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瘾(NP)》 遇见 凌晨五点二十分的闹钟准时响起,白榆拖着沉重的步伐起床洗漱,她看向镜中的自己,眼底有浅浅的青色,不由得叹了口气。 昨晚躺在床上都两点多还无法入睡,她这失眠什么时候才好? 收拾完毕后,白榆提着书包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沉昀之瞧见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银色眼镜,低头看了下手表,淡淡道:“走吧。” 学校的大道两旁种植着一排排挺拔的梧桐树,四月的风吹过,荡起一层层绿意。 高高瘦瘦的男生在前面行走着,她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白榆放过被咬得鲜红的下唇,在这个初夏将至的清晨开口道:“沉昀之。”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镜片下掩藏的一双清明的黑眸好似不生波澜的湖水,深不见底。 “其实,你不用每天都等我,你马上就要上高叁了,学业比我要紧张。” 女孩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几丝善解人意和隐隐恳求。 沉昀之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气氛有一瞬的僵硬。 良久,一句“好。”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高二的教学楼在高一的前面,待沉昀之的背影真正消失在她的眼界后,白榆才真正放松起来。 他们是重组家庭,沉昀之年长她一岁上高二,名义上应称其为“哥哥”,但白榆却一直害怕并疏远他,大概是因为少女的敏感细腻,也可能是直觉使然,她总觉得他莫名危险。 正是四月底,马上就要期中考试,而高一则面临分科,“3+3”模式自去年正式推行,这次的考试对于选科也是极其重要,存在不小的参考价值。 六点叁十分,高一举行期中考试动员大会。赵晚晴拉着白榆并排坐在本班规定好的靠前位置。 清晨的太阳光柔和地洒下,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白榆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规律地跳动着,扑通扑通的声音清晰而鲜明地在耳畔响起。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台上穿着黑白相间校服的男生礼貌地鞠躬后,便开始他的演讲。 “期中考试将近,对于我们每一个高一学子来说……” 好像只有在这种场合,她才能肆无忌惮地放心大胆地去看他。 他的一切似乎都那么合她的胃口,清秀的面容,清澈的眼神,清瘦的骨架,以及清正的气质。甚至于第一眼连他的缺点都莫明地忽视了。 深深地,一见钟情。 赵晚晴悄悄地推了推正在出神的白榆,低声道:“小榆,我拜托你的事怎么样?” 白榆望着赵晚晴充满期待的眼神,有些不忍地说:“对不起啊,晚晴,他不太喜欢加微信。” “哎,看来我姐,赵晚茵同学是没戏了。” 赵晚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过,沉学长也真不愧是常宁一中的学生偶像,高岭之花。慕慕,你和他住在一起是不是压力很大?” 白榆看着自家好友那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深有所悟,惨痛地点了点头。 真是要人命,沉昀之什么人啊?成绩常年全市第一,省前十名。又偏偏品貌皆佳,这样优秀的人无论站在谁身边,都掩饰不了他的高光。 不过…… 白榆直直地看向台上站立笔挺,沉声发言的少年。 尽管沉昀之珠玉在前,但是他——高一(1)班的裴攸宁,却也不落分毫。 《诗经·斯干》有云: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君子攸宁。攸宁,裴攸宁…… 白榆反复默念着。 传至耳边的声音悠然清润,语气不徐不疾,像是在芳菲明媚的时节,徐徐的微风轻轻地拂过耳边,令人不由地安稳沉静下来。哪怕是极为枯燥的发言稿,从他口中念出,总归还是不同的。 她默默地低下头,纤长浓密的睫毛不时颤动着,宛如翩跹的轻灵蝴蝶,好似下一秒就要飞舞远离。 女孩的眼底落下一片阴翳,内心泛着苦意的青涩晕满心田。 在少女心事中,暗恋着的那个人一举一动都是莫名的诱惑,引人沉浸。 可是对方并不知道,这种甜蜜和折磨并存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又恨又爱。 早饭时间,她和赵晚晴总是在东餐厅的南角吃饭,除了相对安静以外,这个地方正对着的餐桌,则是裴攸宁几乎雷打不动的专属位置。 少年的侧脸白皙干净,鼻梁高挺,背脊虽有些单薄,却依旧挺直。身着宽大的校服,一眼望去的一刹那,如松如竹。 “妹妹,别看了,你的目光都快黏人家身上了?赶紧好好吃饭,人都快走了。”赵晚晴眉眼弯弯,像个苦口婆心的大姐姐调笑道。 白榆顿时双颊泛红,含嗔地瞪了她一眼。 火急火燎地吃完饭,赵晚晴突然想到什么,直接拉着她迅捷地跑进教学楼。 等到白榆一脸懵地站在办公室时,身为英语课代表的小赵同学这才小声地告诉她,英语老师晨读时告诉自己要她俩默写作文。 这下真的是欲哭无泪,两人前前后后写了十分钟左右终于解脱了,不过赵晚晴还有任务,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先走。 路过历史老师办公桌的那一刻,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于是,她成功被叫住。 当走出房门的时候,白榆怀抱着摞成小山似的笔记本。 身量纤纤的少女与堆迭沉重的本子显得极不协调。 预备铃声响起,此时的她正抱着纸本在二楼的楼梯口平稳地走着,楼下冲上来乌泱泱的一群人,不知是谁无意间猛地撞了她一下,登上一节台阶的白榆身子不稳地差点摔倒,怀里的笔记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楼上传来几句匆忙的道歉声,紧接着纷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微微地叹了口气,她弯下腰,沿着楼梯,专注仔细地收集着,平淡地目光扫视着地上的零落,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映入眼帘,捡起了一本,瞳孔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微微放大。 好熟悉? 这是…… 白榆稍稍抬起头,看清了相隔甚近的身影。 裴攸宁快速地捡起了最后的几本,望向旁边摞得高高的笔记,眉头不由地轻皱了一下。 然后看向旁边有些愣住的少女,温和地开口道:“我帮你吧。” “不”字还未说出口,他就已经抱了起来,白榆不由地握紧手中仅有的几本,抑制住内心的雀跃,感激地对他说了几句“谢谢。” 不善交流的女生文文静静地走在清正秀雅的男生旁边。 宽旷的楼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空气中隐隐约约有薄荷的香味,带着浅浅的凉意。 缘分 深夜,白榆正端坐在书桌前整理书本,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 她解锁后发现赵晚晴给她发了个消息。 笙歌:爆料!小榆,我在办公室听到咱们班可能要来个新同学,好像是从邻市转来的。 扶光:真的? 笙歌:嗯嗯,大概姓池,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扶光:我比较好奇他参加后天的期中考试吗?(笑哭) 笙歌:呃……你的着眼点还真是奇怪。 扶光:能转到咱们二班的人八成学习不错,毕竟老郭(班主任)外号“灭绝师太”,是出了名的严苛公正。 笙歌:嗯,明天就知道这个人的庐山真面目了。好好睡吧,拜拜。 白榆笑了笑,然后关上手机走出房门。 睡前一杯牛奶,有利于助眠。 结果好巧不巧,沉昀之正在客厅喝水。 十七岁的少年穿着灰色的睡衣,合身的衣裤下是一具年轻挺拔的身体。 他站在那里,眉眼雪一样的清冷,由内而外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傲然之气,没有镜片遮挡下的一双深渊似的黑眸隐隐透露着强烈的侵略性。 当他抬眸平视时,又使人感觉到一股寒意弥漫沁骨,那种近在眼前却远似天边的清冷疏离实在令人不敢亵渎。 白榆一直不敢和他对视,毕竟气场太强,她害怕自己被当场秒杀。 想着想着,思绪不一会儿就飞远了。 “白榆。” 声音清冽,带着掩不住的磁性。 她蓦然地抬起头看向他。 “你倒的是酸奶。” “……” —————————————————— “哈哈,笑死了,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还能想懵,白小榆,你还真是出息。” 赵晚晴坐在座位上捂着嘴偷笑个不停,待到预备铃打响的时候才堪堪停止。 白榆面色微红,伸手推了推她,“正经点,人来了。” 班主任蹬着高跟鞋走上讲台,一反常态,面带微笑道:“同学们,先静一静,今天有位新伙伴要和大家见面了。” 话音稍落,只见一个穿着他们同款校服的男生走了进来。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许多人都不免眼前一亮。 台上的少年不经意间露出了小虎牙, “大家好,我叫池胤,池塘的池,子胤的胤……” 赵晚晴偷偷地传来一张小纸条,上面语气巴巴地写道:我们班终于有个标准的帅哥了,呜呜~ 她淡淡笑了笑,默默地在小赵同学的罪行录上添上一笔:小颜狗。 池胤做好自我介绍后,便径直坐在座位上。 没上几节课,白榆便发现这个新同学倒是挺阳光爽朗的,早已跟周围人打成一片,氛围倒是很融洽。 “池胤,你以前是在哪上学?” “池同学,放学一起去餐厅吃饭吗?” “兄弟,你也喜欢化学!我也是。” “等周末,一起去打篮球,怎么样?” 男生含笑地不断回答着,余光中一抹倩影悄然离去。 …… 一班 阅读课课前 学习委员将上星期复印的的优秀作文一张张发下。 裴攸宁刚从办公室出来,坐在座位上一眼便看到发在课桌上的一张。 复印纸上的字体是熟悉的秀正大方的正楷,但却若有若无透露着行楷的飘逸潇洒。不难看出字的主人具有一定的功底。 他一直很喜欢“她”所写的文章,其总是能根据不同的体裁从而选出适应绝佳的语言文字。字里行间仿佛蕴含着魄人的力量,每一篇都能触动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撼动灵魂。 裴攸宁觉得自己应是与这文章的主人无比契合。 “我感觉这字迹有些眼熟,倒像是我初中同学。”前桌笑道。 “同学?现在呢?” “好像就在隔壁班,不过也可能不是她,我猜的。” 隔壁班? 少年脑海中有一瞬想起了一双浅色琉璃般的桃花眸。 那个女生,好像是在隔壁。 五天后 期中考试 有人说,梦都是相反的。可这一次,白榆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做美梦成真。 考场是按“8899”的顺序呈“S”形排列,裴攸宁当之无愧是1号,而她,则是16号。 脸颊微红,她不禁摩擦了下细白的指尖。 叁、二、一。 裴攸宁平稳的步伐停了下来。 从侧面望去,白榆看见他坐在座位上,神态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安静地端坐着,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的黑发上,折射出的温和暖意仿佛能触动心弦。 她也看到自己跳动不已的心。 考试结束后,白榆偶然间转过身,恰好与回望的裴攸宁对视。 视线碰撞的那一霎那,她看见他平静的面容上露出几丝惊讶。 “是你,真巧啊。” “真巧……” 走廊上,他们淹没在拥挤的人海中,并立而行。 “同学,你是二班的吧。” 白榆点了点头,然后她听见裴攸宁清朗愉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请问你熟悉你们班的——” “小榆”赵晚晴从后面挤了过来,直接一把拽住她,“快跟我走,你哥出事了!” 沉昀之! 白榆匆匆地对他说了句“抱歉”,便跟着赵晚晴朝校门口跑去。 裴攸宁望向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神色不明。 暗流涌动 这是白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沉昀之。 苍白、血腥、陌生。 宽大的校服上晕染了一片片绯红,如玉的面容上平添几道血痕,与平日里的冷淡洁净大相径庭。 来的路上,赵晚睛告诉她在考试后,沉昀之被一群打架斗殴的人误伤了。 “听沉学长同学说当时那人拿着刀直朝向他的后背,要不是学长有警觉性,不然就不只是手受伤了。” 白榆看向他左手臂狭长而深可见骨伤口,以及右手心血肉模糊的样子。 内心不由地一沉,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巡考人员呢?” “打架斗殴,必须严惩!” “沉先生,您放心,学校一定会给您个满意的交待。” …… 不远处乌压压乱糟的一片,校领导的恭维嘴脸,施害者家属的卑微乞求,甚至沉叔叔和她母亲的担心与应对,绘成了一副人间百态。 而她抬头平视的那一刻,沉昀之也在看着她。 车内 “依依,你今天怎么了,昀之都受伤了,你怎么还这样——” “妈!”白榆出口打断了她,低垂的眼睫不时颤动着,声音发抖,“你知道,我害怕他。” 她想起了不久前他的眼神,幽暗而深沉,如同一张缠绕暗稠的大网,散发着的阴冷几近令她窒息。 “别多想,他只是性格冷些,不苟言笑罢了,实际上是个好孩子,我和你沉叔叔这几天工作太忙,没时间回家,你沉叔叔对你又这么好,依依啊,你对昀之也不能太生疏了。”韩嫣语重心长地劝慰她这女儿,只是觉得她太过敏感。 “我明白了,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放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紧,看向他艰难穿衣的样子,白榆终于开口道:“我来吧。” 沉昀之的动作微微一僵,转而停了下来。 一双白嫩纤细的手游离在他的身前,若有若无的馨香不时传来。近在咫尺之间的距离连呼吸都发着烫,仿佛能擦出火来。 白皙的皮肤下,鲜明的喉节不时滚动。 真像妻子一样啊。 拉链拉上的那一刻,白榆顺势仰起脸,便撞进了一片比墨色还浓的深夜里。 冰冷的镜片下,他晦涩不明的神情使她僵立在这诡异暧昧的氛围中,妄想逃离。 “白榆!” 心绪早已不知飘到何处的少女猛然惊醒,尴尬地看向站在讲台上的年轻教师。 蒋赋辰黑沉着一张脸,咬牙冷声道:“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下课后,赵晚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我的天,小榆,你是吃熊心豹子胆了,蒋阎王的课你都敢走神!你没发烧吧?” 白榆欲哭无泪,有苦不能说,只得在接受了一众人等同情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走出教室。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叁,这都第四次了!你想干什么?成绩好就骄傲了?自满了?” 蒋赋辰很生气,警告她那么多次,全都被她丢在一边。 本想再训诫她几句,但看到少女泫然欲泣的愧疚模样,不免软了心肠。 年轻的老师清了清嗓子,睫毛微颤,轻声道:“这次先不罚你,好好反省,不许再有下次了,回去吧。” 转身而走后,白榆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果然低头认错,示弱可怜对于蒋阎王百试百灵。 跨过门槛的那一刻,她与拿着成绩单的裴攸宁擦肩而过。 办公室 “果然,蒋老师还是爱惜学生的。” “李老师,您就别说笑了,白榆家里发生些事,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这几天也确实是心神不宁。蒋老师,还请你多多见谅。”郭芸作为二班的班主任自然是得维护本班学生。 白榆? 裴攸宁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身影,原来她姓白啊。 缘分 口中的薄荷糖慢慢融化,凉丝丝的润感如清风习过般舒适,白榆不由地餍足地眯了眯眼,像极了偷吃的小猫。 毕竟星期天,难得放松,一切都是那么心旷神宜。 两个元气满满的少女互牵着手,漫步在午后的街道上。 余光中,一抹较为熟悉的身影突兀显现。 男人侧脸英挺,身着白衬衫,干净得无一丝褶皱,衣领上的纽扣,直系到最后一个,整个人看起来克己又禁欲。 那张平日里端正严肃的俊颜此刻虽面无表情地正对着侃侃而谈的年轻女子,白榆却品出几分不耐烦,甚至…拔腿想跑的冲动。 赵晚晴顺势看去,嘀咕道:“听办公室的老师们说,蒋阎…咳,蒋老师,最近正被强压着相亲,看这阵仗,还真是。” 于是,斜对面的中式点心店里,白榆和自家好友选了一个极佳的位置,方便——吃瓜看戏。 刚把一块豌豆黄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还没有享受几分,白榆便听见赵晚晴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回望去,只见蒋赋辰黑着一张如包公的脸端坐着,旁边的的女子看似气恼极了,拿包就走。 白榆看着自家损友笑得幸灾乐祸,自己也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昀之,你在看什么?”一道爽朗的声音猛然把她拉回神。 不远处,身姿挺拔如竹的男生立于人群。夕阳的余晖洒下,使他镀上一层奇异的光芒,恍若遗世独立的仙人。 反光的镜片下,情绪难察。 好友顺着他的视线,恰巧与一名穿着水蓝色裙子的女孩撞面。 莹白似玉的面容上笑意僵住,几分的不知所措使她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沉昀之?怎么哪里都能碰见? 白榆一想到前几日自己落荒而逃的场景,不由地眼神飘忽,心中羞愤不已,这躲了还没几天,又…… 反正,她是鸵鸟,什么也没看见。 正自我催眠,埋头吃食的少女在感受到头顶那道炙热的目光消失时,如临大赦般松了气。 一抬头,便看见服务员礼貌微笑地 端了杯茉莉花茶,“这是刚才一位小帅哥给你点的。”说完,她动了动手臂,摇了摇头,“他貌似受伤了。” 一口豌豆黄,一杯花茶。 他,竟然懂自己的喜好。 杯中的水汽蒸腾,模糊了神色,清香浮起,萦绕在指尖。 街道的一旁,正皱着眉头打电话厉声质问的蒋赋辰在瞧见自己的学生后,想起了身为一名人民教师,不由地放缓了口气。 —————————— 裴家 裴舒正满心满怀地沉浸在聊天中,蓦然间手中的手机突然被抽走。 “裴攸宁,快给我!” 一身休闲装的男生淡淡开口:“网友?小心被骗。还有,你应该尊重点,叫我哥。” “哎呀,我认识,小学同学,都见过面了,还是你们学校的呢。”抢到手机的裴舒正眼看了下她这个万事都不放心上的亲哥。 “小学同学?” “没骗你,喏,你看。” 映入眼帘的是妹妹与一名女生的合照。 脑海里立时涌现一句: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裴舒挑了挑眉,看他有些愣然的样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巧合罢了,竟然是她。 距离 六月,校园的紫薇花开得热烈,伴随一阵阵细碎的脚步声,枝丫抖动,片片绯紫遗落而下,随风飘远。 “物生历…我们是11班,在叁楼,四楼全是选物化生的班级。”赵晚晴指着分布图微微睁大眼睛。 白榆用手遮住头顶刺眼的阳光,静静注视着上面的字体,熙熙攘攘的人群包裹这一方之地,谈论声此起比伏。 毋庸置疑,他果然在1班。 毕竟,都在为各自的梦想而奋斗。 —————————— 新班级里,班长站在教台上询问道:“下星期一,学校要召开艺术节,若想报名参加,待会可到我座位旁统计。” 说完他走到女生的旁边,“白榆,好像会有几个领奖环节,具体是什么,到时会通知你。”她看向负责的班长,一头雾水地点了点头。 夏日用电量巨大,夜晚,灯火通明。晚自习放学后,白榆正静坐在座位上解题。 亳无预兆般,忽然,视线便陷入一片漆黑。 短促地僵立几秒,这是停电了? 楼下几道光突兀地闪现,接着便传来门岗大爷的呼声,让学生们赶紧回家,一时半会是来不了电。 扶着楼梯,小心翼翼地下楼的她大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却只看见乌漆漆一片。 早知道,就跟赵晚晴一放学就回家了。也就默默思考了几下,一不留神,脚底踩空。 肉体沉闷地砸在瓷板上,“好疼——”摔倒在地的女孩痛得站不起身,浑身火辣辣的感觉,刺激得她几乎流泪。 由远及近传来一股淡淡的薄荷香,然后一双温热的大手扶着她站了起来。 “怎么样?还好吗?” 黑暗下,纵然极近的距离,她仍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感受到少年低沉清晰的话语安稳而有力。 “还好,谢谢你!” 谢谢你,裴攸宁。 少年搀扶着她慢慢地走出教学楼,端着是一副斯文有礼的态度,既不显亲呢,也不过分疏远。 这是白榆第一次离他这么近,敏锐的直觉使她感触到男生温和清正的表象下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障,它隔绝一切,使人无法继续触及。 仿若相距咫尺,相隔天涯。 楼旁的香樟树下,一道朦胧的身影闪现,白榆定睛瞧了瞧,转而仰起头对裴攸宁说:“同学,今天很感激你,改日里我一定道谢。我哥,他来接我了。” 裴攸宁松开了手,看见了那个被老师无数次称赞的天之骄子——沉昀之。 宽大的校服下,男生的左臂貌似缠上了厚厚的白色绷带,却长身玉立,沉默不语。 裴攸宁笑着和她说了声再见,心里不免腾起一丝玩味,一个姓沉,一个姓白,兄妹? 一路上,两人并立而行,一个伤到了手,一个碰到了腿。 白榆脑子里全是一句“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好不容易把乱七八糟的思绪全赶走,便望见沉昀之提着药箱,向坐在沙发上的她,走了过来。 “我,我自己来吧。”话音未落,白榆便感到一阵刺痛,张开双手,一片血红模糊,几处甚至破皮严重,露出了肉。 抬头看向沉昀之,那冷淡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自己来? 成功被噎住后,她便乖乖地坐着接受他的帮助。 酒精触碰到伤口的一刻,女孩不由地颤了颤身子,咬牙抑制住差点溢出嘴边的疼呼。 沉昀之的动作微微放柔,低头的神情专心不已。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人,她恍然想起那一日男生几近灼烧人的注视,隐约渗出的强烈,是吞噬一切欲望。 此刻,白榆如坐针毡,只想着离面前之人远远的。 待到手心终于上好了药,沉昀之便察觉到少女故计重施,又想逃离。 于是在她快速起身的一刻,拉住了她的手腕。 寂静的深夜,诡异的氛围立时变得剑拔弩张。 不破不立 “你对我有偏见,你在躲我,你怕我。”字字质问,一句比一句重,清冷的口吻宛若惊雷般响彻在耳畔。 白榆一脸不可思议地回望他,男生坚定而沉静地直盯着她,眼神如冰如火。 “你…”喉咙干涩的仿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榆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开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也别想着推开我。我们,是一家人。” 所以,没有哪个男人比我,更与你亲密。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女孩的面前,微微弯腰,正视着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缓。 冰冷的镜片下,她第一次读懂沉昀之的那双深邃的黑眸,带着某种触动人心的渴求。 ———————————— 赤着脚站在玄关处,推开木门,她望见一室旎旎缠绵的光景。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暖洋洋的午后,满怀宠溺的低沉男声引人注目,高大俊美的青年一手握住身侧纤细精致的脚腕,细细摩挲。 淡紫色的长裙,轻纱般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几缕乌丝垂落在起伏的胸前,黑与白的色彩碰撞,使锁骨两旁的肌肤更显白嫩光洁。 女子红唇微扬,吐露的出的话语是藏匿不住的娇嗔与甜蜜,眉眼含媚,是勾人心魄的姝丽。 “叮铃铃——” 白榆猛然从床上惊醒。 深吸几口气,闭了闭眼。 太荒唐了,她怎么做这样的梦?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起身洗漱好,白榆便打开房门准备出去。猝不及防地便与睡梦中的主人公之一打了个照面。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就这样僵视着不知几秒钟,还是她先心虚地败下阵来。 这一刻,可不是什么小鹿乱跳,而是十万头野马狂奔。 “一起走?” 嘴快过脑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疑问却果断。 “好。” 沉昀之不着痕迹地勾唇淡笑。 —————————— 时间如流水逝去,这天,一年一度的艺术节终于召开了。 学校大厅能容纳几千人,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几近坐满。 享受着空调吹来的凉风,赵晚晴拉着白榆坐在某个较为偏僻的角落。 撕开一袋青柠味的薯片,酸爽清香的味道在味蕾弥漫。 “晚晴,坐这好像有点太远了吧。”白榆内心有些忐忑不安。 她想起了班长曾说过的话,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高一十一班,白榆,一等奖。”主持人站在舞台上正读着书法比赛的获奖名单。 赵晚晴向她眨眨眼,一脸哭笑不得,这大概是一个月前的活动吧。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某个女生从阴影中走出,亭亭玉立地站在领奖台上,一脸平淡,耳朵却泛着红意。 迈下台阶的那一刻,主持人告诉她后面还有…… 活了十多岁的白榆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高调瞩目。 手中一把荣誉证书,旁边的女生惊讶得目瞪口呆。 沉昀之坐在台下,看着她假装镇定,实则窘迫不安的小模样,差点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 她就怕这种场合,毕竟社恐一枚。 “最后,让我掌声鼓励一下,××杯特等奖《生命的憧憬》,作者白榆。” 掌声雷动下,坐在正中间的何子昂听见身旁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转头一瞥。 原来无关紧要低头学习的裴攸宁,此刻双手紧握,清秀的面容因激动而显出些奇异的光彩,澄澈的目光闪烁着难言的惊喜。 待到流程终于走完后,差点热泪盈眶的白榆在满厅的注视礼下逃也似地坐在赵晚晴的身边,乖乖地欣赏节目。 朋友 “再次回到 记忆里 童年的那个小巷 不曾想到 还保留 那座破旧的砖墙上 还依稀留着用铅笔画过的图案 越是长大 越迷惘 越是不停的张望 回不去的 旧时光 仿佛对我诉说着你 和我曾经一起打过勾的景象 独自 回忆着童年 在那嬉闹的街 没有太多烦恼心事打扰这一切 只是太遥远 我还来不及触碰就已走远。” 少年弹着吉他,穿着浅灰色衬衫低头轻唱,清朗悦耳的歌声徐徐传来。 白榆有些恍惚,这歌声牵引着埋在心底尘封的记忆如放映机的影片般一幕幕浮现。 他是…… “池胤唱得还挺好听的,哎,他好像在一班,怎么长得帅的男生都在一班啊?”赵晚晴喝了一口橙汁,愤愤说道。 休息室,池胤站在课桌前,手指原本缓慢而有规律地敲打着,骤然一停。 转身的那一刻,他看见她从漆黑中走来,一脸疑惘。 “你是,小胖?” 几年未曾听过的私下称谓让池胤不禁扯了扯嘴角,果然,黑历史总是令人记忆深刻。 “是我,白榆,好久不见。” 少年话音洒脱清亮,笑得恣意张扬,一如童年那个虽是胖乎乎的,却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邻居。 “看不出来,男大十八变吗,我都没认出来。”白榆仰起头,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比她高了快两头的男生。 时光可真会开玩笑,一个小时候怎么也没她高的男生,如今已快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两个相认的童年玩伴喋喋絮语地不停,赵晚晴站在不远处实在忍无可忍,正准备拉人,便看见蒋赋辰面色肃冷,稳步走来。 蒋老师! 坏了,赵晚晴瞪了一眼交谈融洽的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说是二十一世纪,也没发生什么,但蒋赋辰是谁? 平时里可是严厉要求男女不同桌,不同食,反对早恋第一人。 要不是崇尚男女平等,对女性尊重,她都要以为他是什么封建老古板了。 “咳,蒋老师好!”赵晚晴不着痕迹地掩着休息室的门讪讪说道。 “嗯,你好。”蒋赋辰实在不太喜欢喧闹的场景,走出来想休息一下,然后,便被学生给…拦住了。 他诧异地停下脚步。 “蒋老师,能…能请您给我和白榆写几句祝福语吗?您现在已经不教我们了,还有,上次,她问您的题,您还没给我们呢?” 直到走到办公室里,赵晚晴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蒋赋辰在办公室找到那道极为创新的数学题,他写了好几种解法,还没有时间给女孩讲解。 想了想那个丫头曾经无数次乖乖认错的小模样,男人嘴边噙了些笑意,她还不算笨,应该能看得懂。 白榆早就跑到教学楼下安静地等着赵晚晴了,内心七上八下地,看着某人一脸的兴师问罪,她只能歉意地双手保证下个月的奶茶自己全保了。 “喏,这是你的。” 接过笔记本的一瞬,白榆看清了上面一张卡片,不由地一愣,苍劲有力的大字跃然纸上:须知少时凌云志,自许人间第一流。 —————————— 暖黄色的路灯下,等待许久的男生望见渐行渐近的纤细少女,把握着两人合适的距离。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好,我是裴攸宁。” “白榆。” “我知道。” 夜空之下,少年明亮的双眸好似盛满了星辰。 言笑晏晏,端正秀雅的风姿使她久久难以遗忘。 微风吹过,不知迷乱了谁的心? —————————— PS: 谁多年以后,蒋赋辰仍然记得两个女生向他请求祝福语这件事,并且极为感动,因为在这几年的教学生涯里再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学生了。 但是呢,在某天某次聚会中,他偶然听见是为了给白榆和池胤创造聊天机会,当场差点没吐血。于是,早已成为教授的蒋赋辰气得好几顿饭都吃不下去。 满腹心虚的白榆耳鬓厮磨,坦白认错了好久,才让那张黑沉的脸转而有几分人气。 小细节:小裴之前和白榆见过多次面,却在知道她是作文的作者后才自我介绍,要求认识她。(微笑) 歌词出自:许亚童 《小巷》 欲望 名为欲望的种子一经埋下,倾刻便会生根发芽,越是压抑,越是疯长。 暑假 解决完一堆堆的作业,白榆正躺在床上听歌放松。 乌黑浓密的发铺散在洁净的床单上,整个人显得慵懒而惬意。 裴舒七点发来消息,邀请她和赵晚晴外出游玩。 耳机顺着肩头滑落,她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沉昀之孤清的身形隐匿在窗前,静静地注视着那抹浅色的背影渐渐远离。 鬼使神差地,他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耳机。 骨节分明的大手细微地颤抖着,苍白的唇几近抿成了一条直线。 清俊冷秀的男生耳尖通红,银白色的金属镜框在灯光的照射下闪耀,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晦暗。 Tie me up and take me over till you're done 捆绑我,掌控我,直到你满足为止 Till I'm done 直到我也心满意足 You've got me fiendin' and I'm ready to blow 你让我敏感不已,我时刻准备喘息出声 Push up to my body, sink your teeth into my flesh 贴紧我,在我身体上留下你的齿痕 Get undressed, ta-taste the flesh 一丝不挂,只为品尝彼此 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脑海中那幅模糊交缠的画面逐渐清晰,通体雪白,潋滟含泪无辜的桃花眸,舔舐啃咬锁骨的红唇,甚至…… 教养良好的少年站立良久,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裴家 何子昂一早便来到裴家,为了昨天的口不择言向裴舒道歉。 裴攸宁放下手中的书本,微笑地看着好友:“不巧,她和朋友出去玩了。” “…没事,我想等等她。” 压下心中的明了,他起身拿起手机,“闲来无事,不如我们也出去走走吧。” 瞧了眼手机上的定位,裴攸宁垂下眼睫,静目养神,何子昂坐在车内,有些焦虑不安,“我们去哪?” —————— “这个…不行,还是这个好看。” “裴舒,还是这件吧。” “小榆呢,还没出来?” 更衣室的门打开,两人转身回看的刹间,一辆黑色轿车悄悄地停在不远处。 侧目注视下,裴攸宁温和淡漠的面具有一瞬的撕裂。 她莲步轻移,清艳精致的五官在绯红的半身长裙的衬托下展露无余。 玉白无瑕的容颜上饱满娇艳的朱唇轻启,眼尾微微上翘,桃花般浅色琉璃般的眸子折射出几许温柔,就像她目光所至皆是你,给人一种深情眷恋的错觉。 第二次了,装攸宁双目深沉如渊,死死抑制住内心那种莫名涌动,想要迸发的浓烈灼得他呼吸有些急促。 “哥?你们俩怎么来了?” 裴舒还没没有从好友的艳色冲击中反应过来。 便看见自家亲哥顶着个大太阳,像个雕像似的站在路边,也不知道天有多热,身旁还跟着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路过。” 裴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信呐。 轻微的声响让她看向旁边的赵晚晴,后者一脸神秘地点击屏幕。 “你这是……” 赵晚晴俯在她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发给小榆她哥呗,他们关系挺好的。” 裴舒满头问号,为什么? 自从沉昀之受伤以来,赵晚晴便嗅出一些不寻常的味道,白榆之于他绝对不同于一般的女生,托她的福,沉昀之竟然主动加自己好友了,秉持着八卦和嗑CP的人道主义精神,她有必要拍下这么美好的一幕。 不偏不倚,裴攸宁刚好听见那句话,不受控制般想象着两人共处同一屋檐下,相亲相爱的温馨场面。 人往往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存在独占欲,同样,人也不例外。 烈日炎炎下,刚恢复往时里的风度翩翩,身着白衬衫的少年顿时不由地生出几分嫉妒扭曲。 这边,白榆笑着走近好友身边,便顺势望见了心悦许久的男生。 笑意转淡,他…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 暑假,对于准高叁,学校特意组织了补习。 下课没多久,死党章越便发现沉昀之满目柔情,含笑地…看着手机,一副春心荡漾,心猿意马的模样。 活久见,他这是被鬼附身了? 惊得吞咽了下口水,章越又听见他默默地自言自语,一贯清冷磁性的声音竟透露出几分忧怨。 他不是在做梦吧,沉昀之这尊不可亵渎的佛,难道坠入爱河了。 歌词出自:Simon Curtis flesh 动心与压抑 暗恋是一种礼貌,暗地里盖一座城堡。 ———黄品冠《无可救药》 秋风萧瑟的深夜,教室内,少男少女一左一右,正坐着讨论问题。 “这个吗,用极坐标与参数方程比较容易。” “嗯,我试试。” 自开学以来,裴攸宁便主动邀请白榆晚自习放学后一起学半个小时。 女孩别提有多高兴,却每次都小心翼翼的收敛那颗雀跃不已的心,害怕他有所察觉自己的心意,从而不断疏远。 指针停留在十点叁十分的时候,裴攸宁目光温柔地看向她,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家,明天见。” “嗯,明天见。” 白榆露出曾在镜子中反复练习的得体笑容,柔美清纯的模样令人心动不止,鬼使神差地,裴攸宁揉了揉她的秀发,软软的,像某只可爱的小动物。 眼底的渐浓的迷恋骤然冰冻,像是触电一般突然惊醒,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克制,收回了手,转身而走,高大的背影显现出几分慌张和凌乱。 白榆站在原地,神情忧伤而不解,他这是什么意思? 路灯之下,两个女生窃窃私语。 “哎,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小白和裴攸宁走得有些近。” “确实,我感觉白榆可能对他有意思。” 同伴回想起女生那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乌龟态度以及隐隐约约藏匿不住的憧憬与期待。不由地皱眉道:“说实话,我还是希望小白独自美丽的好,不要为情所困。” “我十一班的宝贝可不能被别人给撬走了!” “就是,就是!” …… 一片火红如血的枫叶顺着发丝滑落,沉昀之行走在扬起的秋风中。 作为高叁党,连日的早起晚睡,少见阳光,让日益冷冽俊美的容貌更显苍白,沉刻的眉骨下,漆黑深邃的凤眸因坚定的信念而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狠戾。 淡色的薄唇死死地抿着,裴攸宁,这叁个字他记下了。 关上房门,刚进入客厅,脱下充斥凉意的校服外套,坐在沙发上的沉昀之便看见她从浴室中走出。 喉节轻微滚动着,他背脊挺直,坐得端正,掩饰着内心的激荡。 她应是才沐浴完,穿着宽大舒适的睡衣。 发尾湿润,几颗晶莹的水珠欲滴不落。露出的肌肤一寸一寸全泛着粉红,娇嫩的肤色让人忍不住去品尝。 眼角染上了几缕绯色,莹莹如水的眸似有几分迷蒙,像只误入密林的懵懂小鹿。 想必是困了,沉昀之轻笑了一声。 “你回来了。” 白榆侧目而视,发现了勾唇浅笑注视着她的沉昀之,脑海里的倦意立马消除。 尴尬了几秒,在看到男生眼下明显的黑眼圈后,女孩不免放软了口气,“牛奶,我热好了,就放在保温箱里,别忘了喝,我先去睡了,再见。” 关上门的那一刻,白榆内心嘀咕道:不是说高叁能把人磋磨得面黄肌瘦吗,怎么他反而…越来越帅了? 沉昀之握着温热的玻璃杯,眉眼低垂,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真把自己当成家人,她对他的关心与信任。 手指渐渐收紧,沉昀之同时也明白女孩肉眼可见的愉悦从来都不是因为他。 —————————— 在禁忌的梦里,他吻遍过她的全身,光裸的玉体上密密麻麻都是他留下的痕迹,他伟大的杰作。 最好是用一根红色的绳子,绑住她纤细的手腕,让那些挣扎不休全都化为徒劳。 他会因为她的抗拒而心生不满去咬舐挺立的茱萸,嫩生生的女孩会疼得一颤,发出柔弱的低吟,眼角含着几颗泪珠,娇娇怯怯,引人怜惜。 压制住心中疯狂的毁灭欲和蚀骨的快感,他会伪装温柔地诱哄她,让她像羔羊一样乖乖地献祭自己,与她共赴云雨,沉沦爱欲…… 清晨五点钟,沉昀之打开花洒,任凭淅淅沥沥的凉水流过滚烫精瘦的身躯,却于事无补。 不断翻滚的变态欲望让喉咙里腾起几分干燥和渴意。 清冷孤傲的眉目浸上了堕入凡尘的艳丽,浑身散发着旺盛的侵略性。 穿上校服,拉上拉链,他又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昀之。 “白榆。” 他声音很低,短短两个字念得又轻又长,像似环绕耳边缠绵缱绻的呓语,一向充满寒意的嗓音此刻哑的不像话。 站在玄关处的白榆疑惑地望向他,“你感冒了?” “应该是吧。” 而且病得很重,很重。 暗种 操学场上,一群群上体育课的学生们嬉笑打闹,难得的放松时光让每个人的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风采。 裹紧了身上的衣物,白榆望向已经光秃秃的树木,天气渐冷,已经入冬了。 赵晚晴和几个女生拉着她去空地活动活动,又是跳绳,又是打羽毛球,玩得不亦乐乎。 少女们明媚的笑容似叁月的桃花怒放,生机盎然。 “年轻,可真好。” 五十多岁的老教师不由地感叹道。 “话说,小辰啊,你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不下去玩玩,多培养培养感情。”他慈爱通透地看向身旁挺立沉默的男人,知道这位英俊的后生实在不怎么会和学生打交道。 二十多岁的青年身着黑色的风衣,内里的米白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肩宽腿长,一向严谨方正的气质不免有些温和易近。 “还是让他们自己玩吧,孙老师。我去了,反倒拘束。”蒋赋辰不咸不淡地开口,语气中有一丝怅然。 “哎,年轻人,好好努力。”孙老师拍了拍他的肩。道路旁,两人相视一笑。 目送老教师的背影,他独自萧条地站在风口处。 脚边突兀地滚过来一只沙包,弯下腰捡起,蒋赋辰直起身子后便看见离他有些远的女生向他招手示意,嘴一张一合地,像是在对他说扔过来。 冷风之中,明明瘦弱的仿佛一吹就倒。 他看向熟悉的眉眼,丈量着距离,伸手一扔,她便恰巧顺利地接住了,最后离开之前,还娇俏地给他比了个心。 一颗小小巧巧的心。蒋赋辰忽然就笑了,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纯粹。薄唇勾起,眼神清湛,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接过沙包,赵晚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小榆,你真…胆大。” “蒋老师吗,他人其实真的很好,我挺喜欢他的。” 裴舒一脸无语地站在书房门口,透过缝隙悄悄地望向在里面静神练字的哥哥。 不知道他脑子又缺了哪根筋,好几天了,晚上十二点钟不睡觉,在楼上游荡,要不是眼尖,她还以为是鬼飘进书房呢。 瞧瞧眼下面的青黑色,他就不怕第二天上课时猝死吗? 心里恨恨地说道几句,便听见细微渐近的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门一下便被打开。 裴攸宁没有思量追究她为什么站在此处。发丝微乱,轻皱眉头地询问道:“你看见我的钢琴谱了吗?” 裴舒满头黑线,都几年没碰了,估计都在哪个角落里发霉,还在这找谱子…… —————————— 白榆揉了揉酸疼地脖颈,顶着困意,将日记本放进抽屉里。走出房门去厨房倒了杯水,黑暗下,她发现对面的房间亮着灯。 日历上,一月一日被红笔醒目地标记着,沉昀之坐在书桌前专注认真地编织着,如同虔诚的信徒。 一双不沾阳春水,修长苍白的大手此时显得有些笨拙与迟缓。 星眸低垂的侧脸在暖光的渲染下散发出玉泽般的柔和。 短小,这章过渡^^ 脆弱 众生灵中, 唯你有权, 看到我脆弱。 ——聂鲁达《伤害》 心似有千斤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站在天台上,沉昀之闭上了眼,任凛冽的寒风吹打在有些瘦削的脸上,如尖刀般的冷意,却让他感到沉沦又清醒。 ———————— 晨读后,伴随着班主任的一句元旦不放假,整个班级里立时一片鬼哭狼嚎。 哀声遍地的场景让祝婷赶紧做了个“停”的手势,又言依例照开元旦晚会,食饮学校自备,她的这些小冤家们这才消停了一阵。 下课后,白榆站在座位前喝了一口花茶,便看见赵晚晴周围围了一大群人,叽叽喳喳地,喧闹个不停。 “我看看都有谁,有我男神?” “靠,我对象跳什么爵士舞?” “啊,没有小池吗?” …… “嗯?我是不是眼花了,裴攸宁?”赵晚晴震惊而疑惑的声音不轻不重地正好落到她的耳边,水杯中的玫瑰花轻晃,白榆浅色的曈孔有一瞬的放大。 脱下黑色的大衣,给池胤讲完题后,蒋赋辰便坐在办公室里,伸手揉了揉眉心。 刚开学没几天时,原来经验丰富的老教师生了重病,作为一班的新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他压力很大。 裴攸宁在外面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便走了进来。 “你报名了。”男人把一张打印纸放下,抬眼望向走来的隽秀少年,语气肯定。 “嗯,想放松一下。” 站在舞台上,享受千人仰视,他又会恢复以往里的处变不惊,他又是那个端正矜持的裴攸宁。 这几日的心神不宁让这个一贯平淡无波的少年神情存留几丝戾气。 蒋赋辰不知道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只是把桌子上的一沓卷子递给他,“小宁,发下去吧,有不懂的,明天我会讲。” “嗯,好的。”裴攸宁上前一步接了下来,却在余光中瞧见几行烂熟于心的黑色字体,那是! 用红笔批改的字迹是久违的工整,男人洋洋洒洒地写了整整一面,看得出来是极为用心。 裴攸宁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向他,身材高大,五官俊朗英挺,气质严谨肃重却带着青年独有的干净清爽,放在人群里都显得出类拔萃,何况学校的老师里。 她认识他,关系很好吗?为什么非得找他问题,别人不行吗?他为什么比教一班的任何一个学生都负责?他的不偏不倚呢? 他控制不住地胡乱揣测,就如同他此时再次紊乱慌张的心。 “你怎么了?”蒋赋辰有些狐疑地望着眼前面色堪称阴沉的少年。 握住卷子的手指紧了又松,发白的指尖逐渐恢复了点血色。 “没什么,表叔。” —————————— 室内,空调传出来的暖气让每一个从外面赶来的师生渐渐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太凉了,你胃疼才刚好。”白榆合上那只想要偷偷拿饮料的“小爪子”,赵晚晴可怜巴巴地扁扁嘴,有些不情不愿的应下了。 取开棒棒糖的外衣,她递给旁边的小赵同学,神情难解,“晚晴,这次为什么坐得有些靠前。” 说实话,中间第五排,位置是不错,但真挺妨碍她俩吃食谈论的。 “当然是为了你啊,姐妹。裴攸宁有表演节目,这多方便你近距离观察他。”压低声音的赵晚晴张着大大的眼睛,差点遏制不住自己的嗓门。 脸颊浮起一片粉红,她轻轻地言谢。 眼神飘忽,不知道瞥到哪里,她的好友不由地眼前一亮,伸了推了推右边的她,“听夏园说高叁只来了班长和团支书,还真是。快看,第一排右边有你哥。” 白榆闻言顺着视线瞧了过去,便看见了自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继兄。 因为热意,沉昀之只穿了件浅灰的针织衫,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不苟言笑。 身旁的女生羞怯地像是在对他说什么,男生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 挺漂亮的,她在心里默念道。 许是注视的过久,他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回头。 一霎那间,大厅内的灯光顿时暗下,只留下台前的聚光灯不断地照射着。 他灼热而深沉的目光似是穿透千丈迷雾,直直地望了过来。 明光映衬,漆黑的眸里仿佛盛满星辰,清冷俊美得不似尘凡。 莫名涌起的复杂情绪汹涌地让她不由地咬了咬下唇,眼神闪烁不已。 许多年后,白榆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喜欢 伸手触摸到脱掉校服里的凸起,沉昀之敛下神情,静默等待。 夜晚八点多钟,不知是谁从外面回来,头发湿漉漉的,说是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倒是个好寓意。 白榆担忧地回头望向被班主任送走的赵晚晴,她胃疼又犯了,肯定得去医院。 优雅梦幻的旋律缓缓流动,灵巧修长的手指在交错的黑白键上不断起伏跳跃,美妙的音符从指尖倾泄而出。 她恍然转向坐在台上弹琴的清瘦少年,他的侧脸柔和,神情专注。 《水边的阿狄丽娜》,是她极为喜爱的一首曲子。巧合的是,也是她第一次遇见他时,男生在琴室里所弹奏的。 那时的她,只是偷偷地站在外面透过玻璃窗远远地望向他,而现在,她可以在台下正大光明地注视着。 有人说,钢琴声是心声,它诠释着弹奏者的波澜起伏和心路历程。 台上的少年,美好得有种泡沫般的不真实感,仿佛一戳就破。 流畅的琴音明明浪漫迷人,触人心弦,正坐欣赏的少女却隐秘地品出四个字:冰冷,华贵。 猝不及防地,他毫无温度的黑眸撞进了她的心间,陌生又可怖。 手心似乎又在刺痛,白榆忽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一直以来,她只沉溺于温和的表象,从来不曾深入了解过他…… 随着拥挤的人流走了出来,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结成水雾。视线中大地银装素裹,一片洁白。 雪纷纷扬扬地落下,随风飘到脸上,瞬时融化。 白榆走得有些急,下得太大了些,细碎的脚步踩在雪面上无声无响。 阴影笼罩下,没有一丝雪花再落到她的身上,雪地里,高大的人影清晰可见。 她扬起脸看向触手可及的他,裴攸宁撑着一把透明的大伞将她环绕在这一方天地中。 他身上是尚未褪去的银色西装,发丝上缀着未曾消融的点点冬雪,使这清秀白皙的少年平添了几分朦胧的仙气。 裴攸宁垂下眼眸,视线与她碰撞交织。内心激荡,纵有千言万语,却只从唇齿间吐露出一句,“我送你。” 窸窸窣窣的声响下,漫天雪帘,如幕如瀑。 两人并行无语,他知道眼前沉默的少女窥探到自己故意显露的真实一隅,那么她会怎样待他? 一路上漫长蜿蜒的鞋印戛然而止,暖黄的路灯下,她娇嫩的脸颊因为冷意而留有几分绯红。 “谢谢你,这辆公交车会顺便到我家附近。” 礼貌的笑容,叁分的疏离。 他尝到酸涩的味道,低低地说了声没关系,便扭头走了,只是步伐有些沉重。 白榆仰起头望向天空,任凭雪花浮在苍白的面容上,划下一缕缕湿润的晶莹。 她像是抑制不住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感,理智轰倒,目光晦涩,走上前一步,“裴攸宁,我其实一直——” 寂静的雪夜里,“嘭”的一声,不知谁的易拉罐突然爆炸,流出的深褐色液体污浊了那一块洁白,快速滚动的罐体最后停在两人中间。 也阻断了她想要说出的话语。 裴攸宁在听到她呼喊的一刻起,便扭过头透过茫茫雪幕望向她。 心脏又开始快速地跳动。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内心深处有暗暗的荒唐期许,用力握住伞柄的手暴露出男生此时的紧张,她会说…… 不过几步间的距离,白榆被刚才的轰响惊醒,镇定下来,柔声道:“我其实…一直都很崇拜你,你是我的学习偶像,希望我们能如之前那般互帮互助。” 我其实一直喜欢你,很多年了。 是失落吗? 少女的一字一句清晰而鲜明,裴攸宁眼里有几许沮丧,拾起温雅面具,他轻轻地说了句“好”,唇边浅淡笑意,一如当初楼梯上为她捡书的男生。 —————————— 依依 有些疲惫地回到了家,发现沙发上的手机里赵晚晴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在吗?在吗?小榆,我刚从医院回来。” “我看见你哥了,他貌似在找你,下了这么大的雪,妹妹你去哪了?” “你在不在啊,……” 沉昀之,他在找她! 拿起手机,白榆抱着羽绒服,赶紧拉开门向外走,刚迈出一步,便与一双冷冽至极的眼眸对视,从脚底升起的寒气蔓延至头顶,让她不禁冻得微微颤抖。 他从雪中一步一步地走进来,她亦一步一步地后退。 直至进入房内,她才发现沉昀之黑白相间的校服早已濡湿一片,发丝凌乱,唇无血色,是从未见过的狼狈。 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让她混浊的思绪清明不少。 与此,他高瘦挺拔的身躯几近与她彻底贴合,白榆僵直着脖颈,似乎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清新盎然的味道夹杂着雪的寒意。 他俯下身子,炙热的呼吸掠过她的耳畔,冰凉沁骨的大手扣住她的手心。字字斟酌,句句揣摩,却最终,止于唇齿。 一声细微的轻笑,白榆第一次听见他沙哑阴沉却饱含宠溺的低语。 他说:“依依,生日快乐。” 花珀手串牢牢地系在纤细的手腕上,那浅浅的琥珀一如她的眸色。 视线渐渐模糊,她的生日久到连她的母亲,她自己都遗忘不提。 沉昀之回到房间,一只手捂住了侧脸,遮住所有的表情,他想起了几天前。 ———————— 那是他自晓事以来做的最出格不耻的事。像是午夜的暗行者,窥探别人的隐私。 白榆有一本厚厚的黑色密码本,那里面一字一句书写的都是她的少女心事。 “我有些近视,看远处时视线很模糊。但我仍能通过走姿就知道是你,眺望背影就知道是你。 我存过你的照片,知道你爱吃的食物,爱看的书,也研究过你的星座等等。 这些有的是我默默观察,也有不经意间从别人的支言片语中提取出来的。 你所有感兴趣的事情我也想了解。 有些时候,我不敢直视你,下意识躲开是因为紧张,回头看是因为……” 他不敢再看下去的,牙龈似乎咬出了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个“你”始终不是他,在他不知道的时光中,这些看似幼稚却真实的语言全都属于另一个男生。 ———————— 雪水从指尖一滴滴划落,他望向窗外的迷蒙天空。 来日方长,不急。 PS: 沉昀之:要不是悄悄扔个易拉罐,我妹妹(老婆)就被人拐走了。(哼) 裴攸宁:我怎么觉得她说的有些冠冕堂皇,好像哪里不对劲…… 嗯,有些OOC: 沉昀之:我什么也不想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我可是明白的。(冷漠脸) 无辜被敌视的蒋老师: 我只是很负责给我很欣赏的学生解题而已… 裴攸宁:最会脑补且自己的感情都没想清楚的大笨蛋 赵晚晴:高举伪骨科CP大旗的吃货达人 裴舒:专业损亲哥一百年的…淑女 池胤:好待也是男主啊,我怎么没多少戏份?(气愤) 某只:拉倒吧,我连名字都没有… 暗生 下课四分钟后,走廊上鸦雀无声,连只苍蝇的影都没有。 白榆不禁感到高叁的学习威压。头上似是悬了把利剑,她轻轻地登上台阶。 女生在楼梯口一副要去不走,跺脚踌躇不已的矛盾模样让刚从洗手间出来的章越忍俊不禁,用纸巾擦了擦手,他起了逗弄的心思:“哎,你在这晃得我头都晕了。” 闻言她立得僵直,转而看向他。白榆忽然眼前一亮,她记得这个人,在糕点店前他唤过沉昀之的名字。 笔尖落在草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眼前突兀落下一片阴霾,沉昀之停顿后将笔放下,抬起头。 章越不怀好意地眯着眼瞧着他,“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姑娘给你送的。” 男生闻言将注意放在他递过来的木盒。 “她说什么了吗?” “嗯~只是说她是你妹妹,给你送点吃的。” 伸手去打开盒子,沉昀之发现里面整整齐齐地躺着几块桂花糕,嘴角不由上扬,还算有点良心,看这惨样,应该是自己做的。 章越拉起身旁的座椅堂而皇之地坐下去,看着某人还未收敛的神情,一副我懂,“妹妹?” “情妹妹吧。” 抚住木盒的手一顿,章越看见他既不赞同也不否认,只是将木盒放在桌子里,动作蕴着些小心。 这算是…默认了? “懂了吗?”蒋赋辰低头询问着身旁的女孩,语气很轻,带着几丝不易觉察的温柔。 “还可以,只是用几何法是不是有些麻烦?”她思考时极喜欢咬下唇,本该粉嫩的颜色变得红艳微肿。 “确实是,这种算是常规的解法。”蒋赋辰低沉的话音里透露着一点赞许。 骨节分明的大手跃入眼前,袖口处暗色的金属纽扣闪烁着光泽,沿着光泽而上,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上明晰可见。 真好看啊。 “唔——”白榆捂着被打疼的头,瞥了一眼那只手上握着的笔,然后委屈巴巴地望向罪魁祸首。 蒋赋辰肃冷的声线夹杂着几分咬牙切齿,“又走神?你这坏习惯看来是改不了了。” 女孩耳根泛红,因为羞恼整张脸都泛着粉意,水眸盈盈怯怯,眉眼却灵动娇艳,像是水中开得清艳的芙蓉。 “蒋老师……”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中早已拉近,他甚至能数清她浓密的眼睫。喉咙干涩,蒋赋辰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下,“咳,下次再犯,可真得训你了。…快上课了,回去吧。” 白榆偷偷地松了口气,抱起书装作坦坦荡荡地走了出去,内心快哭死,她是手控啊,这不能怪她,都是那只手! 他注视着手中的一根长发,呆呆地出神。 古人云:青丝绕指柔。 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蒋赋辰明白当她抬头的那一刻,他从未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此鲜活而有力。 晚上十点叁十分,白榆笑着和他告别,一切貌似恢复到原轨,裴攸宁却感到毫无喜色,甚至阵阵隐痛。 鬼使神差地,他第一次去跟随他人的身影,像个病态的偷窥狂。 校园的拐角处,他看见沉昀之踏着光华的月色走到她身边。 向来矜贵孤高的男生低下头不知在与她说些什么,女孩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炸毛的小猫咪,伸手虚推了一把,转而气鼓鼓的走了,身后的人好像轻笑了几声,稳步地跟上了。 这般“兄妹情深”的情景实在刺眼极了,裴攸宁从暗处走出,满目阴翳。 不去想某个故意气到她的家伙,白榆坐在房内平心静气。 今天遇见裴攸宁,竟让她油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或许将心底的一些话说了出来,畅怀了不少。 窥探 “都排好队,别挤啊!” 夏园被不断纷乱的人群活生生地给推了出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殊死的争斗,额前发丝稍稍零乱,呆呆地端着盛满食物的托盘站在人流外和提着不知什么东西的白榆面面相觑。 那边赵晚晴终于打了点汤,坐在餐椅上剥着鸡蛋,抱怨道:“大无语事件,明明我们高二会考,为什么餐厅只开一楼,近两千多人呢,抢饭吗?” 夏园将几块番茄放在她盘子里,抬眼对上那颇有些怨妇味道的眼神,“好了,快吃吧,七点要集合。” “哎,知道了,班长。” 白榆听见这不情不愿的调调不由地低头偷笑。 “你还笑!白小榆,你个不仗义的,自己有什么爱心便当,还~” “咳,是排骨不好吃吗?”白榆笑眯眯地望着她,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要是敢泄露半个字,我就弄死你。 见状,赵晚晴尬笑了两声,乖乖吃肉。 沉昀之不愧是过来人,知道学校的一贯骚操作,早晨五点半白榆正准备出门,手上便被塞了一个保温盒。 眨了眨刚睡醒的眼睛,她看向突然多话且语气直接的沉昀之,“学校就餐不太方便,你吃这个吧。” 末了还僵硬地加了一句“这是我做的。” 她愣愣地站立原处,面前的高大男生满脸沉静,通红的耳尖却藏匿不住,泄露了他几丝真实。 白榆感动得要哭,当场表示下次一定要让他尝尝她的手艺。 低头尝了几根青菜,她承认只差了那么亿点点,内心激动不已:呜呜,男人这么优秀,会天打雷劈的。 坐在家中沙发上认真看书的沉昀之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下午还不到六点,天已经暗了下来。下课后,匆匆忙忙下楼的白榆正好与他对面,清晰的五官,几近抵足之间,她甚至能感触到温热的呼吸。 裴攸宁回过神来,看她急切的样子,开口道:“你去哪里?” “去餐厅,我的饭卡应该是掉在那里了。” 说完便登下楼梯,裴攸宁望向不远处她的背影,眉头微皱,天这么黑了,她自己一个人…… “我陪你去。” 窗内渗出的月光照亮了餐厅的前台,白榆沿着过道慢慢寻找,远处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让她瞳孔微缩。 “嘘。”并肩的裴攸宁示意她先别出声,清澈温和的眼眸令她安定了不少。 寂静的一隅,像是衣物脱落的细细碎碎的声响不时传来。 “这里会不会有人来?”怯怯的女声响起。 “放心,黑灯瞎火的,不会有人的,宝贝,让我弄弄~” “哎呀,你别乱摸吗。” 男声有些粗喘,“小骚货,不把你搞湿,我怎么进去,乖,放松。” “就十分钟,你快点。” …… 男女调情淫乱的混沌场面下,两人如同雕像,尴尬地静立不动。白榆只感觉自己的头发丝怕都不是要红透。 腿脚麻木,艰难地挪了一步。算了,明天先借赵晚晴的饭卡用。 她咬紧牙关,抬头看向身旁的裴攸宁,他亦是在望着她,专注不移,幽深的眸似是比这夜色还要浓沉。 内心不免咯噔一下,白榆用口型示意他两人先回去,她湿漉漉的桃花眸闪烁着几分窘迫与哀求。 手指不由地摩擦了一下,他想知道在如水的月色下,是否存在着有如她的唇般嫣红的面颊。 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便如释重负般与他悄悄地离开了。冷风拂面,吹淡了些她脸上的火热。 “白榆。” 略带沙哑的低沉声线好似柔羽扫过心尖。 裴攸宁将口袋中的一张纸递给她,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像是献宝一般,带着不易觉察的紧张与渴昐,他轻声道:“这是上次你用红笔标记的题,你可以来问我,不用担心会麻烦到我学习。” 白榆细细地浏览一遍,诚恳地说了一句“谢谢。” 鲜活而灵动的少女宛如油画中最浓墨重彩的几笔,使人难以忘怀。 坐在归家的车内,裴攸宁撕开糖衣,清爽的薄荷香令他放松又清醒。 回想起女孩笑中带羞地放在他手心中几颗糖。 他敛下眼眸,唇角微扬。 手中抚摸着小小的一张卡。 他其实早就找到了。 狗血 坐在沙发上,被逼着面对一个贵妇人,蒋赋辰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直疼。 耳边不断环绕着母亲絮絮叨叨的话音,“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先不结婚,总归得谈恋爱了吧,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连恋爱都不谈,你是想干什么,继续老僧入定吗?” 裴女士因这个不省心的独子都快气死了,好好的家族产业不参与,跑去当老师,本以为疼儿子给予其择业自由,却不想都多大人了连个对象都不找,几个邻居家的婚都快结了! “妈,很快就有了,你先别急。”冷肃的男人面不改色地说着不轻不重的谎话。 “真的,你可别骗我,多大了?”一张保养较好的面容上满是不相信,自己亲儿子什么德行,她比谁都清楚。 “比我小。” “长什么样?” “很漂亮。” 末了男人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眼神流露出几分纵容柔和,“又笨又可爱。” “…那你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我追到再说。” 就他追人,还不得猴年马月,裴女士控制不住,“你——” 手机铃声响起的一刻,蒋赋辰暗自舒了一口气,如同当作保命令牌般向他妈示意,走了出去,语气倒有说不出的放松,“你好,我是蒋赋辰。” 静默了片刻,手机中的声音不断传来,空气中似是冷得结冰,眉头皱紧,高大英俊的男人脸色越来越黑,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我马上回去。” ———————————— 办公室里 身上挂了彩的池胤心惊肉跳地偷瞄了几眼一言不发,面沉如水的班主任。 蒋赋辰捏了捏鼻梁,觉得经历了他母亲大人的紧箍咒,又加上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兔崽子,自己现在血压应该升高了不少。 “他先动的手。你什么都不知道?” 池胤闻言赶忙点了点头,有些无语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认识那个人,上来给我一拳,学校明令禁止斗殴,我也就只是将他制止住了,真不是打架。”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委屈。 一下了课,赵晚晴就把刚知道的新鲜出炉的大瓜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出来,白榆听到池胤的名字,好奇地往里面凑了凑。 不听不知道,真是一出狗血大戏。说是某班班霸两个月前交了女朋友,蜜里调油似的,过的那叫一个缠缠绵绵。 但是,好景不长,不知道怎么的,女友对班霸愈发冷淡,恋爱期的男人多疑得很,在一家奶茶店外,竟发现女友出轨了! 于是,在早餐时刻,愤怒至极的班霸独自吃饭时,发现了那个男小叁,当场便如炮仗点燃一样撸起拳头冲了过去。 狗血的是,一个姓池名胤的学生当场便莫名挨了一拳。只是因为发型,里衣和女生的出轨对象一致便被误打。 众人抚额,白榆觉得自己的这个老朋友,真是挺冤屈的。 大课间,她上了四楼,一眼便望见精神有些萎靡的俊朗少年从班里走出来。 两人并立在玻璃窗旁,将手中的巧克力吃干净,池胤便断断续续地说他没事,只是班主任让他别再打扮得花里胡哨。 白榆从上往下审视了一番,内心肯定,确实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课间也就叁十分钟,她多说了句话便准备走了。 站着太久,竟有些发昏,脚步不免后退了几步,便撞入了一具温暖的胸膛,手腕被转瞬握住,耳畔响起了一声轻笑,似是电流漫过,酥酥麻麻的,“慢点。” 裴攸宁顺势将她扶起来,白榆脑海里还是一星期前的那天晚上,有些不自然地说了句“谢谢。” 氛围明显有股暧昧,池胤瞪大了双眼。 忽而一阵叫骂声划破了这份寂静,他的面色骤然难看。 “靠,凭什么老子停课,他一点事也没有……” 不远的方向,乱糟糟的一片。白榆微愣,这声音有点眼熟,好像—— 她突然抬起头,温润的少年无奈地淡淡“嗯”了一声,一切不言而喻。 这不是上次他俩在餐厅听到的男声吗… 办公室的门打开,接受批评教育的男生一溜烟地跑了。两人放宽了距离,扭过头的一刻,她从一群级部老师中看到了最出挑的那个。 正午的阳光穿过透明的屏障,折射出的光晕,散发着温暖与清新。蒋赋辰侧目回望,越过人群,两男一女,画面温馨。 碰巧,他都认识。 —————————— PS: 后来的某一天,次次都被儿子借口“正追着呢”的裴女士实在忍无可忍,就在怒火即将爆发的时刻,在某个街道,她看见一向刻板严谨的儿子竟蹲下来给一个女孩系鞋带,动作温柔的不可思议。然后眼含宠溺地牵着手进了商店。 心里的石头放下没多久,感慨自家猪终于会拱白菜的裴女士做着快抱孙子的美梦,殊不知路途遥遥无期。他儿子顶多上一垒,连关系都没确认清楚。 沉昀之:为什么这一章没我。(暗自握紧拳头) 初年:好好学习,下次吧。(微笑脸) 不乖 那些在空中飘浮的美丽泡沫,却往往一戳就破,虚幻得令人心碎。 —————————— 期末考试后不久,一群在本市的同学们要求在一起聚会。 正值寒假,早上七点多钟,白榆从洗水间内走出来,顶着张素面朝天的脸和沉昀之在一起吃饭,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剥着鸡蛋差点把蛋清给扔了。 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身上,她不自在地说了一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沉昀之这段时间没有剪发,苍白的皮肤上过长的黑发倒快有些遮眼,莫名地透露出几分阴郁。 握住汤匙的手一顿,“你晚上都在学习吗?”清冷的声线明显带有调笑的意味。 内心腾起一股羞恼,她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黑眼圈又重了。白榆又瞧了一眼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竟然比他还严重。 “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下午再回来。” 冷不丁的一句话,沉昀之面上并未显出什么,“去哪?” “同学聚会,地点也不远,就在信韵,我会一直联系着你的。”女孩的语气柔和得不可思议,姿势端正文雅地如同每一位乖乖女。 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又不是吃人的怪物,秉持着韩嫣阿姨给予的监督她的权利,他望向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压下心头的痒意,清了清嗓子,然后道:“下午我会去接你,别忘了。” 一门之隔,女人哀哀戚戚的哭求不时传来,揉了揉太阳穴,放下书本,裴攸宁拿起外套便走了出去。 他算是听明白了,家里宝贝的小叔游戏人间,安全措施没做好,弄出人命来了。 才二十出头的女生涉世未深,哭得梨花带雨,模糊的视线里一张手帕递了过来,“…谢谢。” 坐在车内,裴攸宁低头看了眼手表,低声道:“林伯,小叔呢?” “刚出了会所,现在正在路上。” 盘算着时间,安坐的少年唇角微扬,老头子快回来了吧。 抬眼望向窗外,车流不息,街道上行人匆匆,仅仅是霎那间,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底。 白榆站在窗口处安静等待。其实身心皆疲,但没办法,谁让她刚才游戏输了,顺便跑一趟吧。 头顶上阴影不时地晃动,背脊忽而发凉,蓦地,她不觉地转身,眼眸里顿时带有些惊喜,“裴同学,你怎么在这?” “来这边买点东西。”裴攸宁笑容浅浅地望着她。 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袋子,他看着她伸手拿出一个白色纸盒放在他的手心,轻声道:“桃花酥,玫瑰豆沙馅的,挺好吃。” 他望向她亮盈盈的如水眼眸,里面倒映着满满的都是他。鬼使神差地,裴攸宁握紧了手心,似是想留住溜走的那一指微凉。 天气转暖,她内里穿了件米色的低领毛衣,露出纤细的脖颈,玉白清透,脆弱得仿若易碎的珍瓷。 瘦瘦弱弱的女孩干净清丽得仿佛不染尘埃,浅浅的笑容如朦朦细雨中晶莹剔透的山荷叶。 他压制住心头汹涌涨起的破坏欲,回她以礼貌道谢,却一直盯着她直到背影消失,直到夕阳西沉。 高瘦俊秀的少年气质温和清雅,与人无害,让路过的一些行人不由侧目。 裴攸宁面色不显,实则极其讨厌别人碰触。 但却清晰地发现,她是个例外,自己的有些失控,难以自矜竟是多因为她,甚至想去触摸那柔软的玉颈,然后用手指死死地掌控住,让那双明媚灵动的眼眸只看向他。 浓密的眼睫垂落下,白皙的面容上洒下一片暗色的阴翳,眼神也无端多了几分晦暗。 这实在是不好的预兆。 下午六点,天色已晚,华灯初上,临近农历新年,处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坐在前座的沉昀之从后视镜中沉默地注视着她安详平和的睡颜。睡得很沉,倒不容易,毕竟她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 他知道白榆的成绩目前正处于瓶颈期,总是上不去,一直进不了全校前十,这快成她的执念了。 车子在家门口停了下来,司机示意沉昀之要不要叫醒后面的女生,他淡淡地摆了摆手。 打开车门,动作轻柔缓慢地将她拦腰抱了出来,瘦瘦小小的全依偎在修长挺拔的男生怀里,雪白的小脸贴在胸膛黑色的衣料上,整个香香软软的。他抱的很紧,小心翼翼地待之,仿若如珠如宝。 下班的阿姨很有眼力见的赶紧开了门。 一同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沉昀之撑起身子,一贯清冷的眸里墨色沉沉。 暖气熏陶的房间,靠近的躯体,呼吸是近乎滚烫的温度,胸腔震震得有些发疼。 冰凉的指尖有些颤抖地抚上光滑的脸颊,似是感受到不舒服,白榆闷闷地哼了几声,委屈巴巴地像乳猫一样,变得粉红的小嘴微微嘟起,幼嫩而可爱。 沉昀之低低地轻笑了几声,戳了戳她有些气鼓鼓的小脸,沙哑的声音缱绻缠绵,“…小榆,依依。” 指尖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面色有些阴沉冷漠,脑海里浮现的是今天她对另一个人巧笑嫣然的影像。 确实很让人生气,真是,一点也不乖。 渐近(1) 面前一团灰色迷雾,像是受到神秘牵引,赤裸的足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 “咚——”,一道沉闷的声响,挂在雪白墙壁上褐色的相框仿佛惊得歪了角度。刚起床不久的沉昀之步履匆忙地赶紧打开了房门,眉头微锁,“白榆!” 整洁的室内空无一人,暖色的棉被蜿蜒曲皱,蓦然一只纤细的素手从床底伸了出来。 “我…没事。” 凌乱披散的发丝下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白净小脸,原来朦胧的倦意因疼痛刺激得几分清醒。白榆撑着地板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揉了揉有些麻木的后脑勺,委屈得扁了扁嘴,“疼死了。” 沉昀之静默地站在门口,面带无语,他很好奇这么大的床她是怎么摔下去的。 吃过早饭后,百无聊赖地,白榆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去拨弄生长繁盛的吊兰,看起来青翠欲滴,绿意盎然,极为养眼。 一抹浮动的藏青色映入眼前,她抬头望向面前高大俊美的男生,纯黑镶边的手表戴在骨节分明的苍白大手上,如墨玉一般的瞳仁透露着冷淡疏离,矜贵孤清得令人望而却步。 “很无聊?” “嗯,是有些。” 澄净的目光下,是浓浓的与化不开的沉寂。 握紧了放在衣兜里的另一只手,听着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踌躇了好多天的沉昀之生涩地开口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去玩会吗?” 刚考完试,教学楼里便轰响得不停,搬书的搬书,拉桌子的拉桌子,干完活个个喜笑颜开地离开,教室里原本拥挤的过道渐渐冷清下来。 章越把书箱移出座位,抬眸便看见一个陌生的女生等着他的前桌,然后两人拉着手,笑容满面地走了。 莫名地被喂了一口狗粮,内心哼了一声。啧,不愧是放假,谈恋爱都光明正大了起来。 拿起桌上的最后一本书,侧目望向旁边放笔记本的沉昀之,章越挑了挑眉,低声道:“哎,我说昀之,你那个情妹妹呢,都好长时间没见了。” 沉昀之的手一顿,章越看了看他有些僵冷的面孔,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我去,你不会分手了吧?” “不是,…也没谈。” 接下来,他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一些可说的情况,章越难以置信地捂住额头,真是个好大儿,注孤生的命。 “你到现在还没明着追呢!兄弟,她哪天跟人跑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好吧,基于咱俩牢不可破的关系,我就帮你一下。” 沉昀之诧异地接过那张门票,便听见章越胸有成竹道:“你邀请她一起去游乐园玩会呗,情侣票半价,过山车、旋转木马、摩天轮等一条龙服务,拉近拉近距离,增近感情吗。” 上午九点左右,人群不断增涨,热闹喧嚣得似是将这冬日点燃。 “妈妈,我要玩这。 “姐姐,你别跑,一起飞哦。” “啊啊,救命!我恐高!” …… 走入偌大的场地,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拿着水枪乱跑的小学生,白榆环视了一周,发现一个清晰的事实,好像大多都是小孩和家长。 她这么大的,可真不太多。 沉昀之依旧面无表情,内心起伏不已,这是什么无聊的馊主意,她怎么会喜欢? 垂落的衣袖轻微晃动,两只晶亮的大眼睛灼灼地注视着他,他望着两瓣红艳一张一合,心头一热,“要不,我们先从过山车开始。” 幼年丧父,被妈妈赋予无比期望的她其实没有多少享受同龄孩子父母双全,无忧无虑的生活。同样,沉昀之也是。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白榆感觉好像要被甩出去似的,不由得紧闭双眼,抓紧扶手,咬紧牙齿。害怕与新奇随着离心力失重产生的发麻感几近达到饱涨,周围尖叫声一浪盖过一浪,此起彼伏。 随着快要结束,她悄悄地睁开双眼,看向身侧,沉昀之同样也在目视着她,没有镜片的遮挡下,一双平静的黑眸稍显凌厉与清凌,如同难测深渊,引人沉溺。 “腿软了。” 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在后方响起,语气是罕见的温柔,一只手抚着她有些踉跄的娇小身躯,从背后望去,长身鹤立的少年好似搂住贴身的女孩,亲密而又暧昧。 “这是…这是正常反应吗。”她眼神躲躲闪闪的,转而瞪他的一眼因底气不足像极了娇嗔,粉扑扑的脸颊宛若鲜艳的水蜜桃。 想去咬一口。 白皙的皮肤下,喉结不时滚动,他低头掩饰地轻咳了一下,低垂的眉眼遮住几近溢出的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