。 “……”宋溪浔只好坐到尚迁迹的座位上,抱着双臂耐心地等着她下一句话。 “溪浔!我…”刘妙欲言又止。 “干什么?”宋溪浔觉得她的室友们最近都奇奇怪怪的。 “我问你个问题啊。” “你问。” “嘶…” “……”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刘妙深知女生在恋爱中的倾诉欲,宋溪浔应该也不例外才对。 “什么什么事?我不是最高分这件事?” “不是!我说感情上的事!”刘妙继续试探道。 “啊?” 感情?感情上会有什么事? 宋溪浔冥思苦想,恍然大悟地回应道:“我妈妈上周出差回来了。” “……”刘妙绝望地扶额。 “你不能说得直接一点吗?” 刘妙下定决心后对她比了个“过来”的手势,宋溪浔疑惑地凑近,刘妙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你们到底是不是在谈啊?” “我们?”宋溪浔顺着刘妙的视线看向自己现在的座位,呆滞反问道:“你说我和迁迹?” “嗯嗯嗯。”刘妙好奇地观察着宋溪浔的反应。 “怎么..可能。”宋溪浔愣在原地。 “不是吗?”刘妙惊讶地追问。 “……”她没回应。 “溪浔?” “啊?不是啊!” “真的不是?” “不是!” “哎呀,不是就不是嘛,你急什么。” “……” 她们是亲姐妹,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关系,为什么刘妙会这么认为? 难怪寝室里的氛围这么奇怪,她们难道都觉得自己和妹妹是那种关系? “所以你喜欢她吗?”刘妙不死心地继续八卦。 “…不是那种喜欢。” 宋溪浔知道她对尚迁迹只有亲情和友情。 “真的?” “真的啊!你为什么这么想?” 她百思不得其解,女性朋友之间亲密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话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刘妙狐疑地盯着宋溪浔,这人从小到大连喜欢别人的经历都没有,会误解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啊。” 就是AO之间的标记什么的,她的妹妹都还没分化,那就更不可能了。 刘妙似是猜透对方心里所想,直接反驳:“跟第二性别没关系,未分化的两个人也是会有爱情的。” “……反正我对她不是那种感情。” 宋溪浔坚定不移,她知道亲姐妹之间不可能会有爱情。 “你们每天凑那么近,你就没有过想吻上去的冲动?” 刘妙出神地想起上次她们叁人在寝室,这俩人都快嘴贴嘴了,要是换做是自己,肯定被这人毫不留情地推开。 “吻…?这…这个算是…” “卧槽!这当然就是啊!”刘妙在心里止不住地感叹这人到底是有多不谙世事,而且看这反应…不会是已经吻过了吧? “……我只把她当朋友,你们别瞎想了。” 她们小时候就接吻过许多次了,所以这件事在她们之间只能算是亲情的表现,宋溪浔认为这一点没有参考价值。 “哎呀!溪浔,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啊,爱情这种东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我们可都看得太明白了,你得正视自己的感情,而且你们这不是两情相悦吗,你又不是单箭头,你怕什么? “什么…两情相悦?我…” 宋溪浔发现自己有点解释不清,她早就确定过尚迁迹对自己只有友情,而她对她…也一样只有友情和亲情。 “没有,我对她没有,她对我也没有,你们误会了。” “……” 刘妙看着宋溪浔严肃的神情,一时有些语塞。 “…你这是什么表情?”宋溪浔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我不信。”刘妙实话实说。 “为什么?我和她顶多牵一下手,我们初中的时候还会一起洗澡,那你怎么不说我喜欢你?” 宋溪浔突然想起来昨晚她拒绝和妹妹一起洗澡的事,这不就说明她们之间不… 不是爱情? 不是爱情是不会介意一起洗的…不是吗? 宋溪浔似乎捕捉到了自己大脑深处一个奇怪的解答,但她本能地停止了思考。 “草,所以溪浔你喜欢我?”刘妙忍着笑意追问。 “溪浔喜欢谁?” 尚迁迹抱着语文课本从教室门口走进来,平静地看看自己座位上的宋溪浔,再看看宋溪浔座位上的刘妙。 “…啊哈哈,没有啊,我们开玩笑的…”刘妙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心慌地戳戳边上的宋溪浔,请求证明清白:“溪浔啊,你说…” “…说什么?” 宋溪浔这才回神,看到已经回来的尚迁迹心虚地低下头,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驱逐出去。 那是因为她们都长大了,对于妹妹的身体有点害羞而已,这有什么的,她现在其实也不太愿意和刘妙一起洗澡了。 是的,她们之间只是纯粹的姐妹亲情而已。 “…没事了,快午休了,我…先走一步。” 刘妙在心里骂骂咧咧,她就随便说说,这人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她真是交友不慎! 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刘妙面色苍白地跑走,刚想起身坐回自己的座位,尚迁迹就顺势坐在了她旁边。 她的座位自己昨晚才整理过,换一下位置也没关系。 宋溪浔没话找话地问:“老师找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尚迁迹把课本塞进自己抽屉里,披上外套闭上眼就趴在了同桌的桌子上。 “哦,”宋溪浔看看这本有些破旧的语文书,一看就不是尚迁迹的那本,“这是老师的吗?” “嗯。”声音闷闷地从外套下传来。 “……” 她怎么觉得妹妹在生气,难道是被班主任说教得太狠了吗? 尚迁迹气着气着就睡着了,化悲愤为困意,睡了醒醒了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勉强睁眼看了一眼手表。 5:26 下课都快半小时了。 睡了一下午是正常的,但是错过饭点好像不太正常。 “睡醒了吗?”温柔的嗓音从耳边传来。 尚迁迹探出头看着身边的宋溪浔。 最近天气转凉,但她还是穿着夏季短袖,落日的余晖从窗外洒进教室,让面前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显得更加白皙。 她此时没有戴眼镜,看向自己的眼里全是温和的笑意。 然后尚迁迹又缩了回去。 “…饿不饿?” 宋溪浔放下笔,从抽屉里拿出一袋未开封的吐司面包。 “你吃过饭了吗?” 尚迁迹回头看看教室里还有几个人,估计是已经吃完回来了。 “吃了面包。” “…明天的早餐我会给你刷回来的。” 尚迁迹接过那袋牛奶吐司,冷淡地说道。 是在说饭卡,她们之间需要这么计较吗? 宋溪浔搞不懂这个小朋友又在闹什么小情绪,她实话实说:“用刘妙的饭卡买的。” “…………”尚迁迹把吐司塞回宋溪浔的抽屉里,趴下接着睡了。 “…怎么了?如果你醒得早的话我想带你去食堂的,面包是以防万一让她帮我带的。” 这人现在是叛逆期吗?怎么这么难哄。 宋溪浔又开始想念小时候的尚迁迹了。 她这时才猛然想起来中午和刘妙的对话,心想对方不会是因为这个和她赌气的吧,和上次自己误会她喜欢那个学长一样,妹妹可能很反感别人猜测她的感情? 宋溪浔连忙解释:“那个…是刘妙她们误会了,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你别介意…” “误会什么?”尚迁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就是…她们以为我们是…呃…”宋溪浔支支吾吾地“呃”了半天还没有个所以然。 “以为我们是恋爱关系?”尚迁迹揉了揉眼睛,淡漠地问道。 “…嗯。”宋溪浔避开她的视线,心情复杂地看向窗外的落日。 “哦。” 哦?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妹妹只把她当朋友没错吧… 宋溪浔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她看不透她眼里的情绪,顿时感觉不太对劲。 是错觉吗?尚迁迹难道对自己还有友情以外的感情吗? 事实上,她虽然没有过喜欢别人,但有过被人表白的经历,男女都有,不过结果都是她拒绝了对方。 除了没那么喜欢他们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不明白恋爱的意义在哪里,结婚生子她可以理解,但在学生时期谈恋爱,她觉得属实是浪费时间。 “迁迹…” “嗯?”尚迁迹睡眼朦胧地撑着脑袋直视宋溪浔。 “没…没事。”宋溪浔心虚地避开视线,低下头看着她的物理试卷。 不可能的,以前会有人喜欢自己,只是因为她的外表还有学霸光环而已,她有的这些尚迁迹又不是没有,而且比自己多得多,她的妹妹本身就足够优秀了,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呼…宋溪浔觉得尚迁迹对她只有友情就很好,亲情也不用回想起来,就让她以朋友的身份陪伴着妹妹就好。 至于…爱情…她知道亲姐妹之间是不会有爱情的。 第二十六章蜜罐 “结结?这是什么词语?” 宋溪浔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作业本,上面的字写得七歪八扭的,勉强认得出来两个“结”字。 “是姐姐,不可以吗…” 尚迁迹爬到沙发上,从宋溪浔的身后贴着她。 “…发音比较像,字不一样呀。”宋溪浔忍不住笑出声。 她的妹妹怎么总是傻傻的,特别是在学语文的时候。 “…可是我想不到别的造词了!每次都要订正一整页!我最讨厌语文了!”尚迁迹说着说着就开始发脾气。 “嗯…”六岁的宋溪浔冥思苦想,半晌后才道:“‘结婚’也可以。” “结昏?什么是结昏?” 尚迁迹不会写,疑惑地问:“是“混蛋”的那个“混”吗?” “不是啦,”宋溪浔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婚”字,沉思着继续道:“结婚…大概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吧。” 她不记得妈妈之前是怎么跟她解释的了,不过她知道她的爸爸妈妈结婚了,他们互相喜欢,虽然没有在一起。 “哦…那我要和姐姐结婚!” 尚迁迹紧紧抱住身前的人,四肢并用得像八爪鱼似的。 宋溪浔习惯了妹妹的动作,她一边拿起铅笔在作业纸上写下“结婚”一词,一边随口回应道:“嗯…?可是姐妹是不能结婚的。” “为什么!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吗?” 尚迁迹显然有些着急,凑到宋溪浔眼前委屈巴巴地问。 “我当然喜欢你了,但是我们不用结婚也会一直在一起的呀!”宋溪浔安抚地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看着她的小肉脸又忍不住凑近亲了一口。 “哦…”尚迁迹把眼泪憋回去,认真地说:“那我不要结婚!” “为什么?” “因为除了姐姐以外,我就没有喜欢的人了。” 她本来很喜欢她的表妹的,但是那人昨天嘲笑自己不会造句,所以尚迁迹决定不喜欢她了。 “你还小呀,迁迹以后会遇到更喜欢的人的。” “不会的!我最喜欢姐姐了!”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似的,尚迁迹语毕就捧着对方的脸吻了上去。 “……” 感受到嘴里熟悉的柔软和温热,宋溪浔出神地想亲吻这种事是越做越舒服吗,她记得第一次被妹妹强吻很难受的。 如果是现在的话…是不是也会很舒服? 宋溪浔用余光看着同桌熟睡的侧脸,她的双唇红润饱满,亲上去应该会很软… 下课铃响起,这是她们小长假之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除了计划假期该怎么过以外,也收到了月考试卷和一大摞的作业。 确认分数无误登记在档案中后,各科试卷又被发下来,方便学生复习。 各科课代表看看分数高得离谱的那几份试卷,再看看试卷主人熟睡的模样,一边叹气一边把试卷放在了她的位置上。 宋溪浔无意间看到了尚迁迹的语文答卷纸,大部分都是空白的,唯一写了的那几题她好像看不太懂,连笔字写得很潦草。 她又翻看了一下尚迁迹的其他试卷,数字和英语还好,汉字已经难认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包括名字也是,走字底直接被她写成了竖折。 不是都说字如其人吗,宋溪浔自己的字就方方正正的,没有一点美感,就是改卷老师会很喜欢的那种字。 她很少看到尚迁迹写字,本来以为妹妹的字应该也会是整整齐齐的,单个字圆圆的,和她本人一样可可爱爱,没想到像是狂草,一句话里几个字要吗连在一起,要吗偏旁部首分离,语文老师应该看得很崩溃。 “…放学了吗?” 尚迁迹迷迷糊糊地伸了一个懒腰,看看身边人手里拿着满江红的语文试卷,顿时吓清醒了。 宋溪浔把每份试卷折好,连带着昨天尚迁迹塞到她抽屉里的语文书递过去,无奈地提醒:“回家记得补充笔记。” “哦…”尚迁迹接过试卷直接揉成一团塞进书包,随口答应道。 “溪浔…” “嗯?” “你记得要回我消息!” 上周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如果这么多天都见不到姐姐还没有消息的话,她会很难过的。 “好…” 宋溪浔知道自己上周末根本没看手机,心虚地应下了。 “你…要走了吗?” “嗯,”尚迁迹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要理,作业都是前一天返校回来写的,看着宋溪浔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你舍不得我吗?” “…我…没有。” 其他人都因为放假而开心,没有人会想到想念同学这回事,她自然也一样。 “哦…可是我会想你的。”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把玩。 “我…也会的。” 一星期…应该很长吧,这么久都看不到她熟睡时眼角的泪痣,揉不到妹妹的脸蛋,感受不到牵手时的凉意,还有隔着睡衣的亲密拥抱,宋溪浔觉得自己有点不习惯。 距离开学已经一个月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这段时间和做梦似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她的亲生妹妹重逢。 她的妹妹…这十年变化好大。 “因为是好朋友?” 尚迁迹低着头一边摆弄对方的手指,一边轻声问道。 “啊?嗯…因为是好朋友。” 变化大到把姐姐都忘记了。 “哦,我走了,拜拜。” “…再见。” 看着尚迁迹走远的背影,宋溪浔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难过,比这次考试没有第一名还要难过,这种情绪的变化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朋友之间…也会因为几天见不到面而不舍和伤心吗… 不对,不是朋友,是姐姐对妹妹,自然也会的吧。 真想快点返校。 假期对于宋溪浔而言就是换了个地方学习,或许是因为她除了学习以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不知道她的妹妹都在干什么,打游戏?看动画片? 无意间又打开手机,停留在和那人的聊天页面,上一条消息是在两小时前,对方问自己中午吃了什么,她老实地汇报了,不过那人现在还没有回复。 在干什么呢… 望着窗外的天空,右手不断拔合笔帽,宋溪浔在脑中描绘出她此时想念的人。 今天似乎又降温了,不知道尚迁迹有没有多加一件衣服。 “…热不热?” 颜以琴看了一眼后座的尚迁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只见那人棉质的外衣里穿着中领的毛衣,对比其他人的长袖T恤,根本不是一个季节的。 “不。” 尚迁迹坚定地回答道,她依旧低着头看手机。 身体上是不热的,只是心下的烦躁情绪倒让她有些燥热。 真不想回鹿南。 给置顶的那个冰块连发了好几个火柴人暗中观察的表情包,她的姐姐暂时没有回复,她只好开始玩连连看打发时间。 或许是因为车里太安静的原因,连着连着就睡着了。 天色渐晚,街边的路灯接连亮起,轿车一路驶向道路远方。 “…到了?” 感受到身体被人触碰,尚迁迹坐起身环视周围,迷迷糊糊地问道:“这是哪…?” “机场。” 颜以琴站在车外耐心地等待着她下车。 “……”显然是还没睡醒,尚迁迹还坐在车上,她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是在等待她的解释。 “去海垠。” 颜以琴抬手看看手表,似乎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用同样淡漠的目光回视着。 “为什么?”尚迁迹压抑着烦躁的情绪问道。 怎么还离得更远了,她假期还想和姐姐出去玩的。 “…为什么什么?” “我不去。” 看着那人理所应当的样子,尚迁迹伸手就想关上车门。 似乎早就预见对方的反应,颜以琴用手抵住车门,平静道:“不去也得去。” 见自己再怎么用力也拉不动门把手,尚迁迹气愤地把车门往外推了一把,忍无可忍地反问:“你他妈就不能早点告诉我吗?” “你没问我,”颜以琴用眼神示意司机带着行李先进去,无视面前那人的暴躁情绪,面不改色地提醒:“下车,不然赶不上了。” “……”她用力甩上车门,冷漠地瞥了身边那人一眼,独自往机场走去。 晚饭后宋溪浔才看到手机信息,除了尚迁迹发的一堆火柴人以外,那个“全国实现全面脱单计划遗漏群”又出现了,群名前几天被改成了“全群团结一致单身计划全面失败”,刚才又改回来了。 宋溪浔:…… 倒也不必因为她们多想一个这么长的群名。 翻了一下聊天记录,其他人在讨论趁着长假一起出去玩的事,只有她和尚迁迹没出现。 宋溪浔第一反应就是找个借口拒绝,她实在不太喜欢社交场合。 但是… 她已经两天多没见到她的妹妹了,不知道她最近都在干什么… 换回私聊界面,宋溪浔正纠结着怎么开口,对方就拨来了一个语音通话。 她立马跑到门边,探头看了一眼正在洗碗的宋书涵,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间的门,这才蹑手蹑脚地跑回来接听电话。 “…迁迹?”这次她主动开口了。 “嗯。”对面传来沉闷的回应。 “怎么了?” “没怎么…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噢…” 似乎好看的人声音也不会难听,尚迁迹的嗓音既不低沉也不尖细,跟小时候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清亮悦耳,而且妹妹说话的语速很慢,有时候还会撒娇似的拖长音,在她听来可爱极了。 不知道她会不会唱歌,会不会像童声合唱团里的小女孩一样。 想象到妹妹在合唱团里认真唱歌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深知这人的性格,宋溪浔收起笑意,转移话题:“你明天有空吗?刘妙她们好像叫我们一起出去玩来着。” “你要去吗?” 尚迁迹火速打开电脑搜索明天回湾宁的航班,一时竟开始考虑自己偷偷回去一趟的可能性。 不可能。 动静闹得太大,容易引起怀疑。 而且明天还有宴席,和一群人模狗样的人,光是想到就让她觉得恶心。 尚迁迹愤恨地关闭网页,低声难过地说道:“我不在湾宁…” “啊?那…好吧。” 宋溪浔也开始思考拒绝的借口,既然见不到想见的人,那还是在家里学习吧。 不过她不在湾宁…那是在哪里呢? 是她们小时候住过的那个大宅子吗?好像是在颐都,坐飞机都要好几个小时来着。 “你那边…会不会冷?” 颐都相较于湾宁偏北,不知道气温会不会更低一点。 她的妹妹身体这么差,会不会感冒。 “…不冷。” “噢,那就好,那…你还是得多穿一点。” “溪浔,你为什么总把我当成病患似的,冷一点又死不了。” 尚迁迹闷闷地回应。 “…是因为你体质不好。” “可是我的体育可以及格。” “………” 她也不知道身体健康的自己体育为什么这么差。 “我去打游戏了,拜拜。” “好,再见。” 宋溪浔本来还想提醒她订正语文试的事,只是今天有点晚了,那明天再问也可以。 明天还想和妹妹打电话,光是听到她独特的声音,宋溪浔就觉得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像是被打翻了蜜罐,浓郁的甜味在心间散开,随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泡在了蜜里,难以呼吸却也甘之如饴。 返校之前每天都能联系就好了。 第二十七章时长 酒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晃动,玻璃杯之间清脆的碰撞声回响在大厅的每个角落,人们的交谈声与古典乐队的弹奏声不绝于耳。 “迁迹,好久不见。” 面前的男人身着燕尾服,戴着银丝细框眼镜,对着自己温和地笑着,耐心地等待自己的答复。 尚迁迹头脑风暴,在记忆中搜索着与这张脸匹配的名字,好像姓颜…这不是废话吗? 第二个字是什么?以?不对不对。 “不记得我了吗?”他注意到对方冥思苦想的样子,重新自我介绍道:“我是颜语轩。” “…你好。” 原来第二个字是语嘛,她怎么就忘记了呢。 两人又尴尬地寒暄了几句,尚迁迹对这人的印象很模糊,抓到机会就结束了交谈,一路走到洗手间里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光鲜亮丽外表下只有无法忽视的厌恶感,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她可真讨厌这种场合。 颜语轩… 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一个已经离开很久的人。 不知道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 回到家中已经过了十二点,每次回到这座城市的住处都不一样,她本来就认床,这么多年下来从没习惯,每晚依旧失眠。 新卧室干净整洁,墙壁和桌子都空空如也,连电脑和电视都没有。 尚迁迹暗暗后悔没有去住酒店。 难道又要玩一整夜的连连看和消消乐? 后天就返校了,月初的小长假总算快要熬到头了。 等等…月初!? Omega的发情期是不是也在…月初来着。 尚迁迹突然想起来之前宋溪浔问过她抑制剂的事,她完全忘了这件事,不过姐姐假期应该不会出门,在家里没关系的吧… 她迅速洗完澡就跑出浴室拿起手机,给置顶聊天发了一个探头的火柴人表情,平时这个点对方应该已经睡了,但她不想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上接到了一个视频通话,吓得尚迁迹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看清楚之后飞奔到镜子前理了理还没吹干的长发,抬起手就狂戳绿色的接听键。 接通后屏幕上只有一片黑暗,她还没来得及调高手机亮度,又被对方挂断了。 …早知道就截屏了。 尚迁迹痛心疾首地想道。 故意没回复那人,她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对面又拨来一个语音通话,接听后却也没有什么动静。 “溪浔?”她主动开口唤她。 “迁迹…” 低哑的嗓音透过手机扬声器有些失真,隐隐约约地能察觉到一点哭腔。 “怎么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发情期。” 明明已经用过抑制剂了,不知为何这个月的发情期格外难熬,宋溪浔庆幸着还好她现在放假在家,此时自己的信息素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么晚了,她其实本来不打算回复尚迁迹的,无奈手速快于思考的速度,意识涣散地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她只想看看妹妹的脸…或者就听听声音也可以… “很难受吗?” 尚迁迹出神地想,如果自己已经分化了的话,姐姐这时候还会不会给她打电话。 “有一点…” “用过抑制剂了吗?” “用过了…” “是抑制剂的问题?” “应该…不是吧。” “溪浔,听说抑制剂用多了对腺体不好。”尚迁迹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也没办法。”宋溪浔低声回应。 “其实找一个Alpha也可以。”尚迁迹强装镇定地试探道。 “……” 宋溪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比起跟陌生人做那种事,她宁愿多忍几天发情期的热潮。 如果妹妹分化成Omega的话,难道她就会因为发情期太难受去街上随便拉一个Alpha吗? 想到这里的她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不得不摆出姐姐的架子慎重地提醒道:“这个不安全的,你不要这样。” “啊?哪样?” “就是…随便找别的Alpha…” 宋溪浔说完才意识到有歧义,继续解释道:“我说如果你以后分化成Omega的话……” “找别的Alpha干嘛?”尚迁迹继续装傻充愣,执意把话题往某个方向引。 “…你知道的。”宋溪浔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刚开学那几天自己已经被这个破小孩骗过一次了,这次才不会再上当。 “…没意思。” 怎么这次发情期没有像上次那样变成傻子。 尚迁迹惋惜地想道。 “…你的作业写完了吗?”宋溪浔无奈地转移话题。 “返校回去再写,”尚迁迹试图把话题扯回原轨:“你想要我是Omega吗?” “…不,”发情期这么难受,她当然不想让妹妹受这种苦,自顾自地继续道:“晚自习可能会写不完的。” “那就是想要我分化成Alpha?” 尚迁迹忽略了后半句话,期待地追问道。 “这…你想分化成Alpha吗?” 宋溪浔从小到大就没接触过Alpha,她的父母都是Beta,对Alpha的印象大概只来源于故事书里的强大冷酷,光是站着就让人有压迫感。 跟她的妹妹完全搭不上边的样子。 “我想。” 这样就可以标记姐姐了。 “…好吧。” 大概是因为像尚家这种大家族都会希望继承人是Alpha吧,就像她父亲那一代一样。 宋溪浔不太清楚她父母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妈妈没有跟自己讲过,她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在国外结婚生子,没多久却突然又要回国,在那之后…她为什么见不到她的父亲了。 她也时常在想,如果那时候他们一家人没有分离,现在妈妈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累… “溪浔?” “…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 “没有…你要睡觉了吗?” 都已经凌晨了,虽然宋溪浔没有任何困意,但她还是希望尚迁迹能早点睡觉,熬夜对身体不好。 “我不困,你呢?” “不困也得睡觉了…你在打游戏吗?” “没有,这个地方连电脑都没有。” “噢。” “…不要挂电话好不好?” 尚迁迹紧盯着屏幕上的大海头像,生怕对面的人突然挂断。 “嗯…那你好好睡觉。” 宋溪浔从来没和谁通话这么久,更别提睡觉还通着电话了,换做以前她一定会嫌浪费电的。 但现在看着手机上越来越久的通话时长,她只觉得有种奇怪的满足感,想要一直通着这个电话。 “我想和你一起睡。” “…好呀。” 她也想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妹妹睡觉的。 “真的?那你下次发情期我们一起睡。” 尚迁迹对宋溪浔的回答有些不满,这个语气像是她们还在小时候,可以随时亲密接触似的。 “…为什么要发情期?” “发情期的Omega抱起来更暖和。 “好吧。” 宋溪浔现在就想和尚迁迹一起睡觉,不知为何今晚格外想被那人触碰,被她亲密地拥入怀里。 虽然妹妹身上很凉,不过她也只会觉得温暖,甚至有些燥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两部手机上的通话界面却也没有断开,不断跳动的通话时长在各自卧室里的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小长假对于大部分学生而言转瞬即逝,对于小部分人而言却是度日如年,返校的日子总算到来,十月份的学习这才开始。 宋溪浔注意到尚迁迹的头发长得更长了,原本薄薄一层的空气刘海这下完全变成了中分,两侧的发丝被撩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比起以前多了几分干练和成熟。 但是宋溪浔知道尚迁迹迟早会睡乱掉的。(笑拉了) 王途在晚自习不情不愿的讲了一下下周学校运动会的相关事宜,走形式地说了一句“希望同学们踊跃报名”。 本来是要交代班长统计每个项目的报名情况的,他看着第一排正在奋笔疾书补作业的尚迁迹,及时把话咽了回去,转身把报名册递给抬着头认真听自己说话的宋溪浔。 宋溪浔:…… 她觉得尚迁迹这个班长的职务就是个摆设,班里的事情班主任几乎全丢给自己了。 下课铃一响,刘妙这厮果然又跑来嘲弄自己。 “溪浔,你要报名吗?我觉得这个5000米很不错。” “不。” 初一的时候因为是班长,所以被迫去跑了八百米,结果当然是倒数第一,据说那位计时的老师都等不住提早下班了,她这次宁死不从。 “我想报实心球!” “有50米吗?” “溪浔!姜依缘说她要跑800米!” “我没有!!” 短短一节课间,报名表就被填满了叁分之二,宋溪浔在心里感叹着年轻真好,大家都还愿意运动,除了她自己以外。 “每个项目都必须有人报名对吧?”刘妙拿起册子左看右看。 “好像是。”宋溪浔有种不详的预感。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前五分钟,班主任走进教室,拿起宋溪浔桌上的报名册,果然还有几栏是空着的。 运动会每个年级段各班也会有排名,他就不要求他们班有第一第二了,至少别是倒数,那太丢人了。 “有谁要报名3000米和5000米的?” 只要报名了就有分数,每个项目都报上一两个人,保底分也不至于倒数第一。 底下一片沉默。 “没有的话我点名了。” 讲台上的视线扫视过全班,没有人敢抬头。 “张思弦。” “老师!我报了800米了!” “那好。” 宋溪浔心里慌得不行,原来刚才刘妙刚才是这个意思,怪不得这么多人抢着报名球类和短跑,她怎么没想到这个结果! “…尚迁迹,你长跑怎么样?”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中间离自己最近的位置。 宋溪浔在桌子底下紧张地牵住尚迁迹的手,左右晃动示意她拒绝,就她这个体质怎么受得了大太阳底下跑七八圈的操场。 “还行吧。”尚迁迹平静地看了宋溪浔一眼,她回握两人牵着的手,随意地回应道。 “那就3000米好了。” 王途心想这位同学口中的还行到了操场上可能就会是慢悠悠的散步,不过无所谓了,散步也能得一分。 他继续环视四周,寻找下一个人选,毫不犹豫地接道:“宋溪…” “我想报5000米。” “…可以,那3000米就…” “还有3000米。” 连着被打断两次,王途压抑着怒火,皱眉看着尚迁迹跟闲话家常似的报名两项长跑,强装镇定地问:“那会比较累,你就报…” “这两项之间隔了一天。”尚迁迹拿过讲台上的报名册翻了翻,面不改色地抬头提醒道。 “你最好都能拿第一。”班主任咬牙切齿地说完,叁步并作两步径直出去了。 下课铃恰好响起,全班同时愣了几秒,这才爆发出一阵笑声,引得高一2班和3班的学生都在走廊窗口外驻足围观。 只有宋溪浔笑不出来,她已经预见到下周,下下周还有下下下周,她亲爱的病弱同桌重病不起的样子了。 第二十八章不宣 翠绿的草坪上滚过一个足球,几个小孩在阳光下彼此追赶着,一个男孩摔倒在地,然后若无其事地拍拍裤子起身,跑上前和他的同伴嬉笑打闹。 这样的一副景象透过玻璃窗,窗前的女孩拉上窗帘回过身,看向摆满桌子的各种药物,混合着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黯淡空洞的眼里只有的麻木不仁。 “该吃药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 “快,你晚点还有课。” 她不再回应面前的女人,端起陶瓷碗咕噜咕噜地喝完了棕黑色的中药,随后拆开纸袋吞下白色的药片和胶囊,喉间瞬间蔓延起各种药物的苦味。 “糖。” “我没有。” 看着面前的女孩双眼泛红却也面不改色,她没有太多表示,把桌前的温开水往前推了推,站起身就打算离开。 “妈妈…”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 病房的门被毫无留恋地关上,门外的光亮有些刺眼,光与暗的交界线在女孩脸上扫过,房内又沉入一片黑暗。 装着温水的玻璃杯从桌角掉落,破裂声在寂静无声的病房中响起,地上布满了玻璃残渣。 “别动!” 宋溪浔朝着正要弯下身的尚迁迹喊道,她熟练地捡起地上的玻璃残渣放在手心,然后从衣兜里拿出几张纸巾把它们包裹起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好。” 尚迁迹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不知回忆起什么事,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先用我的吧,”宋溪浔用开水冲洗了一下自己保温杯的杯口,她把自己的水杯递给尚迁迹,柔声提醒道:“小心烫。” 尚迁迹双手接过杯子,可能是因为太渴了,捧着保温杯就咕噜咕噜地喝完了,宋溪浔拍拍她的后背,担心地问:“长跑是不是很累?” 看着就累,她觉得等到自己毕业后,这辈子都不会再跑步了,除非是地震火灾赶公交。 “有点。” 她这几天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教室就是在操场,从周一的叁圈过渡到周四的十圈,坚持着匀速跑。 宋溪浔牵起尚迁迹的手,那人运动过后的手心依旧冰凉,她想为她披上校服外套,结果被对方躲开了。 “好热。”尚迁迹坐在长椅上不情不愿地抬眸看着宋溪浔。 “会感冒的!”宋溪浔丝毫不让步,按着尚迁迹给她穿上了。 “……”最后还是接受了。 “迁迹…”宋溪浔站在尚迁迹面前,为她拉上外套拉链后顺手将她拥入怀里,久久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那人同时报名两项长跑是不是和自己有关,她也不敢开口问,只是默默担心着她。 每天这么大的运动量,也不知道妹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溪浔,我身上有汗。” 享受了几秒身前人的体香,她主动推开对方,认真地说道。 “没关系,”宋溪浔坐在尚迁迹的边上,牵起她的右手,自然地十指相扣,轻声问:“有没有饿?” “…没有,”尚迁迹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两人牵着的手,轻声问她:“你饿了吗?” 宋溪浔摇摇头,她望向远方的天边,从前的这个时间点自己都在教室里写作业,今天是第一次在学校见到落日余晖。 红色的微光照耀着天上的所有云彩,像是火焰一般绚烂夺目,却也有着夕阳的宁静祥和。 “溪浔,你更喜欢日出还是日落?” 身边的人突然开口。 她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日出吧,你呢?” “唔…我喜欢日落!” “为什么?” “因为可以收工睡觉了。” “…好吧。” 第一节晚自习被班主任用来练习开幕式了,别的班级有跳舞的,角色扮演的,他们班是举牌子,同时喊几句口号过个场子。 据说是他上一届学生练过的,或者上好几届都练的举牌子。 即便如此他们的作业也没有减少,精疲力尽地回到教室后,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再说话,专注于桌前的作业本——除了尚迁迹。 宋溪浔看着那人毫无危机感地把作业胡乱塞进抽屉,困倦地趴在桌子上,闭上双眼不动了。 “作业写完了吗?”她伸手戳戳同桌的脸颊。 “…没有。”连眼睛都没睁开。 宋溪浔想起下午的那十圈,一时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溪浔,”尚迁迹往右边挪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写完了给我借鉴一下好不好?” “……” 这不就是要抄作业的意思吗? “好不好?” 她牵住自己的手晃了晃。 “……” “好不好?” 她的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腰际。 “……” “好不好嘛?” 对方坐起身突然凑近,自己的视线全被那人的漂亮脸庞占据,她清澈的眼里闪烁着微光,显得楚楚可怜。 “……就这一次。” 宋溪浔避开那双危险的眼睛,无奈地妥协道。 “好耶!”尚迁迹忍住没有亲上去,趴回桌子上准备入睡。 趁着感觉还在,她要在梦里和姐姐热吻! “我写的不一定都对的…”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对的!” “……”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一直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宋溪浔都没发现尚迁迹有醒来的迹象,多半是因为今晚的课间不再吵闹,所有人都忙着写作业的原因。 凑近看着她熟悉的睡颜,她发现单看脸的话,她的妹妹确实没有太大变化,还是肉肉的圆脸,看着就让人无端产生摸摸亲亲的欲望。 她还没有好好亲过妹妹的脸蛋… 不知道亲起来是不是跟摸起来一样软。 上课铃声中断了宋溪浔的幻想,她贴到尚迁迹的耳边轻声唤她的名字,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于是她只好勉为其难地伸手揉揉那团脸颊肉,不是她想揉的,是因为叫不醒尚迁迹才揉的。 宋溪浔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道。 “…几点了?” 尚迁迹一醒来就感受到脸上那只作乱的手,动了动示意自己已经醒了,结果那人还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只能哭丧着脸起身了。 “九点十五了。” 宋溪浔依依不舍地放下手。 “哦…” 尚迁迹不情不愿地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作业本,握起黑笔,然后又趴下了。 “坐正一点,这样对脊柱不好的。”宋溪浔担忧地提醒道。 “…哦。” 尚迁迹郁闷地瞥了旁边的人一眼,稍微趴得正了一点。 宋溪浔皱眉看着尚迁迹跟医生开处方似的抄完了语文作业。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她写过的答案,她绝对一个字都看不懂。 “我们要是错的都一样怎么办?” “说明英雄所见略同。” “……” 这是什么歪理。 晚自习结束后,尚迁迹果然没有多写一个字,本子都没合上就准备走了,宋溪浔赶忙收拾了一下桌子跟上去。 “你回寝室吗?” “去操场,”尚迁迹看了一眼身边的宋溪浔,疑惑道:“这么早就回寝室了吗?” “你说我吗?” “不然呢?”尚迁迹笑着揉了揉身边人的头发。 “…我跟你一起。” 宋溪浔莫名有种她才是妹妹的错觉。 “嗯?可是晚上的操场很黑。”尚迁迹牵起对方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细细摩挲着。 “我…又不怕黑。” 她什么时候给了妹妹留下了怕黑的印象? 明明小时候怕天黑又怕打雷的是尚迁迹好不好。 两人离开亮着灯火的教学楼,走向昏暗无光的操场。 “你会找不到我的。” “…我会看着你的。” “人多起来你就看乱了。” “…那我在主席台那边等你。” “万一我直接回寝室了呢?” “……” 宋溪浔无言以对,心想尚迁迹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喏。” 宋溪浔看着手心里有些重量的耳塞,疑惑地看向面前的人。 “无线耳机,”尚迁迹把另一只戴在自己的右耳上,解释道:“但是蓝牙的有效距离只有十米。” “……” 那这不是走几步就断了吗。 “你站在这里不动,每重连一次就说明我跑完了一圈,这样溪浔就可以帮我计时了!” 尚迁迹把自己的手表一起塞进宋溪浔手里。 “……” 好嘛,原来是要自己帮忙计时。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止学生大晚上地跑来操场闲逛,还是为了省电,学校真就没开一盏操场的灯,400米的操场现在跟夜里地上的水井似的,还没适应黑暗的她有一种下一步就到了悬崖边上的错觉。 “听到音乐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宋溪浔现在看不清尚迁迹的脸,只能听见她独有的嗓音,压低之后依旧清亮悦耳。 左耳的耳机传来歌曲的前奏,音量不大却很清晰,是她没听过的歌,还没听到人声,旋律就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归于寂静。 她知道那人在远离自己。 宋溪浔呆愣地站在原地,她抬起手表点亮表盘,看着计时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正如自己砰砰的心跳。 操场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估计大家都在准备下周的运动会,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宋溪浔努力辨别着前方跑过的人影,等到那人跑走她也没看出来是不是尚迁迹,耳机里也没再响起音乐。 连着跑过去好几个人,宋溪浔放弃去辨别了,不知道等了多久,耳机里响起一段音乐,歌词是英语的,她还没听懂是什么,连接又断了。 她看了一眼手表,好像跟自己跑一圈的时间差不多。 果然她的妹妹体育也没比自己好多少嘛。 宋溪浔在心里暗自腹诽道。 “咦?是溪浔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依缘?”宋溪浔试探性地问道。 “是我是我!你没回寝室吗?” 终于找到熟人的姜依缘飞速跑到宋溪浔身边。 “嗯,我等迁迹…一起。” 她刚才好像又听到音乐了,说话的同时依旧没听清歌词。 “哦~我等思弦呢。” 姜依缘在心里骂骂咧咧,凭什么人家等的就是甜甜的爱情,她等的是个重色轻友的老狗比。 “噢,思弦是800米吗?” 两圈应该很快的吧,她又不是自己。 “嗯嗯,”姜依缘没话找话道:“5000米是多少圈来着?” “12圈多…”宋溪浔想起来下午的时候尚迁迹跑了十圈,那晚上是要跑完5000米? “天哪,我想不敢想,这哪里是人跑的…” 姜依缘作为一个宅女,长跑也就勉强能及格的水平,体育课能划水则划水。 “嗯…跑完就很厉害了。” 宋溪浔觉得下周比赛那天尚迁迹只要不受伤就好。 “嗨呀,不过迁迹肯定能拿第一的!” 姜依缘保证得跟尚迁迹一定是上课后第一个睡着的似的。 “…为什么这么觉得?” 宋溪浔觉得她是不是倒数第一都难说。 “啊,因为…” 姜依缘本来想说因为尚迁迹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后来想想这话对宋溪浔说好像不太合适,于是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因为她…年轻?” “啊…说的也是。” “We were moving slow…ways…” 这是跑得慢的意思吗? 宋溪浔终于听清了半句歌词。 “比上次快了四秒!” 姜依缘看着向她们走来的人影兴奋地喊道。 “就…啊…四秒啊!” 张思弦整个人扑倒在对方身上大喘气。 “哎哟,你身上都是汗,臭死了!”她毫不留情地嫌弃道。 “你…哎……”她连还嘴的力气都没了,也没有起身的力气。 “溪浔,我们先回去洗澡了,”姜依缘一边扶着张思弦,一边对身边的宋溪浔说道。 “…再见。” 宋溪浔发现尚迁迹跑完步的时候都不会这样抱着自己,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会相差这么大吗? 4…5…7…10… 她在心里默默算着圈数,发现耳机里的音乐一直是同一首歌,有些英文的连读她听不太懂,倒是听清了一句“fuck this”,还有刚才的那句:“We were moving slow and loving our ways…” 歌曲的节奏挺慢的,是情歌吗? 宋溪浔很少听音乐,不太明白歌曲的分类,不过她原本还以为尚迁迹会喜欢听快节奏的歌,音量开得很大的那种。 “…I wanna get out and run away…” 只剩最后一圈了,她看着表盘上的时间,惊奇地发现倒数第二圈花的时间差不多只有第一圈的一半… 操场上的人差不多都回寝室了,宋溪浔一会儿眯着眼睛环视操场,一会儿看看表盘。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下总是流逝得很慢,不知是先听到了歌声还是先看到了人影,来不及思考就跑到那人身边。 要伸手扶吗?怎么扶? 大脑一片空白。 “还有…半圈呢,你别结束计时了…” “…好。” 听到对方沙哑干涩的声音,她愣愣地跟上。 低头看不清脚下的跑道,前方只有无尽的黑,宋溪浔压下本能的恐惧,紧盯着那团模糊的人影,跑进深邃的黑夜。 “We are the roots of youth and the limbs of faith…” 终于听到了耳边连续两句的人声。 秋日的微风拂过脸颊,炎热的夏天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 “Not listening to anything he says…” 就跑这么一百多米,她已经开始累了。 不过…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跑步,至少不讨厌现在这一刻。 两人最终停在一棵大树前,宋溪浔压下弯腰休息的冲动,走上前主动把身前的人拥入怀中,耳边放大的喘气声显出了对方的精疲力尽,她开口想先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计时。” 微弱的气音在耳边响起。 “…啊?哦,哦!” 她这才抬起手结束了计时。 “We were moving slow and loving our ways…” 耳边的音乐还在继续,她记得这一句歌词,下一句是什么呢? “溪浔…” “怎么了?”宋溪浔一手轻轻拍着怀里人的后背,一手自然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身。 “我是不是…很厉害?” 尚迁迹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把身体的所有重量压在身前的人身上。 “是…” 宋溪浔悄悄把脸埋进对方的发间,鼻间熟悉的气息多了几丝潮湿,她下意识地轻吻着侧边的发丝,低声呢喃:“你最厉害了…” “嘿嘿,我们回寝室吧!” “好。” “这么抱着会不会有汗味啊?” “…不会。” “真的不嫌弃吗?” “真的。” “因为是好朋友?” “因为是好朋友。” “I never thought we were only friends.” 最后一句歌词被两人的对话声盖过,她们似乎谁也没有听清。 又或者是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 ———————————————————————————————— Limbs of Faith-Beauvois (很好听! 第二十九章谎言 赶着夏天的尾巴,学校迎来了第23届的校园运动会,等到开幕式校领导的发言结束,整所学校就进入了如火如荼的热闹氛围之中。 不知是不是受了班主任的洗脑影响,高一1班确实有几个学生醉心学习,全然是把运动会当成了全天自习。 捧着一大袋零食走进教室的刘妙看着面前的还在奋笔疾书的宋溪浔连连咂嘴,含糊不清地说着:“啧啧啧啧啧,别卷了别卷了,卷死我了。” “对啊对啊,800米和3000米快要开始检录了,咱们早点过去吧。”姜依缘一边找着张思弦的号码布一边附和道。 “一起去嘛。”尚迁迹戳戳宋溪浔的左手手臂,小声明示道。 宋溪浔放下笔,转头看看那人撒娇的的样子,再看看等待她答复的室友们,深吸了一口气,又回过头去轻声说:“你们先过去吧…” 她下意识地用右手拔开笔帽,再合上,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 “哎,那我和溪浔晚点过去哈。” 刘秒在旁似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不过她反正没有项目,晚点过去当拉拉队也可以。 “那好吧,我们先去了。” 姜依缘把还在角落熟睡的张思弦扯起来,看到尚迁迹还坐在原地,疑惑地提醒道:“迁迹?” “来了…” “那个,你的号码布呢?”姜依缘看这人魂不守舍的样子,一时觉得不太对劲。 “…我找找。” 到了检录处,集体的热身活动过后,人们就四散开来各聊各。 “学长!!” 远处的颜宇恒对着张思弦的方向笑着挥了挥手,直到看到她旁边的人时,眼神却又有些闪躲。 他旁边的男生注意到了这微妙的变化,用手关节怼了怼身旁的人,眼珠子都要眨出来了就换来对方的一个鄙夷的眼神。 “啧啧啧,这女人又开始了。” 姜依缘十分嫌弃地拉远距离,挨着尚迁迹小声吐槽道。 “啊?” 尚迁迹呆愣地抬头看看姜依缘,再顺着张思弦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颜宇恒。 她的目光一下就有了焦点,只是在他看来只有冰冷和敌意。 “学长你也报了800米吗?” 张思弦用小迷妹的眼神望着身前的人。 “不是,是3000米。” 被她这样的眼神注视还是有点不习惯,颜宇恒腼腆地笑了笑。 “啊,那和迁迹一样诶。” “男女分开的啦!” 姜依缘无奈地看着失智的张思弦。 “哦,对哦。” 看那人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颜宇恒试图缓解尴尬地先开口道:“你好,我…” “我知道。”不等对方说完,尚迁迹就出声打断了他,语气里的冷淡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张思弦和姜依缘第一次听她这么讲话,至少认识尚迁迹这么久以来没有真的见过她生气,何况是对一个陌生人,一时都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思弦跟我们提起过你。” 尚迁迹抬头朝颜宇恒礼貌地笑笑,像是没注意到此时这微妙的气氛一般。 冰雪融化,其他叁人同时松了口气。 “啊!800米那边好像开始检录了,那我先过去了!” “诶等等你号码布!” 姜依缘急切地拉住张思弦,用别针缝上那块布。 “现在就过去吗?”尚迁迹跟着一起起身。 “3000米还没开始呢,你先坐着吧,等下刘妙和溪浔应该就过来了。” “迁迹,我们到时候会在终点站等你的!”张思弦兴奋地说道,“3000米加油!” “你也是,”尚迁迹同样鼓励着面前的室友,“你们先过去吧,等会儿见。” 看着两人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自己视野里,她回过身走过停留在原地的颜宇恒,冷声丢下一句“跟我过来”,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诶诶!”刘妙伸手在宋溪浔眼前挥了挥。 “啊?” “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有吗…”宋溪浔揉揉眼睛,回应道:“可能昨晚…没睡好。” “哦,”刘妙拍拍身旁人的肩膀,小声道:“我前几天刺探过了,女子3000米有个人是校队的啊,还得过那些名字特别长的奖!” “是吗。” “喂!你老婆的比赛你都不关心的啊?” “…别乱说。”宋溪浔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难道姐妹之间感情好真的会被人误会是情侣吗? 还是说…她们的相处模式真的有问题? 沉默地走到检录处,宋溪浔看着不远处那扇反光的玻璃出神。 “我乱说啥了呀,我看你们就…诶诶诶!”刘妙再次试图唤醒身边这位好友。 “我眼镜落在教室了,你先过去吧。”说完她就要往回走。 “眼…那我们一起啊,3000米还没开始检录呢!” 为了看女朋友还要特地拿眼镜,她怎么不拿个望远镜过来。 刘妙在心里腹诽道。 “不用了,你先过去!” “好吧好吧。” 刘妙只好自己先去看800米了。 注视着对方走远,宋溪浔这才从教学楼的拐角走出来,回到刚才的位置,透过那层玻璃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她身旁的人。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宋溪浔和那栋楼隔了一条路,玻璃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她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形,来不及思考就迈出了脚步。 刚好在她走近的那一刻,窗内的两人也拉近了距离,她看着她的妹妹主动走上前,而另一人稍稍俯下身。 如同耳鬓厮磨一般,不剩一点缝隙——从她的角度看来。 下午的所有项目都检录完成,800米已经结束,男子3000米也临近末尾,今天只剩最后一个项目。 高一1班的同学在离起点最近的观众席旁筑巢安家,原本只是来看个热闹的自习人也被这热血的氛围所带动,成为了拉拉队里的中流砥柱。 “别紧张,放轻松,跑完就是成功!” 刚跑完800米的张思弦拿着她的号码布就赖在场内。 “谢谢,刚才800米怎么样了?” “第叁,我很满意了!这辈子没有跑过这么快!” 张思弦在尚迁迹身边甚至感受不到丝毫紧张的情绪,闲话家常似的回应道:“你看,我们班好多人都在那,王老秃要是回教室看到一个人都不剩可能会气死。” 尚迁迹朝着张思弦指的方向看去,一眼扫去没有她想见的那个人,眼里的期待很快被失落所占据。 不远处的姜依缘收到她的视线,直觉告诉自己不对劲,她环视周围才焦急地问刘妙:“溪浔呢?” “嘶…她说上去拿眼镜的,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是被王老秃扣留了吧?” “草!那也太过分了。” 裁判员站在高处拿着发令枪,计时的老师握着计时器盯着起跑线,场外的加油声高亢嘹亮,眼看比赛就要开始,场内陪跑的同学也退到了一旁。 “这呢这呢!!” 刘妙跳着高举双手,人群外的潘穗琪毫不怜香惜玉地拉着宋溪浔就往人堆里挤。 “前面!她们要开跑了!” 顺着刘妙指的方向,她再次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眼里的情绪却已经不同于最初。 “叁…” 听到裁判的喊声,尚迁迹强迫自己回神,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感应似的,她又一次看向场外,然后和那双相似的眼睛对上视线。 “二…” 宋溪浔听到裁判的倒数和周围越来越响的加油声,以及眼前那个过于耀眼的女孩,看着那人脸上开朗的笑意,她也本能地回以对方一笑。 “嘣!” 一声枪响,起跑线上的所有人开始奔跑,3000米不同于200米,就连拉拉队也要省下力气打这一场持久战。 “溪浔啊,你刚才哪去了?” 刘妙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她每天为这对小情侣操心这操心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干媒婆这行的。 “拿眼镜。”宋溪浔看着操场的另一边随口应下。 “诶你这…”拿眼镜要这么久? “可能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了吧,你别吵吵了,专心看比赛。”姜依缘打断了刘妙的盘问。 宋溪浔看着远处模糊的人影,思绪却飘向了刚才的玻璃窗内。 那个学长…和她的妹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比赛前还要单独见面?又为什么…这么亲密? 她想不通,但又忍不住一直去想,尚迁迹明明跟她说过不喜欢他也不认识他的。 她也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小时候每次说谎话都会被妈妈拆穿,因此她从小到大每每做错事就会第一时间承认。 只是不知为何,她今天对她的同学撒谎了,甚至还卑鄙地偷看了别人的谈话,如果那层玻璃的隔音效果再差一点,她觉得自己还会选择偷听。 在她无意间瞥到窗玻璃后的情形的那一刻,怀疑和不解,恐惧和不安,以及被欺骗的悲伤和愤怒,这些她曾经看得极其淡然的情绪交织着,涌入大脑,堵在心间。 仅仅只是看到她的亲人和其他人走得近了些,就让自己的行为受负面情绪所控制,即使是这样的感情,也配被称作亲情吗? 倒不如…极端的爱情来解释,反而更贴切。 可宋溪浔不明白,亲姐妹之间怎么会有爱情。 “还有几…咳咳…圈啊你们数了吗?” 喊得喉咙发疼的刘妙忍不住问道。 “4…还是5圈来着。” 姜依缘一开口也是沙哑的嗓音。 “超了超了!现在第叁了!” “啊?才第叁圈?” “不是,我说名次。” “还剩叁圈!” 观众席上的啦啦队似乎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整齐的加油打气声震耳欲聋。 “有水吗有衣服吗?我们去终点线吧!” 在草坪周围跑了好多圈的张思弦看起来比有些运动员还累。 “诶,咱还能弄一个号码布吗?或者通行证?”刘妙拉住张思弦小声问道。 “你要进内场吗?”张思弦大方地拿下号码布,“那我的给你不就好了。” “不是我…” 姜依缘看看刘妙,又看看目光呆滞的宋溪浔,瞬间懂了她的意思,随后在张思弦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直到最后一圈,宋溪浔才回过神来,她戴上近视眼镜盯紧场内的那个身影。 “溪浔!” 张思弦从内场跑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啊?” “你进内场吧!”张思弦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拿着号码布,手臂上还挂着一件衣服。 “我?” 宋溪浔愣在原地,她以前运动会连教室的门都不出,难得这次下来看比赛已经是她很神奇的经历了,怎么还能进操场的。 “对哇对哇,你看她们都在冲刺了。” 容不得她拒绝,宋溪浔看着自己衣服上已经别上了张思弦的号码布,她谨慎地问:“我该做什么?” “就…递水,递衣服,”刘妙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补充道:“哦哦哦哦!还有抱!” 助攻不能少。 “……” “卧槽卧槽!反超了家人们!” “第二!” “第一在哪啊?” “第一…在前面,啊,她快到了。” 到了内场的宋溪浔陪着尚迁迹跑了一圈…不到,半圈左右,她发现自己已经累得跟不上了。 看着身边那人憋笑的憨憨表情,她一边感到无语一边也不敢再浪费她的体力,乖巧地站在终点线等着了。 随着第一名冲过终点线,裁判员吹了第一声哨,场外大批的家长老师和同学都涌了进来,志愿者们像是见惯了这种情况,有秩序地把人群往外赶,宋溪浔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立马往旁边躲。 眼看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她已经找不到人了,又不太愿意往人堆里挤,她觉得那样更找不到。 直到哨子响了第二声,站在高处的她看到她们班同学已经围在那里,再看看自己抱着这么多东西杵在这跟二傻子似的,只好走到外场等着。 “比完了?” 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宋溪浔回身就看到班主任雄壮的身影,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来来来,过来帮忙登记一下上次测验的分数,都做得不太好啊。” 一下楼就逮到学生的王途很满意,免得他再找一。 “哦…”不太敢拒绝,她没再回头,径直跟着班主任走了。 第三十章碎片 运动会期间的晚自习由班主任安排,有些班级在看电影,不包括高一1班,他们仍然是自习课。 下课铃一响,尚迁迹悄悄睁开眼看向她的同桌,宋溪浔在写作业。 五分钟过去了,她还在写作业。 十分钟过去了,她换了一支红笔订正作业。 …… 就当尚迁迹想闭上眼睛继续睡的时候,宋溪浔起身了,眼看那人伸出左手,然后突兀地停留在半空。 尚迁迹顺着手心的方向看到自己的水杯,刚想主动递过去,那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尚迁迹:??? 她不理解,怎么跑个长跑回来,姐姐就不理她了。 难道是因为她不是第一名? 没过多久宋溪浔就接完水回来了,她像是忽略了自己明目张胆的注视,若无其事地继续学习。 尚迁迹不死心地往右边挪了挪,察觉到那人一瞬间僵硬的神情,主动开口唤道:“溪浔,我好渴。” “那去接水。”宋溪浔一边写字一边平静地回应道。 “跑完太累了,我走不动。”她死皮赖脸地继续发起攻势。 “……” “帮我接一下好不好嘛?”尚迁迹捧着自己的水杯凑到宋溪浔眼前。 “你不是说你自己会接吗?” 宋溪浔完全没有要接过水杯的意思。 “啊?”尚迁迹愣在原地,回想起宋溪浔第一次要帮自己接水的时候,她好像确实说过这句话来着,因为那时候很生气姐姐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上课铃适时响起,班主任准时走进教室,宋溪浔再次低下头沉迷学习,尚迁迹还想再说什么,被讲台上的班主任瞪了回去。 “跟我出来一下。”王途俯下身敲了敲她的桌子。 “啊?”她一脸懵地跟上,同时努力回想着自己最近有没有犯什么事。 宋溪浔手里拿着笔,眼睛看着作业本,心倒是飘到了教室外。 是说她今天看到的事吗?班主任怎么会知道? 第叁节晚自习只有四十分钟,时间很快就在她的胡思乱想中流逝了。 “诶等等等等!” 晚自习下课后还打算磨蹭一会儿的刘妙目睹宋溪浔铃响之后就走出教室的反常举动,疑惑地叫住了她:“你要回寝室了吗?” “嗯。” “不再学一会儿?”刘妙四处张望了一下,补充道:“怎么没和迁迹一起?” “她不在这里。” “啥?” “被老师叫走之后还没回来。” “哦哦哦,所以你要去寝室找人。” “……”宋溪浔没再解释什么,直接走了。 如果也不在寝室…那会在哪里? 心中的不安感愈加强烈,她在昏暗的小路上加快了脚步。 等到寝室的门被推开,时间已经接近熄灯,宋溪浔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看回来的四人,欲言又止,然后难掩失落地坐了回去。 “咳咳,”刘妙立马摆出一副人生导师的做派,坐在了宋溪浔左边,如洞察人心般解释道:“她家里有事请假了。” “嗯。”漠不关心的回应。 “嗯?”没有得到意料之内的追问,刘妙反问道:“你们吵架了吗?” 其他在刷牙洗脸还有收衣服的室友们默契地停了下来,竖起耳朵专心吃瓜。 “没有。” “真的?” 刘妙发现这人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真的。” 宋溪浔合上单词本,在柜子里整理出衣物,准备走上床铺。 “迁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周叁之前吧。” “下周要期中考了啊…” 刘妙想起那一堆堆的化学方程式就头疼。 “下周!?这么快?” 潘穗琪垂死梦中惊坐起,瓜还没吃全呢怎么就得知了这么沉重的消息。 “不然呢?”刘妙深思熟虑道:“期中考之前回学校也太难过了,要是我的话就卡着时间旷了。” “笑拉了,这大概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吧。” “哎,你说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啊,为什么有的人又漂亮又聪明,还有的人又丑又笨呢?” 想起自己上次月考的成绩单,刘妙狠狠地为自己难过了一把。 “嗯,人家还有钱。”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清博中学…好像是在鹿南吧?怎么会来湾宁这种小地方呢?” “不不不,迁迹不是鹿南人,我之前问过。” “啊?那是哪里人?” “你们猜。” “外国人?” “草,这也太偏了。” “你们不觉得她长得很像混血儿吗?” “是有点哦。” “笑死了,人家户籍在颐都。” “啊?” “颐都…那边大半个地方都是富人区吧。” “富婆竟在我身边。” “都是像电视剧里拍的那种大别墅?” “还有很多穿着西装戴墨镜像黑社会一样的管家?” “好家伙,玛丽苏偶像剧算是给你们整明白了。” “嗯嗯,还有兄弟姐妹争家产,平民少女误入豪门然后修罗场的狗血大戏。” “哈哈哈哈哈,有内味了,不过迁迹不是没有兄弟姐妹吗,电视剧拍的果然都是假的。” “不是啊,她不是有姐姐吗?” “亲生的?” “亲生的…吧,我也不清楚。” 寝室里陷入了寂静,虽然大家都怀揣着好奇心,不过她们知道再在这个问题上深入下去就有些越线了。 第二天一早,睡在下铺的刘妙就被床板和阶梯的嘎吱声吵醒,看清楚下床的人之后,她睡眼朦胧地问:“溪浔,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宋溪浔没回答半睡半醒的刘妙,如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就打算出寝室,走前看了看手表,无奈之下走回来把那人叫醒:“六点半了。” “哦…再躺五分钟吧…” “……” 其他人都陆续起床,在镜子前刷牙的张思弦嘴里含糊不清地念道:“唔,饿嗯zo哇诶嘿哈啊?” “什么?”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她嘴边都是泡泡的样子。 “我说,你昨晚没睡好吗,”张思弦漱了一下口,担忧地指指对方的眼睛,“好红。” “嗯,”她揉了揉红肿的双眼,解释道:“可能是考试前太紧张了。” “噢,原来学霸也会紧张…” 运动会还要持续两天,只是大多数人都已经没了第一天的热情,教室里趴着睡觉的也有好几个。 宋溪浔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除了偶尔去操场外送几瓶矿泉水以外,其余的时间都在教室自习。 闭幕式结束的当天晚上,学生们很快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准备下周的期中考,在这样的氛围下,603寝室的五人也自觉地延迟了回寝时间。 “刘妙!洗澡完了就快点洗衣服!过会儿两个人一起洗挤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在准备了吗,你越催我越慢!” “叮呤呤呤呤——” 姜依缘火速接起电话,熟练地开口:“你好你找谁?” “找你。”电话对面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她小脸一红,顿时有些害羞地轻声细语道:“迁迹,怎么突然给寝室打电话了…” 正在晾衣服的刘妙顿了顿,回身时刚好看到抱着盆和桶停留在浴室门前又不进去的宋溪浔。 “因为想你们了,今天的比赛还顺利吗?” “嗯嗯!我破纪录了!虽然是我自己的记录嘿嘿嘿。”姜依缘今天有个跳高的项目,虽然名次只有第四,不过她是很满意了。 “那个,你要和其他人说话吗,刘妙…和溪浔都在我旁边。” 刘妙在远处看着宋溪浔把刚开起来的莲蓬头给关了,现在寝室里只剩下姜依缘一个人通电话的声音。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两秒。 “不用了,寝室是不是快要熄灯了,她们应该都有自己的事吧。” “那好吧,”经过那天的吃瓜历程,姜依缘好奇地问道:“你现在在颐都吗?” 刘妙不知道尚迁迹刚才回复了什么,不过看姜依缘的反应似乎是拒绝了,与此同时浴室的门被关上,哗啦啦的水声很快就从那里面传出来。 “嗯?不是,我在海垠。” “啊,哦,噢噢。” 如果说作为首都的颐都是富人们的宫殿,那么海垠就相当于一个踏板,在这座残酷无情的城市里,胜者通往更高的殿堂,而败者只得沉于阴暗的小巷。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社会现状,阶级固化,贫富悬殊,身为高中生的她们虽然还没有步入社会,但对此也有模糊的概念。 “今天的5000米有人去吗?” “没,才没有人愿意跑这么长呢。” “唔…” “哎呀,前天的3000米已经加了好多班级分了!第二天我们班零零碎碎的分数加起来也不至于倒数,王老秃已经很满意了,你不用自责啦,”姜依缘安慰起人来顺溜得很,“海垠那边是不是很冷啊,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有一点,这边已经下雪了。” “下雪了!这么快!湾宁都好多年没下雪了!” 姜依缘记得她上一次看雪还是小学一年级。 “是吗,那等放假来海垠旅游吧,这里的冬天经常下雪。” “好呀好呀!”她抬手看看时间,有些不舍道:“寝室要熄灯了…” “那先再见了,晚安。” “晚安。” “讲完了?” 刘妙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故意把晾衣杆塞到还在洗衣服的宋溪浔手里。 “嗯。” 姜依缘看着宋溪浔无动于衷地把晾衣杆又放回原处。 “她说了什么?”刘妙坚持把瓜吃完。 “问了我5000米的事。”姜依缘避重就轻。 “还有呢?” “没了。” “你这这这…” “都怪你洗衣服这么慢,我只能明天再洗了。” “你这都怪我!?” “不然怪谁!溪浔刚开始洗呢!” …………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桌前的人随意一丢,未套壳的手机和玻璃的茶几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把玩着手里的一支香烟,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辨。 “没有打火机吗?” 音量并不大,足以让包厢里的其他人听见。 “是,我去叫人拿。”不远处的男人朝着女孩的方向微微鞠躬,退至门边与服务员小声交流。 “等等,”门外的女人被同样穿着的男人簇拥着走进包厢,眼神示意过后,服务员只得把两手捧着的高档打火机收起来,她不容置疑地对她说道:“等结束再吸。” 背对身后的众人,沙发上的人轻笑一声,她伸手从茶几上拿来一个玻璃杯,杯身上复杂的花纹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七种颜色,如同雨过天晴后倒映在湖面的彩虹,可触不可及。 下一秒,杯底和桌角相撞,玻璃的破碎声在封闭的空间内异常刺耳,门边的几人依旧平静地等待着女人的吩咐,除了拿着打火机的服务员被吓得一颤。 她放下残破的杯身,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玻璃碎片,右手抚摸着碎片的边缘,指尖很快就渗出点点鲜血,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任由碎片滑落至手心,然后紧握成拳,粘稠的血液从指缝中滴落,只有面上的笑意始终不减。 “你在干什么?” 不远处的女人微怒地出声,却没有其他行动。 那一小块碎片已经有部分嵌进了手心,她用右手撩起左边的袖口,解开手腕上的飘带,那条可怖的疤痕像是从未痊愈过似的,皮下的血色清晰可见。 她将锋利的切面对准那一处伤口,如同清澈的湖面中落入一滴红墨水,瞬间染为一片血湖,倒映着的彩虹同样沾上了血色。 空气里很快就蔓延起了血腥味。 她倚靠在沙发背上,像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即使双手已经鲜血淋漓。 “尚迁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的女儿在她面前自残。 “嗯?你害怕了吗?怕你的工具在这里消失?” 尚迁迹回过身,脸上的笑容依旧礼貌又得体,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 “没关系的,妈妈,我有分寸。”她淡然地拔出那块通体血红的碎片,如同最初丢手机那样丢回了茶几上。 “那边的姐姐,可以借我一下打火机吗?” 门口的服务员克制不住地颤抖着,她只是一个来做兼职的大学生,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她看向对面那个样貌出众,正对她笑得温柔的女孩,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给她。” 颜以琴看向尚迁迹的眼里全是警惕,生怕她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好…的。”她低着头走过一地混着鲜血的玻璃渣子,两只手颤抖着递上打火机。 “谢谢你。”尚迁迹小心翼翼地取来打火机,没让手腕上的血滴在对方的手上。 她完全没有受周围沉重的气氛影响,不紧不慢地在指缝中点燃那支烟,看着呼出的烟圈在空气中消散。 第三十一章区别 悲报 存稿已经发完一半了 ———————————————我是分割线————————————————— 窗边的阳光一点点溜走,作业本摊在书桌上,桌前的人虚握着中性笔,时不时拔盖笔帽,像是在思考作业难题,但实际上那本作业已经超过一小时没有被翻动了。 “啊?” 听到门外人的呼唤,宋溪浔这才放下笔走出房门。 “吃饭啦,叫你好多次都不回应,”宋书涵在餐桌上摆上最后一道菜,“好久没有做菜了,快尝一口!” “哦,”宋溪浔夹了一口青菜,下咽后就点评道:“好吃。” “…好吃就好。” 她装作看不出对方的敷衍。 “这几天都没睡好吗?” 昨天半夜似乎听到女儿起身,而且这堪比熊猫妆的黑眼圈很难不让宋书涵在意。 “哦,可能是因为要考试了。” 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宋书涵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撒谎,小心试探道:“最近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上周开了运动会。” “还有呢?” “…没有了。” 宋溪浔表面上若无其事地专心吃饭,事实上她现在紧张得很。同班同学的家长之间不可能没个群聊和联络方式,一旦妈妈察觉到什么,她和她妹妹的事肯定会被发现。 虽然她们只是巧合下成为了高中同学,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妈妈知道这件事。 “小浔,”宋书涵坐到了女儿身边,轻声问:“有什么心事不能和妈妈说的吗?” “我…” 这要怎么说?直接告诉妈妈她好像喜欢上自己的亲妹妹了?会被逐出家门的吧… “嗯,怎么了?”宋书涵耐心等待着。 “我有一个朋友…” “嗯…咳咳。” “妈妈…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你继续说。” “就是说,我的朋友她,那个,”宋溪浔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重新开口道:“她在写小说。” “…嗯,然后呢?” 编出这么复杂的谎言,真是辛苦她了,宋书涵在心里腹诽道。 “然后,小说里的女主角,呃,她爸爸再婚了,”宋溪浔在脑海里寻找着合适的措辞,“然后…她就有了一个继妹…” “嗯?”宋书涵敏锐地察觉到这里才是重点。 “和继母,后来,那个,她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她的…妈妈了。” “啊?” 她面色古怪地看向她的女儿。 “嗯,对,就是,因为我是第一个读者,我的朋友想要我给她一点建议,怎么把这个情节纠正过来…” 说到这里宋溪浔自己都有些混乱,她本来是想问什么的来着… “…所以,她是希望女主角对她妈妈的喜欢其实是错觉?” 宋书涵把这些信息在心中捋顺,继续道:“让读者觉得这是亲情…吗?” “嗯…对对对,我想知道…爱情和亲情有什么区别…?” “啊,这个问题…” 没想到是这么深奥的问题,宋书涵着实苦恼了一番,随后认真地答道:“爱情总是伴随欲望,而亲情大多都附有责任和义务,或许…亲情里的过度依赖会被误认为是爱情。” “欲望…包括占有欲吗?” “嗯,不过亲人之间似乎也有占有欲,就像爱人之间也有无私的等候一样。” “啊?” “是啊,就像以后妈妈也一定会舍不得你出嫁一样。” 宋书涵伸手揉了揉宋溪浔的头发,柔声道:“现在的社会这么复杂,万一那个人对我女儿不好怎么办,我也总是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只当妈妈的女儿。” 宋溪浔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视线,其实她小时候也一直担心妈妈会再嫁,倒也不介意多一个父亲,只是不想再要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她不想把妈妈的爱共享给别人。 “那么…亲情和爱情其实没有区别吗?” 想到这里她就更加疑惑了。 “当然不是,通俗点来说…”宋书涵在这里顿了顿。 “什么?” 宋溪浔看向妈妈的眼里都是对知识的渴求。 “嗯…就是想不想和对方上床的区别,”宋书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女儿,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没有想和小浔上床。” 宋溪浔沉默了整整五秒,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我我也没有想和妈妈上…我吃饱了!”然后落荒而逃。 宋书涵注意到对方的脸蛋连带着耳朵都已经红得要滴血了,心想她的女儿也太容易害羞了。 不过…她问这个干什么呢,难道真的喜欢自己? 那好像还是写小说那个版本更可信。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真难懂。 返校的时间很快到来,临近第二次大考,所有人都抓紧时间抱佛脚,班级里的氛围越来越卷,回寝时间也越来越晚。 “刘!妙!还没干的衣服不要堆在一起!会臭的!”姜依缘一边抬头拿着晾衣杆一边喊道。 “不是我!这些衣服都干了你们快来认领一下。”刘妙两手提着一堆衣物。 “绿衣架的都是我的。”潘穗琪从上铺探头。 “下雨天也太讨厌了,衣服都晾不干,”张思弦在洗衣服的同时看着阳台外的暴雨抱怨道,“是不是有人打电话,你们谁去接一下。” “来了来了。”姜依缘满怀期待地从阳台跑出去。 “你好请问你找谁?”刚刷完牙的宋溪浔随意擦了擦嘴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谁呀谁呀?”姜依缘观察着她的反应。 “诶,同学你好,我找刘妙。” 听筒里传来浑厚的男声。 “…刘妙,你爸的电话。”宋溪浔面无表情地朝阳台说道。 “啥!?完了完了准没好事。”刘妙不情不愿地快步走了过来。 “……”姜依缘也失望地走了。 等到刘妙挂断电话,寝室也准时熄了灯。 “姐妹们,悲报,”黑暗中下铺传来刘妙痛心疾首的声音,“我电脑上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忘记删了。” “然后呢?”张思弦追问道。 “哈哈哈哈哈!”潘穗琪立马明白了历史记录是指什么。 “然后,我妈先看到了,她以为是我爸用的电脑,我爸背了黑锅,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又没了。” “话说…那种东西好看吗,未分化的时候不是没感觉吗?” “是啊,未分化的人没有生理上的感觉的。” “咳咳,其实我分化了。”刘妙小声地承认。 “什么!?”剩下的几人异口同声惊讶道。 “是啊,不过是Beta啦,跟没分化也没两样。” “什么时候的事?” “国庆假期那会儿吧。” “天呐,怎么这么早就分化了,你背叛组织啊!”潘穗琪忿忿不平地喊道。 “哎呀,爷已经是半个成年人了,你们这群小屁孩都叫声姐姐听听!”她的语气一下子就嚣张了起来。 “滚滚滚,所以第二性别真的都是随机的吗?我父母都是Beta那我多半也是了。” “不知道,我父母也都是Beta。” “是随机的啦,只是分化成Beta的概率最高。” “其实…”下铺的另一边突然也传来了声音。 “你你你,不会也分化了吧!”潘穗琪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啊,”张思弦大方地承认了,“那个,你们别害怕啊,我…” “Alpha?” “卧槽!” “不会吧…” “…你们小点声,宿管阿姨还在这层呢。”张思弦小声道。 “你怎么现在才说!”姜依缘急死了,这么大的事她们现在才知道。 “哎呀,就是上周的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张思弦很苦恼,她还以为自己会是Beta的,花了好几天才接受这个令人悲痛的事实,“我以后会注意保持距离的…” “那倒也不用…”听这个小朋友可怜兮兮的嗓音,姜依缘心软了。 “啊啊啊啊!所以我们寝室现在分化了叁分之一了!你们两个叛徒!”潘穗琪才是难以接受,她们明明才刚上高一! “…我们睡觉吧。” 宋溪浔忍不住插话,越到考试她越觉得疲惫,真搞不懂她的室友们为何每晚都这么有活力。 “溪浔…我问你啊,你是不是也…” 刘妙已经被该死的好奇心折磨了半年了,总算是问出口了。 “Omega,睡觉。”简短的回答。 “……”被落下的姜依缘和潘穗琪不再接话,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情,心情复杂地准备入睡。 宋溪浔小心地翻了个身,不知为何说了两句话后她反而有点睡不着了。 事实上,连她的妈妈也不知道她已经分化的事,尚迁迹才是第一个知道她第二性别的人。 回忆起来,前几次发情期都是她的妹妹在陪她… 即使自己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做出了很多越线的事,但是妹妹的行为也只限于拥抱。 她也有误会过她们之间的感情,被那人咬脖子那时候,在操场上听音乐的时候,还有运动会那天在那扇玻璃窗前… 不管是妹妹对自己的,还是自己对她的。 听完妈妈的教导她才明白,这是亲情和友情中的依赖,她不该往那方面想的,毕竟她可没有想和妹妹…上床的想法。 暗自在心里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辜负这段来之不易的友情。 后天就考试了,那明天尚迁迹应该就回来了吧,宋溪浔觉得自己得跟她道歉才是。 只是…该怎么解释呢… 第三十二章别人 “阿——” “阿尔法。” “欧嘎!” “欧没嘎。” “贝塔!” “嗯。” “太难记了!”尚迁迹把前两张识字卡片都扔到一边。 “那也没办法,这叁个必须得记住。” 宋溪浔又把那两张卡片捡回来,整理完毕后放回盒子里。 “唉。” “唉什么呢?”她戳了戳妹妹忧愁的脸蛋,“小朋友不要唉声叹气。” “你也是小朋友!”尚迁迹不服气地跨坐宋溪浔腿上,学着姐姐刚才的样子戳了回来。 “我比你大两岁好不好。” 宋溪浔环抱住腿上的人,以防妹妹掉下去。 “就两岁而已啦!” “可是我会读Alpha和Omega了呀。” “我我也会了啊!” “好好好,迁迹以后想分化成什么?” “不知道,”其实尚迁迹还记不太清这叁种性别的区别,“我想和姐姐一样!” “有可能哦,可是我不想你是Omega。”宋溪浔稍稍用力,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为什么?是因为会多一块肉吗?” “…那是Alpha,”明明昨天刚解释过,她只得再次重复:“Alpha有阴茎和睾丸,Omega有卵巢和子宫,Beta的第一性征取决于第一性别。” 其实宋溪浔也不太明白Omega是怎么受精怀孕的,妈妈说Alpha和Omega一起睡觉就会怀孕,所以床单是精子运输的媒介吗? “哦,那我也不想姐姐是Omega。”尚迁迹深思熟虑后回复道。 “为什么呀?”宋溪浔好奇地问。 “Omega要生孩子!会很痛的!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好吧,那也可以,那如果你是Omega的话,我来标记你。”尚迁迹想了好一会,总算想到一个满意的方案。 “嗯?那你得是Alpha才行,”宋溪浔看着这人认真思考的样子,无情打断道:“妹妹不能标记姐姐。” “为什么!?”尚迁迹难过地撅嘴,很快就带上了哭腔:“那那那姐姐标记我,我来当Omega,你是Alpha也可以。” “…好呐,我标记你,”宋溪浔不忍心再打破她的幻想,随口说道:“那标记完以后呢?” “呃…标记完以后…以后我就要怀孕,啊!可是我不喜欢小孩子,还这么痛…” “那怎么办?” “那…唉!那如果这个小孩跟你长得一样漂亮的话,我就不打她了。”尚迁迹皱着眉头妥协道。 “你还要打她吗?那就是坏妈妈了。”宋溪浔笑着轻轻弹了一下妹妹的小脑袋。 “坏妈妈怎么了!我当好妹妹就好了。”尚迁迹往姐姐怀里挤了挤,用自己的脸贴上对方的脸,完了似乎又觉得不太够,环着宋溪浔的脖颈吻了上去。 “等你分化了,都忘记今天说的话了。”等到这一吻结束,宋溪浔轻喘着开口说道。 “怎么可能!我会一直记得的!你才是会忘!”尚迁迹双手捧上姐姐的脸颊,严肃地宣布道:“你要标记我!不许忘记!” “好…我不会忘的…”宋溪浔抬起头仰视她的妹妹,明亮的双眸里溢满了温柔和宠溺。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湾宁机场…”冰冷的机械音在机舱内响起。 “小姐,已经到了。” 身着制服的空乘人员对着头等舱内唯一一人点头致意。 “知道了。” 尚迁迹缓缓睁眼,她看向窗外的城市,不是被脏污白雪所覆盖的地面,也不是富丽堂皇的私人机场,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路面和草坪。 连续一周的繁忙行程让她在短暂的飞行途中也能入睡,宴席刚结束就匆忙上了飞机,此时的她还未卸去精致的妆容,华丽的礼服勾勒出少女柔美的身姿,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透亮。 “请给我几支抑制剂。” “是,请问您是现在服用还是…” “不,我会带走。” “请问是Alpha用剂还是Omega?” “嗯?”Alpha也需要抑制剂? “Alpha用剂可以有效抑制易感期期间的不适和性冲动。” “都拿来吧。” “是的。” 十一月月初,姐姐的发情期快要到了。 明明答应了要标记自己,如今分化成Omega,看来只能被她标记了,也不知道那人还记不记得当初的约定。 尚迁迹脱去右手上的薄纱手套,她的手心上布满了骇人的血痕,在这过于美好的身体上显得异常刺目。 经过几位任课老师多次反馈,下午的课上打瞌睡的学生不在少数,为了提高课堂效率,他们因此被强制安排上了午睡,一点整教室里准时关灯拉窗帘。 宋溪浔在熄灯前把题目在心里默读了一遍,闭上眼继续想着解题的事,想着想着困意就来了,正当她要进入梦乡时,忽然听到了身边的动静,大脑还在迷糊的梦中,身体倒是先做出了反应。 尚迁迹在黑暗中轻手轻脚地走进教室,刚坐下就和身边的宋溪浔对上了眼神,她很快又错开眼神,自顾自地低下头整理东西。 宋溪浔这下是清醒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开口还是小声唤她的名字:“迁迹…” 就没了下文。 “终于舍得理我了?”她的语气很平静。 宋溪浔像是没想到尚迁迹会这样回复,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反应,她尽力回忆着之前打好的腹稿,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 “下午再说,先睡觉吧。” “……”被打断的宋溪浔只好又趴下了。 余光瞥到那人郁闷的样子,尚迁迹伸手想去摸她的脑袋,右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换左手轻轻揉了一下。 宋溪浔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按下心中的好奇和担心,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好不容易熬过下午的四节课,宋溪浔立马带着尚迁迹回寝室想慢慢解释,多次想牵手都被对方避开了,最后还是尚迁迹主动牵起了自己的手。 “你的手…”宋溪浔摊开她的手心,被触目惊心的伤口吓得说不出话。 “不小心摔了一跤,手心不容易留疤的,没关系。” 知道划伤和擦伤的伤口完全不同,尚迁迹来学校前特意用砂纸磨出了擦伤的痕迹。 “怎么这么严重…这个不用包扎的吗?”看着那一处还在渗血的伤口,宋溪浔不敢再牵,只是小心地扶着。 “不用,很快就好了,”尚迁迹随意用纸巾擦去上面的血,她如往常一样牵起身边人的手,说道:“包扎了之后不方便牵手。” “…那用另一只手!” 宋溪浔这下真是被这人的脑回路惊到了,那人牵手的力度依旧很大,她这次实在是不敢乱动,生怕又伤到妹妹。 “不要,我习惯用右手牵你。” “……”无理取闹。 等到两人推开寝室的门,眼前就是一副诡异的景象。 一人面壁盘腿坐在下铺的床上,剩下的叁个人在她身后围成圈。 “都说闻不到了!你们快点让开!”张思弦后悔莫及,早知道昨天就不说自己已经分化的事了! Alpha脖颈后的腺体暴露在空气中,还时不时地被触碰。 “等等嘛,我再试试,”刘妙探头贴近腺体,深吸一口气,大喊道:“是薰衣草对吧!” “那是我用的洗衣液的气味!”张思弦忍受着腺体周围那叁人的吐息,虽然Alpha颈后的腺体没有Omega那么敏感,但也很难熬啊! “你们…在干什么?”宋溪浔皱着眉头在缝隙中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诶,你们回来了,”刘妙拉着宋溪浔走到下铺的床前,着急道:“快试试,溪浔你是不是闻得到信息素?” “…我都说了是地下室的气味!你们别闻了!” 眼看围观的人又多了两个,张思弦快要哭出来了,求救道:“溪浔她们欺负我!” “哪有这么奇怪的信息素啊,小朋友听话啊,给姐姐闻闻。” “呜呜…” 姜依缘和潘穗琪远离了人堆,她走到目光呆滞的尚迁迹身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们寝未分化的难姐难妹只有她们仨了。 “这…” “唉…” “嗐!”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宋溪浔都没感觉到发情期的预兆,准备的抑制剂都没用上,不过它能避开考试的这几天是好事就对了。 因为下午没说成,她今晚没在教室多留,一下课就和妹妹回了寝室。 “放松一点,感觉像是你像被绑架当人质似的。”尚迁迹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 “……”伤得这么重,不担心才怪。 “发情期到了吗?”她压低声音问道。 “没…” “咦?那可能是明后天吧。” “嗯…” “以后不要和别人说第二性别的事好不好?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想想就有些后怕,姐姐似乎只告诉了寝室里的人,虽然这么久相处下来她觉得她的室友心思都挺单纯的,但难保她们不会外传到有心之人耳中。 “好…”宋溪浔无奈地看了尚迁迹一眼。 怪不得她会对她有过度依赖的亲情,她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就好像她是妹妹一样,而对方是个可靠的姐姐。 “溪浔…” “嗯?”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的?”尚迁迹想问这个很久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我…”似乎是没想到妹妹会问这个,宋溪浔想了一会儿,诚实道:“我也不知道,气味很淡,算是…花的气味吧” “啊?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嗯…”宋溪浔心想每次发情期她都难受得要死,怎么会有心思辨别自己的信息素,随口说道:“等你分化之后闻一下就知道了。” “万一我是Beta呢?” “啊,对哦。” 是因为小时候那个约定的原因吗…她好像默认了妹妹会是Omega或者Alpha。 宋溪浔发现她们已经是和好的状态了,尚迁迹也没有再问上周的事,那她是不是可以…蒙混过关了? “哦对了,你还没说上周干嘛生我的气。” 尚迁迹在这一周之内冥思苦想出一种可能性,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 “……” “嗯?” “我…对不起。”宋溪浔其实还没想好合适的借口,主要是她实在不想让尚迁迹知道自己偷看的事,更不想让她怀疑自己图谋不轨。 “对不起什么?”牵着的左手紧了紧,她忍耐着心中莫名其妙的烦躁,直言道:“这是第二次了,我讨厌你和我说对不起。” 第二次了吗?她是不是经常让妹妹难过? “…对不起。” “第叁次。” “……” 气氛沉寂了几秒。 “检录前,你看到了吧。” “……”原来她都知道。 “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吗?” 值得你因为他冷落我? 后面这句话尚迁迹没有说出口。 宋溪浔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感觉到手上一阵剧痛,让她回想起第一周的体育课,她第一次见到颜宇恒的那一天,尚迁迹也是这个反应。 “我…我不喜欢他。” 这个误会…算是解开了,可是为什么那人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这样也能用友情解释吗? 她又开始怀疑和猜忌,或者说是恐惧,恐惧正常伦理下她们之间的关系会在某一天被打破,作为亲姐妹的关系。 “什么?那你为什么…” 宋溪浔压下心里的复杂情绪,她再也不愿意考虑太多,实话实说:“因为你说过不喜欢他,那天…你们走得很近。” “…因为这个?”尚迁迹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的姐姐不想她和别人太亲密。 四舍五入,她喜欢我。 经过精密的逻辑推理得到以上结论的尚迁迹克制住快要上扬的嘴角,不能让自己笑得太开心。 “……”宋溪浔总觉得说出这个真相很羞耻,沉默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对方。 “咳咳…溪浔,其实他是我表哥。”尚迁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重新解释道。 “啊?” “嗯,不过他们已经离开那个家很久了,我和他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九年前了。” “…哦,”九年前见过的人还记得,她和妹妹十年前分别,自己怎么就被她忘了,想到这里,宋溪浔多问了一句:“那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不好,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 不喜欢还走得这么近,宋溪浔发现长大后的尚迁迹真是捉摸不透。 她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这次就是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因为我的表…一个朋友。” “…是同学吗?” 察觉到对方突然低沉下来的语气,明知道这是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但她还是不禁继续追问。 “嗯…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和你说吧…” “……” 走到寝室门前,听到这里宋溪浔也知道尚迁迹不想多说这件事,懊悔着自己的鲁莽,同时也打开了寝室的门,结束了这段意味不明的对话。 第三十三章礼物 和考试成绩一起来的是寒冷的冬季,湾宁的冬天气温不算太低,但湿度的加成让人在家一开窗都能被冻得瑟瑟发抖。 最近学生们大多都换上了厚重的深蓝色校服,课间的教室闹哄哄的,往手心呼热气似乎已经成为了统一动作。 “怎么穿得这么少?”宋溪浔看着尚迁迹依旧穿着秋季校服,有些担忧地问道。 “你不是也没穿多少吗?” 尚迁迹心想她里面好歹也有一件毛衣,宋溪浔的秋季校服里面还只有衬衫呢。 “我不怕冷呀,你不冷吗?”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冬天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一个人还在秋天,但夏天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已经被扔到活火山里烤了好几个来回了。 “我不冷,”尚迁迹强装淡定地回应道,逞强地说:“我也不怕冷。” “…真的吗?”宋溪浔怀疑地看向眼前微微颤抖的人。 她莫不是忘记了她们班是谁在夏天就最先换上了长袖的。 注意到班主任走进教室,所有人同时团结地跑回了座位,吵闹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下来。 “传达室有你的包裹,下课去拿一下。”王途先是走到尚迁迹身边如是说道,然后才到讲台上开始上课。 他简短地分析了一下期中考的成绩,提到他们班的各科平均分,语文单科入学考和第一次月考都比隔壁班低,这次总算是高了整整0.4。 本想特别夸奖一下尚迁迹,她的语文成绩总算过了平均分,只是一回身就看见那人睡得正香,只好愤愤地把表扬的话咽了回去。 下课铃一响,宋溪浔就去牵同桌的手,果然感受到其中的冰凉,主动开口道:“迁迹,我陪你回寝室换衣服好不好?” “啊…可是我不冷啊。”尚迁迹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看着宋溪浔担心的眼神笑了笑。 “你的手很冰。” 宋溪浔用双手捧着那人的右手,避开手心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揉搓。 “我的手不是一直都很冰吗?”尚迁迹再次舒适地闭上了眼。 “真的不去吗?” “嗯…” “那要去传达室拿东西吗?” “好远…我不想去…” 她真想不到谁会在今天给她送东西,可能是哪个她已经忘记名字的初中同学? “那我帮你拿?” “啊?那我去好了。” 尚迁迹疑惑地看向宋溪浔,心想她今天怎么这么闲,以往的课间那人总是左手牵着自己,右手还在写字。 “我们走吧。” “哎…” 这么想来,自从她上次回湾宁以后,姐姐主动跟她说话的次数好像更多了,从中午吃什么到明天穿什么,这些琐碎的小事都能说上好多遍。 虽然尚迁迹打心底里不喜欢这种姐妹之间的相处方式,但她还是很享受宋溪浔对她独一份的照顾和关怀的。 两人牵着手走到传达室,在缠绕着胶带纸的棕色纸盒堆里有一个显眼的淡蓝色礼盒,白色的飘带在上面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是这个吗?” 宋溪浔看着飘带下夹着的纸条,上面的连笔字字体很清秀,写着“高一1班 尚迁迹”。 “…好像是。” “是父母送的吗?”她好奇地问道。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同学,你是叫尚迁迹吗?”旁边的保安见状凑了过来。 “我是。” “哦,那个是刚才有个年轻的小姑娘送过来的,她说,祝你生日快乐。” “……”尚迁迹感受到身边人疑惑的目光,她同样疑惑地问:“她没说她是谁吗?” “没有啊…她看起来也就和你们差不多大,瘦瘦高高的,说话很有礼貌,还挺漂亮的。”长着胡子的保安大叔挠头回忆道,显然是对那个陌生人很有好感。 “好的,谢谢你,”尚迁迹心情复杂地拿上那个不像包裹的包裹,对着身边的宋溪浔说道:“我们走吧。” “今天…是你的生日吗?”宋溪浔看着她两手抱着那个礼盒,一时分不出手来牵她。 “嗯。”她平静地承认了,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那…祝你生日快乐。” 宋溪浔愣了几秒,才迟钝地打破沉默,然后有些愧疚地继续道:“我还没有准备礼物…” “不用了啦,我不过生日的。” 尚迁迹用右手拿着那个盒子,左手牵起身边人的手,看着对方失落的样子,凑上前快速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唔…”宋溪浔措不及防地捂着被亲的地方,又慌乱地环视了一圈周围。 “我们还有时间回寝室吗?” “还有十叁分钟,回去换衣服吗?” “我不想穿冬季校服。”尚迁迹实话实说。 “嗯?为什么?” “它…它不好看。” “…可是你会感冒的。”宋溪浔无奈地说道。 “……” 一回到寝室,尚迁迹下意识地就想把盒子扔进柜子就不再管它,想到宋溪浔还在身边,不想让姐姐觉得奇怪,只好硬着头皮随意地拆开了。 里面是一束橙红色的花。 “这是水仙百合吗?” “不知…咦?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妈以前开过花店…”宋溪浔忍不住继续问:“是谁送的呢?” “我也不知道。” 尚迁迹在盒子里翻找了一下,没有其他东西了。 她确实对这个人是谁毫无头绪,毕竟知道她生日的人也寥寥无几。 “那好吧,我们换完衣服快下去吧。”宋溪浔又把盖子合上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柜子里。 “噢…”尚迁迹不情不愿地换了外套,顿时穿得像个球一样圆润。 当天晚上,603寝室全票同意开暖气。 早已料到今日的宋溪浔做了正确的选择,她盖的还是秋天的薄被子,只是换下了凉席,这样对她而言刚刚好。 作为初中同学的姜依缘和刘妙已经对她这种非人类行为见怪不怪了,只有张思弦忍不住问道:“溪浔,你不冷吗?” “妈耶,她们那边简直是两个季节。” 上铺的潘穗琪起身看看右边床铺的空调被,再看看左边床铺的棉被和毛毯,震惊地说道。 “嗯,她比较怕冷。”宋溪浔替她的对铺解释道。 “那你们以后同床怎么办?”张思弦担心地嘀咕道。 “啊?” “没什么没什么。” 洗漱完的宋溪浔坐在床上背单词,她一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视线便本能地从单词卡上移开,朝床下看去。 她发现尚迁迹今天穿了一件恐龙样式的连体睡衣,走路的时候背后的尾巴一摇一摇的,看得她很想抓上去。 她就这样看着那人在下面找衣服,找到之后小碎步跑去刷牙,刷完牙又抱着吹风机跑来吹头发,中途还帮姜依缘拿了一下浴巾,吹完头发后叉着腰在寝室里晃悠了几下,似乎是在想还有什么事没做,想不到什么了才走上阶梯。 随后她就和坐在上铺观望的自己对上了视线,憨头憨脑地朝自己笑了笑。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停留在阶梯上没动,心领神会地拉开了自己床上的蚊帐,然后把单词卡扔到了一边。 尚迁迹满足地坐到床的里面,她用右手挽着宋溪浔的左手,贴向对方后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些,顿时缩成了一团。 “冷吗?”宋溪浔用手背蹭蹭怀里人的脸颊,又忍不住揉了揉那件毛绒绒的外衣。 尚迁迹摇摇头,自然地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上,轻声道:“在你身边就不冷了。” “…迁迹,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宋溪浔想了一整天了,感觉她的妹妹实在是什么都不缺。 “要你。”尚迁迹脱口而出。 “啊?” “要你…亲亲我。” “我说正经的。”宋溪浔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我也说正经的!”尚迁迹抬起头凑近身边的人。 “那个…等熄灯之后再…再说。”宋溪浔红着脸避开眼神接触。 “等熄灯再亲?那好吧。”尚迁迹妥协地说道。 外面的铃声下一刻便响起,室内的灯光马上就被熄灭了。 “……” 宋溪浔看着床下开关旁边的刘妙,心想她难得今天这么准时。 不想再犹豫,她咽了一下口水,迅速用嘴唇碰了碰身边人的脸,然后抱着对方小声说:“生日快乐。” 两秒后没有听到回应,她又有些慌乱道:“对不起…我忘记你的生日了…” “嗯?我跟你说过我的生日吗?” 尚迁迹回过神,下躺的同时回抱着对方,故意让姐姐躺在了自己怀里。 “不、不是!我是说…我知道你的生日在下半年,但是…我忘记问你了。” 宋溪浔怕压到她,转身想挪到床铺的外边,只是身边人愣是不松手,这下她只能完全被妹妹搂在怀中。 “噢,没关系。” 尚迁迹搂得更紧了些,她没再说话,只是细细感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在夜晚里抱紧了她的唯一的亲人和爱人,她觉得能和姐姐重逢就是她得到过最珍贵的礼物。 “请假的那几天,和家人一起过生日了吗?” 宋溪浔想象着有钱人家孩子的生日聚会,应该是许多人陪伴着,礼物堆成山的吧。 “…嗯,算是吧。” “吃了什么蛋糕呢?” “……”没有回应。 “…那,许了什么愿望?”宋溪浔继续没话找话道,说完之后才想起来:“啊,愿望不可以告诉别人。” “唔,为什么?”尚迁迹好奇地问。 “说出来就实现不了了。”宋溪浔认真解释道。 “这样吗?那不告诉别人就会实现吗?” “嗯…可能吧,迁迹没有许过生日愿望吗?” “…我可以现在许一个吗?” “可以呀。” “我希望…” “等等等,说出来就不灵了!” “哦…” 宋溪浔牵过尚迁迹的双手,放在两人之间,摆出双手十指交叉相扣的动作,耐心教道:“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 “……”尚迁迹乖巧地照做了。 “好了吗?”宋溪浔在黑暗中看到她睁开了眼。 “嗯。”尚迁迹冷得抖了抖,又把手往被窝里缩。 “那溪浔今年的生日愿望实现了吗?” “算是…实现了吧。” 她希望她的家人平安幸福,希望她们可以相伴在彼此身边。 “嗯,实现了。” 宋溪浔看着她的妹妹,即使是在没有自己陪伴的远方,她也好好地长大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么她们相隔十年的重逢,或许就是神在回应自己的愿望吧。 “那我的愿望也会实现对不对?” “对,会实现的。” 宋溪浔在被子里牵起尚迁迹的手。 即使那个人已经忘记了自己,她也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我回去睡觉了。”尚迁迹点亮手表后看了一眼时间,坐起身后再次亲吻了一下身下人的前额。 两人相视叁秒,她小声说道:“晚安,溪浔。” “晚安…迁迹。” 她掀开蚊帐,站在台阶上后又细心地把蚊帐塞回了床单之下,最后才爬上了自己的床。 宋溪浔翻了个身,细细回味着她们刚才的对话。 她许了什么愿望呢… 也会跟亲人有关吗?那是不是也算是和自己有关? 如果她的妹妹在未来的某一天想起了自己,她也会为她们的重逢感到幸运吗…… 宋溪浔在黑暗中睁开双眼,上一刻的喜悦与幸福一瞬间消逝,只剩下疑惑与不解。 她想起来了,水仙百合的花语是“期待重逢”。 第三十四章命令 阳光被挡在窗帘之外,安静无声的室内响起电话铃。 尚迁迹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艰难地在地上摸索到手机后,烦躁地按下了挂断键。 她的半边身子悬空在沙发之外,竟是就着这个姿势又睡着了。 两分钟过后,电话铃再次响起。 她猛地一睁眼,拿起手机就想砸,只是手上一用力就失去了平衡,最后从沙发边上摔了下来。 “淦…!” 茶几离沙发有点距离,地上还有地毯,所幸摔得没有太严重。 尚迁迹这下是清醒了,就是心情差到极点。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部还在响的手机,一边点击接听,一边在心里发誓这要是她家哪个佣人的话,她一定要当场辞退他。 “迁迹?那个,我想问…” “…溪浔?” 正准备破口大骂的尚迁迹一听到电话对面熟悉的嗓音就闭上嘴,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柔声问道:“怎么了?” “嗯…就是,你今天下午在家吗?” “在…我在家我在家!你要来找我玩吗?” 她站起身在客厅里又蹦又跳地来回跑动,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好…那我大概五点钟到,你家里…” “没有人,只有我一个人!” “好的好的,那我们下午见。” “嗯!” 电话挂断之后,尚迁迹看着茶几上的空饮料罐,烟灰缸里的烟头,一地的外卖包装袋陷入了沉思。 最终还是给家政阿姨打了个电话。 “叮咚!叮…” 早就搬了小板凳坐在家门口等待的尚迁迹一听到门铃就起身开了门。 她今天跟着家政打扫了一个上午,又花了一个下午在衣帽间纠结穿什么,试到最后觉得还是第一件好。 门外的宋溪浔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门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先开头道:“晚…” “啊!不是校服!”门内的尚迁迹一开门就惊讶地脱口而出,早就忘记了自己在镜子前排演了数次的问候语。 “……”宋溪浔同样也试想了尚迁迹的不下五种反应以及应对方案,没想到这种可能性。 是的,她周五做好决定的时候就在考虑衣服的问题,想到上次来的时候那人似乎对自己的穿着很失望,她只好放弃了校服这个选项,而且校服这周也该洗了。 翻箱倒柜才找到一套可以正常穿出门的。 “你穿这么点不会冷吗?”宋溪浔看着眼前的人只穿了单薄的一件长裙,上身的大部分皮肤都裸露在外,忍不住问道。 “…里面开了暖气。” 意料之内的反应,尚迁迹想着姐姐今天会不会多注意一点自己精心打扮的造型,果不其然那人只关心布料的多少和薄厚。 她等待着门外的人走进来,低头看着对方提着的大包小包好奇道:“这些是什么!?” “嗯…想给你补过一个生日。” 宋溪浔在餐桌上放上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是一个白色的蛋糕,上面的巧克力酱简单地描绘出卡通人物的脸,蛋糕的四周环绕着各种水果,她小声道:“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我只做了一个小的…” “是白熊!”尚迁迹凑近盒子惊喜地看向里面那只白熊笑着的脸,回身牵起身边人的左手兴奋地前后晃动着,崇拜地问:“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被那人这么看着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宋溪浔背过身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扁平的礼盒,声音更小了点:“这是…生日礼物。” 她第一次为妈妈以外的人主动准备这么多东西,虽然这半个学期下来她们已经很熟悉了,但她知道自己依旧不擅长与人交往,面对这样的场合除了害羞以外就是紧张。 “我可以现…”尚迁迹激动地抱过那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掂了掂,两手触及盒盖,等不及想拆开。 “不行!”宋溪浔慌乱地合上了盒子,结巴地开口:“等…等我走了再打开…好不好?” “好吧。”尚迁迹乖巧地把它放到了餐桌的另一边,一转身就把身后还在紧张中的人抱了个满怀。 两人之间的距离归为零,宋溪浔感受到那人的力度之大像是要把自己揉进怀里似的,不过这轻微的疼痛反而让她慌张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听见身前的人在自己耳边轻声说着,她停顿了一瞬,又继续道:“溪浔,我最喜欢你了。” “我也是…迁迹。” 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姐姐。宋溪浔在心里默默想道。 “你也是什么?” 尚迁迹松了点拥抱的力度,转而去贴近对方的脸,面上的笑容灿烂又温柔。 “我也…”宋溪浔看着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眼,又如往常一样说不出话来。 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就快要跳出来,她红着脸避开眼神接触,呆愣地看向那人的双唇,疑惑地问道:“你化妆了吗?” “不许转移话题。”双手环绕着那人的脖颈,尚迁迹闻言凑得更近,两人鼻尖相触,嘴唇的距离只剩下一指之宽。 “我说…” 宋溪浔明显感受到了对方说话时的温热吐息,虽然紧张到有些呼吸困难,但在这危险的距离下根本不敢大口呼吸,只得缓缓开口道:“我也喜…” 没等宋溪浔说完,尚迁迹就在她的脸颊上“啵叽”地亲了一下,然后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那些是什么?”她若无其事地指着地上的最后一个塑料袋。 “…食材。”宋溪浔松了一口气,但眼里的失望连带着一点不易觉察的悲伤还是被身前的人所捕捉到。 她快速压下心里莫名其妙的那些复杂情绪,提着袋子就进了厨房。 “溪浔,你还要下厨吗?”尚迁迹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又一次捣鼓着那些她看不明白的仪器。 “嗯,就一道主食,很快的,”宋溪浔轻车熟路地打开油烟机,起锅烧水,对身边的人说:“要是饿的话就先吃蛋糕吧。” “噢…”她稍加思索,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那今天我来洗碗。” “你…” “我已经学会了!”尚迁迹不服气地直视着宋溪浔怀疑的眼神。 “可是你…那好吧,如果打碎的话就叫我,不要自己捡。” “才不会打碎!”她看着那人一边煮面一边随口提醒,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情更急切了。 “好好好。”宋溪浔继续耐心地哄着。 “……”尚迁迹不想再去辩解,委屈地离开了厨房。 等到宋溪浔端着已经煮好的面条出来的时候,尚迁迹已经在白熊的周围插上了一圈彩色的小蜡烛。 “刚好15根诶!” 她数完后看向桌上的两碗面,若有所思道:“延寿面。” “噗…它叫长寿面,”宋溪浔坐到尚迁迹对面,夸赞似的道:“原来你知道。” 妹妹不知道生日愿望,她还以为她也不会知道吹蜡烛和吃长寿面。 “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好像有过这样的生日。” 尚迁迹朝着宋溪浔傻傻地笑了笑。 “是吗…” 是的,五岁之前妹妹的生日都是她们一起过的。 宋溪浔注意到今日格外多愁善感的自己,刻意忽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拿过打火机就开始点蜡烛。 “溪浔,你的脸好红。” 尚迁迹看着蜡烛微光下那人温柔娴静的脸庞,只是上面有着不太正常的潮红。 “嗯?那可能是有点热吧。” 不知为何,宋溪浔觉得自己从进厨房开始就有些燥热难耐,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个。 “那我把空调调低几度。” “好…” “还记得怎么许愿吗?” 宋溪浔走到门前关掉了大灯,留了一盏泛着暖色柔光的小灯。 “记得!” 尚迁迹快步从空调板前跑回来,她坐到宋溪浔对面,看着面前的人漂亮的眼里倒映出的烛光和自己,她缓缓闭上双眼,双手置于胸前,十指交叉相扣,在心里默念道: “希望我爱的那个女孩…可以天天开心。”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睁开双眼,不同于上次在寝室的是,她这次看清了对方眼里闪烁的微光,像是映出的烛光,又像是泪光。 “今天的愿望和上次一样吗?”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两次妹妹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 “嗯…不一样。”尚迁迹承认道,然后吹灭了那15根蜡烛。 “那可能两个都会实现呢?”宋溪浔转过身开了大灯。 “如果只能实现一个的话,那就今天这个吧。”尚迁迹看着宋溪浔的背影,眼里的喜悦一时被落寞所取代。 “好…” “这是什么饮料?” 宋溪浔看着桌上那几瓶包装十分花哨的饮料罐,瓶身上印着各种卡通动物,它们拥挤成山,占满了五分之四的包装表面,她惊奇地发现上面还没有一块区域是重复的。 “不知道,它们看起来很可爱就都买了。” 尚迁迹拿来其中一罐,凑到眼前寻找着,然后把那一面朝向对面,笑着说:“这里还有一只熊猫!” “……”理解不了这个人的消费观。 宋溪浔看着上面唯一没有动物的一面,标签上的字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语言,还没开口问就看到对方已经开了一瓶。 “好像是橙汁,”尚迁迹喝了两口,随口评价道:“甜甜的。” 她站起身拿过宋溪浔手里的那一瓶,打开后推了回去,用期待的眼神看向面前的人。 看着对方的星星眼朝自己一眨一眨的,她也没多犹豫,喝了一大口后被呛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喝得太急还是饮料的味道太刺激。 “不好喝的话就别喝了…” “…我没事,挺好喝的。”察觉到那人的担忧,宋溪浔对尚迁迹安抚地笑了笑,如此回应道。 她又喝了一口,只觉得这跟橙汁的味道好像差得有点远。 “先吃面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 “好吃吗?” “好吃好吃!可是那只白熊这么可爱,我舍不得切它怎么办?” “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做就好了…” “好耶!” …… “迁迹…你喜欢什么?” “啊?” 尚迁迹用纸巾擦了擦嘴边的奶油,疑惑地看着宋溪浔。 面前的人一手撑着头,一手随意地放在桌上,说话的声音近乎于低声呢喃时的气音,听不太真切,脸颊上的潮红没有褪去,甚至眼角也变得有些微红。 在校外的她没有戴眼镜,平日里平静无波的眼神此时变得有些迷离,似笑非笑的双眼不知道看向何处,但尚迁迹就是觉得那人正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给她的感觉有些慵懒甚至是轻浮——类似于这种从未在姐姐身上体会过的感觉。 “我是说…除了白熊以外…你还喜欢什么?” “我…” 尚迁迹震惊地看向面前像是换了一个人的宋溪浔,她站起身用手背贴了贴对方的前额,感觉到烫了不少,试探性地问:“溪浔…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糟了,她上周算好了姐姐的发情期,把家里那两支抑制剂全都带到学校里了来着,家里现在一支都不剩。 虽说就算是有,她也不一定会给那人用就是了。 尚迁迹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对面那位格外陌生的人的反应。 “嗯?” 宋溪浔抓住尚迁迹触碰自己额头的手,下移后贴上自己的脸颊,固定着这个姿势不让那人再动,学着她刚才的语气道:“不许转移话题。” “我…我喜欢熊猫…” 尚迁迹寻思前两次发情期的宋溪浔也没有变成这样,那人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像下一秒要把她吞入腹中似的。 “哦…” 她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然后直接在餐桌上趴下了。 “…我抱你去睡觉?” 尚迁迹心想现在送宋溪浔回家实在是不切实际,况且如果那个阿姨在家,她们这大半个学期的戏就白演了,如果家里没人,那她就更不放心这人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撑到明早了。 “不要。” “那…我们一起看电视?” “不。” “打游戏?” “……” 宋溪浔突然站起身,晃荡着走到尚迁迹面前,她张开双臂似乎是想要拥抱,只是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摔倒。 吓得尚迁迹立马扶稳了身前的人,一瞬间感受到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她勉强直起身子,维持着两人的平衡。 “抱…”怀里的人在自己耳边轻声道,话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好…我抱你去沙发好不好?”尚迁迹小心翼翼地安抚着怀里的Omega,一想到宋溪浔平时把自己当成小屁孩的样子,再看看现在是她在照顾姐姐,心下顿时升起一种莫大的成就感。 虽然宋溪浔并不重,但尚迁迹的力气也不大,艰难地挪到沙发上后她也瘫在那里大喘气。 “骗子。”身边的人突然开口道。 “你说谁呢?”尚迁迹依旧抱着宋溪浔,饶有趣味地追问道。 “……你。”那人闷闷不乐地看着自己。 “我骗你什么了?”她笑着揉了揉姐姐的脸。 “你…” 宋溪浔拍开尚迁迹的手,皱着眉头伸手指着面前那个模糊的重影,继续道:“你说…你没有喜欢的人。” “嗯?我什么时候说过?” 尚迁迹看着那只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手,直接牵过来熟练地十指相扣,回忆道:“我那天在寝室说的是初中好吧。” “那…高中…呢?”宋溪浔任由尚迁迹牵着。 “高中?溪浔,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感受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尚迁迹再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客厅里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不远处的餐桌,她们在黑暗中注视着彼此,沉默时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和砰砰的心跳。 “…有…还是没有?” “嗯…有…没有呢?” 尚迁迹的回应模棱两可,她其实压根就没想过怎么回答,光想着怎么逗弄她的姐姐更好玩。 “……”宋溪浔认真思考了一下尚迁迹的回应,半晌后发现这人根本没回答又想挣脱那人的怀抱。 只不过她现在浑身无力,挣扎了许久依旧被自己稳稳地圈在怀里,尚迁迹一本正经地继续开口道:“你看,你刚才问过我一个问题了,按照规则,一个人连续问两个是犯规的,所以现在轮到我问了,对吧?” “…哦,”她稍加思索,发现对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于是开口道:“去洗碗。” 空气凝固了叁秒。 “…啊?”尚迁迹像是没听清宋溪浔说了什么。 “你说…你要洗碗的…” 她回过头严肃地看着那人,眼神依旧飘忽不定,但语气里却是带上了一丝正气,字正腔圆地喊道:“骗子!” “…我洗,我去洗还不行吗,”尚迁迹无奈之下放开了抱着宋溪浔的双手,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别到处走,就坐在这里,有事情叫我。” “哦!” “……” 尚迁迹站起身,叉腰看着那人不耐烦的回应,心情复杂地走远了。 如临大敌地端起碗筷走进厨房,尚迁迹蹲在洗碗机前和那些操作键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决定拿起手机上网搜。 认真捣鼓了半天机器才启动,厨房里响起洗碗机的运作声,她心想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在厨房待过的最久的一天。 等到她走到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周围的环境才安静下来,然后尚迁迹就听到了几声呻吟。 昨晚的自己好像是看电视看睡着了…上面的影片早上忘记关了。 屏幕里的女性Omega坐在Alpha腿上,Alpha从背后抱住她,手里有些粗暴地挤压着怀中人的乳房,摄像头位于两人正前方,拍得到两位主角胯间相连的性器。 随着Alpha顶胯的动作,Omega嘴里不断漏出欢愉的呻吟和喘息,通过客厅的音响回荡在室内。 原本紧盯屏幕的宋溪浔听到一声异动,随后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身边飞扑过来关掉电视的尚迁迹。 空气又一次凝固了五秒。 “这、这这个是电视的广告!” 尚迁迹最先打破了僵局,故作苦恼解释道:“你知道吧,挂了梯子的话就会有很多这种广告,看着看着就弹出来一个…我昨晚在看恐怖片,睡着之后电视也没关,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弹出来的…那部恐怖片也太无趣了哈哈哈…” 她强装镇定地翻了个身,平躺在宋溪浔身旁,仰视着那人此刻更加潮红的脸,勉强笑了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肯定比哭还难看。尚迁迹在心里追悔莫及。 见那人不理会自己急中生智编出来的合理解释,她又闹着起身扑到对方怀里,严肃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 “……”宋溪浔沉默地避开和那人的眼神接触。 “你听到没有嘛。” 尚迁迹调整了一下姿势,这下直接跨坐在了对方腿上,挡住她的全部视野,双手捧起姐姐的脸对上视线。 宋溪浔依旧没有回应,她盯了一会儿妹妹的眼睛,随后视线下移看向对方的双唇,主动凑得更近。 鼻尖早已相碰,在即将吻上的前一毫秒停了下来。 “溪浔…” 尚迁迹大脑一片空白,没躲开也没凑近,只是稍稍偏了偏头。 两人的鼻梁交错开来,她同样盯向那人的嘴唇,轻声说道:“你这样…会让我想做坏事的。” “……”宋溪浔没说话,只是把她的妹妹拥入怀中,然后喘息着闭上双眼,仿佛刚才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似的。 尚迁迹等了半天那人也没有回应,有些着急地开口道:“你…你没有其他想和我一起做的事吗?” “…不许喜欢别人。” “什么?” 听到宋溪浔命令般的回复,尚迁迹突然很想看看姐姐现在的表情,刚想离开那人的怀抱,没想到又被强硬地按了回来,撒娇似的小声唤她:“溪浔…” “抱着。”结果又被无情地打断了。 “…好。” 第三十五章真假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客厅,早上十点的室内依旧安静无声。 宋溪浔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她半眯着眼看向陌生的天花板,这才慢慢醒转。 浑身酸痛。 就像是前一天跑完800米又做完仰卧起坐似的。 “醒啦?”尚迁迹跪在沙发前揉了揉那人的发,柔声问道。 “…迁迹?”她愣了叁秒,然后撑着沙发坐起身,睡眼朦胧地环视周围,“我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谁让你发情期不跟我说,喝到的饮料是酒也没跟我说,”尚迁迹成就感满满地学着宋溪浔以前的样子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子,“起来吃早餐了。” “…啊?”宋溪浔疑惑地跟着尚迁迹走到餐桌旁,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以为…中午用的抑制剂可以持续到晚上的…” 那可是她专门为期中考买的强力抑制剂。 “你说那瓶饮料…我当时没尝出酒味…” “酒精度数不高,或者发情期让你大脑变迟钝了,而且…谁知道你几口就醉了,”尚迁迹拉着宋溪浔在餐桌前坐下,心虚地问道:“昨晚的事…还记得多少?” “我记得…呃…我吃了很多东西。” “没了?” “没了…” 宋溪浔观察着尚迁迹的反应,她们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身体怪怪的…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睡在妹妹家里,她甚至在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她熟睡的时候把她打了一顿。 “好吧,我们吃完之后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又玩了一会儿游戏…你就睡着了。” “就…这样?” 宋溪浔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就这样。” 尚迁迹在宋溪浔对面坐下,把保温盒里的早餐全都拿了出来,继续道:“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一点。”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宋溪浔愧疚地低下头,不知所措地道歉道。 “没事,就是沙发太小了,我们不能一起睡,”尚迁迹十分惋惜,问:“阿姨这周末在家吗?” “不在…” 宋溪浔出神地想着如果妈妈知道自己夜不归宿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想到奇怪的方向去,毕竟还是在发情期期间… “啊,那你打算告诉她吗?”尚迁迹似笑非笑地看向宋溪浔。 “我…看情况吧…”宋溪浔心虚地避开尚迁迹的目光,她小口吃着塑料袋里的奶黄包,注意到对面的人带有湿气的长发问道:“早上…在洗头吗?” “嗯,因为下午要返校了。” 尚迁迹把前面的湿发撩到肩后。 “冬天洗完头发要吹干,不然会感冒的。”宋溪浔放下手里的包子,严肃地说道。 “…吹头发太麻烦啦,”尚迁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不明白姐姐怎么每次都能精准把事件引向感冒这个结果,继续问道:“我们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冰箱里有食材吗?” “我们出去吃吧!”尚迁迹期待地看向对面的人。 她还没有和姐姐一起出去玩过,四舍五入就是约会了。 “……” 宋溪浔出去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似乎还是初中毕业时候的同学聚餐。 她们家很少和亲戚联系,至于同学聚会什么的,初一的时候还会问她,到了初二初叁就没任何邀请了,因为她确实不想去。 “好不好?” 尚迁迹挪到宋溪浔身边,凑到对方眼前重复道:“好不好嘛?” “…好。” 偶尔出去一次也不坏吧。 “好耶!” “你先去吹头发。”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虽然室内开了暖气,也不免为妹妹这样的易感体质担心。 “遵命!” “迁迹?” “迁迹???” “啊?怎么了?” 尚迁迹关掉了最大档的吹风机。 “…你是在吹头发吗?” 宋溪浔疑惑地看着那人拿着吹风机一会儿对着脸,一会儿对着沙发上的白熊公仔。 对着反光的墙砖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 “是啊。”尚迁迹抱着吹风机无辜地看着宋溪浔。 宋溪浔收拾了一下餐桌上的塑料袋,无奈地走到尚迁迹身边,接过她手上的吹风机,眼神示意她坐下。 见对方乖巧地在沙发上坐好之后,她绕到她身后看着那人湿漉漉的发顶,打开吹风机之前伸手揉了揉才开始吹。 吹风机开的是中档,尚迁迹只觉得很暖和,舒服地直接靠在了身后人怀里。 宋溪浔愣了一下,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对方靠在自己胸前,她把她柔软的湿发撩到身前,拿着吹风机的右手离远了一些,避免烫到怀里的人。 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她能闻到妹妹发间的淡香,扭头看向那人已经闭上的双眼和长而浓密的睫毛,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颈后的腺体又散出了一丝信息素。 宋溪浔:…… 差点忘了自己还在发情期。 还好尚迁迹还没分化,否则谁知道她们独处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妹妹分化成Alpha的话,她们一定得保持距离才是,她在心里暗暗决定道。 “吹完了。” 宋溪浔拔下吹风机的插头,一圈圈地缠绕好收起来,看着身前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便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 “嗯…”尚迁迹半眯着眼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感受到那人在自己脸上又捏又揉的,随后不满地把脸埋进对方怀里蹭了蹭就不动了。 “昨晚是不是没睡觉?” 吹个头发都能睡着。 想到是自己的原因,宋溪浔又怜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头顶,伸手搂住对方的腰,再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睡了…”尚迁迹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下方传来。 “只睡了一小会儿吗?” “嗯…”含糊不清的回答。 正当宋溪浔想开口问问尚迁迹要不要回房间睡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背对着自己坐起身,然后翻过身就朝自己扑来。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妹妹压在身下了。 “迁迹?”眼前的人侧身背光,宋溪浔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 “其实那一天不是我的生日。” “啊?那为什么…” “是假的生日。” 她听见耳边的低语,只是一个普通的陈述句,听不出任何情绪。 宋溪浔愣在原地,她看向客厅天花板上的那盏大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溪浔,”尚迁迹翻了个身,躺到宋溪浔身边,笑着继续说:“你知道很多人都会用自己的生日当作密码吗?只要我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假的,就没有人知道我的密码了!” “……” 宋溪浔发现自己大多数账号的密码好像也都是名字拼音加生日。 她心想换一个密码总比改一个生日要方便,真是永远理解不了这个人的思维逻辑。 “对吧,而且那一天是我第一次语文考试及格的纪念日,每年我都要开开心心地过才行。”看着对方鄙夷的眼神,尚迁迹自顾自地理直气壮道。 “…其他人都知道这件事吗?”宋溪浔顿时有些同情过去十多年给尚迁迹过生日的人们。 “当然不知道啦,”尚迁迹凑近抱住宋溪浔,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只有你知道。” “所以…昨晚补过的那个生日是假的?” “嗯?其实我觉得真假也没那么重要,如果大家都觉得这件事是真的,那它不就是真的了吗。” “……” 这又是什么歪理? 宋溪浔欲言又止,她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接近下午两点,两人才走出家门准备去吃午餐。 在那之前,这人甚至在衣帽间里纠结了两个多小时。 “这件好看吗!?” “好看…但是太薄了,”宋溪浔认真思索着,继续嘀咕道:“就算外面穿棉服也会冷的。” “那这件呢?” “这个是不是太短了?看起来好像容易漏风…” “…溪浔,我在问你好不好看,不是薄不薄。” “……”其实她觉得这几件衣服看起来都差不多。 “到底穿什么好呢…” 宋溪浔已经听了不下五次这句话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随口说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你知道你现在很像电视剧里主角嫌弃…朋友逛街太慢所以敷衍了事的样子吗?” “……” 有吗?那她不说话了。 宋溪浔第一次感受到尚迁迹更令她头疼的一面,比整天看她上课在自己旁边睡觉还心累。 “啊!我已经没衣服了…” 她的视线绕过面前这个苦恼的小朋友,看向那个房间大小的“衣柜”,还有自己身边已经试过但都被否决的衣服山,放弃了思考。 今天是晴天,并不刺眼的冬日暖阳悬挂在空中,阳光照耀大地的同时也为行人送来了暖意。 宋溪浔一路被尚迁迹牵着走,出租车经过她家和学校,逐渐驶向远方。她看着车窗外陌生的环境,一时有些质疑自己在湾宁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年的事实。 “溪浔你知道那个商城吗?鹿南也有一个,里面应该长得差不多吧。” 第一次和姐姐单独出门的尚迁迹很兴奋,从出门那会儿牵着对方的手就没放下过。 “我…不知道,”宋溪浔实话实说,上车五分钟了还没到终点,她忍不住问:“那里离学校很远吗?” “还好,就四公里。”尚迁迹低头看了看手机地图。 “……”宋溪浔对距离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听起来好像确实不远。 在这个吃午饭太晚,吃晚餐太早的时间点,果然整家店里只有她们两人。 宋溪浔坐到尚迁迹身边,她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似乎是一家西餐厅,里面没开几盏灯,可能是因为没有其他客人的原因。 “我们要坐在同一边吗?”尚迁迹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两本菜单,看着身边那个明显很拘谨的人问道。 “不…不可以吗?”宋溪浔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身换到对面的位置。 “可以,”尚迁迹没有松开两人牵着的手,拉着对方又坐下了,她把其中一本菜单放到一边,在桌子中间翻开了另一本菜单,随口说道:“就是这么坐的话我想看你就得转头了。” “噢…” 到了结账的时候,宋溪浔笨拙地点开付款页面,还没等到工作人员开口,她就被身边那人牵着离开了餐厅。 “迁迹…我们是不是还没结账?”她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问。 “结过了。” 尚迁迹站在原地不动,她注意到两人之间变远了的距离,于是握着那人的手又把她牵到自己身前,顺手搂住对方的腰,另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腹部,笑着问道:“吃饱了吗?” “…饱了,你什么时候付的?” 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但在公共场合的亲密举动总是让她感到有些尴尬。 “吃饭的时候呀,”看着对方逐渐泛红的脸颊和悄悄环视周围的小眼神,尚迁迹变本加厉地抱住面前的人,贴近对方的同时凑到她眼前问:“溪浔,你的腰好细,为什么一点赘肉都没有?” 环抱在腰际的双手慢慢收紧,即使隔着叁四件衣服也能感受到那人并不算大的腰围。 “你…你你不是也一样吗…?” 宋溪浔察觉到陌生人的目光,受惊地想推开尚迁迹,奈何那人抱的太紧她根本动不了,只能低着头小声提醒道:“你先放开我…” “有吗?你什么时候摸过我了?” 尚迁迹根本不理会怀里人的挣扎,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继续追问道。 “……” 宋溪浔绝望地闭上眼,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对方怀中不动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们走吧。”尚迁迹忍着笑意,伸手拍了拍那人的发顶,主动出声道。 宋溪浔抬起头闷闷不乐地看了她一眼,两手插进兜里不再给那人牵手的机会,独自走远了。 “诶等等,”尚迁迹快步走上前,若无其事地挽住身边人的手臂,注意到那人冷淡的表情,小声怯怯道:“你生气了吗?” “…没有。”目光依旧朝着其他地方。 “真的没有?”尚迁迹怀疑地继续问道。 “没有。”还是相同的回答。 宋溪浔看看面前的自动扶梯,无言之中松开了和身边人挽着的手,正打算自己先走的时候,右手又措不及防地被她牵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自然而然地牵着自己乘上了扶梯。 “溪浔,我错了,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尚迁迹悄悄靠得近了些,牵着的手握得更紧,就怕那人逃开。 “…错哪了?” 宋溪浔还是没看她,赌气般的低下头看着楼下的人,只是眼里没有焦点。 “呃,我…我不该欺负你。” 下次还敢。 尚迁迹在心里默默想着。 “…嗯,没关系。” 宋溪浔真搞不明白,她的妹妹怎么就这么喜欢调戏她,但是算了,她才懒得跟这个小孩子一般计较。 到了商城的叁楼,周围有几家玩具店和小型游乐设施,许多四五岁的小孩从她们身边跑过。 其中一个男孩噗咚一声摔倒在地,宋溪浔下意识地走上前想去扶,结果他立马就爬了起来,拍了拍裤子又笑着追上前面的其他小孩子。 宋溪浔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男孩的背影,出神地想到她的妹妹在这个年龄的时候,就连手肘蹭到墙都会在自己怀里哭上好久。 “在想什么?”尚迁迹走到宋溪浔身边伸手戳了戳那人的脸。 “…没什么,”宋溪浔回过神,回头看着对方熟悉的眉眼,不经思考地说出了心声:“迁迹,我是姐姐。” “…啊?”尚迁迹愣在原地。 “不!不是,我是说…那个,我比你大两岁…对吧……” 宋溪浔同样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只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心中懊悔不已。 “嗯…所以?”尚迁迹饶有趣味地等待那人的解释,其实在这里相认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她们昨晚都已经到那一步了,她知道她的姐姐是喜欢她的,只是暂时还不敢承认而已。 “所以…所以你不能欺负我!”宋溪浔绞尽脑汁地才憋出这么一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话。 她恨不得当场自扇巴掌,刚才怎么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呢… “噢,可是就大两岁而已,可以忽略不计的。”尚迁迹牵着宋溪浔走上下一个自动扶梯。 “不行的…两岁已经很大了…” 宋溪浔突然又想起刚入学的那天晚上,不悦地继续道:“你都叫过刘妙姐姐。” “有吗?什么时候?”尚迁迹故作疑惑地问。 “开学第一天啊!” 宋溪浔越想越生气,凭什么她这个正版的就只是她欺负的对象。 “噢~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尚迁迹恍然大悟地应下。 “所以…你也要…” 也要叫我一声姐姐才行… 宋溪浔既期待又着急地看着身边的人。 随着自动扶梯的移动,尚迁迹的目光越过宋溪浔,看向二楼的服装店,她激动地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回以姐姐同样期待的目光,突发奇想地喊道:“溪浔!我们去买衣服吧!” 宋溪浔:……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第三十六章织物 “姐姐姐姐!我回来啦!” 女孩嘹亮的嗓音回荡在大厅里。 这里是装修风格偏向欧式的一座独栋别墅,距离同区域内的其他房屋却有至少十分钟的步程。 周围大多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屋内采光不好,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需要点着那几盏小灯。 可能是因为这么大的别墅内只有两人居住的原因,真正被使用的空间并不多,只有楼下的厨房和餐桌,还有楼上的两个卧室,就连客厅的沙发都被盖上了防尘的白布,楼上有很多无用的房间都被锁上了,那些老旧的锁上沾满了灰尘。 宋溪浔放下手里的碗筷,被面前飞奔而来的人抱了个满怀,因为手上还沾有洗洁精便没有回抱。 这栋小屋只有在妹妹来的时候才会显得没有那么死气沉沉。 她在水龙头下把双手清洗干净,用布擦干之后稍稍蹲下身,揉了揉妹妹的头发问道:“这几天去哪里了?” “呃…海…海洋?我忘记了,”尚迁迹没有再回想,而是环抱住姐姐的脖颈,激动地问:“我的生日礼物呢?” “我去给你拿。”宋溪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走到橱柜前拿出一个纸盒递给她。 其实她半个月前就想好送什么了,想等到妹妹生日那天给她一个惊喜的,只是没想到那天她和妈妈准备了一桌子菜却没等到人,之后才从来送食材的佣人口中得知她去外地了。 “啊!是魔法棒!”尚迁迹拆开盒子,看着里面的粉红色发光玩具,愣了几秒才和身边的人说道:“谢谢姐姐。” “是不喜欢吗?” 如果妹妹很喜欢的话,这时候应该扑上来吻住自己的才对,宋溪浔有些难过地解释道:“这是上次我们一起看的动画片里的…” “没有!我很喜欢…”尚迁迹抱住面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女孩,小声嘀咕道:“可是我不会魔法…” “嗯…可能是因为你还小,你看动画片里她们都是长大之后才学会魔法呢。”宋溪浔坐到旁边的小板凳上,把妹妹搂进自己怀里,认真地解释道。 “真的吗?”尚迁迹将信将疑地望着宋溪浔,注意到眼前毛绒绒的白色布料,忍不住用脸蹭了蹭,开心地说:“是新围巾!” “嗯,是妈妈织的,”宋溪浔解下一圈,绕在怀里人的脖颈上,柔声问道:“暖和吗?” “嗯嗯!我…我也想要毛绒绒的围巾…” 尚迁迹有些委屈地又往她怀里缩了缩,她的妈妈没用针扎她就很好了,怎么还能指望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给自己织围巾呢。 “那…明年生日送围巾好不好,迁迹的生日刚好在冬天。” 宋溪浔心想虽然她现在还不会,但一年时间总能学会的。 “好耶!我想要我想要!!我最喜欢姐姐了!” 那团毛线球和织到一半的面料放到哪里了来着… 是客厅的餐桌上?房间外面的露台?还是卧室的床上? 思绪飘回此刻,宋溪浔换下寝室床铺上的薄被子,铺上从家里带来的棉被。 她看了一眼手表,晚自习快要开始了。 都是因为今天一心软又陪着尚迁迹在商城里逛了一个多小时,回家匆忙理好行李就返校了,只好晚上再洗澡了。 而且这周末忙着准备妹妹的生日,她的作业是一个字都没动,学习时间减少是肯定的。 可能是因为期中考刚考完,她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松懈,即使和前面那人的差距一点都没有减小。 不过这不代表她就会放弃努力,短时间内想超越确实不大可能,但她相信只要坚持自己的学习节奏,每次考试进步一点点,最后还是会有希望成功的。 这么想来,有一个学习上的对手也不算坏事。 宋溪浔突然发现,尚迁迹的出现真的为她平淡无奇的生活经历带来了很多变化,不论是在人际交往还是学习上。 卡着时间点走进教室,看见讲台上班主任的身影和下面低头写作业的其他同学,宋溪浔快步走到座位上,不敢再发出别的动静。 盯着桌上的笔尖影子发呆的尚迁迹骤然回过神,她在桌下牵起宋溪浔的左手,趴在桌子上对她傻笑着。 宋溪浔注意到自己花了一个周末织成的围巾,迟到的紧张感让她本能地握紧牵着的手,刚想问问对方喜不喜欢,顾及到前面不远处的班主任眉头紧皱的脸,只好咽下即将出口的话。 只见那人像是读懂了自己此刻的情绪似的,她在作业纸上写了一会儿,随意地撕下那一角便递给自己。 纸条上写着:谢谢溪浔!我很喜欢,你的礼物还有你! 下面画了一个憨乎乎的笑脸,还有一个并不对称的爱心。 宋溪浔看看尚迁迹自以为很隐蔽地往这边挪了挪,再看看她桌上缺了一角的语文作业本,本能地就想揉揉她的脑袋,但察觉到班主任的凶狠目光,刚伸出去的手只好又收了回来。 “咳咳!”王途站在宋溪浔面前,忍无可忍地用力在讲台上拍了几下,前排的同学都被吓得一颤,没有人敢说话。 清嗓声和碰撞声过后,宋溪浔又听到身边物体掉落的声音,在气氛沉寂的教室里被无限放大。 尚迁迹低头捡笔的同时十分克制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把笔递到被吓到石化的宋溪浔眼前,若无其事地轻声问:“这是你的笔吗?” 教室里太过安静,所有人此刻都能听清楚她的这句话。 宋溪浔发现自己已经暴露在全班人的目光下,其中一个还是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的班主任。 她面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心中后悔着自己刚才伸出了那只罪孽的手。 偏偏尚迁迹像是一点都察觉不到自己心里的悔意似的,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宋溪浔感受到左手手背处那人安抚性的摩挲,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僵硬地对她摇了摇头。 得到答复的尚迁迹自然而然地转过身,拿着笔对着后排的同学继续问:“这是你们的笔吗?” 丝毫不理会讲台上即将破口大骂的班主任。 正后方的刘妙只恨自己失了地理优势,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又不敢伸头探脑,吃不到新鲜的瓜,她只能看左边侧坐着快乐吃全瓜的姜依缘的表情来判断事态。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挑衅吗? 宋溪浔注意到班主任额上爆出的青筋,求生欲极强地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示意这个幼稚小孩别继续作死了。 第二排的两位同学还没凑近细看那支笔,便默契地摇了摇头表示不是。 尚迁迹只好又转了回来,起身想把那支中性笔放到讲台上,同时右手还跟着宋溪浔的频率晃来晃去。 宋溪浔用余光仰视王途,她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嘴巴微张打算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她觉得眼前的画面都被调慢了倍速。 “咦?那支是我的笔诶…”后方传来的熟悉嗓音直接打断了前面正要发难的班主任。 姜依缘在桌下着急地戳了戳旁边稍稍起身盯着讲台上那支笔的张思弦,心里暗骂着这孩子怎么就没长个心眼。 虽然她在自己耳边说得很小声,但周围一圈人都听得到好嘛! “我弄丢叁天了!竟然还找得回来!” 张思弦完全察觉不到班主任转移向自己的视线,继续自以为低声地和身边的人交谈着。 姜依缘敷衍地点点头,心说这孩子没法救了。 “…宿管老师跟我反映过了,你们注意一下寝室卫生情况。” 王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出晚自习之前就准备好的提醒,只是心里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又愤恨地补充道:“特别是603寝室,你们地板没拖干净!” 晚自习结束后,603寝室的六人只好马上回寝大扫除。 “草!咱们不是每天都有值日吗,”刘妙一边擦着洗漱台一边不服道,“上周五是谁没值日啊?” “周四是我。”宋溪浔回应道。 “那按照床位,不是你自己吗!”姜依缘嫌弃地看着刘妙。 “啊哈哈…这样啊…”尴尬之下她不再说话,只管打扫了。 正打算去搓洗抹布的宋溪浔看着尚迁迹挤在一个小角落不知在干什么,凑近一看就见她拿着扫把郁闷地盯着地上的灰块。 “扫不掉的地方就别扫了,等一下我会拖干净的。”宋溪浔忍着笑意出声提醒道。 估计这还是这位大小姐人生第一次打扫卫生。 “哦。”尚迁迹最后用扫把戳了戳那个扫不掉的地方,这才闷闷地转身去扫别的地方了。 “…在室内可以不用穿那么多。” 宋溪浔注意到对方从进来到现在一件都没脱,看着已经打开的制热空调,无奈地解释道:“不然出寝室的时候会很冷的。” “好吧。”尚迁迹乖巧地脱下了校服外套。 “这个不脱下来吗?”宋溪浔眼神示意那条纯白色的围巾,压下心里隐约的欣喜小声问道。 她本来是想加点图案装饰的,可惜时间太赶了,能织完一整条已经是极限了。 从七岁那时候学会开始,虽然没来得及把自己织的第一条围巾送出去,但之后的几年冬天她也给妈妈织了几件,毛衣和围巾都有过,还好记忆还在。 “这个睡前再脱。”尚迁迹坚决拒绝道。 “嗯…”宋溪浔默默地牵起身边人的左手。 她第一次为同班同学准备手工制作的礼物,过去和其他同学之间似乎都是互赠礼物,她过生日的时候她们说了祝福的话,到了对方的生日,她出于礼节也需要送礼物,通常都是钢笔之类的文具。 “溪浔,你下午回家没洗澡吗?” 尚迁迹注意到对方的着装和昨天一样。 “嗯,还没来得及。” “你们都先去洗漱吧,地我来拖,”刘妙擦完洗漱台和书桌之后主动接过拖把,充满歉意地说道:“下次我值日的那天你们都提醒一下我哈。” “罢了罢了,今天周日我在家洗过了,阳台我来拖就好,”潘穗琪拿了另一个拖把,看着刘妙感激涕零的眼神先开口道:“不用谢,爸爸的好大儿。” “……”她把即将出口抒情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天哪,十一月都快过完了,今年都快过完了。”正在算日子的张思弦突然说道。 “是啊是啊,下一次月考也快到了。”姜依缘悲伤地接话。 “草,不要提考试啊!”期中考结束后就放飞自我的刘妙心碎了。 “那寒假不也快到了吗,”潘穗琪乐观地回应,想到这里又疑惑地问:“下个学期会不会强制换寝室啊?” “不会的吧,初中的时候都是一整年不换的。” “高二的时候会换,那时候就按第二性别来分了。” “你确定不是下个学期就分?我们寝室都分化一半了!” “啊,不过上一届学生高二才分寝。” “哎,大部分人都是Beta,其实不分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咱们身边就已经有一个Alpha一个Omega了。” “说起来…你们真的闻得到对方的信息素吗?” 刘妙探究的眼神在张思弦和宋溪浔之间来回扫视。 “闻不到。”正在整理衣服准备洗澡的宋溪浔淡漠地回应了。 “发情期也闻不到吗?”她不怕死地继续追问。 “我才不会特地去闻…”Omega的信息素不能随便闻的道理张思弦还是知道的,她是一名很守A德的Alpha。 “就是啊,就你这个变态会想闻。”潘穗琪对着刘妙吐槽道。 “草!上次你不也闻得很开心?” “我…我就在远处看了一眼好不好,而且她不是Alpha吗。” “Alpha的腺体也很敏感的好不好啦!” …… “思弦,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张思弦看着尚迁迹手上那个黑色的盒子。 “Alpha的抑制剂。” “Alpha也有抑制剂吗?” “嗯,易感期期间用的,上次去海垠的时候因为好奇就买了,买完发现给我没什么用,”尚迁迹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解释道:“里面的瓶子很小的,以防万一可以随身携带。” “啊,谢谢你,”张思弦接过那个包装过于精美的礼盒,忍不住说道:“这个好像很贵重…” “只是看起来而已,抑制剂不贵的。” “好…” 宋溪浔抱着盆桶进了浴室,听到她们的对话心里一阵暖意,虽然尚迁迹平时的行为幼稚得跟小孩子似的,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妹妹还是很细心的,总是能照顾到所有人。 妹妹以后的爱人应该会很幸福吧。 作为姐姐的她不禁感受到了一丝欣慰。 脱下白色的高领毛衣,宋溪浔奇怪地多看了两眼,难道是她昨天起床的时候太困,把衣服穿反了吗? 第三十七章含义 窗外寒风瑟瑟,吹过教室里破旧的玻璃窗,窗框发出“咚咚”的碰撞声。 这是一个寻常的工作日,一个寻常的晚自习。 正在翻看错题的宋溪浔注意到桌边丢来的小纸团,疑惑地看了一眼丢来的方向,同桌的尚迁迹意味不明地朝自己眨眨眼。 以前有什么话不都是直接说的吗? 宋溪浔环视周围没有发现值日老师的身影,心想尚迁迹竟然开始遵守纪律了,虽说晚自习也不允许传纸条的就是了。 打开纸团一看,是叁个迭在一起的叁角形,还有一个长方形,上面分别写着叁个像是“很”的字和一个像是“探”的字,她也认不出来是什么字,不管是图形还是字都很潦草。 宋溪浔横看竖看不知道尚迁迹画的这是什么,用铅笔在右下角写了一个问号就放回左边桌上了。 没过多久那个纸团又出现在了自己桌角,她打开之后发现那四个图形的线条直了不少,估计是用了尺子,只是上面的字依旧跟某种奇特符号似的。 但是宋溪浔还是看不懂,无奈之下在纸上直接写上“这是什么”。 “是圣诞树啦!”尚迁迹着急地凑到宋溪浔耳边小声说道。 “啊?” 宋溪浔仔细看了看那四个图形,竖着看好像确实是个树的形状,但那四个字也不像是“圣诞快乐”之类的字。 她指了指图形里的奇怪符号,轻声追问道:“这是什么字?” “绿绿绿棕,”尚迁迹在文字上面标记了拼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没有彩色笔就只能写字了。” “…好。” 亏她想得到。 眼看对方又要开口说话,宋溪浔立即打断道:“下课再说。” 便又埋头复习去了。 尚迁迹:…… 少学几分钟会死吗。 下课铃一响,宋溪浔很守信用地放下了笔,刚想站起身活动一下,就感觉到大腿上一重,低头看着那人标志的正脸,只好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对方靠得舒服一点。 现在还是课间,尚迁迹自然而然地躺在了同桌腿上,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她发觉姐姐并不反感,因此这样的举动自那天起就变成了日常。 “今天是圣诞节,”她牵过对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把玩,感受到鼻间熟悉的体香,期待地问道:“我的圣诞礼物呢?” “你想要什么?”宋溪浔如愿以偿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尚迁迹的脸蛋,笑着柔声问道。 这个举动在教室里显然不太合适,但这样太方便她摸到妹妹的脸了,经过再叁考虑,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高中叁年的语文作业答案怎么样!”尚迁迹突发奇想地喊出声。 “…想都别想。”宋溪浔用力捏了一把那人的脸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噫…”尚迁迹捂着脸委屈地看着对方。 借她看看怎么了嘛。小气鬼。 “现在的情侣在学校谈恋爱都不用避嫌的吗?”后排的刘妙忍无可忍地说出了心声。 她眼睁睁地看着前面那俩人从开学到现在,几乎每天在教室里腻歪,说悄悄话牵手什么的都还算正常,膝枕可就太过分了! 母胎单身的她就像是趴在路上突然被踢了一脚的狗。 “人家谈也不影响成绩啊,咱们习惯就好,”潘穗琪一边低头看题一边说道,“你语文写完了吗?这题怎么整啊?” “没写!”刘妙愤愤不平地答道。 “那还不搞快点!今天语文老多了,写不完直接扣分,”潘穗琪好心提醒道,“下下周好像还有个家长会。” “卧槽!真的假的!那不是在月考之前吗!?”刘妙想象着她爸磨刀霍霍的样子就一阵头晕目眩。 “是啊,听说本来是在期中考之后的,因为隔壁班班主任生病延后了。” “哎哟我去!这是什么鬼学校啊!元旦回来月考,月考考完又家长会,让不让人过个安分的年啊!” …… 晚自习结束铃响,宋溪浔看看尚迁迹桌上没动几笔的语文作业,刚想说自己可以等她写完,那人便洋洋洒洒地合上了作业本,转过头就问自己:“回寝室吗?” “…你的作业呢?” “没关系啦,明早再补,”尚迁迹忽略宋溪浔鄙夷的神色,牵过她的手就要站起身,见对方没反应又轻声乞求道:“回嘛回嘛,今天还要洗头的。” “…下不为例。” “好的!” 虽然湾宁是一个极少下雪的城市,但这不妨碍它冬天夜晚的温度很低,呼呼吹过的冷风不出五秒就能把人冻僵。 宋溪浔感受着左手手心属于另一人的温度,一出教室门就牵着尚迁迹的手一起揣进了自己冬季校服的口袋里,这才在这个并不大的兜兜里感受到一丝暖意。 入冬之后,每次她们两人牵手,不是她的手在双重低温下冻僵,就是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总之她发现那人的手永远捂不暖。 “第叁节晚自习在干嘛呢?按道理是写得完语文的。” 宋溪浔严肃地提起这个问题,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两次了,她作为姐姐有必要纠正一下妹妹的学习态度。 “我有在好好写作业!但是语文太难了!”尚迁迹实话实说。 宋溪浔注意到尚迁迹今天也围上了自己织的白色围巾,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上,圆圆的小脑袋戴着一顶帽子,裹得像是一个傻乎乎的雪人。 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冷,她看着对方微微泛红的脸颊,忍着把那人抱进怀里使劲揉一把的欲望,继续谈论道:“语文的答题思路都是固定的,而且作业上那首古诗初中不是学过吗。” “有吗,我不记得了。” “嗯,初叁下册的课本上有…” “初叁啊,那我没学过。” “什么?”宋溪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想了想又恍然大悟道:“是因为忙着准备竞赛之类的吗?” 参加提前招生考试的学生好像都会准备这些。 “嗯…算是吧,”尚迁迹随意地答道,她靠近身边的人,十分骄傲地宣布道:“过完年我就16岁了!” “是哦,那我就18岁了,”宋溪浔思考了一下,笑着补充道:“是成年人了。” “不对不对,你还没过生日,是17周岁。”尚迁迹反驳道。 “嗯?那你也还没过明年的生日,是15周岁。” “哦!所以你是17周岁,我是16虚岁!” “嗯…是这样的。” “只差了一岁,忽略不计我们是同龄人,”尚迁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话毕还反问道:“对吧溪浔?” “……” 宋溪浔顿时不想搭理那人,叫自己一声姐姐会掉块肉吗,还自创了这套鬼逻辑。 幼稚鬼。她在心里默默腹诽道。 寝室里今晚也开了暖气,正值寒冬,学校十分近人情地把跑操改成了广播体操,几人都不约而同地隔日洗澡。 熄灯前十分钟,寝室的六人就结束了睡前洗漱。 “姐妹们,我今晚吃到一个大瓜!” 刘妙习惯性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包薯片,想到自己刚刷完牙又皱着眉放了回去,叁步并作两步窜到上铺床上去。 “把蚊帐塞好!”姜依缘看着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嫌弃地提醒道。 “啥瓜呀?详细讲讲。”对铺的潘穗琪探头问道。 “咱班的陈小明谈恋爱了!你们猜猜对象是谁?” “谁呀?” “隔壁班的王晓红!” “这是谁来着?”姜依缘觉得这名字听起来还挺耳熟。 “哎呀,和我们初中同班的啊!你什么记性!” “哦!哦哦哦…” 宋溪浔翻单词卡的手一顿,她记得这个人初中时候还帮她交过作业,现在谈恋爱…是不是太早了点?不会影响学习吗? …罢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听到身边阶梯的嘎吱声,坐在床上的宋溪浔和坐在对铺床边的尚迁迹对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人轻车熟路地掀开蚊帐爬上床,坐到了自己身边。 “我还没说话呢。”她无奈地把被子盖到对方身上。 她盖的被子不算厚,也不知道妹妹会不会冷。 “溪浔不会拒绝我的嘛,”尚迁迹挪到宋溪浔身后,伸手环抱住对方的腰,靠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有你就不需要被子了。” “小心别感冒了…” 她摸了摸那人的双手,一如既往的冰凉。 对面的八卦话题还在进行。 “他们不是不同班吗?怎么勾搭上的?”潘穗琪追问道。 “初中和我们都是同班,”刘妙回忆起初中叁年,恍然大悟道:“我瞧这俩人初中时候就有猫腻,果然啊!” “咦,初中时候就开始了吗?”张思弦回忆起自己的初一,好像还在看动画片。 “哎哟,初中的狗情侣老常见了,教导主任每到什么节日大晚上就在宿舍小树林边上冲业绩。”刘妙记得她每天回宿舍都要绕着那块地方走,就怕吃瓜被误伤。 “真的假的!?”张思弦惊讶道,她一直以为湾中的学生都沉迷学习,没想到初中部也和大部分学校一样。 “是的呀,对吧缘缘?”刘妙凑到姜依缘面前扭捏作态道,后又对着对面的方向抛了个媚眼:“对吧浔浔?” “呕!”姜依缘一把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刘妙。 “……”宋溪浔没打算理会她。 “咳咳…不过初中那时候大家都没分化,至少不用担心…身体健康…对吧。”潘穗琪委婉地接话道。 “嘿,说到这个,我记得当时还真有怀孕的!” “啊?我们初中??”姜依缘愣在原地,她怎么不知道。 “咳咳咳!”宋溪浔尴尬地干咳几声,话题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不是,初叁那会儿听说的,好像是鹿南那边的,是哪个学校来着…”刘妙陷入沉思。 “清博吗?” “啊!对对对!”她一敲脑袋,完全没意识到气氛的微变,旁若无人地继续道:“我记得那会儿是初叁,好像都要中考了…” 宋溪浔开口打断道:“你消息真够灵通,都遍及隔壁市了。” “这…是谣言吧?”姜依缘也试图缓和气氛。 “不是啊不是!那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学生后来退学了,这事好像还上过新闻,”听到质疑声的刘妙更来劲,急着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直接面朝对面问道:“迁迹你知道吗?” “嗯?好像有听说…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那几个学生和我们是同一届的,我以为你会知…” “你都说是中考那时候了,谁还有空看新闻啊。”宋溪浔忍无可忍地再次打断道。 她也听说过很多关于那所学校的不好的传言,但她的妹妹确实和原本印象中的形象大相径庭,在鱼龙混杂的环境中保持初心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她很难想象对方是如何从那里毕业后,还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学习成绩至今。 宋溪浔注意到尚迁迹从不和自己主动提起初中时候的事,甚至她知道对方总是刻意回避这个话题,显然那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那她便不希望别人在她面前多言。 “哎呀,说的也是,总之还是要做好安全措施啊哈哈…” 刘妙发现宋溪浔变化真够大的,换作以前那人只会在熄灯后催促她们睡觉,现在动不动就打断自己,让她心慌慌的。 “铃声响了,我现在关灯吗?”下铺的张思弦走到开关边上问道。 “可以,”潘穗琪看着对铺的刘妙根本没有要下床的意思,补充道:“刘妙摔不死的。” “喂喂喂!瞧你这话说的。” “下去的时候记得塞好蚊帐。”姜依缘冷漠地提醒道。 “吾儿叛逆伤透吾心!” …… 熄灯之后,对面四人仍然吵吵闹闹,宋溪浔感觉到身后的人松开了紧抱的手,下意识地想去牵,只是双眼还没适应黑暗,摸索半天找不到手。 “溪浔,你摸哪呢?”尚迁迹只感觉到对方在自己身上乱戳。 “没有…我…我想…”宋溪浔支支吾吾,她原本不太喜欢和人肢体接触,但不知道为什么和妹妹的话就不一样。 “想牵手吗?”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左手,然后在胸前十指相扣。 “嗯…”她小声承认道。 虽然眼前还是一片黑,但她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时的温热吐息,独属于她的气息逐渐包围自己,两人的距离在缓缓拉近。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周围的气温也像是在升高似的,让她感到有些燥热,她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为何会紧张到屏住呼吸。 下一刻,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自己嘴角,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感觉到脖颈处一疼,她受惊地伸手去摸,指尖只感受到那一处的湿意,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在洗手台前的那一天。 “…你在干嘛呢?”宋溪浔疑惑地问道,她至今还是无法理解这个动作对于尚迁迹的含义。 “咬你。”理直气壮的语气。 “为什么咬我?”她今天非得问清楚不可。 “因为我喜欢你。” 宋溪浔突然感到腿上一重,那人像是跨坐在自己腿间,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如果是小时候…她的妹妹现在一定会凑上前吻住自己。 但现在她们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了。她们是亲姐妹,她们…不能再接吻了。 “……”宋溪浔像是没听清尚迁迹说了什么似的,僵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身上太香了,我好想…吃掉你,”显然是没有打好腹稿,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强装镇定地继续解释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我下次…” “没关系。” “……” “去睡觉吧。” “…好。” 第三十八章吐司 上课铃响起,宋溪浔拿着两个水杯坐到座位上,看看左边人还在熟睡的样子,习以为常地把尚迁迹的水杯放在自己桌上,拿着自己的杯子小口喝着温开水。 周二的下午是班会课,王途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走进教室,看了一眼讲台下的学生,开口道:“有一个通知,周五的课表因为家长会有所调整,下课后学习委员来一下办公室。” “咳咳咳!”宋溪浔一时被水呛个半死。 家长会?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尚迁迹睡眼朦胧地醒来,先是给右边那人递了两张纸巾,打了个哈欠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听清楚班主任的话,抬起头呆愣地问道:“什么家长会?” “上周就在家长群通知过了。”被打断说话的王途忍下火气,一字一顿地看着这位刚睡醒的学生解释道。 “哦。”尚迁迹心想她又不在群里,凶什么凶。 “……”宋溪浔回忆起她和妈妈上一次见面也就在上周六的元旦假期,怎么从没听宋书涵说过这周五还有个家长会。 家长会…家长会? 宋溪浔面如死灰地看向又趴下打算继续睡觉的尚迁迹。 糟了,像她们这样的关系,家长见面该有多尴尬。 冬季的夜幕降临得很早,食堂在晚饭时分便亮起了灯。 尚迁迹注意到宋溪浔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难得一见的剩饭剩菜,疑惑地问道:“吃饱了吗?” “嗯…”她一想到大后天的家长会,现在就感到坐立不安,面色苍白地解释道:“我想回寝室打电话。” “还有时间啦,你可以再吃一点,”尚迁迹拿出口袋里的手表看了一眼,继续道:“我会等你的。” “…算了,我吃饱了。”宋溪浔端起餐盘就站起身。 “那好吧,”尚迁迹忍着笑意跟上,优哉游哉地提醒道:“晚上饿了的话也可以吃夜宵。” “学校的夜宵不健康…” 她才不会在睡前吃那样难消化的东西。 湾中的夜宵多是小吃,炒面、瘦肉丸、关东煮之类的,在学生中很受欢迎,甚至还有些人不吃晚饭等着吃夜宵的。 第二节晚自习结束铃响起的那一秒,食堂外就会准时上演丧尸围城,无数人飞奔出教室赶去抢夜宵。 教室里在那时就只剩下了四五个人,其中就包括宋溪浔和尚迁迹。 宋溪浔本来就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况且这些食物没有什么营养。 还有一个原因是食堂离教室太远,她跑不过其他人。 初中那时候跟着刘妙试过一次,结果等她到食堂,队伍已经排到门口了,她认为排队和路上的时间不如省下来学习。 尚迁迹则认为吃夜宵容易发胖,在只适合瘦人穿的漂亮衣服面前,她果断地放弃了这一点点食欲。 而且她记得自己最初目睹这一场面时,还以为是突发火灾或者地震,混乱中跟着人群跑到楼下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她至今仍不理解这种类似原始人类争夺兽肉的恐怖行动为何而起,总之她是宁可饿死也不会和这么多人争夺那点食物的。 两人牵着手走回寝室,估计是因为天气太冷,大家不再愿意下午回来洗澡洗衣服了,603寝室此时也只有她们两人。 宋溪浔走到座机旁,拨通电话前心虚地看了一眼尚迁迹,发现那人在衣柜前翻找着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她,松了口气后便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 怎么不接电话? 她不信邪地重拨。 “您拨打的…” 只好再次挂断电话。 “可能刚好有事,要不晚上回来再打?”尚迁迹看着对方似乎又想再拨一次,出声询问道。 “那好吧…” 宋溪浔叹了一口气,照往常而言她的妈妈这周是不会回湾宁的,希望这次也一样。 “溪浔,你和你妈妈长得像吗?” 尚迁迹凑到宋溪浔眼前,仔细打量着姐姐的五官。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被妹妹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宋溪浔偏过头错开视线。 “随便问问嘛,你比较像妈妈还是爸爸?”话出口后,她又严谨地补充道:“你的另一个家长…是妈妈还是爸爸来着?” 装作是对那人的家庭状况一无所知的样子。 “算是…爸爸吧,”宋溪浔心情复杂地答道,注意到对方疑惑的神情只得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是跟着妈妈一起生活的…她是Beta,其实…呃…我也不知道另一个家长的第一性别…” 尚迁迹看着面前的人闪躲的眼神还有手上绕成团的电话线,装作是相信了的样子,惊讶地回应:“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明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还硬要骗她。 姐姐就这么害怕和她相认吗? 她歉意地垂下眼眸,同时也压下心中的烦闷和焦躁。 如果可以…真想现在就和她摊牌。 “嗯…没关系…”宋溪浔在心里长松了口气,见对方沉默不语的样子,鼓起勇气故作轻松地说道:“那你呢?迁迹和妈妈像吗?” “啊,才不像嘞。” “那是和爸爸更像吗?” “那也没有…” 尚迁迹一脸嫌弃地否认,随后脱口而出:“我就像我自己,他们可能有点像我吧,不是我像他们。” “……”宋溪浔知道这个小孩子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今天的晚自习效率比平时低了两倍不止,宋溪浔总是忍不住去想家长会之后的事,她该怎么和妈妈解释自己隐瞒事实的原因,还有…自己和妹妹已经是可以去对方家里的朋友关系了,这样会让妈妈为难吗… 她转头看着身边睡得十分安稳的尚迁迹,一想到那人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就恨不得自己也能立刻忘了她,不然还真是和现在一样徒增烦恼。 结束铃声一响,宋溪浔便独自一人回了寝室,所幸这次的电话是接通了。 “喂,你是…” “妈妈,是我…” “小浔?这是你的寝室电话吗?” “嗯…那个,你知道这周五学校有家长会吗…” “这、这周五吗?我…” “要是没时间的话也可以不用来!其实…挺多同学的父母都因为没空缺席的…”她着急地打断对方的话,提早念出了准备好的腹稿。 “啊?这样吗…”传来的声音犹豫不决。 “是啊是啊!就是…我们老师也说可以理解…”宋溪浔继续编。 “抱歉…妈妈这周确实没办法回来,那你…” “没关系没关系!我明天跟老师说一下就好了!” 电话里安静了叁秒。 “小浔,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很开心?” “啊?没有啊,妈妈我要去洗澡了,先挂了,拜拜。” “等等,你……喂?” 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宋书涵疑惑地看着短短一分钟的通话记录,若有所思地存下女儿的寝室电话。 早早就洗漱完的宋溪浔一身轻松地躺到床上,刚才走得太急单词卡也没带上,现在的她只好看着手表发呆。 暂时还没有人回来,偌大的寝室里只有自己一人,她此时只能听到秒针的转动声和空调的运转声。 “咕…” 迟到的饥饿感席卷而来,宋溪浔发现自己甚至忘了去小卖部买吐司,寝室里什么食物都没有,看来也只能忍着了… 看着表上的指针转过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十点整的时候听到了开门声,随后便是几人的交谈声。 “好险好险!刚才宿管在看我的帽子啊!”刘妙进门后就心虚地关上了门,转过身对后面的人说道:“快快快!” “知道了知道了,这味道这么重,等下查寝的时候被发现了可别哭啊。”潘穗琪从刘妙身后的帽子里拿出一袋炒面,里面还有一双一次性筷子。 “啊啊啊啊啊!你还真带进来了!不许在室内吃!”姜依缘气愤地吼完之后,又小声补充道:“除非你分我几口。” 食物的香气很快就在开了暖气的室内蔓延开来,宋溪浔走下床冷漠地看着面前吵闹的叁个人,以及那袋还在冒热气的炒面,沉默不语。 刘妙吃下第一口面,见到人就含糊不清地说道:“迁迹她们在后面。” “……”宋溪浔心想她又没问这个。 见对方无动于衷,呆滞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刘妙夹起下一口面,试探性地问道:“要吃吗?” “…不了。”宋溪浔回过神,看向香气四溢还泛着油光的面条,喉头滚动了一下,自觉远离了刘妙。 两人瓜分完一整袋炒面,心满意足地去刷牙了。 “咦?那两人刚才不是在我们后面的吗,怎么还没回来。”潘穗琪疑惑地问道。 “是哦,是不是在外面打电话?” “有可能吧。” 下一秒寝室的门就从外面被打开。 宋溪浔从床边探头,和远处的尚迁迹对上视线。 “家人们,吃夜宵吗!”张思弦进门后就从大衣里拿出一袋炒年糕和一袋炒面。 “我的妈呀!你怎么也带进来了!”刚刷完牙的姜依缘擦了擦嘴角,冲上前看着热腾腾的小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都刷过牙了,那还是别吃了。” 张思弦伸手从自己帽子里拿出一杯没有汤的关东煮,随后竟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桶双层的保温饭盒。 “卧槽?张思弦小朋友,你搁着露营呢?” 刘妙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袋炒面、一袋炒年糕、一杯关东煮和烤香肠、一碗蛋炒饭、一碗瘦肉丸,虽然每份的量都不多,但这种类未免太丰富了。 “…学校食堂被你搬空了吗?”怪不得这么晚才回来,潘穗琪愣了半天才回过神。 正打算下床开门通风的宋溪浔看了一眼那一桌子的夜宵,又看了看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吃的尚迁迹,表情是一脸的疑惑不解。 这人不是说…吃夜宵会胖的吗? “嗨呀,其实都是迁迹买的,我劝也劝不住,只好帮忙都运过来了。” “我都没吃过嘛…它每份都这么少,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么多…”尚迁迹一脸无辜地解释道。 她确实是第一次吃炒面这样的食物,尝了一口才发现原来这么好吃,一冲动就把食堂里看得到的东西都买下来了。 “……”剩下的四人沉默不语,想到第一次月考后那一箱五十人份的奶茶,意识到这确实很符合尚迁迹的消费观。 “我们速战速决,宿管不会发现的啦,”张思弦咽下一口炒年糕,满脸幸福地说道:“太香了呜呜呜…” “啊啊啊我想吃瘦肉丸!”已经刷过牙的姜依缘欲哭无泪。 “…等下再刷一次就好了。”同样洗漱完的刘妙已经朝着香气源头伸出了魔爪。 “那我也不客气了…” …… “电话打通了吗?”尚迁迹走到阳台上,看着对方的背影关上了门。 “嗯,她没有时间。”宋溪浔看向远处的山丘,轻声回应道。 “唔,没关系,大部分家长都没空来听王老秃瞎扯的。”尚迁迹走到那人身边笑着说道。 “那你…不用给父母打电话吗?”宋溪浔用余光看着身边人,试探性地问道。 “不用啦,他们又不会来,”尚迁迹本能地去牵宋溪浔的手,发现对方的手竟也是冰凉的,便试探性地说道:“外面好冷啊,我们进去吧…” “里面太香了,不去。” “…你饿不饿?” “不饿。” “真的吗?” “真的。”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小卖部里最后一包牛奶吐司的…”尚迁迹委屈地哭诉道,“那个阿姨凶死了…还一直骂我这么晚来…” “……”宋溪浔悄悄瞥到那人低着头失落的样子,难免有些心软。 “虽然它明天就过期了,但是不能浪费食物,我今晚又吃不下,还是明天当早餐好了…”尚迁迹抱着那袋吐司,看了一眼保质期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我…”宋溪浔结巴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你说。”尚迁迹耐心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我…其实饿了…” “然后呢?” “…可以给我一片吐司吗?” “一袋都给你啦!” 尚迁迹走上前抱住宋溪浔,把吐司放在她手上后,两手捧住那人的脸,直视对方还在闪躲的眼神,柔声说道:“有时候,喜欢又想要的东西,只有说出来才能得到。” “嗯……”望着那人漂亮的眼眸,她一时停下了思考。 事实上,她知道自己喜欢又想要的东西…不止这一袋吐司。 夜空的繁星粲然绚烂,也终不及面前人眼里映照的光。 第三十九章药剂 门卫大叔手里拿着沉重的铃铛,叮铃铃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两分钟过后原本沉寂的教学楼瞬间变得吵闹,学生们背着书包,有的手里还拿着试卷,挤在了走廊和楼梯口。 期末考最后一门科目一考完,代表着他们的第一个学期结束了,即将迎来期待已久的寒假和新年。 但第二天各科老师还要校对试卷答案,布置寒假作业,再说些假期安全事项之类的,因此住校生们今晚还得乖乖留校。 今天的晚自习,高叁的班级在上课,高一的班级在看电影。 事出有因,也不知道是谁先提的建议,得到了大部分同学的强烈支持,经过内部商讨,他们团结一心,把2班的班级前叁推进了教师办公室,半个小时过去了,叁人总算凯旋归来,大抵是因为老师们忙着改卷,实在是懒得再管这群学生了。 高一段的其他班级听闻到消息后纷纷效仿,最后连带着这一层的教室都关了灯,只亮着一块大屏幕。 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高一1班的同学充耳不闻,大部分人依然聚精会神地盯着电影画面。 屏幕上的白胡子老人拿着紫色的水晶球,闭着眼正在念咒语。 “我也好想学魔法。”尚迁迹靠在宋溪浔肩上小声说道。 “啊…你什么时候醒的?”宋溪浔被怀里的人吓了一跳。 她们坐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晚自习没有了管理老师,位置自然也是随便坐,宋溪浔看着尚迁迹坐在第一排中间也是睡睡醒醒,怕挡到后面的同学,便主动拉着她坐到后面去了。 “他们刚才打架的时候醒的。” 尚迁迹半眯着眼看向电脑屏幕,整个人还是瘫软在宋溪浔身上。 “好吧。” “溪浔,你身上好香。”她埋在对方的脖颈处,用脸蹭着柔软的毛衣布料,鼻间都是对方独有的温暖气息。 这一学期来宋溪浔已经渐渐习惯和尚迁迹在各种场合下的亲密举动了,像是牵手拥抱贴脸什么的都是小事。此时的她心如止水,安抚性地揉了揉妹妹的后脑勺,自顾自地继续看电影。 没等到对方害羞地推开自己,尚迁迹疑惑地抬头,黑暗中那人正专心地看着屏幕,根本没理会自己的动作。 电影有她好看吗??? 姐姐都不看她…难道是因为她最近长胖了?或者今天皮肤状态很差?还是里面穿的衣服太丑了? 她对自己已经…失去新鲜感了吗? 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尚迁迹有些心烦意乱的。 不由自主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闷闷不乐地再次撞进对方怀中,周围太暗她本就看不清什么,这一下竟直接靠在了那人胸前。 “迁迹…你,起来一下…” 虽然隔着厚重的冬季校服,但敏感部位猛然被压到的痛感还是无法忽视,宋溪浔心情复杂地出声请求道。 “…哦。” 其实尚迁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那处的形状,立即就满脸通红地坐起身,像是回想起什么相关的记忆似的。 晚上,603寝室。 因为下个学期寝室不会换,她们也无需清空个人物品,宋溪浔很快就整理好了行李,洗漱完就上床了。 考完试后没有什么知识点可以复习,她一时又有些不习惯,就这样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下面的室友们忙碌。 姜依缘使劲合上了快要被撑爆的行李箱,拉上拉链后脱力地瘫倒在下铺的床上。 同样整理完行李,已经缩进被窝的张思弦一惊,然后乖巧地往里躺了一点。 注意到对方动作的姜依缘立即不客气地窜进好友的被窝里取暖,摸到对方的腰部还感叹道:“你身上好暖和!!” “你别乱动!”张思弦惊慌失措地拍开那人的手。 姜依缘愣了一下,看到对方弱小无助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出声,问道:“你怕痒吗?” 然后她又伸手轻轻戳了戳那人的肚子。 “反正你不要动啦!!!” “叁个人挤死了啊喂。”姜依缘回头看到刘妙也贴上来,嫌弃地抗议道。 “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往里挤了挤,两眼放光地提议道:“咱们今晚就这样睡吧!” “不行!我先来的,我还没和思弦一起睡过!”姜依缘被夹在中间,坚决地出声拒绝道。 “…你们都给我下去!”角落的张思弦快要哭出来了。 上铺的宋溪浔看着这叁人的迷惑行为,同时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湿气,让她联想到下雨天…还有地下室也有这种味道。 好像是Alpha的信息素。 “…你们俩不要欺负别人。”宋溪浔看着受害人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选择主动开口道。 “就是啊,她俩老流氓了。”旁边的潘穗琪附议道。 刘妙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宋溪浔,又看了看面红耳赤的张思弦,惊讶道:“不会是易感期吧?” “啥!?”姜依缘猛地坐起身,求生欲极强地说道:“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 “需要抑制剂吗?”尚迁迹从床边探头。 “…不是易感期!”一时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张思弦往被子里缩了缩,闷闷地解释道:“我就感觉…那个…唉,你们不懂的啦…” “立起来了?”刘妙本能地视线下移。 “……”她沉默地翻了个身,整个人缩到被子里,不动了。 “喂!”姜依缘使劲拍了一下刘妙的肩。 “错了错了…” 熄灯之后,潘穗琪门口放哨,里面理行李的理行李,安慰人的安慰人,闲聊的闲聊,好不热闹。 “你们搞快点啊喂,宿管在第五层了。”她无奈地出声提醒道。 “哎呀,那不还早吗,”刘妙不紧不慢地从行李箱里拿来一包纸巾,递给那人的同时继续安慰道:“你别哭了,哭也没用啊…” 听到对方这么说,张思弦哭得更大声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我不想…呜呜呜呜…分化成Alpha…” “你看,Omega还有发情期,每个月都要用抑制剂,Alpha一年只有一两次易感期,咱们要多往好处想!”姜依缘拍了拍她的背。 正在帮忙整理行李的宋溪浔动作顿了顿,有被内涵到。 “我喜欢Omega!”尚迁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好…”宋溪浔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眼神示意那人乱七八糟的柜子,“快点整理吧。” “哦!” 宋溪浔从尚迁迹的衣柜里拿起其中一件夏季校服,同时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微不可觉的碰撞声。 她弯腰捡起透明的管状物,好像是一支药剂,它看起来…很眼熟。 “迁迹,这个…” “卧槽卧槽卧槽!宿管从左边的楼梯口上来了!” 潘穗琪慌乱地喊道,同时关了所有的灯,叁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爬上床。 其他人也都停下了手上的事,尚迁迹拉着宋溪浔就上了床边的阶梯,下铺的刘妙往右边跨了几步就上了床了,唯独姜依缘跑得太急还被打开的行李箱绊倒了,门外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张思弦拉起姜依缘就利落地塞进自己的被子里。 寝室的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宿管阿姨慢步走过浴室和洗手台,黑暗中的六人都紧张到不敢呼吸,张思弦感受到身边人抖得跟筛子似的,只得安抚似的牵住那人的手。 “啧!”粗旷的女声在寂静的室内异常清晰。 原来是宿管阿姨被地上的袋子绊得踉跄了一下。 尚迁迹悄悄地探头看着地上的垃圾袋。 然后目标对象就回头走出了她们寝室。 她们很默契地等待了两分钟。 “好了好了,你可以回去睡觉了。”这下轮到张思弦去拍姜依缘的背了。 “…再让我躺一会嘛。”她死皮赖脸地乞求着。 “不…” “我发誓不碰你!” “行吧…” “你们俩怎么橘里橘气的?”对面的刘妙面色古怪地说道。 “草,咱们寝又要内部消化一对了吗?”潘穗琪脱口而出。 “…又?”宋溪浔很疑惑。 “不是!我是说,有一对要内部消化,嗯,语序不小心说错了。”潘穗琪急中生智。 “……” 这个误会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开? 宋溪浔在心里叹气。 她顺手把手里那支药剂放到枕头上,打算下床继续整理妹妹的行李,走到楼梯上时被上方的人牵住了手。 “能不能明天再理?”尚迁迹牵着宋溪浔的手左右摇晃。 “那也可以。” “要上来吗?”她把床边的蚊帐掀开,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人。 “嗯…” 宋溪浔自觉躺在了外面的位置,刚躺下就热得出了汗,妹妹盖的被子未免太厚了点… 隔着睡衣单薄的布料,尚迁迹在被子里环抱住那人纤细的腰身,还是无法克制地感到心跳如鼓。 “你…怎么换睡衣了?”宋溪浔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度,现在像是穿着短袖短裤,不是之前那件毛绒绒的恐龙睡衣。 “嗯?哪里有睡衣?”尚迁迹闻言贴得更近,抱紧对方的同时,右腿甚至伸进了那人的两腿之间。 怀中人的睡衣也很单薄,她能感受到对方胸前的两团柔软,还有顶端缓缓挺立的两点。 两人之间一时没有了一丝缝隙。 “你你你…你这样会感冒的!” 宋溪浔僵在原地不敢动,一下没控制好,她的信息素便全都泄出来了,更糟糕的是…她的腿心被那人的膝盖抵着,竟有了些若有若无的湿意。 只希望她们寝室的Alpha已经睡着了…不要对她们单纯的姐妹关系有更多的遐想了…… “开了暖气的,而且被子这么厚,”听到对方支支吾吾的声音,尚迁迹变本加厉地顶了一下那人的私处,同时伸手擦去她脖颈上的汗珠,继续说道:“你都出汗了。” “我…”宋溪浔感受到冰凉的指腹触及自己的脖颈,她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想去推开身边的人,但双手不仅使不上力,这一挣扎反而还让自己胸前的敏感部位和那人的皮肤剧烈摩擦了一下,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溪浔,Alpha的信息素会影响你吗?”尚迁迹平静地轻声问道,室内的昏暗掩藏起了她眼里近乎疯狂的情欲。 她现在就想占有她,把眼前脆弱的Omega压在身下,亲吻她,舔舐她,进入她。 她的姐姐本就应该只属于自己。 “嗯…不,不会的…”宋溪浔恍惚之中否认道,趁着对方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她立即往外挪了一点,结巴着开口:“迁迹…这样太近了。” “…真的不会吗?”身边的热源离开了自己,她的身体再次缓缓变冷,尚迁迹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主动远离了那人滚烫的身体。 “嗯,不在易感期的话就不会。”宋溪浔调整了一下呼吸,轻声说道。 自己刚才好像泄出了很多信息素…她绝望之下掩耳盗铃般的缩进棉被里,闻着妹妹身上淡淡的清香才渐渐平静下来。 自己的发情期难道提前了一星期吗?怎么会这么敏感。 “哦,”尚迁迹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在黑暗中注视着对方的脸庞,被子下已经伸出的右手又收了回来,沉默了一会儿,她闷闷地小声道:“放假之后就见不到你了…” “可以视频电话呀…如果迁迹方便的话。” 宋溪浔在被子里摸索着,然后主动牵起了对方的右手。 “那不一样…” 视频电话里又牵不了手… 想到这里,尚迁迹又牢牢地抓紧对方的左手,生怕那人逃开似的。 “寒假很短的,或者我还可以去找你…如果你有空的话。” “嗯…” 自己在别的城市的时候,姐姐也能来找她就好了… 尚迁迹不切实际地幻想着。 “那我去睡觉了…?” “你…”今天能不能一起睡? 她咽下即将出口的话,缓缓松开两人牵着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好,晚安。” “晚安,迁迹。”宋溪浔坐起身,为对方掖好被子之后便想离开。 下一秒又被身后的人牵住了手。 “……”她无奈地看着她的妹妹,两人相对沉默了几秒,随后宋溪浔主动凑近轻吻了一下尚迁迹的前额,没说其他的话,她果断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隔着一段距离和两层薄纱,她和那人在各自的床铺上对上视线,宋溪浔双手合十放在耳边,示意尚迁迹好好睡觉,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看清楚,她自己先躺下了。 被枕头上的不知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拿起那支装着透明液体的药剂,在眼前晃动了几下,左手握着它翻了个身,闭上双眼准备入睡。 第四十章奢求 临近春节,首都全城都进入了喜气洋洋的热闹氛围,居民区内的街道上挂起了红灯笼,在半夜叁更依旧灯火通明。 相较之下,占地面积更大、住宅之间距离更远的别墅区就显得有些冷清。 凌晨叁点,在市中心的某一座府邸内。 大厅里亮了一盏暖色的小灯,穿着睡衣的女孩随意地斜靠在沙发上,她手里拿着游戏手柄,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屏幕,连身后有人走近也没察觉到。 门外停着一辆保姆车,车上走出一位女性Omega,虽然说是Omega,但女人身上丝毫没有大众印象里Omega的温婉和柔弱,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精明强干的出众气质。 走在她身后的男人身材高瘦,面如冠玉,面上始终得体的微笑让他看起来平易近人。 两人的气质截然相反,走在一起反而称得上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了。 大门内的帮佣毕恭毕敬地迎接两位家主进门,称呼和问候却是被电视的音响盖了过去。 颜以琴一进门就听到某种奇怪的呻吟声,在立体环绕音的加持下显得更加诡异,她皱着眉走到客厅,电视的大屏幕上放着一幕幕带着马赛克的画面——还有沙发上背对自己的人。 “…关,掉。”她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却又被电视里那尖细的女声盖了过去。 “啧,这怎么还打码…” 对面那人显然是没听到自己的话。 她沉下脸走到对方身后,冷声唤道:“尚迁迹。” “卧槽!你是鬼吧!吓死我了…” 尚迁迹后怕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回头看向身后面色阴沉的颜以琴和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尚理,差点以为自己在玩恐怖游戏。 “你们上了楼不就看不到了,”她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继续玩游戏,不满地嘀咕着:“不是说晚上不回来的吗…” “再过两个小时就到早上了,”颜以琴冷漠地回应道,继续重复:“把电视关掉,你明早有课。” “关你妈逼,我刷了很久的。”尚迁迹头也没回。 这种每天都在上课,每天都有应酬的生活从她放假以来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了,现在难得的休息时间还被人打断。 “……”颜以琴没回话,回过身就往电梯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被尚理拦住了,她看着他拿出手机对着电视的方向,电视下一秒就息了屏,连带着室内也一瞬间安静下来。 尚迁迹看着黑掉的屏幕愣了两秒,回过头看清楚远程遥控的那部手机和拿着手机的人,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吧!我还没存档啊!” 她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里非常响亮,远处的帮佣们都听得到,不过他们像是习惯了似的忙着自己的事。 “这是你和我们说话的态度吗?”尚理平静地质问道。 “那不然呢?我要下跪磕头恭迎你们的大驾,尊称你们一声父亲母亲?就因为十几年前的哪天你们一个被医生打了一针另一个射了几滴精液?” “你…”像是没想到对方会说这种话,他显然语塞了一下。 “我什么我?让开。” 她漠然地绕过两人,径直走向楼梯的方向上楼了。 “尚迁迹,你给我回来…” “算了,回去休息吧。” 颜以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拉住正要追上去的尚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平时就是这样纵容她的?”他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那我还能怎么样?”她同样有些不耐地提醒道:“教育责任共同承担,合同书上白纸黑字地写着。” 潜台词就是她已经管得够多了。 他们那位法律意义上的女儿至少在人前还愿意配合演出,不在外面丢他们两家的脸已经说明她的教育很成功了,私底下什么样他们根本没必要去管。 真的玩出什么好歹来他们两人也总有办法私下解决,这总比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培养一个人的道德品行要方便多了。 “说的也是。”他自嘲般的笑了笑。 这种虚伪的家庭关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但真正等到结束那天…又能怎么样呢? 他过去拥有过的与家人的美好回忆本就短暂,如今早就随光阴一同消逝了。他早已失去回到她们身边的资格了。 除夕当晚,宋溪浔和宋书涵挤在并不大的厨房里共同烧了几道菜,等摆到桌上时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小浔…这么多我们两个人好像吃不完。”宋书涵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陷入沉思。 “没关系,明天早上煮面的时候可以当配料,”宋溪浔并不担心,她把两碗米饭和两双筷子放在桌上,有些紧张地说道:“这个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看起来就很好吃!” 桌上的那盘炸豆腐泛着油光,上面加了一点葱沫和蒜沫,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宋书涵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 “…怎么样?”宋溪浔期待地看着她的反应。 “嗯…外焦里嫩,不咸不淡,好吃是好吃…”宋书涵认真地点评道。 “但是…?”宋溪浔有些紧张。 “但是太烫了。”宋书涵笑着补充。 “……” “真的很好吃!你自己尝尝,”她给身边的人也夹了一块,看着对方的侧脸又得意地说道:“不愧是我的女儿。” “…快吃饭吧。”宋溪浔有些不好意思地催促道。 晚饭过后,本想去洗碗的她被她的妈妈从厨房赶了出去。 “这几天小浔可以不用做家务了。” 宋书涵是这么说的,宋溪浔也就乖乖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她知道确实也就是这几天而已,她的妈妈工作很忙,这几天可以陪她在家,但很快又要去外地出差了。 她常常想要快点长大,快点开始工作赚钱,让她的妈妈可以轻松一点。 但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能做的事只有好好学习,只要可以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就更有机会找到好的工作,以后就可以好好孝敬妈妈了。 除此之外,宋溪浔觉得自己没有其他的人生追求了。 写了几道应用题,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顺便又点开了信息,看着首页上活跃的班级群和寝室群,她反倒是点开了下方一个名为ZZZ的好友的聊天界面。 她们上一次发消息是在叁天前,对方说想和自己玩双人游戏,她说她不会打游戏,那人又说她可以教她的聊天记录。 “你在干什么?” 宋溪浔在框里输入一行字,然后加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发送之前突然想起来,好像听刘妙说过这个表情很可怕,让她以后不要发。 于是她把表情换成了一个[愉快]。 指尖停留在发送键上,她随后却又把这些字都删去了。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那人是在和她的家人在一起吧,应该没有时间回复自己的消息的。 宋溪浔关掉手机。 “小浔,春晚开始了!” “来了。” 她走出房间的同时关上里面的灯,因此没有看到桌上亮起的手机屏幕。 客厅只开着几盏小灯,电视上正在直播春晚的小品节目,演员生动形象的表演让现场观众笑声不断。 宋溪浔也没忍住轻笑出声。 宋书涵看着身边人的侧脸,试探性地问道:“说起来…上次家长会怎么样?” “就…那样吧,老师说了一下月考的情况。” 宋溪浔没想到那天确实如她所说,很多同学的家长都是缺席状态,比她上初中那时候更夸张。 “哦,”一想到女儿那通电话里的奇怪反应,宋书涵继续追问道:“小浔,你现在最好的朋友是谁?” “啊?我…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啊。”宋溪浔心里警铃大作。 “哎呀,现在不认识以后总会认识的嘛,朋友又不是男女朋友,告诉妈妈怎么了?” “…是刘妙,”她一鼓作气回答道,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又主动提醒道:“我们初中的时候是同桌。” “哦~”宋书涵看着对方一脸正气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于是顺着这句话继续问道:“那你现在的同桌是谁?” 果然会这么问! 宋溪浔胸有成竹地回答道:“陈小明,也是初中同学。” 这是她后桌的名字。 “嗯?你们班有多少人都是初中同学?” “叁十几个吧,挺多的。” “哦…”宋书涵转过头继续看电视了,同时随口说道:“有机会和他们家长认识一下,你的朋友和同桌。” “…这个节目演得可真好啊!”宋溪浔面如死灰地称赞道。 看了两个多小时的直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自己的学习聊到校园,又从妈妈的工作聊到同事关系。 “妈妈,公司里的同事关系是不是特别复杂?”宋溪浔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那几部职场题材的电视剧,好奇地问道。 “……”没有回应。 “妈妈?”她转头看着身边人熟睡的样子,心头一紧。 “嗯…?刚才不小心睡着了,你说什么?”宋书涵立即恢复了清新。 “没,我们去睡觉吧。”宋溪浔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那好吧,小浔要和妈妈一起睡吗?” “我…我睡觉会滚来滚去的…” “好啦,知道你长大了不想和妈妈一起睡,那我回房间了,晚安。”宋书涵揉揉女儿的头发,往她自己的卧室走去。 “…晚安。”宋溪浔想了想又没说什么,同样回了自己的房间。 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快到十一点。 她关了灯躺到床上,闭上双眼准备入睡。 五分钟后,她翻了个身。 十分钟后,她坐起身喝了一口水。 二十分钟后,宋溪浔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锁定屏幕上的未读消息马上点了开来。 8:01 ZZZ:新年快乐![火柴人撒花] 8:05 ZZZ:[红包] 8:11 ZZZ:溪浔——————你在干什么呢???[火柴人探头] 8:30 ZZZ:噫 我明明第一个发给你 现在就你没有回我[火柴人倒地] 她看到寝室群里也有人在发红包,99+的消息她没点开看,就看到了别人艾特她的几条。 又是经典的“六缺一”。 宋溪浔在黑暗中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呆,还是决定先回尚迁迹的消息。 11:42 第四十一章笔迹 新学期报到的前一天晚上,宋溪浔用马克笔在计划表上的最后一格打上叉。 直到今天,她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假期计划,只是现在睡觉还有点早,她便从书柜里拿来一本买来许久但从未翻过的课外书,是一本诗集节选。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刚上初二那时候买的,本来去书店是为了中考考点里那几本必读的书目,到了那里又顺便多买了几本书,从悬疑小说到历史文学都有。 宋溪浔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学习上有什么天赋,不管是文科还是理科,所有的成绩只是靠日积月累的努力而已。 但她喜欢阅读,喜欢透过那些纸张看到作者的内心世界,进而去感受书中人物的喜怒哀乐,或许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意识到自己感性的那一面,或者说是作为有感情的人的那一面。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 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 是的,为了避免结束, 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桌边的手机突然传来几声连续的提示音。 ZZZ:我回湾宁啦!!!!!![图片] 宋溪浔点开大图,是一张他拍的照片。 背景像是在机场门口,图中间的女孩对着镜头笑得很灿烂,她穿了一件长款大衣,衬得她本就高瘦的身材更加优越。 乌黑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后,白色的围巾只绕了脖颈一圈,随意地搭在女孩身前,她还戴了一顶深灰色的毛线帽,看起来清纯又可爱,简直就像是寒假档播出的偶像剧女主角。 宋溪浔默默地长按保存。 一个月没见面,她觉得尚迁迹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保存只是纯粹地想记录一下妹妹的成长而已,也没有别的意思。 ZZZ:我好想见你哦 【冰块】:明天就能见到了 ZZZ:不要 现在就想见你 【冰块】:可是马上就到十点了呀 ZZZ:[火柴人打滚] 【冰块】:[撇嘴] ZZZ:[火柴人哭泣]X10 【冰块】:…你的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对方正在输入… ZZZ:写完了 宋溪浔在心里计时,直到对方隔了两秒回复,直接给她拨了一个语音通话。 “真的写完了?”她看着屏幕里的白熊头像严肃地问道。 “…写完了呀。”对方的声音有些颤抖。 “如果骗我怎么办?” “如果骗你,那我就…就…” “明天的中饭晚饭就都要光盘。” “啊?” 对面的人陷入了沉默。 “好了,你快回家写作业吧。” 宋溪浔早就猜到尚迁迹在骗她,倒也没有生气,毕竟…她现在也很想见她,只是时间太晚了,等到那人从机场到她家都快十一点了。 “哦…”那人闷闷地应下了。 “回家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能见面了。” “嗯…你要睡了吗?” “准备睡了。” “好吧,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上午,学生们陆续返校。 宋溪浔今天特地把厚重的冬季校服放到教室,换上秋季校服撸起袖子就准备一次性搬完所有行李,再像上次入学那样跑上叁四趟就又没时间吃饭了。 她把桶和盆放到装着床上用品的袋子上,一手提起大袋子,一手提起行李箱,一鼓作气快步上了二楼…的隔层。 只爬了半层楼。 她气喘吁吁地放下所有东西,差点累得瘫倒在地。 休整了五分钟,宋溪浔还是决定分两趟搬。 她先把袋子背到肩上,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上走,好不容易搬到六楼,腿软得发抖,周围人挤人挤人,她欲哭无泪地扶着栏杆慢慢往前挪,走了几步竟觉得袋子突然变轻了。 她疑惑地转身,身后同样是一个神情痛苦搬行李的陌生人,自己的袋子又变回了原来的重量。 宋溪浔:? 她又转了回来,袋子又变轻了。 宋溪浔:??? 她惊恐地回头,看着身后那位同学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又好像透过自己在看别人? “吼!” “啊!” 宋溪浔被吓得惊叫出声,看着尚迁迹得逞的笑脸还有周围人看着自己的奇怪眼神,轻声骂道:“你怎么这么幼稚!” “对不起嘛,”她把她肩上的袋子放到自己的行李箱上,用左手轻松地拖着走,右手自然地牵起身边人的右手,然后紧紧地十指相扣,“溪浔太可爱了,我总想吓吓你。” “……”宋溪浔红着脸避开尚迁迹的目光,跟着她一路往前走。 走了几步,左手边的人突然停下。 宋溪浔顺着对方呆愣的眼神看向前面的人群,不知道那人是在看谁,她刚想开口问,左手上猛然加大的力道让她差点痛呼出声,看着身边人眼里不曾有过的紧张和慌乱,她疑惑地唤道:“迁迹…怎么了?” “没…没什么。” 尚迁迹回过神来,她后怕地回头看看身后的人群,然后对自己勉强笑了笑。 宋溪浔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人的异样。 两人走进603寝室,刘妙和姜依缘已经在里面收拾了。 “妈呀!你们是一起过来的吗?”刘妙凑过来一脸八卦地问道。 “…刚才凑巧碰到了。”宋溪浔嫌弃地推开她。 “迁迹!你是不是长高了?”姜依缘一看到两人就喊道。 “有吗?”尚迁迹走到宋溪浔身前,伸手比划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溪浔,你变矮了。” “……”宋溪浔再次漠然地推开面前的人。 潘穗琪和张思弦很快也到寝室了,几人一边聊天一边整理行李。 “啊啊啊,你们是不知道从那个最高的塔上往下看有多可怕!” “那个最高的塔叫晚明塔啦!” “对对对,这个又不重要!” “海垠是不是人很多啊?” “还好吧,跟湾宁差不多其实…” …… 等宋溪浔铺好床,尚迁迹已经把自己放在隔层的行李箱也搬上来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是我的…?”宋溪浔疑惑地问道。 “上面写了呀。”尚迁迹指了指上面的名字。 “…对哦。”宋溪浔想起来上个学期入学时怕自己忘在什么地方找不到,就贴了个标签上去。 “我也记得你的行李箱的样子啦。” 尚迁迹上去铺床之前顺手揉了揉宋溪浔的头发。 “…谢谢。”她面色古怪地低身整理行李。 明明她才是姐姐,总觉得自己现在一直受妹妹照顾… 她抬头看着对方熟练地开始铺床,好像也不再需要自己帮忙了。 明明只有一个月没见,总觉得她的妹妹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在都变了许多… 难道这个年纪都是这样的吗… 下铺床上的刘妙悄悄观察着宋溪浔一下欣慰一下失落的复杂神情,忍无可忍地拉起那人的手臂就出了寝室门。 “喂,你…” “出去再说!” “……” 宋溪浔一脸迷茫地被刘妙拉到五六楼的楼梯口。 “你怎么回事!”刘妙愤愤不平地开口道。 “什么我怎么回事?”宋溪浔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 “哎呀!从入学到现在都快半年啦!你们怎么还不在一起啊!”刘妙不管不顾地大喊道。 宋溪浔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皱着眉回应道:“我都说了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诶诶诶,你为啥就不敢承认呢,我发誓你那个眼神要不是喜欢她,我头都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我…” “你现在去表白,要是被拒绝了的话,我肯定去吃屎好不啦!” “……” “溪浔,听我一句劝,两情相悦就在一起吧,”刘妙语重心长地催促道。 “……” 见对方不为所动,她继续道:“上次我还在校园墙上刷到她了啊,你要是再拖下去,就只能看人家和别人成双成对了!” “……”宋溪浔还是没说话,不过刘妙还是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稍稍垂下了眼眸。 “你觉得难过对吧!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你就觉得很伤心对吧!你这还能继续狡辩!?” “…你说完了吗?”宋溪浔忍不住打断道。 “哎,朽木不可雕也…喂!” 刘妙看着对方径直走上六楼的背影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宋溪浔打开楼梯间的防火门,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对方先和自己道歉了。 “没事…”她打量着面前这位女同学,看起来很面生。 她一个人在楼梯口外面站着干什么? 只见那人推开防火门,自言自语道:“噢,原来这里是楼梯间。” 大概是第一次住校的走读生吧。 “宋溪浔!你这个木头!”里面的刘妙跟着跑了出来,和那个人又是一次正面相撞。 “……”宋溪浔伸手扶了一下那位可怜的女同学,贴近对方的时候她忽然闻到一股薄荷香,好像是…Alpha的信息素。 “谢谢。”她站稳后对自己道了谢。 “诶你…你谁啊?”在学校看到生面孔的刘妙惊讶地脱口而出。 “…走了。”眼看那人面对自己又要继续说教,防止她在外人面前说出什么更丢人的话,宋溪浔拉着刘妙就往寝室走。 午饭时间过后,午休的铃声响起,原本闹哄哄的班级一瞬间安静下来,学生们坐回自己的座位。 几分钟后,见教室外还没有老师,教室内又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说话声。 宋溪浔久违地又见到尚迁迹趴在桌上熟睡的样子,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颊,还是一样软乎乎的。 “嗯…别动…”尚迁迹不满地嘟囔着,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昨晚几点睡的?”宋溪浔故意又戳了戳。 “没睡!作业这么多!”尚迁迹抓住宋溪浔的手,张嘴就要咬。 吓得宋溪浔迅速抽回了手,退到安全距离之外后继续逗弄道:“是谁说一晚上写得完的?” “哼,不理你了。” 尚迁迹闷闷不乐地再次趴下睡觉了。 此时,教室里又一次安静下来,宋溪浔抬头发现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来了,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是她和刘妙刚才在楼梯口撞到的那个女生。 “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王途对着其他同学解释道。 教室里又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重点高中是可以中途转学进来的吗?而且这里是1班,他们每个人每次月考都要费尽全力怕下个学期被挤出去,怎么能有人第二学期突然转进来? 宋溪浔总觉得讲台上那人的目光一直看向她这边,估计是认出她来了。 “17页…第9题…第9题在哪…”左边那人似乎碎碎念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宋溪浔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语文作业不知何时就到了尚迁迹桌上。 “就参考一下啦!”尚迁迹找到答案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宋溪浔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班主任,心想这人还真是勇气可嘉。 “安静!”王途提醒完之后转头对那个女生说:“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好,”她应下后转过身面对着全班同学,缓缓开口道:“大家好,我是程嘉悦,初中就读于鹿南市的清博中学。” “嗯…”她思索了一下,还是选择主动解释道:“我是通过升学考试考上的湾宁中学,因为身体原因在家自学了一个学期…” 听到那所初中的时候,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默契地看向了第一排的中间位置,包括宋溪浔也看向了她的左边。 她只听到一声脆响,只见尚迁迹手里那支自动铅笔的笔头断了一截,灰色的笔迹在作业本上留下突兀的一撇。 ———————————————————————————————— 从这章开始 有一个人就要本性暴露了 我不说是谁(。 第四十二章印象 下午的课开始之前,王途借着新学期的名义微调了一下学生的位置,事实上只是把某几个特别爱讲话的同学分开而已。 宋溪浔这边的四人小组位置都没变,可能是因为自己沉默寡言,旁边的尚迁迹每天都在睡觉,她后排的陈小明一到课间就不在教室,虽然她斜后排的那个女生性格很开朗,但坐到他们叁个人附近也变得无话可说了。 “没想到我们是同班。”右边的人笑着对她说道。 那位名为程嘉悦的转学生坐到了第一小组的第一排,和宋溪浔相隔一个过道。 “你好…我叫宋溪浔。”被新同学看到这么丢人的那一面,她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道。 “我说我怎么没见过你,原来是新来的嘛!”刘妙十分自来熟地跑到第一排附近,大方地自我介绍道:“我是刘妙,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是姜依缘。” “喂!”只想悄悄过来低调吃瓜的姜依缘愣是被刘妙推到了前线,尴尬地问候道:“你好…” “你们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很好。”程嘉悦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随口评价道。 “还好啦,我们都是初中同学,”刘妙说完之后顿了顿,看了看程嘉悦又看了看边上的尚迁迹,忍不住继续问道:“清博那边人这么少,你和迁迹认识吗?” 宋溪浔悄悄看向她的同桌,只是那人像是根本没听到她们这边的谈话,她只得无奈地提醒道:“迁迹?那个…” “等等等等…”尚迁迹还在用她那医生开处方的手法抄着作业。 “BACCA!不对不对!11题是A!”数学课代表在旁边着急地报答案。 “哎呀错几个没关系的!”抄到最后她也懒得听答案了,ABCD混着瞎写,翻页到最后发现都写完了,她才趴倒在桌上松了一大口气。 “……”课代表无奈地收起这位学霸的作业,心想他们错几个当然没关系,这人错多了老师一看就知道她是乱写的。 见对方迟迟没有理会她们这边,程嘉悦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双手不自然地握在一起,随后回应道:“我认识她,不过她应该不认识我。” 宋溪浔清楚地看见了那人眼底的失落,还有其它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尚迁迹懒散地用手撑起脑袋,和不远处的程嘉悦对上视线后,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那也是哦。”她故作轻松地回应道。 感受到左手突然被握紧,宋溪浔现在还没穿上冬季校服,因此原本温热的左手没牵多久就变得有些冰凉,即便如此尚迁迹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或许太久没和她的妹妹牵手了,她一时还不太能习惯那人的力度之大。 虽然有点疼痛,但宋溪浔还是本能地回握。 “你们见过面吗?”尚迁迹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 “刚才在寝室里不小心撞在一起了…”宋溪浔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此时她的妹妹有些陌生,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不像是在看自己,反倒是像透过自己看别人。 这一幕让宋溪浔想起上午在寝室时尚迁迹的异样,她那时候也是看到了别人…吗? 她和这位新同学真的是第一次互相认识的关系吗? “嗯…是这样啊,”尚迁迹避开和宋溪浔的眼神接触,用左手随意地翻看发下来的新书,然后期待地喊道:“溪浔帮我写名字!” “…好。”宋溪浔回过神,看着那人天真烂漫的笑容,无奈地应下这个过于孩子气的要求。 是她想多了吧,妹妹有什么理由骗她呢。 开学第一天的作业不多,晚自习结束后宋溪浔早早地就和尚迁迹一起回了寝室。 “今天也要洗澡吗?”她看着她在柜门前整理衣服。 “嗯,”尚迁迹抱起盆子,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是‘也’?” “你昨天一定也洗过了不是吗?”宋溪浔反问道。 “是…”尚迁迹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知道姐姐纠结这个干什么。 “冬天可以隔天洗的呀,”宋溪浔小声地提议道,“而且你又不出汗…” 寝室浴室的暖气开了跟没开一样,连她都觉得有点冷,其实就是怕那人会感冒。 “不行。”尚迁迹义正严辞地拒绝道。 “为什…”宋溪浔坚持不懈地追问道。 “不洗澡就不能和你上床了!”尚迁迹脱口而出。 宋溪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震惊道:“啊?” “咳咳,我是说不洗澡就不能上你的床了…”尚迁迹用余光瞥到远在阳台上的室友们,面不改色地倒打一耙:“溪浔听成什么了?” “没有…没…没什么。” 好像是自己听错了…怎么会听成这么奇怪的话… “你们谁带了垃圾袋吗?”躲在阳台吃完零食的刘妙看着空荡荡的垃圾桶苦恼地问道。 宋溪浔摇了摇头,她家里的垃圾袋也快用完了。 “我也没带啊,要不等那俩人回来问问。”潘穗琪只得寄希望于还没回寝的张思弦和姜依缘。 “哎你们这群人未免太不靠谱,我去隔壁寝借一个好了。”刘妙叹了一口气,打开寝室门后人还没跨出去,又退了回来。 “哟?怎么不去啊?”潘穗琪立即嘲讽回来,学着那人刚才的样子叹气着继续道:“你未免也太不靠谱。” “喂!我都换上睡衣了,再出去会被冻死的!”刘妙忿忿不平地辩解道,看着那人在床上优哉游哉的样子说道:“你去你去!” “为什么我去?我又不急着用垃圾袋。”潘穗琪无情地拒绝了。 “嗯~你就帮我去借一个嘛~琪琪~算人家求你了~”刘妙扭着身子爬到上铺乞求道。 “滚啊!你快别恶心我了!”看着那坨扭扭捏捏的不明生物,潘穗琪反胃地抬脚作势就要踢。 “呜呜呜,娘娘你好狠的心啊!奴婢随您嫁入这深宫之内已有二十余年…如今,您终究还是厌倦了妙儿吗…” “……”潘穗琪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这个戏精。 “哎你这人真没意思,我不跟你玩了。”刘妙放弃了眼前的目标,转过身看着下方背对着自己的人邪魅一笑。 “……”正在背单词的宋溪浔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咳咳!爱卿平身,此前朕要你去办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叁秒之内从丫鬟翻身到皇帝的刘妙继续有模有样地演着,见对方不为所动,不厌其烦地继续道:“依朕所见,此事对于爱卿而言自是易如反掌,还望爱卿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才是…” “…可以了,我去借。”宋溪浔认命地收起单词本,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嘿嘿!还是溪浔对我好!”得到答复的刘妙抱着薯片又跑去阳台开吃了。 宋溪浔站在走廊上看看左边的602,又看看右边的604,深思熟虑过后发现了自己在两边都没有一个熟人的事实,但答应了别人的事又不好反悔,只好一鼓作气地敲响了602的门。 寝室门一被打开,她立即低着头念出腹稿:“你好请问可以借一个垃圾袋吗?” “可以呀。”面前的人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宋溪浔松了一口气,抬头发现刚才来开门的人是程嘉悦。 对方回到寝室里,像是在翻找自己要的垃圾袋,她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待着。 “诶,你不进来吗?外面这么冷。”程嘉悦注意到对方没跟进来后惊讶地看着宋溪浔。 “啊…我还是就在外面…”她没进过别的寝室,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进来吧,我还没找到垃圾袋。” 看着对方犹豫的样子,程嘉悦十分热情地牵着宋溪浔进来后就关上了门。 “好的…谢谢。”她乖巧地跟在那人身后,注意到此时寝室内还有其他室友。 虽然大家都是同班同学,宋溪浔还是紧张地僵在原地不敢动。 “奇怪…明明记得是放在这里的…”程嘉悦一边在柜子里翻找着一边碎碎念道。 “是垃圾袋吗?我抽屉里有啊我给你拿!”上铺的室友见状就要下床。 “找到了找到了,不用麻烦啦。”程嘉悦总算在物品堆的最角落找到了塑料袋的影子。 “哦哦…气死我了,你怎么还不给我勾搭大学霸的机会啊!”被拒绝的胡梓睿痛心疾首道。 “哈哈哈哈哈!”其他室友闻言一阵爆笑。 “那你快下来,我们一人给一袋。”程嘉悦同样开玩笑似提议道。 “好啊好啊!”胡梓睿还真不嫌麻烦地下床了。 宋溪浔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得腼腆地笑了笑。 大概是因为她平时在教室里过于沉默的原因,即使班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她的初中同学,但她和除却室友外的同学的关系非常疏远,不是同所初中的就更别提了,入学到现在可能说话不超过叁句,就比如面前这位女生。 程嘉悦从角落里抽出成卷的塑料袋,不小心连带着其他东西也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旁边的宋溪浔和胡梓睿主动低下身帮忙去捡。 宋溪浔捡起一个瓶子,顾及到两人不太熟悉的关系,她不敢多看就还给了程嘉悦。 “诶,这是什么药?”胡梓睿疑惑地看着手里的白色瓶子,瓶身上的文字都是英语,只有一张小图显示这是药物。 “嗯…是钙片啦,说是吃了还能再长高的,我妈妈硬要我带着。”程嘉悦无奈地解释道。 “哦,那我也要吃!我也好想长高啊!”胡梓睿期待地打开瓶盖就要往手里倒。 “不行!”程嘉悦慌张地喊道。 胡梓睿显然是被吓到了,呆愣地不知作何反应。 对方还没有把垃圾袋给自己,宋溪浔同样低着头杵在原地耐心等待,没有多余的动作,活像是个透明人。 “不是…我是说,我第一次吃这个的时候,干呕了好几分钟,因为真的太难吃了。”程嘉悦立即调整好心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同时不易觉察地从对方手中拿回了那瓶药。 “啊!有这么难吃吗?还好我还没吃!”胡梓睿也没多想,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给你塑料袋。” “那个…我要一袋就可以了…”宋溪浔看着程嘉悦递来的一卷黑色塑料袋,摆摆手拒绝道。 “没事的,我带了好几卷,说不定我们寝室这个学期都用不完。”她又把东西塞到对方手里。 “好吧…谢谢你。”宋溪浔只好接受了。 “不客气,溪浔…”程嘉悦说完又有些羞怯地问道:“我可以只叫你的名字吗?” “嗯,当然可以。”宋溪浔欣然接受了。 “啊啊啊啊,我也要给一卷垃圾袋!我的是红色的!”胡梓睿也拿了一卷塑料袋凑到两人中间,着急地问道:“以后课间我能不能问你问题呀?” “…可以呀。” 宋溪浔不明白她在这位同学心里是什么样的形象,问她问题还需要进献名为垃圾袋的贡品吗? “好耶!有空多来我们寝室玩!!”胡梓睿蹦蹦跳跳地说道,看来确实是很开心。 “来一次给一卷塑料袋?”程嘉悦忍不住调侃道。 “哎呀!那不行,还是一袋一袋给吧。” “下次换绿色的?” “喂!” …… 宋溪浔走出602寝室后低头看着手里的两卷塑料袋,发现她以前不太熟悉的同学其实都挺好相处的。 还有那位新同学… 果然传言都只是传言而已,从清博毕业的学生也能考上重点高中,而且也不会摆出有钱人的架子。 “姐,你这是西行取经了吗?都快熄灯了才回来!”刘妙面如死灰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对方手里的两大卷又喊道:“妈耶!你这是把隔壁寝的垃圾袋都抢来了?” “是从隔壁604借的吗?”姜依缘接过塑料袋,一边放进垃圾桶一边问道。 “不是,是602。”宋溪浔走到洗手台前,在牙刷上挤好牙膏。 “啊?602有谁来着?”姜依缘一时竟想不起来几个。 “陈瑞芬,黄诗瑶,李烨,郑娜娜,胡梓睿,程嘉乐…”刘妙报出一连串的名字。 “…人家叫程嘉悦。”宋溪浔刷牙到一半忍不住打断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刘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初一开学那天她还叫我姜五角。”姜依缘小声嘟囔道。 “哈哈哈哈哈!哎呀谁让你们的名字都这么难记,”刘妙这下没忍住大笑出声,回忆起那天继续道:“我记得你那时候听到也没否认啊,坐在原位一声不吭的,我还真以为你叫五角了。” “那时候我周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你进教室的时候身边围着一群人,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社会上的大姐头,马上就要来欺负我了。” 姜依缘现在回想起自己叁年前的想法只觉得有些好笑,她那时候还很认生,每到课间就会跑去隔壁班找小学同学。 “啊?我看起来有这么凶恶吗?” 刘妙特地凑到镜子前左看右看,镜子里的人是标准的学生头,分明就是叁好学生的形象。 “有,你那时候长发乱得跟鸡窝一样,校服上还有涂鸦。”作为她初中叁年的同桌,宋溪浔平静地接话道。 “笑死我了,有没有照片啊,这么珍贵的黑历史肯定要裱起来挂在寝室里。”潘穗琪跟着补刀。 “喂喂喂!你俩硬要提以前的事对吧,”刘妙蓄势待发,报复似的就开口道:“初一的姜依缘纯纯就一小白兔,碰她一下看她的反应都跟我要强抢民女似的,没想到现在也变成死皮赖脸的老油条了啧啧啧…” “…哪有。”姜依缘死不承认。 “还有宋溪浔啊,哎!我当时一天到晚都没见这人笑过,第一印象就是面瘫,她当时当班长收作业的时候走路都是没声音的你们知道吗!跟鬼一样,我抄作业的时候她就杵在我旁边,我求她别告诉老师,这个人就冷漠地点点头,还有…”刘妙滔滔不绝地说完姜依缘的事,自然也没放过宋溪浔。 “…我现在关灯吗?”宋溪浔不想理会刘妙,绕开她走到开关边上问道。 “关吧关吧,现在想想你一点变化都没有啊,还是个死面瘫。” “……” 熄灯之后寝室里又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时隔一个月的寒假,刚洗漱完的宋溪浔还不太适应寝室的摆设,她从洗手台边上摸索着用小碎步往床边走,走了几步后伸手想去触碰床下的木支柱,却是摸到了毛绒绒的衣服布料。 好像摸到其他人了… 她刚想收回手,左手就被那人牵住了。 在开了暖气的寝室里,那是唯一的冷感。 “迁迹?”宋溪浔小声唤道,也不知道她的声音有没有被其他室友的交谈声盖过去。 “往前走。”她听到对方在自己耳边的提醒。 “好…” 被牵着走到阶梯下方,那人却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怎么了?”宋溪浔在黑暗中看着尚迁迹转过身,和自己面对面。 “溪浔,我告诉你哦…” 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尚迁迹神神秘秘的样子,回应道:“你说。” “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也以为你是面瘫。”尚迁迹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溪浔:…… 她知道自己情感淡漠,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这人有必要再强调一次吗? “不过熟悉之后就不会这么觉得啦,你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有时候又傻又可爱。” “……”这算是在夸她吗? 下一刻,尚迁迹伸手环住宋溪浔的脖颈,凑近到对方眼前,看着那人清澈的双眸继续说道:“所以第一印象都是不准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被拉近,她能感受到身前人呼出的热气,还有那人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的双眼,愣愣地点点头。 “那…溪浔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样的?”尚迁迹好奇地问道。 宋溪浔回过神,回忆起十余年前的那个总是哭哭闹闹的小孩,但想想妹妹现在又不记得她,只好笼统地说道:“嗯…温柔善良,开朗乐观,还有点粘人…那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好像挺准的。” 她记得第一周那晚突如其来的发情期,体育课上的800米,还有不久前的那袋牛奶吐司… 即使她从来都没有向她要求过什么,但每一次她都能看出自己内心的需求,陪伴她关心她。 宋溪浔对尚迁迹的印象至今也没变过,在她心里她永远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是吗,”尚迁迹没再说什么,转过身上了她自己的床铺,背对着宋溪浔说道:“晚安。” “晚安…”她看着她的背影回应道。 第四十三章压迫 “溪浔!!这题是什么鬼啊!我怎么就是看不懂它在问我什么…”按照那天的约定,胡梓睿几乎每天课间都会来问宋溪浔题目。 “数学题?”宋溪浔信心满满地拿起草稿纸,一看到是数学题就有些退缩,想到自己常年拉低总分的数学,她下意识地就想把事情推给尚迁迹:“要不你先问…” 看到左边的人还在熟睡,她又默默地转了回来。 “对吧,我每次来找迁迹她都在睡觉…” 胡梓睿心里及其不平衡,自己每天认真学习成绩只是中等,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倒是整天上课睡觉,课间也在睡觉。 这绝对是天生的智商问题,她只得接受这个残酷的落差。 “…哪有每次,你别冤枉我。” 尚迁迹揉了揉还没完全睁开的双眼,显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哎呀,差不多就是每次啦!” “你要不要问她?我数学真的不好。” 宋溪浔看了一下那道题,是昨天的作业上的,她早上刚订正完自己的错题,但她对这题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禁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落题了。 “不要,迁迹讲的题目五次我有四次听不懂!” “…那一定是你理解能力的问题。”尚迁迹平静地揭露道。 “其实她上次跟我讲题我也没听懂。”宋溪浔小声在胡梓睿耳边说道。 “宋溪浔!我听到了!” “好了好了,睡你的觉去吧。”看着她的同桌气鼓鼓的样子,宋溪浔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安抚性地敷衍道。 “……”尚迁迹闷闷地挥开那人的手,趴下继续睡觉了。 宋溪浔翻开她的作业本,发现那道题自己是写对的,只得冥思苦想地回忆自己昨天的思路,然后尽量细致地和胡梓睿复述了一遍。 “去上体育课吗?”程嘉悦拍拍胡梓睿的肩。 “等等等等,我先订正。” “下节是体育课?”宋溪浔后知后觉地问道。 “嗯,体育课之后才是班会。”程嘉悦看了一眼新课表。 “……” 上天保佑,不要再长跑了。 宋溪浔虔诚地在心里祈祷。 “…嗯?”刚睡着又被戳醒的尚迁迹皱了一下眉,起床气一上来就要发作,优美的语言差点脱口而出。 “体育课。”感受到周围突如其来的一股杀气,宋溪浔立即顺毛似的摸摸她的头发。 “…哦。”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教室,十分克制地站起身,因为还没睡醒的原因,站在原地摇晃了几下。 看着面前跟不倒翁似的尚迁迹,宋溪浔忍着笑意走上前扶了她一下,问道:“有那么困吗?” “有…”尚迁迹顺势就倒在了宋溪浔怀里,当她是大型公仔似的抱着自己一通乱蹭。 “…该去上课了。” 耳后和脖颈本来就是她的敏感点,那人怎么总喜欢在公共场合整这么一出… “哇你的脸好红啊!”胡梓睿刚订正完一抬起头就惊讶地喊道。 “…教室里太闷了,我们走吧。”宋溪浔心情复杂地牵着尚迁迹的手走出去了。 “诶,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两人很有问题?”黄诗瑶凑到程嘉悦耳边小声问道。 “啊!你从哪冒出来的,吓死我了…”胡梓睿后怕地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室友。 “我一直在你后面啊。”黄诗瑶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胡梓睿。 “有什么问题呀,女生之间抱一下怎么了,”说完她就有样学样地扒拉住程嘉悦,对怀里的人说道:“对吧宝贝!” “…你看人家是想理你的样子吗?”黄诗瑶万分嫌弃地走远了。 胡梓睿疑惑地走到程嘉悦身边,看着她目光呆滞地愣在原地,视线投向前方,眼神不知道聚焦在何处。 她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胡梓睿好奇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程嘉悦往教室门口走去。 “哦…等等我!”胡梓睿快走着跟上。 几人一走到楼梯口,刘妙刚好从楼下跑上来,一脸凝重地说:“迁迹,王老秃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啊?要上课了他叫我干啥?”尚迁迹茫然地问道。 她最近也没做什么坏事吧,除了值日的时候把他落在讲台上的玻璃杯打碎了,各班班长去行政楼领班牌的时候她找不到路就回来了,还有前天晚自习管理老师请假,他交代自己管好班级纪律,然后高一1班就被闲逛的教导主任在校群里警告了以外。 “他说他帮你请假了…”刘妙小声地补充道。 “…好吧,那我先下去了。”尚迁迹不情不愿地松开牵着宋溪浔的手。 罢了,反正她也不想碰那些脏到发黑的体育器材,就当是班主任给她进办公室吹暖气的特殊待遇好了。 “老师说了是什么事吗?”宋溪浔走到刘妙身边问道。 “没说,不过我看见他在抽查寒假作业来着。” “……” 这倒是合乎情理。先不说作业的准确率怎么样,那上面的字就不是正常人能认得出来的。 这周的天气有些转暖,天上飘过的云朵让地上人们的影子时有时无,操场跑道上的很多学生都换下了冬季校服,草坪上的校队队员甚至只穿了单薄的球衣。 做热身运动时体育委员去了器材室,等到宋溪浔亲眼看到推来的那一车排球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老天有眼,还好这节课不用测长跑。 一声哨响,队伍解散,她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尚迁迹的身影,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那人这节课不在,宋溪浔只好拿着排球走到墙边独自练习。 她把排球往正上方一抛,摆出记忆中的姿势用手腕去垫球,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碰过排球的原因,她心里想的明明是让球撞上墙再弹回来,实际情况却是球从她的右上方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地之后弹了几下往远处滚走了。 宋溪浔只得朝着球的方向走了几步,白蓝黄的排球便被对面的另一个人捡起,她快步跑上前接过排球,低着头说道:“谢谢。” “不客气,我们可以互垫吗?虽然我还不怎么会…”面前的人主动询问道。 她抬头才发现是程嘉悦,抱着排球愣愣地答应道:“好…可以…” “啊!我怎么又要和这个笨蛋一组!”黄诗瑶痛心疾首地看着胡梓睿。 “你才笨蛋!说别人就是说自己!”胡梓睿走上前猛拍了一下黄诗瑶。 “啊啊啊啊啊!你手脏的!我衣服昨天刚洗啊!”黄诗瑶气急地拽过胡梓睿拍了好几下。 “我也刚洗好不好!别碰我!” “我就碰怎么了?” “你这个疯婆子!” “手是这样放的吗?”程嘉悦调整了一下垫球时的手势,看着旁边两人小学生似的打打闹闹的样子尴尬地解释道:“别理她们,她们每天都这样。” “…噢,”宋溪浔收回怪异的目光,继续教道:“手臂好像要再伸直一点。” “这样吗?” “嗯嗯,试试原地垫几个。” …… 几轮练习过后,两人可以互垫叁四个了,离测试要求的叁十个还远得很,半节课过后她们一致决定先休息一下。 “那个…我体育很差,测试的时候你还是得找别人…”宋溪浔自责地说道。 “不会的,我们才刚开始练习呀,我和其他人也垫不了几个,还得你教我。”程嘉悦放下排球,坐到宋溪浔身边。 “嗯…初中的时候没有练过排球吗?” 她记得初一的体育测验里也有排球。 “没有,我们初中没人上体育课的啦。”程嘉悦笑着说道。 “这…这样的吗…”宋溪浔木然地回应。 “快下课了诶,我们先去洗手吧!”胡梓睿扔下球欢快地喊道。 “不是还有十分钟吗?”程嘉悦看了一眼手表。 “哎呀,洗个手走回教室差不多啦!”胡梓睿精明地算好了时间。 “…你就是在偷懒吧。”黄诗瑶冷漠地揭穿她。 “切!那你别洗!” “我要洗。” 宋溪浔和程嘉悦站起身跟着她们往主席台的方向走去。 “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洗手间…”宋溪浔震惊地看着后面那一扇门。 “哈哈哈哈,溪浔你不是初中也在这里读的吗,不会现在才知道吧。”胡梓睿无情地嘲笑道。 “也不知道学校这是什么阴间设计,上厕所还要绕几个弯。”黄诗瑶一边吐槽一边走了进去。 “说不定是通往地下的秘密通道!”胡梓睿也跟了上去。 “你悬疑剧看多了吧。” “哼!我这是…” 两人的交谈声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不进去洗手吗?”程嘉悦看着宋溪浔站在原地没动。 “我等下课回教室再洗好了。” 她们还得把排球放回集合点,四个人都洗手了谁还愿意碰那些球。 “那好吧,我们很快就出来。” “好。” 宋溪浔站在林荫下看着那扇破旧的木门,周围的墙上长满了青苔,附近多是花草树木,空气里弥漫着奇特的绿植气味。 在高度城市化的今天,这样的场景似乎只能在学校的一角看到。 思绪一时飘回了多年以前,她记得她们住过的那栋房子后面也是这样的景象,妈妈从来不让自己走去后院,就连一楼通往那里的玻璃门都被贴上了磨砂膜。 她唯一一次看到后院,是因为有一天她在二楼的储藏室整理东西,听到奇怪的哭喊声才透过窗户缝隙看到了这栋房子的背面。 那里有几个身着白色外套,戴着口罩的人,他们一起抬着一个很大的长方体盒子,盒子上盖着白布,声音就是从那个盒子里传出来的。 她还发现那里的地上有一扇可以向上开的窗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地上会有窗户,还是一扇掩藏在草地里的绿色的窗。 通往地下的…秘密通道吗? 这确实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吧。 宋溪浔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驱赶出脑内这些奇怪的想法。 “哎,垫完排球洗手最麻烦了,还要洗手腕。”胡梓睿一走到外面就不满地吐槽道。 “喂,你就垫了叁下好吗,脏个鬼啊。”黄诗瑶跟着走出来。 宋溪浔看着很快就出来的两人,疑惑地问道:“嘉悦呢?” “好像还在里面吧,我们等一下。” 叁分钟后。 “快要下课集合了啊,她怎么还不出来?” “…我进去看看吧。”宋溪浔往门内走去。 走廊里的台灯忽明忽暗,她走了几步就再听不见外面的交谈声,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逐渐清晰的水流声,宋溪浔拐了两个弯才走进洗手间。 第一个隔间的门在她进来的瞬间关上了,但上面的标识还是绿色,说明门没有上锁,里面应该没人。 难道是窗外的风吹关上的? 她又看向那扇小窗,分明是关着的。 “嘉悦?你在吗?”宋溪浔试探性地朝里面问道。 回应她的只有不远处的水流声。 她看到洗手台上开着的水龙头,便走过去关掉,水流声消失的一瞬间,她的耳边忽然响起极小的碰撞声。 宋溪浔疑惑地回过身,竟看到隔间门上的标识有一半变红了,是被人从里面上锁了,但没有完全锁上。 半秒钟过后,它又变绿了,随后门内传来某种物品落地的巨大声音。 宋溪浔:??? 她不信邪地走到门前敲了敲,思考了一下措辞,开口问道:“那个…你需要帮助吗?” 依旧没有回应,这个狭小的洗手间内像是只有自己一人。 宋溪浔不用去摸也知道自己现在出了一身冷汗,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推开那扇门,两眼透过门缝,先是看到了校服的衣角,再是蜷缩在角落的人。 那人侧对着自己,凌乱的头发遮挡住了她的半张脸,她颤抖着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眼里只有极度的恐惧。 “你…”宋溪浔愣在原地,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面前的人神经质地重复着这句话,双目无神地看向自己的方向,却又像是透过自己看着别人。 “…你怎么了?” 宋溪浔担忧地走上前想扶起瘫软在地上的人,凑近看才发现对方已经汗流满面,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重病,下一秒就要晕倒。 那人似乎也感受到自己的靠近,顿时不再说话,她呆滞地抬起头仰视着自己,眼神一瞬间有了焦点,两人在明亮的隔间里对上视线。 下一刻,宋溪浔预想中的反应没有到来,那人看清楚自己的脸后反而剧烈地挣扎起来,一边用力试图推开自己一边后退,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不要碰我…对不起…我不是…我不会说…”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宋溪浔心跳都漏了半拍,她本能地扶着门框靠在墙面上,这才稳住了身体没有摔倒在地。 “溪浔!嘉悦!你们在里面吗?”隔间外突然传来胡梓睿的叫唤声。 宋溪浔立即把隔间的门关上,开口回应道:“在,你们等一下,我们马上出去!” “噢!”她听到对方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宋溪浔不再犹豫,她蹲下身凑到那人的眼前,握着她的双手柔声道:“嘉悦,你看着我…” “不…不要碰我…” 程嘉悦低头看向对方的左手,眼前的画面交替闪烁着,窗外传来打雷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那里的皮肤是一片鲜血淋漓。 “不许说出去,听懂了吗?” 她闭上双眼,那人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从喉咙蔓延到全身的窒息感让她无法呼吸。 “是我…你看清楚,我是宋溪浔…” 程嘉悦猛然睁开双眼,看向对方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明亮的隔间里,窗外没有打雷,鼻间也没有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发现自己可以正常呼吸。 “我扶你起来,好吗?”宋溪浔继续问道。 程嘉悦再次低头看着她的左手,然后愣愣地点了点头。 被扶着走出隔间,她看向干净的洗手台,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溪浔…”语气里还带着哭腔。 “嗯,我在,”宋溪浔站到程嘉悦面前,以手作梳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轻声问道:“需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班会课我们可以请假。” “不…不用了,谢谢你…” 她知道自己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只好羞愧地避开对方的眼神。 “没关系。”宋溪浔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她其实从没见过今天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学着自己十年前哄妹妹的样子,伸出双臂拥抱面前的人,再慢慢地拍几下她的后背,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抚道:“已经没事了…” 微风拂面,天边的云朵远去,温暖的阳光洒向正处冬日的大地。 她们出来的时候已经下课叁分钟了,四人快速归还完体育器材后就跑回教室,还好赶上了班会课的上课铃,讲台上的班主任斜了她们一眼,没说什么。 “今天测长跑了吗?”尚迁迹看着气喘吁吁的宋溪浔,好奇地问道。 “没…” “嗯?那你为什么这么累?” 宋溪浔用余光看了一眼右边的程嘉悦,支支吾吾地撒谎道:“今天打排球了…太久没练过,就…不太熟悉。” “哦,是一个人原地垫球吗?”尚迁迹同样透过她看向另一边同样满头大汗的人,平静地追问道。 “…嗯。”宋溪浔不再多想,顺着她的话承认道。 “垫了多少个呢?”尚迁迹凑到她眼前,盯着那人飘忽不定的眼神继续问道。 “垫了…额…”宋溪浔莫名感到某种可怖的压迫感,结巴着竟有些说不出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了保护别人的隐私,说谎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这个竞赛是全国范围内的,今年我们学校大概有两叁个名额,平时的月考成绩会作为参考,所以下次月考……安静!”王途忍无可忍地提醒道。 下面这两个人是当他不存在吗? “……”尚迁迹退了回来,打了个哈欠趴下睡觉了。 感受到那人的目光不再看向自己,宋溪浔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今天的妹妹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第四十四章薄纱 四月中旬学校有一个艺术节的活动,除了各类才艺表演之外还有强制性的大合唱,高一高二段的所有班级都得参加。 高一1班向来对这种活动不太积极,月考结束后班主任才排好队形,早晚自习和午休的时候抽空练习。 周四晚上9:00,在学校唯一的音乐教室,他们才开始今天的合唱练习,因为其他的时间段都提早被别的班级预约了。 右手举着那张皱巴巴的歌词谱子,相同的旋律在耳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宋溪浔已经困到了上下眼皮打架的程度,站着都要睡着。 “最后一遍了。”有人在自己耳边用气音说道。 “…啊?”她如梦初醒地环视周围。 “我说,快要结束了,你再忍忍,”右边的程嘉悦笑着说道,“看你困得站不住了,我都怕你摔下去。” 站在第二排台阶上的宋溪浔看着身前同学的发顶,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倒下,着实是为那人捏了一把汗。 “哎。”宋溪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程嘉悦关怀地小声问道。 “其实…我五音不全…” 宋溪浔知道自己一无所长,不管是体育、音乐还是美术,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更别说她在这方面毫无天赋。 学校组织的大合唱比赛她向来都是凑数用的,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对口型,小学有一次还因为生病在表演的时候忍不住咳嗽,下台就被同班的男生比了中指。 “嗯?没关系呀,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嘛,”见对方沮丧的样子,程嘉悦若有所思地回忆道:“我第一次下厨家里就起火了,一整个厨房都得重新装修,第二次稍微好一点,只废了一个锅,我觉得我天生不适合烧菜。” “起、起火了?你受伤了吗?”宋溪浔一下子就清醒了,担忧之下突然大声问道。 前面的几个同学纷纷转过头看着她,她只得尴尬地低下头。 “没有啦,火一起来我就逃开了,然后厨房就炸掉了,”程嘉悦想起那个场面还是觉得后怕,她好奇地问道:“溪浔会烧菜吗?” “嗯…我会。”她低声承认道。 “哇!我好想吃你做的菜!” “我做的菜…可能不好吃…” 宋溪浔对自己的厨艺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 虽然从上小学开始她就能做简单的家常菜了,但一直到现在吃过她做的菜的人只有妈妈、妹妹、还有她自己。 她自己是尝不出来什么的,她的妈妈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会鼓励她,至于她的妹妹… 宋溪浔一直怀疑尚迁迹的味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小时候她就和自己说主宅那边的菜很难吃,每天不嫌麻烦地跑来她们那栋小屋吃饭,就连速冻水饺也能吃得很香。 因此宋溪浔一直以为那栋别墅里没有正经厨师,直到有一天偶然跟着妹妹和爸爸进去了。那里的厨房比她住的整层楼还大,里面戴着白色高帽子的人可以排成一队,还有那些她只在美食节目中见过的主食和甜点,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叁尺。 然后她身边的尚迁迹——那个只比桌子高一点的小孩子,就站在这么多人面前,万分嫌弃地说:“我不要吃这个。” 最后一次唱完全曲之后,他们总算可以走了,晚自习已经结束,有些同学可以直接回寝室,不过大部分同学都还得回教室补作业。 “怎么办啊——我的数学作业还没开始写!” “哎,我看咱现在就是要嘛今晚扣延迟就寝的分,要嘛明早扣迟交作业的分了。” “既然要排练这么久…就不能减少点作业吗…” 学生们走下阶梯,叁叁两两地结伴走出音乐室,顾及到班主任还在场,只得窃窃私语。 “溪浔,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两人本来就站在一起,走下台的时候程嘉悦下意识地就想挽起宋溪浔的手。 “还没呢,还有一…” 话音未落,宋溪浔感觉自己猛地被人往左边一扯,差点连带着右边的程嘉悦也一同失去平衡。 她踉跄了一下,随后又被扶稳了。 “我想吃夜宵,我们一起去买夜宵好不好?”尚迁迹紧紧牵住身边人的左手,拉着她往前快走了几步。 宋溪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稳稳当当站着的程嘉悦,这才无奈地回应道:“我的作业还没写完呢。” 尚迁迹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空着的左手紧握成拳后又松开,心上赫然留下了半月形的指甲印,她随后又软下语气继续乞求道:“最后一页只有两道题而已,明天再写嘛…” “迁迹…我说…你和我牵手的时候是不是在练手劲啊…” 宋溪浔感受到左手一阵巨痛,她甚至怀疑自己的手骨是不是还完好。 “…我才没有,”尚迁迹闻言立即松开了牵着的手,改为挽着对方的手臂,她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练手劲干什么,又没有什么用得到手部力量的活动。”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好吧,你带饭卡了吗?”宋溪浔倒也没有多想。 “带了,所以溪浔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嘛…” “好好好,你…你别买太多,像上次那样…” “好耶!那我们得快点去,不然等会肯定…” “尚迁迹!”一声浑厚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两人回过头看着缓缓踱步而来的王途。 宋溪浔注意到身边的人神色一瞬间变冷,伸手在她腰间戳了戳,同时疯狂对她使眼色。 “干什么?”尚迁迹用余光看着另一边涌入食堂的人海,克制着没有出口成脏。 “下周就比赛了,好不容易借到音乐教室,不打算练习一下?”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他又警告似的开口道:“你可别随便敲两下就只给我拿个参与分回来。” “嗯嗯嗯知道了,我周末回家会练的。”她敷衍地答道。 “你家里有钢琴吗?”一眼就看出那人的不耐烦,也不知道这个学生对老师是什么态度,想到这里的王途冷着脸问道。 “有啊…不没有,我等下叫人运过来就是了。”尚迁迹随意地应下,同时再次牵起宋溪浔的左手,一副准备走掉的样子。 “你…”他气急地刚想出口教训,面前的两个人直接转身跑了。 “我想起来我作业还没写完,老师再见。”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喂!”王途看着这两人跑向食堂,气得两眼发红,敢情这是去食堂补作业了? 寝室熄灯后,603的四人都在桌前点着小台灯奋笔疾书,剩下的两人自然是站在门边,看着门上那一块透明小窗轮流放哨。 “那边的寝室灯都还没关诶,”尚迁迹看着拐角处的604寝室,还有那扇明亮的小窗,心下了然道:“哦,原来是我们班的。” “说起来…你的作业写完了吗?”洗漱完的宋溪浔走到门边,一脸怀疑地看着对方。 其他人都默认学霸的作业一定是第一节自习课就写完的了,但只有她知道这人经常前两节课在睡觉,最后十分钟拿自己的作业抄完了事。 “当然写完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尚迁迹委屈地说道。 “好…我就问问,没有不相信你。”宋溪浔安抚地牵起那人的左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 尚迁迹浑身一僵,对方用的力度不大,她不自在地抽回了手。 右手上冰凉的温感消失,宋溪浔垂眸掩藏其中的失落。 是不是她今天话说得太重了,妹妹不愿意和自己牵手了吗…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题是不是超纲了啊,我怎么就是解不出来!”刘妙骂骂咧咧地写着。 “跳到下题吧,宿管马上就来查寝了。”潘穗琪回了一句。 “再跳就没了…” 刘妙看着自己只写了一半的答题区欲哭无泪。 “啊啊啊王老秃也真是的,作业又难又多,这是和大合唱过不去还是和宿管阿姨过不去啊!”姜依缘同样没写完数学作业。 “那个…语文还有个背书的作业,有谁背了吗?”课代表张思弦抱着语文书瑟瑟发抖。 “没有。” “无。” 宋溪浔想起在食堂门口那段对话,疑惑地问道:“你要参加什么比赛?” “…钢琴。”尚迁迹面无表情地答道。 宋溪浔想了一下,感觉她的妹妹会弹钢琴好像也不奇怪,可能是因为她在各方面都太出众了,似乎就是适合站在舞台灯光下,虽然这人看起来一定不是自愿参加的就是了。 “哎,早知道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我的爱好只有打游戏了。”尚迁迹懊悔地说道。 “…想好弹什么了吗?” “儿歌吧,比较简单。” “…所以这也不算是爱好对吗?” “嗯…没有游戏玩的时候会用来打发时间。”尚迁迹试图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 其实鹿南家里的乐器她上高中以来就没碰过,本来就没多少兴趣,学只是被迫的过程,但相较于数理化,她觉得学音乐还是挺有趣的。 “诶,那个人是宿管吗?”尚迁迹看着窗外发呆的时候突然看到侧面楼道里有一个人影。 “是,她要上楼了,”近视的宋溪浔眯起眼仔细打量,转过身提醒道:“宿管要来了。” “啊啊啊啊啊我还有叁页啊!”刘妙差点痛哭流涕。 “你可以等她查完寝再继续补。”宋溪浔平静地提议道。 “……”刘妙无语凝噎,乖乖上床了。 十一点半,宿管阿姨离开六楼,她们再次走下床,怨声载道地拿起笔。 宋溪浔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床下的光亮让她有些睡不着,只听到床板的咯吱声,身侧就多了一个人。 “不睡觉吗?”她小声问道。 “睡不着,”尚迁迹躺到靠墙的那一边,看着对方明亮的双眼问道:“你呢?怎么不睡觉?” “我也是睡不着…” 可能是因为床下小台灯的原因,此时的宋溪浔完全能看清楚尚迁迹的脸,标志的五官和白嫩的皮肤让她在外表上看来没有任何瑕疵。 虽然妹妹的性格很随和,但她的长相绝不是和蔼可亲的那一类,特别是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是让人感觉难以接近,显得有些冷漠和疏离,和周围的其他人格格不入,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不得不说宋溪浔觉得尚迁迹长得比偶像剧里的演员要好看多了,就是那种傻白甜主角…啊不对,其实演恶毒配角好像也意外地很合适… “…你在想什么呢?”尚迁迹看着宋溪浔跟傻了似的两眼放空,不禁出声问道。 “没…没什么。”近距离注视着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似乎就是容易出神,宋溪浔心虚地避开交汇的视线。 两人的身体在被子里隔着布料紧贴着,宋溪浔发现尚迁迹换了一套淡蓝色的毛绒睡衣,摸起来软乎乎的。 她忍不住轻嗅着那人身上独有的体香,有点像是婴儿身上的奶香味,让她想要凑得更近。 宋溪浔又出神地想到小时候的尚迁迹,那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女孩,总是哭着跑到自己怀里撒娇,香香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 是因为太久没和妹妹躺在同一张床上了吗… 她总感觉此时的自己很渴望和那人的肢体接触。 宋溪浔不愿再多想,闭上眼心一横就伸手抱了上去。 没关系的,妹妹现在也经常抱自己,谁规定她不能主动一次的… 怀里的人明显是僵硬了一下,然后才伸手回抱住自己。 她靠在她的脖颈处,那里的温度比自己的脸要低一些。 宋溪浔在开了暖气的室内本来就快要冒汗了,突然贴上尚迁迹偏凉的身体舒服得打了个哆嗦。 可妹妹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厚…虽然抱起来很软,但是这层阻碍还是令她感到失落。 “…今天是发情期吗?”尚迁迹才不相信姐姐会这么主动。 “嗯…”宋溪浔轻声应下后突然被怀里人推开了,看着对方冷下来的脸色,她连忙解释道:“我用了抑制剂的,别担心。” 尚迁迹打量着那人面色潮红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用过抑制剂,意味不明地“噢”了一声。 不远处忽然传来吱呀一声,走廊上的灯光从门缝中照进来。 桌前的四人藏无可藏,纷纷屏住呼吸等待着宿管的制裁。 “诶!你们怎么只有四个人在补作业!”门边的人惊讶地说道。 “哎哟我去!你吓死我了!” 刘妙气愤地抓过胡梓睿就是一记重锤。 “对不起嘛,我来还个手表,溪浔坐哪?”胡梓睿看着床下空出来的两个位置,这才想起来宋溪浔和尚迁迹都在这个寝室,怪不得只有四个人在补作业,她们寝室可是所有人都在补。 “中间那个位置。”张思弦从语文书下探出头。 “什么手表?”宋溪浔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 “咦,嘉悦说是你借给她的。”胡梓睿把那块表举高到她眼前。 宋溪浔看着那块黑金配色的指针表,疑惑地说道:“这个不是我的,是不是她记错了。” “草,溪浔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时尚的表,她的表都是中老年人用的钢带大数字手表。”刘妙忍不住笑出声,她前些天还看到她爸买了个一样的新手表。 “……”宋溪浔不想说话。 “啊?这样啊,那我回去问问她。”胡梓睿只得把表先收起来。 “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尚迁迹靠在墙边漠然地问道,她的视线还停留在刚才那块手表的位置,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其实是因为我想看一眼你们寝室的作业补得怎么样了…”胡梓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好家伙,刺探敌情是吧,快出去!”本来就写不下去了的刘妙气急之下就想赶人。 “哎呀,我已经写完了,过来看看你们。”胡梓睿一脸欠打的表情,赖在原地就是不走。 “你是真的狗!!!”刘妙骂完之后立即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谄媚道:“大佬,教教我。” “笑死我了,你可太没出息了,”对面的潘穗琪迅速拖着椅子坐到边上,接话道:“算我一个,我也不会。” “还有我还有我!”姜依缘加入行列。 “……”张思弦转过身继续背语文去了。 “诶,年级第一第二都在你们寝室,干嘛来问我。” 胡梓睿本想来看看情况就跑,现在却像是进了狼窝的羊,进退两难之下试图把任务推给别人。 “喂!她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不能打扰!” “什么重…” “嘘!我们讲题吧!” “噢。” 床下的交谈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概是刚好让人难以入睡的音量,换做以前的宋溪浔一定会困扰地戴上耳塞和眼罩,不过现在的她心里却有一点庆幸,因为这样就有理由和妹妹在床上多躺一会了… “我回去睡觉了,晚安。”尚迁迹背对着自己掀开蚊帐。 “等等…”宋溪浔没有多余的思考,本能地抓住那人的左手——然后被甩开了,她察觉到了对方的不耐烦。 好像是第一次被妹妹甩开手,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几秒钟过后,身前的人才转过身,面色如常地说道:“我有点困了,你也早点睡觉。” “…好,”宋溪浔调整好情绪,勉强地笑着说:“晚安,迁迹。” “晚安…” 尚迁迹下意识地凑到她眼前想去轻吻一下她的前额,面前的人也抬起头闭上双眼等待着自己的动作,她却停顿了一下,随后转身下了床。 没有等到脸上熟悉的温湿感,耳边又传来床板的吱呀声,宋溪浔缓缓睁开双眼,和她的妹妹在微光下隔着两层薄纱相望。 第四十五章漩涡 艺术节当晚,高一高二段的所有班级集中在多功能厅,准备大合唱,歌曲是统一的校歌,服装可以有所改变。 因此高一1班的学生看到了3班青春靓丽的制服,6班异域风情的演出服,还有他们自己身上原汁原味的校服。 “合唱,合唱,重在唱,又不是哪个班穿得好看分就高的,我们班就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了啊。”他们的班主任是这么说的。 “那边的是5班吗?也穿的校服啊。”胡梓睿一回头就在另一边的人群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夏季校服。 “妈耶,穿短袖不冷吗。”还穿着大棉袄的黄诗瑶不理解。 “咦?你里面没穿短袖吗,”她看着她外套下的中领毛衣,提醒道:“我们等下上台也得穿夏季校服来着。” “啊?什么时候说的我不知道啊,快快快陪我回寝室换一下!” “哎,你可真麻烦…” 虽说这段时间在升温,但毕竟室内的温度比室外高得多,怕热的宋溪浔已经开始冒汗了,她脱下外套,只穿了一件短袖校服。 现在的座位是按合唱的站位排的,她左边的胡梓睿和黄诗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右边的程嘉悦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宋溪浔担忧地问道。 自从那天体育课过后,她一见到她发愣就止不住地担心,生怕再出现那样的情况。 “没有。”程嘉悦回过神,对着面前的人笑了笑。 “你没有带外套来吗?”宋溪浔注意到她身上也只有一件短袖,继续道:“会不会冷?” 说完就要把自己刚脱下来的冬季棉袄递过去。 “你也就穿了短袖啊,你不冷吗?”程嘉悦打趣道,同时接过对方递来的外套,心下一暖:“谢谢。” “没关系,我不怕冷的。”宋溪浔实话实说。 “嗯…我以前认识一个人,她不怕热,好神奇。”程嘉悦转过头看向舞台,绚丽的灯光映在她的眼里却让人读出了落寞和感伤。 “是吗…”宋溪浔不再接话。 她察觉到这对她而言不是一个开心的话题。 “啊…啊嚏!” “感冒了吗?”张思弦从外套兜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巾,仔细抚平之后递给旁边的尚迁迹。 “唔…好像是,谢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万一等会在台上打喷嚏的话…” “王老秃会冲上来砍死我的。”尚迁迹幽怨地看着张思弦,她这是在咒她吧。 张思弦在裤子兜兜里寻找多余的纸巾,刚想再给左手边的人再拿几张,偶然间碰到了那人的手背,本能地喊出声:“哇,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冰得她还以为是座椅上的金属扶手。 “…还好吧。”尚迁迹默默把右手伸到自己身后,她不喜欢和别人有多余的肢体接触。 “是不是穿得太少了?”在张思弦的印象里,这人似乎很少穿冬季校服,至少这个学期还没穿过。 “…还好,不多不少。”尚迁迹随意地回应道。 “诶,可是你好像很冷,穿少了的话会感冒的呀,感冒多难受,要不然我去教室拿一下我的外套?我们前面还有五个班级…”张思弦喋喋不休地继续说道。 “…不用了,谢谢。”尚迁迹被吵得脑仁疼,怎么以前都没发现这人话这么多。 “真的吗,我…”张思弦刚想继续劝说。 “高二2班上台了。”尚迁迹平静地打断道。 “诶!”张思弦迅速转过头,在人群中寻找着颜宇恒的身影,捂着嘴小声道:“他今天好好看哦…” “……”尚迁迹移开视线,丝毫不隐藏眼里的鄙夷不屑。 好在最后的表演算是顺利结束了,高一1班得到了非倒数第一的好成绩,至于到底是第几,似乎没有人去排。 每个人都是记下班级的分,直到听到一个比自己班还低的分数,这次的大合唱比赛也就是圆满落幕了。 考虑到今天一整天都有很多学生在课堂上进进出出,去到相应的教室参加艺术节的比赛,大部分老师没有布置作业,活动结束后学生们可以选择直接回寝室。 “溪浔,一起回寝室吗?”离开多功能厅后,程嘉悦对着身边的人问道。 “现在才九点钟…我还是先回教室吧。”宋溪浔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 “诶!那我也先回教室,这么早回寝室干嘛。”胡梓睿闻言立即脱离了回寝室的人群。 “回教室干嘛!你们是想卷死谁啊!”正准备打算回寝室的黄诗瑶停住了脚步。 “错题订正、背单词、预习复习…回教室要做的事多得很。”胡梓睿一本正经地列举道。 “…那我也回教室。”黄诗瑶妥协了。 “一起回教室吗?”宋溪浔转身问身后的程嘉悦。 “好吧,我们一起。” 最后四人还是都回了教室。 “难得没有晚自习,咱去买夜宵吧!”刘妙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姐,现在才九点整,谁给你做夜宵。”潘穗琪打破了她的幻想。 “啧,那我们现在就去食堂坐着等,晚点肯定没人抢得过我。”刘妙不依不饶。 “……”潘穗琪无言以对。 “好主意!”张思弦出声赞成,对着周围的人问道:“要一起去食堂吗?” “快冲!”刘妙激动地喊道。 “我想回寝室睡觉…”姜依缘只觉得好困。 “我还得回去做值日。”潘穗琪无奈道。 “怎会如此!”张思弦很受挫,转身又问:“迁迹呢?” “…啊?”看着远处的尚迁迹回过神,当场编出一个理由:“我的饭卡还在教室,晚点去食堂吧。” “那好吧。” 这边的五人倒是分道扬镳。 教室里的宋溪浔旁若无人地沉迷学习,刷完课后习题想去找答案的时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她看着那人无所事事,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的样子笑问道:“怎么没有回寝室?” “你不是也没回去吗?”尚迁迹闷闷地反问。 “…你感冒了吗?”宋溪浔注意到对方明显的鼻音,还有桌上的那几团纸巾。 “好像是吧。”言罢尚迁迹又吸了一下鼻子。 “就是,都说了你平时穿得太少了,明天要穿冬季校服,没带的话穿我的,”宋溪浔强硬地要求道,想了一下继续道:“我应该有带感冒药的,等下回去找找,如果没带的话问问她们有没有…” “溪浔…”尚迁迹牵起身边人的左手十指相扣,看着对方担忧的神色笑着说道:“你好像电视里的妈妈哦。” “…电视里的?”宋溪浔一开始听不懂这人的意思,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是在嫌自己啰嗦,于是不容拒绝地总结道:“反正你今晚睡前要吃药,明天要穿冬季校服。” “好吧…”尚迁迹抓着那人的左手放在自己手心把玩,不情不愿地应下了,随后又小声说道:“嗯,电视里的。” 两人回寝室后已经接近十点整了,其他室友因为时间充裕聊得不亦乐乎,宋溪浔快马加鞭地洗澡洗漱洗衣服,卡着熄灯的时间点才准备上床睡觉。 “草,我一个只会画火柴人的人被推上去比赛,真不知道王老秃怎么想的。” 刘妙一想到今天比赛现场其他同学画纸上生动形象的人物,和自己画纸上面目狰狞的怪物,她就恨极了那天在办公室向黑恶势力低头的自己。 “我也一样啊,实在不知道学校里有什么好拍的,最后交的那张拍的教学楼。” 因为上学期运动会带了拍立得的姜依缘被迫参加摄影比赛,为此她还特地去借了一个单反相机。 她们班在这次艺术节活动就和运动会差不多,基本上都是靠班主任强迫才能勉强凑齐名额。 宋溪浔坐在床边听她们说话,低头看到尚迁迹抱着一盒纸巾走到阶梯上,才想起来她还没问她今天钢琴比赛的事。 宋溪浔默默地往外边挪了一点,等着面前的人上自己的床,只见对方抬起头,却没有要上来的意思,两人在黑暗中沉默地对上视线。 “…要上来吗?”宋溪浔还是主动问道。 “上哪里?”尚迁迹突发奇想地反问。 “上…”宋溪浔愣了一下,继续道:“上床…” “嗯?” “不、不是…我是说…能不能一起躺一会?”她看着面前的人纯真的模样,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奇怪…明明妹妹也没有想到那些奇怪的意思,她怎么可以想到那种事情上去… “好。”掩藏起眼里狡黠的笑意,尚迁迹如愿以偿地躺到宋溪浔身边。 “今天的比赛还顺利吗?”宋溪浔用双手把那人的右手包在掌心,试图让她觉得暖和一些。 “嗯,我觉得没有弹错的音。”尚迁迹心想如果最基础的儿歌都能弹错的话那她的一箩筐证书岂不是白考了。 “那很好呀,”宋溪浔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严肃地说道:“对了,你还没吃药。” “…我不想吃。”尚迁迹往被窝里缩了一下。 “感冒冲剂又不苦,我去给你泡,用我的保温杯好吗?我去洗一下。”宋溪浔自顾自地坐起身就要下床。 “啊?可是宿管要来查寝了。”尚迁迹拉住宋溪浔。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人在学习以外的事上这么果断。 “…我就跟她说我突然肚子疼,出去泡药没关系的。” “嗯…好吧。”见对方如此执着,尚迁迹只好乖巧地躺回被窝里,等着姐姐回来。 她这算是为了自己说谎吗? 尚迁迹抱着白色的枕头,整个人蒙在被子里,贪婪地嗅着那人身上残留的体香。 她想到她们拥抱时她温暖的身体,牵手时她手心的纹路,亲吻时她柔软的肌肤… 她好喜欢她的姐姐,好想和姐姐做一些更亲密的事…想要姐姐完全属于自己…只属于她自己就好。 至于其他碍事的人…消失也可以。 柔软的枕头被挤压到变形,床上的人披散着长发,眼里都是赤裸裸的欲望和病态的痴狂,除此之外,还有几分阴鸷的寒意。 宋溪浔全然不知道自己床上发生了什么,翻箱倒柜才找到备用的保温杯和感冒药,随意地披了一件秋季校服外套就出去了。 好巧不巧刚走到拐角处就撞上了从五楼上来的宿管阿姨,好在对方见自己手上的杯子和药,还有此时被吓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只叫自己快点吃药就去查寝了。 她惊魂未定地走到饮水机前,先在温水下来回擦洗杯口,再用热水冲了一下杯口和杯壁,接完水后又在自己手背上滴了一些来测水温,反复几次过后才往其中倒入冲剂的颗粒。 宋溪浔用纸巾擦了一下杯身,准备出去的时候又在拐角处撞到一个人。 糟了,宿管一定是嫌自己动作太慢又返回来催促了,解释的话早已想好,她低着头充满歉意地开口道:“阿姨我…” “溪浔…”微弱的嗓音听来像是啜泣。 “啊?嘉悦?你怎么…” 宋溪浔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衣冠不整、蓬头散发的样子,还有面上这抹奇怪的潮红… 空气里瞬间弥漫起清凉的薄荷味,在她嗅来却是熟悉的,她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也是在这个楼梯间,她闻到Alpha的信息素。 “…是易感期吗?”一阵酥麻感流经全身,宋溪浔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不受控制地泄出了Omega的信息素。 从没有过如此古怪的感觉,她惊惧地后退了半步,留下一句“我去给你拿抑制剂”就想绕开面前的人。 “等等…”程嘉悦转身抓紧宋溪浔的手。 好暖和… 宋溪浔在心里感叹道。 牵习惯了尚迁迹的手,再去碰别人的手只觉得一股暖流充斥全身,让她觉得异常温暖。 “我…我们可不可以抱一会…”身后的人带着哭腔小声乞求,见自己没反应又着急地继续道:“就两分钟…好吗…和那次体育课一样…” “好。”宋溪浔不再犹豫,转过身抱紧了程嘉悦。 她不知道这个平日里开朗乐观的女孩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惨痛经历,以至于会出现幻觉,需要药物来稳定情绪。 她不愿多问,因为她知道作为外人的自己永远做不到感同身受,那便没有必要再次揭开过去的伤疤,她能做的只有她需要自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给她继续乐观生活的勇气和力量,哪怕只有一点。 而且易感期的Alpha似乎就是敏感又脆弱,像上次一样抱一下应该就好了。 宋溪浔压下心里那团不知从何而来的欲火,像上次一样轻轻拍着怀里人的背,想象她是自己的妹妹。 “溪浔…原来你是Omega…” 程嘉悦靠在宋溪浔肩上,鼻间充斥着自己和那人的信息素,她本能地往前凑了一些,贴近Omega的腺体轻喘着说道:“你的信息素好好闻…” “…嗯,”意识逐渐陷入混沌,脖颈后的腺体早就不受自己控制,怀里的Alpha只穿了一件睡裙,两人的身体隔着几层单薄的布料紧贴着,在这冬日寒夜里她却觉得她的身体热到发烫,宋溪浔不禁问道:“这样…会不会太近了…?” “上次也是这样的…” 双手环抱在对方的腰际,耳边是Omega克制的喘息,在她听来却也含有一丝娇媚,程嘉悦埋进她的发间,缓缓闭上双眼,让自己的世界只剩下触觉听觉和嗅觉。 她从来都没觉得有一个人的怀抱可以如此温暖,这是她在那天体育课后的想法,现在的她只觉得燥热难耐。 身前Omega滚烫的身体,耳边砰砰的心跳和再难抑制的喘息,还有鼻间那几缕冷香,每个感官传来的信号持续刺激着她的大脑,她情不自禁地把她压在墙边,右腿抵在对方的两腿之间,轻微动了一下腰胯。 “别…”宋溪浔双眼迷离地看向天花板上那盏白炽灯,身后是冰冷的墙壁,身前是Alpha灼热的身体。 她感受到对方在自己腺体处的温热吐息,在自己腰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越过外套,隔着最后一层布料触及背部,她甚至感到腹部属于Alpha的那一处硬物,以及自己早已湿透的腿心。 “两分钟到了…嘉悦,我们得回寝室了…” 宋溪浔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试图推开身前的人却发现自己浑身使不上力,Alpha和Omega的力量差异让她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再等一会好不好?我还想和溪浔一起待一会…” 程嘉悦从怀里人的肩上抬起头,近乎痴迷的视线从她噙泪的双眼下移到微张的双唇,她伸手抚上对方的脸颊,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随后缓缓凑近那一处红润。 “你…要干什么…” 宋溪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挣扎无果只好抗拒地偏过头,身前的人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反抗一般,手上和腿上仍然在侵犯着自己的敏感点,她绝望地闭上双眼。 下一秒,宋溪浔只听到了一声惊呼,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的人跌倒在地,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强硬地拉起手臂朝外走去。 宋溪浔呆愣地跟着尚迁迹走到寝室门口,那人还没看自己一眼就独自走进寝室,寝室的房门被半掩上,似是警告自己不要进。 半分钟后里面的人就出来了,宋溪浔低着头接过她拿来的抑制剂,随后主动解释道:“她…她今天是易感期…不是故意那样的…” 叁秒后没有任何回应。 “我是说,她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误会…” “哦。”漠不关心的语气。 察觉到面前的人转身就要走,宋溪浔紧张地牵住她的手,轻声开口道:“迁迹,我们…” “别跟过来。”尚迁迹冷声打断道,同时甩开了对方的手,全然不理会那人的反应转身就走向楼梯口。 “……” 宋溪浔第一次看见尚迁迹这样的眼神,空洞而深邃,看似平静却又包含万种负面情绪,彻骨的冰冷和极端的暴怒皆能被囊括在内,它们最终化为暗沉无光的漩涡,人们只能看到死寂的海平面——陌生得令她恐惧。 看着面前的人越走越远,宋溪浔来不及再多思考什么,固执地追上前拉住那人的手臂,颤抖地说道:“她…” “我不是叫你别跟过来吗?”质问的语气。 “…感冒药在饮水机上。”宋溪浔慌乱地补充道。 五秒钟后,她才听到身前的人平静地回应:“我知道了。” “那…” “我给她拿了抑制剂,别担心,”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右手,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感觉舒服点了就回去睡觉。” “好…”宋溪浔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尚迁迹又恢复到自己熟悉的模样,没有多说别的话便乖巧地折返回去了。 刚才…一定是错觉吧,等到明天一睡醒,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她还是她的妹妹,她们还是会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她会牵起自己的手,会抱着自己乱蹭,偶尔…还会亲自己的脸。 寝室门前,宋溪浔打开抑制剂的瓶口,仰起头让冰凉的液体流入喉间。 饮水机边,程嘉悦勉强地扶着墙站起身,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人递来的药剂,却也没有伸手接。 两人僵持了几秒。 “你还记得我吗?”意识尚未回笼,她忍不住主动问道。 那人的面色依然平静无波,回应她的只有微不可闻的物品落地声。 程嘉悦看着地上的抑制剂,还有对方即将走远的身影,不由分说地追上前拽住那人的左手,借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她粗暴地拉过她的手臂,急躁地挽起外套的袖子,手腕处的手表也因自己用力过度而上移,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里的情况,程嘉悦感到身体再次失去平衡,后脑勺又是一阵剧痛,撞击声在楼道里响起,这一次她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呃…” 冰凉的手扼住她的喉咙,面对熟悉的窒息感,心下的恐惧半分不减。 她被逼到墙角,在黑暗中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看着身前人眼里再也无法掩饰的恨意,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因被掐住脖颈没法说话。 “不想再体验一次那件事的话,就离她远一点。” 她听到对方低沉而平静的嗓音,是提醒也是威胁。 一如往常,在程嘉悦昏迷前的一瞬间,尚迁迹松开了手。 她浑身脱力地滑倒,仰望着她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袖口,然后离开这里的背影,她跌坐在地,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同时面露微笑,沉醉般的呢喃道:“你还…记得我…” 第四十六章余晖 四月末学校组织了一场文艺汇演,除了大合唱比赛里得分最高的那个班级,其他节目学生自愿组队报名参加,高叁段自动被排除在外。 高一1班也有跃跃欲试的同学,被班主任一句“马上就月考了”劝了回去,因此这个活动和他们班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周二早上的数学课在上午第四节,喝了感冒药会犯困,现在泡好放在保温杯里吃完午饭回来就能喝,午休再睡一觉就好。 下课铃一响,宋溪浔就在包里找到感冒冲剂和备用的保温杯,转过头才发现尚迁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下熟睡了。 宋溪浔:…… 原来她根本不用考虑这么多,不管这人喝没喝药都是在睡觉。 她拿着她的水杯挤出教室,今天走廊上的人似乎格外多,还有几个人朝着门内东张西望的。 “同学你好,我…”面前一个锅盖头的男生朝着自己的方向开口。 宋溪浔疑惑地转过头,身后空空荡荡,对方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我想问一下前天弹小星星的那个女生是在这个班吗?”那个男生认真地询问道,“大概…比你高一点,长得特别好看…” “…嗯,我去叫她。” “好的!谢谢你。”他十分感激。 宋溪浔稍稍蹲下身,伸手揉了揉尚迁迹的头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有人找你。” “…啊?”刚睡下的人迷迷糊糊地趴在手臂间,她用外套挡了一下台灯的光,声音闷闷地从衣服里传出。 “醒醒啦,教室外面有人找你。”宋溪浔无奈地提醒道,一想到这个小孩子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心情就有些复杂。 “…谁啊?”尚迁迹不情不愿地坐起身,睡眼朦胧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不知道…”宋溪浔看着门口那个小伙子热情地朝她们这边招手,再看看刚睡醒的尚迁迹面无表情的样子,没马上拉着妹妹出去,自己先去外面泡药了。 饮水机前有五六个人,宋溪浔站在人群外耐心等着。 程嘉悦从拐角处走来,和正在发呆的自己一瞬间对上视线。 宋溪浔看着那人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避开和自己的眼神接触,抱着水杯缓缓地走到自己身后。 “…倒水的人好多。”她没话找话地开口道。 “嗯…”对方小声回应。 前天那件事说是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即使昨天对方和自己道歉后她们两人已经和解了,但是相处起来难免还是有些尴尬。 本就不擅长表达的宋溪浔有些苦恼,又实在不想失去程嘉悦这样的好朋友,于是侧过身用余光悄悄地打量对方。 她看着那人里面的高领毛衣,主动挑起话题:“今天这么穿会不会很热?” “还好。”程嘉悦下意识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脖颈,随口说道。 “…这样吗,你看我都穿短袖了,我们看起来像两个季节的哈哈哈。”宋溪浔故作轻松地笑说道。 “……”程嘉悦沉默不语。 “……”宋溪浔受挫地转了回去。 “诶,老师说你有包裹在校门口保安室,让你去拿一下。”陈小明走到程嘉悦身边提醒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她有些着急,抬脚就想离开队伍。 “等等…”宋溪浔叫住程嘉悦,伸手指了指她的水杯,低着头问道:“我…需要我帮你接水吗…” “…不用了,谢谢。”她礼貌地拒绝道。 宋溪浔郁闷地看着程嘉悦走远的身影,她知道那人前天是无意的,自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最近对自己这么冷淡。 回到教室后,她把装着感冒药的保温杯递给她的同桌。 “谢谢溪浔!”尚迁迹开心地接过姐姐的杯子。 “记得午休的时候再喝…”宋溪浔无奈地提醒道,她不泡的话这人是绝对不会想到要去喝药的。 “知道了啦,”尚迁迹故作随意地问道:“这个杯子你还借过别人吗?” “没有吧。” 宋溪浔昨天本想直接用尚迁迹的水杯的,没想到她的水杯不保温,见对方好像也不嫌弃自己的杯子的样子,便继续用了那个放在寝室备用的小保温杯。 “噢。”尚迁迹满足地把那个保温杯放到自己的水杯旁边。 “刚才…那个人找你有什么事?”宋溪浔好奇地问道。 “文艺汇演的事,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啊?为什么找你?”她分明记得这人在比赛上只拿了参与分。 “…那当然是因为我弹得好!”尚迁迹不服气地强调道。 “是吗…”宋溪浔心想那个人多半是看脸选的,明知故问道:“那你要去吗?” “嗯啊,我答应了。” “真的吗!?” 尚迁迹也不知道宋溪浔为什么这么震惊,平静地说道:“当然是真的。” “好、好吧…”她还以为她的妹妹不喜欢这样的活动。 下午的最后一节被叫做班会课,其实就是数学课,上课铃响起,王途刚走进教室就撞上了走出去的尚迁迹。 “…你去哪?”他皱着眉问道。 “排练。” “什么排练?” 教室里的同学纷纷看热闹似的看向门口的两人。 尚迁迹学着前几天王途的口吻回应道:“下周就表演了,好不容易借到音乐教室,当然要练习一下。” “……”不远处的宋溪浔那天凑巧就在两人旁边,班主任那几句话让她们等到十点整才买到夜宵,这人还真是记仇。 “…我不是说了我们班不出节目吗?”王途忍着怒火质问道。 “3班的节目,我给他们伴奏。”尚迁迹淡然地解释道。 “行,你去吧。”王途表面大方放人,心里骂骂咧咧。 合着这人就是跟自己对着干呢? 等到她走后,王途面色铁青地走进教室开始讲课,下面的学生默契地收敛了吃瓜时的笑意。 走出班级所在的教学楼,尚迁迹发现自己忘记了音乐教室怎么走,她在学校里绕了一大圈后才找到,看着开着的门还是先敲了敲门框。 “抱歉,我来晚了。”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歉意地说道。 “没事没事,我们都还在各自练习来着,”说话的是上午来教室找她的那个男生,他先向她介绍道:“我是林伦,那边的是孙亦珉和周珍妮。” “你们好,我是尚迁迹。”她朝着室内的叁人笑了笑。 “啊!!!我在学校论坛里见过你!”电脑前的周珍妮大喊出声,随后又捂着嘴小声道:“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正常一点!”边上的孙亦珉用手肘怼了一下她。 “嗯?真的吗?” 没听见后半句话的尚迁迹对那边的两人点头致意,接过林伦递来的歌曲简谱,道完谢后就坐到钢琴前开始练习了。 “我就说吧,你们还不信。”林伦走到电脑前继续查乐器教程,同时小声和身边的两人说道。 “喂,好看归好看,要是啥都不会才麻烦。”孙亦珉严肃地评价道。 “嗨呀!反正不可能比咱们还烂!”周珍妮笑逐颜开。 “……”剩下的两人沉默不语。 他们其实是临时被各班班主任推上去的,在前天之前他们叁人都有各自的组合,但艺术节那几场比赛过后,就形成了许多跨班小组,很多踊跃报名的学生比起同班单单“会”或者“感兴趣”的组员而言,直接跑去找了其他班级里在比赛上表现好的同学。 林伦会一点架子鼓,孙亦珉说他小时候学过吉他,周珍妮说她爱豆弹小提琴的样子很帅,这个缺胳膊少腿的小组里甚至连主唱都没有,只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一位能伴奏的救急,至少多一个人,气势也会强一分。 十分钟后,尚迁迹在音乐室里晃悠了一圈。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林伦看着她无所事事的样子疑惑地问道。 “噢…我们要试一下合奏吗?” “合奏?”孙亦珉不可置信地反问,尴尬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把各自的部分练练好吧。” “西巴!这个奇形怪状的符号是啥意思啊!林伦快过来帮我看看!”周珍妮和乐谱大眼瞪小眼。 “你先自己上网查查看!”他还在研究鼓谱。 “是休止符,有这个标志的地方会停顿一下。”尚迁迹凑上前,看清楚后解释道。 天…这是哪部韩剧剧组里出逃的女主角…她真的不考虑出道拯救普罗大众的双眼吗… 周珍妮愣愣地看着对方的侧脸,直到那人转过头和自己对视,她才如梦初醒般地问道:“修…修啥服?” “可以借一下你的琴吗?” “啊!好、好的!”周珍妮把身后的小提琴递过去。 “还有弓…”尚迁迹小声补充道。 “弓…”周珍妮东张西望,着急地念叨:“弓去哪了…噢!” 就在她自己手上。 她低下头顿时羞愧地不敢再去看身边的人。 在嘈杂的教室里,耳边传来一段流畅的旋律,等到周珍妮惊讶地抬起头,尚迁迹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小提琴。 “你还会小提琴吗!?”她傻眼了。 “会一点,”尚迁迹把琴还给周珍妮,见对方呆愣着没有接过便问道:“需要我再演示一次吗?” “要!需要!”周珍妮激动地大喊,随后又用手指在曲谱上比划出一大段:“从这里到这里都需要!” “好吧。”她重新架好琴拿起弓,看着谱子便从头开始演奏。 半曲毕,不远处的林伦和孙亦珉不知何时都放下了自己手上的谱子,专心听完了这首歌的前半段旋律。 他们僵硬地转过头,在空中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是他们开始排练以来,第一次在播放器以外的地方听到完整的伴奏。 下课铃响起,这一声标志着开饭的铃声使学生们拼命地冲出教室,讲台上的王途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教案也快步往教师食堂走去。 宋溪浔迅速把缩写后的笔记写在书上,同时下意识地转过头,刚想开口让她的同桌等等,下一秒才发现左边的座位上没有人,于是又转回来慢悠悠地把笔记补充完整。 应该是和其他班的同学一起去吃饭了吧。 宋溪浔不紧不慢地找出饭卡,走到前门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教室,这样的景象在现在的她看来却是陌生的。 开学以来,少有几次妹妹不在她身边,她也有能一起吃饭的朋友。 只是…她能感觉到那个人开始疏远自己了,果然她拥有过的所有友情都是短暂存在的吧… 宋溪浔失落地回过身,准备去小卖部买牛奶吐司,下一秒就被门边的人吓了一跳。 “啊!”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声嘀咕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是你愣在那里什么都听不进去好嘛,”尚迁迹把宋溪浔堵在门边,看着那人受惊的样子笑着问:“刚才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啊…”宋溪浔避开她的视线,轻轻推了推那人,提醒道:“食堂要没饭了,我们快走…” “已经没饭了。”尚迁迹注意到走廊天花板上的监控镜头,牵着身边的人往教室里走了两步。 关了灯的教室显得有些昏暗,落日的余晖从窗外洒来,她随手关上门,随后便肆无忌惮地搂住对方的腰,把她压到墙边,凑到那人眼前,目光陷入怀里人映着夕阳的双眸,柔声问道:“怎么不先和别人一起去?” 宋溪浔感觉到此时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心里警铃大作,身前那人用的力度不大,她想着自己应该赶紧推开她,双手却是不听使唤一般,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对方。 “我…忘了你不在…”她不由自主地微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 她的妹妹…真的比自己高了呢…明明十年前这个小孩还只能坐在她腿上的… “嗯?这怎么也能忘?你是笨蛋吗?”尚迁迹伸手捏了一把怀里人的脸。 “……”妹妹怎么可以叫姐姐笨蛋? 宋溪浔面色古怪地推开尚迁迹,小声说了句“等等吐司也没了”就逃跑似的打开门快步走远了。 “中午买了两袋还没开封呢。”尚迁迹靠在门边对着那人逃开的背影优哉游哉地说道。 走到楼梯口的宋溪浔顿了顿,只好转过身又走了回来,闷闷地嘟囔道:“你不早点说…” “不是你看着我买的吗?”尚迁迹牵起她的左手,仗着身高优势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道:“小傻瓜。” “……”宋溪浔沉默不语,心情复杂地接过吐司面包就开始啃。 “好吃吗?” “好次!” 五岁的尚迁迹连塞了好几个饺子到嘴里,撑得腮帮子鼓鼓的,话都说不清。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宋溪浔给她递了一杯温水。 “唔…”尚迁迹愣了一下,跳下椅子噔噔噔地就跑到宋溪浔身前,举高手臂喊道:“姐姐抱!” “你都多大了还抱…”宋溪浔无奈地把她的妹妹抱到自己腿上,故作夸张地说道:“哇,你好重啊,我都要抱不动了。” “我才没有!”尚迁迹着急地反驳,她四肢并用地粘在她的姐姐身上,嘟起嘴委屈地嘀咕道:“姐姐好久没有抱我了…” “有吗?”宋溪浔习惯了她的动作,一手托着怀里的人一手拿过桌上的那盘煎饺,随口说道:“那个哑巴妹妹也喜欢吃这个,可惜她今天不在…” 宋溪浔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外面的木屋,叁四岁的小女孩听不到她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地打手势比划。 她很少在这里见到陌生人,小孩子就更少了,宋溪浔悄悄地观察了她几天,发现她就住在那个小木屋里,每天早上都会跟着一个阿姨出来劈柴。 妈妈告诉自己她是去年刚搬到这里的领居家孩子,已经七岁的宋溪浔将信将疑,她时不时会去帮那个女孩的忙,一来二去两人也能够通过简单的手势进行交谈。 随着年龄增长,宋溪浔和尚迁迹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最长的这一次相隔了足足叁个月。 “姐姐姐姐!”尚迁迹跑过雪地,推开大门朝内喊道。 “是迁迹吗?”宋书涵抱着木柴走下楼,看着门口东张西望的小孩说道:“好久不见了。” “阿姨好,”尚迁迹乖巧地问候道,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后疑惑地问:“姐姐呢?” “嗯?小浔应该还在木屋里,等等阿姨陪你一起去找她。”宋书涵把木柴放进火炉里。 “不用了阿姨,我自己去吧。”尚迁迹急迫地推开大门出去了。 “啊…那好吧…”宋书涵回过头只看到关上的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两姐妹的关系这么好,希望不要是坏事才好… 尚迁迹对自己五岁之前的事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其中最深刻的一部分是关于她的姐姐——以及姐姐身边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人。 她记得那天推开木屋简陋的小门时,看到她们亲密无间地相互打闹,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自那天起,姐姐原本会给自己剥的两个鸡蛋变成了一个,给自己堆的雪人没有胡萝卜鼻子,打雪仗摔倒时姐姐第一个扶起来的人也不再是她… 这一幕幕画面在她的童年回忆里异常清晰,她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每一次睡前都希望这个人第二天就立马消失,因此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反正只要不让姐姐知道,那就没有人会责怪她。 “为什么做这种事?”从管家那里听完事情起末的颜以琴放下手里的工作,转过身看着靠在墙边的尚迁迹。 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是她未满五周岁的女儿把家里帮佣的其中一个童工带到西边的森林深处,然后把那个孩子从高达十几米的雪坡上推下去,几人在木屋周边找了一圈没找到也就作罢了。 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 “因为我不喜欢她。” 尚迁迹记得她那天是这么答的,之后她的妈妈好像又说了几句话,大致意思就是让她以后不要这么做。 或许是妈妈担心自己在森林里迷路,但是不那么做的话不就容易被姐姐发现了吗… “不知道那个妹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宋溪浔从厨房里端出第二盘煎饺,一不小心又多做了一些,妈妈和隔壁家的妹妹都不在,只有她们两人应该吃不完。 “她不会回来了。” 尚迁迹把空盘子推到一边,心满意足地夹了第二盘里的第一个煎饺,不紧不慢地蘸完酱油醋再送入口中。 是啊,反正也没人跟她抢。 回忆转瞬即逝,尚迁迹看着身边的宋溪浔小口地吃着那片吐司,她忍不住凑上前咬了一大口,看着对方惊愕的神色愉快地牵紧了她的左手。 姐姐只有她一个妹妹就够了,朋友也一样,只能有她一个人。 第四十七章等待 最近的大多数午休、自习课还有副科课尚迁迹都不在,排练这项日程像是真的累到她了似的,宋溪浔发现她在教室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甚至是从早自习睡到午休,被她叫醒吃完饭去排练,下午回到教室继续睡到饭点。 只不过不知为何这人每天晚上爬她床的时候又很精神,自己听她说话听困了的时候那人倒还是滔滔不绝。 有一次宋溪浔实在是困得睡着了,没听清尚迁迹在她耳边说的前半句话,随后被那人在脸颊上狠咬了一口,吓得她在室友们的夜聊耳语声中大叫了起来,空气寂静了几秒后她只能尴尬地解释说是撞到头了。 除此之外,这人近些天在自己身上做过的迷惑行为还有很多,而且最近尤为严重,咬脖子舔耳垂什么的都是常事,拥抱亲脸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 宋溪浔每次看到3班那位锅盖头的男生一脸小迷弟的样子来她们班门口找尚迁迹的时候,她都在怀疑他们眼中的和自己眼中的她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明明在别人眼里都是品学兼优、亲切温柔的好同学,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了时不时发脾气撒泼、还做得很隐蔽不被别人知道的破小孩。 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新奇,就像是身边的人众星捧月般的喜欢着一样宝物,却只有她一人知道其中的小瑕疵一样,但瑕不掩瑜,宋溪浔承认她很享受尚迁迹在她面前独有的骄傲和任性,她的这些行为都让她有了一种作为姐姐的实感。 还有那些显得幼稚的亲密举动,她心里其实也是喜欢的。 宋溪浔总是为自己和尚迁迹这段越来越奇怪的关系感到困惑,不只是她对自己的,还是自己对她的。 她的学业繁忙,实在不想花费时间去乱想感情上的事,这本来就不是她擅长的事。 她认为顺其自然就好,她们只是普普通通的高一学生而已,简单的同学之间能复杂到哪里去,比起这个她更希望自己下一次月考能有进步,可以成为最高分就更好了。 抱着这样的决心,她在月考的前一周做了最后的冲刺,吃饭时间一再缩短,回寝时间一再延后,周四晚上的文艺汇演她也带上了教科书。 地点是多功能厅,各班座位严格按照前几天的大合唱,第一排坐着很多秃顶的校领导,愣是把文艺汇演开成了誓词大会。 排队入场的时候宋溪浔就翻开书,看着大段的文字晃了神。 这里她应该是做了笔记的啊… 怎么一片空白? 她又往后翻了几页,唯一有笔迹的地方是历史人物的照片,被用红笔涂上了嘴唇。 宋溪浔:…… 她面无表情地翻回第一页,上面果然歪歪斜斜地写着“尚迁迹”叁个字。 宋溪浔无奈地合上书本,估计是前几天给她的同桌整理抽屉的时候拿错了。 看着前面还在排队的班级还有叁四个,她正纠结着要不要回教室把书换回来。 “诶,你去哪呀?”身前的胡梓睿朝宋溪浔身后的方向问道。 走出几步的程嘉悦停下脚步,然后回过身解释道:“有点口渴,想回去拿个水杯。” “好吧。” “那个…”宋溪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出声就叫住了程嘉悦,随后又低着头说道:“我想回去拿书来着,可以帮你拿一下…或者我们…” “…不用了,谢谢。”对方小声打断,委婉地拒绝了。 宋溪浔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程嘉悦走远的背影,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这么说话是不是让人家觉得不自在了… “你们吵架了吗?”旁边的胡梓睿看傻了眼,奇怪地问道。 “我不知道…”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哎,人际交往真是太难了。 宋溪浔一路失落地走到教室门口,刚好又撞上从里面出来的程嘉悦,那人只看了自己一眼就避开了眼神,反倒是她脚步一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对不起。” 她们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微不可闻的人声在她耳边响起。 “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 宋溪浔疑惑地转身,看着对方逐渐走远,直到楼梯口的拐角也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像是刚才那句话只是自己的幻听。 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宋溪浔把她的抽屉翻了个遍,最后在书包里找到了自己的历史书,刚想把尚迁迹的那本放回她桌上,看着那人乱七八糟的桌椅,她忍不住又帮着简单地整理了一下。 课本、作业本、中性笔、草稿纸、吐司的包装袋、校服外套…等等,外套怎么会在教室里? 宋溪浔皱着眉头把秋季外套拿起来,发现下面还有一件卫衣, 这人该不会是穿了件短袖就出去了吧?明明感冒还没好全… 她顿时有些头疼,多拿了一件校服外套就急匆匆地下楼了。 “啊?迁迹她没有来排队啊,她现在应该在音乐教室准备吧。”本来排在尚迁迹身边的张思弦如是说道。 宋溪浔只好又快步走到远处的另一栋楼,开门的那一刻她看到里面即将上台演出的学生,节目单里唱歌跳舞戏剧的什么都有,因此人们的穿着也各有特色,脸上也称得上是五彩缤纷。 她一个身穿校服、素面朝天的普通人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宋溪浔面对陌生的人群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故作镇定地走进教室,目光却是慌乱地寻找着尚迁迹的身影。 门口好像没有,她刚想继续往里走,就感觉到身上一重,身后的人在自己脸侧轻咬了一口。 “…别闹。”宋溪浔稍微侧过头就和尚迁迹碰上鼻尖,近距离看着那人明亮的双眼,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 “你怎么来了?”尚迁迹从后面抱紧宋溪浔,看着对方泛红的脸颊笑着问道。 宋溪浔发现尚迁迹果然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而自己也早在升温那段时间就换上了短袖校服,拥抱时两人的手臂相贴,对方光滑细腻的肌肤带着凉意,舒服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她强行压下心里想要贴着继续蹭的冲动,支支吾吾地答道:“我…给你拿衣服…” “啊,对了,我还没换衣服,溪浔陪我一起。”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左手,拿起椅子上的演出服就走。 换…换衣服!? 这种场合…她站在一边合适吗? 宋溪浔大脑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尚迁迹一路牵着到了换衣间。 “你的脸好红。”尚迁迹平静地陈述道,把演出服放到对方手里就面对着她开始脱那件上衣。 “因为里面…”宋溪浔吓得立即转移视线,不去理会视野里的那团晃眼的肉色,盯紧门边的门锁不敢动弹,“里、里面太闷了…” 尚迁迹仨俩下就脱完了上衣和裤子,室内温度不算高,说不冷是不可能的。 她赤裸着身体,伸手想去拿对方手里的演出服,左手缓缓下移到腰际,转而又轻轻抱住了面前的人。 两人再次紧贴在一起,隔着最后一层夏季校服,不难感受到对方此时的燥热难耐。 “好暖和…”尚迁迹放松地靠在怀里人的肩膀上,舒服地眯起了双眼。 原本快要冒汗的宋溪浔只感觉到一阵凉爽,那人此时就这样柔若无骨地埋在她怀里,周边的空气很快就被对方清凉的体香所侵占,弥漫在她的鼻间。 宋溪浔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回抱尚迁迹。 双手停在半空中,她感受到胸前明显的轮廓,这才想起来这人现在什么都没穿,一瞬间神色又古怪起来,微恼地说道:“快把衣服穿上!” 奇怪…她们都是女的,面前的人甚至还没分化,明明初叁那时候她还和室友一起洗过澡… 而且她还是她的亲妹妹,小时候又不是没看过妹妹的身体,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害羞什么。 意识到这点的宋溪浔又心虚地补充道:“我…我是怕你冻到。” “嗯…知道了,”尚迁迹看着那人满脸通红,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这才接过衣服开始换。 宋溪浔一边告诉自己不必害羞,一边又偏过头和门锁大眼瞪小眼,她听到对方穿衣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只盼着能够快点结束,现在的自己估计和刚出炉的蒸蟹没什么两样。 “溪浔,拉链。”尚迁迹背对着宋溪浔出声道。 “啊…噢,噢。” 宋溪浔愣愣地看着对方柔美的背部线条,大片洁白无瑕的肌肤裸露在她眼前,她一时有些恍惚,这才明显感觉到那人身体的变化,她的妹妹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了。 她先把对方的长发拨到身前,再小心翼翼地拉好拉链,小声说道:“好了…”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转过身,她身着一袭白色长裙,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后,这件演出服勾勒出她原本藏在肥大校服下的曼妙身姿,竟是有了几分成熟的气质。 “好看吗?”尚迁迹提起裙摆,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人。 “好看…”宋溪浔咽了一下口水,说不出其他话。 “好敷衍哦。”尚迁迹故作委屈地嘀咕道,她牵起对方的左手,随后十指相扣。 “我没有…是真的好看…”宋溪浔着急地反驳道。 她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开始还有七分钟,见那人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宋溪浔便同样站在原地不动,又怕耽误尚迁迹的时间,于是小声问道:“你要去化妆了吗…” “嗯?我已经化好了,”尚迁迹凑到宋溪浔眼前,浅笑着说道:“你们又不会看我的脸,随便化淡一点就好,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看看得出来…”又是差点就要吻上的距离,宋溪浔被吓得结巴。 “看看看得出来?要看叁次才看得出来?”尚迁迹忍不住打趣道。 “……”宋溪浔沉默不语。 “咱班应该已经进场了,那你得回去了,”尚迁迹抬起宋溪浔的左手手腕,凑近指针表看了一眼时间,“不然王老秃要说的。” “你没有戴表吗?” 那会不会不太方便? 宋溪浔刚想把自己的手表拿下来,想想对方多半不会喜欢刘妙口中的“老年款”,又犹豫地收回了手。 “我戴了的。”尚迁迹眼神示意自己的左手,没多停留便牵着身边的人从换衣间走了出去。 “好吧。”宋溪浔也没多想,独自回到了班级队伍里。 高一1班的大部分同学一坐下,就翻开带来的学习资料开始阅读,丝毫不受台上校领导洪亮的声音所影响。 直到节目开始,观众席的灯光瞬间熄灭,学生们才不得不合上书本,专心看向台上的表演。 其中不乏有不怕瞎的还在坚持,比如胡梓睿,然后她的作业本就被旁边的黄诗瑶以保护视力的名义抢走了,沿着座位一直传到了斜后方的刘妙手里,胡梓睿原本试图夺回来,被过道的王途瞪了一眼才作罢。 宋溪浔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每个节目结束后都有在认真鼓掌,只是近看才会发现这人面无表情,眼里毫无波澜,俨然一个无情的鼓掌机器。 她们看不到文艺汇演的节目单,宋溪浔前天去问尚迁迹,对方还不愿意告诉自己。 “要有耐心地多等等我才行。” 她记得那人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前几个像是街舞说唱之类的节目彻底点燃了厅内的气氛,昏暗的观众席里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叫的,到现在已经吵闹得有些不可控起来,大部分班主任们见前面的领导笑得慈祥,也就随他们去了。 全程睁着眼的宋溪浔还没等到那人的节目,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左边的胡梓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睡过去了,右边的程嘉悦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正当宋溪浔略感无聊时,前面的舞台灯光微暗下来,一架显眼的钢琴被几名同学推上舞台,她先前见到这样的场面也是两眼放光地坐起身,随后再次双目无神地瘫在椅子上,因此这一次的她依然心情平静,准备下一次机械性地鼓掌。 “溪浔!宋溪浔!”刘妙把手摆成喇叭状,对着前排克制地喊道。 偏偏她们班的班主任就是恪尽职守。 “嘘!王老…”姜依缘刚想小声提醒,忽然感到左肩上多了一只手,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前两排的同学全都转过头看向刘妙,见到她身后的王途后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来。 宋溪浔一转头就看到刘妙激动地看看自己,再看看舞台的方向,夸张地对着自己的方向比口型。 “你…老…” 到最后一个字时她双唇紧闭,然后换为O型。 宋溪浔认真地看着刘妙的口型,根本没注意到她身后的班主任,识别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没忍住,朝着那人的方向翻了一个白眼就转回去看节目了。 “你们有什么重要的话一定要现在说?”王途凑到刘妙耳边低语道。 “啊哈哈…老师,那肯定是学习上的…” “嗯,没想到你们这届学生的年级第二都这么厌学了,好像很不愿意听你讲学习的事。” “啊…这,老师…我们…”刘妙还试图辩解。 “你上次测验不合格的检讨还没给我,下次来办公室的时候带上她一起,我们谈谈。”王途丢下这句话就走开了。 “……”姜依缘为这两人默哀。 隔了一排的宋溪浔对后边的事一无所知,舞台上的灯光亮起,她期待地看着台上的四人,站在中间的两人她没见过,那位常来她们班门口的和她的妹妹都在两边的位置。 尚迁迹刚才说的没错,宋溪浔确实看不到她的脸,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没被琴挡住的半边身子,即便如此她还是戴上了眼镜,看向舞台灯光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此刻整体的灯光又被调暗,只有一束白光照在舞台边缘,歌曲的前奏来自灯光下的那架钢琴,没有观众看清楚演奏者的长相,只听到了一段悠扬的琴声。 不同于前几场的激情,只听前奏听众们会觉得这是一首慢节奏的歌。 随着歌曲节奏的递进,舞台上亮起第二叁束白光,纯音乐中融入了小提琴和吉他。 这个节目没有人声,叁种乐器的配合和节奏变换却让台下的人明显感受到了其中跌宕起伏的情感变化。 全场观众不禁安静下来,认真听着这场演奏。 歌曲进行到高潮,舞台灯光骤然亮起,厅内安静了半秒,台下的所有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激昂壮阔的鼓声结合急促的琴声从舞台上和音响里传出,一波波地覆盖台下听众的双耳,在千人的厅内回响,像是史诗般气壮山河的乐章。 伟人登顶时的骄傲与豪情终将沉淀为看透万物的沧桑和风霜。 曲调逐渐缓慢,柔和的灯光再次变得暗淡,歌曲的最后依然来自钢琴,原本婉转的琴声在此刻听来却是一片凄凉和悲怆,在灯光熄灭的一瞬间彻底归于无声的沉寂。 曲毕,台下的师生们均愣在原地,暂时未能从这场震撼人心的演奏中脱离,等到台上的灯光再次亮起,四位学生站在一起微微鞠躬时,下方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唔…嗯?你们在放鞭炮吗?”胡梓睿被周边的鼓掌声吵醒了。 “宝,你错过了一个亿。”黄诗瑶平静地对她说道。 “啊?”胡梓睿迷迷糊糊。 宋溪浔缓缓摘下眼镜,她突然想起来她上周还在质疑尚迁迹… 如果可以穿越,她认为自己必须在说完话之后就自扇一巴掌。 第四十八章灼寒 那晚过后,宋溪浔在饭前饭后和尚迁迹走在一起的时候,来自陌生人的目光明显更多了,有时甚至碰到过走上来要联系方式的。 出于好奇,宋溪浔上周五一回到家,就点开了刘妙很早之前发给她的学校论坛的网页。 首页大多都是关于那晚的文艺汇演,最顶上的那条就是问高一3班弹钢琴的女生叫什么名字的帖子。 阿斯巴甜不甜:救…我是隔壁4班的,怎么一直没注意到3班有这么好看的人,是不是转学生啊?? 极夜有极光:她是1班的啊,名字我不知道,艺术节那天见过一面,大佬弹了一首儿歌,这就是高手的世界吗? 这药只有副作用:歪个题,原曲是啥,也是纯音乐吗?太好听了啊啊啊,发个音源吧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极夜有极光:感觉很像上周二广播里的那首歌,但是我去听了感觉又不太一样 阿斯巴甜不甜:[图片][图片][图片]学校官网上的录播里截的,就是说真的好想跟美女交朋友,快告诉我她是谁哇啊啊啊 Jenny不喝粥:姐妹们,我是同组拉小提琴的,这位漂亮姐姐是1班的尚迁迹,她真的好温柔呜呜呜,会很耐心地解答我的智障问题!! Jenny不喝粥:真的,我们组本来废得要死,全靠神仙妙手回春,原曲就是广播里那首,我们班同学选的曲子,她听完之后顾忌到我们叁条咸鱼就改编了一点,所以听起来不太一样啦。 Jenny不喝粥:还有还有,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 宋溪浔点开图片,清晰度不高,通过衣服勉强看得出来是尚迁迹,随意地划走之后看其他评论去了。 她看着“漂亮姐姐”这四个字愣了半天,她的傻妹妹看起来有这么成熟吗? 后面几页的评论差不多都是“啊”和感叹号的随机组合,她关掉手机前还是返回第一页,点开楼主发的叁张截屏,一张张地长按保存。 时间到了五月份,宋溪浔这次月考的总成绩和尚迁迹同分,没等她暗喜多久,试卷一发下来她便发现她的同桌忘了涂数学试卷上的答题卡,算上那些分数她这次考得比上次还差。 宋溪浔:…… 周二下午的班会课被用作统一体检,学生们按照名单上的顺序排成纵队。 宋溪浔走进队伍里,身边的尚迁迹紧紧地扣住自己的左手,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只得无奈地开口道:“是按名单顺序…” 她总觉得她的妹妹最近越来越黏人了。 “嗯?我们在名单上就是连着的呀。” 尚迁迹找到两人的位置,一前一后地站过去。 “噢…是按姓氏首字母排的吗…” 宋溪浔记得她七岁以前也姓尚,如果那时候没有改姓的话,妹妹现在应该会记得自己吧。 不过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的父母不是夫妻关系,那个家族可不会承认自己这样一个私生女。 “按座位排也一样,寝室床位也一样,”尚迁迹慵懒地靠在宋溪浔肩上,小声补充道:“成绩也一样。” 她挑衅似的看向队伍之外的另一个人,语气里还有几分得意。 这是她的姐姐,本来就只能和她站在一起。 宋溪浔全然不知道尚迁迹的这些想法,她一听到成绩两字就气不从一处来,伸手使劲捏了捏身边人的脸颊才作罢。 是啊,她的妹妹在各方面都那么优秀,作为这个大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再合适不过了,自己有什么资格觊觎她的位置。 基本的身高体重测得很快,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排队上,尚迁迹转过身和宋溪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食堂菜聊到宿管阿姨。 和人交流这件事原本会给宋溪浔带来很大压力,不过她发现和尚迁迹聊天就很轻松,即使内容很无趣。 或许是她的妹妹性格随和的原因,她不管怎么说都不至于惹她生气。 “我前天做了一个梦。”尚迁迹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梦?”宋溪浔顺着她的话问道。 “我梦到你是Alpha,还在易感期。”尚迁迹认真道。 “啊???”宋溪浔愣了一下,面色古怪地问道:“然后呢?” “我们在一个房间里,我躺在床上睡觉,然后你就走过来…噢对了,你的信息素是糖果味的!” “…嗯,我走过来,之后呢?”宋溪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继续问道:“那你也是Alpha?” “不是啊,我好像是Omega,”尚迁迹回忆道,她看着对方微红的脸颊,笑得意味不明,“之后…之后嘛…你猜。” 易感期的Alpha和Omega共处一室… 这之后…好像也不用猜了… “…梦都是相反的。”宋溪浔急着否认。 “反的?所以是…你躺在床上?” 尚迁迹收敛起笑意,作出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天真地眨巴眨巴眼睛。 “什…不是!” 宋溪浔被她说得愣了半秒,随后羞恼地反驳道,支支吾吾地继续开口:“我是说…那个…意思是你这个梦是不可能发生的…是不存在的…”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尚迁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宋溪浔总觉得这人现在的样子不太对劲。 罢了,梦境而已,本来就是无厘头的,估计对方也没放在心上,朋友之间开开玩笑就过去了。 等了十分钟左右,总算快到她们的位置了,尚迁迹探头往前一看,惊讶地说道:“诶,原来还要抽血的。” “体检不是都要抽血吗?”宋溪浔随口回应道。 “是吗?我初中体检都不用。”尚迁迹记得初中时候在学校统一体检的人都没几个。 “抽血不疼的…”宋溪浔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她记得小时候医生来家里打针的时候,她的妹妹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是她抱在怀里蒙着眼睛,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耐心地夸她有多勇敢,在那人压抑的抽噎声中结束的。 体检结束后已经下课八分钟了,跑去食堂抢饭失败的同学只得回到教室啃面包,然后在晚自习结束后去抢夜宵。 “啊啊啊,吃不饱,就这一块面包怎么可能吃得饱!” “都叫你买吐司了你不听。”黄诗瑶冷漠地回应。 “哎呀!吐司根本没味道!我宁愿饿着也不会吃一口吐司!”胡梓睿叉着腰严肃道。 “试试这个?”程嘉悦用纸巾半包起一片吐司,递给身边的人。 “啊!这上面是果酱吗!”胡梓睿两眼放光地接过,咬了一口之后就含糊不清地喊道:“好次!这个好次!” “……”黄诗瑶在边上翻了个白眼。 “呜呜呜还是我家宝贝懂我!”胡梓睿幸福地搂紧身边的程嘉悦,小声抱怨道:“辣鸡学校毁我青春!连饭都做不够还上什么学!” 程嘉悦任由胡梓睿贴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清博初中的饭菜是不是很好啊?”黄诗瑶好奇地问道。 “…嗯,挺好的。”程嘉悦咬了一口手里的吐司,随口回应道。 “唔,是不用抢的那种吗!?”胡梓睿惊讶地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黄诗瑶斜眼看她。 “喂!那你这个问题不也是废话吗!” “没有你的废!” “你的才最废!” …… 被两人夹在中间推搡的程嘉悦无奈地站起身,借着上厕所的理由才勉强脱离了纷争。 “去哪里?”尚迁迹看着她的同桌放下笔。 “啊,什么去哪里?”宋溪浔拿起一片吐司疑惑地看着尚迁迹。 “…没什么。” “今天没有买牛奶吗?”宋溪浔注意到那人桌上只有一袋吐司,没有往日里的纯牛奶。 “小卖部里没有了。”尚迁迹趴在桌上闷闷地答道。 “多喝热水。”宋溪浔正经地提醒道。 “……”尚迁迹沉默地继续啃吐司了。 “没有了吗?那我给你倒…”宋溪浔拿过她桌上的空水杯就要走。 “不要!”尚迁迹抢过水杯,看着对方被自己吓得愣在原地,只好又尴尬地说道:“我自己去好了。” “好吧。”宋溪浔看到那人急着走开的样子,诧异地缓缓坐下。 尚迁迹一走进饮水间就和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对方手里白色的药丸散了一地。 她后退了半步,忍耐着心中的烦闷,刚想蹲下身帮忙捡起来,一抬头看清楚那人的脸之后反倒是漠然地绕开了这一地的狼藉,若无其事地走到饮水机前接水。 看着对方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模样,程嘉悦弯腰捡药的手一顿,站起身后故作镇定地问道:“她知道吗?” “谁知道什么?”尚迁迹关掉热水开关,侧过身斜睨着身后的人,毫不掩饰其中的轻蔑和不屑。 “你喜欢的那个人,”程嘉悦不再去捡地上的药,她跨步走到那人身边,随后撂下手上的药瓶,安静的饮水间内响起不小的碰撞声,同时平视着身边的人继续道:“她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以前做过什么事吗?” 空气凝固了数秒。 尚迁迹缓缓地把水杯放到饮水机上,像是才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似的,她转过身亲近地牵起对方的右手,软下语气乞求道:“不知道呢,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她?” “什…”程嘉悦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还没来得及说话,右手被牢牢抓住的同时又被猛然向前拉拽了一把。 对方的动作在她眼里像是被调慢了倍速,右手传来的寒意在炎热的今天似乎渗透了她的全身血液,本能的恐慌促使自己拼命挣扎——只是为时已晚。 一阵剧烈的灼烧感从右手臂传到大脑,她倒吸一口凉气,颤抖地扶着右手,靠在墙边勉强保持住平衡,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尚迁迹并不理会身边人粗重的喘息声,她的目光也没有在那可怖的伤口上停留半秒。 她在温水下细致地洗完手,拿起还在冒热气的空杯盖上杯盖,这才瞥向墙边浑身颤抖的那个人,冷笑一声开口道: “我知道你不敢说,对吗?” “…你这个恶魔。”程嘉悦忍下疼痛带来的泪水,咬牙切齿地沉声道。 “啊,还有那个手表,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当是送给你的了吧,”走出饮水间的时候尚迁迹忽然想起这件事,环视周围没有任何人,于是又随口补充道:“毕竟卖掉也够你们全家一年的开销了。” 与此同时,教室前面的胡梓睿和黄诗瑶还在打闹,从后门走来的刘妙嘴里啧啧作响,一脸痛心疾首地坐到座位上。 “他说有啥事?”潘穗琪凑近问道。 刚才是门外的陌生学生找她们,她的同桌立刻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还能啥事啊,找迁迹的呗,”刘妙故意加大音量,探头观察着讲台前低头学习的那个人,继续说道:“人家说是昨天借了她的笔,刚才特地来还的。” “那笔呢?”潘穗琪十分配合地追问道。 “哎呀,说是要当面还。”刘妙加重了“当面”两字。 宋溪浔:…… 明明是她借的笔,而且她昨天说了不用还。 “想什么呢?”尚迁迹看着宋溪浔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不断拔盖笔帽,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样子,连自己回来都没注意到,便伸手在她眼前挥了一下。 “…没有。”宋溪浔叹了一口气,大腿上突然一重,她低头看着那人躺下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便伸手戳了戳妹妹的脸,无奈地提醒道:“教室里还有人呢。” 想到刚才刘妙的话,她心情复杂地补充道:“过一会门外可能又有要找你的人了…” “噢…”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左手放在眼前专心地把玩,时不时伸进指缝之间揉搓着,随口应道:“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可以咬吗?”她抓着那人的手,期待地看着上方的人。 宋溪浔被这个奇怪的要求吓得愣了半秒,低头看着对方眼巴巴的样子,本能地就要答应:“可以…不是!你…干嘛总想咬我…” “我不是说过了吗…”已经微张开嘴的尚迁迹听到那人的后半句话又有点委屈,认真地小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那你轻点咬。”宋溪浔慌张地避开眼神接触,最后还是妥协了。 门边的胡梓睿见到程嘉悦就热情地抱紧了她,激动地问道:“我能再吃一片果酱吐司吗!?” “嗯…可以。”接触时右臂的伤口又是一阵疼痛,她强装镇定地背过手,没有让身边的人看出来任何端倪。 “好耶!!!”胡梓睿欣喜地拿出吐司涂上果酱。 程嘉悦从书包里拿出校服外套,咬牙忍耐着那一处钻心的疼,背对着胡梓睿缓缓套进右边的衣袖,穿戴整齐后的她抬起头正要转身,却和身前的宋溪浔对上视线。 “你的手…”宋溪浔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只是被那像是伤口一样深红色的痕迹吓得不知所措。 “…你看错了。”程嘉悦转过身,平静地回应道。 “可是…唔。”宋溪浔刚想继续追问,突然感到右手手指一疼,她低头小声嗔怪地唤道:“迁迹…” “啊,对不起,没控制好力度…”尚迁迹自责地立即道歉。 “…没关系。” 宋溪浔再次抬起头时,刚才身边的人已经走出教室了。 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吗? 第四十九章冰海 周日早上,宋溪浔如往常一样七点半起床,走到厨房打算去做早饭,她竟发现锅里有在煮的面条,正当她怀疑家里是不是闹鬼了的时候,后背忽然被人拍了拍。 “啊!”她拿起锅盖转过身就想和鬼决一死战,看清楚来人的脸之后才惊讶地唤道:“妈妈…?” “快把锅盖盖上!”宋书涵着急地拿过锅盖,绕过宋溪浔盖到锅上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不盖也可以的。” “啊?这样吗?”她仔细回想了一番,恍然大悟地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太久没煮面了。” “妈妈…你怎么…” 怎么突然出现在家里? “生日快乐!”宋书涵走上前抱住宋溪浔,笑着问道:“惊不惊喜?” “啊?生日?噢…” 宋溪浔这才发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暗暗想这分明是惊吓。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你已经睡了。” “不用上班吗?” “请假了,小浔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没有缺什么东西啦…” “不是缺什么,是想要什么。” “那也没…” “要不要买新衣服!” “妈妈…” …… 吃完早饭后,宋溪浔打开许久未碰过的电脑,插入U盘的时候边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她的动作一顿,还是先拿过手机。 ZZZ:早饭吃了什么! 还有一个火柴人探头的表情。 宋溪浔回复了面条,她看了一眼时间,十点钟还没到,疑惑着尚迁迹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对方就拨来了一个语音通话。 耳机在房间里,宋溪浔顾忌到妈妈就在门外,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宋书涵便快步走过来把书房的门关上了,走前还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宋溪浔:……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生日快乐!” “谢谢…”宋溪浔不再去操作电脑,专心听着尚迁迹的声音,她掩藏起语气里的欣喜,小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于你,我无所不知。” 听到那人古怪又正经的回答,宋溪浔只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于是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我现在在干什么?” “在跟我说话呗。” “…那我刚才在干什么?” “嗯…吃早饭?” “那是十分钟之前的事。” “哎呀,十分钟之前不就是刚才嘛,我说对了。” “好好好,你无所不知。” 宋溪浔笑着看向屏幕上的白熊头像,也不知道这人从哪想来的这么多歪理。 “所以五分钟前你在干嘛呢?” “在做那个配音的作业…你们组录完了吗?” 上周英语老师突发奇想地给他们布置了这个作业,分组是她当堂看座位指定的,碰巧她们那组的最后一排是单个座位,从后往前分她就是多出来的那个,就被分到另一组去了。 U盘不知道是哪个组员提供的,让他们先录自己的部分再存进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在手机上发音频文件。 “没有,下下周才交呢,还早啦。” “好吧…” “阿姨在家吗?” “啊,嗯…我妈妈在家。” 宋溪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也不知道尚迁迹一口一个“阿姨”怎么就叫得这么亲切,想想她的妹妹应该是很让家长喜欢的那种晚辈,开朗又有礼貌…不像自己,过年见亲戚的时候全程不说话。 “小浔,有你的快递。”书房的门被敲响。 “啊,噢!”指尖停留在挂断键上,看着她们的通话时长,她又收回了手,对着麦克风小声说道:“我先出去一下。” “嗯嗯。”对面的人回应道。 “快递?我没有买东西。” 宋溪浔走出书房,疑惑地看着桌上扁平的包裹。 奇怪的是这个快递没有任何凹陷,跟她平时收的奇形怪状的纸箱不一样。 “可是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宋书涵递来一把剪刀,示意她自己拆。 宋溪浔拿起那个纸盒,标签上的收件人确实写着她的名字,一看下面的寄件人——“无所不知的我”。 “…是我的快递。” 宋溪浔接过剪刀,拿着纸盒又走回了书房,顺手关上了门。 她掂量了一下,并不重。 她又仔细看了一下纸盒,上面没有什么品牌的标志。 体积也不大,她一只手就能拿得住。 宋溪浔放下纸箱,先拿起手机,看着那只睡觉的白熊,小声开口道:“迁迹…我…” “拆开了吗?” 听到对方期待的语气,她无奈地说道:“我不能收太贵重的礼物。” 凭尚迁迹的财力,宋溪浔真不敢想象她会送什么她这辈子都买不起的东西。 “什么嘛,不是贵重的东西,你快拆开看看。”那人的声音一瞬间变得低落。 “真的吗…那我开了?”宋溪浔将信将疑。 “快开啦!”尚迁迹还在催促。 宋溪浔小心翼翼地拿剪刀的刀刃切割开胶带,打开盒子后继续拆开几层泡沫纸,这才看到包裹的本体。 是一张唱片,封面是湛蓝色的天空,内封是颜色相似的大海,光盘上印着快要融化的冰块,没有乐队名和专辑名。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嗯…”宋溪浔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唱片这样的东西她只在老电影里见过,拿在手里看了好久,等到对方出声的时候才回过神,有些激动地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你还没听呢,溪浔家里有台式电脑吗?” “有是有,可是很老了。” “没关系!你开机之后打开我的电脑,然后点那个带光盘的小图标就好了!” “我试一下…”宋溪浔打开在休眠状态的电脑,照着尚迁迹说的做,下面的主机弹出了什么东西,她看着那个圆形的凹槽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谨慎地问道:“我得把光盘放进去吗?” 要是坏了或者拿不出来了可怎么办? 宋溪浔一点都不相信这台破旧的电脑。 “嗯嗯,之后轻轻推一下它就会自动弹回去了。”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之后,宋溪浔这才把光盘放了上去,进主机之后电脑响起一声提示音,她点开那个弹出来的窗口,里面有五首曲目。 “先听第一首!” “好…” 上面没有显示歌名,只有数字1到5。 这是一首纯音乐,节奏舒缓而悠扬,仿佛让人置身一望无垠的大海,微风徐徐吹过,驱散炎夏的热浪。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Chase By the River.” “在河边追逐?” “唔…是在溪边追寻的意思啦!”尚迁迹认真地纠正道,“溪浔不喜欢的话就给它重新取一个名字。” “啊?那这首歌…” “上周想你的时候写的,好听吗?” “嗯…好听,名字…我也很喜欢。”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为她写下一首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时的惊喜,这确实不是一份贵重的礼物,但绝对是她收到过最特别和珍贵的礼物。 宋溪浔看着剩下的曲目问道:“五首歌…都是你自己写的吗?” “不,只有第一首和第二首是,叁四首都是别的歌曲改编的。” “那第五首呢?” “嗯?溪浔之后自己听一下就知道了。” “好…”她看着屏幕上的五首曲目和桌上的唱片外壳,对着手机柔声道:“迁迹…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尚迁迹抱着白熊公仔从沙发上站起身,她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的海景,对着无线耳机里的人声继续道:“中午返校之后先回寝室,我有事要和你说。” “啊?不方便现在说吗?” “嗯…是比较重要的事。” 套房主卧的房门敞开着,门边打扮得体的中年男人在门框上轻敲了两下,刚想开口提醒车已经备好的事,见窗前的小主人偏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倒也没有被对方一瞬间冷下来的眼神吓到,只是朝着她的方向微微鞠躬便退了出去。 “我要走了,晚点学校见。” “好,再见…” 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宋溪浔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界面,心里想着尚迁迹刚才那句话,愣了半天才心情复杂地把手机推到一边,继续练习英语配音去了。 录完自己的部分之后,她本想先把录音存进U盘,右手却是不受控制地再次打开光盘,播放第二首歌。 和第一首的风格不同,这首歌曲的旋律轻快悦耳,伴随着清脆的鼓点声,不知为何让她联想到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没有人声的画面配合风趣的音乐总是令观众开怀大笑。 下一首的旋律有些耳熟,她听了半分钟才发现是经过改编的生日快乐歌。 第四首就是文艺汇演那天尚迁迹那组演奏的歌曲,没想到他们真的在音乐教室录了音源,对比宋溪浔之前在学校官网存的录音音质清晰了很多。 前四首是风格迥异的纯音乐,她一边把作业的录音拖到文件夹,一边期待着顺序播放的最后一首歌。 宋溪浔看到U盘里其中一个视频文件,名字是英语作业,封面也是所选片段的画面,是原版配音吗? 英语老师说是放在班级群里的原版视频还迟迟未发,她昨天上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此时就立即点开视频,正在播放的音频自动暂停。 电脑屏幕上的小雪人手舞足蹈地说着话,正当她低下头看着台词稿子,认真地模仿原版的英语发音时,扬声器里的人声连带着明快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 宋溪浔疑惑地看向黑屏的电脑,这段视频还剩叁十秒。 随后响起的是嘈杂的环境声。 风声、谈笑声、碰撞声、还有细微的哭喊声,即使没有画面,听起来也无比压抑。 “我去,才两分钟就泄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陌生的尖细人声突兀地响起。 “呸!你行你上啊!” 沙哑的嗓音之后还跟着一大串脏话,在环境声中听不太真切。 宋溪浔愣愣地听着。 这难道是切到别的电影去了吗?电影剧组的收音会这么差吗? “好啊,你现在给我变个假鸡出来,我肯定比你行。” 周围又传来一阵哄笑声。 刚才说话那人此刻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哇,还有人在撸管呢,这么好的机会,不想实战一下?” “可、可以吗?” 伴随着多人的起哄声,第叁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 “嘿,不是我说,她叫都叫不动了,咱再玩下去会出事的啊!” 刚才骂脏话的人又说话了,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顾虑。 几人安静了两秒,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一个女孩的呜咽声。 宋溪浔面色凝重地放下手里的台词稿,站起身看着依旧黑屏的电脑,仿佛有一股彻骨的寒气流经她的全身,她意识到这不是电影,像是发生在现实世界的一段录音。 这是哪个同学的U盘?他就是录音的人吗?她应该去报警吗? 录音还剩最后五秒。 “还继续吗?” 开头那个说话嚣张的人又回到了录音机边上,询问的声音清晰可闻,她的语气在这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像是在问一个和她关系亲近的人。 “嗯,继续。” 熟悉的声音经过扬声器的放大听起来有些失真,但是在她听来依然熟悉,半小时前她们还在通话。 录音结束了,电脑自动续播光盘里的歌曲。 宋溪浔怔怔地坐在电脑前,黑下来的屏幕上倒映出她呆滞的神情。 会不会只是声音有点像? 她在心里问自己。 不!不只是“有点”…分明是一模一样… 她不会听错她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 她认识的那个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宋溪浔僵在原地,听到尚迁迹独特嗓音的这一刻,她仿佛感觉全身都开始冒冷汗。 冰凉滑腻的触感顺着她的皮肤缓缓流下,一点点地蔓延到全身,万般难受却又无法挣脱。 最后一首音乐还在播放,在她细思恐极时已经接近尾声。 “小浔,饭已经好了。” “…好。”思绪飘回大脑,宋溪浔跌坐在椅子上,耳边的声音又被悦耳的歌声所替代。 这是一首慢节奏的英语歌,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耳熟。 “We are the roots of youth and the limbs of faith, Not listening to anything he says…” 副歌部分重复了许多次,宋溪浔在心里熟练地拼写出这句歌词,她想起了上学期的运动会,发现这就是前一天晚上尚迁迹在操场给她听的那首歌。 “We were moving slow and loving our ways…” 那段可怕的录音还萦绕在耳边,她现在没有听歌的心情,正想关掉窗口,下一句歌词却让她放在鼠标上的右手蓦地一顿。 “I never thought we were only friends.” 音乐戛然而止,书房归于平静,一如她空白的大脑,茫然失措的心情。 第五十章乌云 虽然已经答应过尚迁迹,宋溪浔那天中午却没有回寝室。 同组里没有同学向她要那个U盘,它被藏在她的书包夹层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宋溪浔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是那段录音还是那句歌词,又或许都有。 她害怕得知录音里的人就是她的妹妹,更害怕她们之间那层名为朋友的窗户纸会被轻易捅破。 因此,她明知道这样做并不道德,那天过后,她却还是装作无事发生,维持着表面上微妙的平和。 晚自习结束后,班级教室。 “哇!这个圆圆扁扁的关东煮好吃!”张思弦幸福地咬下第二口。 “真的吗,给我吃一口!”姜依缘两眼放光地凑到她眼前,张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夜宵,咀嚼的同时含糊不清地赞同道:“好次!” “往右挪一点…” “啊,好,”姜依缘把椅子挪到过道上,看着正在扫地的宋溪浔疑惑地问道:“溪浔你不是拖地的吗?” “嗯,先要扫完才能拖。” 宋溪浔抹了一把汗,教室晚自习不让开空调,她心想自己这一晚上流的汗都得以桶计数了。 “扫地的值日生没来吗?”张思弦吃着手里的夜宵,随口一问。 宋溪浔看着第一排还在熟睡的尚迁迹,无奈地解释道:“我们是按位置分工的,我打扫后面她打扫前面。” “噢噢。”张思弦愣愣地点了点头。 扫完后面的教室后,宋溪浔把扫帚放到讲台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喝了一大口水。 她转过头看向她的同桌,那人还穿着校服外套,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她光洁的前额和根根分明的长睫毛,以及左眼角的泪痣。 宋溪浔惊奇地发现她看不到尚迁迹脸颊上的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人看起来比以往瘦了不少,身体的其他部位她自然没看过,从脸上看来倒是十分明显。 宋溪浔本能地伸手想去揉揉身边人的发,右手停在半空,最后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提醒道:“下课了,今天是我们值日。” “…噢,”尚迁迹睡眼朦胧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就想去牵对方的左手,在右边挥了半天没找到,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溪浔…我冷…” “…等一会就不冷了。” 宋溪浔不再去看那人委屈巴巴的样子,自顾自地拿起拖把就走到后面拖地去了。 “……” 尚迁迹看向身边空着的座位,又转头看了一眼教室后面低头拖地的宋溪浔。 这就是那天过后她们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看得出来她的姐姐在尽力演戏,不过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事实上她在那天之前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只是等到这种猜想变成现实的时候,她才发现她高估了自己的情绪管理能力。 为什么又要疏远她?为什么不敢正视自己对她的感情? 就因为是亲妹妹…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姐姐的资格了吗? 明明…她才是最适合姐姐的人… 桌上的纸张被揉成纸团。 尚迁迹面无表情地看着宋溪浔抬手擦汗的样子,心想估计全班也就只有这人才会认真值日。 她又想起小时候姐姐第一次来到主宅邸的那天,记得那人用餐过后跟进后厨帮忙洗碗的样子,只不过没有人会感谢她,那群平时被自己随意使唤的人只会在暗地里揣测她的身世。 都十年了,她的姐姐怎么还没明白,单纯的善意不会有任何回报,就是因为她的天性过于单纯和善良,才在集体里显得像个异类,连表面上的交心朋友都没有,若是被某人有意针对,受到孤立和欺凌是必然发生的事——就和她初中时遇到的那个人一样。 尚迁迹看向右手边的方向,手里的纸团被摊平,随后又被一点一点地撕成碎片,她随手把它扔到扫帚边,平静无波的眼里没有半分同情。 时间接近十点整,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 “扫完了吗?” 拖完半个教室的宋溪浔走到尚迁迹的身前,隔着两个座位的距离问道。 “算是吧。” 尚迁迹忽略地上的灰尘和小纸屑,越过椅子走到宋溪浔身边,想去牵她的手时被对方避开了。 “我去倒垃圾了。”宋溪浔转过身往门边走去。 “…那我和你一起去。”尚迁迹愣了一下,然后着急地跟了上去。 “教室前面还没拖。” “……”她无话可说。 宋溪浔把垃圾袋的袋口扎紧,拎起两大袋垃圾就走出了教室,在楼梯口恰巧遇到走上来的胡梓睿和程嘉悦。 “等等等等!”胡梓睿面露喜色地拦住宋溪浔,一边翻开手里的作业一边开口道:“溪浔!我有题目要…” “明天再问吧,再晚点回寝室要扣分的。”程嘉悦打断道。 “哎,那好吧,老师怎么就不在呢…”胡梓睿失落地合上作业本,转身下楼后才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来。 “需要帮忙吗?” 宋溪浔呆愣地看着面前的程嘉悦,对方接过自己手上的其中一袋垃圾,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半晌后她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小声回应道:“谢谢…” “你先回去吧。” “啊…好吧。” 胡梓睿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顿觉欣慰地独自走向寝室的方向。 垃圾站在实验楼后面,差不多是学校的角落,离她们所在的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昏暗的小路上没有路灯,唯一的光源是正前方晃眼的白炽灯和天空上皎洁的明月。 宋溪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同时悄悄用余光瞥向同行的人,即使在黑暗中只有模糊的轮廓。 既然她主动帮自己的忙,那是不是说明她们的关系有所缓和了?她们还可以和好如初? 她鼓起勇气主动挑起话题:“今天的月亮好圆…” “地上的月亮吗?”程嘉悦看着宋溪浔低着头的样子调侃道。 “……”她尴尬地把头低得更低了。 五秒钟后,宋溪浔试图再次开口道:“最近越来越…” “那段录音,你听完了对吗?”程嘉悦平静地打断她。 “录音?什么录…” 宋溪浔的脚步一顿,那天的哄笑声和哭喊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脚底再次升起熟悉的寒意,她僵硬地转过头,怔怔地看着身边的人。 “抱歉,给你听那个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程嘉悦苦笑着就想解释。 “那个是真的…吗?” 见对方心平气和的样子,宋溪浔顿时觉得不寒而栗,她慌乱地继续组织语言:“最后那个人的声音…不是!我是说…这段录音…” 程嘉悦用空着的那只手安抚地拍了拍身边人的手背,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对方冷静下来。 “…是你的U盘?你是…录音的人吗?” 宋溪浔强装镇定,但耳边的那段人声还在回响,她听到那个尖细又刻薄的女声,满嘴脏话的沙哑男声,还有在她听来最熟悉的她的嗓音。 谈话声混合着人群的哄笑声,她看着远处那盏刺眼的白炽灯,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大脑嗡嗡作响。 “溪浔,录音的人不止录了音,她在拍视频。” 程嘉悦接过宋溪浔手上的另一袋垃圾,一手提起两个袋子,一手挽着她的手臂继续向前走。 “至于我,我当时也在现场,只不过你可能没有认出我的声音。”她像是随口一提。 程嘉悦在黑暗中看不清宋溪浔的脸色,见对方久久没有回应,她无奈地笑着说道:“其实你全都猜得到吧。” 乌云遮挡月光,夜晚从漆黑的角落蔓延,直到明亮的光下消散。 宋溪浔第一次觉得这条昏暗的小路好长,她走得累极还没能走到终点,前方的那盏灯却仿佛越来越亮,只要她一伸手就能触碰那明亮的光,但她没有伸手,而是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光下的地面不再漆黑,可惜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仍未见到自己此刻踏足的这一方土地。 她说得对,她其实都猜得到。 开学那天那支断掉笔尖的自动铅笔,不久前她右臂上明显的烫伤痕迹,还有信息素失控的那晚她的妹妹看向自己的陌生眼神,从那之后她开始疏远自己,只留下一句对不起的奇怪举动。 她都看到了,她都记住了,她只是不敢回想,不敢相信。 寝室门前的学生撒腿狂奔,宿管阿姨站在门口催促着,从教室窗户探头看着这一幕的尚迁迹听到脚步声,转过身就快步跑到那人身边,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我都拖完了!” “…为什么不自己先回寝室?” 宋溪浔后退半步,避开和对方的肢体接触。 “啊,因为我在等你。” 尚迁迹注意到那人的微动作,心下了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以后不要等我了。” “…什么?” 尚迁迹看着宋溪浔转身就走的样子愣了半秒,随后急切地跑到她身边牵住了她的手,不过很快就被甩开了。 “溪浔?” 见那人丝毫不理会自己的疑问,径直往教室门口走去的样子,本就焦躁的她忍无可忍地拦在那人身前,冷下语气问道:“为什么今天倒垃圾要这么久?” “两袋太重了。” 宋溪浔平静地直视着尚迁迹。 “…以前也是两袋。” “以前你会和我一起。” 站在门前的尚迁迹顿时有些懊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就充满歉意地开口道:“噢…好吧,对不起,我…” “溪浔,”教室门外的程嘉悦看着手表上的秒针转过12点,出声提醒道:“还有一分钟寝室就关门了。” “嗯。”宋溪浔绕过面前对峙着的二人,独自往楼梯口走去。 看着尚迁迹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程嘉悦丢下一句“两袋确实挺重的”就跟着宋溪浔下楼了。 叁人在无言中走到寝室六楼,宋溪浔在602门口和程嘉悦互道完晚安之后,她们两人依旧沉默地走过拐角,站在603寝室的门前,一时没有人伸手开门。 “你们和好了吗?”尚迁迹看看602寝室关上的门,故作轻松地转过身笑着问道。 “我们一直都好。”宋溪浔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她伸出手转动门把,只是还没来得及开门,就感觉到右手手腕被人抓住,发觉疼痛后挣扎无果,一路被拉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六楼的这一边都是空寝室,连声控灯都没有,她只能听到她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瘆人。 “…干什么?”宋溪浔忍耐着没有甩开对方的手。 “只是想和你谈谈。”强压下心中的戾气,尚迁迹小心翼翼地重新牵起身边人的左手。 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开口道:“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让你突然开始疏远我。” “……”宋溪浔没有说话。 “我们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不过…我希望她能忘了我,”尚迁迹垂眸看着地面,右手像是不安地牵紧对方的左手,小声说道:“溪浔…对不起…开学我那天骗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希望她能忘记你?” 宋溪浔看不清尚迁迹的表情,但她能察觉到那人语气里的慌乱和焦虑,和刚才程嘉悦话里的平静全然不同。 “因为她讨厌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只穿了一件短袖的原因,尚迁迹此时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她稍稍松开牵着的手,和自己的左手握在一起,像是试图取暖似的来回搓动,同时低下头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我比他们小两岁…初一初二的时候又矮又胖的原因吧…我不知道。” “…你冷吗?”宋溪浔有些担心,她本能地牵起她的右手,想给身边的人带来一点暖意,随后又小声补充:“不要这样说自己…” “嗯…我不冷。” 尚迁迹毫不犹豫地和宋溪浔十指相扣,她在阴影下看着那人的愧疚的神情勾唇一笑。 这就信了吗?她的姐姐好傻。 “那是为什么呢…我好像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失魂落魄地倚靠在墙边,天上的繁星映在她有些湿润的双眼里,低沉沙哑的嗓音让她的话语显得更加沉重。 “我有一次偶然遇到她在洗手间里…唔…吸烟…啊,还有很多人,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一进去就被呛了好几口,想逃走的时候被他们拽住了…” “然后呢?你受伤了吗?”宋溪浔着急地追问。 “唔…他们逼我不要说出去,我就一直道歉…然后好像就踢了几下小腹吧…本来想用烟头烫的,好像是器材室的老师在附近就算了…” “你…后来告诉老师了吗?” 看着尚迁迹蹲在地上像是后怕地捂住腹部的样子,宋溪浔难以置信地问道。 “啊?没有啦,我们学校的老师不管这些的,溪浔应该听说过的吧,而且…体育老师凶巴巴的,如果知道有人上课去厕所偷偷吸烟会生气的,那我才是真的完了。”她勉强地抬起头笑了笑。 “体育老师?”宋溪浔怔怔地问道。 器材室…体育课…洗手间… 不知为何她脑中突然浮现叁个月前那节排球课后的画面,那天的程嘉悦也是蹲在隔间的角落,抓着她不断地重复着那几句话。 “对不起…” “我没有看到…” “我不会说…” 这些带着哭腔的声音幻听一般地闯入大脑,女孩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恳求她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宋溪浔粗喘着捂住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停止这段过于生动的想象。 她那天究竟是把自己认成了谁… “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 尚迁迹站起身,看着对方受惊的样子,安抚地轻轻抱住了她,“溪浔…我在努力忘记这些事,可是开学那天见到她的时候,我还是好害怕…” 重逢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尚迁迹脆弱的一面,宋溪浔僵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 过去与她共处的温暖回忆,不久前听到的那段录音,还有这学期开学以来这人有过的奇怪举动,这些画面和声音混杂在一起,在一瞬间灌入她的大脑,她分不清孰真孰假。 “迁迹…我们该回去了,”宋溪浔颤抖地推开尚迁迹,避开对方呆滞的眼神,她低头看着地面,疲惫地说道:“你和她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吧。” 今晚的经历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再也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氛围,转过身就想往寝室的方向走。 “…你不相信我吗?”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答,尚迁迹失控地抓住宋溪浔的手,冷声质问道:“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凭什么相信她都不相信我?” 宋溪浔呆愣地转过身,那人一瞬间语气的变化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手腕处又一次到来的痛感让她恢复清醒。 她猛地甩开那人的手,同样微恼地回应道:“她没有和我说什么,是我亲耳听到的。” 她停顿了一下,心情复杂地继续道:“我听得出你的声音。” 空气凝固了叁秒,尚迁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她不再去抓自己的手,而是双手抱臂随意地倚靠在墙边,轻笑着开口道:“啊,那她肯定没有给你看视频吧,因为视频里没有我。” “你什么意思?” 宋溪浔在黑暗中看着那人模糊的轮廓,她眼里若有若无的嘲讽在她看来是如此陌生。 “因为我没有强奸她啊,溪浔,我只是录像的而已,你要因为这个怪我吗?” “而已?”听着尚迁迹满不在乎地说出刺耳的这一字眼,宋溪浔惊骇地反问道,“你是这么认为的吗?你觉得发生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不明白这样的经历会给她带来多大伤害吗?” “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我说过是她先欺负我的,你不是不相信吗?” 尚迁迹走到宋溪浔面前,察觉到对方后退半步的动作,她无奈地承认道:“好吧,我临时编的,你不相信也很正常。” “你…”宋溪浔欲言又止,她看向和平日里判若两人的尚迁迹,只感觉气血上涌,愤怒和茫然的情绪交织着,脑内那条名为理智的弦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断,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尚迁迹捕捉到宋溪浔眼里的所有情绪,无一不是对自己的厌恶,她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唤道:“溪浔…” 时间仿佛倒流回十年前的那个阴雨天,五岁的自己跌坐在地上,无论如何呼喊那人都不会再回头看她一眼,哪怕一次。 “姐姐又要离开我了吗?” 身后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双耳,宋溪浔停留在原地,她愣愣地回过头,颤声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姐姐,你以为我忘记你了吗?” 尚迁迹没有走上前,她依旧站在走廊尽头,在无边的黑暗中平静地看着她的姐姐。 泪水从眼角滑落,本就昏暗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宋溪浔看不清尚迁迹的脸,但她知道她的妹妹同样也在看着自己。 “既然你记得我,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听到那人的哭腔,尚迁迹笑着问道。 “…没什么。” 宋溪浔胡乱地擦了一把脸,看着面前模糊的人影缓缓走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人强行压在墙边。 宋溪浔愣愣地抬起头看向尚迁迹,看着对方缓缓凑到自己眼前,停在鼻尖相碰的那一瞬间。 她又一次被那人的气息所包围,两人的身体隔着两层布料紧贴在一起,即使这样的拥抱她们已经有过许多次,但最近的一次已经是半个月前了。 砰砰的心跳敲响了她心中的警铃,宋溪浔不敢贪恋这一刻的温存,她闭上双眼就想挣脱,对方像是早一步预料到一般,下一刻她的双手就被束缚在头顶。 “尚迁迹…你放开我…” “宋溪浔,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也不是妹妹对姐姐的喜欢,是想和你上床的喜欢。” 两人再次对上视线,随后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一块软物,本能地闭上双眼,口中很快就被那人侵占,唇齿之间全是熟悉的气息。 好软…而且湿湿热热的…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是津液交换的吧唧声,她甚至不知道她们是怎么从贴上双唇到此时的激情相吻。 她只知道自己主动回应了。 —————————————————我是分割线———————————————— 感谢看到这里的家人们!(滑跪 到这章为止我的女主应该算是完全暴露本性了 不管是在姐姐面前还是在你们面前( 我想说的是,她就是一个没有同理心和共情能力的人,而且脾气也很暴躁,做过一堆让人叁观尽毁的破事,总体来说就是性格糟糕得不得了,我相信如果让我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的人我会真心祝愿这人出门就被创死。 但是因为是小说,所以希望大家不要认真! (意思是不会真的有人因为我在键盘上敲下的这些字而受到实质伤害 如果接受不了她的人设的话,可以随时弃文,谢谢你看到这里!(再次滑跪 第五十一章残月 由于学校被用作高考考场,高一高二段的学生在六月初有一段小假期,下午放学后,住校生们就回寝室整理行李去了。 “学校就不能多放一天吗!我都赶不上游戏更新了!”刘妙一边拉上袋子的拉链,一边气愤地控诉道。 “姑奶奶,别叨叨了,你好了没啊。”坐在行李箱上等了半天的潘穗琪催促道。 “好了好了!你这人真没耐心!”刘妙拖着大袋子往门口走去,对着其他室友说道:“我们先走了,拜拜。” “噢,再见…”姜依缘随口回应道,她看着簸箕里的垃圾愣了一下,跑到门边大喊一声:“等等!” 她只看到两人在拐角处消失的身影,还有那个空空荡荡的垃圾桶。 “…咱们寝室还有垃圾袋吗?” “好像没有了,中午大扫除的时候就用完了。”张思弦回应道。 “哎,那我去隔壁借一个吧。”认生的姜依缘只好出此下策。 “帮我也借一个!” “……”姜依缘不情不愿地看着张思弦。 “好吧…那我们一起去吧。” 寝室里一时有些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收拾东西时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尚迁迹拿着打气筒,往装着棉被的袋子里打了足足两分钟的气,最后丝毫看不出来压缩的痕迹。 她不耐烦地把打气筒扔到一边,抱着棉被强行往行李箱里塞,塞是塞进去了,只是里面的衣物全都被挤了出去。 尚迁迹:…… 她自暴自弃地坐到阶梯上,看着一地狼藉又懒得整理。 “…打气筒是不是没有旋紧?”宋溪浔无奈地出声提醒。 “噢,”尚迁迹把行李箱里的袋子扯过来,坐着又捣鼓了半天还是不行,实话实说:“我不会。” 宋溪浔看着那人苦恼的样子,只好放下手里的衣物,走到袋子前检查一番后说道:“袋子没粘紧。” “那溪浔帮我。”尚迁迹坐在原地无动于衷。 “……”宋溪浔欲言又止,她叹了一口气,还是主动拿起打气筒。 罢了,同学之间随手帮一下而已。 那天过后,她们再也没有牵过彼此的手,也不再一起吃饭,甚至连话都很少说,虽然她的妹妹还会主动来找自己,像是倒水写作业这样的琐事。 不过她的态度一直很冷淡,下课之后也经常一声不吭地独自去了食堂,她相信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她们的关系总有一天能恢复正常。 明明是亲姐妹…什么叫想和她上床… 宋溪浔不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纵容尚迁迹。 况且那晚过后,她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她的妹妹。 她至今难以相信那晚的她和平时的她是同一个人。 “差不多了,可以放进行…” 宋溪浔一站起身,就被抵在书桌前,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上了嘴。 大脑宕机,她感受到那人的舌尖探入自己的齿间,还来不及反应,身体便本能地微张开嘴迎合对方的动作,柔软的小舌很快就弹进了自己口中,对方时不时地吸吮着她的唇畔,一阵酥麻感自嘴唇蔓延到全身。 她下意识地伸手环抱住她的腰肢,短短几秒像是被拉长了数十倍,这段深吻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寝室的门还开着,门外的交谈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宋溪浔这才神智不清地推开尚迁迹,看着那人眼里得逞的笑意,气急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我要是用垃圾袋装枕头,会不会很奇怪?”姜依缘一边走进寝室一边问道。 “嗯,很奇怪,不过抱着的话就…”张思弦嗅到空气里突兀的Omega信息素,又看了看里面各自收拾的两人,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抱着的话就更奇怪了。” “说的也是…” 尚迁迹走到宋溪浔身后,凑到她耳边笑着说:“姐姐好甜。” “…以后不准做这种事!”宋溪浔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明明姐姐两次都回应我了。”尚迁迹一脸无辜地疑惑道。 “我…我那是…”宋溪浔支支吾吾半天还没说出口。 “溪浔迁迹,你们整理完了吗?要不要一起下去?”门口的姜依缘朝里面问道。 “还没,你们先走吧,拜拜。” “噢,好吧,再见。” 尚迁迹看着两人缓缓把门关上,转过身就想继续逗弄她的姐姐,只见宋溪浔把已经迭好的衣服往行李箱里乱塞一通,拉好拉链拖着袋子就往门口跑,像是身后有怪兽在追似的。 “等等!我也好了…”宋溪浔追上前面两人的脚步,走前还心情复杂地朝里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尚迁迹:…… 与此同时,隔壁602寝室。 “我理完啦!一起走吗?”胡梓睿把她的大包小包拖到门边,看着身边的程嘉悦问道。 “你先走吧,我现在去车站还太早了。”程嘉悦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啊,好吧,”胡梓睿有些失望,她看着隔壁603寝室里还在理行李的尚迁迹,好奇地问道:“咦,迁迹是不是也住在鹿南,你们会不会是同一班动车?” “不会,有人来接她的。” “诶,那你不是搭个顺风车不就好了,为啥每次坐动车?”胡梓睿突发奇想地说道。 “我和她不熟…”程嘉悦小声回应道。 “哎呀,说几句话不就熟了嘛,她人很好的,”胡梓睿注意到身边人犹豫的神情,以为她是害羞,便主动朝着门内问道:“迁迹!你要去鹿南吗?” “不啊,我就住在湾…” 尚迁迹提着行李箱走到门边,抬起头时才看到胡梓睿身边的程嘉悦,捕捉到对方眼里的恐惧,她原本平静的双眸里透出几分兴奋,转而笑着说道:“嗯,我要去鹿南,要不要一起?” 程嘉悦心情复杂地看了胡梓睿一眼,强装镇定地说道:“我都买车票了…” “发车前可以退的!”胡梓睿认真地应道。 “可是…可能不顺路…” “没关系,我不赶时间,”尚迁迹对着程嘉悦温和地笑了笑,走到她身前看着地上的行李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 程嘉悦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正想继续找理由拒绝,没想到下一刻那人就亲密地挽起自己的手臂,她浑身僵硬,“抗拒”二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都敢给她听录音了,你现在在怕什么?”尚迁迹在程嘉悦耳边低语,一回头又是刚才那副亲切友好的样子,她对身后的胡梓睿笑着说道:“我们走吧。” 胡梓睿惊讶地看着前面亲密的两人,正感叹着长得好看的人交朋友就是容易,说着“来了来了”便拖着行李箱跟上了。 宋溪浔气喘吁吁地把行李拖进家门,没像往常一样瘫在椅子上休息,她急忙走到房间,拿起抑制剂就想服用,右手停在半空,半秒过后她又合上瓶盖。 后知后觉地触碰颈后的腺体,刚才失控的信息素早已消散无踪。 今天不是她的发情期。 宋溪浔叹了口气,她疲惫地瘫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台灯出神。 一闭上眼,那两次拥吻的记忆就强硬地占据她的大脑,她清楚地记得那人柔软的双唇,还有染上情欲的双眼,不同于幼时的纯真——倒像是要当场把自己吃抹干净似的。 比起妹妹的态度,她更害怕的是她无法理解的生理反应。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对方还没分化,她也不在发情期,为何信息素会突然不受控制… “叮叮!”书桌上的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大概又是垃圾短信,宋溪浔不想去管。 “叮叮!” “叮叮叮叮叮叮…” 宋溪浔无奈地坐起身,拿起手机就要关掉声音,她看着锁定屏幕上还在不断弹出的消息,最后还是打开了。 ZZZ:到家了吗 ZZZ:在干什么 ZZZ:[火柴人探头]x5 ZZZ:好饿 ZZZ:我想吃 ZZZ:吃什么好呢 ZZZ:[火柴人思索]x3 这人想吃什么不都会有人给她做吗? 宋溪浔把文字输入到框里,右手停在发送键上又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把这段文字全选之后删除了。 罢了,装作没看到吧。 ZZZ:对方正在输入 ZZZ:我看到了 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又持续了两分钟。 尚迁迹看着对话框里仍然只有自己的消息,又开始敲键盘。 5:07 我拍了拍“【冰块】” 我拍了拍“【冰块】” 我拍了拍“【冰块】” ZZZ:禁止已读不回 ZZZ:…… 5:08 ZZZ:好无聊 ZZZ:你在干嘛 ZZZ:在做饭吗 ZZZ:我也想吃 5:10 ZZZ:姐姐 ZZZ:手机好像坏掉了 ZZZ:都收不到消息 ZZZ:该换一个新的了 5:13 ZZZ:啊啊啊啊啊啊 ZZZ:啊啊啊 ZZZ:aa ZZZ:a ZZZ:。 程嘉悦也不知道尚迁迹在手机上干什么,只见那人一下专注地盯着屏幕,一下又苦恼地看看窗外,现在倒是烦躁地把手机甩到一边去了。 “怎么还没到啊?”尚迁迹开口问道。 “抱歉,有点堵车。”前座的司机恭敬地回应。 “都还没上高速。” 程嘉悦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离学校也不太远。 “我他妈问你了吗?” “……” 莫名其妙就被骂了一句的程嘉悦没说什么,事实上这才是她熟悉的尚迁迹。 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尚迁迹在书包里搜寻了一番,只找到一个空的烟盒,连打火机都不见了,不认路的她看着窗外陌生的环境,出声问道:“附近有便利店吗?” “前面有一家。” “门口停一下。” “是。” 轿车停在路边,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发出“叮咚”的铃声,便利店老板看看柜台上的几盒烟,又看看面前这位面容清秀、身着校服的女学生,他拿起扫码机又坚决地放下,没想到下一刻那人就举起手机要扫桌上的付款码,吓得他立马伸手挡住。 他严肃地开口道:“同学,未成年人不能买烟。” 空气凝固了两秒。 尚迁迹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失落地开口道:“我帮我爸爸买的…” “你得让你爸爸自己来买。” 店长心想这个借口都给这些小孩用烂了,没理会她,对着队伍后面的顾客说道:“你们先付吧。” “可是…可是他刚才喝了很多酒,”她的两只手握在一起不断地揉搓着,显然有些焦躁不安,着急地继续说道:“他在家里到处找烟,酒瓶都被砸碎了…家门口的小卖部不让我买…我只能找到这里,要是再不给他买回去…” 她的话里带有哭腔,讲到这里哽咽沉默了。 “我说老板,你就卖给她吧。”后面的中年妇女看着前面那个女孩脆弱的背影,于心不忍地开口道。 “这…”店长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面色古怪地说道:“不、不是,那让你妈妈来买,你爸也知道未成年人不能买吧。” “我妈妈在我出生前就死了…”察觉到周围人讶异的目光,尚迁迹立马改口:“啊不是,是她在怀我的时候得了癌症,生下我之后就病死了…后来…后来我的爸爸就辞了职,每天在外面打牌喝酒…回家之后就…呜…” “小朋友,家暴是可以报警的啊,你不敢的话阿姨带你去!” 她看着身后那位阿姨义愤填膺的样子神色尴尬地愣了一下,随后又故作感动地说道:“谢谢阿姨…没关系,忍忍就过去了…” 店长看着眼前温情脉脉的两人,无奈地妥协道:“同学,我免费卖给你吧,不要让别人知道是在我家店买的就好。” “啊,那我还想要一个打火机,谢谢你!” “打火…”他还在回想打火机在哪,面前的女孩就拿起两样东西打开门出去了。 傍晚的微风吹起湖面的涟漪,桥边没有什么行人,程嘉悦看着尚迁迹熟练地点燃指间那根香烟,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买到的?” 呼出的烟雾被风吹散,她一身轻松地靠在桥边,随口应道:“你猜。” “…这家店会被举报的。” “你现在就可以去举报。” “……” 程嘉悦无话可说,看到身边人踩灭了地上的烟头,她转过身就想回到车上。 “等等,”尚迁迹出声唤她,两人隔着过道对上视线,见那人没有什么反应,她命令般地继续道:“过来。” 程嘉悦不得已只好走回桥边,天色已晚,这里又人烟稀少,她在思考要是这人把自己杀了之后抛尸,她要在多久之后才能被人发现。 尚迁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框,宋溪浔还是没有回复她,看着面前那人警惕的样子,她反而凑到她眼前,笑着问道:“你就这么怕我?” “……” 猜不透这人又在打什么主意,程嘉悦沉默地躲开眼神接触。 “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尚迁迹走到她身后,自然地伸手搂抱着她,靠在身前人的耳后小声安抚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你的。” “…你想说什么?”程嘉悦看着那人在她眼前点燃第二根烟,火红的烟头正对着她的右眼,身后的人禁锢着她的身体,顿时不敢挣扎。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这样亲密的姿势在外人眼里看来倒像是在湖边赏月的恋人——如果看不到那根烟的话。 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尚迁迹满意地轻笑出声,她在指间转动那根香烟,平静地再次开口道:“我警告过你的吧,离她远一点,还是说…你真的很想让那段录音重演?” 见那人不回话,她柔声补充道:“就算Alpha的逼可能进不去,也还有肛门啊,虽然有点恶心,不过我觉得他们会愿意的。” “放开我…” 焦黑的烟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里散发出的烫意,滔天的恐惧感快要将她淹没。 程嘉悦干脆闭上了双眼,咬牙压下心里的胆寒。 “离我女朋友远一点,能做到吗?” “可以…”听到对方的问句,她战战兢兢地回应道。 尚迁迹退开身,没去理会身前闭着眼睛颤抖不止的人,她吸了 一口手里的烟,看向湖中波光粼粼的那轮圆月,它被天上飘过 的云朵所遮挡,渐渐消失于无光的黑夜。 程嘉悦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那人丢下烟头后踩灭,目光上移是对方望向天边的侧脸,相较于叁年前也未曾有些许改变,只不过那人眼里的情绪已经是她读不懂的沉寂和孤冷。 程嘉悦从前一直觉得尚迁迹是她见过最完美的人,样貌出众,家境优越,成绩也优秀,更重要的是性格谦逊随和,总之她能想得到的优点似乎这人都占到了,所以她至今难以理解那天的所见,包括此事给她带来的所有苦痛和挣扎。 “尚迁迹,”程嘉悦看着她转过身,她走到她面前,平静地说出这句她一直以来都想说的话,“你真可怜。” 话音已落,她清楚地看见对方眼里的情绪变得阴郁至极,自己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后退,只是安静地等待那人的回应。 “你刚才说什么?” 那人脸上盈盈的笑意只让她觉得脊背发凉,程嘉悦注意到附近还有五六个行人,便吐字清晰地重复道:“我说,你真可怜。” 她见那人举起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身体失去平衡,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伴随着强烈的耳鸣,勉强扶着桥才没有摔倒。 周围的行人一时都看向她们的方向。 程嘉悦根本没想到尚迁迹会直接动手。 “没听清楚呢,再说一遍?”尚迁迹伸手扣住对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和自己对视,她眼里的笑意灿烂又明媚,显然是对于那人难以置信的反应喜闻乐见。 “我说…你…” 话音未落,程嘉悦看着她再次扬起手,她警惕地退了一大步,躲开那人掐着自己脖子的右手,握紧了她的左手手腕。 Alpha还是有天然的力量优势,那一巴掌没有落到自己脸上。 见对方吃疼的神情,她还是没有松手,目光移到那人的手腕上,手表在刚才的动作中移了位置,露出皮肤上狰狞的疤痕,看得出来有几天前的新伤,也有未痊愈的旧伤,它们如出一辙地都是刀伤。 两人在桥上僵持了一瞬间。 “你真的不怕死吗…”震惊之下的程嘉悦看着那一处的伤势喃喃道。 “关你什么事?”尚迁迹甩开那人的手,没理会围观的人群,转身走到路边就上了车。 “……”程嘉悦心情沉重地跟上了。 黑色轿车一路驶向鹿南市,她思考了良久,在车里长篇大论说的安慰的话也好,劝说的话也好,身边的人全都充耳不闻,直到她在小区大门前下了车,和那人道别的时候她也没看自己一眼。 程嘉悦看着车辆驶远,心想尚迁迹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宋溪浔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被这样的人喜欢上。 第五十二章梦境 六月末的期末考,是他们作为高一学生的最后一场考试,校对试卷和布置作业仍然被安排在考完试后的第二天,由于校领导坚决反对,今天的晚自习不再像上学期一样能看电影,他们便打着自习的名号该发呆的发呆,聊天的聊天,毕竟考试刚考完,没人愿意学习,除了宋溪浔。 试卷在考试结束后都被收上去了,她没法估分,便开始写前几天在书店买的课外习题。 刚才班主任找了她和尚迁迹说了高二开学初的学科竞赛,地点在首都,路费学校会报销,让她们好好准备就忙着改试卷去了。 宋溪浔悄悄地看了一眼她的同桌,那人正在…撕纸巾。 她呆愣地看着一桌子条状的纸巾,还有一些被揉成团放在桌角。 有那么无聊吗? “要一起撕吗?”尚迁迹转头看着宋溪浔,真诚地邀请道。 “…不。”宋溪浔面无表情地拒绝,低下头看题目去了。 尚迁迹把剩下的纸巾全都揉成团,看着空掉的纸巾盒,撑着脑袋凑到宋溪浔旁边说:“都撕完了。” 宋溪浔看着那人一脸纯真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太浪费了。” “多带一包纸巾离校多麻烦,反正都要扔掉的。”尚迁迹理直气壮地反驳。 “……”宋溪浔不想和她辩论,继续写题了。 这是一道几何证明题,她写了一大串过程后发现思路错了,只好又耐心地看了一遍题目,正冥思苦想着,就听到旁边的人平静地说了一句:“第一步就错了。” 宋溪浔皱着眉头看了尚迁迹一眼,没有理会她,执着地拿出草稿纸继续尝试这一步,证到后面越来越乱,她又停下笔去看题目。 “角M和角N又不相等。”尚迁迹叹了一口气。 “…我的纸巾给你。”宋溪浔忍无可忍地把纸巾盒推给她,潜台词就是叫那人赶快闭嘴。 她第叁次去看那道题目里的条件,辅助线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纸都快薄如蝉翼了,还是没有什么思路。 “姐姐…” “干什么?”宋溪浔放下笔微恼地看着身边那人。 “我想吻你了。”尚迁迹趴在宋溪浔手边,抬起头浅笑着说道。 宋溪浔愣了一下,然后心虚地避开对方的眼神,心情复杂地说:“不行。” “放假就吻不到了。”尚迁迹戳了戳身边人的腰侧。 “…那也不行。”宋溪浔强硬地拒绝。 “那牵手嘛,好久没牵手了…”尚迁迹摊开右手伸到宋溪浔身前,软下语气小声说道。 “……”宋溪浔看着趴在自己桌角的尚迁迹,那人正抬着头仰视自己,明亮的双眼一眨一眨的,其中含有百般怜意。 她沉默地握上她的手,不再去看那人极具迷惑性的外表。 确实…她们很久没有牵手了… 宋溪浔感受到手心久违的凉意,本能地牵紧了对方的右手。 等到值班的隔壁班班主任一走出教室,刘妙就拿出她画了两节自习课的棋盘和到处搜集来的饮料瓶瓶盖,组成了一副简易飞行棋。 “四缺一四缺一…” “我也要玩!”窗边的姜依缘探头看着远处,两眼放光地喊道。 “你不行,你坐得太远了,”刘妙无情地拒绝,她朝旁边的潘穗琪问道:“你要矿泉水还是冰红茶?还是绿茶?” “绿…啊不,矿泉水吧,”潘穗琪好奇地看着教室门外跟着老师走出去的陈小明,疑惑地问道:“那个老师找他什么事?” “哎呀,那肯定是因为谈恋爱被发现加上成绩下降呗。”刘妙把瓶盖摆到棋盘上,随口一答。 “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我错过了什么瓜?”前排的同学惊讶道。 “据说王老秃早就发现了,看他没影响成绩就没说什么,隔壁班那个班主任好像最近才知道,人家直接就叫人面谈加联系家长一条龙服务了。” “我去,真的假的,没想到王老秃还有人性化的一面!”潘穗琪由衷感叹道。 “那肯定,不然咱们班那对的家长电话岂不是都要被打爆了。”刘妙看了一眼前面的方向,小声说道。 “确实啊,年级前二的事老师肯定不管。” “草,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她俩最近怪怪的…” “嗐!妇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正常的正常的,诶你要冰红茶还是绿茶?” …… 晚自习结束后,因为没有作业的原因,几乎所有学生都立马回了寝室。 宋溪浔多留了二十分钟,本来打算写完这页试题,事实却是她一直在给胡梓睿讲题目。 讲完一大串解题思路的宋溪浔看着那人冥思苦想的样子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了…吧…”胡梓睿犹犹豫豫,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后说道:“我明天再看看好了,谢谢溪浔!” “没事。”宋溪浔心想她可真努力,自己也不能松懈才是。 “我好啦,回寝室吗!”胡梓睿放下练习册,跑到程嘉悦身边问道。 “嗯,等等,我先理一下抽屉,”程嘉悦搬起一大摞书放在椅子上,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塑料袋,怀疑道:“会不会放不下…” “需要帮忙吗?”旁边的宋溪浔主动问道。 程嘉悦本能地应了一声,她抬起头看向宋溪浔的方向,对方正要接过自己手里的塑料袋时,她又犹豫地收了回来。 宋溪浔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她顺着她的眼神,扭头看着身后面无表情的尚迁迹,只见那人和她对上视线后,眼里的阴鸷瞬间消散,随后朝着自己憨头憨脑地笑了笑。 短短半秒钟前后,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 “袋子装不下吧,要不然明天带行李箱过来慢慢理。”胡梓睿对空气中的暗潮涌动全然不知,认真地看着书本提议道。 “嗯,先回寝室吧。”程嘉悦心情复杂地看了宋溪浔一眼,拉着胡梓睿就离开了教室。 教室后面还有两叁个人在整理行李,尚迁迹看着宋溪浔并不理会自己,收拾完书桌站起身就要离开的样子,压下心中的烦闷和焦躁,她伸手拽住对方的衣角,委屈地开口道:“溪浔…我也有问题要问…” 宋溪浔转过身就看见那人又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孔,不耐地说道:“你不会的题目我也不会。” “你就帮我看看嘛…”尚迁迹抬起头乞求般的低声说道。 “…什么问题?” 宋溪浔拗不过她,还是坐回到座位上,去翻看那人桌上的作业本。 “我看看哦…” 尚迁迹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她用余光看到最后一个人也走出了教室。 宋溪浔看了一眼那人打满红勾的作业本,又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应,正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尚迁迹,下一刻那人就凑到自己眼前,她只听到她说了一句“感情问题”,嘴唇又被熟悉的温热和柔软所侵占。 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宋溪浔就恼羞成怒地推开了尚迁迹。 她站起身慌乱地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松了一口气,随后看着面前那人愉悦的神情气愤地吼道:“我都说了不行!” 就算没有其他人…怎么可以在教室里… 她看着那人朝自己走来,只觉得此刻的她格外陌生,宋溪浔警惕地退后半步,背靠着讲台,一时退无可退。 “除了接吻以外…其实我还有其他想和姐姐做的事。” 尚迁迹一手搂住怀里人的腰,一手如往日一样牵着她的左手,同时抬腿抵在那人的两腿之间,挑逗般的用膝盖顶了一下她的腿心。 “你…” 敏感部位受到冲撞,比起情动她更能感觉到疼痛,宋溪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妹妹,万分严肃地说道:“我们是亲姐妹,我们不能做那种事,你知道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才不相信这人不知道。 “嗯?姐姐真的不想和我做吗…” 尚迁迹在吻上对方的前一刻停下,视线从那人和自己相似的双眼下移到红润的双唇,同时撩开怀里人的衣摆,左手灵活地伸入其中,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对方腰间的灼热皮肤,随后又缓缓从背部游移到胸前,用气音低声说道:“那我只好主动一点了…” “尚迁迹…唔!” 文胸的衣扣被那人轻松地解开,私密部位被那只冰凉的手所触碰,宋溪浔慌乱地出声制止,没想到身前的人又粗暴地扣住自己的下颌,再次吻了上来。 空气里散开Omega的信息素,唇齿间暧昧的水声在寂静的教室里回响,宋溪浔不敢再多去感受她的气息,伸手想要推开身前的人。 受两人的动作影响,钢制的讲台也发出闷闷的碰撞声,教室的前门虚掩着,她能听到门外其他同学清晰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尽管如此尚迁迹也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她一边吸吮着自己的舌尖,一边在衣服里揉捏她的乳房,还时不时抬腿顶撞着她腿心的私处。 还处在发情期的宋溪浔从未如此恐慌过,她挣扎着想脱离那人的禁锢,下一刻就感受到自己的下唇被对方发狠地咬了一下,出口的痛呼又被那人用舌堵了回去,直到她尝到自己嘴边的血腥味,身前的人才结束了这个近乎凌虐的长吻。 尚迁迹看着面前的人两眼噙泪楚楚可怜的样子,一想到这都是由自己而起,她除了心疼以外,竟又涌现出某种诡异的快感。 是她在侵占她的姐姐,不再是朋友之间的拥抱,不用再掩藏自己每时每刻都临近爆发的情欲… 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如梦境一般虚幻又美好,但这只是她长达十年的爱恋之中的冰山一角。 还不够…她还想要更多…想和姐姐做所有恋人之间该做的事… 她的身体和灵魂,她的一切…早就是姐姐一个人的了… 尚迁迹伸手轻轻拭去宋溪浔眼角的泪,在她下唇的伤口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怜爱地开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哭姐姐的…” 语毕,她痴迷地看着那人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双唇,情难自已地环抱住她,第叁次凑上前想去亲吻怀里的人,这一次却被那人强硬地推开了。 宋溪浔喘着粗气,发情期的热潮冲刷着她仅剩的理智,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忍无可忍地说道:“尚迁迹,不要让我更讨厌你…” “…嗯?姐姐可以讨厌我哦,”尚迁迹听完宋溪浔的话愣了一下,随后又笑着牵起她的手,继续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反正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姐姐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的话,还是乖乖听我的话比较好。” “…你在威胁我吗?”宋溪浔难以想象她在过去一年里认识的那个尚迁迹会有今天这样的举动,一时又想起事件之始的那段录音,冷声问道:“你也这么威胁过她吗?” “谁?噢…你好像很关心她?”尚迁迹下意识地加重手上的力道,等到那人疼得面色发白才稍微松了些,随口回应道:“可能有吧,我不记得了,她对我而言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你…既然只是普通同学…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做那些事?” 宋溪浔根本看不透现在的尚迁迹,她不明白为何这人能把那些可怕的事说得如此风淡云轻。 她更不明白十年前那个天真又柔弱的傻小孩怎么就长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为什么?不知道呢…” 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尚迁迹下意识地把左手别到身后,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大概是因为她初一初二的时候又矮又胖?反正我初中的时候就讨厌她,还有录音里那件事又不是我主动提的,溪浔为什么又怪我?” “至于现在嘛…我讨厌她和你走得这么近,”宋溪浔注意到尚迁迹的眼神骤然变冷,她的右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听到那人继续说道:“还记得你帮我泡药的那晚吗?我那天真的好想杀了她哦,她怎么敢碰你的…” “…别说了,”宋溪浔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她抬起头和她的妹妹对上视线,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淡:“就算没有她,没有那段录音,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尚迁迹,我是你的亲姐姐。” “嗯…溪浔,那你喜欢我吗?” “我当然不…” “嘘…” 尚迁迹凑到宋溪浔眼前,如相认前两人常做的那样,轻碰上鼻尖,两双相似的眼睛在空中对上视线,她们都能感受到彼此说话时的温热吐息,呼吸的频率乃至砰砰的心跳。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我…” 宋溪浔克制着没有躲闪,直直看向那人过分漂亮的双眸,一晃神又想起她们从高中入学至今共同度过的日夜,从在洗手间熬过的发情期,到在试衣间的那个拥抱,她在去年十一月织的白色围巾,她在上个月收到的那张CD,过往的回忆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她记得她的同桌经常在课堂上熟睡,被自己叫醒的时候会烦躁地咬她的手,晚自习结束前十分钟总是会问自己要作业答案,撒娇的时候会晃晃两人牵着的手,有时会亲吻她的脖颈和耳垂,有时还会很幼稚地躲在她身后吓她… 宋溪浔其实到现在也不相信回忆里的尚迁迹是她刻意伪装的,因为有关那人的这一切都显得真诚又自然,似乎这就是真实的她,而她也承认…自己很喜欢这样的她。 “……” 宋溪浔推开尚迁迹,独自跑出了晚上十点的教室。 她终究没能看着她的眼睛说出这简单的五个字。 第五十三章权利 她面色潮红地跪在墙边,脸上的汗水顺着下颚线滴落在地,眼前的画面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身体也瘫软得使不上劲。 身后的人撩起她的湿发,微凉的指间从后背一路抚摸至后臀。 灼热的空气燃烧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对方的触碰像是炎夏里轻柔的微风,驱散热浪,却激起欲火。 “嗯…” 仅仅是触及就让她不禁轻喘出声,没等到那人的下一步动作,她便本能地分开双腿。 身下温热的那物正紧贴着自己的私密部位,没等她多感受一会此刻的快感,身后的人就扶住她的腰肢,直直捅入她未经开张的紧密甬道。 “…啊!” 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痛呼出声,她同时听到身后的人轻声唤着自己:“姐姐…” 宋溪浔猛然睁开眼,心脏砰砰直跳,她捂着胸口粗喘着坐起身,看着房间里熟悉的墙纸才缓缓回过神来。 枕头被汗水浸湿,包括下面的床单也… …怎么会做如此古怪的梦? 她绝望地和电视机顶盒大眼瞪小眼,等到桌边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才认命地起床。 现在是七月下旬,放暑假以来,她的生活又回归平静,这种久违的感觉令她心安。 除了去图书馆和在家自习以外,宋溪浔还在小区附近的便利店里打了一份工,这个假期比以往更加忙碌且充实——因此她没有多余的时间胡思乱想,这对现在的她而言绝对是好事。 拿起手机打开聊天界面,她果断地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随后收拾起床单被套,到阳台上清洗去了。 今天的颐都难得是晴天,早晨的阳光洒到窗边的盆栽上,屋内的餐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早点,桌前的人却是兴致缺缺地看着嫩绿的叶子出神。 “是不合口味吗?”她对面的人出声问道。 “…没有,挺好吃的。”她低着头随口回应道。 桌边的手机没有任何提醒,屏幕上的聊天界面只有她一人的消息。 尚迁迹如往日一样跟宋溪浔说了早安,之后又在输入框里报告了今天的早餐,平静按下发送键,放下手机就打算继续吃饭,显然是对那人的回复没有任何期待。 刚拿起刀叉,却听到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一个激灵扔下餐具就拿起手机,目光呆滞地看着她消息前的红色感叹号,还有那段系统提示。 【冰块】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她(他)朋友… ZZZ:?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颜语轩看着对面的人从刚才激动地拿起手机,到现在冷漠地甩下手机,变脸之快令人啧啧称奇,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不好吃。” 尚迁迹拿起叉子又放下,站起身就打算离开。 “…你可真难伺候,”颜昭璃忍不住吐槽,然后就在桌下被人踢了一脚,她扭头看着颜语轩对自己使眼色的样子,仍然不服气地说道:“本来就是啊…” “你也不配伺候我。”尚迁迹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没理会对方又急又气的样子,拿起手机就上了楼。 “你…”颜昭璃把要出口的骂声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自从她被带进颜家以来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旁边的人还时不时用手肘怼几下自己,她忍无可忍地朝着颜语轩问:“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都让你别和她计较了。” “哥…她凭什么啊!这么多年了,我都怕我哪天受不了就会…” “好了好了,你都说了这么多年,再忍几下又怎么了?”颜语轩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手背,他看向楼梯的方向,沉下眼眸低声说道:“几年后的事…现在谁也不知道。” 天气预报里说湾宁今日多云转晴,现实是下午的天空乌云密布,滴滴答答的雨水声越来越响,宋溪浔看着玻璃窗外的倾盆大雨出神。 同时间段值班的店员今天请假,她早上洗完了的床单还晾在天台上,现在却实在抽不开身,心里又是无奈又是郁闷。 叮咚—— 便利店门边的铃声响起。 来人收起透明的长柄雨伞,安放在门外后才走进来。 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她穿着简单的纯色T恤和休闲短裤,亚麻色的短发还未及肩,稍显凌乱地被撩到耳后。 明明她的穿着打扮看起来都很普通,但当她走近自己的时候宋溪浔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好漂亮的人… 宋溪浔在心里感叹道。 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和自己对上视线,她呆愣地看着那人朝自己笑了笑,随后又尴尬地避开她的眼神。 笑起来也好好看… 宋溪浔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注重外貌的人,好看或是普通长相的人在她心里的第一印象都没什么差别,以至于姜依缘初中时候给她发过的数百张爱豆照片,也没给她带来多大的情绪波动。 宋溪浔悄悄地看着那人走到货架前挑选商品,视线下移是对方白皙修长的双腿,意识到自己盯得过于明目张胆,她羞愧地掐了自己一下,红着脸看向别处。 会是哪个明星吗? 可是她没戴墨镜和口罩,身后也没有保镖…难道是练习生?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人已经拿着购物篮来到了柜台前。 宋溪浔看着一篮子的猫粮和狗粮,问:“需要袋子吗?” “嗯,麻烦你了。” 她低着头扫完包装上的条形码,把它们装进塑料袋后递给面前的人,见对方还未付款,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那人。 “请问这里有卖避孕套吗?” “啊?”听到对方礼貌询问的语气,宋溪浔愣了一下,随后支支吾吾地回应道:“有…有的吧…” “我没找到,能帮我拿一盒吗?” “好的…我找找…” 以往的顾客都是悄悄拿了付款,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宋溪浔心情复杂地环视周围,拿起一盒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提醒道: “那个好像是口香糖。” “……”她又尴尬地放下。 “诶,我找到了,”她看着柜台前的货架,随后又犹豫地自言自语:“这么多款都有什么区别…有推荐吗?” “啊?我…我不知道…” 宋溪浔为难地看着她,心想自己只是收银员又不是导购,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问题。 得亏现在店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可不想被她的同事听到这段荒诞的对话。 “好吧,我第一次买,那就这个好了。” 她从中随便拿了一盒放在柜台上。 宋溪浔低着头接过,找条形码的时候无意间在包装盒的侧面看到一行不起眼的小字:特小号。 她的动作一顿,现在才知道原来这玩意还有尺码。 面前的人倒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正纠结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她抬起头欲言又止。 万一那人就是这个尺寸… “怎么了?” “…没什么。”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扫完码后就把它塞进了袋子里。 等到对方结完账走出店门时,宋溪浔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年纪还很小…是已经分化了吗…怎么会要买… 还有那一篮子的猫粮狗粮,家里是开宠物店的吗… 好奇怪的人。 她在心里默默评价道。 一直到晚上,雨都停了才有人来接她的班。 宋溪浔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换作往常的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已经被那人的消息轰炸,包括下午干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天气怎么样,心情怎么样的各种事情。 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着空荡荡的锁定屏幕愣了一会,这才想起来自己早上的时候已经把那人拉进黑名单了。 宋溪浔告诉自己不必愧疚,她这么做是为了她的妹妹好,她们本就不可能在一起,还保持联系才是自私的表现,自己早就该掐灭那人的希望。 街道的地面有积水,空气仍旧潮湿,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心底的失落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低着头走进小巷,她避开地上的水坑,视线里忽然闪过了某种生物的影子,宋溪浔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一群猫狗,还有蹲在地上一袋一袋倒猫粮狗粮的人。 “哈喽!又见面了。”她笑着朝自己挥挥手。 宋溪浔想起店老板常常和她们控诉有流浪狗在门口撒尿拉屎,为此还叫她们有看到的一定要赶走,在她们的共同努力下,好不容易见不到它们的身影了,这人倒好,一喂又是一大群。 “……”宋溪浔沉默不语,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晚上的颐都市,家家户户点亮了窗前的灯。 吃过一顿味如嚼蜡的晚饭过后,尚迁迹去见了她的心理医生。 对方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女性Beta,名字是祁雪,似乎和她妈妈关系匪浅,除此之外,她对她的个人信息一无所知。 她的心理治疗是从初叁那年开始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的日程表上都有这碍眼又多余的一项。 抱着敷衍了事的心态去了几次,最后她倒发现就是纯粹的聊天,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说话,对方只是安静地听着,不会给她任何压力 。 她觉得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环境,也不讨厌面前那位医生,不过她丝毫不相信这件事能降低她的自残频率这样的鬼话,毕竟越是有人这么说,她越忍不住去做。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祁雪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她把桌上的盘子往前推了一下,随意地问道:“要吃糖吗?” “就那样吧。” 尚迁迹拿起其中一颗,发现是薄荷糖又放了回去。 “嗯…看样子并不好。”祁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动作。 “…我很好啊。” “今天没有抗议把薄荷糖换成牛奶糖。” “…那还不是因为我说了你也不会换!”尚迁迹实实在在地朝她翻了一个白眼。 “好,下次一定换,”祁雪轻笑一声,继续道:“那你今天得配合。” “…凭什么?我还吃不起牛奶糖吗?”尚迁迹本能地就反驳回去,之后又闷闷地补充道:“我被人拉黑了。” “嗯?”她第一次听到这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一时愣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以往她在她口中听过的烦恼基本上都是“为什么会有人同情流浪猫狗”、“为什么我就开了一句玩笑那个人就哭得稀里哗啦”、“挨打的人干嘛还要挣扎去讨打”之类的问题。 描述这些事的时候,这人还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置身事外,语气那叫一个无辜,倒像是在客观求证似的。 时间一长祁雪才发现尚迁迹是真的缺乏同理心,她完全不会去在意他人的感受,以及自己的行为带来的后果。 “这…”祁雪快速调整好状态,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她其实不太相信这人心里对“朋友”两个字的定义是否准确。 “…不是。” 尚迁迹似乎不愿意主动多说,祁雪只好继续试探:“是亲戚?” 她知道她和家里人的关系也一直很疏离。 “……” “那看来是喜欢的人…” “不是!”尚迁迹着急地否认,烦躁地骂道:“是一个大傻逼!” “嗯…可以跟我说说关于她的事吗?” “…我不想说。”尚迁迹冷漠地拒绝道。 “啊,真的吗,那好吧,”祁雪难免有些失望,在这个敏感话题结束之前她还是柔声提醒了几句:“如果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的话,就算是喜欢的人,也不要给她能践踏你的真心的权利。” 这样说教式的话她向来不爱听,多半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不过这人竟然会有喜欢的人… 换个说法,她竟然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颠覆了她对于那人的认知,看样子也不是在骗自己,她想这对她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应该吧… 需不需要和家主报备一下呢… 罢了,在闹出什么严重的后果之前,想必她也不会在意这个孩子心里那些微不足道的想法。 “可以吃了,”宋溪浔关掉煤气,盛起两碗热腾腾的面条端到餐桌上,四处环视一圈才走到那人身边问:“你在看什么?” “照片,”她伸手指了指墙上的相框,看着身边的人笑着说:“你和你妈妈长得好像,她今天会回家吗?” “她在外地工作…” 宋溪浔无奈地看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这个奇怪的人带回了家,可能是因为她说自己没钱吃饭的时候过于可怜,再加上她人畜无害的长相,一心软就带她回来了。 她不太擅长交际,一路上也没和这人说什么话,此时才鼓起勇气想问她的情况:“你是本地…” “啊!是面条!”她寻着食物的香味跑到餐桌前坐下,两眼放光地喊道:“还有鸡蛋!谢谢你!” “…嗯,先吃吧。”宋溪浔把出口的疑惑咽了回去,她看着对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一时想起来尚迁迹也喜欢吃她煮的面。 不用太丰盛,只要加一个煎蛋就能让她吃得很满足。 不知道那人现在吃过晚饭了没有… 早上这件事之后,她应该会放下对自己的喜欢了吧,或许都开始讨厌她了呢…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对面的人关怀地看向自己。 “没什么…” 一有空闲她就忍不住去想有关那人的事,每到这种时候她才发现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过往的回忆浮现于脑海,无论是两人作为孩童的幼时还是作为同学的这一年,她从中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苦涩和酸楚。 割断了亲情的联系,却也再寻不到同窗友谊,尽管她一直告诉自己她的做法是对的,内心深处的哀伤和失意却无时无刻不在质问自己,怀疑着自己,强调着她最恐惧的那个结果。 她知道自己对妹妹的感情并不纯粹。 吃完一大碗面,那人在离开之前突然抱了自己一下,柔声说道:“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它啦,刚才那只白色小狗告诉我,开心的秘诀就是忘记!” “嗯…谢谢你。” 虽然是陌生人,她却觉得她的怀抱熟悉又温暖,在这一刻涌现了短暂的安全感。 或许是太久没有和人拥抱了吧… “那我走了,再见,溪浔。” “…等等,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宋溪浔用手抵住即将关上的门,她的心里有些紧张,越想越觉得这个人身上疑点重重。 “啊,你的工作服上写了。”她无辜地解释道。 “…噢,”被面前的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单宣默。” “尚?”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是假的名字。”她一本正经地承认道。 “……”宋溪浔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真名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家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她只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陈述句:“我们会再见的。”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宋溪浔在心里再次肯定道,转身收拾碗筷去了。 第五十四章棕熊 过完这个平平淡淡的暑假,开学的前一周就是她准备良久的全国竞赛,宋溪浔提前乘动车到了鹿南市,和同省的其他学生汇合后就跟着指导老师一同上了飞往颐都的航班。 同行的学生大概有六七个人,除了叁个鹿南一中的学生以外,剩下的几个人包括她自己都来自不同的学校。 在宋溪浔意料之内的是她一路上都没见到尚迁迹,指导老师在发现名单上这个同学没来时就打了一个电话,之后点名的时候就直接跳过了她的名字。 “咦?不是说湾中有两个名额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说话的人是鹿南一中的苏其妃,在她们一行人中最为活跃。 宋溪浔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诶,你们学校没有分重点班的吗?你们互相都不认识?” “…认识,不太熟悉。”她小声回应道。 毕竟都快两个月没有联系了,宋溪浔现在再回过去和尚迁迹的点点滴滴,只觉得是自己做了一场无厘头的梦,醒来还是她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 晚上六点,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几人乘坐面包车回了住处。 学校安排的住处是离考场不远的一家旅馆,给学生订了四间双人房,和宋溪浔同住的人名叫裴里柔,和她一样是女性Omega,看样子似乎也是一中的学生,和苏其妃的关系很好。 她们各自收拾了一下行李就一起去附近的饭店吃晚饭。 “我房间好像就我一个人,你晚上过来陪我嘛。”苏其妃搂着裴里柔的手臂,撒娇般的在她耳边说道。 “…老师说不能私自换房间,”裴里柔故作嫌弃地推开身边的人,无奈地说道:“不就叁个晚上吗,忍忍就过去了。” “什么叫就叁个晚上!漫漫长夜,你都不想和人家做点什么?”苏其妃注意到那人满脸通红地就要斥责自己,她松开手就跑到身后的叶雨晴身边,委屈道:“哎!那个坏女人就会欺负我…” “你打呼太吵了,我也不想去。” “别说出来啊喂!” …… 宋溪浔默默地跟在叁人身后,周围的环境热闹也陌生,虽说她在七岁之前都住在颐都,但她几乎没有离开过那个家,因此她对这座城市没有一星半点的印象。 远处高空中的高楼大厦亮着七彩的灯光,天桥之上车水马龙,街道两旁熙来攘往,脚下的道路干净又平坦,不同于她在湾宁走过的那几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和随处可见的散发恶臭的垃圾桶。 原来这里就是首都… 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乡下人进城似的激动地四处张望。 随意地找了一家饭店吃完晚饭后,宋溪浔被账单上的数字吓得愣在原地,在店老板的催促下才尴尬地结了账。 苏其妃提议在附近逛逛,裴里柔和叶雨晴会陪她一起,问宋溪浔要不要一起去,她委婉地拒绝了。 独自一人回到旅馆,宋溪浔回看了一会自己整理的错题,早早地上了床,她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有妈妈的也有同学的,一条条地回复完,闭上眼就准备睡觉。 虽说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但突然来到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不免还是觉得有些孤独。 如果她那个粘人的妹妹在她身边就好了… 宋溪浔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你小声一点,人家已经睡了。” “知道了…” “啊…别动那里…” 宋溪浔:??? 不知道是深夜几点,她缓缓醒转,背对着另一张单人床上的两人,呆滞地盯着眼前的墙壁,不敢出声更不敢动。 “哎呀,我不小心的,”苏其妃看着被自己手贱删掉的网课文件尴尬地说道,“没事,最近删除可以恢复的。” “…好吧,”裴里柔把一只耳机递给身边的人,“先别播!看看蓝牙连上了没有!” “连上了连上了,“苏其妃看向电脑屏幕上的人,惊讶道:“我好像上过这个老师的课。” “是吗?他教得怎么样?” “一般吧,讲题讲得好乱。” “不是首都大学的博士吗?” “嗐,学得好和教得好又不是一码事。” 得知真相的宋溪浔再次闭上眼准备睡觉。 原来是她误会了…怎么会往那方面想呢… 不过现在都几点了?她们都不用睡觉的吗? “我猜明天一定会考这种题!”苏其妃对照着平板电脑上的笔记,继续说道:“前几年都考到了就去年没考…” “因为去年考纲改了,”裴里柔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在电脑上截了一张图,继续道:“我倒觉得下一题肯定会考,去年这一块考得太简单了。” “…真的吗!快把截图发给我!” “知道了,明天就考试了,你紧张吗?” “其实…还好吧,说实话没有去年考提前招那次紧张。”苏其妃回想起被竞赛题支配的恐惧,实话实说道。 “一中的提前招?我都没去考来着,”裴里柔随口回应,“要花太多时间准备了,而且我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 “唉,没去是对的,其他学校我都考上了就一中没过,我妈还问我要不要直接去二中,那时候我每天都老焦虑了,再去准备中考也来不及,没考上一中又不甘心。” “最后不还是考上了吗?算是一段值得怀念的经历了。”裴里柔笑着说道。 “算是吧…哎呀!你是不知道那天的题有多阴间!见都没见过!我一上来就懵圈了!”苏其妃激动地吐槽道。 “嘘!小点声!”裴里柔眼神示意旁边床位的方向,慌乱地提醒道。 “哦…”苏其妃凑到对方耳边,用气音道:“跟一中的比,隔壁市学校的那份卷真的好简单,我提早半小时就写完了,旁边的人还在抓耳挠腮。” “嗯?你说湾宁吗?你怎么还跑去那里了?” “我姑姑那天刚好去那边出差呀,我妈叫我跟过去随便考考。” “行吧,你该回去睡觉了。” “啊啊啊啊啊,我一个人睡害怕…” “…赶紧。” “呜呜呜…” 室内的灯被关上,窗外路灯的光透过窗帘,在天花板上绘出灰黑相间的影子,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听着街边汽车的引擎声,睁眼看向时常变换的黑与灰。 第二天一早,根据统一安排,一行人提前半小时到了考场门外。 这是一所知名大学的分校区,因为较为偏僻平时也没有多少学生,又由于最近的竞赛,本校的课程也暂停了叁天。 周围等候的学生并不少,人群里传出窃窃私语的谈话声。 宋溪浔看着手里的题目出神,她时不时用余光悄悄看看周围,没有找到记忆里那人的身影,时间一长就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分钟。 她使劲在自己手臂上捏了一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专注地再次看向试卷。 “啊!我的橡皮擦忘记带了!”苏其妃着急地看向裴里柔。 “我只带了一个…自动笔后面有,你要吗?” 她摘下自动铅笔的笔帽,拿出那一小块白色橡皮。 “这个也太小了…不好擦…”苏其妃犹豫不定。 “那你只好问问其他人了。”裴里柔无奈地说道。 她环视四周,刚好看到一个从楼梯口走上来的人,于是走上前主动开口道:“你好…请问你有多余的橡…诶!你你你是不是参加过前年的商赛?那个全称叫啥来着…” “……” 她忽略了面前那人冥思苦想的样子,沉默地看向不远处正低头看书的熟悉人影。 感受到身边过于炽热的视线,宋溪浔下意识地抬起头,愣愣地和那人隔空对望。 她的双眸不再如过去那般明亮,她只看到了她眼里近乎漠然的平静。 不知是因为太久没见面,还是周围环境变化的原因,她只觉得近处的她看起来遥远且陌生。 自己只是从偏远小城市来首都考试的普通学生,而她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小姐。 即使她们是亲姐妹,但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两人之间就相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是她在往后人生的几十年里如何努力,也无法跨越的屏障。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苏其妃,咱们是同组的!” “…抱歉,没有印象。” “啊…好吧,那那那…可以告诉我你的中文名吗?” “尚迁迹。” 对方很快就面无表情地错开眼神接触,像是无意间扫过她在的方向似的。 自己对她而言果然已经是陌生人了吗…连朋友也不再是。 这似乎才是她们正常情况下的人生轨迹,像是两条从同一起点出发的直线,相距越来越远,再也不会相交。 宋溪浔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她再也看不进去书上的笔记,一听到考试的预备铃就把手里的书本随意地塞回书包,心情低落地走进考场。 下午的学校食堂人并不多,只有参加考试的这几班人。 “不对啊,那题不是C吗?” “不是,这个图上说…” “要校对就出去!”裴里柔忍无可忍地吼道。 苏其妃和叶雨晴若无其事地埋头吃饭了。 “唔…”桌上的手机一震,苏其妃激动地解锁屏幕,“她回我了她回我了!” “谁啊?”裴里柔有些不悦地问道。 “当然是…诶!”苏其妃低头看看手机,再看看旁边正在发呆的宋溪浔,疑惑地确认道:“你是湾宁中学的吗?” “啊?哦,我是…”她后知后觉地回应道。 “好吧。”她尴尬地挠了挠头。 看来这两个人是真的不熟。 苏其妃心想。 裴里柔看着苏其妃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的聊天界面全是那人发出去的消息,对方只回复了自己学校的四个字。 “你还真是自来熟。”她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还好啦,你不觉得她特别好看吗!”苏其妃全然感觉不到身边人的闷闷不乐,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还以为她是颐都哪所学校的…既然是同省,不应该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吗?” “…我怎么知道。” “啊啊啊啊啊!这么说来我们本来是室友的!好想和漂亮姐姐一起睡觉…” “闭嘴,吃饭。” …… 晚上没有统一接送,其他几人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玩,宋溪浔打算去一趟便利店买些日用品就走回旅馆。 前段时间忙着准备考试,她甚至忘了自己的发情期,也没带抑制剂,以防万一只好去买一些备用。 学校的小卖部关门了,她在街上走了一大圈才在小巷里找到一家店。 在货架前随手拿了几支抑制剂,她忽然感受到身旁那难以忽视的目光,疑惑地抬起头和那人对上视线,发现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背心和拖鞋,迎面而来一股令人作呕的狐臭味。 那人面露微笑地看向自己,只让她觉得脊背发凉,不敢再多看,她结完账就快步离开了便利店。 这条昏暗的小巷里没有多少行人,宋溪浔在店门口打开手机地图,刚想查找步行到旅馆的路线,就听到身后店门被打开的铃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异常清晰。 叮咚… 又是刚才那种被陌生人注视的诡异感觉。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强装镇定地跟着地图上的路线往右走,走了一段路后却听到了身后和自己节奏一致的脚步声。 她本能地加快脚步,身后的人同样快步跟上,两人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十米以内。 头顶的路灯闪着微弱的光,宋溪浔低头看了一眼地图,走过面前那个拐角就是街道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紧张地打开手机通讯录,一时却不知道该点开谁的号码。 她现在不在湾宁,不在她熟悉的家乡,这里没有她熟悉的人,除了…罢了,那人现在或许都把她的号码列为骚扰电话了吧。 绕过面前的拐角,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急促了起来。 宋溪浔不敢再胡思乱想,她快步走向前方的光亮,看清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后心一沉,感受身后的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缓缓走来,她一边走向马路,一边慌乱地拨打那串号码。 明显的汗臭味蔓延到鼻间,手机里传出未接通电话时的嘟嘟声,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在发抖,从未觉得如此害怕过。 与此同时,街边的一辆白色轿车停在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里面的人就打开车门,站在自己身边。 不知何时,身后那抹令她心慌的目光已经消失了。 “不上车吗?” 宋溪浔心有余悸地转头看了看身后,确定没人过后才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尚迁迹。 不同于之前在校外的清纯可爱,她发现她今天的穿搭似乎更中性化,长发简单地扎成高马尾,戴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和一副白框眼镜,或许是那人不再对她笑了的原因,她总觉得此时的她看起来难以接近。 “不来算了。” 半晌后也没等到那人的回应,尚迁迹自顾自地上了车。 “…等等。”宋溪浔后知后觉地坐进来。 两人坐在后座的两侧,轿车沿着车道驶向远方。 宋溪浔用余光悄悄看着左边的人,那人正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根本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她忍不住出声打破死寂,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无所不知。”尚迁迹平静地回应道。 “……”宋溪浔无话可说。 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街景,她打了个哈欠,迟来的困意袭击大脑,靠在座椅上就要睡着。 “嘟嘟嘟!” 汽车的喇叭声适时响起,睡了五分钟的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看着前面的红绿灯,和周围繁华热闹的陌生街道。 “…我们去哪?”宋溪浔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到了不就知道了吗。”尚迁迹随口说道。 “…让我下车。”宋溪浔警惕地看着身边的人,顿时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上了这辆车。 明明这人之前对自己做过的事早就在提醒自己不该相信她了。 “我不会伤害姐姐的,”尚迁迹转过头真诚地说道,眼里却全是狡黠的笑意,“所以别害怕。” “……”宋溪浔攥着手里的抑制剂,转过头不再看她。 “今天是发情期吗?”尚迁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人手里的药剂,还有空气里隐约能闻得到的雪莲花香。 “…不是。”宋溪浔闷闷地应道。 之后的半小时她没有再犯困,本能的危机感逼迫她保持清醒,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景象由灯火通明的商业街到冷清崎岖的山路,她似乎也猜到了她们的目的地。 汽车终于在晚上九点停在一座古老的宅邸前,大门上生锈的铁链和门内的一片漆黑都说明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居住了。 等到她真正站在熟悉的大门口,即使这扇门已经破旧不堪,但它的庞大规格和表面繁杂的纹路还是不由让人心生敬意,她怔怔地呢喃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最高的那栋房子里面是什么样的?’你以前这么问过我。” 尚迁迹把生锈的钥匙插进锁孔,在玄关处打开了顶上的一盏大灯。 “有吗…” 明亮的灯光一瞬间照亮上下几层楼,宋溪浔抬头看向这栋像是欧洲古堡似的的建筑,外部看起来像是废弃多年,内部的地面却一尘不染,家具都被盖上了白布,脚下的地毯还是干净的米白色,倒给人一种房客前一刻刚出远门的错觉。 她走到门前又犹豫地停下脚步,小声问道:“灯还能亮?” “会有人定时来打扫,”尚迁迹独自走上楼梯,见身后的宋溪浔依旧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无奈地说道:“放心,里面没人。”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最终还是跟了上来。 二楼的回形走廊上有许多房间,装修风格古板守旧,刚才那盏大灯照不亮里面的走廊,她看着前方见不到光的尽头,只感到压抑和不安。 小时候的自己还以为妹妹住的地方是像动画片里那样的粉红色城堡,她是城堡里的公主,让当时的自己既向往又羡慕。 只不过现在想到过去的这些想法,她只觉得幼稚又好笑。 宋溪浔注意到走在前面的人在其中一扇门前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走远了。 她停在那扇门前,看着门上乱七八糟的涂鸦,忍着笑意问道:“这是你小时候的房间吗?” 语毕便伸手推开了门走进房内,脚下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疑惑地低头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同时伸手在墙边摸索着灯的开关。 “等等…” 身边的人刚想出声提醒,不过已经为时已晚。 啪嗒一声,台灯照亮了这间算不上大的卧室。 室内是一片狼藉,电视屏幕被摔在地上,浴室的玻璃门破了一个窟窿,玻璃碎片散落一地,窗帘的支架一边垂落整根弯曲,墙上全都是黑红色的涂鸦,依稀看得出来马克笔痕迹下的照片,床边还有许多被砸得看不出形状的东西。 “这…”宋溪浔呆愣地看着面前的场景,不可置信地问:“这些…是你做的吗?” “…可能是吧,这么久以前的事,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尚迁迹避开对方的眼神,不由分说地关上房门,转身离开的同时随口补充道:“要去那栋小屋里看看吗?只不过可能和这里一样都变成和废墟差不多的地方了。” “……”宋溪浔心情复杂地跟上。 她记得她小时候也很少见到妹妹发脾气,这个小孩一遇到什么困难就会扑到自己怀里哭,哭累了气也自然消了,像是天生就会把愤怒转化为无穷的悲伤似的,砸东西这样的事,她确实是从来没有见过,甚至难以想象她去做的… 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在小路上,宋溪浔悄悄看向身边的尚迁迹,暖色的路灯照在那人柔和的侧脸上,相较于一年前似乎少了几分孩童时的稚气,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成熟,包括身高也…比自己又高出了不少。 那人一转头就和正在偷看的自己对上视线,她心虚地避开眼神,故作欣赏周围风景的样子,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再对妹妹产生什么多余的感情… 不对,是根本就不能相信面前这个奇怪的人,毕竟她可不知道这人完美无缺的外表下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过往经历。 说什么喜欢自己…或许也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不管是作为同父异母的姐姐,还是处处不如自己的普通同学,她都想不到这人喜欢上自己的理由,对她而言围观轮奸都是可以随意谈论的事,和自己的感情大概也是一时兴起,随便玩玩罢了。 周围的环境由陌生的景象变成熟悉的回忆,宋溪浔站在小屋门前,这扇朴素的木门和久远记忆里的画面重迭,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十余年前的妈妈和妹妹,还有那个开朗活泼的自己。 “不进去吗?”尚迁迹看着身边那人站在原地出神的样子,出声提醒道。 “…嗯。”宋溪浔推开大门,点亮屋内的灯。 “咳咳!” 里面的家具没有像主宅内一样被盖上白布,或许是定时清扫的范围不包括这栋小屋,两人都被灰尘呛得咳了几下。 火炉旁的厨房…窗边的餐桌…棕色的沙发… 就一楼看来全都是她记忆里熟悉的摆设,也没有任何被人为损伤的痕迹。 “这不是都好好的吗…你是不是故意吓我的…”宋溪浔小声嘀咕道。 尚迁迹自顾自地走到电视前拿起游戏手柄,转头笑着问道:“要不然我现在砸给你看?” “……”宋溪浔转过身不想理会她。 她忽然瞥到窗台上的一只公仔,目光呆滞地走近了看才发现是一只沾灰的白熊。 宋溪浔有些颤抖地拿起那只白熊公仔,记忆里模糊的那部分像是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炎热的夏季…闷热的阴天… 地上的泥土和那人手肘上的伤痕… 她仿佛看见那个柔弱的女孩被自己推倒在地,伸手抓着自己的衣角,带着哭腔对自己说: “姐姐…你要去哪里?” “我帮你洗干净好不好…不要扔掉它…” “那我帮你扔掉它好不好…” 宋溪浔知道自己是记得这段对话的,它被藏在她的记忆深处,不愿回想,不愿承认她给她的妹妹曾带来的巨大伤害。 那尚迁迹呢?她记得吗?记得她作为姐姐陪伴她的童年,却在某一天不告而别,再也没有回来的自己吗? “姐姐又要离开我了吗?” “你以为我忘记你了吗?” 回想起两人相认的那晚,那人眼里近乎麻木的平静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清晰。 如果…那人忘记了她该有多好… 两眼有些酸涩,她伸手擦拭毛绒公仔上的灰尘,那只白熊看起来却仍然像是一只棕熊。 除此之外,窗台上还有一本显得破旧的蓝色本子,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那人的名字,宋溪浔控制不住地伸手翻开,发现是一本日记本。 10月21日 晴天 姐姐说写日记,语文成记会变好,今天就写到这里,拜拜! …… 11月8日 雨天 今天是我的生日(后面画了一个蛋糕),但是没有和姐姐在一起,我很伤心。 我wèn妈妈,生孩子是不是很痛,妈妈没有lǐ我。 …… 宋溪浔看着时有错别字和拼音的这几句话,倒是能想象到五岁的尚迁迹坐在书桌前抓耳挠腮地写日记的样子。 见那人坐在电视前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她又不禁翻开了日记的下一页。 1月1日 多云 今天是新年,新年快乐! 我的新年原wàng是吃牛奶tán(这里画了一颗糖) 所以姐姐给了我牛奶tán 我喜欢姐姐和tán! …… 3月7日 阴天 妈妈昨天说今天可以回家 但是今天我没有回家 妈妈是大piàn子。 我好想姐姐。 …… 4月18日 晴天 我去找姐姐玩,但是姐姐在学习,我不能chǎo她。 但是我不想学习,我想玩,我很伤心。 …… 5月28日 阴天 姐姐说她不要小熊了,姐姐走了。 我洗了叁次小熊,可是小熊还是zāng。 不要叔叔阿姨洗,他们很用力,小熊很痛。 怎么办,洗不干净,姐姐就不回来了。 …… 6月2日 雨天 我想吃阿姨做的青菜,阿姨不在,姐姐也不在。 我想阿姨和姐姐。 …… 6月9日 多云 爸爸说,姐姐不会回来了。 姐姐答应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爸爸也是大piàn子。 …… 宋溪浔看着这一页上的简笔画,是白天的太阳和云朵,还有夜晚的月亮和星星。 “姐姐…会永远陪着我吗?” “当然会呀,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真的…吗?会像白云陪着太阳一样陪我吗…?” “真的!还会像星星陪着月亮一样陪你!” 9月26日 雨天 老师说,晴天没有白云,只有太阳,颐都的晚上看不到星星,只有月亮。 我不喜欢棕色的小熊,我不想写日记了。 这就是这本日记的最后一页。 “唔,没想到真的还可以玩。” 尚迁迹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柄期待地看向电视屏幕,对身后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迁迹。” “嗯?” 听到宋溪浔的声音,尚迁迹靠在沙发上仰起头看向身后的她。 直视天花板上的灯光让她觉得有些刺眼,她难受地眯了眯眼,看不清上方那人的表情,只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太对劲,疑惑地唤道:“溪浔?” “嗯。”宋溪浔小心翼翼地搂住尚迁迹的脖颈,弯下身在她的唇畔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 尚迁迹像是没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似的,捂着嘴目光呆滞地仰视她的姐姐。 “对不起…那天…我骗了你。” 宋溪浔低头看着她的妹妹,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尚迁迹微恼地看着身后的人,一想到过去那人对自己表现出的厌恶,不冷不热的态度和这个意味不明的吻,她忍无可忍地冷声质问道:“宋溪浔,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我…” “别跟我说姐妹,我知道你小时候就开始讨厌我了,”她平静地直视着对方眼角泛红的双眼,自嘲般的笑了笑,“既然只是表面上的朋友,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吻她? “不是!不只是…朋友,”宋溪浔着急地打断尚迁迹的话,语无伦次地小声说道:“我喜…我没有讨厌你…” “…所以,溪浔可以把话讲得更清楚一点吗?”尚迁迹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宋溪浔眼前,两手捧着那人的脸颊强迫对方和自己对视,强装镇定地反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我不只是把你当成朋友…也不只是妹妹…我…” 话音未落,面前的人就忽然凑近,宋溪浔不再说话,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微张着嘴等待着对方的贴近。 半秒后,唇畔还未传来熟悉的湿热感,她疑惑地睁开双眼,恰好对上那人得逞时眼里的玩味。 “你…”她刚想开口数落那人,下一刻就被一个吻堵住了嘴。 再次沉溺于对方唇齿间熟悉的气息,她注意到那人手上的力度相比于前叁次轻之又轻。 这一次的拥吻最为温柔缱绻,不再是不久前的侵略和占有,而像是在回应彼此灵魂深处的吸引和共鸣。 尚迁迹在深入对方贝齿时又刻意地退了回来,甚至半睁开眼意味不明地注视着宋溪浔。 宋溪浔有些不服气,笨拙地主动回应着,一来一回后倒也熟练地转守为攻,主动探进了对方的唇齿之间。 她学着那人之前几次的动作,连续不断地侵占她的口腔深处,等到她的妹妹发出可怜的呜咽声,才不知所措地退开身。 “…难受吗?” “不…” 两人轻喘着看向彼此,还没等尚迁迹缓过神来,宋溪浔就再次吻了上来。 就像是…她们小时候的第一个吻。 但其中所含的情感,早已变得完全不同。 第五十五章骗子 当天晚上,宋溪浔回到旅馆后也不过八点,裴里柔还没回来,她早早地就洗完澡,关了灯,平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不久前的所见所感又一次占据她的大脑,窗边那只沾上泥土的白熊,满是褶皱的日记本,还有自己做出的越线举动。 她主动吻了她的妹妹…她的亲妹妹… 今天不是她的发情期,她知道自己足够清醒。 宋溪浔在黑暗中辗转反侧,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早就在心里埋下了种子。 从她生日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本能地逃避着和那人的接触,强迫自己去疏远那个她想要亲近的人,在那之后的叁个月里,无论她如何试图忽视和掩盖,那粒种子却也在一刻不停地生根发芽,即使她知道这不会长出好果实。 天花板上的阴影仍在摇曳变换着,宋溪浔忽地想起过去做过的有关尚迁迹的梦,包括欲火焚身的接吻,还有…更过分的其他事。 她承认她是喜欢她的,并且…她不甘愿只当她的姐姐和朋友。 接受自己这样真实而龌龊的想法花费了她很长很长的时间,但在那之后,她果断地决定彻底割断和那人的联系。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浇灭自己那违反伦理的欲望和冲动,可在这叁个月里,她无数次地在深夜里醒来,想到有关那人的一切,小到接过水杯时相触的指尖,大到那两次在寝室和教室的相吻,往昔的种种都让她夜不能寐。 宋溪浔告诉自己,就算她有那么喜欢尚迁迹,可她性格无趣,没有才华,胆怯懦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这样的自己不配也不该和过于耀眼的她站在一起。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那人对自己的感情是认真的。 像她们这样的关系,妹妹讨厌她还来不及吧。 宋溪浔侧过身,在黑暗中看着床头柜上那只沾上棕色泥土的小熊布偶,思绪万千。 或许是她一时冲动,又或许是压抑已久,说她道德败坏也好,心理变态也好,她不想再服从于自己设下的枷锁,蜷缩于其他人审视的目光。 她也不想违逆自己的真心,不想辜负她喜欢的人。 她知道自己对妹妹的感情早已不再是纯粹的亲情和友情。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突然被打开,宋溪浔捂了一下眼睛,正疑惑地想着裴里柔怎么是一个人回来,一睁眼就看清楚了门边的人。 “晚上好。”尚迁迹倚靠在墙边,笑着看向床上的宋溪浔。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宋溪浔结巴着开口。 “是你的室友主动要和我换房间的,”尚迁迹走到床边,故作无奈地说道:“她苦苦哀求,我就答应了,谁让我那么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呢。” “……”宋溪浔万分怀疑地看着她。 像是还不习惯现在的关系似的,两人只是沉默地看着彼此,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过后,宋溪浔红着脸避开眼神,主动问道:“你…要先去洗澡吗?” “可是没带换洗的衣服。” “啊?那…”宋溪浔停顿了一下,试探地说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尚迁迹兴奋地打断对方的话。 “……”宋溪浔只好从床上起身,蹲到自己的行李箱前寻找着干净的衣服。 “这件可…”一站起身就被身后的人抱着吻住了。 宋溪浔顺从地抬起头迎合尚迁迹的动作,但这一次还没等她好好感受那人的气息,对方便主动退开身,说了一句“我先洗澡”,拿起衣物就朝浴室跑去。 宋溪浔看着浴室被关上的门,呆愣地站在原地。 空气里留下一丝微不可闻的清酒香。 等到尚迁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宋溪浔背对着她坐在桌前学习,她轻手轻脚地走近打算吓吓她,那人先转了个身。 宋溪浔看着这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她要干嘛,无奈地问道:“衣服合身吗?” “嗯…” 上面都是姐姐的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本人就在身边,她才舍不得拿来穿。 尚迁迹出神地想到。 宋溪浔站起身,苦恼地低下头看着眼前还没看完的试题,明天还要考试,自己今晚却一直没法专注,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学,那人就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此时的她没戴腺体的保护器,身后的人像是故意凑近自己那一敏感部位似的,她明显能感觉到那人鼻间呼出的灼热气息。 颈后的腺体不受控制地泄出几股Omega的信息素。 “迁迹…” 那一块皮肤痒得难受,宋溪浔刚想开口提醒,对方反而在自己腺体的边缘舔了一圈。 柔软温热的触感让她忍不住颤了一下。 “溪浔…我可以咬吗…?” Omega沾上水的腺体在灯光下看起来亮晶晶的,尚迁迹紧紧贴着身前的人,在她耳边用气音问道。 她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同样失去了控制,包括那里也… “不…不可以…”宋溪浔慌乱地拒绝道。 虽然妹妹还没分化,但是…等等! “你你你…你分化了!?” 她察觉到空气里陌生的Alpha信息素,瞬间就被吓清醒了,转过身震惊地问道。 “…嗯,”暧昧的氛围戛然而止,尚迁迹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闷闷地问道:“你不想我分化吗…” “不是…不是不想…但是…我…”宋溪浔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那溪浔就当我还没分化就好了。”尚迁迹小声回应道,同时抑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委屈似的伸手抱住她的姐姐。 “…要关灯睡觉吗?”宋溪浔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可不可以一起睡…”尚迁迹从怀里人的肩膀上抬起头,乞求般的说道,“我们都没有一起睡过…” 宋溪浔刚想拒绝,和她的妹妹对上视线后却怎么也没法说出拒绝的话,只好答应道:“好。” 标间的单人床给两个人睡还是有点小,宋溪浔翻了个身,悄悄看着尚迁迹模糊的面部轮廓。 在过去的一年里,每当她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时,原本不喜欢肢体接触的自己却总是在渴望和那人亲近,牵手和拥抱还不够…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妹妹的呢… “溪浔…” “怎么了?” “…没什么。” 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尚迁迹,此时的她大半张脸都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正眨巴着的眼睛,贴着墙壁和自己保持着距离。 “你怎么…又开始叫名字了?” “啊,因为你的名字好听,”尚迁迹悄悄在被子里牵起身边人的手,意味不明地问道:“那溪浔想要我叫你什么?” “那当然是…呃…该叫什么就叫什么了…”宋溪浔现在还不太敢正视她们的关系。 她感受到手心久违的凉意,传递到心里却是温暖的。 她们是亲姐妹…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老婆?”尚迁迹脱口而出。 “不不不是这个!”宋溪浔愣了一下,随后结巴着否认。 “那就宝贝,”尚迁迹转过身面对着她,笑着重复道:“宝贝。” “……”宋溪浔故作嫌弃地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心想这人就是故意避开她想听的那个称呼。 两人面对着彼此,昏暗的光线似乎放大了其他感官体验,她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感受到身体之间隐隐约约的触碰。 像是有什么在无言之中被点燃,尚迁迹微微起身,抱住宋溪浔就吻了上来。 气息相混,唇齿相依,又是一次情到深处的激吻。 “姐姐的吻技又进步了。”尚迁迹满意地欣赏着宋溪浔满脸通红,微张开嘴轻轻喘息着的样子。 “…我们明天还要考试,”眼看对方又要凑近自己,宋溪浔强行压下心里的情欲,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像是忽地想起什么事似的,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有没有和别人做过…这种事?” “当然…” “我就知道!” “没有,”尚迁迹饶有趣味地看着神情紧张的宋溪浔,认真地答道:“当然没有,我只喜欢你。” “…真的吗?”宋溪浔怀疑地追问,眼里的喜悦倒也很明显,她小声嘀咕道:“那你怎么每次都这么熟练…” 那天在另一边的寝室楼也是,那是她们重逢以来的第一个吻,这人就把自己按在墙边不让她动,明明力度也不算太大,可她就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嗯?姐姐是在夸我吗?”尚迁迹开心地贴到对方身边,自下而上地仰视着她,可怜兮兮地问道:“那可不可以再来一次嘛…” 宋溪浔低头看着身下人清澈的双眸,又有些羞涩地避开视线,只好妥协道:“那…你不要太久…” 话音未落,身边的人就再次吻了上来。 她迷迷糊糊地回应着,任由那人压着自己的舌尖,轻咬自己的唇畔,耳边是如鼓的心跳和吧唧的水声,她轻轻推开身边的人想要喘口气,两人再次对上视线,听着彼此粗重的喘息,看着对方微红的脸颊,她们默契地继续这个未完的吻。 或许是因为妹妹已经分化了,宋溪浔这一次刻意地抑制着信息素,但在对方的攻势下,此时又不受控制地全都泄了出来。 空气中浅淡的花香混合着气泡酒的甜味,闻起来竟意外地和谐。 “姐姐…”尚迁迹轻轻撩起身下人的衣摆,触碰她的纤细腰身,软下声线问:“可以吗…” “嗯…可以什么…” 宋溪浔双眼迷离地看向她的妹妹,明明室内开了冷气,她现在却觉得浑身发烫,除了和那人微凉的皮肤相贴的地方。 还想和妹妹贴得再紧一些… “迁迹…”她愣愣地看着那人掀起自己的上衣,一手触上那一处的私密部位,她被刺激得颤抖了一下,拉下衣服后慌乱地说道:“别动那里…” 单薄的睡衣勾勒出胸口的形状,顶端挺立的两点同样清晰可见,尚迁迹目光痴迷地低头看着,伸手触碰时感受到宋溪浔的僵硬,只好先轻轻抱住她,柔声安抚道:“姐姐,放轻松…会很舒服的…” “你…”她看着她眼里熟悉的温软和柔情,刚想说话便又一次被那人吻上了唇。 宋溪浔闭上眼,她紧张地牵紧身边人的右手,除了唇齿间的柔软和湿热之外,她还察觉到她的指尖缓缓划过自己的皮肤,停留在胸前画着圈圈,带来一阵阵的酥麻和颤栗。 她一时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由她自己控制了,不仅是弥漫开的信息素,还是下意识迎合着对方的动作,甚至是腿心处陌生的湿意。 尚迁迹低下头亲吻着怀里人的脖颈和锁骨周围,时不时咬住一小块软肉吸吮着,左手覆上她胸前的那团柔软,察觉到那一点凸起顶在她的手心,便轻柔地在指尖揉捏着那一点。 “不…不要这样…” 宋溪浔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只见那人停留在自己胸前,下一刻,早已被逗弄到挺立的那一点被她含在口中,柔软又粗糙的舌苔划过她的敏感点,留下温热的水渍,陌生又奇妙的快感袭击她的大脑,让她不禁呻吟出声。 “姐姐…舒服吗?” 尚迁迹抬起头看向她的姐姐,同时伸手抚摸过身边人的大腿内侧,隔着睡裤停留在腿心处,凑到她耳边低声继续道:“想不想要更舒服?” “迁迹…我…我们都还未成年…” 宋溪浔不敢去看尚迁迹,只是低着头埋到对方的脖颈处,喘息着小声提醒道。 虽说如此,她也没有松开牵着她的手,依旧依偎在她的身边,任由那人在自己身上作乱。 “没关系的…” 发现那人并没有任何的抗拒,尚迁迹这才紧紧贴向宋溪浔,左手拉着下装的边缘,试探性地问道:“姐姐,可以脱下来吗…?” “你…” 宋溪浔察觉到贴着自己的那根灼热物体,发现是Alpha已经勃起的腺体后,她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这种东西…她只在生理书上看到过简笔画… “不行…不可以…” 她惊慌失措地拒绝,在床上背过身不再去看她,翻身的时候却又和她的那个部位实打实地碰到了一起。 好烫…隔着睡裤都能感觉到的热度… 怎么和妹妹身上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姐姐自己爽过就不管我了吗…” “我…” 听到身后那人委委屈屈的声音,宋溪浔一想到在妹妹面前这样的自己就羞耻得不行,语无伦次地开口道:“我…我不会…” 听到对方细若闻声的回应,尚迁迹小心翼翼地起身,跨坐在她的腿间,认真地说道:“姐姐只用把腿张开就好了。” “迁迹…”宋溪浔心情复杂。 “姐姐…我就蹭一下…我不进去…好不好嘛…”尚迁迹心情低落地说道,她无助地看着面前的人,话里不知何时就带上了哭腔,“呜…姐姐…我难受…” 见她的妹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宋溪浔心软得一塌糊涂,支支吾吾地答应道:“那你…稍微快一点…” 话音未落,她就感觉到那人缓缓褪下了自己下身仅剩的衣物,她不敢再去看她的妹妹,只是顺从地张开双腿,盼望着可以快点结束。 贴着自己私处的那物又烫又硬,正上下摩擦着她的外阴。 妹妹的性器官…现在正贴着她的… 想到这点的宋溪浔一闭上双眼就仿佛看到她们的父母,如果她和妹妹各自的妈妈…还有她们两人共同的爸爸…知道了她们现在在做的事…会不会气得要和她们断绝关系… 她们是亲姐妹啊…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Omega的分泌液打湿了Alpha的腺体。 “姐姐…那里好湿…” 尚迁迹对那人心里的想法一无所知,她只觉得除了和姐姐做爱以外,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能吸引她的事情了。 “你…别说这种话…”她迷迷糊糊地回应着妹妹的话。 每一次动作都能触碰到她的敏感点,却怎么也没有令她满足。 她知道自己的分泌液变得越来越多,原本还只是几抹的湿意,从妹妹贴上来之后就跟失控了似的,正不断地往外流。 好痒…好难受… 如果妹妹可以进来的话… “姐姐…我想插进去…”尚迁迹双眼迷离地看向宋溪浔。 “不…不行…” 她能感受到自己私处的跳动,像是她胸膛里的的心脏似的,有力地跳动着,正向她叫嚣着想要更多。 Alpha情难自禁地顶胯,肉棒的前端已经探入Omega紧致的甬道,两人一时都没忍住,同时呻吟出声。 “你说…你说不进来的…” 那根粗硬的棒状物已经撑大了她的穴口,虽说有了足够的分泌液润滑,但那玩意的体积摆在那,说不疼是不可能的,宋溪浔不知所措地握紧身前人的右手,欲哭无泪地说道。 “嗯…姐姐真的不想要吗…?” 尚迁迹在黑暗中低头看着两人连在一起的性器官,视觉的冲击像是大过了生理上的快感。 她用食指触摸对方的阴蒂,满意地听着那人不受控制的浪叫,继续说道:“姐姐…是不是很想要被我填满?很想被妹妹肏?” “你…啊…尚迁迹…你骗我…” 像是被其他人支配了身体的所有权,宋溪浔现在只能干着急,眼泪又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妹妹腿间的那根巨物还在不断侵入她未经开张的肉穴。 更别提那人一按压自己的敏感点,她就会发出那些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声音。 “姐姐…我没有…” 看着自己快要没入一半的腺体,尚迁迹一边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的姐姐,一边变本加厉地压着她最敏感的那一处突起,在指尖下粗暴地来回摩擦,同时笑着说道:“我怎么知道姐姐会流这么多水,不进去也太可惜了。” “啊…不…不要动那里…呜呜…” 两处敏感点同时被侵犯,宋溪浔的呻吟声和呜咽声混在一起,看着这人理所当然得跟小时候来问她要奶糖吃似的,又气又急地开口说道:“你…嗯…你这个骗子…” “嗯哼,我就是骗子,但是不是姐姐先骗我的吗?” 尚迁迹欣赏着那人满脸泪痕但又被自己玩弄得娇喘连连的样子,再次把沾满分泌液的腺体顶向身下人的身体深处,同时饶有趣味地开口问道:“姐姐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要装作忘记你的样子吗?” “我…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宋溪浔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人折磨疯了,下身的疼痛还在持续不断,偏偏那人还每一次在她快要到达顶峰的时候收手,她看她就是故意的。 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人! 宋溪浔现在追悔莫及,她想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这人走得这么近。 “唔,因为你要是知道了我记得你,一定会离我远远的,连朋友都做不了了,何况是女朋友,”尚迁迹随意地回应道,她抬起身下人的双腿,胯间发力让自己的腺体一瞬间捅入甬道的最深处,听到Omega的惨叫,她一边喘息着一边笑着说道:“姐姐下面好紧。” “…出,去,”宋溪浔咬牙切齿地吼道,之后又忍无可忍地补充:“不要在这种时候叫我姐姐!” “我不嘛,我喜欢和姐姐做爱,我们做到天亮好不好?” 还没等到对方的回应,尚迁迹就开始抽送着自己的腺体,同时揉搓着那一点因兴奋而充血的凸起。 房间里回响着性器碰撞的啪啪声和床板的嘎吱声。 “不…啊…你…你慢一点…” 宋溪浔绝望地提醒道,阴蒂传来的快感和阴道传来的痛感结合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丢入万花筒,周围的一切让她眼花缭乱。 她怀疑这人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或者就是故意的,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仿佛感觉自己腰以下的部位都被弄得麻痹了。 “姐姐…好舒服…” 尚迁迹抽出自己的腺体,相比刚进去的时候似乎又胀大了一圈,她牵着对方的手晃了晃,小声说道:“姐姐可以不可以转过来,我想后入姐姐了。” “…不可以!睡觉!” 宋溪浔从性交的余韵中缓过神后,这才气愤地拒绝道。 “哼,那我要射到姐姐里面。” 被拒绝的尚迁迹赌气似的小声嘀咕道。 “你…” 她刚想从床上躲开,那人就强硬地分开自己的双腿,把她那狰狞的肉棒粗暴地再次捅了进来。 没有力气再去反抗,那人深深地最后插了几下,她就感觉到一股滚烫粘稠的液体涌入自己的体内。 Alpha的腺体在Omega的体内成结。 “你疯了吗!要是怀孕怎么办!”宋溪浔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嗯…没关系啊,多养一个孩子也不是不行,反正给够钱就好,”眼看面前的人就要推开自己,尚迁迹又死死地抱住她的姐姐,愧疚地说道:“我开玩笑的…明天吃完药就不会怀孕了…” “…我不觉得好笑。”宋溪浔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不起…”尚迁迹真诚地道歉。 “…睡觉吧。” “结还没有消…” “……” 半晌过后,两人各自平躺在床上,宋溪浔感到身下一片冰凉的湿意,正心情复杂地犹豫着要不要说,尚迁迹先一步说道:“我觉得我们得去睡那张床,这张床的床单都…” “知、知道了” 宋溪浔迅速站起身跳下床,她实在不想这人再说出什么让她羞愧难当的话了。 第五十六章痕迹 第二天一早,宋溪浔前一晚设定的闹钟“叮叮叮”地在房间里响起,她睡眼朦胧地坐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点亮头顶的小灯。 “起床了。” 宋溪浔戳了戳整个人埋在被窝里的尚迁迹,见那人无动于衷的样子,只好直接掀开被子。 “唔…” 尚迁迹一睁眼就是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她痛苦地捂住双眼,抢不过被子,只好滚到宋溪浔腿间趴着继续睡,迷迷糊糊地嘟囔道:“再睡一会嘛…” “谁让你昨天弄得这么晚…”宋溪浔嗔怪地揉了一把怀里人的脑袋,站起身提醒道:“再睡五分钟。” “嗯…” 身边属于那人的特有香气还残存在枕头上,尚迁迹悄悄睁眼看着宋溪浔走进浴室,便抱着姐姐躺过的枕头,整张脸埋进去贪婪地呼吸着,同时伸手握住自己胯间晨勃的腺体,在被子里快速地撸动着。 宋溪浔一走出浴室,就被空气里熟悉的信息素吓了一跳,她无奈地看着身边那人靠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子,严肃地说道:“不要随便释放信息素。” “嗯…?可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又不是没闻过我的,”尚迁迹在怀里人的脸颊处留下一个轻柔的吻,她睁开眼怔怔地看着那人的脖颈周围,意味不明地问道:“溪浔有高领的外套吗?” “啊,没有,”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她,“问这个干什么?” “咳咳…你可以去镜子前看一下。” 宋溪浔面色古怪地看了尚迁迹一眼,再次走到浴室里,一擦干净镜子上的水雾,她就看见自己锁骨处大片大片暧昧的红印,在白皙的皮肤下异常显眼。 况且现在是夏天,她的短袖T恤完全挡不住那些痕迹。 “噗嗤…”尚迁迹看着宋溪浔像是石化在原地似的可爱反应,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还笑!”宋溪浔着急地在自己皮肤上搓了搓,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越搓越红。 怎么办…她们今天还得去考试… 虽然不会有人特意关注她,但这未免也太过明显,睡在蚊子窝里都不至于会留下这么多红痕。 宋溪浔懊恼地站在镜子前,正思考着用面粉遮盖的可能性,忽然就被身边的人捧起脸颊交换了一个早安吻。 对方刚洗漱完,唇齿间还夹杂着一丝清凉的薄荷味道。 动作轻柔又温和,和昨天居高临下地玩弄自己的样子判若两人。 宋溪浔红着脸推开尚迁迹,那人还低下头怜惜地亲了一下自己暴露在外的那片皮肤,眼里盛满熟悉的缱绻,“溪浔今天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去考场?” “可以…我和她们说一下就好…”宋溪浔小声答应道,她出神地想着尚迁迹会不会是双重人格什么的,这么久以来给她留下的印象也太割裂了。 她不愿意相信她外在的那一面是假装的,但也没法否认她亲眼在她身上见到的阴暗面。尽管当了一年多的同学,她似乎完全不了解她的妹妹… “咚咚!” 门外的苏其妃看了一眼手表便敲响了房门,正疑惑着今天的宋溪浔怎么还没出来,里面的人就打开了门。 “哇…你今天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只见面前的人摘下了平时的方框眼镜,柔顺的直发披散在身前,少了几分原先的木讷,原本就是极为温柔的长相,此刻给人的感觉温淑又娴雅。 宋溪浔僵硬地看着苏其妃,确定对方的视线扫过自己的脖颈处后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谁呀?”尚迁迹从墙角探头。 “诶!你怎么在这!”苏其妃惊讶地看着她。 “嗯?我昨晚就在这。”尚迁迹走上前牵起宋溪浔的手,同时若有所思地看向苏其妃身边的裴里柔。 “啊?所以你们…”苏其妃看了看面前两人牵着的手,又看了看旁边使眼色的裴里柔,想不通现在是怎么回事。 “嗯,我昨晚和她换了。”尚迁迹隐去了其中的细节。 “啊…噢…”苏其妃似懂非懂,她也没多想,热情地问道:“你们吃过早饭了吗?需不需要我…” “走了,大巴车师傅叫我们快点。”裴里柔打断苏其妃的话,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那个…我…我和她一起过去…你们不用等我了。”宋溪浔支支吾吾地说道。 “诶,那好吧…”苏其妃被拉着走到了电梯前,她不解地看着裴里柔,问道:“她们不是不熟的吗?” “…谁知道呢。” 到了车上,宋溪浔亡羊补牢般的继续看昨晚没看完的错题,看着看着就感觉到肩上一重。 她低头看到那颗靠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人随后又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环视四周,最后半睁着眼看着自己,显然是一副半睡半醒的状态。 “快到啦。”宋溪浔无奈地提醒道。 “喔…”尚迁迹抱住宋溪浔,埋进她的怀里乱蹭了一通,委屈巴巴地嘟囔道:“困…” “…今晚早点睡觉。” 也不知道昨晚是谁说要弄到天亮的… “嗯…那我们今晚早点开始。”尚迁迹笑着提议道。 “……”宋溪浔欲言又止,最后心情复杂地避开那人的眼神。 昨晚虽然很疼,但她第一次体会到…那样奇妙的感觉… 就像是被夺走了所有理智,甘愿沉沦在最原始的欲望之中,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另一个人,让她操控着自己的身体和心。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的话…不,还是不要了… 宋溪浔悄悄看着身边的尚迁迹,一想到妹妹现在连16周岁都没满,她就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油然而出某种负罪感。 车子停在校门口,宋溪浔下车走了几步后才发现尚迁迹没跟上来,她看身后那人困惑地低头看着手机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唔…你先进去吧。”尚迁迹让手机屏幕朝着天,一本正经地在原地左右转圈。 “你要去哪?”宋溪浔猜到这人是在看地图。 “药店…”尚迁迹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便利店。” “…中午再去吧。” 宋溪浔心想她们高中入学已经一年了,这人在校园里没个人领着还会迷路,她可不相信她能在开考之前顺利找到两家店铺的位置。 而且这个药…应该也不急着吃吧… 她从没想过自己某一天会需要这种东西,更没想到罪魁祸首是她的亲妹妹。 “不要嘛,我想现在去。”尚迁迹牵起她的左手晃了晃。 宋溪浔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面前那人满脸写着“求求你”的样子,只好妥协道:“那我带你去吧…” “好耶!” “……” 宋溪浔按着记忆里的路线快步往前走,回头看着尚迁迹连蹦带跳地跟在自己身后,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后又憨乎乎地朝她笑了笑,活脱脱像个长得好看的傻子。 是小狗吗… 顾及到开考时间,她压下心中想去亲亲抱抱那人的欲望,转回身加快了脚步。 两人走进便利店,时间还早,里面没有其他人,宋溪浔松了一口气,在货架前着急地寻找着那件商品,找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东西似乎都是放在收银台边上的。 她一时想起暑假里遇到的那个奇怪的人,还有特小号的…咳咳。 “迁迹…”宋溪浔小声唤不远处的人。 “啊?”尚迁迹被吓得浑身一颤,她把右手背到身后,看了一眼收银台的方向后才缓缓走到那人身边。 “你还想买什么吗?”宋溪浔注意到她在那个位置停了很久,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溪浔找到了吗?” “嗯…在柜台那边。” “噢。” 尚迁迹面不改色地走到店员面前,宋溪浔愣愣地看着她把货架上几乎所有避孕用品都拿了上来,收银台上满满的一堆,店员也像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似的,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宋溪浔悄悄用手肘怼了一下身边的人,红着脸小声说道:“你买这么多干嘛?” “不多呀,我们很快就用完了。”尚迁迹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 宋溪浔和面前的店员偶然间对上视线,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尴尬,店员沉默地拿起商品,一个又一个地扫描二维码,她实在是忍不了这诡异的氛围,留下一句“我去外面等你”就溜之大吉了。 今天的考试只有上午一场,原本打算去自习室的宋溪浔在尚迁迹的软磨硬泡之下,只好答应陪着她在附近玩一圈。 八月末中午的烈阳高照,她走在大街上,抹了一把额间的汗,顿时开始后悔跟着这个小孩离开空调房这个错误的决定。 “要不要吃冰淇淋!”尚迁迹看看前面的冰淇淋车,又期待地看着宋溪浔。 “你胃不好,少…”她一开口,身边那人就独自往前跑去。 “…吃点冰的。”宋溪浔看着尚迁迹排在队伍最后朝她招手的样子,无奈地跟上了。 “溪浔,我们今晚出去住好不好?”尚迁迹试探性地问道。 “…为什么?”宋溪浔觉得那家小旅馆也挺好的。 “你不觉得那两张单人床都太小了吗?”尚迁迹回想起昨晚的经历,苦恼地继续道:“动的时候都会撞到墙…” “…那你就乖乖睡觉。”宋溪浔平静地回应道。 “我不,哪有人躺在女朋友身边还无念无想的,”尚迁迹理直气壮地反驳,她牵起身边人的手,又一次嗲声道:“换一家酒店嘛…求求你了…” “你…随、随便你吧…”宋溪浔又一次妥协了。 咬下冰淇淋的白色山顶,突如其来的凉爽感让她在炎热的天气里舒服了许多,她一手拿着甜筒,一手牵着她的妹妹,继续在热闹的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我也想吃香草味的…”尚迁迹看着宋溪浔手里的冰淇淋咽了一下口水。 宋溪浔本能地就想说自己吃过了,想到她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同于以往,单单昨天一天都不知道吻了多少次,正犹豫要不要主动递给妹妹,那人便凑到甜筒前咬了一大口。 “唔哇啊啊…好冰!”尚迁迹艰难地含着那一块像是要把牙都冻上的固液体,一脸委屈地看着她的姐姐。 “…谁让你吃这么大口。”宋溪浔无能为力地看着她,同时微张开嘴在那人咬过的地方舔了一下。 之后她们又去了商城,宋溪浔记得尚迁迹在车上的时候是说想买衣服的,“随便看几家店就回自习室复习”,结果等她们一到了里面,这人又被电玩吸引住了。 “这里面有白熊耶!”尚迁迹激动地指着夹娃娃机喊道,她牵着身边人的左手,低下头小声请示道:“我想要那个…” “…你夹得到吗?”宋溪浔怀疑地看着她。 “当然了!我肯定夹得到!”尚迁迹不服气地反驳,言罢就径直走到柜台前,换了一整盒游戏币回来。 “……”宋溪浔心想自己永远都理解不了这人的消费观。 “向下…向右…”尚迁迹在娃娃机前踮起脚,探头探脑得仿佛要把头伸进玻璃窗内似的,认真极了。 确定好位置后,她自信满满地按下红色的大按钮,抓捕器下移,铲起那只白熊公仔。 “你看你看!成…” 抓捕器在移到出货口的前一刻,那只公仔掉了下来,就挨在缺口旁边。 尚迁迹沉默不语,她投下第二枚游戏币,小声嘀咕道:“刚才是失误,这一次肯定可以。” 第二次,抓捕器根本没把玩偶夹起来。 咚!第叁枚游戏币被投了进去。 第叁次,抓捕器刚一升起来玩偶就掉了下去。 第四枚…第五枚…第十枚…第二十枚… “咳咳,迁迹,不如我们去买一个…”宋溪浔看着那人越玩越急躁的样子,之后几次抓捕器都没碰到那只玩偶,再这样下去她怕这个小孩会被这个机器气炸。 “不要,我肯定夹得到的!”尚迁迹固执地投下最后一枚游戏币。 果不其然,还是失败了,她果断跑到柜台前又换了五盒游戏币,在工作人员疑惑的目光下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着继续夹。 “……”宋溪浔坐到她身边,心想在固执这方面,这人从小到大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一直坐到了下午五点,装游戏币的盒子早已空空如也,机器里的白熊仍旧停留在出口旁。 眼看身边那人拿起盒子又要去换游戏币,宋溪浔伸手拽住她,委婉地问道:“要不要先去吃饭?” “可是…可是…”尚迁迹难过地像是要哭出来。 “好了好了,再夹下去天都黑了,”宋溪浔安抚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柔声道:“下次有机会再玩。” “那…好吧…”尚迁迹叹了一口气,倔强地补充道:“下次要记得陪我来玩…下次肯定夹得到…” “好好好…” 她们在商城五楼吃了晚饭之后,尚迁迹本来还想去看电影,被宋溪浔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在姐姐的轮番说教下,她只好乖乖背起书包,跟着她去了不远的图书馆。 首都市图书馆很大,自习室里的人也很多,好在宋溪浔昨天来过一次,她轻车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学多久就听见身边的人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倒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从习题册上移开,正悄悄地看向同桌的她。 柔软的长卷发随意地搭在肩后,脸侧的碎发让眼角的泪痣若隐若现,下半张脸都埋进手臂之间,正睡得安稳又香甜。 似乎很久没有见到妹妹上课睡觉的可爱样子了… 左手还牵着对方的右手,宋溪浔放下右手拿着的中性笔,不禁用指腹碰了碰那人的脸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她脸上软软弹弹的脸颊肉都不见了。 “……”尚迁迹睡眼朦胧地醒转,侧过头不满地看着宋溪浔,趴在桌上用自动铅笔在她的题册上写下“好困”,后面还跟了一个撇嘴的表情。 宋溪浔看了半天才认出来她写的这两个字,同样用铅笔在旁边写道:“你先回去?” “……”尚迁迹在宋溪浔的这四个字上打了一个巨大的叉叉,百无聊赖地趴在她手边打算接着睡。 “…你都不用复习的吗?”宋溪浔忍不住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尚迁迹感受到对方在自己耳边呼出的热气,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坐起身,捂着耳朵看着那人一脸无辜的样子,闷闷不乐地用嘴型说“不要”,随后再次用笔在纸上写道:“下午才考,明天早上再复习。” 宋溪浔看着那些像是被拆开重组的笔画,尴尬地写上:“我看不懂,你写得清楚一点。”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秒,尚迁迹学着宋溪浔刚才的样子,凑到她耳边,刻意撩起挡住耳朵的头发,用气音说:“我说,考试在明天下午,我们可以早上再复习。” 话毕她还报复似的停留了一下,朝着对方的敏感点装作不经意地吹气。 “……”宋溪浔一时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听清楚这人说了什么就慌乱地拉开了距离,转头看着那人一脸无辜的样子才意识到是自己太敏感了,强装镇定地在纸上继续写下:“九点再走。” 尚迁迹满意地看着宋溪浔的反应,妥协地点了点头,她拿起手机想让人预定酒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随后又放心地把消息发了出去。 她都分化了,和Omega出去开房不是很正常吗,她的父母肯定不会闲得没事查她和谁一起入住吧。 颐都夜晚的天空不同于湾宁,抬头看不见一颗星星,两人从图书馆离开之后,拿上行李就乘车回了新住处。 轿车驶过宽敞的大道,直接停在酒店的大堂门口,宋溪浔看着窗外绚丽壮观的喷泉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愣愣地跟着她的妹妹走进大门,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在后备箱,转过身刚想去拿,旁边像是工作人员一样的人就先一步提了起来,她小声道谢后匆忙跟上前面的人。 酒店的一楼就如此富丽堂皇,身处宽敞明亮的大堂,远处的人影渺小如米粒,她从没来过这么奢华的地方,身边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地为她们领路,走在前面的人从容不迫地随口回应着,只有她不知所措地低头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还有自己灰色的鞋面。 “行李箱我们自己拿上去就好。” “好的,祝您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他停在电梯门前,朝着门内的人微微鞠躬。 尚迁迹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看着门外的人还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疑惑地出声唤她:“溪浔?” “啊…”宋溪浔回过神来,这才走进那间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她看着那人用房卡在按钮下方的感应区贴了一下,电梯才开始上升。 曲形的透明窗外是这座城市灯火通明的夜景,视野内的人和车辆随着电梯上升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眨眼间甚至连远处的写字楼在此时看来也不过一粟米。 5…10…20…30…50… 显示屏上的数字还在不断跳动,宋溪浔自上而下地看向地面,原本喷泉上明亮的灯光再也看不见,她顿时觉得有些腿软,靠在墙边弱弱地问道:“我…我们住在第几层…?” “80,”尚迁迹牵起她的左手,看着对方面色苍白的样子,笑着问道:“你恐高吗?” “好像…呃…有一点…”宋溪浔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有恐高症,她无助地抓紧那人的右手,察觉到自己的手心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那就不要看,”尚迁迹走到观景窗前挡住宋溪浔的视线,用左手把她乌黑的直发撩到肩后,看着那人锁骨周围还未褪去的暧昧痕迹,柔声问道:“要不要做点转移注意力的事?” “什…” 宋溪浔晕乎乎地看向她的妹妹,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刻就被那人吻住了唇,经过昨晚的学习,她本能地回应着对方的邀请,这一次甚至还迷迷糊糊地伸手环住面前那人的脖颈,沉浸在今天的第一个深吻之中。 她的触碰本是炎热夏季里唯一的凉,此刻却变为点燃欲火的引,让她甘愿走向焚尽肉身的火炉。 好想…和妹妹再做一次… “溪浔…”尚迁迹喘息着推开怀里的人,狭小的电梯内弥漫着Omega的信息素,她看着她原本沉寂的双眸染上纵欲的情意,毫不遮掩其中对自己的欲望,心下了然地问道:“是发情期吗?” “迁迹…要叫姐姐…” 宋溪浔不记得她们还在电梯里,不记得自己身处令她恐惧的高度,身后是首都的繁华景象,这栋高楼的观光电梯还在极速上升,她只是紧紧地抱着身前的人,再次闭上眼,主动吻上妹妹柔软的唇。 第五十七章约定 “抑制剂…在包里…”一路被那人搂抱着走进套房,在门边失控地吻了好几分钟过后,宋溪浔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喘息着小声提醒道。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尚迁迹把她困在门边,一手抵着门一手自然地扣住怀里人的下颌,半调戏半勾引地说道:“不用抑制剂,我会帮姐姐解决的…” “不可以…”近距离看着对方和自己有五分相像的脸庞,宋溪浔一边出声拒绝,一边两眼迷离地抬头看向她的妹妹,其中藏有百般柔情甚至渴求。 还没等到下一个吻来临,她就感觉到对方微凉的指尖触上自己的腰部,熟练地撩起宽松的上衣,若有若无地触碰着腹部。 “姐姐…你身上好烫。” 宋溪浔下意识地踮起脚迎合尚迁迹的动作,她每前进一步那人就后退半步,几轮下来还是停留在似贴非贴的距离。 她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是有一窝蚂蚁在爬,又痒又燥热,唯一的清凉源泉近在身前却无法触及,别提有多难受了。 “尚迁迹!”宋溪浔气急之下喊她,两眼噙泪地小声委屈道:“你…不能每次都这样…” 每次都这样…故意欺负她… 明明她才是姐姐… “溪浔,我教过你的,”尚迁迹忍俊不禁地伸手捧着对方的脸,指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想要什么就说出来。” “我…” 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 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恍惚间与十多年前的记忆相重合,不知为何,宋溪浔忽地想起两人幼时的点滴,那些姐妹之间看似正常的亲密举动在现在看来全都变了味。 良久之后,见对方忽然避开自己的视线,尚迁迹忍不住再次逼迫她抬起头,故作平静地重复道:“姐姐,告诉我。” 她原本清亮的童音在此刻听来有些低沉和沙哑,像是一句温柔却不可拒绝的命令,勾人心魂般地引诱自己说出那些下流话。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宋溪浔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乱了节奏,发情期的结合热还在试图控制她的身体,激起她作为动物的本能欲望。 尽管到了现在,她还是难以接受对亲妹妹产生性欲的自己,这个事实太过荒诞离奇,远超她过去十年平凡的人生经历,因此她又一次想要逃避。 “我…我想先去洗澡…” “…好吧。” 宋溪浔清晰地看见尚迁迹眼里一晃而过的失落,一时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她。 两人沉默地拉开距离,空气中的信息素却丝毫没有消散。 宋溪浔从行李箱里寻找着换洗衣物,她犹豫不决地拿起隔层里的抑制剂,想到那人一开始的话,最后还是放了回去。 “溪浔…”尚迁迹悄悄戳了戳宋溪浔的手臂,软下语气问道:“可不可以让我先洗?好不好…” “啊,好…”宋溪浔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本能地应下了。 她记得以前的洗澡顺序都是她们石头剪刀布来决定的,但她的妹妹有时候会粘着自己撒娇耍赖,她每次一心软就答应了。 这样的情况倒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之后她们总是一起洗。 记忆里那个瘦小的女孩又一次浮现在脑海,宋溪浔想起尚迁迹洗澡的时候总爱玩水玩泡泡,然后在自己身上涂来涂去,第一次她是随妹妹作乱的,结果第二天一早起来那人就得了重感冒,之后她就监督她要好好洗澡,不能在里面玩太久。 尽管那时候的她们也会在浴缸的温水里赤裸着拥吻,不过那仅仅是出于好奇和有趣,若是换做现在…不,她才不会和妹妹做这种羞愧难当的事。 “溪浔!”远处传来极小的声音。 “啊?” 宋溪浔在套房里绕了一圈才找到浴室的门。 明明就她们两个人住,她真不明白这人订这么大的房间干什么。 “帮我拿一下衣服嘛,就在床上。” “噢。” 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宋溪浔只能看到门内模糊的人影,即便是这样她也红着脸迅速背过身,不敢再多看。 “我…我放在门把手上了,你等下出来拿一下。”她提醒完转身就想走。 “啊?”浴室里的尚迁迹愣了一下,急中生智地加大音量道:“可是外面好冷!你可不可以拿进来…” “哦,可以,”宋溪浔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她把拿着衣物的右手伸进去,半晌后她的手举得都酸了,还是没有被人接过。 “迁迹?” “…太远啦!我够不着!” “那你…” “那溪浔拿进来嘛…” “……” 宋溪浔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只好硬着头皮打开浴室的门,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不远处的水声滴滴答答地回响,她低下头盯紧地面的瓷砖,往里走了两步。 “我放在洗…”话还没说完,她就感到后背一重,随后柔软湿润的触感在后颈处蜻蜓点水般的停留了一瞬,换做平时的她是察觉不到的,但发情期的Omega最为敏感,仅仅是这样的小举动也引得她释放出了一丝信息素。 “你什么时候…”宋溪浔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前面还在蓄水的空浴缸,感受到身后那人干燥的皮肤,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在浴室的暖色灯下,尚迁迹看着怀里人锁骨处昨日留下的吻痕,随后低下头故意对准那里轻咬了一下,原本淡了些的痕迹又一次变成暧昧的绯红。 “姐姐…我们不能一起洗吗?像小时候那样…”独属于Omega的冷香在鼻间散开,她紧紧抱着身前的人,在她的耳边轻说道。 “你…你又骗我…”浴室里本就有些闷热,第二次情潮冲刷着她的大脑,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宋溪浔喘着粗气,有些乏力地倚靠在Alpha怀中,在弥漫的水汽中显得脆弱又惹人怜惜。 “嗯…可这只是一个小谎而已,我当时可是被你骗了十年诶。”尚迁迹娴熟地撩起对方的上衣,这次没有理会宋溪浔的反应便用两手托住那人胸前的两团柔软,随意地置于手心揉动着,有时用指尖轻轻抚过中心的凸起,有时又动作粗暴地捏住乱晃。 “准备怎么补偿我?姐姐?” “什么…” 宋溪浔迷迷糊糊地应道,身后那人紧贴着自己,除了不容忽视的胸部轮廓以外,她更能察觉到后腰处那根突兀的硬物。 胸前两团显得青涩的雪球从没受到过这般蹂躏,很快就出现了几道指印,Omega被Alpha禁锢在身前,她只能两手扶着浴缸的边缘维持平衡,同时意识恍惚地承受着对方泄愤似的粗暴举动。 “迁迹…我…有点疼…”她的低声细语像是被淹没在了水流声和喘气声中。 “是吗?这是姐姐骗我的惩罚哦。”尚迁迹闻言暂时放过了那两点殷红,转而伸手褪下对方的下装,感受到怀里的人本能地就要反抗,她两手锢住她的手臂,再次压在浴缸边缘,同时腿部发力,膝盖抵在对方的腿心——灼热的分泌液很快便顺着她的小腿滴落在地。 “姐姐,你真的好敏感啊,”这一点温热像是一瞬间透过她微凉的皮肤,刺激着全身的神经,她不禁微微矮身,让自己的性器靠向温暖的水源,意味不明地继续道:“好羡慕我以后的姐夫…” “你…你在乱说什么…”贴着自己私处的东西从那人冰凉的皮肤变到那根滚烫的肉棒,宋溪浔慌乱之中并拢了双腿,没想到反而夹紧了它。 “我说,嗯…姐姐只能和我做,我才不准他碰你,”尚迁迹轻轻抚摸过Omega阴部顶端的小豆豆,同时缓缓抽送着自己的性器,果不其然棒身早已被透明的粘液浸湿,她突发奇想地补充道:“或者…把他绑起来,让他看着我们做也可以。” “尚迁迹!”宋溪浔嗔怪地喊她,强装镇定地嘀咕道:“这…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学的…” 尽管她对妹妹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多年前那个幼稚又单纯的可爱小孩,但事实证明这人已经在这些年间彻底学坏了。 “唔,黄片?还有黄文,姐姐是不是都没看过?”尚迁迹靠在身前人的肩上,把她脸侧的发丝撩到耳后,轻咬了一下温软的耳垂,轻声问道:“姐姐…有没有自慰过?” “我…我当然没有!”宋溪浔面红耳赤地否认。 “啊,可是我分化之后每天都在想着姐姐自慰…” “每…每天?你…”宋溪浔不可置信地偏过头看着尚迁迹。 暑假里的她可还以为妹妹再也不会理会自己了,没想到这人每天一边想着她一边做那种事? “姐姐…让我进去…” “等…” 她刚想说话,就被对方的吻堵了回去,灵巧的小舌探入齿间,腿间的肉柱同样浅浅插入早已湿润的肉穴。 她每每试图挣开那人的束缚,下体的那根巨物反而进得更深,没等她无声反抗更久,身后那人竟一下直接顶到了最深处。 “唔……” 痛感如电流一般一瞬间流经全身,即将出口的痛呼声由于那人的侵入被咽了下去,宋溪浔恍惚中狠咬了一口对方的下唇,浓郁的血腥味在两人的信息素之间炸开。 没想到尚迁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仍旧继续着这个沾血的吻,身下自然也一样,不断在那人体内深入深出,硕大的性器在穴口拉出一条银丝,沾满分泌液的肉棒在灯光下看起来亮晶晶的。 直到两人都感到有些难以呼吸,这个特殊的长吻才得以结束。 “姐姐这样是打算让我咬回来吗?”尚迁迹抬起宋溪浔的下颌,逼迫她偏过头和自己对视,拇指摩挲着对方被自己吻到红肿的下唇,眼里闪过一分诡异的兴奋。 “你有没有…戴套…?”宋溪浔显然还没能从疼痛中回神,没有察觉到对方此时的情绪,支支吾吾地问道。 “嗯?没有啊。”尚迁迹一脸无辜地回答。 “…出去!”宋溪浔推开尚迁迹,转过身着急地喊道。 “可、可是药效还没过呢!”尚迁迹认真地狡辩,见对方没有丝毫动摇,她只得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卑微地乞求:“早上姐姐已经吃药了…我会在射之前出来的…” “那也不…” “姐姐…不戴更舒服…就这最后一次!求求你了……” “……” “姐姐…” “你说的…最后一次。” “嗯嗯!” “……” 宋溪浔心情复杂地看着尚迁迹,她轻轻碰了碰她唇边的血痂,无奈地问:“疼不疼…” “疼死了!”尚迁迹委屈兮兮地抱着她,装模作样地哭诉道:“都流血了,姐姐要补偿我!” “我…”宋溪浔不知不觉就被绕了进来,也忘记了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咬她,心疼又愧疚地说:“那你要什么补偿…” 尚迁迹偏过头轻吻了一下宋溪浔的脸颊,掩藏起眼里的淫欲,脱下上衣后走进浴缸里。 与其说是浴缸,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小型游泳池,宋溪浔心想这个浴室已经和她家里的卧室差不多大了。 她红着脸默默移开视线,似乎是长大后第一次见到妹妹一丝不挂的身体。 属于成熟女性的丰满胸部,没有任何赘肉的腰腹部,再往下是…咳咳,她没有仔细看那里。 本以为这人还在发育过程中,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溪浔,”尚迁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宋溪浔回神,只好出声唤道:“过来。” “啊?喔…”她低着头愣愣地走到浴缸里,感受到身后的人牵起自己的手,她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个重心不稳,被拉着朝她的方向倒了下去。 水面上溅起一波水花,还有身边人的轻笑。 “尚迁迹!你怎么这么幼稚!”宋溪浔看着落汤鸡似的自己,气愤地喊那人的全名,小声嘀咕道:“这种事情小时候还没玩够吗…” “没关系啦,反正要换的嘛,补偿就是一起洗澡哦。” 见到那人的反应尚迁迹笑得更开心了,她顺理成章地脱下宋溪浔身上已经湿透了的短袖,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凑上前便吻住了她的唇。 不知道是在温水里还是两人都没穿衣服的原因,这一次的拥吻最为疯狂和热烈,似乎是要把缺失的这十年补回来似的。 借着发情期的幌子,宋溪浔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纵欲”这一词的含义,她不再守着自己的羞耻心,水的浮力托起她轻盈的灵魂,像是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肉体本能,或者说是面前的人。 宋溪浔顺从地迎合着尚迁迹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舔舐着自己刚才留下的伤口,随后微微偏头寻找着合适的角度,主动探入对方的唇齿之间,依照以往的经验轻扫过她的贝齿,等到那人着急的时候,再压下那柔软的小舌,扶着她的后脑勺继续深入那甘甜的私人领地。 只有尚迁迹知道,宋溪浔在吻她的同时还无意间用腿心轻蹭过她硬得难受的腺体。 “姐姐学得很快嘛,”眼看身前的人又要吻上来,尚迁迹用食指贴在宋溪浔的唇边,满意地看到她停在原地,于是得寸进尺地命令道:“含着。” “嗯…” 发情期的Omega张嘴含住Alpha修长的手指。 “那今天要教姐姐更难一点的才行…” 宋溪浔疑惑地抬头看着尚迁迹,只见那人坐到浴缸里略高的角落,两腿随意地交迭,这样万里挑一的身材映在水下,半湿的发丝贴在她完美无瑕的脸上,她竟一时联想到小时候看过的那些杂志封面。 喉咙外的异物感让她有些难受,宋溪浔本能地抓住尚迁迹的右手手腕,有些无辜地看着她。 “姐姐,不允许走神,”尚迁迹没有要抽出手指的意思,反而更用力地摩擦着粗糙的舌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腺体示意,问道:“要不要骑上来?” “唔…”宋溪浔怔怔地看着她腿间的那根巨物,很快就慌忙移开视线,她握着对方的手腕退开了些,有些紧张地说道:“迁迹…我不会…” “都说了我会教你的,”尚迁迹的左手下移,湿润的食指指尖轻轻划过雪峰的顶端,停留在边缘打转,察觉到对方轻微的颤抖,别过脸去像是在尽力克制什么的样子,她牵起她的手再次唤道:“姐姐…” “嗯…你…别摸…”宋溪浔慌忙拿开尚迁迹在自己胸前乱动的左手,在水中的她感觉不到此时的自己流了多少水,但却能感觉到那里的热度和痒意。 和以往的发情期一样…这样怪异的感觉很快就会结束了——如果她立即服用抑制剂的话。 宋溪浔跪坐在水中,她下意识地咬着嘴唇,撇过头看着波澜起伏的水面,刻意避开视线里对方胯间的那一抹深色,那物在她大片白皙的肌肤之上十分显眼。 “姐姐…我想要…”尚迁迹牵过宋溪浔的手,让她温暖的手心贴上自己的脸颊,再缓缓向下移,经过柔软的乳房和平坦的小腹,见那人没有露出反感的神色,那只她牵过无数次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私处。 宋溪浔不敢多动,只是在水下轻碰着Alpha的腺体,那里显然比浴缸里的温水热得多。 那人冰凉的左手仍然覆在自己的手背,稍一用力,她就被动地握住了她的性器。 是她手太小的原因吗…怎么有些握不住… 而且…好硬… 虽然有些古怪,但此时的宋溪浔联想到的是装着热水的玻璃杯,是她冬天里拿起它喝水的时候,透过杯壁传到手心的水温。 这么大的东西…到底是怎么进入她的身体的… 她忍不住夹紧双腿,又是一阵奇妙的战栗感。 “姐姐…要我用你的手自慰吗…”尚迁迹察觉到宋溪浔的微动作,她伸出右手抚上她的脸颊,两人在水雾中对上视线,她垂下眼眸,失落地说道:“可是…我也想让姐姐舒服…” “我…你…可以不用…那个…”宋溪浔有些着急,松开手的同时站起身,支支吾吾地胡言乱语道。 “姐姐那里好可爱。”尚迁迹面露痴迷地看着Omega暴露在空气中的私密部位,毫不掩饰眼里的欲望和渴求。 见面前的人神色慌张地又要蹲下,她先一步搂住她的腰肢,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仿佛让心跳都漏了半拍,宋溪浔跌倒在尚迁迹身上,一时有些后怕地抱紧身下的人。 水位线在她们腰际,水面以上是两人抱着的身体,水面以下是恰好贴在一起的性器。 宋溪浔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敢多去感受妹妹偏低的体温,急忙试图起身,却因为正被那人搂着,只能半跪在水中。 她抬头看向她的妹妹,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她一伸手就能握住自己胸前的那两团柔软。 没有等到熟悉的触感,宋溪浔牵起尚迁迹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就要带往自己的敏感部位,下一刻却见对方低下头凑近自己的胸前,陌生的湿热感一瞬间包裹着脆弱的那一点,让她不禁呻吟出声。 “姐姐…这里好甜。” 话毕,尚迁迹再次低下头,她不再张嘴含住那片雪白的山峰,而是伸出舌尖轻轻挑动着淡粉色的山顶。 “什么…啊…你…”宋溪浔一边语无伦次地开口,一边情难自禁地抱着怀里的人,扶着她的后脑勺微微挺胸,像是要把自己的那处送入她口中似的。 一阵阵的快感冲击着神经,她无法抑制地浑身颤抖,跪在角落的双腿有些发麻,腿心泄出一股股热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滚烫的肉柱已经抵在了泉眼之外。 “迁迹…呜…让我起来…”她仍以这样别扭的姿势半跪着,被禁锢着无法起身,更不敢直接坐下。 “姐姐…好不容易到这一步,你觉得我会让你轻易逃走吗?”尚迁迹笑着看向宋溪浔,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后用指腹摩挲着那双和自己相像的眼睛,缓缓划过高挺的鼻梁,指尖停留在红润的唇畔,柔声继续道:“慢慢坐下来,姐姐流了这么多水,不会太疼的。” “你怎么…啊…不许说这种话…” 宋溪浔两眼迷离地和她的妹妹对视着,Alpha粗硬的腺体缓缓被Omega的腿心吞入。 本以为自己的那处已经烫得难受了,没想到妹妹进来之后感觉更强烈,她明显能感到自己体内那物的温度和形状。 插入的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到两人完全贴合的时候宋溪浔之前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她精疲力尽地靠在尚迁迹怀中,看着那人姣好的容颜,凑上前想去吻她,只是没想到被那人躲开了。 见那人被拒绝后六神无主的样子,尚迁迹搂抱住怀里人的脖颈,无奈地问道:“姐姐可不可以自己动?” “什么…”宋溪浔愣愣地看着她,随后面红耳赤地小幅度晃动了一下身体,细若蚊声地问:“是这样…吗?” “咳咳…” “你…你笑什么…” “你动了吗?” “我当然…动、动了…” “姐姐,要上下动,”尚迁迹在宋溪浔眼前竖起左手食指,右手握住左手指成拳,随后左手不动,比划出右手上下摩擦的手势,同时问道:“看懂了吗?” “我…我知道了…”宋溪浔拉过尚迁迹的右手,终止了这个令她脸颊发烫的手势。 她在角落找到新的受力点,试着重新撑起身体,可能是因为下半身用力的原因,她本能地夹紧了身下人的腺体。 “疼吗…?”宋溪浔堪堪维持在一个别扭的平衡点,有些无措地小声问道。 “嗯…有一点…”虽然面上不显,但在她起身的过程中,尚迁迹知道自己忍不住在她的体内射出了一小部分液体。 “迁迹…可以了吗…” “嗯…坐下来…” 在坚硬的浴缸底跪了太久,宋溪浔这次没有顾忌太多,精疲力尽地直接坐了下去。 Alpha的性器径直顶到了Omega的身体深处,两人同时闷哼出声。 “姐姐…疼…”尚迁迹委屈地小声道,眼里似有泪光。 “对、对不起…我…会轻一点…”宋溪浔有些愧疚,顿时不敢再多动。 Omega的甬道却由于她的紧张一下一下地收缩着,夹紧Alpha的腺体。 两人的性器官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除了细微的痛感之外只剩下那欲罢不能的满足感。 浴缸里的温水已经变得有些许冰凉,身边人的身体也是凉的,只有她们相连的那处不断释放着滚烫的热量。 好舒服…被填满的感觉…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同幼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眼睛,发情期的情潮持续地搅乱她的心神,不管不顾地便抱住她吻了上去。 她好像…又和妹妹做爱了… 她再次缓缓抬起下身,轻轻地摩擦着深红色的肉柱,几下之后便加快了频率和幅度,同时深吻着她的妹妹,迷迷糊糊地想到这个事实。 “姐姐…慢一点…啊…” 宋溪浔第一次见到尚迁迹面红耳赤的样子,这张她在过去一年里只敢悄悄仰视的漂亮脸庞,此时沾满了和她平时不相符的娇柔和妖媚。 她看着她眼角的泪水和唇边的血痕,一时想到曾经那个总是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孩。 重逢以来…好像都没见妹妹哭过了。 下体的抽插还在继续,她感受着对方身上唯一的热源,收缩着起身后又快速坐下,听着她再难克制的喘息和呻吟,宋溪浔只觉得生理和心理同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我都说了慢点…”像是没想到那人还加快了速度,尚迁迹泪眼朦胧地哭诉道:“姐姐欺负我…” “我没有…”宋溪浔第一反应是否认,下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想法,心中油然升起负罪感,心虚地说道:“对不起…” 她颤抖地退开身,下一刻就感到腹部一热,低下头愣愣地看着那滩白色的液体,正不断地从那人腺体的顶端射出。 “姐姐…”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左手,带着哭腔说道:“我冷…” “快去冲澡!”浴缸里的水已经凉透了,宋溪浔有些担心,快步带她走到淋浴器下,调试水温时又被身边的人抱住了。 “姐姐身上好暖和。”尚迁迹紧紧贴着宋溪浔,射精之后的腺体还是很敏感,她忍不住用下体轻蹭着对方。 “好了…你…别乱动,”刚解决完的结合热此时竟又有抬头之势,宋溪浔紧张地推开怀里的人,把莲蓬头塞到她手里之后就打算离开,“你快洗,我出去了。” “说好一起洗的…”尚迁迹抓着宋溪浔的手,小声嘀咕道。 “刚才不是已经…弄过两次了吗。”宋溪浔无奈地看着她。 “做爱是做爱,洗澡是洗澡,不一样!”尚迁迹理直气壮地说道。 “…行,那我们现在只能洗澡,”语毕,宋溪浔眼看对方又要抱上来,她义正严辞地说道:“不许抱!” “你怎么这样…” “……” 保持着安全距离,两人各自洗漱完之后就上了床——套间里唯一一张大床。 宋溪浔拉好窗帘,走到床边问:“那我关灯了?” “好。”尚迁迹随口回应道。 “你在玩什么呢?”宋溪浔注意到这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捧着她的手机。 “…你说呢?”尚迁迹赌气似的瞥了她一眼,又拿起她自己的手机看了看。 “啊?”宋溪浔疑惑地躺到她身边,看着屏幕上她们的聊天界面,定睛一看还有正在传输中的聊天记录。 “咳咳…我…”她想起自己上个月把这人拉黑的事。 “不许说对不起,”尚迁迹先一步打断宋溪浔的话,面露不悦地提醒:“都说了不喜欢听你说这叁个字了…” “…好。”她呆愣地应下了。 几分钟后,见尚迁迹关掉手机,宋溪浔才在黑暗中主动抱住了她,看着那人模糊的面部轮廓,她不禁凑近了些,停在两人碰上鼻尖的那一刻,如同过去一年中的很多夜晚。 “要接吻吗?”尚迁迹笑着问道。 “我…我没有这么说。”宋溪浔有些结巴。 下一刻面前的人便稍稍偏过头,动作轻柔地吻上自己的双唇,没有进入门齿内,是一个不带任何欲望的晚安吻。 “迁迹…”她轻声唤她。 “嗯?” “……” “想说什么?”尚迁迹伸手揉了揉宋溪浔的脸颊。 “我们…我们会被发现吗…”宋溪浔有些不安地抱紧身边的人,低声解释道:“我是说…我们的关系…” “当然不会了,我们也没有长得像到一眼就看出来是姐妹的程度吧,而且名字也完全不一样。”尚迁迹认真地分析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宋溪浔越讲越小声。 “不会的,”尚迁迹牵起她的左手,十指相扣,平静地回应道:“他们可不会来湾宁,上次家长会不也没来吗。” “是吗…”宋溪浔安静地听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妹妹讲起她家里的事。 “是啊,而且他们现在完全不管我了,只要我没有哪天突然抱回家一个私生子就好。”尚迁迹看着天花板,随口说道。 “……” “溪浔,”她转过身贴近她的姐姐,期待地开口道:“等我们毕业了,我就带你逃走吧!” “去哪?”宋溪浔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这个小朋友又冒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尚迁迹一本正经地描述着,她朝着身边的人笑了笑,软糯糯地说道:“我想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宋溪浔揉了揉她的头发,回避了这个话题。 “唔,好吧,”尚迁迹最后碰了碰她的鼻尖,浅笑着柔声道:“姐姐晚安。” “晚安,迁迹。” 她轻轻把她的妹妹搂抱在怀中,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出神。 永远…吗? 她想她的父母,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约定吧。 ———————————————————————————————————— 这篇文似乎还打了清水的tag来着(。 第五十八章童话 早晨,宋溪浔缓缓醒转后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愣,她坐起身拿过手机,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今天下午两点是竞赛的最后一场考试,她们今晚就会离开首都,学校也快正式开学了,后天返校还有开学考。 宋溪浔转身看着还在熟睡的尚迁迹,没忍心直接叫醒她,轻手轻脚地就要下床。 “嘶…” 睡梦中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尚迁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模糊的人影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宋溪浔面色苍白地扶着腰站稳,没撑多久又跌坐回了床上。 “嗯…”尚迁迹也没多想,习惯性地往她的方向挪了挪,闭上眼想靠在姐姐膝盖上继续睡。 “啊!” “怎么了!?” 见那人被自己吓得坐起身,宋溪浔看着尚迁迹迷糊中透露着一丝担心的样子,尴尬地小声道:“疼…” “…腿?” “还有腰…”宋溪浔心情复杂地补充,她注意到尚迁迹的神色从担忧变为调笑,气急地喊道:“你还笑!?” “咳…”见对方快要哭出来了似的,尚迁迹伸手把宋溪浔拥入怀中,柔声安抚道:“对不起嘛…我不应该这么早就和姐姐玩骑乘的…” “你…不用说对不起…”宋溪浔心虚地小声道。 毕竟后来…都是她自己在主动… “姐姐…那现在可不可以再…” “…不可以!” “我还没说完呢…” 宋溪浔毫不留情地推开尚迁迹,没理会那人失落的样子,扶着墙去洗漱了。 今天是个阴雨天,正如宋溪浔郁闷的心情,好在今天的试题不算太难,勉强也算是正常发挥。 考试结束后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一行人便直接乘上了去往机场的大巴车,急匆匆地到了候机室,却见大屏幕上赫然写着“延误”两字。 宋溪浔眼睁睁地看着预留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已经赶不上从鹿南回湾宁的动车了。 “在看什么呢?”尚迁迹拆开在面包店买的牛奶吐司,凑到宋溪浔身边看向她的手机屏幕。 “动车票…”宋溪浔苦恼地想着又要花钱住一晚上旅馆了,便又发信息和她妈妈解释。 “溪浔和我一起回去不就好了,”尚迁迹撕下一小块吐司递到宋溪浔嘴边,她看着陌生的候机大厅,随口说道:“早知道考完试后我就直接带你走了。” “飞机不一样会延误吗…”宋溪浔嚼着吐司,口齿不清地无奈道。 “我有私人飞机,”尚迁迹喝了一口牛奶,平静地继续道:“但是不在这个机场,现在过去也要好久。” “……”宋溪浔沉默了。 “你在和谁发消息?”尚迁迹瞥到她手机上的聊天框,警觉地问道。 “和我妈妈…”宋溪浔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太离奇了,她还在为一百块钱一晚的单人房发愁,这人家里的钱倒是花也花不完。 不过妹妹也要回湾宁的话,她搭个便车也能省下这一晚的住宿费,想到这里的宋溪浔又打算撤回自己刚发给宋书涵的消息。 “阿姨今天在家吗?” “嗯,她在等…” “那我们明天再回湾宁!” “啊?”宋溪浔疑惑地看向尚迁迹。 “呃…”大脑飞速运转,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看,司机叔叔也累了一天了,这么晚就不要麻烦他了,我们明天再回去吧。” “那我…” “和我一起住嘛,我在鹿南也有住处的,”尚迁迹凑到宋溪浔眼前,期待地看着她,“或者我们也可以住酒店!” “好…别…别住酒店了。”宋溪浔支支吾吾地拒绝,她可不想明天起来,腰酸腿疼的毛病更严重了。 “好吧,那就住我家,”见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尚迁迹意味不明地解释道:“放心,没有多余的人。” “……”宋溪浔看着和宋书涵的聊天记录,妈妈给她转了住宿费,还嘱咐她一个人住旅馆要注意安全什么的。 她强装镇定地在输入框里打字,想和妈妈解释自己住在同学家里,输完后她又想到妈妈肯定会问这个同学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宋溪浔抬起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尚迁迹,又把输入框里的一大段话全都删除,点击收款后只发了一句“谢谢妈妈”。 她把手机关机后放入背包里,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和阿姨说了什么?”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左手,轻声问道。 “就...说我明天再回去…”宋溪浔有些语无伦次。 “住酒店?”尚迁迹故意追问道。 “是…是啊…” “有说和谁一起吗?” “我当然没…你…你别问了…”宋溪浔有些羞愧地避开她的眼神。 “好孩子可不能撒谎哦,姐姐。”尚迁迹凑到宋溪浔耳边轻声说道。 “你…你不也总是骗我…”宋溪浔忍不住反驳。 “可我本来就不是好孩子。”尚迁迹笑着回应。 “……” 飞机降落在鹿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们和短暂相处了叁天的同学在机场门口道别。 “有空要来鹿南找我玩!”苏其妃不舍地朝车窗内的两人招手。 “好了好了,出租车到了。”裴里柔面无表情地把她拉回来。 “你未免也太颜控了吧。”叶雨晴嫌弃地说道。 “嗐!漂亮姐姐谁不喜欢!”苏其妃理直气壮,她看着驶远的车辆又有些惋惜,“下次见面得是什么时候啊呜呜呜…” “…拜托,人家有女朋友了好嘛。”叶雨晴平静地打破她的幻想。 “啊?你怎么知道的啊!?”苏其妃震惊地看着她。 “就你不知道。”裴里柔冷漠地说完就自顾自地上车了。 “啊!?你们…等等!” 黑色轿车一路驶向市区,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车内开着冷空调。 透过车窗上的雨露,宋溪浔看着陌生的街道出神。 “在想什么呢?”尚迁迹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没什么…”宋溪浔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又开始放空大脑。 面前的人突然凑近,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吗?” 见对方担忧的样子,宋溪浔默默牵起尚迁迹的左手,小声说道:“总感觉…这几天像在做梦一样。” 重新回到七岁以前的住处,那样物是人非的感觉,还有和她的妹妹在这座繁华城市的经历…一切都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她只觉得整个人飘飘然的,没有脚踏实地的实感,似乎下一秒一睁眼还是她平淡无奇的乏味日常。 “啊,其实我也是哦。”尚迁迹平静地回应道。 宋溪浔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总觉得姐姐马上又会逃走了,”尚迁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随口继续道:“难得不是噩梦,我也想晚点再醒呢。” 宋溪浔清楚地看见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还有许多她没来得及读懂的情绪,一时之间没有多想,本能地伸手抱住身边的人,着急地说道:“不会的,我…” 两人对上视线,看着那人盛满期待的眼眸,宋溪浔才意识到自己即将出口的话有多重的分量,最终还是沉默地躲开她的眼神。 “…溪浔,告诉我,”尚迁迹伸手捧起她的脸颊,语气里带上几分乞求,有些卑微地说道:“我想听…” “我…我不会再逃走了,不会再像十年前那样…不告而别了。” “…你说的哦。” 两人默契地拉开距离,没有人把这句话当真。 宋溪浔再次看向窗外,同时牵着尚迁迹的左手,感受到手腕处冰冷的表带。 她想起那人小时候总是要她讲睡前故事,即使这个童话故事她已经讲过,她的妹妹还是会津津有味地听她讲上一遍又一遍。 她们都知道故事的结局,正如她们都知道童话是假的。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空气依旧潮湿,地上有积水。 轿车停在独栋别墅的门前,尚迁迹打开左侧的车门,站在门后伸手挡了挡车顶,宋溪浔看着这人有模有样的动作觉得有趣,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颊。 “这是你上初中的时候住的地方吗?”宋溪浔四处张望着,发现这里似乎是个别墅区,她想她已经对妹妹的奢侈生活司空见惯了。 “不是啦,那里离机场太远了。”尚迁迹一边在门锁上输入密码,一边随口回应道。 “噢,好吧。” 视野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宋溪浔疑惑地看向旁边的草丛,那里正发出沙沙的响声。 下一刻,一抹黑影从中闪过,脚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团毛球。 “汪!汪!”一只浑身是泥的小狗冲她叫唤着,不难看出原本的毛发是白色。 宋溪浔注意到它项圈上的文字,蹲下身想看清楚,这团球倒是十分自来熟地扑到她怀里,弄了她一身的泥。 “……”她只好顺手托住了这团泥球。 “你…它它它…” 宋溪浔注意到尚迁迹后退半步的动作,疑惑地问道:“你怕狗吗?” “我我我…我才没有!”一个手抖密码锁发出警告音,尚迁迹面色苍白地转过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人一狗,贴着大门支支吾吾地说道:“那、那是因为…它太脏了。” “嗯?它抱起来挺舒服的。”宋溪浔第一次见到这人紧张到发抖的样子,顿感新奇地故意往前走了两步。 “啊!你你你你把它拿远点!!!”尚迁迹欲哭无泪地喊道。 “汪?汪汪汪!” 宋溪浔忍着笑意看那人的反应,她站在原地没动,怀里的小狗伸出舌头乱叫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朝对方扑去。 “…宋溪浔!我叫你拿远点你没听到吗?!”眼看那团魔物就要把自己吞下,尚迁迹崩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草丛,准备拔腿就跑。 “空调!空调!” 身后传来陌生的人声,宋溪浔一晃神怀里的泥球一下子又溜走了。 “啊!你这个坏孩子!又弄得这么脏!等你妈回家有你挨打的。” 穿着吊带睡裙的女孩叉着腰,指着那只小狗奚落了一番,沾泥的白色团子像是听懂了似的,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乖乖领罚。 单看脸的话那人似乎和自己年龄相仿,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实在不像是还没完全发育的未成年人,略有些暴露的穿着在漆黑的夜晚更是有些惹人注意。 宋溪浔面色古怪地看着那人的身影,分明是不认识的人,不知为何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耳熟。 “这…这都是空调弄的吗?”面前的人看着自己沾泥的上衣,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会赔…” 她的目光越过自己,随后一惊一乍地大声喊道:“尚迁迹!?” 宋溪浔疑惑地转过身,看看门边那个显然还没从惊吓中回神的人,又看看眼前的陌生人,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不是,你真的是尚迁迹吗?你不是出国了吗?”她凑到她面前,没轻没重地捏住那人的脸。 “汪汪,汪?汪汪汪!”名叫空调的小狗同样跟着它的主人叫唤道。 “…滚开。”尚迁迹冷漠地甩开她的手。 “啊,是真的,”听到对方暴躁的语气,那个女生倒也没有生气,低头认真地转述道:“听到没有?她叫你滚,你自己先回家啊。” “汪汪!” 白色的大型犬在原地转了个圈,朝着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宋溪浔看着白色团子的背影,又转回来看了看面前的两人。 如果她刚才没听错的话…妹妹是不是生气了? 是因为被吓到了吗…似乎是第一次见她发火。 还有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一上来就摸脸? 是和她的妹妹很熟吗… “宝宝,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你怎么老不回我消息?”她亲昵地一手搂住身边人的腰,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脖颈,抬起头贴近对方的脸,一连串动作连贯又自然。 宋溪浔隐约察觉到空气里的牛奶味信息素,这位女性Omega和她的妹妹差不多身高,站在一起倒也看不出来第二性别。 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似的,那人转过头看着她的方向,对着身边的人问道:“她是谁?” “她是…” “啊,你是新来的辅导老师对吧?你看起来好年轻哦,”没等另外两人出声,她又自顾自地自我介绍道:“我叫任泠之,是她的…” “初中同学。”尚迁迹平静地打断道。 “我…” 宋溪浔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尚迁迹就走到她身边,接上她的话:“宋溪浔,我的女朋友。” “……”感受到身边人偏凉的手心,她一时没有说话。 “啊?啊!你你你的什么!?”任泠之不可置信地问道。 尚迁迹对她一惊一乍的反应见怪不怪,她转过身打开门锁,牵着宋溪浔走进家门后,见那人还是愣在原地,冷淡地说道:“再不进来我关门了。” “等、等等!” 大厅的灯被点亮,任泠之一身轻松地坐到沙发上,四处打量着这里,俨然是把这当成了自己家。 “我说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栋楼的主人呢,你不会是没住过吧。” “等你能管好你那群狗我再考虑住进来。” “喂!都说了是我姐养的好嘛,你以为我想管啊。” 尚迁迹并不理会她,她把行李箱拖到电梯里就关上了电梯门。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内,两人相对沉默。 尚迁迹注意到此刻有些压抑的氛围,没话找话道:“刚才那只狗好像是萨摩耶来着,她家还有一只阿拉斯加叫风扇…” “…你们好像关系很好。” 电梯停在四楼,宋溪浔跟着她走到其中一间卧室,故作平静地评价道。 “一般吧,反正毕业之后就没联系了,”尚迁迹把行李箱放在床边,用遥控器拉上窗帘后问道:“要先洗澡吗?衣柜里也有换洗的衣服。” “…好。” 感受到身边人低落的心情,尚迁迹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颌,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双唇,柔声道:“我过会再上来。” “嗯。”宋溪浔小声应道,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关上的卧室门,有些疲惫地跌坐在床上。 她想起来了,她确实听过那个人的声音。 那天的配音作业,黑屏的视频文件,还有那段录音里被风吹散的哭声,全都清晰地倒映在她的脑海。 她不明白为何她们要做那样的事。 回到一楼的尚迁迹并不知道宋溪浔此时的想法,她从冰箱中拿出一罐可乐,拉开易拉罐环时随手关掉冰箱门,被不知何时站在门后的人吓了一跳。 “可乐?”尚迁迹把冰镇可乐递到她眼前。 “…谁要喝这种廉价饮料啊!”任泠之一脸嫌弃。 “不喝拉倒。” 任泠之就这样看着尚迁迹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一整罐,眼看那人又要伸手拿第二罐,她着急地打断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 “我有和你解释的必要吗?”尚迁迹又拿了一罐牛奶之后走出厨房,她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 “女朋友…女,朋,友?不是炮友?”任泠之面色凝重地跟在她身后,忍不住直言道:“她看起来也太普通了吧,你是认真的还是随便玩玩啊?” “随你怎么想咯。”尚迁迹自顾自地拿出游戏机,没有任何要和她解释的意思。 “你分化了?”任泠之穷追不舍。 “嗯。” “她是Omega?” “嗯。” “你们做过了?” “嗯…嗯?”游戏暂停,尚迁迹抬头看了任泠之一眼,漠然地说道:“关你屁事。” “…算了算了,”任泠之识相地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继续道:“诶,你知道吗,我昨天在洗车店碰到蔡北了,我一直以为他转学了,原来是直接打工去了啊。” “谁?”尚迁迹没有什么印象。 “啊!就那个小学五年级被你打进医院的那个啊,”任泠之震惊地说道,“他初叁的时候不是被徐狗蛋玩了大半年吗,然后有一天突然就退学了,听说是在音乐教室被搞到喷屎了诶。” “…有这回事吗,”尚迁迹回想了一下,心里觉得奇怪,“不是,我们小学又不是一个班的,你怎么知道?” “宝宝,我们是同一届的,况且你那次闹得何止全段知道啊,全校都知道了好吗,”任泠之凑到她眼前,一脸好奇地问:“悄悄告诉我,那次到底是因为什么?轮得到您亲自动手,你这人不是向来只会使唤别人的吗?” “忘了。”尚迁迹轻描淡写地应道。 “哎,这都能忘,你可太行了,”任泠之阴阳怪气地评价道,她回想起小学时候流传的版本,觉得好笑的同时一想到这人就坐在她面前,说不害怕都是假的,“什么全身多处骨折,头上缝了十几针差点毁容,还有还有,听说那个教室地上现在还有拖不掉的血啊!” “哦。”屏幕上出现game over的字样,尚迁迹感到无趣,把游戏机甩到一边,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随口问道:看av吗?” “……”任泠之翻了个白眼。 “不看算了。” “诶,看吧看吧,当个背景音我也不至于讲着讲着就冷场。” 电视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屏幕上的两人正做着剧烈的活塞运动。 “信息素控制一下。”尚迁迹平静地提醒道。 “嚯,你有感觉了?”任泠之视线下移,意味深长地问。 “嗯,太难闻了,总感觉我刚拿出来的牛奶都馊了。” “…尚迁迹,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揍你。” “这个Alpha也太小了,Omega叫得和防空警报一样,不好看,”尚迁迹打了个哈欠,把电视关掉了,“话说你和那个沙僧分手了没有?” “早分了,他还没有震动棒好用。” “那个猴子呢?” “哎,他太快了,十分钟都不到诶!” “还有那只猪八…” “我早就拒绝他了好嘛!” “嗯,挺好的,下一个就是白龙马了,虽然你中途可能会被哪个妖怪吃掉。”尚迁迹简短地总结道。 “…呜呜呜,小迁宝贝,快别说我了,你现在在哪高就呢?失联这么久,是不是准备继承百亿家产了,搁那闷声发大财呢?”明知道对方十分厌恶肢体接触,任泠之还是故意捧起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刻意用谄媚的语气反问道。 “…滚远点。”尚迁迹这次倒是没有直接甩开任泠之的手,只是面无表情地斜睨着她。 任泠之感到后背发凉,心想这种危险举动果然得点到为止,便求生欲极强地离她远了些。 “诶,说正经的,你现在在国内读高中吗?在哪啊?” “湾宁。” 尚迁迹下意识地想从茶几上拿打火机和烟盒,右手在空气中顿了顿,转而只拿了一包薯片。 “啊?这…是我知道的那个湾宁?” 任泠之皱了皱眉头,注意到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地从零食堆里拿过那两样东西,拿出一支烟夹在指间就要点火。 “别抽。” 尚迁迹拿过她手里的香烟,扔到边上的垃圾桶里。 “…为什么啊?你戒了?”任泠之不解地问她。 “没戒。” 尚迁迹撕开薯片的包装,把它一片片地送入口中,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像是在麻痹自己似的。 “哦~妻管严是吧,看不出来啊,”任泠之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橙红色的火焰若隐若现,发出连续不断的清脆击打声,她忍不住继续问:“你们是同班同学?” “嗯。” 她追根究底:“什么学校?哪个班?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对我女朋友这么感兴趣?” 也不顾火焰周围的高温,尚迁迹一把夺过任泠之手里的打火机,随手扔回茶几上,同时淡漠地反问道。 “拜托,我要是告诉徐狗蛋他们,他们肯定会说是我瞎编的好嘛!” 任泠之刚才出来找空调没带手机,现在只为自己没有保留证据而感到可惜,她喃喃低语道:“奇怪,太奇怪了,你这种人竟然会谈恋爱!难不成她是天上哪个神仙流落人间了?你接近她是为了一统天界毁灭世界?” “啊对对对。”尚迁迹再次拿起游戏机,敷衍地回了一句。 “不行,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明天之内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查清楚!”任泠之下定决心。 “……”尚迁迹懒得理她。 自从她们那天分别后的十年里,那个人就像是在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有一天在她的父母面前大闹了一场的原因,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 哪次都一样,不管是她的姐姐,还是她的表妹。 尚迁迹太相信那群人瞒天过海的技术了,她笃定任泠之查不到任何东西。 “湾宁…湾宁有什么学校啊?湾宁中学?有这个学校吗?”任泠之冥思苦想着,疑惑地问:“咦?这校名怎么怪耳熟的?” “有没有可能它就是个市名?”尚迁迹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任泠之沉默地想了一会,突然大叫道:“诶!这不是那个…那个谁?她好像也在那…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就那个没分化就被…” “…程嘉悦。” “对对对对!你竟然还记得人家名字啊。”任泠之惊讶地说道。 “本来忘了的。” “啊?” “同班同学。”尚迁迹把空了的包装袋丢进垃圾桶。 任泠之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卧槽!真的假的!那她也太惨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又遇到你这个变态!” “……”尚迁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这人捂着肚子笑到失声的样子,自顾自继续打游戏了。 “救命啊,人家好不容易熬到毕业,自闭了半年才去上学,结果又碰见你哈哈哈哈哈哈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吧,我要是她我真的会想和你同归于尽啊宝宝。” 任泠之实话实说,她回想起过去的经历,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不得不说,她的叫床声真好听,身材也不错,看了这么多人的我唯独记得她,她分化了吗?是Omega吗?” “啊…是Alpha呢。”游戏里的boss血条归零,尚迁迹略感遗憾地说道。 “Alpha?嗯…那也不是不行…”任泠之认真考虑了一下,兴奋地问道:“宝宝,那晚的录像还在吗?狗蛋那边肯定有备份…” “录像?”尚迁迹回想了一下,那段对话连带着不久前的记忆涌入脑海,她猛地扔下游戏机转过身,两手拉着任泠之,有些着急地确认:“我录像的时候,你说话了吗?” “我…肯定说了啊,你怎么了?” 那人脸上是她没见过的陌生神情,任泠之愣愣地看着尚迁迹慌乱的样子,还没等到她再一次开口就被扶起身,连拖带拽地拉到了门口。 “喂!尚迁迹!你突然发什么病呢?”任泠之一脸懵圈。 “不早了,快回去睡觉,”尚迁迹打开大门就毫不犹豫地把人推了出去,最后还学着那人的语气捏着嗓子道:“晚安,宝宝。” “什…”厚重的大门哐地一声被关上。 “……” 任泠之瑟缩了一下,看着外边的倾盆大雨陷入了沉思。 第五十九章梦魇 阳光透过窗帘缝照到床上,宋溪浔难受地眯了眯眼,意识混沌地翻了个身,被身下某个坚硬的东西硌到了,她睁眼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那人左手手腕上的手表。 “唔…” 听到身边那人的呓语,她有些愧疚地问道:“吵醒你了?” “没有…已经醒了。”尚迁迹缩回了左手,安静地看着她的姐姐。 “啊,哦。” 宋溪浔睡眼朦胧地坐起身,打算起床的时候却被那人一个翻身重新压回了床上,被对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避开她过于深情的目光,无奈地说道:“该起床了…” 她记得自己昨晚洗完澡就躺下床了,等了半天妹妹还没有上来,似乎就那样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尚迁迹双眼迷离地看着身下的人,她忍不住埋下头,在她的脖颈侧轻咬了一口,小声唤道:“姐姐…要做早操。” “什么早操?” 宋溪浔没听懂她的意思,直到尚迁迹再次压下身,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她才察觉到挺立的那物正抵着自己的腹部。 “就是做爱的意思…” 尚迁迹又一次张口咬住身下人的耳垂,含在嘴里用舌尖挑逗着。 “不行…现在是早上…” Omega的发情期还没结束,尽管宋溪浔心里并不愿意,但她的身体却像是缴械投降了似的,后颈散发出淡淡的信息素。 “所以是早操嘛…” “迁迹…我们最近…太多次了…” 宋溪浔压抑着体内的结合热,抓着对方放在自己腰间乱动的手,扭过头避开了她的下一个吻。 “可是昨天都没做…” 尚迁迹坐起身难过地看着宋溪浔,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她牵起她正抓着自己的左手,轻轻覆在自己勃起的腺体上,可怜兮兮地问:“姐姐…真的不可以吗?” “我…” 意识逐渐回笼,昨晚乃至数月前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她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无法接近面前的她,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十年间,她的妹妹都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昨天遇到的那个开朗直率的陌生人…那才像是妹妹身边的人吧…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只是…为什么她们的声音会出现在那段录音里… 重现于脑海的画面和声音让她瞬间感到一阵反胃,感受到手心那处的热度,宋溪浔惊慌失措地收回了左手。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结果,尚迁迹愣了一下,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被觉察的烦躁,随后面色如常地说道:“好吧,姐姐不想要的话就算了。” “……”宋溪浔感受到她的失落,本能地想和她说对不起,想了想却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两人拉开了距离,她沉默地站起身,独自走进门边的卫生间。 偌大的房间重新归于寂静,尚迁迹在黑暗中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右手缓缓在被子里摘下左手上的石英腕表,指腹轻轻抚过在这几天里近乎痊愈的伤痕,随后曲起手指,顺着伤口的纹路,用指甲划过一次又一次。 她们明明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为什么那个多余的人还是如此碍眼… 指尖毕竟不同于锋利的刀片,尚迁迹感受不到如过去那样粘稠的液体在自己手腕上炸开,但这样若有若无的酥麻感仍然能持续不断地刺激着她的大脑。 就像是性爱里的前戏,在她最敏感的部位挑逗般的抚摸着,紧接着便是粗暴地一捅直入,在她的身体上烙上永远抹不去的印记。 可惜身边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尚迁迹意识涣散地惋惜道。 不知道是不是这叁天都没有摘下手表自残的原因,这一次给她的感觉格外刺激又美好,她不禁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直到血液的灼热感缓缓流淌在自己的皮肤,她才喘息着停下动作,脸颊上还是一片褪不去的潮红。 就像是刚自慰完一样——事实也确实如此。 空气中充斥着Alpha的信息素,她右手下移握住自己的腺体,感受到那里的湿意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射精了。 啊…又在自残的时候高潮了… 她有些困倦地闭上双眼,如往常一样打算睡个回笼觉时,忽然察觉到洗手间内停下的水声,这才强迫自己恢复清醒,用枕头下的纸巾擦干净血迹后,重新戴上了那块手表。 洗漱后的宋溪浔走到一楼的厨房,里面一尘不染,厨具也像是刚买不久的,有的甚至包装还没拆开,似乎闲置很久又有人定期打扫。 她打开冰箱的门,本来已经做好出去吃的准备,没想到里面各种新鲜的食材都很齐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煮面。 预计时间差不多了,她打开锅盖,突然感受到肩头一重,拿着筷子的右手一顿,宋溪浔转头看着身后那人的侧脸,闻到她身上特有的体香,她一边继续夹起面条,一边问道:“早上吃面可以吗?” “你做的我都可以…”尚迁迹看着自己刚才留下的咬痕,凑上前怜惜地轻吻着。 “先、先别这样…痒…”宋溪浔躲了一下,她关掉小火和抽油烟机,一本正经地提醒道:“早上起来要先喝一杯温水。” “好。” 尚迁迹乖巧地去找了两个杯子,倒完开水后又分别放在水龙头下掺了些冷水。 “…那是自来水。”宋溪浔面色凝重地说道。 “啊?不可以喝吗?”尚迁迹疑惑地问,“冷水为什么叫自来水?那开水是外来水吗…你笑什么?” “咳…水龙头里的水不能直接喝的,会有细菌,”宋溪浔盛好两碗面后走到她身边,把两瓶水倒掉后冲洗了一下杯子,试探性地问:“你不会一直把自来水当饮用水喝了吧?” “我…我才没有。”尚迁迹看着两个空杯子,意识到厨房里根本没有什么她可以帮忙的地方,闷闷不乐地出去了。 宋溪浔瞥到那人悄悄离去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 这种常识她才不信自己以前没有和妹妹讲过,就是这人这些年不知道被惯成什么样了,挑食不说,还总是…和她说那些奇怪的话,性格也是让她捉摸不透,以前分明很乖巧懂事的。 还是小时候好。 宋溪浔默默在心里想道。 餐后尚迁迹坚持要自己洗碗,宋溪浔在厨房外等了半天后听到了陶瓷破碎的声音,正想进去清理碎片的时候又被拦在了门外。 “我自己会解决的!”尚迁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宋溪浔拗不过她,只好继续在厨房外等着。 之后两人便准备乘车回湾宁了,她也不知道那人刚刚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只知道最后听见了洗碗机的运作声。 小轿车停在楼前,宋溪浔坐在驾驶座的正后方,出神地看着窗外这栋气派的别墅,她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扭过头便和身边那人对上视线。 她们的距离很近,再凑近一点就能贴上双唇。 “咚咚咚!”窗玻璃突然被人从外边敲响。 宋溪浔尴尬地退了回去,尚迁迹摇下车窗,冷漠地看着车外的人。 任泠之对那人的神色习以为常,“你去哪啊宝宝?” “…有事快说。” “哎呀,那其实也没什 …等等等等!” 眼看车窗就要关上,任泠之着急地伸手制止,继续道:“昨天说的那个录像狗蛋说他硬盘坏了没备份啊,那你…” “我也没有。”尚迁迹强装镇定地打断道。 宋溪浔低下头看手机,实则忍不住悄悄听着两人的对话。 录像?是什么网课录播吗? “哈哈!我就知道!所以我昨天在大群里找了一整晚,总算给我找到了!” “可喜可贺。”尚迁迹敷衍地回答道,心里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任泠之完全没注意到那人僵硬的神情,炫耀完后又刻意压低音量道:“你不想再看一次?要不要我发给你?” 即使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在这狭小又安静的车内空间还是清晰可闻,宋溪浔心存疑惑地皱了一下眉。 “不…” 尚迁迹大脑飞速运转,正想把录像当成网课录播,顺理成章地说自己已经学完了,没想到被那人打断了。 “啊对了,我从你开始录的时候一直有说话诶,你昨晚干嘛这么紧张?” 腿上的手机息了屏,宋溪浔愣愣地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人。 尚迁迹同样沉默地看着窗外的人,她现在只想把这人丢到车前,然后油门踩到底撞死她。 半晌后还是没有回应,任泠之没察觉到那人要把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再次问道:“那时候不是不追究了吗,他们不会现在又翻起旧帐来了吧?不会又要从我零花…” “开车。”尚迁迹摇上车窗,对前面的司机指示道。 “是。”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咳咳!”站在原地的任泠之被车尾气呛了一口,骂骂咧咧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中途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着那份调查报告,表情逐渐怀疑人生。 出生地是湾宁市…监护人那栏只有一位女性Beta… 湾宁市实验小学…湾宁中学初中部…湾宁中学高中部… 甚至连得过小学生作文大赛的二等奖都被写进去了,看得出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查。 不管是家庭背景还是人生经历都太过平凡无奇了吧! 任泠之百思不得其解。 她点开和尚迁迹的聊天界面,半年前的消息至今都没回复,她打开手机键盘,狂敲了几十个问号发送出去,心里才算是舒坦些。 没想到下一刻手机又震了一下,那一串问号边上赫然有个红色感叹号。 “ZZZ开启了好友验证,您还不是她的好友……” “……”任泠之深呼吸一口气,才忍耐着没把手机摔得四分五裂。 “汪!汪汪!”见小主人回来后,两只大型犬欢脱地扑到门前,还没等那人开口,通人性的两团毛球便又畏畏缩缩地溜走了。 与此同时,轿车通过高速公路的入口,车内自刚才以来就无人说话,只有空调的运作声。 尚迁迹悄悄往宋溪浔的方向挪了挪,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明天要交暑假作业吗?我还没写完,考试的话应该不…” “刚才为什么不让她说完?”宋溪浔不安地攥紧衣角,偏过头看向她的妹妹。 “啊…因为我们赶时间…”尚迁迹自知理亏,眼神闪躲着胡言乱语道:“不早点出发的话就赶不上午饭…” “…你们说的录像,是我听过的那段录音,是吗?”见那人像是默认了似的不再说话,宋溪浔有些心灰意冷地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做了那样的事…却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溪浔…是在问我还是问她?”尚迁迹笑了笑,平静地继续道:“我不知道她怎么想哦,你想听我的想法吗?可是如果姐姐不相信我的话,那我也懒得解释。” 一想到这人从一开始就在骗自己,宋溪浔刚想质问她凭什么,顿了顿还是心平气和地回应道:“好…我相信你。” “嗯…除去高中不谈,我初中的时候也没那么讨厌她…至少没有到要找人轮奸她的程度,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件事本来就不是我主动提的…” “但我还是加入了,顺便拍了视频。” 即使是在说这样的事,尚迁迹的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宋溪浔听得身体有些发冷,只觉得身边那人陌生得不可理喻。 “溪浔应该不理解吧,但是在我们初中,这样的事很常见。加害者不会受到指责,受害者不敢反抗,旁观者只是旁观。” “他们问我的时候我就答应了,因为我不想当人群里的异类,更不想第二天就变得和她一样。” 注意到身边人颤抖不止的指尖,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左手,柔声道:“我想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或许就是因为管了上一个人的闲事吧,不然他们也不会注意到她。” “……”宋溪浔沉默不语。 “溪浔?”尚迁迹轻声唤她。 “…我在听。” “好…” 尚迁迹捕捉到宋溪浔眼里的几分同情,她透过身边的人看向窗外,同时压低声音,像是陷入了回忆似的,原本平静的语调里带上了细微的哭腔。 “那天过后我也总是想起她,梦到那晚的场景…我很抱歉对她做过那样的事…所以上学期开学那天,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我想了太久太久…出现幻觉了…” “溪浔…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们…不止她一个人…一开始是记忆重现,到了最后就变成她在录像…我…” 她的眼神在这一刻聚焦在自己身上,两人对上视线,宋溪浔还来不及开口便被尚迁迹紧紧抱住,她听到她的呜咽声,不同于儿时的放声大哭,那是一种充斥着压抑和悲伤的抽泣。 “她不可能原谅我了…我改变不了过去…” “…即使是这样,也要好好和她道歉,好吗?”宋溪浔轻轻拍着怀里人的后背,柔声安抚道:“要认真反思自己的错误,让她知道你的歉意…原谅不原谅那都是她自己的决定。” “所以…姐姐原谅我了吗?” “…什么?” 她像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正愣在原地出神,下一刻尚迁迹便捧起她的脸颊,直直吻了上来。 “唔…” 唇齿间除了对方的气息外,还混合着眼泪的咸味,宋溪浔微睁开双眼,看着她根根分明的长睫毛,柔软的触感深入口腔,刚才紧绷的神经似乎得到了放松,她再次闭上眼,全身心投入到这个拥吻中去。 她本来想问的不止初中那件事,更多的是她那天下午在程嘉悦身上看到的灼伤痕迹,宋溪浔在这之前怀疑过尚迁迹,但她现在打消疑虑了。 怪不得…她白天上课总是没精神… 原来每晚都会做这样的梦吗… 第六十章伪装 开学考当天,学校根据第二性别发布了新的寝室安排表,原本603分化成Omega和Beta的四人又碰巧在同一个寝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Omega本就不多的原因,尽管住进了许多女性Beta,这栋楼依旧空出了一层楼的房间,她们就幸运地被分到了五楼的四人寝。 宋溪浔痛苦地拖着行李爬到五楼,还没走进寝室门就听见了里面熟悉的魔性笑声。 “诶!我们正说起你呢!”刘妙从阶梯上跳下来,跑到宋溪浔身边后笑容逐渐凝固,她伸手比划了一下,震惊地说道:“溪浔!你是不是长高了啊!” “有吗?”宋溪浔后知后觉地看着旁边的人,发现她好像确实变得更矮了。 “啊哈哈哈哈,某个刘妙是全寝最矮的,我不说是谁。”潘穗琪补了一刀。 “切!老娘气场一米八好吧!”刘妙忿忿不平地反驳,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疑惑道:“这都几点了,姜依缘小朋友怎么还没来。” “咦,她分化了吗?”潘穗琪好奇地问道。 她在返校的前一天下午才分化,果不其然是Beta,避开了那两个麻烦的性别,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肯定啊,是B还是O我就不知道了,昨天问了大半天她不告诉我,搞得我还以为她是A,”刘妙跳到宋溪浔还没铺床单的床上,凑到她面前问:“迁迹呢?她是A对吧?” “啊…她办走读了。”宋溪浔自顾自整理着行李。 “所以呢所以呢?是不是A啊?”刘妙穷追不舍。 “…你自己去问她。” 宋溪浔走到阳台上拿拖把,刘妙跟在她身后,她又去放牙杯,这人还是跟着她,她无语地转过身,只见那人两手叉腰,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 “干什么?”宋溪浔嫌弃地问。 “你们在一起了吗?”刘妙直言道。 “…听不懂你说什么。”宋溪浔若无其事地走远了。 “喂!这都一年多了啊,要是还没在一起我真的会谢的好伐?” 寝室的门从外面打开,刘妙转身看着来人,矫揉造作道:“哟哟哟!看看这是谁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今天返校呢。” “…别说了。”姜依缘面如死灰地坐在行李箱上瘫在墙边,像是连多走一步的力气都没了。 “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这栋楼的宿管阿姨真严格啊。” “你说啥呢?哦对了”,刘妙凑到她面前,盯着脖颈后的位置,坚持不懈地问道:“是B还是O?” “…Omega啊!满意了吧!烦死我了,”姜依缘拖起那一箱子抑制剂走到床边,回过头严肃地对刘妙说:“不准告诉别人。” “啊?思弦也不行?” “特别是她!!!”姜依缘气急地朝刘妙喊道。 “为什么啊?”刘妙疑惑地问。 “我嗅到一丝不对劲…”潘穗琪从蚊帐后探头。 “反、反正都不许说啊,不然我们就友尽!” 姜依缘对宋溪浔很放心,只有面前的这两个人,她认为要特别警惕。 哎…这真是她预想中最坏的结果了。 不止是分化,还有感情方面,似乎也出现了一些偏差… 高二1班的新教室在食堂旁边那栋教学楼里,虽说距离近了许多,但由于在五楼,谁也不知道疾跑加上下楼梯的时间能不能缩短。 考试的这几天没有作业,不过晚自习还是照旧,大多数学生都在整理抽屉和柜子,只有当值日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时才会装模作样地低头看桌面。 宋溪浔理完之后回到座位上,还没来得及擦手就被另一只手牵住了,她尴尬地说:“全是灰…” “等下帮我一起擦就好了!”尚迁迹大方地摊开手掌,一手撑着脑袋笑着说道。 宋溪浔无奈地拿出一包湿巾,擦完自己的之后又抽了一张新的去擦她的,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肤色也是偏冷的白,她默默地想着妹妹的手真好看。 “话说…你现在多高了?”想到下午的对话,宋溪浔忍不住主动问道。 “嗯?上次体检好像是167?还是169的,我不记得了,”尚迁迹重新牵起身边人的左手,疑惑地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随便问问,”宋溪浔注意到那人从晚自习开始就无所事事,现在也只是看着自己出神的样子,小声问:“你不是可以考完试就回家的吗…?我是说…在学校挺无聊的。” “一个人在家才无聊,”尚迁迹顺势躺到宋溪浔腿上,习惯性地把她的手举到眼前不厌其烦地把玩,随口回应道:“喜欢和你在一起。” “……”宋溪浔红着脸避开她的视线,也算是习惯了那人手上的动作,她专注地看着桌面发呆。 这个暑假的两个月发生了太多事…不,准确来说是这几天。 重新回到学校后,她发觉眼前的一切不再是她在首都和省会所见的那样如梦似幻,似乎到了此刻她才有了实感。 关于她的妹妹同时是她的女朋友这个事实,宋溪浔只觉得新奇又怪异,是某种她无法分辨的复杂感情。 总之…她不讨厌就是了。 “新寝室怎么样?”胡梓睿一边擦着柜子一边问,没得到回应的她抬头看着程嘉悦呆愣的样子,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想啥呢?” “啊…你刚刚说什么?”她的目光从前排的两人身上移开,面色恢复常态。 “我说,为什么要换寝室呜呜呜,你不在都没人叫我起床了!” 听到胡梓睿的回答,程嘉悦笑说道:“你可以让诗瑶来。” “别啊!你也知道叫这人起床多难,我自己都得赖个叁分钟才起,再上去把她叫醒岂不是吃早饭的时间都没了!” 黄诗瑶深思熟虑过后又中肯地提议道:“倒是可以直接掀她被子,从上铺拽下来。” “呜哇啊啊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切,不愿意正好,你就等着自己睡过头吧。” “呜呜呜不行!明天一定要叫我…” …… 窗边的姜依缘小口地吃着关东煮,正看着窗外的夜空出神,突然感觉手臂被人拉了一把,回头的时候竟发现手里的关东煮少了一块。 分明还是她刚才咬过的那一块。 “喂!我咬过的啊!” “有什么关系嘛,我俩谁跟谁。”张思弦幸福地咀嚼着丸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姜依缘闷闷不乐地大口吃下剩余的两块。 “啊…你生气了吗?”张思弦无辜地眨了眨眼,忍痛割爱地把自己杯里的那串递给她,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我还有一串…好不容易抢到的。” “不用…我没生气。”姜依缘又被她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强装镇定地嘀咕道。 “真的吗?那我还想吃一口…”张思弦顺理成章地钻到她怀中,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手里的另一串。 姜依缘一低头就抵上了那人的后颈,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很快就嗅到了一丝Alpha的信息素,慌乱地喊:“你自己不是还有吗!?” “哎呀…自己的就是没有别人的好吃嘛…” “姜依缘小朋友,回不回寝室?”刘妙晃悠到教室后面,看着眼前两人黏在一起的样子,本来她该是习以为常,此刻却疑惑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热…热死了!学校为什么不让开空调!”姜依缘僵硬地岔开话题,她站起身从后面绕出来,对身后吃得满足的张思弦说道:“我先回寝室了,再见。” 语罢便逃跑似的拉起身边的刘妙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啊…好吧…”手里的关东煮顿时不香了,张思弦看着姜依缘离开的方向,低落地吃完了。 晚上十点,周围的学生们有说有笑地叁五成群,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宋溪浔走到中途才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开口问身边的人:“你怎么…和我一起过来了?” “想陪你到寝室楼下,”尚迁迹转头看着她,惋惜道:“昨天没有一起睡觉…今天也不能一起睡觉…我好难过。” “那…那也没办法,”宋溪浔揉了揉她的头发,突然想起昨天在车上的对话,小声问道:“哦对了,你…你和她道歉了吗?” 相隔两个月再见面,她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说不打脸的不可能的,宋溪浔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其他同学解释,特别是… “谁?”尚迁迹茫然地反问,随后又如梦初醒地继续道:“哦…我当然说过了。” “是吗?”宋溪浔对她的反应有些疑惑。 “是啊,但是我…不想当面说,所以我发短信和她说过了,”尚迁迹面不改色地回应,故作失落地轻声道:“不过她没回复我…” “啊…这样吗。” “溪浔,你很喜欢她吗?” 一想到上学期那人的所作所为,尚迁迹只觉得心平气和地和她对话这件事对自己而言显然比登天还难。 至于道歉…无所谓吧,姐姐能相信她就好了,她也不觉得那人还敢做出什么寻死的举动。 “嗯…”宋溪浔含糊地应道。 “嗯?” 被牵着的左手袭来一阵巨疼,宋溪浔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你别多想。” “溪浔…不要把Alpha当朋友。”尚迁迹一本正经地说道。 “…为什么?” 宋溪浔心想这人不也有Omega朋友,举止还那么亲密… “因为她不一定把你当朋友,她只是借着这个幌子接近你,说不定心里想的都是和你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背地里还会和别人谈论…”尚迁迹顿了顿,认真地总结道:“反正Alpha都是这样的。” “你也是这样。”宋溪浔心情复杂地回复,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我我我当然不一样了!”尚迁迹心虚地结巴了一下,随后又委屈地开口道:“在姐姐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好了,你该回家了。”宋溪浔无奈地提醒道。 “可是…今天还什么都没做…” “你还想做什么呢?”她看着身边那人失落的样子,犹豫地说道:“这是公众场合…” “这边都没有灯…没人看得见我们。” “……” 宋溪浔悄悄环视周围,离寝室关门还有两分钟,大部分人已经走进了寝室,光线昏暗得她甚至看不清身边人的脸,身后也只是模糊的人影。 她支支吾吾地说道:“那…那你闭上眼睛…” “好的!我闭上了!” 尚迁迹乖巧地照做,她听到细微的拉链声,期待地等待了良久,下一刻她忽然感到嘴唇被覆住。 虽然很柔软,但是一片干涩。 她疑惑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白熊玩偶和脸颊微红的人。 “我…昨天回家之后洗过了…”宋溪浔拉上书包的拉链,低着头解释道:“寝室床上不能放布娃娃…可以放在你家里吗?” 其实…只是希望在那人的生活里留下一点自己的痕迹而已… “好呀!”尚迁迹抱住干净的白色小熊,同时也抱住面前的人,开心地说道:“我抱着它睡觉,就当成是你在陪我了。” “嗯…我得进去了。”宋溪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明明睡一觉起来就能再见,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分开的时间会很煎熬。 “好,那我走了,拜拜!” “拜拜。” 独自走到寝室楼内,她在楼梯口悄悄看着那人走远的模糊背影,名为思念的强烈情绪让她觉得陌生和古怪。 宋溪浔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走向502寝室。 “啧啧啧!这么晚才回来!老实从宽!抗拒从严!今天都没作业!晚上在干嘛!”刘妙拿着衣架跳到门口堵人。 宋溪浔往左一步,刘妙也往左一步,她往右一步,这人同样往右,把本就狭窄的门堵死了。 “喂!你这么闲就过来帮我挂一下蚊帐!”潘穗琪喊她。 “你没有作业又不代表人家没事情干,学霸要做的事可多了好吧。”姜依缘同样吐槽道。 “哎,你俩可真无趣。” “在一起了。” 刘妙正打算离开,忽然听见身边那人极小声的回应,她没忍住惊呼出声,大喊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姜依缘被吓了一大跳。 “没听清就算了…”宋溪浔绕过她,故作平静地说道。 “啊啊啊啊啊!真的假的?真的在一起了?”刘妙感觉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像是体验了一把老母亲送孩子出嫁的感觉。 “什么?谁和谁在一起了?”姜依缘还在状况外。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潘穗琪感叹道。 “什么时候啊?谁先表白的?怎么在一起的?我想听过程!溪浔——”刘妙紧跟着她到浴室前,抬脚就要跨进去。 “…我要洗澡了。”宋溪浔两手抱臂看着她。 “一起洗啊!边洗边说!”刘妙脱口而出,愣了一下又继续道:“算了算了,你都有对象了,我们再这样我会被你女朋友暗杀的。” “……”宋溪浔不理会她,关上了浴室的门。 “宝!我们高一不是还一起洗过澡吗,你千万要和你老婆解释清楚我们是纯洁的友谊啊!我对你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啊!”刘妙在门外大喊大叫。 “知道了,闭嘴。” “……” 刘妙无所事事地躺回床上,寝室里一时陷入寂静。 潘穗琪看着周围的两个人感叹道:“哎,一下子少了两个人还真不太习惯啊。” “就是啊,张思弦小朋友没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也太可惜了。” “我不想分化成Alpha…” 与此同时,程嘉悦看着阳台上那人孤寂的背影,默默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我没有哭…”张思弦倔强地说道。 “…好吧。”她又尴尬地收了回来。 “为什么要换寝室…我上上个学期就分化了…呜…不还是住得很好吗…”张思弦吸了一下鼻子,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万般委屈地哭诉道:“为什么会有男室友…为什么都不洗内裤…” “咳咳…那个…可能…明天会洗…吧?”程嘉悦悄悄把阳台的门关紧,没有让新室友听见她们的对话。 她看着她一瞬间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一边递纸巾一边轻声解释道:“平时是没什么关系…但是易感期的时候对其他Omega很不好…” “呜呜…真的吗?我、呃…我还没有过易感期。”张思弦用纸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之后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接着哭,含糊不清地说道:“易感期…不是一年只有一次吗…呜呜呜…我可以用抑制剂…我不想和男的一起住呜哇啊啊啊…” “…易感期的时候会丧失理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控制不了了,很可怕的。”程嘉悦想到自己的亲身经历,无奈地和她解释道。 “可、可是…Omega又不多…大家都是Beta…我们寝室六个人只有溪浔一个Omega啊…”张思弦越想越难过,呜咽着哭诉道:“学校为什么不能多建一栋楼…至少分一下楼层啊…呜呜呜…” “虽然这么说也对…但是遇到突发情况的话还是很危险的…”程嘉悦见她的情绪丝毫没有好转,提议道:“要不然…和家里商量一下走读?” “我明天一定要试试…虽然我妈肯定不同意…” 两只手快要拿不住用过的纸巾,旁边的人伸手帮她接了一下。 明明两人不算熟悉,今天之前只是没输过几句话的同班同学,张思弦这时才感到不好意思,慌忙说道:“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废话…” “没关系,每个人都会有难过的时候的。” 程嘉悦想起上学期的那节体育课,那天的宋溪浔也是这样耐心地陪着她,在她陷入过往的痛苦记忆时,那个她本以为普通平凡的陌生人真诚地安抚着自己,即使她们那时并不熟悉。 原本的程嘉悦不理解宋溪浔对于尚迁迹的特殊之处,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们两人的亲昵举动时的震惊不亚于见到了鬼,毕竟在她印象里,尚迁迹和所有人的关系都维持在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让人感觉到亲近,也算不上是疏离——这当然是陌生人眼中的她。 至于像自己这样认识她叁年的人,都知道这人伪装之下的真面目,正因为如此才难以相信亲眼所见,那时候的她自然对那个陌生人产生了好奇。 程嘉悦承认她接近宋溪浔的目的并不纯粹,即使在感受过她对自己的温柔和善意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出于这个目的继续利用她来试探尚迁迹,包括那晚的手表和之后的录音。 她害怕吗?当然是怕的。 程嘉悦深知没有什么事是尚迁迹做不出来的,但她实在太好奇了,尚迁迹究竟有多喜欢宋溪浔,能在她面前不厌其烦地维持着那副虚伪的模样,更想看看这层伪装被撕破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至于中间的过程——那人凌虐自己的手段也就那几种,她早在初叁那年体会过无数次了。 “啊!好像已经熄灯了…”张思弦看了一眼手表,不得不提醒道:“我们得回去了…” “嗯,晚安。” “晚安…” 程嘉悦打开阳台的门,先一步走进黑暗无光的室内。 本以为最后的结果已是那样,没想到今天又像是回到了起点。 她是不会相信宋溪浔这样的正常人能对过去的那些事视若无睹的,唯一的可能只有她仍然身陷在那精心编织的谎言中。 她想自己可真是低估了某人的伪装能力。 第六十一章唯一 高二高叁段的开学考持续了叁天,周叁下午高一新生到校,晚上是开学典礼,通俗来讲,就是校领导在主席台上长篇大论,一操场的学生在下面给蚊子喂食这么一件事。 “诶,”潘穗琪把花露水递给前面的张思弦,小声说道:“传给陈瑞芬。” “哦,”张思弦看到坐在最前面的陈瑞芬往后探头,她伸手拍了拍自己前面的人,开口道:“花露…” “怎么了?”姜依缘一个激灵挺背转身,动作快得像是触了电似的。 “给陈瑞芬…”张思弦心觉奇怪地递给她,犹豫地说:“你好像很紧张?” “啊,没有啊没有啊,我拿过去…” 眼看姜依缘接过花露水就要站起身,张思弦迅速拽住了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传给前面的人…” 周围都是别班同学,每个班级坐成一列,往左往右看几乎看不到尽头,队尾站着各班班主任,学生之间只能窃窃私语,更别提人群中突然站起来一个人有多显眼。 “哦,好吧…”姜依缘尴尬地把东西往前递,身体紧绷着坐得笔直。 台上的校长正在念各班优秀学生名单,张思弦心心念念着食堂的夜宵,凑到她耳边激动道:“今晚想吃瘦肉丸!” “…吃呗,”姜依缘小声回应,听到那一个个人名,她故作随意地开口道:“我听到他刚才说到高二段…” “哎呀,这都没有悬念,我们段不肯定还是迁迹和溪浔吗!”张思弦语气里自然而然地带了些骄傲的意味。 “我是说…咳…前高二2班…” “啊?” 姜依缘看着张思弦疑惑的神情,不得已支支吾吾地说道:“就、就是你之前很喜欢的那个学长…不是吗?” “哦哦哦,你说他啊,”张思弦认真回想了一下,大方承认道:“我喜欢他的脸。” “……”姜依缘一时无言以对。 “哎,可是他现在高叁了都见不到面,我还是去看离我近一点的帅哥美女比较方便,”讲到这里张思弦又抱住身前的人,兴奋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隔壁班的化学老师很像那个电影的女…” “…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人家。”姜依缘忍不住吐槽。 “那肯定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嘛,我想和帅哥美女当好朋友,”张思弦实话实说,随口继续道:“要是那样的喜欢也太累了,人家又不可能喜欢我,多折磨人。” “那也不一…” “而且他是O诶!当朋友也不能太亲近,果然还是站在远处看看脸就好了,”张思弦自顾自地补充道,看着身前的姜依缘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 “好吧,我今晚一定要吃两碗瘦肉丸!” “……” 天色渐晚,草坪上的蚊虫越来越多,宋溪浔合上腿上的习题册,抬手擦了一把汗,所幸她不是容易受蚊虫叮咬的体质,即使穿着短袖也算是幸免于难。 脸侧传来熟悉的凉意,她偏过头看向贴着自己的那人,提醒道:“我身上都是汗…” “没关系,”尚迁迹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伸手抱住了坐在前面的人,抱怨似的嘀咕道:“他还要讲多久?” “这样会不会太近了…?”宋溪浔察觉到来自陌生人的目光,担心地小声问道。 “天都黑了,王老秃在后面看手机,看不到的,”尚迁迹毫不避讳地贴上怀里人的脸颊,在她耳边继续道:“溪浔…阿姨这周末在家吗?” “不在,怎么了?” “我这周也在湾宁!那你要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好不好嘛?” “…要我做菜?” 在学校都每天见面了,这人周末还吵着见面多半就这一个理由,宋溪浔如此想道。 “做…嗯…做菜。” “我就知道,”宋溪浔没注意到尚迁迹话里意味不明的停顿,无奈地问她:“那我周六过去吧,你想吃什么?” “姐姐周五和我一起回家就好了…” “啊?那晚饭的时间会有点赶…你家冰箱里有什么?或者我们先去菜场?” 没想到那人竟认真考虑起了做菜的问题,尚迁迹忍不住凑上前轻轻吻了一下她,看着宋溪浔愣在原地不动的样子,笑着说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宋溪浔表面上平心静气,实则内心已经惊起一波又一波惊涛骇浪。 她们刚才是不是接吻了?在操场上接吻了? 周围都是同学,后面都是老师… 怎么办?她们是不是要被退学了? “乌漆麻黑的,她们都在聊天呢,没人看到。”尚迁迹戳了戳宋溪浔的脸颊,见那人目光呆滞地转过头看着自己,心里只想再亲一下。 宋溪浔自以为凶狠地瞪了她一眼,严肃地说道:“以后不许这样…” “可是我们都好久好久没有亲亲了…”尚迁迹把下巴靠在身前人的左肩,可怜兮兮地说道。 “…就这叁天而已,”宋溪浔见不得那人又装委屈的样子,偏过头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你下周周末不在湾宁吗?” “唔,不一定,不过这周一定在!”尚迁迹强调道,“所以我们要一起过才行…” “知道了…”那人的鼻尖从刚才起就贴在自己的左耳,还时不时往里呼气。 宋溪浔忍不住往外躲了一下,捂着耳朵责备道:“你…你是故意的吧…” “嗯?什么?”尚迁迹一脸无辜地问。 “没…没什么。”宋溪浔尴尬地坐正了。 晚上十点,502寝室里闹哄哄的,或许是因为人少了,导致她们洗澡洗衣服的效率高了,聊天串寝的机会自然也多了。 “斗地主?我不会玩这个。”胡梓睿看着刘妙拆开一副扑克牌,老实承认道。 “哎呀!斗地主多没意思,咱们也不止叁个人。”她抬起头看了一圈,从里面拿了六张牌,“小王是黑白的,大王是彩色的,这都知道的吧?” “知道啊。”胡梓睿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就要拿牌。 “诶等等等,”刘妙站起身打开阳台的门,探头问道:“溪浔——你洗好了没啊?” “差不多…”宋溪浔用力拧了一把,她把衣服挂在衣架上,见它不再滴水便拿起晾衣杆,同时随口回复道。 “快来快来!”见那人一放下杆子,刘妙就把她拉进室内,关上阳台门,拉好窗帘,动作一气呵成。 “…干什么?”宋溪浔被她推到下铺床前,愣愣地看着围成一圈的六人和中间的纸牌。 “真心话大冒险!”刘妙再次把地上的扑克牌打乱,一本正经道:“咳咳,我说了一下规则,我们七个人一人抽一张牌,抽到小王的人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抽到大王的指定一个问题或者要求,都明白了吗?” “喂你怎么不早…”姜依缘脱口而出,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又解释道:“我明天的单词还没背…” “我突然想起来裤子还没洗…”宋溪浔紧跟其上。 “要不然还是斗地主吧?”黄诗瑶建议道。 “不好不好!我不会!”胡梓睿用手肘怼了一下身边那人,转而和刘妙说:“就这个很好!” “我也想玩这个!”陈瑞芬赞成道。 “我都可以吧。”潘穗琪无所谓地说道。 “好!就它了!”刘妙把姜依缘拽回来,幽幽地问:“你俩怎么回事?是不是心里有鬼?” “……”宋溪浔坐着不动了。 七分之一的概率这么低,七轮下来也不一定轮得到她。 “什么啊…我单词…”姜依缘试图挣扎。 “我也没背!明天再说!”刘妙爽快得像是英语老师失散多年的亲女儿似的。 “…就玩一会啊。” 第一轮,姜依缘紧张地缓缓翻过她的那张牌,看到上面的红桃六才松了一口气。 “啊!我是大王!”胡梓睿兴奋地喊道。 “谁拿到小王了?”刘妙四处环视,发现只有一人还没把牌拿出来,憋笑的同时开口道:“咳咳…咱们要守游戏规…” “……”宋溪浔面无表情地把牌放下,上面显然是小王的牌面。 “来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刘妙期待地问。 “…大冒险。”她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刘妙凑到胡梓睿耳边窃窃私语,胡梓睿嫌弃地推开她,说道:“你都说了要守规则,这局我是大王!” “哎行吧行吧。”刘妙摆了摆手。 “哼哼…”胡梓睿蓄势待发。 “是什么?”宋溪浔只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紧张地等待着审判。 其他人亦是看热闹的心态。 “大象鼻子转叁圈走直线!”胡梓睿激动地喊道。 “噗哈哈哈哈哈…”黄诗瑶第一个笑出声。 “你笑什么啊?”胡梓睿疑惑地看着她。 “你也太幼稚了吧!”刘妙惋惜地说道,“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什么啊!我小学被这个坑惨了好不好!”胡梓睿严肃地解释道。 “所以你真的摔倒了?”潘穗琪不可置信。 “不然呢?”胡梓睿面不改色地承认,随后她转过头震惊地看着已经稳稳当当走回来的宋溪浔,问道:“走完了?” “走完了。”宋溪浔平静地答道。 “转呢?大象鼻子转了吗?你怎么…” 刘妙拍了一下她的头顶,打断道:“洗牌洗牌,下一局。” “真心话吧。” “一天刷几次牙?” “早晚两次啊,不然呢?” “叁次,因为牙套。” “大冒险。” “在阳台上朝着另一栋寝室楼高歌一首。” “你有病吧!扰民了!” “愿赌服输。” “真心话!” “有没有喜欢的人?” “纸片人算吗?” “不算啊啊啊!” “啊…不要真心话。” “大冒险的话…给好友列表第叁个人发一段没声音的语音!” “什么玩意?等我拿到手机再说…” “要发哦~” …… 熄灯前的铃声从门外传来,姜依缘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名正言顺地说道:“快熄灯了,我们…” “最后一局!”刘妙率先抽了一张牌,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我是大王。”潘穗琪把牌放回去。 “……”姜依缘拿过最后那张牌,漫不经心地翻开一看,被上面的小王吓得愣了一下。 她绝望地抬起头,和对面的人隔空对上视线,她在她的好室友眼里看到了友好与和善,只不过在这种时候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真心话or大冒险?”刘妙在一旁催促。 “…真心话。”姜依缘咽了一下口水。 “嗯…让我想想…”潘穗琪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让我来问让我来问!”刘妙跃跃欲试。 “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问题…”潘穗琪看了姜依缘一眼,转头和刘妙说:“那你问吧。” “…你怎么这样!”姜依缘崩溃地喊道。 “哎呀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刘妙拍了拍她的后背,压低音量道:“小朋友,蜀黍我又不会为难你。” “……”姜依缘白了她一眼。 “最想和我们班的谁交往?” “…你这什么问题啊!”胡梓睿无法理解。 “可以答王老秃吗?”潘穗琪忍不住捣乱。 “我都不…” “必须在同学里选一个!”刘妙逮着她不放。 “Alpha里选一个对吧?”黄诗瑶小声问道。 “对对对!”刘妙满意地采纳了。 “你们…”姜依缘面如死灰地回想着,皱着眉说道:“可是我们班女A就叁个人啊!” 一个不太熟悉,一个有对象了,还有一个… “嗯哼,还有男生呢。”刘妙贴心地补充。 “……”姜依缘发现这几个人全都看热闹不嫌腰疼,分明就是逼她答某个她不想提的名字。 宋溪浔犯困地揉了揉眼睛,她一睁眼就对上姜依缘求助的视线,只不过猜不明白对方要自己做什么,于公于私地提议道:“换个问…” “我选迁迹!” …题吧。 这两个字还未出口。 空气凝固了一瞬。 宋溪浔看着姜依缘眼里的悔恨和歉意,还有那视死如归的决绝,现在知道了她刚才为何那样看着自己。 “你说啥呢?”潘穗琪尴尬地戳了戳姜依缘。 “宝啊!正宫在场呢!?”刘妙震惊地抓着那人使劲摇了几下,撕心裂肺地大喊道。 “什么正宫?”胡梓睿挠了挠头。 “已经成了?”黄诗瑶瞪大眼睛。 “哦…哦!?”陈瑞芬没想到无意间吃到个大瓜。 “要熄灯了。”宋溪浔收好牌,平静地站起身提醒道。 “啊哈哈哈…咱们低调点哈…”刘妙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试图挽救。 “……”姜依缘背过身去不愿面对现实。 “那我们回去啦,拜拜。”陈瑞芬这一趟收获满满。 “什么啊什么啊?什么正宫?”胡梓睿扒拉着黄诗瑶,好奇地重复问道。 “哎呀!回去再说…” …… 502寝室里熄了灯,宋溪浔看着眼前的一片黑,心情复杂地朝着墙内翻了个身。 哎…这下子估计全班都要知道她们的事了…知道…知道就知道吧。 这样就不会有人抱着那样的目的去接近她的妹妹了。 她半身在被子之外,两腿夹着被角,满足地缓缓闭上双眼。 她的妹妹…现在是她一个人的了,各种意义上都是。 第六十二章惘然 黑板下的粉尘在阳光斜照下飘散在空中,黑板上写着还没擦干净的板书和周末作业,老师走后的教室里吵吵闹闹的,门口背着书包的学生相互推搡着走下楼,值日生拿着扫帚,后排的同学跑到前面抄作业。 “有没有什么忘了带的?”宋溪浔看着尚迁迹桌上乱七八糟的一堆书和卷子,多提醒了一句。 “没有啦,”尚迁迹把桌上的一团纸揉到一起随意地塞进抽屉,牵起身边人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啊!我突然想起来,”宋溪浔走到半路顿了一下,歉意地说道:“我是骑车来的,要不然你先回去,我晚点过去?” “唔…不要嘛…我想和你一起回家…”尚迁迹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 “那你可以骑共享…”,宋溪浔讲到这里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啊,你会骑自行车吗?” “…不会。”尚迁迹不情不愿地承认道。 宋溪浔走到实验楼后面,学生可以在这里停放自行车。 为了出行方便,她用自己假期里打工的钱买了一辆。 “那怎么办?”她把自己的车推出来,无奈地问。 “那…那我们推着车走…”尚迁迹低下头小声回答。 “嗯…要不然你坐在后面?”宋溪浔拍了拍后座。 “这…这怎么坐…?”尚迁迹愣愣地看着那一小块没有正常椅子一半大的区域,不可置信地喊道:“不会摔下来吗!” “不会…吧…” 宋溪浔没有用她的小自行车载过人,不过她平时有在街上看到过后座坐人的自行车,似乎和她这辆也差不多大。 “溪浔…” 听到那人软下语气又要和自己撒娇,她先一步打断道:“那好吧,你实在怕的话我们走过去就是了。” “……”尚迁迹皱了一下眉,面色凝重地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 “走吧。”宋溪浔拍了拍她的肩,推着自行车走出车库。 “…不行。” “嗯?” “不走,我要坐!”尚迁迹不服气地做出决定。 “真的?其实走过去也用不了多久的,”宋溪浔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僵硬的动作,忍着笑意道:“你别逞强。” “才没有!”虽说可以两脚着地,但尚迁迹只能勉强保持住自己和车的平衡,强装镇定地开口道:“我们走吧!” 见宋溪浔一骑上来自行车就要前进,她跟着抬脚的那一瞬间,失重感袭来,尚迁迹只感觉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等等等等!”她慌乱地喊停,“这、这个…我们不用戴头盔吗?” “咳…不用的。”宋溪浔转头看着尚迁迹惊慌失措的模样,想起上周在鹿南见到那只白色狗狗那天,想笑但又怕伤到她的自尊心。 “…哦!我…我就随便问问,因为…怕你受伤。” “好呐,没关系的,那我开了?”宋溪浔没拆穿身后那人的借口,提醒过后便娴熟地踩上了脚踏板。 “好…”。 自行车缓缓驶出校门,目前为止还算是平稳。 尚迁迹紧张地抱紧前面的人,嗅到她发间的香气才稍微安心了些,她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周围的街道,有在校门口帮忙拿行李的家长,也有站在公交车站等车的学生,或许是因为平日里的她一走出校门就上车玩手机了,这样的景象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溪浔…”她又低下头看着后移的地面,小声问道:“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嗯?可能有吧,”宋溪浔停在红绿灯前,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尚迁迹,笑着说道:“我以前和你走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有人在看吗?” “那…那不一样…”尚迁迹闷闷地回应,她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一本正经地说道:“下次…下次要我来骑,你坐在后面。” “为什么?”宋溪浔不明白这人在纠结这个干什么。 “因、因为我是A!” “可是你是妹妹。” “我…”绿灯一亮,宋溪浔骑着自行车继续前进,尚迁迹显然又被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脚,环抱对方腰际的手臂紧缩了一下,同时倔强地补充道:“我…反正我很快就学会了!” “好好好,你以前学洗头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最后还不是哭着说洗发水滴进眼…” “…我不记得了!”尚迁迹着急地打断她。 “噢…后来还是眼睛进水,哭着要我帮你洗的,”讲到这里宋溪浔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她一边骑车一边问:“想起来了吗?” 还没等到身后人的回应,她忽然感觉脖颈一痛,脚上一时放慢了速度,无奈道:“我骑车呢!别闹…” “…你就不能不提小时候的事情吗!”尚迁迹又气又急。 “为什么呀,明明很可爱。”宋溪浔惋惜地说道。 “宋溪浔…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你能不能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 “可是你也是我妹妹,而且…”宋溪浔顿了一下。 “而且什么?”尚迁迹警觉地追问。 “没什么…”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而且…这人确实很幼稚,平时总是和自己撒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和自己置气,怎么想都是小孩子。 宋溪浔心想她要是把这句话说出口,这个小孩又要发脾气。 自行车停在路边,尚迁迹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街道,还有空气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味,心下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是哪?” “菜市场,”宋溪浔似乎也猜到这位大小姐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出声解释道:“我买一下很快的,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下。”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 “…那好吧。” 宋溪浔从书包里翻出零钱包,看着尚迁迹还呆坐在车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戳了戳她的脸颊,催促道:“走啦。” “噢…” 头上是简陋的棚顶,脚下是坑坑洼洼的路面,尚迁迹乖巧地跟在宋溪浔身后,避开其他或是抱着孩子或是提着菜篮的路人。 “那些…是什么东西…?” “鱼…还有虾,”宋溪浔看向尚迁迹指着的方向,水盆里的鱼扑腾到空中,她被身边的人扯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见那人害怕的样子,她故作淡定地说道:“它们不会吃了你的。” “……” 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见这两个学生样的女孩朝自己的摊位看了很久,便主动和其中那个戴着眼镜的小娃娃搭话。 宋溪浔礼貌地和老婆婆说了几句本地话后点了点头,旁边的尚迁迹一个字都没听懂。 “走吧。”她牵着她的手继续往里走。 “你们…刚才说了什么?”尚迁迹呆愣地问。 “嗯…她就问我要不要买,我说家里还有,下次再来,”宋溪浔只觉得那人傻傻的样子十分可爱,笑着解释道:“湾宁本地话,你听不懂很正常。” “哦。”尚迁迹有些低落地回应道。 之后的时间也是一样,她只是站在旁边,听着她的姐姐和别人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在其中一个摊位边上说了特别久。 她注意到那个老大爷的表情有些为难,气氛一瞬间僵持不下。 宋溪浔又说了一句什么话,牵着尚迁迹就要走。 尚迁迹还没来得及问,身后那个老大爷就叫住了她们。 那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身边人付过钱之后,似乎心情很好地接过了那一袋白菜。 “好了,我们回去吧。”宋溪浔把买来的菜装进一个大袋子里,牵起尚迁迹的手原路返回。 “这次又说了什么?”尚迁迹实在没看懂。 “算是砍价吧,省了足足叁块钱!”宋溪浔把袋子放在车前的篮子里,心满意足地说道。 尚迁迹沉默了半秒,随后委婉地开口道:“溪浔…你可以…呃…让我来付的。” “你没带零钱吧?这边的老年人不太会用手机支付的,”宋溪浔知道她们两人的消费观不同,亲昵地揉了揉妹妹的脸,柔声解释道:“我知道你有钱,但是能省还是省一点吧。” “唔,好吧。” “快上车,我们回家了。” “好…” 傍晚的风徐徐吹过,街道上有老人推着婴儿车,小学生在零食店门口打闹,旁边的奶茶店外也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构成了一幅富有烟火气的街景。 尚迁迹左右环视四周,心里觉得陌生又新奇,她凑到身前人的耳边,疑惑地问:“你知道我家的路?” “知道啊,我不是去过吗?”宋溪浔在路口处毫不犹豫地左转。 “啊…可是你就去过一次吧!”尚迁迹对这条路线丝毫没有印象。 “嗯…” 宋溪浔突然想起这人有一次在学校找不到行政楼,后来班主任只好让自己午休的时候去拿班牌。 她小声说道:“迁迹,我发现你总是不认路。” “有、有吗?我…”尚迁迹这下没法狡辩了,尴尬地承认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天生就是路痴…” “真的吗?”宋溪浔没想到这人会承认,看来是真的发生过什么让她困扰的事。 “真的!我…我在学校也会迷路…” 尚迁迹因为这个问题苦恼了很久,在外面去哪都有人接送,但是独自在学校的时候,她既看不了手机地图,又不是新生不好意思问别人。 “我…上周返校的时候也找不到教室…后来遇到了同学才…”她越讲越难过,类似的事甚至根本说不完,“还有…出校门的路…我也不记得了…那天晚上绕了好久好久…” “这…”宋溪浔真没想到这人路痴的程度有这么高。 怪不得都说上帝是公平的,这大概就是上课睡觉还能考第一的代价? 到家后宋溪浔就提着买来的菜走进了厨房,她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一边打开水龙头一边随意地说道:“煮饭要挺久的,你先去外面玩会。” 语气和打发小孩走没什么两样。 “我…我可以帮忙的!”尚迁迹固执地站在原地,她探头看了一眼对方在干什么,随后强调道:“洗菜我也会!” “…好,那你来洗吧。”宋溪浔把位置让出来,她看着那人笨拙的动作,似乎是觉得水温太冷,她伸手去调节,没想到水量被开到了最大,下一刻被溅了一身水。 她拿纸巾去擦她的衣服,同时无奈地开口道:“还是我来吧。” “溪浔…这个…这个水龙头是坏的…”尚迁迹委屈地控诉道,试图挽回一点尊严,“我明明只向右转了一点点…” “好好好,那你下次把它修好。” “……” 宋溪浔洗完米后开了电饭煲,她先把买来的熟食装到盘子里,再去切大块的牛肉,这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饿了吗?” 尚迁迹点了点头,宋溪浔指了指砧板旁的鱼饼,示意她先吃点菜。 “啊——” 见那人求喂食的样子,宋溪浔故意问:“你多大了?” “我是妹妹!”尚迁迹理直气壮地说道。 “噗…” 宋溪浔放下手里的菜刀,拿了一块鱼饼送到她嘴边,看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等待了许久也只吃掉了一半,显然是故意的,忍不住催促道:“快点吃…我还要切菜。” 尚迁迹一口咬住剩下的鱼饼,还有身前人的两指。 宋溪浔试图抽回来,第一次没成功,第二次稍微用力了些,还是被这人死死咬着。 见对方朝她眨了眨眼,眼里透露出的情绪又无辜又单纯,百般无奈地说道:“松口啦,我不把菜切完你今晚吃什么?” “唔…”尚迁迹没有松口,只是从咬转为了含。 “……”宋溪浔顿时感受到自己的食指和中指被柔软的小舌扫过,她一开始只是舔舐着自己的指腹,之后便用舌身压住手指,甚至指缝都被填满,变得又湿又热。 “迁迹…”她轻声唤她。 尚迁迹缓缓吐出湿润的两指,宋溪浔却没有放下手,两人沉默地看着对方,几乎是同时吻上彼此的双唇——许久没有过的湿吻。 她置于自己腰间的手往下移,竟是直接褪下了那里的衣物,宋溪浔大脑一片空白。 窗户正对着她们的位置,凉风从窗外吹来,虽然下身凉飕飕的,但她仍然觉得头脑发热,意识模糊。 “姐姐…我忍不住了…” “你…你怎么现在就…在这里…” 她被压着俯下身,惊慌地转头看着她的妹妹,还有她胯间被那物撑起的一顶小帐篷,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随后那人微凉的手心落在自己臀部,同样灼热的器官顶上自己的那处,最糟糕的是,她感觉到自己的下身不知何时已经湿透。 “姐姐…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Alpha的肉棒被Omega温热的蜜液打湿,她扶着自己的性器,对准穴口一捅直入。 “什么…啊!”巨物的前端直直顶到宫口,突如其来的撕裂感让她痛呼出声,喘着粗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没理会对方的苦痛,按着身前人的臀部快速抽插的同时,沉声开口道:“我在学校可以见到你,但是又不能肏你,晚上一想到姐姐就硬得难受,每天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手淫…果然还是和姐姐做爱更舒服…” 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手,十指相扣。 她撩起她的上衣衣摆,自上而下看着那人柔美的腰背线条,不容反抗地伸手解开文胸的扣子,另一只手握住胸前的柔软。 略高的视角极大满足了她的掌控欲,温热湿润的穴肉包裹着自己的性器,她在缓缓抽出的同时,穴口又涌出了一股淫液,永远不会干涸似的。 “你上次答应过我的…”宋溪浔一手被禁锢着,一手撑在桌面上勉强保持住平衡,带着哭腔气急道:“尚迁迹…我还没有同意…你不可以…这样…” “啊?可是姐姐流了很多水,我还以为姐姐很喜欢…” Omega压抑又隐忍的哭声只会让Alpha更加兴奋,她粗暴地按压着身下人的后臀,在上面留下深红的掌印,随后又一次把自己胀大的腺体径直插进了对方还在流水的肉穴。 “姐姐…可是我喜欢这样…我喜欢什么都不说就开始肏你…” “你…闭嘴…” 那人的性器一次又一次地撞进自己的身体深处,宋溪浔渐渐感觉没有一开始那么痛了。 但妹妹的那些下流话一字不落地传到她耳中,让她觉得羞耻又愧疚,因为她察觉到…自己竟在她这样的恶劣行径下高潮了…尽管今天不是她的发情期… 下一刻她被那人牵着手转了个身,宋溪浔满脸通红地看着面前的尚迁迹,心下气愤但又有些中气不足地喊道:“你又要干什么?” “想看看你嘛…”尚迁迹轻吻了一下她的双唇,随后把赢弱的Omega抱坐在厨房桌面上,身前的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她先一步强行分开她的双腿。 经过刚才那番蹂躏的花心显得红肿不堪,穴口流下几滴粘稠的分泌液,在灯下显得闪闪发亮。 她忍不住俯下身,怜爱地吻上那一处。 “你…” 宋溪浔被这人的动作吓得说不出话,刚才舔舐自己手指的小舌此刻覆在了她的腿心,顶端最敏感的那一点被她的妹妹含住吸吮着,刚高潮过后敏感的身体很快就经历了第二次高潮。 全身上下似乎已经被情欲所支配,她双眼迷离地靠在冰凉的瓷砖上,身体却烫得如同要烧起来一般。 感觉到对方灵巧的小舌缓缓探入自己的甬道,她顺从地张大双腿,伸手扶住妹妹的后脑勺,意识涣散地往自己那处的方向推。 柔软温热的舌身浅浅填满了她的穴口,她知道自己的分泌液又情不自禁喷出去了许多。 这一次的高潮反反复复地袭来卷去,断断续续持续了不知多久,空气里混合着两人的信息素,还有Omega的呻吟和水声。 尚迁迹吞咽下最后一口蜜液,粗喘着从黑色丛林中抬起头,她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人,凑到她的眼前笑着问道:“姐姐,要不要接吻?” “什么…”宋溪浔愣愣地看着那人漂亮的眼眸。 她一时想起她写给自己的第一首歌,那首以她的名字为歌名的纯音乐,舒缓又悠扬的旋律,正如面前的人。 重逢那天独自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当她站在舞台灯光下弹奏的时候,当她…被远处的自己仰望着的时候。 她给她的感觉永远是那么遥不可及,如高山雪莲一般清冷又高贵,可是此刻的她却半跪在自己的腿间,脸上沾满了自己刚刚流下的分泌液。 尚迁迹不知道宋溪浔在想些什么,她不再犹豫,抬起对方的下颌,吻上她的双唇。 “唔…”唇齿间除了妹妹身上熟悉的香气以外还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宋溪浔半晌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才慌乱地推开面前的人。 “姐姐…尝到了吗?你自己的味道…”尚迁迹意味深长地在她耳边说道。 “迁迹…以后不要这样…”意识逐渐回笼,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的宋溪浔根本不敢直视她的妹妹。 “嗯?为什么?姐姐不觉得很舒服吗?” “好了…让我下去。”她被那人堵在桌角,转头看着窗外的夜幕,不知道她们刚才做了多久,电饭煲里的饭也该做好了。 “还没好…我还要…”尚迁迹搂抱住她的姐姐,腿间充血挺立的肉棒贴在冰凉的瓷砖上,她只想快点插回温暖的甬道。 “你…这个…”宋溪浔一低头就能看见她深红色的腺体,上面青筋环绕,用狰狞二字形容也不为过。 Alpha的那里…都长这样吗… 总感觉…和妹妹的脸对比起来很违和… 察觉到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那里,尚迁迹期待地问:“姐姐要摸摸它吗?” “我…嗯…”宋溪浔记得自己上一次只是握住了那里,她小心翼翼地触碰肉柱的顶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是光滑的触感。 “很痒…”对方的手法太过轻柔,尚迁迹忍不住躲了一下,只不过下身依旧胀得难受,她乞求道:“姐姐…再让我进去一下嘛…” “你…你不许…把那个弄在里面…”宋溪浔支支吾吾地要求道。 “哪个?”尚迁迹故作单纯地问她。 “就是…你的…精液。”她细若蚊声地道出那两个字,红着脸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好…” 两人的身体又一次交合,宋溪浔坐在桌面边缘,两腿被身前那人强行岔开,她紧抱着她的妹妹,感受到体内那根粗硬的棒状物和她的心跳同频跳动。 “姐姐,小孩的阴茎大吗?” “什么…你…” “姐姐不是把我当小孩子吗?” 等到怀里的人不再乱动,尚迁迹放开原本按着她大腿内侧的手,转而去玩弄她的乳房,同时在宋溪浔耳边轻声道:“姐姐都被我肏得高潮好几次了…” “不许说这种话…啊…” 身体的两处敏感部位同时被她的妹妹侵占,心理生理的双重快感已经击溃了她的理智,无法克制的呻吟声不断从嘴边泄出,她本能地继续迎合着身前人的动作,像是在渴求更多。 “姐姐…以前肯定没有想过会被亲妹妹肏…对不对?” “你…别说了…” 一边沉醉于这种背德的刺激感,一边又在心里无数次地忏悔。 已经和妹妹做过这么多次了…她对不起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妈妈… “姐姐…要射了…” 宋溪浔迷迷糊糊地低下头,看着那人用右手上下摩擦着那根比刚才又大了一圈的那物,她甚至只能看到手的残影。 在断断续续的喘息和呻吟声后,她才怔怔地看着乳白色液体一束束地从那里射出,最后滴落在自己的腹部。 正当她以为已经结束了的时候,没想到她措不及防又插了进来,宋溪浔只觉得这人没完没了,着急道:“你怎么又…” “好暖和…”尚迁迹放松地瘫软在身前人的怀里,轻嗅着空气里弥漫的花酒香,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宋溪浔没忍心推开她,无奈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晚饭后已经快八点了,原本打算写作业的宋溪浔被尚迁迹拉着一起洗了个快一小时的澡,然后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什么动画片!这是在练英语听力!比死记硬背单词有用多了!”尚迁迹理直气壮地强调道。 “好…”宋溪浔疲惫地打了个哈欠,靠在妹妹肩上昏昏欲睡。 今晚可真算得上是她出生以来运动量最大的一天。 “溪浔…你还记得去年你在这里过夜的那天吗?”尚迁迹漫不经心地问。 “你生日那天?当然记得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嗯…你喝醉之后发生的事…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宋溪浔察觉到这人有些不对劲,面色凝重地问:“你不是说我看了一会电视就睡了吗?” “啊…是吧…”尚迁迹有些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神。 “…所以那晚发生了什么?”宋溪浔追问道。 “就…亲了一下…”见对方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尚迁迹着急地解释道:“真的不是我逼你的!但是…呃…可能…是我主动的吧…” “还有呢…?”宋溪浔紧张地问她,那是她第一次喝酒,会做出什么她根本无法想象。 “还有…你猜猜看?”察觉到那人的心情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生气,反倒像是做贼心虚,尚迁迹立即反客为主,刚才的紧张和压力消散无踪。 “不、不会是…” “是什么?”她好奇地听着她的猜想。 “就、就是我们刚才…那样的事…不会吧…”宋溪浔越想越不安,虽说是一年以前的事,但她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早之前就对妹妹图谋不轨了。 “啊?那肯定不是啊哈哈哈,”她的反应未免太过可爱,尚迁迹贴到姐姐眼前,笑说道:“进去了的话,你第二天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 “…我猜不到。”宋溪浔心情复杂地沉默了。 “嗯…你说不准我喜欢别人,”尚迁迹实话实说,回忆起那时候的场面,忍不住说道:“溪浔…你喝醉之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真的吗…”宋溪浔不敢去看她,此时的她只想穿越回那天把自己扇醒,小声地问:“我没有…做其他事吧?” “当然还有了,”见身边人又羞愧又慌张的样子,尚迁迹继续列举道:“你还抱着我不许我走,一边摸我一边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怎么…会这样…”宋溪浔受到了冲击。 “你知道我无法拒绝喜欢的人,所以后来的事…” “好了,可以了…别说了…”被这么一提醒,她突然想起一些模糊的画面,包括自己因为太热就脱衣服…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她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好吧。”尚迁迹乖巧地暂停这个话题,继续看电视了。 “你更喜欢白熊还是棕…” “迁迹…”宋溪浔忍不住打断她,问出这个她想问很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她知道自己明明非常普通。 “嗯?”尚迁迹顺势躺到姐姐的膝盖上,笑着说道:“喜欢是没有理由的!” “……”宋溪浔愣了一下。 “那溪浔为什么喜欢我呢?”尚迁迹好奇地反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宋溪浔一时似乎想不到什么特别的理由。 “那不就对了!” “不、不对…”她认真思考了一下,继续探究道:“我之前觉得我对你的喜欢是亲情和友情的…但是…呃…后来我发现我不喜欢别人和你…所以是…也不对…” 讲着讲着就把自己绕晕了。 “你说什么呢?”尚迁迹伸手揉了揉宋溪浔的脸。 “我…那个…亲情和爱情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她问过妈妈的这个问题,此时的她仍旧十分困惑。 “嗯?亲情和爱情…没有区别啊,”尚迁迹坐起身,很快答了上来:“都是爱,能有什么区别?” “啊…啊!?怎么可能没有区别?”没想到那人的回答更加离谱,宋溪浔惊讶地反问道:“难道你对其他家人也是爱情吗?” “噗…溪浔,我对他们又没有感情。”尚迁迹随口回应道。 “这、这样吗…”宋溪浔一时不知道这个话题该如何继续。 “所以你更喜欢白熊还是棕…” “他们…对你很不好吗?”宋溪浔鼓起勇气追问道。 她其实隐约能感到妹妹现在的家庭环境不太好,不管是她在自己面前刻意隐藏的性格变化,还是过去里谈到家人时故作轻松的那些回答,但她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总是碍于她们这样尴尬的关系不敢去问。 “啊,还行吧,会给我钱,挺好的,”尚迁迹笑了笑,随意地问了一句:“那个男的还和你们有联系吗?” 宋溪浔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人是在说谁,无奈地说道:“好多年没有了…” “那就没事啦!”尚迁迹跨坐到宋溪浔腿上,捧起她的脸开心道:“我们永远都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她会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如果她那两位所谓的父母反对的话…那就反对吧,反正他们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是吗…”宋溪浔一时又想起她和妹妹的第一个误会,忍不住追问到底:“迁迹…你之前说…那个学长是你的表哥…” “嗯?是的,怎么突然提他?”光是想到这个人,尚迁迹的眼神里就透露出几分厌恶。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宋溪浔直言问道。 “啊,因为我觉得你那时候过于关注他了,”尚迁迹轻抚过面前人的脸颊,平静地说道:“我讨厌所有离你太近的人。” 两人近距离对视着,宋溪浔被她此时的眼神弄得有些发怵,半晌后才故作镇定地继续道:“是吗…我以为还有别的理由…” “嗯…也有哦,”尚迁迹坐回姐姐身边的位置,一边看电视一边说道:“别的理由…没那么重要。” “…是什么?” “嗯?”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追问,她一时没有回应。 “我…我想多了解你一些…”宋溪浔小声解释道。 尚迁迹思考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姐姐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宋溪浔迅速地在她的唇角吻了一下。 尚迁迹随即扣住她的下颌,偏过头交换了一个亲密无间的深吻,用气音问:“姐姐真的想知道?” “想…”宋溪浔认真地看着她。 “哎呀,太麻烦了,我懒得讲,下次吧。”尚迁迹骗到吻后又无情地拉开距离,瘫在沙发上接着看电视了。 “喂!你答应我了的…”宋溪浔生气地捏了一把那人的脸颊,小声嘀咕道:“你上次也说下次…” “啊?我以前和你说过吗?” “说过啊!说他离开你们家很久了,还说你不喜欢他是因为…你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她着急地喊道。 “溪浔…这你都记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尚迁迹有些许讶异。 “…迁迹,我想知道。”宋溪浔悄悄牵起身边那人的手。 她当然记得,那天她的妹妹和自己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十分在意,因为她能感受到这位儿时朋友对于她的特殊性,印象里那是她第一次在那人眼里见到那样的情绪,无边的落寞与孤寂。 “那好吧,我要从哪开始讲起呢?”尚迁迹按下遥控器上的暂停键,转身面对她的姐姐。 “就从…那个朋友开始吧。” “嗯…她是我的表妹。” “啊??”第一句话就把宋溪浔吓愣了,她小声说道:“原来你还有妹妹…” “唔,其实就差了两个月,所以她从来都没叫过我姐姐,”尚迁迹无奈地耸肩,继续道:“我和她…小时候关系很好,她经常帮我写作业。” “什么…”宋溪浔皱了皱眉头,问道:“然后被老师发现了?” “…哎呀!这个不是重点!”尚迁迹着急地否认道。 “……”宋溪浔感觉这个故事似乎不是她之前想象的那样正经。 “她是个天才,当时测的多少智商我忘了,只记得有天来了一群外国人想把她抓走做实验的…” 正当宋溪浔以为她的下一句话要围绕这个神秘实验进入正题时,尚迁迹继续说道:“但是只有我知道她是个傻子。” “啊?”宋溪浔眉头紧锁。 “是的,我第一次让她帮我写作业,只用了一颗糖,还是最难吃的薄荷糖,她还帮我写了最难的试卷…啊,虽然我的作业对她来说应该很简单。” “……” “嗯…她只有她爷爷一个家人,我们从来没见过她的母亲,父亲的话…基本上联系不上。我以前觉得她好可怜,每天只能上课、写作业、做实验、写报告,连打游戏的时间都没有,而且技术也很烂,老拖我后腿…啊!我还有一张绝版游戏卡放在她家没拿回来…” 察觉到身边那人越来越困惑的神情,尚迁迹一拍脑袋,尴尬地说道:“哎呀,跑题了,问的是我为什么不喜欢那个谁对吧?” “……”宋溪浔顿时明白了这人的语文作文是如何拿到个位数的分数的。 “除去她和那个谁,我还有好多记不清名字的表姐表哥,总之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可能是因为她是天才吧,她的爷爷…嗯…就是我的外公,一直很喜欢她,听说在她出生后就改了很多遗产分配那部分的遗言来着…” “唔,后来有一天我来找她玩的时候,无意间听她说她的哥哥姐姐几天后要带她出门一趟,但是我知道她和他们的关系没有这么熟络,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怎么会只叫那个满脑子论文和实验报告的书呆子不叫我!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然后呢?”宋溪浔被她的这句话逗笑了。 “然后我那天把老师锁在房间里溜出去了,找了老半天才找到那个地方,在海岸边,晚上会涨潮,和我想得差不多,那个傻子竟然还真的跟去了,和我说什么不想给哥哥姐姐留下坏印象,我气得想和她打一架…后来我让她帮我写了一个多月的作业,就当作是报恩了,一颗糖都没给,她实在是太好骗了。” “…这件事,你们没有告诉父母吗?”宋溪浔忍不住问道。 “没有,因为没有证据,那个女人骂我逃课还来不及呢,哪还管我去哪了。”尚迁迹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我不知道那群人里谁是出主意的人,但是那个谁也在里面,我后来让后厨在他们的菜下面加了很多芥末酱,计划着能辣死一个是一个,但是没想到我外公先吃了差点当场去世,我还被罚了快半年的禁闭,哎。” “噗哈哈哈哈…”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宋溪浔好奇地问:“那她现在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你们还有联系吗?” “总算讲完了,”尚迁迹伸了个懒腰,抱着她的姐姐撒娇道:“问答环节就放在下次嘛。” “好吧。”宋溪浔听到妹妹甜美的声线,看不到那人眼里的惘然若失。 “困了吗?要不要去睡觉?” “睡之前…还有其他事想和姐姐做…” “你…刚才都弄过这么多次了!” “可是前六天都没做诶,我要补回来…” 第六十三章血缘 暑假末的竞赛成绩这周一出了,校方先收到了结果,是学校创办的十多年以来最好的一次,校长在晨会上点名表扬获奖的两位同学,事后更是亲临教室,鼓励她们继续努力,明年争取保送名校——按刘妙的话说,就是跟刚磕完药一样兴奋。 宋溪浔自认为是超常发挥了,她原本给自己的预估成绩没有那么高,但当她听到尚迁迹的成绩时,心中感受五味杂陈,一方面为妹妹感到骄傲,另一方面又为她们两人之间的差距感到有些自卑。 她知道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她们的人生或许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晚上吃面!”尚迁迹开朗地说道。 “…我们抢不到的。”宋溪浔走在她身后,平静地否决道。 “哎呀!思弦说了会帮我们排队的!”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左手,一边晃着一边软声继续道:“吃面嘛吃面嘛…” “好呐,”宋溪浔揉了揉她的脸颊,小声问:“你们最近好像关系很好…?” “嗯,因为她向我请教怎么让她的妈妈同意她走读。”尚迁迹一本正经地回答。 “啊?”宋溪浔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很认真地回答了!大概就说晚自习太吵老师也管不住,室友大半夜不睡觉不做值日,寝室空调太冷吹感冒了,最后加一句住寝室没办法好好学习,下次考试肯定会退步这样的话。” “…这样啊,”宋溪浔想到现在少了两人的四人寝,随口说道:“你们都是Alpha…这么看来我们身边的Alpha也挺多的…” 书本上说,大多数人都是Beta,Alpha和Omega在人口里的占比不高,现实是包括她自己,她遇到的这两类人真不算少。 “嗯?溪浔要找别的Alpha了吗?”尚迁迹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我…我没有!你别乱讲…”宋溪浔有些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Alpha本来就比Omega多嘛,我们班女生只有你一个Omega诶。” “啊?依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宋溪浔顿了一下,懊悔地小声道:“她上次说不准我们说出去的…” “唔,是吗,”尚迁迹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真诚地保证道:“我不会乱说的。” 这节课是体育课,所有人慢跑两圈后在原地集合,体育老师原本想让她们练各自运动会的项目,没想到这个班级还没开始报名,便又放她们自由活动去了。 胡梓睿和张思弦在打羽毛球,其他人坐在阴凉的楼梯上闲聊,宋溪浔出神地看着前方那个球在空中飞来飞去。 “咱就是说,今年开幕式能不能不要举牌子了!”刘妙想到去年的她们一边喊口号一边举牌子的画面就一阵头皮发麻。 “下节班会课你去说服王老秃,我看好你。”潘穗琪赞成道。 “跳舞!或者唱歌吧!我喜欢那个女团的…” 刘妙无情地打断姜依缘的幻想:“你看我们班有谁像是会唱跳女团舞的吗?” 坐在最高处的宋溪浔忽然感受到下方的目光,这才愣愣地回过神来。 她身边的尚迁迹看着下面凝视着自己的几个人,尴尬地说道:“我不会哈…” “呜呜呜…”姜依缘心碎地回头。 “女团舞不行,广场舞还是可以一试的…”陈瑞芬突发奇想。 “那我可以让我奶奶来教!” “谁想看广场舞啊喂!” “你们在说啥呢?”胡梓睿放下球拍,走到楼梯前喝水。 “热死了…”张思弦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到姜依缘身上。 “啊!你身上都是汗!”姜依缘心情复杂地推开她。 “说开幕式呢…你会跳舞吗?”黄诗瑶随口一问。 “不会啊,”胡梓睿把水杯放回原处,乐观地说道:“但是我可以学!” “…那个好像是我的水杯。”程嘉悦面色凝重地看着地上的杯子。 “没关系的嘛!”胡梓睿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期待地问:“我们要跳舞?我想看我想看!” “说得简单!你学得会吗?”刘妙质疑道。 “切!区区跳舞…” “可不是你家小区楼下的广场舞。” “啊?那是什么?” “……” 树上传来蝉鸣,阳光透过缝隙斑斑驳驳地照在地上,最近的天气稍微凉爽了些,不过宋溪浔还是穿着短袖,并且热得一直在流汗。 她偏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身边穿着外套的人,擦了一把汗忍不住问:“你真的不怕热吗?” “嗯…”尚迁迹伸手覆上她的脸颊,看着那人被汗打湿的刘海,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怕热?” “我不知道…” 提起运动会的话题,宋溪浔好奇地问她:“你今年想报什么?” “你想让我报什么我就报什么咯,”尚迁迹小心翼翼地摘掉她的粗框眼镜,轻声说道:“其实溪浔不戴眼镜更好看。” “啊?我…”宋溪浔刚想解释她近视度数升高了,不戴会看不清东西,身边那人就又给她戴了回去。 “不行,这样不是给我自己增加情敌嘛,还是戴着吧。” “……” 或许是因为一群人坐在一起闲聊过于显眼的原因,体育老师后半节课只好把她们叫到篮球场上。 实际上大多数人还是在闲聊,装装样子手里拿了个球而已。 宋溪浔站在场外的树荫下,手里拿了好几件蓝白色的校服外套,她安静地看着篮球一次次穿过篮网,篮板上反射出刺目的阳光。 不远处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同学,正专注地盯着前面的篮球场,时不时兴奋地小声讨论,看样子应该是高一新生。 脚边滚来一个篮球,宋溪浔无奈地看着面前那人两手插兜慢悠悠地晃荡过来的样子,忍俊不禁地问:“你会打篮球吗?” “不会啊,”尚迁迹诚实地回答了,她注意到对方的神情,不解地问:“怎么了…我不会很奇怪吗?” “…不啊,不奇怪。” 宋溪浔拿着衣服没法和她牵手,只见尚迁迹习惯性地朝自己摊开手,意识到这点后又闷闷地放回了口袋里。 “她们好像以为我什么都会。”尚迁迹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还是感到有些怪异。 “咳、因为你真的很完美嘛…看起来是这样。”宋溪浔客观分析道。 “…看起来?那实际呢?”尚迁迹不淡定地追问,她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的人设确实立得有些过头了。 “实际…嗯…” “实际是什么!?” 见尚迁迹越讲越激动的样子,宋溪浔只想再逗逗她。 “实际…喏,就现在这样。” 宋溪浔想着最近发生的事,继续说道:“有不擅长的事…但是又喜欢逞强…哦还有,搞砸了会找借口。” “我…”尚迁迹着急地想反驳,但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丢下一句“我不想理你了!”就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诶…”宋溪浔光是看着她的背影就能想象到妹妹此时气鼓鼓的表情,心里觉得可爱的同时又不得不快步跟上她。 班会课上班主任作出决定,确实不是去年的举牌子,而是他自认为很新颖的举伞转伞。 各类项目的安排也照着去年的名单草率地决定了,剩下的半节课约等于数学课。 宋溪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同时看向同桌的人,今天班主任没有给尚迁迹插嘴的机会,强行给她安排了一个五千米长跑,此时的她正趴在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途背对着台下学生在黑板上写着解题步骤,宋溪浔手里的笔记做到一半,看到妹妹清秀的侧脸,忍不住用笔帽戳了戳她。 “…干什么?”尚迁迹赌气似的往外挪了挪。 宋溪浔笑着摇了摇头,她悄悄把左手从桌下伸到她腿边,示意她和自己牵手。 “这里是重点啊!符号不写会扣分的!”王途自顾自地强调着,转过身敲了敲黑板。 宋溪浔右手拿笔,低下头抄板书,左手还是搭在尚迁迹桌前,耐心地又等了一会,才感受到对方微凉的掌心。 她忍着笑意看了她一眼,正想继续做笔记时,手背上古怪的触感让她顿时愣在原地。 “……”宋溪浔面无表情地想抽回手,却被那人按在原处。 她知道她的校服码子都偏大,宽松的外套衣摆快要到大腿,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异样,但当自己此时触碰那一处时,却能明显感到那里那物的轮廓。 勃起了…?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这里? “这题没什么问题了吧,我们再看下一题…”王途站在讲台前翻书,同时抬头瞥了一眼台下的学生,确保她们没有走神才转回去继续讲题。 “……”宋溪浔从未这么害怕过老师的目光。 她放下手里的笔擦了一把汗,埋怨地看着身边那人。 尚迁迹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察觉到同桌的目光后反而一脸无辜地和她对视。 宋溪浔不知道这人上课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她的左手依旧贴在妹妹的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条边解出来是3,所以那条边是…知道的举手。”王途侧过身扫视下面的人,等了叁秒才注意到正前方那个学生慢了半拍的动作,还有她飘忽不定的眼神。 “宋溪浔,这条边是多少?” “这…”她慌忙去看题目,心里越是紧张,反应就越是迟钝,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没说出来。 “5。”尚迁迹平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叫你答了吗?”王途强忍着没有把手里的粉笔甩出去,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对宋溪浔说道:“下一题你答。” “……”见班主任转回去解题,宋溪浔看着尚迁迹一脸乖巧求表扬的神情,同时自己的左手放她的腺体上动弹不得,时不时轻轻摩擦着她的手背和指关节。 见那人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强装镇定地转过头认真听课了。 下课铃声响起,王途看着她们一个个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去食堂的样子,面色不善地扔下粉笔,挥了挥手示意下课。 宋溪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尚迁迹牵着跑出教室,顺着拥挤的人流下楼冲向食堂,尽管她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们到的时候二楼的队伍还是快排到楼梯口了。 “我的天呐!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姜依缘难得来吃一次面,她探头看向前面几乎看不到头的长队。 “大概十几分钟吧,”张思弦习以为常,她转头地问身后的人:“晚上一起跑步吗?” “噢,好。”尚迁迹想到五千米长跑就有些头疼。 她其实根本不擅长运动,但是报都被迫报上去了,要是倒数的话也太丢人了…特别是在姐姐面前。 “晚自习结束后吗?”宋溪浔现在才算是缓过气来。 “嗯,”尚迁迹牵着她的手左右晃了晃,期待地问:“溪浔会陪我一起吗?” “看情况吧…”宋溪浔觉得今天的作业有点多。 “哦…” 见那人失落的样子,宋溪浔心软地改口:“会的。” “好耶!”尚迁迹亲昵地抱住她。 “…恋爱果然会让人失智吧。”前面的刘妙忍不住小声吐槽。 “她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潘穗琪随口应道。 “说的也是…” “甜甜的爱情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张思弦眼巴巴地望着后面两人。 “…你不是不想谈恋爱吗?”姜依缘忍不住打断。 “谈恋爱啊…”张思弦思考了一下,耸肩摊手道:“是啊,太麻烦了,亲亲抱抱什么的又不是必须得谈恋爱才可以,我还是嗑美女们的西皮好。” “……”姜依缘沉默地转回身,瞥到身后的人又要自然而然地贴上来,她瞬间回过头,警惕地指着她说道:“不许抱!” “…啊?”张思弦呆愣地放下手,她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凑到姜依缘眼前,直言道:“你最近超奇怪的,又不给我抱又不给我亲,你是不是也谈恋爱了?” “我…我怎么可能啊!”姜依缘后退了半步,闪躲着她的眼神,故作嫌弃:“现在是夏天!你身上都是汗!” “…好吧。”张思弦也没多想,主动站得远了一些。 她悄悄贴近自己的袖口闻了一下,分明没有什么气味… 晚上九点的操场只开了寥寥几盏路灯,站在跑道上伸手不见五指。 时隔一年,宋溪浔又一次从尚迁迹手里接过那只蓝牙耳机,听到那几首舒缓又柔和的音乐。 夏日的晚风吹过发梢,她按下手表的计时键,目光追随着渐渐跑远的她的身影。 “溪浔!”模糊的人影从远处跑来,依稀看得出是胡梓睿。 “啊?你怎么…”宋溪浔站在路灯下,疑惑地看着她卷到膝盖的裤腿,是会被校领导记名字的程度。 “练跳远的时候摔到沙坑里了。”旁边的程嘉悦主动解释道。 “呜呜呜!我不跳了!我得回寝室洗澡!”胡梓睿平复了一下难过的心情,开口问身边的人:“我们一起回…啊!我们现在不是室友了…呜呜呜呜呜!” “噗…要我陪你回去吗?” “…不要!我走了!”胡梓睿愤愤不平地对程嘉悦吼道,留下一句“拜拜”就又提了一下裤腿,蹑手蹑脚地走远了。 她一离开,周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两人一时半会都没说话。 宋溪浔下意识地抱紧尚迁迹放在自己这里的书包,正思考着如何打破僵局。 “嗯…思弦说希望我能等她一会。”程嘉悦先开口解释道。 “啊…噢,你们现在是室友…”宋溪浔顺着话题没话找话。 “是的,我们那栋寝室的宿管大爷基本上不管事,每天晚上都鸡飞狗跳的。”程嘉悦试图把话题引向轻松的方向。 “这样吗…”虽然宋溪浔知道她的用意,但不知为何就是笑不出来。 “嗯…”程嘉悦顿了一下。 耳机里忽然传来一小段的音乐,宋溪浔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第六圈,还有一圈半,同时低下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以前的事了。” “…是吗?” 对方的反应是意料之外的平静,宋溪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意义不明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程嘉悦勉强地笑了笑,半开玩笑地问:“这算是替女朋友道歉?” “我…”宋溪浔懊悔地看着地面,此时更是无话可说。 “悄悄告诉你…我也喜欢过她。” “啊?”宋溪浔震惊地抬起头,像是没听清楚她的话,疑惑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咳咳、我说,我也喜欢过尚迁迹,”程嘉悦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大,慌忙解释道:“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宋溪浔一瞬间乱了心神,大脑宕机了似的没有回话。 “溪浔?”程嘉悦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 “我和你说这个没有别的意思…毕竟那两年里她从来都没有回应过我,我也知道她对我没有任何好感。” 见那人依旧没有回应,程嘉悦继续回忆道:“本来以为我已经很了解她了,至少比她那时候的朋友知道她的更多事,但是到了高中,嗯…应该说是在我知道了她对你的感情之后,我又觉得自己永远看不清真正的她。” “我…”宋溪浔欲言又止。 在其他人眼里…她们果然还是不合适吗… “溪浔,你对她而言很特殊,至于为什么嘛…或许只有你和她知道吧。” 程嘉悦看着宋溪浔的侧脸,路灯的暖色柔光照在她们身上,地面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为什么? 因为她们是亲姐妹。 这是宋溪浔能想到的唯一一个理由。 她们现在的恋爱关系…其实是建立在血缘关系之上的吧,如果没有了这层关系,她的妹妹或许也不会注意到如此平凡的她。 “…我也是。” “什么?” “我也觉得…自己不了解她。”宋溪浔垂下眼眸,看着地上属于自己的影子。 她不知道妹妹对自己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比起所谓爱情,她时常觉得那是过度依赖的亲情,就像她的妈妈那天和她说的那样。 等到妹妹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是不是就不再需要作为姐姐的自己了? “啊…说实在的,我完全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和平地开始交往,我还以为她会放弃或者强…” 说话的声音顿了顿,程嘉悦尴尬地轻咳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就我看来,她不会对你做太过分的事,可以不用担心了。” 这段听起来意义不明的话让宋溪浔心一沉,她知道程嘉悦没说出口的那个词是什么,也只有她知道,在那段时间里她的妹妹强迫她做的那些事。 像是所有人都有的侥幸心理一样,宋溪浔不想去深究过去的事,至少现在的尚迁迹会尊重她的意愿——大部分时候是这样。 而且…她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她相信自己可以慢慢走近真实的她,她们可以回到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 “跑完了?”程嘉悦看着不远处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张思弦。 “嗯啊…”张思弦累得直接坐在地上,她抬起头看着身边那人递过来的矿泉水,感激涕零地喊道:“谢谢你!” 一打开瓶盖就咕噜咕噜地喝完了大半杯。 “叁千米好累啊…迁迹去年是怎么受得了的…”张思弦忍不住抱怨道。 “这才第一天开始练嘛,慢慢来。”程嘉悦拍了拍她的后背。 “哎!我们回寝室吧,我好热好热…”张思弦撑着地才勉强站起身。 “嗯,”程嘉悦扶了她一下,转身和宋溪浔说道:“那我们先…溪浔?” “…啊?” “怎么了?”她看着对方目光呆滞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 “没、没什么…” 刚才的音乐响了几次?是一次吗?不对…好像是两次? 她记不清现在是第几圈,但耳机里的音乐还在继续。 宋溪浔环视四周寻找着那人的身影,同时心不在焉地回复道:“好,明天见。” “拜拜!”张思弦倒是没有多想,一边吐槽班主任一边挽着频频回头的程嘉悦走了。 快到寝室的关门时间,其他学生的交谈声渐渐远去,周围是无边的黑暗,宋溪浔独自站在路灯下,听着那段欢快的轻音乐,心里却是焦急和不安。 等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左手边,宋溪浔快步跑到她身边,刚想去牵她的左手,那人就站得离自己远了一些。 她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注意到对方的动作后愣了半秒,随后沉默地收回手。 “我身上都是汗。” 尚迁迹重新牵起宋溪浔的左手,但依旧保持着半臂的距离。 “好…”宋溪浔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她自责地小声道:“我忘了结束计时…” 本来要陪着妹妹过终点线的,她却等对方都跑完了才想起来这回事。 “没关系,我自己计时了,”尚迁迹抬起左手的表盘示意,有些郁闷地说道:“比去年退步了好多…” “啊…”宋溪浔把手里的机械手表放回她的书包里,随口说道:“你有好多手表。” 跑步前给了她一个,手上怎么还戴着一个。 “…那我先回家了,拜拜。”尚迁迹伸手拿回自己的书包,主动松开了两人牵着的手。 “等…等等!”宋溪浔下意识地叫住她。 她看着不远处那人背着光的身影,不知为何感到压抑,她跑到她身边,犹豫了一刻,而后直接说道:“我陪你到校门口吧。” “…嗯。”尚迁迹应下了。 “刚才和…思弦在说话,不小心忘记了…”宋溪浔懊悔地解释道。 “没关系,”尚迁迹把额前打湿的碎发撩到耳后,状若无意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她…她说叁千米很累,还说不知道你去年是怎么跑下来的。” “是吗。” “嗯…” 宋溪浔悄悄看着身边的尚迁迹,她随意地把双肩包搭在左肩,手里拿着校服外套,平时很少看见她只穿一件短袖。 或许是因为刚跑完叁千米疲于交流的原因,此时的她面无表情,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平时那样的温软有礼,取而代之的是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尚迁迹停在大门内的雕像旁,转身说道:“就到这里吧,寝室也快关门了。” 宋溪浔站在原地,远处保安室的白炽灯浅浅照亮了这片漆黑,她不禁开口问道:“你可不可以…闭上眼睛?” 尚迁迹像是没想到对方会提这样的要求,但她还是照做了。 “嗯,我闭上了。” 尽管已经做过许多次,宋溪浔还是怀着紧张的心情深呼吸一口气,随后贴近那人漂亮的脸庞,轻轻吻上她的双唇。 她不打算在这里深吻,叁秒过后,宋溪浔正要拉开距离,尚迁迹便扶住她的后颈,半睁开眼欣赏着对方眼里的惊慌,同时偏过头又一次吻住她。 一阵熟悉的唇齿交融过后,宋溪浔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她稍稍错开角度,一睁眼就看到相连的银丝,不知为何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眼看身前的人又要吻上来,宋溪浔满脸通红地推开尚迁迹。 “寝室要关门了…” “好…” 尚迁迹捧着怀里那人的脸颊,视线停留在被自己咬破皮的下唇处,依依不舍地软声道:“姐姐…好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宋溪浔注视着她染上情欲的双眼,故意追问道。 “什么都喜欢…”尚迁迹伸手抱住身前的人,鼻尖轻蹭过她后颈的腺体。 “迁迹…你要标记我吗?”宋溪浔同样靠在妹妹的腺体旁,她嗅到Alpha清酒味的信息素,忍不住问她。 “嗯…?如果姐姐愿意的话…” 尚迁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她主动松开了手,揉了揉面前那人的发顶,惋惜地说道:“溪浔,你得回去了。” “好…再见。” “拜拜。” 宋溪浔站在原地,看着尚迁迹独自走向光源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她才转身离去。 如果是永久标记…妹妹就只能有她一个Omega了… 她真想永远把她的妹妹锁在自己身边。 第六十四章出逃 湾中在今年十月末迎来第24届运动会,不出意外的话也是她们高中期间的最后一次,因为高叁段是不能参加课外活动的。 开幕式当天下午就是叁千米和五千米的项目,这或许就是班主任今年没有让尚迁迹一个人同时报两项的原因,重担落在了今天跑叁千米明天跑八百米的张思弦身上。 “加油加油!”姜依缘戴着摄影证,跟着队伍一起入场。 “我能不走路就是奇迹了…”张思弦沮丧地看着不远处的起跑线。 “别这么说嘛,我会陪跑的。” “你?”她露出怀疑的表情。 “…干嘛?不想就算了。”姜依缘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想!我想!”张思弦着急地拉住她。 “……” 一声哨响叁千米长跑开始,五千米的项目在叁千米过后。 宋溪浔坐在尚迁迹身边等待检录,她戳了戳她的脸颊,问:“紧张吗?” “嗯…啊?”尚迁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后知后觉地看向身边的人。 “…很困吗?”宋溪浔注意到她苍白的面色,用手背贴上她的前额,惊讶道:“你发烧了?” “嗯?没有吧…”尚迁迹打了个哈欠,靠在宋溪浔肩膀上轻声说:“就是有点困…” 宋溪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舒服些,疑惑地问:“昨晚几点睡的?” “叁点?或者四点…” “…为什么这么晚睡?” “唔…”尚迁迹抬头仰视她的姐姐,笑着说道:“可能是因为想你。” “……”这算哪门子理由? 宋溪浔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尚迁迹坐起身捂着头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不舒服的话,我去和老师说一下别跑了…”宋溪浔担忧地主动开口道。 “不要嘛…那之前不都白练了。” “好吧…” 最近换季,今天的风很大,天气也很凉爽,就连宋溪浔都换上了秋季外套。 她看着尚迁迹把外套甩到一边,无奈地说道:“还没开始呢,你先别脱外套,会感冒的。” “我有点热…”尚迁迹看向宋溪浔的视线下移,期待地问道:“我可以穿你的吗?” “可以…吧。”宋溪浔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她看着那人瑟瑟发抖地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方,忍不住问:“干嘛一定要穿我的?” 外套的领子立在鼻间,尚迁迹轻嗅着对方身上特有的体香,心满意足地再次贴到她身边,软声道:“好闻。” “就因为这个?”宋溪浔被她的回答逗笑了。 “喏。”尚迁迹指了指胸前印着“宋溪浔”叁个字的姓名牌。 “我的名字?怎么了?” “外套是你的,”尚迁迹朝她的姐姐眨了眨眼,凑到她耳边轻声继续道:“我也是你的。” 宋溪浔愣了半秒,随后红着脸避开那人的眼神,轻咳几声后生硬地转移话题:“叁千米要开始了,紧张吗?” “溪浔,我跑的是五千米。” “……” 叁千米结束后,姜依缘二话不说就把摄影证借给了宋溪浔,但她深知自己的体力一圈下来就累趴了,只得乖乖站在观众席边上,等尚迁迹跑近的时候跟着喊几声加油。 四百米的操场,五千米就是十二圈半,跑的人不累,看的人都累了。 “第七圈了?”身后的刘妙打了个哈欠。 “是第八圈吧!”胡梓睿紧盯着操场的方向。 “…你在看谁呢?”黄诗瑶皱着眉问道。 “迁迹啊,她今天穿得好少…穿短裤不冷吗?” “…她是后面那个一身黑的。”宋溪浔无奈地提醒道。 “啊…啊!我就说她怎么跑得这么快…”胡梓睿挠了挠头,恍然大悟:“原来是看错了。” “瞧你这话说的,你去跑能跑多快。”潘穗琪无情地吐槽道。 “哎呀!那我肯定能跑到裁判等不住收工回家!” “哈哈哈哈哈真实。” 宋溪浔心想这话要是让那个小孩听见,她不得气得要和胡梓睿绝交。 不过能去报名五千米的本就不是等闲之辈,像尚迁迹这样被班主任强行安排上的人估计整个队伍也就她一个,何况这人也不是个认真上体育课的。 “还剩最后一圈对吧!”胡梓睿激动地喊道。 “跑第一那个人就剩…”刘妙环视四周,尴尬地说道:“啊,她什么时候已经到终点了。” “所以现在是第几?” “不知道啊,有几个人已经到了?” 五千米的场面比预想的还要混乱。 “在第四…离第叁名很近。” 宋溪浔说完后就离开了观众席,快步跑向尚迁迹的方向。 围栏后的几人静静地看着她跑远。 “…呵呵,今日份的狗粮,大家饱了吗?”刘妙掩藏不住语气里的嫉妒。 “谢谢,撑了。”潘穗琪面无表情地接上。 终点线传来一声哨响,只关心比赛的胡梓睿兴奋地喊道:“超了!超了!第叁!” “爱情的力量。”黄诗瑶看着终点线上挨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平静地评价道。 “嗑死我了!”陈瑞芬也很激动。 操场上的五千米还在继续,高二1班的拉拉队员们已经提早下班,或心满意足或愤愤不平地去食堂吃晚饭了。 “迁迹,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宋溪浔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唔…啊?”尚迁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喘着粗气环视四周,意识逐渐回笼,她先听到了周围的鼓掌声,再是身边搀扶着自己的人。 宋溪浔愈发觉得她的状态不对劲,平日里尚迁迹长跑完都会站得离自己两米远,说是怕自己嫌弃她身上有汗,不会像现在这样乖乖靠在自己怀里,像是很虚弱的样子。 “你生病了…我带你去医务室。”她担忧地触碰她发热的前额,二话不说就扶着她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我是第四名吗?”尚迁迹着急地问她。 “第叁名,”宋溪浔笑着看了她一眼,称赞道:“很了不起。” “真的吗?”开心的情绪只在她眼里停留了一瞬间,尚迁迹叹了一口气,委屈地说道:“去年是第二…” “去年是叁千米呀,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去年…” “嗯?”宋溪浔见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问道:“去年…你为什么突然请假了?” “啊…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饭局而已,”尚迁迹抬头看向周围陌生的道路,疑惑地问:“医务室在哪?” “前面,就是校门口进来左拐的位置,上次体检不是来过吗?”宋溪浔看着那人一脸迷茫,忍不住笑说道:“因为是路痴?” “我…我当然记得了!”尚迁迹红着脸着急地喊道。 “好好好。”宋溪浔敷衍地应下。 “……” 医务室里没有人,宋溪浔让尚迁迹坐到床边后只好自己出去找体温计,一站起身就被身边那人紧紧拽住了左手。 “你要去哪里?”她抬起头两眼迷离地仰视自己,微红的脸颊和湿润的双眼让她原本漂亮精致的脸庞显得脆弱又勾人心魂。 “去给你拿体温计…”宋溪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尚迁迹,竟察觉到自己突然不合时宜地泄出了信息素。 “我没有发烧…” 尚迁迹脱下属于对方的外套,汗水沾湿了她的刘海,医务室里没有开空调,她擦了一把汗,随后撩起里面那件短袖的衣摆就要脱。 “喂!”宋溪浔立马制止了她的动作。 “热…”尚迁迹委屈地抬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撒娇似的嘟囔道:“里面还有内衣的…” “等等…”宋溪浔转过身慌忙拉上床帘,见医务室内没有监控,才默许了那人的行为。 “这样会感冒的…”她捋了捋她的湿发,看着对方裸露在外的腰腹部,出神地想着这人平时不是不锻炼吗,怎么还有这么明显的肌肉线条… “姐姐…好难受…” 听着她隐忍的嗓音,宋溪浔揉了揉尚迁迹的脑袋,见那人还是紧抱着自己不放手,无奈地说道:“所以说,我先给你量体温,等老师来了你再请假去医院…好吗?” “唔…可是我没有生病…”尚迁迹喘息着牵起身前人的手,随后覆在自己的腰腹以下。 “你怎么…” 空气里不知何时已经散发着独属于对方的信息素,宋溪浔这才意识到是Alpha的易感期。 她心虚地环视周围,即使确定室内只有她们两人,心里还是羞耻至极。 至少…不能在这里… “姐姐…嗯…想要姐姐给我…” “不行!这…这是公共场合…” 宋溪浔严词拒绝,但看着对方此刻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格外虚弱的样子,连说话的时候都像是气若游丝似的。 想必…也没有那个体力吧…? “用手也不行吗…”尚迁迹可怜兮兮地乞求道。 宋溪浔低头看着那人眼里的泪光,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光滑柔软的脸颊,只觉得她的妹妹很可爱。 甚至…想要欺负一下… 她会哭的吧?如果自己太用力的话… “要脱掉吗?” 她站到她身前,用左手轻轻揉了揉妹妹的那里,不算宽松的运动裤被她的腺体撑起一处明显的凸起。 是易感期的原因吗…好像胀得比以往还要大… 那应该…很快就能解决吧? “嗯…要姐姐帮我脱…” “你先站起来…” 尚迁迹乖巧地站起身,紧张又期待地看着身边的人。 宋溪浔坐到床上,有些笨拙地褪下她的下装,粗硬的肉棒下一刻就弹在了自己手背,她愣愣地看着面前属于对方的性器官。 “姐姐…”尚迁迹轻声唤她,不安地问道:“它是不是…很丑?” “没有,”宋溪浔抬起头对她笑了笑,随后小心翼翼地握住那里,感受到手心那物的热度,她小声问:“你平时…经常这样吗?” “嗯…晚上会想着姐姐自慰…” 等了半天对方还没有动作,尚迁迹轻喘着催促道:“姐姐…动一下嘛…” “我…我不会…”宋溪浔尴尬地承认道。 “唔…”尚迁迹牵起她的左手,上下撸动了几下自己的腺体,问:“学会了吗…?” “嗯…我试试…” 宋溪浔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动作机械地摩擦着那根棒状物,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手都酸了,看了一眼时间,忍不住抬头问道:“好了吗…?” 万一老师突然进来就不好了… 她万分担忧地想道。 “姐姐…射不出来…” “…那怎么办?” 宋溪浔着实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手法不对,但是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难道还需要什么复杂的技巧吗? “那…姐姐可不可以…” 见那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疑惑地问:“可不可以什么?” “没什么…”尚迁迹难过地垂眸,忍着哭腔说道:“我自己弄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易感期的原因,宋溪浔总觉得今天的尚迁迹格外引人怜惜,每次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要是被其他路人听见,指不定觉得自己在欺负她。 “咳…是要我给你含住吗…?”宋溪浔试探性地问道。 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如果妹妹想要的话,她还是会尝试满足她的…毕竟现在情况特殊,她只想快点帮她解决完。 “…真的吗?可以吗?” 语气里的欣喜根本藏不住。 “嗯,那你别乱动…” 宋溪浔没有犹豫,弯下腰张嘴浅浅含住了深红色的腺体,没有让自己的牙齿碰到那里。 感受到那物的前端抵在喉咙外,她却发现自己只堪堪吞下那东西的一半不到。 “姐姐…再深一点…” “……”得寸进尺。 来回舔弄了没多久,她只觉得和洗牙的感受没什么两样,长时间张着嘴,嘴都麻了。 听着她大声的呻吟和喘息,直到浓稠温热的液体在自己口中爆开,心下才涌现出巨大的成就感。 总算结束了。 尚迁迹软糯糯地跨坐到对方怀里,她后知后觉地把手伸到姐姐嘴边,叁秒后见那人没有动作,惊讶道:“吞下去了?” “…不然呢?”宋溪浔百般无奈地抬头看着她的妹妹,同时伸手怀抱着她没让对方倒下去。 “姐姐…呜…” “…怎么了?” 被怀里的人死死地抱住,宋溪浔也不知道这个小孩现在又在委屈什么,明明想要的自己都满足她了,还是说易感期的Alpha就是这样的? “好了好了,让我起来,我去给你找抑制剂。” “不要…再抱一会嘛…” “……” 未免太粘人了…怪不得一年只有一两次,这要是像Omega的发情期一样,一个月一次那还得了。 接近五点,医务室老师才姗姗来迟,听到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的女同学问她有没有抑制剂时,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Alpha还有抑制剂?”她第一次听说,得到对方笃定的回答后,将信将疑地说道:“行吧,我去找找。” 宋溪浔叹了一口气,这一下午可真是折腾死她了。 一回头,原本坐在床边的人没了踪影。 宋溪浔:? 她面色古怪地拉开床帘,环视四周没见到那人的身影。 这时窗边探出一个脑袋,朝着自己眨了眨眼。 “…你在干什么?”宋溪浔叉着腰看向窗外的尚迁迹。 “快来快来!”尚迁迹傻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 宋溪浔忍耐着怒气走到窗边,探头看向窗外。 窗户很矮,她一跨步就能走出去,令她意外的是,窗外就是校外的街道,没有多余的围栏。 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就连拖带拽地把自己抱了出来。 “你…”宋溪浔站稳脚跟后刚想开口,窗内的开门声响起。 尚迁迹抱着宋溪浔矮下身,着急地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诶,同学我没找…同学?” 是医务室老师的声音。 “人呢?” 脚步声逐渐清晰,她停留在窗前。 宋溪浔:…… 她看着身边那人笑得开朗的样子,愤愤地瞪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奇怪…” 伴随着一声响动,医务室老师拉上了窗帘。 尚迁迹站起身后松了一口气,开心地喊道:“我们自由啦!” 宋溪浔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子,心情复杂地问:“我们怎么回去?” “直接进校门就好了,保安不会问的,我前几次回来都没问。” 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左手,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运动会这几天晚自习没有值班老师,寝室关门之前回来就好。” “我们晚饭吃什么呢?吃完还可以去看电影…” 见这人规划得井井有条,宋溪浔两手抱臂,面无表情地问:“你一早就计划好了?” “才没有!看到这个窗户的时候才想到的,”尚迁迹实话实说,她本能地接上:“这也太容易出来了,我初中的那面墙还得…” 说话的声音一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她着急地掩饰道:“啊,我是说那面墙…呃…” “…你初中的时候也干过这种事?”宋溪浔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看着她纯良无害的外表。 发觉伪装失败,尚迁迹乖巧地承认道:“嗯啊…” 反正已经和姐姐在一起了…原本的人设是不是也不用继续立了? “逃学泡吧喝酒…打游戏还有打架?什么都有吧。” 空气凝固了叁秒。 “…尚迁迹,这不好笑。”宋溪浔此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啊…但是我以前就是这样的,”尚迁迹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低下头轻声道:“你不喜欢的话…我会改的。” “……”宋溪浔沉默地看着她。 和她听过的传言一样…是环境的影响吧? 她知道妹妹的本性不是这样的… “溪浔…” “知道了…以后别这样。” 看着那人愧疚的样子,宋溪浔承认自己又心软了,默许似的继续道:“晚饭…我们现在没钱没手机的,怎么吃?” “先回我家一趟就好了!顺便换一套衣服…” 她无奈地顺着她的话继续问:“嗯…电影呢?” “要爱情片!唔,虽然我很少看电影…动画片好像也很好!溪浔比较喜欢哪个?” “你来选吧…” 落日余晖照过学校附近的街道,宋溪浔看着远处的粉蓝色天空出神。 好像…偶尔有这样的经历也不错… 第六十五章变化 一缕阳光透过没拉拢的窗帘照在床头,床板接连不断地发出震动声,雪莲花香混合着清酒的甜味,两人的信息素弥漫在空气中。 宋溪浔看着身前的人精疲力尽地趴在自己怀里,她轻喘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同样疲惫地问:“现在可以起床了?” “不可以…我还要…”尚迁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身下那人在黑暗中模糊的脸庞,随后凑近吻上她的双唇。 “唔…”她安静地配合着她的动作。 吻毕,宋溪浔见她又要起身,无奈地问:“你打算今天一天都做这一件事?” “嗯哼…姐姐答应过我满足我所有要求的…” 她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触及自己下体的那一片湿润,同时贴近自己的右耳轻声说:“那我要和姐姐做一整天…” 对方纤细修长的手指缓缓探入自己的体内,它不像Alpha的腺体那般灼热,反倒和那人的身体一样带了些凉意,灵巧的指腹快速摩擦着自己体内最为敏感的那一处。 Omega刚高潮后的身体本就敏感,在Alpha的动作下很快又迎来了第二波热潮。 今天是尚迁迹的生日,宋溪浔本想像去年一样,带着蛋糕来她家打算给她做一日叁餐,没想到自己昨晚刚来,就半推半就地开始和妹妹做爱,做了一整夜直到现在,大清早的那人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迁迹…嗯…可以了…” 再这样下去,她明天没办法站着走进校门了。 “还不可以…” 尚迁迹把用过的避孕套放在床边,用自己的腺体蹭了蹭身下人的腿心,软声道:“姐姐…再给我拿一个新的…” “你怎么又…” 怎么硬得这么快… “快点嘛…”她轻声催促道。 硕大的冠头已经抵在了自己的穴口,宋溪浔没什么力气起身,下一刻又听到那人继续道:“姐姐…再不快点我就直接进去了。” “我…我去拿…” 她猛地一发力撑起身体,下半身的麻痹感让她一时没保持住平衡,一个不稳就把身边的人压在身下。 “姐姐想玩骑乘吗?”尚迁迹笑着看向倒在自己身上的人。 “……”宋溪浔面色不悦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她勉强从床上起身,随后毫无形象可言地瘫坐在床头柜前,一边翻找着抽屉一边问:“避孕套在哪?” “唔…好像是最下面那格吧。” 尚迁迹趴在床上,撑着头看向不远处宋溪浔的模糊轮廓。 这格抽屉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宋溪浔见到了不少她没见过的性玩具,还有很多她想象不到能用在哪里的东西。 她拿起其中一个纸盒子,打开一看却不是避孕套的样子。 一根根的细长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 “…这是什么?”她把纸盒举到对方眼前问。 “啊…啊?那个…是巧克…” 尚迁迹心虚地快步走到宋溪浔身边,看着对方严肃的神情犹豫了半秒,还是老实承认道:“是香烟…” “…你还会抽烟?”宋溪浔颤巍巍地站起身,皱着眉头问她。 “我…我可以戒…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 见那人沉默不语,尚迁迹着急地唤她:“溪浔…” “…你还真是…出人意料。”宋溪浔心情复杂地如此评价道。 早饭后,尚迁迹突发奇想地说要出门,宋溪浔被她拉进衣帽间看着她拿出来的那一件件衣服,有长款的大衣,还有像是短了一截的上衣,无一例外都和她平时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 宋溪浔不解地问:“我就这么穿不好吗?” 尚迁迹打量着对方蓝黑的棉服和里面蓝色的卫衣,外套是冬季校服,上衣是上次运动会开幕式班里统一买的。 “哎呀!就当是试试新的风格嘛…”她凑到她眼前期待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继续道:“说好今天会满足我的所有要求的!” “…知道了,”宋溪浔指着沙发上的其中一件衣服,疑惑地问:“它为什么短了一截?” “…这是露脐装!故意这么设计的啦!”察觉到对方心下无法理解的情绪,尚迁迹软下语气继续道:“溪浔…我真的很想看…” “好好好…你想让我试哪一件?” “这件!还有那件也要!唔…要不然都试试!” “我们的…尺寸会不会不太一样?” “有可能…那我们今天去买新的!” “……” 到了商城之后,宋溪浔全身僵硬地跟着尚迁迹走进一家服装店,她里面穿着一件长裙,记忆里上一次穿裙子是小学那时候的大合唱,她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举止都很怪异。 “这款是我们店的新品,今天刚好打折…”店里的导购员热情地走在她们身边,亲切地对她身边的人说:“小姐,我看您的身材会更适合这一款…” “…嗯?我给她买的。”尚迁迹笑着看向自己的位置。 两人的视线忽然朝向自己,宋溪浔第一次身处这样的场合,尴尬地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两位…” 导购员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尚迁迹,停顿了一下,正当宋溪浔以为她要说“情侣”两字时,那人继续道: “两位是姐妹吧?” “……”宋溪浔诧异地沉默了。 “啊?”尚迁迹同样没有反应过来。 “啊!不是吗?因为两位长得有点像…不好意…” “…嗯,我们是姐妹,”尚迁迹打断她,自顾自地向导购员解释道:“唔…因为很少有人看得出来,还有很多朋友以为我们是恋人…啊,那我们也确实是…” “啊?”她没听明白。 “…不、不是!她的意思是…呃…我们是恋人,但是长得有点像姐妹…” 宋溪浔心情复杂地重新解释了一遍,同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手肘怼了一下她的妹妹。 “啊,是这个意思…” 导购员似懂非懂地应下,转身继续推销店里的产品:“小姐您觉得这款怎么样?” “挺好的…” “啊,我觉得这件不好看,姐姐喜欢吗?” “……”宋溪浔嘴角一抽,面如死灰地看向尚迁迹。 这人平时不会在公共场合这么叫自己,分明是故意的。 导购员又疑惑地打量了她们一番,想着或许是女女朋友之间的亲密称呼也没有多想。 “那个…她平时会这么叫我…我们真的不是…” 只有宋溪浔一个人心虚地低下头认真解释着。 “嗯,那就除了这件,刚才看过的全都给我包起来吧。” 尚迁迹打断她,随意地对导购员说道。 “啊?”年轻的导购员像是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有问题吗?” “…好、好的!” “…喂!你买那么多干嘛!”宋溪浔着急地在她耳边喊道。 “唔,买回去慢慢试嘛。” 尚迁迹平静地走到收银台前付款,宋溪浔不淡定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手机上支付界面的四位数支出,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直到被那人牵着走出这家店后还是挥之不去。 “迁迹…我、我们还去哪?” “嗯?买衣服啊,”尚迁迹正考虑着下一家去哪,没注意到身边那人的情绪变化,随口说道:“刚才那家一般般,我想买一套你现在就能换上的…” “我…” “啊!这个牌子的手表我好像也有,那我们再买几个手表吧!想和你戴同款的…” “停!” 眼看身边那人又要冲向店内,宋溪浔慌忙叫住她。 “怎么了?”尚迁迹疑惑地看着她。 “你买的那些东西…我…我没那么需要…我也没有这么多钱…” 没想到事态会演变成这样,宋溪浔苦恼地直言道:“而且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我的…” “可是我想给你买,溪浔就当这是我的生日愿望不行吗?”尚迁迹牵起她的左手左右晃动。 “…不行,我…这些…太贵重了,”宋溪浔轻声继续道:“我不能花你这么多钱。” “为什么?”尚迁迹顺着她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又不是朋友,给女朋友花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我也没办法回给你同等价位的…” “我没有让你回…” “我知道!”宋溪浔打断她,支支吾吾地继续道:“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经济条件相差很大,但是…你这样只会让我很有压力…” “可是你昨天答应我了的…我的愿望就是想给你买东西…溪浔要食言吗?”尚迁迹委屈地看着她。 “这不是一回事…”宋溪浔试图说服她。 “怎么不是了!”尚迁迹打断她,有理有据地说道:“你看,我们又不只是女女朋友,你还是我姐姐,你就当是把你那个人渣爸欠你的抚养费从我身上花回来就行了呗!” “……”宋溪浔不知道这人怎么就扯到了这个话题上。 见对方无动于衷的样子,尚迁迹又换了一条思路:“那、那溪浔就当成是我给我自己买的好了!我会放在我自己家里的,只是今天想看你穿…就这一天!” 宋溪浔叹了一口气,见自己怎么也拗不过她,只好妥协道:“我知道了…” 事实上她知道她的生父在过去几年里给过自己一定的经济支持,只不过全都被她的妈妈毅然拒绝了,即使那时候的她很喜欢爸爸送的那件礼物,最后还是被退还回去了。 现在的事也一样,她担心妈妈知道后会怪罪自己。 但是…她已然和妹妹发展成了这样的关系,这早就是大逆不道的事了,多一件少一件事…也没什么区别吧。 “好耶!!!”尚迁迹凑上前兴奋地亲了她一下,看着那人一下子涨红脸的可爱样子,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牵着她的手快步走向旁边的手表店。 买完手表后,宋溪浔又被尚迁迹拉着去了好几家服装店,直到买的衣服她们两人四只手都拿不下,正当她以为总算可以结束了时,刚才送她们来这里的那位司机像是早有预料似的,适时凭空出现在商城,她愣愣地看着他一人提着这几大袋衣服离开的背影。 折腾了一上午,宋溪浔不知道试了多少套衣服,此时的她疲惫地又一次站在尚迁迹面前,等待着她的下一道指令。 真是…还不如和妹妹在家做爱…做爱也没有那么累。 她绝望地如此想道。 “我觉得这件最好看!”尚迁迹满意地评价道。 “那我们可以回…” “等等等等,还有最后一步!” 她走到自己面前,双手环住脖颈,她感到自己脑后的发绳被解开,及肩的长发披散下来。 “这样很热…”宋溪浔无奈地开口道。 “现在都到冬天了!” 尚迁迹揉了揉她的头发,最后伸手摘下面前那人的粗框眼镜。 眼前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糊,宋溪浔察觉到对方沉默不语的样子,疑惑地问:“怎么了?” “…溪浔…你真好看!”尚迁迹这才回过神来,她把她牵到全身镜前,激动地问:“是不是?是不是?” 宋溪浔讶异地看着镜子里的人,明明脸是自己的脸,不知为何给她的感觉却十分陌生。 比起她自己…反而更像是她的妹妹… 怪不得第一家店的导购员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们的关系,宋溪浔第一次觉得尚迁迹和自己从长相上来看有那么相似。 毕竟…她们本就是亲姐妹。 “都说了要相信我的眼光!”尚迁迹骄傲地说道,她牵起她的手走出这家店,心情很好地问:“我们中午吃什么?” “……”宋溪浔这才发现这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买完单了。 她拿起身上这件大衣衣摆上还没被剪去的吊牌,以及上面那个她不敢想象的价格,一时又感到一阵肉疼。 午饭后,宋溪浔提出要自己买单,尚迁迹见她如此坚决,很快便欣然接受了。 尚迁迹傻笑着看向对方在柜台结账的侧影,忽然注意到宋溪浔身后那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她刚想站起身走近看看,就被从门口进来的人叫住了。 “迁迹!你怎么在这里!”张思弦惊讶地跑到桌前。 “好巧…”尚迁迹只好又坐回原位,她这时才发现那个身影是姜依缘。 “你和谁一…”张思弦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向柜台前那位打扮成熟的女性,转而严肃地说:“我会告诉溪浔的!” “啊?”尚迁迹很疑惑。 “你竟然和别的女孩子出来约会…”张思弦压低声音。 “……”尚迁迹一时没反应过来。 “总算有座位了!我跟你说刚才排在我前面的人好像是个大美女…” 姜依缘一边低头看着座位号,一边走到张思弦身边,抬起头时才注意到身边的尚迁迹,开心地打招呼:“迁迹!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我和溪浔一起来的。” “啊?她在哪啊?”姜依缘东张西望。 “那那那个人是溪浔!?”张思弦震惊地反问道。 宋溪浔结完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尚迁迹不在身边,只得转过身看向座位的位置,同时和她的两位同学对上视线——没戴眼镜的她却也清晰地看到了她们眼里的惊愕和诧异。 直到宋溪浔走到尚迁迹身边,坐在对面的姜依缘和张思弦依旧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 空气静止了数秒。 尚迁迹伸手在这两人眼前打了一个响指,郁闷地说道:“别看了,我们要走了。” “啊…”张思弦还是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溪浔?”姜依缘试探地问道。 “嗯,”宋溪浔尴尬地应下,没话找话道:“你们两个人来的吗?” “还有刘妙。” “什…” “哎呀你们选的什么店啊让我好找!”刘妙快步走到店内,看着桌边模糊的身影惊讶道:“迁迹?这么巧!诶这位是…” “……”几人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刘妙(吃土完成时):[图片] 潘穗琪(Ps7):你们团建怎么不带我! 尚迁迹和刘妙在电玩城里打游戏,姜依缘和张思弦去买奶茶了,宋溪浔独自坐在外边的椅子上,闲着没事打开手机才发现通知栏上的十几条消息,来自群聊“反湾中某秃头数学男教师侦查小队第一基地”,发送时间是半个多小时前。 张思弦(不吃咸吃甜):你不是要上课吗? 潘穗琪(Ps7):啊啊啊啊啊 “把一元钱交给警察叔叔”拍了拍“Ps7”还没写完的作业 刘妙(吃土完成时):你错过了一个亿! “吃土完成时”拍了拍“【冰块】” ZZZ:[火柴人转圈] “溪浔溪浔!你要哪一杯?”张思弦把四杯奶茶放到桌上。 “这一杯吧,谢谢。”宋溪浔朝她笑了笑。 “她俩怎么还没玩好啊说好的最后一局呢?”姜依缘一边喝着手里的果茶一边吐槽道。 “估计没个十几分钟结束不了了,”张思弦回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没想到迁迹也会打游戏。” “……”宋溪浔心想那人会的事还多着呢。 “溪浔,你今天真的好好看!”颜控张思弦到现在还是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 “谢谢。”她有些腼腆地低下头。 “唔,我中午都没认出来,”姜依缘同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的好友,直言道:“比起初中,现在变化好大。” “…有吗?”宋溪浔疑惑地问。 “有啊有啊!我觉得跟高一的时候比都变很多了!”张思弦附和道,想了想又开口:“难道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化这么大吗?” “你们说啥呢?”刘妙从她们身后探头。 “你吓死我了!”姜依缘拍了拍心口。 “哇!我想要有奶盖的这杯可以吗?”尚迁迹坐到宋溪浔身边,期待地问道。 “可以可以。”张思弦把奶茶递给她。 “谢谢你!” “所以你们刚才说啥呢?什么恋爱?谁谈恋爱了?”刘妙好奇地问。 “哎!没什么!”张思弦叹了一口气。 “哦?我们张思弦小朋友想谈恋爱了?” “我才没有好吧!” “也是哦,我们班也就两个Omega,其中一个还名花有主了。” 宋溪浔面无表情地瞥了刘妙一眼。 “啊?不是只有溪浔一个吗?”张思弦疑惑道。 “俩啊…啊!” 姜依缘在桌下狠踢了刘妙一脚。 “啊哈哈哈…我是说…呃…”刘妙一时编不出什么理由,只是着急地瞪着姜依缘。 宋溪浔和尚迁迹同样悄悄看着她。 “你们为什么都在看依缘?” 张思弦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因为她…印堂发黑!” “因为她刚刚脸上有蚊子。” 刘妙和尚迁迹同时回应道。 “……”宋溪浔扶额。 “啊?”张思弦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们一眼,问:“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哪有什么事啊!你想多了!”刘妙感受到姜依缘的视线,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我有事要和你说。”姜依缘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转过身朝张思弦说道。 “啊?不能在这里说吗?”张思弦疑惑地问。 “……”姜依缘沉默了一瞬。 “啊!我想起来我家煤气还没关!先走一步!”刘妙十分识好歹地站起身就要溜。 “…那我们也先走了,溪浔说她还要写作业,拜拜!”尚迁迹同样牵起宋溪浔就要离开。 “诶?怎么突然都要走了?” 张思弦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觉得这四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我不是Beta,我也是Omega,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 “…啊?啊!!?” 第六十六章蛋糕 当天晚上,宋溪浔从床上昏昏沉沉地醒来,她睡眼朦胧地看向身边的人,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唇。 “唔…现在几点了?” 这算是…被亲醒了? “六点啦!”尚迁迹把闹钟拿到她眼前,半跪在床前傻笑着。 “这么晚了!?”宋溪浔猛地坐起身,着急地说道:“那该去做晚饭了…” 她记得她们下午回到家后,先是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察觉到那人困倦的样子,她又连哄带骗地把她抱到床上午睡,之后…自己好像也跟着睡着了。 果然是因为昨晚弄了一整夜,两个人都太累了的原因吗… 宋溪浔叹了一口气,暗自决定再也不能…连续做一夜的那件事了。 “看你太累了,我就叫人做好送过来了,”尚迁迹又凑上前亲了她一下,意味深长地轻声说道:“姐姐…昨晚辛苦你了。” 宋溪浔被她的这句话弄得笑也不是,生气也不是,只得顺着那人的话继续问:“那你今天给我放假吗?” “嗯…看我心情,”尚迁迹眼神示意床边的垃圾桶,说道:“喏,你看,我买的时候就说很快就会用完的,现在只剩最后一盒了。” 宋溪浔低头看了一眼那一垃圾袋的避孕套,心情复杂地沉默了。 晚饭后,宋溪浔义正严辞地拒绝了尚迁迹提出的一起洗澡的请求,而是拿过她扔在门边的书包,监督她订正期中试卷。 见那人一句也不给商量,尚迁迹百无聊赖地趴倒在摊开的语文书上,一边转着笔,一边侧过头看着身边那人认真解题的模样,此时的她还穿着自己刚才选的内衫,经过打理的刘海变得更加蓬松柔软。 似乎是因为挡到了视线,她把脸侧的碎发往后捋了捋,镜片后的双眸清澈而沉静,相较于一年前,虽说大体上的气质没变,但此时的穿着打扮让她给人的感觉成熟了许多。 “…看我干什么,看题。” 察觉到旁边再明显不过的视线,宋溪浔抬起头用笔帽戳了戳她的脸颊,无奈地提醒道。 “我不想看语文了!”尚迁迹委屈巴巴地嘟囔道。 “但是你其他试卷又不用订正…” “所以借我一下你的试…” “不行。” “……” 尚迁迹把玩着手里的橡皮,看着桌上的数学试卷,随口说道:“上周王老秃找我谈话了。” “…什么时候?说了什么?”宋溪浔心虚地追问。 “周四…晚自习下课后,”尚迁迹一手撑着头,一手牵起身边那人的左手,继续道:“他说我们太亲密了。” 宋溪浔心中咯噔一下,着急地问:“然后呢?他还说什么了?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唔,也没说什么啦,”见对方紧张的样子,尚迁迹笑着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嘛…只要我们成绩不退步。” 宋溪浔看着自己还没订正完的数学试卷,第一次感到学习压力如此之大。 “如果退步的话…他会告诉家长吗?” “啊,应该会哦,”尚迁迹不假思索地接道:“但是我们不会退步的。” “…你怎么这么自信?”宋溪浔浅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唔,因为第叁名很菜嘛。” “……” 这算是什么理由? 她不禁担心道:“万一我哪一次发挥失常…” “哎呀!不会的不会的!”尚迁迹立马否决掉这个可能性,坐起身看着她的姐姐平静地说道:“我们会一直是前二名的。” “但愿如此吧,”宋溪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用笔敲了一下身边那人的脑袋,严肃地说道:“那你快把语文订正完。” “…知道了知道了啦!”尚迁迹闷闷不乐地应下了。 晚上九点,宋溪浔写完作业后收拾了一下了餐桌,她看着还没吃完的蛋糕,正犹豫着该不该放进冰箱,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洗完了?” 她转过身看向沙发边上抱着吹风机的人,见那人只穿了单薄的一件吊带睡裙,忍不住问:“就穿这么点不会冷吗?” “家里开暖气了。”尚迁迹一边插上电源线,一边随口回应道。 “好,那这个蛋糕你今晚记得吃完,吃不完的话放冰箱里也可以,”宋溪浔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背起书包走到门边道:“那我回家了。” “啊!”尚迁迹扔下吹风机跑过来,着急地问:“不能再住一晚吗?” “…你不觉得…我们最近太频繁了吗…?”宋溪浔避开她的眼神,轻声继续道:“对身体不好的。” “才没有嘞!我们只是周末做而已…”尚迁迹认真地狡辩,严谨地大声道:“还不是每周周末!上周都没做!上上上周也没做!合计起来上个月就做了两天!还不到!” “……” 在这种事情上倒是斤斤计较,宋溪浔心想。 “溪浔…再陪我一晚嘛…今天是我的生日诶!”尚迁迹软下声音,凑到对方眼前可怜兮兮地乞求道。 “…知道啦,去吹头发吧。” 宋溪浔知道自己又一次心软了,无奈地拍了一下她的发顶,放下书包走回去了。 “好耶!” “那我也先去洗澡…又怎么了?” 宋溪浔看着那人牵着自己不放的样子。 “溪浔…”尚迁迹牵着对方的左手晃了晃,眼神飘忽不定地小声道:“其实…还有几件衣服想看你穿…” “那就明天再…” “唔,是…睡衣啦!在房间的衣柜里…”话毕她又慌忙补充:“我、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哦,只是…和你说一下。” 宋溪浔察觉到那人的不对劲,留下一句“知道了”就走进了卧室。 十几分钟过去了,卧室的门被打开,门外的尚迁迹期待地看向宋溪浔,见到对方身上的厚浴袍后又不禁透露出几分失望。 “…在干什么?”宋溪浔走到沙发边。 “看电影!”尚迁迹亲昵地抱住身边的人,眼神示意茶几上的饮料罐,问:“要喝饮料吗?” 宋溪浔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随后拿起那罐饮料,心想这个包装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是你去年生日那天我们喝的吗?” 外包装上是挤在一起的卡通动物,让她觉得可爱的同时又想起去年今天自己的尴尬时刻。 “是啊是啊,我特地又去买了一箱!” 尚迁迹打开第二罐后看了一眼外文的标签,沉思道:“看不懂是什么,喝喝看就知道了!” “…我这次不会喝酒了。”宋溪浔接过后心情复杂地说道。 “酒也没关系嘛,反正在家里。”尚迁迹靠在她肩上笑着说。 宋溪浔喝了一小口,尚迁迹悄悄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只是普通的饮料。 “是酒…” “啊?” “不过挺好喝的,”宋溪浔又喝了一口,转头对尚迁迹说:“有点像你的信息素。” “真的吗?溪浔喜欢我的信息素吗?” 见那人开心的样子,宋溪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承认道:“喜欢。” “我也喜欢你的!” 尚迁迹跳到沙发上热情地抱住身边的人。 沙发在那人的动作下一震一震的,宋溪浔被她抱在怀里动弹不得,无奈地问:“你是小狗吗?” “唔…”尚迁迹停下不动了,乖巧地跪坐在对方身边,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你的小狗。” 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回答,宋溪浔忍不住笑出声,顺着她的话得寸进尺道:“叫两声听听?” “汪汪!” “噗嗤…” 电视上的动画电影还在播放,沙发上的两人却是视若无睹。 “要吃蛋糕吗?” “要!” 宋溪浔拿起茶几上的纸盘,叉起一小块蛋糕想送到对方嘴边,但在半空中时掉了下来,她低头看着正下方的纸盘子,所幸没有掉在沙发上,只不过手上倒是沾满了奶油。 刚想去拿纸巾擦,面前的人便抓住了她的右手手腕,她看着她低下头含住自己的食指,湿热的触感包裹着那片皮肤,直到上面的奶油都被舔舐干净,尚迁迹最后轻咬了一口自己的指尖。 未干的湿发贴在那人的脸侧,宋溪浔直直看向她过分漂亮的眼眸,又一次出神般的陷入其中。 明明只喝了两口清酒,她觉得自己已经醉得不轻了。 “奶油好甜,溪…”尚迁迹顿了顿,突发奇想地唤她:“主人。” 宋溪浔猛地回过神,本能地用另一只手弹了一下她的前额,随后红着脸偏过头,支支吾吾道:“别…别这样叫我…” 后颈无端泄出几缕信息素,她别扭地往外挪了挪,像是掩盖自己的紧张似的再次拿起饮料罐抿了一口。 “因为是小狗…” 尚迁迹拿过她手里的蛋糕放到茶几上,随后把还在发愣的那人压到身下,凑近亲了亲她的双唇,笑着轻声问:“怎么突然释放信息素?” “我…” 宋溪浔实在是羞于启齿自己这奇怪的想法,下一刻嗅到空气中熟悉的清酒香,她慌忙接道:“你、你不也是…” “因为想和姐姐做爱了…” “……” 她微凉的手触及自己的领口,宋溪浔往后躲了躲,后脑勺靠在沙发扶手上,一时退无可退。 “姐姐…不想要吗?”尚迁迹楼抱住身下人的腰肢,凑近后抵上对方的鼻尖,试探性地轻声问道。 “我…”宋溪浔和她对上视线,强装镇定地继续道:“你先答应我…不能弄到太晚…明天还得回学校的…” “好呀,要不要继续都是姐姐说了算。” 语毕她就吻上怀里人的双唇,原本放在腰间的右手熟练地解开浴袍的腰带,轻轻覆在对方的胯间。 宋溪浔本能地回应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热吻,她稍稍抬起腰迎合着尚迁迹的动作,全然没有了两个月前的僵硬。 手上的触感不是光滑的肌肤,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布料的摩擦,尚迁迹疑惑地坐起身,见到身下那人此刻的模样后惊讶道:“我还以为姐姐没有穿…” “…你不是想看吗,”宋溪浔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右手,满脸通红地避开对方过于灼热的视线,轻喘着说:“这个衣服…勒得好紧…” “它本来就是内衣嘛…” 听到对方随意的回应,宋溪浔依旧不好意思去看她,只是着急地问:“那、那你…喜欢吗?” “喜欢…” 尚迁迹跨坐在身下人的大腿间,俯下身再次贴上对方的身体,意味不明地轻声问:“姐姐感觉不到吗?” “嗯…” 腿上那一处难以忽视的凸起,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两人再次对上视线,似乎有什么在无言之中被点燃,她的外衣被完全褪下,只剩那件毫无遮盖作用的情趣内衣。 细碎的吻落在自己的身体,从耳垂到小腹,一路留下温热的水渍,还有深红色的咬痕。 “迁迹…嗯啊…” 她本想揉揉对方的头发,只不过在身体的本能作用下反而是克制地抓了一把。 “主人,小狗要舔你的那里了。” 尚迁迹停在宋溪浔的腰腹下,她故意抬起头,看向对方迷离的双眼,口齿清晰地说道。 “你别…嗯…” 温热的吻最终还是落在了自己湿透的腿心。 受刺激地夹紧双腿,同时把腿间的人牢牢圈在那一处。 视觉上的冲击感似乎盖过了身体的感觉,宋溪浔不敢再去看埋在自己那里的尚迁迹,一面觉得羞耻至极,一面又默许着对方的行为。 第一轮高潮来得很快,她粗喘着看向身上的人,眼里的泪光忽隐忽现,似是停留在余韵之中还未回神。 见那人再次抱上来,她注意到对方高挺的鼻梁上那些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看起来亮晶晶的。 “不…不许亲…”宋溪浔慌乱地推开尚迁迹,心情复杂地说道。 “为什么嘛,明明是姐姐自己的东西…”尚迁迹趴在她身上,抬起头委屈地小声道。 两人的身体再次贴合,这一次宋溪浔甚至觉得被妹妹的那里硌到了,她无奈地提醒道:“那个…避孕套,在浴袍兜里…” “嗯?姐姐这样…像是蓄谋已久呢。” 她的右手还放在怀里人的腿心,时不时用指腹轻轻摩擦着那片湿润,随后挑逗似的浅浅插入半个指节。 尚迁迹把左手伸到茶几前,转而拿起了还没吃完的奶油蛋糕。 “但是…我们还是先把蛋糕吃完好了。” “蛋糕…”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随后那纯白色的奶油就被涂抹在了自己胸前,她不知所措地唤她:“迁迹…” “今晚我会好好服侍主人的。” 她低下头含住奶油下挺立的绯红一点,细致地舔食着那一片香甜的奶油。 近距离传来的水声盖过了电视的声音,有些粗糙的舌苔有轻有重地扫过她的身体,时不时吸吮着最敏感的那两点。 她在那人的动作下失去了所有气力,情难自禁地发出呻吟声,语无伦次地开口道:“呜…你…蛋糕…哈啊…” “是姐姐教我不能浪费食物的。” 似乎是嫌披散在肩的长发太过碍事,尚迁迹松开和宋溪浔十指相扣的右手,随后取下对方手腕上的发绳,干脆利落地给自己扎了一个低马尾,又一次俯下身亲吻怀里人的身体。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的情潮,宋溪浔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没有哪个部位是干燥的,或许是酒精的影响,大脑晕乎乎地像是在梦游,除了主动握紧对方牵着自己的右手以外,她的身体全都任由那人摆布了。 “姐姐更喜欢手指还是腺体?或者舌头…?”尚迁迹看着身下那人恍惚又迷离的神色,凑到对方眼前好奇地问她。 “我…”宋溪浔愣了半秒,满脸通红地说:“不、不知道…” “唔,那今天就到这里好了,我们去睡觉吧。” 尚迁迹站起身自顾自地收拾茶几。 “啊?”宋溪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嗯?”尚迁迹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见那人心无波澜的样子,不再像是平日里那样撒娇卖乖求自己给她,宋溪浔心里蓦地感到一阵不甘心,着急地问:“你…你没有其他事要做了吗?” “做什么?啊,我要去洗碗。” 尚迁迹一拍脑门,拿起饮料罐和纸盘子就要走向厨房。 “等…等等!”宋溪浔抓住她的手,身体却还是趴在沙发上,她抬起头仰视她,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结巴着问:“我我我…我们…才只弄了一小会…” 尚迁迹忍着笑意,蹲下身和沙发上的人视线持平,一脸正气地说道:“是姐姐说不能弄得太晚的。” “……”宋溪浔无言以对。 “我也说过了,要不要继续都由你来决定,”她伸手抚上对方的脸颊,抿了抿嘴唇,轻声问:“姐姐…想要和我继续吗?” 空气里的信息素全然没有淡去,宋溪浔没有回应,而是失控地吻上尚迁迹的双唇——一个带有酒气的湿吻。 “姐姐帮我戴套。” “知、知道了…我们…十二点要去睡觉…” “嗯?那就做到明天中午十二点吧。” “…你说过我来决定的!” “嗯…姐姐决定要不要继续,至于要不要终止…我说了算。” “你…唔!” 对面住宅楼的灯光一户户熄灭,电视上的动画电影也已经结束,唯独空气里的信息素久久不散。 第六十七章狼藉 十二月初,尚迁迹和去年一样请假了一周,这几天上课看不到熟睡的同桌,课间没人躺在自己的腿上,晚自习也没有人给她递小纸条,宋溪浔只觉得十分不习惯。 “哇!你们寝室怎么这么干净!”胡梓睿愣愣地看着502寝室的地板。 “因为有溪浔呗。”走在前面的刘妙随口回道。 “……”刚收起扫把的宋溪浔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所、所以你真喜欢她啊!?”上铺床上的潘穗琪惊讶道。 “嘘!”姜依缘赶忙捂住她的嘴,眼神示意门边刚进来的两人。 “谁喜欢谁?”刘妙叁步并作两步跳到床边,注意到面前两人古怪的神情后恍然大悟道:“你俩竟然有事瞒着我!太过分了!” “…告诉你就相当于告诉全班了。” “你怎么这样!” 洗漱完的宋溪浔站在电话机旁边,等了一会就听到了电话铃。 “溪浔,晚上好…” 听筒里原本清亮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低沉,伴随着微小的喘息声,她呆愣地问:“你…你在干什么?” “嗯…我刚跑完步,”尚迁迹看了一眼空了的水杯,只好起身走出健身房,意味不明地问:“溪浔以为我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宋溪浔心虚地低头看地。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是跑步机啦。” “…好吧。” “等等,我先乘电梯。” “嗯。” “说不说?说不说?” “啊啊啊啊痒死了!你快下去啊!”在床角缩成一团的姜依缘拼命挣扎。 上铺的床传来巨大的震动声,宋溪浔疑惑地转过身就看到了这么一副诡异的景象。 “她们…平时都这样吗?”胡梓睿挠了挠头。 “差不多啦。”潘穗琪耸肩。 “喂喂喂?”听筒里再次传出声音。 “听到了。” “你那边好吵哦。”尚迁迹戴上蓝牙耳机,直言道。 “…没办法。”宋溪浔叹了一口气。 “你还在海垠吗?” “今天回颐都了。” 尚迁迹打开冰箱门,在牛奶和可乐之间犹豫了半秒,最后还是拿起了可乐。 “是我们以前住过的那里…?” “不是啦,那里都好多年没有人住过了。” “哦…哦。” 宋溪浔想起不久前在颐都的经历,除却记忆里熟悉的小木屋以外,还有那栋看似古老的宅邸,以及那间一片狼藉的卧室。 “迁迹…你是上初中的时候才来鹿南的吗?” “小学也是在鹿南读的,”尚迁迹的声音顿了顿,故作平静地继续道:“问这个干什么?” “就随便问问…”宋溪浔下意识地把电话线在指尖缠绕上一圈又一圈,不禁追问:“为什…” “溪浔…我想你了。”软糯的嗓音打断了她的疑问句。 “…也没几天了。” “你不想我吗?”尚迁迹着急地问。 “嗯…我也想你。”她轻笑着回应道。 吵吵闹闹的寝室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 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这点的宋溪浔僵硬地转过身,果不其然和身后的四双眼睛一一对上视线。 “我也想你…”刘妙学着她的语气,深情地看向旁边的姜依缘。 “……”姜依缘朝她翻了一个白眼。 “她在和她妈妈打电话吗?”第一次见到宋溪浔这一面的胡梓睿疑惑地问,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一时想到哄五岁表妹的自己,继续道:“难道是和妹妹?” “……”宋溪浔皱着眉头看了胡梓睿一眼。 “怎么可能啊…当然是和女朋友了。”潘穗琪真想敲开这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怎么了?”察觉到听筒里突然安静的尚迁迹疑惑地问。 “…没什么。”宋溪浔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不再理会后面的四人。 “好吧,我得去洗澡了。” 尚迁迹抱着可乐和水杯离开了厨房,她站在楼梯口和电梯门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上了楼梯。 “那我先挂?” “不可以!我会把手机放在沐浴露后面的。” “好好好,你今天怎么突然开始跑步了?”宋溪浔好奇地问。 “…我有空就会运动的好嘛!”尚迁迹闷闷地反驳。 “嗯?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体育。” “唔,我就是不喜欢,但是…” 半晌后没有下半句,宋溪浔追问道:“但是什么?” “…姐姐想知道?”尚迁迹轻笑着反问。 “……” 感觉会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宋溪浔默默想道。 “但是不锻炼的话,我就不能…啊啊啊啊啊啊啊———” 电话里突然响起一连串的惊叫声,吓得她差点没拿稳,只得捂着耳朵把听筒拿得远了一些。 “…怎么了!?” 宋溪浔反应过来后担忧地开口,却没有得到回应。 “喂?迁迹?” 听筒里只有窸窸窣窣的碰撞声。 不是说在家里吗?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尚迁迹面色苍白地背靠墙壁,目光警惕地盯着餐桌上的白猫。 她的手机不知道被扔到哪去了,耳机的蓝牙连接自动断开。 楼梯口处跑上来帮佣打扮的叁人,他们看到面前的景象皆是一愣,为首的一人谨慎地开口问道:“您、您还好吗?” “…你说呢?”她一字一顿地反问。 “喵!”海蓝色眼睛的白猫像是感受不到人的情绪,朝着墙边的方向就扑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 见自家小姐被一只猫吓得面无人色的样子,荣强朝着身后的两位女佣低声道:“它怎么还在这里!?” “哎呀…我给忘记了…”其中一位女佣一拍脑袋着急道。 “愣着干嘛把它拿开啊!”尚迁迹欲哭无泪地喊道。 “好、好的!”荣强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蹲到白猫旁边,伸出手的同时轻声唤它:“饼干…来…过来这里…” “喵…”它反倒是后退了两步。 “……”深知这只猫对外人不算温和,荣强不敢硬上,转过头轻声说:“小杨,帮我拿一下逗猫棒!” “在哪啊?”被唤作“小杨”的帮佣刚上任不久,此时一脸迷茫。 “是不是在楼上?”旁边的何丽接话道。 不远处的尚迁迹一探出头就和那双蓝眼睛对上视线,吓得她立马缩了回来,不耐烦地问:“你们怎么还没好!?” “抱歉!马上就好!”眼看面前的布偶猫又要跑走,荣强一鼓作气地扑上前,先一步抓住了它。 “喵呜!”怀里的大型猫显然有些不情愿,但又挣扎无果,就这么以一种怎么看都不舒服的姿势被他抱着。 “它是从哪里来的?” 本以为事态已经平息的叁人正准备带着这只猫回去睡觉,下一刻就听到了这句质问。 “它…这…” 荣强正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其他两人也同时开口。 “饼干是宣…” “是外面跑进来的!” 何丽用手肘怼了一下杨美,着急地打断道。 “…外面跑进来的?”尚迁迹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冷声继续道:“给外面跑进来的猫取名?谁允许你们收养它的?” “对不起!”荣强深深鞠了一躬,“我明早就带它走!” “明早?”她冷笑一声,视线转向低着头的男人,开口道:“出去,就现在。” “喵?”白猫疑惑地歪头。 “这…这不行…”他一下子慌了神。 “不行?为什么不行?外面跑进来的扔回外面去很奇怪吗?”尚迁迹缓缓走到他面前,直直看向对方闪躲的眼神,话锋一转:“这么担心的话,你和它一起出去就好了。” “外面在下雪…”杨美忍不住插话,随后又被旁边的何丽拍了一下手背。 “所以呢?”她回过头瞥了她们一眼,冰冷的视线落在还在挣扎的白猫身上,平静地开口道:“那就在这里打死它好了,尸体不会冷。” “喵…”白色大猫一时不再乱动,像是听懂了那人的话似的。 “你…”杨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空旷的房内寂静了两秒。 “我什么我?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们都出去。” “…是。” 荣强对不远处的两人使眼色,转身就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杨美还想再说些什么,何丽没给她机会,拉着她的手臂就走。 直到一楼的大门发出一声闷响,尚迁迹烦躁地摘下耳机,俯身捡手机的同时屏幕亮起,她看着上面还在不断跳动的通话时长嘴角一抽。 寝室里的宋溪浔下一刻就听到那人熟悉的嗓音——如平时一样柔声唤自己的名字,在此刻却让她感到十分违和。 她并不理会那人强行转移的新话题,直言道:“你太过分了。” “我…”听清楚对方说出的这五个字,尚迁迹说话的声音一顿,一时也懒得再辩解,转而开口道:“这是我家,别人去还是留本来就是我说了算。” 没想到那人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宋溪浔沉默了半秒,缓下语气耐心道:“迁迹,这么晚了,外面还在下雪,你就不可以体谅一下别人吗?” “…嗯,溪浔那边是不是快要熄灯了?” “还有叁分钟,”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看到床上的叁人聊得正开心的样子,继续道:“让他们回来吧,好不好?” “……”听筒里没有声音。 宋溪浔叹了一口气,轻声唤她:“迁迹…你不应该…” “凭什么要我体谅他们?他们都知道我讨厌宠物,带那只猫回来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所以他们已经跟你道歉了…”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尚迁迹深呼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开口道:“溪浔,我们可以不要再因为这些小事争论了吗?” “…小事?”宋溪浔难以置信地反问,忍不住愠怒道:“他们出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是吗?我知道你家都离市区很远,你觉得这个时间点他们可以去哪里?他们现在很不安全…”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印象中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不可理喻的一面,宋溪浔觉得自己是被这句话气笑了,语气顿时更加不受克制:“尚迁迹,是你把他们赶出去的,你怎么能如此漠不关心地问出这句话?” 察觉到自己过于激愤的语气,话一出口她又感到后悔,不知所措地补充:“我…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很担心他们,你可以先…” “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怎么了?这件事对你而言很难接受吗?可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啊,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你…”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应,她一时愣在原地说不出任何话。 “宋溪浔,我早就受够在你面前装乖卖傻了,我就是不会管别人的死活,他们在外面冻死饿死或者被强奸都跟我没有关系,你觉得我冷漠自私是吗?啊,那我确实是这样,毕竟从来都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去管别人的闲事!” “嘟嘟嘟嘟嘟——” 紧接着的只有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宋溪浔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她知道自己拿着听筒的右手在颤抖,而事实却是她全身上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直到熄灯的提示铃响起,她才放下了电话,寝室里的谈笑声还在继续,她背对着其他人,若无其事地问:“现在关灯吗?” 晚上十点五十分,颐都的街道被覆上厚厚的雪,车轮碾过路面,在白雪上留下新的车轮印。 黑色保姆车停在路边,车门自动打开,坐在长椅上的叁个人影隔着车窗隐约可见,还有那只赖在马路内侧不走的白猫。 “饼干。” “喵?” 在车内那人走下车的那一刻,原本爱干净的猫咪全然不顾路上的脏污,兴奋不已地扑到对方怀里。 “小姐!您怎么…” “荣叔…不是说了不要这么叫我的吗?” 单宣默一手抱着那只大型白猫,一手为叁人撑起伞,而唯独她自己站在风雪之中。 “吓到你了吗?”她对着怀里的猫咪温柔地笑着。 飘散的白雪落在她的黑发和布偶猫的棕色毛发上,微风吹起长发的发梢,路灯的白光照在她的头顶之上,宛若神明降临人间。 “啊啊啊!宣默你总算回来了呜呜呜!我跟你说我们刚才…” “先上车吧。” “好好好…” 第六十八章笨蛋 这周的月考持续四天,住校生们周六中午才能离校,周五考完叁门科目后,晚自习值班的英语老师忙着改卷,班里的大部分学生都是无心复习的状态。 “诶,听说我们上一届已经有两个人被保送了!” “妈呀,那都不用高考了,也太幸福了吧。” “瞧你这话说的,高考折磨的又不是那种大佬。” “唔…”后排的交谈声吵醒了熟睡的尚迁迹,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自然而然地瘫倒在同桌的腿上就要继续睡。 “……”宋溪浔倒也像是习惯了似的,无奈地调整了一下坐姿,默许了对方的行为,依旧面色如常地翻看着作业。 那通电话过后的第二第叁天,她都没有收到对方的来电,这几天又忙于月考,两人不在同一考场,共处的时间只剩下自习课,宋溪浔自然是在专心复习,尚迁迹也和平时一样睡得安稳,在这样几乎零交流的情况下,两人都没再提及那通电话。 这么想来,她们过去每一次吵架的结果都差不多——默契地维持着表面上微妙的平衡,即使海面下的冰山已经千疮百孔。 这件事如果换做是在以往,她的妹妹第二天就会来和自己道歉,不一定是真心的,但她知道那人一定会做好表面工夫。 只不过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积累已久的矛盾终于迎来了爆发。 “溪浔,”她主动开口唤她,故作镇定地问:“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吗?” “…有什么事?”宋溪浔写字的右手一顿。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只是想和你独处而已。” “看情况吧…” “…这周是你的发情期吗?”尚迁迹随意地问了一句。 “是…为什么说这个?”宋溪浔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随便问问而已。”尚迁迹避开她的眼神。 头顶的台灯忽闪了两下,教室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学生们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头顶,整栋教学楼的灯光同时熄灭。 “停电了?” “哦买噶。” “是不是可以提前吃夜宵了?” 嘈杂的交谈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教室再次响起。 宋溪浔放下笔,听到椅子挪动的声响后察觉到身边那人往自己怀里缩了缩,她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人就猛地抬起头,恰好撞上自己的下颌,在黑暗中发出一声闷响,两人同时痛呼出声。 “嘶…我们应该先出…” 话音未落,宋溪浔就看见尚迁迹自顾自走开了,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莫名其妙赖在自己怀里的人是她,现在头也不回地走掉的也是她,她真不明白这人又冲着自己乱发什么脾气。 心里觉得郁闷不已,身体却又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人走出教室。 宋溪浔在走廊上四处环视也没找到熟悉的身影,她看向走廊尽头那扇被关上的防火门,出于直觉,她快步朝门的方向走去。 厚重的灰色大门被拉开,她看着楼梯间里的人,主动开口道:“你刚刚…本来想和我说什么?” “…我忘记了。” 看清楚来人后,尚迁迹走到另一扇门边就想离开,下一刻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没想到那人会拽住自己,她一时没法挣脱,心下无端升起几分烦躁。 “你就打算当那晚的事没发生吗?”宋溪浔主动打破了此时的僵局。 “那不然呢?你为什么老是揪着那种小事不放?” “我说过了这不是小事…” 尚迁迹转过身甩开她抓着自己的手,见对方吃疼的神情,她强压下心中的戾气,又一次牵上她的左手,软下声音打断道:“溪浔…我会和他们道歉的,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宋溪浔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说话?” “…我希望你可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想起那天晚上对方朝自己吼的那几句话,她忍耐着心里的惧意,继续道:“是…我知道自己不了解你,可是你也从来都没有给过我了解你的机会…” “…我没有要求你了解我,那通电话…你明明可以装作没听到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用不着别人来干涉,我也不会干涉你,我们给对方留一定的隐私空间不好吗?” 尚迁迹松开两人牵着的手,视线透过面前的人停留在窗外的某处。 “…我不觉得这属于隐私,我只是觉得你对他们的态度太恶劣了,而且…我们不是陌生人,为什么我不能多了解你一些?” “再多了解一些…姐姐就会讨厌我了吧。” 视线回到她的姐姐身上,眼里的情绪却是一片阴沉。 “什么?”宋溪浔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哦,”尚迁迹伸手搂抱住对方,同时凑到她的眼前,似笑非笑地问:“那姐姐知道现在的我在想什么吗?” “我怎么知…” 话未说完,对方便稍偏过头吻了上来。 在黑暗的楼梯间,两人交换了一个激烈的湿吻。 晚自习结束后,昏暗的食堂一楼蔓延开夜宵的香气。 “圆圆扁扁!今天有圆圆扁扁的关东煮!”张思弦激动地跑到桌前。 “炫我嘴里!”刘妙期待地看着她手里的纸杯。 “想吃就自己去买…”姜依缘皱着眉头说道。 “你要吃吗?”张思弦热情地把串串凑到她眼前,察觉到对方为难的情绪后又尴尬地收了回来,小声解释道:“你可以吃另外一串我还没吃过的…如果不嫌弃的话。” “…谢谢。”姜依缘眼神闪躲着低下头。 “她不吃给我吃!”刘妙不客气地拿来其中一串。 “……”旁边的两人沉默不语地错开眼神。 “不是这条公式吗?” “可是m是未知数。” “嗯…我再看看吧。” “我的天哪!我是在食堂没错吧,你们能不能别卷了!” 黄诗瑶面如死灰地看着面前打着手电筒的两人。 “是啊,明天再问吧。”程嘉悦看得有些眼睛疼。 “不行不行!万一明天考到这题怎么办!哎呀,你们知道溪浔在哪吗?”胡梓睿跑到另一桌着急地问。 “不知道,是不是回寝室了?”姜依缘回应道。 “怎么可能,肯定还在教室,要嘛就在办公室,”刘妙摆了摆手,阴阳怪气道:“老卷王了。” 很少有学生走教学楼侧边的楼道,位于教室五楼的楼梯间更是人迹罕至,因此学校没有在这里安装监控。 宋溪浔扶着窗前的栏杆勉强直起身子,克制着没有发出声音。 落地窗朝着操场的方向,停电后的校园内一片漆黑,长时间下她的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 她看向身后那人模糊的身影,忍着哭腔道:“我不要了…” “还没有好…” 尚迁迹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顺手把手机架在窗前。 “…学校不允许带手机!” 宋溪浔愣愣地看着下方的屏幕,是正在录制的拍摄界面,前置摄像头不知对着哪处,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晰。 “不被发现就好了。” 听到身后那人的轻笑,她回过头微恼地瞪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地问:“你…你要拍下来吗?” “嗯…想录声音,姐姐要叫给我听。” “我…啊!你、你慢点…” 粗大的腺体在她的体内毫无章法地撞击着,一次次地顶到最深处的颈口,性器的碰撞声混合着啪啪的水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十分清晰。 “姐姐…我们第一次在学校做爱。”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中午用过的强力抑制剂如同失效了似的,经过整整叁十分钟的性爱,她体内的结合热也没有扑灭之势。 她们明明还在吵架…自己怎么就默许了妹妹这样的行为。 “你有没有锁门?”宋溪浔着急地问。 “没有。”尚迁迹老实地回答。 “…有人进来怎么办!?” “嗯…那就让别人看看姐姐是怎么被我肏的。” “你…快去锁门…迁迹…” 门外就是其他班级的教室,教师办公室位于拐角处,她们能听见其他人的交谈声乃至脚步声。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回去…什么?我让你监督孩子做作业,你就关心你班学生的成绩是吧。” 说话的是3班的英语老师,和她们班的班主任是夫妻关系。 宋溪浔紧绷着神经,她抬头看着玻璃窗上倒映着的自己,上衣不知何时已经被撩到胸口上方,半球形的胸部被身后的人握在手心,虽是在寒冷的冬季,但此刻的她只觉得燥热无比。 “姐姐现在的样子…要是被老师看到该怎么办?” 她俯下身在自己耳边如此说道,同时故意加快了肏弄的速度。 感受到紧致甬道内源源不断的水流,尚迁迹松开握胸的右手,无名指和中指随着腺体一同插进肉穴之中,原本冰凉的指尖很快便沾满了温热的透明液体。 “又高潮了?姐姐很想被别人看到吗?有点意想不到呢…” “我没有…”宋溪浔喘着粗气压抑着声音,不敢再去看窗户上倒映的自己。 Omega的穴口被撑到最大,发情期放大了身体的快感,她咬牙承受着体内那根巨物的顶撞,抬起臀部迎合着妹妹的动作,同时紧张地听着门外人的声音。 “这么多份试卷我怎么可能都记得,哦,有个满分的是你班的,这你知道?你知道还来问我?我挂了…啊?是不是字很丑?没有啊,作文写得很端正。” 灰色的防火门微震了一下,门内的两人动作一顿。 “姐姐…她要进来了。” “你你你…你快出去!” 宋溪浔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刚想去整理着装,身后的人却不由分说地把自己压在栏杆上动弹不得。 灼热的性器始终贴在她的腿心,那人没给自己半点缓冲的时间,下一刻就粗暴地一捅直入。 “呜…”她颤抖着说不出话。 下身被填满,那根硬物相比一开始时胀大了不少,直立的轮廓紧贴着阴道里的肉壁,硕大的冠头撑开宫颈口。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恐惧的原因,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物的形状,甚至是其上环绕着的青筋,近乎与她本能的收缩动作同频跳动。 体内涌现一股热流,她知道那是Alpha的精液。 门把手被压下,被锁上的大门却是纹丝不动。 门外的人松开把手,离开的脚步声逐渐模糊。 晚风吹散了云,窗外的月光洒进昏暗的楼梯间,尚迁迹低头看着身下那人凌乱的长发和颤抖不止的身体,俯下身抱住她,柔声问道:“很疼吗?” “…出去。” “啊?” “我让你出去。” “哦…” 楼梯间内一时恢复寂静,只剩下衣物的摩擦声。 等待身边的人整理完之后,尚迁迹打开旁边的门,主动开口道:“我陪你回寝室吧。” “不用了。”宋溪浔没有理会她,独自走出门外。 “啊…哦。”尚迁迹愣了一下,没有多说其他话。 教室里没有其他人,桌上的物品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宋溪浔拿着作业本朝光亮的方向走了几步,尚迁迹像是读懂她的内心所想似的,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向对方的方向。 “…谢谢。” 见那人客气又疏离的模样,尚迁迹轻声问她:“溪浔…你在生气吗?” 宋溪浔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人,平静道:“等明天考完试,我们好好谈谈吧。” “为什么不能现在说?” “…因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宋溪浔依旧低着头整理书桌,随口回应道。 她把试卷放回抽屉后就要离开教室。 尚迁迹疑惑地跟上她,追问道:“比如说?” “比如那通电话。”宋溪浔转过身看着她。 “我不觉得那件事…” “我觉得。”她打断她的话,没再多说,独自走下楼梯。 “那件事…我们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尚迁迹停在原地。 “…嗯,你和他们的事说得很清楚了,那我们呢?”宋溪浔站在拐弯处,心情沉重地继续道:“你忘了你那天和我说了什么话吗?你还没有和我道歉。” “…是你先莫名其妙怪我的,”尚迁迹小声嘀咕道,随后又妥协道:“好吧,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对不起。” “……” “为什么又不说话?”她有些委屈地问。 “…尚迁迹,我是你的女朋友,我需要你和我沟通,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装作在反思的样子,下一次却一点都没改,说是气话,其实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尚迁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我心里怎么想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吗?那在你心里,我对你而言又是什么呢?”宋溪浔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我以前问过你很多次,你为什么喜欢我,你从来都没有正面回答过我。” “我…” “我知道的,你只把我当成发泄欲望的工具吧,为什么偏偏是我?因为和亲姐姐做那种事很有趣吗?” 尚迁迹目光呆滞地看着楼梯下的宋溪浔,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没有…” “没有?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好好说那通电话的问题,你只是假意妥协,好让我们的关系维持在正轨,想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对我做那种事…” “…你在说什么?你说的这些话都是你自己的猜测不是吗?” “是…但这么久以来,你已经用行为告诉我这个猜测是对的了,”见对方神情激动地又要开口,宋溪浔平静地打断她:“够了,我们明天再说吧,你该回家了。” “等、等等!”尚迁迹着急地跑下楼梯,低着头小声道:“是不是因为我刚才…太粗暴了?对不起嘛…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下次不会了…” “…你现在也是在我面前装乖?”宋溪浔笑着问她,其中的情绪却只有苦涩和酸楚。 “我…我没有…我那晚说的话不是真心的…”尚迁迹没有去牵她的手,而是死死地攥着她的衣角,慌忙继续道:“还有…我没有那样…没有不沟通…没有不让你了解我…反、反正,你对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所以不要讨厌我…” 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像是被她那笨拙的语言逗笑了,宋溪浔揉了揉尚迁迹的头发,认真道:“我没有讨厌你。” “真的吗?可是…” “迁迹,快要十点了,你再多说几句保安不让你走了。” “……” 见那人委屈巴巴地低着头不愿意走的样子,她凑上前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柔声道:“别多想了,我回寝室了,晚安。” “…晚安。” 教学楼到寝室楼路上的路灯不再发亮,尚迁迹站在原地看着宋溪浔走远,仅仅一分钟后就再也看不见。 周围是无边的黑暗,她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出神,直到衣兜里的手机开始振动,她才转身离去。 星期六 00:47 ZZZ:对不起 我没有姐姐想象得那么完美 ZZZ:你说我对他们的态度不好 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摔东西 或者随便找个人骂一顿 ZZZ:你还记得在颐都看到过的那个房间吗?虽然我没什么印象 不过肯定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就是了 ZZZ: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所以我保证我今后一定会改的… ZZZ:其实我也不喜欢社交…我讨厌姐姐以外的任何人和我说话 我也害怕让姐姐看到真实的我 我怕姐姐讨厌我 …… 星期六 01:26 ZZZ:姐姐为什么会觉得我把你当成性工具呢?如果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 我应该在刚见到你的那天就把你带回家锁起来才对(所以不是这样的嘛 ZZZ:溪浔…我不喜欢别人随便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如果那个人是你 我就更难过了 比发现你讨厌我还要难过… …… 星期六 3:43 ZZZ:唔 完全睡不着呢 ZZZ:悄悄告诉你 我每天晚上都会失眠 就算十点钟关了灯乖乖躺着 四点钟也不一定睡得着 ZZZ:但是不是因为怕黑!只是…不喜欢自己一个人 ZZZ:不喜欢一个人在黑黑的房间里… …… 星期六 5:02 ZZZ:哎呀!我不该和你说这么多的 现在把姐姐删掉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收到这些消息了… ZZZ:对不起…我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如果姐姐今天中午拿到手机后觉得奇怪的话 就当作没看见好不好… ZZZ:反正…你对我而言很重要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爱人和朋友也是…只有溪浔一个人。 ZZZ: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要赶你走的话,那一定是我在骗你!溪浔不准离开我…不许像小时候那样不告而别。 …… 星期六 6:28 ZZZ:起床啦!学校见!! ZZZ:感觉物理考试会睡着… 星期六 11:07 【冰块】撤回了一条消息 【冰块】撤回了一条消息 星期六 11:19 【冰块】:笨蛋。 第六十九章作弊 月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宋溪浔看着自己的成绩单陷入了沉思。 看到自己是最高分的那一刻,不可否认,她还是开心了一小会,但直到宋溪浔看到尚迁迹的物理试卷——笔迹从开头到中间逐渐飘飞,后几面的答题区全是空白的,显然是写着写着就睡着了。 更要命的是,这周五就是家长会。 “喂?” “我…那个…” “你是?”听筒里传来陌生又冷淡的声音。 “…我是尚迁迹。” “什么事?” “你后天要来湾宁…?” “嗯。” “上、上次考试是失误,我下次不会睡着了,而且…家长会是讲总体情况的!这个不来也行…” “我是来见你的辅导员…什么家长会?” “…没什么,没什么哦!” “嘟嘟嘟——” “迁迹?”宋溪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 “我在问你话呢…” “哦…”尚迁迹从对方大腿上坐起身,回想起前天的那通电话,一本正经地说道:“没关系,要来的话也是我妈妈来,也有可能没有人来。” “…真的吗?”宋溪浔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真的呀,”察觉到对方飘忽不定的眼神,尚迁迹疑惑地问:“你好像很紧张?” “……” 尚迁迹凑到宋溪浔眼前,笑着问:“溪浔没有和阿姨提到过我吗?” “…没有。” “为什么呢?我们不是朋友吗?”她一脸无辜地追问,随后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难道溪浔一开始就没有把我当朋友?” “…你别说了。”宋溪浔心虚地避开尚迁迹的视线。 这一年多下来,她确实从来没在妈妈面前说起过她的妹妹,本想上周在电话里提一嘴,但又感觉太刻意了。 晚上的家长会肯定会放班排名,她觉得妈妈一定还记得妹妹的名字,就是不知道等她回家该是什么反应… 更令她担忧的还是早恋的问题,也不知道班主任会不会告诉家长… 家长会晚上六点开始,下午五点放学后,宋溪浔陪着尚迁迹在外面吃晚饭。 “阿姨今天在家吗?” “不…她到湾宁后会直接去学校。” 宋溪浔心想要是宋书涵现在在家,她怎么可能会和妹妹出来吃晚饭。 “哦,晚上溪浔可以跟我回家吗?”尚迁迹期待地问。 “你、你想什么呢…你妈妈不是在家吗?”宋溪浔面露难色。 “她又不住我家。” “啊?那她住哪?你家不是不止一个卧室吗?” “住酒店,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尚迁迹顿了顿,笑着解释道:“她应该更不喜欢吧。” “……” 真的是母女关系吗?宋溪浔疑惑地想道。 “所以溪浔可以来找我…” 见那人眼里透露的怜意,宋溪浔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行,我妈妈今晚在家。” “…那那那我可以来找你吗?”尚迁迹着急地问,有些委屈地嘟囔道:“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都说了我妈妈在家,你来了也会觉得不自在的,”宋溪浔揉了揉身边人的头发,无奈道:“下次吧。” “阿姨很讨厌我吗?”尚迁迹小心翼翼地小声问道。 “当然没有了!”宋溪浔坚定地否决,解释道:“我是怕你觉得尴尬…” “我才不会!”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左手前后晃动,乞求般的继续道:“溪浔…我想去嘛…我好久好久没有见到阿姨了…” “我先问问她吧…”宋溪浔心情复杂地应下,严肃地补充道:“你不准在我妈妈面前乱说话。” “好耶!” “……” 宋溪浔叹了一口气,借用尚迁迹的手机拨打宋书涵的电话。 “喂?” “妈妈,是我…” “小浔?我刚到学校呢,你到家了吗?” “我还没…那个…”宋溪浔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晚上我可以带…同学回家吗?是很好的…朋友…” “嗯?当然可以了。” 不难听出她话里的欣喜。 宋溪浔对上面前那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意识到自己说谎技术拙劣的她瞪了尚迁迹一眼。 “你们吃过晚饭了吗?哎呀…我应该早点到家给你们准备的…” “没、没关系!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那好吧,你们先回家,我晚点再回来。” “好…” “那妈妈先挂了,拜拜。” “再见…” “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 宋溪浔一放下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来电显示为一个句号。 尚迁迹看清手机屏幕后脸色一沉,但还是接过了手机。 “喂?我刚刚在跟别人打电话。” 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尚迁迹。 “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不用来的吗?” “高二1班…找不到?那你自己去问啊!” “你先往前走,食堂旁…喂?” 尚迁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面色不悦地把手机摔在桌上。 “是你妈妈?”宋溪浔试探性地问。 “嗯。”尚迁迹闷闷不乐地应道。 “看来路痴是遗传的。”宋溪浔忍着笑意。 “…你还笑得出来?”尚迁迹郁闷道。 “你妈妈不认识我吧。” “唔,好像是的。” “那就没关…” “可、可是我这次考差了!万一王老秃跟她讲我们在谈恋爱的话,她肯定会注意到你的!” “…那怎么办?” “哎!算了…让她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别让我们那个活着像死了一样的爸知道就行。” “……” 学校不允许家长开车进来,此时校外街道上严重堵车,四处回响着汽车喇叭的“嘟嘟”声。 宋书涵把单车停在校门口,她看了一眼刚才来电的号码,不像是校讯通,走进校门的同时还是存进了通讯录。 “你好,请问高二段班级在哪里?” 她看着面前穿着打扮较为普通的女人,不知为何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回过神后不太确定地说道:“是在四楼和五楼吧。” “好的,谢谢。” “…没事。” 看起来很年轻…但气质上又不太像姐姐,是老师吗? 她疑惑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你、你别看了…”宋溪浔苦恼地把尚迁迹拉走。 “你好可爱!阿姨也好漂亮!”尚迁迹依旧盯着墙上的那张老照片,兴奋地问:“还有其他照片吗?” “…没有。”宋溪浔不情不愿地应下。 “再找找嘛…我想看…”尚迁迹凑到宋溪浔眼前,视线穿过那人看向她身后的柜子,透明玻璃内的那本相册,她激动地喊道:“是不是那个!我要看我要看!” “…喂!”拉也拉不住,宋溪浔叉着腰叹了一口气,默许了对方的行为。 与此同时,高二1班的班主任还没来,家长们在拥挤的教室里聊着天,由于大多数学生都是从初中部直升的原因,部分家长之间也都认识。 宋书涵和女儿初中同学的几位家长打过招呼后,就按照座位表坐到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上。 她在余光里看到右边的人,发现就是刚才问路的那位女性,主动搭话道:“好巧…你家孩子叫什么名字?” “尚迁迹。”她转过头朝自己礼貌地点头示意。 好像有点耳熟…宋书涵回想着相关的记忆。 “各位家长好,抱歉来得晚了…” 见班主任走进教室,她也不再多想,匆匆朝身边的人回应道:“你好,我是宋溪浔的妈妈。” “这是上次的月考成绩…” 班主任走到讲台前,电脑屏幕上显示表格,教室内一时安静了许多。 五十几人的名单看得她有些眼花缭乱,宋书涵在中间找了大半天才发现女儿的名字就在第一行,班排名和段排名都是1。 奇怪的是纵向比较时,宋溪浔的单科成绩几乎都比第二行的分数低,除了语文和物理。 视线下移,宋书涵看着第二行的叁个字一愣,忽地回想起尘封多年的那些往事。 “…还有这学期几次月考的排名变化,家长们可以参考一下。” 不同于下面蜘蛛网似的折线图,一、二名的两条线始终维持在和水平轴平行的位置,只有在最后两点上交叉形成“X”形。 感受到身边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她故作平静地偏过头去和对方相视一笑,这时才明白一开始那眼熟的感觉从何而来。 “这是结婚照吗?” 尚迁迹趴在桌上看着照片上的一男一女,凑近看了一眼后皱着眉头评价道:“配不上…阿姨太漂亮了,怎么看都配不上!” “噗…”宋溪浔忍不住笑出声,问:“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尚迁迹随口应道。 “我记得另一本相册里应该有的…不过不太记得放在哪里了,”宋溪浔沉思着,解释道:“当时来湾宁的时候好像都带过来了。” “我的?那还是别找的好。”尚迁迹小声嘀咕道。 “为什么?”宋溪浔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你小时候动不动就哭,很可爱。” “……”她赌气似的瞥了她一眼。 “叮咚!叮咚!” 楼宇对讲器传来铃声,宋溪浔走到门边点击开锁,顺手打开了家门。 “是阿姨吗?” “嗯,”宋溪浔看着尚迁迹猛地站起身,在餐桌旁边来回走动的样子,问:“你紧张什么?” “我我我才没有紧张!”她跑到镜子前左看右看,着急地问:“我是不是应该把头发扎起来?还有校服的拉链…是拉上好还是不拉好?” 宋溪浔走上前安抚地揉了揉尚迁迹的发顶,柔声道:“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啦,她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尚迁迹死死地牵着宋溪浔的左手,担忧地问。 “真的,只要你不乱说话的话…”她小声回应道。 事实上…她自己心里也觉得紧张。 “叮!” 电梯到达12楼,宋溪浔看着宋书涵走进家门,主动开口道:“妈妈,她…” “阿姨好!我、我是尚迁迹…” “你好…”像是早就猜到了宋溪浔电话里说的朋友是谁,宋书涵没有多惊讶,一边换鞋一边问:“迁迹还记得我吗?” “我当然记得了…” 尚迁迹目光呆滞地看了看宋溪浔,又看了看面前相比于照片里年老许多的人,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平静。 “那就好…小浔也真是的,从来都没和我提起过你。”宋书涵看了女儿一眼,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她关上门后走到两人面前,感叹道:“变化很大呢…都比你姐姐高了。” “嘿嘿…”尚迁迹开朗地笑着。 “…咳咳。”宋溪浔轻咳了一声。 这种话就不能不说吗… “都快八点了,迁迹今晚在这里过夜吗?” “不…” “可以吗!?” 宋溪浔刚想否认就被旁边的尚迁迹打断。 “可以呀,你分化了吗?”宋书涵笑着问她。 “我…” “她还没。” 尚迁迹刚想承认就被旁边的宋溪浔打断。 “嗯…”宋书涵面色古怪地看着面前两人,倒也没有多想,欣慰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你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宋溪浔感受到尚迁迹贴到她的身边,冰凉的指尖触及自己的腰侧,指腹隔着单薄的布料暧昧地摩挲着。 关系好?是啊,好得都上床了。 晚上九点,宋书涵早早地回房间睡觉了,宋溪浔见尚迁迹洗完澡回来,随口提醒她去关掉外面的灯,就转回去写作业了。 正拿着红笔在校对答案,她的视线忽地被遮挡,同时感受到身上一重。 “别闹…” 宋溪浔看也不用看就知道又是她的妹妹在搞鬼,一抬起头就看到对方一丝不挂的身体,她吓得立马闭上眼睛,慌忙低声道:“把衣服穿好!” “不要,你的衣服给我太小了…” 尚迁迹捧起身前人的脸就吻了上来。 宋溪浔着急地推开她,使出毕生的力气把那人抱到床上后给她裹上棉被,看着对方无辜又委屈的样子,毫不心软地严肃道:“今晚不准弄!” “为什么…阿姨不是已经睡了吗?” “就是不行!” “……” 心无旁骛地写完数学作业后,宋溪浔转头看着尚迁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消消乐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你妈妈好不容易来一趟湾宁,你就赖在我家了?” “她可不想见到我,我送她个清净不好吗。” 见那人坐起身,厚重的棉被同时滑落,锁骨往下两团丰满的雪峰若隐若现,宋溪浔铁面无私地把棉被迅速往上拉了一把,红着脸结巴道:“我我我先去洗澡了。” “唔,阿姨也是Omega吗?” “不是…她是Beta,问这个干嘛?” “我就随便问问嘛。” “……” 宋溪浔洗完澡一打开浴室的门,就隐约嗅到了空气里熟悉的信息素,她快步走进卧室,眼前的场景却和自己预想中不太一样。 尚迁迹还在玩消消乐,连姿势都没变,仿佛这一屋子的信息素都是她的错觉似的。 “洗完了?”她趴在床上朝自己憨乎乎地笑了笑。 宋溪浔故作镇定地关上卧室的门,坐到床边问她:“现在睡觉吗?” “如果姐姐困了的话。”尚迁迹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习惯性地趴在她的大腿上。 “嗯…”宋溪浔顺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一米五的单人床给两个人睡还是有些拥挤,关上灯后宋溪浔就觉得睡意全无,也不知道是因为鼻间那勾人心魂的清酒味还是身边人不着寸缕的玉体。 “可以抱抱吗?” 听到对方小心翼翼的请求,光是听着就让人感觉可怜兮兮的,宋溪浔无奈地应下:“可以。” 下一刻身边的人就紧紧抱住了自己,明明在棉被里待了半天,她的身体还是冰凉的。 顾及到尚迁迹的体质,宋溪浔今天难得开了一次暖气,因此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同时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全身上下唯一一处算得上是温热的部位,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勃起,正贴着她的大腿根部。 “你…那里…”她僵硬地愣在原地。 “姐姐…我会忍着的…” “……” 听到对方隐忍的嗓音,宋溪浔顿时感到某种负罪感,她深呼吸一口气,在黑暗中摸索着妹妹的身体,隔着最后一层布料,轻轻触碰着对方的性器官。 “姐姐…我…” “别、别出声,好不好?” “好…”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其中,回想起不久前在医务室的那天,笨拙地上下撸动着。 尚迁迹伸手环绕着她的脖颈,微微颤抖地把脸埋在对方怀里,用气音问:“姐姐…我可以摸摸你吗…?” 随后又委屈巴巴地解释:“不然射不出来…” “…知道了,”宋溪浔郁闷地应下,故作强硬道:“不许伸进去摸。” “哦…” 胸部被那人两手握着,轻轻摇晃,她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划过挺立的乳头,单薄的布料外是对方偏低的体温。 宋溪浔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自己的信息素,却晕乎乎地想不起来是何时释放的。 她听到身边人克制的喘息声,加快手上速度的同时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不禁催促道:“你快一点…” 对方的右手从自己的胸部缓缓下移,停留在她的腿心,宋溪浔只感到紧张和慌乱,着急道:“别、别摸那里…” “姐姐湿了吗…?” “我…我没有…”她嘴硬地否认。 “那为什么不让摸…” 尚迁迹轻轻撩起对方的裙摆,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我都闻到姐姐的信息素了…” “…你、你到底好了没有?”宋溪浔生硬地转移话题。 她感觉自己手都麻了,下一刻就打算甩手不干。 “唔…还没有嘛…”尚迁迹又一次贴上对方的身体,同时不满地直言道:“姐姐的技术太烂了。” 宋溪浔被她说得一愣,好胜心极强的她不服气地反驳:“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嗯?真的吗?姐姐要和我比一下吗?” “…这怎么比?” “我可以在两分钟内让姐姐高潮,只用右手。” “…不可能,我都说了今天不给你弄。”听到那人自信的语气,宋溪浔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唔,好吧,姐姐也知道自己会输的…”尚迁迹说话的声音一顿,轻飘飘地补充道:“毕竟姐姐刚才都给我撸了那么久了,还是…” “要是两分钟之后我还没有怎么办!”宋溪浔愤愤不平地打断她。 “嗯…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满足姐姐哦,”尚迁迹笑着说道:“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没有…你就给我乖乖睡觉。”宋溪浔实在受不了这个小孩如此欠打的语气,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遵命!”尚迁迹有模有样地应道,右手停留在对方的私处,轻声问:“那我开始了?” “等、等等!” “唔,姐姐不可以反悔哦。” “我才没有!你你你手机拿出来,计时两分钟!” “…好的。”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宋溪浔狠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如上战场般开口道:“开始吧。” “嗯哼。”尚迁迹优哉游哉地应下。 对方微凉的指尖轻轻覆上她的腿心,隔着带有湿意的底裤打圈。 盯着计时器的宋溪浔一开始就浑身一颤,紧张状态下的身体似是比平时更加敏感。 “姐姐骗我…明明都湿透了…” 她独有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混合着对方的温热吐息。 “姐姐每次都这样口是心非,快高的时候说不要…其实心里很想要我插进来对不对?” 中指的第一个指节缓缓探入湿润的穴口,食指的指尖逗弄着勃起的小豆豆。 “姐姐…你真的好敏感,完全不用做前戏,我们上次在厨房做爱…只是舔一下手指就湿了。” “你别说了…”宋溪浔轻喘着打断尚迁迹的话。 她修长的手指很快就完全插进自己的阴道,时不时划过体内的那一片皮肤,大拇指和食指有些粗暴地捏住外部最敏感的那一点,在她微凉的指尖反复揉搓着。 “嗯……”她忍耐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她知道自己腿心的分泌液早已泛滥成灾。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还剩下一分钟。 她看着对方用左手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扬声器下一刻就开始播放音频。 “你、你要拍下来吗…你、你慢点……” 碰撞声混合着水声,还有自己不受控制的呻吟声——是学校停电的那天,她们在楼梯间做爱。 “尚迁迹!你、你快关掉!” 宋溪浔慌乱地想拿回手机,却被身边的人举高了。 被那人弄得浑身瘫软,她只能躺在对方怀里任由她摆布。 “怕被阿姨听见吗?姐姐不是很想被别人看到吗?不然那天也不会在老师来的时候高潮了…” “别…啊…别说这种话…” “阿姨会知道吗…虽然表面上是关系很好的姐妹,其实我们早就做过无数次了…” “迁迹…呜…别说了…” “姐姐…好好听着,你被亲妹妹肏的时候叫得有多骚。” 随着一定的频率,她的两指在自己体内快速抽插,同时摩擦着上方的那一点凸起,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你…你这是作弊…啊……”她颤抖着抱住她的妹妹,下体止不住地收缩,在那段音频结束前她的身体就迎来了高潮。 “没有规定不能放录音…”尚迁迹笑着看向怀里的人。 她抽出沾满透明液体的右手,故意伸到她的姐姐眼前。 两指之间拉出一条银丝,在黑暗中仍然清晰可见。 两分钟计时结束的铃声姗姗来迟。 “姐姐,我赢了。”她得意地说道。 “……” 显然是还未从高潮的余韵中缓过来,宋溪浔微恼地瞪了尚迁迹一眼,却没有松开抱着妹妹的手。 半晌过后,两人依旧维持在搂抱的姿势。 “姐姐…睡着了吗?” “…没有。”宋溪浔闷闷地回应道。 “那姐姐想要继续吗?”尚迁迹期待地问。 “……” “唔,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嘛…” “就、就是同意的意思啊!”宋溪浔着急地跨坐到尚迁迹身上,小声嘀咕道:“偏要我说出来…” “…噗嗤。” “…不许笑!” “好…” “姐姐要在上面吗?” “对!” “唔,姐姐的体力不太行吧…明天走路一瘸一拐的话,阿姨会怀疑哦。” “我…你…你别说话了!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好的…主人。” 第七十章如果 第二天一早,在洗碗的宋书涵听到开门声,走出厨房问:“你们要出门吗?” “啊…嗯,我们…”宋溪浔语无伦次地说道。 “溪…姐姐有作业落在学校了,我陪她去拿,”尚迁迹面不改色地说谎。 “哦,小浔…”宋书涵注意到宋溪浔的穿着后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你去学校不需要穿校服吗?” “我…” “不用的!我们和老师说过了。”尚迁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那我们先走了。”宋溪浔换好鞋就走出门。 “阿姨再见!”尚迁迹在外面关上门。 “诶…路上小心啊…” 听到关门声,宋书涵无奈地多说了一句。 总感觉这次回来女儿变得不太一样了… 穿衣风格也是,这件衣服好像是第一次见她穿…是什么时候买的? 早上药店里的人不算多,尚迁迹把两盒避孕药放在柜台前,宋溪浔不安地站在她旁边,同时东张西望,担心遇见认识的人。 “总共五十叁…溪浔?” “啊…啊?”宋溪浔僵硬地转过身,看向面前略显眼熟的收银员。 是邻居王阿姨家的女儿,她家里条件不算好,虽然只比自己大了叁岁,却已经开始打工,她们上一次见面是自己暑假里在便利店兼职的时候。 “好久不见,伊茹…”见对方放下药就要开口,宋溪浔先一步打断道:“你怎么在这里?” “哎!上个月值夜班回家忘了锁门了,第二天店里就被流浪猫狗洗劫一空,我也被老板辞退了,”王伊茹叹了一口气,随口问道:“你呢?你快放假了吧,要不要来药店陪我一起?” “我…” 感受到身边的人牵紧自己的手,宋溪浔一转头就对上尚迁迹疑惑的眼神。 “你买的什么药啊?感冒还是…啊…这…” 王伊茹看了一眼药盒,一时愣在原地,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年纪相仿的两人,其中一人还身穿校服。 “那、那个…是我陪她来买的…”宋溪浔语无伦次地解释,同时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 “…嗯,是我的药。”尚迁迹平静地应下。 “啊…好的,你们是朋友吗?” “是…我们是同班同学。”宋溪浔尴尬地笑了笑。 “哦…哦,给。”王伊茹特地拿了一个黑色的包装袋。 见身边那人没有什么反应,宋溪浔只得主动接过塑料袋,道谢过后就牵着尚迁迹出去了。 “…我们只是朋友吗?”尚迁迹闷闷不乐地问。 “她妈妈和我妈妈关系很好…我不好说实话。”宋溪浔依旧紧紧地牵着妹妹的手,面露为难地解释道。 “你可以说我是你的妹妹…” 宋溪浔脚步一顿,把袋子举到那人眼前晃了晃,无奈地问:“姐姐陪妹妹来买避…这类药?” “……”尚迁迹不说话了。 “好了…别不开心了,我们的关系…不是所有同学都知道吗?”宋溪浔安抚地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她们又不知道我们是姐妹…” “这…那当然不能让别人同时知道这两种关系了!”宋溪浔严肃地说道,见对方撅起嘴来的可爱样子,她忍不住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轻声解释:“我们这样的关系…本来就是违反伦理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的关系被阿姨发现了的话…姐姐会离开我吗?” “我…” 两人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灯,宋溪浔感受到尚迁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小浔?出来买菜啊?” 她看向身边骑着自行车的人,回应道:“陈阿婆好…” 和邻居阿婆寒暄了几句,红灯熄灭后绿灯亮起。 像是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似的,两人一时都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宋溪浔一回到家就被空气里这淡淡的焦味吓到了,她看向烟雾缭绕的厨房,里面的人见到自己仿佛是看见了救星。 “小浔…咳咳…你快帮我看看煤气灶是不是坏了?” “妈妈…”她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心情复杂地说道:“你出去吧,菜我来做。” “…我给你打下手。”宋书涵尴尬地应道。 “那我…” 见尚迁迹跃跃欲试的样子,宋溪浔平静地打断道:“你就别添乱了。” “……” 顺利地做完了午饭,宋溪浔下意识地拿了两双筷子,走到桌前的时候又回去拿了第叁双。 “太久没下厨了…快尝尝!”宋书涵热情地说道。 “好吃!我喜欢这个!” “好吃就好…好吃就多吃点,”她慈爱地看着那个孩子,问:“迁迹怎么会来湾宁上学的?” “啊,是凑巧啦。”尚迁迹含糊不清地回应道。 “你们也是有缘…昨天来家长会的是你妈妈吗?” 宋书涵回想起昨天,疑惑地说道:“结束后本来想要个联系方式的,当时你们老师好像有什么事找她…” “咳咳!”宋溪浔顿时被饭菜噎了一下。 “慢点吃…”她拍了拍女儿的后背。 “因为我这次考差了…”尚迁迹小声解释道。 “没关系啦,阿姨觉得成绩没那么重要,小浔就是太重视学习了,出去玩的时间都没有,”宋书涵看了埋头吃饭的宋溪浔一眼,笑着对尚迁迹说道:“可以的话,迁迹多带她出去玩吧,别让她整天闷在家里。” “…你别说了。”宋溪浔朝她的妈妈疯狂使眼色。 “你这孩子…说还不让我说了。” 听到母女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对话,尚迁迹咽下嘴里的饭菜,同时垂下眼眸,掩盖其中的失落和慕求。 饭后,宋溪浔看着宋书涵拿上手包,疑惑地问:“去哪里?” “呃…去见朋友,”她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柔声说道:“晚饭之前会回来的,你们自己在家里玩。” “哦…”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倒也没有多想。 走回自己的房间,宋溪浔叉着腰看着趴在自己书桌上不知道在干嘛的尚迁迹,丝毫不客气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你干嘛总是要赶我走!”她转过头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你在家我不能专心学习,”她坐到对方身边,才发现那人又在翻看昨天拿出来的相册,沉声道:“别看了!” “你学你的,我又不打扰你…” 尚迁迹乖巧地坐回床上,她顺手拿起身边的手机,发现是宋溪浔的,于是突发奇想地小声问:“我可以看你的手机吗?” “…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宋溪浔拿出课本,下一刻身边那人又凑到自己眼前,漂亮的双眼里全是乞求时的怜意,只得妥协道:“你看吧…密码是4769。” “好耶!” “……” “那我也可以看你手机咯?”宋溪浔一边整理笔记,一边随口问道。 “我的手机…可以吧…”尚迁迹说话的声音一顿,像是思考了许久自己的手机里有什么,继续道:“可以呀。” “…密码?”宋溪浔疑惑地问她。 “你的生日。”尚迁迹笑着回应道。 “……”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回去学习了。 写完剩余的作业,身边那人确实一直没有打扰她,宋溪浔站起身时才发现尚迁迹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帮她盖上棉被,随后拿过自己的手机,输入密码解锁一看,显示界面停留在她的记账应用里。 里面记录了自己每周饭卡、买菜还有各种费用的开销,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觉得太过无聊,翻看到七月份时就睡着了。 宋溪浔安静地趴在床边看着尚迁迹的睡颜,对方似乎觉得有些冷了,翻了个身后往棉被里缩了缩,只露出上半张脸。 她走到床的另一边,悄悄把被角往下拉了拉,克制着没有伸手去揉妹妹的脸颊。 “唔…白熊……” 宋溪浔凑近了听才听清楚那人嘴里嘤咛的字眼。 白熊?是说那个公仔吗? 她房间里没有公仔玩具,试探性地拿了一个枕头放在她身边,只见那人十分配合地抱过枕头,还把脸埋在里面蹭了蹭。 宋溪浔忍着笑意看着尚迁迹的动作。 是小孩子吗…真可爱。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手机,突发奇想地打开相机,调成静音后对着那人的脸拍了一张。 柔软的黑发披散在脸侧,白色的枕头挡住了下半张脸,两眼闭着也能看得出五官的端正和精致。 手指一滑打开了手机后台,宋溪浔注意到那个白熊头像被设置成了置顶。 她点开她们的聊天框,里面全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显然是那人刚才拿自己的手机发的。 【冰块】:宝贝! 【冰块】:老婆你为什么不理我 【冰块】:你是不是在写作业 【冰块】:我已经写完了! 【冰块】:好的哦!明天晚自习就直接抄我的就好! 宋溪浔:…… 未免太幼稚了。 她点开ZZZ的个人主页,这才注意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朋友圈背景,仔细一看,是自己小时候的那张照片。 缺颗门牙的小孩对着镜头笑得很开朗,彩色又高清。 宋溪浔怨恨地看了睡得正香的尚迁迹一眼。 她下定决心,报复性地把刚才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屏蔽了长辈和老师,配字“ZZZ”,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就有人点赞,她点开一看,果然是24小时不间歇冲浪的室友们。 吃土完成时:前排提示 嗑cp不要舞到正主面前 把一元钱交给警察叔叔:嗑死我了! 两条评论几乎同时出现。 刘妙回复姜依缘:你怎么回事? 姜依缘回复刘妙:官配cp又不是拉娘 舞起来舞起来! 刷新了一下,又多了几个人点赞,还有刘妙的私信。 吃土完成时:这算是迟来的官宣? 【冰块】:什么官宣? 吃土完成时:…… 吃土完成时:等等等等! 吃土完成时:你们不会同居了吧!? “吃土完成时”拍了拍“【冰块】”的ZZZ 吃土完成时:??? 宋溪浔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这才发现连这个都被尚迁迹改了。 【冰块】:没有,她在我家 吃土完成时:记得做好保护措施 【冰块】:我妈妈在家。 吃土完成时:都见家长了!? 【冰块】:…… 吃土完成时:说起来之前有个学妹问我要你老婆的联系方式 【冰块】:那你给了吗 吃土完成时:当然没有了! 吃土完成时:但是她后来请我吃饭了 【冰块】:…所以? 吃土完成时:我给是给了 但是迁迹没同意 吃土完成时:她好爱你 【冰块】:哦 吃土完成时:你不觉得很感动吗? 【冰块】:那是因为她懒得和陌生人聊天 吃土完成时:…… 吃土完成时:[图片] 宋溪浔点开图片一看,是学校论坛上的截图,来自表白墙的匿名消息,没有截到原稿的内容,只截到了其中一条评论。 abc123:弱弱地问一句 她有对象了吗? 阿菊湾宁分菊回复abc123:没有吧 没听说过 多吃蔬菜回复阿菊湾宁分菊:有,上周晨会点名表扬的俩学霸,她们高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abc123回复多吃蔬菜:OMG真的吗?我宣布我失恋了… abc123回复abc123: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漂亮成绩还好的… 吃土完成时:《高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冰块】:??? 吃土完成时:不得不说 我每天帮你挡情敌也很辛苦的好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冰块】:…… 【冰块】:那你下次直接给吧 反正她也不会同意 吃土完成时:ohhhhhhh! 吃土完成时:这莫非就是正宫的从容? 宋溪浔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看向床上熟睡的人,随后拿过她的手机,输入密码解锁后便打开了应用。 果不其然,新好友的那一栏划到底,几乎全都是已过期未同意的信息,比她想象得还要多。 返回首页,她点开唯一的置顶,发现那人给自己设置的聊天背景还是那张她不愿再看的照片。 宋溪浔叹了一口气,她点开手机里的相册,一片屏幕都被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所占据,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趁自己不注意一张一张拍下来的。 继续往上划,以前的照片里有自拍也有摆拍,她的妹妹基本上都发给她看过。 最早的照片是在去年拍的,是墙上的一张便利贴,光线很昏暗,断油黑笔写着的字有些难辨认,依稀看得出两串字母和数字,像是某个网站上的账号和密码。 宋溪浔疑惑地看着这一串乱码一般的账号,她知道现在广泛使用的社交应用都得绑定手机,登陆的时候也可以直接用手机号。她一时想不到有什么网站只能用给定的账号登陆,或者不要求绑定手机。 更早以前的照片不在这部手机上,或许是换手机的时候没有传输数据。 既然是换手机后存下的第一张照片,这个账号对她而言应该很重要吧。 宋溪浔在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从抽屉里拿出草稿本,把照片上的账号和密码记了下来。 操作完成后,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短信的提示音,她手忙脚乱地调成静音,所幸床上的人只是嘟囔着翻过身去,依旧死死地抱着怀里的枕头,蜷缩在床边像是又睡着了。 她站起身帮她掖了一下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的同时关上了门。 短信是银行自动发送的,宋溪浔目光呆滞地看着尚迁迹的账户余额,伸出手仔细点了点才数清楚是几位数。 怪不得这人每次花钱都大手大脚的,原来是真的不缺钱。 她拿着妹妹的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几分钟后手里的手机一震,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冰块】:a 她站起身走回卧室,床上那人正拿着自己的手机,睡眼朦胧地看向自己,宋溪浔坐到床边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问:“睡醒了?” “嗯…” 尚迁迹放下枕头,自然而然地跨坐在身边人的大腿上,如考拉抱树一般紧紧地抱住她。 “你太重了,”宋溪浔轻笑着说道,“又不是小时候。” “…我才不重!”她着急地喊道,显然是起床气还没消。 “好好好…” 尚迁迹凑到宋溪浔眼前,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她的双唇,软糯糯地小声问:“我睡了多久?” “大概一个多小时?” “唔…我好像看到你手机上的记账…”尚迁迹回想着睡前,试探性地问:“你去打工了吗…?” “嗯…暑假的时候去便利店打工了。”宋溪浔看着她的眼睛,开口回应道。 “为什么?”尚迁迹疑惑地问,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又解释道:“我是说…你缺钱的话…为什么不来问我?” “也没有缺钱,只是因为假期的时候没什么事情干…”宋溪浔想起刚才收到的那条短信,无奈地说道:“就算缺钱了,我也不能心安理得地问你要钱啊。” “可是我是你的女朋友…” “好了好了…我的女朋友,要起床就快起,别赖在我身上了…”宋溪浔捏了捏她的脸颊,故作嫌弃地说道。 “…我不!” 怀里的人顿时抱得更紧了,宋溪浔见她如此不要脸的行为,半开玩笑地说:“尚迁迹,那些喜欢的人知道你平时有多幼稚吗?不是耍赖就是撒娇…” “我…那是因为在你身边嘛!”她理直气壮地说道,随后两手环抱住身前人的脖颈,抵上她的鼻尖,轻声继续道:“趁着阿姨还没有回来…姐姐没有其他事要和我做的吗?” 宋溪浔顿时没了打趣的兴致,扶着怀里人的腰就主动吻了上来。 唇齿间瞬间被对方的气息所侵占,拉上窗帘后的昏暗卧室里只有吧唧的水声。 吻毕,她看着她眼里的柔情蜜意,忍不住说道:“迁迹…你一点都不像是个Alpha。” “为什么?”她一脸无辜地问。 “不知道…” 她刚想再次吻上她的妹妹,家门打开的嘎吱声就在不远处响起。 因为角度原因,站在家门外的人可以直接看到她的卧室,在床边书桌前的位置尤其清楚。 吓得宋溪浔立马推开怀里的人,一转头就和家门外的宋书涵对上视线。 “啊…疼…”撞到桌角的尚迁迹委屈地看向她的姐姐,见对方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才识趣地闭上嘴。 “房间里这么暗,你们俩在干嘛呢?”宋书涵一边换鞋一边往两人的方向探头。 “我们…刚刚在午睡。”宋溪浔强装镇定地回答。 “你什么时候有午睡的习惯了?” “我…因为…”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午睡挺好的,好好保持。”宋书涵没有多想,一边走进厨房一边回应道。 “啊…哦。”宋溪浔心虚地迭好棉被,拉开窗帘。 下午四点,宋溪浔送尚迁迹回家,她本来想骑自行车的,但那人说走路的时间长一些,她也就妥协了。 “迁迹…上次家长会,老师是不是告诉你妈妈了?” “啊,听阿姨这么说,好像是的,”见身边人担忧的神情,尚迁迹开朗地说道:“没关系啦,她不会多管的,虽然说是考差了,不还有第二吗?” “…真的吗?”宋溪浔怀疑地看着她。 “真的,顶多再给我多加几节辅导课,”尚迁迹开心地说道:“没想到半张卷子没写也能考第二…” “是因为你这次运气好,下次可不能考前通宵了。”宋溪浔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严肃地说道。 “什么嘛,明明是因为第叁名太菜了。” 宋溪浔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一出生就有最好的教育资源的。” “啊…”尚迁迹愣了半秒,疑惑地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嗯…只是突然觉得,我们之间的条件相差挺大的。” “…姐姐会羡慕我吗?” 宋溪浔没想到尚迁迹会这么问,她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故作轻松地说道:“也很难不羡慕你吧。” “是吗…” 街边的洒水车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尚迁迹低头看着路边的积水出神,脱口而出道:“啊…要是我们能换一下就好了。” “换什么?”宋溪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提醒道:“好好看路…” “换一下人生啊,我来当姐姐,溪浔来当我的妹妹。”尚迁迹一本正经地说道。 “为什么?”宋溪浔被她这句话逗笑了,直言道:“我妈要是有你这样的女儿,估计会被你气死。” “…哼!阿姨明明很喜欢我!”她气鼓鼓地看了自己一眼。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认真的神情,无奈地说道:“每个不了解你的人都很喜欢你。” “…那姐姐呢?姐姐喜欢我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了。” 街道上的车辆拥堵,四处回响着尖锐的喇叭声,两人牵着彼此的手,停在五秒的红灯前。 “是因为姐姐也不了解我吗?” “叮!”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 “什么?” 宋溪浔没听清楚那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 尚迁迹牵起身边的人走上斑马线。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第七十一章玩具 放寒假后,宋溪浔还是决定去打工,每天就是图书馆、便利店和家的叁点一线。 尚迁迹刚放假没几天就回海垠了,她似乎也忙于学业和各种事务,时常没有按时回复自己的消息。 但只要她晚了几小时回复她的消息,那个小孩就会和自己置气,有一次甚至一整天都没理会自己。 宋溪浔和尚迁迹说起过这个问题,对方却说是自己的回复太敷衍了,事实上她的每一条消息都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回复的。 她知道自己不擅长表达情绪,偏偏对方又是个生起气来不愿意沟通的,异地的这半个月对她们而言漫长又煎熬。 ZZZ:哪个最好看 ZZZ:[图片] 【冰块】:这些是头发? ZZZ:嗯嗯 【冰块】:右下角的吧 【冰块】:你要染发? ZZZ:这个会不会太深了 【冰块】:还有两周不到就开学了 ZZZ:开学前再染回来就好啦 【冰块】:哦 ZZZ:唔,溪浔不想看我换个发色吗? 【冰块】:我们又见不到面… 尚迁迹放下手机,走进家门后随口问道:“下午的机票订好了吗?” “是的,两点登机。” “嗯。” 她走进电梯,按下最高层的按钮。 门关上的前一刻,门外的人突然伸手拦了一下。 “…干什么?” “四楼…还没有打扫,”他低下头解释道,“您的房间在叁楼。” “哦。”尚迁迹随口应道。 “……”门外的人没再说什么。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关上电梯门后再次拿起手机,没有去按其他楼层。 【冰块】: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冰块】:我是说…一定得等到开学那天才回来吗 ZZZ:嗯…是的 ZZZ:因为事情太多了… 【冰块】:好吧 尚迁迹随意地倚靠在扶手边,饶有趣味地看着宋溪浔的消息,以及持续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 【冰块】:你现在有空吗? 【冰块】:我们可不可以打电话? ZZZ:嗯? 【冰块】: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冰块】:等你有空了可以随时打给我 铃响后电梯到达四楼,她一边低头打字一边走出电梯门。 ZZZ:现在有空 要语音通话吗? 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玻璃之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尚迁迹疑惑地抬起头,发现撞到了桌上的那一排试管,里面还装着亮绿色的不明液体。 她目光呆滞地环视周围,眼前所见俨然是一间是大型实验室。 室内的每一盏日光灯都是亮着的,整层楼上没有被墙隔开的房间,只有电梯正前方的远处有几排架子,看不清楚上面有什么。 那些像是实验仪器的各种机器占了最大的面积,四周全是落地窗,黑色的窗帘拉上了一半,虽说那些崭新的机器看起来价格不菲,但整体的装修却显得简陋。 她从没来过这里,不明白为何自己家里会有这样的地方。 手机屏幕亮起,是宋溪浔拨过来的语音通话,尚迁迹刚想接通,就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 架子后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对方走近自己后才发现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陌生女性,护目镜下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有笑意。 …陌生?给她的感觉是很陌生,也很怪异。 手机一个没拿稳就掉到了地上,她没有去捡,依旧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那人走到自己身边,当是自己不存在似的,自顾自地拿起试管走到水槽前清洗,只留下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是谁?你在我家干什么?”尚迁迹面色古怪地问。 “嗯?你不记得我了吗?” 只见她不紧不慢地把试管擦拭干净后放回原处,摘下护目镜,再次走到自己面前,浅笑着问:“要不要再想一想?” 看着对方清秀的五官,她的脑内闪过几段记忆,无一例外都是久远而模糊的。 尚迁迹后退了半步,故作平静地说道:“我不认识你。” “啊,好吧。” 对方看起来有些失望。 她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机,递给自己的同时重新开口道:“我是颜语信,总不会连名字也不记得了吧?” “什么…?” 过往的记忆一瞬间变得清晰,不管是七岁以前相处的点滴,还是七岁那年…突如其来的葬礼。 尚迁迹没有接过自己的手机,她只是看着面前的人,嘴唇翕动着说不出任何话。 “嗯…不错不错,看样子还是记得的,”颜语信满意地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问:“有人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一…” “…你没有死?你还活着?”显然是还没能接受眼前的现实,尚迁迹打断她的话,颤声追问道:“为什么…?你这几年去哪里了?” “咳、说起来很复杂,总而言之,我现在是你父亲的养女,法律上是这样,至于过去的事…能不提就不提吧。” “…他早就知道你还活着?那我妈妈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了,”颜语信凑到她眼前,温和地笑着说道:“记得帮我保密。” 尚迁迹看着面前的人,依旧愣在原地,多次欲言又止,对方倒也耐心地等待着自己开口。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咽下所有疑问,她最后只问了这一句话。 “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怕吓到你,”颜语信无奈地耸肩,平静地继续道:“更何况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毕竟在你们心里,我是个已死之人。” 尚迁迹顿了一下,没有再多问,心情沉重地轻声说道:“我会保密的。” 桌子上的手机又一次发出震动,她这才拿起自己的手机,看见锁定屏幕上的消息后又放了回去。 “不回消息吗?”颜语信疑惑地问。 “算了…等一会再回。”尚迁迹心情复杂地说道。 颜语信看到上面的语音通话,问:“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不用。” 尚迁迹犹豫了一下,最后只得接起电话。 接通后,对面一时没有人说话。 “刚才…出了点意外情况,对不起,没有回复消息…”她朝着麦克风开口道。 “没事啦,就是…”尚迁迹看了身边的颜语信一眼,轻声说道:“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啊!我和你说起过她的。”她主动补充道。 颜语信听不到手机里的人声,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尚迁迹。 尚迁迹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实验桌上。 “谁?”从扬声器传出的这个字听起来有些失真。 “我的表妹,就是那个给糖就帮我写作业的笨蛋。” 察觉到身边人看向自己的鄙夷目光,她朝对方笑了笑。 “哦…哦,她、她认识我吗?” 听得出此时的宋溪浔有些紧张,尚迁迹没有多犹豫,对旁边的颜语信说道:“她是我的女朋友。” “这就是你把我留在这的理由?”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随后还是主动朝麦克风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颜语信。” “你、你好…我叫宋溪浔。” “嗯…现在认识了。”尚迁迹十分满意地回应。 空气凝固了两秒。 尚迁迹看着旁边那人愣在原地的样子,用手肘怼了怼她,疑惑地问:“你这是什么反应?” “啊?哦…”颜语信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界面,开口道:“溪浔?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 “你不是应该叫嫂子吗?”尚迁迹一本正经地说道。 “咳咳…”宋溪浔轻咳了一下。 “嗯?溪浔是Omega吗?” “不然呢?”尚迁迹面色古怪地说:“我又不是同性恋。” “啊?难道你是Alpha?”颜语信惊讶地看着她。 “…这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你那么爱哭,怎么会是Alpha?” “你…那都是小时候了!” “噗嗤…”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笑声,尚迁迹郁闷地问:“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宋溪浔连忙解释道,“分化前我也觉得你会是Omega的。” “为什么!?”尚迁迹着急地追问道。 “因为爱哭。”颜语信平静地补充, “我他…我问你了吗?闭嘴。” 考虑到她的姐姐还在听,她咽下即将出口的脏话,冷漠地瞥了旁边的人一眼。 “咳…因为爱哭。” “…宋溪浔!我要挂电话了!” …… 又聊了几分钟,宋溪浔以值班为由主动挂断了通话。 她们已经整整半个月都没有见面了,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她会保存下妹妹发给自己的每张照片,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点开看看,甚至有过设置成壁纸的念头,最终还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放弃了。 还有那些奇怪的梦…最近也多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因为发情期,还是太久没有和妹妹做过的原因。 仅仅是几分钟的通话,自己体内的结合热就又有了抬头之势,她只得服下抑制剂后再出门。 下午便利店的顾客不多,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看着某处出神。 “呼…你说我们店门口怎么就那么多猫猫狗狗呢,我现在看到流浪猫狗就害怕,每晚走前都得检…” 察觉到身边那人恍惚的样子,王伊茹说话的声音一顿,担忧地问:“溪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有一点…不过还好。”宋溪浔勉强地朝她笑了笑。 “是因为发情期吗?” “嗯…” “哎,当Omega真不容易啊…” “……” “要不然…还是找个对象好了,”王伊茹一本正经地提议道,“我可以给你介绍Alpha!隔壁李阿姨家的就不错…” “…不用了,”宋溪浔忍俊不禁地看向她,笑说道:“你这是改行做媒了?” “啧!说什么呢,我很认真的好吧,”王伊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轻飘飘地说道:“Omega也就好嫁人这点好,你也长得漂亮,肯定可以嫁个好人家。” “…我还在上高中。” “高中也不小了!我二姑家的儿子也是O,十四岁就嫁出去了,现在孩子都有一个了,人啊…还是得结婚的。” “……”宋溪浔沉默不语。 “诶,我说啊,你可千万别学你妈妈!上个大学跑那么远,还有了你…”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就是说,还是得擦亮眼,最好还是找当地的…” 宋溪浔背对着王伊茹整理货架,时不时“嗯”上两下示意自己在听,直到门边的铃声和顾客的脚步声响起,对方才不再说话。 晚上六点下班后,宋溪浔打开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ZZZ:今晚会有快递 溪浔记得开门 她一边换下工作服一边打字。 【冰块】:你买了什么? ZZZ:你等一下收到就知道了 【冰块】:要是没用的话就退了 ZZZ:好过分!是我送给你的诶! 【冰块】:…… “一起回家吗?”王伊茹看到工作间内的宋溪浔,疑惑地问道:“在和谁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 “咳咳…没有。” 她把手机放回衣兜里,若无其事地走出店门。 回家路上外边下起了小雨,宋溪浔撑着伞,想起尚迁迹上午给她发过的图片,忍不住再次拿起手机。 【冰块】:你染发了吗? ZZZ:没有 ZZZ:看你好像没那么期待的样子 我就放弃了 【冰块】:我还想看新照片的… ZZZ:溪浔 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发 也太不公平了 宋溪浔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正犹豫着怎么回复,一声车鸣响起,她被身边的人拉着后退了半步。 “走路别玩手机…”王伊茹无奈地提醒道。 “好…谢谢。”宋溪浔尴尬地应下。 ZZZ:想要新照片的话 姐姐就拿自己的照片来换吧 ZZZ:视频也可以!要穿漂亮衣服哦! ZZZ:如果觉得打扮太耗时 不穿我也不介意的 宋溪浔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锁屏上的消息,随后毫无留恋地把手机扔回包里。 到家后,她一边把中午的剩菜放进微波炉,一边思考着拍什么样的照片好。 感觉自拍是最简单的…只露出上衣领子的话也不用太纠结穿什么…角度的话,从那人前几天给自己发过的照片里选一张作为参考就好了吧。 会不会太敷衍了?是不是得拍点妹妹想看的…但是不穿衣服…不可能。 门铃声响起,她看了一眼猫眼里快递员打扮的人,开门接过对方手里的包裹,说了一声“谢谢”过后就要关上门。 这时大门却被门外的人抵住,宋溪浔疑惑地抬起头,从门缝中直直看向对方帽檐下的双眼。 还未反应过来,那人便推开家门,搂抱住自己的同时把自己按在墙边,娴熟地吻了上来。 “唔…” 她愣愣地睁大双眼,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过后本能地回应着,即使大脑还未恢复运作。 空气中酒香味的信息素已经表明了那人的身份。 “迁迹…你怎么来了?” 一吻毕,宋溪浔晕乎乎地抬起头看向身前的人,发情期的结合热干扰着她的思绪,以至于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来见你。” 尚迁迹一手抱着怀里的人,一手摘下帽子解开发绳。 “你的头发…不是说没有染吗?” 宋溪浔依旧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雨水没有沾湿她的衣角,灯光下的长发显出较深的红,发尾是像是烫过的卷。 面上也不是长途跋涉的风尘仆仆,灵动可爱的笑意下是精致干净的妆容。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女朋友,她一定会觉得面前的人是荧幕上某一位她叫不出名字的艺人。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溪浔喜欢吗?” 尚迁迹有些紧张地问,随后又撒娇似的碰了碰对方的鼻尖。 “嗯…喜欢。” 宋溪浔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晃了晃脑袋逼迫自己清醒下来,她扶着墙站起身,关上家门,随口问道:“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尚迁迹乖巧地让开身,小声回应道。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吃?”宋溪浔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的门,道:“冰箱里东西不多…你想吃什么?” 尚迁迹倚靠在冰箱旁边,笑着回答:“吃你。” “……”她反应过来那人是什么意思后,红着脸瞪了她一眼。 “姐姐…我好想你…你都不想我吗?” 听到对方软糯糯的声音,宋溪浔转过身去一边翻找着冰箱,一边毫不动容地反问:“想我的身体?” “才没有!是想你的人!”尚迁迹着急地反驳,随后又心虚地补充道:“身体…身体当然也包括在内…” “…你给我买了什么?”宋溪浔眼神示意桌上的包裹。 “拆开看看就知道了!”尚迁迹拿起剪刀递给对方。 “……”宋溪浔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利落地拆开了快递。 拆到最后是一个类似圆柱形的物品,上方有一个圆形的孔,柱身上有一个按钮,摸起来还挺舒服。 “这是什么?”宋溪浔左看右看看不出来这东西的用途。 “玩具…” 尚迁迹按了一下那里的按钮,手里的东西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这…”宋溪浔顿时明白了些什么,不知所措地说:“我、我又用不到!” “姐姐发情期的时候不想要吗?要是我不在身边…” 见身边的人抗拒的样子,她走到她身后抱住她,低下头朝着对方脖颈后的腺体轻咬了一口。 “你别…” 宋溪浔一个激灵绷直了身子,本就处在发情期的Omega不受控制地释放出信息素,一时却也挣脱不开身后那人的怀抱。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生理反应,变本加厉地在那一处落下细碎的吻,时不时伸出舌尖,顺着腺体的脉络打转,故意在身前人的耳边发出明显的水声。 “迁迹…我还要给你做菜…”宋溪浔迷迷糊糊地开口道,忍耐已久的情潮被对方的这一行为轻易地激起。 “溪浔…十一点我又得回去了,在那之前…我来教姐姐怎么用吧…?” “这么快?”听到对方恳求的语气,她无奈地看向身后的人,说道:“那、那你也不能不吃饭啊…” “可以不吃饭的…吃你就够了。” “你…” 对方微凉的手掌伸入宽大的毛衣内,隔着最后一层内衣轻抚过自己的腹部。 宋溪浔敏锐地察觉到腿间的异物感,慌忙说道:“我家没有避孕套…” “唔…那怎么办?可是我也想要…” 尚迁迹的动作一顿,委屈巴巴地靠在对方肩上说道。 “那、那用手…”回想起前几次的经历,被嫌弃技术差的宋溪浔只好又补充道:“或者用嘴…可以吗?” “姐姐不是只能吞下半根不到吗?” 听到那人的质疑,她不服气地回应:“我…我可以再试试…你上次…你上次不是易感期吗…说不定…” “唔,算了,还是我给姐姐口吧。”尚迁迹叹了一口气,平静地打断道。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宋溪浔转过身,严肃地继续道:“我现在肯定可以。” “哦?姐姐偷偷和别的Alpha练过了吗?怎么突然这么自信?”尚迁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意味深长地问。 “你、你别乱说,”宋溪浔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故作嫌弃地说道:“快去洗澡。” “姐姐不能和我一起洗吗?” 宋溪浔近距离看着眼前的尚迁迹,对方今天的造型像是放大了原本性格里热情张扬的那一部分,少了几分高贵的冷感,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活泼好动的卷毛小狗… 她不禁牵住她的手,上前一步轻吻了一下面前的人,下一刻却又满脸通红地避开她的视线,小声催促道:“快去…” “嗯…好吧。”她最后亲了一下身前人的脸颊就走进浴室。 宋溪浔看着浴室的门被关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好胜心驱使她迅速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查询“怎么给Alpha口交”。 最高赞的回答有整整一页之长,她略读了大致意思,想了想还是决定全文背诵。 尚迁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客厅周围的窗帘都被拉上了,屋内一片昏暗。 她疑惑地看向窗台边一动不动的宋溪浔,走近后发现那人嘴里还在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什么,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接近。 “嚯!” “啊!”正默背着的宋溪浔浑身一颤,微恼地朝身边的人说道:“你就玩不腻吗…” “嘿嘿…”尚迁迹裹着浴巾开朗地坐到她身边,明示道:“我洗完了。” “…这样会不会冷?”宋溪浔牵起她的左手,感受到表盘的轮廓后疑惑地问:“洗澡为什么也要戴着手表?” “…习惯了,在学校不也是戴着的吗?”尚迁迹有些不自在地收回左手,她往对方的方向挪了挪,轻声提醒道:“姐姐…” “知道了…”宋溪浔无奈地应下,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技巧概要,抬起头见那人两手背在身后的样子,问:“要我给你脱?” “嗯…”尚迁迹期待地看着她,而后又补充道:“不行的话…姐姐就不要逞强了。” “……”宋溪浔没有再说话,她伸手摸索着褪下对方下身的衣物,隔着浴巾握上她半勃的腺体。 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大,应该…没问题的吧? “溪浔…有点冷。” 听到尚迁迹的声音,宋溪浔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问:“要开暖气吗?” “暖气没有姐姐嘴里暖和…” “……” 她看着浴巾外挺立的深红色腺体,报复性地俯下身咬了一下。 尚迁迹把玩宋溪浔头发的右手一顿,坐在窗台上的身体往后挪了挪,嘟起嘴小声说道:“不要咬…” “会疼吗?” “疼…” 宋溪浔站在地砖上平视着坐在窗台上的人,微弱灯光下她清楚地看见了她眼里的泪光,不知是因为性快感还是疼痛,这样的神情放在对方漂亮的脸庞上格外引人怜惜。 “这个高度…要我跪着给你口吗?” “姐姐坐上来,我教你,还有小玩具…也要教姐姐怎么用。”尚迁迹笑着提醒道。 “知道了…”宋溪浔小声应下。 她小心翼翼地跨坐在对方身上,悄悄看向面前的人。 平时大多都是妹妹这样坐在她身上和自己撒娇,此时倒有了一种身份互换的错觉。 “溪浔…转过去,背对着我。” 尚迁迹调整了一下位置,随意地靠在窗台的墙边,静静地看着身上的人茫然无措的样子。 “这、这样吗?”宋溪浔依言照做。 “嗯…”尚迁迹扶住她的腰,往自己的方向搂了一下,看着对方僵硬的背影和转头看向自己的求助眼神,笑着继续道:“好了,趴下来。” “哦…” “放轻松…我帮姐姐脱掉吧?” “你怎么…” 宋溪浔说话的声音一顿,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此刻这个姿势的怪异之处,自己的眼前是身下那人的腰腹部,那对方眼前…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下装被褪下。 一想到妹妹的眼前是自己的私密部位,她就感到一阵无措,羞耻心促使她夹紧双腿,下一刻却又被那人轻易分开。 “啊…还送了润滑剂,不过姐姐应该不需要这个,”尚迁迹轻轻揉弄着穴口上方的凸起,指尖很快就被那里的分泌液沾湿,“摸一下就湿了,总感觉…姐姐是越做越敏感的类型呢…” “迁迹…啊!等等……别、别用那个…” 腿心最敏感的那一点紧贴着吮吸口,即使是最低档,突如其来的震感还是让自己泄了身。 机器不同于人类,它依旧不停歇地运作着,刺激着Omega刚经历过高潮的身体。 “不舒服吗?明明这么快就高潮了…” 她痴迷地看着那一处,窗外的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的腿根,为此刻的氛围增添了几分耐人寻味。 温热的分泌液包裹着自己的指腹,粘稠的透明液体在指尖拉出两条银丝。 湿润的穴口随着对方呼吸的频率收缩着,她浅浅插入食指的两个指节,很快就被柔软的穴肉夹紧。 “刚刚在飞机上剪了指甲…我准备得很充分吧?”尚迁迹轻笑着反问道,同时按下玩具上的按钮,跳过了中档,直接把频率调节到最高档。 “不…唔…太、太快了…迁迹……快关掉…” 说出口的话支离破碎,宋溪浔不自知地弓起身子,无力地等待着第二波高潮。 随着对方的动作,原本只进入半根的食指全然被吞入,尚迁迹没有再犹豫,直直插入了中指和无名指。 修长的叁指在自己的体内快速抽插着,性玩具的震动声混合着水声,在昏暗寂静的室内显得淫靡又暧昧。 临近高潮的状态让宋溪浔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情难自禁地发出连续的呻吟和喘息,被迫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由她的妹妹。 “叫得好骚啊…姐姐,我都听硬了…” “你…呜…慢一点…不…拿开……” 那人全然没有理会自己的话,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情潮冲刷着她所剩无几的理智,宋溪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野里全被对方腿间的性器所占据,比起刚才又胀大了许多。 “姐姐…都说了不要咬…” 察觉到私处的疼痛,尚迁迹右手的动作一顿,埋怨似的小声说道。 “……” 宋溪浔没有说话,依旧含着身下人的腺体,刚才背下的技巧全都忘了个精光,她只是报复似的用牙尖轻轻摩擦那物的顶端。 “姐姐…不听话是会有惩罚的…” “…?” 窗台边的窗帘被拉开,天色已晚,窗外是一片黑夜。 宋溪浔愣愣地看向对面那栋楼,正对着那几户人家点着灯,有在客厅看电视的,也有在吃饭的。 “尚迁迹!你快拉上!” “我不。” 尚迁迹牵着宋溪浔的双手背在她的身后,喜闻乐见地回应道。 说是牵,不如说是束缚更合适。 动弹不得的宋溪浔郁闷地想道。 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插在自己体内,从外部看来是静止不动,但只有她知道对方正不断刺激着内部的敏感点。 偏偏自己的身体也像是习惯了那人的进入似的,即使是在众目睽睽的窗台边,发情期的情潮却前所未有的高涨。 她粗喘着闭上眼,下一次的高潮到来的前一刻,对方却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性玩具的震动声同样随之消失。 “你…” 被截断的瞬间她无端感受到一阵空虚感,宋溪浔转过头着急地看向尚迁迹。 “姐姐不可以这么自私…”尚迁迹意味不明地小声说道。 “我…”宋溪浔愣了半秒,坐起身后往前挪了挪,发现快要抵到窗台的墙,出声提醒道:“你往后靠一点…” “嗯?”尚迁迹疑惑地看着宋溪浔的动作,后知后觉地问:“要这样做吗?姐姐不是说家里没有套吗?” 那人没有理会自己的问题,转过身后扶着自己挺立的腺体就直接坐了下来。 “…那就不戴了。” 下体被填满的满足感让她放松下来,窗台边的窗帘依旧是拉开的,宋溪浔在黑暗中主动抱住身前的尚迁迹,失控地吻上她的双唇。 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见面,还是因为妹妹今天的新造型过于让她心动的原因,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不顾后果。 “怀孕怎么办?如果姐姐怀上我的孩子…” “怎么可能!上次买的药也还有…你别乱说了…” “那就是可以内射的意思…” “…不准!” “唔…” 第七十二章星月 早上7:28 【冰块】:早安 【冰块】:上午会去图书馆 可能会晚点回消息 早上8:26 ZZZ:早上好~ ZZZ:溪浔在干什么? ZZZ:[图片] ZZZ:啊啊啊都一分钟了你还不理我 …… 早上10:45 ZZZ:诶 今晚是除夕 ZZZ:你为什么还要去图书馆!? ZZZ:呜呜呜又不理我 …… 中午十一点,宋溪浔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拿起手机,看到通知栏上几十条未读消息时愣了一下。 她快速划过一些“啊啊啊”和“呜呜呜”的重复消息,点开大图,刚想保存尚迁迹今天的自拍,忽然发觉这件上衣的领口有些眼熟。 她打开相册,在那人众多照片中找到上周保存的一张,又切换回聊天界面对比今天新发来的一张。 衣服是一样的,背景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今天这张没有头饰。 【冰块】:[图片] ZZZ:啊! ZZZ:被你发现了… ZZZ:[语音] “呜呜,今天没有自拍,除非姐姐和我视频通话,或者语音也可以嘛…” 宋溪浔看了一眼周围其他埋头学习的人,长按消息后点击转文字,光是看字也能想象得到对方软糯糯的语气。 ZZZ:[语音] “姐姐…好想和姐姐做爱,想要姐姐给我…姐姐可不可以自慰给我听…求求你了…” 宋溪浔:…… 原来是这档事,她就说这人今天怎么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给自己发消息。 【冰块】:我还在图书馆 【冰块】:今天是易感期吗…? ZZZ:[语音]xN “不知道不知道啊啊啊,就是想和姐姐做,就是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我不开心,因为没有和姐姐在一起…反正就是不开心…呜呜呜…你还不理我…整整一个早上都不理我……” “你自己一个人去图书馆吗?有没有和别人一起去?图书馆里有没有漂亮女生?你会不会喜欢别人不喜欢我了……” 宋溪浔看着这几条几十秒的语音消息,转成文字之后还是大段大段重复的字眼,有的句与句之间毫无衔接关系可言,但那人还是自说自话地继续发。 【冰块】:等我先回jiahaoma 打字打到一半,被突如其来的通话邀请打断了。 察觉到其他人一瞬间看向自己的目光,宋溪浔尴尬地点击挂断,着急地把音量调到最低。 【冰块】:我在图书馆! ZZZ:呜呜呜 【冰块】:你等等 她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找到缠成一团的耳机线,插上手机后还是主动拨了过去。 “姐姐…好想你…” 一戴上耳机后就是那人带有哭腔的声音,宋溪浔知道今天一定是尚迁迹的易感期。 【冰块】:我不能说话 【冰块】:我也想你 “呜…好想见面…然后做爱…” 听到隐约的喘息声,宋溪浔心虚地环视周围,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继续打字道。 【冰块】:…你在干什么? “在自慰…嗯…姐姐之前给我的衣服……” 【冰块】:什么衣服? “去颐都的时候…我们第一次做爱那晚…” 【冰块】:你当时不是说洗好了还给我的吗…? 宋溪浔回想着半年以前的事,这才想起来这人一直没有把那件短袖还给自己。 “不要…哈啊…姐姐要给我一件贴身的…穿过的内衣内裤什么的……” 【冰块】:??? 【冰块】:…快去用抑制剂 “呜呜…可是刚才已经用过一次了…姐姐真的不可以给我吗…去厕所里…” 宋溪浔听着尚迁迹含糊不清的话,夹杂着哭声和喘息声,显然是被结合热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平时的大多时候都是她的妹妹在占据主动权,特别是在性行为过程中,那人总是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不知多少次故意在自己高潮前停下,就等着自己主动开口求她。 这样的她或许也只有易感期的时候才见得到。 偶尔像那人平时对自己做的那样…报复一下也可以吧? 【冰块】:很想要吗? “要…姐姐给我…” 【冰块】:怎么给你? “呜…想见面…想和姐姐做…” 【冰块】:易感期的Alpha不是很敏感吗 【冰块】:见了面的话,迁迹会不会很快就 她打字的指尖一顿,把这句并不完整的话发了出去。 “我…我才不会…我会给姐姐高潮的…会把姐姐肏到高潮的…” 【冰块】:玩具也可以给我… “玩具…玩具和我又不一样!” 【冰块】:用途是一样的 【冰块】撤回了一条消息。 “我看到了!呜呜…你好过分…宋溪浔我不要喜欢你了…” 【冰块】: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讨厌你…再也不理你了…” 耳机内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听来伤心极了。 宋溪浔看着不断跳动的通话时长,半晌后尚迁迹也没有挂断。 虽然有些心疼,但她又觉得那人现在的样子十分可爱,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幼时,幼稚得喜怒哀乐全由自己掌控。 她一边打字一边站起身,走向楼梯口的方向。 【冰块】:现在还想要吗? “要…还想要…姐姐喘给我听的话就原谅你…” 【冰块】:都说了我在图书馆 “所以说去卫生间…姐姐…求求你…我难受呜呜呜…” 【冰块】:用抑制剂。 “呜呜呜不要…我就不…姐姐…主人要对小狗负责…” 楼梯间内没有人,她走进后关上门,顺着那人的话开口道:“小狗会找新的主人吗?” “唔…不会…是你一个人的小狗。” “咳…”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宋溪浔轻咳一声,状若无意地继续道:“小狗这么受欢迎,或许新的主人会更爱你。” “不…不要…呜呜…” “别哭了…”她无奈地说道。 “你不要我了…不喜欢我了…” “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不要你…”宋溪浔不厌其烦地哄道。 不是说易感期的Alpha暴躁易怒、破坏欲强吗?她的妹妹怎么就不太一样? “呜…那你…不许把我丢给别人…呜呜…” “知道了…你今天没其他事情吗?” “本来有的…但是…唔…” “易感期?乖乖用抑制剂不就好了吗…” “都说了没用了!信息素也是…” “…那怎么办?” “来找我…姐姐…我在鹿南…” “啊?这怎么可能,我妈妈今晚也在家…” 想起她们那天在鹿南的经历,宋溪浔狐疑地问:“你在鹿南?你一个人住吗?” “不然呢?我还能和谁…”尚迁迹说话的声音一顿,转而继续道:“姐姐…如果我和别的Omega做爱,你会生气吗?” “……” “溪浔?” “…我生气也没用,你会在意我的感受吗?” “我…我开玩笑的嘛…” “哦。” “唔,溪浔…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宋溪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的通话界面,故作平静地开口道:“发情期的时候我也很难受,你又不在我身边,如果我和其他Alpha…” “…不可以。” “我还没说完…” “不准和别人做!姐姐是我一个人的…姐姐要是和别人做爱我就会杀了他。” “…我开玩笑的。”听到对方隐忍又漠然的语气,宋溪浔讪讪地回应道。 “对不起…呜…是不是吓到姐姐了…” 下一刻又变回了委屈巴巴的呜咽声。 看到手机上来自宋书涵的消息,宋溪浔一边回复一边说:“好了,我该回家煮饭了,你吃过中饭了吗?” “还没有…” “那先去吃饭吧,我要挂了。” “不要!不要挂电话嘛…姐姐…” “…好好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书包。” “嗯…” “假期作业做完了吗?” “这不是还有好几天吗…慢慢来。” “…下午还有什么事吗?” “下午得回颐都一趟…” “好吧。” 宋溪浔走在回家的路上,和尚迁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明天就是春节了…迁迹和家人一起过吗?” “啊…算是吧。” “嗯?” “哎呀…我也不知道啦,反正都是些名字和脸对不上号的人…” “…包括你的表妹吗?” “颜语信?她倒不会和我们一起…” “啊?为什么?”宋溪浔疑惑地问。 “嗯…”尚迁迹把这个音拖得很长,最后重复道:“为什么呢?” “…我在问你呢。” “呃…可能因为她在忙别的事吧,你知道她那种人智商高情商低,说不定她爸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什么的…” “……”宋溪浔听着尚迁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溪浔呢?和阿姨在家会干什么?” “今天晚上会看春晚吧…哦对了,下午我得大扫除。” “好吧…春晚不会很无聊吗?” “嗯…随便看看…” …… 下午四点,宋溪浔把书柜里闲置已久的书分门别类,一部分送给邻居家刚学会认字的妹妹,一部分送到社区回收箱,最后一部分就当成废纸卖掉。 拿着簸箕走到垃圾桶边,她疑惑地看着垃圾袋里快要溢出来的纸团,正想伸手把它们往下压,旁边的人就打断了她的动作。 “小浔扫完了吗?”宋书涵接过簸箕,顺手把垃圾倒了进去,一边扎紧垃圾袋一边说道:“垃圾我去倒吧。” “…哦,那我先去煮饭了,”宋溪浔看着塞得满满当当的黑色垃圾袋,问:“那些纸是什么?” “啊…是废纸,公司里打印的资料什么的…现在没用了。” “好吧。” “哦对了,刚刚整理房间的时候找到了以前的照片,应该是七岁之前的…”宋书涵眼神示意桌上的相册。 “七岁?那、那也有迁迹的吗?”宋溪浔放下手里的切菜刀,快步走到餐桌前就要翻看,察觉到身后来自妈妈的目光,她伸出的手一顿,故作镇定地转过身走回厨房,心虚地说道:“我…我还是先切菜吧。” “好…”宋书涵轻笑着应下,柔声道:“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 “就是…好朋友…”宋溪浔用手背擦了一把汗,欲盖弥彰地补充道:“她可以教我做题…因为学习好。” “小浔,妈妈不会干涉你的人际关系,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意识到对方说话的语气一时变得有些严肃,她切菜的右手一顿,转头看向她的妈妈。 “友情和爱情一样,双方必须得维持在平等的位置上,不管是精神还是物质,如果总是其中一个人单方面付出,另一个人单方面接受的话,这段感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嗯…”宋溪浔似懂非懂地应下。 “现在和你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呢…”宋书涵无奈地看着她的女儿,随意地说道:“或许等小浔自己谈过一场恋爱后就知道了吧。” “……”宋溪浔沉默不语。 晚上10:18 ZZZ:啊——总算结束了 ZZZ:溪浔在干什么? 【冰块】:看课外书 【冰块】:[图片] 是一张褪色的老照片,照片上的两个女孩贴在一起,相像的相貌不难看出是姐妹。 中镜头清楚地拍出了两人那一刻的神情,略高的人开朗地笑着,略矮的那人看起来有些紧张。 ZZZ:。 【冰块】:还有好多张 【冰块】:小时候真可爱… ZZZ:现在呢? 晚上10:20 ZZZ:现在呢?? 【冰块】:…还是小时候更可爱 ZZZ:。。 【冰块】:你在干什么? ZZZ:在回酒店的路上 ZZZ:可以打电话吗? 【冰块】:嗯 电话接通后,宋溪浔疑惑地问:“为什么住酒店?” “不想和别人一起住…阿姨在你旁边吗?” “她已经睡了。” “哦…那我们可以视频吗?” “可以…” 挂断后重新拨了视频通话。 车内的光线昏暗,宋溪浔看不清楚屏幕上的人。 “唔,等等,我去点灯。” 手机白屏了一瞬间,而后就是对方清秀的脸庞,长发已经染回了原本的黑色,今天的妆容也不算浓,顿时给她一种清纯可爱的感觉,就像是刚才看过的童年照。 “这样司机不会不好开车吗?” “驾驶座和后座是隔开的啦…” 镜头翻转后,宋溪浔愣愣地看着车的内部空间,这显然不是一辆小轿车。 “你…车上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尚迁迹把手机放回支架上,镜头翻转回自己的视角,调整好角度后继续道:“要是有多余的人在我就不会和你通话了…” “好吧…” “明天有快递,溪浔记得去开门。”她看了一眼手里的另一部手机,抬起头笑着看向镜头的方向。 “…又是什么?没用的东西我不会收的…别乱花钱了。”宋溪浔无奈地看向屏幕上的人。 “哼!什么叫没用的东西!是我认真给你选的!”尚迁迹闷闷不乐地说道。 “……” “是新年礼物…不可以不收!” “知道了知道了…” 宋溪浔合上课外书,把刚才的相册拿出来,随口继续道:“里面还夹着几张图画,不过我没什么印象…” 她把其中一张举到镜头前。 尚迁迹看着那副五颜六色的蜡笔画,纸张虽然已经泛黄,但还能依稀看出蓝黑色的背景。 “是月亮和星星。”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吗?”宋溪浔又看了一眼,小声问道:“星星是彩色的?” “星星是宇宙里的星球!星球当然可以是彩色的!” “好吧,那这个月亮…怎么看起来像一个咧开的嘴…” “…是方向画偏了!它不是月牙形吗?”尚迁迹认真地比划着。 宋溪浔把图画缓缓偏过一定角度,惊讶道:“好像是的…” “就是就是。” “…这是你五岁的时候画的吗?怎么想到要画星星和月亮的?” “好像是吧…”尚迁迹回想着以前的事,着急地说道:“明明是你说要画月亮的…” “我?有吗?是因为什么来着?” “…是因为姐姐说会永远陪着我…像星星陪着月亮一样。” “是吗?” “…嗯。”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她们知道这个承诺没有实现。 “颐都的晚上可以看到星星吗?”宋溪浔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以前可以…现在没有了,”尚迁迹一手撑着头出神地看向窗外,轻声说道:“可能是因为星星觉得累了…” “嗯?” 宋溪浔安静地看向屏幕里的人,暖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侧,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情感波动,在窗外快速掠过的夜晚街景下显得清冷又漠然。 “…天空中有那么多星星,我们看得见的星星都可以自己发光,可是月亮只能反射太阳的光,如果星星们有一天不想陪着月亮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她的视线蓦地朝向自己,眼里的情绪在镜头的光晕下看不太真切。 宋溪浔愣了半秒,喃喃自语般的说道:“湾宁的晚上能看得见…” “什么?”尚迁迹没听清楚。 “我说…湾宁的晚上能看到星星。” 宋溪浔拉开桌边的窗帘,把镜头朝向阳台外的夜空。 “…我看不清楚啦!” “啊…哦…”她呆愣地把手机放回桌上,凭着直觉说道:“星星会永远陪着月亮…在地球的某个角落,只是…我们时常看不到而已。” “嗯…”尚迁迹打了个哈欠,柔声问:“溪浔要去睡觉了吗?” “差不多该睡了…你到酒店后也早点睡。”宋溪浔提醒道。 “那好吧,溪浔晚安。” “晚安…迁迹,新年快乐。” “以后姐姐也可以陪我一起过年吗?明年?后年?大后年大大后年大大大…” 按下挂断键前,她看见了她眼里的期许和希冀,不再多想,宠溺地回应道:“会的,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要在一起。” “你说的哦!” “我说的。” 宋溪浔想起去年的今天,尚迁迹对她说过一样的话。 那时候的她们只是同学和朋友,她不敢奢求对方还能把自己当成姐姐,而如今的她们已经是亲人和爱人的关系,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不想放开牵着她的手了。 第七十三章胎记 第二学期的开学考从周日到周二,宋溪浔面如死灰地看着考场门口张贴的座位表,这才发现自己和尚迁迹恰好被安排在了同一个考场,甚至是同一排连在一起的两个座位。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 “离交卷还有十五分钟。” 监考老师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宋溪浔写作文的右手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时钟。 察觉到右侧过于明显的视线,她一转头就见那人傻里傻气地对自己笑。 她懒洋洋地趴在桌面,校服外套随意地披在身上,双腿放在连接桌腿的架子上,左手撑着脸看着自己的方向,右手的两指夹着中性笔不断地转动着,全然不像是个正在考试的学生。 “……”宋溪浔面无表情地盯着尚迁迹看了两秒,低下头继续写作文了。 “好了,最后一排的同学起来收卷。” 走廊上的铃声响过后,教室内充斥着试卷翻动的声音,随后就是嘈杂的讨论声。 宋溪浔一收拾好文具就被尚迁迹牵着走出考场,两人在拥挤的人群中被迫挨在一起,一时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溪浔身上好暖和…”她凑到自己耳边如是说。 “…你都写完了吗?”宋溪浔忍不住问道。 “啊,会写的都写完了。”尚迁迹实话实说。 “作文呢?你写了什么?” “我忘记了…题目是什么来着?” “……” 食堂内人流密集,宋溪浔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空位刚想坐下,就看到前面的刘妙朝自己招手,长时间端餐盘的两手酸涩,她只得快速往那桌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一个人?迁迹呢?”刘妙一边低头吃着菜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她去小卖部了。” “啊!溪浔你换眼镜了!”张思弦惊讶地看着她,夸赞道:“这副更适合你!” “什…咳咳咳!” 见那人一抬头看到自己就像是被噎着了一样咳嗽不止,宋溪浔面无表情地关怀道:“慢点吃。” “知道…咳咳!”刘妙涨红着脸回应道。 “老年人经不起折腾啊。”潘穗琪忍着笑意拍拍她的后背。 “你才…老年人!咳…” “是你妈妈选的吗?”姜依缘随口问道,而后又补充:“啊!说起来上次家长会的时候我在学校…溪浔的妈妈好漂亮!” “不…有、有吗?”宋溪浔说话的声音一顿,疑惑地反问。 “嗯嗯!看起来好年轻好有气质!虽然说…感觉很高冷…”姜依缘回想着那天的记忆。 “看来是遗传的…”张思弦小声嘀咕道。 “啊?溪浔妈妈讲话不是超级温柔的吗?”刘妙皱着眉头,认真道:“初中的时候我去过她家,跟女儿两模两样的。” “…应该是认错了。”宋溪浔冷淡地看了刘妙一眼。 “那你看到的是谁的家长?”潘穗琪好奇地问姜依缘。 “这边这边!”张思弦看到不远处的尚迁迹,站起身朝她挥手。 “唔…溪浔…饭好多…” 尚迁迹坐到桌前,看着餐盘里的饭量一愣。 宋溪浔看到她买来的两袋吐司和饮料,无奈地提醒道:“你别老把吐司当饭吃…” “哦…”尚迁迹不情不愿地应下,直言抱怨道:“学校饭菜太难吃了。” 察觉到忽地停下的交谈声和身边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她回看她们,不解地问道:“都看我干什么?你们不那么觉得吗?” “不…就是感觉…这句话让迁迹说出来有点怪怪的…” “是…”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有吗?”尚迁迹把视线转向宋溪浔。 “……”宋溪浔沉默不语。 “下午是不是得交寒假作业了?还是等全都考完后?”刘妙翻着自己的书包,担忧地问道。 “不知道啊,看王老秃心情吧。”潘穗琪随口答道。 “你的作业写…”宋溪浔问话的声音一顿,愣愣地看着那人一口米饭一口可乐,活脱脱一个莫得感情的进食机器。 “嗯?”尚迁迹咂巴咂巴嘴,像是在细品其中的味道似的,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又把可乐倒入餐盘内,原本白色的米饭一瞬间被染黑。 “尚迁迹…”宋溪浔面色古怪地唤她,也没顾忌其他同学在场,严肃地说:“别糟蹋食物。” “这样明明很好吃…不然饭太硬了…”尚迁迹闷闷地小声道,语气里自然而然地就带上了几分委屈:“是你不让我吃吐司的…” “可乐泡饭?”张思弦顿觉新奇。 “你这是从哪想出来的菜名啊?”刘妙忍不住吐槽道。 “虽然看起来奇怪…说不定吃起来会很不错…?”姜依缘赶忙捧场道。 “我现在去买一瓶给你试试?”潘穗琪热情地问她。 “…那还是算了。” “我是觉得只吃吐司没营养…你现在不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吗?”宋溪浔一本正经地算道,“按理来说,你现在的年纪还是初中生。” 尚迁迹打开吐司的包装袋,随后凑到对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反正已经比姐姐高了。” “……”宋溪浔毫不留情地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子。 “呵呵,我看这饭都不用吃了,狗粮管饱。”刘妙冷漠地瞥了旁边两人一眼。 “说好的脱单遗漏群呢?现在还遗漏了几个啊?”潘穗琪幽怨地补充道。 “估计很快就剩我俩…哎哟卧槽!”刘妙在桌角下被人狠踢了一脚,位置和力度都很熟悉,她猛地站起身,叉着腰看向对面的姜依缘。 “…迁迹这学期还是走读吗?”张思弦平静地岔开话题。 “嗯,我家住得不远。” …… 第一天考试结束后的晚自习,五楼的每间教室都闹哄哄的,学生们都在打扫教室和整理东西,高二1班也不例外。 宋溪浔把书都搬到桌子上,侧着身把书包挂到桌旁,身边那人就自然而然地坐到了自己腿上。 她愣了半秒,也不管对方伸手要抱自己,随后慌忙推开那人,低声警告道:“别在教室这样!” “就抱抱而已嘛,真小气。”尚迁迹郁闷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得亏她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 宋溪浔心情复杂地看了尚迁迹一眼。 之前在手机里说得没错,她昨天晚上才到湾宁,径直就拖着行李箱到了自己家门口,做到晚上十一点宋溪浔就铁面无私地把尚迁迹赶出了家门。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不那么做,今早的语文考试她们得双双交白卷。 那人今天在学校一有空就粘着自己…显然是昨晚没喂饱。 “周日…周一…周二周叁周四…”尚迁迹双目无神地算着在校的日子,她颓废地趴到桌子上,抱怨道:“啊!好漫长…” 宋溪浔看着她变成一滩人饼的样子,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收回手前就被那人一口咬住,用的力气还不小。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毫不留情地用左手在她头顶上拍打了一下那人才松了口。 “疼…”尚迁迹两手捂着脑门委屈巴巴地控诉道。 “你咬我我不疼啊?”宋溪浔别过脸去不看她。 “…哼!你越来越不在乎我的感受了!”尚迁迹赌气似的背过身,小声嘟囔道:“换做以前还会心疼的…” 宋溪浔鄙夷地看着她的后脑勺,直言道:“不想惯着你了。” “…你说什么?” 她瘪着嘴转回来,两眼透露出几分难以掩藏的怜意,像是自己真的要遗弃她了似的。 “没什么…”宋溪浔忍着笑意否认,调侃道:“和你在一起感觉像养了个孩子。” 尚迁迹愣了一下,她沉着脸转了回去,像是随口一说:“周末一直做吧,除了吃饭的时间。” “…干嘛突然说这个?” “因为两个星期…十四天、叁百多小时、两万多秒都没见面,见面后却只做了两个小时不到。” 她的视线直直看向自己,全然没有了几秒前的柔弱,纯黑色的瞳仁平静得无端让人心生惧意。 “从下周五四点放学到下周日一点返校还有四十五小时,除去吃饭和路上的时间,大概叁十…” “停!”宋溪浔打断她,支支吾吾地应道:“知道了…别说了。” 该说16岁的Alpha就是这样精力过剩吗…要这么多次,两盒避孕套都不知道够不够。 “嗯,总之不许喊停,就算溪浔说不要了…我也会继续的。” 宋溪浔避开那令自己发怵的眼神,忍不住问道:“尚迁迹…我说…你是不是双重人格什么的?” “什么双重人格?”她的两眼眨了眨,像是又恢复了些许生气似的。 “…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这样的?”宋溪浔试探性地问,小声补充道:“我也只在小说里看过…” “…为什么这么说?” 尚迁迹好奇地凑到对方眼前,半晌后还没等到回答,最后她索性直接躺在了她的腿上。 宋溪浔见那人主动亲近自己的动作,觉得放松了些,继续说道:“你有时候…给我感觉不像同一个人…” “比如说?” “比如刚才…还有…以前发生的事也是…” 她没有指明具体哪一件事,但她知道她猜的出来。 原本以为她展示给自己看的这一面是假的,但作为恋人相处至今,她发现她身上让自己感到割裂的那两面都是她,截然不同的她。 尚迁迹把玩着宋溪浔的右手,像是没有在认真听她讲话,随意地回应道:“溪浔觉得是就是吧。” “…迁迹,我很认真地在问你,”她用右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同时牵起她的左手。 “啊…”尚迁迹的声音一顿,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发现对方稍稍用了点力过后又不再乱动,看向她的双眼认真道:“因为是在你面前,你和别人不一样。” “那别人面前的你是什么样的?另一个你…我可以多了解一点吗?”宋溪浔在紧张下牵紧了她的左手。 “唔…这哪是我同意你就能了解的,这个问题就像是你的同学说想了解阿姨眼里的你一样困难,除非她有一天突然变成你的妈妈。”尚迁迹一本正经地说道,被牵左手的不适感让她全身僵硬,却只能维持着若无其事的神情。 “你还…挺会打比方的…”宋溪浔无言以对。 “对吧,所以顺其自然…”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手汗?”宋溪浔惊讶道。 要是夏天也就算了,但湾宁的二月份气温恒定在个位数,而且这人平日里的手冰凉冰凉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妹妹的手上感受到热度。 她低下头看着她手腕上红蓝配色的机械表,她没什么印象,或许那人以前戴过一两次,又或许是新的。 表盘上的装饰是可爱的卡通图案,上下两处分别标着太阳和月亮,一时让她联想起夹在相册里的那张图画。 “我想起来…你以前手腕上有胎记的。” 手腕上的表带被人触碰,尚迁迹没看清宋溪浔的动作,只是那一处的触觉就让她猛地抽回手。 “月牙型的胎记,所以我那天…诶?”宋溪浔后知后觉地看着尚迁迹坐起身,主动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有吗?我不记得诶,”尚迁迹把左手背到身后,右手伸到宋溪浔眼前,笑着问:“是不是记错了?” “那应该是在左…” “啊!现在要交作业吗?” “是啊,要先交语文的…” 张思弦习惯性地先走到宋溪浔桌前。 “等等,我找找…” 宋溪浔移开了视线,在桌面上寻找着语文作业。 第七十四章失声 周叁上午有一节上机课,技术课本上的第一章内容半节课就学完了。年轻的老师刚想讲下一章新课,见他们刚考完开学考各个疲惫不堪的样子,心一软就破例把剩下半节课改为了自由上机。机房内一时之间变得闹哄哄的,学生们全然没有了几分钟前的困意。 “上面!上面还有一个!”尚迁迹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屏幕,着急地喊道。 “哦…哦!我看到了…啊。”见屏幕上自己操控的小人在赶往香蕉的途中被怪物踩成一团泥,宋溪浔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们再试一次!”尚迁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让我休息一会…”宋溪浔揉了揉眼睛,出声拒绝道。 “好吧…” 她关掉双人小游戏的窗口,伸了个懒腰后亲昵地靠在自己的右肩上。 “嘿嘿嘿…” 听到左边那人的痴笑,宋溪浔好奇地看向刘妙的电脑屏幕,上面俨然是一幅幅色情露骨的动漫图片。 “…你在看些什么东西?” “我cp的同人图…嘿嘿…” “老师那边可以看见我们的屏幕诶。”尚迁迹主动提醒道。 “看不见看不见,我给它关了。”刘妙转过头对两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这个页面像是一个社交网站,但那些图片上方的文字都是外语,看样子不是国内的网站。 她点开了其中一个用户的个人主页,宋溪浔瞥到昵称和用户名,一瞬间感觉有什么事物在自己脑内一闪而过,还没等她想起来,屏幕上的页面又被划回了那些活色生香的绘图。 “…好看吗?”尚迁迹伸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 “啊…不是…”宋溪浔尴尬地否认。 体育老师生病了,下午的体育课被换成了语文课。 教室内一片哀嚎声,上课铃一响所有人却又默契地变得安静如鸡。 记笔记的右手一顿,宋溪浔敏锐地察觉到自己颈后被动泄出的一丝信息素,她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日期,意识到是自己的发情期到了。 她记得返校那天带了抑制剂,但不确定是放在了书包里还是寝室里,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还是忍忍吧。 语文老师讲课的音量如往日一样此起彼伏,甚至可以说是一惊一乍。 尚迁迹睡不安稳,她趴到左手臂上正想继续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了右边那人脸涨得通红,僵硬地坐在那里的样子。 她戳了戳身边那人,夸张地比着口型。 “发、情、期?” 宋溪浔勉强看得出是哪叁个字,点了点头。 见那人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她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随后一管抑制剂就被放在自己的桌面。 它的周遭还冒着冷气,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 顾及老师还在讲课,宋溪浔不敢多问,服下抑制剂后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听课了。 尚迁迹却有些睡不着,她把右手放在同桌的大腿上,还没来得及摸,下一刻就被那人甩开了。 宋溪浔面无表情地看了尚迁迹一眼,对方随后又死死地在桌下牵紧了她的左手,面上却一脸无辜地朝自己笑了笑。 微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背,转为十指相扣后她再难挣开,只得任由那人牵着。 过了几分钟后,那人似乎又不满足于牵手,她的右手伸进自己盖在腿上的外套里,一路从大腿抚摸到小腹,还有继续往下的意图。 宋溪浔心情复杂地抓住她的手腕,警觉地瞪了尚迁迹一眼,对方却像是被冤枉了似的,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课本上的字迹由于自己的动作变得歪七八扭的,宋溪浔不想再理会她,左手压着课本自顾自地记笔记了。 没想到那人反而变本加厉地撩起自己的上衣衣摆,隔着最后一层保暖内衣上下抚弄。 宋溪浔强忍着没有发作,她知道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外套,其他人不会注意到尚迁迹的动作,而且这个小孩就是故意要惹自己生气,只要她不做出任何反应那人自然会因无趣而罢手。 她依旧端正地坐着,只是写字的右手有些颤抖。 “只剩四分钟了啊,把开学考试卷拿出来,我讲一下难点…” 语文老师走回讲台上,宋溪浔把课本下的试卷摊开,外套下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覆在叁角区,指尖的低温隔着那层单薄的布料传递到全身。 她一哆嗦,正想抓住她的手臂,那人就眼疾手快地滑进了更深处。 察觉到讲台上老师的视线,宋溪浔不敢有太大动作,忍无可忍地在桌下用手肘怼了一下贴在自己身边的尚迁迹。 她的指尖已经触上自己的敏感点,明明已经用过抑制剂,她却察觉到自己还是出现了细微的生理反应,显然对方同样也感受到了那一处的湿意。 尚迁迹低头看着自己的试卷,左手作枕趴在桌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但凑近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里毫无困意。 或许是她在课上懒散惯了的原因,不会有人关注到她的右手有没有拿着笔。 她没有再往里伸手,只是隔着底裤揉弄着对方已经肿胀的阴蒂,随着那一处跳动的节奏,她时不时挑逗般的轻轻按压,察觉到那人夹紧双腿后又故意加快了摩擦的速度。 分泌液浸湿了布料,还有身边人被自己弄得温热的右手。 宋溪浔微张开嘴,讲课声盖过了她克制之下的喘息。 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中性笔从右手滑落,她不自然地僵直了身子,咬牙忍耐着快要从嘴边漏出的呻吟声,两眼迷离地看向左手边的罪魁祸首。 下体的收缩表明她已经到了高潮,尚迁迹一转头就对上宋溪浔似有泪光的双眼,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布满不正常的红晕,汗水顺着下颚线缓缓流下。 即使这样的她对自己而言已经很熟悉,但此时此刻在教室里、在课堂上还是显得非同寻常。 “叮呤呤——” 下课铃突兀地响起,语文老师却没有下课的意思,接着讲试卷的内容。 尚迁迹抽出右手,湿润的两指之间拉出一条银丝,在教室的日光灯下清晰可见。 宋溪浔慌乱地握住她的手,避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从抽屉里胡乱抽出一张纸巾丢给她。 今天是她们小组值日,可能是第一天没有太多作业的原因,晚上十点的教室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宋溪浔扫完地后擦了一把汗,一抬头就看到尚迁迹躺在两张椅子上玩手机。 “都说了学校不能带手机…” “都说了不被发现就没事。” “…起来,去拖地。”宋溪浔走到座位前插着腰冷淡地说道。 “啊…”尚迁迹不情不愿地坐起身,牵住身前的人双手左右晃动,抬起头乞求道:“溪浔帮我一起拖了嘛…” “……”宋溪浔不为所动。 “姐姐…我感觉头好晕,好像有点感冒,你可不可以…” 她的语气一瞬间变得虚弱了许多,还十分夸张地撑着自己的脑袋。 “不可以,快去拖地。” “……” 宋溪浔擦黑板的动作一顿,她不适地摸了一下自己后颈的腺体,出声问道:“迁迹,你还有抑制剂吗?” “有。” 尚迁迹扔下拖把走到座位边,宋溪浔看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大袋子,打开袋口后正往外冒着冷气。 “这…这是什么?” “冰袋,不是说冰的抑制剂效果更好吗?”看着对方呆滞的目光,尚迁迹疑惑地问:“你没感觉吗?” “啊…是的,所以…你每天都背着这些袋子来上学?” 里面还有未化完的冰,宋溪浔掂量了一下,属实是有点重量。 “没有,只是在你发情期的时候会带。” “哦…” 两人在空旷的教室内沉默地对视,气氛一时变得暧昧不明,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散出的几丝信息素,宋溪浔眼神闪躲,强装镇定地拿起另一管抑制剂,正要服下的前一刻手里的药剂被人一把夺过。 “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人在假期里又长高了的原因,宋溪浔看着尚迁迹把抑制剂举高,她踮起脚也够不到。 “就不给。” “……” 尚迁迹倚靠在讲台前,宋溪浔抬头仰视她手上的抑制剂,注意到讲台后略高的阶梯,她后退半步,站上台面后就朝抑制剂的方向着急地扑了过去。 东西是拿到了,她却一个没稳住就摔倒在面前那人的怀中。 平日里有过许多次的肢体接触在这一刻对她们而言却有些危险,她同样嗅到了独属于面前那个Alpha的信息素,空气里的酒香伴随着花香,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 尽管教室的前门还敞开着,室内的日光灯明亮如昼,宋溪浔却没有推开尚迁迹,下颌被面前的人抬起,她稍稍偏过头吻上自己的双唇。 教室外传来其他学生的交谈声,面前的人却充耳不闻,尚迁迹一手搂住宋溪浔的腰肢,一手拿过她好不容易抢走的抑制剂,抱着神智不清的她转过身,背对着前门继续这个热烈的吻。 “迁迹…”她微仰起头,看向自己的眼里全是情欲与渴求。 尚迁迹随手把抑制剂丢回袋子里,拿出里面其中一块冰,含在口中后再次吻上面前的人。 灼热的气息混合着冰凉的冷气在唇齿间炸开,宋溪浔本能地迎合着她的动作,冰块在她们口中融化,闭上眼后全身的感官都沉沦在冷与热的撕扯中,正如她的妹妹给过她的那些忽冷忽热的感受。 “要吗?姐姐…?” 两人轻喘着拉开距离,宋溪浔这才恢复了些许理智,她迷迷糊糊地环视周围,是记忆中熟悉的教室,头顶上的灯光明亮得晃眼,甚至连前后门都是开着的。 迟来的羞耻感快要把她淹没,她逃跑似的快步走到座位边拿起抑制剂,低着头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我们…我们该走了…” “还有时间…”尚迁迹把宋溪浔抵在课桌前,逼迫她和自己对视,压低声音道:“下午在语文课上都被摸到高潮了…姐姐现在真的不想要吗?” “我们不能在这…” 话音未落,面前的人就娴熟地脱下自己的下装,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强行抱到课桌上,胀大的冠头抵着湿润的穴口,就连手上的抑制剂都不知道何时被她丢到了脚下。 “…尚迁迹!你疯了吗!?” 话里不知怎的就带上了哭腔,宋溪浔不敢喊得太大声,微红的双眼里除了对她这一行为表现出的不可理喻外,还有几分难以忽视的情潮和欲火。 “姐姐上面的嘴和下面的…反应相差很大呢。” 尚迁迹并不理会宋溪浔的挣扎,她伸手撩起她的衣摆,所有上衣全都被褪至胸部之上,面前的人就这样几乎全裸地坐在冰凉的课桌上。 冬夜的晚风呼呼吹过,教室的前门被风吹得前后摇摆,一时虚掩一时敞开,教室里的大灯被她随手关上,只留了黑板上方的两盏台灯,走廊上还有零星几个学生,灰黑色的影子透过磨砂玻璃窗倒映在地上。 “啊——想吃夜宵…” “现在哪来的夜宵?快点回寝室说不定还…诶?一班的值日生忘了关灯吗?” 门外的交谈声一顿,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宋溪浔一瞬间有股心跳骤停的错觉,她感受到自己被身边的人抱了起来,除了死死地抱紧对方以外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咦?里面没有人,她们不知道没关灯会被扣分吗?” “多亏遇到了我们…” 谈话声从讲台的方向传来,宋溪浔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周遭被教室侧面的那排柜子和墙壁围成一个半圈,微弱的光从柜子和墙的缝隙中照进来。 里面的空间不大,身下的人背靠着柜子,曲膝抵着墙,而自己就以一种尴尬的姿势跨坐在她的腰部之上,她甚至可以察觉到对方紧贴在自己小腹的腺体。 那人却像是全然感受不到此刻紧张的气氛似的,微凉的指尖触及她的胸部,绕着裸露在外的乳头打转。 宋溪浔抓住她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腕,没想到很快又被那人轻易挣开,铆足了劲儿正打算钳制住她,外面传来的声音让她又一次僵在原地。 “诶,拖把都还在。” “这怎么回事?” 脚步声移动到教室后面的位置。 她们在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外面两人的侧影,这表明只要他们一回头就能看到柜子后无法解释的情况。 尚迁迹朝宋溪浔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着面前那人不知所措的模样恶劣地笑了笑,随后凑到她身前张嘴含住其中一团柔软。 “算了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放回去好了。” “嗯…” 湿热粗糙的舌苔一次次地划过胸前挺立的那一点,宋溪浔一手撑着地稳住身体,一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喘息出声。 生理性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从眼角滑落,她从缝隙中看着外面两个并不认识的学生离开教室,一低头就是自己裸露的胸部和身下人乌黑的发顶。 吱呀一声,教室的木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她在心里稍微觉得放松了一点,下一刻却又被那人毫不费劲地抱到木柜之上。 “快一点…” 听到身前人沙哑的声音,尚迁迹吻了吻她眼角的泪痕,耐心地柔声道:“快点什么?” “快点结束…” 情潮冲刷着她所剩无几的理智,宋溪浔环抱住尚迁迹的脖颈,柔若无骨地依偎在她的怀中。 “怎么结束?” 她扶着自己的性器,抵在Omega的肉穴之外上下摩擦,有意无意地轻蹭过顶端凸起的阴蒂。 温热的分泌液早已沾湿了棒身,Alpha依旧静候着Omega的答复。 “迁迹…进来…”宋溪浔两眼迷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尚迁迹,话里的欲望与渴求再难掩饰。 每每感受到对方贴在自己私处的那物,她就本能地往前挪一点,最后却都是被那人避开,长时间下来下体的空虚感持续不断地折磨着她。 “进哪里?”尚迁迹看向宋溪浔的眼里全是狡黠的笑意,轻声在她耳边继续道:“姐姐要把话说清楚呢…” “进…我、我…”宋溪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只是着急地看着她的妹妹。 “嗯?”尚迁迹抵上宋溪浔的鼻尖,暧昧地低声道:“说…骚穴想被妹妹的腺体插…想被你的亲妹妹在教室里肏…” “你、你别说了!”宋溪浔满脸通红地错开尚迁迹的视线,靠在她的肩膀上紧紧抱着她,确认两人此时不会再有眼神接触后才开口:“我…我想…想被妹妹…呜呜…” 话说到一半就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她无助地把脸埋进对方的脖颈,既不想就这样结束,又不想让自己这副丢人的样子被她的妹妹看到。 “…好了好了,满足你就是了…姐姐。” 尚迁迹轻吻了一下怀里的人,一手抬起她的大腿,把自己粗硬的腺体缓缓插入紧致的甬道。 “嗯…唔…” 没有给自己缓冲的时间,那人就在她的体内快速抽送着那根巨物,她只得被动地承受着她一次次越来越深的顶撞。 木柜被Alpha的动作带得吱呀作响,空旷的教室内回响着混着水声的啪啪声和Omega的呻吟。 “慢…啊…慢一点…迁迹…” 坐在柜子上的宋溪浔找不到支撑点,原本抱着对方的双手在那人大幅度的动作下早已被甩开,身后是空地和墙壁,她不能往后靠,只能从牵着妹妹的那只手上得到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嗯…”尚迁迹随口应道,抽插的频率却是丝毫没有减慢,她抬眸欣赏着面前那人由自己掌控的模样,开口道:“姐姐每次都是自己爽够了就不管我…偶尔也该让我占据一次主动权了。” “我…我哪有…呜…” “没有?上次大晚上赶我出去的不是你吗?玩腻了就丢掉…姐姐果然只把我当成性玩具吧。” “那是因为…啊…” 宋溪浔说话的声音一顿,突如其来的高潮让她本能地夹紧身前那人的腰肢,她粗喘着仰起头看向教室的天花板,大脑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一松开牵着对方的左手就要向后倒去。 尚迁迹迅速拉住面前那人的手,径直把她拥入怀中,随后毫不费力地把她抱离木柜。 等到宋溪浔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她的妹妹稳稳地抱在怀里,悬空的感觉在此刻显得十分不真实,她手忙脚乱地回抱身前的人,正如那人小时候常对自己做的考拉抱树,不同点在于两人互换了的位置,还有此刻连在一起的性器官。 “因为什么?”尚迁迹轻笑着反问。 “因为…因为…啊!”还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来,宋溪浔就被那人的动作弄得惊叫出声。 尚迁迹对她的反应感到十分满意,她从教室的后门边缓缓走向讲台的方向,意味深长地提醒道:“要是叫得太大声…把其他人引来了可不好。” 她每走一步,那物就划过自己体内的敏感点,顶到最深处的宫颈口,痛感和快感交织着涌入大脑,除了发出那些令她自己都感到羞耻的声音和抱紧她的妹妹之外,宋溪浔做不出其他任何反应。 “迁迹…嗯…快停下…” “停在这里…姐姐真的想被别人看到吗?”尚迁迹的脚步一顿,停在教室的门前,真诚地发问。 方形的透明玻璃外是这层楼的走廊,在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拐角处的教师办公室,此刻的办公室内还亮着灯,窗帘下站着的的人影清晰可见。 “我…你、你是故意的…”宋溪浔紧张地在她耳边埋怨道。 “是不是故意的…姐姐很快就知道了。” 教室的前门被她从里面打开,门外的冷风嗖嗖地吹进来,她哆嗦了一下,一转过头就看见任课老师低着头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还没等到宋溪浔开口,尚迁迹单手把她上身的外衣继续往上撩,恰好可以遮住她的双眼。 “你干什么!”视野里陷入一片黑暗,宋溪浔又不敢放开抱着妹妹的双手,只得着急地低声喊道。 “姐姐…再说话的话我会把你的嘴也一起捂上。” 听到对方这句如威胁一般的话,她只当那人是在吓唬自己,如往日里那样软声道:“迁迹…放我下来…” 没有迎来意料中脚踏实地的触感,却是察觉到自己又被那人放在某处,下装连同内裤被完全褪下,她慌乱地抬手正要去揭自己眼前的衣物,下一刻两手就被面前的人反扣在自己身后,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你怎么…唔!” 紧接着一团布料被塞进嘴里,被同时剥夺视觉、行动能力和表达能力的她在那人面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甚至门外还有一个正要向她们走来的陌生老师。 “都说过了…今晚姐姐只用乖乖挨肏就好。” “唔!唔唔!” 她的脖颈被面前的人毫不怜惜地掐住,她听到她的妹妹在自己耳边说:“闭嘴,如果姐姐不想我们的事明天在全校传开的话。” 尚迁迹语气里的冷漠在宋溪浔听来十分陌生,却因为被钳制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相比一开始,插在自己体内的那根硬物显然又胀大了许多,Alpha一抽出她的性器,即使是作为Omega的自己,也明显感受到了那一瞬间从下身涌出来的分泌液。 滴水声在寂静的教室传入她的耳内,她甚至可以在脑内想象到自己的水顺着那人的腺体滴落在地的画面。 “姐姐…你还真是…欠肏。” “……” Alpha灼热的腺体又一次插进Omega的阴道,在体内毫无章法地顶撞着。 她的身体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高潮,身前的人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感受,始终压着自己的脖颈,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这样机械的动作不知道在沉默中持续了多久,直到那许久未有的感受从她的下体传来,她知道她的妹妹对自己无套内射了。 她先是揭开她的遮盖双眼的衣服,随后是被津液浸湿的内裤,最后才松开钳着自己喉咙的左手。 宋溪浔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桌椅,出神地想起几天前她们两人的对话。 - “你有时候…给我感觉不像同一个人…” - “因为是在你面前,你和别人不一样。” 她的另一面…莫非就是今晚这样的吗? 宋溪浔察觉到尚迁迹的左手上没有带手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注到这个再普通不过的细节。 尚迁迹走到桌椅后,从她的身后抱住她,鼻尖贴在她的耳侧撒娇似的轻蹭,软声开口道:“今天也辛苦姐姐了…” “…回家吧。” 见那人又变回自己熟悉的模样,宋溪浔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同时把视线聚焦在她的左手腕,上面却是她今天戴着的那块机械表,仿佛刚才锁骨处感受到的那凹凸不平的颗粒感只是她的错觉。 第七十五章表带 空调的送风口吹出暖气,盖着棉被的宋溪浔浑身是汗,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去看床边的闹钟,显示的时间是十点二十。 她伸手拍了拍身边熟睡的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十点了,该起床了。” “嗯…再睡一会…”尚迁迹往被子里缩了缩,软糯糯地应道。 宋溪浔坐起身,凑近看着她埋在棉被里的半张脸,一边揉着她的脸颊一边催促道:“都快中午了…起床。” “不要…”尚迁迹嘤咛着翻了个身,随后整个人都缩进被子。 “……” 见那人无论如何都不理回她的样子,宋溪浔只得自己先起床,她自然而然地打开尚迁迹的衣柜,随手选了一套居家服,穿上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客厅里的暖气同样开了一整夜,她把地上散落的贴身衣物一一捡起,放进洗衣房的脏衣篮。 昨晚做到几点也不记得了,估计是太累了的原因,一直到中午宋溪浔也没能把尚迁迹叫起来,她只能把午饭时间推迟,坐在餐桌前开始写这周的作业。 她专注地看着数学题,随手翻开手边的草稿本,一张四方形的纸从夹层里掉了出来。 宋溪浔写字的右手一顿,她拿起那张淡黄色的便签,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才想起来是尚迁迹手机相册里的第一张照片———那两串像是账号和密码一样的奇怪字母。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心想反正那人还没有要起床的意思,于是就在常用的那几个应用里一个个试过来。 大多数应用都显示该账号不存在,她试了半天依旧没有结果。 宋溪浔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标签,她知道第二行的数字是尚迁迹常用的密码,她家里的门锁和行李箱锁的密码都和这串数字很相似,只有第一行那一串混合着数字的字母让她看不明白。 不是手机号,也不是邮箱,到底会是什么应用…或者网站? 脑海中忽现几天前那节上机课的记忆,再也压不住心下的好奇,她不再犹豫,打开手机就开始打字。 【冰块】:在吗? 吃土完成时:在啊 咋了? 吃土完成时:被盗号了? 【冰块】:? 吃土完成时:我没钱啊 你要骗也骗不到多少 【冰块】:…… 【冰块】:你上次技术课看的是什么网站? 吃土完成时:哎哟卧槽 你问这个干嘛啊? 悬浮于发送键上的指尖一顿,宋溪浔又把聊天框里的账号删除,深思熟虑后发出下一条消息。 【冰块】:想观摩一下图片 吃土完成时:?????? 吃土完成时:溪浔啊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莫非是分手了? 【冰块】:没有,我就想随便看看。 吃土完成时:这可不兴随便看啊 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不传播色情淫秽的的东西 【冰块】:[红包] 吃土完成时:[网页链接] 【冰块】:OK 吃土完成时:哎呀 上外网要翻墙的 有点麻烦 【冰块】:怎么翻墙? 吃土完成时:这个嘛 还得安装别的东西 【冰块】:[红包] 吃土完成时:!?老板大气 吃土完成时:[文件] 吃土完成时:教程和安装包都在里面 有不会的再问我哈 【冰块】:嗯 吃土完成时:咱就是说…我们初中那会你可是连辣条都不舍得买 现在怎么出手这么阔绰了 吃土完成时:宝 别怪我多嘴 虽然你老婆很有钱 但是你可不能心安理得地收啊(建议是让我来承受这种苦难 【冰块】:…… 【冰块】:首先,我不会吃辣;其次,辣条有害健康;最后,那是我寒假工的工资。 宋溪浔没再去看那人的回复,专心研究所谓的“翻墙”去了。 过程不算太困难,只不过打开VPN后的网速很慢,她对照着便签在搜索栏里输入那串乱码一般的账号,安静地看着屏幕上转动的圈圈。 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手机上同时出现用户的个人主页,她还没看清楚头像和昵称就息了屏,拿起中性笔假装在写作业。 尚迁迹侧坐到宋溪浔的腿上,两手环抱住她的脖颈,迷迷糊糊地吻了一下身下人的耳垂,靠在她肩上轻声道:“早上好…” “现在都中午了…”宋溪浔伸手托住她的身子,同样在她温软的脸颊上回以一吻,柔声问:“你饿不饿?” “不…”尚迁迹再次闭上眼,极小声地应了一个字,像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又一次睡着了。 “…别睡了,”宋溪浔无奈地使劲揉了一把那人的头发,直言道:“腿要被你坐麻了。” “…哼!”尚迁迹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撅着嘴闷声道:“你是不是嫌我胖…” “没有啊,你很瘦。” 宋溪浔牵起尚迁迹的右手,即使室内开了暖气,她的手背摸起来还是冰凉凉的,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肤色是有些病态的苍白。 拥抱时对方身体的骨感也十分明显,即使这样那人也总是说要减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想吃饭的借口,她忍不住道:“身体差还不好好吃饭。” “我身体才不差!那都是小时候了…” 尚迁迹倚靠在桌角,凑到宋溪浔眼前压低声音继续道:“我现在不是可以把姐姐抱起来肏吗?” “…咳、午饭想吃什么?”宋溪浔轻咳一声,主动转移话题。 “都可以…”尚迁迹思索了一下,她看着身边那人被自己短短一句话说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意味不明地说道:“算了,让人送过来吧,姐姐还有别的事要和我做…” “…昨晚做得还不够吗?” “不够…当然不够。” 不顾对方不知所措的神情,她把她的姐姐横抱到沙发后就俯身吻上她,一来一回之间她便要去脱她身上的衣服,这一次却是被怀里的人推开了。 “…怎么了?”尚迁迹注意到她僵硬的样子,疑惑地问。 “我…”宋溪浔正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此刻对上那人真诚明亮的目光,实话实说道:“我之前看了你的手机相册…” “啊?然后呢?”尚迁迹愣了一下,没有太大的反应。 宋溪浔暗自松了一口气,直言问道:“第一张照片…那些字母和数字是什么?我有点好奇。” “……” “迁迹?” “啊,那个是游戏账号啦!我怕我把密码忘记了就记下来了,”尚迁迹坐到宋溪浔身边亲昵地搂住她,好似纠结一般地随口说道:“虽然那个时候很喜欢玩,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上线了…要不要把这个号送给别人呢…” “是吗?”宋溪浔应了一声。 “是的!我当时玩得可厉害了!”尚迁迹笑着说道。 宋溪浔平静地看着她毫无破绽的神情,随后同样轻笑着问:“我这样翻你手机…你会不会觉得不开心?” “不会啊,溪浔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刷我的银行卡也可以。” “…怎么突然说银行卡?” “唔…不想让你那么节省,想买什么就买…”尚迁迹思索了一下,拿起手机兴奋地说:“我昨天看到一件很适合你的衣服!” “…你上次买的那件我还没穿几次,别买新的了。”宋溪浔郁闷地说道。 “要买要买!漂亮衣服那么多,当然要每天穿不一样的,你觉得占地方的话就把穿过的丢掉就好了。” “……” 今天一天两人都没有出门,宋溪浔计划今天写完周末作业,但尚迁迹一直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不是要自己试衣服就是要做那种事。 她只好把那人从书房赶了出去,心如止水地写完了这门课的作业后一抬头就看到门外那人可怜兮兮的神情。 书房连着客厅,之间只有两扇可以上锁的玻璃门,此时她就瘫坐在地上,把半张脸贴在透明的门上,小心翼翼地看向门内的自己,平日里在陌生人面前的高冷形象毁于一旦,显得又可怜又可爱。 宋溪浔忍着笑意,看了一眼还没写完的作业本,还是走上前打开了书房的门。 见那人依旧坐在地上,嘟着嘴抬头仰视自己的样子,无奈地说道:“起来啦。” “不要…除非你抱我。” 宋溪浔低头和尚迁迹对视,不禁伸出手覆在她的脸颊上揉弄着,轻笑着问:“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小孩子气?” 尚迁迹愣了半秒,随后张嘴就要咬她的手,对方却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迅速收回了手。 下一刻上下牙咬合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清晰地响起。 宋溪浔叉着腰俯视坐在地上的人,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故作认真地问道:“还咬?干嘛这么喜欢咬人?” 尚迁迹闷闷地看了她一眼,视线透过面前的人朝向她身后的地毯,惊惧地喊道:“有蟑螂!” “哪里?”宋溪浔疑惑地转过身,正环视着四周就被那人从身后紧紧抱住,随后后颈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就要咬你。”她在自己耳边如是说。 熟悉的信息素被注入到体内,宋溪浔捂着颈部的腺体,偏过头看向身后那人眼里得逞的笑意,面无表情地说道:“今晚不做。” “…你说什么!?”尚迁迹绕到她面前,慌乱地问。 “明天也一样。”宋溪浔不理会她,转身走向书房。 “不行!不可以的!”尚迁迹着急地牵住她的手。 宋溪浔甩开她的手,和刚才一样反锁上书房的门,再也不看一眼门外那人的反应,自顾自地坐到书桌前写作业了。 “砰砰!”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她戴上了耳塞,依旧低着头,丝毫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十分钟后,宋溪浔注意到尚迁迹已经离开,她放下笔,又一次从课本夹层中拿出那张便签纸。 刚才打开的网站已经自动刷新了,她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平台,没有再去搜索,而是对照着便签纸,分别输入账号和密码,点击登录。 该用户名无效,请重试。 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屏幕上的这行字,她再次搜索那串用户名,却查不到刚才显示的用户主页。 “砰砰!” 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地上忽地出现了一只半身大的白熊公仔,它的肚子上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个潦草的字,勉强辨认得出是“饿”,旁边还画了一个哭脸。 宋溪浔放下手机,站起身打开门,环视四周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她也没打算找,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外卖”两个字就放回了地上。 晚上,宋溪浔在浴室吹完头发,正准备上床睡觉,她看着床上那团缩在被子里的人,伸手戳了戳,道:“该睡觉了。” “我还没有要理你!”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 “…我不是给你做了晚饭吗?” “……”她不回应。 宋溪浔一把掀开棉被,习惯性地揉了揉尚迁迹的脸颊,随口道:“睡觉吧。” “…你一开始不会这样的!”尚迁迹委屈巴巴地控诉道,原本清亮的声音在这时听起来难过极了,“如果是以前…你会和我说外卖对身体不好…” “所以说你自己也知道…” “我不管!你就是腻了…连和我说话都不愿意…就是不喜欢我了…” 宋溪浔不知道这人又在无理取闹些什么,她没有多做解释,凑近在对方的发顶吻了一下,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没有不喜欢。” 尚迁迹抬起头,直直看向对方与自己相似的双眼,随后伸手搂住她就往自己身上带。 宋溪浔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后就摔在了床上,一时之间被那人压在了身下。 “那姐姐就证明给我看。” “你真是…” 不知是不是在一起时间长了的原因,相比于从前,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越来越趋于平淡,不管是平日里还是做爱的时候。 “嘶…” “怎么了?” “压到头发了…” “…哦。” 她们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今晚略显枯燥的活塞运动。 “迁迹…”宋溪浔小声唤她。 “又压到了?”尚迁迹的动作一顿,疑惑地问。 “啊…不是,我说,你明早帮我看一下物理卷倒数第二道题。” “……” “还有数学作业的最后一道…” 宋溪浔回想着今天的作业,顺手拿过旁边的枕头放在脑后,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即使那人的性器还插在自己体内。 “…你就不能不在这时候提学习吗!”尚迁迹烦闷地喊道。 “啊?我就跟你说一下…” 宋溪浔下意识地牵起她的左手,睡眼朦胧地覆在自己身上四处摩挲,冰凉凉的触感很舒服,下一刻却被手腕上的金属表带硌了一下。 “睡觉也要戴手表?” “…习惯了,”尚迁迹收回左手,走下床后打开浴室的门,背对着宋溪浔的方向随口说道:“你先睡吧,晚安。” “哦…晚安。” 宋溪浔看着磨砂的玻璃门被缓缓关上,眼里此刻却是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门内传来冲澡时的水声,她坐起身,目光投向床头柜上属于那人的手机,毫不犹豫地拿了过来。 主屏幕上没有找到那个网站的应用标识,她只得去查看浏览器,她们两人的手机系统不一样,宋溪浔找了半天才找到疑似浏览器的应用,浴室内的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她迅速打开浏览器内的历史记录,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屏幕上的页面还是让她愣在原地。 浴室的门被打开,尚迁迹的手机已经被放回原位,宋溪浔盖上棉被后背对着浴室的方向侧躺着,像是已经熟睡。 她真的打开过那个网站,上一次登录的时间就在今天下午。 那个账号被注销了?为什么要骗她?账号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从浴室里出来的人看不到床上那人还未闭上的双眼。 从凌晨一点关灯到四点窗帘缝隙内出现日出的微光,宋溪浔依旧毫无困意,她翻过身,安静地看着尚迁迹熟睡时模糊的面部轮廓。 明明外表那么天真单纯…自己却至今还是摸不透这人的想法。 她心情复杂地侧过身,拿过床头的手机又一次打开那个网站,看着一片空白的用户栏出神。 指尖一滑,搜索结果转为全部,熟悉的那串账号又一次出现在屏幕上。 她忽地坐起身,惊讶地看着有关那个账号的几条公开消息,看起来像是评论或是回复,时间跨度很大,从今年的二月份开始到去年的八月份未完,她不受克制地继续往下划。 “不更新了吗?” “它看起来很有趣。” “呃…估计没了吧,好可惜。” “请告诉我你在这之后是怎么解决的?你去了医院吗?” 网页上有许多外语评论,浏览器将它们自动翻译。 回复的消息很杂乱,有表情符号也有一些无意义的语气词,原文内容已经随着账号注销变得不可见,光看这些回复显然会让人觉得云里雾里。 宋溪浔没有停下,依旧仔细地看着划过的一条条信息,她的指尖蓦地一顿,呆滞的眼神内倒映出屏幕上的那两行字- “夏天穿短袖怎么办?不会被看到吗?”- “手表?腕带?办法多得是。” 看到…看到什么?手表和腕带?那是什么意思? 手机从手中滑落,她面色苍白地看向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大脑一热就直接掀开她身上的被子,也不管对方冷得瑟缩的动作,她牵起她戴着手表的左手,两手颤抖地解开手腕上的表带。 银色的石英表从她白皙的手臂上滑落,露出内侧深红色的疤痕。 视觉的冲击远大于脑中的想象,她捂住嘴逼迫自己咽下即将出口的惊叫,一阵阵的晕眩感随之袭来,宋溪浔不可置信地半睁开眼,看着尚迁迹左手手腕处的那一片凹凸不平的伤疤,虽是已经淡化的旧伤,但这些未痊愈的伤口放在她十六岁的亲妹妹身上依旧显得触目惊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一个念头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甚至想直接把这人叫醒大声质问她。 “唔…” 含糊的嘟囔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床上的人朝自己的方向挪了挪,像是靠近热源一般贴紧了她的手,似乎是觉得冷了。 “……”宋溪浔低下头,沉默不语地用手背摸了摸尚迁迹的脸颊,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手表戴了回去,为她盖好棉被,掖好被角,如往日一样在睡前轻吻了一下她的前额。 第七十六章血色 倾盆大雨在地上拍打出一个个伞状的水柱,走廊上的交谈声混合着雨声,宋溪浔收起雨伞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门内的人出神。 悠扬的琴声越过其他杂音传到自己耳边,那人侧对着她,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她一手架琴一手执弓,身体稍稍前倾,视线依旧聚焦在面前的乐谱上,平时很少见到她这般认真的模样。 “好可怕…有病就去治。” “真正想死的人不会在网上发这些,不就是为了博眼球吗。” “散了散了,肯定是现实里没人在意的可怜虫啦。” “要好好活着啊,生活很美好。” 那晚看见的评论变为嘈杂的人声,又一次回响在她的心间,原本仰慕的目光一瞬间被蒙上一层暗淡无光的阴影,正如此刻窗外的阴雨天气。 宋溪浔的视线下移,发现尚迁迹今天换了一块自己没见过的石英表,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四五位数往上的奢侈品品牌。 可怜吗?可是她明明什么都不缺。 在出神的间隙,尚迁迹放下小提琴,在众目睽睽下快步跑到自己身前和她抱了个满怀。 “等很久了吗?”她亲昵地凑到自己眼前傻笑着问。 “没有很久…”宋溪浔愣愣地应道。 “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今天谢谢你了,再见。” 几个她不认识的学生相继离开了教室,宋溪浔察觉到他们路过门边时看向她们意味深长的眼神,僵硬地和尚迁迹拉远了距离,率先开口问道:“这学期你不参加艺术节了吗?” “不了吧…他们这次人齐了。” 尚迁迹倚靠在门边看着其他人一个个走出音乐教室,顺手关上门后就又一次凑到宋溪浔眼前,捧起她的脸颊吻了上来。 “唔…” 她微仰起头配合着身前那人的动作,空气中雨水的湿气混合着她独有的气息,刺激着性腺处水涨船高的欲望。 颈后的腺体不自觉释放出信息素,门外属于其他人的脚步声把她拉回现实,宋溪浔迅速中断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眼看面前的人又要凑近自己,她伸出食指抵住对方的双唇,无奈地对她摇了摇头。 尚迁迹握住自己放在她嘴边的右手,不假思索地张嘴含住。 温热的舌苔时轻时重地划过她的指腹,宋溪浔看着她左手腕上的手表,一时有些愣神,没有和往日一样立刻抽回手。 时间一长,尚迁迹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趣,很快就主动松了口。 宋溪浔清楚地看见了她眼里的困惑,她用衣兜里的纸巾擦去食指上晶莹透明的液体,别过脸的同时说道:“去吃饭吧。” “…哦。”尚迁迹低落地应下。 午休时候的教室内拉上了窗帘,除了书页翻动的声音外还有后排同学极小的谈话声,昏暗的光线下她收起课本,轻手轻脚地拿起水杯走出教室。 上午的倾盆大雨小了许多,狭长的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地上放着许多雨伞,或多或少的积水漫在每个角落。 饮水机前的宋溪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没太在意,依旧清洗着杯口,下一刻却被那人从身后抱住了。 熟悉的怀抱让她安下心来,她偏过头看着对方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柔声问:“口渴了吗?” “没有…就抱一会…”尚迁迹轻声应道。 她脸侧的碎发一次次扫过自己的脖颈,宋溪浔躲了一下,无奈地看着身后的粘人精,问:“今天是易感期?” “不是…” “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见那人没有要和自己解释的意思,宋溪浔也不再多问,就着这个奇怪的姿势一遍又一遍地清洗杯壁。 “溪浔…” “嗯?” “你最近很奇怪。” 宋溪浔调整水温的右手一顿,故作平静地问:“哪里奇怪?” “总是在发呆…总是不理我…” “有吗?”她把水杯放到饮水机旁,状若无意道:“要洗手吗?” “嗯…”尚迁迹乖巧地松开抱着自己的手,往水龙头的方向伸了伸。 宋溪浔没有说话,撩起她的袖口就要去解手腕上的手表,身后那人不出意外地迅速缩回了手。 “…手表是防水的。” 尚迁迹后退半步,走到另一边洗了手。 “…嗯,我们回教室吧。” “哦…” 见身前那人没看自己一眼就要转身离去,她本能地朝她伸手,触及指尖的前一刻却意外地错开了。 眼看对方消失在饮水间的拐角,她愣了一下,心下无端升起一阵不安感,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雨停了。”宋溪浔路过楼梯口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窗外转晴的天空。 “要不要上去看看?” 尚迁迹朝身边人伸手,所幸这一次牵紧了她的左手。 “去哪?”宋溪浔疑惑地问。 高二1班在五楼,再往上走就是这栋教学楼的天台,生锈的铁门没有上锁。 宋溪浔眉头紧锁地看着地上比自己的鞋底还厚的积水,正想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的人牵着跑了进去。 “…喂!”一路跑到围墙边上,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湿透了的裤脚,不悦地叉着腰等待面前那人的解释。 “有彩虹!”尚迁迹兴奋地指着远处的天空,牵着身边人的右手左右晃动。 “啊…真的。”宋溪浔愣愣地看向天边的彩虹,雨后的阳光从云层之间洒向大地。 教学楼附近没有高楼,难得一见的景象完整地呈现在她们眼前,不禁令人驻足观望。 身边的人贴到自己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宋溪浔揉了揉尚迁迹的脸颊,问:“怎么了?” “…可以亲亲我吗?”她垂眸轻声道。 “……”宋溪浔无奈地轻吻了一下她的双唇。 “唔…”尚迁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两手环抱住她的脖颈,委屈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哪有什么事。” 宋溪浔避开眼神接触,像是默认了似的没有多做解释。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她还是主动打破僵局:“迁迹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啊?”尚迁迹愣了一下,沉思着开口道:“昨天在电话里说完晚安之后我想着姐姐自慰了,还有前天也…” “咳…不是说这个。”宋溪浔尴尬地打断道。 “那是什么?” “你以前说过…想和我换一下人生的吧,为什么呢?”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 “啊,有吗?”尚迁迹顿了一下,继续道:“是开玩笑的啦。” “…是吗?”宋溪浔平静地看着她,轻声道:“也是,毕竟我们的家庭条件相差那么大…” “……” “好了,我们回教室吧。” 她牵起她的左手,往门边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发现身后那人依旧停在原地。 “怎…” “你看到了吗?” 尚迁迹低头看向自己被宋溪浔牵着的手,仿佛可以透过银色的表带看到皮肤上那条丑陋的伤疤。 “……”宋溪浔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牵着她的手。 “还以为姐姐发现之后会很快来问我的…” 尚迁迹抬头望向头顶湛蓝的天空,宋溪浔看不出她眼里的情绪,全然没有她原本想象中愤怒和悲伤之类的负面情绪,那双清澈的双眸里倒映出正午的暖阳,内里却是深不见底的黑,如同一潭光照不亮的死水。 “…你真的有过轻生的念头吗?为什么?”她抓紧了对方的左手,视线扫过那块手表,压下心中的惧意直直望向她的眼底。 “嗯?溪浔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为了引起关注什么的?因为我看起来什么都有?” “我没…”她慌忙否认。 “…其实就是那样的哦,只是因为生活太无聊了随便玩玩而已,我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她自嘲般的笑了笑,“姐姐果然很了解我…不管是玩弄别人还是伤害自己,反正都是无趣日常里的调味剂而已。” “…是不是很疼?”宋溪浔掩藏起眼里的酸涩,轻轻触上她的手腕,像是已经隔着那条表带触及她的伤口。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第一次在那两个人脸上见到畏惧的表情,啊…他们可能真的担心自己忍了这么多年的工具还没到用上的时候就消失了吧,太有趣了。” “什么…”大脑宕机,她愣愣地追问。 “没什么,”尚迁迹牵起她的右手十指相扣,同时搂过她的腰肢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贴着对方的脸颊轻声道:“姐姐主动吻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宋溪浔目光呆滞地和她对视,数秒前令她发怵的眼神一瞬间带上了几分热烈的情欲。 还没等她回神,面前的人便稍偏过头吻了上来。 她们所处的位置可以被对面那栋教学楼的人看得清楚,柔软的双唇之间短暂地触碰了一下,正当她以为这人会适可而止的时候,那人却是直接把自己抱了起来。 一阵失重感袭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慌忙道:“放我下来…” “不要。”尚迁迹缓步走到天台的边缘,侧对着和腰同高的围墙,往下看就是六层楼高的地面,还有如米粒般的车辆。 明显是故意而为的,她明明知道自己恐高… 看清对方眼底恶劣的笑意,宋溪浔压下心里的俱意,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她,强装镇定道:“别闹了…” “不放,除非姐姐主动吻我。” “……” 宋溪浔闭上双眼在尚迁迹的下唇边敷衍地亲了一下。 围墙只到她的膝盖处,仿佛只要那人一个没抱稳她就会摔下去,紧张之下的力度之大说是亲,倒不如说是撞更合适。 见那人没有下一步动作,她气急道:“好了!快点放我下来…” “我说的是吻…吻和亲是不一样的哦。”尚迁迹一脸无辜地解释道。 “你…”宋溪浔生她的气又不敢在此刻发作,心一横就凑上前强势地撬开对方的贝齿,毫无技巧可言地胡乱扫过一遍,离开前甚至报复性地咬了一口她的下唇。 尚迁迹舔了舔自己下唇的伤口,疼痛感反而让她感到兴奋,顺势把怀里的人放在并不宽敞的围墙上,搂着她的腰又一次吻了上来。 “唔!” 天台边缘的冷风呼呼地吹过她的发梢,宋溪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感到四肢发软的同时又被那人挑逗得无端升起一阵酥麻感。 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锁骨,温湿的触感从轻吻缓缓变为舔舐,最后却是没轻没重的啃咬。 身后就是数十米的高空,她不敢推开她,只是死死地抱着身前那人的腰,粗喘着承受着这一阵阵的疼痛。 断断续续的铃声从楼下响起,斑斑驳驳的树影在地面摇曳,树荫下弥漫着雨后天晴的湿气,篮球场内的水面倒映阳光。 “…很明显吗?”察觉到身边那人直勾勾的目光,宋溪浔在人群中不自在地把衣领往上拉了拉,心虚地问道。 “很明显。”尚迁迹一本正经地应道,依旧看着对方锁骨处的一片红印。 “…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见那人转身走向主席台的方向,尚迁迹轻飘飘地实话道:“可是遮不住。” 宋溪浔的脚步一顿,又转过身两手抱胸,面无表情地质问道:“你自己说是谁的错?” “对不起嘛…可是我们好几天没…唔。” 又一个结结实实的脑瓜崩子落在她的脑门,尚迁迹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乖巧地跟上面前那人的脚步。 “…我说过好多次了,不要留印不要留印…特别是在学校里,你就当作耳旁风吗?”宋溪浔郁闷地问道。 “可是也不会有人问…” “…那就显得更奇怪了好吗!”她烦躁地打断那人的话。 尚迁迹跟上前面快步流星走着的人,着急地牵紧她的左手,小声委屈道:“不那样的话…有别人喜欢你怎么办?最近总是有人盯着你看…” “…你怎么知道是在看我还是看你?”宋溪浔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听得出语气里刻意掩饰的不悦,“我站在你旁边都有人来要你的联系方式,我都没说什么,你反倒先怪我了?” “我给的不都是司机的电话…”尚迁迹小声嘀咕道,她悄悄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继续道:“我要是给了我自己的…我是说,如果我和其他Omega走得很近,你会生气吗?” “……”宋溪浔没说话。 “所以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两人走到主席台下,见那人又开始矫揉造作,宋溪浔冷淡地打断道:“你要是喜欢上别的Omega,还会听我的话吗?” “所以说我…” “…好了,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在这等我。” “哦…” 操场上的洗手间建在草丛之后,七拐八绕了一段路才找到门。 窗外的树影挡住了阳光,昏暗潮湿的室内显得阴恻恻的。 宋溪浔伸手擦去镜面的水雾,看着镜中的自己,视线停留在脖颈侧裸露的那部分。 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深红甚至发紫的伤口,全然不像是恋人之间留下的印记。 她知道以往的尚迁迹不会做这样的事,不知为何那人今日就是这样不知轻重。 为了一时的亲近,她就可以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吗? 坐在冰凉的围墙上,背对着她恐惧的高空,仿佛风一大身前的人就会松开抱着自己的手。 宋溪浔刚才没有和尚迁迹说她那时候有多害怕,她相信那人知道这点,但她还是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 隔间的门被打开,她瞥到身后的其他学生的身影,迅速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端。 不会有学生这样穿校服,她知道自己这样看起来更奇怪。 “溪浔?你的脖子…是怎么了?” 听到熟悉声音的宋溪浔心一沉,转过身看着旁边的程嘉悦,一时没有说话。 “…是谁做的?” “…晚上有空吗?”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察觉到对方的疑惑,为自己的鲁莽轻声解释道:“我想问你一些事…” “学习上的…?”程嘉悦象征性地多问了一句。 “不…不是学习上的。” 见对方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她心下了然,直言道:“啊…是和尚迁迹有关的吗?” “…嗯。” 水龙头被她关紧,水滴声蓦地停下,只有她们两人的洗手间内恢复一片死寂。 “那我…” “一年前…我们在这里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宋溪浔低着头看着倒映自己的水池,平静的目光在此时显得十分暗沉。 “…当然记得了。”程嘉悦苦笑着应道。 “那天…你把我认成谁了…?” “……” 不仅是一年前,叁年前那一天的任何一个细节她都无法忘记,即使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它已经成为过去,那些记忆还是化作每一晚的噩梦,令她无法入眠。 “哐当!” 金属落地的声响从昏暗的隔间听来显得有些诡异。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水流声,门内的人屏住呼吸,她小心翼翼地触碰隔间的门,推开一条细缝。 阳光照不进窗内,天花板上微弱的白炽灯光闪烁着,门外人背着光的侧面轮廓在她看来有些模糊,那人似乎在洗手,视线下移——一片刺目的血红,水压被开到最大,清澈的水流在经过她的手腕后沾染了血色,血水从洗手台蔓延至地板,在空中溅出猩红的水花,这些眩目的色彩在黑暗中交织成一幅美丽又残酷的画。 瞳孔骤然缩小,十五岁的程嘉悦失去平衡地向后倒,原本开着的隔间门同时关上,发出不小的碰撞声,在狭小的隔间里清晰可闻。 “你看到了吗?” 看清楚对方的正脸后,她说不出预想之中解释的话。 “回答我。” 不同于往日里清亮温柔的嗓音,取而代之的是令她感到如坠冰窟的寒意,仿佛沉入无光的深海,浑身都在发冷发颤。 鼻间涌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耳边除水流声之外,她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我…没有…” 她惊惧地向后挪动,不敢承认自己所见。 面前的人走进隔间,破旧的木门顺势关上,所处之地又一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微凉的手心贴上她的脸颊,那滚烫粘稠的液体顺着她的下颌流至脖颈,她在自己耳边轻声道:“当做没看见吧…好吗?” 听到好友气若游丝的声音,除却恐惧外还有担心,她颤巍巍地站起身,同时主动道:“我…我陪你去医务室…” 只不过下一刻,她在自己脸颊上停留的左手向下移,直直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唔!” 面前的人还在逐渐加大力度,本就在屏息的她此时完全呼不上气,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本能下抓着那只卡着她脖颈的手,自己的手上也因此沾满了血。 “不许说出去,听懂了吗?” 那人就和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不但没有松手,连语气都没有任何起伏。 意识模糊的她只能拼命点头,等到死亡的威胁远去,靠在墙边的她又一次跌倒在地,张开嘴狼狈地大口呼吸。 窒息产生的生理性泪水断了线般的流下,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擦,脸上却也沾满了脏污的血。 窗外的雷雨声隆隆作响,如同在那之后每一个伴随着噩梦的夜晚,那天的她没有想到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所以…我们真的长得很像吗…?”宋溪浔不安地拔合笔帽,目光呆滞地看向身边的人。 “嗯?不是你的原因啦…是我自己那段时间总是出现幻觉,”程嘉悦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轻笑着说道:“不得不说…是有一点,可能漂亮的人总是相似的吧。” “你不恨她吗?我知道她对你做过的那些事…” 她摇了摇头,目光朝向窗外的星空,平静地继续道:“恨…或许也有过吧,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过一段喜欢她的经历吗?” “…记得。” “其实啊,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什么?”宋溪浔怔怔地反问。 “嗯…很惊讶吗?”程嘉悦看着她的反应,解释道:“大概是初二的时候吧…啊不…初一和初二的时候都是,倒不如说我们的关系就是在那件事之后急转直下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她为什么…” “我不知道,”见身边那人情绪失控的模样,她无奈地打断道:“她没有再给过我任何提起这件事的机会,很明显,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这个秘密,所以才会有以后的那些事。” 宋溪浔愣了半秒,不知所措地自责道:“对不起…我…” “不用对不起…”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溪浔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吧?我猜她应该不会主动和你说这件事。” 察觉到对方默认了自己的话,她叹了一口气,回想道:“她那段时间太反常了,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连学校都很少来…啊,先不说这个…” “这是…”宋溪浔疑惑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药膏。 “洗完澡后涂一下,会好的快一点。”程嘉悦眼神示意她拉链拉到下巴的外套领口。 “…谢谢,”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苦涩,她不想让她察觉到自己此时的情绪,低下头小声道:“我先回寝室了…” “好,再见。” “…再见。” 一走过拐角,忍耐许久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她停在五楼的楼梯口,泪眼朦胧地看向天台的方向,衣领下的伤口阵阵作痛。 第七十七章恨意 大巴车驶上陡峭的山路,热风在树叶的间隙沙沙作响,太阳在玻璃窗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乘客在车窗内拉上了所有帘子,只有靠后排的一扇窗帘短暂地打开了一小会。 “我们不会掉下去吗?”尚迁迹皱着眉头看向车轮外山路边缘下的树木,随后又掩耳盗铃似的拉上了帘子。 “不会的…”一路上被问过好几次的宋溪浔不厌其烦地应道。 “…真的吗?” “真的…” “你都没有睁眼!”她再次拉开帘子,着急地摇了摇自己的手臂,眼神飘忽不定地示意窗外,“你自己看!” 宋溪浔配合地看了一眼,见身边那人担心的模样,淡定道:“司机肯定开过很多次这条路了…你别怕。” “我、我才没有怕…我只是…” “睡一觉吧,还有半个小时呢。”宋溪浔安抚地拍了拍尚迁迹的手背,又一次困倦地闭上了眼。 “……” 五月初,入夏前,高二1班班内安排了一次春游,地点是市内一座高山,算是湾宁的旅游景点之一。 大巴车停在半山腰,一行人背着露营用具走路上山。 走到中途的宋溪浔靠在栏杆边累得大喘气,正想直起身继续走,忽地感到肩头一轻,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尴尬道:“我自己可以…” “才走了一半不到呢,”尚迁迹没理会她,自顾自地走到她身前解开背包的扣子,卸下背包后随意地提在手上,看着对方脸涨得通红的样子,又故意在她耳边得意道:“姐姐没有我可怎么办呢?” “……”宋溪浔心情复杂地斜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远了。 “迁迹迁迹!”姜依缘气喘吁吁地跑到尚迁迹身边,伸手指了指她手上的露营包,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我来拿吧…差点忘记了…” “嗯?” “那个…我刚才问溪浔她说包在你这边…所以…”见对方疑惑的神情,姜依缘顿了一下,尴尬道:“诶、诶?她没和你说我们是一组的吗?” 帐篷的分配是两两一组,名单原本是根据教室座位定的,之后班主任又根据几个同学的特殊情况调整了几次。 “她和我说了,没关系,我来拿吧,这个有点重。”尚迁迹笑了笑回应道,换了另一只手去拿包。 “哦…好、好吧…”姜依缘有些手足无措地收回手,看着身边人的双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听到对方的话,她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们、我们可不可以换一下?” “啊?”尚迁迹呆愣地看着姜依缘的发顶,同样轻声道:“你是说帐篷的分组吗?” “…对,可、可以吗?” 姜依缘一抬起头,尚迁迹就看到了她满是乞求的眼神,窃喜的同时还得装模作样地多问一句:“需要问一下思弦吗?” “我…” 见那人意料中的结巴,她继续接话道:“你问过她了是吧?那可以呀,我等下和溪浔说一下。” “嗯…”姜依缘在原地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傻笑着说道:“嗯!好的好的!” 夜幕降临,露营区的草坪上点了几盏暖黄色的灯,灯光周围环绕着一圈嗡嗡叫的小飞虫,鼻间充斥着花草特有的湿气,人群两两散开回到帐篷里,若有若无的交谈声似乎也散在了风中。 “风扇好像没电了…”汗流浃背的宋溪浔低着头拨弄着电风扇的开关,见那物没有反应后愈加燥热,“依缘你有没有带电…嗯?” 她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身后,只有敞开的帐篷拉链和外边吵闹的蚊虫,狼狈地挪过去本想拉上,感受到吹来的微风后她舒服地眯了眯眼,愣是吹了一小会才转过身去继续翻找背包。 “电池…明明记得包里有的…” 宋溪浔苦恼地自言自语,抬手擦汗的同时忽地感受到身后压来一个重物,短暂的疼痛过后就是一阵熟悉的凉意。 “在找什么?” 被那人从身后紧紧抱着,过近的距离让自己一转头就直直对上她盛满笑意的两眼。 就连胸膛下那漏了半拍的心跳在此刻也显得过分熟悉,不仅是因为被那人吓了一跳,或许更多的还是对妹妹的心动。 “你过来干什么?”宋溪浔平复了一下心情,无奈地看向身后的人。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她委屈巴巴地撅嘴,习惯性地趴在自己的肩上。 “没有…这不是快睡觉了吗?”宋溪浔揉了揉尚迁迹的脸颊,耐心哄道:“回去吧,依缘很快就回来了。” “…我和她换了。”尚迁迹闷闷不乐地应道。 “换了?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唔!” 话音未落那人便吻了上来,宋溪浔睁眼看到还开着的帐篷门,毫不犹豫地就推开了身前的人。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对方的动作,惊讶过后就是无法掩盖的难过,尚迁迹主动退开身,别过头去的同时反问道:“不是说好的吗?你为什么没有来和思弦换?” 宋溪浔愣了一下,着急解释道:“因为…没来得及和你说…” “所以你和她说了吗?”尚迁迹平静地追问道。 “…没有。” “……”气氛一时落入了冰点。 “迁迹…我…我只是不想让老师知道我们的关系,再怎么说我们也是Omega和Alpha…而且…换了对她们也不好…” “是依缘要和我换的。” “啊?”宋溪浔愣了一下。 “我们临时换怎么可能有人知道,王老秃又没有飞个无人机在上面监视我们…大晚上的就算有无人机也拍不清楚诶…”尚迁迹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行了行了,”宋溪浔忍不住打断她,坐起身拉上帐篷上的拉链,躺下后背过身,随口继续道:“睡觉吧。” “…我想做爱。” 听到背后那人意料之内的回应,没理会对方。 “好久没做了…”尚迁迹自然而然地趴到宋溪浔耳边软声道。 “不行。” “…那姐姐给我。”她不得已降低了要求。 “不。” “是你先骗我的诶!”尚迁迹气急道。 宋溪浔轻声应道:“就是因为知道你会这样才没有换。” “我…那你也不能骗我…” 听着那人莫名其妙就带上了哭腔的这句话,她无奈地坐起身,认真道:“好吧,对不起,我那时候没有明确拒绝,后来也忘了和你说没有换的事情。” “嗯,那补偿呢?”尚迁迹顺着她的话继续道,期待地仰视着坐着的人,语气里全然没有了五秒前的悲伤。 宋溪浔强忍着没有对她翻白眼,再次躺下后平静道:“睡觉。” “我不…”尚迁迹不厌其烦地挪到她眼前,委曲求全道:“那我要听故事,不然睡不着…” “咳咳…”差点被眼前的小孩逗笑,宋溪浔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看着对方皱鼻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尚迁迹面无表情地拉远了距离。 “你想听什么故事?”宋溪浔翻了个身看着她问道。 “…我不知道,”尚迁迹思索了一会儿,问:“你有什么故事?” “啊…”宋溪浔认真回忆道,“叁只小猪?小红帽?还有卖火柴的小女孩…都是小时候听过的故事…” “那就都讲!”尚迁迹兴奋地接道。 “我都不太记得了。” “唔…没关系嘛,反正我都没听过。” 她侧躺着牵起她的手,随后十指相扣。 “怎么会没听过?我以前和你讲过吧。” “才没有,”她面色严肃地凑近,一手撑着头,皱着眉头质问道:“你是不是和别人讲过?” “我…”宋溪浔眼神闪躲了一下,道:“好像…跟以前的朋友讲过吧…” “谁?” 见对方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她实话道:“以前领居家的小女孩…你们见过面吗?” “……”尚迁迹趴在被窝里,没有说话。 宋溪浔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你们见过面呀,那个妹妹不会说话来着…你应该不记得她了吧?” “…哦,不记得了,那我要听别的故事。” 她亲昵地环抱住自己,宋溪浔一时被那人冰凉的身体激地打了一个哆嗦,特殊的凉意在这闷热的帐篷里让人欲罢不能。 “什么样的故事?”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的妹妹。 “嗯…小熊的故事!”尚迁迹突发奇想地说道。 “白色小熊?”宋溪浔笑着问。 “唔,白色小熊和棕色小熊…” “听完故事就乖乖睡觉?” “知道了知道了…”尚迁迹敷衍地应下。 宋溪浔低头看着她埋在自己颈间的脑袋,忍不住凑近轻吻了一下她的发顶,嗅着令自己安心的那人的体香,她思索着开口道: “从前…森林里有一只小棕熊,它从出生起就和它的家人一直住在这里,它只见过大树和小草,还有远处的高山,它常常会想…” 山的背面是什么样的呢? 有一天,棕熊遇见了一只小白熊,漂亮的小白熊在这片到处都是绿色的森林里很显眼。 “你从哪里来?”棕熊问白熊。 “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你呢?”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你可以跟我讲讲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吗?” “我的家乡…很冷很冷,我很喜欢这里,我不想回去了。” “真的吗?那我们当好朋友吧!” 后来,棕熊和白熊成为了好朋友,它们每天去采果子,一起在河里游泳,想象山的背面是什么,小棕熊的生活因为小白熊的出现变得有趣了许多,它渐渐觉得这片森林也很好,但总是想去山的背面看看。 直到有一天,小棕熊睡醒后发现小白熊不见了,树上没有,河边也没有,它找遍了森林都没有小白熊的身影,它很难过,它和它的家人哭诉。 “它是回家了吧,它想它的家人了。”棕熊妈妈安慰着小棕熊。 “可是我也想它!它为什么不和我说再见!”小棕熊又失望又伤心。 时间过得很快,森林里下起了雪,正当棕熊们准备冬眠的时候,小棕熊又一次见到了小白熊,这一次的它在满是白色的雪夜中不太显眼,但棕熊还是第一眼看见了它。 “你受伤了!?”小棕熊惊叫。 “嗯…一点小伤…”小白熊没有放在心上。 “为什么?你去哪里了?” “去外面了…外面,很危险,你不要出去。” “外面有什么?我一直想出去找你…但是我的家人不同意…” “山里有很多怪物,你不要再出去了…” “那你呢?你还会出去吗?我很想你…” 小棕熊忍不住哭了,比起对外面的好奇,其实它更想和小白熊在一起。 “我不会了,我很喜欢这里,我想和你永远住在这里。”小白熊对小棕熊说道。 “最后…它们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宋溪浔为这个故事补上了一个所有童话都有的结局。 “……”尚迁迹转过身,没有说话。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故事吗?”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她。 “没有不喜欢…但是,为什么小白熊在来的路上没有受伤呢?” “啊…因为运气好?”没想到尚迁迹会这么问,宋溪浔尴尬地说道:“我第一次编故事…别在意这些细节。” “哦…”尚迁迹平躺着看向帐篷的顶,忽地坐起身道:“如果山里没有怪物呢?” 她认真思索了一下,继续道:“是啊,如果白熊是骗棕熊的怎么办?它只是不想让它出去…如果是我来编的话,小白熊身上的伤是它故意弄的,很久很久之后小棕熊在森林里待腻了还是会想出去,出去后就会发现山里什么都没有…” “停停停!”宋溪浔忍不住打断,把那人拽到被子里,压在身下严肃道:“没有如果,说好的听完故事就乖乖睡觉的。” “嗯…”尚迁迹安静地看着身上的她,期待道:“晚安吻呢?” “……”宋溪浔俯身轻吻了一下她的下颌,不给那人继续亲热的机会,迅速翻过身道:“晚安。” 尚迁迹看着她侧躺的背影,凑近环抱住她的腰,又咬了一口对方的腺体,这才柔声道:“晚安。” 宋溪浔闭上双眼没再说话,同时习惯性地牵着她的左手,闭上双眼就准备入睡。 一段时间过后,手腕却被什么硌得生疼。 她半睡半醒地低头看了一眼,迷迷糊糊地问道:“手表要摘掉吗?” “…不用。”尚迁迹默默收回左手,自觉躺得离对方远了些。 “……”睡意瞬间消散了一半,宋溪浔转过身面对她,看着黑暗中那人睁得老大的双眼,问:“睡不着吗?” “躺在这里不舒服…” “哦…”她故作自然地又一次牵起她的左手,随意道:“我总觉得戴着手表睡觉不舒服…” “我习惯了。”尚迁迹忍耐着没有抽回手,只是僵硬地顿在原地。 “是吗…” “嗯。” 一阵无言。 她正想抽回手,身边的人又一次开口唤道:“迁迹…” “嗯?”她耐心地应下。 “我…我也想听故事。” “啊?” “…不行吗?”宋溪浔心情复杂地反问。 “嗯…不是…可以,”尚迁迹忍着笑意,问:“还要小棕熊和小白熊的故事吗?” “不…我想听你自己的故事。” “我?”尚迁迹说话的声音一顿,“我有什么故事?” “我们那年分开之后,和我讲讲后来发生的事吧…什么事情都可以。” “……” 宋溪浔清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疑惑不解,有些紧张的同时和那人戴着手表的左手十指相扣。 “啊…我想一想,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呢…”尚迁迹认真地回忆着。 “你说过你小学的时候跳过两级…是叁四年级吗?”宋溪浔主动问道,“因为我听说跳级都是中间段…” “唔,不是,我直接上叁年级了。” “八岁就上叁年级了?”她惊讶地反问,“那会不会…就是…那时候和比你大两岁的同学相处…会不会有点奇怪?” “嗯…他们都比我高…” 听到对方沉闷的声音,宋溪浔耐不住心下的担忧,直言问道:“会被欺负吗?” “啊?”尚迁迹愣了半秒,随后笑说道:“那倒没有啦哈哈哈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宋溪浔面无表情道。 “姐姐觉得我是会被欺负的那一类人吗?”她凑到自己眼前,意味不明地笑着问。 “我…我怎么知道。” “啊,我想起来了!” 宋溪浔被那人突然激动的声音吓得一抖,无奈地问:“想起来什么了?” “有趣的事情,”尚迁迹用右手枕着头,挪得离对方更近了些,“我们班当时有一个傻子,经常刨一楼的土。” “…什么?”宋溪浔一时有点跟不上这人的跳跃性思维,疑惑道:“为什么要刨土?” “因为是傻子呀,好像就是智力障碍吧,啊哈哈哈反正就是很好笑。” “……” “姐姐有没有见过法庭上是什么样的呢?” “法庭?”宋溪浔目光呆滞地和她对视,“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啊,我见过几次,就是好几个人哭丧着脸坐在旁边,两叁个穿着寿衣一样的衣服的人坐在上面,和学校的多功能厅差不多大…” 见那人回忆时出神的样子,宋溪浔越听越觉得奇怪,打断问道:“你为什么见过?” “唔,”尚迁迹讲话的声音一顿,轻笑说道:“因为是被告。” “…为什么?” “打人…但是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的!我保证…本来就是…呃…打闹…只是看起来很严重才会闹成那样的。” “是吗?”看着面前那人风轻云淡的模样,宋溪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看起来有多严重?” “就是…出血了,啊!那天教室里刚拖完地呢,所以看起来很多…只是看起来!其实可能就一点点…”尚迁迹着急地反复强调。 “…那你为什么要打人?”宋溪浔故作平静地看着她。 “因为他说我的作文是抄书上的…我写了很久的诶,凭什么这么说。”尚迁迹闷闷不乐地控诉道。 “只是因为这个?”宋溪浔惊讶地问。 “只是…?”尚迁迹疑惑地看着她的姐姐,两人视线相交后她又一次轻笑出声,随口继续道:“是啊,因为这个,而且我本来就不喜欢他。” 宋溪浔脸色一变,刚想追问,身边那人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个傻子每天都疯疯癫癫的,下课就算了,上课还发出奇怪的声音,我坐他后面睡觉都睡不安稳…而且还不写作业!每次都要我在旁边唠个几小时才能订正完,烦死了。” “为什么是你监督他订正?”宋溪浔好奇地问。 “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班干部头衔!啊啊啊麻烦死了,我那时候又、又是个老师说什么就听什么的傻逼…” “咳咳…”平时很少听到妹妹爆粗口,她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尚迁迹似乎也不想多说,“我们班欺负他的人一直很多啊,动手的时候也不少,他妈就是针对我才有之后那些破事。” “…欺负别人就是不对的。”宋溪浔认真说道。 “可是大家都这么做啊,路过桌边的时候会故意弄掉他的东西,音乐课的时候会踢他的凳子…” “他应该很喜欢你。” “啊?为什么!?”尚迁迹皱着眉头看向宋溪浔。 “你会帮他订正作业…” “是吗?可是我又不缺喜欢我的人。” 听到尚迁迹说得肆无忌惮的这句话,宋溪浔忍无可忍地弹了这臭屁小孩一个脑瓜崩,无奈道:“你是不缺喜欢你的人,但是他缺一个可以宽容他的人。” “那关我什么事?反正我就是讨厌他,就想看他被欺负,又不能在老师面前表现出来…” “真有那么讨厌他,你就不会每天花那么多时间监督他订正了…”宋溪浔轻声说道。 “…所以说!帮他都是为了期末测评!”一时冲动也没管平时苦苦维持的形象,尚迁迹直直对身边的人翻了个白眼,烦躁地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巴不得他被折磨到自觉退学,也只有你会这么想我了。” “……”宋溪浔被她这话说得一愣,随后道:“你在我心里就是善良的人,我又想错了吗?” “是啊,我本来就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打人也是,我也没想把他打得半身不遂的,可是谁知道他敢还手…”看见身边人眼里的震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尚迁迹侧过身不去看宋溪浔,“随你怎么想,我讲完了。” “…审判结果呢?” “什么?” “法庭上最后判决的结果是什么?”宋溪浔颤声追问道。 尚迁迹疑惑地看着她,讽刺道:“能有什么结果?我当时才十岁,何况人又没死。” “所以你没有反思过自己…也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啊,是啊,你很失望吗?”她故意凑近面前的人,低声道:“就算年龄到了我也不会有事,姐姐知道原因的。” “……”宋溪浔深呼吸一口气,没理会她的挑衅,轻轻推开身前的人,看着她的双眼柔声问:“你困了吗?” “…没有。”尚迁迹闷闷地应道。 两人对上视线后,气氛似乎变得更古怪了些,空气中无端弥漫出一缕清酒香。 “可不可以做爱?”她咽了一下口水,视线下移看向对方的双唇出神。 “…不可以,”宋溪浔迅速避开眼神接触,看向帐篷顶的同时主动问:“既然都睡不着…迁迹再和我讲讲你初中时候的事吧。” “初中?初中的事姐姐不是都知道了吗?”身边那人略带玩味地说道。 “…在那之前的事,”宋溪浔瞥了尚迁迹一眼,“那么讨厌她,也该有个理由吧。” “理由?就是因为有趣呀,我们本来就不熟,还能有什么特殊理由?”尚迁迹低头看向两人牵着的手,随意地摊开对方的右手,上下拨弄着她没留一点指甲的指尖,放在手心玩弄着。 “是吗?”宋溪浔同样看着她手腕上灰黑色的表带,语气不自觉变得低沉了些,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辨,“这个伤疤…是什么时候弄的?” “…忘了。”尚迁迹坐起身,换了右手去牵手的同时跨坐到身边人的身上,她抬手轻咬了一下对方的指尖,随后又面不改色地张嘴含住。 “喂…”见那人像在吃棒棒糖似的从指尖一点点吞下自己的食指,直到指腹被温热又湿润的触感所包围,宋溪浔才强迫自己回神,继续道:“我那天看到了…手腕上还有新伤…为什么?” “嗯…因为好玩…”察觉到空气中的花香一时也变得格外浓郁,尚迁迹伸手环抱住宋溪浔的脖颈,下一秒就吻了上来。 她轻吻着对方的唇畔,一边引导一边耐心等待着对方的深入,却没想到那人不仅不上钩,很快又把自己推开了。 “先别这样…”宋溪浔别过脸没看她。 尚迁迹愣了一下,她本能地扣住对方的下颌,正要强迫她继续这个未完的吻,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还是让她强压下心里的戾气,右手上移转而捧着面前人的脸颊,软声乞求道:“姐姐…我想要了…不能给我吗?” “……”宋溪浔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人的情绪变化,心下又是慌张又是恐惧,没来得及多思考就脱口而出:“以前的事情…关于这个伤疤…你不想说可以不和我说…但是…但是我不想你再伤害自己…特别是我们在一起之后…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好不好?” “…以前的事…我不是都和姐姐说了吗?”她的脸色一沉,冷声继续道:“那个伤疤?我说过好几次只是因为好玩了吧?为什么还要问?” 虽然已经做好了和妹妹谈这件事的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宋溪浔还是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原因,更没想到那人有这么抗拒和自己谈及她的过去。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理解你不想回忆那些不好的事情,我也没有强迫你讲出来…我是你的姐姐也是你的女朋友,可是…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并不了解你…” 她尽力表达着自己这几天斟酌过一遍又一遍的想法,那些提前打好的腹稿在身边那人冷漠的视线下如同一点点被撕碎的纸条,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着急道:“总之…我很担心你…” 帐篷内静默了数秒。 “…说完了吗?”尚迁迹打了个哈欠。 “对不起…我不太会表达自己。”宋溪浔压下心中的酸涩,低声说道。 “嗯…没关系啦!”尚迁迹开朗地揉了揉宋溪浔的头发,朝她伸出左手,“喏,我摘掉手表了。” “……”宋溪浔目光呆滞地看着她手腕上的疤痕,即使已经看过一次,此刻的这幅画面依旧让她浑身发冷。 “姐姐知道‘蓝鲸游戏’吗?” 她摇了摇头。 “大概…就是一个引导人自杀的死亡游戏?” “…什么?” “唔,反正我上初中那时候在网上很火,我只是觉得在手上画蓝鲸好有趣,用刀的话…红色的蓝鲸…就酷毙了!”尚迁迹在宋溪浔眼前举高左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疤痕,自顾自地惋惜道:“哎呀,当时画的小蓝鲸已经没有了…好可惜,还想给姐姐看看的。” “……”宋溪浔没有说话。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第一次自残就是这个原因诶…之后发现这样很舒服…所以就…嗯…偶尔玩一下,”尚迁迹悄悄看了一眼身边那人的反应,随后往她的位置挪了挪,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不用担心我,我自己有分寸的。” “是吗。” 宋溪浔伸手牵住尚迁迹的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处凹凸不平的刀疤,淡红色的伤口和蓝紫色的动脉相印相衬,构成一幅诡异又怪诞的画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想自己不可能相信有人身上会有这样的伤痕,这个人又怎么会是她最亲近的人。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把它当作秘密?”她的动作一顿,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手腕上。 “嗯?”尚迁迹疑惑地看着身边的人,同时下意识地放下自己的左手。 宋溪浔缓缓转过头和她的妹妹在沉默中对视,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为什么…到现在还要骗我?” “啊…”尚迁迹愣了一下,随后轻笑出声,故作轻松地问:“果然…是有人和你说过什么吧?那姐姐不也是一直在骗我吗?一步步套我的话很好玩吗?” “什么…我没有…我…” 见那人一下就慌了神,尚迁迹伸手抵在对方的嘴边,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姐姐的撒谎技术真的很差…不如别解释了。” “……”她的指腹正贴在自己的唇前,宋溪浔看着眼前的人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这句话还是过于暧昧的动作。 微凉的指尖探入自己的唇缝,大脑快要糊成一团浆糊的她下意识地接受了妹妹的进入,直到感受到门齿前那不容忽视的异物感,她才别过脸说道:“很晚了,睡觉吧。” 正想背对着那人躺下,下身就传来一阵怪异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两腿被强行分开,她慌乱地质问道。 “你说呢?” 身后的人丝毫不理会自己的挣扎,她能感受到那人偏低的体温,在这闷热的帐篷里也让她打了个寒颤。 “我都说了不行!” “嘘,姐姐不发出声音的话就没关系的,”她在自己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姐姐不能奖励我一下吗?” 下身的衣物被褪去,她一次次试图起身都没有结果,宋溪浔此刻才意识到在两人的体力差距下,自己根本无法反抗身边的Alpha。 “不要…别这样…” “姐姐每次高潮前都是这么说的,然后越插越湿,其实心里就是渴望被肏吧。” 没有任何前戏,身后那人硕大的性器就抵在了自己的腿心,似乎下一秒就要一捅直入。 “你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了…对吗?”她努力不让那人听出自己话里的哭腔。 “…是啊,早就不想管了。” Omega的甬道内还是一片干涩,在Alpha进入的瞬间本能地收缩,身后的人却依旧不管不顾地捅进最深处。 身体和坚硬的泥土地就隔了一层单薄的帐篷底,她只觉得全身都要疼得散架,这散布全身的疼痛却也不及此刻私处所受的一分。 “姐姐里面好紧…可是为什么不叫?” 食指的指节被咬出一排鲜红的牙印,她始终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想听你的叫床声…” 那根巨物没有在她的体内停留太久,缓缓抽出后那人又发了狠地顶了进来。 “呃…” 抽插的频率算不上快,但每一次都插得很深,耳边性器碰撞的声音远远高于两人的喘息。 她勉强撑起身子,咬牙承受着钻心般的痛苦,胳膊肘不知何时已经磨破,在白皙的皮肤下留下血印。 这一阵酷刑在两人的沉默中不知持续了多久,正当宋溪浔以为该结束了的时候,自己却如同一块死肉一样被迫翻过身,她微睁开眼看向面前的人,对方的目光里却不是平日里她们做爱时的那样兴奋。 “姐姐…流了好多血。”尚迁迹低头看着自己腺体上淡淡的红色,还有对方红肿的腿心,沾上血红的阴唇向外翻,似乎是昭示着自己刚才的罪行。 “但是没有我割脉的那天流得多。”她朝她的姐姐笑了笑,一手抬起对方的大腿一手扶着自己的性器又一次插进面前的肉穴。 “你说什么…啊!” “姐姐…你知道吗?我多希望你也和他们一样…被打也不会还手…惹到我的话就找其他Alpha轮奸你。” 她跪坐在她的腿间,粘稠的血似乎也起到了润滑的作用,她不管不顾地在对方的体内快速顶撞着,心下的性快感却怎么也没法让她感到满足。 “我一点都不想管你们怎么想…我自己玩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要是女朋友呢?明明我只想让姐姐当我的性玩具…” 宋溪浔迷迷糊糊地看向尚迁迹,却忽地感到近乎致命的窒息感,这一刻的她在黑暗中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恨意——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恨意。 “啊…姐姐知道吧?那个男人其实很爱你,不过呢,他现在的东西以后都会是我一个人的…唔,谁让我才是他法律意义上唯一的女儿呢?” 下身的性交还在继续,宋溪浔目光呆滞地听着这句话,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所以…等他病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的时候,我们在他面前做一次怎么样?像现在这样…让他看着你被我肏。” 插在体内的棒状物持续不断地摩擦着早已撕裂的内壁,分泌液混合着血水顺着Alpha深红色的肉柱滴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再也看不到。 “好期待啊…看着自己的心肝女儿被我掐着脖子肏,他会是什么反应?” 意识逐渐远去,眼前的事物随之变得模糊,这句话就是宋溪浔在那晚最后的记忆。 —————————————————————————————————— 又诈尸了! 第七十八章虚影 “有没有少了什么?” “我看看…”姜依缘接过宋溪浔递过来的露营包,打开翻了翻,说:“应该没有,谢谢你啦!” “诶?你昨晚过来的时候东西都没拿啊…”张思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啊?是、是啊,”姜依缘看了她一眼,面色古怪地说:“因为包里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哦…我还以为是着急想见我…” “喂!”她朝她疯狂使眼色。 “…那我先回去了。” 注意到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宋溪浔没有多问,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她故作无意用余光悄悄看向窗边的人,对方似乎也没察觉自己的目光,她戴着耳机,视线朝向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正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留下半边的阴影。 正看着那人出神,就在这时,驶在山路上的大巴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宋溪浔一个没站稳就朝前倒去。 大脑宕机了一瞬间,她迅速从那人怀中站起身,下意识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对方只是冷淡地瞥了自己一眼,没有说多余的话。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的侧脸欲言又止,同样什么都没说。 记忆是碎片一般的只言片语,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她也不知道昨晚的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直到今早被班主任的哨声吵醒才恢复清醒。 而她知道,自己在昨晚的昏沉之中印象最深的不是身体承受的痛苦,或许也不是对方说的那些过分的话,而是她的眼神。 不是偶尔在自己面前透露出那样高高在上的不屑,即使是在昏暗的帐篷内,她也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可是…那样充斥着嫉妒和恨意的目光,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看向自己的眼里? 大巴车驶进山洞,窗外照进一片昏黄的光,灰色的影子从眼前扫过。 她抬眼看窗外时发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也就不再掩藏自己的视线,转过头光明正大地看向她的妹妹。 “但是没有我割脉的那天流得多。” “明明我只想让姐姐当我的性玩具…” “谁让我才是他法律意义上唯一的女儿呢?” 为什么突然要说这样的话? 下身的私处依旧在隐隐作痛,宋溪浔低头看向尚迁迹的左手手腕,宽大的表带把那里的伤疤挡得严严实实,如同那人在自己面前的伪装,即使她们已经是最亲近的关系也从未卸下过,她从未对作为姐姐的自己敞开心扉。 “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呢?”她在心里无声地问道。 宋溪浔习惯性地为尚迁迹关掉头顶的空调冷风,同时大巴车驶离山洞,担心身边的人被这刺目的阳光晃醒,她又站起身去拉窗帘。 山路陡峭,大巴车又一次颠簸了一下,她这次倒是勉强站稳了,不过身边那人还是被惊醒了。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睡眼朦胧的样子,刚坐下那人就朝自己贴来,靠在自己怀中再次闭上了眼。 她没有推开她,而是如往日一样揉了揉怀里人的头发,只不过那人下一刻就从自己腿上坐起身,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宋溪浔无奈地问。 尚迁迹摇了摇头,靠在窗边随意地开口道:“还痛吗?” “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目光下移到自己的腿心。 “…嗯。”宋溪浔小声应道。 “‘嗯’是痛还不痛?”尚迁迹平静地追问道。 “……痛。” 这还用问吗?宋溪浔在心里忿忿不平地想道。 本以为面前那人会和以前一样一边撒娇一边道歉,说什么“以后不会了”这样的话,没想到她这次什么都没说,戴上耳机后就旁若无人地闭上了双眼。 “…尚迁迹。” “啊?” 宋溪浔看着那人不耐烦的样子,心平气和地问:“晚上有空吗?” “有啊,”她摘下耳机,轻笑着问:“去酒店吗?” “…为什么去酒店?” “开房啊,反正明天考试你也不会和我做太久…” “咳咳!”宋溪浔着急地打断她,道:“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啊…哦,”尚迁迹失望地应下,“那就算了,我没空。”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宋溪浔愣了一下,微恼地问:“你又在和我闹什么?” “嗯?没空就是没空啊,我也要复习的耶。”尚迁迹一脸无辜地解释道。 “……” “我说…姐姐现在还觉得和我独处没关系吗?”她低声在自己耳边问道。 “什么意思?”宋溪浔面色古怪地看着面前的人。 “不怕昨晚的事再发生一次吗?姐姐力气这么小…”尚迁迹只是朝自己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还想再那样?”宋溪浔不可置信地和她对视。 “唔…我很喜欢怎么办?喜欢姐姐像昨晚那样…” “…我不喜欢,你要尊重我的意愿。” “哦,所以啊,晚上就别见面了。”尚迁迹耸肩无奈道。 见那人闭上眼又要入睡,宋溪浔忍不住直言问道:“昨晚的事,你不和我解释一下吗?” “我困了,这件事下次再说吧。” “你…” “溪浔!依缘说她还有个小风扇在你这…” 宋溪浔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张思弦,一边打开背包一边回复道:“等等,我找一下…” 下午8:37 【冰块】:复习的怎么样了? 下午9:04 【冰块】:你的考场在高一的教学楼,离食堂远的那栋楼,不要走错了 当晚,洗漱完后的宋溪浔打开了手机,这已不知道是今晚的她第几次看手机了。 聊天界面上只有自己的消息,对方还是没有回复,上一条来自尚迁迹的消息已经是两天前了。 “昨晚的事,我想和你道歉,我知道你不想说以前的事,是我太冲动了,没有为你想过。可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和我说实话,直接告诉我你不想谈也好,而不是又编个故事来敷衍我。” 断断续续地打完这些字,她的指尖停留在‘发送’键上,一时又开始犹豫不定。 第二句话听起来会不会有些责备的意味?明天考试…还是不要给她太大压力吧。 她删掉了第二句话,重新输入。 “我只是担心你,不想你总是把事情闷在心里。” 可是这句话…她昨天分明也和她说过了吧。 分针不知何时已经转过零点,宋溪浔抬头看向指着十一点整的时钟,最后还是删掉了输入框里的所有字。 【冰块】:晚安,考试加油 第二天一早,她迷迷糊糊地关掉手机闹铃,一边从床上爬起身一边半睁着眼睛打开她们的聊天界面。 那人依旧没有回复。 宋溪浔呆愣地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像是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似的,半晌后才放下手机去洗漱。 两人的考场不在同一栋楼,上学期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当时的自己考试结束后独自一人去吃饭了,回到教室后才发现那人没吃午饭,说是在学校里找她的考场,结果迷路了,对方为此还和自己置气了一段时间。 宋溪浔随着人群走下楼,本能地就要跟着人们走去食堂,一想到那时候的尚迁迹,还是朝她的考场走去。 楼梯上的学生很多,她一边逆着人流往上挤,一边四处寻找着她的身影。 路上没有遇到,考场里也没有。 她看向楼下人满为患的食堂,没觉得特别饿,于是又走回了教室。 午休时间,教室内准时关灯拉窗帘。 宋溪浔收起练习本,随便吃了点家里带的饼干,趴在桌上看着左边空着的座位出神。 下午的数学考试她觉得自己有些发挥失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没睡好,午休时也没睡着。 教室里仍旧没有尚迁迹的身影,宋溪浔放下书包,轻声叹了口气,饥肠辘辘的她只得先去食堂吃晚饭。 路过一楼的办公室,木质的门半开着,她无意间往门内看了一眼,顿时停下了脚步。 “是自己回家还是家长来接?”语文老师在请假单上签好名,没话找话地问道。 “家长来接…吧。” 她微笑着看向身边站着的学生,问:“早上的考试感觉怎么样?” “…还好。” “那就好,”她把请假单递给她,道:“每次考试都是被语文拖后腿,校长都找我谈话了,老师们都对你抱很高期望,好好努力呀。” “…哦,老师再见。” “嗯,路上注意安全。”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见到自己时显然是愣了一下,宋溪浔主动开口问:“晚自习要请假?” “嗯。”尚迁迹没有要做其他解释的意思。 “为什么?”她不平静地追问。 “…我本来就是走读生。” “啊…哦…” 她想起这人上学期刚办走读的时候,自己还问过她为什么还要上晚自习。 “喜欢和你在一起”——她还记得她的妹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似乎和此刻的她大相径庭。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我先走了。” “……” 宋溪浔后知后觉地看着尚迁迹绕过自己,着急地小跑到她身边,状若无意地问:“昨晚有看到我的消息吗?” “哦…我昨晚没看手机。” 尚迁迹也没去看身边的人,自顾自地走向校门口的方向。 宋溪浔快步跟在她身后,问:“今晚可以通电话吗?” “啊…看情况吧。” 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话里的不耐烦,心下又是不解又是不安,直言问:“为什么突然这样?” “…嗯?” “为什么不回消息?午休也没有回教室,现在又请假…是因为前天晚上的事吗?为什么突然要疏远我?” 宋溪浔不敢去看尚迁迹的眼睛,低着头一股脑把心里想的全都说了出来。 “午休在音乐教室和她们排练,”她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口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的语气始终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只有自己是个死缠烂打的跳梁小丑,堵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 “…等等!”宋溪浔从身后抓紧了尚迁迹的左手,“我…” 对方的手臂在自己的触碰下一颤,尽管幅度很小,她还是在那瞬间发觉到了。 “你什么?”尚迁迹面无表情地抽回手,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 “你的手怎么了?”宋溪浔神色一凝,紧张地问道。 “什么怎么了?我听不懂…嘶…”话音未落,生理性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宋溪浔目光呆滞地看着她金属表带下的一截皮肤,相比前天晚上的所见,那人的手腕上有了新的伤口,皮肉之间的血红色从未如此清晰。 “这…”身体像是一瞬间脱了力,两手却还是紧紧抓着对方的左手,她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松手。”尚迁迹漠然地回视她。 “这、这是昨天的伤…是吗?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又要伤害自己?你…”像是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她一边胡言乱语一边牵紧对方的左手,看向那人的两眼里全是慌乱和无助。 “关你什么事?”尚迁迹烦躁地甩开她的手,没有说其他任何话,转过身就径直走出了校门。 “我…”宋溪浔愣愣地看着她从转角离开的背影。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她轻声呢喃道,像是说给自己听。 晚上,502寝室。 “然后呢?”潘穗琪趴在上铺床头,两眼放光地问道。 “然后就准备睡觉了。”姜依缘在下铺一边迭衣服一边应道。 “睡觉?就准备睡觉了?” “嗯…后来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她回忆着前天晚上的经历。 “聊完然后呢?”潘穗琪着急地追问道。 “聊完…就睡着了啊。”姜依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就…睡着了?”潘穗琪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床,抓着那人的肩膀就使劲晃,大声喊道:“你认真的吗!?你俩都分化了,确定关系的第一晚竟然就是各睡各的???” 姜依缘被她晃得头晕,问:“啊?那不然呢?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算了。”潘穗琪面如死灰地爬回了床。 “你俩说啥呢这么激动,门口都听得到。”刘妙把吹风机随手一丢,哼着小曲就瘫在了下铺的床上。 “没什么。”姜依缘面不改色地接道。 “说你这次月考后会不会被扣零花钱。” “你你你是不是不发火就把人当傻子啊!”刘妙猛地坐起身,不安地在寝室里来回踱步,念叨着哪门课有多难多难,她的零花钱少得都充不起游戏了之类的。 “都快熄灯了,溪浔还没吹完头发吗?”姜依缘打断她。 “不知道啊,我刚在洗手间里都没见到她,还以为她在寝室,”刘妙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阳台,挥了挥手随口道:“估计在外面和她老婆打电话吧,别管咯。”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墙角的人叹了一口气,把听筒挂回电话机上。 熄灯前的提醒铃从走廊外传来,宋溪浔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却站在原地没动。 “叮叮叮!” 右手的反应快过大脑,她接起公用的宿舍电话也没问对面是谁就主动唤她的名字:“迁迹?” “……”听筒对面无人应答,她只能听到混合着音乐的嘈杂人声。 “…喂?”宋溪浔再次出声。 “…是我。”原本熟悉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带上了些淡漠的疏离感,但却依旧让自己觉得心安。 至少她还是接电话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安慰的话。 “你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吵?”到嘴边的疑问不知为何变成了质问的语气,宋溪浔压下心中的焦急,回忆着已经打好的腹稿,再次开口道:“下午的事情…” “让我先说,可以吗?”对面的人打断了自己。 “…好。” 宋溪浔轻声应道,她不自觉把电话线缠在手上绕来绕去,并且重复着这个无意义的动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里的焦虑。 “……”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502寝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她看着探头探脑的刘妙,那人和她对上视线后就朝自己的方向跑来。 “…等等,我很快就回去。”宋溪浔捂着听筒和她说道。 “哦,好吧…”刘妙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人,识趣地走回去了。 不再去看走廊的方向,她转过身看向夜空,星星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听筒里依旧是模糊的杂音。 “…迁迹,快要熄灯了。” “我们分手吧。” “…什么?”换了左手去拿听筒,她语无伦次地说:“不是…我没听清楚…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分手吧,有点玩腻了。” 通过电话机传到自己耳边的声音有些失真,却听得出对方话里的淡漠,她想自己可以想象出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像是那天在雨后的天台上那样空无一物的眼神,仿佛在她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失去了色彩,包括她自己。 “为什么…明明前天晚上还…” 明明前天晚上还会从背后紧紧抱着自己,睡前闹着要听自己讲故事,软着声音索求晚安吻。 “就当它是分手炮呗,不过如果姐姐想要和我继续当炮友也可以哦,”她轻笑道,“毕竟暂时还没找到新的。” “……” “要熄灯了吧?那我挂了。” “等…” “嘟嘟嘟嘟——” 又是一串熟悉的忙音,和熄灯前的铃声同时响起。 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眼前的群星变为虚影。 要回寝室了,不许哭。她在心里警告自己。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敏感脆弱——在和妹妹重逢之前, 她面色阴沉地把通话结束的手机丢到一边,刚才语气里的轻描淡写荡然无存。 刺眼的光束扫过室内的每个角落,不远处的音响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拥挤的人群点燃了这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客人,这是隔壁桌的女士点给您的。” 吧台前的人从酒保手里接过那杯浅蓝色的酒水,她闻言疑惑地环视四周,而那位陌生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自己身边。 “它的酒精度数不高。”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没有接话。 对方的指尖快要触及自己的右手,她厌恶地避开了,顺手把还燃着的烟头按灭。 “是想看看那支烟,”旁边的人笑了笑,却也不尴尬,继续问:“小朋友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 “…不为什么。”她闷闷不乐地应道。 “不试试吗?它的味道还不错。” 那人从酒保手中接过了第二杯和自己那杯一样的酒,轻碰了下第一杯的杯身和自己示意后就喝了下去。 她安静地看着对方的动作,同样拿起那杯酒微抿了一口。 意识混沌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头疼欲裂地睁眼看着模糊又陌生的天花板,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杯酒有问题。 属于陌生人的手心覆在自己脸上,她别开脸,低声警告道:“别碰我…” “啊…小朋友,都到这一步了就别挣扎了,”她扣住自己的下颌,直直对上对方迷离又慌乱的目光,按耐不住心里的兴奋,实话道:“你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我还没有成年…你…你会被告上法庭的…”大脑依旧不清醒,她本能地威胁道。 “哦?可是我们今晚的事,有谁会知道呀?” 那人不禁笑出了声,一手轻拍着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同时更肆无忌惮地抚摸上她的腰腹部。 “……”她一转过头就发了狠地咬了一口对方的手,随后挣扎着想要避开,但浑身瘫软仍然使不上一点力。 “嘶…”对方吃疼后离远了些,看向自己的眼里却多了几分玩味,“宝贝,你比我想象中…” 话音未落,她抬腿把旁边的人半压在身下,猛地翻过身用右手手肘抵住她的左肩,随后拽起身下人脖颈上挂着的项链,冷声道:“性侵是不会有人知道,那杀人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她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的动作,甚至狂妄到没有反抗。 目光移向项链的位置,只见她正把尖锐的那一角对准手腕的位置,见鬼的是这人左手腕上原本就有一条深长的血痕,此刻伤口开裂,鲜血一点一滴地顺着自己的项链流到纯白色的床单上。 “你…你冷静一点…”她慌乱地喊道。 那人不仅没理会,反而划得更深了,眼看床单上染红的面积越来越大,她在心里暗骂眼前的疯子,嘴上只得求饶道:“我走…我走就是了…你别做傻事…” 察觉到对方手上开始脱力,她迅速扯回自己的项链,一边塞进衣服里一边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 她喘息着瘫倒在床上,客房里的窗帘敞开着,她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 -“湾宁的晚上可以看到星星。” -“星星会永远陪着月亮,在地球的某个角落。” -“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要在一起。”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和姐姐做…她还不想离开她…她还不想死啊… 药效又开始发作,眼前的群星逐渐变为模糊的虚影,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却没有力气去处理了。 尚迁迹个人番外1/5 “小迁,叫妈妈。”身边的阿姨蹲下身,在自己耳边柔声提醒道。 四岁的尚迁迹抬头看向眼前的陌生女人,害怕地往阿姨的身后躲了躲。 “是妈妈呀,章姨刚才不是和小迁说过了吗?”章蕊耐心地继续道。 “……”尚迁迹悄悄地又探头看了一眼那个漂亮的女人,可她不仅没有对自己笑,看起来还凶凶的。 她无助地看向旁边的章蕊,阿姨一副希望自己说话的样子,她二话不说就转身跑掉了。 “…这孩子比较认生,”章蕊尴尬地站起身,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疑惑地问:“家主,您怎么了?” “…没什么。”颜以琴神情恍惚地看向那个小孩跑远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和我解释一下。”第五次拨出的电话终于被接通,落地窗前的人冷声质问道。 “…抱歉,我下不去手。”听筒对面的男人低声回应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右手上的中性笔在握力下断成两截,颜以琴忍耐着怒意继续道:“我们签过协议的,你忘记了?” “我会再找机会…” “不,没有机会了,她的存在被太多人知道了。”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朝电话里道了一句“晚点再说”就挂断了这个陌生号码。 “章姨让我给你的…”尚迁迹小跑到颜以琴身前,小心翼翼地把保温杯举高。 “……”她的视线停在面前那人的肉乎乎的小手上,看着她的手腕侧边那个明显的淡红色胎记出了神。 “杯子…”身前的小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踮起脚尖把水杯举得更高了。 “…谢谢。”她故作平静地从这个小孩手里接过水杯,见她还没要离开的意思,像是还想和自己说话,颜以琴平复了一下心情,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尚迁迹!”她开朗地喊道。 “好,”颜以琴点了点头,她自顾自地坐到电脑前,见旁边的女孩还没有离开,无奈催促道:“去睡觉吧。” “你不睡觉吗?”尚迁迹疑惑地问道。 “…我晚点再睡。” “哦…哦!” 她自以为隐蔽地往自己的方向小碎步挪了挪,颜以琴打开电脑,同时用余光关注着这小孩的动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尚迁迹就快速凑近亲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留下一句“妈妈晚安”就又跑走了。 “……”她后知后觉地触上自己的脸,感受到那一小块的湿润后皱了皱眉头。 自那天起,尚迁迹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妈妈,章姨说妈妈是自己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虽然她们很少见面。 她八岁时跟着妈妈去了一个新的城市,不是旅游,是去上学,那里没有高高的塔,也没有她认识的人。 “等小迁上小学了,会有很多好朋友的。”离开颐都的那天,章姨和自己这样说道。 “妈妈…”尚迁迹看着面前陌生的房间,低着头闷闷不乐地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很快就可以回去了。”颜以琴淡漠地应道。 “那我…我可以和章姨打电话吗?” “…先去上课吧,你的老师在楼上等很久了。” “哦…” 章姨说得没错,开学第一天她就交到了很多新朋友,她们会和自己一起吃饭,一起逛街,虽然课业压力还是很大,但她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更多了。 “妈妈!今天老师上课表扬我了!” “妈妈…我不想吃胡萝卜…” “妈妈~我上完课了…晚上能不能早点回家嘛…” 那段时间的颜以琴觉得工作以外的时间全都被这个小孩占据了,即使每次到家时已经快要十二点,尚迁迹还是乐此不疲地跑到自己的房间叽里呱啦地说很多话。 “前天运动会,我们班差一点就是第一名了诶!要不是接力跑的时候那个傻子跑过头了…如果我也能参加运动会就好了…” “老师还让我帮他订正作业,他明明什么都学不会…为什么还可以上学,不是有专门给傻子上的学校吗?” 尚迁迹把枕头抱在怀里,在床上躺得歪七八扭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好吧,也不止他一个人,我觉得我们班应该有一半人都得去傻子学校…啊!老师说考完试会有家长会,”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猛地坐起身,期待地问:“妈妈要来我的学校吗?” “看情况。” “呜呜…要来嘛…不可以不来…” 房门外的帮佣敲了敲门,颜以琴看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盘子,朝身边的人问:“你今天还没吃药?” “…不想吃。”尚迁迹掩耳盗铃般的埋进被窝里,不说话了。 “家主,这…”帮佣面露难色地停在门口,进去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拿进来吧。” “是。”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离开房间时关上了房门。 “起来吃药。”颜以琴无奈地拍了拍被窝里的人。 “不要!”尚迁迹苦着脸看着她,委屈道:“为什么我每天都要吃药…别人都不用!” “…阿姨给你拿了糖,”她眼神示意托盘上的奶糖,继续道:“不吃的话以后也不能参加运动会。” “……”被子下的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如临大敌似的挪到床边,拿起水杯还有各种胶囊和药片,“咕噜咕噜”地咽下去了,她的小脸一瞬间皱成一团,随后迅速拆开奶糖含进嘴里才重获新生。 “难吃死了…”尚迁迹抱怨道。 “去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我还不困…” “……” “妈妈,我是不是有哥哥?” “…谁和你说的?”颜以琴的面色一变。 “章姨…她老是说,说我要是不好好吃药的话,就会和哥哥一样一直生病,”尚迁迹好奇地问:“哥哥去哪里了?” “…他生病去世了。”颜以琴平静地看着她的女儿。 “去世…是什么意思?”她思索了一会儿,继续道:“是和我们分开了的意思吗?像外公那样吗?像颜语信那样吗?” “都快一点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去睡觉吧。” “哦…那好吧。” 直到那年春节回到颐都,尚迁迹才明白“死亡”一词的含义。 她永远都不会见到她的哥哥,她再也见不到她的表妹了。 “骗人!我、我前几天还见到她了…她才没有死…” 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方形长桌上的几人没有理会这个目前家里最小的孩子。 “妈妈…”她无助地看向她最亲近的人。 “…是你看错了。”颜以琴没去看她,只是淡漠地应道。 “我没有…我才没有看错!是你们说错了!”尚迁迹越说越着急。 “咳咳…小朋友,你妹妹的尸体都火化了,你说你见到的是什么?”对面的男人笑说道。 “闭嘴。”颜以琴警告似的瞪了颜以辰一眼。 “…什么?”尚迁迹愣愣地问。 空旷的餐桌上又一次陷入沉寂,察觉到身边人不安的情绪,颜语轩在餐桌下触及颜昭璃的双手,这才察觉到妹妹此刻的颤抖,他转头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像是无声的安抚。 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怀揣着各自的心事,表面上却还是一顿和谐的晚餐,再也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尚迁迹忍耐着没有让自己大哭出声,跳下桌椅就朝门外跑去。 “尚迁迹,回来。”颜以琴朝着她的背影沉声道,她的女儿却只是顿了一下,甚至没有回头看她,离开时还用力地甩上了家门。 “我去吧。”如同一对普通夫妻一样,尚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快步往那孩子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天的聚餐自然是不欢而散。 年后,两人的见面频率比过去更低了,尚迁迹的日程表上又多出了许多乐器课,本以为到了鹿南可以摆脱那个凶巴巴的钢琴老师,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学校的课程也是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就算已经跳过了一二年级,三年级的知识让她来学还是过于简单了,但她不会表现出来。除了上课常常睡着以外,作业她都有在认真完成,考试也一样,直到交卷前她都来回细心地检查。只不过每次她把自己满分的成绩单拿到妈妈眼前的时候,对方只会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一句“继续保持”。 “明天是家长会…”尚迁迹在电话里小声说道。 “陈老师会代我去的。” “可是你上次也没有来…” 手机对面的人沉默不语。 她低落道:“其他同学的妈妈爸爸都…” “我明天有重要的事情,抱歉。” “…哦。” 颜以琴自然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有时候难得回一次家,那个孩子也不会再像以往那样缠着自己闲聊。或许是过了黏妈妈的年纪,又或许这本就该是她们两人的相处模式。 凌晨三点,她正要出门,下楼后听到电视的声音,脚步一顿,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看着那人在屏幕光下熟睡的侧脸,只得在黑暗中摸索着找电视遥控器。 “妈妈?”尚迁迹迷迷糊糊地唤她。 “…嗯。”颜以琴轻声应道。 “你要去哪里?” “公司出了急事,”她自觉和面前的人拉远了距离,提醒道:“回房间睡吧。” “哦,”尚迁迹自顾自地拿起游戏手柄,没理会对方的话,看向电视屏幕的同时随口道:“卡里要没钱了。” “…知道了,我让人汇。”颜以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随后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家门。 “……”尚迁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关了电视后随手把手柄丢到一边,心下一阵没来由的失落。 “曾有人说过‘父爱如山,母爱如海’,父母的爱是无私的…”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读着这次考试的优秀作文,底下的学生窃窃私语,尚迁迹只觉得自己从未在课堂上如此全神贯注过,她下意识地坐得很端正,看着老师的同时也悄悄听着周围同学的评价。 这次期中考的作文题目是“父母的爱”,她那天在考场上写得一团糟,所幸老师后来又把考卷发了下来,让所有人修改后再重新打分。 她上网搜了很多范例,挑选出几篇风格各异又都写得不错的文章,拼拼凑凑写完了一整篇,之后又拿给家教老师改过,前前后后花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才上交。 高分本来就是她应得的。尚迁迹在心里飘飘然地想道。 “一听就是编的。”后面的同学吐槽道。 “是啊哈哈哈哈哈。” “安静一点,”语文老师出声提醒道,“这位同学写的情节是俗套了一点,但语言还是值得大家学习的。” 情节俗套吗?明明听起来挺感人的。她有些不服气地想道。 “是抄的!”身后的人忽地大声喊道。 全班人瞬间朝最后一排的方向转过头。 语文老师皱眉看着那个智力障碍的学生,道:“你说什么?” “书上一模一样!”蔡北站得笔直,再次喊道。 “这傻子又发疯了。”身旁的同桌忍不住嘲笑道。 不知为何,尚迁迹此刻和那人隔着大半个教室对上视线。 在他继续说话之前,讲台上的老师打断道:“好了,下课。” 教室里一瞬间变得吵闹起来,没人听到角落里他的声音,除了目光还停留在那人身上的她自己。 当晚,鹿南市第一医院。 年老的妇人在亮着红灯的重症监护病房外啜泣,班主任面露难色地站在两人面前,重复问:“家长真的来不了吗?” “是的,非常抱歉,医疗费用我们会全权承担,事后也会登门道歉。”身着西服的男人恭敬地解释道。 “她来不了,”他身边的女孩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地问:“老师,我可以回家了吗?” 时光荏苒,尚迁迹上初中后加入了学生会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社团活动,一时又多了很多新朋友。 要说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现在的她更懂得伪装了。 为了得到妈妈的夸奖,小学时候的她费劲心思给自己打造了一个老师喜欢的好学生人设,不管是在成绩上还是人际交往里都找不到什么毛病可以挑,本以为这样她的妈妈就会多在乎自己一点,事实上却都在做无用功。 所以在五年级那件事过后,她就不再执着于这个虚伪的人设,可是从小众星捧月般长大的经历又不允许自己失去这些表面上的朋友,因此她还是会在人群里适当地伪装来获取他人的好感,顺带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像是在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之中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不管是埋头学习的书呆子还是泡吧打架的混子都不会讨厌她,即使她从未对任何人动过真心。 下课铃一响,身后就跑来一个人,那人占着身高优势轻松地把自己搂在怀中,随后亲昵地凑到她耳边问:“宝宝,晚上去喝酒吗?” “没空。”尚迁迹被任泠之压得有点难受,却也没有拒绝这样的亲密举动。 “真的吗?可是今天有表演耶。” “又是前几次那种?” 她一想起酒吧里那随处可见的交媾场景就有些泛恶心。 “哼哼,和以前都不一样哦,总之你这种变态肯定会喜欢的啦。” 尚迁迹面无表情地对上任泠之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后抬头看了一眼教室的钟,丢下一句“看情况吧”就火急火燎地走掉了。 “喂!记得要来啊。”任泠之大声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她随口敷衍道。 学生会的工作结束后已经是傍晚了,初秋树上的黄叶飘落满地,人一走过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由于工作安排的原因,原本和几个熟人一起走的路在今天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说起来…你怎么回家?”看着身边那人不知朝向哪里的目光,程嘉悦主动开口问道。 还没等到她的回答,只见那人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她眼疾手快地扶稳了旁边的人。 “啊…谢谢你,”她朝自己傻傻地笑了笑才站稳脚跟,随后又伸手指了指天上的方向,一本正经地和自己说道:“因为晚霞太好看了。” “…是很好看。” 这个人…没记错的话是隔壁班的尚迁迹吧,怎么和传言里相差这么大?程嘉悦在心里疑惑地想道。 “唔,等等。” 身边的人凑近到自己眼前,那张漂亮的脸突然放大,她愣愣地看着她眼角的泪痣,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头发上有叶子…”她的手上拿了一小片枯黄的落叶,放在眼前仔细地看。 “…嗯。”像是在掩饰心里躁动的情绪,程嘉悦故作镇定地把她刚才触及的那一撮头发捋到耳后。 “我得往那个方向走了,叶子给你,拜拜!” “哦…哦,再见。” 那个陌生人一瞬间就溜没影了,只留下她自己目光呆滞地看着那片小黄叶。 堆积的落叶被冬季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雪皑皑的地面留下一道乌黑的车辙。 山路的颠簸惊醒了后座的人,尚迁迹睡眼朦胧地看向车窗外的陌生景象,愣了好一会才道:“我不是说过我不想来这里吗?” “抱歉,您之前吩咐的文件我们找了很多天都没有找到…”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注意到驾驶座上的生面孔,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车辆停在几米高的大门前,司机拿着钥匙走下车,解开门锁上的铁链,驶入这片别墅区后又花了几分钟才到宅邸门前。 这一区域的楼栋早在她的奶奶爷爷过世后就算作废弃了,只有主宅邸的大堂和客厅会有人定期清扫,而书房和储物室这样的地方却积满了灰尘。 找遍了二楼,印象中三楼往上多是些空房间,看着司机还在三楼的角落翻找,她等得有些无聊,随口说了一句“我上去找找”就上了四楼。 这一层楼显然是不在清扫范围内,宽敞的空间内只有几个被白布盖上的废弃家具,地上的灰尘厚得足以让走过的人留下脚印。 她被呛得咳了几声,见状就打算转身离开,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背后的那面墙。 挂着的白布垂下了一角,露出遮挡物的左半边,远看像是一幅抽象的油画,走近后才发觉似乎是一张作为装饰品的照片。 尚迁迹认出了左边的那人是她的父亲,正猜测着会不会是她父母的结婚照,掀开白布后的眼前所见却让她一愣。 背景是经过布置的摄影棚,她的父母确实在画面的两侧,朝镜头得体地微笑着,而中间的陌生人——一个笑起来显得憨厚的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却也有模有样地穿着小西服。 遮挡用的白布掉落在地,墙上挂着的这幅照片一尘不染,在此刻弥漫尘埃的室内格外违和。 它或许是该被挂在大堂的墙上的。尚迁迹抬头看着这幅油画一般的照片,出神地想道。 “找到了没有?”她走下楼,朝不远处的人问道。 “好像是这个…” “好像?” 她疑惑地从对方手里接过那一沓文件,是类似个人简历那样的排版,每一页的左上角印着一张黑白的照片,大多都是外国人,但没有他们的名字,照片旁最显眼的粗体字是一串数字,下面全英文的描述让她不太想看。 尚迁迹翻页的动作一顿,这一页照片上的中年女人右半边脸有一大块黝黑的胎记,她的眼窝凹陷,目光无神,即使印得模糊也能看出病重的样子。 她好奇地看向下方的文字,认得出是一些生物学上的专有名词和意义不明的数据,她能看懂的只有“精神分裂症”“神经衰弱”之类的字眼。 随手翻了翻,全都只是普通的打印纸,没有任何行政机关签署的痕迹,更谈不上是她要找的出生证明。 “不是这个,接着找吧。” “但这后面的内容…” 她重新看向手里的文件,最后几页的照片是几个婴孩,她翻了一下一共五页,乍一看也确实像是出生证明。 “…怎么可能是英文的,我又不是外国人。” “哦…抱歉,我继续找。”他低下头歉意道。 “……”又没怪你,这么委屈干什么?尚迁迹在心里想道。 她百无聊赖地再次看向手里的文件,最后五页上有除了照片以外的图片,看起来像是手臂皮肤上的局部特写,分别标记着数字一到五,看不出来是勾线笔画上去的还是纹身图案。 文字内容也不像前面那样晦涩难懂,大致看得出是类似体检报告那样的信息,甚至详细到第二性别的概率测试。 “找到了!” 听到身后那人的声音,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他旁边,看到了档案袋封面上写着的‘出生医学证明’。 “嗯,回去吧。” “那个…外面已经天黑了,我有点担心自己开不好夜路…”面前的人小声说道。 看着那人坦诚的样子,她思索了一下,道:“那明天再走?不嫌脏的话随便找间卧室睡吧。” “好…好,谢谢您。” 夜深,尚迁迹躺在沙发上玩游戏,手机不知是第几次弹出低电量提醒,这时只剩下了5%,她不情不愿地坐起身,在客厅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一条能用的数据线。 视线移到茶几上的档案袋,她拿到手后才发觉到它的厚实,里面似乎不止一张纸。 随意地拆开封口,里面的纸张悉数掉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U盘。 第一张确实是出生证明,但浅绿色的A4纸上写着的却不是她的名字,包括出生日期…也比她的生日早了整整三年。 尚迁迹愣愣地看着纸上那个从未听说过的姓名,她猜到他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哥哥,但今天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有关这个人的物品,甚至从小到大她只在家里阿姨的口中得知他的存在,而她的父母对这个人只字未提。 这份文件后面是一些独属于小孩的图画和故事书,还有字帖什么的,十多年过去,纸张已经发黄,却没有撕坏的痕迹和任何折痕,看得出来它们在这个档案袋里被保护得很好。 她翻页的指尖一顿,最后一份文件上赫然印着‘死亡医学证明书’一行粗体字。 ‘死亡原因:车祸致死。’ “他生病去世了。”她的妈妈那天这样告诉她。 为什么和妈妈说的不一样…? 纸张从手上滑落,尚迁迹看着那个U盘发愣,随后鬼使神差地又一次走上了四楼。 书房的门没有上锁,她把沾满灰的椅子踢开,蹲在这台老式电脑的主机前,按了许多次开机键,显示器还是黑屏。 十多年了,还能用才怪。她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背后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她快步走到屏幕前,看着陌生的开机画面,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U盘插进接口。扬声器不知是积灰严重还是已经损坏,传出的声音全是失真的状态。 光是开机就花了十几分钟,尚迁迹透过门缝看着那面墙出神,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和她的父母从来都没有拍过这样的照片。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大她三岁的哥哥,那他们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自己已经出生了…不是吗?为什么她不在上面?那个时候的自己又在哪里? 亮起的屏幕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没再去管鼠标上的灰尘,慌忙打开电脑,在打开U盘文件前先入目的是一个占据了本机几乎所有内存的磁盘,红色的内存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没多想就好奇地点开了。里面的子文件是以年份命名的,从最上方的十八年前一直到最下方的十三年前,她随便点开了其中的一年,里面的文件名又变成了月份,到最后发现是完整的监控录像,详细到每一天的时间,但全都没有声音,画面也模糊得看不清人脸。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看起来像是医院,监控画面一共九个,分布在不同的房间和走廊,穿着白大褂的人在镜头下走来走去,奇怪的是,每个房间的画面里都看不到窗户。 她凑近到显示器前,发现其中四个房间里躺在‘手术台’上的不是什么动物,看起来反倒像个人,甚至于其中一个就是自己刚才在文件上看到过的那张照片上的人,因为她脸上的胎记十分好辨认。 心下无端升起一股恐惧,她拖动进度条,果不其然也在画面里看到了三个婴儿样的物体,被‘医生’抱在手里。 这些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的电脑里? 随着鼠标光标的移动,十四年前最后一天的监控记录也被打开,她察觉到这个地方的布局发生了变化,左上角的两个画面一片漆黑,原本躺在手术台上的四个‘病人’变成了三个,可不知为何,婴儿的数量多了一个,从那一小块像素看他的体型还是个新生儿,就那样被放在桌面上,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 安静的书房内没有任何声音,眼前所见的画面如同一部哑剧,如果不是画面右上角精确到秒的时间如此真实,她一定会觉得这是出于恶作剧的重复剪辑。 进度条拉到那天的下午三点,走廊上的灯光忽闪忽灭,右下角的楼道画面更是直接熄了屏,房间里的人在某一刻突然全都往外逃窜,只有那三个‘病人’如同睡着了似的留在原地不动。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个新生儿的身上,眼睁睁地看着那样一个渺小又脆弱的‘物体’从桌角滚落在地,病床向他所在的角落滑去,随后那里的监控画面和楼道里的一样变成了黑屏。 她的视线移向来自右边另一个房间的实时画面,此时又有什么东西在天花板上掉落,直直砸向手术台上无动于衷的‘病人’,监控画面里的那一小块区域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大脑似乎停止了思考,她失神地看着电脑屏幕上发生的一切,下意识地用指甲掐紧了手指。 这段视频确实是真实发生的,她知道那年的颐都发生了严重的地震。 显示器上原本的九个画面此刻已经黑屏了一半,本以为这段视频就会这么结束,下一刻走廊上的几人却又折返回房间,分别拿起容器里的三个一两岁的婴孩,其中一个的年纪似乎比另外两个要大上一岁。 与此同时,那个脸上有胎记的‘病人’忽然出现在了画面里,她站在抱着两个小孩的那个‘医生’身后,看不清她的手上拿了什么钝器朝那人挥去,只见身着白大褂的人连同他手上的婴儿下一刻就摔倒在地,旁边的‘医生’显然是发现了她的异常举动,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朝她挥起拳头,她没有躲开,只是趴下身子死死地护住地上的那两个孩子,任由身后的人拳打脚踢。 监控镜头已经有了明显的晃动,这场事故在这一刻愈发严重,旁边悬空的仪器砸在那人瘦弱的后背上,她始终没有挪动身体。见她执意寻死,医生模样的人也不再管她,抱起边上另一个小孩就想逃离,没想到坍塌的石砖封堵了房门,走廊上的所有人都被掩盖在这一片残骸之中,红色的像素几乎遍布了所有仅剩的画面。 即使没有声音,画面模糊,屏幕前的人却觉得自己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大地的震感,弥漫在鼻间的血腥味和心底无端出现的压迫感。 随着‘医院’的灯光一盏盏熄灭,镜头所及的视野越来越暗,这段视频迎来了结束。 在电脑前呆坐了许久,尚迁迹这才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目的是档案袋里的U盘,至于这段监控录像…就算是真的,反正也和自己无关。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右手颤抖着去打开U盘里的文件,所幸只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图片,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图片的主角自然是那张全家福上的小男孩,从他刚出生一直到会爬会走。有他在襁褓中的照片,有在沙发上抱着一只大狗的照片,有在操场上穿着球衣踩着足球的照片,也有在草原上戴着墨镜和朋友们搭着肩拍的游客照…每张照片上的他都对镜头笑得开朗又灿烂,年仅四岁的他似乎已经有了许多丰富多彩的经历。 尚迁迹滑动鼠标的指尖一顿,她不禁回想起自己的童年,那段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药的时光,而且她的姐姐走了,她的表妹也走了,她想她小时候的朋友就只剩下那只白熊公仔了。 最后几张照片是他和她的妈妈爸爸在一起拍的,和房门外墙上的那张是同一套衣服,她在其中一张上停留了许久,只见那个小孩坐在她妈妈的怀里摆弄手上的玩具,她搂抱住他的同时微笑着看向他,是一张只有上半身的特写。虽然知道是摆拍,但是她的妈妈都没有这么抱过自己。尚迁迹闷闷不乐地想道。 刚想把这张照片划走,图中人在近镜头下的双手吸引了自己的注意,不是手上的玩具,而是左手手腕侧边的一块红色胎记——和自己的胎记在同一个位置,只不过那是长条形,而她的胎记更像是月牙形。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她忽地想起体检报告格式的那五页纸,不再多想就快步跑下三楼寻找着那一沓文件。 监控记录里那些血腥又模糊的画面还萦绕在脑海,她一边慌乱地翻找着文件,一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只是巧合。 生日的年份…都对上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在五年之内生下五个孩子什么的… 她没有再去仔细阅读下面的描述,只是目光呆滞地看向第四张纸左上角的照片,却也看不出那个闭着双眼的婴儿和自己有什么相似之处,随后摇了摇头,把文件全都放了回去。 不会的…只是她想多了,那些监控记录…还有这些文件,和她又能扯上什么关系?是自己想多了…一定是的。 她故作平静地走回四楼的书房,拔出U盘丢到一边,选中所有文件就拖进桌面的回收站,正要点击清空时,在顶部看到了编辑于十四年前的三个文件,它们被放在回收站里,但没有被彻底删除。 她犹豫了一瞬,随后把它们恢复,打开了第一个视频文件。 光线很暗,勉强能认出是街道上的监控摄像头,在一个下着雨的夜晚,视频只有半分钟之长,还没等她看清楚路况,画面里的两辆车就相撞擦出火花,大火燃烧着在路面上爆炸,原本昏暗的街道烧起了明火。她知道这大概就是他出车祸时的录像,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人保存在这部电脑里后又要删掉。 第二个文件是音频,时间也并不长。 -“找我有什么事?” 女声从老旧的音响里传出,混合着电流声,听清对话的内容都有些困难,更别提辨认出是谁的声音。 -“昨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今天尸检报告出来了。” 随后是一段男声,对话的内容听得她一愣。 -“嗯?” -“他体内有过量的毒素。” -“什么?” -“既然找你来,我就直说了,这和你有关吗?” 她此刻才发现,这是她父母的声音,不是从音色语调,而是一种不知从何来的直觉。 -“你说什么?” -“普通人是拿不到这种药物的,况且还是慢性中毒,很难有人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做得到。” -“……”音频内的女声沉默了几秒。 -“我爸妈已经知道了,如果与你无关,请告诉我,我也不希望他们怀疑你。” -“好,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怀疑是对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那之前,也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昨晚那场车祸,只是单纯的意外吗?” -“…你什么意思?” -“我猜我们的目的一直是一样的,但如果没有这场莫名其妙的意外,我根本不会被怀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而且…我和你这种人不一样。” -“是吗?可我知道大多数情况下的车祸不会发生爆炸,何况只是两辆小轿车,你父母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吗?还是说他们把这两点都归咎在我身上了?” -“……”他没有回复,像是默认了这一点。 -“你太冲动了,现在还害得他们都怀疑我,之后的打算你想好了吗?” -“什么打算?那孩子已经走了,我们这段虚伪的关系也该结束了。” -“结束?五年前到现在,我一共取了五次卵,想也知道他不是唯一一个出生的,你现在该祈祷的是其他四个都已经死在实验室了。” 这句话此刻在屏幕前的人听来如此清晰,脑中名为理智的弦终是崩断了,耳边不知是耳鸣还是音响夹杂着的电流声,她只觉得刺耳,头部也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而电脑上的那段录音还在继续。 -“…这是什么?” -“好好看看,觉得没问题就签了。” -“这是…你一早就计划要杀他?你…” -“计划当然要提前制定,不然难道像你这样破绽百出吗?协议是昨晚事发后拟好的,不然我今天也不会特地跑一趟来见你。” -“为什么下一次杀人的风险要我来承担?” -“当然是因为我现在遭到怀疑了,就因为你昨天这个冲动又愚蠢的决定,而且,如果有的话,我们的下一个小孩现在也就一两岁,你连这都搞不定吗?” -“…我要是拒绝呢?” -“那也可以,我现在会去和你爸妈讲清楚,关于这场车祸还有尸检报告的真相。” -“…你在威胁我?” -“当然不是,决定权在你手上,你也知道,要是让他们知道真相,对我们两人都没有好处,我想你知道该怎么选。” -“……” -“好了,现在停止录音吧。” -“你…你怎么知道…” -“这么着急要见我,不就是想通过套话得到我承认人是我杀的证据吗?这样的话你既可以和这件事撇清关系,运气好的话还除掉了我这个后患,看来你也没有我想得那么蠢。” -“…好,我签,我签就是了。” -“别急,看清楚违约条款,最后,合作愉快。” 音频结束了,最后的PDF文件想也就是录音里提到的那份协议,她没再去打开,而是把还在运行的电脑关了机,装作自己从未打开过那些尘封多年的真相。 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浇不灭的熊熊大火在道路中间燃烧着,她站在那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轿车旁,隔着那扇破碎的玻璃望向车里的人。 “还给我…”他的双唇翕动着。 “你说什么?”她问。 “把我的人生还给我。”他漆黑的双目直直看向自己。 大地震颤着,一条条裂缝凭空出现,立足之处瞬间土崩瓦解,强烈的下坠感让她猛然从床上惊醒。 “你又做噩梦啦?”身边的女孩安抚地揉了揉自己的头。 “嗯…”她后怕地缩进对方的怀里,这温暖的怀抱让自己感到几分心安。 “孩子们,出来吃早餐了。” 听到不远处的敲门声,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房门口那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她右半边脸上的黑色胎记看得她一愣。 “怎么了?你忘记我们了吗?”身边的女孩捧着自己的脸,温和地哑声问道。 她看向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顿时恐惧地想要推开她,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使得上力。 “你被人谋杀的哥哥…你的双胞胎姐妹…在地震中保护你而死去的你的生母…你忘记我们了吗?”她的声音低沉,诉说着来自地狱的话语。 周围的场景瞬间扭曲变形,耳边传来雷雨声和呼救声,周边的温度骤然升高,炙烤着她半死的灵魂,连同缠绕在身上的无数阴魂。 “迁迹?你怎么了?”程嘉悦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啊?” “明天晨会的安排,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她耐心地重复道,同时用余光看向那人手腕侧边的红痕,轻声道:“感觉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啊…哦,我没事,就按你们说的来吧。”尚迁迹朝会议桌上的几人笑了笑。 “真的没事?你看起来好像没睡好。”旁边的女生担忧地看着自己。 “不舒服的话不用逞强,明天我来替你也可以的。”对面的男生接话道。 “…我说了我没事。”她的语气不自觉冷下来,周围气氛微变。 “没事就好,等一下一起回去吗?”程嘉悦主动打圆场道。 “…不了,我先走了。” “好…明天见。”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指腹已经破了皮,洗手池前的人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依旧用力搓洗着手腕侧边的那块皮肤,不难从这片通红之下看出原本那个独属于她的月牙形胎记。 她轻喘着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她晃了晃神,再睁眼时眼前的镜面出现裂痕,她惊慌失措地看向镜中满脸是血的‘自己’,低沉沙哑的那个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凭什么…活下来的人是你啊?” 地面震颤着,冷白的灯光忽闪,她惊惧地缓缓后退,而后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清洁工大叔皱着眉头看着地上被打翻的水桶,拍了拍身前这个一看就是初中生的女孩,喊道:“小朋友?诶!你咋地啦?” 她后知后觉地转过身,依旧不安地环视四周,直到看见镜子恢复正常后才松了一口气。 注意到地上的水渍,她神色淡漠地瞥了身边的工作人员一眼,径直离开了洗手间。 “…现在的小孩真不讲礼貌!”拿着拖把的大叔自言自语地骂道。 “前后左右…还能放大啊,也不难嘛,诶徐狗蛋,这是个什么东西啊?”电脑前的任泠之好奇地看着游戏界面,长按鼠标左键的指尖一松,面前的屏幕顿时变得雪白一片。 “我操!你特么放什么闪光弹啊,快把尚迁迹叫回来,再让你玩下去,队友都给你弄死了。”另一台电脑前的徐子琰烦躁地喊道。 “你让我去我就去啊?快点死完,我都要无聊死了。”任泠之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跟着这两人逃课来网吧。 “让开。” “操,我死了啊,”他最后猛锤了一下键盘,转头看向旁边姗姗来迟的人,抱怨道:“你在里面磨叽什么?这么慢。” “你也太菜了。”尚迁迹坐到电脑前的同时轻描淡写地应道。 “…你妈的,你先给我赢了这局再说。”他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OMG,这谁上传的视频。”任泠之看着手机上的群聊消息惊呼出声。 “你说昨天那个?我拍的啊,看不出来?” “啊这…这不是隔壁班那个傻子吗?你们怎么连男B都下得去手啊,你不会是同性恋吧?”她嫌恶地看着前面的人。 “你才他妈同性恋,我只是负责拍啊,别冤枉我,”徐子琰喝了一口矿泉水,提醒道:“前面几个视频才是我第一视角,你看清楚了。” “我知道啊,”见群相册里满屏的情色视频,任泠之啧啧称奇道:“分化了不起呗,你到现在搞过多少Omega了?” “十来个?你闲着没事帮我数数也行。” “你分化了?”尚迁迹从游戏中分神。 “是啊,羡慕吗?你这小屁孩还得再等个两年吧?”徐子琰故意凑到她眼前犯贱道。 “…别他妈挡我屏幕。”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的呢小朋友。”他故作扭捏地回复道。 “诶,你觉得她会分化成什么?”任泠之饶有趣味地朝徐子琰问道。 “嘶…这我还真猜不到,”他上下打量着旁边的人,直言道:“这人不管分化成什么都感觉好违和啊。” 至少就凭自己对尚迁迹的了解,这人对性本身毫无兴趣,除非是涉及到性暴力性虐待之类的方面,她的关注点就会从性转移到暴力和虐待,到这时才会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 “宝宝,你有没有做过第二性别测试啊?”站在椅子后面的任泠之顺手揉了揉尚迁迹的头发。 “测试?这不是违法的吗?”徐子琰接话道。 操控鼠标和键盘的双手一顿,她一时又想起不久前所见的‘体检报告’,原本专注的眸色一沉,没打算理会旁边的两人,再次入神到游戏中后就射死了敌方的第四个人。 “说是说违法…难道你小时候没做过?”任泠之鄙夷地看着他。 “没有吧,我不知道啊。” “笑死我了,你回去问你家长,肯定做过。” “哦,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分化了。”徐子琰耸肩。 “操逼什么感觉?”尚迁迹随口问道。 “没太大感觉,没游戏好玩。”他嬉笑着回应道。 “没感觉还每天搞?”任泠之朝他翻了个白眼,提议道:“发视频多没意思,你下次开个现场直播得了。” “现场直播多没意思,让我们当现场观众得了,”屏幕上出现胜利的字样,尚迁迹目光示意赛后总结的界面,看着徐子琰惊讶的神色轻笑道:“游戏里已经是废物了,你在床上也阳痿吗?” “噗哈哈哈哈哈,宝宝,我感觉你说对了。”任泠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他妈…行啊,今晚就行,你俩敢来吗?” “嗯…怎么不敢呢?” …… 次日凌晨,电梯到达公寓楼的顶层,开锁后她就察觉到家里灯光的异样,原本门边的照明灯是关着的,唯一的光源来自远处的书房,心下疑惑的同时也没多想就朝二楼卧室的方向走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侧身看见那个许久未见的人,再也没有往日里的欣喜,只觉得十分厌恶。 大厅内的主灯被点亮,尚迁迹难受地闭了下眼睛,随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面无表情地回话道:“也不晚啊。” 颜以琴一走近就嗅到了对方身上杂乱的信息素,沉声问道:“去哪里了?” “……”没有要理会对方的意思,她自顾自地走上楼。 “你已经十四周岁了,有些事再犯就要负刑事责任了。” “…是吗?比如呢?”听到这句话的尚迁迹脚步一顿,她随意地倚在扶手上,低头看向站在楼梯下的人,笑着反问道:“你们会帮我处理的吧?” “比如故意伤害致人重伤,你知道我说的不只一件事,”颜以琴平静地回应道,“偶尔会有不愿意和解的情况,你知道你五年级那件事处理起来有多麻烦吗?” “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她喃喃自语道。 “什么?”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委屈,见对方还是没有主动追问的意思,她忍着哭腔轻声继续道:“他说我的作文是编的…可是我就是不知道那个作文该怎么写啊…他还说…是因为我没有妈妈。” 那人在自己耳边售出这句话时候的神情和语气在她的回忆中依旧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那一瞬间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他是对的,否则为什么她的妈妈从来都不在乎自己呢? 可能傻子说的话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吧,因为他可以说出所有人不敢说的话——是的,她觉得所有人都这么想,只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敢说出口,所以她只是让他闭嘴了而已,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反正就算那人真的残废了,他妈妈也会一直照顾他,可自己呢?反正再怎么努力再怎么闯祸,她的妈妈都不会看她一眼。 “……”显然是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的原因,颜以琴一时没有说话。 “可是他说得没错啊…我的妈妈不是早就被你们杀死了吗?” 在实验室里,在手术台上,在那场地震中…连带着她新生的三个亲人,全都被埋葬在了那一堆废墟之下。 从自己半死不活地被搜救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一个没有妈妈的人了。 楼梯上的人站在阴影之下,俯视地面的目光沉寂又阴冷,全然不像是个刚满十四周岁的孩子。 “…你在说什么?” “……”没有再多说,她转身就走。 “尚迁迹,这些琐事我们当然可以处理,我们对你的要求只有成绩而已,但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吗?” 听到身后传来的冰冷嗓音,分明心里想要快点逃离,身体却还是定在了原地。 “你最近的情况老师都和我说了,我今天为什么来见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始终背对着楼梯下的那人,指甲陷进肉里,左手腕侧边的位置渗出了点点鲜血,身体的痛感这才让自己恢复了些许神智,压抑着在这几天里即将爆发的负面情绪,她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刚蒙蒙亮,太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一角,在高层的窗前清晰可见。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柜上的小灯,随着天亮,玻璃窗上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也逐渐消失,尽管如此,脑海里的那些声音依旧没有停止。 视线下移看到那猩红的日光,刺目得一晃神,她立刻拉上了窗帘,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可眼前还有残留的光斑,一块红一块黑的在自己眨眼间忽闪着。 手腕上的血液不知何时已经凝固,肮脏的血渍黏在了衣袖上。她缓步走到浴室里,发觉浴缸内的冷水已经溢了出来,她没去理会,只是在黑暗中平静地看向面前的镜子,镜面中的人也注视着她,耳边的交谈声盖过了水龙头注水的声音。 至少在今天,她已经不再害怕那些噩梦和幻听了,不会像以前那样躲在被子里哭,也不会乱扔房间里的东西,不会去捂自己的耳朵,因为即使那样也还是听得到。 一接触到水面,指尖就被冻得失去了知觉似的,反倒让人觉得不那么冷了,她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好几天没有开过房间里的暖气,因为并不觉得冷。 没有脱衣服,浴室里的人抬腿就躺进了溢满凉水的浴缸,水面刚好到她的鼻尖之下。 “我的孩子…活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玻璃门外的几束白色灯光洒进了浴缸,波光粼粼的水面波纹倒映在亮面的浴室天花板上,她抬头看着头顶那些光束的波动。 “该把我的人生还给我了。” “他生病去世了。” 右手拿起沉在水底的折迭小刀,刀面反射出微弱的冷色光线,她在微光下仔细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侧边的那个胎记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几条血痕取代。 “你根本不配活着。” “你该祈祷的是剩下四个都已经死在实验室了。” 刀刃对准蓝紫色的脉搏,第一滴鲜红的血在水中弥漫开来,很快就染红了整个浴缸,在昏暗的浴室内看不太真切,水中的低温又或是心底的声音在这一刻剥夺了她的痛感,那把小刀在她的血肉里越嵌越深,浴缸里的人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那双漂亮的眼里如一潭死水般的昏黑,映出天花板上流动的那片浅红色。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尚迁迹想起了她的姐姐,那个陪伴了她的童年,却在十年前不告而别的人。 她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想不起她的模样,只记得她答应过会永远陪伴自己,就和她人生中的大多数人一样。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姐姐的,是姐姐教会了小时候的自己怎么表达喜欢和爱,还有除了学习和吃药之外的所有事情。 可现在想起来,除了爱之外,她对她的感情里此刻也带上了些许消磨不去的恨,恨她十年前毫无留念地推开自己,恨她这十年间从来都没有回来看过自己,还恨她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凭什么她却可以轻易得到妈妈爸爸双份的爱,而自己只是一个不被任何人期待出生的生命,只是在那1/5的概率里,害死了她的亲人才活下来的实验品。 浴缸里的人闭上了双目,她的身体沉溺于这片深红的血色之中,烦扰她灵魂的声音也逐渐在脑海中远去。 第八十章沟壑 夏日炎热,天花板上的风扇嘎吱嘎吱地转着,手里的小风扇同样发出微响,宋溪浔放下风扇,腾出左手拿直尺画图。 下午的时间全都挪给了艺术节的活动,任课老师大多都忙着改卷,上午最后一节课也自然改为了自习课。 “咚!咚!”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人敲了几下自己的桌子。 画图的右手一抖,她受惊地抬头就看见了班主任气愤的神情。 “来一下我办公室,”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左边熟睡的人,先是叹了口气,再对自己道:“和她一起。” “…好。” 宋溪浔看向身边的尚迁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右肩,那人稍动了一下,却没有要醒转的迹象。她下意识地想去摸摸她的脸颊,右手停顿在半空,半秒后又收了回来。 既然分手了,这样的举动她或许会觉得讨厌吧… 虽然说她们从重逢以来一直到现在就有过数不清的冷战和吵架,有朋友关系上的分歧,也有恋人关系上的,但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她对那人突然要和自己分手的原由毫无头绪。 从那通电话后,她的妹妹就始终当自己是空气一般,不仅不再和她一起吃饭,放学铃一响就背包走人了,她们这些天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像是不久前的亲密关系都是她一个人的错觉似的。 宋溪浔犹豫了一下,加大力度又拍了拍同样的位置,见那人睡眼朦胧地看向自己,她轻声解释道:“老师让我们去办公室。” “…哦。”尚迁迹打了个哈欠,随手披上外套就走了出去。 走廊上不像教室里那样安静,其他班都在热火朝天地准备演出。她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那人和其他班的学生热情地打招呼,和最近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一想到这点,她心里就空落落的。 湾宁今年的夏天比往年热上不少,前面的人却依旧穿着秋季校服,外套宽大的衣袖挡住了小臂和手腕,宋溪浔本以为尚迁迹一年到头极少穿短袖是因为她不太怕热,此刻想来才明白另一层原因。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宋溪浔刚想敲门示意,身边那人就直接走了进去,她没来得及提醒,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尚迁迹走到班主任的办公桌旁,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有话快说。” 电脑前的王途正看着月考成绩紧皱眉头,本就焦躁的情绪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似的,一甩手里的试卷就朝她吼道:“这是你一个学生应该有的态度吗?” 其他谈笑风生的老师和家长瞬间安静了,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准备工作,不约而同地用余光看向这里的方向。 他阴沉着脸,站起身朝她们说了一句“跟我过来”就离开了办公室,走到没有人的楼梯间外才停下。 “怎么不在里面说啊,现在倒嫌丢脸了?” “你…” 见班主任要被气得高血压的样子,宋溪浔着急地在背后用手肘碰了碰尚迁迹。 “…别碰我。”对方厌恶地瞥了自己一眼,冷言直说道。 “……” 即使这几天都是这样,但每每看到她眼中对自己的厌烦,她还是会感到一阵刺骨的心寒。 “…你们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也从来没管过,是因为相信你们分得清孰轻孰重,现在倒好!一退就是两个一起!”他不自觉加大了音量,怒斥道:“这次考得太差了!差得我不敢想象!你们知道班级平均分多低吗?还有你们平时月考的总分,学习是你们自己的事…” “啊对对对,既然是自己的事,您就别管了。” 班主任被打断后显然更生气了,他额上青筋暴起,指着身边那人震怒道:“你给我闭嘴!以为自己考过几次最高分就了不起了?都还没保送就敢…你给我回来!”他朝那人离开的方向大吼道,空荡的走廊里似有回音。 见尚迁迹转头就走,宋溪浔沉默地站在原地,被班主任此起彼伏的音量唬得动也不敢动。 音响里传出下课铃,楼梯口顿时跑下来一群抢饭的学生,班主任深深叹了一口气,朝自己说道:“好了,你也回去吧,这次考试的情况明天班会课上讲。” “…谢谢老师。”她低着头小声应道。 宋溪浔知道自己这次考得很差,从上学起她就没有考过这么差的分数,却没想到尚迁迹也同样发挥失常,还有她手腕上的那些新伤…她才不相信她心里也像表面上那样无所谓,又或者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那人只把这段感情当成一场游戏。 但除开感情问题不谈,她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老师会不会把她们的事情告诉家长,特别是自己从小到大都被亲戚称赞乖巧懂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如果被妈妈知道…她根本不敢细想下去。 在回教室的路上,宋溪浔快步跑到尚迁迹身边,担忧道:“他会告诉家长吗?” “你害怕?” “…你不怕吗?” “我?我为什么要怕?”她疑惑地看向自己,随口应道:“反正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这样了。” “…什么?” 本想继续追问,见她自顾自地走进教室,她只好没再说话。 午休后所有人按序进入多功能厅,她们班没有节目,但出席是强制性的。幕布拉开后,厅内调暗了灯光,台上两位盛装打扮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开始讲话。 座椅上的小桌板是不能打开的,宋溪浔只得把课本摊在腿上,只能勉强看清上面的字。 “真好学啊。” 身边的空座位不知何时来了人,她无奈地合上课本看着她,轻声问:“手上的伤好点了吗?” “……”她没理会自己,戴上耳机时甚至没看自己一眼。 “…迁迹,让我看看你的手。”宋溪浔坐起身认真道。 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顿了半秒,随后笑着在她耳边低声反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啊?” 知道这人又在故意气自己,宋溪浔心情平静,继续道:“因为我…” “只是提醒一下你,我们已经分手了。”尚迁迹打断她的话。 “…那我也是你的姐姐。”宋溪浔直视着对方那双和自己相似的双眼,丝毫没有露怯。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尚迁迹欲言又止,转过头的同时随口道:“半亲而已。” 心里似有针扎,宋溪浔强装淡定地回应道:“可是我对你的亲情不会因为这个减少。” “是吗?姐姐从来没想过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会比现在好上很多吗?” 她愣在原地,看着妹妹墨黑的瞳色着急道:“当然没有!” “不用像现在这么努力就能上更好的学校,因为不缺钱阿姨的工作也不会像现在那么忙,所以你们可以天天见面之类的…真的没有吗?” 尚迁迹话里的平静和眼里的笑意显得她就像个游离于现实之外的旁观者,宋溪浔下意识地攥紧课本的一角,手心也因为手汗变得有些黏糊糊的。 “我…”她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否定的话。 说她没想过?说她从来都没有羡慕过妹妹的人生?这种话甚至都骗不了她自己。 她不得不逃避了对方的目光,一时不敢再去看她。 “…所以说啊,既然是这样,就别再假惺惺地和我谈亲情了。” 她讥讽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不易被察觉的无奈。 第一个节目已经接近尾声,宋溪浔佯装无事,翻动书页来掩饰内心的烦闷,犹豫了半天才再次开口道:“那你呢?有想过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会有什么变化吗?” “嗯?”尚迁迹摘下一边的耳机,沉思道:“好像没有…唔,可是如果没有姐姐的话,我会觉得很无趣的。” 她一手撑着脸,朝自己笑了笑,昏暗的灯光让自己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那我换一个问法,”宋溪浔平静地和她的妹妹对视,柔声道:“迁迹有过羡慕我的时候吗?” “……”尚迁迹一时没有接话。 宋溪浔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无措,甚至半秒前明朗的笑容也随之一僵。 “为什么会有?”她疑惑地问。 “确实…我也没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吧。” “……”她没说话,好似默认了自己所言一般。 宋溪浔用余光看着身边人的侧脸,紧张之下低着头说道:“迁迹…我不想分手。” “我说了我们可以当身体上的关系。”尚迁迹冷淡地应道,甚至没看自己一眼。 “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还是只是为了逃避和我沟通?” “…逃避什么?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她这才看向自己,在那目光下仿佛自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我不是傻子,从我问你胎记的那天开始你就变得有些奇怪了,后来我在你睡觉的时候摘了手表,雨后天台上的那天一直到露营的那晚…”回想起不久前的那些事,她还是感到一阵后怕,心里堆积如山的困惑却不允许自己再沉默忍耐,“突然提分手…难道不是在逃避和我解释吗?”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 从她们确定关系到现在接近一年了,但还没到一整年,这段关系就迎来了结束。 宋溪浔早就知道尚迁迹不会作为她的女朋友陪自己太久,却没想到比自己预想中还要短暂如此之多。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她想自己还是会在她们故地重游的那晚主动吻上她,即使这段如梦如幻的恋爱经历已经打乱了她的生活。 “…好。”纵使心头涌现千万思绪,她也只能以这一个字回应。 视线依旧停留在妹妹身上,她哽咽着再次开口道:“我以后不会再多问了,你也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尚迁迹没有去看身边的人,她的目光始终朝向远处的舞台,面上的神情毫无波澜,倒像是什么都没看进去。 手上的耳机盒盖不知何时被掰断了,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随后本能地触碰衣袖下的伤口,如同寻找新的发泄途径。 宋溪浔没等到她的答复,也不再多说什么。 又一个节目结束了,周围响起一阵掌声,主持人走到幕布前继续读稿,幕布后的场景同时被重新布置,宋溪浔看着灯光前那架钢琴的影子出神,一时回想起去年的艺术节。 那天的自己到后台给她送衣服,在换衣室的那个拥抱,还有舞台上一袭白裙的她…那天的所有细节都让自己难忘。 可惜一年后的今天,她们已经不是可以拥抱的关系了。 如果她的妹妹忘了她,那她也不会喜欢上自己,而自己也绝不会和她坦白,要是这样…她们是不是就可以当一辈子的朋友了?宋溪浔不禁这样设想道,但她明白这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如果尚迁迹从一开始就不记得她,她们连朋友都不会是,自己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同班同学而已。 “让一下。” 宋溪浔闻言转过头,见原本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正往外走,走道上的班主任拦住了她,依稀看见她绕开他就快步离去。 她疑惑地看着旁边的空座位,其他同学依旧专注于台上的节目,开场后室内的灯光骤然一亮,她难受地闭了闭眼,竟忽地注意到了旁边座椅边缘的一小点深色的圆印,伸手触碰时感受到那里的湿意。 宋溪浔看着自己的指尖,入目的却是不显眼的鲜红色。 心跳好似漏了半拍,她果断地站起身就走。 “溪浔?”刘妙见她慌乱的样子唤住她,“不是…你俩咋了?” “…让一下。”宋溪浔没回答她,快步从这排座椅的缝隙中挤着走了出去。 “你又去哪?”王途不耐烦地问道。 “……”她脚步一顿,抬头看着班主任气愤不已的面孔,还有后门处那人离开的背影,说谎道:“肚子疼,去洗手间。” 没再理会老师的反应,宋溪浔心一横就绕开他朝后门跑去。 昏暗中看不清脚下的台阶,她一个不小心就跌了一跤,膝盖磕得生疼,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没等到人来扶便自己爬起了身。 室外下起了倾盆大雨,门外的地砖上没像室内那样铺地毯,湿滑的路面上差点又要摔倒,她勉强稳住身子后环视周围,随后快步朝过道的拐角处走去。 “跟我去医务室。”宋溪浔抓紧了身前人的左手,顿时察觉到了上面温热粘稠的液体。 连接前后门的长过道内只有她们两人,储藏室和洗手间的门都紧闭着,墙角结了厚厚的蜘蛛网。 对方没有说话,回头瞥了自己一眼后就甩开了手,不理不睬地往前走去。 脚步声在狭窄过道内留下回音,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昏暗灯光下还是辨认得出上面的血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压抑的氛围让她犹豫了两秒,随后还是跑上前从她的背后抱住了她,卑微地乞求道:“去一下医务室…好不好?” “…你就这么爱管闲事吗?” 宋溪浔走到尚迁迹面前,眼见她左手上的衣袖已经被染红了小半边,她抬头和她的妹妹对上视线,坦诚道:“我很担心你。” 尚迁迹注意到她的眼眶湿润,心下稍有动容,直到看清楚她眼里所含的同情,本就不稳定的情绪又一次击溃了所剩不多的理智。 “…够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她的语气冰冷至极,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宋溪浔不知所措地后退了半步,而对方也同时欺身上前,她慌道:“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她的左手轻抚过自己的脸侧,即使那片血红就近在咫尺,对方也保持着距离,没有让自己沾上一滴一点。 宋溪浔愣愣地看向尚迁迹的手腕,鼻间的血腥味让她无法回应她的这句质问。 “可是你有什么资格同情我?”她用手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语气轻浮又挑衅,轻笑着继续道:“宋溪浔,你只是我爸的一个私生女而已。”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尚迁迹转而用五指顺着她的长发,红色的血液覆在对方的黑发之上并不显眼,她柔声继续道:“姐姐还记得小时候住在木屋里的那个哑巴小孩吗?你记得的…几天前还和我提起过呢,我当然也记得,你以为她是怎么消失的?” “你什么意思?”宋溪浔震惊地看着她,同时失控地抓住对方的左手,神情凝重地质问道。 伤口处顿时传来一阵剧痛,额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尚迁迹忍耐着没有动作,强装淡定地开口道:“那年冬天的雪刚停,我就带她去山坡上玩,后面发生了什么相信姐姐猜得到…” “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面前的人从未显得如此陌生,宋溪浔下意识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自言自语道:“她才六岁…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讨厌她啊,只是一个没有劳动力的家仆而已,死了又怎么样?”尚迁迹面无表情地抽回了手,见对方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扣住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和自己对视,平静道:“和姐姐说这件事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和她一样,都是我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的物品而已,别以为我喜欢过你就能把自己当回事。” “…你不能,”宋溪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一字一顿地反驳道:“你不能也不会那样对我。” “噗嗤…谁给你的底气对我说这句话?”指腹停留在对方的下唇,尚迁迹凑近到宋溪浔眼前,感受着怀里人的颤抖,笑着坦白道:“姐姐之前说的没错,我就是只喜欢你的身体,把你当泄欲工具而已,因为和亲姐姐做爱很刺激,至于你这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地方,不是吗?” “…你一直…一直都这么想吗?一点喜欢都没有…哪怕一点?” 近距离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滑落脸颊,尚迁迹主动退开了身,目光移向那人身后墙砖,随意道:“没想到姐姐会当真。” 在黑暗中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离自己远去,靠在墙边的人一时泣不成声。 晚上的雨小了些,耳边回响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冰凉的雨水从发丝上滴落,宋溪浔站在寝室门前,正要去开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怎么这么晚回来啊?”刘妙叼着牙刷含糊不清地问,看清楚她的模样后迅速转过身吐了一口泡沫,担心道:“溪浔…你、你还好吧?” “…把伞忘在寝室里了而已,有什么好不好的。” 宋溪浔走进室内,一时被冷空调的凉气冻得打了个哆嗦。 “哎呀,空调遥控板呢?”刘妙四处张望,对着上铺的人提醒道:“潘穗琪小朋友,把温度调高一点。” “噢…”潘穗琪从漫画书上移开视线,看到自己时显然也是一愣,“这、这是怎么了?” “…没关系,我现在去洗澡。”她转身走到衣柜前,拿起盆桶就进了浴室。 “她俩绝对出事了吧!” “可是春游那天不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哇!今天王老秃都叫谈话了…” …… 磨砂玻璃门外的谈话声一字不落地传到耳中,她在花洒的冷水下闭上了眼,慢慢褪去已经湿透的衣裤。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坐在楼梯上的刘妙振声说道。 在书桌前学习的宋溪浔抬头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继续默念单词。 “喂…你们真的分手了啊?” “…她和你说的吗?” “我猜的!你们最近和以前吵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此刻和面前的人近距离对视,刘妙这才发现她的双眼红肿,分明是刚才哭过。 “……”宋溪浔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 “前几天还好好的,为什么啊?”刘妙不死心地追问。 “你就别问了…”床上的姜依缘忍不住打断道。 “我就关心关心…太难过的话,说出来会好很多嘛,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帮你出谋划策!” “…那你猜对了,”察觉到三人的目光,宋溪浔平静地补充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没事啊!”刘妙着急地拖出椅子坐在她旁边,继续问:“她提的?还是你提的?原因呢?” “她说她不喜欢我了。”宋溪浔没有抬头,一边翻动着单词卡一边回应道。 “不会…是出轨的意思吧?”潘穗琪口无遮拦地接话。 “怎么会!?肯定有什么误会吧!”姜依缘震惊道。 “是啊,迁迹又不是这样的人。”刘妙一脸认真地为她辩解。 三人一人一句话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宋溪浔略有些烦躁地合上单词本,冷淡地应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了解而已。” 她们顿时愣了一阵,默契地不再言语,只有刘妙支支吾吾地开口道:“这这这…这不对吧…而且…” “时间到了,该熄灯了。”宋溪浔打断她的话,语气始终无甚起伏。 或许在今天之前自己还对那人抱有一丝侥幸,愿意相信她在初中时做过的那些事都是受环境影响,但关于那个残疾的邻家小孩,今日得知真相后的她终于是万念俱灰。 原来自己真心爱护的妹妹就是一个天生的恶魔,她从小就那样肆无忌惮地轻视别人的生命,对弱势群体施加暴力又毫无悔改之心,所谓单纯善良这样的印象也只能停留在初见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的时候了。 可是比起她在雪坡边丧失的生命,他被殴打得半身不遂的身体…还有不知多少人因那人而留下的心理创伤,相较于他们的苦难,自己的感情在她眼中又算得上什么? 宋溪浔在被子里看着自己的左手,右手抚摸过手腕上光滑的肌肤,前几日的所见依旧清晰地浮现于脑海,此刻的她却再也生不出半点同情。 她是她生父法律意义上的独女,从出生起就有权得到父母双方所有的家产,那个家族权势滔天足以把自己和母亲从父亲的人生中彻底抹消,她从小到大所做的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自己哪来的资格对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施以同情? 既然尚迁迹天生就有施虐倾向,发泄在别人身上或是她自己身上又有什么不同?反正像她那样的人,谁能给她委屈受?宋溪浔觉得自己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们早该分手了,她想她们那时就不应该发展成这种关系…不,她们从一开始就不该重逢。 即使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迥然不同的人生经历也注定了她们永远无法走到一起,只能隔着千沟万壑无言地对望,而现在已然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她本坚信自己可以忍受今后路上的坎坷崎岖,如若从未见过那人平坦宽阔的大道。 第八十一章一隅 那天过后,尚迁迹一直没有来学校,宋溪浔时常在自习课看着同桌的空座位发呆,回神后又在心里数落自己。 这人自入学来就请过许多次长假,这次从其他同学口中听说的理由也都和过去几次一样含糊不清,显然是用来搪塞班主任的。真实理由无非是换了个地方上课,或者是在别的城市处理一些自己不便过问的家事,毕竟在以前她们分别的每晚都会通话,对方没有主动提起的事自己也从未多问。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该给妹妹打电话,心里日渐增多的不安感却让她每晚都要在电话机前站上好一阵。 记不清是第几次站在寝室门外吹风,离了空调房的宋溪浔抬手擦了一下汗,未干的湿发黏在脸侧,夏夜的晚风没让人觉得有一丝凉爽,倒是蚊虫在裸露的皮肤上叮了好几个包。 她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微弱的灯光下勉强能看清手腕皮肤下那蓝紫色的条痕。 小时候常看尚迁迹卧病在床,所以宋溪浔在七岁前每年的生日愿望都会许她平安健康,直到高中时发现妹妹的身体已经和常人无异,她才相信原来世上真的存在会帮人实现生日愿望的神明,却没想到这人实则有如此严重的自残倾向,这下就算是神也无能为力了。 一次又一次地划开手腕上致命的旧伤,她想象不到在这过程中会有多疼,回想起两天前,那人倒不至于带锐器进多功能厅,大概率是还未愈合的新伤口撕裂导致。 为什么会在这几天里频繁伤害自己呢?宋溪浔那天问尚迁迹的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她的解答,此刻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担心她的妹妹,即使她已经决定和她断绝恋爱关系。 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她拿起听筒就拨打了那串铭记于心的号码。 一边听着耳边的提示音,一边在手上绕着电话线,正思索着要和她说些什么,冰冷的机械女声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第二次拨打还是这样的结果,熄灯铃已经响起,她心中的担忧更甚,立即拨打了第三次。 半分钟后终是接通了,她正要开口,入耳的先是陌生的女声。 “喂?”单个字便让她确信这不是她妹妹的声音。 “……”她沉默不语地等待着对面那人再次开口。 “你好,哪位?” 几秒后,像是见自己还没有应答,那个陌生人挂断了通话。 拿着听筒的宋溪浔愣在原地,她确定自己从没有听过这人的嗓音,心里顿时浮现诸多猜忌。 第一反应是想到了妹妹的母亲,不出意外的话她已经听班主任说了她们的事,所以她才不敢开口。但她也忍不住去想,万一是那人找来取代自己的新欢呢?要是这样,倒也不需要自己担心了,反正还有精力做那种事,身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想到这里的她把听筒拍在电话机上,阴沉着脸回寝室了。 隔日下午,学生们拉着行李箱离校,宋溪浔没有要带回家洗的衣服,只提了一个帆布袋装课本。她走到自行车旁开锁,在心里估摸着冰箱里的菜还没吃完就没打算去菜市场。 骑上座位前,她看着后座一愣,想起骑车带妹妹去买菜的那天,身后的人用手臂牢牢环抱住自己的腰,一边感到害怕一边说着逞强的话。 即便已经是上学期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却恍若昨日,她摇摇头逼迫自己回过神,心无旁骛地骑向家的方向。 打开家门后扑面而来饭菜的香味,她进门的脚步一顿。 “愣着干什么?来吃饭了。”厨房里的宋书涵看着杵在门边的女儿笑说道。 “…好,”宋溪浔换了拖鞋放下书包,一边洗手一边故作镇定地问:“这周回家…怎么没有和我说?” “下午刚到家呢,想着你骑自行车就没有去学校接你。” 她坐到餐桌前,看着妈妈给自己盛好的饭,拿起筷子的同时用余光瞥见对方面色如常的模样才稍稍放心了些。 “前天王老师给我发短信了。” “啊…”宋溪浔夹菜的手一顿。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她在心里绝望地想道。 “上次考试发挥失常了吗?是什么原因呢?”宋书涵一边给女儿夹菜一边柔声问道。 “就是…” 宋溪浔在脑中飞速思考着是撒谎还是避而不谈,前者不是自己擅长的事,很容易被妈妈看出来,后者又怕老师已经说了前因后果,自己再糊弄过去像是欲盖弥彰。 “…嗯?” 来不及再思考,她脱口而出:“就是和朋友吵架了…那段时间心情不太好,考试的时候总是走神。” “原来如此…老师还说你和你妹妹走得太近呢,这也难怪,毕竟他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宋溪浔仔细用余光观察着宋书涵的神情,所幸妈妈看起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想着还好上次家长会让妈妈知道了妹妹的事情,不然这次肯定会引起怀疑。 “和哪个朋友…” “妈妈…” 她们同时开口,同时欲言又止。 “你先说吧。”宋书涵笑着说道。 “我…我想知道,当时你们为什么离婚?” 像是没想到自己会问这个,对方一瞬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而后还是回应道:“因为性格不合…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宋溪浔低下头看向碗里的饭菜,继续道:“我和迁迹就差了两岁…难道你们刚离婚,爸爸就结婚了吗?” “…嗯,是这样。” “可是在妹妹出生后的那几年,为什么我们还是住在爸爸家里…” “小浔,”她的妈妈温柔地唤自己的小名,“是妈妈的错,是我当时不够勇敢,没有直接带你离开,让你在那几年里受了很多委屈。” “我也记不清了啦…”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追根究底地问:“那为什么爸爸没有送我们走?就算他不介意…难道迁迹的妈妈也不介意吗?” “这…” “而且…小时候爸爸和我们一起吃饭,从来只给我一个人夹菜,每次到我们屋子里,都会叫人把妹妹抱走,就算她一直哭闹…”宋溪浔说话的声音一顿,类似的细节越是回忆起来就越是多,她抬起头和身边的人对视着,不解地直言道:“妈妈…我觉得妹妹的家庭很奇怪,就好像是…三个陌生人一样。” “…小浔,有些事情你和迁迹不知道,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宋书涵放下了碗筷,无奈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可是…” “好了,那都是他们家的事情,和你我无关,你妹妹也是无辜的,都这么多年了,就让它过去吧。” 宋溪浔第一次在妈妈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像是在请求自己不要继续问,又隐隐透露出面对现实的无力和无奈,她只好把越堆越多的困惑咽了回去,妥协道:“好…” “家里的盐要没了,等一下我去洗碗,小浔下楼买?” “嗯…” “那顺便帮妈妈拿一下快递?” “…知道了啦。” …… 夜深,床上的人碾转反侧,没有了室友的交谈声,寂静的空间让失眠的自己感到更加压抑。她坐起身点亮了旁边的小台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然接近零点。 百无聊赖地滑动着主屏幕页面,最后还是点开了置顶的聊天框,最新消息几乎全都来自自己,对方的回复不是‘哦’就是‘嗯’。 她从下向上翻,只觉得这人在露营那天前后全然不像是同一个人。 5月7日 下午11:17 【冰块】:睡了吗? 5月7日 凌晨0:03 【冰块】:最近换季 注意保暖 不要感冒了 5月9日 下午6:05 ZZZ:哦 4月29日 下午10:24 ZZZ:宝贝在干什么在干什么在干什么?我想你了~ 【冰块】:学习 ZZZ:555 ZZZ:你在家吗 【冰块】:在 怎么了 ZZZ:老婆不想我吗 【冰块】:都说了别这样叫我 ZZZ: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冰块】:[汗] 4月29日 下午10:35 ZZZ:开门 【冰块】:? 打开聊天记录里的图片合集,大多都是对方的自拍他拍,从一开始活泼可爱的风格到后来什么样的都有,甚至有很多张…衣服都没穿好。 颈后不受控制地散出一缕信息素,她掩耳盗铃似的躺进被窝里,没多久就开始感到燥热难耐,只好拿起遥控板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好像是发情期到了。她迷迷糊糊地想到这一点,一时十分想念那人甜酒味的信息素。 下了床去拿抑制剂,打开柜门后先被那几罐饮料吸引了注意——是前段时间妹妹给的,说是新买的那箱喝不完了,就硬塞给了自己许多。 前两次打开的两罐都是酒,这次总不会是了吧。 她随便拿了一罐,拉开易拉罐环,凑近嗅了嗅,发现是果汁时觉得又庆幸又失望,味道像苹果也像凤梨,喝起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她皱着眉头走去阳台上全倒掉了。 这么一折腾更是睡不着,她干脆拉着窗帘,坐在阳台门边望天发呆。没戴眼镜的她看不清夜晚的群星,只见一片闪烁的微光。 “天空中有那么多星星,我们看得见的星星都可以自己发光,可是月亮只能反射太阳的光,如果星星们有一天不想陪着月亮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宋溪浔想起尚迁迹在新年那天对自己说的这句意味不明的话。 “是因为姐姐说会永远陪着我…像星星陪着月亮一样。” 她其实已经记不清小时候的自己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既然那天妹妹这么说,应该是有的吧,只是自己忘记了。 “老师说,晴天没有白云,只有太阳,颐都的晚上看不到星星,只有月亮。我不喜欢棕色的小熊,我不想写日记了。” 就像那本十一年前的日记一样,小时候的自己只当是哄她开心的玩笑话,而她的妹妹不仅当真了,还记了这么多年。 她继续去看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文字消息反而不多,全都是或长或短的视频语音通话,特别是在两人见不到面的假期里,她们几乎每天都连着十几个小时挂着通话。有一两次她和自己闹别扭,却也会准时打来电话,然后生闷气似的故意晾着自己不说话,就等着自己主动去哄。 她一条接一条地点开对方从前发的语音消息,不是反复叫自己的名字就是一些无意义的语气词。她知道妹妹在其他城市的每天都过得很繁忙,这人却还是固定花费这么多时间来‘骚扰’自己,像是无时无刻都在盼着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 不知不觉已经翻到了去年的记录,12月18号凌晨少说也有99+的消息,一片白色的对话框全都来自尚迁迹,宋溪浔依稀记得她们那几天在吵架,起因于对方在电话里执意要赶走家佣那件事。 一条接一条地看完,她心情沉重地放下手机,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嘟嘟嘟——”寂静房间里突然响起电话铃声。 宋溪浔慌忙把手机调成静音,她看着屏幕上白熊的头像,下意识地站起身去找耳机,半秒后她又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抬手直接点击接听。 “干什么?”一接通就是对方质问的语气。 宋溪浔愣了一下,疑惑道:“什么?” “…你拍我干什么?” “拍…?” 她心道糟糕,把通话界面切成小窗后看到聊天框最底部果然有一行小字,发送时间在五分钟前——我拍了拍“ZZZ”。 “是手滑…” “哦。” “你怎么这么晚还…” 没睡。话未说完,通话就被挂断了。 硬生生被打断的滋味很不好受,宋溪浔心情复杂地看着手机屏幕,再次拨了过去,意料之内的不到两秒就被拒绝了。 这个应用的新功能就是容易误触,而且她拍完后整整五分钟都没发文字消息,明显是不小心点到的,这人何必还给自己打个电话? 她不服气地又一次点击通话,这一次等了二十几秒,好在对方最后接受了。 “干嘛?” 听到对方不耐烦的声音,她无奈地重复:“怎么还没睡?” “打游戏。” 察觉到尚迁迹语气里的鼻音,宋溪浔直言问:“你感冒了?” “我没有!我…关你什么事…” 她脸上的神情一僵,失措道:“你…哭了吗?哭什么?” “…我才没有!” 手机对面的人似乎着急了,此时传来的嗓音更让自己确定了是哭腔,宋溪浔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本能地先唤她的名字:“迁迹…” “你说!为什么这个点你还没有睡?为什么拍我!?” “我…我在看聊天记录…”她老老实实地回应道。 大脑像是停止了思考,重逢以来她在自己身边哭泣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不明白这人此刻为何哭得这么伤心。 “聊天记录…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讨厌我吗…” “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宋溪浔呆愣道。 “难道没有吗!?是你先疏远我冷落我的!你就是一直都想要我消失…你和他们一点区别都没有!反正…反正我也讨厌你,宋溪浔…我讨厌你!” “我…你…你先别哭了…” 宋溪浔听不懂尚迁迹在说些什么,像是发泄情绪时的胡言乱语,连带着急促的喘气声,听得她感到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愧疚。 “都说了我没有哭!” 对方的音量徒然加大,她被吓得把手机从耳边拿远了些。 “好…”她顺着她的话柔声哄道,随后犹豫地问:“你…现在在家吗?” “……”对方沉默不语,一段时间后重新开口,语气这才变得冷静了些:“在啊…那不然呢。” “好…等我。” “…什么?” 电话被挂断了,再拨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尚迁迹看着落地窗下昏暗又冷清的街道,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只得硬着头皮出门了。 多年后的宋溪浔回想起今晚,那个把她们那时错综复杂的关系,隔壁卧室里熟睡的妈妈还有夜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通通抛到了脑后的自己,除了冲动和不顾后果之外没有其他合适的形容词。 睡衣外随便穿了一件校服外套,夏夜的风吹散了脸上的汗,她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骑行。 路灯微暗,近视的自己又忘记了戴眼镜,只得凭借记忆中的方向一味地加快速度。 灰黑色的路面在眼前快速闪过,地上属于自己的影子被头顶的灯光拉长又变短。 “宋溪浔!” 听到喊声的她急刹住自行车,在道路的另一边和她的妹妹对上视线。 路灯下的她同样只穿了单薄的居家服,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后,委屈巴巴地望向自己,一点没有这几天在学校里的高傲冷漠。 没在意红绿灯,宋溪浔骑车横穿过马路,无奈道:“不是让你在家等我的吗?”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尚迁迹低着头不情不愿地说道。 宋溪浔随手把车搁在一边,看见那人瑟瑟发抖的模样便脱下外套为她披上,走近后才发觉她身上的酒气,语气中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责怪,“怎么还喝酒了?” 尚迁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是缝有姐姐名字的那一件,太久没有闻到熟悉的体香,她伸手就抱紧了面前的人,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沾湿了对方的上衣。 “迁迹…?” 宋溪浔看不到怀里人的脸,只是呆站在原地,配合地让她抱着。 路口边只有她们两人,对方冰凉的体温透过最后一层布料传到自己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溪浔顾忌到妹妹容易感冒,正想出声提醒,尚迁迹又忽地推开了她,转过身就走。 “我想喝就喝,要你管!” 她背对着自己快步走过斑马线,只留下这句嚣张跋扈的话。 “我…” 这人变脸之快让她愣了半秒,犹豫了一下只好推着自行车跟上。 “别跟着我!”她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一边走一边说:“都说了我不喜欢你。” “要是那样你就不会出来找我了,”她和她隔着一段距离,自顾自地小声道:“你又不认识路…一个人出来迷路怎么办?” “你…”她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气急地瞪了自己一眼,怒道:“我有手机地图!” “啊…好,”察觉到对方在下一个路口前减慢了脚步,宋溪浔忍着笑意跟在尚迁迹身后,大声提醒道:“直走就行。” “我知道!别吵我!”她闷声喊道,似乎只能通过加大音量掩饰话里的呜咽声。 “…好。”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尚迁迹低头看着地上始终保持固定距离的两个影子,语气一转和以往一样冷声威胁道:“宋溪浔,你要是跟我回到家,我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说什么呢?” “我说!你就不怕我把你关起来!?”她没有回头,漠然地补充道:“反正你力气这么小…只能被我肏。” “尚迁迹…别在大街上说这种话。”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是已经很了解我了吗?都说了我没有喜欢过你…你真的贱到愿意当我的性奴啊?” “我…”宋溪浔被她这话说得接不上话,思前想后妥协道:“我送你到电梯门口。” “……” 见走在前面的人停在原地,她同样停下脚步,打开自行车的脚撑后慢步走到她身边,看着对方的侧脸正想开口,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一巴掌就落在了自己脸上。 失去平衡的她靠向墙边,大脑嗡嗡地发出耳鸣,惘然地看着身前那个模糊的身影。 “你知道吗?两年前的程嘉悦也和现在的你一样,以为发现了我的秘密就能看透我了?你们都一样…自以为是地多管闲事。” “……”她沉默地听着她的话,脸上火辣辣地疼,在这之前从未想过她的妹妹会对自己动手。 “…之后的事情你自己清楚,不想有和她一样的下场就离我远点!”眼前的人丢下这句话后抬脚就走。 她看不清她的神色,可对方话里的哭腔明显得无法忽视。 “是你和我说的…”宋溪浔朝尚迁迹的背影开口道,即使她依旧无动于衷地走远,她还是加大音量喊道:“是你说…不准我再离开你…” “……”她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你还说…如果有一天你要赶我走,那一定是你在骗我…” 宋溪浔回想起那天凌晨的聊天记录,过去和现在的割裂感快要把她逼疯,她站在原地隔着数十米撕心裂肺地问:“尚迁迹!你现在就是在骗我…对不对?” “……”对方没有回话,却是停在了远处,像是无声的回应。 她们就这样僵持了数秒,宋溪浔不再犹豫,快步奔向尚迁迹的方向。 “别过来!”她背对着自己大吼道。 她停在她的身后,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的抽泣声,哑声问:“为什么?”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你也讨厌我…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为什么不承认!?” “我没有…我没有讨厌你…”她反复说着安慰的话。 “你没有?那你那天为什么推开我?为什么把我们的小白熊丢在地上!?”抑制许久的情绪终于迎来了爆发,她失控地哭喊道:“你没有和我说再见…也没有人告诉我你再也不会回来!这十年…你有想起过我吗?哪怕一瞬间…” 宋溪浔愣愣地走到尚迁迹面前,抬手擦干净她脸上的眼泪,可那温热的泪水还是接连不断地滑落在自己手上,她看着她的双目,极尽温柔对她说:“对不起…迁迹…是姐姐的错…” “姐姐…姐姐?宋溪浔,你有爱你的家人,你从来都不需要我…可是我…我就只有你了…为什么要冷落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在回忆的洪流中听到了那一声声悲泣,此刻的她才发觉原来妹妹对自己的感情向来都是有迹可寻的,她从始至终都对自己抱有热烈又赤忱的爱意,是她选择性忽视了自己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而是在怀疑和猜忌中一次次揭开她的伤疤,那个逃避现实的懦夫一直都是她自己。 “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保证,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 “…你骗人,我不信,”她压抑着哭声,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低下头颤声道:“我不想顾及你的感受…会对你说很过分的话…我知道自己没有同情心…有暴力倾向…还有…” 宋溪浔揉了揉她的头发,安静地听着尚迁迹把话说完。 “还有很多很多…成千上万的缺点,就算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难道你也不会讨厌我吗?” “会,尚迁迹,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让人讨厌。” 听罢她又要忍不住大哭出声,这时面前的人却轻吻了一下自己的双唇,像是在无言之中提醒她不要再哭,她满脸委屈地看着她的姐姐,对方捧着自己的脸认真道: “但是我对你的讨厌会永远比喜欢少一点,就算你要和我分手,惹我生气,可你是我的妹妹,我会尽我所能去爱你。” 晚风吹落了头顶的绿叶,尚迁迹安静地看着宋溪浔,看向她那双和自己相似,却不像自己那样暗沉无光的双眸,和以往的千千万万次一样,主动吻上了她的双唇。 她知道自己的世界里满是吞噬生命的肮脏沼泽,表面光鲜亮丽的城堡里躲藏着蚕食幸福的困兽,但她永远愿意为她的姐姐留出一隅干净无菌的角落,在那里存储所有属于她们的记忆。 第八十二章关系 “去哪里?” 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抓着自己的衣角轻声问。 宋溪浔回头看向床上的尚迁迹,对方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朝自己的方向滚了过来。 “我得回家一趟。” “…哦。”她又转过身去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 坐在床边的宋溪浔无奈地看着那团被窝,解释道:“我妈妈还在家,总不能让她睡醒后见不到我。” “……”尚迁迹没有回话。 “九点之前会回来的,你继续睡吧,”见对方还是没有回应,宋溪浔戳了戳她腹部的位置,俯身在她耳边承诺道:“睡醒后我会在你身边的。” “…好。”尚迁迹露出一双眼睛朝她眨了眨。 “……”宋溪浔抿了抿嘴唇,忍不住拉下空调被的被角,凑近轻吻了一下她,早就猜到对方会搂住自己加深这个吻,她没给那人动手的机会就立即拉开了距离。 “…宋溪浔!”扑了个空的尚迁迹气恼地喊她的全名。 “很快就回来了,听话。”她关门的时候轻笑着应道。 早晨的阳光从窗外洒向客厅的每个角落,从昏暗的卧室走出来的宋溪浔闭了闭眼,昨晚回来的时候没开客厅的灯,此刻才看清楚这里乱成一团的场面。 地上到处是杂物,凑近看了才发现大多都是空了的酒瓶和烟盒,角落里堆满了碎玻璃渣,房屋的主人像是懒得清理,干脆全扫到一边去了。茶几上有烟灰缸和各种垃圾食品,甚至连电视的屏幕都变形了,一看就是人为导致的。 宋溪浔:…… 她想起颐都家里的那个房间,心想这种程度的损坏对这人而言或许还算是收敛了的。 身后传来门打开的声音,她转过身和那人对上视线。 “那个…你、你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尚迁迹避开自己的目光,撇着嘴继续道:“我会当昨天的事没发生的…不要回来了。” 宋溪浔正想开口,那人就甩上了房门,她看了一眼时间,只得匆忙出门了。 “叮咚!叮咚!” 早上九点,宋溪浔在门口按了两分钟的门铃,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开门,想着或许她在睡觉,便用了自己的指纹解锁,结果却是自己一进门就被旁边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干嘛不开门?” “…我以为不会是你。”尚迁迹坐到桌前闷闷不乐地说道。 “答应过你九点会回来的,”宋溪浔在餐桌上放下背包,“饿了吗?给你带了早餐。” 尚迁迹抬头看着她,任性道:“我不要吃外面买的。” “不是买的,我刚刚煮的,”宋溪浔坐到她身边,严肃道:“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自知理亏,尚迁迹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又嘴硬道:“反正你都不要我了,饿死就饿死吧。” “…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分明是你把我气走的,”宋溪浔被她弄得轻笑出声,没有和她继续争论,把饭菜放在桌上的同时提醒道:“好了,快点吃吧,不然要凉了。” “你喂我。” 见那人理直气壮又丝毫不觉得害羞的样子,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小孩,质问道:“你几岁了?” “我不管,不然我就不吃。” 对方扭过头去不看自己,她心里真想敲开这人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实际上还是答允道:“好好好,我喂你。” 舀好饭正打算喂给她,对方就自己拿走了勺子,宋溪浔疑惑道:“不要我喂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尚迁迹看着面前的人平静地问道。 宋溪浔愣了一下,本能地应道:“因为你是我妹妹…” “就因为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才应该讨厌我,我的所有东西本来都是你的,是被我抢走了…” “这不是你的错,”宋溪浔打断了尚迁迹的话,认真道:“我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你是我的家人,我知道你爱我,这就够了。” “……”她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快吃饭啦…” “…那你爱我吗?” 在今天之前,宋溪浔从未见过尚迁迹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平静无波的表面之下是小心翼翼的期许,又隐含了几分乞求的怜意。 “我…”宋溪浔呆愣地和她对视,一时忘记了回应。 似乎是见自己久久没有答复,对方眼中渴盼的光黯淡了许多,随即避开了和自己的眼神接触。 “我当然爱你,”她贴近到她眼前,看着对方似有泪光的双眼柔声继续道:“我只有你一个妹妹。” “如果不是我,而是别人呢?如果是另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她也是你的妹妹…”尚迁迹欲言又止,低声道:“又或者…是你的哥哥…” “嗯?”宋溪浔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她沉默地闷头吃饭。 中午午睡时,见身边的人终于陷入熟睡,宋溪浔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到客厅收拾起地上的垃圾。 除了空酒瓶和灭掉的烟头之外,地上还散落了许多胶囊和药片,她拿起其中一个塑料罐,上面的文字说明是英文的,她能看懂零星的几个单词,似乎是精神类药物,扫开角落的玻璃渣时发现上面甚至还留有红色的血迹。 她还是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轻生,她也不敢再追问,毕竟对方这段时间疏远自己的主要原因就出在这里。 “叮咚!叮咚!”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溪浔疑惑地走到门前,没有马上开门而是等了一小会,半分钟后门外的人再次按响了门铃,卧室里那人也没有要起床的动静,她只好自己先开了门。 对方是一位和她的妈妈年龄相仿的陌生女性——一想到概率最大的那个可能,她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半拍,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目光呆滞地愣在原地。 面前那人看到自己时同样也是一怔,她后退了半步,看了一眼门牌号,随后面色如常地开口道:“是小迁的朋友吗?” “啊…是…”宋溪浔后知后觉地应答道,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困惑。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妹妹的小名…她的妈妈会这样称呼她吗?而且眼前的人看起来很和蔼可亲,倒不像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阿姨… “你好呀,我是祁雪,是小迁的心理医生,”她的目光转向自己的身后,问:“她不在家吗?” “她…她在午睡,”宋溪浔后知后觉地站到一边,等到对方走进门后乖巧问好道:“医生…你好,我是她的…呃…同班同学。” “噢,不用那么拘谨啦,我和她妈妈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所以你叫我阿姨就好。” 祁雪换鞋的同时用余光打量着身边的这个女孩,心里早就猜到不会是普通同学,但从相貌和衣着看来也确实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阿姨…我、我去叫她起来…” “啊不用了不用了,”眼见对方就要走去卧室,祁雪出声打断,“我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想来看看她身体怎么样,既然已经睡下了,我就不打扰她了。” 她敏锐地注意到餐桌上还没洗的饭盒,还有客厅里收拾到一半的垃圾,想也知道那孩子被她的这个‘朋友’照顾得挺好的。 “哦…好,那我…给您倒水…” 宋溪浔语毕就走进了厨房,不知不觉中就搬出了迎客的礼貌。 见对方一副小主人的做派,祁雪对尚迁迹和眼前这个女孩的关系更加好奇了,她没有拒绝,应了一声后就在桌前坐下了。 “小心烫…” 宋溪浔把玻璃杯放在那位年轻的医生面前,说是医生,可她怎么也没法把她和医院里那些板着脸的秃顶老爷爷联系在一起,反倒像是平易近人的领居家阿姨。 不过细想来也是,能和尚迁迹和平相处的人想也是一等一的好脾气,一般人可忍受不了那人的真实性格。 “你叫什么名字呀?”她微笑着看向自己。 “宋溪浔…我的名字。”她正襟危坐着回复道,见到对方面不改色的样子时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她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的。 “噢…”祁雪喝水的同时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卧室门,随口说道:“她以前倒没有午睡的习惯。” “啊…那个…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宋溪浔含糊不清地应答道。 “她的情况从前年开始一直不好,本来以为前段时间快要恢复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又急转直下了,所以我不得不来湾宁一趟…溪浔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祁雪心里清楚比起她的心理状况,家主更在意的是她的成绩波动,虽然有想到或许和她很早之前说的那个‘喜欢的人’有关,但就凭她对这孩子的了解,实在是不觉得恋爱这件事会对她有如此大的影响,思来想去还是亲自来见她了,却没想到那人对最近的事三缄其口,这么多天下来她一点情况都没了解到。 会和面前的人有关吗?她想她的反应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怀疑。 “这…我…我也不清楚…”宋溪浔眼神闪躲地结巴道。 “那好吧,还好今天见到了你,那孩子出院后就和我失联了,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敲门也不开,我和她家长都很担心,还奇怪她今天怎么来给我开门了…” “出院…?”她愣愣地重复道。 “啊…小迁没有和你说吗?是阿姨失言了…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别放在心上。” “……” “看到有朋友在她身边我就放心了,情况肯定会变好的…” 天色渐晚,尚迁迹睡醒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几点了,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环视四周,发现目标后就黏到了那人身边,闭上眼睛满足地轻声道:“好久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天都快黑了,肚子饿不饿?”宋溪浔揉了揉她的脸蛋,怕她感冒又把边上的被子拽过来。 “还好…”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坐起身,着急地问:“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 “……” 见那人沉默地背过身去,宋溪浔小心翼翼地牵起尚迁迹的手,问:“跟我回家吃饭?” “真的吗?”掩盖不住语气里的兴奋,她又犹豫道:“可是我…” “已经打电话和我妈妈说过了,她很开心你能来,”她观察着对方的神色,故意补充道:“你也不想让她失望吧?” “…宋溪浔,你变坏了。”说是这么说,尚迁迹却又习惯性地跨坐到姐姐的大腿上,张嘴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哪有?”她用力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故作严肃道:“倒是你,现在都直接叫我的全名了?” “不行吗?反正只差了两岁而已…” “私底下可以,到家了不行。” “我知道…在阿姨面前会好好叫姐姐的。” 怀里的人伸手解开了睡衣的扣子,雪白的两团乳房在睡衣下隐隐若现,怼在眼前的画面顿时让她红了脸,怕妹妹滑下去又不敢松开搂在她腰上的手,只能强装镇定地看完了全过程。 “你就只是看着吗?”坐在自己身上的人不满地开口道, “…那、那不然呢?”她支支吾吾地反问道。 下一刻对方牵起了自己的左手,轻轻贴在她的胸前,除了半球的形状外还有手心处的那一顶凸起。 上衣从她的肩上滑落,淡粉色的乳晕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眼前,浓郁的酒香已经覆盖了嗅觉感官,让本就处在发情期的她一晃神间就起了欲念。 左手主动握住了那一团柔软,触感甚至比想象中还要软上许多,她有意避开勃起的乳头,可身上的人却不安分地按着自己的手主动去蹭,她只得右手使力搂紧了她的纤纤细腰,就怕对方不小心摔下去。 “姐姐…用力一点…”她软声请求道。 “用力什么?”宋溪浔学着尚迁迹从前的口吻反问道。 “用力揉我…”她却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凑到自己耳边媚惑道:“姐姐不想吃我的奶吗…” “……”她早该想到的,同样的招式对这人而言毫无作用,反倒是自己,脸红得快要赶得上蒸熟的螃蟹了。 左手还被那人控制着,她实在是羞得没有动作,冰凉的指尖这时却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唇边,她知道这人一直有含手指的奇怪癖好,只得配合地微张开嘴,对方也熟练地探入其中。 嘴里的异物感并不陌生,她轻轻吸吮着口中的两指,同时也固定住位置不让她乱搅,像是觉得无趣,对方很快就抽出了手。 “就像刚才那样…姐姐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怀里的人稍稍挺胸,她呆滞地看着那里的晃动,那团雪白不知何时已经贴在了自己嘴边。 “……”原来这么快就抽手是这个原因。 她不愿再多想,跟随原始的欲望张嘴含住了她的乳房,口感和骨节分明的手指大相径庭,光是舔舐就让腿上的人轻喘出声,许久没有听到妹妹的喘息声,心里觉得新奇,进一步在口中吸吮着她的敏感点。 “啊嗯…姐姐…好舒服…” 宋溪浔松了口去看尚迁迹,她脸上的潮红和迷离的双眼让自己心中浮现莫大的成就感,正要说话就被那人按回了原处,那眼神分明就是逼迫自己继续吃,她无奈地说道:“我们该走了…” “不行…还要最后一分钟…” “……” 回家的路上,宋溪浔没有骑自行车,而是牵着尚迁迹的手走过今日凌晨她们走过的路。 她没有提起中午见到那位心理医生的事,更没有问起她没来学校的那几天是不是因为住院,她想慢慢等到对方主动和自己说起的那一天,即使那可能需要很久。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身边的人这样问道。 “…你说呢?”宋溪浔把问题丢回给了尚迁迹。 “同学…”尚迁迹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对方扭过头略有不满地看着自己才继续道:“朋友…亲姐妹…” “没有了?”宋溪浔依旧不满意地看着她。 “嗯哼…”尚迁迹从自己手中抽回手,快步走到自己身前,挡着自己的路的同时轻描淡写道:“我还没有说要和你复合。” 走在她身后的宋溪浔不得不着急道:“那你刚才还…” “那只是口而已!”她转过头看了自己一眼,认真强调道:“我们还没有做爱呢。” “…意思是你还可以和其他人暧昧?” “是哦!既然你都不介意我和别人上床,那我们以后就做开放式关系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介意?”宋溪浔故作淡定地反问。 “我问过两次你都是这个意思!”尚迁迹却不淡定地反驳道。 “好了好了…”走进小区大门,她见到了几个眼熟的邻居,不敢再和那人争论,而是快步走到妹妹身边,轻声道:“别说这个了,快到家了。” “…阿姨怀疑我们的关系了吗?”尚迁迹疑惑地问。 “或许…还没有吧,”被她提醒才想起来这档事,宋溪浔警惕地看向她,慌忙问:“那你家长呢?” “我不知道。”身边的人出神地看着电梯的显示楼层。 “……”她下意识地牵紧了她的右手,没有再追问。 在厨房听见门铃声的宋书涵去开了门,看着外边的两人亲切道:“从图书馆回来了?快来吃饭吧。” 尚迁迹疑惑地看向宋溪浔,见对方慌忙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她立马若无其事地礼貌问好:“阿姨好。” “你好呀,小浔下午才和我说,阿姨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你有什么忌口的,就随便做了几个你小时候爱吃的菜。” “阿姨做的我都爱吃!” 见那孩子天真坦率的样子,宋书涵笑说道:“你啊,还和小时候一样嘴甜,不像你姐姐,成天一本正经的。” “……”宋溪浔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们俩一眼,一时不知道是自己的妈妈太没有眼力见还是她的妹妹变化太大,这人现在或许也就只愿意在她妈妈一个人面前扮乖装可爱了。 她换了鞋走到餐桌前,桌上除了家常的四菜一汤外还有一个小蛋糕,“妈妈…这个…” “你下周不是要过生日了吗?但是妈妈下周回不来,正好今天迁迹也在,就简单地过一下,可以吧?” “…那好吧。” “好可爱的蛋糕!” 见身边那人语毕就跑上前,宋溪浔下意识地就把她拽了回来,提醒道:“先洗手。” “…我知道!又不是小时候!”尚迁迹生气地看着自己,小声嘟囔道:“你以为我要用手拿吗?” “你小时候经常那样…”意识到自己先入为主的宋溪浔安抚性地拍了拍她。 尚迁迹自顾自地走进洗手间,宋溪浔无奈地跟上她,下一刻身前那人转过身就迅速在自己的唇角亲了一下。 “你…”她反应过来后慌张环顾四周,确定是在妈妈的视觉死角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小时候也经常这样。” 见这人得逞的样子,宋溪浔忍无可忍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佯装生气道:“快洗手吧!” “你帮我洗…”尚迁迹软声撒娇道。 “……”宋溪浔默许了妹妹的幼稚要求,她走到她身后打开水龙头,低头撩起她的袖口,此时才看见她今天没带手表。 新的伤口在这几天还没愈合,左手手腕上有一条明显的血线,像是随时都要再次撕裂般的脆弱。 她心头一震,牵着她的双手也克制不住地颤抖。 感受到身后那人的恐惧,尚迁迹没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宋溪浔眉头紧锁地看着她。 “唔…我把手表放在衣兜里了,你想让我戴的话我会戴上的。”尚迁迹把表放到宋溪浔手上,平静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戴上的话摩擦会痛的吧?那就不要戴了。” 宋溪浔把手表放到一边,避免伤口沾水,她把水龙头的出水量调小了些,挤了洗手液在自己手心,揉搓出泡后才去触碰她的手。 “一点点痛…可以忽略不计啦。” 尚迁迹看着镜子中的两人,对方正低着头专注地看向洗手池的方向,她温暖的指腹在自己手上轻轻捻过,冰凉的皮肤在此刻有些回温。 血红的疤痕在雪白的泡沫下更显可怖,这么多天下来宋溪浔还是不敢多看,她小心翼翼地冲洗掉她们手上的泡沫,柔声道:“好了,去吃饭吧。” “手表呢?”尚迁迹眼神示意洗手池边的手表。 “…我帮你保管。”宋溪浔自作主张地拿走了那块机械表。 晚饭后,尚迁迹反常地拒绝了宋书涵让她留宿的邀请,说要开车送她回家时她又说有司机来接,宋溪浔便送她下楼。 “晚上有什么要紧事吗?”她好奇地问。 “有…”尚迁迹小声承认,看向自己的同时嬉皮笑脸道:“但是不告诉你。” “……”宋溪浔瞬间就想到了这人说要和自己当开放式的关系,面色一下就变得阴恻恻的。 她们相对无言地走到小区门口,宋溪浔说完再见就要离开,尚迁迹抓紧了她的手没让她直接走掉。 “…怎么了?”她转回身心烦意乱地看着她。 “你爱我吗?”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宋溪浔停顿了一下就要回复确定的话,尚迁迹又一次打断她道:“不许觉得我可怜就骗我。” “…好,”这样直白的话让她感到有些害羞,但宋溪浔还是执意走近到尚迁迹身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爱你,不是因为同情,而是…” “因为我是你的妹妹?” “…嗯。” 她顺着她的话应道,没注意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我回家了,拜拜。”尚迁迹朝她的姐姐笑了笑,转身上了车。 “啊…好。” 见那辆轿车离开了自己的视野,街边另一辆车内的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依旧杵在原地的那个女孩,随即关上了车窗。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电话里的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祁雪回过神后开口道:“啊抱歉抱歉…稍微走神了一小会,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她最近有和你联系吗?” “呃…我们不是在说小迁的事吗?怎么又扯到她了?” “……”对方一时哑口无言。 “哎呀,她现在一切都好,倒是小迁这孩子,她的小女朋友好像对她影响不小。” “既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你就回来吧,学习上的事情交给她老师就行了。” “我在意的当然不是成绩!”她叹了一口气,直言道:“她最近的行为很反常,不需要我再查查吗?” “…随你吧。”通话被挂断了。 话虽这么说,祁雪看过关于那个名叫宋溪浔的女孩以及她家人的一摞资料,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镇住她家那位二世祖的。 不仅如此,她想尚迁迹前几日突发频繁的自残行为可能也和这个人有关,但她想不通其中的因果关系,得出可能性最大的结论是这个女孩有某种超自然的神力… 她想如果自己再查不出什么来,就只能把这条结论原封不动地说给家主听了,到时候祁雪只希望颜以琴不要为自己这个心理医生再找一位心理医生。 第八十三章信件 “亲爱的姐姐(划掉了这两个字)溪浔: 我不想当面说,所以给你写了这封信,虽然字很丑,但是我想要你好好读完。” 上周日返校前,宋溪浔收到了这封一看就是尚迁迹手写的信,那晚的她在寝室里看完后,震惊之余立即下了床给她打电话,结果没有被接听。 所幸从这周开始,她的同桌终于恢复了正常上下学,周一的自己好几次试图在独处时和尚迁迹提起信里的那件事,但对方始终逃避着这个话题,到了周二她便因此识趣地不再主动提起。 学校不同于家里,她们对外展现的关系比前段时间缓和了不少,但肉眼可见的再也不像以往那般亲密无间。 “这莫非就是cpBE的感觉吗!?”刘妙在寝室里来回踱步,一边叹气一边叨叨:“这可是我第一对从头嗑起的cp啊!怎么可以一年不到就分手了!” “没办法了,你去找新的嗑吧,”潘穗琪理行李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指地继续道:“怎么那边刚在一起,这边就分手了呢…原来嗑cp也可以无缝衔接。” “等等…哪边?谁和谁在一起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潘穗琪神色一凝,补救道:“没有啊,什么在一起?” “好啊你小子!有事情瞒着我是吧?”刘妙跑到她面前伸手就挠她痒痒,识破了嫌疑人的逃窜意图后先一步钳制住她,在对方的阵阵求饶下振声道:“说不说?说不说?” “啊啊啊!我说…我说总行了吧!” “溪浔…我有一个问题…” “学习上的吗?”宋溪浔看向身边的姜依缘疑惑道。 “啊?不是学习…”她低头看着脚下的楼梯,再三犹豫后直言道:“你们是在露营那天分手的吗?我是说…我那天是不是不应该和迁迹换的…” “算是吧…” “什么…怎么会这样…”她失神落魄地喃喃道。 宋溪浔看着她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觉得奇怪,面上还是平静地安抚道:“这跟你没关系呀,你别自责。” 明确了自己间接让自家cpBE的罪责后的姜依缘心里悲痛欲绝,相比之下她自己的恋爱和原本当朋友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区别…简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心里翻涌过波澜壮阔的各种情绪,表面上又只能强装镇定地回复道:“那好吧…” 两人一走到五楼就被两个室友堵了路,宋溪浔见怪不怪地看着刘妙在走廊上发癫,如寻常那般听着室友们的打闹声回了寝室。 课间,宋溪浔搬着一摞作业本从办公室走出来,一个人拿全班五十个人的本来就有些吃力,班主任还让她顺便带上周末作业的练习卷,她不好意思拒绝便也一起揽上了。 此刻走在走廊上的她如履薄冰,心里不禁去设想自己脚滑一下,这些作业全都散落在地的狼狈情景。 路过教室旁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转头看向高二3班门口的人群,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上周晨会上听到排名太震惊了谁懂!我们班第一次拿第一名!想当面感谢来着…但是你们班老师说你请假了。” “我录了音源请问可以发社交平台吗?会在改编那栏标注你的名字。” 宋溪浔停在原地悄悄听了一会,好像在说艺术节的事。 “没问题,也不用标注我的名字啦,”回复完孙亦珉的话,尚迁迹看向神情激动的周珍妮,解释道:“上周家里有点事。” “那个…迁迹…”旁边的林伦害羞地挠了挠头,其他两人见状回了教室,他鼓起勇气继续道:“明天晚上你有空吗?市体育场有一场音乐会…我多买了一张票…” 宋溪浔眉头一皱,她依稀记得这个锅盖头的男生就是去年艺术节和妹妹一组表演的,原来现在他们已经熟到可以只叫名字了…但是想也知道尚迁迹肯定会找个借口推掉。 “真的吗!我也想去看来着…但是没抢到票。” “这么巧!那我明晚联系你…可以吗?” 不知是谁走过她身边时不小心碰撞了一下,那人说了句不好意思就火急火燎地走远了,她的注意力全在别处,手上一时没拿稳,眼见那一摞作业晃动着就要掉落,危急之际被突然走过来的人扶稳了。 宋溪浔惊魂未定地和尚迁迹对上视线,正想客气地说声谢谢,对方就松了手转过身去,她独自勉强拿稳了作业,只见身前那人背对着自己,朝那个男生道:“好呀,明晚见。” “……”她在原地愣了足足两秒,随后冷着脸转身走向高二1班的方向。 尚迁迹用余光瞥见宋溪浔快步离开的背影,故意等了足足两秒才跟上,故作平静地问:“不需要帮忙吗?” “…不用。”最底下的作业本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抠出了印,宋溪浔斩钉截铁地拒绝道,她看不到身后那人面上洋溢着的笑意。 放学后,刘妙和她说上周拿错了寝室里自己的校服,跟她回家的路上这人又突然说试卷忘在教室里了,让自己在原地等她来回一趟。 旁边饭店的店主是她认识的领居王阿姨,见自己在路边站着写作业便叫她上二楼坐坐。 坐在窗边的宋溪浔时不时去看楼下,等了大半天还不见人来,她正想抬手看手表,这时室内的灯光突然全暗了。 她疑惑地站起身,身后就传来了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 愣愣地看向被端上来的生日蛋糕还有楼梯边走上来的几人,上面亮着的蜡烛是数字18的样式,同时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感动的同时也感到几分无所适从。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刘妙迅速坐到自己身边,一脸邀功的样子。 “惊喜,意外,”宋溪浔认真地一一回应,她环视周围的六人,好奇地问:“是谁的主意?” “是上个月…” 张思弦刚想开口就被边上的姜依缘打断道:“那当然是刘妙这家伙的了!” “啊对对…我们计划了好久!”刘妙随即附和道。 “溪浔,成年快乐。” “谢谢…”宋溪浔从程嘉悦手中接过那个有些重量的纸袋。 “还有我的还有我的那份!这是我们俩一起选的!”胡梓睿着急地强调道。 “你俩也太犯规了!说好的全都寄到我家呢?” “是你定的这个规矩太离谱了好吧。”潘穗琪口无遮拦地拆了刘妙的台。 “切!我不管,现在我才是今天寿星的正宫!你们都是妾!” “就你还正宫?笑死我了。” “我们初中三年的同桌情分,怎么不能是呢?”刘妙故作扭捏地贴到自己身边,肉麻道:“宝贝你说对不对?” 宋溪浔还没说话,其他几人同时“呕”了一声。 张思弦把蛋糕拿到桌上,姜依缘出声提醒道:“溪浔先许愿吧!” “好…”她感激地看向桌上的六人,视线最后停留在蜡烛的微光上,她闭上双眼作祈祷状,在心里默念道:“希望所有家人和朋友都能平安健康。” “这么快?你是不是和前几年许的一模一样?”刘妙见她没几秒就睁开了眼,直觉让她猜中了对方的想法。 “今年是十八岁生日诶!要不要多许几个?” “是哇是哇,说不定全都可以实现!” “好吧…”宋溪浔思索了一下,她对着蜡烛再次闭上双眼。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实现生日愿望的神明此刻在听我说话…”她想起那封手写信,从未如此虔诚地在心中祈祷道:“请不要让我的妹妹再做噩梦,不要再因为她父母的过错惩罚她,就算她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也请不要带走她,拜托了。” 蜡烛被吹灭了,室内开了灯,刘妙看着自己的双眼疑惑道:“今天是开心的日子诶!你怎么哭了?” “没有…被烟熏到了而已。”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所幸周围活跃的气氛没有被自己影响到。 “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了!要不要来点?” “哎呀,不是我说,她酒量肯定很差。” “…还好吧,我可以喝一点的。”她逞强道。 “嚯!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 她们很快就从冰柜里拿了几罐啤酒。 “没事!醉了我们也会负责送你回家的啦!” “好…” 她拉开易拉罐环,啤酒入喉时却不是想象中的甜味,不是她熟知的她的清酒味。 垂眸掩盖住眼里的感伤,她看着身边互相打趣的几人,喝下了第二口闷酒。 如果她们从一开始只是朋友…是不是就不会有之后的那么多争吵?如果她们从出生时就是同父同母的普通姐妹…她是不是可以帮妹妹分担掉那个家给她的一部分痛苦? 意识越来越模糊,宋溪浔在心里反复想着这些无意义的‘如果’,第一罐啤酒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见底。 天色渐晚,临近期末大家都很忙,几个家住得远的同学已经离开了,室内只剩下自己以内的四人。 “溪浔?喂…”刘妙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的人,看着对方毫无动静的模样说道:“完了,这孩子真醉了。” “那怎么办?我们先送她回家?”收拾餐桌的姜依缘接话道,她看向旁边椅子上发呆的人,出声道:“怎么了?你不会也醉了吧?” “我没有…”张思弦揉了揉眼睛,主动提议道:“我送她回家吧,你们都不顺路。” “那也行啊,家钥匙在她书包里,我找找啊。” “你送?算了,我和你一起吧。” 刘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直言道:“你这不会是防火防盗防…” “喂!你看张思弦脸红成那样,一个醉着的送另一个更醉的更不安全了好吧!”姜依缘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 “啊好好好,那就交给你俩了,打扫的事我来吧。” “这还差不多…” “白熊…”她轻声呢喃道。 “啊?哪里有熊?” 姜依缘抬头看到街边奶茶店的品牌形象,宛若看智障般的看着宋溪浔,扶着她也看不到身后的动静,只得大声喊道:“张思弦!你别跟丢了!” 此刻的姜依缘感觉自己就是带娃出门的二胎宝妈。 “噢…”张思弦迷迷糊糊地看着手机消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街上的车辆。 走了一段路后,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越野车,在其他小轿车旁显得格格不入,姜依缘好奇地看了一眼,没想到后座的车门竟朝自己的方向打开了。 头脑昏乱间见到了想念的人,宋溪浔不顾形象地就扑向对方的怀中,任由身前的人抱稳自己沉重的身体。 “你总算来了…”张思弦疲惫地坐进车后座。 姜依缘还没来得及开口,手上扶着的人不仅推开自己跑掉了,身后那人也自顾自地上了别人的车。 “上车吧,送你们回家。”尚迁迹看着愣在原地的自己说道。 姜依缘:? 敢情她这个宝妈还是个工具人,这俩白眼狼利用完自己就跟别人跑了? 她正想绕到前座的车门边,已经在车上瘫着的张思弦就朝自己道:“来后座呀,不会挤的。” 车辆驶向路口,姜依缘本以为张思弦这么说是因为后座位置大,现在才发现是因为那两个人只占了一个座位,她对身边那对宣称已经分手的情侣的过界行为视若无睹,心里已经嗑到不想再嗑的地步了。 “去哪里…”怀里的人软声问道。 尚迁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宋溪浔侧坐在自己腿上,左手牵着对方十指相扣,右手碰了碰她滚烫的脸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朝旁边的两人问道:“这是喝了多少酒?” “三罐还是四罐…”靠在窗边的张思弦闭着眼睛应道。 “…你俩早就谋划好了?”坐在中间的姜依缘心情复杂地看一眼左边的人,又看了一眼右边的人。 “什么谋划…这是惊喜的一环!”张思弦傻笑着贴到姜依缘身边,同样也是一副醉得不轻的样子。 姜依缘故作嫌弃地推开她,礼貌地朝前面的司机道:“叔叔好…我家在…” “我家今天没有人…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 姜依缘看着张思弦毫不避讳的样子欲言又止,停顿了整整十秒才想到合适的借口,支支吾吾道:“哦…你上次拿错了我的校服,今天刚好顺路…那我过去拿吧。” “好耶!”对方又一次傻乎乎地黏到自己肩上,旁边清醒着的人也没有拆穿自己这个拙劣的谎言。 把她们送回家后,越野车驶向高速公路的方向,凌晨出发的航班在空中忽闪着红橙色的光。 日出的阳光从窗外照到眼前,宋溪浔昏昏沉沉地从床上醒来,头晕眼花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 昨天她的同学给自己过生日,她好像喝了很多酒…然后呢? 之后的事情回忆起来一片空白,她一个激灵坐起身,空荡的卧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愣愣地看着玻璃窗外的海滩,炽红的太阳从海平面肉眼可见地缓缓升起。 出了房间后,她一边低头走着,一边看着脚底的沙粒,晃神间离海岸线越来越近,浪花冲刷过沙滩,海风吹乱了自己披散的长发。 好真实的梦…抬头望向朝晖的宋溪浔半睁着眼想道。 有谁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她转过身看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型白熊,觉得可爱的同时不禁踮起脚抱了抱它。 拥抱的感觉也如此真实…如果可以,她想晚点从这个温暖的梦中醒来。 白熊朝她招了招手,随后笨手笨脚地转身离开,她配合地跟上它的脚步,回到了自己醒来的那栋小别墅,二楼只有一个房间,见那只白熊卡在了门框外,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对…在梦里大笑是会笑醒的,她立即捂住了嘴。 身前的白熊回过头看了自己一眼,她能感受到它对自己无声的责怪。 它侧过身又半蹲在地才勉强挤了进去,宋溪浔这才看清房间里的摆设。 落地窗正对着日出的方向,柔和的暖色光线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是一个布置得很温馨的儿童玩具房,地上铺满了蓝白色的绒面泡沫垫。 她看着架子上数不清的白熊玩偶,有等身大的也有手掌那样小的,仔细看来每一只都长得不一样,有的戴着眼镜,有的拿着一罐可乐…最中间最大的那一只戴着生日帽,手里捧了一个小蛋糕。 隐约嗅到空气中淡淡的香气,有些像花朵的冷香又像是甜酒,旁边有一架白色钢琴,上面摆放了两个香薰蜡烛,从门边的角度看来烛光和太阳的柔光融合在了一起。 钢琴后露出了那只大白熊的半颗脑袋,室内响起悦耳的弹奏声。 或许是因为在梦中,又或许是昨晚的酒还没醒,她觉得这段旋律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不只是旋律,还有那缕花酒香,一切都熟悉得让她没来由地感到安心。 “成年快乐~这里和你的头像很像吧?” 宋溪浔转过身,看见尚迁迹的那一刻愣了一下。 她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怔怔道:“原来不是梦…” “什么梦?”她牵起自己的手,原本偏凉的体温在此刻竟是温热的,小声抱怨道:“人偶套里面热死了,你还笑我进不来…” 宋溪浔还是有些犯迷糊,不管是窗外的海上日出,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气味,还有音响里继续播放的平缓旋律,都让她感到了某种飘渺的虚幻感,美好得不像是现实世界里发生的事。 “迁迹…我以为我在做梦。” “不是梦,”身前的人伸手捧起自己的脸,继续道:“这可是我想了很久很久才实现的想法!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梦到了。” 对方覆在自己脸上的双手这时又恢复了往日里冰凉的温度,她这才宛若从梦中醒来了一般,伸手紧紧抱住了面前的人。 尚迁迹轻松地抱起宋溪浔,没理会怀里人为保她作为姐姐的自尊心发出的抗议声,平稳地走到一楼的卧室。 被妹妹一路抱到床上的宋溪浔郁闷地问:“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的?还有…这里是哪里?” “当然是像刚才那样抱进来的,”尚迁迹站在床边,右腿膝盖抵在对方的腿心,她俯下身把对方的长发撩到耳后,凑近她耳边用气音道:“在地球上的某个角落…晚上能看得见星星和月亮的角落。” “……”敏感处呼来的热气激得宋溪浔一哆嗦,独属于对方的清酒香包围着她,她觉察到自己的腺体不争气地散出了一缕信息素。 突如其来的醉意像是在警告自己,这人酒味的信息素比液态的酒更危险。 宋溪浔安静地看着尚迁迹的眼睛,抬头想去吻她时却被对方用手指挡住了。 “姐姐…我想过了哦,亲姐妹不能接吻。” 见那人郑重其事的模样,她气急道:“你之前不是也吻过我吗!” “唔…我以后不会了。” 身前的人一边说话一边贴近自己,她咽了一下口水,原以为对方会顺势压到自己身上,结果却只是伸手扣上了自己校服领口最顶端的纽扣。 “…你今晚要和那个男生约会?”宋溪浔自以为把语气里的怨气藏得很好。 “嗯…答应他了的,虽然也可以爽约,但是姐姐以前教我答应别人的事情要做到…”尚迁迹没有站起身也没有压下身,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动作,和她的姐姐固定在亲密却又不过界的距离。 “…哦,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宋溪浔忍耐着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搂过她,想到她今天为自己做的一切,意味不明地继续道:“他如果知道你今天给我过的这个生日会不会吃醋?” “不会呀…你是我的亲姐姐,妹妹给姐姐的生日多费点心思不是应该的吗?” 看着对方理所当然的神情,宋溪浔忍无可忍地搂住身前那人的腰,同时腿上发力就把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突然换了位置,平躺在床上的尚迁迹目光呆滞地仰视她的姐姐,一时没有反应。 “我不想你去。” 听到对方说得恳切的这句话,尚迁迹克制着没有露出窃喜的表情,故意追问道:“为什么?” “…尚迁迹!我不想只当你的姐姐和朋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宋溪浔焦急地坦白,见身下的人还是没有什么明显反应,一时冲动而起的勇气泄了大半,两眼已经泛起了泪光,她低声道:“我真的…不能再成为你的女朋友了吗?” “姐姐…” “不许叫我姐姐!” 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愉悦,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右手探入自己的衣摆之下,和她对视的同时轻声道:“溪浔想对我做什么…现在就做吧。” “…什么?”指尖贴上对方带有凉意的细腻肌肤,宋溪浔还没有反应过来,右手就已经触及了妹妹的私密部位。 “我也不想只当溪浔的妹妹…”一手控制着对方的手在自己上衣里揉弄,另一手缓缓褪下了身上人的下装,感受到那一片湿热后满意地继续道:“姐姐…我不要你的同情,我要你真心爱我,要你主动占有我,我的身体…一直都是你一个人的。” “你真是…故意欺骗我感情。”她轻喘着开口道,被胯下的人弄得情动,她手忙脚乱地掀开她的裙摆,抬臀轻蹭过她勃起的性器官。 太久没做爱这次又在上位,宋溪浔一时没控制好力道,弄得两人都露出了吃疼的神情。 “别急嘛…姐姐有一整天的时间享用我。”尚迁迹曼声提醒道。 “……”宋溪浔看着这人一边维持从容不迫的神态,一边又在动作上勾引得自己快要欲火焚身,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先把性交的事放到一边,转而俯身吻住她的双唇。 所幸接吻的实践经验还在,正常发挥就让怀里的人胯间的腺体更硬挺了些。 “唔…” 看着对方逐渐迷离的目光还有披散在床上的长卷发,想起前几次做爱的经历,她不禁伸手抚摸过她的脸颊,低声道:“迁迹,我们上次做爱是你强迫我的,还记得吗?” “对不起,”尚迁迹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变,她兴奋地望向对方深邃的眼眸,问:“主人要怎么惩罚我?” 宋溪浔面无表情地对上她期待的目光,淡漠道:“先欠着,我还没想好。” “好…”尚迁迹偏过头咬住身上那人的手指,见对方没有抗拒的意思便收起了牙齿,只是含在口中细细吞吐着,最后满足地看着她沾满自己津液的三指在日光下反射出晶亮的光。 “…为什么这么喜欢舔手指?” “因为姐姐身上很甜…从指尖到小穴都是甜的…”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笑得天真无邪,“想要一点一点吃掉。” 宋溪浔不再去看她,而是借着还没醒全的酒劲低头去碰她的私处,缓缓脱下最后一层布料时轻声道:“谁吃谁还不一定。” “姐姐好像越来越主动了…”尚迁迹紧紧地抓着身上人的手贴在自己脸侧,微张着嘴继续道:“要是以前,你可是会满脸通红地叫我闭嘴…” 话虽这么说,宋溪浔见对方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知道她并不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于是意有所指地回应道:“可能是被你影响的。” 她扶着她的腺体稍稍起身,湿润的穴口接触到肉柱的顶端,她撑着宿醉的身体将那根直立的棒状物慢慢吞入体内,忍耐着下身许久未有过的疼痛,她勉强维持着这个姿势,看向她的妹妹问:“有没有痛?” “有…嗯…姐姐…你好湿…好紧。” 感受到自己性器上属于对方的体液的流淌,随后又被并入湿热的甬道内,床上的人克制不住地发出呻吟声,她哑声问:“姐姐…喜欢在我上面吗?” 这个漫长的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让那物完全插了进来,她长呼了一口气,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对方身上,已经累得不想再动,抱怨道:“这个姿势…累死了。” “唔…我今天没有戴手表哦,你看…” 尚迁迹伸手揉了揉宋溪浔的脸颊,故意把自己左手腕上的伤疤展现在对方眼前。 “好,以后都不要带了。” 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的宋溪浔偏过脸贴着她的手心,看到那个骇人疤痕时的恐惧此刻已经被疼惜所取代。 “是不是很丑…很难看?” “没有…不许这么想,”她牵起她微凉的左手,随后轻轻吻了吻那正在痊愈的伤口,认真道:“我爱你,当然会爱你的所有,迁迹,你永远可以在我面前做你自己。” “…我信了,我这次真的信了哦!你不能和小时候那样骗我。” “当然。”她笑着抬起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晚上在机场分别时,尚迁迹收到了宋溪浔回复给她的手写信。 来信人先是写了很多日常生活中无关紧要的事情,从她上学路上路经的一草一木到她看过的电影里的感人情节,每一件事经过她的描绘都变得生动有趣起来,和自己度过的那些只有灰白黑的日子截然不同。 “我很遗憾你的四个亲人没有机会见到世界上的一切美好,但这不是你的错,他们绝对不会想要看到唯一活下来生命因他们而陷入痛苦,我保证,你的哥哥,你的双胞胎姐妹还有爱你多过一切的母亲,他们一定会希望你可以带着他们的爱和遗憾好好活下去。” “最后,希望我的存在可以让你感到自己是被爱的,你不是别人的人体实验品,你是尚迁迹,是我的妹妹,是我的爱人,我爱你,这个事实不会因为你的身世有任何改变。” 落款:“你的朋友,你的女友,你的姐姐,宋溪浔”。 机舱内的人合上信纸看向窗外的夜空,不仅是月光和点点星光,还有云层之下城市上空的璀璨灯光。 她想她愿意尝试把视线投向生活中那些无趣的事物,再仔细看看她身处的世界是不是自己眼中的那样灰暗无光。 毕竟像她这样坏得没边的烂人都能被人所爱,可能这个世界也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呢? 因为有姐姐的存在,至少有姐姐在。 第八十四章发绳 年幼的小女孩悄悄透过门缝看向书房内的二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她同龄的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我们的女儿还被关在这个地方。”侧对自己的女人平静地开口道。 “很快就好,我答应你,今年一定会带你们离开。”桌前的男人面对着她信誓旦旦道,隐约能看到两人快要抱在一起的身影。 “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她甩开了对方的手,看向窗外漆黑一片的雪夜。 “…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小浔今天问我,为什么经常见不到爸爸,为什么这里的叔叔阿姨都不喜欢她,你还要让我怎么相信你?” 她加重了说话的语气,房间里安静了两秒。 “你只用等着就好了啊!难道我就没有压力吗?那个孩子已经死了!这还不足以让你相信我吗!?”他朝她大声质问道。 似乎听见他低声又说了一句:“只要现在这个也…” “…什么意思?他不是出了车祸意外过世的吗?”女人走到他面前,抓着对方的肩膀,“你给我说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好…是我暗中让人做的,你满意吗?” 啪的一声响让门外的女孩颤抖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妈妈生这么大的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她继续偷看着里面发生的事。 “孩子是无辜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男人捂着自己的脸,冷声道:“我都是为了你和我们的女儿。” “不…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你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深情…你根本不配当孩子的父亲。” “我…” 她背过身去,漠然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 眼见她的爸爸就要走向自己的方向,五岁的她迅速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昨晚好像做了个梦,是什么梦来着? 十八岁的宋溪浔翻书的手一顿,教室里闹哄哄的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离早自习开始还剩两分钟。 “叮呤呤——” 铃响后班内瞬间安静下来,班主任已经在讲台边坐下了,她的同桌这才姗姗来迟。 “这已经是你这周第二次迟到了。” 停在讲台边的尚迁迹后知后觉地看着旁边的班主任,宋溪浔着实为她捏了把汗,早读声还在继续,实则大多数学生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讲台上。 “今天都周五了,你不应该说这是我这周最后一次迟到吗?”她反问道。 “你…”王途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人磨得没脾气了,心想着不和她一般计较,于是就省了即将出口的责备,烦躁道:“回你座位坐下!” 听到左手边的声响,宋溪浔从课本中抬头看向尚迁迹,对方朝她甜甜地笑了笑,她无奈地回以一笑,冷不丁地被前面的班主任瞪了一眼,她又担惊受怕地看回课本。 早读结束后,她的同桌凑近自己小声问:“今晚做吗?” 她正想回复,讲台上的班主任先一步朝她们开口道:“做什么?” 感受到身后来自数十人的视线,宋溪浔顿时红透了脸。 “做题啊,下周就考试了,”尚迁迹面不改色地和老师对上视线,一手撑着脸微笑解释道:“我们约好一起去图书馆刷题。” 王途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整理出几张纸放到自己桌上,说道:“这个假期班里统一布置的作业可以放一放,好好准备下学期的提前招生考试,这些题册可以买来做一下。” “好…谢谢老师。”宋溪浔支支吾吾地应道。 “那我呢?”尚迁迹插话道。 宋溪浔用余光观察着王途的表情,只见他并不惊讶地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认真写过作业?” “我…”尚迁迹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干脆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你要的话就问她要。”王途像是心领神会地看了自己一眼,丢下一句“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就走出了教室。 宋溪浔:? 放学后,尚迁迹硬要跟着自己回家,宋溪浔说她要去书店一趟,身后也就多了这个小尾巴。 “这么多…怎么写得完嘛。” 她拿着对方拿来的四五本习题册,那人还在书柜前找新的。 “一个多月假期呢,差不多一周一本。”宋溪浔对照着第一页的清单,所幸很多都是自己以前买来做过的,否则确实做不完。 两人走到柜台边排队结账,身边的人牵着自己的手,她看着她的侧脸,问:“你想去哪里上大学?” “你去哪我就去哪。”尚迁迹随口回应道。 “嗯…我能考上的学校,反正你也都能考得上,”宋溪浔思索了一下,“我可能…还是想在省内,离家近一点。” “不想去首都吗?” “能不能考上首都大还不一定呢。” “为什么?我相信你可以的,”尚迁迹笑着看向她,而后又小声道:“虽然我很讨厌那个城市,不过如果你要去的话,我会陪你的。” “…不考虑我,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去的学校或者城市吗?”宋溪浔好奇地问。 “我…没有你的话,哪里都很让人讨厌,”尚迁迹牵紧了对方的手,突发奇想道:“如果我们可以一起去留学就好了!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这个只能想想了,”宋溪浔无奈地打断她,细想来又道:“你一个人的话,应该也不难吧。” “我不要一个人…”她抓着对方的手委屈道。 见她们已经排到了最前面,尚迁迹只好暂时松开了牵着宋溪浔的手。 从书店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宋溪浔尴尬地问:“你带伞了吗?” 尚迁迹摇了摇头,问:“这里离家远吗?” “远倒是不远…骑车十分钟左右吧。” 自己淋几分钟雨是没什么关系,但是身边这位…算了,她也担心妹妹感冒。 “我们在里面坐会吧,应该晚点就会停,你饿了吗?” “有一点…” 宋溪浔独自去柜台前买了两根烤肠,整个过程也就五分钟左右,一回头却看见尚迁迹身边站了一个陌生人。 她在原地愣了一下,没有犹豫便走到她身边,疑惑地看了那个陌生男子一眼,朝她的妹妹问:“是偶遇认识的人了吗?” “不认识,”尚迁迹先牵起了宋溪浔的手,她看了一眼那个来搭讪的陌生人,礼貌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是我和朋友打赌输了…你就当是帮个忙?” 他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几人,宋溪浔看向那几个男生的同时发现他们也在看着自己这边,与此同时,那个怪人的目光又朝向自己,上下打量她的同时又道:“或者你这位朋友的也可以…” 那股视线让她感到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我为什么要帮?”尚迁迹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语气也不像开始时那样客气。 “给个面子…” 他的话音未落,她丢下一句“傻逼”就牵着自己走了。 两人一路走到三楼,宋溪浔才开口问:“好端端的…你骂他干嘛?” “好端端的,他来招惹我干嘛?”尚迁迹理直气壮地反问,心里越想越生气,烦闷道:“还想要你的…这不是傻逼是什么?” “…好了好了,烤肠都凉了,”宋溪浔晃了晃她们牵着的手,把食物递给她后观察着对方的神色,问:“吃得惯吗?” “好吃…”她咬了一口后就朝自己傻笑,仿佛刚才那个生闷气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那就好。” 晚上七点,窗外的雨还是没有变小,雨水拍打在窗上发出嘀嘀嗒嗒的声响,身边的人靠在自己肩上玩手机。 宋溪浔把写完了的作业放回书包里,她戳了戳尚迁迹的脸颊,见对方没躲开,便得寸进尺地两手并用,光滑柔软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 “…别捏了!”尚迁迹郁闷地说道。 “可是很好捏…”宋溪浔还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这大概就是当女朋友的好处?要是朋友的话,她一察觉到对方有些不情愿就得停手了。 “你看…你以前咬我的时候我也不愿意,但是看你那么喜欢咬人我就忍了,所以你也当作是为了我吧。” “……”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尚迁迹只好任由那人蹂躏自己的脸。 走出书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街上也没什么人,最重要的是这雨不仅没停,似乎还更大了,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 “会有人来接你吧?”宋溪浔问道。 “我没让他来…”尚迁迹看着车棚里湿透了的自行车,问:“我们要是坐车走了,它怎么办?” “只能明早来骑走了,虽然没有锁可能会被偷…喂!”宋溪浔正犹豫着,只见身边那人下一刻就独自跑了出去。 站在车棚一角底下避雨的尚迁迹朝自己招了招手,宋溪浔只好快步跑到她身边。 “我们骑车回家嘛,我不想它被偷。”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那你把衣服披上,别感冒了。” “我才没有那么容易感冒…” 宋溪浔没理会她,拉下了她的外套拉链就往头上套,看着对方的新形象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点像无脸怪…” “……”尚迁迹闷闷不乐地坐到后座,幽怨地看着自己。 宋溪浔走上前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脸,骑上车驶出了车棚。 雨天路滑,她把速度放得很慢,身后的人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腰,路途还没过半她就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了,眼镜上的雨水快要挡得她看不清路。 “迁迹…帮我摘一下眼镜。” 尚迁迹摘下身前人眼镜的同时解开了她的发绳,随意地套在自己手腕上,而后又把她的长发撩到肩前。 “…你在干嘛?” 宋溪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后颈后腺体上传来的湿热触感就验证了她的预感。 “你…别舔!” 她一时空不出手去制止她,只能任由那人在自己的敏感处作乱。 “姐姐…好喜欢你的信息素。”她在自己耳边柔声道。 “尚迁迹…我开车呢,回家再弄。”宋溪浔躲了一下,稍有些严肃地说道。 “你说的哦!回家做…”尚迁迹满意地收了手。 “……”发觉自己中了圈套的宋溪浔在心里悔恨不已。 她把自行车停在小区的车棚上好锁,散乱的长发淋湿后黏在脸侧,她总算空出手把头发全都撩去耳后,沉着脸朝那人问:“我的发圈呢?” 尚迁迹举起戴着自己发圈的左手炫耀似的在她眼前晃了晃,宋溪浔伸手就要去抢,对方却早有预谋似的往后躲,留下一句“就不给你”就跑走了。 “……”站在原地的宋溪浔切实怀疑起这个幼稚又油嘴滑舌的破小孩是自己女朋友这档事的真实性。 几秒后,似乎是因为没见到自己,尚迁迹从拐角处探头,失落地问:“你为什么不来追我?” “…来了。”宋溪浔配合地快步跑向她的位置。 到家开了灯后她才发现这人也淋得湿漉漉的,拿了一条新的干毛巾刚想给她擦,对方又抢走了自己手里的毛巾。 宋溪浔佯怒道:“还没玩够?” “还没有…”尚迁迹冲她笑了笑,随后把毛巾覆在自己头上,轻轻擦拭着自己头顶的湿发。 “……”宋溪浔被她弄得一肚子气没地发泄,只得无奈道:“我自己来吧,你先去洗澡。” “我还不想洗…你先洗。” 对方走到她身后继续擦拭自己的发尾,宋溪浔转过身摸了摸尚迁迹同样湿透的长发,柔声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多容易感冒,听话,快去。” “不要,除非姐姐和我一起洗。” “……” 她家只有一个卫生间,别说浴缸了,小小的淋浴间里站两个人都有些挤。 宋溪浔难以想象她和妹妹赤裸着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面的情景,更何况那人此刻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吞入腹中似的。 宋溪浔倔强地开口道:“你先脱。” “那好吧…”尚迁迹很快就脱下了校服校裤,她走到自己眼前,背过手轻声道:“姐姐帮我脱内衣。” “……”宋溪浔咽了一下口水,伸手解开她背后的内衣扣子,没有多看就扔进了脏衣篓,她的视线依旧固定在衣篓的方向,盲人摸象似的去碰对方的底裤,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她半勃的腺体,顿时变得更加手忙脚乱。 “姐姐…”她的妹妹用指节抬起自己的下颌,同时牵起她的手放在腿心。 宋溪浔被迫和尚迁迹对视着,右手也没敢乱动,就这样感受着手心里那物勃起时的动静。 尚迁迹空出手来解开自己领口上的一颗颗纽扣,问:“姐姐要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我、我自己来。”宋溪浔背过身去,迅速脱得一丝不挂。 身后的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她胸前的两团柔软就这样贴在自己赤裸的后背上,宋溪浔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尚迁迹偏低的体温…像是只有胯间的那里是热的。 她把左手举到自己眼前,耳语道:“姐姐把发圈拿走吧…” 她看着妹妹雪白的手背,小心翼翼拿出发绳的同时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对方手腕上的伤口,宋溪浔瞬间察觉到了那处的怪异感,她把她的左手翻到手心那面,这才看清了伤口的情况。 黑色的纹身遮盖了原本的伤痕,或许是因为时间还不久,皮肤上还有些红肿,她愣愣地看了许久那个花体英文字的图案,辨认出是自己名字的缩写。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阵。 “…什么时候纹的?” “上周末…是等纹身师说好得差不多了才纹的!”见身前那人突然低沉下来的嗓音,尚迁迹紧张地问:“溪浔…你生气了吗?” “…我当然生气,纹身师没说伤口上最好不要纹身吗?”宋溪浔隐忍地转过身和她的妹妹对上视线。 “可是…” “疼吗?纹身的时候…是不是很疼?”她紧紧牵着她的左手,压抑着心下的复杂情绪低声问道。 “嗯…有点疼,”尚迁迹搂住宋溪浔的脖颈,凑到她眼前认真道:“可如果是你的名字的话,我以后就不会再去乱划了,所以这是最后一次疼。” “…你要是划右手手腕怎么办?”她含着眼泪质问道。 “才不会嘞!我还要和你结婚的!”她仔细思索了一下,补充道:“结完婚…我还想带姐姐去很多很多地方玩!一起看海看日出,一起打游戏看电影…” 尚迁迹像是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之中,宋溪浔安静地听着她的妹妹讲着这些荒唐的话。 “唔…我不喜欢小孩,你生孩子又那么疼…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小孩了,但如果是一个很像你的女儿的话好像也挺好的…” 宋溪浔不禁轻笑出声,回想起十多年前的模糊记忆,问:“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 “真的吗?我不记得了,”尚迁迹笑着看向她的姐姐,振声道:“总之!我不会再自残了,我要赖着你很久很久…久到你嫌我烦,但是还是甩不掉我的那种哦!” “好…”宋溪浔顺了顺妹妹的湿发,抬起头吻上了她的双唇。 适温的热水从头顶的花洒倾泻而下,她把沐浴露揉出的泡沫涂抹到自己身上,动作轻柔地从脖颈涂到腰际,随后跪在自己身前继续清洗下半身,那温热的吻同时落在了自己腿心。 “…迁迹?”宋溪浔呆愣地低头看向她的妹妹,对方却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舔弄着自己的腿心。 私处传来一阵阵快感,她顿时有些腿软,颤抖地靠在墙边,手上也克制不住地按着身下人的后脑勺。 淋浴间的水声盖过了她高潮时的呻吟,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手,在氤氲的水汽中仰望她的姐姐。 宋溪浔立即把她牵起来,看到她红肿的膝盖时感到一阵心疼,道:“下次别这样…” “不舒服吗?看来我的口技还有进步空间…” 她红着脸避开她的目光,对方却扣住自己的下颌,随后温柔地在唇齿间交换了一个湿吻。 “溪浔…我喜欢那样跪在你面前满足你的欲望。” 她碰上自己的鼻尖,清澈明亮的眸中没有一丝恍惚。 “我是你的所有物,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的身体…还有我的生命,永远属于你一个人。” 宋溪浔知道此刻的尚迁迹很清醒,在这片朦胧的水雾中沉沦的只有她自己。 十三年前,年底的颐都下起了大雪,感受到衣角被人扯了扯,尚理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宋溪浔,着急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小浔?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别感冒了。” “呼呼…不痛了…”她轻轻摸了摸对方脸上的红印,认真道:“虽然妈妈打人不对,但是我看到是你先对妈妈这么凶的。” “…对,是爸爸惹妈妈生气了,小浔回去让妈妈不要难过,好吗?”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到女儿身上。 “等一等,我还有一件事,”五岁的宋溪浔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地继续道:“不许欺负我妹妹。” “什么?” “迁迹都和我说了…不对,她不和我说我也可以感觉到!我喜欢妈妈爸爸也喜欢妹妹,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你要对妹妹好…就像对我一样,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 他伸手扫去女儿发上的雪,平时对她事事有求必应的自己这一次良久没有回应。 “爸爸…你快点答应我。”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反正电视上说了,大人不能偏心!你是我和妹妹两个人的爸爸,你对她和我不一样就是坏大人!” 宋溪浔故作老成地说教道:“这方面你得和妈妈好好学习,妈妈就对我们一样好。” 尚理闻言笑出了声,他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柔声道:“好,我都听小浔的。” “拉钩!”她朝她的爸爸伸出小手,小拇指勾上的同时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是小狗吗?” “谁变谁是小狗!” 大拇指印在一起,纷飞的白雪映在面前女孩纯净的眸中,她朝自己笑得天真烂漫,这一刻的画面永远地定格在了他的记忆里。 第八十五章隐瞒 这个暑假比以往更忙碌,宋溪浔不得不把原本在便利店的暑假工辞了,专心准备下学期的考试。 从她们为自己准备生日惊喜的那天开始,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和除了尚迁迹以外的其他同学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课余时间里也不再只有宅家这一个选项。 前些日子她才从刘妙那里知道那天的安排最早是尚迁迹的主意,室友们的解释是没想到她们那段时间突然分手了,便临时改变了计划,也没有和自己说实话。 至于自己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被尚迁迹带到另一个城市,姜依缘和刘妙等人表示事先毫不知情,结果是张思弦被她们两人臭骂一顿之后又猛夸了一顿。 7月5日 晚上11:29 【冰块】:真的吗? ZZZ:真的呀 【冰块】:我还以为你很厌烦那种热闹的场合呢… ZZZ:那你喜欢吗? 【冰块】:还好…不算讨厌吧 ZZZ:那就是了 这是你的生日 当然是你喜欢就好 “啧啧…从没见过刚分不到一个月又复合了的情况,还有…你竟然换头像了!我们加好友五年,我总算看到你把这个和我叔同款的中老年大海头像换掉了!” 刘妙在桌前翘着二郎腿,自顾自地讲着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甚至时不时用力来拍自己的大腿。 “不得不说,虽然我喜闻乐见,但是还是有点心疼王老秃,我感觉他那个心情啊,就随着你俩的分数上上下下,平时没理由和家长告状,和你俩谈又没用,心里那叫一个闷得慌!好不容易等你们自己分了,诶!这期末考都还没考呢,又合了!” 她绘声绘色的描述让宋溪浔觉得这人不去演春晚小品属实可惜,她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叫我来你家到底是给你讲题还是听你东扯西扯这些有的没的?” “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开个小差,宋老师您请继续讲。” “……” 这时手机突然传来连续的震动声,还没去看宋溪浔就知道是尚迁迹,正疑惑着这人怎么这个点给自己发消息。 刘妙见状即刻演了起来,礼貌道:“老师您贵人事忙,不如先…” “…别管,看题。”宋溪浔把手机倒扣在桌面,继续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 对方没有回复,在自己意料之内,坐在地上的尚迁迹随手把手机丢到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地上的书籍。 “咚!咚!” 书房门边的人敲了敲门框,低头看着自己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吗?这是我家好吧!”尚迁迹抬头看了颜语信一眼,自顾自地继续翻看手里那厚厚的一本医书,疑惑道:“你看这种书干嘛?” “随便看看,”颜语信关上门后拿起遥控器把空调调高了几度,坐到电脑桌前问:“我的意思是难得有空,你不去找你女朋友来找我干嘛?” “你说呢!当然是因为短时间内排不了航班!”她把手里的书一摔,站起身坐到窗台上,看着窗外那片森林低声道:“又或者是她真的查到了什么…” “……” “喂!”尚迁迹见那人漠不关心的样子抬腿踢了一下电脑椅,直到她转向自己的方向才继续道:“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许告诉任何人。” “你说。”颜语信双手抱臂,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我的女朋友和我有血缘关系,她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 见对方久久没有回复,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尚迁迹不满地问:“你不能给我点反应吗?” “…我不理解,你告诉我这个干嘛?”颜语信抬眸和她对视,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 “我们的同学不知道我们是亲姐妹,她妈妈也不知道我们在谈恋爱,无聊死了,”尚迁迹耸肩,随后盯着眼前的人警告道:“反正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也会告诉我妈和你爸你没有死。” “…知道了,说出去对我又没什么好处,”颜语信思索了一下,问:“她是自愿和你在一起的吗?” “当然了!”尚迁迹着急地应道,见那人怀疑的态度语气激动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强迫她的吗?”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是吗?”颜语信轻笑着反问。 尚迁迹朝她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你就是嫉妒我有女朋友。” 颜语信转过身背对着自己敷衍道:“你说是就是吧。” “…喂,我真的很好奇,”尚迁迹站下窗台,伸手把电脑椅转了个方向,面朝椅子上的人问:“你爷爷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死了,你不会连我也要瞒着吧?” “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喵!”门外传来的一声猫叫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什么声音?”她一个激灵缩到角落,看着自己警惕地问。 颜语信朝门外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看着角落里的尚迁迹装傻充愣道:“什么什么声音?哪有声音?” “分明是猫叫啊!你没听到吗?”尚迁迹慌乱地喊道。 “有吗?你听错了吧。” “喵——”隐约又响了一次。 “你还说没听到?”她阴沉着脸看了自己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从桌角探出头看向门外。 “啊,那可能是外面的野猫吧,”颜语信随口回复,见那人就差没缩进桌底的怂样不禁笑出了声,问:“都十几年了你怎么还这么怕猫狗?” “你他妈还笑…还不是你的错!” “我的错?你再好好想想谁的错?” “你再好好看看错哪了。” “诶…” 见刘妙低头看错题,宋溪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未读消息,大致意思就是说尚迁迹今早的课程临时取消了,她想来湾宁一趟却被告知排不上航班。 ZZZ:肯定是借口!前几次都是当天决定当天出发的 ZZZ:干嘛突然不让我用飞机了 我该主动去问吗?不问的话很不符合我的作风诶 但是问了好像又 ZZZ: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都是王老秃的错! 【冰块】:算了吧 假期也过半了 开学那天就能见面了 ZZZ:可是我很想你 【冰块】:今天晚上通电话吧 ZZZ:phone sex吗? 【冰块】:[汗] “哎呀!是算错了!你看!”刘妙指了指草稿纸,看到身边人面上的笑意,酸溜溜地开口道:“和你老婆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 “咳、没有,”宋溪浔若无其事地低头看题,问:“还有其他不会的吗?” “没啦!你说你这个脑子,去便利店打工干啥,给人当家教也行啊,可能赚得比便利店多呢,”刘妙用笔帽戳了戳她的手,小声道:“你讲得可比我那个辅导班老师好多了。” “哪个家长会要高三学生当老师…” “可是你成绩好啊,等保送了那课时费岂不是也噌噌地涨!” 宋溪浔抬眼看了刘妙一眼,她把桌上自己的东西收进帆布袋里,回应道:“能考上再说吧,我先回家了。” “行!我送你下楼。” “慢走不送。” “不行!你给我送到楼下!”尚迁迹硬扯着颜语信的手臂,气急道:“我一个人被猫袭击怎么办!到时候你要负全责!” “…好好好。”她拗不过这人,只得跟着她走去书房外等电梯。 尚迁迹四处环视这栋深山老林里的别墅,虽然知道她家的,但因为太过偏僻,她自己也没来过几次。 “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出行也太不方便了。” “没有,短住一段时间而已。” 颜语信走到电梯内按了地面层的按钮。 “所以…我爸是怎么找到你的,还藏得这么好,”尚迁迹只觉得这人身上的谜团越想越多,她好奇地问:“目前为止只有他和我知道你还活着吗?” “嗯?不是还有你女朋…你姐姐吗?”颜语信临时改了措辞,很快又修正道:“哦不对,是我们的姐姐。” “…我们的个鬼!”尚迁迹不悦地反驳,叉着腰强调道:“她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 “话虽这么说,我是你爸的养女,她和你一样都是你爸的亲生女儿,不也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了吗?” “那你先叫我一声姐姐听听。” “啊…”电梯到达底层,颜语信对上尚迁迹嘚瑟的眼神,若无其事地告别道:“拜拜。” “喂!”尚迁迹看着那关上的电梯门,强行忍下骂人的话。 明明她才是宋溪浔唯一的妹妹…任何人都不能和她共享姐姐的爱,就算是颜语信也不行。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到门外那辆轿车后座门边,打开门的同时被驾驶座的人吓了一大跳。 “好久不见,小迁,”祁雪往房屋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疑惑道:“刚才有人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尚迁迹坐进车内,面色不善地看向她,问:“为什么是你来?” “想见你就来接你了,”她转头朝后座的人笑了笑,无奈道:“谁让你前段时间在湾宁突然玩失联,我都要担心死了。” “……”尚迁迹没有接话。 祁雪侧过脸用余光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开口道:“那周周六中午我也去你家了…” “周六?中午?”她愣愣地重复道。 “嗯…”祁雪转过头去启动车辆,面不改色地说谎道:“看你还是没开门,那天下午我就回海垠了。” “…哦。” 见后视镜里的人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微表情,想来宋溪浔没有和尚迁迹提起见到自己的事情,祁雪换了个话题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就这样。” “学习压力大吗?要准备首都大学的提前招生考试吧?” “还好。” …… 接近一小时的车程过去,祁雪只觉得尚迁迹比从前更寡言少语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着自己打听到那人的存在。 她看着后视镜里那人专心看手机的模样,心里感到抱歉却知道自己不得不那样做——在她们那段关系酿成更大的错误之前。 车辆开进地下室时尚迁迹才意识到不对劲,她坐起身问:“你是不是开错地方了?” “下午的课推迟到三点了,你妈妈安排的,她让我带你来见她。” “…你说什么?”她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感到焦躁不安,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地追问道:“她找我什么事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见后座的人独自下了车,祁雪出声唤她:“小迁?”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走吧。” “…好,电梯那边会有人来接你上去。” “……” 尚迁迹对这个地下室没有什么印象,应该是自己没来过几次的房子。她心情沉重地走向电梯口的方向,隔着玻璃门看到电梯外等着的人——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眼熟。 “迁迹?你来了,”他朝自己礼貌地点头示意,像是察觉到自己眼里的为难,他又主动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呃…颜语轩?”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空气中尴尬的气氛总算得到了缓解。 走进电梯后尚迁迹看着颜语轩按下了顶楼的按钮,注意到手边的标注时她才发觉这不是一栋住宅楼,而是办公写字楼。 “你之前还没来过公司吧?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到处看看。” “…嗯,”她疑惑地看着身边那人胸前的工牌,飞速在脑子里算了一遍他的年龄,直言问道:“你不是还在上大学吗?” “啊对,已经读完大二了,现在放假就来实习一段时间,你呢?听姑姑说你跳过级,马上就要高三了?最近在准备大学申请吧?我当时的笔试题目没有面试那么难…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变化。” “嗯。”她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敷衍地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电梯经过三四十层间进来了许多身着职业装的人,被挤到角落的尚迁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到达顶层时电梯里只剩下了他们在内的四个人,她跟在颜语轩身后,同时好奇地环视这层的办公区域。看起来办公桌前的每个人都很忙碌,碰见几人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她同样回以疑惑的目光。 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一间独立办公室,面积很大,站在落地窗前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海垠。 “诶,好像还在开会,那你先坐着等等吧,”颜语轩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走到一边的机器旁问自己:“要喝咖啡或者茶吗?还是白水?” “有牛奶吗?”坐在沙发上的尚迁迹抬头看着他问。 “啊…那倒没有。”颜语轩不禁轻笑着应道。 “……”尚迁迹显然对他这时突然出现在脸上的笑意很不满。 “你等等…” 见颜语轩走出了办公室,尚迁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视线停留在墙上的一幅画上。 是一幅油画,上面画了田野和山峦,和左右两边简单的装饰画全然是不同的风格,仔细看正下方似乎画上了两个人影,右下角的作品署名像是一个字母‘N’。 正想凑近看时被身后的人打断了,尚迁迹转过身看到颜语轩递给自己的一盒牛奶,一时没有动作。 “是我早上从家里带的,其实我不爱喝…” “…谢谢。”她接过手后礼貌道谢了。 “不客气,请坐吧,应该快开完会了。” 颜语轩顺手把茶几上的打火机等杂物都收拾进抽屉,又站起身把杂乱的文件和档案袋放到办公桌上,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温水后才再次在沙发上坐下。 见那人像是对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很熟悉似的,尚迁迹忍不住困惑地问:“这里是谁的办公室啊?” “嗯?姑姑的呀。” 他满脸写着惊讶,就差没说‘你怎么连这个都要问我’了。 尚迁迹面无表情地用吸管喝着牛奶,咽下一大口后才平静道:“我以为是你爸的呢。” “啊?我父亲他不常来公司的啦,我现在实习的工作也就是干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端茶倒水之类的…”听到隔壁会议室的动静,颜语轩站起身看向走进来的人,开口道:“您来了,那我先出去了。” “好。”颜以琴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视线朝向自己的方向。 沙发上的尚迁迹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毕恭毕敬的古怪样子,等到室内只剩下她们两人后她更肆无忌惮地往后一靠,双腿架在茶几上,一边拆开手里的纸盒装牛奶一边问:“找我什么事?” 她没理会自己,走到办公桌前整理起会议文件来。 许久没有等到回应的尚迁迹站起身走到桌前,不耐烦地问:“有事干嘛不在家里说?” “你也看到了我很忙。”办公椅上的颜以琴没抬头看她一眼, “难道我就很闲?”尚迁迹冷声反问道。 她放下手里的纸张,抬眼看向身边的人,开口道:“我不会过多介入你的私生活,但是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我有必要当面和你谈谈,关于前段时间成绩严重下滑的那次月考,还有你的心理疾病又复发的事情。” “…所以你到底知道什么了?能不能别拐弯抹角。” “一年前到现在断断续续的酒店开房记录,还有行车记录仪记录下的你们在车上的所有对话,包括一年前你们去过尚家故宅的那天,”她站起身平视自己,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从她身上确实查不到什么,从你身上入手就不一定了。” “……”尚迁迹回避开颜以琴的目光,一时没有说话。 “我目前还没和你爸联系,原本打算先和你聊聊,既然你不愿意配合,我想我还是省了这一步好了。” 言罢她就拿起手机,身后传出电话未接通时的提示音。 指甲陷进肉里留下深痕,尚迁迹想起她曾经问过宋溪浔,如果她的妈妈知道她们的关系会怎样,对方当时没有回答。 她承认自己很害怕这种不确定因素,感觉像是回到了幼时,那个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讨厌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无知的自己。 “喂?” 通话被接通了,打开免提后隐约听到了对面那个男人的声音。 尚迁迹夺过颜以琴手里的手机,按下挂断后警惕地看着她,妥协道:“你要我做什么,我会好好完成的,只要你不告诉他。” “…你以为我要的只是你口头上的保证吗?”颜以琴冷笑一声,从对方手中拿过自己的手机,直言道:“你们这是乱伦,我要你赶紧断了你和你亲姐姐的这段关系,做得到吗?” “不可能!你刚才还说不管我的私生活,乱伦又怎么样?这是我和她的事情,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那你前段时间就不应该闹出那些事惹人怀疑。” 她态度强硬,室内的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电话铃突兀地在桌上响起,尚迁迹眼疾手快地就要去抢,却已经被面前那人拿在了手里。 “你爸的电话。”她冷言直说道,抬手就要点击接听。 “不要说…求你了。” 眼见平时目中无人的她此刻忽地跪在自己身前,颜以琴对尚迁迹感到又震惊又无语,电话里尚理的声音同时从耳边传来,她回复道:“刚才打错了。” “…哦。”对方主动挂断了通话。 身前跪在地上的人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叹了一口气,对她的女儿说道:“起来吧,在你考试前我不会和他说的。” “……”尚迁迹沉默不语地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 “我有事出去一趟,等一下会有人来接你,”颜以琴看了一眼时间,提包离开之前对窗边的人沉声道:“别再被别人影响你自己的生活,拿到保送名额对你而言应该不难吧?” “…当然。”尚迁迹信誓旦旦地应道。 面前的人朝自己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走出办公室。 后知后觉地感到刚才跪得有点累,在旁边的皮质办公椅上坐下后尚迁迹看着对方已经走到门边的背影,故意加大音量问:“考上之后呢?这个位置会是我的吗?” “……”颜以琴转过身冷淡地看着老板椅上坐得歪七八扭的人,没有回复她的问话。 “开玩笑的啦…妈妈。”尚迁迹笑着和门边的人对上视线,面上天真又单纯的笑意衬得她的话确像是一句玩笑。 对方走出门外时她眼里的笑意却瞬间消散无踪,她翻了翻桌上的那几份文件,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项目书。 随手丢到一边后她拿起手机,正想和姐姐说刚才的事,司机的号码先一步拨了进来。 第八十六章诈骗 “叮咚!叮咚!叮咚!” 开学的前一天,听见门铃声的她一开门就被门外进来的人压在墙边,对方急不可耐地吻住自己的双唇,睡裤被轻易褪下后上衣也被拉扯到胸口之上,可以说是毫无技巧可言地在自己身上作乱。 宋溪浔伸手牵住对方的左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察觉到那人肆意侵略自己身体的动作一顿,她作风一转,抬头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看着面前的人如同被主人警告了的宠物一般不再闹事,此刻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像是无声地等待着自己的下一步指令。 “…去把门关上。”宋溪浔站在原地双手抱臂,眼神示意旁边还半开着的家门。 “噢…”尚迁迹乖巧地关上大门,也不理会自己还放在外面的行李箱。 见靠在墙边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她着急开口道:“姐姐…都两个月没有性生活了…现在不能做爱吗?” “…可以,但是你得先答应我十一点前要结束,我们明天还要考试。”宋溪浔严肃地要求道。 “知道了…”尚迁迹不情不愿地答允道,看了一眼手机发觉只剩下三小时亲热时间的她低着头小声问:“所以十一点之前…我想怎样用姐姐的身体都可以吗?” 宋溪浔刚想拒绝,看见面前那人乞求的目光犹豫了一下,想着从她们交往以来确实是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异地恋,便默许了她的请求,认真道:“你不许留…” 话未说完,对方就欺身上前堵住了自己的双唇,一言不发地脱下自己的上衣后抱去了沙发上。 傍晚的屋内拉上了窗帘却没有开灯,帘边倾泻的昏黄光线落在沙发上的人脸上。 尚迁迹看着对方那素来沉静的面上沾染上情欲,稍蹲下身在她眼前暴露出自己的性器官,期待地问:“姐姐可不可以给我口?” “……”躺在沙发上的宋溪浔红着脸移开视线,对方却故意把那物凑近自己。 Alpha粗大的腺体挡住了她的全部视野,上面凸起的青筋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得很清楚,陌生的温热触感贴着她的侧脸,实在拗不过那人,她只得张嘴含住那东西的顶端。 “这么久没见面,姐姐想我吗?” 听到对方的问话,她含糊不清地发出单字的音节:“唔…嗯。” “那它呢?姐姐想不想它?” 她握着自己的腺体往Omega的喉咙深处顶了顶,看到对方面上的惊慌,尚迁迹一时感到十分满足。 坚硬的齿尖摩擦着自己的敏感部位,在视觉刺激之下的这点不适完全可以忽略。 “想要射在姐姐脸上…” 口中的异物感让她觉得难受,宋溪浔没法说话,也不忍心用力去咬,只能用责备的目光看着眼前的Alpha。 “姐姐呢?姐姐想要我射在你的脸上还是嘴里?” 似乎是发觉了自己的情绪,她的妹妹很快就抽出了那胀大的性器。 “咳…你只在这种时候叫我姐姐吗?”宋溪浔埋怨道。 尚迁迹坐到自己身边,拍了拍大腿示意自己躺上来,宋溪浔愣了半秒,还是照做了。 “谁让姐姐平时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她再次把自己的腺体覆在膝上人的脸上轻轻拍打,右手去揉对方的乳房,继续道:“姐姐…今天给我多含一会好不好嘛?” “什…唔!” 眼前的棒状物又一次堵进了自己口中,微凉的指尖触上自己的腹部,没多停留就伸进了底裤之下,轻轻揉弄着自己的腿心。 “原来已经湿了…姐姐其实也是喜欢我这样做的吧?” 对方修长的食指探入自己灼热的私处,那冰凉的温度激得她一抖,受惊之下夹紧了体内的异物。 “一根就这么紧…” 拇指一下下地按压着顶端勃起的阴蒂,配合着入体的食指抠弄的频率,Omega下体最敏感的两点被持续地刺激着,宋溪浔颤抖着想要逃离,还没落脚就被尚迁迹轻松地揽入怀中继续操弄。 她气急之下轻咬了一下口中之物,对方却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依旧扶着她的后脑勺逼迫自己一点点吞下她胯间那根粗硬的性器。 “姐姐应该学一下口交技巧的嘛…就当是为了我。” “……”宋溪浔恼火地瞪了尚迁迹一眼,快感引起的生理性泪水显得她的双眼红肿似是含了泪,无端惹人怜爱。 坐着的人却无动于衷,依然没轻没重地在她的口中顶撞着,俨然已经是把腿上的人当成自己的性玩具一般对待。 “姐姐…不要咬。”尚迁迹伸手拍了拍腿上那人的脸颊,动作里略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宋溪浔故意咬得更用力了,下一刻对方却报复似的插入四指,忽地袭来的痛感让她闷哼出声。 还没缓过来,她灵巧的指尖就开始在她体内快速抽插着,一下又一下顶弄着她体内那片敏感地带,克制不住的呻吟声在口中那物的作用下变成支离破碎的音节。 察觉到怀里的Omega到了高潮,尚迁迹安静地欣赏着宋溪浔情动时的模样,看着她目无焦点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而后从她腿间抽出自己的右手,伸到她的眼前开口道:“姐姐好棒…流了这么多水。” 眼见她湿润的四指之间连着自己粘稠的体液,宋溪浔干脆掩耳盗铃似的闭上双眼不去看,同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从沙发被抱到餐桌上,她依偎在妹妹胸前,转头看着厨房玻璃上映出的自己,那个赤裸着全身等待对方下一步动作的自己让她觉得羞耻至极。 被迫分开双腿,对方灼热的腺体缓缓插入自己的身体,宋溪浔泄愤似的使劲掐了一把尚迁迹的脸颊,问:“每次都这样欺负我,你觉得合适吗?” “姐姐不觉得很舒服吗?”站在地上的人捂着脸看向自己,随后张嘴咬了一口自己胸前的软肉,轻声道:“好喜欢姐姐被我玩哭的样子…要是可以把姐姐圈禁起来每天只被我肏就好了…” 身前的人钳制着自己的双腿,顶胯插进她身体深处,指交过后她并不觉得有以往那样痛,心里只剩下欲求不满的快感。 性器碰撞时的啪啪声和水声在室内清晰回响着,坐在桌上的人本能地搂紧了站在地上的人,任由她在自己胸口处从温柔的亲吻到情难自禁的啃咬,任由下体处的异物一次次地进出自己的身体。 后知后觉地发现腿间流了一滩水,宋溪浔尴尬地开口道:“你…嗯…别在吃饭的桌子上弄…” “为什么不行?”尚迁迹松了口抬起头和她对视,意味深长地继续道:“姐姐是怕以后和阿姨吃饭的时候都想起我们现在做的事吗?想起我们在这里做爱…” “喂…”宋溪浔被她说得感到愧疚的同时又耐不住身体的下一波情潮,喷出的体液顺着桌角滴落在地,她喘息着收紧了双腿,无意识中夹紧了身前那人嵌在自己体内的灼热之物。 “姐姐…我们的形状好契合…是因为做过太多次所以姐姐下面都变成我的形状了吗?” 宋溪浔正要开口又是一阵失重感,已经脱力的她被她的妹妹抱到椅子上,对方那比刚才胀得更大的深红色肉棒就这样挡在自己眼前。 “还是说…因为我们是亲姐妹?” 浓稠温热的液体悉数被射在了自己脸上,回过神后宋溪浔伸手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只是心情复杂地看着尚迁迹,刚想出言责怪,对方便俯下身用袖口拭去自己脸上的精液。 “辛苦姐姐了…我们中场休息一下。”怀里的人擦完后就脱了衣服随意丢在地上,坐到她的大腿上后搂着她的脖颈软声撒娇道。 “……”独属于对方的酒香萦绕在她的鼻间,宋溪浔小心翼翼地回抱尚迁迹赤裸的身体,顿时把这人刚才是怎么羞辱自己的过程忘得一干二净。 时针指向十一点,见对方已经洗完澡进来房间,宋溪浔把课本放回书包,看着依偎在自己肩头乖乖盖好被子、没有多余动作的尚迁迹轻笑着问:“今天这么听话?” “…还不是怕你和上次一样把我赶走!” 尚迁迹说完后伸手摘下对方的黑边眼镜,凑近轻吻一下她的双唇后又迅速缩回了被窝里。 “……”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妹妹刚洗完澡的体香,宋溪浔有些不满地看着被窝里露出半个脑袋的人,本能想要亲近她的冲动和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抗衡着,良久过后还是主动拉下被角,吻了好一会身边的人才罢手。 “是姐姐先勾引我的…”尚迁迹跨坐到身边那人腿上,抬起她的下颌正要吻上去,余光里的黑色书包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指着上面的卡通挂件疑惑地问:“这个是什么时候买的?我第一次见到。” “是刘妙送的生日礼物,”宋溪浔实话说了,眼见面前的人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许多,她无奈道:“怎么了?” “其他人也给你送礼物了吗?”尚迁迹装作自己是随口一问。 “嗯…”宋溪浔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那人低落的情绪,她牵起她的左手,解释道:“都是一些朋友之间送着玩的小物件。” 尚迁迹欲言又止,从姐姐身上下来后重新滚回了被窝里。 “……”宋溪浔看着那团被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身边的人这时突然抱起床头柜上的其中一只白熊玩偶,把它举到自己眼前,如同装作是那只白熊在说话似的压低声音问道:“那你女朋友送的呢?” “噗嗤…” 听见了自己的笑声,玩偶后面的人探出头,沉默不语地凝视着自己,她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几分委屈。 宋溪浔把那只玩偶连带着尚迁迹搂进怀里揉了一把,柔声道:“当然都喜欢了。” “…都喜欢?没有更喜欢我的一点吗?” 怀里的人两手抱着那只哭泣表情的中型玩偶,她面上可怜兮兮的神情看起来和她手里的那只白熊一模一样。 “好…更喜欢你的。”宋溪浔只好顺着她的话哄道。 “…你在敷衍我对不对?”尚迁迹赌气地把它放回床头柜的玩偶堆里,背过身去不看旁边的人。 “没有…”宋溪浔牵着对方的左手晃了晃。 “那你告诉我…”尚迁迹着急地转过身,继续道:“我在你心里比她们都重要…你最喜欢的人是我。” “啊…好,我最喜欢你,”宋溪浔如她所愿答完过后思索了一下,认真道:“可是迁迹,她们是我的朋友,我对她们的感情和对你的本来就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喜欢吗?”尚迁迹闷闷不乐地问,“那对你来说…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只能排在第二?因为还有阿姨…” “这…”宋溪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她,眼见对方眼里的感伤更甚,她牵紧她的手耐心道:“刘妙她们是我的朋友,我妈妈是我的家人,你的话…是我的家人和恋人,当然是不一样的感情,迁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不能简单地列一个排行的。” “…是吗?” “是呀,你也有你自己的朋友和家人…” “我没有,”她平静地看着自己,随后避开眼神接触,看向边上的书包低声道:“我只有溪浔一个朋友,也只有你一个家人。”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的侧脸,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我以前也会这么想,觉得自己没有朋友,但其实…交朋友不难,有很多人都把你当成她们的朋友…” “…那只是看起来而已,所有想和我当朋友的人只是喜欢我的外表而已,那些我从小就讨厌的才能,成绩单上的数字还有一堆别人强加在我身上的东西。” 尚迁迹打断她的话,低着头把玩着姐姐的手指,故作轻松地笑说道:“溪浔应该想象得到吧?了解我本性的人只会想要绕着我走,可能我在她们眼里就是疯子…啊,不过无所谓,我才懒得管别人怎么看我。” “…那我呢?你觉得我现在有多了解你?” “唔,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 “是呀,可是我并不那样看你,为什么不去试试交新朋友呢?”宋溪浔低着头看向她的双手,袖口遮住了手腕的位置。 “那不一样…你是我的姐姐,但是别人…”尚迁迹说话的声音一顿,撇过头去小声道:“别人只要稍微了解我一点,就要疏远我了…我才不需要朋友,我有你就够了。” 身边的人重新黏到自己身上,宋溪浔以手作梳顺着她的长发,无奈道:“那可不是她们疏远你…是你先推开人家的。” “…有什么区别?反正迟早都会分开的。” “我们就没有分开,”她牵着妹妹的手十指相扣,看着怀里的人柔声道:“你还记得自己当时对我说话有多过分吧?可是我们现在还好好的。” 尚迁迹郁闷地坐起身,重复道:“所以说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换作是别人的话…” “换作别人的话,不是也有人和我一样看到你的伤口后关心你吗?”宋溪浔接上她的话,轻声道:“如果那时候你没有那样欺负人家,你们或许也会是很好的朋友呢?” 意识到对方在说谁的尚迁迹眸色一暗,躺下床后看着天花板不说话了。 宋溪浔也没再多说这个话题,关了灯后对身边的人道了一句晚安就闭上了双眼。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都快睡着了,身边那人才接上自己刚才的话,显然是不怎么开心的语气。 宋溪浔转身抱住尚迁迹,迷迷糊糊地安抚道:“都说了是朋友…” 对方立马把她推开又背过身,挪到床边宁愿差点滚下床也要和自己保持距离。 宋溪浔:…… 她在睡觉和哄小孩之间着实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你也知道她喜欢过你吧?是你不是我,你别谁的醋都吃…” “…可是我很讨厌她!”尚迁迹闷声应道。 “除了和我有关的原因以外…你讨厌她干嘛?明明是你对不起她。” 见那人不再说话,宋溪浔只好伸手拍拍妹妹的后背,继续哄道:“好了…睡觉吧,明早还要考试。” “……”尚迁迹抓了一只白熊玩偶抱着,还是没有理会自己。 “……”宋溪浔看了一眼时钟,同样转过身去不管她了。 隔日是她们升入高三的第一天,新教室的位置还在原本的那栋教学楼,楼层从五楼换成了二楼。下午的考试结束后班主任张罗着打扫卫生,又叫了几个学生在墙上贴些高考励志的字样。 站在椅子上的姜依缘伸手把‘梦想’二字贴在墙上,困惑地问:“贴这些有什么用呢?” “可能是要营造仪式感吧…”椅子边的宋溪浔继续把黏好胶带的‘勤奋’二字递给她。 “王老秃最爱搞这些形式主义。”旁边扫地的潘穗琪压低声音接话道。 “没用上?都那样了还没用上?她不愿意吗?” “不是…是我…我害怕伤到她…” “…那你来问我有什么用?” 门外的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教室,潘穗琪拿着扫帚面色古怪地问:“你俩在说些什么呢?” “……”尚迁迹没理会,自顾自地绕过她走去自己的座位。 “没什么…”张思弦回复她的话后又快步跟上前面的人,低落道:“我找不到别人可以问了…所以你和溪浔都是怎样…啊!” 尚迁迹被这人一惊一乍的模样弄得有些烦躁,冷淡道:“又怎么了?” “难道、难道你们已经有过了吗?”张思弦极小声地问,像是在谈论灵异事件似的神秘道:“在她成年之前?你你你还比我们小两岁!不会被抓吗!?” 懒得再掩饰心里的鄙夷,尚迁迹丢下一句“没见过你这么废物的Alpha”就走掉了。 “张思弦小朋友,愣在那里干嘛呢,快来拖地。”讲台前的刘妙大声喊道。 “哦…”她落寞地应道。 等到潘穗琪扫完大半个教室墙下的几人还在贴纸,她抬头看着那个字样问:“‘坚持’是不是有点歪了?” “哎呀…不管它了,还有好多没贴完呢,”姜依缘敷衍地摆了摆手,站下椅子后说道:“我先摸会鱼。” “那我来贴吧,”宋溪浔站上椅子后继续未完的作业,她看了一眼下方无所事事的尚迁迹,开口道:“帮我粘纸。” “…噢。”她听话地拿起胶带,一时没拿住手里的纸,其中一张跑步的图样掉落在地,她刚想去捡就见它被拖把扫过。 尚迁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拿着拖把的张思弦,直言道:“你拖地不看地吗?”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怎么了?”姜依缘疑惑地走到她身边。 “溪浔——”张思弦委屈巴巴地抬头看向椅子上的人,无助道:“你老婆又凶我了。” “啊?”宋溪浔闻言低头看着下面的人,不知道作何反应。 尚迁迹没忍住白了她一眼,旁边的姜依缘看着张思弦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憋不住笑。 “她对熟人就是这样的,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宋溪浔一边贴上新的图案一边安慰道。 “…谁和她是熟人?”尚迁迹一边粘纸一边不悦地反问道。 “你看…”张思弦还是苦着脸看着自己。 “……”宋溪浔见尚迁迹连装都不想再装,也说不上什么话了。 “你写的也太丑了吧!”黄诗瑶拿起胡梓睿桌上的字样左看右看,“特别是这个‘考’,乍一看以为是‘老’。” “这不是还好吗…嫌丑你来写!” “还有这个也…” “喂!你别乱动!” 程嘉悦看着那两人打闹着跑远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她转过身继续涂画黑板的左上角,没控制好力度手里的粉笔断了一截掉在地上,正想站下桌子去剪,余光里就有人给她递了一支粉笔。 “谢谢…”话音未落,她看清桌下的人后接过粉笔的右手一顿,强装镇定地再次道谢。 “怕什么?我又不至于把你推下去,”尚迁迹伸手晃了晃桌子,见对方面色苍白地迅速蹲下身,她看着她笑说道:“桌子不是挺稳的吗?” “…我最近没有惹你吧?”程嘉悦心情复杂地问。 “跟我出来。” 见那人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她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贴完所有卡纸后宋溪浔把纸屑丢进垃圾桶,环视四周没见到尚迁迹,正想去卫生间洗手,旁边的姜依缘随即压低声音对自己道:“溪浔,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就是…那个…你们…嗯…” 宋溪浔看着她满脸通红又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更甚。 “…算了,”姜依缘深呼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话说…你和迁迹真的复合了吗?” “啊…是。”宋溪浔愣愣地应道。 “总感觉…她最近都怪怪的…” 姜依缘挠了挠头,虽说她一开始就觉得尚迁迹是个很难亲近的人,但到现在她们也当了两年的同学了,本以为她只是性格慢热,相处久了就会融入集体,事实却是对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对她们爱搭不理的,现在反而连表面朋友都当不成了。 “…你们习惯就好了,她的脾气就那样。”宋溪浔朝她无奈地笑了笑。 “不、不会吧?难道你们交往的时候也是这样…?” 姜依缘细思极恐,如果现在的尚迁迹才是她的真实性格,那她们这恋爱谈得岂不是和诈骗一个性质了。 虽然说她长得很好看,如果是为了那张脸的话忍耐一下也无可厚非…不行不行!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啊…那倒也还好…”宋溪浔看着陷入沉思的姜依缘出声道:“我先去洗个手。” “噢噢好。”姜依缘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心想果然是人无完人。 两人一路走到楼梯口,程嘉悦看着尚迁迹的背影开口道:“到这里就行了吧…有什么事?” “对不起。” “…啊?”程嘉悦一时没反应过来。 尚迁迹转过身和自己对上视线,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以前那些事,我想和你道歉。” “你…发烧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程嘉悦担忧地看着面前的人,全然不相信这人会在正常状态下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我很好。”她一字一顿地回复,在身后紧握着的双手下意识地绞在一起,克制着没有去碰衣袖下的手腕。 程嘉悦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焦虑不安,但她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着尚迁迹把话说完。 “我没有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必须得和你道歉,就算那件事已经过了两年…”她低着头避开自己的视线,深呼吸一口气后继续道:“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怎么做都弥补不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在我身上做一样的事…” “…怎么可能?”程嘉悦皱着眉头打断她,平静地反问道:“我要是那样做,和你有什么区别?” “……” “我是不会原谅你,但是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至少说明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了,对吗?” “可能吧。”尚迁迹含糊不清地应道。 程嘉悦看着眼前的人笑了笑,感叹道:“溪浔她真的改变了你很多。” “…我只是为我们初中时候的事情道歉,至于有关我女朋友的部分,你最好和她保持距离。” 原本诚恳的语气骤然一冷,程嘉悦正想开口,对方便威胁似的撞开自己独自走出了楼梯间,她无奈地看着尚迁迹离开的背影,心想果然是本性难移。 第八十七章替代 两个月的暑假过后,开学考的成绩排名又发生了变化,宋溪浔看见尚迁迹连一半的分数都没拿到的语文成绩时才明白了自己是最高分的原因,这人对此的解释是忙着准备面试、语文占比不大,班主任和语文老师也反常地没说她什么。 周四晚自习结束后,一群学生一窝蜂地跑去食堂抢夜宵,还有一群慢悠悠地走去了食堂吃夜宵,教室里很快就不剩什么人。 写完试题的宋溪浔看着桌面上贴着的日期发呆,算下来离她们申请院校中的第一场考试就只剩下一个月不到了。 她转头看着同桌熟睡的侧脸,戳了戳对方歪着的脑袋,提醒道:“你该回家啦。” “唔…”尚迁迹睡眼朦胧地伸了个懒腰,随后趴到自己腿上又闭上了眼。 “…等保安关了校门你就出不去了。”宋溪浔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 “啊——困死了…”尚迁迹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最后还是乖乖站起身了,她牵起自己的手软声乞求道:“陪我走到校门口。” “好。”宋溪浔揉了揉她睡乱了的刘海。 “竟然只剩下一个月了!”走在路上的尚迁迹惊呼出声,而后又摆手随意道:“没关系啦,首都大的还有两个月呢。” “两个月也不久了,”宋溪浔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星空,自言自语地呢喃道:“时间过得好快…我们竟然已经高三了。” “嗯?”尚迁迹牵着她的手前后晃动,凑近对方暧昧地耳语道:“溪浔还记不记得你上高中的第一天…在教室见到我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那时候…”宋溪浔回想了一番,直言道:“在想你怎么会考得比我高二十几分。” “…还有呢?”尚迁迹急迫地追问。 “还有…”宋溪浔转头对上她殷切的目光,轻声道:“在想我的妹妹怎么变化这么大,有点欣慰又有点难过,因为我们没能像一对普通姐妹那样一起长大。” 察觉到气氛的微变,尚迁迹一时没有说话,她刚想吻上面前的人,她的姐姐就伸手在自己脸上使劲掐了一把,质问道:“倒是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会遇见我了?还和我演了快一年的戏,你知道我以为你忘记我的时候有多失落吗?” “疼疼疼…”她委屈巴巴地捂着自己的脸颊,退到安全距离外后理直气壮道:“我要不演戏怎么顺利追到你。” “…那你说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亲情变质了?”宋溪浔双手抱臂心平气和地看着旁边的人,埋怨道:“亏我一直以为你只把我当朋友…” “亲情变质?我有记忆起就想和姐姐结婚。”尚迁迹一脸无辜地回复道。 “没人和你说过亲姐妹不能结婚吗…” “有是有,可是我为什么要听她们的?” 宋溪浔听到尚迁迹说得漫不经心的这句话轻笑出声。 是啊…她的妹妹就是这样和自己截然相反的性格,她总是不计后果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而不像自己,习惯了去当大人眼里的乖孩子,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反正我从小就讨厌所有跟我抢你的人,阿姨对我很好所以阿姨除外,我不想你有别的朋友和妹妹…姐姐哥哥弟弟什么的都不行…”尚迁迹重新牵起身边人的手,注意到她出神的模样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问:“发什么呆呢?” 宋溪浔回过神来,低着头说:“没什么…你该走了吧?” “…晚安吻呢?” 对方凑到自己眼前期待地看着自己,宋溪浔快速亲了一下尚迁迹的脸颊就别开了脸,下一刻伸手抱紧了她。 “怎么了?”她回抱姐姐的同时疑惑道。 “谢谢你。”她侧过脸轻吻了一下怀里人耳边的碎发,依偎在妹妹肩头小声说道。 尚迁迹推开宋溪浔,捧起她的脸严肃地问:“干嘛突然谢我?” “…保安都要下班了,你快点回家吧。”宋溪浔眼神示意不远处传达室熄灭的灯光。 “啊!”尚迁迹回头一看,最后强调了一句“明天要告诉我”就快步跑向了传达室的方向。 宋溪浔看到她被保安大叔数落的身影,走出校外后那人又朝自己招了招手,她无可奈何地举手示意完才转身离开。 尚迁迹一打开车门就被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吓了一跳,她不可置信地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来看看你,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吧。”尚理示意司机启动车辆,随即转身看着后座的人。 “…公司倒闭了吗?有多闲才会来看我?”尚迁迹没理会他的视线,一边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一边冷嘲热讽道。 “……”他一时接不上话,半晌后才转移话题道:“听说你已经见过小…信了?” “干嘛这么称呼她?恶心死了,”尚迁迹坐起身凑近副驾驶座,好奇道:“我刚想问呢…你怎么就成了她的养父了?还瞒着我妈,你在打什么算盘?” “你小时候一直坚称她还活着,我这些年都在找她,所幸最后找到了,”尚理平静地看着后视镜里的人,继续道:“当年的‘死亡’不是意外,我瞒着别人是为了保护她。” “我就知道不是意外!”双手紧握成拳,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几人的面孔,尚迁迹急切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这不是你该管的,到小区门口了,你回家吧。” 司机走下车为自己打开了车门,见那人自顾自地低头看手机,全然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她在心里暗骂一声只得下了车。 高三的新寝室换到了三楼,原本在502寝室的四人一同被安排进了306室。 “啊啊啊——我还没玩够!我不想高考!” “只剩两百多天就解放了诶。”姜依缘看着床上撒泼的刘妙乐观地说道。 “比起高考,咱还是先担心开学考的成绩吧!”潘穗琪瘫在椅子上,绝望道:“明天家长会可怎么办…” “就是啊!不过我这次考得还行,诶嘿!”刘妙故意朝床下的人炫耀道。 “切!你这是运气好…” “家长会?”正在翻看题册的宋溪浔打断她的话,转过身问:“不是在期中考后吗?” “不啊,高三家长会都在开学考后,”刘妙看着她一下变得苍白的脸色,疑惑道:“阿姨是不是忘记和你说了?” “…我打电话问问。”宋溪浔心情沉重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诶!寝室里也…”刘妙看着那人把门甩上,对其他两人道:“这人是习惯在外面和女朋友打电话,忘记寝室里也有电话机了吗?” “可能吧。”潘穗琪耸肩。 第三次打出去的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宋溪浔率先开口道:“明天有家长会…妈妈知道吗?” “我知道,妈妈明天会来的,”她说话的声音一顿,解释道:“前几天…比较忙就没有给你打电话。” “妈妈?”她愣愣地听着听筒对面那人虚弱的嗓音,担忧道:“你怎么了?” “咳…刚刚在补觉,刚睡醒呢,你别多想,我很好。” 宋溪浔刚想追问,宋书涵又打断了她的话:“最近过得怎么样?快要考试了学习压力大吗?” “还好…你怎么这个点补觉?”她执着地问。 “这几天工作时间有点不固定而已…寝室要熄灯了吧?我也得起来洗漱了,那就先挂了?” “我…好吧…那你照顾好自己。” “嗯,小浔晚安。” 这通不到一分钟的电话被挂断了,电话机前的人略有些焦虑地轻扯着电话线,她确是不知道明天有家长会,妈妈的态度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宋溪浔看了一眼时间,离熄灯还剩一分钟,音响里已经传出铃声,她迅速拿起听筒拨打那串熟悉的号码,耳边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手表上的秒针转过零点,通话信号被切断了,她只得放下听筒回了寝室。 “家长会?你听谁说的?” “你也不知道?”宋溪浔观察着尚迁迹的反应,试探道:“那你家长是不是不来…” “……”尚迁迹这才知道那人来湾宁的原因,尴尬道:“阿姨呢?阿姨会来吗?” “嗯,我昨天打电话问过了,”身边那人闻言便愣在原地,宋溪浔戳了下她的脸颊,紧张地问:“怎、怎么了” “啊…来的是…呃…不是我妈,”尚迁迹牵起对方的手,认真道:“没关系,他不会发现我们的关系。” “那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们是同学吗?” “不知道,应该不知道吧…”她犹犹豫豫地应道。 宋溪浔叹了一口气,沉默地低下头继续写题了。 “干什么?你很害怕吗?”尚迁迹不满地晃了晃她们牵着的手。 “你不怕吗?要是被发现的话…” “我都说了不会的!”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宋溪浔无奈地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轻声问道:“你妈妈呢?她已经知道我是你的姐姐了吧?” “…没有啊,她不知道,”尚迁迹面不改色地说谎,疑惑道:“干嘛这么问?” “其实…”宋溪浔欲言又止,随后还是坦诚道:“我们分手后我去你家的那天,我见到你的心理医生…” “啊?”尚迁迹怔怔地看着她,语气不淡定地大声问:“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你和她说了什么?” “她问了我的名字,还说你之前住院了,其他的…我也记不清了,”宋溪浔见她有些失控的模样小心翼翼道:“我…我只是不想给你压力…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尚迁迹平复了一下心情,贴到对方身边软声道:“她们都知道我们是亲姐妹…所以亲密一点很正常,不管是我妈还是我们那个爸都不会往那方面想的,阿姨也是这样吧?” “是…”宋溪浔心虚地应道。 她们分手后双双考差的那次她可是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的妈妈全然没把班主任的告状放在心上,因为‘亲姐妹亲密一点很正常’。 可是今晚的家长会…不知道妈妈见到分开多年的前夫会是什么心情,会不会也觉得她们的重逢巧合得就像是上天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如果只是普通同学也就罢了,但现在她和妹妹已然成为了这样的关系。 她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妹妹的表白的?如果是半年前的自己一定会为这个问题陷入犹豫,可她现在再不会反悔那时的决定。 “所以说…你昨晚为什么突然谢我嘛…” 身边的人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宋溪浔低头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撒娇的人,和往常一样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柔声道:“因为你带我经历了很多东西…好的坏的都有,我经常会想,如果你没有来湾宁上学,我的高中就只剩写不完的作业和考不完的试了。” “好的坏的都有吗?既然都谢我了,那好的一定比坏的要多吧?”尚迁迹得意地追问道。 “…或许吧?”她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眼见对方就要露出失望的神色,她牵起她的左手小声道:“总之…谢谢你来到我原本枯燥乏味的十八岁,成为我的朋友…还有女朋友,带我暂时逃离了这个被学习和生活的柴米油盐堆满的世界。” 是她的妹妹让她知道,原来她也可以不顾别人的看法做她自己,可以有家人以外的朋友和恋人,可以在学生时代留下值得回忆的事。是她的妹妹照亮了她的青春,是她把这段漫长又无望的时光变得如此热烈浪漫。 她再也不想辜负她的爱和信任,她再也不会再像七岁那年那样推开她了。 “你是故意的吗?明明答应过我不会让他知道…”她朝电话里的人冷声道。 “我当然会遵守约定,这次是他自己要去的。” “那你就应该主动和他说让你一个人来…” “…尚迁迹,我上次来学校的时候不知道你们的关系,现在知道了,你让我怎么面对她妈妈?” “……” “而且我这几天很忙,就算你爸不去也会是你的辅导老师去。”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低声道:“一点都没变呢。” “…先不说了,我还有事。” 尚迁迹看着被挂断的通话忍耐着没有把手机摔到地上。 坐在沙发上的宋溪浔看着她拿着手机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疑惑地问:“和谁打电话呢?” “司机,让他晚点来接我。”尚迁迹坐到她身边面色如常道。 “家长会快要开始了…他们现在应该见到面了吧?”宋溪浔看着时钟的同时不安地牵起对方的手,下意识地用力摩挲着。 “嗯…”尚迁迹凑到她眼前,目光停留在对方的双唇之上,暧昧道:“姐姐这么紧张又学不进去的话,不如在阿姨来之前先和我做爱怎么样?” “你认真的吗?都这种时候了还…唔!” 话音未落,口中就被熟悉的气息所侵占,原以为那人会急迫地脱下她的衣服,实际上对方却许久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一边搂着自己的腰一边动作轻柔地吻着自己,像是在安抚她的紧张似的。 算来也有接近一周没做过了,宋溪浔默认了尚迁迹的提议,她配合着她的动作,熟练地解开了对方的衣扣。 时针转过八点,家长会已经结束了,教室里的其他人纷纷离去,王途叫住了第一排中间的两位家长,针对招生考试和早恋问题多谈了十来分钟才罢休。 “恋爱?”回想起刚才班主任的话,尚理面色古怪地谈及这个话题。 “是老师误会了。”走在前面的宋书涵回复道。 “…小浔她…分化了吗?”他心存疑虑地问。 “是Omega,”她走出教学楼,看着身后变了很多的陌生人出声示意道:“我先回家了。” “等等…我送你吧,”眼见对方就要拒绝,他解释道:“顺路接尚迁迹回来,她们现在在一起。” “…知道了。” 空气中充斥的信息素如同迷药般的蛊惑自己的心智,宋溪浔迷迷糊糊地低下头,朝腿间的人问:“现在…几点了?” “啊…”尚迁迹跪坐在地上抬头去看时钟,“八点半了。” “八点半!?”宋溪浔一个激灵站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催促道:“快点把衣服穿好!” “知道了…”尚迁迹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小声嘟囔道:“刚做完就对我这么凶…你到底把我当女朋友还是性玩具?” “…家长会已经结束半小时了,还不快点等着被抓个正着吗?”宋溪浔动作利落地捡起地上的衣物,把那人拽到自己身前正想给她穿上,右手无意间触及Alpha挺立的腺体,顿时心情复杂地和她的妹妹对上视线,电话铃突然在室内响起。 她慌乱地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的那一刻心跳如鼓,她深呼吸一口气,右手颤抖地点击接听。 “小浔,我和…我们在家楼下了,和迁迹一起下来吧。” 颈后忽地传来一阵湿热的酥麻感,激得她差点喘息出声,宋溪浔一边故作镇定地应答,一边使劲掐了一把在自己身后作乱的人。 “疼疼疼!” “怎么了?”电话里的人开口问。 “没…没什么,她…磕到桌角了。” 宋溪浔转过身瞪着尚迁迹,正要挂断通话,面前的人便拿过了自己手里的手机,她眼睁睁地看着手机被那人扔到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去抢对方就上前一步吻住了自己。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霸道得让她有些呼吸困难,意识到自己的力气根本没法挣脱,她没再发出任何声音,眨眼间就被身前的Alpha压在了墙边。 “…我们得下楼了!”宋溪浔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 “可是姐姐还没帮我解决呢…”尚迁迹贴着她的身体委屈道。 “……”宋溪浔转头看了一眼时间,心一横便跪下身握住对方胯间的性器。 十余分钟过去了,住宅楼门口那辆轿车依旧停在原位。 “…我上去看看吧。” 见对方打开了车门,尚理出声打断道:“再等等吧,可能在整理书包。” “……”宋书涵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还是没说什么。 尚理打量着窗外这栋老旧的住宅楼,不禁开口问:“这些年…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吗?” “是。”她冷淡地应道。 “你们过得还好吧?小浔和你…” “有什么好不好的,十多年了,住哪我们都习惯了。”她的目光停留在路灯下的垃圾堆,没去在意对方眼里的万千情绪。 “是我对不起你们…我…” “我问你,”宋书涵沉声打断尚理的话,“小浔十岁生日那年,你用她的身份证给她置办了一套房产,之后没有做类似的事了吧?”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的孩子不需要你们家的施舍,况且是那种途径来的钱。” “你听我说…那个组织早在我接管之后就解体了,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们家世世代代的罪孽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书涵…可以让我见见小浔吗?” “…不可能。” 余光瞥见从门内走出的两人,宋书涵打开车门后若无其事地朝她们嗔怪道:“在上面干什么呢,慢吞吞的…” 宋溪浔条件反射地松开牵着尚迁迹的手,说出早就想好的借口:“迁迹说她的课本找不到了,我们在房间找了很久。” “嗯…不好意思,阿姨…”尚迁迹配合地礼貌道歉。 “没有怪你啦…”宋书涵朝她温和地笑笑,眼神示意身后的车辆说道:“你爸爸在车上等你了。” “啊…哦,阿姨再见。” “拜拜,下次再来阿姨家里玩。” 宋溪浔悄悄把视线投向车里的人,昏暗环境下看不太清楚他的模样,她的妈妈很快便挽起她的手道:“回家吧。” “…好。”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跟着妈妈转身离去。 路灯下记忆里的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人,尚理愣愣地看着宋溪浔的身影,正想下车追上前,半开的车门却被外面的人压了回去,他不解地和门外的尚迁迹对上视线,再转头时她们母女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 尚理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人不紧不慢地坐进车后座,恼火地转身质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阿姨不想你见她,她本人也不想见到你,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尚迁迹朝他挑衅似的笑了笑,随后自顾自地拿起手机播放车载音乐。 “…所以你才一直没和我说过你们是同班同学?”他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紧握着方向盘久久没有启动车辆。 “我凭什么要和你说?你也没问我啊,”后座的人同样烦躁地踢了一下驾驶座,摆出平时对司机的态度命令道:“快点开车,耽误我的时间你负得起责任吗?” “…尚迁迹,你给我放尊重点。”尚理看着后视镜里肆无忌惮的人,一字一顿地冷声道。 “为什么?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尚迁迹和他对上视线,随口讽刺道:“反正多了一个养女,你就放下那个早就没把你当爸的亲生女儿吧,姐姐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虽然我也知道你对我从来都没有感情。” 她说话的声音一顿,故作夸张地惊讶道:“啊…这不会就是你收养颜语信的真正理由吧?当你亲女儿的替代品?” “…什么?她和你说的吗?” 他的眼里瞬间闪过几分不知所措,像是真的被自己这句玩笑话吓到了,尚迁迹刻意地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对方主动避开自己的目光才笑说道:“没有啊,我猜的,被我猜中了?” “……”尚理没再接话,启动车辆后驶离了这栋住宅楼。 晚上十点,宋书涵又接到了尚理的电话,大致意思是说下个月开始两个孩子有几场考试需要去别的城市,学校没有专门安排,问自己有没有时间和孩子同行,要是没有的话可以由他安排,她回复说先和孩子商量再给答复。 卧室的门开着,她看向女儿写字的背影敲门示意,宋溪浔转头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很快就要考试了吧?最近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宋书涵坐到床边面对她劝说道。 “嗯…知道了。” “去别的地方…妈妈可能不能陪你一起。”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坐动车去的,”宋溪浔并不在意,轻声补充道:“我已经成年了。” “好…但是你又要准备考试,又要自己一个人安排行程,还是比较麻烦的吧,”宋书涵牵起她的手,直言问道:“你爸…不是,迁迹爸爸说你可以和你妹妹一起,你怎么想?” “啊…我…”宋溪浔说话的声音一顿,低着头继续道:“我没什么想法…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我可以自己安排的。” “不用管我怎么想,是妈妈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想过之后觉得你和妹妹一起会轻松一些才来问你的。” “噢…那我…我和迁迹一起吧。”宋溪浔犹豫不决地回复道。 宋书涵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道:“不用感到压力,以前那些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只当他是你同班同学的家长相处就行。” “…好。” “小浔…”她看着她的女儿欲言又止。 “怎么了?”宋溪浔疑惑地问。 “…没什么,你也别学得太晚了,我先去睡了。” 宋书涵站起身正要离开房间,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叫住了自己。 “那个…我想说…”宋溪浔看向门外的人,一本正经道:“如果重新回到十二年前,我还是会跟妈妈走的,虽然…你们没法和好了,但是、但是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这样直白的话还是让自己感到有些害羞,她刚说完就红着脸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好,”宋书涵被她这番如表白一般的话弄得又感动又想笑,她走上前抱住书桌前的人,柔声道:“小浔,你知道的,妈妈现在只希望你可以健康快乐地生活,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像是考上什么大学,要不要结婚生子,那些都不重要。更不要因为我顾虑太多,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妈妈都会支持你。” 第八十八章当然 飞机因延误降落在海垠机场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随行的工作人员接过自己手上的行李,宋溪浔向她礼貌道谢,刚到大厅就听到了不远处的人唤自己的小名。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机场接我…啊不是,是接你才对。”贴在自己身边的尚迁迹低声抱怨道。 宋溪浔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右手安抚性地收紧了些。 近距离看着他多年未见的女儿,尚理一时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话,只得状若无意地闲聊道:“以前有来过海垠吗?” “没有。”宋溪浔实话回复道。 “那等明天考完试…” “等考完试我会带姐姐出去玩的,忙你的工作去吧。”尚迁迹冷淡地打断他的话。 “…明天的工作我都推迟了。”他平静地解释道。 “平时不是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吗?说推迟就推迟,你的员工也挺可怜的。”她一刻不停地继续嘲讽道。 宋溪浔尴尬地晃了晃她们牵着的手,眼神示意这人别再顶嘴。 “……”顾忌到宋溪浔在场的尚理没有当面责怪尚迁迹,他沉默不语地走到商务车前拉开后座的门,动作示意身边的人上车。 宋溪浔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私家车,本能地后退了半步,朝她的妹妹说道:“你先进去吧。” “…噢。”尚迁迹听话地走进车内。 “到家大概一个多小时,在车上睡一觉吧,坐这么久飞机也累了。”尚理看着面前的人关心道。 “…好。”她今天第一次做高铁特等座和飞机头等舱,心里暗自想着他们有钱人对累的标准真是和普罗大众不太一样。 “干嘛不让我们住酒店?”车里的人不悦地问。 他忍耐着情绪地瞥了那人一眼,心平气和道:“酒店总归没有家里舒服。” 宋溪浔走上车后回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轻声道:“谢谢…叔叔。” 听见这个称呼的尚理愣了一下,很快面色如常地回复道:“不客气。” 宋溪浔打量着车内足以坐下六七人的大空间,回头时才发现车门已经被外边的人关上了,她疑惑地问:“他怎么不进来?” “前面还有副驾驶座呢,”尚迁迹把宋溪浔牵到自己身前,紧紧地抱着对方小声道:“他也知道我们都不想和他说话。” 宋溪浔着急地伸手就要推开尚迁迹,她四处环视着车内的空间,发现前后座之间做了隔断设计,面前的玻璃此刻被不透光的帘子完全盖住,意识到前面的两人看不到后面的情形时她才放松了警惕。 刚坐下身,身边的人搂着自己的脖颈就吻了上来,宋溪浔迅速挣脱后又心虚地看了一眼前座的方向,还是一样完全看不到前面的情形,隐秘得像是身处在一个小房间似的。 “…再看十遍一百遍一千遍都是一样的啦!”尚迁迹不满地嚷嚷道。 “……”宋溪浔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出于补偿,她主动凑近后轻吻了一下她的双唇。 尚迁迹很快就得寸进尺地跨坐到对方身上,偏过脸加深了这个不合时宜的吻。 轻微的水声在车内响起,柔软的小舌探入她的齿缝,配合着唇间的吸吮弄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那人的右手更是不知何时落在了自己胸口,倒是没有乱动,只不过由于车子的颠簸,她微凉的指尖总是有意无意地摩擦着自己内衣下挺立的敏感点。 察觉到下身已经有了明显的湿意,宋溪浔立即撇开了脸,伸手抵在尚迁迹的唇边,避开她的目光支支吾吾道:“好了…别弄了…” 尚迁迹低头看着她的姐姐,软声道:“好饿哦。” “饿了?我包里有刚才飞机上带下来的面包…” 宋溪浔伸手拿过边上的背包,尚迁迹抓住她的手阻断了她的动作。 “不想吃面包…可以吃你吗?” 宋溪浔闻言使劲掐了尚迁迹一把,微恼道:“胡说什么呢?” “这里隔音很好,窗户也是单向玻璃…”尚迁迹坐在她腿上晃来晃去,她动作夸张地嗅了嗅空气中的雪莲花香,看向身下的人邀功似的笑着问:“是哪个Omega的信息素呢?” 没嗅到一丝Alpha的信息素,想也知道这人是故意的,宋溪浔不服气地触上她颈后的腺体,果断地撕下抑制贴后空气中很快便弥漫起了清酒香。 “姐姐这样明目张胆地勾引我…是要负责的。” 她抬起自己的下颌,原本纯净清澈的眸中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欲望。 “我们…你爸还坐在前面呢。”宋溪浔强装镇定地提醒道。 “那有什么关系?”尚迁迹一边揉弄对方温热的耳垂一边反问,随即凑到她的耳边暧昧地耳语道:“姐姐很想在这里被我肏吧?在我们父亲的背后…” “……”敏感处呼来的温热气息弄得她浑身发软,对方的前胸紧贴着自己的,宋溪浔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人,没有说话。 尚迁迹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撩起自己的上衣,同时又凑近把她红透的耳垂含在口中。 细密的吻从耳边一路延伸至唇角,宋溪浔在闷热体感的折磨下脱去了上衣,也不知道是因为车内的空调温度不够低还是这随之而来的欲火所致。 她意识恍惚地贴近对方同样裸露的皮肤,感受到那偏凉的体温,顿时舒服得舍不得松手。 “我是你用来纳凉的人形冰块吗?” “嗯…”宋溪浔迷迷糊糊地应道。 尚迁迹伸手推开她,低下头一边玩弄着对方的乳房一边随意道:“我给姐姐好处了,姐姐给我什么回报?” “…你说呢?”宋溪浔配合地顺着她的话问。 对方解开裤链后那庞然大物瞬间弹在了自己腹部,她红着脸抬起头避开视线,坐在腿上的人却稍稍起身,把她完全勃起的腺体紧贴在自己的胸部。 乳沟全然被那根粗大的棒状物填满,宋溪浔愣愣地看着眼下淫秽的情形,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物过大的直径,快要被心里涌现羞耻感淹没,身前的人又开口道:“让它插到姐姐身体里…怎么样?”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对方就站下身脱去自己的下装,抬起自己的双腿后身后揉弄着她腿心勃起的阴蒂。 “都湿透了诶…” 两指的指节熟练地探入湿润的穴口,柔软的穴肉顿时夹紧了入侵的异物,被迫张开腿的Omega在抽插时不禁发出呻吟,尚迁迹抬头看向眼神迷离的宋溪浔,抽出沾满蜜液的食指放在她的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满眼笑意地提醒道:“嘘,小点声,姐姐想让爸爸听到吗?” “…你、你一定要在这里…啊…做这种事么?”宋溪浔气恼地看着她,却又使不上力挣脱。 她把透明的体液涂抹在那根肉柱上,动作慢得像是故意叫自己看完全程一般,宋溪浔很快就面红耳赤地别过脸去。 “什么叫我一定要…明明姐姐也很想要啊…”尚迁迹把座椅调节到近180度,躺下身后搂紧身边人的腰肢,张嘴含住她颈后的腺体,同时胯间的腺体也若有若无地触及对方的腿心。 侧躺着看不见身后人的神情,颈后的刺激已经让她够难受了,下体传来的痒意也弄得她又崩溃又煎熬,不仅如此那人还使坏地握着自己的乳房上下晃动,全身上下一时没有哪处敏感点不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快说…想不想要?”她在自己耳后轻声细语地问。 “尚迁迹…”宋溪浔忍无可忍地唤她的名字,尽管语气里全是发情时的娇媚,她还是固执道:“你…啊…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就当姐姐是在夸我了…”她咬住对方的腺体缓缓注入自己的信息素,数不清是第多少次临时标记眼前的Omega,这个举动带来的满足感还是让年轻的Alpha欲罢不能。 “姐姐…这么不诚实的话我们就停在这一步吧。” “不…不要…”标记带来的发情热已经颠覆了Omega的理智,她急切地出声道:“你快点…” “快点什么?”尚迁迹和往常一样明知故问。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讨厌…”宋溪浔粗喘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心里早就在这人身上用上了她毕生所学的所有骂人词汇。 被对方的可爱反应弄得轻笑出声,尚迁迹软下声音乞求道:“快点说嘛…” “我…想要…想要…你、你进来…” “进哪里?”她不紧不慢地追问。 “进…小穴…”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周围的环境,在今天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说出这样的荤话。 Alpha灼热的性器很快就从身后探进了自己体内,对方的动作再也不像刚才有耐心,压着自己的身体就一捅直入顶到脆弱的宫颈口,甬道内的褶皱此刻像是被那根巨物粗暴地抚平了似的,身体竟也在这阵疼痛下放松下来。 是因为被妹妹弄了太多次了吗…怎么连她的身体都像是背叛了自己,反而去迎合那人的动作呢… “姐姐…有没有疼?”尚迁迹环抱住身前那人的腰腹部,此刻却发现小腹被体内属于自己的腺体顶出一处明显的凸起。 “…你说呢?”宋溪浔晕乎乎地把问题丢回给她。 “疼也是姐姐自己主动要的…”尚迁迹得意地笑说道,她腰部发力抽出自己的性器,而后又更加用力地顶撞进去,满意地听着对方的惊叫声,用气音在对方耳边轻声说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进去之后就不想管你怎么想了…姐姐偶尔也该当几回妹妹的性玩具吧?” “你真是…啊…我再也、再也不要…呜…” 再也不要中这人的圈套了。宋溪浔在心里忿忿不平地想道。 性器的撞击声几乎盖过了自己的喘息和呻吟,Omega的身体各处很快就布满了红印,尤其是臀部和前胸,这些痕迹放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实在惹人怜爱。 “姐姐…看窗外,是不是感觉有很多人在看我们?” 话音刚落,她明显感觉到里面的穴肉把自己的性器夹得更紧了些,这股突如其来的刺激感差点就让Alpha泄了身。 “你…不是说单向玻璃吗…啊…快停手…” 一股股的体液从腿心流出,生理性的快感让Omega一时分辨不出自己该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是习惯性的说着拒绝的话,行为上却依然迎合着对方顶弄的动作。 “怎么突然流这么多水啊?座椅上都湿了…”尽管早就在上车前就带了一瓶空矿泉水瓶预防这样的情况,但尚迁迹还是故作惊慌失措地朝宋溪浔说道:“怎么办?姐姐…这可不好解释呢…” “怎么会…”她坐起身看着身下那片深色的水渍,担惊受怕地说不出话。 “原来姐姐这么喜欢被人看着肏啊…真是骚货呢,对不对?” “你…别说这种话…啊…” 她欲哭无泪地看向她的妹妹,对方却是满不在乎地掐住她的乳头,同时用手掌轻轻拍打着自己湿润的腿心。 “啊…我知道了,怎么让姐姐更舒服。”尚迁迹站起身拉上车窗上所有帘子,又关掉头顶的灯,车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什么…?”宋溪浔看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还没搞懂这人在干什么,没想到下一刻隔断板上的那面帘子就被拉开了。 唯一的光源从那面透明玻璃外洒进车内,她愣愣地看着司机和她们父亲的背影,气急地喊道:“你快拉上!” “嘘…都说了小点声…”尚迁迹朝她的姐姐笑了笑,手上却没有动作。 宋溪浔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就要去拉上那面帘子,没想到刚触及那块布料,她就被她的妹妹压在身下。 最糟糕的是前面的两人似乎也被她们这一举动惊动了,她自下往上可以看见副驾驶座上的人转过头来。 “……”她浑身颤抖地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没想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这时竟又强行分开她的双腿。 “别出声。”尚迁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提醒道。 腿间那根温热的肉棒再次插进自己的甬道,宋溪浔震惊地瞪着她的妹妹,可对方不仅没停下动作,甚至小幅度地在她体内快速抽插着。 “好刺激…在爸爸眼前肏姐姐。” 她看清楚她眼里抑制不住的兴奋,心里又焦躁又气愤,这才意识到这人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变态。 “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尚理疑惑地问身边的司机。 司机大叔思索了下,回复道:“可能是调整座椅的声音,您要到后面休息一下吗?” 平躺在连接前后座的隔断板之下,宋溪浔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从未跳得如此之快,消失的视觉扩大了其他感官体验,嵌在阴道内的阴茎随着她砰砰的心跳加快了抽插的速度,耳边的水声夹杂着对方的喘息。 她的妹妹气喘吁吁地地趴在自己身上,软声道:“都射在姐姐里面了…” 尚理转头看了一眼玻璃内那一片黑漆漆的景象,心猜是孩子们睡着了也就没多想,拒绝道:“不了,也快到了。” 这一刻的高潮带来的快感让她近乎窒息,宋溪浔颤栗着收紧了下体——生平第一次对她的妹妹起了如此强烈的杀意。 确定她们的父亲没在看她们这边后,她悄悄地伸手拉上帘子,随后四肢并用地猛然发力就把尚迁迹压在身下。 “怎、怎么了…” 眼前的人顿时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是自己在欺负她。 宋溪浔气得喘不过气,抬手就掐紧了她的脖子。 “唔…”尚迁迹没想到姐姐会真的对自己动手,只得求救地发出零星的几个音节。 所剩的最后一点理智让她松了手,宋溪浔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巴掌,冷声道:“回去给我好好道歉。” “……”尚迁迹愣愣地捂着红了半边的脸,半晌还没反应过来。 黑色的商务车驶进住宅楼的地下室,观光电梯从负层上升到60楼的高层。 意识到自己身处高度的宋溪浔一时犯了恐高症,头晕目眩地往角落挪了挪,面对着电梯门不敢再转头。 尚迁迹很快察觉到对方的不适,伸手去牵姐姐的手时却被那人不易觉察地甩开了。 好像真的生气了…她在心里苦恼地想道。 打开门锁后,跟在尚理身后的宋溪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套间不同于别墅,但这个临时住处显然比尚迁迹在湾宁的那个家还大上许多。 “你的卧室在楼上,昨天刚打扫过。” 她伸向自己行李的手在空中一顿,见对方已经拿起自己的行李箱走上楼梯,只得听话地跟着他上楼。 身边的尚迁迹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人影,宋溪浔心中的气还没完全消,因此没去管那人去了哪。 打开卧室的灯后,宋溪浔发觉这里不管是面积还是家居布置都不像是一间普通客房,床的左右两边是衣柜和书桌,对面还有一个电视,床上的鲨鱼抱枕、桌上的台灯、书架上的相框一类的东西让这间房看起来很温馨。 “还喜欢么?” “…嗯。”和陌生的父亲独处,她无端感到压力,眼神飘忽不定地没敢去看对方。 尚理看着眼前已经长高到自己肩膀处的大女儿,柔声提醒道:“窗台上有些你和你妈妈以前的东西,我不确定她当时是没来得及带走还是不要了,一直没舍得扔,你等下可以问问她。” “好。” “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晚上饿了就和楼下的阿姨说,她会吩咐后厨的,”他说话的声音一顿,看了一眼边上空荡的走廊,确认周围没有第三个人后看着自己担忧地问:“你妹妹…她平时没有欺负你吧?” 不久前在车上发生的事清晰地浮现在自己脑海,宋溪浔尴尬地正要否定他的话,身边的人再次开口道:“她那个脾气我清楚…小浔,你别觉得自己是姐姐就惯着她,该打打该骂骂,如果她还是那样你就告诉我。” 她被对方这话说得忍不住笑,抬头看着他的双眼回复道:“好…我知道了。” 尚理安静地看着她眼里许久不见的笑意,数秒后才回过神,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我晚上还有点工作上的事,你早点睡,明早我会来接你们去考场的。” “嗯。”宋溪浔目送他走下楼,随后转身走进房间蹲下身整理行李。 班主任批准了她们周四周五两天的假,明天考完试后还有连着周末三天空闲,她的妹妹大概率是周日才回湾宁,她也不想在别人家里住太久,计划后天就乘动车回去。 把书包随手放在书桌上,余光瞥见窗台上的那个纸盒,她走上前好奇地打开,里面多是些泛黄的老照片,有她父母年轻时的也有她自己小时候的,还有一些金银首饰,十多年过去了看起来依旧价值不菲。 箱底有一张破破烂烂的纸,她把它在窗台上摊开,上面淡得难以辨认的字迹全是英文,她仔细查看了一番觉得像是医院开的出生证明,日期就在自己生日的当天,除了国外那家医院的地址之外还有她父母两人的名字拼音,新生儿那栏却不是自己现在的名字,而是‘XuanmoShang’这串拼音。 为何听起来有些耳熟?宋溪浔疑惑地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门边突然响起的碰撞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有什么东西撞开了半开的房门,她站起身看到地上有一辆黑色的遥控玩具车,那东西停在原地没再移动,如同是等着自己主动走过去一般。 她蹲下身拿起玩具车上的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对不起,姐姐”五个字。 “……”宋溪浔心想这人怎么还是这么幼稚,连当面好好道歉都不愿意。不过她刚刚在车上气昏了头打的那一巴掌也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现在想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心疼。 地上的小车反复地前后移动,像是在催促自己快点给出答复。 她随手把纸条放在一边,拿起那个玩具小车就走去了房间外。 再怎样操纵摇杆也没听到房内的动静,紧挨在房门口的尚迁迹心觉奇怪,她固执地把耳朵贴在门后,下一刻就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你作弊!”坐在地上的人闷闷不乐地说道。 宋溪浔把玩具车放到尚迁迹手里,顺手揉了揉她微红的右脸颊,问:“还疼吗?” “疼死了…”她一边抱怨一边掀开小车的盖子,把里面的东西递给自己,抬头说:“奶糖。” 宋溪浔接过那颗糖,撕开包装后正要放入口中,尚迁迹又极小声地说道:“吃了我的糖就得原谅我。” 她的动作一顿,就这样拿着糖没有吃下去。 “溪浔…”尚迁迹忽地抱住自己的腿,乞求道:“原谅我嘛…” “你…快别这样…”宋溪浔红着脸环视四周,发觉没有其他人在侧时才松了一口气,伸手就要把她拽起来。 “或者…姐姐可以再打我一次的。”尚迁迹期待地看着她。 宋溪浔:? 她低头看着地上那个不知何时改坐为跪的人,心里的情绪顿时变得极其微妙,嘴上还是支支吾吾道:“你在瞎说什么…” “你犹豫了!”尚迁迹兴奋地指出,“姐姐是不是也想…唔。” 宋溪浔把奶糖塞进她嘴里打断了她的话,故作平静地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没再去看对方的神情,她逃跑似的进了卧室关上房门。 晚上十点,宋溪浔睡前和宋书涵通了电话,对方直言说那箱子里的东西本来都是要丢掉的,照片一类的她们家里也有一模一样的,别的杂物只说如果自己想要就带回来。 “小浔,日常生活的费用都无所谓,一旦他和你提到财产分配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拒绝好吗?” “…嗯,我知道的,”她轻声应道,毫无起伏的语气让对面的人辨别不出说话人的情绪,甚至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情绪,“我和他们…在法律上没有关系。” “…好了,你明早还有考试,早点休息,晚安。” 电话被挂断了,宋溪浔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发呆。 房门被敲了下,门外的人悄悄地在地缝下塞了一张纸条,像是担心自己看不到,又用脚踢了踢门的底部。 她无奈地开口道:“你直接进来吧。” “好耶!”尚迁迹抱着枕头就不客气地躺到了自己身边。 “…你就准备和我一起睡了?” “不可以吗?”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一脸无辜地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明早我叫你的时候你不许赖床,起床后马上回你自己房间。”宋溪浔想起刚才尚理的话,不想让他明早回来的时候发现她们睡在一起。 “这有什么难的?我当然做得到。”尚迁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做不到怎么办呢?” “那你就像在车上那样对我…”她朝她的姐姐笑着提议,发现面前有个电视时突发奇想道:“睡前要不要看点小电影?” “小电影?短片那种吗?”宋溪浔疑惑地问。 “啊…对。”尚迁迹兴致勃勃地拿过遥控器,在手机上找到视频文件后开始投屏。 “别看得太晚…”宋溪浔关了房间里的大灯,只留下了一盏暖色光的小灯,电视屏幕亮起后她看着显示的画面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只见镜头下的一人被绑在墙上,另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条鞭子。 “这…这是什么?”她眉头紧锁地看向身边的人。 “短片…教育短片。”尚迁迹一本正经地说道。 “教育?”宋溪浔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冷漠道:“关掉,睡觉。” “不要嘛…你都答应我了…”尚迁迹凑到对方眼前撒娇道,见那人没什么反应后又换了策略别过脸赌气道:“是姐姐教我要守诚信的…骗子。” 宋溪浔看她无理取闹的模样,提出条件:“最多看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十五分钟。” “…二十五分钟!” “十分钟,”她不由分说地逐步缩短时间,见那人冤屈的模样严厉道:“别讨价还价。” “啊啊啊!好啦!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尚迁迹叹了一口气,把手机上的进度条拉到中间,随后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道:“要认真看哦,是教姐姐怎么当我主人的教育短片。” “……”宋溪浔咽了一下口水,专注地看向电视屏幕。 看了一小段后她才发现在这块领域里打巴掌和掐脖子都不是什么大事,除了皮鞭和捆绑用的粗绳之外还有很多她不知道叫做什么的工具,比如塞在嘴里的球形物体和看着像蜡烛的东西。 她的妹妹在旁边给她一一详细讲解,她看向她的目光此刻夹杂了些许耐人寻味,也不知道这人从哪学来的这些知识。 手机传出倒计时结束的闹铃,宋溪浔铁面无私地开口道:“时间到了,睡觉吧。” “啊…”尚迁迹不情不愿地看着她。 “诚信。”宋溪浔拿过遥控器就关了电视。 “…晚安吻呢?”身边的人贴到自己脸侧问。 她闻言轻轻搂抱住她的身体,在她的前额上落下一吻,对方很快抱紧了自己,在微光下吻上自己的双唇。 “姐姐…我有点想要…” 她靠在自己肩上轻声道,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就那样拍打在自己裸露在外的锁骨处,宋溪浔无端回想起刚才电视里的画面,大脑还没做出反应嘴上先说出了拒绝的话:“不行,该睡觉了。” “就一下…姐姐不用管我,我让姐姐高潮一次就停手…”她捕捉到对方眼里的动摇,抓着她的衣角小声道:“我只是有点睡不着…” “我高…那个过一次你真的就乖乖睡觉?”宋溪浔狐疑不决地看着怀里的人,反复确认道。 “对!只是想看姐姐高潮的样子…” 眼前的人纯真无邪地朝自己笑,那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显然为她话里的可信度上升不少。 “…知道了,你说到做到。” “那当然了!” 第八十九章焰火 “噔!噔咚!”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早晨的闹铃。 靠近床头柜的人痛苦地闷哼一声,翻了个身缩进被子里继续睡。宋溪浔睡眼朦胧地正要起床,尚迁迹这一大动作直接把她踹下了床。 “嘶…”得亏地上有地毯,摔得没那么惨重,她扶着腰艰难地站起身,看着床上又睡过去的人回想起昨晚的事。 -“我…已经好了,快睡觉吧…” -“姐姐…我骗你的。” 宋溪浔沉着脸看向地上散落各处的衣物,垃圾桶里堆满的避孕套,还有床单角落的水渍。 穿好内衣后她把空调被一把掀了起来,见床上那人皱成一团的脸平静道:“起床。” “不要…再睡一小会。”尚迁迹把脑袋闷在枕头下。 宋溪浔走上前把枕头也拿走了,看着那人半睡半醒的样子就上手对她的脸又捏又揉。 “啊啊啊——别动!”尚迁迹烦躁地坐起身,恼火地瞪着面前的人。 “醒了就起来,回你自己房间。”宋溪浔顺手揉了一把她凌乱的头发就要走去洗漱。 尚迁迹强硬地把她搂进怀中,翻了个身就把对方压在了身下,她一身轻松地伸了个懒腰,靠在她的脸侧再次闭上了眼,俨然是把身下那人当成了人型玩偶似的。 “喂!你昨晚不是答应我了的吗?”宋溪浔半边身子都被她压得动弹不得,略有些生气地在她耳边大声道。 “有吗?我不记得了…”尚迁迹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嗅着对方身上令自己安心的体香耍赖道。 宋溪浔看着她熟睡的侧脸,一时也不忍心打扰。 敏锐地捕捉到门外的脚步声,她立马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随即偏过头就在对方脸上咬了一口,趁那人还没叫出声她迅速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警惕道:“你爸来了!” “…唔?”尚迁迹半睁着眼睛迷糊道。 “咚咚咚!” 尚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抬手在尚迁迹房门口敲了几下,问:“起床了吗?” 里面的人许久没有应答,他疑惑地正要推门走进去,隔壁屋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疼…”撞到床板的尚迁迹满脸写着委屈。 脚步声停在门前,宋溪浔着急地催促道:“快进去吧!” “小浔?起来了吗?”门外的人敲了敲房间的门。 “嗯…起、起了。”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桌角…我不小心撞到了。”她一边把地上的衣物踢到床底一边撒谎道,没意识到紧张之下的自己连说话的语序都混乱了。 “没事吧?方便让我进来吗?”外面的人一刻不停地关心道。 床单可以用被子挡…Beta闻不到信息素…这些可以暂时不用管。 她焦头烂额地回想着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敷衍地回复道:“啊…啊?没事…” 尚迁迹从床下探出头朝她比口型:“垃圾袋…” “什么?” “垃…圾…” 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后宋溪浔火急火燎地就扑上床滚向垃圾桶的方向,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房间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了。 尚理和趴在床上做匍匐前进状的人面面相觑,担忧道:“这是…怎么了?” “啊…那个…这个…”本就不擅长说谎,宋溪浔一时想不到怎么解释,坐起身后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床底下的人属实为她捏了一把汗,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姐姐躲起来她来应付。 “我在…迭被子。” 她朝门边的人尴尬地笑笑,伸手把拖到地上的空调被扯回来,余光瞥见床单上的那片深色的水渍,立马又脸色苍白地把它盖了回去。 “啊…没关系,会有人来整理房间的。” 尚理被这古怪的气氛弄得困惑不已,视线扫过乱成一团的床,最终停留在脚边的垃圾桶上——里面被纸巾和像是塑料袋一样的东西堆满了,他定睛一看又觉得不像塑料袋。 宋溪浔瞬间冒了一身冷汗,她走下床正要开口狡辩,有什么东西扯住了自己的裤脚,床底下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书桌的方向。 她转身看着桌上的玻璃杯,毫不犹豫地把它摔在地上。 玻璃破碎的声响让门外的人抬起头,宋溪浔顿时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自责地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 她心虚地蹲下身捡起玻璃碎片,余光瞥见床底下朝自己眨眼的人,想到都是这人的错她就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把尚迁迹拽出来打一顿。 “没关系,小浔…你别动,放着我来吧。” 尚理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宋溪浔见状慌忙挪到床前,挡住床底下尚迁迹的身影。 面前的人正专注地盯着玻璃碎片,她深呼吸一口气,把手背到身后,在床下挥了挥,示意对方快点离开。 “考完后要不要在海垠玩几天?” “不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这么快吗?也是…忙着准备下次考试,”尚理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问:“小浔下周去学校是自习吗?学校老师复习的内容主要还是高考吧?” “啊…嗯…”不知道尚迁迹现在出去了没有,宋溪浔紧张到有些发抖,她站起身坐到窗台边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结巴道:“不是…就是上课,我也得准备高考…因为没有把握能提前录上…” 所幸尚理已经转过身面对自己背对房门,余光里这时才出现了妹妹的身影。 “啊…是这样,你想去哪里读大学?” 尚迁迹看见目标人物背对着自己后一下就放松了警惕,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宋溪浔的眼神飘忽不定,瞥见那人停在那处还没走,强压下心中的急躁,故作犹豫地回复道:“我还不知道…” 尚迁迹在原地打转了许久,挥手也好扮鬼脸也好对方都没正眼看她,心觉无趣地退到门边,顺手拿起垃圾桶出去了。 “那专业呢?想好了吗?” 宋溪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人后知后觉地问:“什么?我刚才、刚才走神了。” 花了一点时间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尚理正想把包着玻璃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原本放在门边的垃圾桶此刻却不见了。 “……”宋溪浔沉默不语,没想到千方百计之下还是忽略了这个细节。 “可能是阿姨刚才上来拿走了吧。”尚理朝她笑了笑,装作没察觉到对方眼里慌张的情绪。 他们两人走出房间后正好撞上从隔壁房间出来的尚迁迹。 眼前的人披了一件深灰色的长款薄外套,内搭了一件连帽卫衣和黑色短裤,还背了一个造型奇特的小斜挎包。 换其他人穿会有些奇怪的搭配放在这样一个天然衣架子身上还是好看的,就是这件裤子…是不是短得有点太短了?她忍不住去看对方白皙纤细的双腿,而后又心情复杂地移开视线。 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朝自己问候道:“早上好…姐姐。” “…早上好。”宋溪浔面色古怪地回复道。 “我刚才敲你房门你听到了吗?”尚理眉头紧锁地看向她。 “没有啊,我在冲澡。”尚迁迹两手插兜倚在墙边,面不改色地随口应道。 两人在无言中对视了数秒,尚理没再多说,留下一句“去吃早饭吧”就走下了楼梯。 走到自己身边的尚迁迹牵起她的手,宋溪浔想甩开却发觉甩不开。她微恼地看着身边那人,对方只是对自己开朗地笑着。 一楼的餐桌上摆满了菜品,周围的帮佣忙碌地在厨房和餐厅之间走来走去,明明用餐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却摆出了酒店自助早餐的阵仗,她心想怎么有钱人家的一顿早饭都要这样大费周章。 她只要了一碗清汤面,低头看着手边的刀叉一时有些不知如何下手,下一刻身后就有人就递来了一双筷子,她受惊地转身向管家打扮的人道谢,对方朝自己点头示意又去忙别的事了。 眼见身边那人百无聊赖地在空餐盘上摆弄餐具,她咽下最后一口后对她道:“在家也不好好吃饭?” “…没胃口,”尚迁迹看着眼前的餐桌叹了一口气,直言道:“我本来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而且还这么难吃。” “…你都没吃怎么知道难吃?” “从小到大都是这个味道,早就吃腻了,你吃完了我们就走吧,”她牵着身边人的手,凑在她耳边小声道:“这里人太多了,晚上我带你出去吃。” “好,”宋溪浔无奈地答允道,环视四周没看到尚理的身影,疑惑道:“不过…你爸去哪了?” 门前的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后的位置,床上用品已经被送去机洗了,房间里值得注意的东西只剩下衣柜前的行李箱——他自认为自己还没有无礼到要去翻女儿的行李。 从洗衣房走出来的管家阿姨看着眼前的人,毕恭毕敬地出声问道:“您怎么上来了?” “哦…有东西忘了拿了,”他朝对方礼貌地笑了笑,“说起来,你刚才来过这个房间拿垃圾桶吗?” “垃圾桶?没有,早上进来就没看到垃圾桶,”她仔细回想了一番,不解道:“但是我前天确实在这个房间放了新的垃圾桶…” “…你再好好想想,问一下是不是其他人拿走了,之后给我答复。” 他走到楼梯口的脚步一顿,扭头看了一眼主卧室,问:“这个房间清理过了吗?” “啊…小姐不喜欢我们进她房间所以…” “没关系,今天一起清理吧,她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 考试结束后,尚理在车上和她讲了今天‘海垠一日游’的安排,问她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可以随时改,宋溪浔刚想说没什么意见,尚迁迹二话不说地就拉着自己下了车, 见这人莫名其妙地又开始发脾气,她站在街上小声问:“怎么了?” “什么植物园科技馆的,也太无聊了,”尚迁迹万分嫌弃地直言,她偏过头看向身边的人,闷闷不乐地质问道:“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宋溪浔看了一眼黑色轿车的方向,犹豫道:“他工作这么忙,毕竟也空出一天…” “我不管!我不想你去。”尚迁迹背过身任性地说道。 宋溪浔晃了晃她们牵着的手,安抚道:“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不要,我只想和你过二人世界,他算什么?”她语气不善地说完又小声嘟囔道:“明明我们复习也很忙…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还要跟他浪费时间…” “……” 尚迁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沉默不语的人,赌气道:“你自己选吧,跟他还是跟我。” 宋溪浔被这人弄得头疼不已,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我幼稚?明明是你不敢拒绝!难道你真的想去吗?你难道不觉得比起陌生人演父女情深的戏码,还不如去图书馆复习吗?” 被猜到真实想法的她愣了一下,她的妹妹叉着腰继续道:“你觉得他最近对你很好,所以要给他面子听他安排吗?才不是!他对你好都是理所应当的!是他欠你的!”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太过激动,尚迁迹郁闷地避开眼神接触,嘀咕道:“我只是觉得…你不想去就应该直接说,不要为了顺从别人就委屈自己…一丁点委屈都不行。” “…嗯,你都说对了,”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泛红,宋溪浔牵着对方的手用力了些,她看着她的妹妹坦白道:“我其实不想去…但是…” “没有但是。”尚迁迹打断她的话。 她拉着身边的人跑到路口,伸手拦下街上的出租车,直截了当地对司机说道:“去最近的地铁站。” “好嘞。”绿灯亮起后她们乘坐的出租车就驶离了这里。 宋溪浔大脑一片空白,窗外的街景快速掠过,回头已经看不到刚才的轿车,她朝身边的人问:“我们去地铁站干什么?” “我还没想好带你去哪里玩。”尚迁迹实话说道。 “噗嗤…”她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故作失望道:“那你怎么这么坚定地就把我带走了?我还以为你早准备了一整套保证我会开心的计划呢。” “…不管怎样,都比和那个中年老头去看花看草要开心的多,不是吗?” 离了那人审视的目光,她总算可以毫无顾忌地亲近她的姐姐,尚迁迹亲昵地搂紧宋溪浔的腰,盯着她的双唇轻声道:“和女朋友独处的话,会觉得不开心吗?” “…开心。”她近距离看着对方衣领下的锁骨,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正要主动吻上她,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铃。 宋溪浔拿起一看发现是尚理的电话,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尚迁迹就一把夺过她的手机,长按主屏幕键滑动关机。 “喂…”她看着这人无理的行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是喜欢妹妹这么做的。 “都说了今天是我们的二人世界,别管他。”尚迁迹随手把那部手机塞进自己的包中。 宋溪浔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意味不明地问:“你怎么这么霸道?” “我就是这样啊,都交往这么久了…”尚迁迹抓住对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十指相扣后凑到她眼前反问道:“姐姐第一天认识我么?” “……”宋溪浔突然觉得,她们可以哪里都不去,找个酒店开间房过一整天也是极好的。 到地铁站前那人就改了主意,让司机掉头直接去了游乐园。乘了估摸有一小时的车,她下车后抬头看着远处的各种大型游乐设施,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大门前没像假期里那样人山人海。 “上次来游乐园是什么时候?”尚迁迹问身边的人道。 “小学?还是初中…”宋溪浔没什么印象。 “好吧,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真的吗?”她惊讶地看着身边的人,就连自己也听说过这个有名的主题游乐园,这人除了上学不是在颐都就是在海垠,她还以为她早就把这两座城市玩遍了。 “真的,”尚迁迹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别过脸小声道:“虽然一直想来玩…但是别人叫我去我又不想去,那我总不能一个人来游乐园…多奇怪啊。” 宋溪浔看着对方有些别扭的模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多说其他话,一边牵起她的手一边走向售票处。 “现在来了,好好玩吧。” “嗯!”尚迁迹跟在她身后看向对方的侧脸,大幅晃动她们牵在一起的手,兴奋道:“我要坐旋转木马!还要坐摩天轮…啊,摩天轮不行,你恐高,那我们玩别的。” “好好好…”她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宠溺。 “还要拍好看的照片!和你一起…” “啊?” …… 黄昏时分,天边的落日缓缓下沉,宋溪浔看着长凳上专注看地图的人,落日的余晖为她的侧脸轮廓镀上一层金色,她悄悄地拿起对方的手机按下快门,随后动作迅速地打开聊天应用点开置顶的聊天框。 “旋转木马…碰碰车…还有…你在干什么呢?”尚迁迹疑惑地看着那人鬼鬼祟祟地拿着自己的手机。 “没什么…”宋溪浔十分严谨地在相册里删掉了刚才偷拍的照片,把手机还给了尚迁迹。 她一拿到手就打开了没关掉的后台应用,以及聊天框里刚发给【冰块】的那张照片。 尚迁迹心下顿时升起一股骄傲和得意,表面上还是故作惊讶道:“姐姐竟然偷拍我…” “你、你怎么知道的…”宋溪浔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忘了删除聊天记录。 “相册里的都删了呢…啊,可是最近删除里还有,”尚迁迹看向身边的人嬉皮笑脸地问:“是笨蛋吗?” “…不、不准说姐姐笨蛋。”宋溪浔板着脸嘴硬道。 “为什么?”尚迁迹凑到她眼前,反复念叨着:“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唔。” “……”宋溪浔伸手堵住她的嘴,闷声道:“还要玩什么就快点,九点就闭园了。” “好像差不多了…我想玩的。” “差不多了?我们才玩了几个?” 回想起来全是一些小型的儿童项目,逛城堡看表演这些就更不用说了,这人似乎一见到过山车一类的就绕着走。 “噢…你是不是不敢玩太刺激的?”宋溪浔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大仇得报的快感顿时让她释怀了刚才的事。 “我、我才没有!”尚迁迹着急地反驳,狡辩道:“我那是…怕你不敢玩!你不是恐高吗?” “那倒不影响…我不看下面就好,”宋溪浔看了一眼地图,指了指后边的方向,对她道:“我想玩过山车。” “过山车…噢,那就玩呗!”尚迁迹故作淡定地回复道。 “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们就不玩了。”宋溪浔观察着她的反应,语气里的逞强暴露了这人的内心。 “我才不害怕!”尚迁迹严肃地强调道,牵起自己的手就朝那个方向走去,嘴里还在念叨着:“既然你不怕的话…我们就去玩吧!” “……”宋溪浔知道这种时候再劝只会惹这个小孩生气,只得顺着她的意思走。 前一批乘客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已经排到队伍最前方的尚迁迹抬头看着空中绕成几个圈的轨道咽了一下口水。 宋溪浔察觉到牵着的那只手的温度比平日里的冰凉还低了好几个度,她担忧地问:“要不还是算了…” “不、不行…都排了这么久了…我才没有怕…” 前一批乘客有的意犹未尽、有的面色苍白地从出口出去了,工作人员打开了等待区的绳索,宋溪浔看着出口的方向正要出去,对方就强硬地拉着她上了列车的中间位置。 她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放下安全压杠,无奈道:“你别逞强…” “我才没有…”尚迁迹强装镇定地回复道。 工作人员从头到尾逐一检查后就走到控制台前启动了设备。 列车缓缓驶向上坡,听着身边那人急促的呼吸,宋溪浔对她说道:“怕的话,就牵着我的手。” “……”尚迁迹死死地攥着拳头,没有理会对方的话。 过山车到了第一段起伏的最高点停顿了一下,她倒吸一口凉气,轻微的失重感瞬间覆盖了全身,列车向下俯冲,随着周围乘客的呼声,她哭喊着牵紧了身边人的手。 这还只是开始,整条列车就属自己邻座这人叫得最响,宋溪浔被这人弄得哭笑不得,事已至此,她除了牵紧她冰凉的手之外别无他法。 没缓行多久又到了更陡的下一段,在最高点看着地平线上粉蓝色的天空,晚霞把西边的那角烧成柔和的橘黄色,宋溪浔对身边紧闭着双眼的人出声道:“迁迹,睁眼。” “啊…我…我不要…呜…”尚迁迹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正看着日落的方向发呆,过山车又一次俯冲而下。 “啊啊啊啊啊——” “……” 项目结束从车上走到地面的时候,宋溪浔看着尚迁迹双目无神、面色惨白的样子,问:“还好吧?” “啊…嗯…”她没有焦点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扶着栏杆随着人群走去出口。 宋溪浔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有些自责道:“我不应该带你来玩这个的。” “…才不是!我一点都不害怕!”尚迁迹铿锵有力地接话,小声含糊道:“挺、挺好玩的。” 宋溪浔看着她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柔声问:“那要不要再试试跳楼机?” “跳、跳什么?” 对方一副没听清的样子,眼里的恐惧却让自己看得分明,她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应道:“没什么。” 天色渐晚,周围亮起了灯,宋溪浔问尚迁迹:“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晚上还有烟花呢!”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软声道:“我不想回去…我们今晚住酒店嘛…” “那不好吧…” “可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明早又得回湾宁了…”尚迁迹想起自己明天的课表就耷拉下脑袋,郁郁寡欢道:“我明天不能送你去机场…溪浔不能再陪我一晚吗?” 她叫的是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姐姐’,宋溪浔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看着尚迁迹的眼睛答允道:“好,我都听你的。” 流光溢彩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站在露台上看向远处的城堡,朝里面的人喊道:“快来看快来看!” “来了…”室内的人放下手里的餐具朝她走去,烟花炸开的巨大声响回响在耳边,眼前的华丽景象一时让她有种置身电影的错觉。 身旁那人侧对着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的烟花,绚丽的焰火映在她的眼里,似是比烟花本身还要如梦似幻。 她有些恍惚地牵起尚迁迹的手,对方转过头和自己对视,唤她道:“溪浔?怎么了?” “没有…”宋溪浔依旧望着她透亮的双眸,右手轻轻摩挲过对方手腕上那片并不平滑的皮肤。 尚迁迹同样沉默不语地和她对视,只不过她的目光却是下移到对方的双唇,随即上前一步吻住了她的姐姐。 餐桌上点着烛光,落地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回到室内后身前的人把她抵在桌边,一边继续这个未完的深吻一边顺水推舟地伸手探进自己的衣摆,原本的香薰中也混入了两人的信息素。 一不留神打翻了桌上的玻璃杯,宋溪浔反应迅速地扶稳杯子没让它摔碎,尚迁迹察觉到衣服侧边的湿意,眼神埋怨地看着那个杯子,向眼前的人告状道:“它怎么这么讨厌…” “噗嗤…”宋溪浔被她逗笑,拿起湿巾擦了擦她衣上橙汁的水渍,却是没什么效果。 “我去一下洗手间…”尚迁迹心情沉闷地看着那一角被染成橙色的布料,转身离开前还语气暧昧地留了一句“回来继续”。 “…知道了。” 昨晚都做了一夜了今天还想着这种事…她叹了一口气,心想和Alpha交往实在有些麻烦,为什么妹妹不能是Beta呢? 桌上的手机发出振动声,宋溪浔伸手拿过尚迁迹的手机,看着那串没有备注名字的通话,竟觉得这串电话号码很眼熟。 是宋书涵的手机号…心里的声音告诉了自己答案。 妈妈怎么会知道妹妹的电话?她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没有挂断也没有接听。 电话对面的人先一步挂了电话,宋溪浔回过神来,解锁尚迁迹的手机后打开一看,几十个来自那串号码的未接来电看得她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思考,对方再次拨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洗手间的门,随后指尖颤抖地点击接听。 “迁迹?你现在和小浔在一起吗?她手机关机你也不接电话…” “妈妈…是我。”她开口道。 “你…你们现在在哪?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她爸爸打电话和我说联系不上你们,我都要担心死了…没事就好。” “…对不起,我…我下次不会了。” “好好好,那些都之后再说,你先给她爸爸也回个电话吧,他肯定也担心。” 宋溪浔没有在尚迁迹的手机通讯录里找到尚理的电话,甚至今天的未接电话里也只有宋书涵的手机号。 尚迁迹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宋溪浔正看着窗外的方向出神。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配合着张牙舞爪的动作“吼”了一声。 坐在椅子上的人被吓了一大跳,宋溪浔后怕地捂着胸口转过身,看起来对方大笑的样子站起身,烦躁地用右手指节在她脑袋上狠敲了一下,问:“这种幼稚的把戏你就玩不腻吗?” “唔…只是喜欢看你被吓而已嘛…”尚迁迹捂着自己被敲出声响的脑袋瓜子,看着宋溪浔显然是有些生气的神情,死皮赖脸地贴上去抱住面前的人,朝她傻笑着说:“不要生气…” 宋溪浔推开她,转过身回复道:“没有生气。” “明明就是生气了…”尚迁迹戳了戳她气鼓鼓却还故作无事的脸颊,同时余光瞥见桌上的手机欲言又止。 “…我们今晚还是回去吧,”宋溪浔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直言解释道:“刚才我妈妈给你的手机打电话了,她说联系不上我们很担心,让我也回个电话给你爸,你的手机里没有他的电话我就…” 尚迁迹闻言沉默了许久,骤然冷下语气问:“就我去洗手间这一小会的时间?” 宋溪浔牵起她的手,预见对方要甩开,她早有准备地使劲拉住,无奈道:“我们也在外面玩了一下午一晚上了,他们都很担心我们…” “担心?我们?”尚迁迹轻笑出声,和她的姐姐对上视线后平静地修正她的话:“是你,不是我们。” “我…”宋溪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等着司机来接就是了。” 尚迁迹手上发力轻松地把对方拉到自己身前,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在怀中人的耳边细语道:“不过在那之前…姐姐先和我把刚才没做完的事做完。” “……”宋溪浔抱紧了身前的人,默许了她的要求。 轿车驶出园区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烟花秀早已结束,车窗外城堡的方向昏暗一片。 她低头看着枕在自己大腿上的人,顺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 “有点困…”尚迁迹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 “那就睡一觉吧。”宋溪浔拿过她的手机调低车载音乐的音量。 “我要听故事…” “…哪有什么故事?”她思索了一下,拿起手机说道:“我在网上给你搜一个。” “不要…我要听你自己编的,”尚迁迹抢过她的手机藏到座椅夹缝中,委屈道:“你上次都跟我讲过一个了,这次再讲一个嘛。” “知道了…”宋溪浔拿她没办法,想着这人也没听过自己小时候听的那些童话故事,回想了一番后开口道:“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有三只小猪…” “为什么是小猪?我喜欢小熊…” “好好好,小熊小熊,”她清了清嗓子,换成哄孩子的语气重新开口道:“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有三只小熊…” …… 故事还没讲完,对方就趴在自己腿边睡着了,想来是昨晚没怎么睡,今天又劳累了一天的原因。 宋溪浔拿起尚迁迹的手机关掉车载音乐,解锁后打开相册,一张张地划过她们今天拍的照片。 有对方举着手机拍的合照,也有她请路人帮忙拍的游客照,照片里的她都是自然地朝镜头笑,自己却是表情僵硬地站得笔直,相比小时候留下的那张合照,倒有点像是表情互换。 就像是一对普通情侣出游的一天一样,她们可以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实话说她们的恋爱关系,可以在烟花下接吻再做一些亲姐妹之间不能做的事。 她其实是不想回去的,她不想在父亲的目光下和她的妹妹扮演一对普通姐妹,随着那场烟花的结束和城堡周围熄灭的灯光,妈妈的那通电话在那一刻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熟睡的模样,她总是会在一天的无数个瞬间暗自发誓会永远陪着妹妹,不管是作为亲人还是作为爱人,尽管她很清楚她们的这段关系有悖人伦,并且她们很难对家人隐瞒一辈子。 她回过头看向车的后窗,一片漆黑之下再也寻不到那座城堡的踪迹。 第九十章素材 回湾宁的那天是尚理开车送她去动车站的,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他没话找话地说什么自己都答得很敷衍,二十分钟过去她就佯装困倦地闭上眼,没多久竟也真的睡着了。 “小浔?醒醒。” “…嗯?”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到车窗外的动车站时猛然坐起身,“啊…已经到了。” “对,”眼见旁边的人就要开门下车,尚理叫住宋溪浔:“等等…现在才九点半,车票是十一点的。” 她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人,这才意识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和她一起坐在了车后座。 “我有事情想问你。” “…是什么?”宋溪浔从他的面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心里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上次家长会的时候,老师单独找了我和你妈妈,除了考试前的注意事项之外,他还和我们谈了你们早恋的问题。” 听得出他在刻意地拐弯抹角,宋溪浔尴尬地笑了笑,同时避开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说道:“是吗?可能是妹妹在学校比较黏我…我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也会直接问她,让老师误会了。” “…你妈妈她也说是老师误会了,”尚理怎么会看不出眼前的人在说谎,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柔和地重新开口道:“我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所以我那时候也和你妈妈想得一样。” ‘那时候’——捕捉到这个字眼的她紧张地把双手绞在一起。 “但是最近几天,我总是想起这件事,没几分钟我又会在心里数落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 尚理看着宋溪浔手上的动作,纵然表面上心平气和,但心里的焦急与旁边的人别无二致,他覆上她颤抖的手,问:“小浔,可以和我实话说吗?” “…说什么?”宋溪浔果断地抽出手,她强迫自己直视旁边的人,神色自若地继续道:“我只把迁迹当妹妹而已,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好奇怪。” “……”尚理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她。 “我先进站了…”她正要打开车门,身后的人忽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种事情是瞒不住的…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亲眼见到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得不怀疑那种可能,”他说话的声音一顿,沉声道:“她看你的眼神…一点都不像妹妹在看姐姐。” “…是,我们都是你血缘关系上的女儿,但迁迹从小到大你总共陪过她几天?她生病的时候你来看过她吗?”宋溪浔略有些恼火地甩开他的手,冷淡道:“我和你就更不用说了,都十几年没见面了,这些都是你的臆想,没必要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们。” “…你是这么想的吗?也难怪,是我对不起你们,但在这件事情上我必须问清楚,”他的语气一转,神情严肃道:“你只告诉我一点…是她强迫你的吗?” 宋溪浔愣了一下,毫无波澜地回复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先下车了。” “…从我这边下吧,我帮你拿行李。”尚理打开他手边远离车道的后车门,等到自己下车后再走去车后拿行李箱。 见那人没有像自己预想中那样刨根问底,想来是没有抓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宋溪浔看着他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有乘坐G7337次列车的旅客,请到11A、11B检票进站…” 进站前,她从身边的人手里拿回自己的行李,客气疏离道:“谢谢你送我过来。” “没关系,小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现阶段最重要的是学习,考试结束前都不要被别的事影响到,好吗?” “…嗯。”宋溪浔没多想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应了一声后就进了检票口。 星期日 中午11:36 ZZZ:王老秃在群里说晚自习改成模拟考了诶 【冰块】:嗯 他叫我在家自习 ZZZ:真的吗!那我晚上可以来找你吗 【冰块】:不行。 ZZZ:怎么这样! 星期日 下午8:39 ZZZ:累死了 等回去我得补充能量才行 【冰块】:飞机几点到? ZZZ:大概十点多吧 老婆在家等我就好 【冰块】:[汗] “几点的机票?”尚迁迹上车后打开手机游戏,一边操作摇杆一边随口问道。 听到问话的司机一愣,疑惑道:“什么机票?” “去湾宁的机票啊,现在不是去机场吗?”她放下手机,双手抱臂在后视镜和他对视。 “机场?我接到的通知是送您回住处…”他拿起手机确认了一下,补充道:“是这样没错。” “…你等等。”她关掉蓝牙音频连接,拨通了电话。 结果是无人接听,两个号码都没接。 身后传来物体掉落的声响,司机有些无措地看向后视镜里显然是动怒了的人,一时没敢开口。 “他们俩现在都在海垠吧?随便哪个,带我过去,就现在。” “您是说两位家主?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那就去问!这点小事都不会做雇你有什么用?” “是、是…” “喂?您在听吗?” “嗯,电梯里信号不好,”走出电梯的人再次问道:“真的一点蹊跷都没有?你都查仔细了吗?” “是这样…司机、管家、辅导老师还有其他帮佣我都问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知道了,如果方便的话,也从她们学校里其他同学和老师那打听一下。” “是。” 走到办公室门前时尚理挂断了通话,敲门示意过后推门而入。 偌大的室内只点了几盏小灯,办公桌前的人见自己来后才站起身点亮了主灯,倚靠在桌前开口道:“合同在桌上,签完就回去吧。” “我有话要问你。”隔着不远的距离,他看向自己法律上的妻子。 “说。”颜以琴拿起桌上的项目书,一边翻页一边应道。 “去年是你去学校家长会的,班主任没和你提过早恋的问题么?” “早恋?提过,”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你查过对象是谁么?” “大致查过,普通家庭而已,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她老师也和我说了,总归是会有点在意,谁知道是不是她强迫人家的。” “……” 他坐到沙发上拿起文件,正逐句确认细节,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您还不能进去…” “滚开。” 沙发上的人抬起头和门边走进来的人对上视线。 “你也在啊,那正好。”尚迁迹看着眼前的人冷笑一声。 “…你来这里干什么?”颜以琴看着她的方向,注意到门边为难的秘书,提醒道:“你先出去吧。”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们!我今晚要回湾宁,机票呢?” 她闻言疑惑地看向沙发上的尚理,那人倒像是对此刻发生的事毫不惊讶,他不紧不慢地签完手里的合同,回应道:“你不参加高考回去干什么?我已经给你办了休学手续了。” “你说什么?休学?”尚迁迹走上前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冷言道:“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你在这里有更好的家教,回学校就是浪费时间,这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尚理平心静气地和她对视,对那人侵犯性的行为没有多余的动作。 “是吗?借口找得挺合适,”她很快就推开身前的人,转过身朝桌前的人质问道:“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以为这样我就会顺你们的意?那个保送名额有没有全看我心情,怕丢脸就别逼我。” “答应什么?”尚理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颜以琴又看着尚迁迹。 “…合同你带走,明早签完送过来,”颜以琴对尚理说完便按了一下座机上的按键,平静道:“李秘书,送他出去吧。” “…那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门外的人手势示意道:“请跟我来。” “……”他的目光在那两人之间打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秘书走出了办公室。 “你也先回家吧。”颜以琴看着尚迁迹说道,还未等到尚理离开,茶几上的玻璃杯就被她砸在地上,在室内响起清脆的破碎声。 “你这么闹也没用,考试结束前我不会允许你去湾宁。”尚理对她的行为不以为意,毫不掩饰眼里的疏远和淡漠。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再说一遍,我要回湾宁,就今天!” 眼见门边的人还要多嘴,颜以琴再次对秘书道:“请他出去。” “我自己会走。”尚理最后看了她一眼,和秘书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室内只剩下她们两人。 “听到了?不是我和他说的,湾宁那边的人我都提醒过了,他查不到什么。” “……”尚迁迹依旧站在茶几前,侧对着她没有说话。 颜以琴看着她思索了一阵,继续道:“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最近你就不用去学校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走到办公桌前,忍耐着心下的戾气隐隐威胁道:“明天就考我也一定能考得上,如果你们硬要用这种理由把我关在这里,我可就不能保证自己会认真对待那个考试了。” “…你就这么离不开你姐姐?”她沉下脸和她近距离对视,毫不留情地直言道:“尚迁迹,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离考试就剩一个多月时间,等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你想去哪里想干什么都随你,录不上的话不只是你爸,我当然也可以让你和她永远见不到面。” 桌上的物品顿时全被扫落在地,显示器屏幕同样在地上碎成了块。眼前的人发泄似的拿起东西就扔,直到桌子上柜子里的几乎所有玻璃陶瓷制品都碎成了渣她才停手。 “咚咚!”门外的秘书从没听过这样大的动静,她担忧地敲了敲门。 “…我没事。” 颜以琴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狼籍的地板,回过门外的人后才面不改色地看向尚迁迹,漠然道:“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给我出去。” “你最好说到做到。”她走到她眼前一字一顿地说道,转身跨过地上的杂物自顾自离开了。 “这…这些……”一段时间后,李秘书目光呆滞地看着办公室内如同废墟一般的景象,冷静下来后开口道:“我去联系清洁公司。” “…嗯。”桌前的人深呼吸一口气,俯下身翻找着那几份重要文件。 时针转过十一点整,设定的睡觉提醒铃响起,宋溪浔放下笔拿起手机,关掉闹铃后心存疑惑地打开置顶聊天。 【冰块】:到了吗? 下一刻,‘ZZZ邀请你语音通话’的字样就出现在屏幕上。 “你在干什么?” 接听后就是对方郁郁寡欢的声音,她实话道:“刚刚在学习…” 还没来得及询问,那人打断道:“为什么现在才问我…我明明不和你说了十点多会到的。” 很难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委屈,宋溪浔愣了一下,对着听筒担忧道:“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 “在笼子里。” “…没有回来吗?明天请假了?” “嗯。” 宋溪浔回想起两天前和尚理的对话,对尚迁迹请假的原因心知肚明,没有再多问而是出声安抚道:“没关系啦,考试也没多久了。” “你是说我在你身边会影响你学习吗…” “啊?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尚迁迹坐在窗台边,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她抱着一只等身大的玩偶,下颌靠在白熊软绵绵毛茸茸的脑袋边,听着手机里对方变得着急的语气小声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扬声器一时没有任何声音。 “宋溪浔…”她故意拖长音唤她的全名。 “我在听呢,你…那个…想我的话,给我打电话就好了,只有一个多月而已。” “才不是‘而已’…一个月很长的…”她垂下眼眸不再去看窗外,克制着心下翻涌的情绪问道:“你会想我吗?” “我会,我、我当然也会想你的。” 即使那人答得毫不犹豫,她还是不禁确认道:“真的吗?” “真的。” 坐到床边的宋溪浔把听筒模式换成扬声器,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对方却没有说话,她柔声道:“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白熊圆滚滚的脑袋侧边沾上了水,窗前倒映出的自己让她平白无故生出厌恶来,尚迁迹伸手拉上窗帘,压抑着话里的鼻音拿远手机小声道。 宋溪浔没听出她的不对劲,问:“对了…你的生日快到了,今年想怎么过?” “和平时一样过呗,反正不是什么好日子…”尚迁迹满不在乎地应道。 “…可是对我来说是重要的日子,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宋溪浔语毕又补充上一句:“得是我负担得起的…” “要你。” 听见尚迁迹不假思索的回复,宋溪浔无奈道:“你十五岁生日那年也是这么答的。” “所以说嘛,你要实现我的愿望才行。”尚迁迹软声回应道。 宋溪浔支支吾吾地开口道:“这…这个愿望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嗯?姐姐说清楚,怎么实现的?” “实现…我…”她想不到合适的表述,逃避道:“时间不早了,我先睡了。” “不行不行…不要挂电话…” 光是听着她撒娇的声音就能想象出这人乞求时装可怜的神情,宋溪浔抓着被角压抑着想把尚迁迹揉进怀里的冲动,故作平静站起身道:“知道了,我先去洗漱,语音就挂着吧。” “带上手机一起!”扬声器里传出对方的声音。 “知道了…你今天是易感期吗?” 怎么这么黏人…虽然说她的妹妹向来都很黏自己就是了。 宋溪浔拿起手机走去洗手间,拿下牙杯后把手机放在牙杯的位置。 “才不是…难道只有易感期的时候才能要你陪我吗?” “你没在易感期的时候我也有好好陪你吧…” “那你当然得陪我了!你是我的女朋友诶…”尚迁迹理直气壮地说完后又下意识地放轻音量,“溪浔会永远陪着我吗?” “……”正在刷牙的宋溪浔一时半会没有回话。 “啊不行不行,我不能这么问,这样的话就和小时候一样…”她沉思片刻后一本正经道:“我应该说,你一定要永远陪着我。” “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你,那一定是我在骗你,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那我会抓你回来的,你怕不怕?” 尚迁迹自言自语的同时宋溪浔已经洗漱完毕,她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回应道:“都被你整过这么一轮了,被你抓回来也没有你当时要甩开我那么可怕吧。” “说得也是…唔,那你还回来!你当时就应该丢下我别管我的!” 知道这小孩是在口是心非,她配合地回复道:“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是我的妹妹呢,就算那时候我们真的分手了,血缘关系也不是说断就断的…” “哼!才不是这样说…如果我不是你的妹妹,你还会喜欢我吗?你不会都不把我当朋友吧…” 听到尚迁迹的这句话,宋溪浔忍不住打断她,问出自己心中积压已久的疑虑:“这话应该我先问吧?如果我不是你姐姐,你是不是也会像个恶霸一样欺负我?” “我…可是…你看起来很好欺负…”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哦!” “……” 睡前,尚迁迹又要听故事,宋溪浔一时也想不起来新的,又把前天在车里讲的搬了出来,直到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才关了灯上床睡觉。 生日礼物…不如就给她写几篇睡前故事吧。 宋溪浔闭上眼睛,陷入熟睡的前一刻这样想道。 尚迁迹睁眼看着她们的通话界面,极小声唤道:“溪浔?” 对方没有回应,她也没再说话,关了灯后趴在玩偶上,伸手看着自己手腕上隐约可见的纹身,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金属小刀。 隔日宋溪浔才从老师那里知道尚迁迹不是单单请假这一个月,而是经学校同意办了一年的休学手续。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如果一早就不打算让她参加高考,开学时就不会来学校的不是吗? 宋溪浔想起离开海垠前尚理对自己说的话,此刻才发觉都是他的临时决定——是他不想让妹妹和自己见面了。 “看着空座位想什么呢?” 被闪现到旁边的人吓了一跳,她朝刘妙道:“没什么。” “没什么?你脸上就写着‘有什么’三个大字诶。” 宋溪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我猜猜看…你们不会又闹矛盾了吧?”刘妙眉头紧锁地看着自己,还没等她开口又立马否认道:“不会不会,刚度完蜜月…应该不会吧?” “…什么蜜月?” “不是考完试还去游乐园了吗?我感觉王老秃如果知道会气得口吐白沫。”她凑到自己耳边鬼鬼祟祟地小声道。 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刘妙,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老婆昨晚发朋友圈了呀,你没看到吗?” “啊?我不怎么看朋友圈…”她顿了一下,追问道:“她都发了什么?” “就一张她拍的你,黄昏的时候在长凳上拍的,配文太肉麻了,我说不出口,你自己回去看吧。” “…那张是我拍的她。” “妈呀,不是吧?”刘妙偏过头仔细端详着对方的侧脸,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越来越像…原来是真的!” 宋溪浔瞥了她一眼,应道:“你高一的时候就说过我们长得像。” “有吗?不记得了,”刘妙又一次贴近到自己眼前,一脸好奇地开口道:“我早就想问了,迁迹她家里是做什么的?在颐都海垠都有房,什么家庭啊?” “…我怎么知道。” “喂,你俩都交往这么久了,而且你去考试那几天没见到她家长吗?” “见到了,不清楚。”宋溪浔含糊不清地敷衍道。 刘妙顺势趴到她的桌角,唠嗑道:“她在遇到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没有。” “真的假的?怎么会没有呢?” 见对方不可置信的神情,宋溪浔抬手就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冷淡道:“没有就是没有。” “我天…那你俩简直就是电视上最热门的那种偶像剧啊!虽然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典型的傻白甜女主…不管这个,和我说说,跟富家千金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刘妙抓紧对方敲过自己脑袋的手,深情款款道:“浔浔,苟富贵,勿相忘。” 宋溪浔朝她假笑,语气毫无波澜,“你想听实话吗?” “嗯嗯嗯嗯!”刘妙两眼放光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就跟养了一只小狗一样。” “嗯…嗯?啊?” “我写题了,你回你自己座位吧。” “诶你…” “就跟养了一只小狗一样,小狗的大多数时间都很需要陪伴,在一起的时候习惯和你撒娇,总是喜欢张嘴舔咬你的手指,有时候发起脾气来却很凶,伤害完别人被指责还倔强地不认错,不过哄好了之后又是热情开朗的黏人小狗。” 眼里不禁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宋溪浔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这段话,当作是童话故事的素材。 第九十一章座位 宋溪浔花了一些时间适应没有尚迁迹陪伴的校园生活,接踵而来的学业压力让她没有多少时间想念她的妹妹,临近最后一场考试的时间转瞬即逝,桌面上的倒计时日历归零,当她独自拉着行李箱来到机场时,竟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情十分平静。 【冰块】:已经到飞机上了 ZZZ:颐都今天比湾宁冷好几度! ZZZ:到了之后要多穿几件衣服哦 【冰块】:好 ZZZ:我不能来接你…我们晚上在家里见! 【冰块】:你爸说给我定了酒店 ZZZ:啊??? ZZZ:他怎么这么恶心! ZZZ:不行!那我也要来酒店找你 你把地址发给我 【冰块】:不用了…明天考完了会有机会见面的 ZZZ:你难道不想马上见到我吗? 【冰块】:不是… 【冰块】:要开飞行模式了 到了再联系 “睡前再过一遍考纲,还有你上次的模拟面试,我后来又听了几遍录音,有几问…”她说话的声音一顿,严厉地提醒道:“别发呆了。” “…哦。”尚迁迹看着空荡荡的手机通知栏回过神来。 “有几问还是答得不到位,我单独列出来了,在你原本的答案基础上补充了几点,明天面试前再熟悉一下答题思路。” 身边的导师把打印件递给自己,没再说多余的话。 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接过手后随口问道:“如果你刚好是我的面试官,会挑我们练过的题目问吧?” “怎么?你没信心靠自己考上吗?” “我当然有!”她不悦地反驳,小声嘀咕道:“但是能靠你们的为什么要靠我自己。” “…当然是因为靠你自己才是最保险的方式,我先回去了,明天考场见。” 她看着她站起身走出书房,低着头闷声道:“你都不祝我考试顺利吗。” “考试顺利。”走到门边的人忽地开口道,尚迁迹转过头时对方已经带上了门。她不满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短暂相处的这个月里那人从没告诉过自己她的名字,她也识趣地没有主动问。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通知栏,发现那人还没回复自己,她百无聊赖地坐到电脑椅上启动了射击游戏。 ‘战爵De王·King666’邀请你加入队伍。 她满脸困惑地看着这个古怪的游戏昵称,果断点了拒绝。 那人下一秒又发了邀请,她再次拒绝,第三次收到的时候她就把那人晾在那,没想到时效一过那人又发了第四次。 尚迁迹:…… 她点开这个一看就是中二小学生的玩家主页,显示的等级和成就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新手。 邀请信息依旧持续不断地在主页面弹出,她心一横点了接受。 游戏开始后她才发现是双排赛,眼见自己标记的降落点越来越远那人还没起跳,正要开麦对方先有了动作。 “咳咳…”跳伞过程中队友突然开麦清了清嗓子,她没理会。 “我的宝贝太可爱了,她是一只小猪~你们没有傻得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吧?” 听到装嗲的男声,戴着耳机的尚迁迹被吓了一大跳,比起这个矫揉造作的声线,更诡异的是这耳熟的文字内容。 “发出来只是和你们炫耀一下,你们不要对我老婆有非分之想,她是我一个人的哦!表情符号爱心爱心爱心,表情符号幸福幸福幸福…” “…你他妈谁啊?”意识到是自己前段时间朋友圈内容的她黑着脸打开麦克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不顾自己的问话,旁若无人地笑了整整几十秒。 游戏人物已经落了地,她刚想退出游戏,那个队友再次开麦:“别退!姑奶奶,先别退,排位退不得!” “……”顾及到自己完美战绩的她犹豫了一下。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不理会这人,一边搜刮物资一边平静地问:“你是不是有智力障碍?” “啊啊啊啊笑死我了,尚迁迹,你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好寒心啊。” 她再次打开他游戏内的个人资料,昵称下有一小行自己刚才没注意到的备注名:‘徐狗蛋’ “八倍镜要不要?”徐子琰标记了位置后继续闲聊道:“快把你女朋友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我真的很好奇诶,究竟什么人能把你这个阴暗逼变成恋爱脑啊。” “傻逼,你也配认识她?” “啧啧啧…任泠之去年告诉我的时候我还说要是真的我吃屎,没想到你还真谈恋爱了!但是朋友圈里说的那个和一年前那个不是同一个人吧?” “毒圈来了,”她提醒一声后继续道:“同一个人啊,所以屎的味道怎么样?” “好奇你就自己去试,反正没见到人之前我是不会信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俩联合诓我,”几声枪响过后徐子琰快步跟在尚迁迹身后捡装备,悠闲地再次开口道:“先不管你怎么想,你那个女朋友是怎么忍你这种人这么久的,你是不是花钱包养她了?” “…关你屁事,你待在毒圈里等死得了,别他妈拖我后腿。” “哎呀呀,明明一点都没变嘛,搞得好像那条朋友圈是我的幻觉一样,”他做作地清了清嗓子,拿起手机富有感情地重复道:“我的宝贝太可爱了,她是一只…卧槽尼玛!你搞什么啊!” 不知何时飞到脚边的投掷物砰地一声爆炸,操控的游戏角色已经趴在了地上,‘等待队友救援’几字凭空出现在屏幕上,偏偏他的队友就在自己边上无动于衷地站着。 “…姐,别这样,我不说了,你快扶我一下,别走啊喂!”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连蹦带跳地跑远,他把鼠标甩到一边,出言嘲讽道:“双人赛,我就不信没了我你还能赢。” “不是还没死吗?也不远,爬过来我扶你。” “你有病吧!你给我等着!” 他一边骂着一边挣扎地爬向队友的方向,眼见面前的房屋离自己只有短短几步距离,仍有四分之一的血条让他心中燃起了希望,下一刻就被身侧冒出来的敌人打死了。 “操!偷袭!” 尚迁迹跳出窗户突袭了正在捡自己装备的敌人,轻描淡写道:“这么久没一起玩你还是这个呆逼样。” 徐子琰看着屏幕上的赛后总结沉默了一阵,没给那人嘚瑟的机会立马开口道:“这把算你运气好,敢不敢再来一把?” “算了,不想带废物队友。”尚迁迹摘了耳机走到书桌边拿起手机,看到消息通知后急切地打开了聊天应用。 对方避开了自己问酒店地址的消息,只说了一句她已经到酒店了。 “谁废物?还不是你这老狗比先炸我的,”徐子琰反复点按鼠标左键,“我问你啊,你不会到现在只和一个Omega打过炮吧?说好的分化后就玩3p呢?” 尚迁迹略有些郁闷地把手机丢到原处,没回复宋溪浔的消息,坐回电脑前准备再玩一局。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戴上耳机后就听到对方的这句话,她疑惑道:“说什么?” “…没什么,继续吗?” “改三排,我一个人拖不动你。” “妈的,你倒是别耍阴招,看看谁拖谁。” “别是我一个拖你们两个就谢天谢地了。” …… 隔日一早,宋溪浔独自在酒店吃了自助早餐,她打开手机一看,发现尚迁迹还没回复自己的消息,想来是在为昨晚自己没发位置的事生闷气。 算了,等考完试再慢慢哄吧。她这样想道,发完一句早安后便在后台关掉了她们的聊天界面。 走出酒店后正想叫出租车,大堂门口停着的白色轿车就拉下了车窗,她疑惑地看向驾驶座上的人,门口的工作人员同时为自己打开后座的车门。 “…送我去考场顺路吗?”宋溪浔坐上车后平静道。 “算是顺路吧,”尚理转头看着她笑了笑,柔声问:“昨晚睡得好吗?” 她避开他的目光,回应道:“还好。” “明早回湾宁的机票我想改到中午,这样时间充裕一点,你觉得呢?”他一边启动车辆一边向身后的人征求意见。 “啊…噢,好。”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酒店距离考场的车程不过二十分钟,宋溪浔自知这点时间用来学习也达不到高效,但她还是从书包里拿出学习资料,刻意摆出一副学业繁忙的样子来逃避对方的搭话。 车内寂静了十余分钟,尚理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显然是在发呆的人,主动询问道:“小浔,下午面试完有时间一起吃晚饭吗?” “吃饭?噢…就我们我两个人吗?” “嗯,我们两个人。” “那迁迹呢?这场考试后她应该没什么要忙的了吧?”宋溪浔直言问道。 “…你想和她一起的话,我晚点问问她。” “不用了,在考场碰面后我会和她讲的。” 听到宋溪浔坚决的语气,尚理只得妥协道:“噢…那好。” 黑色轿车停在校园门口,尚迁迹打了个哈欠,一手拎着双肩包下了车,关上车门后注意到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想跑上前吓吓对方,眼见那人久久没关车门,她因此脚步一顿。 “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过来。”宋溪浔朝驾驶座上的人礼貌道。 “…没关系,”那人仍旧疏离的语气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尚理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对车外的人道:“时间不早了,先进考场吧。” “好。” “别太紧张,我相信你能考上的。”他看着她的双眼鼓励道。 “嗯。”宋溪浔应了一声就关上了车门,没注意到侧后方站着的人,她转身走向考场的方向。 载自己过来的专车早就驶远了,尚迁迹站在原地看着宋溪浔走远的背影,还有路边那辆半天没启动的车辆,走上前用力锤了一下车窗。 驾驶座上的人和自己对上视线,她随意地把手搭在车窗上,主动开口道:“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说什么?”尚理冷下脸地看着眼前的人。 “好吧,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再见。”尚迁迹朝他竖中指,看着对方恼羞成怒的神情满意地转身离去。 眼里嘲讽的笑意在转身的一瞬间黯淡下去,她抬头看着消失在拐角的那个身影攥紧了手里的纸张。 笔试结束后已经是中午了,宋溪浔收拾好书包,走到楼梯口边踮起脚寻找着尚迁迹的身影,身后忽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宋溪浔?是你吧!好巧!你还记得我吗?” 她打量着面前的女生,小声问:“是去年那场竞赛…鹿南一中的…” “对对对!可是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吗?” 她牵起她的双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宋溪浔被她热情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紧张道:“苏其妃…是吗?” “是呀!”苏其妃开朗地笑着,环视四周疑惑道:“你在等人吗?” “嗯,我在等我的…呃…”宋溪浔犹豫了一下,“在等我的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是尚迁迹吗?”苏其妃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回想起前段时间那人的朋友圈内容,凑到对方耳边悄声道:“所以你们真的是恋爱关系吗?” “啊…这个…”宋溪浔面色为难,在心里纠结着承不承认。 “你干嘛呢?去吃饭啦。”从洗手间出来的叶雨晴拍了她一下。 裴里柔注意到苏其妃身边那张眼熟的面孔,出声示意道:“好巧。” “你好...”宋溪浔朝她僵硬地笑了笑。 “走啦!饿死我了。”叶雨晴拽着身前的人就往外走。 “所以到底是不是啊!?”苏其妃看向自己着急地追问道。 裴里柔挡去了她的视线,对自己说道:“拜拜,回头见。” “再见…”宋溪浔低着头尴尬不已。 瞥见三人下了楼她才松了一口气,靠在墙边拿起手机给她的妹妹拨去通话,手机贴在耳侧传来铃声,还未被接通她就察觉到自己身后响起了相同的电话铃。 她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人,无奈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尚迁迹低着头在手机上挂断通话,走过她的位置留下一句“毕竟只是高中同学”就独自下了楼。 “我…”宋溪浔支吾了一下,眼见对方全然没有要听自己解释的意思,她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前抓住她的手,问:“晚上一起吃饭吗?” “嗯?难得你会邀请我…”她回头看着自己,随即又立马故作矜持地转过身去,嘴硬道:“我要是拒绝呢?想和我约会的人多的是,凭什么唯独答应你?”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的后脑勺,一时不太想说实话,她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含糊其辞道:“因为不只是同学…” “你一早怎么不这么说?”尚迁迹埋怨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上台阶吻上对方的双唇。 “…别在这里。”宋溪浔红着脸推开她,果断地中止了这个危险举动。 身前的人也听话地没再继续,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力度之大让她有些胸闷气短的。 “说你想我。”尚迁迹在怀里人耳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想你。”宋溪浔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同时配合地回应她。 午饭是在大学附近一家快餐店吃的,了解尚迁迹更了解自己的宋溪浔有意避开和妹妹独处。一个多月未见,她们在人群中对视时的目光都带上了似有似无的欲念,若不是在公共场合,难免会发生一些擦枪走火的事,她可不想扶着腰去面试。 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面试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身边那人吃了几口饭就黏到自己身边,软声道:“好困哦…想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一下…” 看穿尚迁迹所想的宋溪浔捏了一把她的脸颊,直言拒绝道:“你自己去吧,我不困。” “…哦,那我也不去了。”尚迁迹嘟着嘴低下头把玩对方的手指。 宋溪浔伸手揉了揉她乌黑的发顶,转移话题道:“面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啊对了…” 尚迁迹在包里翻找出皱巴巴的一张纸,摊平后递给自己,宋溪浔大概看过上面的几行字,是问答的格式。 “这是什么?”她翻过背面看了看,心里的疑惑更甚。 “前几年的面试题,标星号的是今年可能会有的。” “往年的题目…不是没有公开吗?”宋溪浔面色凝重地看着她。 “是吗?”尚迁迹愣了一下,笑着回应道:“那是好事耶,只有我们知道。” “所以你…” 话未说完,对方一边用食指绕着自己身前的长发一边随意道:“只是以前的题目而已嘛,又不是什么机密,问问前几年参加过考试的人不就知道了吗?” “那答案也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算是吧,我的导师帮我改过,她是面试官,”尚迁迹依旧在手上摆弄着宋溪浔的发尾,轻声道:“只是一个入学名额而已…如果你想要的话,和我们生物学上的那个爸说一下,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别乱说。”宋溪浔拍开她的手,伸手把自己的长发扎到脑后。 “才没有乱说…在颐都碰到什么事你都可以直接找他,而且这又不是什么难实现的要求。” “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你干嘛还要这样认真备考?” “当然是因为他不想费心思让我占这个便宜!”尚迁迹低声抱怨道,“换作是你的话他肯定愿意。” “…就吃这么点吃饱了吗?”宋溪浔强行扯开话题,回想起晚餐的事情开口道:“其实晚上…” “吃饱啦!我在减肥呢,”尚迁迹打断对方的话,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满眼期待地问:“成果怎么样?” 感受到单薄布料下的肌肉线条,宋溪浔慌乱地拿开了手,掩饰般的质问道:“今天这么冷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来见你当然不能穿得和球一样了,”尚迁迹贴近到她脸侧,暧昧地耳语道:“现在不摸也没关系,反正姐姐晚上会感受到我的锻炼成果的…” “…我、我也吃饱了,结完账就走吧。”宋溪浔心虚地确认了一下抑制贴的存在,站起身快步离开了。 下午四点,她神情恍惚地从考场走出来,面试的题目大多都和那张纸上很相似,本能说出口的回答和刚刚看过的答案混淆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自己太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宋溪浔自我感觉不太好。 “考完了就不管它啦!”尚迁迹牵起她的手走出校园,兴奋地问:“我们现在去哪里玩?或者直接去酒店也可以…” 宋溪浔回过神来,正想开口解释,衣兜里的手机就响起了电话铃——是尚理的电话。 “他这时候给你打电话干嘛?” 尚迁迹看向自己的手机,宋溪浔点开接听键的动作一顿,缓下语气安抚道:“你听我说…” “小浔,”停在校门口的白色轿车响了一下喇叭,尚理打开车窗后看到宋溪浔身边的另一个人,脸上的笑容显然僵硬了些许,提醒道:“上车吧。” 尚迁迹看看车里的人又看看宋溪浔,脱口而出道:“所以这就是你说的约…” 话未说完,宋溪浔慌忙在对方的后背拍了一下,尚迁迹沉下脸看着她的姐姐对自己使眼色,冷笑一声独自去了车后座。 宋溪浔心如乱麻地正要跟着她上车,里面的人就关上了车门,她不死心地伸手拉车门,却发现已经被那人锁上了,对方甚至没给自己一个眼神。 “坐前面吧。”驾驶座上的人为她打开车门。 “…好。”她应了一声后只好坐去了副驾驶座。 去餐厅的路上,尚迁迹突然说冷要回家换衣服,宋溪浔和她在后视镜里对上视线,一时猜不透这人用意何在。 车辆停在独栋别墅前,她对旁边的人说道:“那个…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 宋溪浔下了车快步跟在尚迁迹身后,到室内后才主动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问:“还在生气吗?” “不是去洗手间吗?一楼就有。”尚迁迹回头看了她一眼,甩开牵着的手后独自走上楼。 宋溪浔依旧跟在她身后,无奈道:“我只是想和你独处。” “好孩子可不能撒谎。” 尚迁迹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地走进房间打开床头柜,把里面的物件丢进自己的双肩包里。 宋溪浔看不清楚她手里拿了什么,反问道:“那你呢?不是换衣服吗?在这找什么?” 尚迁迹站起身顺势把她抵在墙边,用手里的打火机抬起对方的下颌,笑着问道:“我哪里像大人眼里的好孩子?” “那我、我也不是,”宋溪浔眼神飘忽不定,心虚地小声道:“哪个好孩子会和亲妹妹弄成这样的关系…” 尚迁迹没回应她的话,坐到电脑椅上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烟在指间点燃,朝那个愣在原地的人道:“过来。” “…你不是说要戒掉吗?”宋溪浔走到她身前,目光投向电脑桌上的烟盒和散落的香烟。 “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吸而已,我们现在这么久才见一次面,你凭什么要求我戒?”尚迁迹隔着一层薄烟抬头看着她的姐姐。 “当然是因为对身体不好了…”宋溪浔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顺手拿过她唇间的那支香烟。 尚迁迹站起身把她圈在怀中,轻声道:“姐姐要不要试试?反正不是好孩子了,那就尝试一下坏孩子做的事吧?” “…我不会。”宋溪浔眼见烟头的火花快要燃到自己手指的位置,立马转过身把它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尚迁迹站在她身后拿起第二支烟,点燃后举到身前人的唇边,耳语道:“我教你。” 宋溪浔欲言又止,看着眼前的火光许久没有动作。 尚迁迹靠在她的肩上安静地看着对方的侧脸,扑闪着的眼睫毛暴露了她的紧张,她软下声音催促道:“姐姐…试试看嘛…” 宋溪浔心一横接过那支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后下意识地憋住气,没能适应烟味的她很快就轻咳出声。 尚迁迹搂着她的腰,贴近她拿着香烟的手边同样张嘴吸了一口,随后捧着对方的脸吻了上来。 “唔…咳咳!”宋溪浔别开脸却又被那人捏着下巴继续接吻。 平时那人唇齿间好闻的气息此刻在这浓密的烟味下再也察觉不到,烟草的味道像是堵在自己的喉间,刺激得她咳嗽不止,这个难受至极的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面前的人才放过自己。 “学会了吗?”尚迁迹牵着她的手掐灭烟头的同时抵着对方的鼻尖邀功似的问道。 宋溪浔微恼地看着她眼里居心叵测的笑意,在她的腰上使劲掐了一把,低声道:“我都是被你带坏的…” “嗯?因为姐姐的性知识都是我教的吗?从接吻到做爱…”尚迁迹抬腿顶弄着对方的腿心,故意贴在她耳侧的敏感点用气音道:“啊…还有自慰也是。” “你别说了!”宋溪浔在事态愈演愈烈之前推开她,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快、快点去换衣服,你爸还在车上等我们。” 尚迁迹装作没嗅到空气里属于Omega的信息素,她牵着宋溪浔的手走进衣帽间,在挂着各种裙装的衣架上挑选着合适的。 “这些看起来更不保暖。”宋溪浔直言道。 “可是我想看你穿…”尚迁迹晃了晃她们牵着的手。 宋溪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休闲装,对比身边那人今天的打扮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想着她们以前在湾宁同居的时候自己的衣装打扮几乎都是由妹妹做决定,太久没见面她也不知何时起自己又换回了最初‘能穿就行’的穿搭风格。 “知道了…你给我选吧。”她轻声答允道。 两人走出大门时刚好撞上走下车的人,宋溪浔心虚地把外衣拢紧了些,但那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自己下身的宽松长裤突然变成了下裙。 尚理打量着眼前不管是穿着还是样貌都看起来很般配的两人,朝尚迁迹问:“不是说冷吗?没换衣服?” “衣服太少了,没找到合适的。” 尚迁迹敷衍地回了一句后走上前打开后座的车门,没立刻上车而是转身看向身后的宋溪浔,目光示意她先进。 与此同时尚理也为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看着眼前的两扇车门,她扯了一下双肩包前的调节带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正想走进副驾驶座却被身后那人拉住了手。 宋溪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尚迁迹强硬地推进了后座,尚理面色古怪地看着她进门关门一气呵成的动作,唤自己道:“小浔?” “啊…我就坐后面吧…”右手仿佛被身边那人当成了握力器,宋溪浔余光瞥见尚迁迹阴沉的脸色忍耐着没有痛呼出声,心里飞速思考着找了一个自知拙劣的借口:“后面暖气足…” “…行。”他也没再多说,关上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车辆启动后对方总算收了力,她低头看着自己右手上的一圈红痕,眼见身旁那人别过脸去看窗外的街道,丝毫没有要关心自己的意思,顾及到前面开车的人她只好逼迫自己咽下这口气。 不就是个座位吗…怎么这么小心眼。 宋溪浔在心里暗自吐槽道。 第九十二章患失 地点是一家市中心的自助餐厅,晚饭的时间点却没有几桌客人。 她拿着盘子站在餐台前,看着眼前不知是什么食物的菜品陷入了沉思,走到自己身边的人停留了一会儿却没说话,宋溪浔转头看着尚迁迹,正要开口,这人就转身走掉了。 宋溪浔:…… 她回头看了一眼尚理的方向,发现那人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便放下了手里的空盘子。 走进宽敞明亮的洗手间,她困惑地看着里面的人接连推开一扇扇隔间的门。 “…你在干什么?” 尚迁迹没解答她的问话,确认里面空无一人后走到那人身前,关上门的同时把她抵在洗手台。 感受到这突然拉近的距离,宋溪浔目光呆滞地和她对视,正要推开她,对方就把自己抱坐在了冰凉的瓷砖上。 本就单薄的裙装让她打了个寒颤,面前那人使力把自己牢牢地圈在怀中,意识到自己动弹不得的她板起脸道:“快让我下来。” 尚迁迹却没听自己的话,反倒得寸进尺地在她脖颈上狠咬了一口。 “喂!你别留印…”宋溪浔伸手拍了她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锁骨处的牙印,嗔怪地瞪着她。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微不足道吗?连他都比不上?”尚迁迹闷声问道,这时才在面上表现出委屈的情绪。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宋溪浔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无奈道:“你就别在这种小事上多想了,连你爸的醋都吃…” “…我才不是吃醋!”尚迁迹气急地加大了音量,“你不知道我很讨厌他吗?早知道有他在你为什么还叫我来?” “因为我不想和他独处…”宋溪浔看着她坦诚道,“对现在的我而言,我和他唯一的联系就是你了,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对不起,没有早点讲清楚。” 尚迁迹低着头一时没有说话,宋溪浔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半晌后对方才贴到自己眼前道:“那你告诉我,他在你心里远不如我重要。” 听着那人语气的小情绪,宋溪浔揉着她的头发安抚道:“那当然了,他只是个陌生人,而你是我的妹妹,我的女朋友。” “这种时候…你应该主动吻我的才对。” 尚迁迹搂住怀里人的腰肢抬起头看着她,灯光下明亮的双眼中透露出几分骄纵和渴求。 宋溪浔配合地捧着她的脸在她的唇边落下一吻,尚迁迹只是站在原地扶着自己的腰没有多余的动作,她近距离看着她和自己相似的那双眼同样沉默不语,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不久前压下的欲念此刻又浮现在心间,越是克制就越是难耐,她难以自抑地再次吻上她的妹妹,探进了对方的唇齿之后,柔软湿润的触感刺激着她的大脑,她亲昵地环着她的脖颈,沉陷于这得之不易的亲热时刻。 一吻毕她正要推开身前的人,对方这时才把搂在自己腰际的右手移到后颈的腺体处,轻轻摩挲着颈后那一块敏感的皮肤,周围的雪莲花香顿时愈加浓郁。 宋溪浔愣神的瞬间尚迁迹再次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她不容拒绝地固定住自己的位置,嘴上的动作却不算粗鲁,只是挑逗般的在自己唇边轻轻吸吮,像是耐心地等待自己主动。 理智告诉她该快点出去以免父亲生疑,心底的声音却反复告诉她再等一会,再在妹妹怀里依存一小会… 微凉的体温覆在自己的腺体处,她下意识地用腿圈住身前那个站着的人,故意把接吻的时间拖长,对方却始终停留在自己的唇齿之外。 宋溪浔略有些不满地在她唇边轻咬了一下,尚迁迹的动作一顿,用气音唤她道:“姐姐…” 原本平常的称呼在此刻听来勾人心魂,乱伦的负罪感和刺激感交织着冲毁自己的理智,她看向对方纯真目光里隐含的那随时都要燃起的欲火,又一次主动吻了上来。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过去了多久,腿心处传来的温热触感让自己浑身一凛,宋溪浔抓住尚迁迹在自己两腿之间停留的右手,神情不自然地问道。 “跳蛋。”尚迁迹认真解答道。 “挑担?”她正疑惑,贴着自己私处的那物忽地开始震动,宋溪浔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 “刚才回家的时候拿的…”她贴在自己的脖颈处抬头看着自己,裙下那只微凉的手取代了机器的位置,轻轻挑逗着性兴奋下勃起的阴蒂,“虽然我很想亲自帮姐姐解决…可是现在只能靠它了。” 宋溪浔知道自己该把尚迁迹在自己腿间作乱的手扯开,可身体偏像是不听她使唤了一般地享受着许久未有过的性快感。 是因为太久没这样了吗…即使发情期的时候会忍不住拿玩具自慰,但机器带来的感觉总归是和妹妹的手指不一样… 她伸手环抱住站在自己身前的人,贴在她的耳边喘息着问:“这就是你让我换衣服的目的?” “唔…这只是原因之一嘛。” 尚迁迹在她的姐姐高潮之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随即摸索着把跳蛋塞进了湿润的穴口。 积攒许久的快感在得以释放的前一刻被截断,宋溪浔焦躁地看着推开自己的人,满脸通红地支支吾吾道:“我还没…还没有…” “我知道呀。” 尚迁迹拿起面巾纸细致地擦干净她腿间的蜜液,再把人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 她满意地看着眼前那人面上欲求不满的神情,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应用程序递到对方眼前晃了晃,压低声音道:“谁让姐姐刚才上车的时候不和我一起坐要和他坐的…我当然得好好惩罚一下姐姐。” 宋溪浔看着她眼里顽劣的笑意,面色古怪道:“你…不会是要我夹着…这、这个东西…” “啊…都快半个小时了,”尚迁迹状若无意地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我们得出去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尚理看着久久才回来的两人,疑惑地问道。 “拿菜的时候不小心沾上汤汁了,去了一下洗手间。” 宋溪浔动作僵硬地坐下,听着身边那人面不改色地扯谎。 腿间那东西此刻还是静止状态,分明体积不算大却实在无法让人忽视它的存在。 “…饿了吗?先吃东西吧。” “嗯…好。”她朝对面的人点了点头,而后又心虚地把头低了下去。 本来就不该在公共场合这样…更别说还是在她们亲生父亲的面前。 就在自己坐下身的瞬间,跳蛋开始震动,察觉到私处流出的分泌液,她僵着身子夹紧了双腿。 “这个好吃!”尚迁迹把手机放在一边,伸手把菜放到自己面前,开朗地主动道:“姐姐尝尝。” “……”宋溪浔黑着脸在桌下踹了她一脚,眼神示意她快把这东西关掉。 “不喜欢啊…那我自己吃。” 尚迁迹把盘子端走了,她的视线却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指尖一滑把震动频率调大了一档。 宋溪浔拿着刀叉的双手微颤,也没再去看身边的人,心无杂念地埋头吃饭。 “今天考试怎么样?都还顺利吧?”尚理看着宋溪浔柔声关心道。 “笔试和面试都很简单,啊…不对,”尚迁迹自顾自地接上他的话,一手撑着下颌笑说道:“其实都很难,靠我们自己考不上呢…怎么办?这点小事你会帮我们的吧?” “…你在胡说什么?”他沉下脸反问道。 “反应这么大干嘛…这里又没别人,奶奶以前不是当过校长吗?学校里好几栋楼还不都是我们家花钱建的?不会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吧?” 听到这里的宋溪浔目光呆滞地抬起头,等待着他的答复。 尚理却没正面回应她的问话,转而对自己问:“小浔呢?如果考上了,打算来这边上大学吗?” “…我不知道。”她避开他的视线,沉默不语。 下体的刺激还在继续,宋溪浔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身体却是越来越热。在高潮之前,她伸手掐住身边那人的腰,对方甚至还故意摆出一副无辜受累的表情,被自己瞪了一眼后才原形毕露地扬起嘴角。 尚理看着面前脸色通红又出了许多汗的人,担忧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有…”宋溪浔低着头应道。 “咦?姐姐为什么流了这么多汗?”尚迁迹拿起餐巾纸擦去她额间的汗珠,一边解开对方大衣的纽扣一边道:“在室内可以把外套脱掉…” “……”宋溪浔一低头就看到了锁骨处妹妹留下的吻痕,勉强能被自己上衣的领口挡去,顿时不敢去看对面的父亲,偏偏面前的罪魁祸首却是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心里又烦躁又不甘心。 难道只有自己在忍受本能的欲望吗?凭什么每次在公共场合,感到恐惧的都只有自己呢? 尚迁迹低着头解开她大衣最下方的纽扣,宋溪浔的视线停留在她垂眸间忽闪的睫毛,刚经历完高潮的Omega还有些意识恍惚,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做出了动作,她在桌子底下触及对方的腹部,感受到勃起的性器时也没有松手,挑衅似的隔着布料用力摩擦了一下。 对方似乎也全然没想到自己会做这样的事,那双漂亮的眼睛呆滞地注视着自己,前一刻装出来的从容消散无踪,压抑许久的信息素同时也泄了出去。 嗅到空气中的清酒香,宋溪浔这时才油然而生出成就感,她没再去看对方的反应,一边叉起盘里的菜一边朝对面的人道:“可能是因为考试前太紧张,昨晚没睡好。” “啊…噢,”尚理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面前举止古怪的两人,也没往那方面想,回应道:“今天考完了,好好休息一下。” “嗯,”逐渐习惯了腿间那物的震动频率,宋溪浔故意偏过头和她的妹妹对上视线,学着这人刚才的模样玩味地笑了笑,道:“你也是,晚上好好休息。” 她动作自然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下一刻却是更肆无忌惮地握住衣料下的肉棒。 尚迁迹感受着宋溪浔手上捏合的动作,不明白她的姐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眼里的惊讶没持续多久就被兴奋的情绪所替代。 她抓紧了对方的手腕,控制着她的右手反复揉弄自己的腺体,心里只想快点把这根东西插进姐姐的体内,表面上还是淡定如初地接话道:“如果姐姐在我身边的话…我会睡得很舒服的。” “…这话什么意思?”尚理看不到她们在桌子下的动作,皱着眉头朝她问道。 宋溪浔试图抽回手的时候才发觉被尚迁迹按着根本动弹不得,听到尚理的问话后面色尴尬正要替她开口解释,身边那人又插话道: “字面意思,”尚迁迹只是朝他友善地笑着,理所应当地反问道:“因为亲人在身边会有安全感,能有别的什么意思呢?” “……”尚理别开和她的眼神接触,正想换个话题手边的手机铃就响了起来,他看到上面的名字,留下一句“失陪一下”就独自离开了。 他的身影还没离开她们的视野,旁边座位上的人立刻贴到了自己身边,宋溪浔在动作上拒绝了尚迁迹的亲近,斥责道:“你就不能注意一点吗!他肯定会怀疑…” “哦?你刚才摸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 “我…那还不是你先的…” “我先什么?”她的左手还抓着对方的右手,另一手直直触上她的腿心,凑到她耳边暧昧道:“姐姐现在很湿了吧?跳蛋舒服吗?他猜得到我们在做这样的事吗?” “喂!他很快就回来了!”宋溪浔不敢惊到周边的其他人,只得在言语上着急道。 尚迁迹没在意她的提醒,自顾自地拿起手机,把性玩具从中档调到了最高档。 眼见妹妹拉远了距离,宋溪浔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下一刻体内那个异物跳动的频率瞬间加快,毫无防备的她随之绷直了身子,抓着衣角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忍下已经到喉间的呻吟声。 放下手机后的尚迁迹却不再主动亲近她,转而抓着她的手置在自己的胯间,道:“硬得好难受,所以姐姐在我插进去之前不许再高潮了哦。” “你快点把这个东西关掉…” “不要。” 最高档位下的跳蛋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声,宋溪浔伸手就要去抢她的手机,尚迁迹顺势搂住了她,同时把手机丢到对面的座椅上。 “…尚迁迹!”宋溪浔恼火地喊她的全名。 “就不,”她抬头看着她的姐姐,对方的脸颊微红,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里也像是噙了泪一般,一想到这都是自己所为,她便怜惜地抱紧了腿上的人,心里却反而是想要再玩弄她一会,轻声道:“不许高潮…姐姐要听我的话。” “那你就…关掉…” 她的话里似有哭腔,缩在自己怀中的身体轻颤着,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冷淡作态,尚迁迹却不打算放过她,她的左手伸进裙底,顺着温热的水渍轻柔地抚摸到大腿根部。 宋溪浔被她微凉的指尖激得回过神来,正要扶着桌角站起身,身下的人却没给她逃离的机会,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从座椅内侧隐蔽地把她的裙摆掀起一角,她冰凉的手就这样覆上自己的阴部——在她们的父亲随时都会回来的公共场合下。 眼见腿上的人没对自己的抚弄给出反应,而是抬头环视四周,尚迁迹不满地加大了力度,右手略有些粗暴地按压着顶端的凸起。 “别动了!” 宋溪浔欲哭无泪地瞪着她,轮番刺激下的身体快要迎来第二次性高潮,她本能地夹紧了双腿,视线里同时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尚迁迹随意地扯了扯盖在腿上的外衣掩饰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全然不理会那人的接近,反倒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指已然被对方腿间那浓稠的蜜液沾满。 “我还没有允许姐姐高潮呢,继续忍着,听到没有?” 她灵活的指尖配合着甬道内那物的高频震动又一次让自己泄了身,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她不由自主地把身体的重量全都交由身下的人,私处喷出的分泌液顺着大腿滑落,她克制不住地发出了小声的呻吟。 怎么办…在爸爸面前被妹妹弄成了这样… 她想她现在的脸色一定和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明显,干脆从窗边跳下去算了!宋溪浔万念俱灰地如此想道。 “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 听见脚步声的尚迁迹立马兢兢业业地开始演戏,她用手背贴了贴怀里人的前额,仿佛对自己前一刻干出来的混账事毫不知情。 “怎么突然发烧了?”尚理见状快步走近到她们身旁,看着侧对着自己的女儿疑惑地唤她道:“小浔?”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宋溪浔没心思再和尚迁迹演戏,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就打算开溜,直到和对面的尚理对上视线,看清他眼里的担忧那瞬间她心虚得不行,画蛇添足般地撒谎道:“胃有点不舒服…” “吃坏东西了吗?” “有可能…” 一个月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和她们的生父保证她们之间只有姐妹亲情…此刻连和他对视都成了一件难度极大的事。 所幸对方是Beta闻不到自己早已失控的信息素——但她右手边的Alpha是闻得到的。 宋溪浔出于警告恶狠狠地瞪了尚迁迹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 “你先回去吧,我会带她去医院的。”在收银台前结账的人随口对身后的人说道。 尚迁迹玩手机的指尖一顿,抬头看着尚理的背影嗤笑道:“去医院?真的吗?” 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那漠不关心的视线仅仅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半秒。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只会叫我待在原地等医生来啊?”她说笑的语气一时充斥着些许凉意,“小时候我在酒店被烫伤的那天,你说还有工作就走掉了…为什么呢?” 尚理忽略了尚迁迹的这个问题,他侧过身拿起自己的手机,拨打了秘书的电话:“在市中心附近吗?地址我短信发给你了,来接一下…” 餐桌上的瓷盘被扫落在地,发出不小的破碎声,他看着这人站起身往外走,放下手机质问道:“你去哪里?喂!” 意料之内的没理会自己,尚理叹了一口气,继续对听筒内的人道:“总之先过来吧。” “好的。”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他说话的声音一顿,“首都大学的现任校长叫什么名字?” 门外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响,隔间内的宋溪浔被吓了一跳,她把门推开一条小缝,还没看到走进来的人是谁,门后的人就猛地把门甩开,木门撞到瓷砖墙面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你…啊!” 那人抱紧她后在自己的颈侧狠咬了一口,她痛呼出声,试图从这人怀中挣脱,面前的Alpha却依旧用双臂紧锢着她。 “对不起…” 伤口处传来湿热的触感,宋溪浔看不到尚迁迹的脸,只听到这人明明是在道歉却显得憋屈的语气,右手使劲在她腿侧掐了一把,质问道:“为什么又咬我?” “不为什么…” 她趴在对方的肩上,鼻间弥漫着Omega浓郁的信息素,刚才没能扑灭的结合热刺激着Alpha的兽性本能。 尚迁迹搂着宋溪浔脖颈的双手下移,没等她开口说话便熟练地触及对方的腿心,跳蛋已经被拿了出来,分泌液也擦干了,只有肿胀的阴蒂揭露了不久前那场背德的性高潮。 “姐姐…可以吗?”她低下头看着她的双唇小声问道。 宋溪浔喉头滚动了一下,随即眼神闪躲着推开了面前的人,义正言辞道:“不可以。” 前脚刚要离开隔间,后脚就被身后的人强行拉了回来。 仅存的理智在刚才的对话中消耗殆尽,她没有就这样放过她的意思,把她抵在墙边的同时反问道:“为什么?” “我们得出去了…喂!尚迁迹…” 下装被她粗暴地褪去,Alpha挺立的性器贴上Omega的腿心,她跳过了以往磨蹭的前戏,找准穴口后就把整根都顶了进去。 那根比跳蛋大上许多的东西瞬间进入体内,她抓着她上衣的手在这阵巨痛下加大了力度,斥责的话还没出口,她睁眼看着对方冷若冰霜的神态欲言又止。 尚迁迹同样没有说话,她保持着此刻的姿势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伸手抱住了身前的人。 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敏锐地察觉到了妹妹的反常,宋溪浔疑惑地心想道,和往日里一样下意识地回抱住她。 隔间内负距离下的两人一时相对沉默,若是只看上半身仅仅是一个寻常的拥抱,若要看全貌就变成了此刻这样古怪的画面。 上身感受到的凉意和下体内插着的那根东西的温度相距甚远,宋溪浔有些笨拙地踮起脚,支支吾吾道:“你、你不会是要我自己动吧?” “为什么没有生气?”尚迁迹极小声地在她耳边道。 宋溪浔思索了一下,学着这人刚才的语气道:“不为什么。” 身前的人没有回应,难得开了一次玩笑就冷场的宋溪浔有些无奈,她侧过脸看着她的妹妹,问:“怎么了?” 尚迁迹沉默不语地抱紧了怀里的人,“说你爱我”或是“你爱我吗”简单的四个字卡在喉间说不出口。 这样无聊的命令句或是疑问句,对应的那个答案也该是无聊的吧,可自己却总是想要反复地听她的姐姐说那三个字,又害怕自己这样的举动会让对方感到厌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的自己让她觉得很陌生,这样多愁善感又患得患失的人真的是她吗?以前的自己明明不把任何人的感受放在眼里… “快把你女朋友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我真的很好奇诶,究竟什么人能把你这个阴暗逼变成恋爱脑啊。” 恋爱脑…吗?尚迁迹愣神间回想起昨晚徐子琰说的这句话。 她只是太害怕再次失去姐姐了而已,害怕失去世界上唯一真心爱她的人。 唇边温热的触感打断了她的思绪,尚迁迹回过神后和眼前的人对上视线。 “在想什么呢?”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她的妹妹,略有些责备道:“一直不说话。” “…没什么。” “真的?”宋溪浔对她的回复将信将疑。 见这人又不理会自己,她小心翼翼地退开身,在她身前蹲下后就要张嘴含住。 “你、你干什么?”尚迁迹目光呆滞地低头看着地上的人。 “…你不想要吗?”宋溪浔抬头回视她。 “我…你不喜欢口的话可以不用…”眼见那人似乎对自己的这句话表现得十分惊讶,尚迁迹有些焦急地纠正道:“我想要…姐姐给我口。” “……”宋溪浔不知道这人抽的什么风,想到等在外面的人只得先张嘴含住了对方的腺体。 “……”尚迁迹心不在焉地揉了揉身下那人的发顶。 第九十三章宠物 十一月初的湾宁进入了冬季,宋溪浔整理完课桌后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日期,算来明天就是尚迁迹的生日了。 想来也巧合,自己的生日在夏天的开始,妹妹的生日在冬天的开始,似乎是天生体寒的原因,她几乎不会怕热,而自己却因为怕热极其厌恶夏天。 她们上周是一起从颐都回来的,周一那人却因为休学手续被拦在了校门外,气得她当晚在电话里把她爸妈和班主任连带着无辜的保安大叔都痛骂了一顿。 临近期末的学考,这几天班里的气氛很紧张,只有和尚迁迹打电话的时候宋溪浔才感到自己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也不知道这人最近独自在家干些什么事。 -“那个人好好看哦,是湾中的学生吗?” -“不是吧,都没穿校服。” 周围嘈杂的人声吵得她有些烦躁,尚迁迹戴上耳机的同时踮起脚环视校门口出来的人群,却没找到熟悉的身影。 好几个快忘记名字的人来搭话,她敷衍地应了几句。 人群真讨厌…要是世界上只有她和姐姐两个人就好了。 拉着行李箱走出校门的宋溪浔正在心里纠结着明天的安排,身后的人突然抱住自己把她吓了一跳。 她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贴到了自己身边,一边牵起自己的手一边抱怨道:“为什么这么晚才出来…” “怎么不在家等我?”抬眸看着几天未见的人,宋溪浔伸手捏了捏尚迁迹扁着的嘴,轻笑道:“是小鸭子吗?” “……”尚迁迹的神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张嘴在她手上咬了一口就跑。 “…喂!” 宋溪浔黑着脸看着前面跑远的人,碍于手里的行李箱追不上。 没跑几步她就气喘吁吁地停在了街边,前面那人回头看了自己一眼,还是慢悠悠地走回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还好高考没有体育,对吧?”尚迁迹坐在行李箱上嘚瑟地朝身边的人说道。 宋溪浔朝她翻了个白眼,低声道:“我真后悔小时候没把你打一顿。” “你舍得打我吗!?”尚迁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还没等她回话就语气一转,嬉皮笑脸地继续道:“没办法,谁让姐姐现在打不过我了呢?” “今晚就各回各家吧,我的周末作业很多,”宋溪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行李箱给我。” “啊?”她闻言一愣,随即抓紧了行李箱的拉杆,着急道:“不行!不可以…你得陪我过生日的!” “你想怎么过?” “在家陪我,”她像是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小声重复道:“陪我吃饭睡觉…” “就这样?” “就这样…嗯。”她喃喃自语道。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宋溪浔伸手揉了揉尚迁迹的脸颊,换了个话题道:“那是去你家还是我家?” “…你家。” “为什么?” “我家里有点乱…” 宋溪浔观察着她的神色,问:“你是不是又开始吸烟喝酒了?” “我没有…”尚迁迹晃了晃她们牵着的手,委屈道:“不可以污蔑我…” “有没有去你家看看就知道了。” 宋溪浔平静地看着她,尚迁迹拉着自己的手不让她走,她只得抽出了手自顾自走去她家的方向。 “…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吗?” 宋溪浔转头看了一眼拉着行李箱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反问道:“如果我说会,你会改吗?” “会…”她小声应完后又道:“我不知道…但是、但是如果你开始讨厌我…我只会更…” 音量越来越轻,宋溪浔缓下脚步和身后的人并肩而行,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打开家门后又是那样乱七八糟的景象,房屋的主人自觉去收拾了。 宋溪浔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只见里面全是碳酸饮料,还有半袋吐司面包,什么蔬菜和肉类都没有。 她走进拐角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厨余垃圾,入目的却是泡面桶和饼干外包装。 尚迁迹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似的快步跑到厨房,宋溪浔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解释,那人却扯开了话题:“那我们晚饭就叫外卖吧!” “这些是怎么回事?你这几天都在吃这些垃圾食品吗?” “没有…只是昨天想吃就去买了,前几天都有人来做菜的…”她牵起她的手,低着头小声辩解道。 “是吗?”宋溪浔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是啊…连着好几天吃泡面会吐的诶!连着吃两顿就觉得腻了。” 眼前的人表现得十分嫌弃,她转头看了一眼和往常一样一尘不染的台面,也没再纠结这件事,转言道:“那晚饭怎么办?” “外卖吧!我想试试那家店很久了。” 尚迁迹走到客厅里拿起自己的手机,宋溪浔跟在她身后,低头看着沙发上的游戏手柄,随口对站着的人道:“我说你啊,这几天在家就都在打游戏吗?真的不打算参加高考了?” “不…可是去不去又不是我说了算,”尚迁迹放下手机贴到她身边,软声道:“而且提前批肯定会录上的嘛。” “为什么是肯定?” “因为…”她说话的声音一顿,目光投向茶几上的零钱,平静道:“没有为什么,姐姐和我都一定会录上的。” “……”宋溪浔皱了下眉,没有回复对方的话。 她们有五天没有见面了,那人饭后也意外地没有缠着自己做爱,宋溪浔觉得尚迁迹今晚很反常。 此刻的她半躺在窗台上,正抱着一只白熊公仔在看手机,电脑桌前的宋溪浔用余光暗中打量着她的妹妹,察觉到对方起身的动作后她迅速在电脑屏幕上切换了网页窗口。 “什么时候去睡觉嘛?” 走到自己身边的人搂住她的脖颈,左腿跨坐在自己大腿上,随即又把脑袋贴到自己脸侧亲昵地蹭了蹭。 “现在才九点,你平时睡得这么早吗?”宋溪浔调整了一下坐姿,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 “我困…”尚迁迹故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放松下全身靠在她的肩头。 宋溪浔用左手拍拍她的背,右手握着鼠标浏览网页,随口道:“那你先去睡觉。” “不要。”尚迁迹懒散地应道,四肢并用地抱紧了椅子上的人。 宋溪浔偏过头看着腿上这人无理取闹的样子,开口道:“你这样我怎么写…学习。” 尚迁迹睁开眼和她对视,轻笑着回应道:“你学你的…我睡我的嘛。” 近距离看着对方澄澈透亮的眼眸,即使她们已经交往了许久,宋溪浔发现自己的心跳仍旧不争气地好似漏了半拍,她主动亲吻了一下对方的双唇,极小声道:“你…那个…今晚不想做吗?” “如果姐姐想的话,”尚迁迹看着自己的目光依旧天真纯粹,下一刻却贴到她的耳边,喘息着耳语道:“姐姐心跳好快。” “……”宋溪浔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松开鼠标后转而搂住了怀里的人,一边解开对方上衣的纽扣一边支支吾吾地问道:“就半小时,可以吗?” “半小时!?”尚迁迹惊讶地看着她,委屈道:“姐姐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一小时。” “才一小时…” “喂…”宋溪浔捏了一把她的脸,“不许得寸进尺。” “哼!那不做了,你学你的习吧。”尚迁迹拍开她的手,闷闷不乐地说道。 “…那你还不从我身上下来?” “就不。” 怀里的人如考拉抱树般的紧紧扒在自己身上,宋溪浔见她死皮赖脸的模样,提醒道:“我要往前坐一点。” 腿上的人闻言推了一下椅子后的书柜,反作用力让转椅滑向了电脑桌的方向。 宋溪浔:…… 实在是拿这人没办法,她默许了妹妹的行为,伸手敲键盘的同时把她圈进了怀里。 “溪浔…” “嗯?”听见怀里那人的呢喃,她疑惑道:“怎么了?” “…我不想毕业。” “为什么?”宋溪浔打字的双手一顿,转头看着对方的侧脸,笑说道:“你不是很讨厌学校吗?” “是啊,同学都又吵又蠢,还有古板的老师,讨厌死了,”尚迁迹和她对上视线,“可是只有在学校里我们才能每天见面…” “……”宋溪浔心里是知道对方的话外之音的,因此一时没有说话。 自从那次家长会过后,她们的见面频率越来越低,可任谁也改变不了这样的现状。她很清楚毕业后她们可能不会在同一所学校甚至同一座城市,毕业对她们而言意味着分别。 “就算是那样,我也可以坐动车去找你…或者我们可以每天打视频电话。”宋溪浔顺了顺妹妹的发尾,柔声开口道。 “真的吗?那你、你不许不回我的消息…” “我什么时候不回你消息了?” “经常!只有饭点才会回一两句…”尚迁迹埋怨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时候…不是忙着复习吗…”宋溪浔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已经决定了吗?如果录上就会去?” “我不知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闻言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问:“那专业呢?迁迹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不知道。” 尚迁迹避开宋溪浔的目光,看着桌边的打印机出神,一摞白色打印纸下还有几张彩色的打印纸,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 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继续道:“什么工作都不想做,我可不可以就在家等你回来?” “你是宠物吗?”宋溪浔轻笑出声,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我就想当你的宠物。”尚迁迹理直气壮地坐直了身子,仿佛在发表一件令她十分骄傲的事似的。 宋溪浔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把她的话当真,开玩笑道:“我可养不起你。” “为什么?我很好养的,”尚迁迹朝她痴痴地笑着,软声道:“如果是主人的话,怎样对我都可以…” “…你以后也会对别人说这样的话吗?”宋溪浔心情复杂地看着怀里的人。 “当然不会!”尚迁迹顺势搂住她的脖颈,凑近暧昧地耳语道:“只有姐姐。” 她说话时温热的吐息如同几片羽毛拂过自己敏感的耳垂,轻缓的语速和上扬的尾音语调是她独有的说话习惯,自己的身体此刻也如平日里那般快速升温。 “耳朵又红了…姐姐。” 身上的人张嘴含住了自己的耳垂,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她的双手,贴在她身前轻嗅着甜酒香的信息素。 玻璃上映出窗台前两人的身影,涣散的意识逐渐回归大脑,宋溪浔看着墙上的时钟,拍了拍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懊恼道:“怎么弄了这么久…” “可是我还想…” “不准,我得去写…学习了。” 话虽这么说,她也精疲力尽地躺在窗台上不想起来,身边的人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个小盒子,宋溪浔看清她手上拿着的打火机时才反应过来。 “…喂,别这样。” 她坐起身要去抢她手里的烟盒,对方却先一步躲开了。 “为什么不呢?” 尚迁迹看着眼前的人微恼的神情笑了笑,她转身打开窗户后点燃了手里的烟。 即使开着窗也不可避免地闻到了烟味,宋溪浔叹了一口气,直言道:“我不喜欢你吸烟。” “嗯…”左手随意地倚在窗框上,尚迁迹应答的同时看着薄雾之外的夜空发呆。 宋溪浔沉默不语地挪到她身边,伸手夺过了她手里的那支烟,随后视死如归般的猛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她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烟身快要燃尽,尚迁迹牵着她的手在瓷砖上按灭了烟头。 “不是说不喜欢吗?”她疑惑地看着自己问。 宋溪浔低头看着那一处烟灰,低声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 “我?我也没那么喜欢…” 她敲了一下那人的脑袋,不悦道:“那你还总是吸?” “因为…想到的时候不吸就很难受嘛…” 尚迁迹拿了张纸把烟灰扫到一边,绕到宋溪浔身后再次拿起了打火机。 “你别…喂!” 身后的人点燃了第二支烟,她僵直着身子坐在她的怀里眉头紧皱。 “再试一次吧?不可以让上一次白呛了嘛。”尚迁迹轻笑着看向她的姐姐,夹着烟支的右手架在对方的右肩,耐心等待着她的回应。 “……”炽红色的火星在昏暗的窗边闪着光,她主动接过了那支烟,心情平静地张嘴吸了第二口。 宋溪浔刻意地屏息了一小会,最终还是没忍住轻咳出声。 “感觉怎么样?” “呛…难闻。”她实话实说。 “唔…因为刚开始,久了就不会啦,”尚迁迹搂住怀里的人,沉思道:“刚才没过肺,再试一次。” “……”宋溪浔偏过头幽怨地看着她。 “最后一次嘛…最后一次!”尚迁迹软下声对她乞求道。 鼻间的烟味混合着她们两人的信息素,宋溪浔看着自己指间那支快要燃尽的烟草,晕乎乎地又一次张嘴含住。 喉咙和肺部似乎已经开始习惯烟的刺激性,她这次没再咳嗽,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呼出的烟飘散在空气里,右手同时按灭了烟头——学着那人刚才的样子。 “做得好哦!看来姐姐在这方面也很有天分…”尚迁迹满意地出声道,难以掩盖语气里的兴奋。 “我不想你以后再吸烟,你之前不是说过我不喜欢就会戒吗?”宋溪浔转过身面对她的妹妹。 “啊…可以是可以…” “…但是呢?” “但是戒烟的过程会很难受的。”尚迁迹真诚地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如同受人所迫似的。 “那也得戒!” “知道了…我会努力的。”她低下头轻声道。 宋溪浔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发顶,柔声道:“好了,我要学习了,你去睡觉吧。” “不要,我要在这里陪你。”尚迁迹牵住她的手晃了晃。 “有什么好陪的…”宋溪浔看着她的妹妹,问:“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得比以前更粘人了?因为考完试在家没事情做吗?” “才不是!什么粘人!我只是…粘你而已。” “好好好…那你就在这陪我吧。” 言罢身边的人便先一步站下窗台坐到电脑椅上,宋溪浔叉着腰走到她身前,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又看着霸占座位的人,道:“你坐这那我坐哪?” “喏。”尚迁迹拍了拍大腿,朝自己开朗地笑着。 宋溪浔面无表情地和她相视了好一会,随后不客气地坐到了她的身上。 避免压疼身下的人,她的腿上正收着力,那人这时却忽地环住自己的腰,她一个没撑稳就倒进了她的怀里。 “…不觉得重吗?”她忍不住问道。 “不觉得。”尚迁迹有意把脸贴近对方的腺体,Omega的体香和信息素让她感到安心。 宋溪浔如同预判了这人的动作似的,转过头提醒道:“不许咬我。” “知道了!” “……” 凌晨的书房内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和键盘鼠标的敲击声,尚迁迹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档打了个哈欠,也没仔细看内容,轻声唤怀里的人道:“溪浔…” “嗯?” “你之后想学什么专业呢?” “专业?商科或者理工科之类的…具体还没想好。” “啊?为什么?”她愣了一下,继续道:“可是这种听起来好无聊…你感兴趣吗?” “兴趣倒是还好…主要是好就业吧。” “那如果不管这些呢?只按兴趣来选的话呢?” “只按兴趣啊…”宋溪浔看向天花板,认真思索了一下,回复道:“那或许是文学?我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为什么没想过?不可以去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吗?” “就业是不得不考虑的,况且这些专业也不至于会很无聊吧。” “噢…”尚迁迹不说话了。 宋溪浔转头见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模样,开口道:“那你呢?你们家这么有钱,都不需要你去工作,学你感兴趣的就好了吧?” “…你是这么想的吗?”尚迁迹抬起头看着她,很快又避开视线低声道:“我对什么事情都没兴趣,不管是数理化还是音乐都是别人逼我学的,专业和以后的工作也都会是他们替我决定的而已,我从来没有选择权。” “啊…也是,你是独生子嘛,你们家所有产业只能是你来继承。” 面前的人转过身去,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话外的情绪,她有些委屈地再次开口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这和我没有自由又没有关系…而且你不是我的姐姐吗?我才不是独生…” “…我的意思是法律上,只有你有继承权不是吗?” “那也不…” “你都说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们替你做的选择又恰好是你擅长的事,总体而言也不是坏事,”宋溪浔合上绘本,站起身对身后的人继续道:“说不定你以后会想感谢他们的。” 尚迁迹对上她暗无波澜的双眸,一时分辨不清对方眼里的情绪,但能肯定的是没有同情和理解。 “…我不会。”她冷下语气漠然道。 “…好,时间很晚了,要去睡觉吗?” 宋溪浔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揉她的头发,下一刻却被对方拍开了手。 “你明明知道他们对我没有感情…为什么连你也不能理解我?”尚迁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略有些失控的举动暴露了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宋溪浔心平气和地和她对视,耐心道:“我当然可以理解你,可是迁迹,你已经过得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上太多了,所谓选择的自由,照你那么说大多数人都没有。” “…为什么?你没有吗?反正你学什么阿姨都会支持你的不是吗?” 她愣了一下,想起她的妈妈对自己说过的话,低声回应道:“所以说…我才更不能选错,我需要在毕业后找到稳定的工作,兴趣什么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好无趣。” 轻飘飘的三个字在她的耳边响起,带来的感受却是沉重的,宋溪浔看向她的妹妹,故作平静道:“还好吧,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他们怎么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方转过椅子重新面朝向自己,她搭在电脑前的右手把玩着金属材质的打火机,“啪嗒啪嗒”的响声在沉默的两人之间显得突兀。 “别玩这个了…”宋溪浔出声道。 “哦。”尚迁迹放下打火机,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可能普通人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吧,上学工作结…”她说话的声音一顿,转言道:“总之就是这么无趣。” “结什么?”眼前的人转过头看着自己,“你要和谁结?” 宋溪浔被这人盯得发怵,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开玩笑道:“那我总不能和我的亲妹妹结婚。” “为什么不能?”尚迁迹抓着她的手就把人拉到自己身前,沉着脸问:“你还想和别人结婚?” “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宋溪浔无奈地看着她。 尚迁迹没有说话,显然是还在为自己多说的那一个字赌气。 宋溪浔两手并用地捏了捏身下那人的脸颊,软下声音道:“那你说说,我们怎么结婚?” “我们又不是法律上的姐妹!等我成年我们就可以领证。”尚迁迹一本正经地强调道。 “咳…”宋溪浔避开她的目光,问:“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明明是你先说的…”她小声嘟囔道。 “反正你也不喜欢小孩,结婚和恋爱也没什么两样吧?” “我…好像是哦,”尚迁迹靠在椅背上思考着这个假设,随后坚决道:“我不喜欢小孩,小孩太讨厌了。” “嗯…”宋溪浔看了她一会,继续道:“我也想象不到你当妈妈的样子。” “真的吗?”尚迁迹搂住她,贴到对方眼前笑着说道:“那你肯定也想象不到我妈是什么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也很讨厌小孩,特别是我,从小到大都很明显。” “是吗…”宋溪浔伸手把她脸侧的碎发捋到耳后,问:“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起开始不喜欢她的?是发现那件事的时候吗?” “啊…可能吧…也有可能更早,不过我记得我小时候很喜欢她。”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 “因为我想要什么她都会给我买,”尚迁迹回想着那段模糊的记忆,“而且她很漂亮…也从来不会对我发火,从不会像电视里的妈妈那样啰嗦,后来才知道其实是因为她懒得管我。” 宋溪浔没有说话,只是牵起了妹妹的手放在手心。 “不过无所谓啦,反正我也不是她生的,本来就不算是母女关系,”尚迁迹的视线转向眼前的人,别扭道:“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她是不是就会成为你最重要的人了?我在你心里的排名又要下降了...” “...我不是和你解释过这个了吗?人和人的关系是不能做一个简单的排行的,我倒是觉得如果我们以后有女儿,你也会把她看得和我一样重要的。” “才不会...没有人比得上你。” 宋溪浔见她固执的模样,自觉放弃了这个话题,“好了,你困不困?都要零点了。” “有一点...” “那去睡觉吧。” 次日早上,宋溪浔早早地醒了,见枕边人睡得安稳便没有出声打扰,她轻手轻脚地走去衣柜前,床头柜上的手机这时却突然发出震动声。 床上的人气鼓鼓地翻了个身,宋溪浔见状立马走到床边拿过尚迁迹的手机,挂断来电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门。 她径直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后开始打印昨天完成的文档。 她给妹妹写了总共六篇故事,本想加上绘图,可惜她的画技实在是惨不忍睹,结果只能是纯文字版的。 打印机还在运作着,她看着那部手机的锁屏发呆,手机主人换了一张新壁纸,是她自己拍的白熊公仔。 通知栏简洁得只有刚才那通没有备注的未接来电,那一串号码看起来有些眼熟。 妹妹应该不介意自己看她手机吧?她正这样想着,右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在解锁界面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最近通话里还有几条标红的未接来电,分别来自三四个不同的号码,全都没有文字备注,号主没接也没回,唯一几条接通的通话记录是自己的寝室号码。 这时通知栏显示收到了一条短信,宋溪浔点开后只看见短短的几个字——“中午十一点之前来机场”。 她疑惑地返回主界面,下方的其他短信吸引了她的注意。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3857的信用卡已被冻结。” “您尾号3465的贷记卡已成功申请挂失手续……” 连着好几条都来自银行,时间在她们回到湾宁的第二天,短信的内容看得她愣在原地。 是说所有银行卡都被停用了的意思吗?她爸妈断了她的经济来源?是因为她们之间的事? 怪不得冰箱里空空如也,这人这几天不会都在吃吐司和泡面吧… 宋溪浔拿出自己的钱包,数了一下总共152元,全都是从她以前假期工的工资还有妈妈给的生活费中攒下来的,可是这些钱对于平时的尚迁迹而言好像都不够吃一顿饭,这样可以解决问题吗? 她把钱包放回了书包里,看着那部手机的短信界面发呆。 刚才拨来电话的那串号码是尚理的,他是不是在逼迫妹妹离开湾宁?只要她们分开,她的生活或许就能恢复原样了。 宋溪浔来到客厅,此时才注意到茶几上散落的硬币和小面额纸币。 一夜之间由奢入俭,她竟然还打算瞒着自己。 再难克制心下的焦躁,她二话不说走去了卧室,躺到那个正熟睡的人身边伸手抱紧了她。 “唔…”尚迁迹习惯性地往熟悉的人怀中缩了缩,宋溪浔听见她轻微又均匀的呼吸声,全然没有要醒转的迹象。 她伸手捏了捏棉被里那人细腻光滑的脸颊,在她耳边道:“太阳晒屁股了,醒醒。” “不…”尚迁迹往下挪了挪,把整个人都团进了被窝。 宋溪浔看着厚重棉被下看不见脑袋的这一团人,不再去揉弄她的脸颊,而是顺着她的头发抚摸到身体。 长袖睡衣的领口并不宽松,她只得在被子下两手并用地撩起她的衣摆,随即侧躺着搂住她的腰肢,右手触上怀里人的前胸,手掌轻轻握住那半球形的乳房。 感受到那人意图背过身逃避自己的动作,她变本加厉地伸腿固定住她的位置,原本搂腰的左手转而去碰她胯间的腺体。 “耍赖…”尚迁迹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着,同时还睡眼朦胧地看着枕边的人。 “上次拉开窗帘你也说我耍赖,不这样做怎么叫醒你?”宋溪浔凑近到她眼前笑着反问道。 “可是我还想睡…”她伸了个懒腰,问:“现在几点了?” “都九点了。” “才九点…我不要起床…” 尚迁迹嘟囔着再次闭上了双眼,两手却是搂紧了身边那人的身体,如同把她当成是自发热的等身玩偶似的。 “真的吗?”宋溪浔紧贴着她的敏感部位,有意地泄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尚迁迹顿时变得清醒了些,她侧过身压到她身上,耳语道:“姐姐最近越来越像欲求不满的骚货了诶…” “不准说这…啊!” 宋溪浔正要转过身,颈后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身上的Alpha把信息素注入自己体内,下身的衣物也不知何时被扒下,她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催促道:“醒了就起床…” “才不是为了起床才不睡了的…” 尚迁迹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右手覆上她的大腿内侧,隔着底裤揉弄着Omega微湿的腿心。 “等等…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谈。”宋溪浔抬眼和她对上视线,却没有制止对方手上的动作。 “晚点再说…”尚迁迹轻咬了一口身下人的脸颊,趴在她身上意味不明道:“先干正事。” “…什么正事?” “姐姐就是正事。” 卧室里发出的呻吟声被隔绝在门内,书桌上手机响起的电话铃声被隔绝在门外。 与此同时,高州医院病房外。 “嘟嘟嘟——”钱锐看着被又一次没接通的电话,烦躁道:“这小孩怎么联系不上啊?号码没错吧?” “真没错,我看她手机通讯录里就是这个电话,”宋文玥透过门缝看向病床上熟睡的人,犹豫不决道:“但是咱们这样私自联系那孩子,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她女儿现在还在读高三吧?” “有什么办法?治疗费用这么高,这医院一通电话过来也太不合适了,”钱锐挠了挠头,想起那一串账单就心烦意乱,他猛地一拍手,急切道:“她前夫呢?听说是豪门,怎么不联系他?” “嘘!别吵到病人休息,”她示意他小点声,叹息道:“怎么可能,我没和你说过他们后来闹得很不愉快吗,据说两人刚离婚那男的又二婚了,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管。” “那怎么办!?光是手术费就要十来万了,咱儿子还没娶老婆呢!” “…我再想想办法,你先别吵。” 第九十四章立冬 天上飘着黑压压的乌云,太阳样式的气球在灰色背景下异常显眼,小摊小贩抓着气球的绳,俯下身和路过的小孩说话,旁边跪坐在地上的流浪汉举着不锈钢碗,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叮!”绿灯亮了,身边推着轮椅的老妇人缓步上前,亮黄色的太阳气球在视野里移了位,宋溪浔回过神来,斑马线对面的绿色光点逐渐清晰。 小县城里的公立医院规模很小,一楼的服务台挤满了排队挂号的人,她快步走到电梯口,看见黄色的维修牌后随着人流上了楼梯。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她急迫地走到病房门前,看了一眼门牌号便推门而入。 室内弥漫着排泄物的味道,一号床的病人家属没看她一眼,二号床的中年人正闭着眼,三号床的床帘掩遮着。 “什么?你已经和她讲了吗?” “这么大一事瞒不住的呀…早说晚说都得说,”坐在床边的陌生女人忽地和自己对上视线,开口道:“孩子,你来啦。” 宋溪浔愣愣地走上前,视线略过她看向病床上的人,一时没有说话。 宋书涵勉强朝女儿笑了笑,故作轻松道:“你一个人过来这里干什么?妈妈正想给你去电话。” “啊,那你们先聊,我下楼买点水果。” 陌生女人拍了拍自己的肩就离开了,她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穿着病号服、面容憔悴的人,问:“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住院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做个小手术就没什么大碍了,你别担心…”宋书涵指了指折迭椅,示意床前的人坐下,别开话题道:“啊对了,刚才那个阿姨是妈妈的姐姐,你应该叫姨母的,给你打电话的人是她丈…” “…所以你本来打算瞒着我吗?”宋溪浔依旧站在床前神情凝重地看着她,追问道:“是什么手术?风险大吗?还有手术费用…”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宋书涵避开她的视线,再次别开话题道:“你是乘出租车过来的吗?湾宁到高州这么远,你一个人乘车很危险。” 宋溪浔没再提问也没应答,她走到床头柜前平静道:“有缺什么东西吗?有的话我下次从家里带。” “小浔,最近这半年对你自己很重要,我这边的事就先不用管了,你姨母都从鹿南来高州了,你一个小孩子担心什么?” “……” “大学的考试结果什么时候出?” “应该还要一周,”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小声道:“费用的事情…我可以问问妹妹的,这笔钱对他们家来说肯定…” “不行!”宋书涵面色不悦地反对道。 “为什么?问姨母借钱还不如…” “你好好学习,其它事不用你操心,问他们家干什么?非亲非故的…”见对方犹豫不定的模样,她板起脸继续道:“你也别把这件事告诉你妹妹,知道了吗?” 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她的母亲如此严厉的神色,宋溪浔一时有些失措,呆愣地应道:“知、知道了。” 姨母从食堂带了盒饭回病房,她自觉把椅子让给了长辈,站在窗边看着地面的人群发呆。 宋书涵接过对方递来的一次性筷子,问:“姐夫什么时候回鹿南?” “明后天吧,说是工作上的事走不开。” “这几天麻烦你们了…抱歉。” “说什么呢,”宋文玥从袋子里拿了一个苹果,她俯下身在垃圾桶边削皮,同时回复道:“你现在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这不是正养着吗…话说回来阿志现在还好吗?上次见到好像已经是十多年前了。” “好得很,就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没结婚,哎哟,说起这个我就犯愁,”她叹了口气,如同每个担心孩子婚恋问题的母亲一样皱起眉头,念叨道:“找的相亲对象都不合适,有说他太矮的,还有家定的彩礼太高,我儿子一米六的大高个,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挑剔。” “是吗?” “是啊,尽让我和他爸操心,”她转头看了窗边那人一眼,问:“小浔呢?现在高三了吧,成绩怎么样啊?” “啊…”突然被提及的宋溪浔尴尬地转过身,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挺好的,我平时都没管过她学习。”宋书涵回复对方的话,语气里带上了些许骄傲的意味。 “真好啊,成绩好人又漂亮,以后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她还在上学呢。” “诶,说得也是,现在还是先考个好大学最重要,”宋文玥拿起包站起身,朝自己道:“饿了吗?晚上姨母带你出去吃。” “啊…好。”她应了一声。 宋溪浔跟着她进了附近一家中式快餐店,点菜过程中兜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看到是尚迁迹的号码后便挂断了。 主屏幕上是一整列的未读消息,不用想就知道全都来自她的妹妹。 “你好,三碗米饭。”宋文玥对餐台后的店员说道。 “好的,请在这边结账。” 宋溪浔疑惑地看着另一个餐盘里的三碗饭,眼见对方结过账后上了楼梯,她只得端起餐盘跟上前。 “怎么来得这么晚?”楼梯边的陌生男人开口道,他看了自己一眼,问:“你是宋溪浔吧?我上午和你通过电话的。” “姨父好…”她礼貌地问好。 她把餐盘放下后他就拿起筷子夹菜,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你刚到吗?和你妈妈的医生聊过没有?” “还没…” “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宋文玥坐到她对面,解释道:“你妈妈患上的是胆囊结石,实际上去年就出现症状了,医生说是今年年初确诊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就是没跟其他人说过。” “去、去年就…” “是啊,之前症状较轻就一直是药物控制的,最近突然恶化了,医生建议是住院观察,尽早进行手术,否则还会引发并发症什么的,问题就出在…” “孩子,我就直说了,”钱锐打断她的话,用手擦了擦嘴接话道:“医生说是说这个手术风险蛮大的,如果有条件建议转到规模大点的私立医院,或者其他城市,我们不考虑转院,治疗费总共算下来少说也要十五万…” “事发突然,我们家一下子真拿不出这么多钱,你看看能不能多凑一点,总不会这么多年下来就那点积蓄,还有的像是学费什么的你妈妈可能没和我们讲,你好像是下半年读大学吧,现在不都有贫困生补助之类的…” 注意到对面那孩子脸色苍白的模样,宋文玥在桌子下拍了丈夫一下,眼神示意他别再讲下去,缓下语气开口道:“小浔,费用的事我们也会再找其他亲戚想办法的,跟你说这些也是不得已,为了你妈妈能尽早治疗。” “…我知道了,谢谢姨母姨夫。”她神情恍惚地应道。 “你能理解就好…今晚你就先和姨母住旅馆吧,明天我送你去车站,你到湾宁家里后再好好看看有没有其他存款或者贵重物品能卖掉的,毕竟到了用钱的时候…” 冬季夜晚的气温下降到了个位数,医院病房里没有供暖设备,老化的窗户也关不紧,漏风时会发出刺耳的呼呼声,宋书涵的床位又在窗边,宋溪浔思虑着去便利店买个小型电热扇之类的东西,只是这附近没有电器城和百货商场,最后只能在小便利店买了两个热水袋。 回来的时候病房内已经熄了灯,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的月光,发觉一号床的病人已经睡下了,她抱着热水袋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绕过床帘走到三号床前。 她没去看她,自顾自地整理着要带走的换洗衣物,轻声道:“我去旅馆了,你早点睡。” “小浔…你在生妈妈的气吗?” 宋溪浔抬起头看着她,直言问道:“既然那么早就确诊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因为我当时的症状不算严重,而且你学习这么忙,妈妈不想给你额外的负担。” “那你也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为什么一直到病情恶化都在上班?”她克制住音量,压低声音质问道。 “…你现在还是学生,不明白职场上的事情很正常。”宋书涵叹了口气,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 “我就是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比身体健康还重要。” “当然有了…对于妈妈来说,孩子比别的什么事都重要得多。” 她和她的女儿对上视线,而后又主动别开了目光,低头看向盖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发黄的被单,以及扎着输液针头的左手,昏暗环境下也能看得出手背皮肤的粗糙。 “小浔,我最近总是会想,作为妈妈,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里,眼里的神情在阴影下晦暗不明,“我明明知道…在你七岁那年,让你来选的话你一定会跟妈妈走,可是我还是那么问了…因为我不想就那样离开你,即便我心里清楚你父亲很爱你,他有能力给你更好的人生,让你留在他们家才是为你好的决定…” “你怎么知道?”身边的人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 “你怎么知道你当年独自离开才是为我好?”她坐到病床边牵起自己的右手,背着光线看向她的眼睛沉声道:“我之前明明说过了…我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如果你真的丢下我走掉,我一定会恨你的…所以妈妈也不能后悔。” “妈妈没有后悔…只是…只是偶尔会想到这个假设而已…” 或许是身体的不适让她的情绪变得不稳定,宋溪浔第一次见到她的母亲敏感脆弱的一面,她正想开口安抚,宋书涵却先一步松开了手,背过身对自己道:“好了…我们再聊下去打扰其他人休息,你回旅馆吧,路上注意安全。” “噢、好…妈妈,晚安。” “晚安,小浔。” 走出医院时宋溪浔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她冷得瑟缩了一下,裹好大衣戴上帽子,拎着袋子走去了雨夜之中。 衣兜里调成静音的手机又一次发出了振动,她本想忽略,想起到旅馆后是和姨母在同一个房间,如果要和妹妹通话似乎也只能是现在了,于是便接了起来。 “喂?”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为什么现在才接电话!?”对面那人果不其然气急地大喊道。 “我下午去图书馆了,晚上又去了趟超市,没空看手机,对不起。” 宋溪浔发觉自己已经跟着尚迁迹学会了面不改色地说谎,尤其是在这种看不到脸的情况下,她说谎时会转动眼珠的劣势被隐藏得很好。 “好吧!下次不要这样嘛,我看不到你的回复会不开心的。” “知道了…你到颐都了吗?还是海垠?” “颐都…可是他们还是没有解冻我的信用卡。” “啊?为什么?你现在在家里吗?”宋溪浔担忧地问。 “嗯,不然还能在哪,”尚迁迹闷闷不乐地回复,疑心道:“溪浔,我感觉我被软禁了。” “不会吧?他们不让你出门吗?” “那倒也不是…就是我现在用不了家里的飞机,网上说我自己买机票乘飞机的话得有身份证!我的身份证都是管家在保管的,我下午问他要他还拒绝了,而且他也不给我钱,就说什么,有想要的东西他会去买,分明就是要把我软禁在这鬼地方…” “…你问过你父母了吗?” “我才不想和他们说话,这些破事肯定都是他们吩咐的,啊!烦死了!” 雨在这时候突然变得大了,距离旅馆还有一半的脚程,宋溪浔拿着手机思索着,随即走到屋檐下避雨,一时忘了回复尚迁迹的话。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电话对面的人不满地埋怨道。 “我在听…既然这样你就在颐都呆着呗,反正不愁衣食。” “凭什么!?我在这里又没事情做,我想和你在一起…早知道这样我中午就不去机场了。” “没办法,不去的话你只能在湾宁等着饿死。” “我…我才不会,不是还有你吗,你不会让我饿死的…” “为什么?我还要上学呢,可没时间当你的保姆。” “什么保姆…我是说你给我一口饭吃就不会饿死了…” “说得好像挺可怜的。” “就是很可怜…可是现在见不到你的我才更可怜。” 宋溪浔站在房檐下听着头顶的雨声和尚迁迹的胡言乱语,狭窄的水泥路上只有几辆小车驶过,她认出其中的小摊车是下午看到的那个气球小贩。 似乎是因为雨天路滑,周围也没有路灯,他在下坡路骑得小心翼翼,这时转角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眼看两人就要撞上,她刚想出声提醒,小贩便急刹下车,车上的物品也随之掉落在积水里。 挑着担子的中年人被吓得瘫坐在地,他没有去扶她,而是蹲下身骂骂咧咧地捡起商品。 小摊车后面的电瓶车车主看见两人堵住了路,他不耐烦地催促着,中年人勉强站起身,挑起装着农作物的担子绕开了小贩。 “喂喂喂喂喂——你在干什么呢?怎么又不理我。” 手机里传来的人声让她忽地回过神来,宋溪浔没有掺合这件事,贴着屋檐快步走出了这条小路。 她不再去想刚才所见的画面,对电话那头的人道:“迁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呀?你问呗。” “十五万元对你而言大概是什么概念呢?” “啊?为什么问这个?你缺钱了吗?”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随便想的数字。” “十五万啊…”尚迁迹认真地想了一会,坦诚道:“大概一周零花钱吧。” “怎么花得了这么多呢?”宋溪浔愣愣地追问道。 “就随便买几件衣服…好像已经十几万了,还有出去吃饭的钱,出去玩的钱,逛街买别的东西的钱…唔,十五万好像不够我花一周。” “……” “好难过,明明约好了要陪我过生日的,可是中午就…” “啊,”宋溪浔一拍脑袋,脱口而出道:“我还没来得及把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什么礼物?怎么可以忘记这个…” 听见对方话语间的失望,她无奈地解释道:“还不是因为上午光顾着说你信用卡的事情了。” “噫,这都要怪我…所以是什么嘛?” “…等你什么时候回湾宁我再给你吧。” “那好吧!是惊喜对不对?我会期待的哦,”她兴奋地说完后陷入了沉思,半晌过后才道:“我得先找到我的身份证,再从他们那边骗一笔钱,这样就可以来找你了!” 宋溪浔看着手机地图,在附近绕了一圈才在小巷里一家棋牌室边看到了印着“如花旅馆请上二楼”的指示牌,她站在店门口,轻声对电话里的人道:“算了吧,我一周有五天都在学校,你过来我也没什么时间陪你。” “那我也想来…就算七天里只有两天能见到你。” “…知道了,那我先挂了,去洗澡了。” “啊…不可以把手机带进浴室嘛…” “不可以,拜拜。” “等等…” 她没在意对方的反应,果断地挂掉了通话,随后独自走进了眼前这家不起眼的店里。 次日一早,宋溪浔去过医院一趟后就乘大巴车回到了湾宁家里。 她在主卧室翻箱倒柜,结果是和她的姨父所说的一样,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里有一封装着一沓现金的信封,数了数有五万元,除此之外,她还在其他地方找到了过去几个月内的体检报告。 ‘指数偏高’、‘功能异常’一类的字眼看得她郁闷地丢下纸张,没来得及做午饭就拿起信封去了银行。 “啊对对,钱已经收到了,放心…我们不会和你妈妈提起这件事的。” 她走出银行后把空信封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对电话里的人问道:“姨母,你知道如果办转院的话…大概要多少钱吗?” “转院?转院啊…我不太清楚湾宁的医院,鹿南的公立医院很难排上号,私立医院的话…我想费用至少也要多一两倍吧。” “是、是这样吗,我会去了解一下湾宁的医院,既然医生说建议转院,那还是…” “好吧,你先去问问,我们再商量,不过你妈妈那边可不太好说,我看她现在就是想早点出院。” “请先不要和她讲…姨母,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您,可不可以帮我向学校提交请假申请?不需要您到湾宁来的,在电话里说一下就可以。” “请假?因为钱的事吗?小浔啊…这要是让你妈妈知道…” “不会的…我会和我的班主任解释的,我们都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哎…既然你都决定好了,那姨母当然会帮你。” “…谢谢。” 湾宁冬季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深蓝色的天空升起了圆月,走出校门的宋溪浔看着获批的请假单松了一口气,她从包里翻出早上写好的简历攥在手里,一边吃着便利店买的饭团一边走往商业街的方向。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 数不清是第几次被自动挂断,尚迁迹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此刻已经过了学校的熄灯时间——连着拨了半个小时都没人来接她的电话,想到这里的她烦躁地把手机摔到一边,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柄接着打游戏了。 “不接就不接…我是她的女朋友又不是舔狗,有本事就再也别联系…”她忿忿不平地暗自决定道。 操纵的游戏角色走两步就碰见了怪,她心不在焉地回想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惹姐姐不开心的事,“Game Over”的字样下一刻就出现在屏幕上。 “什么破游戏…”她又心烦意乱地把手柄也摔到一边。 “在这里写一下你的名字和下班时间,现在是…”店员看了一眼手表,“十点三十三分,明天我们经理会和你短信联系,今天辛苦了,路上小心。” 宋溪浔礼貌地道过谢后走出试工的餐厅,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空白的通知栏不知为何让她心里同样空落落的。 妹妹应该以为自己现在在学校吧,要是在学校的话,这个时间点已经上床睡觉了,只是现在的她还得去商场的夜班岗位试工。 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一夜之间自己的生活会如此天翻地覆? 马路上的车辆拥堵在一起,视野里红色绿色的指示灯变得模糊,刺耳的喇叭声四处回响,她木讷地站在车站前,恍惚间想着。 一觉醒来就是周一,但最近的自己不用学习,也不用出席什么令人作呕的场合,昨晚通宵打游戏的尚迁迹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起床后的第一顿饭就是晚餐。 窗外下起了小雪,她坐在餐桌前看向窗檐的积雪发呆。 这栋别墅就和尚家在颐都的其他房产一样,建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方圆十里内只有她自己和受雇于她家的人,也就是说她没法在不告知管家的情况下独自离开。 如果这都不能叫做被软禁… 她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昨晚翻遍了一楼二楼和三楼都没找到自己的身份证,今天她决定去市区一趟,否则再在这里和这一群不会讲人话的机器人待下去她一定会疯掉的。 “去市区?现在吗?我让司机备车。” 眼前的陌生管家爽快地应下了她的要求。 “钱呢?”尚迁迹漠然地直言道。 “司机会跟在您身边结账的。”他面带微笑地回复道。 “我要和朋友出去吃饭,有外人在边上会让我很尴尬。”她临时编了个借口。 “抱歉,我不能给您现金。” “一顿饭钱而已你们还担心我雇凶吗?”她不耐烦地反问,还没等对方回话就用命令的语气继续道:“给钱,快点,我要迟到了。” “…请稍等。” 见他转过身走去楼梯口和另一个人讲话,尚迁迹不耐烦地移开目光,几分钟后对方才走到自己面前略低下头两手递上一张银行卡。 “密码和您用过的其他银行卡一样。” 她伸手拿过那张卡,站起身的同时丢下一句“我去门口等车”就走远了。 “车备好了。”司机快步走到他身边开口道。 “看紧她,一五一十地和我报备所有细节,”他冷下声音如此吩咐,而后又转过头看着他强调道:“这是家主的要求。” “是。” 到市区车程四十分钟,尚迁迹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真找几个人来陪她演戏,索性在地图上随便找了个银行附近的普通餐厅。 下车后她环视四周确定司机没有跟上来,随即打开手机地图导向银行的位置。 想象中的计划是完美的,现实是两百米的银行让她花了二十几分钟才找到位置。 无所谓…车又不用她来开,路痴又怎么了?她一定可以顺利到达的,只要这张卡里能取出现金… “请输入密码…”她在密码区输入六位数字。 “已向您尾号8495的手机发送短信验证,请输入验证码…” 站在ATM机器前的人如同石化了似的,她一下没想起来这个号码是谁的,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三十秒的倒计时归零。 “取款服务已终止,请从卡槽中取出您的银行卡。”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不甘心地拿起卡到服务柜台前排队。 上一次排队都已经是在高中学校打菜的时候了。 “啊…世界上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要是可以随机死掉一半就好了。”等了十分钟还没排到的尚迁迹忍不住在心里这样想道。 “手机丢了?那你在这里填一下持卡人信息。”服务台后的工作人员把表格丢给自己,视线始终在电脑屏幕上。 “…我不确定持卡人是谁,知道密码还不能取款吗?”她压下心里的焦躁,心平气和地问道。 “你不是持卡人吗?”对方冷淡地反问,同样把卡丢了回去,“取款需要持卡人本人在场。” “可是我…” “下一个。”柜员冷着脸打断道。 “不好意思…”排在自己身后的人走上前。 莫名其妙被挤到一边的尚迁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这两人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信用卡,只得忍气吞声地转身离开。 怎么会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还只是一个普通柜员?一年工资都不一定买得起她身上一件衣服… 出生以来似乎是第一次体会到失去特权的滋味,她走出银行后越想越恼火,阴沉着脸就把卡丢到了地上。 “用餐结束了吗?我送您回去?” 她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司机冷笑一声,道:“我不是让你在车里等着吗?” “店里的服务员说没有看到您,我收到的指令是在您身边保证您的安全。” “能有什么危险?”她白了他一眼,讥讽道:“想把我当犯人一样看守就直说。” 司机没有再开口,而是蹲下身拿起银行卡,随后为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公交车已经到站,司机看见后视镜里飞奔而来的人,刻意为她多停留了一会。 宋溪浔气喘吁吁地上了公交车,投入硬币后和司机道过谢,走去扶手边迅速换下了超市的工服,随后拿出中午没吃完的面包啃了几口,停站后又急匆匆地赶往目的地——学校附近一栋全是辅导机构的写字楼。 “你说你是湾中的学生?” “是的,”她克制着紧张的情绪,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面前的辅导老师,“这是我高一到高三的成绩单。” “成绩很好诶,段排名稳定在第一第二的,”对方大致翻了一下,看向自己好奇地问:“不过你现在还是高三学生吧?为什么这个时候休学来找工作呢?” “因为我家里急需用钱…而且现在学校老师讲的课也基本都是复习了,我感觉我在家自学也有同样的效果。” “啊…是这样,不过我们是正规的辅导机构,还从来没有招聘过在读学生…” “我有参加过很多大学的提前招生考试,包括首都大学,前几天也收到了几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她把几封邮件递给对面的人,轻声道:“所以您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可以接受比正常薪资低的…” “都是很有名的大学啊,那么首都大学呢?” “我一周前刚面试完…因此还没有到公布的时间。” “原来如此,”他推了一下眼镜,继续道:“实话说你作为学生确实很优秀,但学习能力和教导能力是两回事,你现在没有教学经验,如果我们雇佣你的话可能会有一段培训期和试用期,你可以接受吗?” “请问这个时期大概要多久呢?” “这个嘛,看每个人的具体情况,短则几天长则半个月吧,以及培训期是没有报酬的,试用期的薪资待遇大概是正式教师的一半左右。” “…那我好像等不了这么久,”她拿起文件放回包中,站起身后朝面前的老师礼貌道:“谢谢你。” “没关系,祝你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其他辅导机构也是相似的答复,宋溪浔叹了一口气,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离开前走到洗手间的隔间内换上餐厅后厨的工服,这时墙上的一行小字引起了她的注意———“高价求卵,报酬三万至七万。” 在被银行柜员忽略这一足够她记恨个几年的突发事件过后,尚迁迹没马上回那栋别墅,而是拿着那张卡去了中央商务区的各家奢侈品店报复性消费。 司机在店和车之间拎着两手纸袋来来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一小时过去轿车的后备箱和后座空间都已经被印着品牌商标的纸袋塞满了,尽管如此那位未来的家主也没停下这如同进货一般的疯狂行为。 在外消磨时间到晚上十点整,尚迁迹坐在吧台前准时拿起手机等待着宋溪浔的来电,指尖在通话界面上下滑动着,三分钟过后她不耐烦地打开小游戏,过完一关后又返回通话界面焦急地等待。 她今晚是不会再给这人打电话的,只能是姐姐主动她才勉强愿意接受,谁让她昨晚不接自己的电话… 她闷闷不乐地在心里纠结着,煎熬的半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那人还是没有给自己来电话。 “我该送您回去了。”身旁站着的人出声提醒道。 “才十点半,你们还给我设置门禁了吗?”她瞥了他一眼,说道:“晚点送我去附近的酒店,我这几天不想回去那里。” “这…可能不行…” “为什么?你们只是要我待在颐都不是吗?我就想在市区玩几天不想浪费一个多小时来回,少在这种事上管我。” “…是。” 尚迁迹一直忍到周三都没给学校寝室打过一个电话,因为这件事她也没回过那栋别墅,白天在酒店打游戏睡觉,半夜又去酒吧喝酒,日夜颠倒的日子里过得奢靡无度。 周四下午首都大招生办给她发了短信,她的心情毫无波澜,把短信内容转发给她的辅导员后就没再去管。 不过姐姐有被录取吗?尚迁迹觉得晚点得给宋溪浔打个电话。 “才不是原谅她了,只是问问她的考试结果而已…”她心说道。 五通电话后还是没有回应,她急躁地拨了第六次,半分钟后被接通了。 “喂?”还没来得及高兴,对面就传来了陌生的嗓音。 “你好,我找宋溪浔。”尚迁迹礼貌地开口说明道。 “迁迹?是你吗?是我呀是我呀。” “你是谁啊?”不太想听这人的废话,她先一步冷淡地打断道:“我找宋溪浔,谢谢。” “呃…溪浔她请假了,你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请假?”她愣了一下,追问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诶,她这周就没来上课。” 尚迁迹放下手机的同时挂断了通话,自言自语道:“没来上课?周日就没去学校?”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是什么心情,既然有手机在身边为什么不联系自己?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担忧和不安最终还是大过于气愤,她找到对方的手机号点击呼叫。 “洗碗海绵…4.5元。” 她蹲下身放好印着标价的标签,站起身的一瞬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请问一次性手套在…你还好吗?” 宋溪浔扶住推车的把手勉强站稳身子,睁开眼看着眼前那位顾客模糊的身影,回应道:“我没事,一次性手套在前面,过去两三步就看到了。” “好的…谢谢你。” 对方依旧用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下班后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她到家洗过澡后她疲惫不堪地躺倒在床上,理智促使她坐起身拿过手机设置明早的闹钟,这时屏幕上却显示备注为‘你的亲亲老婆~’的来电——是尚迁迹的号码,备注自然也是那人之前拿自己的手机设置的。 宋溪浔点了挂断键,调好闹钟后就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关上灯准备睡觉。 现在才给自己的号码打电话…是已经从别的同学那里知道她请假的事了吗?自己要是接了电话,肯定少不了挨她的骂,照妹妹那样的性格肯定还会不问清楚原因不罢休,此刻的她只想睡觉,累得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秒针转过两圈,宋溪浔发觉自己的困意因为那通来电消散无踪——满脑子只有妹妹拿着手机生闷气的模样了。 她头昏脑胀地又一次坐起身,在心里想好了糊弄妹妹的借口,拿过手机时屏幕上果然还是来电显示,备注却变成了“姨母”。 “小浔你睡了没有啊?医院那边突然打电话来,说是你妈妈那个病引发了全身感染,现在失去意识了,姨母现在在鹿南可能得明天才能过去,诶你说那个病叫什么…”电话对面传来另一个人提醒的声音,“啊对对,胆囊穿孔,医生说需要紧急进行开腹手术…但是这个手术只能转院做,这怎么办啊?你问过湾宁那边医院的情况没有啊?” 随着对方说话的声音她感到四肢逐渐发冷,右手乏力地拿不住手机,宋溪浔从衣架上随便拿了一件大衣后就跑出了家门。 凌晨三点二十分,她的手机因为频繁拨打同一个号码被限制呼出了。 尚迁迹面如死灰地把手机丢到地上,思索了一下后走到房间里的座机前拿起听筒,拨通姐姐的手机号后还是被拒绝了。 她焦急地在套房里来回踱步,良久过后还是用座机拨通了一串陌生的手机号。 “喂?请问是哪位?”对方果然还没睡。 “是我,尚迁迹,”想也知道这人听不出她的声音,说完名字后她就直接问道:“姐姐收到录取通知了吗?” “她收没收到都跟你没什么关系,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个?”尚理似乎也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感,问:“你为什么没有直接问她?” “她这几天有和你联系吗?” 虽然她相信宋溪浔遇到什么事绝对会先找自己而不是这个陌生的父亲,但此刻出于担心的尚迁迹只能这么问,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希望得到否定或是肯定的答案。 “没有…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出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她和学校请假了,而且一直不接我电话,”她不得不向他坦白情况,话毕又阴阳怪气地讽刺道:“要不是有一个老狗比把我软禁在这里我现在也不至于会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会联系她的,至于你,最好还是乖乖给我待在颐都。” “我操你妈!你他妈…” “嘟嘟嘟——”通话被挂断了。 房内的人气急败坏地把座机连同桌上的所有物品扫落在地,心情糟得让她想上街随机打死一个人来发泄情绪。 “您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明天就可以来办理转院手续,押金是三万元,我们是根据后续治疗费用的10%来计算押金的。”医院的前台人员如是说道。 “什么意思?就是说之后还要三十万元!?不行不行,我们凑不出这么多钱,其他医院呢?都问过了吗?” “什么狗屁的医院,病人在他们眼里都能换算成钱。” 姨母姨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宋溪浔声音沙哑地回复道:“另外两家医院都说床位满了。” “那该怎么办…去其他城市的医院问吗?” “还能去哪?出了省不方便,鹿南的医院问过来都要翻个两三倍,我看咱就别转了,医生不是说药物治疗也行吗?” “…我想先办转院,你们可以先借给我三万块钱吗?后续的费用我会再想办法的。”她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吸了一下鼻子,裹紧了单薄的大衣。 “小浔,你可要想好了,那可是二十多万啊!你一下子上哪凑那么多钱。” “孩子,你不要嫌姨父说话直,我们家最多最多也只能拿十万,剩下的那十几万你要是觉得自己能凑也行,凑不出来咱就老实点别折腾了。” “嗯…我会自己凑的。”她平静地开口道。 电话对面的两人没再说什么,叹了口气就挂断了通话。 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消散,宋溪浔因寒冷而颤抖着打开手机备忘录,指尖停留在那串三天前在洗手间墙上记下的号码上。 没关系…只是打几针而已,毕竟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么? 眼泪从冰冷的脸颊上滑落,手机屏幕的光在眼前模糊地闪着,双手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 为什么…明明她都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得用这样的方式…妈妈如果知道的话肯定无法接受吧,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妈妈知道。 点击拨号的前一刻屏幕上显示出呼入电话,她擦了一下眼泪,看清来电人是谁后愣了半秒。 “小浔?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我想问问你收到首都大学发的短信了吗?因为确定入学的时间…”他说话的声音忽地一顿,“怎么有风声?你不在家里吗?” 因为这随口的一句关心,长椅上的人一时泣不成声,她压抑着哭声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哽咽着开口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第九十五章疏离 门上亮着‘手术中’的指示灯,手术室门前等待的人焦虑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在指节上留下一排齿印。 皮鞋踏在瓷砖上的脚步声隐约回响在空荡的走廊,随着固定的频率越来越响,一下又一下地刺激着她此刻紧绷的神经。 食指上渗出了血,刺目的鲜红色和手上传来的痛感猛地让宋溪浔回过神来,她转头看着从拐角处快步走来的人,神色呆滞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如同十三年前的幼时一样,在她身边轻轻抱住自己,安抚道:“没事了…手术会顺利的,不要担心…” 她压下心中的千头万绪,颤声道:“谢谢你…” “脸色为什么这么差?身体也冰凉成这样…”尚理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示意身边的护工拿来一件大衣为她披上,轻声道:“是我该说谢谢,小浔,谢谢你把你妈妈的情况告诉我。” “妈妈说了…不能让你知道的…”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下意识地用指甲抠弄着自己刚才咬破的伤口。 “我不会出现在她眼前的,我们先瞒着她就好了!”他牵过对方的手,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伤口愣了一下,感受到身边人极度的焦虑,他对上她的双眼认真道:“小浔,高州医院那边把所有情况都和我讲了,我会和你的姨母联系的,所有费用都会以她的名义付款,所以你妈妈她不会知道…” “…真的吗?” “当然了,”他用手背贴了贴女儿苍白的脸,关怀道:“你一整夜都没睡,先去酒店休息吧,这里有护工在,可不能让你妈妈醒来后看见你现在的样子。” 宋溪浔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早上5:37。 “谢谢你…”她重复着这三个字,“我会尽早还钱的…” “…嗯,”尚理心情沉重地应下,转而继续道:“我送你去酒店吧,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其他什么都别想。” 鹿南的天气似乎比湾宁更冷,清晨的天刚蒙蒙亮,走出医院大门的宋溪浔哆嗦了一下,那辆黑色的商务车就停在门口,司机走下车为他们拉开后座的车门,她道谢过后就坐进了温暖的车内。 “哦对了,”尚理关上门后看向她,问:“小浔你看过短信了吗?听说首都大学的录取结果已经公布了。” “…我看一眼。”她晕乎乎地拿出手机,在无数条通知中找到了来自招生办的短信。 ‘宋溪浔考生你好!经系统查询你已通过自主招生考试,恭喜你成为首都大学的学生,录取通知书预计……’ 她面色如常地读完了这条短信,开口道:“收到了。” “是吗?那太好了,确认入学需要先交一部分学费…” “这是我自己的成绩吗?” 她转头看着他,黑棕色的眼眸中表露出的情绪只有无波澜的平静。 尚理愣了半秒,随即故作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道:“那是什么意思?当然是你自己的结果了,学校不至于会发错人的。” “我知道我平时的成绩够不上首都大学的分数线,而且我那天的面试做得很糟糕,”她熄掉了手机屏幕,看着车前的道路直言道:“我不想接受这种方式来的结果。” “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首都大学当然不是靠关系就能进的,这就是你自己努力来的成绩…” “可是我就是那么怀疑了!”宋溪浔打断他的话,难以自控地气愤道:“你干涉了我的考试结果对不对?如果是这样得来的录取名额,就算我上了大学…就算我成功毕业…直到工作我都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往后的日子里我会觉得我得到的所有东西都不属于我自己,我会觉得是我偷走了别人的人生。” “这…”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反应如此之大,尚理一时有些说不出话,他这样的反应更让宋溪浔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我不会入学的,以后请不要再为我做这样的事。”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阵,车辆已经到达酒店门口,这时身边那人才回复道:“我明白了,抱歉…” 她跟在他身边走进旋转门,即使是这个时间点大堂内也点亮了所有主灯,星级酒店不像是小巷子里的那所小旅馆,前台接待人员礼貌得体的举措让她莫名感到一阵无所适从。 头顶的灯光同样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慢下了脚步,从一开始的两人并行到她此刻挪到了对方的身后。 拿了房卡后一路乘电梯到客房,打开门后宋溪浔看着宽敞的玄关一愣,问:“为什么不是普通单人间?” “这个…应该是联系酒店的时候没有讲清楚客房类型,因为我平时出差或者…你妹妹她来鹿南都是住在这类套房,”察觉到对方的犹豫不定,尚理解释完后又道:“只是个休息的房间而已,不要多想…” “有钱有权好像什么都能做得到呢…”她走进门后看向落地窗外的阴霾天气自嘲般的轻笑出声。 私立医院空出的VIP病房、三更半夜赶来的医生、知名学府的录取名额…相较于这些东西,眼前这间让她感到负担的豪华套房竟显得微不足道了。 宋溪浔从未如此明显地感受到过阶级差距的存在,它平时体现在自己从小学戴到现在的手表和妹妹手上两三天一换的上万的名表,那时的她并不认为她们两人会因两块手表的价值而有所不同,可到了现在,当她因为亲人的一场大病缺钱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全职打工甚至牺牲身体赚来的手术费也够不上对方在普通的一周戴过的几块手表。 为什么呢?出身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会有那么大吗?即使她们是亲姐妹。 “小浔…” 身后那人的话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宋溪浔没去看他,平静地继续道:“你和妈妈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她才那么抗拒向你要钱,明明这些钱对你们家来说什么都不是。” “你说…什么?”他像是没听懂自己的话。 她转过身面对自己的生父,自顾自地继续道:“和妹妹的身世有关吗?我知道她是在实验室里通过非法代孕出生的,听她的描述还有我小时候在后院边看到的那扇门…难道是什么地下产业?” 尚理避开她直勾勾的目光,别开话题道:“小浔,你太累了,先睡一觉吧…别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宋溪浔沉默了一会儿,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嗯。” “好,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给前台打电话,像是衣服什么的也可以让他们去买,你来的时候穿得太少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爸爸。”她走到门边朝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等对方再次开口就关上了门。 门外的人欲言又止,他伸手想去敲套房的门却又收回,在原地停留了许久才心情复杂地离开。 “头好疼…啊!” 尚迁迹昏昏沉沉地从沙发上醒来,翻过身时直接摔在了地上。 “嘶…”地上的玻璃瓶硌得她后背生疼。 “您还好吧?”不知何时出现在玄关边的人出声道。 “谁让你进来的…”她满腹牢骚地坐起身,看着不远处的佣人质问道:“你就让我睡在沙发上?” “您上次说不许我碰…” “别解释了听着就烦,现在几点了?”她随意地把酒瓶都踢到一边,摸了摸衣兜后意图在地毯上寻找着自己的手机,不耐烦地问:“我手机哪里去了?” “快要下午一点了,”他的目光瞥了一眼书桌底下的残骸,伸手指了指那个位置小声道:“在那边…” “…你他妈不会帮我拿过来啊?” “好、好的…”他快步走到书桌边捡起手机递给她。 “没你什么事了,滚出去吧。”尚迁迹拿到手机后对旁边的人随口道。 “…是。”他应了一声后转身走出门。 “啊!”她看着解锁的手机屏幕惊呼出声。 “怎、怎么了?” 姐姐给她打电话了?尚迁迹揉了揉眼睛,又一次看向通知栏里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开心地对屏幕傻笑。 “您还好吗…?”停在门边的人担忧地看向她。 尚迁迹没理会他的话,快速拨了一个电话回去,等待接听时紧张地在书桌前来回走动,随着时间流逝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直到通话被自动挂断,她又冷着脸把手机拍在桌子上。 “……”看完了这位大小姐心情大起大落的他不敢再多问,打开套房的门灰溜溜地逃走了。 上午6:04 【冰块】:对不起,这几天忙得没空接你的电话。我妈妈她生病住院了,我请假是为了凑手术费。另外,我没有收到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不过你应该收到了吧?恭喜你,迁迹 短短的三句话让她反复看了十多遍,尚迁迹莫名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某种疏离感,这种感受陌生得令她恐惧。 阿姨生病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自己?手术费什么的…明明直接可以找她,为什么还要请假?还有首都大学…难道那个老狗比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吗?怎么可能会没录上? 所有疑惑堆迭在一起不知道怎么表达,她神经质地在输入框里敲下一大段无厘头的话后又删掉,五分钟过后才发出去一条“等有空了给我打电话”。 她要去找她…她必须得去一趟湾宁,无论用什么方式,她要马上见到她… 尚迁迹没意识到自己拿着手机的双手都在发抖,异地又失联的这四天带给自己的不安全感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她再次打开手机通讯录,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 “噢是在四楼,427病房,电梯出来后右拐就是了。”宋溪浔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标签,对电话里的姨母说道。 牵着的手似乎动了下,她转头看着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急切地唤她道:“妈妈?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小浔…这是在哪?”宋书涵看着不同于之前的天花板,迷迷糊糊地正要坐起身,病床边的护工便把床调节到舒适的角度。 “在鹿南的医院,听姨母说你昨天病情恶化,只好转院做手术了,”宋溪浔解释情况的时候省略了大部分细节,补充道:“我早上接到电话,向学校请假了一天就过来了。” “啊…是这样吗…” 见对方环视四周也没起疑心,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在妈妈醒来之前把她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那费用应该…”宋书涵说话的声音一顿,转言道:“你姨母她去哪里了?” “我到的时候让姨母回家补觉了,她现在应该要过来,费用怎么了?”宋溪浔顺着她的话装傻充愣。 “没什么…费用的事我和你姨母说就行了。” 她牵起女儿的手轻轻摩挲着,对方闻言也没再追问。 病房的门被外边的人敲了敲,宋文玥匆忙赶到后看向宋溪浔正要说话,注意到病床上已经清醒的人过后话风一转:“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带了粥来。” 她把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宋书涵看着她正要说话,下一刻却转头先对自己道:“小浔,妈妈有点口渴,你可以帮我去外边倒一杯温水吗?” “…好。”明显是要引开自己的话术,宋溪浔应答的同时对身边的姨母使眼色,拿起水杯走出了病房。 “这么高的费用怎么…” “哎呀,怎么刚来就问这个,是从我老公他妹妹那边借到的,前些年她在国外做生意赚了不少钱。” “真的很抱歉…我会尽快还清的,谢谢你们。”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多见外。” 接了温水回来的宋溪浔在床帘后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所幸是瞒过去了。她捂着心口做深呼吸,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撒谎技术已经进步到可以骗过妈妈的程度了。 “你报答我的机会来了!” 手机内传来铿锵有力的话语,电脑桌前的颜语信放下手里的报表疑惑地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问:“你打错了?” “没打错!找的就是你!”尚迁迹开着免提,开门见山道:“借我一笔钱吧,要现金。” “借钱?为什么?” “那两个老狗比停了我的信用卡也不让人直接给我钱,我得从颐都乘车去湾宁。” “什么意思?乘车?高铁吗?”颜语信还是没听明白她的话。 “我的身份证也被藏起来了,没法乘高铁,总之你快点来颐都救我!” “…我现在不在颐都,明后天吧,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闲,”她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你说你身份证都不在身边…去湾宁现实吗?” “不行!就今天!就下午!”尚迁迹把手机放在桌上大声喊道,“乘出租车又不用身份证,大不了花个几天时间…” 颜语信打断她的话,回复道:“你是打算连夜赶路?住旅馆不也需要身份证?而且现在有些高速公路上也要求乘客出示身份证的,如果你的运气不好的话。” “…我不管!反正我必须得去,你就说你借不借吧!” “……” “喂!我爸…不是,那个老狗比都和我说了,当时是因为我坚称你还活着他才一直在找你的诶!是好姐妹就快来救我!” “…好好好,你把你地址发给我吧,我先挂了,下午见。” “诶你…” 通话被挂断了。 这人会来的吧?尚迁迹万分怀疑想着。 宋溪浔独自走进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坐在窗户边的人向她招手示意。 “好,好,我明白的…诶!”钱锐转过头看见自己就眉开眼笑,和几天前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像是同一个人,“孩子,你来啦,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她瞥到他手里拿着的支票,状若无意道:“姨父再见。” “想喝点什么吗?这里除了咖啡也有饮料。” “不用了,”宋溪浔坐到尚理对面,解释情况道:“医生说建议留院观察一周,但我知道她一出院肯定就会回高州继续工作了…所以可不可以让她在医院多修养一段时间?” “嗯…我会试着和医院沟通的,不过要是你妈妈她实在不想留院,那我们也没办法。” “…好吧。”她转过头看向窗外的街道发呆。 “小浔,你这周打算留在鹿南照顾她吗?” “嗯…我打算等她痊愈再回学校,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既然你都决定参加高考了,那是不是尽早继续课业比较好,年底还有一场学考吧?医院里有护工,你姨母一家也在鹿南…其实你不用太担心她,”怕女儿不爱听自己这套说教,尚理说完后又缓下语气继续道:“不过这个事肯定还是由你来决定,我只是多说几句。” “噢…因为学校现在基本都在复习,我暂时请假几天不会有很大影响,”宋溪浔低着头陷入沉思,叹气道:“或者说…其实学校的课对我来说挺基础的…我这么和她说,她应该也不会反对。” “是这样吗?那要不要找家庭教师?”尚理脱口而出道。 宋溪浔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接话,她赶忙否决道:“不、不是…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好吧。” “还有一件事…我刚才和我姨母见面了,她说她家里有空房间,可以让我暂住一段时间,这应该是我妈妈的意思,所以房卡还给你…”宋溪浔把客房的房卡递给面前的人。 “…好。” “那我先走…” “等等,”尚理叫住正准备离开的人,开口道:“小浔,其实我想到一个让你妈妈自愿留在鹿南养病的方法。” “啊?是什么?”宋溪浔将信将疑地问。 “你在鹿南的学校借读一段时间怎么样?”尚理观察着她的反应,确信对方并不反感自己这个提议后才继续解释道:“这样即使她出院了肯定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可能会考虑留下来陪你适应几周。” “这…”宋溪浔愣了一下,犹豫不决地应答:“听起来好像可以…但是借读什么的…感觉会很复杂…” “没关系,只要你心里不讨厌转到新学校这件事,手续方面我会办好的,不会麻烦。” 内心本能地对陌生的新环境感到不适,她略有些担心地问:“那会是什么样的学校呢…?” “得比湾中要好,不然你妈妈她不仅不会同意还会起疑…”他思索了一下,提议道:“一中怎么样?” 鹿南一中?这样的学校换她在鹿南中考都不一定能考得上… 宋溪浔承认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惶恐,但是除了惶恐之外还有几分期待。 一中的大部分人成绩应该都比她好得多吧?和妹妹一样…不,像尚迁迹这种课上睡觉全靠课外补习的学生应该是少数才对。 宋溪浔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低下头轻声道:“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了,”尚理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忽地想起什么似的,他看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机,向面前的人再次开口道:“小浔,我得离开了,海垠那边还有很多工作,你决定好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啊…好的。” “可以答应我吗?之后不管你在鹿南或湾宁…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只要遇到什么让你为难的事,都像昨天一样联系我。” “……”宋溪浔避开他的目光,沉默不语。 “…那我走了,照顾好自己…还有你妈妈。” 对面的人站起身拿起椅子上的大衣,她在余光里看着他的动作,见那人准备离开时才低声道:“嗯…我答应你。” 尚迁迹本来计划回宅邸收拾下行李就动身,没想到管家只因为怀疑她要离开颐都便让人把她关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书房内,任由她如何言语威胁、如何暴力砸门都不放行。 眼看已经到了约定时间,她搬起显示器朝天花板上的玻璃灯掷去,大片玻璃砸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破碎声响,溅起的碎片划伤了站在椅子上的人,她不理会腿上渗血的伤口,俯身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片就走到门边。 “把门打开…否则后面发生的事你担不起责任。” 书房外的保安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门内的人说话的声音,他无奈地回复道:“就算您这么说,我也不能给您开门。” 室内安静了几分钟,他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位大小姐总算消停了些,低头整理着装时却被脚下的血红色液体吓得瘫坐在门边。 番茄酱?颜料?他用手摸了一把从门内流出来的粘稠液体,颤抖地伸到鼻前嗅了一下,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惊慌失措地愣了半秒,随即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 “…你怎么来了?”听闻有人来找的管家走到门外,看着眼前的人惊讶地问。 “好久不见曹叔,”她向自己问好,看了一眼屋内道:“我找迁迹有点事,她在家吗?” “曹哥!不好了不好了!”保安从楼梯上快步跑下来,在最后几阶楼梯上摔了个屁股墩。 管家眉头紧锁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道:“怎么了?慢慢说。” “小姐她、她…”他嘴唇翕动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手上这是…” 来访的人神色一凛,推开身前的人走进了大堂内。 “等等…”管家没敢直接去拉她,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她的身后。 颜语信走上楼后一转头就看见了书房门下的那滩血水,她下意识地露出嫌恶的神情,去拉门把时才发现被锁住了。 “我、我来…”管家拿着钥匙的手止不住地抖,半天都没插进锁孔,她忍无可忍地夺过钥匙,在锁孔内转动几下后打开了那扇钢制的门。 房内靠在门上的人一瞬间失去了支撑点,她无力地躺倒在血泊中,尚存一丝意识的目光直直仰视着门外的她。 “最近太忙了都没空收拾…家里有点乱,就别换鞋了。” “好…” 宋溪浔跟她的姨母乘公交车回了一趟住处,在偏远的一个老式小区里,住宅楼里没有电梯,她进屋后就嗅到了某种怪异的气味,不过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妈,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饿死了。” 侧边卧室走出来一个矮胖的男人,宋溪浔和他面面相觑。 “不是跟你说了会晚点回来吗,啊,这是表妹,你小姨家的女儿,会在我们家暂住几天,”宋文玥朝他说完后又对自己道:“小浔,他是阿志。” “你好。”钱志伸手扶了一下方框的眼镜,他镜片后的双眼此刻正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孩。 “…你好。”被他的视线盯得莫名感到不太舒服,宋溪浔应了一声后就别开了目光。 “你的房间在那边,决定得太突然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跟着她走进那间空着的客房,里面是一张折迭的单人床和一些杂物,比起客房更像是储藏室。 “没关系的,我自己来就行了,谢谢姨母。”宋溪浔礼貌地道谢。 “那好吧…你自己大概擦一下吧,姨母先去给你们做晚饭。” “晚饭需要我帮忙吗?”她主动问道。 “天呐,小浔你还会下厨吗?”宋文玥惊讶地看着她。 “嗯,平时我们家里的饭菜都是我做的…” “真了不起啊…你以后的结婚对象可真有福气,”她往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打趣道:“要不是我们两家是近亲,我都想让我儿子娶你了。” 这算是在夸她吗? 宋溪浔不禁在心里这么怀疑道,表面上还是陪着尬笑了几声。 “嘶…”酒精带来的刺痛感从右手腕传到全身,尚迁迹忍不住出声抗议道:“你轻一点!” “…这么怕痛就别自残。”颜语信漠然地回应。 她夹着酒精棉球的右手依旧不分轻重地按压着伤口周围,消完毒后仔细用纱布包住那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啧!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要是早点来我就不会割了。” “我为什么不晚点来,我要是晚点来你就死了。” “喂…颜语信!你他妈就这么盼着我死啊?”尚迁迹气急地喊她的全名。 “你小点声!”她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钱呢?现金呢?你准备了多少?” “…命都要没了你还惦记着钱?”颜语信故意使劲扎紧了外层的绷带。 “啊!都让你轻点了!”尚迁迹报复性地踢了她一下,眼见伤口包扎好了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口道:“怎么可能?我是自残领域的专家好吗,哪有那么严重。” “明白了,下次再碰见这种情况我一定让你自生自灭。”颜语信收拾医疗箱的同时接话道。 “…不说这个了,你快点和我讲讲我该怎么去湾宁,在没有身份证只有钱的情况下。”尚迁迹着急地问道。 颜语信没抬头看她,一本正经地回复道:“你都说了只有钱,那就贿赂查身份证的人呗。” “我说认真的!” “…好啦,其实一般查身份证的也不会看得那么仔细,你用别人的身份证或许也行,只要长相上没有相差得太明显,毕竟有些人画完妆后也和身份证上不太像。”她把医疗箱放回原位,坐到对方的身边。 “啊?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乘出租车,飞机可能不太行,我直接拿别人的身份证去乘高铁不就好了?” “现在的高铁站都有人脸识别了,你还是只能乘出租车…或者长途客车?” “这是什么东西?没听过,”尚迁迹看向身边的人,理所应当道:“借我你的身份证吧,反正你回海垠可以乘家用飞机。” “你求我。”颜语信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脸。 “滚!”她面色一沉,指着那人自说自话道:“都说了是给你报答我的机会,你最好还是…” “好好好,我借我借,看在你现在是病人的份上不和你一般计较。” “是我不想和你一般计较!”尚迁迹不厌其烦地反驳道。 颜语信没再和她拌嘴,自顾自地说着之后的安排:“等下先去银行取款,只不过把你关在这好像是你爸的意思,他们也不可能听我的,你好好想想之后用什么借口说服他们放你走。” “这还不简单,拿把刀先把车钥匙抢过来,”尚迁迹走到柜子前打开抽屉,拿了手术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兴奋道:“虽然我没开过真车,不过我玩赛车游戏技术很好!” “那我们连银行都没到就要撞死在路上了。”颜语信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司机又不可能开车送我们去市区。” “怎么不可能?”她指了指对方右手腕上的绷带,示意道:“你演技应该挺好的吧?就顺着轻生这件事哭哭啼啼地说是要出去寻找人生的意义,我再装出同情的样子附和几句,看那几个人刚才见到血时怕得要死的样子就肯定不会阻拦。” “操,听起来还挺合理的,不愧是你,”尚迁迹放下手术刀,倚在柜子前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我演技很好,你不要拖我后腿就行。” “…别演得太夸张了,万一他们觉得你是个精神病,担心你出去之后会无差别攻击路人反而把你关进地下室了怎么办。” “…你他妈才是精神病!” 晚饭时钱锐下班回来了,宋溪浔总感觉他看到自己时似乎表现得有些不悦,同桌吃饭时的气氛也怪怪的。 饭后钱志回了房间,钱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宋溪浔见宋文玥一个人忙活的样子出声道:“姨母,我来洗碗吧。” “你是客人!让你来做家务算什么,没事没事,你也累了一天了,去坐着休息吧。”她摆摆手没理会自己。 “还是让我来吧…饭菜也是你做的,我不做点事情心里会过意不去。” “你这孩子…那好吧,我把桌子擦一下,你来洗碗吧。” “好。” 宋溪浔环视四周没看到洗碗手套,没好意思多问,徒手挤了洗洁精就打开了水龙头。 “孩子,我说…” 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把她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也摔落在水池里。 “小心点…”钱锐皱着眉头说道。 “啊…好…”她再次拿起盘子,问:“姨父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把你爸的电话给我一下,我下午忘记问了。”他双手抱臂旁观着她的动作。 “…为什么要他的电话?”宋溪浔关了水龙头,疑惑地问。 “因为他下午就给了我你妈妈治病的费用嘛…当然还有我们的辛苦费,但是借宿费肯定是另外算的…”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在说什么呢?”在阳台晾衣服的宋文玥看到站在一起的两人大声问。 “没什么啊,”钱锐回完她的话,转头又拿出手机打开通话界面,对自己示意道:“嗯?” “我不会打扰太久的…过几天再给你可以吗?” “你这…” “小浔,你洗好了吗?” 钱锐正想发作,眼见妻子走过来后噤了声,转身去了客厅坐着。 “嗯,”宋溪浔在水池边甩干手,“姨母,我想去医院一趟。” “现在吗?”宋文玥看了一眼时钟,“都这么晚了还过去啊…那你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啊。” “好。” “哎,有这样的孩子真好啊…”她看着侄女关上的家门不禁感叹道。 “好什么好?你是说我们家儿子不好啊?”坐在沙发上的钱锐反问道。 “…乱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宋文玥瞥了他一眼,看见儿子的身影时疑惑地问:“阿志,你进那个房间干嘛?” “哦…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在客房。”钱志走进房间后掩上了门。 “才十万啊…买两个包就花完了。”尚迁迹看着ATM机上的数字质疑道。 “…这是路费,不是你的旅游经费,”颜语信把装着现金的双肩包丢给她,“再多就不方便携带了,只花在必要的地方肯定够。”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乱花的,”尚迁迹敷衍地应着,背上包后向她伸出手,笑着问道:“身份证呢?” 颜语信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对方正要接过手时她又故意拿远了,眼见那人就要破口大骂,她提醒道:“别弄丢了,补办很麻烦的。” “我知道!”尚迁迹白了她一眼,拿到手后翻过来一看,面色古怪道:“单…宣默?这什么鬼名字?” “那个字作姓氏的时候念shan,文盲。”颜语信轻描淡写地纠正她的读音。 “你他妈才…啊算了不骂你了,只能用假名也挺可怜的,”她装模作样地垂下眼眸,同情地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眼里却全是嘲讽的笑意,“谢了,你的假身份证。” “…你最好别死在路上。”颜语信沉下脸一字一顿道。 “就当你是在祝我一路顺风咯,”尚迁迹开朗地朝她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空荡的街道又抬手看着手表,嘀咕道:“不过车怎么还没来…” “你不会叫的网约车吧?一路开到湾宁的那种?” “那不然呢?我怕很快被查到,特地用司机的名字租了辆车,然后再另外雇了一个司机,两个人轮流开快多了。” 见那人几乎是要把‘我真是个机灵鬼,快夸我’这一行字写在脸上,颜语信毫无波澜地打破她的幻想道:“如果我是司机,我肯定和另一个司机串通好一人五万,开到一个荒郊野岭的地方把你打晕了丢在路边,拿了钱就跑。” “你有病吧!这犯法了诶!” “所以说是荒郊野岭,你个路痴又不认识路,尸体烂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尚迁迹正想让她别这样乌鸦嘴,转头看见身边那人严肃的眼神时切实思考起了她说的话,承认道:“你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那我该上哪找司机?” “上哪找司机都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乘同一辆出租车去目的地,大概每到一个城市就再找新的出租车吧,尽量缩短每个司机的行程时间。” “这也太麻烦了!那要花多少天才能到啊!” “想要安全就得谨慎些,”颜语信耸耸肩,平静道:“你自己决定吧,我只是不想我的身份证也被丢在荒郊野岭。” “…我觉得你说的是小概率事件,我身上带着小刀呢,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打晕,”尚迁迹认真思索了下,还是自信地说道:“放心!大不了我放弃连夜赶路的计划,天黑了就找个旅馆睡一觉,天亮再出发呗,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身份证的,单宣默女士。” “…你给我闭嘴。”她咬牙切齿地冷声道。 尚迁迹饶有趣味地举起那张身份证和眼前的人比对着,问:“干嘛这么生气?这不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吗?” 颜语信神情冷漠地拍开她的手,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我自己取的。” “那是谁取的?”尚迁迹好奇地问。 “还能有谁,你爸。” “嚯!真的假的,他还特地给你取了个假名吗?那为什么还把年龄改大了三岁?” “…你是改主意打算明早出发了?”颜语信没打算回复她的问题,眼神示意她身后道:“那辆车在那停了好久了。” “啊…哦,”尚迁迹回头看了一眼车牌号,朝她道:“那我走了,拜拜。” “再见,我的身份证。” “……” 司机是两位一女一男的中年人,在她上车后大致讲了一下此行的计划。三十小时的车程,一天行驶十个小时,估计最快周一晚上就能到目的地,只要没出什么意外情况的话。 “小朋友,现在都已经晚上六点了,你说是白天赶路,那俺们是先休息还是出发啊?”坐在副驾驶座的男司机问。 “出发吧,大概到十二点再在附近找个旅馆休息,住宿费我额外给。” “我可是睡过一觉才来的,打算开到早上呢。”驾驶座上的另一位女司机笑说道。 “嗯…那好吧,早上再休息吧,反正你俩轮班,”尚迁迹顿时改了主意,从包里拿出一迭钞票随意道:“这里是两万元,就当是预付款了,周一到目的地后我会再付三万元,提前一天到了的话就是五万元。” “好、好!那就早上再休息吧!俺也精神得很!”他张嘴大笑时露出一口银牙。 “好嘞。”她应下后启动了车辆,往高速公路的方向驶去。 “真想马上见到姐姐…” 很快就把颜语信的提醒抛到脑后,想到快要和宋溪浔见面,尚迁迹就发现车窗上倒映出的自己难以掩饰脸上幸福的笑容。 与此同时,宋溪浔在公交车上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趁现在身边没别人,给尚迁迹回个电话。 该怎么和她解释自己先联系了她们的父亲而不是她呢?还有妈妈不允许自己联系他们家的原因…三言两语似乎说不清楚。 “还是先考虑要不要借读的事吧…等决定好再和妹妹通话也不迟。”她看向车窗外夜晚的街道,眨了下眼又看到了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那愁眉苦脸的神情让她不禁别过脸去。 第九十六章咕咚 “医生,我感觉我这两天都挺好的,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院呢?” “虽然你术后恢复良好,这两天检查的各项指标也正常…” 宋溪浔一走进病房就听见了宋书涵和主治医师的对话,她急迫地走到病床前,打断道:“但还是得再留院观察几天的吧?” “啊…是的,”医生看了自己一眼,对病人继续道:“因为术后也有可能会出现其他并发症,我们通常还是建议一周后再出院。”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病房后,宋溪浔拿着保温杯坐到病床前,问:“今天才周日,你周五刚做完手术,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出院?” “因为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呀…在医院住着哪有在家舒服。”宋书涵牵起女儿的手温柔地笑着回应道。 “你出院后会乖乖在家待着吗?”宋溪浔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自然是没法一天到晚都闷在家的…小浔,说起来这周都过完了,首都大学的考试结果公布了吗?” “…嗯,我没有收到短信,没有录上。” “是吗?没关系,过去的就别再想了,好好准备年底的学考吧,”宋书涵坐到她身边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后背,问:“你今天下午回湾宁吗?明天周一还得上课呢。” “妈妈…那个…其实我在考虑要不要在这里的学校借读,”宋溪浔避开她的目光,说谎道:“之前参加考试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导师,说有一个在一中借读的机会,问我感不感兴趣。” “借读?在鹿南吗?”宋书涵愣了一下,思索道:“一中是比湾中更好的学校吧,能去的话当然好了,你怎么想呢?” “我还在犹豫…”宋溪浔悄悄观察着她的神情,状若无意道:“我是想去的…但是我怕我很难适应新环境,而且在这里只认识姨母一家,继续麻烦她们也很不好意思…” “一中是可以住宿的吧?那你可以周五回来湾宁的家…” “不、不是…”眼看话题就要偏离,她强行扯了回来:“这样太麻烦了,还得乘动车…我是说…我不想一个人在鹿南…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早走?” “什么嘛…你这孩子,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妈妈在这里陪你吗?”宋书涵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直言道。 “…嗯。”宋溪浔低着头闷声道。 “如果这就是你的顾虑的话当然可以了,不过要是医院床位不够,妈妈可得马上出院不能在鹿南陪你了。” “不会不够的…这家医院超级大。”她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一直把医院当旅馆吧?”宋书涵无奈地问。 “那也等到医生赶你走了你再走…”宋溪浔认真地看着她,嘟囔道:“不要像刚才那样这么着急出院…” “嗯…那好吧,都听我家女儿的。” 这时自己的手机发出了震动声,宋溪浔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向她的妈妈解释道:“是导师的电话,我出去一下。” “好。”宋书涵疑惑地看着她快步走出病房的身影,没有多说什么。 “小浔?抱歉现在才有空给你去电话,我看到你昨天发的消息了,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嗯,我想去。”她和电话里的人确认道。 “好,那我让人去办借读手续,”尚理说话的声音一顿,犹豫地开口道:“那个…你妈妈怎么样了?术后恢复得都还好吗?” “医生说挺好的…她也答应我会老老实实留院了。” “那就好,那我们就可以放心了…哦对了,你的学生档案家长那栏我会填你姨母的名字,不然怕学校那边不小心透露什么…” 听到这里的宋溪浔没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电话那头的人疑惑地问。 “感觉有点像间谍…”她忍着笑意实话道。 “那也没办法呀…”他的语调变得轻松了些,柔声道:“说起来,学校那边小浔是想要住宿还是走读呢?你在你姨母家住得还好吗?” “走读吧,我想经常来医院陪我妈妈,姨母家…”宋溪浔沉默了一下,故作平静道:“挺好的。” “真的吗?如果觉得不太适应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住酒店的,去医院和学校都更方便。” “…不用了,那样的话我不好和妈妈解释。” “嗯…那好吧,我还有工作就先挂了,有空的话…小浔也多给我打电话吧,因为这几天没时间去鹿南看你…” “…好,爸爸再见。” “嗯…拜拜。” 听筒内传来通话挂断时的嘟嘟声,尚理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出神,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才回神道:“进来。” 秘书把文件递给办公桌后的人,直言道:“家主,还有一件事,颐都那边…” “还没找到吗?”他皱了一下眉,问:“全城都找过了?” “是的,刚刚在监控录像里确定了车牌号,那辆车已经在前天晚上离开颐都了,需要让公安那边的人定位她的手机吗?” “算了,她一个人没有身份证根本到不了鹿南,迟早会主动联系我们的,”他拿起计划书翻看的同时随意道,余光瞥见秘书还站在原地,问:“还有其他事吗?” “曹管家之前来电话…说是小姐周五晚上离开宅邸的时候和单小姐在一起。” “宣默?她什么时候去颐都的?你确定吗?”他惊讶地问道。 “是的,已经查过是周五下午的飞机。”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她们两人的关系,尚理叹了一口气,问:“她现在在哪里?颐都那边应该还没有人对她的身份起疑吧?” “昨晚已经到海垠了,据我们所知…还没有。”秘书不太确定地应答道。 “…让她晚上来家里一趟吧,也挺久没见面了。” “是。” “堵车堵成这样,早就说了不要走这条路。” “俺怎么知道会这么堵…” 睡梦中听见两人的对话,还有刺耳的喇叭声,在后座躺平的人缓缓醒转,微恼地开口道:“在吵什么?” “…没什么。” 尚迁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闭上眼困倦地问:“现在到哪了?明天能到吗?” “不太行,”副驾驶座上的女司机转头看着她回复道,“我们现在在宾川市,晚上应该能到利江…” “…我是问还有多久能到,这些地名我又没听过,”她烦躁地坐起身,看见周围拥堵的公路时一愣,嘀咕道:“啊到处都是车…见了就烦。” “预计是周二下午…” “周二?还是下午?”她冷下脸看向后视镜,转言道:“那按照前天说的,尾款还是改成一万元吧。” “这边交通太烂了!俺们也没办法,小朋友你不能这样…”驾车的司机转过头急切地看着自己。 她面无表情地和他对上视线,反问道:“为什么?我预付的钱已经高于市价了,加价多少难道不是看我心情吗?” “可是…” “…好了,你好好看路,”另一位司机拍拍他的肩,随后转过头对自己道:“我们今晚多赶些路,尽量周二上午到。” “说到做到就行…”尚迁迹打了个哈欠,把手机丢回双肩包里后又躺下了。 这两天几乎所有时间都是在车上浑浑噩噩地过,路上小餐馆里的饭菜她吃不惯,担心被查身份证也只能住小旅馆,上一次像这样吃不好睡不好的日子她一时只能想到高中住宿。 算了…为了快点见到姐姐还是忍忍吧… 听着四处回响的汽车喇叭声,尚迁迹只得戴上了降噪耳机。 天色渐晚,车辆驶入郊区的加油站。 “我去一下便利店,等下换我来开。” “诶,行。” 李昊看着轮班的另一个司机走远,正想下车时无意间瞥见了后座放着的包。 双肩包的拉链没拉好,他凑上前透过缝隙看了一眼,看清钞票的一角后更好奇了,伸手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拉链。 活到现在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现金,眼前成捆的纸币看得他愣在原地,察觉到躺着的人稍动了一下,他心虚地转身下了车。 “你、你醒啦,加油费…”他目光示意加油机上的金额。 “…你自己记下来,等到目的地再一起结。”刚睡醒的她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小朋友,你到时候是现金给俺们还是刷卡啊?” “现金…”她随口应了一声,从后座走下车伸了个懒腰。 李昊不知道她的名字,对另一位同行的司机也仅仅只是知道名字,当司机以来也没和两个陌生人开过这么远的路,因为村里急需用钱他才在网上接下了这个看起来有点危险的活。 已经到手了两万…到达之后可能还能再拿三万,也可能一块钱都没有,虽然他觉得自己开的时间更长,但还是要和另一个司机均分…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钱,他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环视周围这寸草不生的环境,抬头发现天也暗得差不多了。 “先生,油加完了。”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打断了他的思绪。 “诶,好。”他紧握着手里的车钥匙,感受到自己出了很多手汗。 “啊…怎么还隔着两个省啊…”站在车外的人看着手机叹气道。 眼看乘客就要坐上车,李昊大脑一热就伸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他迅速跑到驾驶座内,插上车钥匙锁上车门,不顾身后那人拼命拉车把手的动作,急迫地启动了车辆。 “我操!我的钱…啊啊啊啊啊——” 死抓着门把手也没能打开车门反而被拖行了一段路的尚迁迹再也顾不上任何形象,横躺在马路中间绝望地喊道。 “你、你还好吗?”加油员蹲下身看着自己关心道。 “你看我像是还好吗!?”她还是没有起身,精神错乱似的哭喊道:“颜语信你这个乌鸦嘴…我的小刀都没用上呜呜呜…” 加油员看着她手腕的位置,担忧道:“天呐…你流血了…” “啊?车呢?”刚从便利店出来的司机疑惑地环视四周。 “啊嚏!”站在家门前的颜语信擦了下鼻子,随后在密码锁上输入了八位数字。 “您来了,”客厅里的管家对她点头示意,“家主在楼上等您。” 听到脚步声的尚理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唤她道:“宣默,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父亲…您是为迁迹的事找我的吗?”颜语信走到他面前,低下头轻声道:“抱歉,是我帮助她离开颐都的。”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坐下吧。” 尚理正准备给她接水,对方却先一步拿走了水杯。 “我自己来就好了。”她客气地朝自己笑了笑。 “我知道你们小时候的关系很好,你会帮她一点也不奇怪…”他叹了一口气,坦诚道:“但是我很担心你就这样和她接触会被有心之人注意到,特别是她母亲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一旦他们知道你还活着…” “嗯,我明白,我今后会小心的,”颜语信打断他的话,转言道:“其实迁迹现在拿着的是我的身份证,所以您如果担心她的话可以通过这个查她的位置。” “是吗,没关系,先不说尚迁迹的事了,”尚理握住她的手,对他的小女儿严肃道:“宣默,我不知道你作为我养女的事还能对颜家隐瞒多久,不过你放心,就算这件事暴露也不代表你的身份就能被查到,你的身份信息并不是凭空捏造的,即使他们要查…” “…父亲,我一直都相信您。” 察觉到对方变得沉重的情绪,他自责道:“好…我不该和你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既然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叫你小信好吗?” 听见这个称呼的那一刻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颜语信故作轻松道:“还是不要了,就和以往那样称呼我就好,这个小名…太久没有人叫过了,我可能反应不过来。” “那好吧,”他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缓下语气道:“我以前在外人面前那样叫你的时候也没问过你的意见,你喜欢‘宣默’这个名字吗?” “嗯,我很喜欢。”她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真的吗?”他的目光仿佛透过自己看向了另一个人,柔声道:“如果有机会…我会介绍那孩子和你认识的。” “…好。”她平静地应道。 颜语信离开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眼见通知栏全是同一个号码的未接电话,疑惑地回拨了过去。 “喂?” “你他妈还知道回我电话?一个两个都不接电话…我手机现在就剩五格电了!啊啊啊!你们都去死算了!”一接通对面那人就气急败坏地大骂道。 “怎么?你被打晕在荒郊野岭了?我的身份证呢?” 听见自己这么说,对方顿时骂得更大声了,她无奈道:“你打算用那最后五格电骂我?” “他在我开门的那几秒开车跑了…就在刚才…” 坐在便利店外的尚迁迹一边吸鼻子一边把发生的事告诉电话里的人,解释完后问:“现在怎么办?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另一个司机叫我和她去警局报案,这能有用吗?”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 “喂!颜语信!你给我点反应啊!” “早就提醒过你了你不听,你要不然直接联系你妈你爸来接你得了,不然我怕你死外面。” “妈的!我给你打电话不是听你说这种话的!”她打了个喷嚏,被冷风吹得有些头晕,拿着手机的右手往袖口里缩了一下,闷声道:“快点来救我…我已经把定位发给你了。” “…做不到,你爸刚为你的事情找过我,我要是现在过去就等同于把你的位置告诉他。” “什么!怎么这样!”尚迁迹站起身,固执道:“不行,我是不会回去的,那你快帮我想想我现在该怎么办,这地方和湾宁还隔着两个省呢!” “你记得车牌号吧?租车的时候是以你自己的名字租的吗?” “不是啊,怕被他们查到用了司机的…”她的声音一顿,反应过来后骂道:“我操!是那个偷钱贼的!” “…那就算了,别浪费时间报案了,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在这附近?” “怎么可能会有?这什么鸟不拉屎的乡下…” “嗯…那你要想去湾宁也只剩一个办法了。” “什么?”尚迁迹着急地问道。 “找一个和你长相相似的人偷她的身份证和钱包。”颜语信认真地答道。 “…滚!”尚迁迹唉声叹气地踢开地上的小石子,“你的身份证在我衣兜里,我还戴着手表之类的东西,卖了应该也有不少钱吧?你就帮我想想除了出租车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到。” “嗯?你怎么不早说我的身份证没丢?” “你他妈…” “好好好,你让我想想…长途客车吧,好像也只有这个交通方式了,”想来这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颜语信补充解释道:“这就是旅游团乘坐的那种大巴车,不会对身份证查得很严格的。” “…这个东西可以一程从这里到湾宁吗?”尚迁迹质疑道。 “不知道,你明天去车站问问,它应该没法网上购票,”颜语信开了免提,看着对方发来的显然是在郊区的定位,说回最初的话题道:“你今晚怎么办?” “…加油员让我们在便利店里待一晚,那里面会不会有老鼠?” “可能会,看你现在的位置,野猫野狗都是有可能遇上的。” “…颜语信,我和你说这句话是想听你安慰我!谁想听你说这个!你有病吧!” “啊?求安慰为什么打给我,你不应该找你女朋友吗?” “嘟嘟嘟——”听筒内传来通话被挂断的提示音。 尚迁迹近乎崩溃地看着手里电量不足自动关机的手机,垂头丧气地坐回到了台阶上。 自前天从颐都逃走以来,她还没有主动给宋溪浔去过电话,她告诉自己是因为想给姐姐一个惊喜,心里却清楚是害怕对方得知后会生气,尤其是手腕上的这个新伤…绝对不能让姐姐知道。 冻僵的双手仿佛没了知觉,刚才被车辆拖行时伤口也随之撕裂,渗出来的血染红了绷带。 可是姐姐也没有联系她…为什么呢?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刚从医院回到姨母家的宋溪浔在进门前给尚迁迹拨了电话,听筒内却传来这样的提示音。 她站在原地疑惑地拨打了第二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房门这时被屋内的人打开了,宋文玥看着自己道:“小浔?你到了怎么不敲门啊?” “那个…我刚到,”宋溪浔注意到她手里的垃圾袋,主动道:“垃圾我下楼扔吧。” “不用,我刚好还有快递要拿,”她提着两袋垃圾,走下楼梯的同时对自己道:“如果有空的话就把碗洗了啊。” “好。” 宋溪浔换了鞋走进家门,一抬头就和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的钱志对上视线,她愣了一下,眼见对方低下头避开自己的目光,她直言问他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我有东西不见了,到处找找而已。”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说完后就转身走去了他自己的房间。 “……”她不好多说什么,在房间里脱了大衣就去厨房洗碗了。 借读的手续周日下午就办完了,隔日一早她独自去了学校报到。 鹿南一中的校区面积比湾中要大,毕竟是包括重点高中和国际高中的学校,光是普高部的规模就已经很大,操场另一边的国际部她没有去参观。 高三的教学楼内到处贴着高考励志的图样,楼梯口最显眼的地方更是夸张地放了一个红底黄字的大立牌,上面印着各大名校招生考试的喜报。 宋溪浔在首都大学那栏看到了苏其妃的名字,这时才发觉她在这所学校里竟还有认识的人。 教务处的老师把她分到了高三2班,听闻她没带教科书时主动借了自己一套,不过校服供应不足,她只能暂时先穿自己的衣服。 “哦?你就是来借读的新同学?跟我过来吧。” 2班的班主任是位英语老师,在第一节课开始之前带着她走进了班级。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宋溪浔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自我介绍的措辞,同时提醒自己不要结巴,结果却是班主任进门后为她伸手指了一下后排一个空着的座位就转身离开了。 没有自我介绍的环节,感受到教室里其他学生齐刷刷的目光,她僵硬地坐到那个座位上。 这时坐在自己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正要开口,宋溪浔眼神示意已经走进教室的任课老师,对方收到暗示后苦着脸转了回去。 这个班的学生没有她原本的班级多,教室却是更大,课桌椅是单独排列的,每个人都没有同桌。 只是一周没有上学,学校的课堂就让她感到有些陌生,更别说老师讲课的进度和速度快了不少,她觉得自己得多花点时间适应借读的这一学期,毕竟年底还有一场重要的学考。 下课铃响起后前排的同学又转了过来,朝自己搭话道:“你是转学生吗?怎么会这个时候转学过来?” “不是转学,是借读…”面对陌生人的搭话还是会有些紧张,她不太想解释家里复杂的情况,索性扯了个谎:“因为家人工作调动…” “是这样啊!哦对了,我叫朱静雅,我们今后好好相处吧!” “你好,我的名字是…” “宋溪浔?”突然出现在旁边的人打断了她的话。 宋溪浔和裴里柔对上视线,尴尬地问好道:“你好…” “诶?你们认识啊?”朱静雅的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打转。 食堂倒是和记忆中一样拥挤,宋溪浔还没来得及办饭卡,裴里柔见状好心地借给她刷。 “谢谢…明天我会还给你的。”她跟在她身后轻声道。 “不用啦,就一顿饭钱而已,”对方在空座位上放下餐盘,示意身边的位置对自己道:“坐这里吧。” “竞赛认识的?哇啊…听起来好厉害。” 之后坐到她们对面的朱静雅听完两人认识的原因后感叹道。 “厉害什么,不还是一样要高考吗。”裴里柔听完直言道。 “虽然是这样…”朱静雅眼神示意食堂大门的方向,“诶,那不是刘军奕吗?他又来学校干嘛?” “啧,铁定是在家闲得没事回来找存在感来了,还不穿校服。”坐在另一边的同班同学吐槽道。 “……”被误伤的宋溪浔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便服。 “嘿!好久不见啊,大家都在呢。” 被唤作刘军奕的人是个面容清秀的男生,浅色的穿着在人群中很显眼,他一走到她们桌前就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朱静雅抬起头看着他道:“你怎么突然来学校了?” “拿书,顺便来看看你们。”他笑着回应道。 “拿完快走,看见你们保送生就烦。”裴里柔不客气地随口道。 “别这样嘛…”刘军奕走到她身后软下声音,这时才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陌生人。 她穿了一件深色的大衣,头发简单地扎成低马尾,额前的刘海过了眉却没有挡住眼睛。她没有戴眼镜,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从侧脸就能看得出来五官端正秀美。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对方回过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好漂亮的人…他发觉自己的心跳在此刻加快了,理智驱使他迅速回过神来,主动开口道:“你好,请问你是学生吗?” 宋溪浔愣了两秒才意识到对方在和自己说话,心里觉得莫名其妙表面上还是礼貌道:“你好,我是。” “我吃完了,我们现在走吗?”裴里柔擦了擦嘴问自己道。 “好,”宋溪浔应了一声,端起餐盘后站起身,看着那个挡在餐桌中间的人道:“抱歉,可以让一下吗?” “噢…好。”刘军奕闻言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离开后,朱静雅见他傻愣着的模样问:“你怎么回事?一眼万年了?” 刘军奕没否认,坐到她对面自顾自道:“她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我竟然没见过。” “你见过才怪,人家是今天才来的借读生,好像学籍在湾宁中学吧。” “湾宁?”他露出鄙夷的神色,追问道:“名字呢?联系方式呢?有没有对象?” “…名字是宋溪浔,后面两个问题不知道,”她咀嚼着饭菜,随口继续道:“追到记得请我吃饭。” “你至少先给我把基本信息问全了,就一个名字值一顿饭钱?” “你这么厉害你自己去问,不是不缺女朋友吗?” “……” 放学后,作为走读生的宋溪浔没去食堂吃饭,她把公交卡放进衣兜,背起书包正要走出教室,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她认出对方是中午在食堂见到的那个怪人,疑惑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教务老师说把我的书借给你了,我想确认一下是哪几本,”刘军奕看她一副要走了的样子,小声补充道:“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 “哦,我看一下。” 宋溪浔从书包里拿出借来的六本教科书,翻开后发现内封里全都没写名字。 “啊…其实六本都是我的,”刘军奕走到她身边,指了指书页侧边的三个字母,说道:“ljy是我名字的缩写。” “不好意思,那你拿走吧,我明天会借其他人的。” “没事!你可以先用着,我的笔记还是挺全的吧?不过我们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他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发现她的情绪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乐意后出言解释道:“因为我过几天可能会急用,打扰老师也不太好,就想直接联系你。” “…嗯,那我把手机号给你。” “行!我记一下。” 眼见对方直接在教室里拿出手机,宋溪浔一边把书放回书包一边报自己的手机号。 “咦?为什么是冰块?”刘军奕看着她社交账号的昵称笑着问道。 “……”发现这个陌生人直接在社交应用里搜索了自己的手机号,宋溪浔对此表示十分无语。 “哎呀,因为我平常不怎么看短信,你介意加个好友吗?” “…没关系,我回去再通过。” 语毕宋溪浔正想走出教室,那个陌生人又一次拦在了自己身前。 “可以给个备注吗?”刘军奕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嗯。”她输完名字后把手机还给对方,没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留下一句“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就快步走出了教室。 乘公交车去医院的路上时,宋溪浔再次给尚迁迹拨去了电话,传来的提示音依旧是关机状态,她只好发了一条消息给她,顺便同意了通讯录里的好友申请。 June:到家了吗? June:走读是不是说明你家离学校很近? June:哈哈哈哈 公交车停在医院附近,宋溪浔看了一眼那人发来的消息,没打算回复,关掉手机就下了车。 “啧,装什么啊这么久都不回复。” 他靠在办公椅上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机通知栏。 从门外走进来的人看了他一眼,问:“说谁呢?” “…你进校长室不敲门?”刘军奕对沙发上躺着的人道。 “你妈又不在,”邱阳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走到桌后拍了拍他的肩,问:“晚上什么安排?去不去KTV?” “去啊,反正没事情干,不过这个时间你们不应该还在晚自习吗?” “大哥,你忘了我是国际部的。” “哦,国际部啊…我有个前女友也在国际部,”他看他一脸八卦的表情,笑说道:“开玩笑的。” “…没意思。” 他从柜子里拿出学校所有门锁的钥匙串,随口问道:“你知不知道学生档案一般都放在哪里?” “档案室?招生办那边吧,怎么了?” “2班来了个借读生,好像是湾宁中学的。” “长得很好看吗?我明天去看看,”邱阳坏笑着搭上刘军奕的肩,说道:“湾宁?那是什么地方?听都没听过,岂不是很好搞定?” “我也觉得…”他又一次打开手机应用,低声道:“肯定很容易到手。” “你好,请问附近的旅馆往哪走?” “前面路口左转到银桥路,直走过桥再向右走,穿过旁边一个小巷子就能看到一家了。” “谢谢。” 前面路口左转…前面路口左转… 尚迁迹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走过写着银桥路的路牌后继续往前走。她停在岔路口环视四周,在右方向的街道上见到桥后就往那走去,自信满满地顺着那人的话走到最后却没有看到小巷。 尚迁迹:…… 她只好凭着记忆里的路线往回走,走到路口时又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了。 “咕咚。”这时候肚子响了,想来上一顿饭还是昨天中午吃的。 好饿啊…这破地方怎么跟个迷宫一样? 她哀愁地走进旁边一家便利店,看着前台的烤肠快要流下口水,下方三元一根的标价却让她回过神来。 强装镇定地走到冰柜前,目光扫过上面的饭团和三明治,对照着标签上的价格,她拿出衣兜里的零钱看了一眼,再三思量后拿了一个饭团。 天色渐晚,坐在长椅上吃饭团的人恍惚地看向天边的晚霞。 衣兜里的那几百块钱是早上在二手珠宝店卖了手表来的,她非常后悔离家时没在身上戴些金银首饰。 -“这是什么杂牌表?也不是黄金白金的材质啊!” -“国外的品牌,你不认识就上网搜。” -“小孩,那我怎么鉴别你这是真货假货啊?你连个买入价都说不出来,谁知道是不是拿个玩具糊弄我。” -“我那是不记得了!家里一堆几十万块钱的表我怎么可能记得每一个价格!” 她还记得那一刻店主看自己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妄想症患者。 吃完饭团后她又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最近的那家旅馆,听到普通单人间要一百元一晚后,她选择了四个小时的钟点房,计划睡一觉醒来后就出发去客运车站。 进门后的尚迁迹看着这狭小的空间和老旧的家具,只觉得三天前住在酒店豪华套房里的日子恍若隔世。 房间里没有暖气,她哆嗦着从浴室里出来,坐到床上后才发现被子和枕头也散发着一股怪味,她索性把它们都推到了地上,准备就这样盖着大衣睡觉。 在插座边充好电的手机自动开机了,她走到角落边拿起手机,通知栏上显示出未读消息。 下午5:29 【冰块】:手机怎么一直关机?还在生气吗?对不起,前几天都没有主动给你打电话,等消气了可以联系我一下吗?我很担心你 书包里的手机响了,正坐在餐桌前写作业的宋溪浔拿起手机后看到是尚迁迹的来电,她立马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门才点击接听。 “你现在在干什么?”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那人委屈巴巴的声音。 “在写作业,”宋溪浔怎么会听不出尚迁迹话里的鼻音,她担忧地问:“你感冒了吗?还是在哭?” “才没有哭呢…我就是…有点想你。” “好…我也想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在颐都玩了些什么?” 尚迁迹还是决定隐瞒自己的现状,她故作随意道:“喝酒,打游戏,睡觉。” “有好好吃饭吧?” “有…当然有了,”她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转移话题道:“那你呢?阿姨的病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动手术?还有手术费…” “已经顺利做完了,现在在留院观察呢,手术费…”宋溪浔停顿了一下,轻声道:“后来从我姨母家里借了钱。” 对方一时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妹妹是听出了自己在撒谎还是在埋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找她,过了一会她才出声道:“是这样啊,那你回学校了吗?现在可以打电话是因为申请走读了吗?” “…对,我现在一切都很好,别担心。”她柔声回应道。 “那就好…可是我好想你,溪浔能不能给我拍几张照片?” “明天吧…我今晚去医院陪我妈妈了,现在作业还有好多呢。” “唔,那好吧,明天要记得哦!” “好,会记得的,那我先挂了,你也早点睡觉。” “啊…这么快…”她的声音听起来不情不愿的。 “因为作业很多…” “我不会打扰你的!你写你的,把电话挂在一边就好了…” “…不行,这样的话我也会忍不住看手机跟你说话的,”宋溪浔怕让尚迁迹听到姨母姨父的声音,没再给她撒娇求情的机会,斩钉截铁道:“我挂了,晚安。” “…嗯,晚安。” 尚迁迹郁郁寡欢地看着挂断通话后的聊天界面,设置好凌晨三点的闹钟后放下了手机,就这样开着灯躺到床上准备入睡。 第九十七章病态 早上六点出门,乘一小时公交车到校,放学后去医院看妈妈,晚上再回姨母家写作业睡觉。 通勤所花费的时间、繁重的学习任务还有写作业时的环境噪音,即使持续了五天,这些事对她而言依旧难以适应。 周五下午放学后,宋溪浔照常在公交车站等待,一辆黑色轿车这时停在了街道边,车窗拉下后车内的人唤自己道:“小浔。” “你…”看到尚理的那一刻她感到惊讶不已,疑惑道:“你怎么来鹿南了?” “空出时间了就想来看看你,”他下车后绕到右方,为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好。” 去过医院一趟后他们去了一家日料店吃饭,坐在对面的人点完单后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宋溪浔捕捉到他抬手看表的动作,直言问道:“你今晚就得回海垠吗?” “对,不过时间还多,晚点我先送你回去再去机场,”尚理把水倒进她的杯子里,看着眼前的人柔声道:“在新学校适应得怎么样?有交到新朋友吗?” “嗯…”宋溪浔不太想多谈学校的话题,转言道:“刚才医生说我妈妈她的状况不太稳定,需要延长住院时间…” “我刚想说这件事呢,别担心,我和她的主治医生有在保持联系,医生说你妈妈她术后恢复得很好,你上次不是和我说不想她一出院就立马回去工作吗?今天只是找了个理由让她安心在医院多休养几天而已。” “好…好的…”她闻言松了一口气,轻声道:“谢谢你。” “不用谢我,小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这十几年来没有对你们尽到应尽的责任,”他的眼里透露出深深的愧疚,低声道:“现在的我能弥补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不用这么说,我知道是我妈妈拒绝你的帮助。”宋溪浔平静地回应道。 这时餐厅的服务员端了菜上来,尚理心情复杂地看向他的女儿,随即故作轻松地开口道:“好了,先吃东西吧,下课到现在一定很饿。” “好。” “味道怎么样?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生鱼片,不过你妈妈怕你吃坏肚子,总不让你吃。” “好像有这回事…” “是吧?我还记得那时候你非要学着我们蘸芥末,怎么拦也拦不住,然后呛哭了…” “…你不要说了。”宋溪浔郁闷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好…那就不说了。”尚理只是看着她笑。 饭后,尚理按照导航给的路线送宋溪浔回她的姨母家。 “这边会不会太偏了?离学校和医院都远又不顺路…”他说话的同时看着前方黑乎乎的岔路口,低头又看了一眼车载导航,嘀咕着“这边怎么没有路了”,定睛一看才看清右前方有一条小巷。 “就到这里吧,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宋溪浔正想打开车门,放在腿上的手机这时发出了振动声。 身边的人把手机翻来一看,尚理转头时无意间瞥到了屏幕上来电人的名字——‘你的亲亲老婆~’ 察觉到那束目光时已经晚了,宋溪浔仓皇失措地试图把手机藏好,同时大脑飞速运转着如何解释,手上却没能成功找到衣兜的位置,紧张之下她的右手一滑,手机就那样掉进了车座和车门的缝隙里。 “这个…那个…只是迁迹拿我手机…呃…改着玩的…不是那个…” 她像是忽然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一般,支支吾吾解释的同时还打着手势。 他听完她的话嘴角一抽,沉默半晌才道:“我还没有问你那是谁的电话。” 空气凝固在这一刻,振动声依旧回响着,在此刻寂静无声的车内显得格外刺耳。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尚理看了一眼车载显示屏上的时间,只得主动打破僵局道:“你们最近见面了吗?” “啊…”宋溪浔这时才回过神来,疑惑道:“她不是在颐都吗?” “她…” 尚理惊讶地发现尚迁迹没把她离开颐都的事告诉宋溪浔。而且自她独自离开颐都到现在已经七天了,竟然还没到鹿南。 不知为何对方没把话说完,宋溪浔神情古怪地看向他,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尚理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他看着眼前的人道:“小浔,我以为你们已经不是那样的关系了。” “哪样的关系?”宋溪浔还在装傻充愣。 尚理沉默不语地注视着她,他的女儿没过多久就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你们是亲姐妹啊!你妹妹那个性子就算了,怎么连你也…”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宋溪浔无动于衷地伸手去拉车门把手,同时对身后的人道:“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回…” “你妈妈她知道吗?”尚理打断她的话,心情沉重地问道。 宋溪浔开门的动作一顿,低声问:“你会告诉她吗?” “…我当然不会,”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安,尚理扶着她的肩让她转过身和自己对视,缓下语气道:“小浔,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小时候就和你妹妹很要好,但是人都是会变的,就算抛开亲姐妹的关系不谈,我也比你更了解尚迁迹,现在的她早就不是小时候那样…” “真的吗?”宋溪浔注视着他的双眼,反问道:“你真的以为你比我更了解她吗?” “当然,她从小到大干过的破事我都列举不过来,小到在小卖部里偷东西,大到把同班同学打进急诊室,另外…”尚理说话的声音一顿,坦诚道:“她在上小学的时候就确诊了反社会人格障碍,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甚至没有告知她的母亲。” “反社会…什么?”宋溪浔愣了一下。 “精神科医生说,这种精神疾病的症状包括以自我为中心、缺乏同理心、撒谎成性、暴躁易怒…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一类人是偏离社会道德和法律的,他们很容易有犯罪行为。” “……”她一时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她在你面前是怎样伪装自己的,但是凭我对她的了解,她绝对不是一个适合深交的人,你知道她经常有自残行为吗?她现在肯定还患有其他心理疾病…” “是天生的吗?”宋溪浔多问了一句。 “什么?” “你刚才说的人格障碍,医生有没有说是她天生就有还是后天环境导致的?” 听到她的问话时尚理语塞了一下,随即对她的女儿无奈道:“小浔,这两者没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没有区别?”宋溪浔固执地反问,“她小时候做错事的时候你们有好好教过她吗?还是借着你们家的权势就那样掩盖过去了?” “我…” “你不知道她轻生的真正原因吧?她说过她其实很羡慕我,因为她的妈妈爸爸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你们只把她当成一件永远都不够完美的作品,所以我才讨厌你…”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失控,宋溪浔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后转过头不再去看他,“对不起,这些话不应该是由我来说。” “…那么小浔,你告诉我,你自愿和她当那样的关系就是因为同情吗?” 她急切地否认:“不是!当然不…” “你该好好想想再回答我,”他的神情不再像刚才和蔼,而是严肃道:“你不是心理医生,你没法治好她,你以为她爱你就代表她会一直对你好、为你着想吗?不一定,人格障碍者眼中的爱本身就和我们常人的理解不一样,何况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你们的这段关系本身就是病态的。” “…你还是小孩子,在这个年纪犯点错误也正常,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我不会告诉你妈妈,更不会怪你,毕竟这种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你妹妹弄出来的。” 身边的人依旧沉默不语,尚理叹了一口气,对她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家休息吧,哦对了。” 他转过身从车后座拿来一个纸袋递给她,宋溪浔看着纸袋上陌生的商标,问:“这是什么?” “一件衣服,偶然间在橱柜里看到,感觉很适合你就买了,”眼见对方摆手就要拒绝,他劝说道:“收下吧,是日常就能穿的衣服,和你衣柜里的其他衣服都一样。” “好,那我走了…谢谢。” 宋溪浔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拿好纸袋和自己的随身物品后下了车。 “小浔,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不理解…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唯一的孩子。” “……”她隔着一段距离看向驾驶座上的人,没有回复他的话便转身离去。 “要语文书?现在吗?” 宋溪浔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嗯,我表弟明早有个考试所以要急用,不好意思要让你跑一趟…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我过去吗?” “…算了,我现在给你送过去吧,给我发一下位置。” “好的,麻烦你了。” 刘军奕发来的定位是一家餐厅,宋溪浔只好和姨母说了一声,稍有些不情愿地拿起书包出门了。 “晚上九点给同学送书?谁知道是去干嘛了…”钱锐看着关上的家门嗤之以鼻道。 宋文玥听到他的话皱了皱眉,说道:“你瞎说什么?小浔又不是那种孩子。” “你怎么知道是不是?”钱锐扔下手机,走到她旁边嫌恶道:“你是真想把别人家小孩当亲女儿啊?你妹现在病好得也差不多了吧?赶紧让她出院带孩子走!” “走走走!走了你还怎么从她前夫那里拿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偷藏那么一大笔钱你是想干嘛?包二奶啊?” “你!你这女人…” “吵死了!”钱志打开房间门朝外边的两人吼了一声。 钱锐看了他一眼,对旁边的人道:“我不跟你说了…上班这么累回来还要和你吵,啧!” 宋文玥同样不理会他,低头继续刷碗了。 “妈!我前天的衣服洗了没有?明天还要穿的。” “洗过了洗过了!晾外面呢,我去给你收。” 到饭店门口的宋溪浔正想给他拨电话,不远处就有人就叫了自己的名字。 “怎么这么晚才到啊?你家住很远吗?”朱静雅小跑到她身边挽起她的胳膊,自说自话道:“我们碰巧在玩桌游呢,刚好缺一个人。” “不是,我…” 宋溪浔被她拉着走进饭店旁边的游戏厅,包厢里除了刘军奕以外还有三个她不太熟的同班同学。 “哈喽转学生!来这里坐。”其中一个名叫赵鹏的同学热情地拍了拍中间的空位。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朱静雅立马拉着她坐下了。 “书给你,”宋溪浔拿出那本语文书递给坐在对面的人,对周围的三人道:“那我先…” “来都来了,大家都是同学,一起玩几局吧,”刘军奕接过书后随手放在一边,看着她道:“晚点我送你回家。” “喔~你什么时候对女生这么绅士了?”朱静雅调侃道。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第二性别呢,你分化了吗?”刘军奕的视线依旧在对面那人身上,问完后又笑说道:“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我是Omega,”宋溪浔拉上书包的拉链,说道:“我得先…” “天呐真的吗?”朱静雅打断她的话,兴奋道:“你是我朋友里的第三个Omega。” “那你肯定有对象了吧?”右手边的那个同学好奇地问。 “是啊是啊你长得那么漂亮。”另一个同学也附和道。 “嗯,我有女朋友,”没再多犹豫,宋溪浔站起身对他们道:“抱歉,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没想到随口一问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问话的两个同学都低下头没再接话,包厢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古怪,朱静雅悄悄看向边上的刘军奕。 “女朋友?她和你一样是Omega吗?”他不甘心地多问了一句。 “不是。”宋溪浔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否决过后没再多说,推开包厢的门就要往外走。 刘军奕显然是对她的回应感到不满,他站起身拦在了她身前,追问道:“那是什么?Beta还是Alpha?她也是学生?你们是异地恋吗?” “…我没有必须回答你这些问题的义务。” “你…”对方冷淡的语气让他心中的怒火更甚,顾忌到认识的人在旁才勉强忍了下去,假意说道:“抱歉,是我越界了,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没关系,那我先走了。” 宋溪浔留下这句话后就绕开身前的人走远了,包厢里的四人见状互相使眼色,等到门外的人走进来后才掩藏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啊哈哈…好了好了,继续玩牌吧。” 朱静雅把洗好的牌放在桌中间。 “看起来就一乡下来的书呆子…”刘军奕心不在焉地摸着牌,不耐烦地嘀咕道:“她会不会骗我们的?” “有可能啊…”朱静雅随口一说,突发奇想道:“不过就算有又怎么了,肯定也是个乡下来的土鳖,你努努力说不定人家就把她现女友甩了。” “可是她看起来对我没有好感…”刘军奕懊恼地低声道。 “噢对了…”赵鹏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我今天放学的时候好像看到她了…” “看到她什么?” 他打开手机相册,放大后指着屏幕问:“这是她吧?” “嗯…是啊,衣服都一样,”朱静雅仔细看过一遍,疑惑道:“车里这个男的是谁?” “妈呀!你知道这辆车多少钱吗?”赵鹏指了指车上的标志,语气激动道:“虽然外观很低调,但是市场价两百多万!我还以为是哪个国际部的大小姐。” “两百万!?真的假的!会是亲戚吗?” “你也太单纯了,肯定是那种不能说的关系啊!看她平时吃得穿得那么穷酸,怎么可能有这种亲戚?” 听到旁边两人的议论,朱静雅心存疑虑道:“不可能吧…她看起来不会那样…” “那只是看起来,我看过她的学生档案了,家长就一个住在郊区破屋子里的姨母,”刘军奕打断她的话,对旁边的赵鹏道:“把照片发给我。” “你要干啥?” “让你发就发。” “行行行…” “就是她吗?” “是吧…没穿校服的借读生…” 周一早自习,在走廊听到议论声的宋溪浔困惑地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她没见过的学生,只见他们和自己对上视线后就快步走开了。 走进教室时这股成为人群焦点的感受更加明显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她的脚步一顿,选择不去理会,坐到座位上后拿出书本。 “诶!莉姐,借我一下削笔刀,”朱静雅隔着一条走廊向她左手边的石莉小声道,见对方摇了摇头,她又转去右边问:“晓岚呢?也没有?啊…” 宋溪浔伸手拍了拍她的座椅,递去自己的削笔刀。 “那个,不用了。”朱静雅转过身面色尴尬地拒绝道。 “噢。”宋溪浔把削笔刀放回笔袋里,心无旁骛地继续听课了。 中午饭后,宋溪浔正打算回教室写作业,同行的裴里柔拉着自己的手臂就往走廊尽头走。 到楼梯间后对方才松了手,她气喘吁吁地靠在门边,问:“怎么了?” “你周五下午在公交车站的时候被人偷拍了。”裴里柔皱着眉头直言道。 “偷拍?为什么?”宋溪浔的脸上依旧是困惑的表情。 “…你乘的那辆车,还有车里那个男人都被拍进去了。” “啊…噢…怎么了?” 裴里柔看着她懵圈的模样感到无语,没打算再拐弯抹角,说道:“不知道是谁在恶意散播谣言,现在学校里都在传…说你是在校外被人包养了。” “包养?”宋溪浔愣了好一会,问:“什么意思?”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裴里柔扶额,压下声音道:“就是那种…和人上床然后他给你钱的关系啊,你现在懂了吗?” “啊……” 裴里柔见她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急切道:“是假的吧?那个男人是谁啊?” “呃…他是...我家亲戚,有血缘关系的。” “那你得去澄清…”眼前的人挠了挠头,随口道:“你家亲戚真有钱。” 宋溪浔察觉到她半信半疑的态度,平静道:“算了,说了他们应该也不会信。” “就这样算了?”裴里柔不可置信道。 “嗯,谢谢你告诉我。” 宋溪浔对她礼貌道谢后就走出了楼梯间。 在校的时间里她本就极少和人讲话,今天除了随时随地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视线和议论声以外也没什么不同。 宋溪浔觉得这种不直接影响她学习的小事不值得自己在意。 放学铃响后,她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学楼,迎面走来的一个陌生人挡住了自己的路。 “哇…这是KeDioria秋冬季的新品吗?和你身上其他廉价东西超违和的。” 他动作夸张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穿着,宋溪浔宛若看智障一般看着那个她不认识的男同学,随即面露同情地绕开了他。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他加大音量后引得周围不少人都看向这边。 -“那件衣服好像要好几万呢…” -“哈哈哈,那鞋子呢?” -“十几块的地摊货吧。” 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议论声,身后那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臂,她不屑一顾地抽回了手。 “你装什么清高?”对方再次拦在她面前,指着自己道:“我跟你讲,那辆车我家也有,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睡?” 人群里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宋溪浔没回复他的话,学着这人刚才的模样上下打量着他,不失尴尬地嗤笑一声就要走。 “你他妈…”邱阳被她这个反应激得跺脚,正要冲上前动手,旁边的人就把他拦了下来。 “喂,干嘛呢?”刘军奕侧过身对他使眼色,而后又刻意地推开他,说道:“快点跟她道歉。” “凭什么?”邱阳配合地演了一下,立马听话道:“对不起啊,我就开个玩…” 宋溪浔瞥了他们两人一眼,没等他的话说完就直接走了。 “我操!拽什么拽!?”邱阳气急地大声吼道。 刘军奕心说预想的剧本里明明是对方感激涕零和自己道谢,事已至此他只得即兴发挥地快步走到宋溪浔身边,关心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刘军奕跟在她身边,眼见对方依旧自顾自地越走越快,周边还有在围观的人。 他心觉丢脸,心一横就拦在了她的身前,开口道:“你知道造谣是可以处分的吗?我可以帮你啊,我妈是校长。” “不知道,不需要。” “你…” 刘军奕欲言又止,他抬脚正要跟上前,宋溪浔又道: “可以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吗?” “……”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不远处的任泠之看着她的身影嘀咕道。 “废话,普高部的刘军奕,你上个月刚跟我说过你和他睡了。”旁边的同班同学不客气地提醒道。 她白了她一眼,道:“我说那个女的!” “啊?那个湾宁来的借读生?” “湾宁?”她思索了一下,追问道:“叫什么名字?” “这我怎么知道。”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衣兜里的手机响起了电话铃,任泠之看到来电人时吓得差点没拿稳手机。 “咋了?又是哪个旧情人?”身旁同学见她的反应调侃道。 “…那倒不算是。” 她点击接听,第一句话就问:“打错了?” “没有,找的就是你。”电话里的人回复道。 “嚯!”任泠之放下手机又确认了一下来电人的名字,顿时嗲声道:“宝宝~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我们都快两年没…” “在鹿南吗?借我点钱。” “……” 任泠之见到尚迁迹的时候本想习惯性地伸手抱她,此刻却被对方的模样吓得愣在原地,连即将出口的“宝”字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这是什么…呃…丐帮风?最近火起来的吗?” “…钱呢?”尚迁迹自觉站得离她很远,精疲力竭地说道:“顺便帮我在酒店开个房。” “啊?你要睡我?”任泠之专注地盯着她看,如同在看一件刚出土的文物,“不是…你家破产了吗?不可能啊…” “…我没有身份证,”她累得索性蹲在了地上,仰起头乞求似的轻声道:“你能不能先帮我,我再和你解释。” “好、好吧…”她一边拿起手机要订酒店一边还是盯着地上的人看,不禁笑说道:“哪里来的流浪狗…叫声姐姐听听。” “…滚!” “这不还是很有精神吗。” 晚上十点,酒店套房内。 任泠之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时间,走去浴室门口敲了敲门,对里面的人道:“你洗了快两小时了!没晕在里面吧?” “…吹个头就好了,别催。” “好好好…” 五分钟后听见了开门声,任泠之抬起头看向眼前穿着浴袍的人,立马跑上前抱住她,刻意地趴在她肩上嗅了嗅,满意道:“好乖的小狗…都不用主人帮忙洗澡。” “…你才是狗。”尚迁迹漠然地推开她。 “小迁宝贝,我还没把钱给你呢,在那之前你不应该要努力讨好我吗?”任泠之揉了揉她半湿的长发,故作为难地说道。 “…你要我怎么讨好?”尚迁迹看着她问,面上还是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情绪。 “来,”她坐到床上朝她招了招手,好奇道:“你倒是先和我解释一下什么情况。” “我的信用卡被停用了,现金也被出租车司机偷了,卖东西的钱也花完了,总之我现在身无分…” “停停停!花哪了?”任泠之打断尚迁迹的话。 “…路费,还有吃饭的钱,”尚迁迹瘫在床上抬头看她,小声道:“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吃的?” “喏,你洗澡的时候我下楼买了,”任泠之示意床头柜上的零食,问:“所以你这是…离家出走了?” “差不多吧。” 她见这人三两口就把面包啃完了,一副好几天没吃饭的模样,呆愣道:“宝宝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你想笑就笑。”尚迁迹鼓着嘴,口齿不清地对显然是在憋笑的那人道。 “噗…哈哈哈哈!原来你也会有这么落魄的时候啊,”任泠之亲昵地从她身后抱住她,暧昧地耳语道:“所以你历经千辛万苦来鹿南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和我开房吗?” “…别抱我,”尚迁迹立马从床上站起身,戒备地看着对方坦诚道:“不是鹿南,我要去湾宁见我女朋友。” “女朋友?真没意思,还是上次那位?你还没分…”任泠之说话的声音一顿,忽地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重复道:“湾宁?” “是啊…怎么了?” 尚迁迹疑惑地看着她站起身侧对着自己,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对…那个借读生…快帮我问问…” 任泠之看了一眼边上把食物吃得精光的人,听完电话后道:“行,我知道了,谢谢。” 尚迁迹搞不懂任泠之又在笑什么,她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去刷完牙就躺倒在床上,困倦道:“我要睡觉了。” 任泠之忍着笑意躺到她身边,问:“宝宝,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猜。”尚迁迹背过身去敷衍道。 “喔~我猜是宋溪浔。” “…记性不错。” “哎呀…那张脸还挺上镜的,但也没好看到让你…” 尚迁迹闻言坐起身,沉下脸问:“什么意思?” 任泠之一手撑着脑袋,戏虐道:“不用路费了,你女朋友现在就在鹿南。” “瞎说什么…” “你们这是多久没联系了?她都没把来一中借读的事告诉你?” “一中?借读?”尚迁迹目光呆滞地问。 “这是她吧?” 任泠之把手机递给她,对方夺过手后低下头仔细看着,面上的茫然无措表露无遗。 她见状凑到她眼前笑说道:“谈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的感情会很好呢。” “…闭嘴,她有她的理由,”尚迁迹对她的嘲弄回以一个做作的假笑,转言道:“你为什么有她的照片?你不是国际部的吗?” 显然是对她的平静反应感到失望,任泠之忽略了她的问话,又一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挑逗道:“你一点都不生气吗?宝宝,你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回答我的问题。”尚迁迹伸手掐住她的脖颈冷声道。 “行行行…你倒是先松手…”任泠之郁闷地看着她,低声埋怨道:“明明一点都没变。” “……” “喏,你看完不冲我发火就行。” 尚迁迹接过她丢来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界面是一个匿名账号发布的帖子,评论区的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她划到最上方再次点开那张照片,此刻才发现车里坐着她们的父亲。 任泠之见她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出声道:“我理解你…呃…被戴绿帽肯定气得要死,但是…” 尚迁迹把手机丢回给她,一字一顿道:“这个男的是她爸。” “啊?亲爸?那她爸这么有钱,她怎么…” “…她妈和她爸离婚了。” 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尚迁迹不知道宋溪浔是从什么时候起和尚理取得了联系,接受他的帮助却始终没有告知自己。 为什么?姐姐不是说他是陌生人吗?不是说过自己才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人吗? 她把视线投向窗外的夜景,试图压下即将失控的情绪。 空气里的低气压让任泠之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本以为这人看完后轻则砸电视,重则祸及自己,没想到此刻的她只是一言不发地坐着。 “是谁在造谣?” 尚迁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没甚起伏地问:“照片是谁拍的?帖子是谁发的?” 眼前那人过度反常的模样让任泠之全然没了打趣的心情,她实话道:“宝宝…我不知道。” “问也问不到吗?”她蹲在对方膝盖的高度仰视着她,软下语气问。 “…尚迁迹,你发什么病。”任泠之脱口而出道。 她依旧抬眸盯着自己看,那双晶亮的眼睛里似有泪意。 “…啊啊啊!”对方示弱的举动让她感到抓狂,妥协道:“我去问问看就是了,你别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快点问。”听到肯定的回答,尚迁迹站起身催促道,前一刻伪装出来的弱小无助荡然无存。 任泠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一边摆弄手机一边道:“问到了之后呢?” “大概是你期待的有趣的事。” 她背过身从衣兜里拿出那把一路上都没用到的折迭刀,弹出刀刃后放在手心把玩着。 “你什么意思?第一反应就觉得是我?” 通话中的手机开了免提,扬声器传出男声。 “别给姐装,我今天下午都看到你拦她了,不是你是谁?”任泠之拿着手机对他道。 “姐!冤枉啊,这次真不是我啊!我拦她也是被安排的好吗。” 坐在桌上出神的人这时才转头看向自己,任泠之慢步走到尚迁迹身边,继续对手机道:“那是谁?快说。” “普高部的,我说了你应该也不认识啊,”说到这里的邱阳不禁疑惑道,“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是谁发的重要吗?反正那女的…” “停停停!”任泠之打断他的话,扯回话题道:“你就告诉我是谁传的就行。” “你下午都看到我了,那应该也看到他了吧,原高三1班的,现在是首都大学的保送生喔,没想到吧?” “有什么没想到的,那些优等生里多的是这种人,”任泠之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继续道:“行了,我知道是谁了,我认识他。” “诶,我再偷偷告诉你,那小子还是因为追不到那个借读生才想借着这件事装好人来感动她,我还奇怪呢,那种货色他都追不到。” 任泠之嘴角一抽,顿时放弃了多救一条命的善心,把手机扔在桌上由他自找灭亡去了。 “不过那女的是真的作啊,都这样了还对我们爱搭不理的,不知道她的金主平时怎么玩她,可惜了那张脸…”邱阳啧啧笑道。 “听起来那个借读生好像长得还行,她没有对象吗?”任泠之优哉游哉地坐到椅子上,转而开始拱火。 “哎哟,你猜对了,借读生说她有女朋友…” “啊?”任泠之闻言表现得十分失望。 “不过无所谓啦,听说是异地恋,约等于没有了…诶,说曹操曹操到,他约我去酒吧,先不说了。” “等等等等!”任泠之抬起头和尚迁迹对上视线,兴奋道:“把地址发给我,我也想去。” 耳边轰炸着摇滚乐,舞池里的人群在闪烁的灯光下扭动身姿,空气里除了酒精的气味以外还混杂着许多人的信息素。 任泠之走进门后环视四周,感叹道:“好多人啊!” “那两个人在哪?” “你说什么?” 她们被推搡着往里走,任泠之瞬间融入了吧内热烈的氛围,她装作没听清楚尚迁迹的话,等到对方主动靠近自己时她才顺势搂住她的脖颈,语气轻浮道:“宝宝…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你不想和我喝一杯吗?” 尚迁迹扼住她的下颌逼迫她偏过头,对着她的右耳重复道:“我问你那两头公畜死哪里去了。” “…行行行,我去找找,”任泠之顿时没了调戏她的欲望,拉下脸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会使唤人。” “来了?”邱阳看到任泠之后拍了拍身边的刘军奕,向她介绍道:“这我好哥们…” “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任泠之双手抱臂站在茶几前,看着不久前的那个一夜情对象,说道:“看来你过得挺好的。” “嘿!好久不见,”刘军奕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笑说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哇靠…你们为什么会认识啊?”邱阳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着,转言又朝对面的任泠之问:“所以为什么要问那个借读生的事?” “嗯?”刘军奕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时才注意到任泠之身边的陌生人,主动道:“这位是…” 任泠之朝尚迁迹使眼色的同时亲昵地搂过她,对沙发上的两人介绍道:“我的初中同学,尚迁迹。” “我知道这个名字…”刘军奕惊讶地看向她,礼貌道:“请问你是首都大学的预录生吗?招生考试第一名的那位…” 尚迁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没有作出回应,如同默认了他的话。 任泠之为缓解尴尬转头看着她道:“宝宝…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 “我也是同校的学生,我叫刘军奕,”他站起身礼貌地向她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尚迁迹朝他笑了笑,她的视线扫过茶几上的玻璃酒瓶,伸手握住其中一瓶的瓶颈,任泠之顿觉不妙,只见那人下一刻举起玻璃瓶就朝对面那人挥去。 刺耳的破碎声在室内的这一角落响起,带血的锋利碎片瞬间迸裂而出,周围的人惊叫着后退。 头部袭来一阵剧痛,眼前的画面随着眩晕感变得模糊不清,刘军奕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头,碎片却扎进了他的手心。 还未缓过神,身前那人抓起他的衣领,在他的脸上又是一拳,他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地面散落的碎片刺进全身的各处,双眼看不清任何东西,喉头弥漫着血腥味,刘军奕一边咳血一边四处摸索着,无助道:“救、救命…救救我…” 尚迁迹低头俯视着地上的人,她原本空洞的目光里这才表露出几分兴致来,发泄似的在那人身上猛地踢踹了好几下。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握着的半个酒瓶,蹲下身把锋利的那端碰上对方的眼角,挑衅似的缓慢地划至下颌,在他的脸侧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身下蜷缩起身子的人喘着粗气,怒目圆睁地就要来抓她的手,她看着他无力挣扎的动作轻笑一声,反手把那碎了半边的瓶身捅进了他的右眼。 “啊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过后,不远处那朝夕相处的同学顿时没了动静,邱阳被这场面吓破了胆,两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他颤抖地和那个陌生人对上视线,满脸是血的她这时却朝自己笑得很开心。 “不…不要…” 他没在意自己湿了半边的裤子,手脚并用地往外爬,身后那人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她拿出那把黑色的折迭刀弹出刀刃,抬脚踩在他的背上,不假思索地俯下身刺进了身下人的喉部。 鲜血浸染了地面,他的瞳孔骤然缩小,再也发不出任何人声,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听到上方的人对自己道: “就你们这种货色也敢碰我的姐姐…” “啊!他…他们…”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 不远处人群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任泠之呆愣地看着眼前一瞬间失控的局面,朝尚迁迹喊道:“喂!你快停下…” “为什么?你不喜欢看吗?” 眼前那个有着姣好容颜的女孩对自己露出疑惑的表情,与之违和的是此刻她的脸上和身上沾满了血,任泠之被恐惧的本能驱使着后退,她全然没想过对方会做到这种程度。 警笛声从室外传了进来,身着制服的警务人员破门而入,顾忌着施暴者手里的刀没有立即行动。 尚迁迹面色木然地把折迭刀丢到一边,在他们冲上前的那一刻略有些懊恼地心想着: “应该不会给姐姐添麻烦吧…” 第九十八章情愿 “你说什么?打架斗殴?” “是四天前发生的事,”秘书把平板电脑递给办公桌前的人,继续道:“据了解对方家长不愿意和解,还打算把事情闹大…” 尚理大致浏览了屏幕上报道样式的图文,紧锁着眉头问:“网络舆论现在什么情况?” “相关内容一发布就被平台迅速删除了,应该是夫人那边联系了公关部门。” “…她现在在哪里?” “事发当天至今一直在鹿南,”秘书说话的声音一顿,转言道:“被害人是鹿南一中的学生,但不确定是不是和宋小姐认识…” “什么意思?”尚理放下了手里的平板,疑惑地问:“小浔那边有发生什么事吗?” “是的…学校里似乎有关于她的不好的传言。” 秘书在平板里找到学校论坛上的截图,抬头见他担忧的神情时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尚理拿过她手里的平板,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恼火道:“荒谬…这是哪个学生发布的!?” “抱歉,我还没有查到…” 他背过身深呼吸一口气,缓下语气道:“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就和平常一样…不管是医院里的人还是她的姨母家那边都说是看不出什么反常。” “也难怪,她就是那样的孩子…”尚理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秘书道:“我要去鹿南一趟,帮我排一下航班吧。” “今天吗?您今天还有会议…” “都先推掉,等我回来再处理。” “是。” 放学铃响,学生们各自推着行李箱走出校门。 宋书涵周日出院后就会离开鹿南了,她的妈妈说不好意思再麻烦姨母家,让宋溪浔今后住校,周末再回湾宁的家。 “你要马上回高州工作吗?”昨天的她如是问道。 “哎哟…再不工作的话妈妈都要生锈了,”身着病号服的人站起身跳了几下,牵起自己的手道:“妈妈向你保证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你就好好学习,不用担心大人的事。” “…说到做到就好。” 宋溪浔心里知道她的妈妈急着回到岗位是想早点还清从姨母那里借的钱,每想到这里她都只能低下头默不作声,心里不知道若是某一天妈妈知道真相后会如何想。 “要办住宿手续?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朱静雅听到宋溪浔和裴里柔的对话,转过身问自己道。 “啊,”宋溪浔看向她,婉拒道:“不用的,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有点担心你一个人,又会和周一那样…”朱静雅想起那时在场的自己,不禁内疚道:“其实我那天也看到你被他们拦住了…但是因为当时我也在误会你就没有…” “他们?不是就那个国际部的混子一个人吗?”正准备离开教室的裴里柔转回身疑惑地问。 “…对不起,我一直都知道那些谣言是谁开始传的。”朱静雅低下头小声道。 “谁啊?” “哎呀…就是刘军奕啦,上周五在桌游室他说谣言传开后他再帮你解决,这样肯定能追到你什么的…周一拦你的那个学生跟他关系也很好,绝对是他自导自演的。” “…他有病吧,好恶心,”裴里柔听完后丝毫不掩饰心里的嫌恶,问身边的人道:“他不知道你有女朋友吗?” “我告诉过他了。”宋溪浔没表露出多大的情绪波动,像是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似的。 “说起来…”朱静雅挠了挠头,说道:“他们两个前几天好像在酒吧被打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是喜事啊。”裴里柔神情冷漠地评价道。 宋溪浔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经常大半夜去那种地方玩,会发生这种事情可能也不奇怪吧…”朱静雅贴近她们两人,压低声音继续道:“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哦…听说他右眼永久失明了,另一个人…就是那天拦你的,也伤得很重,所以这几天校长都没来学校,估计在忙着照顾他和起诉吧。” “失明?那确实挺严重的,这该得判刑了吧。”裴里柔惊讶道。 宋溪浔蹙额,不禁多问了一句:“是谁做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肯定是社会上的人吧,下手那么重,不知道他们怎么惹到这样的人了。” 短暂的对话过后,宋溪浔独自走去行政楼办理住宿手续,离校时已经接近五点了。 她和平日里一样走向公交车站的方向,没注意到身后那个跟着自己的人。 公交车停在站前,眼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上了这辆车,站得离车站有些远的尚迁迹立马跑向车门的方向。 “快点!”司机看着这人站在车门外往里东张西望的模样,烦躁地催促道。 “……”她把帽檐往下压了压,走上车后投入硬币。 尚迁迹悄悄看向坐在前排窗边的宋溪浔,对方正低着头看手机,没有注意到自己。 ZZZ:在干什么在干什么? 通知栏弹出消息,宋溪浔点开后敲字回复道:“在背单词,你呢?” 坐在最后一排的尚迁迹趴在椅背上看着她的背影。 ZZZ:刚吃完难吃的牛排 ZZZ:不要背单词了 陪我聊天嘛 【冰块】:你想聊什么? 宋溪浔敲下这行字时眼里不禁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想告诉她的妹妹她很想她,想听她说话,想抱住她再揉揉她的脸颊。在键盘上输入这一句话后却没有点击发送。 突然这么说会有点肉麻吧? 她犹豫不决地咬着手指,转头看向窗外出神。 尚迁迹看见她的小动作还有屏幕上方闪着的那串熟悉的字,等了半天还没收到对方的消息。 ZZZ:又又又是正在输入! ZZZ:在想什么? 【冰块】:你 宋溪浔心一横就回复了一个单字,两秒过后还没看到对方的回复,脸皮极薄的她顿时就后悔了。 尚迁迹忍着笑意看向前方那个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的人,不用想就知道对方此刻的脸一定红得跟番茄似的。 【冰块】:我要到家了,不跟你说了 半天没收到那只小白熊的消息,最终只能落荒而逃的宋溪浔郁闷地放下了手机。 ZZZ:嗯…那好吧 尚迁迹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就这样默默注视着前排的人。 ZZZ:我也想你 公交车停站后尚迁迹跟着宋溪浔下车了,她跟着她走了好一段路才发觉目的地是医院,看见对方走进院内,她只好独自去了医院对面的咖啡厅。 “你去哪里了?”电话里那人的语气显得有些不悦。 尚迁迹坐在咖啡厅里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她的姐姐从医院里出来,于是对颜以琴道:“定位已经发给你了,让人来接我。” 对方没再多说什么,主动挂断了通话。 银色轿车停在店外,坐在窗边的尚迁迹回过神来,走出咖啡厅上了车。 她和驾驶座上的人在后视镜里对上视线,问:“为什么是你来?” “小浔她知道你最近干了什么事吗?”尚理没有启动车辆,语气平静地问后座的人道。 “…关你屁事,”尚迁迹伸手去拉车把手,车门却纹丝不动,她烦躁地对他道:“把门打开!” “你们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尚理偏过头瞥了她一眼,说道:“跟我谈谈吧。” “好啊,我早就想问你了,”尚迁迹闻言冷笑一声,她坐到驾驶座之间的扶手箱上,瞪着他质问道:“为什么姐姐没有被首都大学录上?” “你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本人的意思,出结果时我才知道原来是你自己替她做了决定。” 她没理解对方的话,语气不淡定道:“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小浔她收到录取通知了,是她自己选择放弃的,”尚理看向车窗外医院的方向,继续道:“她亲口对我说她不会接受这种方式来的结果。” 尚迁迹听完愣了好一会,被欺骗的失落感混杂着疑惑不解的情绪,她这时才发觉原来她的姐姐没把任何重要的事告诉自己,不管是录取通知还是来鹿南借读,甚至学校里出现那种谣言,她全都对她隐瞒了下来。 自己就那么不值得让她信任吗?连眼前这个人都比不上? 一想到这里她就近乎被愤怒激得失去了理智,她失控地抓住他的肩膀,气愤道:“那你当时就应该骗她的啊!告诉她这就是正当的结果…万一她高考失利后悔了呢?” “…够了!”尚理拍开她的手,冷淡道:“尚迁迹,小浔她不是和你一样只想投机取巧的孩子,我尊重她自己的选择,你快点给我回颐都,别再给我们添乱。” “你说什么?投机取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恼怒地大声道:“你凭什么觉得我没有努力?我从小到大的成绩全都是我自己…” “你自己?你从成为我们的孩子起就有最好的老师在教你一个学生,换做任何一个人在你这样的条件下都能有你现在的成绩,你却以为这些结果都属于你自己?”尚理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他的女儿直言道:“没有我和你母亲,你不仅不可能有现在的成绩,而且早就该进少管所了。” “…闭嘴。” 心口的闷痛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车外的世界在她眼中扭曲崩析,他的话像是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回响了无数遍,一次又一次地逼迫她回想起过往的记忆,尚迁迹两眼通红地低声道:“你以为我很想当你们的孩子吗?” “……”尚理一时没有回复她的话。 “…你以为我很想出生在那个实验室里吗!?”情绪崩溃下她朝眼前的人吼道,“既然这么讨厌我,你们就不该在那场地震中救我…让我和其他实验品一起死掉不就好了吗?” 驾驶座上的人别开了目光,依旧默不作声。 她转过头去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故作轻松地继续道:“算了,我知道你巴不得我们全都去死,我早就没把你当亲人看了。” “…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案件我们这几天会处理好,你明天就先回颐都,”尚理生硬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劝说道:“和你姐姐分开吧,趁着你们的母亲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这种话你为什么不和宋溪浔说要来跟我说?她不是你引以为傲的好孩子吗?怎么?她不听你的话?” “你…”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尊重她自己的选择?”尚迁迹曲起膝盖半跪在扶手箱上,凑到他眼前轻笑着挑衅道:“怎么办?姐姐就是选择和我继续做这样的关系,是她自愿和我上床被我标记还要因为我吃避孕药,你当然也要尊…啊!” 听到这里的尚理忍无可忍地掐着她的后颈就往车前的玻璃撞,发怒道:“这种疯话你也说得出口!?” “不敢听事实吗…”她陷在副驾驶座上头晕目眩地捂着前额,强忍着头部传来的剧痛,尚迁迹睁开眼看着那个人影,反倒无动于衷地再次开口道:“你想打就打吧,继续啊,反正我不会和姐姐分手的。” “由不得你…上次让你离开颐都是我疏忽了你和宣默的关系,下一次没人帮得了你。”尚理咬牙切齿地说完后就启动了车辆。 “哈哈哈…那我也是,上一次跟你回去是没想到你会软禁我,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跟你走了。” 尚迁迹坐起身扑向驾驶座的位置,不顾车辆的急剧颠簸,她握住方向盘就是一通乱转。 “你疯了吗!?快给我停下!” 尚理立即踩了刹车,他正想推开身上的人,对方却在这时抬起手,对着自己的双眼就是几下毫不留情的肘击。 “啊…你…”他顿时疼得睁不开眼,心里根本没想到这人已经精神失常到这种程度了。 尚迁迹在控制面板上找到锁样的开关,不顾身边那人的反抗,她伸手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就把他推下了车,眼看对方就要爬起身,她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踩下了油门。 银色的轿车撞毁了护栏,径直横穿向马路。 “叭——叭——” 响亮的喇叭声紧接着在耳边响起,尚迁迹一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朝自己而来的大卡车,她慌乱之间踩了刹车,在卡车撞向轿车的前一刻跑下了车。 巨大的撞击声在马路上响起,轿车在冲击下滑行了数米,车体严重变形。 卡车司机慌忙跳下车,见那辆车里空无一人时才大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手机正要打给保险公司,不远处一个眯着眼睛的怪人朝自己跌跌撞撞地走来。 “门已开锁。”智能门锁发出机械提示音。 颜以琴合上电脑后走出书房,看着姗姗来迟的人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尚迁迹呢?” “…别提她了,”尚理走到洗手台前查看自己眼睛上的伤口,一片紫红色的肿胀让镜子里的人看起来不像人类,他不禁低声骂道:“你说这疯子的性格到底是遗传谁的!?” 颜以琴瞥了他一眼,忽略了他的气话,开门见山道:“伤在气管那家人那边已经答应不上诉了,右眼失明那家人的基本信息你看过了没有?” “大致看过…他的监护人是鹿南一中的校长?” “对,市教育局那边也在施压,不过没什么作用,”她抬起头思索了一下,看向洗手台前的人问:“你知道那两个人和尚迁迹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我需要考虑这点能不能加以利用。” “她都没告诉你,我又怎么会知道?” “受害人和你女儿同校就仅仅是巧合吗?” 尚理在眼眶周围涂抹药膏的动作一顿,他抬眼和身后那人在镜中对上视线,戒备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你想象中要早得多,”颜以琴别过脸去不愿再看他那熊猫眼,自说自话道:“既然不是巧合,那她们应该还维持着那种不伦关系吧。” “…你早就知道了?”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身,质问道:“还替她瞒着我?你就这样默许这种事发生?” “这种事我们如何阻止?你知道那么久了不也没能让她们断交吗?”她轻描淡写地反问。 “好…好,我知道,所以我们先把那个小兔崽子找到,只要把她送回颐都去这些事就都能解决…”尚理拿起手机拨通了秘书的号码,对她道:“定位一下尚迁迹的手机,明天中午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带去机场。” “比起尚迁迹,从你女儿那边入手难道不是会更方便解决吗?”颜以琴回想起那家人的信息,对他道:“那个年纪的小孩可能确实难以说服,不如直接和她母亲交涉…” “这件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你就不要多管了。”尚理打断她的话,转身走到家用电梯前按下按钮。 “我当然不想管她们乱伦的事,”她看向那个走进电梯里的人,平静地继续道:“但如果你打算让你的私生女拥有继承权的话那我就不得不管了。” “你…”电梯门在此刻关上了,电梯里的人对着电梯门骂骂咧咧道:“嘴巴放干净点!” 宋溪浔在回姨母家的路上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碰巧今晚姨母一家人在外吃酒,十点之前都会是她独自在家,如果自己此时带着那个跟踪狂回到家中会很危险。 对方和自己隔得并不算很远,她能听见那个人的脚步声。 她握紧手机打开电话界面,同时加快脚步走进小巷。 这片区域的路弯弯绕绕,如果不是很熟悉这里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被她甩掉。 怀着这样的心态,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把身后那人绕晕——结果是才绕了没几个弯,她就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了。 宋溪浔疑惑地走进拐角,她悄悄探头看向自己走来的方向,确定是空无一人。 心想或许是自己多虑,她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打算照着原路走回姨母家。 手机在这时候发出了振动声,宋溪浔低下头看通知栏,发现是妹妹的消息。 ZZZ:晚上吃了什么? 【冰块】:三菜一汤 【冰块】: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ZZZ:打游戏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的回复,想着今晚难得自己独自在家,于是没有顾虑地直接给对方拨了电话。 耳边传来熟悉的电话铃,她敏锐地发觉铃声不仅是从手机听筒里传出,周边还有一个和铃声同步的音乐。 宋溪浔放下手机,果断地快步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听见脚步声的尚迁迹立刻挂断了通话,转过身就往外逃。 “喂!”宋溪浔就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气喘吁吁地扶着墙环视四周,不甘心地跑向另一条捷径。 尚迁迹不认得小巷里的路,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跑了不知道多久,她心道姐姐那样的体力肯定早就被自己甩得远远的了,于是正想靠在墙上休息一下,下一刻却被闪现般出现在拐角处的人吓了一大跳。 “你…我…那个…”尚迁迹看着眼前的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溪浔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抱住了她的妹妹。 中饭时用过的碗筷堆在水槽里,沙发上也散落着几件男式背心和内裤。 尚迁迹一走进屋内就露出了嫌恶的神情,问她道:“你最近都住在这里吗?” “嗯,去我房间吧。” 宋溪浔从冰箱里拿了冰块装进塑料袋里,同时眼神示意旁边客房的门。 尚迁迹走进这个小房间,除了角落里堆着的那些杂物外只有一张折迭床,她坐到床上,默不作声地看向外面那个不知在忙活什么的人。 几分钟后她的姐姐才来到自己身前,她稍蹲下身掀起她的刘海,把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前额。 “这是怎么弄的?肿成这样…”宋溪浔担忧地问。 “…是我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尚迁迹抬起头看着她傻笑,她转动了一下眼珠,示意着自己额头上的那袋东西,好奇道:“这是什么?” “用来冷敷的冰袋,可以消肿的,”宋溪浔坐到她的身边,质疑道:“走路撞的?真的假的?” “真的,那不然还能是怎么弄的,”尚迁迹抱住身边的人,靠在她的肩上软声道:“又没有人敢欺负我。” “…下次注意好好看路,别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 “好…”她应答的同时抬起头和对方对上视线,故意停留在此刻的距离没再继续上前。 宋溪浔伸手揉了揉眼前那令自己日思夜想的柔软脸颊,尚迁迹显然是对她这时只是摸自己脸的举动感到十分不满,正要开口说话,她的姐姐便主动吻了上来。 不同于以往前戏里出于调情的目的,此刻的吻可以说是毫无技巧可言,在双方都冲动得像是第一次接吻的情况下,她们很快就因为喘不过气而被迫中止。 “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尚迁迹趴倒在对方的膝盖上,轻喘着气问。 “嗯…其实只有一个月不到,”宋溪浔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一边揉着她的头发一边道:“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才显得特别久…” “…你在那个学校里过得开心吗?”尚迁迹抬眸看向她的双眼,认真道:“要说实话。” “就那样吧,不算开心也不算难过,有友善的朋友但…”宋溪浔顿了一下,实话道:“我还是更喜欢湾中的同学。” “因为那批同学里有我吗?” “好…因为有你。”她见她嘚瑟的小表情语气宠溺地承认道。 已经提及到了这个话题,宋溪浔却发觉她的妹妹完全没表露出自己预想中异样的情绪,她轻声道:“迁迹,你不怪我没有把这一部分事情告诉你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尚迁迹依旧躺在她的腿上,她和以往在学校两人当同桌时一样牵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把玩。 “因为不想让你担心,还有…” 宋溪浔在心里组织着语句,尚迁迹着急地打断道: “还有什么?” “咳…我又不是不了解你那个看见我和别人多说几句话就要吃醋的性子,要是告诉你的话你肯定又要多想了…” “…你瞒着我我才会多想呢!”她赌气似的坐起身,闷闷不乐道:“所以你在新学校有几个多说了很多话的人?” “没有…他们问起来我实话说了我有女朋友的,”宋溪浔牵起尚迁迹的右手,歉意道:“对不起,对你有所隐瞒。” 尚迁迹把右手往袖口里缩了缩,意有所指道:“那姐姐怎么补偿我?” “…你不是也瞒着我来鹿南了吗?而且你刚才干嘛见到我就躲?” “那是因为…”她一时想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 “因为什么?”宋溪浔见了她的反应表示更疑惑了,追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自己被软禁了吗?后来是怎么离开颐都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之后再说嘛…”尚迁迹把脸埋进她怀中蹭了蹭,试图蒙混过关,耍赖道:“反正姐姐对我隐瞒的事情更多…我就要补偿。” “…你想要我怎么补偿?”宋溪浔无奈地问。 “你自己想。”她别过头去故作矜持道。 宋溪浔犹豫了好一会才笨拙地去触碰身边那人的腿心,小声道:“你是说这方面吗?” 尚迁迹克制着没去干涉她的动作,她把双手背到身后,坚决道:“你自己想。” 在一起这么久以来,几乎每一次床事都是她的妹妹主动,或是那人设好陷阱引诱着自己主动,少有这样主动权全在自己的情况,宋溪浔一时想不到该做些什么。 “姐姐再拖下去的话…这个屋子的主人就要回来了。” 宋溪浔闻言看了一眼时间,心虚道:“我们能不能下次…去酒店里弄。” “姐姐每次都这样…让我起性欲了又罢手不干…” 见那人故技重施,宋溪浔在尚迁迹脸上捏了一把,应答道:“好好好…我会尽量让你满意的。” “儿子,走了,”酒席结束后,钱锐拍了拍钱志的肩,他无意瞥见他手机上的视频画面,皱着眉头道:“在看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 “…啊?”他猛地回过神来,面色尴尬地正要收起手机,站着的人就握住了他的手臂。 “这上面的人是谁啊?给我看一下。”钱锐低下头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嘀咕道:“怎么有些眼熟。” “……”钱志立马摁灭了屏幕。 他们回到家时已经是十点多了,宋溪浔洗漱后早早地关了房间的灯,坐在床边和她的妹妹通着电话。 “反正就是我表妹给了我一笔钱…然后我花了几天时间乘出租车过来的。”尚迁迹没有告诉宋溪浔路途中的那个意外,更没有说自己在那之后的八天里是如何穷困潦倒地到达这里的。 “你表妹?”又一次听到尚迁迹提到这个人,宋溪浔总是有些在意,不禁多问了一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颜语信啊…就是个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懂的呆子,小时候是这样,至于现在嘛…不对!你对她这么感兴趣干嘛?你为什么不多问问我?”尚迁迹警觉地反问道。 “…我只是好奇,总觉得她对你而言还挺特殊的。” “特殊?怎么可能?”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嫌弃,“跟其他人比的话可能是挺特殊的,但是跟你比起来她和别人也没什么区别。” “是吗?”宋溪浔听着耳机里对方的话抿了一下嘴唇。 “可能是因为她是我们家唯一一个能和我正常相处的人吧,啊…其实…”尚迁迹说话的声音一顿。 “其实什么?” “其实她现在是尚理的养女。” “啊?”宋溪浔愣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具体的事他们也没告诉我,她和她家关系也挺乱的…哎呀!我不想说她了!一想到你会有别的妹妹我就觉得烦!” 宋溪浔知道尚迁迹这个胡乱吃醋的毛病是改不过来了,说道:“我又没见过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只有你一个人,你怎么能一下子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既然你和你爸的关系变好了,不是迟早会见到的吗。” 她的语调说到这里变得平淡了许多,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情绪,宋溪浔一时不知道如何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谈论有关父亲的话题,她下意识地支吾着:“这个…其实我当时是缺钱才…” “嗯,我知道的,阿姨转院和你转学的这些事情还是只有他能办到吧,”尚迁迹故作轻松地说着,话毕又闷声补充道:“我只是不开心你瞒着我而已。” “对不起…我那时候怕你知道后会多想所以才没告诉你…” “是我的问题吗?是我总是让你觉得很麻烦所以你才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吗?不管是借读的事还是被录取的事…” “你已经知道了…?”她看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发愣,不安地扯紧了手里的耳机线。 “…你不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对方沙哑的声音听来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宋溪浔认真回应道:“我当然想了,但我要靠我自己的努力考上…” “那要是你努力过后还考不上呢?”尚迁迹打断她的话。 “…那说明我自己能力不够,是我没有资格和你去同一所学校。” “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既然存在失败的可能性而你也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收到了录取通知还不接受?”她克制不住地加重了语气。 “因为我不想用那种方式占掉别人的名额,这对其他努力了的考生很不公平…” “我知道!我猜你下一句话就要说你会有负罪感了,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忽略一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明明答应了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现在就因为这种理由就要违…” “…不是你不去看不去关注的事情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是你努力了很久得来的录取名额被一个关系户占据了你能接受么?考试造假本来就是很严重的事,”宋溪浔打断她的话,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严肃,她很快又缓下语气道:“我才没有违约,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可以靠我自己考上吗?况且就算我没考上,我们也只是不在同座城市而已,又不是永远见不到面。” “你说得对…”尚迁迹躺在宾馆的单人床上,她伸出右手看着自己手腕处还未痊愈的伤口,漠然道:“要是你没考上,我们就是永远见不到面了。” “为什么…?” “…我有点困,先睡了,晚安。” “啊?等…” 尚迁迹没等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站起身环视这个标准的单人间,随后拿起台面上的热水壶,把它卡在门把手上放好。 盯着那扇门看了一小会,她又神经质地把木质的桌椅搬到门前,这才感到心里的恐惧消退了些许。 与此同时,宋溪浔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手机屏幕,那唯一的光源熄屏后又被她按亮,如此反复。 她总觉得她的妹妹今天很奇怪,先是见到她就跑,再是没对她的隐瞒发火,还有刚才那句意义不明的话。 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她也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吗? 坐在床上的宋溪浔正睁着眼睛发呆,这时忽然看见了角落里一束微弱的红色光线——在关了灯的黑暗中不太显眼。 以为是自己太过疲惫产生的幻觉,她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杂物堆的方向,依旧可以看到那里的红光。 宋溪浔呆愣地站起身,走近后发现光源来自两个摆件的缝隙之后,里面俨然是一个监控摄像头样的物体。 近距离看时那处的红光更加显眼,想到一种可能性的她两手颤抖地拿起摄像头,后面的数据线像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宋溪浔转身打开房间里的灯,也不顾发出的动静会不会吵到隔壁房的人,她动作急迫地推开沾满灰尘的木柜,又把地上的其他杂物都踢到一边,角落里的电源插座这才出现在眼前,上面的插头确是连接着她手上拿的监控摄像头。 她在灯下盯着那幽黑的摄像头看着,那若隐若现的红光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笨,被监视的恼怒和担心影像流出的绝望交织着击溃了她的理智。杂物堆前的人情绪失控地扯下电源线,拿着摄像头径直走出了房间。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让床上熟睡的人皱了一下眉头,钱志睡眼朦胧地在黑暗中睁开眼,一时被床边站着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你、你…” “这是你装的摄像头?”她质问的同时把摄像头丢在他身上,冷言道:“现在,当着我的面去把视频删了。” 钱志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回过神后才摸索着拿起眼镜戴上。 “你有没有在听我…” “下午那个Alpha是谁?还一直叫你姐姐…”他伸手摸上她的大腿,挑逗道:“你能不能像那样也和我…” 宋溪浔抓着他的手臂往外一拧,没理会那人痛呼的声音,不耐烦地对他道:“我叫你把视频删了,否则我会报警。” “啊啊啊!妈!妈!”钱志扯着嗓子就开始大吼。 “…你在干什么?”宋溪浔松了手,见那人还是不间断地叫着,她忍无可忍道:“快点闭嘴…” 下一刻房间里的灯被点亮了。 从门外走进来的宋文玥快步走到了床边,抱着床上的儿子担忧道:“这是怎么了?” “……”钱志转头看着自己不说话。 她的姨母同样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问:“这大半夜的,小浔你来我儿子房间干什么啊?” “…他在我房间里装了监控摄像头。”宋溪浔把摄像头递给她。 “啊?这个…”宋文玥看了看手里的摄像头,又看向身边的人。 “我没有,”钱志矢口否认,没等她开口反驳他又道:“她突然进来把我叫醒还扭我的手。” “没有?你刚才还承认了,现在又说没有?”宋溪浔盯着他冷静地反问道。 “好了好了…”宋文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解释道:“小浔,这个摄像头很早就出问题了,姨母觉得还能修就没丢,放在客房里了,它其实拍不到东西的。” “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就连着房间里的电源线,关了灯还会有红光。” “啊…这些姨母不太懂啊…”她表现出为难的样子,问床上的人道:“阿志,怎么会这样?” “本来摄像头就不会发出可见光,肯定是你看错了啊!还说什么电源线,我就试试能不能给它充上电而已。”钱志如此坚称道。 “我没有看错,你刚才也承认了你在偷拍…” “是你乱说!”他急切地打断她的话,娇嗔地唤身边的人道:“妈…” “诶!”宋文玥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对她的侄女道:“这么晚了,你就先回房睡觉吧…偷拍什么的,我儿子不会做那种事的。” “他刚才真的承认了…”宋溪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问:“姨母你不相信我的话吗?我有什么撒谎的必要?”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我儿子刚才对你说了什么?直接说了他在偷拍你?” “他说…”想到对方刚才说的话,宋溪浔欲言又止。 钱志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自说自话道:“妈!我被她吓醒的时候心脏病都要犯了,她说什么我就应什么,也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啊!” “你…”宋溪浔恼火地瞪着他。 “…好了,就是一场误会而已,”宋文玥站起身,对她安慰道:“没关系,小女生在这方面敏感一点很正常,姨母不怪你,回屋睡觉吧。” 她被姨母推着走出房间前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只见对方对自己做了一个带有性暗示的手势。 第九十九章始终 周六一早,医院病房内。 严华坐在床边,盯着病床上右眼包纱布的人看,担忧道:“还是很疼?爸爸在家给你煲了汤…” “别吵了!我没胃口,”刘军奕背过身去,他转动了一下左眼的眼珠看向窗边的人,有气无力道:“妈,直接告诉我吧,这只眼睛是不是以后都看不见东西了。” “不管怎样你要配合治疗,”刘琳走到病床边调出桌板,对他道:“把汤喝了吧,你爸辛苦熬的。”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敲响了这间单人病房的门。 严华走出房门,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疑惑道:“你哪位?” “你好,”她礼貌地向他点头示意,“我是尚迁迹的家长,请问是…” “你、你还有脸来这里!”严华闻言额上的青筋暴起,他瞪着眼前的人破口大骂道:“人渣!渣滓!你是怎么教孩子的!?你知不知道我儿子一只眼永远都…” 刘琳看了一眼病床上愣住的人,随即快步走出病房关上了门。 眼见丈夫气昏了头差点要动手,她拦在两人之间,心平气和地对他道:“好了!你儿子还在里面听着呢。” “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所有医疗费用…” “你请回吧,”刘琳打断她的话,漠然道:“我知道你们家权势滔天,但我们绝不会同意和解,不管你要撤去我校长的职位还是别的什么,我们只要施暴者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呸!看起来仪表堂堂的,教出来的孩子却是个流氓!”严华怒气冲冲地指着面前低着头的人。 颜以琴忽略了那个男人的话,抬眼看向刘琳道:“请问校长知道前段时间校内一个女生被恶意造谣的事吗?” “…你在说什么?”刘琳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她看着上面的内容皱起眉头,“这个女学生是我们学校的?她跟我们现在谈论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太大关系,只是善意的提醒,我想你如此执着于利用网络舆论,应该也知道风向倒转可以是一瞬间就发生的事,”她拿回自己的手机,继续道:“我查过论坛上第一次发布那张照片账号的ip地址了,就是你们家的住址,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学生拍下的你们两家孩子和那个被造谣学生在校门口发生争执的照片…”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那张照片是我儿子偷拍的?”刘琳两手抱臂和她对视,加重语气道:“就算是他发的又怎么样?群众不会关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知道现在犯法的是你女儿就够了!” “你好像忘记了媒体的作用,还忘记了现在各家媒体都受谁所控,比起‘十六岁高中生在酒吧刺伤同学’,‘重点高中校长儿子恶意散播同学黄色谣言’这样的标题是不是更吸引关注?” “你在瞎扯淡些什么!?你是被告!还敢来威胁我们!?”被拦在刘琳身后的严华气得直跺脚。 “我说了只是提醒,你们再把这件事传播下去对孩子而言没有好处,至少他现在还是首都大学的学生,不是吗?” “…你说了那么多,那个女生到底跟你女儿杀人未遂有什么关系?分明就是两码事。” “实话说吧,那个女孩是我丈夫的远房表亲,你儿子他们用来造谣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就是我丈夫,他们是亲人,却在你的学校里被你的孩子传成那样肮脏不堪的关系,”她走近到刘琳身旁,轻声道:“这样的故事如果交给媒体,或许又能写出几篇登上热搜的报道。” “你!你这混蛋!我…” 刘琳转头看了身后的严华一眼,眼神示意他别再说话。 “我丈夫本来打算以诽谤罪起诉你家孩子的,他已经成年了,媒体没有保护他隐私权的义务,一旦事情被报道,舆论发酵下学校也不得不开除他,不过事已至此,我们就不追究造谣的事了,只要你们同意和解,你的校长职位、他的录取名额还有你们全家的名声都能原封不动地维持住。” 周遭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在转身离去的前一刻,她又对两人道:“快点决定吧,我们都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 “中午吃饭?那好呀…诶,要你多跑一趟干什么,我自己乘公交车过去就是了…啊?小浔这么早就去图书馆了?这孩子…” 宋书涵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着水壶走出病房,没注意看前面的路,她走过拐角处时撞上了另一个人,对方手里拿的纸张此刻散落在地上。 “啊…”她愣了一下,随即蹲下身主动道:“抱歉,我来捡吧。” “……”颜以琴低头看向那个穿着病号服的人,一时没有说话。 无意间瞥见了纸张上的内容,宋书涵动作一顿,随即疑惑地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人。 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她站起身主动道:“你好,请问你是迁迹的母亲吗?我们去年在家长会上…” “你认错人了。”颜以琴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那迭纸张,绕过她走向电梯门。 “…我看见了,”眼见对方停下了脚步,宋书涵快步走到她身边,沉声道:“那是什么文件?为什么上面会有我女儿的名字?” “不是什么文件,只是她学生档案里的基本资料而已,”颜以琴无所顾忌地把那张纸递给她看,心无波澜地解释道:“打印出来是因为我们在协助处理她学校里发生的事,如果你感到冒犯,我向你道歉。” “学校里…什么意思?为什么是你们…” 她将她眼里的惊愕尽收眼底,语气平淡道:“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早上8:47 ZZZ:[位置] ZZZ:来这里见我 早上8:50 【冰块】:现在? 【冰块】:你怎么没有先来找我? 宋溪浔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收到了尚迁迹的消息,她发来的那个位置倒是离自己不远,但往日里妹妹都会跟着司机先来接自己,像这样发个定位让她过去的情况是第一次。 更加反常的是那两条消息过后对方就再没有回复她,给她拨去电话时甚至听到了手机已关机的提示音。 已经走到图书馆门口的宋溪浔犹豫了一下,还是折返回公交站,导航向尚迁迹发来的那个位置。 目的地是位于工业区的一家小型汽修厂,她一路走来没见到任何人,看来这是个已经废弃的工厂。 宋溪浔走进那间汽修厂的大门,她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无信号的图标,远处撞击的闷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来了。”尚迁迹从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后方走出来,她把手里的扳手丢到地上,瞥了一眼脚边昏迷不醒的人。 “手机怎么关机了?” “敲碎了。”尚迁迹走到宋溪浔身前,她没让她看见车后的情况,牵起对方的右手就往外跑。 “…干什么?”宋溪浔勉强跟上她的脚步,疑惑地问。 “玩捉迷藏。”尚迁迹笑着回应她道。 “B3听到请回答…”保镖打扮的人一边按着耳麦一边跑进那间不起眼的小汽修厂,他暗骂道:“这小子跑去哪里了。” 地上被摔烂的数字对讲机传出断断续续的电流声,他见状警觉地环视四周,最终在那辆废弃的面包车后发现了倒在地上的人。 “阿力!你醒醒!”周波俯下身查看对方头上的伤口,摸到凝固的血块时他慌乱地拿起对讲机道:“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这是…怎么回事?” 地面上几个身着制服的人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到处跑动,定睛一看对面那栋楼的窗户后也有同样穿着的人,粗略算来至少有二十人。 冬日的冷风呼呼地划过自己的脸,站在天台边缘的宋溪浔因恐高症喘着粗气,心底的不安和恐惧却令她挪不开脚步。 “所以说是捉迷藏嘛,”站在她身后的尚迁迹牵起自己的手晃了晃,轻笑道:“是不是很好玩?” “那些人是来找你的?为什么?” 她和她的姐姐对上视线,尚迁迹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搂着自己吻了上来。 “等等…”宋溪浔推开她,“先回答我…是爸爸让他们来的吗?” “是哦,看这架势,好像我被找到后就要被他们打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又会回到颐都了。”她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宋溪浔伸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语气温柔地说道:“那你就回去吧,我们可以手机联系的。” “…为什么?因为我在你身边只会成为你的负担吗?” “不…”宋溪浔正想否认,对方却打断了她的话: “手机联系?要是你可以对我坦诚的话当然可以。”尚迁迹沉下脸注视着眼前的人,数秒前的开朗转瞬即逝。 她克制不住地握紧了牵着的手,冷声继续道:“你知道我从别人嘴里得知你的事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吗?第一次第二次我会告诉自己你有你的理由,第三次第四次我就不会那么想了。” “…可我也只是害怕发生预料之外的事,”宋溪浔想起房间里的那个监控摄像头,略有些疲惫地对她道:“我们的关系已经被爸爸知道了,不能再让我们的妈妈知道,我不想你因为我受到伤害,所以你回去吧,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是吗?可是我妈妈她早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她愣愣地看着对方无所谓的神色,“你为什么不…” “只允许你瞒着我不许我不告诉你吗?”尚迁迹左手使力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冷嘲热讽道:“被隐瞒的感受并不好吧?但我那时候也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是你妈妈她告诉爸爸的?她会不会…告诉我妈妈?”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宋溪浔心一沉,巨大的恐慌感如洪水一般淹没了她。 “不是,她没有说,她答应过我的。” “答应?你相信她?” “不…至少在这件事上,她绝对不会告诉阿姨的,在她眼里这是件对她无益的麻烦事。”尚迁迹信誓旦旦地说道。 宋溪浔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总之,你先回颐都吧,我下个月就要学考了,也没有什么时间…” “我不需要你花时间来陪我!”尚迁迹急切地打断她的话,“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养的宠物,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担心你,我想在你身边替你分担一些事…” “迁迹,我没有什么事需要你来替我分担。” “……” 天台上的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宋溪浔良久后松开她们牵着的手,她背过身独自走去楼梯门的方向,对身后的人道:“那群人应该快要上来了,你…” “没有吗?你在新学校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事吗?” 她转头看向她,对方背对着自己,视线像是还停留在对面的废弃工厂,宋溪浔看不见尚迁迹的表情,却也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了她隐忍的郁愤。 “…没有,为什么突然那么问?” 话刚出口,她却在这一瞬间好似想起了什么。 昨天朱静雅说刘军奕是几天前受伤的,那尚迁迹是什么时候…不!不对,就算时间对上了,妹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宋溪浔焦躁不安地咬着手指,面前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 尚迁迹牵起她的手,若无其事地凑近到她眼前,对方回过神的一瞬间她清楚地看见了她眼里的恐慌——似乎是对于自己的。 “怎么了?”她双目无神地假意关心道。 “没、没什么…”宋溪浔没察觉到那人微妙的情绪变化,她同样掩藏起心下乱绪。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了电话铃,屏幕上显示出“姨母”的备注,宋溪浔转身走远后才接起了电话。 “……”尚迁迹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没有跟上去。 “午饭…可是我…我妈妈也来?好…好吧,那我十一点前会回来的。” 宋溪浔挂了电话,她回过头和不远处的人对上视线。 今天是个阴雨天,乌云阴沉沉地飘在头顶,没来由地加重了她郁闷的心情。 “我得回去了。” “嗯。”尚迁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别这样…又不是见不到面了,”宋溪浔走到她面前,她伸手抱住她的妹妹,在她耳边道:“相信我好吗?我会考上的。” “好。”她勉强对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我又没见过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只有你一个人,你怎么能一下子想那么多…” 不算陌生的女声从电脑扬声器内传出,卧室里的钱志坐在电脑桌前,他神情呆滞地看着这段今天凌晨自动传输进电脑的视频,把这句话来来回回听了好几次。 躺在沙发上的钱锐打了个哈欠,朝厨房里忙活的人问:“老婆,饭好了没有?” “快了…”宋文玥随便擦了一下手,走到卧室前敲了敲开着的门,说道:“阿志,饿了没有?要不要先出来吃一点菜?” “…妈,那个表妹她有亲妹妹吗?” “啊?你说小浔?她妈妈只有她一个女儿啊,她爸爸那边…”宋文玥说话的声音一顿,“肯定还有别的孩子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钱志摸了一下鼻子,对她敷衍道:“不饿,你先别进我房间。” “哦,饿了就出来吃啊。”她转身回到厨房。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又被推开了,盯着电脑看的人烦躁道:“不是说了别进…” “儿子,是我。”钱锐没敲门,走进卧室后看向他的电脑屏幕。 “啊…哦。”钱志慌忙关掉了视频。 “今天凌晨你和你表妹在房间里吵什么呢?把我和你妈都吵醒了。” “那孩子误会咱家儿子偷拍她。”外面正在炒菜的宋文玥大声回复道。 “偷拍?”钱锐神色一凝,顿时想起昨晚在钱志手机上看到的视频画面。 椅子上的人别过脸去不看他,他站起身关上卧室的房门,板起脸对儿子道:“是真的?和爸说实话。” “两个大老爷们说些什么悄悄话…还关上门了。”宋文玥关掉煤气灶,看着卧室的方向嘀咕道。 这时听见了家门的开锁声,她转过头看着走进来的人说道:“小浔来了,姨母刚好做完菜呢。” “姨母好…我妈妈她还在医院吗?”宋溪浔没在屋内见到宋书涵的身影,转身就要离开,“那我先去医院接她…” “诶!”宋文玥叫住门外的孩子,无奈道:“你妈妈和我说她马上就到了,让我们不用过去。” “是吗?”宋溪浔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心里一阵没来由地忐忑不安。 “叮咚!”旁边的电梯门发出提示音,她和电梯内走出来的人面面相觑,两人一时间都没有主动开口,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里某种难以言喻的怪异。 “怎么不进去?”宋书涵回过神来,面色如常地对她的女儿笑了笑。 “啊…噢。”宋溪浔避开她的视线,先一步走进了屋内。 “身体恢复得好吗?出院后可别太辛苦了,总让孩子操心。” “好,都好,我知道的…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们一家人了,费用我会尽快还清的。” 照常来讲,她的妈妈断然不会在她还在场时提及费用方面的事。饭桌上的两人闲聊着,宋溪浔自顾自地埋头吃饭,她心里那阵不详的预感愈加浓烈。 “哎哟…孩子还在呢,说这些干什么,阿锐他妹…啊不是,姐…”宋文玥一时口胡,她尴尬地拍了拍旁边的丈夫,说道:“瞧我这记性…咱当时是借了你姐还是你妹的钱?” “…我妹,”钱锐瞥了她一眼,作态道:“都是一家人,不要紧。” 宋溪浔抬眼看向她的妈妈,十多年的母女关系让她第一眼就发觉到了对方异样的神态。 “好了,其实我都知道了,”宋书涵放下碗筷,看着对面的两人坦诚道:“费用是我前夫出的吧。” “……”周遭陷入一片寂静,宋溪浔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妈妈。 “好了,没关系,”宋书涵只得自己主动打破了僵局,她心平气和地继续道:“不管如何,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和我女儿的照顾。” 宋文玥叹了一口气,愧疚道:“真的很抱歉…多收的那些钱我们会马上还给他的…” “多收的钱?”宋书涵闻言一愣,她并没有从颜以琴那边听说这件事,疑惑道:“你们这是…” “你道什么歉啊!?”钱锐朝旁边的人吼了一声,他转过头朝对面的两人振振有词道:“我也没有多收你前夫多少钱,之前我们到高州的路费、辛苦费,我那两天工作请假扣掉的工资,还有你女儿住在我们家的这些费用算下来也差不多抵消了,根本没有什么还不还的。” “你收了人家多少钱?怎么可能抵消?”宋文玥一拍桌子,同样气愤地对他道:“平白无故收那么五十几万你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快点转回给人家!” “你这女人脑子是不是坏了!?那些钱我给咱儿子付了房子的首付了,你真以为我要自己花啊!”钱锐一摔碗筷,他站起身指着坐在对面的人道:“倒是你这孩子,之前让我们替你瞒着你妈妈,现在她出院了就来找我们要钱了!?” “我…”突然被提及的宋溪浔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小浔告诉我的,你冲我女儿发什么脾气?”宋书涵皱了下眉,面色不悦地看着他。 “啧!说什么你女儿…我看你工作那么忙又没有丈夫,孩子不学好也是正常…”钱锐面露嫌恶地低声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宋书涵沉下脸瞪着他微怒道。 “好了!你快少说两句!”宋文玥伸手拍了拍丈夫的肩膀,劝说道。 钱锐愤愤不平地拍开她的手,吼道:“少说什么?那孩子在我们家白吃白住都要一个月了,我还不能说她两句啊!?” “为什么是白吃白住?”宋溪浔朝他反问,有条不紊道:“先不说姨父你收了我爸很多钱,家里每餐的菜都是我和姨母一起准备的,你们每晚饭后的锅碗也都是我一个人洗的,我见到垃圾满了会下楼倒,地板脏了我会拖,我自己的事也从来没有麻烦你们…你为什么说我是白吃白住?” “你、你还敢跟长辈顶嘴!成绩再好又怎么样,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懂事的小孩…”钱锐咬牙切齿地嘀咕着,那多收的五十几万已经显得他理亏了,她的第一句话又戳中了自己的痛点,他心里越想越是气不平,随即走到对方面前指着她道: “你住的房间不还是我们家的?满嘴都是什么钱不钱的…你以为你有个有钱的爹就了不起啊?在他那里你不就是个私生女?” “闭嘴!”宋书涵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推了他一把,恼怒道:“你怎么跟孩子说话的?跟我女儿道歉!” “…因为是私生女所以就活该被造谣、被偷拍吗。” 漩涡中心的人双目无神地看着脚下的地板发愣。 室内的几人闻言均是沉默了片刻。 “小浔…你说什么?偷拍是怎么回事?”宋书涵转过身看向她的女儿,担忧道:“你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始终坐在桌角不发一言的钱志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他无助地转过头把目光投向他的妈妈。 “哎哟!这是个误会,说起来也都是姨母的错,我不该把坏掉的摄像头放在你房间…”宋文玥立马走到两人身边,解释道:“我想这孩子也是最近学习太累出现幻觉了,今天凌晨突然跑出来说房间里有监控,其实那个摄像头早就坏掉了。” “哪个摄像头?你拿出来我看一下。”宋书涵严肃地开口道。 “…行,可以,”宋文玥不情不愿地应下,问钱志道:“阿志,那个摄像头你放到哪里去了?” “我…我…你说坏掉了…我早上的时候就扔了…”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地瞎编了一个借口。 “扔了?”宋书涵盯着他看,那人显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她缓下语气对身后的人道:“小浔,你实话告诉我,凌晨发生了什么?” 宋溪浔面无表情地和桌对面的钱志对上视线,对方不久前对自己做出的那个性暗示手势还历历在目,她脱口而出道:“摄像头没有坏,今天凌晨时我关了灯发现那里有红光,摄像头就连着插座上的电源线,我刚住进来的时候亲眼看见他进出我的房间。” “这孩子…我们那时候不是和你解释清楚了是误会吗!?” “因为姨母你不相信我的话。”她镇定自若道。 “你…”宋文玥气昏了头,激动道:“那你是想怎么样?报警?我儿子说摄像头都已经丢了,你哪里来的证据?” “是不是真的丢了还不一定,”宋书涵瞥了角落里低着头的钱志一眼,转言对她道:“你不要激动,这件事得有个结果,如果是真的的话请你儿子删掉照片和视频再和我女儿道歉。” “这…书涵啊,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突然这样是干什么?” “在我看来是你的丈夫和儿子先伤害我女儿的,”她全然没有要松口的意思,语气更是带上了几分警告,“我会报警,这样对我们而言最公平,必要的时候我也会联系我的前夫让他要回多给你们的那笔钱。” “你…!”眼见对方已经撕破脸,宋文玥也不愿再忍,烦躁道:“好啊!你去报警吧!我们问心无愧!说得那么严重…就算是真的不也就是被拍几张照片?你去报警都不一定有人理你!” “哦?我看你是太久没有工作和社会脱节了,”宋书涵两手抱臂,毫不客气地直言道:“偷拍的事如果闹大了,你儿子可是一辈子都会和‘偷窥狂’这个词绑定的。” “偷、偷窥狂?”宋文玥闻言愣愣地重复道。 “妈!”钱志急迫地喊她。 “够了!!”许久没插话的钱锐这时猛地拿起椅子砸到地上,边上的钱志被吓得惊叫出声。 “你这是干什么!”宋文玥惊惧地跑到钱志身前拦住他。 钱锐忽略了旁边的妻儿,怒目圆睁地转过身对另外两人道:“你觉得什么都是我儿子的错是吧?还他妈有脸说我儿子偷窥狂!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和她亲妹妹乱伦啊!?” 嗵—— 她的瞳孔骤缩,脑内那条名为理智的弦线仿佛在这一瞬间崩断了,听不见周围的人说了什么话,眼前的画面如同以视线的焦点为圆心变成了令人头晕目眩的万花筒。 宋溪浔呆愣地站在原地,她的大脑宕机,不是预想中那般焦思苦虑,她发觉自己此刻的情绪是一段无声的空白。 宋书涵错愕地和钱锐对视,困惑道:“你在瞎说什么…” “哈哈哈…我瞎说?”他大笑了几声,转头对钱志道:“儿子,手机给我。” “…爸!” “快拿过来!” 钱志只得把手机解锁后递给他。 钱锐嘟囔着,他在相册里找到那个视频,开始播放后径直把屏幕转向对面的人。 宋书涵不屑一顾地回视他,她一把夺过那部手机,低头看到视频画面的瞬间却惊骇地瞪大了双眼。 拍摄视角在床尾的对面,熟悉的人半裸着身体跨坐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身后的人就抢过她手里的手机摔在地上。 “……”宋书涵默不作声地看着宋溪浔。 眼前的人浑身颤抖着,即使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她的目光依旧飘忽不定,如同是一个正在梦游的人。她从没有见过她的女儿表现得如此心急如焚,甚至于自己的第一反应是用‘神经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她。 “哈哈哈哈哈…怎么样?还要报警?” “我的手机…” “阿志…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围三人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宋溪浔低头看着地上碎了屏幕的手机,这才渐渐恢复了神智。 “…小浔,那是什么?” 她转过头和她的妈妈对上视线,对方的双目黯淡无光。 “怎么会没找到?你先联系航空公司,再定位她的手机…什么?没信号?” 与此同时,尚理心烦意乱地挂断了电话,他站起身走进书房,朝电脑前的人开口道:“她估计是故意把手机给弄坏了,你联系一下安保公司调市区的监控。” “有必要吗,你让人跟着你女儿不就好了,她肯定会去找她姐姐的。”她没抬头看他一眼,一边翻阅着手里的文件一边道。 “…你就是不愿意管这件事对吗?” 颜以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漠然道:“不是你让我别管的吗?” “我是让你别去找她母亲,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尚迁迹…” “我知道,”她打断他的话,反问道:“但你这个行为有什么意义?你现在能把她带回颐都关起来,她们又不愿意分手,你还能时刻都看守着她不让她们见面吗?” 尚理啧了一声,嘀咕道:“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从你女儿那边入手吧,一定会有让她动摇的理由的。” 晚上,这座陌生的城市下起了小雨,雨滴啪嗒啪嗒地打在玻璃窗上。病房里点了一盏微弱的白炽灯,病床上的人背对着房门,看着窗户上的雨点出神。 宋溪浔轻颤着伸出手敲了敲半开的门,对方意料之内地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她僵硬地抬脚走进房内,站在她的身后唤她道:“妈妈…我…” “…偷拍的事我会追究下去,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应该在你房间里装摄像头。” 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这样的回应却让自己感到更加不安,宋溪浔低着头一时没有出声。 “视频里的另一个人是迁迹吗?” 呼吸声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她盯着地板上的花纹,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小浔,抬头看着妈妈。” 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前的人牵起她的双手,轻声对她说道。 泪水模糊了双眼,一年多以来积攒的对母亲的内疚和罪恶感在这一刻翻涌而来,这些日子里她尽力维持的平稳情绪终是开始分崩离析,她抽泣道:“对不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王老师说你早恋那时候就开始了吗?还是在我见到她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 “你知道的,妈妈不反对你恋爱,但是你…”她说话的声音一顿,随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握着自己的手继续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你的亲妹妹做这种事?” “…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你…你自己做出来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克制不住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宋书涵从没有怀疑过宋溪浔和尚迁迹的关系,即使是在班主任直言告诉自己她们在恋爱时她也坚信不疑是老师的误会,可这件荒唐事就是这样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她知道要不是自己亲眼看见了那样的画面,她还是不会相信所谓‘乱伦’会发生在她们的家里,因为这两个孩子在她心里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我…”她擦了一下眼泪,极端的情绪混杂着堵在心头,她胡乱回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妹妹…但我就是…我…妈妈,亲姐妹就一定不能相爱吗?” “你…”她惊愕地看着她的女儿,按耐不住地严厉道:“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这种关系是违反伦理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身前的人良久没有说话,她平复了一下心情,伸手拭去女儿脸上的眼泪,缓声继续道:“是妈妈的错,是妈妈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陪你,忽略了你的情绪,小浔,你很早之前就问过我亲情和爱情的区别吧?我想是你犯了糊涂,把对妹妹的亲情当成是爱情了…” “…我没有。”宋溪浔闷声打断了她的话。 宋书涵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什么?” “我和迁迹从一开始就是爱情,我们不像普通姐妹那样一起长大,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亲情…” “宋溪浔!”她恼火地喊她的全名,动怒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想?是谁教你这些东西的?” 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妈妈发这样大的火,宋溪浔沉默半晌,抬起头正想反驳她的话,对方这时却推开了自己。 宋书涵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自说自话道:“她爸妈还不知道这件事吧…我得跟他们谈谈。” “…他们都知道。” 她的妈妈没理会自己的话,在屏幕上操作了一通就举起手机贴在耳边。 “我说他们早就知道了!”宋溪浔失控地走到她身前夺过她的手机,挂断了已经接通的电话。 “……”宋书涵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忽地变得陌生的人。 察觉到她眼中的失望,宋溪浔疲惫地坐到床边,低下头道:“妈妈,如果我说我不想和妹妹分手,你会逼我吗?” “…我不会逼你,但我是你的母亲,我会教导你直到你改正自己的错误。” “教导…改正…”她低声呢喃着她的话。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出去找一家旅馆你先住一晚,明天一早办完出院手续,我再带你去鹿南一中办退学。” “…为什么?”她抬起头看着她,颤声道:“我的借读手续是到学期末的…”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你来那里借读也不是你之前骗我说的什么导师推荐,是靠你妹妹她家的关系才进的。” “可是我的成绩也…” “我知道你的成绩能够得上,但你要是只靠成绩,借读手续还办得下来吗?”宋书涵毫不留情地反问,瞧见对方呆滞的目光,她侧过身去沉声道:“我也会尽快把我们欠他们家的钱还清的,这件事妈妈不怪你,我也知道你是顾及我的病情才那样做,但我们不能理所应当地接受他给的好处。” “…凭什么?”她的眼角泛红,压抑了十多年的恨意这时才有了爆发的前兆,“你每次都说他们家…可是我和爸爸就是亲生父女,你凭什么从小到大都要替我拒绝他的帮助?” 宋书涵闻言心头一紧,她别过脸去掩藏起眼里的苦楚,故作平静道:“你现在还小,不理解大人的事很正常。” “……”宋溪浔没有说话。 “好了,我们走吧。” “我不会退学的。” 已经走到门前的宋书涵脚步一顿,她转过身看着她的女儿,心情沉重地开口道:“你现在是完全不听妈妈的话了吗?” “你明明对我说过你会支持我的所有选择…妈妈,我要留在一中才有可能考上首都大学。”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一定要考上什么大学,你实话告诉我,你想上这个学校是不是只是因为想和你妹妹在一起?” “跟迁迹还有你的要求都没有关系!”她不由得冷下语气,压低声音道:“这是为了我自己…我就是想上最好的学校。” 宋书涵发觉宋溪浔的反应过激得有些不对劲,她愣了半秒,轻声唤她道:“小浔…你…” “…这个月以来的所有事…我再也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她不想再为对妹妹而言只是零花钱的手术费绞尽脑汁四处奔波,不想再因为自己所谓‘私生女’的身份被造谣却只能忍受,既然爸爸说她才是他唯一的孩子,那又凭什么只有自己在过着这种没有光亮的日子? 她恨极了现在的自己,是因为自己妈妈才要过劳工作,生了病她也无能为力,她更恐惧的是未来的自己也会过上这样平庸又苟且的生活,过着这样和她的亲妹妹截然不同的人生。 坐在床边的人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中望着窗外的雨夜出神,窗上倒映出身后那人担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