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以灰烬之名》 第一章 全村最后的仔 700.m39.太阳星域边缘瑟乌尔农业世界。 夏令时间下午两点钟。 正午阳光直射的田地里,一名壮汉挥舞着树枝把三个干瘦的农奴从谷仓的阴凉处赶了出来。壮汉长了一副与体型极其不符的娃娃脸,配上1.9米的身高与一身虬结的肌肉。让人一时难以分辨他的真实年龄。 他孩子气地挥舞着手里的树枝,指向远处的山坡: “听我命令!以前方山坡为目标!1公里折返跑,战士们,冲啊!” 说完他自己就丢下树枝,一马当先地跑了出去。跑了几十米,壮汉转头发现三个农奴原地没动,于是在远处跳着脚朝着农奴们大叫: “跑啊!怎么不跑!你们不听命令!我要让指导员关你们禁闭!” “王座在上!我的加尔文少爷,能把您带出来我们三兄弟就冒了天大的风险了!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 三个农奴叫苦连天地抱怨着,看见加尔文没有反应,索性赖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起来。 壮汉见状只好慢慢地走了回来,一边走一边嘴里嘟哝着:“你们不好玩,说好的出来全听我的!我要告诉管家莱文大叔!” 三个农奴面面相觑,显然壮汉口中的管家莱文比他本人更有威慑力,于是三人中最年长的那个被推出来对着壮汉讨好地说道: “少爷!不是我们不想跑,实在是跑不动了啊!这样,我们换个游戏,就……”一边说着农奴甲的眼睛一边向另外两人使起眼色。 “就您上次说的侦察兵抓舌头!我们仨躲起来,您来抓我们!”旁边的农奴乙接上话茬。 “对对对!少爷您玩这个可厉害了!”农奴丙收到两人的暗示,忙不迭地接口道。 “那行,说好了这次不能跑啊。那从我开始。”壮汉开心地背过身去,面朝谷仓的墙壁,开始大声地计时: “1!2!3!……” 三个农奴互相看了看,嘿嘿低笑着就想跑到谷仓顶层的贮藏室里,把梯子一抽,就没人找得到他们了。要不是为了偷懒,谁会把这位神志不清的大少爷带出来呢? 然而三人刚刚走到谷仓门口,迎面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女人,瘦弱的身躯和破旧的衣裳也不能掩盖她面色的凶悍。 三人刚刚要发出惊呼,就被这个女人一挥手,隔空全都放倒在地了。显然,这是一名未注册在案的非法灵能者,或者换个熟悉的说法,这是一名女巫。 女巫的状态差极了,放倒三人后的她原地晃了晃,强打着精神走进谷仓。希望能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 “20!时间到!我来抓你们啦!”壮汉一脸开心地向谷仓跑来。听到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刚刚放松下来的女巫顿时紧张起来。灵能已经所剩无几,下面逃亡的路上必须留着力量以备突发情况……一边想着女巫的眼睛一边在谷仓里快速地巡游着。 “就它了”女巫拿起墙边的锄头,慢慢地走到谷仓门内阴影覆盖的一侧。等待着壮汉的进入…… 夏令时下午五点钟。 太阳在天边停留,迟迟不肯下山。昏黄的阳光映照着一处山林边缘的小镇,晚餐时间的屋顶上,错落的炊烟飘起又被风吹散。民居和胡同里一丝人声犬吠都听不见。不祥的气氛笼罩着这座本该热闹的村落。 “踏踏踏踏”伴随着一连串急速而有力的脚步声,十几名黑衣玄甲、束着高挑马尾的女武士身负长枪短炮,以战斗队形互相掩护着从城镇各处走出,在教堂门前的空地上短暂地集结后迅速向外走去。 穿过简陋的木质寨门边两个已无生机的守卫,重新展开追猎阵型后,追捕行动的负责人第二小队队长卡辛一边向前推进一边向第一小队队长阿尔德琳用手语快速沟通着: “一个活口都没留!以帝皇的名义,那个杂碎必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镇静,卡辛姐妹。她的灵能不多了” “我知道!算上刚刚这次,是第三次了。” “她已经一周没睡觉了” “是的阿尔德琳姐妹,我能感觉到她就像只陌路的野兽,在等待即将到来的审判!” “不,姐妹,我的意思是她的精神已经崩溃了,我们即将面对的,也许是一头野兽最后的挣扎。” “我知道……” 半个小时过去,几公里长的麦田被快速清理,包围圈正在越缩越小。远处田地尽头,储备粮食和农具的谷仓已经清晰可见。 “就是这儿,控制这里!找到她!我要活的!” 十六道身影以弯月形状快速穿过一人高的金色麦浪,向田地尽头的谷仓包围。 女巫站在谷仓的门口,一点要跑的意思也无。三个农奴的躯体还躺在原地,剩下的那个壮汉也昏迷在门边。 污泥与草木灰沾满了女巫的衣裳,休息足够的女巫本想穿过谷仓回到山林中逃避追捕,但谷仓背后的大型泄洪沟渠显然跟她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 10米宽的沟壑和其中汹涌的流水让近在咫尺的林地可望而不可及,这让本来就濒临崩溃的女巫完全自暴自弃起来。她索性站在门口等待追兵的到来,显然,这里就是她选择的最后战场。 十六名修女荷枪实弹地围了过来,其中3名在正面安全距离外举起爆矢枪瞄准女巫的全身,其余的修女开始占据高点、延伸侧翼到沟渠边上,防止女巫跳水逃跑,毕竟活的女巫才有资格成为帝皇的薪柴。 当包围圈彻底完成,修女队长卡辛身旁的新入誓者,在看完队长的手语后向女巫用高格特语说道: “束手就擒吧,女巫!只有为帝皇献出你那肮脏的灵魂!方能清偿你的罪孽!” “你……你们逼我的!我……从来没想!” 含混的哥特语从女巫口中说出,显然前三次的“嚎叫”让她的声带受了不轻的伤。 “你……们休想活着抓到我!我知道被抓的人的下场!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女巫张开嘴,用尽身躯里残余力量,开始她最后的“歌唱”。强大的灵能伴随着物理层面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开始扩散,肉眼可见的波纹干扰着周围修女们的瞄准。 “不够!这不够!再多一点!再多一点!没有灵能,那就把我的灵魂也拿走!” 女巫的眼角开始崩裂,嘴角流下燃烧着的血液证明,她正将自己交给镜面彼侧的亚空间,来换取更多的力量。 空前强大的灵能波动伴随着穿透灵魂的恐怖嚎叫以女巫为中心,扩散开来。黑色的血液从她的五官流出,就连皮肤上的血管都崩裂开,滴下的血液抗拒着地心的引力漂浮在她的周围,随即被持续扩散的波动蒸发。 修女们痛苦地蜷缩着,颤抖着,连手中的武器都掉在地上。灵压还在持续升高,亚空间与现实的边界正在被破坏。显然,绝望的女巫在以燃烧自我为代价,要给予她们最后一击。 卡辛从未觉得如此痛苦,往日迅捷的身法在如今放佛动一动手指都无比困难。反灵能手雷挂在腰间的搭扣上,距离她的手指只有不到30公分。只要能拿到,拔出保险,这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但显然女巫知道是谁在领导这支部队,之前的追捕中她在卡辛的手里吃够了苦头。她张开的嘴正对着卡辛,流着黑色血泪的眼睛带着仇恨紧紧盯着她的右手,眼白里迸满血丝。 卡辛的手指的小动作显然被发现了,而这再一次激怒了女巫。 灵压的波动在达到她的极限以后突然再次加强,并且越来越高。天空开始失去颜色,亚空间的低吟穿透了现实的边界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已经有修女开始昏倒。 女巫的身体开始被黑色的火焰覆盖,预先取之,必先予之。当代价已经付出,那么收获就无可阻挡。她表现出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贝塔级的上限,开始向着传说中的阿尔法前进。当她达到自我巅峰的时候,也同样是她完全失去自我的时候。 脚边农夫的躯体,最先经受不住灵能的波动被分解。就像是阴燃过后的纸张,完整保留下他生前的模样,但一阵风吹过整个躯体就像黑色的粉尘随风飘散。门内的壮汉看来也难逃厄运,稍远一些的修女们都已经丧失意识,再没有一个还能站立,除了卡辛。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卡辛在心里念叨着,1公分的距离仿若天堑,抓取的动作就像定格动画,每一帧都被交代得干净、漫长。 “嘣。” 蛋壳碎裂一样的声音突兀地在在场每一个尚有意识的人耳边响起。那个声音来自女巫身后的壮汉。失去意识的他身上仿佛某种枷锁在极限的环境内终于被打破,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他的躯体内醒来。紧跟着就是从无到有迅速加强的吸力,漩涡一般把女巫带来的压迫中和掉。 吸力还在快速地加强,来者不拒地吞食着现场的每一份灵能,几秒钟内就吸干了周边原本充沛到溢出的灵能。甚至就连女巫灵魂上本应燃烧的不可逆的火焰也被抽干。 亚空间穿透现实墙壁的行为无以为继,只能恨恨地褪去。天空开始恢复原有的颜色,失去信标的亚空间开始被现实推离,亚空间生灵的投影在愤怒尖叫中消散。 一地狼藉的战场上,只有女巫孤零零地站在中央。精疲力竭的她,步履蹒跚地环顾四周后,略显愤恨地看了一眼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然后双眼泛白昏死过去。 “胃口真好!”这个念头出现在卡辛的脑中的一瞬间,就被发现,她略显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姐妹们都还在昏迷,看起来她是这场战斗最后唯一的清醒的人,这很好。 而结束这一切的青年,在一声低沉的呻吟后,也缓缓醒了过来。 姜文慢慢地坐起身,目光略显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14年了,旁观这具身体的时间已经太久太久了,终于到了接手的时候了么? 他抬起头看向这场战斗唯一的胜利者卡辛,目光一改之前的孩子气。本来稚嫩的脸庞上,锐利而沉静的目光却第一时间在卡辛身上的各处装备上一带而过。结合姜文脚边的锄头,这让卡辛瞬间就意识到了威胁:这是一个老兵。 对待老兵要有老兵的尊重,但可惜卡辛已精疲力竭。没有过多思考的她选择了最有效的方式:起身,飞扑,掷出手中的手雷,正中姜文的眉心。刻意没拉保险的手雷分量刚好够把苏醒的姜文再次砸晕,威胁再次被解除。 卡辛拾起脚边的爆矢枪,走到他的身前,警惕地观察了几分钟。然后掏出通讯装置,按下早已约定好的机读代码指令,开始呼叫轨道上空黑船的接应。 泰拉时间6点整,忠诚履行了一整天职责的太阳,带着收获的喜悦落下山坡。 第二章 同行之间 “所以,你就这么把他也带回来了?” 醒来后的阿尔德琳和卡辛并肩坐在雷鹰突击艇的一角,脚边躺着的是我们依旧酣睡的主角,手脚上都被挂上镣铐的加尔文,显然不能参与到两人的聊天中。 以这个农业世界2倍标准重力的环境下还能长到1.9米的强壮身躯,目测100公斤以上的体重,让卡辛在搬动他的时候费了不少力气。 雷鹰突击艇在不执行突击任务的时候噪音并不大。安静的舱室里除了引擎均匀的嗡鸣声并无别的声音。但与这堪称安静的环境相反,两位修女队长之间的沟通十分地“热烈”。 寂静修女之间也有八卦的时候,只不过手语交流让她们具有某些天然的隐蔽性。不信?眼下就是: “不然呢?他的灵能明显觉醒了。放任不管是对我等职责的亵渎!” “我的卡辛姐妹,看看他手上的戒指,这是一名贵族。星球总督会等着我们的解释。” “那又怎样?阿尔德琳姐妹!我们是帝皇之爪,我们没有义务向凡人解释我们的行动!” “但是,帝皇他老人家已经沉睡很久了……没有了他的庇佑,我们不能随意逮捕一名贵族。更不能给女士带来不必要的压力。” “寂静修女的行为不需要解释!” “但你身上破损的护甲需要,手中没有子弹的武器需要。” “咕~~” 有些委屈的卡辛修女无言以对,只好撇过头去。尤其是在肚子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以后…… “你的饥饿肚子也需要……” 精神还有些萎靡的阿尔德琳修女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幽幽地补上最后一刀。 ………… 姜文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他大学毕业了,参军了,提干了,结婚了。 然后在一次军事演习中,负伤了。伤残的他不能继续留在他热爱的部队,只能选择转业。走的时候,他和团长,也是他的老班长两人坐在宿舍里,就着2斤老白干,对着哭了整整一宿…… 第二天,从军部赶来的参谋长给了他另一个选择:部队在高原训练场的后勤人员。 虽然他很不想麻烦老领导,但拖着那条废腿,他进了社会又能做些什么呢? 高额的抚恤金让他不需要为生计发愁,但30岁不到,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就这样提前退休吗?这和让他去si有什么区别! 在训练场,虽然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到一线。但至少,他还能每天看到他曾经挥洒过汗水的地方、那个他无数次为突破极限而努力的地方、那个他曾经梦回吹角连营的部队啊! 在梦里,姜文接受了这份工作,一干就是30年。从青年干到老年,从小姜变成老姜,从班长变成了老班长。常去靶场轮训的新兵们都知道,靶场有个姜老头,成天笑眯眯的特别和气。每天晚上第一次值夜岗的新兵,都盼着老姜的那口鸡汤,那可真叫一个香啊…… 但谁知道,背地里的老姜,每天夜里入眠的时候,又哭湿了多少条枕巾? 一晃又是15年,老姜早就退休了。干休所里的老姜还是那样成天笑眯眯的,在一众倔脾气的老兵里,就属他好说话。但他心里知道,自己从未变过。 到了75岁,老姜身体不行了。弥留之际,老伴和儿女都守在icu的窗外。儿女双全的他也算是人生圆满。 但他就是不服!他这一辈子,什么都不想要。他就只想要一个保家卫国的机会啊! 呼吸越来越艰难的姜文,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医生让家属进来等待他最后一句遗言,他拼尽全力,从干瘪的肺里挤出最后一口气: “杀!!!” 再长的旅途亦有终点。历经了40分钟的航程后,修女们终于到达了她们此次任务的起始地:一艘停靠在轨道上同步飞行的黑色飞船——流浪乐团号。 “杀!!!!” “砰!” 沉重的帝国军靴与年轻人的头颅发生了一次“友好”的接触。刚刚醒来的姜文又一次晕了过去……显然,心情因前辈的劝诫而大坏的修女显然对麻烦的源头有些过于苛刻。 但不论哪个宇宙,女士在这方面总是有些小小的特权。于是前来帮助搬运的海军工作人员默契地选择了无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绝对不是因为22.5mm口径的爆矢枪什么的,绝对!光荣而英勇的帝国海军哪怕直面邪神也无所畏惧!怎么可能会屈服于眼前这“小小”的武力威胁?至于精工动力剑、卡尔加型火焰喷射器就更不在话下! 因此,在这里有必要再次强调一遍:英勇的帝国海军绝不向暴力低头! ……………… 机库的闸门缓缓关闭,刚刚从雷鹰上走下来的卡辛看见了在机库一旁早已等候的书记官:一个新入誓的修女娜塔莎·冈察洛娃。 “女士命令我通知您,请到舰桥后教堂的第一层,她的办公室,她在那里等您。”书记官说道。 “谨遵谕令。那么,他呢?”卡辛在行完天鹰礼后,又踢了脚边的姜文一脚。 “先送进囚室,等待巢都把他的基本资料传输过来。会有更进一步的纯洁试验在等着他。如果没有问题,分级报告出来以后,女士会决定他下一步的去向。” “好,那我们先走”…… 姜文,或者说加尔文。醒来的他在被踢晕不久,就已经恢复了意识。今生熊一样强壮的身躯带来的抗打击能力与前世长年在一线部队作战的高强度训练练就的顽强意志,都让他的快速清醒显得理所当然。 加尔文在眯着眼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伪装昏迷争取恢复行动的时间,也在等待机仆为他解开镣铐。 轻而悠长的呼吸和平缓的心跳让搬运他的机仆和看守的海军军官放松警惕。四肢轻到看不见的细微抽动代表着他在尝试尽快熟悉这个迟到了14年才接手的躯体。 也许下一刻,找到机会暴起发难的加尔文就有机会抢到一把武器,那把看着类似手枪的武器就挂在距离加尔文一步之遥的海军军官的腰上。 虽然那玩意和前世的手枪比起来整整大了两圈还充满了陌生的科技感,但同样比前世强壮了几圈的加尔文也有足够的信心驾驭它进行战斗。实在不行,看这个分量当个锤子用也挺趁手的吧?大概? 旁边一直不出声的海军军官,在目送两位修女走后,掏出一支类似烟草的玩意点燃,然后整个人放松地倚靠着身后的货柜。悠悠地吐了一口烟圈后对还横在地上装死的加尔文说道: “行了年轻人,装晕这活计我第一次参加海军体能训练的时候就学会了。我要是你,就自己爬起来,放了那两个快散架的机仆一马。” “淦!遇到同行了!” 第三章 黑船的使命与灵能的认知 “那可真是令人尴尬到窒息的五秒。”许多年后,在日记本里,人们找到了加尔文对这段经历的评价。 当了14年旁观者的姜文显然对高哥特语不是那么熟练,日常接触的农奴大多数都以发音含混不清的低哥特语为母语,以至于他花了足足四秒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装死大失败的加尔文在简单思考了1秒后,决定做点什么。 他起身翻滚到没反应过来的机仆身后。这个过程中,柔韧有力的身躯让他的行动没有任何响动;敏捷的反应让他在起身的瞬间就找到自己想要的武器并尝试得到它;强大的力量让简单的关节技变得朴实无华却又富有威慑力。半秒内,加尔文夺下了机仆背后众多义肢上的一把螺丝刀并且顶在机仆脑后,才听到海军军官姗姗来迟地劝解: “放松!放松!年轻人!你完全不必如此紧张。” “给我一个能够相信你的理由。”加尔文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一边操着生疏的高哥特语说道。 “这里是黑船,她隶属于星语庭。如果我们对你怀有恶意,起码你不会这样一点控制措施都没有就被带上来,懂吗?我的孩子。” “黑船?做什么的?” “你本不该知道这些,但你的灵能天赋觉醒了,孩子。这艘船是帝国星语庭为了搜集帝国疆域内灵能者的专用飞船。它的使命就是在你的灵能失控前找到你们。” “灵能?”这个禁忌的词汇仿佛自身就拥有某些概念与权能。加尔文在读到这个词的一瞬间,本能的反应就让他明白了“它”所代表的意义,他仿佛看见了一朵放肆生长在宇宙物理法则上方的花朵,妖艳而又肆意。那迷人的花瓣上的每一条细微的纹路都代表了一种强大的力量,而盘踞在整个宇宙上的丑陋根须却明确的告诉他每种力量的最后是一个何等罪孽且悲惨的故事。 他看见了有人和“它”做了交易,换取了原本不曾拥有的力量,而代价是灵魂;也看见了有人妄图寻找“它”的本质,却在寻觅的路途中丧失了自我与人性。 每一名拥有灵能天赋的人既是这个宇宙的幸运儿也是被诅咒者,幸运的是他们从此脱离自身既有的命运,拥有真正飞向天空的可能;不幸的是自他们觉醒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灵魂就已经被摆上邪神的餐桌。 每一次使用这种禁忌的力量,都会带来力量的成长。而每一次看似没有代价的增强,都会把使用者的灵魂在亚空间彼侧的投影点亮,从而为邪神的狩猎点亮坐标。 当一个人克制不住自我的欲望,无节制地使用这份禁忌的力量后。他的灵魂在亚空的投影就会越来越清晰,间终有一日,亚空间的邪神和祂的爪牙会找到他,将他的灵魂带走、吞噬或者成为邪神那近乎永恒的生命中用以消解无聊而进行无尽折磨的玩物。 而他剩下的血肉之躯,也会成为邪神与祂们的恶魔子裔来到现实宇宙的门户。让祂们得以突破宇宙法则的束缚到达现实进行更可怕的狩猎与杀戮的狂欢。 真的有人能够拒绝这份力量的诱惑么?加尔文对此不抱期待。作为一个名义上14岁,但活了两辈子的老兵来说,他对人性始终是持悲观态度的。 军营里的蝇营狗苟也许比社会上少很多,但每天挥洒汗水甚至是血泪不就是为了突破自我的极限么?看似没有代价地增强的诱惑力,实在是不可抗拒。这份认知甚至包括加尔文自己。 在加尔文陷入思考的沉静中时,他的灵能也终于在他此世短暂的14年生命中第一次主动回应了他。他以灵魂内视的角度看到:一颗黑色的、有着无数切面的宝石,在缓慢地转动着从他意识的海洋中升起。 那颗宝石仿佛是一颗微型的黑洞,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灵能波动,以至于当它响应加尔文的呼唤时,本该外溢的灵能波动与来自亚空间的不正常温度变化都被它饕餮般吃得一干二净。加尔文的灵能波动也因此被完全压制在自己的身体以内,以至于机库内遍布的盖革计数器也不曾察觉。看它不紧不慢转动的频率,可是一点都不像失控样子啊…… 加尔文回过神来接着之前的思路继续问: “那,如果黑船来晚了,我是说如果,我已经失控了呢?” “那就是在你失控后,消灭你。你该庆幸你不是后者。亚空间的腐化不可逆转,这是帝国上万年来用无数生命得出的血的教训。” “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 “你当然可以,而且说实话,你与那些‘税款’不一样,军功贵族的徽章源自鲜血染成,你的父母或者长辈有功于帝国。你会得到最好的培训和安置,而不是简单地被当作柴薪。” “柴薪?” “那不是你现在应该知道的,孩子。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我们的人。你不会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放下你那可笑的武器,在你真正把事情闹大之前。” “好吧” 在环顾四周发现至少20挺疑似重型武器的警戒守卫,在各个方位交叉布置无死角地覆盖整个机库以后。认清事实且从善如流的加尔文把螺丝刀丢在钢制的地板上。清脆的撞击声下机仆完全没有反应,还在机械地重复地试图完成工作任务。 “他们早就不算是活人了。别理他们,跟我来。”说完军官转身向机库一角的电梯走去。加尔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我们去哪?” “11层b,教堂正下方的纯洁试验场,那里有人在等着你,别担心,就是走个过场,真有问题你早被扬了。” “扬了?这是你们海军的黑话?” “屁话!什么叫你们海军?万一以后你被分配到我们这里呢?” ……………… 飞船顶部教堂负一层,也是这艘飞船真正的主人,号称帝皇之爪的寂静修女战斗部队为数不多的最高阶军官——黑船女士的办公室。四周的墙壁由厚达3米的陶钢一体成型并在上面刻满纯洁印记,在这艘即使是铸造世界也需要花费10年建造的飞船里,这间舱室的单独造价也是可以单列一项支出的。 但与它昂贵的本质不同,当你有幸进入这间舱室,你会发现宽敞的空间内简朴得出人意料。除了正对门的墙壁上,占据整个视野帝皇等身油画和正下方的大型办公桌椅以及武器架、全息地图等必要设备,就只有四周贴墙摆满的高大书架。 当卡辛得到允许进入房间时,女士正在办公桌后埋首审阅着成堆的文件。人油蜡烛的光照下,女士的面色略显苍白。显然,作为一座名副其实的、全员超过五万名的“太空城市”,哪怕是日常行政管理也是令人头疼的工作。而这样的黑船,在行政星球数量以百亿计的广袤的帝国疆域中,也只是沧海一粟。 安静的等待了很久,女士终于从案牍中抬起头,她温润而坚毅的目光看向静静站立在一旁的卡辛,嘴角微微笑着用手语对她说到: “我们的小卡辛长大了啊,开始变得有耐心了。来,坐在我面前,和我讲讲地面上的事吧……” 第四章 墙与球,不得其解 女士最初也曾有自己的名字,克里丝蒂娜·冯·加图索是她的全名。只是她在这座太空城市里已经存在了太久的时间,300年的服役时间足以带走绝大多数的战友。 漫长的时光里,曾经有机会称呼女士“姐妹”与姓名的人,都一个又一个的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不能再与女士同行。或是战死魂归王座,或是被调走独当一面。 当女士终于成为“黑船女士”,开始接掌这艘飞船的权利与使命的时候,她的身边就只剩下她自己,再也没有人能慈爱的看着她,亲切地对她叫一声“我亲爱的小克里丝”了。 修女不行,船上的凡人船员就更不可能了。3年一次的整体调动是死规定,因为黑船的工作环境太过恶劣,出于安全考虑而设置的反灵能力场下工作的压抑环境,是凡人注定不能长久承受的。 星语庭对此的处理意见是:除修女基队自身以外,其他工作人员必须定时更换并被清理关于在此服役的相关记忆。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同事是谁,他们之间就仅以编号互相称呼。 所以在这艘船上,没人在乎女士叫什么,就只称呼她为“女士”。就像作为凡人的他们同样不在乎自己叫什么一样,左胸前数字编号牌是他们互相称呼的唯一参考。 除了工作,船员之间没有任何沟通。这样他们彼此间就不会有情感的羁绊,当危急时刻真正到来时,也就不会因为感情而干扰战友的决断。这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他人。 这片宇宙对人类是如此残酷而充满敌意,作为孱弱的凡人,沉默即是忠诚,沉默中工作就是为帝国贡献自我的唯一方式。在沉默中生,在沉默中死。 ……………… 飞船顶端教堂一层,女士的办公室里。 “我想我犯了个错误,女士。” “哦?说来听听,我的小卡辛。” “您应该正式称呼我的名字——卡辛姐妹。” “好的,我的小卡辛。” 微微泛黄的烛光映照下,舱室中除了女士和卡辛并无他人。女士也就不需要刻意表现出领袖的庄重与决断。墨绿色丝绒装饰的高大靠背椅,把女士在同性中也算颇为挺拔的身姿映衬得有些瘦削。她双手拄着下颚,微侧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好吧,让我们跳过这一步。”卡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继续说。”讲到任务,女士也微微坐正身体表示尊重。 “任务目标已顺利捕捉,但在回收时我们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灵能觉醒者。” “你把他带回来了?” “是的。未备案灵能者必须被回收,或者被清理。这是帝国的法律,也是我们的原则。” “那么问题呢?” “他可能是一名贵族,阿尔德琳姐妹的意见是我们需要向行星总督备案。” “这不是你们该考虑的问题。你做得很好,卡辛姐妹。” 讲到这里女士已经恢复了她作为一名帝皇之爪的寂静修女中最高阶军官——黑船女士的权谋与决断。她强势的挥了挥手: “政治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而不是你们。” 女士站起身来抱着双臂走了两步,转过头对卡辛: “阿尔德琳的想法没有错,但请记住,在任何时候,我们都将,也只会以帝国法律为原则。” “您的意志!女士,那么下面我们该做什么?” “纯洁测试做了么?” “应该正在做,但我初步检查过,没有问题。” “好,那么现在,通知书记官。向行星总督发出问责信,为什么有一个未备案的灵能者出现在我们的任务里?我需要他的解释!否则在下次高领主议会之前,我会同时向审判庭和禁军首领投诉,希望内政部的问责不是他想要的。” “啊?”卡辛蒙了。 “照做就是,我亲爱的小卡辛。”女士忽然收起严肃的表情,略显俏皮地向卡辛眨了眨眼。 ……………… 与此同时,我们的主角加尔文,正在女士办公室的正下方10米处的一间舱室中被强势围观。 他被要求赤身裸体站在舱室的中央,把手按在一本安放在台面正中的经文上。 厚度明显超过一公分的精金封皮和带锁链的搭扣,让加尔文暗自吐槽这玩意的分量和手感都足以当作武器。然后他就骇然地发现:这封皮的边缘居然是开刃的!上面还有一些干涸的、不知名的生物的血迹没洗干净!王座在上!这玩意真砸死过人! 还不等加尔文消化掉这惊悚的信息,防弹玻璃后面身披红袍的国教神甫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镇静!下面,跟着我念。” “恶魔之本性如斯,正义之人尚不了解,待知晓其后,我等必须与之作战……”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看在郑重其事的神甫和四角明显进入开机状态的火焰喷射器的份上,加尔文还是决定大度的宽恕了对方的冒犯。他跟着神甫缓慢的声音念道: “恶魔之本性如斯,正义之人尚不了解,待知晓其后,我等必须与之作战……” 等待加尔文念完这段经文之后的神甫仔细观察着面前的灵能仪器,刺眼红色涂料刻上的如尼文读数表上,指针安静地悬浮着,动也不动。 又安静地等了几秒钟,如释重负的神甫将指数抄录在羊皮纸上,交给旁边等待的修女。然后站起身对着防弹玻璃另一侧的加尔文说道: “好了,你可走了。” 穿好衣服的加尔文,刚刚从门内走出,就被两位武装齐备地士兵从两侧看住,领着他向下一个测试环节走去。等待他的将是自他登上这艘黑船以来最重要的、可能会影响他整个人生命运走向的一次测试——灵能分级。 新的测试用舱室和之前的环境略有不同。同样的灰色钢铁作为墙壁的主基调,不同的是四面天花板上的武器被撤销了,正面没有了防弹玻璃,与之相反,三位高阶灵能者在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兵陪同下,坐在了加尔文的面前。 当加尔文进入舱室并按照示意坐好以后,三位灵能者互相用眼神示意,然后中间身材最为高大的那位眼中泛起银色的电弧,他看向加尔文,一段话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加尔文的脑海中: “那么现在开始你的灵能分级测试,以下的话我只说一遍,请记好。每个人在觉醒灵能以后,按照心灵传动原理,都会有一个最初始的参照物,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你心灵投射在物质界的具体缩影,它也许是一把剑,也许是一支笔。但无论如何,它就是你释放灵能时你潜意识希望看到的形态。那么现在请你闭上眼,放松,深呼吸,敞开你的心灵,让我们看到你内心的投影。” 下意识地,加尔文开始遵从着那个声音的指示。闭上眼睛,意识放进虚空精神的海洋中,加尔文的灵魂所具象的那颗小小的、黑色的、布满了无数切面的宝石也理所当然的响应他的呼唤,从深邃的海面上缓缓升起。 这一刻,他仿佛抽离了“人”的所有情绪,安静地从上往下俯视着这颗宝石,同时也在审视着自己的灵魂。微小的黑色光泽从宝石上更加细小的切面上规律地亮起又规律地熄灭,仿佛呼应着加尔文的呼吸。 在更加微观的视角里,加尔文看见宝石上那些切面中有大部分都是破损状态,而仅有很少的一些是完整的,其中能够响应自己的呼唤发出光芒的,更是十不存一。 “唔,很好,保持下去。让我们看看,一面墙?黑色的水晶墙么?这寓意着什么?守护还是囚禁?好吧不管它,灵能波动很稳定,波动周期可以称为精确了。” 被声音打断思绪的加尔文本来想着怎么应付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其他问题,但听到“墙”这个词的时候,饶是两辈子活了这么久的他也还是忍不住愕然地抬起头。 “墙?老子这么大一个乒乓球在这里飘着你们眼睛是瞎的不成?” 第五章 传奇的种子 关于加尔文的报告,到达女士手中的时候已是3天以后了。 女士简单地看了看就放在一旁,她决定先完成手边的事。 这个孩子的贵族身份所带来的波折在女士漫长的人生中并不算起眼,但好在过程还算有趣。女士当然有足够的理由把这份快乐的最后一部分——加尔文的分级报告留给晚餐后的她自己。 这也许是长夜中缓解失眠的一份不错的甜点。既然是甜点,那也许在女士的眼中,与睡前的红酒搭配才是最佳的食用方式吧。与之同时到达的还有来自行星总督的使者,他带来了总督的亲笔致歉信和随同的一大批农业世界的特产物资与一些昂贵的礼物。 女士对此的回应是礼貌地接受总督的歉意,物资则分两类处理:生活物资留下就地给船员们改善生活,在返回泰拉之后,会将对应的物资清单递交给内政部,从下一个周期的什一税中提前抵扣;而财物分文不动,原路退回。 前来递送信函和物资的使者对此并无其他意见,女士老辣的手腕和成熟的处理方式让他和背后的那位大人物无话可说。唯有在内心深处向远在泰拉的神皇陛下祈祷,以期尽快送走这路瘟神。 至于加尔文本人,想来已经没人记得他了。一个人的命运在此刻显得如此渺小,尤其是当你没有能力发出属于你自己的声音的时候,古往今来莫外如是。 就这样,在最后的抓捕行动以及它的后续事件结束后的第五天,流浪乐团号也终于踏上她返回泰拉的最后一段旅程。 在短暂休整的船员们全体努力之下,流浪乐团号开始脱离行星引力,尝试摆脱轨道进入太空。向着星系内黄金切角的折跃点驶去。 又3天后,在星系边缘的折跃点上,经过短暂加速后达到亚空间航行的最低标准的流浪乐团号,在一阵闪烁后终于消失在星系外围空间站的观测范围内。 想必此刻的巢都顶层的总督府邸内,一定有人在弹冠庆祝她们的离开。但是,谁在乎呢? “咚咚咚!学员9527,开门!你的早饭到了!” “咚咚咚!学员9527,开门,你的饭到了!” “咚咚咚!9527!开门!饭!” 以上就是加尔文在被分配舱室以后的三天内仅有的和外界沟通的全部信息。他被要求在舱室内不得允许下禁止外出。 9527既是房间号,也是加尔文在船上的编号。 这间舱室不算宽敞,算上床和桌子还有洗手间,8名米的单人舱室就是他的所有活动空间。没有书籍没有播放器没有任何娱乐设施,但加尔文并不抱怨,前世的军人生涯让他这样的准军事化管理适应得非常快,甚至乐在其中。 鉴于他的年龄,也许是怕他抱怨。在他进入禁闭舱之前,那个神出鬼没的海军军官还特意领着去看了一眼真正用来运送那些底层灵能者,也就是军官口中的”柴薪“们的舱室。 暗无天日的100多平米的舱室,没有窗户,没有铺位,甚至没有厕所。 2个小小的换气阀和一个简单的供水阀门就是这里拥挤的几十个”居民“的全部维生设备。与那里相比,此刻的加尔文觉得自己身处天堂。 在短暂的8天里,他终于有机会一个人安静地独处而不被打扰。思考自己的处境是他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我是谁? 姜文还是加尔文? 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现在要去哪里? 我该怎么办? 在飞船进入亚空间航行之前的五天里,加尔文仔细地思考,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是姜文,也是加尔文。 这个身躯自从出世起,就没有自我的意识,灵魂在还未生成的时候,意外来到这个宇宙的加尔文就已经雀占鸠巢。从头到尾不存在什么吞噬同化的过程。他对这具身躯的法理性足以说服他自己的伦理观。 至于他的父母,很遗憾,他未曾有机会见到他们。只是在周围的仆从口中知道他们都在某个骑士团服役。他们是撑起帝国重型武力的支柱,也是以太阳领主为代表的遍布整个帝国疆域的军功贵族之一。 在加尔文出生仅三天,他的父母就应召前往遥远的卡地亚去抵御恐惧之眼强大到窒息的进攻浪潮。当黑色军团的战帅发起那臭名昭著的第10次黑暗远征的时候,整个帝国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卡地亚虽小,但帝国已无路可退。”某非著名星界军政委如是说。 此时,安静思考了三天的加尔文也得出了自己初步的结论。 “灵能的天赋也许并非意外。”在舱室内刚刚做完无器械自体负重锻炼的加尔文躺在单人床上,一边喘息着一边想道。 因为灵魂在长途旅行中力量的不断流失,他的记忆也有很多陷入了沉寂。与之对应的就是代表他灵魂具象的那颗黑色宝石上,诸多破碎且不再闪亮的切面。只有等待新的力量的补充,才有机会修补。 但在有限的记忆中,关于初来这方宇宙时,和一颗有两个核心的太阳发生过一段对话的奇妙旅程,他还是模糊的有些印象的,仿佛也是从那次对话以后,加尔文才拥有能顺利利用本土的特有能量——灵能的某种许可。 但这段记忆很不幸也是散碎的只有几个画面,想要完全恢复,目前已知的办法就是再有一位灵能者,为加尔文进行一次类似抓捕行动中女巫的“无偿奉献”。 而他的灵魂也是借助那一次意外的“充能”,才达到最低重新点燃主意识的标准,进而摆脱足足14年的低能儿的生涯。 好吧,女巫是否是自愿且无偿的我们不必深究,但要求一个灵能者贡献自己的全部灵魂,想来代价不菲。这暂时不是加尔文能够有条件去考虑的。 思考无果的加尔文果断放弃这个问题,开始下一个环节: 为什么他的灵魂具象是一个球体,而测试中被认为是一面墙?如此大的认知差本能地让加尔文选择闭嘴,缄默有时是种美德尤其是你在信息不对等的时候。 而空白到连基本概念都没有的灵能知识储备,也让加尔文放弃了思考。前世军人的行为准则再一次发挥作用: 尽可能地尝试以后如果还是没有结果,那就不要纠结。船到桥头自然直,把一切交给时间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8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在进入亚空间航行状态前,从安全角度考虑,黑船需要保证所有“货物”的绝对安静。从而确保在遍布危险的亚空间内,这些本来就被亚空间青睐的“宠儿”们没有机会制造更多的危险。 而经验丰富的船员们知道:大剂量的镇静剂是最具性价比的选择。这也是以亚空间旅行为主要跨星系方法的黑船上,被补给最频繁的物资,没有之一。 飞船启动的第八天,0时到来前三小时。镇静剂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被释放给目标群体:飞船底层舱室中的排气阀、重度监控舱室的注射器,以及我们主角加尔文手里领到的蓝色小药片。 总之,在规定时间到来前,黑船上全部“货物”都顺利地进入酣眠。非值班时间的船员们,也被要求停止一切娱乐活动,返回各自舱室进入休眠。只有需要他们工作的时候,才会有人员负责叫醒。整艘飞船也随即沉寂了下来。整艘黑船至此,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人员在保持清醒状态下沉默地工作着。 当整个前期准备工作全部告一段落,轻松下来的女士也终于想起了那份被冷落许久的文件。作为奖励,特意从冰柜取出一杯红酒后,昏黄的烛光下,女士饶有兴趣地翻开了第一页…… “出生世界2倍标准泰拉重力环境?” “190cm身高110公斤体重?” “14岁?” 仅仅看了前三项的数据,女士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欧格林血统?”再往下看去,果然: “纯血人类?” 特别红字标注说明对此疑惑的不只是女士一人。缀饮了一小口红酒,女士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灵能波动差值:b 灵能波动周期稳定性:b 意志强度:a+ 自我认知:b 潜力:b 出生地参照差值:c 综合评级:b “嗯,潜力低了。”按照地面抓捕行动中的信息,能够短时间消化干净一名b级灵能者的爆发式倾泻,至少需要b++的级别。但这并不是参与测试人员的失误。 作为直属女士的寂静修女基队,她们的行动信息向来只对女士本人负责。他人无权过问,即使是船长也不例外。 羊皮纸页的最下端,推荐岗位培养栏上,四行空白栏里已经有三行被填满。 基于彼此代表的立场不同,在三名灵能导师的署名后,培养意见倾向栏里的内容并不一致: 第一条,来自星语庭直属部门的阿道夫·芒格:“巫师,水平线以上的稳定性值得培养。” 第二条,来自星语庭派驻帝国海军部门的安德烈·彼得洛维奇:“军团政委,强烈的军人作风使人相信,他能很好地履行这份职责。” 第三条,来自星语庭派驻内政部的理查德森:“灵能合唱团,强健的体魄会让此位学员拥有更长久为帝皇尽忠的机会。” 在看完三条代表各自利益的观点以后,女士陷入长久地思考中。她并不想支持其中任何一人的利益诉求,哪怕这对加尔文代表短时间的利好。 漫无目的地思考中,女士下意识地重新审视加尔文的各项指标,一个在脑海中很久不曾列入的选择唤起她曾经在地面部队服役时参与过的一些绝密级别的战役。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第四行培养意见倾向栏中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换成代表绝密的红色笔尖,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一个简短而富有传奇色彩的单词“gk”(灰骑士)。 第六章 淦!亏大了! 如果说以原体为代表的阿斯塔特战士,是站在帝国武力光谱中物理侧的极致的话,那么超自然一侧自然是以帝国宰相魔纹马卡多所代表的灵能者。 那么灰骑士的战术定位则是取两家之长。 一名合格的灰骑士往往同时具备超越一般阿斯塔特的强健身躯与钢铁纪律,和比灵能者更坚定纯洁的意志。所以当以混沌恶魔为首的亚空间生灵向实体宇宙发起挑战时,在最恶劣的作战环境中、最为关键的战役中,乃至最为绝望的境地里,投送一只灰骑士小队都是扭转战局、取得胜利的不二法则。 女士在地面部队服役时曾与灰骑士们有过不多也绝不愉快的接触。抛开浅薄的自身情绪不谈,纯以帝国利益而言灰骑士的确是一支值得尊敬的部队。 而灰骑士人员补充的挑剔与困难在黑船女士级别的军官中也并非秘密。所以当加尔文这个类似蛮荒世界原住民一样的身体条件与教堂世界乃至知识世界才会诞生的成熟意志与灵能天赋几乎史无前例地凑在一起时,女士首先就想起了他们。 公私分明是女士的一贯作风,抛开个人恩怨,仅以职责论,灰骑士的处境值得最好的种子。 所以女士毫不迟疑地在羊皮纸上写完最后一笔后,慎重地将文件放入涂有鲜红保密印记的α级文件袋。摇响桌角的铃铛。对闻召而来的书记官点了点桌上的文件: “优先级α,发土卫五。联络码和保密授权码接到我办公室,我亲自写。“ 漫长的亚空间旅行此时将将过半,而黑船的另一侧,还在沉睡的加尔文却遇到了一些意外的麻烦。 在吸收了那个女巫的全部灵能以及相当部分的灵魂碎片以后,沉寂了足足23天的黑色宝石终于消化完毕,开始“反馈”他物理意义上的身体了。 稳定而强劲的灵能波动隐晦地从那颗黑色的宝石发出,位置正好在加尔文的脑核中央。显然刻意沉寂了14年来等待身体条件成熟的黑色宝石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始尝试改造自己的“居住环境”。加尔文的身体也开始响应这份来自中枢的命令,自发地调动全身的营养储备开始供应这项刚刚开始但不知如何收场的“浩大的工程”。 于是,一个只有加尔文意识受伤的局面就这样尴尬地形成了。剧烈的周期性疼痛让加尔文从休眠中醒来,过量分泌的激素和急速升高的体温,甚至身体各部能量储备临界都不甘寂寞地向他发出警报。 挣扎地站起来,加尔文看到床对面的镜子里骨肉如柴的自己,失去肌肉支撑后松垮的皮肤褶皱地挂在粗大的骨架上,像极了田里用来惊吓鸟雀的稻草人。深陷的眼眶里满是血丝的眼睛加上凹进颧骨的双腮,饿鬼一样面容在提醒着他当前最强烈的感受: “饿啊!” 他迫切地渴求能量的摄入,不论固体、液体。粗暴的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后,环顾四周的加尔文发现一个糟糕的问题:这具身体还在发育期,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更何况半大的熊呢?旺盛的食欲让加尔文向来是你发多少我就吃多少,从来就没有任何存粮的习惯。 疼痛越来越剧烈。改造意味着什么?成功的好处又是什么?现在的加尔文根本无暇思考。但本能中对失败的恐惧让他不再犹豫,奋力地拍下了床边红色的应急按钮。 他扶着床边颤抖地躺下等待医疗救援的到来,在拼尽最后的意志把写有身份血型的吊牌抓在手里以后,黑暗笼罩了加尔文的意识…… “丢了大人了,我是第一个被自己玩死的穿越者么?”这是他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安静的亚空间中,流浪乐团号舰桥上。发现异常的值班人员启动了救援机制,医疗组与警戒部队在第一时间排除亚空间污染的可能性后,将昏迷的加尔文转移到维生舱内静置。 “罐内流体参数异常!电解质含量快速下降!”医疗组工作人员向负责人报告。 “再来一个标准单位,不,再来三个。”负责人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看了一眼透明绿色罐体内漂浮着的加尔文。扭头问道: “第几次了?” “10分钟内5次,累计20单位,是否放弃?”操作台上的船员头也不抬地说道。 “把情况上报给女士,货物的决定权不在我们这里。” 三分钟过后,女士办公室中代表紧急情况的红色通讯器被接通。简短地了解一下基本信息后,女士就毫不犹豫地下令: “保证目标人物的能量供给。另外通知灵能评估小组,我们可能需要他们的帮助。” 挂上通讯器的女士想了想,一把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常服外套,向门外走去。决策要在战场前线下达,越近越好。这是一个300年老兵的经验之谈。 医疗舱内,来自星语庭的三位高阶灵能者悉数到场。在女士的监督下,他们对罐体内的加尔文进行了一次细致的灵能感知: “是二次发育。” 三位灵能者在短暂沟通以后,向女士斩钉截铁地说道。 “虽然很罕见,但综合体征指数以及热量分布图,还有目标的灵能波动,这的确是一次典型的二次发育。” 对于灵能领域太过于专业的词汇,女士并不了解。她只想得到最快最有效的意见。 “你们的意见是?” “观察或者销毁。灵能的二次发育非常罕见,而且有非常高的变异可能。考虑到我们目前正处于亚空间航行,我的建议是就地销毁。” 来自内政部的灵能者给出他的判断。 而其他两位灵能者出于某些顾虑,并未作出其他建议。在内政部的灵能者发言完毕后,整个医疗舱都沉默了下来。而女士也习惯地把双臂抱起,开始在高速思考中漫无意识地踱步。 在走了几步之后,女士回过头向室内的人说道: “一个β级的灵能者,我们难道没有在变异开始时处理的能力?这不是正确的处理办法。” 三位灵能者没有异议。女士见状又说道: “如果我们希望帮助他,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维持现在的电解质输入,增加γ伽马值超过5%的医疗剂,含量越高越好,那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但是这个代价可能过于昂贵……” 沉默了几秒,来自海军的那位灵能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好,我们有多少符合标准的医疗剂?”女士转过头把火力对准医务人员。 “本次航行没有发生巨大伤亡,所以您和整个基队的配给是按人数的三倍标准配发的,目前数量满额。三位灵能导师的配给也还在……” 话说到一半感到不妥的医疗师,在看到内政部灵能者不善的眼神的时候果断选择闭嘴。但为时已晚。 “那就全给他!”女士大手一挥截下话头接着说: “156份的伽马药剂,我倒要看看他的胃口吃不吃得下!”说完,女士转头对书记官下达命令: “我命令!由基队第二卡辛小队,不,阿尔德林小队修整结束!尽快赶到医疗舱,全程监视目标活动。直至目标二次发育结束或变异,修女小队有全权处理本次事件。” 说完,女士转身走向舱外。完全不理会那位内政部的灵能者难看的脸色。绿色的罐体内,对此次博弈一无所知的加尔文还在与自我艰难斗争中沉睡着。 三天后,在吃掉了整整150份伽马药剂以及500份电解质药剂以后,得到充足物质补充的加尔文终于恢复了原本虬劲肌肉的体型。他的各项体征也在最初的飙升以后逐渐稳定下来。不仅如此,他的身高还从刚刚登船时的190cm短时间内增长到210cm。更加宽大的肩膀和粗壮的锁骨让他的上半身维度愈发宽厚,发育期内本能的调整也让他的身材更加接近黄金比例。 更重要的是,从共振透视仪中,可以清晰地看见加尔文的脑干中央偏左,一个从未见过的叶装腺体从无到有,一点点地在三天内发育成型。 向左侧完全倾斜的生长方向就像是再为另一片叶子留下对称位置。依附在上面的静脉血管随着血液的涌动而周期性地张翕。医疗人员对此的评估是功能未知,属于良性变异,修女们也全程见证了这一过程,可以保证本次变异的纯洁性。 此时的加尔文就像一座沉睡战神的塑像,静静地在绿色的罐体内随着呼吸载浮载沉。 又过了4天,脑波意识逐渐开始活跃的加尔文终于在一次深长的呼吸中醒来,睁眼后的他看到的就是老熟人阿尔德林和站在一旁用手语对他身躯评头论足的卡辛。 于是今生第一次在异性面前暴露的加尔文,在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淦!这他么亏大了?” 黑色乌木装裱的飞船依旧在亚空间中无声无息地航行着。但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再远的流浪,也终会有尽头。 第七章 微观中或有宏大 八天后,漫长的亚空间旅途即将结束,风尘仆仆的流浪乐团号在导航员的正确引导下自太阳系的曼泽维尔点上成功地跃出,回归到现实宇宙中。 星语者在亚空间中提前与星炬沟通后取得了正确的识别信息,而这些信息也在飞船回到现实宇宙后的第一时间,即被转送给位于火星轨道上的星系防御要塞。 激活的防卫机制被来自火星的信号取消,周边行星外围轨道上的武器阵列陆续被关闭,远远围绕在飞船三个天文单位外的巡航舰队也把充能完毕的光矛纷纷收起。又是和平的一天啊…… 几乎同时,流浪乐团号的机要通讯室里,一封携有加尔文基本信息以及最新的二次发育以后更新的各项信息,也被第一时间经过重重加密后,隐秘地发往土卫五号。只希望那里的大人物们,能够及时注意到这条消息,才不枉费女士的一番辛苦。 短暂航行两天,流浪乐团号终于到达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月球,在这个帝国中心最繁华,物资吞吐量最为庞大的太空港口上,黑船将会把这一路上收集的“货物”卸下。交给帝国中由星语庭派驻在月球的工作人员。 在这里,已经初步被判定没有培训价值的低阶灵能者和未经帝国注册备案的非法灵能者将直接被送往星炬庭。被抽干所有灵能之后成为帝皇与亚空间万千光芒中的一缕将是他们最后的荣耀。 而剩下的人们,将被带往坐落于喜马拉雅山脉上的雄伟皇宫建筑群中的视界之城。 在那里,灵能学院将会按照他们的特长,分别对他们进行长达五年的培训。 然后再经过评级成功后,分配给帝国各个行政、作战、生产部门的相关灵能岗位。 与之相反,那些不及格或被证明无法承受培训的人,将会与他们五年前的同行者们“殊途同归”——在星炬庭燃尽自己是他们最后的命运。 加尔文在亚空间旅行的第22天就已经基本恢复了行动能力。这次成功的决策令女士在黑船上的权威再次得到了巩固。 因为投资成功而心情大好的女士,甚至允许他和船员同样有机会享受黑船公共餐厅的服务。此等优待在流浪乐团号上不能说绝无仅有,只能说是史无前例。(向伟大的通辽可汗致敬!) 但糟糕的是,暴涨的尺寸和与之相同暴增的力量让他对身躯彻底失去以往精确地控制:他的力量几乎翻了一倍有余,而肌肉增加了整整三个维度的厚度却仅仅是原因之一。 据医疗室的人员讲,他的骨骼因为增长接近10%的金属成分:主要是铁,在共振透视中可以明显发现骨骼中氧化铁带来的褚黄色。 这导致加尔文的骨骼密度与之前相比足足翻了五倍。已经接近哺乳类生物自然生长的极限纪录——古泰拉大地上某种名叫“剑齿虎”的生物。 综上所述,得到骨骼足够的支撑强度,可能才是加尔文肌肉潜力得到空前解放的真正原因。 而暴涨失控的力量,也让航程中最后的两周时间里的加尔文,成为黑船上名副其实的“餐具毁灭者”。不论是铁、钢、合金,甚至在愤怒的大厨搬出来压箱底的陶钢餐具,都在加尔文的非人力量下惨遭蹂躏…… 面对暴怒的大厨,加尔文也曾在闯祸以后尴尬地辩解到:“力量涨了太多这种事……在军人眼里……怎么能叫失控呢?” 于是整个餐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对这件小事,女士乐观其成。在收到勤务人员交上来的相关损耗清单以后,她曾笑着对一旁看热闹的卡辛修女说过: “总会有人乐于替他买单的,我们要做的只是安静地等待便好。” 距离黑船到达月球的前两天。在作训区完成恢复性训练之后,加尔文在回到居住舱室的路上,遇见了正带队例行巡逻的卡辛。 短暂地沉默了几秒,加尔文还是没忍住,向本应错身而过的修女问道: “最后……我是说如果可以,我想知道那个村落的人怎么样了,安德烈大叔他们,还好吗?” 卡辛转过身,安静地仰视着面前略显忐忑的年轻人几秒。而后做出一串手语,身边随行的新兵修女为她翻译: “相关文件,已经发往泰拉,在你下船到达学院以后,会有人交给你。” 之后,卡辛便头也不回地带队扬长而去,只留下一脸疑问的加尔文在原地。 回到居住的舱室简单地洗漱过后,加尔文安静地躺在床上,把因为身高而多出来10公分无处安放的脚翘起来以后,安心地舒了口气。 他闭上眼睛,精神投入虚空。开始观察这一遭磨难的始作俑者——那颗黑色的宝石。它亦响应着他的召唤,缓缓地转动着从深邃的意识海中升起。 “为什么我看到的是一颗由无数棱面组成的球体,而他们只能看见墙呢?” 这个奇怪的认知差距,加尔文之前没机会考虑,只能作为他一个人的秘密保守下去。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至少在到达月球之前,他确实有机会不被打扰,安静地想想这个问题了。 “墙,球……” “水晶墙,棱面球……” “是了!” 加尔文突然坐起,他的眼睛没有睁开。精神的空间里,他第一次尝试拉近距离,从微观的角度去仰视这个本来微小的球体。 “大一点,再大一点……” 当他把视野中的球体放大,再放大。当视角被成百上千倍地扩大时。在加尔文的眼中,这枚球体的细微棱面终于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不够!再来!” 再次放大1000倍,以至于整个球体变得如恒星般巨大而充斥他整个视野时。在加尔文的眼里,他终于得到了那位灵能者口中所说的“黑色的水晶墙”…… “这,也太他么离谱了……” 在如此微观的视角里,无数如高耸入云的巨大黑色水晶棱面,组成的恒星般壮阔的球体在缓缓转动。而它的每一个水晶的棱面上都刻满了玄奥的字符。 这颗“恒星”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伴随着呼吸一样的节奏,每一刻都有粗壮如巨树一般的电闪雷鸣在那些成人大小的字符上跃动着。就像是太阳表面的日珥一样跳起又滑落。它在尝试通过激活那些黯淡的字符去点亮的那面“墙”。加尔文本能地一眼就看出来。 但这里能够被点亮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也许10%都不到。大多数的墙体都是同上面所铭刻的符文一样,黯淡而破碎。巨大的裂隙充斥着这些墙体的身上。而每当闪电通过这些黯淡、破碎的墙体时,那些墙上巨大的裂隙就微不可查地收缩一些。 “我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尘埃一般站在“黑色恒星”远处,看着面前宏大壮观如神话般场景的加尔文,呻吟一样的说出这句话。 第八章 小孩与大锤 当最初的震撼归于平寂,加尔文渐渐冷静。他开始思考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们所看见的是这些墙壁。或者说……受灵魂的本质影响,他们所能够看见的仅仅只是墙壁!”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把视角恢复正常,直至那个象征着他的灵魂具象的球重新变成乒乓球的大小。 看着眼前的球体,一个令他感到战栗而不安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作为一个外来者,他的灵魂终究与这个宇宙的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而他面前的这颗黑色的宝石,在面对他自身以外时也远远没有它如今表现出来的温驯。 加尔文张开手,轻轻地把它托在掌中,看着这颗球体静静地悬浮在他掌心上。 原本巨树一般粗壮的黑色闪电在这个视角中,变得几乎微不可查……但已经有过一次近距离观察的加尔文不再被这些表象所欺骗。 他已经明白,面前的球体,抑或说他自身的本质,与这个宇宙原生物种的灵魂相比是何等的伟岸。而那如丝絮一般细微的电流,在面对他人时,又该是何等的狂暴。 许多关于他灵魂本身的信息,也在他看到那些画面第一眼就已经传达到他的意识中: “闪电由灵能组成,是维系球体运作的能源,也是捍卫他自身完整的武器。破碎的墙体则是他的灵魂到达这个宇宙的旅程中所流失的记忆与情绪。” 这是此次观察中加尔文得出的结论。原来,经过14年的缓慢恢复,本来他的灵魂中的灵能已经不止一次抵近了重新点燃的最低标准。 但除了灵能以外,灵魂作为组成球体主要物质的缺失,则是无法靠自身恢复的。 于是潜意识主导的球体就只能在每次灵能足够之后,本能地尝试去重新点燃他的意识。 但没有足够的智慧生灵的灵魂碎片,和上面所携带的情绪,重启行动的失败是必然的。 而他就只能在每次点燃失败的那一瞬间,有机会去观察这具因为没有灵魂而智力缺损的身躯。 如果就这样静待下去,坐等身躯一步步老化,直至死亡的加尔文,到死都不可能等到恢复意识的一天。那将是何等的绝望。 就这样足足等了14年,才有那个女巫在机缘巧合下为他补齐了最后那亿万分之一的缺口,让他有机会重见天日。 漫长的等待让人煎熬,但这却不是坏事。也正是如此,加尔文才有14年的时间让自己的身体得到充足的成长,进而在日后恢复意识的时候勉强的顶住那源自他灵魂的恐怖灵压。 在船上的这些日子里,他有机会了解到:大多数情况下,灵能者的力量大小其实是与他现实中身躯的强壮成反比的。 毕竟强大的灵能多数与生俱来,强大却不可控的力量与还未发育的身躯形成了绝不对等的压迫。这也让多数人没有机会得到正常的发育。 除了少数出生在蛮荒世界中的异类奇葩,灵能越强大,身躯越瘦弱几乎成了这个人群的定律。 像加尔文这般,可以给身躯足够发育时间后再拿起灵能天赋的人。在整个帝国有记录以来都可称为绝无仅有。 这也是他的潜意识,在消化完那些来自女巫的“供奉”之后迫不及待地开始反哺自身的原因。 就他的身躯所承载的灵魂而言,他熊一样强壮的身躯依然完全不能对等。 幸好他恢复意识后的短暂时间里,他没想,也没机会使用这股力量。(一群寂静修女在身边24小时巡逻……) 否则用小孩抡大锤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危险。想到这里,加尔文有些后怕地摸了摸后脑。 在放出第一道灵能闪电之前,先一步把自己全身血肉瞬间蒸发掉大概就是他最痛快的死法…… 一天后,得到入港准予的流浪乐团号终于在月球引力的捕捉下,缓缓地停靠在轨道上高耸的星港内。 在接驳口与飞船成功对接后,以加尔文为代表的货物们被分批小心地转交给星语庭派驻月球的工作人员。 这也是加尔文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个最能代表帝国繁华的空港。 数不清的巨大货船,蝗虫一般不间断地围绕整个月球引力轨道搭建的星港进进出出。 把产自各个行星世界的特产物资卸下后,又急匆匆地驶向远方。 而这些海量的物资,又仅是帝国维持运作的航运体系中日常的一角。 前世一辈子的老兵生涯,也让他看透这眼前繁华,其背后所支撑的那个疆域横跨整个银河系、坐拥亿万甲兵的庞大帝国,是何等地威加宇内、不可一世。 没有过多停留,身为“敏感物资”的加尔文和他的同行者很快被全副武装的守卫分批次带向飞船,向各自既定分配的单位飞去。 而远在太阳另一侧的土星,一艘相同目的地的灰色飞船也从土卫五号中悄悄地向泰拉驶来…… 载有加尔文的飞船同时装载的还有五位年纪相仿的孩子,衣着精致的他们与身上只有一套黑船上配发的灰色作训服加尔文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并未因此对加尔文假以颜色。更准确地说,是无视了加尔文。 这些家世不凡的孩子显然从小就接受了足够优秀的精英教育。 这让他们近距离面对一个身高210公分体重超过130公斤的壮汉时,除了初见时为首的那位轻轻地挑了挑眉,就再无其他表情。 很快,载有加尔文的飞船降落在位于喜马拉雅山脉上雄伟的皇宫建筑群中的一角的停机坪上。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也是星语庭对于所有初级灵能者的培训机构——视界之城,到了。 停机坪上早有人在等待,这些身穿黑袍的人在念出人员编号后便领着对应的学员转身离去。 加尔文也同样如此。跟着前面引导的人员默默地走向远方的主广场。 加尔文看到远处一个几乎超出视野极限的巨大广场。广场尽头的罗马式建筑群纷繁而庄重,在其正中主楼上,自上而下地挂着一面巨大的条状战旗。 纯黑的背景色中一只头戴日冕长有双翅的红色眼睛正在中央,那是代表帝国星语庭下所有注册灵能者的母校——视界之城的徽章。 足足用了2小时,一行人终于走到建筑群边缘的一座塔楼。 这也是他们的居住区,在门口领到基本生活物资与一套黑色长袍、两套黑色作训服后,加尔文被分配到一间单人的宿舍。 房间里的设施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别无他物。 泰拉时间7点整。简单洗漱后,白日里精神过于活跃的加尔文很快地进入梦乡。 与此同时,一个比加尔文还要高大的身影,刚刚从一艘雷鹰突击艇上走下。一只不小的接机队伍在远远的看到这个男人的身影时,就全体行天鹰礼跪下,口中念道: “以帝皇的名义,我等谨代表星语庭灵能经院。欢迎您的到来,尊敬的艾丹大导师。” 第九章 远方的来信 “大风起兮云飞扬!链锯剑兮劈他凉!” 受训第一天:空旷的训练场上,政委培训班的方阵前方。 一名明显来自帝国西北暴风星域的教官,用他浓郁的乡音激情地演讲着。 口水和口气同时从他那杂乱胡子下的大嘴里喷薄而出,完全不受控制。 讲到高潮处,这位教官甚至无视了身后同事的眼色,在整个学员方阵前方手舞足蹈地唱出上面那句荒腔走板的歌词。 加尔文站在训练场上政委方阵的排头,强壮的身躯如礁石一般为身边的战友们“遮风避雨”。 趁着教官回头的当儿,加尔文飞快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 在旁边战友向他致以敬意的眼光中,继续保持严肃的表情。 而演讲还在继续: “在战场上!什么是你最可靠的伙伴?” “你那时灵时不灵的灵能吗?用完了怎么办?投降吗?娘炮才指着灵能过活!” “战场上最可靠的是你自己!” “任何时候,肱二头肌才是最值得信任的武器!链锯剑就是你最安心的老婆!” 在泰拉时间早上6点的朝阳下,加尔文和他的同学们大脑一片空白。 唯一能记住的,只有教官脸上杂乱胡子挂着的晶莹剔透的口水…… 直到教官开始下令:“目标左前跑道,20公里冲刺!时间不限,但最后10人没晚饭!” 跑,一直跑,往死里跑。从早跑到晚,就连午饭都是在操场边上临时设立的移动食堂里解决的。 这就是教员给他们上的第一课。用他的原话就是: “腿都抬不动还想砍人?你想得真多!” 许多学员跑到虚脱,在剧烈的呕吐中昏迷,然后被医务人员抬了下去。 但还有一些机灵的学员,开始用灵能作弊,一边跑一边使用灵能来缓解肌肉上堆积的乳酸,或者尝试用灵能平复已经混乱的呼吸节奏,也有用灵能在奔跑中给自己向前的推力以便减轻体能上的消耗…… 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教官对此通通无视,这让学员们也终于明白了教官的意图: 教官希望他们明白,对于灵能的应用远远不仅限于战场上的厮杀。 而更是可以应用在战场上以及日常生活中为了增强自身并减低消耗的每一环节。 于是作弊的行为开始彻底公开化。形形色色的灵能应用方式都开始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奔跑的人群中。 加尔文在其中并不起眼,但前世的服役生涯让他有充分的经验去合理地分配体力。 在撑到有人开始用灵能作弊以后,加尔文恍然大悟。 他开始在观察并反思灵能在跑步中的应用。 最开始的时候加尔文尝试用灵能缓解肌肉的疲劳,但马上就发现这样做的效率太低。 动态的灵能使用消耗远大于静态。 于是他开始效仿前世看到的跑鞋:在自己的军靴下设置一个弧面的弹性力场,这大大缓解了加尔文脚踝的压力。而且在这一过程中灵能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再然后,他又开始模仿前世炮兵部队的外骨骼,让自己的体重给骨骼带来的负担被充分分摊在体外透明的灵能骨架上。 到最后的一小时,他甚至受益于前世的基础义务教育,开始尝试利用流体来减低正面风阻进而尝试利用风阻。 加尔文的跑步效率大大地提升了。尤其在他构建的正面灵能锥面成型以后,他甚至能够以极低的消耗维持百米冲刺的速度进行长跑。 一直无视学员们的小动作的教官看见人群中一马当先的加尔文,气的笑了起来。 “就他么一群小聪明!” 他抬起手看了看表,然后吹响了嘴里的哨子。 “讲评!” 在所有学员集合完毕之后,教官站在方阵面前咧着嘴大声说道。 “今天这样耍小聪明的,下不为例!让你们脑子开开窍,可以。但把小聪明当正道走,不行!明早开始,所有体能训练科目内,对灵能使用方式仅限于恢复,解散!” 以上就是加尔文在灵能经院第一天的全部生活。在之后的日子里,加尔文在教官的训练下,越来越倾向把灵能用作身体开发的一种工具来使用。 使用灵能在肌肉纤维层面的修复让加尔文的肉体更加强悍。 而快速的恢复能力也让加尔文有更多让自身体能突破极限的机会。 他的肌肉纤维理所当然地在不断被撕裂、修复的过程中变得更加强韧。 二次变异带来的发育潮的余韵也在默默地增强他的骨骼强度。 在往后一个月这样单纯的训练生活中,加尔文久违地享受着前生求而不得的单纯军旅生活。 这是他一直在梦中所盼望的生活,也是他在今后在战场上不断面对各种极端环境时,不可多得的一段美好回忆。 也许这样的力量训练对于他来说过于简单,他并非不知道,把自己手中的这股庞大力量仅仅用作恢复与开发肉体的工具是一种浪费。 但相较于他强大到不对称的灵能,他在有限的手段中尽可能多地开发一些肉体上限也确实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政委班在第二个月起开始教授武器方面的课程。加尔文在这期间已经完整地掌握了基本的步兵战术所涉及的大多数武器参数与常规操作流程。 在第三个月,也是政委班开始真正涉及核心技术的培训,也就是灵能使用的知识的时候,加尔文收到了一封来自远方的包裹。 在课堂上被叫出的加尔文,一脸茫然地看着手中这个印着金色双头鹰徽章的黑色包裹,以及上面一行鎏金的字迹: “向英勇的海军战士西尔维·阿隆索致敬。”其后是审判庭的标志。 场面陷入尴尬额沉默,他不认识这上面的名字,也不清楚自己和这个名字有什么关系。 送来包裹的人仿佛看出了他的难堪,但对他难堪的原因显然有所误解,他对加尔文说道: “包裹里有一封信,您可以在有空的时候看看。虽然这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王座在上,每一位为帝国英勇献身的战士,都有权利把自己的财产,留给自己的家人。” 说完,送信的人便在学院派来监视的工作人员陪同下,离开了。 但是他留下的话让加尔文更加疑惑,这显然不是他所知道双亲内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下课后,加尔文终于有机会在宿舍打开这个包裹。 包裹分量不轻,打开后,一枚徽章压着一封信,再往下,一个黑色的遗物盒就是其中的全部内容。 徽章有一个巴掌大,蓝色鎏金的徽章上一头狰狞的狮子正张嘴咆哮着。一枚古拉丁文字母的变种Ψ,浦西,在狮子的额头正中。 加尔文掂量了一下,分量不轻。但他对这枚与其说徽章,不如说是纹章的事物所代表的意义完全没有印象。 他把徽章放在手边,继续看下面的信,翻开信封后,一张浅灰色的信纸滑了出来: “致我可爱的小朋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回归帝皇座下。希望短暂的相处并没有让你忘了我们的交往,在黑船上我们的相处还算愉快。而眼下大战在即,我又确实没有别的亲友。想来想去,东西既然在死后用不上,总是要送出去的,希望你不会嫌弃。你永远的海军朋友……署名:西尔维·阿隆索。” 第十章 改变与思考 噩耗跑得总比风快一些。 这封信所代表的真实意义大概过了一个月以后,加尔文才有机会通过星语庭的内参资料了解。 流浪乐团号,这艘某些意义上加尔文人生开始的地方。 在新一次什一税征收的路途开始不久,他们就在暴风星域边缘遭遇了一次来自亚空间的风暴。 而紧跟着风暴一起袭来的,还有整整一支舰队的星际海盗。 在激烈的跳帮战斗中,流浪乐团号全舰成员战损超过85%。 以女士为首的寂静修女基队在向对方巫师发起的斩首作战中被侧翼破墙而出的混沌星际战士打断。 女士与她麾下的修女们尽皆魂归王座,仅余卡辛因伤重昏迷未能参加此次行动而得以存活。 海军陆战队全员阵亡。 船内指挥人员自船长起,全员阵亡。 武器组包括枪炮军士在内,全员阵亡。 星语者与领航员小组全员阵亡,她是死的最早的一个。 星语者在危急时刻到来前就预见了这场战斗的残酷。 她牺牲了自己,强行在亚空间风暴中把求援的消息发向最近的星域节区防卫要塞,以及星际通讯公共频道上。 以期任何一支可能存在的部队前往救援。 而代价,则是她的灵魂。这位长年沉默的瘦小女士,在拼尽全力向外发出求助信息后。 失去最后一点灵能庇护的灵魂,完全暴露在贪婪的亚空间里,旋即被群起而上的邪魔们撕碎。 但她的付出没有被辜负。 在战斗到最危急的时刻,整个舰体上只有舰桥上还有零星反抗,引擎动力已经完全丧失,整个舰体已经被海盗的引力爪捕获,准备拖往小行星带内的海盗基地时。 一支在该星区巡游并接到求援信息的阿斯塔特连队终于赶到。 在这新生力量的强力支援以及节区舰队随时可能到来的威胁下。 海盗们放弃了原本俘获整艘流浪乐团号的目标,从船上逐渐退去。 此役过后,整支流浪乐团号的船员,包括底层甲板的机械奴工在内,只有不到一万存活。 这般战斗也许在我们眼中过于惨烈,但在帝国烽火遍地的疆域内并不起眼。 他对帝国的统治机构高领主议会的某些成员来说,甚至只能代表某个熟悉的名字的离去。 而在不相关的内政部眼里,这就只能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但它对加尔文不同,某种意义上,这艘只生活了一个月的飞船,就是他今生的家乡。 而那些代表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初认识的人的故去,对加尔文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他终于不再是命运长河中漂流的纸船那样,只会随着水流而飘动。 加尔文对这个世界开始有参与进去的欲望,他希望能理解那些牺牲的故人们,在战斗到最后一刻时,是抱着怎样的觉悟。 于是在训练之余,加尔文有了一个新的活动场所——图书馆。 与大多数人不同,他的目的并不是那些写有灵能知识的书籍。 他想知道的是这个帝国的历史与文化。他想了解这个他生活的国家的前世今生。 加尔文不想再随波逐流,他希望主动去了解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可以,他想作为一个军人继续荣誉地活下去,所以他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这是他前世作为军人被教育的第一课,也是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动力所在: “吾辈,为何而战。” 图书馆的文史区人迹稀少。大概是这里的年轻人总是太过功利地追求力量的缘故。 这里的书籍没有太多的借阅痕迹,很多书籍自被摆在这里,就再无人问津。 安静的书架和借阅区里,只有两个人的存在。 除了加尔文,另一位借阅者就坐在借阅区的正中央。 而加尔文所不知道的是:他能来这里肆无忌惮的翻阅这些本不是他的保密级别所能接触的书籍,全赖眼前这位安静阅读的陌生人。 昏黄的烛光下,他比加尔文还要高大的身躯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只有旁边漂浮的伺服颅骨,偶尔在翻页时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一位身披简朴灰袍的银发高大的老者,棱角峥嵘的样貌隐藏在连衣的兜帽中。 他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在烛光下静静地阅读,但那种阅读的感觉与他人对知识的渴求不同。 当这位老者坐在那些写有帝国历史的书籍堆里,静静地阅读时,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与周围融为一体。 仿佛他自己就是那沉重的历史中一部分。 这大概是一个充满故事的人吧。加尔文偶尔分神时想到。 长久地阅读与存取书籍的加尔文的足迹遍布整个书架与阅读区。 也许太多擦肩而过的机会,让老人偶尔抬起头与加尔文的视线互相触碰时,偶尔也会礼貌地颔首。 但大多数的时候,老人就那样的坐在那里,静静的如同亘古便存在于此。 而加尔文自己也在阅读中慢慢撇去内心的浮躁,开始被这个成长中充满灾厄与苦难的古老帝国的魅力所臣服。 当一个以单一种族为构成的帝国万年的发展史,也是战争史,更是生存史。 以编年史这样的文字载体,画卷一样展开在加尔文的面前时,毫无疑问,他被征服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这片宇宙中,有如此多的异类与灾厄,在仅仅是银河系的范围内,就曾存在如此多的文明与战争,而人类仅仅是希望生存,就是如此的艰难。 长达万年的历史中,有太多太多的英雄为这个种族这个帝国的生存与延续,燃烧自己,奉献自己。 同样也有太多太多的惨剧以同样冷漠的文字记载在无人问津的文书中。 在阅读的过程中了解到帝国陈旧而封建的管理方式让加尔文唾弃。 但又是同样甚至更加恶劣的环境,让加尔文知道,并非他的前行者们没有智慧,这也只是以生存延续为第一目的的不得已的妥协罢了。 亿兆黎民,生死由他。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帝国的历史是何等的波澜壮阔,又是何等的冷酷无情。 其中,尤以帝皇本人的传记,最为让加尔文痴迷。 加尔文是一名军人,他能理解帝皇为帝国做出的贡献;加尔文也仅仅只是一个军人,他不能理解帝皇怎么能如此无私。 献上自己生命为自己所热爱的国家与民族,这是加尔文能做到的极限。 但完全抛弃自我,没有任何私人感情。甚至很多据记载,那些出自帝皇本人的政令,在经受9年义务教育的加尔文眼中,也是可以看透,有规律可循的。 任何一个帝国在扩张时期必定以武力机构为权力中心,这是铁律。 而当这个国家过渡到维持期时,以文官系统为中心的权力转移,也同样是大势所趋。 但假如这个帝国的主宰者,不希望在残酷的权利转移中流太多的血。 那就必定需要一个能够稳定住那些功勋贵族的人:他必须足够强大、必须足够有魅力、必须有足够开阔的视野、甚至必须有注定牺牲自我的觉悟。 而残酷的是:这个人,又恰恰不能是主宰者本人。 把这样一个人,而且是最亲密的战友,更是最像自己,自己也最爱的长子。 亲手送上那座名为权利的祭台,看着他痛苦挣扎中注定的死去的行为。 不论结果如何,都远远超出了加尔文的理解范畴。 他不禁陷入了思考,帝皇没有人性吗?或者说帝皇不懂人性吗? 不是,他和他心爱的孩子们相处的时候,表现出的喜爱不似作假。 那如果帝皇有人性,这样的行为又作何解释呢?他不爱他的孩子吗? 不,他当然爱他的孩子,但他更爱这个国家,这个种族。 加尔文扪心自问,换位思考,他能做得到吗? 他也许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我,但自己的孩子呢?亲人呢? 自己能否说服自己亲手把他们摆上祭台吗?就为了这由无数人类组成的帝国?那他自己呢?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做不到。 这些事,仅仅是看到简略的文字记载,就已经让加尔文倍感沉重。 那么在帝皇的眼中,他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些不能逃避的问题的呢? 加尔文眉头紧锁,一边低头思考一边急匆匆放下手中的书籍,准备走出图书馆。 毕竟,限时开放的餐厅不会理解加尔文的伤春与悲秋。 “你似乎有些疑惑,我的孩子。”这是加尔文与这位老者共处一室这么久的时间里,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循着这道低沉中带着力量的声音,加尔文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向阅读区的中央,金色的烛光里,那位银发的老人对着他好整以暇地说道。 第十一章 剑与魂 “我确实有一些问题需要讨教,假如您愿意的话。” 加尔文索性不再去想午餐的事情,就一顿饭而已。 他转身朝着老者面前的案几走去,在摆满书籍的案几另一侧,与老者面对面坐了下来。 当加尔文坐稳,抬头看向老人。在足够近的距离他才有机会察觉,面前的人的骨骼与肌肉至少要比自己大上三个维度。 而且他的很多细微的特征,比如几乎听不见尽头的悠长气息以及吸气时胸腔违反常识地向前而非向两侧扩张; 再比如他的小肌肉群发达得极不正常,很多的地方在加尔文看来即使刻意锻炼,也很难维持高效增长。 直到此时加尔文才意识到,面前坐在案几对面的可能并非凡人。 “说说吧,你的疑惑是什么。” 老人对加尔文的观察不以为意,甚至颇为赞许。他依旧温和地开口道。 “一个人,如果不爱自己。算得上有人性么?”加尔文如是问。 “如果他爱亲友,那就是有。”老人仿佛料到加尔文的问题,略微笑着回答道。 “那如果,他爱人胜过爱己呢?”加尔文追问道。 “那就不是人性了。”说到这里,老人也不禁正坐起来。 “那是什么?”加尔文问道。 “在我们看来,那是神性的一种。” “所以帝皇也被称之为神皇?”加尔文又问道。 “是,但继承他基因遗泽的孩子们,都不愿这么做。但这不影响我们,称呼他为神圣。” “不是神?却是神圣?”加尔文有些不懂了。 “当一个人,用一生去履行他的义,贯彻始终不改初心。把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凡人身上能够完成的虚假的诺言,用一生的践行去变成真实,他就是神圣。”老者说到这里也严肃起来。 “是这样……“说到这里加尔文明白了。 在他曾生活的故土,也曾经有那么一些人,背叛自己优渥的生活,选择拥抱平凡;克制自己的欲望,选择坚守诺言;把他们口中铁一样的纪律用一生的奋斗在自己凡人的身躯上践行。 当他们终于随着时间离去时,他们一生所践行的谎言就变成了真实。于此,在后来人的眼中,他们就是神圣。 “感谢您的指点。”加尔文的心中已无疑惑,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老者问道。 “当上行而下效,不敢为人后。”加尔文道。 “很好,你当颂他的名,行他的义。祂也会看着,我会看着。”老人心情显然不错。 “如果有机会的话。”加尔文有些不以为然,但出于礼貌,仍旧回答道。 “会有的。”说到这里,老人莞尔一笑。然后重新低下头开始阅读,不再说话。 往后的日子,里加尔文仍旧在紧张的训练中利用空闲的时间来图书馆翻阅书籍,但他在文史区停留的时间越来越少。 随着对这个帝国历史的了解,他也慢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论是什么理由让他能在这个世界再活一次。但出于对自身人类身份的认同,当有需要时,他也愿意为这个种族的命运而战。 泰拉时间10月,凛冬的寒风开始呼啸。伴随着凛冬的寒风一同到来的,是学院期末的结业考试。没办法,纯以培训周期、“产能”而言,政委培训班大概就是整个灵能经院最高效的专业,没有之一。 每年都有无数年轻人在这里进行短短几个月最多半年的培训,然后就被派往帝国驻扎在各地的军队之中。 然后又有更多的年轻人被帝国收集起来,进入这个地方,但依旧无法填满帝国军队对政委的无限渴望。 原因无他,哪怕纵观整个帝国的凡人武装序列,实习政委也是阵亡率最高的职务,没有之一。 在实习政委3年后,如果这个年轻人既没有战死,也没有因军规被枪决,那么会有一张来自母校的毕业证书从泰拉送来,通常一起来的还有正式政委的军衔和晋升通知。 不过真实情况是泰拉通常没精力去一一查看每个实习政委的服役表现。弥漫在整个内政部的官……僚作风让公务员们有足够的热情去开发各种可能让自己多偷一点懒的流程。 具体的办法如下: 1、在实习政委被派往部队的路上,他的晋升令就已经被打印出来并发送到他所在部队的军团级指挥部。 2、等到时间如果没死,军团的文员就会把三年前收到的晋升令和相关配套物资发下去。 3、军团文员再把已经死了的人员名单和用不上的晋升令原路送回内政部。 4、内政部再按照返回的名单直接开始发放阵亡通知。 总结以上4点以后,不难发现,关于实习政委的阵亡通知总是晚上两三年的不明原因终于被解释清楚了。 而“发明了这种流程的”内政部官员们对此引以为自豪,他们洋洋得意地宣称这是“创造性的懒惰”。 以上诸般加尔文并不知情也并不关心,他在安心等待着考试后关于分配调令的到来。 在他和他的同学们看来,无论是去哪里都是帝国的命令。而认同自己身份的加尔文眼中,军人,就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他渴望着接手自己的部队,更渴望用前世军旅生涯所学到的知识,去从内到外、从下到上地重新铸造一只类似前世那支因为拥有信仰而变得坚不可摧的部队。 借用某位大佬的话来说就是“陆军建设就像铸剑,三年采矿,三年洗矿,再三年炼矿,复三年铸矿。” “12年只铸一剑,剑成,寒光可耀百年。” 人的心灵的改造是复杂的,但一旦一个群体的共识被达成,也是能够保存相当长久的时光的。除非这支部队经历一次番号重建级别的全员阵亡,否则这种共识就会以军人的荣誉以及使命等等方式,默默地传递下去。 这也许很难,但加尔文有耐心。这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更是一种铸造人心的长久事业。 在加尔文的前世里,拥有这样光荣传统的部队,被称之为“英雄部队”,而这种光荣的传统,也被称为“军魂”。 第十二章 调动 也许从前世的角度看,加尔文的愿望是美好的,但如果依照现今他所在的国家而言,他的理想又是渺小而浅薄的。 一支拥有军魂的凡人部队或许的确是帝皇手中实用的货币,他也许的确能够拥有更加顽强的意志、拥有更高的觉悟、承受更高的战损。但以帝国的体量而言,这样一支凡人部队所能起到的作用不能说是杯水车薪也可以讲是聊胜于无。 帝国军队在过去万年的历史中从不缺乏作战英勇抑或残暴的军队。 无论是前者:诸如30千年起就已经成名的太阳辅助军、路西法黑卫,还是在遥远未来的40千年时代生命做税金,以“血税”和悍不畏死而著称的克里格死亡军团,以及在更遥远的41千年先后出现的暴风兵、卡塔昌、卡迪安军团。 还是后者:以罪囚为兵源,因残暴闻名的萨弗拉化学狗、卡纳科携颅者军团。 前者在历次直面混沌的战场上,用无数自己的鲜血以及更多敌人的鲜血让敌人闻风丧胆,甚至就连那些投向混沌怀抱的半神也在他们手中吃过苦头,辉煌而彪炳的战绩是他们捍卫自身勇武之名的最好注脚。 而后者作为罪刑军团也许没有荣誉可言,但他们也的确通过将自身的暴虐完整倾泻给帝国的敌人,从而把他们罪恶的生命作为最有价值的货币献与帝皇。 这样的部队在从自25千年时代,地球向外开拓伊始,就如过江之鲤,从不曾断绝。 及至帝国到达30千年时,帝皇坐拥百万星球世界,民众以万亿计。强盛的国力让帝国的武装序列中,连阿斯塔特战士这样的半神,都有20支军团,达到过百万之众。更遑论诸如游荡在星空中动辄毁天灭地的百万战舰,和以万机之神欧姆弥赛亚的化身行走大地的泰坦军团、泰坦骑士团骑士等等。 与之相比,这些凡人的英雄部队太过渺小。 在30k时代,以帝皇为首,19名原体坐镇的收服失落疆土和拓展新领地的大远征中,仅仅一场决定星系归属的会战中,就会出现一整支数以10万计的阿斯塔特军团以及上千座来自泰坦军团的巨大战争机器。就连长度动辄以公里计的太空战列舰,也会依战况而出现几十乃至上百艘。 这样的战场上,半神一样的阿斯塔特也只能是炮灰一样的存在。重达二十公斤的链锯剑与动力武器在宏观角度上连牙签都不如。而穿梭飞过的枪弹,最小的口径都是来自阿斯塔特战士们的22.5毫米爆矢枪。凡人部队的重武器地震炮这样的货色,在这里就只能是这场盛大乐章中的余响,喷吐一次长度上百米高温激流的火焰喷射器只是泰坦们的常规武器。而发起自轨道上的战列舰光矛,如天灾一般穿透大气层,从天际降下的十米粗细的激光才是战场的主旋律。 而这样的战场,帝国最多时候可以同时维持20个。 凡人部队是什么?百万级的太阳辅助军们,在这样神话一般的战场中可能连炮灰的资格都没有,更多时候只能以收尾时维持治安的角色出现。 如果加尔文的理想仅仅如此,又怎么对得起他今生的天赋和那些为他平安到达泰拉过程中努力的人呢? 他这一生该有更广阔的未来,更重要的位置,从而对帝国产生更多的贡献。 而非一枚奥兰尼斯·皮乌斯勋章(凡人部队最高荣誉)。就足够解释。于是…… 在加尔文结业考试的前一天,一名教员带着一纸调令从教室外走来。 “我的考试被取消了?”加尔文惊讶地从教室中站了起来。 “是的。另外,有更高级别的调令,命令你立即前往13号训练场,你最新的导师在那里等你。”前来传话的教员在交代完毕后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加尔文。 来不及过多思考,加尔文跨步走出教室。 既然调令中强调的是立即执行,那么作为军人的加尔文就没资格疑问。 那不是他的责任,他只负责执行。依照命令,他回到宿舍收拾好行囊。在领取最新的门禁后搬入了一个只有他一人居住的宿舍区。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加尔文一人在低头行走,反常的调动、崭新的门禁卡上复杂的如尼文加密,都让加尔文知道自己可能被调入某项秘密任务中。这让对此感到熟悉的加尔文感到一丝兴奋——以他前世军人的经历,能够参与机密本身就已经证明他的价值。 “再没有比执行资格更好的肯定。”这是加尔文现在的想法。 按图索骥,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掏出加密卡开门,新的房间里,一张从未见过的通行令与地图摆在桌上。来不及细看,加尔文拿起通行证和地图就向外走去。 依照手中最新得到的示意图,在跨过两个学院大区以及三道以上的警戒岗哨以后。 加尔文来到了这座罗马式建筑群的核心区域——主楼。与门卫再一次验证身份与准入权限后,一番忙碌的加尔文终于来到这个他之前从未涉足过的区域——13号训练场。 在门外,加尔文简单整理仪容,随后敲门: “报告,政委学员班编号9527号加尔文前来报到。” “进。” 回答的声音让加尔文略感熟悉。不及多想,加尔文抬腿迈入训练场。眼前高大强壮的身影瞬间让加尔文辨认出来。 后者也在加尔文的眼中慢慢转过身来,银灰色的短发下,那张棱角峥嵘的脸严肃地对他说: “自今日起,由我来担任你的教员。” “那个老人?” 看着眼前的熟人,对其身份早有怀疑的加尔文,在脑海中快速扫过一些资料与随之而来的种种可能。 于是一个问题从加尔文脑中出现了: “老子,他么要变超人了?” 第十三章 本质与认知 “所以你是一名阿斯塔尔特?”加尔文略显兴奋地问道。 在他所能接触到有限的资料中,这是一群不会恐惧但能把恐惧与死亡带给敌人的战士。厚重的动力甲和着甲后2.5米以上的身高是他们标志性的形象,一旦发起冲锋,连人带甲数吨重的惯性动能足够让他们轻易消灭大多数敌人。 与凡人部队的精锐相比,他们还拥有很多非人的特性:能够挥舞几十公斤的武器酣战数日的力量、耐性;达到微秒级的反应速度、爬行动物一样的动态视觉以及与之相配才能彻底发挥威力的重型武器等等…… 抛开这些外在的表现,当过一辈子兵的加尔文更感兴趣的是阿斯塔尔特们对战场超乎凡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什么让他们对满是枪林弹雨、血肉横飞的战场环境视若无睹,是什么让他们能够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鏖战不退?意志抑或是信仰? 在加尔文读过的资料所记载的,帝国一些著名战役的文字中,用来描述这些来自帝皇的阿斯塔特半神们非人特性的词汇,让加尔文对他们感到敬畏。 在他看来这些行走于星空之上的半神本身就拥有足够传奇的色彩。而与他们相关的故事更是让他感到战栗。他们是帝皇的告死天使,他们更是帝国的铜墙铁壁;他们是叛乱者的黑色梦魇,他们更是异形怪物们的毁灭本身。 但如今,他离这个神秘的群体的距离如此之近,甚至有机会成为他们的一员,这令他感到兴奋与好奇。 “是的,我名艾丹。如果你说的是那个阿斯塔尔特,那我的确是。而你,如能通过考验,自然也能成为我们的一员。” 老人俯视着他,开口承认道。艾丹挺拔的身躯似乎并未随着时间而衰老。银灰色的短发与灰色的罩袍也掩饰不住肉体巅峰状态带来的强大威慑。年轻的肉体和饱经世事的眼神,让你在看到他时,有种看见神灵从壁画中走出的错乱感。 “我需要做什么?”加尔文从兴奋中冷静下来,军人的本能让他找到问题的核心。 “你并不需要做什么。相反,如果可能,我会帮助解决一些关于你的小问题。”艾丹对加尔文表现出的敏锐洞察感到满意,他转身向训练场内部走去。 “问题?我有什么问题?”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加尔文感到不安,他身上的秘密不多,灵魂与外乡人的身份又恰恰是不能说的。 “无须紧张,年轻人。想想看,如果你真有什么麻烦,处理你的也不是我,而是审判庭。我所指的,是你最近关于灵能使用的小问题。” 灵魂与身体的不匹配产生的困扰最近一直伴随着加尔文。灵魂的特殊性让加尔文的灵能总量随着时间的积累越发强大,而原地停步不前的身体强度和不能协调的灵魂波动,都让加尔文在使用灵能时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每次使用这股力量的时候他的精神压力变得越来越大。但无论是训练还是生活中,加尔文都从未表现出来。奇怪的是,艾丹显然知道这些。 “你的灵能越来越难以控制了对吗?” 艾丹带着加尔文走向训练场边缘的一座电梯,一边走一边说道。 “…………是的,我想我可以克服。” “有没有想过原因?”艾丹并未回头,似乎对他的了解远比加尔文知道得更多。 灵魂的强大导致他所负载的灵能过于庞大,而外来者本质的不同才是一切的原因。这是他最不能也不敢说的核心秘密。在加尔文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之前,艾丹又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应该允许它的存在,而我不好奇你的秘密。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加尔文抬起头,语气略显干涩的问道。 “因为你是人类,这份纯洁才是我们最为重视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欲望,而我们要的并不多。你认为自己是人类,愿意为帝皇与这个国家而战,这就够了。 自泰拉统一后万年的征途中,从不缺少来自宇宙各地的英雄。在帝皇宏大的愿景中,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其中的一份子。 我们,不在乎你从何而来,只要你认同我们的使命;我们,不在乎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愿意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只要你的小秘密不含有恶意,为何我们不能包容它呢?当你作为一名平民时,我们愿意保护你,这是我们的职业也是使命。 而当你已经通过重重困难险阻,愿意披上战甲,拿起武器为帝皇战斗而证明了你的忠诚的时候。我们就成为了兄弟,到那时候,你也一定会愿意将它与我分享,不是么?帝皇远比你想象的大度,我们也是。”艾丹如是说。 “好吧,所以我们要去哪里?”加尔文听到这里,决定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电梯仍在下降,他们的目的地似乎还很远。 “去一个能够向我证明你的小秘密是无害的地方,也是能够解决你现在问题的地方。”艾丹说道。 电梯开始停止下降,短暂地停滞后,电梯的门向两侧开启,空旷的巨型空间正中,一座用途不明的巨大的装置出现在加尔文的面前。一张座椅摆在巨大的金属材质的基座,头顶上,是一个如同倒挂的树根一样的巨型熔炉一般的装置,十几米长的管道穿透天花板,通往未知的地方。 “这是什么?”加尔文问道 “一座灵能的放大装置,它能够在分担灵能使用者的负担的同时放大灵能的信号。他能让你有机会在尽可能减轻负担的条件下,深入观察你自己的本质。我想这会帮助你解决你的问题。”艾丹回答道。 而他没说的是,这座设备的诸多管线中有一条是经过禁军统领亲自授权,从皇宫直接接驳到这里。其目的就是保证当使用者出现失控乃至被亚空间污染时,来自帝皇本人所点亮的星炬的光辉会第一时间将使用者净化。 “如果不能解决问题,那么解决出问题的人,通常是比较有效的方法。”艾丹在心里默默地想。 第十四章 惹祸与探索 塞尔尼奥14号,就是加尔文面前这座巨大装置的名字。 它源自某个不可言明的前黑暗时代遗留的科技装备。是火星方面应星炬庭之邀请,针对那个不可言说的装备,和它在大远征时代被发现的黑色原型机的逆向分解工程的产物之一。 最初目的是“那件装置”因长期使用而需要维护,泰拉与火星方面的现有技术不足以完成这项工作。于是小规模的逆向工程就是火星方面提出的可行性方案之一。 顾名思义,这座意译为太阳之子的设备在计划中总计建造完工14座,但前13座在建造完成以后表现出的稳定性都非常失败,唯有14号因为施工期间一些不能倒查的偶然因素,导致与它的诸多前身不同,即使在全功率运转下依旧能够保证相当可靠的稳定性。 但建造这种装置的成本过于高昂,尤其在m37千年(第37千年)以后,高领主议会与阿斯塔特战团之间的权利博弈日益激烈,深渊远征以及塔尼姆远征就是这些权利博弈在帝国疆域中的政治体现;而恐惧之眼内的黑色战帅阿巴顿,又不甘寂寞的带领混沌军团向帝国发起第七、八两次黑暗远征。 内忧外患交加之下,日益衰退的国力最终让内政部于38千年初期,下定决心拒绝对这项看不见尽头的工程继续投资。 于是这项工程的最后产物之一的塞尔尼奥14号,在完全没有回收成本的可能性之后,由于其特殊功能导致的某些政治敏感性,在星炬庭、内政部、星语庭几个职能部门间被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颠沛流离。 最终,于m38(38千年)中期,它在星语庭下属灵能经院(亦称学院)中安顿下来,作为某些有特殊需求的学员的仪式辅助设备而存在。 但鉴于它的敏感性,甚少有人或者说在加尔文之前并未有人申请这座设备的使用权限。 而艾丹的身份过于机密,以至于对于他的来历,学院方面除了知道他是某个与审判庭关系密切的战团导师以外一无所知,对他的尊重也仅仅源于审判庭的存在。所以当艾丹向学院方面申请相关功能的设备权限时,管理人员也只是照章办事,竟无一人向艾丹解释其中典故。 风云际会也好,阴差阳错也罢。无论如何,双方的认知盲区就这样凑在了一起。让加尔文这个史无前例的奇葩,就这样莫名其妙、一路畅通无阻地站在了这座某种意义上代表了帝国权力中心的某个缩影的面前。 空旷的大厅中,只有艾丹与加尔文两人以及零散几个没有人格意识的机械奴工。而看着眼前这座除了一些礼仪性质的雕文与静止力场和维生设备以外,其他一应设备五脏俱全的庞大装置。加尔文一时也没了头绪。 “坐上去。”艾丹简单地找到了最可能的使用办法。 “你确定?”加尔文虽然从见闻角度讲就是一个来自农业世界的土包子,但军人的敏感性不可能让他认不出这座设备本身可能具有的某些仪轨性质。 “难不成我坐上去?”艾丹翻了个白眼。 “好吧。”别无他法的加尔文遵从艾丹的建议向这座巨大的椅子走去。 从九阶的台阶上,加尔文登上五米高的金属基座,看着眼前的座椅也有些好奇。 “这么大的规格,坐上去的怕不是三米高的巨人?”他的心中暗暗想道。 来不及多想,加尔文转身朝椅子上坐了下去。旁边的机械奴工也开始为加尔文把链接设备安装在他的身上。 当设备链接调试完成后。复杂的设备被有序地启动,意义不明的信号装置开始被一一点亮,粗壮的线缆上低沉的嗡鸣代表来自皇宫区的主动力源开始供能。一些提前启动的灵能阵列装置开始有序地替加尔文承担起他庞大的灵能压力。 而这些完成工作的机械奴工也都从金属基座上退了下来,只留加尔文一人坐在高台的座椅上“俯视众生”。 “呼!”加尔文呻吟着体会久违的轻松,自从苏醒开始,上一次这么轻松的感觉还是在上一次…… “全力释放你的灵能,在这过程中尽可能地深入自己的灵魂。”艾丹虽然没用过这玩意,但是该有的流程他大概也是了然于胸,看着在台上只记得“爽”的加尔文,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好吧。”得到催促的加尔文收敛情绪,开始把注意力向自己的意识海集中。当那颗黑色的小球从潜意识的海洋中升起时,他迫不及待地把它放大,再放大。直到它恢复本来的面貌之时,加尔文对着面前这颗黑色的恒星,一跃而入。 “轰!” 没有后顾之忧的加尔文以前所未有的程度全力施为后,强大的灵能波动瞬间以他的座椅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同时带来的寒流让整个大厅的温度急剧下降。灵能分散阵列瞬间接近过载,整座金属基座都开始发出高速运转的共鸣。 而与之相反,向外引导倾泻灵能的金属管道,被管道内汹涌的能量的高温瞬间变红。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极短,大概三秒不到。但灵能的视野里艾丹依然能透过头顶的重重阻碍,看到皇宫区的灵能经院里,短暂地出现一支除星炬庭以外的第二道庞大的光束。 这道光束是如此的显眼,以至于整个皇宫乃至整个泰拉,甚至整个太阳系都在观测到这道灵能光束以后启动警戒机制。面对如此近距离的未知能量波动,禁军在第一时间进入最高戒备。本来正常开放的重重宫门开始被封闭,精美装饰的城墙上,一个个隐藏的炮台被唤醒激活。 负责皇宫外围的帝拳们开始与月球沟通,隐藏在月球后并轨飞行的山阵号开始进入应急响应状态。 最近巡航的星际海军舰队也开始响应警戒,护盾全功率打开,光矛开始充能。舰桥上的鸟卜仪也开始向虚空中搜索隐藏的敌人。 “帝皇的马桶!你他么做了什么!”艾丹发誓,这是他自服役1000年以来,第一次爆出的粗口。 而对自己闯了多大祸全然不知的加尔文,正在自己的灵魂中向内探索。这里的时间维度与外界不同,他有足够的时间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十五章 迫近的客星 太阳系内的种种纷乱还在继续,皇宫王座庭派来的禁军使者,已经在灵能经院人员的陪同下,在重重保护的地下与艾丹见面。 整个星系内的灵能观测点都被那束过于耀眼的光所吸引,而无人观察到的是,在那束光亮起的前,曾有一个恒星般大小的暗影在万分之一秒中出现在亚空间里,并与整个星炬在亚空间的投影重合,又迅速消失。 而我们的主角加尔文这边,才刚刚历尽艰辛抵达自己的灵魂核心。 这是一间位于那颗恒星的中心的小房间,房门的样式就跟他前世还在连队服役时的办公室一样。简单实用的装修一向是最受部队青睐的风格,这间也不例外。 加尔文拉开房门,正对着门的还是前世所熟悉的摆设,门口左侧的衣架还挂着自己的常服,倚墙而立的文件柜,和老搭档连指导员面对面挨着窗子摆放的两套桌椅。窗子对面的墙上是作训图和荣誉旗帜,正对的桌子上面甚至还有一些没写完的文件,杯子里的热茶摸起来还有余温。加尔文,或者说姜文,略显怅然地拍了拍指导员的椅背。可惜,对面的位置永远不会再有人来了。 收拾好心情的加尔文,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抓紧时间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灵魂中的概念是唯心的。所以每个人的灵魂中,依照自我成长中不同的际遇,记忆的具象也是不同的,加尔文也不例外。 按照他前世的习惯,文件柜里分门别类整理好的文件就是他最喜欢的记忆管理方式,所以放在柜子里的就是他现有的记忆,而屋子里散落的,就是他能够被找到但尚未知晓的记忆。 当加尔文简单翻阅一遍文件柜之后,就把注意力转向书桌上那些散落的文件,他此行的目的,也大抵就在这里了。 桌面上的散碎纸张代表的短时记忆很快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一份装订好的文稿孤零零地放在桌子上。 黑色的封皮代表这是由潜意识记录,厚重的装订则代表这是一段相当漫长的时光。 加尔文知道这就是他来到这个宇宙最早时期的记忆。在这里他也许能够了解他自我的本质,和他与这个宇宙的关系。 坐在椅子上的他看着虚假的窗外前世军营的景色,笑了笑拿起了那份黑色的文稿,整个精神开始沉浸下去…… 灵魂是宝贵的财富,不是每个宇宙都有机会诞生生命,更遑论灵魂。 而每个宇宙自出生起,它的熵就已经固定,若想要改变自己注定寂灭的命运,灵魂更是增加熵的唯一可能性。 所以在一些能够跨越宇宙生存的更高级的生命眼中,一个能够孕育灵魂的宇宙,绝对是宝贵的矿产资源。 这片宇宙就是其中之一。 这片宇宙因灵魂而显得热闹非凡,而对应这些灵魂的倒影,亚空间则更是回响着这些灵魂亘古以来的喧嚣。 混沌是亚空间永恒的主旋律,而亚空间则是这片宇宙智慧生灵曾经存在的写照。 最初的亚空间是什么样子我们不得而知,但银河系自宇宙诞生伊始,每一个存在过的智慧生命都为亚空间的成长慷慨地尽到过自己的一份贡献。 有情生灵的每一份喜悦与痛苦、爱意与仇恨、正面抑或是负面的情绪汇集到亚空间的最深处——以太的海洋。 汇集整个银河亿万世界无以计数的生灵们的情绪带着他们的愿望最终流向这里,从小溪变成江河,从江河变成海洋中无量激流中的一缕波涛。 而澎湃的波涛每时每刻都在激荡,怒号的如恒星一般大小的波浪在这里也只是无数浪花中转瞬即逝的一朵。 宏观视角中,这里既是人性的终点亦是神性以及某些更加恐怖存在诞生的温床。 她是宇宙中最伟大的力量之一,甚至神明的权柄也不过是这里无数浪花中打捞出来的一小杯清水而已。 这也同样是最无情而多变的力量。 哪怕同样名为混沌的神明,在诞生时发出第一声啼哭以此向宇宙昭告自我的存在之后,也要迫不及待地远离此地。生怕祂们赌上性命得来的权柄,在下一瞬间的波涛下重新化为乌有。 这里的力量太过强大,以至于无法用人类那贫瘠的词汇形容。维度空间的晶壁在这里像biao子一样被随意揉捏,可怕的空间裂隙在这里随处可见又转瞬被更大的能量抹平。 这样的环境下,总有足够幸运抑或是不幸的路过的灵魂被卷入其中,然后被瞬间同化。万年以来从未有人能够走出这里,但我们的主角加尔文就是其中一个。 灵魂有重量说,不论是否真实。 但假设灵魂真的有重量,那么彼时还叫做姜文的高维宇宙的灵魂重量,哪怕再轻,也拥有远超一个质子甚至一个原子的重量。 他不该来到这个低维的世界,就像一个冰箱不应该被塞进去一只蓝鲸。这是冰箱的悲哀,也是这个宇宙的不能承受之重。 但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间,一个微观层面的重力井成功地捕获了他的灵魂,千分之一毫秒的时间内将他的灵魂压缩成一枚高密度类似黑洞的球体,打入了这个比夸克更小的低维宇宙。 于是,在某次亚空间打碎晶壁的收货中,就收到了这么一枚“庞然大物”。 初来此地,主意识已经熄灭的姜文只是遵从本能地停留在原地。 而亚空间的波涛对他似乎也颇有畏惧,惊涛骇浪们似乎也有了自我的意识,远远的绕开这个球体。似乎他们也怕惊醒这个对他们存在某些本能压制的不速之客。 他的灵魂在这里有着奇怪的矛盾性,一方面凡人的本质让他没有任何神性可言,这使得他无法对这个宇宙的灵能有任何干涉的能力;另一方面,考虑到他高维灵魂的体量,他就像是把自己装进微小瓶子里的巨灵,某种意义上比邪神更邪恶。 邪神的终极目标也许就是在不断地成长中最终获得这片宇宙的所有权能,进而把神性的自我推动、点燃,最终完成升维的壮举。 而姜文的终极目标,可能就是在无意识中吞吃收割掉整个宇宙的灵魂用以补完自我,进而重回高维宇宙。 某种意义上,加尔文现在的状态就是祂们的最终梦想。 祂们缺少权能,还在默默成长;而加尔文没有神性,空有如此庞大的体量却不能干涉。 邪神们的存在是这片宇宙的不幸,而无意识的姜文则是这片宇宙的幸运。现实就是这么讽刺又具有魔幻主义色彩。 姜文的本能迫使他不再停留本地,开始了漫长的流浪。在无尽的时光中,他自身的能量越来越少,与之相应他能够维持的记忆也越来越少。表现在唯心的亚空间里,就是这个球体越来越小。 直到他流浪到亚空间表层,遇到那个拥有两个核心的太阳为止。 第十六章 双日协议与灵魂三问 黑色亚空间背景下,一颗外表散发黑色光芒内核是白金相间的太阳,与另一颗外表漆黑一片,吸收所有光芒的球体安静地对峙着。 太阳的光芒依旧冰冷,而姜文可能是受到了某些刺激或者是感召,他原本沉睡的意识也从黑暗中短暂地苏醒。双方都在使用精神波动在精神世界中与对方交流。 在那里,一个巍然的、神圣的、金白相间的虚影在俯视着还是前世凡人身躯的姜文。金色象征着高贵的人格,而白色意味众生信仰的神格。 “你是什么?”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同时从一个身躯里发出。双重共鸣又不分前后的、庄严的声音一瞬间就让姜文意识到,这是最根本、最不容抵赖的问题,他必须回答得认真且谨慎。 “我?我是……”姜文有些迟疑。他是什么?他是人,他还算人吗?他都如今这副模样了,哪还有一点人的样子? 可不是人,他又算什么?前世的记忆在眼中滑过。一辈子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就这样都不作数? 他是人,他当然是人!别人有的感情他一样都有!别人有的欲望他一样不缺!他为什么不能是人?姜文迷茫的眼神逐渐清醒。 “我是人!”姜文坚定地回答。 “什么是人?”那个声音又发问道。 “人,有人性!我有人性!我当然是人!”迟滞的思维越来越敏捷,一旦念头通达,姜文的回答就不再迟疑。 “你以此为傲?”那个声音似乎笑了,又似乎没有。 我以此为傲?姜文喃喃地念道,人性是什么?是我思故我在的思考?还是生长?是情绪,还是欲望?都不是,人性,是希望! 是每一个人短暂如烟花一般的生命里尽可能绽放的灿烂光芒!是旧去新来永远抱有希望的前进!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被称为人。 永生重要么?强大的力量重要么?重要,但都比不上希望更重要! 如果一个种群,没有了寿命限制,那么老的生命永远不能故去,新的生命永远不能做出改变。 种群的行为就会越来越僵化,新生命与之对应的变数就会越来越少。他们的思维就会停留在原地,他们的欲望就会极端,他们就会失去前进的可能,最终失去希望! 而丧失了前进可能的种族会做什么呢?漫长而看不见尽头的时光里,空有无尽的寿命而没有对应金石一般不朽的意志。那些畸形的生命就只能靠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活着了。 当一个种族单纯为了消解永生中的寂寞,开始用整个族群的力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那无穷寿命带来同样无尽欲望就会像一座深渊,最终吞噬掉他们所有人。 任何尝试放纵它的行为,都是灾难的开始。想来这个宇宙中,已经有某个先行者已经在为此付出代价。 短生种很耻辱么?寿命短就比寿命长的生命低级?姜文从不这么认为,如果没有与之匹配的意志,寿命就只能是毒药。所以姜文从未以此为耻,相反,他以此为荣。 “我当然以此为傲!”姜文的声音越发坚定。 “那么,你愿意去捍卫这份希望么?”那个声音依旧冷静。 “我愿意!”姜文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代价,你想过代价么?”忽然沉重的声音让姜文冷静下来。那是怎样的沉重的经历才会有这样的感叹啊!姜文不敢去想,但他也明白这个问题的不容忽视。 “代价?代价是……”姜文想起前世的军旅生涯。新兵时艰苦的训练,长时间里反人性的纪律,服役生活中远离繁华的寂寞,一辈子亲友不能常见的苦楚。甚至一旦开战,冰冷的战术、残酷的杀戮、专门针对人性甚至是反人性的恶毒手段。 “代价……是失去人性。”姜文语气干涩地说道。他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个身影的用意。 没有清楚的思考,没有决然的觉悟,有些力量拿到手就不是幸运,而是诅咒。 轻率地承担起自己没有对应觉悟的力量与责任,对这份责任的交接双方,都绝不是一件好事。而这样的行为也必然导向某些不幸的结果。 “既已清楚代价,你,依然愿意么?”这大概就是这道身影最后的问题了。 身为人类,以人性为荣,却要因捍卫人性而拥抱兽性。这是残忍的讽刺,也是无奈的必然。 “我愿意。”姜文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快。他是有这个觉悟的,上一辈子就有。 前世从当兵的那天起,他就明白,穿上这身军装,他就不仅仅是母亲的孩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他更是捍卫一个国家利益的守卫。 而他前生一辈子求而不得的,难道不就是这个机会吗?这份责任就放在那里,总是要有人站出来去承担,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这份责任对别人是负担甚至是惩罚,而对于姜文这样的军人来说,则是无上的光荣。上辈子就那样了,但这辈子,他只想活得更单纯一点,活得更自我一点。 “善!你去吧!”那道虚影挥了挥手,宣布了这次谈话的结束。姜文就此失去了意识。这段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而在精神世界里的姜文,也就是如今的加尔文,也晃过神来。他就着这场对话的余韵静静地思考着,在现今39千年的时间点上,他忽然奇妙地与万年之前,那些最初的阿斯塔特们的信念产生了些许共鸣。 在他们的眼中,死亡从来不是惩罚,死亡是奖励,奖励他一生所做的事业,让他能够有机会从始至终履行自己的职责。对他们来说,对如今的加尔文来说,人生这场大戏如能再来一次,就不存在比战死沙场更好地收尾了。 这一刻他的心中想起前世那句来自某个游戏的名言: “天堂向左,战士向右。” 而在他的耳边似乎也响起了这个世界里,那段来自阿斯塔特的著名的誓言: “何为汝之责任!”whatisyourduty. “唯帝皇所指!”toserveemperorswill. “何为帝皇所指!”whatisemperorswill. . “唯战与死而已!”thatwefightanddie. “何为死亡!”whatisthedeath. “唯我等之责任!”itisourduty. “何为汝之责任”whatisyourduty…… 第十七章 喧嚣与释怀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一个女孩子啦……ヽ(^?^*)ノ 好吧,以上是其他频道的杂音,请无视。 脱离精神世界的加尔文就在那些前辈们的誓言与精神共鸣中醒来,刚刚睁开的眼睛里还残存着这些意志的余韵。那种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向死而生的意志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平静而摄人。 金属基座下面,费尽口舌把前面一千年的话都一次讲完,连审判庭驻泰拉代表都被他紧急拉了过来,就为了给加尔文擦屁股的艾丹。本来就想着等这小子醒来说什么也要给他点颜色尝尝。 但看到这个眼神的一刹那,他有些欣慰地笑了。有些事不需要解释,甚至不要沟通,一个眼神其实就够了。 再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艾丹转过身朝外走去。他背对着刚刚清醒的加尔文说摆了摆手道: “没死就赶紧起来,收拾行李,回家。” 意识刚刚完全清醒的加尔文,听到这句话一把抓开连在身上的设备接口,跳了下去。几步就跟上了艾丹的步伐。 “你不问我结果?”加尔文有些好奇。 “结果都写在你脸上了,还用问?”艾丹没好气的说道。 他没说的是,在加尔文醒来之前,在审判庭代表的监督下,从禁军到寂静修女已经把他里里外外翻了几遍。 最新的这次对外宣称警报误触与新设备实验事故的文件,最后一页上有关于加尔文的资料已经详细到他内裤的产地了。但可惜有权限查看的,估计整个泰拉不足一手之数。 “啊,是这样。还有老兵你刚刚说回家的时候好肉麻啊。咱家在哪里啊?伙食好不好?几级标准?” “…………滚!”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向外走着,后者貌似不经意的接着说道: “你看你,这么粗暴的对待新兵是不行的,我上辈子当兵那会我指导员就没少劝我。什么新兵的内心很脆弱,你要给他们转变的时间巴拉巴拉……” 前者听到后身形一滞:“你还有上辈子?那你跟我这儿装哪门子嫩呢……”后者原本说完话后微微僵硬的肩膀在此时,彻底地放松下去。 “你不能这么算啊,我这辈子生理年龄又不是我说了算,再说我两辈子加起来估计也没你活得长吧……” 两个壮汉的身影就这样从大厅离去,越来越远。 空留下这些设备和几个无意识的机仆,也不知道下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又需要等待多少年…… 泰拉大气层外,响应艾丹呼唤的雷鹰突击艇从轨道上待命的巡洋打击舰甲板上一跃而下,直奔泰拉的皇宫区飞去。 皇宫区的停机坪上,与来时的庄重不同,只有艾丹和背着行囊的加尔文两个人。 两人并没有等待多久,得到通行权限备案的雷鹰用了不到10分钟就到达了停机坪。 两人走进雷鹰后方打开的舱门内找到座位,面对面坐好后。加尔文一边看着观察孔内快速远离的地平线一边向艾丹问道: “老兵你服役多少年了?军衔是什么?我该叫你什么?长官?” 艾丹在坐下后按照习惯检查了一遍紧固设备以及应急逃生装置,才回答道: “第一,你现在连新兵都不是,你只是学员与被选召者;第二,在前面等待着你的还有两道难关,一个是改造手术,一个是新兵试炼。” 艾丹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对加尔文报以热切的希望。他知道这个有着特殊来历与天赋的年轻人只要能够通过考验,必然是灰骑士这支部队中自建军以来最有潜力的人之一。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有必要让加尔文明白,他所即将面临的考验的艰难。 艾丹绝不希望这样美丽的雏鹰,因为大意或准备不足这种错误,而陨落在第一次飞翔之前。 “每个人都是帝皇的硬币,我们必须珍视他” 艾丹想了想后郑重地开口道: “别对你将要面临的考验报以任何轻视,改造手术的死亡率从来不低。任何求生意志不够强硬的人,或者意志足够但身体对基因改造不能匹配的不幸者,都会死在手术中。古泰拉有一句谚语,叫做暴风季节的天空上,真正能够翱翔的雏鹰只会是对天空最敬畏的那只。我希望我不会在手术死亡名单里看到你的名字。你明白吗?” “而这结束以后,你还要面临更加艰难的意志力考验。等待你的是更加残酷的遴选。只有这两关你都能够通过,我才能够在新兵欢迎礼上看到你。到时候,你才有资格,叫我一声导师。” 加尔文听到这里,也收起了原本松散的行止。他坐正身躯,正视着面容严肃的艾丹,用前所未有的、也是第一次以帝皇为名的誓言,郑重地告诉艾丹: “王座在上,我发誓,你必定能够在欢迎礼上看到我!” 话音刚落,加尔文的整个人就又松散了下去…… “真是……”艾丹看着眼前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弃了劝诫的想法。 他也看得出来,和那些真正的新兵不一样,加尔文的这种放松,是老兵在临战前独有的状态。 这很好,一味地紧绷从来不是长久的事。肾上腺素应该留给真正战斗来临的时候才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而且,留给眼前这个年轻人放松的时间也不多了。 一旦加尔文能够通过考验,真正加入这支部队,他就再没机会如凡人这样有放松警惕、享受悠闲时间的时候了。 作为一名已经服役近千年的老兵,艾丹清楚地知道,在那支充满传奇色彩的部队里,全天候保持警惕,连休眠都是左右脑轮流休息的状态才是对每个战士的基本要求。 就让眼前这个年轻人尽可能地多放松一会吧,这会是他在凡人阶段最后的幸福时光,如果他没死于试炼中的话。 雷鹰就在两人的谈话中,快速而安静地飞进了巡洋打击舰的机库。 当机库闸门关闭后,巡洋舰也没有过多停留,在短暂地向星区节点发出通行申请的讯号后,灰骑士打击巡洋舰的引擎开始工作。 带着两人驶向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土卫六号。 泰拉时间11月1日,经历整整一天的纷乱过后的星空,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第十八章 改造手术与世另我 灰骑士们的基地距离泰拉并不算远,但保密级别极高,整个泰拉有权知晓这支战团存在的人少之又少。 它被安放在清冷的土星轨道的一颗不起眼的卫星上。这个基地据传说源自帝皇本人亲自下令建造。自一开始就只有一个单纯的使命——为当时还未诞生的灰骑士们服务。 在这里整座卫星被挖空,层层的回廊与大厅在地下蔓延。各式各样的地下建筑依照灰骑士们的需求,组成了庞大的地下建筑群。 帝国的宰相魔纹马卡多,这位有史以来凡人中灵能最强大者也在这个基地建成后,亲自这里用他除帝皇本人外帝国最为强大的灵能,将战争迷雾永恒地笼罩在这里。 只为了保护灰骑士们不受亚空间的邪神以及他们在帝国中潜伏的爪牙们的窥视。 艾丹与加尔文所在的巡洋打击舰很快就抵达了这里,他们两人在短暂的告别后就被分开。 艾丹需要回到他的连部处理他不在时堆积的政务,而加尔文,在被带到备选者所在的居住区以后3天,就和这一批次的人一起,在位于地下11层的战团医疗部门被麻醉以后植入了一颗基因种子。 安静的医疗室内,加尔文脱光了衣服只剩一条鼻裤躺在了手术台上,周围只有自动手术仪以及一名身着白色动力甲的巨人。这是属于每个战团掌管基因改造与种子回收的专业人士,药剂师。 “我要被植入的种子来自哪里?是哪个战团的?成功率高不高?”看似镇定的加尔文,到了这一刻也还是有些紧张,他看着房间内唯一的活人,忍不住问道。 “啊~艾丹这个大嘴巴,他可真是什么都跟你讲了?”这位药剂师并没有佩戴头盔,一只改造过的巨大的双瞳机械义眼一上一下地排列着。 两只义眼和剩下那只眼睛一起观察着加尔文的全身。 听到加尔文的问题,他眉毛微微一挑,转过身来俯视着加尔文。语气有些奇怪的说道。 “你的这颗种子吗?听我说,他来自……”加尔文的眼皮突然沉重了起来。几秒内他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困意从脑后袭来。 他残留的意识还在挣扎着想听完药剂师的话,但药剂师那只剩下的眼睛里似乎也有另一句话: “大朗,来,吃药药了……”然后加尔文就昏了过去。 “你看,可不是我不说。是你没听完……”药剂师耸了耸肩,直起身来。 “麻翻了没?翻了就赶紧干活,后面等着呢” 医疗室外,另一位控制自动手术仪的药剂师走了进来。他向站在加尔文床前的药剂师问道。 “翻了,你这5倍剂量能不翻么。可惜了这个小话痨,我还想再逗逗他来着。” “那就开始吧。”门口的药剂师走到床边,和原来的那位,一起看向床上的加尔文,在发出嘿嘿嘿的怪笑声中一起俯下身去,忽明忽灭的灯光下,医疗室内不时传来一阵阵恐怖的声音…… 好吧,以上这段是加尔文的脑补,不作数。 按药剂师的说法就是本次植入手术很成功。种子被成功安置在肝脏后方紧贴脊椎的地方,两支分别从肝脏和脊髓前支动脉链接上去的血管,能够充分保证种子的成活率和改造效果。 至于接下来就是按照流程把加尔文放置进维生舱内,静置一段时间后再观察。 看他对种子的接受是否有排异反应,如果没有,那么他的生长能否达到改造手术的基础指标。 这个过程内,没人能够帮助加尔文,就全看他本人的意志与帝皇保佑了。 按照阿斯塔特的基因改造相关流程,此时的加尔文,本该是无意识的。 又或者,基于他强壮的身躯或是体内新植入的基因种子的活性。 他现阶段最有可能的状态,就是陷入这颗种子的血脉来源:基因原体与他的后辈们的关于战争的记忆里。 这是伟大的帝皇和原体给予他们的赠礼。在这里,他们将在前辈们关于战争的记忆中飞速成长。 通过这些记忆他们能在不付出惨痛代价的情况下,本能地继承关于阿斯塔特的敌人们的信息,以及针对这些敌人的成熟的作战方式。 而反过来继承这段记忆的新人也会在吸收记忆的同时,本能的尝试调用这些阿斯塔特的身躯。 这在思维上反过来映射到基因种子植入后正在发育改造的躯体上,就会更进一步促进这具身躯的改变。 改造手术的下一步,植入器官的基础也就达成了。 于是一个个超人的器官开始被分步骤植入进宿体的预定位置。 在这一过程中的每一个植入步骤都是严谨的。任何一个新器官的植入,必须以前一个器官的成功植入为基础条件。 反过来说,任何一步的失败都将直接宣布改造手术的整体失败。 当现实的身躯改造完毕,开始自我运行,或者受改造人的精神在接收这些记忆过程中,达到自身精神承受能力的极限,这具身躯都会停止增长。 前者意味着一名新的半神的诞生,而后者就只剩下被扔进销毁室里,成为这些半神从凡人蜕变的路上的一座座无名的墓碑。 他们没有名字,如果非要有,那他们只有一个名字可以共享——失败者。 而我们的主角,在被放入维生舱不久,他的精神意识中,就开始面临一场离奇的战斗。 是的,没有原体血脉的感应,也没有前辈的作战记忆。 加尔文面前就只有一位老人,一个口齿含糊身躯佝偻的老人。 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从看见这个老人的一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他自己! 加尔文站在一间草屋里。就是那种他出生的农业世界上,每到收获季节时,农奴们迫于帝国强大的压力,从早到晚地忙碌以至于没有时间回到村镇休息,在田边地头上随意建造的草屋。 屋外是黑漆漆的夜,而屋内就只有破旧的草席上,双肘托在一个木头桌子上的老人,在昏黄的烛光里看着他笑。 “你……还是来了。来了好,来了好。我等了你一辈子,总算是等到了。”老人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你是谁?”两世为人的加尔文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幕,一个他不敢也不愿想象的可能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我是谁?你不知道么?还是你不敢想?你再想想,再想想……”老人没有任何攻击性,但他嘴里的话语却像一把利剑,捅得加尔文几乎手足无措。 “诶……你不愿说,那我来说吧。我就是你啊!”老人看着浑身都在颤抖的加尔文,端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后,慢悠悠地说道。 第十九章 掷色子与消消乐 “荒谬!你就是我?那我是谁?”加尔文的声音里既有愤怒,更有恐惧。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恐惧也一样。既然我们都如此了解彼此,那就把无用的省掉,说些重要的吧。”老人看着加尔文慢慢地说道。 “你说,我听。” 加尔文的情绪被这句话平复下来,他确实有太多需要知道,尤其是什么原因造成眼前这个荒唐的局面。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假如,那个女巫没来过,你会是怎样的结果?” 老人抛出的第一个问题就难住了加尔文。那个女巫,如果没来过?那么等待加尔文或者说是姜文的是什么? 那么姜文的灵魂就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凑足恢复意识的最低标准,那他就只能在不断地重复点燃意识的过程中任由时间流逝,最终走向寂灭。 假如他足够幸运,那么也许会有其他的机会补齐那最后一点的缺口。然后像眼前这个老人一样,醒来后发现等待自己的只有苍老的身躯,于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姜文就只能在漫长的时间里静静等待死亡。 像这个老人一样!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醒了姜文!他原本低下思考的头豁然抬起: “你!你!你是……”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形容眼前的人。 “是啊,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却又不够幸运的加尔文,对么?没什么可惊讶的,接下来你还会看见更多。比如当星界军政委的加尔文、泰坦骑士的加尔文、行星总督加尔文、审判官加尔文、机械神甫加尔文、极限战士加尔文、没有小秘密的加尔文、阿尔法瑞斯的加尔文……只要你能赢下去。”老人看着眼前的幸运儿,感情复杂又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为什么?我是说我为什么能看见你?不!我是说我为什么能来到这里?不!也不对!你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姜文的思绪一旦被打开,就发现了太多的疑问,而这些问题的最终指向,都需要眼前的这个人来解答。 “你看,上辈子老领导就夸过我们,说姜文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找到问题的本质。” 老人笑着,眼里的被烛光映照的色彩,似乎在追忆前一世的美好的时光。然后他整了整面容对还在思考的加尔文认真的、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真的知道,你所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吗?” 这句话让加尔文呆住了一瞬间。他回忆起,在最初与那个身影的交流或者说协议里,作为他能够在本地拥有“户籍”的交换,他所承担的义务就是为人类而战。 那么,为人类而战,敌人是谁呢?异形?那从来不是加尔文担心的。 从大远征时期,到后来的野兽战争、收复之战、贝尔拉斯远征等等诸多针对异形以及叛乱者战争都证明了,这些外在的挑战对帝国无法造成结构性的威胁。只要帝国国力强盛,异形的灭亡就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 相反,自人类诞生起,甚至更加久远的灵族时代,以混沌诸神为代表的亚空间力量,才是造成黑暗时代遍布银河的亚空间风暴、荷鲁斯大叛乱、阿巴顿的无休止的黑暗远征这些让帝国整体实力受到重创、帝皇本人都受到重伤,以至于在数个千年以来改变帝国国运的罪魁祸首。 而以加尔文目前所处的境遇,灰骑士作为帝国针对亚空间的最强力量,加尔文所面临的敌人,毋庸置疑,只有亚空间。 “混沌恶魔?邪神?”这是加尔文的回答。 “那么,你真的了解他们吗?你真的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老人严肃的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会勇敢的战死。这是我的使命。”一个标准的军人式的答案,但这不能让老人满意。 “那我们换个问法。假设你需要掷色子来获取结果的时候,如果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你该怎么做?” 老人循循善诱的问道。 “……再掷一遍?”加尔文有些不确定。 “对,就是这样。在面临混沌的时候,你只有一次机会。而祂们……” 也许是为了避免念出祂们的名讳来惊动这些邪神,老人没有说出邪神的名字,而是指了指上面: “祂们,在无尽的时间线里,这次不行,就在等下一次。祂们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他想要的结果出现。而这,才是祂们与我们,也是帝皇与我们,最大的区别。” “这样?那还玩个锤子!”加尔文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以后,有些绝望了。 你能想象么?在一次事件的转折点上,祂们可以无数次的考验你,而你却必须始终如一,这在凡人眼中,如何可能做到? “别灰心,既然你来了,我们就还有办法。”老人笑了。 “什么办法?”加尔文问道。他不相信会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一百次,一千次的选择,他都有信心,但一万次呢?十万次呢? “杀了我。”老人收起笑容看着加尔文,嘴里说出的话让加尔文整个人都被吓到了。他不能确认这是不是一个恶意的玩笑。 “杀了我。”老人再次强调。 “就现在,在你真正被纳入祂们的感知范围之前,杀了我。然后去下一个时间线,找到他,杀了他。最终你将会得到所有的你。趁现在时间线没被扰乱之前,尽快做到这件事,你就会得到神灵区别于凡人最基本的一个本质——万世如一。”老人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然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看着加尔文。 “来吧,快点。”老人再次催促道。他站起身来,将桌上的一把匕首倒持着交在加尔文的手中。 “不,我做不到……你这”加尔文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试图往后退却,但背后就是墙壁。就像加尔文现在的处境一样,他无路可退。 老人认真地看着面前这年轻而具有希望的身躯,他走了过来。和加尔文一般宽大只是略显瘦削的手拍了拍惊慌失措的加尔文。对他说道: “这不是你的罪,而是我们,所有的我们,共同的愿望。所以请原谅我们的自私,就这样轻易的离开战场。把全部的负担都交在你一个人的肩上。因为这么多的可能里,只有你最接近那个目标。你必须有这样的觉悟,若不能抛弃人性,又怎能保卫他?” 而后,老人一把抓起加尔文的手,用那把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脏。他的力量就像被那把匕首抽干了一样,整个人软倒在加尔文的肩上。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还处在惊魂未定中的加尔文说:“再强大的力量与身躯,如果没有对应金石一样的意志,那么,只能是灾难。” 第二十章 改造与接收 老年的加尔文就这样在年轻的加尔文怀中迎接自己最后的时光。 这与其说是早有预谋的谋杀,更像是一个准备多时的祭典。 而这场充满仪式感的祭典就是老年的加尔文对自己最后的交代,也是对年轻的加尔文成长的最后一次温暖却又冰冷的提醒。 人的死亡分三个阶段,肉体的死亡、社会地位的死亡,以及最后也是最残酷的一种,存在的消亡。老年的加尔文就是最后一种。 他没有留下尸体,死去的老人的身躯就像是画布上被抹去的笔迹,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加尔文的面前。 在他把自己的“名”交给加尔文后,他也就不再拥有“存在”的资格了。 在这条曾经属于他自己的时间线里,他短短百年却也可以谈得上丰富的人生轨迹,被从头到尾地抹除得一干二净。 而他消失造成的空缺,例如所曾遇到过的人或是参与过的事,全部被时空中存在的自我纠正能力所抹消、纠正为没有他的结果。他这一生的所有努力与成就,就此烟消云散。他的所有存在将回到最初的原点,然后被纠正成为加尔文的人生轨迹。 就像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曾存在过这位老人一样。 加尔文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座只有他自己的小屋,他知道当他离开这里时,这座小屋也会同样地消失。但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老年加尔文的意志从未曾离去,他就在这里,就在自己的身上。 加尔文的灵魂在经历这次灵魂上的合并后并没有得到多少增强,相同的灵魂再多也不会补全他的缺失。他的变化更多是体现在时空意义上的权重的增强。 而老人一辈子低级灵能者的记忆和使用经验,对他来说也仅仅是聊胜于无罢了。 屋子里没有其他的物品值得带走,只有那把匕首,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枚铜质的戒指,就安静地套在加尔文的右手上。 它微微散发的热量轻轻地灼烧着加尔文的手指,似乎预示着它将指引着加尔文继续这段未完的旅行。 视角再转,现实世界中,已经达到改造手术基本参数要求的加尔文,被从维生舱内取出,放置在手术台上。 在灰骑士战团的首席药剂师注视下,两名近距离执行操作的药剂师兄弟,与医疗室外面两名聚精会神操作自动手术仪的战团药剂师组成的手术小组。 开始尝试把已经培育完毕的超人器官开始向加尔文的身躯植入。两名药剂师短暂地对视后,望向在旁边伫立的首席药剂师。 在得到允许后,其中之一向室外挥手示意:“手术开始。” 全自动手术仪嗡鸣的机械臂上,专用于切割的一支开始向下探去。机械臂的尖端,通过高频震荡完成切割功能的刀片开始充能。在加尔文的胸腔右侧制造一个10公分的手术视野,是这一刀的目的。 “手术视野良好。继续尝试游离心脏动脉,体外循环准备。”在刀具完成任务的一瞬间,早已在旁等待的药剂师熟练地开始清理创口,并开始评估这一刀的效果。 于是整个手术开始顺利地进入漫长的改造过程的第一步: 阶段1-第二心脏,作用:完全自持的器官,能够在加快星际战士的血液供应的同时,为他们添加一层保险——在原生心脏被摧毁时,星际战士仍旧可以借助这颗第二心脏获得相对完整的血液循环能力。 这个阶段并没有太多的难度,排除体质过差产生排异反应的极少数样本外,大多数被改造者都能成功接受这一器官。 而在第二心脏开始跳动,并入体内循环之后,进一步增强的生命力能够为接下来的手术创造更有利的基础条件。 “动脉接驳完毕,电击激活。”完成移植的两位药剂师简单确认为手术中对动脉回路的改造与新增的几条动脉缝合效果后。向室外的同事们下达指示。 “第二心脏启动成功,体外循环关闭。”室外的药剂师通过话筒将声音传进室内。 “检查完毕,没有失血点。”两位药剂师再次确认。然后看向首席药剂师。 “缝合,静置72小时观察。”首席药剂师在评估完毕后,快速下达了最新的指令。 另一边,加尔文也顺着戒指的指引,在一片梦一样的世界中穿梭几秒后,来到了一个位于帝国边陲但却始终牵动着整个帝国高层注意力的地方——卡迪安。 这是一个战场的残骸,加尔文来到这里后就只看见一片掺杂着帝国卫队、阿斯塔特以及更多的混沌星际战士的尸体的战场。 遍地横倒的树干和一脚下去两尺厚的虚土证明这里曾经受过饱和式的轰炸,而密集的尸体则说明这里的守军在最后的时刻进行的惨烈肉搏。 这里没有易守难攻的地形,那么战斗双方能在这里投入如此多的生命进行绞杀的理由只有一个:这里一定是通往某个关键节点的必经之路。 加尔文顺着指引往战场后方走去,在战场的尽头,他看见了自己的目标,一个濒死的阿斯塔特。低垂着曾经高贵的头颅,静静的坐在那里。 蓝色的涂装和倒置的Ω,都说明了这是一位来自奥塔拉玛的战士。肩甲与掉落的头盔上金色的羽装贴饰则证明,这位依靠在巨石上战斗至最后一刻的战士,是一名荣耀的战团冠军。 加尔文缓缓走到他仍旧雄伟的身躯面前,轻轻蹲下。他看见了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这具身躯的主人似乎也感应到加尔文的到来,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 “我来晚了吗?”加尔文有些伤感地问道。 “不,并不晚。你能来,就不晚。”冠军加尔文的嘴角笑着,脸颊上的皱纹和额头右侧的服役钉都在说明他曾经为这个帝国守望了多久,眉宇里的笑意似乎还能看见他全盛时期的骄捍。 “来吧,带着我走吧,去迎接我们新的战场。”冠军加尔文一边说着,一边挣扎地抬起他那仅剩的右臂,巨大的拳套攥成一个拳头,轻轻地向加尔文伸去。 这一刻的加尔文无师自通的明白了这个动作的意义,他也同样伸出带着戒指的右手攥成拳头,让戒指的面朝前。 两个拳头轻轻碰撞了一下,他抬头看见冠军加尔文在消失前对他最后的笑容: “以后,承蒙照顾。” 第二十一章 改造(2) 加尔文就这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看着这位冠军老兵的离去。脚下的土地被重炮洗礼后的余温尚在,远处的夜空里,星星点点的登陆舱像流星一样在天边的大气层里划过,留下灿烂的轨迹。 这位来自奥特拉玛的冠军加尔文,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等到了加尔文的到来。然后欣然选择放弃了原本死后把名字铭刻在马库拉格那座庄严的巨像脚下的荣耀,也放弃了自己一生的功业。从此以后,除加尔文之外再无人知晓他的骁勇与善战、忠诚与奉献。 但就像这位冠军之前所说的,他并未离去,而是与加尔文一起去面对新的战斗。他的精神与意志将于加尔文同在,他的记忆将在未来的战斗中同加尔文一起用剑锋饱饮敌人的鲜血。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实现那位地球之主的愿景。 也许,他不再有机会站在那位伟大原体的麾下与那些同样热血的兄弟们并肩作战,但更久远的时光里,终将让他们在终点重新相遇。 加尔文收拾好心情站了起来,遥望着泰拉的方向笑了笑,向下一个战场走去。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现实世界中。加尔文的生理指标在医疗监护仪上打印出长长的纸条。手术小组在首席药剂师的带领下,一边隔着维生舱观察着加尔文的体表伤口愈合情况,一边仔细地读取着纸条上的数据。 “是我的错觉么?这家伙好像又长高了。”其中一名药剂师说道。 “不是,这家伙确实长高了。身高已经超过7英尺,三天里身高正增长超过5公分,骨密度也还在增长。”守在监护仪旁边的药剂师头也不抬地说道。 “可是我记得正常的快速发育期是从2阶以后,大规模移植完成才开始的?”还是维生舱旁边的那个药剂师,他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首席药剂师。 “正常,毕竟改造前综合体征能接近常规阿斯塔特60%的怪胎你也没见过几个是吧。”首席药剂师放下端着的手臂。回过头对其他人说道: “数据无异常,基础数据达标。二阶段改造准备。” 二阶段,或者说以2阶段为起始的改造手术,将全面地、一次性地将阶段2到阶段18,总计18个器官移植进目标体内(阶段4有两个器官)。除黑色甲壳外,其他新移植的、脆弱的、新生器官彼此间微妙的激素平衡就是整个手术的最难点。 除泰拉王座庭与火星外,只有专门接受近百年的专业培训的战团药剂师兄弟掌握着相关知识。 也只有他们知道如何对待这些神圣而脆弱的基因种子。因此他们中的佼佼者也被委以在激烈的战场上,回收牺牲兄弟们神圣的基因种子的职责。 某种意义上,药剂师兄弟们身上所承担的就是整个战团的延续的职责。 也同样因此,活跃于战场上的药剂师兄弟们享有比所有人更周密的保护。保护药剂师兄弟,就是保护战团的未来。 手术已经开始,躺在手术台上的加尔文被整个手术小组同时在身上切开了两个巨大的开放式刀口。 因为这次移植涉及的部位遍布加尔文整个胸腔、腹腔以及颅腔。 所以药剂师兄弟们为了争取宝贵的手术时间,在加尔文的锁骨下至小腹上端,一次性切开了一条长达55公分的切口,由两名药剂师同时负责处理手术中这些位置的13个器官的植入。 与此同时,还有额外的两名药剂师兄弟们还要在加尔文的头骨上打开一个缺口,用以移植剩余的5个器官。 具体器官名称与位置如下: 阶段2,骨骼强化器官,管状,移植位置脊髓。作用为强化骨骼强度与优化骨骼形态。使接受改造后的星际战士可以通过该器官分泌的激素,吸收陶瓷类化合物用以强化骨骼强度。在两年的后续发育周期内使肋骨的软骨性质硬骨化,并调整肋骨的形态为宽长的柳叶状彼此交叠,以增强胸腔的强度更好地保护其中的器官。 3.肌肉强化器官,位置胸腔,顾名思义,作用为强化肌肉强度。 4-1.血液改造,胸腔内随机主动脉,作用为提高血液携养含量(不只是氧气),提高循环效率。 4-2.重造血液器官,位置同上,作用为监视、平衡阶段2、3器官功能,并进一步强化血液携养能力。 5.拉瑞曼器官,位置胸腔,也称快速愈合器官,通过在白细胞上附着该细胞以快速止血、愈合伤口。 6.神经节,位置脑后枕骨内侧,作用为调整星际战士生理节律,让星际战士们获得类似海豚一样的左右脑不同区轮流休息的功能。 7.预置胃,位置原生胃脏附近,作用为过滤储存食物中的有毒成分,并根据其内部的侦测神经反馈分泌对应激素,中和毒性。 8.基因侦测神经,位置食道后脊柱,与食道相连。作用为进食特定目标后获得相关记忆。 9.多肺,位置,原生肺脏附近。作用为过滤并隔离有毒气体。 10.视觉控制器官,位置眼球后方,作用改善昏暗条件下视觉并一定程度上增强动态视力。 11.莱曼之耳,位置,耳部(取代原生耳部),作用为增强听觉并选择性过滤噪音。 12.sus-an脑膜,位置脑皮层,作用为经过正确化学物质刺激与对应训练后,获得重伤假死休眠状态。已知最长假死被唤醒记录为567年,该项记录来自暗黑天使战团。 13.色素控制球,位置皮下,作用通过分泌激素对太空环境下的宇宙高能射线做出代偿性生长,使星际战士的皮肤颜色产生对应变化。 14.卵石肾脏,位置原生肾脏附近,强化肾脏原有血液过滤及解毒功能。 15.味觉检测神经,位置口腔后部,通过咀嚼分辨特定化学成分,强化星际战士的侦查能力。 16.汗腺改进器官,位置肠组织下部,通过能被肠组织吸收的特定激素造成汗腺分泌物的变化。对极端环境甚至真空环境提供一定保护。(也是星际战士的天然体表清洁剂) 17.betcher器官,位置口腔内部,可以分泌腐蚀性液体。 18.基因存收腺(两个),位置颈部与胸腔深处,成熟期不同,分别为5年、10年,作用为吸收以上所有器官分泌激素后生长出新的基因种子。是战团延续的唯一手段,也是拉泰议会对战团征收“血税”的来源。 这是一场漫长的手术,周期最长可达160小时,除了经过改造的星际战士本身以外,凡人很难一次性承受如此漫长的高强度工作,并全程保持注意力集中和稳定。 加尔文在这次手术中表现得尤为优秀,他原有的身体条件为整个移植手术提供了足够的余量。 虽然很遗憾,他全程未能对此次手术发表自己的意见。 但作为提供优秀手术材料和愉快的手术体验的来源,首席药剂师阁下在手术顺利完成后难忍心中的喜悦,轻轻地拍了拍加尔文的脑袋以示鼓励,并欢迎他以后常来。 很遗憾他未能接受到这份善意。此时此刻的加尔文,正忙于观看一场精彩的动作电影(不是你们想的那种)。 第二十二章 改造与接收(3) 》刺客庭密令:普罗米修斯工程(盗日行动) 》发布人:行动导师 》运输方式:本人亲自监视,轨道登陆舱投送。 》日期:*** 》地点:**** 》许可级别:黑色 》姓名/代号:泰伦特五号,原名加尔文。 》出生地:*** 》项目编组:蝎尾狮(艾弗森神庙与审判庭联合项目第192批,实验性,非量产。) 》警告:该文件不可传送《 》警告:该文件不可复制《 》警告:阅后即毁《 》制裁目标:色当节区,阿维尼翁工业世界,原废弃巢都下方遗迹,邪教徒若干,另有疑似混沌星际战士在此世界有活动迹象,初步推测规模为小队编制(五人) 》安全威胁等级:极高。 》证据:1、据审判庭文件通报,兹有恶魔审判庭审判官维茨·伍德于10年前秘密潜入调查该遗迹,怀疑其中存有大远征时期某军团遗留重要设备。 2、另据奥塔拉玛星区信号站报告,来自卡利班附近有观测到不正常部队小规模集结,怀疑为炎翼或死翼。综合考虑,请尽快处理当前事宜,以防生变。 》任务目标:1、取回该物品。 2、消灭沿途可能目击行动所有活体。 》备注:投放执行单位极度危险,建议于设定地点等待回收。不可主动回收!不可主动回收!如预定时间该单位未能到达回收点,请立即上报! 》命令结束,立即销毁。《 以上就是加尔文在来到这个新世界所看到的第一份文件,也是他接下来看到的一切的源头。 他不知道这份文件的由来,就只是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就看见眼前静静悬浮的透明羊皮纸装的文件。 在加尔文阅读完毕以后,这张纸就消失了。而不同于之前的世界,加尔文在这个世界没有自由行动的能力。他只能在第三人称视角里安静地俯视着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行动。 阿维尼翁工业世界的轨道上,一艘没有任何标志的深灰色涂装蜂鸟型武装护卫舰,安静地从太空中靠近。 在进入轨道并校订投送位置后不久,一枚单兵用小型登陆舱被这艘武装护卫舰投出。目标就是这个行星上某个废弃巢都附近旷野的空地。 在穿过大气层时短暂的燃烧过后,登陆舱成功地降落在距离巢都5公里左右的丘陵上。 这里原本应该是为巢都上层服务的本土化小型农业区。但现在,随着巢都被废弃,这里也在百年内退化成原始地貌。 登陆舱门伴随着气压阀的喘息缓缓打开,同时打开的还有舱内一座立着的棺材一样的小型维生舱。 营养液和循环废弃物组成的半透明液体顺着舱门流出,顺着登陆舱在土地上砸出的裂缝缓缓蔓延,一只黑色的皮靴从舱内踏出,正踩在上面。 “呸呸呸!说了他么几次了,投送的时候把循环关了就他么不听。出来一次就喝一次废水,跟他么喝尿有什么区别?老子迟早把投送部的那群废物全扬了。” 说话的人就是加尔文这次观看“电影”的主角,刺客加尔文,再细分下去的话,那么他还有另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艾佛森刺客—加尔文。 在帝国高领主议会刺客庭下庞大的编制与分类中,拥有各式各样的特殊能力诸如变形、隐身、渗透、反灵能、超远狙击的刺客里,艾佛森刺客的专有能力显得如此简单粗暴而没有技术含量,一言以概之: 艾弗森刺客,以改造到极限的强大肉体所和极度特化训练的特殊武技,构成了其专有的恐怖单兵作战能力。而专精方面:专精灭门,仅此而已。 迎风站了几秒,刺客的身上原本柔软的黑色皮质紧身衣开始干燥并发生化学性质上的变化,厚度增加了不到3毫米和材料综合强度增加上百倍就是具体的外在表现。 干燥前可以当内衣穿,干燥后可以当防弹衣穿,理想状态下能够抵御中距离重武器射击,就是刺客庭对这件昂贵的、通常属于不可回收装备的性能要求。 没有拖延时间,在体内激素的催促下,这位带着笑脸骷髅头盔、身着黑甲的刺客,在原地甩了甩两手腕上40公分长的动力爪上残余的水渍后,就径直向巢都走去。 孤独的身影在刚刚暗下来的夜空映衬下显得有些瘦削,远远地还能听到他嘴里哼出来的古泰拉小调:“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 30分钟后,顶着微凉的夜风,刺客加尔文来到了巢都的边缘,受益于提前灌输在脑中的巢都结构资料,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条隐秘的通往下层的电梯,直奔目标而去。 距离地表10公里的地方,一条地下河侵蚀出的巨大溶洞里,5名xie教徒在亡命奔跑着,剧烈的喘息声和杂乱的脚步证明跑到这里已经是他们体力的极限,但距离巢都最下层的入口,还有足足两公里这段往常不需要20分钟的路,如今在他们的眼里是如此漫长而艰难。 他们的同伴都已经在之前的交火,或者说屠/杀中死伤殆尽,仅剩的这5个人也并非侥幸逃出,更确切的说他们只是对方在一场杀戮盛宴之后作为余兴刻意留下的娱乐节目而已。 对方的人数并不多,满打满算只有5个。这也是没见过世面的本地邪教敢于向对方叫嚣的底气所在。 在下层巢都居民的眼中,变异人类遍地都是的下层巢都里2米以上的壮汉绝不算稀罕。 身高在这里并不是最有威慑力的工具,在他们的印象中最顶级的杀戮也不过是来自法务部的凡人宪兵。 5个荷枪实弹的宪兵?不,别说5个,50个敢就这么来到巢都底层,他们也得被扒光了扔回去~!这是底层巢都佬的自豪! 所以,这五名身高超过2.3米身着重甲的巨人不但没有震慑到面前的这群乡巴佬,反而因为他们身上佩戴的爆矢枪和链锯剑,以及精美的配饰引起了这群野狗的贪欲。 而这群怀言者身上代表混沌诸神的邪恶纹饰与亵渎符号,在他们的眼中和自家xie教的神甫们日常装神弄鬼的那套东西没什么区别,就这样被无视了。 怀言者对此也乐见其成,本来应小队队长的要求:“尽快拿走目标物品,不要另生事端。”,这些堕落的半神正苦于没有理由开启一场杀戮的狂欢。 现在,战斗的理由就在眼前,而杀戮,就从对面射过来的第一发子弹开始。 第二十三章 改造与接收(4) 战斗从一开始就向一面倒去。 本地用原始火药推动的枪弹经过粗制滥造的枪管向这些怀言者们射去。 而这些战争经验无比丰富的星际战士们,则在第一时间收起手中的枪械。狂笑着抡起链锯剑硬顶着这些连挠痒都不算的火力冲了上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能算是真正的战斗,这就只能算是旅途中偶尔的娱乐的宴会而已。 所以宴会就要有宴会的样子,爆弹枪过高的杀伤效率在这个场合显得尤其不合时宜,与之相比链锯剑带来足够的血腥才能让长途跋涉的半神们获得足够的快感。 他们只一次冲锋就彻底击垮了对面的阵线,假如那混乱的站位能够被称为阵线的话。 当一个2.3米的巨人披着近吨重的铠甲向你发起百米冲锋时,那随着沉重的脚步而来的巨大震撼,会比其中蕴含的巨大动能更先一步打碎你的勇气。 古代时全甲重骑兵面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发起冲锋的效果也就这样了。如此强大的动能加持下,你甚至不需要挥砍。 只需要把链锯剑平端让剑锋微微向后,高速旋转的刀锋就可以在拖拽中切碎沿途遇到的一切目标。 怀言者们尽情享受着眼前的杀戮,他们乐此不疲地用各种花样来处死这些哀嚎着的生命,砍死,撞死甚至踩死。 这既是取悦他们信奉的xie神,也同样在取悦他们自己那早已扭曲的灵魂。 200多人的xie教队伍很快就被杀戮一空,仅剩下5个年轻力壮的人,被这些怀言者或有意或无意地留下了。 这是他们的餐后甜点,他们想要在放肆杀戮后再享受一点点追捕的乐趣。 怀言者们大笑着驱赶这五个人往远处跑去,刻意拖在地上的刀锋发出的刺耳噪音,在远处就能让这些人宛若受惊的兔子一样,虽然精疲力竭,但又不得不继续奔逃。而他们要的就是这个。 他们在遗迹的门口分开,由小队队长带着两名兄弟,进入遗迹收取他们的目标。 而剩下的两人在这5名凡人的后方两公里左右不紧不慢地跟着,顺便等待着那三个人的回归。 他们就用这些帝国赐予的极度发达的听觉和嗅觉,去保证他们在对帝国平民的杀戮中,不会跟丢这些猎物。 这是何等的亵渎! 当他们一路跟着这些亡命的教徒走到溶洞口的时候,其中一名怀言者停下了脚步。 “马库斯,闻到了么?血腥味,五个。我们的小点心被宰了。”他的头看向另外一名怀言者。 “闻到了,我的怀特兄弟。但我闻不到那个家伙的味道。他的动作很干净,只有一个人。” 马库斯停下了脚步,他抬起手中的爆矢枪,习惯性地双腿一前一后侧身把肩甲朝前站好。好让身上最坚硬的部分能够抵挡洞内可能存在的袭击。 “要等凯尔他们么?”马库斯向怀特问道。 “不了,我想我们两个能搞定。”怀特回答道。这里能有什么?废弃了这么久的巢都,除了变异的野兽,怀特想不出还有别的东西。 他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顺便还嘲讽了一下马库斯: “走吧,我的兄弟。记着那句老话,质疑虽令我们存活,但莽撞则为我们带来胜利!”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光影从怀特的前方滑过,高速穿过的身影让马库斯超人的动态视觉也无法捕捉。他只能一边端起爆矢枪按照这个身影的轨迹进行预瞄式点射,一边对着怀特大喊: “小心!敌袭!左前!” 怀特也警觉过来,他发觉自己的位置太过危险,洞口射进来的光线让他的昏暗视觉无法生效。而狭窄的视野让背后的战友也无法对自己提供有效的支援。 半秒钟不到的本能反应,让这位万年老兵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毫不顾忌体面地尝试向后翻滚,希望能在战友的直射火力庇护下脱离这个危险的位置。然而,太晚了…… 来袭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经到达了他的身侧。就在他刚刚蹲下时,对方似乎早有预谋地把右手上充能完毕的动力爪向他的身后胸膛的高度捞去。那里,正好是他向后翻滚时,头颅必经的路线。 在马库斯目次欲裂的注视下,动力爪悄无声息的切开了怀特那鲜红色饰有羊角的马克4型头盔。 一并被切开的,还有怀特那因为至死都不曾看见敌人而带着迷惘表情的头颅。 失去头颅的巨人还在慢慢倒下,不要钱的鲜血井喷一样从软倒的身躯上的脖颈处泵发。 直到此时,这名刺客才从半蹲的姿态中站起。他抬起的脸上,白色骨质的骷髅对着马库斯咧嘴笑了笑。 随即跳起躲过射来的子弹,半空中就向空地上的马库斯悍然发起了冲锋。 刺客加尔文在跳跃中就提前用灵能向上锚定了一个点,在空中看似毫无着力之处的他用脚跟狠狠地踩了这个点后,借力向下窜去。 这是他在训练中参考刺客庭提供的,珍贵的灵族女妖作战录像后,受到启发而得出的独有技巧。 他不断在前进的路上左右跳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数次明显违逆重力法则的折跃让两人间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而这中间怀言者马库斯的鸟卜仪甚至没能成功锁定过他一次,滴滴作响的警报提示这马库斯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本应精准的点射只能每每落后半步,徒劳的射击在加尔文的脚印上,荡起一片片愤怒却无能的尘埃。 超人和超人之间的战争就是这样,胜负就在凡人所来不及反应的几秒内分出。 当没有战友提供足够正面火力掩护时,被迫陷入一对一战斗的重甲单位,在面对舍弃防御选择极端速度与敏捷的刺杀突袭的情况下,哪怕是贵为半神的阿斯塔特,也同样难逃陨落的命运。 马库斯在加尔文近身后只来得及用手中的爆矢枪挡下前两次斩击,就被加尔文俯身穿到背后,紧接着一跃而起,整个身躯绷紧发力,左手上的动力爪横扫而出,连带着战利品悬架头盔一起被切掉。 这场从开始到停止总计不到10秒的战斗至此结束,以加尔文无伤,两位怀言者全灭为最终结局。 这两条邪恶的生命也在这个不知名的星球上,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第二十四章 接收与猎杀时刻 怀言者马库斯的无头尸体背后,加尔文剧烈的喘息着。 黑色的静脉血缓缓从他的鼻腔溢出,顺着面具从下巴上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与这些接受复杂且昂贵的改造手术的阿斯塔特们相比,刺客庭对加尔文这类刺客的改造显得更加粗暴而极端。 没有基因改造,没有器官移植。只有滥用的激素和濒临崩溃的身体才是每个艾佛森刺客隐藏在强大背后的真实面目。 从最开始就是本着一次性用品的产品方案去打造这些刺客的刺客庭,显然在计划里就没考虑过回收再利用的可能性。 像加尔文这种能够在成功执行任务以后,还没被体内沸腾的激素把脑子烧掉的,在艾佛森刺客里并不多见。对刺客庭来说也是意外之喜。 但多次使用的弊端就在这里,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也许就是下一次战斗,就是崩溃的开端。 但他还有最后一次的利用价值,就是他自己。加尔文的血液早已被改造成强酸性液体,平时能正常行动全靠心脏内植入的一颗腺体分泌的特定激素来平衡。 当这颗腺体检测不到加尔文的生命体征时,它就会立即停止工作。 几秒内全身的强酸将会蚀穿他的肌肉,然后强酸性的血液就会与早已植入在肌肉下层的软性炸药发生接触。 这个“人体礼花”就是加尔文对帝国最后的忠诚。如果他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话。 简单清理一下自己留下的血迹,加尔文就开始向这次真正的目标赶去。 目标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取巧的机会,等待加尔文的是一场硬仗。 遗迹内,三人显然已经顺利拿到了那件装备,由队长背在背后亲自保管,另外两人在两侧保护。返回的路上,三人之间的气氛显然比之前轻松很多,在他们的眼中按计划与另外两人会合后返回轨道上等候的战舰后,这次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但愿怀特玩得不要太开心。否则我们会多等很久。”队长凯尔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5人的家乡同为科尔奇斯,这也是他们之间长久合作的一个重要纽带。 作为少数从新兵时期就在一起的同乡,队伍里的这五人一个不少地活到现在实属不易。虽然随着进入亚空间的时间推移,在他们身上属于正常人的感情越发稀少。但这份同乡同袍之谊,一直都是凯尔维持自我的一个重要的支柱。 “马库斯会让他收着点的,那个胆小鬼这么多年了就没点长进。”左边并行的柯瑞福说道。 “马库斯的胆子就那么大,当年要不是凯尔你领着,我都不敢相信他会跟着我们掀翻那个伪帝!”右边的怀言者马维接口道。 三人就这样以护卫队形慢慢走到遗迹的入口。 “停止前进。”队长凯尔突然停下脚步命令道。 两名队员下意识的用鸟卜仪向周围检视,在搜索无果后其中马维用他经过mk4头盔扩音器过滤后显得嘶哑的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凯尔?” “看一眼你们的数据备案,上一次收到怀特和马库斯的生命体征信号,是多久以前?” 身躯比两位兄弟更魁梧的队长凯尔在简单思索后问向两名队员。 “113个呼吸周期以前,凯尔兄弟。”位于凯尔身后的柯瑞福首先说到。 “我的是134个,你想说什么?凯尔?”队伍前端的马维也看完了自己头盔眼镜上的虚拟屏幕。 “这片遗迹没有信号干扰,从降落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怀特和马库斯的活动范围也没有达到最大通讯范围。他们的生命体征消失得没有理由。我命令,检查弹药数量。进入警戒状态。”队长凯尔说道。 “也许是设备故障?你太多疑了,我的兄弟。”队伍前的怀言者虽然口中还在抱怨,但手里检查武器状态和清点的动作和脚下的步伐都没有停下。 “两个同时发生的设备故障?你不如相信那个伪帝能从马桶上站起来!”这是来自凯尔的回答。 “砰!”沉闷的爆裂声从马维的脚下响起。一个被半埋在泥地里与周围颜色相近的蛋状物体被马维踩碎了,新绿色的液体迸发出来,味道说不上好闻,但绝对能传到很远。 “这是什么?”马维问道。 “剑尺蛛的卵,我们有麻烦了!”凯尔说道。剑尺蛛这种有着类人智慧的大型群居生物的嗅觉极为发达,破碎的蛛卵的味道显然会引来整个族群的报复。 他开始紧张地看向周围的植被,地下特有的一人高的荧光草丛静静地随着微风晃动,周围的环境暂时安静。 但远处已经开始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开始迅速接近。枯叶与朽木被刺穿的声音不断传来,凯尔知道,他们的麻烦来了。 可是比这个更让他关心的是,把这枚蛛卵放在这里等待他们的人,在那里。那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威胁。 不能等下去了,蛛群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一旦被这群有着腐蚀性唾液的巨型蜘蛛围攻,凯尔也不敢保证完全没有损伤。五个人已经有两个生死不明,剩下的两个,凯尔觉得他有义务把他们活着带回去。 “找个有靠背的地形!”凯尔大喊道。蛛群已经从草丛中里显露出身影,7只巨蛛一马当先地从草丛中冲出。 暴怒的巨蛛们目标一致,直接向马维扑去。而它们背后的草丛里,影影祟祟的阴影中还有更多的同类在赶来。 “这里!向我靠拢!”左侧的柯瑞福一边大声呼应,一边用手中的爆矢枪开始短点射,第一波的剑尺蛛就在他和马维的交叉火力下纷纷毙命。 凯尔扭头看到,柯瑞福的背后是一座假山大小的巨石,就立在遗迹入口那宽阔地山洞旁边。他马上回头看向另一侧的马维。希望他能够尽快与两人会合。 然而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马维的背后接近,他并不贪婪地妄图一次性击杀马维。而是在接近到足够距离后对毫无防备的马维身上的动力背包发起攻击。 充盈着蓝色微光的动力爪只一击就让整个动力背包破开一个尺长的缺口。缺口的位置很巧妙,就在动力源与备用动力的交叉点上,对方看来对这个设备的结构很是了解。 而后一击即走,瞬间消失在一人高的草丛中,丝毫不给远处的柯瑞福和凯尔两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只留下原地站立的马维,他的头盔上因为能源不足而逐渐黯淡的目镜说明了这次进攻的成果。 “该死的臭虫!”被队友火力争取出的时间差,本来应该和队友汇合的马维。就这样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失去能源供应的整个动力甲里的电子束肌肉都迅速变得僵硬起来。 他的步履开始蹒跚,往日对自身起到增幅作用的动力甲现在变得沉重而充满阻力。 在向凯尔和柯瑞福的方向仅仅走了两步后,他就又陷入后续出现的蛛群的攻击中。 凯尔和柯瑞福互相看了一眼:“必须把马维带回来。否则他们迟早会被各个击破。”不再顾及颜面的凯尔刚刚已经向太空发出了求援信号,但陨石带里的飞船,从接到信号到接近轨道开启新的空降,至少需要2小时。他不能对此报以太多希望。 换个角度从战场的另一方,刺客加尔文的视角上看,他已经成功地隐蔽移动到凯尔两人的背后。就静默着等待他们再次分人前往救援的时机的出现。机会只有一次,不能击杀留守的目标就会彻底促成对方放弃那个落单者的决心。 而后的时间里他几乎不可能再有完成任务的机会,对方是有支援的,他对此很清楚;刺客加尔文是没有支援的,他自己也很清楚。 第二十五章 接受(终) 加尔文在第三个时间线里,花了六小时完整地观看了一名艾佛森刺客是如何通过侧翼奇袭、正面绞杀以及最后通过利用对方的友情去一步步杀死剩余的三名阿斯塔特。 整个过程中这名艾佛森刺客向他充分地表现了他在任务期间为达到既定目标的不择手段与反人性的一面。 直到任务完成,所有阿斯塔特被杀死,而刺客的身体不能维持开始崩溃,加尔文才恢复了行动的自由,从而有机会和这名刺客聊上两句。 “所以,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 加尔文站在刺客的身边,此时的刺客已经失去站立的能力。他就躺在自己的战利品边上,胸口静静地起伏着,等待着最后时间的到来。 加尔文蹲在刺客的身边,伸手把他的面具轻轻拉下,一张苍白的、酷似自己的面孔就这样毫不意外地露了出来。 他从胸口掏出一盒烟草,叼在嘴里点燃后,把它轻轻地插在刺客的嘴里。刺客大口地吸了一下,挣扎着用一只手把烟推到嘴角,就这样躺在地上,仰望着加尔文和他背后的天空,回答道:“那么,你看明白了?” “明白了,若有机会,我不会对敌人讲什么原则。”加尔文心头有些沉重,但还是回答道。 “那就走吧,他们在等你,抓紧。”刺客加尔文笑着伸出右手,爪刃已经破碎,只有他带着黑色手套的拳头。 加尔文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给自己准备点燃的那份烟草扔在地上,伸出右手,眼前又是一片恍惚…… 虚空的黑色背景下,一道既看不见起源也看不见尽头的银色河流就这样从远方蜿蜒流过。加尔文懵懂着从这条代表时间的河流里暂时地脱离出来。 原本以为又是一个人代表的一个世界在等待他的加尔文,不知不觉已经接受完自己三个最重要的碎片。 而接下来的过程就无须他一个一个地寻找。已经收集完包括自己在内最重要的三个“自我”之后,他需要做的,就“仅仅”是站在时光之河的水面上,向所有的自己发起号召。 加尔文抬头望去,他的目光一路从遥远的过去看向未知的未来,加尔文看到无数代表着英雄的光点在这条银色河流里载浮载沉,尝试挣脱宿命而终究不得解脱。 而在这条河流之上的,则横亘着自太古原初一直到无尽的未来,都一直存在的、代表四神们权柄的四种颜色的巨大光团。 他无法看清其中隐藏的真实面目,也不敢多作探究。生怕这小小的窥测引起祂们的注意,从而让祂们逆流而上寻找到还处于幼生期的自己。 加尔文知道时机的紧迫,邪神的威胁就在眼前。他再没犹豫,举起右手,向所有时间线上的自己发起了呼唤。 巡洋打击舰上的舰长加尔文:正处于战场中央的他,本来在大声命令着船员火力全开中撞向敌舰,去为帝皇行使最后一次职责。当他手上的戒指亮起的时候,他怅然地笑了笑,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帽子,向自己仍在忙碌的船员们点头示意,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巢都顶层的行星总督加尔文,在昏黄的烛光下一个人在办公室内处理本年度的工业进度方案。一辈子不近女色,拒绝政治联姻的他膝下无儿无女,已经做过三次增寿手术的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依然决定在下一任总督到任前坚守最后一班岗。当他手中戒指亮起时,他遗憾地看了看手里未处理完的文件,就在烛光里静静地离开了…… 泰拉商业街上,战斗飞行员加尔文正拥着未婚妻年轻的身躯,享受着难得的假期。当他环绕未婚妻腰上的右手上,那枚沉寂了22个年头的戒指亮起时,他皱了皱眉头,笑着把女友送回家。在街角的尽头,他一直目送女孩走进家门后,转过身再无一丝留恋地离开…… 修道院世界里,国教枢机主教加尔文,一辈子苦行僧生活的他不曾穿上代表他权势的红衣。用他自己所有的年金收养了数不清的孤儿,然后再把他们送往忠嗣学院,最后目送着他们踏上战场。他不曾后悔,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在为这个种族燃烧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光和热,他也是如此。当脖子上麻绳穿过的戒指开始亮起时,他知道,另外一个世界里,他还能继续为这个古老的帝国继续奉献…… 整个时光的长河在这一刻开始沸腾,无数来自别的支流的光点开始跨越虚空向加尔文的手中汇集。 他庄严的看着自己高举的右手,就如同看着那些化作光点向他汇集的战友们。 想象中他们长着酷似却又不同的面容,有年轻的、年迈的,有严肃的、有俏皮的。他们每个人在进入戒指之前,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洒脱地离去。 加尔文原本五颜六色的灵魂,也因为这些不同宇宙里相同的自我而变得越来越沉重、密集。最终,一丝金色的火花自他的灵魂中被点亮。这一小朵火花的金色是如此的纯洁,即是在神性的范围里也是如此稀有,与他人繁杂欲望构成的白色相比有着本质的区别。 加尔文的灵魂也在此刻,终于从凡俗向神性完成了最初的蜕变。整个时间长河的所有支流里,从此再没有其他的加尔文。所有的命运轨迹在此刻被加以修正。 “众生归于一,虽百世而不悔。我是一,也是万。”这,就是神性最初的起源,也是永生最初的开端。 所有尝试不朽的灵魂,在这一刻仿佛都能听到这跨过时间的呐喊,他们明白,又一个神性的神圣存在,诞生了。而位于时光长河上方的邪神们,也终于被惊动了,他们从沉睡中苏醒,开始本能地向下搜寻。 而此时的加尔文,已经回到他自己的世界里,还处于精神世界里的他,安静地托举着掌心那朵金色的火苗。 这朵神性的火苗里,加尔文仿佛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圣歌从中想起,但在他的眼中,那是战友们对他的鼓励: “加油啊!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勇敢地战斗吧!我们与你同在!为了,没有眼泪的明天!” 第二十六章 改造与意外 沉睡,依旧是漫长地沉睡。 从时光长河重新沉入水面的加尔文依旧忙碌。在精神世界里,加尔文观察着那丝代表着超越凡俗的可能的火焰,就停留在自己灵魂的中心。 它就像是灵魂的心脏一样,对应着现实躯体的脉搏一息一息地搏动着。 每一次的波动都吸收着加尔文自那些战友身上得来的记忆与情感,又在下一次波动时将转化完成的部分赋予神性的金色,反哺给加尔文的整个灵魂。 当这些记忆被彻底吸收的时候,也是加尔文可以彻底掌握神性力量从而苏醒的时候。 但是这效率实在是太慢了,按照它现在的速度,想必直至加尔文寿命的尽头,他也无法消化完这来自不同时间线上数以万计的自己的记忆。 这是幸福的担忧,因为凡人不会有他这般苦恼的机会。这又确实是来自这个宇宙的诅咒,因为每个神性生物的诞生都不啻于一个伟大得奇迹,而突破宇宙规则的行为又怎能不被惩罚。 如此耀眼的光芒背后又怎么会没有代价,只不过太多的巧合让加尔文没有机会体会得到这份神性背后的艰辛。 若是换了一个人,恐怕连最初的一步都无法迈出,毕竟灵魂本质才使加尔文具备了跨越时间的基本可能性,换做他人,只怕就这第一步,就能让人望之兴叹。 而那些灵魂们在压缩点燃第一丝神性火焰的过程里,如果不是无数个相似的灵魂抱有同样的觉悟,让他们在汇集而来的时候主动放弃自我,甚至自发地压制属于自己的那份记忆的话。那加尔文必定无法承受如此重压,精神分裂再乘以十万倍是什么下场?加尔文不敢想象。 饶是如此,该付出的代价也仅仅是被推迟而不可能免单。 灵魂们随着神性的点燃终究归于一体,这部分的代价可以不需要支付。但他们留下的海量的属于他们的记忆,却还留在加尔文的灵魂的具象里等待着他的梳理。 如果不能清理干净每一份外来的记忆,那么加尔文对自我的认知就会存在偏差的可能。 那么有朝一日,他需要与神明为敌的时候,他如今的每一份模糊不清的记忆,带来的自我认知的不完整。就是对方可以趁虚而入的漏洞,也是可以用来杀死他人格的毒药与利剑。 所以精神世界里的加尔文,现在正面临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如何在改造手术的短短的时间内,完成超过万份记忆的梳理。 哪怕大脑的时钟远远快过现实的时间,但这份迟来的负担仍旧远超加尔文的能力所及。 现实世界,经过数天的基因层面的替换与发育,加尔文的改造手术效果开始慢慢体现。 自手术中段开始,他的身躯开始在药剂师兄弟们不计成本地超量供给下高速生长:他的身高再次从215公分长到足足280公分,体重也同样增长了30公斤。 过快的生长速度让大脑垂体将摄入的营养大部分分给了骨骼与脏器,肌肉这种不重要的位置就只能等等再说。 于是现在在药剂师们的视线里,维生舱内漂浮着的,就是这样一具身高超过九英尺、骨节粗大却又没有多少肌肉的怪诞形象。 “泰拉的回复到了么?”首席药剂师站在老地方。他双手抱胸,一边仰头看着舱内的加尔文一边头也不回的问向负责联络的药剂师。 “到了,据回复,使者已经在路上。”负责联络的药剂师说道。 “那就准备开始吧,能挺过这一关,我们的兄弟就又会多一个了。”首席药剂师大手一挥,向室内的手术小组下达了命令。 药剂师们收到命令后,开始将加尔文从舱体内转移到手术台上。 另一侧,阿斯塔特改造的最后一部分——被誉为活体癌症的黑色甲壳也已经切割完毕准备就绪。 于此同时,来自泰拉的使者,也乘坐着飞船穿过重重迷雾,到达了土卫六号。 经过简单的确认后,这位神秘的使者孤身一人,带着由他亲自保管的重要物资一路直奔手术室。从他一路上他不需要任何提示,就能马不停蹄地在灰骑士要塞重重复杂的回廊里直奔医疗室来看,这显然不是他第一次行使这项使命。 “砰-砰-砰”沉重而稳定的步伐就像是经过时钟调校一般的精准而有力。随着脚步的接近,医疗室的门被打开,一名头戴着黑色的守望者头盔身着禁军标志性的精金动力甲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 禁军,一名来自王座庭的帝皇禁卫,带着来自禁军元帅图拉真的直属命令,和应许给灰骑士们的特殊物资,来到了这里。 来者径直走近手术台,在观察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加尔文后,低沉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 “就是他么?” “就是他,本次改造唯一成功的备选者。资料在这里,请您核对。”首席药剂师一边示意身边的药剂师取出加尔文的身份资料,一边回答道。 “资料确认,没有问题。那么准备开始吧。”禁军使者快速却认真地翻阅了一遍资料后,也不打算离开,就这么大剌剌地站在手术台边。 药剂师们也似乎习以为常,开始将加尔文的全身各处有序地切开刀口,并向切口内植入已经切割成合适大小的黑色甲壳。 在这一系列的操作过程中,禁军的站位神奇地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操作。看来这个位置,是属于这些帝皇使者的“老地方”了。 当甲壳植入完毕,所有伤口都缝合完成时,禁军使者直起身,慎之又慎地从他的胸甲内侧的一个置物匣内取出了一个金色的盒子。 所有药剂师在看到它时,都不约而同地收起手边的工作,向它单膝跪下: “圣哉兮吾皇!以血育我!伟哉兮吾主!以灵赋我!” 禁军使者冷静地从这个盒子内取出一支小小的水晶试管,在那里,半金半红的液体在医疗舱内苍白的灯光下发出奇异的色彩。 他更加慎重地双手捧着这支试管,将它悬空在加尔文胸口唯一没有缝合的伤口上,小心地拔掉塞子,将里面的液体轻轻地注入进去,直至试管里空无一物。他的姿势还在维持不动,仿佛在确认自己的使命是否顺利完成。 药剂师们继续跪着,全程保持肃穆。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们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出生一样,虽千百次仍不觉厌倦。直到禁军使者收起试管,他们才陆续站起。 神圣的仪式本应就此告一段落,药剂师们也开始准备将加尔文的伤口缝合后抓紧送回维生舱,但禁军出人意料地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平静地再次出声: “等一等,以王座庭禁军元帅图拉真大人的名字,我还带来了另外一件东西。” 第二十七章 改造与小误会 禁军的声音让原本开始收尾的众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原本准备离开的首席药剂师转过身来。 之前的改造流程中的每一个步骤,甚至包括刻意留给禁军使者的,在手术台上行使监督职能的站位,都是历经千年实际操作中不断被优化,最终成为定式的。 眼前的禁军使者既然开口打断这既定的流程,那必然有他的理由。 但无论如何,当意外发生的时候,不幸发生的概率通常比幸运要多得多。 他慎重地看了眼前这位代表着泰拉王庭的使者后,扭过头对旁边的药剂师说:“打开临时静滞力场。” 然后转过头来对禁军使者说道: “我们听候您的谕示,但请尽快。” 禁军使者再次把手伸向怀中,而后拿出了一个比之前更小的盒子。他对首席药剂师说道: “这是来自火星的一项关于阿斯塔特改造的绝密科技项目的原初样本,我们的手里只有这一个。图拉真大人命我将它带到这里,他说这个孩子可能需要它。” “样本?关于阿斯塔特?改造?”当首席药剂师完全确认并理解了这些词汇的含义以后,他愤怒地向禁军使者确认道: “这个项目基于谁的授权?我们为什么不知道?这个技术现在成熟了?还是说你们要在我们的兄弟身上试验你们所谓样品的效果?” 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在愤怒中无视了禁军那明显比他更高大的身躯。 他紧紧盯着禁军使者的脸,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口中也一字一顿地、近乎咆哮地向他质问: “谁给你的勇气,让,我们,这些帝皇的孩子!充当,你们口中,样本的使用者?我们,是你们的试验品吗?” 他最终走到禁军使者的面前只有半步之遥,几乎是脸贴着脸、眼睛盯着眼睛,而后压低了嗓音低沉地说道:“你最好给我们解释,否则……” 整个医疗室内在药剂师吐出口中最后的词汇后,变得安静得连呼吸似乎都被凝固。 禁军使者看着眼前的老兵,他很清楚对方愤怒的理由,也知道自己的使命。 前者,他不在乎,这个世界上除了帝皇本人以外,没有人能让禁军在意;但后者,不能完成使命的禁军,不需要别人的指示,自己就会脱下盔甲换上那件代表退役的黑袍。 而他暂时并没有类似的意愿。 每一个禁军都是实用主义者,他们会消灭每一个尝试冒犯他们威严的敌人。 但如若任务的完成代价便是尊严,那么他们也绝不介意把尊严扔进泥水里,当作完成任务的垫脚石。 他向后退了一步,摊开手向首席药剂师,也向在场所有的灰骑士们示意他并无恶意。他开口说道: “这个项目,授权于帝国摄政,基因原体罗伯特·基里曼大人,开启于大叛乱结束后,仅仅比你们建军稍晚。你们无须置疑它的法理性是否正当。” 他顿了顿,给在场的灰骑士们一点消化这些信息的时间,然后又开口道:“至于为何是样品,因为这个新生器官的培育流程还未固定,成品率极低,而且你们……” 他扫视了在场的灰骑士一周后抬起手指向床上的加尔文说道:“正常情况下,是用不到这个器官的,除了他……” 禁军使者的态度让首席药剂师的愤怒平息了下来。 他知道眼前这名禁军所代表的群体是何等的骄傲,能让对方放下尊严来刻意解释他的来意,只能说明对方更看重自身使命的完成,而非灰骑士的面子。 他已经感受到足够的诚意,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 随着首席药剂师的话,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集中到加尔文身上。 禁军使者轻咳一声,拉回了众人的视线,然后说道:“在他没来这里前,他在皇宫emmm……的某个设备上,惹出了一点小麻烦。所以我们曾经对他进行过一次检查。” 他看了看在场众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共振透视仪的扫描图,指着加尔文的头部某个地方。继续说道: “我们在他的脑中发现了这个”随着他的手指,众人在加尔文的大脑核心处的位置上,看见了那个奇怪的、不该存在的异常组织: 一个拇指大小的叶状腺体,就静静地生长在脑干核心偏左的位置上,叶尖向上,叶柄向下。 “所以?”其中一个药剂师忍不住追问。 “所以?不,不是所以,而是因为。”禁军使者看着满腹疑问的众人,语气有些怪异地说: “你们难道没有发觉它的不对称性么?就像在等待它的另一半?巧合地是,火星的研发项目里,基于某些原始资料的考古,我们恰好得到了它的另一半。而这另一半现在唯一的成品,就在我这里。” 随着禁军使者的话音落下,全场又陷入了某种尴尬的沉默。 药剂师们面面相觑,似乎在通过目光来决定由谁,来把这位禁军使者被冒犯的尊严从地上捡起来,再送回去,嗯,如果能再擦一擦就更好了。 在整间医疗室弥漫着高浓度的名为“尴尬”的气体的环境下,首席药剂师体现出他作为老兵的优越性,各种意义上的(如果脸皮也算的话)。 他率先从纠结中恢复过来,用力地向众人眨了眨眼,然后清了清嗓子: “啊,尊贵的,我是说,来自神圣泰拉的,代表着伟大帝皇意志的、高贵的王座庭杰出的战士……” 说道这里这位老兵药剂师已经难以为继,他已经在短时间内挥霍掉了自己数百年役龄内所有关于溜须拍马的“词汇配额”,真的是一滴也没有了。 好在禁军使者也不愿难为这位老兵,他打断了着漫长而艰难的吟唱,对着首席药剂师说道: “鉴于以上情况,图拉真元帅令我将这枚宝贵的腺体送至土卫6号,这即是我本次出行的使命所在。” 说完指着躺在静滞力场里的加尔文又说道: “所以,你们最好尽快开始植入,血液已经开始活化,他等不了太久。” 第二十八章 不可能的可能 在听完使者善意地劝诫后,药剂师兄弟们在首席药剂师的带领下,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术前准备。 临时开启的静滞力场被再次关闭,加尔文沉睡的面容与刚刚注入血液的时候似乎并无二致。 药剂师们开始依照禁军提供的资料,围绕他的头部测算并尝试找到最佳切入点。 而很久没有一线操作的首席药剂师大人,打破常理地亲自操刀来完成这次的新术式。 这既是基于对新手术的重视,也可以避免他在手术台外长久伫立时面对禁军使者的尴尬场面。(一举多得,一鱼两吃,让我们为他的机智点赞。)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首席药剂师大人面色严肃地操作着手术刀,再三从助手那里确认了最佳的手术路径。 他再不犹豫,举起充能完毕开始嗡鸣的高频震荡刀具,伸向了加尔文的头部…… 经过紧张的入路切割和精确的组织分离后,加尔文的脑干核心处的景象,已经在光导纤维的传输下,清晰地出现在手术小组的眼里。 那颗原本只存在于透视图上的叶状腺体,也终于在众人眼中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半透明的晶状物质组成了叶子的主体部分,而纤细的血管就如同叶脉一样从腺体中穿插经过,并随着脉门的开合而轻微地涌动。 整个腺体精美的不似凡间的造物,而众人对它的功能却一无所知。 而后,在全体手术小组的努力下,那颗由禁军带来的高度相似的腺体,被按照对称的位置,轻轻地安放在脑干的中央偏右侧。 紧接着就是在周围的组织上寻找合适的动静脉血管进行移植,构建基本的循环回路。 当新植入的腺体的血管回路搭建完毕,并确认没有失血点后,伤口被迅速缝合。 紧接着,加尔文被手术小组迅速抬回维生舱内,并向后勤处调动了数倍于正常标准的物资储备。 为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次基因层面的改造做好外界所能做的一切必要条件。 直到此时众人才松下紧张的精神才渐渐放松,他们终于能够安下心来,在光导纤维传输屏幕上欣赏之前拍下的两枚腺体的全貌。 “它真美啊!它有名字吗?”这是一名药剂师兄弟的赞叹。 “那么它的功能是?”在首席药剂师的挤眉弄眼只差明示的压力下,他的助手向站在手术台旁边的禁军使者问道。 “圣母颂歌,这是它的名字。”禁军眼神复杂地看着光导屏幕上的腺体,似乎陷入某些回忆。喃喃的说道。 “作用,作用呢?”依旧是来自首席药剂师巨大的好奇心下,挨了领导一次肘击的助手发问。 “作用?”禁军使者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他玩味地看着眼前的诸多阿斯塔特。 “按照找到的原始资料来看,它的作用是多线程的思考能力,可以让人同时处理不同来源的信息。” “啊,这样么?那确实于我等并无大用。”药剂师们听完禁军使者的话后,慎重地得出结论。 放松之余,其中一名药剂师似乎是想缓和之前紧张的气氛,他回忆起之前禁军的话,用专业的语气接上话茬问道: “您之前说过,这份腺体的培育依据,是源自某些原始资料。那么,它的上一次具体应用个体的形态是?” “上个具体应用对象么?……”禁军使者闻声环视了一周,而后有些报复性地快意地说道: “不如我们换个说法,它首先不是来源与我们,其次不是来源于雷霆战士、再次不是来源于阿斯塔特,嗯,当然更不可能是伟大的帝皇。你们猜猜?”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药剂师都像被扔进静滞力场一样一动不动,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耳中听到的荒诞的信息所代表的意义。 “不可能是帝皇,不是阿斯塔特,不是禁军,更不是古早的雷霆战士……” 剩余的答案虽然听起来荒诞无比,但排除所有可能性之后,无论最后的答案指向是多么离奇,它就是最终的可能。 “阿巴阿巴阿巴………呸呸呸!一半?另一半?”药剂师兄弟指着植入手术前原本就生长在那里的腺体,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禁军使者: “那这……阿巴阿巴……” 禁军使者明白这位药剂师兄弟想要表达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说道: “从目前已有的资料中的描述推断,这的确很可能就是剩下的另外一半,但这部分资料已经遗失,帝国方面即使拼劲全力也无法制造。所以我们不能确定,这也是元帅对这个年轻人感兴趣的原因。” 室内的气氛再次安静了下来,几个呼吸之内,首席药剂师率先反应了过来。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圈。在确认所有人的名字以后,开口说道: “我命令!手术结束后,本次手术资料直接就地封存,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全部进行记忆清洗!现在,所有人不得外出!” 首席药剂师转过身看向禁军使者半是请求半是命令地说:“需要麻烦您,先不急回去复命,请,在这里为我等见证。” 禁军使者耸了耸肩,他对此并不介意。而且老实说,他对能够见证某种意义上帝国巅峰科技的重现,也非常有兴趣。 平静的对禁军使者说完这段话后,首席药剂师转过头对旁边的助手说到“通知塑卫者修会大导师,要求封闭整个土卫六所有人员进出,通知所有在基地未外出的大导师。要求他们尽快赶到!” 一番兵荒马乱后,在外界看来依旧平静地被浓雾笼罩地土卫六号,实际上已经竖起毛发、瞪大眼睛、张开利爪,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本身常驻圣锤修会第七大连勒索者连队的审判庭常驻代表,在第一时间被无声无息地控制住,封锁了他一切尝试向外联系的可能。 另一边的土卫三号上,常年驻守冠军大厅的圣骑士们,在高阶骑士们的带领下,全员配装终结者动力甲后前往土卫六,并在上面的各处关键要道建立封锁。 周围巡航路线的直属于灰骑士的打击巡洋舰队,虽然不知晓基地突然警戒的原因。但依旧在接到命令后全功率开启鸟卜仪,光矛与护盾的充能也同时全功率拉满。 在此时此刻,土卫六号以及附近防区内,任何未经允许尝试进出的人员于载具单位,都会在最高警戒下被直接射杀,没有通报、没有警告,更不会有任何犹豫与仁慈可言。 而位于泰拉上的审判庭办公机构,也突然接到来自圣锤修会的加密通知: “即日起,我修会暂时关闭外界进出口,已发出的支援部队暂缓返回修整计划,未出发打击支援部队暂时停止行动计划。圣皇庇佑,当尽快恢复联系。” 然后,通往土星方向的一切联络尝试就再得不到任何回应。 理由未知,时间未知。 第二十九章 AMD,YES~! 视角转向加尔文的方向,此时的他依旧在和海量的看不见尽头的记忆做着艰苦的斗争。 但这对他来说,这并非单纯的负担:每个记忆对他都相当于一次重生,每一个加尔文的人生对他来说也是一次心灵缺憾的补足。 在他正式从一介凡人蜕变成这个种族的半神,永远放弃自我而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这个帝国之前。 这对于他来说更像是远征前夜的狂欢,婚礼前夜的单身派对。 这是命运对他的一种补偿,补偿他未来面对这个宇宙最残酷狡诈的敌人时,那注定的、永恒的战争里永远不可能获得的一些东西。 平凡,是的,就是平凡。 平凡是这个帝国中,看似平常但在真正能够决定帝国命运的那些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得的奢侈品。 他们不缺乏物质,因为天生贵胄,所以帝国愿意用整个银河的产出来供养这些人; 他们不缺乏荣誉,因为既然天生尊贵,那么与之俱来的责任终究会付诸命运,去驱使着他们赢得一场场战斗的荣耀; 他们不缺乏认同,因为从出生起就接受的残酷教育让他们本就卓越的天赋在成年后所兑现的能力更加耀眼; 他们不缺乏使命,因为自他们的血脉和帝国绑定,休戚与共之时,他们和他们的子裔就已经无路可退,注定要为帝国洒尽最后一滴热血。 那么,他们缺什么呢?什么是他们自牙牙学语就开始接受反人性的训练时、懂事后被灌输一套套繁复的礼仪时、青春正好却要奔赴一场场的战斗时、老年耄耋却依然要坚守岗位时,每每午夜梦回中都不敢奢求的东西呢? 是平凡而悠闲的生活。是无忧无虑,不知也不为末日将至而忧愁的放松的生活。 是夕阳下惬意的牧场上,纵马欢笑的身影;是夏日微风拂过的农庄里,葡萄架下躺椅上惬意的身姿;是午夜华丽的城堡中彻夜的欢歌,是热闹集市上奔放的吉普赛舞蹈。 这是注定不属于这些生来就要背负帝国命运的“贵人们”的,也是哪怕他们最慈爱的父母,也未曾尝试赐予他们的。 这太过奢侈了,让他们不配拥有;这也太过幸福了,让他们不敢拥有。 毕竟有几个人能从这般温柔的生活中重新站起来面对那些残忍的真相呢?人性如此,不足为怪。 既然不配拥有,索性就要不有机会拥有。帝国上层的育儿理念就是如此朴素中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残忍,在这个荒诞陆离的宇宙中却又如此地契合。 所谓乡土人情,不外如是。 而我们的主角加尔文,现在就一边忧虑一边幸福地接受着这些来自众多自己的“馈赠”。 不同的人生演绎着不同的悲欢离合,而不同的际遇也最终成就了不一样的自己,从而把人生中每一条岔路的可能,都完整地展示给了加尔文。 让他明白这些选择的背后最终站着一个什么样的自己。 亲情、友情、乃至爱情,以及各式各样的工作经历,都让加尔文在日后需要时,可以从更多的角度来思考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而不是像那些生而为“贵人”的决策者们一样,从来都不曾有一天真实地在这个帝国的底层,生活过一天,一个小时,甚至哪怕是一刻钟。 他就这样幸福且辛苦地徜徉在这些记忆中,痛苦并快乐地享受着这些宝贵的记忆。 加尔文很清楚这个工作的必要性,但更让他忧虑的是,时间似乎并未站在他这一方。 如果在正常手术期内他都不能恢复意识,那么在场外那些在他身上投下“重注”的人们,能给他多少宽限的时间呢?他不清楚。 正当加尔文为这个从开始就卡在1%的进程表而犯愁时,他的场外支援到了。 先一步被注入的神秘血液因为静滞力场的关系,并未被加尔文察觉。 而后面进场的圣母颂歌腺体,则对灵魂上如此巨大的信息流处理的需求,提供了肉体上可靠的保障和反应到灵魂上对信息处理能力上立竿见影的提升。 当你的cpu主频不够的时候你该怎么办?超频!当你的核心数量太少时你该怎么办?加核!这就是圣母颂歌对于加尔文现在的意义。 这枚腺体不仅仅让加尔文对信息的归类有帮助,并且字面意义上增加的核心频率以及核心数量,似乎让超频和多线程操作成为可能。(amd,yes!) 如此,大脑被升级成“线程撕裂者加尔文”的主角之前原本缓慢的信息处理速度得到了质的飞跃。(苏妈万岁!呸!哆啦考尔万岁!) 他原本停滞的进度条也开始从缓慢到高速,最终向着完全处理的尽头一路扬长而去。 “得到通常也意味着付出。”这是任何宇宙都颠簸不破的真理之一。那么,信息处理能力强化的代价呢? 代价是在加尔文看不见的现实里,他整个人的“功耗”的指数级增长。(你看,我真的不是a炮头子) 大脑突然开始高速运转的加尔文在短时间内代谢速率急速飙升,全身的脏器都在为大脑这个核心部位的“能源告急”而超频工作。 舱内的营养液有效成分数值也对应地急剧下降,舱外黄铜色的体征监视仪警报被拉响。 维生舱外,专人负责24小时全天候监视的药剂师兄弟,也在百无聊赖之下终于等到了他预期内的那头代表意外的“灰犀牛”。 然而,应急预案是早就做好的,物资准备也是充分的。仅就目前而言,加尔文的体征表现出的问题,远远不是预案中最危险的那些。 甚至在药剂师的眼中,他只是简单地、本能地执行了一次营养品类更换和补充的工作,连有效的思考都欠奉。 加尔文的身体在短时间内重新得到了有效的营养供给,甚至因为营养液品类的提升,他的吸收效率还得到了提升。 大脑的高频运转在得到稳定支持后不再报警,相应的维生舱的警报也就安静了下来。短暂的危机似乎就要过去。 精神世界里的加尔文也刚刚松了口气,然后,新一波的、更加致命的挑战来了: 那些经过刻意冷冻,从而达到灭活效果的神秘血液,在进入加尔文身体内后的三小时后,终于开始活化了。 第三十章 漫长的战争 “在遥远的41k的战锤宇宙中,战争将无处不在。” 好吧,这句话加尔文前世并没有机会看到,但一场以自己身体内细胞层面展开的战争,属实是他始料未及的。 在这些血液最初进入加尔文的体内时,他的精力还集中在如何解决自己的“数据冗余”问题上。 而这些血液在进入加尔文的胸腔后,因为之前低温保存的原因,也并没有足够的活性做出任何行动。这具身体的双方,就这样度过了一段短暂而和平的时期。 随着时间推移,冰冷的血液被胸腔内的温度慢慢激活,这些血液中的细胞就开始显露出一些本能的凶性。 血液中的细胞没有自己的意志,它们只有一点点的本能。 而这些本能会驱使它们侵入这具身体,复制自己的rna并抢夺尽可能多的养分来复制并扩散它们。 直到把整具身躯全部侵蚀替代,至于完全被替代的身躯因为没有对应意志的降临而崩溃,就不是这些细胞所能考虑的问题了。 某种意义上讲,如果宿体的意志不够强大,不能够与他们达成某种情况下的共生的话。 那么,它们就是癌症。它们就是病毒。 这些细胞并未急于向这里原本的主人宣布自己的存在。 它们一方面隐蔽地从胸膜开始渗透,扩散并开始自我复制;一方面在完全取代胸膜原有细胞功能后,他们并没有大肆扩张,而是目标明确地向更深处的心脏发起新一轮的渗透。 当与胸膜组织最近的动脉旁路开始被这些金色的细胞浸染,并一路蔓延到心室时,加尔文的原生心脏就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些外来者细胞组成的组织逐渐替换。 整颗心脏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画笔,从里到外一笔一笔的从原来的红色被染成金色。 直至此时,加尔文才刚刚从内部精神世界中脱离出来,而大权在手并获益于心脏动脉充足营养供应的入侵者们,也终于放弃了伪装,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它们肆意地拦截着流经心脏动脉的血液里携带着的养分,然后将这些养分与那些负责搬运的红细胞杀死并转化成它们的一员。而后这些新生的金色细胞就顺着心脏的动脉回路加入了加尔文的循环系统,一路向下扫荡。 肺部和肝部都是没有神经的,这让加尔文的反应迟钝了几分。 直到胆组织和以胃为代表的消化系统的细胞出现大规模死亡和替换,神经元发出剧烈的疼痛的电信号被加尔文的大脑捕捉到,感受到身体异常的加尔文才下意识地将灵能视野转向自己身体内部。 他愕然地发现这些入侵者正堂而皇之地以心脏为中心,沿着心脏的主动脉,正向着他全身的脏器发起进攻。 一路上的血管与脏器的细胞组织,都在这些金色的入侵者的攻击下纷纷坏死,而后被新生的金色细胞就地吸收并取代。 快速蔓延的趋势让他来不及思考,就只能凭借本能地用灵能集中在未失守的脏器,通过在细胞层面的抵抗企图延缓这场突如其来的败局。 然而效果并不理想,加尔文对于细胞层面的灵能应用完全没有经验。 即使是受益于前世的义务教育,他关于生物医学方面的知识也乏善可陈。 用一句话形容加尔文的医学知识的话,就是“只有狼团那些鲁斯的崽子比他更像文盲。” 肝脏、肺脏、胆囊、胰脏、消化系统、肾脏相继失守,快速向外部腹膜以及更接近体表的肌肉扩散的战火,切断了加尔文与他的四肢的联系。 也宣告了他最后的领地只剩下脖子以上的头颅。 以上的情况,其实就是每一位灰骑士,在改造手术中都会遇到的,也是最后一道难关:如何在这些神秘的、神圣的血液侵袭中活下来。 说来也简单,这些金色在最初的采集后,就已经为这些未来的“宿体”们准备好了后门。 它们强烈攻势的假象背后掩盖的是被放大的灵能感应。 当一位灰骑士学徒被这些入侵者逼到无路可退即将走向死亡的时候,假如他们的忠诚是真实的,那么他们在人生的尽头,最可能做的是什么呢? 是祈祷,是以自身前所未有的决心、觉悟去祈祷。他们的灵魂,以及他们的灵能频率会前所未有地向帝皇靠拢,而这样的灵能波动就是打开这场必死之局的钥匙。 这些金色的入侵者们会在感应到对应的灵能波动后逐渐褪去,留下二代或者三代甚至更弱化的后代细胞作为这场改造的最终成果。 而最具攻击性的,也是最接近本体的初代细胞,反而因为身为高能生物的细胞,必须有高能的宿体意志支撑的问题。 最终会在长期失去神性意志的支撑而全部死去。 以上的一切有一个最基本的条件,即灰骑士的备选者们,必须全身心相信他们全能的主。 反之,不信祂的凡人,将会无从抵御祂的意志与这些细胞的侵袭。 而如果是恶魔与灵族这样的高能种族若是胆敢如此尝试呢? 那么这些血液会像钷素一样,甚至远远高于钷素的烈度,第一时间用燃尽它身躯、灵魂的烈焰,来抵偿这亵渎的行为。 加尔文两者都不属于,他从不曾像信仰神明一样信仰帝皇,所以他不会选择遭遇困难时向他人求助;他也不是那些从出生就带着肮脏原罪的亚空间生物,这些金色的细胞翻遍了他的身体也找不到一丝来自亚空间的肮脏的痕迹。 于是头铁的他就只能和同样呆板只知道达成本能目的的入侵者们战了个昏天黑地。 从最初的一步溃败,被杀得丢盔弃甲也不能消灭一个敌人;到退守脖颈的时候已经偶然的能给这些金色的细胞带来一点点杀伤。加尔文的灵能在微观操作上进步的飞快。 而当第一个金色的细胞被杀死的时候,加尔文也察觉到了对方如此强大的秘密:在微观视角里,每个金色细胞的外壁上都刻满了代表人类神圣而纯洁的灵能的印记。 有样学样,加尔文也开始对自己现有的细胞进行升级迭代,就从最初的一枚印记开始,他耐心的对自己的细胞做出最初的改造。 随着这些新生细胞的加入,这场原本看不见希望的战争也渐渐显露出胜利的曙光。 现实世界里,原本一直尖叫的体征监护仪也被失去耐心的药剂师关掉。 在发现这场战斗始终未能彻底威胁加尔文的生命以后,药剂师们除了加大对医疗舱的能源与物质补充,能做的并没有太多。 被紧急召集的大导师们也在简单的了解现场情况后,纷纷离去。只留下当初把加尔文接到这里的艾丹,还在这里等待。 加尔文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战况越发乐观。他发现这些入侵者,真的就只会依从本能作战。 哪怕在他困守头颅最危急的情况时,这些细胞也从没想着断绝这个方向的营养供给,而就是单纯的一波又一波的前仆后继的向加尔文发起冲锋。 身体上,自有的细胞在随着时间推移在不断加强。虽然还不能与这些入侵者相比,但有着加尔文神性意志的支撑,它们还是在战争中逐渐占据上风。 从颈椎开始,锁骨、肩膀、心脏、肺脏……一场场的战斗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 终于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似乎达成某个隐藏条件的加尔文,发现对面的金色细胞不再抵抗。 于是,双方激烈的战争变成单方面投降后的接管。从外部观测角度看,他的身躯也从原本的淡金色迅速恢复成原本的白色。 惊喜之下的加尔文也无暇多想,只是看着自身的细胞本能地向着这些失地发起进攻、代谢。 轻松下来的他在不能维持疲惫的精神与近乎干枯的灵能,陷入了久违的黑色睡眠。监护仪上,他的体征也终于慢慢归于平稳。 真是,难熬的一天啊…… 第三十一章 苏醒 漫长的酣眠终将结束,加尔文的精神在得到足够的休整后恢复如初。 他的意识也慢慢地从那纯黑色的梦乡里向上浮去。 通过此次改造,加尔文终于补上了自己身体一侧的短板。 他的肉体终于在这最后一次的劫难中通过与帝皇之血的斗争,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升华。 虽然与那些原初的金色细胞暂时还不可同日而语,但他的本质终于勉强和前者站在了同一个层面。 不论过程如何,仅就结果而言,他的灵与肉终于得到了统一。 然而在负责手术的药剂师的眼中,一个从未见过的问题被摆在了面前——之前通过手术移植入加尔文体内的这些超人的器官,在此次覆盖加尔文全身的战争中,无一幸免。 他们全都经历了先被金色细胞击溃、替换,而后又被加尔文的新生细胞接管、替换的过程。 甚至包括最后植入的几丁质的黑色甲壳也没能逃过此劫。 加尔文的这些新生器官,不再与最初版本的器官相同。 经历了前后两次“洗礼”的它们,不再有后天植入的特征,更不需要人工痕迹明显的激素维持彼此间的平衡。 相反,他们完美地加入了这具新生身体的循环中,再无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 于是在经手过上千次改造手术药剂师们的眼中,维生舱内看似平常的高大身躯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改造成果。 它更像是一个他们完全不了解的新生物种一样,看不见任何的改造痕迹。以天然的、完美的姿态摆在他们的面前。 而有关于这次手术的记忆以及加尔文的相关资料,却在某些未知的原因影响下,被首席药剂师以及诸位大导师的强硬命令,全部清洗得一干二净。 如此一来,药剂师兄弟们既不知道眼前的身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对这个历经苦难,从建军伊始就从未满员的战团意味着什么。 留守在监护仪旁的药剂师兄弟,痴迷地看着眼前的这具躯体。 他对这个完全处于他知识盲区的陌生躯体充满了好奇与研究的渴望。 2.8米的身高,接近15倍成人的骨骼强度和远超普通阿斯塔特的肌肉维度加持下,超过210公斤的体重、更优秀的身体比例和发力结构、与肤色接近且可以自由开合的白色甲壳接口。 这些外在细节上的不同都在告诉这名药剂师兄弟,这是一头他从未见过的、真正的战场凶兽。 “真期待他醒来以后的样子啊……”药剂师兄弟赞叹着,然后他抬起的视线就和维生舱内刚刚苏醒的加尔文撞了个正着…… “这货不是gay吧?不对,阿斯塔特没这种奇葩!不能慌,不能慌!”这是加尔文眼下的想法。 他第一时间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让自己不露出任何的破绽。保持着沉静坚定目光俯视着舱外的人: “只要尴尬的不是我自己,那尴尬的就只能是别人。” 但在药剂师和不远处守候的艾丹眼中,这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如星河般漆黑深邃的眼中,透露出来的是历经世事的深沉。 瞳孔中银色的星星点点则代表了强大到恐怖,但却被完美控制的灵能力量。 神性的加持下加尔文与凡人、阿斯塔特,甚至基因原体们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 他的眼神里没有犹豫,他的意志似乎也不再源于个体,而更像是虫巢意志一般经过万千灵魂的呐喊而汇集在一起的最终宣告。 两人一时间都被这似乎历经时光长河清洗过的眼神所震慑,呆站在原地没有了动作。 直到维生舱内的加尔文,因为苏醒后恢复的主动呼吸而呛水,开始在舱内手舞足蹈地求助示意,舱外的两人才手忙脚乱地把加尔文放了出来。 虽然从最初的呛水后不久,加尔文就在体内的器官支持下,本能转换为水下呼吸状态。 但他刚刚的狼狈模样还是被艾丹取笑了很久。穿好衣服,加尔文和艾丹两人向外走去。 两人一起在医疗室外部的回廊里说笑着,艾丹看着旁边这个原本矮小现在却比自己高了一头还多的壮汉,笑着说道: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成长潜力的新兵,这次的改造手术算是给我涨了见识;但如果你刚刚因为呛水而死,我想我的见闻里还能再补上新的一笔。” 加尔文闻声翻了个白眼,他转过头俯视着艾丹说道: “我真不知道……”而后他就被自己像扩音器一样洪亮的、蕴含着一定低频灵能波纹的声音吓了一跳。 然后他有意识的遏制灵能的本能散布,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我真不知道你们灰骑士都是要经过这样的考验,你们最后都是怎么从那种程度的入侵同化里赢下来的?” “什么你们灰骑士,你现在距离我们也只差一道试炼,难不成你觉得你过不去?还有什么叫赢下来……等等,你他么说什么?你赢下来了?” 原本放松状态的艾丹还在吐槽着加尔文的身份认知,但同为经历过那种仪式的灰骑士老兵,他瞬间就理解了加尔文的意思。 艾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再次向他确认: “你所说的赢下来,是指你在最后那次洗礼中并未妥协,对么?即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你也没有屈服,没有将命运托付给帝皇?你是自己完整地赢下了那场战争?对么?” 面对突然严肃起来的艾丹的灵魂三问,加尔文虽然不知所以,但还是郑重地回答道: “如你所见,我当然赢得了那场战争,否则我就不会有机会站在你的面前。而且,你们难道不是这样做得?” “王座在上!你他么根本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事!” 艾丹在得到确认后,简单地思考后重重地在原地重重地跺了一脚。 “走!跟我走,我们去见至高大导师!” 他一把拉住加尔文,几乎是拖着这个还处于疑惑中的年轻人向走廊尽头快步走去。 他的眼睛似乎有泪光滑过,颤抖的嘴唇还喃喃地念着: “我们!帝皇庇佑!我们终于有,真正的灰骑士了!” 第三十二章 美丽的梦 讲个冷笑话:40k的年代里,整个帝国唯一不认为神皇是神的人是谁?是帝皇。 巧了,同样的事也发生在这支建军于31千年的灰骑士部队里。 整个帝国中凡是有权知悉这支部队存在的人中,会有谁认为灰骑士们不是灰骑士?巧了不是,也是他们自己。 帝皇老人家自家人知自家事,成神对他来说就仅仅是一个选择,只是这个选择与他的愿景并不相符而已。 但灰骑士们却是有苦只能自己吃,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并没有一个“喜欢与否的”选项。 他们,真的不是灰骑士。或者说,不是最初所想的那个灰骑士。 一个没有原体的战团也能称之为战团?一个没有完整改造流程的战团,也能称之为战团?也许有人会说: “没有基因原体,有基因种子的来源不是一样么?” “没有完整的改造流程,分步骤先成为阿斯塔特,再接受帝皇的基因改造不是一样么?” 真的一样么?真的没有区别么?别人不知道,灰骑士们是一清二楚的。 基因原体的意义是什么?他对于一个战团亦或是军团,甚至于整个帝国来说,他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是英明的领袖?还是战无不胜的统帅?都不是,或者再确切一些地说,这些都不是他们最初也是最本质的意义。 过往的帝国历史中,人们赋予了基因原体们太多的传奇色彩,这些外在的浮华遮掩帝国学者们探究基因原体真正意义的目光。 让我们抛开这些过于浓郁的个人色彩、政治因素以及那些可有可无的军事意义: 一个基因原体,他的意义是什么?答案其实很简单,他是一个稳定器,仅此而已。 一个通过稀释帝皇本人那不可能被凡人所承受的基因,所制造出来的个体生命。 而这个生命通过自我的个体进化,从凡人之中脱颖而出,在凡人与帝皇间遥远的进化之旅中,建立了一个稳定的节点。 而通过这个节点,他能维持一个下限,一个稳定的、可批量生产的超凡战士的下限。 哪怕这个下限是比基因原体更加弱化的产物,也足可以被帝国所接受。 这就是“基因种子”。而当从原体身上培育出的第一批基因种子,经过重重保护送达火星上的培养基地开始批量复制扩散时。 在帝皇的眼中,基因原体的使命,其实就已经大部分完成了。 剩下所谓领袖、统帅之流,不过锦上添花而已。或者再刻薄一点地说,废物利用而已。 没有基因原体的军团,在大远征时期就不会作战么? 还是说,在基因原体回归之前,那些早已跟随帝皇本人驰骋于银河系的军团们没有自己的指挥官?亦或是成熟的战争体系?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就连作为初创军团的暗黑天使们的作战体系,也是早在狮王莱恩回归之前就已经成熟。 天使们的基因原体,在回归后整合的所谓“六翼”,也不过是在他回归之前军团们就已经演化完善的“天军”体系,无非换个名字而已。 但请不要忽视基因原体们的意义,一个完整的,可以通过一次性手术就达成的改造,也许在军团后裔们的眼中显得理所当然。 但在灰骑士们的眼中,这就成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即地奢侈品了。灰骑士们缺的,就是这个节点。 灰骑士们不想扩张么?还是说一个区区初创战团都不放在眼中的《阿斯塔特圣典》,就能束缚到这些与禁军同为帝皇直系的神秘战团? 更何况这部《圣典》的出处还来自某个不知名第二帝国的创始人? 泰拉在上!皇宫区喜马拉雅山上的风都比这个笑话有温度! 看看同为兄弟部队的禁军吧,自31k以来的8个千年里,当年网道战争中损失惨重的他们,早已在不声不响中恢复了巅峰时期号称“万夫团”的庞大规模。 而隐藏在这可怕表象背后的是更可怕的事实:禁军每年都在向外派出的数量不明的守卫部队,和比军团服役人数更多的、遍布银河系的退伍人员。 而在皇宫区执勤的禁军数量,却从不见减少。 退伍的禁军不是禁军?好吧,今日份的冷笑话有点太多了。 他们充其量是确认自己不再有进步以后,才决定脱下那身金色的盔甲,披上黑袍为帝国开始全银河系的奔走。 看着是不是有点眼熟?对,我玩游戏出新手村之前也这么干。 这样的运营模式下,禁军的真实规模,恐怕也就成了只有帝皇本人有权知道了。 什么小秘密、第二帝国,和这个众所周知但没人敢问的大秘密相比,前二者什么也不是。 灰骑士们对此心知肚明,嫉妒得怕是眼珠子都是红色的,但没用。 帝皇曾有机会为他们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想想帝皇在建立这支部队时也已自身难保; 宰相马卡多有机会解决这个问题,但他自己尚且走在帝皇之前; 火星上的哆啦·考尔,啊呸!是机械大贤者贝利撒·考尔,他也有机会解决这个问题。 但可惜,从他32k开始接受基里曼的支持开始原铸星际战士的项目,前后的8千年里,他对于灰骑士的存在,一无所知。 于是灰骑士们就只能寄希望于自身遍布全银河的招兵范围,和审判庭的影响下那些有合作关系的战团。 以期海量的兵源样本供给下能够筛选出足够多的优秀样本,通过几代几十代的优化,哪怕是上百代的优化。 总是要出一个能够成功越过那条神与人的分界线的样本吧? 然而没有,加尔文之前,8个漫长的千年里,数以亿计的样本中,没有一个灰骑士能够在最后的那场考验里达成那个隐藏的条件。 也就没有一个能够真的站出来,为整个军团的延续提供一个像其他原体那样,站在人与神之间的稳定节点。 哪怕有个一个呢?就一个,就一个也行啊。 那么经过帝皇之血的洗礼下,得到生命层次跃升的这个人,也可以用他自己的种子,为整个战团省下最后那一步筛选的过程。 就这一步,在过去的8千年里,死过多少优秀的种子啊! 于是整个灰骑士就只能不断重复着养蛊的过程,每年投入着如此多的优秀种子,收获却寥寥无几。 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从最初的希望,到侥幸,再到绝望。灰骑士们渐渐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前辈们陆续死去,魂归王座。战团在8千年里从来没有一次满编,也更没有一次能够有足够人手进行轮换休整。 每日都活在濒临结构性崩溃的边缘上的灰骑士们,把这个原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束之高阁。避而不谈。 到了39千年的今天,也就只有大导师们在从前任手中接过岗位时,才会有前辈对他们提起这个话题。 艾丹对加尔文的期望是非常高的,但再高的期望也不是奢望。他从潜意识里就没对自己活着的年代里能解决这个问题抱以任何想法。 但现在,一切都随着加尔文的那句话,改变了。 加尔文的话让他看见一个美丽的梦,而这个梦,距离真实,仅仅隔着一次入会的试炼。 “我们,有真正的灰骑士了!” 第三十三章 来自战团的审视 刺耳的警报再次被拉响,只不过与上一次遍及整个土卫六号基地不同,这一次的警报仅仅是单独通过加密专线由至高大导师沃尔登向其余7位大导师的办公室传达。 接到代表紧急时间的黑色通讯器的提醒后,导师们步履匆匆地从基地各处赶来。 加尔文就站在至高大导师办公室的门口,与大导师的两位专职保镖,也是战团冠军的圣骑士六目相觑。而随着回廊里大导师们不断赶来的脚步,留在门口守卫的圣骑士也越来越多。 这些日常都身穿圣盾型终结者动力甲的高级军官们面容严肃、步履匆匆。 在加尔文的眼中,他们全程没有表情与交流。只是在进入办公室之前都不约而同地以审慎的眼神,注视了加尔文几秒。 加尔文对此并没有太多感觉,刚刚从改造手术中死中求活的他并没有机会了解战团的管理结构。 他只是本能地从这些有资格配属专职保镖的高级军官们反常地聚集的现象里,察觉到这次事件的影响。 办公室内,巨大的长条石质长桌后,8位导师悉数到场。 所有人都面色严肃,仿佛他们此时正经历的事件,即将影响这个拥有八千年历史的战团的命运走向,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连带很少露面的圣骑士修会及净化者修会的两名代表在内,8名高级军官,也是灰骑士这支超级战团的实际“话事人”们一言不发地在至高大导师沃尔登和“银色之刃”大导师艾丹之前不断巡视。 他们需要一个人来亲口承认,他们之前在通讯器里听到的内容不是一个玩笑,就现在,越快越好。 在所有人都到场后,至高大导师沃尔登的目光检视全场,而后看向左手边代表信号屏蔽设备正在运行的灯光,设备运转正常。 他最后看向坐待代表银色之刃的席位上的艾丹,说道: “来吧,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 艾丹有些神思不属,但听到沃尔登的声音后,他从高度亢奋后略显疲惫的精神状态中摆脱出来,整了整仪容后,庄重地看向在场所有的战友们说道: “王座在上!仰赖帝皇庇佑!自建军以来8000年,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那个能为我们提供只属于灰骑士的基因种子的原体,找到了。” 话音未落,来自胜利之刃的大导师沃茨豁然站起身,他顾不得因为失态而向至高大导师致歉,直截了当地向艾丹问道: “你需要为你的言行负责,这不是一个能够开玩笑的话题!” 艾丹看向至高大导师,在得到允许后,从身后拿出原本存放在药剂师小队手中的加尔文的全部资料,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对着在场诸位展示道: “之前的资料你们已经看过,现在在我手里的是药剂师紧急从加尔文身上提取的细胞检验结果!他的细胞活性与特征,确实达到原初血液的20%以上,而且还在成长!” 足够的证据证明了那个众人一直惦念却不敢确认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就指向了那个铁一样的事实:这场自31k末期开始就环绕着整个灰骑士战团的诅咒一样的噩梦,是时候结束了。 沃茨想象着在拥有基因原体以后的日子,100年内,不,最少只需要70年,就会有1000颗以上的基因种子被从火星送回战团。 而源于战团苛刻的兵源选拔标准,这些种子的移植成功率将可能达到恐怖的90%以上! 短短百年!就会有900!不,甚至是1000名新血被补充进战团! 战团原本濒临崩溃的人员结构将会得到强有力的补充!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百年,这之后,还有更多的种子会制造更多的新血,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 而如此充沛的兵员补充甚至让负责舰队管理的他,想起了土卫六星港里那十几艘自出厂就因为缺乏人员而被封闭的全新的巡洋打击舰! 这些源自帝皇本人圣谕下与火星签订的装备协议中的一部分,一直以来都因不能得到充分使用而让沃茨深感愧疚。甚至那艘来自木星仿造的,在建成伊始就被宰相马卡多就地秘密征调至土星背后停放的,连名字都没有的荣光女王级战列舰…… 想到这里他激动地站起身来看向坐在代表持剑人修会席位上的首席大导师沃尔登说道: “那我们在等什么?我们就这样对待我们的原体?让他一个人站在战团会议室的门外?等待我们的宣判?你们怎能如此亵渎他!”声音到最后,已经几乎接近咆哮。 至高大导师沃尔登温和地看着沃茨,他冷静地声音从口中传出: “冷静,我的兄弟。你需要更多地思考,思考一下我们,该如何面对他。面对一个原体,一个我们的基因原体” 沃茨语塞了,他看着沃尔登说不出话来。 是啊,一个基因原体,一个活在39千年的基因原体。 沃尔登的话语还在继续:“想象一下吧,我的兄弟。在最多3个百年过后,战团中的兄弟们将有绝大多数来自他的种子。而这些具有灵能基因的种子,会让这些兄弟们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他们的父亲。灵魂与灵能的协调下,他们将比任何其他的军团更加忠于自己的基因之父。成千上万的灰骑士们会在他的指引下向着所有他的敌人发起冲锋……” 剩下的不需要沃尔登再说,本就掌管着舰船与装备的沃茨可太明白其中的意义了。 在39k的时代里,除了那些泰拉皇宫里的胞亲们,还有谁享有火星连续8个千年的不限量装备供给? 只有灰骑士。 还有谁能一次拉出超过5000套的终结者动力甲? 只有灰骑士。 还有谁能在火星8000年里每年死板的数量的供应下,积累出超过数万件精工动力甲? 只有灰骑士。 这些积年累月留下的财富,在之前就只能因为保养的人员都无法保证。 而在从火星运抵土星之后的第一时间里,连封条都不拆就被放进仓库不见天日。沃茨在之前的日子里,没少因为这事发愁。 但灰骑士们的“小金库”还不仅仅是这些。 在遥远的泰拉星区系边缘里,还有这数量巨大的凡人部队。 那些因为征召而参加过恶魔战场的凡人辅助军们。漫长的战斗中积累下来数以百万级的数量,让灰骑士们也不能直接处理。 最后只能在洗脑以后放置在一些隐秘的行星世界中,等待灰骑士们偶然的召唤。 以上这些加上沃茨直接管理的那些战舰,最终在他的脑海中补足了某个概念的最后一片拼图。 他呻吟般的从口中说出一个许久未见天日的词汇:“…………军团?” 第三十四章 决议与未来 安静的会议室里,沃茨的声音还在回荡。 他扭过头看向场中安坐的诸位同事,顿时明白了自己可能是最后一个明白这件事背后的影响的人。 他突然有些同情坐在末席上代表银色之刃的艾丹,也明白对方之前神思不属的原因所在。 一个如此优秀的年轻人,是艾丹亲手从泰拉上接回来,又亲手送进改造手术室里。 而当最终的结果出现后,作为负责战团的最高的8名负责人,他又需要割裂自己的感情,去从战团的使命的角度上审视并怀疑这个年轻人身上的一切可疑之处。 这很不近人情,但沃茨相信艾丹的原则。这种感情上的冲突对一名老兵来说或许确实痛苦,但远称不上考验。 沃茨回过头看向至高大导师沃尔登问道:“那么你是质疑他的忠诚么?还是担心他通不过入会试炼?你要知道,他可是从帝皇的考验中完整地赢了下来的,区区一夜的亚空间污染,还是弱化过的,在他眼里不会比古泰拉的蚊子更有威胁。” “你今天太过急切了,这可不是你的水平,沃茨。”至高大导师对还处于激动的沃茨说到,他环顾两侧的坐席,向这些兄弟们问道: “有人能替我回答沃茨兄弟的问题么?” “我来吧。”回答他的是来自第七连队,也是常年负责对外与审判庭合作的勒索者修会大导师格温·李奥瑞克。 常年与外部单位诸如审判庭、星界军甚至其他阿斯塔特战团接触的经历,让李奥瑞克成为灰骑士战团中最成功的外交官,也是对帝国现有权利了解得最清楚的那个人。 他向沃尔登致意以后转头看向沃茨说到: “我们并非质疑他的纯洁与忠诚。与之相反,在座诸位都曾经历过‘圣血试炼’,我们对能够正面通过的人绝不会抱以任何怀疑。但你需要知道,我的兄弟。在39k的现在,帝皇已经脱离政务整整8个千年的现在,泰拉上掌管帝国一切庶务的那些凡人们,真的需要一个基因原体么?尤其是他还是一名没有战功在身的基因原体,他的身边只有我们这样一群从不参与帝国政务,只会做审判庭的“清道夫”的老兵们?贸然把这个年轻人推出去,让他就这样站在权利的风暴中心,你真的想过后果么?你能保护他么?” “不!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会!”沃茨下意识地反驳,但话说到一半他就沉默了。 是啊,他们凭什么不敢?不敢对一位没得到帝皇正式承认,但却真实存在的基因原体下手? 灰骑士们也许确实能在百年内为他们的原体打造一支军团,但在这一切并未实现的现在,这种可能本身又恰恰成了加尔文的原罪。 他们怎能容许一支如此强大却又完全不受掌控的力量在他们视线所及之处一点点地成长起来? 在帝皇垂拱而治以后的数个千年的政治斗争中,内政部、国教、星界军、阿斯塔特甚至是刺客庭这些帝国关键的政治势力,在象征帝国实际统治中心的高领主议会中轮番执掌大权。 而数千年过去了,最终的胜利者却是其中根基最浅最不起眼的审判庭,这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了。 而在审判庭执掌帝国高领主议会的决策权3千年的今天,他们已经发展得足够强大了。强大的似乎只要再多一点点的势力增长,他们就也要触及那条被群起而攻之的底线了。 近些年审判庭在议会中维持中立立场,轻易不在表态的最大顾虑,也是出于维护这个微妙的平衡。这也是泰拉现能在各方势力共同参与下维持运作的一种人尽皆知的默契。 考虑到这些情况,在灰骑士们真正面临各方势力风暴般的打压时,彼时的审判庭,真的是可以期望援助的战友么? 亦或者,他们本来也是那些希望打压这个新生势力背后的主导元凶之一? 一个原本手下的打手,现在却有自立门户的可能。他们怎会坐视不理?他们有理由这么做,他们没理由不这么做。 沃茨沉默了,他确实太过急切以至于丧失思考能力。 这既源自他对战团环境能够得到根本性改善的喜悦情绪,也是他所在岗位职责带来的长久背负的压力的缘故。 但冷静下来的沃茨,依旧是一名掌管一支三艘打击巡洋舰以及其上十几万服役船员命运的舰队最高统帅。 当这些他原本没有细思的可能性被一一看穿后,他不禁为自己所在的这个团体所处的命运的转折点上的风险,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年过于单纯地为职责而努力的单纯环境,让他的政治嗅觉变得太过迟钝。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些战友们的阻拦,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把加尔文推出去,将要面对的是怎样恶意的目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坐于首席的沃尔登,低下头认错:“我的思虑过于简单,这在这种决定战团命运的节点上轻率地发言,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将在会后自行去忏悔庭领取责罚。” 而后,他看向周围列席的战友们,说到:“现在我们能做什么?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战团的流的血已经够多了!让我们做些什么吧。” 在所有目光再次向首席大导师的身上集中的时候,他也不负众人地期待地站起身来,对所有的军官们说道: “我命令!对外现有行程不变,但即日起,战团内部为迎接新血做好准备。四连行程不变;三连塑卫者修会负责扩大智库编制为新兵培养提前准备教员名额;八连银色之刃修会新建10个训练大厅,具体施工交给六连利剑修会负责!二连胜利之刃修会负责武器库清点数量,把对应装备缺额加入火星下一周期交付装备清单!但不要一次加入,分批分次补入即可。编制……按军团算!五连保管员修会向火星预约两个周期内的基因种子培养名额,按最大数量。最后,我的持剑人一连和勒索者七连,负责接下来一百年内所有对外作战!” 一口气下达完所有命令后的至高大导师看向众人:“有没有问题?” 沉默中,众人皆起身俯首以示认同。 沃尔登没有等待他们的礼毕,而是按下手边的通讯装置,通知门口的加尔文和诸位冠军护卫的进入。 接着对在场的大导师们说:“既然没有问题,那么作为我们这群老兵最后奉献的报酬,让我们一起去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见证我们的基因原体的入团仪式吧。” 第三十五章 见证与传承 会议室大厅的门被打开了,在外静候多时的加尔文与10名圣骑士鱼贯进入了会议大厅。 在场的所有军官在看到加尔文的那一刻,尽皆起身目视,以示尊重。 以至高大导师沃尔登为首的一众高阶军官们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他们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军团的希望,看到了帝皇在坐上王座之前最后一次对人类的方向做出战略性的决策实现的可能。 他不仅仅是灰骑士们的希望,更有可能是人类帝国今后的希望所在。 沃尔登排开众人走到加尔文的身前,对他说道:“年轻人,也许你并不知道你的到来对于我们的意义,但是现在应该明白你对我们某种意义上的特殊性。我并不要求你现在理解这些,但经过我们众人的共同意愿,我们希望见证你最后的入团试炼。那么,对此你的意见是?” 加尔文看着眼前面容庄重如朝圣的众人,也模糊地明白这是一次超乎他想象的重要事件。 他没有太多犹豫,军人的本能让他挺直了原本就巨大的身躯,对面前的至高大导师回应到:“这亦是我的荣幸!” 至高大导师沃尔登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回顾身后众人,然后言简意赅的挥了挥手:“走,恐惧大厅。” 说完他一马当先领着加尔文和身后的军官和圣骑士(战团冠军剑士)向着代表加尔文加入战团前最后的一道障碍,或者说是手续走去。 恐惧大厅位于与摆渡人兄弟看守的埋骨之地同样的最深一层。这里除了偶尔的新兵试炼以外,平时鲜少有人造访。 和埋骨之地一样,它们都是距离泰坦下那个不可言明的恶魔封印所在最近的地方。 这里是灰骑士建军以后来到泰坦才发现的特殊地点。 也同样因为这里的特殊性,这里特有的恶魔散发出的邪恶念头与碎片,也顺理成章地被用来进行对新兵的纯洁性进行鉴别的地点。 成功在这里坚持48小时的灰骑士新兵,他的信仰会得到整个战团的认可。 所以,这里就是新兵们通往胜利大厅新兵欢迎晚宴的最后一道门槛;或者,也是通往一墙之隔的埋骨之地的便捷之路。 今时不同于往日,由至高大导师沃尔登带领下,一支由10名灰骑士最高阶军官以及10名冠军剑士(圣骑士)和我们的主角加尔文这支堪称豪华的队伍来到了这里。 在进入大厅前,为了不对本次仪式做出干扰,众人除加尔文以外皆披上了隔绝灵能视觉的特质斗篷。 而后,由至高大导师带路,整支队伍鱼贯而入,围成一圈在大厅的边缘坐好。 而圈内的中心点,就是加尔文的位置。他们在这里陪伴并监视加尔文度过漫长的48小时。 在这段时间内,无论恶魔对于加尔文进行何种诱惑干扰,他们都不会进行干预。 只有在最坏的情况下,确认加尔文已经堕落,他们才会群起而上,对他进行最后的处决。 但对这间大厅内的众人对即将来临的考验都心知肚明,能够正面完成“圣血试炼”的人,在这间屋子里经历的48个小时的难度,恐怕只会比静坐更简单。 事实也是如此,在加尔文坐下后没多久,就有不知死活的恶魔碎片尝试接近加尔文。 而后,就在主角察觉到的一瞬间,被他的目光所泯灭…… 更大程度的试探也有,但仅有几次。在抗住加尔文的目光以后它们勉强接触到了他的身体,然后就毫无悬念地为加尔文的灵魂修复作出了添砖加瓦的宝贵贡献。 它们在哀嚎中被粉碎,所有碎片上附着的灵魂与能量都被掠夺一空。 当他们尝试从自身留存在亚空间里的印记上重生的时候,更加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这次掠夺在这些低阶恶魔眼中,原本仅仅只是一次短暂的受挫,只要能够回到亚空间,就可以在那里借助留存的印记复活。 而他们看不见的是,在无数个时间线里,都有同样的加尔文对同样的他们进行了同样的掠夺。 于是,当所有时间线代表的所有可能,全部被束线器一样的加尔文归于一点上时,因果中再无复活可能的它们,永恒地消失了。 一夜平安无事,地下被封印的恶魔也未曾感觉到威胁,就像从不曾有过这些碎片一样。 它仅仅是从本能上觉得,在他头上的那个披着人类外皮的家伙,并不是他可以去尝试僭越的存在。 而作为邪神在亚空间里无数权能碎片的代表之一,它的突然削弱,也理所当然地引起了邪神本尊对于现实的窥视。 但在时间长河上数次巡回、搜索无果的尝试后,邪神也最终只能不甘地退却。 祂在时间长河中找不到任何人为的痕迹,最终只能认定自己要么从未有过这些碎片所代表的权能,要么就是陷入了“同行们”的算计。 于是,在遥远的亚空间深处,随着某个黄铜神座上巨大身影的愤怒嚎叫,一场神与神之间的永恒圣战就这样毫无意义地展开了。 不需要任何理由,一如祂们之前的无数次战争一样。 48小时一晃而过,在一众躯体强度超越凡人的灰骑士们的眼中,这就仅仅是一次不算长久的静坐。 而他们的眼中加尔文对于恶魔侵袭的反击,似乎也与他们并未有任何不同。 随着门口黄铜材质的座钟发出声响,众人皆缓慢起身。而听到响动的加尔文,也从后半段就开始的枯坐冥想中醒来。 加尔文被沃尔登带往位于泰坦顶层面朝泰拉方向的礼堂。 众人在进入礼拜堂后自发地沿着两侧的红毯按顺序站立,静待着见证那伟大时刻的到来。 在这里,在礼堂正中那把神圣的泰坦之剑的见证下,他被赐予了最初的圣盾型动力甲。(为了找到与他巨大体型所匹配的部件,战团的装备军士们临时从空置的圣盾无畏装甲上拆卸下一部分合适的部件。) 而后,沃尔登将自身腰间常佩的短剑拔出,插在加尔文的腰间。 沃尔登转过身,带着他面向圣物架上的泰坦之剑,庄严地念起那段传承数千年的誓言: “以信念为铠甲!” “以信念为铠甲” “以信仰为坚盾!” “以信仰为坚盾!” “以纯洁之本性武装吾等灵魂!” “以纯洁之本性武装吾等灵魂!” “谨以此身彰显帝皇之威严!” “谨以此身彰显帝皇之威严!” “吾乃,神圣之灰骑士!” “吾乃,神圣之灰骑士!” “吾即,混沌之敌!” “吾即,混沌之敌!” 当最后一句誓言的声音响彻礼拜堂时,加尔文的背后,礼拜堂内的众人也在肃穆的气氛中集体单膝下跪。 在礼拜堂内庄严神圣的烛光里,他们与加尔文不约而同地重复了那最后一句的誓言: “吾即,混沌之敌!” 第三十六章 谜底的揭开与正名 银色礼拜堂的穹顶下,加尔文在行礼完毕后缓缓从地上站起。 他转身看向在台阶下依旧维持跪姿的众人显得有些疑惑。誓言已经念诵完毕,为何他们还不起身呢? 至高大导师沃尔登看着身边这位着甲以后超过3米的巨大身躯,自己在战友中已经属于出类拔萃的身高将将只到加尔文的胸口。 而现在的加尔文还是一个孩子,他的身高还会继续增长。一如他的未来一样,远远不止于此。 沃尔登的目光注视着加尔文,仿佛看穿过他的身躯又看见了帝国巅峰时期的年代里,那些在帝皇亲自率领下引领整个伟大征途的帝皇的孩子们,那些真正的行走于人间的半神。 随着加尔文起身,沃尔登也从回忆中醒来。他当着众人对加尔文说道: “想必眼前的一切应当让你有所觉悟,但关于你对战团的意义,我还是有必要亲口向你说明。” 加尔文一边听着沃尔登的话,一边也在思考。 他确实从这样不应属于一个新兵入役的仪式中读出了异样的味道。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当然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着谜底的揭开。 他低下头显示对导师的谦卑,说到:“您的意志,即是我之命运。” 沃尔登看着加尔文,他对加尔文说到: “自31千年起,我等受命于帝皇建军于此,至今已有八个千年。但是,虽然有着整个银河系的兵源供给,战团的兵员却始终未曾满员。你可知为何?” 加尔文有些疑惑,他的脑中思绪电转,回忆着自己的亲身经历: 是改造手术?不,其他战团可是没有灰骑士们如此豪华的兵员质量,但也没有他们的问题。 那么问题只能在最后的那场“圣血试炼上。”于是他试着回答:“圣血试炼的难度?” 沃尔登肯定的点了点头:“是也不是,这场持续了八个千年的重复的试炼,本就不该存在。这场试炼从头到尾,其实就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我们所等待的人。” 加尔文看着面前的至高大导师,等待着他的解释。沃尔登也没有让他多等,他继续说到: “在帝皇与帝国宰相的最初构想中,禁军才是人类未来的方向。 在计划中随着远征的结束与网道的建成,禁军的模板将会被向所有的帝国子民推广开来。 但邪神的阴谋下,大远征的失败让帝皇觉察到这个方向尝试的失败。 亚空间的威胁远比帝皇最初预想的要大得多。 于是,就有了我们这些能脱离寂静修女独自对抗亚空间的人,灰骑士。 我们,是帝皇在登上王座前,对人类未来的最后一次尝试。 我们也是帝皇针对亚空间所打造的最后一把利刃。 但遗憾的是,这把利刃并未能完工,帝皇就已不再能够视事。 我们足够锋利,我们足够坚定,但我们依旧天生存有缺憾。 看看我们在泰拉上的胞亲,那些禁军们。他们从网道战争中恢复元气才用了多少年? 再看看我们,自建军起连维持满员都如此艰难! 你应该就能明白,我们灰骑士的培养标准,有些难的过于异常了。 这可以是一支精锐部队的培养标准,如果我们仅仅是一支部队,那我们可以接受。 但这绝不应该是一个人类普适性的发展方向的标准!帝皇的初衷绝不仅限于此! 我们缺少什么呢?一如其他阿斯塔特一样,我们缺少的,就只是一个站在灰骑士和帝皇中间的人; 一个能够正面通过帝皇之血的考验的人;一个能够稳定提供带有灵能改造功能的基因种子的来源的人; 而这样的人,我们一般对他有一个特殊的称呼——基因原体。” 在说到后半段的时候,沃尔登有意地盯着加尔文的眼睛,看着他的表情,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讲出最后的四句。 当最后一句单词从沃尔登的口中吐出,加尔文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于这个战团真实的意义所在。 “基因原体?我?加尔文?是一名基因原体?” 加尔文吃力地将自己与这个陌生的概念联系在一起。 基因原体在他的脑中是什么呢?统帅?政治家?还是行走于人间的神明? 加尔文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他一直都知道。 但如此突然地将他与这个只在史书中存在的概念联系起来,还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但回想自己从来到这个宇宙起,他所经历的一切,加尔文又有些理所当然。 是了,没有与那颗太阳的协议,自己不会有机会重生为人。在应许祂所提出的交易时,他就该想到此生注定不会平凡。 而自己如果没有为人类种族命运奋斗至死的觉悟,就不会有那些时间线里无数个加尔文们的牺牲,自己也就不会如此轻易地得到灵魂上的超然。 加尔文有什么好怕的呢?难道这本来不就是他所期盼的吗? 这难道不就是他以及为了他而牺牲的所有时间线上的加尔文们所期待的吗? 当责任来临时,难道他要软弱地退却吗? 想到这里的他再不犹豫。加尔文向前迈出一步,接过沃尔登的话,认真的回应着沃尔登的目光说到: “如果,这样的荣誉与责任最终的承担者,是我的话,我将无比荣幸!” “善!”沃尔登满意地笑了。 他转过身看向在场的众人,对他们大声的说到: “那么欢呼吧我的战友们!及至帝国历39千年的今天,我们终于不需要再为使命能否履行而担忧!我们终于等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基因原体!我们终于能够看见人类在这个黑暗的宇宙中本就微弱的希望之光,又增加了关键的一缕!让我们高呼属于我们的基因原体的名字!加尔文!” 随着沃尔登的话,台阶下本就早已知情的诸位军官,以及随着之前的对话慢慢了解真相的圣骑士们,都不再压抑自己沸腾的情感。 他们一边高呼着帝皇的圣名,一边再次向着礼堂的中央单膝跪下。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礼敬的对象不再是那冰冷的圣物,而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基因原体,加尔文。 第一章 银色之刃的生活 砰………砰砰!砰!砰! 银色之刃的新兵训练场上,中央的围笼内两个巨大身影战至正酣。 两位阿斯塔特都只穿了训练甲,在二十平米不到的空间内,以凡人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高频率的挥击着手中的无锋训练大剑。 在这个级别的冷兵器肉搏中,力量和速度才是最基本的入场券。 如果连这一点都不具备,那你连知晓自己死亡的形式的资格都没有。 凡人动态视觉对于这样的敌人,连捕捉动作都难以做到,更遑论反击的可能。 低质量的数量在这种环境下不再有意义,除非像那些于沉默中与奔赴死亡的克里格军团一样,用数倍于敌人的牺牲来换取一个同归于尽的机会,才可能有一丝胜机。 对抗阿斯塔特的最好办法就是另一支阿斯塔特,这个道理在这里也同样适用。 场中的两名阿斯塔特也确实在用身体力行在阐述着这个道理。 随着长时间、高频次的对抗,两个状态正佳的战士都罕见地没有给对方明显的机会。 于是战斗的最终结果的产生,居然只能凭借双方开战时,彼此间站位的区别导致的重心微妙优劣而分出。 这是一场难得一见的高水平的、同级别的较量。 随着优势方对劣势方持续对抗施压,这场维持了整整10分钟的贴身搏斗即将分出结果。 当战斗双方的其中一名,再不能维持自己的重心循环的时候,对方早有预谋的终结性攻击也同时到达。 这是一种绝望的感觉,就是对方知道你会怎样死去,你自己也知道,但就是无力抵挡那致命一击的到来。 周围笼边的战士们再难忍热烈的情绪,一同向着场内兴奋地高呼起来。 场内的圣骑士盖文斯伸出右手,将倒在地上的八连长于勒一把拉起。 简单地互相拥抱后,盖文斯举起自己的双手向周围宣告自己的胜利。 并示意有兴趣与他战斗的兄弟们尽可以再来一次,而不必顾及他的体力。 然而新兵连中除了大导师艾丹以外,公认最强的战士连长费迪南斯已经在之前倒在盖文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 剩余的新兵对必败的战斗没有兴趣,而老兵们也从盖文斯稳定的呼吸中闻到了异样的味道。 狼总是越老越精明,战士也一样。这群老兵在盖文斯身上闻到了阴谋,他似乎在刚才貌似激烈的对抗中并未用尽全力。 这样的敌人让老狼们失去了下场的兴趣,场面一时间竟然冷却了下来。 于是盖文斯就只好在转身一圈后望向场边角落里的加尔文。 从开始就没有加入欢呼的他正安静地闭目坐在角落里一直保持着冥想。 “加尔文兄弟!有兴趣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吗?”盖文斯大声呼喊着。 冥想,是加尔文最近开发出的一个新的能力。 具体的作用就是,在观看到一场战斗后,他在冥想时就可以通过多线程的推演,将自己带入这场战斗的一方,以完全实战的方式练习他的临阵手段。 这样的对抗不同于铁笼中彼此留手的打法,以彼此搏杀为目的的战斗包括但不限于武技、心理博弈、站位选择、出击的时机等等。 实在是让加尔文欣喜异常,如同网瘾少年一样上瘾得厉害。 但同样与现实中的铁笼不同的是,对抗失败时对手不会像训练中那样留手。 与之相反,这些推演中没有感情的对手只会在加尔文漏出破绽后绝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屡次被斩杀的加尔文精神有些恍惚,短时间内上百次各式各样却又真实无比的死法让他远超常人的精神也有些吃不消。 而他的战斗技巧也就是以这些死亡为代价,开始突飞猛进的。 加尔文的冥想中第一个拟态的敌人就是盖文斯。 从一开始空有一身蛮力,却只能被戏耍中轻易地斩杀。 到可以凭借自身的反应速度与力量毫无技巧地强行击杀对方,加尔文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而完成击杀后的加尔文还没来得及喘息,就愕然的看见冥想的世界里对面“刷新”出来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盖文斯…… 再次在顾此失彼中毫无抵抗的被斩杀以后,加尔文痛定思痛。 他开始在记忆里搜索一切有关战斗的记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记忆的拥有和完全吸收根本不是一回事。 至少对当初的极限冠军加尔文,赖以成名的奥特拉玛冠军剑术,和其他配套的步伐技巧、副武器技巧。 他其实也就是走马观花地学了一遍,距离吃透精通还差得很远。 而另一边,同样印象深刻的艾弗森刺客加尔文,他的那一手无所不用其极的爪刀杀人技,还有配套的反惯性重力规律的灵能影步,加尔文更是学了寂寞。 至于其他的加尔文的武技,他大概也就是知道有这事,但什么样,不清楚。 大脑思维快于现实的优势在加尔文的身上受到多线程的加持,发挥了几乎十倍百倍的效果。 白天的课程中,除了上午银色之刃的礼堂里学习军事常识与纪律的课程,他不能闭眼冥想以外。 下午的训练课和晚上祈祷过后的自由时间,他都尽可能地充分利用了起来。 现实时间的一个月中,对应着最少十倍以上的冥想中的战斗时间。 两个盖文斯被解决之后,就是三个盖文斯。 毫无意外,加尔文再次在抵抗不足两分钟时间里,就被配合默契的三人成功绞杀,代价则仅仅是一人的残废。 因为始终对战的都是盖文斯一人,对于他的行动习惯加尔文已经越来越熟悉。 他也懒得换目标,照着一个往死里打,打出成果才是他的性格。 所以加尔文在一个月的煎熬后,通过快速熟练起来的奥特拉玛剑术,终于打破了对面三个盖文斯的默契的剑网,与他们其中一人同归于尽。 这样的结果得来的虽然依旧是死亡的痛苦,但还是让抑郁了一个月的加尔文忍不住扬眉吐气。 当现实世界里的盖文斯呼唤加尔文的时候,也恰好是他结束这次冥想的时候。 冥想中被剩下的那两个盖文斯一剑斩去头颅的痛苦与愤怒,加上一个月内几乎不眠不休的战斗,让加尔文看向现实里的盖文斯的时候虽然面色平静,但杀意十足。 他朝着毫不知情的盖文斯呲了呲牙:“好啊,这就来。” 盖文斯也被这出乎意料的眼神刺了一下,这可与他对加尔文的评估不太相符…… 在他的印象中,还没彻底掌握一套基础战技的原体虽然在身体上拥有绝对优势。 但在经验丰富的盖文斯的“刻意照顾”下,也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里解释一下针对加尔文绝非恶意,而是来自至高大导师的叮嘱,让原体尽可能认识到自己目前武技的脆弱,是防止他想要外出的有效方法。这是大导师的原话。) 有关基因原体的秘密并没有传开,各个连队除连长知道以外,再往下的仲裁者与士兵们并不知情。 而当初导师们有意引导进场的十名冠军剑士,原本就是为基因原体作为最初的荣誉卫队的雏形。 荣誉卫队的使命是什么?当然是寸步不离地保卫他们的基因原体。 尤其是灰骑士的原体来的如此艰辛与不易,如果可以,大导师们不介意把整个圣骑士修会都扔到加尔文的身边。 进行全天候、360度、无死角的保卫工作,假如加尔文不抗议的话。 但考虑到最近十年内加尔文没有,也不允许有外出的情况;和日常生活中带着十名冠军的荣誉卫队行动,在哪怕是自家的泰坦基地里也还是太过惹眼的效果。 所以经由基因原体加尔文本人建议(抗议),最终大导师们妥协了。 他们决定从眼前的这十名冠军中决出最强者,来陪同他们神圣的基因原体,在整个战团进行为期10年的轮转式学习的荣誉使命。 最终,经验丰富的高阶圣骑士盖文斯以一些不那么名誉的作战手法,在这场战斗中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于是在礼拜堂入役仪式的第二天,在大导师艾丹的带领下,银色之刃的战士们在胜利大厅中迎来了两位特殊的新兄弟。 新兵们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只知道最近新来了两个战友,实力都强得离谱。 他们两人在每日下午的搏击训练中风格差异巨大: 一个甚少下场较量,但看他庞大的身躯就让新兵们没有任何挑战的意愿,老狼们也不想丢脸。 而另一个则是极具攻击性,在第一天的铁笼对决中从列兵到仲裁者毫无败绩。 最终更是在一对一的铁笼决斗中不止一次地战胜了连长于勒。 今天,这两个实力强劲但却从未交手的人,将在众人的见证下在铁笼中决出高下。 这样一望即知的高水平的战斗不能不让士兵们感到好奇与兴奋。 甚至因为忙于公务而不常露面的连队大导师艾丹,也不知何时、悄悄地站在连队长的身边。与连长一起,严肃而郑重地看着笼中即将开始的战斗两人。 战斗,一触即发。 第二章 战斗与十日谈 沉重的液压装置推动下,铁笼上厚重的门板在低鸣声中被闭合。 场内的两人也在活动身体的同时,紧盯着一边对方的眼睛一边缓慢地尝试拉近距离。 与之前对冷兵器作战几乎没有概念的加尔文不同,时隔一月,现在的加尔文仅仅是从他富有韵律的步伐上就能看出巨大的进步。 盖文斯有些紧张,这是他除去一个月前那场玩闹般的短暂交手后,第一次面对正经起来的加尔文。 原本有足够信心完成大导师的嘱托的他,在看到加尔文眼里尚未散去的血色和嘴角意味不明的笑容,内心变得有些忐忑起来。 这毕竟是一名基因原体啊!王座在上!有幸见证祂的成长,这本身就是我的荣耀!盖文斯如是想着。 他收拾好心情,抬头正看见对面的那个年轻的人脸上的笑容:“准备好了?让我们开始吧……” 接着,不等盖文斯的回答,加尔文就团身而上,在距离盖文斯1.8米的地方恰好停下脚步。 1.1米的臂展加上同样长度的剑刃,构成让对方无从闪避的攻击范围的同时,背后腰下处被暴力抡起的大剑,瞬间在切开空气的爆鸣声中翻过加尔文的肩膀,直奔盖文斯的头顶而去。 来不及闪避只能选择就地招架的盖文斯,直到听到两剑交击发出的轰鸣声时,才同时在加尔文近在咫尺的口中听到他的下半句话: “我今天!就想当一回铁匠!” 我想逃,但是逃不掉……嗯,这不是歌词,这是盖文斯现在满脑子除了“呯呯呯”的金属撞击声以外仅剩的想法。 步法完全被看透的盖文斯,在加尔文的连续重击下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 每一次的招架只会让对方借助他的力量顺利地抡起大剑完成下一次更强势的斩击。 而尝试泄力脱离的各种动作总是被莫名地看穿,于是盖文斯就只能在不断招架中苦苦寻找机会,尝试脱离这令人大脑缺氧的处境。 反观另一方的加尔文,一个月的单方面交手让他完全看透盖文斯的动作指向。 对方的大概承受能力也在之前密集的交手中早已被加尔文所知晓。 他兴奋地围着原地苦守的盖文斯跳着一场名为“剑刃风暴”的死亡之舞,来发泄着一个月以来被无数次斩杀的“苦难”。 加尔文没有想过用简单高效的剑术,直接穿过盖文斯那对他来说几乎透明的防御。 那没有意义,也不是他现在想要得到的。 他现在想要的,就只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而已。 每一次盖文斯尝试泄力、脱离的动作,都被加尔文用刚刚好足够停滞他动作的斩击所阻止。 而每次的斩击换来的抵抗,则被他娴熟地转化加入到下一次斩击的动作里。 精准控制下加尔文的力量也刚刚好卡在盖文斯所能承受的上限。 场外的观战者们,都被这近乎风暴一样的攻击震慑到呼吸都开始放慢。 从铁笼外面的视角看,加尔文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化身为一名手法精准的铁匠。 在狂风暴雨般的高频打击中屡屡能够把手中的“大锤”精准地砸在盖文斯这颗钉子上面。 60秒,仅仅是60秒,盖文斯却感觉可能过了一年。 他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换气的机会,就这样憋红着脸,被当作钉子一般原地承受着加尔文看不见尽头的打击。 “这就是半神的成长的速度么?我还真是狂妄啊……”这是他几乎丧失意识的脑子里所剩不多的理智。 战斗的结果虽然没有得出,但局势的一面压倒已经让在场的人对于结果没有了悬念。 对于自己的卫队首领,加尔文并没有打算斩尽杀绝的打算。 在消解自己的戾气之余,完成了对卫队冠军一次小小的警告后,加尔文就不再追求一个明确的胜负来装点自己的战绩。 于是,他在一次交击后悠长的剑鸣中抽身而退,看着眼前的盖文斯微微笑着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而累到虚脱的盖文斯也没有了力气走出铁笼,他就这样原地坐下,大口喘息着对加尔文说到:“当然,这是您的意志。” 视线短暂地从土卫六拉开,遥远的远东星域与泰拉星域的交汇处,某艘审判庭的飞船中,三位审判庭的领主审判官难得地汇聚一堂。 更罕见的是,在场的三位都是出自圣锤修会,这种能够在没有重大事件作为背景条件的情况下,在审判庭茫茫多的事务处理强度下,想要凑齐如此多的高阶审判官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三人中其二是任务在身,在进入泰拉星域后不久就会离开这艘蹭来的“顺风船”。 而剩余的那位则单纯是由审判庭决议,前往泰拉担任下一个5年的高阶领主议会中审判庭的代表。 飞船还在亚空间中航行,距离泰拉也还有遥远的航程。 而必要的信息来源则是每一名帝国官僚生存的可靠保证,审判庭也不例外。 于是三名审判官就在无聊中闲坐在一起在船上的酒吧里打牌度日。三人一边浅酌着船上自酿的果酒,一边讨论着修会内部最近的流言蜚语。 在他们的座位外围稍远的地方,则安静地坐满了这些审判官的卫队与附庸。桌上同样的酒杯同样的美酒,自从被斟满后就没有人动过。 这些形形色色的武装分子不同于中央放松惬意的三位大佬。安静地擦拭武器和貌似轻松实际紧绷的警戒才是他们彼此间真实的相处之道。 没有任务在身的他们也许在外人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在自家的舰船上如此紧张,但考虑到即使是审判庭内部之间,也同样有着翻脸如翻书的恶劣传统。 也许前一秒还和你举杯畅饮的同事,下一秒就像你递上刺穿心脏的刺剑也是常理之中。 于是作为受雇者和直属部队的下属,身家性命全赖大佬一人的他们,就只能紧紧盯着中央位置上自家大佬的一切信息,以防错过时机被周围的敌人抢占先手。 “听说了么?土卫六的封闭结束了。” 蹭船的审判官之一,也是在场的年龄最小的安博莱女士。一边扔出了手中的牌,一边貌似不动声色的说道。 “唔,这张牌我要!听说了,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即将赴任的让·马里都斯审判官也同样不动声色地接上话题,他是三者中对自己的处境最为担忧的一名。 毕竟自他加入审判庭的这百多年里,可是有不止一位高阶审判官被来自总部的任职令冲昏了头脑。 然后就死在接到秘密处决令的同事手中。对于眼前的两位同事,是否真的是前往太阳星域另有任务,他一直都是持保留态度。 眼前装修别致的酒吧就是他精心挑选的位置,整间酒吧的墙体内都无死角地装满了自动镭射武器与重型伐木枪。 只需要他一个响指,就可以消灭掉在场除他以外的所有人,包括他的随从。 而他自己则可以在一个动作内轻松地从脚下的地板里预留的暗门中从容离去。 不怪马里都斯如此谨慎,毕竟身处帝国对抗亚空间的最前线这么多年,谁还没点不能言说的小秘密? 但既然底牌还未揭开,他也就不急于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于是有着静观其变的想法的马里都斯,也就乐得陪着这两位不速之客打牌度日,全当是漫长旅途中的消遣罢了。 “但驻在泰坦的审判官代表听说在封闭期间是被全程控制的,他已经失去了总部的信任。” 接上话的是同为“蹭船二人组”的另一位,高阶审判官施泰德。 与另外两人不同,出身自泰拉的他天生消息灵通,他的话也让两外两人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理由呢?那些罐头们是怎么解释的?” 安博莱女士放下了手中的纸牌,拿起桌边的酒杯轻轻的缀饮了一口以后问道。 而不远处的随从们之间的气氛,随着她手中的酒杯也开始紧张了起来。摔杯为号这事,看样子在这个宇宙也一样有着悠长的历史。 “常规设备问题,就这么敷衍,但你也没什么办法。难不成给他们也来到灭绝令?” 施泰德悠闲地向后靠去,整个人都沉进了柔软的天鹅绒沙发里。 他略显轻浮的声音从沙发里传出:“马里都斯阁下,这个沙发可真是不错,我听说当初预定它的时候你足足在泰拉等了两年?” “以讹传讹而已,喜欢的话,走的时候拿去好了。”马里都斯笑着回应道。 有需求是好事,至少说明对方的计划里还有与他长期相处的位置。 他也微微地放松了下来,靠在同样柔软的沙发上轻轻问道: “那就这么算了?什么时候我们吃过这样的亏?” 安博莱听到这里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准备听听这场来自泰拉的“意外事故”的最终结果。 施泰德的身体还沉在沙发中,阴影挡住了他的面容,只能听见他略显低沉的声音说道: “灰骑士战团至高大导师已于昨日到达总部,听说他此次向圣锤修会提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建议。” “什么?”两人不约而同的问道。 “至高大导师向总部提议,改变8千年以来,审判庭派驻代表在土卫六的惯例,改为由灰骑士驻审判庭总部。” “他们同意了?”还是两人的齐声发问,毕竟这样的事在过往可是绝无仅有。 它本身就代表了很多隐藏的意义,更遑论在具体施行以后会带来的诸多改变。 “为什么不呢?毕竟这些罐头们,论起真正的关系归属,可是一直都是直属于王座庭,和我们仅仅是合作关系而已。”这是来自施泰德的最终解释。 而听到他的话后,两人的思绪,也随着这些话语内所蕴含的意味飘向了遥远的泰拉。 没人注意到,阴影中的施泰德,那交叠的双手上手指内侧,代表文娜姆神庙的纹身,和他看向两人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亚空间中,这艘载着三人的飞船依旧安静地航行着。 但最终有几人能够活着抵达,就只能交给命运决断了。 第三章 余波与种子 再大的石子,投下池水的波澜也终究会平静。 灰骑士战团至高大导师在此次与审判庭的博弈并未掀起足够的波澜。 秋风起于毫末,双方此次谈判所带来的影响也远未开始显现。 有权知悉灰骑士战团存在的帝国其他部门,或许知道这件事,或许不知道具体情况,仅仅是出于本次土卫六异常的封锁而做出猜测。 但不论如何,这些并未能影响到灰骑士们的准备。外界的纷扰也许还在继续,又或者从未停止过。 但对于土卫六来说,变革的种子一经种下,就不需要再多关注。 安心地等待它们破土、发芽,看着它们随着准备好的方向一路茁壮成长。 终有一日,人们将会在这里看见一株可以为他人遮风蔽雨的参天大树。 也终有一日,会有人在看到这壮观景色之余,向前反推数百年,才会在史书中发现这一伟大变革的微末的开端。 至于最初种下种子的人,或是在成长中为它浇水施肥的人,想必也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够得到它的荫蔽吧。 短生物种的魅力也许就在这里,明明知道自己是一朵只能绽放一季的花、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 却又总是有一些个体,拒绝向命运屈服。 每每在种族生死抉择关头,他们就会自群体中脱颖而出,奋不顾身地燃烧自我,只为向命运发出那转瞬即逝的挑战声。 帝皇如此,宰相马卡多如此。万年以来在帝国代表全人类向着银河中开疆拓土,一路披荆斩棘、筚路蓝缕的路上,那些向着帝国之敌们呐喊着人类与帝皇之名,在冲锋死去的英灵们也是如此。 谁在乎呢?大概只有这个种族自己在乎吧。但,这就够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泰拉时间一个月后,灰骑士战团至高大导师沃尔登,此次的审判庭本部之行也宣告结束。 他又在某个不起眼的日出时,照常出现在战团的会议室里,仿佛他从未离开。风尘仆仆的他仿若不知疲倦,就再次埋首于战团的案牍之中。 与审判庭的谈判,最终得到的结果还算顺利。这也得益于他并未强求立刻改变审判庭数个千年以来的惯例,而是把变革的时期放在遥远的3个百年以后。 时间给了双方足够的缓冲,也让这次变革中受到冲击的相关利益方都有足够的时间适应。这是一个充满政治智慧的选择,也是能被大多数人所接受的选择。 300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到了那个时候,想必无论他在与不在,又或是审判庭的掌印之人是否轮换。 在来自火星所培育的海量基因种子的支援下,灰骑士战团都不会再有往日兵源补充捉襟见肘的日子了。 导师们不需要看着一批一批的新兵,连名字都没记熟就在下一场战斗中天人永别; 药剂师兄弟们,也就不需要忍着悲伤,在这些年轻肉体尚未痊愈的旧伤口上,想办法缝合新的伤口; 这些孩子也再不用刚刚从医疗舱中爬出来,甚至来不及为逝去的战友哀悼,就要奔赴下一场生死之战…… 彼时战团中庞大的兵员和终于被充分利用得充沛的武备,将一起乘坐在那些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全新的打击巡洋舰上,在帝国的庞大疆域中以星区为单位分路巡航。 每一个星区里的每一个舰队上,都会有数以万计的灰骑士们在随时随地的等待先知兄弟们和审判庭的召唤。 那将是一幅何等壮丽雄阔的画面啊!大导师偶尔也会在忙碌之余,畅想着将来的日子。 这样的灰骑士才是帝皇的愿景中的样子;也是这样的灰骑士才是逝去的帝国宰相马卡多所希望看到的帝国之墙,也只有这样的灰骑士,才可担当起人类的希望所在。 不再需要决死的孤注一掷,因为有更多的兄弟们为他们撑起正面战场的保护伞; 不再需要带着几个大连就冲进恶魔的城堡,去面对无以计数的敌人,因为会有更多的战友为他们打开通往胜利的通路。 沃尔登每每想到这里,都不禁握紧手中的拳套。 他一时情难自禁地抬起头,在他看向窗外遥远泰拉的激动的眼神里,这样的灰骑士,才能为帝国更好地服务;也只有这样的灰骑士,才能为那些亚空间里的肮脏的杂碎们,带去更多的死亡! 而当这样的灰骑士战团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出现在彼时的审判庭面前的时候,今时今日里大导师看似无理的请求,想必就会显得理所当然了吧。 而这一切都是他身边静静伫立的这个年轻人所带来的,是这个年轻人,为整个战团甚至为整个人类带来了点亮那缕希望的光芒的第一朵火花。 至高大导师沃尔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侧首审视着这个如雕塑般静静伫立在他身边的年轻人。 加尔文的第一个轮转周期的上半部分,已经在下放连队一年后宣告结束。接下来的安排是从连队回到战团高层,在至高大导师的身边充当副官与卫队首领。 他将在这个职位上,通过近距离接触战团的行政事务,从而学习整个战团的日常运行逻辑,并为他有朝一日接掌这个庞大的战士群体做好足够的准备。 这是大导师们为他精心安排的一条绝无仅有的晋升之路,它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培养出一名强大的战士,帝国从不缺少战士;更不是为了培养出一名果决的统帅,帝国的历史证明仅仅是统帅并不能够改变帝国千年以来政事疲敝,管理松散的残破之局。 大导师们想要的更多,他们希望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能够在他们的一路扶持下,最终能够成为一个以灰骑士与审判庭为基本盘,能够影响整个帝国政局的参天巨擘。 在这样长远甚至可以称之为富有野心的布局与计划之下,审判庭在与灰骑士战团之间数千年的惯例里,关于派驻代表权的博弈与最终的妥协,仅仅是这群老兵们长远布局中的最初一步。 八千年以来,依照帝皇亲口下达的谕令,来自火星的巨量装备与物资让导师们做到除人员补给以外的无欲无求,不需要帝国内任何势力的关照与优待。 加尔文的到来,将补上灰骑士战团最后的短板,让兵员的补充不再成为桎梏。当这样一个超然于帝国所有势力之外的存在,基于数千年的积累开始野蛮生长成为一个让所有人都不能无视的庞然大物之时,想必这些习惯了蝇营狗苟的势力们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 而接下来的事,还需要长久的耐心,借助时光的力量去缓慢改变。 这其中灰骑士灰骑士战团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加尔文也一样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而作为这样覆盖千年变局的计划的始作俑者,这些灰骑士战团的大导师们,却不一定有机会活着见证。 导师们不在乎,加尔文不清楚。但既然种子已经埋下,就静待他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好了。 大导师沃尔登也在一次会议中笑着说过对此事的看法: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第四章 无聊、无用、无能! 太阳星域,位于皇宫区深处的灵能经院的大型停机坪上,时隔三年之后,依旧是庞大的接机队伍在等待着来自天边的使者。 在得到土卫六发来的讯息后,这些官员自灵能经院的各处办公楼的高低不同的回廊过道内准时地出现,默默地像溪水汇入河流般顺畅地汇集成长长的一列,并且默契地不需要任何沟通。 人,还是三年前的那些人。以这个宇宙的人口平均年龄与泰拉的丰富物质为参考,这短短的三年在公务员们普遍高于巢都居民的寿命里,尚不足以覆盖他们缓慢的人事升迁的变动。 而他们所等待的,也依旧是那个来自审判庭方面的神秘阿斯塔特战团代表。 人们沉默地按照职位序列站在等待的长列中,互相保持着标准的一步半的距离。 为稍后的人群向两侧退步并同时向那位即将到来的大人物行礼留够了刚刚好的空间,既不显得拥挤,也不会显得空旷,一切都显得如此驾轻就熟、秩序井然。 如此默契且成熟的规则,既得益于灵能经院这个帝国老牌机构,持续运行万年的行为惯性带来的深厚底蕴; 也同样源于这个冗员百万的庞大机构的职能里,负责迎来送往本身就是一项繁重的职责。无他,唯手熟尔。 迎接加尔文一行的队伍规格很高,除了占据绝大多数的身披黑袍的低阶公务人员以外,临时从各处抽调的红袍官员也比平时多了一倍。 足足四名红袍的高阶公务员站在了队伍的前列,这也侧面体现出来自审判庭的巨大影响。 后排的底层职员没有闲聊的胆量,他们在等待中安静地伫立着,低垂的兜帽掩盖了他们面上的神情。 对于这些自成年起就常年从事接待工作的底层人员来说,工作的本身并没有什么技术难度。 但参考灵能经院涉及高密级单位业务的数量,如果想活得久一点,那么少听、少说、少问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他们之间故老相传的生存之道。 随着约定的时间即将来临,青色的天空中遥远的边际里,也出现了代表阿斯塔特战团的标志性载具——雷鹰突击艇的身影。 雷鹰的速度非常快。在驾驶员娴熟的、近乎炫技的操作下,这艘专用于轨道对大气层内进行打击、空降任务的强大机械造物如流星一般从大气层外直扎下来,而后,在达到预定高度后划过一条角度极窄的弧度,直奔灵能经院的停机坪驶来。 随着雷鹰突击艇引擎标志性的啸叫声自远方的高速接近,等待的人群开始下意识地检视自己的仪容,以免在这些无谓的细节上触犯到某些可能存在的大人物的威严。 随着人们细碎的动作,整支队伍也像一条冬眠中被唤醒的蛇一样活了过来。而高空中的雷鹰并没有耐心等待他们隐藏在小动作里的小心思,就这样简单粗暴地冲到了停机坪的上方后降了下来。而伴随着它自万米高空中裹挟而来的凛冽寒风,将这些人为自身仪容所做的努力全部摧毁。 登陆舱门的气阀发出了响亮的喷气声,整个厚重的装甲门板被松开后追逐着引力砸在停机坪的土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出乎灵能经院意料之外的庞大队伍。 以加尔文为首的十二名灰骑士,尽皆穿戴着没有任何涂装、标志的纯灰色圣盾形动力甲,迈着沉重的步伐,自突击艇的舱门处列队走出。 虽然没有终结者护甲作装点,也没有携带其他重型武器,但这样一群着甲后身高最低2.5米以上的巨人踏着整齐的步伐向你走来时,大多数人能做到的,也只有祖先从基因里就教会他们的生存欲望所带来的安静,绝对的安静。 而等待的人群,在带头的官员的带领下,原本准备好就含在嘴里的迎宾致意词,也被这出乎意料的场面震撼地卡在口中,不知如何继续。 巨大的身躯同样有巨大的步伐,几步走到接机队伍旁的加尔文停下了脚步,而他背后的战士们也不需要任何提示,就这样在加尔文站住以后的瞬间,也停下了他们的动作。 泰拉下午三点的阳光下,这些高大的天使们雕塑一般的姿态,和之前12个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带来的共鸣让官员们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始终不能吐出一句有意义的话语。 在领头的官员脸上的颜色快要和他身上的长袍一样鲜红时,加尔文摘下了头上厚重的十字军型头盔,低头俯视着面前的凡人。 他的脸色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眼底的一丝阴郁证明了这个半神的心情并不愉悦。 在战团全面开始为改制转向做出准备的现在,因为人员紧张,连新兵连的银色之刃都在大导师艾丹的带领下被抽调出去,支援在外作战的第一、七连队。 而作为这个战团未来的主人的加尔文,却因为他自身特殊的原因,不能参与任何可能出现威胁的任务当中。 在屡次请战被驳回后,甚至被将要赶赴战场的至高大导师沃尔登在临行前严令留守泰坦,这对他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他沮丧的事。 然而事出有因,他也不是不明白导师们对他的安危如此谨慎的原因,这不仅仅关系到他自己的命运,也同时牵动着整个战团的未来所在。 于是,在新的一年里,当黑船再次带着从帝国各处收集的灵能者满载而归时,因为银色之刃全员缺席,这种完全没有危险的“卫生球”级别的外事任务就落在了加尔文的手里。 但他生气的原因不在于此,而是因为哪怕是这种任务,导师们都要求他不能只身前往。 身后整整两只由冠军剑士冒充的“洗罪者小队”,和雷鹰内隐藏不出的一整支终结者小队就是他此行的安全保障。 他还不能拒绝,看着眼前因为战团内部改制带来的巨大工作量而疲劳的大导师沃茨,他满腹的牢骚也只能憋回肚子里。 “这他么活了这么久,感觉自己屁用没有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加尔文对此的无奈之语。 转过头来,到达泰拉的加尔文目睹了灵能经院对于自己远超规格的卫队的惊讶,也就不以为怪了。 他并未将自己的怒火向无关的人肆意倾泻,也没有因为这些凡人理所当然的失礼而追责。 加尔文就只是用他低沉带有共鸣的嗓音对着面前脸色通红的年轻凡人说道:“头前带路,我们的时间不应浪费在这里。” 终于被加尔文话语拯救出尴尬姿态的官员长呼了一口气,然后忙不迭地转过身向身后的属下示意。整队人整齐地向两侧展开,而后他转过身面向加尔文以及他背后的战士们,带领着整支队伍熟练地向阿斯塔特们行天鹰礼致意后,才对加尔文说: “请跟我来,诸位远道而来的天使们。” 第五章 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视界之城的前方,巨大的广场的边缘上有一条小小的黑线在移动,那正是以加尔文为首的一行人正在缓慢地行走着。 来自视界之城的管理部门的高级官员,一边殷勤地引路,一边在大脑里高速地思考着,如何把这群身披重甲的巨人们安静地、不引人瞩目地送进位于核心建筑群中的接待部门里,是一个值得努力的难题。 考虑到加尔文以及他身后的阿斯塔特们的罕见的人数可能造成的不必要的骚乱,苦思无果的官员最终选择了向加尔文求助。 在得到加尔文的允许后,为首的那名身着红袍的年轻官员用手中的通讯器向着学院的轮值负责人发起了联络。 管理部门的响应速度出乎意料地快,在对方的调度下,广场边缘的早年间被用来建造广场地下建筑群工程中,一座专为大型结构材料作为入口的货运电梯,被临时从休眠中唤醒。 巨大的电梯入口的穹顶,从两侧翻开的石板中缓慢地升起。如果没有对应口令的激活,你很难想象如此规模的机械造物,居然就沉睡在距离地表不到10米的地方。 而类似或更大的隐藏式建筑,在皇宫区究竟有多少,恐怕帝皇本人都难以统计。 这座电梯将载着加尔文一行人直达视界之城的地下轨道交通运输系统中。 借助这个体系,他们可以在尽可能安静保密的条件下进入视界之城的中心地带。 当诸人一路来到视界之城主建筑群的正下方后,一直带路的官员对加尔文说道: “王座在上,为您与您的战兄准备的休息大厅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先到那里休息。大概明天的上午,载有最后一批学员的飞船就会到达,您可以在那时一起查看整个生源的情况。” 加尔文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早一点或者晚一点见到这些生源,在加尔文的眼中并不重要。 战团现在并没有除改建以外的重大任务,而新兵在从泰拉接到土卫六以后,等待他们的也不是原有的改造与选拔流程。 自基因原体加尔文正式回归战团以后,第五大连的保管员修会的药剂师兄弟们就开始停止改造手术的相关物资准备了。 与之相反,大批量的冷冻休眠型维生舱被从仓库内取出并迅速安装、调试。与之配套的安眠大厅也在医疗室部门附近被加班加点地拓展、建造出来。 在战团导师们的计划中,自这批新生开始,今后的70年里的每一批生源来到泰坦后都将直接被送往这座位于泰坦地下的新建大型建筑群——安眠大厅里。 他们将在那里维持休眠,让他们适龄的身体能够在低温下停止生长,从而能够等到源自基因原体加尔文的种子从火星被送回的那一天。 也只有当加尔文的基因种子被火星培育复制完成并送回泰坦后,他们才会被按计划进行新的基因种子的植入,并开始随后的改造手术。 通俗地讲,灰骑士在爆兵,嗯,如果在新的基因种子的加持下,手术成功率喜人的话,就是一次批量出1000个的那种爆兵。 对于这些计划内的增员的对应配套安排,银色之刃的驻地里,新的作训装备以及人员已经开始陆续到位。 新增的居住区也已经建造完毕后,新增的训练区也开始施工。 在第六大连的利剑修会的兄弟们的监督下,凡人辅助部队正夜以继日地改造着泰坦地下的空间。 嘈杂的施工噪音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年,但导师和连长们对此甘之如饴。 无论眼前的环境多么嘈杂,只要想到52年后,即将批量从医疗舱内走出的新兵们,导师们的心情就会好起来。整座泰坦基地,都被一种久违了的,名为“希望”的气氛所笼罩。 通往待客区的路还在继续,加尔文也还在思考着明天即将见面的生员的相关事宜。 而他的背后,这些冒牌的洗罪者,也就是战团的冠军剑士们,却开始用灵能开始私下的交流。 这种类似战锤世界灵能版bbs的灵能用法,是独属于这些高阶灵能者的奢侈品。 毕竟对普通的灵能者而言,能够用尽全部力量将一句话完整地,没有损伤地传入目标的大脑,并且还不能烧坏对方的大脑为前提的灵能应用实在是过于艰难。 但对圣骑士们而言,这就是日常对于灵能的精准使用的一个小小的训练科目而已。 “看,泰坦好像不太高兴?”这是圣骑士甲发在小队的灵能沟通频道公频上的话。 “他要是知道你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可能会更不高兴。”来自圣骑士乙的回答。 “那又怎样?为每一个被保护目标起一个外号,难道不是我们圣骑士的传统吗?至于什么名字那更是我们的自由,哪怕他是基因原体也要尊重这个传统。”圣骑士丙接着前两人的话说到。 “话说回来了,你为什么非要用泰坦这个名字?”圣骑士乙向圣骑士甲问道。 “等你有一天跟着他上战场的时候,你会感谢我的。”圣骑士甲说道。 他悄悄的探头看了一眼还在队伍前面跟着凡人官员脚步的加尔文,然后回过头用灵能对大家说到: “想想看,当我们跟着他上战场的时候,难道还要重复以前没有基因原体的时候的战吼吗?” “所以?”这是全体圣骑士的发问。 圣骑士甲在看了一圈周围战友们的疑问的表情后心情大爽: “当然是新的战吼,比如向我们泰拉上的那些兄弟们学习一下——一句‘为了泰坦和地球之主!’就很不错,难道不是吗?” ……………………灵能频道里短暂的沉默过后是大家热烈的响应: “这个好!” “这个可以!” “楼上加一!”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 圣骑士甲的发言得到了战友们广泛地认可。心满意足的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整了整身上的仪容,一边迈着(相对)轻快的步伐,一边继续加入战友们这场“无声的交流”中。 而前面一直带路没有回头的加尔文,一直貌似沉静的面容,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他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 “为了泰坦和地球之主?嘶……听起来不赖,就是有点尴尬,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六章 不为人知的勤劳 夜已深,罗马式的露台上洒满了来自月球上折射后变成银色的二手阳光。 微凉的夜风轻轻吹动着露台内门廊两侧血红色的窗帘,似乎在倾诉自己的温柔。 但厚重丝锦织就的窗帘对此司空见惯且无动于衷,只有最下方的流苏在不甘寂寞地响应着它的抚摸。 加尔文坐在静室内的中央,门外两名值守的圣骑士安静低沉的心跳声在这样的夜色里清晰而有力。 在圣骑士们的帮助下,卸下一身甲胄的加尔文简单的洗漱过后,就这样穿着一身简朴的麻制短衫,坐在静室的中央开始了一天的冥想。 现阶段中的加尔文,在日常的修行中冥想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时间。 在周围的圣骑士们的眼中,基因原体这种生物有着太多非人的特征。 不需要如凡人一样艰苦的修炼,加尔文就只是静坐在那里,他的身躯的强度和战斗的经验就都在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在惊人地成长着。 而考虑到他的特殊身份,加尔文身边的众人也对此习以为常。 毕竟基因原体的成长路线与原理究竟是什么样,整个帝国除了他们自己,恐怕只有王座上的那位陛下能够说得清楚。 所以当一只基因原体的“幼崽”,出现在你的面前并且当着你的面开始三日一小变十日一大变得快速成长的时候,你能做的其实更多只是见证这一神奇的过程而已。 但与外界看向加尔文那种非人的眼神不同,自家人知自家事。加尔文每天看似轻松的冥想,其实包含着巨大的、不为人知的工作量。 从大的方向上看,他需要做的有两个方向: 第一个方面,他将继续在“圣血试炼”中受到刺激而开始的细胞层面的改造工作。 这项工作其实一经开始,他的身体里对向更高层面的生命形态的进化本能,就已经自发地开始推动这一改造的进程。 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这些细胞的自我进化方式将会放弃加尔文有意关注、干涉时的主动选择,无视他通过微观的灵能改造里对那些源自帝皇之血中的基础能量符文的模仿。 而是遵从生物进化的本能模式,通过采取对rna中信息的穷举法来对应改造自身,最终在不断迭代中向着目标帝皇之血中的样子不断接近。 可想而知,如果加尔文就这样在最初的试炼之后就对这个进程放任不管的话,那仅以这种效率而言,可能数百年过去之后改造的进度仍旧停留在原地不动。 所以主动地干涉成为了加尔文的无奈之举,但异常的小批高频的高能细胞迭代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对能量摄入的渴求。 这也是加尔文在改造手术后,仍在日常生活中需要维持长期的高能食物的摄入的主要原因。 而考虑到导师们提供的,关于其他基因原体同样在成长期内,巨大无比的食量的相关记录。 加尔文有理由怀疑他们其实也有类似的能力,但依照他们每个人在灵魂一侧修行的路上的不同进度,他们对于这个来自帝皇的馈赠的利用率也是截然不同的。 对比之下,最晚出现的加尔文,也许是最幸运的一个。 在接受这项馈赠之前,他的灵魂一侧的成长,就已经抵达了一个除帝皇之外原本不可能再有他人抵达的境地。 而神性灵魂的火花对于肉体一侧高能生物细胞的反向催化,估计也是其他基因原体不可能拥有的事物。 未来可期是一个美好的支票,但眼下看不见尽头的工作依然会让人感到疲惫。 自加尔文通过“圣血试炼”已经过了三年,但他对于细胞的改造与模仿到现在也才堪堪突破了不到3%,加上那些细胞在最后时刻的主动配合,加尔文在这项工程的进度也就是将将不到10%,这是何等巨大的差别。 也许在凡人甚至是阿斯塔特们的眼中,加尔文作为一名基因原体,他距离帝皇已经足够近了。 但在加尔文的眼中,对那些初代细胞不足10%的逆向结构完成度,也就是刚刚解决了“有或无”的问题而已。 加尔文现在的身体强度距离那些血液原来的主人,还差得太远太远。 现在想来,当初能够侥幸赢得胜利,加尔文自己所占的功劳恐怕没有他原来想象的那么大,帝皇的主动放水和圣血本身经过层层弱化恐怕才是真正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一日耕耘方有一日收获,既然帝皇已经把通往至圣天的钥匙递到了他的手里,那他就没理由不将之充分的利用起来。 也终会有一天,加尔文会在这日复一日看似无用功的努力中获得属于他自己的收获。 而另一方面的工作,就是关于他的灵魂一侧,关于如何继承那些“自己的那些遗产”的问题。 这不同于前者,虽然同样漫长,但每一次的阅读都会带来立竿见影的收获。 日有所得的正向反馈,让加尔文对这项工作的积极性要比前者高得多。 完整的圣母颂歌在最初整理记忆的时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让现在的加尔文现在可以一心多用,多线程并行阅读这些记忆。 但如此浩瀚的记忆宝库,让加尔文想起了他前世时,一个在他看来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操作可能的成语典故:愚公移山。 “当一座山堵在你家门口时,哪怕你的意志足够坚定,但如果想要将这座山搬走,那么一个人还是几个人的区别确实不大。” 这是他对这个典故的也许片面的理解。 最后一项工作,就是被开发出的时间最短的模拟战场的能力了,这项模拟进行到现在,目标早已经不再局限于加尔文现实生活中所能接触到的对象。 他在一次记忆整理工作完成后偶然地发现,在这些被完整吸收的记忆里,那些加尔文们遇到的敌人也同样可以被拉入模拟的战场。 这也大大丰富的加尔文的战斗经验积累的可能性,也让之前总是想要外出作战的他略显浮躁的心安静了下来。 以加尔文,或者说姜文前世的那个民族的生活习惯而言,耐心绝对是一种美德。 “十里坡剑神”之类的概念才更符合他们的审美。 以上的三项工作内容,就基本上填满了加尔文除白天出行和夜间左右脑轮换休息外的所有时间。 而未来的诸多收获与可能,也尽皆来自这些不为人知的努力。 时间在这里展现出他最稀有且珍贵的品质——公平。让这些付出必然能得到收获,而所有的收获都源于这些最初的勤劳。 第七章 意外与小交易 “只有五十个?” 还是在灵能经院为加尔文安排的套间内,前厅的待客厅,也是办公区。 在经院特意为这些巨人们准备的办公桌后,王座一样宽大的椅子上,加尔文双手交叠,玩味的看着眼前低头站在他面前的官员。 “这与你们发来文件上的数量并不相符。” “是的,错误出自我们的工作人员,错误的数量被发送给贵方,我们愿意就此作出道歉。” 这名身着黑袍的中层官员并不为自己辩解,而是将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但越是问题越是看似简单,加尔文就越是不信。 他从眼前的人身上,闻到了他前世在征兵时与地方部门因为优秀兵员扯皮时,遇到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的味道。 但今时不同于往日,他不再是一名刚刚拿到少尉军衔的排长,帝国的政体也远远比他前生所生长的国家更加肮脏、复杂。 他不愿对此过多纠缠,因为他对泰拉的势力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并不了解,贸然树敌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但亏是绝对不能吃的。于是他想了想后,看向面前的官员点了点桌上的文件: “我不想知道你的原因,我只要结果。今天之内,只要你拿出于这份名单上同等数量的合格的兵源,我可以不计较这次的错误。” 原本加尔文以为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但当他准备低下头继续阅读手边现有的兵源资料时,发现对方并未有离去的意思。 这名官员既没有答应加尔文的话,也没有准备拿起文件离开,就这样还是维持着鞠躬道歉的姿势。 加尔文的面色沉了下来:麻烦的事到了。 看样子,这并不是普通的文件撰写的错误。而是某个他所不知道的势力将手伸到了他的桌上了。 对于自身的保密级别,加尔文是清楚的。对方大致的想法加尔文也能猜得到。 表面上区区一个审判庭的关联战团,在多数时候是够用的,没人会因为一些小利益而冒着开罪他们的风险。 但如果利益够大呢?比100名拥有良好灵能天赋的战士学徒? 他眯了眯眼,看着眼前不发一语的官员,眼前的这个人,大概率只是被踢出来当作替罪羊的倒霉蛋。 而真正的主使者,恐怕正在某个角落里看他的热闹。而自己的处理也会影响到战团此次兵员征收的成败。 他没有再次尝试与对方进行无谓的沟通,一个替死鬼怎么会有能力把话带到真正的始作俑者手中? 出了这个门,面前的这个人能不能活着回到他的宿舍想必都是一个问题。 他再不犹豫,看向左手边伫立的圣骑士盖文斯,对他说:“向轨道上的鹰巢发送消息,我们需要泰坦打开王座庭的联系权限……” 正在他话未说完的时候,待客厅的门被突然推开。一位年轻的红袍官员满面笑容地径直走了进来。 他似模似样的环顾了一周,而后踱步到黑袍官员的身前半步停下。在向加尔文半弯腰行了行礼后自我介绍道: “日安,来自审判庭的天使们。鄙人,马修斯·德·萨瑟兰,忝为帝国一等爵士。目前负责灵能经院生源选拔工作。” 他在未等到加尔文的允许前就起身站直,而后微笑着直视着桌子后的加尔文说道:“鄙人此行,是想与大人做一笔小交易。” 说到一半,他抬起手虚指了桌子上的文件,继续说到:“一个关于此次生员的小交易。” 加尔文看这面前这名有恃无恐的凡人官僚,对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的思考,在他的脑海中急速的转动着。 “一名来自灵能经院的中高级官僚,是什么让他有自信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呢? 他那冗长的姓氏所代表的权势?恐怕并不全是,那么一个合适的、开罪得起的目标,想必对他同样重要。 一个不是任何显赫的战团,不是任何原初战团,最好是一个混得不如意,最终只能依附于审判庭这样的凡人组织的阿斯塔特战团?” 想到这的加尔文笑了,他突然不急于给面前的狂徒以惩戒了。在明白自身过于低调的伪装也同样是促成此次事件的众多原因之一后,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原本属于灰骑士的生员,最终流向了哪里。 加尔文低下头沉思着: 不可能是星炬庭,那里的人有足够的权限调动过往的征兵资料,他们大致清楚这些每年被审判庭派来代表带走的人最终的去向; 也不可能是星界军,他们的征兵关于灵能一侧的需求里,除导航员是他们的核心利益不容侵犯以外,更多的是政委与军团灵能者这种相对不要求质,而更看中数量的需求; 还有哪里呢?剩下的恐怕只有同为阿斯塔特的智库,会有与灰骑士们如此高度重叠的需求了吧?那么谁的征兵世界在泰拉?想到这里的加尔文,已经明白此行的最大阻碍的根源所在了。 “所以,帝国之拳?那他们的长官,知道你这么做么?” 突然放松下来的加尔文整个人向后靠去,庞大的身躯把精致的古董实木椅子压得吱嘎作响。 他好整以暇的看向面前自信满满的年轻人,而后向着对方说出自己的问题。 话题如此之快地进入到实质,并且被揭穿底牌的马修斯,面色也终于不再轻佻。他郑重看着加尔文说道: “确如大人所想,兵员已经被送往帝国之拳的基地所在了,想必您也不愿意与这些真正的帝国支柱有任何的不愉快。” 他说到这里,仿佛被自己口中的那支战团赋予了更多的自信,用更加从容的口吻继续说到: “此次的兵员配置确实不巧,恰好赶上了帝国之拳的智库征兵,而舍弟,也忝为其中。如大人愿意,萨瑟兰家族愿意记下您的友情。” 话已说尽,想要的消息也得到了最终的确认。加尔文也就不再伪装,他直起身俯视着面前的官僚,口中的声调虽然并不高亢,但吐出的语义却如刀锋: “那么,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并不会影响这件事的结局,为今后的相处着想,想必大人不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这是来自马修斯的回答。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掩饰,一个依附于审判庭的战团,在帝国老牌贵族的眼中,不是可以轻易开罪的,但也绝对不是不能开罪的,只要代价足够。 这些战士们所代表的武力与权威,也许对帝国平民或者是那些荒郊野岭的乡下星球总督们足够强大。但在这些扎根于泰拉几十个世纪的贵族眼中,远远没有那么神圣不可侵犯。 在马修斯的眼中,尽可能地表达态度与付出代价后,如果仍不能与对方达成一致,那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这样的事,在他以及他的父辈们的短暂生命中,既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为了家族的昌盛与延续,将自家的子弟送往实质上掌管泰拉本地防务的帝国之拳,是他们数十个世纪以来的传统,绝不会因为某个战团的行为而打乱。” 马修斯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得。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精心挑选的目标,可能与他父辈们所挑选的那些,可能存在着某些本质上的差距。 第八章 闹剧的收场与盖文斯的苦恼 “事情的结局恐怕确实不会改变,但不该是你所期待的那种。而且于我等而言,萨瑟兰家族的友谊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价值!” 随着这段突如其来的发言,一名身着金甲的禁军自厅外没有关上的门中跨步走进。 加尔文的眉头一挑,虽然这里不是自家所在的土卫六号基地,但在让一名凡人随意进入后的短时间内,又有一名虽然带着明显的善意,但同属不速之客的禁军使者的闯入。 这不能不让他对自身的卫队首领盖文斯的工作能力有所质疑。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时候,所以加尔文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他仅仅是侧过头看向身边伫立的盖文斯,而后者也正因为发觉自身工作纰漏而显得有些焦虑不安。 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理由,比如灰骑士在过往从未拥有过基因原体,所以战团冠军们更没有作为荣誉卫队方面的工作经验。但盖文斯不打算为自己辩解,战士的荣誉与觉悟让他明白从未有在战场上才质问枪在哪里的胜利者。 所以当他的眼神与加尔文蕴含着质询的眼神交汇后,明确无误的歉意让后者感到满意。至少前者的态度让加尔文明白,这些骄傲的冠军们对于自身的职责的荣誉感还值得他的信任。 禁军使者在进入房间后向着人群所在处走来,在看到踞坐在书桌后的加尔文后,这名按惯例只要出现在皇宫核心区外,就一定代表着王座庭意志的高贵使的节,罕见的停下了脚步,在距离加尔文5米处率先向他颔首示意。 而本就为这名突出起来的禁军所打断谈话节奏的马修斯,就更被着一幕所代表额意义惊骇的如坠冰窟。 这种礼仪上的细节,让本就以繁文缛节而著称的泰拉土著贵族马修斯敏感的接收到与他认知完全不符的信息,而与此同时这种信息在结合他眼下的处境后,一股巨大危机感开始在他心头降临。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马修斯这样的想到。 错误发生的原因现在已经不再重要,但错误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对加尔文代表的这一方在泰拉的影响力评估出现了严重的、甚至可以说致命的谬误。 打狗尚需看主人,那如果打的不是狗,而就是主人呢?如果主人还恰好是条恶龙呢? 尚未想明白如何收场的马修斯还站在原地焦虑地思考时,那名来自王座的使者接上了刚刚说的话,看着在场中无论所代表的力量与实际上的身形,都最为渺小的马修斯说道: “凡人,你的祸事到了!与其为你的胞亲的前途思考,不如抓紧时间为你的家族担忧吧。” 说完这句话,禁军使者转身看向加尔文: “日安,来自泰坦的使者,我带来了来自图拉真元帅的善意,此等小事已经解决,勿须为此费心。图拉真大人在我临行前曾托我带话,如时机合适,请务必前往王座厅一晤。” 说完,这名禁军再次向加尔文颔首,而后转过身径直离去,再未看过已经被他的话吓的软到在地的凡人一眼。 场面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但与之前不同,双方的态势恐怕再也不能回到最初的样子了。 当同样意外的加尔文刚刚理清现场的状况,未来得及开口时,尚未关紧的门外,又一次有人闯了进来。 加尔文的眉毛挑了又挑,他有些戏谑地看向身边的盖文斯,而后者的脸色已经和他背后的窗帘一样血红。今天这个日子,想来这将是这位前高阶圣骑士转行成为卫队首领后人生中最为漫长的一天。 新的不速之客是一名身披黑色紧身陶瓷护甲的年轻女人,她带着两名荷枪实弹的暴风兵出现在了客厅的门口。 在向室内的加尔文等人眼神示意后,这名女人自己独自摇曳着富有韵律的步伐慢慢走了进来。 与她性感的身姿对比,她腰上的爆矢枪与头上占据额头一半空间的机械义眼都说明她来自某些强力单位,而肩甲上血红色的罗马数字“1”和数字中央的神圣头骨也证明了这些信息。 在向加尔文鞠躬行天鹰礼后,她对加尔文说到:“我带来了审判庭的帮助,源自现任泰拉审判庭领主施泰德·诺森伯兰大人的善意。” 在得到加尔文的允许后,这名高阶审判官的下属转过头看向瘫坐在地上的马修斯,一字一顿的念出他的姓名,并开始简述他的罪行与审判结果: “马修斯·德·萨瑟兰,前帝国一等爵士。你被指控,利用帝国授予你的神圣公权为自己的家族谋取不该属于你的利益!经查实,你越权擅自调动星炬庭生员去向,干涉帝国机密机构运转,损害帝国核心利益。经高领主议会紧急商议决定:你将被处以极刑,即可执行!而你的家族将被没收全部财产,所有家族成员被流放至远东星域。有关萨瑟兰所有过往颁发荣誉将予以追回,萨瑟兰家族自33千年始,悬挂在帝国元老院的家族纹章,将被永久性撤销。” 说完,她向门口等候的暴风兵们挥了挥手,早已等候的士兵们就走了进来,从已经彻底失能的马修斯两侧,一把捞起这坨瘫软的物体,将他拖了出去。女人也在再次行礼后躬身向后退步,最终消失在了客厅的门口。而直到他们的脚步声走出了很远,来自帝国前一等爵士马修斯大人的惨叫才姗姗来迟地响起: “等等!我为帝国立过功!我为内政部流过血啊!我要见总理大人!让我见总理是领主大人一面……” “嗵!……嗵嗵!”爆弹枪处决的声音在室外响起,随后的两声补枪充分证明了审判庭人员的业务素养之高,不亏为泰拉一众部门之首。 午时的阳光正好,带着暖意的微风轻轻从露台吹了进来,屋内用于装饰的绿植与窗帘的流苏都在轻轻迎合着这些微风的抚摸。待客厅里重归安静的气氛似乎也在告诉加尔文,有关这场别开生面的闹剧,是时候做一个收场了。 加尔文放松地向后伸展自己的身躯,并左右看了一眼两侧的圣骑士们,示意他们也可以适当地放松一下自己紧绷了一个晌午的姿态。 可是还未等两位圣骑士做出回应,走廊里就又响起来沉重的脚步声,对这个级别的重量非常敏感的三人,顿时明白了来人的大概身份。在帝国历第三十九千年的今天,还能在此时此地穿着一套马克系列的动力装甲前来加尔文居住的地方的人,就只能是那些在兄弟们中因为纪律过于严明而被谑称为“石头人”的帝国之拳了。 作为本次事件中的背景之一,虽然加尔文绝不相信骄傲如多恩一般,他的子嗣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但既然已经涉事其中,与对错无关,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对被无辜波及的加尔文有个交代。这也是对彼此之间的一种基本尊重,与身份无关,与背景无关。 加尔文也预料到对方会在另一个合适的时间,对这件事的发生做出一个让加尔文满意的补偿,但来得这么快,是他没能想到的。 看样子,源自基因原体多恩的刚直性格,真的就是流淌在每一个多恩之子的血液中了,对于被自己波及的无辜之人的交代,在这些多恩之子们的眼中,恐怕真是每多拖一分钟,就是对他们多一分的折磨。 一上午之内被连续四次冒然造访的加尔文有些无语地扯了一下嘴角,此时此刻,能不翻白眼就是他自成为灰骑士以后心理素质强化的最大体现了。 他转过头看向已经放弃挣扎的盖文斯说到: “今天过后,我会和卫队的所有兄弟们,就你今天的失职做一个完整的反思会议,我想你对此应该没有异议。” 第九章 简单的收尾与背后的复杂 与多恩之子的会面谈不上令人愉快,但还算是卓有成效并且未留下任何误会的。 这位与加尔文明面身份对等的、来自山阵号上的帝国之拳战团掌旗官,弗拉基米尔普格以非常符合帝国之拳人设的风格,与加尔文进行了一场没有任何客套寒暄的、全程时间在5分钟以内的高效沟通: 在阐述前因后果、确认加尔文明确知晓此次事件中,帝国之拳并未有人知道灵能经院方面的违规操作。而此次事件全程都是那名前帝国一等爵士的私自行为后。 帝国之拳的掌旗官弗拉基米尔,直截了当地给出了来自帝国之拳方面的补偿:今后100年内关于帝国之拳的智库人选,加尔文所代表的战团将有绝对优先选择权。 话说完的弗拉基米尔就这么直视着加尔文,等待着对方的接受,完全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意愿。 而加尔文对于这样一份堪称意外的实质性补偿也在惊喜之余表示欣然接受。 于是,在得到加尔文确认后,这位多恩之子就将手中的信物放在加尔文的桌子上,转身径直离去。在走廊中回响的声音与他来时的脚步一样,精准而没有任何变通。 加尔文对此很满意,而这也多亏了盖文斯在最初刚刚听到对方的脚步后紧急用灵能与加尔文进行沟通。 他觉得必须要给加尔文打一次预防针,让他明白对方的行事风格绝不是傲慢,而是天性使然。来防止加尔文误以为对方可能存在的傲慢态度。 以这些阿斯塔特们与他们的基因原体罗格·多恩一脉相承的石头一般的性格,哪怕这次的事情起因全在帝国之拳,你还是不能期待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任何的软话。 这也是盖文斯对加尔文提前讲述了对方的行事风格后,加尔文所亲眼见证到的事实。 哪怕是付出了未来100年内帝国之拳关于智库的兵员人选的优先供给权这样实质上的血的代价,但是“多恩的崽们”的原则就是“不道歉就是不道歉。” 这群黄铜打造的汉子们,用实际行动向加尔文身体力行地树立他对于帝国之拳的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印象: “我们是多恩的崽,血可以流,眼泪,一滴都没有。” 这场以马修斯的私心而起,最终以他以及他的整个家族为之殉葬的风波就这样看似简单地结束了。 而这一切前提是,没有高领主议会在此次事件中一反常态的高效以及态度明确的话。 在这次非定期、非常规事务的高领主议会中,来自各方的势力都未对此次事件报以足够的重视。 毕竟在这些日理万机尚不足以形容的大人物眼中,这件事情的本质就只是一次私权的违规操作。 如果不是牵涉两个阿斯塔特战团事务的话,这种事件的文件袋甚至不可能被送进领主们的办公所在地。 像这样的事在这个疆域庞大,子民兆亿的帝国中只是统计它每日发生的次数的业务量,就足够撑起一个庞大编制的部门。 领主们自有要事在身,对于这份送到桌边的文件,也只是在伺服颅骨或者更高级的助理的帮助下,简单地知晓相关事件的大致梗概。 能在本就不敷使用的人手中,再挤出一名珍贵的代表与会,在他们看来,就已经是给予最大重视的表现了。 但当这些因为公务,偶然能被派往参与帝国名义上最高层级的会议的公务员们尚未从荣幸与兴奋的情绪中脱离,刚刚在机要人员的带领下走进会议室的时候。 看着因为刚刚履职而没机会见到的审判庭领主施泰德·诺森伯兰本人,一反常态地早早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时,这些精明的高级官僚们敏锐地察觉到此次事件的背后另有原因。 在这些时代从政的贵族世家眼中,这种层级的政治博弈远不是他们这种小胳膊小腿能够触碰的,在这种级别的对抗里,像他们这样的没有真正实质权利与暴力的所谓宫廷贵族,就连炮灰都算不上。 而位于审判庭高领主施泰德·诺森伯兰大人的对面,同样已经早早到场的阿斯塔特战团代表与禁军代表更是让他们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于是在这样诡异而高压的气氛中,原本因有幸与会而庆幸的代表们,就只能蹑手蹑脚地悄悄走向自家的高领主高大奢华的席位旁,稍微靠后一步的代理席位。 祈祷能够活着从此次风波中脱身,大概就是他们此时此刻对帝皇最大的祈愿。 会议就这样在多数高领主常规性缺席,而某些少数或者说少见的高领主们出席的诡异气氛中被宣布开始。 审判庭一反常态在此次事件中罕见地没有模糊自身立场,以观其变。 在会议一开始,审判庭高领主施泰德·诺森伯兰就悍然的将矛头精准的指向星炬庭以及内政部,而这两个部门,也恰恰是萨瑟兰家族盘根错节、数百年经营之根基所在。 阿斯塔特战团代表没有做出明确的表态,事件中本身涉及两支同为阿斯塔特战团的利益纠纷,让他的中立显得理所当然。 在来自内政部和星炬庭的高领主的两名临时代表们,尚未想清楚有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在元老院排名中,连第二梯队都只能勉强排进末尾的家族的利益,正面与审判庭高领主本人硬憾时,紧随其后的是更加少见的来自王座庭的禁军代表,也作出了态度倾向异常明确的发言。 而这次发言也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主导这次高领主议会会议结果的最终导向性发言。 要知道作为帝皇的直属卫队,禁军天生就是超然于帝国诸多政治势力的存在。 在绝大多数的帝国日常会议里,甚至多数能够决定帝国国策的重大会议中,有关代表王座庭的禁军席位都是空缺的。 最多也就只是在会议出现明确倾向性结果之后,才会有禁军代表从皇宫之内走出,在会议记录上补上,代表王座庭知晓并认可本次会议结果的金印而已。 他们对于泰拉乃至整个帝国疆域的关心仅限于皇宫之内。这是高领主们对于禁军在议会中几千年的运作中所形成的传统印象。 而当一场在代表帝国的权力中心的高领主议会的会议中,本来就站主导性地位的审判庭,与另一支某种意义上在实质上行使着空缺但并非不存在的王权,并且真正有权利与能力,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悍然否定高领主议会的最终决议的超然的势力,毫无预兆地在某件事情上达成一致的时候。 来自国教的枢机代表、内政部的最高理事常务参赞代表、星界海军高领主大元帅的副官代表、星炬庭高阶巫师领主代表。 这些真正决定着帝国命运的庞大势力,也是真正拥有议会常务会议权力的人们,都在某种危机来临前的本能的战栗中察觉到: 有些事自今天开始,就将与以往将再不相同;而某种曾经经过所有势力的共识而维持的平衡,也在这次会议所表达出其背后的意义中显得岌岌可危。 高阶公务员、军官、主教与巫师们,都在会议结束后行色匆匆地走向属于自己此次出行所乘坐的专机。 但与来时的兴奋与享受不同,尽可能快的回到自己的本部所在,向自身势力的最高领主回报这次会议的实际情况才是他们最迫切的需求。 一个他们之前完全未能察觉政治势力或者关键人物的权势,可能已经在无声中笼罩了泰拉的上空,而他们这种世代服务于泰拉政府的宫廷贵族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居然要等到这个势力或者人物开始向他们伸出手来,他们才惊觉地发现对方的存在,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的失职! 他们已经可以想象在回到本部以后,所将面临的是高领主本人何等愤怒的斥责。 而那个未知的势力或者人物,则必须得到他们的重视。帝国所代表与蕴含的利益在这些真正出口成宪的高领主们眼中,是固定的。 在他们的眼中,已经能够动用高领主议会中如此关键的两个席位的人,已经错过了扼杀的最好时机。 于是他们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今后与他们共同坐在这至高的权位之座上分享利益的人,恐怕又多了一位。 那么如何与之在现有的利益分配上作出令彼此都满意的妥协,才是各方所关注的核心重点。 虽然他们还不能找到与对方沟通的办法,但只要有心,高领主们总是能够察觉得到对方的存在形式与利益诉求。 而以对方的体量与利益的需求,也想必不会允许他或他们,进行长久的潜伏。 耐心地等待亦或者准备,才是处于帝国首都泰拉上的贵人们,对一个未知却不得不面对的威胁时,最常用的处理方式。 确切的目标仍未知晓,但仅仅是现在,它自云中偶然显露出的一鳞半爪,在经过阳光的照射下映在地面上的阴影,就已经让他们感到了庞大的压力,亦或者说是恐惧。 第十章 思考与“大人” 与泰拉上正酝酿的政治风暴不同,诸事已毕的加尔文一身轻松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在帝国之拳的使者离去后不久,一位被临时升职的学院官员就热情地造访了加尔文的住所。在他的殷勤帮助下,加尔文一行人终于完成了此次行程的任务。 他们在学院方面一个已经准备好的操场上,见到了最初的那份名单里的150名生员,一人不少。 是的,一个不少。在考虑再三后,加尔文对这名来自学院的官员特别提议,将那名本应被自己父兄的愚蠢行为所牵连,前途黯淡的年轻的萨瑟兰从灵能经院的临时监狱中带了出来。 再未多做停留,不愿再生事端、急于复命的加尔文向轨道上发出了预定的信号,而原本就在轨道上待命的灰骑士打击巡洋舰也快速的予以回应。 三艘雷鹰突击艇以品字队形从天际出现后迅速地降临在灵能经院宽大的停机坪上。 在加尔文的命令下,圣骑士们将学员分为两队,分别带上了两艘雷鹰突击艇。 而他自己则率领剩下的圣骑士们,带着那名本次征兵中最特殊的学员登上了雷鹰们的最后一艘。 与来时一样,短暂的航空管制申请通过后,雷鹰们开足马力,在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中,带着他们的主人向自己在太空中的家园飞去。只留下因为意外升职而心情美好的学院官员,那身崭新的红袍的身影,随着远离的地平线越来越小。 雷鹰的引擎还在轰鸣,加尔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思考着此次行程中的经历。 虽然未能见到禁军的首领与那名新履职的审判庭领主,但也隐约地感觉到了整件事在处理的时候有些过于顺利。 加尔文回想着当时的场景,那名帝国贵族几乎是刚刚露面不久,来自禁军与审判庭的力量就已经将对方处理干净。 这种刚刚犯困,就能有人递上枕头的巧合与善意,在加尔文的眼中可不是什么好事,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无来由的善意需要用什么样的代价去平衡,这是加尔文所不能知道和掌控的。 从事后看,当时处在争斗中心的加尔文的职能,也就只是一名执行层面的军官而已。 彼时彼刻的他在整个棋局中就是一枚棋子而已,除了功能有些特殊外本质并未有何不同。 这种命不由己的巨大落差让他清醒地意识到,此时的泰拉,尚且不是他的舞台。 距离他接掌整个战团以及相关势力,真正做到棋桌上与各方势力角逐的时候,还远远未到。 想明白这些的加尔文对此次的经历再不纠结,他只是想细细品味并牢记住这种失控的感觉。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时刻提醒自己:如果他不想虚伪地欺骗自己只是一个战士,而只想着从单纯的武力一侧尽到自己的使命与义务的话。 那么他就必须明白,政治游戏有他自己的规则。暴力的终结对方的肉体存在这种处理方式,只能是在未付诸行动之时才最富有威慑力。 如何最大化地利用暴力形成的威慑,来引导他人或者某些群体做出自己想要的变化与成果,才是真正显示他手腕强硬的地方。 在这样的斗争中,杀戮无疑是最简单最粗暴,也同时是最无能的做法。 简单的杀戮除了降低自己作为一个决策者能力的评价,让盟友更加不能信任自己以外,就只能空留下一地狼藉,而无人收拾的局面。而这样的后果不是他想要看见的。 在泰拉这个人类帝国的心脏处,每一个看似微小的职能部门都如同心脏上的血管一样,牵涉着整个帝国的方方面面。 而对于这里的人们,每一个简单粗暴的处理都是对整个帝国的不负责任;每一个不在规则内的权力交接造成的职位空缺,都可能在连锁反应下最终放大成帝国应对的某个方向的毁灭性损失。 一批未能及时送到的补给会影响一场战斗的胜负,进而影响一个星系乃至星区的归属; 一批未能送到的粮食会影响到一个巢都世界的生死,进而影响某个战团在百年前预定好的征兵进程; 一个未能到达的命令会影响一个星区未来几十年的政策走向,进而影响亿万黎民。 以上这些,都是加尔文在归途中坐在雷鹰中的思考。 他身体中那来自前世东方民族中的灵魂,有关于家国情怀的理解,是这些从森林法则中进化而来的战锤世界的人们所无法理解的。 他可以不爱某个具体的人,但是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爱这个种族所代表的国家,这可能也是他与王座上的那个人最大的相似之处。 有些人,在加尔文的眼中该死,但不能死,加尔文也只能在时机未到之前纵容他们的存在; 有些人在他的眼中不该死,却只能看着他们走向死亡,当这个国家的命运被绑定在某次战争的胜负之上时,纵是恨不得以身代之,加尔文也只能看着他们离去。 如此价值观的本质区别让他注定在这个帝国得不到太多人的理解。 而这也预示着将来的某一天,当他羽翼丰厚终于从前辈们的庇护中走出,成为执子一方的棋手后,会注定走上一条或许不被他人理解的道路。 这样的思考是有益的,也是伴随他的一生的一种常态。 这种对于帝国内部方向的思考,将使他不再满足于成为一名优秀的政客、亦或是一名深谙于权术与阴谋的统治者。一名可以引导整个帝国方向,自上而下地改变帝国目前低下的效率与陈腐的管理结构,进而成为一个治世的开创者、引领者才是他心目中的使命所在。 这不是一个短时间能够达到的目标,甚至在外部的异形势力与亚空间的窥伺之下,能够于从未停歇的战火与阴谋中将帝国做出这种程度的改变,其难度本身就不亚于一场没有体外循环保障的心脏移植手术。 而有志于成为这个古老帝国的医生的加尔文,也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没有和平时期用以修整与权利和平过渡的糟糕的局面。这将是对他的一次大考。(别学主角,学医救不了帝国。waaaaaah就够了!) 从沉思中醒来的加尔文定了定神,看向了周围的圣骑士们。 这些可爱的战友们似乎也知道这次的行程中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经历对加尔文的意义。 他们屏息凝神地站立在自己的位置上,连往日热闹的灵能频道中也没有一言半语的痕迹。 没有任何人希望打断这个年轻人的思考,因为他被报以太多的沉重的希望。 而他们所能做的并不算多,除了以生命捍卫他的安全以外,就只剩下在他需要思考的时候,为他保持安静。 当他从思考中醒来时,整个舱室的气氛才慢慢地活跃起来。 加尔文转过头,看向对面,作为这次生员中各项数据最优质的一名,也是身份最为特殊的一名备选者,正略显忐忑的坐在这群巨人的对面。 少年俊美精致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惊慌与愤怒的痕迹。 但在登上雷鹰后这段“被迫”的安静过后,想明白一些事的他也开始以一种奇怪的淡然态度,来观察周围的一切。 “你恨我么?”这是加尔文在安静地注视对方数分钟后,问出的第一句话。 而他周围的巨人们,也在听到这句话后,纷纷将貌似冷酷实则八卦的眼神看向对面的少年。 少年在众位天使们的围观下有些本能地瑟缩,但良好的教养让他迅速摆脱这种于事无补的无效行为。 他理了理思绪,郑重的对着面前一众天使中最为高大的那个人说到: “恨?也不恨。” “哦?说说看。”加尔文有些好奇对方的小脑袋里想的究竟是什么,而这也关系着他在对方家族被处理时所特别付出的“人情”的代价是否能够收到回馈。 “我想我该恨你,因为你是造成我父族被打落的原因。但从小父亲就告诉我,我的使命就是成为一名天使,为帝皇服务是我最大的价值,我的人生也是为此而存在。而你,挽救了我原本即将失败的命运。” 少年有些纠结地看着面前这位与众不同的天使。一方面家族的毁灭让少年虽然明知错不在他,但还是无法对加尔文淡然处之;而另一方面也同样是这个天使,挽救了他作为一名阿斯塔特备选而活了13年的人生。如果在家族毁灭后,他的人生存在意义也同样被毁灭,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那你会找我复仇吗?比如在战场上,我的背后来上那么一枪?”加尔文继续问道,手上还配合着嘴里的话,似模似样地比划着开枪的手势。 对方的心性让他觉得满意。而这样优秀的苗子,仅仅因为他父兄的私欲而被毁掉,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也许他最终会为家族的仇恨而向他发起挑战,但在那之前,让这个孩子为帝国、为帝皇贡献出他从小接受的巨量资源下应当回馈给帝国的忠诚,才是加尔文所希望看到的事情。 你也许可以恨我,但你仍然必须忠于这个帝国。因为是他给了你富足的生活与优渥的物质条件。这也是加尔文在这件事中所持的根本立场。 “我不会做出任何有损我家族荣誉的事!即便它已经不复存在!哪怕只剩我一人,但萨瑟兰的荣誉不容诋毁!我会在成为一名神圣的阿斯塔特后,向你发起荣誉的复仇!……就算我死了,也是我应得的结果!” 少年成功地被加尔文的语言激怒了,对方的后半句话彻底击穿贵族教养赋予他的伪装。 他满脸通红地将心中的怒火大声地向加尔文宣泄出去,哪怕在说到最后他已经意识到复仇的无望,但来自家族的荣誉,依旧让他自信地去接受一场选择光荣的死亡。 加尔文笑了,对方真实的一面在他的灵能的感知下显露无疑: “一个虽然带着仇恨但本质优秀幼崽,显然会成长得比他人更快、更有动力。这是他想要的样子,至于复仇?真有那天再说吧。”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笑着说到: “很好!我记住你了。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真的能成为一名阿斯塔特,那么我随时随地欢迎你的复仇。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加尔文!加尔文·德·萨瑟兰!”少年大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但与他预料中的嘲笑或认可的场面都不相同,在他说出自己的名讳后,得到的是整个机舱内突如其来的安静。 诸位圣骑士面面相觑,然后最终将目光看向原本笑着,但现在面容有些僵硬的加尔文。而后者也在大脑当机了几秒以后,还是勉强地维持住表情。对着面前的“小加尔文”说到: “很好,我等着你的复仇。但在这之前,你还仅仅是我们的预备役。” 他环顾了一下左右,到达泰坦之前,他暂时不想再和这个与他同名的小家伙做任何沟通。他伸手指向一旁看热闹的盖文斯说到: “来,就是你!你负责把这个小家伙带到五连!” 听到指示的盖文斯有些无奈的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对面前的这个小家伙说到:“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走。嗯,你可以称呼我为盖文斯战兄。” “是!那他呢?也叫战兄?”小萨瑟兰接受了来自对方的命令后,将手指向了自己的仇敌——一旁正摸着自己鼻子的加尔文。 “他?嗯……他不太一样,你就先叫大人吧。”几乎是强忍着笑的盖文斯说到。 第十一章 三不管与被迫守家 太阳星系内的航道上,来往的商船与战舰依旧数不胜数。月球上的星港也依旧繁忙地接待这些来自帝国各处的船舶与货物。 回到土卫六的路上一路平安无事。自火星授权临时开辟出的一条空白的航道,让这艘巡洋打击舰悄无声息地到达了土卫六的外围。穿过了重重的战争迷雾后,灰骑士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教堂要塞土卫六号,或者按照他们自己亲切地叫法:泰坦。 回到基地的加尔文,在把本次外出所带回的兵员交接给第五连队保管员兄弟们后,手中暂时没有了其他任务。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也将在对至高大导师进行述职后,结束此次为期一年的副官职务生涯。 他将按计划被下放至第三连队——塑卫者修会的连队里,跟随战团内最优秀的智库兄弟们学习关于灵能的实战应用。 而具体学习时间长短,则视他的学习速度而定。 总而言之,未来一年甚至几年内,刻苦学习有关亚空间、灵能方面的知识,将是他的主要生活内容。 但凡是总有意外,至高大导师沃尔登原计划中的返程,因为战事的不顺而略有拖延。 按照前线舰队回复的信息,大导师预计到达土星的日期还要继续拖后,没有具体日期。 于是眼下的加尔文就这样处于一个新的职位未能确认,旧的职位未能述职的三不管状态。 加尔文也曾想过省去一些可能不必要的行政手续。 他直接前往了塑卫者修会的驻地,寻找到负责修会的大导师艾瑞克·乌尔达斯,并向他直言自己不想要进行无谓的等待。如果能够经过他的许可,可以直接开始下一阶段的学习,那将对加尔文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但乌尔达斯拒绝了加尔文,他坦率的对加尔文进行了解释:与加尔文所预料的不同,塑卫者对于灰骑士新兵们关于灵能一侧的训练中,是完全不同于加尔文在其他连队所见过的训练科目的。 与常见的通用项目比如强度、纯洁、意志、稳定等科目不同,塑卫者们对灰骑士的新兵训练的核心科目分两种,一是对恶魔的鉴别与对应的处理;二则是当灰骑士们团队作战并且有必要时,必须使用的团体灵能技能。又或者按照他们的叫法——律令。 但遗憾的是,有关恶魔的鉴定与真名的记忆,及其对应处理方式,都必须要使用一件战团的宝贵的核心财产——驱魔大典。 那是一本长久以来就被塑卫者们所保管的,记载有666种恶魔形态、处理方式以及最重要的信息——真名的宝典。 而这本神圣的驱魔大典的使用条件,历来有严格的权限要求,每一次这它被战团的智库们从圣物架上取下,都必须经由战团至高大导师的允许。 在至高大导师本人不在泰坦的情况下,塑卫者无权将其私自取出并使用。 如果因为加尔文的要求而擅自取出,将被视为一种严重的亵渎行为,乌尔达斯对此表示无能为力。 至于第二个训练科目灵能的团队应用,加尔文倒是在乌尔达斯的陪同下,与战团的智库兄弟们简单地尝试了一下。 但遗憾的是,在过去这项经常因为损耗过大而中断的训练,在加尔文的参与下,产生了一个以往他们从未遇到,也没有机会想到的问题:没人能够承受加尔文的灵能。 任何在有加尔文参与下的灵能释放,总是在协调彼此灵能波动的第一时间就宣告了失败,巨大的灵能总是让他们在这一步就完全不能协调使用众人的力量,更别提接下来具体对某个兄弟的定向增益的步骤了。 反过来也一样,没有人的灵能能够对加尔文产生预定的增益效应。几经尝试下,都没有取得预期的结果。 最终一次的实验里,包括大导师乌尔达斯在内的十一位兄弟发起了一次从强度上看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联合施法。 但遗憾的是,那股看似磅礴的灵能浪潮在进入加尔文的身体后,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见不到任何的回应。 兜兜转转的尝试后,一整天的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了。就算加尔文不用休息,被他折腾的不轻的塑卫者兄弟们也需要在灵能干枯后进入恢复状态。 看着满脸疲惫的诸位战友与前辈们,加尔文实在是不好在坚持继续尝试增加人手的要求。最终只能在乌尔达斯的陪同下,走出了塑卫者们的驻地。 无处可去的加尔文,最终只能返回他位于泰坦最底层的专用宿舍。 没错,他有自己的专用居住区域,而且就位于试炼大厅隔壁。 这样的安排,最初只是大导师们出于对自家原体的尊重而提议让加尔文选择一处居所而已。 而彼时刚刚经过入役仪式的加尔文,显然不会忘记他在试炼大厅中,所遇到的来自泰坦下方的那个恶魔的骚扰。 在经过向在场的一众导师们的询问之后,加尔文大概知道了这个恶魔的来历,与它对于整个灰骑士战团的意义。 有关于这只大魔的历史,在有记载的资料中,甚至可以追溯到泰拉上人类最早的历史当中。 传说中,这是一只因为人类而生的特殊的恶魔。 在先知兄弟会的前辈们查阅了有关于它的资料后的推测里,它很可能是因着人类最初的几桩罪行之一的罪恶的灵能投影而诞生。 也正因为他所代表的,专属于人类的原罪的概念,他无法被像其他恶魔一样驱逐、消灭。 甚至在一些不太可靠的记载中,帝皇本人也曾经尝试过消灭这个顽固的恶魔,但最终也因为它的特殊性,而不能被身为人类的帝皇所杀。 当然,这样的资料在灰骑士们看来纯属一派胡言!所以在查阅到这份资料后,经过导师们的慎重考虑,这份资料被就地予以销毁。 总之,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这只恶魔最终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地强大起来,而泰拉方面对于它的处理,就是在土星轨道上寻找一处合适之地予以封印。 这样的封印大概已经持续足有近两万年之久。 直到灰骑士们受命建军于此,他们才在到达土卫六以后,在接收这个帝皇为他们准备好的要塞修道院的同时,也接受了驻守于此地看守这个恶魔的封印的长久任务。 而这,也是明明灰骑士们并不缺乏兵员征召之地(全银河凡帝国疆域所在,皆可为灰骑士征兵之所),也不缺少武备装具(不仅仅是火星,事实上整个机械神教皆在为灰骑士提供装备的协议范围内),却偏偏只能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困守于泰坦的最大原因之一。 他们必须确保这个某种意义上亚空间里的混沌诸神们,所刻意针对人类而降下的恶毒诅咒不被意外地释放出去。 在无法消灭对方的情况下,派驻可靠之人驻守于此,将之长久的封印,其实是灰骑士们,也是整个人类帝国的无奈之举。 在帝国近四万年的历史中,末日距离她从未遥远。只不过是总有人用自己的牺牲,去换取她生命的延续罢了。 牺牲从未停止,而战火仍将继续。 第十二章 种子与窃贼 人类历史中有关善与恶的思考从最初诞生便已经存在。而与之几乎同时出生的,就是在生产力尚不发达之时对于人类认知世界起到解释作用的宗教概念。 关于恶魔的概念在人类宗教中的最早出现的时间已经无从知晓。 相对来讲能够得到考证的是在最早可以追溯的奴隶社会的早期,原始的萨满教教义中便已存在有关于恶魔的描述。 更有意思的是,同样或类似的概念在古泰拉时期,不同人类发源地之间相隔万里之遥的隔绝下,却几乎不分先后地同时出现在萨满教派、德鲁伊教派、和东亚方向的长生天教派中。 这样的巧合在当时或许并未能够引起人类的注意。毕竟受制于生产力所限的沟通效率问题,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不会踏出他所在的文明的覆盖范围。 然而三万年的时间里人类的科技与生产力已经不再如当初一般刀耕火种。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的足迹早已遍布银河。 三万年过去,目光随着科技的进步而遍及全银河的人类,已经有能力在亚空间通信技术的支持下,去维持一个疆域遍布银河的帝国作为整个种族的政体而存在。 当人类在帝皇的带领下,将帝国国力发展到自黄金时代以后的第二次巅峰之时,亚空间中蓄谋已久的混沌诸神用一场波及整个银河的叛乱,让人类帝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 而帝国的学者与巫师们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将目光转移到宗教,这个已经伴随人类存在万年之久的概念上。 随着信仰的需求,神明的概念被从人类古老的记事本中被重新翻出,而与之对应的一个衍生的概念:恶魔,也开始被人们所注意。 当这些帝国中最有智慧的群体开始因为对宗教的历史而追溯人类自身的历史之时,他们才在那些经年累月中保存下的资料里,隐约地察觉到了混沌诸神对于人类如此具前瞻性的深远的恶意。 这些对应着人类自诞生起最初的恶行的投影,在人类作为一个种族还处于幼年时便已经被悄悄埋下。 混沌诸神的记忆中,彼时的灵族尚且活跃。但在神灵们以万年为单位的生命中所造就的视野里,属于这些灵族的时日已然无多。 上一个“田地”已经结出了最大的果实,辛烈志便诞生于此。那么下一个田地呢?自然也早早地被埋下了象征着灾祸的种子。 混沌诸神无须付出太多的代价,只需静待着这些罪恶的种子随着人类的兴起而成长,就终有收获那些代表一个种族灭亡的灾厄的果实的一天。 帝皇也曾发现这个问题,但还是太晚太晚了。有记载的资料中关于帝皇诞生的可能,最早也是在人类摆脱蒙昧以后的事情。 所以即便神圣伟大如帝皇本人,也对这些自蛮荒时期便种下的种子,在生长后变成的寄生于整个文明之上的恶毒诅咒无能为力。 因为帝皇也是人类的一员,既然是人类,那么在面对这些代表着人类原罪的恶魔面前,他的力量就只能被限制在击伤、封印这些恶魔的范围里。 这些恶魔天然地对于这些来自帝皇的能够彻底毁灭它们的力量拥有免疫的权利,仅仅是因为帝皇也是来自人类。 封印,是对于这样的存在所能做到的不多的处理办法,但也仅仅是拖延而已。 只要人类文明还存在一天,这些根植于人类这个概念上的寄生虫就也会存在一天。 而且随着人类的长久存在,他们也会变得越来越难以限制。 按照这个宇宙原本的命运走向,这些种子最终会有一天膨胀到难以控制。他们的脱壳而出之日,也是混沌诸神对于人类这个种族的收割之时。 当终焉的时刻到来的时候,这些果实会变成神灵们刺向战帅荷鲁斯的那把诅咒之刃一样的专属武器。或者换个说法,这些恶魔在本质上就是邪神刻意为人类制造的阿赫琉斯之踵。 命运无从更改,但命运自有定数。加尔文就是这样的定数,也是变数。 当加尔文这个变数从另外的世界来到这方宇宙时,原本既定的命运轨迹就被自然而然地改变了。 加尔文是人类么?他当然自认为是。 但他所认为的人类,真的与这个宇宙所诞生的人类是一个完全相同的概念吗?显然不是。 否则,他的灵魂的本质又为何与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有如此大的区别呢? 于是当这样的一个自称是人类,看着也像人类,但偏偏本质上就不是人类的外来者,在机缘巧合之下拥有了一个从凡物向神性蜕变的机会,并且真正变成一个拥有神性的存在时,他天然的在权能上对这个原本看似无解的诅咒有完整的克制。 加尔文有神性吗?有。 于是他和帝皇一样,能够对这些恶魔进行有效的杀伤。 他是人类吗?是,但他又恰好不是这个宇宙的人类,所以恶魔们所代表的原罪与他无关。 那么当加尔文有机会因为自身神性的权能而彻底毁灭这些来自原初的恶魔,它们自然也就没有了当初面对帝皇时的免于死亡的特权。 “不好意思,你这一套,我不吃。” 这就是加尔文的神性对于这些恶魔之力的态度。也是加尔文当初刻意将自己的住所选择在这里的最大原因。 自他住进这个位于泰坦最底层的房间开始,这些来自泰坦地下深处封印处那名大魔身上逸散出的碎片,便不知疲倦地向着加尔文所在的方向涌去。 这些碎片在那位大魔的眼中,本来无足轻重。 而且在这只大魔到达实体宇宙过往的数万年成长的时光里,实体宇宙的短生种们也确实没什么办法能够彻底地消灭它。 在以往的惯例中,这些源自它的碎片,通常被前来进行试炼的灰骑士新兵们消灭后,在亚空间里依靠自身的概念重生才是原本既定的程序。 而如果侥幸未被消灭,这些碎片还能为大魔带回有关于地表的新的信息。 虽然对它破解封印没什么帮助,但能有新鲜事物的消息,能够打发漫长的时光带来的无聊,对它来说也是一种不错的收益。 所以在毫无危机感的大魔的眼中,对于地表的任何前来的生物释放这些自己的碎片,就成了一种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这一切到了加尔文这里变得开始不同起来,原本应该按时返回的碎片们,在与加尔文进行了一些列短暂而友好的交流后欣然地抛弃了他们的旧主。 它们在被消化吸收后永久地变成了加尔文的一部分,再也没有了回归本体的机会。 对应地,它们身上所携带的那些力量:那些在漫长的时光里,自人类整个种族与文明中积累的、本该在未来人类终焉之时交给它的邪神本尊的权能,就这样被加尔文悄无声息地截留了下来,成为了他自身生长所需的养分。 邪神们该为此感到愤怒,如果祂们能有机会抓住加尔文这个无耻的窃贼的话。 然而无数的时间线里,同样作为唯一存在的加尔文把自己的小动作的痕迹擦得干净无比。 所以这些在远古时代就辛勤地在人类这个“田地”上种下了种子,计划着等待果实慢慢成熟的农民们,可能注定永远都等不到收获的时刻了。 还是那句老话,谁在乎呢?反正加尔文不在乎。 第十三章 无聊与语言学的发现 战争从加尔文进入自己的房间就已经开始。 感受到头顶来人的恶魔迫不及待的向上送出了封印所允许的最大程度上的力量,然后坐等回报与反应就是它为数不多所能做的事了。 失败在这位莎力士的仆从眼中是正常的情况,自27千年被送到这里开始,它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在寂寞无聊的时间中自我娱乐。 漫长的封印的时光里,这个本质上与它的创造者一样,由纯粹的扭曲的欲望组成的恶心的东西,变得富有耐心起来。 它明白自己的使命,也清楚自己的本质,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完整地知晓自己的由来。所以,它对于人类对他的囚禁充满了恶意的鄙视。 “你们,能把我囚禁多久呢?还是说,你们,真的能够对我这样的存在,有着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呢?真是,可悲又可笑的凡物啊……”它也曾如此地感叹道。 在漫长的四个千年的等待后,灰骑士们应帝皇之命到达了土卫六号。 于此它不惊反喜,太久的枯守已经让它快忘记自己的存在方式。不能在凡人时间肆意地玩弄、腐化,让它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了不满。 而这些看似对于恶魔有克制的灰骑士们的到来,对于知晓自身由来而没有了死亡威胁的它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危机。 不论成败它的力量注定会随着时间越发强大,而同样的原因也让它对这些短生种们充满了恶趣味的审视。 只要有机会能去尝试,它从不拒绝每一个人出现在它力量范围内的机会。 虽然在过往的尝试中,关于灰骑士们的新兵们腐化从未成功过。 但在最初灰骑士们对它尚未了解之时,它还很是借助了几名被错误放进地下的凡人奴工闹了一点乱子。这也是它往后的几千年来,唯一能聊以自慰的话题了。 加尔文也在忙碌,白天与塑卫者们的训练并未能够消耗他的灵能存储,所以当他回到居所在辅助机械的帮助下脱下动力甲后,关于他自身的修行就开始了。 静室内坐好的加尔文,无视了周围开始自发出现的恶魔碎片的吵闹,集中精神开始了对自己身体的检视。 加尔文目前的努力方向主要还是自身身体的开发,关于他的身体内部,底层的细胞迭代还在继续。 在长期的观察中,加尔文慢慢地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现象:在那些来自圣血的最初的细胞样本里,那些符文之间信息携带数量并非一致。 在一些关键的节点上的符文里,加尔文解析出了相当于十倍于初始符文的信息,而对应的就是这样的符文对于灵能消耗与意志的承载能力,也同样十倍于基础的初始符文。 越是往后,这样的高信息含量的符文出现的频率就越是频繁,放大视角拉到整个细胞时,这些细小的符文本身又组成了更加繁杂的、一个动态的、立体的符文。 而这样的符文集合体组成的“文字”,几乎每一个所蕴含的信息都可以与一本略薄的书籍相比。 并且它们表述事物的语序也和人类所使用的语言以前后顺序的传统排列所不同。 它们更多的是在从时空的角度,倒叙着描述一种事物的本质。所以当你能够读懂它时,就能够直接从时间空间角度去直接了解他的意义。 某种意义上说,一个人的一生,如果用这种表述方式的话,一个字符就足够了。 “这是战锤版的文件压缩?”加尔文独自一人在喃喃地念叨着。 他的精神视角里,正观测着这样的一个“文字”,而它的意义与发音,也在加尔文全幅精神集中的解读之下,在几分钟后才大概知晓。 当这些复杂的信息在加尔文的脑海中最终成型时,他下意识地尝试着念出这个字符的发音:“ri(ma)sa(si)……”复杂的多重同时发出的声音似乎表明这种语言并非为人类的发音器官所设计,就算是以加尔文的有异于常人的嗓子与口舌也只能完成不到三分之一。 但这个字符似乎有着它自己的生命与权能。 当加尔文在最开始的发音里完成了全部正确的步骤后,它的意识就像被唤醒一样,虚空中有一种力量开始本能地开始抽取他的灵能来模拟他所未能发出的声音。 万幸以加尔文磅礴的灵能储备,完成这个过程对他并未能有太多的负担。 如果将此时此地的加尔文换做一名凡人灵能者或者普通的灵能大师,那么这种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的,仪式一样的行为的最终结果,其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灵能宣告枯竭以后继续对使用者的生命进行抽取,直至完成这个仪式般的发音。 代价还远不止于此。 在灵能的发音与加尔文口中的声音几乎是同频率地发出后,加尔文清晰地感觉到源自灵魂一侧的从未有过的、异样的疲倦感。 以他如今已经过永久性地跨过凡人与神明界限的灵魂而言,从未有过一种灵能上的使用会让他感到疲倦,就算是灵能全部耗干,对于他来说也不过就是轻微的不适而已。 神性的灵魂的稳固性与凡人不可同日而语,这样的区别是体现在加尔文生活的方方面面的细节中的。“金石所存,万世如一”这句话来形容他的灵魂的坚固再恰当不过。 而他的灵魂在完成这段发音以后尚且感到了轻微的负担,那么换做凡人的灵魂呢? 恐怕直接崩溃都是有可能的,若是在复杂一点的“文字”?那估计等待这个狂妄的凡人的,只有灵魂的烟消云散一种结局。 “这可真是一种奢侈的语言啊。”加尔文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而随着他的发音的完成: “嗡!”一道奇异的力量最终在加尔文身边成型,它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就只是在短时间内发出了强力而纯洁的光芒,将他周围的实体宇宙空间里的恶魔的碎片扫荡一空。 这些碎片在接触到这道光芒时,就像是被太阳照射的积雪一样,瞬间融化掉。 这样的效果与以往加尔文所见的那些被打碎实体后,灵魂逃逸回亚空间的恶魔完全不同。 而虚空中似乎也有着什么在得到这些恶魔所代表的力量之后,对于加尔文进行里立竿见影的反馈: 在他精神一直集中所观测的那颗细胞上,这样的反馈最终被落实。 这颗细胞也终于不像之前加尔文所做的那些拙劣的仿制品一样,开始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它开始在加尔文的支持下复制自我并向周围蔓延,在几分钟过后,才在某些不可知的原因下宣告停止。 而与此同时,加尔文对于这些源自圣血细胞的仿制进程,也刚刚好跨过了10%这个点。 加尔文对此非常满意,长久地积累至此,终于有了可见的回报。 但他所未曾注意到的是,源自虚空中的回馈远远不止于此。 在那枚细胞完成复制、扩散的工作以后,加尔文的神性灵魂一侧的周边上破碎的符文,也终于在经过漫长的修修补补后,出现了第一个象征着权能的金色闪光。 第十四章 神学、权柄与秩序 神学,顾名思义,与神明有关的,或者说与神明相关的合理性的学说。 对于身处于唯物世界我们来说,这样的学说因着从未有神灵在我们的面前显露过祂的存在,而显得不够真实。 所以与我等而言,神学与其说是与神有关的学说,不如说它更像是作为我们人类自蒙昧走向理性的路上,对于剖析自我关于未知的恐惧、关于信仰的需求的起源的学说。 但这对于如今身处彼方的加尔文不同,在他现在所在世界中,神明是已经被证明真实不虚的存在。 而往日在他从军时不屑一顾的、对于神明的敬畏不同,在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中,对于神的礼敬已经是一个不算常识的常识了。 唯物主义教导我们,我们不相信神的存在并非从根本上否定祂存在的合理性,而是由于我们确实未能见过祂或者祂们存在过的痕迹。 而加尔文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就是,当一个神明或者多个神明已经切切实实地出现过,并且在人类这个种族两次向着自身巅峰发起挑战时,都被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予以了迎头痛击。 那么有关于神灵是否存在的争论,就再无疑问。纵观人类的历史: 第一次的时候,黄金时代的人类以科技为主导,拒绝任何有关自身的改造。巅峰时期的黄金人类据说已经统治了整个银河系,连时间都成为他们手中的工具。但他们还是倒在了整个种族升格前夜的那场庞大的亚空间风暴中。 第二次的时候,帝皇引领着人类帝国。他们在帝皇的带领下不再盲目地迷信科学,而是选择了对亚空间的敬而远之。在绝大多数人甚至包括基因原体在内都未曾对亚空间有过了解的情况下,帝皇带领着他们一方面向着银河系发起了那场浩荡的远征,以收复曾经的失地;另一方面,一个能够彻底摆脱亚空间技术而能够独自撑起帝国疆域中的交通与通讯的网道技术,也在帝皇的高度保密的研发下取得了令人惊喜的进展。 一切都看似顺利,但人类依旧未能逃过失败的命运。 很快,另一次出现在大远征末期的、席卷覆盖了整个银河的亚空间风暴,让巅峰时期的帝国短时间内就完全丧失了对于自己疆域内亿兆黎民的控制与保护。 而以艾瑞巴斯为首的混沌使徒们,则在亚空间诸神的精心安排下,一步一步地接近了帝皇所最为钟爱的孩子。那个在19个半神一样的基因原体中,无论文治武功都最为接近帝皇本人的孩子。 也是大远征后期,帝皇本人回归泰拉主持网道工程后,帝国庞大的武装力量的实际掌舵人:那个拥有着可以名义上指挥并且支配所有十八支参与大远征的军团的最高战帅:荷鲁斯·卢佩卡尔。也是在这位因为失去帝皇庇佑,被重重阴谋所包围构陷的战帅,在最终未能逃避来自亚空间的混沌诸神的腐化后,才发起了那场让整个帝国从巅峰时期一落而下,历经万年也未能恢复国力的庞大的叛乱。 此役,最终以人类帝国的惨胜而告终,荷鲁斯粉身于帝皇利剑之下。但帝皇也从此失去了行走于帝国之中的可能,在重伤之下,最终也只能久坐于那个著名的黄金王座之上。 失去至高君主统治的帝国国势自巅峰急转直下。而随后,尚未恢复的帝国,又在经历野兽战争、叛教时代、暗黑远征等等或来自兽人异形,或来自亚空间诸神的,波及整个帝国的连续打击后,帝国彻底失去了恢复往昔强盛之日的所有可能。 自此开始,帝国进入了一个没有帝皇的时代,一个由各方政治势力之间微妙平衡来维持的高领主议会所统治的、属于凡人的帝国时代——后帝皇时代。 如此,人类已经在三万年里,两次用自身血的代价证明了两点:即对于亚空间与混沌诸神,无论是黄金时代人类的无视的态度,还是前帝皇时代的敬而远之的态度,都是失败的。 对于一个种族而言,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失去卷土重来的机会。在帝皇伤势加重,坐上黄金王座之前,已经看见失败结局的他为人类做出了第三次尝试,也是最后一次尝试:灰骑士。 灰骑士们与他们的胞亲禁军一样,都担负着沉重的使命:他们既是帝国武装序列中最强最精锐的那些人,也同样是帝皇对于人类为来的某种意义上的模板。 所以,当禁军作为人类第二次尝试的模板随着帝皇的失败而永远地退出了人类种族未来的选择的选项中后,灰骑士们就是人类最后希望的所在。 从灰骑士身上就能够看出,在帝皇为人类选择的第三条也是第三次的崛起之路上,他所希望的人类,不会再如黄金时代的人类一样,傲慢地无视亚空间的力量; 也不会再如同前帝皇时代的帝国一样,选择敬而远之。既然该来的一样会来,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那么在帝皇的眼中,如灰骑士这般,正面与亚空间进行斗争,在不断地对其作战中加深对亚空间的了解,最终掌握它,制服它。或许这才是帝皇对于这些与禁军一样,直接从基因层面上继承着帝皇本人的财富的孩子们,最大的期许。 也许也同样只有如灰骑士这样的战士,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帝国中能够越来越多,最终成为帝国武装的主导性力量,才能够在人类帝国痛定思痛后,决定正面迎战亚空间力量的第三次崛起所需要的核心力量。 而这样的重担,现在就落在我们的主角,加尔文的肩上。 神灵对于此世的加尔文,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与神有关的学说也就不再虚假。即便这个宇宙的神灵不由人类创造,不为人服务;即便这个宇宙的神灵天然地对人类充满了恶意。 但与神有关的知识,仍旧是值得加尔文所认真学习并理解。并非加尔文对于这些神灵存有敬意。知晓它,理解它,掌握它,方能够毁灭它。这是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或者说,实用主义者的加尔文对于它们的态度。 加尔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手中那颗代表着他的灵魂的球体,和它上面最近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那细小的金色的闪光。 “概念即权能,概念越完整,权能越强大。” 这是他在看到这枚闪光时脑海中就第一时间、自然而然地感知到的知识。而这也宣告着在三万年以后,人类终于有人在通往神灵的超凡之路上,获得了最初的、开创性的,也是实质性的知识。 在他此时的脑海中,关于这枚代表他与诸神一样的权能的最初的种子,他正面临着三个不同的选项:正义、权利与秩序。 三个看似都代表正向能力的选项,让此时的加尔文颇为纠结:这三个选项,可能直接关系到他最初从这枚权能所代表的权柄中,获得什么样的力量。 而这样的****着不同力量体系的初始的种子,在未来的发展中,能够为他带来的,可能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权威自不必提,这个选项是第一时间就被加尔文所排除的,自他与帝皇达成那场交易开始,他就明白自己的使命绝不是什么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那么什么是正义呢?什么又是秩序?正义,应该就是善良;而秩序,看起来却似乎代表着有些冷酷的,不近人情的意味。 而与此相应而来的,有关善与恶的思考,也让他沉浸在其中的同时,简略地明白了一些所谓诸神可能代表的力量。 什么是善? 什么是恶? 亦或者说,善是永恒的么?还是说恶是固定的? 加尔文的脑海中,有关于这样的思考,在高速地进行着。 善是什么?是道德吗?道德是什么?是法律吗? 都不是,法律是维持规则与秩序的底线,而道德是法律的向往与精神所在。 善呢?善应该只是道德的原始的向往的目标,而并未有具体的定义。 为何要如此说呢?因为在人类的发展中,或者说所有的智慧种族的发展中,随着生产力的发展,道德或者说善的标准,从来都不是固定的,更遑论依附它们而存在的法律。 在原始社会,掠夺与杀戮是恶吗?不是,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善; 在奴隶社会,对于他人的终身制的压迫是恶吗?不,在当时的法律中,这也同样是必须被保护的善; 在封建社会,源于土地的兼并与人身的依附产生的压迫,是恶吗?要知道当时的社会中,这同样是善。 善就是这样,随着生产力的提高而提高着自己的标准,一如诸神,所代表的恶,在某些时刻,也曾经是善。 每一个新的善的标准的确立,都意味着新的恶的标准的更新,每一个善的概念也同样与它的前辈们,彼时的善,现在的恶彼此对立而统一。 如此一来,简单定义的善于正义,就永远比积累着的恶要少得多。正义在某个方向上的定义往往同时只有一个,而与之对立统一存在的恶,却多如牛毛。 甚至加尔文此时此刻已经看到了自己,如果轻易地接过了眼前所代表善良正义的权柄以后,最终也会在往后的漫长时光的某个时刻,成为了恶的一员。 那么究竟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善?或者说,究竟是什么才是于混沌对应的另一端力量的本质? 是秩序!唯有秩序,才是发展的基础,也唯有秩序,才是善良诞生的可能。 思及至此的加尔文似乎明白了自己所追寻的目标,也明白了这个宇宙的某种本质上的真相: 与混沌斗争的,能够真正对抗混沌诸神的权柄的,从不是他们这些渺小的人类,亦或者他们的前辈那个已经毁灭与莎力士第一声嚎叫的灵族。 而是他们在种族不断开随着智慧与理性的开化中一路发展时,所代表的秩序。 第十五章 源自秩序的第一缕火花 秩序,唯有秩序是值得一个种族与文明去花费无数时间与生命去追求的目标,也同样只有秩序,才是诸善诞生的土壤与前提。 而当下加尔文所身处的宇宙里,也是与混沌对位的秩序的权柄的缺失与散落,才是造成了眼前这些邪神与恶魔所代表的混沌毫无忌惮、肆意地生长、扭曲的最大原因。 想到这里的加尔文再不犹豫,他在自己的精神视角里,轻轻将手指点向那枚代表他初始道路的闪光。 而那枚自虚空中的宇宙本源里反馈而来的种子,也在感应到加尔文的意志后,不再游离于加尔文的灵魂之外。在加尔文的灵魂的吸引之下,一路向着球体的深处沉去。 与最初来时不同,在这个世界经历过种种奇遇的加尔文的灵魂,已经有了长足的成长与进步。 现在的他,精神世界中代表灵魂的那颗球体,也不再是当初第一次看到时那般满目疮痍。 球体上原本黑色的外表变得更加深邃,在球体的裂口上偶尔能看见来自更深处的红色的火光。 在当初加尔文的灵魂得到升华的时候,来自无数个时间线上的加尔文的汇集,已经让这个球体的完成度没有变化的情况下,象征着灵魂质量的密度在无数个加尔文的叠加后得到了空前的提升。 就整个球体现在所处的情况而言,无论是外在样貌还是内里的条件,都像是一颗处于临界点上,将燃而未燃的恒星。 而裂隙里类似地幔的位置散发出的红色的光芒,则更是说明了加尔文的灵魂积累已经足够,与再次改变只差分毫的微妙局面。 当种子最终达到球体的核心处时,它原本的金色光芒,也在感应着加尔文的选择,自内而外地开始改变。 象征着位格的金色开始褪去,内在象征着秩序本质的银色开始散发出明亮的光芒。整颗种子在到达加尔文的灵魂核心后,变成了一朵银色的火焰向四周弥散开来。 整个球体在这一瞬间由内而外的开始被点燃,加尔文原填充在灵魂中的,属于他凡人时代的灵能开始了剧烈的压缩与燃烧、转化。真正属于神性的加尔文的新的、银色的灵能在这样的反应中被逐渐产生,并占据着原本属于他凡人时代的灵能的空间。 当球体内部的物质与能量被彻底转化完毕后,总量变得稀少却更加明亮的光芒终于开始穿透了球体的表层,向外照射。 球体的表面被这些来自核心深处的火焰所晕染、同化。 几个呼吸过去,球体上来自裂隙中发出的闪电首先变成了银色,它们像是恒星表面上的日珥一般地跳起落下,从一个被染成银色的棱面跳向另一个棱面,然后在后者身上快速地扩散。 这些原本黑色的琉璃材质组成的棱形的地表也在这种内外交击的环境下开始微微发亮,而这些琉璃上所镌刻的符文,则更是发出了刺眼的银色的光芒。 当所有的棱面全部被“染色”完毕时,整个球体的反应也同样来到了一个高峰。 它像是终于进入了稳定的辐射周期一样,开始向内收敛自己的锋芒。 整个球体的能量向内集中,开始了稳定的循环,而体现在外部的特征,就是这枚高悬在加尔文精神世界的银色的太阳的光芒变得不再刺眼,却更加明亮而柔和。 而与此同时,球体下方原本是深沉的黑色的心灵之海,也在这颗银色的球体的照耀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黑色的象征着蒙昧与混沌的海水开始从中央向后退去,海的深处象征智慧与理性的陆地拔地而起。 这片象征着也是对应着加尔文灵魂真实数量的土地,也同他在无数时间线里的真实的数量一样,面积恰好就是十二万九千公里。 这场代表着加尔文神性灵魂的有关初始权能的掌握的过程,到此终于宣告结束。 “同化”,这是加尔文最新拥有的灵能特质。 加尔文静静地看着手中被他刻意汇集起来的灵能,银色的闪电的数量还未恢复至他的巅峰状态,但其中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特质却被他轻易地感知。 作为与混沌对位的高等概念,秩序自然也拥有如同混沌的污染类似的权能,而“同化”就是加尔文对于这种现象的暂时的定义。 但与混沌的污染不同,前者的本质是向下的堕落,而同化的本质是向上的升格。二者其中难度的差别自然是一望而知。 堕落需要的只是你不再坚持,放纵于自我的欲望;而想要被秩序所同化,则需要被接触者本身对于光明的向往与坚持。 一旦被同化者的意志不够坚定,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能是化作一朵银色的烟火,让自己至少从身体到灵魂彻底的烟消云散与秩序与混沌的斗争中。 哪怕意志坚定的被同化者也不一定能够成功,身体的污染程度也同样是影响着逆转污染的重要指标。 但比前者稍好的是,如果被同化者身体的畸变与腐化已经不可逆转,但他的灵魂尚且足够坚定与纯洁的话,那么至少这样的同化会让他的灵魂得到彻底的解脱,从而摆脱死后灵魂依旧要落于邪神之手惨遭蹂躏的可悲下场。 毁灭总是比建设容易,堕落也永远比升华更简单,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也告诉了加尔文,他不是救世主,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被拯救。 但不论如何,对于原本看来无解的污染,加尔文手中总算是有了一个选择。而这样的力量如果能够被扩散出去,那对于这个宇宙的生灵而言,都将不啻于一场福音。 加尔文也是这样想的,可毕竟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就算浑身是手,对于混沌战场上少则成千上万,多则波及一整个星系亿万人民的腐化污染也是杯水车薪、无能为力。 想办法尝试,看看能否让他的战友们同样拥有这样的能力或许是眼下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于是隔天一早,加尔文就回到银色之刃的驻地,找到了因为整个驻地人手全部被抽空而找不到竞技对手的荣誉卫队的成员们。 圣骑士们对于彼此太过熟悉,过往几个世纪的朝夕相处并肩作战让他们对彼此的招式可谓是熟念于心。 而太多的战后会议总结,也让他们对于战斗中的细节处理趋于雷同。 唯一能够稍微区别于他们彼此之间的,可能就是因为身高体型不同而导致的力量大小而已。 套用某个电影的经典台词就是:“都是一个师傅教的,破不了招啊!”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对卫队内部的单兵对抗演练都显得兴趣寥寥。 借用某不知名卫队队长盖文斯骑士的话说,就是“我宁可对着自动战斗机奴,拆上一整天的零件,也不想对着另一个自己舞刀弄枪,那和精神上的那啥有什么区别?” 于是当一早上的训练与祷告尚未开始前,盖文斯就看到匆匆赶来的加尔文一脸神秘地把他拉到一边对他说:“来,给你康个好东西。” 第十六章 意外的收获 有关于“同化”的灵能实验,还是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理由则是有关于秩序一侧的本质终究不同于混沌,所以它所对应的“同化”自然也不同于“腐化”。 后者就像一颗野蛮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的种子,只要粘上一点,就会无休止地扩散且不可阻挡。 除非你的灵魂足够纯洁,让你能够从根本上杜绝混沌对于你的基本影响。 而前者能够产生效果的一个基本前提则是首先你需要认同他、渴望他的存在。 如此,当秩序的力量进入你的体内时才会受灵魂的吸引,对其进行缓慢的、长期的灵魂的改造,并在最终体现在灵能这个灵魂的能量释放的外在表征中。 盖文斯并不清楚眼前的加尔文所释放的,与往日不同的银色灵能有何特殊之处,自然也不可能对它存有任何敬意。 在他看来自己身为一名直接继承帝皇的遗泽的灰骑士,在经过改造后的灵能就已经与凡人不同,再没有任何除帝皇本人以外的力量值得他抱以敬意,哪怕是原体。 某种意义上他的认知并未有错。 作为同样继承帝皇遗产的幸运儿,历史上存在的19位伟大的基因原体也确实在超凡的武力以外,没有能够显示出他们灵魂一侧对等的成就。 一些稀少的资料中所显示的少数几位基因原体曾经施展过的灵能天赋,也被证明是来自亚空间的赠与而非其本人灵魂的高贵。 唯一的例外则是那位来自千疮之子的基因原体玛格姆斯,他伟大的灵能成就远超帝国中除帝皇以外的任何一人,就算是帝国宰相魔纹马卡多,也不能说比他更加强大。但就算是他,对于自我灵魂的升华,也还是全无头绪。 或许这与帝皇在创造这些基因原体之初,对于亚空间的看法与战略在彼时还停留在敬而远之有很大的关系。在祂最初创造这些基因原体时,就未曾想过要直面来自亚空间的威胁,也就更加无从考虑为这些基因原体赋予与他们超凡的半神之躯所对等的卓越的灵魂。 而实话实说,肉体的天赋可以通过外来的手段赠予,灵能的力量也同样可以通过权柄的赐予而分享。 但灵魂的卓越却通常只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而获取,外界的力量的帮助在这条属于每个人自己的道路上总是太过无力而苍白。 这也是诸神对于那些在对抗混沌的战场上显得英勇而卓越的凡人总是显得青睐的原因,原因无他,通过赠予的力量再强大,也还是需要对应的灵魂才能发挥出来。 没有足够坚定的意志来承载神灵力量的权柄,再慷慨的赐予也不过是在制造一枚新的混沌卵的过程中推了一把而已。套用我们世界的话来讲,“0”再多,没有前面的“1”也将毫无意义。 基因原体也是如此,最得到诸神青睐的也同样不是表面上最强大的那个。 在这19颗帝皇亲手创造的人类的瑰宝内,若是可以随便选择。那么在邪神们的眼中,或许战帅荷鲁斯恐怕并不是最优之共选,基里曼也同样如此,莱昂也不例外。与这些以外在武力与统帅力著称的基因原体不同,以温柔善良而著称的圣吉列斯那高洁的灵魂才是诸神们最为垂涎的那颗宝石。 至于洛嘉、福格瑞姆、安格隆之流,除了对于某个单独的邪神有特别的引力以外,在其余三位的眼中怕是不会比粪土的价值更高。 但圣吉列斯对于灵魂一侧的道路,又走了多远呢?他对于这个宇宙关于灵魂的珍贵性又有多少认知呢? 结果恐怕同样令人失望,在帝皇的严令下,尼凯亚会议共识得以建立。这之后的任何对于亚空间的探询,都可能迎来彼时帝皇本人的怒火与惩罚。 关于这点,有一名来自普罗斯佩罗的晒伤红色独眼欧格林有话要说。(红魔玛格姆斯,不了解的朋友可以去查一下“普罗斯佩罗之焚”) 这样的关于亚空间与灵魂的知识的禁忌一直持续到那场波及整个银河的大叛乱为止,而之后的基因原体们,在失去了帝皇的压制下也许确实有机会向着这个方向探索,然而彼时的帝国再也没有让一名原体安静学习的环境了。甚至在一些未知的原因下,原体们纷纷以各种奇怪的理由从帝国的舞台上离开,再也未曾归来。 直到加尔文这个计划外的产品,从一名外来的异乡旅者,在经历了与本地土著头子的谈判后获得了本地的户籍,然后再从一名凡人,蜕变成神性生物的存在,最后依仗着自己除帝皇本人外,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灵魂质量,通过了帝皇之血的考验,成为了帝国目前仅剩的、计划外的、不为人所知的一名基因原体。 这样一路的跌跌撞撞,靠着加尔文本人的意志与诸多巧合配合下的最终成果,别说眼前的盖文斯不能理解,那位现今坐在泰拉王座上的人类之主,看着眼前的早已超出当初祂接收姜文时最大的收获预期的大家伙,恐怕也是错愕不已吧。 “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仅就这一点上,我们的主角没给我们丢人就是了。 而加尔文手中的灵能也充满了伪装性:已经过了初生期的秩序权能,在没有昭告自己存在的需求时,柔和的非战斗状态本来就是它正常的外在特征。 尤其是加尔文的潜意识中已经对使用目标判定为友军的时候。这股银色的灵能就更是蜷起自己的爪牙,显得倍加“温柔”而无害。 盖文斯的认知中找不到这股力量的特殊性,也就不会对其存有任何敬畏,那么“同化”的第一次使用的失败结果也就显得理所当然。 加尔文则根本没意识到他的灵能已经不同于往日。 神性的灵魂在得到权能之前,就像空有躯干却没有爪牙的猛兽一样,很难与凡人区分出明显的不同。 再加上他的属于秩序一侧的力量,在使用目标不同时会根据他潜意识中的敌我区分与对方是否携有混沌之力,也同样会有一个明显的敌我区别。 所以加尔文对于自己力量的改变并没有一个完整而清晰的认知。 而这点恐怕要等待他晚上返回自己的居所,开始与那位被封印在泰坦下的莎力士的孩子进行下一次“友好而亲切”地交流时,才会被他发现。 也只有当面对自己宿命之敌时,这个为加尔文所持有的,与混沌同样象征着比邪神所属的具体概念更加高等的秩序权能,才会露出自己狰狞的一面。 它也将在那个时候用事实告诉加尔文,在面对亚空间里的肮脏的生物时,秩序将是一种何等酷烈而高效的力量。 有关于“同化”的实验并未就此打住。 虽然“同化”本身并未能顺利地向外传播,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加尔文在于盖文斯的实验中,有关“同化”的次一级能力的意外收获,倒是让两人颇为惊喜: 再数次尝试失败后,加尔文已经不再纠结于自己的力量能否对盖文斯现有的灵能做出改变。 盖文斯也对加尔文的尝试感到不解,如果一定要求对目标力量进行改变的话,那么可能从最初解决如何长久的维持力量在他人身上的存在开始着手比较好一点。 从善如流的加尔文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他将自己的灵能刻意压制,保证后者的稳定性与无害性之后,在盖文斯的配合引导下将其释放在对方的前额处以观察效果。 而后,奇妙的一幕发生了:感受到同频的灵能向自己持续传达着某些信息的加尔文,下意识地切入了灵能视觉。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成功地共享了此时正与自己面对面站立着的盖文斯的视野,看到了自己身后的环境。 而与此同时被传输过来的还有盖文斯对于自己的执着探索的碎念…… 在简单观察了一下彼此之间的灵能共振频率后,大概明白了原理的加尔文尝试着向着信息的来源发出了同样的信息。 在几乎是加尔文发出信息的同时,正安静地站立的盖文斯就从肢体语言上给出了他的反馈。 盖文斯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圆,看着眼前的加尔文。不可置信的情绪以思维流为载体,在经过加尔文留下的灵能点翻译过后,向着加尔文反馈而去: “帝皇在上,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那么做的。” “怎么做得?” “我也不知道……” “这玩意有点意思了。” “什么意思?” “意思意思……” 两人之间就这样沉默地大眼瞪着小眼,思维流却以一个正常语音沟通远远难以企及的速度在沟通着。 “你这玩意能保持多远距离?” “没试过……” “试试?” “试试!” 两人默契地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至将近300米,沟通信号的质量才开始受到影响。 再次往后,500米,信号彻底中断。 两人再次走到一起,同样意识到这个意外收获的意义的两人都显得有些兴奋。 “这玩意,最多能几个人?” “不知道,主要还是信息流梳理的问题。压力不大。” “500米极限距离?” “嗯,应该还能再多一些,但同样要考虑战场上的干扰。” “最低100米绝对有效?能不能做到?” “我试试!” “真能做到,这玩意的用处就大了!” “那就试试!” 于是,在陪着加尔文折腾了一上午后,两人又在简单的休息后马不停蹄地找上了其他正处于闲置状态的冠军骑士们,而两人的台词和早上也如出一辙:“来,给你康个好东西!” 第十七章 双人舞 任何竞技都有胜负,任何胜负都使人在意,否则竞技本身就没有了意义。 而在紧张刺激的竞争与对抗后,再没有任何语言与词汇,比来自胜者貌似大度的评价更令人恶心。 盖文斯现在就是这样,他在之前的2v2中与加尔文合作,在后者的灵能支持下轻易地战胜了对面的二人组。 作为胜利者的特权也是失败者的义务,他现在正在得意洋洋地用语言持续地污染着失败者的耳朵: “别这么紧张,你太在意胜负了,学学我塔里克。这就仅仅是一场实验。无论胜负都与荣誉无关!” “胜利者有权发言!无论他口中含着的是黄金还是狗屎。”听到盖文斯的话,作为刚刚的失败者,现在新一轮对抗的参与者,塔里克不忿地回应道。 “别分心,塔里克!你忘了刚刚是怎么输的了?”身边的战友亚历克斯也同样是刚刚的受害者之一,但相对稳定的性格让他快速地从失败中走出,并且还不忘了提醒自己的战友不要再次陷入对方的陷阱。 与其纠结于上一场的失败,不如专注于眼前的战斗,尽全力去取得下一场胜利才更加符合亚历克斯的理念。 训练场的大型格斗台上,加尔文与盖文斯背对着背,面对着包围着他们两个人的四名圣骑士。 但与被包围的态势不同,场上对抗的双方中,如临大敌的反而是人多的一方。四名圣骑士紧盯着包围圈中还在闲聊说笑的二人,生怕再一次的突袭让场上人数的优势变成稍后场下的耻辱和谈资。 刚刚兔起鹘落之间,30秒不到就分出胜负的2v2对抗,让圣骑士们收起了轻视之心。如此轻易的落败让这些自灰骑士中的精锐之士们不再盲目的骄傲与自信。 “可以使用灵能么?”这是场上第一次发言的阿芒克斯,一项木讷的他只把语言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可以么?”盖文斯用眼神向加尔文征询。 “当然可以,我们也需要知道这个灵能信道的抗干扰能力的极限。但武器附魔除外,如果你们不是想杀了我和盖文的话。”加尔文笑着回答道。 “那我没有问题了。”场上的最后一人,也是卫队的队副,戈尔德拍了拍胸口。 “我也可以?”盖文斯又问。 “可以,不过我不确定你的技能是否会受到我的影响。”加尔文对盖文斯说道。毕竟灵能讯道的锚点位置就安放在如此敏感的额头正中,而多数的灵能发起过程,也正是由这里向着双眼转移而最终释放。 “好,开始吧。”得到确认的盖文斯回过头继续看向面前的对手,抖了抖手中双持的弯刀说道。 而他身后的加尔文,也在得到对抗开始的眼神后,将双手合十,口中大喊:“神圣的卡拉联系着你我!……” 好吧,上面这句纯属脑补。 真实的情况是加尔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他就只是在呼吸之间向着精神世界中的那颗银色的太阳发起了召唤,打开了灵能讯道的权限。事先已经被加尔文定下过锚点的盖文斯,也只是在内心深处默念着加尔文的名字,彼此之间的灵能讯号就在比呼吸还要短的时间内,被瞬间搭建完成。 这个过程就像是一个已经事先签订好数据协议的服务器与数据终端的关系。 盖文斯的思维与视野在实时地向着加尔文的大脑传递,而加尔文的作用就是,负担这个外来的思维的同时,与他完成高效的信息沟通并将结果传递回去。 整套的工作流程并不复杂,但如果加尔文还想在更大的范围内,使用这套与其说是技能不如说是指挥体系的玩意的话,那么如何在“多人在线”的同时还能保证思维信息流的通畅将是他所绕不过去的一个问题。 但在当下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局域网”里,加尔文要做的仅仅是“开机”而已。 而战斗的警报,也在这一刻被同时拉响:两人的思维流在对接之后不约而同地得出一个答案: “转起来!只有转起来才能充分发挥出二人的优势!” 两人在毫秒级的沟通过后都一致性地无视了侧翼的对手,向着正面的敌人发起了势大力沉的跳劈。 而当对方匆忙间使出全力招架,并依从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时刻准备着在被诱骗后及时向侧翼的队友支援时,他们才悍然的发现,对方不仅仅是第一轮的跳劈是虚招,连带着对方借力的回跳也是虚招!. 加尔文与盖文斯就在彼此之间背对着背、没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下,在呼吸之间就不约而同的借助第一轮的攻击与面前的对手拉开距离,然后就接着惯性直奔着盖文斯左侧的戈尔德发起了由两个人四把弯刀组成的死亡旋转! 都是阿斯塔特,都是经过重重改造的超人战士! 这样的力量与速度并存的攻击目标如果是凡人,那么后者或许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已经碎尸于当场了。 但戈尔德不是!他与对方没有本质的不同!至少,在为公平起见而刻意收敛了力量的加尔文与盖文斯面前,他并未有质的差距! 面对这样躲避已经不能解决问题的攻击,老兵的血性让他决定不再后退,他要为正在大踏步赶来的剩余三名战友争取机会! 既然死亡已经注定,那么如何最大程度上体现出一枚合格的帝皇的金币的价值就是这名老兵最后的想法。 戈尔德毫不犹豫,两步后退不能离开对方二人组的攻击范围,他立即停止了继续后退的步伐,他昂首挺胸直视着虚假但又真实的死亡,将手中的战戟双持高举向前劈下。 死,可以。但就算死,战戟锋刃所向,也必须是胜利的方向! 戈尔德的行为太过明显,在场的其余五人立刻就感受到他行为的用意。 但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为此停下脚步,包括正处在戈尔德戟锋所指的加尔文与盖文斯二人。相反,他们对于这样的行为充满感激。 这样的同归于尽式的打法,也许并不适合出现在战友们内部的较量中。但这次的技能实验的最初目的,难道不就是模拟战场上最残酷的境地么? 如果这样的同归于尽式的打法都不能应对,那他还有什么实战意义呢?而戈尔德如此选择如果放在战场上,那么他所保护的又是谁呢? 加尔文和盖文斯对于戈尔德的选择充满了敬意,但既然是对手,那么对他尊重的最好的方式,莫过于给他一个体面的退场! 两人的高速回旋就像是一个人在操作两具躯体,在戈尔德全力地劈砍下,如流水一般顺滑地分开又汇合。 而力道用尽再也没有躲避的机会的戈尔德,也就只能看着转过身离开的盖文斯与紧随而至的加尔文从容的一刀挥砍,将前者的头盔上的璎珞一分为二。 而此时才姗姗来迟的三人,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在不处于被偷袭,并且人数多出一倍的情况下,战损产生的时间如此之短,已经足够说明事实。 这样的沟通效率,已经远远高于动力甲内电子通讯频道,而彼此间的实时战斗视野共享,也更不是仅有少数指挥官才能拥有的战术指挥视野所能比较。 既然优劣已经如此分明,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作为这一全新系统的发明者也是发起者,加尔文,到底能够维持多少人的同时在线? 而这样的依仗与加尔文的灵能的战术体系,能否在未来的真实战斗中,抵抗住种种外来的干扰? 这都是需要加尔文一项一项来证明的事情,而如果这些都被证明了可靠性与纯洁性之后,这个系统对于这个卫队来说,就可能以为着从此以后完全不同的作战方式了。 而这样的改变,显然不会是第一次,更不会是最后一次。如何适应原体带来的改变,将是他们如果还想为帝皇服务,所不能逃避的问题。 “帝皇在上,难道我等卑微的仆从,就真的这样老了么?”场上场下的圣骑士们,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第十八章 征途的开端 707.m39.太阳星域.太阳星区.太阳系次节区.太阳系星系.土星.土卫六。 五年,自加尔文接受阿斯塔特战士改造以及圣血试炼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 这样的时间对于一名天使或者半神来说,大概只是一次稍长一点的战斗任务,而对于加尔文,则意味着他的位于颈部下方的基因种子腺体终于宣告第一次成熟。 种子取出本身只是一个简单的手术,复杂而又技术含量的更多是在提取以后,对于种子本身的保管以及各种有关种子可能的异变的观察与处理经验。 在种子被确认绝对成熟并被取出的当天,战团内未外出的导师们全体出席并观摩了此次手术的全过程。 来自五连的首席药剂师也是大导师本人亲自操刀,将种子提取器轻轻地探入了加尔文颈部早已准备好的切口内。 手术全程顺利,并且种子质量也堪称完美。除种子本身的细胞活性远超同类以外,没有任何异常数据。 在战团至高大导师亲自率队护送下,这颗宝贵的基因种子也被送往火星上的培养基地。在那里,早就因提前预订而空置的培养基地在等着这枚种子的到来。 这次手术对于灰骑士战团来说,意味着他们在后续补员上的问题将极大可能得到解决;对于加尔文来说,则意味着他终于履行了作为基因原体的基本义务——为战团的未来留下起码一颗来源纯正的种子。 而随着这个最为关键的义务被履行完毕后,战团导师们也终于不再像守在待产媳妇旁边的婆婆一样,对加尔文行动范围加以严厉的限制了。 虽然基因原体依旧是灰骑士战团最宝贵的财富,但既然血脉已经留下,那么考虑到加尔文本人的强烈意愿与战团所面临的人力不足的窘迫现状,大导师们终于同意了加尔文可以有限度地参加一些战斗。 五年的时间,加尔文也并非没有收获。 首先是泰坦下被封印的那名倒霉的莎力士的子裔,已经在加尔文长达五年的可持续性消耗下,整整缩水了三分之一的大小。其所表现出的灵压与污染强度也只有最初的一半。 肉眼可见的未来里,加尔文将很有可能在未来一个世纪的时间内,对其进行彻底的审判与毁灭。 其次,经过三年的迭代后,在加尔文的灵能趋于稳定的基础上,他的灵能指挥体系也在几年的持续性试验中得到了初步的信任。 荣誉卫队的成员们也在长期的适应与被动改造下,灵能一侧的性质也开始向秩序的方向靠拢。 在基地内部对恶魔样本的实战中,带有秩序概念的灵能力量对混沌的杀伤效果提升巨大,至于未来在战场上是否会有漏洞体现,则只能交由时间决定。 最后,加尔文的体型也在五年的持续成长中,最终接近定型,可能在未来的漫长时光里他的三维还会随着时间增长。 但属于基因原体的高速发育期已经顺利渡过也是经过药剂师们长期慎重的观察下得出的可靠结论。 加尔文最新的数据如下:裸身高2.99米,着甲后接近3.1米。裸身体重840公斤。(作者数学渣,嗯,仅就这点而言非常适合写战锤。写到关于体重这里还被读者纠错不止一次。然而苦于未有具体参照物而苦手,最终参照物的对象是北极熊2.6米被观测到的极限体重为800kg。具体在参照骨密度正常值与水的比例为1.138:1,而脂肪的密度接近于水。再次参考北极熊体脂比例在秋季是可以达到接近一半,并且参考人类大力士比赛中身高在2.0米附近的标准体重也在200公斤以上,有记录现实身高2.08米大力士体重为244公斤,而1.8米身高时,体重则会剧烈减少到60%左右。那么可以推断在身高增长接近三分之一时,体重的增长并不是线性的,而很可能是接近翻倍。所以最终得出大概数字840公斤,减去骨骼数据160-170公斤后还能剩余670公斤,这与他的身高和肌肉密度的背景条件勉强符合。也能与身高两米的人类大力士244公斤的体重翻倍后的数值大致对应。以上结果绝不严谨,但确实已经是作者极限,欢迎大家指正,但不想改了。tot) 着甲后体重接近1.6吨,奔跑极限速度未知,但在他强大的细胞活力支持下,他的肌肉可以轻易地抗拒战术无畏动力甲在失去动力源情况下的沉重束缚。沉重的护甲所配有的电磁肌肉束对他的增幅并不明显,甚至略显累赘。这也是他多次向战团内铸甲军士抱怨的主要内容。 另据小道消息,在灰骑士付出昂贵代价的前提下,火星方面正在为灰骑士们提供的不明来源,且明显异常的数据样本进行客制化动力甲订制的项目。该项目保密级别极高,此消息来源不予说明。 看样子在帝皇久未视事的今日,火星上神甫与制造总监的节操也确实值得怀疑。 但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价格到了,其他很多程序就会变得无所谓。 在这个整个帝国都显得暮气沉沉的今天,制造总监们偶尔也确实会有一些在他们个人职责以外的特殊需求。 只要你的渠道能够通达到那些真正有权利做事的大人物那里,那么一些合情并合理的小需求总是会在慷慨后得到相应的回报。 这样的例子在帝国的高层,尤其是阿斯塔特战团与火星为代表的铸造世界阵营中屡见不鲜。 甚至更加不违法,但也不那么合法的要求,在某些特殊的铸造世界,也是可以在足够的付出后得到回应的,比如某个不知名的黄泉八号世界。 这并不奇怪,毕竟是生意嘛,不寒碜。不信你看这个stc和那个stc,哪个高尚,哪个又是堕落呢? 至于加尔文的武器,在综合考虑之后,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的记忆中,另外两个加尔文最为擅长的武器:单持重型大剑,与闪电爪。 这样的配置能够充分地利用起加尔文最为擅长的武技,让他在战场上不仅足够灵活,也能在近战的冷兵器搏斗中全面发挥出他强大肉体带来的敏捷。 想必日后他在战场上面对的敌人在看到这种兼顾“快与重”的打法,也会为此付出不少代价。 总而言之,在加尔文本人已经被有限解除禁令以后,他还需要穿着战团内部为其改造的、不那么合身的战术无畏动力甲凑合一段不短的日子。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主角,在泰坦这个十里坡呆满五年后,终于能够有限度地参加一线战士们的战斗。 而与之同行的荣誉卫队们的冠军骑士们,也确实是身处前线的大导师们所急缺的强大支援。虽然这样的强力单位,需要在投送时有更复杂的考虑就是了。 战争从未停止,战争,即将开始。 第十九章 任务与物资 出门见喜是吉祥的预兆;开刃见血,则是属于战刃的浪漫。 707.m39,太平星域·维恩星区·赫剃斯节区·赫剃斯星系上的巴勃罗五号商业世界轨道上,一艘从涂装上看明显不属于本地防御节区舰队与常驻阿斯塔特的外来者,安静地停靠在空港的一角。 这艘有着高耸的教堂的银灰色巡洋打击舰看起来崭新、明亮,就像是刚刚从某个铸造世界的铁环带上驶出一样。 巨大的特化引擎承载着象征着阿斯塔特的哥特式教堂,银灰色的厚重甲板被嵌合在修长舰体上,让整艘船都处在这样的色调当中。 与这些主基调的银灰色相称的,则是船体两侧对称安装的八门黑色的赫克托尔电浆宏炮。 这种古老的、在32k以后就不再常见的武装序列,也恰恰让旁观者对于这艘船的具体服役时间的推论产生了巨大的矛盾,如果有旁观者的话。 而如果你再细心一点,就会发掘出这艘“不起眼”的打击巡洋舰上更多的不同之处: 比如舰体下方明显经过改装放大的传送矩阵;再比如铲形的舰艏上两门常规的火星型新星炮以外,舰艏中央凹陷处多出的一门被隐蔽安装的瑞扎型新星炮。 这样的超量火力配置在巡洋打击舰上并不多见,而总计两种、三门新星炮如果同时开火,也会让人对于这艘巡洋舰的龙骨强度产生合理的担忧。 “你最好不要那么做,否则以万机之神欧姆弥赛亚的名义,你必定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by某位火星上不知名制造总监对于这艘船的评价。 加尔文现在就正在这艘船上,他安静地站在指挥台的星图模拟器旁看着手中的任务简报,同时也在等待着空港上临近停泊的运输驳船上的“特殊物资”。 这批物资被从审判庭最近的指挥节点上临时抽调,在加尔文所在的这艘“亡魂救赎者号”即将进入战区范围前,被紧急要求在指定地点接收这些在加尔文看来可能过于极端的设备。 “有关于此次任务简报,您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么?”他看着身边来自火星的技术神甫,也是最新上任的本艘舰船的机械主教克莱因·安卡瑞斯说道。 身着红袍,整个躯体80%以上完成改造的克莱因主教,在听到加尔文的问题后,从他脸上的扩音器中发出了带着明显机械共鸣的声音: “pl-44-sit-90-loa-33,权限通过。简报信息如下,目的地santa节区,santa星系。该星系于49个泰拉周期(年)前向星区频道发出求援信号。疑似混沌污染。另外有前置信息,恶魔审判庭斯维因审判官于70年前,在santa星系上报内政部的数据中发现人口生育系数异常,随后斯维因审判官前往调查,后失踪。审判庭于51年前对此进行立案,尚未派遣后续调查小组,即接到上述求援信号。” 后面的资料加尔文不需要主教说明,已经在前方传来的简报文件中看到具体的情况。 sata星系有商业世界一座,工业巢都城市一座,农业世界两座,配属矿业星球两个。 总督塔兰,前帝国星界军少将,在上一次圣盾远征中战功卓著。他所率领的塔兰师在星界海军的帮助下第一个到达曼格拉星系外围。在没有胡须部队以及重型装备的支援下,他们强行攻占了行星轨道外围的防御要塞,为后续部队的集结与展开建立了第一个桥头堡。 该团在后续阿斯塔特战团赶到前,在面对黑机械教的攻击下坚守星系外围要塞超过1个月,而他的部队也在此次战斗中伤亡惨重,十不存一。 战后,被证明未受到污染到了塔兰将军与他幸存的部下,在失去整编价值的同时,沦为了帝国内政部与军令部的博弈的牺牲品。 他们甚至连星界军中的惯例性的就地安置的权利也未能获得,在帝国官僚们长达10年的互踢皮球中,他和他的残部最终被打发到到sata星系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担任商业世界总督,也同时是星系的实际负责人。 “那么,我们的任务是?”加尔文看向另一侧同样身着圣盾型战术无畏动力甲的一名老兵,对方是来自第二连队的军士长泰伯斯,也是战团内无数专业战舰指挥官中经验最为丰富的一名。 泰伯斯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苍老的面容与坚定的眼神看起来互相矛盾却又令人信服,他以最短的文字将战区现状阐述给这艘巡洋打击舰的最高负责人加尔文: “有资料显示,圣典备案编号不明的阿斯塔特,恶意战士战团的一个连队在10年前最先响应审判庭的召唤,到达该星系。但在前往农业世界sata5号后,失踪。审判庭在综合考虑后,向我们灰骑士发起求助。大导师在得到先知兄弟会有关此地的恶魔活动语言后,决定派驻艾丹大导师负责此次战役。” 他话音一转:“至于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接受此次特殊配给的物资以后,前往战区与艾丹大导师会合,然后在他与审判庭的代表的决定下,看看怎么使用这些物资。” “我们的器械弹药怎么样?”加尔文在等泰伯斯的话说完后,回头看向身后的盖文斯,他和他的小队理所当然地参与了此次行动。 在听到加尔文的问题后,他毫不犹豫的拍了拍胸口说到:“终结者动力甲全员状态完好,临时加装传送阵列同样运行良好!额外配属的两只拦截者小队一样!全员战备完毕随时可以参与作战!” “滴~!滴~!滴~!”刺耳的鸣笛声中,前方的光幕上,关于物资接收进程的显示栏,亮起了象征接收完毕的信号。 加尔文回过头,高达3.2米的身躯微微弯下将双手支撑在中央指挥台上。 首战将至的他此刻对于胜利充满了渴望,看着自己的核心决策层的成员们,他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我宣布,亡魂救赎者号,现在出发!目标,sata星系!” 随着加尔文的命令,空港上驻留的“亡魂救赎者号”自星港泊位的重力锁中摆脱出来。 整艘船的船体侧翼与甲板上,象征着飞船引擎正全力输出的信号灯梯次开始高频地闪亮。舰体后端微微发亮的喷射口在引擎得到充足能源供给的情况下,骤然发出了明亮的、炫目的蓝色尾流。 飞船在快速地离开行星引力范围后,直奔到赫剃斯星系的曼德维尔点驶去。 随着亚空间引擎的开启,“亡魂救赎者号”的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被撕裂开来。通往亚空间的门户快速的打开。 飞船也没有再做停留,顺着自身的惯性快速地消失在亚空间的孔洞里,而被打开的缺口也随着舰船的消失转瞬即逝。 亡魂救赎者,这艘在泰坦上已经沉睡了8个千年的“新船”,在等待了如此漫长的时光后,终于有机会载着我们的主角,向着银河深处走去,去行使它迟到了八千年的职责与使命。 第二十章 救赎亦或者灭鼠 sata节区外围,随着平静的空间被突然打破,宇宙另一侧通往现实的门户被突兀地撕开,在亚空间内航行了30天的“亡魂救赎者号”终于到达了sata节区的外围。 加尔文所在的亡魂救赎者号,在进入实体宇宙的第一时间就依照条例,向整个节区张开了通讯搜索,并持续发出强脉冲信号标出自己的存在。 果然,在不到三分钟后,战舰的舰桥指挥台上,加尔文与一众决策人员正在观察自星区公共频道下载的星图和实际观察的星球进行对比时,指挥台前方的工作区就传来了通讯人员的报告:依照舰船上现有备案编号gk39-01的灰骑士打击巡洋舰向我舰发出通讯请求。 在得到加尔文确认后,通讯信号被转接到指挥台正前方的光幕里。 随着一阵链接初期的噪音与画面扭曲后,战区目前的总指挥官,加尔文的老熟人银色之刃大导师艾丹久违的面孔出现在光幕上。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加尔文所熟悉的那个在一众导师中也显得格外欠揍的声音: “王座在上,我看到了谁?沃尔登那个老家伙终于舍得把你放出来了吗?” 外人在场,不论是加尔文这边合作时日尚短的从火星临时赶来赴任的机械主教克莱因,还是大导师艾丹那边此时必然在场的审判庭代表,都让加尔文不能放肆。 而有关他的身份的信息,更是不能在这个频道里随意泄露。所以单方面被调戏的加尔文也只能选择回避。 于是加尔文正了正身子向艾丹装模作样的行了一个天鹰礼,貌似严肃的在光幕以及光幕对面的一众人员眼里严肃地向着艾丹报告: “以帝皇之名,我舰亡魂救赎者号现已到达战区边缘,等待您的指示!全船现有终结者小队两队,拦截者小队两队,全员状态良好,可以随时参与作战任务!船员15400人,配属物资齐全,武器阵列理论满装75%,除特殊装备外,常规武器弹药充足。另外,遵照您以及前线指挥部要求,我舰在赫剃斯星域顺利接受指定物资,数量符合,具体处理方式,请告知。” “咳咳……”被加尔文把皮球踢回来的艾丹也不再故作轻松。 在涉及具体作战事务的时候,他也必须同样回以严肃的态度。 在认真听完加尔文汇报的全部内容以后,他在听到最后一句有关指定物资时,用眼神与身边对光幕观察已久的审判庭代表交流了一下。 而后看向另一旁的星界海军代表说到:“那么按照我们的预订计划里,原本就有三处兵力缺额,现在亡魂救赎者的到来的正好,这次任务本来就不适合海军陆战队员登陆,让他们撤下来吧” 说完艾丹伸出手指向手边星区节区的态势感知全息图像: “这里,艾法兰1号;这里艾法兰9号,这里艾法兰15号,都已经有感染源出现,我们派去的队伍也已经在路上……” 说到这里,艾丹将手往回大幅度地调整敲向sata节区里艾法兰星系的旁边,也就是这一切的发源地sata星系:“还有这里,sata4号,sata五号,新近赶来的恶意战士战团也已经在前往登录的路上了。但是这里!sata一号!不对!这里明显不对!“ 说到这里的艾丹,睁圆了眼睛看向四周的高阶官员与审判官,他以郑重的口气说到:“这里的安静让我夜不能寐,以我们对这群纳垢的崽子的处理经验上看,就没有出现6个感染源的情况下,不出第七个的理由!” 说到这里,艾丹再次点了点sata星系的中心处:“而这样跨星系的传播与亵渎,我绝不相信作为行政中心和交通枢纽的首都世界没有问题!” 安静的沉默,本来就代表着某种程度的认同,更不用说在场的众人哪一位的地位与尊严不是通过尸山血海中经年累月地为帝皇服务而获得? 之前对于sata某种程度的无视或者说沉默,与其说他们这群久战老兵们的疏忽,不如说是在面对战况复杂而兵力又确实不够时的无奈取舍。 这种隐藏的可能存在威胁的点,还是人口与防御力量最为强大的节区首都世界。如果真的存在腐化现象,那么在没有阿斯塔特直接介入的前提下,轻易的派驻凡人部队登陆,换来的结果多数就是人地两空。 而手中的筹码本就不够的情况下,筹码每少一分,对面的敌人也就从容一分。 所以帝皇的财富必须得到珍惜,不论是金币还是银币,哪怕是一个ig大头这种铜子儿!也必须花得恰到好处! 帝国不怕死伤,但帝国决不允许肆意的浪费! 在条件不允许的时候,这群帝国的老兵们就想办法拖延战局不致恶化。复杂问题简单化,顾及不上的问题就搁置,凡人不能解决的问题就交给帝皇,尽可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为这些事所击倒才能保持最佳状态为帝皇服务。 这也是这些人在过往服役生涯里常年在处于不利状态下与混沌斗争的经验之谈。但条件一旦允许,早已对sata星一号这个存疑已久的艾丹,就绝不会姑息这种他早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关键位置的威胁。 第一时间就决定对其发起突袭式的清扫,就是作为一名前线最高负责人的灰骑士大导师对此的处理方式。 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审判官捷琳卡·柳德米拉,在审判庭中的位置也是非常有意思。 她明面所属的圣锤修会与她真实所在的纯洁派势力,对于混沌污染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报以最激进的立场。 能在这样的态势中长久地保持沉默,除了情势所迫以外,只能说是她在与大导师艾丹的长期合作中,已经建立了非常牢固的信任。 而在艾丹已经对光幕对面的这个新来的仲裁者报以足够信任,认定他以及他所率领的灰骑士们能力足够卓越,能够完成突袭并清理一个星区节区首都的巢都世界内可能存在的大范围腐化的任务后。 她也就再没有对此次任务的人选发表其他意见,就仅仅是就着这个巢都里可能存在的敌人数量表示了谨慎的担忧: “年轻的仲裁者,我相信你的忠诚与能力,但请切记,如事不可为……” 说到这里的捷林卡·柳德米拉凝重的停顿了一下,她那带有狭长疤痕的眉头下蓝色深邃的眼里似乎充满了回忆,紧紧抿住的嘴角说明了她可能想起一些非常不好的记忆。 但坚强如她还是快速地摆脱了这份记忆带来的负面情绪,对着光幕彼侧的加尔文继续说到: “如事不可为,请立即返回轨道。我,恶魔审判庭审判官捷林卡·柳德米拉,审判庭内部代号s12-h93-00-op-9502,权限β,临时权限α。正式授权你舰,行使‘灭鼠’权利!具体使用流程,你们的紧急备案里应该有,代码9954,使用设备,就是你们接受的那批物资。不必担心事后的责难,我将在你的行使权限记录上签名。” 光幕对面的加尔文,原本严肃表情在听取来自指挥部的命令,但在从对面的审判官口中听到“灭鼠”的词汇后,他的眼睛也忍不住瞪圆了。 他的脑子了忍不住地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危急的境地了吗?或者说,他加尔文的第一次任务,就要从亲手颁布一条“灭绝令”开始? 第二十一章 降临前夜 咚、咚、咚、咚…… 钢铁拼成的走廊上,一名身穿着华丽而厚重的圣盾终结者型动力甲的灰骑士,从舱室的顶部入口走来。 他沉重的脚步带来的震颤,让人担忧这些高悬在这座巨大的舱室上方的走廊是否能够承受他的重量。 而在他的前方十几米的地方,也正是两段回廊交汇之处,由承重柱改造成的露台上,没有戴着头盔的加尔文正伫立于此。 他远超普通的阿斯塔特的,足有三米以上的身躯(着甲)上,是明显区别于其他灰骑士的银色镶金的圆盾型肩甲的、更加华丽夸张的、明显带有神话风格的银色翼状肩甲。 被工匠们刻满这两片厚重的“羽翼”上,每根羽毛的高哥特符文,更是在光线的照射下,每个角度都在反射着神圣的光芒,让人一眼看去便能明白他的与众不同。 把目光转向他的头上,银色的短发与他年轻的面庞在身上护甲映衬下,比他的真实年龄显得成熟很多,额头上佩戴的蓝色的叶状的灵能水晶雕刻而成的头环配上他银蓝色的瞳色,显得高贵且神秘。(灵能放大装置) 此时的他正默默地看着巨大的舱室下方,数以百计的凡人船员与机仆正在为战斗做着繁杂的准备工作。 而他的目光的焦点,就在舱室前段的中心地带。在那里,足有几十名技术人员,正围绕着一颗被重型运载车辆负载在背上的,半径5米以上潜水艇一般的大小的弹头。他们正依照着彼此不同的分工,在弹体不同的位置上,一遍一遍地确认着目标的现有数据是否与手中的操作手册相吻合。 “在想什么?”这位后来的巨人走到加尔文的身边后与他并肩站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些依旧忙碌的人们。 “在想,我们所能做的,究竟有多少意义,在想,我们需要做多少,才能让它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呆着。”加尔文看着下方那颗代表着灾厄与毁灭的武器,抬手指向它下方正在被启动的运载车说道。 “想没有用,做才有用。帝皇自有庇佑,吾等能做的,就是按着祂既定的安排,奉献而已。我们尽己所能,做到最好,其余的,交给帝皇评定吧。”身边的巨人也顺着加尔文的手指,看了一眼那辆正背负着那颗巨大的弹头,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缓慢地进入发射装置弹仓吊装区的运载车,然后回应道。 “好吧,又是这套宿命论,我听够了。说说吧,我们离目标还有多远,谁派你来的。”加尔文也收拾好自己偶然间的感叹,重新恢复到工作状态。他回头看向身边的盖文斯问道。 而后者听到加尔文的结论也不意外,想来这样的对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也没有在做纠缠,就着加尔文的问题回答道: “50分钟后,我们将到达sata一号的防御轨道外围,老泰伯斯和克莱因主教,都在等着你。我们需要最后核实一下sata一号的轨道防御情况和地表目前的状态。” “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新的战场在等着我。而我也会用每一场的胜利去改变这该死的命运。” 正如盖文斯所说,能够做些什么,总比在这里无谓地感叹要好一些。 加尔文不再多做停留,向着盖文斯招了招手,就一马当先的走向盖文斯来时的方向;后者也转过身跟着加尔文迈开了脚步,两个身形庞大的银色巨人用他们巨大的步伐似慢实快的走远,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回廊里。 而下方的工作人员仿若未觉,就如同上方的两位从未来过一样,依旧在他们用着作为凡人所仅能贡献的沉默里,继续着与往日同样的高效的工作着…… 亡魂救赎者的舰桥最高指挥台上,舰长老泰伯斯和机械大主教克莱因看着远处的加尔文带着他的副官盖文斯出现在舰桥走廊的尽头,并快速地进入了指挥功能区。 一路上经过的人员在沉默地工作之余,偶尔抬头看见加尔文、盖文斯这两位灰骑士,都仅以目视为礼,而后就又迅速地投入工作中。 加尔文快速的走到了指挥台上,他把手里一直抓着的重型十字军头盔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而后转过头看向两位; “还有多久,到达轨道防御火力有效距离?” “这里……还有45分钟,我们即将进入sata一号的防御武装序列有效攻击范围。”大主教克莱因本人没有动作,前方的双手依旧紧握着象征着她有关于万机之神欧姆弥赛亚的知识与信仰的齿轮权杖。 但她经过电讯号模拟的声音从她原来未改造时的嘴部位置的扩音器里传出;并且与此同时,她背后的诸多机械义肢中的一条,也随着她的话从她的头顶上伸出,指向了指挥台中央全息投影模拟出的有关于sata一号的具体情况: 那个代表着行星外围防御武器序列的绿色圆环的外侧,正被一个更大、更立体的带状区域,以高亮度的红色标注出来。 “情况呢?再次确认了么?我可不想这艘船刚刚启封就返回火星铁环来一次大修。”加尔文专心看着代表着自己所在亡魂救赎者的位置的闪光点与被标注危险区域之间的绿色虚线,那是飞船上的测算人员为他们计算出的距离与现有航速下,可能发生交火的零时倒计时。 舰长老泰伯斯军士在听到加尔文这句话以后,接过话茬说道: “已经确认过了,与我们之前得到的资料一致。在49年前sata节区发出求援信号以后,轨道上的防御武器阵列就已被总督授权,将控制核心代码传输给了已经在路上的审判庭人员。并且经星球总督的特许下,轨道武器已经完成了全面向内的火力方向的调整。这也是该星球总督对外发出的最后一条命令。” “目前状态?”加尔文再次追问道,这次的战斗对加尔文太过重要。所以他并没有同正常惯例一样充分尊重这两位的专业与职权范围,而是希望在他随着打击部队进入大气层之前,尽可能地了解有关战场的方方面面。 他不希望有任何信息被他遗漏而导致战场局势的失控。所以此时的加尔文显得格外强势与专权,有关于战场的全部信息都必须在他的信息列表里。 在加尔文看来,他在此次战斗前不能接受任何人、任何环节的信息省略与概括,大气层里面的他要,外面的他也要。 而决策层的另外两个老兵,显然对于此时异常强势的加尔文也有充分的理解。 毕竟在最初在人员配置的选择时,大导师们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场景了,所以两名经验丰富、心思缜密,却又绝不强势的老兵,就成了给加尔文新手上路保驾护航的不二选择。 某种意义上,他们二人的任命中本来就有这样的倾向与被选的理由,所以当这一幕不出意料地出现时,他们二人并未做出加尔文在强势揽权后心理准备好的反弹。 两位服役时间加在一起超过1500年的老兵就这样互相看了一眼,短暂的眼神交流就让他们确认由谁来化解这个新生部队领导层中可能发生的第一场矛盾。 机械主教克莱因率先接过了加尔文的追问,她仿佛没听出这段话里背后的意义一样,继续以她平淡没有情绪的机械模拟音说道: “确认过了,所有武器阵列均已进入维护状态,弹药已经拔出引信,由星界军派出的小股部队监督下就地封存。” 第二十二章 海兰、海兰。 “这样么?那么,现在能做的,就是剩下等待了。” 确认轨道上不会出现意外情况的加尔文,将注意力自身前指挥台上的全息投影上移开,开始看向舰桥的正前方。 他的目光一路顺着巨大舷窗上的防弹玻璃与它背后的虚空,到达了那颗作为星系,也是节区首都的行星上。穿过那尚未被高度污染的大气层,在地表的大大小小的有着人工痕迹的建筑群落中,直接地锁定了他们此行的目标——星球首都巢都——拉斯特霍德巢都。 此时,在那个原本代表巢都的位置上空,一个巨大的覆盖了上百公里的漩涡状深灰色云层正在盘踞。 嘭……嘭……嘭……嘭……巨大的脚步声,缓慢地从礼堂的外厅走近。 窗外面的铅黑色的天空下,大雨还在无休止地下着。昏暗而空旷的大厅里,破碎的装饰与摆设胡乱地倒在地上。 一朵朵绿色与紫色交杂的花蕊在扭曲密布地占满整个大厅根须上,妖艳地绽放着。 整座厅堂的空间大多被这些根须与枝叶填满,若非墙角里躺倒的铠甲与武具,和墙上已经褪色的帝国双头鹰标志,这间屋子看起来更像是一座用来培育种子与鲜花的温室,而非它原本的用途。 往日里奢华的装饰在长期的无人照料与空置下变得残破不堪,而屋内的植被的生长更是加速这些残骸的腐化。 一道身影在蹒跚的脚步中,正从礼拜堂中央原本红色的地毯上穿过。 当他的身体随着步伐路过侧面一扇扇落地窗时,窗外天空上划过的闪电在瞬间熄灭前,勉强照出了这个身影的一些侧影: 绿色的苔状皮肤布满了巨大而臃肿的身躯,整个人的体型肥硕到几乎失去人形。 在他被围绕着自身飞舞的腐蝇与飞虫们骚扰得烦躁得摇头晃脑时,头上那人类不可能拥有的巨大的鹿角更是在电光的闪烁里被照出一片畸形的倒影。就像是一顶代表着畸变与腐化的王冠,戴在他那已无人形的阴影之上。 绿色的妖异的闪电还在一条条地划过天空,偶尔映照进巨大的哥特式落地窗内。 借着这些短暂的、绿色的光,可以看见地面上已经被不明液体泡透后,开始腐烂发芽的丝绒地毯,至于原本的颜色,恐怕已无人知晓…… 大厅顶部的水晶吊灯原本鎏金的支架上爬满了绿色的锈迹,除了散落在大厅内部边上的那几盏光线转化自供能的灯光仍在坚守岗位以外,绝大多数的照明设备都已经随着能源的失去供给而陷入黯淡。 这样错落而稀少的光线里,礼堂最高处的台阶上那座象征着统治权威的王座上空无一人,一如现在这座除了大厅里以外,再无一人存活的巢都一样,充满了失去意义以后,空留下形式存在的荒诞与讽刺。 “唔……有些痒……”巨人或者说是巨魔,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一边伸出巨大肥硕且臃肿不堪的手指,扣弄着另一支臂膀的外侧。但可能是挠痒力道稍大了些,鲜绿色的皮肤被手指上黑绿色的指甲轻易地切开,破碎的血肉里流出了墨绿色的血液。 但巨魔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它将那块腐肉和肉里为他制造瘙痒的蛆虫一起抠了下来,借着稀疏的灯光,孩子一样好奇地观察着: 长满黑色刺状毛发的肉蛆对此毫不领情,进食被打断的它非常愤怒,它一口咬在了巨大的手掌上,试图再次钻回温暖的血肉之中。 “啊,调皮的家伙……”巨魔嘴里嘟哝着,他一把攥起手掌,将手心里的血肉与蛆虫一起捏碎,而后顺手塞到了位于他腰腹上的另一张嘴里。 这张横跨着他整个腰腹的嘴对于投喂分量的吝啬很是不满,细长肥厚的舌头从嘴里伸出来,把他的手从肘部往下仔仔细细地洗了一边,直到确认再无可食之物才悻悻地缩了回去。一边甩着舌头一边也和上面那张嘴一样哼唧着: “饿……啊!” 腹内的酸涩的饥饿感催促着他的脚步,让他径直走向礼堂后方一门之隔的宴会厅,本能里的信息告诉他,那里会有足够的食物,或者能当食物的东西。 “轰!”窗外的闪电再次在远方划过,而云层中巨大的雷鸣也在稍后紧随而至。 巨魔的脚步停了下来,巨大的鹿角下显得过小的头颅上,原本混沌的眼神在雷声的刺激下变得有些清明。 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遭遇让他一时理不清时间的顺序与真假。前一秒还沉浸在回忆中沉睡的意识在清醒后看着眼前的一地残骸让他理不出头绪。 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了扶自己的眼角,那里原本应该有一副玳瑁质的镜框。 这幅镜框并不名贵,与他后来就任总督后所见识到的奇珍异宝相比实在是廉价得很。但这是他的战友临终前的赠与,也是他最为珍爱个人财富。 而眼下,手指上空空的触感让他知道,斯物已同斯人一样,被他遗失了。 和镜框一起丢失了的,还有其他的战友们送给他的挂坠、戒指、佩剑……林林总总二十几件东西,其中单单是戒指就有8个之多。 这些廉价的“宝贝”源自他所在的军团的传统:当一个新兵看中了老兵的某件东西,他就可以直接对着老兵说出来。然后,当战况激烈到出现必死之局时,老兵们会把自己的财产留下托付给新兵,而之前新兵看中的东西,就正好是把这些财物转交给老兵家人的代价。 其实,那些东西的意义远远不止于此。其背后隐含的,还有生还者对阵亡者家人的庇护的义务。 否则,也就不会出现贵族出身的海兰在刚刚服役时什么也看不上,被老团长强按着头指定了这副镜框的故事了。 这副镜框,是他第一次继承的财富。而与那之后林林总总的二十件摆在一起,则是他这一生的义务。 也正因为这项传统,海兰团在包括他以内的几任团长,对于战功这东西都是不争不抢,对于战利品就更是给啥要啥,从不多嘴一句。 因为包括海兰在内的几任团长们都知道,他们最重要的使命,就是不能断根。 毕竟家乡那里,还有着太多人等着他们的音讯。如果忘了,他们身上、手里的这些“财富”会提醒他们。 海兰团终究还是未能逃脱除被打碎番号的一天,曼格拉五号上的整月的鏖战,和有意无意间迟迟不到的援军对于他们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星界军与阿斯塔特之间的博弈是这个小小的凡人军团没有能力参与的,也更没资格抱怨。 他一向安于任事,不争不抢。哪怕事后军务部直接撤销番号的做法也没激起海兰的反抗。 在他的眼中,这样的结局谈不上最好,也谈不上最差。虽然最终连就地安置的权利也被夺走了,但他海兰,不还是没有辜负老团长的嘱托,终于把这一群人给安排明白了么?这就够了。 “在为帝国尽过义务,为帝皇献出忠诚以后,尚能苟活的我们眼中,和平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弥足珍贵。” 这就是海兰的想法。他也是这么做的。 在灾难未曾到来时,这个看似老实无害的胖子总督海兰,就是这样每天一早醒来,就戴着这副没镜片的玳瑁镜框,双手戴满八个廉价的戒指,腰插一把劣质的佩剑,脖子上挂着几条看着就知道是便宜货的项链四处招摇过市的。 无论他人什么异样的眼光,他依旧我行我素。因为他知道,他现在呼吸的每一口和平的空气,都是身上这些小物件的主人的赠与。 眼下,这些东西丢了。顾不上自己的样子的变化,就开始慌张地四处张望: “在哪呢?在哪呢?怎么就丢了?” 头上巨大的鹿角随着他的头甩来甩去,巨大的离心力让这些角上的东西不再安稳。 “哐!”一破旧的荣誉佩剑从他的右边鹿角上被甩了下来,而他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件失而复得之物。 “啊,在这里……都在都在,那就好,那就好……”他拾起那把在他现在体型对比下,水果刀一般大小的佩剑,开心地将之又塞回右角…… 而直到此时,这个以前就以心大而著称的小胖子,现在的大胖子海兰,才从自己的双手与头上多出来的鹿角上,察觉到自己的巨大的变化…… “轰!~!”又是一道绿色的闪电与雷鸣。刚刚清醒的海兰的意识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他再次遵从本能的饥饿,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着后厅走去。 远处的天边上,一些细小的流星从天上划过,似乎激起了他潜意识中不好的回忆: “唔……流星……黄罐头……坏人……带来疾病……抢劫……杀了……踩扁……嘿嘿……嘿嘿……” 他一边单手抓起墙边歪倒的粗大的实心金属灯柱,作为武器拖在自己的身后,一边在嘴里念叨着: “我是海兰……团长海兰……我是海兰……最后的帝国总督,海兰……” 第二十三章 种子 sata一号,近地轨道上,亡魂救赎者号灰骑士打击巡洋舰正安静地停在预设的高度上与目标保持同步状态。 飞船的鸟卜仪正在全功率运作。其背后的船员们正在舰长泰伯斯和机械主教克莱因的领导下,尝试为即将进行定点传送的灰骑士小队们找到一个合适的登陆场。 与阿斯塔特常规乘坐的打击巡洋舰不同的遍布全舰的灵能放大装置,此时正在引擎与灵能唱诗班的双重工作下,为舰桥下方准备实施精准打击的传送矩阵提供灵能增幅与供能。 飞船侧翼的武器阵列此时也没闲着。枪炮军士们正督促着手下的船员们,他们一边紧紧盯着手边的仪表,一边不断地重复确认自己负责的这门宏炮的状态。 已经提前得到舰桥方向授权的他们,将毫不犹豫地为可能在传送途中出现的任何敌人第一时间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整艘亡魂救赎者号打击巡洋舰在此刻就像是一只刺猬,在完成灰骑士们的传送之前,紧张地观察着周围,并防备着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舰桥下方,三座灵能传送矩阵上,整整四只灰骑士小队组成的临时战斗打击群正在整装待发。 加尔文带着他的直属战术小队站在中央的也是最大的传送矩阵上,他们身披的战术无畏型动力甲就是对巢都这种封闭性空间内执行任务最为适合的选择。 也是阿斯塔特们在面对高烈度战场时最经常投送的重型单位——战术无畏型动力甲(圣盾型)。这种有别于普通马克系列型号的动力甲造价极其昂贵,而它们的强大装甲与对应的凶猛的火力也确实对得起帝国对于它们的投入。 最初的战术无畏型动力甲的需求,源自阿斯塔特们对于战场上高烈度的正面防御火力,或者封闭空间内没有侧翼可供突破时的战场需求而创造。 为了满足这种集防御与火力于一身的需求,大量的材料与技术装备被不计成本地投入其中。比如在它精金打造的框架上,层层覆盖的厚重的陶钢装甲; 再比如它肩膀装甲下方,额外添置的目标分析矩阵、生物扫描仪、运动追踪器等等高科技的战场辅助仪器。 而有些终结者动力甲的特殊型号比如铁骑型与灰骑士们的圣盾型,则更是在原本就强悍的防御基础上,分别增加了小型力场护盾和灵能护盾。 诸如此类的细节上与普通动力甲的区别还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细说。 只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相传在帝皇与荷鲁斯一战之后,帝皇将自己神圣的“真一”护甲熔碎,将其碎片加入到每一具帝国一方的终结者动力甲左肩一侧的专属徽章中。以此来庇佑它们的纯洁、彰显它们的神圣与忠诚。 总而言之,在帝国39千年的今日,多数的铸造世界已经遗失了制造这种战场重剑的相关技术,这也让每一具终结者动力甲都显得来之不易且弥足珍贵。 这也让帝国的阿斯塔特战团们在战斗中,都尽可能地去尝试回收每一具在战场上损失或缴获的终结者动力甲。 毕竟每一具新增或成功回收的终结者,都将是战团的核心财产与珍贵的圣物。 甚至就连一些以家业富庶而闻名的初创母团,比如某不知名极限战士战团,都舍不得将战损的终结者动力甲直接报废,而是选择在长达数个世纪的漫长工期中,将其逐渐修复。 终结者的稀有,由此可见一斑。而这样的终结者,此刻在传送矩阵上,一次性出现了足足12具之多。 而此时,传送室内灰骑士们的头顶上,有关于地表传送进程的通告,正一遍遍地在广播中想起: “区域以太强度异常,鸟卜仪锁定失败,正在尝试干涉,灵能咏唱班介入中……” “区域以太强度异常增加,灵能咏唱班干涉失败……” “区域以太强度大幅增强,怀疑有混沌仪式正在进行,灵能咏唱班干涉失败!建议放弃传送,采取干涉措施!”………… 有关传送的不利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出现,但灰骑士们并未有任何动摇。 或者说,真要是有一次全程顺利丢了任务出现,在这些常年奋战在混沌战场一线的战士们,反倒是会疑神疑鬼起来。 正当加尔文在思考是否还要等待下去,头盔内部的通讯器向他提示来自舰桥的通讯正在接入: “加尔文,我是泰伯斯。舰载鸟卜仪无法为你确认精准传送目标。灵能咏唱班尝试压制以太场为鸟卜仪打开通路,但是失败了。 地表极有可能有大型的混沌仪式正在进行,灵能咏唱班正在尝试平复亚空间浪潮为你们拖延时间。但是如何降落,你们必须自己想办法了。” 收到信息的加尔文没有多加犹豫:“收到,我们会自己想办法。帝皇在上,他们的阴谋无法阻止审判的降临。” 结束通话的加尔文抬起手向两侧的拦截者小队示意,然后用扩音器将自己的声音传到: “放弃传送方案,我们空降!5分钟以内,我们空投舱甲板会合。咏唱班在为我们争取时间!” 两侧的小队负责人仲裁者同时举手示意收到,然后带领着他们的队员从不同的出口向着空投甲板走去。 没办法,并非他们不想一起走,而是在舰体内部的初期设计,为了同时满足凡人与阿斯塔特的需求,也为了从防御上考虑,舰体内除武器弹药运输的货运通道以外,标准通道的尺寸就是比终结者的最低通行尺寸稍大而已。 不是不能再大一些,而是如果在扩大通道的尺寸,那么从防御角度看,舰体内部的节点性火力封锁就很难达成。 想象一下,如果这种常规通道的尺寸太过宽大,那么在遇到敌对势力例如混沌星际战士跳帮时,就会成为对方优先选择的重装冲锋的黄金走廊。 加尔文也带着自己的队员们,选了一条路向着目的地走去。 十一具终结者巨大的身影在加尔文的身后沉默地列成一队,迈着统一的步伐在铁灰色的走廊内穿行。头顶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们身上的装甲与武器出奇地体现出一种暴力的美感。 “嘭……嘭……嘭……嘭……” 在日常,一具终结者的脚步就已经足够你远远相隔百米就感受到它的沉重,而当十二具终结者迈着相同频率的步伐向你走来时,你可能第一时间都来不及恐惧,而是本能地担忧脚下的甲板,能否承受这个级别的共振而不垮塌。 负责投放空投舱的专用待机甲板并不远,加尔文和它的战友很快就到达了这里。另外两队的灰骑士们也早已在各自的战术小队型空投仓门口等待命令。 当终结者们也分成两排在两个特别改装的无畏型空头舱的门口站好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加尔文,他点了点头,率先一步踏进舱门,并在最靠近正门的一侧站好等待着上方固定支架的合拢。 在所有的为数四枚空头仓全数就位并封闭锁定后,加尔文的指挥通讯频道里也传来了小队长们的确认信息。他看了一眼身边为他执旗的盖文斯,又环视了一周确认其他的战友们的状态后向着早已等待的指挥台发出确认的信号: “开始投送。” 随着加尔文的指令,轨道上安静许久的亡魂救赎者的下方投送舱门被快速打开,四枚载有毁灭与救赎的种子被安静地投放。 而舱内的灰骑士们,则在各自的通讯频道内,开始了每次战斗前必备的战前祈祷: 吾等乃帝之右手, 以信仰为盔甲, 以虔诚为盾, 吾乃其手中利刃, 吾乃其臂上圣铠! 吾乃恶魔之灾厄! 吾乃……汝之覆亡! 第二十四章 降临 灰黑色的乌云仍在天空上笼罩,滂沱的大雨让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水中。天上是水,地上也是水。 天空上,铅灰色的积雨云仿佛没有尽头,整个世界的土壤都在这突如其来的长达数月雨水中变成泥塘、沼泽。 与在凡人的视野内看不见尽头的云层不同,倘若你能够摆脱地表的引力,从轨道上的角度观察这个星球的话。 你就会发现这些看不见尽头的云层,终究也是组成一个巨大旋涡状云层的悬臂的一部分。 而这个巨大旋涡状的台风团,就是这场大雨的始作俑者。 眼下,这个巨大的覆盖了附近上百公里的旋涡边上的悬臂上,有四个不起眼的“流星”一路拉着因雨水被蒸发而带起的白烟直直地落了下来。 “高度还有多少?”终结者自带的通讯器里,加尔文向盖文斯问道。 “8500-8000-7500……还在降落!” “找一处高点!下面的视野不好!”加尔文对盖文斯说。 “收到!轨迹修正,其他人跟上!”盖文斯一边在通讯频道内说着,一边启动了空投舱内的火箭喷射装置开始二次轨道修正。 天空上的视角里,四枚空投舱几乎不分先后地喷射出白色的尾流,在以加尔文所在舱体为核心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的阵形,开始了降落前的最后一次调整。 “嗵!嗵!嗵!嗵!”四枚载有灰骑士们的沉重的空投舱相继落在距离巢都10公里附近的一处略高的平地上。 这里距离巢都仍然有段不短的距离,但这已经是他们在穿透云层边缘后再次进行轨迹调整后,尽可能的拉近与巢都的之间距离的操作极限了。 随着气压阀的启动,舱门被快速地放下。以加尔文为首的灰骑士们,也迅速地向着四周进行警戒性的探查。 加尔文也在舱门打开后一把提起手中的大剑,向着舱外走去。 灰暗的背景下,他的盔甲也没有显出一丝黯淡,肩旁两侧的力场盾已经自动开启,让雨水在他的头上纷纷绕开。能量背包上方的圣典架上钢铁光环的金色光晕,在与他头上的蓝色灵能法环银色的光芒交相辉映。 这样神圣的一幕让周围的灰骑士们目光扫过,都更加振奋。尤其是知晓加尔文身份的终结者们,更是在感谢着帝皇的慷慨与仁慈。 在这种没有外人的、单独由灰骑士们组成的战场里,若非是尚未见到敌人,这些情绪激动的终结者们真是恨不得大声的喊出那句早已酝酿讨论多时的战吼: “为了帝皇!与神圣的泰坦之主!” 对于这些终结者们的情绪波动,加尔文能够察觉到,但并不清楚原因。 他此时正一边看着左臂臂甲上的屏幕,核对着自身所在的位置,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地形特征与屏幕上的信息一一核对着。 “这里,嗯,这里,嗯,对得上……” 盖文斯与塔里克,就站在他的两侧为他守卫,并等待着他的命令。 不远处的两只拦截者的小队的两名队长,也在安排完警戒任务后径直脱离自己的队形,向着加尔文走来。 加尔文也并没有让他们多等,在确认自己位置以后,他迅速地从最近的路线里挑出了一条看起来最无险可守的路。 他略微提高自己的声音,来吸引围着他站立的两位圣骑士与刚刚到达的拦截者小队长的视线: “这里,再往前3公里,就是巢都的郊区板块了,那里有巢都自己的小农业区,我们就从这里进去。而这里,我们身后紧挨着的,就是这附近的地表居住点,我们小心……” 话音未落,远处的林地里纷沓而至的脚步声与负责这个方向的灰骑士的警戒提醒让加尔文抬起头看向了那个方向: 在视线的尽头,穿过这些没有枝叶的黑色枯树的远处大概500米处。一群至少上百名尚且能勉强看出人形的腐尸,正在一些体型更大的尸体的缝合怪的驱赶下,向着灰骑士们走来。 加尔文也正好把话讲完。他看着这些意料之内的不速之客,放下了自己的左臂,顺势提起插在地上的大剑微微一震,水蓝色带有银光的灵能顺着剑脊的灵能通路,点燃了整个剑身。 看着这些被污染、囚禁于自己腐烂的身躯中,死后尚不能得到解脱的腐尸,加尔文轻轻地说道: “嗯,这边先这样,我们有活干了。” 随着加尔文的话语,灰骑士们高效地循序着既往的作战阵形,他们默不作声地按着自己的职能区分,站好位置准备迎接这场遭遇战。 与这里一触即发的情形不同,远处高耸的巢都里,顶层的礼堂中。则是另一幅荒诞又可悲的景象。 同样那样灰暗的环境里,与之前没什么区别的巨大的身影正头顶着一堆“宝贵的废物”,痛苦地在礼拜堂的大厅内徘徊。 这个前身名为海兰,身份为帝国总督的魔物,此时正陷在自己的回忆里不得解脱。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意识,让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而每当清醒时对自己的回忆所带来的痛苦,则更是让他发出愤怒得不似人声的嚎叫:“恶意之子……恶意之子!恶意之子!!!” 他一把抡起手中的铜柱,将礼堂后侧墙边上,一具躺倒的阿斯塔特战士的尸体击飞。 如此尚不解其恨,他又迈着蹒跚的脚步追了上去,愤怒地双手抓起沉重的灯柱,将地上已经失去生命的尸体身上暗黄色的动力甲砸扁、砸碎。 “这一下,是为我的战友;这一下,是为了我的亲友;这一下是为了上层的百姓;这一下,是为了底层的工人……” “哐!哐!哐!哐……”空旷的大厅内,沉重的灯柱与陶钢之间的碰撞的声音不断的回响。对应的则是整个房间、整座礼堂甚至是整座巢都死一般的安静。 而与这绝对安静代表的死寂对比,礼堂后方的房间内一个本该是喷泉的地方,一株本不该存在的高大的灌木正在此茂盛地生长着。 翠绿的枝叶上,细密的纹路与微小的毫毛证明着它的健康。顶端粉红色的花朵与下方苍翠的枝杈上似乎还有刚刚凝结的露水。 在房间顶部的光源照射一下,它是如此的充满活力与美感。 它是如此的让人一见之下就心情愉快,让人对生命又有了新的理解。让人不禁想到这是不是生命之神的某种启示,让人不禁怀疑它究竟是吸收了多少养分才能生长的这般生机勃勃… 第一章 初战 巢都外围,高地。战斗一触即发。 当视线中的腐尸和巨怪们拖着他们腐败地、肿胀不堪地身躯穿过树林到达灰骑士们面前的空地时。 无须加尔文命令,两支拦截者小队的十名灰骑士率先抬起左手的风暴爆矢枪,对着面前的敌人进行精准的火力打击。 拦截者们娴熟地按照梯次维持着既定的火力密度,以保证在预定周期内先一步开火的战友们进入装填状态时,前方的战线不会出现致命的火力真空。 他们的杀戮效率极高,盖因他们所装备的武器——经过特殊改造后携带有灵能通路的风暴爆矢枪,对于敌人的打击远远不只限于肉体。 灰骑士们手中的枪械在射击时,经过自身灵能加持后射出的灵能爆弹,是可以在打击对方的肉体的同时,无视对方的护甲直接对目标的灵魂造成打击。 绕过这些或强硬或腐败的肉体,而直接针对对方的灵魂进行有效而致命的一击,可以高效地让这些亚空间的生灵迅速地失去现实世界的锚点,滚回他们的老家。 这样的枪械涉及也许确实牺牲了一部分物理破坏的威力,但当他们对面的是有混沌的污染制造出的大量低阶仆从时,这种对灵魂的高效点对点杀伤会让灰骑士们的枪械取得极其优异的杀伤效费比。 就算是体型较大的或者阶位更高的恶魔,在面对这种枪械的饱和性打击时,也会倒在这种短时间高密度的灵能攻击之下。 腐尸们在灰骑士们的精准点射下被轻易的扫荡一空,少量的巨怪也在重点集火打击下消亡在冲锋的半路上。 这种低烈度的堪比射击训练一样的战斗仅仅维持了几分钟,就宣告结束。 正当灰骑士们刚刚将手中的枪械准备放下时,新的敌人出现了。 “为了腐败之主!”随着远处树林中的一声嚎叫,更多的腐尸与巨怪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边缘。而领头的更是一个身高超过4米的庞然大物。巨大肥胖的身躯上是被撑开到极限的、透明的皮肤,皮下已经腐烂化脓的绿色肌肉与黄褐色的脂肪中甚至能看见蛆虫在游走。 它一边向着灰骑士们所在的高地走来,一边高举起手中的羊角杖,含混不清的颂唱着纳垢慈父的圣名。借以祈求来自邪神的力量。 与此同时,灰骑士们站立的高地四周原本空无一物的沼泽与泥塘里,也相应着那名恶魔的召唤,站起了密密麻麻的腐尸。 他们塞满淤泥的眼眶里看不见眼珠的存在,腐烂得能透过脸颊看见牙齿的嘴里,同样嘶吼着亵渎的话语“为了……腐败之主!” 高地上的灰骑士们开始收缩阵形,站在拦截者阵形保护的中心位置的加尔文则伸手点了点讯通器,对着两名拦截者的仲裁官兄弟说道: “这么打不行,我们的时间有限。不能这么拖下去!从现在起,你们要节省弹药,为我们的两侧护住侧翼即可。至于正面,交给我们吧。” 两名仲裁官显然也看到了这样的态势,在接到加尔文的命令后旋即在通讯频道中下达指令,拦截者小队流畅地让开了正面的火力线转而专心保护两翼。 等到正面火力全部让开后,加尔文也深吸了一口气,他环顾左右的终结者们说道: “那么,接下来就该我们上场了……” 加尔文开始全力调动自己的灵能,并放开了对秩序权能的权限。 他灵魂的核心处原本安静的代表秩序的火苗,也在得到加尔文的允许后终于不再压制它早在到达这个星球开始,就因为闻到来自混沌的臭味而刻意压制的愤怒! 火苗在得到允许的一瞬间光芒大涨,代表其温度的颜色更是从黯淡向炽热快速转化! 往日里用来伪装的银色柔光被瞬间撕下,代表着审判与终结的白金色刺眼的光芒开始亮起。 这样的光芒是如此的神圣,又是如此的残酷与冰冷。 一切在它面前的污染与肮脏都将无所遁形,它是如此的不容抵赖,不容辩驳。等待他们的只有一种结局,那即是被彻底的净化。 而体现在外在的,就是加尔文的眼中开始向外放射出白金色的光芒,他额间的法环上原本蓝色的树叶在灵能的波动下被晕染成了神圣的金色。 这一刻的加尔文,短暂地放弃了自己的人性的一面,他身上属于人的特征也对应的一扫而空。他将在此时全心去拥抱自己的使命。在给予眼前这些亵渎之物最后的审判前,他都不会再有属于人类的情绪。 没有仁慈!只有愤怒!而且不是属于凡人的愤怒!他此刻的灵魂在彻底拥抱秩序之后,所存留的只有专属于秩序的、冰冷的愤怒! 加尔文抬起右手,轻轻地指向天空之后攥成拳头。一道以他为中心的灵能波动瞬间扫过在场的所有终结者。 在身边常年一同训练的战友的脑海里留下的锚点,如同数据协议一样瞬间将彼此的思维沟通在一起,灵能的思维讯道与所有的终结者完成链接。 “链接完成,第一状态,启动。”加尔文嘴里轻轻念着。 十二双眼睛,十二个大脑,十二把武器,十二具来自帝皇的审判天使,在此刻归于一体。 来自混沌的腐尸与怪物已经近在咫尺,但这些灰骑士们仿若不见。 两侧的拦截者小队也对终结者们报以绝对的信任,继续专注的守护着终结者们的两翼。 十二具终结者整齐划一地双手将自己的武器驻地,单膝跪下,头颅低垂。向着远在泰拉的神皇发起临战的祈祷。 他们如此整齐划一的动作,在凡人眼中或许与其他阿斯塔特经过长年仪式培养的默契并无不同。 但在同为阿斯塔特的灰骑士拦截者们的眼中,远超凡人的动态视力能让他们在作战之余,捕获到更多惊人的细节。 尤其是在小队的指挥官的两名仲裁者们的眼中,这种毫秒级的同步,绝不是通过训练能够得出成果。 一定是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装备开始实验性列装。 而这支他们并未听说过的、有着更高密级的小队,显然就是这种装备的实验性部队。 默念祷词的流程很快。当短时间的祈祷完成后,队伍最前端的、也是最为高大的灰骑士加尔文领头站起。 他看着坡下近到已经能闻到腐臭味的怪物们,举起手中的大剑回头对身后的战友大声的喊道: “吾即,帝皇之圣锤!(wearehammer!)”随即一跃而下开始了他的第一场杀戮。 而他身后此时与他同体同心的终结者们,也遵循着加尔文在心灵上的指引与号召。 他们在紧握着武器跟随加尔文向着敌人发起冲锋的同时,同声呐喊着意义相同但容或区别的战吼: “为了帝皇!与神圣的泰坦之主!” 第二章 特质与苗头 秩序是什么?或者说秩序对不同的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秩序是规律,是稳定,是繁荣的基础,是诸善诞生的基石。 于己方,它是基于智慧、理性的温和的审视与纠正;于敌方,它则是从本质上的一种严厉的不容辩驳的质询与审判。 战斗从一开始就选入了单方面的屠戮。加尔文的身影在跃起后直奔着为首的巨魔,将手中的大剑向对方劈去。 对方尝试招架的羊角杖在与加尔文的劈下的重剑碰撞后,杖身上黑绿色的、源自纳垢的污秽的神力在与加尔文的力量稍作碰撞后即告瓦解。 被加尔文灵能染成白金色的大剑再无阻力,一路向下将对方连人带杖切做两半。 对方巨大的身躯被切开后瞬间软倒在地,伤口处的金色火焰如烈火浇油一样从内部燃烧,再从它的五官内窜出,将它变成一具巨大的人形焰火。 一击得手的加尔文落地后长剑横扫,为后方赶上的战友开拓空间。紧随其后的终结者们也同样赶来,将加尔文开拓出的空间再次扩大。 在第一波的攻击浪潮下,加尔文等人面前的腐尸与巨怪被成功地斩杀一空。数以百计的腐尸与巨怪倒在了加尔文与他的战友们的剑戟之下。 而刚刚落地的终结者们并不贪功,他们在近战的大力横扫下清理干净身边的敌人后,迅速调整呼吸并抬起左手。 六把暴风爆矢枪对准尸群中有施法者嫌疑的目标开始了密集而精准的点射,为即将开始的第二轮冲锋创造有利条件。 此时,第二批到达坡下的另外六名终结者们恰好调整完毕,开始从前方战友之间的缝隙向着敌人发起了第二次冲锋。 加尔文自第一轮冲锋以后不再参与,而是寻找着尸群中的大体型目标进行定点斩杀。 阵线的推进与彼此的沟通在以他为中心的灵能讯道内每时每刻都在高速进行,从未停止。 彼此间高度的默契与视野的共享让终结者们的杀戮充满了异样的齿轮咬合一般精致的美感,也可以换句话说,这是独属于秩序的美感。 敌人虽然多得难以计数,但在加尔文的加持下,近距离面临这些本就是由冠军剑士组成的杀戮小队时,人数的优势反倒属于灰骑士的一方: 当你站在这些天使面前时,你将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眼前这名战士的攻击。 就像你不能理解为何对方的一次斩击可以在被你躲过后,恰好还能砍下身边被另一名灰骑士牵制的战友的人头一样。 这样的无缝的配合在以往也许仅仅属于某些常年一起训练、作战的搭档之间偶然的神来之笔。 但当加尔文到来以后,这样的场面在他的荣誉卫队的战斗中发生的频率就越来越多。 灰骑士们也从最初的惊喜地发现,再到平静地接受,以至于最后的稀松见惯,不以为意。 对应地,加尔文的灵能讯道中,有关于具体的物质概念的描述性词汇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少。 这源于冠军剑士们在高效的视野共享与思维共享以后,彼此间的共通所需要的跨过的障碍实际上被大大地减少降低了。 毕竟语言这种存在,本身就是为了不同个体在绝无完全了解彼此的可能下,才创造出的通用性沟通工具。 而这种工具在诞生之初就为了通用性而放弃了太多专属于个人的色彩与理解。 当加尔文所代表的这个天然的、彻底的沟通体系被建立以后,语言这种后天的沟通工具的“理解——转化——理解”的工作流程在冠军剑士之间就显得越发多余起来。 他们发现,在彼此间均处于灵能讯道的范围内时,完全可以将中间的那道“转化”省去。 直接理解彼此的意志而没有任何误解,那将是多美妙的事情啊。 这样的异常,在现在只是初现端倪,因为使用这种通讯作战的人数太少而不被注意。 而在今后随着加尔文的成长与承接他的基因种子的新血们,渐渐成为灰骑士们中的主要部分以后,这样的特异性终究会在漫长的战斗中,被帝国的其他势力所发现最终被标注为专属于灰骑士的特点。 但他们偏偏不能,也不可能知道这种存在的缘由。因为每个能够成功加入灵能讯道的灰骑士本身,就已经证明他自灵魂层面对于秩序的高度认可。 这样的灰骑士单论意志的强度,甚至要更加强于他们最初的前辈。而过往的8000年里,老一辈的灰骑士的意志尚且无人能比,更何况这些自出生就被加尔文的基因种子同化,比前辈们天然就更接近高能生物的“新”灰骑士呢? 除了加尔文本人,能让这些灰骑士们开口说出属于自己军团的“小秘密”呢? 哪怕是帝皇…………嗯,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做讨论………… 总之,随着这种现在还只限于作战使用的系统慢慢在其他方向的推广、使用,在沉默中生活,在沉默中训练,在沉默中作战,终究会变成灰骑士们在大多数人心中的固有印象。 除了在与友军联合作战时偶尔的战吼与沟通,你甚至在日常生活中都很难发觉这些银色的天使们之间的沟通,但偏偏他们默契得仿若一人。 不论哪个连队,不论哪个修会。甚至在未来灰骑士们的人员不再紧张,编制也不再流动。 跨星域的灰骑士之间可能自改造手术起,数个世纪都未曾见过一面。 但只要在战场上相遇,不需要说话,只需要远远地互相看上一眼,他们就能飞快地找到他们应有的默契,就像已经在一起征战了无数岁月一样。 这种完全异于其他阿斯塔特甚至也不同于禁军卫士的作战方式将他们与帝皇之前所有的作品全部区分开来。 “沉默的天使”成了阿斯塔特们对于这群特立独行的“兄弟们”特有的称呼。(没有阿斯塔特知道灰骑士的基因来源,他们最多只是知道灰骑士的存在而已。) 以上的描述都还属于未来,而眼下,这些事物的种子尚且还处于萌芽。 随着初战的适应,冠军剑士们的配合已经越发熟练,在有盖文斯和戈尔德作为指挥层面的下一级保障后,加尔文放心地退出了管理的指令序列。 他现在不再加入具体的阵列中,除了偶尔的冲锋以外,针对对方强力单位的一对一抹除以保证战线的流畅性,成了加尔文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这样的持续性的滚动式冲锋一直在继续,拦截者小队也在前方阵线推进后缓步从两侧合拢倒退着跟上加尔文队伍的脚步,以保证队伍后方的安全。 腐尸的数量还在增加,看不见尽头的敌人还在从远方不断地赶来。 但整支队伍前进的脚步坚定而不可阻挡,数公里外的巢都入口,原本模糊得轮廓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第三章 尸潮与巢都 队伍仍在前进,哪怕前方的腐尸与怪物的数量已经无法计算,但来自灰骑士冠军剑士们滚动式冲锋还是每一次都能在尸潮中狠狠地切开一道伤口。 冠军剑士们因为长期被加尔文的灵能同化,而带有一丝秩序权能的灵能攻击,就像是一把炙热的利刃放在一座油脂凝固而成的高山上一样,只要稍微碰触到这些低等的腐尸,就能跳过肉体上的破坏而直接瓦解对方的灵魂。 加尔文的灵魂每时每刻都在收到新的来自原质层面的补充,虽然质量低等,但胜在数量众多。他的灵能越发活跃,精神世界中属于秩序的光芒也越发刺眼。 战况看似顺利,但加尔文并未报以乐观。 战斗还在继续,随着队伍矛头的不断切入,整支队伍的压力实际上已经转移到队伍的后方。 在正面无法与身披终结者动力甲的冠军剑士相匹敌的邪魔们,理所当然地将目光转向了位于队伍后方的拦截者们。 本来就在防御属性上远远不如终结者们厚重可靠,而且还被要求在梯次退守为整支队伍断后。这样的高难度作战中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尸潮,拦截者们纵使是久经沙场,但仍旧不免开始出现战损: 一名浑身枯瘦但大肚便便的腐尸依靠尸群中隐藏的巫师的指引,在同类的掩护下悄悄接近了拦截者们的防线。 巫师在使用他那肮脏的灵能压制着这些只剩下本能的尸体的行动,他没有急于让手中的底牌冲锋,而是选择等待对方下一次位置转换时的火力稍显薄弱之时,才在其他巫师的配合下暴起发难。 仅仅几个呼吸,前方的队伍就再次完成了一次对尸潮的凿击,开拓出新的空间。而对应的,则是拦截者们在一次的交叉掩护中开始准备后退。 尸潮后早已等待许久的巫师就趁着这个机会,骤然发力,将复数的灵能冲击向一名位置极差正准备转移的灰骑士涌去。 灰骑士们的经验极为丰富。他在察觉到对方的能量波动的第一时间就放弃了后退,而是选择原地留守等待队友的配合。 而他的队友对于这样的意外显然也早有预案,他们瞬间分出三人停下脚步,转身向着那名被拖住的战友施以援助性的火力支援。 他本人也并未坐以待毙,而是第一时间就将自身的防护撑到极致,以寻求防御成功后可能存在的机会。 内在的灵能顺着动力甲内的以太线缆奔涌向护甲左肩处的誓言护盾装置,闪耀的光芒从这个小小的盾形装备上发出后迅速扩大,最终变成一个可以庇护他全身上下的灵能屏障。 同一时间,灰骑士的动力甲上各处镶嵌的纯洁印记,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亵渎,开始自发地融化并燃烧为灰骑士提供更多的保护。 第一波的灵能攻击在护盾与纯洁印记的庇护下消弭于无形,然而紧随其后的就是至少十名携带着诅咒的腐尸的自爆式进攻。 战友们一边顶着尸潮的压力,一边尽可能地为他进行火力支援,大部分的自爆式的腐尸都被点杀在冲锋的路上。 然而,还是三名携带着恶毒诅咒的大肚腐尸最终穿过了灰骑士队友的火力支援,冲到了这名灰骑士的身边。但只有一名腐尸被灰骑士及时斩杀处理。 “砰~!砰~!” 随着两声低闷的仿佛被涨破的膀胱一样的爆炸声,大量的蕴含着亵渎之力的绿色脓液与秽物,随着爆炸劈头盖脸地洒向来不及躲闪的灰骑士。 他身上原本就只剩下一丝亮光的灵能护盾在这之后,彻底宣告破裂。 趁他病,要他命。早已在天空上盘旋的腐臭恶蝇像一朵黑云一样瞬间朝着丧失防护的灰骑士冲去,将他包裹成黑上的一团人形物体。 而这名灰骑士也只能用体内最后一点灵能释放一次微弱的冲击波,让这些飞舞而来的蝇虫稍作停滞,而后再一次扑了上去,将灰骑士淹没在黑色的虫群当中。 如此复杂的战况,在真实发生时却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此时,发觉异常的加尔文才刚刚从前方赶到队伍中段,距离这名战友还足足有十几米的距离。 目赤欲裂的加尔文在此刻无师自通地举起右手,强大的白金色的力量在他的闪电爪中瞬间汇聚成型。 他将手用力指向远处的灰骑士,一道强大的冲击波穿透并蒸发了他们之间阻隔的复数的邪魔,打在了那名生死不知的灰骑士身上。 黑色的虫群在这道能量的打击下灰飞烟灭,只留下躺在原地陷入昏迷的战士。 加尔文冲到他的身边一把抓起他的身体扛在肩上,回过头狠狠地盯住失手后在尸群中慢慢后退的巫师首领。 他扛着战友的身体,和剩下三名断后的灰骑士会合后一路杀回阵线。在将那名灰骑士交给仲裁者以后才回过头来寻找对方的踪迹,但对方早已经销声匿迹于尸潮之中。 加尔文明白对方的意图,他们在尽一切可能拖延灰骑士们的脚步。 而拦截者们也对此心知肚明。刚刚若不是加尔文的强行救援,恐怕这名失去意识的战友也只能在三名灰骑士火力支援无效后被宣告放弃。 这并非无情,而是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使命所在。在踏上这个战场的第一时间起,这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被舍弃的觉悟。 既然审判庭能够召唤灰骑士们至此作为此次任务的执行者,那么混沌的污染就一定已经危及到整个星系乃至节区。 与这样的帝国利益相比,除了加尔文以外,这支队伍中没有谁是不可以牺牲,不可以被舍弃的存在。 加尔文不再往战线前方走去,他开始在拦截者们的火力支援下游荡于整个断后小队的后方。 尽可能地带回更多的战友回到泰坦,是他此时最大的愿望……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队伍的前方,冠军剑士们的冲锋还在继续。 尸潮的阻拦也来到了高峰,加尔文的灵能不再保留,他带着整支队伍艰难地逆着尸潮向目标接近。 “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波了。”他的心里有种直觉一般的念头滑过。 果然,当加尔文一行人也终于到达距离巢都的入口不到100米的位置时,尸潮就像是到达了自己的活动范围边缘,出奇地褪去了。 尸潮在某一刻突然地停滞和褪去,只留下一地的尸骸和灰骑士们站在高耸的巢都的阴影下。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加尔文有些不适应。他回过头看着空旷而阴暗的巢都货梯入口,仿佛其中有什么更加可怕地存在其中盘踞。 又或者,这座巢都本身,就是一个吞噬生命的怪兽。 第四章 路线与重托 “亡魂救赎者,这里是加尔文地面执行小队。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亡魂救赎者,这里是地面执行小队。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亡魂救赎者,这里是执行小队。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拉德特霍德巢都工业区正二层货运电梯入口,稍作休整的灰骑士们正在尝试与轨道上的灰骑士打击巡洋舰取得联系。 昏迷的拦截者小队桑奇斯修士已经恢复了意识,加尔文在刚才的救援虽然不算及时,但好歹保住了他的性命。 尤其是最后那道灵能闪电,让已经通过桑奇斯的动力甲呼吸孔快要爬到他脸上的蝇虫被瞬间蒸发,可以说是从纳垢的手里将他抢了回来。 但连续的灵能透支与诅咒,还是让他没有多余的体力跟随小队的前进。 经过加尔文与两位仲裁者以及当事人本人的讨论,他被计划安置在巢都的闸门进行修整恢复,在灰骑士们继续前进的路上他将尽快归队。 “呲……呲……亡魂救赎者号收到……呲……请回复。” “亡魂救赎者号收到,请回复。” “我们已经到达目标区域,拉斯特霍德巢都,当前位置……” 加尔文盯着左臂上的定位装置显示的信息: “当前位置工业区正二层,除拦截者小队桑其斯修士失去战斗力,其余人状态完好,请为我们做下一步指示。” “亡魂救赎者号收到,实时行动路线资料正在传输……请接收……目标位置怀疑在巢都顶层,请尽快前往处理!另外,请注意,侦测有不明强生命信号在巢都内部活动,范围……整个巢都。” “执行小队收到,路线资料接收完毕。我们会尽快前往。” “亡魂救赎者号收到,帝皇庇佑,祝好运!” “帝皇庇佑……” 休整完毕的加尔文小队,开始继续向前探索。 货运电梯的通道上目测二十米以上的巨大闸门并未关闭,门内的电机房内操作台上一片凌乱。 空荡荡的大型通道里漆黑一片,这座建筑在没有人气时太过庞大的空间让很难有安全感。 尤其是在能源供给被切断后没有灯光的通道,像一头怪兽正敞开着巨口想要吞噬着敢于前来的生命。 巢都底层能源供给看来已经失效,只有应急电源保障的信号灯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微光。 虽然没有人可以向灰骑士们讲述当时的情况,但需要相当复杂的手续才能开启的大门,与地上凌乱的杂物与脚印说明在灾难发生前,巢都底层的人已经接到通知或者发现了端倪,才会这样大量人口外逃的痕迹出现在这里。 他们至少曾经挣扎过,虽然灰骑士们之前遇到的尸潮证明他们的挣扎最终并未能逃脱死亡的宿命。 小队在经过门口时稍作停留,在一处视野良好并利于防守的角落将桑奇斯修士放下,与之一同留下的还有三日份的食物与饮水、两个基数的风暴爆矢枪的弹药、以及……一枚用来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热熔手雷。 “我们等着你的归队,桑奇斯兄弟。” 加尔文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但无论是今生的觉悟还是前生的履历,都让他表现出了配得上他身份的决然与热切。 决然的是他的责任感让他有足够的冷静,让小队执行任务的进度绝不为某个战友而停滞;热切的则是他冷酷的决断下对于每一个战友的珍惜与期盼。 “我会的,加尔文连长。如果我回不去,那我也必将无损于帝皇之荣耀。”桑奇斯修士看着面前年轻的面孔。 就像他最初并未因对方的高大身形而高看加尔文一眼一样,现在的他也同样不会因为对方过于年轻的容貌而小觑对方。 这种评价的标准与他是否挽救过自己无关:灰骑士们自服役伊始就从未对自己的生命有过过多的珍惜,能够为帝皇、为帝国在抵御亚空间的邪魔的战斗中死去,本就是他们的荣耀。 死去的前辈们有些遗体得到了回收,有些则没有。能够回收的,灰骑士们会在战后为他们举行清洁仪式,然后放进战团技工为之打造的石棺;而未能够回收的,墓穴墙壁上铭刻的姓名就是他们仅存的证明。 但不论有无,泰坦下方的亡者之城里安眠的前辈们,那一具具的棺椁与一个个刻在古老墙壁上的姓名,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钟贯彻了灰骑士们数千年的意志。 桑奇斯当然不怕死,所以也不会因为被加尔文所救而刻意感谢加尔文。 如果非要感谢的话,那就只能是感谢加尔文让他能够多点时间,多一点机会继续为帝皇服务而已。 称加尔文为连长,是对加尔文所表现出的担当与能力的肯定与认同。 在这种临时组建的多个小队执行的任务中,称呼最高负责人为指挥官这种纯粹的职能性称号才是正常的情况。 而连长,哪怕是临时的连长,则是像桑奇斯这样的普通灰骑士们,唯有对领导层的纯职能以外的认同时才会用到的称呼。 加尔文在听到桑奇斯的称呼后也稍微的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身边的两位仲裁者,他们似乎对于桑奇斯在称呼上的逾越并未加以反对。 他笑了笑,对于这样的称呼他同样也不会过于在意。 与收到这份来自基层战士的认可的喜悦相比,他在听到这个称呼的同时,感受到更多的则是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多带一些人回去的责任感。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感情,则是被这个称呼激起的、有关他前生在军队服役的记忆。 “连长啊……真是,一个久违了的称呼啊……” 好在他没有再多陷入回忆太久多久,转瞬的时间里加尔文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就已经从回忆中摆脱出来。 简短的告别后,他一边向着队伍的集结地走去,一边抬起左手将左臂上光幕里的地图信息对着两名仲裁者展示,并且说道: “路线的选择我们都已经清楚,有关亡魂救赎者号的提醒,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打击巡洋舰的扫描设备已经告诉我们这里可能存在的敌人与它存在的方式,我们没有时间和它纠缠。具体的行动路线的选择,我的考虑是这样……” 两位仲裁者在听到加尔文的话后,也慎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也将头靠拢过去,一边仔细地看着地图显示的信息,以确认完全理解加尔文的战术意图后。 两人恢复了身姿对加尔文说到:“收到,我们尊从您的意志,加尔文连长。” 第五章 沉默的行军与哀悼 每日一思:令人恐惧的从来不是黑暗,而是黑暗所代表的未知。 离开了桑奇斯修士和巢都的入口,灰骑士小队开始按照加尔文之前选择的路线行进。 考虑到轨道上打击巡洋舰远比灰骑士们身上的鸟卜仪性能强出不知多少倍的扫描阵列,和它对巢都生命信号的扫描结果。 让加尔文决定放弃直接通向上层的主干电梯,同时也放弃货运电梯的通路,转而选择外围狭窄逼仄的维修通道。 第一种主干电梯的优势是可以直达巢都上层,第二种货运电梯也差不多,而且运载量也能够保证灰骑士们能够整支队伍一起进入电梯。 但他们的缺点一起同样明显,过于宽大的空间以及通道和靠近巢都中央支柱的核心位置,都让灰骑士们将要承受的风险扩大了不止一倍。 外围的维修通道也许空间狭小,而且电梯与电梯之间的连接也是断断续续。 但这种逼仄的空间本身就能保证,当那个可能存在的巨大怪物出现时,无法完全发挥利用它的体型优势,对灰骑士们造成碾压式的伤害。 仅就这一点点提前积攒下的优势,就值得眼下加尔文做这种慎重的考虑。 拉斯特霍德巢都的历史并不太长,这座巨大的建筑从诞生到现在尚且不足2个千年。 原因就是这个行星被选为首都行星以后,为了匹配他的政治地位,当地的贵族在以时任总督的带领下与铸造世界达成过一次代价高昂的交易:为sata一号作为节区首府建立一座与之匹配的新的巢都。 在数个世纪的工期后新的巢都终于竣工。总督一声令下,老城里原有的人口与设备,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开始向着新城迁移。 而这种涉及数以亿计的人口迁徙,在任何年代都是一项庞大得让人绝望的巨大的体系式工程。 所谓破家值万贯,不搬家不知道东西多,就是这个道理。凡人搬一次家尚且如此痛苦,更何况一个巢都的亿万黎民呢? 这种强制性的迁徙途中诞生的悲剧与遗憾的数量无法统计,也没有人会统计。 但它们最终留下的伤痛想必会在当年整整两三代人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所以当新的巢都被开启时,继承了原有巢都“霍德”之名的基础上,又被时任总督加上寓意着“最后一次”的前缀“拉斯特”,也就不足为奇。 当然,以有关巢都名字变更的意义的推测,只是他们本地对外的说法。至于其中是否含有其他的寓意,加尔文在接收到的简略资料中是无法知晓了。 灰骑士们在加尔文和仲裁者的带领下,顺利的到达了内圈生活区和外圈工业区域的分界点上。 他们按照手中显示的资料从一间维修舱室里找到了通往巢都内外层中间隐秘的夹层的门户。 在接入数据接口以后,这扇门被安静且安静地打开了。 之所以强调安静,是因为在不断接近巢都中心区域的路上,灰骑士们已经看到了大批量的巢都居民留下的痕迹,一种他们不想看见的痕迹: 在灰骑士们一路走来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存在着一种疑问: 整个巢都的人口有多少,而在灾难来临时,真正能够逃出去的又有多少? 如果他们逃出去的是少部分。那么,多数未能逃出的巢都居民呢?他们最终去了哪里?等待他们的最终结果又是什么? 现在,关于这种疑问,恐怕灰骑士们已经有了一些答案的可能。 在进入工业区的范围开始,随着灰骑士们身上携带的照明用具,在探索的途中偶尔从地面上扫过的瞬间点亮的画面里。 加尔文和他的战友们就已经发现了一些与接近巢都出口的区域不同的痕迹:衣服,遍地的成套的衣服。 这种情况在一件两件零星出现时尚且不算起眼,但在当灰骑士们接近居住区看见成片的衣物堆积在居民区的街道上时,就引起了他们最高的警惕。 加尔文派出了一只小队在街道的两侧住所中进行了简单的搜索,返回的灰骑士们对着加尔文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在这些平民的房屋中未发现任何打斗与挣扎的痕迹。 那就是说,这些人是在得到了某些提前的通知后,在紧急避险的途中被追上的。 而一地散落的衣物则说明,这些敌人与以往灰骑士们面对的人形或者更大的纯粹物理性破坏的敌人不同。 他们既然可以在不伤及这些衣服的同时大范围地将这些平民杀死(注意是杀死不是带走,因为带走不需要刻意留下衣物),那本身就已经表现出对方的形态上的特殊性了。 这些经过推理得出的细节对灰骑士们十分有用。 通过这样细节拼凑的过程,他们对于将要面对的未知敌人的轮廓,也一点点地清晰起来。在真正对上这些敌人之前,像这样的信息自然是越多越好…… 巢都夹层平常就人迹罕至,除非有对应部位的维修需要,否则这里除了工程人员以外,就只有地城的帮派间的黑市交易会用到这个地方。 在夹层中依靠着内层巢都巨大的看不见顶尖的墙壁上,一节一节反复弯折的维修用楼梯上,灰骑士们还在默默地前行着。 这种楼梯设计之初就是以凡人的体量为标准,所以楼梯的宽度最多只允许灰骑士们单排成列,向上攀爬。 远远地看去,这些在平日里如雕塑一般雄伟的身姿组成的队列,在巨大的巢都墙壁的对比下像是一条趴在巨大油桶上的蠕虫一般渺小。 周围的环境安静得令人发指,除了动力甲敲击在金属台阶上沉重的回响外,只有灰骑士们头盔里传出的呼吸声证明着此处尚有人在。 沉默带来的安静仿佛没有尽头,枯燥的脚步声一直持续。 整支队伍的灰骑士在行军途中没有太多沟通的欲望,他们就这样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直到前方的加尔文突兀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在确认没有敌情后,加尔文身后的盖文斯向着加尔文问道。 进入巢都之前的战斗太过激烈,盖文斯的一次次的冲锋中确实没有精力注意加尔文的状态。 他很担心是自己的疏忽下,加尔文在战斗中受了伤,而他又不知情的情况发生。 “桑奇斯兄弟,牺牲了。”加尔文回过头看着巢都入口的方向。 看向那个已经不知距离多远的,这辈子第一个叫他连长的兵。 就在刚刚,加尔文在告别桑奇斯时隐蔽地留在他身上的灵能标记,失效了。 而在这个环境里,除了桑奇斯在他们走后再次遇敌,最终力战而亡以外,加尔文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让自己的信标失效的理由。 加尔文的话音不大,但在周围安静的环境下,还是足够整支队伍清晰地听到。 灰骑士们除了两只冠军终结者小队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加尔文得出结论的依据。 但是他们还是选择相信他们的指挥官,在之前的战斗中他已经用足够的能力与决断来建立士兵们对他的信任。 所有的灰骑士都在这一刻转过身去,看像远处桑奇斯修士的方向双手抚胸,他们集体用低沉地声音念道: “斯生于战,银刀以破虏; 斯亡于役,以死为名节。 以忠为性命,则帝皇垂悯; 以纯为律令,有幸以侍君侧。 天地或有尽时,吾辈征战不休。 万灵兮有证,万古曰不朽。” 每一名灰骑士都知道自己的宿命是战死沙场,但不是每一名灰骑士都有幸马革裹尸而还。、 任务还未完成,帝皇的使命还等待着他们去行使,帝国黎民还在等待他们的救赎。 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回收桑奇斯修士的身体,所以这就是灰骑士们能够为他举行的最后的葬礼。 在全体默哀了三分钟后,灰骑士们继续抬起沉默的脚步,征战并未停止,任务还要继续。 阵亡的桑奇斯修士不会让灰骑士们气馁,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 他们终有一日,会在王座之下有重见之时。那个日子也许很遥远,也许就是现在…… 在将近4小时在经过漫长的行军后,加尔文一行人终于看见了头顶上昏暗的视野中,在尽头出现的那个标注着巢都上层的标志。 正当一行人为这个阶段性的目标节点的出现而欣喜时,一直走在前列的冠军剑士们穿戴的终结者动力甲上的鸟卜仪,打破了一路上的沉默,开始发出了一声声的警报。 “警告!探测到有多个生命体征出现在上方,距离100米!” “警告!探测到有多个生命体征出现在上方,距离100米!”…… 不止加尔文身上的扫描阵列,随着其他的终结者的到达,他们身上的鸟卜仪也似乎到达了扫描的有效范围,开始加入了恬噪的行列。 整支队伍都停了下来,将目光转向队伍的前端,也是最上方的加尔文身上。 加尔文的目光像是穿透了头顶远处的舱门一般看向那里,在对比了手中的生命检测的目标位置信息后,他回过头对着自己的战友们说: “走!时间不允许我们绕路了,让我们会会这些家伙。” 身后的灰骑士们在得到加尔文的指令后再无多言,他们纷纷在自己小队负责人的带领下默默地整理清点了一遍武器弹药,确认战斗状态完整后,紧随着加尔文的脚步,走向那个注定不能躲避的门口。 第六章 哀嚎与愤怒 折梯尽头舱门口的平台上,武器状态调整完毕的灰骑士们看着门口的加尔文,等待着他的命令。 加尔文在确认所有人的状态后,将手伸向门板上的抓手。准备第一个进去为身后的战友们换取安全进入的空间与时间。 盖文斯按住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想要第一个进去。但加尔文摇了摇头,否决了盖文斯的想法。 这种情况下选择第一个进入危险的区域,第一个进入可能存在的敌人的火力范围,不仅仅是风险与责任,更是作为最高指挥官的“特权”与“荣誉”。 在任何时候、任何境遇里,只要加尔文还是这支部队的最高负责人,只要他还一息尚存,就决不允许这份“特权”有任何转移的可能。 盖文斯在感受到加尔文明确的意志后向后退了一步以示他对于加尔文意志的尊重,周围的灰骑士们也对此并无异议。 加尔文没有再多做停留,他一把拉开舱门后团身冲了进去。抬起的右臂护住头脸,左手的大剑更是平直端起准备接受任何方向的攻击的到来。 而在他身后的冠军终结者们也在他进入舱室后的第一时间跟上他的脚步,在舱室门口快速向两侧展开以备不测。 但眼前的一幕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们纷纷放下了武器看向原本生命探测仪所标注的强信号反应的位置上的“人”。 是的,十二个人,还是他们所熟悉的人——阿斯塔特战士。 毒蜂一般警告性的明黄色与黑色为主的涂装,双头鹰和象征着人类纯洁性的头骨浮雕装饰在胸口装甲上,标准的帝国产马克五型动力甲与马克六型混编在十二人的队伍里。 而此时,这些同样代表着帝国武装序列中最强大的力量之一的阿斯塔特们,就静静地站在舱室的墙边,他们低垂的头与不再起伏的胸膛,让他们就像是睡过去一样。 “恶意战士!”后进入的拦截者小队仲裁官在进入舱室后,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后惊呼着叫出这些阿斯塔特的名字。 但对方却像睡着了一样,对于仲裁官的声音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但众所周知,阿斯塔特是几乎不需要睡眠的!更何况是战时状态? 哪怕是被击晕失去意识,动力甲内的生命检测与维持系统也会第一时间向失去意识的阿斯塔特注射兴奋//剂,以激活唤醒他们! 能够让这些超越凡人的天使们永久地陷入沉默,只有一种方式——死亡! 但屋子内确实还有十二个生命信号在活跃! 灰骑士们瞬间就意识到了危险,他们睁大了眼睛,体内的肾上腺素以前所未有的程度飙升。 二十把风暴爆矢枪向着各个危险可能出现的方向扫视! “在脚下!不!到处都是!”加尔文的灵能最先感受到了异常。 他的灵能视野里,在这些倚墙而立的恶意战士们的背后,正有着什么东西快速地从休眠中醒来。 对方的能量强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高,在他的眼中,对方的颜色正从灰暗的几乎不可见的颜色快速地向着炽热的红色变化着。 而更多的未知的东西,正在加尔文的灵能视野里,正在从他们进入的入口以外的其他五个方向快速赶来! “后退!后退!退出这个空间!”终结者们不需要他用语言就可以明白他的所见所思,但拦截者小队不行! 而且在这个紧急的关头,恰恰是必须让这些相对脆弱的拦截者兄弟们先退出去! 冠军剑士们必须为这些拦截者兄弟们站稳最后一班岗才能退出! 加尔文大声疾呼着让拦截者们向外退去,而仲裁官们的经验也是十足丰富,他们明白自己此时就是加尔文等人的累赘。 在快速地向外退去的时候仲裁者们不忘了尽可能地为后续退出的终结者们留出足够的空间。 并且他们已经开始向着舱内的一侧开始倾泻着火力,试图穿过这些墙壁给予那些未知存在尽可能地阻拦与拖延。 “退!往外退!你们也是!”加尔文的意志通过思维讯道向着所有的终结者们传达。 而后者也在最后一名拦截者退出以后开始默契有序地从两侧向中间收缩,在保证有效火力拦截的情况下默契地退出着。 但这一切还是太晚了。 加尔文眼看着倚墙而立的“恶意战士们”一个一个地倒下,而他们身后露出来的并不是那里原本应该存在的钢铁墙体。 一种与其说是树根,不如说是触手一样的东西在慢慢蠕动着正从这些阿斯塔特们背后的动力背包上破口中缓缓地退出来。 它们细长而柔软的躯干上,有着黏腻的亚麻色与白色夹杂的皮肤,无数颗像是细密的马赛克一样的眼睛布满了整只触手和它的枝丫。 这些眼睛似乎也感受到了加尔文的注视,它们纷纷在脱离了动力甲以后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加尔文,一道类似意识集合体一样的庞大的、复杂的、纷乱而充满了杂质与噪音的灵能向着加尔文迎面冲击而来。 这种灵能波动与其说是一种攻击,不如说是一种感召。 仿佛有无数个不同的灵魂个体存在于其中又融为一个整体,他们用来自自身灵魂中最深沉、最本能的渴望大声地向着加尔文呼喊着: “与我为一!背负我等的罪孽!与我为一!迎接这终焉的到来!” 强大的、复杂纷乱的灵魂波动让一墙之隔的灰骑士们也感受到了痛苦,这种病毒一样的单纯由无法计数的意识的集合体的污染让灰骑士们的意志受到了严酷的考验。 他们纷纷在这种攻击下单膝跪下向着帝皇祷告以坚定自己的意志。 而首当其冲的加尔文,此时的压力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么大。 他的意志本就在经过升华后坚定的不类凡人,甚至可以说他的灵魂从结构上看,本就是有一个个同根同源而且更加纯净的自我组成。 这样的意识集合体的攻击方式也对他人也许行之有效,但对于加尔文,这种另辟蹊径的灵能攻击就只有单纯的力量上的压力而已。 但是他还是流泪了,他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潸然流下。 不是他承受不住对方的污染,而是他恰恰作为另一个同为意识的集合体的存在,他在感受到这股灵能的波动后,第一时间就从本质上察觉到这些看似恐怖的灵魂的真实的可悲之处。 他们已经没有自我了,现在在加尔文面前逞凶的,只不过是他们曾经存在的昨日泡影而已。 真实的他们早已经在遇难后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吞噬与同化了。 那个恶魔,在吃掉他们的灵魂本质以后,刻意地留下他们生前最后的呐喊与哀嚎的回响,并以此为乐。 这是何等的苦难!这又是何等的亵渎! 加尔文从未如此地愤怒,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一步一步地向着这些罪孽的余韵走去。 作为一名战士,一名阿斯塔特,一名灰骑士,一名灰骑士的原体。 他所要做的就是净化眼前的罪恶的同时,给予这些可悲的灵魂留下的最后遗产一次彻底的解脱! 第七章 卡文,不用等我,今晚决战到天亮。 灵魂在激荡,灵魂在怒吼。 加尔文的灵能护盾在对面潮水一样的攻击中被激活,原本看不见颜色的浪潮在他白炽的护盾映衬、摩擦下也显露出其黑色的本质。 加尔文抖着手中的长剑,炽白色的灵能流水一般布满整个剑身,又像火焰一样在剑刃边缘熊熊地燃烧着。 邪魔们仿佛也感受到了威胁,那些触须上的眼睛纷纷睁大朝着加尔文的方向瞪视过去。 血一样的泪水从这些眼睛裂开的眼角流下,更加强大的灵能浪潮洪流一般向着加尔文涌来。 舱室内钢铁材质的墙体在这股腐蚀性的力量冲击下飞快地腐朽老化,数寸厚的钢质的地板转眼就被朽化成不堪使用的锈黑色。 逆着这样的浪潮,加尔文又走了两步,腐朽的地板无法承受他巨大的体重,几次险些踩空让加尔文在找到下一层的承重柱以后,索性直接从柱子上向着墙边的触手跳去。 再也无从躲避的触手终于迎来它们的末日,到达了墙边的加尔文抬起手中的长剑,将这些妄图拖延时间等待同伴的邪秽一一斩落。 白金色的火焰让复仇女武神长剑挡者披靡,墙边的十二支触手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抵抗来自秩序的审判。 它们纷纷在被斩落的第一时间就被剑身上的火焰燃烧殆尽,舱室内迅速消失的灵能浪潮里似乎还能听到它们临死前嚎叫的回响。 加尔文的灵能视野里,剩余的触手不再向着这间舱室赶来,似乎是某种群体意识组成的它们在没有了同伴的指引后,就丧失了狩猎与进食的欲望或者说本能。 短暂的战斗结束了,舱室内的场景却与刚刚截然不同。 加尔文环顾四周,除了他所在的这面墙以外,其余的方向甚至包括地面上的舱壁都在之前的腐蚀性力量的冲击下零落不堪。 原本一墙之隔的战友们,此时也正站在不远处。他们所在的平台成了这场战斗后仅存的完好的落脚之地。 从高处看,这堵代表着巢都内层的高墙现在多了一个巨大的疮口。斑驳的锈迹像是疮口周围的瘢痕一样蔓延了不知多远。 平台下方原本粗壮的支撑廊柱在之前的冲击下至少有一半的结构被锈迹爬满,而它内部结构强度的损失只会比外表显露出的更大。 在失去了这个重要的支撑结构以后,如果想仅靠平台上下直接的折梯的强度来承担灰骑士们的非人的体重和动力甲的重量,无疑是一种不智的行为。 加尔文小心地从舱室下方露出的承重柱上跳过,来到了原本舱门的位置。他探出头看了看破口上下的景色后对自己的战友们说: “这些触手绝不是它的本体,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会在最终的目的地看到它的。走吧,趁着这个平台还能坚持。剩下的路,应该不远了。” 灰骑士们点了点头,没有人为刚刚加尔文的战斗发出疑问。 终结者们在思维讯道的共享下,某种程度上地同理了加尔文的情绪,他们隐约地明白了这些触手背后的意义。 拦截者兄弟们则是单纯的认为加尔文是在为他们断后,那些死去的阿斯塔特让他们明白对方的力量如此特殊。 以至于猝不及防之下,整整两支小队还多的阿斯塔特也尽殁于此。 至于最后的斩杀,也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在那种程度的灵能冲击下,不将对方处理掉,整支队伍都无法脱身。 前路已断,原计划中预定好的入口现在已经明确被这种根植于整座巢都建筑中的触手占满,而巢都顶层可能存在的仪式又在告诉灰骑士们他们的时间是如此紧迫。 他们没有选择,抓紧一切时间到达巢都顶层是他们眼下最迫切的目标。 加尔文没有再多犹豫,他从自己穿戴的终结者动力甲中的数据终端上调出了已经下载完毕的地图信息。 在简单地拨动两次地图后对着自己身边的战友们说道: “我们横向移动,先到达能源供给管道,从那里我们进入管道内部。” “那里能通往顶层?”灰骑士拦截者的仲裁官加里图里向他问道。 “可以,那里也有通向顶层的通道,只不过平时整个管道都充满了高温气流,只有在供热引擎维护的时候能通行。这些东西绝对是出现在巢都能源供给失效之前,所以那里之前一直保持的高温会让它们本能地就拒绝在那里生长。”加尔文笃定的回答道。 取得了共识的灰骑士们再不耽误,他们目标明确地通过墙壁上的管道向着夹层维修折梯的平行方向走去。 通往能源管线的路途并不遥远,事实上任何一个巢都这样的有着巨大的常驻人群的建筑里,在建造伊始对于整个建筑设计施工角度看,这种为保证基本生活水平的供水、供热的基础配套设备的投资都是所有项目中占比最大的一类。 顺着脚下的红色的供暖支线管道一路前行,加尔文一行人很快到达了巢都上层的供热节点。 在供暖节点巨大的二次加压装置旁的维修仓里,加尔文得到了进入管道内部的具体位置。 没有时间去找对应的钥匙,供热管道上紧锁的门被加尔文粗暴地一把撕开。 一行人鱼贯而入,站在围成一圈的悬空工作台上,可以看到管道内干燥而光滑的管壁也证实了加尔文之前的判断。 维修用的小型电梯就在门口安静地停放着,工作环境的原因,电梯的供电独立于其他设备,这也让电梯在整个巢都供热供热失效的状态下处于无须调整直接可用的状态。 电梯的空间太过狭小,为凡人设计的载荷也让灰骑士们一次最多只能三人乘坐。 路只剩下最后一段,前方的将要遇到的敌人还未可知。加尔文与身边的战友一边等待着电梯的返回,一边向远在泰拉的帝皇祈祷。 第八章 间隙中的快乐 每日一思:“不戴头盔的都是主角……” 离开了巢都上层入口的供热塔之后,加尔文等人终于到达了巢都上层。再往上的路就没有多长了。 巢都上层与顶层严格来讲并不是两层,他们同属于巢都的对上一层的桂冠一样的结构上,顶层在这座巨大建筑的顶端桂冠上一直作为桂冠上象征权威与财富的尖顶与其上点缀的宝石。 而巢都上层则构成了桂冠本身。 内部建筑结构讲,上层与顶层并没有完全的物理区分。人为设立的哨卡与宫殿的门墙不过是为了体现这座巨大城市的主人的居所的权势而已。 但完全的隔绝是绝不可能存在的,因为作为整个上层建筑的实际用户,也是行星首府这个政治建筑的上层结构的主要组成部分。 这些常年居住在上层的贵人们的日常工作内容本身就是在位于巢都顶层的宫殿中为他们的主人处理经过底层管理人员层层上报的政务与杂物。 无论从居住位置还是在帝国政令在星系这一行政级别的具体管理机构内,上层居民都有着和他们身份相匹配的待遇与优容。 加尔文等人快速地从桂冠的边际向着顶端走去。 而虽然还未能直接看见,但已经可以说是充斥着这些灵能者的感知的、独属于混沌的臭味已经相当明显。 一行人在依照既有的地图信息安静地向着目标行进中,因为重重建筑的阻隔而中断的与轨道上打击巡洋舰的联络信号也在不知不觉中得以恢复。 轨道上方的后方人员,也在失去地面小队的信息超过三小时后惊喜的发现代表加尔文一行人的生命信号再次出现在亡魂救赎者的鸟卜仪扫描结果上。 他们迫不及待的向着加尔文发起了通讯的请求,希望继续为这些在地面上执行者高危任务的灰骑士们,尽可能的提供来自轨道上打击巡洋舰所能拥有的一切支援。 这些支援包括但不限于最新的地图信息下载、经过强化的鸟卜仪提供的更精准的灵能传送信标指示、以及可能略有延迟的轨道光矛或者宏炮的定点打击…… “亡魂救赎者号有信息接入……”加尔文的耳边,单独的通讯器材上,有关轨道上的联络信号开始提示。(不戴头盔是一个恶劣的习惯,有数据证明在战场上不带头盔的阿斯塔特……都他么是主角……) 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回过头左右看了一眼盖文斯与塔里克,两人也第一时间就在思维讯道中理解了他的意图。 二人默不作声地在加尔文稍微放缓的脚步下,加速穿过加尔文的位置,接替他作为整支队伍前进的矛头。 而后续的四名终结者也同样如此,他们默契地从两侧加速,将准备与轨道上方打击巡洋舰通话的加尔文的侧翼与后方护住。 算上队伍前端的盖文斯与戈尔登,整支队伍七个人的阵形从1-2-2-2到-2-3-2的调整就完成在5步以内。 六名终结者背后的是两只拦截者小队,再往后才是卫队副队长戈尔登带领的另一支五人的终结者小队。 他们也在得到思维讯道内的通知后开始从原本的楔形转变为更加适合防守的倒梯形。 安静的行军中,你的兄弟部队,突然完全没有预兆与信号地变换了行军阵形与备战态势,并且还是中间隔着你的部队的情况下,在五步以内完成这种调整,你会怎么想? (mua的这群孙子晒脸是吧?秀是吧?早晚我他么全给你tutu了!) 好吧,以上的想法仅仅属于某个位于泰坦地下由凡人改造的书写机仆作者,而不属于伟大的灰骑士们。 总之,拦截者们可能是一路上见得太多已经麻木或是其他理由。 两位仲裁者对于出现这样的变化,在确认不是有敌情出现后,他们对此的最终反应就仅仅是互相之间的视线的一次碰撞,再无他言。 “呼叫亡魂救赎者,这里是地面执行小队,我是加尔文,收到请回话。” “呼叫地面执行小队,这里是亡魂救赎者号,联络信号良好。我舰现在可以为你提供支援。” “地面小队收到,亡魂救赎者号,请为我标注目标具体位置。” “亡魂救赎者号收到,目标位置已经确认,现在为你传输。请尽快前往。灵能咏唱团干扰已于半小时前结束,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有必要请为我舰提供打击信标。” “收到……” 加尔文轻敲了一下耳边的通讯器结束了本次通话。他看了一眼最新的信标位置以后抬头看向位于巢都林立的尖塔中最高也是最为华丽的那座确认了目标的细节特征。 而后他转过头对身后的拦截者兄弟们说道: “我们的目标就是那里,顶层的礼堂。想想我们一路上看到的东西,我觉得在那里我们有可能会见到一个能给我们讲述整个故事的详情的人。” 在这样的情景下,以灰骑士们丰富的战斗经验,不难理解加尔文的意思。 他的话无非就是在隐喻着在那个最高的礼堂里,灰骑士们一定会与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或是最终得益者相遇,并且不出意料的话,还会有一场不那么令双方愉快的谈话…… 在加尔文说的话说完后,他身边的塔里克也跟着幽幽地吐槽:“如果真有这个人,那么我对这个人的唯一要求就是,希望他还像个人……” 在场的灰骑士们都被塔里克的话逗笑了。 在他们漫长的服役生涯中所遇到的形形色色的敌人里,有长着复数头颅的鸟怪,也有绿色粉色相间的侏儒;有全身都是生殖器的污秽,也有脑子里只剩杀杀杀的蠢驴。 但唯有一样,完全理智的人,是极端少见的。 而且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出现,那反而意味着大麻烦的出现,因为理性这玩意总是能在能力的基础上将事件的结果成倍放大。 无论是行善,抑或是为恶。 在众人难得的活跃的笑声中,队伍后方的戈尔登还不忘了补上一刀: “你最好期望着不要有那么个玩意的出现,否则等我们回去了一定用马桶刷子好好地给你的乌鸦嘴净化一下。” 加尔文安静地笑着,他很享受这种在艰难任务途中与自己的战友间难得的快乐。 每一幕这样的场景在他今后的峥嵘岁月里,都值得他回味与铭记。 而在场的每一位战友的音容笑貌,也在今后的岁月中,被他深深地留在脑中,不愿有片刻的遗忘。 第九章 老兵的犹豫 sata一号上,大气层内笼罩着巢都的阴云依然密布,无休止的大雨还在倾盆而下。 远处看去巢都上方的防御力场已经彻底失效,雨水穿过原本的防护力场的位置朝着下方的耸立的哥特式建筑群肆无忌惮地泼洒而去。 巢都上层林立的尖塔之间,原本应热闹繁华的景象现在由死一样的安静所取代,就连那些位于塔尖上的信号灯也无一亮起。 整座巢都的顶层大部分由哥特教堂式的建筑组成,最初的版本中,点缀其上的回廊与天桥就是它们之间沟通往来的渠道。 但帝国的科技在进步,这些回廊和天桥也在随着帝国科技的发展慢慢地变成了纯粹的装饰性建筑,真正的交通功能早已被天空上高度机械化的电梯与建筑内部结构中快捷的轨道交通所取代。 也正是这些掩饰在古老且华丽的建筑外表下的机械真正撑起了这座建筑的内在运作功能,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如同帝国现今古老的政治架构与来自机械神教的各种器械一样,被掩盖在一座名为帝国的参天大厦之内。 但现在,这座巢都在也许是天灾也许是人祸的干预之下,最终失去了这部分华丽外表下真正驱动着巢都运行的核心财富。 随之而来的就是整座巢都的瘫痪以及短时间就退回到几乎是部落时代的居住条件。 失去了能源供给后的机械交通运输系统不再工作,让这座巨大无朋的建筑褪去了华丽的外表,真正显露出他原始而落后的一面。 回廊与天桥远远不能满足巢都真正的日常运作的需求,繁杂的文牍在各个部门之间的传输也更多的是依赖机仆们在乘坐这些交通工具穿梭于各个高塔之间才能维持。 帝国总督行署的职能在这样的灾难面前率先宣告失控,同时失去的还有对整座巢都亿万子民的控制与庇佑。 再往后,失去庇佑和引领的上层居民还好,他们至少还有基本的物质保障;而失去了基本生活物质提供的下层与底层平民,在连最后的秩序也丧失之后,会遇到何等的灾难都不足为奇。 加尔文一行人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行走在巢都顶层尖塔之间的天桥上,高海拔上的狂风暴雨向着没有任何保护的他们不断袭来,但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巢都原本配置的大气层内部飞行运输载具早已因失去供能而全部瘫痪,而位于地下的轨道交通枢纽更是只能让绕路赶来的阿斯塔特们步行前进。 灰骑士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直接从丧失力场保护后处于风暴肆虐中的狭窄的天桥,已经是既有方案中最为可靠的一种选择。 如果放弃这里而选择下方建筑中的轨道,那么最多可能会绕出几倍的路途不说,从建筑内部行军可能遇到的意外的战斗,进而耽误任务的完成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暴雨还在倾泻,灰骑士们一言不发地在狭窄得只容一人通行的天桥上顶着大雨和狂风前进。 脚下的磁力靴系统早已经被启动,灰骑士们的每一次前进的脚步,都被激活的磁力系统稳稳地抓在地上。 当这些人一路穿过外围的附属建筑群中一层又一层的高塔,来到真正的顶层建筑带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吃惊且厌恶不已。 是的,在之前巢都夹层中遇到的那种怪物,又一次出现了。 此时的它们正盘踞在位于层层塔尖的拱卫的中央处,那座既是最高大也是最粗壮的那一座高塔的周围,将之紧密地包围着。 这些一眼数不清数量的、数十米高的触须将高塔从各个方向紧紧地包裹着,不漏出一点空间。 与之前只是在房间内看到的那些一人大小的触须不同,现在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可能才是它的全貌,或者全貌的一部分。 这些同时有着植物根系和动物触手特征的生物此时正在加尔文等人的视野尽头盘踞着,它们身上之前被灰骑士们观察到的眼睛一样的器官也随着它们体型的增大而增大。 巨大的眼球正在朝着尖塔的外围胡乱地转动着,紫色的瞳孔与绿色的眼球让它们仅仅是看起来就显得无比的亵渎,而它们身上所带有的类似灵能光环一样的力场更是让凡人在看到它们第一眼时就陷入错乱。 它们的触手上的分支全都在向内的方向探索着,仿佛其中有着什么珍宝让它在意,又或者有着什么敌人让它们充满愤怒地搜索着。 它们包裹地是如此地严密,以至于从加尔文的角度在远处看去,整座高塔上除了塔尖以外竟没有任何一处墙壁被遗漏。 这样的邪恶而令人恐惧的一幕没有吓倒灰骑士们,或者说灰骑士们本就是为此而生。 他们强悍的意志与灵能在经过帝皇之血的重组与强化之后,本就是为了杀戮、驱逐这些来自亚空间的邪灵而生。 所以在看到这样的场面时,灰骑士们非但没有被恐惧、混乱而动摇自己的意志。相反,这样的场景在他们的服役生涯中见的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样怪诞而邪恶的只会让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更加渴望将其杀死、驱逐。 “就是那里么?”塔里克在思维迅道中问道。其他的终结者们也将视线集中在加尔文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复。 加尔文也很快就给出肯定的答复:“是的,就是那里。只不过,要是想要过去,我们恐怕还要走上很长一段路。”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之间的距离,足有三公里以上的距离,而且中间没有任何直接相连的天桥或者游廊。 看样子想要过去,就必须遵照这座巢都的设计师的意志,从那些高塔下方原来被巢都执法者们守卫的一道道宫门和通道中过去。 “走吧,别让它们等急了……”加尔文拍了拍身前的塔里克,让后者不再陷入急于战斗的狂热。 加尔文当先走在前处,领着灰骑士们向着高塔下方走去,身后的灰骑士在经过加尔文之前的位置时也都死死地盯着远处的触手们看了一眼。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目标让灰骑士们求一战而不得,他们也只能在离开时牢记下眼前这些邪魔的样子,以便在稍后的战斗中将其更完整地杀死毁灭。 灰骑士们顺着塔内螺旋的楼梯向着下方大踏步地走着,他们无暇也无心去观看塔内墙壁上的有关巢都历史变迁的油画或者雕塑。 脚下的类似大理石材质的台阶看起来的造价昂贵非常,但除了在强度的保证能够让灰骑士们更加放心的跨步前进以外毫无意义。 塔底很快就到了,目光穿过不远的主干道尽头,巢都总督的宫门就在眼前。 他们没有犹豫,直接向着那座原本象征着这座星球最高权势的大门走去。 厚重而华丽的大门由充满韧性的铜合金一体浇铸而成,这样的材质与结构让加尔文等人放弃了直接暴力破坏。 毕竟为了这样的一个障碍而轻易的付出手中珍贵的一枚热熔手雷实在是过于浪费。 轨道上已经在尽全力支援他们了,任务中的各种困难还是常有之事,比如现在这样的在完成任务前没有任何补给也完全是题中应有之义。 塔里克率先将自己的终结者动力甲上的数据接口插进大门旁的装置中。 在他们的印象里,还没有哪一位总督会奢侈到在这种设备上都安装一套来自机械神教的湿件,来安放那可能存在的机魂。 所以终结者动力甲上的机魂大概率可以解决门上的通行权限问题,而事实也没让他们失望。 或者说,一个远超他们回报预期的玩意在这里被他们发现了。 一段数据,准确地说是一段以帝国星界军常规加密后的数据记录被出乎意料地放在这种不属于任何核心区域的地点。 为防止可能存在的电子恶魔或者是病毒,加尔文等人谨慎地将其原封不动地上传至轨道上的打击巡洋舰上,而后一边行军一边等待着来自轨道上方的回应。 结果来的很快。 半小时不到,大概也就将将足够轨道上方,进行一次简单的数据开启前的纯洁祈祷仪式的时间。 来自轨道上方的打击巡洋舰的回复就已经传达到了加尔文所持有的数据终端上面。 来自轨道上方的回复也很奇怪,舰长泰伯斯语气复杂地在通讯频道中对加尔文说道: “你所上传的文件非常有价值,你们所面对的就是我们之前怀疑的来自邪神纳垢的污染与阴谋!大导师艾丹对于这里的担忧现在看来是很有必要的!你们确实将要直面来自纳垢的疫病与腐化!根据你所提供的资料,现在我们至少弄清楚了sata一号现在状态的最初原因的一些可能,这对你们之后的处理很有帮助。另外,你最好抽出一点时间,看一看文件中的内容……至于这些内容的真伪或是影响,可能需要你自己去评价。但记住,不论如何,敌人就是敌人,他已经回不来了。” 加尔文在通讯时,并未停下前进的脚步。他此时正处于宫殿的外围的回廊里,在往上看,已经能够隐约的看见宫殿顶层那些触手的存在。 舰长泰伯斯的前半段话语在加尔文耳中并无异常,对即将面对的敌人的分析也和灰骑士们之前在高塔上直接的目击佐证相对应。 他也在听到的同时将信息权限下放至整支队伍的语音系统中,以便身边的战友能够第一时间明白轨道上方关于地面的推测结果。 但有关于舰长泰伯斯的后半段话让他突兀地停止了脚步。 他在泰伯斯结束通话后,点开了左臂上的光幕。位于光幕上方刚刚由打击巡洋舰传输过来的,经过解密后的文件就安静地悬浮在那里。 加尔文想了想泰伯斯的话,决定接受来自一名老兵的建议,抽出宝贵的战前行军与准备时间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文件,会让泰伯斯这样的老兵也如此感慨万千。 在他点开文件的光标后,他就将之转成语音模式在自己的通讯器中播放,而后向着周围人示意继续前进。 他自己也在动力甲安静而沉重的脚步中继续行走,直到这份文件中的声音一点一点将他吸引…… “永生之癌,与常世之疮。我想要讲的,就是这样一件事。我希望外界如果有任何人,在听到这个词汇以后,不要再向下听下去。你要尽快去找到任何一个帝国的审判庭部门,后者其他部门也可以,将这份文件交给能够有资格接收它的人。这份文件,我一共做了四十份,其中三十份已经确认在向轨道上的投送中被不明势力击毁,还有十份我已经分别藏在整座宫殿的各个关键处,希望后续前来处理的相关人员能够得到。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希望这些东西对你们能够有所帮助。也希望如果你们能够见到我…………请给我一个解脱。神皇在上,吾乃神圣人类帝国内政部摄令任命sata节区·sata星系第255任总督,海兰。” 第十章 “文件”与日记 加尔文一边继续着前进的脚步,一边听着耳机中的文件。 在听完最前面这部分警告以后,他想了想,将序言之后的第一部分点开。继续听了下去。 耳机中的程序将文件转成了语音,以一种机械的,没有感情的声音在诵读着一篇类似日记的文本: “文件一……………… 时间:帝国历0704.650.m39 惨烈的曼德拉五号轨道要塞攻防战就像发生在昨天,有关于这场战斗的细节还历历在目。 战友们向前中锋时声嘶力竭的怒吼仿佛还回响在我的耳边,最后时刻拖着断腿的老团长抱着集束手榴弹爬向防御节点的重型伐木枪的样子我还记得一清二楚。 “活着!你他妈的要活着!你欠我们所有人的!你要替我们活够了才算完!”视线穿过对面铺天盖地的红色曳光弹的后面,这是我看见老团长在拉响炸弹前最后的交代。 他那被血迹和硝烟涂抹的黑红相间的脸就像是印在我的脑子里一样,我一刻也不能忘记。 一觉醒来嘴里的血腥味和舱内干净的被褥散发的香精的味道让我有些错乱,但清醒时我居住的舱室内的时钟告诉我,时间已经过去15年了。 桌边剩下的半瓶钷淀粉精炼酒可是好东西,身上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伤口告诉我又该喝点了。 为了它我整整掏了5个空的激光枪电池,这也是我最后的存货了。 喝完了怎么办?没想过,反正战友们也是一样地穷,身上能换的东西差不多都换出去了。 枪吗?枪早就没了。 反正我们这种连编制都没有的散兵游勇也没有仗打,只配在海军的舰艇上鬼混度日。 在军务部贵人的眼里,我们约等于不小心吃了前夜里过期的乳酪后消化不良产生的废气,除了臭一点以外大概与空气一样地透明。 在我还在思考今晚要不要吃饭,或者说如果今晚不吃饭,那么我能领到的淀粉棒攒几顿还能再换一瓶酒的时候。 一道佝偻而肮脏的身影冲了进来。老贝利,船上的维修组中负责船内损管维修的工人的头。 说起来他的另外一个小小的兼职身份可能在这艘常驻人员超过20万的飞船上更有面子一些,他是这艘船上为数不多的几家地下酒吧的老板,没有之一。 嗯,这个老货还是我的债主,安琪乐的债主或者说,所有手头不方便的星界大头兵的债主。 这个老货蠢得很,对我们这群有今天没明天的星界大头,一边是精打细算的和古泰拉小说里的葛朗台有的一拼,一边他居然敢让我们欠债! 帝皇在上,我们这群加起来都凑不够一枚金币的铜子儿的玩意他居然敢让我们欠债!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这个疑问困扰了我很久,直到有一次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伤犯了,我隐约记着我在问过他这个问题以后,他是这么回答的: “钱这玩意,够用就行。反正我又不打算下船养老。至于你们,有个债背在身上,挺好的。至少多了一个活着的理由不是?每当你觉得你活不下去了,想想船上还有个老贝利,还在苦哈哈地等着你们回来,不是也挺好么?” 当然,在我酒醒了以后再问他,这话他是绝对不认的。 贝利老爹看样子是跑了不断的路,他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对着我喊道: “海兰!海兰!你的事发了!啊呸!你的好事到了!”老爷子的脚步利索得很,就是听他的口气,他平时的业务看样子不仅是报喜,报忧的业务估计也少不了…… “我他么……什么?老爷子你说话就不能先过过脑子?到底是祸事到了还是喜事到了?算了,我他么哪里有喜事,让我看看我还有啥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了,给我安排个地方躲躲吧……” 刚刚酒醒的我也没那么多的想法,就是慌乱地收拾一下东西。 除了身上那些“家伙事”以外,我没什么不能丢的。眼下就只能指望着我犯得事不大,过一阵子避过风头我还能回来。 话说我到底犯的什么事?算了,喝醉过多少次了,哪能知道究竟是哪次冲撞了哪位贵人…… 终于喘过气来的贝利老爹“不是祸事!不是祸事!是好事!你们团的安置令,下来啦!赶紧穿好衣服跟我走!军令部的大人,正在餐厅那里等着你呐!” 就这样,我被一路带到了公共餐厅这里,在一众早先到达的战友面前,见到了那位年轻又充满了英气的大人。 想必是看在之后的地位上,这位大人居然没有因为等待而不耐烦,他甚至可以说是亲切地对我说道: “诶呀呀,这就是我们的曼德拉血战的英雄吗?叫……叫海兰是吧?真是久仰久仰……” 在看到这名军官那标志性的黑蓝色制服后,我想起了以往见到他们的相关记忆。 这群人平时在战场上你几乎是看不见的。毕竟你不能指望这些出身高贵,在从军后能够任职于军令部直属部门的天之骄子们和我们这些泥腿子在一起战斗。 所以当你偶尔能在战场看见他们的时候,除了小概率的晋升、嘉奖通知以外,大概率就是奉命前来为战斗失利的部队执行战场纪律…… 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的我,用着生平最谨慎的语气答对着这位大人物: “我们只参与了外围轨道的五号要塞攻防战,夺回铸造世界的可是那些帝皇的天使们的功劳。嗯……叫什么来着?对,红蝎战团。这是他们的功劳,跟我们没关系!” 身穿黑蓝制服的大人物并未因为我的反驳而生气,他甚至和蔼地拍了拍我的衬衣。嗯,如果他收回去的手没在军裤上面抹了两下就更好了。 总之,这位大人物笑容满面地对着我说:“帝皇的荣耀归于帝皇,凡人的归凡人!你等的荣耀自有定论!” 他整个人的精神仿佛都在为他的话里的内容而自豪,只是从他居高临下的笑容里让我怀疑他自豪的出发点究竟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他整了整面容后从随从手中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打开以后看了我们一眼,继而低下头大声地念道: “兹令!有帝国防卫军勃兰登第52团,于曼德拉收复战役中战果斐然,堪为同袍之榜样。特此嘉奖:前团长团指挥官上校海兰,晋升帝国防卫军少将……帝国防卫军太平星域军务部高阶元帅保罗·卢卡斯。” 念完这个以后,这位大人又拿出另一份文件,打开继续念道: “帝国内政部任命书,兹有前勃兰登重装攻城第52团于曼德拉一役,功勋卓著,伤员累弊。然帝皇垂悯,明察此情。安亡魂于上飨,抚残军以厚栗。特此任命:帝国防卫军少将海兰为太平星域·维恩星区·sata节区行署之总督一职,望卿于此地再奋余力,以忠事国,则国必不负卿矣。……” 任命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念完了,军令部的大人看样子公务繁忙,并没有计较我的失礼。 他把这两张代表着帝国对我们团的最终态度的纸质文件和附属的通行文件塞到我的手中,就走了。 而我还在呆滞当中。15年了,等待了15年的安置终于就这么来了么?在战后就无人理睬,只能厚着脸皮混迹在之前把我们搭载到战场的星界海军战斗驳船上的15年的流浪生涯,就这样结束了? 我有些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两张迟来的文件。就这两张纸么?全团6500余人阵亡6344人,加上我只剩下154人,就为的是这两张纸么? 我不明白,但好像也没人在乎我明不明白………… 帝国历0705650.m39, 致依然在漂泊,但已经被安置的我们。 海兰。” 第十一章 文件与日记-2 文件二:0705.650.m39 在得到了安置文件后,我和我的战友的生活因为这两张薄薄的法令纸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们从不受待见,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才被接收的战场残魂变成了名义上的帝国英雄,以及未来帝国百万行星中的一名地方贵族。 对于我这种本来就是出身于忠嗣学院的贵族次子来说,这样的改变都可以称得上光宗耀祖。 更遑论战友们中活着的人还有一大部分是来自巢都底层的平民,这样的改变确实在某种意义上治愈了我或者说我们的伤痛。 与这样的回报相比,死去的战友们的牺牲似乎也变得有意义起来。正如安置令上的高哥特语的文字写的那样:“卿不负帝国,则帝国必不负卿。” 帝国贵族,是的,从接过安置诏令的那一刻起,从帝国元老院的纹章库里记下我们的名字起。 我们的命运就已经被这个古老的帝国所接纳、绑定。 从此以后,帝国将不再会以看那些连消耗品都算不上的、看待平民的目光去审视我们的后人。 我们,以及我们的后人,至少在帝国的眼中,有了些许存在的感觉。 如此的荣耀与优待带来的改变将是长久而持续的。 他体现在方方面面,从仪轨到薪饷,从权位到名誉。如果放在善于经营之人的手中,这种遗泽甚至能绵延千年不衰。 而如果更进一步,家族有幸在底蕴尚在之时能够在几代乃至几十代年轻的成员中,为帝皇的天使们贡献出哪怕一位成功的新血。 那么等待家族的,将是真正走向繁荣的坦途。 一个能够为阿斯塔特战团提供兵员的家族,才算是真正的贵族; 才算从基因层面证明自己家族的优秀,进而被那些古老的先行者们所接纳; 才能够在这些帝国无以计数的人口中真正能够参与决策性事务的核心力量搭上关系; 才会在家族自身所在的星系、节区甚至是星区有自己的声音而不被忽略。 而这一切的初始,就是你要首先从帝国的亿万黎民中成功地通过选拔成为一名光荣的帝国防卫军。 然后,在这个帝国武装序列中仅仅高于行星地方部队的炮灰中,熬过近一个世纪甚至更久的服役生涯。 你要想尽一切办法从帝国疆域各个地方的战场上,在帝国所面对的各路牛鬼蛇神手里挣扎着活下来。 如果运气好,在你的服役生涯中,你未曾遭遇过那种波及整个星系的恶战;也未曾经历过那些不可明说的存在的污染; 最后你也有幸未曾被己方的高阶指挥官当作筹码牺牲;甚至还未曾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比如你的战友里有一些灰色的罐头,再比如因为你可能看过一个手持双枪背负长剑的人路过而被一些路过的天使枪决的话。 那么恭喜你,你至少有了坚持到你所在兵团被当作炮灰正确地使用的那一天。 在这场堪比最终审判的恶战中,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你活了下来。 准确地说,是你背负着所有你所见过的战友的牺牲后,你活了下来。 那么你就有了眼下我的待遇,一张薄薄的法令纸,黄色的,不值钱。 但它是可以让你成为帝国贵族的诏令。 路途如此艰辛,但我们有幸坚持到了最后。回报如此丰厚,但我依然在每每午夜梦回之时怀疑这一切是否值得。 大概是值得的,这点从船上那些得知我们将要离开的其他兵团的战友们的眼中的羡慕里,能够看得出来。 我们花了整整一周来适应这种改变,在想象中把自己当成一个贵族老爷。 这一点上我没比那些平民出身的兄弟们强多少,盖因我这种家族的次子,在出生以后被证明没有成为阿斯塔特的潜力以后,就只有被扔到忠嗣学院这一种结果。 我甚至直至成年都没机会见过我所在家族的核心礼堂是什么样子。 这也是后来帝国派来的纹章学者询问我在我自己的纹章上,是否要加上我家族的标志时,我选择否定的原因。 我没有家族,如果一定要有。那么我的家族就是我的兵团,我的纹章就是我们的团徽,我的家族成员,理所当然就应该是我的兄弟。 不知是哪位哲人说过,幸福是有相对属性的事。 我深以为然,之前沉浸在部队失去重建机会的失败中的我们,在得到了明确的安置前就像是一只跑着跑着就忘了目标的兔子,还一直为无法继续奔跑而焦虑,岂不知终点的哨声已经吹响多时。 当之前从未真正想过的、偶尔只是在酒后作为谈资的安置令被放在我们的眼前时,我们反而有些不适应。 但不适是短暂的,脱离负面情绪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每天都在为现在的际遇而庆幸。 在为今后的生活作出畅想时,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在想着怎样将远在他乡的亲人接到我们的新家。 而在这个属于我们的新家里,我们和我们的亲人又能活得怎样幸福。嗯,对。亲人,活着的人的亲人,和死了的人的亲人。 想必那些已经在帝皇坐下的团长和其他战友们,也会为我们感到高兴吧。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通往sata星系的船来了。我们这百多号人也在诸多其他兵团的兄弟们羡慕和祝福的目光中踏上了属于我们的路,回家的路。 另注:老贝利无情地拒绝了我给他养老的建议,他说他最少还能再干200年。扯淡…… 文件三:1125.650.m39 我们最终在经历4个月的旅途奔波之后到达了属于我们的应许之地。 迎接我们的是上一任总督的常务次官,也是现有的巢都中诸多贵族的议会议长、护民官帝国四等爵士、圣詹尼勋章的拥有者伯纳德爵士。 以他为代表的的当地贵族为我们这群远道而来的土狍子们举行了热烈而友好的欢迎晚宴。 从他谨慎而审视的目光里,我知道他对于我的上任是否会影响他的家族的既有利益是充满疑问的。 但在星区卫戍部队的使节陪同下履职的我背后靠着的是整个帝国的权威,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这里对我的合法性做出任何疑问,这就够了。 我不需要他的认同或者支持。在我看来,军人背景让我能够在星界军这里得到足够的支持。 而在军务部的默许下,我自曼德拉节区临走时从各个兵团中接收的八百老兵就是我最大的财富。 为了让这些老兵有一个好的出路,这些团长欠了我很多的人情。而老兵们本身除了个别出身重型装甲兵团的人以外,基本也都把自己携带的装备原样带了出来。 这八百人也许放在真正的战场上,也许还不够一个大连在一次决死冲锋中的死伤数量。 但在巢都这种世外桃源般的世界里,我这千把人不到的小号连队就是我们争取自己利益的最大保证,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履职后我发布的第一项总督令就是将原总督的执法部队就地免职。 他们本来也许有什么想法,但看在我手里这将近千人规模的正规星界军老兵的面子上,接收与整编的工作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嗯,跟我们手里的热线激光枪绝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信不信由你。 常务次官在军事上的能力一塌糊涂,这也很符合他在本土已经发展了十几代的家族背景。 本地的几个家族在他的背后团结得也非常紧密,我很欣赏这种抱团取暖的态度,我们自己不也是一样么? 所以在我确立了军事方面的权利以后,关于政务方面我对他的既有领域并未做出什么改动。 我仅仅是在其他几个本地家族的见证下,将常务次官的职位升职成了首席常务次官。 这是对他几次三番向我抱怨他的工作强度过大的回馈,在多了几个比他低半级的同事以后,想必会有效地减轻他的劳动强度。 而区区几个人的工资与编制,既然本来就是出自总督的内怒,我想我还是能够负担得起的。 皆大欢喜的结局,我想是的。 文件3:660.m39 就任总督的十周年庆典上,我的常务次官伯纳德爵士为我介绍了自遥远的他乡赶来的行商浪人,而据说他可以为我解决一些“困扰我很久的小烦恼。” 在典礼过后,我在礼堂接见了这个名为西德尼的行商浪人,他给了我一枚种子。 据他说这个种子结出的果实能够有效地减轻那些经年的老伤在雨季时的疼痛,这对我和我的兄弟们而言,确实很有用。 随着年岁的增长,当初那些在战场上敌人的“馈赠”让我每到夜里都不能入睡,而团内的老兵们更是如此。 大家在半天也依旧是嘻嘻哈哈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后勤主管每月向我提交的采购需求中关于止痛药的刺眼的数量和使用强度做不得假。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耐药性的原因能够有效地止痛的药越来越少。 准确地说是便宜而有效的止痛药越来越少,而贵的,万幸我暂时负担得起。 种子被我种在礼堂背后的宴会大厅里,这里在没有仪式需求的时候通常安静得很。 大厅中央的喷泉上有着整座教堂式建筑内最好的阳光与水分,我满怀希望地将它种在喷泉中央的泥土上,等待着它的开花结果。 而这,就是一切罪孽的开始。 种子没有如我意料地生长,在等待了许久后我将我的疑问通过伯纳德爵士向这位因生意还滞留在星区的行商浪人转达。 而返回的消息让我猝不及防:这枚种子生长所需要的,既不是阳光,也不是水与土。是血肉,是灵魂。 伯纳德爵士阻止了我向星界军以及帝国审判庭举报的行为。 按他的说法,这位行商浪人如此行径已经不是短时间的事了,能够在如此行径之下还能光明正大地行走于帝国疆域之中少不了他背后的大人物或者说某个群体支持。 而这样的大人物是我万万开罪不起的,我听从了爵士的劝告。 文件四:1221.656.m39 来自审判庭的信件让我心惊肉跳,怎么就数值异常了?怎么就还失踪了一个审判官?真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泰拉来呗? 在问过伯纳德爵士并查阅了往前20年的入境记录之后,我才知道在我上任的十三年前隔壁的矿业星球上还有审判官失踪这档子事。 我问过伯纳德爵士,万幸矿业星球与农业星球都与本地贵族没什么关系。 这群除了争权夺势的废物的好处在这里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体现,对管理经营完全不在行的他们很早就将这些分支星球的经营权外包了出去,至于管理权,更是笑话。 总督府内除了有着这两个星球的治安部队负责人的照片以外甚至没见过他们本人,他们从头到尾都只为那个承包了这些业务的真正的boss服务。 而这个人我恰好还认识,行商浪人西德尼,真是个老熟人啊…… 而更让我心情沉重的则是另外一件我不能对任何人讲的事:那颗种子,发芽了。 一早上我就看见了那片不应该有任何植被存在的地方,在阳光穿过教堂式的彩绘琉璃窗后神圣的光照下,那破土而出的嫩芽上翠绿的叶片上所蕴含的生命之美。 但我却毛骨悚然。因为我知道它的代价是什么!我甚至不需要证实就能知道,现在这片黑色的土壤下,必定躺着一具尸骸! 谁干的?不,是谁知道这个条件?当时接见那个行商浪人的时候,除了伯纳德以外还有谁在场? 机械神甫康斯坦斯?不,他对这玩意没需求。那就只剩下我的卫兵首领,也是当初一路跟随我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一连长皮尔森了。 而从需求角度讲,他确实有理由这样做。服役60年,大小战斗200余次,一身的伤疤从来都是他的荣耀,而不是累赘。 而他身上最夸张的那几条疤痕,多数都是为了掩护我而留下的,真不希望是他啊…… 皮尔森最终还是承认了,于是我们之间发生了一场自到达这个星球以后最严重的火并,原因就是上面所讲的事。 我无法接受如此邪恶的行径发生在我的身边,但我同样无法将我的战友送往审判庭。我们选择内部解决。 155名兄弟全数被我叫到了宴会大厅,然后在我与皮尔森之间选择站队。 值得庆幸的是,最终还是多数人选择了我。而皮尔森则在绝望中吞枪自尽,他所剩余的参与了这场亵渎仪式的部下,也在稍后的战斗中被我们围剿。 战斗过后,这个宴会大厅被我封锁,对外宣称就说是我特别不喜欢这个大厅的装饰风格。 如此突然及明显的人事变动和缺额在我作出解释以后居然无人追问。 事件这般简单地被平息下去,让我对这个以总督为实质性君主的星球管理体制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但我宁愿不要这个理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