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农女团宠日常》 第1话、阳盛阴衰 祈宝儿胖呼呼的双手托着同样胖呼呼的小下巴坐在院子里二叔特意给她做的小凳子上,圆润精致的小脸上挂着与年龄完全不符合的郁闷表情。 四十五度仰望着天空,乌压压的黑云尤如她的心情般沉甸甸的。 “宝儿这是怎么了?” 在县里读书的祈家老四今天沐休,看到小侄女不是如往常知道他回来会等候在门口看到他就讨要吃的,而是这般如个小大人般的一副忧愁样儿,甚是好奇的转头去小声问路上碰到一起回来的祈老大,也是祈宝儿的亲爹祈康安。 “爹不让告诉你,宝儿前阵子发了场高热,醒来就这样了,不爱闹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祈康安愁着脸同样小声回答,深怕大声些就会惊着了自个儿的宝贝闺女。 “大哥,你们怎么能不告诉我呢。”祈康泰颇有些埋怨的瞪了眼祈康安,背篓往祈康安怀里一塞就准备去看看祈宝和。 祈康安赶紧拉住他,“四弟别去,你要吵着了宝儿,爹会揍你。” 祈康泰果断收回迈出的脚,他家谁不知道,最疼宝儿的不是宝儿的亲爹亲娘,而是家里的两位老祖宗,尤其是祈老头。 别看祈康泰是老来子,还在去年考中了童生,若和祈宝儿相比,祈康泰自认自己那是连头发丝都比不上的。 这要说说祈家的阳盛阴衰,还有祈宝儿的运气。 祈老头父亲一辈就是兄弟俩,到他自己是五个兄弟,祈老头生的又是‘安富福泰’四个儿子,四个儿子除老来子祈康泰还未娶妻外,另三个还是给他一个接一个连着出来了七个全是男娃。 带把的少那是精贵,可多了便不值钱了。 一直到四年前,年已三十一的祈叶氏在灾年竟然有幸怀上,终于让三代绿叶的祈家迎来了一抹红。 可不把祈老头给稀罕的,儿子孙子全都靠边站。 “奶的宝儿饿了没有,奶给你蒸了鸡蛋,可香了。”田老太人未到声先到,声音落下后过了会儿才看到她小心翼翼的端着独特的小碗从厨房走出来。 碗用久了多少都会有些破损,可家里穷,哪能碗破个缺口什么的就丢喽,也就唯独祈宝儿用的餐具是独立一套,一点破损没有不说,还全像是白玉般好看得不得了。 “哎,奶,宝儿来了。” 一听到蒸蛋祈宝儿立刻一扫刚才的悲伤春秋,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哗的亮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就跑向堂屋。 “噗~” 看着宝儿前后几乎一秒变化两个极端的祈康泰没忍住呲笑出声,紧接着立刻接收到自家庞女狂魔大哥的凶残瞪眼。 “大哥,我先把东西放回屋。”赶紧拿回背篓秒遁。 弟弟啥时候揍都可以,还是先去看宝贝闺女。 祈康安走到堂屋门口,看到里面宝贝闺女正乖乖的坐在椅子,啊呜啊呜的一口接一口香喷喷的吃着祈田氏喂的蛋羹,脚步一拐笑着就朝后院去了。 他还是先去找爹吧,宝贝闺女醒了后都没什么胃口,好不容易吃得这么香,他可不能去打扰了。 “爹。” 祈老头正编着竹框,头也没抬应道:“回来啦。” 祈康安去拿了把小竹凳坐下,压着声音道:“爹,真被宝儿说中了,二麻子家的田老头昨晚下半宿没了,二麻子不想费银子给田老头下葬,准备悄悄的拿个席子卷巴下给埋喽。” 说到田二麻子,祈康安脸上鄙夷的神色就掩藏不住,“这田二麻子可真是白眼狼一只,就算不是亲生的,田老头也养了他二十几年,还给他娶了媳妇。现在人没了,连口棺材都舍不得。” 祈老头手里的活计已经停住,“这事儿里长和村长他们知道了不?” “应该原先是不知道的,田二麻子一早天没亮就扛着席子准备把人埋了,半路被上山看陷井的蔫巴看到了,蔫巴还以为他是杀了人想抛尸呢,就跑去告到了里长和村长那儿。” “后来呢?”出声的不是祈老头,而不知何时凑过来的祈老二祈康富。 他正从地里回来,不曾想过来放农具竟然听到这么劲爆的事情。 立刻巅巅儿的也拿了张矮凳过来凑热闹。 “田老头虽然是外姓人,可也是在咱祈家村落了户的,族长能让田老头不明不白的就葬了?” 祈康安冲祈康富翻了个大白眼,“田老头的尸体被拦回田家了,族长可是下了令,要是田二麻子不好好安葬田老头,就把田二麻子一家都赶出祈家村。” 祈家村祈家村,一听就知道村里祈姓居多,足占了有八成,仅有二成是外姓人。 他们村的里长和村长全是族长一人胜任,他发话说赶出去,田二麻子要是不听啊,在祈家村可没他们一家的立足之地。 听到这,祈老头紧繃起的脸色有所舒缓,不无感叹道:“田老头这人……咳。” 祈康安与祈康富也都有些一言难尽。 说道田老头,人是好人,就是性子太软,遭了一辈子的罪。 田老头娶妻叶氏,是个泼妇,不会生他也不敢说什么,还时常在家挨叶氏的揍,田二麻子就是田叶氏从自个娘家过继过来的娘家侄子。 田二麻子过继时都已经十二岁了,当时许多人都劝田老头,田家也不是没有孩子可以过继,田老头的亲哥田老汉当时就有个出生没多久的儿子,人田老汉也愿意过继过去。 可田叶氏不肯啊,非要过继自家的侄子,田老头是连说个不字都不敢。 田二麻子十二岁前就是在叶家村人嫌狗厌,过继到田家后田叶氏对他又是心啊肝宝贝蛋的,更是宠得无法无天。 渐渐长大了,好家伙,偷鸡摸狗样样行,正经事儿却是一件不干。 田老头光是为了给田二麻子向村里人陪罪,就把好好的原本五亩良田给赔得只剩下了现在的两亩下等田,还因为田二麻子懒已经基本已经荒了。 不过现在人已经没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祈康富先是小心翼翼的先瞄了眼堂屋方向,然后贼兮兮的凑到祈老头旁边,“爹,咱家宝儿真的是小殿下啊?” 怎么能这么神奇呢,他感觉跟做梦在听天书一样。 祈老头闻言怒瞪向祈康富,“这事能有假,我和你娘,还有你大哥大嫂都做了同样的梦。” 第2话、福娃娃 祈康安也点头,“以前宝儿和其它孩子没什么两样,我们也就渐渐把那些梦给忘了,这次宝儿醒来后变了个样,我们还又做了同样的梦,我们才想起来的。” 祈康富倒没真的不信亲爹娘和大哥大嫂,他们祈家人对自家人向来以诚信为本。 他就是感觉太过于玄幻,还有那么丢丢的不甘心。 “咋大殿下就不托梦给我呢?” 祈老头啪一掌怼在福康富背上,那力道重得差点没将祈康富给直接怼到地上去。 “你只是宝儿的二叔,大殿下那是什么人,你当大殿下闲得慌啊,还给你托梦,你是有多大脸面?” 祈康富兄弟四人自小就被亲爹打习惯了,踉跄了下站稳后也不在意,只是嘿嘿笑着挠了挠头远离亲爹。 相反的一旁坐着的祈康安此刻是一脸自得,“还是我厉害,不生则以,一生就生个小殿下。” ‘啪’的一声,祈康安步了祈康富的后尘。 祈老头手里的活计都给砸了,虎目怒瞪着他,“和你有个铜板的关系,有个铜板的关系不?人大殿下可是说了,是你们爹我一辈子积德行善宝儿才会投生我们家的。” 碰到一个这么自恋的爹还能怎么办? 难兄难弟对视了眼,皆是苦笑着赶紧赔罪。 “当然是爹您的功劳,要没有爹您,哪儿会有我,没有我,又哪来的宝儿?”这是依旧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的祈康安。 “爹别听大哥的,大殿下就是冲着爹您来的,要不是娘已经不能生,哪能让大哥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这是从来不知死字怎么写的祈康富。 祈老头:“……,滚,滚滚滚。” 生儿子淦嘛? 生儿子淦嘛? 就是为了早点气死他吗? 还是他的宝儿乖乖好。 想到宝儿,祈老头一张没多少皱纹的脸上漾起了慈爱的笑容,又坐下捡起竹框编起来。 他得多做点拿去卖,好给宝儿乖乖多换些零嘴吃。 说来是他祈家无用,大殿下信任他们才让宝儿托生在他们家,他们却是没让宝儿能过上天天吃肉,天天能换新衣裳的好日子,着实是忏愧。 祈老头又再次不自觉的想到了四五年前。 自祈叶氏有孕,祈老头和祈田氏还有祈康安夫妻四人就开始时常做着同样的梦。 梦里有个身穿玄色蟒袍自称本王的俊逸男子告诉他们,说祈叶氏肚子里怀的是阎罗殿十殿阎王中一殿殿主秦广王的女儿。 因小殿下出生时地府出现动荡,造成小殿下魂魄不稳,需积累功德来稳固魂魄。 小殿下已经转了九世,这一世是小殿下转世的最后一世,功德圆满后便会回归天界。 为什么地府阎王的女儿是回归天界,祈家人自然不知道,也没人跟他们解释。 不过给他们托梦的男子那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与其满身仙气的卓然气质,都让祈家人无比坚信男子绝对是一位仙人。 他又自称本王,于是祈家做了梦的四人,都猜测他其实就是秦广王本人。 第一次做梦,祈家人都有种神魂快要离体的恐惧,毕竟地府和阎王这些可不是好词,管着死人的地儿,光听名字就有股子阴森森的感觉。 当时要不是怕阎王索命,叶三妮都准备一包药下去了。 可能是知道了祈家人对于小殿下的恐惧,仙人后来又托了几次梦,告诉他们小殿下的父母皆是仙人,小殿下一出生便是仙人,他们祈家只要照顾与保护好小殿下,功德簿上会给他们记上一笔。 心里惧意肯定还是有,但得知叶三妮怀的是位仙人后,知情的四人是喜大于惧,老祈家何德何能啊,居然有位仙人投胎于他们家。 当然,那时多少也有些没有办法的只能接受,秦广王可是专司人间寿夭生死册籍,要是得罪了给他们在生死蒲上勾上一笔,他们找谁说理去? 叶三妮怀祈宝儿的头一年,麒麟国偏北一带大旱,包括迦南城在内的几城皆是几近于颗粒无收,而祈家村,就位于迦南城仙台县下的佩丰镇。 像是印证梦中疑似秦广王大殿下所说的是仙人投生祈家般,祈宝儿出生时,伴随着啼哭声而来的,是电闪雷鸣,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大雨一下就是连下了整整三天,快要干枯的河流再次涛浪滚滚,已经干枯的土地绿苗开始破土而出。 老祈家人这时哪还记得害怕啊,这可是个妥妥的福娃娃,是真的仙人转世。 不只是老祈家,是整个祈家村,乃至于附近的五个村子,都感念于福娃对他们的救命之恩。 当初那场大雨,可是以祈家村为中心,周围福慧到了附近离得最近的五个村子,其它地方依旧旱着呢。 祈老头他们一开始还担心着,宝儿可是大殿下的女儿,仙人是仙人,但她这个仙人貌似和别的仙人不太一样,总害怕她会有什么异常。 比如比正常人要凶残些,再比如要生食鲜血什么的,地府中人嘛,特殊点应该很正常……的哦。 好在祈宝儿出生后和其它孩子没什么两样,正常的喝了睡睡了喝,要说不一样的,就是她长得比其它女娃要俊,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对大眼睛更是灵动非常。 瞅过去就不是一般人能生出来的娃。 当然了,他们祈家的闺女,那能是一般人? 还有,,,能吃,贼能吃那种,现在四岁的娃,饭量和她爹一样样。不过这点老祈家集体忽视之,能吃是福。 祈老头乐呵呵的笑了。 可紧接着,他又愁了脸。 宝儿这次无端高热后醒来变化太大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的大殿下爹给叫回去教了什么。 想到这,祈老头有些生气。 大殿下也真是的,宝儿才多大呢,四岁生辰才刚过两个月,那么急做什么? 瞅把孩子给埋汰的,本来胖呼呼的小圆脸都瘦了一大圈。 他不心疼,小老头还心疼着呢。 不怪祈老头以为是秦广王将祈宝儿招走学习,祈宝儿高热期间他们四人又做了个同样的梦,梦中还是那个俊逸仙人。 仙人让他们不用担心,说宝儿只是去学习了,学好了就会回来。 那去学习,祈老头想到的应该就是当爹的秦广王将宝儿给召回去亲自教了。 好在大殿下没忘了他们,特意跑来告诉他们一趟,否则不知情的看着宝儿乖乖高热了四五天不退,他们全家都得疯。 第3话、太穷了 现在祈老头他们对于祈宝儿的‘真实身份’已经非常的平常心,对于祈宝儿的变化也是接受良好,除了心疼外绝不会有妖魔化要烧了什么的想法。 祈宝儿可不知已经有人给她铺通了一条多通顺的大路,吃完了蛋羹小肚肚没什么感觉的她此刻正被美人娘亲牵着在院子里散步,美其名曰:消食。 老祈家人都长得都不错,尤其是祈康泰那叫一个‘陌上人如玉’,除了祈宝儿外,他就是祈家的颜值担当。 老祈家娶的儿媳妇也是个个姿色上佳,祈宝儿怀疑老祈家当初相媳妇时全是先冲着脸去。 最出色的当属祈宝儿的亲娘叶三妮,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挺翘的鼻梁、樱桃小嘴,说话声音哪怕是在训人都是轻轻柔柔,说是大家闺秀那是毫不逊色。 可偏偏叶三妮就是个土生土生的农村人,还是这附近最穷的叶家村里,最穷一户人家的女儿。 祈康富的媳妇李琴是几个儿媳妇中算是长得最平凡的一个,但也是清秀佳人一枚,不过她的优势不在于长相,她是秀才之女,当初赔嫁是三个儿媳中最多的一位。 祈康福的媳妇钱兰花是镇上开杂货铺的钱家闺女,还是钱家的独女,祈康福娶了钱兰花后就一直在镇上帮岳家看店。 祈宝儿这一辈中,排行老大的祈良金和老三祈良满是祈宝儿的亲哥,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 二哥祈良玉和五哥祈良风还有七哥祈良家是二房的孩子,分别是十一岁,八岁,四岁。 四哥祈良堂,六哥祈良顺是三房的孩子,一个七岁一个四岁。 钱家虽只一女不过收有一个义子,钱老头一怕义子会夺铺子对不起女儿,又怕女婿眛了铺子伤他女儿,于是两头都不重用。 祈康福一直都只是帮看店,像普通小二拿着工钱那种,一个月六百文,跟本不够三房一家子在镇子上生活,所以钱兰花娶后并不住镇上,而是带着俩孩子同样住在村里。 大郞二郞三郞四郞五郞皆已在村里的学堂读书,这也是祈家贫穷的主要原因,一家子有六个人在读书呢,光是束脩就是一大笔。 老祈家有十几亩地,可每年都得卖掉一大半的粮才够供应六个人读书,还有一家子十几口要吃喝呢? 又没其它进项,自然的日子就变得紧巴巴的。 就是鸡蛋,家里也就祈宝儿一人能天天吃,男娃都得半个月一个月的才能开一次荤【一碗鸡蛋羹两个男娃分着吃】,大人更是许久才能偿个味儿。 “咳~”太穷了。 宝儿叹气! 叶三妮瞅着她这小大人般的样儿失笑,点了点她的小鼻头调侃道:“宝儿这是在愁什么?瞅瞅,都快成小老头一个了。” “娘别闹。”祈宝儿小眉头皱得更深了。 初来时她这声娘还真叫不出口,想她也是已经二十有五的人了,怎么能叫一个才三十三的妇人为娘? 不过开了第一次口后,后面就很自然了,好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亲妮般,现在更是没脸没皮的撒娇任性这些都已习以为常。 叶三妮是个看着就特别温柔的妇人,尤其是对于最宠爱的女儿她更是百般迁就。 “好,娘不闹宝儿,那宝儿能告诉娘刚才在想什么吗?娘好想知道哦。” 祈宝儿对于自家美人娘亲总是用哄孩子的语气跟她说话这点很是无奈,可也没法去改变什么,谁让她现在只是个四岁小娃娃呢。 “娘,家里好穷。”这娃就不是个知道委婉的货。 祈叶氏顿时愧疚了,他们祈家真是太对不起大殿下了,竟然让宝儿跟着他们受苦。 祈宝儿看到自己无形中似乎伤害到了随便娘,也有些尴尬,她打小就不是个会说话的,要不是练就了一身本领,估计没长大就被人给打洗了。 赶紧换个话题,“娘,那个头上有疤的老伯伯的家人找到了吗?” “你爹一早就出去打听了,娘刚才看到你爹回来了,要不我们去问一下。” 正好祈康安与祈康富俩被祈老头从后院赶出来,祈康安听到这话立刻乐呵呵跑了过来。 “宝儿想爹啦,来,跟爹怼怼?” 蹲到祈宝儿面面前脑袋探过来就要跟祈宝儿怼额头,这是曾经宝儿最喜欢和爹玩的游戏。 不过那是曾经,可不是现在的宝儿。 好在美人娘亲在祈宝儿额头失守的前一刻救了她。 看到自家相公这么岁数了还没个正形,祈叶氏很是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还将祈宝儿托着两边腋下抱远了些。 宝儿现在脾气可不大好,千万别害宝儿犯下弑父的骂名。 只是叶三妮模样太过温柔娇美,美眸瞪人没有一点威慑力不说,反而是更像带着欲语还休的娇嗔,看得祈康安一身骨头都快要酥了。 至于天天嘴巴里啷着的宝贝闺女,此刻他已经忘了。 小矮子祈宝儿仰着小脑袋左瞅瞅爹,再右瞅瞅娘,颇为不忍直视的使劲巴眨巴眨了好几下眼睛。 ‘美女与野兽’五个字又再再次的浮上心头。 叶三妮的身材很是娇小,只堪堪一米六的身高,她骨架又小,如果站远点看的话,说她只是个十四五的孩子都有人信。 祈康安却是老祈家身材最是魁梧的一位,高有一米九,他还长得贼壮实,手臂看着就有祈叶氏的腰身粗,呃,好吧,夸张了点,但要论说祈康安有两个祈叶氏宽,那是妥妥的。 还天生有股子蛮力,曾经一拳打死过一头野猪,名动全村。 俩站在一起身高与块头看着都像是父女。 不过祈康安从未因此而不爽过,反而是相当的自得。 这个媳妇儿,可是他英雄救美救来的呢。 叶家很穷,叶父断了腿,叶母体弱多病,早早的田地便已全卖了给叶父治伤,给叶母治病。 叶三妮才不到十五呢,就靠着一针一线开始养活父母与幼弟。 有一次叶三妮去镇上卖绣品,被镇上一恶霸看到想要强抢回府当姨太太,是同样进镇卖野味的祈康安冲过去把恶霸狠揍了一顿救下了叶三妮。 之后嘛,就是祈康安自己动了春心,回到家后便求着祈老头与祈田氏一定要让叶三妮被成祈叶氏。 第4话、秋天的菠菜 田老太托人去打听了后,其它都挺还满意,虽说叶家穷,可叶父叶母的人品都是没得说。 结亲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要是结个闹心的亲家,闺女再好两家也都别想安宁,何况叶三妮即温柔又贤慧,还有着一手好绣技。 唯一不满的,就是叶三妮‘不愿’太早嫁人,非要等弟弟年满十五能顶立门户了再嫁人。 祈康安那时都已经十八了,在乡下,十八的男子基本都是孩子都已经有了,要等到叶三妮的弟弟满十五还得要再等五年,五年后的祈康安可不都已经成了老男人喽。 祈康安却是认准了叶三妮,非她不娶。 母亲哪有能犟得过儿子的,田老太最终也不得不妥协,主要也是田老太对叶三妮非常满意,也舍不得一个这个好的儿媳。 等就等吧,反正二儿子还小,憨儿子自己愿意,她一个做娘0的去逼迫着有意思不? 她又不是马上要翘,儿子不马上结婚生子她就得含恨而终什么的。 父母成婚晚,孩子自然就出生晚,祈康安与祈康富是同年成婚,也是同年生子,这不,相差了四岁的兄弟俩,长子同龄。 叶三妮被祈康安毫不掩饰的热辣辣视线瞅得是面红心跳,又羞又气,闺女还在呢,这汉子怎的就这般的不知轻重。 好在祈康安没真忘了自家闺女,给媳妇儿送了棵秋天的菠菜后抻手将祈宝儿抱了起来。 轻轻巅了巅后糙汉子感觉心都要碎了,“爹的宝儿又轻了,这罪遭的,明天爹就上山去看看,给宝儿打只野0鸡回来补补。” 祈康安会打猎,他又力气大,上山一般都不会空手。 只是祈宝儿胃口也大,以前的祈宝儿可不是个会让食的主儿,祈康安打的野味几乎全是进的她的肚子。 要不也不会家里个个虽没面黄肌瘦肉但也是瞅着严重的营养不良,就祈宝儿一个长得那叫一个圆润白胖。 “爹,宝儿也去。”上山啊,靠山吃山,山里可全是宝贝。 麒麟国男子没有非要留须的说法,相反的麒麟国人喜俊俏,男子一般没到四十都会让面部保持光滑整洁。 祈康安还比较臭美,每天早上都要刮下胡须再沫个媳妇用花自制的香膏,因此脸上很是嫩滑,还带股香气。 很是适合小宝儿嫩生生的小胖手在上面搓啊揉的。 做为宠女狂魔来说,宝贝闺女的手在自己脸上做乱算个什么事儿,这是闺女和他亲。 不过上山可不行。 “宝儿啊,咱还太小了,等你再长大些,爹就带你上山玩好不好?” 祈宝儿立刻揪住祈康安两边的脸颊肉,用力的朝两旁扯着,手小揪的肉就少,疼得祈康安嘶嘶的。 “爹不带宝儿去宝儿会生气,宝儿一生气爷爷奶奶也会生气,宝儿生气了还会不想吃东西,到时候宝儿饿瘦了爷爷奶奶就会更生气。” 一连串的‘生气’砸下来,祈康安腿差点没软了,连连告饶,“宝儿,宝儿,爹的乖宝儿,可别向你爷奶告状,要不你爷真会打断你爹的腿。” 说实话他倒不怕,他就怕宝儿啥也不说瘪个嘴再掉两颗金豆豆,那爹肯定会抄起棍子追他十里地。 这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那时宝儿刚会叫人,宝儿第一声叫的不是爹娘,也不是最照顾她的奶,而是叫‘爷’。 可把老爷子给高兴的,出去后逢人就要说说宝儿叫他了怎样怎样,也把当亲爹的祈康安嫉妒得不行。 于是这家伙就抓过女儿来教‘爹’了,在当爹的喊爹,当闺女应唉无数次后,‘奶’‘娘’连‘叔’和‘哥’都喊了,就‘爹’这字一直没从宝儿的嘴里出来。 这可把祈康安刺激的。 但他是越挫越勇,但凡有个时间就要凑到宝儿面前教一通。 乡下汉子活计多,不是要下地就是要上山,祈康安的有时间,一般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就是晚上了。 而这俩时间,刚好都是宝儿在休息的时间。 这不有次宝儿午觉得正香,被祈康安突然的拎起来喊爹,可不嗷的一声就哭了。 然后,然后就是祈老头随手抄起根棍子在村里追了祈康安好几圈,给那段时间平静的祈家村增加了好长时间的谈资。 祈老头生气了揍儿子可没有要给儿子留面子的想法,有的人孩子要跑出了家门就不会再追,祈老头可不。 所以挨揍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挨了揍还要丢脸。 祈宝儿哪还记得自己不到一岁就做过坑爹的事,看爹讨饶了,她就开始得寸进尺。 “那爹带宝儿去山上,宝儿认识很多草药,还认识很多动物宝宝,宝儿可以帮爹的忙。”她任性归任性,但自认也是个讲道理的人。 祈康安被噎了一下,要换其它只四岁的孩子这么说话,他信了那就是傻,但这人是宝儿嘛…… 左右瞅瞅确定周围都没人,媳妇也进厨房去了,祈康安还尤为不放心的抱着宝儿到院中唯一的大榕树下。 这棵榕树可是有好些年头了,年岁比他亲爹还要长,是他太爷爷小的时候从山上挖回来种下的。 榕树很大,三个大男人环抱才能抱得住,榕树背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凹口,熊一样的祈康安正好能坐得下。 “宝儿,你昨晚真的看到你田大爷了?” 祈宝儿是老两口的宝贝疙瘩,这可不是随便说说。 祈宝儿自出了月子后,老两口就把人抱到了自己屋里养。所以对于昨晚的事,祈康安只是听祈老头说了一嘴,对于过程,他还是很好奇的。 祈宝儿侧着头萌哒哒的眨了眨眼,“爹,你说昨晚什么事啊?” “坏宝儿,连爹也逗是不是?爹知道你听得懂爹的意思。”祈康安佯装生气的板着脸。 祈宝儿才不怕他,两只小胖爪子又怼脸揪了上去,“宝儿才没骗人。” 小乖乖在他的腿上跺脚脚,那点力气对祈康安就跟挠痒痒一样,他就是怕他自已腿上的肉太硬膈着宝贝闺女。 不过看宝儿笑得开怀,祈康安也就没惊扰她,只是抻着双手虚扶在宝儿的后面。 “宝儿宝儿,爹的乖宝儿,和爹说说昨晚的事儿呗。” 第5话、坦然接受 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撅着嘴卖萌,萌,祈宝儿没看出来,倒是惊悚很是有。 “好吧爹。”快把表情收收,她实在是有些接受无能。 祈宝儿的双眼能看到正常人所无法看到的东西,比如鬼魂。 前世,她就因为这双眼,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她都不知道,记事起就已经身在郭嘉特殊部门里,是里面年纪最小的小小干事。 建国后不许成精,所以他们的存在,也是不能被常人所知的。 祈宝儿也说不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说是穿越吧,她在从这具身体里醒来前,有道声音对她说,她是灵魂归位。 要说不是穿越,那她记忆中前世的二十五年又是怎么回事? 算了,想不通也没必要再想,终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做他们这行的人,更相信一切随缘。 “额头有疤的老爷爷来找宝儿,说他儿子不是人,要把他一卷席子给扔掉,他不想死不瞑目,,,” 说到昨晚,刚拍着衣摆的碎屑出来的祈老头自觉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宝儿和他们一个屋,从来他和老伴都不敢睡太熟了,昨儿下半宿突兀的,宝儿嗷了一嗓子笔笔直的坐了起来,双眼似乎能直接冒火的瞪着屋里的一个角落。 “你要是再哭我就让谢叔把你切成两半,再卷巴卷巴扔到畜生道去。” “你儿子不孝顺跟我有个毛毛的关系,你在我这哭有什么用?” “我不是什么小殿下,我帮不了你,快走快走,人死如灯灭,阳间的一切已经一了百了,是埋了还是扔了有什么关系?你的下辈子看的是你此生的功德,又不是看你埋在哪?” “嗷~,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我爷奶是我爷奶,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再这样不讲理我可要生气啦。” “弄走他,弄走他,别让我再看见他。” 祈老头和祈田氏俩当时真是一点没掺假的汗毛倒竖,虽然宝儿所面对的那儿空空如也,可就是他们俩这普通人也能感觉到那儿是有着什么东西存在着,而且整个屋子里阴冷异常,现在可是四月呢。 两人当时都想起了宝儿成为他们宝儿前的身份,也就不难猜出屋里应该是有魂啊鬼啊这一类的东西,估计是正在找宝儿这个小殿下伸冤。 可越是猜到才越吓人好不好。 夫妻俩手紧握在一起,全身僵硬的坐着那是连个声儿都不敢吱。 好在没会儿宝儿真动了怒,吼了声‘滚’后屋里的气温开始渐渐回缓。 祈老头自然要问问宝儿是个什么情况,然后祈宝儿告诉他,是一个额头有道疤的老头要她帮忙。 祈老头记得当初仙人托梦中有说过,说宝儿是要积攒功德灵魂才会稳,这有冤魂来求助,帮了的话应该算是积德吧? 只是让祈老头无奈的是,宝儿似乎并不愿意管这事。 果然今早起来宝儿提都没提,依旧如往常般看着天空发呆。 宝儿可是大殿下托付给他们的,也是他们的亲孙女/亲女儿/亲侄女。 做为被托人,他们自然不能负了大殿下的信任。做为亲人,他们更应该要让宝儿越来越好,十世转世有一世转在他家,这是多大的荣幸,当然他们家要对得起这份荣幸。 宝儿不管,他这做爷爷可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才会有天没亮他就让祈康安出去打听消息这一出。 如果昨晚的冤魂是村里人,村里唯一一个额头有疤的老人就田老头一个。 他的长子看起来憨事实却是精着呢,若真是田老头,能不牵扯到自家不暴0露宝儿的情况下让田老头能入土为安,他大儿子有的是办法,这儿可是祈家村。 果然,安子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蔫巴是谁,那是他大儿子的好兄弟。 害怕心里还是有,但已经经过了四年多的适应,祈老头等人对于鬼啊魂啊什么的基本能坦然接受,甚至祈老头还有想过从孙子中挑一两个出来协助宝儿。 鬼可不可怕? 当然可怕。 可问题是,他们家有个连鬼都怕的乖乖在啊,那他们还怕什么? 此刻正在学堂读书的几个孙子全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算计他们? 听着那边父女俩已经玩闹起来,宝贝乖乖咯咯的笑声是那般的悦耳,祈老头拍了拍手没有再过去,而是转身回屋换衣服去了。 要吃早饭了,宝儿最是爱干净,要是他一身脏衣服,到时宝儿肯定不愿坐他旁边。 老祈家,应该说是整个祈家村,乃至于是整个麒麟国的村落,就没有几户是能正常一日三餐的,祈家村里一般都是一天两餐,老祈家也是同样如此。 早晨十点左右一餐,下午四点左右一餐。 别看老祈家有十几亩地,但亩产并不高,良田一亩才二百来斤,下等田甚至都才近百,再交个税再卖去一大半换银子,所剩的实难坚持一家十几口一年的口粮。 稀得能当镜子的粥,掺了麦麸的玉米面馒头,菜就一碗腌的咸菜,还有一盘一点油星没有的凉拌野菜。 只祈宝儿拳头大小的玉米面馒头还不是人手一个,等下要下地的汉子才一人一个,家里做活的女人,就是田老太都只半个。 麒麟国民风相对还算开放,没有男女不可同桌而食的说法,老祈家一般都是一大家子围在一张大桌子上吃饭。 老祈家/乡里人家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都是边吃着饭边谈着天。 祈康安:“爹,我等下就先不下地了,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摸只山鸡回来给宝儿补下。” 祈老头喝了口稀粥点头,“最近地里也没什么事,我和老二老三去就行,宝儿这病一下可遭了大罪了,人都瘦了一圈,是该补补。” 祈康泰闻言有些跃跃欲试,“爹,我也跟大哥一起去。” 祈老头斜眼撇了他一眼,“去什么去,就你上山不拖你大哥后腿。” 祈康泰顿时黑了脸。 “噗~” 桌上其它人顾着祈康泰的面子好歹都只是憋笑,祈康富这个无良哥却是一口稀粥就喷了出去。 更过分的是,他就坐在祈康泰旁边,喷时为避免喷到桌上而侧了下身,这下更是直接全喷在了祈康泰脸上。 第6话、这坑爹的娃 祈康泰抹了下脸死鱼眼怼向祈康富,咬牙切齿问道:“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弟啊,二哥不是有意的啊。爹,我吃好了,先走了哈。”放下碗秒遁。 祈家四兄弟的感情是不掺假的好,这般吵闹皆是平常,几个媳妇也早已习以为常,全都是忍着笑继续吃饭,就是李琴对于丈夫没吃饱的开溜也是选择视而不见。 该。 祈康泰拿出已经起毛的帕子擦着脸,这回不找爹了,转身去找祈康安。 “大哥,等下我和你一起上山,放心,我才没像爹说的那么不中用,肯定不给你拖后腿。” 祈康安被祈康泰这一提倒是想起了宝儿刚才说的事,没理祈康泰转头跟祈老头说话,“爹,宝儿也想上山。” 坐祈老头身边的祈宝儿正在跟一个枇杷奋斗,这还是昨天六郞和七郞带回来的,只成年男子拇指大小,总共才带回来六个。 听到爹提到自己的名字,宝儿疑惑的看去,双眼迷茫的似乎在问‘叫我做什么?’。 祈康安:“……” 所以他是欠是吗? 原来宝儿自己都忘了刚才提的事儿,他扯出来说干嘛? 这坑爹的娃。 小心翼翼的瞄了眼祈老头,果然祈老头已经冷了脸,一口咸汽水喷了过来,“宝儿才多大,上什么山?” 田老太也板着脸训道:“都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就没个正形,宝儿病才刚好你就要把她往山上带,不是你生下来的不心疼是吧?” 祈康安那叫一个冤,左看看右看看,一个个全是一脸不赞成的看着他,尤其是娇娇媳妇瞪着他的那个眼神那叫一个幽怨,似乎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般。 可天地良心啊,大家都没听清他刚才说的是什么吗?是宝儿自己提的啊,划重点,不是他主动要带宝儿去。 在祈康安就要去以死谢个罪时,坑爹的娃子终于想起来了要去山上这事,“爷,宝儿想跟爹去上山。” 祈老头怒瞪亲儿子的冷脸转向宝儿时秒变慈爱笑脸,变脸大师的变脸速度都没他这么快的。 揉了揉祈宝儿的头轻声哄着:“宝儿乖啊,咱们现在还太小,长大了再去好不好?” 话落又转过去狠瞪了眼祈康安,那意思很明显——‘你小子给我等着。’。 祈康安:“(ㄒoㄒ)” 祈宝儿一点没接收到亲爹的求助眼神,眼珠嘀溜溜一转,又搬出了前面和祈康安的说的那套说词。 她是完全的有肆无恐,和两位老人同屋的好处就是:祈老头和田老太当她是小孩,时常夜里以为她睡着了会说悄悄话,她就听到好几次他们提到什么大殿下、小殿下。 祈宝儿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祈老头他们的心中会成了秦广王的女儿,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对她的变化一点没有怀疑,还自我补脑的归到她是被所谓秦广王爹给招回去教学,这才有了改变。 可省了她太多麻烦了,不用再装乖装小孩不说,还能做些超乎她现在年纪的事。 主要是这家实在是太穷。 她要是只能当个小孩,那这家至少还得再穷个八年十年。虽然她是全家的宝,可吃个鸡蛋就是顶顶好的这种日子她受不了好不好? 祈老头一点没怀疑祈宝儿的话,有个大殿下的爹,会认识个草药什么的不是很简单? 就是祈宝儿说她现在会呼风唤雨,祈老头都会觉得正常。 “……宝儿,我们以后再去好吗?”正常归正常,可宝儿才几岁呀,哪能跑山上去劳累? 要是被山上的蚊虫给叮了,或是被蛇什么给吓着喽,可怎么好? 祈宝儿是一定要上山的,家里实在太穷了,她又没书里穿越女的那种带物资的空间什么的,也不懂种地,好在还认识些草药,不上山怎么行? 于是祈宝儿厚着脸皮用上0了对付祈老头的绝招,爬到了祈老头怀中揪着他的衣服把自己扭成了麻花。 “爷爷,宝儿想去嘛,爷爷你就让宝儿去吧,宝儿保证山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宝儿好不好,爷爷,宝儿最喜欢最喜欢你了。” “好,好,爷爷带宝儿去。”祈老头果断投降,不过宝儿上山他可不放心让别人带。 一桌子的人皆是无语对视,就知道会是这结果。 - “大哥,你这是去哪?宝儿乖乖,想三爷爷没有啊。” 祈三爷祈文寿看到祈老头抱着祈宝儿立刻就迎了过来,很是娴熟的将两块花生糖塞到祈宝儿的小兜兜里。 “这是你二伯昨天带回来的,可好吃了,三爷爷特意给你留了两块。” “谢谢三爷爷,有想三爷爷。”装嫩她是专业的。 祈老头父母生了五个儿子,可最后立住的却只有仨,一个是最大的祈老头,一个就是眼前的祈三爷,还有一个是他们中间的女儿,出嫁后孩子都没生就难产去逝了。 祈三爷家也是一溜带把的,排除宝儿救了全村这点,光冲宝儿是个女娃,祈三爷夫妻俩都是把她当成亲孙女来疼。 有了好吃的都是收着给祈宝儿送来,祈老头一家已经习惯了。 “我准备去山上转转,三弟这是要去哪?” “这不去地里看看,大哥你怎么带宝儿去山上?”祈文寿颇为不赞同。 “就外围转下,宝儿前阵子不是病了,她在家里闷得慌,我就带她去转转。放心,安子和泰子都一起去。” 祈三爷回头看了眼后面跟着的兄弟俩,尤其是视线在祈康安的大块头上定了定,总算是微微放心了些。 “那你们可别去太久喽,一会儿热了晒着宝儿。” “我是宝儿亲爷。”怎么整得他是后爷一样。 祈三爷也怒目,“你要不是亲的,我早把宝儿抱我家去了。” “你敢,滚犊子吧你。”祈老头迈着大步就走,似乎深怕祈文寿真会跟他抢宝儿一样。 “嘿,你个死老头。”祈文寿被他这防贼一样的态度气得恨不得上去跟他打一架。 “三叔,我们先走了哈。” “三叔再见。” 祈康安与祈康泰俩也赶紧开溜,他们可是晚辈,三叔要拿他们出气可是不敢还手的。 祈文寿被这一家子都给气笑了,“……,熊样儿。” 第7话、祖孙三代齐上山 祈老头家在村里属于比较居中的位置,祈家村有四百来户,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大村,农村地不值钱,家家户户房子建的如何另说,占地都不小。 因此,祈老头抱着祈宝儿去山上,这一路要经过不少人家走不少路,也让祈宝儿再次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在村里是多么的受宠。 一路都是打招呼的人,关键是喊祈老头不是喊祈康安的爹,也不是喊祈康泰这个算是现在祈家最出息的读书人的爹,而是喊‘宝儿她爷’。 但凡是路过的人手里有吃食的,都会往宝儿身上塞,硬塞那种,塞完就跑,父子三人拦都拦不住。 等出了村子,田老太特意给祈宝儿缝的两个小兜兜已经被各种小吃食装得满满的,祈老头口袋还帮她装了不少,后面祈康安和祈康泰手里也各被塞了好几块饼子。 祈康安手里的杂粮饼,还是村里杨老婆子硬塞的,回头瞅了眼杨老婆子迈着小脚跑远的背影,他很是为难的蹭到祈老头身边。 “爹,这可咋办?” 杨老婆子在村里比较特殊,和他们家还算远亲,嫁的是祈老头勉强能叫得上是叔的祈大山家的长子祈狗儿。 当年祈狗儿被征兵出去后就再没有回来,走时杨老婆子才刚怀孕两个月。 祈大山媳妇祈杨氏是个不着调的,本就苛责儿媳,得知儿子战死后更是没把杨老婆子当人看,甚至过分的在杨老婆子刚生下儿子后要把杨老婆子给卖到镇里一员外家当小妾。 后来是老族长出面,做主让祈大山把长房分家出去。 可祈杨氏却是什么都不愿给,还是村里看杨老婆子孤儿寡母的可怜,大家一起帮忙,给杨老婆子在村尾盖了间毛草屋。 现在二三十年过去了,杨老婆子也养大了儿子娶了儿媳,连孙子孙女都有了,但家中依旧实在是贫寒。 当初被分出来就跟净身出户一样什么都没,后来杨老婆子自己卖些绣品才能勉强过活,就这样了祈杨氏还三天两头的上门打秋风。 一个孝字压在那,祈杨氏又贼能活,现今还好好着呢,是村里数一数二的长寿老人,这不她能活就苦了杨老婆子一家,家里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紧巴巴。 别看祈康安手里只是野菜掺着点玉米面的杂粮饼,在杨老婆子家这样的吃食可都是顶顶精贵的东西。 祈老头无声的叹息了声,“收着吧,晚上叫你0媳妇送几个膜过去。” “哎。” 祈康安听到这话便将饼收回口袋,然后伸手就要去抱祈宝儿,“爹你累了吧,还是我来抱吧。” 祈老头立马侧身躲开,一脚顺势踹了过去,“累屁,宝儿这么轻我怎么会累?你是嫌我老了是不是?” “儿子哪敢啊爹。”祈康安疼得龇牙咧嘴的,这一脚他骨头都快断了,还老? 出了村子不远拐个弯就是大雁山的山脚,大雁山不是一座山,而是连绵好几座山相连成一只巨大如展翅高飞的大雁,大雁山之名由此而来。 乡里的山没几座有名字的,整个佩丰县也就他们祈家村的大雁山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儿。 祈康安一上山就窜得快没了影,祈老头抱着祈宝儿不好追他,只能在后面大声吼着交待:“别进内围,就外面转转,要是没有就算了。” “哎,爹放心。”只这片刻祈康安已经没了影,只远远的一道回应声传来。 祈康泰虽没五谷不分,但体力上着实要差祈康安太多,他也不逞强,只在离着祈老头不远的地方寻些野菜。 祈宝儿嘬着不知是谁给的方糖左右看了看后就没了兴致,祈老头不往里走,所在的地方都是村里小孩时常光顾过的地方,那是快连地皮都被秃噜了一层。 虽然如此,还是被她无意间看到了好东西。 “四叔,四叔,那儿,那个开着小花花的。” “这吗?” 祈康泰指着周围唯一有开着紫色小花的杂草,他还以为是侄女看到花喜欢呢,就准备去将花摘下来给侄女玩。 “四叔,那是半枝莲,可以治病的,也可以卖钱。” 能换钱? 祈老头和祈康泰看着地上的半枝莲顿时都有种丢了几千两的痛心,这杂草虽然不算是很多,但也经常能看到,有时田埂边就有,往常他们都是将它当成杂草拔了就给丢喽。 “半枝莲可以清热解毒,化瘀利尿,还有抗氧化的作用,很多药方都会用到它。” 在现代,半枝莲可是抗癌圣品,许多的抗癌药物中都会用到它。 什么抗氧化他们不懂,至于利尿这个肯定是父子俩都听错了,就清热解毒和许多药方会用到他们是听得真真的。 父子俩对视了眼,双方的眼中皆是欣喜。 他们村倒是有大夫,可这识草药啊,村里也就高大夫一家子自己认识。他们也不好说高大夫为何不教村里人,谁有个技艺,不都是只传自家人的。 无可厚非。 不过对于现在的祈家父子来说,没什么人认识草药也有好处,就说宝儿说的半支莲,田里山里多了去了。 就这跟个野草般的都是草药,其它呢? 祈康泰也不找野菜了,小心翼翼的拔了半枝莲后就紧紧跟在祈老头身后,祈老头就抱着宝儿随处走着。 还别说,山上不被识货的草药还真不少,没会儿祈宝儿又看到一丛的当归,离着当归丛不远的地方还有一片的黑枸杞丛。 不过季节原因,现在的当归还都只是苗,黑枸杞树才祈康泰的手臂高。 “爷爷,把它们挖回去我们种起来,这两种药都老贵了。” 祈宝儿可知道因为这里的草药认识的人不多,所以哪怕是她认识的再普通的草药在这儿都很精贵,这也是为何平常老百姓病不起的原因,药太贵吃不起。 “好,好。”祈老头赶紧稳住在他怀中兴奋得乱扭的祈宝儿,“可别再动了,要不爷抱不住你了。” “乖啊,爷爷让你四叔先回家,叫上0你三叔和你0娘他们一起都来挖。” 第8话、收获 祈老头很有决断,他们家后院就有片大菜地,今年菜种留少了地才种了一半,刚好把这些挖回去种在后院。 当初因为一些原因后院周围都围上0了高围墙,倒是方便了现在,就是这俩草药种成熟了村里人也不知道他们家种了药材。 不是说不想帮村里人,只是祈老头也不是圣父,自个家还穷得叮当响,当然自己家先挣一笔再说。 宝儿可是小殿下,前几天还被大殿下特意招回去教学,祈老头可是听过说书,神仙教学那都是只手指点一下就会了,宝儿高烧了四五天,那得学会多少东西啊! 所以他一点没怀疑祈宝儿的话,喊了祈康安回家召人,他自己则抱着宝儿在附近晃着,守住这俩好东西。 祈康泰一个来回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连田老太都背着个背篓跟着来了。 “爹。” “公爹。” “嗯。”祈老头指了指当归和黑枸杞所在的地方,“都小心点挖,要种的,可别把根坏了。” “哎。” 一个儿子三个儿媳都不是懒人,祈康泰负责挖,叶三妮等人负责小心的将苗放进背篓里。 田老太毕竟年纪大了,走得比其它人慢了些到,她没往儿子儿媳妇那边凑,而是来到祈老头身边。 “我拿着这棵半枝莲做样子,在附近找找看还有没有。” 祈老头看小儿子那边着实不再需要人,便点了点头和老妻一起去找。 两丛草药苗也就每丛约两平米这样,农村人做事麻利,没会儿草药苗全进了他们带来的背篓里,叶三妮又拔了些猪草来每个背篓都给盖上。 三个儿媳妇先背着背篓回家,祈康泰拿着把割猪草的小镰刀也在附近找起半枝莲来,他已经记得半枝莲的样子了,不需要像娘一样还得拿个样本。 挖回去的那俩还得种,半枝莲才是能换现银的。 说来都是他们几个在学堂的施累了家里,麒麟国上学是半年一交,他在县学是二两银子,一年就是四两,还不说读书要用的笔墨纸砚,这支出比束脩还要多,还有些杂七杂八的,比如孝敬恩师等等。 五个侄子在村里上学,半年也是要一两银子,五人就是五两,一年就是十两。 再过两月就要交下半年的束脩了,家里本来是备足了银钱,可前阵子宝儿生病用去了四两多银子,三叔公家的银根摔断了腿又借走了二两银子。 祈康安不是觉得宝儿生病费了钱可惜,宝儿就是把家里的钱全用了那都是应当。也没觉得借钱给三叔公不对,三叔公帮过他们家不少,人困难了家里有却不借,那才是丧了良心。 他就是怪自己,十五岁了还只是个童生,不能给家里减轻负担不说,支出还是家里最大的一个。 所以一知道草药能挣钱,祈康泰是比谁都积极,至于宝儿说的能不能信这点,爹那么聪明的人都信宝儿,他跟着爹信准没错。 到了下午三点多祖孙三代才下山回家,祈康泰后来又采到了半背篓的半枝莲,还颇有些失意,祈老头夫妻俩因为将大部分心思放在祈宝儿身上,采得更少。 不过他们有祈宝儿的指点倒采到了些别的,其中还有根二三十年的野山参。 说到这根野山参,那真是白捡。 午时祈老头怕晒到祈宝儿,就抱着已经睡着的祈宝儿到一棵大树下去避阳光,等祈宝儿睡醒后,发现就在大树的旁边竟然长得棵棒槌。 棒槌露于地面的枝叶被人给踩断已经半枯不枯的垂着脑袋蔫在那。 祈宝儿赶紧让祈老头把人参挖出来,就是有些可惜才二三十年的应该值不了多少钱。 全家也就祈宝儿嫌人参小,其它人一知道祈老头挖了个人参回来可是全乐疯了。 田老太小心翼翼的拿了块干净帕子将人参包起来,藏到已经陪了她几十年的嫁妆箱里。 “老头子,这东西还是尽早拿去镇里卖了,放家里我总感觉不踏实。” 祈老头想了想点头:“成,明天让安子把人参和草药都带去镇里的药铺看看,宝儿说能卖钱,咱们也要确认下,那什么当归和黑枸杞也拿去看下再种。” 祈老头信孙女但也没盲目,他不是怀疑孙女会认错,而是担心他们这儿太偏,就是镇里的大夫也有可能有些药材不认识。 他们暂时还没有走出迦南城的能力,若那俩药材真是连镇上的大夫都不认识,他们种了不是得烂在手里? 夫妻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祈康安的大叫声。 “宝儿,宝儿,看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祈康安一手拎着只野0鸡,一手一只灰兔,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大门。 正在院中听宝儿的在整理草药祈叶氏速度那叫一个快,一点都不温婉的跑过去迅速的关上大门。 回头在祈康安手臂狠掐了下训道:“就你声儿大显得是不是。” 斜了眼左边隔壁家,“小心把狼招来喽。” 祈康安立刻连痛呼声都吞了回去,拎着野鸡和兔子矫健的冲向厨房。 坐小板凳上的祈宝儿看着爹娘的互助有些好奇,她有以前的记忆,但以前可能是年纪太小的原因,记住的东西实在有限,除了吃喝就没其它了。 祈叶氏看出了宝儿的疑惑,疼爱的同时,更多的是种苦尽甘来的欣喜。 曾经的宝儿,与寻常孩子其实是有差异的,她的反应总是要比正常孩子要慢一些。 只是一来宝儿年纪小还不大看得出来,二是家里人,尤其公爹对宝儿的滤镜得有八百米厚,所以就算有人发现了也觉得正常,大智若愚嘛。 现在宝儿虽然话少,但双眼灵动如精灵儿般,她终于不用在夜里悄悄流泪了。 “宝儿以后要小心隔壁五婶一家,他们一家无论大小都会抢宝儿吃的,大人不在身边,宝儿看到他们要躲得远远的知道吗?” 虽然祈老头跟家里人说宝儿什么都懂,可看着祈宝儿这三头身,做娘0的祈叶氏还是很自然的将她当成四岁奶娃娃来哄。 第9话、极品邻居 祈老头家的右边是老族长一家,左边是已经出了五服的祈河一家。 祈家村算是附近村落中民风较为淳朴的一个村子,但村中也不是没有极品的存在。 住祈老头家左边的祈河一家就是。 祈河和祈老头同龄,娶妻李氏。老李氏是个即贪嘴刻薄又爱占小便宜的婆娘,生有两子一女皆被教得学了老李氏的德性,孙子孙女也是有样学样。 就祈河这老头也不是个好的,表面唯唯诺诺一副怕媳妇被欺压得没话语权的样儿,在村里许多人的眼中他家丢人都是老李氏造的孽,可他们这邻里邻居的还能不知道,祈河才是他家背后真正的指导者。 祈家村很少有人盖房子用砖围起围墙,就是围了也最高就一米左右,拢得高高的跟自家独立起来与村里人隔开了一样,和族人生分了不是。 都姓祈,祖上搞不得还有可能是一个祖宗呢,得守望相助。 可他们这条巷子里的六户却是有五户不得不全围上高围墙,全是为了防着祈河一家。 谁家有个香味飘出来就几乎全家拖家带口的跑来,主人家没招待已经厚着脸皮上桌吃饭,大人小孩全直接上手抓,吃完了还跑你厨房搂点东西走,甚至一个不注意连屋里的东西都会丢。 骂,骂他们无所谓。 打,打也不怕,要是伤了还反过来赖你,总不能为了顿饭把人打死吧? 碰到这种没脸没皮的还能怎么办? 关上大门还不够,还得围高围墙,在围墙上铺满倒刺,让他们想翻都翻不过来。 叶三妮就是担心宝儿现在活泼了大人会没注意到就被她窜溜出门,宝儿可是随时兜里都有吃的,要是碰上祈河家那几个小的,他们可是淦得出来直接抢的事儿。 到时宝儿吃亏了可怎么得了! 祈宝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才不怕他们。” 要不是怕吓到家里人,连亲爹那大块头她现在都能直接撂倒好几个好不好。 她倒是没继承她爹的大力气,做他们这行修的是灵力,灵力这玩艺儿使用起来可比纯靠力气要霸气多了。 她从这具身体里醒来就发现体内蕴含着股淡淡的灵力在自我运转,一查才发现原来这具身子竟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命灵体。 天命灵体能不必修炼就能自我吸收灵气为已用,若是修炼就是更加事半功倍。 别看她醒来到现在才堪堪六天时间,现在的她可是相当于前世已经修炼了两三年,已经步入了灵者门槛。 对付十来个大人完全不是问题,就更甭提是小孩了。 别和这娃讲道理,在她的世界里强者就是道理,所以对于叶三妮的担忧,祈宝儿很是不理解。 在她的眼中也就是一巴掌能解决的事儿,一巴掌不行就两巴掌。 祈宝儿眼中滑过的残忍利光被祈叶氏看到,她心里咯噔了下,顿时想到了祈宝儿的另一身份,赶紧哄道: “宝儿,咱们可不能随便打打杀杀的,国有律0法,随便伤了人要赔钱,要是杀了人可是要赔命的。” 又想到宝儿可能不怕赔命,估计也没人敢让她赔命,可她不能让宝儿将来有一天会成为令人恐惧的凶残分子。 “宝儿是有大本事的人,可是爷爷和奶奶,还有爹娘和你叔婶哥哥们都是普通人,对付不了宝儿你,可是可以对付我们。” 一听要赔钱,祈宝儿眼中的凶光已经减了不少,她家可穷,再赔估计四叔和哥哥们都得辍学了。 再听到会连累家里人,祈宝儿眼中的凶光是彻底没有了。 这一家人她还是很喜欢的,尤其是家里视她如命的小老头小老太。 于是乖乖的点头,“娘,我知道了,他们不得罪我,我就不打他们。” 呵呵,知道也是有前提的,首先对方得乖。 不过有这结果叶三妮已经非常满意,她可不想自已全家的宝是个被人欺负不会还手的人。 【祈老头一家只是看着忠厚,其实个个都不好欺负。就是家中最是温婉恬静的叶三妮,都是个你敢伸手我就敢折断的狠角色。】 边教着女儿,手里的活叶三妮也没放下,本来采的草药就不多,这么会儿已经分好摊开晾晒。 拍了拍手抱起祈宝儿准备去厨房帮忙,半路碰到从厨房出来的祈康泰,便顺手将祈宝儿交了过去。 “安哥,你先给宝儿洗把脸,再抱娘那去让娘给宝儿换身衣服,刚才山里回来没换,别粘了花粉晚上睡觉会痒。” “哎。”这活儿祈康安乐意。 祈家院角就打有水井,不过四月的井水还是挺凉,祈康安先把宝儿抱到洗漱的地方让她站着等,去厨房端了热水又去井里取了凉水来兑温。 再跑去祈老头祈田氏的屋里取来祈宝儿的专用洗脸布,这可是家里的独一份蚕丝布,还是老族长送来的。 别看只他巴掌大的一小块,听说就这么一小块在城里要卖二两银子呢。 “爹轻点啊,哎哟,爹的宝儿小脸都被晒红了。” 明明一个糙汉子,动作却是比如的轻柔,祈宝儿被痒得咯咯咯直笑。 - 都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鸡汤味飘出没多久,果然被叶三妮说中的招来了狼。 老李氏已经被村里防他们家给防出经验来了,也不知是不是都缩在自家门内等着,大郞等人下学回家敲开家门,孩子们自己都还没进家门呢,倒是祈河的长子祈全先冲了进来。 还将跑在最前面想第一个去找妹妹的三郞给撞倒,很寸的嗑到出来开门的祈康安手里还来不及收起的门框上,顿时就起了个大包。 “哇~”三郞也才九岁呢,哪能忍得住这份痛。 祈全却是一点歉意都没有,反而是吊销眼带着嫌弃的撇了眼三郞嘟囔了句:“禄大爷真是太娇惯孩子了,就这么嗑下也能哭。” “三郞,三郞你怎么了?” 祈大郞等人被李老婆子和她的媳妇、孙子、孙女一群给挤得自己家门都进不去,听到三郞的哭声只能在那干着急。 麒麟国讲究以孝为先,虽说不崇尚愚孝,但若是小辈先与长辈起冲突,也是会被人所不齿。 大郞等人都在读书,读书的目标自是冲着将来有机会为官而去,他们可都不能背上个不孝的罪名。 这也是祈老爷子时常对他们的教导与戒告。 第10话、高人师傅 三郞的哭声把正在堂屋中准备吃饭的一家子全召了出来,看到老李氏一家立刻全家都冷了脸。 祈康安可不是个能随意容人欺负的人,他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后来又顾着三郞的伤势,一时没找这些闯入者的麻烦。 看到三郞额头上的大包立刻火气噌噌噌就上来了,拎住祈全的衣领一拳就揍了过去。 “你他嘛的敢推我儿子。” 祈康安块头壮又经常田里山头的跑,有着把子力气,与之相反的祈全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最经常的就是往寡妇家里跑。 两人在力量上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祈康安的一拳头过去,要不是祈康安还拎着祈全的衣领,祈全能被他直接打飞出去。 现在也好不到哪,祈全是肉眼可见的半张脸红肿了起来,噗的一声还吐出俩带血的牙。 正拉着孙子的手想往堂屋冲的老李氏一看儿子被打‘嗷’了一声就扑了上去。 “你个溅人养的野0种,我让你打我儿子。”伸手就要去挠祈康安的脸。 好好冲进他家,撞了他的孙子,还敢羞辱他媳妇,这祈老头能不怒? 无奈堂屋离着大门远,眼见老李氏的脏爪子就要挠到祈康安脸上,祈全还死命拽住了祈康安的手不让他躲开,祈老头只能又气又急的边往门口冲去跑边大喝着: “住手。” “啊~” “啊,痛。” 只一眨眼的功夫,两道惨叫声响起。 不过惨叫声却不是来自祈康安,第一声是老李氏不知为何突然的倒飞了出去,第二声是被老李氏给砸到的祈全媳妇大李氏身上,大李氏倒下的叫声。 李老婆子的两个儿媳妇皆是她自己娘家人,村里便称她大儿媳妇为大李氏,小儿媳为小李氏。 这一幕实在是有些诡异。 老李氏的战斗力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她要上场淦架只要人不多大小李氏都不会上前帮忙,非常的信任她,因此刚才李老婆子的周围可只有祈康安和祈全两人。 祈康安没动手更没动脚,祈全架着祈康安的同时也被祈康安架住了。 老李氏就那么在/在场将近二十双的眼睛下,像是凭空被空气给踹了一脚般的倒飞了出去。 祈康安也惊了,便一时没拽紧祈全。 祈全吓得脸色煞白的喊了声‘鬼啊’挣脱开祈康安转身就跑,小李氏和老李氏的两个孙子三个孙女同样大叫着也跑了出去,没会儿就听到隔壁传来道震耳的关门声。 一家子就没一个人去管下还倒在地上的老李氏,以及还被她压着的大李氏。 说的多,其实这不过是在不到一分钟内发生的事情。 “哎哟,哎哟,打死人了,快来人啊,祈文禄一家要打死人啊。” 还有些摸不清状况的老李氏咕噜一下从大李氏身上滑到地上,老套路的就坐地上拍着地板嚎哭起来。 若换往常,大李氏这时已经也跟着嚎了起来,但这回嘛…… 她可是亲眼看到婆婆自己倒飞了过来撞在了她身上,这可不是人能淦得出来的事。 “娘。”哆嗦着唇扯了扯还在嚎的老李氏,“娘。” “嚎丧啊你。” 老李氏反手就是一巴掌怼大李氏背上,“你个遭瘟的,自己男人被打你竟然还在那看戏,老娘当初怎么瞎了眼挑了你这么个媳妇。” 大李氏已经吓得不轻,抬头惊恐的四处看了看,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明明空中什么都没有,她就是感觉哪哪都有东西。 “鬼啊~”尖叫了声爬起来就跑,也不管老李氏了。 这下老李氏也察觉到不对了,不只是自己家里人全跑光了,这一家人看她的眼神怎么都那么怪? 不是往常一样的厌恶与憋着气又发不出来的愤怒,反而全是同情??? 这时祈全终于想起了自家老娘,风一样冲了进来扛起李婆子又冲了出去。 以前怎么赶也赶不走的一家,今儿进他们家到自个跑出去,用时不到十分钟。 走在最后的二郞被挡住了没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怪异的今天怎么隔壁家竟然已经进了家门能这么快的就出去? 不过这不重要,出去了就好。 只是,怎么一家人的脸色都怪怪的,像是惊到了极点的怔。 “爷,奶,你们……都怎么了?” 祈老头最先回的神,他转头就朝上房跑去,那身手矫健的一点不像是个已经五十几的人。 田老太眸光一闪,拍了拍手像是什么事儿都没般的招呼大家吃饭,“都不饿是不是?再不吃等下菜凉了又得热,柴不用费力去砍是不是?” 家里几个大人心有疑惑和不安但都知趣的没再说什么,几个孩子也明显看出了气氛不对可全都不敢多问。 祈宝儿已经早开过餐,这会儿正吃得饱饱的在屋里炕上数着小钱钱呢,祈老头窜了进来。 “宝儿啊,刚才,刚才外面是不是……”祈老头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之色。 神鬼之说在他们这儿是非常多人信的,就是许多的读书人天天嘴上挂着‘子不语怪力乱神’,背地里同样是信神拜佛惧鬼。 祈老头自然也信,且有个小殿下小乖乖在家,他现在已经不觉得鬼有什么可怕。 他就是担心。 毕竟世人敬神畏鬼,要是他们家传出有鬼的传言,很容易就能牵扯到宝儿身上,到时世人又会如何看待宝儿? 是不是会把宝儿妖魔化? 是不是要烧了宝儿? 是不是会有权贵觉得宝儿有利用价值就会来抢宝儿? 等等,等等。 这一瞬间,祈老头脑中想到了许多。 是越想越把自己吓得心肝胆颤,过去一把将祈宝儿紧紧抱在怀中,祈宝儿能感受到他抱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祈宝儿突然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有些麻有些烫,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将小脑袋支在祈老头的肩膀上,祈宝儿伸出小胖手轻轻拍了拍祈老头的背,“爷爷,可以说我有个高人师傅在暗中保护我啊。” 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 就依她在村里的福气名声,被个高人师傅看中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事? 脑袋正一团乱麻的祈老头:“……”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这办法? 第11话、财迷宝儿 宝儿从大殿下那学了本事这事儿绝对是不能对外说的,可也不能让宝儿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可施,终有一天会被人知道她的聪慧,要没个说法早晚会出事。 有个高人师傅好。 有个高人师傅好啊! “爷爷的宝儿乖乖就是聪明。” 祈老头这下放心了,放下祈宝儿也不急着马上出去吃饭,反正家里会给他留着。 坐下后才注意到炕上一小堆的钱,他微怔了下,“宝儿,你怎么把钱都拿出来了。” 祈家有个只祈老头和祈田氏与祈宝儿仨知道的秘密——祈家真正管钱的人,是祈宝儿。 祈宝儿没有那种带物资的拉轰空间,不过她有个有着一亩黑土地,角落里有口水井的空间。 这空间不是从祈宝儿‘穿越’过来后才有,而是祈宝儿出生后就有。 空间里没东西可以往外拿,刚出生的孩子祈康安和祈叶氏也不会把东西放她手上,所以只带了祈宝儿一个月的亲生父母一直都不知道空间的存在。 等祈宝儿手脚灵活了后,祈老头时常会拿东西逗她,一次无意间祈老头拿了个小铃铛给祈宝儿玩,谁知铃铛一到她手上便消失不见。 就在祈老头的眼皮底下玩了个消失。 祈老头从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多翻验证,终确定原来宝儿出生就自带着仙人的袖里乾坤本领。 祈老头就是有这本事,都不用和他解释太多,再神奇再玄幻的事儿,给他点时间,他自个儿就能脑补出一个合理来。 祈家村大部分的人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一般家里的财务大权都是握在女主人手里。 祈老头家这一点不一样,他们家的钱财明着主要是握在祈老头手里,实际里却是都在祈宝儿这。 倒不是祈老头为人霸道不信任自家媳妇,这要说说田老太的不易。 田老太是临村田家村田三家的长女,田三夫妻俩都有着严重的重男轻女,包括已经去逝的田三父母都是一样。 偏偏田三夫妻俩前面生了六个孩子全是女娃。 在乡下,没生男娃一般都会被瞧不起,会被骂绝户头,何况是本来就重男轻女的田家。 所以田老太六个姐妹过的日子那真真叫一个有父母还不如没有,护妹的田老太更是在嫁给祈老头前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当年嫁进祈家时比逃难的流民看起来还要凄惨,不说是陪嫁啥的,就大婚之日田老太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补丁累补丁还有些短手短脚。 她们姐妹在家不只每天有做不完的活,还得时常成为长辈们的出气桶,祈老头至今还记得,田老太嫁进祈家的新婚夜他们并没有洞房,媳妇衣服一除全身上下就没一块好肉,他哪还雄得起来。 田老太年轻的时候性格还是满泼辣的,要不是她泼辣,家中五个妹妹包括她自己,都早被田三夫妇俩给卖喽。 可‘孝’这一字压死人,田老太就是嫁了人,也依旧还是田家的女儿,何况田家还拽着她五个妹妹。 有着那样的娘家,田老太知道自己手里绝不能有钱,尤其是田三夫妇俩在田老太嫁人后生了个老来子后,她若是手里有钱,她娘家人是真做得出明抢的事来。 而田三夫妇俩似乎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般,一直到去年才前后去逝,以前都是时不时会‘病’一场的要田老太送些孝敬过去。 几十年过去了,田老太一直没有掌家的烦恼她也挺乐和,你要现在要她管家,她还不乐意呢。 而原来的祈宝儿和祈宝儿有一点骨子里是一样样的,都是个爱财如命的丫头,反应比其它人要慢半拍,可唯独对小钱钱,她理得比谁都清楚。 祈老头又是个心大还偏心眼到胳肢窝的,在祈宝儿能说话后,他尝试着让祈宝儿从收铜板开始,藏取从来没出过问题后,渐渐的家里的财政大权已经移了主。 “宝儿是在担心家里钱不够用吗?”钱放在祈宝儿这,但具体的数目祈老头心里有数。 “爷,只有九两多点了。”这一个月支出较多,又没收入,真真是眼见着荷包一天比一天瘪。 祈老头捏了捏她的小胖脸笑道:“明天就叫你爹去把咱们今天采的草药和人参都卖了,爷爷看那人参应该有三十年左右。 上回你远山叔生病要用到人参,才二十年左右只用了点参须子,就用了五两银子。 咱们那三十年左右还是整棵的,怎么的卖个二三十两应该有。” 到昨天为止他也愁闷,下午挖到那棵人参后他就不愁了。 祈老头是个比较容易满足,很是懂得知足常乐这道理的人,能挖到棵三十年份左右的人参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可从来没想过要靠着乖乖孙女的福气为自己家谋出个金山银山什么的。 否则祈宝儿身份这么特殊,她又着实的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地方,麒麟国是很信奉神鬼之说的国度,他只要对外透露那么点意思,每天光是抱着祈宝儿到处晃悠就能财源广进。 祈宝儿‘哦’了声将钱收起来,然后小手一挥,炕上出现了一堆的东西,正是今天出行村里人硬塞给祈宝儿的小吃食。 “爷,这些给哥哥们吃。”摆着小手那个一个豪气,颇有一副‘来,这一百万拿去随便花’的架式。 祈老头没有推托的拿过一个簸箕将东西一一装进去,嘴里略带些许埋怨道:“家里还能饿着那几个臭小子不成,还要你个当妹妹的惦着。” 不是他要帮几个孙子占宝儿乖乖的便宜,宝儿乖乖从开始吃辅食起到现在吃的都是精细粮,他媳妇又有一手好厨艺,宝儿乖乖入口的东西几乎全是经着媳妇的手,也就养叼了宝儿乖乖的胃。 村里人好意是好意,但大部分人都贫穷,吃的东西对宝儿乖乖来说就有些太糙了。 宝儿乖乖不爱吃是一点,有时吃了还会腹痛这才是大事。 “宝儿你先看会儿书,爷爷先去吃饭,等下咱爷俩再一起去村里逛逛。” 收好吃食,祈老头去书架上取来本三字经递给祈宝儿,然后端着簸箕出去。 第12话、大业媳妇 这是独属于他们爷俩间的活动。 但凡祈宝儿出门都会收到一堆的零嘴,不收吧,都乡里乡亲的人家也是好意,可收了喽,大家日子也不好过。 但也不能为这原因就不让宝儿出门吧? 所以祈老头就想到了个折中的法子,白天要是有带祈宝儿到村里‘收获’了回来,晚饭后他就会带祈宝儿再出去溜哒一圈。 家里时刻都备着那种最便宜的一斤二十文有二三十个的小饴糖。 晚上爷孙俩出去时祈宝儿的小兜兜都会装上那么十几个,碰到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就分一个甜甜嘴,也满足他们的粘粘祈宝儿的福气。 傍晚这趟出行爷孙俩是不会再收村里人东西的,从祈宝儿能出门起祈老头一直都是这样,村里人也已习惯,因此现在晚饭过后路上大家再碰到他们爷孙俩已经不会有人再往他们身上塞东西。 相反的,大家伙还尽量的避开他们走。 祈家村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比较淳朴的,糖可是精贵东西,村里人的想法很简单,他们给祈宝儿的都是平常地里头的东西,压根不值钱,糖就是最便宜的那种,也要二十文一斤呢。 何况,他们多吃一颗,福娃娃就少吃一颗,他们怎么能和全村的救命恩人抢糖吃? 就是小孩都被大人在家里耳提面命不断提醒。 “禄叔带宝儿出来玩啊。” 隔着几米外一身补丁累补丁的老妇人笑咪咪的打招呼,身边跟着个穿着不比老妇人好,约在七八岁左右大的男孩,正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祈老头怀中的祈宝儿。 在祈宝儿听到声音也看过去时,他立刻像是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般立刻躲到了老妇人身后。 “是啊,带宝儿出来走走。大业媳妇这是带板儿去哪?” “板儿他0娘跟他舅一早就去县城了,这不到现在还没回来嘛,我去村口瞅瞅去。” 老妇人是隔着祈老头家两条巷子外的祈大业媳妇,村里要是来个贫穷大比,祈大业家能排在第一名。 祈大业是手艺人,有着一手的好木工,按理应该日子过得不会比别人差,可偏偏有时老天爷就是不疼人。 这做木活的人就要上山砍柴备用,在十五年前祈大业一次大冬天的接了个生意不得不上山,结果一个失足给摔断了腿,更倒霉的是当时他是一个人上山,家里人又习惯了他一上山就是一天,一直到天暗下来了人还没回来这才急了求村里人进山去找。 断了腿本就难治,又在山里给冻了一天,这下两条腿算是彻底废了。 受冻了一天还不仅是腿的问题,身体还冻出了其它毛病,这不,他们家为了治祈大业,不仅是卖了田卖了地,更是能借的都借了。 十几年过去了,至今还欠着村里人加起来不下百两银子。 祈大业育有一儿一女,可家里连家业都卖得只剩座能勉强遮风避雨的房子,又哪来的银子给他们一个娶媳妇一个出嫁妆? 这不正好大业媳妇娘家的牛蛮村里有对无父无母的兄妹俩,牛蛮山偏僻又缺水,田地本来就少,兄妹俩还遇上个无良叔叔将他们仅有的一亩田给抢了,兄妹俩活着都挺困难,同样也是娶嫁无望。 两家一合计,索性就换了亲。 好在两家都是厚道人,大业媳妇不蹉跎儿媳妇,板儿娘也是个老实本分的。 “那是该去瞅瞅,估计他们舍不得车钱走路回来呢。” 祈老头望了望天,看太阳落山的情况,这时应该已经是下午六时左右了。 村里有两辆偶尔拿来载人的牛车,一辆是族长家的,一辆是十几年前来村里的外来户牛家的。 两辆牛车都是最晚五时归,祈家村离县城近,牛车半小时左右也就到了。 现在这个时间,牛车按正常是已经全回来了。 大业媳妇保持隔着三四米外与祈老头一起走着,“板儿娘是个实心眼的,坐牛车要一个铜板,早上她带着东西倒是坐了牛车,这回来估计是东西卖掉了,她又舍不得那一文钱了。” 儿媳妇懂事她欣慰,可儿媳妇太懂事了她也心疼。 说着话,大业媳妇突然想起了下午猛然而起的传言,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后,她压着点声问道: “禄叔,你家这两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怪事啊?”两家关系亲厚,大业媳妇也就不拐着弯的直接问。 祈老头是什么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他家所谓有鬼的事在村里传来了,对这事他心里早就有了谱,一点没带虚的立刻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来。 “大业媳妇,跟你我就不说虚话了,宝儿出生没多久就被一个路过咱们村的高人看中,并收做了徒弟,前几天不是宝儿生病嘛,也不知她师傅是怎么知道的,专门不远万里来看宝儿。 今天下午宝儿师傅上山去采药打了只野0鸡先让安子带回来,是特意给宝儿补身子的。 不是我这大老爷们的还说人坏话,那野山0鸡可是宝儿师傅打来给宝儿吃的,我家里都没人敢上口呢。 祈河家的闻着味儿就带了一家子冲进我家,祈全还把三郞撞得脑袋起了个大包,祈河家的上手就要打安子。 这不宝儿师傅刚好采药回来看到,宝儿师傅那可是高人,有真功夫的,人都没露面就一掌把祈河家的给一掌拍飞出去老远。” 大业媳妇听得是又惊又喜又是怒,更多的是对老李氏一家子的鄙夷,“那一家没脸没皮的,就该受点教训。” 她还颇有些狠铁不成钢的瞪了祈老头一眼,“对祈河那一家的无赖叔怎么还能让他们进了门?该早早的打出去。” 对于祈宝儿有个高人师傅这点,果然如祈宝儿所想的那样,大业媳妇接受得非常自然,似乎祈宝儿合该让人另眼相看,什么好事在她身上发生都应该是应该的。 大业媳妇又想到了村里传的禄叔家有鬼这事,现在想来估计就是祈河家的没占到便宜所以才在外面到处乱说的要败坏禄叔一家的名声。 再往深了去想,要是坐实了禄叔家有鬼这事,那禄叔一家可还怎么在村里生活? 淦的,祈河一家这心可真是全黑透了。 第13话、和祈老太爷说高人 不行,她得去帮着在村里头说说,宝儿福娃这是又带了大福气来,可不能让村里那些个碎嘴的得罪了高人。 大业媳妇一辈子都在村里生活,没有什么远见也没什么大局观这些,但一些最基本浅显的道理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还是要比年轻人要更通透些。 就说宝儿的高人师傅,宝儿是村里的福娃,他们对宝儿可是打心眼里的喜欢与疼爱,宝儿师傅能不看在大家对宝儿真心的份上多顾念他们几分? 高人啊,文禄老弟刚才可是说宝儿师傅连面都没露就把祈河家的打飞了,那祈河家的嗜吃,圆得跟个球一样,就是个汉子面对面推她都不定能推得倒呢。 这样的高人在他们村里,他们不是更安全喽! 相反的,这样的高人要是得罪了,人一生气可不就是杀个人都能消无声息的。 大业媳妇一想就想老远去了,直到一道一道凉风袭来,她冷得打了一个机灵才回过神来,一瞅都已经到了村口的大榕树下。 榕树下围着榕树的石墩上坐着一群老头老太太在那闲侃,祈老头已经抱着祈宝儿挤进了老年人堆中,祈宝儿正站在祈老头的腿上给左右的老人分着糖。 这又是村里近些年来的另一景,祈宝儿给老头老太糖吃他们都不会推,一是这是小娃孝敬长辈的,二嘛,年老了都多少会怕死,他们觉得吃了福娃娃亲手给的东西会给自己带来福气,这老年人最大的福气不就是能多活几年。 还别说,这一景无论谁看到都不得不说祈家村的村风好,好一翻上慈下孝的佳景。 以前这样的场合都是一群爷奶齐夸祈宝儿,个个恨不得抱小胖娃搂自己怀里,哪怕过一下也可以。 不过今天大家却只是夸了祈宝儿几句后气氛就有些冷凝了,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 这个时代缺医少食,所以普片的人寿命都偏短,一般祈老头这样五十出头的,就已经能算是长寿。 在祈家村不只是祈老头,可能是因为这儿山青水秀的原因,祈家村中年长的人还不老少,七八十的都有好几位,还有两位百岁老人受着全村人的供奉。 在场坐的就有百岁老人中的其中一位。 祈老太爷是祈姓族中的老泰山,是祈老头的爷爷一辈,另一位百岁老人是外姓人韩老太爷。 祈老太爷家已经是六世同堂,一家子还依旧全住在一起,不过家中不管底下怎样,对祈老太爷倒是个个孝顺着。 这人心情好,周围环境好,吃得嘛他也是家里独一份,自然的就显年轻。 一百零二的人了,和旁边七十几岁的亲儿子看过去差别都并不大,说话声儿也洪亮。 别人不好说话,祈老太爷这位老泰山可没啥不好说的,直白的就问祈老头: “文禄啊,我听说你家里闹鬼,这是真的吗?” 边说着,他边伸手示意祈老头把祈宝儿给他。 祈老头岂有不敢的,只得掐着祈宝儿的胳肢窝将祈宝儿放到祈老太爷旁边。 “老太爷您可小心着些,宝儿最近又重了,您要是支不住叫一声啊。” 祈老太爷本来笑咪了眼的脸一听这话骤然一冷,不过没等他开喷,他旁边的祈开山已经怼了过去。 “就你是宝儿乖乖亲爷,我们都是后的?我爹旁边不还有我。”他虽只一边手,扶个小孩还是没问题的。 祈老太爷一生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祈开山是他最小的一个儿子,也已经七十有五了。 祈开山年轻时参加过兵役,一走就是十几年,回来时没了一只手。 可能正是年轻时内里损得太过厉害,现在七十几的他跟年长他快三十岁的亲爹坐一块,看过去他们俩跟亲兄弟一样,这父子俩是小的显老老的显年轻。 祈老头差点没一口咸汽水喷过去,七十几的老头,还缺了一边手,显摆什么呢? 还‘我们都是后的?’,丫是连后的都不是好不啦。 但这话祈老头可不好顶,他叫祈开山还得叫叔呢。 只能略带委屈的挤坐到祈老太爷的另一边,双眼紧紧的盯在祈宝儿身上,边回答祈老太爷刚才的问话。 还是刚才对大业媳妇的那套说词。 不过祈老头知道,这套说词对别人没问题,可对人老成精的祈老太爷来说,里面的事头可是不少。 就比如宝儿的师傅都拜师有两三年了,为什么村里从来没听过? 天地君亲师,师可是如父,拜师从来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的事,都是要相当讲究的。 有家族的,要请族中的族长与长老们做为见证,像他们祈氏一族有祈老太爷这老泰山在的,拜师时更是必须要请老太爷来观礼才能算正式。 所以祈老太爷又面露难色的补充道:“老太爷,本来宝儿拜师必是要请您老来做个见证的,只是宝儿师傅那人不喜热闹,家中至今也只宝儿能时常见到他,还有就是我能偶尔有幸见过那么一两面。” 祈老太爷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去,周围的气氛也跟着沉了下来,一旁的老头老太全都不再看的只竖着耳朵听,不少人脸上都是颇为不赞同的神色。 祈老头似是没发觉般的凑到祈老太爷耳边,“老太爷,和旁人我就瞒着,和您自是不必。宝儿师傅是隐世家族出来的人,他不想粘太多凡尘的事,这才只是暗里收了宝儿。 宝儿师傅说他和宝儿只有十年的师徒之缘,他只会教宝儿十年,十年过后不管宝儿学会了什么,又学到了多少,他都不会再和宝儿见面。” 这么玄乎? 可偏就越是玄乎越是容易让人相信,祈老太爷甚至有那么瞬间都想到的宝儿师傅会不会是个仙人? 祈老太爷倒一直没因为祈老头他们的不重视而生气,他能活到这岁数有一大原因就是心宽,遇事从来不斤斤计较。 何况祈文禄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再看着他慢慢变老,是个什么秉性他心里清楚,祈文禄也孝顺他,家里有个好东西可是从来不会忘了他的份。 就说刚才的晚饭,祈文禄家的二儿媳妇就端了个大鸡腿过来孝顺他。 要这样都是不重视,那还哪来重视他的人? 他就是气祈文禄随便什么人都给宝儿认师傅,这偷偷摸摸似见不得人般,若是个坏人可怎么得了? 第14话、高人师傅身份确定 听着祈文禄的解释,这又是十年之缘,又是缘散不见的,怎么这么像是道佛两家的说法? 祈老太爷这般想的,也是这般问的。 祈老头想了想,面露一丝疑惑又带着丝恍然道:“还是老太爷您见多识广,我想了下,宝儿师傅好像还真说过‘无量天尊’这话。 不过宝儿师傅从来没穿过道袍啊?” 宝儿乖乖能见到那些东西,又要积德行善,将来难免的会和那一行撞上,老太爷可真是太心疼他了,这不省了他来说多错多。 不过也不能将宝儿定位在道姑上,他的宝儿乖乖将来可是要找如意郎君的,他还想多活几年给宝儿乖乖抱乖曾孙呢。 祈老太爷果然是疼人的,没好气的一巴掌怼在祈老头后脑上。 “我瞅着你平时挺精灵的一个人,怎的关键时候就这么不顶用呢,这宝儿师傅肯定不只是道门中人,我听说道门上面还有个玄门,我瞅着宝儿师傅必是玄门出来的。 看你给埋汰的,竟然还被人传成了鬼。 这要宝儿师傅听到生气了不再教宝儿本事,看我不亲自削了你的皮。” 凶完祈老头后祈老太爷又警告向旁边的一群老头老太太,“我已经问清楚了,宝儿师傅是隐世家族出来历练的高人,那些隐世家族的人大家都知道,不喜欢和咱们外面的人多来往。 高人能看中宝儿,还收宝儿为徒弟,那是宝儿的福气,也是咱祈家村的福气。” 看一群都年过半百的人听了他的话又是松了口气,又是为宝儿高兴,又是羡慕,就偏偏没听出他话中深意的蠢样,祈老太爷好没差点将自己给死撅过去。 “宝儿是咱们村的福娃,宝儿将来学会了本事,争的不是我们祈家的光,不是咱祈家村的光?” 一个个蠢的,非要他说个明白。 还有一点当着祈老头的面祈老太爷没好意思说出来,宝儿是祈家的娃,还是女娃中唯一一个能进祖祠的娃,宝儿学了本事,她能不帮衬着点族里人? 对于这点祈老太爷是一点不担心,凭着祈文禄的品性,他一手教出来的宝儿还能是个没心没肺不顾家族的人? 这般想着,祈老太爷站在旁边乖乖巧巧一点不闹,似乎在认真听他们说话的祈宝儿,那是越发的喜爱。 祈宝儿现在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超过了他最疼爱的小重玄孙。 祈开山因参过军的原因,见识远比村里人要远,爹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能想到,因而现在看着祈宝儿也是脸上笑出了朵菊花。 祈老太爷虽然不是族长,可做为族中最年长的人,他所说的话与他的态度,在族中人眼中还是非常有份量的。 就拿现在来说—— ——对于祈老头一家,一听到他家有鬼,大家对他们家是惧的同时还多了几分排斥。 惧嘛,这鬼谁不怕? 排斥的理由就更简单了,鬼不去投胎而是留在他家,这说明什么? 不排除报恩的说法,可更让人容易接受的,是祈老头家有人做了丧尽天良的事,这是有冤鬼要上门索命。 就算有祈老头解释不是有鬼而是祈宝儿认了高人师傅,是因为祈河那一家没脸没皮的得罪了高人,高人这才出手教训他们,他们也依旧高兴不起来。 乡里乡亲的有个摩擦委实太过正常,祈宝儿有个这么护短的高人师傅,要是哪天家里哪个得罪了祈老头一家人,会不会宝儿的高人师傅也会来个随手一掌? 再说了,这所谓高人师傅大家都没见过,要是个土匪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之类,不是他们整个村子都要危险了? 但有了祈老太爷的话与他对祈宝儿态度的越发热切,一群老头老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祈宝儿的目光也跟着变得金光闪闪。 就跟在看着未来状元郞那是一样样。 到这,祈老头心头终于默默松了一口气,老太爷果然是聪明人,不枉他今天当了次背后碎嘴的娘们。 这一晚,村里二三十户人家的当家人都不约而同的将自家人叫到一起狠狠的训了话。 祈老太爷家也是同样如此。 祈老太爷家人口众多,祈老太爷有四个儿子,三个儿子又给他生了六个孙子,六个孙子给他整出十一个曾孙,曾孙后面有二十五个玄孙,今年年初他长玄孙媳妇给他生了第六代长玄重孙。 一家子那是足有七八十口人全生活在一起。 这不一代一代的娶媳妇扩房子、娶媳妇又扩房子,把祈老太爷家扩得成了现在是村里头份的大房子。 好在他们家是在村里南面最偏的一户,往南一直扩过去就是再扩几代也有足够的地让他们扩。 七八十口人不可能真吃喝全在一起,祈老太爷家说是没分家,其实就是户口还在一起,吃喝已经各房各顾各的,也就是俗称的分灶不分家。 祈老太爷一直都是跟着长房过,住在最靠村里的最早建起的院子,也是他们家唯一的一座砖瓦房里。 祈老太爷家长房是人丁最不兴旺的一房,代代都只一个儿子。但也是运气最好的一房,代代都占了个长字。 所以其它房最少都要两个院子才住得下,长房一直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加一个一生未娶的祈开山。 祈开山十七岁去参军,整整十五年音信全无,回来时带回了五十两的银子,却也失了一条手臂。 虽说已经三十几的人,又残了,不过有着银子在,找个媳妇也不是太难的事,只是祈开山自己不愿娶,跟大哥住在一起,还将银子拿出来给大侄子读书。 祈文方也争气,是村里出去的第一个秀才,现今是村里学堂里的先生。 祈老太爷是那种可以为了家族奉献一切的人,他对子孙后代的教导也是要以家族为先。 就说祈文方这个长孙,当年那可是个举人老爷,其妻叶氏还是仙丰城大户人家叶家的嫡女,就是混得再差他怎么也能在衙门里谋个一官半职,却是弃了外面的一切甘愿回到村里当了个乡间先生。 祈文方与祈老头同辈,俩年纪也差不多,不过两人气质有所不同,祈老头看上去就是个淳朴的老汉,祈文方身上更多的是文人身上的那股子儒雅气质。 第15话、祈老太爷的苦心 听了祈开山的话后,祈家人各色神态都有,有怀疑,有羡慕,有纯欢喜,还有掩藏不住妒意与恨意的。 不过都没有人吭声,祈家最权威的人是老太爷,之后往下排就是祈开山,再之下是最有学问也是家中最出息的祈文方。 现在祈文方都没吱声,其它人自然不会去讨这个嫌。 祈文方坐那沉凝了会儿才开口道:“爷,四叔,宝儿果真是拜有高人师傅?” 回答他的还是祈开山,“你文禄哥那人你还不知道,这种事儿他不会也不可能去说假话,尤其是对爹说他是更不会。” 祈文方眸光闪了闪,在长辈眼中厚道又老实的祈文禄,他和他一起长大的还能不知道,那是用着最纯良的表情坑死人不偿命的‘厚道’。 不过这话他这时自然不会去说,一是他也觉得祈文禄在这种事上不会和他爷说假,二嘛,他这周围的一家子可不全是好的,论说交情,排开血缘,再除开爷和四叔,在场就没一个有他和文禄的关系亲厚,他自然更站在文禄那边。 “我也觉得文禄哥不是那种人,只是,宝儿的师傅可信吗?真是隐世家族中人?” 祈文方不否认祈福儿福气深厚的说法,不过他是村中少有的不怎么信神鬼之说的人,因些对福气这么一说,他更倾向的是一切皆是巧合。 从他这思维来想,祈宝儿才堪堪一岁就被所谓的隐世中人看中还收为徒弟这点,就很值得怀疑了。 不是怀疑事情的真假,而是怀疑那所谓师傅的身份,及对方的目的。 祈老太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先把其它人赶走。他只是警告大家在外别乱说话,现在已经警告过了,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他可不管,只要听话就行。 家中唯一举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等人走了他再训。 “你当你爷我是傻子,不问清楚会回来跟你们说? 文方,爷知道你不相信那些,可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不相信就觉得不存在。 你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咱们这附近不是没发生过神神鬼鬼玄之又玄的事,就说去年,隔壁李家村里正的孙子病了,费了老些银子都没治好,眼看就要活不成了,最后还是请了道士来叫了魂才好的。 你甭跟爷说什么巧合,快要断气的人,道士来没给开过药没给施过针,要不是真叫魂有用,他这人是怎么活过来的? 好,就算你不信这些,那隐世家族的人就不可以教宝儿其它本事吗?谁规定了讲个‘无量天尊’就一定教的是神神鬼鬼的本事?” 祈文方颇有些无奈的乖乖挨喷,可是一句都不敢顶,直到祈老太爷训完,他才敢弱弱的回了一句:“爷教训的是,孙儿记住了。” “你能记住最好,可别光是嘴上记住。”训人久了有些口渴,祈老太爷没好气的怼了祈文华一句后喝了口水再继续。 “你媳妇一年有十一个月不在村里,爷知道她是瞧不起咱们村穷。 爷是个没本事的,族长他们也是能力有限,宝儿现在有个高人师傅在教着,不管她能学到什么,又学成什么样,对咱们整个祈家,对咱们村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爷也没图宝儿能将咱们村变成多么的风光,只图能多出几个有本事的,不至于让人瞧不起。” 说着,祈老太爷已经湿红了眼,旁边的祈开山也是气息染上了悲意。 祈文方更是自责得脑袋似乎有千斤重的抬不起来。 他一直都没敢告诉爷和四叔,他与叶氏早已和离。 他辜负了爷的重托,教了十几年的书,只给村里教出一个童生来。 “宝儿是个有大福气的,出生便救了方园近万的人,这些年啊,都是文禄那小子藏着掖着不说,光是自个落到宝儿身上的东西就有不少。 爷就亲眼见过一次,一只雀鸟不知从哪衔来了个荷包,当时宝儿正在院子里玩,那荷包啊就准准的落在宝儿的怀里,荷包里有两个五两的银定子。” 十两银子?!! 祈开山猛然想了起来,“爹,是不是就是年后文禄让你交到族里的那十两银子?” “正是。”怕儿子孙子想歪,祈老太爷特意强调道:“当时文禄一家可没人看到我,是后来文禄到咱家交给我的,说是他自己在村里捡的。” “噗~”祈文方一时没忍住喷笑,“就他那运气,怎么有脸说自己能捡到银子?” 祈老太爷被一打岔又是一个凶眼瞪过去,祈文方顿时脸一正端坐好,老实了。 祈老太爷满意了,不过还是没给好脸色,“文禄一家一直在护着宝儿,尽量的不让人太过去注意宝儿身带大福气这事儿,可即便这样,有着宝儿出生时所带来的那场雨,宝儿依旧在咱们村及附近的村子里声名响彻,就是镇里都有不少人知道咱们村有个福娃。” 祈老太爷忧心匆匆的长叹了口气,“咱们只是个村子,再团结和那些权贵又哪能比?自古出神奇的人都会被与帝王什么的扯上关系,也是好在咱们这儿够偏,你们说若是宝儿出生就自带福气的事儿传到京城……咳~” 祈文方这时已多少明白了祈老太爷的意思,前面说的一堆都不重要,后面这段话才是最关键的。 “爷您放心,福气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说有便是有,说无便是无,不是好验证的东西。咱们村虽有着小心思的人少,可事关全村的事,村里人还是知道轻重的。 再说了,现在宝儿有了师傅,这十年内她师傅总是会护着她,十年后宝儿也学会了自保能力。” “我就是这样想的,以前啊,我这心里一直吊着,越是看村里人在意宝儿,越是听他们说哪哪有传咱们村有个福娃娃,我这心里就越是不安。 不说宝儿是不是福娃娃,就冲宝儿出生带的那场雨,真要宝儿出个什么事我们又护不住她的话,就是闭眼,我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下午我听到文禄说宝儿认了师傅,师傅还是个厉害的,你们不知道,这我心一下就松喽。” 第16话、多年私怨 祈文方不知道老太爷竟然心里一直压着这么大的负担,看着他情绪突然的大起大落很是担忧。 “爷。” 祈老太爷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突然的正了脸色道:“爷特意把人留下来,是有事要交待你。” 爷爷已经好些年没有这般严肃的和他说话,祈文方也慎重了态度端坐好,“爷您说。” “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在眼里,爷不说不是爷不知道,只是懒得去管他们。 就刚才,还当着我的面呢,二房那几个一听到宝儿认了高人师傅那一个个脸拉着一个比一个长。 我知道文涛媳妇和文禄家的不和,文涛是个不顶用的,家让个娘们来当,愣是把一屋子的后代都给养歪了。 文方,你和文禄原本关系就好,爷不是要你去巴着文禄什么,就是以后若是文涛一家要得罪了文禄他们,你能帮就帮点,至少给他们留条命。” 祈文涛排行第二,是二房的长孙,因为祈文方和祈文禄关系好的原因,只比祈文方小几个月的祈文涛小时候也时常和他们玩在一起,关系虽不如祈文方和祈文禄间的亲厚,但也算是一起玩到大的好友。 至于祈文涛媳妇田大丫和祈田氏交恶这事,就要扯到几十年前了。 当年原本最初祈文禄去田家村相看的人是田大丫,双方父母都挺满意,要定亲的日子都定了下来。 谁知就在两人要定亲的前几天,田大丫和祈文涛俩被人在田家村村尾的草垛里给抓了那啥。 自然的,这两家的亲事就不了了知。 田大丫因为婚前就和祈文涛乱来丢了名声,虽然祈文涛后来还是娶了田大丫,但这聘礼可和祈文禄所答应给的要少了不只是一点半点。 那时老太爷家一要供着祈文方上学,二是家里人口多地少,家里本来就困难,和祈文禄能拿出的十两银子相比,他们家硬挤出来的二两着实是少。 这也就罢了,毕竟田大丫自己也丢人,祈老太爷家愿意拿出银子来娶,都已经是顾了她脸面。 关键是祈文涛的娘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对于田大丫她是一百个不待见,所以田大丫嫁进来后一直到婆婆去逝前,她的日子都不好过。 相反的,祈文禄的娘是个疼儿媳妇的好婆婆,田老太进门时瘦得跟麻杆一样,不到两年就给养得圆圆润润的。 还有得比的是,两人巧合的第一胎是同一年怀孕,田老太从被发现怀孕起就不下地不做重活了,还时不时能吃个鸡蛋补补,田大丫却是家里家外都要一把抓,没做好还会挨一顿骂,吃就更别说了。 更更有得比的是,田老太第一胎生下的是男娃,田大丫生的是个女娃,而她婆婆又重男轻女,得知生的是个女娃后连屋都没进过瞅一眼,生产后的第二天就让她要下地干活。 是不容易,也着实是受了苦,屋内的三个大男人想到田大丫曾经的几十年都为她感觉辛酸。 但可能真是应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蹉跎田大丫的人是她婆婆,没嫁进有好婆婆好相公人家的原因是她自己,可她不怪婆婆也不自省,却一直在怨恨田老太抢了她的好姻缘。 所以他们仨还真没一个会同情她,只是为家中有这么个拎不清的搅家精而感觉悲哀。 祈文方面露为难,但终还是点了点头,“爷放心,再说文禄也不是那种绝情的人,乡里乡亲的他都会顾点面子。” 祈老太爷哪还看不出祈文方不太乐意,他默叹了声没再相逼,“最近学堂你多盯着些,大人胡说八道最是容易教坏小孩。” “爷放心,我会的。” 祈老太爷看了祈开山一眼,一直在当背影板的祈开山这时才出声:“文方你也去休息吧。” “哎,那爷,四叔,我就先回去了。” “嗯。” 这边谈话告一段落,那头祈老头和田老太俩在屋里说起了私房话。 “宝儿今天累了,瞧这睡得多香。”田老太笑着给祈宝儿捏了捏被角。 祈老头靠在旁边看着已经微张着小嘴打呼噜的祈宝儿满脸都是心疼,“宝儿病才没好多久,身子还虚着,下午又是上山又是认草药的,累着了。” “说到草药,老头子啊,以后可别再让宝儿上山了,宝儿教了咱们认半枝莲,咱们就采那个就行了,宝儿才四岁,让她去山上我这心里难受。 说来都是咱们自己没本事,给不了宝儿好生活不说,就是村里的其它姑娘,也没四岁就要操心家里生计的。” 祈老头本也是这意思,看媳妇眼框都红了,赶紧拍了拍老妻的手保证道:“放心,今天是唯一一次,在宝儿十岁前我绝不会再让她上山。” 十岁后他就不敢保证了,现在他还逮得住人,可十岁后的宝儿谁知道是不是一个溜窜的他骑着马也追不上? 田老太听到这话也就放心了,宝儿和老头子最亲也最能听进老头子的话,只要老头子能坚持住,宝儿那就没问题。 至于十岁后,那是十岁后的事了。 “我晚上饭后找了几个老婆子,和她们聊天时提了嘴宝儿师傅的事,放心,我没特意去提,都话赶话扯出来的。 隔壁家忒不是东西,还好老头子你想到说宝儿有师傅,要不咱们家可要被他们害死。” 祈田氏恨得是牙痒痒。 一开始她还没想明白,只当隔壁家是气不过又本身嘴碎这才在外面乱说。 出去看到村里人对她那躲闪与避忌的眼神,还有恨不得离着十米八米远才安全的样儿,她细一琢磨,总算明白了隔壁家的险恶用心。 他们家是穷,可也没穷到被怕天天会上门打秋风的地步,算是村里中间水平。加上老头子为人不错,婆母也是大善,是一代又一代的结下不少善缘。 他们家算是在村中人缘属不错的一类人,老头子辈分又高,在村里说话也挺有分量。 农村生活就是这样,人缘好才好办事,遇个难的什么也不怕。 反之,你若是受到村里人的排挤,甚至是被人所孤立,那可真是会做啥啥不顺。 第17话、夜来人 别以为她胡说,这要往大了说,徭役兵役这些遇到个不能用银钱来抵非去不可的时候,有村民团结着在一起的就能互相照顾,有时可就是多一条命的事。 往小了说,平时的生活中人缘好的做啥都会有个相帮,就像他们老祈家,以前遇个难事周围都会有人有钱借钱有力出力,再难也能扛得过去。 都住一个村里,不要小看大家排挤觉得不大碍,你要在田地摔了要在山里出事之类,村民明明看到却当成没看到,你去想想那后果。 甚至可以再严重一点想,说他家有鬼,那你家为啥有鬼啊? 祖宗保佑? 祖宗以前怎么不保佑你们现在才来? 谁信? 那就是有冤鬼了,死前受了大冤来报仇的。 别问为什么冤鬼来报仇不找老祈家的人却踢了别人,这不重要,人本惧鬼,在惊惧的前提下真相哪还重要,他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都说人言可畏,一个传言传多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就像他们村里的田三妮,那丫头不就一直被叫做灾星?人也没灾过谁啊。 祈老头拍了拍田老太的手,安抚越想情绪越激动的老妻,就怕她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就那些孬遭货,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惹得自己气出毛病来可不值得。 有老太爷亲口承认了宝儿有师傅,宝儿就是没师傅也有师傅。” “我知道了。”是不值得,他们也配? 立刻转头去看着熟睡的祈宝儿,祈田氏也不知自己这是什么毛病,每回心情一不好看看乖乖她就能冷静下来。 这一冷静下来,她就嚼磨着好像有哪不对了,“咱们没拜过师,宝儿所谓师傅的影老太爷都没见过,老太爷为什么要帮着你扯慌?老太爷是多精的人,我可不信他是被你忽悠住喽。” 祈田氏翻身起来盘腿坐着,眉毛都凝成了两条直线,“我说老头子,你说老太爷这是为了什么?” 老太爷在村里的地位可是非同一般,别到时整出什么事来。 祈老头斜眼看她,“老太爷是聪明人,无论信没信了我说的话,咱宝儿救过全村人的命这点谁都不能否认,宝儿被全村人叫福星叫了四五年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说,生下福星的家,它能有鬼吗?” 必须不能啊,要不祈家村的脸还往哪放,祈氏一族的脸又往哪放? 祈田氏这下彻底明白了,也就是说法是什么不重要,只要有个说法就行呗。 心里彻底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又感觉挺那什么的。 “切”了一声瘪瘪嘴躺下,“那你当时还吓成那样?” 脸都白了的往宝儿那跑,把她整得吃饭时心里都没着没落的,桌上的鸡汤都感觉不香喽。 祈老头张开嘴正准备反驳她,这时突然门口传来震天响的敲门声。 不,不是敲,应该说是又踢又打的咣咣咣着似乎来人和他家大门有仇一样。 “这什么人啊?”要拆他们的门吗? 祈老头不悦的爬起来,拿起外衣披着交待了田老太让她先睡就开门出去。 半夜三更的突然有人那样急的拍门,田老太哪还睡得着? 转头看到祈宝儿被打扰到睡眠的皱了小眉头,赶紧边拍着她哄睡边着急的等着老伴回来。 没过会儿外面就闹哄哄了起来,田老太还听到祈老头去几个儿子的房间敲门叫儿子的声音。 这让田老太更加揪心了,看来是真出什么大事了,她这心脏咚咚咚的直跳。 她也想出去看下,可要放宝儿一个人在屋里睡觉她又不放心,怕她被吵醒了屋里没人会害怕,又怕她翻身会滚到地上去。 祈宝儿的睡相太差,经常是睡着时人在炕的这头,醒来人却到了炕的那头。 又是十来分钟后,屋门被一个猛的大力推开,祈老头煞白着脸冲了进来,“老婆子,快,收拾东西。” “怎么了?” “打。。。打起来了。”祈老头已经去翻箱倒柜。 手头不停的同时,边和田老太说话。 “是小妹一家,原来一个月前已经打起来了,七天前朝廷的兵已经到了咖南城外,只是迦南城被封了城,消息才一直没有传出来……” 麒麟国的皇室带着那么点玄幻色彩,不是说有什么特殊能力,而是寿命要比其它人长,男的平均约在一百二到一百三中间,女的最年长的一位公主也活到了一百一十九岁。 光这点和平均寿命只四五十的普通人比,就已经很神奇了,还有更神奇的是,从四百多年前的圣德帝那开始,皇室血脉是越来越凋零。 圣德帝三十五岁才生下长子,一辈子虽然零零总总的生了二三十个孩子,可最后能活到成年的,却仅只有三位,还全都不是被迫害,而是不是病死就是纯到不能再纯的意外。 圣德帝之后的三代帝王,包括当今皇上,又都全是三十五之后才有孩子,且位位立住的不足五个手指。 跟被被诅咒了一样! 当今皇上已经快九十了,也才生有四个儿女,长公主五十有四,大皇子和长公主同龄,二公主四十七,最小的太子刚刚弱冠之年【二十】。 大皇子是贵妃之子,并不得皇上的宠爱与重用,皇上只生有两子,大皇子却是弱冠之后就被皇上封为宣王给赶到了封地盈州。 而他们祈家村,正是属于盈州,也就是在宣王的封地内。 “等等。”祈田氏慌张的拉住祈老头,“朝廷为什么要派兵来打宣王啊?” 宣王不是皇上的长子吗? “那上面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相信小妹夫妻俩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更不会拿他们家老大的命开玩笑。” “什么老大的命?”祈田氏唇都哆嗦了,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妹家的老大被强制征兵上去了,当天就没了。老0二也被抓走了,现在生死不明。” 祈田氏松了手,整个人都呆滞在那儿。 “怎么会呢?明明还都好好的。” 祈老头苦笑了下,对啊,明明还都好好的,白天他家宝儿刚给他家找到个能发家致富的法子,傍晚他还和人吹虚宝儿有个高人师傅呢。 “老婆子,小妹是举家逃到咱这,一个个都脏得没个人样了,路上应该吃了不少苦,妹夫还受了不轻的伤。” 最后,祈老头脸色沉重道:“只有老二媳妇和小风小雨跟着。” 宋明风和宋明雨是对五岁的又胞胎,是宋家老大最小的孩子。 “天~”其它人呢? 第18话、退一步屠一步 宋书明和祈悦俩的情况都很不好,宋书明后背被砍了一刀,虽然不深,但这一路他们应该是没日没夜的赶路没怎么治疗过,伤口已发炎感染,人已经烧得都模糊了。 祈悦也是消瘦得跟只剩了一把骨头一样,以前灵动的双眼现在更多的是不见希望的悲凉。 “大嫂。” 整个人一直在失神中,无论旁边儿媳妇怎么劝都不理会的人,看到一脸心疼冲过来的田老太,她一下就崩溃了。 “大嫂,我家大郞没了,二郞也被征走了,大孙子想给大郞收尸被那些人乱棍打死,孙媳妇被。。。被。。。” “不说了,不说了。”田桑兰紧紧的抱住她,陪着一起流泪。 怎么会这样啊? 到底是为什么? 祈悦的二儿媳妇文秀也是坐在床边泪流不止,她的情况同样不好,瘦得脸颊的锁骨都非常明显的凸出,眼窝凹陷着眼珠子跟要脱框而出一样,颇有鬼片即视感。 明明宋书明在迦南城开了家不小的杂货铺,他们宋家在迦南城算是乡绅,颇有资产。 宋书明经常带队外出跑货【南货北卖,北货南卖,中间挣差价】,他为人圆滑,与人方便与已方便,时常会帮人带东西送东西,在迦南城还算是吃得开。 也正是因为他吃得开认识的朋友广,这才有机会从迦南城逃出来。 “大舅母,太突然了,突然得给我们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都已经兵临城下了我们才知道,那时想逃出城已经开不及了,城门全都封了。 城里十五到四十的男子全都要上城墙去打战,不听话的当场就杀。 大伯被抓走时娘把我和小风小雨藏在地窖里,爹那天又正好带着相公去齐员外家没在府中,侄儿陪着侄媳妇回了娘家还没回来。” 可明明说好是征兵,谁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迦南城的一个姓刘的将军竟然是要用那些人的命来逼迫城外的朝廷军0队退兵。 宋老大和许多的迦南城百姓都是被硬生推下了城墙。 宋老大的儿子性子冲动,得知父亲被如此残害后不顾一切的就要和人拼命,结果连城门都没靠近就成了棍下亡魂。 其妻和许多城内的年轻妇人与姑娘一样,都被抓到了刘将军的临时军0营里,最终命运会如何,都不用去想。 陪父亲去齐员外家的宋老0二也没逃脱被抓的命运。 齐员外得到消息比宋书明快些,知道刘将军的人在城内抓人后,他把齐家适合年纪的男子和宋老0二都藏了起来,躲过了第一次的所谓征兵。 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呢,几天后齐家却因为财富过人而被人举报了,刘将军亲自带队包围了齐府,宋老0二这回没再躲过,被真正强征了兵,至今是否还活着,不知。 “齐员外,是不是……”田桑兰指了指隔壁。 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两个陌生人,一老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此刻田桑兰以为在隔壁的爷孙俩,其实这时已经在祈老太爷的家里。 “老朽的女婿在府衙做事……” 一身脏污脸上都已经看不出原本肤色的齐洪涛一脸平静到麻木的缓缓讲着,只是搂着怀中已经睡得香甜的小孙子的手是紧得不能再紧,似乎怕一松孙子就会不见一样。 这是他还在世的唯一的亲人了。 齐员外所说的女婿周师爷和他们家其实已经算不上亲戚了,他女儿在嫁人后的第二年就因难产而去逝,一尸两命,什么都没有留下。 周师爷因得到消息也晚,应该说是整个迦南城的官员都是在刘将军带兵入城后才知道宣王已与朝廷开战的事情。 府衙被刘将军的人控制着,他自己都出不去,就更别提送消息什么了。 好不容易刘将军放人,可他派人去通知齐府时齐府已经遭了难,齐员外爷孙俩和宋明书一家都在城里四处躲着。 他找了好几天才找着人,将自己所知的事能说的隐晦的告知了齐洪涛后,匆匆半夜悄悄开了城门放了齐洪涛他们出城。 那时面向朝廷的城门是由刘将军的人负责,朝着封地内的城门还是由迦南城的衙役负责,他能帮的也仅这么多了。 “那个刘将军,是宣王的舅舅,当今贵妃娘娘的嫡亲弟弟,听说贵妃娘娘也已经在宣王所在的卫城。” 祈老太爷沉着脸问:“你们为何要出逃,就算是宣王造反朝廷派兵镇压,朝廷对自己的百姓我想应该不会赶尽杀绝。” 麒麟国已经两千多年的历史,强大至今不是没发生过内忧外患的事,可朝廷从来没将百姓不当人看过。 齐洪涛还是那麻木的样儿,只是抬了下眼帘瞅了他一眼又重新盯着地面。 “朝廷的军队是不会,可刘将军会,刘将军是退一步屠一步,你们以为为什么朝廷的军队都打到迦南城城外了,我们城内的人竟然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用人回答,也不在意周围人变得难看的脸色,齐洪涛继续着:“刘将军到一个地方就先封城封镇,周围的村子先抢光杀光,他要守不住了要撤退,是先屠城后再走。” 麒麟国很大,盈州只不过是麒麟国版图中的一个小小角,可盈州也有三城三十六县九十三镇,外加足足一百七十个村。 迦南城与尹州所属的越城相临,但迦南城与越城之间可还相隔着好几个镇呢,要么刘将军是直接去的迦南城,要么就是他在前面几个镇一直都没守住。 可无论哪种,为何从来没有消息出来? 除非…… 祈老太爷与祈老头对视了眼,两人不约而同道:“整个盈州都已经被封锁。” 只有这个原因,才会朝廷那边都没消息进来。 不是没有,而是进不来。 想到宋书明夫妻的惨样,再看看眼前这位曾经的迦南城首富现今的绝望与悲凉,祈老头与祈老太爷都更倾向于相信他们。 再说了,无论是齐员外还是宋书明,他们都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劲把自己整得这副惨样的来骗他们。 何况这种玩笑哪是随便开的,如果是假的,那可是污蔑王爷与朝廷重臣的大罪。 祈老太爷一个猛子站起来,起得太快眼睛发黑,差点没摔倒,还是祈老头反应快的扶了一把。 “老太爷小心。” 祈老太爷紧拽住祈老头的手臂,双眼通红的自以为是吼其实已经哑得只吐出气音,“快,通知全村,逃。” 第19话、突来灾祸 “咣咣咣”的锣声在寂静的夜里不断响起,被亲爹临时征用的祈康富沿着村子各巷一路跑一路敲。 祈家村的后山密林丛丛,时常会有野猪下山来骚扰,村民们都已养成了听到锣声就紧急集合共同对抗野猪的习惯。 因此,锣声所过之处,没会儿两旁屋内燃起了火光,然后家中的汉子不是随手操起棍子就是锄头镰刀,甚至还有光着膀子举着门栓就冲出来的。 “哪,哪,野猪在哪?” 很有默契的,出门后全往后山方向冲。 从这点看,祈家村是个比较有血性的地方,对于危险,他们不是先退缩而是往上冲。 半个时后,祈家村祠堂内。 “什么?打战?” 一汉子听了祈老太爷的话后那叫一个不相信,“老太爷,您老人家是不是发梦了?” 杵着门栓脑袋靠在门栓上,眼睛要闭不睁的。还以为是野猪下山明天能有顿肉吃呢,白高兴一场,困死他了都。 “我老头子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信与不信随你们,宝儿她爷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我们家也在收拾,很快我们就走。” 这话可把不少困顿中的汉子给惊醒了过来。 “老太爷,是真的啊,真打战了?” “您和禄大爷一家都走,去哪啊?咱们地里的种都才刚下呢。” “就是,要真迦南城那边打战了,咱们这儿离这么近怎么会一点风声没有?” 这事的确不容易让人相信,实在是太过诡异,诡异到跟编的故事一样。 祈老太爷看他们这样心里又恼又急,他是信了祈悦夫妻俩和齐员外的,不是纯信了外人的一张嘴,是祈文华的一位先生在一月前生辰,祈文方想去越州拜防祝寿,亲眼所见了一些事。 盈州位于麒麟国南北方向,呈葫芦形橫位,四周全是丛林密布,只有迦南城所在的葫芦口和卫城所在的葫芦尾才能通往外面。 传闻中几千年没人踏足的密林,那里面是什么都有,连地上爬的蚂蚁都能吃人,是整个盈州的天然屏障,也是盈州穷的原因。 交通不便,有点什么想往外卖,光是出去就得走几十上百天,他们迦南城还算是运气好的,就在葫芦口位置,祈家村要出盈州都还得半拉月时间呢。 出了迦南城后要出盈州还要经过两个镇好几个村,最后一个镇叫公信镇,当时祈文方就是在公信镇外止的步。 那时公信镇已经被封锁,不可再进入。只是站在镇外就能闻到从镇内飘出的那漫天的血腥味,至今祈文方想起都依旧不寒而栗。 当时祈文方没往正规军上面想,回来和祈老太爷说了后祈老太爷也没往正规军上面想,他们都以为公信镇是被土匪给祸害了。 甚至回头的路上,祈文方看到一小队骑兵他还为公信镇高兴,可算是有人为他们报仇了。 如果没有祈悦他们跑回来这一出,这事也就他们爷孙俩知道,可能偶尔也会私底下的感慨一下,但也仅此,毕竟远离他们,又和他们没多大关系是不? 现在这两厢一结0合,可不就事关已了,战前先屠民抢财抢粮,这,,,这。。。 他们祈家村离着迦南城这么近,不跑还有活路吗? 跑! 必须必的跑。 老太爷已经没空管那群还在叽叽喳喳的人了,平时柱着的拐棍拎在手里,那小跑着的背影一点不像已经过百的老人。 这时人群中响起个婆娘的声音,“宝儿不是福娃娃,宝儿会保佑我们啊,干嘛要跑?” 别人还没说啥,婆娘的爷们就一耳光扇了过去,“福气是老天给了,打战是人自个要打,宝儿能管得住人他要不要打战? 个败家娘们,还不快回去收拾东西,别什么都要,只要值钱的,吃的,过冬的全带。” 这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一个地方两样天,迦南城快要入夏了,与迦南城相邻的通城是已经入夏,再过去的卫城却是已经开始冷。 卫城又被盈州人叫做寒城,一年里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冬天。 他们既然要出逃,肯定是要逃出宣王封地的,那就要穿过通城和卫城。 哎哟嘛呀,这想想可真是要活不起了,就靠他们两条腿要穿过整个葫芦到葫芦尾去。 还有不少村民在纠结,毕竟这儿是他们的根,外面又没乱起来,也没正儿八经的消息传来,就凭几个人逃难一样的空口白话,说打战就打战啊? 咋就那么让人感觉假呢? 他们要是路上只是碰了土匪呢? “爹,我们走不?” “走,不走,我哪知道啊,老太爷一家要走,禄大伯一家也要走,这,这,我这也乱啊。” 对头,就是老太爷的态度和祈老头的坚决态度让他们为难,信与不信间,他们不信外人可却是很相信这两户人。 “哎,蔫巴你去哪?” 被叫蔫巴的是个二十几岁的汉子,当初跟着父母逃荒到祈家村时,他才不到三岁,他父母逃荒大亏了身子,在这里安了家后不到两年就相继没了。 不少老人看着蔫巴都是心有戚戚,应该是都想到了蔫巴父母刚来时的惨样,那是压根没个人样。 蔫巴手里紧握着把砍刀,头也没回喊道:“我跟安哥他们走。” 他是二十几年前来到这的外来户,村里的外姓人包括他家在内,都是世世代代中逃荒逃灾过来的,只是有的时间更长已经扎了根,比如田家,有的时间短,比如他家。 祈家村是同姓村,不定全是亲戚,但往上数着几代几十代的,搞不好就是一家人,所以他们不定团结,但很排外。 排外在村子里生活还不算什么,至少不伤及性命,可在逃难中,那就不一定了。 蔫巴这时无比庆幸他和康安是兄弟,两人经常一起结伴上山打猎,有的那是过命的交情,跟着康安哥一家走,他不用怕会有背后被捅一刀的事发生。 祖祠里气氛很是压抑,走,不对,不走,似乎也不对。 寂静不,不知谁小声的嘀咕了句:“咱们东西也收,大不了再放回去,不就是费点劲的事。” 他们本来就是什么都缺,唯不缺就是一把力气的人。 第20话、准备逃离 祈老头抱着祈宝儿各屋的窜,各屋媳妇在屋内边打包边指挥孩子们,田桑兰带着几个儿子在地窖里装粮食,这才是最重要的。 “宝儿,把这一屋的东西都收喽了。” 家里几个孩子共用的书房里,祈老头先把祈宝儿放书桌上,又转头去把书架上的书一堆堆抱过来放在她面前。 没睡醒的祈宝儿还迷糊着,习惯的手一碰消失手一碰消失,打着哈欠问:“爷,真要打战了?” “哎哟爷的乖乖哟,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打的问题,是已经打起来了。 你姑奶一家都已经遭了大难了,你大姑舅和你大姑表哥大姑表嫂他们都已经出事了,你小姑爷也受了重伤,后背肉都被削了一大块,现在还烧迷糊着。 宝儿啊,咱们必须走,不走可活不起。这一路你要记得哈,一定要跟在爷身边,哪都不要乱跑。” 祈老头都想好了,后面一路他谁都不盯就盯住宝儿乖乖一个,别人要走丢就走丢喽,要是宝儿乖乖一个错眼不见了,他还活不活了? 祈宝儿微清醒了些,死亡什么的听在她耳里可一点不吓人,起不到惊醒她的作用,就是坐桌上屁屁不舒服。 不坐了,爬起来站桌上用脚去碰祈老头搬过来的东西,宝儿对空间最不满的就是这点,要想放进去点啥,非得她碰到才可以。 “爷,那咱们往哪逃?”她只知道她所在的国家叫麒麟国,她生活的地方叫祈家村,连镇上都没去过。 想想觉得好可怜的说,她才刚来这没几天,都还没适应过来呢。 “往北走,也只能往北走。” 祈老头心也乱着,这辈子就碰没到过战乱这事儿。 好在宝儿乖乖这几天和他勾通完全没问题,也是有种心里,就觉得祈宝儿还有另外个爹那么牛ac,他面对着祈宝儿会感觉心里没那么慌。 “往南的迦南城已经不安全了,从那走就是送死,我们只能往北走,从卫城那儿看能不能逃出去。” 顿了下他又继续说:“要是卫城也不让咱走,实在不行咱就不往官道走,绕路翻山出去,怎么的也要拼一把。” 万幸的是他们一家基本都在家,老三家就在镇上也已经让大郞去通知了,镇上离他们村近,很快就能回来。 祈老头正想着祈安福,外面就传来了祈安福的声音。 祈老头抱着祈宝儿出去,看到不只是祈安福和大郞回来,他的岳父岳母也来了,门外还停着五辆牛车一辆马车,车上这会是满满当当的用布包得高高的,看来是家当全都给搬来了。 “你们这是?” 这么快,也是提前得到消息了? 钱老头小跑着过来拽住祈老头的手,“亲家,咱这是活不起了,快收拾东西逃,我和县丞说得来话,以前帮过他一次人家这回还人情。 县丞一家都已经逃了,逃前给我留了封信,让我快走,他会在明儿一早就让人贴出布告,到时镇上准乱,咱们再走可就不好走了。” 这是还好祈老头提前得到了消息,要不就他这颠三倒四的急语,都听不明白他说的是啥。 “快打到镇上啦?” “没,亲家,县丞信里说还在迦南城,他是得了信知道刘将军会屠杀自己人,所以通知老百姓先逃。” 这县丞还算是个有良心的。 讲句不好听的,他们宣王封地里的三城百姓,现今可以说已经是瓮中捉鳖,迦南城出不去,卫城那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也封锁,他们这葫芦里的几百万人可全是刀已架在脖子上。 县丞是宣王封地的官,如果屠民的命令是宣王所下,他通知老百姓这行为能不惹怒宣王? 宣王第一个就会拿他开刀,他想活命,就只能也变成一个普通难民。 这是真正为了民连官都不要了。 祈老头佩服。 不过现在也没功夫想这些了,赶紧的安排着钱父钱母俩先进屋歇歇脚,他抱着祈宝儿拉着祈康福又去了老太爷家。 这回是准信了,明天就会通知出来,他们这些提前得了消息的,可没多少时间准备。 迦南城那的刘将军要知道消息会不会派兵过来先屠他们佩丰镇,甚至是整个仙台县,来以保宣王的封地暂时不乱? 二是逃难的人多了那可是什么事都会发生,祈老头没经历过逃难,但听说过不少,什么没吃没喝时易子面食,什么女人孩子全是食物等等,想想就心肺一起乱跳。 祈老头也不知自己都想了啥,反正什么思绪过脑就想什么,然后把自己先吓得不要不要的。 老太爷家也是一团乱,全家出动,哪哪都是叫声吼声尖叫声,还有非要去娘家通知被爷们打了的哭声。 老太爷一听祈老头和祈安福的话拎着拐棍又去拿锣,祈老头先一把的拽住他,“老太爷,我们家最迟两个时后就走,你老是一起还是……” 老太爷有些懵了,还有些失望,“你不和村里人一起走?” “老太爷,咱们没多少时间,咱们这离着迦南城牛车都只要五六天就能到,刘将军那些人可是有战马呢,一半时间都不要。 谁知道现在迦南城里是个什么境况,我小妹他们在路上已经耽搁了五六天时间。 你想想,朝廷的兵那能差喽,听我小妹和我亲家从县丞那得来的消息,刘将军一发现守不住他就会往后撤,你说这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撤了,是不是已经快到咱们这了?” 消息闭塞,他是真赌不起。 祈老头又指了指远处一个非要回娘家通知,正在和爷们撕巴的婆娘。 “要通知娘家,有亲朋要叫上,七亲八戚的全要顾到,老太爷,我不是说这不对,可咱们是真没太多时间可以耗,随便折腾一下天就亮了,天一亮本来镇上也会贴出布告。” “那你意思是不管别人了?”没想到你祈文禄是这种人,看错你了。 “老太爷你把我当什么人呢,我意思是,要一起走,就谁都别叨叨,最迟一两时后就要出发,咱占这个提前知道的优势先走。” “那其它村的人就不管了吗?”都粘着亲带着顾呢。 我他嘛。 第21话、逃离前准备 “管,但不能全管,人太多心又不齐,会乱,整不好自己先害了自己。” 这理活了百来年的老太爷又怎么会不明白,正是明白他这才也纠结着。 不管心里不安,可管了他又怕他一个决定反而会害了族人。 周围几个村,祈家村虽也穷可却是富有的一个村,存粮是绝对要比其它村多的。 要通知的都一起走,到时其它村的人粮吃完了挨饿,他们村是给粮还是不给粮? 给,不对,不给,也不对。 且人饿到了极致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合起伙来抢他们村呢? “文禄,那你说怎么办?” “康福岳父带了匹马来,康福会骑马,我让康福骑马到周围几个村去通知,明天天一亮他再追上0我们。” 祈老太爷一想,这成。 他转头交待康福,“你别在他们村里叫唤,去找村里的里正,告诉里正就行,至于里正知道后会怎么办那咱们就管不着了。 天黑,你小子骑马注意些,记住明天/天一亮就来追咱们,我们牛车不多还拉着东西,大部分人只能靠脚,走不快。” “老太爷放心,我这就去,爹,我走了。”祈安福转身就跑,一眨眼就没了影。 祈老太爷也不耽搁了,这回是连拐棍都不要了,举着锣咣咣咣的敲了起来。 “各家各户,要一起走的赶快准备,我们最多等你们两个时时间,镇上县丞已经走了,明天布告也会贴会出来。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布告一出所有人都会举家出逃,到时我们要是和他们挤一路,会发生个什么事你们自己用脑子去想。 大家都不用再操心岳家和娘家了,宝儿一家仗义,已经让康福骑马去周围的村子通知,运气好的在路上你们就能碰到亲人。” 有一婆娘听到这话还纳闷,“大家一起走不也挺好,人多不是更安全?” 她男人抬起脚就想踹,“人多你不怕抢?你是力气大能一打十。 这回安心了吧,还挠我,我就说族里不会不管岳母他们,就咱这半夜的靠两条腿跑,吃洗都赶不上热呼的,康福哥骑马去,绕一圈天不亮就能回来。” 什么叫逃难,逃难是和挨饿连在一起的。 他也是服了,就那样的娘家/媳妇还掂着,要真一起走他还头大呢。 回家的路上,祈宝儿一双小胖手紧紧搂着祈老头的脖子,这会儿她终于是彻底清醒了,冷的。 “爷,你是准备就咱们自己一家走。” 别人看不出来,她可看出了爷有那么瞬间是真打算丢下村里人就自己一家逃的。 祈宝儿不赞同逃难时人太多,暴乱什么的很容易引起,不团结内部事儿又多。 但她也不赞同独行这种,何况他们家五岁之下的小孩就好几个。 她倒是能保护着点,可凭什么? 自家牛只有一只,加三叔带回来的六只,姑奶带回来两只,瞅着数量不少,可他们几家合起来的东西也多呀,跑路时肯定人还是只能靠双腿,搞不好还得背东西。 唉,愁人。 “傻乖乖,爷现在教你一个道理,逃难时宁跟富人尾,不做穷人头。 消息哪是那么好封锁的,就像咱们镇上还有良知的县丞一样,盈州所有的官员不是全都会至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还有各地方的富商,哪个没和上面有点关系? 咱们都得到了消息,你说县里镇里的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会没得到消息? 他们肯定也会赶时间往北逃,咱们快点,就跟在这些人的后面,远点跟着,这些人可不会只自己家逃,身边必然会带着护卫,就是有土匪看他们是大户,有护卫挡着,抢他们也需要时间,咱们有时间逃。” 这种时候,已经大义不起来,祈老头只能为自己的小家多想想。 祈宝儿更不会将别人的人命当回事,甚是赞同的竖起大拇指。 “爷好聪明。大户人家有吃有喝也不会抢咱,顶多就是看咱不顺眼的远着,再说咱们家人口也不少,爹壮实,二叔也不赖,三叔还会点身手,四叔。。。呃,,他们多少也会顾忌着不会来找咱麻烦。” 祈四叔:我谢谢你哦。 “是这个理,不过光是咱们一家还不够,咱们现在多了小风和小雨,你小姑爷又受伤了,这路上需要照顾的人太多。 所以爷去找了老太爷,老太爷这人活得久也活得明白,你看吧,他们家今晚肯定得散,你老太爷肯定到时会带人上来和我们家一起走。 还有和你爹经常一起打猎的蔫巴一家,他家娃才一岁多点,自己走和村里人走都不对,就冲和你爹的交情,他一家肯定会来和咱们一起走。 蔫巴打猎是好手,他媳妇下地也不孬,两人在路上要遇着事儿了,都会是助力。” 村里乱遭遭的,各家各户都在家收拾家当,倒是路上一个人影没有,方便了祈老头和祈宝儿说话。 当然,两人都是尽量小声。 “就咱们三家啊?爷,要是村里人都要和咱们一起走呢?毕竟咱们现在牛车多,咱们村会打猎的只有爹和蔫巴叔。” 武力值高,感觉跟着有安全感的,可就他们家了现在,别忘了,他们还刚刚自做孽的捏造出一个高人师傅。 “这个不确定,现在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宝儿乖乖啊,要委屈你了,这一路可不仅是不太平,你还得过苦日子,鸡蛋羹都不能天天有得吃了。” 整不好还得啃树皮。 “爷已经让你奶把家里所有的鸡蛋全煮了,回家后你就收起来,路上饿了自己拿出来吃。 不过你要小心着拿,别让人看见了,要不他们会抢你。 还有糕点和糖那些,你奶已经去给单独收起来,回家后你也全收喽,爷知道你不爱吃那些,现在咱先委屈委屈,路上都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其它的,你收着,实在买不到时也能解解馋。” 哎哟,他怎么就这么的不放心乖乖呢。 “好。” 祈宝儿心里又开始怪怪的,酸麻酸麻的,很不舒服,眼睛还有点酸。 “乖乖真乖。” 回到家没多久,祈宝儿正刚把田老太准备的几大布包东西收进空间,祈老头抱着个他自己俩巴掌大的盒子神神秘秘的进了屋。 第22话、让你心软 “来,这个收好。” 这是祈老头头一次在祈宝儿面前严肃脸,用这么谨慎的语气说话。 祈宝儿接过箱子好奇的打开,到底什么东西值得小老头这么的重视。 哇~ “爷你好富。” 箱子里的东西不多,但对他们这个家来说,很贵。 两块祈宝儿手掌大的金饼,上面印着汇丰通宝四个字,还有一根银簪,一对带着铃铛的银镯子,一对银耳环,还有两个十两的银定子。 箱底还有张纸。 祈宝儿拿出来一看,哇塞,京城外百亩地的庄子一座。 祈宝儿这回抬头看着祈老头的眼神那叫一个亮晶晶,“爷,是不是咱们家祖上以前是大官?” 京城外的庄子都有。 京城周边的家业哪是那么容易置办的,她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有看到过,说是围京城周边的农田,都是京中有钱又有势的人才有资格拥有。 祈老头无语的给了祈宝儿一个白眼,“别瞎想,咱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没出过啥官,爷看过无数次族谱,咱家至今最出息的一个,就是你四叔。” 还大官,想啥美事。 “那这些?” “这老远以前的事了,那时爷爷还年轻呢,出去给隔壁镇一个姓叶的员外家打零工,叶员外的夫人是京城人,好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庶女,这些东西除了这几样,,,” 祈老头将银簪子和银镯子还有对银耳环拿出来,“这根簪子是你奶怀你爹时你太奶奶给你奶的,是你太奶奶陪嫁唯一值钱的东西。这对镯子你应该记得,是你满月时爷爷给你找银楼的人专门打成这样式的,这对耳环是你爹孝敬你奶的。” 说来,他都没送过自己媳妇东西呢,想想真是不应该,等以后安定了,他一定要去给媳妇弄个银镯子戴戴。 “这金饼和二十两银子,还有这地契,都是当年叶夫人临死前交托给我的。” 叶员外不是个东西,娶了京城来的姑娘还不好好对待,小妾是一个又一个,还宠妾灭妻的任小妾们欺负已经怀孕的正妻。 那天祈老头帮着送菜进府,亲眼看到一个丫环把已经挺着大肚子的叶夫人推进了湖里。 祈老头把叶夫人救上来时,湖边周围是一个人都没有,他的良心做不来把人救上岸就不管的放任人死活不管的事,冒死把叶夫人抱回了院子。 可能是运气,也可能是府上根本没人管叶夫人死活,叶夫人住的院子很偏,他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 叶夫人那时已经晕了,把人送回屋后他本来想走,他只是个短工,在主家的院子里乱跑像个什么话,何况还抱了主家夫人,现在还进了主家夫人的院子,那可是会被乱棍打死的。 谁知这时叶夫人醒了过来,哭了一会儿后就从床底下拿了个荷包出来,说是感谢他,金饼和银子都是谢礼,就荷包里有张地契,麻烦他若是有生之年有去京城的话,帮交给京城齐府里的文姨娘。 还特意说不用他特意去京城,她就是不想地契落到叶家人手里,没有地契叶家人就不敢进京占那个庄子,可同样没有地契齐家却是有办法重新补办。 当时的叶夫人看着情况不大好,说话也是左一句右一句,他总结了下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祈老头本来是不想答应的,但那时有个丫头回来了,叶夫人推他赶紧走,他心里也怕啊,糊里糊涂的抱着荷包就跑出了叶府。 第二天一早,他就听到叶夫人于昨天夜里去逝的消息。 好家伙,还不跑。 当年是不能也做不到进京去帮叶夫人完成遗愿,但这事祈老头心里一直记着,家里再穷他也从来没想过动金饼和银子,哪怕当年叶夫人说是谢礼。 现在要逃难,有可能真要往京里走,他可不得东西带着。 “爷,我知道了。”祈宝儿关上盒子锁好收起来。 祈宝儿不觉得小老头当年没进京有哪不对,时代问题这没办法,听说从盈州到京城骑马都得小半年【三个月】,那时还在打短工的小老头有啥? 牛车都莫得,靠两条腿他得把自己走死。 家不要啦,家里还有一寡母呢,不管啦? 又不是欠叶夫人的,救了人还被硬推个遗愿过来,金饼银定子没给你用喽,这已经是道义人了。 “爷,要走了吗?” 她听到院外车轮碾压地板的声音了,应该是哪家有牛的人已经准备好了过来集合。 祈老头收起思绪,开门探出头去,“原来是二牛你啊,都准备好了?” 祈二牛,就住祈老头家旁边只隔一户,和蔫巴一样也是个无父无母媳妇是买来的,不过他孩子多,媳妇第一胎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现在媳妇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祈二牛憨笑的挠了挠头,“禄大伯,我想跟你们一起走,就是,就是我媳妇……” 这是个实诚人,怕媳妇大肚子拖累人,更怕因为媳妇大肚子别人不让他们家跟,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他媳妇也是站在一旁一脸祈求,旁边跟着的两个五岁壮娃娃眼巴巴的瞅着他。 呵呵,当他是救世主? 三个一点忙帮不上还需要照顾的,这不拖累嘛,他闲着了才会答应。 “行,不过上了路你自己要顾着家里人,我们赶,路上可不等人。” “哎,谢谢大伯,谢谢大伯。” 祈二牛立刻感激的红着眼给祈老头跪下,他身后的一大俩小也同样的噗咚一声就给跪下。 祈老头门上关就一脸懊恼的捶自己胸口,“让你心软,让你心软。” 抬头,撞上了祈宝儿似笑非笑的小脸。 “爷,您可真是大好人。” 这一家和蔫巴一家是真没法比,蔫巴一家是助力,这一家就一个男人顶点用。 可他不要顾自己家人吗,孕妇啊,她刚才窗户那瞅了眼,那肚子已经老大得估计一两个月就得生。 小老头刚才和她说过,他们这样拖家带口基本等于全靠双腿的,在一路顺利的情况下,出卫城都得要半年左右时间。 这不娃得生在半道,还不提卫州冷孩子容易生病这些。 要在半路碰到屠民的兵呢,要是那时正好生孩子呢? 哎哟我去。 第23话、启程上路 祈老头自己想一想也是头皮发麻,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 “宝儿乖乖,现在咋办?”这答应了不能说转个身又把人赶走吧? 何况二牛那一家子,要是他们家不要,可真就没人会要了,四条,加肚子里一条,可是五条人命呢。 这回轮到祈宝儿翻了个白眼,从和她身高差不多的炕上跳下,哒哒哒的就跑出了屋。 “收着就收着了,我去奶那看看。” 还怎么办? 她只是希望小老头后面路上可别再烂好心。 “奶,爹,你们都收好没?”祈宝儿趴在地窖口朝里探头。 她爹不在里面,粮和菜那些都已经被装进麻包绑好,母子三人正准备往外抬,二叔蹲着,奶和四叔全力抬着麻包往二叔背上放。 “哎,马上就出来,宝儿你先让开,让你二叔好出去,你爹说有东西藏在山里,他去拿了。” “哦。”祈宝儿躲开了些。 他们家真是运气不错,至少要路上若是顺利,饿应该是近期不会挨饿。 年年收成后他们家都会把粮卖出去大半,尤其良田出产的麦更是全卖,换别的粗粮回来,换也不多换,够个把月就好。 去年虽然也卖了不少,但没像往年一样卖那么多,光是留的粮省着些就足够家里半年。 精细粮是一斤没卖,这个是为了祈宝儿,这娃嘴叨胃精贵,从能吃辅食起那都是粗食入不了口,如果硬给她吃了进了胃,她还会发个烧给你看。 不过老祈家能称得上精细粮的,也就只两袋良田出来的麦子磨成了面粉,田老太和祈安泰一人一袋背着出来,然后田老太让祈安泰把米放下回地窖再去背,等人一走,她和祈宝儿眨着眼示意她赶紧收起来。 祈宝儿也冲她眨眨眼,一碰,消失。 祈康泰又背了一代玉米粒出来时看着刚才放面粉的地面空空如也还奇怪呢,二哥还没回来,娘也回地窖了,面呢? 不能是宝儿背出去的吧? 祈宝儿仰着头萌哒哒看他,“我师傅刚才来过了,说路上会保护我们,面粉师傅也藏起来了。不过师傅不能带太多东西,只能帮拿两袋面粉。” 嘿,真有师傅啊! 不过宝儿这位师傅也太现实了些吧,就帮拿最精贵独属于宝儿的面粉,果然只是宝儿一个人的师傅。 祈康泰瘪了瘪嘴走了,他觉得有点受伤,他咋就没个高人看中他要认他为徒弟呢? 别说呀,就宝儿这背后有个高人师傅,说句不吉利的话,路上要有个什么事,宝儿师傅肯定会救宝儿。 但他们这些人可就未必喽。 收拾家当和宝儿没有太大关系,哪都不要她。 她溜哒着溜哒着又晃到了厨房,娘和几个婶婶正在厨房忙碌着,贴饼的贴饼,蒸馍的蒸馍,都在准备路上方便的吃食。 这一家人是真疼她,一口大锅正在煮鸡蛋,旁边地上大木盆子已经煮好的就已经两大盆,另一边三婶还在洗鸡蛋,这加起来足有四五百个了。 奶和娘匆忙去换的,爷说要她收着路上慢慢吃,叔婶们都知道是为她准备的,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一个个面上都没二话。 “宝儿怎么来了,快回屋去,这里面太热了,还挤。”叶三妮挥手赶人,老祈家厨房原是不小,可现在仨妯娌挤在里面,还有一堆已经做好和没做好的吃食摆着,她们自个转身都困难着。 “哦。”祈宝儿果断撤,的确是热,四个灶全在烧,脑袋探进去感觉头发都翘了起来。 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家里人跑来跑去的,连刚来的钱父钱母和姑奶奶她们都在帮忙收拾,显得她特别的闲,也特别无用的感觉。 转过头,看到连两个姑表哥都在一人一把锄头的往外拖,显得她更没用了。 祈宝儿果断选择,回屋躺着。 她不碍事就是帮了最大的忙,要不她也去拖个锄头试试,信不信全家都放下手里的事来训她? 祈宝儿是个心大的,更准确的说她是个没心的人,外面的人包括家人的紧张与忧心还有恐惧,对她是一点影响没有,更是不会防碍到她困觉。 迷迷糊糊中感觉床在摇晃,睁开眼睛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举着火把的人,此刻,她正被亲爹祈康安抱在怀里。 祈康安感觉到她动了,赶紧压了下裹着她的小被子防止风跑进去。 “宝儿醒了?别怕啊,咱们已经出村有会儿了,没事,你就趴爹身上睡。” 祈宝儿看看后面,又转头看看前方。 夜半三更,虽然大家隔几个人就举有火把,但还是看不大清具体的人数,只能看到前方的火把不多,后面的火把望不到头。 “爹,是咱们家在开路?” “不是,是你大有叔家,咱们家排在第五。” “全村都一起走?” “没有,不过也大部分了,留下的有的是不相信宣王真会屠民,有的是要等亲人一起走,咱们这有一百来户,大约有一千人。”基本都是族人,还是族里的大户。 “这么多?” “咱们这不算多的,明天镇里通告出来后那才叫多呢,全镇有近两万人,周围村子全加起来也有近两万人,全都同一天逃,你想想那人数。” “都同一条路吗?” “这一段往北只有这一条路,过了三合镇后才有好几条路,不过宽敞的官道就一条,到时还要商量下往哪走更安全。” 他们现在可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每走一步都要小心又小心。 不说过三合镇,就是进三合镇都是风险,谁知三合镇是不是也收到了消息,镇内有没有乱? 他们这近千人还全拖着家当,一看就是举家搬迁,人三合镇让不让进啊? 不让进就得拐道,可拐道就得进山。 唉,愁人。 “爷奶和娘他们呢?” 她看到二叔他们了,二叔一家都在爹后面,她转过去看他们,二叔和二婶对着她笑,二叔怀里的七哥还对她扮鬼脸,真是小屁孩子不知愁滋味。 三叔估计是还没回来,三婶也不知道在哪,四叔和三郞在板车的对面,还有钱父也在,钱母不知道在哪。 第24话、又来噩耗 “你爷在前面大有叔家的牛车上坐着,奶和你0娘他们几个在马车里休息,你爷和老太爷商量好了,咱们路上尽量不停,轮流上车休息,不要和后面大量的难民挤在一起走。” 难怪其它几个郞也都不见了。 队伍很长,但基本没什么人说话,整体气氛那叫一个压抑。 “宝儿乖,接着睡,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祈宝儿摇了摇头又扒到祈康安肩上,秒睡。 李琴很心疼祈宝儿,看了眼前面的马车瘪了瘪嘴对祈康富不满道:“要不是车被占了,宝儿就能在马车里睡觉。” “二牛家也不容易,怀着孕呢,这半夜的走路要是摔了搞不好就是两条人命。” 还能咋办,爹都答应让人跟着了,总不能不管吧? “我意思是她不懂事,她自家也有牛车,这坐自家牛车不是一样可以,这天也不会着凉,披个被子就成了,娘客气下叫她上车她就上去了,咱宝儿还睡着呢。” 他们千宝万宝着的乖乖,竟然要亲爹抱着一路吹风,亲家能遮风挡雨的马车反倒要让给外人来坐,这都什么理。 祈康富其实也有些不满,只他一大男人不好碎嘴,再说了,人都坐上去了,总不能把人再拉下来吧? 安抚的拍了拍媳妇的手,祈康富转头问祈康安,“哥累不,累了我来抱。” 别看宝儿只四岁,死沉死沉的,哥这一路抱了两个来时时间了,估计手都已经酸到麻木。 祈康安的确手已经酸了,但宝儿刚睡着,他怕换个人又把宝儿吵醒了,于是摇了摇头,“不用,我还能再抱会儿。” 等宝儿再睡熟些再换。 祈康富一想也成,又转头小声和媳妇说话。 半夜赶路是又累又困,说说话能提下神。 等祈宝儿再次醒来时,是在祈老头怀里,天已经蒙蒙亮了,队伍也停了下来休息,毕竟人可以轮流休息,可牲口怎么轮流,总是要给牲口喘息的时间。 “宝儿乖乖醒了,爷给你洗脸哈。”没错,祈宝儿是被祈老头拿着凉洗脸布在脸上一阵抹的给闹醒的。 “咱们猜对了乖乖,有很多大户都提前得到了消息,刚就碰到一户,你爹已经去和人打听去了。” 他们家也是逗,外交最厉害的人不是学识最高的祈康泰,而是宝儿的亲爹,全家最不爱读书的祈康安。 只是停下给牲口休息会儿,大家也都是抢一分是一分的多休息,并没有人开锅造饭,老祈家就更是,他们干粮备的多。 祈宝儿的早饭是俩饭团子加一个煮鸡蛋,祈宝儿的胃精贵,入口的东西不只要好还得热呼,所以田桑兰特意带了个小炉子就是在路上像现在这般情况可以给宝儿温饭。 吃了两个温呼呼的饭团,小胖手正在掰鸡蛋壳呢,祈康安回来了。 “爹,事情不太对。” 祈康安把祈老头拉到一旁的大树下,左右确定没人能听到他才继续说道: “比咱们知道的要更严重,而且不只是咱们知道,许多地方都知道了刘将军退一路会屠一路的事,三合镇那边早跑光了,咱们知道都已经是晚的。” “三合镇都跑了?” 祈宝儿也停了手看向亲爹。 “是,前面那家就是三合镇的人,他妻子的娘家在佩丰镇,他是昨天早上赶去佩丰镇接人,连夜又走的。 他说三合镇的县丞在几天前就举家逃了,消息是县丞一个小妾的娘家人给透露出去,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的,现在三合镇上大户已经基本全跑了,老百姓倒是还有些还留在镇内,不过镇里没官府在管,已经是乱得不成样子,烧杀抢哪哪都有。” “嘶~”祈老头倒吸了口凉气,“那咱们进镇不就成了活把子。” 哪个地方会没有二流子这类人? 你说这和平时期有人管制着都有二流子,现在没人管了,特嘛的土匪都合法了是不? “还有件事啊爹。” 爹你先听完再急。 “还有?” 你就不能一次全讲完? “嗯哪爹,那人说通城已经缺雨缺水了两年,税却是一点没变的,宣王要给贵妃娘娘建个什么宫就建在通城和卫城交汇的地方,又增加了徭役。 咱们是离得卫城远暂时还没波及到,那人说通城去年就有人已经逃难去了。” 只是大家都不傻的全是往路多的卫城方向逃,位在葫芦口的迦南城所属的他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老百姓都是关上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尤其是在乡下,更是基本只一心侍弄好自己的地头,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官府特意的敲锣打鼓来通知,许多事他们都不会也不可能会知道。 祈老头踉跄了下,腿软。 “通城受灾,百姓已经有不少在逃。卫城寒冷,迦南城在屠民,这是没活路了啊。” 差点没摔好险老爹手快一把接住的祈宝儿:“……” 反手一巴掌怼在祈老头肩头,其实她是习惯往脸打去的,万幸紧急关头想起这人是她爷,这才转了道没来个大不孝。 刚她正在认真的和蛋壳做斗争,无奈手太胖不是太灵活,那蛋壳好像和她有仇一样就是没法剥成完整,她又有强迫症,不剥完整她全身都不舒服。 心里正不爽着,她爷突然松手了,吓她一跳,你说可气不可气? “不就是逃嘛,咱现在已经在逃了,逃灾是逃,逃战乱也是逃,一路没碰到啥事我们就顺利的逃,碰到了上去就是淦,一千号人呢,怕个锤子。” “噗~”祈康安实在没能忍住。 他真不是故意的,四岁的小奶娃,瞅瞅她这说的话,还怕个锤子,她能拿得起锤子不? 敢笑她,祈宝儿反手一巴掌拍在自家爹胸口,“我说不怕就不怕,你让他们来试试,我拍不死他丫的。” “爹错了爹错了,爹哪有不信咱家宝儿,宝儿可是隔空就能把人踹飞,土匪二流子算什么,咱宝儿一根手指就能把他们压扁喽。” “呃……,那个不是我踹的。”她是个诚实的人,不冒领功劳。 “啊?”不是你,家里真有鬼不成? 难倒真有所谓的高人师傅? 第25话、路上 祈宝儿直视着她爹的双眼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他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只记得一定要守护好咱们村。” 祈宝儿走时是睡着被抱走,还没问他愿不愿跟着,不过估计问也是白问,守护祈家村是老鬼的执念,鬼有执念才会留在世间,执念一消就得回归地府了,跟也跟不走。 “真是啊?”祈康安张着嘴蠢兮兮的老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祈宝儿嫌弃之,好在祈老头已经冷静了下来,又从祈康安的手里半她抱走。 同样嫌弃的看了眼大儿子后,抱着祈宝儿果断走人,假装自个儿不认识他。 祈老头把祈宝儿交给叶三妮后去找了老太爷,两人在路边嘀咕了会儿不知讨论出了什么结果,不过祈康安刚才打听到了消息,并没有通知全队的人。 半个时后前方的富人队伍开始启程,人家那比他们威风多了,虽然人数上只有几十号人,可十几辆看着普通却显眼能看出牢固的马车是双马拉车,马车的两旁四十几个护卫不只是全骑着马,还个个手里都带着刀。 这一看,人家肥是铁肥,可也没人敢抢啊。 他们这边呢,人是多,马就一匹,还没回来,牛车加起来十几辆,其它的就全是纯靠人力来推的板车。 所有人中在外面的除了钱父钱母穿得还算体面外,也就祈宝儿一身棉衣没有补丁,就是老太爷和祈老头身上都是有好几个补丁,还有不少人脚上穿着只是草鞋。 不能比,不能比。 富人队伍启程,老太爷一声令下他们队伍也跟着出发,追是肯定追不上人家,但感觉这样的队伍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心里有底些。 “三叔回来没?” 看到祈老头回来,坐在牛车顶粮包上的祈宝儿居高临下的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马,就问道。 一旁走路的钱兰花和钱母俩都朝祈宝儿投去感激眼神,小侄女/亲家孙女没白疼。 “还没呢,不过宝儿乖乖不用担心,你三叔那人打小就鬼精鬼精的,肯定能追上咱。” 祈老头担心吗,当然担心,怎么说也是亲儿子。 可现在他是老祈家的领头人,谁都能表现出来忧虑、绝望等等这些负面情绪,唯他不能。 又转头笑着对钱母和钱兰花说:“亲家母,老三家的,不用担心,康福是我儿子,他的本事我心里有数。” 有祈老头这态度,果然钱兰花母女俩安了心,不再一脸忧思,而是笑着和祈老头说话。 牛车顶的祈宝儿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她爷真是越来越会忽悠老实人。 不过她也没拆穿,小胖手摘下了奶/硬要她戴的遮阳帽,家里本来有顶她爷亲手给她编的,忘带了,头上这顶是刚刚她二叔拽了路边的芦苇现编的。 手艺不如她爷,普普通通一点也不好看,还有些毛刺没处理干净,她挺嫌弃的。但奶又强硬的非要她戴。唉,算了,只当是孝顺了。 躺下,遮阳冒盖住小胖脸,困觉。 她这小身板就是有个好处,随便往哪塞一下都行。 祈康福一直到中午才追到,还带来了李琴六岁的侄子,还有祈大业的女儿女婿一家子。 “亲家说要跟村里一起走,我都到他们村口了,亲家母追上来跪着求我,说她觉得军娃子跟着我们活下去的机会更大,求我带他一起走。” 祈康福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儿,都不敢看自家爹的脸。 这要说说李琴和她娘家的关系,李琴是李大秀才的长女,其母在她三岁时病逝,第二年李大秀才又续娶了现在的夫人。 后面这个是个面甜心苦的,表面功夫做得贼漂亮,全村就没一个不夸她后娘比亲娘还好,暗地里李琴却是从后娘进门后一顿饱饭没吃过。 李琴性子直做事不会拐弯,有什么不满也是直接表现出来,和那厉害的后娘一比,她就是脾气暴躁不好管教,后娘那样好还不知足的白眼狼。 李琴在李家那些年可是所有活都包,家里地里她都打理着齐齐整整的,可这些没用,等要相对象时,大家看的先是姑娘家的名声。 所以李琴一直到二十才嫁给祈康富,还是因为意外,李琴饿晕了被路过的祈康富所救,然后祈康富背着李琴送她回家,反而被李琴的后娘污他们俩有那什么情。 李康富觉得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没多久就上门提亲。 所以李琴有娘家还不如没娘家,除了每年祈康富过年会过去送个年礼,两边已经算是断了往来,李琴都已经有快十年没回过李家村。 这回逃难她也是想都没想过要回去通知什么,那家人,她全都恶心透了。 谁知道祈康福还给她带来个侄子来。 看着走在旁边时不时自以为偷偷瞄她,一脸怯怯的侄子,她都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来。 “你,你爹是?”这是她哪个弟的娃? “我爹是李三旺。”小孩的声音也带着前路迷茫的恐惧。 哦,三旺,等等,谁? “你是三旺的儿子,是前面一个还是后面一个的?” 祈康富正好走过来,听到媳妇这不过脑的话差点没笑出声,别人都说他媳妇是缺心眼,他以前总觉得媳妇只是性子直了些,现在发现的确挺缺的。 这话太直有时挺伤人,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孩子,没看军娃子看着他姑都快哭了。 “军娃子,你姑没恶意,她是真不认识你怕给认错了。”祈康富过去将军娃子抱了起来,朝媳妇示意等下再说后,抱着军娃子走了。 爹要见军娃子。 祈康福又来到了叶三妮身边,“大嫂,叶家那边他们已经知道了,我叫亲家公一起走,亲家公不愿意,说他们和村里人一起走,说一家拖一家的你也拖不起,他们跟着走你弟媳妇也有娘家呢,娘家再连娘家的,到时成什么样? 他说他们知道你能好好的就好,让大郞,三郞和宝儿别忘记了他们,将来要有机会再见,希望他们还能记得外公外婆。” 第26话、重伤 叶三妮红着眼点了点头,这结果她已经想到了。 爹娘是总觉得欠了她良多,可爹娘更重两个弟弟,她俩弟媳又都是不清楚的,爹娘这是不愿拖累她也不想她难做。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没嫁人前她对弟妹真是掏心又掏肺,结果弟妹都长大了后,却没有一个对她感过恩,一个个都只觉得她的付出是理所应当。 他们兄弟姐妹间关系差了,爹娘夹在中间也难做。 罢了,就这样吧,各人有各人的命,她顾好自己的小家就好。 “娘,你怎么哭了?” 祈宝儿从牛车顶探头出来,带着刚睡醒的懵懂边揉搓着双眼边问:“你是不是走累了。” 抬头看了下太阳位置,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正午了,他们这是走了一个早上? 叶三妮匆忙的擦了眼泪笑道:“娘还好,刚才和你奶轮着到车上休息了会儿,倒是你二婶走了一早上,把休息的机会都给了娘和你奶。” 他们家还是幸运的,自己家有一头牛,小姑带了两辆牛车来,三弟妹家带了一辆马车六辆牛车。 小姑父受了伤必须在车上休息外,所以特意马车空了出来,家里人都能轮着上去休息下。 不像村里得推着板车这种,家里男人多的还好些,要只一个男人的就得夫妻轮着来推。 叶三妮都不敢往后走,就怕看到到那些人心里又难受。 这时在逃难,谁也同情不起谁了,她只能来个眼不见。 “那二婶呢,我睡好了,我下来让二婶上来休息下。”祈宝儿翻过身小屁屁朝外一翘一翘的就要往下爬。 叶三妮怕她掉下来赶紧伸出手去接人,边笑道:“你就是下来也没用,这辆车上东西装得是最满的,塞个你还好,可坐不下你二婶。” 祈宝儿说重,也就三十来斤,只是胖乎乎的瞧着重,小小的一坨刚好卡在车顶两袋粮的中间,保证她不会睡着掉下来,也不占地方。 可李琴不同,李琴是老祈家女性中块头最大的一个,壮实壮实的,她要再爬牛车顶去,等于是牛车上又多加了两大袋粮,牛该拉不动了。 叶三妮将祈宝儿接进怀里抱着走,“别担心你二婶,你奶等下会和你二婶换着休息,让你二婶去马车里休息,那没太阳晒也能舒服些。” 都逃难了还讲什么男女大防,马车箱挺大,小姑爷躺一侧,另一边空出来一次可以挤五六个人休息,这不,他们就有了机会换着上车休息。 这天夜里,他们来到一条小河旁,祈老头和老太爷商量后决定,队伍就地休息一晚。 他们已经出村走了整整两天,到这里的一条路,官道的周围是都没村子的,可再过去后就会有。 他们前面的富人队伍已经早没了影子,好在可能是因为他们几乎不停脚走路的原因,后面暂时也没有难民,让他们能暂时安心的休息下。 不休息不行啊,推板车的那些人已经是全仅凭着不想被拉下,不想死的执念在硬撑着。 老太爷还组织了村里体力最好的十来个年轻汉子巡视整支队伍,就怕后面有人落下前面不知道。 祈康安和蔫巴还有二牛几人也是小队里的,他们和祈老头说,后面有好几户走得都已经翻了白眼,那脚磨得都已经没眼看,真是累到想哭都哭不出来。 祈老头心想,可别刘将军还没退过来,他们先自己把自己累死了,这不造孽嘛。 休息,休息休息。 走在最前面的几户都是有牛车的,在体力方面保存得要比后方剩余多,很快就先在路边搬来石头搭起了灶,走得后面的人到达时,路边已经饭香飘扬。 “咱家还有药吗?” 祈康安匆匆跑到叶三妮面前,问的不是媳妇,而是媳妇怀里正抱着碗米糊糊在喝的小娃娃。 祈宝儿从比她脸还大的碗里拔出自己的脸,“什么药?” 她家最重要的东西都在她这,现在连她爹娘都知道了。 这要怪她爷。 昨晚她在爹怀里睡着迷糊的时候,她爷突然跑过来问她要伤药,说老太爷家的文方爷爷受伤了,然后她很习惯的就凭空的变出灌伤药给了她爷。 当时差点没将她爹给吓得把她砸喽了,好在她爹似乎遗传了她爷自我补脑这技能,都不用她解释,就自个把自个给想通了。 周边都是一脸愁苦的人,他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伤药,你文方爷爷情况不大好,伤口又流血了。” 祈宝儿从衣兜兜中掏出瓶伤药给他,继续将头埋到大碗里咕嘟咕嘟。 她是一点没逃难的紧迫感,除了睡觉的地方不舒服外,她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还心情不错的坐牛车顶看看左右的风景。 “你文方爷爷,唉,这都什么事啊。”搞不好,这半路第一个没的,就是村里学识最好的人。 祈文方一得到消息就赶紧进镇去接孙子孙女去了,一直到今天下午他才自己赶着马车追了上来。 祈老太爷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看到马车停下后祈文方笔挺挺的从车上倒了下来,一摸,深色衣服都被血给湿透了。 原来佩丰镇在他们出发的那晚已经乱了,消息不知从哪传了出去。县丞已跑,有将要来屠城的消息是满天飞。 祈文方儿媳妇也丢下了父母和儿女和她姘头跑了,跑的时候大门没关被一伙人冲了进去,祈文方的亲家为了保护外孙和外孙女被人活活打死,祈文方的孙女被人……后跳了井,孙子也被人打断了双腿。 祈文方到时那些人已经走了,好在隔壁就是大夫家,他儿子已经被大夫好心的救到家里。 那时已经顾不得悲伤,外面太乱,时不时就会传来打打杀杀的声音和惨叫声,祈文方匆匆把孙女的尸体从井里捞出和亲家埋在一起后,带着重伤的孙子赶快出镇。 还是那句话,太乱了。 一辆马车在街上跑动,这是多么显眼的目标。 祈文方是个读书人,不会功夫没有身手,他是真正的连鸡都不会杀那种文弱书生,只能一股做气的驾着马车往前冲,冲,冲。 第27话、哀 幸好他们村里有大夫也跟着一起来了,还有老祈家和蔫巴家因为祈康安和蔫巴经常上山的原因常备着伤药,两家都是心里有成算的人,这种重要的东西自然会带着。 “没事,他头上没乌云。”祈宝儿突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叶三妮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宝儿,你的意思,你文方爷爷不会有事。” “嗯,要死的人头顶是乌云,不是有句话叫乌云罩顶祸事临门嘛,文方爷爷头顶的云是灰的,这表示他只是重伤或是重病,但不会危及性命。” “那就好,那就好。”叶三妮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 不是说和老太爷家关系有多好,她其实是挺自私的一个人,都什么时候了,没那大爱。 昨晚爹拿走伤药她心疼得要命,就没忍住和安哥叨叨了一句,他们现在可是在逃难啊,伤药那是多重要的东西? 安哥跟她说,该舍就得舍,文方叔是举人老爷,有朝廷发的哪都得承认的举人文书,咱们这些人现在可全成了难民,以后要是真能离开宣王的封地,到时无论在哪想要入城,就离不开文方叔的举人文书,小叔子只是童生,文书还不顶用。 都是那该死的宣王,本来明年初就要去考秀才的小叔子愣是被他给耽误了。 “不过那边。” 祈宝儿指了一个方向,“有一个人快要不行了,最多一天。” 叶三妮顺着方向看去,那是队伍最后方所在的方向,都是推着板车又走得慢的。 叶三妮张了张嘴,终什么都没有说。 她记得爹说过的话,爹说世事虽无常但总有它自己的规律,宝儿只是来这世上走一遭,不是来救世的,宝儿没那个必要更没那个能力。再说,要是本就该死的人宝儿却救了,那不是给宝儿积德,是在害宝儿。 她没读过书,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不懂什么大道理,更不明白这些玄之又玄的事。 但家里男人个个都识字,个个都比她强,尤其是公爹,在她心里可是全家最睿智的人。 公爹的话,她听着准没错。 果然,第二天一早祈宝儿所指的方向传来了道悲戚的痛哭声,祈富贵的娘昨晚半夜没了,一早起来祈富贵一摸人都凉透透的了。 在这逃难途中,又有了祈文方的事为例,大家也知道后面难民已经越来越多朝他们这涌来,里面凶恶如暴徒的人还不少,自然不愿意多留下去。 于是大家伙帮忙的挖了个坑将老太太埋了,祈康安和蔫巴一起去削了个简易的墓碑,已经醒了的祈文方由儿子扶着给墓碑上写上碑文。 现在大家看,觉得老太太走得挺悲凉,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不说,只一卷草席陪伴。 等一个月后大家再回头看,富贵娘真是老幸福了,死得可真体面。 才出发两天就没了一个人,再出发的队伍气氛是越发的低迷,大家都有种前路不知几何的迷茫与绝望。 走在媳妇和闺女旁边的祈康安情绪也多少受到了影响,富贵娘是自个一根麻绳把自个勒走的,富贵娘身体不好只能板车推着走,显然她是为了不拖累儿子。 祈康安不无庆幸的想,万幸爹娘的身体一直挺好,这样几乎没怎么能休息的走了两天精神头比他也差不到哪,要也像富贵娘一样给他来个不想拖累,,啊呸。 “宝儿在看什么?” 偶一抬头看到他家宝儿今天竟然不是在睡觉而是坐着看向队伍后方,萌萌的小胖脸上表情还很是凝重。 呃,祈宝儿自从发烧醒来后,就一向脸上没太多表情,祈康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刻从祈宝儿的脸上看出了凝重来。 可能就是父女心连心的直觉,祈康安如是对自己说道。 祈宝儿听到爹的声音低头看向他,然后伸手求抱。 祈康安立刻乐和和的果断张开双手,祈宝儿很是相信她爹,直接从牛车顶跳了下来,被祈康安稳稳接住。 “爹,后面死了好多人。” 正准备举着女儿玩头怼头的祈康安因为祈宝儿这一句话顿时僵住,足快有一分钟后,他才听到自己哑着的声音。 “很多?” “嗯,我看到好几个使者往咱们来的方向去了。” 祈宝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堵,明明上一世她看到那些使者无论是一个还是一群,心里都是平静得一点波澜不起的。 祈康安的喉结滚了滚,“好几个,不是应该只死几个人吗?” “一个使者出去,可能只是引一魂,但几个一起出动,肯定是一群。” “什么意思?” “勾魂使者的引魂链一次最多能绑百魂,百魂以内,都只要一个使者就够了。” 祈康安明白了,也就是说一个地方死一百以内的人都只要一个勾魂使者去,现在却是几个勾魂使者一起出动…… “你看到了几个?” “九个。” 还有个熟人,昨晚勾老太太魂的就是他。当时看到她突然又是跪又是请安的,严重影响了她困觉。 “九个啊。”死了得有八百多人了! 祈宝儿又来了一句:“使者都有自己的管辖区,这九个原来不是管那边的。” “这又什么意思?” “他们是管通城地界的使者,应该是管咱们那边的使者忙不过来了,请他们帮忙。” 忙,忙不过来? 祈康安腿软,“宝儿,爹害怕。” 祈宝儿像是没发现祈康安的恐惧般继续道:“我们这上面和下面的时间是一样的,使者引了魂后不是把魂一丢就了事,还得和下面登计交接清楚。 通城地界和迦南城地界都是十位使者,一个使者一次拉百魂下去程序走完就得一天,像遇到这种屠城或是暴动死亡人数过多的事,就需要请附近的使者来帮忙。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比如战争,双方一交战那死的人都不是百位数千位数,这时使者就不需要走程序了,先送走再说。 战死的人煞气重,执念深,不及时送下去很容易就会成为厉鬼,恶鬼,甚至有的还会成为鬼王、鬼皇,鬼帝都有。 爹,您没事吧?” 脸好白的说。 “宝啊,爹有事。”别讲了闺女,这些听着太瘆人了。 “没事爹,你头顶的云是火红火红的,正当壮年,火气最壮最阳刚的时候,百鬼不侵。” 呵呵,爹谢谢你哦。 第28话、他想静静 已经有了几年的时间做心里铺垫,祈康安吓归吓,好在依旧能坚挺,至少没腿软的走不动道,也没将闺女给丢出去。 就是不再搭理祈宝儿了,他想静静,别问他静静是谁。 父女俩的不远处祈富贵低着头边走边抹眼泪,是的,就是那个昨晚没了亲娘的祈富贵。 祈富贵已经二十五了还是光棍一个,原因嘛,他0娘身子不好常年要吃药,祈富贵家的银子全用在他0娘0的药钱上了,外面还欠着一堆外债。 祈富贵家还没田,早年就都全卖了给老娘治病,他平时除了打打零工外,只能上山寻摸点东西过活。 只是这人准头不行,上山五次有一次有收货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他有些斜视,字面意思,他看东西位置会轻微偏左,比如野兔明明在他的正前方,可他在的眼中,是在偏左的位置。 能打中才怪。 打猎是收货少,可整天在山上跑的人,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之所以前两人一直坠在队伍最最后面,只是为了他老娘少受些颠簸。 这不今天没了顾虑,他一下就窜到前面来了,就坠在老祈家的队伍后面。 因为他0娘昨晚睡前和他说过话,当时他0娘是这么说的: “宝儿是身带大福气出生的人,这样的人不管遇着什么难事,都会化险为夷,老天爷疼他们呢。 儿啊,你记得啊,以后不管走到哪,不管遇着什么事,你就跟着禄大爷一家,跟着你宝姑姑走。” 祈富贵是孝子,娘的话他记得牢牢的,一早就窜到了老祈家这,按娘说的,紧紧跟着老祈家走,跟着宝姑姑走。 “唉~”祈康安紧了紧抱祈宝儿的手,“爹以前听人说‘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天’这话时,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只是一句话而以。 现在瞅瞅富贵,只能说真真是世事无常,昨天爹还看到富贵喂他0娘吃饭呢,富贵娘还跟富贵说要给他寻门媳妇,让富贵路上多瞅瞅姑娘们。 这就一个晚上,说没就没了。” 祈宝儿很是不乐意的拍了她爹手臂一下,“人的生死可不是阎王说了算了,生死簿上自个生成的,人魂那么多,要每一个的生死都阎王来决定,阎王爷们一个个都得累死,还其它事啥也甭干了。” 能被阎王亲自定生死的,那不是倒霉是荣幸,多大面子哈。 也不知是不是被爷奶和爹娘说多了,祈宝儿现在听不得有人说阎王的坏话,有点那意思都不行。 她这人就这样,任性,护短。 “是,是,是,爹说错话了,该打。”祈康安讨饶的拍了几下嘴。 刚一时说顺嘴了,说完才想到他怀里这个还有个爹正正是他所说的那位呢,哎哟,有怪莫怪啊,他就是嘴一时秃噜,真没别的意思。 祈宝儿也不乐意祈康安这样,似乎从骨子里就短了她那所谓另一个爹一节一样。 “爹没错。”小胖手摸了摸祈康安的脸。 走了两天,路上没碰到河,大家都只有从家带的那点水,老祈家已经算好的,祈康安有上山打猎的经验,知道远行要是碰到缺水比缺粮更惨,家里能装水的有封口的都给装上水带上。 可问题是老祈家现在是有二十几口人,后面也不知道哪能有水,自然是不敢浪费的,不说洗脸,喝都是渴到不行才抿那么一口。 所以现在祈康安的脸扶上去并不舒服,干燥不说,还粘着一层灰。这里可全是土路,这么一大群人走在上面,那灰尘。。。 祈宝儿收回手一看,好家伙,原本白白嫩嫩的小手心现在是黑的。 啥多余情绪都没了,祈宝儿的眼里只剩下了手心的黑。 抬头瞅了眼正裂着嘴憨笑的傻爹,祈宝儿抬起了小手,拍了拍傻爹的肩,又在上面抹了抹。 再看,嗯,干净多了。 又从挎包中拿出块手帕来,先给傻爹脏兮兮的脸擦了擦。 祈宝儿是个做事较真的人,她不愿做的事那是看都懒得看一眼,可要上手了,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祈康安的两边耳后她都一点一点细细的擦着,那小心的劲儿,被她擦着的祈康安心里跟裹了层蜜一样,甜得都有点齁。 哎哟,闺女这是心疼他呢,这感觉,啧啧,小棉袄就是小棉袄。 不过闺女啊,你这劲儿太小,爹痒。 傻爹痒,但傻爹不说。 美滋滋的享受着闺女的孝顺,觉得这逃难啊,在这一刻它一点也不苦。 然后,然后傻爹被群殴了。 事情是这样的: 祈老头检查了家里剩余的水储蓄,除了祈宝儿那个明明有看到她喝却总是不见水少的水囊还是满的外,其它人的水囊都已经见了底,另外两大桶水也只剩下了半桶。 二十几口人呢,半桶水给所有人水囊装个一半都不够。 祈老头那个愁啊,瞅哪哪不顺眼,仨儿子一个没落的全被他数落了一顿。 然后就那么猛不丁的,他想起了宝儿乖乖小时候,好像是刚过周岁那阵吧,他生病发了高热,有一晚他咳得厉害想喝水,媳妇连着照顾他几天累得叫不起来,是他的宝儿乖乖爬过来直接手怼他嘴里给喂的水。 他那阵人总迷迷糊糊的,只当自己是发梦或是幻觉,没将那当回事,之后也就忘了。 这会子突然想起,祈老头就准备找祈宝儿问问,她那袖里乾坤里面,是不是有水。 然后呢,就给他看到祈宝儿给祈康安擦脸的一幕。 给他那个嫉妒的,宝儿乖乖都没给他这样擦过脸。 钱老头那厮还在一旁气他,“宝儿这孩子可真孝顺,又懂事,我闺女像宝儿这么大时,每天就记得吃和玩。 安子有福,要我也有宝儿这样的闺女,就是一辈子吃糖咽菜我都乐意。” 祈老头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可真是太有福了。” 几步上前先是一把抢走祈宝儿,然后一脚踹在祈康安小腿肚上,“还不快去前面探探哪里有水?” 祈康安能反脚给自个爹来一下不? 那必须不能,不只不能,他还只能乖乖泪别闺女,叫上几个汉子一起去前方探路。 第29话、真好 和大家伙探路找水的路上,祈康安的嘴叭叭的一直没停下来过。 闺女是怎么怎么的好,看到他脸脏了给他擦脸,看到他渴了给他喂水。 哪像小子,就知道气你不说,什么时候给你们擦过汗,什么时候给喂过水,又什么时候给披件衣裳过? 闺女的小手是怎样怎样的软,摸脸上那棉滑滑的啊,跟绸缎一样样的。 哪像小子,糙得跟自个拿脚底板在磨脸。 闺女喊爹的时候,那声软腻腻的跟蜜一样,都是甜到了心里。 哪像小子,糙娃子的叫声听着都会做恶梦。 闺女又怎样怎样怎样,哪像小子又怎样怎样怎样,叭叭叭。。 这不欠嘛。 一起来的汉子们家里哪家是没小子的? 被祈康安这么一说,他们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养儿子啊,那是小时费劲,长大了费劲,老了还费劲,就没个轻省的时候。 有闺女的听着也乐不起来,他们闺女那哪是能和祈宝儿比的,长得就不如人家祈宝儿好看可爱,又都是家里得干活,有的甚至每天要做的活比小子还多,手看过去都是茧子,又哪还来的白嫩一说? 再加这时的人含蓄,尤其是父亲和女儿间,总有层什么东西卡在那里,就是有关系亲近些的,顶了天也就是能多说几句话。 从祈康安嘴里出来的那些美好父女情,汉子们说不来为啥他们家不一样,但就是听着耳疼,心里不爽快,堵得慌。 嫉妒,深深的嫉妒。 “盘他。” 蔫巴这个没闺女的先不爽快了,掏出腰间以前打猎用的捆兽绳就要去绑祈康安。 祈康安转头就跑,边跑还边回头往后n瑟。 “蔫巴你小子就是再生,也生不出我家宝儿那样的闺女,你还是和你媳妇努力努力多生两小子吧,免得生出闺女来不如我闺女你以后上山打猎都没劲儿,自个喂大猫嘴里。” “你还说。” 祈康安在前面笑得更猖狂了。 所以说,男人多大了他都是小孩。 玩闹归玩闹,大家伙没忘记他们出来的目的,找水。 七斤从路边扯了把嫩草一路嚼着走,嘴唇都染成了草绿色,“安叔,再过去好像快到三合镇了吧?” “是快了,如果路上不停,按理是两三天就能到。”祈康安手张开置于额头上朝北看去。 他也只能猜出个大概来。 四弟以前在先生家里见过盈州的舆图,出村后四弟就凭着记忆将舆图画了下来。 可惜的是,先生那张都只是他自己临摹来的简易舆图,只能看出个大概的哪是哪,一条路过去又经过多少地方。但像是详细的如路是多长,还有村与镇,镇与镇之间的距离等等,这些全都没标明。 四弟再只是凭记忆画出来,就更又简化了不少。 这头寻着水,那头祈老头也正和祈宝儿在谈水的问题。 “嗯哪,有呢。” 她空间里有口井,她没说过吗? 祈老头瞪眼,你什么时候说过?你要说过,我至于这么急吗? 祈宝儿不吱声了。 你又没问,再说了,她都打算好了,等大家水用完了开始找水时,她也跟着大家一起找,随便寻个地方弄个水坑出来,多简单的事。 祈老头将祈宝儿抱转着面向自己,眯着眼盯着她足有一分钟后,‘啪’一巴掌打在祈宝儿的小屁屁上。 “还多简单的事,你咋不直接告诉所有人你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你有仙人手段,火烧不死水淹不死,你什么都完全不带怕的。 你咋不和大家说你还有个爹,那个爹还能想让谁死就让谁死,就是有人贪你的东西想怎样都怎样不了你?” 祈宝儿这回彻底不吱声了。 爷第一次在她面前板脸,第一次打她,也是第一次用这种表面生气但她能听出已经在悲伤哭泣的骂她。 她猛不叮想到娘曾经说过的话,娘说:你有本事,可我们都是普通人。 她似乎总是会不自觉就忘了这些,忘了这一世她是有家人有爱她的人,不再是前世那个孑然一身说走就能走的祈宝儿。 祈老头心里是老大不痛快,这孩子咋这么熊呢?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熊的? 想起在家里,乖乖那是真乖乖,就说这袖里乾坤,他让只藏银子,乖乖就只藏银子,他说不能让人知道,乖乖就只在他和媳妇面前才会使用袖里乾坤。 怎么这一出来,她自个主意是越来越大。 还什么和大家一起找水弄个水坑出来,简简单单。呵呵,他简单她个鬼,被人看到可咋整? 那他老祈家可真是要护不住她了。 祈宝儿眼巴巴的看着祈老头,不声不响,可小眼神可怜极了,湿露露的好像还泛着点红。 哎哟,“不哭,不哭,爷爷错了,爷爷错了,爷爷不该打你,爷爷保证,再没有下一次了。” 他这手,咋就这么欠? 祈宝儿‘噗呲’一声扑过去抱住祈老头的脖子,“爷,你真好。” 有人事事为她着想,利排二她排一的感觉,真好。 突然的煽情,让祈老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的咳了声,伸手拍了拍祈宝儿的背。 “爷爷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你啊,小孩子家家想事不周全,以后有事得和爷商量记着没?” 他好歹能想办法把事情尽量给圆全乎了。 祈宝儿闷着鼻音‘嗯’了声。 “咱把水桶里的水加上一点不是太明显的,这样就是自家人都发现不了。” 水桶是他媳妇在管,分水也是他媳妇亲自给分,他知会媳妇一声,还有老大媳妇在旁帮着,这事儿就露不出去。 “好。” “禄大爷,禄大爷。”一个汉子在路上晃着手喊。 因为要和祈宝儿说悄悄话,祈老头是特意抱着祈宝儿从道旁的草地上走,算是暂时脱离了大队伍。 “哎,啥事?”祈老头边回应边朝那头走。 汉子继续吼:“老太爷问,已经走了一早上了,是不是先停下来休息会儿?老太爷说他家的马有点不行了,都吐白沫子了。” “啥?马不行啦?”祈老头赶紧着加快了速度。 都一样的走,一匹马不行了,其它的牛马不得也差不多? 论说这儿谁家牛马最多,非老祈家莫属了。 第30话、发现了真相 村里倒是有个给牲口看病的大夫,还是熟人,就是老祈家隔壁极品一家里那男主人祈河。 那晚祈河家连门都没有开过,这家人太过极品把村里人早得罪得精光,也没人去敲门看看他家是啥情况。 这会子嘛,,“当时该去他家瞅一眼。” 老太爷蹲在倒地的马前泪眼湾湾的,对于乡下人来说,牛和马可都是比人还精贵的东西,看到马倒下,老太爷都恨不得倒下的是他,给换换。 祈老头也蹲下看马,真已经口吐白沫了,喘着粗气呼一口还带出些白沫泡泡,瞅着就不太好。 这时宝儿伸手想去摸马,祈老头动作那叫一个快,都没见他往祈宝儿看,手已经出去精准的拽住祈宝和的手腕又给拽了回来。 把小手给塞衣兜兜里拍了拍,“饿了是不是?乖啊,咱先忍忍。” 老太爷没太注意,一心全扑在马上面。 再说了,现在谁家孩子不饿? 饿不饿,饿啊,这些话在队伍里那都成日常问候语喽。 祈宝儿默默看了自家爷一眼:她不饿。 祈老头回瞪她:爷知晓你不饿,你刚想做什么?想救马是不是?是不是又主意老大了? 祈宝儿眸光闪动:……没。 祈老头继续瞪她:没屁没,咱家那牛是不是你昨晚给吱凌的,甭和爷说你没,昨晚爷是在牛那找着的你。 是的,老祈家的牛先老太爷家的马一步,昨晚就不太行了。 他家别看现在马有牛有还是全村最多,那都是钱家和他小妹给带来的,他自个家就一头牛。 家里十几亩地呢,牛就一头,现在正好又是刚春播不久,牛压根就没缓过劲,又拖着一车的粮日夜不停的走。 祈老头昨晚看到牛不吃草,就知道它撑不了多久,只能狠下心和大儿子商量。 “明天大黄要是还这样,就只能把它宰了,甭等死了再来,肉都让你0娘和你媳妇她们给做成肉干路上带着吃。” 没办法不是,只能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这话被三郞听去了,平时家里都是几个孩子下学了后去拔草回家喂牛,一听要杀牛,三郞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晚上摸黑走时,他一个错眼身边的宝儿就不见了,找了半天在他是在大黄的旁边找着人。 当时他没多想,只当孩子是闷了走走刚路过那。 早上就看到昨晚还蔫蔫的一口草不吃的大黄精神得不要不要的,大郞他们几个轮翻给它喂草更是来者不拒,胃口好得不得了。 祈老头心想,这事儿不对啊。 他买牛当时可是特意了解过的,这牛要是累到开始吃不下,又没法去休息的,那是保死。咋能昨晚还吃不下,吃不下后又走了一宿,早上好嘛,哎,它好了。 然后他就想到了昨晚在大黄身边晃过的宝儿,没办法,他家就这一个你不能用看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她的人。 一想到宝儿,能想出来的问题可就多了去了。 宝儿打小爱干净,从出生起哪时候见过她主动往牲畜附近凑过? 全家人都以为宝儿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叫‘爷’,只他知道,宝儿说的是‘臭’。 家里以前有养猪,他抱着宝儿去看猪吃食,才五个月大的宝儿小手揪着他的衣服死也不愿意靠近猪圈,连喊了两声‘臭’。 宝儿能走路后,没给她穿好鞋那是绝不下炕,家里院子里要是有鸡屎什么更是连房门都不愿出。 家里这几年能要是全村来个整洁评比准排第一,全是宝儿的功劳。 她怎么可能会主动往牛身上去凑? 祈老头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但他不说。 这会子看祈宝儿又主动朝马伸手,,他能让吗? 马是祈文方进镇又出镇再没个停歇给累的,祈老头觉得问题应该不大,这马拉的活不重。 老太爷家当时估计是急慌眼了,没给马安排上拉家当的活,现在就拉着个马车厢,里面躺着受伤的祈文方爷俩。 给个休息时间,这马就能缓过劲来。 就算不能,祈老头也不准祈宝儿动手。农民咋了,农民也不是傻子,宝儿要真动手,未必没人能看不出来。 昨晚那是他没拦住。 “老太爷,要不让大家先停下休息,牛马就咱们两家多,一只累了其它也累。” 其实队伍早停了,只他俩一个伤心一个在想事一时没有发现。 牛马都累了,你说人能不累? 前头马倒下不得不停,后头以为是终于可以休息了,全停下赶紧缓个劲。 祈老头抱着祈宝儿回自己家那,中间要路过老太爷家二房。 这说个事,老太爷家出发前着实像祈老头猜的给他们家彻底的分了家,现在老太爷和独臂祈开山跟着大房。 不过走他们还是一起走,只是几房几房已经分得很明,除了吃是自个吃自个的,互相间也没见有什么往来,更没见有互帮互助这些。 二房当时走得慢了些坠在了老太爷家队伍的最后面,现在和老祈家相邻。 田大丫手里端着个大木盆,盆里满当当祈宝儿拳头那么大的馍馍,卖相不怎么好看,草绿草绿的,肉眼看着都能看出粗糙来。 祈宝儿看到田大丫先给她应该要叫叔爷的祈文涛拿了仨,又给她几个儿子一人拿俩,孙子们也是一人俩,给儿媳妇是一人一个,孙女那她把馍给掰开一人只半个,分到最后盆里剩一个,那是她自个的。 分给家里男的,田大丫都没吱声,分到女的嘴里骂声就没停下过。 骂媳妇是这样:“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张嘴讨,要不是我家心善愿意带着你们,你们全得死在后头,就你们那破落户的娘家,你们跟过去看看他们愿不愿意给你们口吃的。 别丧了良心不知好歹,一个个皮子都给我紧着些,等下多费点劲帮着爷们推车,别懒皮懒骨的让爷们累死累活,他们要是累出个好歹来,你们个个都别想跑。” 骂孙女是这样:“一个个全是讨债鬼,吃吃吃就知道伸手朝我要吃的,早晚别人家的人,饿死你们都是活该,你们怎么不把我这身老骨头拆巴了。” 第31话、吃饭 “别理他们。”祈老头伸手挡住祈宝儿的视线。 只恨自己没多生出两只手来遮住宝儿的耳朵,让她听了这些污言秽语。 其实田大丫这种在村里还算是骂得比较文明的,婆婆骂儿媳、亲奶骂孙女是裱子溅人这样话的都有。 “爷,他们吃的是什么?”和他们家的馍馍不一样。 祈老头告诉祈宝儿:“那是加糠的馍馍,镇上的糠一文钱就能买一斤,糠那东西轻,买个一麻袋也就一二十文钱,加点玉米面做成馍,顶饿还耐吃。” 糠这东西他们这边本来是没有的,盈州整个都在麒麟国偏北方向,雨水少,种稻产量过低,所以大家种的都是小麦和黄豆这些耐旱的作物。 已经追究不到是从什么时候起,粮商会从南方运来米糠售卖,乡下,至少祈老头知道的周围村里,有大部分的人一天两餐都离不开这玩艺儿。 田大丫家这种还是好的,起码还是加了玉米面,还有的人家馍馍就只是米糠加野菜,那才叫一个难以下咽。 “怎么是那色的?”草绿草绿的,米糠和玉米面都不是那色呀? “米糠那东西糙,吃了不是就,,【不好排出来嘛】,,山上有种叫芥乎的草吃了容易腹泄,大家把那芥乎捣出汁加里面。” 祈老头叹了口气,乡里人穷啊,种粮的反而没粮吃,说的就是他们。 种地的人一年到头得守着地,农闲了也只个打个短工啥的挣不了几个钱。家里没钱又怎么行呢,只能粮一收就拿粮去换钱,自个再换最低廉的来吃。 你说就这样的东西,村里大部分的女娃都是一餐还只能吃半个甚至还有是两人分半个的,她们也得不停的跟着大家走路,有的还得边走路手里还不能停活。 想到村里的女娃们,祈老头没忍住紧了紧抱祈宝儿的手,他无比庆幸宝儿是生在他家,这要是也和那些女娃们一样…… 不能想,不能想。 祈宝儿也沉默的搂紧了祈老头。 没有对比才不知自己原来这么的幸福,他们家至少就不吃这种粗粮,没有白面馒头和包子,但最起码馍馍里不会加糠。 她奶以前在家用的是麦麸磨后细的那部分,粗的奶以前家里有养猪时拿去喂猪,后来没养猪改养牛了,拿去喂牛。 不要问他们为什么吃得这么糙,这里产量低,品种少,就说她所熟悉的地瓜土豆这些,这里通通没有。 听她爷说,以前更惨呢,老百姓自己种的地,却到过年粮仓口袋都见了底,还是玉米被长公主从朱雀国引进来后,他们才能不至于饿肚子。 “爷。”祈宝儿小手精准的盖到祈老头嘴上,这是她这两天来练出的‘神技’。 以前的祈宝儿哪会去不在乎其它人的看法和想法,我行我素习惯了,看不顺眼可以,干一架先。 昨天下午她剥了个鸡蛋给大郞吃,巧的有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当时离他们不远给看见,那个小姑娘一开始是眼带垂涎和羡慕,只一转眼再看,她看着大郞的眼神已经是怨毒。 祈宝儿不怕有人有恶意冲着她来,有本事淦掉她那是对方的本事,哪怕是用阴谋鬼计,她都觉得没啥,能使得起阴谋,那也是人有本事。 可这人竟然不恨她这个手里有吃的,反而是怨恨她大哥? 后来她把这事和她爷讲了,问她爷大哥是不是和人结了仇? 她爷和她说:因为她是村里的福娃娃,大家不会也不敢用恶意对她,怕遭来上天的惩罚。而且出发前他们还自己对外传了她有高人师傅这事,大家同样怕她的所谓高人师傅是不是会在暗中保护她。 所以,他们在自己饿极的情况下,看到别人能吃饱甚至是吃好,心里就有了怨恨,这股怨恨不敢冲着她去,那就只能冲着她善待的人去。 凭什么祈宝儿是你们妹妹? 凭什么祈宝儿有吃的会给你们? 而不是凭什么祈宝儿能有吃的。 从那时开始,祈宝儿没再公然的吃过东西,给家人开小灶也都是东西放掌心再一拍到对方嘴上,东西就进了对方嘴里了,神不知鬼不觉。 甜的,是饴糖。 祈老头含着冲祈宝儿笑笑,没有说话,免得让人看出来他在吃东西。 也没说不要啊什么的推托,宝儿做事从来不允许你推托,反而是来来去去的话多折腾下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现在队伍里已经有好些人开始挨饿了,倒不是带的粮都吃完,而是以前干粮没吃完前实在是饿还可以啃几口顶一顶,现在不管饿不饿都只能撑到队伍停下。 村里没脸没皮的娘们不少,只宝儿一个人在吃东西没什么,福娃娃的威力至今还是没减,反而有逐渐上升的趋势,加之她现在还有个师傅在震慑着。 可要是他们家其它人也吃,那就有会人粘巴上来了。 就像早上,祈汉中媳妇葛婆子看到他媳妇在吃葛干【一种植物的劲部,晒干后里面有糖分】,抱着她孙子一起哭着就过来了。 他在族里辈份大,宝儿许多和她爹岁数差不多的都得叫她姑,祈汉中在时得叫他叔,葛婆子就算已经当了奶奶,他媳妇还是她婶。 小辈抱着更小的哭哭涕涕跟后头,他媳妇又是个脸皮薄的,这不,一口袋葛根全给了出去。 祈宝儿也往自己嘴里塞了颗饴糖,这种糖她以前是从来不吃的,现在也已经能吧唧得津津有味。 六郞看到走近的爷孙俩嘴都在动,转头跟旁边的四郞小声嘀咕,“四哥,妹妹和爷开小灶了。” 开小灶这词是祈宝儿无意间用过,一开始大家不明白什么意思,祈宝儿还不是个愿意主动解释的人,直等到全家都被开过小灶后,现在全家都已经是深刻的记住了这个词。 四郞舔了舔唇又咽了下口水,也是馋得不行,饭都要等全家到齐才能吃,他早饿了。 “乖,马上就能吃饭了。” 一个是最上面的爷,要孝顺,一个是最下面的妹妹,要疼,咱不贪吃啊。 田老太也一样端着个木盆招呼招呼爷孙俩,“就等你们了,不饿这是怎的?拖拉到现在。” 第32话、水啊水啊你在哪 “老太爷家的马累倒了,就是他家马累倒了咱们才现在休息。 我和老太爷说好了,这回咱们多休息会儿,两个时左右吧。 牲口多休息下,人也多喘口气。” 祈老头过来和大家一样席地而坐,把祈宝儿放自己腿上,然后又转头对家人交待: “咱们虽然能轮着上车休息,可那才哪跟哪,等下吃完饭大家都找地儿眯下,有眯一个时两个时的都好。 亲家,你们也是。 齐员外,你们爷孙俩等下就去马车上躺会儿,今天你俩我瞅着都在走路,跟咱一起走,那就是一家人,你们别把自个当外人,我们怎样你们也怎样。 我这人不会说话,我就一句,有咱一口吃的喝的,咱就不会忘了你们。” “哎,我晓得。”齐员外连连点头,感动得眼都红了。 他和宋家从迦南城逃出来时都是除了银票啥也没带,悄摸半夜开的城门走,城门都只给开了条缝让他们过,怎么可能还给你备个家当? 两辆牛车,都是路上路过一村子他们花了高价买的,粮当时就卖牛那家买了点干粮。迦南城已经那样,他们也不敢多停留的去找粮。 钱家是带着粮来的,宋家是老祈家的姻亲,就他爷孙俩是外人,纯在这白吃白喝的外人。 齐员外担心啊,就怕老祈家哪天不愿再让他们跟着。 现在有祈老头这话,不管以后会如何,他这会子心里熨贴。 齐浩轩站起来郑重的朝祈老头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祈爷爷,谢谢你们,以后我一定报答你们。” 旁边的钱老头笑着扶起他,“有心就好,你是好孩子。” 又转头对齐员外说:“我就一闺女,当初将闺女嫁给康福,就是冲着祈大哥的为人去的,你们安心待着,不缺你们那两口。” 这话钱老头说得有底气,论说他们现在所带的粮,老祈家的还不如钱家带的多,老祈家还都是粗粮杂粮,钱家的全是精细粮。 只是钱老头和钱老太俩自个拎得清,他们虽然粮多又好但一直都不觉得自己高老祈家的人一等。 一个是老祈家汉子多,就祈老头田老太俩精神头都比他们足,路上要有个什么,他们全都得巴着老祈家照顾。 二则是他们从此也算是跟着闺女过了,闺女嫁了人还带着父母,他们只拿那么点粮已经很不好意思。 田老太分馍分到齐员外面这,齐员外俩,齐浩轩也是俩。 “咱不讲图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一路走就是缘分,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啊,老头子说的对,只要咱能在一起走,那就是一家人。” 她又拿出俩递给钱老头,“亲家这样的我就乐意,都甭客气来客气去的,自个遭了罪,别人看着心里也不舒坦。 咱是乡里人,不懂得什么礼啊让的,你们累了就说累了上车休息,饿了就说饿了咱就吃。” 钱老头接过自己的也给媳妇的接过转递,“是这理,不是过去的时候了,还守着那老一套习惯啊,那是自个给自个找不自在。” 齐员外笑着‘哎’了声,看样子是听进去了。 钱老头转头问祈老头:“亲家,康泰那舆图上画的,从这过去可没河,能找着水不?” 祈老头正费劲的给祈宝儿把馍馍掰碎泡水里。 馍是田老太和叶三妮她们专门为赶路做的,面粉加上玉米面,以前在家都吃不着的好东西。 面粉是钱家的,玉米面是自个的,实打实没发酵的那种,顶饿是顶饿,它硬也是真硬。 一样的一个个只祈宝儿的拳头大小,可他们家要两个都吃进去再喝点水,这样一直走的在消耗,大人都能顶一早上。 就是祈宝儿吃不来,每次都要给掰得细碎泡水里软乎了当成面糊来喝,而且你泡了她还不定愿意吃,馍里没加其它东西没滋没味的,这孩子嘴叨。 不过无所谓,祈宝儿自个手里有吃的,就是家里现在外人多,吃饭时还是得做个样子。 “但愿能找着,前面不远不有个村子,没河村里应该能有井。”他们这也没旱灾,井水应该还是有。 然而很不幸,祈康安那头派了七斤回来,告诉他们前面那个村子是甭去念想了,没水。 也不是没水,是,,“那缺了大德的,井里给扔了好些死耗子,隔老远都能闻着臭味。” 七斤平时怂怂的,说话小声小气比个娘们还娘们,这会子却是又吼又跳脚,声音飘出去老远。 老太爷柱着拐杖过来,离着老祈家还挺远呢就喊了起来,“文禄,文禄啊,水找着了吗?” 祈老头也隔着老远吼:“找是找着了水,前面村子里有口井,可那井里给扔了死耗子,不能用。” “哎哟,这咋有这么缺德的人。”老太爷拐棍在地上直跺,那个气的。 这头听到声逐渐围过来的村民也着急,老祈家水还富余些,可村民中绝大部分早上就断水了,他们走时压根就没想过水的问题,也就基本都没多备。 这不都没逃难经验嘛。 这种经验,他们也不怎么想有。 “禄太爷,这可咋整?” “是啊禄大爷。” 咋整咋整,他哪知道咋整? “怎么的也不能停,路上实在不成路边的野菜能看到的就让家里娃子采一些,嚼一嚼那里面都有水。” 只要不被渴死,再往前到三合镇的前面,图上老四特意标了有条河。 这时也没人能想出其它法子来,慌乱时有祈老头这么冷静的给安排,大家伙全都不自觉的就听他的。 于是全各自散开,都想趁着现在天还亮着路两旁寻摸寻摸,都农村的,野菜就是汉子都认识。 得找那叶子厚肥的采,里面水足。 等老太爷走过来,人都已经散得只剩下了祈老头和他怀里的祈宝儿。 老祈家的人也都去采野菜了,连钱家夫妻和齐员外他们都没闲下。 “还好有你小子在。”老太爷感慨,这一刻他太他娘0的庆幸大家伙是跟着老祈家走。 瞅瞅他家,大孙子和玄孙一起出事,大房现在就他俩老的在撑着,孙子,孙子是个不中用的。 你说这时要不是有文禄在逐渐开始领着头,他们这近千的人得乱成什么样? 他老了,又碰着现在这难,已经不再图其它,就图个族里后辈们都能活着。 有文禄在啊,他可以放心喽。 第33话、弄点水 队伍修整了下再度出发,家家户户或是板车上或是背上背着手里拎着,都多了几袋脆绿的野菜。 野菜这东西可是好东西,能当粮来吃又能补水份,左右两旁还哪哪都是。他们要不是背后有狼盯着,这个逃难是真可以逃没什么生存压力。 呃,貌似后面没狼盯着他们也不用逃。 你要问为什么为啥不挖个坑弄点水? 这法子还真能弄到水,能长出这老些脆绿野菜野草的地方,底下又哪能没水的。 可有个问题,也是老问题,他们没时间。 百多户近千的人,你就算是家家挖个坑在那等着蓄点水,给你休息就这么一两时的时间,又能蓄到多少,够顶多久。 不如水份足的野菜,你拎它个俩麻袋一家子就能顶个两三天,还同时能抗饿,没了路边走路时顺手就能拔些。 至于洗脸洗手,呵呵,你当你是祈宝儿那福娃,还能在这种时候享受? 活着就知足吧你。 连夜赶路,再往前走了四五个时左右,他们到了七斤回来汇报说井水不能喝的村子。 大路不进村,都没从村口绕,进村得由一条仅容车板车通过的小路,马车都走不了。 天黑火光也昏暗,大家只能约摸得看到远处似乎有房子影站在那。 祈老头抱着祈宝儿坐在马上,以前他不敢让马太过劳累,现在嘛,,,有他乖乖在。 能让他家宝儿坐马,为啥还要坐那扎屁股的麻袋上? 村里井水不用,他们也没必要再往里走,继续大道朝前奔。 在这探路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要整支队伍停下,进村,找水,不能用,生个气骂个人,再无奈整队重新出发,这又得费多少时间? 祈老头低头问:“宝儿怕不怕?” 树叶在黑暗中摇摇摆摆,阴影层层叠叠,别说,就他这老头子看了都感觉阴森森的瘆得慌,没听后面不少小媳妇小姑娘都哭了,吓的。 祈宝儿目光还留在村子方向,摇了摇头,“不怕。” 她什么恐怖的没见过? 祈老头一想也是,有个大殿下爹,宝儿乖乖的确不会怕这些。 可他心里有点发毛,这一发毛就想叨叨。 “也不知道你爹他们到哪了?带的干粮够不够吃? 七斤那孩子平时看着挺孬的,这回竟然敢半夜一个人又回你爹那。 要说这人哪,就得练。 瞅瞅,才两三天呢,胆给练出来了,你田婶不容易,娘家就在本村都没个助力,七斤又一直孬怂孬怂的,娶个媳妇也是老实巴交,这胆能练出来是好事。” 祈宝儿,,祈宝儿能怎样,听着呗。 “高大夫一家早上跟爷说想走后头,这事怎么来问爷呢你说是不是,得问老太爷才差不多。 不过高大夫一家也不容易,来咱村都快十年了,地还没买着一亩,大有孩子才一岁多点儿,大有媳妇又是个胆小的,走最前面夜路的确会吓着他们。” 这是家族式村子的一个共性,排外。 高大夫九年前带着仨儿子来祈家村落户,他是个大夫,口袋可比村里大部分的人都富足。不是田买不起,也不是不愿买,而是祈家村有规定,非本村人在祈家村落户的,十年之后才能买田。 她爷窜台得很快,眨个眼又换了。 “咱村还真是个好地方,你瞅瞅这才出来几天啊,老太爷就开始不记事喽。” 祈宝儿点头,下午水的事,老太爷自个亲自来找她爷问了两次,后来又让祈开山来问了一次。 颇有几分要老年痴呆的症状。 祈老头左一句右一句直叨叨了有一个多时,低头瞅到祈宝儿已经侧着脑袋支在他胸口睡着了,他才住了嘴,抱祈宝儿身上的小被子裹紧些后将人搂紧。 到第二天傍晚,祈康安那头才又回来人汇报。 这回回来的是祈二牛,他边吃他媳妇刚给他的大饼边和祈老头说话: “这再过去点就有个村子,村子里好几口井,可和前面村里的井一样,臭味村口就能闻到,也不能喝。 安哥说我们既然出来找水,索性走远一点,到我回头前,安哥那边还是没找到水。” 祈二牛把他媳妇递过来的水囊推开,“我还有,你自己留着喝。” 二牛媳妇肚子已经七个多月,这天气穿的不多她的肚子就特别显,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笑得很是腼腆,“哎。” 又把已经准备的一袋干粮递过去,二牛回来又要马上走,她刚才悄摸的把禄大爷家给她的两个馍馍塞里面了,白面加玉米面,可是全面的,这么累,路上得吃点好的。 祈二牛伸手接过挂在肩上,他正向祈老头汇报呢,没多分出心思注意自个媳妇。 李琴小跑着过来半拉半扶着二牛媳妇往回走,脸色不怎么好看,“你说说你,情况刚好点就乱跑。” 二牛媳妇红着脸小声的吱唔,“我给当家的送点吃的。” 李琴的脸板得更紧了,“他一爷们自己还不会照顾自己的了不成,还要你大着个肚子来照顾他?不知道自己摔过,忘了高大夫说过的话了? 让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现在你肚子重要知道吗?” 祈宝儿坐在马上看着这一幕有些玄幻。 祈二牛媳妇胆子特别小,有战乱要逃难这事把她给吓得麻爪,出发时一个没留神就跐溜了一下。 当时立马就见红了。 她奶和她0娘都是那种心软的,那晚把马车腾了个位置让二牛媳妇上去躺着。 为这,她二婶可是不乐意了一整晚。 第二天知道二牛媳妇是个什么情况后,她二婶倒是没再叨叨,但也一直没给二牛媳妇好脸色过。 这才几天呢,怎么她二婶变化这么大? 祈二牛这头还在和祈老头说话,似乎没发现自家媳妇的交际问题,也是,平时爷们一般也注意不到这些。 匆匆吃了饼,祈二牛背上干粮又再度出发。 祈老头目送他走远后,将马上的祈宝儿给拎下来困在怀里,转头去找老太爷。 出发前祈老头就打定主意路上要盯住祈宝儿,结果一个错眼没看住她就给他胆肥的,这下祈老头真是除了方便外去哪都得带着祈宝儿。 跟绑在裤腰带上没什么两样。 第34话、难民见难民 大家嚼着草又往前走了两天。 这两天祈康安那头回来汇报了一次,还是那结果,没水。 这两天,他们的队伍是越来越安静。 祈宝儿记得她在网络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思想有多无你就给我滚多远。 他们现在是思想能有多远它已经走了多远。 什么叫累到脑袋空白,什么叫累到连说话都费劲,他们这就是。 祈宝儿只要是想,她哪怕在队伍的前方,队伍最后方的说话声一样能听到。 平时她也不爱热闹,可人就是这么的欠,不爱热闹是一回事,被拘着不能看热闹更不能参加点热闹又是一回事。 她闷。 然后被爷圈在马上的她,就开始听队伍里到处的声音。 爷没有骗她,那晚田大丫骂人真是还属文明的,她听到好几场以爹娘为开头,祖宗十八代是过度,子孙后代全完蛋为结尾的骂战。 骂孙女骂儿媳什么裱子溅人的,这都是常态,只骂赔钱货的都算是文明人。 最逗的,当属杨老婆子和她的孙子孬仔。 杨老婆子对别人说话都挺正常,一对上孬仔,她就好像立马全身都长满了刺一样。 孬仔说:“奶,好在咱没娶隔壁村那姑娘,要不现在还得再拖一个,整不好还得拖一家。” 杨老婆子回:“瞅你长的那样,老么卡哧眼儿的,人是没看上你,你是干啥呀,这时候还掂着,就不能消停点。” 孬仔冤,“我没掂着啊,这不我连人名字都不记得了,就突然想到这事。” “没掂着人,这都要饿死渴死了你还记得她?咋不掂着奶现在渴不渴饿不饿?” “这不就突然想到了。” “老娘信了你的邪,你麻利的给老娘滚一边儿去,再给我提那人我跟你急。” “哦。” “干啥去?” “不是奶你让我滚?” “我让你滚你就滚啊,车不推啦,咋啦,要撂挑子啊,你是不准备过了是吧?” “不是,奶。” “不是还不推车。” 再比方孬仔问:“奶,咱中午吃啥?” “你是眼睛长在绽上了是吧,咱家多少东西你心里没数吗?咋呀,要不要奶身上切一片下来你炖一炖?” 这俩只要一吱声,都是这样类似的对话,俩还一个怼一个被怼得一整天都能停不下来。 祈宝儿昨天几乎全靠听着这对奶孙俩的叨叨打发时间,她觉得挺有意思,至少跟其它比它更能逗闷子。 但今天嘛,这俩也已经累得一早就没声儿了。 都不要提后面得人力推板车的,就他们自个老祈家,人全是没任何负担的走路,偶尔还能到马车上休息休息。 他们老祈家一样安静得只剩下了人累成狗的喘息声,和牛马蹄踩在地上的哒哒声,还有木制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 三郞昨天脚上起了好几个泡还能哭两声,今天坐牛车前架上双眼发直。 这时一道有力的跑步声打破了队伍的宁静,呃,就打破了老祈家的宁静。 这两天‘没水’‘没水’的汇报,已经让大家从一开始看到他们的期待,到现在的逐渐麻木。 “太爷,有水,有水了,前面来水了。”祈富贵扬着手他以为他在吼,但其实他的声音就他自个能听到。 “啊?”祈老头眯着眼探头。 祈宝儿抬头看她爷,翻译:“爷,富贵说找着水了。” “啥?”失望太多次,一时祈老头有些没反应过来。 祈宝儿又说了次,加大了音量,“爷,富贵说他们在前面找着水了。” “真的?” “真。” “哎哟。”祈老头一拍大腿,转头朝后面大喊道:“大家都走快点啊,找着水了。” 又急着对后面一家的汉子喊,“快,传下去,传下去,找着水了,他们找着水了。” 后面汉子也一脸懵圈中,本能的把话先往后传,传了话后才反应过来,“太爷,找着水啦?” 就这么近,祈老头还是兴奋得没忍住用吼着回答,“找着了。” “哎哟。”汉子裂出一口大板牙,颠了颠手上的手把,感觉浑身都有了劲。 一传十十传百,没会儿整支队伍都知道找着水的消息,醒来寂静的队伍像在平静水中倒入了一锅热油。 祈老头笑着对祈宝儿说:“闹轰轰的虽然吵人,还是这样显人气。” 这一天给静的,他心里老不得劲了。 不敢往后走不敢往后瞅,就怕看到一个个苦着脸强撑的样子会心软,更怕看到有人倒下。 祈宝儿将水囊往上递,她矮,手脚都短,和爷一起坐马上脑袋还只到爷的胸口,拿东西给爷只能手朝天举。 “爷喝水。”她没法共情到,喝水吧爷,咱一切都在水里。 前面有水吊着,队伍的行进速度都快了许多。 终于牟着那股劲又走了半天,在今晚时分他们来到了一个湖边。 看到了他们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到了其它难民。 人数还不少,湖边这一堆那一堆,还有些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祈老头还看到了熟人,那伙人人数没他们多,但同样也是一个村一起走的队伍。 他们隔壁的田家村。 两村大半部分的人都是亲戚,你家的姑娘嫁在他家,她家的儿子娶的他家姑娘。 祈老头带着祈宝儿到时,祈康安正和田里正一起坐在地上。 “难,太难了。”田里正苦着脸要哭不哭的。 “田叔,你说哪不难啊,现在是在哪都难。”祈康安蹲在他旁边还挺同情。 实在是田家村的人看上去太惨,衣服又脏又破就不提了,逃难的大部分这都样,他们是啥吃的都没,一停下来抓起地上的草就往嘴里塞。 土都不抖落清楚,说土更能顶饿。 “叔,这才多久,你们怎么都没吃的了?”堪堪五天呢,怎么会成这样,那后面可咋办? “被抢了。” “啥?抢?”都逃难呢,土匪不走啊? “嗯,我们接到你四弟的通知,大家东西再归整下,天一亮就出发,出发没多久就碰到葛家屯的人,那里长葛瘤子就提议一起走,我想着人多更安全些,就一起走了。 一起走不到两天,葛家屯又说他们村汉子多,要我们交保护费,每家每户一天一斤粮,不给就不给一起走。 又走了两天,我们晚上一觉起来,什么都没了。” 第35话、双眼不识人 祈康安默了会儿,伸手拍了拍田里正的肩,“那你们后面怎么打算?” “弟,你是我亲弟。”田里正巴巴的看着他,双眼含泪。 “打住,我这边也难,千来张嘴呢,你当我们是神?早没水喝了,我和兄弟们都出来找水两天了,这不才找到的先占个地方,至于吃的,我们也不剩什么,大家都是一样过的,你心里应该有数咱手里都有多少粮。” 想得挺美,大家都是在搏命,谁比谁能轻松啊? 看看他,认真认真的看看他。 没日没夜的走了两天多,饿了硬馍馍和饼啃一啃,困了就随便路边找个地方靠靠,喝了起初还有水喝,后面只能路边扯把草。 瞅瞅他现在的埋汰样儿,他都担心宝儿还能不能认出他来。 祈宝儿,祈宝儿要不是凭着气息,还真没认出眼前这个头发像杂草,脸脏得只剩下双眼睛能看,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糙汉子是她爹。 瞧,她爷就没认出来。 祈老头就离着祈康安不到五米的地方,完全无视了前方的亲儿子,正焦急的环顾四周,找儿子。 “那我们可怎么办?”田里正想哭都哭不出来了,这都什么世道啊。 “你要不像我们在路上一样,路边野草野菜扯一把就是饭。”还能咋的。 “那咱后面有要命的追呢。”野菜这东西顶顶饿还成,可光吃它人没劲儿啊。 “那你说咋办?”反正别想祈家村出粮。 哎哟,他们是不是快到了,可别一车一车的拖来招人眼啊。 不行,他得盯着去。 这一抬眼,就看到前方的爹,和爹身后的闺女。 “爹,宝儿。” 祈康安裂出口大白牙,起得猛了有点犯晕,摇晃了下才稳住,笑着就朝爷孙俩跑来。 祈老头有点不大相信这埋汰货是他儿子,听着声儿像,眯着眼细瞅了好几眼才确定下来,还真是他儿子。 “咋成这样了?”心疼是心疼,可本能他控制不住。 冲到他们面前的祈康安:“……” 爹,你后退一步把宝儿挡在后面这举动是认真的吗? 更过分的是,他爹手里牵着马,他爹后退一步连带着马也跟着后退。 这么一打岔,田里正也冲了上来,一屁股顶开祈康安,双手紧紧的拽住祈老头的手。 “老哥,终于碰到你们了。” 说话声都是哽咽着,拽着祈老头的手紧得就像是拽住了跟救命稻草。 田家村人少,那只是和祈家村的近千人比算是少,也有三四百个呢。 这么多人的命,田里正他着急啊。 祈老头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一时被这丫整得有些犯懵,看田里正情绪太过激动,瞅着不像是能正常交流的,于是转头问大儿子: “这是咋的了?” 祈康安正想绕过爹去寻闺女,就被抓了个正着,也没夸张,把刚才田里正跟他说的重新说了一偏。 末了,他问:“爹,咱村的人呢?” 咋都没看到? 得提醒下啊,都是粘着亲带着顾的,这时可千万别心软差了道。 试想想哈,大家伙如果手里有粮被田家村的人看到。 给,大家伙自己后面还要不要活了?不给,呵呵,抢给你看信不信? 没看那边躺成一堆的一个个已经眼里都是带着绿光的看着这边。 “我们也都是路上挤出点时间来挖点野菜吃,难啊,想活着就得想办法。”祈老头突然有点庆幸他们缺水。 缺水他们才一路啃野草野菜,这会子大家伙过来,也是一个个全身脏兮兮头发像杂草,全满嘴绿的不比田家村人看着精神。 这可真是他亲爹!! 嗯嗯,祈康安在旁连连点头。 祈老头又对祈康安说:“大家伙还在后头,估计还要两个时左右才会到,都又饿又渴着没劲呢。 我是听到找着水先骑马来看看,富贵说碰到别的逃难的人,我寻思得早占个地方。” 他们人太多,要没在靠近水的地方占个有利位置,大家伙就是装个水都不方便。 祈老头是活了几十年的人,对人性他从来没有高看过。 这种大家伙都在逃难的时候,你以为还有多少友爱互让什么的存在? 他一听碰着难民喽,就没忍住心里直发颤,还是往后一看,看到他们人数算是庞大,这才稍微了安了点心。 “爹放心,我们已经占了位置了,蔫巴他们在那边守着呢。” 祈康安指着一个方向,“爹,看着没,就那边,靠山脚的那边,瞅着没,大有他们都在那。” 祈老头掂起脚瞅了瞅,果然河边最靠山脚的地方一群祈家村的汉子们或坐或站着占了老大一块地方。 祈老头又看了看其它地方,沿着河岸一道下来到处都是人,祈老头特别注意的看到田家村的人所待的地方离着祈家村占的地方挺远,中间隔了得有四五十米。 心里默点了个头,他儿子会办事,两村之间难民再集中下,两村间的视线就被阻挡了。 靠着山脚虽然有山上东西下来侵害的危险,可采些东西也方便,不用越过其它难民给小媳妇、女娃和孩子们招来更大的危险。 他们也不歇长时间,山上的危险问题不大,没那么寸。 “你让人回去通知下,都快点,晚上争取能休息会儿。” “爹,我去就成,我骑马去。”有马还让人两条腿的往回跑,费那劲干嘛? 祈康安抢了祈老头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马鞭高高扬起又顿在半空,想起了什么般的低头看闺女:“宝儿,要一起不?” “不要。” “要。” 异口同声的两声,‘不要’是祈老头怒瞪着大儿子喊的,‘要’是祈宝儿足尖轻点飞身上马时喊的。 她刚才四处瞅了瞅,几乎所有难民的脸上都是一脸灰败色。这儿就不是个人待的地方,连空气都弥漫着绝望气息。 她还是跟着爹走,她奶他们比这些人精神,是那种对未来还抱着希望的精神。 祈康安才不管爹乐不乐意,张手稳稳的接住闺女,一扬鞭‘驾’了声就跑。 “个熊蛋玩艺儿,你给我把宝儿放下。” 回应祈老头咆哮的,是越来越远的马屁股。 第36话、祈宝儿初改变 “我们过了两个村子,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是全都逃难去了。” 可气的是,你人走就走了,祸害村里的井干什么? 经过了两个空村,又看到田家村的惨况,虽然现在找着了最急需的水,可祈康安这心里对未来是相反的越来越迷茫,还有股子说不上来原由的绝望。 还是被井水的事给带的,这咋都没个好人了? 他又不好和爹说,他能看得出来爹心里也压抑着,只是一直在强撑。 更不能和媳妇儿子说,他们同样心里没底的全指望他,要是他表现出一点奔溃来,他们就得先他一步先奔喽。 不知为何,看着闺女,他就想和闺女聊聊。 可能是因为闺女从逃难开始就一直都很平静的脸,也可能是闺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来历。 总之他心里就是有种直觉,他跟闺女聊这些,闺女不会受他一丢丢的影响。 “这不很正常吗爹?三合镇早乱了,也早收到了消息,咱路过的那俩村是三合镇管辖的村子,他们自然也会提早收到消息啊,不跑等死吗?” 是不是傻? 【祈宝儿也能大致猜出那些人毁井水的初衷:你们逼着我们得逃,那我们就不给你们留水喝。】 祈康安:“……” 看吧,这就是他闺女的本事。 要是他这话对爹说,爹会叹着气跟他说:咱走一步算一步吧。 要是这话对媳妇和儿子们说,他们只会泪湾湾的看着他问:安哥/爹,我们该怎么办? 他闺女呢? 正扬着头用看傻子傻到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他发现他闺女只要是清醒的情况下,这种眼神是出现频率最多的,好像看谁都这种眼神。 他好几次都担心闺女会犯了众怒被揍。 “咳咳><,宝儿啊,爹问你个事,你上回看到你田嫂子家吃饭时,为什么会笑他们啊?” 开始他还以为宝儿是嘲笑他们家吃的太差,担心是不是他们家把宝儿给宠歪喽。 连个观察两天后,他发现不是因为她能吃得比别人好在鄙视别人过得不好,没那娇情的毛病,宝儿看人家小姑娘抱着粗粮馍馍当珍宝一样舔着吃时,她的眼神就很正很平常。 现在宝儿对自己也露出这副表情,想到宝儿刚才的话,他可以确定他以前是误会宝儿了。 果然,诉宝儿悠悠的吐出几个字,“本末倒置。” “啥意思?”不是不知道这四字的意思,是没明白其中有什么关联。 祈宝儿又抬头瞅了眼傻爹,扬着头从祈康安只能俯视的角度看,像是在翻白眼。 “我看到她给要推车的男人是一个还没我拳头大的馍馍,男孩半个,媳妇们两人半个,孙女不给吃的,她们自己都是路边拔野草吃。 我知道村里好多人家都是这样,因为粮不多,似乎省着点吃,他们带的那些粮就能吃得时间长点,因为儿媳妇孙媳妇是外人,女孩将来是要嫁出去的,所以这种时候就少给点或是不给,先保住自己人。 可她们忘记了一点,我们逃的是背后有大风险的难,无论是一天要不停的在走,还是壮劳力们要推车,都要耗大把大把的体力。 人的体力哪里来? 吃食上。 天下人都知道一个浅显的道理,吃饱了才有力气。 不吃饱只会越来越没劲儿,为了跟上队伍,他们又只能拼了命的使劲,这样就会损耗他们的身体,甚至严重的会让他们的寿命变短。 就算是所带的粮都吃光了有什么好怕的,咱们逃的是战乱的灾,不是天灾,没水患没旱,至少现在咱们还没碰到是不是?” 祈宝儿指着对面的山,“爹,你看山上一片绿油油的,咱们是在一个被密林围住的大葫芦里,就是真有旱,那些密林也不可能一下全部枯死。 只要有没死的树,树下就会有水,只要有林,林中就会有野物,就会有草有野菜。 好,就算咱们这的树林里太危险,可咱这一路来的路上,绿色少吗? 至于他们对媳妇和孙女的那个区别对待,我懒得多评价。” 祈康安越听眼睛越亮。 他觉得他的宝儿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林中哪哪都是吃的啊,不敢进林中,那路边能吃的也不少,他和蔫巴他们这一路来后面不天不都是路边的野草野菜给撑着? 他刚还觉得绝望呢,跟闺女一说,发现自个完全是杞人忧天,纯没事找事儿的给自己添堵。 不过祈宝儿的最后一句话把他又给浇得透心凉,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人家的事他也不好说什么,村里人十户有九户半是这样,男娃是宝,女娃连草都不是。 能逃难时把女娃一起带着,都已经算是仁义的,他刚才看田家村那堆人里,女娃就没几个。 祈宝儿也知道这是一种非常难改变的社会现象,就她前世那国民经济水平都已经辣么高,还有不少人重男轻女呢,何况这儿的人普遍思想都是觉得男娃能传宗接代,而女娃是为别人家养。 连现实都在不断巩固这思想,对女子的教育,是以夫为天,夫死从子。 祈宝儿也没有要改变大环境的想法,她又不是神,也不想费那劲和整个天下对抗。只是这几天看到的太多,让她心里有些闷。 “爹,前面就快到三合镇了吧?” 祈康安一听三合镇头就犯晕,“是快到了,如果晚上休息一晚,明天中午能到,如果晚上不休息,拾捣好就走,那午夜就能到。 咋了宝儿? 怎么突然提三合镇? 你忘了爹打听到的消息,三合镇里早乱了。” 祈宝儿又对他露出了看智障的眼神。 “爹,你换个角度想一想,三合镇比佩丰镇要大,三合镇里的富户也比佩丰镇要多。 他们提早得到消息不假,可爹你忘了,越是富的人越怕死,他们得到消息后只会想着快点逃,越快越好,命比什么都重要。 哪个富户家里没有存粮? 想快点逃,就不会让队伍太过笨重将行程施慢,粮可是重物,他们会把所有的粮都一起带走吗? 富户都不傻,他们真会带着大量的粮让自己成为难民抢粮的目标? 难民人数多的情况下,你再多的护卫都没用。 爹,我觉得,在逃命时,他们主要带的应该还是银票和金银这些,这才是东山再起的希望,粮多了反而有可能会要命。” 第37话、祈宝儿再挨揍 祈康安傻愣住的盯着闺女的头顶,他怎么感觉他闺女变了,变得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宝啊,你到底想说啥?”他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祈宝儿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黑眼珠都翻没了那种,“爹,咱全村的人都快要没粮了,咱家也一样,剩不多了。” 自个去想。 祈康安其实早明白祈宝儿的意思了,但一辈子奉公守法的人,突然自己才四岁的闺女就差没直白的跟他说,咱去打劫吧。 你说他脑子能一下转得过弯来嘛? “宝,宝儿啊,这是犯法的啊。” “爹,咱们这现在还有律法吗?你跟他们讲律法,三合镇里如果真还有人守着,爹我告诉你,肯定全是手已染红了的人,你去跟他们讲律法去?” 天真,他们都成了饺子里面的馅了,还律法,律法在盈州之外呢。 祈康安心里知道不能再顺宝儿说下去,再说就得出事。 可偏偏他的嘴这会子竟然不归他自个管了,因为他听到自己哑着声音问:“宝啊,咱们都是普通农民,哪能跟那些人斗?” 祈宝儿反问:“爹,咱不斗,三合镇里的人就能收起刀举起手,笑着站在道两旁,还鼓着掌,然后平平安安的放咱过去吗?” 祈康安沉默了,这孩子讲话忒气人。 只是问题是实在问题,这问题他不用过脑就能给出答案,不能。 他们是没粮没钱,一群潦倒到底的难民,可他们近千人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小媳妇和姑娘家。 祈康安就是再天真,也大概能猜到他们这群难民带着一堆的小媳妇小姑娘进三合镇,有可能会到碰到个什么境况。 要被宝儿猜中,镇里现在留下的是那类人,又怎么可能放他们过去? 祈康安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不代表他没有学识,乱后还留在三合镇内的人,那能是心慈手软之辈? 道德这俩字估计早被那些人自个给吃了。 也许是他们老祈家有着土匪的基因存在,祈康安想到这的时候不是害怕和恐惧,而是有股子障气在上升。 祈宝儿伸出小胖手举高在祈康安面前摇了摇,“爹,你闺女我,是村里的福娃娃。福娃娃是什么意思呢,就是遇到什么不幸都能遇难成祥,往顶好的去想,还有可能想要啥有啥。 爹你说,如果三合镇里的人知道你闺女是福娃娃,他们会怎么做?” 祈康安眼都被刺激得布上了血丝,“他们敢。” “呵呵。”咱一切尽在不言中。 祈康安被呵呵得没好气的一掌拍在祈宝儿腿上,“你又呵呵个什么劲儿?三合镇里有谁知道你被人叫福娃?” 他知道宝儿说的有道理,也明白近千人的嘴不是那么好封的,更知晓一旦宝儿猜到的事发生了,他们将面临着什么。 可这孩子突然变得太气人,他一时就是不想顺着她的意。 三天内第二次挨揍的祈宝儿翻了个大白眼,不吱声了。 祈康安也没再说话,搂紧了祈宝儿一夹马腹,‘驾’了声让马快速跑起来。 他在想宝儿说的问题,宝儿难得一次话多,且句句说在了点上,让他不得不沉思下后面该怎么做。 那头祈老头刚甩开田里正到了蔫巴他们所在的地方。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田里正是个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咱这情况都一样样,你们自个蠢还得要他们买单啊,都想啥美事呢? 他是有时心太软,可他心软分人,真是不着四六的。 “大爷。” “太爷。” 村里辈分要排个等级,老太爷是一,祈老头就在三,一二还只老太爷和祈开山俩,和祈老头同辈的也不超过一个巴掌,其它的全是他小辈。 这不他一过来,三四十个汉子不管原来是坐着还是躺着,全赶紧起来必恭必敬的鞠躬叫人。 别说,这场合颇有几分祭祀朝拜的感觉,也让周围的难民看祈老头的眼神不自觉的带上了丝敬重。 这得说说祈康安他们来到河边后干的事。 累了两天渴了两天,啃草啃了一天的人,看到了河不得跟看到命一样,那时哪还管河边的难民啊,压根就不看人,全欢呼着往河里冲,先凉快凉快。 难民们基本经历和他们差不多,对他们这行为也没什么感觉,也有可能是他们身上连个包裹都没的穷,让大家想感觉也感觉不出来。 等祈康安等人舒坦了,他们就开始找地儿占地盘。 他们先走找水的人,可不是只找到水就行,祈老头特意交待过,找着水了还得保护好水。 主要就是怕遇着他们现在的这情况,水旁有早他们出发的难民在集中,果然。 那他们自然就得占据一个比较有优势的地方,还得守住这个地方。 你聪明别人也不傻,你知道这地方好别人也知道,于是祈家村的汉子们和难民们为他们现在脚底下的这块地盘就起了冲突。 好几伙五大三粗的汉子将他们给围了,还都手里拿着家伙什。 可别看祈家村的汉子们平时不声不响,怕媳妇的,怕惹事的,小气巴拉的,爱占便宜的,但他们一个家族出来的,遇着大事时,他们更团结。 其它难民们不同,三三两两,各自为已,有利大家一起占,有亏嘛,你上。 尤其是祈家村的汉子们其中有几个还特别的狠,比如经常上山打猎的祈康安和蔫巴,比如性格憨傻的祈富贵,再如耿直一根筋的祈二牛。 那真是都拳拳到肉,不见血都不撒手。 还有两躲一旁专阴人的高大有和高二有,这俩兄弟才是最坏的,专挑人身上最痛的地方打。 成为难民就是为了活命,河岸又长又宽,又不是没地儿能用着水,远点多走个几步同样能上山寻摸到东西,哪值得非要和这群狠人拼命? 不过这些汉子们的狠,不只是给挨过揍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就是旁观的对他们也多了几分畏惧。 现在看到被这些汉子所敬重的祈老头,自然的看他的眼神中就多了丝敬畏。 这可是这群狠人的头头。 “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鼻青脸肿的? 八斤衣服还都扯破了,祈老头要是没记错,他好像就一身衣服。 第38话、老祈家二三事 祈康安带着大队伍到时,祈老头已经给一群汉子们开完会议了。 会议的内容大家伙没听到,只听到了祈老头最后的总结: “怕他们个怂,咱们也是有手有脚,就是上去干,不整死咱,咱就得给他咬下一块肉来。” 祈宝儿挑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老头!! 祈康安,祈康安没啥反应。 他爹年轻时那脾气老火暴了,一言不合就扬拳头那种,村里就没几个人没挨过他爹的踹。 是有了宝儿后,他爹的脾气才有所收敛,可也只是有所,没瞅一言不合能追着他绕村跑了好几个圈? 这属于他爹的正常操作。 “终于看到河了。”田老太也完全无视了那边,眼睛里只有前方的河了,干燥又胡里埋汰的脸上这么多天来终于露出了笑容。 “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你们去把锅拿下来,老二媳妇,你带大郞二郞去提水,老二老三,你们俩带几个小的去捡柴火。” 多瞅了几眼河后,田老太开始指挥大家伙干活,做饭是做不成的,只听安子说感觉还不太明显,他们也是已经惨得一哗。 真亲自看到,哎哟,田家村的人那真叫一个山穷水尽,瞅他们的目光都已经是冒着绿,瘆人得慌。 还好他们听安子的把吃的全藏外头路上,否则还真可能被抢。 田老太注意到可不只是田家村看他们的眼神不对,其它难民瞅他们一群人拐进来也是目光不善,只是似乎有啥顾忌般的只是坐那瞅着。 人多走这时好处就显出来了,就是周围的难民态度不对劲,大家伙围在一起也不会太过害怕。 还是得把锅拿下来烧水好好洗洗。 一个个埋里胡汰的简直不能看,没法收拾那是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田老太还是要求家里人得整整洁洁的。 他们一家子可都是读书人,家里还有个福娃娃! 李琴在旁边叫:“娘,锅三弟妹就行了,大嫂和我一起去提水吧。” 钱兰花也在旁边笑着说:“娘,锅我一个人就行了,我娘也能搭把手。” 田老太想了想,“成,那就这样,都快些去做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得走呢。” “哎。” 祈宝儿趴在爹的背上看着娘和二婶带着俩哥各提个桶往河边走去。 二婶挽着娘的手臂,身材上的差异,她0娘娇小二婶壮实,看过去跟她0娘被二婶拎拽着走一样。 她已经逐渐发现,他们家里也并不是想象中的和睦。 她爹四兄弟感情那是真好。 她爹有责任有担当,事事都会为其它几个兄弟想。 二叔性子直经常没什么脑子,经常惹她爹但也是最听她爹的一个。 三叔精明些,有小心思但心是向着老祈家,对她爹很是尊重。 四叔别看书读得最多,其实是四兄弟中最傻也是最重情的一个。 不睦是不睦在仨妯娌间,准确的说是三婶和她0娘还有二婶间关系并不亲近。 祈宝儿无聊时有想过,可能是因为她0娘和二婶的经历有些类似。 她0娘被娘家拖得晚了好几年才嫁她爹,还嫁妆老祈家拿了什么过去当聘礼嫁妆就拿回什么,后来娘家更是时常来老祈家打秋风。 祈宝儿从以前的祈宝儿记忆中有过这么一个模模糊糊的片断,她外婆大冬天的穿着件打满了补丁的薄衣抖抖索索的来她家借粮。 二婶以前在娘家的日子过得比她0娘还不如呢,她0娘最起码着全家都指着她的绣活换银子,二婶是后娘进了门,亲爹变后爹。 三婶就不同了,家里独女,不说是千娇万宠着长大,怎么的比她0娘和二婶那做姑娘时都是幸福指数五颗星。 也有可能跟三婶的性格有关,她0娘和二婶性子都是属于比较直那种,有啥说啥心里不藏事,尤其是她二婶更是,有时候都不分场合的,经常得四兄弟中最傻的二叔给圆回来。 三婶就不同,她是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 比方说,这一路上要是累了渴了,心里不舒服觉得未来绝望的,她0娘和二婶都会表现出来,有时俩互相叨叨,有时会和她奶唠。三婶就不说,苦着张脸好像天塌了她得第一个顶上去一样。 祈宝儿就看到钱母数次把三婶拉到一旁说话,看钱母用手指头戳三婶那狠劲,一准是在再教育。 “宝儿,宝儿?”祈康安抖了抖手。 “啊?” “想啥呢?爹叫你好几声了。” 闺女这毛病得治,在家经常发呆就算了,这要半路发个呆把自个呆没了,他上哪再去找个一样样的闺女? “有事?” 哎哟他这暴脾气,听听这话回的,咋就这么欠呢? “你侄子侄女,还有孙子孙女,以及曾孙子曾孙女他们问你,要不要一起去采野菜?” 祈宝儿:“……”这该死的辈份。 两人的不远处围着一群小孩,上到十一二岁,下到流着鼻涕还穿着开档裤的小屁孩。 一群小孩没敢靠太近,家里人交待过,不能惹了宝姑姑/宝姑奶/宝姑太奶生气。 宝姑姑/宝姑奶/宝姑太奶不喜欢身边有人靠她太近,所以全隔着父女俩几米外眼巴巴的望着。 造成这场面的,说来要怪祈宝儿自个。 时间转回两天前。 祈老头建议大家采野菜后,祈文方的孙子祈良余突然情况不大好,发起了高热,祈老头赶紧叫了高大夫去救人,一时就没能再盯着祈宝儿。 这娃有底气不知愁,没跟着大家伙采野菜,而是到处晃悠了起来。 然后祈宝儿看到一个耷拉着眼的老太太在打一个应该有四五岁的小女孩。 之所以是说应该,祈宝儿是人她的身高来判断的,和她一般高,她五岁,小姑娘也五岁,没毛病。 但你如果从小姑娘像是架骨架子撑着衣服的身材来看,祈宝儿,,,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大家都已经又累又饿又渴到说话都觉得是在浪费力气,那耷拉眼阿婆可牛了,拿着根树枝抽小姑娘的劲舞得空气中都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祈宝儿也不知怎的,当时看着心里就有些堵。 她一直怀疑自个上一世是得了情感缺失症,对别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喜怒哀乐,她啥感觉没有。 在她很小的时候,一号首长去逝他们也全得送行,别人都是又难过伤心又缅怀的,就她木着个脸站在旁边跟个二傻子一样。 回来后教她的老师专门找她谈了话,无果后绝望的瞪眼对她吼:你就是装,你也得给我装成一个正常人。 第39话、祈宝儿威信初立 装麻,不会可以学。 从此,别人就算是演员,也只是演戏时装装,她是整个人生都在装。 但其实无论遇着什么事,她内心永远都是稳得一匹,毫无波澜。 就说在她前世的最后时刻,那些人全撤退要拿她当阵眼时,她按理应该要愤怒要伤心,大义些的话得握起拳头高举,大喊一声‘我无悔’。 偏她就只感觉:哦,原来他们前阵子神神叨叨的,最后看她眼神也怪怪的,是这原因啊。 没了。 思想又跑远了,回来。 祈宝儿还是喜欢以前万事不上心的自己,不喜欢现在这样情绪像是心电图,动不动就给她来个波动。 于是没多看就晃悠走了,她惹不起来躲不起吗? 没想到还真躲不起,她转了一圈又碰着那小姑娘了,这回还知道了她的名字,村里和她一样有名的灾星田三妮。 呃,和她0娘同名,也和村里小部分的姑娘同名。 祈宝儿看到她时,田三妮正拎着个只有点底的大麻袋蹲在地上哭。明显孤立了她的大小姑娘们在远处神色各异的时不时看向她,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嫌弃,也有的带着同情和不忍。 祈宝儿又觉得有些堵心,本想直接越过走人,可那脚不知怎的就那么不听说给绕了过去。 也蹲到了田三妮身边。 “哭什么?”女儿也得当自强,哭顶个蛋用。 田三妮头埋在臂弯里哭,没发现面前蹲的人是她曾经觉得这辈子去触摸不到的神祗。 可能是难得有人愿意陪她说话,也可能是憋屈得太狠,毕竟只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 田三妮边哭边把委屈全诉了出来,东一句西一句的,祈宝儿听了半天才大致听明白。 原来在祈老头说话时田三妮家其它人都没动,都舍不得浪费那力气,只派了田三妮去听,让她听了后回来学话。 田三妮也是饿到腿软,她是从离开家那一刻起再没吃过正经的粮,她早就是靠着路边的野草野菜活着。 回去的路上还跌了好几胶,这不就回得晚了,等把话给学完,他们家附近的路两旁已经哪哪都是人。 田三妮的奶奶葛阿婆抄起树枝就打,打完了丢给她一空麻袋,跟她说没拔一麻袋以后她就不准跟着他们家一起走。 这么前后一折腾下,田三妮拿着麻袋再去路边采野菜,已经没剩什么给她采了,他们可是有近千的人。 好不容易找着个小山坡,已经在上面的姑娘们又嫌她是灾星不让她跟大家一起。 现在回想,祈宝儿觉得她当时是犯了病,竟然让田三妮拿好麻袋跟她走,给她指了一大片的指腹草。 指腹草的叶子似如人的拇指,叶厚且圆,看过去像里面充满了水。 还是一味中药,全草入药,性凉、味甘淡微酸,有清热解毒功效,主湿热黄疸、淋病、泻痢、肺痈、肠痈、疮疖肿毒、蛇虫咬伤、水火烫伤、咽喉肿痛、口腔溃疡及湿疹、带状疱疹。 也是难得可以生草食用的中草药之一【作者君纯瞎扯】。 最是适合他们现在这缺水的情况下食,即能补水份,又能对喉咙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这东西大家伙不认识,小山坡一侧是成片的石头堆,石头堆中密密麻麻长的全是。 祈宝儿在村里身份特殊,是全村姑娘们连羡慕都不止,而是仰望的存在,她的一举一动一向都被大家伙所注意。 这会子离得近,她的话更是被大家都听进耳里。 怀疑? 丝毫没有,人家是福娃娃,还有高人师傅。 于是祈宝儿带着田三妮去采指甲草时【田三妮采祈宝儿站一旁看】时,身后跟了一群人。 众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后,推出了祈三爷家的曾孙女祈杏花做为代言人。 “宝儿姑姑,这里的指甲草我也能拔吗?” “拔。”又不是她的。 小姑娘们拔了一袋的指甲草回去差点没一齐挨揍,不过都不傻,挨打前一刻全把祈宝儿推了出来。 村民们一听是祈宝儿说这草能吃,还有药用价值,不管是将信将疑,还是全然相信,倒都全给留下了。 之后重新上路,信的人饿了渴了没有迟疑的便拿出指腹草来吃。 没想到吃后喉咙痛的感觉迅速得到了缓解,连开始缺水起的便秘问题也解决了,祈宝儿注意到这两天来突然往路边跑的人变多了。 有些小媳妇吃着吃着,竟然觉得脸上的皮肤都滑嫩了不少。【哪那么神奇,心里作用】 这可是好东西。 于是,从此后但凡休息,祈宝儿的周围就会围上一群小孩,不只是姑娘,男娃都不少,因为祈宝儿每次总能给他们指出成片成片的指腹草。 大人们是不好意思,抹不开那脸去占个四岁小姑娘的便宜,否则场面还能再壮观些。 祈康安知道这事时,看着祈宝儿的眼神那叫一个一言难尽,他一点没有自家闺女流弊大发的自豪感,有也仅有‘我闺女到底是不是亲生’的问号。 这可真是亲闺女啊!!!??? 有这好东西,你倒是在爹出发时吱一声啊,爹这一路瞅到的指腹草可不少,愣是避过它吃其它的,喉咙早肿了瞅到没? 叶三妮提着水过来,笑着朝孩子们喊:“大家都认识,都自己去找哈,宝儿该洗澡了。” 孩子们失望得不行,宝姑姑/宝姑奶/宝姑太奶运气好,走哪哪就有指腹草,他们自己找,经常是找一圈都瞅不着影。 但还是没一个啷啷的散开,都谨记家里的交待,不能惹宝姑姑/宝姑奶/宝姑太奶生气,那宝姑姑/宝姑奶/宝姑太奶的娘就更不能惹了。 祈康安有些不解的问叶三妮,“媳妇,你这是咋了?” 冲孩子们阴阳怪气什么? 叶三妮拎着水桶从父女俩面前经过,路过他们时瞪了眼祈康安肩膀上露出个脑袋的祈宝儿,‘哼’了声停都不带停的走人。 这下祈康安是真稀奇了,她媳妇竟然对平时当成心肝宝贝肉,他凶下就能跟他拼命的闺女哼哼? 他媳妇这是宝儿说的那啥更年期提前了? 第40话、老太爷家二三事 端着个大木盆的李琴路过父女俩,转头朝父女俩笑了笑后同样没带停。 还是大郞和二郞俩好心的停下给祈康安解惑。 大郞说:“妹妹带着村里人去采指腹草,每回都是一找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每回妹妹自个都没采,也没叫我们去采。” 大郞压低了声音:“娘一开始没什么,咱家水还有,粮也有,没到非得啃草解渴的地步。” 二郞接过话:“然后有次吃饭,妹妹说指腹草晒干了能卖钱,是清内火药方中不可缺少的一味药。” 好家伙,把叶三妮那个气的,能卖钱的东西你搁家吱都没吱一声,找到成片成片的你也不叫家里人去采,你个败家玩艺儿。 祈康安:“……” 祈宝儿:“……” 祈康安是有种和媳妇儿一样的无语和憋屈,怒?呵呵,上头有两座大山压着,怒了也不能骂不能揍的,只能憋屈。 祈宝儿是焕然大悟,她就奇怪她0娘这两天时不时抽一下,还以为她真是更年期提前到了。 原来是这原因哈,早说嘛,她给她解释得明明白白的。 不过现在让爹转达也一样,她爹似乎也气着了。 “爹,咱家没必要吃那个,是药三分毒。指腹草溅,有水的地方石头旁就能长,估计也不值几个钱。要真想采来卖钱,不至于现在采来存着路上还要费劲拿。” 祈康安一想,是这个理。 他们后面要走的路还长着呢,谁也不知道再走下去会是个什么境况,带着堆不知道价值几何的草药像什么? 不过祈康安也理解媳妇,家里穷啊,但凡能来钱的东西那都是是宝,媳妇现在就是赶着路都还没丢下绣活呢,绣一条手帕六文钱。 “宝啊,下回再遇着这样的事,你就多说几句话啊。” 别什么事都你自个心里有谱,爹娘笨,你不说我们有时容易想歪楼。 祈宝儿嗯了一声,祈康安也判断不出她是听没听进去,就当她已经听进去了吧。 “走,爹带你去看看你良余哥?”给他带点福气去。 祈良余的双腿断后不久就已经被镇上的大夫接好,这一路上又有高大夫时不时的注意着,本来都已经在逐渐好转。 这回突然高热,说来得怪田大丫。 大房现在乘的这匹马,是老太爷家没彻底分家前买的,分家后马车归了大房,这事田大丫一直不满,两天前她大孙子走着走着累到晕倒,让田大丫彻底爆发了。 田大丫不敢去老太爷他们面前怎样,也不敢招祈文方这个举人,而是悄摸的给她摸上0了马车,对当时只一人在马车里的祈良余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田大丫走后没多久,祈良余就发起了高热,一直迷迷糊糊的喊着妹妹。 “宝儿来啦,快来太爷身边坐。”老太爷拍着坐下的大石头朝父女俩笑。 祈康安哎了声背着祈宝儿过去,把祈宝儿放在石头上让她站着,准备和爹说一声看好宝儿,他去看下那些受伤的汉子们。 还没吱声呢,就听到老太爷对他爹说:“开山啊,你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能回来,还能不能回来,爹不图你啥,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回来就成。” 又转头对开山叔说:“阿路啊,你们俩结着伴去,上了战场一定要互相照顾,以后可也得结着伴回啊。” 祈康安:“????” 阿路,说的不是当初和开山叔一起去服兵役的路叔吧?人不是没回来? 然后他看到他爹点头,开山叔也跟着点头。 这啥情况啊都。 老太爷已经转过来找祈宝儿,先摸了摸祈宝儿的头,又捏了捏肉呼呼的小胖爪。 “好啊,咱宝儿就是个天生带福的,村里人跟着你走准没错,老天爷护着你呢,福气不小心泄一点出来,就已经够村里人享的。” 老太爷又看祈康安,祈康安不知为啥突然有些紧张。 “文禄都这么大了,娶媳妇了没?” 祈康安彻底懵了,张着嘴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旁边祈开山勉强笑了笑代为回答,“已经娶了,娃都生了四个。” 老太爷一听乐了,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好,文禄是个有本事的,啊对了,文方呢?” 祈老头说:“文方那孩子上学去了。” “上学好,上学好,咱家也出一个秀才。” 被这一幕给整的,祈康安都忘了让祈宝儿给祈良余蹭蹭福气的事,祈老头回,他也懵圈的再背起祈宝儿跟着回。 “爹,老太爷这是……??”什么都记乱了,唯独就记得宝儿是宝儿。 祈老头叹了口气,“老太爷前几天本来就有些窜事儿了,良余一高热,老太爷可能是跟着急了,这下彻底窜事儿了。” 祈宝儿寻思:这不就老年痴呆。 不过他们这儿没有这病,一是这儿的人平均寿命低,等不到痴呆那天。二是就算真有人老到开始忘事,家里也没多余的钱给看,活着就好。 看她爹一脸懵圈就知道,老太爷的病症,她爹都是头一回见。 祈老头提到祈良余祈康安才想起他来,“良余怎么样了?” 祈老头面露不虞,“高大夫说良余自个不想活了。” 这话题有些沉重,祈康安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祈老头顿了会儿又继续道:“老太爷二房一家留下来是个麻烦,马车以前本来就是你文方叔自己的钱买的,就算文方大气全家都能用,也没有已经充到公中去了,分家马车哪还有拿出来的分的,没这理。 你不知道姓田那婆娘和良余说的话有多难听,什么话戳肺管子她专捡着什么话说,从她嘴里出来,是良余害死了他亲妹妹。” 祈良余本来就因为妹妹的惨死自责不已,这下不是更让他钻了牛角尖,索性想给妹妹偿命了。 这样的人在队伍里,将来要是互相扯到利益时,谁知道这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祈老头看了眼祈宝儿,祈老头,,,怒瞪了眼儿子上前就将祈宝儿从他背上抢下。 “你自个身上臭成这样没鼻子闻吗?” 祈宝儿赶紧搂紧祈老头的脖子,这是她亲爷啊,为了不伤害到傻爹的自尊,她都屏息了好几个时了都。 第41话、心偏到胳肢窝 祈康安抬着手臂自个嗅了嗅,把自个恶心得吐着舌头‘呃’了声转身就跑。 祈老头看都没看他,搂着宝儿一个劲儿的宝啊贝的,心疼得心脏直抽抽。 看到祈宝儿深深的吸了口气,跟憋屈久了突然活过来一样,更是气得恨不得把大儿子拎回来狠狠揍一顿。 不要跟偏心眼偏到胳肢窝的人讲道理。 这时叶三妮来叫人,水已经烧好一大锅可以洗了,家里第一个洗的肯定是祈宝儿,宝儿身上不脏,她洗了后水都不用倒了浪费,下一个还能接着用。 “爹,我刚看到咱村好些人往田家村那头去了。” 叶三妮压着声音说:“好几个手里都提着东西,像怕人看见一样偷摸着走。” 她刚也和大郞一起去抱了点柴回来,路上碰着的。 叶三妮心里老大不乐意,她也将这份不乐意直接表现在了脸上,“那几个田姓的还说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两个村都是亲戚,合该互相帮助着。” 和儿媳说话祈老头脾气都是收敛着,脸色也很平静,“咱甭理他们,愿意帮他们自个帮去,别招到咱就行。” 有公爹这话,叶三妮放心了,她就怕那些人把田家村招进来两村并成一起走,从这几天她已经看出来了,到时累的还是她男人。 祈宝儿侧过脑袋改成面对叶三妮趴着,“娘,这事你和二婶说了吗?” 她二婶有时战斗力堪比斗牛士,可别浪费了。 不愧是母女,叶三妮即刻反应了过来,朝祈宝儿眨了眨眼,“娘一会就和你二婶说说。” 祈老头有些没看明白孙女和儿媳间打的看哑迷,不过不重要,他们自家人不会坑自家人。 老祈家的汉子是真的厉害,这么会的时间里,他们不只是弄来了一大堆的柴,还搭了个临时洗澡的地方。 空间不大,周围用四根木头枝着,再裹上层床单,外面四个方向都摆着垒得高高的板车,就是里面燃着火都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到。 几个郞还各坐在四个方向的板车上当守卫。 祈宝儿被叶三妮洗了个香喷喷的澡,用的是家里仅有的一块香胰子,傻爹祈康安买的。 年后傻爹去镇上给人盖房,看到主家的姑娘洗手都用香胰子,想到自个闺女,顿时觉得是哪哪过得都糙。 于是心一恨,花了整整二百文钱买了三块只巴掌大的香胰子。 哪怕别人只是用来洗手咱是洗哪都用,那也是用着香胰子的人,走出来香喷喷的,有排面儿。 现在三块用得只剩下半块了,叶三妮小心翼翼的用布裹着收起来。 “以前娘怪你爹糟践钱,咱就是穷人家,哪用得起这富贵人家用的精贵东西,现在看着快用完了娘又操心,这后头也不知哪能碰着个还能正儿八经买东西的地方。” 叶三妮摸了摸裤兜,他们小家存的钱和值钱玩艺儿以前都在这,拢共有二两多银子,还有一对宝儿她爹给买的银簪。后来知道宝儿有神技后,她怕放自个身上会掉就给放宝儿那了,可一想到银子,还是习惯的去摸兜。 唉,这世道给整的,以前有得买的时候她舍不得,现在舍得了,又没地儿买了。 “娘真是的,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冷不?” 正想跟她说不用操心,很快咱就能想要么有么的祈宝儿:“……” 好吧。 “不冷。” 叶三妮还是不放心的仔细看着她。 圆溜溜水润润的大眼睛,红扑扑的小脸蛋,小嘴也红丹丹的,上衣是她今年给新做的浅粉色缩袖内里,外罩红色小马夹,浅蓝色裤裙,裙摆上她用白色的线绣着朵朵白云。 哎哟,这是谁家闺女啊,咋这么俊呢? 叶三妮没忍住蹲下身重重亲了口祈宝儿的脸蛋,“这是谁生的闺女啊,咋能这么俊呢?” 祈宝儿:“……”这是夸她还是夸自个? 以前不喜欢人碰的祈宝儿,早被这些日子以来的你一口我一口啃得没了脾气。 当然,只限家人最亲近的几个。 “出去吧,把你二婶叫来,娘和她一起洗,刚好也能说说话,都粘点你的香。” “好。” 祈宝儿出去了,刚出来就碰到提着个小包袱正往这走的二婶,“宝儿洗好了?我刚就猜也快了,正好过来和你0娘一块洗。” 宝儿洗澡用的可是香胰子,洗完的水都是带着香胰子的香味,她们用宝儿洗过的水洗一道再冲一冲,洗好了身上也能带着股香味呢。 祈宝儿觉得挺逗,她0娘和二婶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二婶,娘也正好让我去叫你呢。” “那正好了,宝儿,你爷在那边等你呢,快去吧,二婶进去了。” 祈老头在河里随便抹了下换了身干净衣服后就等在了外头不远处,这儿难民多,田家村又隔着不远,宝儿一不在眼前他就不放心。 看着祈宝儿出来,祈老头立刻夸张的嗷嗷叫着捂眼,嘴里啷啷着:“哎哟,哎哟,这哪里来的小仙女啊?” 这儿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但该要避的嫌也不比有这说法的要松,而且大郞二郞俩虽然只十一岁但长得都挺壮实,尤其是大郞,一般的汉子都未必有他高有他块头大。 因此他们俩没在差不多只隔了块布的板车上守着,而是站在了离临时澡屋一定距离的地方,第一步的先防止有人靠近这块区域。 这时两人正好和祈老头站在一起。 俩都是读书人,大郞去年还考过了童生试,按理说他们要夸小姑娘漂亮应该是这样的,“遗光彩,长啸气若兰”,或是这样的,“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再或是这样的,“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而事实上,他们俩一个是,,“我妹真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人。” 另一个,“对头,我就没瞅到过比咱妹妹还好看的人。” 可以说是相当的接地气了。 祈宝儿脸皮厚,你怎么夸她都受得住,姑娘家会害羞什么的,不存在的。 镇定无比的迈着小短腿走过来,“爷,大哥二哥。” “哎。”祈老头习惯的蹲下抱人。 第42话、付出要被知 大郞伸手揉了揉祈宝儿的头,二郞抚了下因为刚洗祈宝儿不想吓着人还湿着散在背上的发。 大郞有些担心,“爷,宝儿头发还湿着,晚上风有些凉了。” 祈老头还没说话呢,祈宝儿的头上冒起了白烟。 哎哟我去,这咋还好好的头顶冒烟了呢? 把祈老头和大郞二郞仨给吓得呀,不约而同朝着祈宝儿就扑了过来,大郞二郞抱住人,祈老头掀开衣服把祈宝儿的脑袋给罩了进去。 祈宝儿:“……” 她不过就是想展示点实力出来,证明下自己真不需要小老头这样时刻的盯着。 祈老头:“怎么好端端的着火了?” 大郞:“爷,你烫不?搓一搓,搓一搓火灭得快。” 祈老头:“我搓你个头,那是你妹的脑袋,要搓搓你自个的。” “那我吹吹。” “吹屁啊吹,火那玩艺儿是越吹越旺。” 仨乱轰轰的绕着圈,把祈宝儿也拽着跟着绕圈,终于在四人快绕晕时,二郞发现了关键。 “咦,好像不是着火。” 跟按了暂停键一样,祈老头和大郞俩都停了下来,两人都同时惊奇的发现,烟不知道啥时已经不冒了。 祈老头赶紧把祈宝儿的脑袋从衣服里放出来,然后,爷孙仨一同迎上了祈宝儿的死鱼眼。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足了两分钟后,自觉做为在场辈份最大的祈老头觉得,做为俩孙子的爷爷,这场合他好像不是很适合退缩。 “宝,宝啊,刚才那个是……???” 祈宝儿不带任何情绪,用着机器人的语调问:“你们听说过内力没?” “啊。”二郞最先蹦了起来,激动得话都有些讲不利索。 “妹,妹妹啊,内力,就是,,就是武林高手那种内力吗? 妹妹,妹妹,是不是你师傅教你的,妹妹你已经学会内力了吗? 哇,妹妹你太厉害了,妹妹你以后是不是要行侠仗义?。。。叭叭叭。。。” 本来有些惊住的祈老头愣是被二郞叫回了魂,一把将二郞从祈宝儿身边扯开,“少瞎扯蛋,行什么侠仗什么义?” 然后蹲在祈宝儿面前严肃脸,重语心长的问道:“宝儿啊,你刚才那头顶冒烟,真的是内力?” 你和爷好好说话,甭扯犊子,你哪来的师傅? 祈宝儿冲他眨了眨眼。 祈老头,祈老头又双叒叕开始补脑了,看来这是宝儿的大殿下爹给教的本事。 祈老头眸光微闪,不理会旁边的俩孙子,抱起祈宝儿就走。 祈老头抱着祈宝儿来到能看到村里人,但又远离了人群的角落,身边就是河,河水的哗哗声正好掩盖他们的说话声。 “乖乖啊,你和爷坦白说,你都会些什么?”给爷心里有个底,甭再闹出刚才那样的笑话。 祈宝儿侧着头看他,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让人震惊的话,“爷,这么说吧,爹那样身板的人,我一次能撂倒十个没压力。” 她经常下手没个轻重,要是直接弄死那种,那二十个不成问题。 祈老头看着祈宝儿,目光逐渐呆滞。 祈宝儿拽了下他肩膀上的衣服,没反应。 又拽了一下,还是没反应。 祈宝儿不动了,估计她爷又在补脑,她只要静静等着爷自个补脑完毕就成。 足有十来分钟后,祈老头突然着深深的倒吸了口气,再长长的吐出,然后没事儿人一样的抱着祈宝儿走人。 “乖乖啊,咱去你爹那边瞅瞅。” 内什么力,是不是内力,都不重要,过去了。 祈老头不奉行‘我为了你好但我啥都不说’的那套,他觉得哪怕是父母为孩子付出,孩子也应该是该知道的,不求孩子能记住恩,但求他们心中有数,他已经问心无愧。 同理,大儿子这会子要做的事和宝儿乖乖有关,甚至大儿子这次可以说是为了宝儿乖乖要去拼命,他认为,宝儿乖乖至少要知道她爹对她的这份爱。 祈康安跟村里的一群汉子在林子进来些的某棵树下,树下芦苇茂盛,一群汉子就坐在已经被他们压平成芦苇床的芦苇上。 祈康安正在发言:“咱们想出卫城,想要活下去,就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不管前面有多难,不管遇到什么事,咱们只要准备充足,那就能挺过去。 再往前,就是三合镇,咱没粮吃了,三合镇有,咱们怕刘将军追来,三合镇里有武0器。 咱这么多人呢,怕他们什么? 这封地是宣王的,以前宣王是我们的天,宣王是我们的地,现在我们的天和地都已经不管我们了,还要让他的亲舅舅来杀我们。 我们犯了什么错? 没有,我们老老实实的种地,我们老老实实的给他宣王交税,他身上穿的衣服,是我们给挣的,他吃的粮,是我们给种的。” 祈宝儿觉得她还是小看了家里人,至少她一直小看了她爹。 这哪是农民啊,这去做个起义军的头头都够格了。 她不过就是引了个头而以。 二憨子祈富贵是最配合祈康安的一个,立刻问:“安叔,咱们是要跟三合镇里的人干/吗?” 还好,没憨到直接问是不是要造反。 祈康安:“……” 我干0你个头,我特嘛是那意思吗? 祈康安决定先无视这货,“三合镇在咱们出发前就已经乱了,这时还在镇上的人,大家伙想想,这时候如果里面有人,那些人会是些什么人?” 蔫巴与祈康安打了猎只投喂家人【闺女】不同,他几乎全送去了镇上卖,多少见识要比一直在村里待着,就算出去做活也只埋头苦干的汉子们要多些。 他想了下祈康安的话,“像咱们这样老实过日子的人,应该都已经跑了,三合镇上现在要还有人在,我觉是混子这一类的可能性比较大。” 经常埋镇给高大夫和镇上医馆往来的高大有接着蔫巴的话往下说: “能做混子的一般都不是普通人,就像咱镇上,在收保护费的那伙人的头头,就是县丞的小舅子,三合镇我估计也是一样。 而且他们敢留下肯定有留下的底气,否则就算是在镇上有关系,也不敢直接对上刘将军那们的大部队,再傻也不会为了已经逃走的人剩下的那些东西守在镇上连命都不要。” 第43话、卖保健品 七斤倒抽了口气,“那咱去三合镇不是等于送,,,送那什么进老虎的嘴里?” 祈康泰:“送羊入虎口。” 七斤冲祈康泰竖大拇指,“对,对,就是这话,泰叔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厉害。” 祈康泰回他一个假笑,其它人听到的也虚虚笑声,都没功夫和他闲扯蛋。 七斤仔怂里怂气的又问:“安大爷,三合镇上有这样的人守着,那咱们怎么办?” 和祈老头一起在树后的祈宝儿想笑,她爹前面的话完全是白说了。 有见识和没见识显眼的对比了出来,高大有和蔫巴俩可以说在这一伙人中算是顶顶有见识的。 “怎么办?过肯定是要过,就这一条道,咱要不过三合镇就只能往回走,你要回去吗?” 七斤立马脑袋摇着跟充了电一样。 祈康安又说:“我不管三合镇上还有没有人,也不管有人的话他们还守在镇上是为了什么,我一家是肯定要过三合镇的。” 谁也甭想阻挡他。 高大有也不是个怂的,立马接话,“安哥,我一家也走,不管三合镇上有没有人,有的话,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话落,他先扫视了下村里的汉子们,突然森冷着声音说道:“你们多想想自己的媳妇和闺女。” 看来,这位要么知道什么,要么就是经历过什么。 祈康安颇有种台词被抢的憋闷,他正准备用这来让汉子们身上的血沸起来呢,你这先说了,他还说啥? 不过还是有机会的,汉子们绝大多数都没文化,话往深了一说他们就没怎么听得明白了。 一个个都是一头雾水,让他们多想想媳妇和闺女是么意思? 三合镇里有没有人和她们有几文钱的关系? 同此也可以看出,在这儿女0人的地位是有多底,丈夫和父亲都未必会将她们放在心上。 祈康安看着一个个迷茫的眼神就来气,“要是三合镇里现在还有人,十之八九是跟刘将军的军队是能扯上关系的,这样才会敢留下。 你们想想,镇里的人都跑了,他们还留在镇里是为了什么? 咱们有什么?要钱没钱,要粮没粮。 军营里除了钱了粮最缺什么?” 这么说,还有谁听不明白的,除了钱和粮,军营最缺的可不就是女,,,, 好几个汉子呼的就站了起来,急得脸红脖子粗的,颇有副要立马回去拉着媳妇和闺女找地儿躲起来的架式。 祈康安伸手朝下压了压,跟做贼一样‘嘘’‘嘘’了好几声,高大有和蔫巴也帮着压着声音吼人,才将有些骚乱的场面暂时控制住。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不定是真的,不过以防个万一,大家如果都准备要过三合镇而不是回头,最好还是做好准备。” 七斤没什么主意的吭声:“安叔,您说该咋办,我听您的。” 一直怂怂在旁都没吱过声的孬仔这时也扬了扬着弱弱道:“安大爷,我也是。” 两个村里公认的怂货都突然有股子往前冲的劲儿,不管是真为了家人而无惧还是单纯只是为了面子问题,汉子们都纷纷站出来表示自个也愿跟着干。 其实大家伙不聪明没见识但也不蠢。 回头是肯定不能再回头的,他们只有一条路走,就是往前。 说一句不好听但又现实的话,三合镇里不管有人还是没人,不管里面是混子还是已经驻了一伙的兵,他们现在也只能闷头往里冲。 差别就是,没有祈康安这样站出来的组织,大家到时如果真遇着险了,只会慌不择矣兜头乱窜。而现在有了人带着,就觉得心里有底,前面的路至少还有光。 讲句大义不道的话,老百姓管你上面的皇帝是谁,管你又是谁在当官。能让他们活着,能让他们吃饱饭的活,那就是好皇帝,就是好官。 这话套到现在,对他们这些村民来说,是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你现在就是跟他们说要造反,都不定愿意跟你干。 被逼太紧了,老天爷要不给饭吃【天灾】,还会给你个喘息的时间呢。 他们这后头跟被狗撵着一样,几乎是一刻都不敢停,缺几天水了好不容易看到条河,他们也只能稍稍休整下连夜又得继续走。 好家伙,现在他们前面的必经之路上竟然还有可能有要命的在,这可真是退也莫得活路,进也莫得活路。 那咋办? “要还一起走的,等下户主到我四弟那去记个名,咱们以后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稀里糊涂的走,得有个章程。 害怕的,不愿意的,你们就不要跟我们进三合镇了,从三合镇旁边的山里绕路走也成,回头也成,要进山绕路走的,也不用再等我们,从三合镇起,我们就分开走。” 不愿意就分开? 这可不行,全村在一起大家好歹还有个照应,要是分开了遇着个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二牛急头白脸先喊了起来,“安哥,可别,我一起的。” 他逃出来就是为了媳妇和孩子们搏条活命的路,要是连前面这只是有可能有拦路的都怕,他媳妇可是已经七个月了,他还不如待老家媳妇也少受些罪。 回头又匆忙找祈康泰,“康泰,康泰在哪旮旯呢?” 突然接着任务,还有些懵的祈康泰听到举手,“在这呢。” “哎。”二牛看到,爬起来往那头跑。 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步,两人间距离远了些,等他跑过来,祈康泰的身边已经围成了一圈,把祈康泰都已经被淹没喽。 祈二牛还没大明白刚刚大家伙都还犹犹豫豫的,怎么一下都围到了祈康泰身边。 祈宝儿离得近,给看了个分明。 她颇有种自己进了给老头老太卖保健品地方的感觉,她爹是那上面演讲的,富贵、大有叔和蔫巴叔,还有最后给了最后那一哆嗦的二牛是托。 刚二牛喊了声后,就坐在被祈康泰不远的祈富贵那憨子以最快的速度窜了过去,把祈康泰都吓了一跳。 祈康泰说没带绝笔,纸笔都在宝儿那保管着呢,说回去拿了后再记。 第44话、有人要散伙【万更来也,祝大家春节快乐】 祈富贵急急的指着自个的脸说:我,我富贵啊泰叔公,你咋能记不住我呢,你等下拿了纸笔记得先给我名字写上啊。 然后是蔫巴和高大有一左一右的架住祈康泰,我们俩虽然是外姓,可都是你大哥亲口承认过的兄弟,也是你兄弟,这名儿等下也别忘了添上。 爱凑热闹这毛病显然不是她上一世那的人才有,这儿同样也有,汉子们全围了过来,你一喊我一叫的,站在外面没挤进去的还急得跳脚。 祈宝儿敢用脖子上的脑袋保证,这些人估计也就除了蔫巴和大有俩是猜到或是她爹有说过想做什么。至于其它人,顶了天想到了大家一起走人数庞大,三合镇里就是有人,看到他们人多/多少也会顾忌,他们就更安全。 祈宝儿抬头看单手抱自己的祈老头:爷,您实话说,咱家祖上没当官的,是不是因为咱们祖上是土匪出身? 祈老头正摸着下巴思考状,话说他刚刚还担心儿子不顶用呢,没想到他的大儿子有了闺女后终于有担当了。 祈宝儿:“……” 这边在如果插个大旗朝廷就能给定性为逆贼,那头祈家村的好几个婆子正和田家村的人商量着散伙问题。 祈康安也不是村里所有汉子都叫来,没那胡来的劲,都是人品信得过平时至少是有常走动的,不过这家占一个那家一个的,论户算的话,也占了一大半。 剩下的十几家人,多少都有些,,,呃,和老祈家平时关系不是那么和睦。 比如老太爷家的二房,当家的叶大丫和老祈家跟有仇一样,呃,不是跟,是真有仇,叶大丫单方面的恨着田老太,带着下面的小辈和老祈家也从不往来。 再如赵寡妇家,赵寡妇年纪时对祈老头有过想法,都下过手,谁知祈老头这人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把人光着膀子从家里打了出去,让赵寡妇丢了好大一回脸,两家从此也是结了仇。 这时田大丫和赵寡妇俩就凑在一起在田大丫的娘家说话,约莫半个时后,原本悄摸着去的俩,回来时高扬着头跟斗胜了的那啥一样。 河边洗衣服的田老太奇怪的回头看了眼,问身旁的叶三妮,“她们这是咋了?” 脑袋跟抽了一样? 叶三妮摇头,蹭过来些小声说:“娘,我刚不是看到她们去田家村那边嘛,我瞅着应该是刚回来。” “看个侄子侄孙,也能给看成这样?”田老太小声嘀咕,还是觉得没瞅明白。 说来她和田大丫还是堂姐妹的关系,田大丫的爹是老大,她爹是卡中的四儿子。 她爹木讷不会说话不讨她爷奶的喜欢,成了亲后就被单分了出去,啥都没给,还要年年出养老钱。 所以他们一家和堂姐妹堂兄弟间的关系很一般,和跟村里的其它人没什么两样。 哎哟,过去那些都不能想,爹娘都没了,小时动不动打他们姐弟的堂哥堂姐们也死得就剩下了她和田大丫俩,再去想那些也已经没什么意义。 叶三妮没听到田老太说什么,这会子有些纠结的瞅了瞅正埋头双手搓着宝儿衣服的田老太,想了下还是小声问道: “娘,我刚才远远瞄了会儿,没瞅见二舅他们。” “早都断了亲了,你还去瞅什么?” 都多大的人了,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亲情这玩艺儿吧也讲个缘,她和娘家人啊,就是没什么缘分。 叶三妮弯着唇笑,“是,娘,我知道了。” 可能这就是她和娘关系好的原因,她们俩都是娘家亲情缘浅的人,哦,再加个二弟妹。 这时祈老头抱着祈宝儿回来,祈宝儿隔老远就在那头喊:“奶,娘,爹说该走啦。” “啥?就走啊?”这赶的,她们衣服都没洗好呢。 要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一家啊,都是娇情的。 看看其它人,难得有河了就是喝个水泡再装满能装水的地儿,然后休息充能等待出发。 就他们一家,汉子蹦河里把自己拾捣清楚,媳妇丫头还特意搭个地方好好洗个澡。 这逃难呢,多余不是。 祈老头把祈宝儿放下,祈宝儿摆着小手哒哒哒的跑到河边,蹲在他们俩中间的后面。 “奶,娘,给。”小胖手伸出来,一边一块花生酥。 田老太瞅了眼就把头扭到另一边,“收起来,宝你自个慢慢吃。” 花生合和糖做出来的精贵东西,还是今年过年的时候老三带回来她偷藏的,就是为了给宝儿馋的时候甜个嘴。 叶三妮没客气,手用衣摆擦了擦,把祈宝儿手心的两块都拿来,一块塞自个嘴里,含糊的喊了声:“娘。” 田老太转过头来,叶三妮快速的将花生酥塞她嘴里,“娘可别生气,你要不吃我也不好意思吃,我都有小半年没吃过这味儿了,馋得紧。” 祈宝儿在后面问:“奶,娘,怎么就你们在洗衣服?”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家里人欺负你们了? “你爹走前交待有些东西不要,他们在整车。” 婆媳俩突然都有些蔫。 祈宝儿一寻思就想明白了,她奶和娘/俩都是‘小气’的,看自家的东西给别人那心脏肯定都是一抽一抽的疼,索性接了洗衣服的活来个见不见为净。 不是被欺负就好。 “咱们村是不是有啥事了?我刚路上看到好些人在整理东西,好像是准备要走。” 那时队伍可没通知要出发呢? 叶三妮迅速的嚼巴着花生酥先吞下,这是这一路来的经验了,东西进了嘴要快点让它落肚,不招人眼也不用担心被抢。 “我猜估计是咱这边有人想合伙到田家村那边去。” 不说祈宝儿,田老太都惊呆了,“和那边啥都没有的田家村合伙?” 脑子咋长的? 叶三妮先是埋怨的瞪了眼祈宝儿,和田老太说:“不有个特别大方,指缝大到没边儿的仙女,教了村里人什么草又能吃又能卖钱?” 田老太:“……” 祈宝儿:“……,娘,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哈,爹后面要干大事呢,咱车得留着装其它东西,那草药晒干了又轻又占地方,还不知道能值几个钱,咱先不要啊。” 乖。 第45话、准备再度出发【祝:合家幸福】 田老太也附和:“宝儿说的对,是咱想佐了,后头路是咋样都没数呢,咱还想着这些虚头八脑的是有些毛病。三妮啊,你以后路上也别绣了,整不好出个什么事咱什么都带不上。” 哦豁,这还有个也心疼着呢。 “娘,我晓得了。”她也多余在老太太面前说宝儿,瞅瞅,这心眼和爹一样是偏的。 好家伙,连她的活也给撸喽。 两人说着话也不影响做活,本来就已经洗得差不多,这会子已经收了尾,一直跟在祈宝儿身后的祈老头上前一左一右拎起两大篮衣服。 田老太用衣摆擦着手问祈老头:“咱们还是摸黑走吗?火把还够不够啊?” 乡下人饭都吃不起,哪有闲钱弄油?他们用的火把全是破布裹着一头,再用山上一种不知名的,汁能起火的树汁浸湿。 也不比用油来烧的强,甚至更耐用。 但对他们来说,还是费布,乡里人破布头都是宝,家家都没多余的破布。 出村时家家户户都绑了个火把,路上没全一起给点上,今天排单号的点,明天排双号的点,用的全是蔫巴这些年存下来的树汁。 就在刚刚,蔫巴媳妇抱着装树汁的灌过来找她,里面就剩下点底了。 祈老头默了会儿才说:“没火把也得走,咱们最少要过了三合镇,再往前的路多了,才敢说停下休息下,才敢说停下寻摸点东西。” 从三合镇出去有两条道,一条是继续直行,一条拐了个弯去更偏北的北阳镇。 从北阳镇那虽然同样有条道直通迦南城,不过比从他们这方向走要更难走,也更远,因为要绕的山更多。 田老太不懂这些,反正爷们说啥她听啥,“我知道了,心里有数着,东西都没从车上拿下来,本来咱就锅那些装回去就能走了,安子说要整整,这才拖拉这么长时间。” 他们在哪可是全紧着皮,一刻不敢松解的。 休息? 哪个敢真的放下心来休息? 田老太扯了扯祈老头袖子,“宝儿叫我不用装太多水放车上费地方,我寻思着他们也不往咱车上多看,也从来不翻,水平时也都是我和三妮在分。 我让阿琴烧了两锅,装是我和三妮装的,就装了两桶,应该发现不了。” 钱齐两家都不是那不清楚的,尤其是亲家,车上东西大部分是他们的,他们一路来不只是不和老祈家斤斤计较,而是多瞅都没有。 全然一副东西并在你老祈家了,以后怎么分怎么用也由你老祈家来,他们夫妻反正跟着一起,总不会亏待了他们。 要遇着个爱财又自私的,钱家两口子准得完蛋,可老祈家就对这样的人没办法。 你信得过咱,咱是占了便宜粘了恩的,这一路就得给你保齐整喽。 又有谁能说,钱老头他们这不是聪明? 也是看出了老祈家的为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 祈老头想都没想回道:“装两桶够了,这一路不就一直两桶着过来,我记得昨天不还两桶满的?” 田老太没好气捶了他一下,“这样停下来人这老多不得防个万一,大家都早没水了,我可不得做个样子?我找机会给倒了。” 祈老头:“……”他家可真是挺逗的,别人缺水,他们家水多到拿去倒了。 “媳妇好样的。” 田老太又给了他一下,“阴阳怪气啥呢。” 叶三妮抱着祈宝儿从只离他们俩几步远,到现在已经离了好几米外,这样的场景,不太适合他们小辈多瞻仰。 “宝儿,你爷刚带你去哪了?”她洗好出来还准备给闺女梳个漂亮的头呢,好嘛,人没影了。 祈宝儿趴在叶三妮背上有点昏昏欲睡,“爹开会呢,爷带我偷听去了。” 哎哟,咋这孩子话说出来咋这么难听。 “鬼扯,什么偷听,你爷是不放心你爹。”叶三妮给了祈宝儿小屁屁一下。 趴着不动的祈宝儿回忆了下,这好像是她这几天来第三次挨揍了,还两次都是被打的屁股蛋。 她是不是该弑亲了? 叶三妮哪舍得真打闺女,轻轻拍了两下就不舍的给揉了揉,“等下出发,你还是和你爷骑马不?” 自从从村里出来后,闺女都不太像是她的闺女了。 不是她爷占着,就是她爹抢走,一路上母女俩一块的时间,说来最长的也就刚才她给洗了个澡。 路上累没空想还没觉得有啥,这停下来脑子回过味来,是怎么想怎么心酸。 她就怕闺女逃个难等安定下来时,和她这个娘会彻底不亲了。 祈宝儿满头黑线:这咋打就算了,还耍上牛氓了? “嗯。”祈宝儿的声音有些闷。 等下队伍再出发排序就会大变动,老祈家这回是真正要当上领头羊了,他们家会走第一。 做为第一中的第一,这样算下来,他们爷孙俩将成为大队伍的领头。 叶三妮住了会儿脚才继续往前走,窜台说起了她二婶,“村里那些婆娘也有意思,自个不敢做主,就想怂恿咱家牵头。” “要给田家村的人粮?” “那没,粮不是咱都藏外面大路边,挺远的路,还有人看着,要往那走一准家里婆母和爷们会知道,她们不敢。 是衣服那些。” “然后呢?” “被你二婶给骂走了,有个小媳妇还嘀咕你坏话,你二婶上去把人头发都薅秃了一把。” 叶三妮想到这还挺生气,当时要不是弟妹先动手,她都得上去凑那娘们。 四人回到老祈家所在的地方,老祈家的马车牛车都已经绑好,全家人也已围在车旁,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本来老祈家的人除了小孩外,大人多少身上都背着点东西,穷家值万贯,追兵没到门口,但凡有点子时间给出来他们收拾,就没多少东西能舍得不要。 钱老头带了六辆牛车来,他自个只用了三辆,当时其它牛车就是全空着给老祈家备的,光从这点来说,这个亲家老祈家结的不孬。 扯远了,回来。 这会子老祈家的人已经个个能空手,哦不对,女人们身上都挎着个花挎包,这还是女人们在路上缝的,用的田老太找出来的一堆破布头,所以看上去花花绿绿的还挺有个性。 第46话、西部牛仔【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病痛远离】 这是女人们用来放些私人物品,还有银子首饰那些自个的私家,是田老太的意思。 谁都不能保证大家伙会不会因为个什么事而走散,值钱东西自个贴身带着别放在大家子里,更不能放在车上。 田老太还在路上从祈宝儿这拿走了四两银子,四兄弟一人一两,也是为了防止路上有个走散什么的,大家手里能有点保命的银子。 祈宝儿特别注意到她爹,实在是这会子他的打扮有点奇特,颇有点像她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西部牛仔那感觉。 头发扎成了大丸子用灰布裹着,衣服袖口用细布一圈圈的扎紧,腰上腰带也多圈了好几圈,右边坠了把用动物皮做刀鞘的平头刀,左边挂着她在蔫巴那看到圈貌似他们是叫捆兽绳的一大圈,比蔫巴叔那圈更大些。裤子到脚腕处同样扎得紧紧的,脚上穿着双露出大脚指的黑布鞋。 腰上那俩,应该就是出发前她奶说的爹藏在山上的东西。 这儿对于刀具管控非常严格,一户都只能有一把菜刀一把柴刀,榔头这些农具按地的亩数申请,一亩地可申请一把榔头,犁地的铁犁钯五亩地可申请一个。但也只是能申请,给不给另说。 多了就算违矩,被发现要关大牢三月,另罚银十两。 何况她爹腰上挂的那已经不是家用,而是兵0器,也不知道她爹从哪弄来的。 祈宝儿发现她对自家人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他们总是会冷不丁的就给她来点惊喜。 祈康安也很怀念老伙计,手一直放在刀把上大拇哥指腹是来来回回的摸搓着就没停下过。 “都准备好了,就走?”祈老头把桶交给过来迎的祈康富和祈康福两,转头来问祈康安。 “爹,再等等。” 顿了片刻,祈康安的眼神祈宝儿怎么看怎么是带着那么点邪性的对祈老头说:“咱看看这回能减多少人。” 原以为是麻烦,没曾想竟然还有这好事。 祈康安已经让高大有和祈富贵一起去通知,一个时后他们准点出发。 若到时没跟上的,祈康安都决定不管是因为什么,互相就是从此分道扬镳。 一个时很快到来,老祈家的几辆车都已经停在了河边出来的路口。 祈家村的不少人也跟了上来整好了队。 这回是老祈家排在第一,高大夫家成了第二,老太爷家的大房排在第三,再后是蔫巴家,祈大业家,祈文寿家,祈二牛家…… 与老祈家相熟的跟在了前方,后方是陆陆续续的村里人一户一户排进来。 可以说,祈家村的逃难队伍,从这一刻起,将彻底的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少了硬凑在一起的散慢,多了几分有组织,正规化的团队意味。 做为队伍中头头中的头头【马走最前】,祈宝儿爬到她爷的肩膀上踩着爷的肩膀往后看。 “爷,少了不少人。” 往后十几米外火把光就稀疏了。 祈老头现在完全相信她的本事,只是双手握住她的小脚腕以防万一,“乖乖你小心着些啊,这有啥好看的。” “放心爷,我再看看。”她也不知道要看什么,就是想起来看看。 这时的祈宝儿不知,她这往河边瞅的一眼,里面许许多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是最后一眼。 马车厢高,祈宝儿就是站在坐在马上的祈老头肩上,后头看祈宝儿也就只露出个脑袋顶,没仔细看都注意不到。 但时刻关注着闺女的祈康安哪是能是没仔细的,一个转头就注意到那晃来晃去的小啾啾是他闺女的。 三步并两步冲了过来。 “o(≧口≦)o” 爹,闺女啊,你们俩这是弄啥嘞? 被人亲爹抓着他这爷在纵容人家亲闺女做危险的动作,祈老头难得的有些讪讪,眼神躲闪着都不往祈康安那瞅。 祈康安咬着牙,“宝儿!” 都不敢大声叫,怕惊着。 祈宝儿转头居高临下看着亲爹,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即往的平静得不要不要的,看得祈康安是手也痒脚也痒。 不等他发火呢,祈宝儿突然一指路旁立在那的一个大石头。 石头是真大,得四五个汉子环抱那种。 祈康安被她这奇怪的举动连带着跟着瞅石头,然后又回头瞅瞅祈宝儿,最终目光求助向祈老头:爹,宝儿这是啥意思? 祈老头翻白眼:他哪知道。 这时,祈宝儿在祈老头和祈康安都好奇的目光下,就那么轻飘飘的对石头挥了下小手。 很平常的一个动作,看过去似乎还有那么点有气无力。 祈康安:“???” 啥呀这是? 祈老头却是脸色大变,他坐在马上位置高,正好看到火把光映照下石头上的细微变化。 低头看傻儿子还一脸懵圈,没好气的抬腿给了一脚,“你过去瞅瞅,瞅瞅就啥都明白了。” 哎哟,生儿子有个蛋用啊,这蠢的。 祈康安哦了声跑过去看,然后嘛,然后就没然后了,祈康安没再回来,往后走的背影看过去颇有些萧条。 祈老头扬着唇眼皮上抬着问:“乖乖,你还看不?” 祈宝儿顺着祈老头的身子滑到祈老头怀里,有行动表示:不看了。 过了会儿,祈文寿被祈康富扶着过来。 “怎么这么久,都要走了。”祈老头脸色有些臭。 祈康富苦笑着没有吱声,劝了老半天三叔就是不乐意,他最后都直接用抢的,这才把人给硬薅过来。 祈三爷同样一脸不虞的挡在祈康富面前,“不怪富子,是我自个不乐意,我家也有牛车,累了牛车上坐坐也成,你们家这几十口还又是伤又是娃,就一辆马车能休息,我做么非得和你们抢?” 哥永远都不会丢下他,他心里知道,这就成了。 祈老头没好气的瞪他,“你家也十几口人,娃也好几个呢,就一辆牛车还显摆着你了?一个个背上背着手里挎着,当我没瞅着?” 个倔的,咋就打小都这么不听话呢。 前面是着实没法,几辆车装得满满的也就只能让自个家人轻松那么点的不用背着又拎着。 第47话、绝对的是有土匪基因【祝大家:出入平安】 空着辆马车,女婿伤着一人一躺就占了一小半地方,亲家母也身子骨弱走不得远路要给个固定位置。 剩下的空间家里也只让女人和小孩上去休息,那都得人挤着人还不能休息久就得换下一班。 马车是钱家的,祈老头也不好把事做过,钱老头自个还都基本和老祈家的汉子一样在走路呢。 今儿是老祈家散了财,把牛车上许多东西给丢了,后头足足空了两辆牛车出来,他这才把三弟叫来,也让他享受享受,过过逃难都能坐马车的瘾。 这里有个小插曲—— ——出发前祈老头把祈康安单独叫到一旁说话:“我刚瞅了咱们的家当,走时觉得啥都舍不得,现在再看,我觉得有些东西带着还真没必要。” 反而是累赘。 粮和水是必须品。 衣服被子什么的带着也没错,但关键时刻这些都是可以舍弃的。 榔头、柴刀这类不管是路上可以当防具,还是将来安全了落户后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锅暂时也要,路上谁还不要吃饭不成?但同样也是关键时刻能丢的东西。 其它好些就不是非要带了。 最关键必须品东西整一整,粮占了三辆牛车,衣服被子和榔头柴刀锅这些可以挤放在一辆牛车上。 放两水桶的牛车就可以坐人,另一辆暂时直接空着。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家有外挂。 “咱家三口锅都带着,我没打算锅给别人,让宝儿收了俩藏着。祖宗排位,家里的供桌,咱藏的三坛酒,还有几罐腌菜等等,我都让宝儿收着了。” 祈老头瞄了眼一旁啃着青枣的祈宝儿,青枣是田三妮那丫头不知道哪摘来的。 一个个都挺大个,田三妮用衣摆抱了十几个过来,当时他正抱着宝儿在‘检查’家当,田三妮急匆匆跑了过来,把青枣往他们面前一倒转身就跑。 他挺不好意思收的,田三妮那孩子不容易,这果子她指定是自个悄摸藏着,要是被发现,准少不得一顿打。 可他的宝儿乖乖已经手一挥将果子给收了起来,还说了句他完全没明白是啥意思的话‘我只是收利息。’ 收啥利息啊你就收利息了? 整不明白,但路上能吃个果子也实在是难得,祈老头心疼祈宝儿,既然宝儿乖乖已经收了,这情他们老祈家承了,想着那就以后路上多顾着些田三妮那孩子。 别说他现实啥的,田三妮那不过是个外人,在祈宝儿面前,祈老头是连亲儿孙都得靠边站。 得靠边站的祈康安并不知道自个在亲爹心中卑微的地位,听了祈老头的话想了想点头。 说:“爹,我觉得这妥。咱刚好有些觉得可以丢下的,田家村不正啥都没嘛。” 乡里乡亲又都不是这个亲就是那个戚的,他们这也算是尽了份心。 “成,你等下叫人来搬过去。” 祈老头又压下了声说:“三合镇里,我觉得的怎么的也能寻摸点东西,那再差还能差得过咱家的一堆破烂?” 祈康安:“(⊙?⊙)” 然后,祈宝儿看到她爹的眼神越来越亮,一拍大腿朝祈老头竖起大拇指,“爹,儿子怎么就没想到这。” 他光想怎么过去了。 祈宝儿:“Σ(°△°|||)︴” 她再再次的被老祈家给震到,这绝对的是有土匪基因! 老祈家把东西往田家村送,祈家村的人背后是怎么个想法,田家村又是怎么个感想,这些都暂且不提,反正他们现在全家除了汉子外都有地方坐。 宋书明这两天已经有所好转,在车上能坐着,偶尔还能下来走两步。祈老头是看马车内还有位子,这才遣了祈康富过去把祈文寿叫来。 可祈文寿后面的反应,让祈宝儿更觉得这一家子肯定的都有毛病——倔病。 只见祈文寿先是掀开了一条车帘往里瞅,今天里面坐的是宋明书和老祈家的几个郞和外姓的四个娃。 里面的人看到祈文寿也纷纷打招呼,宋明书喊三哥,几个郞喊三爷爷,宋小风、宋小雨和齐浩轩、李小军也跟着几个郞喊三爷爷。 钱老头当初买马车就是为了能多坐人,车厢是往大了买,里面宋明书侧躺着,旁边坐了九个孩子,挤挤再塞个祈文寿进去完全没问题。 大郞坐在最外面,听着外头的说话声呢,本就准备腾出位置来,喊了声三爷爷后他已经出了车厢。 “三爷爷您坐,我坐这外头。”他块头大,在里面太占地方。 大哥照顾自己,侄孙又孝顺,祈文寿心里熨贴得眼睛都红了。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不了,三爷爷到后面牛车上坐着就成。” 话落就转头对祈老头板着脸凶着语气道:“马车我就不坐了,你后面牛车我瞅着有位置,我和老钱、齐员外他们一起坐后面去。” 然后也不管祈老头啥反应,甩头就走。 “嘿~”这倔老头。 祈宝儿挺奇怪的,她怎么感觉祈文寿有点不待见宋明书? 她非常确定刚才看到三爷爷看到小姑爷时全身都繃紧了下。 这么想,她也是这么问的祈老头。 祈老头没隐瞒,和祈宝儿说了他们兄妹仨一个简短又漫长的故事。 祈悦并不是祈老头和祈文寿的亲妹妹,这点祈宝儿早知道,她唯一活到成年的亲姑奶早因为难产去逝了。 祈悦是祈宝儿太奶奶收养的女儿,当年一个小女娃还在襁褓里呢,大冬天的被扔在老祈家门口。 祈老头是大哥,要帮着寡母养家,也就没有时间帮着照顾小孩什么的,太奶奶就更是,一个寡妇要撑着家哪是容易的,所以祈悦基本上是祈文寿一手带大。 好了,甭说了,她只用猜就知道后面的事。 八九不离十是三爷爷不想当哥哥了,她小姑奶后来却嫁给了小姑爷。 说得多,其实也就不到十分钟的事。 祈康安又跑了回来,跑到马的前方高举火把,然后转头喊:“爹,该出发了。” “成。”祈老头双腿踢了踢马腹。 “驾。” 赶路烦闷,走夜路就更是,昏暗的火光中周围的树影子总是能让人猛不丁的吓一跳。 没走会儿,祈康安就后退了些和祈老头说话,解闷又壮胆。 第48话、终于来了【祝:万事大吉】 “爹,刚才我去大致看了下,走了有十来户人,估计着得少两三百人。” “这么多?”他以为五六户就不得了了。 “也不知道田大丫和人怎么说的,这事起头就是她,我听二麻子娘说,田大丫是一头保证给娶媳妇,一头保证嫁闺女。” 祈康安显然是气着了,婶都不喊,直呼名字。 话说那些人是不是最近几天又累又饿的脑袋都萎缩了?都啥时候了还娶媳妇嫁闺女? 这不有病哈。 “甭理他们,这样的人走了才好。”祈老头人老成精,一听就知道那些人家做的是什么打算。 祈康安被祈老头突然的动怒有些惊到,“爹?” 祈宝儿,祈宝儿只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前几天路上虽然苦虽然累,队伍里也时常有打骂声吵架声,但整体来说还是阳光的,向上的。 让祈宝儿很有维和感,这怎么看怎么不是一支正常的逃难队伍。 前世的经历,让祈宝儿从来不信人性本善这一点,何况这支队伍里瞅瞅都有什么人,重男轻女的占了绝大部分,有明明是自己的过却恨了别人一辈子的,有占小便宜没够的,等等等等。 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有歧义,但也着实讲出了一个这时代的普遍现象。 出刁民的前面,着重的是穷山恶水四个字。穷,就意味着读不起书识不起字,意味着没有文化。 没有文化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意味着他们会不讲理没有所谓涵养,甚至是没有是非观。 甭提什么阅历、见识。 有能力经常出行的人要么是生意人,可皇权之下有资格做生意的,那都得要是有背景有靠山的人,要么就是办公差或是为某权贵办事的人。 这和普通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普通老百姓都是能也只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就像祈家村的人,有九成连佩丰镇都没有出去过,你跟他们提阅历,提见识? 周围都是大字不识的人,聊了一辈子都是今天吃了啥明天要吃啥,遇着的事最大的就是强制的兵役、徭役,可心里再痛再不舍,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孙被衙役带走。 哪来的阅历、见识可谈? 像老祈家这样全家男的都识字都读过书的,不说是祈家村,就是整个盈州,都找不出第二户来。 你说他们目光短浅,的确是目光短浅,可问题是大环境让他们也没那机会能目光长远啊。 能看到眼前的利就够了,远的,他们不会去想也没人告诉他们。 甚至是你真和他们说了,他们反而觉得你是在挡他们的活路机会。 “你和他们说的三合镇有可能的那些危险,这事不可能没传出去,至少咱村里就保不住。” 祈老头没好气的看着大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咋脑子还没转过弯呢? 祈康安愣了好一会儿,突然转头就要往后走。 “回来。”祈老头叫住他。 “你回去干啥?你拦得住吗?那些是他们的亲孙女亲闺女,你是她们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去管?” 祈康安转头脸色铁青的看着祈老头,“爹~” 祈老头不为所动,又问:“就算这一次你拦了,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你能管一辈子? 你能管个屁,你自个家都管不清楚。” 祈宝儿毫无预兆的被祈老头掐着腰举高,“这才是你闺女,你要做也只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你闺女。” 被举在半空和马下的亲爹眼对眼的祈宝儿:“……” 她就只想安静的当个吃瓜群众,怎么还有她的戏份? “咋了这是?”后面传来田老太的声音。 原来刚才祈老头的一声吼把马叫停了,马车在最前面,它一停整支队伍可不都停喽。 祈老头秒速的收手,将祈宝儿放回身前用大衣重新裹住,再回头已是和曦无比的笑容。 一套操作全程用时——两秒。 田老太到马车厢旁,看到的爷子孙仨是这样的:一张笑颜如花,一个目光呆滞,小小人儿一脸无语。 “这是咋了?”发生了啥她不知道的? 祈老头摇头,“没事,安子不晓事我训了他几句,快回去坐好,这就走了。” “赶夜路呢,你少说两句。”孩子大了要脸,等没人的时候再揍。 祈老头笑眯了眼点头,收到。 队伍重新出发。 马车厢内此刻一片寂静。 一开始父子两都是小声说话,后来情绪激动就越来越大声,车厢内的宋书明和孩子们也都听了个大概。 听没听懂不重要,重要的是都知道祈老头生气了。 大气都不敢喘,也就没人敢去后面吱一声。 这会子好像事已经过去,再回头去寻思,突然发现寻思不出个什么来。 二郞挪着屁股凑到宋书明身边,怕外面能听到小声到几近是气音的问:“小姑爷,爷爷为什么生气啊?” 他没听太明白,爷爷像是在生大伯的气,又好像不是。 宋书明硬挤出个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若是在曾经,他不会和孩子们说原因,那太阴暗。 可现在,,,他们该长大了。 “二郞知道那些今晚不跟着走的人是为了什么吗?” “我听到大伯说的话了,是老太爷家的田奶奶保证给他们和田家村的人娶媳妇嫁闺女。” 宋书明笑着摇了摇头,“不全对,他们都是为了自个。” 看出二郞一知半解,旁边也在认真听的几个孩子也在迷糊,宋书明继续道: “你们爹和大伯有给村里人说过前面的三合镇有可能有危险,三合镇里你们都知道,早乱了,现在还留在镇里的人,大致也能猜出都不是善茬。 咱都是难民,没钱没粮没啥好抢的,三合镇里要是还有人,咱要从三合镇过啊,要么就是大家一心一起过去,要么,,,” 宋书明顿住,在孩子们求知的眼中长长叹了口气,“要么,就得拿东西和镇上的人换过去的机会。” 有些孩子没听懂,依旧一脸的懵懂,听懂的则是一脸震惊得瞪圆了眼张圆了嘴。 第49话、神人【继续万更,祝大家新的一年大展宏图】 二郞觉得自己的三观、人生观,不管啥观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小姑父,不能吧?三合镇里还不定有人呢,就算有,他们也不能肯定真,,,真,,,那些人就一定给过啊?” 宋书明的脸上带着怜悯与悲凉,“是啊,不能肯定。” 可有可能不是,只要有可能,有些人为了活命就会去做了。 几个孩子也听明白了,全沉默了下来,宋小雨还很符合名字的落了泪。 唯李小军依旧一头雾水,一脸懵的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没忍住问道:“小姑爷,你们在说什么啊?” 他咋一句没听懂? 三郞本来心里就堵得慌,被他这一问也冲:“他们要把女娃送给三合镇里的人。” 李小军看着像被唬了一跳,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哇’的一声扬着脖子嚎啕大哭。 宋明书赶紧将他拉到身边,“不哭不哭,三郞哥坏,小姑爷等下让你大伯打他。” “桃花姐姐,哇~” 哦吼,原来不是被吓到。 车外的爷孙仨听着里面的声都没往后看,也没人开口说话。 一会儿后,里面的哭声渐渐停下。 祈老头低头问祈宝儿:“乖乖,这事依你看,你会怎么做?” 问完他就觉得多余,他怎么老是忘记宝儿乖乖的另一重身份。 果然,祈宝儿脸上没任何表情的回答:“人各有命。” 很无情很残忍,但祈老头听着心里却舒服了不少。 他们是真管不了也管不得,自个将来能不能活都不知道呢,哪多余的那些善心? 祈康安抬头瞅了眼他们,又低头埋头走路。 一路没再出其它的事,走了四个多时,他们到达了三合镇外十里处的小树木旁。 路上祈康安就叫了汉子们去家家户户那千交待万交待过,晚上无论遇着什么事一定要安静安静再安静。 这会子祈康安叫停队伍,关系到自个的命啊,大家伙都很是配合,家里有牛马的更是早准备了草赶紧就喂。 祈康安已经全然相信祈宝儿的实力,路上还兴奋的和蔫巴祈大有几个叨叨过: “就那路边老大的那块石头晓得吧,我家宝儿就那么一挥手,好家伙,我过去一看啊,从中间,石头肚子那儿,就那儿横切过去。 咱走的时候石头还好好的立着吧? 我告诉你们,那中间肚子那被我家宝儿给切开了,上下分了两层。” 蔫巴和高大有几人对祈康安那是相当了解,这人爱吹,但从不吹牛。 于是一伙汉子看祈宝儿那眼神啊,扑闪扑闪的,对能安全过三合镇都自信了不少。 祈康安这会儿正抱着祈宝儿带着群汉子往小树林边捏手捏脚的摸过去。 这时正好深夜,从小树林边可以看到远处三合镇的城墙上塔楼那儿有光线溢出。 祈二牛双手插在袖中脸上露着丝惧意,也有几分侥幸,“镇上有人啊。” 城墙上都有人守着呢。 祈七斤也问:“会不会镇里还一切正常啊?” 能让他们正常的过个路,那该多好。 高大有和蔫巴都看向了祈康安。 祈康安,祈康安这时非常坦然的低头,看着闺女。 然后就是高大有和蔫巴等人也跟着不自觉的全看向祈宝儿。 祈宝儿就纳闷了,大家伙是都瞎了吗,没瞅出来她现在才五岁? 不是很后的后来,祈宝儿才知道真正的原因,她爷和她爹在路上已经无声商量着把她‘坑’了。 她对这世界的了解太少,一切的想法和行事准则还都是以着她前世的阅历为准。 比如说她对古代的了解,依前世她对种花国古代的了解,一旦有人表现出与常人不同的异常,就会被视为异类,会被排挤甚至当成妖孽烧杀。 所以,就算家里人已经自个把她给玄幻化了,她依旧一直都没怎么表现,一是怕吓着人,二也是自我保护。 谁知这儿完全是不同的,这儿有着个众所周知的特殊人群,类似于她前世自己所在的人群一样,都有着特殊能力。 这个人群不会被人排挤不会被人歧视与迫害,相反的,他们还会受到天下百姓的崇拜与敬重。 比如能呼风唤雨的太子殿下,生而知之的丞相,天生神力的威武将军,再比如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国师大人,等等等等。 朝廷不掩藏他们而是正在光明的予以重用,光明正大的给予荣耀。 因为他们的存在,百姓不怕这个特殊的人群,反而是赋予真心的爱戴。 现在的祈宝儿,在高大有等人的心中,就疑是这一类人其中的一个,包括她那个大家没见过的师傅。 只有那样的神人,才能教出同样厉害的祈宝儿来。 所以祈宝儿的担心根本不存在,烧个毛啊烧,那时村里传他家有鬼才要担心,鬼是令人恐惧的存在。现在嘛,要谁敢出来说声要烧了祈宝儿,在场的人得有一大半站出来和你拼命。 不说现在有这种特殊能力的人在他们中间他们心里有底气,就说村里出现这样的人让他们祖上有光这点,他们就不能让。 性子急的祈二牛没忍住问道:“宝姑姑,你怎么看?” 祈宝儿一时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反应,求助的看向亲爹。 祈康安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宝儿不怕,没事,你随便说。” 放心大胆的说。 真以为他是爱炫耀的才到处吹? 他是先给他家宝儿在大家伙的心里定个位。 以前不知道宝儿有大本事,以为只是能见个魂拍个魂这种,那不能说。 现在嘛,随意挥个手几个汉子才能环抱的大石头中间切断,祈康安不管他闺女这使用的是啥本事,他只知道,这本事普通人绝对没有就足够了。 麒麟国有神人,闺女有这普通人没有的本事,他只要把闺女往神人上面一推,只要村里人信了,将来维护着闺女的人,就不会只是老祈家一家。 至于真能出盈州,出了盈州后会怎么,到时再说。 父子俩很有默契,这一路上两人无声的商议出了决定——三合镇,就是他们的宝儿神人的起点。 第50话、她想静静【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能美梦成真】 祈宝儿狐疑的看着她爹:这是要干啥? 傻爹一脸鼓励的回望着她:闺女,雄起! 这是要把她硬推出来? 因为她露的一手还是两手? 祈宝儿有那么丢丢的后悔,她不过是想证明自个有自保能力,一个个别盯着她跟盯着犯人一样。 前世她担重担担了一辈子,最后呢? 多余不是。 再看向周围的汉子们,一个个竟然全用那种期盼的目光望着她。 这世界是怎么喽? 几分钟后。 祈老头,祈康安,还有个祈宝儿,爷仨两个蹲着一个站着围成个圈圈头怼着头。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群汉子排排坐翘首以盼。 祈宝儿死鱼眼怼着亲爹,眼里写着:不说清楚,咱就决斗。 “闺女啊,你知道神人不?”祈康安讨好着问。 祈宝儿翻了个白眼,她知道个屁啊知道,打小就没出过村。 祈康安也发现自个问了个蠢问题,讪讪笑了下继续,先是给祈宝儿例举了几个麒麟国的‘神人’。 比如最出名的太子殿下,几年前与白鹤国之战使出了排山倒海的神技,据传是将整坐大山移来阻断了白鹤国大军的路。 祈宝儿:你山都搬来了只阻个路,咋不把人大军直接给压喽? 再比如麒麟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大人,现今只才二十有五,已经在丞相的位置上整整七年时光,据传是生下来就会说话,两岁能写诗词,仅五岁就考中了童生,十岁那年高中状元。 祈宝儿:就不能人家是个天才? 再再说天生神力的威武将军,据传他出生就踹飞了稳婆,刚会走路就能抬起两三百来斤的铁锤,与太子殿下一起和白鹤国一战,他一拳头将敌军一将领连人带马打回自个阵地。 祈宝儿:天生神力这种事,自古以来还真不是没有,就是没传得‘出生就踹飞稳婆’这么邪乎。 最最流弊的当属国师,据传这人已经不知道多少岁了,鹤发童颜,那叫一个无所不知。 看她爷和她爹那崇拜又向往的眼神,加之似要流哈喇子的垂涎,祈宝儿都不得不怀疑,要是国师现在在他俩面前,他俩估计得冲上去啃两口。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的,呵呵,这不玄学嘛。 祈宝儿现在不是太想说话,她想静静。 祈康安又说了不少‘神人’,有力气大的,有跑的速度快的,有能治病的,也有特别能打的,,, 祈宝儿摸着双下巴陷入沉思,她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不少和她是同类,是修灵者。 神人??!!! 她好像明白她爷和爹是在做什么了。 这是借着村民对‘神人’的敬仰,将她推到‘神人’的位置上,从而让村民全拥护她。 是保护她,也是保护他们。 队伍里有个‘神人’,路上再碰着其它难民,你敬不敬仰另说,首先就畏惧了。 不对。。 祈宝儿看向她爷,她爷可是早看到她露过一手的,那时她爷可没提过‘神人’这事。 祈老头眸光微闪,冲祈宝儿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有些事大家自个心里清楚就好,说出来就可没意思了。 祈宝儿扯着嘴角呵呵了声,她以前的判断都是错的,她爷也是农民,可她爷就不愚昧,她爷那是鬼精鬼精的。 祈宝儿问:“爷,爹,现在你们不怕我成了那什么劳什子神人后,家里人不安全了?” 祈康安自信的嘞了嘞嘴:“不怕,没人会传出去。” 祈宝儿姓祈,现在留下的人除了高大夫一家和蔫巴一家外,全姓祈。 如在村里时被传家中有鬼,还疑似有冤鬼纠缠,要被扯到宝儿身上,那是丢家族的脸,他们自然要死死的捂着,就是能牵扯上关系的能见到鬼,都不能让人知晓。 可神人不同,这是荣耀,是大家伙能否安全走出盈州的希望,是整个祈氏家族将来能否兴盛的机遇。 宝儿神人的身份一旦族人信了,宝儿就会是大家伙真正的宝贝。 宝贝那是能随便露出去给别人看的吗,要是被偷了被抢了咋办? 至于高大有和蔫巴俩,他信得过,且他们也同样需要神人的保护,绝不可能会做出自切脑袋的事。 别忘了,宝儿还有个神秘师傅呢,他早把对方讲得疑似也是个神人。 祈宝儿朝亲爹竖起大拇指,她以后再也不在心里叫他傻爹了。 祈老头突然郑重的脸色,“宝儿,你不是会看到那些吗,这附近有没有,你展示下‘神通’。” 祈宝儿深深看了眼爷,又看了眼爹。 “这里没有,不过刚才我看到三合镇的城墙外飘着一个小崽子。爷,你是让我叫他去镇里查看?” 祈老头点头,“对头。” 神人神人,就得玄乎点大家才更信。 祈宝儿笑了,小胖脸上笑出了两小酒窝,“我知道了爷,我这就让他过来。” 父子俩不知道祈宝儿具体做了什么,在他们眼中祈宝儿只是闭了会儿眼再睁开,然后没会儿他们的周围就有股子阴冷的气息袭来。 父子俩对视了眼,都似做下什么重大决定般。 “乖乖/宝儿,我们能看到吗?” “确定?”祈宝儿反问。 父子俩不约而同的点头,祈老头用着特别坚定的语气说:“乖乖,我们不怕。” 祈康安也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 他们的宝儿注定是要走这一条路的,他们做为她最坚实的后盾,又怎么能连这点都怕呢。 祈宝儿抬手,在两人的眼神上轻轻抹过。 嘴上说着不怕,心里也想着别怕,可真到这一刻,俩眼睛是一个闭得比一个紧。 祈老头闭眼问:“安子,长得啥样啊?” 祈康安同样紧闭着眼想:刚才宝儿说的是小崽子,,,“非常可爱的一个孩子,爹,一点都不吓人,真的,没骗你。” 为毛感觉比刚才冷了? 还有股子阴森的气息在他们面前绕来绕去的。 祈老头缓缓的呼出口气,慢慢,慢慢,再慢慢的睁开双眼,,,“啊~~~” “咋了,咋了爹?”真这么恐怖吗,爹都喊成这样。 “哎哟我那个去。” 第51话、阿飘崽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百事亨通】 精致的五官,浓眉大眼,圆嘟嘟的小脸上挂着婴儿肥,挺翘的鼻梁,樱桃小嘴。 头上玉冠裹发,身穿蓝色绸缎小长衫,指宽的腰带上居中镶着枚水头十足的水滴状翠玉,腰侧左边挂着金线所绣的小荷包,右边挂着一白一青两枚玉佩。 阿飘崽子除了脸色是呈毫无生气的死灰外,他不只不可怕还非常的好看,且贵。 这一身能看出,他不只是身上贵,他生前的身份也贵重无比。 在麒麟国,男子头冠玉得身有爵位,还有阿飘崽子腰间所带的两块玉佩,称为撞玉,最少得是祖上有功勋的后代才有资格佩戴。 祈老头的惊呼,就是因为这些。 这小鬼来历不低啊? 祈康安也看着阿飘崽子有些发懵,他家宝儿随便招一个来历就这么大的吗? 那头祈宝儿已经和阿飘崽子聊了起来,内容如下: 祈宝儿:“你在三合镇多久了?” 阿飘崽子:“我不知道,不记得了,很久很久了,多久我不记得,我看到过好多祖孙三代一个接一个的没了。” 最少得是百年老魂了,咋还这么弱? 祈宝儿:“三合镇里现在有多少人?都是什么人?” 阿飘崽子:“有两百零七个,都是以前在这附近的混子,为首的那个是刘将军身边一个姓尤的副将的小妾的弟弟。” 猜中了,果然这时还有人留下必是和刘将军他们有关。 祈宝儿:“他们都做了什么?留下又是为了什么?” 阿飘崽子:“县丞跑了后,他们一开始是到处吓唬人,到处说刘将军的兵马马上就要到三合镇,还让人假装成士兵的样子在镇外晃悠,把镇里很多人都给吓到了。 有钱人连夜举家出逃,老百姓也没撑两天,那些人什么坏事都干,打砸抢,抓人家姑娘,随便杀0人,二百多人没一个手上没粘过血,老百姓没办法也只能逃。 他们留下主要是为了镇上那些有钱人跑了后留下来的宝贝和粮,他们跑得很急,东街那边几乎家家都剩着东西。” 还有就是给刘将军的军营送人和收军姬,前天才刚送走几百人,这和小姑娘他就不直说了。 祈老头和祈康安对视了眼。 祈老头挑了挑眉:二百来人,曾经是混子。 祈康安眨眨眼又摸了摸鼻子:爹,有不少东西,而且都是好东西。 到这时祈老头有些退缩:有命想,咱有命拿吗? 祈康安瞪眼:咋没有?两百来个混子,咱这头汉子加起来有三四百人呢,两个打一个。 祈老头:那人家手里就没个家伙? 祈康安:咱手里也有菜刀、柴刀、榔头,再不行现弄些棍子。 祈老头:嘿,你是屎壳郎上茅房是吧。 祈康安:爹,我不是开玩笑,真可以做。 祈老头,,,祈老头一转头,脸怼上了两颗挤在一起好奇看着他们的小脑袋,一红润润萌萌哒,一惨白惨白的让人瘆得慌。 两人还异口同声的问:“你们在干咋?” 哎哟不行,他胸口疼。 祈康安这会有点热血沸腾,已然忘了阿飘崽子不是个正常人,挤开祈老头,他的大脸怼到两张小脸面前。 “宝啊,你问问他,镇里的那些人平时大部分都在哪?是散开着住,还是住在一起? 平时镇里有巡逻吗?有的话是怎么个巡逻法?” 不用人传话,阿飘崽子离他的脸只两个拳头的距离。 “没有巡逻,他们不怕难民路过,三合镇只有南北城门这两个进出口,他们守住了两边城门,难民进出都要他们同意。 镇里有个吴府,和京城的镇北将军府有关系,生意做得很大,是镇上最有钱的人,那些人都住在吴府里。” 祈康安又问:“平时他们有没有上街?” 阿飘崽子回:“有,白天他们会到处去各家找还有价值的东西。” “他们手里有兵0器吗?” “有剑有刀,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大部分人用的是棍子。” “总共有几把刀?” “尤副将小妾的弟弟用的是把剑,铁器铺里找到的,跟他近的十几个人用的是刀,也是铁器铺找到的,有十六把,有一把是在衙门里找到的。” “菜刀榔头这些没有吗?” “这些没有,逃的时候大家都带走了。” 祈康安一想也是,谁出逃不把身边能拿的利器给带着,能以防万一也能壮个胆。 这时祈宝儿已经改成和祈老头头怼头看着他们俩。 祈老头被大儿子给整的,突然对阿飘崽子是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了。 “乖乖啊,鬼都这么好说话的吗?” 直到此刻他才认识到,他家乖乖的这技能是有多么的流弊。 阿飘又没人能看得到,他爱飘哪飘哪,想知道啥就能知道啥,还不知疲倦的。 “不是,有些很凶。”想得美,要是碰着厉鬼,能追得你喊霸霸。 有多凶祈老头就不问了,他是想介入到宝儿乖乖的世界中去,可暂时还不是太能接受过于吓人的,眼前这位还凑乎。 祈宝儿拿出两根摸手里还温着的熟玉米,给了祈老头一根。 俩这会子正背对着后面的汉子们,不用担心他们能看出她从哪拿出来的。 也是挺逗,你说是巧合吧,这巧过有点过分。 就像是老天帮他们做了筛选一样,这回没跟上来的十七户,都是已经没什么余粮的人家,剩下的正好九十户,家家多少吃的都能最少顶个半月。 他们啃东西,那边排排坐着嘴里也没停,还都是往饱了吃,刚刚她爹交待过,为后面要进镇做准备。 从汉子们这边瞧过去,那头爷仨是祈老头和祈宝儿背对着他们微低着头还偶尔抖一抖,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祈康安正对着他们叨叨叨的讲个没停。 “大有,你说宝儿是不是真是……??”冷静下来一想,神人啊,他们真的有幸身边就有吗? 高大有抹了下脸,非常肯定的重重一点头:“肯定是,安哥不会骗人。” 不是也得是,没希望时也就那样,给了希望那就必须是,否则他们这伙人可能真走不了多远了。 第52话、再展示点【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百福具臻】 祈宝儿和祈老头俩一根玉米啃完,祈康安和阿飘崽子也把事给聊完了。 别说,祈康安还真有些能当将军的潜质,了解得非常透彻,几乎把一切风险都算计在内。 他还能边听阿飘崽子的诉说边制定计划,偶尔祈宝儿补充一两句。 比方每天镇内的两头城墙上都有三人轮守,两个在上面名为巡逻,其实都在塔楼里面或是歇着或是吃点小酒,只有一个守在城门内。 祈康安的计划是,他们晚上行动的汉子先趁着天黑摸到城墙下,选出几个身手灵活的爬上城墙先处理上面的俩,再解决城门内的那个,然后开城门放大家进去。 祈宝儿听后嘴里还含着玉米问道:“城墙将近四米,笔笔真,还没任何踩脚的地方,你们怎么上去?” 身手灵活,这灵活是咋个灵活法? 一个个都没练过,又能怎么个灵活? “靠爹和蔫巴叔的捆兽绳先固定城墙上的睥睨【指城墙上锯齿形的短墙】,然后人再往上爬? 爹,不是我打击你们,第一,你们能有那劲把套绳扔那么高不?第二,就算有那劲,你们能在这黑嘛嘛中精准的套进去不?” 祈宝儿这是法子给他们想了,巴掌也顺势拍了下来。 祈康安颇有些失意,依着阿飘崽子提供的消息,夜晚攻进去是最好的,损失能降到最低,甚至安排得好大家也配合得好的话,有可能都能没一点损失。 可宝儿说的也没错,损不损失那都是进城成功后的事,他们是连城都进不去。 祈宝儿又啃了口玉米,“爹,咱这有‘神人’。” 刚刚还把她吹成个神人,这会子定计划她听下来,竟然全程没她什么事,按她爹的意思,就最后成功时她出来露个面。 真够矛盾的,也不想想,这还神人?要这也能算神人,随便拎个奶娃出来全能封神。 祈康安脸一板就想反驳,还是祈老头想得深也比祈康安这个亲爹更要了解祈宝儿的真正实力,一拍祈康安的背阻止他。 “宝儿,你有办法?” 祈宝儿点头,爷和爹淬不及防的给她在福娃后又安了个神人的称号,她索性配合的再展示点吧。 “那个城墙我能上去,还能带人上去。” 祈康安眼一缩:“宝儿,你真能?” 祈宝儿抬眸挑眉,把啃了一半的玉米交给祈老头,脚尖一用力轻松的跃到了他们旁边足有五六米高的大树树顶的细枝杆上。 祈康安已经不自觉的站了起来,高扬着头张着嘴失声的啊着,目光都略有些呆滞。 不只是祈康安,后方的汉子们也全惊呆了。 祈康安和祈老头人在树下被树叶给遮挡了视线还看不清,只能看到祈宝儿咻一下后人就不见了,汉子们坐得远,正好能看到月光下祈宝儿在树顶那模糊的身影。 还有在远处的村民们,都知道晚上有事儿,还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有可能得去冒险,哪个能心大的这时还能睡得着的,全好奇的往这边瞅,这不也同样也看到了树顶的祈宝儿。 祈宝儿被她0娘打扮的那一身太招眼,但凡见过一次就忘不了,今晚月色挺好,月光下那又红又粉的贼打眼。 祈二牛激动的拽住旁边的祈富贵,“宝,宝姑姑,宝姑姑真是神人,她真的是神人。咱们有救了,咱们有救了。” 祈富贵迅速的一把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恶狠狠的低吼道:“你再啷啷,再啷啷,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这事张扬个甚,没瞅宝姑姑才多大,要是被人知道了,就像家地里,别人都长得搓就你家长了一棵好的,给掐了可咋整? 另一边的二林子也加入进来的一下勒住祈二牛的脖子,“二牛叔,可别喊,这事咱得憋在心里。” 其它同样激动的汉子们有了祈二牛的前车之鉴都控制住了自己,有得把脸都憋得通红,实在还是没忍住想嚎两声的,赶紧一把咬住自个的手。 蔫巴和高大有对视了眼,两人都是松了口气。 祈二牛刚才声音不大,嗷一声还没什么事,这要是一伙人全嗷起来,一准惊动城墙那边。 其实他们也激动,只是他们更克制,高大有垂在身侧的两边手都在发着颤。 “乖乖啊,你在哪?”祈老头急的,两手举着玉米高扬着头在树下转着圈找人。 祈宝儿咻的又跃回地面,就站在祈老头面前。 “嚯~”祈老头差点没收住脚踩过去。 这会儿祈老头也怒不起来了,蹲下来就想检查,无奈两手都拿着东西,只得先担心的问:“乖乖啊,有受伤没?” “没,爷放心。”祈宝儿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这只是小意思。 已经被祈宝儿‘吓’过几次的祈老头现在的接受能力相当强,确认祈宝儿没事后,他把祈宝儿的玉米重新给她,笑容那叫一个自豪的牵着祈宝儿回到祈康安身边。 祈康安,祈康安这会子还没回神呢。 他都已经把他家宝儿往厉害的去想了,没想到他还是狭隘了,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呃,好像这么说不太对。 不管了,反正意思差不多【你认真的?】。 哎哟哎哟哎。 他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怎么就能这么厉害呢? 瞅瞅,瞅瞅,他就随便这么一生,就生出个这么厉害的闺女来。 还有谁? 就问还有谁? 站那跟傻了一样,脸上的嘴是越咧越开,都快要耳朵根了。 祈老头没眼看的呼了过去,“正事儿没办完,你搁这抽风呢?” 祈康安,祈康安还能咋的,弑父那肯定是不成的,只能委屈巴巴的重新坐下,继续和阿飘崽子打听。 祈老头和祈宝儿俩一个坐一个站的继续啃玉米。 现在最大的进城问题解决了,深夜入城,后面基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以防万一,毕竟都不是专业的,一群农民摸着黑进城去做类似于打家劫舍的事【自信点,把类似去掉】,自个吓自个都有可能会出问题。 开会开会,十五以上,四十以下的汉子全要参加。 第53话、爷孙齐上阵【祝大家新的一年好运连连】 那头祈康安怎么安排祈宝儿就不管了,她和爷/两人带着阿飘崽子已经摸到了城墙下面。 “爷,你确定?”仰头朝上看,祈宝儿小声的再再次确认。 爷,这一步走出去,可就没回头路了。 祈老头很肯定的重重一点头,同样小声的回:“嗯,确定。” 祈宝儿突然好想知道,,“爷,为什么?” 祈老头没有回答,只是笑得有些勉强的说:“上去吧。” 祈宝儿深深看了眼祈老头,一把拎住祈老头的衣领,“爹,松手。” 祈老头松了抱祈宝儿的手,祈宝儿一个提气,小短腿在城墙上无声的几个轻点,拎着祈老头一路朝上。 祈老头只感觉一个呼吸间,都来不及震惊害怕什么的,他已经脚又触到了实地。 他站在城墙上,他的乖乖站在他旁边的睥睨凹槽里,凸起的睥睨刚好乖乖的身高。 祈宝儿看了眼身旁,颇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这小身板也是没准了,谁特么把城墙上的睥睨建得这么高的? 祈老头非常敏0感的察觉着他家乖乖的不快,赶紧将人重新搂进怀里。 这么一二三过去,祈老头都忘了瞬间从城墙下到城墙上要震惊或是害怕下,蹲下身猫着腰朝着朝着塔楼位置摸去。 两人上来是在拐角的上方塔楼盲区位置,转弯处探头就能看到塔楼。 一老一少俩脑袋一个上一个下的探出来,哦吼,塔楼的门没关,不只没关还大敞开着。 从他们这看过去能看到门内不远是张大桌子,火光是从桌上的烛火映照出来,桌子只能看到半张,及桌旁椅子上一个男人正趴在桌子上。 也不知是阿飘崽子说的喝小酒喝醉了,还是睡着了。 “爷?”祈宝儿用气音又再再再次寻问。 祈老头狠狠一闭眼,咬着牙同样用气音回:“得杀,宝儿,让爷来,飘仔也说这些人手上都粘过血,咱们不杀他们,等他们缓过劲来,一准会来杀咱们。” 杀不杀人,对祈宝儿来说没多大差别,生命在她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因为她的眼里,死亡并不是结束,看看他们旁边她爷给起了名叫飘仔的阿飘崽子。 可她爷不一样,她爷不过是个虽然有着自个的算计,有着自个的私心,但他曾经一直是个奉公守法、陌生人一个临终委托几十年过去都还记在心里的人。 祈宝儿看了眼飘仔,而飘仔似乎是当鬼当久了脑子有些绣,没神采的双眼木枘的看着祈宝儿,完全不解其意。 好吧,她要求高了。 一个把自个生前名字都给忘了,连为啥非要留在三合镇这执念也给忘了的飘,她能指望啥? “走,过去看看。”祈老头已经不给祈宝儿多想的时间,先一步的捏着脚朝塔楼挪去。 祈宝儿只能跟在他后面。 他们并没有带火把来,祈宝儿是没必要,祈老头是摸黑的环境反而能给他准备要做的事壮胆。 仅有个月光那昏暗的照明,就是飘仔都没注意到,祈宝儿的小胖手上,有着几片树叶。 祈老头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边往前挪,他的动作略显拙笨,细看下双腿都在轻微的打着颤。 紧紧跟在他后面的祈宝儿就显得悠闲许多,甚至她还有闲心无声和飘仔说话。 她给爷和爹用灵力开了会儿灵眼,也就那么会儿,现在他爹是看不到飘仔的,她不用担心飘仔说话能打扰到她爷。 “仙家,老人家等下真能狠得下心吗?”看不出是那种人啊。 祈宝儿摇头,她不知道。 “其实老人家就算真下手也没啥,那些都是恶人,死有余辜。” “仙家,我一直没看明白,老人家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做这事?” 飘仔很是不明白,干干净净了五十几年的人,为何这时要让自己手染鲜血? 当鬼多年,不该忘该忘的全忘了,只有地府的规则他记得劳劳的。 地府判定一魂是否有罪的第一条,就是身上是否沾有人命。 沾染即有罪,何况是这种亲自动手的。 老家人是仙家的亲爷爷,应该不会不知道这点,可他却偏偏要这么做。 如果这些话飘仔说出来,祈宝儿就会告诉他,地府判定一魂是否有罪,不是只看这个魂生前的过,也不只看他们生前的功,而是所有的功与过。 只是功记得慢,比如你救个人的功,不能抵你杀一个人的过。而杀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是犯罪,但在地府的规则里未必,如果这人是个恶人,你不只是无过还有功。 地府自有其规则,是阎王爷们都无权去更改的规则,不是1+1=2。 这时两人一魂已经来到了塔楼边,祈老头缓慢得跟电影慢镜头一样幽灵般的往门里探头,只露出双眼睛便停住。 他没看到的是,祈宝儿已经正大光明得十分嚣张的在他身后站在门口正中央。 眼神十分无语的正看着他。 里面的人要是精明,就她爷刚才那样,脑袋顶早被人削掉一块了。 里面的桌上倒没摆着酒菜,但塔楼内散着非常明显的酒味,在门口这闻着都有些熏人。 她爷这是紧张得嗅觉都失灵了?! 里面的情况比较容易让人的紧张度下降好几个百分点,这紧张感一降,祈老头全身的知觉也慢慢回来了,同样嗅到了浓重的酒味。 他转头想和祈宝儿说话,然后就对上一张无奈的小胖脸,“呃。。” 有那么点尴尬,他这是被乖乖鄙视了吗? “爷,你还要……???”祈宝儿伸手切脖子,还来回切了好几下。 祈老头左看了看,右看了看,周围空空,他又探头往塔楼里看。 祈宝儿没阻止他也没吵他,只默默注视着他。 然后她看到祈老头猫着腰捏手捏脚的走了进去。 塔楼里的一角有些明显是近期的破损,掉了几个块头在地上,祈老头先去捡了块砖头,还在手上颠了颠。 突然百米冲刺的冲到桌边,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对着俩趴在桌上的脑袋就是俩板砖。 飘仔惊呼:“我去,来真的啊!” 第54话、欢迎光临【继续万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遂心】 等祈康安等人商议了半天来到城外,等待他们的,是只差没站几个迎宾在那喊个‘欢迎光临’的大开着的城门。 祈老头微白着脸牵着祈宝儿站在城门正中央正等着他们。 跟着祈康安的汉子们看到这一幕都是即兴奋又感激,更多的是心终于能落地的稳当感。 刚才开会时没瞅到祈宝儿,出发时没瞅到祈宝儿,一个个虽然都没说,但全都是心吊着高高的悬着。 以前还没这感觉,自从知道祈宝儿是神人后,她一不在视野内,大家就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尤其是晚上这种要拼命的事,祈宝儿不在,他们没一个心是能落在实处。 这回,妥了。 原来宝儿/宝姑姑是和她爷一快先来给他们开城门啊! 有了祈宝儿跃树顶那一出,在场的汉子们没一个觉得开城门的功劳全在祈老头那。 祈七斤还扬头看了眼高高的城墙,然后重重一点头,像是在肯定自个心中的想法。 “爹?”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不是说好了我带着宝儿来,您和娘他们一起等吗? 祈康安只张个嘴祈老头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眼一瞪,“这么慢才来,我和乖乖都等你们半天了。” “是你们速度太快了,爹,你们没事吧?” “能有啥事?”祈老头往旁边退着避让到墙边。 “后面的事是你们的事了,我就这等你们,安子,你可要照顾好乖乖,要是她掉了一根头发,你就别认我。” “爹放心。” 祈康安上前单手抱起祈宝儿,头也不回的朝前一挥,“走。” 祈宝儿趴在祈康安的肩上视线一直在祈老头身上,小老头一直背靠着墙壁目送着他们走远。 直到出了城门拐个弯再瞅不着人,祈宝儿才小声伏在祈康安耳边说:“爹,晚上有大收获。” 听听这话,再听听这语气,,, 祈康安怪异的瞅了眼祈宝儿,闺女啊,你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太兴奋了? 别以为爹和你爷商量时没瞅着你的神情,你不是觉得爹过分了吗? 祈宝儿要知道他是这想法指定得喊冤,她只是惊了下,有点不大相信,她爹现在要做的事,类似的她前世没少做,怎么会觉得不对? 可太对了。 有飘仔引路,祈宝儿转诉给她爹,她爹再一路带着大家伙一往朝前,全程还是超着最近的路过去,不到半个时他们就到了吴府大门外。 没遇着任何事。 吴府门口没有点灯,门外左右两个大石狮子大张着嘴狰狞着似在看着他们,让本来心就虚着的汉子们又是一脑门冷汗。 祈家村靠山,而且是三面靠山,经常有野猪下山袭击村民,冬天还会有狼下山。 这情况不是一天两天,求助官府吧,咱得讲理,他们那附近村子情况都差不多,官府着实是也顾不过来。 所以他们不知道从哪位祖辈起就留下了一起打野猪一起赶狼的经验,代代相传,代代必学。 祈康安在出发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们就把三合镇里的人当成野猪,当成狼,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那必须的啊,熟。 首先,别吵吵,你一吵吵自个人会乱不说,也吵着野猪和狼,反而让它们注意到你。 第二,别怂,不管是野猪还是狼,你都跑不过它们,几个人围一只,上去就是干。 第三,得眼观六路,最起码离自己近的人得注意着些,人遇着危险了能帮就帮,都一个村的,帮了别人就是帮了自个。 这些祖辈传下来的经验,汉子们可是记在了骨子里,这会子站在门口虽然心里虚得不行,但全安安静静的没一个吱声,就是孬仔这个公认的怂货,都哆嗦着腿依旧坚挺的站着。 这一刻祈宝儿只觉得有些怪异,还没往深的去想,过了今晚一战后祈宝儿才发现,哪是她爷她爹有土匪基因,是这会子还凑在一起的所有祈家村人都有土匪基因。 祈宝儿像拎着祈老头一样把祈康安拎到墙上,在墙头只顿了下跃进了院中。 外头的汉子们先是这样“o(≧口≦)o”,再是这样“(p≧w≦q)” 果然是神人啊! 祈康安接受能力比祈老头更强,全程一脸镇定,不要问他为什么脸白腿软,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正是好睡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三合镇前后都被他们把控着,里面的人一点不担心在三合镇内能出现其它人,连吴府内都一个巡逻的没有,全在屋里呼呼大睡。 飘仔进去绕了一圈出来。 “主院那儿住着尤副将小妾的弟弟,还有小妾弟弟的几个小弟,尤副将小妾的弟弟住在主卧,左右侧卧那有两人,下人房那住个十一个人。 主院隔壁的主母住的院子里,有三十二人,其它人都在主母住的院子再过去那个院子里,那个应该以前是长辈住的地方,最大。” 吴府内各院的院匾都被拆了,飘仔只能和祈宝儿说方位。 祈宝儿又把话转诉给祈康安。 祈康安支着下巴想:都睡了啊,睡了好,他们个个都带有绳子,安排好人数,孬的仨对付一个,雄的俩对付一个,直接捆巴。 小声嘿了声踮着脚去开门。 祈宝儿:“……”她发现她爹和她爷果然不愧是亲父子。 “吱~呀~~” 瞅瞅,大门打开那能没个声吗,你踮个啥脚? 祈康安自个也被开门声惊了一下,开了条缝能容一人过他就不再动了,“都快着点,一个一个过,保持安静啊。” 她爹紧张兮兮的,再看其它人果真一个一个都死死抿着唇从门缝挤进来,进来后全快速的和她爹刚才一样踮脚跑到一边站好,, 祈宝儿:“……” 至于嘛,里面人都睡了,何况这儿离着里面院落远着呢,就是全醒着开门声也听不到。 你们高兴就好。 所有人全进来后,祈康安迅速的给大家做了分工,都知跟知底的人,谁和谁配合的好,谁孬谁雄祈康安心里有数。 三个人一起对付一个的,两人负责捆人,一人拿家伙一旁边协助,两个人一起的就一起上。 不敢大声说话,用的是你小声传他,他再传他的方式。 第55话、宝姑姑来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合家美满】 还是祈康安抱着祈宝儿带头,一群人紧紧的跟在后面。 左右是个什么景况大家伙已经没心思去看,一晚上的紧迫感这时上升到巅峰,无论是拿菜刀榔头还是拿绳的,手上的家伙什都是握到紧到不能再紧。 个个额头脸上全是汗。 有飘仔带路,他们很轻易就来到了主院外。 祈康安朝蔫巴一昂首,蔫巴点头,往后头一挥手,带着三十几个汉子脱离队伍站到院门前。 祈康安带着汉子们继续往前,来到隔壁主母院子后又分出一群汉子,他再将剩下的汉子全送到隔壁院子外。 这时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话,都走到这一步哪还有再往后退的,祈家村的汉子们一个个眼神全变了,全都带上了犀利,坚毅。 祈康安抱着祈宝儿再回到主院外,院门已经开了,是蔫巴和高大有配合的翻墙进去给开的。 祈康安放下祈宝儿,蹲下身看着她,“宝儿。” 祈宝儿笑着伸出小胖手拍了拍傻爹的鼓涨涨的手臂,“爹,放心。” 我,你放心,他们,你也放心。 祈康安想笑,可这时他笑不出来,深吸了口气站起来,一挥手就朝里冲,直奔主卧位置。 祈七斤和祈良根俩紧紧跟在祈康安背后跟着跑,他俩一个十七一个刚好十五,一个孬一个弱,跟谁似乎都不合适,祈康安就将这俩扒拉来跟着他。 祈宝儿足尖一点跃上屋顶。 来到门口,祈康安拽紧了手里的绳子,深吸了口气抬脚一脚踹开房门。 传来道迷糊的带着怒火的声音:“谁?” “你爷爷。” 门进去些有摆着个大屏风,不过屋内燃着烛火,正好透过屏风能模糊的看到床的位置,以及床0上正坐起来的人。 祈康安迅速的绕过屏风冲到床前,床0上的人五官他都没瞅清一拳头已经砸了过去。 这可是使了全力的一拳,一下就把床0上还没爬起来的人给一拳揍趴下,直接晕了。 估计这人连谁打的他都没看清。 这时后头的祈七斤和祈良根俩才刚跑到呢,两人进屋,祈康安已经在捆人了。 祈宝儿看爹这头没事了,转头去看大有叔负责的侧卧和蔫巴叔负责的下人房。 这俩是难怪和她爹能是好友。 左右两个侧卧门都没只是关上里面没闩,高大有先进的左侧卧,进去后屋内的人还在呼呼大睡,高大有同样是迅速上前一拳头将人打晕。然后快速冲向右侧卧,同样是对着里面睡得死猪般的人迎面一拳。 蔫巴叔那边不顺一些。 他们都不是专业的,院墙还能翻进来,但屋门要是里面栓住了,他们就只能和祈康安那样破门而入。 下人房几乎门都闩着,这一破门可不就惊动了里面的人,蔫巴带着人同样是快速冲了进去,可下人房那不是一屋只住一个,而且他们的刀就放在床边。 蔫巴打晕了一个,另一个已经抽出刀朝着蔫巴砍来。 蔫巴旁边的孬仔吓得“啊啊啊~~”大叫,闭着眼手里的棍子朝着混子方向胡乱一通挥。 乱拳没能打死老师傅,但他这疯劲把握刀的混子给吓得连连后退,被蔫巴和其它汉子们找着机会慢慢围了过去。 这会子大家已经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挥菜刀的挥菜刀,挥榔头的挥榔头,挥棍子的挥棍子,硬是把手握最强杀伤力的混子逼到了墙角。 刀一丢,跪下,“爷爷们,绕了我吧,我可是什么坏事都没干。” 丢了刀就好办了,安哥/叔/爷可是和他们说过,你们这些现在还留在三合镇里的没一个好人,全都是手里染过血造过孽的畜生。 蔫巴凶着脸迈大步上前,挥拳。 其它几间下人房里情况都大同小异,有的甚至更轻松,人都冲到床边了,床0上的人还在没睡醒的迷糊中。 别人没那仨那么暴力,但也好不到哪,把人架着捆起来后,对他们些的叫骂声和求饶声都嫌吵的用他们自个的臭袜子把嘴给堵上。 祈宝儿在房顶跳跃,先来到混子最多的院子。 这头混子多就没那么顺了,尤其是那些混子手里拿的还全是一米来长的长棍。 祈宝儿到时双方已经打到了院中,村民们许多身上都挂了彩。 祈富贵被三个或穿着里衣或直接光着膀子的混子围住,祈宝儿眼见着他挨了好几下。 手心一转,三颗石子弹射而出,正中三人脑门太阳穴。 祈富贵已经打红了眼,面前三人纷纷倒下他还没反应,还站在那不断挥舞着菜刀。 他也就吃亏在菜刀太短。 不远处的祈二牛同样被两混子困住,看他这样急喊道:“富贵,快捡棍子。” 祈富贵终于回神,先扫了眼自己周围,看到刚围着自己的三人已经倒下他还有些懵。 祈二牛背上挨了一棍,又急吼了一声。 祈富贵赶紧的从地上捡起根长棍扔给祈二牛,自个也捡起根把菜刀往腰上一别,举着长棍‘啊’的吼叫了声冲了过去。 祈宝儿在屋顶边时刻注意着下方,手上的石子跟天女散花般一个接一个。 飘仔,你可真是好样的,这就是你所说的棍子,你他么的不会说仔细些,这是长棍,他么的是长棍。 有本事你就躲着永远不要出来。 祈二牛最先发现了屋顶的祈宝儿,接过祈富贵扔来的棍子后,他边挥着朝混子打去,边大吼道: “宝姑姑来了,宝姑姑来了!” 原本汉子们都有些绝望了,他们都是地道的农民,要身手没身手,凭的也就是把力气,还有那股子劲儿。 混子们个个一脸狠戾的朝他们挥着棍子,一副要将他们毙于棍下的凶残,还都喊着‘弄死他们,一个都别放过’,那股子劲儿就开始逐渐消失。 这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一开始汉子们紧张归紧张,但都是自信满满的进去,毕竟里面都睡了嘛。 很寸的,里面有个混子正夜,门一开,和汉子们脸对了脸。 混子惊恐的一喊,没会儿其它混子们全握着长棍冲了出来。 这时村民们虚了。 第56话、转场【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步步高升】 双方打起来后,混子有打斗经验,手里长棍又比汉子们手里的家伙便利,占了上风。 汉子们就开始萎了。 祈二牛的这声‘宝姑姑’来了,再注意到不断有混子突然的倒下,那就跟打战时有人喊皇上来了一样的效果,士气顿时高涨。 “淦他!~” “上啊,宝姑奶来了,怕个球。” 人有了底气那股劲儿又上来了,一个个全红了眼,旁边有混子倒下的,就收了自个的家伙捡起长棍上,要么就是原先的缩手缩脚变得不要命般的不断挥着榔头菜刀。 都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祈家村汉子们的骤然雄起,让混子们有了惧意,身边不断倒下的自己人,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惧。 他们喊的宝姑姑宝姑奶又谁啊,有本事出来啊,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打要命的架呢,没那功夫往屋顶瞅。 说得多,反转其实只那么瞬间的事。 就是大家伙雄起后让祈宝儿有些为难,跟在屋顶到处窜跳。 原本全被打得像是要抱团取暖一样都集中到了花园那儿,这一雄起一个个嗷嗷叫的反追着混子跑,回廊上,亭子里,甚至进屋的都有。 她视野是严重的受到了阻碍。 甭跟她说什么修灵的人该会怎样怎样,她现在就只是灵者四层,神识受身体影响也只能发挥出灵者四层的实力,离隔着墙和门都能‘看’到,还差两个大境界呢。 等整个院子里的混子都被石子打趴或是被汉子们打趴,不只汉子们累得满身大汗直喘气,祈宝儿也是来了这世界后第一次流了汗。 她还得转场。 又去了主母院子那。 好在这头没有大战,人都已经全被捆着扔在外面院中,但明显双方还是交过手,祈家村的汉子们好几个身上也是挂了彩,被捆扔在地上的混子们一个没跑的都是鼻青脸肿。 还同样跟族学传承一般的全被布堵了嘴,想叫都叫不出来。 “宝,宝儿,宝儿你在哪?”院外传来祈康安焦急的声音。 祈宝儿跃到院门的墙上,“爹,我在这。” 祈康安听到闺女的声音猛然转过头来,煞白的脸上看到祈宝儿后扬起了终于放心的笑容。 “爹刚从那头院子过来,他们说你/打的时候还在,他们停手后就找不着你了,你可吓死爹了。” 一汉子在里面喊:“安大爷,宝姑奶,是你们在在外头吗?我们这里全拿下了,一共三十二个人,都活着。” 停了下像是要歇口气,接着他又喊:“安叔,你最好进来看看。” “就来。”祈康安走过来,停在院门前朝祈宝儿张开双手。 父女间的老默契了,祈宝儿跃到祈康安怀里,祈康安稳稳接住,抱着闺女往里走。 - 两大屋的女孩,小的才五六岁,大的十七八左右,目测过去两屋加起来至少得有百人。 一个个衣裳破旧脏乱,瞅着应该和他们一样是难民。 百来个姑娘竟然一点声音都没,门一推开她们连个惊呼声都没,只个个面色惊恐的不断朝后缩着,头都不敢抬起来往门口看一眼。 两个屋内都没点灯,看不大清,但站在门口就能闻到里面浓重的臭味中夹杂着并不浅淡的血腥味。 祈康安咬牙恨骂:“真是一群畜生。” 旁边的汉子们也都是一脸愤色。 祈康安没久站的走开,让汉子们重新把门关上,里面都是姑娘家,他们这一群汉子谁都不适合进去,还是要等娘他们来。 “蔫巴,你们去城门口接人。多带几个人去,咱们的人进来后,把城门关了先守住。” 现在不是烂发好心的时候。 “明白。” “大有,二牛,你们带人去北城门那把守城门的三个混子也拿下,拿下后留几个人同样守住城门。” “哎。” “富贵,你把有伤的人都集中起来,等高大夫来。” “好的。” “其它没受伤的,伤得轻的,到处都找找,看下有没有粮。” “好嘞~”这声最洪亮。 伤得相对重的全是最大院子那边,祈家村的汉子打野猪赶狼有经验,伤重到伤筋动骨的都没有,全皮外伤,就是看起来惨。 像祈富贵,右脸被扫了一棍半张脸都肿成了青紫色,手臂也紫色的淤青好几处,他要现在衣服一脱,后背就没一块好肉,当时三个混子围他,他顾了前方俩,后头一个没顾住。 祈康安去看了他们后终于放心,万幸万幸,人都可以算是他带进镇的,要是缺胳膊少腿的给带回去,那算个什么事! 虽说真要咋的怪不到他头上,可这能不出事最好别出事对不,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然后父女俩也加入了搜东西的队伍。 祈康安还悄声跟祈宝儿交待:“好东西你先自个藏着,越好的越别说啊,谁都别说,就爹和你爷都别说。” 祈富贵等人哪坐得住啊,他们又不是动不了了,这时的粮在他们面前,那可是断了腿爬也要爬着去找。 没会儿整个吴府就灯火通明。 祈康安和祈宝儿半道两人就散开了,祈康安被人叫走,汉子们发现了个大地窖,说里面是一个麻袋垒一个麻袋,还不能确定麻袋里是啥,但肯定是粮。 麻袋堆的旁边,还有好几个大箱子,看着应该也是好东西。 现在大家已将祈康安当成了头,这地盘打下来了,收缴来的东西该怎么个处理法,怎么个分法,一置都认定得祈康安来决定,立马就让人过来叫祈康安过去计数了。 “安叔,麻袋我看着足得有三四百袋,大小箱子也有近百个,地窖最里面还有几十框的水果呢,都新鲜着。” 汉子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这是丰收的喜悦,身上的伤痛都没了感觉。 祈康安原本是要带着祈宝儿一起,只是一个转眼闺女就没了身影,他又被汉子硬拽着走。 想到闺女的本事,再想着现在的吴府内也没什么危险,有危险的话对闺女来说还指不定危险的是谁,祈康安也就没再叫人,准备去瞅一眼再回来。 谁知没危险的确是没危险,但……有狼! 第57话、发了发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百福骈臻】 主院的主卧内,小小的一坨正蹲在床边用小胖手小心的掰着什么。 这家主人疯了,至少在现在的穷鬼祈宝儿眼中,他是疯的,炕床外边竟然用白玉铺了一层。 这ac装的,她给满分。 白玉玉质一般,里面杂质较多,要换前世,祈宝儿是看不上的,可现在嘛,,, 掰它。 她的身后,此刻桌旁正坐着一个身穿黑衣头带黑色帷帽的男子。 祈宝儿觉得这人也有病。 她爹走后,这人就突然出现的跟在她边。 祈宝儿一下就感知到这人实力高深,自个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你谁?” 小小的人儿高扬着头,萌哒哒的小脸上一脸的无辜,唯有她自个知道,她已经随时准备跑路。 再喊一声‘爹啊,跑啊’。 帷帽男没吱声,隔着几米外又隔着帷布和祈宝儿对视,祈宝儿能感觉到帷帽男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祈宝儿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她没在这人身上感觉到一丝恶意,她猜这人应该是好奇,或者只是单纯的无聊。 祈宝儿对别人对她是抱着善还是恶,再或是平常心,她有种天生的感知力,就跟直觉一样,只是她的这份直觉比较准,无论前世还是这世她都没有错过。 于是祈宝儿也不管他了,飘仔将功折罪的告诉她,主卧里有好东西。 再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一块,两块,足足三九二十七块厚有一厘米左右平面大小有十平方厘米左右的白玉砖。 君辰渊饶有兴致的全程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的一块一块掰下玉砖,再小心翼翼的叠放在一旁。 接着小姑娘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到博古架前面,先把能够得着的一一拿出来放到白玉砖旁边,够不着了,她又转回桌旁拖椅子。 本是不该,也毫无道理,可君辰渊不知自己为何突然站了起来。 小姑娘立刻住了脚好奇的看过来,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灵动非常的望着他,似在问:“你要做何?” 君辰澜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帮你拿。” 祈宝儿单手拖着椅子微张着小嘴眨巴眨巴眼,这时的她形象有些,,,呃,,,反正是和可爱淑女这些没有关系。 头发掰玉砖的时候乱了,小手掰玉砖的时候脏了,头发乱了垂了些许到脸上时,她用脏兮兮的手理过头发,现在的头发是又脏又乱。 脏兮兮的手也在衣服上抹过,她现在看过去就是个小脏娃。 但偏偏一张小脸干干净净,精致的五官就是皱起眉头都是即可爱又漂亮。 颜值即是正义,在这张脸面前,其它一切都可以忽视。 “哦,好。”小姑娘声音还好听,软腻腻的都有些粘牙。 舌尖不自觉的舔了下牙齿,手觉得有点痒,想揉揉小姑娘的头。 君辰渊觉得小姑娘恐怕是真有些奇怪能力的,比如能蛊惑人,他亲戚不少,亲戚们家里的小孩也不少,可从没有一个让他有如此想亲近的冲动。 祈宝儿歪着脑袋看他,这人怎么说帮她拿东西,却又站在那一动不动的,逗她玩? 然后一个眨眼,好家伙,人不见了。 她感知了下,屋内已经没人,跑到门口往外看,能看到的地方都没人,感知了下这院里除她外就没有别人了。 这人实力比她强,祈宝儿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离开了,还是说只是躲在哪。 不过她有外挂。 进屋,蹲在墙边,把在博古架那盯着个青玉质鼻烟壶都快要流口水的飘仔招了过来。 “你去看看那人还在附近不?” 飘仔一脸不舍的看了眼博古架后穿墙而出。 祈宝儿没动,依旧盘腿坐在地上等。 两三分钟左右,飘仔穿墙回来。 “那人还在府里,不过不在咱们这个院子里,在仙人的爹那儿,他在树上看他们从地窖里往外搬东西。” “你去外面守着,要是那人又回来了,你就叫我。”祈宝儿立马起来爬到床上。 她才不会动明面上的东西,那是村里汉子们拿命搏来的,具体怎么个章程交给她爹决定。 何况这种明面上的东西要是不见了,这屋祈七斤和祈良银可也进来说,不明确的告诉他们她有问题吗? 她只拿别人不太可能会发现的,比如,,她刚才就发现了床尾有个暗隔。 取出一块松动的砖头,祈宝儿伸手进去拿出里面和砖头大小差不多的盒子。 盒子是红木所制,连个锁扣都没有只是合着,祈宝儿打开一看眼睛都亮了。 上面是羊脂白玉扳指一枚,未刻字的冰种玉印一枚。 下0面是,一张,两张,三张,三张五百两的银票。 发了,发了发了。 小钱钱的符号在祈宝儿的眼中跳跃。 “发了,发了。” 同样的话,在好几个地方响起。 地窖外的院子,库房,马厩。 地窖外,整整两百三十七袋百斤重的粮,全是细白面,一百多袋压得严实的雪白棉花。 大小不一共九十三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布料。 他们现在缺啥啊,可不就是粮和要进卫城后御寒的棉衣。 库房那头,兴奋是兴奋,但兴奋劲一过大家伙全萎了,库房内东西是不少,可他们带不走。 都是如花瓶这一类的易碎品,还都是大件,对于他们还要继续逃的人来说,这些,,,多余。 它再贵也多余,压根带不出盈州。 马厩那头,祈富贵指着其中一头最高大的马朝其它人吼道:“那匹谁也别抢,我孝敬宝姑姑的。” 旁边的汉子看着祈富贵指的马也认同的说:“宝姑姑可是救过咱所有的人,这匹马合该给她。不过不是你孝敬,是咱一起孝敬的。” 别想贪功。 在场的都是一起挨过棍子被祈宝儿用石子救过的人,自然全都没有二话。 有个汉子还提议道:“这儿有十一匹马,但给咱村那也是不够分的,为省得后面麻烦,咱先把这匹马给牵出来关在其它地方吧。” “可以。”祈富贵想都没想的上前去牵马。 谁到时把马交给宝姑姑,宝姑姑就记得谁。 第58话、战利品归属问题【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五福临门、万事如意】 地窖外,正在记数的祈康安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将正进了院门的二林子喊了过来。 “你快去告诉大家,除了粮和布那些,其它的东西谁找着就算谁的。 不过别忘了提醒他们,有些东西不要贪,咱们后面的路还长着呢,会遇着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大件的,容易碎的,路上会拖行程的,都别要,大家伙可不会等他。 还有,我们时间也不多,这边粮什么时候点好分好咱就得走,没时间给大家墨迹。” 这回他们一共来了三百来个汉子,家家户户都有人在,有的人家只出一人,有的两个甚至三个。 他这个分法对只出一个的貌似不公平,可出了两个三个的人家,有的可是一家子能顶梁的汉子都来了,没进三合镇前谁知道里面的混子们都在睡觉? 那可都是都抱着拼命的念头进来的。 二林子高兴的‘哎’了声赶紧跑去通知,他刚从马厩那边过来准备说马的事,这会儿也别说了,赶紧回头告诉那边的兄弟们他们自个分,他也得先去占匹先,后头娘就可以也像田太奶奶一样轻省着赶路。 祈宝儿这时正好走到门口,把祈康安的话听得真真的。 不过她没回立马回头主院,而是来到她爹身边问:“爹,七斤和良银他们呢?” 知女莫若父,祈宝儿点出这两人他还有啥不明白的,手指了下地窖入口方向,“他们俩都识数,在下面记东西。” 然后伏身到祈宝儿耳边,“那屋里爹瞅着不少好东西,你先去全收喽,后头爹再分给他们。” 那屋里的自然就算属于他们仨的战利品,祈康安没独吞的想法。 祈宝儿点了下头,又说:“爹,我也去找找厨房,盐什么要是有的话也要拿。” “成,你注意些,小心着点。” 这时不舍也得舍,大家伙都在到处窜着找东西呢,他们慢了可是啥都捞不着。 你要说东西全找到放那一起分吧,那麻烦更多,你多了他少了,你这值钱他那价低的,为这本就是不义之财而闹起来,不值当不是。 东西怎么分这事,还是四叔教他的。 四叔得知他们的计划后特意找了他,说当初他们打战就是这样,冲时一起冲,冲进城后所得的战利品可就不是一起分了,是谁先拿到就是谁的。 所以上场打战的兵,都喜欢在最前面,因为最前头的兵装备是最好的,功进城后他们也是跑在最前面的。 只是四叔一直是守城兵,没这种往前冲拿战利品的机会,最后没了手臂只拿了五十两银子的安抚银。 祈康安早想好了也学着这么做,如果有粮的话,几个人进三合镇就按几个人来分,其它的财物,谁有本事拿到那就是谁的。 只是头一次做这种事,祈康安出发前自个都麻爪,一时忘了和大家伙儿交待这事。 祈宝儿来了又走,溜回主院窜了一圈后又溜去了几个厨房窜了一圈。 她速度快,在普通人的眼中差不多就跟闪电般。都是她已经溜哒一圈走人了,大家伙还没注意到她。 好在她还算道义,里面已经有人的地方她不会再进去。 祈宝儿能这么放心到放肆,一是亲爹现在没空管她,二嘛,飘仔跟着那帷帽男一直跟出了三合镇,亲眼见着他从北城门那翻城墙出了镇后,在镇外拐角处的林中牵出了匹马朝北去了。 最后一站祈宝儿停在了马厩这,这儿已经有人她本是想走,却听到大家伙正在聊她。 “这除了给宝姑姑的马外,还有十匹马,咱们一共七个人,一人一匹,还剩两匹,怎么分?” “安大爷一匹,要不是安大爷带着我们,咱们知道三合镇有危险,哪有那个胆敢像今晚这么干?又哪来的有粮又有马? 宝姑姑那匹是咱孝顺宝姑姑,不能算在里面。” “对头,是这理,咱不能忘恩。” 亲娘要是活过来都认不得的祈富贵已经站在马厩内,拍着身旁的黑色大马朝大家喊: “这匹,就瞅这匹是最好了,你们看这马蹄多有劲儿,安大伯骑在上面一准威风。” 一个汉子又问,“那还有一匹呢?” 祈富贵的吼声再次传来,“给禄太爷,城门是禄太爷和宝姑姑一起开的,这功可比啥都大。” 大家一想是这理,城门要没打开,后面的一切全是屁。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排除开最壮实的三匹马,七个汉子乐颠颠的去挑选自己的马。 其实也没啥好挑,家里都没有过马,连牛都没过,马的好赖他们也分辨不出来,只看个头大小。 除了一早就挑出来说孝敬祈宝儿的那匹要高大些,其它十匹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差别就是你这匹黑些他那匹灰些。 祈宝儿没有出去,要问她听了这些有啥感觉,她一时也形容不上来,但这七个人被她记住了。 都是良字之后的富字辈,最大年纪的是已经二十五的祈富贵,其它的全不到二十岁。 祈富财十五岁,祈富青十五岁,祈富林十七岁,祈富吉十九岁,祈富东和祈富南是双生子,十六岁。 祈宝儿绕了一圈回来后,祈康安这头已经分好。 将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至少现在祈宝儿看到的村民们还是有人情味的。 许多都是一户只来一人,祈康安说了除了平分了这些东西外其它谁拿到就是谁的话,那些人自是急着也去拿些,于是一户有多人的主动留下一人在这分东西,并且帮着将那些一户一人的东西领了暂时帮着保管。 就祈康安一个人面前就有七八堆东西。 属于老祈家的最多,这是汉子们一致的意思。 城门是祈老头和祈宝儿开的,路是祈康安带的,人员怎么分配,战术,勉强算战术吧,是祈康安布置的,他们中有一大半的人是祈宝儿救过的。 只是多分几袋面粉几匹布几框水果,已经是他们占了老祈家大便宜。 “安哥,安哥,大家伙到了。”蔫巴的叫声由远而近传来。 没会儿身影就从回廊拐角出现,一路狂奔过来。 祈康安朝他后头望去,空空如也,“人呢?” 第59话、想爷了没啊 “禄大伯让我先赶回来,说他们就不要再进来出去的费时间,全都等在门外,我路上说了有东西,禄大伯说咱们把东西搬出去就成,咱不能多费时间在这,马上就走。” 蔫巴一停下就支腿弯腰气都喘不匀,这一路来回给他跑的,要老命了都。 “成,这就走,呐,这几堆一样的你和大有他们自个分,我们先往门口搬,来不及的他们到了搭把手就行。” 祈康安蹲下,蔫巴和他那是早‘心有灵犀’,都不用多余的话从老祈家的一堆中拎起面粉放到他背上,一连放了三大麻袋才停手。 祈康安微显吃力的站起来,边往外走边喊,“宝儿,跟上。” 祈宝儿知道这时自个是啥忙都帮不上的,她太矮,除非把东西举到头顶,否则啥拿过来她就算背起来也是拖着走,那她爹不得和她拼命? 于是小短腿一迈,颠颠的跟在祈康安后面。 蔫巴后面也抱着框水果跟了上来,这是他们兄弟间的默契,这时上货卸货蔫巴来,等下换祈康安,两人再一齐把没在的几人的东西也搬出来。 祈宝儿站在吴府门外等,一群汉子们都没什么声儿的进进出出。 兴奋的心情这会子已经逐渐冷却,现实又回来了,他们又得继续赶路,面前未来的前路迷茫。 唯一心里还有所慰藉的,他们中出现了神人,让他们对未来多了几分希望。 大约半个时后,一阵脚步声从街口传来,接着街口处出现了火光。 又等了会儿,祈宝儿看到她爷第一个出现在了街口。 她爷看到她就笑了,把火把递给身边的二叔,张着双手就朝她跑来。 吼着:“爷的乖乖啊,爷可担心死了,想爷了没啊?” 祈宝儿也扬起巨大的笑容朝祈老头跑去,同样吼着回道:“想,想爷了。” 她真想了,收东西的时候脑袋瓜子不自觉的总想,这个爷能用,那个爷也能用。 两人跟久别恋人一样,明明只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两人的吼声大队伍最后头都能听到。 田老太本来担忧的脸色转瞬就变成无奈,对旁边的叶三妮小声说:“看那爷孙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几年没见呢。” 谁知道也就不到两个时的时间,至于吗? 叶三妮看那边已经抱在一起的爷孙俩,一路上的提心吊胆全飞了,只剩下了心里的酸溜溜。 “娘,我觉得宝儿已经忘了我了。” 她这是为谁生了一个闺女? 田老太:“……” 得,和这个也说不着。 祈康安和蔫巴换了位的改成祈康安抱着框水果出来,一瞅到那黏糊劲的爷孙俩,瘪了瘪嘴框一放又转头进去了。 他见不见为净。 好在祈老头没忘正事【乖乖反正已经在他怀里了】,转头招呼大家赶紧装东西。 “各家自个的东西都看清楚,别乱喽,文方,三弟,你们也都盯着点。” 这时就要辈份高的出来顶事了。 祈文方和祈文寿俩这时也不会推让,都出来帮忙盯着。 而指使人的祈老头,已经跟祈宝儿俩去了侧门,十一匹马停在那。 “爷,那马可俊了,比咱家的马要大也比咱家的马要高,黑亮黑亮的,是富贵他们几个孝敬给我的。” 扬头,骄傲。 她五岁就能收到孝敬了,还是村里人许多一辈子都买不起的马。 祈老头瞧着她这得意样又是好笑又心疼,还有着难以言说的愧疚。 心疼着他的乖乖这么小就要和汉子们一起‘出战’,路上蔫巴都说了,乖乖几乎救了所有汉子们的命。 蔫巴说的乖乖怎么怎么厉害不重要,他们又是怎么怎么感激乖乖也不重要,这一刻,他只知道他的乖乖才四岁。 更愧疚着老祈家的无能,逢这祸事仅凭着老祈家根本无力保护好乖乖,他只能将乖乖推到‘神人’的位置,让整个大队伍所有的人都来保护她。 可神人哪是好当的? “爷你怎么了?” 他们有粮了,还多了三匹马,出了盈州她空间里收的东西能让他们老祈家也盖上大房子呢。 怎么哭了? 祈老头赶忙的擦掉眼泪,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爷就是高兴,乖乖真厉害,这么小就有人孝敬了,爷到现在都没收到过这么大的孝敬呢。” “爷,等出了盈州咱安定下来,我也给爷盖个大房子,就跟这吴府一样,不,咱盖得得比吴府这更大更豪华。 爷到时想吃啥吃啥,白面馍馍那都是忆苦的时候才拿出来吃吃,平时咱要吃就往山珍海味上吃。 咱也买他几十个下人,给爷端水洗脸,也出门有人抬,后面跟着十七八个下人,排面。 爷要闷了,我带爷到青龙国,到白虎国去玩……” “停停停。” 祈老头赶紧叫住她,失笑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这得是神仙过的日子吧,爷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哪能做那美梦。” 乖乖真是会扯,引着他都有些向往了,要真得过上那般的日子,可真是没白来这世上走一朝。 祈宝儿很认真的看着他,“爷,我说到做到。” 和老祈家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和谁多少都有些隔阂,唯独和祈老头,她已经不知不觉将他彻底当成了亲爷爷,而不是前身祈宝儿的爷爷,是她的责任。 她是个自私的人,别人对她付出一百的真心,她回以一百,别人减半,她回以一半。 在老祈家,她是祈老头的命,也只有祈老头一个,是百分之百甚至还要更多的对她。 一开始,她以为爷非要先一步的对城墙那仨出手,是为了她爹,不想她爹双手粘上鲜红。 在城门那被爹抱走时,她还是这想法。 当时看着爷靠着墙壁在强撑,其实双腿已经发软的样儿,她除了感念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也就没啥了。 直到跟着爹他们进了吴府,看到她爹脸色再凶狠,也只把人打晕,看到屋内那些姑娘时再恼恨,也只是骂了声畜生,那时,祈宝儿全明白了。 她爷,是为了她。 第60话、我说到做到 她爹身上还有着律法的桎梏,还没失了善心,还做不出伤人性命的事。 但她会,她爷知道。 她爷心里估计也明白,将来早晚有一天,她的双手将不再白皙干净。 可她爷,还是要那样去做。 “爷知道,爷知道爷的乖乖将来一定能做到。” 祈老头也一脸郑重的看着她,“可是乖乖,爷想要的不是这些,爷只想乖乖好好的。” 宝,你知道吗,爷不要你为了这些,去做些不该做的事。 更不要你为了这些,变成爷不认识的你。 祈宝儿凝神仔细的看着他,突然一把扑过去紧紧搂住他脖子,“爷,我也要你好好的,永远好好的。” 我活着,你就也得好好活着。 她是个自私的人,她是个专制的人,从今天起,从现在起,小老头就是她的人了,一定要永远永远陪在她身边。 侧门的祈富贵几个早就看到了他们,刚就想叫,只是看到爷孙俩突然住脚说悄悄话,他们也急急刹嘴。 这会子瞅着应该是聊好了,祈富贵高扬着手喊道:“禄太爷,宝姑姑,快来,快来看看我们孝敬给宝姑姑的马。” 旁边二林子也喊:“禄太爷您也有,我们给您留了一匹,还有安大伯也有一匹。” “哎哟,我和安子也有?”这咋好意思。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后辈孝敬的他欣然接受,这便宜他们家占着理不亏。 老祈家的三匹马是被赶在一起,祈老头这只瞅瞅那只摸摸,脸上是强压着还压不住的暴富般的欢喜。 能不喜嘛,老祈家从只有一头车,逃难逃难的,逃到不到十天变成家里有三匹高头大马了。 尤其是他们孝敬乖乖的这匹,高近两米,四蹄健硕有力,全身肌肉尤其是四肢,都是手压上去紧实紧实的,有劲儿着呢。 祈老头也不怎么懂看马,但依他从牛贩那学来的经验,这匹马不是马界的皇者,也得是王者。 “乖乖,要不要上去坐坐?”上去吧,这样爷就有理由骑着它走了。 祈宝儿那能没看懂自个爷的期盼? “要。” “哎,好,爷带你坐上啊。” 祈老头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他年轻时想跟人跑镖,跟着镖头学过一段时间骑马,只是后来他0娘病了他走不得,跑镖的事也就不了了知,马也就再没骑过。 虽然技术还在,几十年没骑了,重新骑钱家那匹马他也骑得挺好,但那马可不能和眼前的马比,那高都才到乖乖这只的马肚子上点儿。 “禄太爷,我扶您。”祈富贵巅巅的跑过来。 祈老头一把拍开他的手,“我自个能成。” 没老到那地步,小子,你信不信咱俩要单挑,你都未必是我对手。 被祈富贵这憨子给刺激的,祈老头一时也忘了紧张,利落的翻身上马。 祈老头那一踩马镫,一个提力,毫不拖泥带水的伸腿跨过马背坐好,帅气。 这哪个五十几的老头? 真真是壮小伙都未必有他现在的风采。 没有马不乐意给骑反抗的景况发生,马是被训过的,而且祈宝儿就在旁边呢。 祈老头那是坐得稳稳的,马只是嘶鸣了声马蹄子在原地蹬了蹬就安静了下来。 把马下的一群小伙子全给看傻眼,你太爷就是你太爷,大爷都比不上。 倒是祈宝儿的直接跃到马上,小伙子们反而没有太惊讶的感觉,救过他们命的神人,这小意思啦。 “禄太爷,另两匹马我们给您牵出去。”祈富贵和二林子俩立刻自告奋勇。 祈老头转头看去,那俩一人牵着两匹马在那傻兮兮的笑着,“你们会骑马?” 底下七个小伙全傻眼了,这话直击灵魂。 不只是祈富贵和二林子俩,是七个‘捡’到马的都不会骑。 农村娃子几乎一辈子没出过村,不像老祈家因为祈康富娶了钱兰花后钱家的马老祈家可以拿来学,现在几个康字辈的兄弟都会,良字辈大郞二郞也勉强算会骑。 他们,也是全村唯一会骑马的一家。 祈文方同样家中有马,他家的马就从来没人骑过。 祈老头有些无语,不会骑,你们又在乐个什么劲儿? 祈老头骑着马带着后头一溜窜牵着马的出来,到正门大门外时,大家伙东西还没整清楚。 祈文寿看到后走了过来,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眼,“你这是又哪发财去了?” 语气那叫一个酸的,几十里外都能闻着。 祈文寿也不会骑马,可不会骑是一回事,有没有那又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就是瞅不得大哥那嘚瑟劲儿。 祈老头不理底下的祈文寿,把祈宝儿放稳低头问:“你一个人能成不?” “能。”有灵的万物都会亲近他们灵修者。 祈老头放心了,这才翻身下马。 然后大步到祈文寿面前胸脯挺得腰都往后弯,“羡慕吧?是不是很嫉妒?二林子那几个娃找着的。” 轻轻拍了拍马腿,“这匹是富贵他们孝敬宝儿的。” 又指指祈富贵和二林子各牵的一匹,“那两匹,一匹头顶有白点,一匹脖肚子那有白印子的两匹,瞅清没,那是他们感激我和安子的。” 祈文寿:“……” 他现在弑兄犯法吗? 甩头走人,这遭老头子坏得很。 祈老头没嘚瑟得忘了正事,对后头的几个富指了指老祈家所在的方向跟后头说: “你们有兄弟一起来的,去找自个家。一个人来又没叫别人帮你们领东西的,自个去我家那边拿。” 其它五人不是有兄弟一起来就是叫过人帮忙领的,就祈富贵和二林子这俩傻冒,光激动马去了。 出来时他们一瞅大家都是一个麻袋一个麻袋的往车上搬,他们是又难过又后悔,这回好了,就他俩啥吃的都没。 二林子家就一个娘在,本来粮就不多,一路过来已经紧着省了,现在也只剩下了不到十斤粮。祈富贵更狠,就他一光棍,压根不知道舍叫省,饿了就吃饿了就吃,早没粮了,已经纯正的靠着草活了一天。 一听祈老头这话,两个人乐得差点没蹦起来。 “太爷,我给您把马牵过去。”二林子牵着马就走。 第61话、未来路的选择 祈宝儿觉得自己真不能再用过去的思维看待这儿的人了,刚刚她还觉得这俩是傻的,只眨个眼,其中就出个会来事儿的。 太爷前面的禄去掉,和老祈家显得更亲近。 他们送的马还给给积极的送家去,掉头就走的架式像是怕你背后会拦他一样。 信不,她奶等会儿铁定会和她爷夸二林子,二林子这算是在她奶那挂上号了。 再瞅真憨傻着只知道裂着嘴笑,看到二林子走也跟着走的祈富贵,,, 果然,祈老头牵着马,马上坐着祈宝儿,一起‘巡视’了一圈村民回去后,田老太将祈老头拉到了祈宝儿脚下的马肚子旁说话。 “老头子,那三匹马咱真拿啊?” 他们粮比别人多,听安子说宝儿那收的东西也比别人的多还精贵,再收三匹这么打眼的马会不会不大好? “拿,为啥不拿?”他和宝儿翻的城墙开的城门,安子带的路指的挥,为啥不好意思拿? 祈老头看得分明,这事儿吧,要换种说法,那是大家伙跟着他们老祈家干。 老祈家这回可是担着大责任的,有好处大家一起拿是皆大欢喜,若是有人出事呢? 而且,有啥好处都大家平分这事可不能做,开了个头就会给养成习惯。 田老太对祈老头的话除了事关祈宝儿外那是从来没二话,这事儿到这就算过去了。 她笑着说:“二林子那孩子懂事,给把马送过来还帮着咱装车,我一直叫他先去忙自个的,他非得帮咱把车都装好才走。” 顿了下又继续,“那孩子也可怜,娘碰到那事,爷奶和爹又那样,要遇着个事,他连个帮衬的人都没。” 祈富林是个苦命的,爹生了二心和镇上的一个有钱小寡妇在一起,他0娘生二林子时难产给落下了病,正好给了二林子爹理由,一纸休书将二林子娘给休了。 二林子娘和蔫巴媳妇一样也是二林子爹当年在镇上买回来的,被休后没个娘家可回,又身子骨弱,还是二林子发狠的和二林子爹分了家,来了个净身出户,带着二林子娘在村尾建了个毛草屋落角。 二林子爹那一家人,在二林子爹和镇上的小寡妇成亲后,一大家子都举家搬去了镇上,至今已经过去了六七年,一家子没一个人回来瞅过他们母子一眼。 “搬走还把房子给烧了,这是多大的恨?” 祈老头看了眼二林子母子的位置,母子俩正在往板车上搬东西,“当年才十一岁的二林子要拿菜刀砍亲爹。” 那一家本来就没个好的,不就是怕他们全家都走了房子空出来,二林子母子俩搞不好又能回去住。 二林子的那次发狠,让那一家深知二林子就是长大能成才也不可能孝敬他们,哪还肯留一点有可能的便宜给他们母子占。 祈康安走了过来,“爹,娘,该走了。” 左右看了看,他又凑近祈老头问:“爹,咱爷仨真都骑马啊?” 会不会太嚣张了? 这马一骑,可就很明显的和村里人脱节开了。 祈老头眯着眼用曾经祈宝儿看傻爹的眼神看儿子,“当然骑,你在这有找着车能给马拉?” 祈宝儿和田老太俩都神情一致看向祈康安。 祈康安,,祈康安讪讪笑着挠了挠头。 “乖乖那匹只归乖乖,咱俩的全家会骑的换个骑。东西往车上一放,全家又得走路了,能换着骑骑马也算是休息了。” 祈康安又问:“那爹,咱这后头走哪条路?往北阳镇走吗?” 祈老头这回没马上回答,而是朝祈宝儿伸手。 祈宝儿手伸进挎包里掏啊掏,掏出卷成一圈的舆图递给他。 祈老头将舆图打开,祈康安立刻将手里的火把拿近。 “看这,出镇后直走是主大道,我觉得后头的人应该大部分都会选直走。 你们再看这边,拐去北阳镇的话,就得进山,这山路七弯八绕的斜着朝前,泰子如果没有记错画错的话,这条路也会小很多,并不好走。” 正好凑过来的祈康富听了爹的话表示不懂,“爹,直走不是更快更宽敞,你看这山道,这拐那拐这又拐的,路还小,我都担心会不会板车都走不了。” 祈康安一巴掌怼在他后脑勺,“你个蠢的,山道越不好走,刘将军的兵才越不会往山道上走。” “不对啊哥,咱要往山道上走,那不是更慢了,那咱前面紧赶慢赶的晚上连个觉都不敢睡又是做么?” 这不有病吗? 祈康安想弑弟。 他指着北阳镇往迦南城的路,“瞅这,睁大眼睛瞅这。” 祈康富低头认真看,哦~,那路不比三合镇去北阳镇的路要直要宽,还长了有四五倍。 祈老头接话:“你们文方叔和我说过,咱盈州就北阳镇最穷了,你们看这,咱如果再过一个镇到了沿溪镇,出了沿溪镇后去鹤丰镇的这条路就更直也更宽敞。 唯独北阳镇,去哪都全是山道。” 而这时,反而是去哪哪都交通不便的北阳镇对他们来说最安全。 “爹,你是想咱们暂时先停在北阳镇?” 否则出了北阳镇再往北走也必经过鹤丰镇,他们现在就拐进山不是真有病? 祈老头面无表情的点头,“我是这样想,咱们先看看这去北阳镇的路,如果够宽,能容大军只是拖慢行程但能顺利通过的,咱们就直走。 如果山道大军不好过,我想刘将军那边应该也就不会选择从山道走的进北阳镇,走公道这边更快更安全。 那么北阳镇,暂时就是安全的。” 祈康安也是寻思,祈老头话落他就接话道:“整个盈州的人没有百万也有七八十万,宣王真的敢把这么多人都杀光? 已经出了把老百姓推下城门的事,朝廷真的会不管咱们的死活吗?” 祈康富这时脑子也转过弯来了,“爹,大哥,你们的意思是,如果山道不好走,大军不好过,咱们就先进北阳镇看看情况。” 这可是赌命了啊!!! 可他们现在什么时候又不是在赌命? 第62话、再度出发 在麒麟国,老百姓还是相信朝廷的,就像祈宝儿的前世,无论遇个啥事,百姓们都相信z/f不会放弃他们一样。 祈康富一拍大腿,“那咱就去北阳镇,搞不好还能回家呢。” 也许在北阳镇待一阵子刘将军他们就被朝廷的人给打下来了呢。 这次是另外四人都白眼的看着他,他们一家都不笨啊,怎么就偏偏出现这么个傻的? “咋啦?”为啥这样看我,整得我自个都怀疑自个是只猪。 祈康安又是一巴掌怼过去,“你长点脑子成不?还回去,从刘将军做出屠民的事起,盈州就不可能真的没事。” 祈康富还是不明白,朝廷的人把刘将军解决了不就行了? 祈老头,祈康安,祈宝儿仨都已经懒得理他了,田老太,好吧,田老太也没明白,不过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祈老头对祈康安说:“你带康福一起骑马跑一趟,去瞅瞅那条山道。” “成,我这就去。”祈康安转头就走。 祈老头在后头大声交待,“火把带上,大置有数了就回头。” “哎。” 这时高大有高喊着祈康安匆匆的追了过去。 田老太也走,“我再去瞅瞅他们都弄清楚没。” 祈康富一脸求助的瞅向马上0的祈宝儿。 祈宝儿弯腰小声说:“刘将军是宣王的亲舅舅,不管刘将军做的事和宣王有没有关系,在外人眼里,包括在【祈宝儿指了指天】那位眼里,都是宣王主使的。 皇上能派兵来围功盈州,刘将军能用百姓的命来逼迫朝廷的人,只说明皇上和宣王之间不确定是不是已经决裂,但起码着宣王在皇上的心目中是可以舍弃的。 二叔你想,宣王会猜不中皇上这么明显的心思? 猜到了后,他又会怎么做?” 最怕的就是宣王破罐子破摔。 你不管有没那一天,盈州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安全的。 “那……??”爹和哥怎么还要先进北阳镇? 祈宝儿也不想说话了。 祈康富:“……” 瞅了眼左右,他爹已经不造哪去了,祈康富舔着脸凑近马,扯了扯祈宝儿的裤子。 心疼不以的伸手进怀里掏啊掏的,老半天手才拿出来,把一两银子递了上去,“宝啊,可怜可怜你二叔,说说呗。” 一点没三十几人的向个四岁崽崽交智商税的不好意思。 祈宝儿,她很没节操的接过银子放进兜兜里。 “二叔,刚才咱说了刘将军做的事就约等于是宣王做的事,那整个盈州都是宣王的,咱就算走得快到了通城,通城比迦南城更大,想想也知道,那儿也不缺少兵。 二叔你说,宣王他们不停手,朝廷要是也管不着,咱们千赶万赶的跑向通城,有什么意义呢?” 这么一说,祈康富大致明白了,北阳镇只有三条路朝外,而这三条路都是山道,如果等下大哥他们探路回来确定山道不好行军,北阳镇就绝对是暂时最安全的地方。 再说北阳镇穷,老百姓有九成都吃不饱的那种穷,宣王他们也不需要费那个劲辛辛苦苦的进北阳镇,最终却啥好处都捞不着。 祈康富苦笑,这时候越穷越偏的地方,反而成了越安全的地方。 祈宝儿重新坐直,从兜兜里拿出俩梨子,递了一个给祈康富,自个拿着一个啃。 祈康富没什么胃口,心里堵得慌,想大叫,想大吼,更多的是想哭。 他么的,高兴劲还没过呢,就这么残酷的给他来了个当头棒喝。 约半个时后,队伍再度出发,这回依旧是老祈家在前。 与此同时,有不少难民三三两两的到了镇外的南城门外,其中就有田家村及祈家村并过去的人。 此刻城门是大开着,难民们不知道的是,祈家村守在这儿的汉子们才刚刚走了没会儿。 城门开着,看进去里面寂静一片,颇有股请君入瓮的味道,这反而让难民们更不敢靠近,全远远的就停下,胆怯的探头探脑往城里看。 田里正推了推旁边的田大丫,“你说祈家村的人成功了没?还是镇里本来就没人,他们都已经走了?” 田大丫哪知道啊,不过,,“不管怎样,咱们都得进去。” 原来,田大丫可不只是做了媒,她还特意找了田里正,建议让祈家村的先进三合镇,用祈家村的人探探三合镇的情况。 如果三合镇安全,他们紧跟着就过去。如果不安全,他们就用女孩当过路费。 田家村能做出出逃时队伍里几乎全是男的这种事,不过是利用下祈家村的人,再拿女孩换他们男的命,这又哪是个选择题? “要不还是等到天亮再说?”田里面瞅着里面黑突突的心里直发毛。 田大丫也怕,她更是连往城里看都不敢,一听这话立刻点头,“成,都听里正的。” 这话听着田里正舒坦,本来蜡黄愁苦的脸上都扬起了笑容。 与他们正相反的北城门,祈家村的人正在陆续出城,本来守在这的汉子们也各自回到自家人身边。 祈宝儿突然爬了起来,拽着祈老头的衣服往上他们爬。 她这行为祈老头熟啊,这是又要踩上肩上往后看了。 祈老头还以为她是又好奇的要看后头的队伍,对她实力已经很放心的祈老头没有阻止,而是双手帮托着她给托到肩上去。 马车厢太大,万一走的是山道车厢估计是过不去的,到时车厢弃在山道口反而会吸引别人的注意。 祈老头和钱老头商量着,两人一置决定,车厢拆拆改改的,也给改成了宽不足一米的板车。 所以祈宝儿现在再站在祈老头肩上往后看,后头大家伙看过来近的人就能看得非常明显了。 可危险动作可把老祈家的几个女人给吓得够呛,叶三妮朝前跑着就想上去把人给拽下来,只是没跑几步就被李琴给拉住。 “你拽我干啥?”叶三妮压着声问。 出发前公爹特意让人挨家挨户的交待,上路后尽量保持安静,就算是吓着了摔疼着了,都把叫声憋回肚子里去。 这也是老祈家人被祈宝儿吓着却都没声儿的原因,全憋回肚子里去了。 第63话、别难过不值得 “公爹疼宝儿跟眼珠子似的,这路上你这做娘0的想抱宝儿都没什么机会,你想想,真有危险的话,公爹会让宝儿去做?” 李琴也是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家宝儿可是神人呢,神人在马行走的时候,人往后的踩在坐上马上的人的肩膀上,这应该很正常,,,的吧? 钱兰花也追了上来拽住叶三妮另一边手,“大嫂,我觉得二嫂说的对,爹是情愿自个摔了也不愿宝儿摔了,宝儿在爹那,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田老太冷着脸在后头小声喊:“都闹啥呢?都给我回来。” 叶三妮这时已冷静了下来,一开始看到闺女那个危险的站法急得不行,李琴和钱兰花的话她一句没听进耳中,她是因为一直都看着祈宝儿,看到她无论马怎么动她都站得稳稳的连个晃都没有,这才放心了下来。 婆婆真动了怒了,三妯娌对视了眼,连忙全回到田老太身边。 “娘,我错了。”叶三妮走过去后立马先低认错。 田老太没好气的瞪她,问:“老头子能伤着宝儿不?” 叶三妮头垂得更低了。 刚才她那行为,可是对公爹大不敬。 “我知道你心疼宝儿,可咱家谁不心疼宝儿?……” 老祈家发生的事祈宝儿没注意到,她此刻正目光悠远的望着南城门方向,边和祈老头说话。 “爷,有难民到镇外了。” 祈老头笑了笑没在意,“这不正常嘛,咱们一走他们后面……” 笑容逐渐凝固。 “爷,他们是拿咱当开路石呢。”祈宝儿一针戳破。 “爹和他们说了三合镇有危险后,有些人不想去触那份危险,他们就去找了田家村的人。 田家村的人知道咱们的打算后,就让咱们先走,如果没危险,那么他们跟着一起走就成,搞不好还能捡点漏。如果有,也是咱们先碰着危险,他们还能想对策。” 祈老头沉着脸吱不出声。 祈宝儿又问:“爷,吴府的那些姑娘呢?” 祈老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们不可能带着她们。” 祈宝儿再问:“那爷,如果是以前,碰着这样的事,爷会怎么做呢?” 怎么做? 报官府,官府如果不愿管或是管不了,他们也是要帮着送她们回家,如果实在回不去的,他们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祈老头明白了祈宝儿的意思:世道变了,不能再和过去般的做事,更不能因为熟悉,就把人往好的去想,结果搞不好就是一个害人害已。 祈宝儿滑下来站在马鞍上,双手搂住祈老头的脖子,“爷,无论怎样,宝儿都在。” 别难过,为那些人,不值得。 祈老头单手紧紧搂住孙女,抬头望着天上的星空,片刻后轻轻的笑了。 是啊,那些人哪值得他费心思,他有乖乖呢。 前头传来一阵马蹄声,没会儿祈康福骑着马跑来,直跑到祈老头身边勒停马,调转了个方向跟在祈老头身边。 “爷,山道我和大哥进去走了一段,道挺窄,只能容小一些的那种马车通过,两壁都是高耸且近乎垂直的山崖。 路倒不难走,挺平整的。 大哥说那路对咱没啥,但大军走的话,除非是必要的急行军,否则那跑起马只能一匹通过还不好走的山路,大军一般不会选择走这样的路。” 像他们现在走的公道,宽达近五米,最窄的地方也有三米左右,最主要的是,地平整,马蹄不容易受伤。 两边选的话,非必要的情况下,刘将军的兵应该不会往山道上走。 “你大哥呢?”祈老头问。 “大哥还在往前去,他说我回来说了后,爹你肯定会选去北阳镇,他索性也甭再回头了,再往前探探。 爹放心,大哥把蔫巴哥也带去了,都带着家伙,他们俩在一块不会有事。” 祈老头点了点头又说:“你往后去说声,咱们走山道去北阳镇,不愿意的咱也不强留。愿意跟着的,让他们跟紧些别掉队。” 进三合镇保持安静的经历,让祈家村的人对安静这词有种类似于习惯般的执行力。 到山道口处,祈老头没有先进去,而是让祈康富骑马在前头带路,他刚将马停在了路边。 祈宝儿这时又站在了爷的单边肩膀上。 老祈家的人路过祈老头时,目光都朝他们爷孙俩看过来。 大人的目光中更多是的不安,进山在盈州人的心中是件令人恐惧的事。 孩子们的目光则是羡慕和隐隐的崇拜,他们都在看此刻像是小天神般高高在上的祈宝儿。 老祈家的人拐进山道后,高大夫一家也没犹豫的跟着拐进了山道,接着是祈文方一家,蔫巴一家。 提到蔫巴家,得说说祈富贵那憨子。 他得了匹马,但不会骑马,早前板车又拿去换了粮,这会子是空有马但粮却没法子拿多。 挂马背上牵着走? 马背上能挂多少东西啊,面粉和好几匹布,还有框枇杷呢,外加他也在吴府找了点东西。 于是他去找了蔫巴,两家一合计,他的东西放蔫巴的板车上,由他的马拉车,祈富贵路上还能帮着照顾家蔫巴家【老祈家】。 比如这会子蔫巴被祈康安带走了,换以前遇类似的事,老祈家就得派出一汉子去帮蔫巴家推车,现在嘛,祈富贵牵着马,马拉着板车,蔫巴媳妇背着一岁多的儿子跟在车旁。 祈二牛家也拐进了山道, 二林子母子也跟着进去,,, 越来越多的村民无声的默默的跟着前方。 一户没留,全缓慢但脚步没停顿的拐进了山道。 祈康福一直在队伍后头,这会子跟祈老头一起一前一后走在最后面。 三合镇去往北阳镇的这条山道挺有意思,从三合镇这边进去并不是直朝前走,而是朝山里笔直十来米后,一个九十度的拐弯,朝着三合镇的方向再斜向上,一直进了三合镇半个镇后又再往山内拐。 第一个拐弯后左侧是斜向下的山坡,朝前再走个二三十米,转个头就能透过路边的树叶看到下方的三合镇。 再继续往前,他们几乎能将整个三合镇的全貌收入目中。 突然,有个小孩的声音带着惊恐的响起: “那边是什么?” 第64话、追兵来了 同一时刻,祈宝儿的叫声也在队伍后方传来:“全熄灭火把,所有人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大家伙一时没反应过来。 “快~” “快~”祈宝儿又是一声吼。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啥,但祈宝儿一路上都是那副气定神闲的,万事没放在眼里的样子,突然这么焦急,大家伙还是头一次见。 更是因为‘神人’的原因,对她的话,大家伙已经不自觉的去听,去做。 跟信仰般,神说的内容不重要,他们造做就成了。 熄灭火把,快快,熄灭火把。 不到一分钟,林中又恢复了一片漆黑,更是全寂静了下来。 他们都是位于后方的人力推板车队员,有马有牛的除了老祈家落最后的两匹马外,其它人都在最前面,已经在前方又一拐弯处拐进了山里,加之这儿离着三合镇已经挺远,不用担心牛马的叫声会传到镇里。 祈宝儿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拍了拍坐下的马,又挥手朝后一挥,一道旁人看不到的白光没0入0了祈康福坐下的马头。 她先是朝着旁边无人的地方看了几眼,然后小声对祈老头说:“爷,看到那头的火光了吗?那是大批的兵。” 兵来了? 祈老头脸一下煞白,唇都哆嗦着问:“有,有多少?” “至少得万数,飘仔去看了。” 祈老头搂紧了孙女,一动都不敢动一下。 过了会儿,也就几分钟这样,祈宝儿又对祈老头说:“爷,飘仔说,得有两三万的兵,前头最少两千的兵是骑着马,快要进镇了。” 祈宝儿看着南城门方向神色莫名,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两,两,,,”祈老头腿软。 “乖乖,咋办?” 也不知祈老头问的是他们自己,还是问现在在南城门外的那些难民。 “看命。”祈宝儿很冷血,但也是最现实的。 对方人太多了,她救不了,也救不得。 祈老头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他就是,就是,,,哎哟,特嘛的,这都什么事啊?? 明明心里都紧张得不行,恨不得啥也看不到听不到,可所有的人目光又都是情不自禁的一直盯着远处的火光。 见着远处的那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队伍中传来个小孩的疑惑的声音,“娘,火光好像停住了。” 是啊,火光停了,看过去停的方向,就在南城门外。 所有人都不自觉中已经近乎于屏住了呼吸。 一阵微风吹来,嗅觉灵敏的人似乎闻到了股腥味。 还是那小孩疑惑的声音,“娘,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 小孩的母亲连忙惊慌的紧紧捂住他的嘴。 村民们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兵,一定是刘将军的兵来了。 许多人紧咬着袖子吓得没忍住落泪,明明心里在叫嚣着要跑,可腿就是不听使唤的定在那儿。 更是有些人已经软倒在地,全身都在发着颤。 祈老头已经下了马,紧紧的搂着祈宝儿坐在地上,怔神的望着远方火光的方向。 祈康福坐在他的身边,紧挨着祈老头,双手紧捂着耳朵低着头,像是在惧怕真能听到什么。 唯独祈宝儿一脸的平静,看着火光停住,又看着少许的火光开始移动进城,然后入了镇,又朝着吴府的方向而去。 祈宝儿的视力要比大家好,她能清晰看到的,远比村民们只模糊看到火光全凭想象就已经把自己吓得半死要多得多。 没人去注意时间过去了多久,大家只知道站着脚已经麻木,南城门外的火光才再次开始移动。 渐渐的,沿靠着三合镇方向路边的村民也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能看到,镇中的大街上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铠甲的将士举着火把缓缓而来。 数不清的骑兵过去后,是手持长戟的步兵。 人数多的,一头火光已经出了北城门,一头火光还在南城门之外。 出城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另一高度。 祈老头和祈康富俩更是神同步的唰一下就看向了来时的路,直盯着连眼都不敢眨动一下。就怕一个眨眼,他们上来的路上突然就会出现火光。 感觉自个都能听到自个心脏跳动的声音,为啥都已经尽量屏了息,每一下呼吸依旧是越来越重的就在耳边回荡。 好在老天爷还算疼他们,煎熬般的半个时过去,火光逐渐在三合镇内消失,他们的后方没有任何动静。 可即便这样,大家伙依旧不敢说话不敢动,呼吸都不敢重了。 直到大家听到祈宝儿的声音,“爷,没事了。” 祈老头身子都木了,出于对祈宝儿的信任,他最先舒了口气。 这口气一出,好家伙,眼睛疼。 祈康福也重重的呼出口气,然后‘嗷’的一声捂住双眼。 逐渐前方传来阵阵压抑的哭声,祈老头紧闭着眼依旧紧搂着祈宝儿。 祈康福双眼舒缓了些撑着双腿起来,伸手去扶祈老头。 “爹,走吧。” “……哎,走。” 祈老头站起来都有些踉跄,祈康安和祈宝儿赶紧一左一右扶住他。 “爹。” “爷。”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祈老头一向精神,这般无力状还是头一次。 “没事,就是坐久腿麻了,福子你去前面说声,走了,别搁这停着。” 祈康福还是不放心,但自小被亲爹揍出来的本能畏惧,让他不敢不听爹的话。 只能求助的看向祈宝儿,祈宝儿冲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松开祈老头跑向一群惊魂未定的村民。 “爷,上马不?”祈宝儿扶着祈老头,借机给他输了点灵力。 祈老头脸上渐渐染上红晕,感觉劲回来了,他掐着祈宝儿的腰把人往马上放。 “好,咱上马。” 一会儿后,前方开始缓缓动了起来,没会儿祈康福又跑了回来,看爷孙俩已经坐在马上,他也朝后面一匹马走去。 手拽着马缰绳他突然停住,“爹,,,我要不要进镇去瞅瞅?” 祈老头许久没说话,最后摇了摇头,扯了扯马缰绳让马缓缓走了起来。 祈康福又朝着三合镇看了眼,深吸了口气又吐出,也利落的上马。 第65话、杀良冒功 “出啥事了这是?”田老太急急的小跑过来。 刚才突然走后面的人在拐弯那儿断了节,他们感觉奇怪想回头瞅瞅啥情况。 正好安子回来,听了他们说的后,骤然就变了脸色,严厉的让他们原地等着谁也别动。 这会子看到他们慢慢跟上来本应该放心的,可再瞅一个个跟死了亲戚般,或是半夜见鬼般的脸色,还有不少小媳妇小姑娘都哭肿了眼,田老太的心又再度提了起来。 “没事。” 祈老头勉强挤出个笑脸,抬头看了下前面问:“怎么不走了,让大家不要停。” 山道窄小,一次只能容一辆板车通过,旁边再勉强走一两个人,队伍行进就变得缓慢,队伍也被拉得老长。 他们这会子在队伍中间,真真是往前火光望不到头,往后火光望不到头。 几十年的夫妻了,田老太哪还能听不出来祈老头是不愿她知道,至少这时不想她知道。 没有坚持,而是顺着说:“不是看你们后面没跟上,我这就回头让他们走。” 田老太转身就走,小脚左拐右绕的,没会儿爷孙俩就瞅不着她的身影。 祈老头也抱着祈宝儿继续往前走,他们这会子没骑马,道小,马没法越过前面的板车插队,祈老头留着祈康福在后头牵着两匹马走。 大家伙看到他们爷孙俩都避出个空间给他们走,车上还装着好东西呢,都感恩着。 也都记得着得保持安静,都只是冲着他们裂出大笑容。 这就是家族的一大优势,他们对于族中他们信得过的长辈所说的话,所下的令,执行力要更强。 祈老头辈分够高,现在的老祈家所有村民都是信得过的,有板车上的东西为证,最重要的是老祈家还有个神人。 所以祈老头的话,他们听,做为长子的祈康安的话,他们也听。 祈老头把脸都笑酸麻,头也差点没点掉,这才重回到队伍前头的老祈家怀抱。 再看祈宝儿,全程趴祈老头肩上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光瞅她这觉香的,再联想刚才的事,就知道这货的心是有多大。 “宝儿睡啦?” 祈康安过来接过了祈宝儿,祈宝儿被惊动双眼眯瞪的微微睁开一条缝,看是傻爹又再度闭上。 “睡吧,爹在这呢。”糙汉子声音轻柔得不像话,蒲扇般的大手规律的轻轻拍着闺女的背。 祈老头脑袋一扬示意祈康安跟上,自已先迈步走向了队伍最前头。 祈康富‘很有眼色’的举着火把也跟上,他表示:他这是要为爹和大哥照路。 走在前头的祈老头许久没有说话,祈康安抱着熟睡的祈宝儿也是沉默的跟在后头。 他不知道后头发生了什么,可心里有股子预感,事情怕是不好。 现在从爹的反应,这股子预感应该是成真了。 还是祈老头先开的口,他先是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们还在斜坡那儿,兵到三合镇了。宝儿赶紧的叫我们灭了火把,大家伙都安静躲着不敢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兵在三合镇的南城门外停了大约有一个时左右,宝儿看到有股兵去了吴府那,宝儿说目测过去那股兵大概有两千人左右。 那些兵没在镇里多停留,之后又顺着官道往后头去了。” 祈康安也繃紧了脸问:“总共大约有多少人?” “很多,至少得有两万左右。” 祈老头没说他感觉自个闻到了血腥味,也没说有人隐约听到了惨叫声。 但不用他说,祈康安已经能想到。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残忍。 只听趴在他肩上的祈宝儿半梦半醒般的缓缓吐出四个字:“杀良冒功。” “不可能。”祈康安赤着眼,本能的反驳。 麒麟国最早战场计功的确是靠着人头来计,但后来出现了神人后,军队多了一官职——记录部,位同校尉。 他们有着强大的记忆力,身边有专人保护,只听命于帝王,在战场上穿梭着记下每个人的功绩。 都已经不靠人头来计军功了,又哪来的杀良冒功一说? 而祈老头,他只觉得身子都已经僵硬住,双腿麻木的往前走着。 朝前走了几步后他突然停下,脑袋跟机械般的缓缓转向祈康安。 “安子,刘将军的军0队里,要是没有能记军功的神人呢?” 要是他们还是按着老办法来记军功呢? 祈康安笑得比哭还难看,突然的拍了拍祈宝儿的小屁屁。 “那个头头屋里藏的东西都你收的吧,我后来去瞅过了,闺女你可真是收得干净,连桌椅都没给留。” 好家伙,他一走进去都以为进错了房间,里面空得那叫一个空,除了墙什么都没有的那种空。 地上的板砖,他闺女都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翘喽。 祈宝儿爬起来,先不爽的赏了她爹手臂一巴掌,然后在她爹手臂上坐好。 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桌子椅子,红木的。博古架,梨花的。架子上的摆件和瓶瓶罐罐,要么很贵要么是好东西。 爹,我怀疑那什么小妾的弟弟他们想了什么办法让这些人匆忙离开,我在床尾还找着个暗格,从那儿找到了五百两的银票,如果不匆忙,他们不会连银票都不带着,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多少?”祈康安掏了掏耳朵。 “五百两。”你没听错,他们家发了。 祈康安把大拇指塞嘴里,开始啃指甲,脸上神色恍惚。 旁边的祈老头也是早忘了刚才他们说的是啥,震惊着张圆了嘴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祈宝儿拿出个梨塞到她爹手里,“吃吧爹。” 啃指甲,这都什么爱好。 高处一树上的黑影怔神中带着神无语的看着他们,这换频道换得也太突然了,不刚还在讲杀良冒功的事吗? 祈康安木着脸咬着梨,一口接一口连梨核都咬进去了,他表情变都没变下。 祈宝儿:“……” 转头给爷也递了个梨,祈老头接过但没自个吃,而是转递给了举火把的祈康富。 祈康富同样被五百两给震惊得人已经魂游天外,和祈康安一样样的瞅都没瞅是啥的接过就啃。 祈宝儿又给爷递了一个,这回祈老头接过后一脸淡定的吃着。 你爷还是你爷,就这份定力,她爹和二叔就比不过爷。 第66话、他们家发了 祈老头看着祈宝儿眼神闪烁了下,伸出巴掌在她脸前晃了晃。 祈宝儿点头:嗯哪我的亲爷,五百两足足的,银票上面的字她认得真真的。 祈老头双眼眨巴眨巴了两下,又左右游离了翻, 祈宝儿摇头:收银票的时候绝对没人看见。 祈老头这下眼里全是笑。 黑暗中的某个人影挑眉,小姑娘在那屋里找着银票了? 又扫视了眼老祈家的一众人,他们应该都是在吴府那换了衣服,身上虽没有都是绫罗绸缎的,但也都已经是齐齐整整。 只是大约是都穿不习惯长衫长裙,不是长衫剪到短及腿腰改成短卦来穿,就是长裙袖子腕口扎紧,裙改成了裤裙。 颇有些不伦不类。 这家人他早发现,穷是真穷。 他第一次看到小姑娘的爹,身上的衣服那是补丁垒着补丁,原来的衣服是什么布料做的早看不出来了,脚上的布鞋也是好几个颜色,大脚指还露在外头。 也难怪听到五百两一个个都傻眼。 祈宝儿又问祈老头:“爷,这五百两,爹和叔他们各一百两,你和奶一百两,咋样?” 祈康安这会子也回神了,听到祈宝儿这话赞同的点头。 “爹,我觉得宝儿这分法成,等到了北阳镇要是能兑出来,咱就把钱分分,大家都各自自个拿着。 万一后头有个走散什么的,有一百两银子在身上,怎么着也不用再担心活不下去。 而且有一百两在,真走散了,安全了后都不用寻地儿先顾着活下去,就能直接转头互相找人。” 这可和他0娘给大家分的一两要保险多了,一百两啊,要是没出逃,在村里可以买二十亩良田了。 祈康富猛摇着头:“别,大哥,这可不成,那是宝儿找着的,宝儿找着的就是宝儿自个的,我是宝儿她二叔,哪有叔还花侄女银子的。” 祈老头给了他后背一下,“这时候娇情个什么劲儿,记着宝儿的好就成,算宝儿先借给你们的,以后安定了再慢慢还。” 这样成,祈康富憨憨的挠着头裂嘴。 “宝儿,那二叔就不客气了,你先借二叔,要是路上咱没走散,二叔也用不着,安稳了二叔就还你。 要是真走散了,二叔怎么的也会去找你们,花了多少,二叔以后挣着还你。” 祈宝儿没吱声,抱住傻爹的脖子用小屁屁对着二叔。 祈康安也没再理祈康福,而是搂紧闺女转头和祈老头说话。 “爹,等明天亮后咱们得停下来休息,今天就算了,我觉得这离着镇子还是太近,咱再往里走走,安全些了,咱得停一天整点干粮再走。” 不能为了怕这怕那的把人给饿死累死。 祈老头没二话,“你瞅着办,后头还是要让人注意着,我刚想着,咱这道窄也有窄的好处,真到那时候,咱能砍些树把道给封了。” “封道!”这么狠的吗爹? 祈老头没好气的白了眼傻二儿,转头看向祈康安,看到祈康安脸色沉静的点头,他满意的点点头。 没得比都是棒槌,有老0二摆在那,再看遇事稳重的老大,还真是咋看咋顺眼。 “这批兵一走,咱们后头估计也没剩多少人了。” 后面父子仨又说了啥祈宝儿已经不知道,她趴在祈康安的肩上这回真给睡着了。 等祈宝儿醒来,好难得的她在娘软软的怀里。 离着不远的她奶,正在低声和二婶嘀咕:“两个不进厨房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家伙,自己家都马上要断粮了心里还没数呢。” 李琴笑了笑没吱声,一个是公爹,一个是孩他大伯,可都不是她能数落的人。 后头慢着些走的钱老头听了和旁边的钱母视线了眼,这十来天夫妻俩哪还看不出来,亲家夫妇俩啊,嘴上怎么来那都不能当回事,他们其实和大房最亲。 钱老头没多想,心里也没不舒服啥的,这一路过来,他也挺喜欢祈康安,有担当够稳重,能顶事。 就是可惜了书没读多少,否则要能进官场啊,这人差不了。 其它仨兄弟虽然都是不错的孩子,但和祈康安一比,还是要逊色了那么几分。 昨晚康富那孩子和他们说了,宝儿在吴府找到张五百两的银票,康安决定到了能换银票的地方就把银票给家里人都分分,兄弟四人各一百两,爹娘一百两。 这种时候还能这般大气不藏私的大哥,这世间又能有几个? 钱老头摸了摸胸口,他就做不到。 钱母则是担心闺女,这一路她看过来,亲家母和大房二房走得更近,和她闺女就差了那点意思,显生分。 她没不讲理的觉得是亲家母的问题,自个闺女那性子她看着都急,亲家母没恼她已经算是顶顶好的婆婆了。 唉,愁人。 大队伍中间,韩老爷子一脸感激的和正祈老头说话。 “这回要不是康安,我家小子这条命估计就在今天了,他要是真出事,老头子和他爹娘也是活不下去,康安可是救了咱全家的命。” 祈老汉心中不以为意,脸上依旧挂着笑,“韩老太爷这是哪门子的话,安子也不过是看在同村的份上尽一份心,都乡里乡亲的又一起走,能帮一把是一把。” 事情是这样,一早在队伍中间突然乱起来,又是尖叫又是哭喊声的乱成一团。 祈康安跑去一看,原来是韩老太爷家的长孙被毒蛇给咬到了脚。 韩老太爷一家子人不少,可不知为啥这回跟着走的只有长子长媳和长孙仨,现在大孙子被毒蛇咬到,可不急得一家子全都麻了爪。 祈康安当机立断,边叫人去叫高大夫,边把随身带着的老祈家仅剩的一点解毒药给韩老太爷的长孙喂了下去。 那药还是高大夫在吴府外让高大有悄悄给的祈康安,说是他得来也不容易,只剩下了那么点,知道祈康安和祈康福要进山道探路,特意拿来给他们俩以防万一。 田老太气闷,气的也正是这事。 但祈康安是在救人,她又不好直白说出不该救人的话,就拿也精贵的粮来叨叨。 叶三妮和祈宝儿说的时候也是一脸的肉疼,走山道手里有个解毒药什么的,那可是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第67话、一辈子都不敢想 祈宝儿似乎没上心般的踢了踢脚,要下去走路。 叶三妮没让,而是抱着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到最前头的大马旁。 “你上去坐,你大哥二哥和三哥都到后头跟你三叔一起走,刚刚四郞五郞六郞都坐过了。” 一二三郞去后头正好和祈康福挤下共乘两匹马。 这匹是祈康安骑的那匹,祈康安归队后,马一直是四五六郞仨坐着,孩子们小,挤挤就能仨孩子都一起坐着。 另外的四个孩子,有辆板车上能挤下两孩子,正好他们四个换着休息。 祈宝儿没有推托,让叶三妮先把她放地上,她再自个跃到马背上,然后弯腰朝叶三妮伸手。 这独特上马的方式老祈家人已经很熟悉,该惊早惊过了,叶三妮还是变了脸色急急摆了摆手。 “娘不坐,娘不会骑马,坐上去心里发虚。”安哥扶她上去坐过,哎哟,马一动她魂差点没吓飞。 祈宝儿往后瞅,叶三妮又说:“甭看,你奶你婶她们都不坐,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胆大的没边?” 四岁大的小屁孩,脚都够不着马镫呢,就敢自个一个人骑马。 可气人的是,他们这些脚能够着马镫的,还就不如眼前这个小短腿,宝儿坐在马上,比安哥坐着还要稳当。 为母的心,再知道闺女有本事,小奶娃小小一个坐在马上也还是担心,叶三妮是一步都不敢走开。 前头牵马的祈康富转过头笑着说:“大嫂你放心啊,有我在呢,保准让宝儿坐上面稳稳当当的。” 田老太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马旁边,手里这时拿着块粉色的锦缎在缝着,头也没抬:“三妮,你去给大家拿点水,宝儿这边我看着。” 叶三妮:“……” 她想和闺女亲近亲近,咋就这么难呢? 叶三妮一走,田老太立刻占据了叶三妮刚才的位置。 还不等田老太说话,祈宝儿已经伏身递了油纸包下来。 “奶,我想吃。” 田老太一看,挺眼熟的油纸包。 宝儿在吴府一个应该是贵小姐住的卧室隔间里找着好些零嘴,瓜子、花生、蜜饯等等,还量都不少,用油纸包封成一小袋一小袋再装在一个个小箱子里面。 一看那住的人就是个贪嘴的。 田老太把手里的布和针线收进斜挎包里,接过瓜子给祈宝儿剥,偶尔自己也嗑一两个。 “这要不是咱还走在路上,还要怕后面有兵追上来,咱这过的日子,奶一辈子都不敢想。” 昨晚进吴府里没空去管周围怎样,心里惦着没搬出来的东西,惦着安子说的那些可怜姑娘们。 现在走路上得空了再回头去想:哎呀嘛呀,她田老太也是进过大宅子的人了,要还在村里,都够她跟老婆子们吹一整年的。 现在板车上还堆着几百斤的白面,老好的布成匹成匹的堆着十几匹,宝儿还说她那还有不少好东西。 走路上小瓜子嗑着,她身上穿着的还是人家员外夫人穿过的衣服,摸着老舒服了,滑的,她都怕她手上的茧子把丝给刮出来。 这些,可都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祈宝儿趴着接瓜子仁,也不起来了,就扒着和田老太说话。 “奶,等咱们安定了,奶想吃啥就能有啥,宝儿都给奶买。” 哎哟,这都什么梦,还想吃啥就能有啥的,那还是人过的日子? 神仙才敢说这话吧。 “奶哪有那命?”还是笑得眼角皱纹都深了好几度。 上来找田老太的钱母正好听到这俩对话,那叫一个羡慕,将来怎样另说,重在孩子有这份心,这可比什么都贵重。 老姐姐这都什么命哦,儿子,儿子个个有担当,孙子,孙子一个赛一个懂事,唯一的宝贝孙女,全家人宠着都没给宠歪楼,现在还成了他们能活下去的希望。 甭管宝儿这话只是随便说说还是发自真心,如果换她的话,听着真是,,就算死在半道啊,她都知足喽。 田老太也瞅着了钱母,顺手抓了把瓜子递过去,“亲家母,来,解解馋。” 钱母摆了摆手没要,“我一个人走闷得慌,上来找亲家母唠唠嗑。” “正好了,咱俩一起走,咱们老婆子对老婆子,和他们年轻人聊不到一块去。” 田老太脸上笑着,心里已寻思开了。 一路上都没说找我聊,这我家乖乖刚找着个五百两,你就来和我聊了。 是怕我这五百两说拿出来分仅只是说说? 钱这玩艺儿吧,你说它是王八蛋它有时还真是个宝。 就说田老太,有了祈宝儿的五百两,她现在感觉站在钱母面前背脊梁都能挺直喽。 祈康福那是纯到不能再纯的高娶低嫁,亲家虽说不赖,但就女婿一直都只是给出他家打长工这点,田老太对老钱家心里就犯膈应,感觉低了老钱家一头。 这回逃难,老钱家又是粮备得比老祈家多,人是厚道,没二话的粮随你取用,可越是这样,田老太越觉得在钱老头和钱母面前抬不起头。 他们家本就不如老钱家,这会更是欠了老钱家大恩情了。 说真,田老太对钱兰花一直都不满意,尤其是四郞出生后,家里都已经是好着紧着她了,偏胡思乱想着孩子七个月就早产,可明明是自个的过错,她却反过去嫌弃儿子体弱。 以为她是乡下老太看不出来? 平日里好的全紧着六郞吃,给四郞熬个药都苦着脸的又是谁? 可四郞自个不说,她三儿也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同样不在乎,儿子房里的事她也不好插手太多,只能平日里隐晦着提醒提醒。 私底下她自个也琢磨过,寻思来寻思去,还是因为她底气不足,人家是低嫁,大面上又过得去,睁一只眼闭一眼的也就成了。 现在不同了,他们老祈家大房也是有五百两家当的户,还大气甩手就是兄弟四人各一百两,老钱家当年嫁独女压箱底都才五十两。 哎哟,田老太觉得自个这会子太过膨胀,她竟然敢五十两银子用个‘才’字。 老大一家可真给她长面儿。 第68话、飘仔还在不 钱母不知道田老太这会子的思绪已经越过了盈州,都快到了京城,她还在为自个不省心的闺女愁着。 就想和田老太凑呼凑呼,两老的关系好了,小的就是遭嫌弃,也不好太互相面子上过不去不是。 两老太太凑一起可聊的东西就太多了,从互诉他们这一路的艰辛开始,祈宝儿吃了大半包奶剥了壳的瓜子,又从兜兜里掏出两包糕点,还啃了个梨子,这俩还在继续中。 还好有回来的祈老头救了她。 非常自觉的,看到祈老头回来,俩老太不约而同的放缓了速度,让祈老头顶替了她们的位置。 而她们俩,这会子已经聊到了两人的子女身上。 祈老头奇怪的回头瞅了眼她们,翻身上马坐到祈宝儿背后,“她们怎么……” 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他记得他媳妇可是一直不怎么乐意和钱家来往。 祈宝儿木着脸一针见血:“五百两银子给闹的。” 祈老头眸光微闪,没再继续这话题,“乖乖早饭吃了没?” “吃了。” 祈宝儿先拍了拍小肚子,然后又问:“爷,解蛇毒的药高大夫自己会配吗?” “爷刚悄悄问过了,能配,那药就是他自己配的,只是药材珍贵,他才说是别人给的。” 高大夫还说那药方是他无意间得来的,他会配的好药也就这一种,祈老头姑且信他。 “那爷找机会和高大夫买下药方吧,咱正好在山里,要看到就别浪费了。” “就你鬼精,不用买,高大夫说了,他回去就把药名都写下来给咱,说信得过咱,相信咱不会告诉别人。你到时要有认识的说声,让你爹他们去采。” 爹回来了,祈康安就准备功成身退,走到马侧正好听到这话,立刻自荐道:“宝儿告诉二叔就成,你爹事多,二叔去采。” 祈老头板着脸代为回答:“没跑你。” 祈康福嘿嘿笑着往后走去,爹和宝儿凑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他还是别在这儿碍眼了。 “乖乖,飘仔还在不?” 祈宝儿觉得她和她爷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伸出手,手腕上挂着颗用红线窜的玉珠子。 这可是好东西,祈宝儿在吴府的佛堂里摆着的香案内的灰底给找着的,真正经高僧开过光的佛珠。 飘仔本来稀罕着鼻烟壶,一见着这佛珠,立马就抛弃了鼻烟壶。 “在这儿呢,他太弱,白天出不来,我让他躲这里面,天黑了再去前面探路。” 昨晚要祈康安兄弟俩去探路,,,祈宝儿不甚满意的弹了下佛珠,因为里面这个弱得她都不忍直视。 也就只能镇子周围的瞅瞅。 也是他告诉她,有大批的兵快要到达三合镇,领头的那个,飘仔听到别人叫他‘尤副将’。 祈宝儿的神识受自身能力限制,她现在实力又太弱。 灵者,灵士,灵修,灵将,灵王,再皇、帝、尊,每个大境还分十个小境。 而她,非常可怜的现在还只是个最最低层的灵者六阶。 修灵者神识能做到外放,至少得到灵修级别。 神识的是否强大,由灵魂力来决定,祈宝儿幸运的上一世的灵王级别灵魂力跟着一起来。可问题是装灵魂的容器太弱,灵魂力再强它也发挥不出来。 她现在连神识外放都做不到,自然不是自己‘看’到了杀良冒功这事,功劳在飘仔。 祈老头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眼佛珠,“他,,,就这么跟我们走了?” 不是说心有执念要在三合镇等什么人吗? 祈宝儿也是一脸懵的竖了下肩,她哪能知道魂体是个什么想法? 她只要确定普通的魂体惧她怕她又忍不住想亲近她,能为她所用,比人更值得她信任,就够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不要去好奇太多,因为她们能见到的太多太多,好奇不起。 绵长的队伍缓缓在山道中前行,只正午阳光最强的时候休息了会儿,又继续朝前。 四月末接近五月的天,早晚还好,中午和中午前后的时间在这左右不透风,前后都被挡的山道里,足可以把人闷热成傻子。 祈康安抱着祈宝儿走在队伍最前方,两匹马暂时都只能在最后方跟着走,前方这匹就得几个孩子换着坐。 不过祈宝儿是祈老头和祈康安都乐意端着走,于是今天祈宝儿几乎没怎么坐马,不是在爷的怀里或背上,就是在爹的怀里或背上。 祈宝儿打小就冬暖夏凉,大冬天大家冻成了冰棍,就她身上一天到晚总暖呼呼的。夏天大家全热成了傻子,嘿,她一滴汗不留不说,身上还总是凉丝丝的。 “你爷也太过分了,他一天到晚的霸着你,抱一下都不成,我可是亲爹。”想抱个闺女都得抢,这都什么世道。 祈宝儿拍拍傻爹的脸朝后面看,, 她爷精神头足的还能和钱老头说话,而钱老头已经蔫蔫的只偶尔回一两句。 她奶和娘还有两个婶子也都已经萎了,仨没再边走着路边手里还能做活,不是绣东西,就是盘长结。而是全惓着脸只埋头朝前走。 齐员外和她二叔三叔四叔在一起,四个人精神还算尚可,但也是没多余的劲说话,只偶尔有人吱一声。 马上的四五六郞也没了早上她下马他们上马时的兴奋,三个人挤挨在一起都垂着头似睡非醒中。 钱老头的那匹马上挤着四小孩,齐晧轩、宋小雨和宋小风,还有个李小军。 四人比前头的三个郞更不如,坐着摇摇晃晃的,大人们为防止他们掉下马,还给四人用祈康安的捆兽绳给绑到了一块。 老祈家的最后头是钱母和宋书明夫妇及他们二儿媳文秀走在一块。 过了三合镇后马车被拆改成了板车装东西,小姑爷也只能跟着大家一起走路。好在小姑爷伤好了大半,现在瞅过去精神头比小姑奶和文秀姑表婶还要好。 “哎,宝,瞅啥呢?” 祈宝儿收回目光,“爹,得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下。” 顿了下她又说道:“爹,我看到咱们后面成片成片的灰色。” “啥意思?”祈康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也回头瞅了眼,他看过去阳光明媚啊。 就是村里人一个比一个累得萎靡。 第69话、艰辛山里路 “爹还记得我能看到每个人头顶代表生机的云吗?” 祈康安这下变了脸色,“宝儿,你是说后头……??” “没,但已经好多都只是在强撑,再这样下去也快了。” 祈康安还是不放心,“你再瞅瞅。” 祈宝儿借着祈康安托起的手掌站起来,再改站到祈康安的手臂上掂起脚,小胖手压在额头探头往后看。 一会儿后她说:“爹,最后头打起来了,好像是二麻子和他老宅那边,我记得他老宅那边的板车,一边把手断了,爹叫他们修下他们一直没修。” 那家人都很懒,就算是到了河边,都不带下去洗个手,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都是黑黑一层。 此二麻子非彼二麻子,这个大名祈富马,因为年轻时脸上长满了麻豆豆【青春豆】,被人给起了外号二麻子。 一听是那家,祈康安头都懒得回,“还好你大丫婶跟高家一起走,她也大着肚子呢,这要给推一下,二麻子得找他们拼命。” 二麻子娘偏心眼得严重,偏大儿子和小儿子,卡中间的二麻子过得还不如个乞丐。 就在出逃的前几天,二麻子和他怀孕三个月的媳妇被他们娘净身出户给赶了出来。 之后已经是两家人,路上也一直是分开走。 这种家长里短的事,祈宝儿也就看个热闹从来不会去好奇,转头又重新坐回祈康安手臂上。 “爹,暂时没事。” “没事就好,咱都好长时间不能上车休息,后头都是一家只一辆板车,更是一路只能全凭两条腿走。” 可这也都是没办法的事。 祈康安捏了捏祈宝儿的鼻子笑道:“咱家可真是全家都粘了你的福,要不是有你,这会子都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 祈宝儿又抬头往后望去,她爹有一点说的没错,跑路逃命呢,能跑成她家这样的,已经算是顶顶幸福。 她家在这支跑路队伍中,那真是独一份,不说其它,就吃上,一直以来都比别家要强,她奶以前虽然也会算着分,但是家里人基本也都能吃个六七分饱。 用她爷的话说,你饿得跑不动,要官兵来了,你不只是人送他们了,剩下的粮也全送了他们。 今天更是,她奶估计是看到粮暂时足,还剩余的干粮没再分什么粗粮谁吃细粮谁吃,呃,她除外。 造,往饱了造,吃饱有力气,吃饱了才能走。 再往后就是高大夫家。 高大夫有仨儿子,成亲了的就大儿子大有叔一个,孙子还在大有媳妇怀里抱着。 高大夫家前面的路都是仨儿子换着推俩板车,高大夫昨天还跟她爹哭着说,要不是有三合镇这一拼,他们家最多两天就全家都得挨饿等死。 他家没田,所以他家出逃时粮没多少,出村时瞅着俩板车高高的,但粮只有全做成干粮的一小麻袋,其它大部分都是高大夫舍不得扔的成药,药材,药碾这些。 现在高大夫家两板车运的还是没粮,高大有在吴府找着间药房,她爹当机立断,喊上汉子们把里面全清空了,都装在高大夫家的板车上。 他们一家现在是和她们家一起开火,粮放在她家,已经算是合伙了。 二麻子媳妇和祈二牛媳妇都是和高大夫家一起走,她俩都是孕妇,离大夫近方便就近顾到。 再是祈大业家,大业叔病着不能走路,全程都只能板车推着,他家就一板车,推了人就不能多推东西,所以粮那些重的只能寄在别人家车上,轻些的家当都背在身上。 连家里那小孩都背上背着前面抱着。 祈大业家这样的是他们整支队伍的普遍现象。 在这里,穷人的孩子很难立得住,发个高热一时拿不出钱来治病,稍微一拖孩子就没了。 所以生孩子那是毫无节制。 祈宝儿看去,后头许多人背上背着大包,手腕着挎着大包袱,怀里还绑着一两岁的孩子甚至是更小的奶娃。 这么一看,她家都可以说是这支队伍里的富户。 有马有牛,板车充足,全家人虽然现在也都要靠双腿走路,可全不用提着背着。 最重要的是,能吃饱。 祈宝儿拿出个枇杷费劲剥着皮,剥成个坑坑洼洼后塞里祈康安嘴里。 看着祈康安立刻荡起了傻笑,祈宝儿这回没有在心里叫他傻爹。 仅凭着她的猜测和飘仔说的话,他们怀疑都没有的带着汉子们就冲进了三合镇。 祈宝儿初时没多想,这在她前世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事后祈宝儿再去回首,才反应过来她爷和她爹的这份信任,是有多不易,又是多珍贵。 这一世,她有个顶顶好的爷,有个顶顶好的爹,她应该是会幸福的吧? 入夜,祈宝儿放出了飘仔,只是等飘仔回来传回的消息让老祈家的汉子们都有些麻爪。 停下休息,整干粮的计划彻底打破。 据飘仔所说,他们所走的地儿从上往下看,他们是在一座大山的肚子里。 祈宝儿猜测整座山曾经应该是火山之类,腹地呈碗状,腹地两头的山中间鬼斧神功的像是被从当中劈开一条笔直的山道,也就是他们现在走的道与出山时要走的道。 而他们将要遇到的问题:飘仔看到山腹地呈碗状那儿的位置,有许多难民已经在那。 那些难民盖了木屋起了灶,像是要长住。 祈康泰脸色发白:“爹!??”咋办? 飘仔看到的是纯到不能再纯的难民,飘仔说他大致瞅了一圈,锅是空的,周围没看到有粮,这会子夜间有睡觉的,几乎一个个全都是随便找个地方躺着。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爹,他们会不会就是咱们路过的那俩村子的人?” 走了往井里扔死老鼠,这样的人能好相处? 听着应该是没粮,那他们这一车一车的又是白面又是水果,不跟直接送上去给他们抢是一个意思? 祈老头眠了下唇脸一冷,“咱有多少家伙?” 祈康泰秒接:“爹,家家户户菜刀榔头这些都带着,从三合镇那咱们拿到剑一把,长刀二十一把,长棍咱也全捡了藏在各家的车上。” 第70话、再遇难民 祈康富猛拍大腿,“对,咱怕啥。” 他都老遗憾三合镇那没能跟着大哥一起去。 握紧了腰上挂的长刀,这还是祈宝儿给他们哥仨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吴府那一战刀具各个参战的汉子们早自个寻摸走了。 祈康福没有吱声,可也是同样的一脸狠色。 可以说,经过三合镇,老祈家的汉子们都有些脱胎换骨,越发往着土匪上靠。 读书人祈康泰,看爹和三个哥都这么雄,爬起来调头就往后跑。 祈康安在后头拉长脖子问:“你干啥去?” “我拿我的刀去。” - 大队伍的头才一出山道,立刻他们的前方就呈半圆的涌出一群人,穿着破烂却是面色凶狠,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木棍。 只是,,, 从山道出来的人以祈康安为首,老祈家另仨兄弟紧随其后,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汉子一个一个冲出来。 ‘噌’‘噌’‘噌’一连窜的拔刀声,在晨曦下冒着寒光的刀锋闪着冰凉的光。 山道口还在不断的涌出汉子,个个手里都举着一米来长的长棍,难民们手里的棍子,全成了弟弟。 围过来的难民们全傻眼了,探路的回来不是说是一群很富但和他们一样是农民的一群人? 他们怎么会有刀? 这又是刀又是长棍,还个个瞪着他们像是要找他们拼命的,是农民? “你们要干什么?”祈富贵狰着脸吼。 “误会,误会,误会了。” 难民堆中走出一个四十岁上下,身上衣服虽然脏破但却依旧能看出是件长衫的男人。 “误会了,真误会了,我们以为是坏人。大家伙都是逃难的,出来都是拖家带口,我们也是担心来的人会伤害到家里人。” 啊呸,担心会一群人举着棍的想将他们围住? 祈康安冷着脸手中的刀一个朝下挥去,破风声直传到对面不少难民的耳中。 中年人眸光闪了闪,脸上的笑容微僵。 祈康安道:“我们只是路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中年人笑着猛点头,“自然,自然,大家都不容易。” 祈康安没有动,目光犀利的直盯着中年人。 中年人笑着笑着神色越来越僵,几息后像是才想起来般转头大声招呼难民。 “都退开,都退开了啊,都是乡里乡亲的,都是兄弟,大家伙让让,让让,给兄弟们让出路来。” 这人显然是这群难民的头,有他这话,立刻难民们开始避让开,很快就让出条和后面的崖壁小道差不多大小的路来。 祈康安脸色微沉,把祈富贵招了上来,对他伏身几句。 祈富贵重重一点头朝后跑去。 祈康安又把高大有和祈二牛几个汉子叫过来,“等下拿家伙什儿的都守在队伍左右外头,咱们迅速过去,在这里不停留。” 吃喝都先撑撑,出了这坐山再说。 几人都是凝重着脸点头,转身去一一通知。 老祈家最先从窄壁道出来,高头大马上坐着个瞅过去四五十的老头和一奶娃娃??? 这又是个什么神奇搭档? 更奇怪的是,这俩出了山道后不是一路朝前走,老头竟然将马骑到山道旁边给停下了。 难民们还没有好奇完,又一匹马走了出来,这回正常些,马后面拉着辆板车,,,嗯?? 板车上那是啥? 不是说很富的富农吗? 一个个衣服穿的都不错【吴府内找来的】,可这一个补丁垒一个补丁的麻袋,和他们家也差不多呀。 而且那个破了的麻袋露出来的已经蔫吧的野草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是问出来,老祈家的人会告诉他们,那是已经蔫了的指甲草。 村民们许多都已经没干粮可吃了,这一路又一直赶啊赶的,没个时间给他们做饭,哪怕从三合镇那弄到了好些好东西,也只能依旧路上扯些野菜野草先充饥。 这腹地内的难民不少,足有一两千人,他们现在就五六百人,能打的加一块也才三百多些,光靠着硬拼那不是事儿。 祈康安召集大家伙商量着,最终得出决定,武力震慑要,示弱也要。 于是就有了难民们现在看到的一幕。 一辆一辆板车拉出来或是推出来绑在最外头的,那都是绳子能勒进去凹个深痕,有老祈家破洞麻袋露出的蔫巴指甲草,让难民们先入为主,再瞅这一车车看着麻袋就不是装硬实东西的样子,里面估计也是野草野菜这些。 中年男人舔着脸凑近看着就比较憨的祈康富,小声打听着:“你们这怎么袋子里装的都是野草啊?” 祈康富像是看二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没粮又没水,你说不吃草咱吃啥?” 中年男人一噎,这水嘛,他想到了村里的几口井,还是他下的令给废的。 “你们哪来的啊,怎么这么快就没粮了?” 他们是过三合镇给抢了,这些人瞅着有刀有棍的,过三合镇也被抢了? 祈康富苦着脸一拍大腿,“别提了,突然的就打仗,家里哪有剩什么粮啊,我们急得连夜就逃,到三合镇那谁知道里面窝着一伙土匪,不给粮就不让过镇。” 这话中年男人信,他们自己就是过三合镇被抢的。 一样的惨,这些人看着还不好惹,中年男人已经不感【敢】兴趣。 转身离开前,视线多瞅了几眼祈老头和祈宝儿的方向,重点是瞅着马。 他怎么感觉,那匹马有点眼熟。 两旁汉子们或是刀出鞘或是紧握长棍,隔着一两米就走着一个,祈家村的人从他们挡出来的小路中匆匆而过。 老人、妇人或是抱着或是紧牵住家里小孩,都没多余的声,视线也不敢左右看,只埋头往前小跑。 祈康安和高大有在前头带路,蔫巴和二牛几个穿插在队伍中间,等所有人从窄崖道出来后,祈老头和祈宝儿及祈康福和大郞二郞,成了走在队伍最后的人。 三匹高头大马,祈康福走前,中间是大郞和二郞俩共乘一匹,最后是祈老头和祈宝儿俩刚换坐回了祈宝儿的那匹最威风的俊马上。 队伍大,穿得好,还有配刀。 最关键的是,瞅着也没啥粮可以给他们抢。 第71话、第一次直面危险(一更) 尤其是祈康富前后窜来窜去的身影中,那腰上的配刀特别显眼,那是他自己去找村里拿了衙门配刀的汉子换来的。 公家玩艺儿,刀鞘一看就和其它不一样,细看还能看到上面刻着公家的章呢。 难民们畏惧着这样一支瞅着就团结还带着硬家伙的队伍,这不是三三两两那种难民,也不是虽然一大群但一冲就散的,得罪不起。 再说他们也不比他们强到哪,都吃草了都,他们占着这地方还时常能打打野味粘个荤腥呢。 尤其是瞅着最后头的三匹马,他们心里就更爽。 这又是有马又是有牛的,怎么看他们曾经的日子过得都比他们好,可瞧瞧现在,,, 人哪,许多都这样,我瞅着你比我还惨,那我就舒坦了。 至于抢马抢牛也是肉这事,中年男人是这样凶身边提主意的汉子: “你看看那一个个又是刀又是长棍,最后那匹马上的小丫头那你瞅着没,手里拿的是把剑。 这种时候要是没点真本事的,谁把这种重要的利器往小孩子手里放? 你再看他们是怎么走的,拿家伙的汉子们守两边,中间走车和老人妇孺还有小孩,这是团结你懂不? 随便一动,他们就得是全扑过来,为了那几头牛和几匹马,你知道真淦起来有什么后果吗? 死几个人都是轻的。 咱们在这也能弄到点东西,值得?” 不知为何,他对最后方马上的那个小丫头很是畏惧,有种他要是真敢下令抢他们,那小丫头就会即刻取了他项上人头的感觉。 正从他们面前路过的祈宝儿笑眯眯的朝中年男人点点头,亲,你没感觉错哦,我一直盯着你呢,这里这么多人,就属你最蔫坏。 明明萌哒哒又漂亮又可爱的小胖脸,笑起来像个小仙童一样,中年男人却是生生打了个寒颤,迅速的别开脸不再看祈宝儿。 “怎么了?” 祈老头警视着周围,敏感觉察到祈宝儿有些不对劲,似乎有股邪气朝他扑面而来。 “没事,爷。” 祈宝儿重新坐正,右手轻轻抚着左手握的剑鞘,目光凝视着前方。 除了有小孩被紧张的气氛吓得没忍住哭了,有小媳妇害怕得跌倒外,他们还算是比较平稳的过了腹地区域。 在快到窄崖道时,这时路的左右已经没有难民围着,只有远远的带着好奇又同情的瞅着他们。 祈老头带着祈康福他们策马从旁绕到队伍前方,改为由祈康安几个守在队伍最后头。 腹地不小,等祈康安等人都进入窄崖道内,已经从一天最舒服的晨曦刚起,到了现在一天中最为闷热的烈日当头。 左右是天然的屏障,也是他们现在最有力的安全保证,前面应该暂时安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后头。 祈康安从不只一个汉子的家中抽出三十来个汉子,让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后头。 大家全匆忙往前走,哪怕是进了窄道也是一路不敢停。 累得只剩下了喘气的劲,实在走不动的,周围还有劲的拖着走。 饿了,随便拿东西啃啃边吃边走。 脚磨破了,忍着。 终于在阳落西山时,前方的老祈家停了下来。 累到了极致是怎样? 一个个停下要么往板车上靠,要么直接往地上倒,小孩惨白着脸木愣着眼哭都哭不出来。 从逃难开始,对于在场祈家村的许多人来说,这是第一次遇上直接威胁到他们生命的时刻。 那一个个瞅着板车、瞅着队伍中的姑娘们、瞅着他们怀中娃娃的贪婪眼神,让他们就是此刻已经远离了那些人,依旧双手双脚会不受控制的颤抖。 祈康安从一个个‘躺尸’中跟穿雷区一样的回到老祈家。 “爹,后头跟上来不少人。离着咱挺远的跟着走,我们也不好赶他们。” 路是大家伙一起的,那些人只是跟着他们,他们也不能阻着说不让走。 本已瘫地上的田老太猛一个支陵坐起来,“是那些人追来了?” “我瞅着不像,这些看着是老实人。” 田老太瘪嘴:这时候看着老实有个啥用? 祈老头打开水囊喝了口水,“咱们已经走了一下午,而且这窄道内他们想做什么咱们也不怕他们,再瞅瞅情况。” “哎。” 祈康安转头找田老太,“娘,给我几个馍。” “要几个?”田老太爬起来走到离她最近的板车旁,手从外面的麻袋与麻袋间的缝隙往里伸。 “给拿十个吧,我去打听下消息。” 有几百斤的白面在那,十个馍馍田老太已经没心疼到舍不得了,只嘟嘟了句‘咋要这么老多’,还是掏了十个馍馍出来给祈康安。 老祈家在最前头有个便利,可以在前方的空路上摆两三个草席,大家坐着休息或是有干净地方能躺躺。 后头不是车连着车,就是人连着人,休息都只能不管地上脏不脏的直接坐着,甚至有人直接就躺地上。 不是说不能各家中间空出点空间来大家伙都铺上草席休息,可去想想,九十户呢,百多辆的板车,队伍得是多长? 如果再每家每户的中间空出空间来为了休息,又会被拉得多长? 大家伙本来后头有危机在后面些就心里不安,你让他们再往后拉开,,,谁乐意? 老祈家一大家子早已不分谁和谁,两张草席并排一起大家围坐在上面,都有气无力的拿着馍就着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 饭后也没啥好洗的,各自一样或靠或躺着缓口气。 祈宝儿坐在叶三妮的身边靠在叶三妮腿上,叶三妮又靠着后面的大郞和二郞,大郞和二郞俩背靠着背都歪着脖子已经呼呼大睡。 祈宝儿瞄了眼,老祈家有一个算一个基本都已经入睡,三四五六郞加风雨轩军八个孩子并排在一张草席上睡得都在呼噜,其它人或是背靠着背,或是坐车前架那扒麻袋上。 她爷和爹还有几个叔都不在,他们一整天都没什么时候可以休息,大家赶路时他们也赶路,别人休息时他们要换班着巡逻。 祈宝儿只眯瞪了会儿,就听到她爷和她爹说话的声音。 她爹用十个馍馍打听到消息回来了。 第72话、消息(二更) “朝廷那边是镇北将军的军队,镇北将军就是那个天生神力的威武将军的亲爹,一直驻守在北面这边咱和白鹤国边境的沿海关。” 祈老头看到祈宝儿起来,赶忙过去把人捞自个怀里。 然后爷孙俩都同步用眼神对祈康安表示:哦,哦,哦,你继续。 “那老头说,沿海关离越州快马就得小半年【三个月左右】,远着呢。当时他看到越城外面驻着的那些兵帐远的看不到头,这人数指定是少不了,怀疑镇北将军的五十万兵全在那了。” 祈康安学着拍了下大腿,一脸恼得不行悔得不行的样子,“我当时压根没往他们要打盈州上去想,就奇怪了下我就带着大孙子进盈州了。” 老头收到信是去迦南城见女儿最后一面,送走女儿后,他正准备和大孙子离开,好家伙,来不及了,刘将军已经带兵进了迦南城。 “真的是又抓又杀,小兄弟你没亲眼看到,那哪个是咱麒麟国的兵,土匪都比他们强。 我那女婿是个又蠢又毒的,我这头还在想办法呢,他把亲女儿送给刘将军身边的副将换逃命的机会,结果,结果……” 祈老头和祈宝儿俩都不想吐槽一句他,咋连人家哭都学,还学得这么假。 老头女婿没摸清人家的性子主动上去送命,全家的命都给送了进去,第一批被推下城墙的人里就有他一家。 祈老头听着唏嘘,就说了,这人哪,还是得凭良心活着。 “给了钱他们也不敢开城门让我们出来,我大孙子有点身手,他们就半夜在墙头那让出个地方,我们是翻城墙逃出来的。” 翻了个城墙? 盈州的城墙都这么好翻的吗? 祈康安终于正常的又说到腹地那些难民: “他们不全是一个地方的人,穿长衫那个,是三合镇前面路后村的人,早上围我们的人,大部分也都是路后村的人。 老汉说,他和路后村的人碰上是在三合镇外,那时路后村的人比现在多,是个大村,跟咱现在差不多,少说也得有六七百人。 三合镇那时是明码标价给过镇,一个人十俩银子,没银子拿东西换也成,粮布这些他们也都要。 路后村是那穿长衫的和三合镇里的人谈,人换人过镇,除了老人外不拘男女不拘小孩,交一个人过一个人。 所以现在路后村的人/人数比以前少了一小半。 老汉说路后村的人进镇后东西还是被抢了,那些人瞅不上眼就毁,只准他们人过三合镇。” 祈老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祈宝儿,,祈宝儿脑瓜里已经跑偏了。 麒麟国一般只有口袋有闲钱又不用做活的人,或是有身份的人,如读书人中了秀才与举人之后,才会穿长衫。 所以这儿身穿长衫就是地位的象征,甚至有些地方还有着明文规定,普通老百姓不得身穿长衫。 像他们这样要下地做活的农民,衣服都是只到大腿接近膝盖位置的短卦。 一是习惯了,二是这么穿做活也方便,这不他们就是从吴府那拿了成衣,长衫也都裁成短卦来穿。 她爹身上这件就是,还是吴府男主人的衣服给栽改的,她奶说她爹穿上后贼像大老爷。 那人穿长衫,是村里人,路后村的人又很明显现在非常信服他。 这让祈宝儿想到了秀才或是举人。 就如他们村,祈文方这个举人明明一路上几乎都没任何做为,可他依旧受着村民的敬重。 他们家之所以能只短短不到半月就成了领头人,也离不开全家男的都读过书和正在读书的原因。 祈康安也同样想到了这点,狠狠的啐了口骂道:“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祈宝儿淡淡看了傻爹一眼,读书只能证明这人的家里人愿意供他,能考上秀才或是举人甚至成了进士,也只能证明这人够聪明或是单纯的只是运气好。 都代表不了人品。 不过在这时代,在许多许多人的眼中,似乎还真是会读书就代表着人品。 祈宝儿看过祈康泰和几个郞所读的书,也都离不开《三字经》,《孝经》,《周易折中》,《礼记》,《资治通鉴》,《史论》这些。 读这样的书,你怎么人品还能差喽? 祈老头问:“跟着有多少人?” “我能看到的大约得有一两百,远的还不知道。”说着,祈康安看向了祈宝儿,,,手上的佛珠。 得里面这位晚上去瞅一眼才能确定。 祈老头转头目光悠远的看向后方,默了片刻后他说: “咱们走那头的窄崖道,用了将近一天半时间,这边应该也差不多,出了窄崖道后无论如何咱们都得停下休整。” 祈康安想到个问题:“爹,那到时就算路没变宽,左右也不再是崖壁了,岂不是……” 至少百来人跟着呢,一个个都饿得不成人样了,看到他们开始弄吃的,香味一飘,还不得上来疯抢? 祈老头问他:“我们‘没吃的’你觉得后面那些人看到了吗?” 那必须的,他们过腹地时,哪个难民不是眼睛直瞅着。 “那为什么他们还要跟着?” 人数还比他们要少,就是真动手,和手持家伙的他们压根不在一个级别。 “为了……,,,谋个生路吧。” 听安子刚才所了解到的,不管是以防后头有危险,还是为防身边的人,腹地那都不是个能久待的地方。 “那些人为什么留在那我多少能明白,三合镇一过他们什么都没了,再走了一两天才到腹地,咱自个一路过来还能心里没数,路上哪敢有一次往饱了造? 三合镇就在后头,那两天他们指定也和咱一样脚步都不敢停,咱们路上还有干粮跟以前采的野菜顶顶,要是腹地那没人,咱是不是也会停下来休整下再走?” 祈康安点头,那必须。 祈老头继续说:“腹地那你想必也注意到,这条道应该是时常有人走的,那儿也时常有人停下做为休息的地方,树木并不紧密,还有好些个木屋建那已经有些年份了。” 第73话、谋个生路(三更) “这样的林子有危险,但不会有大危险。虎狼这些一般不会往那去,还能逮着野鸡野兔,实在不成采些野菜菌菇啥的,都是能暂停下来寻摸些吃的再走的好地方。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一直停在那? 我猜是后头一直没兵往山里走,反而是有着其它难民跟咱一样拐道进山往北阳镇去的原因。” 道德底线这东西,一旦突破了一次,也就不存在了。 不远处已经醒来坐到爷身边跟着旁听着的齐浩轩听着是一头雾水,他还太小,自小又是被千庞万疼着,一时还不明白人心要是真黑起来,墨都不如它。 “爷爷,禄爷爷和安大叔在说什么?” 齐员外和同样醒着的钱老头对视了眼,苦笑着摸了摸齐浩轩的头,“在说早上那些想抢咱们的人。” “他们想抢咱们?”齐浩轩才明白,顿时眼都吓直了。 当时他被爷爷抱着闷头往前走,只是周围大家都很紧张,他也不自觉的跟着紧张,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如果不是想抢咱们,都是难民,他们不会拿着家伙围在崖道口等我们。” 而应该是对他们这明显是一伙人的大队伍感到害怕,从而躲着他们。 不远处的爷孙仨已经嗑上了瓜子。 祈宝儿吃着爷和爹一起剥过来的瓜子仁,“爷,你的意思是后面那些跟着的人,咱们给他们吃的?” 祈康安震惊得看着祈老头,手里瓜子从指缝掉地上都没察觉到。 不只是祈康安,旁边听到祈宝儿这话的人全变了脸色,屏息竖起耳朵就怕漏听了祈老头的回话。 他们对祈宝儿能猜到祈老头的心思这点深信不疑,这俩平时可不就跟穿一件裤子一样。 要是祈康安问这问题,祈老头绝对是一巴掌怼过去,可祈宝儿问嘛,祈老头还冲她慈爱的笑了笑,好声好气的回答: “我们给百来人粮吃肯定不现实,咱愿意其它人也不愿意,咱手里的这些粮现在是瞅着不少,可往后再看,也就撑个个把拉月,北阳镇那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呢,要是也买不着东西呢?” 祈宝儿了悟的接话:“爷是想教他们找吃的?” “对,靠山吃山,山里能寻摸到吃的可不老少,只是山一直咱们以前不敢进,可现在还有啥不敢进的。” 祈宝儿眸光闪了闪,看向她爷的目光都已经带了崇拜,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爷,你好聪明。” 有这么聪明的商业头脑,她家咋还这么穷? 祈康安完全懵圈中,这爷孙俩说的啥? 其它人也是一头雾水,这咋教人跟他们抢山上的能吃的东西,还聪明? 不过一天后他们就知道了。 经过了一天再次累到脑袋空空,他们终于出了窄崖道。 出了窄崖道外面的路位于另一座大山的同腰处,一条河流从他们后方的窄崖道左侧山腹中而出,位于路左侧下方缓缓流向前方。 右侧是斜向上的山坡,左侧是斜向下的河坡岸,这样的地理位置,就如祈老头所说,他们在这做点什么要是受到攻击,那就是四面受敌。 可他们是真不能不停了,后头那些年纪大和年纪小的,都已经只能汉子背着走,汉子也是人,也都已经是在硬撑。 就前头老祈家、高大夫这几家,上了年纪的除了祈老头看上去还成外,其它人也都是瞅着他们时刻都会倒下。 “爹,我们在这休息下,也弄点吃的备着吧。” 队里早上起就没手头还有干粮的人了,这种时候他们老祈家就是手里还有些干粮也不好再拿出来吃,别人个个都啃草,就你家还顿顿往饱了造,这不自个找麻烦? 田老太也愁着脸走过来,看到他们父子抬手指了指自己后面,“大郞他们好像发现什么了,让我叫你们,,,” 左右看了看,“宝儿呢?” 祈老头顺嘴回答:“不是和你一块?” “没啊,出了山道后一直没瞅着她啊,我倒是刚看到风驰【祈宝儿的马】自个停在路边,我以为她和你们在一块呢。” 田老太说完话人已急切的跑出老远,祈老头父子也赶紧追过去,那熊孩子又往哪乱跑了。 祈宝儿,祈宝儿正带着一群小崽子打野味。 事情是这样的: 出了窄道后,旁边就是河,都不用祈康安叫,大家伙就往河边冲去,做不做吃食等大家伙一起来,这河岸边的青绿先备点准没错。 老祈家几个郞也不甘示弱,不过他们没往河边去,而是朝上的往林子里去。 都是男娃,其中还有个大郞这个块头大的壮胆,准备找找能不能弄到野味,他们的宝儿妹妹都好久没开荤了,他们自个也想吃。 祈宝儿一开始没在意,这时已经是傍晚,再加上旁边的林中树木茂盛阴气重,在佛珠里养了几天魂的飘仔这时已经能出来,虽然不能做什么,但能跟着几个郞有危险了及时通知。 然后飘仔就把几个郞是为了她而去打野味的事传了过来,祈宝儿一想,嘿,有现成的地方可以开锅造饭了,走,抓去,来到这世界就吃过一顿肉,她也馋肉了。 再然后就是一个宝后面跟七个郞,一路越走越远,半道还带走了不少其它也在寻摸吃的崽子们。 ‘咻’的一声,一道闪电划过般,远处的一道窜蹦着的灰色小身影顿时倒下。 “哇~” 三郞赶紧捂住嘴,兴奋的哒哒哒跑出去。 他妹妹真是太厉害了,一个石子出去就是一只。 他们屁股后跟着一群孩子同样是兴奋但又怕叫出声来的捂着嘴,一个个难得的全小脸红通通的。 “给。” 三郞拎了只肥兔子出来,转手就递给了另一男孩,“这只轮到你家了。” 是的,他们这些后面跟的孩子按户一家能分到一只,石头剪子布后排队,排到你时祈宝儿打到啥就是啥。 孩子们哪会嫌,平时在家都难得吃到肉,这会子跑路吃饱都困难,还能吃上肉,那是个什么享受!! 第74话、再挨打(四更) “谢谢宝姑奶,谢谢满爷爷。”小孩接的手都在颤抖。 祈宝儿这时又一石头疾飞出去,小孩懂事的拎着兔子走开,让出后面排的人。 不走远,依旧在旁边跟着看着。 小孩子更是慕强,祈宝儿的这一手把他们镇得,就跟我们现在的小孩看电视里的孙悟空一样,此刻她在孩子们的眼中,那是全身都布着金光。 后面跟着二十几个小孩也就六七户人家,这林子里野味可不少,没会儿就各户都有了一只,老祈家的几个郞个个手里拎着身上还挂着。 “宝儿,回吧。”大郞左右看了看,有些担心。 他们和大人分散开挺久,他们往里走得也太深了,周围都只有他们自己的声音。 祈宝儿意犹未尽的丢了手里的小石子,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附近已经没活的小动物了,然后非常有范儿的扬手一挥,颇有正在指挥大军的气势。 “撤。” “噗~” 哎哟,他实在忍不住,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小姑娘太逗了。 祈宝儿朝着某大树顶恶狠狠瞪了一眼,没再理,带着一群小屁孩带着丰收的喜悦,浩浩荡荡的往回走。 等他们没影儿了,从刚才祈宝儿瞪的树上跃下好几个身穿黑衣脸上蒙着黑布的男子。 “可真是巧,又碰着他们了。” 从另一树上这时跃下一人,祈宝儿若是现在在这,就能认出这还是个半生不熟的人,上回在三合镇吴府里碰到的那位帷帽男。 不过这回他没再带着帷帽,而是和旁边的其它人一样黑衣裹身黑布遮面,只露出双犀利的眸子,里面流动着深邃的光芒。 “嗯。”哪来的巧,窄崖道过来只这一条路。 “这该说他们点背还是运气?他们竟然没和尤副将撞上。” 吴昊远揉了揉肚子表示好饿,他是个饿不住的人,“爷,咱也抓些来烤吧?” “……,嗯。”一烤烟味和香味飘出,不一样会被发现,刚才躲个什么劲儿? 饿级的吴昊远没脑子,哪会去顾这些,得了应,已经乐颠颠的领着人去打猎。 君宸渊却是几个闪身后,出现在了祈家村人所在的地方路旁一棵大树上,,, 然后亲眼看到了祈宝儿怎么‘挨打’。 一个搭好的简易草屋内,祈老头给祈宝儿递过去个还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语气却是凶狠狠的骂着。 “个管不住你了是吧。” ——来,肚子饿了没,先吃个馒头垫吧下。 “一眨眼人就不见了是吧。” 祈宝儿别开脸反而手上递了个梨过去:我不吃馒头,太干了。爷,你要来个梨解解渴不? “还一户一只显得你是吧。” ——爷不要梨,你自己吃。 “就你能是吧。” 祈宝儿把梨放桌上:那爷你少骂点,嘴干,我先放这。 “看着全家人在担心你,你良心不会痛是吧。” ——你说你咋指缝就那老粗呢,又是鸡又是兔子的,一户一只给不起,啥也舍不得,可只给几户不是犯人说? “你才几岁,啊,才四岁,我们这一群大人呢,你是在埋汰谁啊,让我们这一群人都觉得自个是废物是吧。” 祈宝儿一脸无辜的竖竖肩:爷,当时没多想,再说是三哥答应的,不是我答应的,鸡和兔子也是三哥给出去的。 “知道错了没?” ——放心,等下爷就去揍你三哥,真揍那种。 “我错了爷。” 嗯哪,得胖捧那种,大哥不乐意给,三哥还生气了。 “知道错就好,今晚罚你不准吃饭,给我待屋里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自个拿东西出来吃哈,吃饱了就好好休息,后面的事情交给爷。 祈宝儿眯着眼朝小老头挥挥手。 这可真是她亲爷,一点不带掺假那种。 老祈家的其它人全焦急的围在草屋外,祈老头是老祈家的权威,祈老头发火了,他们全不敢进去,但祈老头发火的对象是祈宝儿,他们更不敢离开。 村里不少人也都围在老祈家人的后面,同样心焦的伸长脖子朝关着门的屋子看。 这会祈老头怒气冲冲的掀开顶门用的破床单出来,已经在门口来回来回不知几次的田老太先冲了过去,从来不冲自家男人黑过脸的人,头一次对祈老头发了火。 “你说宝儿是为了谁啊?她是为了谁啊? 你问她几岁了,我还想问你宝儿几岁了? 现在一堆人要她保护,在三合镇那要没宝儿,一大群人进去又能出来几个? 没了吃的要她给咱想办法,遇事儿了要她在那给咱顶着,你也说了她才四岁,这是她该干的事吗? 又都是谁给她招来的? 你凭什么打她? 凭什么? 是咱自个没用,是咱连个娃娃都养不好,你说你咋有那个脸打她啊?” 骂着骂着,田老太自个先落了泪。 她是真伤心了,她的宝儿多乖的一个孩子,从来有吃有喝都是先顾到他们俩老头老太。 儿子媳妇大孙子,都全是先紧顾着自己的小家,再后才是他们俩老的,也就孙女乖乖才把他们俩老的放在第一位。 手指扎个针眼宝儿乖乖都给她治,她自个都注意不到的。 媳妇自从长子出生后再没流过泪,一时祈老头被田老太哭骂得都手足无措起来。 还好草屋内传来一道声音解救了他,“奶。” “哎,奶的乖乖,奶进来了。”田桑兰甩开祈老头抹着泪进屋。 老祈家的人个个都是一脸难堪,有些东西不点明大家都不会,,应该说是不愿去深想。 这一点明,琢磨下可不正是那样,他们一大群随便拉出一个出来都比宝儿大的人,现在与将来要依仗着的,却是宝儿这个小奶娃。 亲娘叶三妮更是已经哭成了泪人,蹲在那抱着不敢发出声音但同样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三郞。 唯独祈宝儿的亲爹祈康安,正一脸疑惑的探究着看着祈老头。 他爹最疼宝儿,宝儿身上被蚊子叮一口,他爹都能比自个被狗咬了还严重的叫上三天,怎么会真动手去打宝儿? 转个身秒变怒容的祈老头正面怼上祈康安,“……” 祈老头眸光一闪。 祈康安眨了眨眼,哦~,懂了爹。 第75话、没得养大他们的胃(五更) 祈老头看了眼哭得惨兮兮的三郞,冲祈康安使了个眼色。 祈康安勾唇露出个略带邪魅【诡异】的笑容:明白。 两人无声的信号接收完毕,祈老头像是依旧在生气的甩袖大步离开。 路过村里人时谁都没看,大家伙看他这样全是不自觉的给他赶忙让开路。 韩老太爷叹了口气伸手招自己孙子过来。 “记住啊,咱做人得讲个良心,你禄爷爷他们一家不该我们、不欠我们的,反而是我们所有人都欠着他们。” 说完,牵着孙子柱着拐棍回了隔壁的草屋。 老祈家有蔫巴等人帮忙,速度快的已经搭建了六间简易草屋,他们在这也不长留,搭草屋只是为了做吃食不遭后面难民的眼,还有就是女人们洗澡换衣服,所以给了祈老太爷一间和韩老太爷各一间。 赵寡妇可没韩老太爷说话这么含蓄,不知道冲谁的啐了一声骂道: “丧了良心的东西,一路上没有禄大爷一家,没有宝姑姑一直保护着,你们还能活到现在? 想要吃肉自己不会去抓,满山跑的都是,又没人拦着,咋脸皮能厚成那样,竟然还上门去讨,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是吧? 该你们的还是欠你们的啊,向个四岁小姑娘讨野味,也不怕遭了雷劈。” 骂完,也牵着小孙女也转身离开。 一个暗指一个明骂,整得村民们不少都一头雾水。 知情的杨老婆子瞅着个方向带着嫌弃对旁边的妇人道:“宝儿刚才跟大郞几个兄弟们一起去打猎,村里的桂娃子几个看到也跟着去。 宝儿心善,打到野味后就给桂娃子几个分了一只,都没一人一只,一户给一只的解解馋。 桂娃子他们也不是不知事的孩子,回头就采了不少的蘑菇和黑木耳给宝儿家送去了,说来是桂娃子他们占了便宜,可也不是白拿的。 谁知道他们回来被,,, 喏,被那边给看到,安子他们在河边清理野味时,她抱着孙子哭着就过来了。” 抱着孙子哭着过来,这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大家伙再往杨老婆子下巴抬的方向看去,果然那边正搭草屋子的是祈汉中那一家人。 说到祈家村的极品,排第一是祈河家,这回没跟着大家一起走,他们家那晚连门都没有开过,太过极品不受村里人待见,也没人去特意敲门叫他们。 第二家就是祈汉中家。 祈汉中和祈老头同辈,比祈老头小一岁,已经在两年前去逝,家里现在是祈汉中媳妇何老婆子当家。 何老婆子这人吧,论现代来说就是朵老白莲,遇到什么事无论是她错还是别人错,都先眼掉几颗金豆子。 以前有祈汉中管着,她作也就自个家里作作,后来祈汉中病了管不动她,就开始作全村人,祈汉中一走,就更是。 经常抱着小孙子专门挑着饭点的去别人家里,进屋就掉泪,家里日子有多困难,她命有多苦,孩子饿得怎样怎样啦等等。 这人又很懂趁吉避凶,你看上回那些人并入田家村,她大儿媳也是田家村出来的姑娘,只是大儿子一家并了过去。 “这,这也太……”蔫巴媳妇葛大妞不会骂人,抱着儿子红着脸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几个字。 杨老婆子好笑的将他们母子扯到自己身边,“我们做饭去,管他们做什么?” 他们是和韩老太爷挤一间木屋用,已经商量好了晚上大家各自出粮后一起做一起吃。 老祈家的其它人已经被祈康安不知怎么劝的,都该做什么做什么的散开。大家伙看没什么事了,他们自个事儿还一堆呢,也是全散开。 只是一个个瞅何老婆子家方向的目光都不怎么友善,有的路过还及为不待见的狠狠啐一口。 没会儿,老祈家又传来了道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这回是男娃,那哭的呀,声音都哑了的嚎。 唯一有破床单做门的简易草屋里,奶和孙女俩盘腿排排坐在地上,正一人半个苹果的吃着。 突然来这么一声,田老太的一口苹果差点没卡着喉咙。 “奶,甭管,三哥他该打。”小胖手忙起来给奶拍背。 熊孩子还没发家呢,已经开始要飘。 祈宝儿前面本是没有要分肉的想法,她知道人心永远是不知足的。 给了安身想要立命,给了立命想要发家,给了发家想要豪富,再给豪富就要权贵,成了权贵直盯帝位。 不能说所有人都会这样,但至少祈宝儿前世所认识的人里,许多许多都是这样的人。 这一路来,祈宝儿明里暗里不知道护过大家多少,三合镇救过人,进山后这些人为什么一条路下来在韩老太爷的孙子出事后再被碰到过一只毒蛇毒虫?是她驱赶的。 他们一开始是惧怕会被丢弃,感激他们一家的帮助,在三合镇得到粮后的感恩。 可时间一久就会习惯,习惯着她的保护,习惯着她家人指着方向带他们走,也许有一天,就会习惯到他们合该保护他们。 所以她不准备给肉,谁也不给,想吃自个凭自个本事,没得自个养大一个个的胃。 可她三哥呢,旁边小孩子们一吹一捧,好家伙,小脑袋高扬的那嘚瑟劲,刚到手的兔子转手就送了出去。 别瞅这事好像不大,可这毛病得改,除非她三哥这辈子都只当个没啥用的人,否则将来早晚得出事。 “该,个操心玩艺儿,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东西,苦日子又不是没过过,好日子都没来呢,就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田老太恨不得自己出去亲自上手。 琢磨着他们家也从来没出过这么不着调的人啊,怎么是平时看着最乖最懂事的一个先有了问题? “宝啊,奶越想越不对,是不是有人在你三哥那说了什么啊?” 祈宝儿摇头,“指定不能,咱家都走最前面呢,三哥基本都和娘走在一起,娘不会教三哥犯蠢。” 自个孩子个个好,就是出了问题,那也是别人的错。 ——这是普遍家长的想法。 第76话、她忍(六更) 田老太想了想,也是,他家出发前就千叮咛万嘱咐过,孩子们除了她眼前这个自个主意大管不住只能老头子盯着的外,几个郎都是懂事的从来没离开过大人的视线。 那只能是自个想法走了佐。 这可不成,他家没那被人一吹就飘的人。 老头子现在天天被村里人夸呢,也没见他将家里的白面分人半两,安子大家亲大爷亲大伯的叫着,也没瞅他把家里的东西往外拿。 “不行,我得去说说。”苹果也不吃了,顺手塞给进屋的大郞。 好家伙,跟搞什么活动一样,出去个小老头进来个小老太,现在小老太出去大郞进来。 “妹,爹揍三郞了,鞋底板拿来抽,晚上还不给饭吃。” 这回好了,兄妹俩一起挨饿。 区别是一个有小灶开,一个得真挨饿。 祈大郞不是要祈宝儿救三弟,他是自责,自责自己没拦住弟弟。 其实当时他也有点飘,他妹太给他们兄弟在小伙伴们面前长脸了。 都不大的孩子,在玩伴们羡慕嫉妒的目光下,可不就没找着那个谱。 所以三郞送出兔子时,他虽心疼,但看着妹妹没反对,再看小伙伴高兴又感激、尤其是羡慕的样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回来的路上冷静下来,他再一想才知道事情大条了。可那时总不能让小伙伴们把肉再还回来,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祈宝儿木着脸反问道:“大哥,你不觉得三哥该打吗?” 祈大郞:“该是该,只是我也有错。” 祈宝儿:“……” 还有自个找打的? 侧耳再听,外面已经没哭声了,祈宝儿非常真诚的建议道: “爹打完三哥了,要不我现在叫爹进来,大哥你向爹认个错。” 咱们仨亲兄妹,就真一个也不少了。 祈大郞:“……” 这可真是亲妹妹,嫡嫡亲的那种。 咬了口苹果恶狠狠的咬着,还时不时瞄一眼祈宝儿,那眼神都带着刀。 不自责也不愧疚了,他现在就想咬死他妹。 妹是没咬成,半个苹果才吃好,他又被祈康安叫走,他也算是一个劳力,哪能坐那得闲。 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祈宝儿转头从破床单门的上方一个没遮严的洞口望出去,这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一棵外面的大树树顶。 那延伸出来的树杈子上,一个没脸见人的家伙将他们家的闹腾全看在眼里。 上一回斗笠遮面,这一回蒙面,呵呵。 更过分的是,那家伙竟然还冲她点了点头。 啥意思,显摆他厉害,有肆无恐是吧? 祈宝儿,祈宝儿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打不过,她忍。 草屋是由四根成人手臂粗的木头呈四角做主干钉入地下,再用削好的竹条绕着主干做屋身,然后找来大片的树叶或是长的野草,芦苇这些固定在屋顶和四周的竹条中。 没太多技术成份在里面,他们村里也有不少人现在住的就是这样的房子,哪破了屋顶漏了什么的,出去扯把野草回来自己补上就行。 这样的屋子不须要人帮,家家户户都会盖。 家里女人都是手脚麻利的人,加上木屋本来不大,一间也就十平左右,已经被她们收拾清楚,在地上铺了一排干草当床,在干草上放着几床薄被。 晚上这屋只能挤得下孩子,大人她爹和几个叔是不能安心睡觉的,还有群难民要防着。 君·没脸见人·宸渊看看外面的热火朝天,再看看屋里小姑娘的无所事事,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想笑。 这家人疼是真疼她,他对下面刚才发生的事所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村户人家十个中有九个半是重男轻女,女儿都是草儿子都是宝。 不只是村户人家,就京城也差不多那样。 这家倒好,闺女是宝,儿子是草。 女孩是假打,男孩鞋底板拿来还得脱了裤子的狠抽。 这一家人可真有意思,老人睿智,老太太慈爱,大人孝顺,尤其是那个小姑娘的父亲,有担当又不盲目。 这家人,在他眼中不像是村户,比京中的许多权贵之家都是不凡多让。 “爷,回来啦,就快能吃了。”吴昊远像财猫般的扬了扬手。 君宸渊走了过去也在火堆旁坐下,直接拿过吴昊远手里的半成品烤鸡自己烤。 吴昊远,吴昊远能说啥,转头抢了旁边的辰一。 “爷,这么多难民都往宁城涌,姓吕的这回得哭了,让他当初在爷这哭着喊着要外放。”颇为幸灾乐祸。 “百姓有难,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义不容辞。” 吴昊远笑了笑,他不懂这些大道理,反正爷说啥他听啥就是。 又想起了远处的那伙难民, “那些人有点本事,我们这路上碰到的难民不知凡几,哪个逃成他们这样的,听着都是乡户人家,个个身上虽然脏但都穿得齐整,我看到好几个还穿着锦缎呢。 别人逃难面黄肌瘦骨头架子,他们瞧着也就是气色不好,没几个瘦的,尤其看那小姑娘胖的,咱京中都不定能养成那样。” 君宸渊淡神撇了他一眼,你知道你所说的厉害一群人,他们打劫的是哪家不? “我刚听到哭声了,爷,是不是那小姑娘被打了?讲真啊,要她是我闺女,我也打她。 有点小本事就飘,你看看,要不是咱们在这,一群小孩都不定能全须全眼的回呢,到时那些孩子的父母还不得找她拼命?” 都男娃一群,乡里人家男娃可都是命。 辰一这时扯了扯吴昊远。 “嗯?” 辰一手一指,吴昊远顺着他的手看去,“嚯~” 这小姑娘啥时候来了? 祈宝儿木着脸淡淡撇了他一眼,然后跟大家伙是自己人一样一点没带生疏的背着爪爪小大人般的走过来,直接坐到君宸渊旁边。 吴昊远全程呆滞的看着她。 辰一等人眼中也全是好奇。 唯独君宸渊,坐那淡定的翻着烤鸡一点反应没有。 “谢谢。” 谢谢你们给那群小屁孩驱蛇。 吴昊远摆了摆手,“不用,不用。” 这小姑娘太逗了,明明只这么一小点点大,非要整得自己跟个小老头一样正经。 第77话、他看到了啥(七更) 祈宝儿突然开始掏侧身的背兜,这个是她奶在进山后的路上给她新做的,用的还是吴府那拿的浅色锦缎。 大家伙更好奇了,就是君宸渊都侧目看去。 在场就没一人觉得她会有危险。 人对这么小的孩子一般都会戒心降低,不过眼前这些人不包括在内。 他们几乎每天都是生里来死里去,对他们来说有危害的,有时反而不是成年人,而是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老人、女人和小孩。 他们是早已练就了对危险的直觉,眼前的祈宝儿,并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丝有害的气息,这才是双方能和平坐一块的真正原因。 祈宝儿掏出一叠信给旁边人递了过去,“这东西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碰的,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出去,你们不一样,你们肯定能从盈州活着离开。” 君宸渊深深看了眼祈宝儿,接过信却没有看,而是转手交给了辰一。 祈宝儿注意到,这人伸出手来接信时,旁边几人全眼神都变了,是阻止,是惊,很明显的不愿他亲手来接。 眸光微闪,这是怕信有问题? 她已经收敛了全部灵气,完完全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丫头,顶多就是学了点功夫有点小本事,还明显是个正在逃难的村姑,这些人竟然还防备这么重。 这人什么身份? 她其实来一会儿了,其它人知不知道她来了她不知道,旁边这人肯定知道,但他什么都没说的只当她不存在。 可能是觉得她没威胁,只是一个有点小本事又胆子大的小姑娘对陌生人的好奇。 有上回在吴府碰到的巧合,再有祈宝儿直觉这些人不会伤害她,她觉得那些信还是交给这些人合适,至少比一直放她自己身上要合适。 搞不好这些人就是冲那事来的。 祈宝儿不觉得这人刚才那句‘义不容辞’是故意说给她听,没那意义,他们又不知她手里有这些信。 她身上更没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 看看她现在,全身脏兮兮的,走了半天路停下来,家人都手里没得停,也没人给她疏个头什么的,现在头上的两个小包包一个半松不散勉强支拎着,另一边刚才在屋里已经散开,她自个随便绑了个侧马尾。 她现在估计看过去已经不怎么像村姑,反而更像是个疯匹。 有什么好费心思去骗的? 至于说有点小本事这点,呵呵,世界之大,有点本事的人海了去了。 “这些信你哪来的?”吴昊远问道,他没恶意,就是单纯的好奇。 “三合镇衙门里。” “你衙门都敢进去?”这下都感觉稀奇了。 他所认识的普通老百姓,那都是对官兵对衙门敬而远之的,这小姑娘竟然不仅进去了,还找着这么一堆信。 这些信可不是普通的信,信角落有着独特的记号,是他们自己人留下的。 祈宝儿翻了个白眼,“命都要没了,还有哪不敢进的?” “……,也对。”吴昊远讪讪,看着小姑娘胖呼呼的,他一时都忘了这些人是在逃难了。 祈宝儿是偷溜出来的,现在危险已经推了出去,自然没有再留下的必要,起来就想离开。 谁知这时她面前竟然出现一只烤鸡,那叫一个香味扑鼻,顿时她的脚就不听自个使唤了。 “给我吃?”没下毒吧? 君宸渊手又朝前伸了抻,“拿去,小心烫。” 真给她啊!! 祈宝儿也不客气,接过就重新坐下,呼呼了几下啊呜就是猛的一口。 这人技术一般,只放了点盐,可对太久没吃肉,一路上就算吃得比别人相对好些也只是馍馍鸡蛋偶尔再来个糖的祈宝儿来说,,,好吃。 吴昊远震惊得手上的烤兔掉火堆里他都没发现。 他看到了啥? 请问他看到了啥? 他那喝个水都要人测好水温才敢端上去,平素里除了那几位外没人敢近他身的主子爷,竟然亲自在服侍一个脏兮兮的小胖丫头!! 瞅瞅,瞅瞅,还给拿帕子擦嘴边粘上的油脂。 旁边的辰一几人不敢像吴昊远一样光明正大的瞅,可也同样惊得手里的动作都顿住。 场面有点诡异,除了那俩一大一小自如无比外,其它人全跟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以后危险的地方别去,你还小。” 祈宝儿一手木架子,一手是刚撕下来的大鸡腿,满嘴肉肉把腮班子都撑得脸都显得胖了一圈。 听着这话敷衍的点了点头,小嘴一鼓一鼓的跟只小仓鼠一样。 在场但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此刻啥也没听进去。 吴昊远迅速的看向君宸渊,主子这回该生气了吧? 他自认识主子以来,敢用这态度对待主子的,可都是连个坟都别想有。 君宸渊毫不在意的只静静坐一旁看着小丫头一口一口吃得喷香,他不仅没生气,还有种诡异的理所当然的感觉。 似乎有道声音告诉他,小丫头就合该这么对他。 吴昊远:“……” 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看到的还是自个的主子爷像是个‘痴0汉’一样的盯着小姑娘。 他心里有了个诡异的猜测,莫不是主子爷现在还不成亲,身边也没个女人,是和京中那些有特殊癖0好的人一样? 吴昊远不自觉的视线转身祈宝儿,这丫头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脸蛋白皙五官精致,还别说,就这长相长大后绝对是个美人,现在只四五岁的年纪,他就没见过这年纪范围比她更好看的孩子。 吴昊远又想到了祈宝儿的父母亲人,虽然长得都不错,可和小姑娘一比,逊色得不只一点半点。 这是基因突变? 吴昊远这头还在胡思乱想,祈宝儿那头已经迅速的一只烤鸡只剩下了骨架子。 “饱了?” 看到小姑娘难得憨态可掬的露出满足的笑容摸着小肚子,君宸渊的脸上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已经染着丝宠溺的笑意。 “饱了。” 祈宝儿对这人对她的态度那叫一个非常之疑惑,但只要对她没威胁,做为一个前世情感缺失了二十几年,现在情感这块也只能算是初步融入的人来说,别人是个什么态度并不重要。 摸了摸肚子起来,这回非常真诚的道了个谢,“谢谢。” 然后在吴昊远的眼中那就是个渣女的,在几棵树间跳跃着远去,完全是拔那啥无情。 第78话、父母之爱子(八更) “原来是练家子啊。”难怪敢进衙门去摸东西。 君宸渊撇了他眼朝辰一抻手,辰一恭敬的将信递上,已经确定信没问题,随便爷慢慢看。 吴昊远:为啥刚才爷看他的一眼,他有种毛孔悚然的感觉? 应该是错觉吧。 君宸渊取了最上面一封打开,片刻后,信被大力的甩给吴昊远。 吴昊远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 “……,我天!~药人?他真的在制作药人?这是疯了,疯了,他知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后果?” 辰一也探着脑袋在看,用没什么起伏的声调说:“就是知道才做,要不敢让贵妃娘娘假死出逃?” 后宫妃嫔除皇上特许外,都是非死不得出宫。 明知假死出逃被发现的话就是死罪,而且还会牵连三族,可他们还是做了。 不就是自觉有底气,不用怕圣上的怒火? 祈宝儿可不管后面的事,麻烦推出去一身轻的从林中掠过,没会儿就到了祈家村‘营地’。 这会子到处都搭着临时灶台,四周弥漫着浓重的麦香味。 大郞一直守在门口,看到远远一道粉色的身影忽闪忽闪着出现消失出现消失的越来越近,动作快速的将门掀开。 祈宝儿一掠进去,他也赶忙跟进屋。 背对着门捂着胸口那个紧张,“我的妹啊,可吓死我了。” 他头一次家里四大长辈一起骗。 事情是这样的: 老祈家晚上炖了两只鸡两只兔子,祈老头嘴上说饿着祈宝儿,可全家又哪个舍得? 他自个就头一个不让,让大郞拎着瓦罐外加几个刚出锅的大白包子给祈宝儿送来。 那么寸的,祈宝儿正出来想开溜。 然后祈大郞就被祈宝儿不给开小灶为由给威胁了。 这期间,祈老头来看过,田老太来看过,祈康安来过,叶三妮刚走。 小老头小老太就是疼她,瓦罐里的鸡是整只的,加了菌菇一起炖,盖打开那叫一个香。 祈大郞闻着香也蹭了过来和祈宝儿排排坐,舔了舔唇猛咽口水,“妹,好香啊。” 可怜的娃,给祈宝儿守着门还一口肉没吃到呢。 祈宝儿:“咱手没洗。” 咱? 得嘞。 大郞起来风一般的冲出去。 祈宝儿:“……”她这有水。 没会儿大郞端着盆温水起来。 “妹,来洗手,娘说她烧了水,晚上你可以好好洗洗,大有叔拿了驱虫粉围着各个屋子洒了一圈,晚上睡觉不用担心有东西进来。” 大郞把盆放地上,先拧了布给祈宝儿擦脸,脸上小心翼翼,心里那叫个美滋滋,可算是给他找着机会帮妹妹洗脸喽。 壮实的男孩有棵细腻的心,差点祈宝儿的眉毛他都一根根拔出来擦干净再给种回去,小手放水里揉搓指甲缝都一点一点清干净。 最重要的是,做这些时,大郞裂着嘴笑的样子和他们爹傻笑时一毛一样。 祈宝儿不自觉的全身一抖,怎么有点瘆得慌。 “咋了妹,冷了?” 没,被你给吓的。 “大哥,你快洗,洗好了吃肉。” “哎。” 他自个就随便洗了下盆端出去一会儿空着手回来。 祈宝儿给他厮了个鸡腿,大郞连连摆手,“鸡腿你吃,哥吃头和屁股,哥喜欢吃那些。” 喜欢个屁,那是以前的祈宝儿孤,每回她爹打回来的猎物,她只愿分出不吃的头和屁股。 手又朝前递了递,“吃。” 大郞,大郞眼里闪出了泪花花,“妹,以后哥只对你好。” 祈宝儿:“……” 至于嘛,就因为一鸡腿? 好歹接了去啃,祈宝儿懒得再去分析什么,给自己也撕了个腿啊呜一口。 嗯~ 香,太香了,和只加了盐的烤肉比,这加了盐还加了菌菇的炖鸡肉更香,她幸福得感觉看到了七彩云朵。 不过她知道,全村除老祈家外,所有人全没盐了。 盐可是精贵东西,死贵死贵的,老百姓哪能备多少。 他们家平时也就买个一百克一包这种一小包吃它个两三月,他们是幸运的出逃时家里刚买了一小包,一路上田老太都管着用,现在还剩着小半包。 吴府?寻常老百姓都知道盐的重要性,吴府里会没人知道?他们在吴府是一粒盐没瞅见,厨房里盐罐子都莫得。 晚上可是真正的大餐,田老太已经狠了狠心,咬着牙放了一小搓盐下去。 大郞珍惜的小口慢慢嚼着,无奈鸡腿肉就那么点,他感觉才刚咬呢,再看只剩下骨头了。 骨头也是好东西,“嘎吱,嘎吱,,,” 祈宝儿牙疼,“大哥,还有。” 大郞摇头,用你不懂的眼神看她,边嚼边说:“吃骨头有劲儿,奶说好东西都在骨头里。” 他都不好意思告诉妹妹,奶每次炖肉都特意炖得烂烂的,骨头一咬就碎,就是让他们好咬,妹吃的肉反而泥糊糊一样,奶说吃着都有股焦味。 祈宝儿都不知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来,她一直觉得奶是家里最老实的一个。 祈宝儿只吃了个鸡腿,在祈宝儿的冷眼下,其它的全被大郞包圆,包括一整只鸡的骨架子,要不是瓦罐口太小,他还能把脑袋探进去舔洗一便。 祈宝儿没拦,现在啃些骨头没坏处,当补钙了。 两人都没动包子,怎么说也是嫡嫡亲的弟/哥,不能眼睁睁的瞅着三郞饿一晚上。 大郞将包子放进瓦罐里,送出去后没会儿又回来,重新和祈宝儿排排坐的摆出一副要促膝长谈一翻的架式。 “妹,你别怪爷,爷是为你好。” 祈宝儿没吱声,她在修炼,也在听。 大郞以为祈宝儿是被爷打了伤心了,语气越发小心翼翼。 “咱村里什么人都有,爱占小便宜的就好几家,大家都没他们也没那没什么,顶多背后叨叨几句咱也听不见,要别人有他们没,可就不得了了。 爷是怕他们会讨到你面前来,咱们是长辈,要人家跪下来求你什么的,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东西给还是不给? 给了一个可就停不下来喽,不给又坏你名声。 索性爷自个来,先把事撕巴开,爷都说得那么明了,要还有人讨上来,那是他们自个不要脸,没人再敢说你啥。” 第79话、,则为之计深远(九更) 大郞虽然说得不全面,但意思到了。 有些事她不好说也不好出面,毕竟她的年纪真实的摆在这,这世道又对女子特别苛刻。 她自个无所谓,可家里还有几个郞一个叔在读书呢,这时代对读书人的名声那是相当的重视。 考秀才考举人,考试合格过关了还不成,还会有人先去查你的人品与平素为人,要名声差的,你考过了都没用。 而亲人的名声,同样也会连累参考的学子们。 所以说,为毛在这看读书人都有些‘虚伪’,没办法,现实逼得他们不得不‘虚伪’。 有她爷吱声就不一样了,只要一句她爷不同意,她做孙女的听爷的话,那不是理所当然? 而他爷在村里辈份又高,现在的九十户人里,和他能同辈份的,不到十位数。 长辈训小辈,那是理所当然。 “爷也是在告诉那些人,别想再占你便宜,帮只是情分,不帮才是本分。 咱们逃的这些时间,哥可算是看清一些人了,平时瞅着多老实,原来都暗里藏奸的家伙。” 祈宝儿挑眉,哪来的这领悟? 有人欺负她大哥? 大郞长叹了口气,“妹,你刚才不在不知道,爷想了法子,让跟在咱后面的那些难民自个上山或是下河弄到东西和咱换粮。 咱村里就有两户人,一户去雇难民做事,一户用十斤面粉换人家女娃。 有这好事一个个可不是都疯了,有把孩子往咱们这送,也有自卖自身的。 爷这回是真生气了,跟那两家人说要么把人送回去,要么他们自个走。” 祈宝儿:她离开这会儿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难怪爷他们来找她,竟然没进屋细看的能被大哥给蒙过去。 “后来呢?” “他们把人送回去了,然后已经给出去的馍馍和白面要不回来,一个个又来哭着喊着要爷给做主。” 祈宝儿挑眉,她爷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果然,,“被爷给骂走了。” “都哪两户啊?” “何奶奶家你知道吧?就她给她孙子买了个女娃。”大郞表示很鄙视。 九十户人,祈宝儿至今没记得几户,和记忆力无关,是她压根没上心。 但何奶奶这人她记得,要说她奇葩那是真奇葩,可要说可怜也是真可怜。 何奶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估计是基因有问题,仨孩子的智商都有问题,大儿子好些就是比正常要反应要慢些,显得笨一点,二儿子和小女儿俩是真傻。 仨傻孩子,整天哭哭涕涕的何老婆子一个没扔,养大了两个儿子不说还给他们都娶了媳妇,只是二儿媳嫌她二儿子傻跟着一货郞跑了。 小女儿也至今都带在身边亲自照顾。 祈宝儿想,这也许就是同样都是奇葩界的人,为什么她爷和她爹从来没说要丢下何奶奶一家的原因。 何奶奶有俩孙子,都是长子给她生的,一个已经十五,一个比祈宝儿大一岁。 绝对是基因有问题,何奶奶的长孙也是个智商有问题的,但和他爹一样不是非常明显,还有把子蛮力,因为她爹以前给过他一个馍吃,路上还经常能看到他往她家跑,非要帮老祈家推车。 “是给良中哥找?”良中是何老婆子大孙子的名字。 “哪呢,给良叶找。” 大郞往门口方向看了眼,压着声说:“我听到何奶奶跟明叔说,良中哥力气大,找个媳妇不算难,大不了以后安定了寻摸个穷人家的闺女。 良叶不一样,良叶傻,长大了再找媳妇肯定没人愿意,不如这路上难民中捡一个养着,就算是童养媳了。” 话落大郞又感叹了句:“何奶奶这是被阳叔跑了的那媳妇给吓怕了。” 良叶是真傻,和他叔祈康阳差不多,生活都不怎么能自理那种。 五岁的祈良叶至今去茅房后面都得跟个人,否则就是一身脏兮兮的到处跑。 这话题没意思,大郞又说起了另一家,“就老太爷家的三房,他们家停下来后不是咱们家这样做白面馒头,是夹了自己家带的豆粉和野菜一起做的馍。” 大郞在老祈家的孩子中年岁最长,吃的苦也是最多的一个,对粮很是珍惜。 “那也是顶顶好的东西,他们拿着一个换一个壮汉子做活一天。 还说了,咱要再上路,也能让跟着走,同样一个馍帮背一天东西。” 老太爷家的三房是老太爷家隐形富豪,这还是他们出发后大家伙才发现的。 两辆板车上满当当的全是粮,一家子十几口人个个身上背上手上拎的,不是大家伙那样啥都有,而是不是衣服就是被子。 老太爷家大房人丁凋零,三房也只比大房好一些,文字辈都已经做古,但康字辈的兄弟俩都在,也一直一起生活,良字辈男娃女娃加起来有十一个。 你往深了去想,都是情有可缘,十一个都不大的孩子,他们家只两辆板车,赶了这十几天路老祈家不用拿东西还能偶尔休息的孩子们都去了半条命,何况是那些个个全得身上背着手上提着的娃。 祈宝儿问大郞:“爷呢?” 大郞顿时止不住偷乐,“咱爷让各家各户都拿出二十斤白面来,不舍得拿白面的折算成拿其它粮也成,又在村里找了几个年轻媳妇让全给做成硬馍馍。 爷让那些难民自个去山上寻摸东西,或是河里抓鱼也成,然后拿寻摸到的东西和咱换那些馍馍。” 祈家村没有自大到毫不畏惧后方的难民,而是大家伙商量后,颇有些无情的祈家村人从窄崖道出来后,一群汉子拿着家伙就将崖道口给堵住了。 难民们指定不干呀,只是面对着又是刀又是长棍的,他们只能敢怒不敢言。 可等到外头阵阵的香味飘来,有些都已经四五天五六天没粘过正经吃食的难民受不住了。 也许是形势逼人,也许是跟来的难民的确都是群老实人,没有暴动什么,当然,也是祈家村的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恶人。 他们全在求,哭嚎着全给祈家村的汉子们跪下了。 大人们无所谓,给小孩们口吃的,甚至是孩子给你们,只要能让他们活着,将来为奴为隶无所谓。 第80话、吃了你的果还你因(十更) 都是穷苦人出身,看着这一幕汉子们心里也不得劲,要不是进三合镇前老祈家领头的让他们鼓起勇气干,他们这会子未必会比这群难民要强。 跪着想送儿送女的人当中,可能就有他们自己。 可身后是需要他们保护的妻儿老小,这点同情还不值得他们无视自个妻儿老小的安危,只能狠下心漠视。 这时祈老头站了出来,他对难民们说: “我们也是穷苦人出身,是有剩点粮,可那也是一路上省着吃才剩了那么点。 咱们讲道理,你们也看到我们是有多少人了,家家户户都只剩那么点自个家里人都不够吃,能不能撑到北阳镇我们自己心里都没底。 可咱这路上能碰着就是缘分,咱也不能真眼睁睁的看着大家伙饿死在半道上。” 于是就有了难民自个寻摸东西和祈家村的人换粮这事。 都凭着自个本事来活着,谁也不该谁,谁也不欠谁。 祈家村这头有汉子们不是拿刀就是拿棍的四处巡逻,难民们也找着活路了,双方暂时都相安无事。 祈宝儿走到门口往河边看去,那头几个难民正一人腰上绑着绳一人在岸上拖着的在河里摸鱼,再往山上看去,可以说是人头孱动,但凡是有间隙的地方能看到山里,那必有人。 不过祈家村的人和难民们区分得很清明,互相之间都是隔着老远。 别说祈家村的人怕难民会因为他们有吃的而哄抢,难民们对着他们这伙人同样心里也是惧着。 这样挺好。 过了会儿,不知道刚刚去了哪的田老太竟然带回来个意想不到的人。 田三妮,那个几乎全村里所有人公认的灾星。 田三妮的家人早在三合镇外的那个河边就已经将她给抛弃了,他们一家并入了田家村却没带田三妮。 当时祈老头注意到了她,本想叫她和老祈家一起走,当时原本田三妮家的邻居先了祈老头一步。 “这是咋了?” 李琴双手在衣?上擦着水从隔壁草屋出来,看到田老太手里牵的田三妮惊得大叫。 田三妮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可以用恐怖来形容,虽然身上没伤口什么被欺负的痕迹,可原本就瘦小的人比几天前又缩了一圈,原本还算合身的破衣服现在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搭着。 看过骷髅穿着人的衣服没,差不多就那样。 最显眼的是,脸上哪哪都凹陷了进去,显得一对眼睛特别大,眼珠子微微凸出着,嘴都只能微微张开着合不上,一会儿就不自主的流下口水。 听到声音出来的叶三妮也吓了一跳,“这孩子咋成这样了?” “还能咋?当时跟你们爹说好了会照顾孩子,结果一路上啥也没给吃,三妮这孩子怕走丢路上也不敢停,随手扯到啥就吃啥。 刚高大夫给看过了,孩子应该是吃了不该吃的野草或是毒草,昨天过腹地那的时候已经开始不舒服了,就一天时间整个人缩了一圈。” 田老太恼着牵田三妮往祈宝儿所在的草屋走来,“他们还啥都不说,要不是良庆家的看到告诉我,我都还不知道。” 祈老头记着田三妮给过祈宝儿果子,队伍停下能做吃食,祈宝儿他们又打了野味,他就让田老太去把田三妮叫来,那孩子现在一个人的可怜,也给补补。 哪知田老太寻了半天没寻着人,那邻居家里的婆娘还说田三妮进山了,好在草屋扎在他们家旁边的良庆媳妇看到了田三妮就在他家草屋里的地上躺着。 祈宝儿已经站在草屋门口,田老太牵着田三妮过来还没对祈宝儿说啥,祈宝儿已经朝她伸手。 “奶,把人给我。”当初收她果子是果,现在还她因。 田老太:“????” “宝儿,你有办法?”高大夫都说治不了,不知道田三妮是吃了啥,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治。 嘴上寻问着,田老太还是把人一直木木愣愣的田三妮轻轻推了过去。 高大夫说是只能等死,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是把一种能吸血的小虫子给吃到肚子里去了。奶,我现在给她把虫弄出来,你让人别来打扰我。”祈宝儿拉着田三妮进屋。 “成,奶给你瞅着。”田老太应了声亲自守在门口。 草屋没门,田老太站门口能清楚的看到里面,只见她的乖乖让田三妮坐在草铺的床0上边沿,把田三妮的手给扯到外头,在手的下面又放了个脸盆。 然后拿出把匕首给田三妮的食指腹开了道口子,再然后着乖乖把手放在了田三妮的背上。 田老太完全看不懂祈宝儿这是做啥,就觉得怪异又有那么点神奇。 紧接着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没见她乖乖还做了啥,只几息的功夫,叶三妮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开始似乎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田老太怀疑自个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再睁开,好家伙,她没看错,手臂上是真的有一条条细细的东西在蠕动。 田老太视线不错眼的跟着蠕动的东西走,看着它们从手臂移向手掌,再慢慢的顺着食指,,, 看着血一滴一滴从食指的切口处流出再滴进盆中,田老太两只眼都快成了斗鸡眼。 紧接着,只见一个小鼓包从田三妮骨瘦如柴的手指缓缓蠕动下来,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嚯~”田老太煞白的赶紧捂住嘴。 实在是说不出那是个什么玩艺儿,一个个小小的圆鼓鼓着像是红色虫卵一样的东西,一个小鼓包足有七八个,一个连一个的掉落进盆里,在盆底心的血水中荡起小小的波圈。 而这样的小鼓包,田老太在此刻田三妮的手上看到露在外面的皮肤下密密麻麻的全是。 田老太整个人都僵麻住了,只感觉似乎她还能听到一个一个红色‘虫卵’落进盆中时的声音。 在田老太眼中时间过去了很久,但其实也就不足二十分钟,田三妮的手臂上已经干干净净,祈宝儿小手在她的手指伤口片一抹,这下是连伤口都愈合得就像是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不往地上小半盆还在蠕动中的鲜红去看的话。 第81话、从不后悔 又见祈宝儿拿出个小纸包,打开将里面的药粉全抖动着洒进盆里,顿时,,,好吧,盆内没什么反应,至少看过去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刚才的不断蠕动中逐渐的归于平静。 田老太看祈宝儿连盆带里面的血水都一起消失,确定这是搞定了,才僵着腿有些僵尸般的走了进去。 “乖乖,这是……已经好了吗?”这孩子怎么看着还是一样的呆,脸色也更差了。 “这种吸血虫藏在人0体的血液中,靠着人0体内的营养为生,她这是损到根本了。” 祈宝儿不懂医,只是在前世碰到过叶三妮这样类似的情况,并且从老师那学会了怎么借用灵力治疗。 人的身体很神奇,在祈宝儿的前世,都还没有人能真正的完全破解人体的奥秘。 她只是听老师说过:脑是全身的指挥中心,也是最需要营养保障的一个最重要区域。 像叶三妮这种营养极速流失的情况,身为最需要营养的指挥中心在得不到充足营养的保障下,就会暂停身体的某些功能减少消耗,如果是长时间营养得不到保障,后果只会更严重,有些伤害甚至严重的会是永久性的。 祈宝儿讲的话不难听懂,田老太‘哦’了声有些为难:“那就得弄些好东西给她吃,这咱现在这情况,,,要不,乖乖啊,从你打来的野0鸡那拿一只,奶炖了给她补补?” 田老太知道这时应该把人给送回去,他们老祈家不是真富户,担不起这份责任。 可瞅着里面小丫头那可怜样儿,她这该死的又实在是不忍心。 祈宝儿看了眼呆呆坐那的田三妮,“成,奶,先这样吧。” 第一次帮她,她就已经悔得不要不要的,帮了那次,一条别人看不见的因果线将他们扯到了一起. 祈宝儿看到那根线就知道,短时间内她都别想甩开这姑娘。 可祈宝儿那时的心里是不愿的,她不过是一时抽风的瞅人混得实在是太惨看不过眼。 咋的,好事做不得? 所以后来她没往田三妮身上去注意,哪知道再度见面会是这么个情况。 要问祈宝儿是否后悔,还真没有。 她这人做事从不后悔,天道有自己的规则,她若做错,天道自会罚她,受着就是。 看了眼手碗,那条因果线还在…… 祈宝儿心里默叹了声,有田三妮的屋里她现在有些待不下去,抬脚跟着奶一起出去。 隔壁屋内的叶三妮和李琴边做着事边时不时目光往门口投,都担心或是好奇着田三妮后续。 看到田老太进来,叶三妮手里揉着面不停,语气急切的问:“娘,咋样了?” 老祈家的女人都在这屋里,全目光好奇的看着田老太。 “那孩子是吃了带虫子的东西,宝儿说那虫子会吸人的什么养,总之就是那虫子要是进了肚子人一个不好就得没命,大家可都要记得这事,以后别什么都随便往嘴里塞。” 叶三妮吓得手里的活都停住,其它人也是个个被惊得脸色大变,李琴更是脸煞白的手都开始抖颤。 她力气大吃的多,每餐按量给的食物她走会儿路就又饿了,也不好再向婆母再要,经常也是路边有看到野菜就扯点塞巴塞巴。 哎呀嘛呀,她是不是差点也成了田三妮那样儿? 怕还没吓住大家,田老太又说:“宝儿把那孩子身体里的虫都给驱了出来,可你们也瞅到了,就一天时间,那虫子把好好一个人给啃得跟个骨头架子一样。 我看到那些虫子,哎哟那个小的,一只只也就比针眼大点,宝儿说那还是吸饱肚子的,要是在外面,那虫子基本都看不到,顶多就是觉得叶子脏了些。” 左右看了看,瞅着这里没她大家也做得挺好,田老太说了这些警告了自家人后,又转身匆匆的离开。 她得去和村里其它人都说说,省得后头再有个田三妮出来,麻烦的还得是她的乖乖。 一捶胸口,哎哟,她这时真的很想把良心这俩字扔掉。 村里人知道这事会是个什么情况祈宝儿没去管,她已经闪身往林子里去了。 来到吃烤肉的地方停下,这儿现在别说是人了,连曾经点过火的痕迹都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祈宝儿手握成小喇叭喊道:“喂,你们还在吗?” 回答她的,只有微风吹过树叶传来的细微沙沙声。 “有人在吗?”祈宝儿又叫了一声。 依旧还是寂静一片。 祈宝儿无奈的竖竖肩,本想看在烤肉的份上提醒他们下下,看来是都已经离开了。 - 山里的危险有田三妮为例,让大家真正见识到了它恐怖的小小一面。 他们走的这还是经常有人走的道呢,要往山里爬,谁知道会碰着什么? 原来他们这儿的山里被代代相传成那般可恐,不仅仅只是因为山里的凶猛野兽,还有压根他们就注意不到,甚至是看不到的东西,可真真是杀人于无形。 草木皆兵,大家伙把原本存着的野菜全都丢了,也勒令家里人不准再去采。 自个家里的都丢了,难民们那头采来换粮,这下村民们可就不愿意再换。 对难民们来说,明明前头说好他们进山寻摸东西和你们换馍,结果你们突然又说不换了,给了活路又断活路,这比一直不给活路还遭怨。 哪肯? 这不,祈宝儿在山里晃了一圈回来,看到的就是祈家村的一群汉子和难民们的一群汉子已经各拿着家伙在对持着。 祈家村汉子的后面是村民们神色各异,有气愤有无奈有同情,更多的是冷漠,而难民们汉子的后面,是一张张绝望到极致的脸。 祈宝儿:“???” 这又啥子情况? 两边的汉子们瞪着对方都是双眼刺红,握着家伙什儿的手都是紧绷得时刻能挥出去。 双方局势已经紧张到一触即发。 这时不知谁喊了声:“宝姑姑来了。” 站在远处的祈宝儿:“……” 你礼貌吗? 这道吼声在这么严峻的时刻显得特别的突兀,也特别引人注意。 几乎是瞬间的,祈家村的人全都四处寻着祈宝儿的身影,然后难民们也不自觉的跟着四处瞅。 等等,不是,你们是开玩笑的吗? 第82话、不过是人心而以 就这么个奶娃娃,这种时候,你们竟然用着这种好像是能主事的人来了的语气? 祈宝儿没先理会,而是目光四处找寻了下,奇怪,她家能做主的几个人呢? 还有蔫巴叔和大有叔他们也都不在? 人群中的田老太都面露喜色的跑向祈宝儿,“乖乖,不得了了,可出大事了。” “不是田三妮出事了,奶就和村里人说了,让他们以后别再随便扯路边的野草野菜直接吃,谁知道他们转头就不给难民们换馍,难民们哪肯啊,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 田老太无奈的指了指人群,“喏,就成这样了。” 家里汉子们都不在,她一看要出大事立马去找老太爷,可转个头两边已经一副要大打一架的样子。 整得她连老太爷和开山叔都不敢去叫,赶紧又转头回来去拦。 这时祈文方也小跑着过来,一停下就急问道:“宝儿,嫂子说的吸血虫那事是真的?” 祈宝儿点头,“不过不用这么草木皆兵,吸血虫怕高温,洗干净再开水烫过就不用怕。” 祈宝儿又转头问田老太:“奶,爷和爹他们呢?” 回答的是祈文方:“你爷和你爹他们又带着人回窄崖道里面去了,去砍些木头设个路障以防万一。” 话落他人已经又匆匆的跑了回去。 祈文方毕竟是村里唯一的举人老爷,加之对祈宝儿村民们信任度高。 又是福娃娃,又救过他们许多家家里顶梁柱的命,这回吸血虫的事还是她先发现,田三妮更是她所救。 祈文方过去了没会儿,祈家村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家伙什儿,难民们也逐渐开始退开。 说来发现了山里有细小吸血虫这点,对难民们来说也是好事。 田老太直看到那头被祈文方安排着又重新开始排队交换起来,这才松了口气的一屁0股直接坐到地上。 拍着胸0口一脸的后怕,“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去说了,只告诉大家东西都要烫过才能吃也就没这事。” “奶,这不怪你。”不过是人心而以。 田老太也不觉得自个有错,她把这事告诉村里人让大家都能注意着些,这是有错吗? “乖乖,你觉得奶错了吗?”有几个娃给伤着了,她这心里不得劲儿。 祈宝儿站在她面前认真的看着她:“奶,你没错。” 错的是说出来的时机不对,家里一个能主事的人都没在呢我的亲奶奶。 有祈宝儿这话,田老太心里舒坦了不少,可就跟那吃了酒还有后劲一样,她越发感觉手脚都没力。 祈宝儿带着田老太,是的,她带,田老太腿软,一路都靠‘牵’着祈宝儿才能没在村里人面前丢人。 两人回到老祈家所在的地方,老祈家因为位置比较靠前头,双方对持的地方是在后面靠近窄崖道的地方,因此家里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好奇那头闹轰轰的,但手里还赶着活,好奇也只能好奇着。 “娘,那头咋了?”李琴从草屋里探出脑袋来问。 田老太还惊魂未定着呢,立刻就怼了过去:“啥啥事,啥啥事,甭狗屁倒灶的啥都好奇,做你的事去。” 李琴立刻讪笑了下脑袋咻了回去。 田老太又朝里喊:“大家别都搁里面,换着来,都换着休息,锅别停就成,咱赶它一晚上,能赶多少出来是多少。 亲家母,小妹,你们都出来,让他们年轻人做就成,咱们先去眯会儿,后半宿换她们。” 里面传来钱母和祈悦的应声,只是俩都没有立刻出来,手头上还正包着包子。 祈宝儿他们弄回来的野味,老祈家都给杀了后把肉给剔出来,晚上熬的汤用的全是骨架子,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是顶顶好的东西,至于肉全剁巴剁巴拌了从难民那换来的野芹菜和野葱拿来包包子。 完全不用担心这天气会坏,别看祈宝儿几个郞今天收获不错,野0鸡有九只,野兔有十几只,还都因为这儿人少只只脑满肠肥胖呼的不行,可老祈家二十几口人呢。 那么些肉再拌上野芹菜和野葱,你就肉少野芹菜和野葱多,也就够包个二百来个,这都已经不怎么能闻着肉味了,一人也差不多才十个的份,一天就能给你造没了。 这个也就是路上打个牙祭给大家伙补充下体力,人没油吃那是指定不行,据田老太自个的经验,越是缺油越容易感觉饿。 不过他们这一路得紧赶慢赶的,说到顶用,还得是能打死人的硬馍馍。 那玩艺儿才是真正即顶饿又耐吃的干货。 你说面粉发酵后做成松软的也抗饿还更好吃? 玩笑不是。 都发酵了往大了做,那多占地方,他们这样逃难跑路,东西自然是越少越不打眼越好。 老祈家的男人们和其它一起去的汉子们到了天摸黑才回来,一个个都累得走过来多余的话已经费劲去说。 “媳妇,整点吃的。”祈康安有气无力的喊。 终于能休息了,心一松腿一软,整个人直接瘫坐到地上。 哎哟,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累过。 叶三妮在草屋里哎了声,没会儿和李琴一起又提又拎着早已准备好的吃食出来。 两大罐的鸡骨架熬野菌菇汤,一大布包的包子,一大布包的馒头。 外面的父子五人已经累得全都坐在了草地上,就是罐子打开那扑鼻而来的香味都不能让他们动弹一下,只全用眼神来迫切的示意:饿,饭饭。 跟最后头的钱兰花抱着碗和大勺出来,叶三妮拿过大勺又拿了一块碗,给捞了满满一大海碗的骨架出来,又拿了两包子,一起先递给了祈老头。 “爹,给。” 祈老头接过先是大大喝了口鸡汤,“舒坦。” 再大口来口包子,“爽快。” 乡里汉子们吃东西本不怎么讲究,坐着蹲着,一手拿碗直接嘴对着碗喝汤,一手俩仨馒头包子一起拿,一口包子一口汤,这样吃反而才有劲,更香。 没会儿附近就只剩下了呼噜呼噜的喝汤声。 第83话、往前往前继续往前 祈宝儿一觉起来,大家伙东西都已经装好车,时刻都能出发。 洗漱后,祈宝儿是在屋里吃的早饭,两个快有她脸大的大包子,一大碗鸡骨头汤。 他们家的这份伙食在其它人眼里那可是好到了没边,别人都是其它粗粮掺点白面做成馍馍当干粮,就他们家是纯白面。 没办法,他们家没其它粮了,家里有剩的也是钱老头带的白面,没差别。 更别提大白包子里面还包着肉。 这可不是打眼到要招人恨? 所以老祈家人吃包子全是躲着吃。 不过就是得躲着吃也高兴,尤其是几个孩子,都差点忘记他们正在逃难。 这可是大过年都不能这么吃的好东西。 祈宝儿吃好出屋,门口的三郞昨晚才刚挨了揍呢,这会子傻笑得祈宝儿都不想认他。 被不想认的家伙还一点不知道的凑了过来,“妹,包子香不?” 不用祈宝儿回答,他自个自说自话已经接下去了:“你指定也觉得香,大白面做的呢,以前咱家就大年初一祭祖,奶给做纯白面做的大肉包,你一个人一个,我和大哥一起分一个。” 似乎又想着了那味儿,三郞一脸馋的舔了舔唇,“奶以前做的包子里面都没给放肉,放的是白菜和笋干。” 祈宝儿眸光闪了闪,不是没给放肉,是只放了点肉沫都吃不出来有肉味。 就这,她三哥都能整个年里到处跟小伙伴吹牛。 祈老头在路上看到了他们,拉长了脖子喊人,“宝儿快来,咱得走了。三郞,快去你0娘那,别到处乱跑。” 个熊孩子,就不该给好东西吃足,一大早到处乱窜着都逮不着人。 祈宝儿迈着小短腿跑向祈老头,只是没跑出多远又被田老太给拽进了旁边的草屋里。 田老太给祈宝儿指了指角落里的几个麻袋,不是一个两个,是百斤装的麻袋足有五个垒在角落里。 老祈家昨晚把三口大锅都给搭上,前半宿是叶三妮等人手没停的揉面捏团,同时锅不停火,后半宿是田老太几个换着人出来守着火继续蒸。 田老太这个时间和人员分布可不是随便着分配,前半宿的做了多少馒头由叶三妮拿捏,后半宿她来管着火,这能藏起来多少婆媳俩一对接,她就有数了。 这样分开两拨人来做,她们中间再做点手脚,最后出来的总数双方就都没个数。 比如叶三妮让李琴和钱兰花几个只揉面放着,她来揪成粒捏成形,拿出来的面揉完就让她们先回去休息,她这捏形的最后收尾。 可不就都不知道具体的数了。 收好麻袋祈宝儿告别了奶直奔向爷,大队伍再次浩浩荡荡的出发。 钱兰花边走边时不时往后看,在她旁边的钱母奇怪,“怎么了?” 钱兰花突然轻轻一笑,“娘,咱们在三合镇外走了两百多人,现在您往后瞅瞅,像不像村里刚出来的时候?” 钱母也往后看,只见离着祈家村队伍一定距离的后面,难民们也在跟着走。 还别说,的确有些像。 前头祈老头也正和祈宝儿说这事,“那些人图的就是跟着咱们能安全些,指定是跟着走。” 他们这太前面看不到队伍最后,祈老头只能猜测。 “爷,别指定了,他们就是跟着走。” “嗯,爷猜到了。昨晚那事闹下,后头还好你文方爷出来制止了,否则在这山里要真打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祈宝儿没说话,祈老头也不用她说,只是憋闷的想说说话。 “你爹把汉子们叫了六十个人,三十个三十个换着在后头走,刀和棍混着来,以防个万一。” 她一早听到她爹在草屋外安排了,家里不只一汉子的都得出一个,那六十个汉子的粮是单独吃,全村各户都得出,统一的收在老祈家。 这是为了全村人的安全,村里人倒是都没二话,出人的出人,出粮的拿粮。 老祈家今天去后头的是二叔。 不是说出去个二叔她爹和三叔四叔就能只顾闷头走路了,他们可不能只顾后头不顾前头,以防左右山上有危险中间也得安排人盯着,好在是村里大部队都是像他们家这样汉子不只一个两个,都能抽出人来。 她爹安排的也算公平,像是家里人少不能抽出人来巡逻当护卫的,那就出双倍的粮,家里出了两个人的就不收粮。 不会有为了不出粮就多出人的,家里板车不要人推啦。 老祈家是康字辈都出去了。 她爹不说了,现在是大家默认的领头人,谁不出来他都得出来。 三叔已经骑马载着祈富贵去前头探路。 四叔这个读书人体力不成,巡逻的事大家也不好意思安排他,但他也一直没闲着,啥需要计数时他就得上。 前头祈康安喊:“爹,后面这一路下去都是这样的山道了,估摸着还得走四五天,我就担心会下雨。” 他们运气不错,出来这么长时间都没下过雨,可千万别在山里给他们来一出,那真是躲都没地儿躲。 走他旁边的高大有抬头望天,“安哥,你别乌鸦嘴成不。” 被他俩这一对话,所有听到的人全抬头往天瞅,好在现在依旧是睛空万里。 高大有又说:“我觉得,这路上应该得是有躲雨的地方。安哥你想啊,这路上多干净平整,指定是以前经常有人走。 那走这条路的,不管是北阳镇去三合镇,还是三合镇去北阳镇,他们不往更宽的公道走而往这走,不就是为了赶时间。 那经常赶时间的人,我寻思来寻思去,就是那些做买卖的人运货了。” 运货的指定怕路上下雨把货给淋湿,除了防水外路上应该是有能避雨的地方。 还真给这俩给猜着了,快到中午时,天空乌云开始不断累积,只稍个错眼,地面已经没有了太阳的影子。 祈家村队伍是一团乱,大家伙都拿出早准备的布赶紧将板车上的粮盖严实。 可即便是这样,大家伙还是愁,他们都穷苦人家,哪来的油布这东西,盖上布也就是个心里安慰,真要雨来了,粮该被打湿还是得被打湿。 第84话、雨来 没会儿前头探路的祈康福回来,并带回了好消息,前方大约十里外有几个并连在一起的大山洞,山洞外还有用石头搭着的灶坑。 祈康安先喊旁边的汉子们,“快去通知下去,都让大家加快速度。” 又跑到祈老头的马下喊:“爹,你带宝儿先去山洞那儿,我们后头就来。” 祈老头看着越来越黑的天没再说什么,担忧的朝后望了眼,一抽马屁股朝前飞奔而去。 瞅爹和闺女妥了,祈康安又去找田老太,想让祈康福先把她也送到山洞那。 不想田老太不愿,扒拉开儿子要拉自己的手,“宝儿和你爹能不被淋着就成,我得盯着家里的东西,再说了,咱这不也往山洞那去了。” 哎哟,怎么老子娘这个时候不听话了,祈康安那个急的啊,一股劲上来直接扛起田老太就小跑着往祈康福那送。 “你这个干啥呀,干啥呀,给我放下,你快给我放下。”头都晕呼了。 祈康安不听,把人扛到祈康福的马侧,有把子力气的他直接托起田老太往马上送。 “我的娘啊,这回就听我的,您要生气,等后头您再揍我。” 祈康福配合着把田老太拉到自个身前,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就跑。 这头乱成了麻,那头祈老头和祈宝儿已经来到了祈康富所说的山洞这。 其实并不远,他们策马过来也就不到一刻钟时间,后头赶路走快些三四十分钟也能到。 只是去看乌黑的天空,这三四十分钟那得是老远的距离了。 山洞并不在路边,而是有条跟他们现在走的道只小些,但同样能过板车的山道蜿蜒而上,在上面山上的半中腰。 并连着四个山洞,中间一个最大,就是他们祈家村的人都进去瞅着也能容得下。 祈老头和祈宝儿刚下马,后头祈康福送着田老太也到达。 刚一站稳,田老太就想转身给三儿一下,不过祈康富溜得快,已翻身上马又溜了。 “这指定是专门给路过的人休息的。”祈老头指着几个山洞外相临的地方都用石头搭着的灶坑。 田老太这会子已经不恼了,儿子们孝顺她还恼什么,就是最初掂着粮一时脑子没转过轴。 先跑去看了最大山洞旁的灶坑,田老太瘪了瘪嘴,“要知道有这地方,昨晚咱也不至于在河边自个去搭。” 祈老头眼神贼利,这会已经进了大山洞一瞄就瞄到山洞里也有搭着灶台的位置,就靠着洞口进来不远的地方,这可是优势位置。 出去和田老太说:“那位置好,往里走指定潮,又不离洞口太近,雨水也飘不进来。” 田桑兰笑着捶了祈老头一下,“就你鬼。” “嘿嘿。” 夫妻俩算是苦中做乐,看过大山洞后没再往旁边小些的山洞去,而是焦急的都等在了上来的山道边。 这会子云层已经压近了他们,狂风吹得树枝都弯了腰直呼呼响。 他们这路两边的树木很茂密,帮着挡了风势,可下面的路旁边就是河,宽敞着呢,不用想都猜到他们现在指定难。 这时的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慢。 祈宝儿被祈老头和田老太一人一手给紧紧拽住,哪都不准她乱走,越是危险紧张时,他们越觉得人得在眼皮底下才放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祈宝儿突然道:“他们到了。” 果然随着祈宝儿话落,向上的山道口那老祈家的拉车的马出现了,大郞正拽着马缰绳使劲往前拉,后头叶三妮在板车后面人都成弓形拼了劲的推车。 祈老头和田老太赶紧下去帮忙,祈宝儿也终于得了解放的跟着跑了过去帮大郞一起拉马。 有了三人的帮忙,很快马车先到了山洞口。 祈老头让田老太带着大郞把板车先推到山洞里他选的位置,又和叶三妮回头去帮其它几辆牛车。 老祈家有马有牛的速度要快些,紧跟着老祈家而来的不是祈家村的人,反而是两手空空只需要背着换来的粮食的难民们。 祈老头赶忙的松了手又跑回山洞那。 “我们村就这山洞躲就成,你们旁边有好几个山洞可以躲。” 给他们留了躲雨的地儿,难民们也没啥好挑的,更知道这时指定防他们。 祈老头也不再往下跑了,就守在大山洞洞口,他们老祈家的东西可全在里面,谁知这时难民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会不会冲过来抢他们? 祈康安瞅着难民越来越多的越过祈家村往前去,也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更是焦急的催着队伍。 “大家再加把劲,雨要下来了。” 大家咬着牙紧赶慢赶着,一个个都没个人样了,终于祈家村的队伍逐渐开始拐上山。 难民们都算老实,可能也和老祈家到了后不久高大夫他们有马有牛的几家也渐渐到达有关。 这时一道闪电像是直劈过天空,紧接着一道响雷就似响在他们的头顶。 祈家村还有不少的人还有下面的山道上,全急了,惊慌的大叫声直传到山洞这。 “前头快点,可快点哦。” 有一个难民左右瞅了瞅,跑了下去。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陆陆续续的跑下去越来越多的人。 老百姓没有被逼到绝境的那一刻,大部分人都还是质朴的。 祈家村可是有五六百号人,为啥愿意和他们这些啥都没的人换山上河里都能寻摸到的东西? 还不是瞅他们可怜,心善的在变相的帮助他们! 不少难民在那场失控的对持后冷静下来都想明白了这点,已经很是不好意思对着祈家村的人,这会子人家有难,咱可不能再往后退了。 有了难民们的帮忙,祈家村的人也是进了山洞的出去再帮没进山洞的,终于在暴雨到来的前一刻,最后一辆板车被齐力推进了山洞。 “哗~”大雨完全不给人躲闪时间的骤然倾盆而下。 许多难民也被困在了大山洞内。 祈家村的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少头发糟乱的妇人都控制不住的蹲地上抱头痛哭。 就差那么点,就差那么点啊。 第85话、因果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大山洞的一侧堆着不少的干柴,应该是以前路过的人砍多了走了就堆在了那。 祈康富抱着把柴匆匆过来,放在洞壁旁后,又匆匆跑过去继续抱。 山里的气候怪的很,下雨前还是闷热难当,这会子山洞里不少人都要裹件薄棉衣。 高大夫提议给大家伙熬些驱寒的草药喝,他手里就有现成的,以防万一这骤变的天气让身子骨弱的直接病倒。 山洞里就老祈家所在的旁边有三个灶炕,干柴先紧着这边用。 田老太不知从哪弄来堆干草,估计也是前面的人留下的,她把干草在地上铺开,再在上面铺层薄被,这是准备来给几个孩子休息。 至于他们自个,随便哪裹巴下将就将就就好。 祈宝儿和其它几个男娃这会子正围成一圈席地坐着,这会子谁也没什么洁癖了,全累成了狗。 叶三妮一人给了一块葱油饼,他们只要全乖乖待着不乱跑就已经是帮了大忙。 祈老头刚把锅搭石头灶上,祈康福和钱老头、刘员外仨也穿着蓑衣一人一桶的提着水进来。 钱老头放下桶和祈老头说,“这地方好,旁边就有条溪,用水方便,这会大大雨,那溪水急是急了些,可不怎么见涨。” 齐员外也搭话:“咱们又粘了宝儿的福气,这么巧的要下雨时就在这附近。” 祈宝儿侧头看来,嘴里的葱油饼顿时都不香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齐员外和钱老头夫妻俩也跟着村民一样,但凡有点幸运的事,就非得和她关联上。 “妹,你不吃了吗?”大郞舔着指头巴巴望着她。 妹妹的一块是完整的一张饼,他们的一块是七个人分一张饼的一块。 他们吃得慢是舍不得慢慢嚼,妹妹是一惯细嚼慢咽,结果就是他们都吃完了,妹妹手里还有大半张饼。 那香得太犯罪了,他做大哥的应该稳重,可眼睛它就是不听话,咋整。 祈宝儿无视了亲大哥,抱着饼起来先跑到铺床的田老太那,掰了一小块塞田老太嘴里。 进嘴了也不好吐出来,田老太边细细的嚼着边推她,“这好东西给奶吃干啥?浪费不是。 走,自个去旁边吃去,别太招啊,这老香的东西现在可打眼。” 祈宝儿又哒哒哒的跑灶台那,路上她就把饼掰成了好几小块,那速度快的,几位老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嘴里都被塞了块香喷喷的油饼。 不等他们说什么,祈宝儿已经又跑去找叶三妮几人。 溜了一圈回来,祈宝儿嘴唇上粘着油,小嘴还在一鼓一鼓的,正悠悠走着呢,转头就怼上田三妮哀怨的眼神。 “我也饿。”小姑娘老委屈了,看着祈宝儿的眼神就像在看负心汉。 祈宝儿眼神危险的咻向一旁嘴里还在嚼着的三郞。 三郞吓得赶紧将嘴里的东西吞下,好家伙,噎得他拉长着脖子跟大鹅一样。 大郞实在没眼看的拿了碗水过来,二郞帮扶着三郞,俩合作的愣是给三郞把喉咙里的饼硬灌下去。 四郞过来解释,“妹,这回不怪三哥,大伯母给的饼三妮只吃了一口,她看到你给大家分就不吃自己手里的,转手塞给了三哥,咱怎么劝她也不听,就坐那一动不动的等你。” 祈宝儿觉得她完蛋了,估计刚来时脑子的声音讲的是真话,她真是灵魂归位,前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现在完整了,这同情心也特么跑了出来。 看着田三妮缩角落里抱着双腿用着可怜兮兮,像是流浪的狗子般的眼神看着她,她这心里特嘛的竟然有一丢丢的小愧疚。 走过去从侧兜兜里又取了块饼递过去,“以后别叫三妮了,和我娘重名。” 就是这么的霸道。 三妮不是很明白她说啥,只是看到她给自己分饼吃,立刻裂出大笑容高兴的接过张嘴就咬,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大郞几个也跟在旁边,四郞心思一向敏感,似有所感的问:“妹,咱要带着她吗?” 田老太昨晚本来给送回去了,可一早她又蹲在了老祈家的草屋外,那时乱轰轰的都急着整东西准备出发,田老太就给她拿了馒头和水让她先吃,吃饱了后面的事再说。 出发时田老太本想再给送回去,结果田三妮自个人没影了,田老太以为她是回了邻居家,也就没再去在意。 哪知出发后田三妮一直跟在老祈家不远的后头,可能是就算现在有点傻还是敏感觉察出了老祈家没准备收留她,一直在高大夫家后头跟着,不凑近老祈家,但也不远离。 进了山洞后,田三妮也是哪都不去,就离着老祈家所在的位置不远,坐角落里抱着双膝缩着。 现在的她,你和她说啥,她似乎也都听不大明白,也没什么反应。 叶三妮刚才分孩子们饼时瞅到了她,也和给几个郞一样的分了一小块给她。 接是接了,可瞅到祈宝儿把自己的饼分给别人吃,她呼的就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饼塞给了三郞,然后又坐了回去直勾勾的一直盯着祈宝儿的身影。 几个郞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把饼还她吧,她也不理采你。那老香的饼,孩子们哪忍得住,你一口我一口就给分吃喽。 祈宝儿听了四郞的解释后知道自己误会了三哥,又有丢丢的不好意思,于是这指缝大的,手又伸进了侧兜兜里。 几个小的郞眼神立马就亮了,妹的侧兜兜可是百宝袋,每天都是鼓鼓的,里面有着似乎永远都吃不完的好东西。 果然祈宝儿的小胖手出来时,抓出来一把花生递给三郞,“三哥,给。” 道谦啥的,咱亲兄妹就免了,什么都在花生里。 手太小一把其实也就几个,可三郞还是兴高采烈的捧着双手去接。 还嘚瑟的先撇了眼周围的兄弟们,这才咧着嘴对祈宝儿道:“妹,你对哥最好了。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跟哥说,看哥不打断他们的牙。” 其它几个郞和轩风雨仨都有些失望。 第86话、都是仁者 花生他们那都是没有的,压根没/种给他们种。 祈宝儿手里的花生还是在吴府收过零食那屋给找着,大约十斤装的袋子半袋,他们都瞅见过,奶/田奶奶已经说过了,那是妹/宝儿妹妹的零嘴。 爹娘/爷奶也说过,人得凭自个本事吃饭,宝儿能找着好吃的,那是宝儿的本事,他们是哥哥,自个没本事就更不能去馋妹妹的东西。 不过祈宝儿是个指缝大的,从来不吃独食。 只是这不吃独食也并不是她一吃东西就全家一起吃,而是谁在她旁边,或是看谁顺眼她就分谁。 几个郞那是早已习惯,轩风雨军也被家里人交待过,所以失望规失望,但也都没说什么。 祈宝儿又小手伸兜兜里抓出一把递给了大郞,大郞也立马高兴的接过。 祈宝儿这回没厚此薄彼,给身边的几个哥都各抓了一把,轩风雨军四人也没落下,最后给已经虎咽完饼又直愣愣看着她的田三妮都抓了一把。 只是田三妮没要,而是像是在怕着什么一样的又朝后缩了缩,把脑袋再度的埋进了双膝里。 她这反应,让高兴的几个孩子都是一头雾水。 “跟我来。” 祈宝儿将花生又收回兜兜里,对田三妮说了声转头就走,也没管后头的人跟没跟上来。 在大家伙以为田三妮会继续当缩头乌龟时,她竟然抬头看了眼祈宝儿的后背后,真的赶紧爬起来跟着走了。 “这原来听话还分人的?”二郞感叹了声,把花生放进口袋里。 其它几个娃也是都差不多,就是三郞也是才吃了一个后就珍惜的把其它花生全放进了口袋里。 都是留着分爹娘爷奶吃,或是留着后头慢慢吃,稀罕东西呢。 “爷,让田三妮跟咱一起走吧。” 祈老头愣了下,看了眼一脸坚持的祈宝儿,又看了眼呆呆隔着祈宝儿几米外站着的田三妮,再回头瞅祈宝儿。 蹲下身问:“能告诉爷是为什么吗?” “大家都嫌她是灾星,爷,哪来的那么多灾星,她要真是灾星,我还福娃呢,我福气给她粘。” 她贼烦这种遇着点什么就寻个出气口的事。 重要的是,那根因果线还在她手里绑着。 祈老头又看向田三妮,瘦,这是祈老头的第一感觉。 小姑娘才七岁,一个人跟着大家伙,估计可能是连睡觉都不敢睡太熟,再加上被吸血虫给祸害了一遭,两眼圈黑得跟被墨涂过一样,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瘦了显得宽,还是哪里弄来不合身的,穿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祈老头昨晚去了窄崖道内,只是听田老太说了田三妮的情况,不曾想真正见到人竟然是这般的触目惊心。 已经做爷爷的人,瞅着小姑娘这样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只是,他们现在这一整支大队伍瞧过去,又哪个不可怜? “宝儿,你坚持?” 要坚持,那必是有其它原因。 “嗯。”祈宝儿默默望了眼洞顶,她也想不坚持的说。 “成,那就跟着咱们,你带她去找你0娘。”打理一下,头发都结成一坨一坨的。 “好。” 祈宝儿拽着田三妮又走了。 全程看下来的钱老头佩服的竖起大拇指,“亲家大善。” 齐员外也连连点头,犯难才能见真情,老祈家啊都是仁者。 祈老头:“……” 呵呵,他是因为宝儿那有足够吃的,不缺那一口。 五口大锅全熬着驱寒草药,药熬好祈康安就让村民自个拿着碗排队来盛,在同一山洞里的难民们这会没人吝啬那碗汤药,老祈家的碗全拿了出来分给他们。 不够用,喝过了旁边有水,洗洗给没喝过的人再用。逃难呢,没那些讲究。 祈康安曾问过话的杜老汉装了碗汤药却没有喝,而是端着碗跑来老祈家很不好意思的来借蓑衣。 “我孙子在旁边山洞里,他受伤了,要再寒气入体可不好,我想给他送去。” 走过世面的人,不好意思也不像农户人家一样头都不敢抬什么的,而是依旧淡定的笑着,只是脸和耳朵尖都泛着不自然的红。 祈老头一拍大腿,“哎哟,我咋把这给忘了,老杜啊,你别急,你这碗自个喝了,我再让多熬几锅装瓦罐里给旁边几个山洞送去。” 旁边的祈开山也说:“是啊大兄弟,这回要不是大家伙,咱们可许多人家粮就得被淋,这天气别看现在凉,明儿太阳一出来又是闷热,粮湿了一准得坏。 现在粮可是大家伙的命,你们仗义,咱们可不能做不道义的事,不就是碗驱寒的药,咱有的,大家伙也都得给喝上。” 这话听着就让人感觉舒坦。 难民们多少都掂着家人,还有就是也不好意思往里面祈家村的人堆里扎,到处都停着放有粮的板车呢,要是出个啥事说不清楚,所以难民都是不约而同的待在离洞口近的地方,正好就离着老祈家近。 祈开山这话,大家伙听得真真的。 好几个憨笑的不好意思挠头,有个穿着短卦还露着胳膊的汉子囧囧道:“老爷子,昨晚真是对不住,当时也不知怎的……,,” 压根脑子就没过,冒着火抄起榔头就冲了上去。 祈开山笑着摆了摆手,“过去了就不说了,咱往前看。” 给了希望再给绝望,是人都得急。 祈老头也接话道:“四叔这话在理,咱都往前看。” 过去的对和错已经不重要,要真说到怪,谁的头上也怪不着,要怪只能怪害他们成这样的人。 他们招谁惹谁了,都不过是想过安稳的日子。 短卦汉子嘿嘿笑着把手里的药给喝了,他信禄大爷,他说会给大家伙送药,就指定会送。 祈老头已经喊了祈康富和高大有几个过来,让他们等下穿上蓑衣给隔壁的几个山洞也送些驱寒药去。 雷雨说来就来,说走它就走,后面的驱寒药还没熬好,外头的雨跟有人在天上朝他们泼了盆水就走人一样,已经停了。 “这山里的天可真诡异。”山洞口钱老头望着远处很忧心。 祈老头也点头,说来哗的就来的雨常见,可这说走前一刻还是瓢泼大雨,后一刻就没了的停,他们还真没见过。 也不知道这雨是就这么停了,还是只是暂停会儿,瞅了眼天,没刚才那样乌压着了,但也没完全放开。 第87话、到达北阳镇【收藏过五百加更】 雨停了后大家伙又等了约两刻钟,直等到天空上的乌云逐渐散开,终可以放下心的准备再度出发。 经过这突来突去的暴雨,大家伙对山里从田三妮事件后又多了层畏惧,总觉得还是早点离开山里为好。 就算是下过雨的山道泥泞不好走,也都坚决要赶紧出发。 二林子娘说:“就是爬,咱也得爬出去呀,再待在山里,心里头瘆得慌。” 已经是都吃过白面的汉子们也都纷纷出来表示不怕。 路上虽然没干粮吃时野草什么的能顶饿,可那玩艺儿只能让你不觉得饿,因为饿了又能再扯把塞嘴里。 但它不长力气,大家伙从三合镇那山道出来都已经是一个个走着腿都在软。 现在不同,昨晚家家都把白面拿出来做成了抗饿的实在馒头或是馍,虽然不是和老祈家一样的纯白面,可也都是实实在在的粮,吃进去顿时就让人觉得有了劲儿。 有劲了,咱还是快走吧,别还待着浪费了吃进去的好东西。 老祈家也没啥好反对的,走,走走。 这边一辆辆的板车从山洞里推出来,旁边山洞里的难民们看到这么大的动静,也全从山洞里出来。 已经回去和大孙子一块的杜老汉也跑了出来,双手握成喇叭朝着老祈家方向喊:“老祈头,走啊?” 祈老头正扶正马上的祈宝儿,听到后转头也朝那边喊:“是啊,老杜,这山里不安全,还是尽快出山的好。” 杜老头一听这话立刻转头就跑回山洞,等祈家村队伍开始出发时,他和一个青年也各背着个包袱追了过来。 这人知趣,不往祈家村队伍里跑,而是隔着祈家村队伍后头十来米外跟着。 之后一路倒都挺平静,饿了啃口干粮,累了换个人推车,牛马累了人才能跟着一起歇口气。 就是一个个全累成了狗的都不想吱声。 祈家村的人实在,难民们帮他们一把也是帮了自己,一个个帮过祈家村的人祈家村在出发前都给了答谢,虽然只是五个馍十个馍的,但这种时候,不管是对给的人来说,还是对收的人来说,可都是救命粮。 也帮着其它难民一路硬撑了下来。 终于,在两天后的傍晚,他们这群瞅谁都是难民的难民们终于出了山道。 一出山道就是北阳镇的城门外,城门口左右各一排衙役举着长枪威风凛凛的站着,城门外已经集着不少的难民。 “那是做啥?” 祈康富指手举着个方向有气无力的问。 在城门外的大空地上一侧,并排着搭着几个大帐篷,此刻不少穿着还算是体面,至少在难民堆里属于体面的人在那排队。 祈老头朝祈宝儿伸手,祈宝儿秒懂的将家里所剩的几两银子全拿了出来。 祈老头接过银子又交给祈康安,“你过去瞅瞅,这城门怎么个进法,是不是贴有告示,如果没有,向那些衙役打听打听。” “哎。”祈康安接过银子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城门,靠最外的一衙役就长枪枪头对准了他,“干什么?” “官爷,打听个事。”祈康安笑着躬了躬身。 衙役瞅着他虽穿着不仑不类的,可衣服料子是上好的绸缎,猜他可能以前是个富户,只是逃难为了赶路方便把袍摆给剪了。 “是想知道怎么进镇?”收起了长枪问,这回语气好了不少。 祈康安点头,笑着靠近过去,衙役哪还不知道呀,没动的等着他过来。 祈康安将二两银子塞到他手里,“大人,不知这进北阳镇可有什么讲究?” 衙役一捏就知道是多少,几句话的事就能挣二两,衙役很满意,反正他们在这本来就有任务要负责告诉难民们这些问题。 “瞅到那边的几个帐篷不,得先去那登记,说清以前是做什么的,是准备只是路过咱们镇,还是准备要长住。” “还能长住?” “当然能。”提到这,衙役高扬着头很是自得。 “咱们这儿虽然一直穷,可现在它是宝地,战火压根不会燃到咱们这儿。” 祈康安很想问:为什么你敢这么码定? 但也知道这就一小卒,不可能知道得太清楚,也或许这儿的县丞和他们一样只是单纯猜测。 祈康安又问:“进镇还有没有别的其它要求?” 否则不能还有那么多的难民都没去排队,而是在他们出来的另一头连茅草屋都搭了。 衙役也知道祈康安问的是什么,鄙夷的撇了眼那边的难民堆,“进镇的入城费是一人十两银子,那是群穷鬼,拿不出来。” 十两,还一人十两? 这是强抢吧? 祈康安心里mm劈,脸上依旧淡定,似乎那些银子在他眼里完全不是个事儿。 这反应,衙役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的,立刻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不少。 祈康安瞅这知道有戏,又塞了一两银子过去,心疼着他心脏直抽抽。 衙役手摸了摸银子小声说:“其实也不是一定要交银子,家里有读书人也成,秀才就能领全家免费进城,要是你家有举人老爷的话,只要不是长住,全族都能只交正常的入城费就能进去。 不过,你们不能在镇上待太久,最多十天。” 读书人到哪都是金贵人。 祈康安眼一亮,“多谢兄弟相告,不才家中正好有位举人老爷,还有几位童生。” 哎哟,这可不得了。 衙役立刻看他的目光都带上了崇拜,“那您快让家人过来吧,一人十文银的入城费。” 从一人十两,成了现在的一人十文。 不过,十文它也是贵了,佩丰镇那进出城都不要钱呢。 唉。 祈康安道了谢后,赶紧回去告诉大家这好消息。 只是这消息对祈氏族人是好消息,对不姓祈的就不友好喽,不是同族。 高大夫一家都拿不出来,更别提那些田姓的。 祈宝儿把田三妮叫到身边,“从现在起,你叫祈无忧,记住没?” 田三妮,呃,从现在起有了新名字的祈无忧,一脸懵懂的看着祈宝儿,不是很明白自己怎么从田三妮一下就变成了祈无忧?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记住自己叫祈无忧就成,谁问都叫祈无忧。” 为了她的十两银子。 第88话、北阳镇城门一景{收藏破六百加更} 这时候的人去哪也都是需要身份文书,就类似于祈宝儿前世的身份证,上头有着官府盖的印,各地方也都有着明文登记与之对应。 自个队伍的旁姓都帮不上,难民那头就更是了。 难民们看他们自己的旁姓那些人个个愁苦着,有的都直接坐地上捂脸似在痛哭,他们也不好再跑过来找祈家村的人帮忙。 很明显这种时候谁也帮不上。 田姓现在还在队里的只两户人,其中一户就是祈无忧曾经的邻居田大嘴一家。 总共九个人,也就是要九十两银子。 田大嘴这人嘴碎但心不坏,而且她嘴碎还碎的都是事实,就是嘴里藏不住事。 田老太后来了解到,路上他们没给祈无忧吃的,不是不愿给,而是他们自个家也没吃的,给不起。 瞒着祈无忧身体异变的事,本意还是好的,他们怕本来就被人说成是灾星的祈无忧再让人看到她身体突然成那样,会被人给说成是妖怪。 半路要队伍中跑出个妖怪来,那结果能得好? 总不能把他们九个丢下不管,都一路一起过来到这了。 两家人自个凑了十七两六钱又三十四文出来,其它的实在不成了,他们已经一个铜板没有。 祈老头只得去和大家商量:要不全村人大家一起集集,当是先借给他们两家,等以后安定了挣了钱再还。 九十户人除去他们两户,还有八十八户,一户出借一点,说句不吉利的,就是他们半道出事将来还不了,大家伙分摊开来,亏的也不是接受不了。 祈开山当先表示,他家愿意借五两。 大家伙可全凭着祈文方的举人身份才能省了那老大一批银子,这会祈文方家都拿出银子来了,其它人哪还好意思不拿的。 听着汉子们这个五百文那个两百文,田大嘴抹着泪拉着小儿子就给大家伙跪下了。 “谢谢,谢谢大家,这钱我一定还,我要半道上出事,还有我儿子,我孙子他们,都记着大家的大恩大德,一定会还的。” 田大嘴的大儿子已经跟着田家村走了,身边只有个才十一岁的小儿子跟着,此刻也是感激得泪流满面,跪那不断的朝着大家伙嗑头。 另一户田家同样是全家都跟着朝村里人跪下,这时候还愿意抻把手帮他们,都已经不能只说是仁义。 村民们瞅着这一幕心里都是五味杂瓶。 拿银子出来,还将来未必能收回,多少都有些不愿。 可看两家人这一刻的样儿,他们那股子不愿都消散了不少,要他们也遇上同样的事,应该也是希望能有人出来这样帮他们一把。 韩老太爷见不得这个,走到正记数的祈康泰身边,从袖子里拿出张十两银子的银票,“我出十两,不急还,等以后有了再说。” 十两可就是救了一个人,顿时两家人都纷纷朝着韩老头又磕起了头。 韩老头赶紧躲开,“可不能这样,大家都起来吧,乡里乡亲的互相帮一把,以后遇着个啥事谁能说得准呢,也许老头子我到时还要你们帮我。” 这话又让村民们的不愿再度减轻,对啊,将来的事谁说的准,谁能说他们以后啥事都不会碰着? 就如韩老太爷说的,也许哪天他们家还需要这两家帮忙呢?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这么一想,心里对拿出银子来也就没那么心疼和不甘不是。 田大嘴拍着胸口保证,“以后大家的事就是我田大嘴的事。” 大家伙都善意的笑着,还有几个汉子和阿婆过去将他们扶了起来。 老祈家这时没有出面,他们家拿不出银子来,虽然祈宝儿有,可最少的也是五百两一张的银票,财不露白,他们总不能拿张五百两的银票过去交入城费。 不过后来入了镇后,祈老头私下给了两户田家人所有借来的银子数,让他们去将从村民们那借的银子全还了,两家都只欠着老祈家一家。 用祈老头的话说:这些本来就是不义之财,散去如果还能回来,那是老天爷觉得这银子他们该得,如果散去回不来,说明这些银子本就不该是他们的。 这是后话。 祈康安和祈文方为首,大队伍朝着镇门口而去。 祈文方给衙役看了自己的举人文书,祈康安为防万一,让祈康泰的童生文书也拿了出来。 衙役看过确认是真后,瞅着他们后头的一大群人有些麻爪,咽了下口水有些艰难的问祈文方:“这些……都是举人老爷您的族人?” 祈文方愁苦着脸又呈上族谱,“大部分都是族人,战祸,只得举族出逃。” 衙役颇有些同情他,可不是这话,都是战祸给惹的,否则人一堂堂举人老爷,在自个家那一准风光,哪至于现在这般瞅着跟其它难民也没啥两样。 “举人老爷,咱这也是按章办事,是您的族人可以只是交正常的入城费,可这其它人……,,” “明白,都明白。” 这么晓事那就好办了,衙役朝其它衙役使了个眼色,又说:“看在举人老爷您的面子上,也甭再去那边登记什么了,天都快要黑了,等会客栈不好找,你们赶紧交了入城费进去吧。” 祈康安和祈文方俩哪还听不出他们的意思,这是要私下里吞了非祈氏族人的那些入城费呢。 不过这事他们也管不着,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他们能安然入镇就好。 祈文方配合着衙役一起让祈氏族人过城门,祈康安站在一衙役的旁边套着话。 “还是北阳镇好,官爷您是不知道,这一路走来我们命都去了半条,要不是有北阳镇可以落个脚,我们这些人非得倒在半道上不可。” 这捧的,衙役有些飘飘然,又瞅了眼祈康安身上的衣服,眼神都带上了些自得。 “可不这话,以前咱北阳镇穷,大家伙都不愿往这走,这里的人也拼命的想往外跑,谁曾想这儿现在是咱救命的地儿。” 你有钱又怎样,不还是得跑他们北阳镇来求生。 第89话、这财总是得破些 “你们这县丞是这个。”祈康安竖起了大拇指。 “我们那县丞早跑了,咱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要不是我们朋友多,这会儿可能还蒙在鼓里。” “那是,你们是非要离开,否则就这定居,外头打得再乱,咱这都安全。” 祈康安眸光闪了闪,正想再往下说,衙役突然脸色一变站得笔直。 转眼一看,原来是衙头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进城? “头儿,是位举人老爷和他的族人路过。” “举人老爷?” “对,头儿,就是那位,还有那边马旁边站的着是位童生,他们好像是个大家族。” 户籍上虽写明了他们是从村子出来,可这些人个个穿着都不差,只是脏,衙役们都将他们归到了那种家族聚集的富村里。 他们北阳镇可是方圆几百里里最穷的一个镇,听说外头不少的地方,村子都要比他们镇上还富裕。 衙役又指了指还没进镇的后头,“那还有不少是同村但不同族的,也要跟着一起进镇。” 衙头原本板着的冷脸立刻露出了笑模样,“好好办事,告诉他们如果不定户,最多只能在镇上待十天了没?” “说了。” 衙役凑近了衙头小声说:“头儿,这群人我瞅着有钱,真十天就让他们走啊?” 他又对衙头朝镇内在城门口等着的老祈家方向使了个眼色:“头儿,瞅见那边马上那个小胖娃没,一个丫头片子逃难都还能胖成那样。” 还有马旁边的那几个男娃,块头大的块头大,脸色好的脸色好,其它难民们不提,就这一家准口袋富余。 胖娃祈宝儿:“……” 你礼貌不? 光明正大的商量着怎么坑他们就算了,还人生攻击。 衙头很满意的拍了拍衙役的肩,然后走到了收入城费的衙役身边站着。 这头祈老头察觉到祈宝儿的情绪波动,低头问道:“乖乖,咋了,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 一户户的查证户籍,速度又能快到哪。 “爷,他们在商量着怎么掏空咱口袋里的银子,还骂我是个丫头片子,还还说我胖。” 祈宝儿一点没向长辈告状的羞耻感。 祈老头顿时冷了脸,但紧接又像啥都没发生过般,只是低头再度小声哄祈宝儿:“咱不和他们计较啊。” 他们胳膊拧不过人大腿,现在没底气和人斗。 祈宝儿‘哦’了声,她爷让她忍忍,那她就忍忍叭。 直等到天都摸黑了下来,祈家村的人才终于都过了城门。 这次这些衙役们可是能大挣一大笔,祈家村的百来两都是小头,没想到跟在他们后头的难民们口袋富余的不少,跟着进来了四五十个,一人十两,这可就是四五百两。 早进镇去探了圈消息的祈康福回来,“镇上就一家客栈,不过客栈不小,咱要是挤挤,就是杜叔他们都能挤得下。 可那客栈老贵了,一晚上最便宜的房间都得二两银子。按说牛马这些牲口咱住客栈应该是要免费照顾的,那也得要钱,论数收,一匹马一晚二十文钱,牛一晚十五文钱。 还有,客栈里的饭菜也贵,一盘抄青菜就得要二十文钱,那有白米饭也只有白米饭,就咱巴掌大的一碗得要三文钱,肉就更贵了,我没问。 咱不住客栈也成,我找了个乞丐打听,镇上家家户户都给借住,不过收的也不低,那乞丐说,也就比客栈低一点,但条件差了不只一点半点。” 北阳镇穷是真穷,从镇上的房子就能看出来,沿主街的估计是为了颜面问题,对着街道的这一面是砖墙,其它三面全是土培墙。 北阳镇不小,但就一条主街道,其它的都是七拐八弯的连板车都推不进去的小巷子,除了主街道两侧有一面是砖墙外,其它的房子全是土培房。 靠后头偏的,有不少都是茅草屋。 还不如他们祈家村呢,至少祈家村有过半的房子都是砖瓦房。 “爹,您看……?”他们晚上这是怎么个安排? 不费钱的住大街上不实际,他们想,这儿的人也不会乐意。 所有住户家都能花钱借宿,这不已经是非常明显的,现在的整个北阳镇,几乎是联合起来的,在挣来这避难或是路过的难民的钱。 祈老头默了片刻问旁边的祈开山,“四叔,要不咱到客栈去挤挤?去别人家里,估摸着也是要变着法的收钱,不如客栈的明码标价,咱至少还能决定要还是不要。” 他们人多,这儿的人也不敢过于欺压他们,不至于和他们这么多人动粗,顶了天的发现从他们身上榨不出油水而将他们赶出去。 祈开山想了想也点头,“就住客栈吧,大家伙挤挤,住宿花的银子各自分摊,口袋还有钱的住好的房间,口袋空的就差的房间挤挤,这财总是得破些。 至于吃的,自个有的就吃自个的,省了那笔老贵的。 到时再看看能不能把客栈的厨房借来,咱尽早的将白面都做成干粮好路上方便。” 话落,祈开山突然想起了啥的又对祈老头说:“客栈肯定有上房,让宝儿住上房,你们家要是没钱,这钱我们家出。” 祈老头赶紧回道:“哪能让四叔您出,放心,我指定让宝儿住得好。” 祈宝儿这时已经在祈老头的怀里呼呼大睡,不知道自个在祈开山这位四大爷的心里,地位竟然是这么的高。 - 叶三妮轻轻的推了推祈宝儿,“宝儿,醒醒,起来洗洗吃点东西再睡。” 祈宝儿眯瞪着眼睁开一条缝,这是哪? 不对,她咋睡得这么沉? 难倒是因为爷的怀抱已经让她能完全的放下戒心了? “娘,这是哪?” 问后就觉得多余,还能哪,指定已经到了客栈, 叶三妮去拧了洗脸布过来利落的给她擦脸清醒,“北阳镇的客栈里,就两间上房,你一间,老太爷一间。” 当然不是说这两间就只各住一个人。 这北阳镇客栈事儿特多,开间房还不是交银子拿钥匙就成,得记下住房人的名字。 这俩上房就是以他俩的名义给开的房。 第90话、富人咋个装呢(七百收藏加更) 叶三妮自然觉得自个闺女哪哪都好,可也没想过现在竟然已经是和老太爷能平起平坐,一直恍惚到现在都有些没回过神。 祈宝儿没感觉奇怪,‘神人’两个字就能将她在村民心中的地位来一个质的飞跃,何况她还出手救过不少人。 “这客栈心太黑了,也就要个热水不要银子,你奶让咱全家都好好洗洗,再都给换上吴府那寻摸来的好衣裳。 你爷说咱家这回得当回出头鸟,吊住三合镇的人,多争取时间让大家把干粮都做出来。” 爹的意思,至少这儿有屋可睡,比在山里折腾要更安全些,他们家稍微的露点富出来,村里人就能安心的好好睡个觉,他们也能多打听点消息。 “宝啊,这富人怎么装?”她穷了一辈子的人,实在是不知道富人是个什么样。 祈宝儿给了叶三妮一个藐视的眼神,“娘,瞅我,你看到了什么?” “你在看不起娘?”胆肥了啊! “对头,就是这眼神,你瞅谁都这眼神就行。” 啊? 对谁都看不起,这就是富人? 叶三妮回想了下,可无奈她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富人,相对算是有钱的钱家和宋家为人又都不错,从没藐视过他们老祈家。 叶三妮还不明白,钱宋两家那是因为老祈家一家子都是读书人的原因,觉得老祈家更换门庭是早晚的事,对他们才多般客气。 什么士农工商,那都不过是说说而以,除了士是永远排第一外,口袋有钱的商人,地位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要远超于只有手艺的工与只懂埋头种地的农。 这些不是叶三妮所能理解的,她只看得到自个眼前所能看到的。 现在她觉得他家除了公爹和相公外就闺女最厉害,对于闺女所说的话她便深信不移。 看不起是吗,这简单。 她想了想,无奈脑袋空空,想不出来她曾经有看不起过谁。 “宝啊,是不是这样?”叶三妮学得刚才祈宝儿样,高扬起了头,眯瞪着眼。 差点没将祈宝儿直接送走。 高高在上的藐视人她一点没看出,只是头一次发现,原来她嫡嫡亲的娘竟然也能这么猥0琐。 不用祈宝儿说,祈宝儿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叶三妮已经看出了答案。 沮丧,她咋的连个看不起人装都装不出来。 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端起盆出去,“娘去找找你二婶,我俩都是笨的,互相学学。” 房门一开,隔壁屋的房门也正打开,刚才说去隔壁看望老太爷的田老太叉着腰把小二推了出来。 “让你给准备热水,是热水,没听明白?你们这小破地方怎么哪哪都让人不顺心,上房上房,就这么间小破屋,让给整杯热水,你给我倒凉水来。 怎么,是担心我们付不起房费? 我告诉你们,现在只是我们遭了点难,你知道我们以前过的是啥日子不? 家里下人要敢像你这样,打杀了出去都是轻的。” 叶三妮眼都看直了,娘好厉害,这就是富贵太太的,,,呃,那啥,哦,宝儿说是气势。 田老太这时自个也虚着呢。 老头子说她是家里最大的老太太,让她找个机会威风一下,她寻思了半天,就想到了乖乖当时出三合镇时和她说过的话,那可不就是富贵老太太才能过的日子,,, 可假的就是假的,话能憋得出来,这股子气它撑不住多久。 小二点头哈腰的告着罪,可他瞄的,他就是不走。 后面该咋办来着? 没这经验啊。 这都田老太人生中第一次进客栈,进来时不左顾右盼的忍着没让自个把个乡下老太给体现得淋漓精致,那都是听了老头子的交待。 “奶,您和这些个侍候人的动个什么气,凭白的跌了份儿不是。” 祈宝儿走了出来。 走过去看都没看小二一眼,扶着田老太往屋里走,“还不快滚,泡壶你们这最好的茶上来。” “是,是,多谢客官,多谢客官。”小二这回终于赶紧着退下。 田老太顿时腿一软就要往地上滑坐下去。 后面又传来叶三妮崇拜的声音,“娘,您可真是老厉害了。” 撑住,不能在儿媳面前丢人。 田老太又再度吱棱起来。 腿也不软,腰也不酸,人更不虚,转过身面对儿媳妇那是一个‘小意思’。 “多大事也值当你咋咋呼呼的,客栈不是会送热水上来,还不快去拾捣拾捣,瞅你这埋汰样,说是宝儿的娘还有人信不?” 叶三妮是个手里停不住活的人,一进客栈后先是侍候公婆,再是相公和闺女儿子,祈宝儿现在身上清清爽爽,就是她连人睡觉都没放过的给擦拭了一通又换上了干净衣服。 唯她自个,进镇时啥样现在还啥样。 这副场景,在楼梯口偷看的小二眼里,那就是一个富贵老太太欺压儿媳妇的写照,儿子孙子孙女都自己人,就儿媳是外人。 小二端着水摇着头下楼。 他还以为嫁进富贵人家的姑娘都命好呢,那老太太瞅着也不是多刁钻的人啊,儿子女儿都那老大了,还只能过成那样。 掌柜看到小二端着什么上去又端着什么下来,立刻板起了脸,“你咋又给端回来了?” 小二凑过去小声说:“叔,妥了,绝对的有钱人,至少三楼住的那两家有钱。” “真的?”他咱那么不信呢? 那老太太付房费时还抠抠搜搜的在一旁直抽冷气,银子都另一家先给垫的。 “叔,越有钱的人就越抠,您想想咱镇上的赵秀才家,那是镇上这个吧?”小二竖着大拇指。 “可您再瞅瞅他老子娘,那小气的,自个吃得肥成球,给家里下人吃糖馍馍。” 有钱人都那德性啊叔,对自个大方,对别人就抠着呢。 掌柜的一想也是,就他这一年只挣个几两银子的人,给侄子的工钱都是能少一文是一文,侄儿可还是血亲呢。 关键是他们也没见过啥纯正的富人,镇上唯一一户能做为比较的,其实都没到祈文方家的水平。 第91话、客栈里的二三事 北阳镇贫。 贫到啥地步呢,在北阳镇上,一到冬天,每家每户要出门都得换着人出去,因为几乎是家家都只一套棉衣,只能谁必须出门就谁穿。 至于眼前的掌柜的,也不知该说他是幸运还是惨。 客栈瞅着是新的似乎挺风光的样儿,但这是乱起之后县丞拆了以前的‘客栈’给重新翻盖的。 掌柜的就是以前客栈的老板,而以前的客栈是他自个家的祖屋,说是客栈那都是好听,就是和县丞有点关系,能拿祖屋出来给偶尔来北阳镇的外地人歇歇脚,挣个十文八文。 现在虽然每天的收入比以前要多,可问题是,那些钱他见得碰不得。 整个客栈里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他家人,小二是他侄子,厨房里的俩厨娘是他老子娘和媳妇,负责做卫生的是他俩闺女,一家子都有了收入。 问题是,收来的房费,得记得清清明明的与县丞汇报。客栈给客人们的吃喝用,也都是县丞的人给送来。 掌柜的早已从一个老板降成了打工仔,拿的是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 正因为这样,掌柜的对住进来的人是个啥情况兴趣没小二那么浓,好奇有之,可若要他有啥想法,还真没有。 老祈家这会子全挤在祈宝儿所在的屋里。 逗的是,飘仔那货,他因为同类,把自个已经吓得缩回了佛珠里,是打死也愿再出来。 没办法,人有人界的规矩,魂也有魂界的规矩,就跟他们来到北阳镇是外地人一样,飘仔到了北阳镇也是外地魂。 且魂界对地界的规矩更为严苛,实力为尊,你要是弱的外地魂,分分钟会被当地魂撕巴了当补品。 除非飘仔这种疑似是有主人的,魂都不蠢,不会为了一个弱魂去得罪一个能御魂的人,甚至还有可能是玄界中人。 谁会想到,这新建起来还不到半月的客栈,里面竟然住着好几个飘,个个比飘仔都强。 把飘仔那孬魂给吓的,打着晃的魂体都没了人形。 别误会,和后头建客栈的人没啥关系,那些都是那掌柜的祖先。 喏,这会子老祈家自个聚会,窗户台上就坐着位不速之客,还在那叨叨咻咻的。 祈老头说:“很明显,这儿的县丞是在挣咱们这些过路难民的财。” 老太太飘回:‘可不,那县丞就不是个东西,我家范子那么信任他,他竟然狠的连房子都给征收了,一文钱没赔。’ 祈老头又说:“咱现在基本已经做实了咱家和老太爷家是富户,他们如果只是图点财,不至于对咱怎样,毕竟咱人多。” 祈老头指了指祈康安腰上的刀,狠着脸,“也都不是好欺负的。 不过,你们也别太过,平时该咋样就咋样,咱甭怕他们就成。 还有银票这事,当时路上说到到北阳镇如果能换就给换了,明天安子出去探探,我估摸着这不会有钱庄,就算是有,咱也不能在钱庄换,能在这时钱庄还开着,一准和县丞有关系,咱一兑保准给盯上,整不好会出大事。” 老太太飘再回:‘对头,财可不能露白。你们去杨老头那换,他有钱还仗义,又不冒头。’ 祈康安为难,“爹,这银票可能不太好能换,咱们是生面孔,进镇就会被盯上,走哪一准都有人注意着。” 祈康福也说:“爹,咱要不别兑了,你口袋是越有越麻烦。” 祈老头没好气的瞪了眼俩兄弟。 “咱现在一点散银子可都没有,要不要备些其它东西?马车厢最好是重新再弄一辆,就算这些都不用,咱还要住宿呢,难不成全老太爷家帮着垫?” 直接拿出五百两银子来交房费,还不如在外头寻个地方兑。 祈宝儿举爪爪:“爹,兑银子的事明天我和大哥来,您和大有叔他们还是得找找粮。” 祈老头问:“飘仔打听到的?” 祈宝儿一脸淡定的回:“嗯哪。” 顿时两人都听到好几道重重吸气声,再看家人,汉子们都还好,田老太和叶三妮几个脸色是在骤变成惨白色。 伤不伤人另说,飘这东东他只要存在,就让人本能的感觉恐惧。 祈康安眸光微次,很自然的接过闺女刚才的话:“成,那爹明天就让人在镇上和附近的村子都找找,但凡有粮咱都要。” 天已经不早,事也不是一时能解决的,祈老头摆手让大家伙都去休息。 吓人归吓人,可有飘仔在,老祈家也终于能真正放心下来的好好睡一觉。 说是能在这镇上的十天时间,但老祈家默契的没一个准备在这真待个十天。 北阳镇又能安全多久? 上房就两间,一间老太爷一家住,他家口袋相对富余又老的老残的残伤的伤,另一间老祈家的女人们住在一起,男人和孩子们住二楼的标间,也只是一间挤了一家人。 没办法,这和钱不钱已经没关系了,祈家村人多,像是田大嘴这种口袋空的或是省的,一楼的大通铺挤得进去踩脚都没地儿。 就楼上的一个个房间也差不多。 标间的床也就只能躺一个人,祈康安他们把两张床给并到角落让给了三老人挤着睡,他们自个就直接倒地上。 四个康六个良再加四外姓娃,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再除去俩床的位置,整整十四个人都倒地上,个高的连个脚都没法伸直,只能你腿压他身上,他脚压你腿上。 好在是客栈还算是厚道,热水无限供应,大家伙都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尤其是汉子们,把脚丫子搓得只差没去掉一层皮。 否则就那味儿,大家也甭睡了。 祈宝儿这边屋子要大不少,是二楼每个房间的两倍大小,只是床只有一张,叶三妮让田老太和祈宝儿睡床0上,其它人在地上铺床薄被睡。 田老太瞅了眼足有宽足有两米的大床喊人,“这床不小,亲家母和小妹也床0上睡吧。咱可以橫着睡,其实挤挤大家伙都挤得下。” 叶三妮不赞同,她说:“娘,那得老挤了,翻身都费劲,我们地上铺一层睡更舒服。” 李琴也认同这点:“我也觉得嫂子说的对,我个头大,我要挤床0上,翻个身能把你们压扁。” 钱兰花抿唇笑着抱着被子往地上铺,用行动告诉田老太她也情愿睡地上。 三两银子一晚的上房,和六百文一晚的标间,这差别还是很大的。 只是这钱也差得让人心脏直抽抽。 第92话、黏人的老太爷 祈老头屋里,睡前大家伙围一起算了一笔帐。 他们先按着十天来算。 光是上房两间,就是六十两,二楼标间是六间,一间六百文,十天就是三十六两。 一楼是两个大间大通铺,大通铺不按间算钱,按人头,一人一晚是二十文钱,祈康泰去点过人数,一共是三百七十七人。 一天七千五百四十文,十天就是七十五两又四百文。 三十加三十六再加七十五又四百文,总共光是在这十天的住房费就得一百四十一两又四百文。 一百四十多两银子,村里大部分的人见都没见过。 祈康安几个听着这数字那是心疼得脚底板都跟着疼。 这还只是住宿费,他们还有急要办的其它事呢。 打听消息要不要费银子? 北阳镇就现在他们所看到的情况,没掏点银子出来估计是啥也甭想打听到。 这银子老祈家自然不可能全自个出,他们可以比大家多出些。但跑腿的是他们家的人,钱要还全他们掏,那以后呢?是不是一切都老祈家在前头做都是理所当然? 粮谁知道又会是个什么价? 祈康安说:“明天四弟跟着大有和蔫巴他们一起,各家各户都收点,这事得开山爷出面,钱也放他身上,咱用了多少和他报数。” 本来老太爷出面是最妥,但老太爷他不是痴呆了嘛,路上都得给他拿跟绳栓板车上,否则一准给你跑没影。 他倒记得要回家,可开山爷就站他面前他已经不认得那是他的儿,每回往难民堆里跑,都得他家宝儿去才能把人领回来。 也是够够的,整得都快成了他家老太爷了。 祈康安不知,他这心里正吐槽呢,楼上老太爷又找到祈宝儿屋那去了。 “宝儿,宝儿你在不?”一阵的猛拍门。 叶三妮铺被子的手都顿住,一脸无奈的看向田老太,“娘,又是老太爷。” 这个‘又’字非常有灵魂。 老太爷现在痴呆的症状是越来越严重,谁都不认识,就记得祈宝儿一个,叶三妮严重怀疑他不是记得她闺女,而是全村奶胖奶胖的女娃就这么一个。 进山一直到走出两边的窄崖道都还好,至少不乱跑。 不记事吧,他记得饿了要吃要喝,祈开山他们一直让他坐板车上,也不会有掉队的事发生。 可能是那场突来的暴雨让老太爷想到祈宝儿出生那年的事,非要回家。 一开始只是嘴里念叨着‘福娃降临我们祈家村了,得赶紧回去,摆供桌拜神仙,给福娃上族谱’。后来就到处找祈开山和祈文方,要他们带他回家。 有时停下休息时一个错眼没盯住人,他已经混在了难民堆里喊人,老太爷家不管谁去叫都没用,他记得名字但不认你这人。 唯独祈宝儿去,奶胖娃子啥都没说,老太爷就乖乖跟着回来了。 从此老祈家就多了事儿喽。 也不知为啥,痴呆了的老太爷精神头特别好,大家伙累得喘气都费劲,他依旧能到处乱窜。 被祈宝儿从难民堆里接回来几次后,他也不再往难民堆窜着去找儿孙了,队伍一停就直接拎着拐往老祈家来。 “宝儿,你要睡了吗?文寿那孩子不孝,他不准我来找你。” 身边就是椅子,可小老头就不坐,蹲地上一脸控诉的说着委屈。 祈宝儿盘腿坐在他对面,脸上没有无奈没有不耐淡定的一匹,她已经麻了。 “文寿爷是不孝,但拦您的是四太爷,您的亲儿子,他孝顺。” 要真不孝,不要说是已经痴呆,就百来岁的老人,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早被扔喽。 “宝儿,我饿了。” 门口避嫌站在侧边的祈康顺一听到这话赶紧拿了张饼跑了进来。 可老太爷他就是不吃,还六亲不认的推了大孙子一把,又可怜兮兮的看着祈宝儿。 这就是老祈家最无奈的地方,他们家现在饿了别人的东西不吃只往他家跑的,这已经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祈无忧,他们已经收留了,这老太爷他们不能也收留吧? 祈康顺很是不好意思,这事给整的,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老祈家的人。 可人是自个太爷,他们也不能不管不是。 只能除了他大孙子那个奶娃外,其它人全身上都放着吃的,太爷一喊饿赶紧给拿上,太爷要非吃老祈家的东西,要么他们这转递过去,要么吃了他们后头再给赔上。 这会祈康顺就把饼给了祈宝儿,祈宝儿经过这只短短的一天半已经习惯了,又转给了老太爷。 老太爷瞅着饼有点不满意,但不满意啥他又说不上来,就觉得不对头。 不过还是接过去吃了,边吃边语出惊人:“宝儿,我晚上要在这睡。” “不成。”田老太先喊了出来。 转头对祈康顺严厉拒绝:“其它咋样都成,就这事没得商量,天晚了,康顺,你赶紧带老太爷回去休息。” 他们这一屋子女的,搁这睡,都想啥呢。 祈康顺,就换祈康顺自个那也不愿啊,赶紧着上前直接把老太爷拦腰抱起就走。 “婶,我先带我太爷回去了,抱歉打扰了。” 一屋子包括祈宝儿都松了口气,遇老太爷这情况的,你是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晚平静的过去,难得这般能真正安心的入睡,第二天许多人都睡过了头。 大通铺还好,有人起来吵吵嚷嚷着大家也都会起来,楼上的标间和上房,八九时了还有人揉着眼迷糊的从屋里走出来。 二郞迷瞪着眼刚坐起来,就被嫡亲老子娘给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早和宝儿他们出去了,原来还在睡懒觉,还不快拾捣拾捣起来。” “嗯?宝儿这么早就出去了?”不一向她起的最迟? “嗯哪,她带着大郞说要到街上去转转。” 李琴知道祈宝儿这是去兑银子去了,但二郞在她眼里还小,这种事儿她没准备和他说。 李琴可没叶三妮耐心好,拿起一旁二郞的外衣就往他身上扔。 “起来,你奶向掌柜的借了厨房来用,那厨房够大,咱把白面都给做了,你下去帮揉面去。” 第93话、做假都懒得做 一个穿着简便但一看就很贵的奶胖小孩,背后跟着个魁梧的像是护卫一样的青年。 这俩的组合走在北阳镇这个左右屋子破旧,行人个个衣裳同样破旧的贫瘠街道上,立刻就引来的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北阳镇主街就这么一条,一大早的左右已经摆满了各色摊子。 路边一个卖家禽的汉子赶紧着从身边的笼子里拎出只鸭子,热情的招呼:“贵人,贵人小姐,瞅瞅我这大笨鸭……,,” 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胖妇人推开,“贵人小姐怎么能瞅得上你这些东西?贵人小姐瞅瞅我这,早上刚采的花,都新鲜着,多好看,,,” 她也被另一拉推开,这人举着手里的木雕也是一翻热情的推销。 瞅着人都快冲到他妹面前了,大郞赶紧上前挡在了祈宝儿前面。 喝道:“都走开,我们要买什么自个会看。” 这个也是学了田老太装ac精髓的人,板着脸吼人的架式很是唬人,一下就把摆摊的镇民们给镇住。 左看看右看看,纷纷赶紧着回到自己的摊位守着,全讨好的朝着兄妹俩笑。 北阳镇内没真正的富贵人,可路过还是有的,他们这虽然是山里,也正因为是在山里,来他们这收山货的人不少,那些人对他们来说可不就是贵人。 和大郞对他们的态度差不离,都是吆五带喝六的。 祈宝儿对自家大哥真是刮目相看,比她奶可好太多了,一点没怯场,颇有本色出演的感觉。 她家基因绝对有问题! 两人啥都没买,没办法,买不起,他们散钱就祈宝儿身上还有几百文,这还是老祈家原来所剩的仅有的家当。 可这街道两旁的东西那个贵的,就看过去应该是最便宜的一蓝野花,都得要价十文。 就祈宝儿都心疼,路上随便一扯就一大把的东西。 可这俩戏精愣是没让人瞅出来他们穷,大郞问价是这样,先是一副瞅不上眼你东西的满问,知道价后心里是倒抽了口寒气,面上却是‘才这么点啊,小意思’。 别说,还挺能唬人,一个个都是以为自个带来的东西人家看不上的懊恼,而不是怀疑这俩现在会比他们还穷。 不过没关系,这些人留镇上还要几天呢,总能拿出让他们满意的东西。 一群人陪着笑目送兄妹俩走远,等到两人走过街角消失,立刻各自拎起自家的东西作鸟兽散,显然的这套操作已经都非常熟练。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街角的墙角那,正上下的探着俩脑袋瞅着他们。 大郞收回脑袋把妹也扒拉回来,一脸愤恨的咬着牙道:“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就是想坑我们的钱,明目张胆到连做假都懒得做。” 祈宝儿抬头用标志鄙视眼瞅着亲哥:“大哥,他们需要做假吗?” 能做成这样,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好吧。 他们这群逃难的难民现在是身在北阳镇,北阳镇又是暂时这方圆几百里可能更远的地方里最安全的地方。 就像昨晚许多人入个城就要十两一样,那可是直接伸手朝你要,可你敢不交吗? 无论是想在这安身立命,还是路过下喘口气,你都得先进了城再说。 镇上的人对他们也是一样的理,就是明着告诉你他们坑你们,可你敢明着说不要吗? 他们现在是全镇人眼中的肥羊,得罪一人不可怕,得罪全镇的人,你就是手里有家伙又能怎样? 这也正是这儿的县丞聪明的地方,他自个挣,同时不阻止镇民们挣,这样利益就结合在了一起,都不用县丞吱声,镇民们自觉在对付难民这问题上,都会无比的团结。 “走,找铁匠铺去。”祈宝儿背着爪爪先走。 想这些,多余。 大郞原本还因为祈宝儿的话郁闷了下,看祈宝儿已经走人,赶紧着抛掉坏心情跟上。 铁匠铺说难找难找,开在条偏僻的巷子里。 可说好找也好找,毕竟镇子虽不小但穷得镇上的铁匠铺就一个。 祈宝儿给了大郞一百文,让他找在镇上乱窜的孩子们打听,大郞颇有些遗传到祈康安的鬼精,专找那种落单的,一瞅就特别困难的孩子。 “小鬼,打听个事。”语气嚣张,施舍般的递过去五文钱。 大郞的心已经疼得在滴血,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过五文的零花钱。 小孩高兴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抹了又抹,才敢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拿钱。 那小手再怎么抹还是黑的,不过大郞并没有嫌弃,而是像是不耐烦了般的拽过小手的手把钱塞他手里,依旧语气不怎么好的问: “你们这镇上有铁匠铺不,我们要买点东西。” 小孩高兴的拽紧了手里的钱,连连点头:“有,我认识路,我给你们带路。” 那感情好。 小孩带着兄妹俩在小巷中七拐八弯,也不知是纯巧合,还是小孩故意的,一路上他们只偶尔听到过人声,却一个人没碰到过。 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小孩指着巷尾的最后一间破屋道:“到了,就在那。” 大郞看看破屋,又转头看向身边的祈宝儿,一脸懵。 妹,你确定住这里面的人能兑得起五百两银子? 祈宝儿此刻没去注意大郞,而是一直看着给他们指了地方后就跑的小孩,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尾的拐角处。 “妹,咋了?” 祈宝儿摇了摇头没说话,事实说出来她大哥得疯。 迈步朝着破屋而去。 借尸还魂,这镇子可真有意思。 破屋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还传来吱呀呀的老旧呻吟。 吖的,妹啊,哥害怕。 “有,有人不?” 做为大哥的大郞还是壮着胆子一马当先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只是背有些蝼,看着像个小老头。 进来后,兄妹俩都有些被震到,被这屋主人的奇葩所震。 外头看着破烂得许是风一吹就会倒的破屋,进来后映入眼帘的竟然全是青砖红瓦。 “谁啊?”里面传来道苍老但却有力的回应声。 不会儿,一个穿越粗麻短褂,双边袖子卷到上臂胳膊上的老人,从院子右侧的两间并排的靠外一间屋子推门走了出来。 第94话、我也记住您了 老人一看到他们就笑着问:“你们就是昨晚进镇的难民,从三合镇那个富镇来的?” 兄妹俩对视了眼,看来,对于难民进城这事,是全镇皆知的事。 老人又了然的问道:“你们是来兑银子的?” 大郞都震惊到双眼瞪圆、眼珠子凸出,他咋知道? 老人被他的反应逗笑了,“镇上以前倒是有家钱庄,老板就是你们三合镇的人,乱起后老板携家人也是从这路过,把钱庄的人也一并带走了。 之后这十来天一直有人从镇上路过,都是在其它地方换银子不放心找着的我这。 你们要换多少,整换零还是零换整?” 这业务熟练的,一听就知道近些日子这生意他没少做。 大郞正想说要整换零,祈宝儿已经先问道:“怎么个换法?” 老人本没将祈宝儿这小丫头放眼里,以为两人间主事的是大郞这个大人,这会一看两人的反应,,, 大的一个偏鲁莽些,反而是小丫头更睿智也更理性。 且他要没看错的话,刚才大的一个正准备说话,小丫头出声后,大的一个立马很自然的就歇了声。 足以说明,这俩人间,真正主事的是这个小丫头。精明的,也是这个小丫头。 老人笑眯眯的朝祈宝儿伸出一个手指。 祈宝儿眸光微闪,点了点头,“五百两整换零,五张五十两,五张二十两,碎银子五十两,铜板五十两。 一模一样的给我来,,,” 祈宝儿伸出三跟手指头在老人眼前晃了晃。 老人笑容立刻越发亲切,“没问题。” 祈宝儿也立刻笑眯了眼,两个小梨窝瞅着就可爱,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听在老人的耳中,可一点和可爱粘不了边。 “老人家,咱们一手交银票,一手交钱。” 老人脸色微顿,倒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眼祈宝儿后,转身去了正房。 这时大郞一脸疑惑的瞅着旁边的妹妹欲言又止,妹啊,你是不是算错了? 还有你比的那三个指头是什么意思? 更有啊,妹,你少算了五十两银子呢。 这数对他们家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大郞再疼妹妹也不能让妹妹犯这样的错。 可五百两银子是妹妹自己找来的,爹说了,这银子妹妹想怎么安排怎么安排,这是妹妹的私房。 于是,纠结了会儿的大郞伏身小声的问祈宝儿:“妹啊,你就没感觉哪不对吗?” 祈宝儿眨巴的大眼神无辜的回望着他,“五百两,一成的利,不正是四百五十两?” “啥?”一成的利? 这不明抢? 祈宝儿点头,可不就是抢,可人家有抢的底气啊。 只是,抢到她头上来,这未免太不厚道了。 大郞心疼得脸上的五官都揪到了一块,“妹,咋能这样呢?” 钱庄也吃利,可兑一两银子也才一文钱的利呢,这咋就一成啊。 祈宝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站在那儿,似乎在看着刚才老人进去的那屋,又似乎哪也没看。 大郞一时瞅不准祈宝儿在想什么,自觉自个没有妹妹聪明的他,决定他还是也沉默好了。 但心里跟猫挠一样的,难受得紧。 老人约一刻钟左右才从屋里出来,怀里抱着三个大小一样的粗麻布荷包。 来到祈宝儿面前,微眯着眼的拿过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语中带着大郞都听得出的危险。 “小丫头,我老杨诚信了四十几年,你还是头一个怀疑我为人的人。” 祈宝儿一点没受他威胁,从兜兜里掏出三张银票一起递给杨老头,“世道艰难不是吗?” 杨老头瞅了眼她手里的银票,顿了片刻他勾唇一笑,接过银票的同时将三个荷包都一起拎给祈宝儿。 “小丫头,是个人物,老杨我记住你了。” 祈宝儿伸出双手去接荷包,一手拎俩一手拎一袋,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我也记住您了。” 一股气息勃然涌向杨老头。 杨老头脸上古怪的笑意微顿,猛的蹲下来直视着祈宝儿,祈宝儿板着小脸无惧的与他对视。 一旁的大郞:“……” 这是做啥? 他怎么看不懂也听不懂呢? 按理说,这时他应该冲上去对杨老头咆哮‘你要做什么?’,可怎么办,他脚咋动不了了,想喊人声儿也发不出来。 大郞心里懊恼的想拍死自己,竟然胆子这么小。 这货还以为自己是被吓住呢,岂不知,是他的灵魂,被祈宝儿的那股来自冥界独有的气势所镇压住。 杨老头脸色大变,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起来时都踉跄了下才站稳,一站稳就匆匆的又跑回了刚才的屋子。 这反应,把大郞瞅得更懵圈。 终于能动的他侧头瞅了瞅一脸淡定的妹妹,又瞅瞅还有些微晃的门帘,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吱声。 这回杨老头的速度很快,只呼吸间又小跑着返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个比那仨还要略鼓些的荷包。 来到祈宝儿面前弯下腰,必恭必敬的双手捧着荷包呈了过去,“小使有罪,冒犯了大人,望大人赎罪。一点薄礼,望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弯转的,大郞整个人直接傻眼,怎么出的铁匠铺都不知道,等理智回笼时,人已经跟着祈宝儿走在回客栈的大街上。 而他的妹,他嫡亲的妹,这会正左手糖葫芦,右手煎油饼。 他呢,背上背着个大背篓,沉甸甸的也不知他妹往里都放了啥,右肩上还扛着个草靶子,上面插满了糖葫芦,左手臂弯挎着个大篮子,从里面飘来的香味可以确定满到还冒出篮口的一个个荷叶包里,正是他妹正在吃的煎油饼。 “妹!!???”这得花多少钱啊? 对小钱钱的心疼,让大郞一下忘记了杨老头的事。 祈宝儿转头看大郞终于正常,小跑回来糖葫芦举到他嘴边,“给,我刚吃了一个,可好吃了。” 不管北阳镇里的人怎样,不可否认的是,街两旁做吃食的人,手艺都挺不错。 大郞有些木楞的接过糖葫芦,正准备再问几句呢,他妹又跑了,只一眨眼,就出现在了前面的一家做糍粑的摊子前。 第95话、都熟人啊 大郞咬了口糖葫芦珍惜的慢慢嚼着,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咱家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妹是家里所有人的宝,钱本来也是妹0的,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突然觉得做糍粑的那女人怎么这么眼熟,定睛一看,好家伙,不正是他们从这街过去时碰到的那个卖花的吗? 大郞僵硬的嚼着糖葫芦往四周看去,呵呵,那个做糖人的是刚才卖鸭子的,切香米糕的是刚才卖头花的…… 都熟人啊! 街两边摆摊这会子摆摊的没他们来时那么多,只有几个镇民。 个个都笑眯了眼,互相对视着像是在对暗号。 我早说我们刚才拿错东西来卖了,小孩子嘛,还是吃食才能吸引住他们。 瞅瞅,家家都顾到了,买起来还不是一点一点抠抠搜搜的来,糖葫芦一整垛的买,煎油饼,包圆,脆米酥,包圆。 再看,香米糕也包圆了,卖花阿婆牙都笑没了已经开始打包。 眼瞅祈宝儿又要往做糖人那走,大郞一个剑步上去一把将人拽住:“妹啊,要买啥咱明天再出来买哈,这老些咱可弄不回去了。” 这还得了,祈宝儿还没吱声,卖鸭汉子已经先叫了起来,“贵人小姐,您要我给您送到客栈去。” 大郞伸手就想拦祈宝儿,无奈声音传播速度要比动作更快,祈宝儿已经应声了,“好。” 有这个为开头,立刻其它两个摊的摊主也纷纷出来表示愿意给送客栈去。 大郞木着脸眼瞅着他妹笑眯眯的点头都说好,索性牵着人往客栈走,爱咋咋的吧,他不管了。 好在北阳镇的镇民黑归黑,但还没到狠的地步,东西一般都是双倍价,在他们那边一窜糖葫芦是两文钱,这儿四文,整条街的东西就米糕那些用米和面做的贵些,毕竟现在在哪粮都是精贵东西。 【大郞不知的是,他们是四倍卖,原来在他们这,糖葫芦只要一文钱,两文可就没人会买。】 更好的是在这会子摆摊的没几个,显眼都是相熟的,比如卖光了糖葫芦的正在帮卖糖人的搬东西,卖煎油饼的正在帮卖糍粑的把卖花大婶切好的糍粑装进篮子里。 他们有三个四百五十两,妹后来还得了不知道多少的孝敬,应该这些算是小钱的……吧? 兄妹俩带着一堆手里提着背上背着的人回客栈,大郞还是那样一副造型,这在客栈里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尤其是小孩子们,虽然都缩在自己父母的身边不敢靠上来,但垂涎的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他们,,,手里的东西。 “宝啊,这是???”正背着个麻袋想上楼的李琴也被这一幕震得好半天没迈动脚步。 大郞僵笑着上前挡在祈宝儿面前,“二婶,妹买了点零食。” 李琴:??? 这是点? 不过李琴这人心大,万事压根不进上心,听了大郞的话她没像别人家的家长一听到家里有个败家孩子的恼怒或是不满,而是大大咧咧的笑着招呼送东西来的几个镇民跟她走。 “我们住三楼左边那间,来,都跟我来哈。” 看着一群人上楼,楼下静了会儿后都低声嗡嗡的议论起来。 除了糖葫芦外,其它东西要么大篮子装着要么背篓背着,只闻得到香味都看不到里面装的是啥,大家都在猜测老祈家这是置办了些啥好吃的。 于是,就有不少村民时不时的会往楼梯上看,等着李琴下楼。 要打听老祈家的事,这位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镇上的人喜滋滋的都走了好半天,李琴的影子都依旧没出现。 她这会在做么呢? 数小钱钱。 上房内正好老祈家的几个女的都在,祈老头也正在屋里和田老太说着什么。 祈宝儿等镇民们走后示意大郞关门,然后啪啪啪啪啪的掏出五个大小一样的荷包放桌上,她半路在空间里已经都给分装好了。 “爷,奶,银子兑好了。” 屋内立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桌上的那一包包上。 银子真就兑回来啦,这么多包里,有他们一包? 祈老头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上前拿来一个荷包,将里面的银子倒到桌上。 有两张银票,一个十两的银定子,还有碎银子若干,铜板百文窜好的十窜。 祈老头数了一下,正正好一百两。 他也没墨迹,把银子重新装回荷包,将荷包递给了田老太,“收着,乖乖孝敬咱的。” 田老太眼都直了,局促着不敢上前,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祈老头是唯一一个知道祈宝儿真正有多少钱的人,面对眼前这些接受力还好,见自个媳妇这样还有些想笑,硬憋着手朝前又递了递。 叶三妮妯娌仨也都神色各异的看着田老太。 叶三妮说不上来自个现在是个什么感觉,这些钱于理来说都是宝儿自己的。于情,宝儿这分法又没错。 但真看到这么老大一包的钱真分成了五分,她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舒服。 李琴纯是激动,她压根没往这钱有自个家一份这上面去想,就单纯的激动,,, 啊,她这辈子也算是见过大钱的人了。 钱兰花有种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的轻松感,只盼着婆母赶紧接过钱,她也能真正的将钱接过握在手里,那就真的踏实了。 田老太激动得手都在哆嗦,一点不脏的手在衣摆上擦了又擦,终于在众人的目光下颤着将荷包接过。 只是也仅是接过了下,就跟握着烫手的啥一样,手都快抖成帕金森一样的又快速塞回祈老头正准备收回的手里。 “我,我摸下就成,这老些银子,要真放我这,我睡觉都不踏实。” 一辈子没管过大钱的她,这么多钱对她来说不是幸福,反而是大负担,她瞅着都害怕,心里虚得不行。 现在腿都有些软了,可不能放她这。 祈老太笑了笑没有坚持,自个媳妇是啥人他心里有数。 将荷包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又从四包一堆中取出一个递给了叶三妮。 第96话、你分一我分一 叶三妮在这点上比田老太争气,接过后谢了祈老头一脸平静的退到一边。 接着是李琴。 李琴接过荷包脸上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爹,真给我啊?” “不是给,是你们借宝儿的。” 这么说,,,李琴理智开始回归,郑重的保证道:“爹放心。” 又转头对祈宝儿,“宝儿你也放心,二叔二婶以后肯定还。” 祈老头不等祈宝儿说话就挥手让李琴赶紧滚蛋,夫妻俩一个德性,他看着眼疼。 再是钱兰花。 钱兰花同样谢过祈老头和祈宝儿后,也不等祈老头赶她了,赶忙着收起银子后和李琴一起下楼去厨房。 客栈说是借厨房给他们,其实是租,要在房费上要加十文呢,停一刻钟那都是在浪费钱。 屋里就剩下了祈老头夫妻和叶三妮母子女仨,都纯到不能再纯的自已人。 祈老头和叶三妮俩都不约而同的又把荷包推到了祈宝儿面前。 祈老头看叶三妮这举动还微怔了下。 叶三妮难得感性的对祈宝儿说:“后头的路,我知道不管再难我闺女也不会丢下我不管,钱放你那我才放心,要放我这啊,我和也娘一样,晚上准睡不着。” 再说了,要真会出事,走散了什么的,闺女手里钱越多她越放心。 大郞瘪瘪嘴好想问:为啥不放我这? 不过他不敢问,怕挨仨长辈一起的连环揍。 祈宝儿没推迟,一点不虚的将俩荷包都拿了过来,又将俩都打开后把里面的碎银子和铜板都拿了出来。 两小堆一个推到祈老头和田老太面前,一小堆推到叶三妮和大郞面前。 “镇里从早上我和大哥转悠的来看,暂时还没到咱们不能接受的地步,一般东西都是两倍价,粮可能会贵些,我们没看到买粮的地方。 大家手里还是要留点钱,都放心大胆用,我这还有。” 祈老头和大郞没带客气,祈老头自个身上放了十两碎银两窜铜板,其它的全给了田老太,这回这碎银子铜板子,田老太敢接了。 大郞则是将钱都扒拉到叶三妮面前示意她收。 两人都是知道祈宝儿现在家底厚实,也都是已经体会明白了在这北阳镇里,口袋没点银子估计啥都办不成。 祈宝儿已经将俩荷包都放进了侧兜里,她问祈老头,“爷,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什么办户籍?” 说到这事,祈老头和田老太还有叶三妮脸上都没了口袋突然有了大钱的兴奋,而是全都是一脸的郁色。 祈老头从来有事不瞒祈宝儿,“咱们村的人有好几户想留在北阳镇。” - 兄妹几个排排坐,一人一根糖葫芦。 “妹啊,你说真的会有人不走?”三郞舔了口糖皮问。 “会。”祈宝儿很肯定。 “为啥?”明显着留下更不好,光是这儿东西都贵这点就够呛。 “咱这一路逃得累吗?”祈宝儿反问。 “累。”必须累,他都好几次想放弃了。 “不就是喽,累到想死,现在感觉这里能安全了,自然就会有人想停下来,说不好还能回家呢。” “……,不对啊,哪安全了?” “三哥,要没亲眼看到官0兵杀人,你相信咱们自己的兵会朝咱们下手吗?” “必须不会。”这在以前他想都不会往那想。 “对头。” “可三合镇不是……”这是有实证了啊。 “三合镇的那些兵,谁知道是不是真奉了刘将军的命?咱们说是就是啊?又没人亲眼瞅着。 人就喜欢有侥幸心理,万一呢? 万一那些兵不是听拿命于刘将军?万一刘将军不会屠民?万一姑奶他们碰到的是不听话的兵,那些兵现在已经被刘将军发现并且处理了呢? 总之给自己找个能留下的理由。 和出了北阳镇后依旧要累死饿死,还不怎么能看到希望相比,给自己找个理由留在这看起来是安全的地方,是件很简单的事。” 也不是说那些人自欺欺人,而是往前走的路,未必有希望。 他们都还没出迦南城呢,就已经是九死一生过了,再过去还有据说有旱情的通城,据传能冷死人的卫城。 大郞舔了下唇觉得喉咙有点堵,片刻后他又问道:“妹,留在这真的就安全吗?” “我不知道,应该暂时不会有事。”未来的事,谁又说得清? 命这玩儿吧一时一变,何况她压根就没学过算命那套。 当初教她的老师说,真正懂算命之术的人都会犯五弊三缺。 五弊是鳏寡孤独残,三缺是钱命权。 世界运行有它自己的法则,即天道。窥探天道甚至去改变天道的运行规则,都要遭到天道的惩罚。 她已经有一又天道馈赠的鬼眼,还能修习灵力抓鬼制鬼,身上更有着天生让鬼害怕的浓厚功德金光,还有股据说是冥界镇压鬼魂的奇怪力量。 老师说她是天道的宠儿,没必要更是不能去学/会被天道惩罚的算命之术反召来天道的厌恶。 加上0她自己也不喜欢看到别人未来的命运,说话睁眼就能看到别人啥时候会横死,要是这人还是你认识的人或是朋友什么的,你说那感觉,,, 眼睛那是没办法,这技能它没开关。 “那就好。”大郞光听了后半句,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咔嘁就是一口一个糖葫芦。 四郞抬头也问:“妹,你说咱们多久能出盈州呀?” “三个月左右吧。”没遇着任何危险的情况下。 “妹,鹤丰镇会不会人也逃光了?” “不知道。” 这时三郞又插嘴过来,“妹,鹤丰镇要是好好的,咱们能再买头牛吗?爷会不会答应?” “会。要有条件,不买牛,咱买马,买它十匹,咱也过过富人逃难的瘾。” “那咱也得请些护卫,带刀那种,不过那样十匹马就不够用了。” “那就再买。” “成,那就再买。哇,到时咱这队伍看着可就厉害了,像咱路上看到那支一样,让人隔老远看着都害怕。” “嗯。” 这梦可真美,三郞乐得嘴都咧到了耳后根,然后一个猛子回神,“妹,咱没钱。” 马蹄都买不起,风驰、风雷、风电仨还是‘捡’的。 “有。”她现在底气足,杨老头赔罪赔了一百两给她。 “嘿嘿。”他0妹太好了,知道他做美梦都不舍得叫醒他。 第97话、准备(一更)求月票 中午,祈康安回来,得知了有村民有留下的意愿后,又带着祈康泰去点人数。 再回来时眼中是隐着笑意回来,和祈老头在屋角落里小声嘀咕:“加咱家还有五十九户人决定往下走,总人数三百九十六个。” 三六九这仨数,是他们这边人认为的吉利数字。 不过这不是他笑的原因,而是:“咱村好些户麻烦的,事儿多的,都要留下来。” 祈老头问:“都记清楚喽?” “嗯哪,想留下的大部分都是家里孩子多的。”也是就可以理解,娃儿们逃难走远路活下去的机会会更小。 老太爷家的三房也要留下,也说是孩子太多不愿再走了,不过祈康安看得出来,他们是不愿再顾着老太爷这位痴呆祖宗。 没啥好评价,别人家的事,他能做的,也就是以后对老太爷家照顾着些。 祈老头也眼中染了喜色的点了点头,“去吃饭吧,他们中午买了只大笨鸡熬了一大锅鸡汤。” 把大饼掰碎放鸡汤里搅一搅,贼香,还顶饿。 “哎,爹你吃了没?” “吃了。”和宝儿一起吃的炖兔肉,铁匠铺的杨老板让人送来的。 祈老头心里美滋滋,他家乖乖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 看到他心情不好饭没吃两口,特意端出媳妇给她单独做的炖兔肉,还硬要哄着他吃。 其实当时祈宝儿是这么说的:“爷,咱们已经没多少盐了,客栈里要借那价贵得要死,外头买就更贵,还不定能有得买。 你再不吃东西可就会没力走不动道,到时再出发,爹和叔他们就得推着你走,咱得再扔掉一车的东西拿来装你。” 这话可太戳肺管子了,祈老头一下就支梭了起来。 吃,他不是舍不得一车的东西,主要是不想拖了儿子们后腿。 田老太正在厨房烧水。 在山里祈康安就一直交待不能喝生水,村民们起初没往心里去,在家时地里做活,渴了都地里的水找个干净点的直接喝,也没见谁喝出毛病来啊? 田老太那时也一样,逃难呢,哪还能那么讲究,何况他们家的水还是宝儿拿出来的,比别人山里随便取的水干净老多了。 后来有一汉子喝了路边石壁渗出来的水,好家伙,拉肚子拉到差点去见宝儿的大殿下爹,都村里人仗义一路给大家伙换着来才愣是背出了大山。 这下大家才听话起来,怕了,不敢不听,麻烦就麻烦些,还是命重要。 田老太也是从那时起,但凡是有时间她就要烧一大锅水备着,全家人用来喝的水囊里必需只能装烧过的水。 厨娘阿婆走了进来,看到田老太给一个个水囊装凉白开,很是好奇:“老太太这是?” “这水可得烧开了喝才干净,怕烫就凉了再装起来放着,喝生水容易生病。” 她这可是大实话,有过实证的实话。 可听在厨娘阿婆的耳里:讲究人就是讲究人,连喝个水都要烧开再放凉的这么麻烦。 也越发坐实了田老太是个富贵老太太,寻常百姓哪个喝水还得这样的麻烦,谁不是井里打出来就直接喝? 厨娘阿婆坐另一个正蒸着馒头的灶前帮着添柴,状似无意的问:“老太太,你们准备去哪啊?外头兵慌马乱的,出了咱们镇可就不太平了。” 田老太心里咯噔了一下,真被她的乖乖给说准喽。 刚才她下楼前她的乖乖就对她说,村里那么老多的人决定要留在北阳镇,除了自个不想再往前冒险外,很有可能是有人劝服了他们。 而这有人,不是他们自个村里的人,就只有北阳镇上的人了,一群人又几乎没出客栈,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客栈里的这几个人。 她还记得她当时问:“留咱这些要啥没啥的人下来做啥?” 当时也在旁边的四儿回答她:“为了政0绩呗。官员三年一考绩,首考就是当地的落户人员总数。” 北阳镇穷啊,自个镇上的人都不断往外跑,又怎么还会有其它地方的人愿意来这落户? 可不北阳镇的县丞在考绩的这第一条就永远要吊车尾?其它的人均收入这些,就更不用提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祈康泰的猜测,事实如何暂时他们也无法知道,只能确定一准是客栈内的这些工作人员碎的嘴,而他们是为县丞做事,可推理出这是县丞的意思。 田老太心里寻思着,但面上不显,将祈宝儿教她若被人问到时该怎么回答说了出来。 “进京,没办法,都知道路上不太平,可亲戚在京里,只有到了那我们才能安心。” 京城?!!! 不得了! 厨娘阿婆从原来的讨好瞬间带上了恭敬,“您京城有亲戚啊,那可了不得了。” 田老太笑得一脸谦逊的摆了摆手,“没啥了不得的,就是一个普通亲戚。” 厨娘阿婆脸上同样笑眯眯,心里也寻思开了:普通亲戚能带着全家人冒着危险非要往京城去?糊弄鬼呢。 厨娘阿婆还想再打听,这时厨房外由远而近的传来祈宝儿的叫声:“奶,奶,奶你在厨房吗?” 田老太心里默松了口气,这唬人的事她还是不熟练,心里老是发虚,听到乖乖的声音就跟听着救星在叫般,赶紧的也朝外喊: “在呢,奶在厨房。” 只听得外头一道小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没会儿一颗小脑袋从厨房门侧探出来。 “奶,我爹找你。” “哎,这就来。”田老太擦了下手赶紧出去,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啥般又迅速回头。 “奶,我娘她们来了。”祈宝儿在后面叫她。 祈宝儿话落,外面就传来李琴的声音:“娘,放那我们来就成,大伯哥好像有急事找您。” 祈康安的确有大事,对他们家对想往下走的五十九户人来说都是顶顶大的大事。 一早祈康安带着孬仔几个在镇子上都走了个遍,中午回来一声不吱,显然的没什么结果。 还是去就近村子的蔫巴带回了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好粮那是指定没有,记住关键词,这是穷镇。 穷镇穷镇,可不仅只是交通不便而穷,还有个更关键的原因,他们这儿的产量也低。 否则就现今这粮就是钱的朝代,这儿但凡粮产和外头是一样,都会被盯上,会有人给他们修路。 在这儿,单纯的人力可便宜着。 第98话、寻粮(二更)求月票 因为谈的是关乎所有一起走的人最重要的问题,所以决定跟着走的五十八户人都被叫了能做主的一起商量。 祈康福先发言:“蔫巴哥让其它人去近的村子,我和他一起骑马往偏的村子找,我们俩运气好,还真给我们找着个有粮的。” 祈康福颇为敬佩的朝着站祈康安身边的蔫巴竖起大拇指,蔫巴腼腆的笑着摆了摆手。 “粮指定不能是像三合镇那的好粮,那叫杨村的地方家家户户都存放着去年的玉米棒,,,” 钱老头不解,“咋去年的玉米棒还存着?” “他们村不知道从哪听说要征兵,说是用粮可以抵人头,就家家户户都没卖全给存着,结果压根就没征兵的事,收粮的人又早都走了,他们可也愁着呢,已经一个个饭都要吃不起。 我们去问时,他们一听是要买粮,那里正一下就给哭喽,给的价就咱们自个以前,都少两成,一百斤脱了粒的只要一百文钱。 他们村有磨盘,要给咱都磨成玉米粉,咱要是买的是玉米粒,他们就收个帮磨成粉的工钱,咱要是直接买玉米粉,一百斤一百二十文,不过棒子不给咱。” 祈老头声音都急了的问:“有多少?” 这回是蔫巴回话:“我问了里正,他说全村加起来的估摸着得这个数。” 伸出一支食指晃了晃。 “一千斤?” 蔫巴咧着嘴一拍大腿,“我的禄叔,哪一千啊,是最少有一万斤的干玉米棒。” “一万!!!”那最少得有三四千斤的玉米粒了。 “嗯哪,那村偏归偏,但地不老少,不信您问福子,进村的那路上左右两侧看不到头的都种满了玉米棒。” 这下是齐员外不解了,“粮这老多,为啥你们还说那穷得人饭都吃不起?” 祈康富瘪嘴,“齐叔,还是为啥啊,地太偏,种再多的粮还不是收粮的说是啥价就啥价。” 这都寻常百姓没法子的事,每年到各地收粮的人哪个是上头没点关系的,你嫌他给的价低人家还就不收了,只是他不收也没别人敢收或是愿意收,粮就只能堆自个手里。 可就是价收的低,老百姓也舍不得把存的粮自个吃,只盼着有人来收粮能手头余点钱出来。 齐员外还有啥子不明白的,叹息了声不再吱声了。 这些话祈老头没上心,活几十年的纯农民,这些哪还有啥可稀奇的。 瞅他们不吱声后又问蔫巴:“那些玉米确定咱能收着?” 不是他瞎寻思,北阳镇这显眼的要挣他们的钱,那叫杨村的地方有粮北阳镇的县丞会不知道? 祈康安一拍大腿,“爹,甭管其它人咋样,咱快一步的先去收,收到手里了谁还敢从咱这硬抢不成? 再说了,宝儿早上整了那一出,镇上现在大家伙都恨不得全巴着咱们,而且粮他们手头也没富余的,咱不是不向他们买,而是他们没有。” 他早上了解了下,要说北阳镇的镇民们过分,那的确是过分,难民的钱他们都往下刮。 可要说到恶,祈康安发现镇上的人并没到恶的地步,至少没有像他们在路过山里腹地那儿时,那群围住他们的难民们那样用冒绿光的眼神瞅他们。 这二十来天的逃难经历让祈康安成长得很快。 要换以前碰到这类事,他只会感叹声他们运气还算不错,甚至有可能真会觉得北阳镇还不错,这儿的人起码着良心还尚在。 可现在他明白,不过是战乱刚起不久,路过与来到北阳镇的人还不多而以。 据他早上所了解到的,他们是来北阳镇避难的第二拨大拨的难民。 第一拨人多的,挺巧合,正是他们出村后在路上碰到的富户,更巧合的是,那位富户他姓吴。 其它有经过的或是直接落户在周围村子里的,都是小股难民。 据他打听得知,人数最多的只十几人,且一个个瞅着就老惨,和他们进镇前在城门外看到的那些一样样。 若是来北阳镇像前面吴府的人和他们这样的人多了,县丞那些人挣大头,镇民们挣小头,时间一久,只能用‘挣’来挣难民们的钱,他们还能满足吗? 这些思绪过脑一绕,祈康安又说:“北阳镇一开始只说是让咱可以待十天,只过了一晚又说愿意落户的可以落户,我觉得我们不想留下的人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这观点得到祈宝儿的一力赞成,她坐祈老头怀里举起爪爪发言:“我认同我爹的话,北阳镇咱不能久留。” 祈康安说的话,大家还是有其它想法,一路而来那个累的啊,好不容易有个地方能歇个脚,自然是希望能多喘息几天。 可小神人也说这话,众人就不得不顾忌了,北阳镇难不成不只是想多挣他们的钱,还有其它危险不成? 钱老头问:“宝儿,是不是咱们待久了会出事?” 田大嘴也急急问:“宝姑姑,是不是您早上出去发现了啥?” “不是,不过咱们早走比迟走更安全就是。” 装富这事吧,一时能震住人,但时间一久,贪念这玩艺儿吧,它是会膨胀的。 可要不装富人,在北阳镇这个已经有些变了质的地方,又做任何事都会受到阻碍。 单说汉子们今天四处寻粮这事,如果不是他们中有所谓的富户在,就不可能只不到一天的时间让他们在镇上寻摸遍,更不可能/能随意出镇在各村中到处窜溜。 祈老头拍板:“安子,你和蔫巴一起带人连夜去杨村,有多少玉米咱都要,明天,最迟后天,咱就得走。” “成。” 祈康安和蔫巴都立刻起来,点了三十几个汉子一起走,女人们也没闲着,得将板车清出来让他们带去运玉米。 没会儿屋内就只剩下了老祈家的人。 祈老头示意祈康福将门关上后才问祈宝儿:“乖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还是飘仔打听到什么了? 可再一瞅屋外的阳光,这时飘仔应该是出不来的。 祈宝儿反问道:“爷,咱没到北阳镇前有想到北阳镇是现在这个情况吗?” 没有是没有,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成算的,北阳镇对他们这些难民善意不了。 第99话、猜测(三更)求月票 祈宝儿又问:“战祸一起,这儿的县丞就推了旧的客栈重新建起了现在这客栈,他怎么就敢肯定能挣钱呢?” “对啊。”他们都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 都只是感叹了声:这里的县丞可真缺德,和他们佩丰镇的县丞压根没法比。 “宝儿,你的意思是,这的县丞早就知道会有难民往他们这跑?” 祈宝儿板着小脸晃了晃手指头:“不是早知道,是他能肯定难民一定会往这儿跑。” 祈康富顿时乐了,“这哪能肯定的。” 来北阳镇,他们都是寻思了半天后才决定先来避下难,休息休息再打探打探消息。 县丞又怎么能肯定难民会往这里来? 祈老头撇了眼傻二儿没理他,继续问祈宝儿:“所以鹤丰镇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祈宝儿凝视着祈老头一时失语,她爷厉害了啊,仅凭几句话这都猜出来了。 现在钱家和宋家还有齐家都知道祈宝儿有又‘神眼’的事,祈老头给美化了,说是能瞅着的东西多了,见魂那都只是大才小用。 把三家当家的人给镇的,越发是相信祈宝儿是神人,是福娃。 都是知情人,也甭藏着捂着了。 “我猜着咱昨天到镇上,昨晚上县丞家一准得谈到咱,就让飘仔昨晚去了趟县丞家里。 飘仔听到那县丞和师爷是这么说的,,,” 祈宝儿咳了咳,视线在大家身上转了圈,似乎眼睛里写着‘注意了,看我表演’。 这是遗传了祈康安? 众人都顿时精神一振。 “师爷问县丞:这伙难民是不是应该相办法都给留下? 县丞回答:不用特意留,他们想走就给他们走,反正他们又得回头,知府大人和咱说的你忘了?” 众人:“???” 祈康富:“这就完了?” 他哥学的虽然浮夸,但怎么也比这声调都没变个还板着小脸学话要强,而且你就这两句话,还整得阵仗这么大。 转头看旁边的钱老头和齐员外,这俩也都是表情微怔,只是人老成精,两人都是怔神也就那么一下,然后立马跟个没事人一样。 佩服! 祈老头对傻二儿已经没了脾气,就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在生活中和其它家人比算是个白痴的四儿,这时都知道什么叫沉默是金。 他这时心里已经琢磨开了:北阳镇归通城管,这儿县丞说的知府大人,应该就是通城的知府。 通城知府能这么对下属的县丞说这话,是自信通城不会遇到迦南城一样的事,还是……?? 琢磨了半天,只是这是上头的事,祈老头也琢磨不出个啥味来,只能再度瞅向孙女。 “乖乖啊,是不是通城不会有屠民的事?” 否则怎么确定他治下的地方能给难民安家落户? 至于肯定他们得回头这事,祈老头选择性的忽视了。 其它人也全求知的看向祈宝儿,尤其是祈康富。 他总感觉在这家里,他的智商一直被除他媳妇外的所有人摩擦。 关键是为啥被摩擦他经常整不清。 也唯有侄女心情好时,会给他解解惑。 祈宝儿想了想正了脸色语气略有些凝重的说:“咱在来北阳镇前,爹就猜过刘将军不大可能会真的整个盈州屠过去,一个是朝廷指定不肯,另一个,他要真这么做了,很容易引起百姓暴动。 想来无论这俩种,宣王应该是都不想看到的。 他们拿百姓的生命来威胁朝廷,百姓就是他们握在手里的筹码之一。” 祈宝儿伸出手,握拳再伸出俩小胖指头。 “现在有两种情况, 一,刘将军没守住迦南城往后撤,后有朝廷追兵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往难走的山道里七拐八弯的浪费时间,只会从三合镇那条官道上走。 那么这时刘将军要不已经在鹤丰镇,要不就是在去往鹤丰镇去的路上。 但不管是哪种,北阳镇都暂时是安全的。 而且,如果真是这样,咱们还真就有机会回家了,只要能确定刘将军真的后撤并且已经过了北阳镇,咱们就可以回头,咱们村应该已经在朝廷的管辖下。” 老祈家的人都是一喜,这好,这好啊,不就山道不好走他们还得再走一朝,不算什么。 “二,刘将军现在依旧在迦南城和朝廷的军队对持,或是他手里还握着不少百姓的性命,或是他真指挥得力他的手下也个个骁勇善战,那么通城暂时也是安全的。” 祈宝儿更偏向于第二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刘将军暂时还依旧在迦南城镇守。 钱老头和齐员外俩都不约而同的看着祈宝儿的眼神中带上了敬意。 他们对于老祈家决定要拐进北阳镇多少都有些不理解,只是无奈大家伙都跟着走,他们没那自信靠着自己能倒腾出盈州。 你说到了北阳镇又不是停下,还得继续往前走,不一样的要到鹤丰镇,还更耗时间更耗力气,整啥呢? 现在他们明白喽。 祈老头也听出了祈宝儿的意思,“乖乖,你的意思是,咱们后头过鹤丰镇,过整个通城都不停歇?” 祈宝儿点头:“爷,还记得咱们拐进山道时碰到的那群兵吗?他们去的方向是哪?” “沿溪镇。” 祈康福接话:“爹,沿溪镇过去就进了通城地界,后头就是鹤丰镇。” 沿溪镇不用多想,指定人已经也和三合镇一样都跑光了,不会是那些兵的目的地。 鹤丰镇归属通城,现在情况未知。 但不管鹤丰镇如何,那些兵必是要经过通城,甚至可能目的地就是通城某地。 祈康福想到这心里一咯噔,“宝儿,会不会是通城的知府和刘将军他们是一伙的?” 一伙肯定是一伙,他们可都是宣王的手下。 不过祈宝儿知道二叔问的一伙不是那意思,摇了摇头。 “不知道,不过通城传是有旱情,不是说已经跑了不少的人嘛,我想,如果通城暂时没有兵祸的危险,想着法子的留下咱们这些路过的难民就可以理解了。” 谁让政0绩第一比的就是落户人数呢,至于会不会出现人多地少百姓吃不起饭的事,又有几个官会去在意? 也是逗,一般遇着这种难民与灾民多的情况,祈宝儿前世的记忆中,许多官员都是不愿意开城门让灾民与难民入内的,怕难民残害到他们治下的百姓。 这儿的官倒相反,想法子留下难民。 祈宝儿直觉:这里面有事儿。 第100话、睁眼说瞎话(四更)求月票 猜测都仅只是猜测,他们现在就跟一群盲流般,前不知后不知,只能依着猜测仅顾着眼下。 而眼下,最首要的就是准备充足的粮。 这个充足,还得是在他们能带走的前提下,越多越好。 似乎是在印证大家的猜测般,他们到北阳镇的第二天下午,入城时在城门口露过一次面的衙头亲自寻到了客栈,目标明确,来找住三楼的两户人。 四个人坐在一楼客堂,左方衙头,右方老太爷家的代表祈文方,老祈家的代表祈老头抱着祈宝儿。 衙头非常友善站起身的倒茶,很会来事的看出祈老头重视祈宝儿,也没忘了给她倒上一杯。 “不知两位老爷以前在哪高就?” 祈老头和祈文方对视了眼,祈老头知道祈文方不善于,,,呃,做戏,便做为代表回答: “哪值得大人说高就,小民只是做点小生意,日子勉强过得马马虎虎。 举人老爷在咱们那儿的学堂教书育人。” 回了跟没回答一样,不过衙头没表现出不悦,依旧笑眯眯的和他们说话。 先是问他们路上可否顺利? 祈老头苦着脸回:“老遭罪了,家里日子虽然也就勉强糊口,可也没这般前怕后怕一刻不敢停的赶过路,吃,吃不好,睡,不敢睡。” 衙头又给两人各倒了杯茶表示了同情,问他们将来打算怎么办? 还笑眯着眼威胁了一拨,“不是我吓两位祈老爷,像你们般举家出逃的人,不管曾经如何,要想入户其它地方,被降级是肯定的,都不大可能会留在城内,还得看附近村子的情况,最大可能都是安顿到最贫瘠的村子里去。” 威胁归威胁,但祈老头和祈文方也知道,衙头这说的也是实情。 他们逃出了盈州后,估计就是衙头所说的命运,被安排到一个偏远又贫瘠且人员少的村子。 祈老头再度苦笑,“没办法了,世道艰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衙头听出了祈老头婉拒的意思,笑了笑没再继续这话题,而是问祈老头:“听说祈老爷您京中有亲戚?” 哎哟,这是毫不遮掩他们和客栈的关系了!! 祈老头终于露出和衙头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摸了摸祈宝儿的头。 “这孩子的姑姑嫁在京城,我们就是准备去投奔她。” 祈文方都震惊了,认识几十年,他咋不知道这老家伙有个闺女嫁到了京城? 不是,老家伙啥时候有闺女的? 好在稳得住,在露出破绽前紧忙的端起茶杯双手捧着小口小口的饮着,遮掩住脸上的不可置信。 悄眯瞄了眼旁边老友怀中的奶娃,好家伙,一脸的淡定,还露出些许的骄傲之色,似乎好友说的全是真话一样。 祈文方有丢丢的羞愧,他竟然还不如个奶娃稳得住。 衙头一听这话,再看虽然另一位是举人老爷,可两人明显是以这位闺女嫁在京中的老头为主,就知道想留这两户人下来是不可能了。 颇有些失望。 但更知道这位祈老爷可是得罪不得,谁知道他闺女嫁在京中嫁的是谁?京城那地方,可是随便丢块板砖砸到的都有可能是贵人。 后面衙头没再多打听,而是和俩祈老头闲扯,四人还一起吃了个午饭。 祈老头主动请客,让掌柜的上最好的菜。 客栈也没啥太好的东西,来碗白菜炖肉,再炖盅鸡汤,抄俩小菜,在这就是顶顶好的一餐。 衙头吃得是满嘴油,走的时候和祈老头那是称兄道弟的你手搭着我的肩,我手搭着你的肩。 祈文方全程都是如果嚼蜡,他还是头一次见着老友这面不改色的睁眼说瞎话的一面,光顾着重新认识人去了。 等祈老头把衙头送出客栈回来,祈文方立时送他一大拇指,“老家伙,你是这个。” 今儿这事要只有他自个来,讲不好他们祈家村的所有事都会被衙头给套出来。 难怪他爷在没糊涂前总说他不如文禄哥,以前他还会不服,今儿这一出,让他明白他在变通上跟文禄哥一比,着实不如文禄哥。 祈文方也没死读书的人所标版的那一套,什么做人得讲诚信不能说假什么什么的。 而是你知道这会该演戏了,但就是演不出来。 祈老头给了他一个‘小意思’的眼神,问还在和鸡汤拌饭做斗争的祈宝儿:“乖乖吃饱没?” 祈文方:“……” 一餐下来,可就她和那衙头俩/手和嘴都没停。 祈宝儿麻溜着将碗底的一点米饭扒嘴里,然后伸出双手求抱。 祈老头瞅了眼桌上,好家伙,四个大菜,一大盅的整鸡炖汤,都给造得干干净净,桌上就剩了堆骨架子。 祈老头抱起祈宝儿和祈文方分开,各回各家。 回到三楼客房里后,祈老头把祈宝儿先交给叶三妮。 楼上大家伙心里掂着他们都没吃,桌上还摆着馒头和蛋花汤,他拿了个馒头咬了口,嚼巴吞了才开始说话。 “这回是妥了,这儿的县丞应该不会再为难咱。” 田老太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样有些心疼,给装了碗汤递过去,“妥了就好,你都花了快五两银子,还没造饱?” “哪有心思吃,尽想着怎么唬住人了。” 在三合镇吴府那没白进,他话里故意瞎扯出些在吴府里所看到的建筑和布景,可算是唬得那衙头越发相信他们家身份不一般。 为啥非要装富户呢? 祈老头一直记得当初在三合镇外的城墙上,他的乖乖和他说过一句话:“你越是软弱,别人就越欺负你。” 所以在镇外他瞅到那么多难民们被拦在城外不让进,他们虽然能进,但北阳镇也明显的在欺负他们时,他就想到了这招。 其实一开始也没深想,一是为了进镇后村里其它人能安心的好好睡一觉,另一个是为了进镇后方便,他们可不仅是路过下就走,还得想办法为后面的路多备些粮。 他们这么老大一群人,要都穷哈哈苦兮兮的进了镇,就该镇民们害怕了,估计他们进镇后啥也别想办成,大家赶他们躲他们都来不及。 就光说想打听消息这点,一群穷得底0裤都是破的人,人理都懒得理你,整不好连个问话的机会都没。 你说飘仔,那就只是个只能晚上出来的窃听器。 第101话、做让人不敢得罪的富户(五更)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他们家的人进了镇后会被人驱赶,整不好他一个没瞅着还会被欺负,尤其是他的乖乖。 可要是口袋有点小钱,那就相反,该害怕的成了他们,镇民反而能放下心来,还能有心思寻摸着怎么挣他们的钱。 想挣他们的钱,自然态度就会好,得巴着捧着。 这就是祈老头进镇初的想法。 等发现整个北阳镇几乎都已团结起来一至对着难民的口袋时,才让祈老头发现自个这主意有些糟。 他们老祈家和老太爷家,不成了现成的肥羊让人家宰嘛。 第二天又发生了有人游说村民留下的事,这让祈老头心里贼特么的不得劲,他们两家牺牲这么大,得花出几十两安抚住镇民那是肯定的。 虽然他家钱来的有点那啥,他也正是为了钱来的有点那啥,这才藏着私心的想撒出点的为乖乖祈福积德。 可他终也是为了村民们好不是吗? 不过那股难受劲过去后,祈老头又惊喜的发现,这是好事,对他们家来说的大好事。 北阳镇想留难民下来,说明着北阳镇不会真正的太过为难他们这些难民,至少没激怒他们的情况下不会舞刀弄棍的伤人性命。 他们只表现出有点小钱,又没发现出有大财,‘无意’的透个‘底’什么的,估计县丞都会想赶他们走。 不过为防自个又做错决定,他还是颇有些不自信的去寻了祈宝儿。 至于说找几个儿子相商,别扯了,那都是棒槌,他做错了决定时就没一个站出来反驳过。 还是他的乖乖经常能给他一个醍醐灌顶。 果然,祈宝儿听了祈老头的担心后,没事儿人般的摆了摆手说: “爷,富户有两种,一种是没啥背影的富户,一种是有雄厚背影,连一般官员都不敢得罪的富户,咱要做就做那让人觉得是第二种的。” 于是就有了田老太对厨娘阿婆的瞎扯,有了祈老头对衙头的睁眼说瞎话。 会不会被拆穿? 祈宝儿会回你俩字:呵呵。 这时又没电脑啥的,户籍虽然按规矩是会登记每个家庭都有几口人。 但一是在这儿/女子没人权,没特意到官府上户只是族里记个名儿这是常有的事。 二是一个地方的户籍归当地管,向上报也只是报上个整数。至今算来战乱起还没多久,整合户籍这事儿祈宝儿敢用脑袋保证,暂时绝对还没开始。 可不就他们说啥就是啥,只要自个不虚,装得像点。 至于说以后会被发现,继续呵呵。 等他们离开后,谁有那功夫再去查他们是个什么来历又真会往哪儿去? 对于那些想留下来的人,他们这么来一出也算是给大家伙有个撑腰的了。 祈宝儿不反对他们装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北阳镇贫穷且暂时还没变成土匪县的特殊性,人一贫,底气就弱,哪怕是县丞。 所以只要他们表现得自个底气十足的,县丞一般就不会对他们过分,至少明面上不会。 若换个富的地方,呵呵,再用这招试试? 所以说,经验都是累积的。 下回要是再有类似的事,祈老头第一要排除的,绝对就是装富这一招,虽然也有利处,但太操心了,最关键的是,得破财。 下午又发生了一件事,让祈老头对留下的村民们的担心也跟着消失。 衙头带着群衙役和一个专管户籍的书史来到客栈,亲自督促办理祈家村两三百人留户的事。 衙头因为中午的一餐,和祈老头兄弟情很‘铁磁’,悄摸的把祈老头拉到一边说话。 “几百人指定是不能分在同一个地方的,他们不像老哥你和举人老爷,不能给留在镇上,只能被分到下面的村子里去,可哪个村能一下收两三百人啊,只能分开。” 祈老头从袖子里掏出张卷成一小坨的银票快速的塞进了衙头手里。 “劳烦老弟给大家伙好好安排下,都一个地方出来的,将来这儿安定了,我还有可能回来看他们呢。” 衙头乐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这可是银票,至少十两起步呢。 立马拍着胸脯保证:“老哥放心,就咱俩这交情,你的乡亲就是我的乡亲。” 祈老头笑了笑,转头又看向那边已经户主去排了队登记的一张张熟悉面孔,又瞅向两个大通铺门口已经都准备好时刻能走的两大群人。 似有不舍的叹了口气。 衙头已经将银票收进了袖口袋内,见祈老头状似在难受,一起吃过饭,还收了人家大好处,算是真兄弟了。 于是没忍住安慰道:“人都有自个的道要走,老哥也别难受了,你瞅瞅这些人中娃儿那么多,他们要真再跟着你们走下去,还不得是你们的负担。” 顿了片刻,衙头又压着声只祈老头一人能听见的说道:“老哥你一家是去京城,一路上怎样先不说,真到了京城,你有亲戚在,举人老爷也不用愁,可其它人呢? 京城那地儿可不是随意就能落下户来的,哪怕是周边的村子,到时他们搞不得还会成为奴籍。 不如就这儿停下,老弟我也实话告诉老哥,咱县丞/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咱这穷,可有手有脚的,肯干又哪能没饭吃,至少身家清白不是。” 祈老头扯了扯嘴角没吱声。 衙头觉得他这老哥就是心眼太实诚,都这时候了,自个都前路茫茫呢,竟然还操心着乡亲们。 摸了下袖口袋里的小卷,衙头看祈老头的眼神都有些变化。他都有些佩服这人了,逃难路上哪不要用到钱啊,竟然为了不相干的人舍得费这银子。 等后来衙头发现祈老头给他的竟然是二十两的银票时,他对祈老头的佩服程度又加深了好几个百分点,他原以为是十两呢,那都已经是他一年半的月奉了。 “老哥放心,我尽量给他们安排得近点,隔壁村什么的几步路的事,互相也有照应。” 祈老头感激的连连道谢,此刻看他都顺眼了不少。 要说人这玩艺儿吧,你还真不能只凭着一眼两眼就将人品定性下来,就说眼前这衙头,一开始的城门一见,再听听他的那些话,妥妥的一反派。 但这时你再瞅他,人也似乎并没差到哪去。 第102话、分粮(一更)求月票 祈康安等人是半夜才回来,还是托了祈老头和衙头是‘兄弟’的福,他们才能成功将粮运回客栈。 晚上城门六时就已下钥,一群人推着板车实在是太醒目,到城门口不仅引来城墙上守夜几个衙役的侧目,也吸引了周边难民的目光。 车队刚停下,一群难民就缓缓的围了过来。 还好晚上正好是衙头守城门,看到祈康安认出了人,这不他老哥的长子嘛,赶紧让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否则你这一堆的粮,城外那么老多的难民,手里拿着家伙又怎样,呵呵哒你。 衙头还很是仗义的亲自给护送到了客栈,把人和粮都和祈老头亲手交接。 可把祈老头是真感动了,又给衙头塞些银子表示感谢。 衙头自然是没客气,和祈老头又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这一幕把祈康安都给震懵了,他就走了一天,他爹竟然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 一旁的高大有没瞅到祈老头递钱的一幕,还不无感叹道:“要说人哪,哪有全都心眼都是坏的?这衙头我瞅着人也挺好。” 祈老头与祈宝儿神同步的一至死鱼眼怼向他,三四十两银子出去了知道不? 祈老头心想:要有人给他三四十两,他做得会更好,他能把人从城门那给背回来的说。 堆了满满一客栈后院的玉米棒,甭看咱现在人有多少,只看这些玉米先,后面的路大家都觉得更有了希望。 不少人眼里都出现了泪花,就是祈开山双眼都湿红一片,仅剩的一只手直拍着祈老头的肩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祈老头颇有些无语的瞅了他一眼,您老人家激动就激动,捶他做甚? 转身冲大家喊:“刚才安子和我说了,这儿一共是一万两千三百斤的玉米棒,银子是我们家给先垫的。 你们要多少都到泰子那儿报数,尽早的都给分喽,没时间给咱磨成粉,咱也快些把粒给脱0了。 我们决定往北走的,也就甭在这儿多待,尽早走,大家伙说是不是?” 高大有立时响应号召,“禄叔这话对头,我们周围村子都瞅过,这里比咱那还穷,也没啥东西可以给咱再收,在这待着客栈住着还费钱,不如快着走。” 蔫巴也说:“是啊,这的房费也太贵了。” 他和高家在二楼同住一间,六百文一晚按人头来分,他家四口人,高家六口,正好十个人一人一晚六十文。 以前他跟安哥出去做活,一天最多也才能挣个十八文,他打来的兔子一只都才八到十二文。 想到那些,再瞅这一晚一晚的二百多文出去,那心疼得跟有只手在里面揉搓一样。 在场又哪个不是和蔫巴一样的因为房费而心抽抽,就大通铺住着的一人一天二十文那也是对他们来说贵出天价的。 旁边角落里从掌柜的那借来了张桌子,祈康泰已经拿着纸笔在上面摆好。 能决定的直接过去报数,不能自个决定下的赶紧回客栈去和家里人商量。 要说这里掌柜的黑,也没黑到透,他们借个大称没收租金,还主动拿了个和称相配的大框给他们方便称苞米。 李琴扛着称都有种‘老板好善良好大气’的错觉。 四个汉子换着扛称/称,祈康福看斤数,报数给祈康泰算钱。配合着,不到一个时万来斤的苞米就分到五十九户人自个的麻袋里。 别听着一万三千多斤觉得挺多,这儿的玉米棒长得都并不咋好,一斤的风干玉米棒搓下的玉米也就三四两左右,棒子大的足占去六七两。 玉米棒也是好东西,剁小磨成粉能给牲口吃,人实在没粮吃时它都能做口粮。 就他们中的不少人做的馍馍里,都加着玉米棒渣子。 大家伙这次买粮都没再不舍,往能拿多少去买,一万三千多斤的玉米棒,村民们都买过后,只剩下了两千来斤给老祈家和祈文方家分。 这都还是村民们不好意思给撸光喽,否则大家伙还不够分的。 一家千来斤,也就十个麻袋的事。 这一晚,祈家村的老人,妇人、小媳妇、小姑娘,年纪偏小的娃儿们,就没一个回去休息的,全在后院里坐那搓玉米。 汉子们得休息,准备了明天走,那明天汉子们就得费力气推板车。 祈康安也没闲着,去寻了正在打瞌睡的掌柜。 “马车厢?”掌柜的眯瞪着搓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祈康安又问了一次,“掌柜的知道哪能买到马车厢不?” 哎哟,买马车厢啊! 掌柜的顿时清醒,“有,有,客官您要什么价位的?” 祈康安:“???” 还有价位? “都咋样的?我们要能过去鹤丰镇的路那种。” 掌柜的一拍大腿笑容更大,“那就是最大那种,客官您是现在就要的拿来装,,,”他伸手指了指后院方向。 “还是明早要来给老太太和夫人少爷小姐们坐的?” “明早要就成,不过车厢怎样,是个啥价?” “车厢保准客官您满意,虽然肯定是比不上客官您以前自个家的耐看,但指定结实。” 逃难用的马车厢,可不就图个结实耐用? “我能先瞅瞅不?” “成,成,是得瞅瞅再买。” 掌柜的转头立马招呼扒桌上正睡着打憨的侄子,“贵子,贵子快醒醒。” 小二猛一个惊醒,脸上一侧还印着袖子纹路,双眼迷茫的瞅着他们这边。 掌柜的一拍柜台大喊:“快去喊你爹,把家里的几架马车厢都拉来给贵客瞅瞅。” 祈康安:“……” 这还真是全家齐心协力齐挣钱了。 就是做为被挣的那人,他心情此刻不是太美丽。 小二那个激动的啊,声都没吱一个激灵的弹跳起来就往外跑。 掌柜的这回可大方了,亲自去装了盘花生米,还给泡了壶热茶,让祈康安喝着小茶就着花生米慢慢等。 不到小半个时,三个人费劲的拉着三架马车厢来到客栈门外。 三架马车厢从外观上看没啥差别,只是分成了大中小/三个等级的大小。 掌柜的说不好看是真的,他非常的诚实。 啥花纹和特色都没,形状还有些那什么,跟进了里面全村就能吃席了般。 第103话、准备出发(二更)求月票 祈康安不知道的是,掌柜的弟弟原先就是做棺材的。贫镇子马车厢没啥人要,但升官发财嘛,它在哪都能卖得掉。 也没别的选择,镇上他都问过了,大家伙都是回--要买马车厢得找掌柜的。 以防万一,祈康安没买最大的那架,买的是中等一架,内长两米二,内宽一米七,费银七两整。 这价若是在他们那儿还算公道,钱老头在三合镇被他们给拆巴了的那架车厢,可是用了足足十五两银子。 这么一想,好像心里舒坦多了。 楼下祈康安在为明天的出发做准备,楼上也都没闲着,因为晚上田老太他们在楼下忙活没上楼休息,祈悦和钱母俩则忙着将屋里没再用的被子等绑实收起来,只留一床给祈宝儿休息,等收拾好,她们也得下去一起搓玉米。 唯祈老头和祈宝儿俩,在外间的角落里头怼着头闲着。 闲啥呢? 飘仔去溜哒了圈回来了。 祈老头又让祈宝儿给开了眼能看到飘仔,已经相处了段时间,他现在看飘仔已经一点恐惧的感觉都没,反而挺心疼他。 这么小就那啥不说,他原以为成了魂能到处飘的自由自在,原来间也中能和人一样去哪哪都受限制,且还受的限制更多。 比如飘仔是三合镇里去逝的魂,他就不能随意的离开三合镇,否则不仅外头比大强大的魂就会把他给撕巴吞了,就算是没有魂去吞他,时间久了他也会慢慢消失。 祈老头问祈宝儿这是为什么,祈宝儿说没为什么,这是规则。 魂在离开了自己死亡地一定的距离后,魂体就会慢慢消弱最终直至消失。 要是所有强大的魂能都集中到一个地方而不受任何限制,那天下不得大乱,还是谁都没办法的大乱。 所以飘要想长期的去其它地方浪,就得如飘仔这样的寻到一个能养魂的地方,有个愿意带着他到处去浪的人,还不敢离开养魂的地方太久。 否则要真对魂毫无界限,一个厉害的玄术师他/她能统治世界信不? 祈老头知道了这点后,飘仔离开时他特意观察,回来时也特别注意,果真飘仔的身子都淡了不少,他都能透过飘仔,看到他后面的墙。 这才离开了不到一个时呢。 祈宝儿伸出带佛珠的左手示意飘仔先进去补补,飘仔摇了摇头,他还挺得住。 “明天不会有人拦你们离开,你们不准备在这落户,县丞他们还巴不得你们离开,省得你们会将其它的难民也动摇了跟着一起走。” 这回祈老头迷糊了,“县丞这是图啥?真只是为了政0绩?” “为了矿,他们发现了座很大的铁矿,这事宣王好像是瞒下了没上报上去。” 这下祈老头和祈宝儿都明白了,挖矿需要人,还有谁比举家出逃甚至身无分文的难民们合适? 祈老头开始为留下的村民们担心了,不管是谁,哪怕你是皇帝的亲儿子,没皇帝老儿,,,啊呸,没皇上亲准的开矿那都属私矿,各方各面又哪能有朝廷来开的官矿要安全? 飘仔似乎看出了他的忧心,“他们并没准备现在就开采铁矿,好像是要等战事平息后。” 哦,这就好。 至少大家暂时都不会有事了。 何况这种事,他们也不可能跑去和那些人说,大家都跟我们走吧,否则就得被留下开矿了。 不找死嘛。 整不好留下将来也许要开矿的都没事,他们这些走的人反而有事呢。 谁又说得准呢。 飘仔又说:“还有,仙家您猜对了,刘将军还在迦南城那,刘将军手里还有将近三万的迦南城百姓,朝廷的兵应该是顾忌着那些百姓的性命一直没敢强攻。” 祈宝儿问:“县丞他们有说刘将军手里有多少兵吗?” 飘仔摇头,“没说这,只说卫城那边的各个隘口也有朝廷的兵在,卫城的兵调不过来,迦南城只能刘将军守着。 还说迦南城很重要,如果失守,刘将军只能退到鹤丰镇那,鹤丰镇要是再失守,整个盈州就等于都失守了。” “哦,还有。”飘仔突然大叫了一声,把没准备的祈老头都吓了一跳。 “县丞还说宣王手里有秘密武0器,只要那武0器到了迦南城,迦南城那,朝廷就不可能/能攻得下来。” 祈老头:“秘密武0器,啥秘密武0器?” 飘仔再次摇头,他不造呀,县丞他们没说,已经各自困觉去了。 摇完头他就化做一阵白烟溜回了佛珠内,用行动表明,他晚上就探到了这些有价值的。 祈宝儿想到了她在山里交给蒙面人的那些信。 药人,会是宣王所谓的秘密武0器吗? 不过这些都离他们好遥远,也不是他们能管得着和该管的,他们能保证自个安全就已经了不得喽。 确认出镇不会有问题,祈老头抱起祈宝儿去休息,今晚田老太他们都在楼下搓玉米,他跟乖乖俩独占这间上房。 第二天一早,出发前祈宝儿又让她爹把大的那架马车厢也给买了下来。 昨晚下半夜飘仔又飘了一次,这次是去镇外探路。 掌柜的没骗他们,往鹤丰镇走的那条道要比三合镇过来的那条道宽了不少,有他们最初走的官道一半大,大车厢完全可以通过。 大队伍出发时,掌柜的一家只差没鞠躬送行,掌柜的弟弟也是咧着嘴真笑成了个弟弟,因为他另一辆最小号的马车厢一早也被祈二牛给买走。 祈二牛眼瞅着媳妇肚子越来越大,再这般走下去他实在担心媳妇会出事,正好这不,村里几个崽子都弄着了马,他家家去问着。 富财家人多,多一匹马吧也不见得轻省多少,少一匹马吧,他们也换着人能推得过来,便将马转手给了祈二牛。 为这,祈二牛在祈康安这借了五两银子。 如果不看祈宝儿自个的私房,现在老祈家反而是大房最穷了。 叶三妮摸着兜真拿眼挖前头安排事儿的祈康安,闺女有钱那也不是咱的,咱是借,是借。 咋自个欠闺女钱脸一点不臊啊? 那手指缝大的,闺女这点上就是像她爹给像了个十足十。 一个:没事,咱欠闺女的这辈子慢慢还,总会还清。 瞅瞅这话,是个当爹的话的不? 一个:娘,我的钱,你拿去用,不够我再想办法。 瞅瞅这话,这心得有多大,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第104话、离开北阳镇(三更)求月票 依旧还是老祈家当头,高大夫第二,一早天才刚蒙亮,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就从客栈后门出来,朝着北方而去。 这么早的天,街道上左右两侧竟然已经站了不少人,个个手里或提或端着东西,颇有一副被夹道欢送的视觉感。 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嘛,,, “大老爷,这鸡蛋我连夜给煮了,还热乎着呢,一个只要三文钱。” “我这大饼好,我压得实在,特别顶饿,一张只要五文钱。” 那个卖花的阿婆瞅到前头大马上的祈宝儿立刻跑了过去,仰着头跟在马边走边喊: “贵小姐,您还记得我不?瞅瞅我背上的米团子,我给加了红枣加了糖,好吃得咧,您备点路上吃啊。” 祈宝儿还真记得她,转头和祈老头说:“爷,咱买了吧。” 祈老头想到了昨天中午在客栈里吃午饭,他家乖乖似乎很爱吃米饭,一碗接着一碗直吃了四碗才停下。 没二话,“成。” 朝马尾巴旁的祈康安喊:“安子,给付钱。” “知道了爹。” 卖花阿婆立刻乐巅巅的把背篓摘下来整个递给祈康安,表示背篓送你们了,付个里面的米团子钱就成。 成功了一例,立刻的,祈宝儿曾经买过的没买过的人都往他们这挤了过来。 好在祈康安的块头大吓人,大家伙都不太敢凑太近去,只是隔着几米外的介绍自个的东西。 你一句我一句的喊着,就怕前方的人听不见,那叫一个闹轰。 全都是吃食,米团子、米糕、蒸大饼、煎饼等等,那位卖糖葫芦的最夸张,左右肩各扛着一垛满满的糖葫芦。 祈宝儿来者不拒,祈康安付钱从心疼再到麻木。 好不容易出了北阳镇,老祈家有一个算一个,就是病弱的四郞,手里都拎着一篮的煎饼。 大郞忍不住挤到马旁,“妹啊,你咋啥都买。” 馒头包子都买,他们不自个蒸着一堆吗? 这老败家的,有钱咱也不能这么造啊。 祈老头抬腿给了他一下,“个蠢的,自个回头好好去琢磨琢磨,你妹为啥要这样做?” 大郞被踢得一脸懵圈,不过听爷的意思,妹是有其它目的啊? 回头瞅亲爹:爹你知道妹是在做么不? 祈康安半道就也明白过来了,“你妹是为了咱们村留下的那些人。 你仔细想想,他们这都昨晚连夜给备的,咱要是啥都没要,他们心里能舒坦? 你妹现在谁的都买了,一个个一准高兴吧,一准对咱印象特别好是不是? 不管是他们觉得咱人傻钱多,还是真感觉咱人挺好。 咱不求他们记得咱啥,但至少咱别临走临走,还害得留下的人以后会被人刁难。” 哪的人都排外,要让本地人给惦记上,不定说真会咋样咋样的为难,但要是万一呢? 祈康安的声音不小,后头好几家的人都听到了。 一时都有些讪讪,也有些自责。 他们看着前头小神人在那买啊买啊买,说真的,要不是祈宝儿是福娃,是小神人,他们一准在心里骂她败家,骂老祈家的人有病,竟然纵着个小辈这般的浪费钱。 这会一听祈康安的话,他们才明白,人家为什么能是小神人,而他们就只是个普通人? 瞅瞅这境界,才四岁的孩子呢,再瞅瞅他们,比孩子多活了多少年!! 福娃娃就是福娃娃,那些留下来的人,说得不好听些,从此他们已经不算是同一个村的人了,可福娃娃尽然临走还要再护他们一朝。 他们能与福娃是同一个村,这是多么大的幸事! 高大夫不自觉的看向大儿媳妇怀里的孩子。 一路上他都挺担心孩子太小了受不住这么长的路,要是碰着个危险啥的他们会不会护不住孩子。 现在他这颗心是彻底能放下喽,他们跟着这样的小神人,跟着这般性情的福娃,不到万不得以,宝儿必会护着他。 唯独祈宝儿听了亲爹的话脸有些红,她哪有那大善,一开始就是单纯的想吃米团子,后来看人挤过来那么多时,才想到了留下来的那些村民。 当时她想:都一起赶路过来的人,啥忙也没帮过人,别临走了给人拉一拨仇恨,都姓祈不是。 反正也费不了多少钱,她有钱,任性不行啊。 可她的想法其它人哪知道,听到祈康安话的人总觉得不能让人误会了福娃神人,一传十十传百的,没会儿后头的人全都知道了他们福娃神人的大义。 哎哟那个不得了。 乡里人心里感激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顿时后头嗡嗡嗡的,家家户户都在教育自家人以后路上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的宝姑/宝姑奶。 祈宝儿耳力好,听得小脸蛋红扑扑,祈老头瞅了眼立马狐疑的朝天上看去。 太阳都还没出来啊,咋热成这样? 道路宽敞可就好走多了,除了马车牛车只能一辆一辆走外,板车都可以两辆并排着走,加之他们本来留下了不少人,整体队伍看过去都缩了一大半。 老祈家有三匹马,这会加上两架车厢,两辆马车可以单纯的拿来坐人,后头的马车牛车已经足够拉家当拉粮。 几个女人坐在小的一辆马车里穿针引线,手里的活计不停,也不防碍她们闲扯。 一路都在伤心于儿孙的祈悦脸上都有了笑模样,“要是能这一直这般的走下去,也不怕时间久了。” 钱母也是笑着用针挠了挠头,“以后可不都是这样一路下去。” 难得眼前顺当就看眼前,甭去想以后会咋样。 田老太咬断线头,掀开车窗帘瞅着外头,“这两天啊,就跟做梦一样。” 被客栈里的人恭恭敬敬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叫着,有时都把她给整迷糊了。 这会子出了镇,她才有种回到现实的感觉。 李琴笑着调侃,“娘,那可不是做梦,您可是真真在镇上做了两天的富贵老太太。” “去。”田老太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连你都笑话我。” 说着她自个先失笑,“你们不知道,我装得心可虚了,什么丫环小厮的,我心想,我自个去人家家里当老妈子人家都不要呢。” 第105话、祈康安教儿(四更)求月票 “哈哈~~~” 钱母先没忍住的大笑出声,“亲家你还别说,你装的是真的像,比咱们镇上真正的富贵老太太还有气势。” 叶三妮也说:“娘你不知道,我瞅着你都有些怕呢,真觉得自个在见哪家的贵夫人。” 马车里嘻嘻闹闹的闹着,与之不同的是,马车外祈老头和祈宝儿聊的话题就有些沉重了。 祈老头突然想起了昨晚飘仔说的那些话,越想是心里越沉,习惯的就开始和祈宝儿叨叨。 “你说那神秘武0器到底是个啥啊,朝廷的兵能顶得住不?” “按说咱朝廷有神人,他就是武0器再好,应该也没啥吧?” “可神人毕竟少啊,兵他不还是普通人多,那武0器要是真很厉害,这又得死多少人喔。” “还有那铁矿,宣王这是真在造反啊,发现铁矿哪能不告诉朝廷的,宣王还是皇上亲儿子呢。” “也对啊,他这可不是已经造反了,朝廷的兵都围了整个盈州了,飘仔都听到县丞说卫城外面的几个隘口也全被朝廷的兵给围了。” “乖乖啊,咱这到了卫城真能出得去吗?几个隘口都被围了,宣王的兵不也挡着嘛,会不会也是另外的一个个刘将军?” 祈宝儿没直接回,而是反问道:“爷,你还记得四叔画的舆图吗?” “爷都快闭着眼自个能画了。”天天瞅,那哪能不记得的,就是他四儿画着就有抽象,他看不大明白。 “四叔舆图上画着,卫城通往禺州的屏城足足有四条官道,还有不少的山道,四条官道有可能都被封了,可山道不太可能/能全封得住,实在不成,咱就翻山过去。” 反正盈州是不能待了,整出药人做秘密武0器的人,对治下百姓又能好到哪儿去? 别觉得这些跟他们小老百姓没关系,前世她的同事被小米国人抓去做基因实验前,也觉得小老外自个折腾自个国人和他们没关系。 祈老头心里默叹了声,“实在不成也只能这样了。” 从舆图上看,卫城靠近屏城的山没有他们这边的山那般的山连山又连山的密集,都是这一撮那一撮的,应该山里也没他们这边令人想起就毛孔悚然。 “说是通城旱,咱在北阳镇也没能弄到几个水囊。” 水囊多用猪、牛、羊皮或膀胱制作,但牛是不能随意宰杀的,羊嘛,大家都嫌羊肉腥,迦南城压根就没人养羊,所以他们用的水囊都是用猪皮或是猪膀胱。 材料似乎不难找,可并不意味着这东西就能多,制作水囊也是门技术,不是谁都会的,整个佩丰镇能制作水囊的可就一家。 老祈家之所以能人手一个,还得亏了钱老头,他养子娶的正是做水囊的那家人的闺女。 祈老头在北阳镇打听过,北阳镇压根没会做水囊的人。想买几个能密封上的桶吧,都是莫得买。 祈宝儿这回不吱声了,没法回答啊,老天要旱,她还能打个电话让它老人家下场雨,等他们过了通城再旱不成? 从北阳镇去鹤丰镇这条路就要顺当多了,虽然比着他们从三阳镇过来的山道要更长,但路上差不多半天就会有山洞或是人为开垦出来的空地给过路的人休息。 由此可见,他们来时的那条山道就是条没爹没娘的野道,这条才是有亲爹娘照顾着的亲道。 不知舆图上祈康泰画成同样大小的三条中,另一条通向迦南城的山道,它是亲的还是野的? 盲人摸象,他们这些基层中的基层小老百姓,面对一切都是未知,全凭猜着再往前一步验证一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天傍晚,他们停在了路边一空地上,空地的旁边有条湍流而下的小河。 祈康安这头拽住大郞,指着一旁的斜坡开始教儿。 “别看咱这一路瞅着似乎没啥危险,可这山里的危险,他不是全都是你能提前瞅得见的。 就看咱们现在待的这,这里有水,山坡是斜的,山里的野物就有可能会来这喝水,小的咱不怕,还能捡点肉吃,虎啊豹啊咱人多也能勉强对付,最怕的是狼。” “为啥?”虎不怕怕狼? “狼都是一群一群,而且狼这玩艺儿它记仇还团结,你伤了或是杀了其中一只,整群都会追着你不放。” 祈宝儿在一旁听得扶额,“爹,你到底想说啥?” 对哦,他想说啥来着? 想了足有一分钟他才想起来,一拍脑门,“哦,我是想说,咱还是得巡逻起来,尤其是晚上,你们小子们也得加入进来,大家伙换着来。” 他们这队伍现在可真是逗,三百九十六人,十五以上四十以下的汉子正好九十六个。 另外三百不是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就是女人和老人。 他看着都闹心。 唯一让他现在心里还有所安慰的,就是宝儿教了他套刀法,他得了宝儿的同意让汉子们都跟着。 还好一个个都民生中,汉子们这一路上和他一样都没停止拿木头当刀训练自己,现在虽然还不够格上战场什么的,但和普通人打指定不孬。 “成,爹,我现在就去找人。”大郞小胸脯一挺,兴奋的跑去找自己的小伙伴。 祈康安那个欣慰啊,谁知转头就怼上闺女那‘你良心不会痛吗’的眼神。 九十六个汉子,还用得着小孩子也参加夜间的巡逻? 祈康安摸了摸胸口,不痛。 “宝啊,爹这是训练你大哥他们。”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谁有本事都不如自己有本事。 从北阳镇出来后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要是他们这些大人都出事了,孩子们该怎么办? 对宝儿,他是最不担心,同时也是最担心的。 这孩子自个有本事,他们大人真全没了,她可能还会更轻松。 担心的是,这娃以前冷情,可现在越来越发在无意中显出重情来,虽然她的重情只对家人重情。 可该死的是,他爹重家族,他娘和媳妇偶尔心太软,大郞重义,三郞瞅着憨憨可却是大房里最善的一个。 要换平常,闺女能变得重情,他一准高兴得能几天睡不着觉。 但现在嘛,他更情愿闺女像以前般的清清冷冷。 否则真到了那天,他的宝儿身上责任又得背得多重? 这么想很过分,可他就这么一个闺女,他不为她着想,这世上还几个人能只为她着想? 为这,他打过自个好几次耳光。 第106话、武村的崛起(五更)求月票 后来他想,不如让孩子们自个都学点本事,比如刀法也学起来,比如也参加汉子们的任务。 别小看巡逻,这里面学问海了去了,汉子们手把手的教一教,将来这些小子就是只逃命,都比别人能多几分优势。 就是小媳妇和小姑娘们,祈康安都准备让她们也学些自保的本事,什么不露手不露腿,什么名声,都能活着离开盈州再说。 祈宝儿深深看了她爹一眼,头一次觉得,她不如她爹。 “爹,要帮忙不?”我呸,你个嘴欠的。 祈康安:就等你这话了。 “宝啊,飘仔他光住爹这不听爹的话啊,你叫他每天晚上出来给咱巡逻巡逻呗。” 是的,出了北阳镇后,祈宝儿手上的佛珠移主了,给戴到了祈康安手上。 这得怪飘仔自个作死。 那晚飘仔二度飘出去探路时回头,运气不是太巧的碰到了杨老头,,, 杨老头为啥要给祈宝儿孝敬这事,祈老头问过祈宝儿,祈宝儿的回答是: 使者并不全是阴魂在担任,有一些有阴阳眼的人也会被选为使者,不过这一类是使者中级别最低的,算是临时工,得等到人间的寿命结束后才会转为正式工。 杨老头就是这类人的其中一个。 只是阴魂对祈宝儿身上的特殊威压感受度高,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本能让他们看到这人就知道她是自个得罪不起的。 喊她殿下的,那都是使者中排前,地位接近于一黑一白的魂。 而人对祈宝儿身上的这股气息感受度就要差很多,要不是对方是使者,都感受不到,比如祈老头他们。 你说你一逃飘,遇着了使者,可不被人追得跟被狗撵一样。 飘仔没法子,他认得的有本事的人就祈宝儿一个,只能往祈宝儿这跑。 没想到挺有用,那使者老远瞅着祈宝儿转身就走了,,走了。 这下飘仔炸毛喽,连使者都怕你的人,你让我出去帮你办事,咋就不给我个信物啥的? 于是这货一会儿窜溜进佛珠养养魂,一会儿又出来在祈宝儿耳边没完没了的念叨,就四个字‘给个信物’。 可把祈宝儿给烦的,第二天一早出发前把佛珠就带到她爹手上去了。 祈康安也是无奈,他这碰到的都什么事哦。马,马只听他闺女的,阿飘,阿飘更过分,住他这还只听他闺女的。 祈宝儿都快把飘仔给忘了,愣了下,这才上前敲了敲她爹手上戴的佛珠。 一道白影从佛珠中窜出,没会儿一脸哀怨的飘仔出现在父女俩面前。 自从飘仔所寄居的佛珠带到祈康安手上后,祈康安就不用祈宝儿给开灵眼也能看见飘仔,只是也仅能看到飘仔。 祈宝儿板着脸,“巡逻去。” “哦.”虽然依旧哀怨脸,但都没带犹豫的消失不见。 祈康安:“……” 就这,就这? 那他和佛珠说了半天话都没带理是几个意思? 祈宝儿转身走人,不能再待了,否则还得有事。 她的直觉好准,刚迈出一步又被她爹给拽住衣领子喽。 “宝,宝啊,爹还有事。 那个宝啊,你师傅就教了套刀法吗?有没有姑娘和小孩能学的东西?” “有。”祈宝儿继续往前走,拽拉着后面的傻爹。 “那能教教他们不?不强求,能就教,不能咱不强求。爹知道,武功这玩艺那都是传承的,爹不是让你为难,爹是说有没那种就不是你师傅非要只能传承的。” 祈康安被半拖着走一点没觉没面儿,他闺女那能是一般人? “有。”军体拳,全员都能学。 至于学了姑娘可能变汉子,,,跟她有关系不? 于是半个时后,斜坡上有了这么一景。 祈宝儿踩在斜坡上方的一块大石头上,斜坡一路下去从小到大近百个四岁到十五岁的娃,男娃女娃皆有。 祈宝儿不啰嗦,‘哈’了一声摆好架式先打了一套,小拳头虽小,还奶胖奶胖的,但虎虎生风。 就是不远处本是看热闹的妇人和汉子们都看着看着,都觉得‘哇塞,好厉害。’ 祈康安这回整了个强制,谁家孩子在这年岁内不给送来学,你们全家就都回头,反正北阳镇是指定会收留你们。 大家一听是跟着宝儿学,都是乐意着,宝儿可是神人,神人教大家,不求说学会也是神人,那是做梦,可神人教大家的本事那能是一般本事吗? 没瞅教了汉子们刀法,虽然过去的时间还不到三天呢,可汉子们瞅上去就是看着和其它人已经不一样了【气势】。 不过大家只乐意送男娃去,女孩子学什么学,武刀弄棍呵呵哈哈的没个姑娘样,以后还怎么嫁人? 尤其是十三岁及以上已经到了定亲年纪的,家里人就更不乐意,逃难得抛头露面那是没办法,再变得没个姑娘样,可不得成老姑娘? 去和祈康安说,祈康安冷着脸啥话不回,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好吧,习惯是个很可怕的词,他们一路已经渐渐习惯了听祈康安安排,更怕真把他们赶走,学就学吧,往好了想,能保命不是。 男娃还好,跟着一招一式的舞着,没错字,是舞,没劲儿也没掌握,打不出真正的气势,能像个形已经是有悟性。 女娃就不成了,害羞。 站在这儿被一群人盯着,脸都红成了猴屁股,有的甚至头都不敢抬。 倒是远处本做活的汉子不少已经不自觉的站那跟着武了起来,汉子本有劲,一招一式挥出来比娃子们看着更有气势。 祈宝儿一套拳武了两次后就停手,开始拆开教,然后拿根树枝穿梭在娃子中,不管男娃女娃,她觉得眼疼的就一下过去。 手势不对,抽。 脚踢太低了,抽。 小姑娘低着头,你这丫还学什么学,抽。 屁股翘那么高,抽。 你顶着个肚子做甚,抽。 没一个没找着抽的理由,一片哀嚎声。 想不学走人,抽抽抽。 祈宝儿打人角度那叫个刁钻,哪容易疼她打哪,还不受伤,想跑的她更是抽得你怀疑人生还一步没迈出去。 家长们心疼不? 自个孩子呢,都亲的。 第107话、三个半生不熟的人(一更)求月票 可有了刚刚祈宝儿虎虎生风的一通拳展,尤其是家里有男娃在学的,观念转变那叫一个快,都觉得——得学! 这可是真本事,学会了将来安定下来后,有身手那可是在哪都不愁饭吃。 在这儿,应该说在任何一个时代,技艺都是宝,哪家有个一门技术不是自个家代代相传? 有的还只传男不传女,就是为防女儿嫁出去教了夫家把技术外传喽。 尤其是武,收徒还要挑个有没资质,顺不顺眼,会的人就更少。 这时代交通不便,出行全是哪哪都带着危险,有钱人就是去隔壁镇没带俩护卫都不太敢出发。 这不,会武的人就特别吃香,而且工钱还高,走到哪再不成去当个护卫,都比在地里刨食要强。 而且,在这里是是注重师如父,从祈宝儿站在一群娃儿们面前那一刻起,对于大家来说虽然没正儿八经的行过拜师礼,但祈宝儿已经是一群娃的师傅。 这师傅抽徒弟,不天经地义的事。 所以心疼归心疼,挨着吧,回来后爷/奶/爹/娘给你们揉揉。 也不知是不是抽娃子们没劲,祈宝儿抽着抽着抽到了汉子们那边,连她四叔都没幸免。 祈康泰小腿挨了一下才终于知道那些孩子为什么叫得那么惨,他原还以为是不想学的做戏呢。 那疼不是表面的疼,刺着骨的痛。 第一次学,祈宝儿只让大家练了一个时,然后回去自个扎马步去。 这是为了那些姑娘们。 踢个腿挥个拳就已经一个个全一副羞愤欲死的样儿,要再在大家伙面前扎马步,那姿势别说,冷不丁的瞅过去真有点像是在大号。 祈宝儿怀疑她要坚持她们在众人面前扎,会一起排着队跳进旁边的河里去。 她0娘说的对,这得慢慢来,不说远,就这未来逃难路上的时间都得两三个月甚至更长呢,足够他们慢慢改变。 “宝儿乖乖辛苦了。” 祈老头捧着水杯,又是给祈宝儿擦压根不存在的汗,又是手端着喂水,心疼得心脏直抽抽。 转头秒变黑脸的训站成一排蹲马步的一群,“你们几个臭小子,你们妹妹这么累的教你们,要不好好学,我打断你们的腿。” 这一群看过去还挺像那么回事,从高到低,最矮的是四郞,依次七六五郞,齐浩轩和风雨兄弟俩还有个李小军这四人卡中间,再过去是三郞二郞,然后乱入了个祈康泰,最高的大郞在最尾巴。 好家伙,老祈家一群娃子刚好身高都差那么点,依次过去瞅着正好一条斜线。 祈宝儿就着爷的手把杯里的水喝光,这是她的专用水杯,像白玉一样的石头雕磨出来的,老好看了,也不知她爹从哪寻摸来的。 “四哥站好。” 你承受力在哪我心里有数。 “四叔别晃。” 读书人更要练,她爹说考举人得待考场里九天呢,经常时间过半就会往外抬人,那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而身子太差撑不住的。 祈宝儿视线转到她大哥,嗯,她大哥不定非要读书啊,有这毅力,考个武状元也行。 大郞的姿势是所有人中最标准的一个,那身上的汗就跟下雨一样样。 蹲过马步的人都知道,刚开始蹲时那叫一个酸爽,姿势越标准越难受,只要几分钟你的灵魂都会叫嚣着要放弃,能坚持个半小时一小时的,那脚一准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 其它人姿势不标准还乱动,就大郞,严肃着脸眼神刚毅直视前方,周围的声音全然影响不到他。 这份专注,这份毅力,,她喜欢。 十一岁,可以培养的哦。 突然,祈宝儿猛一转头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脸色是祈老头从未看到过的凝重。 祈老头也不自觉跟着紧张起来,“乖乖,怎么了?” “爷,让大家都躲起来。”祈宝儿丢下句话就飞身掠去,脚尖在树叶间轻踩着转眼便消失。 “乖乖,哎,宝儿,哎哟,这可咋办。”祈老头急啊。 转头又训儿子孙子,“没听到宝儿话,赶紧让大家东西收收先躲起来。” 娘嘞,是有人从北阳镇追过来了吗? 宝儿啊,你就瞅瞅啊,瞅一眼可得马上回来,别逞强,千万别逞强。 - 三个人,三个半生不熟的人。 站在树上的祈宝儿眉毛都打成了结,可真是麻烦要来它挡都挡不住。 “淦!” 飞身跃下,站在了路中间。 背上背着一个,手里拖着一个狂奔的辰一被吓了一大跳,丢了手里的一个就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呼,小姑娘,是你啊。” 人好像看到熟人似的放松下来,可你能把手里的剑挪开不,剑尖怼着我的脖子,这让我很不爽。 “这是怎么了?”祈宝儿看看他背上的人,又瞅了瞅地上趴着的那位。 这仨伤得可真够重的,血腥味飘出几里远。 辰一并不完全相信她,可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眼前的小姑娘他知道只一个人,可在他眼里却是有三个人影不断晃着。 说话时还三个一起出声,跟重奏似的,一大俩小重复着回响,震得他脑袋越发的发晕。 没得搏,只能赌。 “小姑娘,救……” 好家伙,话都说不全乎,就笔笔挺的朝前趴倒下去,加上他背后还有个人,两人的重量一起,‘轰’的一声,灰尘都扬起半米高。 祈宝儿别过头不忍再看,她都替他疼。 仨都晕了,这事给整的。 那次山中见着的几十个人都比现在的她强,结果就跑回来这仨,还全这副惨样。 不能管,她管不起。 祈宝儿转身走人。 生死有命,她是个早就看透了生死的人,不就仨陌生人死在她面前嘛,这算什么? 什么,他们有可能是朝廷的人? 那跟她什么关系,她就一还在逃难的难民。 什么,他们有可能是来对付宣王的? 那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从盈州出去远离宣王,不也一样没危险。 什么,他们也许是去了宣王制造药人的地方才变成这样?要是那些药人出来…… 走着走着,她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停住。 “淦!” 第108话、救还是不救(二更)求月票 转身又跑回去,颇为粗鲁的一把将辰一背上的人扒啦下来。 这回这人能见人了,脸上没再有东西蒙着。 可还不如蒙着呢,肿得跟个猪头一样,还黑漆漆的,非州本地人瞅着他这脸,都得自愧不如。 明显中了巨毒。 又去扒啦被拖着走趴着那个,一样的中了巨毒脸又黑又肿。 祈宝儿又检查了下他们身上,三个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尤其是被背着走那个,后背像是被什么野兽从左肩斜向下一直到右侧腰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抓伤。 被拖的那个整个后背都血呼拉呲的,右腿还骨折。 背人这位更牛了,腹用布绕着腰紧绑着,布上湿透透的,她摸了下,一手的红。 他们这是碰到了啥呀? 用灵力护住三人的心脉,祈宝儿闪身消失。 “爷,爹。” 祈老头和祈康安从某一树后探出头来,看到路上只宝儿一个人,赶紧着跑了下来。 “宝儿,出啥事了?”突然这么来一着,整得他们很慌啊。 “……,你们看呢?”将情况说明,祈宝儿将选择交给了他们父子俩。 父子俩都为难。 逃难至今他们都还没直面过于残酷的事,良心尤在,听到别人有难自个又能救的,要说不救,这心里它过不去。 可要说救吧,宝儿说的三人身受重伤还中了巨毒什么的,这可是带着大麻烦,救的话还不得给他们招来灾祸? 整不好全得陪着玩完。 “救,还是不救啊爹?” “救……?,咋救啊?” “那宝儿刚才说的,仨都成那样了,咱要是不救他们不准死啊。” “那救了咱有可能得陪死啊。” “爹,那啥不管啦,可宝儿不是说那三个人是好人,还救过咱村娃子们的命呢。” 祈老头:“……” 那你还问个什么劲儿? 明知他这人最受不得这个,滴水之恩咱不说涌泉相报,可施了恩,咱这明知人家有难却不管,那做不到。 “不对,老子差点被你给绕进去,这俩事儿能扯在一块吗?再说了,咱这突然去带仨受了重伤的出来,村里人不得吓死。” 祈宝儿:“……” 这不已经被绕进去啦? 祈康安突然侧头看向祈宝儿。 正看父子对戏的祈宝儿:“……爹?” 你的眼神,为什么突然就透出那么丝猥0琐? “宝啊,你说让那仨假装你师傅几天成不,你师傅会生气不?” 祈宝儿:“……” 祈老头:“……” 祈老头一巴掌呼了过去,“你个棒槌,师傅有随便叫的吗,还宝儿师傅会不会生气,是个人都会生气好不好?” 不对,他被蠢大儿给气着了,他家乖乖压根就没所谓师傅,不过这不重点,瞎扯个师傅,要那仨真认了可咋整?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还当爹的呢,有见过这么主动把闺女往别人面前送的爹? 祈康安捂着后脑勺脸上讪讪,他是想差了啊,不一时没过脑的瞎扯嘛,爹别生气,宝你也别生气。 祈老头这会看着他就眼疼,别开眼似乎看都不想看到他,“滚滚滚,还不快叫人一起去先把人给带回来。” 祈康安‘哎’了声赶紧去叫人,这救人的事可拖不得。 这头祈老头揪着眉心看祈宝儿:宝啊,这事儿可咋整。 祈宝儿眨眼:爷,救就救了吧,也许还是好事呢。 祈老头眉心都揪成了条直线:就那些你说应该是朝廷的人?这咱能救吗,好不好事爷可不想,可千万别招来什么事儿。 祈宝儿脸色也不好,愁的,这事给整的,进退都不对喽。 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往好了想,如果他们成功救了人,而那仨真是朝廷的人的话,他们这些人将来就是多了一层靠山。 祈老头,,祈老头也想不出咋办,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明明看到了,真叫他不管他也着实狠不下心来,救过他们村的娃呢。 他们祈氏一族,可从来没有忘恩负义之辈。 祈康安很快叫来了几个壮实的汉子,祈康安,祈康富,祈康富,蔫巴,高大有,祈大牛,还有每逢一停下就跟在祈康安前后的孬仔和七斤。 都是祈康安信得过的人,他们还推了仨板车来,每辆板车上被子都铺得厚厚的。 一听是祈宝儿的师傅的朋友出事,大家伙都跟着着急,全程都是跑着进来。 没错,师傅不能随便叫,祈康安就想了这一借口,祈宝儿师傅的朋友。 辰一他们离着并不远,跑十几分钟的路就到。 “这怎么伤得这么重,这是中毒了吧?” 汉子们看到三人的惨样都是一阵倒抽冷气,祈康安跟他们说是宝儿的师傅在山里遇着野兽了,这野兽得多大? 爹是大夫的高大有知道点医术,不精,可看个伤口是怎么造成的还是成。 “这是什么抓的?爪子得老大了。”他伸手大致的比划了下,比划出来的爪子得有二十公分长。 这下好了,越发证实了先人传下来山里不能去的传言。 高大有对伤者经验比在场所有人都足,于是由他指挥:“慢点慢点,头,头,腿,那腿,蔫巴你那个肚子,那肚子血流了老多。” “这个后背有伤,让趴着,对,就这样趴着,手给他拿东西固定下,可别给难受时翻个身啥的伤上加伤。” “这个背后都血呼拉呲的,这俩背后有伤的都得先给止血啊,谁带了止血药的?” “我,我带了。”蔫巴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来。 高大有赶紧接过先给俩背后的伤还在流血的撒上,没给带绑伤口的布带,他和祈康安都直接撕了身上的衣服给两人包成了木乃伊。 几人将三人弄到板车上,祈康安又各用块布把他们给盖上,这仨都全身乌漆抹黑的,别把村里人给吓着喽。 为了不让大家以为是曲一吹全村老少等上菜,祈康安没把脑袋给也盖住,他早有准备,仨斗笠遮面。 齐活,走。 “慢着点,慢着点。” 蔫巴:“安哥,我已经很慢了,抬轿子都没这么稳当过。” “你抬过轿子嘛你。” “没抬过我不能想啊,就这么小碎步的走着,得稳当,越稳当越好。” 第109话、说好的缝合术呢(三更)求月票 祈康安的担心没有发生,村民们好奇归好奇,但也只是远远看着有,凑上来的还真没有。 这回不是老祈家威望什么的,是小老百姓对于‘隐秘高人’发自骨子里的那股子畏惧。 高大夫瞅到三人差点没直接撅过去,全身都在哆嗦着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这伤,这毒,,,”高大夫为难的看着祈康安。 这也太看得起他了。 伤,他这辈子就没见过人受过这么重的伤还能喘气的人。 毒,脸都黑成这样了,论理来说这仨应该已经毒入心肺早玩完了。 祈康安竖了竖肩,你是大夫。 “只能先把伤口清洗干净给缝上。”高大夫开始翻药箱。 祈宝儿:“……!!!” 所以说,她到底是来到了个什么样的地方,做大夫的草药认识不了多少,他竟然会缝合术!! 可等祈宝儿听到是怎么个缝合法后,她麻了。 但愿这仨能挺过今晚。 见过缝衣服吗? 一样样的。 “那个,要不我来?”她用灵力护的心脉,她爹带人费老大劲给搬回来的呢。 “宝儿会缝合术?”高大夫双眼顿时放光。 做为临时副手的祈康安很是得意,冲同为临时副手的高大有扬了下头,他闺女厉害吧。 她大殿下爹教的。 但这实话咱不说,就问你看到他闺女这么流弊羡慕不羡慕,嫉妒不嫉妒? 高大有嫉妒,嫉妒死了都。 在场几人都没人怀疑祈宝儿会说大话,宝儿不是那样的人,说教他们刀法就是教刀法,说三合镇能弄到粮不就弄到了,说教孩子们自保现在也教上0了。 比她爹可稳妥多了,话不多,可说出来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高大夫已经让开了位置,高大有看祈宝儿太矮,仨伤者都在板车上祈宝儿行动会不方便,跑去不知谁家弄了张矮凳来。 踩在矮凳上,祈宝儿没马上动手而是先看向她爹。 祈康安眸光微闪,转而看向紧紧盯着祈宝儿的父子俩。 祈康安叫人去救人前已经交待了家里,老祈家的人已经用布给围出了个地方出来。 村民离得远,外面守的是祈老头父子四人,里面除了仨排排躺板车上昏迷不醒的,再除了他们父女,就只高大夫父子俩。 祈康安信高大有,对高大夫嘛,就差了那么点意思。 高大有明白祈康安的意思,顿时重重一拍胸口保证道: “安哥你放心,宝儿你也放心,今天的事,进了我们父子俩的眼,也断在我们父子俩这,我们绝不会对外说一个字。” 高大夫也不傻,能近距离的瞻仰真正的缝合之术,这可是他毕生的追求,足够了。 何况老祈家这一路来对高家照顾有加,老祈家吃啥他们吃啥,从来不藏私,说来都是大恩情呢,他们不是那没良心的人。 两人话落,两道旁人看不到的白光从他们父子俩身上飘出,没入了祈宝儿体0内, 祈宝儿朝天瞅了眼,接着翻了个大白眼。 对这儿的天道,她是越来越不理解了,发誓这玩艺不是得郑重的举个爪来个开场‘我发誓’吗? 这里就这么随便的说? 有了天道已经承认的誓言,祈宝儿没再浪费时间,将手放在辰一的胸口。 辰一是中毒最浅的一个,但他的伤是三人中最危险的一个。 腹部同样像是被猛兽的爪子抓过,三道一深两浅的抓伤橫切而过,伤口深得已经能看到里面的肠子。 是个硬汉,伤成这样只是用布紧裹住腰身,还能背着一个拎着一个不知道跑了多久。 灵力缓缓涌入辰一体0内,顺着经脉流遍全身,都不用特意再开个排毒的口子,这仨身上哪哪都是伤口。 黑血顺着伤口缓慢流出,等到流出的血呈鲜红时,神奇的一幕在另外三人面前上演,血它自个止住了。 高大夫父子俩都震惊到脑子已经一片空白,这可真是流弊大发了,流弊得他们觉得他们是在做梦。 不过高大夫接受能力良好,在祈宝儿排毒时已经准备好了针线。 针就是普通缝衣服的针,线嘛,就是普通缝衣服的线。 祈宝儿看着高大夫笑眯眯的双手托着放在手帕上已经穿好的针线,实在是没能忍住抽动的嘴角。 这么深的伤口,这玩艺儿拿来缝。。。 再度灵力涌入,这回祈宝儿施展了灵气它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一幕。 祈宝儿没有将伤口完全的治好,辰一身上有几道伤口,祈宝儿收手时就有几道,差别是已经都止了血,再抹个几天药就能基本愈合。 同样的手法,祈宝儿又治了另两人。 好在她是天命灵体,否则就她只灵者等级的小灵修,辰一一个她都撑不下来。 打个比方,修士的气海是个容器,他们能使用出来的灵力也就只能是容器内所存的多少。 而天命灵体,他们的容器是放在大海里的,装它只能最多将容器装满,但使用灵力时大自然的灵气自个会主动跑来给他们用。 就是那个度自个要掌握好,‘借’时没把握好的话,就会给你来个‘boom’。 不过这问题对祈宝儿来说那压根不是问题,她前世二十几年又不是白活。 高大夫目送父女俩离开时,眼神那叫一个哀怨。 说好的缝合术呢? 搓着手在来回来回又来回的田老太,一看到父女俩掀开布出来,立马跑了过去,“咋样?” 她只听七斤那孩子说伤的都挺重,但具体怎么个重法她没瞅清,拉回来时被盖得那叫一个严实,手里当时要是有唢呐,她可能都会吹上一曲。 “已经没事了,估计醒来就能下地。”他闺女出手,那还能有问题? 祈康安现在颇有种他闺女是万能的感觉,很是有‘但凡只要有宝儿在,什么问题都将不是问题’的自信。 “给我起开。”田老太推开瞎嘚瑟的傻大儿,这时她眼里只有她的宝儿。 天已经昏暗,她看不大清宝儿气色好不好,只能从祈宝儿显得有些蔫蔫的看出她一准累了。 “宝啊,奶抱你回去啊,饿了没?” “奶,我困。”她现在只想睡觉。 田老太抱着她那叫一个心疼,但心疼归心疼,“饭还是要吃,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现在已经快零晨了你知道吗,整整大半天过去了。 乖啊,吃点东西再睡,奶盯着大家,不让人吵你。” 祈宝儿趴田桑兰怀里已经闭上0了眼。 第110话、突来灾祸(四更)求月票 “爹,咱宝儿是这个。”祈康安竖着大拇指。 在家时,虽然一直都知道宝儿来历不凡,可也一直都没太明显的感觉。 除了运气好些,比别家的娃好看些外,祈宝儿在祈康安的眼中,和普通孩子没啥大差别。 是从逃难开始,祈宝儿才渐渐展露出她真正的不凡来。 四岁小儿一身神秘莫测的功夫,好吧,这可以往她有个神秘师傅上推。 可事事比大人想的更周全,敢闯敢拼胆子大得一哗,还有着常人所没有也不可能有的神奇能力,这些可不是有师傅就能给教会的。 不知不觉间,祈康安都已经将她当成了自个的后盾。 尤其是刚才展露的一手,那仨人他敢说,如果不是他的宝儿出手,没人能救。 就算有医术高明的神医能解他们的毒能治好他们的伤,可没那时间可以等。 那脸又黑又肿已经是毒入肺腑,个个身上还都有足以致命的伤。 他的宝儿,只有了不到五个时的时间,不只将他们从阎罗殿前给拉了回来,毒全解了,伤还治好了个七七八八。 祈康安自豪啊,这是他闺女。 好想冲着大山嚎叫一声。 这就是他祈康安的闺女! 祈老头没理傻大儿,探头朝里面看,小声问:“伤都给治齐整了?那他们醒了不就得怀疑咱宝儿?” 个傻子,光让高大夫父子俩保证有什么用? 那仨才是更该防的。 “爹你觉得儿子有那么蠢?”那可是他亲闺女。 弯腰到祈老头耳边小声说:“我那有以前打猎时弄的麻药,我让高大夫给抹他们伤口上了,药也都给高大夫了,以后每天减少药量,至少着十天半月的再让他们能起来,就是咱家人都得累些。” 不能动就需要人照顾着,这又赶路的,祈康安有些不好意思。 祈老头一听安了心,摆了摆手无所谓道:“这有啥,你弟他们什么脏活累活没做过。” 多大事儿。 - 君宸渊醒来时直感觉地都在动,全身脖子以下都没知觉,脑袋晕晕呼呼,还似乎有什么在将他抛上抛下。 他还活着? 紧接着一阵阵杂乱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进了他耳朵里。 “大郞,大郞你在哪?” “爷,这呢,我在这?” “四郞呢?” “爹,四郞我背着。” 这时一道很近像雷般的声音响起,“爹,宝儿在不在你那?” “在呢,宝儿在我这,七郞搁谁一起啊?” “爷,我背着七郞呢。” 狂风侵袭着,刮过树丛中传来如狼嚎般的呼啸声,空中到处都是衣服、布袋这些在飞,一转眼还能看到不少的板车都在地上翻滚远走,甚至空中都有板车被卷起朝远而去。 大牛将两个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狂奔,“别怕,爹在。” 高大有一手媳妇一手爹紧紧拽着,“千万不要放手。” 孬仔这回一点不孬,一根粗绳一头捆在他0娘腰上一头在自己腰上。 孬仔娘喊:“儿啊,你自己跑,别管娘。” 孬仔头也不回:“要死咱们死一块。” 七斤把他爹和自己绑在了一起背在背上,同时一边手拉着娘,一边手拉着媳妇。 祈宝儿,祈宝儿正被祈老头抱着跑在老祈家中间,他们全家这回跑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她此刻紧抿着唇,张着双手顶着狂风,不要钱的灵力喷涌而出,一道无形的灵力墙为所有村民挡着狂风。 可大自然的力量,就是祈宝儿也一样无法与之对抗,她实力还是太低,灵力墙不足以挡住所有狂风,只能做到削弱,灵力墙内依旧有不小的风将人吹得踉踉跄跄。 渐渐的,祈宝儿脸色越来越白,鼻孔开始出现血丝。 祈老头看着前方还有几十米远的转拐处,急得大喊,“大家快啊,都快点。” 可咋快啊,已经全是用最快速度在跑,祈康安三兄弟背着仨伤病号,祈康泰背着四郞,大郞背着七郞,叶三妮背着三郞,李琴背着五郞,钱兰花背着六郞,钱老头抱着五郞,齐员外同样背着孙子,宋书明和祈悦一人抱着个孙子,田老太和钱母俩一人一手的拽着文秀跑。 不是老就是弱,要么负重。 何况他们家还是在队伍最后方,前面同样也是你拖他/他拽她。 几十米,以前只要几分钟的事儿,此刻他们都觉得这距离太长太长。 祈宝儿的双眼两道红色在缓缓流下,她咬紧了牙。 祈康安背着君宸渊就在她后面,君宸渊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小姑娘双手已经在微微颤抖,唇角有道血丝缓缓滑落,似流着血泪的双眼已经通红允血。 君宸渊听到抱着小姑娘的老汉在哭,听到了背着他的汉子从低泣到喊着‘宝儿,宝儿’的嚎啕大哭。 只一屏息,老祈家全家老老少少全是一片哭声。 他听到老汉边哭边不断朝前面吼,“你们倒是快啊。” 终于,第一个到拐弯的汉子拖着家人不管前面是什么情况的直接扑过去,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接着一个的村民进了能挡风的弯道中。 祈老头抱着祈宝儿是最后过来的,一过弯道,祈宝儿几乎是立刻软倒在祈老头怀中。 “乖乖。” “宝儿。” - 醒来的祈宝儿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她的世界也是一片寂静。 这事儿,她熟。 前世她算是野路子,那些修真世族什么都是藏着掖着,甚至有的都不出世。 她虽然是被国家养大,可教她的老师也是个野路子,老师摸索出来的修炼方法并不适合她,所以她从开始修炼起就经常出岔子。 不是今天失个聪,就是明天失个明,要不然后天更狠的来个一躺半拉月。 直到后来她自个摸索出了适合自己的修炼方法,这才再没出现过这些麻烦。 这回自个的问题她心里也有数,当时吸收与释放灵气都超过了她身体所能承受的那个点,最为脆弱的眼睛和耳朵先遭了殃。 又不是永久受损,慢慢的它们自我就能恢复回来,所以祈宝儿很镇静。 只是她的这份镇定,在一家子围着她你问一句他问一句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一家子都吓疯球时,并没给大家带来任何安慰。 第111话、失眠又失聪(五更)求月票 祈老头田老太抱着祈宝儿直掉泪,祈康安自责得猛捶自己脑袋,叶三妮哭得几度昏厥,大郞和三郞俩眼泪就没有干过。 整个老祈家都被哀伤气息所笼罩着。 不只是老祈家,是整支大队伍都弥漫在悲痛之中。 只有这么排排躺的仨,与大家格格不入。 “爷,这小姑娘……?”吴昊远醒的迟,醒来时已经安全了,祈宝儿也已经在晕迷状态,他还一时没弄清情况。 只觉得奇怪,怎么一个小姑娘出事所有人都跟着难过? 都似乎跟天要塌了一样。 辰一倒是知道些,他醒得比君宸渊还早,亲眼见证了整个突然而来的灾难与小姑娘救人的过程。 “大家本来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天空开始刮起了大风,风来势又急又猛,没会儿就大到把他们车上的东西都能掀起来。 宝儿姑娘的爷爷看到路的前面是个大拐弯的小山道,就让大家东西都先别管了,全先躲到拐弯这头来。 那时风已经很大了,有两孩子家人没拉住人都被风吹到半空,宝儿姑娘飞到半空中把那两孩子救了回来,然后就伸出双手朝着风那方向一挡。 我感觉到了国师大人所使用的那个叫灵力的气息,然后在宝儿姑娘的后面风小了很多。 宝儿姑娘的爷爷让大家都躲到他们后面再往拐弯这跑。 结果你看到了,全部人都没事,就宝儿姑娘一个人出事了。” 其实也不是都没事,伤了不少人,比如最先到拐弯处直接拉着家人扑过来的那位,就倒霉的腰给刺到一断的树枝上,还有好些因为没稳住跌了给伤到。 但起码着,都还活着。 说完辰一就有些艰难的移过头看向自家主子,他感觉主子醒来后就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般。 君宸渊的确着压抑着。 当时看到叫祈宝儿的小姑娘双眼开始流下血泪时,他心中涌起股想毁天灭地的瘴气。 小姑娘昏迷后他更是恨不得杀光周围的人,若不是他们,小姑娘何至于将自己伤成这般? 只是无奈全身都无法动弹。 等稍稍冷静下来,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些可都是麒麟国的子民,他原何能有如此恐怖的想法? 可在看到小姑娘醒来又失眠又失聪时,那股好不容易被他压下去的瘴气又涌了上来,比之刚才更加澎湃更加凶涌。 理智告诉他,如此是不该。 麒麟国是他的责任,麒麟国的子民都是他毕生该去守护的人。 何况这些人还是小姑娘情愿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去相护,他若真伤了这些人,小姑娘估计不会感激他而只会怨恨他。 可那股子瘴气涌上来时,它压根不听理智的话。 此刻他不由庆幸自个现在全身都动弹不得,否则估计已经酿成了大祸。 祈宝儿的修复能力很强,准确的说是天命灵体的修复能力很强,它是上天的宠儿。 完全不知情的在哭成泪人的爷奶怀中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起来,眼前虽然还是一片漆黑,可耳朵已经能听到周围的声音。 “爷。”离得最近的,是她爷那并不明显的三长一短的独特呼吸声。 祈老头红肿着眼想起来,只是还没站稳他又踉跄着倒下,索性也不再起来了,直接爬着过去将祈宝儿搂进怀里。 “哎,哎,乖乖醒了吗,爷在这呢,爷在这呢。 看不见没关系,听不听也没关系,爷在呢,爷永远都在啊。 能感觉到爷在抱你吗?就算感觉不到也没关系的。” 说着,他以为已经不会再有泪的双眼又不听话的下起雨来,赶忙的抬手抹去。 一直都围在旁边的老祈家人全都捂着嘴默默的再度流起泪来,可都是哪怕都知道祈宝儿已经听不见了,依旧不敢哭出声来,怕影响到祈宝儿。 叶三妮都已经快要哭瞎了,同样无力起来的爬到祈宝儿旁边,知道闺女听不到也就不说话了,只是紧紧握住祈宝儿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的给她搓揉着。 这是她在闺女出生后最喜欢对她做的事,小胖手总是软绵绵的,轻轻揉搓着能让闺女舒服,她也特别喜欢。 听不到看不到没关系,她给闺女搓手手,搓手手闺女就知道是她在旁边了。 祈宝儿突然咧着嘴笑出俩梨窝,“娘,你吸鼻涕的声音好大,是不是哭了?老大的人了,也不羞羞脸。” “宝,,,宝儿,,,”叶三妮不知知道是喜还是惊,顿时人都成了一木雕。 祈老头也不敢置信,更是搂紧了祈宝儿,声音小心翼翼的问:“乖乖,能听到爷叫你不?” 老祈家的人全都屏了息,就怕呼吸大点都能没听清祈宝儿的回答。 听到祈宝儿醒了围过来的村民也全不自觉停下了脚步,一脸焦急的竖起了耳朵。 “爷。”祈宝儿挣扎着起来。 祈老头赶紧将她松开,双手围成圆在将她虚扶护住。 祈宝儿拽着祈老头的衣服起来,伸手精准的摸在祈老头脸上,从脸侧摸到了肿起的双眼。 “爷,让你们担心了,没事的,我已经能听到了,眼睛也很快就能好。” “唔~~”祈老头再没忍住,紧紧的搂住祈宝儿小小的身子伏在她肩上嚎啕大哭。 “乖乖,爷的乖乖啊,你吓坏爷了,你吓坏爷了你知道吗? 我们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眼睛都直直的,说啥你也没反应,爷都不知道该咋办了,恨不得死了下去问问这可该咋整啊。” 祈宝儿双目无神的轻轻拍着祈老头的背,没有吱声也没阻止祈老头的大哭,她知道她这一出事她爷指定是吓坏了,合该好好发泄一下。 田老太在一旁整个人都脱0了力的软靠在李琴怀里,她想哭,可想到宝儿正在好转她又哭不出来,想笑,宝儿的眼睛还瞅不见呢,又哪笑得出来? 李琴倒是一把抹了泪笑了,小声的对田老太说:“娘,咱该高兴,宝儿没事了,就说了,咱宝儿不只是福娃还是神人,谁出事也不会是她有事。” 田老太一听这话就想喷她,啥谁出事她也不会出事?这回可是谁都没出大事就光她的宝儿出大事了? 可她这会没劲说话,只能闭起眼睛懒得理她。 第112话、又哭又笑 原本沉闷的大队伍,祈宝儿的醒来与祈宝儿已经能听到声音的消息一传出,就跟平静的热油里倒进了飘冷水一样,立刻沸腾显活力了起来。 那些伤着倒地上的一个个,都感觉身上没了痛感。 “宝,张嘴,你爹给你抓了只大笨鸡,村里的孩子们去采了蘑菇,高大夫还拿了几根人参须,娘都给一起炖了,高大夫说你吃了对身0体好。” 叶三妮一手端个大海碗,一手勺子的想投喂。 祈宝儿拒绝,“娘,我自己来。” 她没残,自个能吃。 叶三妮不放心,眼睛瞅不见呢,咋吃啊? 祈老头在一旁不断给她使眼色。 乖乖这么厉害的孩子,他们路上多将她当成需要照顾的孩子她都不乐意,内心指定是骄傲的,估计还有些自负,又怎么愿意别人将她当成个残废人般的照顾呢? 可以说,老祈家最了解祈宝儿的人,就是祈老头。 公爹的意思叶三妮不敢不听,只能小心翼翼的将勺子交到祈宝儿手里。 也仅限勺子,她还是不放心一大碗的鸡汤让现在的闺女拿着,哪怕违背公爹的意思。 祈宝儿这回没再坚持,拿个勺子自个舀汤喝,她行,这是前世瞎的次数多练出来的经验。 但眼盲的情况下能将一个盛满了汤的碗端稳这本事,反正前世的她是没练出来。 这种情况她要是还坚持要自个端来吃,那不是自尊心重,那是明知前面是铁墙还非得顶上去的倔驴。 喝了几口汤,祈宝儿问:“娘,有鸡腿不?” “哪能少得了你的鸡腿,两个都是你的,都在碗里,娘都给你夹来了,还是自个吃不?” “嗯哪。” 叶三妮这会儿也看明白了,她闺女不喜欢她一口一口的喂她,应该说是她闺女不喜欢任何人喂她。 于是一手端着碗一手引着祈宝儿自个的手去握露在碗外的鸡腿骨,“小心烫啊。” 说着话,眼圈又红了,瞅着闺女这般,她这心跟被放在锅里煎一样。 叶三妮和旁边同样已经红了眼的祈老头都强忍着没出其它声音,祈宝儿没听出异常,抓起个鸡腿送到嘴边慢慢啃着。 祈老头和叶三妮看着她吃得喷香,都不自觉又笑。 两人这又哭又笑的样儿看着有些逗,只是这会看到他们的人没一个能笑得出来,都不想留在这看到他们这样心里难受,全只匆匆路过下跟逃一样的离开。 等祈宝儿吃完了一大碗的鸡汤两鸡腿,还就着鸡汤啃了两包子,叶三妮正一根根的给她擦着手指,那俩被祈宝儿救了孩子的家人像是掐着时间的寻了过来。 二话不说两家人一起都先给跪下。 其中一家好巧,正是曾经送过祈宝儿马的祈富东和祈富南家,祈宝儿救的是他们最小的弟弟祈富北,今年才五岁。 从北阳镇出来后因为吃食暂时不缺,路上他们也没以前那么赶,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是到了能休息的地方就停下休息,这让孩子们的精力都比以前要足。 小孩子哪知愁啊,这不路上不少的孩子又开始了打打闹闹。 家长们看他们没离自个家多远,抬眼就能看到各家的孩子,也就没再像过去一样的非要拘在自个身边。 祈富北和另一个孩子两家原本在村里就住隔壁,两是一起长大,铁磁的小兄弟情,家里人一不拘着,两人可就都是挨在一起走。 谁知狂风来得那么突然,压根不给他们时间去拉离着本不远的孩子,呼拉一下俩孩子就给吹天上去了。 两家人都是越想越后怕,对救了他们祈宝儿更是感激得都恨不得她这回受的伤全受在他们自个身上。 祈富南不比老祈家的人眼睛肿得小,他哽咽着说:“宝姑姑,你救过我和我哥的命,又救了我弟的命,就是我全家人都签个卖身契给您都是应该的。 宝姑姑,从此以后,宝姑姑您的事就是我们家的事,宝姑姑您有任何事就吱一声,上刀山下油锅,就是要我祈富南的命,我都没二话。” 祈富东也是红着眼挺着胸脯的保证,“我也一样,宝姑姑,我富东这条命,从此就是宝姑姑您的。” 这架式,整得祈老头都快不会了。 赶紧过去就要将人扯起来,“这不至于,真不至于。” 啥上刀山下油锅,还啥命都是你的,俩还不如他儿子的废物蛋子,不给他的乖乖增加负担嘛。 偏这时其它人还尽给他添麻烦,一个个都争着前头有粮分一样纷纷都拍起了胸脯,远远瞅过去就是个十足十的邪教现场。 那只能躺着唯一能动的仅有脑袋的仨,就是那远远的一拨人。 吴昊远瞅着都有些傻眼,“爷,他们这是去感激那小姑娘,还是要做啥?” 要说太远倒也没,他们还是能听到那边都在说啥的,就是这场景瞅着有些怪。 主要是被跪,被非要卖命的那人是个四岁小奶娃,这才怎么瞅怎么诡异。 君宸渊没有回应,闭着眼似乎睡着了般。 吴昊远歪头过来瞅了眼立刻闭嘴,爷的情况不太对劲,他还是别整事的往上冲。 那头祈老头用祈宝儿要休息的理由终于将人给打发走,抱着祈宝儿起来就往他们仨这边过来。 吴昊远侧着脑袋感激的朝爷孙俩笑,“多谢老汉和宝儿姑娘的救命之恩。” 不再小姑娘小姑娘的喊,就冲祈宝儿舍身救人的大义之举,他们合该尊称她一声姑娘,这和年纪无关。 祈老头挺不待见他们的,虽然他心里知道不该,和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可还是没忍住的瞎想。 怎么他们没救这仨前,虽然艰难但他的乖乖可是平平安安的,这仨一来谁都没大事就他的乖乖出事了。 “没啥救命之恩的,路上碰着个谁,我们也都不能眼睁睁的瞅着他去死不是。 我们是往北边去,不知道和你们是否同路,可千万别跟着我们越走越远,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这一不待见,脸上多少显了出来,关键是祈老头也没想遮掩。 吴昊远哪能没看出来啊,不过他这人嘛,公认的脸皮厚是最大的特长。 第113话、困境 吴昊远像是一点没听出祈老头要赶他们走的意思,依旧笑得一真的真诚。 “真是太巧了,我们也是正要往北边去呢。” 祈老头顿时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假,跟贴上去的一样,“那可真是凑巧。” “可不,这不缘分嘛。” 祈老头:“……” 我缘你麻弊。 救人救到个厚颜无耻的,祈老头还能说啥? 这时祈宝儿目光无神的‘看着’一个方位说:“爷,爹他们回来了。” 他们现在依旧还躲在拐弯的小山道中,这是个天然的避风港,有个横切面的矮崖壁不说,矮崖壁上还长满了大树。 拐弯之外的风依旧不小,不过和最初时的狂风相比,现在已经不会将人吹上天,只吹个东倒西歪。 当时只顾逃命,家当和粮全被风给吹散到各处,这可都是他们命,风一小些,祈康安就带了汉子们五人一组的腰上绑着绳出去找东西。 其它东西大不了到了鹤丰镇再买,鹤丰镇据说可是个和三合镇差不多大的大镇,但粮就没一个能舍得的。 三合镇那弄来的白面,他们折腾了一整天从杨村推到北阳镇、妇人们连夜搓好的玉米,还有租了客栈的厨房做的那些干粮。 那可都是命。 祈老头朝祈宝儿面对的方向看去,果然拐角那儿祈康安等人一身狼藉的陆续出现。 祈康安抬眼也瞅到了爹和闺女,快速的解了腰上的绳三步并两步着小跑过来,原本满是泥只瞅到一双乌溜大眼的脸上咧出了对大白牙。 “爹,宝儿醒啦,有说哪不舒服不?高大夫给去再瞅过没?”他还不知道祈宝儿能听见。 说着人已经到了他们面前,伸手就要去抱闺女。 祈宝儿一脸嫌弃的转头趴到祈老头肩上,“爹,我没哪不舒服的,不过你好臭。” 祈康安一点没有被闺女嫌弃的伤心,反而是激动得手都在颤抖,颇为不敢相信的看向祈老头。 “爹,宝儿能听见了?” 祈老头这回没嫌弃大儿子不稳重,而是笑着点了点头,“能听见了,宝儿说她眼睛也很快就能看见,只是……” 想起旁边还有仨外人在,祈老头没再说下去。 不过父子连心嘛,祈康安已经明白了祈老头的意思,爹应该是指闺女使用她的特殊能力过度了,所以才会这样,但给她足够的时间,就能自个慢慢恢复。 就是这个足够时间的足够,不知道要多久? 脑补完这些,祈康安差点没激动得在外人面前落下泪来,这本事好,这本事可真是太好了。 他也说不上来哪好,这回他闺女可把他这老父亲吓得够呛,能恢复就好,能恢复可真太好了。 多久都没关系,多久他都能等。 祈老头问:“粮能找着些不?” 祈康安顿时被打回现实,用着满是泥泞的大手抹了下同样满是泥污的脸。 “林子里树木多,被吹走这卡一袋那掉一包,能找回来些,但完全都找回来不太可能了。 许多袋子都破了撒得到处都是,咱家装面粉的袋子我找着一个空袋子,破了,玉米撒了还能在地上看到些,面粉撒了可一点痕迹都没有。” “玉米还能捡回来不?”他们几百人呢,大不了费个半天时间山里捡去。 祈康安摇头,“没法捡,那场风太大了,吹在附近被树挡住的还能捡起来几个,吹远的咱都不知道给吹到了哪。” “附近找着的多不?” 祈康安再次摇头,“没破的我们只找着不到百袋,破了个也只有不到十个空袋子,衣服被子这些被吹走的更多,我们找着的被子都不到十床。” 可以说全村的家当基本被这场大风吹走了九成,他们前面的努力基本算是全白费了,成了纯到不能再纯的难民。 现在只能看到了鹤丰镇会是个什么情况。 万幸的是,“爹,咱家的三匹马都在,它们不知在哪自个寻了地方躲,我们刚才出去时,它们都在路对面的林子那。” 而村里其它的牛和马全不见了,不知道是被风给吹走了还是它们自个跑了。 祈老头无奈的深深叹息了声,“北阳镇的穷,原来还有这原因。” 这么大的狂风,祈老头活了五十几年的人了,还都头一次碰到。 这话题吴昊远表示他能接。 “北阳镇靠南方位和迦南城中间的位置,有个大峡谷,和你们走过的那个崖壁窄道完全不同,那峡谷宽到这边看不到另一边,深不见底。 一年四季里从那峡谷经过后增强的狂风时常会侵袭北阳镇,不过北阳镇内地势低,附近的村落也基本都算是在山林中被山林保护着。 只有这条道,正好是对着峡谷的正方向,又是地势偏高且开阔的地方,所以……” 咱们就碰到这么个情况了。 吴昊远用下巴努了努北面方向,“咱们是纯运气不好,再往前走上半天官道就拐弯了,之后都是橫切着峡谷的方向,有这些成排成排连绵不绝的大树挡着,狂风就造不成威胁了。” 经常从这条道出入北阳镇的人都知道这情况,也会有所防御,比如大致推测出狂风来袭的时间尽量避过那段时间走这段路。 爷孙仨听到他这些话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啥意思,说他们单纯只是点儿背? 还是在指责他们在北阳镇休息了两天,把骨子都休息软了,竟然拖慢了行程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后果? 祈老头和祈康安都是后悔得不行,如果真如这人说的,再往前走个半天就官道拐了弯的不用再怕狂风,他们这回丢了那老些东西和粮可真活该。 是老天爷在打醒他们。 出了北阳镇后,因为不用再过于担心着会碰到后面过于凶险的刘将军的兵,又想着前面鹤丰镇也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们,手里还有着暂时充足的粮。 于是心里都不知觉间的松散了,觉得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不要命的赶路,遇到能给他们大队伍休息的地方,白天嫌热了休息,晚上觉得天黑了也休息。 凭白的浪费了多少时间? 他们最有罪的是,他们害了他们最宠爱最珍视的乖乖/闺女。 祈康安‘啪’的就给了自己一耳光,把吴昊远都给吓了一跳。 这啥情况,自己打自己? 第114话、一步一个脚印(收藏破八百加更) 祈宝儿听到声也奇怪的转过头来,“爹?” 这啥声? 祈老头同样是自责得不行,他没想到他的乖乖成了现在这样,竟然都是他们这些天天自以为疼她宠她的亲爷和亲爹给害的。 “乖乖,都是爷不好。”祈老头抱着祈宝儿又想哭,不过这回硬是给忍住了。 祈康安已经懊悔得说不出话来,甚至都感觉没脸抬头去瞅闺女一眼。 闺女那无神的双眼,在痛斥着他的过错。 祈宝儿好笑的拍了拍祈老头的肩, “和爷有啥子关系哦,人这一生都会经历着许多磨难,该是你承受的,不是今天就会是明天,不是这个原因,就会是另一个原因,天道他老人家是不会让你有机会躲开的。 而且,就他刚才说的峡谷啊狂风啊又官道拐弯什么的,这些事咱们哪知道呀。 爷,爹,你们是懂玄术界的推演方法,还是有预算未来特殊能力? 路在咱们脚下,走一步一个印,错了道咱就拐弯,只要人都活着,就是大雪山,咱都能一步一个脚印的给它踏平过去。” 祈老头父子俩听了这话如何先不说,吴昊远先激动得差点没蹦起来。 哎哟,不行,这小姑娘嘴皮子太厉害了,听得他都热血沸腾的。 辰一也是震惊的嘴都能塞下个鸡蛋的扬着脑袋望着她。 君宸渊也不再闭眼休息,深邃的目光滑过道诡异的光茫。 祈老头更紧的搂住了祈宝儿,祈康安深吸了口气后转身大步离开。 没会儿,就听到他又在招呼着汉子们,要再度出去寻粮。 也许真是老天爷在警告他们,祈康安他们第二次出去没有再找到什么,反而是一个个汉子把自个累得回来都得互相搀扶着走。 外面的风已经停了,不管吴昊远说的是真是假,这儿都不是能久待的地方。 临走前,祈康安将五十九户当家做主的人叫到了一起,开了个小会。 咋个情况呢? 各家的麻袋不用特意做记号哪个是哪家的基本都认识,没有一户人的麻袋上是没有补丁,认补丁就知道是哪家的。 这不找回那些粮后,各家都自个过来认,是自家的就抬回去。 【至于一个个感着恩的都要把粮给老祈家这事,老祈家一致不干,别整这套,该谁的拿回去,这都啥时候了,要真感恩着,就都心里记着,将来有机会还。】 可有好几家运气特别背的,经狂风这么一遭,他们就真只剩下人了。 从这到鹤丰镇就算是按着他们以前那样的赶路,也得要两三天时间呢,总不能不管这些人的死活吧? 没那白拿出来的事,谁家的粮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只有大风把他们的粮刮走的事。 按着多少钱买来的算,只是这会手里没有称,只能用手掂掂,多点少点,就当互相帮助了。 祈富东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不成就路上扯些野菜野草的垫吧,咱前面的路不就那么过来的。” - 大队伍重新再出发,气氛低迷得跟是支送丧队伍般,牛没了,马没了一匹,板车也全没了,全都只能凭着两条腿走路,还有不少人身上挂着伤。 老祈家损失是最大的,六头牛一匹马,六架板车及板车上的东西,还有两架在北阳镇才新买的马车厢。 找回的近百袋粮中,老祈家的也仅有两麻袋,还是已经做成的干粮。 两麻袋干粮,二十几口人压根顶不住两天。 回头再去近的北阳镇? 那不现实,就是回去他们也买不到牛马和粮。 而且到了这几近于山穷水尽的地步,真要回头了,整不好他们也会不想再往前走,挖矿就挖矿,至少暂时有个容身的地方。 蔫巴和高大有俩一左一右的来到祈康安身边。 高大有用手肘怼了下祈康安,“咋了?” 怎么瞅着重新上路后这家伙有些不对劲呢? 具体哪不对劲他们也说不上来,就觉得突然他都不像他了,往日里的吹呼劲没了。 啥叫好兄弟,就是可以无所顾忌谈心而完全不怕秘密会泄露的,那才叫好兄弟。 祈康安揉了把脸道:“宝儿师傅的朋友说,咱再往前走半天左右,官道就会拐弯,拐过了弯就算是狂风咱也不怕。 大家伙会变成现在这样说来其实怪我,我要让大家像以前一样的赶路,昨天就该过了拐弯那儿。” 蔫巴默了会儿,看着他悠悠的说: “我家就剩我媳妇和孩子了,要问我心里难受不,那指定难受。啥都没了,我媳妇和孩子后面的路可咋整? 安哥,我也实在话的在这和你说,我心里难受归难受,可我不怕,有你和大有在,我就是啥都没,哪怕我自个都没了,也不用怕媳妇孩子会饿死。 可交情归交情,硬按责任这事,那没劲不是。 说狂风这事都能怪你头上,安哥,不是我笑话你啊,你脸咋这么大?老天爷的事你也敢管?” 一旁的高大有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在两人看过来时,赶紧着低头捂住嘴。 蔫巴又说:“要不是宝儿,咱这些人估摸着早没了,安哥你要说这话,不显得我们连点良心都没了?” 高大有抬手勾住祈康安的脖子,“安哥,你说是因为你害得大家,要说来最惨,现在就我家和蔫巴家最惨了,我们啥都没了,仅剩点银子也都换了玉米。 安哥你这么说,可不说就是说你害的我们俩? 这一路过来你们家帮了咱多少咱都瞅着,只是咱嘴笨,说不来那些好听的话,可咱这心里都记着呢。 我一直觉得咱是兄弟,说这些没意思,心里明白就成。 啧啧啧,没想到安哥你竟然没将我们当兄弟啊!” “瞎扯。” 祈康安没好气的给了高大有肚子一拳,“不是兄弟我会和你们说这些?” 蔫巴同样没好气的瞪他:“那不结了,你瞎想个蛋啊。” “我只是,我,,,”祈康安说不出口了。 这墨迹的样儿瞅得蔫巴眼疼,“是爷们就有啥说啥。” 还是捂着肚子假装被打痛的高大有猛然一个机灵,颇有些同情的‘哦’了声。 “我知道了,你是因为宝儿,你觉得是你害了宝儿。” 蔫巴也顿时反应了过来,同样的开始有些同情好友了。 宝儿当时那伤他们可全瞅在眼里,说是七孔流血都不为过。 都是做父亲的人,他们还没祈康安这么宠闺女的宠儿子呢,要他们看到儿子伤成那样,都能心疼到心脏破裂。 若这时他们觉得是因为自个而让儿子才伤成那样,,,不能想,不能想,得疯。 第115话、纯得不能再纯的难民 两匹马并排的拖着仨伤患走,一辆上趴着君宸渊,一辆上吴昊远和辰一俩一个躺一个趴。 此板车非彼板车,祈家村的汉子们现砍了木柴再用腾条给绑紧,拿根绳子窜上直接木板在地上拖着走。 这仨全身都不动不了,但这问题明显并不妨碍吴昊远和辰一俩继续掐架。 吴昊远控诉:“你怎么能一路拖着我呢,本来我腿没受伤,可愣是被你拖了一路拖出一道道的伤来,还骨折了。” 辰一驳回:“当时那情况我不拖着你,就得丢下你。” “那咱不是都后头早没追兵了,你是憨啊,不会弄个东西拉着我走?” 辰一木着脸不吱声,他看到爷伤成那样不是着急,身上带的药在打斗的时候又给掉了。 这不急着想找人救爷,又不能入住北阳镇,就想到了他们碰到了这群难民队伍。 他想着爷能那么和颜悦色对着的小姑娘,不说其它,至少人品上是能信得过的,而且他记得,这群难民队伍中有个大夫。 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可那时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至于吴昊远,那是顺带的,不就嗑了下腿,人还活着不是。 吴昊远越想越憋屈,想他堂堂威武将军,竟然被人给欺负成这样,小命都差点玩亡,说出去还能见人? “咱这回丢脸可丢大发了,要那狗玩艺儿知道,铁定得放彩花庆祝。你说我回去,我爹是不是得笑话我?” 转头看到了祈宝儿,“咦,小姑娘,是你啊。” 祈宝儿和祈老头骑着马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听到这话好奇怪的往他的方向‘看’了眼。 这人是不是有病病,啥叫是你啊?她不在老祈家队伍这又在哪? 走在风驰身侧的大郞看着吴昊远颇有些不忍的问:“你还好吧?” 太惨喽,脸都被刮得一道一道的,又黑又肿的时候还不明显,现在不黑不肿了,还是亲娘都认不出来。 吴昊远颇为无语的看着他,你说呢?请睁开你那双大眼睛仔细瞅清楚,我现在这样像是还好吗? 大郞问完自个先蔫,现在可谁都好不了,他们这仨病号起码着都不用自个走路呢。 “牛,牛,咱家的牛~”突然后头祈文方的曾孙祈富业大喊。 大郞一下激动的就往后跑,“哪?小业看到在哪?” 良珏媳妇怀里两岁的小娃娃高举着手指着右侧的林中,奶声奶气的说:“金叔叔,我家的牛会飞耶。” 大郞看过去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直呼好家伙,还真会飞哦。 在大树的五六米高处那挂着。 凉是指定凉透了,但怎么的也是肉吧,大郞吸溜了一声。 捂着儿子的双眼不让看,边轻声哄着人的良珏媳妇:“……” 大郞已经跑远,“爹,爹啊,咱们有头牛挂在那边树上呢,好像是老太爷家的。” 指定不是他们家的,没看到牛凉透,至少还能期望它们都还活着。 只是期望这玩艺儿吧,它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祈康安带着汉子们去把牛尸体弄下来,一瞅,肚子被断掉的树叶整个贯穿到另一头的这只,可不就是他们家唯一的那头牛。 牛尸体被抬出来时,好几个女人都没忍住哭了。 牛可是农村人的命,就算不是自己的,看着牛惨死,她们心里也难受。 再从牛惨死联想到自己,当时要不是有宝姑姑/宝姑奶在,那么大的风,他们是不是也会像这牛一样? 后怕,越想越后怕。 祈老头拍板,“这天气也放不住,安子,你叫几个人辛苦着些,一路给抬着,咱寻个安全的地方,大家伙都吃上一口肉。” “成。” 队伍继续朝前,后头没屠民的兵了,可又来了连皇上都管不了的狂风,都不用祈康安他们叫唤,一个个全铆着劲往前走。 哪是头,不知道。 只凭这股劲,现在还能走得动,咱就多走点路。 估计是他们这些人现在看过去实在是太惨,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已经懒得再折腾他们,一直到官道的大拐弯处,狂风都没有再袭来过。 拐过大弯又朝前走了一段,祈康安举高手朝后喊:“休息,就在这休息。” 干裂的唇因为嘴张太大顿时就沁出了血,不过他没感觉到痛,打开水囊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水,又叫上高大有和蔫巴几个去巡视队伍。 连着走了七个时,真正停都没停的七个时,汉子们都累到说话都费劲,老人女人和孩子们就更甭说了。 老祈家孩子多,但好在他们三匹马都在,能让孩子们换着在马上坐会儿。 大人就不成了,同样都只能两条腿的倒腾。 钱老头和齐员外俩后半段路俩只能互相搀扶着走,一停下来啥话也说不出,齐齐跌坐到地上动都不想动弹。 不只是他俩,眨个眼的功夫,地上瘫了一堆。 老祈家最惨的是李琴,走半道时扭到了脚,她又拧巴,强忍着没说,直到撑不住了才嚷嚷,叫了高大夫来一看,好家伙,猪蹄子了都。 李琴双手支着上半身瘫着,自个低头瞅自个猪蹄,“嫂子,我也没感觉多疼啊,咋能给肿成这样?” 左脚腕那比右脚腕足足大了两倍。 叶三妮也瘫旁边,累得手直打颤的打开水囊递给她,“我估摸着你是疼过劲了,你说你是不是傻,扭了脚就得说,咱们好歹还有马呢,孩子叫下来一个你上去,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李琴扬着头边喝水边摇头,她才不坐马,坐不来那玩艺儿,一上去她就眼晕。 这时田老太走了过来小声问她俩:“咱家粮放谁那了?赶走的急,我一下给忘了。” 叶三妮把背后的大布包转到面前,拍了拍布包也同样小着声说: “娘,您可真是给忘了,粮咱不是走前就给分喽,所有人背上都背着,您说这一路咱自个饿了自个吃,都没粮了,咱都甭再围一块的又是包子又是馒头的打眼。” 田老太想起来了,‘哦’了声也瘫坐在她们面前。先问了下李琴的脚,恨铁不成钢的又给她右腿来了一下。 “你说说你,脚扭了这事是能强撑的吗?这下好了,本来没这么严重,被你走了那么久,现在得富子一路背着你走。” 第116话、累得不想活 她自个走路都累得不想活喽了,二儿子还背了儿媳妇两个多时。 李琴也不好意思,讪讪的揉了下头,“娘,我也没想着会这么严重。” “行了,后头可别再倔了,你爹刚说这儿可以多休息会儿,正好把咱家的牛给烤了,还好刀都在,旁边就是树,你爹说做辆板车出来,没轮那是甭想有,直接拉地上走,能撑到鹤丰镇就成。” 不远处传来一群孩子们的呼喝声,三人看去,原来是那边已经架起了火堆,蔫巴和高二有俩正在处理他们家的牛。 眼瞅着有肉吃了,这在孩子们看来可是顶顶幸福的事,一时都忘了累,围着汉子们转着圈还又蹦又跳。 田老太捶着腿叹息了声,她心疼她家的牛啊,存了好几年的银子才买的。 “咋就好好的有那老大的风,这都什么鬼地方。” 他们停留的地方有条很小的小溪流,此刻小溪流的旁边爷孙俩也同样在聊狂风的事。 祈老头一路过来是越想越不对劲,“乖乖,你说北阳镇上都没人和咱说过狂风的事,是不是就是故意想看着咱遭难?” 祈宝儿看不见,她爷不放心,被提着后脖领子蹲河边在洗手。 头没回道:“嗯哪,爷,我们应该都猜错了,那县丞不是说过咱们反正得回头嘛,有可能就是说咱们会遇着狂风。 我觉得,他们是在跟咱们接触中知道了咱们都不知道出北阳镇会遇着狂风的事,也不知道官道会拐弯。 啥都没了,往前走可能还会遇着狂风,不是按正常的想法,咱就会转头回北阳镇去了。” 祈老头听后恨得不行,“三四百的人呢,遇那么大风不能只东西吹没了,人呢?” 祈宝儿站起来甩了甩手,“爷,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咱们现在待的是什么地方,遇着的又都什么人呐。” 家全不要的会举族出逃,不就是因为有个被叫将军的人在屠民,搁半路再遇着个不顾百姓性命的官又算得了什么? “爷,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啊,他们想留下难民,不就是为了将来开采铁矿。 咱们走了,似乎还有些背影,他们不好明着拦。不知道咱具体的背影,不巴结也不得罪是最明智的。 那咱们是不是都死在狂风中,还是坚持着去了鹤丰镇,都不重要啊爷,反正离开了北阳镇,咱们是死还是活他们都是少了这么多个人。 相反着,如果遇着狂风还能活下来又回头的,能回头一个他们就是多留了一个人。 爷你设想一下,要是咱不是坚持往前而是回头,进了北阳镇后镇上的人对咱都施以援手,咱也不知道铁矿的事,你说咱们是不是很感动? 是不是觉得留在北阳镇那地方是个顶顶好的主意? 以后碰着别的难民,是不是有可能还会帮着去游说? 所以做啥要提前说呢,说了咱们还是坚持要走的话,不就会去想办法了吗?” 这十几天的经历比前大半辈子都要丰富,祈老头已经麻了,听到这些也只是长长长长的叹息了声,没像以前一样会去嚷嚷‘咋这样啊’‘不是人’呐这些。 只感叹:这一路虽苦,可于逃难来说,还是太顺当了,顺当得突然来这么一出,就连他都有种前路迷茫的无措。 祈宝儿从兜里掏出个米团给祈老头:“爷,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让我趁机把咱家的粮给收起来一大半。” 她家被吹走的粮,其实只有每辆板车上的表面两袋,下面的都是已经被搓了玉米粒的玉米棒子。 她爷在装车时说,那东西轻且装麻袋里后一根根的咱也可以说是没搓的玉米棒,拉着棒子也不浪费,还可以给牛马做饲料。 祈老头苦笑着接过饭团子,乖乖的袖里乾坤就是好,饭团子还温呼着呢。 “爷哪是什么先见之明啊,爷只是想着,路上车轻些牛马也能轻省点,再说粮放外头爷不大放心,放你那爷心里才踏实。 还有啊,要到了鹤丰镇那,把咱给拦了要查呢? 爷可不想再装一次富人,装一次差点没将咱全家都给装进去。 爷就想着,打开一看里面都只是棒子,咱就算是有牛有马的,也不那么打眼了不是。” 咬一口饭团子,里面心是红枣,应该还加了糖,甜丝丝的,“还别说,这虽然贵,但人也是实在人。” 料也加得足,红枣和糖可都不便宜。 “爷,他们呢?”祈宝儿又递了块煎饼过去。 他们是借来溪边洗手来偷吃,风一过,家家剩了多少东西哪还有不知道的,祈宝儿手里的东西就变得不能再随便拿出来了。 祈宝儿的兜兜就那么点大,以前还好,一车一车又一车的,车上具体的装了多少东西,家里人心里都没太大的底。 老祈家掌外是祈老头,帮着的是祈康安。掌内是田老太,帮着的叶三妮。 可以说老祈家的人对内都是心大的,除他们这四人外,家里到底有着多少东西,就没一个有个准数。 两老以前在家时就常收着好东西藏着只投喂祈宝儿,所以路上祈宝儿随时小兜兜里能掏出吃的,他们也只当是两老给祈宝儿开的小灶,祈宝儿再心疼他们的又给大家伙开小灶。 但现在不成了,就俩麻袋,一麻袋的硬实馒头一麻袋的包子,出发前田老太为防万一还给各自的量都分到了各自手里,祈宝儿的那一个小小的兜兜,你哪来的东西一直在往外掏? “甭管,都饿不着。”祈老头接过煎饼,一口饭团一口煎饼,用着最快的速度吃完。 祈宝儿想想也是,他们家的确暂时都饿不着,每个人手里都有十来个馒头七八个包子,馒头她奶还是往硬实的做,啃一个馒头进去就能顶半天了。 逃难呢,还想大鱼大肉不成? 再瞅瞅别家,就算是粮都没了的那几家也都买到了粮,可他们锅也全没啦,一个个都只能直接拿着干玉米粒生嚼呢。 两人回去后,祈宝儿就说要去嘘嘘,这事祈老头可陪不了,改成田老太陪着去。 正好叶三妮也要去。 第117话、钻了牛角尖 叶三妮一手抓着块饼一手竹子做的水杯,一口饼一口水,吃得比汉子还汉子。 饿惨了,也渴得不行。 七个时不停的走路没吃过东西,连水也都不太敢多喝,因为路上都没碰着有水的地方,就水囊里那些水,前路又不明郞,谁也不敢放肆了喝。 三郞还小她得顾着,李琴脚扭了后四岁的七郞马坐不住得她抱着,还有个非得跟在马旁的拧巴丫头祈无忧,她顾着仨小的,就把自个给忘了。 也不是忘,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 她总是会忘了宝儿那可能还有粮,宝儿那有充足的水,瞅着全家就这么些吃的就这么些喝的,想着能省点是点。 这就是田老太喜欢叶三妮的原因,这人是真从来没为自个想,只顾着相公和孩子们了。 她顾着的人是她的亲儿子,她的亲孙子亲亲孙女,能不喜欢吗? 把只咬了一口的饭团塞了过去,“这玩艺儿太腻,我不喜欢。” 知道婆婆疼自个,叶三妮没推,“谢谢娘。” “谢啥,以后别饿自个,咱吃的有,宝儿那都收着,你咋就不长记性呢。” 叶三妮三口两口把饭团干掉,咧着嘴直笑。 田老太看她这样也乐。 这仨去嘘嘘过了,祈宝儿又找爹。 理由:闷了,想走走。 祈康安哪能不懂的,这时咱也大方不来,他俩儿子都没顾不是,捞起闺女就到山脚边溜哒。 纯溜哒,祈宝儿拿出来的东西他没要。 “你给收起来,爹有包子馒头呢,你奶这回老大方了,都是纯白面做的,包子里面还加了肉,这东西以前咱们过年可都吃不起。 你那些东西都收着,自个吃,要还剩着,也是存着将来真遇着个急的时候,就能救命。” 祈宝儿听话的把油饼收起来,“爹,你是不是想赔大家伙粮?” 她路上听到她爹和蔫巴叔他们的说话了。 祈康安愣了一下笑了,“爹也不傻,全赔那不成,虽说爹没叫大家快些走有错,可爹后头自个也想明白了,这责任也不全在爹。 咱们说白了和他们一样,都不过是一起走,说是他们听爹和听你爷的,咱们可从来没要求过他们听咱的,咱们都恨不得自个走。 不过这事爹的确有错。 爹就想着,那一百两估计它本来就不该是咱大房的,到了鹤丰镇,爹把那钱拿去买粮买被子买布,能买多少买多少,家家都分点。” 不做点啥,他心里不舒服,估计这辈子这事都会膈在那,可能真如他爹说的,那财就不该是他们得的,还是得散出去。 老天爷估计已经见不得他们在三合镇的所为,瞅瞅,大风一来,所有人的东西全都没了,就他家藏着些银子,他也狠不下心来收着。 看来,那就不该他们能得的东西。 祈宝儿敏感察觉到:“爹,你想散伙啦。” 祈康安笑着颠了颠闺女,“是,爹是想散伙,只是现在还散不了,他们在北阳镇不愿留下非跟着咱们走,这伙就散不得。 不过要是到鹤丰镇和北阳镇差不多的也留人,咱就自个走,谁的意见都甭问。” 这么老大一群人,来一次狂风,他闺女就成了现在这样,以后要来个其它事呢? 他让闺女成神人,那是要别人护着他闺女,可不是要他闺女拼命去护着别人。 别说他自不自私,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祈宝儿知道她爹现在钻了牛角尖,没说啥,只是伸手搂住了傻爹的脖子。 突然,祈康安乐出了声叫道,“宝,那边有只大笨鸡。” 就在他们前面林中的十几米处,一只大山0鸡高扬着头跟他们一样的在杂草丛中散步。 那个悠闲的呀,压根没当他们父女俩是个人物,太气人了不是。 “爹,给我捡个石子。”祈宝儿侧耳倾听。 祈康安抱着祈宝儿缓缓蹲下,捡了几个小石子交到祈宝儿手里。 他没想祈宝儿眼盲的情况下还能打着山0鸡,只当陪闺女玩了。 也没准备自个去逮,他还抱着闺女呢。 谁知他人才刚站起来,那只大笨鸡连个声儿都没出的已经倒下。 “宝,是你打的?”他都没瞅到石子丢出去呢。 “嗯哪。”祈宝儿扬着头挺挺小胸脯,小意思。 祈康安顿时乐了,脸上的郁气都散了不少,扭身喊儿子,“大郞,大郞。” 远处的大郞朝他们挥手,“这呢,我在这呢,爹,啥事啊?” 回着话,人已经朝他们跑来。 祈康安等他跑近,指了指山0鸡倒下的方向,“你妹刚打到只山0鸡,你去给捡回来,让你爷拿去烤,你爷烤的山0鸡好吃。” “哎。”哎哟,他妹可真是,,, 咋就能这么厉害呢,都看不见呢,竟然还能打着山0鸡。 林里平时没什么人踏足,野草都没过了大郞的腰。 祈康安在外头交待:“小心着蛇。” “放心吧爹,我身上挂着高大夫给的驱蛇粉呢。”手里随手捡的枝条前左右都敲敲。 到了山0鸡倒下的地儿拎起一看,好家伙,他妹这一手可真是从来不失手啊,和以前一样的正中鸡脑袋。 拎着鸡脖子再费劲原路扒啦出来,把鸡举到祈康安面前兴奋的晃了晃,“爹老肥了,得有十来斤重。” 祈宝儿嘴角直抽抽。 祈康安没听出毛病,瞅着鸡也是笑眯了眼,“快拿那边溪里杀了,然后给你爷送去,让你爷烤香些,两条腿给你妹留着。” “哎。” 大郞拎着只大山0鸡回来,这可把村里人给羡慕得不行,再一听到是祈宝儿给打的,不少人都乐得笑出了声。 只是嘴还没咧开,就笑不动了。 福娃神人可是因为救他们而受了伤,眼睛都已经看不见了。 自从知道他们村的福娃竟然是位小神人后,那就是他们心里的支柱,她啥都不用干只要站那好好的,他们就有力气往下走。 祈宝儿倒下后,村里人不少都在想:救他们做啥啊,救他们做啥啊,他们就是烂命一条,所有人加起来那都不够格能和福娃神人比啊,救他们做啥呢?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事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不讨人嫌? 但心里可都压着这事。 这一路走来似乎他们累得特别严重,也和这有关,都觉得自个是累赘。 看到祈宝儿原本灵动的双眼现在总是无神,就觉得自个是罪人。 第118话、吼吼哈哈 一个汉子突然的拿起木刀开始挥武。 没会儿,一个接一个的汉子出来拿着木刀或是树叶都跟着挥武起来,有几个跟在发泄般,力道重得你都能听到破风声。 原本在看杀牛的男娃们也都停了下来,看着汉子们的汗如雨下,从一个孩子站了出来摆好架式扎起了马步,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孩子加入了进来。 一妇人推了下自个闺女,“别偷懒,宝姑姑不是说过,每天扎那啥步最少要半个时。” 小姑娘都快哭了,娘咧,你知道扎马步那腿有多难受吗,我这走了半天腿都不是自个的了,你还让我去扎! 可没法,该扎还得去扎。 而且氛围这东西吧,它是能感染人的,周围都是群奋起的人,你要不站出来跟着大家一起嘿哈,都觉得不好意思,自我都感觉不合群。 祈康安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一张脸是死沉死沉的,这是整啥? 逼他不是。 仨排排躺的也这一幕给震得不要不要的。 “这是难民?”前半天还挺‘难民’的,这会儿怎么跟在准备造反一样? 全民皆兵? 辰一却是细细的凝视着耍刀的那些汉子,“这刀法好,没有多余的花架子,这些人是手里没真见过血还没杀气,否则这刀法使出来有点像杀手那感觉。” 抹脖,后捅,切腹,哇塞,还有相互配合的。 君宸渊缓缓的支起身子,再缓缓的用手支着坐好,“这刀法真正适用的是战场。” 他又看向那边在吼吼哈哈的几个男孩,“还有这套拳法,也适用于军中。” 吴昊远本来就是带兵的,细细看他们一套拳打下来,再心里联想了下若是每一次出拳和踢腿不是如这些小孩般的软棉,而是军中汉子的那力道,,, “爷,,,”这套咱得学来啊,教到军中,咱麒麟国的大军起码能强个几倍。 君宸渊像是没看到吴昊远的祈求,目光已经转到了远处的那对父女身上。 不知俩人说了什么,祈宝儿正鼓着小脸蛋一脸不爽的揪着她爹脸颊上的两边肉肉往外扯,祈康安的笑声都差点没盖过这边习武的吼吼哈哈声。 这样的她,才符合她的年纪,而不是那天那个七孔流血的她。 突然想到了什么,君宸渊脸上出现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一直注视的他的吴昊远已经麻了。 从醒来身在这伙难民中后,他家爷就一直不正常,视线总是时不时的在偷瞄那个叫祈宝儿的小姑娘。 是的,偷瞄。 有次祈宝儿似乎有所感觉的‘看’了过来,明知祈宝儿已经瞎了,爷竟然立刻闭眼的假装在睡觉。 要是祈宝儿已经是个大姑娘,哪怕只是个十二三的小姑娘,他都会以为他家爷这是春心萌动,也很赞成这事。 可祈宝儿只有四岁啊,爷他是不是有什么病病? 是想把人家闺女抢回去当自个闺女? 他觉得很有可能。 可这是不是有些恩将仇报了我的爷? - 祈老头亲自上手,不只是把鸡给烤了,分到老祈家的牛肉他也拿出最嫩的肉切成薄薄的一片片烤了有两三斤。 好在盐还有,他们在北阳镇托掌柜的买了一斤的盐,田老太当成宝一样给特意缝了布袋揣怀里,没有被风给一起吹走。 整支队伍,也就仅这一斤盐在了。 田老太难得大方,每家都捏了一点让他们混水里。 她听孙女的,说是天已经越来越热大家汗流得多,得补充盐。 多她拿不出来,也不舍得,那就一家给点自个混水里慢慢喝着补充吧。 “爹?”祈康安为难的看着祈老头。 原来是祈宝儿已经趴在他肩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自从大风过后,祈宝儿在老祈家人的眼中,就是那种特别容易疲劳的病号,动不动就会给你呼呼大睡过去。 不过细心的都发现,祈宝儿每次睡醒过后,她的精神就会比没睡前要好很多。 他们觉得这可能是祈宝儿的一种恢复方式,其它人不造为啥祈宝儿能靠睡觉恢复,但能恢复就好。 而知道祈宝儿还有个爹的几人,都觉得肯定是大殿下借着宝儿睡觉的时候给宝儿治疗。 他们现在已经越来越相信通城是真的有旱情,因为只五月在这就已经比他们在老家时的六七月还要炎热,这会儿都傍晚了,吹过来的风还是带着热气的。 这样天气的肉,压根就过不了夜。 可宝儿睡了,叫醒她不是会影响大殿下给宝儿治疗? 可要不叫,肉呢,咋能少了宝儿的? 祈老头衡量的下,心一狠,把烤鸡上的两条腿先撕了下来。 “乖乖睡了就让她好好睡,你抱她去背风的地方好好睡,等下我过来接你。 给,这个腿给四郞吃,这个给七郞吃,你们其它几个也都有,鸡肉不够了还有牛肉,晚上咱肉管饱。” 祈康安没管那怎么分,赶紧抱着祈宝儿走了。 啥都被吹走了,能麻痹仨伤患的药同样也跟着风拜拜,他们仨这会都已经能勉强的坐着,跟老祈家的人坐在一起。 吴昊远在一旁看着馋得不行,要不是老祈家的孩子们特别懂事,分到肉后没有如其它孩子的咋咋唬唬,反而都还有些不开心般的全沉默着吃着,他都会厚着脸皮讨食了。 也不怪他馋,从进了盈州后他们吃的都是没滋没味的干粮。 行军所带的那种干粮,做得特别瓷实,硬得跟板砖一样样,但特别顶饿,啃上几口就是一餐。 就是没味,啥味都没,吃嘴里就跟在啃干柴没两样。 山里打个牙祭,还是只抹几粒盐那种,且就上回碰到祈宝儿他们那回吃过那一次。 他们带盐本也不是为了打牙祭,是在如遇到缺粮缺水的情况下,都救命用的。 所以闻到这烤肉味,可不馋得直咽口水。 好在老祈家没真忘了他们仨,给烤了一大块的牛肉,把外面烤得有些焦的片去,他们仨吃里面熟了但没啥滋味的。 瞅他们仨是讲究人,老祈家自个吃都直接拿手抓,给他们的,肉被切成了片用洗干净的大树叶装着。 一夜过去,天刚蒙亮,队伍又重新出发。 他们已经没法连夜赶路了,没了火把只能靠着月光,赶路比停下更危险。 打火石蔫巴那倒是藏着两块还在,但是做火把需要用到布和那树汁或是油,这些他们现在全拿不出来。 总不能燃个树枝扛着走。 只能白天的尽量走得更远些。 第119话、现在谁不臭 许是昨晚吃过肉,今天大家伙似乎特别有劲,一大早的队伍速度比昨天快了起码一倍,有些腿短的都要走几步再小跑几步才跟得上。 虽然近四百人只一头牛,可好歹一人一口还是有,对他们来说,足够了。 队伍的最前头,风驰后面今天也拖了架板车,上面不是坐着仨病号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脚腕受伤的李琴和老太爷及韩老太爷这几个岁数大的。 要说老太爷啥都不知吧,他好像又啥都明白。 这两天就一直不来老祈家闹人,今天被叫过来坐板车,也是安安静静的坐那。 板车是昨晚村里几个汉子连夜给做的,往大了做,一次能坐得下十来人不是问题。 人是好心好意,看到祈康富他们在砍木柴做板车都来帮忙,觉得既然做就做大些,好歹能上去休息的人能多些。 却忽视了,这没轮子直接在地上拖的板车,路又不平,真坐上面,能抖得你怀疑人生。 杨老婆子上去没会儿自个又下来腿着走,对旁边同样腿着走的田老太悄声说:“坐那上面太膈屁股,还不如靠咱自个双腿呢。” 田老太捂着嘴凑到她耳边:“我早上也上去坐了会儿,哎哟,不成,颠得我想吐。” 杨老婆子:“……”那你不拦我。 俩虽然差着辈,但岁数差不离,闲闲扯扯的路上也没那么闷。 赶路这回事吧,你要真只闷头往前走,那是越走越累,要能有个啥事分散下注意力,不知不觉间的,嘿,竟然走了这么久啊。 队伍终于停下时,李琴就如田老太和杨婆子所说的,屁股已经被巅得不是自己的了。 她苦着脸瞅祈康富,“要不还是你背我吧。” 正嚼着干巴馒头的祈康富差点没被噎死,连着猛灌了几口水才缓过劲来,“不有车坐得挺好吗?” 他也累啊。 李琴其实也就说说,有车坐了哪能还让人背着,这会车上一个个行动自如的都已经下车缓缓去了,她也放心的拿出馒头来吃。 大正午,祈康安特意找了有树阴的地方停,就是为了让他们吃点东西再缓下劲,等最热的劲头过去再继续走。 “哎哟我这身上臭的。”吴昊远举着袖子凑到鼻子前嗅了下,立刻吐着舌头自个都嫌弃。 辰一木着脸:“现在谁不臭?” 尤其是他们仨。 他们仨身上原来的衣服应该是已经都被扔了,就算没被扔也是被风给吹走了,现在他们仨身上穿的,都是祈康安在三合镇吴府那弄来的衣服。 一路流汗没地儿洗这大家都一样,关键是他们仨身上都抹着药,这药味和汗臭味凑在了一起,那个去。 这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女人的争吵声,不,准确的说,是一个婆子在那骂人,而一个年轻的声音只是一直在哭。 吴昊远和辰一都好奇的看去,平时他们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可这时大家伙都累得说话都感觉费劲时,竟然还有人有心思吵架,可不稀奇嘛。 那声儿同样也引去祈宝儿的注意,她这会正靠在亲娘软呼呼的怀里迷瞪的准备困觉呢,突然就被这声儿给惊醒了。 叶三妮赶紧给她拍着背,“摸摸毛,不害怕啊,宝,你继续睡。” 祈宝儿又迷糊着靠了回去,“娘,出啥事了?” “娘也不知道,咱甭管,娘的宝好好觉觉。” 祈宝儿也没想管,恩了声就准备继续睡。 谁知事态越发严重,那被骂的小媳妇要闹自杀,那真是铆了狠劲的往树上撞,一点没给自个留后路。 好在是被正好在那树后头去上小的出来的田老太给一把薅住。 田老太都被她连带着倒地上,拉着小媳妇回来时她都一瘸一拐回来的。 “咋了娘这是?”怕吵着闺女睡觉,叶三妮用着气音问跟着一起回来的祈康安。 祈康安瞅了眼闺女也同样用气音回答:“高大夫看过,没伤着骨头没伤着筋,说是缓缓就没事了。” 叶三妮松了口气,家里可别再拐一个,娘也不喜欢坐那直接着地的板车。 又眼神示意了下那边,“那这个是啥情况?” “要自杀呢。” 叶三妮眼都瞪直了,你说啥?自杀?为啥呀? “嗯哪,她婆母嫌她吃得多,中午没给她分食,她向婆母要,两人就吵起来了。” 两人都没注意,叶三妮怀里的祈宝儿这时已经睁开了双眼。 “安哥,你可能不认得她,我认得,富财你知道吧,她是富财的大嫂,隔壁葛家村的。 富财大哥没得早,他大嫂从他大哥没了后就再没出过家门。 开始我们都以为她自个不愿意出来,后来才知道,是富财娘不让,说怕她那什么,给他们家抹黑。” 叶三妮瘪着嘴吐槽:“我刚开始只知道富财大嫂很勤快,家里都是她在收拾,一起出来后我才知道,她还有把子力气,她家就一辆板车,都她和富财俩换着推。 我怀疑富财娘这是不需要再推板车了,就嫌现在这困难的时候家里多了张嘴。 你说那些话,要搁我这,和他拼命都会。” 富财娘那嘴又贼臭,就她刚才听到的那些,啥脏话臭话都往外秃噜,自个儿媳呢,竟然骂她拿家里的粮在养汉子。 这话能随便说的? 也难怪富财大嫂要自杀,可不就逼着她去死嘛。 那头田老太也生气,生富财娘的气。 这都啥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吵吵,把人逼死了就为省那一口,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富财大嫂坐在地上,这会儿也不哭了,只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也是,这时代对女子那可是名誉大于天,一个好名声比命都重要,否则也不会婆母不让她出门,她真就丈夫死后一次门都没出过。 你说这会子亲婆母当着大家的面骂她偷汉子,就相当于是亲自证实了富财大嫂的不贞,可不就和直接逼她去死有什么区别? 田老太心累的朝祈康安朝手,“安子你过来。” 后来的后来,祈宝儿不知道,她又睡着了。 也没问,醒来后看到祈富财的大嫂已经回了他们家,显然她爹想了啥法子给搞定喽。 不过队伍继续出发时,后头闲到无聊竟然开始八卦的俩伤患,告诉了祈宝儿答案。 第120话、到达鹤丰镇 她爹还是那个爹,自个没动,而是去找了祈开山。 祈开山也是个狠人,混啥球呢,做主给他们家分家,不愿意,不愿意可以啊,后头自个走,大家都不会管你家。 富财娘一听就蔫了,这时有啥好分的,也就二十几斤的玉米,全家合起来不到五两银子。这要是再分一分,日子得更难挨。 忙向祈开山老爷子连连保证,以后决不再欺负富财嫂子,当亲闺女养。 祈宝儿听到这些心想:还是不够累,还是吃得太饱啊。 白天走,夜里停,白天走,夜里再停。 他们等终于能看到鹤丰镇的城墙上的塔楼,一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没了人样,就祈宝儿身上衣服也都脏兮兮的。 倒不是她自个造的,她奶给在地上抓了湿泥硬给她抹了一身。 前头探路回来的高大有脸都白了:“很,很多难民,都被拦在鹤丰镇外头,我打听了下,说是鹤丰镇已经很久没有开过城门了。” 所有人脸色都是齐齐一变,这不让过啊? 祈康安忙问:“都没人能进吗?城门外有没有贴告示什么的?” 他们可基本都已经断粮了。 “城门外我没瞅着有贴告示,城门也关着,城门的附近都被一伙伙难民占据着,我过去,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怪瘆人的。 看到祈康安旁边的祈宝儿,高大有立刻又说道:“宝儿不能再这么干净了,城外人太多,我瞅着没个四五万也得有两三万,全都是和咱一样邋里邋遢脏兮兮的埋汰,宝儿这样太打眼。” 然后,祈宝儿就被田老太无情的拎到一边,衣服给抹上泥,头发全弄乱,连脸都没放过的擦了层灰。 可也不能一直躲这,好在大家刀都是随身放着,大风刮走了一切,但刀大家都随身带着,都还在。 棍嘛,有树的地方还能差了棍? 一群和自个没啥两样的人走来,城外的难民们好奇的瞅了瞅,也仅限好奇,之后就没人再理他们。 只心里都在寻思:好家伙,这群人不少手里可都有家伙啊,瞅那挂腰上的,那可是配刀,真家伙。 “祈孝廉~,孝廉兄~。”突然有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朝着他们跑来。 孝廉,可不就对举人的雅称嘛,这叫的是文方叔? 祈康安瞅向祈文方的方向,果然,祈文方看清来人后立刻也举起手扬了扬,“汤孝廉。” 好家伙,这位也是举人。 举人都被拦在镇外头啊? 祈康安有了不好的预感。 俩孝廉先是互相见好,然后祈文方问了这儿的情况。 汤举人将祈文方拉到一旁,及为愤慨的说:“平民一人五两入城费,秀才举人皆可免费进,不过有条件,得自愿在此地为官者方可入内。 我等苦读十载可是想为朝廷效命,岂能跟着宣王那个乱臣贼子?” 所以,你一不愿意给钱,二不愿意留在这为官,就情愿一直待在城外? 祈文方好想问一句:孝廉兄,你是真清高,还是抠? 不过这一路他受祈老头和祈宝儿的茶毒不轻,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表面的瞎扯蛋功夫已经是相当的熟练。 只见他同样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般,“汤孝廉此话深入我心,我等铮铮铁骨,又岂容他们如此折辱?” 这头两人你一个铮铮铁骨,他一句为朝廷效命,那头祈老头和祈康安也在悄声说着话。 “爹,举人也被挡在了城门外,这里看来是真不好进。” “难怪北阳镇那的县丞说咱得回头走,要是这一直城门不开不让过,咱还真只能回头走。” 祈康安却觉得哪有点不对劲,左右扫了眼,瞅着周围成堆成堆的难民,琢磨了会儿,祈康安终于明白哪不对劲了。 “爹,咱们离开三合镇时,不是有批兵就在咱后头路过了三合镇。” “对头,还……,,等等,是那些兵是没来这鹤丰镇,还是在这外头他们没,,,??” “爹,咱有可能还真猜着了,这通城还真可能不会有屠民的事。” 在队伍最后头的仨此刻同样也在低声私语。 三人在一早就已经都能下板车自个走,只是走得要比别人慢,因此他们渐渐的落到了队伍的最后头。 不提体内还有麻药药效的事,就祈宝儿给他们解毒时那放的血,一般人这时能站起来已经是牛人。 “爷,这城门关着,不会就为了防咱吧?” 辰一反驳:“应该不是,我听着是迦南城出事后,这儿的城门就再没开过。” “等等,那边城门开了。” 开是开了,不过只开了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出来几个腰上侧刀,手握刀柄的衙役。 几人走出城门后直奔右边的城墙,然后唰唰唰的给贴上布告。 几个衙役没再退进去,而是左右两侧的守在了城门口。 祈康安抬头瞅了眼天,前面都没人出来,这都已经下午三四时了才出来,啥意思? 难不成他们运气真这么好,他们一到城门就开了? 祈文方回来告诉他,你在想pc。 “这儿每天的城门都这时候开,只开两个时时间就关,普通人过去仅是路过,不得在镇上停留,入城费一人五两银子。 这回不能用秀才举人举族的进,这儿不认这,只看银子,秀才举人倒是可以不用入城费,但是得留下。” 祈文方说着话,心里已经在吧啦自家还剩的银子,他压根就没想过要省银子而留下。 这些年他倒是有留些家底,出村时怀里还藏着张百两的银票。 想到了老友家,赶紧的一把拽住听到他的话后想往后走的祈老头,“你家有多少银子赶紧给整整。” 他有些为难的看了眼老祈家的一大群人,把祈老头又拉远了些小声说:“多我真没了,能拿出五十两。” 祈老头一开始被他扯得有些懵,这会把他那感动的,老家伙,你这朋友老哥没白交。 不过,你咋这些年能攒下这老多呢? “非得只能靠银子过吗?”祈老头回头瞅了眼村里人。 “一人五两,他们可过不去。而且后头路还长呢,哪不需要银子啊,咱不能才到这就把底都给掏光喽。” 第121话、打听消息 “我打探到的消息就这,只能银子过,他们这啥也不认只认银子。 我那同窗,鹤丰镇上还有亲戚呢,亲戚家侄子还在衙门做事,不顶用。” “我再想想。” 祈老头甩开祈文方就往祈宝儿那跑,捞起祈宝儿避开人堆。 “乖乖啊,你那还有多少银子?” 祈宝儿想了想问道:“爷,你是想咱们先垫银子让村里人过去?那指定不够的,三六九的人再加三个受伤的,一人要五两呢爷。” 她手里倒是还有其它东西可以卖喽,可这城门外也没能买得起啊? 且,这时候财可千万不能露了白,咋大有叔打听到的消息是一人十两?她不信大有叔会瞎说,这里面有道道。 鹤丰镇比北阳镇可嚣张,且这周围的难民人也更多,杀人越货这事他们未必做不出来。 五两还只是入个城,镇都不给留,路过下赶紧滚蛋。 这都光明正大的抢了。 祈老头这回也蔫了,这可不就是不让过嘛,哪过个城要五两银子的,他们这样的老百姓一年一大家子都未必能存个五两呢。 这时那边大家伙也都知道五两过城费的事了,整支队伍都是一片的绝望,好些人都软倒在地已经没劲哭。 可真真是不给活路了,一点活路都不给了。 吴昊远垂在双侧的拳头紧握得青筋暴起,咬着牙一字一顿,“狗官,这些狗官。” 君宸渊冷沉着脸直视着城门方向,“你去想办法。” 吴昊远:“……??” 这边祈康安已经也来到爷孙俩身边,祈康安瞅着祈宝儿也问了和祈老头一样的问题。 “宝啊,你那还有银子不?” 祈老头:“三四百人呢,一人五两,你觉得乖乖那会有?” 祈宝儿:“……” 祈康安丧着脸一屁墩直接坐地上,“爹,您说这可咋整?咱倒是自个能过,可事它不能这么办。” “要不咱从山上翻过去吧。” 祈老头啪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你瞅瞅这周围这么多难民,山上要是能过去,他们用得着都被拦在这?” 就你长了脑子? 田老太有些蹒跚的走了过来,母子不愧是母子,她也小声道:“老头子啊,要不咱进山吧?” 城进不去,她瞅着这城外也不能留啊,难民们看他们的眼神可都怪得很,尤其是看小媳妇和孩子们,就跟饿了十年八年终于看着个吃的一样。 她都不敢与其它人对视,心里真打鼓。 “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祈康安突然一个猛子站起来,迈步就往城门那边走。 祈老头还以为他要疯,赶紧吼他,“你做啥?” “我去找那些衙役打听下,确定下消息,如果真必须是要靠着银子过,实在不成就咱家的银子都拿出来先垫上。” 话落,他人已经走出去老远。 祈老头没再叫他,这会儿他自个脑子也乱着没了主意。 “干什么?” 这边祈康安一靠近,衙役立刻抽出了刀都对着他,一个个都是凶着脸似乎他再靠近一步他们就会让他斩于刀下。 祈康安赔着笑指了指告示,“大人,小民想瞅瞅告示,眼神不太好,远喽看不清。” 说着,他右手摸了下左手的袖袋子。 什么叫袖袋子呢? 穷人家或是下人都是没有的,他们出门藏银子一般都是在衣服里面缝个兜,因为他们的双手跟永动机一样似乎永远都闲不下来,银子那么搁人的东西放袖子里的话,一容易掉,二也影响做活。 而上哪都有人服侍的贵主子与富人们,他们是在衣服的左袖内会缝个兜,装银子或是装更轻便的银票,这就是袖兜子。 所以在这儿,看一个人习惯的从哪个地方拿出银子来,就能看出这人的出身。 祈康安这动作,让一群衙役顿时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这是位有身份的主儿,至少是个有钱的。 立马有个衙役将刀收了回去走了出来,朝祈康安眼神示意了下,自个先走向了告示那。 祈康安先是朝其它衙役们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紧跟了上去。 布告上的内容和祈文方回去说的差不多,不过最后有两条他没说,应该是那位姓汤的举人也没告诉他。 估计是觉得没必要说。 一条是十五岁之上四十五岁之下,经检查过确认身体健康的男子,可以免费进城,并且以后由官府提供吃住,将来还给找媳妇,他们生的孩子官府也帮着养。 入城费就得五两的官府会有这好事? 告示上告诉你,是有的——徭役。 且不是那种像他们以前那样去个一两个月就成的服役,而是终生的徭役。 签卖身契给官府那种。 这卖身契一签,那可就是世代为奴了。 第二种是参军,还是十五岁之上四十五岁之下健康的男子,而且参军比去做徭役福利那瞅着是天和地的差别,一家只要有一人参军,全家就能免费进镇,只要不在鹤丰镇逗留就成。 祈康安迅速的将一小绽银子塞衙役手里,“给兄弟们喝喝茶。” 衙役手感觉了下,手心里估摸着得有五两,立刻一直板着的严肃脸有了笑模样。 看在银子的份上,他小声提醒了句:“能交得起银子,就早些过去吧,在镇外不安全。” 说着话,他视线像是不经意般的朝着外头的难民们扫视了圈。 祈康安顿时心里一个咯噔,赶紧着的又塞了二两银过去,“大人,除了告示上所说的这些,就没别的法子能过去吗?大人,是这样,我们是一个族一起走,我这不能丢下大家不管。” 衙役看他这时还能这般重情微有些动容,都说见得多了人也就麻木了,关键是他们现在见的并不算多,还没到麻木的地步。 且鹤丰镇本也是个富镇,不是说这里面家家户户都富,而是里面的富户不少。 可这衙役就没见过遇着难了还能顾着自个族人的富户。 他舔了下唇更加小声的说了句话,祈康安都差点没听清。 他说的是:“你们得上面有能说得上话的熟人。” 说完就走了回去继续站岗,眼都没再往祈康安这瞅一眼。 第122话、想让我瞅见啥 “两种都不成啊,签卖身契的徭役,这不和罪犯一样,是生是死全凭人家说了算,那就是强撑着活着,没劲儿,子孙后代可跟着得代代为奴。 参军也不对,在这参的可就是宣王的军,这是在跟着造反。” 祈老头他们都想到了北阳镇那所说的铁矿,徭役估计就是冲那铁矿去。 还不说有年纪在那限着,他们这队伍里可有不少老人女人和小孩呢,都不能算在内的。 这俩条路都指定不能走。 可要凑出一千八百六十两银子来,就是把他们全切片拿去称斤卖,他们也凑不出来啊。 至于那衙役所说的上头有人,那想都不用去想,他们要上头有人,至于像现在这般都没个人样? 眼瞅着天开始逐渐暗沉下去,祈康安想到那衙役的提醒心里是越发焦急。 “爹,我觉得天要黑了,城门一关,衙役们一退回去,这外头估摸着没好事。” 说到这,他猛然想起来自个闺女的本事,“宝啊,你有瞅见啥吗?” 祈宝儿一脸呆萌的反问:“爹想让我瞅见啥?” “就是那,就是我和你爷你奶他们平时都瞅不见的东西,飘仔啊。” 祈宝儿:“……爹,现在是白天。” 祈康安一拍脑门,“爹给忘了。” 突然三人面前又蹲下来一人,大长腿,特显眼, “老丈有何打算。” 哎哟,这不是个哑巴啊,一路上都不吱声,给吃就吃,让躺就躺,他还以为不能说话呢。 还别说,这位渊少爷的声儿还满好听。 是的,他们都不知道这仨的真名,只知道这位俊的是渊少爷,其它俩一个叫吴大,一个叫辰一。 别以为他们是山里人,听不出这仨用的都假名。只不过是无所谓,他们救人也不图人啥。 祈老头也是服了自个,这时他竟然还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一人要五两银子,我们家倒是能过去,可其它人我们就没办法了。” 他们也不能就这么的把人都丢下,那太那啥。 君宸渊又一言不发的起来,朝着城门方向走了回去。 祈老头:“???” 祈宝儿:“????” 啥意思? 很快他们就知道啥意思了,救人没白救,原来鹤丰镇里的吴师爷,他们救的吴大得叫他堂叔。 衙役得了信去叫来了吴师爷,白过是不可能的,吴师爷没那么大权利,不过可以减半。 减半就是九百三十两,这也拿不出来啊,村民们又瘫了一地,这回是麻得连个哭的表情都摆不出来。 祈富贵这个完全啥都没的人绝望着脸说:“算了,要不我还是去参军吧,安大爷啊,等以后你们安定下来了,能回来的话,别忘了来看我。” 让他至少死后也能知道,他们祈家的祖祠移到了哪里,知道找回去。 高大有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拍了拍祈康安的肩说:“安哥,我也去参军,我一个人,他们都能过去,以后就要麻烦你照顾他们了。” 祈康安瞅向高大夫家的其它人,愧疚,不忍,但全都默认了,显然他们家私底下已经商量过。 瞅到大有媳妇怀里的儿子,祈康安也知道他们家为什么这么选了。 蔫巴也吸着鼻子走过来,“安哥,我媳妇孩子,麻烦你了。” 紧接着,几乎家家的汉子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选的去参军,参军家人能过镇,不会成为奴籍。 五两银子,除了祈富贵外,其它人都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一人五两,就算是减了半,大夫家的高家都还是困难。 何况后头都不用想了吗,他们这才刚进通城地界呢。 祈康安赤着眼喝道:“都吵吵什么,大家伙围过来别让人看着,咱把银子都拿出来归整归整,差的我们家和文方叔家给先垫着,以后有了再还我们。” 一听这话,众人立马都是雷雨天骤睛,男人赶紧去叫家里掌家的女人,手握着钱的女人们赶紧抹干净眼泪过来。 记数员祈康泰再度上线,一一记下来各家拿出来的银子数量。 这时都没还私心藏着点的,全拿出来都不够呢。 可将近六十户人,全凑凑也才三百九十六两七钱又三十七文,还不到四百两。 抹去零头,还差五百三十四两。 祈康富去找李琴,“咱那一百两给爹,先都过去后再说,都乡里乡亲的,人也都不坏。” 真手里握着一百两却不管大家,以后这事在他心里指定过不去。 李琴正坐地上揉脚,一听这话抬头没好气的瞪他,“还等你说,我早给娘了。” 朝祈康富朝手,等祈康富靠近后她小声叨叨:“我觉得吧,爹说得可太对了,咱们那拿的就是不义之财,得散出去换福报,只是这散得也太彻底了,我都没捂热呢,一文留不住。” 另一侧祈康福夫妇俩也在说一百两的事。 祈康福不是很耐理钱兰花的样子,“你把爹给咱的一百两还给爹。” 钱兰花本来看到他还挺高兴,一听这话这不耐的语气,顿时热脸也冷了下去。 “给了,我瞅着二嫂把银子给娘,我也跟着给了。” 祈康福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钱母从田老太那过来就瞅着闺女在那抹眼泪,还以为她是心疼银子呢,顿时脸也沉了下去。 但谁让这是自个唯一的闺女呢,还是得耐着心的劝。 “那银子本来就是大房借给你们的,只当是提前给还了,咋的,你还打算这辈子不还不成,我和你爹是这么教你的?” 就是这劝,听着不太像是在劝人。 钱兰花顿时眼泪流得更凶,“我哪是为了银子?” 钱母这下明白了,估计女婿刚才说话又不太好听。 可这事吧,,,钱母叹息了声,也坐到地上将闺女搂进怀里,像小时候一样的给轻轻一下一下拍着背。 “这男人啊,你能耐着心对他,人心都是肉长的,康福不是那没良心的人,你真心对他,他不会感觉不出来。 小性子可以使,可使小性子的前提,是那个男人他稀罕你,他要稀罕你,你使性子那是乐趣,可他要是不稀罕你,你使性子那是不讲理。” 第123话、该忍就得忍 终于在衙役们要回去前,他们把银子凑足,交了上去。 祈宝儿被祈老头抱着一同来交银,周围都是难民,祈老头更是不放心放现在的祈宝儿给任何一个人带,就是亲爹祈康安都不成。 祈宝儿眼睛瞅不见,只听到吴大和一个陌生男人在离她不近的地方小声说话。 吴大说:“叔,他们都不容易,整这些银子老底都掏空了,后头的路还不知道怎么走呢。” 男人声音中带着忧虑:“这世道都不容易,你也快着些离开吧,要让人知道你在盈州可不得了,逮着你可比任何人都有用。” “叔,我知道,这些银子你拿着。” “嘿,跟叔来这套干嘛,收那些银子那是没办法,你们这几百人过去瞒不了,总得有东西交上去。” “叔,你就别逗我了,你只收一半,那些衙役的嘴你不要封?拿着吧。” “……那我真收了。” 祈宝儿还想再听,被就站她和爷旁边的她爹那大嗓门给打断。 “大家都快着些,排好队进镇了,都别吵吵,官爷是好人,看咱可怜收留咱一晚,进了城门后都别乱走,先在旁边等着。” 这都吴大向吴师爷那给争取来的。 眼瞅天就要黑,进镇马上就出镇他们就得摸黑在镇外过夜,而且家家户户都没粮了,得给后头的路上备些。 要说这上头有人好办事呢,钱少了一半,还能在镇上留一宿,明早吴师爷还给了半天时间允他们在镇上买些东西。 只一要求,别一群人呼啦啦的往镇上窜,派一两个代表去买。 城门大开,放行。 祈老头先抱着祈宝儿走了进去,后头村民们跟着一个个往里走,都激动得连牙都在打着颤,这股劲太上头,人都显得已经恍恍惚惚的木愣着。 都已经站在城门内了,许多人都还没缓过劲来。 真进来啦? 刚刚还绝望着准备去当叛军,十有八九的得死在朝廷大军的手里,整不好全家都得背个造反的罪一家子完球。 这会子尽然真的全进来了? 不少妇人没忍住终于落下泪来,这一着,感觉就跟刚经历了九死一生一样。 那滋味,甭提了,就想嚎啕大哭一场。 可不能,祈康安交待了得安静,别好不容易进来了又被赶出去。 他们也不知道为啥对被挡在镇外那么恐惧,说不上来,就觉得不进镇准得完球。 等三四百人都进来后,那个给祈康安提醒过的衙役走了过来。 他瞅出了祈康安是这伙难民的头,直接对祈康安说:“你带着人跟着我,我带着你们去晚上休息的地方。” 说完不放心的又嘱咐道:“让大家安静着些。” 吵着镇上的人没啥,可别吵着了县丞他们,要派人出来查看,一瞅这么老些人他们只交了不到一千两,他们今天当班的全都得跟着吃瓜落。 祈康安连连点头保证,“官爷放心。” 转头交待大家,“都听清没,安静着,谁要是瞎嚷嚷,都不要官爷说,我就给他赶出镇去。” 没人回答,要安静呢,都只用眼神表示着,咱安静那都是早练出来的技能。 衙役很满意,朝手让大家跟着走。 主街道那是不给走的,衙役领的是条避道,路挺宽,但左右不只是没什么人,连房子都没怎么瞅见。 颇有种要把他们带去咋样的感觉。 走得大家伙原本滚烫的心是越来越沉,祈康富都幻想出突然周围会冲出一伙人把他们包围住的场景。 包围是没人来包围他们,而是他们得去包围破庙。 是的,一座并不大,连屋顶都没剩多少的破庙,这就是他们今晚落脚的地方。 衙役走前把祈康安拉到一边,“镇上现在不少地方都没收摊,不过也都快了,你们赶着些,需要啥可以去先给定下,让他们连夜给你们送这儿来。” 他指了指破庙后头,意有所指,“那儿有条河。” 祈康安哪不明白,特意提醒他洗洗,是让他别现在这样脏兮兮的往镇里窜。 送走衙役,祈康安一回头就怼上几百双巴巴望着他的眼。 “咋了?晚上就这条件了,怎么说也能避个风。” 想像北阳镇一样住客栈那是不可能,除非他们想浪费了那近千两的银子再被赶出去。 形势逼人,心里怎么个想都不要,咱该忍就得忍。 村民们表示和那些都没关系,就是:“安大伯,咱怎么住啊?” 给安排安排。 祈康安:“……老人孩子住庙里,其它人外头靠靠。” 又一二三的点人,“你们跟我先去后面洗洗,衣服也洗干净哦,然后去街上瞅瞅能不能买点吃的用的。” “成。” 他们现在也不知道祈康安手里有多少钱,还是已经都没了,反正家里能拿出来的全拿了,一文没留。 他们现在全欠着老祈家和老太爷家,以后还得靠着老祈家,祈安康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听。 现在的三四百村民,小毛小病的有,重男轻女,贪点小便宜的,那都有。 但问题都不大,至少在大方向上,都没出过问题。 颇都有种党说啥他们就听啥,反正紧跟着党走的感觉。 而祈康安要的,就是听话。 他铆着劲的想带大家一路往前,要一个个还自个这一出想法那一出想法的,没劲不是。 把他们交给祈老头祈康安完全放心,可以说比他自个在更顶事,带上十几个汉子,抱着闺女离开。 闺女不带可不成,这是福娃,有时运气这事你就是不能不信,他们这次能进得了城,可不就全靠着他闺女的运气。 要不是他闺女救了吴大,要不是他闺女在吴府找着银票,,, 祈康安自个都不敢想没有的后果。 他已经明白为啥明明衙役粘了告示他们来时却没有,为啥周围的难民会跟大有说入城费是十两银子。 祈宝儿也被田老太给拾捣了下,头发梳成两个包包,梆上两根还是吴府那拿的布给做的粉丝带,衣服也是吴府拿的布叶三妮半路给做的,一身的绸缎,瞅着就是个金贵娃。 祈康安这一身不轮不类了些,但料是好料,否则城门口衙役们也不会对他好脸色。 现在洗干净的套身上,怀里再抱个金贵娃,看着也挺那么回事。 第124话、惊闻恶事 半道上,祈康安边走边对汉子们说:“银子是从齐员外和钱叔那给借的,都我借,以后大家还我就成,我整着再还他们。” 汉子们听后全红了眼,安大爷/安大伯这,这,这,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只说个救命之恩那都是轻的。 他们,他们,,, 一个汉子咚的就给跪下,哽咽的低吼道:“安大爷,宝姑姑,,,” 不知道该说此啥,说谢谢已经完全不够,说命是他们的这些话他们也早说过了,且感觉分量一点也不够。 祈康安被这突来的一下都给整懵了,眼瞅其它人也想有样学样,赶紧喊高大有和蔫巴,“你俩还不给拦住,我抱着宝儿呢。” 高大有和蔫巴自个都想也来这么一下呢,不过路上整这一出着实不好,要被人看见了还以为他们在做么,两人忙上去把其它人拦住,把地上那个也拉起来。 “正事儿要紧,感激就心里记着,咱别做忘恩负义的事儿就成。” 汉子抹着脸连连点头,“放心,指定不会。” 他们的命早是宝姑姑和安大伯的,命是人家的,哪有那资格还忘恩负义? 祈康安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整这些虚头八脑的扯犊子,没听那衙役说没多久时间就都收摊关店门了。 “大有,蔫巴,富贵,还有,,,”连点了几个人,“你们都带两个人一起,别走一块,咱散开镇上找找,主要就是寻摸吃的,粮铺这些是重点。 大有,你主要找铁匠铺,咱还是要想办法准备几口锅,没大锅小锅也成,路上总得要吃饭,实在不成瓦罐也行。 蔫巴,你找找有没卖牲口的地方,有卖牲口就有卖车厢那些,咱们买了粮得有家伙推,实在不成有板车也行。 富贵你们主要找布庄,有条件了咱不能后头都只一身衣裳,便宜的布咱们也要捡些买。” 高大有有意见,“安哥,药咱还是得买点。” “成,我带宝儿主要找药店这些。” 祈康富惊叫:“啊,安大伯,宝姑姑,你们不跟我们一起啊?” 心顿时就虚了咋办? “屁大的事整一群人做啥?都散开了,记住别惹事啊,咱就是路过下,寻点粮明天就走,可千万别花了老鼻子的银子才进的镇,然后又被人给赶出去。” 这么一说,大家伙哪还敢说啥啊,都恨不得自个现在压根没长嘴。 祈康安抱着闺女一马当先,他人高马大的腿也长,没会儿拐进一巷子消失在众人眼前。 祈宝儿笑弯了眼朝亲爹竖起大拇指:“爹,你是这个,越来越像个大将军了。” “咳,啥将军啊,爹小兵都不是。”闺女这嘴咋这么老甜,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搁了。 突然旁边的一个小门‘吱呀’一声打开,把父女俩都惊了一诧。 “哎哟,是你们啊,老哥,你这闺女可真俊。”原来正是那位给他们领过路的衙役。 这会穿着短打没穿衙役服的他,瞅过去都跟变了个人一样,不是长相,是那态度,没了刚刚的生人勿进,还挺热情。 你热情,祈康安能更热情,立马笑着迎了过来。 “好巧啊老弟,这不老哥听你的,就准备去镇里瞅瞅,看能不能寻点粮,再看看有没板车也整几辆,孩子老人太多,再让他们不停的走下去,我们受得了,他们不成。” “是这理。”衙役和颜悦色的,对祈康安印象很好。 一是这人大方,一下午就他个人都挣了十来两银子,封城门以来的头一朝呢。 他才不管上头咋样,咋样都不如真拿到手里的实在。 二嘛,别人知道不知道他不晓得,他是在一次无意间知道了,原来吴师傅的亲爹竟然是镇北将军府的管家,因为得镇北将军的信任被放了奴籍,吴师爷这才能考了个秀才在他们这儿任师爷。 他没那志向想借着这事飞黄腾达什么的,再说了,出卖了吴师爷,除了多条人甚至是几十条人命外,又能有什么好处? 加官进爵? 呵呵。 有那命加官有那命享不? 宰相门前可是四品官,这些人认得吴管家的孙子,他们只要出了盈州,可就相当于巴上镇北将军府了。 整不好以后他还要求他们呢,运道这东西谁又能说得准? “买粮我带你去吧,省得看你们是外地人乱叫价。”先交个好。 哎哟,有这好事!!! 祈康安紧了紧手里的闺女,他就说得抱着闺女一起,这不,好运气它不就来了。 “多谢,多谢。” “别,老哥你都叫我声弟了,这点事也就顺便的事。” “哪能顺便啊,咱心里明白,都明白,老弟你是好人。” 这直心实意的感谢,整得衙役都有些脸红,他其实是想再挣些跑路费的说。 赶紧转移话题,“老哥这一路不容易吧?” “可不是不容易,太难了。还在准备几个孩子下半年读书的事呢,我小弟是童生,年底也要进考场,突然的就传来消息说打仗了,我们是连夜出逃啊。 一路艰难的到了三合镇那,好家伙,那里被一伙土匪给霸着,我们好不容易的过了三合镇,在山道中又碰着伙难民围着我们,要不是我们一族的人都团结,那一段路我们就得全搁那。” 衙役也跟着叹息了声,“你们是还好进来了,现在的难民可啥样的都有。” 他指了指祈康安他们进镇的方向。 “就你们在城外瞅着的那些难民,白天估计是顾着不是我们在外头站着,就是城墙上有人守着,他们还不会咋样。到了晚上……” 祈康安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晚上咋啦?” 衙役厌恶着脸,“听说过易子而饲吗?你看到过真正的食0人吗?” “不,,,不会吧?”没到那地步啊,周围都是山呢,他们半道没吃的也都路边扯把草就过来了啊。 衙役给他一个‘你见识太少’的眼神,“会不会,我们可都是亲眼见到过的。” 祈康安没傻傻的问你们为啥不管,这事咋管,外头难民两三万人呢,鹤丰镇内的衙役才多少人? 衙役又问:“晓得为啥我们天天出去站班,天天都得拿张告示重新给粘上不?” 祈康安摇头。 “我们一进城,他们就给撕喽,骗后来来的人,说咱城门从来不开,反正真真假假的,哄着一个是一个。” 第125话、买粮 衙役叹息了声,苦笑道:“老哥,咱有缘,我也不瞒你说,我有时候都有想过跑,这光拦着,人越来越多,早晚有天会出事。”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难民一多,一准会引来暴动。 尤其是他们镇外的那些,有一部分人那是已经都没什么人性了,还存着些人性的也在逐渐变化。 鹤丰镇的城墙,再厚它又能拦得住越来越多的难民多久? 他们这会已经出了巷子来到条大街上,周围人来人往的看着就是个相对安宁的地方。 祈康安顿时就不解了,“那你们县丞咋不急啊?” 这里的镇民看着好像也不急。 衙役眸光闪了闪没有回他这话,而是指了一个方向道: “咱们去那,庞员外家以前是开粮铺的,你们买的多,去铺里买不着多的,也麻烦,不如直接去他家买。” 对方不想说,祈康安也就不问了,人家能和他说这些,那都已经是看在吴师爷和银子的面子。 “成,听老弟的,不过我要的可多。” “他那有。” 顿了片刻,衙役小声道:“庞员外粮多不好带,也急着卖掉。” 哦~,明白了,难怪说‘以前’是开粮铺的。 这就他闺女说过的,逃难时轻便的财物才是好东西,重的粮反而成了累赘。 两人一前一后在街上走着,没会儿来到个大院的后门,衙役看祈康安抱着闺女不方便,主动上前去敲门。 等了大约有二十分钟左右才有人来门。 “谁啊?”出来的是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看到衙役的脸就笑开了,“是贵安啊,带人来买粮?” 哦吼,原来这位不只做衙役,他还兼职。 “是啊莱叔,今天刚进镇的,人多,运气不老好,半道东西都被抢了,您给通融通融,给他们实在些。” 中年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瞅你这话说的,叔啥时候你介绍来的人给过高价?” 说完看向祈康安父女,看到祈宝儿时双眼顿时一亮,“这丫头可真俊。” 但又感觉哪怪怪的,双眼无神,显得有些木讷。 不过此刻他关注点可不是这,而是:“你们要多少粮?” 祈康安反问:“您有多少?” 一听他这话中年人乐了,“我这粮没个十万斤也有八万斤,你还能全买喽。” 那不能,咱倒是想,可没钱。 “都什么价?” “大米一石二百四十文,白面一石二百文,纯玉米粒一石一百二十文,黄豆一石头一百文。” 祈康安差点直呼好家伙。 大米和白面并不多是两倍价,咋玉米和黄豆这粗粮反而不只两倍价? 祈康安刚想说他回去商量下,肩膀就被祈宝儿的小胖手给捶了一下。 顿改主意:“宝儿,你看怎么买?” 庞员外一听这话,与衙役对视了眼:这家靠不靠谱? 衙役也是一脸懵,头一次见这种大量买粮的事交给一个奶娃来决定的。 都以为只是做做样子的推托,估计是价没报到他们满意,两人倒都没失望,反正就是走了还得回来。 难民一多,粮价那可是暴涨,宠员外这都算是良心价,鹤峰镇可没比他这价还要更低的。 没想到奶娃还真就能做决定,“大米一百石,白面二百五十石,玉米和黄豆各五百石。只是,这么多粮我们背不走,不知道员外伯伯您有没有东西可以给我们推着走?” 庞员外这回是真乐了,“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员外伯伯?” “粮价能拿主意的人,不就只有员外伯伯了?” “那你家还是你拿主意呢。” “我爹疼我。”祈宝儿抿着嘴乐,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这可爱的样儿让没有闺女的庞员外看得心痒痒,突然特别想问祈康安:他粮不要钱了,闺女送他成不? 好在这话没问出来,否则祈康安一准和他拼命。 “成,我家里本来就有装粮的手推车几十架,不过白送可不成,这样吧,你们要是要,一辆十文拿走。” 反正那些板车他原也是准备弃了的,能收一点是一点。 “安哥,安哥~”远处传来蔫巴的叫声。 原来卖牲口的地方离这儿不远,蔫巴看过后正准备去找祈康安,不想一出来就瞅到了祈康安父女。 祈康安和衙役一同的回道:“哎。” 嗯? 哦,对,这位刚才庞员外叫他贵安,也有个安字。 衙役也愣住,“你这,,,?” “我叫康安,兄弟们客气,都叫声安哥。” 庞员外又乐:“这还真是巧了,你们这俩安哥碰到了一起,贵安这孩子厚道,在外大家也是都给叫安哥。” 祈康安笑着点头,“是巧,是巧。” “可不巧,在城门外,我就瞅着老哥亲切。” 这话祈康安都不知道怎么接,亲切?亲切你还收了我们一千两? 好在蔫巴那个大长腿已经跑了过来,边跑他还边喊,“安哥,这没车买啊,只有几头小牛,马更没。” 看着挺大的个地方,里面哪哪都空着,说是前面一批难民过来都给买走了,就剩下了几头走不了远路的小牛犊子。 祈康安对着他喊,“别过来了,你回头去叫人来搬粮,汉子们都来。” 蔫巴一个刹车,本能的转头就跑。 跑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汉子们都来啊,这是买着大批的粮了? 哎哟,有福娃在就是不一样,顿时两条腿倒腾得更欢。 等村民们得了信到庞员外家时,祈康安和祈宝儿已经被庞员外请进了家里,庞员外还亲自去拿了不少零嘴出来。 众人一从后门进来,瞅到的就是祈康安和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有点面熟的汉子一起在粮堆中似乎在清点。 角落里摆着张小矮几,几桌上摆满了一盘盘的小吃食,他们的福娃神人一个人坐在那慢慢的一口一口享受着。 大家伙进来后眼都不敢随便乱瞅,虽然三合镇那已经进过次富贵人家,但那不一样。 祈康安招呼大家过去搬粮,“瞅着那边的板车没,一人一辆给装满喽。” 有粮就有劲,搬个粮而以,小问题。 钱已经交了,祈康安看这边已经没事,把事交给了蔫巴盯着,准备再去药铺看看,伤药,退热的药这些要有价格公道的还是得备些。 衙役贵安这回没说带他们去哪家家里买了,而是带他们去药铺。 走前,庞员外将一桌子的零嘴都给硬要祈宝儿带走,祈康安客气的说不要他还不乐意,以粮不卖了为威胁。 走了大约一刻钟,他们来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药铺。 第126话、这会一定要冷静 路上衙役严贵安对祈康安说:“原本镇上有好几家药铺,慢慢的都被路家给挤走了,他那里面的药贵,你们要是自个有大夫,不若直接的买些药材自个配。” 祈康安进去一问,果然,一瓶还没祈宝儿巴掌大的伤药就要十两银子,退热的药更狠,一包要四两。 高大夫以前给人看病,一包退热药贵的二三十文村里已经没几个人吃得起。 还买个屁啊,他们自个路上自个采了药让高大夫配。 有严贵安这个面熟的在,小二对他们进店问一圈又出去好歹没口出恶语,可他们出药铺时,小二那白眼也都快要翻出眼框。 祈康安倒没在意,这眼神,他见过多了。 对他的这份淡定,严贵安投来好几次同情的目光。 本是走哪都受人吹棒的富贵人家,现在竟然都已经能对一个小二的无礼做到视而不见,这路上得受了多少委屈啊! 不怪严贵安将祈康安定位在有钱人那堆里,不说出手大方穿着又好,就看他怀里的闺女,一个女娃都能养得这么胖呼呼的,是家里没点闲钱的人能做到的事? 得知祈康安他们还要买锅,都不用祈康安开口,严贵安又带着他们七拐八绕的去了家小巷子角落里的铁匠铺。 父女俩没在铁匠铺这里碰到高大有等人,问了严贵安才知道,原来鹤丰镇有俩铁匠铺,一个是卖成品的,那个他们这儿的人称为铁器铺,一个是可以定做的,就是衙役带他们来的这。 这都不用衙役再多说了,祈康安哪能还不明白的,这是能接私活的地儿,当然,兵器是指定不行,但锅啊菜刀啊甚至是匕首都能买得到。 哪都有这样灰色的地界,佩丰镇也有,祈康安腰上这把平头刀,就是一朋友介绍他在铁匠铺那定做的。 祈康安这回是真感激严贵安,这种地儿,没熟人带来,多买一口锅都是麻烦事儿。 瞅,有着严贵安露脸,又一听只是买锅,一身腱子肌的老板没二话的就把他们带到了后院一屋里。 好家伙,大大小小二十几口锅一个叠一个的堆在角落里。 价还实在。 买。 祈康安当即付了全款,把老板高兴的,主动着提出给送庙里去。 出了铁匠铺走到一没人的地儿,祈康安真心实意的拿出五两银子感激衙役贵安。 要不是有这熟人在,他没这么顺,多费的钱就不只这五两不说,东西都未必能买到。 就比如那些锅,家家户户买锅可是都要记录在案的,他们现在哪来的身份在这买。 他让大有去找,也就是碰碰运气,没想着他这边先遇着贵人了。 严贵安没收他银子,给推了回来,“老哥,我不图你这。” 后面要说的话似乎挺为难,抿了好几下唇搓巴着手,在祈康安疑惑的目光下,他终于才声音有些涩涩然的问道: “老哥,我家只有个老子娘和一个六岁的闺女,这儿的情况,你大致也知道了,我就想着……” 祈宝儿:“你想和我们一起走。” 用的是肯定句。 祈康安被吓了一跳,好好的衙役不干跟他们一起跑路? 倒是严贵安被祈宝儿这么直球一打,他话都好说了,“是,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祈康安:“为啥呀?” 衙役啊,在祈康安眼里,这可是官。 好好的官不做,跟着他们一起当难民? 而且,衙役可是官身,不好说走就走吧? 贵安苦笑,“老哥,我也不瞒你,我早就想走了,只是我要一个人带着老子娘和闺女,我自个都不信我自个能走多远。” 主要没那勇气。 可他明白,在盈州待着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一直在借职务之便的观察往来的人,就瞄着有没有值得信的跟着走。 眼前这人的大气,城门对族人的不离不弃,这一路相处下来他能感觉出这人是个靠谱值得信的。 祈康安本能的低头看向闺女:他们已经人这么多了,还半道再加个人进来,都不知品性的,他不是很乐意耶。 谁知他闺女却笑眯了眼的来了俩字:“好啊。” 祈康安:“……” 闺女,咱别冲动,真的,冷静,这会一定要冷静。 可严贵安不给他冷静的时间,有眼色着呢,瞅出祈康安不愿,也一路看明白了他闺女说话的份量,不给祈康安说不的机会,已经调头跑人。 祈康安再次:“……” 只能先抱着闺女往大街上走去,他还得去街上瞧瞧有没零嘴给他闺女买些,鸡鸭鹅有的话也要买些,他闺女得好好补补。 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问道:“宝啊,为啥呀?” 咱现在麻烦够够的了,而且村里人也未必乐意外人再加进去。 “爹,他心不坏,而且有功夫。”她看不见,但能感觉得到这人对他们一直是抱着善意。 不像和他一起的那些衙役,要么漠然,要么鄙视,有俩还是有恶意的。 有功夫就更容易能察觉出来了,这人走路脚步比她0娘和奶这俩家里个头最娇小的都轻,身边有路人经过时他避让的步伐都是出于本能的招式步伐。 “可他说家里有个老子娘还一女娃呢,俩他自个都顾不过来。” 祈宝儿灵魂反问:“爹,咱这一大群人,老人孩子还少不?” 好像也是哦,可,,, “咱们队里多一个有武功底子的人,可比大家伙现学有用多了。”我的亲爹。 祈康安还能咋的,他闺女都答应了。 鹤丰镇比三合镇还要大些,但主要是住宅、巷子,开着铺子和摆地摊的街道只有两条,祈康安他们拐出巷子就是左右都开着铺子的那条。 一出来就看到迎面而来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跐溜一下的窜过他们。 祈康安还没叫人,那身影又倒退着窜了回来。 “安大爷,宝姑姑,我找着布庄了,说有一批麻布,价挺公道,就是量多,店掌柜还要求要全买。” 祈康安和祈宝儿都想到了庞员外和严贵安,父女俩默契的心里都有了数,看来这鹤丰镇上的人,至少是那些有家底的富户,已经也都在准备着要走。 所以这才个个都在急着脱手手里的东西。 第127话、活下去的希望 庙里的人看着一车车的粮被汉子们推回来,好些老人都激动得落了泪。 粮是百姓的根,看见粮,就是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祈康安已经将数和价都报给了蔫巴,蔫巴一回来就又转报给祈康泰。 然后转头对祈老头激动的说:“安哥还找着了地买了不少的锅,等下就给咱送来。” 祈老头一听更高兴了,连忙去招呼着大家来买粮。 没钱买了咋整,都先记数欠着,以后再还。 村里人现在对老祈家都是千恩万谢着,连对老祈家的几个外姓人都是。 祈老头已经告诉大家,他们还能有钱去这买些粮,后头他们还有活路,是因为齐员外和钱老头还有宋书明三家都掏了底出来。 齐员外和钱老头各拿出了二百两,宋书明家拿出了一百两。 都特别听安排的排除买粮,不吵不闹腾。 不敢多买想着将来也许可以不要还,老天爷似在偏疼着老祈家,留下的村民们都是曾经村里口碑相对好的,没人想过将来不还的事。 只是怕将来会还不起。 就像是田大嘴家,已经欠了老祈家几十两,只操心着哪年才能还得上哦。 她排着队低头瞅自己孙子,心里哀戚,这债她孙子可能都得还到死。 前头传来祈康泰的问话声:“不要米和白面?” 七斤搓着手窘迫道:“就,就玉米和大豆就成,都十石就好。” 省着吃,能吃半来月了,运气好的话,能到下一个能弄到粮的地方。 和七斤想法一样的村民不少,都不要精贵的大白米和白面,只要玉米和大豆。 平日里就不敢吃金贵的白米白面,这还逃着难呢,还是欠着债的逃难,能保证活着就成,哪舍得白米白面的造? 估计这就是玉米和大豆的价反而提得更多的原因。 铁匠铺送锅很快,像是怕他们也会不要的般,这边村民们还在买粮,他们已经推着手扶推车把锅送到。 等大家伙刚搭着手架起锅开始造饭,又是一车车的手扶推车由祈富贵领着道过来,满满一车车的麻布,后头还有几车棉花。 一个老人见此又是当即捂着脸落泪,过了通城就是寒冷的卫城,他们就这身上薄薄的一身,有粮吃到了卫城也是冻死的命。 老祈家,这恩可是比天比海都要大了啊! 祈老头让祈康富安排卸车,他把祈富贵拉到一旁问话:“安子和我乖乖呢?” “太爷,我不知道呢,安大爷和宝姑姑出了布庄后就和我们散开了,让我们把布运回来,说他们还有事。” 哎哟,啥事啊还有? 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孙女,祈老头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没着着落。 这时三道身影缓缓走近,祈老头定盯一瞧,是那进了镇后就说有事的三人。 还以为是不声不响的自此就各走各的呢。 “你们回来啦,饿了没,这回有热呼的吃了。”祈老头上前招呼人。 这仨也是惨,整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已经基本好的人,愣是被他们给全身抹了药的瘫着。 瞧着都是人中龙凤,吃喝拉撒全得他们这些粗人照顾,路上还简易板车颠着走。 要能按他们计划的一直瘫着慢慢恢复,祈老头也就没啥了。 可这不天老爷不让嘛,把那药也一并吹走了。没药可抹的第二天,这仨就都神奇的有了劲能起来,第三天更是已经能直接能下地走路。 祈老头不觉得这仨能蠢得没想到其中关窍,但人家啥也没说,对他们也没表现出一丝恶意,进镇时看他们困难还上来帮忙。 什么救命之恩啥的,祈老头可不信真有坏心眼的人一个救命之恩能有啥意义,该会害你,你就是救了他全家他都照样会害你。 吴昊远离老远就笑着挥手,“老爷子,我们回来了。终于有热呼的可以吃了,晚上我可得造个饱。” 这不见外的性子祈老头喜欢,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起来,“指定能吃饱,明天还得赶路,咱晚上都往饱了造。” 君宸渊左右扫了眼,“宝儿呢?” 祈老头没多想,他的乖乖讨人喜欢、招人惦记这不都正常的事,“和她爹一块买东西去了,难得有机会能进有人的镇子,得为后头多准备些。” 说人人就到,祈老头话音才刚落,祈康安背着祈宝儿出现在了远处的拐角弯那。 祈老头立刻咧开了嘴的甩开三人奔了过去,“咋才回来啊,乖乖是不是累了?” 祈康安:“……”咋不问问他这个又抱又背了两个多时的人? 祈老头用行动告诉他,你这个大儿子一点不重要。 跑过去从祈康安背上接过孙女,然后抱着孙女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就走了,压根连瞅都没瞅他这大儿子一眼。 不过祈康安也没时间憋屈,祈康泰看到他也已奔了过来,一把拉住他就往庙里跑。 “大哥,玉米和大豆只给咱家留了点,大米和白面只有老太爷家和高大夫家买了些。 大米还剩一千九百斤左右,老太爷家要了六十斤,高大夫家要了四十斤。 白面他们各要了一百斤,剩下的四千多斤都在这了。” 祈康泰头疼啊,好东西大家都不要,这以后难不成他们家吃大米白面,瞅着别人在那饿着? 那准得出事,起码着心到时就齐不了。 而且,他们家也不富裕不是,吃得起不? 祈康安立马掉头找闺女,粮是按她报的数给买的。 “宝,宝儿,你给我过来。” 祈老头抱着祈宝儿走过来,人未到先喷:“咋了,咋咋唬唬的。” 祈康安苦着脸指着一大堆的好东西,“爹,你说这可咋整?” 是,他们是吃得起好东西,可这一路一起走,不能他们家吃好的,其它人都玉米黄豆的将就吧? 那得遭嫉妒,得出事。多大的恩,多厚的情,在嫉妒下指定会磨光。 祈宝儿却说:“爹,不怕的,不会有人嫉妒咱,只会越来越感激咱。” “为啥?” “咱晚上把银子拿回来。”一向只有她抢人的份,哪有别人抢她的份? 老天发威那没法,她从来没自大到要和天斗。 “不是,等等,闺女你说啥?” 祈宝儿笑得萌哒哒:“咱把银子拿回来呀。” 祈康安差点没笔挺挺的往后倒:谁家要闺女啊,他这个扔了不要了。 第128话、我算是瞅出来了 扔,是扔不得的,家里没一个同意,他爹第一个就得把他先拆巴喽。 最关键是,他闺女的主意,他爹竟然貌似还挺赞同。 “不是啊爹,那是衙门,不是咱们以前在三合镇那已经被别人给占据的吴府。” 祈康泰脸都吓白了,“爹,宝儿,你们是开玩笑的对吧?” 要真去做,他们还能不能出得去鹤丰镇? 就是出去了,也会成为通0缉0犯的吧。 祈宝儿扑过去,精准的一手搂住亲爹的脖子,一手搂住四叔,“咱们不动,这些银子也是交上去,到时他们就是拿着这些银子继续打朝廷的兵。 爹,四叔,咱这是在为朝廷效力。” “噗~”远处的吴昊远一口水直接喷出,顿时就召来自家爷的一个冷眼。 他委屈啊,内力在恢复的他们想听到这些悄悄话不在话下,他看那一家子躲角落里神神秘秘的,以为是在商量他们仨的去留问题呢,谁知道让他听到这到一出诡辩之词。 猛不丁的一听他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也是见了鬼了。 祈康安也觉得挺有道理,就是,,“被发现了不是很容易怀疑到咱?” “爹,你觉得一群苦哈哈的都要活不下去的难民,会半夜到衙门里去那啥?” 纯良的祈康泰都被引领得歪楼,立刻接话道:“不怀疑是咱拿的,可会往咱身上推。” 发现银子不见,还有比往难民身上推更方便的? “咱不让发现不就成了。” 祈康安板起了脸,“宝,你是不是早就这么想了?” 可能是在进镇前,甚至是在得知要交银子才能进镇时,就已经想好这些银子她要拿回来。 祈宝儿没吱声,使性子的也板起了小脸,翻回身去紧搂住祈老头,“爷,爹他凶我。” 祈老头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祈康安手臂上,那声儿响的,隔老远的吴昊远不用特意去听都能听到。 “嘶~”看着都疼。 这还真是孙女是宝,儿子连草都不是。 祈康安心里那个委屈,“爹,这回您揍我我也要说,这回不闹着玩的,宝儿现在啥情况啊,她这样她说她要去那啥,要出事可咋整?” 祈老头哪不知道,给祈康安使了个眼色,凶狠狠骂道:“就你屁事多,咱乖乖本事大着呢,成了,懒得理你,你俩还杵着做啥,还不快揉面去,不整干粮啦?” 祈康安狠狠瞪了祈宝儿小屁屁一眼,拉着一脸懵圈的祈康泰走人。 祈老头抱着祈宝儿去田老太那,媳妇一直担心的瞅着这边呢,他得过去说一声,省得心悬那不好受。 今晚大家伙可算是吃着顿饱的,甭管住的地方能不能遮风避雨,对他们现在来说,肚子充足了,感觉活得就充实。 祈康安统共买了二十七口锅,俩大锅,其它的一个比一个小,最小一个直径才二十公分。 晚上全烧不停,几口大点的锅各家换着用,玉米黄豆也甭磨粉做什么馍了,没那条件,直接煮熟一部分带着吃几天,几天后再煮。 小点的十来口锅他们这有米有面的三家用,做饭团,做硬实馒头。 怕香味扰着大家伙,三家人都还特意远了些的把灶搭到了破庙后面来连夜赶工。 不只是味儿,连视线都直接让破庙给挡住。 没想一个个本来就累,今天城门外又吓了一着,晚上造饱了能安心睡一觉,全都是倒地就呼。 除了轮到哪家能用锅了换着叫醒起来外,没人去管你破庙那头在做啥。 大白米蒸出来香不,香。 白面馒头香不,香。 可他们吃不起,那就睡吧。 别提什么讨口吃的这话,咱得有良心,都不只欠着老祈家债还欠着命呢。他们这会还能吃饱着躺这,那是老祈家仁义,可别得寸进尺不是人。 夜深人静,中间再隔了间破庙,在这头休息的三家就显得特别的安静,除了火堆发出噼啪声外,只剩下了偶尔的打呼声。 李琴打着哈欠和叶三妮换了班去休息,叶三妮微缩着身子猫着坐到灶前。 没会儿又一人影摸了过来,叶三妮抬头瞅了眼小声的奇怪问道:“你咋也起来了?明儿还啥啥事都需要你呢。” 祈康安抹着脸愁着坐她旁边,“睡不着。” 他担心闺女虽然答应了爹不乱来,背不住晚上还是会跐溜一下没影儿。 总感觉,爹的那一老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付他现在的闺女,已经作用不大。 要不说是夫妻呢,叶三妮一猜就知道他是,,“为了宝儿。” “你也多余的事,爹搂着宝儿睡呢,还把手和宝儿的手给绑到了一块,我睡前去瞅了眼,都睡得可香了。”小嘴微张着打小呼呼,瞅着就可人。 “别人那是多余操心,咱闺女可未必。” 叶三妮正想埋汰他几句,咋这么说自个闺女,她宝儿可是最乖最懂事的一个。 只是话没出口,她瞅着个一个方向张着嘴瞪圆了眼,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脸给打的,那俊后生怀里抱着的,可不正是她那个最乖最懂事的宝儿。 祈康安看媳妇这样吓得猛一转头,还以为媳妇看着啥了呢,,,“我淦。” 木着脸喃喃道:“媳妇,我没说错吧?我现在算是瞅出来了,咱宝儿要决定的事,就是爹说话都不好使了。” 叶三妮也僵着脸回答:“我也瞅出来了。” 君宸渊走到俩被点了穴般的俩夫妇面前蹲下,从祈宝儿手里将一个荷包拿出来放到地上,“这里面是一千两整。” 看他就要抱着他的闺女起来,祈康安哪还管银子啊,赶紧的伸手拽住人,“你们俩一起去的?” “不是。” 印证他的话,远处这时又走近了两人,正是吴昊远和辰一俩。 祈康安在这一刻已经忘了是他自个的闺女和他说过要去衙门那啥的事,只感觉是眼前这仨看着人模人样却不干人事的家伙带坏了他闺女。 这会子竟然当着他这亲爹的面,还想再抱走他闺女!! 猛的上前一把将人抢进怀中,语气生硬道:“谢谢。” 乐呵呵过来的吴昊远:“……” 啥子情况? 他们不是去帮忙的吗,怎么好像反而还得罪了人? 第129话、还你 事情要从祈宝儿开溜说起。 就祈老头和田老太把她夹在中间各给绑了只手这法子哪困得住她,确定两都已睡熟后,她还窜溜到她爹后头,把飘仔也一并叫走。 到这世界后,祈宝儿经常都感觉她的眼睛特殊着似乎意义并不大。 刚到时见着个田老汉飘,她家时不时会有个老飘来溜哒一圈,后来在三合镇碰到飘仔,北阳镇又碰到几个老飘,没了。 而且这些飘,都不凶,且爱躲,就说北阳镇上那几个老飘,祈宝儿就只见到一次,后面几天都没再出现过。 按她前世的经验,这是不正常的。 都啥时候呢,盈州内她估计已经哪哪都在死人,可飘竟然只有这么几个? 难倒是这儿的使者特别的敬业? 原以为会一直这样,没想到到了鹤丰镇这,她这双瞎了的双眼,竟然再度发挥它的技能。 好家伙,天一黑镇上哪哪随便一瞅都是飘。 飘仔做为个外地飘,瑟瑟发抖的缩在她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衣摆,将她能见着魂的事实完美的汇报给了满镇的飘。 一五官都瞅不清,一颗眼珠子挂眼框外,另一颗她自个直接托手上的大娘飘了过来。 祈宝儿真的很想忽视她,人和魂是在俩世界,你瞅不见他们,他们也不会来扰你。 但若是他们发现你能瞅见他们,有仇的会找你帮着给报仇,执念未消的找你帮消执念,单纯想逗你的会跟着你,甚至恶的会想占据你的身子重新‘活’过来。 啥事都有可能发生。 祈宝儿不怕他们,但她讨厌麻烦。 谁知,,, “啊,啊啊,鬼啊,仙,仙家救命啊,这有好多鬼。” 正准备目不斜视从大娘飘身上直接穿过去的祈宝儿:“……” 兄弟,你自个就是个飘,喊啥呢? 大娘飘都被飘仔的吼声吓了一跳,一蹦几丈远,本来就挂在眼框外的那颗没来得及跟她一起蹦走,落到地上咕噜噜的滚到祈宝儿脚边。 祈宝儿无奈的叹息了声,蹲下捡起地上的那颗,蹲着托手上一脸无奈的‘看’向大娘飘。 “呐,还你。” 这时已经有不少飘听着声都围了过来,这场景,要来个胆小的,当场就得跟他们一起做伴。 一个个飘给埋汰的,祈宝儿扫视了圈,好家伙,就没一个是完整的。 不是五官有缺陷,就是手脚少了点啥,最埋汰的那个,都拼接的,走一步掉几个零件,他自个捡起来装上,再走一步再掉几个零件。 “呐,说好了,咱海水不犯你们这些井水,我这人还是很讲公德的,一般不伤魂,更不会轻易杀魂。” 远处仨正追着她都奇怪的瞅着,本是想护着她,谁知道怎么就突然停在了大街中间,还蹲下似乎捡了什么,又扬着头跟什么人在说话一样。 吴吴远:“宝姑娘不会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莫不是有啥幻想症啥的? 辰一原也懵圈着,猛不丁想到了一个可能,“宝姑娘会不会像国师一样,能看到咱们看不到的东西?” 那边祈宝儿已经站了起来,似乎捡了什么东西的那只手朝前挥了下,像是扔了刚捡的东西般。 三人都听到她略带邪意的说:“魂体不全地府会以你们累积的功德为你们补魂,除非是无功德可补,只能留在地府慢慢等魂体恢复,或是就是以残缺的魂体投生转世,来生做一个生来就残缺的人或动物。” 这下吴昊远也相信了辰一的判断了,宝姑娘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跟她能看到的东西解释什么。 君宸渊不再隐藏着,迈着大步走了过去。 爷都出去了,吴昊远和辰一俩虽然心里都对那看不见的东东有点怵,还是状起胆子也跟了出去。 祈宝儿对于后头的脚步声视若未闻,依旧靠在飘仔背上目光悠悠的看着刚才问话的拼接魂。 最近总是被爷和爹端来揣去的,把她都整懒了,站这么会儿她竟然感觉腿酸。好在还有个飘仔在,让背过身给靠靠总算也有点用。 他不害怕的不敢看嘛,正好背过身就瞅不着了。 眼前的拼接飘应该脑袋是自个的,一个生前很慈祥的中年男人。 从他得知她能看到魂问的不是能不能帮报仇啥,而是只想去地府这点也能看出。 拼接飘听后很迷茫,“那为啥没有使者来引渡我们?” 这下换祈宝儿疑惑了,“那不能,有魂出现,使者就会出现。” 托眼大娘飘也飘了过来,也不知她是难过还是说话原本就一直带着这个调的颤抖着哭腔。 “真没有,我们在这里时间短的有十几天,长的都有一两个月,天天晚上我们都故意跑街上来晃,可一次使者都没碰到。” 这一世活着太累,死也不安生,哪个乐意继续在世间飘着,都巴不得早点入了地府重新来过呢。 祈宝儿看向其它飘。 阿飘们都连连点头,有个脑袋本来是托在脖子上,他估计一时给忘了,这一点头脑袋咕噜噜的滚落地上,赶紧/张着手去追脑袋。 “我头,回来,我的头。” 这时君宸渊已经走到了祈宝儿身后,对于她微向后靠的奇怪姿势露出了然之色。 明明啥也看不见,他却像是看到了祈宝儿身后有人一样避开,蹲在了祈宝儿的旁边。 目光警视周围一围,无奈他肉眼凡胎,什么都没看到,连点异常都没察觉出来。 祈宝儿以为他会问她飘的事,结果这人却是问道:“我抱着你,比你靠着那个,要舒服很多。” 那指定的,人是热的,飘是冰的。 但祈宝儿灵魂上可是大人,怎么能随便给个男子抱抱,扯么不是。 “这样挺好。”拒绝。 她也不再靠着了,站直后小胖手在空中画着什么,速度快到后面追上来的吴昊远和辰一都只能看到她手的残影。 等祈宝儿的动作停下,只见她抬掌对着所画的虚空位置一拍,三人都骤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阴冷下来。 他们所看不见的,半空中出现了一道漆黑的门,门缓缓的打开条缝,一个身穿白长衫的男子走了出来。 “谢叔。” 来人原本的一本正经严肃脸,在看到她的一刻顿时破功,捂着肚子笑得差点没直接掉地上来。 “噗,我的乖乖,宝啊,你怎么成了这样?二米八的大长腿哪去了?” 第130话、你是不是个傻 祈宝儿扬着头死鱼眼怼他,“大长腿是没有了,大脚丫子要不要?” 谢必安自觉自己是专业人士,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笑的,可他实在忍不住。 “哈~~不行,不行,有什么事都等下再说,先让我笑会儿。” 哎哟,大殿下这回可真是缺了大德了,怎么让宝殿下跑这来了,出身农女不说,还要逃难,瞧这一身穿的都什么啊。 他就没见宝殿下这么惨过。 祈宝儿恼着蹲下随手捡起个石子就砸了过去,在三人的眼中,她砸的明明是什么都没的空气,但石头偏偏就砸到了什么般的被反弹了出去。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宝啊,你不知道你打魂很痛的吗?” 揉揉被砸的脑袋,一摸,好家伙,鼓起一个大包。 祈宝儿懒得理他的耍宝,指指旁边这人一出现就跪了一地的飘,“先瞅瞅这些,没使者来引渡他们。” “嗯?” 好不容易能见宝殿下一面,谢必安哪还管旁边啊,这一提醒,他才发现周围有一大群的魂体。 “都是残魂?我查查。” 只见他凭空的掏出一个,,,平板电脑,??霹雳啪啦的按了起来。 淦。 他一飘都能随便用电脑,而她现在想要个手机看看时间都莫得。 没会儿谢必安收起电脑说:“查到了,是出了点小问题,我这就将这些魂都引下去。” 祈宝儿没多事的问出啥问题什么,那不归她管,何况她本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老白出马可不是一条勾魂链出来唰唰唰,而是将他刚才出来的门又打开些,然后朝下面的魂体们喝道: “都排好队进去。” 魂与魂间实力的压迫,再有着在这聚集的飘们本就是求个入地府往生,立刻都没个反抗的一个一个朝着门的方向飘去。 在最前头的大娘飘和拼接飘在进门前突然停下,转身回头,朝着祈宝儿深深鞠了一躬。 拼接飘一鞠躬又掉了一堆零件,旁边有着老白在,他不敢去捡零件,于是,在祈宝儿看来,就是一堆的零件都自个的飘着进了大门。 后面的飘也是一个一个朝祈宝儿感激后才进入地府大门。 最后一个飘消失后,谢必安瞅了眼缩在祈宝儿背后抖成了筛子的飘仔,眸光闪了闪。 终像是啥也没看到般道:“叔得回去解决点事,下回有机会碰着,叔给你带点好东西。” 说完便也急急的大长腿迈入大门,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大门再度缓缓关上。 等大门闭紧,门也随之消失。 门一消失,那股阴冷气息也紧跟着不再。 吴吴远抖了抖被冻得有些僵的脚,“宝姑娘,你刚才是和白那啥说话吗?” 如果真是那位,那宝姑娘可比国师还流弊了都,国师请那级别的魂物,都得摆阵做法啥的,她这就抬手挥了挥。 “嗯。”祈宝儿重新迈起小短腿朝前走。 “真的?”吴昊远立刻颠颠的跟了上来,好奇宝宝般的吧啦吧啦一堆问题抛出来。 “白那啥是不是真的一脸死白死白的,黑那啥是不是真黑得晚上看不着?” “你都听谁说的,谢叔和范叔都可俊了。” “那怎么大家叫他们白那啥黑那啥,不是一个长得白一个长得黑?” “他们俩一个属阳一个属阴,大家只是习惯对应着,阳为白天阴为黑夜,所以就被人这么叫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是不是真见着白那啥,对他必恭必敬就能发财啊?” 祈宝儿顿住脚转头看他,那眼神妥妥的写着‘你是不是个傻?’。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地府也有地府的规矩。人未必会按规矩办事,但魂必须守规矩。” 因为不守规矩的代价,魂都付不起。 这就是她有时为什么情愿相信魂,也不愿信人的原因。 “有道理。”吴昊远了悟般的摸着下巴点点头。 其实他还是不太明白,不过看出了祈宝儿已经有些不耐烦。 还想再问,被辰一给硬拽到了后头,刚想问他要做么,就瞅着爷已经顶替了他刚才的位置,,, 了解了。 明明看不到的祈宝儿,却比他们这仨能看到的视力更好般,左拐右弯一路没摔没跌的来到了鹤丰镇衙门的后门。 见祈宝儿仰头似乎在‘望’着高高的院墙,君宸渊正准备再度问她是否要他抱她进去。 只见小姑娘一个跃起已经进了院子,他赶忙也飞跃而起紧随而上,谁知只这么一眨眼,等他站在院中时,小姑娘已经不见了人影。 跟进来的吴昊远惊叹道:“嚯,这速度~” 还是能感觉到小姑娘去了哪个方向,只是能在他们眼皮底下窜溜不见人影的,就宝姑娘这年纪,已经是属世间第一人。 这回三人都中毒不轻也伤得不轻,虽然及时得了救治,可后头他们也不知给他们抹了什么药,好家伙,把他们内力全给禁锢住了,现在都只能跟着药力的慢慢散去一点一点的恢复。 还有给他们大放血这点也是够呛。 这才让他们仨在宝姑娘面前,显得这么的菜。 君宸渊只是顿息了下就朝一个方向闪身追了过去,吴昊远和辰一也紧随其后。 等他们仨找到祈宝儿时,她已经在库房里开了好几个箱子。 吴昊远借着月光拿起库房门上的锁仔细瞅了瞅,一点破损都没有。 有这手,也难怪着上回她能在北阳镇衙门里找着那些信了。 再看祈宝儿打开箱子再关上,接着打开再关上,似乎一直没找着她要的东西般,吴昊远此刻深深的怀疑,她是不是压根就没瞎? 不过立刻反应过来,这位可是能见那啥那啥的人,应该是她身边还跟着那啥,可以在黑夜里代替她的眼睛。 吴昊远对此没感觉太可怕,他们经历过无数战场出来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怕魂? 反而还挺羡慕祈宝儿的能力,能支使魂,这若是用来刺探军情,,,, 祈宝儿立马用事实来告诉他,你在想pc。 低低的一声闷响,祈宝儿的膝盖撞在了一箱子上。 “怎么了?”紧随在她身后的君宸渊立刻蹲下查看。 撸起小姑娘的裤腿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一瞧,嘶,红了一大块。 祈宝儿木着脸像是不知疼痛,可说出的话很是委屈,“飘仔回去了。” 飘仔???!! 第131话、厚颜无耻 经祈宝儿小声的解释,三人这才明白,想支使魂做事都是扯蛋。 祈宝儿本是算是时间出来的,有飘仔给她带路,进了衙门拿回他们的银子再回去,搞定。 谁知半道被那群飘给拦住了去路,送飘去地府又费了太多时间,飘仔先撑不住了,只能先回她爹那的佛珠去。 而她,刚自作死的把鹤丰镇的飘全给弄走,现抓一个过来当眼睛都不成。 大女子能屈能伸,祈宝儿扬头主动朝君宸渊伸手,“抱。” 没事,她脸皮厚,才五岁呢是吧,被个大人抱抱这算啥? 本想说牵着她走的君宸渊:“……” 勾唇一笑,迅速的伸手将人搂进怀中抱起。 这一刻,似乎原本就属于他,却丢失了许久许久的珍宝终于回来了般,让他激动得眼框都有些发热。 他现在都不得不怀疑吴昊远的话,也许他是真将小姑娘当成了他闺女,这感觉,也许前世她原就是他闺女。 好在四周几乎是一片漆黑,吴昊远和辰一俩都没发现他的异常,眼瞎的祈宝儿就更没发现。 祈宝儿这个本能着相信直觉的人,君宸渊这种情绪特别内敛,能将自己内心真正的目的隐藏得深入万丈悬崖底的人,就是她的克星。 抱着人,君宸渊才彻底了明白了祈宝儿是怎么开锁,和国师一样,用着他们所修习的叫灵力的东西。 又开了三个箱子,祈宝儿终于满意,前面那些箱子都是些珠宝或是古玩,这箱终于见着银子了。 听着君宸渊所描述的,没有碎银子全是整绽整绽的,三分二装的是银子,三分一装的还全是银票。 可见鹤丰镇的县丞没少捞。 先让君宸渊帮着拿出张五百两的,“这是他们得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再让拿出张二两百,“这是我半夜不能睡觉的损失费。” 再再来张一百两,“我半夜跑这一趟的劳务费。” 吴昊远在旁都看呆了:他见过无耻的,可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无耻的人。 更无耻的是,辰一都不用人交待,已经不知道从哪拿出个大荷包来,拿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又拿了张二百两的,然后再拿了六个五十两的银锭子。 正好一千两。 辰一还拿了几张和银票大小一致的白纸放在银票底部,又出去拿了几块砖头进来塞在银锭子这堆的下面。 再看箱子里,和刚才他们拿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吴昊远看着辰一眼神都有了变化,这么熟练的吗? 锁都没有破坏,几人退出库房,辰一在最后一路后退着边扫去脚印抹掉手印迹,再锁上库房的门。 三大人一小孩再次众院墙窜溜出去,消失在一片夜色当中,整个过程没有惊动衙门内的一人一狗。 - 祈康安沉默的听吴昊远说完。 按说他这会应该按住闺女狠狠的揍她屁股,可他揍不下去,也没脸揍。 只想狠狠的抱着闺女好好哭一场。 “宝,是我们连累你了。”要没他们在,他的宝儿哪怕是在乱世当中,也能活得自在逍遥。 亏他当初和爹还给宝儿编出个神人的身份,以为那样他们就是有个万一,宝儿也能有全村人一起护着。 结果却是,,他的宝儿现在在护着他们所有的人。 站在地上的祈宝儿伸手拍拍蹲在她面前的傻爹的脸,又揪起坨软肉肉扯了扯,“爹,我叫你啥?” “你除了叫我爹还能叫啥?”还想造反不成? 祈宝儿翻了个白眼,松了手转身背起爪爪走人。 祈康安一时被这一出整得有些懵,转头求助向媳妇。 叶三妮本来也自责,但宝儿的话让她醍醐灌顶,对啊,他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 再看相公在她面前难得的傻样,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你是宝儿的爹,宝儿是你闺女,你们是父女俩。” 父女之间,说那些有意思不? 祈康安也反应了过来,可他心里还是不得劲,本该是做爹的该给闺女依靠,哪有什么危险都是闺女去闯,他这当爹的却一直在后头享福的? 君宸渊看着祈宝儿回去重新躺到了祈老头和田老太中间,还一左一右的再拿过连着两老手腕上的绑带给自个绑上,这再去把人抢过来那是不可能了,只能忍着心里的失落走到一旁的树下坐靠着闭眼休息。 吴昊远和辰一这俩也都是失血过多还麻药劲没完全过的人,这时都有些手软腿软,同样的瞅着已经没事,赶紧寻个地方休息恢复,明天还得接着赶路。 等他们都睡着,那边的夫妇俩也停了嘀咕头靠着头休息,靠着树的某人突然的睁开了双眼。 视线越过火堆旁的夫妇俩,扫过老祈家的其它人,最终停在祈老头和田老太中间的小姑娘身上。 也许是累着了,小姑娘已经睡得微张着小嘴在打着小呼噜。 想到小姑娘腿上的伤,半道他还不放心的扯开看过,没想到已经一点都看不出来,小姑娘的恢复能力,是真如她自己说的是及好。 俊逸的脸上不自觉的荡起丝浅笑。 这般真好,至少小姑娘自个的生命就多一重保障。 - 不用等临到中午再被人赶,一大早开始可以视物起,祈家村的众人就起来把东西装车准备出发。 银子都整的,一时没法直接还,祈康安让祈康泰按着记着的数给大家伙都报报,说是祈宝儿的师傅昨晚去衙门给他们拿回来的。 各家各户都是激动得只差没晕厥,都是存了一辈子的银子,为了活命不得不将银子全都拿了出来,但没了银子,以后又该怎么办? 是,都知道老祈家厚道的不会丢下他们,可心里还是虚不是,还是害怕,还是没底。 激动过后,一个个就都表示:先扣了欠老祈家的钱后,银子就放祈康安这。 反正他们要用钱也都是集中着用,老祈家他们信得过。 祈康安早就准备要给大家伙买点东西,弥补下那场大风的损失,可这事又不好明着。 成,那就放他们这,他补进去些,大家伙也不会发现。 老祈家几房的银子都回了各自的口袋,钱齐宋三家的银子也全还了回去。 不到巳时,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只待祈康安一声令下。 而祈康安正抱着闺女在角落里嘀咕,“昨天不是那严贵安说是一起走,这时都不见人影,是不来了还是有事给耽搁了,咱要不要等他?” 祈宝儿想了下,“不等,爹,咱走吧。” “成。” 第132话、离开鹤丰镇 沿着避道一直往北走就能出城。 这边的城门大敞开着,有俩衙役站岗。 见着他们这群难民,只是上来一人稍微了检查了下就放行,没有一点要为难的意思。 也不知是得了上头的交待,还是对于已经进了镇的难民,他们就不会太过为难? 不管哪种,总之对大家来说,能安然的出来就好。 出了镇后往前走了大约两个时,回头往后看已经看不见鹤丰镇的影子了,大家在路边一树下看到了严贵安一家子。 这一家子都是偏块头大的,严母是个很壮实的妇人,和李琴有得一拼,严贵安自个也是一身腱子肌,他所说的六岁的闺女严小小,名字娇小玲珑的,个子却快有九岁的三郞大,和她爹一样,壮壮实实的一个女娃。 “老哥,你们可来了,我们在这都等你们很久了。”严贵安远远的就开始晃着手喊,边喊边朝他们跑来。 祈康安也抬手摇晃着喊着回应,“哎哟,你们原来在这等啊,昨晚没说好,我们在镇里一直等呢。” 可把严贵安给不好意思的,“是我的错,在镇上我怕被人瞅着就走不了,一早城门刚开,我就先出城在这等你们了,我有叫了人去告诉老哥一声。” 看来那人没去。 “没呢,没人来跟我们说。”个不靠谱的。 严贵安已经跑到了老祈家跟前,这人会来事,立马一个个的打招呼。 “大伯好,大伯母好,小姑、小姑父好,钱家亲家亲家母好,齐员外好。 二弟、二弟妹好,三弟、三弟妹好,四弟好,侄子们好,宝儿,记得叔没?” 这熟络的,就像是他本就这跟这家有多熟一样。 他这一热情,大家伙也不好摆出不耐见他的样子来,都纷纷的也热情和他招呼。 这不,互相一下就都感觉亲近了不少。 祈老头问:“你这跟着咱走没事吧?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要不知事的这会就会以为祈老头是怕他给他们带来麻烦,回答个没对双方又得僵。 严贵安就聪明,立马笑眯眯的说:“大伯就是心疼我,放心吧大伯,没事,我不算是正经衙役,我哥以前是衙役,我哥一个月前去逝,我顶的我哥的班,名字还没记上去,现在记录在案的,还是我哥的名字。” 在麒麟国,衙役就跟祈宝儿前世的公安一样,是正儿八经的公职人员,在户籍上会有特殊的记录。 离开任职的地方,如果不是因公事,像严贵安这样私自离开的,一旦被发现性质跟逃兵差不多,处罚非常严重,最轻都是额头刺字后留放。 只因它这处罚的是个人,一般连累不到其它人身上,所以祈康安和祈宝儿在这点上没有特别在意。 祈老头一听就放心了,以防他多想,解释了句:“我就担心咱哪天能安定了,你那户籍上多了那么一笔,不白跑了老远。” 严贵安笑容更大了,“我就知道大伯心疼我呢。” 这会大家已经靠近了严母她们,严贵安赶紧给大家介绍,“那是我娘,那是我闺女小小,我娘和我闺女都有把子力气。” 可不是有把子力气嘛,只见奶孙俩那叫一个巾帼不让须眉,非常轻松的一人一辆,把装得高高的板车从路旁给推了出来。 严母还好,看着比田老太还年轻些,人也高大状实。那叫严小小的女娃才吓人,人看着都才比板车扶手高那么一丢丢呢。 远远看去,她那就是一板车自个朝大路滑来。 田老太哎哟了声,赶紧的叫祈康富,“富子,你快过去帮接把手,娃儿还小呢。” 大郞他们家都没敢这么使唤过,看着太吓人。 严贵安已经朝那跑了过去,听这话脚没停的回道:“不用,不用,我来就成。” 又喊闺女,“小小,放那,爹来。” 祈康富已经跟着过来,严贵安接了严小小的板车,祈康富一瞅,转头去接严母的一辆。 严母没让,爽朗的笑着道:“我两百斤的野猪都扛下山过,这只是推个车没啥。” 那头田老太在喊严母,“老妹子,你要放心,就把车给富子推,咱说说话。” 这话给说的,不给她儿子推可不就是不相信他们? 严母本就一利索人,一听立刻没客气的松了手,牵上一旁看着有些憨的孙女小跑向田老太。 严贵安家,这就算和老祈家汇合,和祈家村大队伍汇合了。 至于祈家村的其它人,虽然对外人加入不满意,但看着这人和老祈家这么熟,都感着老祈家的恩呢,哪还能说不让人加入的。 不怪大家伙没认出来严贵安,寻常百姓看到官那都是躲着走,衙役在大家眼中可也是官,必须从他们身边路过的都是低着头不敢抬一下头瞄一眼。 就祈文方这举人认出了这位是镇外那个衙役,有些奇怪他竟然也携家跟着他们走,但相信老祈家人不会放任危险在身边,也就没有多问。 鹤丰镇出来的官道足够宽,平行着走五六辆板车都够,老祈家这回有了三架板车,还有一架庞员外得知他们有马特意让小厮给送去的马车厢。 本来要弃的板车都收钱,近十两的车厢却白送,还点着名说是送给祈宝儿,可以说是相当的喜欢祈宝儿了。 依旧是祈老头骑着风驰带着祈宝儿在前,马车载着仨伤患外加几个小的孩子,风雷掉了ac格,它拉了辆板车,祈康安和祈康福俩各推一辆板车,其它人皆腿着走。 高大夫家这次也只要了一辆板车,暂时由高三有推着,严贵安来了后,他家的两辆板车跟高大夫家并在了一起走。 后面队伍的排序基本和原来一样,最后方依旧留了几个配着刀的汉子断后。 可能跟银子重新入口袋有关,也可能是觉得后方没再如过去般需要时刻的提心吊胆。 这回重新上路的气氛明显着比以前好很多,偶尔还能听到后面说笑的声音,甚至还有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在队伍中穿来穿去,引来长辈们的喝斥。 也,更忙碌。 第133话、气候不对 布庄那除了有十几匹的麻布外,还有十几匹的粗麻布。 粗麻布太糙,一般都是被拿来做孝衣或是麻袋,布庄老板估计也是急着脱手手里的布,祈康安买麻布时,老板连粗麻布也半卖半送,纯到不能再纯的实在价,还白送了好些针跟线。 祈康安心想,正好他们这会啥都没,麻布袋更是缺得很,有针有线了,衣服半道也能做起来。 有便宜不占那是傻。 粗麻布还有个用处:粗麻布糙但耐用结实,没绳子可以将粗麻布载成一条条,对折把线头缝里头藏住,再两条或是三条一起一搓,就是根非常耐用的麻绳了。 祈康安还买了不少的瓦罐,大大小小都有,是为了防缺水,他们出村时都忽视了水的重要,这会子可长了记性。 瓦罐这玩艺容易碎,外头给套上层麻绳衣,没有麻绳,路边的芦苇一类搓成草绳也成,就能大大的减少瓦罐间互相碰撞或是掉落地上易碎造成的损失。 妇人们手里针线活不停,不用推车的老人和汉子,甚至是孩子们手里搓揉的活也停不下来。 整支队伍的人几乎都在忙碌着,也就年纪小的孩子们有吃有喝他们就不知愁。 三郞这个会分享、也爱分享的正在拿着个荷叶包和小伙伴们分享。 抿着唇紧张兮兮的一点一点打开荷叶包,几个小孩被他给影响的,也全目光都透着小心翼翼的紧紧盯着他手里的荷叶。 冷不丁一看,有那么点三郞在折地雷的感觉。 只见荷叶打开后,露出里面雪白雪白的六片叠在一起的方形糕点,一片一片都有三郞的巴掌心那么大。 “哇~”小孩子们顿时个个都感觉口水橫流,好几个没忍住咕嘟了好几下。 就三郞自己,也悄摸着咽了咽口水。 “这是卖我们粮那个员外爷给我妹吃的,我妹又给了我,我特意拿来分你们尝一尝,咱这辈子都没吃过的好东西,我妹说叫雪片糕,听说是有钱都买不到,大官们都吃这个。” 没忍住先闻一口,清香清香的,还有股甜甜的香气。 他说了啥孩子们没注意,眼里心里只剩下那一片片的雪白,有个孩子流着哈喇问:“满叔叔,香不?” “香,贼香。我们这有一,二,三,,,,正好六个人,咱们一人一块。” “好,谢谢满叔叔。” “谢谢满爷爷。” 雪片糕软软的有些q弹,像雪白的奶冻一样,但真捏在手里,它又挺硬实,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小孩们一个个都张着双手托着等,三郞一片一片的给分大家手里,自个留了一片。 都没见过这样的吃食,稀罕,光看着它就觉得准好吃。 三郞珍惜的拿起来小小咬了一口,小孩也纷纷的跟着小小咬一口。 顿时全都是双眼一亮, 太好吃了。 都抿着唇细细的嚼着,嚼到化了才舍得吞下,互相对视着眼中全是欢喜。 小孩子间的乐趣,就是这么的简单。 田老太听到孩子们的笑声往后瞅,看到就在他们家后头不远的那群孩子,眼中也不自觉的泛上笑意。 严母自从跟着一起走后,就一直跟田老太走在一起,也回头瞅了眼跟着笑了。 说来真是缘分,她们俩贼对脾气,不是说性子像,而是三观差不多。 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般,只走了这么半天时间,两人都有种失散了多年的姐妹重逢般那感觉。 严母朝田老太竖起大拇指:“我瞅着三郞向宝儿要的糕点,起初我还以为是三郞自个饿了呢,老姐姐你教得好。” 那糕点她认得,庞员外家独有的,是庞夫人娘家的独家点心,贵安偶尔也会带些回来给小小解馋。 “三郞这孩子指缝忒大,教过也凶过,他爹还动手打过,就是改不了。”田老太也很无奈。 严母笑道:“老姐姐,不是我说,我倒觉得没啥,我家小小有时也这样,但凡有个吃的她就往外拿。 一开始我也生气,谁家里日子都不好过不是。 可有一次,小小在外面摔了一跤,我当时在庞员外家做活,小小她爹又在衙门当职,那几个小孩愣是又是背又是扛的,把我小小给弄去了医馆。 后来我再没管过小小这点。 我是这样想的,吃点东西,用点东西,不大的事。里面只要有一个孩子对我家小小真心实意,关键时候能这样拉一把,那就值了。 要那种白眼狠的,也是给孩子教训。” 田老太一想,还真挺有道理。 且三郞也不是那真不知事的人,大家伙东西被风刮走那阵,只能吃草的那几家中就有三郞平时玩的好的孩子,三郞也没将家里馒头拿出来分过。 他懂得啥时候能分享啥时候不能。 “老妹子你说的对,我不骂他,他别丢了分寸就成。” 严母手里的活计不停,笑着白了她一眼,“你这是想嫉妒我是不是,你家孩子都聪明着,可丢不了。” 不像她家小小,愣生生的就一棒槌。 严母本不用缝这些,是主动向田老太要了针线和布过来帮着老祈家缝,也只限帮老祈家。 她儿子昨晚就和她说了,这一伙的人,最值得深交的就是老祈家这一家人,富不富人是次要,重要的是他们厚道,重情意。 人的将来谁说的准,今天是要饭的,也许改明儿人就封候或为将相了,一起得换命般的一起走,得看的不那些外头虚的,是这人是啥样。 天已经接近正午,烈日当空而下的照着大地,可并不是太热,反而吹来的微风中还带着丝凉气。 祈康安朝后大喊,“原地休息喽。” 现在他们早已经练出来了,祈康安的话音一落,隔着几户后又一汉子立马接着话的朝后喊:“原地休息啦。” 接着又是隔着几户后另一汉子接着往后传话,呼吸间整支队伍就都收到了原地休息的信号。 都有现成干粮,不用开锅造饭。 腿着走又是半天,还有那些推车的汉子们,队伍依旧是累得一停就原地又坐又躺。 不过妇人们基本的手都没停,就是坐下休息,依旧在穿针引线着。 祈康安走到下马正去抱祈宝儿的祈老头面前,“爹,我啥感觉这气候不太对,不是说通城旱吗?” 第134话、高兴得早了 祈老头边把祈宝儿放地上,边也扭头看向凉风吹来的方向,心里同样疑惑着。 “现在都五月中旬了,这风里还透着凉气,我瞅着也不像是有旱的样子。” 祈宝儿在地上蹦跶了几下,颇为无语的看着亲爷和亲爹:“爷,爹,咱们才刚过鹤丰镇,说来刚进通城地界呢。” 盈州于麒麟国来说只是一个不算大的州,可若是按着她前世来看,已经半个种花国大小了,而通城,是盈州里最大的城,从他们这儿到通城主城,中间就得经过好几个县,十几个镇二十个村,还不算只是从旁边路过的那些。 祈宝儿从四叔所画的舆图大小与他们所走的路来做基准,大致有算过,他们从出村起到出卫城关隘,走最近的一条主官道,估摸着得有三千五到四千公里的路程。 别看他们每天走得累到好像活不起,甚至有时一天都走它十四五个时都有,可别忘了,家家都推着重重的板车,不推板车的是又背又抱,还都带着孩子。 更有饿了会影响速度,渴了会影响速度等等这些客观因素在。 平均下来一天能走个四五十公里已经是顶天。 二十几天,他们其实还没走出四分一的路程。 剩下的四分三路程中,他们要过的属于通城的地界,就占了四分之二。 在这就奇怪通城咋据说有旱情还能凉快,是不是早了点? 祈老头和祈康安对视了眼,俩都有些讪讪,他们似乎的确是高兴得早了点。 这不就怕旱嘛,大旱之中赶路,那是真要老命。 祈康安这回在鹤丰镇可是狠了心,火把的油也在庞员外那买了好几灌,布庄那破布头更是全给他买来,他们现在要在夜里赶路,再不用愁火把的问题了。 这天入夜,他们又路过一村子,村子挺大,位于官道的下方,只是从官道上看去,村里稀稀朗朗的只有不到十个屋子点着灯火。 和他们这隔个几米就一个火把的棉长队伍相比,下方的星星点点又昏暗的火光,显得有那么点可怜。 “爹,要不要去瞅瞅。”看着村子不小,让大家伙借个宿有个遮风的地方靠靠。 祈老头想了下摇头,“这天还不算早,村里就没几间屋子点着火,我估摸着不是省,而是压根里面没人,应该也和咱们一样都逃难去了。 那就指定屋都锁着,咱下去是破门而入还是咋的? 没到那地步。 再说这天也不冷,就外头寻个能避风的地方靠靠就成。 明天一早还醒了就能走,省得一堆人推着车下去,又再推着车出来的麻烦还费时间。” 祈康安一想也是。 又往前走了半个时左右,前面就处背风的林子,祈康安下令晚上就这歇着了。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他们现在沿着路走,路两旁能用得上的都是好东西。 但凡是叶长韧性度高的,就能扯来搓成麻绳,要是那种盘着大树而长的藤蔓更好,用刀划拉成细丝还能搓成那种细绳。 他们还在路过一大片的芦苇丛时家家都砍了芦苇杆放车顶凉晒,等着芦苇杆干了,用细绳就能编几床凉席出来。 只要人不给人绝路,老天爷总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 叶三妮取出床凉席铺地上,边拿小扫把扫去上面有可能粘上的灰尘,边喊人,“爹,宝儿,来这边休息,草席给铺好了。” 祈老头正抱着祈宝儿和君宸渊说话,听到叶三妮的叫声,自然的叫君宸渊一起过去。 是的,不到十天的时间,祈老头和君宸渊已经很熟悉。 祈老头很喜欢和君宸渊说话,虽然这人话不多,甚至有时半天憋不出一个屁,但但凡他开口,都是见解独到。 君宸渊这个抱着想抢人家孙女回去自个养的人,自然是巴不得,而且他也乐意听祈老头说话,虽然都是大白话,可见识却并不比教导了他十几年的人低。 “已经路过一个县三个镇子,情况都差不多,不是一个人没有,就是只剩了几个,我怀疑有可能都是像我村里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们一样,死都要死在村里。” 祈老头愁啊,“咱都走这么多天了,可一条河没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原本有河但已经干枯了我们没注意。” 风虽然还挺凉爽,可这前后左右都看不着河流,让人心里是怎么想怎么不踏实。 有人住的地儿按说要么沿着河,最少也要有小溪流,哪能像他们这样一路过来县城都路过了俩,镇也过了好几座,竟然一条河没看着? “应该是有河,不至于这儿就断了水,否则鹤丰镇那安定不了。” “倒也是,这里要是都开始旱,人也不会往卫城那跑,指定是往我们迦南城那边跑,更近不是。 可……??” 如果不是旱情已经蔓延到了这边,为什么他们路过的这些地方要么直接空了,要么几近于空? 君宸渊冷沉着脸沉默了会儿,“老爷子,此事有异,我等三人恐不能再同你们一起走下去了。” 祈老头:“……” 这咋好好的突然就说要走了? 原本是不乐意他们留下的,毕竟是麻烦。 可这处了几天不熟了嘛,一听要走,他这心里又有些不得劲。 但人是做大事的人,他不能拦也没想拦。 勉强笑了笑道:“以后要小心着些了,老头子也不问你们当初咋伤的,你们的本事这些天我多少看出些,能把你们伤成那样的东西……, 我也不说啥不要再碰的话,那不实际,可千万要保重啊。” 君宸渊露出个笑容真挚的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老爷子放心,我们会的。” 说完,他又看向祈老头怀里的祈宝儿,小姑娘双目依旧无神,并没有如她自己所说的很快就能好。 心中微微有些涩然,不舍着。 但他掩饰得很好,在祈老头看来,这人只是一扫而过的视线越过他的乖乖看向了他的后面。 他身后正好吴昊远和辰一两人走了过来。 三人都没啥要准备的,但是人真要走了,那感觉还是能感觉得出来,那种就此一别不知此生还会不会再见的伤感。 祈老头压下心头的酸涩,赶紧朝田老太喊:“媳妇,给备干粮,备足了给孩子们带上。” 第135话、抢他闺女 三人来时除身中巨毒还一身伤外,两手空空啥都没有。 走时匆匆没留几句只言片语,村民们许多甚至都不晓得他们的长相。 那可是福娃神人师傅的朋友,高人的朋友自然也会是高人,出于敬畏,没几个村民敢往他们脖子以上瞧,觉得那是亵渎。 老祈家人都有些不舍,渊少爷睿智,吴大话多风趣,辰一沉默但勤劳,各有特点,也各拢住某一群人的心。 比如沉默的辰一,探路什么的这几天他不用人说自个就去了,休息时看到老祈家的汉子们练刀他也会跟着进来比划,孩子们扎马步他也会加入,老祈家的人哪错了,他还会指点一二,俨然一个孩子王。 化名吴大的吴昊远风趣话多还嘴甜,很得田老太和叶三妮等一众妇人的喜欢,经常把她们逗着咯咯笑,最重要的是,他会打野味,赫然是妇女之友。 君宸渊这个渊少爷光是博学这一块,就能吸引住老祈家都读过书的这拨人,不过他主要被祈老头霸着,其它人反而对他的印象并不深。 只觉得这人沉默,威严,看着比看到县丞大人还吓人,不怎么好相处的感觉。 叶三妮就说:“我都不太敢站得离他太近了,好像一走近就有冷风扑过来。” 人在都不敢说人坏话,就那骨子里发出来的本能畏惧,她也说不上来是为啥,明明人也只两眼睛一张嘴。 钱兰花也皱着鼻子赞同,“嫂子你都敢问他吃啥,要不要热下吃,我都不敢。” 就李琴这神经粗的毫无感觉,这会只觉得,,哦,“难怪一到吃饭,你们都是让我去给他们仨送饭。” 祈老头和田老太坐一块没提这仨,对他们来说,那三人就跟曾经人生中的那些过客一样,未必有生之年还会再见。 提起来反而伤感,不若不去想。 “我看二牛媳妇快了,那几天赶山道可能给抻着了,她又胆子小死撑着,进了鹤丰镇后才悄摸跟我说肚子不舒服。 我请了高大夫过去瞅了眼,还好咱们一路见着草药就采,高大夫说安胎药能凑得出来,先喝着。” 这不出鹤丰镇后二牛媳妇都坐板车上被推着走,可就是坐车它也颠呀。 田老太好几次不放心的往后瞧,都看到二牛媳妇拧巴着脸在揉肚子。 “我倒是盼着她早些生,这儿不算太热也不冷,要是往前又热又缺水的话,孩子生下来就得遭罪。” 也不太能养得活。 祈老头往人群堆看了眼,二牛媳妇所在的地方离他们家近,又一直躺板车上又高着肚子,很明显的一眼就能看到。 巧的,祈老头看过去时二牛媳妇正如田老太说的很不舒服般的揉着肚子。 祈老头叹了口气没吱声,生孩子的事谁能说得准,当初他媳妇要生泰子时,那都过了月了,熊孩子就是不出来。 祈康安端着空调【祈宝儿】正在巡视,边左右看着情况,边和祈宝儿说话。 他是整个老祈家最盼着那仨走的一个。 眼神骗不了人,那什么渊少爷瞅他闺女时和爹一样样的眼神,他要还看不出来那货是想抢他闺女他就是个棒槌。 走了好,走了好。 “宝,你说他们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大事?”比如去暗杀宣王什么的。 也不知是不是平头刀给了祈康安自信,他竟然一小老百姓现在都敢去想暗杀王爷的事儿。 祈宝儿声音微有些不自在道:“爹,人都走了,再说那也不是咱能过问的事啊。” 要是这会吴昊远还在,听着她这大言不惭的话,一准会送她一个天大白眼,再呸一声。 时间回溯到前天晚上。 包括站岗和巡逻的几个都累得站那也全睡着后。 君宸渊三人正围坐在一石头旁,吴昊远正拿着块小石头在大石头上画着什么,辰一在一旁举着火把照明。 “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突然冒出的奶娃音,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晃到他们前方的祈宝儿。 只见她依旧是双眼木讷无光,还全身上上下下都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曾经的可爱。 不只是可爱,是啥都看不出来了。 连着几个白天晚上的没清洗,祈宝儿又没浪费灵气再在清洁上,光是灰尘就已经能把她埋汰成个小脏娃。 但奶娃音中的凌厉,让人不难听出她此刻的心情,不是很美丽。 君宸渊就是蹲着也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眼中一抹幽深滑过,上前一步蹲到祈宝儿面前。 “你想问什么?”不再不理他了? “你们是朝廷的人,为了某个目的才来到盈州。迦南城的知府是你们的人,或是朝廷的人。你们明明伤已经好了差不多却还要跟着我们这群难民,是因为你们要借我们这群难民的身份。” 祈宝儿这回很直接,直接到还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伤都好了还赖着不走,她可不觉得他们这群难民有啥值得这仨可图的。 要说有也就是她还有价值些,解毒治伤的快速技能,如果她这样的人用在战场上,那是一大助力。 可如果是图她,她的周围都一群普通的难民,这仨哪个不能随意把她拎走? 又何至于要跟着他们? 所以只有一个理由,他们需要借用的,就是难民这一身份。 从他们非常明显,但家里人都没看出来的要打入他们家内部这点也能看出,这仨想成为难民的一份子,随时有人来查也看不出异样的一份子。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君宸渊勾唇笑了,看不见的祈宝儿不知道,此刻他的眼中尽是满满的志在必得。 这么聪明的小姑娘,不该养在农家。 吴昊远:这话正是我刚想的,只是被爷给说出来了。 一路上他算是看出来了,宝姑娘话不多,甚至和家里人说话都很少,只除了她的爷爷奶奶和父亲,在母亲那儿就已经显得不是太亲近,和叔婶哥哥们更是。 但她说的话,在家里份量却非常高,甚至有时直接可以做出决定。 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再宠,也不可能大事小情的直接听她,除非她的智商曾经碾压过众人。 只是他们接触只这么几天,除了那天在鹤丰镇看到她有些特殊的本领外,其它的了解并不多。 没想到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一语中的。 他们的确是要借用难民这一身份,否则也不必一直跟着他们慢悠悠的走。 第136话、两样天 “屠迦南城的百姓,除了能威胁到外面朝廷的军0队,但如果知府是个爱民如子的人,同样也能威胁到知府。 迦南城都出事了,我们佩丰县却什么消息都没,迦南城属于盈州,虽然他们一个为官一个为将,但说来他们应该都是听命于宣王的人。 为什么刘将军会突然的围了迦南城,突然的对迦南城百姓动手。” 如果把盈州比做一个国的话,卫城是国都,通城和迦南城就是一二线主城市。 做为主城之一的迦南城,怎么会宣王和朝廷已经开战都不知道?反而被宣王的兵的给封了城屠了民? 是迦南城的知府不管自己治下的百姓性命? 有这可能。 但祈宝儿更倾向于:迦南城的知府,不是宣王信得过的人,甚至还有可能宣王已经确认了他不是自己人。 那也就说得通为什么刘将军屠迦南城的人,他的兵却没有动鹤丰镇外面的人。 祈宝儿是看到了鹤丰镇外有那么多难民还安好着,才想到了这点。 只是她懒得理会,她就一普通农女,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但这仨伤好了却不走,还和老祈家的人套起了近乎,连她爷都有些像被服了药般,她就不能不理了。 “你在赶我们走。”君宸渊用的是肯定句,语中还带着丝威胁,似乎在提醒着祈宝儿,回答时掂量一下。 可祈宝儿这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偏就是越听出了威胁她骨头越钢。 “是。你们当时受的伤全是利爪所伤,中的毒我猜这世间应该至今还没人能解。你们在躲的,是连你们都对付不了的东西。” 比如那啥药人的掌控者。 这仨她随便一个都打不过的人都对付不了,她爹那些普通人要是碰上,不直接送上去给对方做成手撕豆干? “原来你是担心这啊。” 吴昊远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把那地方都给轰了,啥都没留下,指定不会给你们惹来任何麻烦。 只是那儿一出事,有人就会猜出是谁到盈州来了,肯定会想法子各个关卡的拦着细查。” 所以他们才会想着跟着这些难民们一起走,混在难民堆中混出盈州。 也是盈州这地儿太特殊,深山里过于危险,否则他们也不必用这招了。 不是非要如此,而是以防个万一。 祈宝儿知道这点,从吴昊远和辰一偶尔的闲谈中听出来,否则她也不会容忍这些人跟着他们这么久。 但还是那句话,她是个怕麻烦的人,尤其是越听他们偶尔的闲聊,越发现他们一个个的身份都…… 最重要的是,祈宝儿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仨都没给她任何威胁的感觉,可能就是那话,你越纵容人就越放肆,所以才敢的呗的悄悄找过来赶人。 “宝,宝?”祈康安晃了晃闺女,想啥呢,叫老半天没反应。 祈宝儿回神,摇头,“没,啥都没想。” 就是语气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祈康安低头狐疑的瞅着她,他怎么从闺女的婴儿肥小脸蛋上,闻出了丝心虚的味道。 这时田老太喊他:“安子,先回来吃点东西。” “哎,就来。” 祈宝儿轻轻呼出一口气,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病,她后来不没赶他们嘛,自个有事走了,她心虚个啥? - 这天下午,他们来到一个不知道叫啥的镇子,镇子外有挂牌匾的地儿,但上面空空如也,下面的木桩子有不少被利器划过的痕迹。 “大家小心。”祈康安抽出了平头刀。 有刀的汉子们也立刻全抽出了刀,菜刀榔头砍刀也全上手,路上见着直的树枝做了不少的长短棍,就是妇人小孩现在手里都人手一支棍子。 这支队伍,你先别说他们真正的战斗力,就他们这副架式,瞧着就不是好得罪的。 依旧是汉子在前头,左右,后头这样的阵形,大家全都提起了心,警戒着缓缓往镇子里走。 过了这个镇后是个大平原,这个镇子正好卡着口,他们察觉有异的想拐个道都不成,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 镇子挺大,比他们路过的鹤丰镇都不显小,却静得诡异,明明他们走过时左右屋内听出有声儿的,可愣没有一个人出来瞅一眼。 祈老头嘀咕:“奇怪,明明有人,咋没人守着镇门口不说,这还全躲着。” 祈宝儿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爷,很正常,他们怕难民抢他们呗。” 指定是曾经也是难民从这路过过,饿疯了的人可是啥事都做得出来。 祈老头觉得也只有这可能了,要不不会是这反应。 低头瞅孙女,看着乖乖重新恢复了灵动的双眼他就止不住的乐得咧开嘴。 那仨走得好啊,一走他乖乖眼睛就好了。 也不知道已经走了的仨要知道祈老头现在是这想法,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也是巧得没边儿,三人走后的隔天一早,祈宝儿一觉起来就发现眼睛能看见了。 出了镇,再穿过条不足百米的官道,眼前是那边际似乎是在天际的大平原。 在这,他们终于能感受到传言中所说的——通城,旱。 路的两边原先有种着玉米,他们从干裂的土地上偶尔能看到几棵玉米被砍去枝杆的杈头干枯着杵着。 一汉子跑地里想去拔起棵,用力一拽摔了个屁墩,定睛一瞅,原来连根都干枯着。 再往后一看,大山里绿油油着。 “这咋不出几步就两样天呢?” 一妇人抹了下脸上的汗,“难怪着前头镇上的人没跑,要不是咱是一路走过来,换我出镇就这情况,也不敢走。” 给人感觉,那就是完全看不着活路。 祈康安让大家伙先休息,他带着人一家家的查看都还剩多少水。 “罐子指定都有空了的,空了多少要报数,咱现在还在山边,大家先在这休息,正好山脚附近的找找水,都给装满了再走,前头瞅着这情况大家也瞅着了,水可都得省着。” 一娃子听到举着手喊:“晓得咧安太爷。” 祈康安欣慰点头,他为大家伙想,大家伙能配合那是最好的。 留下妇人孩子守着车,汉子们全到山脚去找水,带上榔头,地湿的地方就挖一挖。 祈老头和祈康安父子带着祈宝儿避开人群找到一棵大树,为防万一,他们是在树的背面开挖。 爷孙仨这一路已经是配合得相当默契,祈老头站树旁望风,祈康安挖坑,坑挖好后祈宝儿放水。 第137话、哭不出来(一更求月票) 只是今天不是太顺利,直径两米的坑祈康安往下挖得深度都快要三米了,泥才开始有点点湿度。 说明底下是有水,只是这水藏得也太深,这就在树根旁呢。 土里刨食的人有经验,祈康安站在坑里一手支着榔头一手抹着汗仰头和祈老头说:“估计这些都是树自个储的水,离了这儿,那外头可就没树了,咱要么沿着山边走,不过那路又得拉长。” “先上来。” “成。” 等祈宝儿往坑里注满水,祈康安赶紧去喊人来装,祈老头和祈宝儿俩守在坑边等。 “以后咱估摸着一直得用这法子了。” 他们有底气,不用拉长路程的沿山边走,就是麻烦,还有可能会暴0露乖乖。 好在他的乖乖有个福娃的称号,谁能在干枯的地里经常找着水都有人能怀疑,唯他的乖乖不会,福娃嘛。 祈宝儿也跟着笑,手指戳了戳她爷的手背,“爷,我猜应该很多难民会选沿山走。” 他们能直走的人,会少碰到很多危险。 祈老头笑容越发大,一把将孙女又搂进怀里,眼中含着泪望向天空。 老天爷,乖乖一路这积得的德,可是不只一次的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您可千万别忘了都给她都记上。 村民们一听找着水了,拎着瓦罐赶紧跟着祈康安过来。 一看这么多水,虽然有些浑,可他们现在哪还嫌这呀,好些妇人激动得落泪,转头就给祈宝儿跪下。 他们家汉子也都去找水了,一个没找着,就祈老头父子俩抱着祈宝儿给找着了水,可不就是福娃一直在把福气分给大家! 发生过的事都没忘记,三合镇上救汉子们的命,山道上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鹤丰镇上拿回银子也是救了他们的命【没祈宝儿哪来的宝儿师傅?】,一路缺水时都能给大家寻来救命的水。。 有一有二就有三,没会儿就跪了一地人。 祈宝儿缩回爷的怀里没理,这些人她也是服,好像一切的感激都非要表现在膝盖上一样,动不动就来这么一出。 祈老头黑着脸喝道:“都别跪了,快着些装上。” 水都已经降了好些,再拖下去可不浪费他乖乖的水。 大家伙被他这一喝赶紧起来去装水,水位离地面有半米来深,祈康安让手长的蔫巴趴地上拿小点的瓦罐舀着再给装大瓦罐里。 没那闹腾腾乱轰轰的场面,都挺安静的在旁等着自个家的装满拿走。 他们这支队伍一路来培养出来最大的习惯,就俩字——安静。 三合镇那一出就够把他们的魂给吓破,安静着安静着,渐渐也就养成了习惯。 等都将瓦罐给装满,坑里还有一小半的水,就是被搅得更浑了,都瞧不清坑底。 水准备妥,又略做休息后,大队伍再度出发。 走在大平原上,明显的与后头天差地别,吹过来的风不只滚烫烫的热,风微大些就会带着细沙。 就这么走了一天,夜里停下时,真真是一个个全没了人样,一个个巴眨巴眨眼,都能从睫毛上落下两斤沙。。 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太阳晒被风吹得通红干裂,有些孩子皮肤嫩些的都出了一条条血道子。 碰都不敢碰,一碰就疼。 这会停下还不敢像以前般的直接倒地上休息,地还烫着。 听着后头不少孩子难受的哭声,祈老头都怀疑自个是不是又给选错了道,他们就该沿着山走,远就远些,起码不至于这么遭罪。 祈康安嘴角都染着血的干嚼着馒头走过来,似乎知道爹在愁什么,他说: “爹,这大平原我瞅过舆图,是个大圆,咱直走能省一半的路程,撑一撑,两三天就能出去。 要沿山走,路程远了不说,指定难民们不少是沿山走。 爹您想想,那大树底咱都挖了老深土才见点湿,沿山走就是没这么热些,也不定能找着水,要碰着饿极渴极的难民……” 祈老头叹了口气,“嘴都裂出血了,你自个没发现?” 难怪他觉得咋馒头有咸味,还以为娘这回大方了盐给放多了呢。 没理,打开水囊咕咕咕灌了几口,舒服的哈了声才一抹嘴。 他这样儿看着祈老头是又好笑又心酸,不过刚才那沉重的心倒是被大儿子给逗没了。 周围没树没草只有干裂的土和沙,燃不起火,晚上都只能借着月光将就的吃点就休息。 附近没人不怕被抢啥的,把板车放成一个圈,人都躲圈里面休息,板车还能帮着挡挡风沙。 火把暂时足但也不能浪费,隔着几辆板车上绑一个燃着。 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这样的路,也不知道啥时能有水,大家伙手里的水都不敢多喝,渴得实在不成了才舍得抿一口。 这大人忍得住可小孩哪受得住? 咋整,揍,讨水喝就揍,喊渴也揍,又热又渴本就烦得不成,孩子再闹腾,更揍。 这一天,早上尽听孩子们一个比一个更嘹亮的哭声了。 到下午孩子们认清闹腾也没用、哭了还更渴这事实后,队伍才逐渐安静下来。 田老太背着人将一水囊递给二麻子媳妇,“快喝。” 二麻子媳妇愣了下,转瞬眼睛就挂上了泪花,“祖奶奶,我,我,,” “甭哭,掉眼泪浪费水,等下大家伙睡了,让你家二麻子到我那拿灌水来。” 二麻子媳妇忍下泪感激的直点头,“哎。” 他们夫妇俩是被净身出户出来的,本来就没啥钱,瓦罐还是欠着老祈家银子才买一个。 人走背字真是喝水都倒牙,一早装车时,一个没注意把唯一的瓦罐又给碎了,这一天要不是左右都好心着偶尔分他们一口水,他们夫妇俩压根撑不下来。 可大家都缺水啊,哪能天天分他们? 她都不敢去想明天。 已经欠老祈家太多太多,只她肚子里还有一个,这可是二麻子的第一个孩子,眼前的水,她实在说不出不用的话来。 田老太回到自个家这边,一走近就朝祈宝儿递了个眼色,对头,她没发现二麻子小夫妻俩的困境,是她乖乖给发现的。 祈宝儿露出个笑脸任叶三妮拿着布在她脸上抹,叶三妮还以为她傻乐什么呢,轻点了下她的鼻子也笑道: “就你个不知愁的,大家都哭不出来了,你还能乐。” 第138话、狼(二更求票票) 李琴翻过身来,眯瞪着眼问:“你们娘俩说啥呢?” 叶三妮:“没事,你接着睡。” 李琴反而双手支着地坐了起来,“困着,但睡不着。” 抖了抖原先受伤的那条腿笑了,“还好这腿宝儿给治了,要不今天这一路得遭老罪。” 祈宝儿眼睛一好就给一瘸一拐的李琴治好了脚伤,拯救了她那快被颠成了六瓣的屁0股。 叶三妮看了她的脚一眼也笑了,“好在脚好了,我听安哥说后头咱在大戈壁一样的地方还得再走两三天,安哥说都得像今天这样赶着点走,早走出去早好。” 李琴旁边的钱兰花也跟只虫一样直接地上蠕动着凑过来,语气有些幽怨,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我感觉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叶三妮听后眸光闪了闪,然后像是没听见般低头给闺女整着衣服。 李琴大咧咧的又晃了晃脚,“差不离,我也是,一开始走着走着还能感觉痛,后来就没感觉了,只觉得累。” 鞋都不敢脱,脚底长了水泡,水泡又磨破了,和鞋底都粘在了一起。 穿着鞋不动它反而没感觉,要去脱它,痛死你。 叶三妮也一样,可以说现在谁不是这样呢,说来他们还算舒服的那拨,至少还能偶尔的换换到马车上休息阵。 觉得自个苦,就往后瞅一瞅。 他们喝水不用省,瓦罐带得足【有她宝儿在】。 其它人可都是再渴也得忍着,实在受不住了才敢喝一点。 他们饿了能啃白面馒头,能啃米团子。其它人呢,这天气,黄豆玉米没磨成粉不能做馍就不敢煮,一煮了这俩就放不住,只能生嚼。 更别提走路还能偶尔换着上马车休息一道这享受。 这般一想,叶三妮发现全家可都在粘她闺女的光,哪样福不是她闺女给带来的? 骄傲! “宝儿洗好了,你们谁先去?” 一想又老心疼了,吴府那拿的好布料做的衣裳薄的都被风吹跑了,闺女现在只能穿她爹在鹤丰镇那给买的棉布做的衣裳。 没穿过好的,棉布做的就是好衣裳,可穿过好的,她现在咋看咋觉得棉布已经配不上她闺女。 可没法,条件在这,只能先委屈她闺女。 等到有人有地儿买布的地方,她得自个去给闺女买些好布来做几身好衣裳。 闺女悄摸给她看过,有大几百两银子,还有一堆的玉板砖。 闺女的银子不花闺女身上,还花谁身上去? 叶三妮她们在地上连铺了几床草席,老祈家的几个孩子在上面排排躺着睡,哦,不止,现在还多了一个严小小。 祈宝儿不耐和孩子们挤,晚上一般不是和爷靠一起,就是和奶挤一块。 今天是叶三妮给硬‘抢’来的,理由是给祈宝儿背着人洗洗,正好祈宝儿洗过的水,她们几个妇人也都擦擦。 不是省水,是不敢拾捣得太干净,要不别人都灰头土脸的,就你家清清爽爽,这不直接的告诉别人你家有问题? 何况就是自家人也得防着,就那几十瓦罐的水,可没足到可以随意的洗漱还能一路不缺水。 叶三妮都小心到祈宝儿洗完先倒掉一大半的水,然后才叫李琴她们过去。 地干,水一落地就被土给吸走,天黑,地湿了也看不出来,等到明天又早干喽。 完美。 李琴扯着钱兰花起来,“咱一起去,身上臭得我自个都受不了,晚上我想跟宝儿睡。” 钱兰花没反抗,她也难受得紧,衣服粘着,头发粘着,连脚上的鞋都粘着。 叶三妮把闺女抱着另一边的空草席上,她刚才已经擦过也换了衣裳,这会儿终于可以抱着香喷喷的闺女好好睡一觉。 哎哟,这一路就跟被骨肉分离了一样,可把她给想的。 刚抱着闺女躺下,突然,, “嗷——呜——” “啥声?”叶三妮猛的又坐了起来。 祈宝儿捂着耳朵翻了个身,“狼,远着呢。” “有,有狼啊这?”腿软,手软。 远? 声音听着很近啊? 祈宝儿扯她0娘一起躺下,小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离很远,只是这声音没阻隔就传过来了。” 听闺女这么肯定的话,叶三妮顿时就不怕了,伸身搂住闺女安心的闭上眼睛。 几乎是一闭眼,她就秒睡。 不只是她,大家伙都这样,能躺下了眼一闭立马都是秒睡。 祈宝儿却从她怀中钻了出去,穿上鞋跟过雷区一样从地上橫七竖八的人堆中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再跃过一板车来到外头。 她爹已经和一群汉子在百米外举着火把严阵以待,他们的前方,二十几匹灰狼正和他们对持着。 祈宝儿一个闪身来到她爹身边,祈康安一瞅到她立刻急了,怕惊着狼的低声喝道:“你出来做啥?” 撇了闺女一眼,好家伙,快有她人高的剑都拿出来了。 祈康安心道不好,忙伸手想将闺女拽住,这就是个让人不省心的。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祈宝儿已经抽出了剑,把剑鞘往后一丢,举着剑冲进了狼群。 天气热,周围又都是低气压,她烦,发泄发泄。 祈康安伸手只接住了剑鞘。 “我,,,淦,,冲~” 一手剑鞘,一手平头刀,‘嗷’的一声也冲了过去。 祈家村的汉子们打狼有经验,只是人都累成了狗,突然的窜出一群狼来,他们这才全麻了爪。 这下看着祈宝儿和祈康安去冲了出去,尤其是祈宝儿一个小奶娃举着把和她身高差不多长的剑一马当先,不要说祈宝儿是他们的福娃神人要护着,就是普通娃子,这举动对他们的刺激也不小。 一群汉子呢,竟然要个娃娃冲在他们的前面,脸呢? 立刻一个个嗷嗷叫着全冲了上去。 有打狼经验的优势顿显,拿长棍的后缓,帮拿刀的方便靠近,逮着机会就给它们一刀。 祈康安紧跟在闺女背后,不是他不想挡闺女前面,实在是他闺女速度太快,他追都追不上。 一匹狼朝他闺女飞扑过去,他吓得都没来得及叫出声,他闺女已经也飞跃而起的长剑对着狼嘴就怼了过去。 抽出剑,在狼还没掉到地上前,脚一踩狼背又跃到了另一匹狼的前面,长剑抹过狼脖子,他闺女又到了另一匹狼的背后。 看着闺女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再看他闺女所过之地狼匹匹的倒下,祈康安麻了。 他就多余担心。 转头去帮其它人,省得他往闺女那凑还防碍了闺女。 第139话、银仔(三更) “嗷——呜——” 就在最后一匹狼倒下,众人刚想欢呼时,又是一声更为尖锐的狼嚎声在远处响起。 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像是在地平线另一端的地方,月光下,一匹白色的大狼高仰着脖子对月长嚎。 “银狼。”祈宝儿双眼放光的叫道。 祈康安狐疑的看向闺女,他怎么听出了闺女在兴奋? 祈宝儿的确在兴奋,前世她养了只大白熊犬,那银狼的个头,太像太像她的猫仔。 剑往地上一丢,祈宝儿朝着银狼就飞奔了过去,这只银狼,她要了。 “哎哟我的宝。”这咋还主动送上去的。 祈康安赶紧捡起剑也追了上去。 狼这玩艺儿团结又记仇,杀了一只就要灭它整群,否则剩下的狼永远都会追着你不放。 这道理汉子们都知道,没二话的也全都跟着追了过去。 祈康安追到时,祈宝儿和狠狼已经刺手空拳对打了起来。 小拳头一拳怼在银狼下巴,银狼痛得嚎叫了声一爪子猛的朝祈宝儿脑袋挥去。 祈宝儿在地上一个翻滚避开狼爪,弹跳而起飞扑到银狼背上,一手拽住银狼的毛,小拳头一下一下又一下的直怼它脑门。 没几下银狼就被捶倒在地,瞧过去完全是被碾压着按在那被摩擦。 狠毒的小丫头小嘴还叭叭的来一拳问一句:“你服不服,服不服?” 追过来的汉子们都想替那银狼回答:服了,真服了,太疼了这瞅着。 狼群的其它狼也懵圈:它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狼团结但并不友爱,它们只服从最强的那匹狼,也就是它们的狼王,而这狼王,可不是固定的,哪只强就哪只是狼王,至于其它公狼,越是强壮也越有‘谋反之心’。 现在它们的狼王被祈宝儿压在地上摩擦,它们不会去服从个人类,但比狼王更强的祈宝儿,也是它们所畏惧的。 那么和祈宝儿一起过来的这些人,同样的,也不会是弱崽子。 狼可都聪明着呢,互相呜呜着,像是在商量般,然后在一群汉子们举着家伙和戒备的目光下,一只接一只的转头就跑。 回去重新角逐只狼王出来,这只废了。 祈宝儿一瞅狼群这反应乐了,停了揍狼的手只拽住狼毛,“好惨哦,你族人不要你喽。” 银狼一动不动的躺着,跟死了一样。 族狼的撤离,也的确是让它心如死灰,虽然它跟它们不是一个族的,但这也太不道义了一只只。 祈宝儿看着狼身内的那抹正在咆哮的灵魂,笑容在逐渐变0态。 “当我坐骑吧,反正族人都已经不要你了,你可是银狼呢,怎么能混在灰狼堆里,多跌份儿。” 犯了错的魂经常会被投入畜生道,可为啥畜生都傻傻的看着没智商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在被投入畜生道前灵魂会被封印住,灵魂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但却操控不了自个的身子,一切都只能凭着畜生的本能行事,而灵魂则屈辱的看着自个做只畜生。 这就是地府对投入畜生道的灵魂们最大的处罚。 当然,也会有例外,灵气与功德。 灵气与功德都是魂的克星,封印灵魂的也是灵气与功德之光。 当动物能得机缘的吸入一定的灵气或是做善事得了功德让封印松动后,灵魂就能逐渐的掌控自己的身子。 这就是为啥有些动物让人瞅着特别的聪明,因为它们的灵魂在‘苏醒’。 至于动物修灵成人,那是他们完全的打破了封印。 为何很多正道对妖都抱着恶意,其实许多的正道大能并不是针对妖本身,而是因为妖的前世,本都是恶人。 祈宝儿现在压着的这只银狼,正是封印已经松动的那拨,祈宝儿能看到他体0内的灵魂额头上,‘封’字封印的颜色已经从鲜红色变成了玫红色。 伏身在它耳边道:“你松动的封印,我能让它重新坚固,你信不?” 按在银狼背上的小手一道灵气缓缓输入。 “啊鸣~”银狼泪巴巴的看着远方。 信,信了,它信还不成吗。 它咋就这么惨,不就刚抢到狼王的位置后,想带小弟们去吃顿好的巩固下狼王的地位? 它狼王宝坐都还没坐暖和呢。 祈宝儿看它妥协很满意,收加了灵气也松了拽毛的手,然后调整下坐姿再拍拍狼背。 “你是银狼,那以后就叫你银仔,走,别装死,咱回去啦。” 银狼,哦,不,狠仔特别不想听她的,想它堂堂银狼王,怎么能当一个人类崽崽的坐骑? 但它怕。 人类小崽崽收了手它本想跑的,咱能屈能伸,下回再报仇。 谁造这时一股恐怖的气息压了下来,那股气息不伤它的身子却让它的灵魂在刺痛。 这下明白了,这个人类小崽崽,她压根就不是一般人,是所有魂的克星。 好在刚才人类崽崽打它虽痛,但没真正伤到哪,不影响它再站起来一展银狼的威风。 “嘶~” 全程看下来的汉子们全倒抽一个口气。 小神人就是小神人,银狼都能收服啊!! 祈康安也是震惊得不行,杀狼还不算吓下,能收服狼王这才是真正的吓人呢。 而且这只还是银狼,据传狠狼可是凶狠得很,还听说过银狼这种狼,那是宁死也不会屈服于人类。 是他闺女太厉害了,还是这只银狼不太一样? 祈康安想不明白,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闺女可真是又双叒给他长面儿了,有匹银狼当坐骑啊。 “那个宝啊,安全不?”不都说狼狡猾嘛,会不会是假降? 祈宝儿拍了拍狼脖子,手太短头够不着,笑得自信道:“它不敢。” 银仔耷拉着头谁也不理,让它抑郁一会儿先。 看银仔这反应,祈康安放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嘴都咧到了耳后根,喜事,这可是大喜事。 转头朝汉子们喊:“走,回去了,路过那边把那些死狼也全带回去。” “哎。” 汉子们也全乐呵呵的,一个人没伤着,还白得了二十几匹的狼肉,从此还有只大银狼在队伍中,能不高兴嘛。 回去后汉子们都激动的睡不着,打狼和看到银狼的那股热血还没过去呢,正好给那些死狼削皮去骨片狼肉。 没柴没水燃不起火也煮不了,但这大热天的,可以片成薄薄的一片片,明天中午如果碰着大石头,就能直接放石头上给晒熟,如果没碰着也没事,挂车上窜着给风干也不太容易坏。 第140话、新成员(四更) 第二天一早,祈宝儿是被一群小孩的咋呼声给吵醒的。 祈宝儿昨晚没再进板车圈里休息,而是在离队伍十几米外的地方,缩在银仔的肚子上睡。 祈康安晚上一直守在一人一狼的旁边,就怕着他闺女睡着后银仔会咋样。 没想到银仔对着他闺女可老实了,一动不动着不说,还用两个前爪把她圈住,一晚上一点风没让吹着他闺女一丝。 反而是他一靠近,就对着他一通撕牙咧嘴的威胁。 银仔高有一米多,它站那看着没风驰高但比一般的马都要高些,毛松长厚实,让它看着比马要宽近两倍。 像现在这般侧躺着,那就是座毛绒绒的小山。 银仔的狼脸并不可怕,一对狼眼上勾着颇有点像单凤眼,眯一下还有点那啥的感觉,嘴巴比一般狼嘴要宽厚,它不张嘴,看过去显得还有些憨。 祈宝儿在它怀里呢,它哪敢凶,这不整只占用率着就一只大型的毛绒犬,还是那种老实憨厚型的。 小孩子们醒来出来一看到这么只大可爱在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没会儿就在大可爱背后站了一圈叽叽喳喳。 是的,全在背后,所以都没看到他们的大可爱肚皮前侧躺着的他们的宝姑姑/宝姑奶。 不过就算走前头也看不着,银狼毛太厚太长,两只前爪再把祈宝儿一围,外头看去真啥都看不到。 大郞啃着馒头出来瞧到这一幕,赶紧跑过来赶人,“都快回去,等下你们娘找不着你们了。” 一小孩吸溜了下鼻涕抬着头巴巴问道:“金大爷,我爹说大狗狗是宝姑姑抓来的,是真的吗?” 孩子,这不是狗狗,它是狼,还是最凶残的银狼。 大郞板起脸吓唬道:“你爹说的没错,它是你宝姑姑的,它不是狗,是狼,银狼,银狼听说过没,最最凶的狼,啊呜一口吞一个小孩。” 小孩们没一个听着害怕,反而全懵圈的看着他,明明是大狗狗,金大伯/金太爷为什么骗他们说是狼? 大郞被这一双双懵懂的眼睛看着没脾气,看了眼银狼突然一拍脑门来了主意,指着银仔道: “你们的宝姑姑现在就在银狼肚子那睡觉,要是你们把宝姑姑吵醒了,小心你们娘打你们屁股。” 这个好吓人,小孩们顿时一轰而散,一个不剩。 “切,小样儿。” 大郞得意的笑着,一转头,,,,“嚯~” 直直怼上他0妹0的死亡凝视。 而且他0妹现在特别吓人,银狼还是刚才那样的躺着没动,只是背上‘长’出了他0妹0的半个脑袋,一对眼睛直勾勾的瞪他。 银仔就是侧躺着,祈宝儿要从这头看它背后那头,站着垫起脚尖,都只能勉强的露出双眼睛。 脚尖一收起,头顶的两个包包都看不到。 大郞绕过银仔过来,银仔是他0妹0的坐骑,没啥好怕的,讨好的蹲到祈宝儿面前。 “妹,你醒啦,饿了没,哥给你去拿吃的。” 祈宝儿转过身用背对着他,“不饿。” 大郞伸手把人给掰正回来,“那哥给你洗脸好不?” 祈宝儿扭过脸,“不要。” 大郞双手捧着她的脸把脸给正回来,“妹啊,哥错了,哥真的错了。” 虽然他不知道他错哪了,他说的是实话不是。 现在在他们这大队伍里,谁要是敢吵着他妹,都不用老祈家人开口,他们自己家里人就能把他们揍个满脸桃花开。 不提其它,就福娃神人这四个字,说句毫不夸张的话,队里几乎是所有人都是打心里觉得他们没了没关系,但宝儿一定要在,有宝儿在,祈家村的根就在。 祈老头得知祈宝儿醒了也走了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一瞧就知道是大郞得罪他乖乖了,立马对着大郞的绽就是一脚。 “老大的人了,还敢欺负你0妹,欠是不是?” 大郞差点没被他爷给踢个大马趴,万幸他妹心里有他,给扶了一把。 捂着绽起来赶紧跑,边跑边喊冤:“爷,我可没欺负我妹,我疼她都来不及呢。” 你当我瞎? 祈老头撸起袖子就想追过去,被祈宝儿及时给拽住了腰带,“爷,大哥问我饿不,还说给我洗脸。” 呃,, 真不是欺负啊。 这就尴尬了。 不过尬尴这玩艺儿吧,你要不觉得,那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祈老头没事人般的放下撸起一半的袖子,直接盘腿坐地上道:“宝,正好银仔挡着,拿水和洗脸巾出来,爷先给你洗洗。” “好。” 祈宝儿拿出个装了一半水的小木盆放地上,又拿出块粉色小棉布递给爷。 银仔一对大狼眼都瞪圆了,它就说这个人类崽崽不一般吧,凭空都能变出东西来哦。 因为昨晚那股气息,出于骨子里的恐惧,银仔震惊归震惊,但仅除了呼吸重了些外,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 为防被人看到,祈老头这回没慢慢来,而是迅速的给祈宝儿洗了脸擦了手,让祈宝儿将东西收起来后,抱着人往外走。 祈宝儿也叫起了银仔。 队伍已经都准备好,只等着祈宝儿起来祈康安就叫出发了。 今天的队形有些变化,最前头的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只大银狼。 其实现在在大平原,你就是整支队伍的人橫着平行走都可以,只是都已经习惯了,依旧还是你在我前他在我后的拉老长着走。 村民们不少人对队里多了只这么大的狼多少有些害怕,狼这玩艺儿一向是他们的敌兽,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这种,突然的混在一起走,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还是那么老大一只,看那爪子,一脚下来踩个大窟窿。 可它现在是祈宝儿的坐骑,又没人敢说杀了它,甚至只是赶走它这话。 因为着银仔的存在,连他们昨晚差点被狼给袭击这事,都只是‘啊,真的吗,太吓人了,万幸万幸’就过去了。 路上都没人怎么议论狼群袭击的事,几乎有聊天的,都在聊银仔。 这个说:“宝姑姑怎么这么厉害,连白狼王都能收服成坐骑呢。” 那个回:“可不,要说是神人呢,那就是神。” 另一个插话进来,“要我说,有银仔在才好呢,那可是白狼王,咱这有白狼王在,那是不是再有狼来,隔老远自个先吓跑喽?” 嘿,你别说,这么一说,再一想,大家伙觉得可能还真是好事。 第141话、出逃以来最难的路(五更) 不管好事坏事,反正银仔的加入是毋庸置疑,祈宝儿喜欢它,马都不坐了,只坐银仔背上。 老祈家一开始就祈老头都有些怕银仔,这和他们那有个传言有关,说是深山中住着群银色的巨狼,但凡见过银色巨狼的人就没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至于说没人活着回来又咋知道是银色的巨狼? 这不重要,反正传言这玩艺儿吧,它只要在,就能吓人。 妇人们更是靠近都不敢靠近,小孩一个个也被拘着都不能到祈宝儿那去开小灶。 至于祈宝儿本人,担心没用,管不住她,一个窜溜已经在银仔背上。 而且她已经和银仔待了一晚银仔都老实着,傻子也知道银仔会挠谁都不会挠她。 又是一早上走过来,又累又渴,大家伙也再没多少心思放银仔身上了。反而有时瞅着前头银仔那一身的厚毛还有些同情,这就跟大热天的裹了层厚棉袄一样,得多热? 银仔? 银仔表示它还ok,因为它背上背了架空调。 只是当休息时祈老头壮着胆过来将祈宝儿给抱走,它就不ok了。 没办法,它们这品种怕热耐寒,所以一到夏天就会躲深山里避暑,它要不是出了事不得不逃出来,这会儿一准是找个凉快的山洞猫着。 于是,队伍就出现了这么一幕,祈老头抱着祈宝儿前面走着,后头一只大银狼呵呵的吐着舌头紧紧跟着。 银仔那呼哧呼哧直喘热气的惨样儿,让田老太看着都有些可怜它。 乖乖喜欢,能被她乖乖喜欢的,那准是一只好狼。 说服了自个,田老太忙去端了一小盆水过来,还是有些恐惧,隔着老远就把水放地上,“银仔,快来喝。” 哎哟,不只是叶三妮等人了,就祈康富他们几个汉子,都对田老太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银仔渴得不行,朝田老太人性化的投去道感激的目光,小跑过去差点整个狼脑袋都埋进了盆里。 原本还挺怕的田老太因为那一撇心里的恐惧又消了不少,还转头对老祈家的人说:“都怕啥,银仔乖着呢。” 呵呵,娘/亲家/老嫂子/奶/田奶奶,您高兴就好。 论说这队伍里除祈宝儿外胆子最大的,不是祈康安这个祈宝儿的爹,而是后来加入的严贵安。 就他从头到尾没怕过银仔,还总是用着羡慕的眼神看骑在银仔背上的祈宝儿。 他要也能有这么一只,人生都值了。 望不到头的漫漫路,银仔不过只是一道小小的插曲,惊过,叹过,怕过,再到逐渐的习惯它的存在,在这总是让人累到大脑空白的逃难路上,用时都不需要两天。 尤其是路上他们还经常看到银仔高扬着头,祈宝儿站马背上把手都伸它嘴里的玩【喂水】。 头一天对银仔还议论着害怕着的众人,第二天对银仔就没啥感觉了,甚至有时累到都会想,你要真有危险,索性现在给我一口算了。 可它就偏不,你有啥办法。 这天傍晚,骑马出去探路的祈康福和蔫巴俩回来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 “再走一个时左右有个村子,村里没人,不过咱晚上可以在那歇一宿。我和蔫巴哥又往前骑了一段路,看着山了。” 这时对他们来说,看见山不再是惧怕,而是喜事,说明能找着水,也能寻摸着吃的。 祈康安乐得朝后大喊:“都听着没,前面有村子,晚上咱有地方能遮下风了,村里还有可能有井呢。 明天咱就能出了这平原,福子他们瞅着山了。” 虽说望山跑死马,可能瞅着山就是有了希望。 原本已经蔫蔫的队伍,一听这话立刻又有了劲,不知谁喊了声‘冲啊’,队伍行进的速度都整体在可见的提高。 不用一个时,他们就到了祈康福所说的那个村子。 的确已经是个空村,汉子们喊了半天‘有人吗’都没个回应,这时也甭讲什么道德了,撬开房门瞅瞅,十室十空。 家家屋里啥都没有,显然的也都是举家已经全都逃难。 让大家伙最失望的是,村里井是有井,还有两口井,一口在进来的村口那,一口在他们要出去的村尾那,可两口井都是枯着。 一个个坐井边都想哭,虽然这一路福娃运气好的又给找着次水,可这不是一个意思不是。 水井都枯了,那代表啥? 代表着这么老深的地底下都已经是干的。 “做嘛,都做嘛?” 祈开山冷着脸吼道:“没听安子说的,明天咱就能出了这平原,这井有没水有啥关系,咱现在手里的水哪个不能顶过明天? 一个个都蔫巴给谁看?啊? 安子一家又是给咱找水,又是探路,他们都还没说啥呢,你们倒是一个个先萎了。 我瞅着你们这样都来气,出了平原后索性大家都散了,甭再凑在一起,没得拖累了人不说,还整天的哭丧着脸的让人瞅着就没劲。” 哎哟,那哪成? 跟着老祈家就有希望,要真自个走,他们准倒半道上。 而且他们早习惯听老祈家的指挥走,猛一听说不让跟,这比突然告诉他们前面有个深崖,你们必须排着队一个个跳下去还可怕。 一个个赶忙着爬起来。 一个汉子赔笑道:“四阿祖,我们错了,就是累了。” “甭嬉皮笑脸的,还不快都自个去寻个屋,早点休息明早就能早点走。” “哎。”汉子立马收了笑去推车。 众人也全赶紧各家叫各家的人,寻个屋子好歹不是露宿野外了不是。 精气神这东西就这样,你要觉得后头没希望,那是活着都没劲,可要觉得有希望,眼前的困难,它就不是困难。 这三天的路它难不? 难,出逃以来最难的路。 首先,缺水,其二,热。 那是越走越觉得吸进去的空气都是滚烫的,看着瓦罐里的水越来越少,水就不敢多喝,也不像以前一样路边能扯个草顶顶。 尤其是今天,一个个真是话都不敢说,一张嘴喉咙就刺啦着疼。 人冬天走路多了都能热,何况这本来热的天气,每踏出一步都跟那要命一样。 头发就没干过,全是汗,衣服更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第142话、开小灶 老祈家并不知道井边发生的事,他们就近在村口寻了间挺大的屋子已经住了进去。 田老太巡视了一圈回来跟在屋里躺着的祈老头叨叨。 “这屋的主人比咱还抠省,连柴火都没留,安子他们把各屋的床都给搬出去劈了当柴烧,就留了这屋的一张,给你留着好好睡一觉呢。 这家原来应该家境还挺好,瞅这房子大的,我数了下,屋子就有十一间,还有俩厨房,一间杂物房。” 说完咽了下口水,她喉咙也疼,没法,这事给整的,他们水足也不敢大开大张的喝,地势平大家的视野就广,你做个啥谁都能瞅看见。 咋你家几瓦罐的水二十几口人喝,你还能想啥时候喝啥时候有,不能这么办不是。 再说家里还一群都不蠢的瞧着呢,老头子都和她说了,他们家乖乖啥都能暴0露了,就这袖里乾坤决不能被人知道,自古以来杀人夺宝的事可多了去了。 你说袖里乾坤是自个本事夺不走? 谁理你这啊,试试呢? 你说这玩艺儿它能试吗? 虽说可能别人压根就不会在意,可他们却不得不防。 大家伙都成,他们也成,已经好很多了不是。 “挺好,都有个地儿能躺躺。” 祈老头躺那眼都睁不开只迷糊着回话,也不知他到底听清了田老太说啥没。 祈宝儿就是祈老头的充电器,这两天她总跟着银仔,虽然还是会偶尔过来给爷奶充下电,可祈老头还是显眼的蔫了下去。 精神头看着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比还成,但和以前天天端着祈宝儿的那股子比年轻人还精神的劲,没了。 为这,祈宝儿的福娃之名在村民们心中又上升了一个高度,瞅瞅,离着她近的人那是真真会粘了福气长寿的。 田太老看祈老头累成这样没再扰他,也在一旁躺下休息,都差不离一样的遭了大罪,一样粘床就睡。 老祈家并没有说这晚有屋住里面有灶就随便折腾,水呢,两口深水井都没水了,你别说你还能在别地儿整着水? 劈了床是为了把前两天的狼肉烤成肉干,都已经有味道了。 这还是片成薄片已经一路风干过来的,要是整只的带着,指定已经都腐烂得完全不能吃。 只有一点味,火上烤一烤,这时没有一个会嫌它。 没床地上铺床凉席这大热天的也不难受,各家各房也总算是能自个小家住一屋,不用都挤挨在一起。 大房这边大郞和三郞看屋子多,他俩住一屋去了,祈康安和叶三妮难得的今晚能跟闺女睡一块。 门一关谁也碍不着。 “那俩臭小子没福气,还不乐意跟咱一屋,咱还不乐意带他们呢。” 祈宝儿已经坐在草席上往外掏东西,雪花糕,米团子,米饼子,花生,瓜子,还有壶酒。 祈康安一看着酒更乐了,迈着大步走了过来,“这酒是三合镇那拿的吧,瞅这酒壶都是好东西。” 壶不大,里面估计也就几杯的酒,但那壶好看,跟白玉似的,火光下还有些能看透壶里的酒。 祈宝儿点了点头,皱着小鼻子瞪他,“爹,你好臭,洗洗。” 屋里角落放着个大桶,刚刚她和她0娘都洗过了。 娘洗完后那水就挺浑,她说换一桶再给爹洗,被娘给拦下。 娘说:“在这屋里倒水不方便,还倒两次风险更大,你爹反正已经脏兮兮的,能用水洗洗不得了了,哪还嫌那老多。” 娘原本和她一样坐草席上说等爹回来,结果洗完头发都没弄干呢,看看旁边,已经睡得直打呼。 祈宝儿还是给她爹换了水,又不是不能收回空间,省这做甚? 话落,祈宝儿就起来出了屋,反手着关上门后去找院里休息的银仔。 这时所有人几乎都已经睡了,只除了巡逻的几个汉子,还有在村口井旁负责烤狼肉的那几个。 小小一坨蹲在银仔身边,托着下巴抬头望天。 银仔用大狼嘴拱了下祈宝儿,小主人,咋啦,心情不好吗,和银仔说啊,它是最最忠实的听众。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节0操那玩艺儿它一文不值,认个主人咋啦。 祈宝儿没理它,烦,她突然不造为啥的猛不丁给想到那仨了,也不知道到了哪,关隘能不能顺利过得去。 整不好正在被追杀,要再中个巨毒,可没好运气能再碰着个人刚好能救他们。 她有些不是太明白,按这儿来说,那都是金贵人,何必亲自跑这儿来受这份罪呢? 没会儿祈康安出来寻人,身上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头发还带着水气。 把祈宝儿又放草席上,祈康安自个也盘腿坐旁边,“这屋里地压得实,水估计不会很快渗下去,爹给拿后头倒了。” 说完后拿起个花生先给闺女剥了一把,然后才自个来一口酒就俩花生米。 “这酒给爹喝埋汰了,真真好酒,咱安定下来还能换钱呢。”话是这样说,但祈康安也没停下享受。 他现在可明白了,就他们这样的,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能享受一时是一时。 祈宝儿咔嘁着花生点头,“指定好酒,收在屋里的博古架上呢,我怀疑吴府的主人自个都没舍得喝。 爹,酒你喝喽,这瓶留着咱一样换钱,白玉的。” “真白玉的啊?”祈康安赶紧的拿起来托手上举火把旁怼着眼瞅,“那这酒得是贡品级别的吧,不然咋装个酒得用玉瓶来装?” “不知道。”祈宝儿看着她爹边乐,边拿起块雪片糕啃。 这酒按她来闻着,不算啥好酒,可也许在这,这种品级的酒就已经是好酒呢。 她现在可不会再随便拿前世的经历来看待这儿的事物了。 要换以前,祈康安要知道手里的酒壶是白玉的,一准蹦跶起来嗷嗷叫。 现在嘛,他颇有种已经看透了红尘般,这些都是身外物。 没杯,直接对着壶嘴喝,花生米就是下酒菜,其它那是顶饱。 “你爷奶吃过没?” “没,我过去找他们时,都已经睡了。” 祈康安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说:“宝啊,望山跑死马,是瞅着山了,可我怕明天还是走不出去。” 第143话、有人 祈宝儿拿出简易舆图摊地上。 “爹,你来瞧,咱们现在应该在这,是沿着这条官道走,瞅着这没,咱们的前头,就是一坨一坨的山,道也分了好些,居中这条去通城是最近的,只经过,,,这,广原县,从广原县再出去就是通城。 明天咱们应该能到这些山这。 只是,爹,到了山那也不一定是好事。” “咋?” 酒是好酒,祈康安没舍得多喝,已经给盖上,正拿了个米团子吃。 “爹,你看,这些山都不大还是单独的一座座,不是咱们以前经过的那些连绵深山的丛山,我担心山里会有土匪。” “有可能,你看,咱这里面算是个大圆,沿山边走最终也得走到这些山那。 一二三,,,七座山,就是不知万一有土匪的话,是在其中一座山上,还是这些山上都有。” 说完祈康安就想起了飘仔,庆幸道:“还好咱有飘仔,离得山近了,飘仔也能去瞅一眼探下情况。” “嗯哪。”祈宝儿卷起舆图收回空间,“爹,你有没有觉得这儿旱得有些不太正常。” “可不,哪有一道过来咱一条河都看不到的,就是干枯了,也会有痕迹在那。 不过这跟咱没关系了,反正咱只是过个路,能撑过去那就是赢。” 这倒是,不关他们的事。 父女俩都不是多事的人,不该他们关心的,顺利提个嘴都只是话赶话的赶上。 唠着嗑,边吃着东西,没会儿父女俩就把一堆的东西解决。 祈宝儿爬起来将屋里不该有的东西先收起来,一个转头,就看到她爹坐在草席上低垂着脑袋已经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天蒙亮就出发,早点走还能凉快些,把这时间赶出来,大中午最热时躲板车底还能歇会儿。 叶三妮奇迹般的今天竟然不怕银仔,她还敢走在银仔的旁边和祈宝儿说话。 “昨晚你是不是给你爹酒喝了?一屋子的酒味,你们俩也真是不嫌事大,娘要是不早起来将酒味给散了,有人来找你爹你们就得露馅。” 祈宝儿颇有些心虚,酒她爹没提要喝,是她主动拿出来的。 “你说咱家哪有酒啊,说不过去不是,你那啥乾坤我连你俩哥都没准备告诉,你可千万别说,他们现在疼你,以后大了娶了媳妇,那就有自个小家了,得为小家着想。” 安哥够孝顺的,可他们大房不一样的会藏点私房,安哥有事也会和她叨叨。 这话把祈宝儿感动的,笑着连连点头,“嗯哪。” “你这傻孩子,这一路我是瞅着了,你啊,心大,手指缝也忒大。 按说一个个都没饿着,在家里都吃不着白面大米呢,现在就是累些,那吃的以前可都是想都不敢想,你还三天两头给大家这添点那加点。” 叶三妮愁啊,从闺女一房一百两的分开始,她就愁得心肝疼。 有些话,闺女还太小她不好说。 这世道,咱做女人的不容易啊,嫁对了人都不一定能享福呢,要嫁错了更是遭罪一辈子。 为何疼闺女的家里打闺女一出生就开始准备嫁妆,连一针一线都备得齐齐的,还不是为了闺女将来嫁了人底气足?连一针一线都不用夫家的,夫家自然也无权更无颜去苛责。 所以她和安哥俩才一直不孝的攒私房钱,不就是为了让闺女将来嫁人时陪嫁好看,在婆家不用看人脸色,能站得住脚。 就像三弟妹般,哪怕婆母不待见她,可因为她陪嫁多,娘家底气足,婆母对她大面儿上都得过得去。 不像她和二弟妹,相公再贴心她们在家也得小心翼翼,孝字一字压死人,相公也得听爹娘的话。 得知闺女在吴府那得到不少好东西她比谁都高兴,不是图其它,她就希望闺女藏着,那些都是将来的压箱底,都是闺女的底气。 可好嘛,一转个头四百两先出去了。 祈宝儿伏身凑到叶三妮耳边,“娘,咱手里好东西多着呢。” 叶三妮一噎,没好气的瞪她,“多也受不住你洒啊。” 祈宝儿抿着嘴直乐,“娘,你要上来坐不,银仔稳当,不像马那样晃。” 叶三妮还真有点想上去坐,走得腿太疼了。 而且她不像其它人一样畏惧银仔,谁都没告诉过,她打小其实就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娘能坐?银仔肯不?” 银仔像是听懂了般,‘唔’了声直接停下了脚步趴下,用行动来告诉她,它是肯还是不肯。 哎哟,把叶三妮给激动的,刚才和祈宝儿说啥都给忘了,小心的爬到狼背上。 后头的李琴嘶的倒抽了口冷气。 银仔的背宽,毛厚坐着像是坐在软垫上,真如祈宝儿所说的,走起来也稳当,叶三妮都没怎么感觉到晃。 早知道前两天她就跟着闺女骑银仔走了。 这时后面坐在马上的五郞突然大喊道:“前面有人。” 祈宝儿和叶三妮都朝前看去,果然远处有不少看过去小小的人影。 “哪呢?”祈康富跑到前头来翘首而望,“哎,真的,真的有人,瞅着还不少呢。” 后面立刻有个汉子跟着喊:“大家快走啊,前面有人了,看到人了。” 叶三妮小声嘀咕:“瞅着人高兴什么?要比咱还不如的,人越多不咱越危险?” 祈宝儿竖起大拇指,“娘,你是明白人。” 可不这理,她也整不清后头在高兴个啥。 祈康安这时像是无意般的走到了银仔身边,“宝,你让银仔往后缩缩,你们走后头。媳妇,你看好咱宝,要有事,你们就骑着银仔跑。” 叶三妮没有娇情,立马一手揽住闺女的小腰朝祈康安重重点头。 祈宝儿:“……” 这就是小孩子没人权的体现吗? 又走了一刻钟左右,他们已经能清晰的看清前面的人。 叶三妮的担忧应验了,那个惨哦,衣衫褴褛瘦如枯骨,原本走路踉踉跄跄使不出劲般,一看到他们立马都跟充了电般的绿着眼朝他们跑来。 这个喊着:“给口吃的。” 那个喊着:“给口水渴。” 祈康安抽出平头刀吼道:“操家伙,不要让他们靠近老人小孩。” 不是一个两人,足有两三千人啊,前扑后继的冲着他们全奔了过来。 祈家村的人哪见过这架式? 第144话、遇险(为‘亡涯八寶粥’加更) 好在一路过来已经习惯了听祈康安的,他这一吼,立马本能的执行,就是妇人都赶紧的抽出板车上的棍子防卫。 祈康安高举着刀吼着:“不要再靠近,否则就不客气了。” 可人在饿到极致,渴到极致时,刀棍,是吓唬不住他们的。 都跟没听见般的依旧冲了过来,个个眼中都是渴望和贪0婪。 抢了这些人,杀了这些人,他们就能活下去。 人已靠近,好几双发黑干枯的手朝着他们挥来,还有想去抢他们手里的刀。 祈康安牙一咬,心一狠,眼一闭,挥刀劈了下去。 伴着一声惨叫,一股滚烫直喷脸上。 “打~” 汉子们全挥刀的挥刀,挥棍子的挥棍子,妇人们也全闭着眼的铆着劲挥着棍子。 队伍最后方,祈宝儿一把将祈老头和田老太一手一个的甩到银仔背上,“带他们离远点。” 抽出长剑,一跃而起,踩着难民的脑袋冲进已经被团团围住的队伍中。 祈宝儿不像村民们,手里有着刀有着棍,却多少不敢也不忍下死手的依旧还是会被人给打到挠到。 甚至有不少妇人是一边哭一边防卫,年纪小的一些孩子更是早吓得躲在板车中间惊恐的看着周围默默流泪。 左手抬掌一挥,几个难民直接倒飞着出几米远,右手握剑,一抹一削就是一条人命。 村民们个个身上都染了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难民的。 一开始的不忍,随着有些难民也举着菜刀砍刀挥过来,那些不忍转为了发狠。 娘0的,拼了。 祈康安看到闺女一剑一个眼都红了,嗓子劈了的喊道:“都别手软,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死。” 死? 这么累这么苦的走了这么久,不就为了活下去,谁想死啊。 拼了。 汉子们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开始反扑,他们不像这些难民已经近乎穷图未路,路上还学过点,不到一刻钟,队伍周围就倒下了不少难民。 妇人小孩也发了狠,连老人都举着棍冲出来。为啥啊,他们为啥这么难的一路走走走,可不就为了活着? 你们不让我们活,那就都甭活了。 这架式,把难民们给吓得不轻,后面没冲过来的许多都停住了脚,有些开始后退。 他们就想图个活路,可不是主动冲上去送死。 本就不是团结起来的队伍,大部分都是看到别人冲自个也冲。 有人停止,三三两两的都停住,有人后退,基本都跟着赶紧散开。 没会儿,冲在前面受了伤但还能跑的,都捂着伤口惊恐的跑远。 这都哪来的啊,连娘们和孩子都那么彪。 尤其那是小姑娘,嘛的,那是有真功夫,一剑一个跟切菜一样。 看着人都跑远,祈家村的众人先是都愣着的还没从这突来的一战中回过神来。 突然,田大嘴松了棍子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脸痛哭失声。 跟着,不少妇人都开始抹泪。 汉子们也全红了眼,有被刺激的,也有的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憋闷。 祈康安没功夫理会这些,抹了下脸上的血问道:“有没有人受伤,伤的重不重,高大夫呢,高大夫在哪?” 高大夫举起还握着棍子的手,声音带着喘,“我在这呢,谁受伤了,赶紧的过来给我瞅瞅。” “受伤的去看伤,没受伤的咱们整好队立刻走,咱不能坠在这些人后面。” “哎,明白。” 这时魂都没回来呢,更是祈康安说啥大家伙听啥。 前头不知还活不活着的倒那挡住了路,这时也不怕啥了,狠劲都还在脑门顶上挂着,来几个人上去给搬扔到旁边,汉子们赶紧的推上板车过去。 路边倒着碍了道的,妇人小孩都给一脚踢开。 这时更是都没人再觉得累,汉子推着板车,妇人拉着或是抱着孩子,老人/腿也有劲儿了,全都能小跑着前进。 祈宝儿飞跃到风驰的背上,右手依旧握着出鞘的剑,左手扯着马缰绳,让马小跑着走在最前方。 祈康安这次没阻她,有刚才那出,他闺女现在在难民中就是震慑。 他现在对闺女都丢人的有些畏惧。 面无表情的穿梭于难民中,所过之处都有人倒下,那瞬间,他跟看见了杀神一样。 而且他闺女似乎独喜欢抹脖子,那速度快的啊,他闺女都离老远了,红道子才开始喷。 所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粘了红,结果手底下结果人最多的他闺女,反而是全身上下是最干净的一个。 哎哟,不想了,越想越觉得丢人,他这做爹的还不如闺女。 祈宝儿的确是很有震慑力,看到她骑着马过来,难民们都立马躲得远远的,有的连看都不敢往她那看。 这哪是个女娃娃哦。 他们往前走走可能还有生路,这些人,,,啧啧啧,后头竟然还有头那么大的狗。 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队伍都没人说话,不管是没缓过劲的还害怕,还是缓过了劲的觉得伤了甚至害了他们的家人而愧疚,都全默着只低头往前走。 许多小孩都吓得傻呆呆的只能任着大人带着走,这是他们出逃以来第一次的直面只碰个面就要取他们性命的危险。 以前再难,都没难到这地步。 三合镇前快没粮,他们在三合镇找着了粮。北阳镇外狂风吹走一切,他们在鹤丰镇买着了粮。缺水走如戈壁般的平原,福娃也总会在大家水要见底时能找着水。 这是第一次,那刀就冲着他们的脸挥来,想抓他们的娘们和孩子的手都伸到了他们面前,恶狠狠的目光看着他们跟和他们深仇大恨一样。 心有余悸。 往前走了两个多时,终于抬眼就能看到山脚,天也渐渐昏暗了下来。 换昨天,不,换中午的时候,他们看到山都会高兴得蹦起来。 可这会,他们只剩下了心慌。 山脚那儿,会不会也藏着难民? 祈宝儿往后瞅了眼,难民们已经被他们撇开,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爹,休息下吧。”看有没有受伤重的,队伍得重新安排下。 祈康安先望了眼天,了悟,嗯,天黑了,飘仔可以出来去窜溜一圈。 第145话、不成了 距离近,只是窜溜瞅下有没有人,飘仔来去得很快,但还没完全天黑对他的伤害也大,出去不到一个时回来,他就只剩下了薄薄能透过他瞅到后头的一层。 “直走那条道没人。”只留这么一句,飘仔就溜回了佛珠内。 “咋是直走的道没人?”不是应该直走这条道拦人最容易能拦到吗? 祈老头坐着银仔过来,听到大儿的嘀咕立马开喷: “管它啥原由,飘仔不会看错,直走这条道安全,咱就直走,正好更近,你都安排好没,安排好了就走,咱不留这。” “安排好了,伤一路过来高大夫也都先给包扎了,有俩伤的重的我让整出辆车来,大家一起换着推着走。” “成,那就走。” 继续往前走。 停一停那累劲又上了头,一个个已经都能感觉地在转圈圈。 可后头那些难民离得近,大家伙自个待这也都不安心,一说走都没二话,爬起来迈开腿。 走。 继续朝前,左右是山,一片的绿色原本对他们来说应该带着希望,但现在大家伙怎么看怎么感觉那是都带着股阴森。 风不再是滚烫,吹来也不咋舒坦,只觉得都瘆得慌。 朝前不知走了多久,约摸着又是两个时,后头传来汉子有气无力的叫声: “安,安大爷,不成,不成了,力叔不成。” 和祈老头年纪差不多的祈良力实在撑不住的倒下了,不只是他,就跟个信号一样,年岁大些的一个个纷纷倒下,后头传来阵阵的惊呼声。 祈康安赶紧喊:“停,停,都停下。” 去扛起高大夫就往后跑。 祈琉头和田老太他们也急得不知该咋办才好,隔着远了些看不清,但这都不用看,想都能想得到情况是指定不好。 细数下来,他们这次是出逃以来一次性走得最久的,都快不停不休的十二个时了,要不是有股想活下去的劲撑着,汉子都顶不住。 后头走的四郞只感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头重脚轻的深一脚浅一脚,脸色惨白惨白的,还直冒虚汗。 在他旁边一起走的钱老头见状赶紧将他捞起来抱着,“四郞,咋样,哪难受不?” “没,,没有。”四郞哆嗦着唇整话都回不出来。 这可把钱老头吓坏了,也不知道为啥,这时他不是去找队伍中唯一的高大夫,而是赶紧抱着人就往祈老头那跑,“宝,,宝儿啊,四郞不好了,快给瞅瞅。” 祈老头一听到喊声脸色大变,从马上拎下祈宝儿就往后跑。 “咋?咋啦?” 钱老头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啊,前头都我和他外婆抱着,气色也正常,还和我聊天呢。 估计是瞅我们也累得不成,就非要自个走,刚走一会儿,我一转头就看到他脸色苍白的直在冒虚汗。” 祈宝儿这时也是脸色凝重,她伸出手道:“把四哥手给我。” 钱老头赶紧着把四郞的手递了过去。 这时四郞已经陷入了昏迷,只是就算昏迷着,他依旧双唇在哆嗦着,全身都透着丝冰凉。 这样的四郞,看着钱老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曾经见过一好友逝去,差不多断气前就是这样的。 在肉眼不可见下,一道金光缓慢的从祈宝儿的手流进四郞的手上,通过手臂缓缓的流向心脏,最后在心脏停住,又缓缓的消失。 金光消失的同时,四郞的身子开始回温,脸上的气色也在好转,渐渐有了粉色。 在祈老头和钱老头紧张的等待中,四郞终于长吸了口气,缓缓的又睁开了双眼。 颇有些迷茫,“爷,外公,你们怎么了?” 爷和外公怎么都用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眼神看他? 钱老头声音都带着哽咽的轻声问:“四郞,你现在感觉咋样?” 祈老头也急声问:“还有哪不舒服吗?” 四郞越发迷糊的摇了摇头,他已经忘了刚才自个难受的事,只觉得爷和外公都好奇怪。 祈老头低头看向祈宝儿,有事有事还是得乖乖说了算。 “四哥没事了,只是被吓着了。” 四郞的病,先天发育不良是一个问题,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是,他的灵魂很虚弱。 所以才会受到一点惊吓就病发,甚至心绪波动大些也会病发。 他的病要治好,养好身子远远不够,他还得将灵魂体养好。 偏这俩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养好身子家里没点底子不成,要养好灵魂体就更难,没专业的人不成。 祈宝儿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只会杀魂和送走魂,送魂的法子还干脆,叫下面的上来。做法啥的一样不懂,更是不懂什么养魂的法子。 她唯一‘懂’的养魂法,就是飘仔现在这般,有个现成能养魂的器皿,魂自个进去住着。 这么一想,她发现她其实挺废。 不过看着四郞现在有力的说话声,再感受到他现在身上比刚才强了好几倍的生机,祈宝儿嘴角勾起了道浅浅的弧度。 老师,我似乎知道怎么养生魂了。 原来她一直走进了一个误区。 在她一直以来的理解中,魂为阴,而她所修的灵力和本身自带的功德金光都是阳,还有着股压制魂的奇怪气息,所以她一直只觉得自己单纯是魂的克星。 她早就知道四郞主要是因为灵魂体虚弱的原因,但她以为自己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四郞的生机一天一天暗淡下去。 她刚才给四郞输入了点功德金光过去,并不是想要救四郞。 只是想度点功德给他,助他下一辈子有着功德在身能投个好胎。 没想到…… 祈宝儿现在有个大胆的猜测,魂分生魂和阴魂,是不是生魂因为是活人的人原因,它是属阳的? 所以极阳的功德金光不会伤害它,反而能滋养它? 想验证咋办? 陷入了自己思维的祈宝儿压根没注意周围的情况,小胖手几度的想朝前伸。 她想看看,再给四郞度点灵气过去,四郞是不是会更好些? “乖乖,乖乖?”祈老头晃了晃怀里的小人儿。 祈宝儿猛然惊醒,“咋了爷?” “在想啥呢,我叫你好几声了。” “啊?” “我看你手一直揉揪着银仔,在想啥呢?”这么专注。 祈宝儿:“……” 原来都已经回到银仔旁边了啊。 算了,下回有机会再试。 第146话、有河 转头想再瞧瞧她四哥,不曾想就看到她奶竟然还有力气在那训三婶。 “爷,奶咋了?” 她从来没看到奶生过这么大的气,听那骂人骂得难听的,还这么大方。 “你要不稀得我们老祈家,你就滚,用着你们钱家多少咱还,双倍的还成不?” 她奶可是一文钱都恨不得能给掰成四瓣来花,双倍啊,不说其它,钱家这回可是借出来二百两。 按说做公公的不说儿媳坏话,可这回祈老头也有些忍不住,颇为不悦道: “你三婶做的那就不是事,咱家不缺水,给他们水也都是足足的,她竟然把四郞水囊里的水给倒六郞那去。” 水囊那是贴身挂着的救命玩艺儿,好歹在山道狂风那给保住了。 这一路缺水,田老太可都没缺着家里人,瓦罐还有多少水大家伙不知道,可每回停下田老太都和叶三妮一起给全家人的水囊装满了再走。 平时四郞的水囊都是空着拿来装,田老太也没多想,四郞身子不好,容易渴多喝水很正常,没想到是被钱兰花给倒一大半到六郞和祈康福那去了。 “她给先倒自个水囊里,哄着你三叔和六哥说是她去你奶那再拿,她倒是真再拿啊。” 祈老头气得手都在发抖,四郞差那么一点就没了,不,要不是有乖乖在,四郞已经没了。 这天下有这样的娘? 钱兰花被骂,钱老头和钱母俩这回啥都不敢说。 不只不说,他俩也都气着呢,钱老头要不是钱母拦着,能上手去抽人。 把老钱家的脸都丢尽了,他都不想认这闺女。 “四哥呢?”祈宝儿问。 她在老祈家的休息堆里咋没瞅着人? “你二婶带走了,说要查查看有没有被欺负。”祈老头又好气又好笑,他家这都娶回来的啥儿媳妇? 祈宝儿:“……” 应该不至于吧? “爷,晚上就这扎下休息吧,应该不会有事了。”后头那些难民不能像他们一样的这么有精神头的走。 “嗯,休息,不休息不成,后头倒下一片老头老太太。” 祈老头拍了拍银仔的背,“给银仔些吃的,水给喝足喽,这回要不是它,你爷都不定还能瞅着你。” 时间回溯到和难民交战时。 祈宝儿一走,银仔得了令的背着背上的仨就往后跑,没想到它那憨憨的外表加大块头也着了难民的眼,再看它背上只两老人和一妇人,就有不少人朝他们围了过来。 这么一大只,那得多少肉! 杀只大狗,可比对付人心里要没压力多了,背上那仨更不是问题,往旁一推他们自个都起不来。 是银仔亮出了它尖利的牙和爪,大嘴张开就能吓死个人,一爪子挠过去直接把举着菜刀的一个难民拍飞得当场断了气。 立马就震住了围着他们的难民。 僵持中那头已经分出了胜负,难民们纷纷撤退的逃离,围着他们的难民们瞅着也赶紧都跟着一轰而散。 现在银仔对祈老头三人来说,那可是条好狼,救过他们命的好狼,得对他好,跟对家人一样样的那种好。 银仔也知道自个吓人,回回休息都远离着村民们,很方便开小灶。 祈宝儿给它搬了一大盆的米团子,再加同样一大盆的水。 祈老头拍着它的脑袋很愧疚,“知道你指定是喜欢吃肉,可咱现在就这条件,你委屈委屈啊,出了盈州,我天天整肉给你吃。” 呼噜呼噜猛喝水的银仔:“……” 出了盈州还用你整肉,我自个就能上山自个寻摸好不。 约两刻钟后,前头隐隐传来道飞奔的马蹄声,是祈康富和高大有俩去探路回来了。 老祈家有马,探路的事骑马自然更方便也更快,不过会骑马的就只老祈家的几人,这每每探路就得老祖家出个康字辈的去,良字辈的谁都不放心他们带人去。 于是就分成了两组换着来,要么祈康富带着高大有或是祈富贵,要么祈康福带着蔫巴或祈大牛。 祈康富离老远就哑着嗓子开喊:“前头有河,爹,前头有河。” 村民们一听全振奋了,有个汉子立马回喊:“真是河吗?天黑,富二爷你瞅清楚了没?” 这回回应的是高大有,“是河,河很宽,河水还很急,水足着呢,就是河边已经有人了。” 啊,有人啊? 他们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听着有人心里有些打怵,虽然前头和难民的对战算是他们赢了。 祈康富叫停了马,咧着嘴笑着说:“河边那人不怕,都富户呢,有马有牛有车,一个个穿得都挺好,不用抢咱东西。” 祈老头一听放下了心,朝后喊:“甭这停了,咱再坚持下,去前面河边再休息。” 又喊自个家人,“有睡着的就给叫起来,立刻就走。” “哎。” 果然是群富户,不只马车拉人牛车拉家当,还有好些个带着家伙的护卫。 人并不多,二百来人这样,还是十来户的分开在河边隔好远的驻着,明显都防着对方。 看到他们过来,那些人比他们还紧张,一个个护卫全将富户围中间的举着刀剑警惕的看着他们。 这还是祈康富前头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呢。 祈康富这一路也成长了不少,至少会用脑子了,过去和他们说,碰到难民了,差点被抢,好些人都受了伤,这有河,正好修整下,给伤的人也能包扎包扎。 祈康安不想惹事,指挥着人往没人的下游方向去。 祈老头做主道:“还有先把瓦罐都空出来,药也要熬,受伤的得治伤,其它人尤其是孩子,也都要压压惊。” 他都一时没顾到这,还是高大夫想到给拽住他提醒的。 小孩子受了惊可不得了,要高热一个,他们现在啥啥都缺的,整不好就得出事。 人多做事就快,河边有石头有湿泥,灶很快就搭了起来,得烧水,伤的人可不能再凉水上身直接洗,要再发热更麻烦。 河边有林,砍些木柴支三角架再挂上瓦罐,药也很快就能熬上。 老祈家还拿出了米,全村都给那不能,供不起,但给老人和小孩熬些粥给缓下身子也算是一份心意。 第147话、碰着好人了 警惕他们的富户们看他们这一翻动作,确定真不会对他们怎样,也就都放下了心。 都累着呢,只要不威胁到他们,没那功夫管别人咋样。 祈家村这边,一个个早全累得虚脱的倒地休息,更没人去管那边富户们咋样。 互相谁也甭防碍谁,谁也甭掂着谁。 逃难路上,谁也没那多余的善心和好奇心。 一夜平静的过去。 一大早祈家村的人全活泛了起来,昨晚是实在累得不成倒地就睡,不少人喝药喝粥都是被半梦半醒间硬拽起来,这会儿睡一觉起来精神了,身上可不是拾捣拾捣。 个个身上都粘着红,这一路过来还又是汗又是灰的,早没个人样了。 等祈家村这边准备差不多要出发,富户那边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再等到祈家村队伍出发,富户们早全走得没了影。 田老太小声对叶三妮嘀咕:“所以说啊,这逃难路上,还真是碰着富户比碰着穷人好,人不图咱啥,还怕咱。” “可不,估摸着他们昨晚都没敢怎么睡,我看到他们有护卫也受伤了,前头指定也被难民围过。” 田老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叶三妮,“咱都有人围,何况那些人。” 马车那好看的,还有牛车都装着满当当。 祈康安这边也正走在银仔旁和祈老头说话。 “爹,我去打听了,那里面有不好说话的,不过有个姓叶的员外人挺好。 他说他是三合镇的,路过鹤丰镇时那时还没封城门的要过城费,不过也拦着,只是没一人五两这老高的价,意思意思下就能过去。 他们都是沿山脚走,他说一路碰着好些难民集在一起抢路过的人,水倒还真有,但有水的地方就有人,都是一伙一伙的在那守着。 他也是从难民那打听到附近的山上有土匪,那些难民好些都是鹤丰镇附近的村子一路过来的的人,都晓得那些附近山上有土匪不敢过来。 他说他们也是赌命了,不往土匪堆中走,早晚也是被难民抢的份。 也正是被难民们阻着抢着,他们才走得这么慢,说比咱可早走了五六天呢。” 他们还几乎全是腿着走,那些富户可是主子坐马车,护卫全骑马。 祈老头万幸的拍了拍胸口,“咱还好直走,热是热,咱好歹都撑过来了。” 这要也必须为了水而沿着山脚走,现在可能都得少人。 祈康安也点头,“叶员外还告诉我,这儿原本是不应该缺水成那样的,是上流的水在两年前被截了,改了道。” “啊?”截了这么一大块地区的水,这可是大工程。 可为啥呀? 这一片光他们看到的,就好些村镇呢。 祈康安抿着唇点头,“叶员外也猜着这事不是小事,还劝我,说这事不归咱能过问的,瞅着后头那河,估摸着往后可能不会再缺水就成了。” 也是,这哪是他们老百姓能管的。 可事实告诉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些。 队伍又往前走了两天,路过了镇路过了村,有看到明显是曾经河的地方,可依旧是一点水没看着。 他们依旧走的是只能挖坑找水的逃难路。 一路往前走,陆陆续续的碰到不少难民,有像他们一样推着板车的,也有只背个包袱那种。 好在都不是平原那碰到的那种一群一起,而是三三两两也全往前赶路这种,本身都是散开着走,看他们这伙人人多还都有家伙,自个先离着他们远远的。 他们还看到不少人走着走着就突然倒下,看到家中有人没了,其它人不是伤心难过,而是扑上去饮0血止渴。 从一开始的震惊,只几天,大家伙都看到了麻木,在生存面前,似乎好像什么样违背了道与义的事,都变得寻常。 这天,队伍终于来到了广源县,也是他们这条路前往通城要经过的唯一一个县城。 好家伙,城门口这难民多的啊,乌压压的望过去全是人头。 山脚边还有不少人已经都建起了木屋,像是准备要在这儿安家一样。 他们还在这碰着了好些个熟人,那前两天在河边碰到的十几个富户都和其它难民一样的被困在城外。 还有,,,、 “渊少爷,吴大,辰一。”祈康富挥着手喊人,颇有种老乡见到老乡的兴奋。 城门外的一侧搭着好几个帐篷,每个帐篷旁都有两排的士兵在那守着,帐篷外排着长长的望不到头的难民队伍。 而那仨,就在其中的一个队伍中排着队。 祈康安打听过消息的叶员外一家,也在另一支队伍尾巴那排着队。 有衙役管着,难民虽多但都挺安静,祈康富这突来的吼声把大家伙的眼睛都吸引了过来。 只是大部分人一看这惨兮兮的一群人,都没甚兴趣的又别开脸懒得理会。 能不埋汰嘛,路上保证有水喝就该知足了,至于洗脸洗头那些,纯扯。 除了老祈家和老太爷家外,几乎所有人的粮都是玉米和黄豆,一路又紧着往前走,身子的消耗压根就没得补充。 从君宸渊他们这看去就是,咋只几天没见,一个个全都面黄肌瘦的跟缩了水一样? 叶员外看到祈康安还挺高兴,挥着手喊:“祈老弟,你们可走慢了,我都到了快一天了。” 祈康安那个感动,他这是碰着好人了! 他注意到了,刚才二弟喊叫时有一个衙役就凶着脸的想出来,叶员外这一喊,那人又将腿收了回去没再看他们。 也猜出来,估计这城外的排队有啥讲究,比如叶员外们排的那是有权力或是有钱人,衙役会给面儿些。 赶紧着也挥手,“老哥,我这是没法子啊,人多走得慢。” 叶员外笑了笑没再吱声,他旁边的妇人好奇问道:“老爷,您怎么???” 那就一群破落户,帮他们做甚? 叶员外笑道:“人哪,不能只看眼前,你以前有想过咱们有一天也得跟着大家一起逃难吗? 从佩丰镇那过来的呢,这一路你觉得他们碰着的事会比咱碰着的少? 越是穷,这路上越难走,你想想咱们路上碰到多少原本都是难民,之后反变成了土匪般来抢咱们的? 他们就没有。 你别看他们现在看着惨兮兮的,就这有原则的品性,将来差不了。” 第148话、那才叫金贵 “不能吧?”一群面黄肌瘦的难民,将来还能出个将相不成? “就算不能,和这们的人交好,咱也吃不了亏。 这后头的路还长着呢,要出盈州,咱说来只走了一半的路,说不得以后还会一起走,他们人多又有原则,咱至少不管是在他们前面还在后面,都不用担心不是。” 叶夫人一想也是,这世道啊,现在他们也分不得啥员外不员外了,说不得将来还真有可能求到那些难民身上。 这边祈康安已经来到了排队三人的旁边,“渊少爷,这里啥个情况啊?” 吴昊远抢答,先指了指城门方向,“要进城得先在这排队让摸下脉,查你有没有病。” 又指隔了几米外的队伍,“这边是富户或是有功名的人排的队,可以携家人一起。” 凑近他小声道:“一人一两银子的入城费,比鹤丰镇那便宜。” 祈康安扫了眼山脚那密密麻麻的简易草屋子木屋子,是比鹤丰镇那便宜,可对于许多许多许多的难民来说,它依旧是天价。 吴昊远给祈康安出主意,“你们别都这队排,你家和祈举人家去隔壁排,这样你们整支队伍的地位就都上去了。 我观察过了,这有个姓柳的衙役,那个,你瞅那边,就中年人那个。” 祈康安顺着他的示意看去,在城门外站班的衙役中,就一中年人,特别明显。 “瞅着了。” “他人还不错,暂时我看着还是个有良心的,你到时交入城费时意思意思给他塞一点。 这县城里一刻不让停留的,你看下需要啥托他买,能给你们送城外去。” 嗯? 难不成认识,敢这么肯定的说? “你们???”碰着了,不再一起走吗? 君宸渊:“我们暂时不往前去。” 他视线越过祈康安看向远处的一群人,小姑娘鹤立鸡群般的坐在一匹银狼上面,所有人都面黄肌瘦,就她一个脸上是涂上去的土黄。 看着她安好就放心了,小丫头,再等等,等我这儿的事情处理好了,就接你回去,从此再不受这奔波的苦。 要祈康安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一准呸他一脸咸汽水。 丫的谁是你家小丫头,特么的你接谁回去? 无奈他不会读心,此刻还很感激他们仨提供了消息,乐颠颠的回去和大家伙说去了。 一两银子,对他们这土里刨食的农民来说,有时二三两银子就能娶个媳妇呢。 蔫巴媳妇当年买来可就二两银子。 不过此刻都没人感觉心疼了,钱他么的这时就是王八蛋,和命比起来,一两就一两。 经历得多了,没人再遇着事是先怨天尤人的瞎耽误功夫,不够的赶紧周围问问能不能借到。 只是都没人去向老祈家借,都不好意思再欠着,已经这辈子还不起了。 祈老头也觉得吴大提议的对,不说进城后有啥便利,就能让衙役们客气些,他们心里也舒坦不是。 一马当先的带着老祈家的人和老太爷一家排到了叶员外一家后头。 叶员外看见他们先愣了下,而后立马乐了,朝手示意祈康安上去说话。 “我让人打听过了,县城不让人停留,只让咱过一下就得走,你们要不要备些东西?” 祈康安愁着脸道:“可不是要备些,一路过来东西都吃差不多了,衣服被子什么也都缺。” 叶员外手屈在胸前,手指朝前指了下立刻收回,“捏脉的大夫旁边那个,我注意了一早上了,也有人托他买东西,我打点着问过衙役,听意思那人可信。 那个衙头别信,我听意思,他只拿钱不办事。” 看吧,这是位大善人。 现在打听消息哪个不要拿出点啥,人凭啥告诉你啊? “多谢。”祈康安供手鞠了一躬,真诚的感谢。 叶员外笑着摆了摆手,“不大事,上回瞅着你们有好些受伤的,这一路走过来,都好些没?” 可别捏脉捏出个啥来不让进。 “万幸着,我们有大夫,已经都没大碍了。”伤重的有他闺女在,轻的高大夫也能解决。 说来他们这一大伙人真的是万幸,有他闺女又有大夫,否则这半路逃难的受了伤,,, 都不敢去想。 祈康安晃悠着回来,祈老头问他:“那位就是叶员外?” “是呢,开布庄的,在三合镇那有好几个庄子,咱以前绝对说不上话的大富人。” 没想到还挺好说话,心也挺善。 祈老头把祈宝儿递给她爹,手酸了,“真正的员外那就是不一样,一瞅就是差别,咱以前那装的咋没人怀疑呢?” 人往那一杵,都不看穿着,光是这人,他瞅着就是和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不一样。 那背挺多直啊,看着他们的眼神就不同,那是种从上往下看的眼神。 不像他们,就是装,背都已经习惯的微弯着,看人眼神也躲闪着,底气不足。 祈康安没回答他爹这话,没劲不是。 这人和人他哪能比,人那是真正的员外,喝水都有人给端嘴边来,哪是他们这平时见着个衙役都恨不得跪下的泥腿子能比的? 捏了捏闺女的手盼道:“以后等安定了,爹也买它几个庄子,咱也当员外,给我闺女买她十七八个丫环。” 咱这辈子就这样了,他闺女不同,就得打小着娇养着。 以前觉得家里啥好的都给闺女已经是顶顶好的,逃难这一路反而让他长了见识,一天一碗鸡蛋羹那算啥,天天吃饭都得有人喂到嘴里那才叫金贵。 祈宝儿:“……” “爹,那是残废。” 祈康安不管,残不残的不重要,要的就是那派头。 这边的队伍排得快,祈康安他们注意到,这边就做个形式,意思意思的捏一下,他们的目的估计就是冲着银子去的,因为家家户户都会塞一点。 祈康安眸光微闪,低头和闺女商量:“宝,咱估计也得意思意思,我刚听叶员外说,离这不远驻着军呢,这县城底气足,咱还是顺当着过。” 晚上溜去拿回银子这事,这回咱别做了啊。 破财消灾,懂不,我的亲闺女。 祈宝儿有些懵圈的看着亲爹,啥意思? 她是那样抠搜的人嘛。 好吧,她是。 不过她虽抠,但还是看得清形势的。 第149话、歇歇脚叨叨嗑 终于到了老祈家人捏脉,负责捏脉的是位胡子都发白的老大夫,老大夫旁边还坐着个穿着巡检官袍的青年。 就是叶员外说的人还有点良心的那位。 祈康安抱着祈宝儿最先上前。 他刚才看着大家都是光明正大的拿银子,大夫少些,那位巡检多些,一般一户人都一代表出来给个一两五两。 于是抱着闺女坐下后,也拿出个一两的碎银子递给老大夫,又拿出个五两的银绽子恭敬着递给巡检。 两人眉色平淡,眼都没抬的伸手接过。 老大夫只给祈康安捏了脉就摆了摆手示意下一个,这是一两银子已经发挥了作用。 小孩子走了一路最容易出现问题,索性着连查都不查,也省了给不给进的问题。 不只是祈宝儿,老祈家但凡是个娃都没查,就大人意思意思的碰了下脉全给放行。 巡检也跟没发现一样,垂眸一杯茶从老祈家开始捏脉喝到他们走出老远他还没喝完。 “站住。” 突然一个大喝,叶员外说不是好人的那衙头走了过来挡在老祈家前面。 指着走在他们一旁的银仔道:“这是什么?” 祈康安赶忙上前,在别人看不着的角度迅速的塞了个碎银子过去,“官爷,这我闺女养的狗。” 衙头用看晓事人的眼神撇了眼祈康安,没再揪着不放的转身走人,只是还是嘀咕了句:“啥人啊,狗都养得这么大。” 光这一只狗,就足够证明这家人日子过得不错,要不能逃难还带着狗? 带着狗就算了,狗还比马还壮实? 田老太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和祈老头嘀咕:“就专门就是来讨个银子的吧?” 可不就是,可咱能说啥? “别说了,赶紧走。”进了城出了城再说。 “哎。” 走到城门这边,继续排队,交入城费。 祈康安原还以为要悄摸的去找那个衙役帮买东西,没曾想挺公开,原来这的官差都会帮代买,都还挺主动的寻问,只看你信谁。 走他们前头的叶员外一家,就好几个衙役问要不要帮代买东西。 到祈康安他们这热情少了不少,毕竟看着和叶员外他们就不是一道人,脏兮兮的看着埋汰,属于有银子过道已经顶顶天的那拨。 只是又都是看着他们从富人和有功名的人那队排了过来,衙役们好歹虽不待见但也没呵斥。 只有那位吴昊远提过的柳姓衙役问了句:“需要买东西不?” 祈老头连连点头,“要的,城里有牲口买不?粮也要,啥粮都成。” 嚯,还是个大买主。 柳衙役挑眉:“先进城,然后城门旁等。” 成,你们的地盘你们说了算,那就先进城。 这个进城就不能带着钱家齐家宋家了,得按着户籍来,不过另三家本也是富户,都排在他们后头。 老祈家一共十七口人,加后来加入进来的俩小孩,共十九人。 就祈忘忧和李小军都被拦住。 “祈忘忧,李小军,这里面怎么没有?” 祈康安解释道:“姑娘是我闺女的丫环,小子是我长子的书童,卖身契走的急没给带上。” 养子养女都不成,只能小厮丫环。 养子养女也得上户籍的,否则官家不承认,下人不同,主子家一句话的事。 反正又不是真奴籍,也不过他们一句话的事。 书童和丫环? 这可以。 拿银子就给放行。 老祈家人都过了城门后,姓柳的衙役也跟了进来,边往一侧角落走,边朝着手示意大家跟上。 城内进来不远处有个茶棚,柳衙役把大伙带到了茶棚这儿。 “你们还有人在另一个队排除吧,那队速度慢有得等,你们不如在这坐着边休息边等,正好需要买啥你们说了,我让人给你们买了送这来。” 哎哟,吴大果真是打听得清,刚叶员外拜托的那位,那吆五喝六的跟欠他五百两没还一样,这位瞅瞅这多实在。 祈老头:“我想着牛来两头,要壮实顶用的,粮的话,我这人多,三四百口,两三万斤都撑不住几天。” 柳衙役表示麻爪,一般让带东西都一点吃的或是一点布啦棉花啥的,没这一下就用万来记数的。 再说粮这一字,里面种类多了去了,具体买的是哪些? “不若这样,你们安排两个人跟着一起去,想买啥自个来。” 祈老头:“????” 不是他们不能在城里晃吗? 柳衙役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道:“去的人拾捣干净下,等我姐夫和大儿子回来再带你们去。” “成。” 柳衙役叮嘱他们别乱跑后,继续匆匆的跑去上职,兼嫌外块。 老祈家人全乖乖的坐茶棚里等。 有个地方能坐着可不比只能外头站着强,何况这还有水喝,饿了还能点东西吃。 祈老头看到旁边有人吃面,再瞧到家里几个孩子都馋了的直咽口水,抬手把小二叫了过来。 “面多少钱?”被前面俩镇的价给整怕了,问这话都带着虚。 “大碗四文,小碗两文,客官要几碗?” 祈老头和祈康安对视了眼,两人眼里都带着惊奇,这儿竟然和他们那的价一样样,没提? 祈康安当即道:“都给上大碗。” 不管县城里咋样,这有实在价的东西吃,先整饱肚子就算是占了便宜。 “好咧,面,,,二十六碗,全大碗。” 沿门口的一桌,田老太和叶三妮小声道:“瞅那父子俩,又开始不知油盐贵了。” 还一人一大碗,他们家啥时候这样败家过? 田老太有时回想,他们家怎么越逃难越是在吃这方面往好上造呢? “娘,安哥这不心疼大家嘛,咱们可是都有好些时候没吃过热呼东西了,馒头都干巴巴硬梆梆的能打死个人。” “也是,一点油星子没有,瞅瞅一个个头发都枯糙糙的。” 凑到叶三妮耳边神秘兮兮着:“也不知道城里能不能买着肉,要能买着,得让安子多买些,放乖乖那儿藏着,难得咱家独出来,等下让安子带着乖乖一起去。” 叶三妮秒懂的点头,提议道:“娘,要不咱也去,我还想给宝儿买些好布,最好是那绸缎的。” “那可别,你瞅大伙都一身糟,咱宝儿却穿着绸缎,村里人不会咋想,可外人瞅着,咱宝儿不是打眼嘛。” 第150话、购物 大碗面那是实在的大碗,比祈宝儿脸还大的大海碗,里面面条还满满的都凸出碗口,里面还放着葱花,飘着油星子。 祈宝儿拿筷子尝了一口,只放了盐,没其它佐料,在她觉得,这味道着实是寡淡。 可往旁边一看,老祈家一个个吸噜得头上直冒汗都没功夫去擦,尤其是她三哥那个吃货,边吃还边鼓着嘴直道:“好次,太好次了。” 没到两分钟,一个个连汤底都给吸噜个干净。 祈宝儿把自个剩的大半碗推到祈康安面前,小声道:“不好吃。” 祈康安看了眼面,又看了眼闺女,再看了眼巴巴望着他的俩儿子。 这么明显的差别吗? 拿过碗给俩儿子一人一半给分了,小子吃太好做啥,吃他们妹剩下的东西那是他们的福气。 没管乐呵呵的俩傻儿子,转头压着声和祈老头说: “爹,等下城里还是我去,我带着宝儿一起,这后头的路我总不大安心,咱东西还是该多备些。 卫城啥情况也不知道,光知道个冷,但就这一个冷字,越往后走棉花指定越贵。” “别太打眼,要能自个买最好,实在不成,咱也不能过头,太显了就得招来狼。” 说到狼,祈老头想起了门外的银仔,朝小二又喊道:“给来盆面,要大盆的。” “啊?”小二有些懵,咋盆都叫上了? 祈老头略不好意思的指了指门外,“我孙女养了只狗,块头大吃得多。” 小二跟着往门口一瞅更懵了,不说把狗给养这么大,就说这伙人明明看着是那惨到不能再惨的难民,竟然给狗吃大盆面这点,就让他想不通。 不过这些和他没关系,赶忙进去和老板说去,那老大的狗需要的盆,和二十几碗也差不离了。 同在茶棚里的其它人也都被祈老头的这举动惊得不行,别说逃难了,就寻常人家也没有让狗和自家人吃得一样样的,哪见过拿面来喂狗的? 祈老头没理大家伙怎么看,已经转回头又和祈康安说话去了。 以前他还挺在乎别人的看法,开始逃难后所经所历让他想明白了,别人怎么看不重要,能让自个活下去才最重要。 要不是乖乖有本事,现在就是让他跪地讨饭,只要能让家人活下去,他都没二话。 又休息了会儿,柳衙役带着一个比他年长些的汉子和一个青年走了过来。 先给介绍了下,一个是他姐夫,一个是他长子,这都家族式生意了。 老祈家这边派了祈康安四兄弟外加一个祈宝儿。 祈康安拍着依旧脏兮兮的衣服表示抱歉,这也没地儿换啊。 柳姐夫说他家近,可以去他家换洗后再去城里。 这好。 去柳姐夫家随便洗了下换身干净衣服后,柳姐夫和柳长子俩一人驾着辆马车带着同样驾着马车的祈康安等人往街上走。 广源县是个大县,要说到规格,和府城其实都小不了多少,街道四通八达着,左右都是各色铺子。 祈康安要打听消息,抱着闺女和柳姐夫坐一块,把祈宝儿放马车内,他自个坐外头和柳姐夫一路闲聊。 柳姐夫也是个善谈的人,没会儿就让父女俩知道广源县为啥是现在这般境况。 原来一开始广源县也是不准许难民通过,只是难民在城外越集结越多,终于有一天发生了暴动,要不是有兵赶到的及时,广源县那次就能被难民给攻破进来。 出了这一事把县令给吓着了,之后就下了令,准许通过,一人一两银子过城费,但难民不得在城内逗留。 至于衙役们开展出来的副业,县令也知晓,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不管,还勒令城内物价不准上涨,柳姐夫猜这是上头的意思。 至于上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那谁也不知道,可能是真不想难民死太多吧。 第一站,粮铺,最首要的东西。 果然是实在价,一点没提不说,指定是认得柳姐夫和柳长子,看出来买粮的他们是难民,知道他们最需要咋样的粮,一进来小二就带他们往玉米面、黄豆粉、麦麸、和糠那一堆去。 小二还保证:“如果买得多,能给送到城外去。” 这好,这更好。 想啥啊,赶紧定。 玉米面、黄豆粉、麦麸、糠,全都要。 白面,大米?也都各来几千斤。 哦,还有小米呢,这也要。 糙米,要的,要的。 大买卖,把老板都惊动了,送他们出来时笑得那叫一个见眉不见眼。 差的粮让送城门口去,好的粮先装到柳姐夫和柳长子的车上带走。 这满了其它东西不能装了? 没事,咱立马就去买牲口,买车。 大县城就这点好,有银子你就不愁买不着东西,到了牙行一说是买拉车的牛,立马给你牵出来五六只壮实的牛来。 祈康安去挑了三只,又选了牛车给现绑上,让祈康富仨一人一辆赶上,接着继续购物。 下一站,布庄。 柳姐夫说县城布庄不只一家,那就别集中着走了,散开各自去找。 柳姐夫看祈康安他们是本分人,不会在城内闹出啥事,和柳长子俩索性赶着装满了粮的马车走人,其它东西让他们四兄弟自个买。 他们带着路,帮买个东西,就挣个跑腿费,不必一直跟着费时间,回去卸了车上的东西,他们又能继续下一单。 祈康安各给了五两银子感谢,抱着祈宝儿站在马车旁笑眯眯的把两人送走。 父女俩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奸计得逞’的得意。 是的,把好粮先装他们车上,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再跟着也是浪费时间,还累他们的马,好让他们能自个行动。 架起闺女放车上,“宝,咱还有多少银子?” “只有三百多两了。”这钱来的快,可他么的去得更快。 “咱瞅瞅有没当铺,拿点东西出来当了,这路上还是得银子多放些。” 要不再来个过城费啥的,他们连城门都进不了。 “爹,不去当铺,咱去钱庄。”祈宝儿手伸到兜兜里,把里面的东西露出一个小小角。 黄的? 祈康安还没看清,主要是不敢相信,他闺女已经将东西又收了回去。 眨巴眨巴眼:闺女,爹没看错不,咱哪有那东西? 第151话、买买买 祈宝儿站在车架上往她爹怀里扑过去,祈康安赶紧着接住,祈宝儿顺势伏在他耳边小声道: “我在吴府的博古架上找到的,爹还记得一块黑色的破石头不,当时七斤和孬仔都没要,你也说有钱人真怪,一块破石头都当宝贝。 无忧摘了果子我拿来敲皮,一敲露出里面的东西,我也才知道原来是一大块金子。” 祈康安:“……”金子,真是金子啊。 等等,那块石头可大,得有两三斤呢。 “宝,一整块都是?” “没,就中间裹着一个圆圆的金球球,大约有一斤重这样。” 那也不得了啊,一两金换十两银,一斤是八百两,八千两银子啊!!! 祈康安顿时从脚底板开始往上麻。 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没绽放开又迅速的板起,严肃道:“这事你谁都不能说,连你0娘你爷你奶他们都不说,就咱父女俩知道。 现在是没办法,只能先借用你的钱,等以后咱们安定了,这一笔笔一文文,爹可都得让他们还给你。” “为啥?”为啥连爷都不说? “傻孩子。” 祈康安没好气的捏了下她的鼻子,“你爷和奶可不只你爹一个儿子,也不只你一个孙女,平时没啥,要哪个真遭了难遇了灾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能真不管吗? 到时他们都不用开口向你讨要啥,只要冲你苦一下脸你难不难受? 至于你0娘,你还有俩亲哥呢。” 这事基本不太可能会发生,但事关闺女,他就不得不防。 祈宝儿无语的看着他,你不也有俩亲儿子? 祈康安没好气的给了她屁屁一下,“你俩哥是男娃,该怎么的全凭他们自个本事,要没那本事,爹瞅着他们去要饭都不会心疼。” 宝,你哥他们已经欠你良多,做为男娃要长大了还靠着妹妹,那是废了,废了的儿子,他要来做甚? 把闺女扶正,祈康安向旁边的路人打听了后,父女俩直奔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当铺。 没拿出金球,祈康安觉得太打眼,怕惹来祸端,还是去当铺当些吴府那拿的东西更保险些。 从当铺出来,祈宝儿的兜兜里又多了一千两,当了一块她在床边撬来的白玉板砖。 管它谁挣还是谁亏,现在不是关心这的时候。 接着父女俩又直奔布庄。 一路祈宝儿都注意着后方有没有人跟着,好在那钱庄掌柜是个有钱的,不稀得他们这些。 财不露白,这话到哪都是道理。 不过麒麟国有着明文规定,钱庄当铺皆不能私设。 啥意思呢,就是钱庄和当铺只能由官府或是官府指定的人来开设。 这对客人来说,在安全上就会好很多。 但也不得不防不是,毕竟现在的盈州内,规矩二字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再问了路人,到了布庄那一瞅,好家伙,原来路人指说这条街,不是指这街上有间布庄,而是这街上一票过去的全是布店。 祈康富三人也在这条街上,正在一家店门口把一袋一袋的棉花往他们的牛车上搬。 祈康富转头看到祈康安连忙挥手喊:“大哥,这。” 祈康安驾马过来,“棉花买着啦?” “买着了,都实在价,大哥,就这家店里有点棉花,其它店我们都问过了,路过的难民都给买光了。” 凑近他小声唏嘘道:“店老板说每天路过的难民都会买些棉花,他们进的棉花都不够卖,他们还有是因为前头家里有人去逝回家办丧事去了,店一直没开才留着。” 要不他们今天依旧还是买不着棉花。 “有多少?” “就剩四百来斤,我全要了,一斤一百三十文,略贵了些。”他们那边一般是一百一十文到一百二十文这价。 他们这一路缝那老些麻袋是为了啥? 路上碰到芦苇丛就上去摘芦苇花,实在没棉花的话,芦苇花也能顶顶,在他们老家,好些人过冬可没棉衣穿,都是里面塞着芦苇花。 可那不是事儿不是,据说卫城那边冷着呢,他们老家可比不了,芦苇花估计顶不住。 布和棉花有几个弟弟在,祈康安交待祈康福买好立刻就回城门那和祈老头汇合后,又调转马头去买其它。 娘交待了,买肉,还得悄摸着多买,连家里人都尽量别让看清买了有多少。 路过一烤鸭店,买。 看到水果,买。 街边有糖葫芦,买。 蜜饯,买。 干果,买。 糕点铺,买。 路过一银庄,祈康安抱着闺女跐溜了进去。 要么说有些男人口袋别有钱呢,要不是怕待太久得有衙役来抓他们,祈康安能带着闺女逛到晚上去。 祈康安算了下,他进城里买东西来回大约用去了两个时,等他回到城门内,祈家村的人竟然都还有部分没进城。 刚才排他们前头的叶员外等人早已没了影。 买来的粮也全已送来,就堆在茶棚外头,已经进了城的村民们老规矩的正在那记数,交钱,称斤,搬自个车上。 田老太看到他的马车,立马巅巅的跑了过来,掀开车帘一角瞅了眼立马放下,把人给薅到一边。 “你咋就买了这点?”马车内就装了两扇猪肉。 祈康安撇了眼自个蹦下马车的闺女,朝田老太眼神示意,“我能只买这点吗?不娘您说的,咱好东西别放外头太多。 娘,我刚路过一银庄,看到一簪子特别衬您,在宝儿那。” 田老太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下,“都啥时候了,还买啥簪子?” 又问:“你媳妇呢?” 祈康安愣住,“啥我媳妇?” 哎哟这缺心眼的,“你给娘买,你媳妇就没买?” “哦,,,”他是该说真话,还是该说假话? 他这愣神的反应,在田老太眼中,就是大儿子逃难路上都没忘孝敬她,反而忽视了自个媳妇。 觉得大儿子不该,但心里也乐,她在大儿子心中比儿媳妇更重要呢。 板着脸却压不住眉眼的上翘,“下回可不能这样了,给娘买了啥也不能忘了媳妇,三妮是个好孩子。” “……啊,哦。” 不远处的祈宝儿:“……” 爹给奶和娘各买了支银簪时她就觉得爹实在难得,娘和媳妇一个没忘,是个好男人。 现在再一看…… 难怪她0娘和奶之间的感情要比另外两个婶好。 她服了。 第152话、继续朝前 经过了高价那么一出,这回的粮大家伙都有种占了便宜的感觉,对老祈家感激又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要不是老祈家先进城就去买粮,他们这最后一个进来后,衙役可就来赶了。 这回都舍得,不只玉米面那些往多了买,白面大米也都各家买去一些,就是祈康安最后拉回来的两扇猪肉,家家都表示出了城后要买一点。 一直在赶路,后头还得继续,缺了油缺了盐可顶不住,这时不能心疼。 说到盐,祈康安这回跑盐庄去给抱了一大罐,共五斗。 盐这玩艺儿精贵,一斗就要五百文【一斗约十二到十三斤】。 大家也是你五十文,他百文的都给分了,最后老祈家自个才留不到五斤在手。 祈家村的最后一家人进来后,衙头就板着脸喝斥着过来赶人,“都快走,甭在这逗留。” 这都是已经顾着面【银】子情的让你们等到都进城再赶,否则都是连城门内停都不能停的,进来就被赶。 “哎,这就走。” 街上去窜溜了一圈,买了这么一大堆东西,祈康安可是一点也不想留。 赶紧招呼着大家起程。 看他们识相,衙头也没为难,又看着人多怕闹事,点了柳衙役护送他们出城,其实就是盯着他们离开,不能施拉着耗在城内。 柳衙役骑着马头前带路,没和老祈家的人说话,颇有避嫌的意思。 老祈家也识相,坐马车的坐马车,走路的走路,都安静的跟着。 他们这队伍,老祈家就是风向标,老祈家啥样大家啥样,老祈家安静跟着走,大家伙也安静跟着走,眼神都不带往左右瞟的。 也是心虚,有一个算一个,就连小娃娃,手上已经都是多少粘了红。 甭管起因是因为什么,看到官差本能上就惧了,颇有种在逃犯看到官差的感觉。 柳衙役带的也是条偏僻的道,一路碰到的都是三三两两的难民,没有县城里的居民和住房。 相当于绕了县城小半个圈,走了约一刻钟,他们不是到了直通往通城的北城门,而是西城门。 柳衙役在城门前停下叮嘱道:“从这出去,你们要去通城,就从旁边左侧的小路往北城门那走。如果去向临县,就直走。” 瞧瞧这折腾的,他们花了钱进城,要往北走还不让从北城门出去,哪个城门近就哪个城门先赶出去。 你还压根没地儿说理,就柳衙役停下和他们说了这些话的时间,那边守城门的衙役已经开始催了。 “快点,快点,都别停,快出去。” 可你有啥办法呢,小老百姓没人权,祈康安忙匆匆的谢过柳衙役,骑着马领头出了城门。 之后是祈老头和祈宝儿骑着银仔,再是老祈家的马车牛车,慢慢的村民们一个个推着板车也是匆匆出来。 真有种丧家之犬处处被赶的感觉,忒憋屈。 出来后再顺着右边的小道往北走,前前后后也有不少难民都互相隔着距离的匆匆埋头走着。 二林子嫂子和二牛媳妇嘀咕:“还是得咱这样人多走着安全,你瞅瞅那些人,防前防后防左右,这晚上想安生睡个觉估计都不敢。” 二牛媳妇胆小一直低头头走路,听这话微微的抬了下头一瞧,可不是,都是各家各户,甚至还有独自一人走的,都离着别人老远,还时不时就得防备的左右看看。 摸着肚子很认同,“咱们还好有宝姑姑在。” 可不,一开始是觉得汉子们在他们心里踏实,从那次被难民围住后,他们只觉得祈宝儿在才安全。 经历了被难民围困又激战了一场,祈家村的人,有种叫血性的东西被激发了出来。现在就是妇人和小孩,要再碰着那次一样的事,都不用祈康安吼,他们自个就能嗷嗷叫的比谁冲的都快。 田老太掀着车帘往外边看,旁边就是自家的一辆牛车并排着走,牛车上满当当的麻袋让她又像是回到了刚出村的时候。 “总算是又都回来了。”声音都带着哽咽。 东西被吹走,连牛都被吹走,田老太每每想起来都心疼得想落泪。 杨老婆子牵着孙女一直在抹泪,“可算是能正经吃顿饭了。” 可不嘛,鹤丰镇出来后,开始他们还能吃熟的玉米黄豆,后来就索性都生啃了。 黄豆那玩艺儿生吃容易拉肚,可不吃就得饿着,咋办? 只能生玉米先吃,好在后头出了平原能烧着火,将黄豆给烤熟了揣着。 “奶,咱这都还好的,您忘了那些想抢咱的难民了,要不是彻底没吃的,也不至于呀。” 那倒是,都平头百姓,没到那地步,几个人能狠得下心冲着他们女人孩子们来? 那眼神她活了几十年的人哪还看不出来。 祈老头拧着眉:“这事我咋越想越不对头啊,前面那东西卖得是拼命往上抬,咋这儿还能平价呢?” 祈宝儿觉得:“爷,不重要啦,反正能多备些东西对咱来说是好事。” 那是,也对啊,他想这些做甚,反正都不是他们能管得着的。 走到北城门这一看,好家伙,直接城门紧闭。 这啥意思啊,不让这头的人进去,还是也得绕一圈才能进去? 不过还是那句话,不归他们管,也管不着。 继续朝前。 晚上大家歇在了一个湖边,不只他们,已经有不少难民在湖边住脚,他们的之后也依旧陆陆续续的有难民到来。 锅全架起来,该做馍馍的做馍馍,该蒸馒头的蒸馒头,能有个有水的地儿休整,干粮整起来先。 为防香味引来麻烦,祈康安都特意挑了个远离难民们些的下风地驻扎。 祈康安把蔫巴和高大有几人叫来,“晚上守夜得机灵的人来守,附近难民太多,别闻着味的引来啥事。” 蔫巴指着不远处的湖水说:“水咱也得注意,可别给人使了坏。” 这时可不能将人往好了去想,真是啥恶劣的人都有。 高大有这时推了推祈康安,“你瞅那边,那几个人在做啥?” 几人都一同看去,只见离着他们这二三十米外也扎着几十个人,推着不少板车,应该也是和他们一样一个村出来的。 这会正一个穿着像是大富人家的妇人带着几个像打手般的汉子和那些人说着什么,有好几个妇人正将小姑娘扯着拽着往打手们那边推。 第153话、想笑 祈康安厌恶的收回视线,“还能咋的,拿人换粮呢。” 那个穿着华丽的妇人,他瞧着就不是个正经人,估计是哪儿的老0鸨一类。 这事不难想通,这个时候难民堆的姑娘那是最廉价的,甚至都没价,不少人都是哪怕血亲还嫌着姑娘家跟着还得供她们吃喝。 不提别人,就他们自个队伍里有这想法的人都不少。 也许是察觉出他们这伙人不好惹,也许是能做那一行头头的人眼光的确厉害,知道他们这不会有收获。 妇人在湖边绕了一圈,带走了二十几个年纪都不大的小姑娘后就驾着几辆马车走人,靠近都没靠近祈家村这边。 这会儿祈宝儿正带着大郞和三郞在一背风的角落里偷吃,是的,他们仨兄妹正非常见不得人的在偷吃。 吃啥呢?在广源县里买的烤鸭。 在广源县县城里不能长留,祈康安没法在那等着买一堆烤鸭来,只能路过时买那现已烤好了的。 不巧,当时就只烤好一只。 光是老祈家就二三十人呢,一只咋分? 祈老头拍板,你们自个兄妹仨寻个没人的地儿自个吃喽,做好收尾工作,别让人闻出来就成。 他们反正晚上也都有肉骨头啃,不差。 三郞双手一起的抱着鸭头连鸭脖子啃,他们这位置正好能看着那华丽妇人离开的马车,他边啃边唏嘘道: “刚才他们来时,我还以为是又碰着一个富人了呢,原来是来买0人的。” 大郞刚才站起来瞧了会儿,知道些内情,“啥买,就半袋应该是粮拿去换的,那小半袋,我瞅着也就两三斤的样。” 看了看手里的烤鸭背,“还没我手里这值钱。” 又瞧双手各一烤鸭腿的妹,感叹道:“妹啊,咱村的姑娘都粘了你的福了。” 祈宝儿从个大鸭腿里拔出自己的脑袋,双眼懵圈的望着她哥,粘啥福? “你地位比我们地位都高,连带着咱村姑娘们也不能随意喊丢喊卖,要不指定咱爷和爹会生气,说不准就会把他们赶出去。” 就说上次祈富财嫂子那事,那都外姓人呢,富财娘被开山叔爷狠狠凶了一通,已经扬言说要将她赶走。 村里人又不傻,哪还不明白这事在他们家和老太爷家都是不被容忍的,嘴上骂骂还成,真赶真卖,那没人敢。 甚至因为着他妹在家是天花板级的人物,和他们家亲近的几户对自家的女娃多少都改变了态度,至少着不会再饿着她们。 祈宝儿继续将头埋进了鸭腿里,含糊道:“自个生的孩子都舍得拿去换粮,咱们这些彻底的外人不是更舍得出卖。” 这种人信不得,既然信不得,就没再凑在一起的必要。 “嗯。”兄弟俩都是齐齐认同观点的点头。 兄弟又各啃了一个鸭翅,老规矩,骨头都给嚼巴了,又啃了个馒头把嘴里的味儿给压下去,这才抹了抹嘴回去。 “上哪去了?” 叶三妮都找仨孩子半天了,熬骨头汤喝呢,这仨孩子咋这时候乱跑? 大郞把她拉一旁说了他们仨偷吃烤鸭的事,挺愧疚,烤鸭太香了,妹拿出来他们光顾着吃,都忘了给爷奶和爹娘留点。 叶三妮没生气,相反着还挺高兴。 不要怪她自私,老祈家八个孩子呢,闺女她倒是不愁,时常有她爷奶给开小灶,可大郞三郞就不同了,一个是长孙得让小的,一个卡中间的容易被忽视,家里有啥好吃的时常都进不了他们的嘴。 对于叶三妮来说,她儿子女儿偷吃个烤鸭咋了,咋了?现在老祈家吃的哪样东西不是她闺女给挣来的,大郞三郞这俩亲哥哥,都只是粘了妹妹的光呢。 招手让祈宝儿过来,蹲下闻了闻确定她身上没味儿才放心,“你三婶那鼻子灵着呢,省得你等下过去她闻着味儿心里又犯膈应。” 叶三妮也是被三弟妹给逗乐了,原以为那天四郞差点出事那事儿后她能知进退,都啥时候了啊,她连闺女天天不在身边都没功夫去想呢。 哪知道竟然越发变本加利了,只是越小心的避着人,她和二弟妹都是无意间才瞅到。 以前只是不待见四郞至少不会上手,就在刚刚,她和二弟妹一起去解手时,竟然看到三弟妹把四郞拽到牛车后头用手去掐他身上的软肉。 她们赶紧上前去把四郞带走,掀开衣服一看,好家伙,手臂,背上,腿上,那新的旧的掐痕红的紫的到处都是。 大郞感觉出他0娘这会心情不太好,非常难得的,她在生气,“娘,出啥事了?” 叶三妮把一旁的三郞也招过来,叮嘱道:“你们爷奶正和钱家在商量事情呢,你们别过去惹着他们。 大郞,你带弟弟和妹妹到旁边等着,娘给你们盛骨头汤喝。” 婆母这回可是生了大气,骂都骂不出来了,指着三弟要么休妻要么断绝母子关系。 叶三妮觉得,这事儿估计善了不了。 哎哟这不吃饱撑的,在家闹腾还说得过去,这走一天累死个人还有心思闹的,她实在是整不明白心里都咋想的。 这事老祈家是避着孩子们来解决,具体的解决方案孩子们都不知道,呃,不包括祈宝儿。 他们只知道,从这一天起,钱家三口没再跟着老祈家一起走,而是带走了一匹马一头牛,还有一定的粮之后,走在了队伍的后头。 坐在银仔背上,祈老头愧疚的对祈宝儿道:“乖乖,你三叔的那银子可能得有些年才能还你了。” 祈老头想笑,这种时候还整个合离出来,合离了还分走一半的粮,拿走一百两银子。 他一直不知道,原来在他前三儿媳的心中,他们老祈家的人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全都是因为钱家。 “爷,还啥呀,那就是孝敬你和叔他们的。” “那不能,乖乖啊,你这想法不对。” 祈老头语重心长道:“你有本事,你能弄到银子弄到其它宝贝,你心善的念着家里人,这分分那又给分分。这会养大他们的心,也会让他们习惯。 等真习惯了你有啥都有他们的份,将来你要有什么没给他们,指不定就有人不满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和媳妇偏心总是偏得明明白白。 家里人都习惯了他们老两口偏心,他们给乖乖再多,他们也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第154话、时间匆匆 这一路而来虽然乖乖吃的用的都是她自个挣来的,但在其它人眼中,可全是他们老两口偏心。 老祈家有谁不服了? 没有。 就钱兰花对这点都没啥说道,习惯了嘛,自个都但凡有个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祈宝儿。 祈宝儿都服了她爷,这可是真正的人老成精,心里啥都明白着呢,也就她爹憨蠢着以为她爷和其它老人一样分不清四五六。 “爷,三叔他们是???” “嗯,分了,你三婶说,要不是有钱家在,咱们一家压根走不到三合镇,早全饿死半道上了。 说是因为有钱家一直接济着咱们,咱们现在才能都还活着,让咱得念恩。 说你四哥是她儿子,她管自个儿子别人管不着。” 还说了许多难听的,比如骂福子外头有人,骂他和媳妇俩是老不死,连个儿子都没管好,咋这么难的一路都没把他们俩给走没等等。 这些话,就甭说出来污他乖乖的耳了。 “那三叔呢?”他是啥反应? “你三叔气着呢,当即就要写休书。 后头是老钱求着才改成了和离,先各自走,和离书以后安定了如果双方人都还在,再到官府那备案。” 想到四郞,祈老头心里也难受,他心里原本藏着个主意已经很久了,只是碰着了战乱,这事才没提起,这会子那想法又一直在冒头。 “乖乖啊,你说我要将四郞给你当亲哥,你乐意不?” 是的,他一直都想将四郞过继到安子名下去。 四郞体弱啊,又有个不着调的娘,亲爹也不尽心,他瞧着家里的三个儿媳,也就老大媳妇最得他的心,能让他放心把四郞交给她。 而且大房有乖乖在,等于是有福气在滋养着,四郞那身子骨,过继过来也粘粘福气。 祈宝儿没想到她爷竟然有这想法,不过她无所谓的,对她来说,血缘关系反而不重要,重要的是投缘。 “爷,你有问过爹和娘吗?” “没,爷就是和你说说,这事可不能随便,罢了,以后再说吧。” 福子好好的,把他儿子过继给安子,这不是把福子的脸往地上踩? 村民们对于老祈家和钱家突然半散伙这事都挺好奇,只是好奇归好奇,也就只心里寻思寻思,都没人拿出来议论。 都做了干粮,带足了水,这回队伍一路朝前着都感觉比过去要轻松了不少。 要么说人要挑战极限呢,他们前头走的那一路,就是不断的在挑战极限。 一开始的吃草,三合镇斗‘土匪’,山道遇难民,北阳镇外狂风吹走几乎一切,鹤丰镇天价过城费,漫漫平原干旱路,再遇凶恶难民,,, 不回头去想都不知道,这一路他们经历的一切,要换曾经,一辈子碰着个一个都能子子孙孙的传颂下去了。 和以前相比,现在粮不缺,起码着一天两天就能碰着条河的也不怕缺水,走路嘛也已经硬给磨出来没感觉那么难挨了。 经难民包围那次,汉子、娃子们就是走路都没浪费了时间的练着刀法拳法,停下闲了就自觉马步。 丫头姑娘们也慢慢抛弃了所谓的矜持,不做活的时候也都是吼吼嘿嘿。 宝姑姑说了:打铁就得自身硬,自个有本事了,才不怕旁边有人来抢他们,自个没本身要靠别人护着,被抢了那也是活该,没谁合该保护你。 感觉时间一天难挨过一天,可时间他么的窜溜得也快,不知不觉间,又是半个月过去。 炎炎夏日已变成了凉风凛凛。 田老太搓着双臂窜溜进车厢内,“这晚上已经开始冷了,我突然都有点想念以前在大平原那的日子。” 这都才六月末呢,晚上已经都风吹来透着脖子里的凉,要再往后可咋整? 老祈家的妇人们都在车里一针一线的缝着手套,这是给汉子们缝的,无论是骑马还是推车,现在还成,可天要再冷下去,被冷风吹着那手都受不了。 “被子都做了没?” 祈悦回道:“嫂子放心吧,棉衣一人一套后,剩下的棉花全做了被子,就是棉花不够些,只做了十床被子,大哥说冷了后垫下边的可以用芦苇花填的被子来垫。” 田老太也进来坐下缝,“只能这样了,没法,咱这都过了两个镇好几个村了,人碰着少不说,可是再没碰着能跟新杨县城那一样能买着东西的地方。” 以前还觉得前面那逃得已经够积极,越往北走才知道,通城也是基本都逃了。 只是没像他们逃得那么急,有些人先逃,有些人后逃,有些人还守着。 也遇着过两次大军路过,把他们给吓得,好在没冲他们动手,只是远远的越过他们一下。 现在盈州具体是个啥情况他们也不知道了,周围能碰着能说得上话的,都是一样逃难的难民,同样也都是啥啥不知道。 她们旁边一辆的马车上,没像这边一样燃着火光,几个孩子已经在上面呼呼大睡。 是的,他们家有两辆马车了,半道上捡着一辆。 听说是一家富户被难民围住,人没出事但拉车的马/马脚受了伤,富户把马给宰了,又将车厢给丢弃。 废物利用嘛,他们就给捡来了。 祈宝儿正和祈老头他们在外面的火堆旁摊着舆图分析。 画舆图的祈康泰首先发言:“按说咱们现在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程,再往前走两天左右,就进了卫城的地界,这该走哪条道,咱们就得选清楚了。” 以防万一的,他们没有进通城,而是从通城周边的村子和山道中绕行,直接绕过通城。 这一路高大夫没再藏私,教了大家不少做驱虫蛇药粉的草药,大家伙路上见着就采,高大夫再给配成药粉一人一个的随身佩戴着,山道已经不再像过去那般的危险。 至少他们没往山里去的前提下,没有人再被虫蛇咬过。 祈康安看着舆图上头他四弟用毛笔画出的一条条线,脑袋旁也挂了差不多一样样的线条。 “一,二,三,,,十一条道,是通往十一个隘口吗?” 他四弟这舆图画的,估计也就他闺女能看得明白,山就往下勾,路就一条线,河嘛扭一扭,可这弯的路它也扭。 第155话、未来路怎么选 “不是,大哥,这是条河,是卫城最大的一条河,你没看我画的,从这些山涧出来,到这拐弯,一直流出卫城直达属州屏城。” “呵呵。”他就说嘛,这路和河哪分得清。 “那就是十条路,,,” “不是,这也是河,,,” “……你先说明白了,到底几条路几条河。”哎哟他这暴脾气,手痒脚也痒。 大哥那副跃跃欲试要揣他的样子,让祈康泰表示惶惶,忙求助的望向侄女。 祈宝儿看在四叔背过她几次的份上,拽住她爹,指着舆图解释道:“爹,这,这,这,这,这四条是官道,其它都是河流。 你瞅啊,四叔在官道旁都有标志,像这条就是咱现在走的这条,咱们大约走到这了,呐,前头这有个小圈圈,这是说明这有个不小的村,要是三角的,那就是镇。 瞅这头,这是咱们前几天过的那个镇,是不是给画了个三角? 再瞅这,旁边也有圈圈,不过四叔画得没那么圆,这是沿河而建的村落,四叔原本有画从官道通往各村落的细线,这不墨和纸都不行,淡了。” 祈康安:“……”淡了可还行。 而且这圈那圈的,谁能看得明白? 祈康泰眼泪湾湾的看着侄女,都说士为知己者死,他从此甘为侄女去死。 祈宝儿:不至于,真不至于。她之所以认识,那是因为她自个画图的技术也不咋样。 祈老头:“四条官道通往的都是屏城?” 祈康泰摇头,“爹看这,最偏西这条,这条通往宁城,卫城和宁与屏两城的交界面广,这边一小半是宁城。 官道就一条,估计小道也会有,只是先生的舆图上没有标识。 这边三条通往的是屏城,山比较多,不过好像不是咱们那边那样的山连山又连山,我听先生说过,卫城常有人从山间穿过/去往屏城。” 祈老头视线扫向四儿子一孙女,“咱往哪走?” 是去屏城,还是去宁城,从图上看,按着他们现在脚程算,往前再走半天就得分道,决定走哪条道,就是决定后头的去向了。 祈康福说:“爹,这要看咱去哪,如果只是随便有个安稳的地安个身,哪个方向都成,只是宁城和屏城都不成,离盈州还是太近。 如果咱是往京城方向去,那走宁城好像会更近些。” 他指着舆图上宁城方向的最边沿地方问祈康泰:“四弟,你这画了这么多扭,这是海吗?” 祈康泰懵圈脸,“三哥,真不是我不愿画清楚,先生那的舆图就只是盈州内的。” 出盈州后的别问他。 旁边四大一小:“……” 那就没法了,只能蒙。 祈老头说:“我觉得去屏城,到了屏城后再往东走,然后再回头走去往京城方向,靠近京城,哪能容人咱就哪先安家。” 祈康安看的是更贴近他们的现实:“我也觉得去屏城,不是图后头咱往哪走,按四弟先生说的那话,卫城那的山里没咱那边传得可恐,实在不成,咱还能躲上山。 而且路多条,有得选,这条不安全,咱实在不成还能穿山到另一条去。 你们看,这三条道中间距离短,说明山不多,可这条去宁城的官道在最边不说,它离最近的另一条官道这中间都这么宽,山多里面就不好讲了,咱要走了这条,基本就是没退路。” 还想啥去京城什么的,他们最难走的卫城都还不算进去呢,都扯啥? 祈康富但凡是爹和大哥在的场合,他脑子一向罢工,只左瞅瞅右瞅瞅的听着。 祈宝儿看着舆图颇有些他们这些人都挺欠的感觉。 为么呢。 因为他们从卫城出了盈州后,要去京城的话,盈州在京城的西北方,他们还得绕过盈州后再回头走。 “宝儿,你怎么看?”祈康安问。 祈宝儿小胖手指指着去屏城的三条道中最居中的一条:“咱们从这走,按图上看,右边有条随着路一起走的大河,沿河走生路更多。” 大家已经又开始缺粮了,一侧是河一侧是山,怎么都能寻摸到点吃的顶顶。 这时祈开山和祈文方走了过来,也是来那问往哪走的事。 他们家没舆图,但祈文方曾经有听说过,从卫城这出去,可以去屏城也可以去宁城。 祈老头把舆图给他们看,指着祈宝儿刚才说的那条道:“我们准备走这条路,瞅这边有河,不少人已经剩不多吃的了,河里能摸点东西,山上也能,如果路上顺利,十来天咱就能出了卫城到屏城,怎么顶也顶过去了。” 十来天就能出去了,听着就是令人振奋的消息,祈开山的老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宝儿选的,那咱就走这条。”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祈开山和祈文方一走,高大夫和高大有父子俩过来,来问做药膏的事。 “我瞅着不少人虽然都买了些棉花,可主要的还是芦苇花这些,这会晚上就挺凉了,风吹来还有点冷,继续往北走指定得冻。 咱们也没几个有棉鞋啥的,我想费点时间整些擦冻伤的药膏出来。” 祈老头对高大夫是真感激,替村民们感激。 一路过来教大家识草药,虽说药方他守着,做药的过程也没人看,可就那能识得的好些草药,将来安定了,大家伙都是多了条生路。 再说这一路,哪个不舒服了或是伤了,一叫他一准就到,可是分文没收过大家伙。 天气凉些他掂着熬汤药大家驱寒,热些他紧着熬凉茶大家装上喝。 他们都觉得不太抱希望的俩孕妇,跟着高家走,这一路难的啊,她们愣是一点事没事。 “成,要帮忙不?” “这回倒真要,其它药也不能停了不做,再做个药膏,我们人手就不够了。” 一直都没好意思麻烦别人,原本他是一路没准备收钱给人白治的,是祈老头硬说都先记着,以后谁也不能忘了还。 讲私心话,他們家也难,这一路过来只有出去没有进来,过城费啊粮啊的又那老贵,口袋也早空了,还欠了老祈家几两银子。 将来真要有幸出了盈州能安家,他们家也得需要银子安家过日子呢,于是也就厚着脸皮默认了。 这就基本等于和以前一样了,都收了人家钱呢,又哪好意思还让人出力。 第156话、茶棚关卡 祈老头摆摆手,“多大事,明天我让大郞和二郞过去帮你们,两人够不?” “够了,够了,就是帮分下药材,都不费力的事,磨药有大有他们三兄弟。” 高大夫父子还没走,杨老婆子跟她孙女又过来了。 这就是老祈家近来的日常,但凡一休息,谁家有个啥事都是往老祈家跑。 不过杨老婆子不找祈老头他們,找田老太,问还有没有剩棉花,她想买点,也想给她孙子孬仔做双棉手套。 不只她,她还代表着好几家来,以前都没想过手套问题,他们老家冬天都不怎么冻,冬天也不怎么要推板车出去,压根就没用手套这一说。 这会是看老祈家妇人们都在做手套,才反应过来后头会越冷呢,汉子们推着车手可都露外头,天一冷,风再一吹,那手可受不了。 可这时还哪整棉花去,老祈家妇人们手脚都麻利着,早都给做成棉衣或是被子,现在做手套的棉还都从厚实些的被子里给扯出些棉来做。 这时也别讲啥好心不好心,三四百口人呢,你要好心得过来,老祈家索性自个都甭用棉花全散出去得了。 等杨老婆子失望而归后,田老太就转头和叶三妮絮叨,“当初摆那让大家买,安子还一直嚷着后头指定会冷,别舍不得这些钱,棉花要备足,这不够咱实在不成再托柳衙役他们去买。 结果呢,一个个都说芦苇花就成,家里都那样过来的。 现在转头又来要,多余的事不是。” 她就觉得他们家挺多余的,大家都逃难的,咋就他家得去顾这老些人? 现在好像都成了责任一样。 “可不啊娘。”大家都一起着出来逃难,就他家多余出来这些事。 昨儿还有个小孩吓着想喊魂来找他们的,你说逗不? 第二天走了一早上后,果然看到一个大叉道口,叉道口旁还有一间挺大的茶棚,茶棚还开着。 茶棚后头有一处山坳,此刻山坳边的一座山坡顶上,缓缓的探出一大一小两脑袋。 不用怀疑,正是祈康安父女俩。 祈康安消着声:“这么多兵啊,看着也不像是路过,他们这是在做啥?” 茶棚两旁都站满了兵,他们背对着茶棚看不着里面,估摸着里头不是有大人物在就是也一群兵。 看着怎么像是故意停在这等什么人? 昨晚飘仔提前飘来看过,说这有个挺大的茶棚可以歇脚,就是他们敢不敢在这歇,他就不知道了。 飘仔最近似乎心情不大好,说话总带着刺,经常模梭两可的来一句后就躲佛珠里不出来,他闺女叫都不好使。 不过这消息已经足够了,一听就有问题嘛,这不,他们不敢直奔茶棚而来,而是从另一座山里的村子那绕行过来。 运气不大好的是,那儿也只能绕到茶棚这,要不他们就直接绕过茶棚走人了。 不多会儿,有难民从官道那走了出来。 只见那些原本闲散着的士兵们立马举着长矛围了上去,有难民想反抗,迎来的是顿拳打脚踢。 在妇人和孩子们的尖叫声中,士兵们将他们驱赶着朝一个山包处走去。 这时父女俩才注意到,原来在山包脚的一处茂密树林和杂草丛中,藏着好几辆大囚车。 士兵们将抓到的难民不是关在一起,而是老人老人一车,汉子汉子一车,妇人和小孩也是分开。 都用难民自个身上现成的破衣扯下给堵了嘴,绑了手脚。 祈康安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宝啊,为啥要把路过的难民都抓了?” 前头三合镇那碰到的是杀,这碰到的是抓难民,这都是做啥啊? 祈宝儿想到了刚出发不久不知道听谁说到的一个消息,说是宣王的生母贵妃娘娘也在盈州,宣王正在给她盖大宫殿住。 “爹,你说会不会是抓徭役?”她也想过是不是抓人去做药人,可应该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 不管抓去做啥,总之对他们来说这都不是好事。 “宝啊,咱咋办?” 没地儿可去啊,爬山,不中,他们想走的道再往前点就是河从山下来的拐弯处,得过桥。 去左边另一条道,那得翻过中间的大山坳,不明晃晃的落那些兵的眼里? 去右边就更狠了,得先从中间那条道再翻过去,要能到中间那条道上去,他们还翻个头。 祈宝儿拉着她爹的腰带往后缩,父女俩缓缓的就保持着趴的姿势一路滑行下来。 山坡下面的村民们都无声的仰着头焦急等着,看到他们动了,全体行注目礼,视线跟着他们一路往下滑。 等父女俩停到地上,祈老头和高大有等人赶忙围上去。 祈老头边给祈宝儿拍身上的尘土边问:“咋样,是不是真有麻烦?” 祈康安将自己从趴着改成坐着,也懒得起来了,没那劲,“茶棚那一大群的兵,瞅着得有三千左右,偏北那边的山脚下有个又密又高的杂草从,里面藏着好几辆囚车,具体几辆没瞅清,我看到的就有六辆,都装着人。 就刚刚,我和宝儿亲眼看着他们把十几个难民抓起来给关囚车里。 囚车里还有不少人,应该是前面抓的。” “嘶”听到的都是倒抽一口寒气。 祈康安立马压着声喝道:“别吱声,都别吱声,被听到就麻烦了。” 赶紧全捂住嘴,大人还顺手将身边孩子的嘴也一并捂住。 咋办? 没办法,只能等。 等到了晚上,看看那些兵会不会离开,如果能离开那是最好,如果不能,晚上他们就从山坳那杂草高的地方摸过去走另一条道。 一个接一个小声的叮嘱过去,大人都盯好自家的孩子,别吵别闹别发出大的声音来,虽然他们这离着茶棚有一定距离,可背不住那些兵中就有耳朵比较好使的呢。 三四百人缩山坡下都尽量的保持不动,心全提到了嗓子眼儿,非要走动,比如去方便什么的,都能憋就憋着,实在憋不住了,提起脚尖捏着脚走路。 有啥事全眼神交流。 眨眨眼嘴憋憋再摸摸肚子,你去方便不。 摇头,不去,点头,去。 第157话、有多少劲使多少劲 饿了? 旁边就有草,揪一把先塞肚子里,让它别叫唤。 下方交给了祈开山和祈老头他们来管,祈宝儿父女俩则带着高大有等人整个下午都扒山坡上注意着下方的茶棚。 亲眼见着他们抓走了一拨又一拨的难民,囚车装满一车了就从草丛中拉出来,原来一旁停着的那些马不单纯是士兵骑的,而是两匹马拉一辆囚车。 若是按马来算,从祈康安父女俩第一次看到那算起,藏了得有足足有二十七辆囚车。 就那人挤人的装法,那么大的囚车,怎么的也能装个上百人。 高大有缓慢的蹭到父女俩身边,压着声悄咪着说:“囚车是往那边去的,安哥,那条是不是你说过去宁城的那条道?” 的确,从他们这看去,囚车走的是离他们最远的一条道,从他们这看,感觉晃了下就进了山没了影般。 “他们走哪条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晚上还在不在这守着。” 他可算是明白了,这叉道口难民无论去哪都是必经的路,所以兵守在这抓难民那就跟地里捡菜一样的一捞一个准。 也整明白了为啥广源县那边东西都平价的给难民开了那么大的恩,不就保证过广源县的难民们都能走到这来。 讲真,祈康安现在都想哭了。 你说说他们这一路碰着的都什么事儿? 夜幕降临,太阳缓缓的自山峰落下,逐渐消失于地平面。 老天爷没给祈家村的人绝路,士兵们在太阳完全消失前,将装人或是还空着的囚车都从草丛中拉了出来。 整好队,燃起火把,马拉起囚车,从白天囚车走的那条道上缓缓消失。 祈康安吐出口浊气,又深吸了口,,,“嚯,谁尿裤子了?” 扒在他上风方向的祈二牛囧着脸,“刚才急,没敢动。” 没看着下面的情况还没啥,看着他哪还敢动啊,就怕打个嗝下面都能听着,冲上来不只把他拉走,还连累了大家。 这不就,,, 祈康安:“……” 立马调头找闺女,可别熏着他闺女。 哪知他闺女压根不在他身边,早跑上风又上风方向去了,这会儿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正小手压在额前,还翘起只小脚丫的探着脑袋朝下看。 祈康安推开身边的人跑过去,“宝啊,瞅着啥了?” “爹,茶棚里还有人,我看到里面还有俩人影在晃,要不要去打听下消息?” “那都和那些兵是一伙的,能打听到个啥?” 他刚才可是瞅得真真的,那些兵要走的时候,从茶棚里走出去的可是俩穿着将服的军官。 再说了,这种时候还能安稳在这关键地方开茶棚的人,不是本来良心就坏透了,就是本也是那些兵一伙的。 “爹,咱们摸下去瞅瞅。” 祈康安一想也成,反正他们要想从这路过,怎么都得经过那茶棚,摸清情况自然更好。 让高大有他们下去整好队伍准备,尤其是祈二牛,“你小子给我寻个地方先整干净喽。” 汉子都没忍住,“噗~” 不掺假的实在话,这路上尿裤子这事,不少人都有过,就当时被难民围住那会儿,这里面就有汉子湿过裤子。 以前没碰着过这事,就像刚抓来的新兵你让他立马上战场一样,猪都没杀过你就让他去砍人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紧张与害怕,没法用语言去形容。 所以笑归笑,都没恶意,蔫巴甚至还拍了拍祈二牛的肩表示安慰,都过来人,都过来人。 祈康安和祈宝儿俩小心翼翼的摸到茶棚的后面,从破了个洞的后门那瞅清了茶棚里的两人后,才明白为啥士兵们这么放心的走人把他們留这了。 俩聋哑人。 祈康安在祈宝儿极度无语的目光下扔了几个石子进去试探,里面的两人在整理着东西压根没理他们。 祈康安又绕着茶棚的前面,祈宝儿一个挥手一道风吹过,茶棚里屋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俩聋哑人正好都在里屋。 两人只是因为风吹到了桌上的烛火朝门那看了眼,接着没当回事的继续手里的活。 赶紧着,祈康安跑出去朝山坡脚探出半个身子来望风的高大有挥手。 高大有得到信,回头不见了会儿又一马当先的推着板车跑着出来,边推车边朝前跑边喊: “快,快快,都快走,都跑起来,有多少劲使多少劲出来,记得往哪走不,就茶棚旁边那条道,进去后也别停,能跑多远咱跑多远。” 父女俩就守在茶棚后头,以防万一。 看着高大有为首,严贵安断后,一大伙的人跟被狗撵一样还都不敢吱声的窜进茶棚旁的官道内。 有孩子没跑稳当摔了个大马趴,手都流血了,可似乎都忘了痛般已经不知道哭,旁边的妇人捞起来夹胳肢窝下继续跑。 老人跑不动的,甭家谁家的老人,俩汉子一左一右给架着往前直接脚不粘地的抬走。 祈康安觉得有哪怪怪的,定睛一看,好家伙,还是他0娘狠,他家的马和牛不只是嘴被麻绳给套上,连四个蹄子都给做了四只麻绳鞋。 难怪牛和马走路都怪怪的,跟得了外八腿一样。 得感谢在茶棚里坐了一天的士兵头头,里面桌上地上都一片狼藉,让俩聋哑人拾捣了老半天。 他们所有人都经过茶棚进了官道,俩还在就着烛光扫地抹桌子。 “好险好险。”祈康富拍着胸口真喘气,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的确是好险好险,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就快了一步,不是只白天有人在那抓难民,夜晚也有。 只不过换班呢,今天巧的夜班来得迟了,白班等不住,这才出现了这么点时间空隙让他们窜溜过去。 真真可以说是老天爷在疼他们。 刚才在最后断尾,现在已经跑到前头的严贵安说:“我好像听着马蹄声了,听着方向就是安哥说的那条道出来,指定又是有兵来要到茶棚那守着。” 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后他继续道:“我就想着,抓难民哪能只白天抓晚上不抓,难民可没白天从那走晚上就不走这说法,就跟咱一样,都是走哪累着就哪休息,哪有固定时间的。” 他在官家做过,能猜着些内幕,比如像那些兵,他心里大致寻思着,应该是上头有任务。 第158话、要生了 最可能的就是徭役。 正经招徭役,除了犯了事的你可以不管生死,要不就得尽最大可能的把人全须全眼的给送回去。 死个/个把人那没事,可要出事多了,一则上头会查,二嘛,名声也不好听,这三,就是怕家属闹。 别看老百姓都怕官,可真要家里几个孩子都服役服没了,再老实也得是拼了命的去告一告。 但用难民去做苦活就没这些顾忌了,都一群已经没根没祖的人,他们半道上见过走着走着就倒下的人还少吗,累死了也不过就是找个地儿一扔。 说句不好听的,完全白捡还一点不用负责任的劳力。 祈康富心又悬了起来,“他们会不会追来?” 祈宝儿摇头,“没有,他们又守在茶棚那儿了。” 说完,她就一个人坐着银仔朝前走去,风中偶尔似乎听到几声她在骂人的声音。 没错,祈宝儿在骂人,不,在训飘。 “能耐了你是不,耍起脾气来了,要不你回去吧,回你的三合镇去。” 飘仔飘在她旁边,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她,玩冷战。 为么呢,这事要从很早很早说起了。 祈宝儿不是把飘仔丢给她爹嘛,飘仔当时就不乐意了,一度还想罢工过。 是祈宝儿自个答应他,说路上要听说啊,还让他回来继续跟着她。 飘仔这飘甭看他飘生已经百年,可他依旧单纯,听了这话后,一路上那叫一个可听话,让探查就探查,让望风就望风,每回都是到没‘能量’了才回佛珠里充能。 他觉得自己这表现绝对是顶顶好,就斩监候的人有他这表现,都能混个死缓,于是昨晚一出来就问祈宝儿,佛珠能戴回去了吧? 谁知祈宝儿这个不讲信誉的,竟然又说出了盈州再说。 他不玩了不成? 祈宝儿看他这死样儿更生气了,可怎么说他们俩一人一飘也算是有了革命情谊,她还能真把他怎么着不成? “成,等下我就去把佛珠要回来,不过先说好,待我身边对你们阴魂不好,不让你跟我太近,是为了你好。” 她可是魂的克星,她都怀疑是不是来了这世界后克星这技能又上升了几个度,要么怎么这一路过来她都没瞧着几个魂? 路上倒下的人不少啊。 最逗的一次,一难民倒下明明魂体已经飘出来了,正好她从旁边路过,那魂体自个又缩回去了。 飘仔纸白的小脸写着‘倔犟’两个字,“我不怕。” 说不上来原因,他就是觉得要跟着她。 祈宝儿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后头祈康安喊她,“宝儿,别走了,歇会儿。” 都快跑断气了,后头没兵追的话,他们得安静着停下歇歇脚。 突然祈二牛冲了过来,“安哥,安哥不好了,我,我媳妇要生了。” 好家伙,怎么就这么寸的这个时候要生? 等等,你媳妇要生你找我做啥? 转头喊人:“娘,二牛媳妇要生了。” 田老太已经撸着袖子跑了过来,“听到了听到了,这就去。” 他们村有稳婆,只是稳婆没跟来,不过那稳婆是田老太的姐妹,教过田老太些接生的技巧。 村子大,娃是一片一片的生,周围方圆着几个村又只他们村一个稳婆,这不有时稳婆就忙不过来。 那咋办,半个徒弟的田老太上。 不说别家,老祈家的五六七郞就都田老太给接生的。 田老太这时表现那叫一个冷静,先去看了下二牛媳, “只两了两指,还早。不能在这生,离茶棚那还是太近了,血腥味会飘过去。 阿琴,咱家的马车整出辆空的来,点上灯挂内车顶那。” 又低头对痛得咬牙在那忍着直冒汗的二牛媳妇说:“咱们忍忍,你别躺着这会儿,得下来走,走走生得快。 大家都累了,走得慢,咱们就马车旁走,马车跟着,你受不住了咱就回马车里。” 又朝后喊:“文秀,过来帮忙,帮扶着她走着。” “哎。”文秀赶紧上前帮把二牛媳妇从板车上扶下来。 也跟了过来的严母也上前搭手的扶住二牛媳妇另一边手,“别怕啊好闺女,咱这么多人都在呢。” 村民们也都跟着揪心,有好几个年纪大的还噗咚一声就对着东方跪下,嘴里念念有词帮着祈祷。 原本能休息会儿现在又得继续往前走,可这会没人抱怨,都视线担忧的时不时看眼前方。 二牛媳妇由人扶着走,痛得腰都挺不直,一向胆小的她这时却一声不吭,痛得实在受不住了,就死紧死紧的咬住自个的唇。 “哎哟,松开,松开,这都出血了。”田老太忙不知哪摸出半个硬实馒头就塞二牛媳妇嘴里。 叶三妮在旁边看着心都吊了起来,“娘,要不我先让宝儿带我去前头,安哥说前头有河得过桥,我去河边烧点水。” 田老太操心的朝后望了眼,“也不知河在哪,要远了,二牛媳妇估计撑不到河那,要近了,窜起来的烟后头我觉得还是能看到。” 二牛媳妇痛苦的唔了一声,田老太赶紧上前再查看。 “又开两指了,快了,阿琴那边整好没,得送马车上去了。” 一阵的手忙脚乱,二牛媳妇被抬进了马车内,田老太和叶三妮俩也跟了进去。 祈老头和祈宝儿俩坐银仔背上缓慢的走着,爷孙俩都不约而同的时不时扭过头往后瞅一眼。 一会儿后,祈宝儿问:“爷,咋都没声音?” 只光听见她奶叫用力用力的声儿了,反而生孩子的那个一点声儿都没。 祈老头感慨道:“是个当娘0的,怕大喊着招来人呢。” 祈二牛和他家的俩双胞胎都紧跟在马车旁是边走边抹泪,都害怕着,听说生孩子是一脚踩进了鬼门关,他们怕媳妇/娘生完后忘了把脚给撤回来。 他们家的板车祈富贵给帮着推了,就跟在老祈家后头,也探着脑袋一脸焦急的往马车瞅。 二牛媳妇对祈富贵是真好,看他光棍一人,有个吃有个喝从来没忘了他,可以说俩孩子有啥他就有啥。 祈富贵是人憨,可他不是笨,心里都明镜着呢,早把人当亲嫂子看。 终于大家伙揪着心两刻钟后,从马车那传出道微弱的孩童哭涕声。 声音只细细的哭了两声就停住,可把车外的父子仨给吓的,祈二牛忙拍着车厢壁就问:“咋,咋没哭声了。” 第159话、笑了 车帘掀开,叶三妮臭着脸探出个脑袋,“你媳妇喂奶呢,咋的,你要进来看?” 按正常是要稍微哭会儿,可二牛媳妇坚持,说是早些让孩子吸吸,她怕这一路来又是连着走又是吃不好的,孩子会没奶喝。 叶三妮知道,她其实是怕孩子的哭声引来后头的兵。 人都这样,相处久了就有感情,二牛媳妇这人虽然平时没存在感,可但凡有心的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善良,只是胆小而以。 所以二牛媳妇这半道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产女,叶三妮同为一个女人,对她那是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可不一看到‘肇事者’祈二牛就没了好脸色。 祈二牛讪讪,挠了挠脑袋没敢再问了。 还是俩双胞胎胆子大,一个问:“婶儿,我娘咋样了?”一个问:“婶儿,是妹妹还是弟弟?” 算你俩有良心,没忘了娘。 叶三妮终于露了笑脸:“你们娘挺好,是个妹妹。” “妹妹,妹妹好,婶,我妹有没有宝妹妹好看?” 你在想pc。 要不是这俩是小孩,还是晚辈,叶三妮能立马喷得他们怀疑人生。 都想啥呢,她闺女那是随便能比的? 祈老头也长长的松了口气,“好在顺利。” 祈宝儿也轻轻的呼了声,头一次见生孩子呢,还是这种条件这种环境下,连她都不自觉的跟着紧张起来。 “爷,听娘说是个女孩。” “女孩才好呢,二牛家男娃已经俩了,是得要个女娃。” 男娃多了有啥用,要是不省心的棒槌,做父母的一辈子都得眼疼遭罪。 的确如她奶说的,压根就来不及,又往前一直走了快两个时,他们才走到河边。 有茶棚那一出,河边竟然还有难民在这停留。 且非常巧的,还有熟人在。 “叶老哥,真是巧,又碰着了。”祈康安供着手上前。 是的,非常有缘,叶员外也在。 只是现在他们的情况和当初相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已经和平常难民没啥两样了,也都是你拎一袋他背一包,身上都脏兮兮的埋汰着。 没瞧着马车,更没看到曾经保护他们家的那些保镖。 祈康安走近了,才压着声儿问道:“叶员外,这是出什么事了,你马车和护卫们呢?您夫人呢?” 叶员外见到他颇有老乡见着老乡的亲切,再被这么一问立马就红了眼,紧拽住祈康安的手臂唔唔唔的哭了出来。 一看这就是遇着事了,祈康安也劝不出来,半道上见着的惨啊,没法说,都难着。 只能站着任由叶员外哭痛快一场。 祈老头引着大家伙到河边驻下,看着大儿那头奇怪的问祈宝儿:“乖乖,是我眼神不好吗,我怎么瞅着叶员外身边没一个认识的。” 虽然第一次见,叶员外的家人都在马车里,可第二次在鹤丰镇外头那是一起排过队,他记得真真的,叶员外身边跟着个妇人,那应该是他夫人,还有俩年轻男子,那应该是他儿子。 祈宝儿也朝那边瞧了眼,点头:“爷,你没看错,都陌生的,就叶员外身后跟着那个,记得不,那是他小儿子。” 员外,员外,在这是对有钱人或是退休官员的尊称,不代表年纪就大,叶员外其实看着和祈康安年岁差不多。 他身后的小儿子,估计差不多也才她大哥的年纪。 “那这是……??” 祈宝儿:“应该是半道出事了。” 果然,过了会儿祈康安匆匆回来气都没喘匀就说:“爹啊,你说这世道都咋的了?” 田老太好奇看过来:“啥事?” 祈康安一拍大腿,“叶员外一家反被护卫给抢了,这一路过来的过城费,还有护卫们的吃喝住,可全叶员外出的,就过通城那儿,,,爹,咱好险是没进通城。” “啥情况?”能一次说清楚不? “叶员外说,通城瞅着是那啥事没有,一切都像是正常一样,也没要收什么过城费,难民们都给进,就寻常的人过是一文入城费,车马是三文。 可进了后啊,它就出不去了。 难民一过城门就逮起来,里面早放着一辆辆的囚车在那等着,在城外你听不着声,就跟咱前面看到一样,抓了嘴立马给堵上。” “那叶员外他是……???”咋过来的? “银子,给银子就让走,一人一百两。叶员外说了,咱们过了茶棚那,后头算是彻底安全了,没追兵也不会有人抓咱,进城也不用再怕了。咱自个能挺过卫城,就能活下去。” “这又为啥?” “叶员外打听来的消息,说宣王是大孝子,贵妃娘娘就在前头的远安县住着,不能让贵妃娘娘看到他治下的百姓过得不好。” 祈老头想笑,他也的确笑了,拍着大腿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爹???”您别这样,忒吓人。 祈老头都笑到直咳才收了声,抹了泪,深吸了几口气缓了下后又问道:“叶员外就是被通城被抢了?” “不是,给让过通城的难民通城那会签发文书,拿着签发的文书到了茶棚那,给士兵们看了文书就不会被抓。 叶员外说当时他们包括护卫一共是十七个人,他付了那钱后身上就没剩多少了,所以就和护卫们说,后头别一起走了,他也养不起他们了。 护卫们还是坚持着一起走,叶员外说他还挺感动呢,以为护卫们心善,哪知道出了城门不远,护卫们就反过来抢他们。” “叶大少爷想反抗被,,,叶夫人也,,,叶小少爷被敲了脑袋现在人都傻傻的,叶员外给跪着求,他们才给留了两件棉衣。” 祈康安能说,刚才他听到这时,还觉得那些护卫算是有良心吗? 至少没一家全灭,至少还留了御寒的衣服。 哎哟,这都啥世道啊? 祈老头不悦的问:“你咋没将人请过来?” 就光得来通城的消息,都值当得帮人家一把。 而且叶员外保不准还知道其它呢,人和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做布庄生意的员外,走难闯北的。 “我请了,叶员外说他现在啥都没,拖累咱。” 祈康安叹气,实在太惨了,一开始他没注意到,后来才发现,叶小公子是真真已经傻了,就知道冲他傻笑,还扯着叶员外脏兮兮的袖子直往嘴里塞,冲叶员外流着哈啦子的喊饿。 祈老头拍了拍衣服起来,朝叶员外那边走去。 第160话、遭难 远远瞧着不知祈老头说了啥,把叶员外说得又是拉着祈老头直抹泪又是鞠躬的,没会儿祈老头就拉着一个,那个后头跟着拽一个的回来。 叶员外一到便供手朝老祈家人鞠躬,“忏愧,实是忏愧,今后要劳烦众位。” “可不能这么说,可不能这么说。”田老太连连摆手,那种见到富贵人的手足无措。 其它人也都是摆着手善意的笑,都不容易着呢。 祈老头拉着他到一旁坐下,“咱乡里人没那讲究,快坐着,等下吃点热呼的。” 转头喊祈康富,“富子,去把高大夫请来。” “哎。” 祈老头拍着叶员外的肩说:“高大夫是咱村里顶顶好的大夫,贵公子给高大夫瞅瞅,也许没啥事。” 把叶员外那个感动的,拽紧了祈老头的手哆嗦着唇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小儿子遭难就早上的事,可这路上也没个大夫啊,他只能带着儿子往前走,希望着早些到远安县,那贵妃娘娘在呢,指定有大夫在。 无奈他自个身子不争气,小儿子傻了也不听话到处乱窜,他又累又要到处逮儿子,走一天都不如人家只走了三四个时的路程。 他都快急疯了,小儿子这样,就是有救也得变成没救。 高大夫很快被祈康富叫来,给叶小公子把了脉后告诉叶员外,大致意思就是脑袋受到重创,淤血堵了血脉这才傻了,以后淤血散了就有可能会好。 有望会好,这对叶员外来说已经是好消息,听后又是激动得捂脸大哭。 可以说,就这么会儿,叶员外把这辈子该掉的泪都流尽了。 当端着热呼呼的碗喂小儿子喝粥时,他都有种已经幻如隔世般的感觉。 老祈家人也都捧着粥在喝,看着那可怜的父子俩,个个心里都唏嘘着。 半个月前看着他们,那还是护卫一堆,他们都不太敢打眼去看的富贵人家,这会子一瞅,他们这一路苦归苦,可好歹人都还在。 叶小公子有个顶好听的名字,叫叶伯轩,光听名字就是能成大器的人,不像他们这一群的狗娃啊蛋仔的。 可现在会成大器的叶伯轩,却喝一口粥他爹就得给擦一次嘴,否则一准滩得衣领到处都是。 “唉。”田老太不忍再看。 都有儿有女的人,要她和叶员外换一换,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因为心中的不忍,田老太又特意烧了一大锅的水,让他们父子俩都好好洗洗。 一天时间光走路指定脏不成他们现在这样,俩人身上又是泥渍又是血渍,还满头都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问了才知道,父子俩先是仅凭着双手硬抠出两坑埋了妻儿,后叶伯轩又四处乱窜,叶员外到处追人,所以,,, 叶三妮搂着闺女都不赖撒手,这回谁叫都没用,梗着脖子凶祈康安: “早上那一家都还一块呢,只悄摸一眨眼,天人永隔。我越想越后怕,我这不有病嘛,天天跟我闺女离老远。” 祈康安想说:你可不就是有病了,你闺女那是寻常人,你这都寻思个啥呢? 可这话不能说,还得好声好气的劝着:“媳妇啊,爹找闺女有事呢,咱后头怎么走,得找闺女商量着来。” 叶三妮犯了拧,搂闺女的手更紧了,还侧了身的避开祈康安:“你们爷们自个商量,我宝儿只是个孩子。” 她也是心大,一路过来啥都闺女撑,也从来没往赖的去想。 这看着叶员外家的惨况她才猛的回神,闺女是厉害,她不厉害啊,要她半道出事,闺女总离她那老远的,最后一眼都瞧不着啊。 祈康安头都大了,头一回发现他媳妇也是个任性的人,只能求助的瞅向闺女。 甭再看好戏了,叶员外那有有用的消息,咱得商量商量。 祈宝儿出马一个顶俩,只说去去就回,她0娘就给松了手,还给整了整衣服,悄声着叮嘱让早回。 祈康安:“……” 叶员外已经洗得一身清爽穿着祈康富的衣服,他俩身形最贴近。 祈老头猜着了,叶员外果真见多识广,他说:“屏城,宁城,我都去过,屏城沿海,咱要是到了屏城就能搭船直达永安城。 永安城比邻京城,算是咱麒麟国除京城外数一数二的大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城。” 祈康富好奇问道:“叶员外,你去过京城没,京城是不是老好老好了?是不是吹的风都带着甜味?” “去过,风都是甜的这虚了,不过繁华是真繁华,城门进去,地全是青石板铺着,街道上左右店铺高矮大小都是统一的,,,” 哪哪最出名啦,哪哪是学子们爱去的地方啦,又哪哪是达官贵人们最经常出没的地方等等。 听着他们这群乡巴佬那叫一个即惊叹又向往。 祈康安还是那最现实的一个,出口就打破了大家伙一切的幻想:“叶员外,是到了屏城就能搭着船吗?” “按理应该是成的,只是咱们现在这身份,到时不知是否肯给他们搭船走。” 还真是,他们啥身份,难民啊,去哪都是等着被收留。 到时具体的是啥境况咱现在也猜不着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万幸路走对了,没往去宁城那走。 在这碰到了消息通的叶员外,还有可能搭上船,对他们来说都是顶好的事了。 祈康安又问:“船是只能到永安城,还是最远能到永安城啊?” “当然不只只能到永安城,不过往东走就只有永安城有码头,听说襄江那儿已经在建码头,就不知道已经建好没有。” 哦,明白了,就是如果他们要往京城方向去,能坐船的话,只能先到永安城,之后就是听从朝廷安排。 天一亮,队伍重新出发,这次大家伙的精神头全起来了,整支队伍都显得有朝气,汉子们能说说笑笑,妇人们也不敢愁苦着脸。 叶员外说的有可能到远安县会有布施,宣王要向贵妃娘娘体现他的仁慈嘛,给路过的难民施粥这表现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不过大家伙都不图这,就真有施粥他们都不赖得去吃,宣王把他们给害的,家没了,一路怕着恐着惧着苦着累着的过来,真真是活一天算一天,都不敢往后去想。 他们乐的是终于不用再害怕看到兵就得躲,过个城得交老贵的过城费,想买个粮,看到那价只会想着死一回重新投胎算了。 只是,他么的卫城是真的好冷啊。 第161话、人嫌狗厌 往前又走了两天,用芦苇花充当棉花的人全都后悔了,风吹过来刮着皮肤是刺骨的疼,芦苇花压得再实,依旧感觉不到一点的暖意。 大家伙都不乐得停下休息,走着还能暖和些,停下凭白的挨着寒风吹那才叫受罪。 老祈家腾出了辆牛车在上面搭起了灶,火是一刻不停的熬着汤药,出一锅就换着人过来装去喝着驱驱寒暖暖身。 没法,路上也没碰着山洞啥的能躲躲,只能顶着越来越冷的寒风一路朝前。 也不能看着村民一个个冻得哆嗦的走路,小孩个个鼻子下总坠着两条河。 正好祈宝儿在吴府那‘捡’着块铁板,把牛车上的木板切掉一块,再搭上铁板,然后再在铁板上搭上灶,干柴左右山上都有不缺,捡柴的人,,,他们现在就人多。 烧热水烧汤药的人老祈家的几个妇人换着来,这活没分外人,锅前站的虽然是在做事,可它暖和。 这天一早起来,好家伙,,, 一汉子蜷缩着无奈望天,“下雪了。” 下雪了,应该是下半夜下的雪,地上已经薄薄的盖了一层。 蔫巴做为昨晚站岗的一员,跺着脚走到祈康安面前,“安哥,快到远安县没啊?” 下雪了,再往前要再没村没镇只能这样夜宿在野外的,整不好醒来就得发现已经彻底凉了几个。 他们都已经整得跟那兔子过冬一样,板车围成圈的挡寒风,再女的挤成一堆,男的挤成一堆,可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更别论现在大家伙都已经没吃的,天冷,越没吃的感觉就越冷。 祈康安嚼着根干草根也在愁着,这真还不如旱呢,晚上哪哪都能直接摊着。 “让大家再坚持坚持,快到远安县了,今天怎么的也能路过个村吧。”有村子,就能歇歇脚,暖暖身。 可现实告诉他们,有村子也不成,人不让借宿不说,还把他们这些难民全当盲流来防。 隔着老远呢,村口那已经一群汉子举着家伙什的喝吼着威胁他们快滚,甚至还有人举着石头一副他们要靠近就砸过来的架式。 祈康安挥挥手让大家继续走,这村不只不欢迎咱,再靠近可就得起冲突,不值当。 李琴双手交叉着藏袖子里不满嘀咕:“这些人咋这样呢?” 叶三妮没吱声,只是心里寻思:要换是他们啊,估计也得这么干。 逃到了这来的难民,有几个不是已经山穷水尽的? 人一旦到了山穷水尽时,有啥又是做不出来的? 何况人家哪知道难民一路是怎么过来的,要是像他们碰到的那几拨见着能抢就上手抢的,发个善心整不好就是招祸上门。 夫妇连心,祈康安也正和祈老头讲着同样的话,“爹,也不能怪人家,瞅咱们这一群,要那是咱自个的村子,也得这么做。” 怪不着人家,要怪啊,就怪这世道,怪真正把他们害成这样的那些人。 祈老头长叹了一声,圈紧怀中的祈宝儿道:“是不能怪人家,再往前走走吧,见着村子了,应该离县城也就不远。” 估计路上就算再遇着村子,也是同样这么对他们。 也别费劲的往周围村子里寻了,直接铆一股劲的往县城去,不是宣王要在贵妃娘娘面前表现嘛,远安县里指定有暂时能容他们难民的地儿。 祈宝儿这两天也沉默得很,她0娘把她给裹的,倒腾下腿都费劲,憋屈得她连话都懒得说了。 空间里虽然她不会种地好像没啥用处,但实际上在这一路作用可不小,不说空间的水救了三四百人的命,就说祈宝儿现在这身,就吴府那给倒腾来当初没被吹走。 里面是吴府小姐穿的粉色冬衣,田老太给拆了重新做,一套愣是被她做成了祈宝儿能穿的两套。 银色的狐狸毛好几条,叶三妮给剪剪缝缝做了件带帽子的小披风。 你别说,小披风一裹,带子再一绑,银色狐狸毛上托着祈宝儿那精致的小脸蛋,瞧过去那是年画娃娃都没她好看。 可就是过于厚实,暖和是暖和了,行动太不便,往银仔背上爬都费劲。 队伍沉默的一路顺着官道朝前,又冻又累又饿,脚早没知觉了,更没那劲废话。 心里也憋屈着,他们曾经也有地有家呢,现今却成了丧家之犬般。 这附近的村子挺密集,看着也没有人出逃的样子,走了不到两刻种,他们在官道下方又看到一个村子,有两三百人的样子,同样的举着家伙什在路口那对他们俯视耽耽。 祈富贵看着气不过,朝那边喊:“甭防我们,我们没打算进你们村,哪个村都没打算,我们不图你们啥。” 没用,人家不信,只当你是想降低他们的防备,反而看着他们的目光更凶狠了。 祈二牛推了还想开吼的祈富贵一下,“整啥子呢,凭白费那劲,咱过去就得了。” 年轻人,容易气不顺,再说他们哪遭遇过这啊,人嫌狗厌,像是他们有传染病一样。 祈二牛理解,不过已经是三个娃的爹的他,已经升华了,思想境界自觉和富贵这光棍不在一层面。 不值当不是,有那吼人的劲,不如把车推稳当些,让车上老祈家的几个娃都能舒坦些。 他媳妇儿占了人家的马车,他可不能让本来能坐四面防风的马车,现在只能在这吹冷气的孩子们再受了颠簸。 同辈那也都只是孩子。 又走了约一刻钟,这回的村子在山坡上,官道上瞧不着村子,只能从一条朝上的山道那一群都握着棍子的汉子们那判断上头也有个村子。 这回叫嚷的人都没了,许多人甚至都没往上看,只默默的走自个的。 心里都憋着股气呢,理都明白,可谁乐意被人这么对待? 一妇人小声和旁边的汉子嘀咕,“等到了县城,咱也拾捣拾捣,体体面面的,要牛是实在价,咱也买头。” 汉子闷声应道:“嗯哪。” 马车内的田老太掀着车帘在往山坡上看,心里也老不得劲着:想她也是装过富贵老太太受人作揖又鞠躬过的人呢,咋这些人就这么没眼色,没瞅他们还俩马车打头? 再说了,要那哈,那也得是像三合镇吴府那样啊,就他们这不是难民穿得和他们是难民都没啥两样的,当他们稀罕呢。 哎哟,不成,不能看,越看肝火越旺。 接着她又操心祈宝儿。 第162话、古代版的防疫隔离 乖乖可是更没受过这罪,一路上都快成神了,大家再缺吃缺喝,乖乖只要一靠近,都是紧着赶紧往口袋外掏东西。 就跟那庙里上供一样,你收了他们比自个吃了还乐和,你要没收,不是觉得省了,而是像招了嫌弃般的懊悔,下回一准弄比上回拿出来更好的。 有回她就瞅到富春媳妇给乖乖一块已经发霉的肉块,当时她还恼富春媳妇,后来才知道,那是富春头几天抓来了只竹鼠给烤了,富春媳妇就分了那么点,一直没舍得吃的藏着就是要‘上供’给她乖乖。 你说她乖乖啥时受过这嫌弃啊? 祈老头也有些担心,低着头一直和祈宝儿说话,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一会儿:“乖乖啊,你说到了屏城真要坐船的话,爷没坐过船啊,船这玩艺儿都只是听说过没见过,那真能浮在水上? 你说咱这三四百人,还又是马又是牛的,不会一上去就给沉底儿了吧? 会不会牛马不让上船啊,那咱可亏大了,都到屏城了,爷可舍不得。” 一会儿又说:“咱都难民呢,能去永安城吗?会不会只让咱待屏城?这就这么冷,屏城指定更冷,咱不定能习惯得来。” 或是:“屏城也成,咱这还挑啥,能安定下来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你说这么冷的天咱种啥呢?玉米和麦子这些能活不?对了,安定下来给分地不?哎哟,要也全得自个买,咱这六十几户得有一大半买不起。” 再是:“到远安县要有客栈的话,咱这回就住客栈,还上等房,咱不像上回一样的大家挤一间,这回往多了开。爷给你单独开一间,让忘忧那丫头陪你。” 祈宝儿自个其实没啥感觉,她前世啥眼色没瞧过? 不过她知道她爷心里不舒服,也是,谁乐意被人这样当土匪当贼一样的防着? 祈宝儿没吱声,她爷的絮絮叨叨像吹眠曲,银仔身上的毛绒绒像轻柔又暖和的被子,缓慢又稳健的走动只偶尔轻轻一晃的像摇篮,都似乎在催着她赶紧困个觉。 果断响应号召,祈宝儿双眼一闭,靠在爷的怀里呼呼大睡。 等她一觉醒来,人已经到了远安县的城门口。 四周闹轰轰的到处都是叫声和呵斥声,原来叶员外给说着了,远安县的城门外果然在给难民施粥。 不仅施粥,还给分棉衣分被子。 被子按户来分,一户人家两床被子,新棉做的是用来盖,旧棉做的用来垫。 棉衣按人来分,一人一套棉衣,还有棉鞋。 路上嚷着绝不喝这布的粥的村民们,这会子一大半都在排队等着领粥,没在领粥队伍排队的这一小半是已经喝过的。 他们正在另一边排队,等着领棉衣和被子。 老祈家一家子大部分也都在领棉衣和被子这一队里排着。 从爹怀中醒来的祈宝儿探头问后头的祈老头:“爷,你们去喝过粥没?” 可别和自个较劲,宣王施的粥耶,不喝白不喝。 “都喝了,顶实在的粥,比咱自个煮着还稠。” 说着祈老头凑近她道:“他把咱害成这样,咱喝他点粥咋了?” 祈宝儿抿着嘴直乐,瞧她爷这本事,前面最反对粘宣王东西的人也是他。 祈康安也笑呵呵的小声道:“宝啊,你不知道,这贵人就是不一样,布施的东西都是顶顶实在。 瞅着那几堆东西没,爹打听过了,都是用今年的新棉赶制出来的冬衣。厚实厚实的,穿上去一准暖和。” 声音又压低了好几个度:“说是贵妃娘娘瞅着路过的难民心疼,自个掏了私房给置办的。” 要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儿指定和旁边的难民们一样对贵妃娘娘和宣王感激得不要不要的,卖命都愿意。 可他们是从迦南城来的。 “爹,有打听到卫城让不让人出去?”这才是关键。 “这没打听着,城外的难民都通城往这头逃过来的人,这儿的衙役和官家嘴严得很,爹拿银子都不好使。 你严叔去了,试试他曾经做过衙役的身份看能好使不? 城外要实在打听不着,等能进着城了,咱城里打听打听。” 嗯?? “爹,县城不让进?” “不让进,看到那边一排排的木屋没?说是通城有地方有疫,怕有疫病的难民进了城把疫病带进去,一户领一间屋子,咱得在那边屋子那住三天,三天要没生病,才让进。” 这是古代版的防疫隔离吗? 不过这里不给你捏脉啥,来了就给分屋,拿着户籍去领个牌牌,牌牌上刻着数字,木屋上也刻着数字,对应着入住。 有户籍路上掉了,或是家人走散这种没户籍的咋办? 你还敢说,那就被成为了流民。 一被发现就地拿下,立马押到旁边用烧红的烙铁往额头上刻字,刻完就给押走,一辈子连为奴为婢都不能,只能当允当徭役,且子孙后代全是徭役。 老祈家一个户籍上的就十七人呢,屋子一间间都只大约十平这样,挤一屋里不连站着都困难? 不过银子打听不来消息,但作用还是有,祈康安给负责登记分屋子的主簿塞了五两银子,主簿立时就给了他五个牌牌,还是连着号。 这会儿叶三妮他们正在各屋子里收拾,以前都被别人住过,谁知道是不是有住过得病的,没听到疫字还好,听到了那能吓掉魂。 清扫清扫,再从高大夫那拿些药粉都撒撒,甭管有用没用,图个心安。 “进了城后也不能在城里多逗留,不过能停下置办点东西,爹问过那主簿,说停一天可以,就是能过一夜这种,挤着时间的置办东西。” 借的是天黑要借宿的口。 规矩是死的,可只要有人在,规矩这玩艺儿,总会有操作的空间。 祈老头小声的来了句:“听说每天贵妃娘娘都会到城门那儿看望难民,不晓得具体时间,说是一般看过就走,要是有谁入了贵妃娘娘的眼,还会赏赐些东西。” 父女俩表情一毛一样的瘪了瘪嘴。 领东西的队伍排很快,依户籍而来,交户籍给记数的人看,他朝后报出该拿多少东西,而后后头的人拿出属于你的你自个拿走。 排队,领东西,这都不是个问题,有问题的是,当你领到东西后。 第163话、好心要不得 前面有说过有户籍掉了,或是和家人走散了这种已经拿不出户籍的,人还不少。 都不傻,打听打听就知道他们已经成了流民,不会找欠的往衙役们面前去凑。 只是逃难路不易,户籍都丢了的人,手头还能剩下个啥? 再比如没有牛没有马,只能靠着手拎身背着家当时,就不得不弃了部分的重物,粮是肯定要留着的,那被子锦衣这类不是急缺的东西,一般就会成为首选被丢弃的物件。 那咋办? 于是,他们就盯上了领了东西准备回屋的人。 而且都已经是一伙一伙的,瞄的都是一小家或是个人这种弱势难民群体。 祈家村的人一来就一群,就算现在分开两头,一边去领东西,一边去喝粥的散开,但两头人都不少,且这伙人的气势不同,瞧着也团结,不是他们的目标。 祈康安他们汉子领着东西要扛回去,回去的路上祈宝儿转移到了三郞背上。 兄妹俩就亲眼见着,有个年轻人也领了东西匆匆背着抱着的从他们身边跑过,就在离着他们不到百米的左侧前方,突然冲出来十几个难民将他围住,二话不说的上前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把青年打倒在地后抢了东西又一轰而散。 三郞都愣住了,呆滞在那好半天没能回神,“妹,,妹妹啊,,,” 祈宝儿拍了拍他的肩:“走。” “哦~”僵着往前,时不时还转头去瞄一眼。 三郞没去问祈宝儿刚才为什么不帮这人,虽然那些人动作很快他们离着也不算近,正常人估计反应都来不及,可他妹哪是正常人? 只是一路上过来,他也是看明白了,逃难呢,好心这俩字要不得。 三郞是真真在‘好心’这两字上吃过亏的。 他们这支大队伍看着就和其它逃难队伍不同,气势上那后来是越来越发的像一股小军队,不过祈宝儿个人觉得,还是偏向于土匪。 毕竟真正的军人,不会碰到没人的镇子和村子就自个撬门进去找东西。 除了在平原那儿他们碰着过一次难民围攻外,后来碰到的难民,要么躲着他们,要么就是换了招——讨,求。 一开始三郞能坚持,因为都是大人来求来讨,看着也不比他们要更惨。 直到有一次,一妇人抱着一个脸色死灰已经不知是死是活的婴儿过来,三郞没能忍住,把藏着的两个硬馍馍分了一个递了过去。 这下可不得了了,顿时围了一群的难民过来。 他们不抢就求,跪了一地,而且是越跪越多,不到一刻钟就堵得整支队伍动都动不了。 祈家村的人不是真土匪,没那弑杀的爱好。 你跟他们玩硬的,他们能跟你拼命,可你这么惨的在哀求,都下不去手不说,还挺同情。 但也都明白这时同情心它不能有,要不就得要别人同情他们了,得天为土地为墓坑,随便再来个树当墓碑。 后来还是祈康安狠了心下令,大家伙都全闭着眼的一路挥刀朝前,砍着没砍着反正看命了,这才把难民们吓得散开。 那次事后老祈家的人一个没凶三郞,村民们也都没说啥,不过三郞自个经那一事后想明白了,后来再没随意的善心过。 兄妹俩回到分给他们的屋,叶三妮已经将里面打扫了个遍,这会儿灶上都已经起了火在烧水。 “咋你们爹早回来了,你俩这慢的,是不是哪溜哒去了?”叶三妮过来帮把三郞背上的祈宝儿提溜下来放地上。 哎哟,这别人逃难都瘦一圈,就她闺女,,好嘛,巅一巅,又重喽。 也没瞧闺女多吃了啥呀? 个手缝大的,不都给分喽? 祈老头一口祈宝儿一口,田老太一口祈宝儿一口,祈康安一口祈宝儿一口,叶三妮一口祈宝儿一口,以此类推,,。 是,是都没瞧着她有比别人多吃。 将近四十斤一路的背过来,三郞腰都麻了,小声嘀咕道:“妹啊,你咋感觉你又重了?” 祈宝儿白眼斜他:你说啥? 三郞:“……” 嘴一捂转头就跑,他咋忘了,他妹最讨厌人说她胖呼。 叶三妮好笑的点了点闺女的小鼻头,“你就欺负你三哥吧,咱家就他傻。” 不傻会做出半道给难民东西吃的事? 叶三妮做了个老虎捉人的动作嗷呜了一声,“嘿嘿,今天你可算落着娘手里了,就五间屋,晚上你爷奶要和你四叔住。” 祈宝儿被逗得咯咯直笑,一对小梨窝若隐若现。 叶三妮心里也欢喜着,上前搂起闺女两人一起坐铺好的床0上,头对着头,啥话都不用说,就是亲妮亲妮。 到了这,虽然还在逃难路中,不过依照得来的消息,前路有了明确的希望,后头也不再有危险。 心呐,终于可以放下一半了。 “娘,咱做干粮不?” “你那还有米面不?” 祈宝儿查了下,“咱东西半道被三婶他们分走了一半,米面那时都没藏起来,也被分走了,现在面就剩两百斤左右,米已经都没了,最后二十几斤奶全给做了米团子,米团子还剩百来个。” 她奶也是个心善的,只是她奶善得聪明,不像她三哥傻憨憨,她奶都是悄摸着给急需的人。 要不是有她奶一路来的善,那些一路来只有黄豆和干玉米,还得跟着一起赶路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倒下? “你把面粉拿出来,娘先给揉了,要不要做,等你爹回来再看,反正就是揉了放你那也不会坏。” 说着,叶三妮起来去拿了俩大木盆过来。 他们这一路到后头没那么紧迫后,祈康富和村里的木匠一起给做的,做了好些个大大小小的盆,也做了好几个木桶。 都发展起了副业,主业是逃难。 东西被狂风吹了后大家都叫一个啥都缺,尤其是装东西的盆和装水的桶,路上也一直没碰着有卖的。 村里的木匠祈富全做手艺的家伙什是宝,一直随身背着,因此也在狂风中保存了下来。 他这人闲不住,休息时就会捣鼓些东西出来。 看到他做了不少,大家伙口袋还有余钱的就去买个一两个,没有的就老规矩的先记着。 有高大夫的药要记帐喝起了头,老祈家又祈康富都上手帮忙做了还出钱买为辅,大家伙也没好意思说白要。 一是一,二是二不是,可不是说逃个难他们一个队伍就成了一家,那咋自家的银子不拿出来大家伙分分? 不是那理。 第164话、并不安全 看到木匠逃难都能有收益,其它有手艺的村民们也都寻摸了起来,都借身边能利用的,能挣一文是一文。 比如得过教导的汉子们后来自个主动着一停下能休息了就一起进山,即能偶尔着打着猎物,也能训练刀法。 打着猎物了,他们也会拿出来卖,可不是打着就大家伙一起分着吃。 叶三妮只觉得,,“这很好,我原还一直担心别人买的粮都差也少,到后头大家伙瞅着我们家有吃的,他们却已经在饿肚子会怎样呢。” 祈宝儿无语的撇了眼正低眉往面粉里调水的亲娘,她终于知道了她三哥的憨憨智商是遗传的谁。 她爷为啥用了高大夫的药都得记帐?他们老祈家还都是立马给钱? 她爹为啥让二叔去木匠那做木盆? 木盆做好后,又为啥人家明明都说是感谢他们家,说是孝敬她这神人,还曾丢下两次跑过,可她爷依旧是坚持着要把钱给木匠? 就像她爷说的,习惯是个很神奇的词。 要当村民们习惯了老祈家一直在付出不求回报,那老祈家做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般下去,老祈家过得比大家好,时间一久自然就会出问题。 可当村民们依旧是习惯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哪,不管是任何情况,大家与小家依旧分得清明时。 老祈家过得如何如果,那就只是你老祈家自个的事,顶了天的背地里羡慕一下。 有着她福娃神人的名头吊着,又有她这强武力镇着,还有老祈家对村民们的恩情在先,嫉妒都不会有,否则都不用老祈家自个出声,周围的人就能把那人给嘶巴了。 他们队伍有现在的局面,祈宝儿都不得不说,她爷和她爹俩,是对很精明的父子俩。 从来没在村民们面前多余说过啥,没喊过话没洗过脑,但他们总是能抓到最好的时机,做出将来对老祈家最有利的事。 “三妮,在不?”门外传来田老太的叫声。 “哎,娘,在呢。”两只手都粘着面粉不方便开门,叶三妮只能努努嘴示意闺女去开门。 门外不只是田老太,祈悦,李琴,文秀都在,她们的后头还跟着个,,,呃,祈老头。 祈老头看到孙女立马朝手。 祈宝儿瞧一群妇人这架式,知道这是准备在这间屋里整干粮了,她杵在这就是碍事,便哒哒的朝爷跑去。 “爷。” “哎哟,爷的乖乖哦。”祈老头也上朝小跑了几步,将孙女抱起。 “你奶和娘她们准备干粮做好就一屋歇下,晚上你和爷还有你爹和四叔一块睡。” 屋里的叶三妮:“……” 祈悦回头看了眼逐渐远去的大哥,失笑着摇了摇头关上门。 “大哥对宝儿真是打骨子里的疼,嫂子,你说等以后宝儿要嫁人,大哥是不是得把自个赔嫁过去?” 严母先笑喷了,“别说,我觉得这事姐夫可能真做得出来。” 是的,姐夫。 严母认了田老太当姐,做了老祈家的娘家人,现在连严贵安叫祈康安都直接叫大哥。 田老太也笑着说:“没准,估摸着真有可能。” 叶三妮和李琴俩也都憋着笑。 几人这时都只当是玩笑,毕竟祈宝儿还小呢,五岁不到的小丫头,成亲,呵呵,早着。 老祈家没将祈宝儿拖到朝廷硬要求的十八岁,指定不会让她嫁人,还有十几年时间呢。 却不知她们都有预言技能,祈宝儿成亲那天,祈老头是真跟着‘赔嫁’了过去。 这是后话。 玩笑嘛,说过就过,妇人凑在一起最是喜欢说八卦,话题一转就到了村里人身上。 就光婆媳不和这话题,都足够她们聊到所有的馍馍出锅。 今天的晚饭终于能在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吃上口热呼的,田老太让做的素疙瘩汤,再来两个刚蒸出来的大白胖馒头,这回馒头往软呼了做。 难得能做饭不用怕香味飘出糟来狼,可不得好好的吃一顿。 据说是昨天有贵人来城外布过施,这边住着屋的难民都领到了些大米。 你就再省着熬粥,这乌压压的一片木屋,那香味也是在木屋这走哪都是米香四溢,他们只要赶着些,在大家伙做饭的时间里就能多蒸些馒头。 屋子一间间都不大,也甭挤一块吃了,各屋自个端了回自个屋吃。 祈老头夫妇俩,自然的和大房一块。 “问清了爹,是不兴点火,说是点着火的屋,夜里会遭贼,硬抢的都有。”祈康安猫着腰进来。 门太矮,他个高,进出屋都得弯下腰。 祈老头:“这又啥说法?” 祈康安压着声音:“我问了户已经住了两天的,说是那边,就那没户籍的一群,晚上都会有人摸到这边来,拿东西还好,要遇着屋里只一两个人的,,,” 抿唇刀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嘶~” 一阵的倒抽冷气声,大郞三郞都面露惊恐,这儿晚上竟然这么不安全的吗? 他们还想着,终于有个遮风避雨的地儿住,晚上能好好的睡一觉呢。 祈康安盘腿跟大家一起坐地上凉席上,没哄大家的重重点了点头,顺手拿了个馒头来啃。 祈老头:“那咋反而不燃火?” “说是不燃着的火的屋反而不能确定里面住了多少人,不敢随便进,燃了火的,,,” 祈康安指了指屋门,这门做得偷工俭料的,底下有一小腿的位置是空着。 “他们会等人睡着后,从那往里瞅屋里有多少人。” 只嚼了几口馒头,祈康安就抹了嘴去挨家挨户的通知,咱晚上也甭燃火了,就三天,都累着,吃了就好好休息。 汉子们组织起来巡逻依旧不要停,咱有刀有棍的,底气比那些独自走的要强。 的确底气足,晚上压根就没人来搭理他们,准确的说,是一连三天都没人搭理他们。 别人在这城外住三天得时刻提心吊胆,他们提是也提着心,可一点事没出,该吃吃该喝喝,压根就没人理他们,甚至还都躲着他们。 村民们也听话,得知这儿并不安全后,大家伙三天基本都躲屋里不出去,连个窜门的都没有。有个屋待着,还不用在外吹寒风的遭罪呢。 第165话、疫区来人 祈宝儿揉着眼睛坐起来,眯瞪着眼,打着哈欠,看着就是还没清醒。 耳边传来她四叔郁闷的声音:“我的宝,你能先把你的胖脚丫子从四叔的脸上移开不?” 祈宝儿‘哦’了声,把怼祈康泰眼睛上的脚丫子挪开,爬起来,盘着腿,继续眯瞪中。 祈康泰也打着哈欠起来,奇怪的拉长脖子朝门口看去,“这是咋了?” 没错,他俩都是被吵醒的。 妇人的哭声,孩子的哭声,叫骂声等等。 这两天外头都挺安静,偶尔的有难民到来也都是几人或是十来人的小拨,排屋这离着城门相对较远,声音传到这都已经几乎消声。 排屋这边也没不是暂住这的人往这跑,不只是祈家村的人防备,住这的都防,不单防外头,大家伙就住着附近都互相还防备呢。 不说是外头人进来,就住左右的,都几乎是没说过话。 更不论是有陌生的人过来,隔老远就有人去确定是不是领了牌子要住进来的,如果不是,那是靠近都不让靠近。 突然这猛不叮的吵闹下,还挺稀奇。 “听声音应该是城门那边。” 祈宝儿双眼艰难的张开了一条缝,“四叔,这声咱应该是挺熟的。” 他们每次到城门外,一听到要收过城费时,是不是一样样的周围哭倒一片? 还真是,哪回听到不是感觉天都塌了。 这世道,穷人哪怕拼了命,想活着依旧还是那么的难。 祈康泰‘嘶嘶’的呼着热气哆嗦着起来,边抖着手穿锦衣边问:“宝,要四叔给你穿衣服不?” 祈宝儿摇头,“自己来。” “成,那四叔到外头瞅瞅,给你端热水来洗脸。对了,你擦脸的香膏还有不,等下给四叔用点。” 老祈家这五个屋,就大房住的那屋有个灶,应该是原先住那的人给搭的,所以要用个热水都只能那屋来。 祈宝儿勉强眼睛往大了点的睁开些,“哦。” 她四叔是个臭美的,以前没条件不显,后来知道她在吴府那弄到好几瓶的香膏后,风大了,或是天冷了,他都得抹一点。 美其名曰,脸面问题。 神他么的脸面问题。 最逗的是,她那表面看着是糙汉子的爹,每当四叔抹香膏时,一准就有她爹的身影。 远安县的城门五时开启。 【说到麒麟国的时间换算,祈宝儿觉得也挺有意思,他们这也是二十四时制,从零到二十三时。 但没分和秒,分是依着刻来说,一个时四刻钟。比如若是祈宝儿前世的六点三十分,这儿叫六时二刻。 至于秒,那是不存在的东西。】 五时啊,大冷着天这时还没见亮呢,城墙上依旧燃着火把,出来职守城门的衙役旁边,也是隔着一米左右就燃着个火把。 远远望去,在火把光昏暗的照耀下,能依稀看到城门外的情景,已经集着不少的难民,目测过去得有两千往上。 这些都是昨晚新来的,昨天白天到的,不是像他们这样已经领了屋子住下,就是没户籍也已寻了个地方避寒,更不会这样明晃晃在城门外。 比他们还晚到,祈宝儿猜从迦南城过来的人应该在少数,大可能的反而是通城及附近的人,迦南城逃难能坚持到这儿的,已经没多少人。 他们这一路过来,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太难太难了,除非也违背了良心,否则不定能走得下来。 只是,要真是这附近的人,为什么要逃? 有个好爹就是好,祈宝儿脸刚洗好呢,祈康安一呼一吸间都是白烟的匆匆回来,并又探到了不少消息。 只是消息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疫,真的有疫?”刚刚站起来的田老太腿一软,又坐回了床0上。 “应该是,加洋县那一块,不是一个村,已经是好几个村都染着了,加洋县彻底封县,大军去封的,只准进不准出。 外头昨晚到的,都是加洋县周边县的人,不敢再留老家那,全都举家出逃了。” 祈康安很想问:宣王这是得罪了老天爷了吗? 迦南城战乱,将军屠民。 通城旱,与卫城交界的加洋县现在又来个疫。 卫城又会是个啥样? 田老太拍着胸口庆幸道:“万幸啊万幸,咱们没从加洋县那边走。” 要不这可是进得去就出不来。 祈康安和祈宝儿都有些无语的看着她,他们怎么绕也绕不到加洋县那去啊,他们在上葫芦的左侧,走的也是左侧的路,加洋县可是位于葫芦的右侧。 他们得是有多欠,才会逃难还从左穿过整个上葫芦往右绕去,然后再往北走? 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有从疫区过来的难民这事吗? 祈宝儿仰头问她爹:“爹,你有凑近那些难民不?” 祈康安摇头,“我记得你以前的提醒,一听是有疫区来的,离着他们远着呢。 这事我和高大夫已经说了,他已经去查看咱们路上采的药,他知道个防疫的方子,说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吃了对人没害,咱们先熬着喝上。” 祈老头:“这样好,你也让大家都别出屋,外头不管他们咋样都别出屋,最好今天能进城。” 顿了片刻他继续道:“要是因为疫区来的难民咱们也进不了城,咱再想想办法,实在不成,就后退,换路走。” 屋内众人都是沉着脸点头,“嗯。” 只能这样了。 因为这事,不只是他们早到的难民们都紧张了起来,远安县也紧张。 天刚放亮,从城内出来了几千举着长矛的士兵,一半走向了早上新来的难民,一半朝着他们这边排屋而来。 兵啊,祈家村出来的人看到都是两股战战。 士兵们靠近就吼道:“快,准备准备马上进城,不准在城内停留,进了城后马上走。” 啊? 不用查就能进城啦? “快点。” “哎,哎。” 不留就不留,只要能走就成。 赶紧的,收拾。 这回是真赶,不仅在排屋这一群的兵喝着他们快些,他们把东西都收整好,士兵们依旧跟在他们身边驱赶着。 也没什么过城费了,直接驱赶进城。 进了城后士兵依旧在后头,走得慢了就是上前一脚窝心揣,长矛尖尖怼着你,你敢拖沓就是往前一刺。 一路被赶着直赶出远安县。 第166话、被赶 最后一个难民被揣出城门后,城门又再度重重的‘咣’一声关紧。 一路上大家伙都是声儿都不敢出,谁要敢出声,士兵们的脚或是长矛就会毫不犹豫的过来。 祈康富:“这,,,??” 祈老头拧着眉心:“应该是在防那些疫区的难民,我们这些是确定没问题的,如果再留在那边,新来的难民有问题的话,咱们一个也别想跑,远安县就更危险。” 祈康安担忧的扫了眼周围,一手扯起叶三妮,一手拽着田老太,“咱们快走,这一整,那些没户籍的也都过来了,可都不是善茬。” 是的,驱的本只是有户籍的难民,可没户籍一直躲山边的也都不傻,见这机会都趁机的挤他们这堆里跟着过了城。 “是,赶紧走。”田老太惊魂未定的拽住大儿的手臂就往前走。 叶三妮和李琴俩也是吓得不成,一个被祈康安拽着走,一个被祈康富扯着走,都腿软。 四郞趴在祈康福的怀里往后望,小声伏在爹耳边小心翼翼道:“爹,娘和外公他们也出城了吗?” 祈康福闷声的‘嗯’了声,拍了拍儿子的背,寒着脸一路往前。 被宋书明抱怀里的六郞还不知道爹娘已经散伙的事,只听着大人哄的真以为是钱家要自个走,他0娘去陪外公外婆去了。 祈家村的人逐渐都跟了上来,不用特意去说,也不用刻意去喊,一路上来的默契,能腾出手的汉子们自觉的手握大刀或是长棍护在了周围,老人妇人孩子没有抱怨没有哀泣,而是全默默紧跟在队伍中间。 汉子们都记得祈康安说过的话,队伍中,是你们的家人孩子,护好了他们就是护好了家。老人妇人和孩子,保护好了自己,就是帮着了大忙。 这般无声胜有声的举动,让周围不少有想法的难民目光都变了。 有组织,有纪律,人又多,手里还有真家伙。 是旁边已经没其它的选择了,还是软棉的不喜欢,非得去碰硬家伙? - 从出祈家村算起,再有两天,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三个月。 祈老头叹了口气:“四月十七那晚出的门,后天就七月十七了,十五那天祭祖咱都没整,也不知道祖宗怪咱不?” 他们那边是七月十五祭祖,给祖宗烧点钱送点吃的,告诉告诉祖宗,他们都挺好,别担心,也让祖宗保佑保佑小辈。 可不没那条件嘛,没香也没冥纸,原想自个做,拿树枝裹些破布头再粘点油,插上意思意思,他们都已经这样了,和祖宗们说道说道,想来应该是能理解的。 谁知衙役看到不乐意了,勒令不准整这些,否则就赶走。 能咋? 咋都不能。 祈老头只能悄悄把祖宗牌位都拿出来让全家人都来拜了拜就给收起来,等以后安定了,再给祖宗们好好的赔罪。 祈宝儿没吱声,她总不能跟爷说,祖宗早都投胎转世去了,拜了也没啥意义? 不能不是,祭祖祭祖,祭的是情怀。 “乖乖啊,咱再这往前走,多久能出卫城?” 这个能回答:“爷,最多十天半月了,再往前就是卫城,咱走的是最直通的一条道,过了卫城就是和屏城交界的厢北县城,出厢北县城往前二十里左右,就进了屏城。” 祈老头寻思:这是不是说,卫城如果能通行,厢北县是他们最后一站的关键,能过,就是彻底的安全了? 前头已经走了仨月,十天听着数字都有些可怜。 祈老头刚要开咧的嘴又迅速的收紧,警告自个道:最后一哆嗦了,可得稳住,千万别飘呼,做事最后一哆嗦没稳住给砸手里的比比皆是,他可不能犯了这错。 出远安县后这天是见眼的往下冻,好在在远安县都领着了棉衣和被子,而不是大部分人还塞着芦苇花。 早都没啥吃的了,一辆辆的板车上也没堆啥东西,都不剩啥家当。 索性的拿来推人,爹娘媳妇孩子都上去坐着,穿上厚锦衣再裹紧被子,汉子们换着人推。 老祈家情况微好些,有马车,车厢四面防风,车厢内还能点着火盆。 二牛媳妇还在月子里,在车厢里也占了一席之地,可不能一个车厢只她一个,没那条件,老祈家的妇人们和她一辆车,顺便还能帮着照顾下奶娃。 说到奶娃,二牛的闺女名字至今还没起,大家都叫她丫头。 咋呢? 祈二牛夫妇俩想让祈宝儿这福娃神人给起名,可按着他们村原来的规矩,娃起名孬名【小名】是家人随意起,大名可得论着族谱同族里最长寿年长的来。 比如祈二牛,本名祈良贵,顶富贵的一名字,二牛是他的小名。只是打小二牛二牛着叫大,现在他的大名已经没几个人知道了。 他正是与老太爷同宗。 这不最年长的老太爷迷糊了嘛,大名这事儿就搁浅了,,小名?? 祈宝儿表示,你们爹娘自个来,她没那随意给人起名字的癖好。 “停下。”田大嘴叫住孙子。 “咋啦奶?” “我下去走着,坐车上风吹着越坐越冷,走走还能暖呼些。” 有她这一样想法的不老少,田大嘴下了板车,没会儿周围就集了一群妇人。 不只冷,风还呼呼着,你坐车上不动弹吧,风从被子缺口处往里灌,更是透着骨子的寒。 被子就那么大,家人一多,又咋能做到都给包坚实喽? “你领着棉鞋了?” “领着了,咋?你没领?” “没呢,到我家时棉鞋没有了,就换多给了件棉裤,我给拆拆做成了棉鞋。” “那你还挣了呢,一件棉裤能改多少双棉鞋。” “倒时,就是难看了些,可咱现在要啥好看咧,扛冻就成。” “可不,我领的棉鞋还小了,娃他爹套进去脚跟还在外头,寻了一圈没找着能换的,没办法,只能冻着。” “我才遭呢,到我领时棉衣都是小的。” “有棉衣穿就算运气了,要不这冻的,咱全得倒。” “那倒是,得亏了贵妃娘娘呢。” 田大嘴人间清醒,瘪了瘪嘴不屑道:“咱得亏啊,他儿子做的就不是人事,要不是他,咱能这大冷的人在这遭罪不?” 都寻常百姓,尤其是在家都没啥地位的妇人,哪个敢去妄议天家哦,顿时全歇了声。 还一个个全退离了田大嘴身边,颇有避嫌的意思。 田大嘴左右看了看,切了声也没再往众人身边凑,抬了抬眉,很是有种众人皆酸我独醒的自得。 第167话、到达卫城 从远安县出来的道路要更宽敞,官道就能并行四五辆马车,道路的左右还是平整的地儿。 不过都被雪给厚实的遮着,要不是官道沿隔着几米左右就会各有根大木桩子插那做标示,走这样白茫茫的雪道一个整不好就会偏。 祈康安出城后骑着马一直都在银仔旁,走了会儿后他视线未从雪地上离开的说:“爹,有比咱更早走的。” 指了指前方的地上,雪上好些的马蹄印,还有车辙印。都把雪给压得湿泥见着了雪下的土道,说明数量不少,路是被不断碾压过。 祈老头也早注意到了,只是没往心里去,城外出了有疫区来的难民,城内有人也往外跑,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祈康安却是有不同看法,他小声着道:“爹,你说会不会是贵妃娘娘离开远安县去卫城了?” 嘿,你别说,这可能性真的很大。 父子俩对视了眼,都有些想笑。 为么呢? 如果真是贵妃娘娘提前去了卫城,对他们来说可是好事。 贵妃娘娘在远安县,远安县就给难民们发棉衣了。 要到了卫城,咱不图到了卫城还能给他们发啥,至少应该不会拦着不让走吧? 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不让走。 这么冷的天,翻山可是件要命的事,没到那地步,他们都不想走上这条路。 祈老头再度紧搂怀里的孙女,福娃,得亏福娃在啊。 瞧他们这一路过来,要不是有着运气在,哪能走得到这? 祈康安也看了眼闭眼靠在爷怀里呼呼的闺女,“爹,咱这真是运气,天冷了,碰到布施棉衣棉鞋还有棉被,咱甭管他们心里都在寻思啥,反正咱是捡着实惠了。” “可不,上头的事咱不管,咱就是一路能顺溜出盈州就成,到了屏城,要真能上船往东走,咱就往东走,实在不成,咱就自个往南走。 我听叶员外说,南边气候好,种啥都好种,肥田也多,产量都高,说咱要是不上京城方向,南边也成。” 祈康安翻了个大白眼,“爹,咱能想些现实的不,还往东往南,咱就算顺顺利利的,到了屏城啥境况还不晓得呢。” 难民,记住关键词,他们是难民。 他们一直担心着卫城给不给出,是不是忘了一点,人屏城给不给进啊? 祈老头狠狠瞪了大儿一眼,“就你话多。” 他咋能不想? 但咱不能总想孬的,咱也得想点好的不是,这才能有劲往下走。 中午停下休息,老祈家都挤俩马车上,吃的是大饼子。 大饼这玩艺儿他们那儿不兴做,他们兴的是馒头和馍馍,条件好些的,馍馍里夹些肉,贼香。 是田老太在路上看到有难民带大饼,做硬实了,怀里揣一块不挡事儿不说,一块就能顶一整天。 于是她这回也做了不少的大饼,做这玩艺儿没啥技术,擀成圆饼状往灶洞壁一扒,省事儿还没啥大味儿。 不像蒸馒头,麦香飘万里。 至于说好不好吃,,,这时谁还会去顾那好不好吃,能顶着饿,能让他们撑下去,它就是好东西。 老祈家这都已经是难民堆里的富贵生活,有车厢遮着风雪,有白面饼子吃,还能在车厢里烧热水,大饼子硬实得不行就放热水里泡着吃。 往后看,祈家村的人一个个都是哆嗦着直接抓着地上的雪就硬馍馍。 他们队伍有馍馍还都是顶顶好的,往其它难民那瞅瞅。 不少已经都没吃的,直接拿手在雪地里扒开雪,再去掏土,掏出枯草掏出草根,掏出啥就往嘴里塞啥。 “唉。”田老太放下车帘。 不能瞧,瞧着心里就难受。 祈老头看着四郞歪着嘴费劲啃饼子他自个牙都感觉疼,“能咬得动不?来,爷给你掰碗里吃。” “爹,你吃,我这给整好了。”祈康福已经给掰了大饼泡热水里,把手里的碗和四郞手里的饼换了个个。 小声交待儿子:“泡会儿再吃。” 四郞轻轻‘哎’了声,抱着竹碗乖乖坐着等。 六郞有宋书明夫妇俩顾着,祈康福不用费心,他也不用热水泡,直接一口硬饼子咔嘁咔嘁的嚼着,用声儿来证明他牙倍儿好好。 祈宝儿今天也没特殊,她爹给泡的饼子。 只是里面加了点闻不着也看不着的肉酱添味儿,连祈宝儿自个儿都不知道已经又特殊了。 肉酱是祈康安在广源镇那买的猪肉做的,这还是祈宝儿已逝太奶传下的手艺。 其实就是加了盐加了八角。 只是八角在这儿是属药材,没人会将它往菜里放,药中有八角的,药又中合了其它药材,普通人一般品不出单纯的八角味来。 因此以前老太太的这门手艺,在整个佩丰镇都是一绝。 祈宝儿没吃出来,实在是放得有些贫瘠,盐味都没尝出来。 逃难路能磨人,她现在不仅是洁癖没了,就挑食这毛病都给治得服服帖帖。 一餐结束,也都休息了,再度走起。 真就那个词:他说风雪中,这点难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反正往前走就是。 左右是山,就算已经被雪所覆盖,雪下还是能寻摸到些东西。 逃难的人,没啥讲究,说句难听的,真是活得不如狗,树皮树根草根,甚至是土,饿极了,什么都会往嘴里塞。 一起出的城门,往的又同一方向,压根甩不开难民们,但好在也没难民愿意靠近他们,就是休息时,都离着他们远远的。 都是经历过事儿才能走到这,这样一支逃难路上还嘿嘿哈哈、拿根木棍子呼呼哧哧的队伍,凑过去做甚,找欠? 就这般艰难的又往前走了两天,第三天的中午,他们来到了卫城外。 卫城是主城,宣王的王府就在卫城内,整座城那个大的呀,反正你站城门外往左右瞧,两头的城墙都是望不到头。 城墙广阔,城墙外的空地也给人一望无际的感觉。 卫城地势低,进卫城的官道有一段是朝下走,能看见卫城时祈康安就叫停了队伍。 不能再往前了,得先整清楚卫城具体是个什么境况,对他们只路过的难民友不友善。 盈州的首城,宣王所在的地界,对他们来说这可就跟京城没啥差别。 第168话、小拳头 一个黑溜溜的汉子蝼蚁着背,牵着个全身裹紧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小孩子。 两人缓慢的穿越紧挨挨的人群,颇有些步履蹒跚的来到城门口的贴布告处。 这儿已经围着不少难民在观看。 能来看布告的,最起码都是识过字,已经到了盈州的都城根下,怎么的也得维护个读书人的体面,脏是脏了些,破也破,可都一群穿长衫的。 就是互相间谈话,都带着股子的文味。 这对奇葩父子一过来,立显格格不入,也格外的刺眼。 一个个顿时都用袖子捂住口鼻子远离他们,似乎这俩身上有啥细菌闻着就会传染一样。 祈·蝼蚁汉子·康安低着头瘪了瘪嘴:这都什么德性? 不过让开的好,正好没人阻碍他们看清布告。 仔细一看,好家伙,宣王的‘罪己昭’,难怪隔老远看过来好长一布告。 并非真正的罪己昭,他一王爷,还没那资格写这么有ac格的东西。 算是封他写给天下人看的认过书。 内容大致如下: 先是宣王自个介绍了下自个,说他是皇上长子,得皇上信任来到盈州。 接着说他只一心一意为民着想,做任何事都是只想让盈州百姓过上好日子。 再表功绩,例举出他在盈州都做了啥,比如给地寒的卫城弄来的耐寒的种子,又给干旱的通城疏通了河道,还有为盈州争来了减税十年的恩典,以及一二三四五六七。 然后是诉苦,说他做的这一切皇上都没看到,只因一个小小的都不能算过错的过错,皇上就降罪于他。 他原想着认罪被捉拿回京得了,但他又担心治下的百姓。 最后是长篇的对天灾的无奈,因为着这两年通城的旱和卫城寒,让盈州许多的百姓生活越来越困苦,他每每想到都是痛心疾首睡不着觉,头发都是大把大把的掉。 哎哟,也不知是宣王本来文采就高,还是经过了高手的润笔,内容那叫一个感情充沛,让人看了那叫一个感动。 旁边捂着脸痛哭出声的就有好几个,更是有好些人看完后就朝着卫城跪下,大呼‘宣王千岁’。 整得像是愣愣站那的父女俩就更显突兀了。 好在经过这一路过来的祈康安已经成长为了另一个祈康安,像是完全没看懂上面的字般,一脸迷惑的左右瞅了瞅,怯怯的拽着闺女转身就走。 一副土鳖跑进了精英群,猛然发现自个不属于这个群体般的落荒而逃。 再一转眼,他穿进了适合自己的群。 “老丈,这给进城不?” 被他拽住问话的老人很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给,当然给进了,宣王殿下仁德,不仅给进,还施粥呢,进城就给落户给分配地方安顿。” 原本想问让不让给出城的祈康安,看到老人提到宣王时那一脸的恭敬与真切爱戴,顿时把话吞回了腹中。 舌头一个拐转,立刻换成一脸欣喜道:“真好,宣王真是活菩萨。” “那是,以前都误会了,原来宣王为了咱们老百姓做了那么多事,我们得远离家乡到处跑,那都老天做的孽。” “可不,旱呢,水都喝不着,不跑就没活路了。” “你也通城来的?” “嗯哪,老丈也是?” “不是,我就卫城人,不过见过不少通城来的人。” 估计是觉得在敬仰宣王这点上,两人思想同步,老人现在看祈康安很顺眼,乐得和他多说几句。 至于祈宝儿这个裹得跟刚从墓里出来的粽子一样的,也没闲着,已经窜溜进了一孩子堆,正蹲在一吸溜着鼻涕的娃子面前。 窜溜跟她身边的祈无忧木愣着脸问道:“知道进了卫城后给出不?” 瞅,娃与娃之间的问话多干脆,都不用带拐弯的。 娃子吸溜了下鼻子很疑惑:“俺娘说进了城就能吃上饭住上屋了,宣王还会给咱们田和地,干啥还要出去?” q,妈宝男,换一个。 “兄弟,问个事,进了卫城后给出不?” “兄弟,问个事,进了卫城后给出不?” “兄,弟,,问,个,事,,进,了,卫,城,后,给,出,不?” 同样四处溜达的大郞看着眼珠子都直了,赶紧将她拉到一边,“这样不成。” 哪能问着问着就拎住人衣领子的,还咬牙切齿的跟要撕巴了对方一样,这都哪学来的? 瞧瞧最后被他妹的小孩,快,,哎哟,已经哭了。 祈无忧依旧木着脸看他,“我以前都这么问。” 大郞一噎,“……不一样。” 但哪不一样,大郞也说不上来,大概,大概是这儿的人好像都压根没想过再出卫城这事儿吧。 你说想都没想过,又哪个会去打听怎么出去? “等大家都回来,把消息整合下再说。”可不能再让她在这了,整不好一个气儿不顺会挥拳头。 转头抱起祈宝儿走人,“妹,走,哥带你到一旁去,咱吃东西去。” 拎无忧这个一根筋的没用,要拎走得拎这个。 大郞自个挨过无忧那小拳头的揍,半道上有次他去叫无忧起来,被条件反射的一小拳头直接揍飞出去好几米远。 当时不说看到的人了,就他自个这被打的,都坐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也不知道瘦条条的一女娃,怎么力气就这么大? 从那之后,无忧但凡闭着眼,家里就没人敢凑上去。 谁也不知道她闭着眼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果然,大郞将祈宝儿给抱走,无忧这个脑子似乎缺了根筋的立马啥都不顾的跟了上去。 至于刚才被她给吓哭的娃,,,她表示压根脑子里已经没这货的存在,甚至连哭声她都没听进耳里。 老祈家在路上就致力各家是各家,自然不会一遇个事就尽往自己身上揽。 现在遇着城啊县啊镇的,打听消息这事已经不仅是祈康安他们上。 都分配着来,老人去找老人,妇人找妇人,小孩找小孩。 只有面对着官家,那是没法,只能胆量大的祈康安等人上。 路上再怎么能举着家伙和难民们干,乡里人那畏惧官家的本能,就跟是从自骨子里的骨髓所散出来的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了的。 第169话、卫城之外 不少人都还是靠近衙役就腿软呢,你让他们去向衙役打听消息? 就是面对着读书人都一样,话都说不利索,膝盖一弯就想下跪,你让他们去向读书人打听消息? 兄妹俩一个坐在板车上,左手大饼右手馍。另一个站在板车旁,妹啃一口,他就喂口水。 大郞蠢吗? 不蠢。 他只是不问。 不问为什么妹的兜里拿出来的大饼馍馍永远是软和的,而他们奶拿出来的永远铁石般的硬,也从来没见奶单独的给妹热过这些。 不问为什么妹总有种和他们家格格不入的感觉,且完全不畏生死,并且看到死人时,他妹的眼神和平时看着活人的目光是一样的平淡。 这些重要吗? 不重要。 他只要知道这人是他的妹,是他唯一的妹妹,足够了。 “大哥,你真不吃?”祈宝儿抽空的又问了句。 大郞笑着摇头,“哥给你挡着。” 一天要吃十几顿,一饿脾气就不好,他是多不晓事,才会这时还和妹抢东西吃? 就是三天前,也不知道为啥,他寻突然的胃口大增,那小肚子跟个无底洞一样,他都不得不怀疑,要不是担心东西全吃光了家里人得饿死,他妹能一整天小嘴都停不下来。 祈宝儿若知道他内心的吐槽,一定会告诉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灵者突然到灵士会让她胃口大增。 祈宝儿没坚持给,反正进了卫城吃喝至少暂时就不用愁。 反而是她自个,一饿着就有股无名火直往头顶上冒,她都担心哪天没控制住连爷都能一掌拍飞。 祈宝儿知道自己最近不太正常,可前世是野路子,这世也没人能教她,知道又有什么用,她依旧只能自己琢磨。 直啃了俩大饼两馍馍祈宝儿才住了嘴,很不好意思的说,她还没饱,可空间里已经没吃的了。 最近祈宝儿看家里人都有丢丢的小愧疚。 本来藏她空间里的吃食,多少有点意思是准备来家里人在外的粮都吃完后偷摸拿来救命用的,可在她胃口开始大涨后,就全进了她的肚子。 说到这,大郞表示,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 就在出了远安县城的那晚,夜宿野外时,他妹是和银仔躺一块。当时他想着,银仔身上多暖和啊,也跑去缩银仔肚子那睡,反正银仔的肚子那块地盘够大。 大约下半宿这样,他迷糊中感觉有股狂风吹过,一下就被吓醒了。 爬起来一看,狂风倒是没瞧见,就听着窸窸窣窣跟一群小老鼠在偷吃什么一样的声音。 再细一瞅,好家伙,他妹抱着块比他脸还大的大饼在那一口接一口。 原以为是妹饿了半夜给自己开个小灶,没想到他妹吃完了大饼换馒头,吃完了馒头继续饼子,饼子完了再馒头。 哎哟把他给吓的,连滚带爬的赶紧去找爹和爷。 然后爷孙仨排排蹲一旁,眼瞅着他妹那晚吃了九个大饼十三个馒头外加七个馍馍,还有一大水囊的水。 爹和爷都担心的时不时揉下妹的肚子,扁扁的跟没吃啥东西一样。 问题是,吃进去的东西呢? 也是从那天起,他妹一旦饿着脾气就不好,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的人也是越发的沉默,饿着时你要和她说话,她都不耐得理你,多问了就直接给你一下。 从此后,家里人就时刻关注着他妹,一发现她脸色不对,立马上供。 准确的说不只是他家里,是整支队伍,以前也有人时不时上供,他妹都顾着在逃难的没要,从那天起,,, 唉,他爷头发都愁白了好些。 他也愁,要只是容易饿还成,大不小等安定了,他不读书去做工,他识字,当小二应该有人要,再不成二弟三弟也别读了。 养个妹,他们还是能养得起的。 就是担心妹的身子是不是出了啥问题。 高大夫捏过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说比他们所有人都健康,这不扯嘛,健康能永远吃不饱一样? 祈宝儿不知道大哥都想了啥,拍了拍完全没胞腹感的肚子起来,伸手:“抱。” 对头,还有另一毛病,特别懒,但凡有机会,腿都懒得粘地。 不过这点老祈家谁都乐意,现在就是身子渐好的四郞都逮着机会往祈宝儿身边凑,就想混个背妹妹的机会。 说人人就到,大郞刚将祈宝儿抱稳,四郞狂奔着过来,“大哥,妹,我打听到了。” 大郞将祈宝儿再度放板车上,等四郞跑过来后,仨兄妹头对头,木愣着的无忧在旁望风。 “能出卫城,卫城不拦的,出入自主。不过都没人会再出卫城,看到那边好几个帐篷没,那就记户籍的,户籍记好就能按着户籍给分到周围的村子。” 四郞喘了几口气又继续道:“我还问到,宣王给找着个叫青稞的作物,说是亩产高还耐寒,不只是粮,还能做药能酿酒。 落户在卫城的人,不只给田给地,免费发青稞种子,收成了后由官府来收,还教怎么酿酒。” 这利可大发了去了,不说其它,光说一个酿酒技术,就能让不少人选择留下。 何况按话说的,你是啥都不用出,一切都宣王给包圆了,最后不只得粮得银,还能白得个能传后人的技术。 这都啥美事啊! 难怪,难怪问了一圈都没人有出卫城的想法。 祈康安寻着闺女一路寻了回来,“你们仨在这啊,我这一路好找。” 大郞问:“爹,你打听到啥没?” 祈康安摇头,“宣王都包了难民们后面的生活,就没人想出卫城这事,打听不着,只听说是不拦。 还是得进卫城,咱们先买些粮备着,再准备足了干粮,在城里应该能打听些消息。 贵妃娘娘就在咱们前脚进了卫城,说是贵妃娘娘在城门口留了话,难民落了户有救济粮领。” 看到大伯还想嘚瑟下的四郞蔫了,他还以为大伯啥都没打听到,他能吹吹牛呢。 不过四郞心有疑惑:“大伯,留在卫城不是挺好,咱还往前走吗?” 他倒不是真要留在卫城的意思,他还小没啥别的想法,家人在哪他就在哪。 就是纯好奇,留在卫城这条件,听着不就是他们一直想要的生活吗? 第170话、进城并不易 祈康安没好气的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好? 哪好了? 就说那个青稞,说是亩产高,高哪去,一亩到底能产多少。 卫城这冷的,虽说听说了是近两年比较特殊,都是才这月分天就这老冷,可谁能保证明天还是不是这样? 要是还这样,那青稞还能种不?能耐得住这冷不? 就算能,你再想想,落户分地,这地又分的是哪? 卫城是不小,可你们瞅瞅这有多少难民,再说了,已经开垦出来的地能给你不? 寻思寻思就该明白,一准给分的都是荒地,得大家自个去开荒。 再说酿酒,粮都没出来,还酿酒,那都猴年马月的事了。 我跟你们说,咱万事都得先想想眼前。 大家伙跑到这,手头还剩下啥? 说是有救济粮,这救济粮到底是怎么个救法?” 大郞和四郞都了悟了般的重重点头,唯祈宝儿冲亲爹翻了个大白眼,就忽悠吧你。 祈康安冲闺女眨了瞅眼:宝啊,有些事,和他们整不明白,说些实际的,具体的还是得啥父女俩商量啊。 “大哥,大哥。” 另一个安哥严贵安同志挥着手跑过来。 他后头还有几个村民也跟着在跑,脸上都布着红光,看来是打听到啥好消息了。 严贵安一冲过来就将祈康安扯到一旁小声说话。 “大哥,叶员外碰着熟人,打听到一个重要消息。咱们装穷,啊呸,咱们穷人在这反而更便利。 卫城对穷人没任何要求,想留下就留下,想走就想。但富人和读过书的不成,考取过功名的就更麻烦。 童生还好些,文方叔那就麻烦了,举人那可是有记录在案的,一查名儿就跑不了。” 他将声音压得更低的继续,“那人以前应该也是个员外,现在打扮得跟咱差不多,身边还带着护卫呢,只是护卫也全散开的都一副难民装扮。 他和叶员外说,只从户籍上看不出是不是富户,已经有其它富户也那样的混进城了,就是不知现在是什么境况,不知道出城了没有。 进了城就没再往这头出来的,都只是些小道消息,都做不得准。 叶员外说了咱们这有位举人也有童生,那人提议往年纪上想办法,往老了扮,同名但年龄不符,反正也认不出来人。” 这时叶员外才喘着粗气的回来,祈康安赶忙给大功臣递了个水囊过去。 叶员外接过猛灌了几口后一抹嘴,“贵安都和你说了吧,我听意思,卫城这也是不能长留的地儿,还是得紧着走。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咱们都是迦南城过来的,刘将军若是奉的宣王的命,宣王这头又明显是在留下难民,不管最终目的是什么,指定是不希望迦南城的事被其它难民们知道。” 那他们的户籍一拿出来,整不好会出大事。 祈康安也怕这,“叶员外,您见多识广,这事怎么看?” 叶员外想了想,“难民中有不少都是户籍已经丢失的,咱们先看看卫城对那些难民是怎么个处理法。若是也直接能放行重新补办户籍,这事就好办了。” 这倒是个办法。 也只能这么办了。 绕山? 这儿更难绕。 卫城太大是其一,要绕过去的话,至少就得一两天时间。 其二嘛,刚才那位老丈告诉他,卫城是沿崖与河而建,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另一侧是条宽阔的又凶涌的河流。 想过卫城,只能从卫城当中经过,没第二条路走。 去打听消息的村民们陆续的回来,都没带回来啥有用消息,有带回消息的,也是他们都已经知道的。 城门外登记户籍的帐篷排得长溜一窜,目测过去有二十几顶,都排着似乎望不到头的长长队伍。 就这样了,像他们这样缩在山窝脚避风雪的难民还是不少,也不知是都是没户籍的,还是和他们一样在观望。 脸上有道疤的汉子像是闲逛般的晃了过来,还未靠近,就引来了一众人的警惕,全都手握上了家伙。 汉子看这阵势吓了一跳,赶紧着高举双手转圈,“我没带家伙,也不是坏人,就想打听个事。” 蔫巴站出来喝问道:“啥事?” “你们没去排队,也是户籍在路上掉了吗?” 也? 这字很有灵魂。 蔫巴眸光一闪,点了点头,苦着脸道:“可不,我们走时就是怕户籍会掉,全归整起来放族长那,结果半道给走散了。” 汉子一拍大腿,“咋这么巧,我们也是户籍放在族长那给走散了。” 蔫巴呵呵,你说我信不? 汉子也笑眯眯的,您说的我也不信啊,户籍那老重要的玩艺儿,能放心放别人那? 咱啊,都看破不说破。 “大哥,咱这没户籍的,您知道怎么进城不?” 蔫巴遥头,“就是不晓得,这不才在这里耗嘛。” 汉子视线状似无意的冲大家扫了眼,道了声谢后转身离开。 被那视线特殊关照过的祈宝儿:“……” 咋?难不成又是因为她胖? 刀疤汉子所在的群体离着祈家村的一群并不远,但也不近,中间隔着十几米,只是中间也没其它人,算是比邻。 逃难一路过来的人都这样,互相都不会靠太近。 刀疤汉子那边看着应该也是一个村或是一族人一起出逃,农民打扮,也都是手推车一辆辆。 祈宝儿站在板车上翘首望去,接着乐了。 “爹,可巧了,他们那边也有个三四十左右的读书人,那读书人好像是领队,刀疤脸回去正和那读书人说话呢。” 揉了揉直打鼓的肚子,祈宝儿转头瞪向城门方向,胸口有股子瘴气在上升。 这气息,老祈家人熟啊,祈康安立马上前将闺女搂怀里,“宝,宝,爹想办法,爹这就想办法,咱很快就能进城,很快就能吃东西。” 其它人也都知道最近祈宝儿顶不住饿,都跟着急,可这时各家各户都一样样,草根都找不出来一根。 纷纷羞愧的低着头,他们竟然连福娃神人都供不起,只能让她挨着饿发怒。 祈宝儿深吸了口气,抱起水囊一阵的咕嘟咕嘟。 哎哟,这可怜的样儿,把祈康安等人给心疼的,汉子们都是即羞愧又心疼,妇人们全捂着嘴直抹泪。 第171话、最好最好的人 这可是他们的心肝啊,打小到大精着贵着的养,逃难路上也是啥好的先紧着她。都是无忧无虑的过来,哪受过这份罪挨过这份饿? 没会儿祈老头和叶员外俩回来,他们又去找刚才那个员外了,这回带回来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没户籍的人,十三岁以上五十岁之下的男子,充做后备军,不记名不上册。 其它人,无论小孩还是妇人或是老人,皆充军役,同样是不记名不上册。” 啥叫不记名不上册呢,就是没有任何的记录,死了也白死那种。 还有就是,,充了军,你就得上战场吧,上了战场的人开始是为了活着,活下来了,哪个不是想挣份军功? 这不记名不上册呢,就是军队里压根没你这人,那又哪来的功可说? 讲白些,这些不记名的人,就是在战场上送死的那拨,遇攻城这种战役,冲最前头的那些。 一般都是死刑重犯,以战功抵罪,所以战时才会嗷嗷叫的一点不惧生死。 反正后退也是死,往前冲要冲过去了,挣到军功了,罪就能减轻,甚至还能无罪,更更甚至的,还能当上将军。 麒麟国曾经就有一位土匪头子,便是以此一步步从个死刑犯,最终成为了一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可这几百年才出一个呢,祈家村的汉子们没一个觉得自己有那本事,更何况是连名儿都没这种白送死的,顿时脸全灰了。 祈康安也沉了脸,“爹,这不成。” 他还以为祈老头的意思是先混进军中出城,然后再逃。 军队是那么好逃出来的? 不成,不成。 祈老头一脚揣了过去,“扯啥,我还没说完呢。还有就是补户籍,但补的前提,是得有人能证明。” 乐呵呵的拍了拍身旁的叶员外,“叶员外户籍带着呢,他可以给咱证明,那位何员外也愿意给咱证明。” 叶员外当初并不信任祈康安,所以扯了慌说自己是三合镇人,他其实是鹤丰镇人。 而鹤丰镇,已经远离了迦南城。 叶员外的好友何员外,是鹤丰镇再过去的广源县人。 叶员外:“何员外的继室路氏,是广源县旁边路家村的人,你们就说都是路家村出来的,我和何员外都给你们证明。” 祈康安这时有股子想一蹦三丈高的劲儿,他就说,他就说人得有良心,无论在啥时候都别失了本心。 要不是他们家救了叶员外父子,能有现在这事儿,能有这事儿? 你甭管他当初救人时是啥心思,救了不是吗? “那咱去排队?” 祈老头:“安排几个人能代表就成,甭一齐都过去。” 虽然何员外说已经有人这样进城了,可万一他们运气不是太好的证明也不顶用了呢。 祈老头这意思大家伙哪还不明白,去的汉子个个都有被逮进去充无名军的可能。 老祈家祈康福突然站了出来,“爹,咱家我去。” 祈老头怔了下,他这怔神的功夫,祈康安已经踢了祈康福一脚,“没你啥事,我带宝儿去。” 他闺女这福娃得上,运道旺着呢,一准能进城。 再说了,闺女已经饿得不成了,看啥那眼神都已经不对,他可不放心把闺女交给别人,爹也不成,闺女要真发怒,爹只会顺着。 原来祈康福自告奋勇下让村民们都纠起了心,这谁去是不是就谁回不来啊? 祈康安一说祈宝儿也去,呵呵,那没事,妥了。 祈康安带了几个当家的汉子,祈开山也非要跟着,共不到十人跟着叶员外一起去排队。 那何员外人挺好,还给留了位子,他自个原本排身后的几个难民【护卫】退出队伍,把位置让给了祈康安他们。 祈康安将祈宝儿放地上,朝着何员外深深鞠了一躬:“多谢。” 何员外笑着抬手扶起他,“谁都有个难的时候,一句话的事,不是大事,甭往心里去。 听老叶说你们人挺多,我一直瞅着呢,他这补办户籍也挺快,就有了人证明后,先扯个凭证让进城,真正补办是在城里。” “是,人多,四百来人。就图个能进城,东西全造没了,再不进城全都得饿死。” 何员外长叹了口气,“差不离都这样,好在是听说卫城内的物价也没涨,毕竟宣王脚下,他们不敢乱来。” 双方都知道对方要再出城,但都没说再出城的事,这儿不方便说,就是方便,他们暂时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都茫然着。 何员外低头去看小姑娘,“这是你闺女?长得真俊。” 穿得虽然和这不少人一样,也是前头远安镇那儿领的棉衣,但那一裹紧跟包粽子般的棉衣,穿她身上愣是一点不难看,还显得憨态可掬。 就是用灰将脸抹得一脸土色,细看下也挡不住五官的绝,拆开个个惊艳,并起来更是完美。 这般好看的丫头,他平生第一次见着。 颜即正义,何员外是个实实在在的颜狗,立刻掏兜,把一东西塞祈宝儿手里,并且快速的将她的小拳头握起。 弯着腰慈爱的小声道:“伯伯给你的见面礼,这儿人多,藏好。” 祈宝儿是那东西入了手还会往外推的人吗? 笑眯了眼的道谢:“谢谢伯伯,伯伯你真是大好人,是我这一路来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哎哟这嘴甜的,把何员外激动得又想掏兜,无奈刚才拿出来的已经是身上最好的,再拿的话一比可就不能看了。 旁边的叶员外:“……” 宝,你说清楚,前两天你不是说叶伯伯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祈康安不好意思得脸都红了,抱起闺女道:“何员外,这哪好意思?” 好不好意思,东西入了闺女的手,他都抠不出来。 祈康安只能再次连连道谢。 何员外笑着摆手,“小物件,现在它呀,可不如粮有用,丫头不嫌弃就好。” “不能,那不能嫌弃,她指定这辈子都好好藏着。” 送出去的礼能被重视,送礼的人自然高兴,这话听得何员外心里是更舒坦了。 不过,,,“别藏着,没那必要,需要了,就用。” 就没听说过一棵金珠子拿来藏一辈子的。 第172话、还有这好事 祈康安不知道是啥,一老一少一递一握间那迅速的,他啥都没瞧清。 不过听何员外这话,大致也能猜出是银裸子一类。 哎哟,这贵人说话他就是客气,啥现在还不如粮顶用,人已经站在了这,进了城银子还能换不来粮? 祈康安心里又默默嘚瑟了,看他闺女多招人疼,头一回见呢。 要搁平时那没啥,富人哪个不是看着顺眼的就给掏银裸子? 可这这种时候能一样不,银裸子可都是命。 嘴上客套着:“那不能,何员外您喜欢宝儿给送的礼,咱得珍惜。” 叫宝儿啊,好名字,虽简单,但太贴和了,这般俏丽的小头,合该让人宝着贝着。 “不值当,不值当,能碰上就是缘。” 再扯这就没意思了,祈康安换了话头,有了这见面礼关系,有些话也可以悄摸着问:“何员外,您还出城不?” 怕何员外误会,他没断口接着说:“我们是定要出城的,就现在啥情况也不晓得,心里没底。” 何员外左右瞧了瞧,也压着声用气音回道:“出,盈州不安全。 你们进了城后也别多逗留,想法子尽早出城。 尽量别彰显出有钱,也别让人注意到你们中有读书人。 寻摸些粮做成干粮随身带着,别一车一车的走,人也尽量散开,甭集一块打眼。” 看吧,这都他闺女的功劳,要不是冲喜欢他闺女,人能说实话? 这位指定是从哪得了消息的。 祈康安再度连连感谢,这可不是随便能得来消息,他闺女说得对,这位可真是个大好人。 又是一通你客我气,听得祈宝儿连连打哈欠。 没办法,她饿,一饿就听啥都不顺耳。为了压制自己,她只能让自己多困觉,省得惹事。 趴在傻爹的肩膀上眯瞪着,眯瞪着眯瞪着,真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已经到了前头的叶员外登记。 一开始,祈宝儿觉得何员外装穷人应该会不像。 气场,那是受过高教育,享过高享受,被周边所有人敬着尊着,习惯了指使下人,哪怕是和穷人和善往来,也是视察与探视的气场。 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何员外躬着身冲登记的主薄讨好的笑着,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个补了十七八个补丁的荷包。 那荷包都补成花色荷包了,祈宝儿很确定,她看到主薄和他旁边的一衙役都眼角直抽抽。 何员外还再一副珍惜得不成的样儿的将荷包递到主薄面前,点头哈腰的咧着嘴笑。 祈康安都:“……” 输了输了,他都做不来这样。 主薄很是鄙夷的伸手接过,颠了颠感受了下重量,这才脸上微微露出丝笑意。 “哪来的,几个人?留下还是出城?” 嗯??? 何员外与祈康安对视了眼,前头没问别人出不出城这问题啊? 主薄将这一切收入眼中,颇觉得好笑,“想出城?” 问着话,他边低头写字,片刻将写好并戳上印后交给何员外,“喏,那边交入城费进城就可以。” 没问他们多少人,也没再坚持的问是哪来的。 这啥情况? 咱也不知道,可咱也不敢问。 何员外连连感谢的双手接过,退到一旁等祈康安他们,准备给祈康安他们做证明。 谁知到祈康安这更快,祈康安都还没开始表演,前头说的那些做证什么的更是一点没用上,主薄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低头刷刷刷一通写。 放下笔,印一戳,递过来。 这一套流程下来,整得祈康安都不会了,一脸懵的赶紧接过。 还是祈宝儿扯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的赶紧将准备好的银裸子塞了过去。 主薄没不收,自然的接过收回袖兜里,伸手朝祈康安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说话。 还有这好事? 一旁的衙役这时还特懂事的后退了几步。 “你们人多,进城后别都挤一块,先都找个客栈住下,拾捣拾捣别让自己看着像难民,也别在城里多逗留,备齐了东西就走。 出城近期不拦也不查,不需要凭证,尽量的也别挤一块走。” 这些话,就差直接告诉祈康安有人已经帮他们打点过了。 谁啊? 他们这乡里人,也不认识啥能和卫城主薄都能说得上话的人啊? 不过这不重要,能顺利就好,能顺利就好。 那个谁,我祈康安感谢你八辈祖宗。 呃,这话怎么感觉哪不对? 也不重要,他心里感激着就成,将来要知道是谁了,指定好好感谢。 忙拿了凭证又再度谢了主薄后招呼村里人走,连叶员外都一块叫走,也甭登记了,都一块的。 何员外眸光闪动着,也招呼家里人跟上/了他们。 祈老头见大家伙回来便迎了过来,看大家脸上都挂着笑,晓得事情必然顺利,但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啥情况?” 祈二牛抢着答道:“大爷,好事,主薄给开了凭证,咱可以进城了,也可以出城。” “啊?”连怎么出城这事都解决了? 祈康安没多解释的招呼大家,“走,咱赶紧进城。” 他闺女都饿惨了,小爪子正刺挠他后背呢,再不给喂饱,他怀疑闺女都能咬他几口。 “哎,哎,走,都走。”祈老头想上前抢孙女。 哪知祈康安招呼完后立马的转头一马当先往城门而去,祈老头伸出的手就那么僵硬在了寒风中。 为给老头子留点面子,田老太没直接笑出声,而是捂着嘴直乐。 老祈家的其它人也是尽憋着笑,在抢宝儿这点上,爹/爷/老祈可是头一回吃瘪。 进城非常顺利,祈康安向衙役呈上戳了印的文书,衙役看了眼便给放行,连个好处费都不需要。 还等啥呀,走,走,赶紧走。 卫城不愧是宣王所在的城池,他们路过的镇和县城那是压根没法比。 一进来,入目的就是满地的青砖路,道路宽敞,路两旁的店面间间都是青砖红瓦。 “哇~”娃儿们没忍住的惊呼,这是到了仙境了吧? 咋就能这么好呢? 这青石地亮的,他们脏兮兮的鞋踩上去会不会给埋汰了? 忽一衙役状似无意般的从他们面前经过,路过祈康安时,抬头特意的看了看他,又瞄了眼他怀里趴着的小姑娘,像是确认着人了,又走凑近了些。 “往前走,有个德源客栈,都去那休整。” 第173话、咱救着人了 祈康安看着留下句话就渐行渐远的衙役陷入了沉思,这都啥情况? 还是祈宝儿最先反应了过来,伏在傻爹耳边小声嘀咕:“爹,咱算是救着人了。” “啥?”救着谁了有这么大好处? “北阳镇外,记得不,就那仨。” 哦,渊少爷那仨呀! 不对,,“不是,不对啊,不是他们自个在盈州都行动不便吗?” 咋还能动用到宣王所在的卫城里的人? 祈宝儿:“……” 果真是傻爹。 “爹,走吧。”想不到就甭想了,这事她一寻思,想不到还是好事。 “对,对,走,想那些做甚。”三条人命换他们这几百条人命,可太值了。 祈康安那个乐,一手抱着闺女一手牵着马,带头就往前走。 祈家村的人习惯的沉默着跟上。 源德客栈离着城门口很近,非常大的一个客栈,光是门面,就占了周边铺面的四个大小。 客栈门口站着俩小二在迎客,老远的看见祈家村的人,其中一小二便小跑的迎了过来。 “众位是祈家村来的吧?请问哪位是宝儿姑娘的爹?” 听听这问的,宝儿姑娘的爹。 冲着谁的面子,因为谁才得来的这便利,明明白白的。 村民们看祈宝儿的眼神,那叫一个果然如此,福娃神人就是福娃神人,跟着她,走哪都能粘上福气。 至于为啥这儿能有认识祈宝儿的人?想那做甚。神人界的事,那是他们普通人能知道的? 祈康安都备儿有面子,挺了挺胸脯上前一步:“我们正是祈家村来的。” 小二有眼色,立刻笑眯眯的朝一侧退了几步做了个请的姿势:“贵客随小的里面请,吴公子给大家定了两个院子。” 吴公子,吴大啊! 哎哟,还真是给闺女说着了,他们救人给救对了。 心里这么想,话上还是要客气客气,“那哪好意思。” “贵客可千万别客气,吴公子银子都已经付了,你们要是不住,那银子也是不能退的。” 这哪成? “好,好,这就走。” 银子都已经付了,可别浪费。 小二没带他们往正门去,绕了道进了旁边不小的巷子,从侧门将他们引着去了俩相临的院子。 两座都是大院子,有主卧有侧卧还有两溜的下人房,最重要的是,两个院子内都有个很大的厨房。 小二特别知事,将他们领到院子这后说了句前头还有事就走人,这些人怎么分院子怎么住他不掺合也不瞧着,赏银什么更是没想,窜溜着就跑没了影。 蔫巴先跑进其中一院子溜了圈出来,“安大伯,里面院子可大了,主人房有五间,两旁各都有十间房,咱们挤挤一个院就能住下所有人。” 这老大的院子,得花多少钱啊? 宝儿的面子可真是大! 这时最适合的祈开山站了出来,“文禄,你一家住这院里主人房那五间,正好。另外十间就,蔫巴你一间,高大夫你一家一间,二牛,你家也一间,,,” 给分了十几户,其它的都一一安排到另一院去。 虽然只老祈家一家占了五间屋子,其它有的一家一屋有的还两三家一屋,但这分法大家都没二话,都只觉得是自个占了大便宜。 都在客栈外听到小二说的话了,人这两院子本来就冲祈宝儿的面子给开的,这老好的院子,一文钱没花就能住,他们可全是粘了福娃神人的光。 又想嗑头了可咋整? 不过都知道祈宝儿不喜欢他们跪,一个个也只能用感激的眼神直愣愣看着祈康安怀里的祈宝儿。 老祈家也没啥说的,合该的不是,人可是他们宝儿救的。 祈老头做主给五个屋又做了分配,大房住主卧,旁边的四个侧卧老夫妻俩和另三兄弟住,反正都挺大,侧不侧卧的,对他们来说都是好屋子,咱不讲究那些,大房人多。 何员外也厚着脸皮挤在祈家村的队伍中一道跟着来,也在老祈家这边跟叶员外父子俩一起混了间屋子。 何员外的小队伍是就他一人带了十几个护卫,他非要出盈州的理由,因为他的家人早全给他送出了盈州在屏城等他。 各自都回了屋,刚才给领路的小二便领着一群壮实的婆子抬着水桶提着热水过来。 进院,向也正出来拎着个桶准备去院中的井里提水的蔫巴打听:“不知宝儿姑娘住的哪屋?” 蔫巴拉手给指:“那,主屋那间。” 又朝主屋那喊:“安哥,安哥开门,小二给送热水来了。” 多看了眼小二后头,哎哟,还不只热水呢,还有好几个小二手里都拎着食盒。 食盒他认得,以前给客栈送野味时瞧着过,就是这些人拎的更精致,看食盒,里面的东西一准都差不了。 主卧那祈康安应了声后打开门,心里已经有数,对小二这客气的态度没再感觉稀奇,只是将门打开让他们把东西都送进去。 小二指挥着婆子们放好木桶给倒水,又招呼着提食盒的给将吃食摆外间桌上。 主卧这规格就是不同,还有内间和外间,中间一大屏风隔着,内间外间都各有一桌子,小二让将吃食给摆在了外间桌上。 “祈老爷,吴公子有交待,定要让你们住舒服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小二又弯腰又鞠躬的,整得他们要不是自个身上衣服太埋汰,还真会误以为自个是啥富户呢。 叶三妮手都不造往哪放,大郞和三郞也是一脸不知所措,无忧,,,呃,这家伙脑子不大好,愣愣的左瞧瞧右看看表示啥也没看明白。 还是祈康安能顶事,掏出一两银子当赏钱,准备把小二给打发了。 省得家人不自在。 小二哪敢收,这些人可是东家交待要照顾的人,尤其是叫宝儿的小姑娘,上头可是发下话来,说是没照顾好就把他们给打发了呢。 吓得是连连摆手,招呼着众人赶紧麻溜的撤。 人都走光,叶三妮快步上前一把关上门,深吸了口气,转头还来不及发表下心得呢,就被已经粘在桌边的闺女惊得啥话都堵在了腹中。 小跑过去硬把人从桌上撕巴下来,边搂着人往里屋去边头不回的交待: “现在都别吃,等拾捣干净了再吃。” 至于祈宝儿手里抱的整只烤鸡,她选择性的忽视了。 第174话、叶三妮都升华了 手探了下水温,可以,叶三妮那个迅速的,几下就将闺女吧啦成了白条丢进水里。 拿起挂在桶边的白布就是一通的搓。 “这富贵人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娘以前以为咱住的三合镇那院子已经是顶顶好的屋子了,和这一比,压根不够看。” 看这内屋,墙角摆张床还不够,侧边临着窗那还有个炕【榻】,床的对面贴墙还一个格一个格大小不一的满墙架子,每个格子里都摆着东西,就那最侧边一个大格里的花瓶,她这辈子就没看到过那么好看的。 屋中间还有张圆桌,桌边四条圆凳。 外屋她刚才大致瞧了眼,也有一个大炕【待客用的坐榻】,炕中间还摆了张矮矮的小方桌,桌子上在他们进屋前已经摆着好几盘的点心瓜子。 也不知爹娘他们住的屋是不是这样。 哎哟,叶三妮现在就感觉自个跟在做梦一样。 要不是做梦,就她一泥腿子,前一刻还挨着冻的逃难呢,咋这一刻就能住在这样的屋里? 心里胡思乱想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麻溜的把闺女从头到脚都搓了一通。 客栈香胰子啥都备得齐全,叶三妮又给祈宝儿洗了头,身上抹了香胰子洗得香喷喷的才给捞出来。 这时一整只烤鸡已经全进了祈宝儿的肚子。 叶三妮给闺女边擦着手边瞧她肚子,“你这也真是怪,啥吃进去都不见。把娘路上给做的棉衣拿出来,咱穿那个。有棉衣白领是好,可做的也太难看了。” 瞧瞧,叶三妮都升华了,那白领来的棉衣她已经看不上了,觉得穿闺女身上压根不配。 祈宝儿一次将家人的衣服都给摆桌上,叶三妮取出她的从里到外一件件给穿上,最后再套上双小棉鞋。 “安哥,好喽。” “哎。”祈康安进来领人。 这回没上手抱,闺女干净他脏着呢,别一抱又脏喽。 手洗过是干净的,举着双手掐住闺女嘎子窝架着往外走,边对媳妇说:“你快些,洗好出来吃点。” 就他们闺女现在这胃,他们迟些估计全都只能舔盘子。 “哎,晓得咧。” 大房没有吃独食,更因为有个大胃王在家还又叫了一桌菜,再来两大桶的米饭,老祈家的人全叫来一同吃饭,顺便聊聊后头的路。 这客栈也不知是厨房大/人多速度快,还是真对他们特殊照顾,几房的人拿两张桌子拼着坐下还没会儿,小二就领着人将他们定的饭菜给送来。 这儿的调料品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只有盐和酱油,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菜里放点油再放些盐,那已经是好滋味。酱油那是金贵品,一般人吃不起,也没地儿可买。 客栈给送了盘用酱油烧的红烧肉来,红通通的往桌上一摆,甭管它味儿如何,就那色,看着就让人流哈啦子。 菜差不多都那么一个味儿,对于高端的客栈酒楼来说咋办? 往形上想法子。 一桌子菜在形上那叫一个华贵,华丽,且只显一个字——贵。 抄肉片的周围摆着雕花,这道菜名字及好听,叫富贵呈祥。 鸭汤里放了雕花白萝卜,叫金玉满堂。 田老太手拿筷子都不知从哪下手,这好看的,不管从哪盘夹走一块都感觉亵渎喽。 祈宝儿抱着碗米饭给自己来了筷肉片,肉片放在米饭上,和着米饭一起嗷呜扒一大口。 一双大眼睛谁也没,双眼只定着桌上的菜,两边腮帮子都鼓起的快速嚼着。 好家伙,被她这么一来,大家伙哪还有时间感叹啊,赶紧都上手上嘴开吃。 两大桶米饭,是那种得成年男子才能抱动的大桶,可等祈康安洗好出来,米饭只剩其中一桶桶底下的一点点了。 祈康安刮了半天,才刮出一碗饭来。 一家子全都吃撑了,个个都或瘫在坐榻上或是捂着肚子在屋里来回散步,而他的吃货闺女,竟然还抱着碗饭坐那啊呜着。 幸好还有个田老太没忘了大儿,早给夹了碗菜单独放着留给他,“呐,快吃。” 祈康安心里那叫一个哎哟,还是娘疼他。 一手饭一手菜来到闺女身边,“宝,饱了没?” 桌上的菜已经全空了,祈宝儿这碗还是用着最后的汤汁来泡饭,她将最后一点扒里嘴里后抬头望去。 “饱了。” 瞧着傻爹手里可怜兮兮的那些,没好意思说只吃了七分饱。 她都已经造了七大海碗的米饭,菜更是所有人中吃得最多的那个。 祈康安这才放心的坐下开吃,没会儿一碗饭一碗菜便落进腹中。 一抹嘴放下碗筷,祈康安便讲起了正事,“爹,等下我就叫蔫巴他们几个到城里去寻粮,听何员外和那主薄的意思,都是城里不能久留。 我寻思了,咱们这回粮不买多,客栈这儿应该不会为难咱,都做成干粮随身带着。” 虽然这儿住得好吃得好,可他心里不踏实。 祈老头也是一样,“成,要带乖乖去不?” 祈康安看了眼闺女后摇头,“这回不带,让宝儿在客栈好好休息下。” 不知为啥,他一想到带宝儿,心里就跟突然被刀削了下般的刺痛了下,似乎带着宝儿会有啥不好的事发生般。 祈老头点头,转头问叶三妮:“老大媳妇,里面床铺得现成的吧?” 叶三妮回答:“现成着。” “那你先带乖乖去休息。” 叶三妮哎了声抱起祈宝儿进内室。 祈宝儿趴在娘的肩膀上看向家人,其它人都还好,难得的吃到爽快,二叔和三叔还有姑爷坐在坐塌一边正在低头聊天,几个郞和无忧一块在坐塌另一边玩石子,奶和姑奶她们已经出去了,说是不省时间,去另一屋做绣活。 只有还坐在桌旁的她爷和她爹不对,虽然他俩已经极力在掩饰,装得一副似乎一切正常的样儿,可早熟透他们的她,依旧能看出这俩眼底的忧色。 把她支开的忧,是针对她来的? 叶三妮给去了外衣后放床0上盖好被子,坐床边直瞧到闺女从眯瞪着眼到逐渐睡去后,才揪心的轻轻叹息了声。 她不懂太多,可与公爹和相公生活多年,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他们的。 以前啥事都与宝儿商量着,这会儿却特意将宝儿支开,是这里有什么事会伤害到宝儿吗? 这事儿要说到小二第二次来送饭。 第175话、谁要积这个德(加一更) 小二在带着人来摆好了饭菜要离开时,出门前特意将祈老头拉到了一边小声提醒了句: “宣王爷喜幼女。” 祈老头一听,那还得了。 赶紧拽住要走的小二打听,这喜幼女是咋个喜法,是人家自愿送他的喜,还是当街强抢的喜? 小二给面子的回答了:“强不强抢,咱身在卫城,不都王爷一句话的事儿?” 哎哟,他乖乖那个俊的,宣王有那癖好,乖乖要是出去被他瞧着那可不得了。 祈宝儿在睡觉就等于在修炼,别人吃饱了就睡指定伤胃又伤身,对她来说一点影响没有。 而且吃了个七分饱让她的睡眠质量更好,一觉直到第二天早晨。 内室一个人没有,不过能听到从外间时不时传来几道大郞和三郞的说话声。 祈宝儿自个爬起来穿衣服,只这轻轻的窸窸窣窣声,便惊动了外头的大郞,丢下三郞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 “妹,你醒啦?放着,哥给你穿。” 祈宝儿已经穿好了衣服裤子,正扒在床边去够鞋,大郞跑过来将她又翻过来坐在床边,蹲下抓起她的小脚给穿鞋。 慢了一步的三郞:“……” 下回,下回他一定要比大哥耳朵更灵。 “妹,昨晚爹和蔫巴叔他们买了好些粮回来,卫城这没麦麸和糠,最差的也是玉米面和黄豆粉,村里人这次都舍得了,都是白面和玉米面或是黄豆粉。 对了妹,爹说今天咱们再住一天客栈,所有人都不准再出客栈。 把粮全给做成干粮,后头的路如果顺利的话,估摸着再走三天就能到去屏城的关隘。 爹让大家备上五天的干粮,让大家把板车都劈了当柴给烧了,这几天都不推板车加负担,除了几个得推人的。” 祈宝儿眸色闪了闪,所有人不准出客栈? 她爹出逃以来头一次的这么紧张,是出了啥事? 帮妹穿不成鞋,三郞已经跑去端早饭,不能啥功劳都被大哥给占喽。 老祈家没在院里的厨房做干粮,而是向客栈借了客栈的大厨房,把院里的小厨房让给了其它人。 三郞跑到大厨房时,这时已经过了早饭的点,厨房客栈基本没在用,大厨房里全是老祈家的人。 祈康安发愁的声音传来:“还好昨晚我没带宝儿出去,蔫巴在粮铺那无意提了嘴宝儿,立刻那掌柜的就问我们是不是有闺女。 说宣王妃无子无女,又独喜女孩,就想收养个女儿,要是我有闺女,若被宣王妃给看上,咱家八辈祖宗都积了大德了。 我自是忙说没有,那掌柜开始还不信呢,我好说歹说才混了过去。” 叶三妮喷喷的呸了声,“谁要积这个德?” 李琴的声音打着颤:“爹,这可咋办?咱们进城时指定有人瞅着宝儿了,会不会????” 祈老头厉声道:“不会,进城的难民中又不是只宝儿一个小姑娘,而且当时宝儿身上也脏兮兮的,瞅不出俊还是孬。” “是啊,咱昨晚都埋汰着。”田老太也咕呐着,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 三郞的脚步顿住,屏着息的凑近厨房窗边,将耳朵贴在窗户上。 祈康福:“大哥,那你们昨天在街上有碰着其它女娃没?” 祈康安:“我就奇怪这点,有瞅着,都正常着,街上有男娃有女娃,年长的年幼的都有。” 给他感觉,,,咋说呢?? 就好像所谓的宣王妃收养女孩,只收养难民的女孩一样。 这么一想,它就不对劲好吧。 祈康富脑袋顶挂着个大问号:“这事儿一想就不对,可哪不对嘛,我想不出来。” 祈老头都懒得看他,这要他都能想出来,基本宣王他们已经直白将真正的目的说出来了。 这时叶三妮无意撇了眼窗户方向,看到了上面印着的影子,“谁?” 祈康安丢下手里正揉的面抽出平头刀就冲了出去。 老祈家人都提起了心,莫不是客栈对他们还有啥目的,竟然派了人来监视他们。 没会儿祈康安冷着脸的拎着三郞的衣领子进来,“躲外头做啥?” “妹醒了,我给妹来拿早饭。”绝不能承认他有偷听。 出于对自家孩子品性的信任,老祈家人倒都没怀疑他,只当他是刚巧到门上被叶三妮看着。 祈老头赶紧去拿了俩食盒,一个给装了满满一食盒的馒头,另一个给装了一大瓦罐的鸡汤。 “我去就成,三郞你留下帮忙。” 三郞:“……” 我还想回去告诉妹呢。 厨房的其它众人早麻了,三郞在,也不好再说什么,全一心做起自己手头的事来。 三郞的功最终也没邀成,祈老头在祈宝儿面前哪能瞒住话多久? 瞧着孙女啊呜着馒头就着鸡汤吃得喷香,奶白的小脸上一对梨窝随着她的咀嚼若隐若现,观音娘娘坐下童女都没他乖乖这时瞧着招人。 祈老头那心啊,悬得都快要崩断。 忍啊忍,忍啊忍,还是没忍住。 “……”将事情大致一说后,立马叮嘱道:“乖乖啊,听爷了,咱今天就在客栈里,明天一早咱就走,出了城咱就安全了。” 祈宝儿侧歪着脑袋瞧爷:“……” 竟然还有这一出,她还以为爷和爹他们是怕她在卫城惹事呢。 “嗯。”待客栈而以,不难,大不了她吃饱了再睡一觉。 祈宝儿不是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在明知道宣王在图难民堆里的小姑娘,你偏一股脑的往人面前撞。那不是勇敢,那是欠。 说睡就睡,早饭后祈宝儿又缩回了被窝里。 外头冷着呢,她虽然不怕冷,可躲暖和的被窝里,它不比在寒风中吹着它舒服吗? 除了到饭点被叫起来吃饭,祈宝儿就这么的真给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没帮啥忙,但也没惹事,老祈家人都非常满意。 一大早,天刚灰蒙蒙着,她就被亲娘从被窝里吧啦了起来。 “咱忍忍,等下再睡。客栈的掌柜的是好人,说要去厢北县城送货,能带上你和你爷还有严叔。” 掌柜的本是说只带宝儿一人走,那家里哪能放心啊? 于是加了个祈老头。 可只祈老头一个也不放心,便又加了尚武的严贵安。 第176话、在路上 几辆马车缓缓的朝着城门靠近。 守城门的衙役眯着眼眺望,看清第一辆马车前坐的人时,其中一个走了过来,甚是熟悉的打招呼。 “是赵掌柜您啊,这是要出城?” 赵掌柜笑着应声道:“去厢北县送些货,将士们在厢城外守着,咱可不能让他们吃不上口热呼饭。” 这话听着多大义呀。 衙役朝赵掌柜竖起大拇指:“还是赵掌柜您敞亮,我听说厢北县城的其它客栈都关了,就您的客栈还开着,还时常给城外驻军的地儿送粮又送肉。” 赵掌柜抿嘴微笑的摇了摇头,一副受之不起的谦逊。 衙役退让到一边,“赵掌柜,您快去吧,路上小心啊。” 赵掌柜笑问:“不查查?规矩不可破。” “查啥呀,不信谁也不能不信您不是,否则可真要寒人心了。” 赵掌柜朝衙役供手道谢。 马车继续动了起来,缓缓路过城门。 车厢内的祈老头紧紧的搂着祈宝儿,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旁边的严贵安自到了城门车一停下,手就一直放在一旁的配刀上,这会儿更是抿紧了唇全身都紧繃着。 手里的刀还是祈康安的那把宝贝平头刀,他自个就只有把菜刀。 过了会儿,车门打开,赵掌柜躬着身走了进来,坐到严贵安的对面。 赵掌柜先是笑着对严贵安点了点头,再转头恭敬的对祈老头行了个晚辈的供手礼。 “老人家好,见过宝儿姑娘,本应该早日拜会众位,只是在下昨夜才归来,夜已深不便打扰,实在是失礼了。” 祈老头哪被这么尊贵的人这般礼待过,吓得是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们受你们照顾才是。” 原本还担心着,现在瞧掌柜这态度,心可以放下一半了。 祈宝儿则是受之无愧的对赵掌柜点了点头。 这般荣宠不惊的模样,让赵掌柜真正的相信了主子的话,小姑娘着实是救了他们家二公子,是吴家的大恩人。 至于小姑娘年纪小这点,呵呵,这世间的奇人他见的又不是一个两个。 于是,赵掌柜对祈老头他们的态度是更好了,而且他行事圆滑说话风趣,这个好不是那种客套的好,而是种亲近。 更显然的早有准备,中间桌子的底下有个和桌子一样大的暗客,打开里面全是吃的。 而且,除了一包可供他们一路到厢北县城的大饼外,其它的全是零嘴,瓜子,花生,蜜饯,糕点,还有好几盒做得精致的米团子。 祈老头,严贵安:“……” 这得是多了解乖乖/宝儿? 去厢北县的路上,难民几近于无,走半个时一个时的,才能偶尔碰着队也像他们这样像是运货的队伍。 穿着都不显难民,而是大部分都是很适合冬天远行的动物毛皮衣。 祈老头掀开窗帘一角朝外看了眼,“这都是往厢北县城送东西的吗?” 这也太多了,二三十辆车装得满当当的,都是一人在主推,左右各一人扶推着。 还有前头两个骑马,中间左右各四个骑马,后头又俩骑马的,像是守护,可他怎么看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在监视? 赵掌柜撇了眼外头笑道:“那是军需,往平阳隘或是再往前送。” 平阳隘祈老头记得,这条路通向屏城有三道大关隘,平阳隘是从他们这出去的第一道。 “哦。”虽然已经能放松不少,但祈老头在赵掌柜面前还是挺局促。 赵掌柜像是没发现般,依旧一脸淡笑的继续道:“平阳隘是最易守难攻的一道关隘,左右皆是万丈悬崖,悬崖下方是湍急的河流,只要守住了城门,外头就攻不进来。” “不是,那……??”他们不是也出不去? “你们可以装成运粮队伍。” 祈老头:“……” 这咋装? 这为官家做事,哪件不是要这凭证那凭证的,他们上哪弄凭证去? 祈宝儿嚼着膏点抬眸看赵掌柜,赵掌柜这时也正看向她,祈宝儿那忽闪忽闪的萌哒哒大眼睛着实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有一妻两妾,儿子倒是有五个,可没人知道,他喜欢的其实一直是闺女,偏夫人无法生育,两个妾又一个接一个出来的全是儿子。 赵掌柜又想到了主子家,那位老爷子可也是喜欢女娃喜欢的不成,堂弟家的孙女都被当成宝的宠了这么多年,眼前这位这般俊这般的招人,还是恩人,若是被老爷子看到…… 这般想着,赵掌柜就更想提前卖个好。 这家就光救命之恩这一层在,将来他搞不得都得巴着他们。 人哪有不想往上爬的?就算不图个大富大贵,与这些人交好也不会有坏处。 “老人家您放心,我们大公子已经做了安排,会有人安全护送你们出平阳关。” 大公子? “你们大公子,是吴大?”还是渊少爷啊? 祈老头其实早就想问了,挂着救命这个恩的,就那仨。 辰一他没想,这名儿听着就不是自个能当家做主的人。 吴大??? 赵掌柜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二少爷是没说真名。 不过二少爷和大少爷都说了救命之恩的事,那就不是不想报恩的意思。大少爷也下了严令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足见整个吴家对这伙人都是重视的。 上头的事,他一个做下人的不好说什么,于是只笑着点了点头:“那是我们二少爷,大少爷行商。” 这么一说,三人都明白了。 一个行商,一个为朝廷做事嘛。 又走了半天,路上气氛逐渐紧张,开始出现一队队巡视的兵,每过一个队,都会上前来寻问。 干啥的? 要去哪? 车上装的啥? 把祈老头和严贵安俩的心脏都吊得高高的。 好在赵掌柜在这特别有面子,巡视的领兵头头竟然都认识他,车厢门开条缝他露个脸,人查都不查的直接放行。 祈老头真是太庆幸他们救了那仨,否则这一路,就他们这群啥都没的老土鳖,压根没法过。 这儿是这样,祈老头估摸着盈州往外的其它通道应该也是这样。 宣王啊,就是没准难民离开盈州的意思。 你们逃不逃,路上苦不苦,那都不重要。 反正怎么折腾都你们自个的事。 只一点,想出盈州,没门。 第177话、已经麻了 夜里宿在野外,这个宿野外和他们以前的宿野外差别那叫一个大。 以前他们自己夜宿野外,板车围成一圈挡挡风雪就顶了天,夜里若下雪,雪又大的,就只能躲路边的山里,让树叶帮着挡挡雪,人缩树底下几人一起的裹着被子哆嗦哆嗦的就是一夜。 可赵掌柜这呢,带着大帐篷,几个护卫没会儿就给在背风的地儿搭起了两顶大帐篷,护卫们住一顶,赵掌柜和他们一起住一间。 还有方便可带的灶,是个能打开能合起的三角铁架子,铁架子顶是个圆形,瓦罐往圆上一放,下面烧上柴,就能吃上热乎的。 在帐篷内略做休息,坐了一天的马车,也活动活动腿脚,然后他们几人再回更能遮风雪的马车上过夜。 四个人挤一马车,坐还没啥,躺就挤了。 严贵安看了看,确定不会有危险便下了马车,坚持去和护卫们挤一挤。 他知道宝儿的实力,赵掌柜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一根手指头就能给戳趴下。 他去和护卫们待一块,反而更是盯住那些护卫。 祈老头搂着孙女盖一被窝在马车一侧,赵掌柜自个一被窝在另一侧,中间隔着张桌子。 桌上还燃着炭盆,车厢内暖和和的,风雪路上能这般休息,享福。 一夜过去,早上随意的吃点继续上路。 于这天的傍晚,他们来到了厢北县城。 厢北县城远远一看就是军0事要地,两个字,紧张,再两个字,严肃。 城墙上隔着一两米左右就一士兵握着长矛站在凹齿那,城门外守城门的也不是衙役,而是同样手握长矛而立的士兵。 进城的都没闲散的一个两个,全是像他们这样成队成队一辆辆车的运着东西的队伍。 祈老头和祈宝儿俩头怼头的掀开点车帘往外瞧,看到每个车队进城前,都有个领头的拿出个像铜制的牌牌给守城门的士兵看。 士兵看过牌子后才给放行,进城的队伍都有牌子,也都没有检查队伍运的是啥。 轮到他们,还是依旧的靠着赵掌柜的脸进城。 厢北县城也有家源德客栈,只是没有卫城大,也没给贵客住的院子啥,顶顶好的屋就是三楼的上房。 赵掌柜直接让人把马车驾到后院里,下车前,他转头特意的看了眼祈老头,又隐晦的看了眼祈宝儿。 祈老头了悟的朝他郑重点点头,把祈宝儿抱起也跟着下了马车。 赵掌柜招来个小二,“把贵客带三楼上房去。” 给小二使了个眼色。 小二本来瞧着祈老头抱个女娃下来震惊得眼都直了,这会儿立刻明白的赶紧引着祈老头他们往里走。 后院去三楼有两条道,一条是先进大堂,从大堂的楼梯上去,一条是他们小二厨娘们走的偏道,小二引着祈老头他们走的就是偏道。 祈老头也不说多余的跟上,路上赵掌柜隐晦的告诉过他们,厢北县的县令是个会巴结的,现在厢北县城方圆早看不着一个十岁以下的娃。 提醒他们,祈宝儿在厢北县更是不能在外露面。 小二带着他们来到三楼最靠角落的一间。 跟做贼一样,小二快速的打开门,祈老头和严贵安俩是窜溜着进去,小二又赶紧的将门着上,门外只余下他匆匆跑远的脚步声。 祈宝儿已经麻了。 从昨天路上开始出现士兵起,她是连去个茅房,赵掌柜和她爷都跟做贼一样,每回马车都给停在山脚边边。 这感觉对祈宝儿来说挺憋屈,哪时她要这样躲过? 可瞧瞧紧张的爷,再想想把她送上马车前泪湾湾的奶和娘,还有把刀交给贵安叔时紧握着贵安叔的手千叮万嘱的爹,,, 她忍。 小二很快就端上来热水和足够五六个大人吃的饭菜,赵掌柜这一路可是见识了祈宝儿饭量,就没见她在醒的时候嘴有停过,好在万幸的是他吃食也备的足。 “不知你爹他们快到没?”祈老头食不知味。 一路上紧张着,感觉时间过得慢,又感觉时间过得快,因为压根没多余心思去想其它。 这会儿暂时安全了,想到媳妇孩子们,心又揪了起来。 严贵安大口嚼着饭:“大伯放心,赵掌柜不是让大哥他们装成客栈的送货的队伍,有客栈的小二跟着一起走,不会有事的。” 可饿惨他了,一路上就没敢松下心来放心大胆的吃过,防外人,也防队伍里的人,把他给整的,做衙役时都没这么操心过。 祈老头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这一路可苦了你了。” 他不是没眼睛的人,贵安这一路不只是吃没吃好,连睡都不敢安心睡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严贵安笑着真摆手,“大伯这话没意思,都一家人哈。” 祈老头愣了下也笑了:“是,都一家人。” 此刻被严贵安说不会有事的一群人正在进城。 同样被拦住,不过小二手里有通行令牌,而且还是银制令牌。 守城的士兵也认得小二,看了眼一瞧就是难民的一群人,把小二拉到了一边。 “这些难民是啥情况?” 小二瘪了瘪嘴颇为不屑道:“现在难民给口吃的啥都干,我们客栈人手不够,这回送的东西有部分要往军营里送,走的是远路,掌柜的就招了群难民。” 士兵拧着眉,“你们是往关岬隘送?” 远路,关岬隘最远了。 小二点头,“五万斤粮,还有锦衣锦被这些,给送关岬隘。” 士兵又转头看了眼队伍的人,“怎么妇人小孩都有?” 主要是妇人,小孩就二三十个,也都是十来岁的男娃,在农村,这岁数的男娃的确是可以顶家了。 小二一脸的感慨,重重的拍了拍胸脯道:“我们掌柜的心善啊,他们舍不得自家的孩子,我们掌柜也见不得孩子们饿死,便同意让跟着了。” 士兵:“……” 呵呵,明明是心黑的把妇人和孩子也当汉子来用,还能省些口粮,竟然也能说得这般大义,该说果然不愧是生意人吗? 不过这和他们没关系。 给放行。 田老太低着头手扶在车上的一麻袋上,麻袋微微颤了下,她赶忙的抬手一按。 这细微的动作,没引来士兵们的注意,压根没人看他们,拿着长矛当拐棍的支着踩脚闲谈。 长长的队伍缓缓路过城门。 第178话、特殊过城技巧(加一更) “宝啊。” 田老太紧搂着祈宝儿,心里有着千言万语,可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一路悬着的心呐,只这一刻才踏实下来。 “奶,在呢。”祈宝儿拍拍她的背,揍起她已经冻得紫青的脸左右各啄了一口。 哎哟,田老太这心,顿时就跟吃了蜜一样。 祈老头坐椅子上吃味的看着,刚才看到大家平安到达的喜悦这会儿全没了,只剩下了酸和再酸。 他的乖乖已经好久好久没亲亲他了呢。 “宝,你还好是提前走了,卫城出城那时,正好宣王不知从哪回城,守城门的衙役就把我们都赶一边去跪着等宣王过去。 离我们不远也有伙人准备出城,也跪那等着,他们中有好几个小孩,那宣王的队伍过去后,冲出来十几个兵上去就把那几个小孩给强抱走了。” 虽然一人都给了十两银子,可这是银子的事儿吗? 最关键的是,那伙人最终也没出得了城,要通行令才能出城,可那伙人没有。 田老太真是感激赵掌柜他们感激得不行,要不是赵掌柜教他们在过城门时把孩子们都塞麻袋里装成粮来运,他们这伙人中孩子才多呢。 就老祈家,十岁之下的就七个,要再加宋家和齐员外家,那是十一个。 也更信重大儿,一开始只听说要女娃,他们原还只准备把无忧给用装麻袋藏着,是祈康安说以防万一,男娃也都给藏着。 城门口被抓走的那几个,可全是男娃。 叶三妮也是心有余悸的坐那还在回神,田老太话落她还在晃神的接口道: “娘,可不您说的,当时我吓得魂都掉了,路上碰到那些兵上来查,我心都是突突直跳。” 出了城门后直等看不到卫城了,他们才敢把娃从麻袋里放了出来,也不能一路把娃放麻袋里给拉两天,那孩子们得僵在麻袋里。 谁知走到半道就有兵上来查,还好小二知道大致哪儿会出现兵给提前提了醒。 后来一半的路,他们都不敢再把孩子们放出来,全一直塞麻袋里还不准他们乱动,就怕着突然又出现一伙兵。 这一路来,都全不记得累,也不记得心疼那些他们为出卫城而主动了丢了的大半家当,光顾着紧张和害怕去了。 祈老头问:“娃们都还好吧?” 回话的是祈康福:“还成,就都半僵了,路上颠着又不敢动,好几个出麻袋时腿都伸不直。” 客栈就一辆马车,赵掌柜带着祈宝儿他们给驾走了,老祈家的其它孩子同样的也是只能藏麻袋里。 老祈家的马车板车那些同样也弃了,他们装成运粮队伍出城,有哪个运粮队伍驾着马车的? 像赵掌柜这样的,那马车上得有个赵掌柜在那才成。 大郞和二郞看着已经是大人便跟着走,三郞个大些,躲麻袋里只能屈着,腿伸不直的娃中就有他一个,这会儿正在隔壁屋里热水桶中泡着。 赵掌柜像是有预知技能般,早让客栈给准备了充足的热水,这会儿大家各屋的安顿下,一间间屋内已经都备着热水在那等着。 祈老头:“能安全过来就好,你们也甭都挤这了,先都回屋暖暖身子,有啥事晚上再说,咱反正在这得住一晚。” 这倒是,一家人终于团聚的才赶着挤一挤,这会儿都心安了,有啥事等会儿说来得及。 田老太不舍的放开祈宝儿,叫上妇人们去对面屋,都女的,挤一堆洗没啥,这一路都这么过来的,早忘了害那个羞。 男的就更简单了,洗啥呀,围着浴桶用布拧了热水擦擦就成。 衣服也没得换,大部分人棉衣就身上一套,有湿了的,脱下来烘干了继续穿。 祈康安一直不见人影,直到老祈家的人都已经坐在祈宝儿的屋里开始吃饭,他才一身雪白的出现。 叶三妮赶紧起来拿着扫把把他衣服上的雪扫去,边小声问道:“咋楼下不扫了上来,客栈里暖,这一路上来都化了不少,你瞅,衣服都湿了不少。” 这么厚实的棉衣,烘干可不容易。 祈康安咧嘴笑了笑没多解释,他这不两天没见着闺女想嘛。 “爹,坐这。”大郞忙起来让出位置,自个站在桌旁吃。 祈康安没客气,大步过来坐下,接过田老太给装的米饭先扒了一口,再来筷抄肉一起嚼。 咽了后道:“爹,原来赵掌柜他们要帮宣王运粮,我还以为他为啥要分开走呢。” 他开始不太明白,明明只前后脚的事,赵掌柜却要和他们分开走? 都想赵掌柜是不是有啥企图了。 刚才小二和他说了他才知道,原来赵掌柜运的是客栈的自己的东西,而他们运的那些,是宣王的粮和其它军需。 赵掌柜他们之所以进出城门这么轻松,无论衙役还是士兵都认得他们,是因为他们对将士们的‘爱护’,对宣王的‘忠心’。 源德客栈自从战起,就一直在义务着帮官府给各关隘运粮,偶尔的自个还会捐一先。 两个来月了,差不多五六天他们就会运一次粮,可不各个守城门的都认得他们。 祈老头问:“你刚才是跟他们去交接了?” “嗯,不算交接,粮和棉衣棉被那些都在客栈后院搁着,虎子,,,哦,就咱在卫城跑得近的那小二,他带我去给通关文书戳个章。 明早咱再走,县里会安排一队人跟着,虎子让我露个脸充做副领队,省得路上那些人会刁难咱。” 虎子是这次运送的领队,带着的运送人员,一半是客栈自己的人,一半就是他们这群难民。 祈老头脸色微变,“这里还会派人跟着咱?” “对,这派了队人跟着,到了平阳隘,这跟的人就停下回头,平阳隘又会安排人跟后头的路。 这样交接着,后头的路会一直有人跟着,直到咱们把粮送到关岬隘那儿。” 没法,他们不这样压根出不了卫城。 只能挺而走险。 “那咱们到时要是不见了,赵掌柜他们会不会……?”可不能帮了他们,结果却自己遭了祸。 祈康安喝了口汤道:“这点我问过赵掌柜,他说没事,大公子有安排,到时会演出戏,让咱全‘死’。” 第179话、有啥让人可图的 入夜,叶三妮侧躺着边轻拍着闺女的背,边愁着脸目光无神的盯着桌上的烛火。 睡旁边的祈康安翻了个身,眼睛睁开一张线的瞄她,悄着声问:“你也睡不着?” “嘘~” 忙低头看闺女。 祈康安被她这紧张兮兮的整得自个儿也心提了起来,跟着媳妇屏着息的低头瞧闺女。 好在他闺女是只小居居,万事不知愁,张着小嘴打着呼呼睡得正熟。 叶三妮给闺女掖严实被角小心又缓慢的坐起来,坐好再次确认闺女睡着实实的后,二话不给的先掐住祈康安腰上的痒痒肉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 祈康安:“……” 撕牙咧嘴的赶忙捂住嘴阻止自个痛呼出声,他这是哪又招了媳妇啊? “你跟赵掌柜哪熟啊,竟然把闺女就这样的交给个陌生人,还好咱闺女好好的,要出点事,她就是掉了跟头发丝,我就跟你拼命。” “哎哟媳妇,轻点轻点,真疼。”祈康安忙抓住叶三妮的手,“你当我不疼闺女,要没把握,我能放心把闺女交给别人。” 叶三妮抽了抽手,没抽动,索性着不理的瞪他,“才第一次见,你哪来的原由就相信人?” 一开始一听说宣王那什么她也急得上头,脑袋发懵着爷们说啥就是啥了。 等出了卫城,她逐渐的冷静下来,越想是心里越揪着。 路上大家伙都累着,相公要担的事又多,她这才一直忍着没声没响。 可心里它憋着。 到了客栈瞅着闺女了,一时也把这事给放下。 这会儿瞧着闺女熟睡的面容,她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人才跟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赵掌柜明显是吴大的大哥的人,咱宝儿救了吴大,说得不客气些,那是整个吴家的恩人,他大哥要真心对吴大好,指定是得替吴大在报恩。” “那要他们兄弟感情不好呢?” 祈康安像瞅傻妮子般的瞧着自家媳妇,颇为无语,“媳妇,你想想,用你精明的脑袋瓜子好好想想,要吴大和他大哥感情不好,就咱在卫城那情况,他只要不理咱,咱连城都进不了,他至于把咱弄进卫城,再单独骗走宝儿,然后对宝儿不利?” 多余的事不是。 “那他要是对宝儿有企图呢?” “那他也不需要出面,卫城表面道义着,其实就是想着法的不让难民们离开,咱没人帮助,指定也是出不了卫城。 源德客栈在卫城关系这么通,咱在卫城,他们要有啥企图,咱都不可能知道对方是谁,该着道已经着了道了。” 他们就一伙啥都没的难民,能有啥让人可图的? 唯一值得人图谋的,就是宝儿。 宝儿,恰恰是他一点都不担心的,一个是这一路来他多少瞧清了宝儿的实力,那不是他们普通人能去衡量的。 二嘛,跟飘仔久了,他已经能明白宝儿为啥啥都不怕,平时都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 这么说吧,对于寻常人来说,死就是全部的结束,所以才会怕。可对他们家宝儿来说,那不是结束,也不是开始,只不过是一个经历。 就像你每天都要吃饭,早上吃的饭是熟的,中午吃了顿半生不熟的,晚上还会继续吃饭,你会因为中午半生不熟的一顿而感到绝望吗? 好像哪不对,不管了,反正差不离这意思。 不强求,信直觉,对了咱认,错了咱也认。 祈康安觉得闺女这心态挺好,是挺脱俗的,整得跟个尼姑一样,但不得不说,人哪,当你不去强求时,就会发现自个活得更自在。 他现在也在学着闺女的这生活态度,没尽学,毕竟他得对三四百条人命负责。 不过这回对赵掌柜这事就有点,和赵掌柜的聊天中,及客栈对他们的态度中他感觉到对方的善意,他直觉上他们是来帮他们的,再分析分析,信。 叶三妮一寻思,可不是,他们能值得人图的,就人命了。可在这儿,人命他么的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至于宝儿,不是她一个做娘0的自吹,她也不信普通人对对付得了宝儿。 轻呼了口气,“还好宝儿没事。” 祈康安好笑的捏了下媳妇的鼻子,“咱们这些人啊,谁能出事就咱宝儿不能,你别忘了,她有大殿下爹在保护着呢,还有银仔你忘了。” 提到银仔,叶三妮看着屋里角落那趴着的那一大坨雪白也没能忍住的露出笑容来,“我还以为它跑了呢,原来这么忠心。” 祈宝儿从卫城走时没带银仔,只交待它要保护好祈康安他们。 谁知前脚祈宝儿刚走,后脚银仔就不见了。 那时队伍已经要出发,祈康安也不知它跑去了哪,更不能满城的去寻它,只能狠了狠心,下令出发。 一路上他都掂着银仔,不是他和银狼关系多好,平时都没怎么处过呢,哪来的感情? 他就是担心闺女问他银仔时,他拿不出来。 没想到快到厢北县城时,好家伙,雪白的一坨竟然趴在路中间等着他们。 还好小二他们都在客栈见过银仔,否则那时双方就得干起来。 为防万一,银仔都是拿了几块大床单给裹着放板车上拉进的城。 它也聪明,跟它说清它的样子太打眼后,竟然真趴在板车上一动不动。 本来这一路过来就累着,夫妻俩闲聊了几句心情一放松,倦意就上了头,叶三妮捂嘴打了个哈欠,一手搭在闺女的腰上又是一个秒睡。 祈康安也同样的倒头闭眼,没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这时他们所聊的赵掌柜却依旧在奉笔疾书着,虎子端了杯茶进来,“掌柜的,夜深了,您也快去歇着吧。” 赵掌柜头也没抬:“他们呢?” 虎子知道问的是祈家村的人,“都休息了,大部分人住的是大通铺,我刚去瞅了眼,里面只有打呼噜声。” 卫城的客栈住个上千人都没问题,厢北县这边就不成了,上百都挤。 一开始虎子还担心安顿不下呢,没想到他们愣是给挤着住下了,三楼掌柜的私心的没给安排其它人住,二楼那一间最少着住了十人,一楼大桶铺更是一间挤了上百人,转个身都难。 他刚才都不敢进去,怕一脚下去就会踩着人。 第180话、成了运粮队 “你后头注意着些,尽量让他们路上顺当些,主子说过,到了关岬隘那儿有人等着,你把人安全送到关岬隘那,便记你一大功。” 虎子笑道:“掌柜的,啥功不功的,二公子的恩人呢,不也是主子的恩人,那也是咱的恩人了,安全送他们离开,合该的。” 赵掌柜也笑,眼带欣色的看着他,“是这理,你能明白自然最好,我估计着咱们待这也待不久,我会向主子提议让你去个好去处。” 虎子脸色一正,“掌柜的,我跟着您,您去哪我就去哪。” 赵掌柜噗呲一笑,“成,到时我去哪就带你去哪。快回去休息吧,明早你们还得赶早。” 虎子咧着笑,憨憨的像是满足了般的直笑着出了房间。 赵掌柜摇头失笑,端起茶喝了口,又继续执起笔埋首。 第二天一早不到五时,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祈康安今天又换造型了,有些,,,呃,,,胖。 裹着厚厚的大棉衣,脖子上还围着银黄色的狐狸毛围脖,据说是赵掌柜送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他的肚子吧,似乎比昨天的肚子要显得大了不少。 只是冬天的棉衣本来一穿就显胖,不注意看也只是觉得他裤腰带没勒太紧。 祈康安轻轻拍了拍胸口,用气音道:“宝啊,咱委屈委屈啊,路上有外人跟着。” 爹可舍不得把你塞麻袋里走一路。 高大有在院里喊:“安哥,那些人啥时候来呀,咱这都准备好了。” 咋这么拖沓,还官家人呢,以前他们迦南城的衙役办事,好几次附近村子半夜出事,人衙役摸着黑就赶去了。 唉,这人哪,还真是不能比。 虎子从厨房探出脑袋,已经相处了两天,说话都是熟练的自在:“咱不管他们啥时候来,反正咱准备好了就走,他们要没来,到时要怪/怪的也不是咱。” 二牛扛着长棍路过祈康安身边,看了眼祈康安的鼓起的前面,了然的笑了。 没错,他的闺女也在他媳妇棉袄里裹着呢。 他倒也想像安哥这样把闺女裹自己身上,可他闺女太小了,饿了拉了都得哭,只能放他媳妇怀里,一有不对就先把她嘴给堵住。 昨晚睡了个安心的好觉,妇人们也都有了精神,都三人两人的凑一块小声的嘀咕着。 哪家没小娃娃呀,都为自个家娃操心着。 东家媳妇说:“听安太爷说后头还有三天路要走呢,中间还得经过两个有兵驻守的地方,娃们可不得在麻袋里躲三天?” 西家婆婆说:“咱都领了棉衣,娃们躲麻袋没啥,麻袋裹着还能避风雪,就是这要过有好些兵的地方,我这心里真打怵。” 他们早已是谈兵色变。 南家婶子道:“咱就记着别说话,娃们也都叮嘱了,遇着啥事都别吭声,反正跟着走,咱笨,又啥也不懂,别说话别叫嚷着拖抬腿就成。” 北家媳妇认同的直点头,“这一路咱不就这么过来的,咱有福娃呢,能遇难成祥。” 这话认同的人更多了,想想这一路,可不是遇着啥似乎过不去的坎时,宝姑姑/宝姑奶就会有好运,连带着他们都能粘上福气。 祈康安特意去看了银仔,它依旧不能露面,不过祈悦婆媳俩昨夜连夜给它缝了个大麻袋,这回不用床单裹着要时不时担心被风给吹开边角露馅。 赵掌柜一早特意为银仔找了祈康安,银仔太过打眼,这么大的一匹银狼,在上层人的眼里可是宝物。 以前他们是周边碰着的都是难民,银仔只能吓到他们。要路过驻军那儿,在利益面前,银仔可就吓不住人了。 祈宝儿从祈康安的衣领口探出脑袋,父女俩造型诡异的站在装银仔的板车旁,银仔此刻脑袋还露在外面没套上。 “呐,你要么出了城后就回山里,我也不要你当坐骑了,早上在屋里赵掌柜的话你也听到了,就算出了盈州,你也打眼。 要么你就在车上乖乖的,蔫巴叔和大有叔推着你走,有什么事你和他们打个招呼。” 银仔不吱声,一动不动的跟翘了一样,用行动表示了它的选择。 车旁的蔫巴和高大有同时保证,“安哥,宝儿,你们放心,我俩绝不离开银仔旁边。” 这一路过来银仔也是他们一份子了,都习惯了它在队伍最前方威风的领着路。 要说让它走,他们都舍不得。 嗯,妥了。 祈宝儿又把脑袋躲回了她爹围着的狐狸围脖下方,宽长的狐狸围脖她爹像是只随意的搭着,正好挡住她脑袋,外头还看不出来。 只会觉得她爹这一身不伦不类的。 前头虎子牵着马出来,“出发了。” 祈老头和祈康富、祈康福也牵着马跟在后头。 祈康安忙快步过去,祈康福将风驰交给他,自个去了祈老头那,今天他坨着爹走,二哥坨着娘,大哥自然的带着宝儿。 客栈护粮的队伍马也有好几匹,当然,腿着走推车的人也不少。 上马的上马,推起车的推起车,由着虎子领队,大队伍缓缓的开始从客栈后院出去。 赵掌柜站在三楼的某房间往下看,低喃了声: “一定要顺利啊。” - 期盼着官府跟队的人来迟了跟不上的这事没成,他们到达城门口时,一支身穿军服,骑着高头大马的二十人小队已经候在了那儿。 虎子朝那边喊:“威哥,今天是你跟队啊?” 被叫威哥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粗犷汉子,嗓门也大,一嗓子队伍后头都听得到。 “可不,要说就得说咱俩有缘,上回就我跟队,这回也是我。” 虎子马没停的一路朝前,边继续喊话:“可不有缘嘛,本来这趟不是我来呢,来的那人有事我才顶的差。” “哎哟,这可巧了,要不咱还碰不着一块。” 虎子已经到了城门这,依旧没停的直往城外去,守城门的士兵显然都知道他是送粮的,没拦他。 威哥则是策马直接跟上。 其它士兵非常有续的陆续的隔一段距离的跟上一个,等大队伍都出了城,正好的士兵们将运粮队伍前后左右的都包围住。 第181话、读书人的一句话 祈康安他们为了不打眼,都没往前冲,就是骑马的,也都一直走在队伍的中间一段。 威哥这人挺健谈,和虎子俩一路叨叨个没完,从聊/上回两人共事时路上碰着的事,窜台着窜台着,窜到家里的婆娘、隔壁的寡妇,再窜溜到哪家青楼的姑娘漂亮,哪家馆子里的姑娘够味儿。 厢北县城到平阳隘的路程不算远,至少和他们这一路走来比它不算远,只不到四个时就到了。 平阳隘其实就一道又厚又高的城墙,城墙内十里处的左右扎着一个军营,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大帐篷。 还离着关隘很远,祈康安便朝最近的祈二牛叮嘱,“到前面你们可都别说话,好好推着车就成。” 祈二牛点头,又朝后小声传话,不到一刻钟,全队的人都收到了消息,要进军营了,都紧着皮。 这般有续的送粮队伍,让护着他们来的士兵都纷纷侧目,原瞧着是一群难民,他们都没往眼里看,甚至,都当他们早已是死人,哪知竟然还都挺懂事。 也正因都没往眼里看,所以对于他们偶尔的相互间像是在传递消息的嘀嘀咕咕,他们也都没放在眼里。 路过军营要查令牌,威哥他们也会就此停下,换这儿再安排人跟着继续往前护送。 虎子这个领队去负责这些交接工作,让祈康安这个所谓的副领队跟着引路的士兵带大队伍到城门口等他。 祈宝儿透过狐狸毛,眼睛溜溜的往外看。 这儿如果看帐篷预算人的话,左右目测过去最少得有三千多近四千的大帐篷。依着她所了解,这里的军队规格都是一顶帐篷住一个属,也就是五十人。 是至少得有十五到二十万大军在这守着,还是并不是每个帐篷都住满? 祈宝儿感受了下周围的气息,左右都是密集的呼吸声,让她排队了第二可能,这儿就是有着最少十万以上的大军。 可最让她疑惑的是,这儿明明是个军营,里面有着十几万的兵,为何在外头都看不着几个兵,似乎是全特意的都躲在帐篷里一样。 看了眼天,特么的,正好大中午。 给他们带路的士兵只开始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最初的‘跟上’,然后全程板着脸,把他们带到城门那。 叫开了城门,又将他们都领到城门外后,丢下句“在这等着”,就回了城。 还特么的城门重新再关上。 这情势,怎么瞧怎么不太对呀。 祈康安语带不安的小声道:“宝,爹咋感觉哪不对呢?” 一路他都揪着心,只是旁边有外人不敢说,“怎么这一路过来,就咱一个运粮队呢?” 祈宝儿眸光闪了闪,“爹,我要走开会儿。” 嗯??? 等等,你刚才说啥? “不成。”这是哪呢,你还走开会儿,走开去哪,做啥去? 祈宝儿却是伸手在祈康安的腰间某处一戳,跐溜着从祈康安的棉衣里窜了出去。 动不了只能眼睛眨巴着的祈康安:“……” 好,好,可真是好样的,有本事你甭回来。 啊呸,祈康安啊祈康安,打你个大嘴巴子,你说甚呢? 闺女,你给我回来。 个子矮,速度快,在大人们的腿/间与板车间电闪般穿过,一道白影,呼过城墙,没入一片帐篷中。 城墙上正值守着的一士兵奇怪的揉了揉眼,他咋感觉刚才眼前一道光呼了下过去? 前后左右都瞧了瞧,没啥呀? 看来是真雪地看久了眼花了。 接着颇有些同情的看了眼下面的一群人,唉,这些人估计自个还不知道自个这一趟是要去送死吧? - 营中最大的帐篷旁,隔着两帐篷的一帐篷外,一辆马车正停在这儿。 “将军,对付震北将军那招可行,可这次咱们要对付的是他儿子……??” 被称为将军的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嗤之以鼻道:“鲁莽才更好,因他而伤了盈州百姓的性命,我看他们父子俩又如何被天下人称为护国双神将?” “将军……”他们下的手,天下人又岂能诋毁了吴氏父子? “你不懂,事实真相并不重要,百姓们信什么,不过是读书人的一句话而以。” 马车底下的祈宝儿:“……” 虽然这话听着很恶心,可特么的,还真对。 京城离着盈州十万八千里远,要京城读书人间传出震北将军父子俩在与盈州的做战中如何如何的不仁又残暴。 呵呵,出于老百姓都对读书人的信重,那父子俩名声一准得臭到底,整不好身上的将服都得扒下。 打了胜战却反被扒了将服,这又会寒了将士的心。 这是想要动摇国之根本呢。 “将军,刚才源德客栈运粮队到了,往关岬隘送粮,可现在关岬隘那……” 祈宝儿:特么的,这人怎么总说话说一半留一半。 “那就让他们都甭回去了。” “可源德客栈那不好交待。” “不就是一小小商户,咱何需与他们交待?” “将军,源德客栈的元老板与王爷素有交情,要说起来,源德客栈都能算是王爷的半个产业,咱们动源德客栈的人,可不就是动王爷的人?” 默了会儿,中年将军问道:“你刚才说,源德客栈这回运粮的人中,有大部分是难民?” “是,我问过领队,源德客栈因王爷有其它命令,人手不足,赵掌柜的便施了些小恩给难民,让难民们来运粮。 现在的难民,有口吃的就能卖命,赵掌柜这也是废物利用了。” 言语间,尽是对难民的鄙夷,与对难民们性命的无视。 大帐内又是沉默了会儿,才传出中年将军的声音:“你去和那领队说,后面的路,让难民们去送。” “是。” 一道脚步声出了大帐,朝着另一方向匆匆而去。 祈宝儿在车底又猫了会儿,大帐内一直没再有声音传出,也没人往大帐内去,便一个闪身的朝另一方向闪去。 没跟前头那人,没意义,她窜溜着在找粮仓。 不难找,这时营里哪哪的兵好像都得了命令般在躲着,光明正大的站在外头严阵以待有兵守着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粮仓。 呃,,,好吧,她错了,这是兵/器库。 来都来了,让她看看都有啥啊? 哇,这么大的投石车,这还有十几架的大型冲车,十辆一排整整两排的轒轀车,好家伙,这里还藏着几十架的重弩。 等等,咋都是攻城所用? 第182话、嘿嘿 呃,好吧,她又错了,守城的主要武/器还是弓箭和轻弩,防止人爬上城墙,主油和火这些肯定也有,应该是都已经不是士兵随身携带,就是移到了城墙附近藏着。 祈宝儿高扬着头站在投石机下,托着双下巴扑闪着眼睛纠结中。 ——这里藏着的重武/器,她是收还是不收? 不收,打起来对朝廷的兵来说可不是好事。 可要收了,他们走不了多远这儿重武/器丢失的事就会被发现,那么于他们来说,也许就是灭顶的灾难。 祈宝儿看了眼帐外城门所在的方向,瘪了瘪嘴,颇有些失望的轻拍了拍旁边的重弩。 算了,看在傻爹和爷他们的面子上,就不要你们了。 重新窜溜,这回她不找有人守的地方,而是这儿最隐秘能藏大量粮食的地方。 她也是傻了,粮可是重中之重,也是敌军探子最喜欢最首要窥探的地方,更是一旦被发现也最容易一把火毁去的地方,怎么可能军营里哪哪都没兵在晃,就粮仓那有兵守着? 话说,她果然是老天爷最疼爱的崽。 正窜溜着,猛不丁的就看到几个挑着胆子的人从山脚处的一棵大树拐角那走了出来,这些人都像是从山中直接的窜出来一样。 挑子两端的麻袋沉垫垫的,把一个个穿着伙夫服的壮实汉子都压着微弯了腰。 还用问,指定是山里挖了山洞,粮全藏在里面呢。 祈宝儿躲在一边,直等着挑胆子的一群人走远,她才窜溜到大树旁。 没她想像中有机关啥的,就是借着大树方位的角度问题,再在洞口遮上编好的树枝门,完美的遮盖住了这儿的洞口。 祈宝儿都不用把树枝门推开,借身子娇小的优势,她掀开点就能窜溜进去。 山洞内很黑,不过借着树枝门间的缝隙,祈宝儿大致能看清洞口进来的大概。 哇~ 哇哇~ 一麻袋一麻袋堆积起来的粮都堆到了离着山洞口只不到两米远的位置,山洞具体有多大,被麻袋这么一堆积一时也判断不出来。 不过这不重要。 祈宝儿搓了搓手手,跺了跺脚脚,嘿嘿笑着顺着麻袋往上开始爬。 军营里取粮,一次取多少又用了多少,那都得记录在案着,负责的人心里都有数。 她不往底下显眼的地方拿,准备从顶部往里掏。 六七米高的麻袋山小短腿一点不费劲的爬到顶,收了最顶的一袋,嘿嘿,空出的位置正好能容她一个人通过。 趴在顶部跟只小仓鼠钻了个鼠洞一般,一路往里,高高低低,低低高高,往左去,再往右去,咱再绕个圈圈。 ok,她知道这山洞有多大了。 瞧了眼被麻袋堆了三分二的空间,某小丫头财迷属性尽显,眯弯了眼像只小老鼠偷吃了五斤油。 爷啊,傻爹哎,咱家可再也不用担心没粮吃了。 - 重新窜溜回亲爹的怀里,祈宝儿一解开祈康安的麻穴,不等傻爹发恼,,“爹,我摸着了他们粮仓,二百斤一袋的粮,我拿了,,,” 两根小胖手指在祈康安眼前晃了晃。 傻爹瞬间注意力被转移,眼珠子跟着两根小胖手指一起晃动,“两袋?” 小胖手指晃了晃。 “二十袋?” 再晃了晃。 “嘶,宝,你拿了二百袋?被发现了咋整?” 小手指顿了下,又轻轻晃了晃。 祈康安:“……” 不行,不行,他头晕。 不只头晕,他脚还软,心脏噗咚噗咚的。 两千袋,一袋二百斤,等等哈,他算算,,,哎哟,咋一下算不清了呢? 是多少来着? “爹,我拿了两千七百六十七袋。” “(⊙o⊙),,,宝,等下啊,你让爹晃下神。” 爹啊,咱宝儿又干大事了,这回更不得了,咱快逃命啊。 “爹,没事,发现不了,我拿得是顶顶那。一大山洞的粮,我挑的都是顶顶贴着洞壁的拿,没全拿,连顶的都没全拿,不整个山洞掏出来查,看不出来。” 呼~ 这就好,这就好。 等下,完犊子的,被这丫头给绕进去了。 怼着小屁屁就是一下,“你胆子大发了是吧,还敢戳你爹了,我屁股都麻了你知道不?” 祈宝儿:“……,那我说了,你能让我去啊?要没去的话,咱家能有两千来袋的粮不?” “哈,合着还是爹不对喽?” “那不能。”你是爹,辈分压死人。 哎哟,这不甘不愿的语气,把祈康安都气乐了。 默念了n句‘这是亲生的’,深吸了口气再长长呼出,正想和闺女来场语重心长的交流。 闺女又给他插了一剑:“爹,咱往关岬隘去送粮,是在送死。” “啥?”这又哪出? “关岬隘那边应该是出了什么状况,我怀疑是关岬隘可能已经打起来了,或者是其它原因,总之往那去的人,八九不离十是回不了头。 里面那将军本来是连虎子他们都不管,被应该是副将的人给劝住了,这才让虎子他们回头,咱们这些难民送粮去关岬隘。” 正说着,城门缓缓开了条缝,虎子急煞白了脸的跑了出来。 “安大哥,安大哥啊。” 祈康安转头挥手:“这呢。” 虎子跑了过来,也顾不得礼不礼了,一把扯住祈康安衣服把他往下拽,然后,怼上躲祈康安衣服里的祈宝儿。 四目相对,气氛略尴尬。 祈康安赶紧的搂紧闺女,防止她滑落下去,微恼着问道:“你咋了?” 哦,对,正事要紧。 “安大哥,大事,后头我们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这批粮由你们来送。” 他凑近了祈康安父女消着声:“关岬隘已破,朝廷大军已经到了沿峰口,那些小孩不是宣王妃多喜欢,是全都被押到了沿峰口那正在与朝廷大军对持。” “啥?”咋能这么缺德? “尚将军已经勒令我带人立马回头,后面的路你们千万要小心。” 又交待祈宝儿:“宝姑娘,您千万千万不能露头。” 继续抬头和祈康安说:“到了沿峰口,那儿和你们交接的人里有个叫卫德正的屯长,是二公子的人,他也会在沿峰口那等你们,送你们离开。” 父女俩都点了点头,祈康安郑重的拱手道谢:“多谢兄弟了,放心,我们会小心。” 知道拦不住也拦不得,虎子只能担忧的点了点头,“保重。” 转身又迅速跑回城门。 他一进去,城门便重重的再度关上。 第183话、雪地运输队 祈康安深吸了口气,抿着唇将搂紧闺女重新坐好,转头看向一个个巴巴望着他的村民们。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似乎什么都不用知道般的什么都不会去想,只知道一味的跟着他走。 他们因为老祈家有个福娃神人,在这艰难而无望的路上,把他闺女当成了唯一可寄托的神祗,把他们家当成了大家唯一的救赎。 后面的路,他还能带着他们平平安安的过吗? “宝,,,”爹心里虚。 祈宝儿轻轻拍了拍傻爹的胸口,有些认命:“爹,我在。” 就剩最后一哆嗦了,爹,咱父女俩一起顶过去。 祈康安微怔了下便笑了,是啊,咱上阵父女兵,怕他个球,往好了想,真正能保护他们的朝廷的大军,可就只隔着一个沿峰口了。 大手朝前一挥:“走。” 平阳隘去沿峰口的路程,并不比厢北县城到平阳隘的路程远,只是雪更大,厚雪堆积的雪地更难行。 马一脚下去陷到马腿处,马肚子都在雪地上蹭着磨,车轮要是陷进雪里,把它吧啦出来就得半天时间。 但他们有办法,别小看农民的聪慧。 还记得在北阳镇外他们做的直接在地上拖着走的板车不? 渗着石头的泥地那样拖着走巅得你想死,可雪地里嘛,怎么也比轮子陷进雪地里得吧啦半天才能吧啦出来的要强不是。 说做就做,农村汉子啥都没有,就就把子力气,不怕吃苦。 轮子不要了,这过去都是雪地,卡着轮子的地方敲掉再削平,拿根麻绳/绳两端各绑好两头扶手,前头拉的一个直接都不用上手,麻绳套腰上就成。 人脚也会陷雪里咋办?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祈二牛无意踩到一木板上没给沉下去,立刻大吼道:“嘿,咱可以在鞋下面这样的绑块板子啊,你们看,我站这都没沉下去。” 哎哟,还真是。 这法子好,又简单。 木板还不容易,近百的汉子们挥着砍刀,嘿吼嘿吼着不到半个时就能给你劈出一堆来,现成扒来的树皮更好用。 “来,布条拿来绑上,绑紧点,前后左右都定死喽,可别走两步底下板掉喽。”田老太边绑边和旁边的叶三妮交待。 叶三妮坐雪地上也正在抬脚绑着,“娘,晓得嘞。弟妹绑好没?” 后头的李琴回:“快了,我得绑结实喽。” 田老太突然手顿住:“咱们的三匹马可咋整?” 叶三妮顿住,片刻后那喃喃道:“……娘,银仔和马,都被宝儿赶走了。” 宝儿说,后头的路谁也不知道会怎样,马在雪地行动不便。至于银仔,太珍惜了,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他们未必能护得住。 叶三妮同样心疼,可她现在听闺女的,闺女说啥就是啥。 大雪天同样也有已经干枯的树枝,索性的燃起火,瓦罐吊起烧热水,大家伙都先吃点东西再走。 他们现在算是运粮队伍,就是碰到兵也不怕,祈康安心里有数,至少粮到沿峰口前,他们都是安全的。 娃们躲麻袋里没给放出来,麻袋口解开,把吃的和热水给他们,直接缩麻袋里吃。 都亲生的,娃们就是藏麻袋里,那也是裹着厚被子藏着,比他们这些外头的人还舒服着呢。 三郞扒着麻袋口可怜兮兮的瞅祈宝儿,“妹,快到了没,哥腿早麻喽。” 有了卫城到厢北镇他腿屈了一路的事,叶三妮就在客栈那把俩麻袋中间解开的做了个长麻袋,这回三郞终于不用再屈着腿了。 可他闷啊,一个人躲麻袋里,为啥大哥二哥就能在外头走,他也就只矮了那么一点。 祈宝儿颇为同情的避开众人的视线递了个鸡腿给他,“快了,你等下就瞅着天,它黑了咱就能到了。呐,赵掌柜给我的,我连大哥都没给。” “谢谢妹。”你是我亲妹。 三郞接过又缩回了被洞里,伸出只手晃了晃,可以把袋口给虚绑喽,这一鸡腿足以让他后面的路一点不无聊。 看了全程的祈康安:“……” 有这心大的儿子,他这当爹的心里很慌咋办? 虚虚绑了下袋口,娃们在里面要通气不是,虽然麻袋本来会透气,可还是不放心。而且路上要有个啥事,袋口只是虚绑着,大人拽或是娃自己爬出来都容易。 不到一个时,队伍不只休息了,也做了个大改装,重新再出发,已经是队非常合格的雪地运输队。 最大的幸运,就是这儿的路是平的,没大的上坡和下坡,虽然走得不快,但一辆经过改造的板车,只要前头一个汉子拉着,后头有个妇人稍微推下就成。 高大有朝旁边走的高二有笑道:“比前面推着车走还轻省,早知道早这么来了。” 同样的一板车粮,感觉这么走轻了有一半。 就是脚上板了块板子,走路别扭。 高二有也转头吼:“可不,咱们出卫城就该这么走,雪没这么大可也压了一层,地都看不着了,我们那时推着板车那费劲的。” 后头汉子跟着喊:“那时要就这么走了,现在指不定咱都已经出盈州了。” 顿时后面跟了不少的笑声。 马上就能出盈州了,希望可就在眼前。 祈康安在最前头也一脚一脚外八字的别扭着走,没理后头,低头跟闺女说话。 “宝啊,咱这可不敢所有人一下进军营里,进去了一准查粮,娃们就得露馅。 我原本寻思着,反正是让咱去送死,粮让你给收喽,咱何必还给他们送去? 后头一琢磨,不成,路上一准有兵巡逻着,没这些成堆的粮在,咱走不到沿峰口。” 祈宝儿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只能让村民们路上劳累着,粮就是他们现在的通行证。 “宝啊,爹是这样想的,咱快到沿峰口驻军那儿时,先寻个能躲人的地方停下,娃们都藏起来,你也藏起来,有你在,爹也不担心娃们会出事。” 祈宝儿:“那爹你们呢?” “我们运粮进进去,虎子不是说有个叫卫德正的屯长是吴大的人,会在那等着咱吗? 那我们进去就是安全的。 之后爹再来找你们。” 祈宝儿默默翻了个白眼,很不想拆穿傻爹,可没忍住,“爹,你是准备你们去,有危险了,你们要都没了,娃们都活着,还留种了是不?” “啪”小肚子挨了一下。 啥种不种的,闺女咋话越说越糙了呢? 第184话、默哀零点三秒 “爹,你别怪我无情哈,你们要都出事了,我就自个走。 麒麟国这么大,我想到处都看看。 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龟这四大国。” 以神兽为名的国家,不去瞅瞅岂不是白来这一朝? 祈康安又好气又好笑的再次拍了她小肚肚一下,“你倒是心大,还四大国都走一走,咱这盈州都未必能走出去。” 祈宝儿不为所动,还小肝肝鼓了一下,“爹,我觉得,咱快到沿峰口后,寻个地方都躲起来,再去探下路,如果有地方能不经过关隘出沿峰口,咱就全溜。 只要不是像咱们刚出来的平阳关一样,出来只一条桥可以走,山咱怕啥?” 祈宝儿个人觉得,平阳关才是最险的地方,出了城门后是个大空地,那是点兵的地方,再过去是座五米左右宽,长达近一百米的石桥,桥是一深崖,崖底一条据说是深不见底的河流。 朝廷的兵要真打到平阳关,关内的人只要将桥给毁了,朝廷的兵就基本没希望能过去,当然里面的人也没希望能出来。 不过这时期能建起那么一座宏伟的桥,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人力,物力,财力等等。 也许这正是那座桥现在依旧还在的原因。 可要当兵真正临城下时,还能不能在就未必了。 祈宝儿为那座桥默哀了零点三秒。 祈康安深觉有道理,不过,,“到时再看情况吧,要也是这样一望无际的雪地,咱就只能赌命了。” 都没参过军的人,不知军队是怎么个运行法,俩父女母性瞎猜着,完全不知道他们此刻的想法,在军队面前它毫无意义。 越往北走,树林越少,抬眼朝前望去,飞雪下只有与之映照的雪地,偶尔着才能瞅着棵树可怜兮兮的立在那儿。 前面说啥都是虚的,还是得依实地情况而来。 回头瞅,因为客栈运输人员都撤离的原因,原本三到四人负责一辆车变成了两到三人负责一辆车,汉子们全腰腹上勒着麻绳拖车,妇人与老人各车分一人的帮推车。 何员外的加入让他们减轻了不少的负担,何员外的身边有整整二十个的护卫,都是家生子,忠心得很,这会儿也是一人一辆的帮着拉车。 何员外和叶员外俩没给安排推车,他俩体力不成,自个能走到沿峰山已经是本事。 老祈家祈老头都上了手,李琴当爷们用,她拉着车,后头祈老头和田老太俩推。 大郞拉车叶三妮推,祈康富拉车二郞推,宋书明拉车祈悦和文秀俩推,祈康福拉车齐员外推。 至于祈康安自己,村民一致强烈要求他护着祈宝儿就成,祈老头不能抱着祈宝儿一路,就由他来。 祈康安又往后瞅,钱家在队伍中后段,钱父拉车,钱母和钱兰花俩一左一右的推车。 默叹了声,好好的一家人给整成这样,何苦呢? 再瞅埋头拉车的三弟,这也是个可怜的。 男人懂男人,一路上三弟好像都没事人一样,可哪能真压根没上心呢。 就算一开始是被逼迫,但好歹一被窝了这么些年,孩子都有了俩,就像他闺女说的,没感情,也得处出亲情来了。 这说散就散,一点不带留恋的,这么长时间,不管是遇着好还是孬,都没来问一声,好歹着俩娃是从她肚皮里出来的吧? 就说这一路的娃们都只能躲麻袋里,四郞不说了,她嫌弃着,那六郞呢? 唉~。 “爹,你寻思啥呢?”长嘘短叹的。 “想你以前的三婶。” 祈宝儿:“……” 这话怎么就这么容易遭人误会呢? 不过她爹要不提这人,她都要给忘喽。 想想,这世间人与人的关系也真是逗。 有些明明曾经是一家人,分开不到两天,再见面时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就如她前三婶, 都在同一个逃难队伍中,偶尔着钱父钱母还会带着吃食跑来找俩外孙呢,她前三婶就从来没出现过。 可有些明明曾经是陌生人,偏不用多久就能比亲人还亲,甚至愿意以命换命。 比如严母, 半道进的队,她并不知老祈家底蕴还是有的,粮都藏她这,以为着老祈家只表面那些,每次开始能开锅造饭,她就把自个家的粮袋往老祈家的粮袋里倒。 再比如何员外, 虽说他要借老祈家的交情出盈州,可知道了消息,他有二十个护卫呢,哪非得跟你这群难民们混? 而且他自个也有着消息来源,也并不是没法借哪个运粮队离开,为何还要跟着他们? 她爹去巡逻时无意间亲耳听到何员外对护卫们说:“这些人孩子多,老人多,不容易。你们在,还能搭把手,真遇着危险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人图啥? 啥也不图,就单纯的只是良心未泯,心善。 再瞅村民们。 要说老祈家帮他们,是帮了不少,可他们对老祈家发自内心的维护也没少,这般缺粮这般困难的时候,好的待遇,感觉顶好的东西,哪样不是往老祈家先推? 就说现在这推板车,老祈家推的都是轻省的被子一类,村民们就不给你们推重的,重的自个都先刮分了。 别看只是小举动,但你能看出他们的那份心意。 祈宝儿以前不信她爷她爹的话,什么福娃神人得庇护,什么真遇着事了村民们会挡她前面。 现在她信,要真前面有危险,这些没啥大本事的傻子们,还真会以血肉之躯挡在她前面。 这就贼他么的讨厌了。 “爹你想她做甚?”语气不咸不淡,没讨厌也没喜欢,过客而以。 “爹在想啊,人咋能说狠心就真能这么狠心呢?”自己的娃呢。 他就是再不待见俩臭小子,心里也是会偶尔掂起,至少着这凶险的一路过来,他都要时不时瞅一眼,确定他们安好着才安心。 这话祈宝儿咋回答? 能说在她前世,还见过因为骗保而害了自个亲生儿女的人?还是说她前世看到不少的虐/童事件中,施暴的就是亲生父母? 不能说不是。 “爹,你想这做啥?她都和啥没关系了。”她开小灶时早已经不用再想这人的份。 祈康安一想也是,他也是够够的,这时竟然还有闲功夫去想这些。 第185话、从来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去 一望无际的雪地上,屹立着群群营帐,营帐前是交叉而立尖头朝上的大木柱子墙。 还隔着老远,那边已经营地门打开,出来队兵小跑着朝他们而来。 “哪来的,做什么?” 呵呵,父女俩的想法都没机会实现,真是想躲都没地儿躲,他们能看到对方时,对方有瞭望塔,已经更早发现了他们。 祈康安只能双手握成喇叭的置于嘴前吼:“运粮队。” 对面应该是听到,全停了下来没再往前,明显的懒得费劲,只等着他们过去。 祈家村的人都已经累屁了,一开始的感觉轻省了不少的欢乐,到后面是抬起腿都困难,还有冷风呜呜着还带着雪花的不客气一路招呼,现在不只是没劲,还全身都麻,冻麻了。 可没法,这点路还是得拼了劲儿的再给拉过去。 在双方快要碰面时,从营地里又跑出一队人,领队的朝前面的兵喊,“你们去忙你们的,这边我来。” 这边领队的一个立刻臭了脸下来,阴阳怪气道:“卫屯长,怎么了?” 祈康安眸光一亮,卫屯长!!! 卫屯长语气也不咋样,“将军让接粮的事我来负责,就不麻烦各位兄弟了。” “……那成,不过别忘了,人不能走啊。兄弟们给咱送了粮来,咱得款待他们。” “得了,还用你提醒。” 领队有些不甘的看了眼运粮队的人,恼怒的挥手:“走。” 等他们都进了营地,卫屯长才走近祈康安。 最魁梧的中年汉子,就是这位了。 他与祈康安并着肩后又慢慢倒退,似乎在往祈康安的后头看,小声道:“渊少爷,吴大,宝姑娘。” 祈康安看这情景,哪还不知道这时得谨慎着,没点头没回答,只轻轻‘嗯’了声。 成,这是对上暗号了。 卫屯长转身背着手往前走,凶恶的吼道:“都快跟上。” 祈康安赶紧朝后招手,“快,都快跟上来,别掉队。” 又小声问闺女:“这真进营地啊?进去还能出得来不?” 祈宝儿像是睡着了般没有任何回应。 她心里已经寻思开了: 在鹤丰镇那起,那仨在官府就有认识的人,卫城的主薄,还有城门进来后给她爹递话的衙役,源德客栈,这儿的卫屯长等等。 如果她没猜错那仨的大致身份,那这些人就都是暗子。且,暗子指定不只眼前她所知的这些人。 她有些闹不太明白了,盈州内有着那仨这么多的暗子,他们为何当时还要跟着他们这群难民走了那么久? 难不成是上层人士想体验下难民逃难的生活? 祈康安还在心悸的嘟囔着:“天爷哎,这回真是赌命了。” 大殿下哦,您老在瞅着不,可得保护咱闺女哦。 从营地的大栏杆门那进来后,每一脚,祈康安都感觉自个是踩在了自个的心窝口,砰砰砰的。 后头的村民们更是都几近于都蜷缩着走路,个个都好像营地里的地面有银子捡一样。 还有不少的人也不知是冻着,还是吓着,全身都在打着晃。 祈宝儿小手拍了拍爹的心脏,咱甭怕,人安插在军营里的暗子都使出来了,虽然只是个管五十人的屯长,可已经能说明想保他们的决心了。 再说了,实在不成,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咱大不了杀一条血路出去。 有闺女这保证,祈康安心安了不少,抬头再瞧前方带路的卫德正,咋看他咋像个好人。 卫屯长带着他们进了大门后从右侧走,七拐八绕的,把人都给绕晕了头,才停在一处挺大的空地上。 “车就给停这。” 他又指着前方远处的一排营帐,“你们去那边休息,要热水洗澡的话,,,” 又指向右侧,那边也是成排的营帐,“那是伙房,你们可以去那自个烧。” 村民们都急了,这哪成,娃还在麻袋里呢。 祈康安也忙凑近卫德正:“卫屯长,麻袋里藏着不少娃儿。” 卫德正:“……”这又整的哪出? 不过想到偶不时从卫城送来的那些孩子,他立时明白这些人为何这么做。 朝他带的一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了悟的点头,和旁边的兵嘀咕了几句,四十九人跑着散开,不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祈康安一头雾水中,没瞅明白是咋回事。 过了会儿,空中传来道鸟鸣声。 卫德正立时不再端着,转身对祈康安小声道:“赶紧着把娃都弄下来,那边的营帐离着山最近,让娃都先躲进去,等会儿你们都先吃饱了再暖和下。 我会安排人带你们进山,会有人接应你们。” 祈康安先叫来蔫巴,让他叫村民们赶紧把娃藏对面那排营帐去。 他拉住卫德正急急问道:“我们要走了,你们呢,你们会不会有麻烦?” 卫德正:哎哟,不要说其它,就光有问这句话,这些人他舍命救得就值。 “没事,放心吧。”他们这些人,从来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去。 祈康安感觉有哪不对,可现在紧张的呀,他脑子也不大好使了,一时也想不到是哪不对。 祈宝儿却是已探出了脑袋盯着卫德正,,的脑袋顶看,不断在加黑的乌云让她知道,这人没讲真话。 卫德正被祈康安胸前突然窜出个脑袋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好看得过分的女娃。 这位,应该就是上头下了死命令,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一定要救的小姑娘了吧? 态度骤变,语气带着恭敬:“您就是宝儿姑娘?” 祈宝儿答非所问的悠悠道:“用人命换人命,是最笨的办法哦。” 卫德正脸上的肌肉都顿时僵住,凝视着他眼前的小姑娘,眼睛突然有种酸涩的感觉。 要能活,谁想死? 可要从这儿过去,就必须经过他们这个营地,想顺利的经过,只得暴0露他们这一屯的人。 眨了眨眼,卫德正笑了,“多谢宝儿姑娘,宝儿姑娘能记得卫某,卫某就值了。” 祈康安这下也听明白了,这是要牺牲卫屯长他们,来换他们从沿峰口过去呢。 “这不成,不能这样。” 这不是让他一辈子良心不安,一个觉都甭想睡安稳吗? 第186话、一道闷雷 卫德正不听他的,看娃们都已经冲进了营帐里,他朝祈宝儿的祈康安抱了抱拳,走了一旁手指放到嘴里吹了个口哨。 一阵跑步声传来,刚才散开的四十九个士兵又从四面八方的众营帐与营帐的缝隙中出现。 祈康安眼框都红了,急的。 大步上前就想去拽卫德正,谁知卫德正像是有所感一样的先一步已经大步的朝板车那边走去。 边走还边大声喊着:“伙夫,伙夫都哪去了,粮运到了,还不快出来把粮运走?” 这祈康安哪还敢再过去? 足过了有半刻钟左右,伙房那边才跑出来一个年轻伙夫,边跑边喊: “哎哟,卫屯长啊,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都上山弄柴去了,我们一天要做这老些人的饭菜,手都没得停,也就这会儿的时间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去弄点柴来。” 卫德正一脸的不满,“我们不是平时也有帮你们弄柴,怎么叫得这么惨?我们上阵杀敌随时会没命,你们就做个饭还叨叨。” “哪呢,哪呢,心里都感激着,这不就是感激着,才自个柴能多弄点弄点嘛,少给你们添麻烦。” 年轻伙夫笑着跑来,只是跑近了瞅着山一般停那一辆辆板车,他为难了,“卫屯长啊,这,这我一个人搬不回去啊。” 卫德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朝自己的兵挥手,“你们给帮着拉伙房门口去。” 粮仓,他们也不知道在哪,只有上头的几个和伙房的负责人知道。 祈康安站在营帐门口无声的瞧着这一切,直到后面祈老头小声的唤他。 “安子,咋了?”知子莫若父,祈康安的异常祈老头一眼就看了出来。 “爹,如果咱的命,是用别人的命换的,,,” 祈老头都不等他说话就急吼吼道:“那不成。” “等等,你啥意思?”啥叫咱的命是用别人的命换的? 祈康安掀开帐篷一角角挤了进去,对着祈老头小声说:“渊少爷和吴大他们要救咱,刚才那个卫屯长和他的兵,把咱们送走后,他们有可能都得死。” 祈老头腿一软。 祈康安忙一手扶住他,“爹。” 祈老头急急的拽住他的袖子,“安子,你赶紧去找那卫屯长,咱走,咱马上离开这,咱不要他们送咱出沿峰口,咱自个想办法。” “爹,来不急了。”军营这地方,哪是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 扶稳祈老头,巴拉开衣服把闺女掏了出来交给爹,有闺女在手,爹他遇啥事都不会没劲。 果然,孙女在手,祈老头一下就支梭了起来,腰不酸,腿也不再软,腰都顶直喽。 祈康安边整着衣服,边说:“进来了就出不去了爹,外头的情况您也瞅着,咱要不进来,也没活头,周围都空旷着,没地儿可躲,咱还没瞅着军营在哪呢,人已经知道咱在哪了。” 他一开始也没明白,还觉得奇怪的闺女咋不提醒着他军营快到了。 等靠近了军营后,看到那近十米高的瞭望塔,他一下就明白了。 前头他们时不时就能碰着个巡逻的队伍,巡逻队伍少了,好家伙,瞭望塔能瞅着了。 可以说,他们从出了平阳关后,就没退路了,只能一步步的走进这儿。 祈宝儿突然一语惊人:“要不咱把这儿的将军干掉吧。” “噗~”祈康安一口盐汽水差点没把自个呛死。 他闺女真是越来越疯狂了,将军啊,是说干掉就能干掉的? 祈宝儿很郑重的对他点头,是的爹,忘了她空间里的粮了吗? 他们已经身在军营里,干掉这儿的将军,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件很难的事。 只是,,, “轰隆~~” 一道闷雷声响起,声音近得,似乎就在他们的头顶。 祈老头和祈康安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将祈宝儿护在中间齐齐蹲下。 祈宝儿卡两人中间的翻着白眼抬头望天,,,呃,帐篷顶:晓得啦,晓得啦,灵修之人不得干预普通人的事儿对吧。 像是听到了祈宝儿的心声,雷声没再继续响起。 “你俩做啥?”刚靠近的田老太一脸懵的看着他们。 祈老头和祈康安一同朝帐内望去,不只是离他们近的田老太,是所有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 这是进行什么仪式吗? 父子全凝了脸的对视了眼,又齐齐的低头看向他们中间的祈宝儿。 这是就他们仨听到了雷声?这是老天爷在警告他们啊。 为啥警告呢? 思来想去,父子俩都想到了刚刚乖乖/宝儿说了要杀将军那话。 两人不约而同压着声咬着牙道:“乖乖/宝儿,你给我把你刚才的想法收回去。” “哦。” 不然还能和天斗不成? 她要真去咔嘁了这儿的将军,信不信,雷会在她屁股后面追着她劈? 这就是他们灵修者最基本的一条守则,不得无顾伤害普通人,除非这人先有意伤害你,你为了自保而出手,或是这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需要你替天行道。 一旦成为灵修者,起点就比普通人高,天道对他们的限制自然的也比普通人要更严更多。 当爹的祈康安这一路被闺女熊得都怕了,尤不相信的又问:“你保证?” 祈宝儿眨巴着眼点头,伸出爪爪竖上仨指头:“我保证。” “不会像在鹤丰镇那样半夜跑去?” “不会。” “不会像在平阳关那样点了我跑去?” 摇头。 “不会……,,” “等等。”这回换祈老头懵圈,“啥平阳关点了你跑去?” 祈康安板着脸瞪了眼一脸无辜、扑闪扑闪着眼瞅他的闺女。 伏到祈老头耳边一阵的嘀咕,说了事情的经过,还不忘埋怨几句。 祈宝儿:“……”可真是亲爹。 祈老头没如祈康安愿的立马去管教祈宝儿,而是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中。 他在琢磨:乖乖当初在鹤丰镇半夜去衙门拿回他们的银子,上天没有警示他们,那回乖乖可是也同他和安子说过,他们俩都没听到雷声。 平阳关那儿乖乖跑去找粮仓前,也一样的和安子说过,安子同样没听到过雷声。 再说到伤人性命这事,当初路上他们被难民围困时,乖乖出手了,在她手下死伤的人数还不老少,可老天爷同样没怪她。 这是不是说,乖乖只要不主动去害人性命,若伤人也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老天爷就不会怪她? 第187话、煎熬(为亡涯八寶粥+) 这一排共六个大帐篷都是给运粮队伍休息的地方,但祈家村的人都没去其它帐篷,挤在一块互相都看得到对方,这心里才踏实。 祈康安带着十来个汉子趁卫德正他们还在伙房外,去伙房那领了烤火的炭和盆,还领了馒头,外加拎来两大桶的鸡蛋菌菇汤。 这儿不得不说这里军营里的伙食那叫一个实在,大白馒头一个就有汉子们的脸大,鸡蛋菌菇汤也是稠得几乎不见汤只见料。 只是这会儿大家伙没几个在意到伙食好不好。 至于说洗热水澡这点,洗毛呀洗,他们现在哪还讲究这,点上几个炭盆围着烤烤,暖和了就成。 年轻伙夫拉住准备走的卫德正,“卫屯长,这些人为啥还要给他们吃喝啊,不都是……” 刀手在自个脖子上来回划拉。 卫德正看傻子般的瞅他,“蠢,他们走了大老远的雪地来给咱送粮,咱不给吃不给喝,不等于直白的告诉他们咱对他们有恶意? 营地里现在才剩多少人,他们可是有两三百来人呢,要疯起来,对咱有啥好处?” 伙夫愣了下,了悟般的‘哦~’了声,朝卫德正竖起大拇指,“明白,明白,先稳住他们。” “自然,一切等夜深了再说,他们一路过来肯定累了,又傻的听话的挤在一个帐篷内,晚上一睡着……”邪恶的挑了挑眉。 伙夫也嘿嘿的笑着接了后面的话:“那不都是案板上的肉。” “你知道就好,咱都跟将军一路了心里咋还这么没数呢?眼光别太浅,他们来可是送了两三千石的粮【一石一百斤】,还有那些棉衣棉被,不过一点馒头几桶汤的事。” 伙夫继续搓着手嘿嘿笑着。 卫德正骂了声‘德性’,转身离开。 祈康安并不知道伙房在他们走后还有这么一出,大伙回到帐篷内后开始分馒头开吃。 田老太拎着框馒头给一群孩子们分,这么大的馒头娃娃一人一个足够,不过田老太还是一人都给了俩,反正不是自己东西,随便不占白不占,都揣着,随时饿了随时垫。 边小声的叮嘱着:“拿了就吃,都别吱声啊,这里可是军营里,真抓娃儿,抓了就给拎战场那儿,用来威胁咱朝廷的兵。” 小孩们原本看到雪白雪白的大白馒头都是一脸兴奋,一听这话全吓惨喽,馒头分到手里都不造怎么下嘴,看它都感觉连它都咧着大嘴想反咬他们几口。 分汤的杨老婆子见状哄道:“都吃啊,你们不吵不闹不吱声就不会被发现,也就不会被抓了。” 坐旁边的田大嘴嚼着馒头也道:“一路过来咋样还咋样啊,就都悄摸着些就成。” 安静啊,这个会。 互相手指放嘴前‘嘘’着,一小口馒头一小口汤都是少有的斯文,没有呼噜呼噜声不说,还全都细嚼慢咽着,猛不丁还能瞧出点文雅来。 大人们都默契的把娃围在中间,也都尽量小声的吃馒头,喝汤都没了平时的大口来大口去。 伙夫提着个桶从帐篷外路过,都疑惑的朝里望了望。 明明瞅着有不少人啊,咋一点声儿都没?难不成这时全都睡了? 瘪了瘪嘴,这伙人可真是心大得没边。 不过也好,省得痛苦了。 - 夜幕降临。 傍晚时还没太直观的感觉,天逐渐的暗下来才明显能察觉到,这营地里兵并不多。 燃起烛火的帐篷就只稀稀疏疏的这一顶那一顶,从他们的帐篷门缝往外看,哪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谷骖 随着夜幕来临,大家伙心也都跟着越提越高,祈康安已经告诉了大家伙,他们晚上得先进后面那座山,然后从山上再绕山道走。 具体有多危险,心里都没数,往哪绕也没个准,就那临近要出发的感觉吧,更让你不自觉心脏被拽着。 他们这就在伙房旁不远,偶尔着就会有三三两两的士兵从帐篷外路过去吃饭,更是让帐篷里的他们的心脏悬起又落下,悬起再落下。 二牛媳妇的生命源泉都被嘬出了血,这里就她的娃是不受控因素,怕外头有人时娃正好哭出声,所以是有听到脚步声她就赶紧塞娃嘴里。 可她胆子小,自个先吓自个的把奶水吓少了,娃可不就拼命的嘬嘛。 外头就是许久没声儿了,大家依旧不敢吱声,气都不敢往粗了喘。 这感觉,它不累人,但它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的帐外传来道压着的声音:“祈老爷,宝姑娘,醒着不?” 喊祈老爷,这是自己人。 “醒着,都醒着呢。”压根没一个敢睡,,呃,不对,他闺女睡了。 祈康安忙站起来,坐久了,又过于紧张,腿都麻了,一站起来踉跄了下人差点没朝后倒去。 身后的蔫巴和祈二牛忙一人一手的顶住他。 祈康安这时也顾不得啥了,站稳了就忙小跑到门口,掀开个角落探了半拉脑袋出去。 帐外站着个眼熟的兵,是卫屯长所带的四十九个兵中的一个。 士兵急急道:“快把人都叫出来,咱马上走。” “哎?哎。” 转头叫人,不敢大声,“起来走了,都甭说话,脚步也放轻,记住没?” 都点头,小孩也个个自己捂住了嘴。 祈老头小跑出来,将半醒不醒的祈宝儿交祈康安手里,这个时候,乖乖在她爹那他更放心。 “爹,你带着娘和二弟他们先走,我后头断后。” 祈康安早有准备,一手抱闺女一手拉过腰侧的绳开始一圈一圈的将闺女跟自个绑在一起。 他是怕了,得防止闺女又一个不注意给他跑去找那啥将军去。 老天都响雷了呢,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祈老头没有磨蹭,头没回的一马当先出了帐篷。 士兵看到有人出来,没二话的立刻引着头前面带路,祈老头紧着跟上。 后面老祈家的人,村民们,一个个的匆匆出帐篷跟上前面的人。 最后走的,是祈康安和高大有俩。 祈康安在出了帐篷后,朝伙房方向看了眼,那是这附近唯一有光的地方。 那边隐约着有笑声传来,听着还挺热闹。 高大有跑了几步,发现祈康安没跟上,顿住脚步急急小声催他,“安哥,快走啊。” “哎,来了。” 第188话、也是别人的心肝(为无名+) 祈康安他们待的帐篷本就靠近山坡处,明显是人为选的便利位置,士兵带着他们绕过帐篷,又跑了一小段雪地后,后就到了山脚。 山脚已经有一群士兵在等着,互相一个碰面,都没多余的话,士兵们出来五人窜出了山中消失不见,其它的等村民们逐渐进山道后,便穿插着走在了村民中间。 大山已被大雪覆盖,不过有条能容一两人通过的小山道应该是时常有人走动,或是被特意清出来,都能瞅着地上的泥土。 就是泥泞,每走一步都打滑。 不敢燃火把,他们也没火把,只能借着月光往前。 队伍中不断有人滑倒,而且一倒还不是一个,互相带累着,一倒下就是一堆。 不过他们这一路来都苦惯了,倒下就爬起来,还能苦中做乐的瞅着旁边高过头顶的积雪,和旁边的人消声来一句:“原来雪这么厚啊。” 这条路,就跟在雪中挖出了条鸿沟出来一样,倒是只要保持住了安静,在这里面只要周围没人,远处就发现不了,非常的隐秘。 前头的士兵刚才给人感觉一窜溜就不见了,就是进了山道内为大家开路。 祈老头身边紧跟着一士兵,他一个没注意跐溜了一下,士兵伸手去扶他都来不及,两人互拽着齐齐倒地。 士兵赶忙搀他起来,“老爷子,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了,不中用,拖带到你了,你咋样?摔着没?” “我没事,摔摔打打早习惯了。”士兵索性托扶着祈老头走。 祈老头借着月光打量他,看着才二十出头的娃呢,摔摔打打早习惯了,这得遭过多少罪? 他又想到乖乖和他说过的话,乖乖说‘必须过军营,还得牺牲自己的人救他们,说明没别的路可走,或是能走的路都被拦了,从军营这走是他们唯一的一条活路。非要救他们的话,会有牺牲也就成了必然。’ 可这也才二十出头的孩子啊! 他们也有亲爹亲娘,也是别人的心肝。 祈老头红了眼的低下头不敢看他,没脸看他。 乖乖还跟他说过:说从他们进军营后,就没其它路可走,就是他们不忍不想,那五十人也未必能有活路,而他们要是不走,死的人只会更多。 更甚至,是从他们在进卫城后,有人会牺牲就注定了。 这理别人可能不太明白,不过祈老头懂,也正因为懂,他越发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队伍的最后头,祈康安同样低着头沉默走着。 突然,他猛不丁来了一句:“当初咱们应该走其它道,不往卫城走。” 祈宝儿无情道:“爹,走其它道,也会是其它人。” 只要他们救的人真心要救他们出盈州,肯定各条路关键的地方都会做安排。 祈康安回头瞧了眼,“留下了多少人啊?” 跟在后头飘着的飘仔:“七个。” 卫德正和两个兵在伙房那陪伙夫们喝酒,营地正门口那一个假装喝醉了在那发酒疯的拖住了两队巡逻的兵,营地东边两人装打架的拖住了一队巡逻的兵,西边有俩更狠,直接和巡逻兵打了起来。 “跟咱们走的四十三个,是一同走吗?”不回了吧? 飘仔:“应该是吧,我听到那卫屯长说他们七个会想办法跟上来。” 祈康安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一起走,那就好。 谷獲 祈宝儿抬头看傻子的看了眼傻爹,安慰自个也不是这样安慰的。 不过天太黑,祈康安没注意到闺女的鄙视。 对将士他是非常信重的,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们说到就指定会做到,肯定会跟上来。 踉踉跄跄的一路朝前,就没一个没摔过,连祈宝儿,因为被祈康安给绑住了,祈康安滑倒时,连带着她也裹了一身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原本左右积雪挡着几乎都看不着月亮,直走到了月亮正当头。 终于着,他们出了小山道,可映入他们眼帘的,竟然是道悬崖峭壁。 寒风呜呜的吹着,吹在已经一身湿泥的他们身上,这叫一个酸爽。 不自觉的,连士兵都和他们挤在了一块,取暖。 士兵们比其它人更惨,这些人厚道,一路上拉这个扯那个,被祸害得身上全都结了冰泥疙瘩。 祈康安从后头跑过来,嘴上呼着白雾问:“咱这后头往哪走啊?” 不会是要过这悬崖吧? 一士兵全身哆嗦着嗑牙告诉他:是的,他们得过面前这道悬崖,过去,就安全了。 可这咋过呀? 祈宝儿揪了揪傻爹的衣领子,伸手指向离他们有些距离的一根大树。 黑嘛嘛的,左右都看不清,祈康安定着睛的仔细又仔细着瞅了会儿,才看到那树边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爹,那有个老大的框,应该是让咱坐那框上顺着那边的绳滑到对面去。” 那哆嗦的士兵哆嗦着手朝祈宝儿竖起大拇指,“对,就是那么过去。” 说完他就和其它士兵一起走向大树那,祈康安也招呼着村民们跟上。 都到这了,哪还有退路啊,只能一股劲的铆着往前,别说是悬崖上坐个框了,就是得爬下悬崖,他们也得爬呀。 当村民们得知要坐着框到对崖去,都,都没啥大反应,一样是黑嘛嘛的啥也看不见,都瞧不着对崖对到哪,别说对崖,连这边崖的沿边在哪都瞅不清。 和后头的军营相比,,没听士兵们说了,到了对崖,就彻底的安全了,那边是朝廷的兵管,不会再有人欺压他们老百姓了。 希望就在前方,不就坐个框滑一道,怕甚。 反正也瞅不清到底有多险。 祈康安以防万一,招呼人集一起喊话:“咱路上和难民们拼过命,风再大,雨再大,缺过水,断过粮,受过冻,历过寒。 可再难再苦,咱都一路的顶过来了。 咱祈家村的人,有孬的不?” 村民们都非常整齐的回应:“没有,咱祈家村就没有孬种。” “对,出来这一路,咱们齐心协力的走到了这,最后一哆嗦了,你们是往前还是后退?” 那还用问,指定是:“往前。” 祈康安很满意,这不气氛就起来了,没那死气沉沉的让人瞧着都闹心。 树底下的一士兵小声道:“这些人咱还真没白救,就这架式,瞅着都有些跟咱一样了。” 不管前方是啥,咱都不怕,一路朝前冲冲冲。 第189话、那能一样吗 “一框只能挤三十人,汉子先过,然后在对面接应着。大有,大有。” 高大有在人群中高举起手,“在,我在这。” “你第一批过去,你点二十九个人跟你一块,记住,半道别乱动,别让框晃悠,那底下可是悬崖。” “哎,安哥你就放心吧。”高大有应了声就去点人。 路上汉子们一班巡逻是二十九人,再叫上个祈富贵,正好三十。 士兵叫祈康安带人过去,框是固定在绳上,绳又绑在树中间,一个个得爬上树再进框。 士兵把一个大铃铛交给高大有:“那头地势低些,这头高,咱这一放,直接会滑到那头。到了后,你们都下去了,就晃这个铃。” 高大有接过,像是领了重大军令般郑重的点了点头。 带着头的先往树上爬去。 其它汉子们也都一个个的跟着上树,都村里出来的娃,就没不会爬树的。 随着他们开始行动,空中都飘起了紧张因子,所有人的心都不自觉的繃了起来。 祈康安在树底下担忧的往上瞅,偏这黑摸的又瞅不清具体,只能隐约着听到上头有士兵在提醒高大有他们小心的声音。 “爹,放心吧,不会有事。” 祈宝儿看得挺明白,就是个简易的滑轮组合,大铁轮架在树中间最大的主杆那,有她腰粗的大绳子一头圈着这儿的大铁轮,另一头应该圈着崖那头的大铁轮。 框顶是个大铁环和大绳子连接,还有条她手臂粗的长绳绑在大铁环上,这是框到了对面后用来将框拉回来。 这只要半道自个儿不作死,到对面保证个安全是没问题的,至于会不会吓着,,,应该没事,反正吓着吓着,胆儿全都大了。 就像她小时候第一次住院,被里面一个自个拽着自个肠子的飘追了几天时,她也是吓得很久都不敢自已一个人睡。 不也见着见着就习惯喽。 祈康安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他心里也知道应该不会有事,但这不是担忧它控制不住嘛。 ‘唰~’的一声,载着三十人的大框只一个眨眼,就消失在了父女俩眼前。 祈康安走到老祈家所站的地方,小声对祈老头道:“爹,你们都下一拨走。” 祈老头这回没反对,他知道第一队过去是保证对面安全的,确定对面安全后,第二队肯定就是老人妇女和儿童组。 只是问:“你和乖乖呢?” “我们最后和那些兵一起走。”没亲眼瞅着五十个士兵跟他们一块离开,他心里就踏实不下来。 这担子太重呀,他背不起。 田老太拽住祈康安的手,不安着:“安子,咱不能一块走吗?” 祈康安扒开她的手给放爹手里,又把他俩的手都扯一块重重拽了拽,“娘,我得瞅着卫屯长他们到了再一起走。他们愿意,可我不愿,咱路上无奈的背了人命,那是对方不道义的想害咱,卫屯长他们这样要救咱的,不成。” 田老太这下也说不出话来了,谁家娃不是娃?用命来换命,这事儿她也没法理所当然。 祈老头扯出个笑,“成,那就你和乖乖断后,大家伙一块走。” “哎,爹放心,我一准护好宝儿。” “得了你。”少让他的乖乖操心就成。 离着不远的一士兵裂着干裂的唇笑了,用手肘怼了下身边的人,“这汉子,仗义。” 旁边的士兵也笑着点头。 谷满 他们是奉命行事,虽说无论这些人是啥样,他们都得将人安全的送出沿峰口。 可人家在乎你的牺牲,和无视你付出的理所当然,那能一样吗? 甭管后头如何,有他们这些话,值了。 大约一刻钟后,对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铃铛声。 一士兵喊:“拉。” 其它士兵全绳子扛肩上像是纤夫般一路朝前,祈家村的汉子们见状也赶忙着上去帮忙。 人家救咱呢,哪能这费劲的事还全要人家来做,自个在旁安心的瞅着? 那没良心不是。 第二拨,如祈老头所想的,是老弱幼组合。 只是当知道祈宝儿是留下没先走,村民们不乐意了,有个汉子甚至拽住绳不让框走。 哀求的瞅着祈康安:“安大爷,让宝姑姑先走,咱都舍在这都成,你让宝姑姑先走。” 几个老人更是直接哭出声的跪到地上,“安叔,安叔求你了,让宝儿先走。” 突来的这一出,把祈康安给麻爪的,“你们都快起来,谁前谁后都一样,我们最后走也不会有事,你们这样反而浪费时间,都听话。” 就不,他们这谁的命顶得过福娃一个? 老人们甚至有几个哭着直接上来抱祈康安大腿。 哎哟这闹的,咋就这时不听话呢? 他没宝儿在他也不安心好不啦? 好在他闺女给力,当即冷了脸,喝道:“都闹什么?起来。” 好家伙,他和爹娘他们拉了半天拉不动的人,闺女这么一喝,一个个全擦着泪自个爬起来了。 “说了听安排听安排,就这么听的?” 板着脸没再理众人,朝祈老头道:“爷,你们快走,甭浪费时间,咱在这多拖一会儿,卫屯长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哎。”祈老头担忧的深深看了眼祈宝儿,毅然的转身走向大树。 老祈家的其它人也担心着他们父女俩,尤其是叶三妮和大郞三郞,叶三妮都想留下来跟着最后走,还是田老太和李琴俩给硬拽走。 何员外也是第二拨跟老祈家一起走,不过他将护卫全留了下来,年轻汉子有力气,最起码着能帮着士兵们拉拉绳。 三十/一拨三十/一拨,人在寒风中颤抖着,一拨一拨的将村民们送走。 直到只剩下了士兵们,还有十几个有配刀的汉子。 已经一个时过去了。 士兵们喊祈康安父女跟着汉子们一起先走,祈康安不愿,让汉子们跟士兵先走,还焦急的时不时瞅一眼来时的路。 一士兵走了过来,眼中已经微微泛着红,“他们都叫你安大伯安叔,你比我爹年纪小,我叫你一声安叔吧。” 祈康安:“……”啥意思? 好好的咋认起亲来了? “安叔,走吧,屯长他们,,,赶不上来了。”士兵声音哽咽了。 “再等等,再等会儿,就一会儿。” 第190话、欺负人 突然,绑着祈康安与祈宝儿的麻绳寸断,祈康安还愣神中,他怀中的闺女已经跟道闪电般的窜了出去。 祈康安隐约间,似乎看到闺女拿出了她已经许久没动过的长剑。 等等,剑? “有危险。”祈康安朝士兵吼了声,自己也拔出了腰上的平头刀。 站祈康安旁边的士兵被祈宝儿突来的动作都吓了一跳,被那速度给吓的,他只闪个神儿,人都不见了。 原只当她是个好看又可爱的女娃,竟原来是个高手啊!! 难怪说谁出事她都不能出事。 不过,危险? 哪来的危险? 没听到任何的声儿,士兵们并没有将祈康安的话多放心里,只是更加警惕了些。 倒是祈家村的汉子们,有的已经进了框,有的还正在爬树,一听祈康安的吼声,立马着进了框的钻出来直接从树上跃下,正爬树的也重新回地面,全抽出刀冲到祈康安身边。 都是大刀挡于身前整齐的站着,目光如炬的瞪着祈康安所瞪的方向。 一瞧这架式,可真真是不比军队训出来的差。 把四十几个士兵都看愣了,这前后的差别也太大了叭。 没能让他们愣多久,因为祈宝儿风一般又窜溜回来了,不只她回来,她手里还拎着个血人。 这人士兵们还都认得,“卫屯长!!” 祈宝儿将人往士兵方向一丢:“立刻带他走。” 转身又窜溜了回去。 这时他们不用看一身血的卫德正,也知道危险已经来临,风将兵器相撞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士兵抱起卫德正往祈康安怀里塞,“麻烦你。” 说完,转头朝着来时的路跑去。 不得不接人的祈康安:“……” 哎哟,别闹,这不影响他闺女嘛。 咋又是群不听话的? 急急把人再推给旁边的汉子,“快,带着他先进框里,你们也都走,别墨迹。” 烦人的,一路上过来又不是没瞧过他闺女的利害,咋都关键时候给他整事儿呢。 汉子听话,立马的背起已经不知死活的卫德正就跑向大树,其它汉子也讪讪的赶紧都收刀跑向大树。 刚才那不本能反应嘛,路上都那样,祈康安一喊,他们就立刻抽刀警戒。 祈康安不管后头,也举着平头刀朝来时的方向冲去。 士兵们到时,双方战斗已经暂时的停止。 祈宝儿手握长剑一马当先在前,她的身后,是六个或只能倒着或只能用剑支撑着勉强站着的士兵。 此刻,他们不是在清了雪的山道中,而是在茫茫雪地上,六个士兵的身0下雪地都被染红了一片,祈宝儿的剑尖之下,也是一圈红,剑尖还偶有血滴垂落。 他们的前方,是举着长矛的几百宣军【好区分】,都面露着惧意,但也没有后退,只呈半圆的将他们围住。 士兵们赶紧在雪地里艰难的一步步来到六个伤兵身边,这时双方对持着呢,显眼的是小姑娘镇住了对面,还闲话什么,赶紧着先将自己人救走。 谷嘛 对面的兵又不是瞎,能瞅不着他们的举动? 不知哪个喊了声:“别让叛徒跑了。” 一个个又举着长矛朝他们,,,呃,,艰难的走来。 祈康安在远处看着都想捂脸,他闺女咋把人引雪地上来了,这不欺负人嘛。 瞅瞅,他闺女在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敌军呢,连往前迈一步都是困难。 不忍直视的收起平头刀,跟宣军一样的一脚雪直没到大腿处,一步一移的往回挪。 他还是去把框给拉过来,等闺女回来就能走吧。 没忍住回头又瞅了眼,好家伙,他闺女玩嗨了,剑已经不在手里,手上换了不知哪个倒霉蛋那抢的长矛,正一下一个脑袋的敲着。 祈康安心里默默的想:这些人都得感谢昨晚那道雷,他瞅得真真的,闺女只是把人敲晕,没下死手。 把六个伤兵也送走,祈康安和几个士兵在一旁等到无聊得在抠手指头,祈宝儿才悠悠的背着爪爪回来。 几个大人倒也没直没良心到躲角落里长牙,只是实在没他们插手的机会,只能躲远远的看着,离太近不好意思,显得自个太没用。 “宝,咋样了?”祈康安大步走了过去。 士兵们也都一脸佩服的跟着迎了过去,跟接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 “都晕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对面望去,看着一棵棵像是狂风下的葱一样或趴或倒在雪地上的宣军,都默默的投出同情的目光。 回了爹一句,祈宝儿又问爹后头的士兵,“这儿现在是暴0露了。”指了指大树方向,“那不是会被发现?” 她原本是想以绝后患,可这的天道它不让,她刚有那想法,脑袋里便是雷声轰轰响。 吵得她都想弑天。 那些兵是来追杀他们的,她还不能反抗啦? 天道这时只想呸她一脸:你那叫反抗?你把人引到雪地里寸步难行着,而你自个行动自如,那叫反抗? 一士兵无所谓的摆手,“咱们都过去后,绳子也是要砍断的。” 原本就是要弃的一处。 “哦。”那就没事了。 朝祈康安伸手,“爹,抱。” 祈康安自然乐意,蹲身将闺女抱起。 这回大家都可以放心了,后头算是彻底安全。 对祈宝儿的实力士兵们已经是相当的信服,刚才她行动自如敲人的一幕可全看在眼里。 在等待她的过程中,祈康安还顺便的吹了会儿牛,没提神人这话题,只说闺女有个厉害师傅,闺女打小跟着学,路上怎么怎么的厉害这些。 军营是个真正实力为尊的地方,有能力的,年纪不是问题,哪怕只祈宝儿这么个小小的娃,你厉害,他们就服你。 都不慌不忙的上树,进框,关门,绑紧,然后坐框里松了绳开滑。 咻的窜溜出去,这冷风,,,把一个个头脑还有些发涨的士兵都冷醒神过来,不再直往祈宝儿那瞅,而是全蜷缩着。 祈康安一手紧搂着闺女坐着,滑行的速度极快,周围啥也瞧不清,只能感觉耳边狂风在呼呼的吹。 过了会儿,滑行的速度慢了下来,最明显的感觉,就是风变小了。 这时前方传来祈富贵有些飘渺的吼声:“宝姑姑,是宝姑姑他们到了。” 第191话、突然孬怂的父女俩 叶三妮坐地上嚎啕大哭,特丑的那种,咧着嘴完全的不顾形象,最夸张的是,眼泪鼻涕流下直接抬手一抹。 从框出来的父女俩对视了眼,两人的眼中都写着这么几个大字:死定了! 在逃难路上都说话声音小小的媳妇/娘,哪时候哭能哭得这么大声的? 不都是委屈巴巴的瞧着你,默默的掉着金豆子,欲语还休的让人看着就心疼? 别人咋样不管,反正父女俩是都受不得叶三妮那眼神,一个是一看到全身发麻,一个是一看到就全身发麻。 哎哟,不成,他俩现在都突然的全身发颤,想找个地方躲咋办? 这事要怪比祈康安他们快回来的那两拨。 第一拨是最后的村里汉子们带着个全身是血的卫德正,好家伙,一出框就闹轰轰的,嚷着高大夫,嚷着救人,嚷着有追兵来了。 祈康安和祈宝儿都没出现呢,老祈家一看这架式能不急嘛,上前一问,说是卫德正都祈宝儿救的,祈康安把他们赶过来了。 这听着还成,一路过来早有经验,那父女俩能不慌不忙,说明事情还稳当着。 谁知后头就是老半天的不见框再过来。 瞅不着,听不见,这才是最让人揪心的,和信不信没关系。 等啊等,终于等到有框过来,然后是二十几个兵带着六个伤兵!!! 那父女俩呢? 这一问可不得了了,几百的兵追了上来,就祈宝儿一个在顶着! 做娘0的叶三妮首先崩溃喽。 士兵们崇拜的语气她没听出来,一个个闪着的星光眼也瞧不着。 一想到闺女有危险相公有危险,扒啦着就要往框里爬,她死也要和他们死一块。 先是被田老太她们硬拽住,然后又亲眼见着框被拉走渐渐消失在眼前,,, 这时叶三妮想的不是框被拉走父女俩得该过来了,就那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的钻了牛角尖,那框被拉走对她来说不是希望,而是让她再也见不着父女俩的绝望。 当即腿一软,田老太她们都拉不住的瘫地上嚎啕大哭。 祈康安伸手戳了戳闺女:宝啊,你上。 祈宝儿猛烈摇头:不,那是你媳妇。 祈康安瞪眼:那还是你亲娘嘞。 祈宝儿鼓起腮班子也瞪眼:那你娶了媳妇回来不是拿来疼的?怎么能眼见着她坐地上哭? 祈康安眼神飘忽:你做闺女的不该孝顺?咋也能眼瞅着亲娘搁那哭? 旁边的几个士兵都奇怪的看着他们父女俩互相瞪眼,又瞧了瞧那边的一团麻乱,再瞅瞅这头显眼心虚的父女俩,不造为啥,他们都挺想笑。 那边祈老头板着脸怒气冲冲的朝他们大步迈来,边走还边吼:“你俩站那做啥?” 没看到这边已经乱的,他媳妇,二儿媳都哄不住,声儿都哭哑了。 哎哟不得了,父女俩更想逃了。 一起走过走三步就得滑一跤的泥泞路,一起冲着敌军冲过,危急时刻不离不弃反而冲在最前的救过兄弟们,还一起坐过代表着生命的框。 ——那就是有了过命交情的兄弟。 两士兵对视了眼,都憋着笑伸手,一齐朝祈康安后背一推。 祈康安毫无准备啊,被推了个踉跄。 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是哪个搞的鬼,他人已经怼到了他爹面前。 谷椮 祈老头先将他怀里的祈宝儿端走,放地上轻拍了拍祈宝儿的背:“搞定你0娘去。” 然后从后腰侧抽出根短棍,一脸狰狞的朝着祈康安挥去:“我让你想跑,我让你闹祸就想带着闺女溜。” 还是当爹的了解儿子,祈康安刚才可不是就想转头就跑。 当儿子的也了解爹,祈老头手朝后伸,祈康安已经跑了。 “爹,我的亲爹,没跑,没想跑,就脚冻麻了抖抖。” “你它么的骗鬼啊,你抱着乖乖会脚冻麻,你当你爹是个傻的?你给我站住。” “爹,站不住,我孝顺,你一吼我指定听你的,可脚它不听我的。” 那头父子俩在大树底下转圈,这头祈宝儿也一样惨。 站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搁那想法子呢,她0娘瞅着她了。 哀戚戚的喊了声“我的宝啊”,推开身边的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叶三妮紧紧抱着闺女,那种失而复得的喜与害怕,让她恨不得将闺女重新揉进骨血里。 祈宝儿微微挣开些,伸手将娘脸上凌乱的粘在脸上的头发扒拉开,小胖手没嫌弃的再给擦着眼泪鼻涕。 “娘,宝儿在呢,呐,热着是不是?你忘了你自个说过的话啦,谁有可能出事,我也不能呀。” 自个脸上脏的,哪能让闺女来擦? 叶三妮赶忙着自己拿袖子抹脸,“娘自个来,自个来,脏呢。” 哎哟,这人怎么凭讨厌呢,整这么一句。 “娘,不脏,哪脏了?我娘是最好看的,要不能生个我出来?” 旁边也红着眼的李琴一听这话,没忍住“噗”一声给笑了,鼻子喷出好大一个鼻涕泡。 把她臊的,转头捂脸,缩着身子躲田老太身后,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被她这一打岔,还有那边祈康安被祈老头追的嗷嗷叫,再有闺女已经全须全眼的站自己面前,叶三妮也哭不下去了。 回想到自个刚才的闹腾,叶三妮比李琴感觉还臊,都不敢回头都瞅田老太。 她刚才可是推了婆母好几下。 田老太看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哪还顾得了前面咋样,全身都有些虚脱的现在只想坐下来休息下。 她还是头一次发现,自个这平时脾气最好最温柔贤惠的大儿媳,发起疯来竟然这么的厉害。 前面非要进框时,那是几个人都拉不住。 祈宝儿摸着叶三妮的脸说:“娘,咱们安全了,以后再也不用害怕看到兵。” 叶三妮又落了泪,微张着唇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种滋味没法形容,说劫后余生已经远远不够,而是什么都没法想,什么都没法说。 非要说出个感觉,那就是不敢相信。 真的? 真的从此不用再怕了吗? 真的从此之后再看穿着军服的那些人,他们不用再躲了吗? 祈宝儿坚定的告诉她:是真的,从此以后不用再怕兵了,你看看咱旁边的这些兵,你怕他们吗? 叶三妮摇头,不怕,信着呢,一路被搀着走,摔倒时他们还给你垫着。 都好人。 第192话、该受,受得 另一头,祈老头自个都跑累了还没追上大儿子,棍一扔也懒得再追了,追不动。 双手压着膝盖累得直喘气,还不忘瞪着不远处的也已经停下的祈康安,“你,,,你可气死我了。” 至于气什么,他自个都已经忘了。 气儿一顺,赶紧回头去找孙女,哎哟,刚才一激动,都没抱着孙女。 叶三妮也冷静了下来,见公爹过来,自个不好意思着,也知道公爹指定担心宝儿,主动的将祈宝儿轻推给祈老头。 “爹。” “嗯,跟你0娘去拾捣下,该准备走了。”祈老头瞅了她一眼,见她情况还好便放了心。 这儿媳妇是个好的。 “哎。” 祈老头蹲祈宝儿面前,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又摸了摸头,“爷的乖乖好样的。” 五十个兵,一个不落都给带过来了。 祈宝儿也弯了眼的笑,她知道爷和爹他们最在意的是什么,于是道: “爷,朝廷一定会给咱落角的地儿,咱们重新再建一个祈家村,建起祖祠,把祖宗牌位都摆进去,把族谱摆进去,咱能重新建起咱祈家的根。” 树挪死,人挪活,只要人活着,在哪,哪就是家。 这可不仅是祈老头在意的,而是整个祈氏族人所最在意也是最重视的。 围在周围本是瞧热闹的村民不少都捂着嘴落下泪来。 祈开山突然大步迈向前,在祈老头和祈宝儿前方三米处停下,高吼道:“祈氏族人何在?” 顿时祈氏族人不管男女老幼迈步上前,男的在前女的在后,同样高吼道:“在。” 这架式,把祈宝儿都整懵了,这是要做啥? 狐疑的看向爷。 谁知她爷竟然给她整了整衣服,然后把她身子摆正面对着开山太爷,自个也跑了过去,站在了开山太爷的后面。 不是,等等。 爷,你们这突然是要做啥? 后面发生的事,祈家你要说祖上一直是穷苦农民,祈宝儿是一百个不相信。 就说这跪礼,估计跪拜皇帝都几个有这么的形式隆重过。 只见祈开山先是一手非常有气势的一拍裤子,祈开山没了只手只能单身拍,其它人是两只手一下前一下后各拍左右裤腿子一下,以示扫清尘埃。 再是先单腿着地,开山太爷嘴里高呼:“祈氏第七十六代开山,代祈氏族长,谢祈氏第八十代宝儿,救祈氏族人于战祸危难中,无一人因战祸而亡。” 后面所有人,换手她的爷,她的奶,她的爹娘叔婶们,全都齐齐的单膝跪下。 “一叩首~。” “开山太爷,这是做啥呢?”祈宝儿跑过去就想拽起祈开山,事是这个挑起的。 祈开山却反手的拽住祈宝儿两只手臂,郑重的凝视着她道: “宝儿,咱祈氏一族,没有忘恩负义之辈。这一路,若不是有你在,祈氏是否还能存在都是未必。 这礼,你该受。 这礼,你也受得。” 后头村民们也七嘴八舌的叫嚷着。 谷珟 这个说:“宝姑姑,咱早就应该这般拜您了。” 那个说:“宝姑奶,你要不让我们跪,我们这辈子良心都会不安。” 祈老头也道:“宝儿,站回去,乖。” 祈宝儿看着一脸像是要祭祖般的祈开山,又瞅了眼神色差不多的村民们,再看看脸上憋着笑的爷和爹,还有一脸懵的娘和叔婶们。 她明白了。 没再坚持的退了回去,背着爪爪非常有气势的站好。 祈开山继续领着祈氏族人跪拜。 这礼是真的繁琐,一拜,起来,喊一句感谢词,二拜改成了双膝着地,再起来,喊的是祈福语。 大致意思是祝她此生无病无灾,与祈氏共长存。 呵呵。 人是道德绑架,祈氏可牛了,直接把她和全族绑一块儿。 旁边的士兵们都看傻眼了,这怎么祭祖祭上活人了?还是个这么小的娃? 别看是一群脏兮兮埋里埋汰的难民,可整个气氛过于隆重且庄严,让士兵们都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眼神都跟着带上了敬意。 不忘本,走哪都不忘记自己的家族。不忘恩,哪怕对方只是个没自己腰高的奶娃。 这样的一群人,,,士兵们都没读过书,评价不出啥好词汇来,就觉得吧,他们再瞅这样的一群人,怎么看怎么都不能看他们看成仅仅只是群啥都没的难民。 三拜过后,祈宝儿再去扶祈开山,这回祈开山任由着她扶自己起来。 红着眼连连道:“好,好,好。” 后头祈老头也起来,这回没先直奔孙女,而是大步迈向了士兵们。 “不知咱们这后头往哪走?” 干粮没剩多少了,还有七个兵伤着,得先有个落脚的地儿。 一士兵道:“咱们这一路再往前走,也跟对面崖差不多,山下有个军营,是威武将军的兵驻守在那,营里同样有人等着咱。” 只是不能确定他们到的时间,没法提前来接,得他们自己走去。 祈老头表示:这有啥呀,他们一路不都走着过来的,以前还整天的担惊受怕呢。 挥手叫人,走喽。 士兵们一下框已经几下的砍去了两崖间连的绳索,后患已除,都可以安全的离开了。 就是前面没敢拿火把,这会儿他们依旧还是只能摸着黑往前走。 这头还没清出条道,黑嘛嘛的也不太合适去周围弄木板来板脚下,都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士兵往前走。 冷,因为前面的泥泞路一路摔着走,大家伙的锦衣早都外面脏透里面湿透。这样的天,一湿透就得结冰,可里面的冰你一活动身子一发热又会被体温给化开,就越来越冻。 但大家伙心里滚烫,危险彻底的切在了悬崖那,再往前走,那可就是通天大道。 依旧还是走得磕磕绊绊的,可队伍和前头一样的走雪山比,明显的气氛热切,嗡嗡嗡的到处都是说话声。 长寿媳妇裂嘴笑出大牙,她婆母瞅着捶了她手臂一下,“这风冻的,还嘴张那老大,呛着风也不怕。” “娘,我高兴呢,没想过能活下来。” 走的时候是啥啥都怕,怕路上有个好歹,怕她是家里的外人会因为没粮了或是其它原因而被丢下。 没想到,不仅活下来了,婆母相公还对她越来越好。 长寿娘撇了她一眼笑骂,“德性。” 第193话、遥望回头路 田大嘴旁边的妇人问:“刚才你咋也跪了?”你又不姓祈,嫁的也不是祈氏族人。 田大嘴不满道:“咋?就兴你们祈姓的能谢宝姑姑,我们不姓祈的就不兴?” “那也是哦。” 祈二牛把闺女像祈康安当初揣祈宝儿一样的揣怀里,一手拽着媳妇,一手直在抹泪。 晓得爷们哭难看,可他控制不住。 要走的时候,他心里可是一点底没有,媳妇大着肚子,俩儿子还小,他都怕一家子在半路全没了都没人能帮着埋。 竟然能都活着,不只一个没少,他还多了个闺女。 高大夫被高大有扶着走,边庆幸的说:“咱真是祖上积德,才能碰上祈老头一家。” 高大有连连点头,前头先不说,那都说不完,就说这最后一哆嗦,要没有宝儿师傅的朋友,他们卫城就出不来。 高大夫又叮嘱道:“大有啊,你和安子是兄弟,这交情这辈子可都不能断喽。” 老祈家发不发达咱不管,这家人哪,值得交,用命去交都值得。 高大有笑道:“爹,您说啥呢,我和安哥那关系能断喽?从当初我在山上受伤被安哥背回来起,那关系这辈子就断不了。” 高大夫重重拍了拍他的手,“对,以后别管安子能成啥样,你记得这点就好。” 人活着,讲个良心二字。 救了咱全家的这恩,得记。 人混得好了,咱不妒,不扒上去。人混差了,咱舍了命也得护,因为这命啊,本来就人家给咱从地府那抢来的。 被他们正说的祈康安,正在媳妇那舔着脸赔罪呢。 “媳妇,你知道咱闺女的,我哪拦得住?”我哪是她爹呀,早就她是我爹了。 叶三妮拍开他的手,“你别扯这些,我还不知道你,当时就是没闺女在,你是不是也得自个冲在最前头拦着那些兵?” “那不能,咱知道咱自个的本事,我送过去那不是拦,那是送。” 反正事儿过了,怎么说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能让媳妇高兴就好。 叶三妮太了解这人的无赖,懒得和他再辩,转头一脚深一脚浅的去找李琴。 祈康安:“……” 转头瞪大儿子,“咋也不知道在你娘面前帮爹说话?” 大郞那个冤啊,“爹,我和三弟能劝得动娘不?您得找一个叫祈宝儿的。” 祈康安左右瞅,对哦,他闺女呢? 祈宝儿,祈宝儿扒在爷的怀里,遥望着山崖方向,“爷,我想银仔了。” 未来路不造咋个情况,放它们走,他们轻省,它们也许就多条活路。 现在安全了,路顺了,她想念她的坐骑。 祈老头默了片刻,轻叹了声哄道:“银仔肯定回去继续当它的狠王去了。” 想起银仔被乖乖赶走时站在雪山坡顶的哀嚎声,当时听得他都想落泪。 可那时不是没法嘛,前头路不明,银仔可是银狼,珍惜着呢。 再说他们也不知道那军营里没多少人呀,乖乖担心银仔打眼怕护不住它,让它走也是为它好。 银仔不像飘仔,不能一个佛珠子随身揣着,那老大的个头,,, 祈宝儿闷闷的‘嗯’了一声,脑袋搁在爷的脖子上。 祈老头以为她累了,给轻轻拍着背,“睡吧,到了爷叫你。” 谷欉 祈宝儿真闭上了眼,只是眼一闭上,眼前就浮现了许多银仔曾经与她一起的画面。 张大着嘴哈喇着向她讨水喝,不给就赖皮,还在沙地上打滚,也不怕丢了它狼王的颜面。 不小心踩了她在雪上画出来的地图,吓得顿时毛都竖了起来,立马哒哒的跑到还没它腿粗的树后躲着,叫它还用爪爪捂着自己眼睛,好像这样她也能看不到它。 天寒地冻时,总是缩成一团将她团在中间。 天热时,也总爱跟在她的后面。 最终定格的,是银仔那站在雪山顶扬着脖颈的画面。耳边,似乎还在响着它悲鸣般的嚎叫声。 ··银仔。 - “将军,将军,到了,他们到了。”一士兵边吼着边冲进营地。 要换别人敢在营地里这样咋呼,军法处置了已经,可眼前的人嘛,,, 青子可是将军身边的贴身侍从。 只是好奇他口中的他们是什么人,竟然能让青子这般高兴。 莫不成是上面是什么人来他们这? 最大的一个营帐那帐门被大力掀开,一身银色铠甲的吴昊远大步迈着出来,“到了,到哪了?” “老鬼他们看到从雪山上下来了,人不少,说瞅着有三四百,应该基本都在。” 青子也为自家少爷高兴,救命恩人都安在呢,这可是最好最好的消息了。 “太好了,你快去伙房那通知,烧热水,再给准备棉衣棉被。” 青子无奈道:“将军,这些早一直备着呢,伙房那这几天热水就没停过在烧,帐篷也早空出几大间的备着,还有锦衣锦被这些,不也都是早备得妥妥的。” 他早就汇报过了啊,少爷这是高兴过头了吧。 也是,吴家就没忘恩负义之辈。 吴昊远懒得理他,拍了拍铠甲上不存在的灰尘,迈着大步朝营帐门口而去。 青子是一路从山脚踩着雪地‘跑’回来,雪太厚实,说跑其实还不如走得快,这一耽误功夫,等吴昊远走到营帐大门口,往侧边的雪山上瞅去,祈家村的人不少都已经到了山脚。 天已灰蒙亮着,是的,他们在崖那边的雪山上熬了半夜,这边又耗了半夜,这会儿终于到山脚到了平地,天际那边太阳已经露出了边边。 营帐外出去些就进了雪地,吴昊远没站等大家伙自己过来,而是也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那边跑。 边跑还边使劲的挥着手高喊:“禄伯,安哥,宝儿姑娘。” 祈老头听到声望去,隔得远又一身的铠甲,没太瞅清人,连声儿在飘雪寒风中都很是飘呼。 侧头问旁边的祈康安:“那人是叫咱不?” 祈康安也眯着远费劲的瞅,“不造呀,咱这也没熟人,应该不是叫咱吧?” 估计是认识旁边的那些兵。 祈宝儿:“爷,爹,那是吴大。” 哦吼,原来还是一将军呢,难怪了,他们还真是救着了人。 祈老头/祈康安:“……吴大?!!” 父子俩都震惊得不行,有想过渊少爷和吴大他们身份不一般,可没想过这么不一般啊。 等等,吴大都将军了,那被吴大都叫爷的渊少爷?? 不敢想,不敢想。 第194话、一报还一报 吴昊远还在挥着手臂手来,“禄伯,安哥,宝儿姑娘。田大娘,叶嫂子,你们怎么,还好吧?” 祈康安赶紧手呈喇叭置于嘴前也回喊:“好,好,都好着呢,都活着。” 活着就是好事。 “那就好,那就好,我都担心惨了,就怕你们路上不顺利。” 看他还在往他们这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祈康安忙喊:“你就别过来了,过来还得过去的费劲,我们马上就过来。” 吴昊远一想,也是哦,于是停下的等他们过去。 哪能让大将军在那一直等他们啊,祈老头对祈康安道:“你在这后头盯着,我带人先过去。” 祈康安:“成。” 这是吴大的地盘,没啥好担心的。 祈老头转头让大家伙跟上,抱着祈宝儿当先走向吴昊远。 边小声跟祈宝儿叨叨:“吴大原来是将军啊,乖乖,咱以前没见过将军啊,等下该说啥呀?” 失礼了会不会得罪人哈? 祈宝儿道:“以前咋样就咋样啊爷。” “那哪行?”将军呢,对他们来说天花板级别的人物,不要说见了,往常那是想都没敢想过。 祈宝儿劝道:“爷,他也和咱一样样,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没多长出啥。” 你怕啥呢? 祈老头:“……” 乖乖这话,他怎么感觉听着哪不对劲呢? 心里又寻思着:这算不算是一报还一报,两清了。 也就是在他的军营里休整一下就会离开,从此互相就真是陌路人喽。 他们就一群啥都没的难民,人那是什么人啊,将军呢,那能把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放眼里?哪可能将来还会和他们往来啊。 再说了,他们要不知趣的将来还上赶着,指定召人嫌,不有句话嘛,叫久负大恩反成仇。 虽然不贴切,但差不多就那意思。 他们原也没打算粘上对方,没那没脸没皮的。 这么一琢磨,祈老头顿感压力在消失,再抬首去看不远处的吴昊远,压力还有,但没那种不造咋办的感觉。 双方艰难的碰上面,隔着十几米,吴昊远又一步步的过来,伸手给扶祈老头。 关切寻问:“禄伯,这一路还好吧?” 又问祈宝儿:“宝姑娘累了吧?营地里烧了热水,也蒸了馒头,咱先?个吃个饱饭,再好好休息休息。” 祈老头原本还有的点紧张,被吴昊远这笑眯眯的一声禄伯是彻底叫没,立马也笑呵呵道:“都挺好,都挺好。” 感谢的话,咱也不说了,心里都清楚着,都记着。 他们只是施了小恩,人家却是还了大报,四百来口人呢。 以后等安定喽,得给供个长生碑。有好东西了,也往人家里送送。 不图人给咱啥利啥好处,咱当远亲走成不? 吴昊远哪知道他这辈子的第一块长生碑,竟然就是眼前这位老人给供的,不,是整个祈家村给供的,就供在祈氏的祖祠旁。 “好就好,好就好,我就担心着你们半道不顺。也不知道你们会走哪条道,又担心你们走的是其它道,咱会碰不上。” 虽然都有交待,但毕竟不是亲自招待,总有差别不是。也不知这些人走的是哪条道,只能条条道派人守着。 “这条道最近,我们路上弄粮不容易,走近的路,能少走几天。” 说着,祈老头感激的一手拽住吴昊远,“吴大,还好有你,要不我们连卫城都进不去。” 谷呉 吴大,呃,吴昊远挺不好意思,“禄伯,吴大是假名,我真名叫吴昊远。” 祈老头震惊了,不是惊假名的事儿,而是,,“啥?你叫啥?” “那个,那个,鄙姓吴,字昊远。” 祈老头好险着差点没将怀里的祈宝儿给扔出去,“威武将军的那个吴昊远?” 镇北大将军的第二子,天生神力的那个吴昊远? 吴昊远囧囧的点头,“是有威武将军这么个名儿。” 皇上姑爷随便赏赏,他也领着玩儿。 呵呵。 祈老头腿软,这回是真软,吴昊远及时搀住他才没直接软地上去。 “禄伯,禄伯,,”哎哟别呀,他名字有这么吓人不? 祈宝儿都赶紧着窜溜到地上,牵住爷的手给予支撑,一道灵力输入过去,省得爷在这军营外给撅过去。 确认爷没事后,给吴昊远使了个眼神,率先迈步往军营方向走。 吴昊远也知道这会儿和祈老头聊不成了,把人给吓着喽,得让人缓缓。 把人交给祈康富后,转身追向祈宝儿,“宝姑娘,路上有啥好玩的说说呗。” 祈宝儿哪不知道他想问啥,没瞒着,侧头指着一个方向道:“那儿,曾经死过很多人是吗?” 吴昊远朝她指的方向瞅了眼,脸色凝了下来,片刻后才嗯了声,“是,咱们和宣军在那开战了好几次,在那边,也……” 他说不下去了。 以前没亲眼看到,光是听就已经令人愤怒。当亲眼瞅着时,他无数次都是恨不得将宣王扒拉出来切成片。 “我这一路过来,碰到那玩艺儿最多的,就咱们在鹤峰镇那晚,以前,只碰到几个,之后,也基本没碰到逗留的。” 有看到飘出来的,不过基本都是飘出来后就走,或是置留但却即刻被使者给拎走。 祈宝儿转头冲吴昊远露出个让他摸不着意思,但瞅着有点心慌慌的笑容。 “那边,好多好多停留在那不愿走。”而且还都是怨魂。 怨气把天都染了乌黑,从这看过去,一块巨大的乌云沉甸甸的压在半空中。 吴昊远大惊,他可是听国师说远,怨魂多了挤在一块,是会出大事的。 “宝姑娘,你有办法吗?”给像上回一样送走吧。 祈宝儿侧头眨巴着眼看他,“我出手,很贵。” 交情是交情,生意归生意。 她现在可不再是郭嘉的人,没白出手的义务。 吴昊远:“……” 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咱好歹有过/过命的交情,还一起逃过难。 “有,,,多贵?” 祈宝儿伸出一根胖爪爪,还晃了晃。 “嘶~,十万两?”这是真的好贵啊,要能请得动国师的话,差不多也才这价呢。 祈宝儿顿时心里也是默默的‘嘶~’了声,她其实只是一千两的意思。 话说,是她太土鳖了吗? 这人竟然张口就是十万两。 第195话、都在酒里 守营门口的士兵全一脸懵的看着他们的威武将军领着个小姑娘进去。 更让他们懵的是,两人不只说说笑笑,他们将军竟然看小姑娘的眼神不是对小孩的喜爱,而是带着尊敬??? 因为这,对于后头青子笑眯眯的领着群难民进营地,他们都没感觉怎么稀奇了。 给难民们住的帐篷是非常明显的单独新立出一排,和士兵们所住的帐篷隔着一定距离,中间还隔着排伙夫所居的帐篷挡着。 吴昊远偏心得明明白白,其它人怎么安排是你的事,老祈家他给独出了五个大帐篷。 并且老祈家的人进帐篷后才发现,里面热水已经都给你倒好了放那。 “哎哟,这,这也太厚道了。”田老太感动得眼框发红。 怕了一路过来,以前瞅到兵啊,那是腿脚都发软,恨不得能长出翅膀来飞离那些兵远远的。 这儿的兵呢,看到他们不说没眼冒绿光,眼里还都没带看到埋汰人的嫌弃,有的还对他们笑呢。 这还给备了帐篷,进来就有热水能暖暖。 再瞅一旁的床0上,哎哟,铺着厚实被子不说,竟然上面还放有棉衣棉裤,虽然都是军人穿的那种,但全是崭新的。 这,,,这让她咋说好呢。 祈老头心里也是五味交杂,“你先去洗,洗好了换上新棉衣。” 人都要冻成冰棍了,啥都后头再说。 “哎。” 祈宝儿这头,她已经被亲娘给摁热水桶里去了。 “香膏拿出来,娘先给你好好搓搓,咱们再抹香香。” 祈宝儿拿出个比她巴掌大些的木盒子,木盒子还是村里木匠孝敬的,有次看到她拿香膏洗手,香膏放旁边没东西装,立马跑回去当天就给做了个木盒子送过来。 虽然没什么雕花一点也不精美,但这是人家的心意不是。 叶三妮抹干净手上的水接过打开,顿时‘哎哟’了一声,“才剩这么点啦,还是得赶早进城,否则这香膏都没了。” 门口望风的大郞:“……”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咋这么大呢? 他昨晚在山上和娘说安定下来想买双鞋,娘立马就给了他一下,说买啥买,她能给做,甭浪费那钱。 妹呢,香膏只妹巴掌大的一小块就要百文呢。 瞅旁边的傻三弟,这货手里抱着块在饼嚼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帐里说了啥。 然后他又听到了啥,里面他0娘说:“你洗好了等下叫你大哥也来洗洗,正好这水香香的,他也身上粘点香气,别整天都是一身的臭汗味。” 大郞:他倒是不嫌弃,可娘啊,能别揍一个踩一个这么明显不?他们现在除了妹外,还有哪个是不臭的? 祈康安这时已经拾捣好了,他被吴昊远叫去了大帐那,在大帐里洗的澡换的衣服。 吴昊远还叫了桌酒菜来请他坐下边喝小酒暖身子,边聊聊路上的事。 “你们走后,没走几天我们就进了大旱的地方,连走着两三天没找着一滴水,好不容易眼瞅着要出了那个大平原,我们又被一群难民给围住,那些人全已经饿疯了,绿乌乌着眼嗷嗷叫着上来就要抢东西、抢人。” 祈康安拿起酒杯一口闷,吴昊远又立刻给他满上。 “没办法,我们不动手就得死。好不容易从那群难民那闯出来,也寻着水了,可周围碰着的难民也越来越多。” 又是一杯酒一口闷下肚,双眼也不知是酒上头的红,还是因为其它而红。 谷峛 砸吧了下嘴,朝吴昊远摆了摆手道:“你是没看到,到处都是死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我们这一路过来,看到的死人比活人还多。” 尤其是进了卫城地界后,天寒地冻中,经常着走在雪地里脚一不小心就能踢着被冻死的尸体。 一开始妇人和娃儿们还害怕,老人瞅到会怜悯。渐渐着,就都麻木了。 脚要碰到,就避开,远的要瞅见了,大家伙都会躲开别碰着尸体。 咱没法帮人给掩埋了,埋不过来。只能做到尊重下死者,别欺辱了他们的遗体。 必须往前走的时候不会太去多想,尤其是祈康安,越到后头,他肩上的压力越大,几百人无条件的信他跟闺女,把他们俩逼得不得不为几百人负责,整天脑子里都是想着后头该怎么办,哪还有功夫去害怕这害怕那。 这会儿他算是肩膀上的胆子卸下一半,也有个能让他心里踏实的地方不用再为任何事操心,终于有功夫去回首,是越想越感觉心惊,越想越后怕。 也越想越觉得他们这伙人啊,还真是不容易,能活下来都是老天在眷顾。 吴昊远重重拍了拍祈康安的肩,又给倒了杯酒,端起自己的杯子和祈康安的酒杯碰了下。 咱懂,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祈宝儿找来时,俩都已经喝迷糊了,也不知道怎么论的辈分,吴昊远喊祈康安哥,祈康安喊吴昊远叔。 吴昊远正说:“哥啊,我谢你,我得谢你,要不是你们救了我,那次我们指定就得玩完。 我完了没啥,可我们爷要是出事,,,,” “咚”,一脑袋直接嗑桌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祈康安刺红眼迷瞪着推了推他,“叔?” 祈宝儿:“……” 装得也不像一点。 过去拉人,“爹,你醉了,走,跟我回去休息。” 祈康安没反抗的任由闺女拉着走,只嘴上还嚷着:“宝啊,咱去哪?” “爹你一天一夜没睡了,该回去睡觉。” “哦。” 两人的身影消失,再渐渐的脚步声远去。 桌上那原本醉得死沉的人一个猛子的抬起头,脸上哪有一丝的醉意? 探头往帐外瞧了眼,拍了拍胸脯一脸后怕,差点就露嘴了。 旁边的青子:“……” 少爷,咱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好吗? 俩都装醉,还互相都知道对方装醉的装醉,他也是看得醉醉的。 他青子跟着少爷多年,那是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场面没见过? 两人前面是都喝得有些迷糊,可当少爷提到那位爷时,少爷自个惊醒了,祈老爷的双眼也恢复了清明。 这些都瞒不过他青子的一又慧眼。 为这,青子对祈康安也是另眼相看,是个识趣的人,一瞅就是个没想上赶子要人报恩的人,立马也装成依旧醉着,闺女来叫马上就跟着离开。 换个人,就说他青子,得知自己救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咱不说要啥富贵荣华,可要点赏银不过分吧? 第196话、一单大买卖 祈康安这头,不只是说没想要荣华富贵,他是拽着祈宝儿急急道:“闺女啊,咱还是得快走,反正已经安全了,咱往前到了城镇再好好休息。” 有些事不用挑明,你就是藏着掖着,不小心说露那么一点,有点脑子的多少就能猜出来。 吴昊远是威武将军,能被他称为爷,还‘他出事没事,那位出事就咋样’的角色,除了能被称王的那些外,还能有谁? 他们就平头老百姓啊,哪能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祈康安的第一反应,不是‘哇,发了发了,攀上高枝了’。 而是‘完犊子,他们碰到了不该碰的了’。 人得看清自个的地位,看清自个有多大本事。 有多大的肚,咱就吃多少饭。不该想的甭去想,不该盼的甭去盼。 那些大人物间的弯弯绕绕,是他们这些‘尔等屁民’能触碰的吗? 咋死都不知道。 这回祈宝儿也是非常非常的赞同亲爹这观点,“嗯呐,不过爹,该休息还是要休息,咱就和在对面的营地里一样,哪都不去,就帐里休息下,等大家都醒了就走。” “对头,我等下也和大家吱一声,都甭乱跑。” 不用祈康安特意去提醒,这会儿哪有人敢乱跑? 军营这地方本来就肃静又庄重,再有着村民们原本心里对兵这字的恐惧,哪怕明知道这儿的兵对他们不会如何,可有些恐惧早已在心里埋了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 大家伙都是洗了热水澡又吃过饭后,就全缩帐篷里没一个往外跑。 吴昊远是真实在,还掂着大家是不是有伤着冻着,给安排了军医到各帐篷去一一检查。 祈开山这个祈氏一族除老太爷外年纪最长的一个,让祈文方扶着跑去大帐那跪着给嗑头谢恩。 不冲其它,就这份对他们这命不如草的难民都能有的仁义,就得来跪这一拜。 吴吴远没有出来,他还‘醉’着呢,这时要出来像个什么事儿? 只青子出来扶了祈开山起来,说:我们将军刚刚和祈老爷喝酒呢,俩都喝醉了,这会子已经睡下,这礼啊就当我们将军已经受了,我等将军醒了会告知将军。 人都睡了指定不能进去把人扒拉起来受一礼是不是,祈开山又被祈文方扶着回去。 “怎么喝成这样?”叶三妮从祈宝儿手里接手走路在打晃的祈康安,揽着他的腰半扶半托着将人往帐里送。 大郞狐疑的瞧了眼爹娘,又看向门口的妹,他记得,爹的酒量一直都挺好啊,不说千杯不醉,毕竟以前家里没那条件让爹一次喝多,可也不至于喝这么会儿就醉得路都走不清哇。 祈宝儿冲他召手,大郞赶紧过去蹲下,并且把耳朵送上。 “哥,想发财不?” 嗯???发财,发啥财? “想啊。”那指定想,眼瞅着能安定,他们现在可是两手空空啥都没,总不能全家一直指着妹来支撑吧? 他是长房长子,咋能一直使妹妹的钱? 借也不成。 何况就是妹愿意借,将来他们也得还呀。 “哥,一单大买卖。”伸出支手指在大郞双眼前晃了晃,“这个数。” “嘶~,一百两!!”哎哟,那这买卖的确是够大。 祈宝儿:“……” 谷荀 她觉得自己格局小,没想到她大哥的格局更小。 想想也对,要原来吧,在村里的时候,谁家要是能拿出一百两来,哎哟,不得了,富户。 祈宝儿摇头。 大郞眼睛越睁越大,呼吸也是逐渐急促,“妹,妹哪,一,一千两?” 这不是大,这是没法形容喽我的妹。 祈宝儿赶紧拽住大哥的手,感受着他的心脏,微微的再摇了摇头。 大郞嘎一声抽了过去,腿一软,哦不,是全身都软了,跟面条一样祈宝儿都差点没支住他的扒在祈宝儿身上。 “你俩做啥?” 把祈康安扔床/上出来拿水的叶三妮疑惑的看着他们,“大郞咋啦?” 大郞一秒回神,抱起妹窜出帐篷,“娘,我带妹去周围转转。” “奇奇怪怪的。”叶三妮没将这事放心上,里面还有个麻烦的老小孩要顾着。 经历不同心态也会变得不同,她现在对闺女很是放心,大郞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兄妹俩在一块又在威武将军的营地里,不会有事。 大郞也没跑远,帐外不远处停放着一排有他们以前推的两倍大小的板车,大郞抱着祈宝儿两人齐齐的蹲在一板车旁。 “妹,哥看了,这附近没人,你说说,咱大买卖那,,,那么大?”那数字他都不敢念出来,怕再撅过去还得妹救他,丢人。 祈宝儿问:“飘仔你知道吧?” “嗯呐。”那哪能不知道,跟着他们一路呢,现在还住在他们爹手腕的佛珠里。 等下,,,“妹,你的意思是???” 祈宝儿点头,“对头,哥,这回就是接了这活。” 反正爷不是说家里七个哥给她配个助手嘛,她觉得就她大哥挺好。 手一指西北方,“那边,怨气都积得成了乌云,如果再不管,任怨气继续堆积起来,会出大事。 吴昊远和我说,,,” 大郞嘴不过脑的立刻提醒:“吴将军,咱不能直乎其名。” 祈宝儿冲天翻了个大眼白,没理,“吴昊远说,这里到处都是跟地裂了般的悬崖,只有西北方那边唯一一条道能通向卫城。 也就是说,那边,正是两军交战的地方,那儿积起的怨气,有可能是战死的士兵不愿离去,也有可能是冤死在那的百姓不愿离去,,,” 大郞没忍住再次插话道:“等下,等下啊妹。” 看到他0妹死鱼眼又起的怼过来,大郞讪讪的赶紧赔罪,“哥不是有意打断你啊,就是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人一没,不那魂就被使者召走了吗? 你还说过,战时使者的动作更快。”都不用一道一道的程序来。 “哥,宣王不正在造反吗?”皇上下的圣旨都有不听的人呢,就不允许地府下面也出个意外啥吗? 大郞:“……” 很好,这理由很强大,他无力反驳。 “你继续。” 祈宝儿:她刚说到哪来着? 大郞弱弱的举手,“妹,你刚说到冤死的百姓不愿离去。” 第197话、梦吧,做做就算了 “哦,含冤而死的人,临死前心里及大多数都会有股怨气,差别只是有些冤气重,非常容易变成怨魂,而有些人天生豁达。 不过一个人的怨气,除非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例如一个重家族胜过自己生命的人举族被害这一类,否则问题都不大。 但如果是一群人的怨气积在一起……” 祈宝儿意味深长的看着大郞,直把大郞汗毛都看倒竖了起来后,她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哥,说的多都不如真正见到,晚上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怨魂。” 大郞好想摇头,可一想到那个天文数字,再想到爷对他说过的话—— ——爷曾单独把他叫一边,说:“大郞,你0妹是你爹的闺女,也是大殿下的闺女。她现在还小,能力也有限,咱们这小地方也没啥好让你0妹能施展才能的。 但终有一天,你0妹会走出去,逐渐的展露出她的能力,到那时,她身边就需要一个她信得过,而咱们全村也同样信的人在身边。” 爷当时还少有的郑重着问他:“大郞,如果那个人,爷选的是你,你愿意吗?” 当时他想都没想的回答很坚定,“愿意。” 什么大殿下的闺女他才不管,他只知道妹是娘生下来的,娘生妹时,他就守在娘的房间外,想抱错都不可能。 他自个嫡嫡亲的妹,为啥要别人来保护? 好吧,说保护脸皮有点厚,可就算是跟班,凭啥他的妹妹跟班是别人? 脸色微微泛着青,大郞声音带着飘忽:“好,,啊。” ok,约定好了,这种事儿白天做不来,飘不会白天出现,都回去休息,晚上再说。 - 是夜,原定一起出行的兄妹俩身后,还坠了一个人。 吴昊远这回没再一身铠甲,那一身行动讲真,不是太便利。 这里的铠甲还是以铁制为主,有些特殊的材料,但普遍的还是铁。 做成鱼鳞片般,再一片片用铁线窜起,为了行动方便,也是为了减轻些重量,铠甲护的也只是最关键的地方,像四肢就露在铠甲外。 吴昊远力气大,倒没穿着太重这问题,就这玩艺儿穿着吧,它有声音。 一动铁片间就会互相碰撞,那能没声儿嘛。 吴昊远觉得,晚上这行动,好像比较适合无声进行,穿铠甲不是太符合这活动。 祈宝儿踩在厚厚的雪地上跟踩在硬实泥土地上没差别,可另两位不行了,深一脚浅一脚的那叫一个费劲。 吴昊远无比嫉妒的抬眼瞅前方那小小人影,小声跟旁边同病相连的大郞嘀咕:“我要有宝姑娘这本事,沿峰口早攻下来了。” 就是因为雪太厚,无法行军,再加又多少有些被威胁住,双方便在沿峰口这僵持住了。 他啥时候打过这般憋屈的战,乃乃的。 大郞和他的脑回路不在一频道上,听这话他只有一感觉,那就是···‘我骄傲’。 吴昊远:“……” 得,他就多余找这人说,都忘了这人是宝姑娘的大哥了。 吴昊远当然不是单纯的夸人,只是碰到了‘木头疙瘩’没听明白他真正的意思。 不过再一看脸盘稚嫩的大郞,想到祈宝儿的年纪,吴昊远脸皮再厚,也没好意思再提这话头。 谷蘡 前方的祈宝儿没管后头这俩在雪地里的挣扎,佛珠终于回了她手上,这会儿她正敲着佛珠和里面的飘仔商量。 是的,商量。 “你胆子这么小,难怪着百来年过去了,你还只是个普通飘。” 连个历鬼级别都没上去。 【别听着厉鬼感觉都是凶恶的鬼,其实并不是,鬼同样可以吸取0阴0气修炼,厉鬼是鬼的等级,而不是种类。】 飘仔从佛珠中探出个脑袋,是的,就一个脑袋,冷丁瞅过来,像是祈宝儿手上多长了颗脸色表白的小脑瓜子。 “仙人,您讲讲道理好不好?那边怨气重的我隔老远都能感觉灵魂在发抖,我敢肯定,那边随便拉出来一个,伸出个手指头,都能把我撕喽。” 祈宝儿抛出诱饵:“我弄几个给你吃?” 飘仔一直呆滞着的双眼亮了下,但紧接又重新木讷回去,“仙人,我觉得,梦吧,做做就算了。” 而且,带着怨气的飘,他吃了怕会消化不良,也自认现在的它没那本事能消化。 祈宝儿小脸一板,就没见过这么孬的飘,要你何用? 卷巴卷巴给塞回佛珠里。 回头看了眼后头那正在从雪地里拔腿的俩‘废物’,祈宝儿没忍住再度朝天翻了一白眼。 她错了,她就不该带这仨出来。 耐心耗尽,闪身过去,直接的一左一右拎起俩后脖领子,在俩都张了嘴似乎想要嗷一声前,先冷冷来了三个字:“闭上嘴。” 足尖于雪上轻点,只一个眨眼,三人已消失于眼前。 越往西北方向而去,只感觉空气越发的寒,不是那种天气寒冷从外面内的寒,是种从骨子里发毛的阴冷。 他们刚才出来的大营,只是驻在这边所有营地中的其中一个小营地,祈宝儿拎着俩大块头掠过了俩差不多大小的营地,来到一座大雪山横腰处。 大郞和吴昊远俩被随意的一左一右丢在雪地里,这儿没人走动过,雪地最外层比较松软,两人都是直接的整个人完全没入雪中,只堪堪露出半个脑袋。 “呸,呸,,” 吴昊远双手支着撑起上半身,吐出嘴里的雪转头想埋怨祈宝儿几句,他怎么说也是堂堂三品将军,拎着他窜来窜去就算了,好歹放下时给些尊重吧? 不过看到祈宝儿此刻脸上他从未见过的凝重,顿时整个心脏都跟着揪紧,哪来记得其它。 顺着祈宝儿的方向看去,雪山脚下有个营地,还是他们驻守在沿峰口的几个营地中最大的一个,里面驻军可是有二十万有余。 等等,驻军如此多的人,怎么晚上竟然连个巡视的兵都没有? “宝姑娘???”吴昊远也变了脸色,这些可都是他爹一手领出来的兵,不可能会犯如此大的错。 祈宝儿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下在吴昊远和大郞俩的眼睛上都各抹了一下。 吴昊远原先还不知这是在做甚,可等他再往下看时,,,“我,,,去。” 刚才看,是火把光中隐隐可视的营地。 现在看···他听说过百鬼夜行,据国师所说,那是七月鬼门开时能见到景象,平时可瞅不着。 可他现在看到了啥? 这他么的已经是万鬼夜行了吧? 呃,,,不对,是万鬼聚集。 第198话、功德金光 不管名头是怎么来的,吴昊远毕竟是一个能让他爹放心领着五十万大军的大将军,不像大郞一样已经吓得呆坐在那喊都喊不出声来,他只是担心。 又转头求救的看向祈宝儿,想问问她能不能解决,亲眼看到,他能想象这事难度有多大。 估计就是国师来了,也未必有办法。 祈宝儿小脸阴沉,看得吴昊远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一万两太少了。”祈宝儿的小脸越发的冷沉了下去。 她知道这边飘会有不少,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而且竟然还有不少的小鬼。 小孩无知,当无知的小孩成了怨鬼后,他们的怨气是最纯粹,也是最难解,更是最强大的。 吴昊远:“……” 原来你板起小脸,是因为这? 伸出两个手指头,还没伸到祈宝儿脸前自个先顿住,吴昊远转头又朝山下望了眼,一脸肉疼的用另一只手给硬又掰开个手指头。 “三,三万两成不?”再多皇上就得怪他了,整不好还得倒粘。 祈宝儿撇了他一眼,伸出小胖手一把握住了他伸到脸上的手,给又硬掰了一根指头出来。 吴昊远想反抗,可脸都憋得通红,愣是没反抗成功。 看着自己伸出的四根手指头,他人生中头一回有了想哭的冲动。完喽完喽,这回指定要倒粘了,他爹一定会踢死他。 他的媳妇儿本啊! 大郞···,伸手将自己已经脱臼的下巴托回去,咂吧咂吧了嘴,突然对下面的那一群不是很害怕了哎。 “妹,我该做什么?” 祈宝儿反问:“哥,你怕不?” 大郞差点脱口而出‘这不废话吗’,好在立刻反应了过来,话止在了嘴边。 妹应该问的是:我带你下去,你害怕吗? “……不怕。” 祈宝儿突然抬掌往大郞胸口一拍,暂时开了灵眼的大郞能看到,妹手心里突然出现的一团金光,然后将那团金光拍进了他的胸口。 就算看不见他也有感觉,金光入0体0后,从胸口开始缓缓流向全身,顿时他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吴昊远也瞅得真真的,他不知道那是啥,但指定是好东西,顿时一双眼是闪着星光的布灵布灵看着祈宝儿,只差没左眼写上个‘想’字,右眼写上个‘要’字。 祈宝儿没理他,拎住了大郞的后脖领子,似乎已经准备要下山。 哎哟,这哪成。 吴昊远迅速的一把拽住祈宝儿的脚腕,“一千两。” 这上道的。 祈宝儿抖了抖腿不为所动,有那四万两打底,她现在已经升华了,区区一千两就想要功德金光? “两千。”这个是可以商量的。 祈宝儿又抖了抖脚,当买菜呢,还一点点回的。 啥玩艺儿啊这么贵? 但吴昊远本能的觉得,那是好东西,舍弃的话将来他指定会后悔。 不就被爹揣嘛,又不是没被揣过。 谷枂 心一横:“一万两,不能再多了。” “成交。” 祈宝儿手心里出现了一,,,呃,黄豆大小的一个小金球,同样的拍进了吴昊远的体0内。 “不是,等下,宝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一万两啊,就那么一点?” 给你哥的是一个比跟他拳头大小差不多的一团,他花了一万两,就这么一粒黄豆? “你知道功德金光有多难得吗?” “……你说那是啥?” 他耳鸣了? 好像听到了‘功德金光’四个字。 是那个国师说过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功德金光吗? 就是那个国师说要破君氏诅咒要用到的功德金光吗? 祈宝儿没再理他,拎起咧嘴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的大哥朝山下掠去。 这回她速度并不像刚才来时那般快如闪电,而是像是在雪地上跑。 “哥,我现在说的,你一定要记住,记得死死的。” 大郞知道,这会子妹说的指定就是教他怎么在等下众飘群中保住命的技能,忙郑重的点头:“嗯。” “我刚才给你的功德金光,是阴魂最惧怕的东西之一。只要身上带着功德金光,那就会是天道所眷顾的人,无论是妖或是阴魂,都不敢主动去招惹。 但这不敢也不是绝对的,阴魂,尤其是怨魂,无论生前如何,死后脾气都不会好,你若去招惹他们,便是冒着鱼死网破的危险,情愿被天雷降罚,也会先撕巴了你。 还有,阴魂的性子都会偏恶劣,你等下尽量装得瞅不见他们,若是被发现,也别表现出害怕来,否则他们越发喜欢逗弄0你。” 祈宝儿掏出个玉佩塞大郞手里,“拿着这个,万鬼不敢侵近你。最最重要的一点,等下跟紧我。” 大郞紧拽住手里的玉佩,谨记住了妹说的这些。 后头的吴昊远哪看不出祈宝儿没打算带着他下山,可他是那轻易放弃的人嘛,也不一脚一脚的缓慢下山了,索性着坐雪地上往山下滑。 反正这半夜三更的也没人看见,不丢人。 这个营地足有他们所待的那边营地要大上三四倍,可这么大的营地,整个营地里也满当当的全是飘,而且,这些飘还都形象上有点那什么。 营地外静悄悄的,门口的哨岗上原是有士兵在站岗,此刻士兵却是抱着柱子在呼呼大睡,脸上还扬着颇有些荡0漾的笑容。 要不是能看到他身边有个飘,这人就得军法处置。 在大郞看来,抱着柱子憨睡的士兵旁边,一个两个眼框空洞洞、不断有鲜红从眼框往下漟的老人,正一脸狰狞的挥舞着已经没了双手的手臂像是在打那个士兵,只是无奈都失了手掌的双臂只能从士兵的身子穿过。 往下看,营地的入口处也有十来个飘,要么没了半边脸,要么少了半个头,要么缺了手,要么缺了腿的飘在那晃悠着。 因为着他们兄妹的到来,那些飘全都住了脚,不约而同的朝他们这边望来。 嘶~ 大郞腿软得直接跪下,我那个去哟,哪怕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这么近的看到这些,还是让他的心脏表示非常的受不了。 不过大郞不愧是祈宝儿和祈老头共同选出来的人,虽然害怕,但他愣是撑住了,深吸了口气后,又缓缓的爬了起来。 只是,,, 一抬头,,“吓~” 娘嘞·· 第199话、跟鬼将打嘴架 “吴将军,你知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个人?” 好好的一张满是雪的脸怼他眼前,在这周围又都是飘,空气全透着刺骨阴森森的地儿,是个人都得被他吓死。 吴昊远拍着衣服上的雪起来,一眼没往背后的营地方向看,“我这不是看看你是不是吓晕了?” 大郞狐疑的看着他,非常的怀疑他是不是也在害怕? 这时余光看到他0妹已经抬脚往营地里走去,也顾不上怕了,赶紧着爬起来连身上的雪都没功夫管的快步追上。 只是越发靠近营地,相当于越发靠近那些飘时,大郞还是没忍住的开始全身微微发颤。 试想下哈,各种形象凄惨的飘阴冷的目光直往你身上瞧,而你还得往他们那边走过去,啥感觉? 阿飘们互相对视了眼,一个身穿红色长衫,梳着书生头,七孔流血,舌头拉得老长的青年朝他们飘了过来。 先是来到祈宝儿面前,那埋汰的脑袋直接怼到了祈宝儿眼前。 大郞呼吸都快要停止,张了张嘴,愣是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这时祈宝儿停住了脚步,原先一直像是在看路的目视前方,突然定睛在了书生飘脸上。 勾唇轻蔑一笑。 书生飘脸色骤变,就想转身要逃。直觉,危险。 祈宝儿已经轻轻一跃,伸手直接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又重新站回了地面。 她个子矮,书生飘被她掐住无法反抗,只能委委屈屈的整个身子呈九十度角的弓着。 远处的飘一看这架式还得了,这是朝廷派了玄师来捉它们还是要来灭它们? 果然大师说对了,朝廷就是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它们都已经被迫害成这样了,还是不放过它们。 非要让它们魂飞魄散吗? 突来的怨气暴涨,让祈宝儿脸上的笑容多了分邪意,她侧首朝营地看去。 “我从迦南城一路逃难逃过来,中间见到的死人不记其数,可总共见过的阴魂却不上百。 你们是没有使者来接引,还是自个不愿意入地府?” 迦南城逃难过来的? 难倒她只是个难民路过这,不是朝廷派来的玄师? 在他们三人靠近时,营地里的飘几乎全知道了基地外有陌生人到来,这时已经有不少的飘集到了营地门口。 从他们仨的角度看去,营地门口那,就这么几息的时间,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形象各有各埋汰的飘。 后头还有陆陆续续的集来。 一个唯一看过去还算完整,只是胸口破了个大洞,能从洞的这边看到洞那边的老汉飘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除了没有生人气息的青白外,明明没有一丝的伤痕,五官还长得挺不错,但不知为何,大郞就是觉得他看起来很可怕。 祈宝儿眸光闪了闪,鬼将,她竟然在这看到了个鬼将! 还是一个满是瘴气的鬼将。 谷靎 祈宝儿视线从哨岗上晃了晃,再看鬼将时眼中多了丝狐疑。 鬼的修炼同样有等级,普通魂,厉鬼,鬼将,鬼王,鬼皇,鬼帝。 鬼也同样的有善有恶。 但无论是善鬼还是恶鬼,都很难成为鬼将,善鬼成将要通过天道的考验,而恶鬼,是天道不允其成将。 简白说,就是要想成鬼将,都得被天雷劈一劈。 没做坏事的厉鬼,天道就意思意思,甚至你若是积德深厚的飘,天道还会给予好处,比如送你点功德金光。天道送的功德金光,可就不会再伤害阴魂,反而会助阴魂后期的修炼。 只是善鬼一般都会选择入地府转世轮回,而不是做一个飘。 而恶鬼,天道自然就往着魂飞魄散里劈,一般都是一道雷都招不住。 眼前这个鬼将,一身瘴气,且周身布满了红色血光,明显是个手染无数鲜血的人,为何天道允他成将? 祈宝儿抬头瞅天,这儿的天道,和她前世的那位天道,行事准则上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小姑娘,你即也是难民,只是路过此地,我等也不为难于你,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祈宝儿笑了:“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们的穿着,我看着和我们也差不多,我猜你们生前应该也和我一样,都是想逃出盈州的难民。” 鬼将不语。 “那我就不明白了,我相信你们肯定不是这军营里的人害的,为什么你们不去找真正害你们的人,却反而来找这些想救你们的人?” 这话激怒了老汉鬼将,只见他双眼瞪圆,眼珠子凸出,是那种真凸出,两个眼珠子都差点要脱框的吼道: “他们没想救我们,如果想,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害死?他们说是来救我们,可要不是没有他们围着盈州,宣军会将我们推下城墙吗?会将我们一个个残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鬼界的强弱之分非常鲜明,弱者服于强者,这个服,不是愿不愿意的服从,而是种本能的服从,魂力弱者被魂力强者完全碾压住的本能。 在场的飘中,老汉鬼将是最强的一个,其它飘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出于本能只会听命于他,服从于他。甚至魂力弱的,还会只因他喜而喜,只因他怒而怒。 因此,老汉鬼将的愤怒,也引得所有的飘全对他们怒目而视,都已经没再因为他们身上有着令他们惧怕的气息而再躲着,全红了眼,字面意思的红了眼,朝着他们包围过来。 都像是要将他们立马撕碎般。 大郞和吴昊远俩不约而同的闭紧眼抱住了对方,兄弟,借个肩膀壮个胆。 祈宝儿,祈宝儿她不仅没怕,反而都这时了,她竟然还能脑洞跑偏。 ——真该让拍丧尸电影的人来看看这一幕,瞅瞅,这才叫都没个人样,那都四肢健全只脸上化个妆的,丧什么尸。 跑偏虽跑偏,但回来也快,祈宝儿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老汉鬼将。 “我说你这人··这魂可真有意思,真正害你们的人不恨,反而去恨想帮你的人,咋的,人该你的还是欠你的? 哦,没来得急救你们出来就是错的,就是有罪? 宣王要谋反朝廷的兵不应该来? 还是说朝廷真的不管,等宣王因为其它原由让你们成了阿飘,你们就不恨这些军了? 别逗了,你们到时依旧恨,恨朝廷为什么不早派兵来,恨这些兵怎么不早点来。” 第200话、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老汉鬼将被气得发狂,“我杀了你。” 屈手成爪朝着祈宝儿飞速而来,长长而黝黑的指甲直怼着她的面容而去。 就是这张明明即好看又可爱,看着就应该很乖巧的脸,偏它张了嘴,吧啦出来的话竟然句句都是对他的不敬,简直该死,他要先撕了她这张嘴。 祈宝儿一个闪身避开,丢了手里的书生飘后,顺手还将那俩抱一块的一起拎走,嘴里还不忘哗叨叨: “哈,九阴白骨爪啊,问题是你这爪它也不白啊,一个老鬼,你就不能学些自己独特的技能吗,学人家尼姑庵里的尼姑像个什么话?” 什么九阴白骨爪,什么技能这些的,老汉鬼将听不懂,但那欠揍的语气,不难理解这些指定不是好话。 越发的愤怒了,双眼也在逐渐的从淡红转向赤红,周身原本浅红的光晕跟眼睛一样,也是渐变成赤红。 原本要围过来的飘们全跟闪电般的躲远,眼也不红了,缩得远远的魂体都在如水般的晃动,要是人的话,就能明显看出全在恐惧的打颤。 大郞和吴昊远俩一瞅这架式,傻子也看出来这是要发大招了,都急头白脸的冲着祈宝儿喊:“跑啊。” “呵呵,跑,跑不了了,今晚,你们仨都必须留下。” 祈宝儿…… 它么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是吧? 将俩‘废物’往雪地上一丢,袖子一撸先闪身来到老汉鬼将面前,身高不行弹跳来凑,小胖手一巴掌直怼老汉鬼将脸上。 那重的,老汉鬼将原本恶意十足十的脸,表情都来不及换呢,整个已经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这还不只,老汉鬼将倒飞出去,祈宝儿也跟着追过去,在老汉鬼将落地时,她人也到了老汉鬼将的面前。 一手拎住老汉鬼将的衣领子,另一手成拳,一下又一下肉眼看过去都成残影的直怼老汉鬼将脸上。 “本事啊,也不瞅瞅我是谁,特嘛的想杀我,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一个个的我先让他们连坟头都没有,你特嘛的排队都排不上号。” “脑子有坑的东西,咋的,人家兵从南方跑这寒冷的北方来,又挨饿又受冻,他们还来错了是不是?” “不去怪真正害你们的宣王,不怪那姓刘的将军,怪这些兵,还想整个营地的害人,身死而不去地府已经有罪,你们一个个还想伤人性命,成了鬼,脑子都落在尸体上了是吧?” “还怨气,怨你嬢的怨。 你们要是敢怨宣王,怨太子,甚至怨皇上,我他么的都夸你们一声有种。 你们怨这些兵,他们的爹娘也和你们一样,只不过是普通人,他们全都只是听令的。” 吴昊远:“┗|`o′|┛” 宝姑娘真是好大胆,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大郞同样:“┗|`o′|┛” 妹妹好彪,不过好帅。 帅这字还是妹教他的,说是又俊又霸气的意思。 “别打,别打了,没,没伤人,我们没伤人。”飘原本没实体,老汉鬼将魂体都被打得快散了,求饶的声音带着飘渺。 祈宝儿又给了他一下才停手,也松了拽衣领的手。 “我知道你们没害人,否则你还能活着?” 老汉鬼将:“……,你知道我们没害人,你还打我?” 谷菹 这谁家孩子,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 祈宝儿没理他,站那扫着身上刚刚粘上的雪。 这无视他的态度,又把老汉鬼将给气着了,但是刚挨了一顿胖揍,就算是生气,他也不敢再冲着她去了,只能一脸哀怨的瞪了祈宝儿一眼后,自个呼哧呼哧的生闷气。 吴昊远和大郞俩这时都是:“???” 这又哪一出? 祈宝儿挑眉问:“说说吧,你怎么死的?” 这话问的,咋就这么难听呢? 老汉鬼将没好气道:“还能咋,被宣军给抓了,给推下了城墙。” 祈宝儿不满他的敷衍,瞪道:“详细点。” 老汉鬼将:“……” 成,你不仅能直接用拳头打飘,还拳头硬,听你的。 “我是迦南城的人……” 据老汉鬼将所说,他生前叫路文豪,不只有个顶豪的一个名字,生前身份也豪,是迦南城唯一一家做染布生意的家主。 路文豪之所以死后怨气如此深,不是没有原由。 他明着是迦南城知府的好友,暗里与迦南城知府合作,路家布庄所挣之银,有四成为迦南城知府所有。 路文豪没想到战祸来临时,他们一家会因为与知府的这层关系,落得个无人生还的结局。 “那晚大军进城,我正在太守府对账,刘将军带兵包围了太守府,将知府一家尽数下监,连我也一并押入大牢。” 这不是路文豪怨的,他怨的是后来发生的事。 刘将军也抓了整个路府的人,用路府的一百三十七条人命,胁迫知府说出一个什么秘密。 青白的脸上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被刘军亲手推下城墙,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我愧疚的一直在掉泪。 那时我不怪他,我早知道他是朝廷的人。” 路文豪是路家最后一个被推下城墙的人,之后发生的什么他并不知道。 等他成了飘身脑子清醒时,还高兴了下,立刻就去找路家的其它飘。 只是别说是路府的飘了,其它飘他都一个没找着。 路文豪失望过后便开始为好友担心,不知刘将军是否也害了他的家人,不知他是否还安在。 “没成想,我到太守府,竟然看到他一家人都安好着,还都已经不在牢房里,而是全回了原来的屋子,那个畜生居然还和刘将军坐一块吃饭……” 路文豪捂着脸嚎啕大哭。 魂是没有眼泪的,他们流泪,流的是他们的魂力。若不是伤痛到灵魂里,没有一个飘会舍得让自己魂力凭白消失。 这时吴昊远已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他们旁边,见状没忍住插话道: “卿知府一家于两个月前全家都被刘闻恒所害,卿知府更是被刘闻恒暴尸于城墙上。 卿知府没有背叛于朝廷,也从未背叛于你,他死前曾留有遗书,他说他此生唯一对不起之人就是路文豪,一死都难以谢罪,愿魂飞魄散以换路文豪来世与家人重新团聚。” 第201话、一眼差点将他送走 大郞和祈宝儿兄妹俩排排蹲,动作一毛一样的双手托着下巴无语的看着前方。 而他们的视线所到之处,一个是依旧在嚎啕大哭中的鬼将,一个是也陷入了悲伤中的将军。 都已经两刻钟过去了,路文豪这时已经不再落泪,就干嚎,吴昊远倒是红着眼抬头虚望着夜空。 至于过万数的其它飘,祈宝儿开始揍路文豪时他们就已经躲到老远,能徒手碰到魂的人物,把鬼将都能徒手压在地上揍的人,撕巴它们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尤其是路文豪被祈宝儿胖揍得从一鬼将都降级成了接近于鬼将的历鬼,也失了对其它飘的压制,众飘本能知道哪个厉害,自然更是全都躲得远远的。 不过又全都依旧在远处悠悠飘着,时不时往这边瞅一眼。 这边有俩能随便拆他们的家伙在,走吧,不敢,靠近吧,更不敢。 “妹,他得哭到啥时候。”什么害怕,早没了,他现在只剩下了困。 白天被他0妹那话给吓的,眼一闭就胡思乱想,总感觉床边有东东,压根没敢睡。 这会儿心绪一放松,他有些顶不住了,尤其是那哭嚎声还带那么点催眠的味道。 大郞突然觉得他挺适合做这一行,都说鬼哭狼嚎、鬼哭狼嚎,这天下最瘆人的声音鬼哭绝对排第一,可你看,他竟然觉得鬼气森森的哭声有点像催眠曲。 也是服了他自个。 “没听他自己说的嘛,一百多口,再加三十几口,且得再哭一会儿。”祈宝儿掏出两个馒头,递给大郞一个。 吴昊远无意间回头,我去,这一眼差点将他直接送走,俩兄妹排排坐的竟然在那啃馒头。 这就算了。 更过分的是,他们身后,那些飘好像好玩般,也都跟着排排坐的坐了一群,还全都目光悠森的望着他。 这场景,用诡异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 祈宝儿朝后招手,众飘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一致的摇头,这煞神,他们才不过去。 可也不敢得罪呀,总得送一个过去。 于是,被祈宝儿掐过脖子的红衣书生飘被众飘非常没义气的推了出来。 他嗷的一声想跑,立马上来俩壮汉飘一左一右的拽住他给送到祈宝儿面前。 俩壮汉飘一个只剩了半边脸,一个后脑勺是空的。都对着祈宝儿点头哈腰讨好的笑着,把手里的书生飘一丢,咻的又缩回了飘群里。 得胜归来般,立马得来旁边飘的夸赞,纷纷朝他们竖起大拇指,缺了大拇指的用举手表示‘你好棒’。 把这俩壮汉飘给飘的,灵魂都轻了二两,没其它飘拽着,他俩能窜天上去。 全程看下来的吴昊远:“……” 眼睛突然有些发酸。 这一刻,他一点也不怕这些飘,如果不是形象可恐,他们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百姓。 祈宝儿又拿出个馒头,伸手在馒头上抹了下递给书生飘,“呐,给。” 哆哆嗦嗦以为自己马上要完蛋的书生飘奇怪的看着她,“大,大师,我,我们,,,” 我们是飘啊,飘哪能吃人间的东西? 祈宝儿没吱声,托馒头的手又朝前递了递。 书生飘早怕了她,让拿那就拿吧,拿不住也就不坚持了,估计是小孩心性,想逗他呢。 谷騢 于是伸出手,,,嗯? 他手碰到了实物,是真的碰到了实物。 书生飘小心翼翼的拿起馒头,拿到鼻子下闻了闻,不敢置信的看向祈宝儿,“我,我能拿到,还能闻到。” 哇~ 顿时后头的一群飘也顾不得害怕了,都三三两两围了过来。 这儿成飘时间最短的一个,也都两个来月时间,生前基本都是逃难的人,虽说都没饿死的魂,可逃难有哪个是能吃饱的? 且成了飘又没下地府,就算是有家人给他们上香上供,他们也都收不到。 哪怕能收着又能怎样,飘又吃不出人间食物的味道,闻不到食物的香味。 一个个全都紧紧的盯着书生飘,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捧起馒头,小小,小小的咬了一口。 不管多小,馒头上也能看出缺了一角。 真的飘能吃哦。 所有飘又再度一致的全瞅向蹲那的祈宝儿,他们也想吃的说。 不定要馒头啊,在这粮食困难,他们懂,随便能给个米粒嚼嚼也成。 被这么多飘眼瞅着,祈宝儿毫无压力,拍了拍站起来,把身边的大哥也拽起来。 她哥倒是真谨记住了她的话,全程都低着头瞅地,这大约就是,我看不见它们它们就不存在吧。 “我有吃的,也有办法能让你们吃到,但有个前提,我问些问题,你们要如实的告诉我。” “没问题。” “你问。” 飘们一个比一个急,也许他们的整个飘生,就这唯一一次能嚼到人间食物的机会了。 过万的飘你一句我一句的,这声比路文豪的哭声还要更瘆人,也更吵。 祈宝儿都有些受不了的张开朝下压了压。 那叫令行禁止啊,飘们一个比一个听话。 “你们为什么都没有去地府?”只有几个身上粘了人命,其它都是清清白白的飘,为什么不去等候投胎? 书生飘得了恩惠,从馒头中拔出自己的脸抢答道:“我们这里大部分都是在沿峰关那儿没的,没有使者来接我们,倒是有个大师找到我们,跟我们说我们身上都带着怨气,地府不接有怨气的魂。” 祈宝儿:瞎扯,越是带有怨气,地府越会来接。 “然后他带我们来到,,,” 书生飘站了起来,指着西北面道:“那边,那边有座大山,山顶有个大山洞,又阴暗又潮湿,活人在里面估计一刻钟都活不下来,不过很适合我们。” 把馒头小心的藏左袖兜里,还尤不放心的拍了拍,确定馒头还在,可恐的鬼脸上露出个更显恐怖的笑容。 那双眼还在往下漟血,再咧着牙,一般人看到承受不住。 也就祈宝儿木着张小脸像是在看一个正常人,大郞都感觉自个胆子已经是顶顶大了,悄摸瞅了一眼还是感觉脚底发麻。 半脸汉子飘看书生停了话,立刻接上:“大师每天都会给我们上香,我们老感激他了。人没了,家里啥情况也不知道,谁还记得咱啊,大师跟咱非亲非故的,还掂着给咱来口吃的。” 他话音一落,另一飘急急道:“对啊,大师是好人。” 第202话、邪术 这话捅了飘窝喽,七嘴八舌的都嚷了起来。 这个飘喊:“要没大师,地府又不管咱,咱早就魂飞魄散喽。” 那个飘叫:“对头,还教我们修炼呢,告诉我们只要成了鬼王,地府不会让鬼王流落在人间。” 大郞扯了扯祈宝儿的袖子,小声道:“妹,你和地府熟,地府真的是身有怨气的魂不会有使者来接吗?” 祈宝儿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问:“你看看这周围的飘,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大郞左右瞅了瞅,都一样的埋汰啊,哪不对? 又瞅了瞅,都是被宣军给害了的百姓,哪不对? 等等,,, 他知道了。 “吴将军说过,这儿停战,是在大雪封山之后,也就是说,一两个月前,那边的沿峰隘应该两军有交过手。 交战就必会有战死,怎么这儿都没有,,,???”那些士兵阴魂呢? 祈宝儿没直接回答,而是成呈喇叭的朝吴昊远那边喊:“吴将军,在沿峰隘那你们有和宣军开过战吗?” 两人中间被一群飘给隔开,吴昊远只能听着声儿,他本也没要往飘堆里挤的意愿,也扬声朝那头喊: “有,最后一战也是唯一在沿峰隘这的一战,是在两个月前,宣军那边卑鄙,一边用老人和小孩来威胁,一边偷袭我们。” 被偷袭了能不反抗吗? 可这边一反抗,那边他们竟然真将百姓从城墙那给推了下去,好些还是先伤了后再推。 将士们都是百姓的娃,看到百姓被残害,当即就红了眼,更是拼了命。 祈宝儿朝大郞竖了下肩:听到没,两个月前战过,还是被偷袭,就更不可能没有人战死。 大郞表示有点懵,“那啥情况?” 周围都听到的飘有头的也是一头雾水,听不懂的跟着旁边的飘一起懵圈,听懂的大致猜出了这里面有问题。 书生飘是听懂的,他疑惑的问:“大师,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不让使者带我们走?” 祈宝儿摇头,她也不知道。 不过嘛,,, 抬手虚空画符,她可以叫人上来问问。 随着一阵阴风而过,又是那道漆黑的大门悬在半空中。 “妹?”大郞捂住被阴风吹着乱飘的长发,瞅着半空中的门声儿都不敢大。 这门给他的感觉,只有一个,阴森又令人畏惧,都不敢直视那种,似乎看一眼灵魂就能被吸进去。 祈宝儿没说话的拍了拍他的手,仰头看着大门。 只见黑门一边缓缓的打开,一个一身黑色长衫的年青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男子出来后目光掠过众飘及吴昊远和大郞,最终定在祈宝儿的身上。 原来的青白冷酷脸,在看到祈宝儿的那一刻立时破功,弯了眼翘了唇,“宝儿,我就知道是你,老谢那个老不要脸的还想骗我。” 又问:“这都什么情况?” 宝殿下集这么多的厉鬼在这,难不成是想起了什么,要和大殿下叫板? 祈宝儿摊了下手,“我也想知道。” 范必救视线绕了一圈,看到往吴昊远身后缩的路文豪时乐了,“还有个鬼将,还是修了邪术的鬼将。” 祈宝儿:嗯?邪术? 她看那周身的红,还当只是害了人呢。 谷蔐 范必救对祈宝儿道:“宝儿,这事交给我了,你带人回吧。” 嗯?和谢叔一样? 祈宝儿再不爱理事,现在也猜到必是地府出了啥问题。 地府公职人员,对于阴魂本就有着天生的压制,黑白二魂又是公职人员中属天花板级的,要按等级来分,他俩都属鬼皇级别,对路文豪那鬼将,那都是一根手指不用伸,吹口气就能灭了的事。 飘们识实务着呢,范必救让他们进门,一个个排着队的就准备走,都没二话。 “等下。”祈宝儿突然叫住他们。 范必救疑惑的看来,“宝儿?” 祈宝儿仰头抿着唇也看着他。 突然间周围的气氛冷凝下沉,空气中似有噼里啪啦的波动声,两人像是在做着什么无声的较量。 周围无论是人还是飘,都一动不敢动的连眼神都不敢乱晃。 几息后,对于嘴比谢叔更紧的范叔,祈宝儿先败下阵来,她轻叹了声道:“这是我碰到的第二次,使者没来得及接成群的阴魂。” 范必救面上不显,心里已默默缓了口气,对着宝殿下撒谎,这实在是太难了。 “是我们的疏忽,很快就会解决。” 呵呵,还是和谢叔一样,说了跟没说一样样。 交情两辈子的人,祈宝儿太了解他们。 没再坚持,也没坚持的必要,摆了摆手懒得再待下去,转身背着爪爪走人。 “我答应了请他们吃顿人间的饭,范叔在就交给范叔了,别让我成为言而无信的人。” 大郞:“……” 他0妹在这位面前都敢这么嚣张的吗? 瞅了瞅妹,又望了望半空中的那位,不好意思的笑着朝天上那位做了个深揖,赶紧着朝妹追去。 吴昊远也同样,供了供手转身跑人。 不过他是心里掂着营地里的人,边跑边问:“宝姑娘,营地里的人不会有事吧?” “没事,阴气和怨气堆积过重,梦魇了,等那些飘走了,阴气怨气散了他们就会醒来。” 阴气,怨气什么的,听着就感觉不好。 吴昊远又问:“他们真的不会有事吗?” “要说有也有,要说没也没。体弱的会做几天恶梦吧,阳气重的基本没事。你要不放心,让他们天天跑外头晒晒太阳,不管是阴气还是怨气,都怕太阳。” “好咧。” 这个简单,就算是寒冬,就算暂时休战的对持着,将士们也依旧要训练。 吴昊远住了脚,“那我就不回去了,那边我已经跟青子都交待好了,你们啥时走,青子会将我准备的东西让你们带上。还有我欠你的银子,你和青子报个帐,我银子在他那管着。” 祈宝儿脚步没停的摆了摆手,“知道了。” 大郞朝后望了眼,吴昊远见状朝他挥了挥手,无声道:“一路保重。” 大郞郑重的点了点头,多谢。 此次一别,也许终生将无法相见,互相珍重吧。 吴昊远目送着兄妹俩越走越远。 前面一个小矮子在雪地上如履平地,后头一个大个子艰难拔脚,偶尔着小矮子还得停下帮着把快被雪给埋住的大个子拔葱一样的拔出来。 吴昊远失笑摇头,但想到后头还有个大人,,,呃,魂物,嘴角的弧度是怎么也翘不起来。 哎哟宝姑娘啊,这还有位黑大人你没送走呢。 第203话、这人也奇葩 一转头,好家伙,静得只剩下了风声和营地里将士们的呼吸声。 周围都是飘吧,看着瘆人。可周围空荡荡的一片寂静,它特么的瞅着更瘆人,总感觉似乎哪会突然窜出一个什么玩艺儿来。 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吴昊远紧抱住自己,脚步匆匆的跑向营地。 - 大郞几近于在雪地里爬的跟着祈宝儿,时不时抬头左右瞅一眼,总感觉有哪不对。 “妹,咱是不是走错路了?” 他记得刚才来的路上,经过的大山基本都没什么树的啊,这周围咋树这么多。 祈宝儿站定,转身突然问道:“大哥,你想不想修灵?” “和你一样?”他能吗? “咱家就你能。” 修灵者体0内要有灵海,整个老祈家,除她外,就大哥也有,这也是这回她要带上大哥的原因。 “真的?”大郞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此刻啥想法都没有。 祈宝儿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大郞的手,一股灵气从祈宝儿的手上缓缓的涌向大郞体0内,周游向全身,最终停在脐下两寸处。 那种感觉大郞没法形容,特别玄妙,脑袋跟开了花般,他整个人都如致身梦幻当中。 祈宝儿松了手,那股玄妙感骤然消失。 接着,他0妹说的话却是让他如至冰窖。 “灵修者有灵修者的规矩。 第一条,就是不得介入普通人的事,更不能随意用自己的能力去伤害普通人。 否则,天道不容你。 发生在你周围寻常百姓的事,你要习惯去无视他们,天下苍生都有它们自我运行的规则,存在即合理。 有天灾人祸,有暴王无道,有混子欺民,有百姓疾苦到生生饿死在你面前。 这些也许你此生都看不到,但也许天天都发生在你身边,大哥,你能做到看到也会当没看到吗? 修灵之人责任重于天,当你走上这条路,这个天,这个地,都与你有关,你要时刻都做好以身殉道的准备。 一旦有危害天下苍生的事或人,舍我其谁。 哥,这,你又都能做到吗?” 同样都是一个脑袋加四肢,凭啥你能修灵而别人只能做普通人? 天道它啊,一向是公平的。 可人就是这样,一旦你比正常人强,有了正常人没有的能力,心态自然的就变了,所以天道同样不允修灵者多插手凡间事。 很矛盾,有些人甚至就算成了灵修也一辈子参悟不明这些。 大郞扒雪地上张着嘴呆滞的仰头望着祈宝儿,许久连个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 祈宝儿没有叫他,给他充足的时间慢慢想,先是放出飘仔,给了飘仔一脚后,又上前拎起大郞的后脖领子,直接拎着人半拖雪地上的跟着飘仔朝着山上掠去。 约一刻钟后,二人一飘在一个大郞还得弯着腰才能进去的山洞口停下。 飘仔指着山洞道:“应该就这里了,我能感觉到里面的阴气很重,但里面的气息给我感觉很不舒服。” 说完,他就窜进了佛珠里,用行动来告诉祈宝儿,他是有多么的不舒服。 不只是飘仔,就大郞瞅着月光下阴森的山洞口也有着很浓烈的不祥的感觉。 “妹,这就是那些飘说的山洞吗?” 黑无常大人说路文豪修的是邪修,不会就是在这山洞里修的吧? 谷鈼 “妹,你为啥不和黑无常大人说这山洞的事啊?” 他们都好厉害的样子,让他们来解决不是更容易? “阴间魂不管阳间事。” “哦,……,那咱要进去吗?” 祈宝儿转回头死鱼眼怼他,“哥,你忘了那些飘说这里面活人进去活不成?” 大郞讪笑,他还真给忘了。 这不晚上见识的事太过那什么,又大起大落的,他到现在其实脑子都依旧一团麻着。 “那咱们只是来看看吗?” 祈宝儿答非所问:“你在这等我。” 话落,人已经窜溜了出去,直接没了影儿。 大郞:“……” 好吧,他就是一施后腿的。 和祈老头和祈康安等人不同,大郞对祈宝儿一样是全然的信任,但没长辈那种明明信任小辈却依旧会担心的情绪。 听话的在旁边已经被雪埋到枝杆处的树上拆下几根树枝,抖去树枝上的雪,摆在大树背风的一面雪地上,盘腿坐上去边等边想刚才妹和他说的事。 成为灵修者,他当然是想。 可一想到妹所说的成为灵修者后的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以身殉道,他不知自己有没有那个气节。 无视周围人的困苦磨难,他更不知自己是不是能狠得下心。 难倒灵修者都要六根清静吗? 祈宝儿这头在围着山洞外转圈。 她这人不找死,不会莽撞的明明瞅着洞口就感觉里面有危险,偏还要撞进去瞧瞧是啥危险。 如果只是一个阴暗潮湿缺氧气的山洞,那还不可怕,灵修者都不惧这样的地方,一个闭气再加个灵气护体基本就万无一失了。 但若是里面已经有邪修进去过,并且还动过啥手脚,, 她和灵士间还差个突破,往里撞那不是欠嘛。 转了好几圈,依旧没找到除洞口外哪还有能进去的地方,也没找着有阵法存在过的痕迹。 祈宝儿最怕的就是阵法,那玩艺儿坑人。 这人也奇葩,觉得山洞里有危险,又本能直觉从洞口进去她指定会出不来,虽然从来不惧生死,但这明知会送死还送上去的事,她不干。 于是,她在山后一处停下,占着自己是天命灵体,能借用周围的灵气,握紧了小拳头,,,八十,八十,八十,, 雪山上一点震动就有可能造成雪崩? 不怕,他们现在是在山顶,她哥躲的那棵树只要爬上去雪就崩不到他。 那叫一个地动山遥,,, 好吧,夸张了,不过大郞能感受到雪地在微微的晃动,坐树下的他,也被树上颤落下的雪刺啦了一身。 “妹~”爬起来就往动得最厉害的方向跑去。 借着刚才这会儿的时间,他给自己用小树枝和腾条绑了俩都一手臂长两手臂宽的板子给绑在鞋底,这下再踩雪地上不会整个人的往下层了,就是跑进来慢些难看些。 踉跄的来到后面,抬眼一瞅,好家伙,他0妹整个人悬在半空中的挥着双手在猛砸山壁。 那山壁上的雪都被震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石头,被震落下来的雪,还在随着震缓缓的往山下滑去。 妹啊,你再砸下去,这得雪崩喽。 第204话、地动山摇 祈宝儿表示不管,这座山峰下又没人也没建筑,崩就崩。 大郞赶忙着踏着在移动的雪躲到露出石头的一侧,侧着脖子仰着头朝着祈宝儿的方向看。 又一次的亲眼见证到妹的实力,瞅那一下下的,一拳一个坑,碎石头尘土到处飞杨。 而且这力量给控制的,没砸得山壁到处裂开,力全集中在那个点,他只几个呼吸间,妹已经没了身影,从他这看,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洞口,以及从洞口里面传出来的‘八十,八十,八十。’ 能踩到实地这感觉太好了,大郞解了树枝板拎在手里,斜向上的朝着洞爬过去。 还没到洞口,洞内砸山壁的声音已经停止,声音停止的同一时刻,一阵旋风在洞口形成,呼呼的朝着洞内呼啸着。 大郞心脏一缩,不敢出声惊到妹妹,赶紧着加快了动作。 可等他终于能探头往里瞅,里面却是黑黝黝的啥也瞅不着。 这儿的壁坡比较陡,也没多少能踩脚的地方,大郞只能一手紧扒着洞沿朝里喊:“妹,妹。” 过了几息,里面才传出祈宝儿的声音:“哥,你别进来。” 不进去他在这也搁不住呀。 脚上寻着突出的石头艰难的继续往上爬,好在一路上又是扎马步,又是军体拳,都能提高体能,扒拉进山洞里不是问题。 他0妹砸出来的洞口就跟只是在山壁上开了个天窗一样,别说是站了,他就蹲着,脑袋还得往下蜷缩起来。 成,就蹲这等着吧。 另一头的祈宝儿直接整个人趴在地上,探着脑袋往里面山洞里瞅。 灵气护体又屏住了呼吸,里面实在是太臭,像是完全封闭式的那种尸坑被打开的瞬间。 刚才是还好突然的空气对流造成的气浪是从后方往山洞里而去,否则就那瞬间,她得撅过去。 乌漆麻黑并不影响祈宝儿能视物,底下的山洞说大的确是挺大,约两百平左右。 空空的基本什么都没有,地上全是泥浆一样的东西,在她脑袋的正下方,有个凸出地面高近三米宽达五米的长方形石槽。 石槽里满满的漆黑色浓稠液0体,臭味正是从石槽而来。 祈宝儿面色冷凝的注视着石槽,大脑在急速的运转着,她怎么感觉,这个石槽,似乎在哪有见过类似的。 突然,下方的石槽内咕嘟了一声起了个大泡泡。 “嘶~” 祈宝儿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只见泡泡中,一颗骷髅头随着气泡伸起了些,再伴着气泡破开,又缓缓的没入液0体中。 她想起来了。 - 大营地内,吴昊远正和一中年男子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突然,一阵的地动山摇。 吴昊远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朝帐门口狂奔而去,“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到帐门口拽住守门的士兵问:“出什么事了?” 士兵也是一脸懵,将军,他可是一直都站在这呢。 中年男子也走了出来,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听声音,是在西北方向。” 士兵:“将军,会不会是哪里雪崩了。” 谷烷 吴昊远:“不可能,听着声离咱这不近,如果仅是雪崩,咱们这儿不可能感觉到晃动。” 还晃动得如此明显。 他更怀疑是不是哪座山直接塌了。 中年男子朝士兵下令:“你带人去查看下。” “是。” 两人都没了睡意在帐内等着,约一个时后,士兵才匆匆的跑回来。 “将军,军师,是西北方向有座山的山顶被人给移平了,是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少年,有点像将军说的恩人。 我们只远远看到他们,小姑娘拎着少年在往九号营地方向走。” 将军把他们叫醒后,就说了是个小神人救了他们的事,大家伙心里可都感激着。 对于神人,朝中参军的将士们就没没听说过的,好些都亲眼见证过神人的厉害,所以士兵对于一个小神人能将山顶移平这点,一点没感觉有哪不对。 小神人出手,这不正常嘛。 他们一点也不想没死在宣军手里,却无原无故的这三更半夜就见了阎王。 所以他在远远瞅到有个小姑娘和一个少年,想到将军所说的小神人是和她哥一起,这不就对上了嘛。立刻忙朝那边吼,就想当面下个跪谢恩。 谁知小神人她很高冷,压根不理他们。 吴昊远一听就知道那俩一定是祈宝儿和大郞,猛然间又想到了那些飘说过的话,当时似乎有飘说过,他们原本是都躲在西北方向那边一个山上的山洞里。 难道宝姑娘是去毁了那个山洞? 很有可能。 是那山洞有什么特别的吗? 祈宝儿和飘们说话时,吴昊远离得远,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嘈乱,他听得不是很清楚。 中年男子问道:“将军,小恩人为何要毁去一座山的山顶?” 吴昊远不确定道:“也许,是那山顶有什么危害,据我了解,她是个特别懒的人,今晚来一号营地这边,都是我费了好大劲请的。” 几万两银子才请得动人,却一分未得的跑去弄平了个山顶,指定那山顶上有危险的东西。 这么一想,吴昊远能肯定了,挥手赶走士兵后,他小声对中年男子道: “孙叔,宝姑娘说晚上跑进营地里的那些鬼魂,都是厉鬼。 后来宝姑娘请来了黑大人,黑大人一看到路文豪,就说他是邪修。 路文豪自己又说他压根就没有修炼过,说有一个大师说朝廷会派玄师来灭了他们,所以他们都不敢出来,也压根没人教他们修炼什么的,直到今晚,他们都突然感觉很愤怒,不受控制的就往人多的地方来了。” 而离着山洞那儿最近人又多的地方,就是他们一号营地。 中年男子的爹,是责任镇北将军的军师。一代传一代,他则是下任镇北将军之子的军师,也就是他是吴昊远的军师。 孙军师突然脸色微变,快步着跑到帐外抬头往天上看,口中喃喃道:“果然,果然是圆月。” 别人信鬼神之说,也许只是盲从的相信,孙军师不同,他亲身经历过。 几年前他的老子娘被一艳鬼附身,夜夜扰得是家宅不宁,后来还是老孙军师舍了老脸去求了国师,国师亲自出手将那艳鬼拿下。 吴昊远也跟着抬头望天:“孙叔,圆月怎么了?” 第205话、鬼话连篇 “我并不清楚,只听得国师说过,圆月对那些东西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尤其是今晚那一类,更容易暴怒甚至失了人性,做出些残忍的事来。” 吴昊远:“┗|`o′|┛” 孙军师:“那山顶即是被小恩人毁去,于咱们普通人来说应还是个险地,将军,还是下令将士不往那去为好。” 吴昊远想都没想便同意了,他原也是这个打算。 两人不知,这决定可以算是救了全军的命。 邪修费大力气的设那么一个养恶鬼的地儿,那是能不设下陷井来保护那地方吗? 是倒霉的碰到了祈宝儿,大郞也是暂时的身带着祈宝儿的功德金光,功德金光这玩艺儿可是能破一切业障,这才他也没受影响。 不过,最大的原因是,那位邪修心坏胆大,但实力太菜。 这头,祈宝儿拖着大郞在雪地行走,是的,拖,大郞就跟个死尸一样四肢都瘫着,被祈宝儿揪着衣领子在雪地上拖出道长长的压痕。 大郞单边眼微微张开一条缝朝妹脸上瞅去,一看还是那双唇抿得紧紧的板着脸,赶紧又立马闭上。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啥,咱也不敢问。 只知道当时一股气浪从身后涌来,将他整个人都弹飞了出去又重重的撞在了一棵树上,他连痛感都没来得及口味就晕了过去,之后,之后嘛·· 醒来就发现自个已经被他0妹拽着衣领子在雪地上直接拖着走了。 不过从妹是拖着他走,而不是来时般拎着他跟缩地成寸般的闪着回去,他知道妹肯定是又和上回一样消耗过大。 再看妹这板着六亲不认的脸,还有满身都散发着的明显的低气压,,, 祈宝儿把人往旁一丢,直接往雪地上一坐,掏出两个大白馒头,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左边一大口,右边一大口。 大郞一看这架式,就知道妹早知道他已经醒了,哪还装死得住,爬起来背着风坐在祈宝儿面前,“妹,水,有水不?” 是的,大郞早猜到他0妹有个能藏不少东西外人又看不出来的地方,只是不说。 这会儿一急,就给秃噜嘴喽。 祈宝儿抬眼看了他一眼,脸上只有着焦急,坐着的位置背对着风,大块头正好帮她把寒风挡得严严实实。 这是个习惯的动作,就算看到她的实力,就算早知道她不怕冷,可还是自然而然的下意识还是护着她。 馒头塞嘴里,伸手,凭空的一个水囊出现在手中,递过去。 视线紧凝视着他。 大郞拿过来拧开,先抿了下,温的,然后直接递到祈宝儿嘴边,叨叨道:“哪能干啃馒头?你这些馒头是营地里拿的吧,那儿做的馒头顶实在,就是干的哦,和奶她们做的也差不了多少。” 又说:“老是啃馒头这不是个事,咱们现在也是有钱人了妹,到城里肉多买些,也先做些你藏着,饿了吃肉才顶用。” 接着又问:“妹啊,你这回挣了多少啊?” 祈宝儿伸出只手张着五爪在他面前晃了晃。 “对哦,我给忘了,五万两呢。”大郞憨憨的咧着嘴直乐。 不是忘,是不敢相信,得和妹确认下。 祈宝儿看着他,见大郞只是傻呵呵的笑,眼中并无一丝贪婪,她喝了口水道:“哥,给你五千两。” 大郞脸色骤变,“那不成,我啥都没做呢,哪能分钱?” 谷翔 紧接着又开始愁自个的指缝太大的傻妹妹,“娘老说你指缝大,我一直都没大感觉,这会儿算是体会了。 妹,咱不能这样,哥晚上啥都没做,还你带着一路,你还给了哥功德金光,就这你都给分钱,不能这么算。 论说,是哥跟着你长了见识,要细算来,哥都应该要给你钱,还不提功德金光呢。” 功德金光一个小黄豆大就一万两呢,妹给他那老大的一坨,他觉得他现在就是个百万富豪。 祈宝儿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哥,“不是你的,守不住。” 功德金光这玩艺儿,是谁就是谁的,没有让的说法,是天道赐给有功德之人的恩赐,它是认主的。 但可以借出去,借多长时间由主人决定,可终有一天它还是会回来,也必会回来。 大郞:“……”瞅他0妹的眼神都震惊了。 妹是坑了威武将军吗? “哦,吴昊远那里,等他将来再碰到我再还我。”那时基本这战也打完了。 别看那小小的一点点功德金光,有功德在身的人受上天眷顾,在战场上,老天爷眼睛都会多注意你。 她等于是救了吴昊远不知多少次命,一万两还要少了好不好? 有过有一点祈宝儿挺奇怪。 吴昊远已是威武将军,说明他经历的战事不是一次两次。守卫国家的将士,天道不可能吝啬赋予他们功德金光,为何吴昊远身上却一点没有? 不说渊少爷身上的金光闪闪,辰一身上都有着浅淡金光,就青子,身上都有些淡淡金光。 不过这些和她无关,想想也就罢了。 “哦。”大郞往自己身上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昏迷前他身上还散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呢,这会儿啥都没了。 这是已经还回去喽? 祈宝儿没理大郞,更没想去安慰他微微的失落。有借就得有还,都不用你讨要什么,天道在瞅着呢。 吴昊远是付了钱的,不叫借,叫租。 大哥这可是啥都没。 不过有着血缘关系在,天道会格外的宽厚些,她借出一会儿天道不会跟你去细算。 如她前世,借功德金光都是要以自身福报或是寿数来还的。 这儿天道的行事准则她还没摸清,不敢太随心行事,就当初借四郞的一点功德金光,她都在四郞身子好转后立刻收回。 大郞也就失落了下,本不是自个挣来的,白得高兴,失去会失落,可不会不甘心。 “妹,功德金光是金色的,那个全身都泛红光的又是啥原因?” “身有孽债,造下杀孽,,,或是邪修,不过我没怎么碰到过邪修,这点知道的不是太清楚。” “他们不是进营地都没伤人?而且,按他说的,他生前好像还是好人嘞。” 祈宝儿翻了个白眼送了他四个字:“鬼话连篇。” “啊?他骗人的啊?”不哭的挺真诚的嘛。 第206话、大郞啊大郞 “啊?他骗人的啊?”不哭的挺真诚的嘛。 “阴魂到了地府才老实,因为不老实没用,生平所做的事生死蒲上都记着呢。 没下去,尤其是这种已经成了鬼将且身带业障的,你以为他还真掂着家人啊?” 大郞:“……???等等,妹啊,他原来一直在骗咱?” 看着那飘哭得的那惨样,他能说他当时真信了吗? “也不算,半真半假。”要不蒙不住人。 看大哥还是脑袋旁挂着在问号,吃了四个大馒头给垫吧了下的祈宝儿起来重新拎着大哥拖着往前走。 边走边说:“说起来,我们都在算计对方。 我懒得进去一个个飘的逮,便在营地门口和路文豪打嘴架,把营地里的飘都吸引出来。 他呢,身为鬼将自然不能在一群的厉鬼面前被我这么个奶娃给落了面子。 阴魂易怒,一挑他就得暴,阴魂也最识实务,你强的话,他们比啥都能忍,人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呵呵。 把飘都引出来喽,当着一群飘的面前揍最强的那个一顿,其它就全老实了,你让他们跑他们都不敢。” 这也是她前世的经验,飘们最是惧怕也最恨天师与玄术师。 这俩比飘强时,飘一般都特别老实,因为这俩类人手里多少都有特殊手段,比如追踪飘这一类,除非对方故意放,否则基本就是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被逮回来是分分钟的事,反而还有可能因为跑而惹恼了这两类人。 要是比飘弱嘛,那甭说了,连成飘的机会都不会给。 至于这儿是否也是一样,还是那句话,她还得再摸索摸索。 大郞双手环抱住自己的任妹妹拖着走,“我明白了,路文豪是打不过你,所以示弱,后头都是假装的。 不过,,,妹,我还有点不明白,他们咋没伤害营地里的兵?” 祈宝儿:“我也不明白,可能是军人都阳气重,飘们伤害不了吧。” 大郞:“……” 妹,你觉得我信? “哥,这重要吗?反正路文豪被范叔拎走了,至于其它的,咱就只是路过的。” 大郞更是:“……” 妹,你不觉得你很矛盾? 你自个刚才在雪山上做的事和跟我说过的话,你自个还记得不? “妹,那山洞里都啥呀?” 祈宝儿没有吱声,不只没有吱声,更是加了速的明显不乐意再聊下去,闪着不到一刻钟就回到了九号营地。 青子一直等在营地门口,一瞅着他们立刻迎了过来,“宝姑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他冻得都快成了冰棍了都。 军营这地方可不是能随便进出,周围都有着暗哨呢,就算是交待过了,他也依旧不放心,深怕出个岔子。 祈宝儿老远已经把大郞放下,娃不小了,要面子,被妹妹给拎着出现在大家面前,那像个什么话。 兄妹俩人一前一后走近,祈宝儿问:“吴将军说,银子你这儿拿。” 哎哟这直接的,把青子都差点给整不会。 好在脑子还算是好使,反应也够快,只微怔了下就笑着点头,“是,将军离开前有交待,宝姑娘报个数就成。” 祈宝儿指了指后头的哥,“我哥和你去拿,他知道数,我累了,去休息。” “哎,热水和饭菜马上给您送去。” 谷厳 上道。 祈宝儿满意的背着小爪爪走人。 掀开帐篷帘门抬脚刚准备进去,一抬眼看到里面,脚步便顿在半空中,放下帐篷帘门再收回脚,转身,一气呵成。 里面传出祈老头的喝声:“回来,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祈宝儿:“……” 转身,耷拉下脑袋,掀开帐篷帘门,双眼直视地面,一步一步迈入。 “爷,爹。” 祈老头坐着,社康安站在祈老头旁边,俩父子脸上的神色一毛一样,都是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便秘,还有着无法言说的无可奈何。 祈老头咳了两声,凶狠狠的瞪着孙女的脑门顶问道:“去哪了?” “拯救世界。” “说人话。” “哦,离着沿峰隘最近的大营地那儿被一大群飘给占领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晚上一个醒着的兵都没有,我过去把飘给赶下去。” 祈老头与祈康安对视了眼,两人的脸色都逐渐凝重。 他们不像大郞,见识浅想的也不深,看事只看到表面。孙女/闺女这短短的几句话,让他们都想到了阴谋两个字。 祈康安问:“是宣王那边所为?” 祈宝儿还没回答,祈老头先给了大儿一脚,“你去叫富子和福子去拿热水,再去伙房那拿些吃的来,乖乖一准饿了。” 个没眼力见的,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儿子? 祈康安:“……” 不是,爹,这回可是您自个言辞凿凿的非说要给宝儿一个教训的。 可能咋办,一个是自己亲爹,一个是‘爹’,还能不听不成? - 他们借了营地的伙房来连夜做干粮,白天都休息过,晚上也不困,晚上借用伙房也不会防碍到士兵们明天正常吃饭。 用的柴嘛,村里汉子多,劈几倍的还他们。 这会儿不只是老祈家几个妇人在伙房忙着,村里好些妇人都在伙房里帮忙。 老祈家也没让人白帮忙,本分情分他们分得清,要钱的给工钱,不要钱的,咱给粮。 村民们全缺粮,没一个先钱,各家都派了一个妇人或是女娃来帮忙。 田老太看到祈康安进来,忙举着还粘着白面的手跑过来问:“宝儿回来没?” “回来了娘,好好的,爹让烧热水给宝儿先洗洗暖暖身,再给拿些吃的。” “水一直烧在那呢,提走就成。出锅了不少包子,放心,娘没贪营地里的东西,娘是拿粮和他们换的肉。说是在山上打了几只野猪一直冻在雪里,娘拿五十斤米换了三十斤肉。” 差别太大了,这边的兵不只不伤害他们,不占他们便宜,还反过来的让他们占便宜,她说换肉原都是不愿非要白给,后来还是村里一群老娘们把伙夫们给拦住不让靠近,她自个把米倒米桶里去。 这你总不能再给我掏出来了吧? “成,娘,我看宝儿很累,给多拿些。” “我心里有数,大骨头汤等下拿桶装,大块骨我也多装些,你和你爹也吃点。” “哎。” 刚回到帐篷的大郞大大打了个喷嚏。 第207话、她服 “爷。” 完全不知爷和爹,包括最疼爱的妹都一致忘了他的大郞放下帐篷帘门进来。 “···啊。”祈老头有那么丢丢的脸热。 大郞没发现祈老头的微微异常,快步走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把的银票递给祈宝儿,“妹,青子那儿大的银票不多,有两万两凑的都是小数额的。” 五千两的就六张,其它都一百两二百两还有十两二十两的,整一整就成一叠了。 祈老头:“……” 白眼一翻,真真的嘎了过去,连带着被他搂怀里的祈宝儿也被一起倒下,小白胖脚丫翘起,还在被子上顶起俩小鼓包。 这么突然一下,把大郞吓得脸都白了,他以为妹已经告诉爷了呢,妹和爷不是无话不谈嘛。 正要上前查看,帐篷帘门又被人用脚顶开,祈康安左手一个大桶右手一个大桶的走了进来。 祈康安瞅到大郞的第一眼:这孩子怎么也在? 第二眼:哦,想起来了,大儿子这回是跟着闺女一起去的。 第三眼:惨喽,他拿吃的时,忘了拿大儿子的份了。 大郞看到祈康安的反应是:用着毕生最快的速度,将银票全塞到了怀里。 祈老头被祈宝儿渡了灵气悠悠转醒,眼神无焦距的看着已经改为趴他身上近在咫尺的孙女问:“乖乖,刚才爷好像听到什么两万两银票。” 祈宝儿果断摇头,“没,爷你听岔了,啥两万两银票啊,咱现在两千两都没得。” 一脸心虚加紧张的大郞猛的瞅向妹妹,看到她那一本正经的神色,是服得不要不要的。 要不是银票还在他怀里,他都要信了妹的话。 但你爷就是你爷,祈老头可一点不好蒙,他就是一时被刺激到了,晕一晕反而让他缓过了劲来。 “乖乖,你爷没傻,也没耳鸣,还不只两万两是不是? 你倒是真敢说啊,还拯救世界,你就是收了人吴将军的钱做买卖去了。” “不是,等等。”这回换祈康安脑袋发懵,赶紧着趁自己还没腿软先放手里的板放下。 一手支在桌上撑着自个,他侧过头来问:“爹,啥两万两?啥做生意?” 帐篷外传来祈康富的声音:“爹,我们进来啦。” 帐内四人立刻,,,祈老头也不再躺着,立刻支梭了起来,顺带还扶起了祈宝儿。祈康安腿也不软了,把地上的两桶拎起放到桌上。大郞,,,左瞅瞅,右瞅瞅,索性一屁股坐床0上。 过了会儿,祈康富和祈康福俩才一人拎着一桶热水进来。 祈康富边走边说:“青子那人也太实在,咱自个都烧了热水,他那头还叫人烧了热水,要不是瞅到咱们在做干粮,给占用了十几口灶,他们还准备给煮粥呢。” 他说了啥,里面三人压根没进脑,只无意识的附和着。 祈老头说:“那人是将军身边的红人,能是随便人能当的?” 祈康安说:“是,青子的确是厚道人。” 大郞小声道:“就是有点娘们唧唧的。” 谷浿 取银票时一边拿一边哭,跟死了爹娘一样,银票递给他时自个还紧拽着不放,害他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就没了,光剩下咬着牙跟他抢银票的劲,抢到手后更是一路好跑,就怕他后头会追上来。 祈康富和祈康福俩都感觉哪怪怪的,但伙房那还有热水要提呢,也没功夫多想,把热水倒里面的浴桶里后,又匆匆的离开。 “呼。”看着帐篷帘门重新放下,爷孙仨不约而同的呼出口烛气。 被这么一打岔,那股子要吓死人的劲已经过去,除了一想到心脏还会砰砰砰乱窜外,至少人已经不会再昏,腿也已经不会再软。 这回三人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都不用任何语言,连个眼神交流都没,祈老头抱起祈宝儿来到桌边坐好,祈康安盛好一碗骨头汤,一手汤一手包子递过来,大郞跟到桌旁一坐下就迅速的将一叠银票往祈宝儿衣服缝那塞怀里。 祈老头和祈康安俩都撇了眼银票,好家伙,这老厚的一叠。 两人都是能顶事的,全只当没看到一样又收回视线。 祈康安给祈老头盛了汤递过去,“爹,您也喝,暖暖身子。” 祈老头接过后,他又递过来一包子,“肉馅是娘向伙夫换的,据说是前几天士兵在山上打到几只野猪,给冻在雪下,娘拿粮给换了三十斤。” 祈老头嗯一声道:“你也吃,明天还得赶路呢,我问过了,这儿过去最近的镇子还得走半天路呢。” “哎。”祈康安也没客气的坐下吃。 全程瞅下来的祈宝儿:“……” 她服! 小手伸进棉衣里收起银票,她说:“爷,爹,咱们可以放心买马买车了。” 祈老头闻言笑了,祈康安也是一脸喜意,有啥比不用愁没钱用更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祈康安却是道:“不急买马买车,咱先买粮,往多了买,给这附近的军队先送来。” 祈老头也是一脸赞同:“对,这事先办。反正现在没啥要愁,咱可以在镇上多留几天,要镇上没地方买着多的粮,咱就到县里到城里买,再请人送来。” 祈康安:“爹,我瞅着好些兵棉衣都不厚,他们还给咱这么多套新锦衣,要不棉衣棉被这些咱也买些。” “成,你瞅着办,对了,还有药别给忘喽。” “放心,忘不了。” 祈宝儿眸光微闪,没有吱声的继续埋头吃包子喝大骨头汤。 吃饱后再洗个热呼呼的澡后,祈宝儿迈着小胖短腿到伙房里找奶和娘。 终于没了时刻有可能要翘的威胁,一群妇人小媳妇的凑一块,伙房里那叫一个热闹,隔好远都能听到那边传来的说话声和笑声。 巡视的士兵路过附近都得投去好奇的目光。 军营里全是汉子没娘们,身上有只母虱子那都是重点保护对象,仅只是好奇的多看几眼,都已经是这儿的军队戒律严明。 一队士兵路过祈宝儿时都友善的朝她笑着,祈宝儿也微微欠身点头。 等他们过去,正准备抬脚的祈宝儿突然神色一变,猛的朝刚过去的士兵们方向转头看去。 只见排成直线手握长矛的一群士兵的最后面,有一个与前面士兵走着同样的步子,同样右手摆臂,但手上却并没有握着任何东西的士兵。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脚不着地的飘着。 第208话、赔了一个月午餐 祈宝儿神色一变,猛的转头朝着另一方向跑去。 七拐八绕过一排排的帐篷后,看着前方的大帐篷,她却突然顿住了脚,怎么也再迈不动脚。 一士兵抹着泪掀开帘门出来,抬眼看到远处站在雪中的小小人儿,不知为何,刚止住的泪又再度落下。 “宝姑娘,我们屯长没了。” 祈宝儿抿着唇一步一步迈进,快步越过士兵进了帐篷,帐内四十八个兵,哪怕是受着重伤的都在。 侧边的床0上,卫德正一脸安祥的躺着。 众士兵看到祈宝儿进来都纷纷站了起来,就是受伤的也支着拐或是由旁边的人扶着起来。 “宝姑娘。” 床边的军医都惊呆了,这谁呀,排面这么大? 祈宝儿谁也没理,直奔着床而去,瞅了眼卫德正后,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还好,生机还在。 忙指着旁边一士兵急声道:“你,出去喊人,喊他名字,叫他回来。” 帐里的人全懵了,啥意思? 军医则是惊奇的看向祈宝儿:“小娃娃,你是说卫屯长生魂离体?” 这么说就说得通了,要不怎么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有些失血过多的人会突然就没了? 祈宝儿木着脸的看了他一眼,没吱声,但这态度算是默认。 军医顿时一乐,赶紧的一脚踢向那个还愣着的士兵,“卫屯长没死,只是魂跑了。叫魂,叫魂知道吗?出去喊卫屯长名字,把他的魂喊回来。” “哦,哦。” 不只一个士兵去了,好几个没受了伤的士兵都跑了出去。 喊魂啊,没喊过,谁也没经验。 这个手握成喇叭的喊:“卫德正,回来啦。” 那个喊:“卫屯长,你在哪呢,回来哦。” 这动静,把营地里还留着的士兵基本都喊了出来,纷纷好奇的凑到喊魂的士兵们身边打听,这是做嘛呢? 还好青子还算靠谱,军医似乎对喊魂有所了解,看营地一下闹轰轰的,赶忙去找了青子,青子出面将一个个全赶回了自个营帐。 祈宝儿这边没理外面,她先让人将帐内的烛火全熄灭,又徒手在卫德正额头迅速的画着什么,最后指腹在眉心重重一戳。 帐篷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军医,只听说过没亲眼见过,早好奇得不行,双眼是一刻都没离开过祈宝儿。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感觉小姑娘戳卫德正额头那一下,卫德正的额头似乎有道亮光闪了下。 过了会儿,随着由远而近的‘卫德正,回来啦’的喊声,有士兵回来了。 帐篷门此刻由一士兵拉着帘底竿高举着敞开,士兵一进来就目光期盼的询问向祈宝儿。 祈宝儿摇了摇头。 士兵失望的走到一边和一伤兵蹲一块,两人对视了眼,又双双期盼的看向门口。 不是不想再出去喊一趟,而是祈宝儿让他们去喊前先给各人都分配了地方,然后特意交待了,自个负责的地方喊一圈回来后就得守在屯长的身子旁边。 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没人敢拿这事开玩笑。 紧接着,一个一个的士兵回来,只是令人失望的是,得到的都是祈宝儿的摇头。 就在大家快要绝望时,终于一士兵回来时后头跟了个白影,帐内无烛火,月光下,就是不少肉眼凡胎的士兵都瞅到了进帐士兵后头明明空空如也却地上无端的跟随着道影子。 谷晄 按说,这样的场景一般人瞅着非得尖叫起来,士兵们也想尖叫,不过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真,屯长真的回来了。 赶紧的一个个全捂住自己的嘴,有的激动得眼中都一片湿红。 祈宝儿朝后又退了几步。 生魂离自个的身0体近了,本能的就知道要回去。 但她身上又是金光护体又是对魂有着威慑,离着身0体近了,反而会令生魂不敢靠近,甚至严重的,好不容易被叫回来的生魂,因为她的存在会转身就跑。 招魂这种事,一次不成功,还吓到生魂的话,下次就难了。 她不是瞎猜测,这种事儿,她的前世就发生过。 那次她同事接了个单帮一老板的独子招魂,她单纯的好奇跟着去凑热闹,好嘛,同事和家属费了老鼻子劲好不容易将生魂引到医院,结果就因为她站在病床旁,魂都到病房门口了,咻的连个声儿都没响就不见了。 为这,她请了同事一个月的午餐还不止,还被迫的跟同事没日没夜的找了两天。 只能祈宝儿可见,双眼无神的卫德正魂眼神迷茫着朝着躺着他身子的床飘去,一飘到床边,灵魂便化做道白烟,自额头她刚所画的符所在位置回了体0内。 在他回去后,祈宝儿迅速上前,抬掌按压在了卫德正的额头上。 嘴中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及小,紧跟过来站在她旁边的军医都没听清。 小胖手虚空画符,又将符拍进了卫德正额头。 轻嘘了一口气,收手。 转身背着爪爪走人。 军医:“???” 忙上前捏脉,虽然脉相无力,但他的的确确是捏着脉搏在跳动。 这是成了? 唉,不熟啊,这等高人,他不好意思随意开口寻问。 好在有士兵帮着问:“宝姑娘,我们屯长没事了吗?” 祈宝儿脚步没停:“嗯,后面几天他会感觉很累,好好休息就成。” 还好生魂就在营地里转悠,这要是跑回对面宣军的营地去…… 后头的感谢声就当没听到,感谢声都没听到,膝盖着地声她自然更听不到,迈着小短腿再度朝着伙房走去。 她一个五岁的娃,她容易嘛她,这一晚给她折腾的,现在还得去安慰下家里的太后和娘娘们。 像卫德正这种情况的,她前世见过的不要太多。 生活太好,吃得太爽,癌症啥的就全来了。没查出来时我是英雄,查出来了顿时脚软。 绝望了,没盼头了,觉得自个是指定活不成了,生魂就很容易离体。 离体的生魂就跟翘了的亡魂一样样,一开始都是迷糊状态,啥都不知道啥也不记得,只是凭着本能的,要么去生前最感觉安心的地方,要么就是记忆最深刻的地方,也就是执念最深的地方。 不过生魂大部分都是回家,家最让人感觉安心。而亡魂嘛,没得选,使者带走,但要是真被逃了,一般也是一样的去往执念最深的地方。 所以才会有‘被吓死’这一说法。 就是生魂离体后不知道回去,而生魂在离体七十二小时后,拜拜,身体已经翘了,可生魂恢复神智一般都要七天左右的时间。 在第四天时你魂还迷糊中呢,好家伙,使者来了。 第209话、留个念想 等祈宝儿到伙房时,伙房里的人已经没剩几个。 十几个灶都依旧在燃烧着,由几个阿婆级别的在看着火。在搓揉面团做馒头的,是几个年纪的妇人。 杨老婆子正说着话:“咱这以后得去哪呀,朝廷能给咱安置不?” 揉着面的文秀接话:“指定会给安置的,朝廷总不能瞅着咱难民死。” 祈悦也道:“对头,我听大哥说,可不只咱们这些人出了盈州,比咱早走的人有得是,不信咱再走,指定还能碰着其它难民。难民少,可能有的地方就任咱自生自灭了,但难民一多,朝廷指定会管。” 大业媳妇:“禄叔这么说那指定是真的,我呀,不图其它,有个落脚的地儿就成,要不我家那口子要撑不住喽。” 众人一下全沉默了,说话谁不是呢,这时哪还图什么,能有个安安心心的落角的地儿,他们已知足。 门外的祈宝儿小脚一转转身就走,这‘战场’她还是别掺合进去了,否则有可能小命不保。 “回来啦?说啥了呢,去这老久。” 祈老头微微有些酸,感觉走的这后半段路,乖乖和他都没以前亲了。 不过还有正事,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堆:“呐,说说吧,你又去做了什么,他们给你送了这么多的东西过来。” 就刚刚,好些个士兵手里拎着抱着背上挂着背着的捅进来,还全放下东西就跑,他拦都拦不住。 有送吃的,有送穿的,最多的是动物皮毛,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祈老头随意翻了下,棉手套就好几对,狐狸皮好几张,整张的白熊皮一张,虎皮一张,,, 哎哟,他都不敢再多翻了。 瞅这些东西,就知道准是刚出去没多久的孙女又做了啥。 祈宝儿跑过去蹲一堆礼物中边翻看边解释:“和咱一道回来的卫屯长,估计是以为自个那伤指定是活不成,生魂离体,我走半道瞅着他了,就让人把魂给喊回去,顺道帮他把魂固了下。” 拿出个棉手套给祈老头,“爷,这双你用,正好你大小。” 又翻出双内缝兔毛的给大郞,“大哥,这给你。” “这双给爹,这双给二叔,这双给三叔,这是四叔的,这双适合齐员外,这给何员外,这,,,” “等等,等等。”祈老头忙拽住孙女,“乖乖啊,这不合适吧,卫屯长救过咱们,咱都什么都没谢过呢,咱救他一次,哪好意思收这些东西?” 祈宝儿晃了晃手指头,“爷,你不懂,他们救咱,那是奉命行事,是任务,咱就是想谢,他们也一样不会收。” 祈老头差点被她绕进去,好在没真人老糊涂,转瞬就回过了味来,“不是那个理啊乖乖,他们不收,那咱也不能收。” 祈宝儿突然觉得他爷脑袋可能是被冻住了,颇有些无语道:“爷,咱们不是准备走了后再给他们送东西吗?” 收了啥,换个形势的再给还回来不就成了? 她才该心疼好不好? 一个个都说她指缝大,呵呵,也不知道真正是谁指缝大呢? 祈宝儿已经对自己的小钱包不抱希望了,刚入兜兜的几万两爷和爹能给她留个千数,她就该给祖宗上香喽。 谷法 再说了,您孙女在他们面前一二三的露的这几手有点那什么,已经是俩概念了爷,那些士兵现在瞅咱们,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你这时要不收,那些人才会真正难受呢,不会觉得是不好意思收他们东西,只会以为是瞅不上他们的东西。 祈老头没想两概念什么的想法,只听孙女说的换个形势再给送回来这点,这成,等于交换礼物了,他们本也都算有着过命的交情,正好手里都有对方的东西,留个念想。 这么一想,也就没再拦着孙女再扒拉礼物堆,还陪着一起扒拉。 这一扒拉,还真发现不少好东西。 “这白熊皮让你奶给你做件披风,这两条狐狸毛也是白的,正好合在一起做个毛领子。 这是貂皮吧,让你0娘做个暖手抄,这大小正好。 ……” 估计都是士兵们自个半道打的给剥了皮存着,光是各种毛皮叠堆一块就有祈宝儿身高厚,都被祈老头往祈宝儿身上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其它的就是些冻肉和干菌菇一类,还有根十来年份的野山参。 祈宝儿这一晚浪得也着实是累,扒拉完谢礼后,倒头就睡。 祈老头坐床边瞅着心疼,连连叹了好几声。 确认乖乖睡熟了,他才悄声问同样守着的大郞:“晚上都遇着啥事了,你和爷说说,乖乖我瞅着心情不大好,都没敢问。” 大郞先看了眼妹,看她睡得喷香,没有被吵到,也悄着声简单的把事情说了遍,只除了妹问他是否想当灵修者这事。 他自个还没想清,等想清了再和爷说。 最后道:“爷,那山洞里啥情况我没瞅着,我晕了后醒来,已经被宝儿拎着往回走,发现妹心情不好,想着指定里面不会是啥好情况,就没敢问。” 祈老头沉凝着脸默了会儿,“你妹不想提,咱就都别问,以后也别问。你说你见到黑大人了?” 大郞点头,“爷,妹没哄咱,黑大人又高大又俊,就是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儿,我都不太敢看他。不过我看得出来黑大人对妹很好,很像您和爹对妹那样。” 他其实没大看出对所谓大殿下女儿的尊重,反而更多的是长辈对小辈的疼爱和纵容。 祈老头斜了他一眼懒得理他,那指定的事啊,人那是什么级别的人物,要放在人间,可是皇帝身边的近臣。 给孙女掖了掖被角起来,招手示意大郞跟他走。 乖乖这一晚可累坏喽,心情还不好,得让她好好休息。 出了帐篷后把大郞赶去休息,他去找了祈康安。 祈康安正去各帐篷巡视了圈回来,瞅爹的脸色,就知道必是事关闺女,且有得聊呢,先跑去伙房那找今晚守夜的伙夫换了壶酒。 父子俩也甭整那你一杯我一杯的事,直接拿着壶你一口我一口的怼嘴吹。 俩寻了个没人的角落里蹲着,他们早打听清楚,这营地还驻着的兵不多,不到五百,其它的全往前调着布在沿峰隘附近。 不用担心能被听到,父子俩可以很放心的说些悄悄话。 第210话、离开 祈老头先灌了口酒:“哈~,这军营里的酒就是不一样,一个字,烈。” 祈康安也来了口,袖子一抹嘴问道:“爹,是宝儿出什么事了吗?” 亲闺女呢,一路端过来的亲闺女,回来后的那强颜欢笑他哪看不出来? “……,你说,乖乖在山洞里都瞅着了啥?大郞说乖乖少有的动了气,将那山顶都给移平喽。” 祈康安凝着脸又来了口酒。 “爹,咱宝儿懒,连发脾气都懒。 这一路过来,谁家孩子没苦得哭过喊过闹过?咱宝儿虽说她厉害,可也才四岁不到五岁呢,一路是不只没像孩子们一样的哭闹,甚至比咱这群大人还顶事。 村民初时闹腾,有的不知事,有的不知感恩,半道拆伙的,还有路上碰着的那些等等,我都经常着窝火想撂挑子。 可咱宝儿全都能当啥都没瞅着。 后来我发现,她是懒到都懒得去同情别人。 路上咱瞅着多少需要帮的人?有时我都动摇,周围又没其它难民,就那一个两个的,咱施把手,给点粮,也许就是救条人命。 宝儿就能一直无视他们,哪怕就倒在宝儿面前。 一般没太过分的事,她不说是发脾气,她是多看你一眼都觉得费劲。 我自个也经常琢磨,后来我琢磨通了,爹,咱宝儿就是那种,就那种书上说的圣人,爹你懂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咱宝儿就是那种顺其自然,寻常百姓的事,她不干预也不介入,冷眼旁观。 一开始我没明白,问过宝儿,宝儿说,他们修灵的人,如果介入了太多事,未必是好事,也许会给普通人带来更大的灾难。 但如果有真正危害到天下苍生的事,她会挺身而出,也必须挺身而出,因为那是他们的责任。 爹,我觉得,那山洞里,一准不是啥好事,是有人要做宝儿所说的会危害天下苍生的那种大坏事。” 祈老头嘴角抽抽的直接给他来了一下,“我问的是山洞里有可能有啥,你给老子这咬文嚼字的一堆,啥圣人不圣人的,咱宝儿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扯这些犊子做甚,他还能不了解乖乖,用得着你说,还一条条分析,显得你是不? 祈康安同样抽着嘴角,疼的,“爹,我咋知道呀,宝儿没告诉您,她也没告诉我呀。” 祈老头搓着下巴嘀咕,“我觉得,可能和小孩有关。” 用手肘怼了祈康安手臂一下,“你想想啊,卫城那说宣王在抓小孩,然后咱们到了平阳隘后又知道小孩都送到了沿峰口这,说是用来威胁朝廷的大军。 可大郞说,晚上他在大营地那瞅是瞅着了小鬼,但不能算很多,他说大概一两百这样,这数目明显着就不对。 要么就是小孩都还活着,要么就是已经被使者接走了,可是这点说不通,咋使者会来只接小鬼不管大人的?” 祈康安接话道:“爹,你的意思是,宝儿毁的那山洞,可能和那些小孩有关?” 祈老头沉着脸摇头,“不晓得,就有点这感觉吧,乖乖不说,咱也只能瞎猜。” 谷甑 拿过祈康安手里的酒壶来了口,他抹了下嘴继续道:“我就是担心着有本事的人在这附近,你说咱瞅过来的这些兵,年纪都不大着,乖乖是毁了一处地方,可有本事的人,你毁了一处他不还能再整起一处?” 但说要让他的乖乖留下和有可能的那人正面撞上,他又不乐意。 这不就心里纠结着,难受。 祈康安从旁边扒拉块木板过来坐下,扯着祈老头也一块坐下,“爹,这点我倒觉得你不用担心,咱宝儿吧,,,” 小心翼翼的瞅了眼爹的脸色,小声着道:“只有她能让人吃亏,哪有人能让她吃亏的? 再说了,宝儿你还不了解,她没出手就算了,要出手,她不会连累别人的。” 此刻,卫城的宣王府内,一房间内某躺床上已陷入了昏迷的老者,那昏迷中还在时不时往外吐一口鲜血的惨样儿,像是在印证祈康安的话。 - 祈家村的人离开,挺平静,也挺不平静。 青子送他们到营地门口,卫德正也醒了,和另四十九士兵一同着也一起送到营地门口。 青子把一块令牌递给祈康安,笑呵呵的叮嘱道:“朝廷下了严令,各地官府都不得将难民拒之门外,你们这以后想在哪安家都成。 这块令牌您拿着,要遇着啥刁难,您就拿出来,多少顶点用。” 祈康安没客气的收下令牌,这时不是虚伪矫情的时候,有这块令牌来,以后能顺不少呢。 却不知,想法是美好的,可正是因为这块令牌,他们差点有命从盈州逃出,却没命在明明已经能安身的地方活下去。 不过这是后话。 此刻祈康安收起令牌后感激的朝青子抱拳,“代草民多谢吴将军,保重。” 青子也抱拳加礼:“保重。” 这边卫德正由士兵搀扶着出来,到祈宝儿面前屈膝就想跪下。 祈老头老眼不昏花,手比年轻人还快的一把就给拽托住,咱这一路给人跪得,都有经验了,你那眼睛一来,姿势一出,我就晓得你想做甚。 “使不得,使不得,您要这一跪给跪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给你们跪下。” 又喊旁边的士兵,“快帮着扶住,你们好意思让我一老头搀着他,老沉了。” 士兵忙过来几人憋着笑扶住卫德正,祈老爷子洒脱,那咱也不整虚的,恩情记心里。 有过/过命交情就是不一样,说话行事间透着熟悉,少了虚道道。 一士兵说:“老爷子,您安定了可别忘了咱,我叫郝东,咱这是镇北军,安定了给咱来封信,得空了,咱都看你们去。” 另一士兵说:“对,我叫周远。” “我叫吴聪。” “我叫……” 一个个嚷嚷着报名字,站得远些更是用吼着。 祈老头红着眼连连点头,“记得,小老头我都记下了,安定了一定写信,你们有空就来瞅瞅我们,大门永远为你们开着。” 并拍着胸脯保证:“将来要遇着难事了,就来找我们,没二话。” 哎哟,都萍水相逢的,这话够重,也够情义,就是旁边瞅着的士兵们都不无动容。 第211话、在路上 打仗能升官发财,可真正能升官发财的又有几个? 大部分不是战死沙场,就是伤残一身甚至老无所依。 咱不说将来真遇着难了有没有个能奔的地儿,这话它听着让人心里舒坦不是。 就冲这话,咱这在前线拼命,它就值。 祈老头没有只是说说而以,队伍一开拔就把祈康泰叫到跟前,“你都记下了人名没?拿纸笔都给记着,我怕路上走着走着,我名字记少了。” 祈康泰挥了挥手上的纸笑道:“爹,我记着呢,宝儿一开始就让我记下了,名字记着,翻号记着。” 祈老头愣了下,侧首瞅向一旁跟在田老太他们身边的祈宝儿。 披风不难做,昨夜他媳妇连夜给赶制了件狐狸皮披风出来,现在正套在孙女身上,还用兔皮做了俩小圆球头饰,也正绑在孙女头上,瞅着小小一个跟只雪白毛球在雪地上缓缓挪动般。 他是怎么瞅怎么觉得可爱又好看。 “乖乖有心了。” 明明这么善良,哪是她爹扯蛋的什么狗屁圣人? 祈康泰完全不知道亲爹在心里默默吐槽大哥,有荣乃焉的跟着笑道:“那是,爹您和卫屯长他们说话时,宝儿就把我叫过去了,给了纸笔,让把名字和番号这些都给记下,有几个喊了老家在哪的,我也得记下了。” 祈老头盯着这个读书最有出息,将来最有可能走上官途的四儿,语气突然严肃道: “甭管上头是谁下的令,咱都不能忘了是他们把咱从沿峰口那边给救过来,丁是丁卯是卯,渊少爷和吴将军他们的恩咱不能忘,他们的恩咱也不能忘。” 祈康泰因这突来的严肃微微一怔,不过转瞬便正了脸色,重重的一点头,“爹您放心,我都记着。” 祈宝儿整个人都被裹进了披风里,田老太没让她把手露出来给自个牵,只叮嘱她别走远。 主要是她背上还背着一大袋干粮,手还拽着背袋压肩上的俩带子呢,腾不出空。 不只她,今天是老祈家的人除几个娃外,背上都背着大包袱。 田老太正和叶三妮说话:“青子说这再往前走先是到关岬隘那,关岬隘再过去不远就是武远镇,那边咱就能买着牛马,还能配几辆车。” 旁边李琴突然道:“娘,早上那馍可真好吃,里面夹着是啥呀,恁脆。” 这是还没从早餐中醒过神来的。 叶三妮听着都没忍住喷笑出声,“你尽盯着吃了,那是核桃,吴将军自个带来吃的,剩了一小罐,都给咱了。 可别嚷嚷,就咱家人吃着,其它人可都没。” 李琴赶紧着捂住嘴,还眯着眼左右瞅了瞅。 这下连田老太都笑了,“青子说那是京城的一种吃食,不是馍里面夹东西,那叫夹心饼,只是这条件不成,伙夫做得不像。” 李琴吧唧了下嘴,还在回味着那个味道,“娘,我这一辈子老值了,竟然吃上了京城人才能吃的东西。” 祈悦也在笑:“可不,咱不只是吃上了京城人吃的东西,你们瞅咱宝儿,都能穿上毛皮披风,这可都是富贵人才能穿的。” 说到一家人的宝,那就有话可唠了。 叶三妮说:“宝儿这身好看,娘,您这手艺绝了,我瞅着以后咱都可以开家成衣铺。” 谷览 田老太失笑:“还开成衣铺子,咱哪是那命的人,就路上做做着熟了手。” 以前搁家里,一家子一年都难得做几身衣服,乡下人重的是实用也不需得好看,随便的缝缝就好。 还是宝儿出生后,女娃的衣服自然要做得细致,还得变着花样的做得好看些,咱好布买不起,那就样式上想法子。 这不就慢慢的手艺愣是给练出来了。 李琴又说:“娘,那好些皮毛,您有空都给整整做成衣裳,穿宝儿身上指定都好看。 我和大婶手艺不成,别埋汰了好东西。” 大队伍今天比往常任何一天在路上都活跃,没再全抿着嘴闷头往前走,都相熟的在扯着瓜。 祈开山和祈文方说着曾经参军的事,有些记忆就跟酒一样,你深埋了它,时间越久挖出来后那味儿越浓。 祈开山说着说着几度哽咽,他想起了曾经一起的但再没机会站在阳光下的战友们,他们曾也跟后头营地的一群娃娃们一样,不过都只是些二十出头的孩子。 平日里谁都有惧有畏,但一上战场,啥也不怕。 都回不来了啊。 小姑娘们凑一块搀扶着走,脸上也全都有了笑模样,她们的感触更深,再也不用担心家里会因为嫌弃他们是女娃而把她们抛下。 雪地难行,大家伙都脚上绑个细长木板的往前走,这招都被营地给学去了,士兵们瞅着这招好,一早汉子们在做薄板时,不少士兵也一起的上山劈树来做。 两个时左右,他们来到了一处同样被大雪覆盖的峡谷处。 这峡谷凹处宽但不深,两边的坡斜度也大。据祈康安所打听到的,这儿原本是条河流,天寒地冻愣是将河的表层被冻住了。 大雪封山后,冰河之上又积了层厚厚的雪。 按着往常,这河得明年三月才能解冻,只是近两年气候异常,就不知到时能不能解冻了。 祈康安甩开脑中这些不需要也不该他想的乱七八糟,转头朝大家喊:“走中间都小心点,别挤太一块,下面原本是河,都散开着点走。” 又对祈老头和田老太喊:“爹,娘,你们跟宝儿一块,别离宝儿太远。” 离得近,两老出个意外啥的,闺女能及时给救。 瞅了眼叶三妮,叶三妮也正瞅向他,夫妻俩互相使了个眼色就明白,祈康安示意叶三妮也跟紧闺女,叶三妮示意祈康安自个小心。 大家伙互相扶持着斜坡往下。 雪地下坡这个难走的,他们脚上踩着长板又不是滑雪,一步一步往下的,就更难了。 一汉子左板踩右板一个踉跄,非常艰难的前后晃着,连带扯着跟他一块互相扶着的一堆人都在前后摇晃。 “哎哟我说你稳当点啊。” 稳当不了,一个连带一群的,全咕噜噜的一齐滚了下去,大家伙的叫声差点没引发雪崩。 好在是他们做的脚板不是祈宝儿前世见过的雪橇,都没那一半长,做的也更宽厚,滚着伤不着人。 积雪对他们就是天然的保护。 五六个汉子落到河面,都砸出了一个个深坑,从坡上往下看还瞅不着人那种。 第212话、到达武远镇 祈康安站在半道上大喊:“你们咋样,有没有事?都吱一声啊。” 汉子的家人们也都焦急的各自喊自家人的名字。 好半天一汉子才从坑沿冒出头,好家伙,个个都在替他们着急,他倒好,咧着嘴在那直乐。 还喊着:“这样下来老快了,你们也都别一脚一脚走了,学我们,一滚就到。” 立刻换来了一堆‘切’声。 又看到其它几人也都爬了起来开始往坑外爬,祈康安放了心的继续往下走。 有人‘切’,也有人真听进了汉子的话,尤其是娃儿们,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好些个都装着摔倒想跟着也滚一滚。 但他们忽视了,他们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周围人都盯着呢,又个头小好拽住,你一晃立马就被人给揪回来。 还有好些个目的性过于明显被家人察觉,顿时屁股蛋就挨了好几下。 祈家村的人打娃有个共通点,不是隔着棉裤打,那不疼。他们都是给扒了裤子打屁股蛋,捧一顿一个个嗷嗷叫后再给穿起来。 结果就是,到河面时,好些娃儿还在疼得掉着金豆子。 祈宝儿颇为无语的瞅着被三叔拎手里的四郞,小孩就是小孩,这货身子好转后,好像是把脑子补给了身子一样,越发的智商下降。 别人就算了,你自个啥情况自个心里没数啊? 没给勒裤腰带上拽着走,那都是已经顾忌着你的尊严。 没错,被扒了裤子打屁股蛋的人里,她四哥就是其中光荣一员。 三叔那蒲扇大的手,一下一下又一下,她怀疑现在四哥的屁股蛋已经肿喽。 “妹。”四郞可怜巴巴的扬头看着她,告状:“爹打我,他已经不疼我了,他肯定是准备把我打死后再生个弟弟。” 还拎着娃的祈康福:“……” 手又痒了。 祈宝儿瞅了眼脸已经发绿的三叔,赶紧转身走人。 四哥,不是我不帮你,我这是在救你。 家长打娃,这在大家伙眼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引不来多少注意。 祈康安已经领着大家开始往对岸走。 村民们记得祈康安的提醒,分开些走。 这分得多开呢? 人和人间都隔着两三米距离,那些挨了揍的娃也都抹着泪听话的各走各的。 这就是一路已经形成的习惯,听安排,连小孩也都谨记着。 祈宝儿轻松,这晃悠一下那晃悠一下,遇着陷进雪地深些的人,还能帮给顺手拎出来。 都省了负责保护大家伙的那些汉子们的事儿。 走了约两刻钟,最前的一个才到对岸。 祈康安看到他停了下来在后头忙朝他吼:“甭停,甭等咱,先上去。” 这边的斜坡更缓,属于你要半道摔了只能原地附近砸个坑那种,倒是不难上去,至少比对面下来要更容易。 全都上来后,再继续一路朝前。 - 武远镇,城门口只俩衙役站班。 瞅着他们这一群,其中一个隔老远就嚷道:“哪来的?” 谷擻 祈康安双手都兜在袖里小跑过来,扯出袖兜里的令牌一角露了下就收起,“官爷,盈州出来的。” 这没啥好瞒,咱就一群难民,再说想瞒也瞒不住。 甭管是什么令牌,令牌这玩艺儿一向不是寻常人能用的东西,且这时还能从盈州过来的人,那没点关系交战区他们就甭想通过。 再瞅一个个身上穿的棉衣,都是经过武远镇运去镇北军的军需,足见这些人至少着在镇北军营里有关,且关系还不小,否则这时棉衣这么紧要的东西不会套在他们身上。 两衙役对视了眼,脸上都带上了和善,另一个衙役问:“你们这一路过来不容易吧,镇上有落脚的地儿没?” 祈康安:哎哟,你瞅瞅这差别,瞅瞅这差别。 “没呢,谁都不认识,准备进了镇就寻个客栈住下。” “咱这镇子偏,客栈倒是有两家,但可能住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祈康安听这话哪还不明白的,立刻道:“两位官爷给指个路。” 两人对视了眼,是个上道的,最后嚷他们的那个说:“你要是信得过我们,城门快要下钥了,等我们会儿,我们下职后,带你们去。” “信,哪个能不信的。”这俩瞅着都面善,他赌一把又何防? 他有闺女在,底气足。 “都先进去吧,一人一文。” 祈康安掏出银袋子付钱,他们现在有四百二十二人,就是四百二十二文。 大家伙进了镇后就等在城门边,没等多久,他们到时已经挺晚,差不多他们进来,俩衙役就跟着进来关上城门。 两人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后,一个跑着离开,另一个过来直奔祈康安。 “咱镇上也不少人离开了,走前卖了房子,我姑那条巷子也基本都走光,我姑就把她家周围的房子都给买了下来,现在空着不少。” 李琴震惊道:“你们镇也遭灾了?” 衙役嘴角抽了抽,“……不是。” 叶三妮扯了李琴一下,这人家的事,咱别乱问。 祈康安道:“那这几天得麻烦你姑了。” “不麻烦。” 衙役头前领路。 的确是空着不少,巷子左右各四座房子,就住了巷中一户,其它全空着。 衙役口中的姑,是个有点微胖的妇人,自称姓朱,夫家姓原。特别热情的一个人,双方明明都陌生人,她愣是整得跟/跟谁都熟一样。 她这也便宜,比客栈那是绝对的便宜,七座房子都不小,两座最里面最小的,也都有七间屋子一个厨房,可一间屋子一晚只十文钱。 和他们一路过来的那些收费标准比,这都可以说是扶贫了。 田老太感激的拽住朱氏的手,“你这,你这,我都不知道说啥好。” 这一路过来,她都以为人心早烂透了,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朱氏一脸憨厚的笑道:“那就啥都甭说,人这辈子,谁还没个难事?都不容易着。” 田老太连连说是,说这不路上一直没碰着你这样的好人,都是可劲儿的往他们身上刮。 朱氏反拽着田老太往自个住的旁边一座房子走,“咱母女投缘,您老住这边,咱有空说说话。” “哎哟,那感情好。” 田老太边走边转头喊严母,“阿兰,阿兰啊,咱一块住。” 又和朱氏介绍,“那我老姐妹,不是亲生的可比亲生的还亲。” 第213话、人跟人不能比 严母也是和老祈家的一个个一样,背后一个大包袱,因为后期她自个屯的粮已经不够吃,一家三口嚼用都是老祈家在无声的负责,她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所以老祈家一旦有事,她冲的比谁都快,这回军营备干粮,她一马当先的先扛了最大一包就跑。 因为力气大,她背上的包袱比李琴背上的一个都大,走起路来一不小心就能撞着身边的人。 身边跟着的严小小也是一样,背着个跟她身高差不多的包,让人看着都有种被虐0待了般的视觉感。 “让让,让让。”严母牵着严小小从人堆中挤着小跑过来,边朝田老太那边喊:“我肯定要和你一块住,你给我留一屋啊。” 这边一群妇人老人在那分屋住,那边祈老头和祈康安父子俩正带着祈宝儿一起把衙役围中间打听消息。 他们现在可是啥都没,啥都缺,还有未来路的方向。 “粮咱这有,不过你们要棉花要布,,,布应该有,就棉花可能不多,赶明儿我给你们打听打听。 不过你们说给军营里送,那这数量应该要不少吧?” 衙役心想:原还以为只是穷难民,没想到竟然是有家底的,且瞅着家底挺丰厚。 他倒没坏心思,能在武远镇这关键地方守城门的衙役,是否有关系另说,平时行为准则上那是绝对要靠谱的才行。 “你们要马车要牛车,这个倒是最好办的。” 他们镇可是屏城去卫城的必经之路,且还是最重要的地方。说句现实的话,只要银子到位,要人参都能给你们整一箱来。 衙役底气足是有原因的。 屏城主种棉花和养蚕,卫城和通城主种粮,两边近,这不卫城冷需要的棉花和布这些的主要来源就在屏城,而屏城需要的粮有一半从通卫两城来。 双方原是互惠互利的最密切商业往来城。 做为两城间必经之路的武远镇,在一年前双方未开战前,那可还是一个经济繁荣且人流量不输于一个县城的镇子,这里面,做啥生意的人都有。 生意人嘛,屯货是必然的。谁知突然的一开战,商线骤然断开,这不许多的商户货都砸在了手里。 祈康安又问:“屏城那可以走海路吗?” “你们这是准备去哪?”手有令牌,不会是去京城吧?那儿可不好安家。 “想往东南方去。”至于去哪,他们也没个谱。 但这话在衙役听来,那就是要往京城去,京城整体来说虽还属偏北,但于他们这儿看,可不就位于东南方。 顿时态度更好,“屏城有船,如果你们是准备坐船往东南方去,那买马买牛就不合算了,不如去车行那租,让他们把你们给送到屏城去。” 买和租,那价差的可不是一点点,租不只是更合算,还给配赶车的车夫,毕竟还得把车给赶回来嘛,多省事。 祈康安谢了衙役,但没立刻决定。 其它人租不租还不知道,他也不能说自个租了车先走,到了屏城那慢慢等其它人。 事儿问差不多了,祈康安想塞给衙役二两银子。 衙役死活没要,最后更是直接跑走。 祈老头感叹:“这人跟人啊,真不能比。” 和以前碰着的衙役一比,这儿的衙役,都给他种亲切的感觉。 祈康安收回银子也赞同点头,“是个好人。” 谷鉲 祈宝儿抬头左瞅瞅爹,右瞅瞅爷,摇了摇头走人。 屋里,田老太和叶三妮俩正在铺炕。 武远镇这儿冷,家家户户睡的都是炕,火一烧一晚都暖和。 婆媳俩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钱家。 一提到钱兰花,田老太依旧还是有气,“当初就不该让三儿娶她,我对她够好了,谁家像我这样能让着儿媳妇的,没曾想她原来心里一直都瞧不上咱。” 叶三妮没顺着说,而是问:“娘,后头他们会一直跟着咱吗?” “如果只钱兰花,那不好说。但钱家老两口在,应该不会。” 一来钱父钱母俩要脸,二嘛,都做父母的心里明白,孩子再遭那也是亲生的,何况就一个闺女,他们不可能不为钱兰花的未来着想。 和离书都写了,钱物也分了个清楚,再有钱兰花这一路的表现,再再加三儿也没挽留钱兰花的意思,钱父钱母自然也看得出来他们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 等到能分户籍的地方,他们一准会将钱兰花的户籍移回钱家,离他们老祈家远些,再给钱兰花寻摸一个,至少着闺女以后有个依靠。 院中,脚步匆匆的祈康安叫住祈宝儿,“宝,咱家的户籍在不在你那?” 祈宝儿:她奶可真是神了。 “在呢,是三叔要吗?” 祈康安被问得一头雾水,“跟你三叔有啥关系?我刚打听到,咱原来的户籍册后头不能用,得到衙门那换成朝廷颁发的户籍册。 咱这一大群难民进镇,上头指定知道了,我想趁着天没黑去衙门那瞅瞅,看能不能碰到运气晚上就给换喽。” 哦,祈宝儿明白了。 意思就是:他们原本的户籍册是由盈州颁发,在朝廷和盈州没开战前,他们的户籍朝廷也承认。但开战后嘛,朝廷便不承认盈州的户籍册了,要再往下走,就得换成朝廷所颁发的户籍册。 祈宝儿掏出户籍册给他,“给。” 又问:“爹,咱这能顺利给换不,你银子带了没?” 这一路,就银子好使了,整得她都变得市侩。 祈康安赶忙摸袖兜,“十两左右,真要使银子的话,指定不够。” 顿了下,瞅闺女,在祈宝儿一头雾水中,上前一把捞起人往外走,“还是你跟爹一块去吧。” 几万两在身,没万一。 蔫巴和高大有现在已经成了祈康安的左右手,如刚才各院各屋子的安排,早已不需要祈康安亲自出面一户一户的来,蔫巴与祈康泰配合就成。 这会儿高大有也已经叫出了各家的当家人,都带着户籍册等在外头。 赶时间呢,都甭叨叨,人都在,那赶紧往街门赶。 他们运气还不错,祈康安带人来到衙门时,负责管理户籍的书史正打算下职。 这人也没那看到难民的高高在上,看到一群人进来,表情甚是平静的又重新坐了回去,“来换户籍的吧?你们是从盈州过来的?有文书不?” 文书? 啥文书? 第214话、棕本换红本 书史一瞅他们这全懵圈样儿,就知道准是没有,不耐的摆了摆手道:“没文书不能换,这是规矩。” 祈康安急了,朱婶子可跟他说,只这镇不限盈州户籍,出了这镇,以后不管去哪个地方,他们这些难民要没朝廷颁发的户籍,就得按无户籍处置。 那可是流民。 不待祈康安说话,一块令牌‘咣’一声丢在史书面前的桌上。 祈康安一瞅,是那青子给他的令牌,他闺女刚丢出去的。 哎哟,他也真是,咋把这给忘了,青子说遇着难事把令牌拿出来,这会儿他们可不就是遇着难事了。 书史看到令牌整个人都惊得站了起来,拿起令牌细细一瞧,再抬头看祈康安他们,脸上都带了丝惧意。 态度那叫一个一百八的大转折,必恭必敬的双手托着把令牌还回去,“把户籍拿来,我给你们换。” 那感情好。 祈康安把令牌拿回又交给闺女,把户籍册呈给了书史。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祈康福的叫声:“哥,大哥,等下,等下。” 被他这一叫,连书史都停了手,一起着抬头往门口瞅。 祈康福匆匆跑了进来,后头跟着累得直喘气的钱父。 祈康安和祈宝儿俩都是一脸的了然,祈宝儿是想到她奶的话,祈康安是自个给猜到。 “哥,我和钱氏已经和离了,索性重新办户籍就给分开。”也不防碍她找下家。 祈康安看向祈康福后头的钱父,钱父也不知是愧疚还是觉得没面子,一直低着头没往他这边看。 点了点头,祈康安回头朝书史笑道:“咱这能分出个人来不?太麻烦您了。” 书史也大致猜出来了事情原委,这是走半道和离了。 同时心里还琢磨:都碰着要举家逃难了,哪个不是半道上实在没路走了就抛妻弃子,这和离的,他还真是头一回听说,也是奇事。 不说冲和离这点给他印象不错,就单说有那令牌,这点方便他也不能不给,“不麻烦,移走哪个你指给我看,要移到哪,另一册带来没?” 祈康安回头找钱父,“钱叔,您那户籍给我下,您也得重新办呢。” “哎,麻烦你啦安子。”钱父依旧没有抬头,只掏出户籍册递了过来小声的吱了声。 祈康安没那功夫管他这会儿在想什么,拿过户籍册便和书史指明是哪个要转到哪个。 麒麟国很重视户籍这块,就跟祈宝儿前世国家重视身份证一样样。 这点光从户籍册就能看出,外皮是油纸包着薄薄的木板,有点像厚纸片般,打开后是裁成比油纸封要微小些的一页页,整体非常类似于祈宝儿前世的户口本。 其实换户籍册就是换个皮跟戳印,盈州的户籍册外皮是棕色,戳的印是盈州私印。朝廷颁发的外皮是红色,戳的印是朝廷官印。 红本本到手,祈康安可算是心落到了实处。 再转头,拿了红本后的钱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祈康安得等村民们换本本,祈康福索性着也一起等,俩兄弟不好意思挤在屋里,于是排排蹲的靠墙蹲在门边。 祈康安局促了会儿,小声问:“真一点不念想?” 祈康福微怔了下,“没啥念想的,这些年,我不舒坦,她也不好过。” 互相折腾着,不若都放手,挺好。 祈康安看了三弟会儿,拍了拍他的肩没再说话。 谷年 祈康福笑着回捶了大哥手臂一下,也不再吭声。 祈宝儿掏出俩馒头递了过来,真是,这时对他们来说,有啥事是俩馒头解决不了的? 俩如果不成,那就再来俩。 兄弟俩看着面前的馒头,互相对视了眼,都笑出声来的接过馒头。 是呢,他们这一路走来,啥难没遭过?生死大关都不知道闯过几回了,这点小事算个啥。 大家伙棕本换红本,感觉走在路上都有了底气,腰板子能挺得更直,气也敢往大了去喘。 瞅瞅,都来好好瞅瞅,咱也是手拿红本本的人。 回到巷子这,祈康安又被朱氏的相公拉住。 朱氏的相公姓原,是个五官长得天生就有些刻薄相的老人,但人说话挺客气,对他们这些难民也没摆过脸色。 还颇为同情他们,他们刚到时,他就让人给送过热水,还让家里的下人熬起了粥,说他们刚住下都忙呼,先整点热乎的大家暖暖身。 所以说啊,看人可千万别看脸。 有些看着和蔼可亲、温文尔雅的人,他们未必是好人。 有些长得像坏人的,他也未必真就是坏人。 祈康福看他大哥有事,便代着招呼大家伙先回去,临分开不忘喊道:“要粮啥的,记得去我四弟那记数。” 祈二牛喊:“晓得嘞。” 都晓得,有银子的付银子,没有的暂时先记数欠着,将来还。 这边原老头拽着祈康安说的也是粮的事,“我听说你们要大批的粮,往军营里送?是要好粮还是差的,糙米成不?” 嗯? 这意思,他手上有大批的糙米? 这么想,祈康安也就这么问:“原叔,是你手里有糙米?” “我手里倒没有,我是做棉花生意。是我一好友那有粮,他啥粮都有,槽米偏多,足还屯有五万石左右。” 祈宝儿心想:这时的一石是十公斤,五万石可就是五十万公斤,也就是整一百万斤,这人可真是做的大买卖,都够供应军队了。 祈康安也是神色微变,粮这东西,少了活不起,可多了,那也不是好事。 谁手里能屯个百万斤的粮? 怕不是有问题哦。 原老头像是怕祈康安误会,急忙忙解释道:“绝对的清白人家,但那也的确是军粮,兄弟,我是豁出命来找你,这事儿我说了,你们要是,,,那我认。” 重重抹了下脸,原老头狠了脸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继续道:“那原本是宣军买的粮,咱这离着卫城近,以前宣军也常向咱这边买粮买布买其它军需。 咱也没想突然会打起来啊,人来买,我那好友就给备着了,哪知它说打就打了起来。 你们也别觉得我们虚伪说假,那时还真能送过去,两军还没对头,有路走。 可咱不能干这事儿,我那好友把家人都送走,自个守着粮,一粒没往宣军那边送过。 我好友也想过把粮送咱军队里去,可你们也晓得,那老多的粮,你给送去,人家哪信咱?” 要再查出个原本是宣军准备买的军粮,给他们定个通敌的罪名…… 第215话、坦然又无辜 祈宝儿往院内撇了眼,院居中壁影的一角,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脑袋时不时的探出来下。 祈宝儿认得发髻上的那枚银簪,那是朱氏戴过的。 这事祈康安哪敢决定,大,大得一不小心连他们几百人的命都得搭上。 “原叔,你看这,,,咱也就普通老百姓,咱就为感谢镇北军救了咱,表表心意。” 百万斤粮,还原是准备卖给宣军的,这事儿,他可兜不起。 原老头原本期盼的脸骤然变失望,甚至都带上了些许的灰败,片刻后喃喃道:“也是,咱,咱也不能为难人。” 说着,转头就往院里走。 那略带蹒跚的脚步,让祈康安瞅着都有些心酸。 好友嘛,祈康安明白,太明白喽,当年他买平头刀时,也是说好友要买。 糙米百万斤,还那有其它呢,想想,,唉~ “等等,等等。” 壁影后的朱氏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原老头去拦她,她圆润的身子灵巧的绕过原老头奔到祈康安父女面前,二话不说咚一声就给跪下。 “我们也是平头百姓,我们没干过坏事,粮我们不要钱,一分不要,你们给运走好吗?都运走,求你们了。” 咣咣拿脑袋嗑地板,没几下便头发散乱如疯妇般。 祈康安也不好去扶她,只能急煞的退开,“哎哟朱婶子,这事我,,我真做不得主,我这还几百口人命呢。” 你们怕,可他也豁不起啊。 一提几百条人命,这回朱氏也蔫了,是啊,他们怕死,人几百个人就不怕了? 原老头愁苦着脸过来扶她,“起来,起来啊,咱再想办法,总有办法。” “能有啥办法啊,能有啥办法啊?” 瞅着夫妻俩互相搀扶的蹒跚背影,祈康安轻叹了声转身离开。 他可算是瞅明白了。 为啥这一条巷子除这夫妻俩还在外其它全空了,还有那衙役,他就没安好心。 “回来啦,户籍能给换不?”天黑就是燃着烛火也看不清,田老太猫着腰眯眼往外瞅。 祈康安秒变笑脸:“换了,顺顺当当的。” 祈老头拧眉看他,明明啥都没问,偏祈康安自个心虚,眼都不敢往祈老头身上瞅,笑容都及不自然,走进去还特意绕开他的去拿碗。 有问题。 又往大儿怀里的孙女那瞅,呃,,这个瞅不出来,还萌哒哒眨巴着眼回望他,眼神那叫一个坦然又无辜。 “户籍换好就成,快吃饭,吃好了都好好洗洗睡,明早赶早起来去寻粮。” 粮这字一出,刚坐下的祈康安手上的碗‘咣’的落在桌上。 这下是在场的全瞅出了他的不对劲,一致对他行注目礼。 祈宝儿真是恨铁不成钢,从爹膝盖上爬到爷怀里,“奶,我饿了。” “啊~,哎,奶给你盛,你朱奶奶帮买了几只鸡,奶让全给炖了,加了点山参,正好大家都补补。” 谷嵬 这一路一家子可全都累坏喽,好不容易有个能安心休息的地儿,又能买着好东西,可不得好好补补。 后头还得走呢。 一旁不知事的六郞顶着满嘴的油说:“妹,鸡肉可香了,奶还买了猪肉做的白菜肉馅的大包子,我吃了一个鸡腿,两个大包子。” 以前过年都没能这么吃过,路上虽然也吃过包子吃过肉,可奶没舍得放料放油,以前虽也觉得好吃,但和今晚这一顿相比,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娃儿哪知苦的,过了基本就不会回头去瞅,再给点好吃的日子就只剩下了美。 六郞甚至都觉得,难逃这逃得好啊,要还搁家里,这会儿还只能啃着粗粮馍馍就野菜粥。 祈宝儿吸溜了口鸡汤,“好喝。” 的确不是一个味,里面不只放了菌菇和人参,放了盐,还加了酱油,应该也是奶向朱氏那儿买来的。 最最重要的是,她奶这回下了厚本,不再是几块鸡肉就一整大锅的汤。 小娃儿两只小胖手捧着碗,鼓着小脸咕嘟咕嘟喝汤,哎哟,怎么看怎么让人稀罕。 田老太都笑出了牙龈根,“好吃就多吃点,奶给你装,再吃个包子,奶剁了五花肉给做的,恁香,一口一口都是油。” 这时吃东西能咬出油来,那是顶顶顶顶顶哇塞。 祈康安木着脸狠狠啊呜一口,呵呵,他没感觉,他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娘还是爱他的,没瞅这大白包子都有他的份。 同一院的另一屋里,严母正弯着腰铺被子,“小小,那边角落压一压。” 又转头和坐桌边的儿子说话:“我姐们家是真够仗义的,晚上的包子你吃了吧,那油滋滋的,她让三妮端过来,我当时都没敢接。” 严贵安正拿手指甲在剔牙,龇着微黄的牙道:“娘,可不是,我眼光好吧,当初就说跟他们走没错,那时您还担心呢,说又认识不晓得人是啥样,给咱抢了啥的。 瞅瞅现在,咱自个半道东西吃没了,他们啥都没说,自个有啥就给咱分啥。 卫城那要把家当都丢喽了,安哥咋说的?娘,我跟您学学哈。 他说:都丢,甭心疼,这时命重要,大家都得活着,活着才有以后,才会以后啥都会有。你们要真都舍不得,给记着,都记我头上,等将来安定了,我给你们赔。” 严贵安心里感触可深了,说个几天说不完那种,“娘,您是没瞅着,当时不说祈家村的人哭了,连我都掉了泪。 心疼是心疼东西,可咱这一路命那溅的,有时连半个馍都不如,谁像安哥那样把咱的命当成顶顶重要来看?” 严母拍着被子的手顿了下,羞涩的咕喃道:“娘当时真是寻思错了,娘那时就想着,你哥刚出事,你正好顶了你哥的班,咱至于去做难民的没着没落? 再说了,离开了,娘偶尔想去看看你哥都不成。 还好着是遇着好姐妹一家。” 难民啊,啥时是个头? 到她这年纪,就怕个没根没落,她自个倒是无所谓,她是怕仅剩的小儿子的孙女。 不过棕本换红本的事一出,严母只剩下了深深的庆幸。 她不是个完全不晓事的老婆子,为啥出了盈州的百姓得换上朝廷发的户籍册才能再往前走? 这不明白着嘛,朝廷已经不认你盈州是个独立的封地了呗。 那她二儿在盈州接大哥的班又有啥用? 朝廷同样是不认的。 不仅如此,还会被归到反贼一类里去。 第216话、善了不了 更晓事的祈老头就看到了更深的意思,“朝廷和盈州这是善了不了了。” “哪还能善了呢爹,我和吴小将军喝酒才知道,这头守的才是镇北军,咱迦南城那边守的是镇西军,不过是由镇北将军统领两支大军,镇北将军在镇西军那边坐镇,这边由吴小将军领军。” 祈康安不懂啥排兵布阵,但常理来说嘛,要换他是镇北将军也会这么安排。 自个的军由自个儿子领着,放心不是,下面的兵也会更听话,更好带。 能被上面任命为两军统领,那镇北将军指定能力比镇西将军要强,他在镇西军那也能镇得住嘛。 祈康安伏近祈老头耳边小声嘀咕:“他们一开始就是领了死命令,废除盈州封地。” 这个‘废’字就很有灵魂了,是废除盈州是封地这事,还是废了盈州? 甭管是哪个,他们这些盈州里的百姓,都得不了好。 不过他们心里咋想没用,这不是他们能管的事,打听都不能打听呢,私底下的寻摸寻摸都得悄摸着。 祈老头左右瞅了眼,咳了声问道:“你刚回来怪怪的,出啥事了?” 哎哟,这事绕不过去了是不是? 没敢瞒,一五一十把原老头说的话给重复了遍,最后还说了自己的猜测。 “我瞅着是原叔他们自个的粮,那衙役是朱婶子的侄子,另一个指定也是知情的。 他们瞅着咱们从军营过来,还都穿着军队里给的厚棉衣,我手里还有令牌,觉得咱是在军队能说上话的人,至少着也是有点关系的,要不也不能四百来件棉衣都舍得出来。” “粮来头正不?” 祈康安震惊的看着亲爹,“爹,您不会真想……??” 那一不是一点点粮啊我的亲爹? 祈老头寻思了下道:“你我想法都一样,咱乖乖拿了那些银票,是合该的,可拿了好像又有些烧手,怕给乖乖招来事儿。 我寻思啊,积德,积德,咱是不是买得越多,乖乖积的德就越厚? 粮要是来路正,咱把那些粮给送军营去,将士们是不是就能吃得更饱,更有劲,也……” 是不是就能少死几个人? “可爹,咱哪知道那些粮来路正不正?” 正翻门坎进来的祈宝儿这回连白眼都翻不动了,“爷,爹,那些粮来路跟咱有什么关系?确认粮没问题,咱买了,能安全给送到军营,不就成了。” 都不用说安全送,往军营送个信,他们这头付了钱,军营那头就会派兵来拉。 多大的事儿啊,瞅把她爷和爹给愁的。 “宝儿,事不能这么看,要军营那边问,这老些粮咱哪弄来的呢?” 别好不容易出了盈州,再给他们来个通敌。 “爹,吴昊远和咱走过,对咱知根知底,我们的银票,吴昊远那挣的。” 哪来的通敌一说? 何况,,“能屯下那老多粮的人,上头能没人?爹,你想想,他为啥敢跟咱第一次碰面就说出粮原本就是给宣军备的军粮?” 父子俩对视了眼,都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哦,他们怕啥?要怕应该只有原老头他们怕,他买的人怕啥? “爹,你是怀疑他们吧?” 祈康安点头:“可不,手里揣着百来万斤的粮,他们说原本是往宣军那卖,现在不敢往镇北军那送,听着挺有道理,可我总觉得哪不对。” 谷遍 这下祈老头先一掌拍了过去,“让你多读书,让你多读书,你读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咱朝廷有规定,贩粮不可过一千石,军粮不可私售。” 啥意思呢,大白话就是:私人买卖的粮,一次最高交易的斤数不能超过两万斤。而军粮,不能从私人手里购买,是由朝廷往军队里统一配送。 当然,规定这玩艺儿吧,就是拿来打破的。何况要驻得远些的军队,朝廷要是粮送得不及时,难不成饿死不成? 所以军队向私人买粮这事一直都有,朝廷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可你别摆明面上来呀。 祈康安:“……” 他又不知道朝廷有这规定,再说了,有写这些的书他们哪有资格能看到? “爹,这您哪知道的?” 祈老头没理他,他能说他也只是年轻时在员外家打零工时听说的? 祈康安又问:“爹,那这粮咱买?都给买喽?” “得先问下价,咱也甭说不要钱这话,那就不一样了,咱就是买。” 要不这积德积的是谁的德? 这事儿父子俩这么的就给定下了,独留目瞪口呆的祈宝儿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哈哒,她爷和她爹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 次日一大早,祈康安一出门,就被外头等了不知多久的汉子给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做甚?”好难得能安下心的好好睡一觉,不搁被窝里暖着,跑这来吹寒风。 都什么毛病? “安大伯,泰叔昨晚和咱说了,这儿能租车走,问是不是一起租车走。安大伯,我们也想租车一起走,就是,,,咱都没钱了。” 祈康安:“……” 可真是他的好四弟,自个懒,竟然也学会耍鬼心思了,他是让他这样说的吗? 再看其它人,都是一副怕被他丢下的焦急,有几个年纪大些的,还像是立刻得哭。 祈康安见不得这个,无奈在心里默叹了声道:“我家宝儿帮了吴将军一个忙,挣了一点碎银子。多的咱也帮不上大忙,不过要你们都愿意租车走,价格不贵的话,咱就租车走,要贵的话,咱还走路。” 一老人忙问:“安叔,你不会丢下我们吧?不管走路还是坐车,我得跟着你们走,我还欠你们银子呢,得还。” 其它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是这个喊着不能丢下他们,就是那个嚷着没他不成。 嚷得祈康安头疼,“都别吵吵,谁说丢下你们不管了?你们哪个不欠着我们家银子?想赖不成?” 话难听,可这会儿听在大家伙的耳中,尤如天籁。 一路听老祈家听惯了,尤其是祈老头和祈康安俩,老祈家还有个福娃神人在,早就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一听祈康泰说他们老祈家准备租车去屏城,问大家伙要不要一起租,顿时全都麻了爪。 昨晚家家顶事的人就没一个能睡着安稳觉。 哪个不想一起走啊,没老祈家牵着头,他们都感觉自个活不起,可···没钱,也不好意思再说借的事。 这不,一大早都不约而同的守到了老祈家门外。 第217话、实在是看不下去 没想逼人,就想要个准信。 来前都商量好了,好歹知晓下老祈家要真独自走了,是往哪个方向,他们哪怕是乞讨,也要靠着两条腿跟过去。 都一群淳朴的穷民,没花花嘴的本事,连藏心事都不会,啥都写在了脸上。 祈康安:“我还有事,你们都先回去,该休息休息,没准下午就有得忙了。” 一汉子忙拍着胸口嚷道:“安大伯,有事叫我,吱一声的事。” 见其它人也要跟着嚷,祈康安忙斥道:“滚滚滚,都滚回去给我好好睡一觉去,瞅瞅你们的埋汰样。” 被骂,被骂大家伙也高兴。 更高兴的是原老头夫妇俩,一听祈康安说愿意买他们的粮,夫妇俩当即又给跪下,都是又是哭又是笑。 - 中午,何员外特意请了祈老头来喝着小酒,一旁祈宝儿和祈康泰做倍。 何员外说:“我下午就出发,家里人都在屏城等着,太迟了他们会担心,老哥哥,咱对不住了。” 祈老头忙站起来,“何员外,您的恩情我们都记得,将来有需要,您记着我的名字,我叫祈文禄,大儿子祈康安,这个是我的四儿祈康泰,孙女叫祈宝儿,您找谁都顶用。” 何员外被他这份郑重都给逗笑了,忙将他拉坐下笑道:“啥大恩啊,我要不是碰着你们,我自个都过不来呢,论说恩,该是我欠你们。” 祈老头豁达摇头:“是大恩。何员外,您不说,咱心里也有数,当初在卫城外,您就是瞅着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这才跟我们一块走,就是想着要遇着事,您有二十个护卫,能护着咱一把。” 何员外愣了下,没想到真被看了出来,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不过是一时心软,他也得了实惠了,没曾想人家竟然当成了恩情的实实在在记住。 整得他都不好意思,“老哥哥,咱不提那些,我一直都没问,你们有准备去哪吗? 我以后若无意外,应该是一直在永安城下的九常镇,老哥哥你们将来若是离得近,可别忘记来瞅我一眼。” 祈老头说:我们还不知道会给往哪安排,没个数呢,但永安城下的九常镇,我记住了,记得劳劳的。将来但凡有一丝机会,就是我去不了,我也会让子孙去看你。 何员外举起酒杯和祈老头碰杯。 一口酒后,他看向闷头扒饭的祈宝儿,脸上的笑容就跟看自个孙女一样样,“宝丫头也别忘了何爷爷啊。” 祈宝儿抬头看他,大眼睛呼闪呼闪中透着认真,“忘不了,永安城下的九常镇,我会去看您。” 咱还有缘呢。 得了这话,何员外像是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任务般,和祈老头没说几句话就离开了。 祈康泰:“……爹,我怎么感觉,何员外是专程来找咱宝儿的呢?” 祈老头:自信点,把感觉两字去掉。 但凡不是个蠢的,一路一起过来的,哪还能看不出真正和军营有关系的人是他们家乖乖? 谷苐 过了会儿祈康安回来,进门就嚷:“爹,原家的粮按总的算,最少得有两百万斤,小麦也不少,还有已经磨成的白面。 我按着您和宝儿说的,有就全要,他那价也合理,还给咱让了一成利,我给了五千两定金,最后的钱,他们和军营交接后咱再结算。 还有棉衣和棉被,朱婶子打包票,她说他们家能帮着收棉花,买布,再请人给做成棉衣棉被送到军营里。” 祈老头:“那军营里都规定着要一个色儿的布,他们这能弄到?” 祈康安拖了张椅子过来坐下,拿了祈康泰的筷子开吃,“我是这么寻思啊爹,咱不可能等东西全送到军营后再走,我和大有先带着原老头一起往军营里跑一趟,要是军营里死规定的非得一个色儿的棉衣棉被,咱就再想办法,要不是,咱就请朱婶子帮忙,都做成棉衣棉被给送军营去。 钱呢,咱这头交,不过东西怎么个送法这些,让原老头和军营自个商量。” “那原老汉他们愿意?”不是原先还那么怕军营知道,怎么有人买了,就敢往军营里跑? 他怎么感觉他们是上当了? “我们刚才商量过了,原老头的意思是,不说只他一家买的,说是在整个镇上及附近给收的,只是把东西都暂时的放他家仓库里。 到时是他们给送,还是军营那边派兵来拉都成。” 顿了下,祈康安又说:“爹,我看他们好像都有些豁出去的样子,我原以为他们会粮出手了就跑,可听着意思,他们没准备走。” 人家要真细查,那指定能查出粮真正是出自哪里,留下来,就算是粮出手了,不一样有危险? 祈康泰摸着下巴猜道:“会不会,他们只是想要一个能和军营上面的人面对面说话的机会?” 毕竟根在这儿,没到绝境,一般人都舍不得背井离乡。就像他们,要不是在祈家村没法再活下去,他们也不会选择离开。 不过这猜测是建立在原家是独自贩粮的前提下,若是…… 祈康泰觉得:他哥说的那句‘他们没准备走’,这话很有灵魂。 祈康安也摸着下巴道:“要真是这样的话,原叔说的话就比较可信了。” 否则真有问题的人,按说应该会心虚,又怎么敢直面镇北军上面的人? 祈老头和祈康泰俩都一致认同的点头。 祈宝儿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爷,爹,叔,我觉得,原家能屯下那么多的粮,不可能只是原家自己的事。这一车车的粮运进镇里,县丞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祈老头一听眉心顿时拧成了条直线,“宝,你说过,原老头敢见咱只一面就说出粮有多少的事,是因为上头有人有底气,他难不成是想,要是咱不买他的粮还到军营里告状,他或是他上头的人,就会对咱怎样吗?” 祈宝儿死鱼眼看着亲爷,“爷,你这么问可就没意思了哈,你心里不都有谱吗?” 官和兵虽然都归属朝廷,可它俩无论在啥时都是俩体系,互相都管不着对方,甚至有时互相还防着对方。 麒麟国是个什么情况祈宝儿不知道,但有一点应该是相通的,就是在战时,手握兵权的要比手握官印的权利大。 何况县丞才几品官啊,威武将军可是三品将军,人要任性些,压根不听你的解释,给你定个通敌之罪直接切巴切巴了你,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第218话、找些心里安慰 别觉得匪夷所思? 可这就是现实。 要是再碰着不讲理的将军,呵呵,粮给你抢光,还让你全家连死后都不得好。 你们三四百口是命,他们一家老小就不是命?整个武远镇的人就不是命? 想想都不难理解。 就是事落自个身上了,会意难平。 我就路过下想寻点粮,招你惹你了? 祈康安也寻思清味儿来了,冷了脸,“啥意思,这粮咱是不要也得要,要也得要?” 祈老头也是脸色不善,明明只是想做些善事,为救过他们的士兵们尽点心意,咋整得跟是被强迫了一样。 祈宝儿笑着把自己的小胖手一边塞爷手里,一边塞爹手里,“没啥强迫,他们想要一个能与军营里说得上话的人说话的机会,咱只想要粮。咱尽了心就成,至于其它,那不关咱们的事。” 哪怕将士们会以为粮和其它军需都是原家人送的又何妨,爷和爹做这些不就是图个心安,再说了,天道它老人家看着呢。 至于其它,也不用太担心,他们手里有令牌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不敢,,就是敢也没啥,大不了,就是干。 这么一说,祈老头和祈康安俩都有些缓过劲来,心里多少还是不舒坦,但好歹没再一股脑气性上头的想找人说理。 不过,等下午祈康安和原老头去点粮时,祈康安对原老头再没了热乎劲,神色淡淡的只一事对一事。 原老头一开始挺奇怪,眼神直往他身上瞟,还担心着他是不是不乐意买。 等双方点完粮,写了凭证文书,双方都按了手印后,祈康安抬腿就要走,原老头这下急了。 忙急急的拉住人,“老弟,你今儿这是咋了?” “呵呵。” 假笑脸的送他两个字后,祈康安扒拉开原老头大步离开。 呵呵? 啥意思? 原老头懵圈的看向旁边的青年,青年眸光闪了闪,低声道:“祈氏一族,仁义。” 原老头:“???” 青年没再说话,而是深深的望了眼祈康安离开的方向,转身朝着另一方向离开。 - 衙门后院,刚才在原老头旁的青年脚步匆匆而来。 一进院,在院中来回踱步的中年男人立刻急色着走了过来:“三儿,怎样?” 此人正是武远镇的县丞,姓曹。 “爹,都买走了,一石没剩,那个领头的,他们叫安哥的人还说,他明天会领着咱的人亲自去趟军营,将事情交接清楚后,他们才会离开。” 顿了下,青年又道:“爹,他们应当是已经知道咱们和原家有往来,粮的事咱们也有份,最初对他们也……,那个安哥刚才点粮时脸色一直不大好看。” 但还是全都买了,一点没为难他们的意思。 曹县丞脚步顿住,默了几分钟后才长长的叹息了声,“我们不仁,他们却有义,我有愧啊。” 青年男子也默了,许久后才听到他低低沉声道:“爹,您也是为是全镇百姓。” 父子俩都没发现,就离着他们不远的墙头上,两个小包包缓缓的缩了下去。 谷麼 - “你们这兄妹俩是又去哪了?”可真是不得了,进了武远镇后,这俩兄妹是越发的管不住,一个转身就找不着人。 背着块宝的大郞咧嘴讨饶,“娘,这不路上一直走走走的,我觉得妹肯定会闷,难得进个啥都不用担心的镇子,我带妹出去走走。” 叶三妮听后没买帐,直接一句话奔出来:“你少来,你能使唤得动你妹?” 祈宝儿:“……” 被轻视的大郞:“……” 不过叶三妮自觉自己不聪明,倒没要深探究的意思,“饿了吧,你们等着,娘给你们拿。” 说完就抹着袖子理都没理他们的出屋去厨房, 大郞将祈宝儿放到桌边的椅子上,小跑到门口探头出去往左瞧了瞧,往右,,,“嚯~,爷,您回来啦?” “鬼鬼祟祟的,做啥呢?” “……没。”眼神躲闪,声音透着心虚。 祈老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迈步进屋,看到里面已经扒在桌边吃零食的祈宝儿,立刻脸都笑出了褶子:“乖乖,你回来啦,街上好玩不?” 大郞:“……” “都说县丞是好人,说以前武远镇挺穷,和咱们路过的北阳镇有得一拼,大门敞开着耗子都不愿意进去。 说是曹县丞来了后,给他们带来了棉花种子和麦种,让种棉花种麦子,然后慢慢的,跑商的人才多了起来,武远镇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祈老头逛了一下午,讲真,心里挺震撼。 武远镇的房子,全都砖瓦房,地面都是青一色的大砖块铺着,街道又宽又敞亮,这是他这一辈子以来都没见过的。 就他们路过的那些主城,都没能全部砖瓦房,街道全铺大青砖的。 再一说到县丞,百姓嘴里全是夸的话,祈老头那是人老成精,真夸还是假夸他看得出来,确实一个个都是发自肺腑。 甭管县丞是否中饱私囊什么的,就冲他让他治下的百姓从贫穷到过上好日子这点,他就比其它官要强。 祈宝儿在旁没吱声,她知道她爷要找些心里安慰,否则心里得多憋屈啊。 大郞也坐下道:“这儿的百姓是真打心眼里敬重曹县丞,我路上问一娃儿,我问你们县丞有没有欺压过百姓啊,那娃举着棍子就想抽我。” 吓得他背着妹一路狂奔,还很巧的奔到了衙门的后院。 “爹,您也回来啦,正好,我多拿了些,您也先垫巴些。”叶三妮左手拎一个小些的桶,右手拎一个大桶的匆匆进来。 大桶里一桶满得冒头的包子,小桶里小半桶的菌菇蛋花汤。 祈老头一瞧蛋花汤问:“买着鸡蛋了?” 走叶三妮后头抱着碗和筷子勺子的李琴回道:“娘一早和朱婶子说想收鸡蛋,多少都收,哎哟爹,您是没瞅着,到现在还有人送来呢。” 后院那一框一框又一框的,她都愁该怎么拿走。 叶三妮问道:“这天气,不怕放坏,就是都煮了也不怕它坏。爹,要不咱全给煮了吧,都熟着带,咱省了心的要去担心会破了啥。” 祈老头咬了口包子点了点头。 祈宝儿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亲娘,谁说她娘笨的? 厨房的事,他们家一向是奶在管,爷从来不过问。要换二婶,这事她愁着指定就问她奶。可她娘呢,不只有已经了主意,还特意在公爹这提一嘴。 难怪着爷奶对大房不一般。 第219话、今天你当家 祈康安回来时天都已摸黑,到厨房随意吃了些后,怕吵着孩子们休息,回屋没燃烛火,是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着黑进去。 叶三妮翻了个身嘟囔道:“咋这么晚才回来?” 祈康安边去外衣边悄声回道:“我去牙行瞅了瞅,碰着了昨天给咱领道的衙役,一起喝了杯。” “难怪着一身酒气,别熏着闺女。”叶三妮搂着闺女就往床内侧缩。 祈康安一听,赶紧左袖子抬起来嗅了嗅,右袖子又抬起来嗅了嗅,“没味儿啊。” 算了,他还是去洗一洗。 洗了后回来,只是到了门口脚步便顿住。 算了,他还是甭再进屋的去吵媳妇和闺女睡觉,于是转头去了祈康泰的屋里。 第二天祈宝儿醒来,院里除了妇人和小孩外,其它人一个不在,就连四叔这个半大的孩子都不在。 大郞蹲床边给妹边穿鞋边道:“妹,今天你当家,爷走前说了,咱们要做啥,要买啥,后头该怎么着,都听你的。” “嗯?”祈宝儿还迷瞪着眼有些懵,没睡清醒,一时没明白大郞说的啥意思。 “爷和爹他们领着人去威武将军的营地了,爹说,他们不定一天能回,咱往后走要备的东西挺多,让都听你安排。爹还说,家里银子都在你这,要买啥从你这支银子就成。” 说着,大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般,从怀里掏出张纸递了过来,“妹,这是爹让我给你的。” 祈宝儿弯着脑袋半睁着眼接过,纸上是她爹昨天打探到的消息。 有牙行的,如马有多少匹,租一匹马车是什么价,买的话又是什么价。 有镖局的,这儿有家叫远风的镖局,能运货也能运人,雇镖局的话就不用另外再给准备马车这些,镖局都给包圆。 最重要的是,她爹不知从谁那打听到了后头的路线,以及一路要注意的事项。从武远镇到屏城,这中间要经过一个镇一个县城,镇没特意说,县城那特意点到,县令大人与镇北将军有点矛盾。 具体什么矛盾没说,估计她爹也没打听出来,不过有这点也足够他们注意的。 大郞显然是已经看过纸条,把祈宝儿捞起来站好,边拿了毛皮披风来给绑好,边道:“妹,咱到县城那可得注意了,最好是县城那停都不要停。” 祈宝儿没说话,任由大哥把她当小毛熊般的前后扒拉,最后被端起往外走。 汉子们都不在,院里反而更显热闹,因为田老太做主,把所有屋里的厨房都给用上,做干粮,来来往往都是来搬粮或是做好了送过来的人。 他们兄妹俩出来时,俩妇人正一同扛着一大桶蒸好的米饭进院,瞅着他们都热情的招呼。 “宝姑姑醒啦?天冷,宝姑姑怎么不多睡会儿?” “宝姑奶好。” 大郞已经习惯到了麻木,反正只要和妹站一块,他就是一隐形的。 祈宝儿挥着小爪子笑出酒窝:“你们好。” 等俩妇人过去,大郞小声道:“奶让他们帮着蒸米饭,不白帮,像刚才那样的一桶米饭,要钱的话,奶给三文钱,如果不要钱,奶按市价给粮。” 可不把村民们都乐着一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蒸一桶米饭也就半个时左右时间,一天能蒸多少锅? 几家人你劈柴她烧火他捞米的合作着,一天家家预估着都能挣个十来文。 武远镇的粮价一点没升,面粉一斤十文钱,玉米粒两文钱,黄豆一文钱。 只做杂粮馍馍的话,基本帮老祈家蒸一天的米饭,就能挣来一家子一整天的口粮。 能不乐嘛。 - 这一天把祈宝儿那个给忙的。 一会儿二郞急吼吼的冲进来:“妹,妹,拿十两银子,又送了鸡蛋来,奶那不够结了。” 一会儿三郞奔了进来:“妹,有家布庄送了样品布来,奶让你去瞅瞅,咱要不要定?” 可以说,整个武远镇的人对他们这群难民都是十二万分的欢迎。 为么呢? 因为朝廷与盈州一开打,整个武远镇几乎是家家都屯着货在手里。 大到像他们现在所住的商户原家,小到家里多养了几只鸡鸭不断在往这送鸡蛋鸭蛋的寻常百姓。 眼前这位布庄掌柜,也是屯了一仓库的布匹没地儿去。 这人有眼色,论前面听到要请什么宝儿来看看,他就知道这里真正做主的人是一个名字里带宝字的人。 这会儿看到一小姑娘出来,其它人都叫她宝姑姑或是宝姑奶时,他震惊虽震惊,但将震惊藏在了心底,笑眯眯的赶忙迎了上去。 “宝姑娘安好。”管她叫什么,有个宝字,叫宝姑娘准没错。 祈宝儿视线定在他手腕上裁成了一条条却成堆的布匹上,这货估计也是急了,一堂堂掌柜,竟然两边手都挂得满满的做起了货郞的行当。 看到小姑娘对自个的布感了兴趣,掌柜的连忙乐呵呵介绍起布来。 这是京城来的绸缎,京城的贵小姐们穿的就是这种布料做出来的衣裳,受欢迎着嘞,瞅瞅这颜色鲜艳的,宝姑娘您一上身,指定的是这世上最靓的仔。 不满意吗,没关系,咱再瞅瞅这匹,同样是绸缎的,虽然料子没刚才那匹好些,但它实惠,我悄悄告诉你,你别说出去哈,三四品官员府上的小姐们穿的就这种,高贵,好看,它还不贵。 这还不中吗?放心,咱这可挑的布料那是足足的,这棉的咋样?有绿色有粉色,还有浅灰色。这绿色鲜艳,粉色可爱,浅灰色它而脏,瞅瞅这柔软,做里衣也是顶顶好的料,给小娃娃儿穿更是合适,娃儿觉都好睡。 啊,还不中啊,没事没事,看这麻布,叫着麻木,可它一点不比棉布差,顶实在的价,一尺布只要二十文。 你问棉花啊,有,有,你要多少?咱别的不说,做个百来床被子那是足足的。 啥,都要? 掌柜得那叫一个高兴,差点没直接蹦起来,“成,成,我马上让人给您送来,就送到这是吗?” 祈宝儿转头问田老太:“奶,大家就没要买的吗?” 这价顶实惠了,将来去了其它地方,可未必能有这价。 掌柜的那巧舌如簧的,把二牛媳妇都说心动了,凑近了田老太小声道:“伯母,我想买点棉布。” 给小闺女做衣裳。 第220话、帐是不经算的 虽小声,可掌柜的耳朵灵着呢,立马说道:“棉布是吗,有,有,您要多少?” 二牛媳妇向来胆小,就一路已经磨砺过了,她依旧还是腼腆,立马着缩到了田老太身后连根头发丝都看不着。 掌柜的那是啥样人没见过啊,没当回事,又朝其它人喊着:“还有要的不,实在价,我是原老爷给介绍来的,不会骗你们,布都好布,价咱该什么价什么价,一分没多挣。” 都一群妇人,买布这事吧,妇人是最热衷,而且家家户户的确也都缺着衣裳,虽然路上有买过布,可那些哪够四百人分的。 好些都只剩下半道领的和军营里给的棉衣了,其它的要么埋汰得不能再穿,要么就是卫城那一并都给丢了。 于是,没会儿大郞接任了他四叔以前的工作,拿着纸笔开始记数,这家四口人,要十二尺,那家八口子,要二十四尺,,, 田老太把祈宝儿拉到一没人的角落,“宝啊,咱买那么多棉花做什么?” 不都个个已经不缺锦衣锦被了? “奶,爷说的,往军营里送啊。” 田老太一时有些懵:“不是准备齐了吗?” 都去军营里谈怎么取的问题了。 “哪能有个齐呢奶,镇北军有五十万人呢,就算经过了前面几战,现在少说也得还有四十来万人呢,得备多少才能算是个齐?” 就他们从原家买的那近两百万斤粮,听起来好多是不,分分钟有一票人要掉脑袋是不,可省着来的只按一人一天只一斤粮来算,都只够镇北军全军吃个五天。 数这玩艺儿,它是不经算的。 听着几万两,哇,发了发了。 可论到军需里的话,一斤糙米按市价是六文钱,五十万兵,一天一人一斤就得要五十万斤,它就要三万两银子。 原家这回是给了他们白菜价都不止,全论石来算价,糙米一石七十文,一斤都不到三文钱,白面一石一百文,只正常市价的一半。 否则就他们手里的几万两,哪能买得到两百万这个数目的粮? 昨晚爹从她这拿走了两万两整,说是结了帐还能给剩下五千来两,暂时都还放在爹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棉衣棉被那些,可比粮要翻着倍的贵。 她爹精着呢,现在这情况,他可不想全自个掏,只是准备着得先看看情况。 田老太听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吓着了,嘟囔了半天才吱唔出一句:“我的乖乖耶,你不说,我都想着,咱送去的粮得够他们吃很久了。” 竟然才五天,还只一人一斤粮来分,那些兵娃子一天一斤粮哪够吃?岂不是要若让他们往饱了造,不是两三天就吃光喽? 路过也听了一耳的李琴手里的空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都没注意,直愣愣着眼道:“娘嘞,这么算的话,那要是要给每个人整套棉衣,咱不是把自个撕巴了都凑不齐?” 这下是田老太都满头的问号,“谁告诉你咱要给每个人都准备齐整?” 按宝儿算的,就当朝王爷公主,也不敢包圆这事儿吧? 他们能领走了四百套,给还回去八百套,都已经是顶顶顶顶善了。 吃了两天白面馒头,都给忘了自个是什么身份了是不? “那就好,那就好。”李琴一脸后怕的连连拍着胸脯,捡起盆/人还显得有些愣神的离开。 田老太都被她给整得没了听到数据时的害怕,嘀咕了句:“难怪着五郞越来越憨,这是像足了娘。” 老祈家的五郞,长着张挺显精明的脸,天生上挑的眉眼还显得有些邪性,可这一路过来大家看到的,都是他越来越像祈康富的一面,连三郞都能从他手里骗走吃的。 “奶,棉花要是有,咱后头的路应该大难不会有,就是不再往军营里送,只咱自己备着,也是越多越好。” 祈宝儿回头瞧了眼围住大郞的一群妇人小媳妇,压了声音道:“他们现在个个身上都有两套棉衣,感觉都不缺着,可以后呢? 奶,再往北走,天只会越来越冷。 以后就是咱们往南去,我寻思着,南边种棉花的人应该不多,没听原家的人说棉花主要都是北方有种,年年都是北方的棉花往南方运。 奶,你想想,咱要是到了南方再买棉花,还能是现在买的这个价?” 反正她有空间,往空间里装啊。 一家人一起运作运作,谁知道他们棉花是往军营送了还是藏了? 田老太眯着眼看孙女:“宝,你是想……??” 祈宝儿一对大杏仁眼都笑弯成了月尾的月牙,伸出小胖手指怼唇上,冲她奶‘嘘’了一声。 奶,咱心里明白就成,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哈。 在这点上,显然的大郞和祈宝儿非常有默契,都记好后,他先叫住了布庄掌柜让他在一旁等等,再把祈宝儿又拽到了另一边。 “妹,你那还有多少银子,不是,爹他们那些事了后,你大约能剩多少银子?” “做啥?” “妹哈,我是这样想,咱以后安定下来了总要生活吧,新家总要拾捣是吧,要朝廷给咱往穷地方丢,那咱整不得还得重新建房子对不。 这可是哪哪都要银子。 妹,你借哥点银子,这的布价可比咱们那边的镇上都更便宜,我想买些放你那,哥给银子,租你的地儿,等咱安定了,咱再转手卖出去。” 哎哟,她大哥出息了。 不过,“哥,你不科举了?” 一旦行商,可就是断了科举路。 大郞用祈宝儿曾经看过他的鄙夷眼还回去,“让咱爹去卖啊,挣的利,我六成爹四成。” 哦吼,这都成立经销商模式了。 “哥你忘了,你还有五千两在我这。” 这回大郞没坚持不要,想了想道:“妹,算你借哥的,哥去问下布庄有多少布,你那都能放得下不?” “不定。”她就十亩的地,还得给棉花和粮空出地方来放呢,那俩可都占地方。 “那哥先去问问。” 大郞又跑去和布庄掌柜嘀咕。 祈宝儿没有过问也没拦,最后大郞在她这拿了一千两走,布庄掌柜显然没原家的后台硬,人做的就一般的布庄生意,屯的货总数也就两千来两,已经被他清了些,他再让了些利,大郞将他剩下的包圆了,也才九百两刚过。 第221话、有钱任性 田老太和叶三妮都感觉自己已经升华了,现在竟然看着一推车一推车的布运进来,一点都没头昏眼花,只心跳失常了那么会儿,就非常淡定的能帮安排着布往哪放。 甚至等布庄运货的人走了后,她们俩比大郞兴致还浓的围着布堆转圈,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着哪块布适合给谁做衣裳。 不过,杨老婆子的到来,让田老太原本还乐呵呵的脸骤然转冷。 杨老婆子一走,叶三妮走了过来,“娘,出什么事了?” “杨老婆子说,她刚看到钱家走了。” 这··· 叶三妮一下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你说她咋能这么没良心? 半道上那么难,她也不是不知道福子的银子是宝儿借他的,硬是要拿走那一百两,粮也非得分走一半,就冲着一开始咱们吃了老钱家的粮,我们都没好说啥,她再过分,咱祈家也不能学她那样。 结果呢,她竟然还说她们钱家已经吃了亏,她爹娘当初带的更多。 成,你非要分,非要算,看在给咱老祈家生了俩孙子的份上,我和你爹眼一闭给认了。 可就不冲着我和你爹,不冲着福子,俩孩子总是她自个肚皮里出来的,咋就真能做到一路上不闻不问,这会儿走了,也都不来瞅上一眼呢?” 田老太又气又恼,都恨不得得捶过去的自己一顿。 她何必要处处让啊,多余不是,压根心就不在老祈家,应该说那压根就是个没心的,她就多余着让自己憋屈了这么些年。 “娘,儿媳说话您别生气啊,我觉得吧,他们走了倒是好事,这般断得干净的以后各奔东西,倒是谁心里都甭再掂想谁。 三弟还年青着呢,咱将来还是得给他寻个知冷知热的人,四郞和六郞也需要人照顾着,要钱家一直跟着咱在一块,不反而耽误三弟嘛。” 这话听得田老太心里舒坦,当娘的,哪能真瞅着儿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到老? 何况她三儿才三十刚冒个头,就像大儿媳说的,还年青着呢,再说了,家里一堆读书的娃,三儿还有个宝儿这样的福娃侄女,将来啊,差不了。 想找个什么样的不成? 不过,,“后娘哪有真能对继子好的?” 可真是愁人。 叶三妮笑道:“娘,您这愁的都是没必要的事,三弟这回再寻个啥样的,不有您在盯着?再说了,真到了那天,不还有我和相公在。” 他们大房现在底气可足着,宝儿那不说,那都是宝儿自个的。可宝儿悄悄告诉过她,这回挣的钱里面,也有大郞一份呢,儿子的她哪有不敢动的。 再说了,他们本也没分家,都一个大锅里吃饭,还能缺了俩孩子的不成? 就将来真分家了,她多盯着四郞和六郞些,真受了苦,她立马就给拎家里来,还是那句话,还能缺了俩孩子一碗饭不成。 田老太看着叶三妮那叫一个稀罕,而且是越看越稀罕。 看看她田老太的眼光,这才是她心里认的儿媳妇,听听这话说的,她心里熨贴熨帖的。 - 祈老头他们一走就是两天,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太阳都落山只剩阳光影了才一个个身上都盖了一层的厚厚雪白回来。 妇人们忙拿扫雪用的小扫把给他们扫去身上的积雪。 田老太可心疼坏了,“怎的去了这么长时间,都冻坏了吧?” 转头喊儿媳,“三妮,阿琴,你们俩快去厨房把饭菜端来,他们先吃些暖和暖和。” 又叫祈悦婆媳,“小妹,文秀,你们去给烧些热水,他们吃了都好好洗洗。” 田老太现在就是老祈家的当家老太夫人,她的话在后宅那是一言九鼎,几个妇人都应了声后匆匆离开。 祈康泰手里拿着祈悦刚给他扫雪的扫把自个扫着,边回答娘刚才的问题: “粮数量大,大哥又和青子说了原叔和大哥说过的话,青子做不得主,去了一号营那边找吴将军。 雪地不好走,青子去一号营,他们再从一号营回头,这就去了小半天时间。 然后原叔他们和吴将军又谈了满久,吴将军和爹还有大哥又喝了场酒,我们都还是赶着回来呢。” “那事情咋样了?粮是这头给送去,还是那头来拿?”其实田老太最想问的是,他们啥时候能走? 这毕竟不是自己家,人哪,没安定下来,就跟树一样,这树根没正儿八经的扎下,在哪都总感觉心里没有着落。 这回出声的祈老头:“军营会派兵来取,他们只要粮,棉衣和棉被那些不要,说是有规定,做的都得是一样的,才能区分出谁是哪个军队里的人。那布外头没得买,想做也做不成。” 祈老头知道,吴将军呐,就是不想他们再费银子。 左右瞧了瞧,没看到几个小的,祈老头问道:“乖乖他们呢?” 田老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说事情都让乖乖决定,让我们什么都听她的。她又说你们回来咱们差不多就该走了,那可不得都准备妥当。” 把她孙女那辛苦的,这两天就没得个闲。 她也寻思不明白了,咋她家老头和大儿在时,好像感觉事没这么多,她孙女管事怎么那些人屁事就特别多呢? 不只田老太整不明白,大郞也表示不明白。 “妹,不就一只鸡的事,咋也来问你?” 二牛媳妇,跑了老远来找他妹,问:有一户家里有七只母鸡,都不咋下蛋了,想卖两只,她是买一只好呢还是两只都给买了。 还叨叨呢,买一只现在就煮了给家里人补补身子,要买两只,就不能一次给煮喽,心疼,可路上要拎着一只,会不会不方便。 这不都有钱了嘛,任性。 钱哪来呢? 这事还怪祈宝儿。 得从前天说起。 口袋有点小钱钱了,这货就寻思着吃,于是大郞这个一等大侍卫便背着他的小公主上街巡视去了。 武远镇算是他们一路过来除了卫城外看到的最繁华的一个地方,可无奈这时的吃食种类是真匮乏。 街上的吃食不是没有,摆摊的,开店的,看过去随便哪条街的左右都有在冒烟的。 可种类就那几样,这家是夹了红枣的米团子,那家是夹了花生的馍,这家重油加葱的煎饼,那家蒸饼。 放几根葱几粒盐的面馆,里面的顾客就能挤得桌椅都不够坐。 第222话、妹真是天才 好不容易看着间酒楼,进去一瞧,菜名都挺好听,可你看那些菜,炖青菜抄青菜,炖肉抄肉,鸡鸭煲汤。 也就摆盘好看些,加了点酱油的,那价就能翻倍。 零食铺子吧,都蜜饯,门口杵一糖葫芦窜在那,一会儿就能给清空。 祈宝儿是不会做吃食,这方面手特残那种,看着视频盯着锅,油盐酱醋拿称称,她还能给你把菜抄得认不出那是啥玩艺儿。 但她会吃。 前世这丫就是一吃货,曾经为了吃个地方特色,她是开了几天的车还露夜排队,就为了赶上第一口。 溜哒在街上,看着周围的一切,可她的小脑袋瓜子啊,想的全是前世的那些好吃的。 用现成的材料,比如大米和麦子,可做的吃食就不少,比如米花糖。 呃,其实还有好多,但祈宝儿见过人家怎么做的,就这个。 于是,这货让大郞买了好几大桶油和糖,回到家后把李琴给拎了出来,二婶力气大,炸大米时她搅得动。 李琴还有一好处,她从不多问,尤其是祈老头还留了话要听祈宝儿的,就更是让做啥做啥。 祈宝儿口述她来操作,第一锅出来火候没掌控好有些上头,味偏焦。但这又是油又是糖的,于他们来说,那一点点的焦味都成了特殊的美味。 不过祈宝儿坚持,这不能卖,咱再来,这锅切巴切巴分孩子们吃,全村孩子们都尝尝。 一下就将村里不只是孩子,但凡是闲着的都给挤到了他们院里。 那也甭小气了,切巴切巴,大家伙都尝尝味道。 一个字,好吃。 有种味蕾被升华了般的享受,多吃几口,咋觉得他们前头都白活了? 祈宝儿本只是自个嘴馋,回忆曾经的味道。 哪知叶三妮吃了口后双眼便是一亮,把她拎一边,“宝,你说咱把这拿去卖咋样?” 大郞嘴停不下来的直点头:妹,娘说的对,这要拿去***那些饭团子什么指定要好卖。 祈宝儿有无不可的点头。 于是,老祈家的第一笔生意在逃难路上的武远镇开张。 配方这玩艺儿,得掌握在自己家人手里,油该多热下米,米该炸成啥样起锅,糖桨该怎么熬又熬到什么浓度,多少糖桨放多少炸好的米等等。 都是祈宝儿大致的口述后李琴一步一步自己摸索出来的,李琴再一点一点转教给田老太和叶三妮。 至于祈悦和文秀俩,祈悦觉得自己已经是老祈家嫁出去的姑娘,这种可传承的技术,她还是不要去掺合,文秀本想去帮忙都被她拽住。 “你刚才吃过米花糖好不好吃?” 文秀点头,“娘,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你说宝儿咋想出来的,嘶,天,不能想,一想就冒口水。” 祈悦笑着轻捶了她一下,接而严肃了脸叮嘱道:“宝儿想出来的,世间还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秘方,你刚没听你大表嫂说想拿去卖。” 文秀愣了下,紧接着反应了过来,抿唇笑着不用祈悦再拽跟着一同回屋。 她们还是帮着多做几身衣裳吧,要转道往南方走,天可会热,他们所有人都是一身薄衣裳没有。 天气冷定型快,几乎是一锅倒出来放那不到几分钟就能切了。 第一锅做的祈宝儿还没想做板子来定型的事,只自个馋了做来解馋的。 后头她0娘突然要开启商人模式,这随随便便可就不成了。 于是村里木匠第一个接到了活,祈宝儿给他画了图纸,按着图纸先给做五套出来。 木匠的工具都在,这可是他这辈子及至子孙后代的吃饭家伙什,逃难路上啥都能丢,就这套家伙,他是不只自己背,自己背不动的,家里其它人都得跟着背,总之就是不能离身。 婆媳仨想着能挣钱那兴奋性一上头,一时都没控制得住,搁厨房里一待就是一下午。 等冷静下来一瞧,好家伙,足做了有三百来斤的米花糖出来,一平方一块的整块整块,摆得密密麻麻的。 得感谢大郞一早买了一堆布,院里的干柴在地上铺平,再在上头铺一块干净的布就能直接把米花糖放上面,要不都没地方放。 李琴站厨房门口麻了爪,“娘,大嫂,咱做多了,这可咋整?” 仨没任何做生意经验的婆娘,觉得这东西好吃能挣钱就一股劲上头,完全没考虑后面的销路问题。 大郞拿着本厚厚的册子进来,看仨长辈那一脸的欲哭无泪,他没忍住一掌拍在自个脑门上。 这要是没他妹在,可怎么得了哦。 “奶,呐,定单,五百斤,要再快着些嘞,都要今天拿货的。” “啥?”啥五百斤? “喏,这,镇上的齐氏铺子,是专门卖堆嘴的,咱宝儿拿着米雪糖站人门口啃,把那掌柜的儿子给啃了出来,哭着闹着非要吃宝儿手里的米雪糖,掌柜的拿去尝了口,一下就定了二百斤。 还有这,叶员外府上,一个应该是管家的出来正好在齐氏铺子买东西,也尝了尝,定了一百斤。” 大郞甩了甩手里的其它纸,嘴都咧到了耳后根去,“这些,都是咱宝儿一路吃出来的。” 一开始,他也整不明白他妹为啥让他拿些米雪糖跟她走,走了吧又没瞅她叫卖,就手里拿块在街上边走边咔擦。 刚做出来的米雪糖那个脆呀,咬一下一声响,特吸引人。 她还专找那些卖吃食的地方去,眼睛盯着人家做的吃食上,可自个的嘴咔嘁咔嘁的嚼个不停。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妹好看,啥都不用做往那一站,就能引来不少人的注目礼。 最初有个阿婆只是逗闷子的上来问,“小娃娃,你吃啥,咋都没见过?” 他妹扬了扬手里的一节米雪糖,语气嘚瑟的高昂起小脑袋娇软软道:“我二婶给做的,独一份,外头买不到。” 哎哟,那个可爱的,立马阿婆笑出了牙槽,继续逗道:“外面没有啊,那阿婆想吃怎么办?” 他妹大方的从手里揪下,,,呃,几粒递了过去。 周围都是善意的笑声,阿婆也乐得直笑。 大郞原还以为阿婆不会吃呢,没想她真塞嘴里了。 然后,,,甭提了,大郞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妹真是天才。 第223话、离开武远镇 “妹让我拿了块切了分大家,奶,娘,二婶,你们是不知道,但凡是吃过,就没一个说不好吃的,都想买。 妹说我们只是路过,明后天就得走了,他们就往多了定,妹说不知道能做多少,他们说明天早上来买。” 那架式,后来还是他怕妹被人给挤着,扛了妹一路跑了回来,明早估计得是盛况。 叶三妮回神快,小心翼翼的问:“你妹卖多少钱?” 这时可别指缝大。 “妹让我切了片。”大郞伸出食指,“瞅我指头没,就这么厚这么大,宽俩指头的一片,妹零卖五文钱一片,百斤起整卖的四文一片。” “啥?”这也,,也太,,,太狠了。 一斤米半斤糖做出的米花糖,按着大郞所比划的来分,能切出五十块左右。 按五十块来算,总数就是二百到二百五十文钱。一斤大米是十二文,糖半斤是四十文,一共五十二文钱。 这么一算,哎哟嘛呀,做一斤就能足足能净挣将近二百文钱。 三百斤,五百斤,,,, “不成,不成,三妮,阿琴,扶我下,我头晕。”田老太一手捂头,一手撑着门边腿直哆嗦。 太吓人了,这要老命啊! 叶三妮和李琴俩也是一脸雾蒙蒙,只凭本能的一人一手搀住田老太。 大郞又道:“对了,奶,妹说让村里的人都动起来,妹说大家伙都缺钱,欠着他们心里不舒坦,其实欠久了心也不会齐,不若让他们都能挣了钱还了债。” 这下田老太可一点不晕了,还有点脑冲血,“你说啥?凭啥呀。” 大郞就知道奶想左了,“妹说炸米这步能让别人来,糖熬成糖桨这步自己人来就成,最后的搅拌可以让咱们家信得过的大有叔他们来。” 其实他妹的原话:做米花糖不是难的事,专做吃食的人一吃就知道怎么个做法,只是一直没人往那上面去想过。 所谓秘方,未必能保多久呢,不若先便宜村里人。 “妹说咱有一大包红枣,奶你知道放在哪。妹让把那包红枣都切了,给切成丁,最后搅拌时把红枣加进去一起搅,妹说还可以加其它,就咱没那条件,以后再说。” 田老太顿时支梭了起来,妥,这安排妥,她刚才一起做了这么久也看得出来,炸米这道没啥技巧,也不难被人发现米是油炸过的,有技巧的就是熬糖桨及米和糖桨间的比例。 立刻支使叶三妮和李琴去叫人来帮忙做活,油和米都老祈家提供,炸这步其它院里厨房都别浪费了,他们这个院就熬糖桨,隔壁院有开山爷和高大夫家在,就放那边厨房最后一步的搅拌。 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信得过? 没会儿,一条巷子都热闹了起来。 二牛媳妇和老祈家走得近,受了照顾。不过因为娃小的原因,炸大米的事不适合她,于是被叶三妮安排了切米花糖的工作。 工钱没炸大米高,炸大米是论锅来算,她这是论斤,切十斤一文钱。 不过她手脚麻利,和大有媳妇俩包圆了所有成形的米花糖。再有祈二牛在搅拌组,也有工钱拿。 这不虽然只两天时间,可手头是一下宽裕了起来,都嚣张的都已经能在一只鸡和两只鸡间做选择了。 祈宝儿白眼瞧了大哥一眼,个直男,人哪是真想问要怎么买鸡,人就是高兴,高兴得那体内奔涌的劲没地儿涌,不说说的显摆下,它憋着难受。 还有就是,她自恋点,人是来向她道谢呢,只是不懂表达,就这么的来告诉她声,他们现在都能吃上鸡肉了,顶好。 路过的小孩都怯生生的躲远远朝着她笑,确认过眼神,都是被她一路抽过来的娃。 回到屋里,难得的,今天祈老头和祈康安这俩没回来就寻人,而是已经在呼呼大睡,俩的呼噜声还一个赛过一个,跟比拼一样。 武安镇的事,于他们来说,已经算了了,至于原家和军营是怎么来怎么去,那和他们无关。 只是没过多久后知道的事,让老祈家都感觉到了后怕,也更深切的明白,原老头为什么只见到他们一面就什么都敢说。 一大早,武远镇的衙头带着几个衙役骑着马来到他们暂居的地方,说县丞有令,命他们护送祈家村的人到屏城去。 这感情好啊。 对比了价,再想了想他们祈家村怎么也算是有自保的能力,最后大家伙商量了下,没选镖局而是选的租车。 因为齐员外和叶员外还有宋家都是自已单独租车,能挤着坐下二十人的马车祈家村租了二十辆,另外还有拉货的马车也租了三十辆。 武远镇牙行豪气,被他们这么的租走了五十几辆马车,他们车行里还有着二十几匹马呢。 你说这浩浩荡荡的一马车大队伍,多打眼呀,现在有衙役们在,心里踏实不是。 不用腿着走,坐马车感觉时间它过得特别快,似乎大家伙只聊了会儿呢,马车开始缓缓停下,他们已经到了平春县的县城外。 祈康安和祈宝儿俩坐在宋书明一家的马车上,在队伍的最前头。 马车一停,祈康安便掀开了点车帘朝外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外面安安静静的,他还以为没什么人呢,毕竟这天冷的,马车上烧着暖盆都还感觉汗毛是竖着。 祈悦也朝外瞧了眼,没忍住惊呼道:“天爷,这怎么还有这么多难民?” 是的,难民,还可以看出不少也是从盈州出来的难民,因为身上穿着的棉衣他们熟,和他们在远安县那领的棉衣一样样。 赶车的是车行的人,他们把人送到后还得把车赶回去。 赶宋家车的这位,大家叫他板根,是个十八九的青年。 他听到里面的声音本着顾客是天神的原则解释道:“你们到我们镇上前,也有不少难民从我们镇上路过,估计是不知道要换户籍册的事,除我们镇,再出来不管哪,没户籍册可都进不去。” 祈康安心想,应该不只是不知道要换,有些可能是知道但没钱换。 他们换户籍册时一户只收了十文,他一开始也以为就是那价,后来才知道,换本户籍册是二两银子,他们能十文的价,显然是令牌起了作用。 一路逃难过来的盈州难民,富户能逃得出来的还好说,寻常百姓在盈州就被一路刮了出来,能逃到这的,口袋还有富余的还能有几个? 祈康安多扫了几眼,这一扫,又被他扫到一重要的事。 第224话、到达屏城 他看到护送他们的衙头拿本和他们的户籍册大小差不多,只封皮是浅橙色的册子递给守城门的衙役。 守城门的衙役打开册子看了几眼,从腰侧拿出个巴掌大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个两指见宽的印章出来,在册子上印了个戳。 淦! 祈康安看向闺女,祈宝儿也正从那边收回目光的看向他,父女俩的眼神都有些,,,‘差点也要被挡在平春县城外了’。 难怪。 难怪不怕他们知道得太多。 这是换了户籍册都不够,原来还得要官府给的文书,否则他们依旧连寻常百姓都不算,没那资格。 毕竟他们虽换了户籍册的颜色,但户籍所在地,依旧还是盈州的佩丰镇下祈家村。 马车再度缓缓前进,祈康安也搂着闺女回了马车内。 宋书明放下手里的书看过来,狐疑问道:“安子,出什么事了?” 书是原老头送的,得知他们一家子男的都读书识字,原老头一早搬了一整箱的书来,嘴上说着是他儿子留下的书,但祈康安他们翻过,书全是新的。 宋书明虽一生没参加过科举,可他的学识,未必不如祈文方,只是宋书明的父亲户籍是属商户,他一出生就断了科举路。 “小姑父,……”祈康安将看到的一一说明。 宋书明听后默了片刻后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宋小风扬起头懵圈的问:“爷,什么意思呀?” 宋书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据我们所了解到的,武远镇县丞并不是一个坏人,他不仅不坏,还帮着武远镇的人都过上了好日子。 只是,时势如此,他虽为县丞,但也仅是县丞,让百姓能现如今那般的生活,光靠着走正常路是行不通的,可明白?” 宋小风依旧是一头雾水,这内容对他一个五岁的娃来说,太过深奥。 宋书明也没有强求孙子这么小就能明白,而是转头看向了祈宝儿,“宝儿可明白?” 祈宝儿点头:“我们不管做了什么决定,都会有人护送。” 只是……如果没买粮还告密,那就是往地府那儿护送。 宋书明欣慰点头,“对,他们不会在文书上为难咱们,只会顺顺利利的送咱们出镇,只是咱们在路上会碰到‘意外’。” 祈宝儿很自然的往爹怀里缩了缩,祈康安更自然的将闺女搂紧。 宋书明又问道:“那宝儿觉得,武远镇县丞此举是对还是错?” 祈宝儿疑惑的看向他,为啥问她这问题? 祈康安也疑惑看去,他怎么觉得小姑父有些心怀不轨? 被父女俩都带审视的目光瞧着,宋书明却是淡定的一匹,依旧冲着两人笑容不变。 有问题。 不过祈宝儿还是认真的想了想后答道:“小姑爷,我觉得没有对和错,只有立场的问题。 站在县丞和武远镇百姓的立场上,县丞没有错,据我所知,武远镇有三万六千多人口,咱们表面看只是一个粮的问题,但往深去想,若朝廷对此事认了真,细查下来,不只是县丞有事,估计整个武远镇都脱不离干系。 四百人与将近四万人相比,若换我,我也会选四万人。 但从我们自个的立场看,他是错的,我们何其无辜?” “那若宝儿你身在武远镇县丞的位子,是放任百姓依旧贫苦下去,还是会如县丞那般?” 这问题,,, 祈宝儿颇为无语的看着宋书明:“小姑爷,只要百姓听话,我有一万种法子在朝廷一点怪不到我头上的情况下,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不过,小姑爷您是不是忘了,我是女娃,当不了官。” 牛吹吹ok,想就算了。 宋书明却是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拿起了书来看。 这架式,整得祈康安父女俩更是懵。 祈康安朝闺女挑眉:宝,咱得学会谦虚,你那牛皮吹的,爹都没好意思听。 祈宝儿眨巴眨巴眼:完全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咱吹吹牛皮放松放松嘛。 祈康安:还放松,你这牛吹的,要被人听到,你怕不是要挨打。 出县城时,祈康安又掀开车帘瞧了眼,衙头又拿着那册文书给守城门的衙役盖了个戳。 出了城门一路朝前。 这朝廷管的地方就是不一样,道路上的雪都有人清理,道上不仅只他们这一队人,前后都还有着不少的商队。 看来是天寒大家也懒得走亲窜戚,就没瞧到有单独马车的,都是十几辆或是几十辆的运着货。 马车有些颠簸,但有祈康安这个平衡器在,被祈康安抱在怀里的祈宝儿基本感觉不到晃动,车内还烧着暖盆,正好着适合闭眼休息,只这一闭眼嘛,微微的晃着晃着就真睡着了。 衙役们特别靠谱,一路上但凡到了晚上必是会落角到镇上或是县城里,加之一身官服的便利,他们也非常迅速的给开好客栈帮大家伙找着地方歇下,一点都不用祈康安操心,他只要付钱和安排好大家怎么住就成。 就是这些衙役都话不多,准确的说不是话不多,而是和他们话不多,像是避讳着他们一样,路上除了衙头和祈康安有所接触的说过几句话外,其它人都是避着大家远远的。 更甚至,到了屏城城门口时,衙头将文书给城门外一个书史后,带着一众衙役是调头就走,连个告别都没有。 整得原本看到威武高城墙还准备感叹几句的祈康安顿时啥心情都没了,“……宝,咱身上是有疫病不?” 祈宝儿趴在爹的怀里,脸正对着衙役们远去的方向,来的时候,他们的马是跟着车队缓慢的走着,这会儿马全在狂奔中。 颇有些像在逃命。 “没有。” 但估计在那些衙役心中,他们要比有疫病更可怕,疫病还有可能治愈呢,他们这伙人啊,尤其是老祈家,在衙役们心中、或是有人告诉他们,得罪了就得直接没命。 那位手拿文书的书吏扬着大笑容小跑着过来,“您就是祈康安祈老爷吧?这位是宝姑娘?” 嗯? 父女俩对视了眼,这啥情况? 书吏笑着解释道:“我们知府与威武将军是至交好友,威武将军早书信于我们知府,告知了你们来的时间。 只是知府有事在身不便前来,特派了小吏在此等候。” 这么一解释就明白了,他们这又是托了小吴将军的福。 哎哟,小吏··· 可颜面可是大发了。 第225话、恭喜 “劳烦大人了。” 他闺女救的人,他受得起。 ——对,祈康安现在就是这么的飘。 但他越飘,书吏对他是越客气,连连谦逊的摆手道:“不劳烦,不劳烦,祈老爷,小吏是否现在便带你们去德源客栈? 哦,对了,德源酒楼已经早为你们准备好了院子。”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啊。 但祈康安脸上依旧淡定,供手道:“劳驾。” 父女俩回到马车内,马车启程进城。 祈悦掀开了些车窗帘看外面,片刻后感叹:“这府城就是不一样。” 宋书明也抬头看了眼笑道:“屏城知府乃中书令吕大人之次子,自是有其父之风范。” 车内所有人顿时目光全望向了他,意思全是:你咋知道? 宋书明淡笑着解释道:“我曾与京中岳家有生意往来。” 哦~。 德源客栈侧门,有俩特别眼熟的人在那翘首以盼。 马车一停,两人都快了脚步的迎了过来。 祈康安抱着闺女下车看到两人还愣了下,接着大喜的也迎了过去。 “赵掌柜,虎子,原来你们也在这。” 赵掌柜笑呵呵道:“托祈老爷和宝姑娘的福,我们比你们也只先一脚到。” 虎子也嚷着:“我和掌柜的就早上刚到,一听你们中午也会到,掌柜的非要在这等你们。 大家指定饿了吧,掌柜的已经请这的钱掌柜给大家都准备好了饭菜,大家赶紧的先垫垫肚子。” 原本只是站侧门口等,被这俩迎了过来也不得不跟着迎过来的钱掌柜接话道:“祈老爷,宝姑娘,院子都已备好,饭菜也已备齐,大家是在客堂吃,还是送到各位的屋里?” 因为着赵掌柜的态度,他说话间也不自觉的带上了恭敬的语气。 这时祈老头走了过来,祈康安瞅到爹脸上的疲态,便道:“劳烦钱掌柜了,我们还是屋里吃吧,一路的奔波,着实是有些疲惫。” “不劳烦,里面请。” 赵掌柜问祈宝儿:“宝姑娘,想赵伯伯没有啊?” “路上没完没了的事,都来不及想呢。”这娃缺心眼。 赵掌柜听着没不乐意,反而乐得笑出了声,笑罢道:“宝姑娘是做大事的人,能记得赵伯伯,赵伯伯就高兴喽。” 后头跟着的钱掌柜脸色微变,悄悄抬眼瞄了眼祈宝儿,这些,尤其是这位,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赵掌柜这般的讨好? 午饭,赵掌柜和虎子是和老祈家人一起吃。 饭桌上听了赵掌柜解释,大家才知道是他们也同样在此的原因。 据赵掌柜所说,其实他们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接到了通知撤离盈州,是他看形势还没严重到留下即会没命的地步,便一直没走。 就在祈康安他们到的前半月,原准备启程离开的赵掌柜又接到命令,吴大公子亲自下达的命令,要他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安全护送祈家村的人安全离开盈州。 也是从那时起,德源酒楼开始往宣军军营送粮,并且义务着帮送军需。 为的,就是让德源客栈的人以后进出宣军的军营能更便利。 那时赵掌柜就想好了怎么护送祈家村的人,没错,就是让祈家村的人加入送军需队伍,借着德源酒楼一两天就会义务送次军需而搏来的交情,不过是一群难民帮着送粮而以,宣军应当不会过于为难。 另外,赵掌柜还特意将德源客栈和德源酒楼一些‘秘密’告诉了老祈家。 德源客栈和德源酒楼明面上的东家并不姓吴,而是姓萧,它们明着是京城闵郡王嫡次子的产业。 但其实德源客栈和酒楼有两个东家,另一个便是镇北将军的嫡长子吴昊风。 吴家三代镇北将军,未来的镇北将军明显的也已经被吴昊远所预定,可谓是纯正到不能再纯正的将门。 甭管皇上允不允昊家有人经商,为了不让帝王对吴家忌惮,做事低调些总是没错。 所以,不爱从军爱经商的吴昊风,和同样不务正业的萧越羽,俩‘臭味相投’的一起开起了客栈和酒楼。 俩也是有这方面的天赋,仅用不到十年的时间,竟然将德源客栈和德源酒楼几乎是开遍了整个麒麟国,连周边不少国家也有署名为‘德源’的客栈和酒楼。 不过知道客栈和酒楼有俩东家的人并不多,包括许多掌柜都不知情,就如这儿的钱掌柜就不知道他上头原来还有个姓吴的东家。 而赵掌柜之所以了解内情,是因为他原就是吴昊风的人。 “你们离开,我要办的事便也办成了,自也带着客栈的小二等人离开。” 只是他走的不是官道,送走那么多难民,早晚宣王会察觉,以防万一,他是带着小二等人从山里自闯了条路出的盈州。 祈老头听后是即羞愧又感激,举起汤碗朝赵掌柜道:“啥也不说了,走一个。” 这恩情,他记下了。 赵掌柜也难得豪迈的举起了碗,和祈老头碰了下咕嘟咕嘟的一口给闷了,完后一抹嘴,“要说谢,该我要谢宝姑娘。” 嗯??? 赵掌柜看着祈宝儿笑眯了眼的问:“宝姑娘在二少爷面前提我了是吧?” 祈宝儿想了会儿,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吴昊远问她路上还顺利不,她说挺好,似乎当时有提了句赵掌柜,说感谢他的护送,要不祈家村的人全不了。 点头。 赵掌柜突然起来,朝祈宝儿深深作了一揖,把一旁的祈老头惊得赶紧起来去扶他。 “这是做甚呀,不值当,真不值当。” 赵掌柜眼睛都红了,“老爷子您不知道,因为宝姑娘的话,我被调到了永安城,以后就在永安城的德源酒楼做掌柜。 咱德源酒楼遍布整个麒麟国,这辈子,我都没想过我能到永安城做掌柜。” 他是有点小本事,可能做德源酒楼的掌柜,又有几个是没本事的。 他原才不过是卫城客栈的一小小掌柜呢,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猴年马月才能到永安城? 何况这回他调到永安城可是统管永安城的客栈与酒楼!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升职,这是一步登天。 祈康安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听着只是单纯的为他高兴,也拿汤碗和他桌上的汤碗碰了下,“恭喜。” 永安城可是京城外的五城之一,做了永安城的掌柜,离着当京城的酒楼掌柜可不就更近喽。 第226话、未来路明确 赵掌柜又端起碗,“同喜同喜,我这是粘了你们的福。我们主子走了关系,给你们安顿在了永安城下,我等在这,就是跟大家一起走。” 他明白主子的意思,因为着他算是和宝姑娘他们熟,这才宝姑娘他们安顿在永安城,就把他调到了永安城,以便将来能照顾到。 “什么?我们安顿在哪定下了?”祈老头筷子惊得落桌上了都没注意到。 赵掌柜笑着点头:“定下了,去永安城的船我家主子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你们到了就能出发。” “哎哟,哎哟,这,,,”祈老头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这,这可真是救着人了,可真是救着人了。 一路马车上他都揪着心呢,现在安全是安全了,可未来定在哪呀,别哪个山脚旮旯的地方把他们随便一丢。 永安城啊,那可是贴着京城,听说去京城只要两天的路程,这也可以算是天子脚下了吧? “只是不能在永安城内落户,这是朝廷规矩,除非你们在永安城内买房,只那房子也不定有得买,暂时我也不是太了解那边的情况。 不过我们主子交待了,是离着永安城最近的村子,归属于九常镇,但离着九常镇其实并不近,反而是紧贴着永安城,离永安城步行都不需半天。 听说那村子挺大,原本人口众多,后来有次附近的村子发生了疫病被影响到,有跑了的,有出事的,现今只余不足五百人,完全可容纳你们这三四百人。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疫病之事已过去了近百年时光。” “这好,这个好。”能在一块自然是好,以前发生过疫病,那是以前的事。 何况不是说已经过去近百年时光了嘛。 “吴大公子肯定是费了不少心思,这,这,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了。” 赵掌柜笑笑不说话,端着汤碗慢慢喝着。 谢啥呀谢,都应该的。你们救了二公子的命,那可是相当于是救了整个吴家。 你们的造化,在后头呢。 饭后,大家伙都各自回屋休息,坐马车虽然不用走,可一辆马车一二十人的挤着坐,脚都伸不直,汉子们要是块大些,那更是一路憋屈着过来,不比走路轻松多少。 田老太躺在床上还在云里雾里飘着,喃喃的问:“老头子,咱真的能去永安城?以后就落户在永安城了?” 那差不多可是天子脚下了,他们也能成天子脚下的人了? 前几天还狗不理呢,一下就镀了金身,怎么这么让人觉得是在做梦呢? 呼噜一下坐起来,扒拉着旁边的祈老头,“你掐我下,掐我下瞅瞅疼不?” 祈老头在媳妇面前一向没脾气,伸手轻轻轻轻的在媳妇手臂上意思了下。 田老太又呼噜的躺下,“果然是在做梦,掐都不疼。” 祈老头:“……” 与田老太一样样的,叶三妮这时也在懵着,只是她扒拉的人不是自家相公而是闺女。 侧趴着推闺女,“宝,我们真去永安城啊?我听说那地儿老富裕了,出门随随便便就能捡着银子。” 祈宝儿眯瞪着斜眼看傻娘,“娘,你在做啥美梦呢,能随随便便就捡着钱的,那是国库,那地儿就是皇上都住不进去。 别想了,睡吧。” 叶三妮又继续推:“宝,你先别睡啊,和娘说说,永安城得是啥样的啊?” “……我也没去过啊娘。” “对哦,娘给忘了。那你想想,想想永安城会是啥样?” “娘,别想了,咱不住永安城里,咱还是落户在村子里。” “哎呀,娘知道,可赵掌柜不是说离着永安城的嘛,咱可以经常去永安城啊。” 祈宝儿不吱声了,呼吸均匀。 ——呵呵,还经常去永安城,平时搁家里佩丰县都才不到半个时的路呢,也没见你经常去过呀? 请当我已经睡着了。 看出闺女假睡的叶三妮:“……” - 大家在屏城没有多待,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前往港口。 酒楼那人家做生意挣钱的地方,掏钱住吧舍不得,人给免费住还免费吃的,他们更是没好意思。 何况还有船在巷口等着他们。 马车都已离开,大家也没舍得再费银子租车去港口,除了赵掌柜外,其它人全腿着走。 昨晚祈康安就将他们将落户在永安城外的事和大家伙说了,没说死,说的是可能。 不过就‘可能’这俩字,也足够让村民们兴奋的,几乎所有人昨晚都没睡好,这点从一个个眼睛都布着血丝这点就能看出。 其实这时别说是永安城了,就说屏城这给他们一个落户的地狱,他们也能一样兴奋的睡不着。 一路上没着没落的心,终于着可以定下喽。 那感觉没法形容。 出发前,钱掌柜将赵掌柜硬拽到了一旁小声说话。 “赵掌柜,您给我透个底,这些都什么人啊?” 他寻思了一晚上了,本瞧这伙人是怎么瞧怎么是一群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难民,怎么就如此的受主子重视呢? 眼前这个姓赵的,他听说就是因为着这伙中的某个人一句话,从卫城给调去了永安城。 赵掌柜一脸高深莫测的撇了他一眼,“你让人连夜给备了干粮让他们带着,还特意的给宝姑娘备的都是精细吃食,还用问我这问题?” 他就不信萧主子给这人的信里没特意提到宝姑娘,何需再问呢,听话去做便是。 还不是看宝姑娘只是个奶娃娃,这才轻贱了去? 不过,,, 赵掌柜眸光微闪:萧主子难不成真没告诉他宝姑娘和吴家的关系? 虎子在马车旁喊:“掌柜的,走咯,祈老爷他们已经出发了。” 赵掌柜朝钱掌柜供手告别,“钱掌柜,告辞。” 钱掌柜还想再问,不过赵掌柜没给他机会,转身快步离开。 虎子给他摆好脚凳,赵掌柜跟逃一样的赶紧爬上马车掀开车门帘进去。 里面已经有人了,祈老头和祈宝儿爷孙俩。 大队伍步行前往,祈康安又得做为领队的头在前带路的同时还得盯着大家伙,可别一兴奋就在城门闹出什么事来。 对于俩掌柜在外嘀咕了什么,祈老头爷孙俩都没不知事的多问,赵掌柜也没多事的多说。 倒是马车外热闹着,感觉已经能全身心放松下来的村民们,一路都叽叽喳喳的没一个闲。 第227话、沉底儿 “坐船耶,我有些怕,船啥样啊,在水上飘,会不会咱人一多,它就沉底儿了?” 祈宝儿不自觉的视线移向她爷,这想法,她爷好像也有过。 祈老头没听到这话,被孙女一瞟,他还以为啥事呢,忙问:“咋了,是不是饿了?” 祈宝儿摇头,打了个哈又靠到爷怀里。 “没睡醒吧,爷抱着你,再睡会儿,等到了爷叫你。” “好。” 原本想说话的赵掌柜见状闭了嘴,和祈老头微点了点头后便也靠在了车壁上闭目养神。 车内一安静,外头的声音便越发的显耳。 “应该不会吧,要不安大伯和宝姑姑他们不会带咱去坐船,咱这都一路过来了,跑船上去沉底儿,那不能。” 祈宝儿:“……” 这理由,她竟无言以对。 “永安城在哪呀,听说离京城近,有多近呢?” “听说老近了,就一两天就能走到。” “哎哟,那咱以后算不算是住在天子脚下?” “算···算的吧?” “我还你看是算了吧,还天子脚下,脸咋恁大,咱可是并到别人的村子里去,那人家不排挤咱啊,还是先想想这吧。” “咱人不少呢,齐员外和叶员外他们以后也和咱们一块,加起来可有四百来口人。” “你咋知道?人家以前可是员外,哪能和咱一块住村里?” “我昨晚去打洗脚水时听到的,叶员外和齐员外在一块说话来着,两人都说就跟咱一块。” “哎哟,你个婆娘还去偷听爷们说话。” “哎,哎,别胡扯啊,我就路过时听了一嘴。” “你们说,叶员外和齐员外都还不算老,他们俩又都没了婆娘,还都带着孩子,以后会不会再找?” “咋,你想丢下你家汉子跟他们去?” “我去0你的,我是这样想哈,咱村寡妇也好几个,都挺年轻,凑成对也可以啊。” 祈宝儿越听越是:“……” 原来聊天聊着聊着就窜台的,并不只她爷奶和爹娘。 赵掌柜这时微显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祈宝儿一听,原来赵掌柜那边的马车外,一群小媳妇正在聊他呢。 聊啥呢? 聊赵掌柜俊,并且是拿她爹祈康安和他比。 为这,祈宝儿特意的注视了赵掌柜好一会儿,把赵掌柜看得是更加的不自在,耳尖都泛起了红。 咦~,虽然年纪比她爹大些,但并不比她爹显老,相反着,看着要比她爹年轻个好几岁。 她爹属硬汉型,壮实又豪迈,加之这一咱来的奔波,她爹现在是越发着向土匪靠拢。 赵掌柜嘛,偏属儒雅型,应该没怎么在阳光下晒过,脸比她爹白了好几个色号,和一群黑秋秋的粗汉子比,小媳妇们指定是喜欢这款。 不过外头的妇人和小媳妇们在这话题上并没坚持多久,又全窜溜了,妇人们聊起了各家的媳妇,都没一个夸的,全是哪哪不好哪哪不顺心。小媳妇们聊起了儿女,也是一堆一堆的操心事。 东一句西一句着,走了将近两个时,队伍终于到达了屏城港口。 港口那个一个大啊,人往这一戳,连蚂蚁都不算。 水面上停着十好几艘的大船,都在随着海水微微的上下波动着。 村民们全被镇得顿住了脚呆呆看着。 大郞嘟喃道:“这就是船啊。” 说不上来哪令他们震惊,就是看着用木板盖起来的像房子一样的东西竟然能在水上飘着特别神奇。 今天他们没麻烦酒楼里的人,领路的人是来过屏城数次的虎子,他来码头接货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看到船已经没啥感觉。 这会儿正迈着大步的朝着一座插着吴字大旗的亭子走去。 祈康安首先回神,赶紧招呼大家跟上,边搀着田老太走。 队伍最后头,马车在码头外停下,赵掌柜和祈老头他们前后下来,马车不能进入码头。 你爷就是你爷,祈老头瞧着这么老大的港口,再看看海面那些的大船,内心里也是震惊得不要不要的,但他面上可是一点不显。 让一旁时不时注意着他的赵掌柜都是刮目相看。 - 一巨大的雪白毛绒绒狂奔在街道中,所过之处东西到处乱飞,引来了周围无数的尖叫声和咒骂声。 它的背后,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同样跟着飞奔。 高头大马的再后面,是群骑着马的衙役在紧追着。 巷口吴家大船的艞板上,田老太一走一晃悠,脸色煞白的直嚷嚷:“哎哟,慢点慢点,这晃悠的我的心里疹得慌。” 前头的一个青年边走边时不时转头笑道:“老太太,您放着心的往前走,越是慢,越感觉它晃悠。” 扶着田老太的祈康富也劝道:“娘,你别怕,我这不在你身边嘛,要掉下去,那指定是我先掉。” 青年:“……” 田老太没好气的白了傻二儿一眼,还别说,被他这一气,她竟然不怎么害怕了。 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就汉子们脚踩艞板心里都惧着,好在吴家的船大艞板也宽,实在害怕视线直盯着前方的船身走就不会真给掉水里。 不过速度嘛,就甭想能快了。 等到祈康安扶着祈老头踩到艞板上,已经是一个时后的事了。 祈宝儿走在爷和爹的后面,她的后面是赵掌柜和虎子。 突然,祈宝儿顿住了脚步,脑袋跟甩一样的猛的看向码头进来的方向,脸上的神色是赵掌柜从未见过的冷沉。 赵掌柜疑惑道:“宝姑娘,怎么了?” 祈宝儿没有回答,而是脚蹬艞板一个借力,直接从十几米长的艞板中间腾空而起,越过了海面飞身到岸上,脚在地面一个借力后,闪身便不见了人影。 祈老头和祈康安都猛然回首,然后双双震惊的望着码头入口那儿。 赵掌柜,,赵掌柜也不用问了,他转头已经能看到码头入口那乱成了一团,最关键的是,一只巨大的毛绒绒的似狗非狼的雪白大家伙和一匹高头大马被一群举着刀的衙役包围在中间。 马在扬着脖子鸣叫着,毛绒绒大家伙龇着牙一脸的凶狠。 赵掌柜也不知为啥,他竟然神奇的看出了那俩似乎都挺着急般,连它们的鸣叫和吼声他好像都听出了焦躁来。 祈老头不自觉的泪落了下来,紧拽住了祈康安的手,“是银仔和风驰,是银仔和风驰追来了。” 第228话、犯了什么事 祈康安将爹的手往虎子手上一塞,“虎子,麻烦你帮带我爹上船。” 脚步急切的就朝岸上跑去。 哎哟,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要出事,这回可真是要出大事喽。 闺女,闺女啊,手下留情。 四五十个衙役将银仔和风驰围在中间,但咧着尖牙的银仔着实是有些吓人,令衙役们都不太敢靠近。 突然,随着一道破风声,一支箭朝着银仔的肚子急驰而去。 眼见着箭就要射中银仔时,不知为何,那箭却是自个‘嘭’的一声炸开,碎木片和碎铁粒子又诡异的避开了银仔和风驰,朝着周围的其它衙役反射出去。 “哎哟。” “哎哟。” 接连的痛呼声响起,紧接着又是接连的刀落到地面的‘咣当’声。 “谁?”衙头捂着右手腕警惕的扫视向周围。 群众早已都躲开,他们的周围已是真空一片,而在远处看热闹的百姓见此情景更是朝着后方退去,将真空地带越发扩宽。 “我。”一软腻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衙头猛然震惊的转身,不仅因为这声音离着他不远,更因这声音一听就是个奶娃的声音。 比它反应更快的是银仔和风驰,俩都是朝着他的方向嚎叫起来,不断的踏着四蹄,要不是前方有衙役见状吓得又举刀挡着,它们这会儿已经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又一道马蹄声传来,另一边出现了个骑马而来的男子,男子的手里还拿着一弓箭。 显然的,刚才那一箭就是他射的。 男子边驱着马边朝着衙役们大吼:“刚才是谁毁了我的箭,你们看到没?” 衙役们都没回应他,因为有件更为震惊的事吸引的他们的注意力。 “你们都聋了吗,我问你们话呢?” 一衙役弱弱的指了指银仔背上,“方少爷,你没看到那匹银狼的背上有什么吗?” “什,,,小鬼,你谁?”好大的胆,他追了一路的银狼,竟然敢先他一步的坐上去。 祈宝儿理都懒得理他,而是朝警惕看着她的衙头问道:“我的银仔和风驰是犯了什么事吗,值当得你们这么多的人追杀它们?” 啥? 你的? 等等,银仔,风驰? 这是它们俩的名字? 难不成这俩真是这位小姑娘的? 衙头不傻,他的功夫不只是在屏城,自信的说是就算在京城那都是排得上号的,可就是他都没发现这小姑娘是什么时候坐到了银狼背上。 明明他听到声音时人在他的身后,结果他一转身,身后却是空空如也,还是身边的衙役扯了他一下他才发现小小人儿已经坐在了银狼背上。 这是个高手。 衙头还没说啥,骑着马的男子先忍不住了,手指隔空戳着祈宝儿就骂:“什么银仔风驰,什么你的,你这小赔钱货怎么这么不要脸?年纪小小胡说八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正追到衙役身后的祈康安:特嘛的,敢骂我闺女。 “你它嘛再敢骂一句?”袖子一撸,扒拉开前面的衙役冲了出来。 祈康安的吼声那叫一个绝,衙役们原本被银狼上突然出现个娃娃惊得够呛,又出来个马上男子来闹腾,一时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这会儿突然的来这么一声吼,都有种耳朵要聋的感觉,被他给扒拉进去愣是没一个阻拦,都被他的吼声给惊得都没来得及反应。 祈康安这时也不记得要惧怕衙役了,直往男子那冲去,边冲边撸袖子边吼:“你它嘛给老子下来,老子今天不揍得你亲娘老子认不出来,老子跟你姓。 我它嘛闺女自个都舍不得骂,你它嘛算个蛋,敢骂我闺女。” 青年明显是习惯了做威做福的人,一点不惧祈康安,甚至脸上勾起了邪恶的笑容,缓缓的举起了弓,另一手拔出背上背着的箭,箭尖对准了祈康安。 衙头神色大变,顾不得手上的伤,抬脚就朝着祈康安冲去,“快躲开。” 可祈康安不惧,有本事你射过来试试。 男子脸上的恶劣笑容越来越大,就在箭拉满要松手时,,,‘轰’。 连人带马着倒飞了出去,又双双砸落地上扬起灰尘一片。 在场所有的人都是:“(*Φ皿Φ*)” 场面一度寂静。 直到倒在地上的马那传来了人的惨叫声,众人才猛然回神,同样惊住愣在当声的衙头一个转道,改朝着马倒下的方向赶忙跑去。 边跑边急切大喊:“快,快救方少爷。” 立马的一群衙役收起刀都朝着马那跑去,同时其它的衙役们更是盯紧了银仔,,,背上的小姑娘。 他们可是瞧得真真的,刚才,就刚才,那小姑娘朝着方公子的方向一个抬手,然后方公子和马都一块的飞出去了。 这架式,打是指定打不过的,别瞧人家小,但这是有真功夫的人,且看着还是位高手。 不过,,,谁让方公子有背景呢,他们意思意思还是要的。 祈康安已经缓缓的挪到了银仔旁边,一边撸着银仔的腿一边小声问闺女,“宝啊,咱该怎么办?” 刚才一激动,没往后果上去想。 这会儿冷静下来了,瞧瞧这周围衙役们的架式,再看看衙役们对那男子的态度··· 他们似乎好像这是,是真闯大祸了。 祈宝儿没有回答,只是沉着脸目光悠悠盯着乱轰轰的那边。 祈康安没得到回应,抬头一瞧,,哎哟,不得了,闺女生气了,这回是真生气了。 忙劝道:“宝啊,爹没事呢,爹就是知道你在后头才敢那样的,宝,可别生气啊,不值当呢。” 祈宝儿终于低下头看爹,微有些泛着红血丝的双眼让祈康安看着心里酸酸的有些想哭。 闺女这是在乎他呢。 “爹没事呢,就是你不在,你忘了你教过爹身手啊,爹会躲。” 呵呵,就学了两三个月的刀法,还会躲,蒙谁呢? “少爷,少爷,,,” 由远而近的,一群奴仆冲了过来。 领头的一个‘眼尖’的看到了马,嗷的尖叫了声就朝马那冲去,边跑边喊:“快,快回府叫人,叫人来,咱们少爷被欺负了。” “哎。”一仆役顿住脚,转头就跑。 离着银仔最近的一个衙役似是心有不忍,脸上纠结了会儿,还是装不经意般的朝前走了几步,小声着像是跟自己自言自语般道: “快跑吧。” 第229话、捅了马蜂窝 正在变着法都已经在玩变脸哄闺女的祈康安愣住,没往衙役那瞧,而是抬头神色凝重的看向闺女。 可他那不嫌事大的闺女哦,竟然在这个时候,脸上有了笑模样。 只是那笑,他怎么瞧怎么感觉不对。 一个字,邪。 把那什么方公子终于从马下弄出来后,衙头转头朝祈宝儿看来,眼中已经染上了惧色。 马已经断了气,光断气还好说,可怕的是,马全身的骨头皆断,而方公子也没得好,其它地方不好说,那群仆役给拦着没让他碰着,但被马给压住的两条腿,他刚才捏了下,里面的骨头和马一样样。 这辈子,估计都站不起来了。 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衙头心里都没感慨完呢,港口里一阵闹轰轰声传来,抬眼看去,只见一群人或是手举大刀或是手举长棍的朝着这边冲来。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逗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四五岁的奶娃娃,全都是一脸要和他们拼命般。 他们这是捅了马蜂窝? 祈富贵高吼着:“谁,谁欺负我们宝姑姑?” 蔫巴也是举着棍子一脸凶狠:“王八蛋,谁敢欺负宝儿。” 高大有更是一副拼命相:“跟他们拼啦。” “对,拼啦。” 这架式,把衙役们都全吓惨了,已经没顾着去围银仔,而是赶忙收起刀,举着刀鞘先去挡这伙人。 这是要造反吗? 围观的百姓早有一个算一个全跑没了影,至于有没有躲哪偷看的,这时也没人去管。 祈康安比衙役们更急,这一个不好他们可真要挂个造反的罪名了。 赶紧着又去扒拉衙役,边大吼道:“都站住,都给我站住,别净添乱。” 被他吧啦的衙役原本想推开他,这人和外面那群可是一伙。 但他这话一喊,立马有个衙役一把扯住他,帮着一起扒拉开前面的衙役把他给推到了最前面。 祈康安一出现,祈家村的人全顿住了脚,虽然一个个脸上依旧愤愤然,但好歹着没叫着喊着扬言要和人拼命。 “都在做啥?啊?你们都在做啥?没看这一个个穿的是啥?那是官家的人,官家的人你们明白吗,想做啥?啊?” 气死他了,脑瓜子都气得嗡嗡做响。 祈富贵憨愣着道:“安大伯,他们就算一身官袍,可欺负宝姑姑就是不成。” 哪怕被定为造反,咱也和他们干。 其它人虽然没说话,但那表情全特嘛和他一个意思。 哎哟,脑仁疼。 他错了还不成,错了还不成,当初他是抽抽了,才会给闺女定个神人的人设。 “没人欺负你宝姑姑。”是你宝姑姑刚刚欺负了别人。 “不可能,安大伯,你可甭骗我们,这么多衙役围着你们,不是欺负你们又是什么?” 周围的衙役全:“……” 他们冤不冤? 哪欺负了啊,讲讲道理成不? 他们不就追只银狼?是你那宝姑姑自个冲进他们的包围圈好不好? 这会儿和这些人讲不来道理,祈康安也是一时麻爪,立马着转头叫闺女,“宝,出来说句话。” 非常自觉的,衙役们朝左右各退开些,给里面的祈宝儿让路。 不自觉不行,对方几百号人,手里还不是有棍就是有刀,瞧瞧,那几个女娃娃都举着菜刀凶狠狠的瞪着他们呢。 他们可就四十几个人。 官是官,可现在处在弱势。 而且着,知府大人有严令,除对疑犯外,他们不可伤害任何一个百姓。 得挨板子呢,还是知府大人的人亲自执刑。 祈宝儿依旧坐在银仔背上没有动,衙役们让开的间隙已经能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她,她也能看到外面的人。 “你们想要造反吗?”板着小脸问得直接。 全村可不只娃被她抽过,除老人和妇人外,就没没被她抽过的,个个对她骨子里早就刻入了‘惧’这个字。 换句话说,也全都算是她的半个徒弟。 师如父的说。 被这冷着脸的一问,顿时全息了声,不只是息了声,还全都收起了高举的‘凶’器。 一众衙役:“……” 他们是在做梦? 这啥地方的人哪,这么就这么玄幻呢? 这么听一个小奶娃的话? 祈宝儿又问:“走了这一路,不苦吗?不累吗?是种享受吗?” 都摇头。 咋能不苦? 苦,太苦了。 累,累得经常都会想着死了算了。 “看来还是不够苦不够累,要不你们怎么还想着过上继续逃难的生活?” 头更低了。 不,不,不,宝姑姑/宝姑奶你误会了,他们一点也不想再逃难。 只是,如果是为了宝姑姑/宝姑奶你而逃难,他们愿意。 “都回去,到船上等着,,,等下,谁过来帮我把风驰牵船上去。” 祈富贵立马巅巅的跑了过来,路过衙役们时,还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有好几个衙役都想挡他,风驰和银仔可都是方公子要的,怎么能让牵走? “让他们牵走。” 是衙头。 宝姑姑,逃难,坐船离开,他已经知道这位是谁了。 衙头颇有些小心翼翼的走向银仔,确认银仔不会像刚才那样他们一靠近就龇牙后,他壮起胆子又靠近了些。 “请问,您是宝姑娘吗?” 祈宝儿歪着小脑袋看向他,没有回答。 衙头觉得自己应该没猜错,也只会有刚才那一手的人,才能救得下威武将军。 朝祈宝儿抱拳道:“我们并无伤害宝姑娘宝骑的意思,只是它从城外一路狂奔进来,又在街上四处乱窜,毁了不少百姓的摊子,还踩伤了两人,这才不得不将它拿下。” 祈宝儿挑眉问:“不是那所谓的方少爷想要?” 衙头放下手笑道:“我等食朝廷俸禄,忠朝廷之事,并未食过方家一米一麦。” 顿了下又说:“方少爷是在街上看到了宝姑娘的宝骑,扬言说要抓来养,这才一路跟着我们。” 祈宝儿一直知道这人不是坏人,他身上有着层淡淡的功德金光。 趴在银仔身上搂着银仔的脖子问道:“那方少爷什么来头?你们似乎挺怕他。” 衙头左右看了眼,又靠近了银仔几步小声道:“方少爷没什么大来头,方家也不过是屏城的一个普通商户。 只是,方少爷的妹妹,是齐国公嫡长孙的庞妾,前阵子还刚刚有孕报了喜讯回来。” 可能是因为武力的原因,眼前这个明明是个娃娃,可他就是无法将她当成个娃娃来看,甚至在直面她时,心里连点戒心都升不起。 第230话、人傻一点真挺好 这就是灵修者的一大天然优势,因为他们修的是大自然最精纯的灵气,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也是大自然最精纯的气息,会让人自然而然的亲近他们,信任他们。 当然,这并不是绝对。 至于很难将祈宝儿当个娃娃来看这点,一是气场,二嘛,人本来灵魂就是大人。 “齐国公?”她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衙头以为她是不知道齐国公是谁,便解释道:“齐国公乃圣上恩师,现今致仕在家。” “一个小妾的弟弟,你们竟然怕他?” 妾为奴啊,就算是怀孕了又如何,自个都没权利养的说。 衙头也不知道为啥,竟然又解释道:“齐国公长孙现已是而立之年,家中虽是妻妾无数,只是,这是他后院中第一个有孕的。” 祈宝儿瞪圆了眼的看向他,‘你是不是傻’这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不过看衙头脸上一闪而过的鄙夷,看来这人和她有着一样的猜测。 “宝姑娘不必担心,我已经叫人去告知知府大人。” 祈宝儿眯弯了眼的摇了摇头,“我没担心。” 要不是看这人一身功德金光的面子,她刚才就直接灭了那姓方的,敢冲着她爹举箭,胆肥了他。 两只小胖手摸着银仔的脖子笑弯了眼,她的银仔回来了。 衙头微怔了下,余光看到祈康安板着脸气凶凶的走了过来,朝祈宝儿又抱了下拳转头离开。 “宝,他过来做什么?他说什么了?是不是威胁你了?” “没,爹,他不是坏人,身带功德金光呢。” 嗯? 身带功德金光啊,那一准是个好人。 “黄衙头,你可别让他们跑了,他们敢伤了我们少爷,这事儿可没完。”刚才嚷得最大声的那仆役朝着衙头吆声喝着。 一个奴籍,竟对着官身一点没有敬意不说,还似对方是比他更为低溅的人一样。 祈宝儿笑了,“这方家有意思。” 黄衙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那仆役,并不打算理他走到入口的拐弯处站着。 这态度,可把那仆役给气得,叉着腰直喘气。 祈康安都有些看懵了,“他家少爷都晕了,他不赶紧把人送去治,搁这和衙头置个什么气?” 他要有这么个下人,得活活气死不可。 气不气死另说,那仆役找死倒是真的。嚷不动衙头,扬着脖子一副‘我在俯视你’的冲着他们父女俩过来了。 隔着几米外就伸手隔空戳着祈康安嚷道:“你,是不是你伤到我们少爷了?好大的胆子,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少爷是谁? 甭想跑,伤了我家少爷,齐国公府饶不了你们。” 衙头都错愕的看过来。 祈康安有些懵,“宝,这怎么又扯上了齐国公府?话说齐国公府是做啥的?” “国公,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方家一闺女,是齐国公长孙的小妾,齐国公的长孙已经三十岁,妻妾一堆都没怀孕的,就方家这位小妾前阵子传了喜讯来。” 祈康安:“……” 再回头看那嚣张的仆役,突然发现,人傻一点真挺好的,瞧瞧,这不傻的人他能活得这么自信嘛。 父女俩完全无视他的嘀嘀咕咕,这让仆役更是怒火中烧,衙头他不敢怎样,这俩贱民算个什么? 原本还害怕着银仔不敢靠近,这会撸起袖子冲了过来,大有一副要为自家主子报仇的架式。 都不用祈宝儿动手,就这软脚虾,祈康安大步上前抬腿这么一踹,仆役嗷的一声惨叫,倒退了几步后倒地,捂着肚子躬成了只熟虾。 哎哟,这还得了,敢打他们方家的人。 一群仆役嗷嗷叫的全冲了过来。 衙役们全变了脸色,赶紧的上前去阻拦,衙头都喊着‘都住手,都给我住手。’的冲了过来。 祈宝儿却是颇为同情的看着马旁的一坨,有这样的下人,她该说是方家的幸,还是不幸? 祈康安有祈宝儿这个闺女可不是白有,不知不觉间身体素质早来了个质的提升,一路上又是刀法又是拳法,衙役们挡住了仆役却挡不住他。 大块头穿梭在一众衙役中,灵巧的避开了衙役,不是对这个仆役一脚,就是给那个仆役一拳。 好家伙,衙役们拦着拦着,发现自个全成了‘帮凶’。 不到五分钟,一群仆役身上全挂了采。 整得衙役们都不好意思再拦了,互相对视着,都默默的收起了挡人的手,后退着默契的挡在了银仔前方。 大的还好,就拳脚,应该好歹能留条命吧?后头这小的可千万别出手。 不多进场面就变成了三国鼎立,都没人说话,但从站势上看,很明显的是三方。 祈宝儿父女俩是一方。 离着他们十几米外的哎哟哎哟直在痛呼的仆役,和昏倒在地方少爷是一方。 衙役们都收了刀要围不围,视线左右瞟着就是不往方家阵营里看,其实是挡在这俩方中间,算是中立方。 这一对立,就对到了几方人员的到来。 最先来的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德源客栈的人,跑最前头的是虎子,后面跟着钱掌柜及一众的小二。 钱掌柜被一壮实小二背在背上狂奔,老远就扬着手高喊开了,“住手,都住手,我们赔,多少损失我们都赔。” 这是不解了事实又不了解现况的,路上就听虎子说了个大概经过,只知道是银仔弄坏了不少东西,还伤着了人。但不知道,这还有个娃一巴掌就把人给呼成了个半身不遂。 虎子直喘气的也嚷:“赔,赔,,,多少都赔。” 可千万别伤着人啊,要不这事可善了不了,他们主子可不是个好人。 这伙人还没靠近呢,远处又来了一伙,这伙是骑着马来的,全都是一身官服。 领头的一个也是远远已经喊开,“住手,都给本官住手。” 还没完,官家队伍靠近后,道路上又出现了一伙,这群人那个多,都拿着家伙什,有百姓有仆役,一群人气势凶凶的跑着前进。 只是嘛,这群人孬了那么一些,还没跑近呢,看到前方的官家队伍,不知哪个喊了声‘有官兵’,立马身着百姓衣的全做鸟兽散,只剩下了几个长衫轻年和十几个仆役不知道是该继续吆喝着往前,还是也跟着跑? 凶狠的表情都僵脸上来不及换,咱也甭浪费了这表情,正好他们已经和德源酒楼的队伍平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仆役拌倒了德源酒楼的一个小二。 这德源酒楼哪能忍。 第231话、超级哇 这些人不过是一群下人的家人的下人,他们的顶顶头上的主子那可是堂堂郡王府的主子爷,论身份,就是宰了你家那位最顶顶的下人,就是齐国公府都不敢说什么。 要论底气,德源客栈与酒楼的人自觉自个要更足。 这哪能忍。 于是,你踢我一脚我揍你一拳,你拌过来我踹过去··· 官家队伍为首的一人下马后,冷着脸朝着后方看了眼。 这一眼那个震慑的,都不用喊,后方两支队伍顿时全都老实了。 祈康安一一米九几的大汉,小鸟依人般的紧紧搂住了银仔的大腿,心有怯怯,“宝啊,这俩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真没多少时间的事,也就那么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瞅瞅,瞅瞅,双方有一个算一个的全挂了彩。 最逗的是,钱掌柜这个为老不尊的,竟然死死的拽着一公子哥的头发不放,就是现在大家都安静了,他的手还在那公子哥的头上。 那公子哥和钱掌柜也差不离,此刻同样也是揪着钱掌柜头顶绑好的发髻死不松手。 讲真哈,祈康安在村里见婆娘打架见过多了,但和这俩比,村民的婆娘都应该自愧不如。 “大人···”跑过来想汇报的衙头跟着往后方看了眼,顿时所有的话全卡在了喉咙口。 这,,这是闹甚? 吕轻何没理他的直奔银仔。 祈康安顿时心一紧,忙站直的挡在了银仔面前。 要换以前,见到官他一准就跪,但现在嘛,,, 整不好是敌人哦,大不了拼了。 吕轻何停在祈康安前方,风尘仆仆满满都是疲态的脸上扬起了和善的笑容,“本官原是应亲自到城门口迎接众位,只是身有要事不在城中,只能遣人代为相迎,望祈老爷和宝姑娘误怪。” 说完,还供着手的给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 哎哟,这,这怎么成? 把祈康安吓的,赶紧上前拽人,“可别,千万别,咱当不起呀,大人您这是折小民的寿呢。” “当得,当得。”你们可知你们救的是谁? 周围的官员与衙役们都是一头雾水,颇有些脑袋被雷给劈了的晕呼。 尤其是衙头和追银仔的那些衙役,都心里庆幸得不要不要的,还好没对这对父女俩动粗,这明显着来头不了啊,他们知府大人都这般的敬重。 与他们相反的,是方家的人,尤其是方家的几个公子,皆变了脸色的对视着。 他们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吕轻何听到消息赶来的急,还不知道确切的事,于是把衙头拽来问话。 衙头也实在,不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 一大早,银仔和风驰俩一路奔着朝城门口而来,一开始衙役们没太在意,虽说两只身上都没有有主的标志,可银仔干净,风驰一看品种就不是一般马,大家伙都以为是它们是有主的。 谁知那俩一路过来压根没停的意思,屏城是府城,除有战事外不得随意关城门,又怕这俩是有主的不能下狠手,衙役们只能去拦着。 拦的过程就不说了,反正就是被这俩给冲进了城中。 原本没关系,银仔和风驰都只在道路中狂奔,收到消息赶来的衙头看出了这点,命令衙役们别追太紧,它们明显是冲着某处去的,别激怒了它们反而造成不良后果。 谁知在路过某街道口时,突然射出了支箭击中了正避让行人的银仔。 这下完犊子了,银仔和风驰都没再避人避物的直往前冲。 “啥?我家银仔受伤了?” 祈康安忙急的扒拉着银仔的毛检查,“伤哪了,重不重?” 祈宝儿伸出小手对着爹扬了扬,小手上一手都是血迹,“伤脖子上。” 伤了她的银仔,还想对她爹出手,她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能对得起他手里的箭? 祈康安拉长着脖子往银仔的脖子上看,“伤的重不?当时你要赶银仔走爹就不乐意,它叫得爹听着心里都难受,你瞅瞅,瞅瞅,愣给又追上来了吧,还碰着那四五不着六的东西。 这一路都不知道它们吃的啥,又睡在哪,是不是一路给饿着过来啊?” 心疼死他了都。 方家还没到全蠢的地步,至少为首的那个鼻青脸肿头发散乱的公子就挺识实务,立马扒拉了下头发走了过来。 “大人,是我四弟的错。” 又朝祈康安和祈宝儿深深一鞠,“两位,我代四弟向两位赔罪,多少损失都方家来赔。” 看了眼银仔,眼中闪过丝贪婪的光芒,但他硬给忍住了,“你们这坐骑的伤,方家愿意赔偿。” 这些人看来不简单,能用钱解决便先解决了,省得给方家遭祸。 - 甲板上,一群孩子抓着护栏展现着什么叫‘没见过世面’。 “哇~” “哇~” 咱在哇什么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很哇,超级哇。 吴家的这艘船/船身大得很,光人住的地方就三层,第一层同吴家安排的船员和护卫们住满了,祈家村的人全住在二层和三层。 虽然船上是越往上一层比一层的房间少,可二层还有整三十间房,三层有足足十二间。 二层的每一间是同样大小,里面上下分层的共有十二张床,中间还有条一米宽的走道。 一层的房间不同,有大有小,但最小的一间也有二十平,最大的一间和客栈一样,还分内室和外间。 其它的房间你们自个分,唯最大的一间,吴家早做了安排,里面全是粉色装扮,还摆了不少小孩子的玩具,一瞧就是给女娃娃住的。 还不提和房间占地一样多的一楼甲板和三楼小了一号的甲板。 此刻,在这间屋里,祈老头和祈康安还有祈宝儿仨正在这聚首。 这间屋子是最靠近着三楼甲板的位置,在前方和左右都开有大窗户,能坐前方窗户前看到一楼与三楼甲板上的情况,也能在左右窗户下坐着看海,可谓是整艘船内最贵宾级的享受。 爷仨这会子就坐在靠前方的窗户下,桌子是贴着墙板摆着,三个位置正好一个位置坐一人。 父女俩面对面坐着,一人一个苹果啃着,两人都是那叫一个专注,那叫一个细嚼慢咽的文雅。 一年四季按说来水果里,苹果是最常能见着的,因为它耐储存,只是不管耐不耐储存,水果这玩艺儿吧,对他们穷人来说都是金贵东西。 吴大公子就是大方,领头的特意带祈老头去看过,十平方左右大的屋仓,一框一框的装得满满一仓的水果。 但显然着让父女俩突然这么斯文的不是前面的原因,而是··· 第232话、蠢样 祈老头这时可没功夫想那些,虎目圆瞪着最受器重的大儿和最疼爱的孙女,那叫一个肝疼。 可要说骂吧,他又实在骂不出来,想抓银仔,还差点伤了安子,就是当时他在场,那也是得和那姓方的拼命,管它旁边有没有衙役在。 虽心里这么寻思,但脸色依旧冷凝,“方家赔了多少?” 祈康安和祈宝儿对视了眼。 祈康安:你爷这意思,是不怪咱啦? 祈宝儿:不晓得喃,要不爹您试试。 祈康安:咋试? 祈宝儿:爹你看着办呗。 祈康安:“……” 不愧是亲闺女。 父女俩的眼神交流只在一瞬间,祈康安知道这事躲不过去,他也没想躲,反正他觉得自个没错,爹要真冲他发火,他也有话能顶。 “原本我们冲吴小将军的面子,那吕知府不是吴小将军的好友嘛,还挺照顾我们,我和宝儿就想着,也不能让吕知府难做,反正我俩也没吃啥亏。” 没想到那吕知府瞧着一个挺儒雅的人,开口那叫一个狠啊,一张嘴就是十万两,当场那方大少脸黑得都能滴下墨来。 全程都没他们父女什么事儿,吕知府和那方大少俩你来我往的,从十万两开始砍价,最后六万五千两成交。 把父女俩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祈康安当时拿到银票人都没回神呢,抱着银票呆呆的就想走,还是被闺女给拦住了,从中抽出了四万两银票给了吕知府。 人吕知府似乎也不知道啥叫客气,你给他,他一脸坦然的乐呵呵收下,然后特别热情的将他们父女俩和银仔送到岸边,亲眼的瞅着他们上船,还挥着大手目送他们远去。 要不是他自个知道他们是第一次见,还真会误会吕知府和他们有多熟呢。 不过··· “宝啊,你为啥给吕知府那么多银子啊?” 那不赔他们的嘛,是,吕知府出了大力,可就算要感谢吕知府,也没必要直接就给出一大半啊? “啪”一声,祈老头没一丝怜惜的一巴掌怼祈康安后脑勺。 “你脑子里装的全是大粪吗?人堂堂一知府,凭啥匆匆的跑来给你撑脸面,还挡在前头得罪人的为你讨赔偿?” 瞅着利都忘了四五六了,自个是啥身份心里没个数? 祈康安捂着后脑疼得龇牙咧嘴的,“爹,您轻点。” 他就这么点小聪明,爹要再这么来几下,他也得和二弟一样样了。 祈老头懒得理他,转头对祈宝儿道:“乖乖,你做得对,咱甭管侣知府对咱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冲他是小将军朋友这点,那钱就应该给。 交情是小将军和吕知府间的交情,可不是和咱。 何况,咱别忘了银仔一路跑来在街上造成的后果,没听那衙头说撞了摊子还撞伤了人?咱不要赔啊?” 衙头为啥特意要说这点? 人只不过是给面子的没直接提出要赔偿好不好? 祈宝儿啊唔了口苹果,同情的撇了眼眼睛都疼红的亲爹,对祈老头道: “爷,赵掌柜说过,吕知府的父亲是中书令,他本人和小将军关系好,和当朝太子似乎走得也挺近。 爷,这样的人,回京城是早晚的事,咱们就一群普通百姓,得罪了他没一点好处。” 别问怎么会上升到得罪的地步?谁知道这人心胸广不广,也许一点点小事人就膈应在心里了呢? 再说了··· “他一开始赶来应该是本着给咱撑腰解围的意思,来了后看到方家已经吃了亏,他就借着这势头再坑方家一笔。” 祈康安终于回过味来了,“宝,你的意思是,吕知府向方家要的赔偿,本身就有一部分是帮他自个要的?” 祈宝儿:呃··· “爹你说得太那啥了,不过意思也差不多吧,要不我们伤了方家的少爷,又损了方家的颜面,咱又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人凭啥还要赔偿? 又不是吕知府欠咱该咱,冲吴昊远的面子,他当个和事佬将咱安全送走也就是了,凭啥要得罪人的向方向要赔偿?” 真如她爷说的,一路有些过于顺当,难不成顺得爹都飘呼得忘了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现在还没真正落户的难民? “爹,别看方家出头只一个姨娘,可她是齐国公府长孙的姨娘,还是齐国公长孙至今唯一一个怀了子嗣的姨娘,吕知府不用怕,小将军也不用怕,爹你说,咱要怕不?” 祈康安脑子有那么一瞬没转过弯来,“那,那个宝啊,那方姨娘不是那什么吗?” 肚子里怀的真是齐国公长孙的娃不? 祈老头听得又恼得给了他一下,“是不是不重要,齐国公府认,他不是也是。 你给我记住,乖乖做的一点没错,按我说,全给都没错。 齐国公府那是什么地位,他们要是记恨上咱们,都不用他们自个出面,随便的吱一声,咱们还能有好日子过? 咱们把赔偿大部分都给了吕知府,再加冲着小将军的面子,吕知府最起码着也会帮咱把去处给瞒下,仗义点,还有可能会阻止方家打听咱们。” 人老成精,说的就是祈老头。 只听父女俩的讲述,祈老头就知道方家在屏城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方家的人又都是怎么个作风。 这种人小肚鸡肠着呢。 大儿和他乖乖不仅是把方家小少爷给打残了,还大大的扫了方家的面子,也许不会管那小少爷怎样,但扫了方家面子这点,方家一准是会想办法把面子挣回来。 如果知道了他们的去处,都不用人出现啊,只要寄封信给那什么方姨娘,然后那什么方姨娘再在齐国公长孙面前嘀咕嘀咕,枕边风这玩艺儿对于有些人那是有着神奇的效果。 同样的也不需要齐国公长孙自个出面,只要他在想巴结齐国公府的人面前嘀咕嘀咕,他们整不得人还在海上呢,岸边已经有一群人摩拳擦掌的准备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别忘了,他们不过一群现在连家都没安下的难民。 祈宝儿觉得她爷真不愧是人老成精,连连点头道:“以后咋样先不说,咱四百来人呢,首先还是全安顿好再说。” 至于将来,,, 也许那什么方家自取灭亡呢? 又也许他们老祈家能运气好的可以不用再怕齐国公府。 运气这东西哪说得准? 祈康安本来不笨,亲爹和闺女这么一说他哪还有不明白的,顿时连头都不敢捂了,冲着祈老头挠头讪讪直笑。 祈老头没眼看,“蠢样。” 第233话、到达永安城 祈家村的人,包括祈宝儿在内,估计是都没一个有主角光环这玩艺儿。 海上的一路那叫一个顺利,一没碰着海盗什么的,二没碰着海难,只除了无聊。 四十七天后的下午,挂着吴字旗的大船,缓缓的驶进了永安城的码头。 船还在海上飘着,隔着老远就能看到远处一座巨大的石碑,碑上显眼红的‘永安城’三个大字。 等船靠岸再瞧,那石碑大的呀,站在甲板上往上看都还有种在看参天大树···呃,参天大碑的感觉,人都已经离得几百米外了,还是显得是那般的渺小。 田老太由叶三妮扶着站在岸上,看着前方的人来人往是一脸感慨:“这就是永安城啊,可真大。” 码头内人头孱动,熙熙冉冉的人群各色都有,有来接人的见到船靠岸就翘首以盼,有匆匆赶路的,也有接到人后互相的欣喜与关怀。 随着她们后面下船的李琴也是震惊得脸上都没了表情,“娘咧,这人也太多了。” 一船工扛着箱子路过,听到后笑道:“这不算多了,进了城那人才叫多呢。” 永安城是进京的五大必经城之一,不管是要进京的还是要离京的人,每天从这路过的没个几万都是异常。 更不论还有来此游玩的人。 船工叨了句就匆匆离开,船虽停下了,可他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也是祈家村的人都厚道淳朴,一路上对他们这些船工都客客气气着,这才敢有胆子的对客人插话。 祈康富脚步虚浮着被祈康福半架着缓缓走过来,谁都没想到这货晕船晕得这么厉害,船在海上四十七天,他就吐了整四十七天,也昏昏沉沉的睡了四十七天。 原本一个体重近一百七左右的汉子,现在瘦得估计称一称能有一百二都是老天保佑。 “富子,咱可算是到了,安心啊,等安定下来,娘就好好给你补补,鸡腿都给你吃,咱很快就能补回来啊。”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 一提鸡腿祈康富又想吐了,无奈肚子已经空空,他只能忍着恶心的无力摆了摆手,靠在祈康福身上整个人都跟个小娇妻般。 而真正该是小娇妻的李琴却是不无鄙夷的撇了他一眼,正好虎子在不远处的一马车前叫他们,她瘪了瘪嘴过去一把将人往背上一捞,迈着大步小跑着朝马车跑去。 “娘,我先把相公送马车上去,等下过来接你。” 田老太:“不用,我跟三妮一起过来,你安顿好富子也直接上马车啊。” “哎,晓得啦。” 田老太和叶三妮也慢慢往马车那走,田老太揪心道:“哪晓得富子坐不了船,这一路折腾的,前半辈子的饭都全白吃了。” 叶三妮劝道:“娘,咱安顿下来就给二弟好好补补,让二弟好好休息着,没补回来不准做活。” 哎哟,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熨贴呢。 “娘这辈子啊,还好是找了你这么个好媳妇。” 田老太这话可不是瞎说,以前她虽也满意大儿媳,但还没那么明显的感觉,这船上一路啊,她可真真是享了儿媳福了。 晕船的可不只祈康富一个,大家伙坐船的那股兴奋劲,没个两天就因为一群人晕船给打得稀碎,那几天船上都是愁云惨淡的。 吴家真真是诚意十足了,这回负责护送他们的负责人,别看年纪轻,人可是镇北将军府的大管家。 听船员说,吴管家是奉了将军府老夫人的命令来的。 哎哟你说,这咋还惊动那般金贵的人呢? 吴管家已经是顾到了晕船问题,不只是备了药,船上还有大夫跟船。 可体质这东西就是这么的神奇,就像祈康富,大夫一路给换着药用,祈宝儿也是时不时给输下灵气,他还是一路晕船一直晕到永安城。 再比如田老太,也是晕船晕了十来天,同样是祈宝儿给输灵气基本没用,然后突然着,嘿,她不晕了。 就这么奇怪。 李琴要照顾祈康富,祈悦是妹妹,文秀是侄媳妇,都不适合来照顾田老太,所以田老太晕船的那十来天,都是叶三妮在跑前跑后。 叶三妮还不只/只要顾着病了的田老太,做为长媳妇的她,在田老太倒下后,她还得接班的安排着一家子的生活。 等田老太好了,叶三妮也瘦了一圈。 叶三妮笑了笑没有多说,没说应该的,不值当等等这些话,她尽心了嘛,婆母夸她,应当的,她也受得起。 最后下船的是祈老头和祈宝儿爷孙俩,吴管家静静的在两人背后跟着。 吴管家这人就是个标准的大管家,平时话不多,甚至有时都没啥存在感,但事事面面俱到,你挑不出他一丝的错处来。 难怪是夫妻,祈老头脚一踩到实地,和田老太一样的也是看到前面的人来人往感叹道:“不愧是永安城,瞅这热闹的,就光一码头上,人都比咱镇上的人多。” 自认已经长高了点,其实身高一点变化都没的祈宝儿坚持要自己走,这会儿由祈老头牵着站在一旁。 她也抬头瞧了瞧人群,又看向那块巨大的石碑,很是认同爷的话,“爷,这可是永安城。” 毕竟是守护京城的五大城之一嘛。 吴管家等两人感叹完,这才上前一步道:“老爷子,宝姑娘,不若先去别庄休息,等明日我再陪大家好好在城内走走。” “别庄?”不是办好户籍直接去村里吗? 已经一个多月的相处,吴管家早将老祈家的人大部分的习性都摸得清楚,祈老头一个表情,他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立刻笑着解释道:“户籍之事明日我带祈老爷和村民们去办便可,我家老夫人的意思,没必要赶这一时半刻,早早已命人将别庄收拾妥当,老爷子和老太太可以陪宝姑娘在城内多走走,永安城可玩的地方还是不少的。” 祈老头一听当即变了脸,“这可不成,哪能再麻烦你们啊,我们办成户籍直接去村里就成了,再说了,这么多人呢,总不能都挤你那什么别庄去,他们没定下来心里也没着落不是。” 吴管家微怔了下,是他想佐了,倒没想到大家没安定下来心里会不踏实这事。 这一路过来,他也明白老祈家在村民们心中的地位,要去村里,老祈家人没一起去估计大家都不能安心。 第234话、傻大儿 永安城到底怎么繁华大家伙都没个数,祈老头太了解大家,就是他说的那般,没真正安定下来,其它全是虚的,压根没那心思去注意其它。 何况吴家人太过实在,离船不远就几十辆的马车在那候着,他们差不多等于下了船就进马车,然后全坐马车里一路拉着直接出城。 这儿的码头车马不是停靠于码头外,因为牛马价贵的原因,真正有马车牛车的人并不算多,一般都是有点家底的人,且码头足够大,每艘船的停靠点又间隔一定距离,因此接送人的马车牛车都是直接停在岸边。 另就是像吴家这种有自个航船的,都是单独包了块很大的区域,吴家的船光停在永安城码头的,加他们刚下船这艘,就有四艘。 标着吴字大木牌的停靠点,那是停个百来辆马车都不嫌挤。 由此就可见:吴大公子的生意做得是相当成功。 出了码头后,四百来人一左一右分成了两拨。 一拨人由祈老头领着直接出城,另一拨则是吴管家带着祈康安和各家各户出来的代表一起去府衙更换户籍册。 这回换的,可就是将来他们真正的落脚地儿了,也是他们将来的根。 虽说吴管家信誓旦旦的保证没问题,赵掌柜也说吴大公子早安排妥当,可没见到换好的户籍摆在眼前,大家伙心里还是揪着。 “妹,你说会顺利不?”大郞咬着馒头,脸都皱成了包子。 祈宝儿直接坐在地上靠着银仔的肚子,同样抱着个馒头啃的她听到这话眼都没抬。 “肯定顺利呀,要不他们干嘛费那老鼻子劲的把咱们海运到这来?”吴管家太实在了,一个个馒头做得比她脸还大。 听听,听听这话,还海运呢,当他们是什么货物不成? “大哥,我觉得你蠢透了,咱都到了这,就是不顺利,难不成还能把咱赶走不成,总得安排咱。”说话的是也在啃馒头的心大的三郞。 蹲在三郞身边的二郞手里的馒头顿时不香了,握馒头的手都僵在半空中,整个人呈呆滞状的看着三郞。 “三哥,你这样想不对,要是不顺利,咱们照样是难民,只不过是从盈州的难民变成朝廷的难民。”说话的是四郞。 至于五六七郞这仨,抱着喷香葱油饼啃的他们,压根就没心思去听几个哥和妹之间在谈啥。 好在大郞他们的担心没有成真,相反的,祈康安他们出城时不仅满脸笑容,似乎还带回来了个大好消息。 “给咱原定的是一个叫荣溪村的地方,那儿有七十几户,上了户籍的有五百来人,书吏说若加上没上户籍的,约在六百人左右这样。” 哎哟,看着这永远说话一开始说不到重点的操心大儿,祈老头的手又痒了。 橫眉倒竖:“说重点。” 祈康安被吼得顿时笑脸一收,身板站得笔直道:“书吏告诉我们,荣溪村和咱村几乎一样,都是同宗的族人,咱们要是去他们村的话,可能会被排挤,买地什么也不方便。 又给我们看了舆图,离着永安城和荣溪村距离差不多的地方有个村子,以前叫什么书吏没说,现在那个村已经荒弃了。 我打听了,那村子不是出啥大灾才被弃的,而是本来村不大,百年前疫情那事也被波及到了,后来村里人都搬去了其它村子,那儿才荒弃的。” “啥意思?”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祈老头一点没占到便宜的欣喜,反而是脸色越发不善的盯着祈康安。 不只是爹,旁边的闺女也是看傻子般的看着他。 这让祈康安本来激动的心情像是被盆冷水当头泼下,那股子兴奋劲一过,他终于回过味来,嚼磨出似乎有哪不对了。 这时跟着祈康安他们一起来的三个衙役中的一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态度挺好,说话也没他们以前在老家时碰到的衙役那般趾高气扬。 “老人家,是这样,荣溪村全村都姓庞,是京城京兆伊庞大人家的旁支,你们并入进去,可能··· 祈兄弟说的那个弃村,地势并不比荣溪村差,甚至还要再好些,同样是依山傍水,不过那儿比荣溪村地势要偏高些。 不只不必担心水患问题,可用来耕种的地方也不少。 且,我们知府大人还给你们开了特例,你们入驻后便是自成一村,村名可自取,村长或是里正之职也是你们自选之后上报即可。 地先按人头分配,若是觉得不够,可自行再买。 至于其它的,你们可先选出村长或是里正后,再由其直接与知府大人协商。” 听到这,祈老头更是狐疑。 这好处也太大了。 先不说难民能自成一村,就说他们原是归九常镇管,现在却是有事直接和知府大人相商这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面问题不小哦。 祈老头看向祈康安。 他的傻大儿居然一脸心虚的连和他对视都不敢。 呵呵。 知子莫若父。 看傻大儿这反应,祈老头哪还不知道基本是事已成定局。 祈老头这时还能想啥? 只能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难不成做爹的当众拆了儿子的脸不成? 只一转瞬,祈老头便笑着对中年衙役道谢:“太麻烦知府大人了。” 衙役,,,刑衙头见多识广,虽然祈老头的表情只那么一瞬的变化,他还是看得分明,便知道这是个聪明的。 加之知府大人在他面前提过几嘴,他心中多少有数该将这伙人摆在什么位置。 笑容不变道:“正好今儿我当职,便护送你们过去,也正好着你们也认认路,以后若是有事,你们也可到城里来找我。 哦,忘了说,鄙姓刑,现任衙头一职。” 哎哟,这交好的意味可是透着话直白的传过来了。 祈老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甭管人心里真正怎么想,这话它听着舒坦不是。 不过祈老头也不是那自贱的人,没因为刑衙头这一句话就顺杆爬,也没畏畏缩缩的自降身价。 他同样笑意满满的朝刑衙头供了供手,“多谢,现今我们落难中实为不便,等安顿好,刑衙头若是赏脸,定要来家中喝上一杯。” 刑衙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一定,一定,到时老爷子可别嫌我叨唠。” 嚯~,这下改称老爷子了。 “欢迎都来不及呢,我老婆子手艺还算不错,到时您可别千万嫌弃。” “哎哟,那我可一定要上门讨一口,老爷子您不知道,我家那位做出来的饭菜简直不能吃。” 第235话、有哪不对劲 城门前是块平坦的大空地,大到都可点兵十几万那种。 出了空地就是大山环抱,而一条一条的官道,便是穿插于这些大山当中。 前往荣溪村与他们要前往的村子并不同路,据刑衙头所指,他们所走的道与去荣溪村的路中间还隔了两条官道。 永安城往外的路,颇有些以大空地为起点的开花式。 祈宝儿这次没有骑着银仔走,而是跟几个郞一块坐在马车里。祈老头为防万一,把银仔给塞一大马车里,由祈康福负责赶车。 毕竟人生地不熟嘛,还是小心着些为好。 此刻祈宝儿和三郞俩正头怼头的一起怼在车窗上,一个木着小脸,一个一脸懵圈,他们马车外不远的地方,正是骑马并行着越说越热切的祈老头和刑衙头俩。 三郞用气音道:“宝,爷和那衙头,他们应该是今天才认识的吧?” 从开始的吃饭讨论,到盖房子材料,再到地里应该种什么,一路上俩就没个停的,现在都聊到四叔科考的事儿了。 麒麟国说是三年一科举,但换种说法,也可以说是年年都在考。 科举分为四级,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院试、乡试、会试都是三年一科考,但这三年考一次并不是三试都隔开三年的同时考,而是以今年院试,明年乡试,后年会试这种方式。 唯独殿试与会试是同一年。 简单来说,就是考中了举人便可为官,而初中举人中的前五十名,皇上会亲自出考题来亲自考他们,考中的前十名一般官位都是比较优厚,将来提升机会比较大的地方。 换个角度,也可说是皇上在选自己未来的心腹。 科考的日期麒麟国是固定在十一月与十二月,常规是十二月初一开考,但偶尔也有特殊情况会提前一个月,比如三年前,京城似乎出了什么事,科举提前到了十一月初一开考。 所以这儿的科考,不是祈宝儿所熟知的被称为秋闱,而是被称为冬闱。 说来他们这安定下来的时间赶得巧,他们是四月离开的家乡,逃离盈州费时近三个月,海上用时近五十天,现在还差九天步入九月。 还不知新家是个什么情况,估计房子都得重盖,不过这时的气候盖房子正好不是太热也不冷。 祈康泰也需要些时间准备,还得递交文书这些琐事,勉强的,祈康泰正好能赶上今年的科考。 若是今年赶不及,又得再等三年。 虽说祈康泰今年才十五,再等三年也仅十八,十八岁的秀才也可称为是青年才俊,毕竟天才这两个字并不是那么容易能负担得起。 可谁能保证祈康泰下一个乡试他就一定能考中? 又谁能保证这三年不会再有个什么的阻碍了祈康泰进学的路? 没人能保证不是。 尽早去考,哪怕不中,也是攒个阅历。 祈老头就是这个想法,对于今年祈康泰还能勉强赶得上乡试这点,他庆幸是庆幸,但没抱太大希望。 可能是一路走来心态变了吧。 以前他除了乖乖最重要外,就是期盼着家里能出个身穿官袍的后代光宗耀祖。 现在嘛,他只要一家人都齐齐整整就好。 心里怎么寻思是一回事,他和刑衙头间的聊天,语气中所包含的意思,还是一副对祈康泰期盼很大的意味。 赶巧的,刑衙头的岳弟今年也正好要参加乡试,他还真知道不少要注意的地方。 比如乡试进场后三天不得出,所以得备齐这三天考生的吃喝拉撒所需要的东西,尤其是吃与喝,那是绝不能出问题,往年就常有考生因吃坏了肚子而不得不退考。 还有笔要怎样的,墨该备哪种,太差了容易污了试卷,试卷可只有一份,一污就又是退考。 等等,等等。 该注意的东西还挺多。 祈宝儿和三郞俩都不无同情的看向四叔。 难得真正的轻闲下来,祈康泰可以任何事都不必去想,任何事都可以不用过问的正抱着本书在苦读。 真真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两学渣兄妹对视了眼,都木着脸不约而同的又再次望向窗外。 学霸的世界,不是我等屁民能理解的,告辞。 一路上村民们叽叽喳喳的全没个静的时候,个个语气中都带着终于奔向了新希望的欢喜。 这个说要准备盖房子,那个说明年想种什么,他说要跟谁做邻居,她说想选间房子离河近些的。 全是对未来美好的祈盼。 怎么说呢? 一路逃难的他们,原就像是群漂泊无依的浪子。 何处是根,不知道。 哪能安家,不晓得。 甚至还能活几天,心里都没个数。 现在终于朝廷给他们安排了地儿,连户籍都已经落在口袋里了,那感觉··· 咋个说呢? 形容不上来,总之就是想笑,哪怕只是看到路边再寻常不过的野草随风飘摆,他们也能傻笑着乐半天。 这是一群好些连自个名字都不会写的村民最质朴的快乐。 欢声笑语听得两个跟随在后方的衙役都不自觉的原先严肃脸也跟着露出了笑意。 只是··· “唉,都不容易。” - 刑衙头没有扯慌,原弃村离着永安城着实不算远。 马车哒哒哒着,只一刻钟左右,大家伙都感觉还没说上几句话呢,随着外头纷纷的‘yu~yu~’声,马车一辆接一辆的缓缓停下。 祈老头骑着风驰走在最前,也是看得最为分明的一个。 轻嘘了口气,还好还好,眼前的情景倒没他想象中的糟。 原他还想着,弃村弃村,估计是房屋破旧不堪,甚至可能有些房屋都看不出来房子的原貌,田地也是杂草丛生看不出那儿曾经是田。 一路他虽都在和刑衙头叨叨着,但心里无时不在愁这些。 天下哪有免费的饭啊,永安城给他们这么大的便利,别提什么看吴家的面子,朝廷可不是吴家的。 好在有眼前的现实告诉他,老天爷至少着还没有那么埋汰他们。 村子基本还是能看出原来的样子,村子并不大,二三十户这样,反正看过去房子就二三十座。 不过能拿来盖房子的地方非常大,可能也是这原因,弃村原来的人房子盖得互相间离得都不太近。 最近的是两座比较居中的位置,也是最显眼的两座房子。其它都是土胚房,靠边缘的好几间屋子连屋顶都只是搭了木头捕上茅草,只那两座房子是青砖大瓦房。 但这俩距离最近的房子,中间也相隔了十来米的距离。 并不是因为院子而隔开,这相隔的距离,是双方院子之外的距离。 就这么看着各房屋间的‘生疏’,总感觉这弃村有哪不对劲。 第236话、希望 但其它人没祈老头这想法,下了马车后,一个个站在路边,看着官道左侧不远处的村子,那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哪哪都好。 二牛抱着小妞妞咧嘴笑着对二牛媳妇说:“以后这儿就是咱的家了,你放心,就算没分到房子,咱先脸皮厚的到安大伯家挤挤,我很快就能把房子盖起来。” 现在天还亮着,站这基本能将整个村子收入目中,都看清了原弃村原来的房子并不多,且许多···其是靠外的那些,破得连土墙都只剩个一边半边的就好几间。 二牛和其它村民的想法都一样,那两座现在瞧过去还是好房子的青砖瓦房,得分给老祈家和老太爷家,一户中有他们认的头,一户中有祈氏现今最年长的老祖宗。 至于他,还真没非要在现有的屋子占一间的想法。 才那么些屋子,好些还都已经不能住人,他们这可是有几十户人呢,怎么够分? 他更愿意的是自己新盖,房子盖得咋样另说,新盖能选得靠安大伯家近些呀。 二牛媳妇没意见的抿唇笑着点头,反正相公说啥她听啥。 田大嘴悄摸着挤到叶三妮身边,轻轻扯了扯叶三妮的袖子,“三妮妹子,我不用分房子,我选地自己盖成不?” 旁边的田老太听到看过来,眉心微微有些皱,“你还有钱盖房子?” 那还欠了老祈家那么老些银子? 田大嘴心大,没听出田老太的意思,她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目光有些躲闪的嘟囔道: “很,很快我也是祈家的人了,他,他答应我盖间新房子。” 嗯?? 这还有情况啊! 妇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八卦另说,反正田老太和叶三妮俩都露出了兴味的神色来。 叶三妮问:“谁啊?” 倒是田老太,只一寻思她就猜出了大概,“是二狗子吧。” 二狗子原名祈康泉,和祈康安一个辈分,但他只是辈分小,年纪并不小,现年已四十有五。 祈康泉说来也是个可怜人,因为小时候左手受过伤残疾了,左手少了两个指头,还整只手都要比右手短上一截,因此一辈子都没能娶上媳妇。 但这人是个孝顺娃,他在家排行第三,上有一个哥和一个姐,等大哥娶了媳妇生了崽,姐又嫁人后,他就主动着和大哥分了家,将父母都接到自个身边。 只是几年前将父母都送走后,祈康泉一个人瞧着就显得特别凄冷孤零,加之他平时里不爱说话,经常大家伙都是看到他一个人独来独往。 田老太有些迷惑,这一路上也没瞧到这俩有凑一块过啊,咋突然的就说要在一块了? 她倒没什么寡妇不能再嫁的意思,二狗子老了老了有个伴挺好的,何况田大嘴有仨孩子,两子一女,这一路这么难,她仨孩子都保护过来了。 且那仨孩子他们都一路瞅着,都挺好的娃,想来将来也是会孝顺二狗子。 就是奇怪这事挺突然的。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田大嘴突然扭捏了,揪着衣角声音细细道:“他一路都照顾着我们哩,有吃有喝尽顾着孩子们,我也不图啥,凑日子过呗。” 婆媳妇俩对视了眼,这种事啊,外人可说不来啥,也不好说啥。 叶三妮拍了拍田大嘴的手臂笑道:“那挺好啊,泉大哥人挺好的,虽然平时话不多,可他做的事实在,指定将来会对你们好。” 田大嘴红了脸,船上不用奔波,吴管家又让大家吃得好住得好,田大嘴都给养得微有些白胖,这脸一红就特别明眼。 还别说,往常都没注意,现在这么一看,婆媳俩发现田大嘴长得并不孬,也是清秀佳人一枚。 田老太啐了一口,“二狗子这眼光可真毒。” 村里年轻的寡妇或是和离的有好几个呢,其中不凡有无儿无女无负担的,偏要找个施着仨施油瓶的。 现在细一看田大嘴,婆媳俩多少心中都有了数,还不是冲着人长得好看。 这边八卦,那头祈老头他们已经开始往村里走。 刑衙头把他们送到村口就领着俩衙役走了,走前还特意的和祈老头约好: “我瞅着您儿子是个当里正的料,大家伙也挺服他,想来他明后天也应该会进城,到时可不要忘记来找我。 正好着,你们需要啥,给我报个数。” 人这么客气,祈老头自然不会打脸,连连感激着保证有进城一定去寻他。 总之双方不管是相见还是分别,都客气中透着股子莫名的亲切,像是老友重逢般。 进村的路上,祈康安边走边说:“爹,这路咱们将来若是有空闲的时间,倒是还可以再拓拓,现在只能一辆马车通过,将来咱们要是周边的山都利用起来,种个果子或是做些其它,这路就显然不太方便了。” 又是开山又是拓路,听着似乎未来无限美好般。 但祈老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住处都没琢磨明白呢,想啥呢都。 祈康安也不是非要祈老头回答,他现在正心虚着呢,自说自话的心里感觉没那么不踏实。 爹这板着脸不吭声也不动手的,比直接拿棍子抽他更吓人。 还是趴在他背上的祈宝儿没忘了这个自个亲爹,“爹,咱这村以后叫啥?” 祈康安默默呼了口气,还是闺女好啊,知道给他解围,瞅后头那俩臭小子,一个比一个躲得远。 忙答道:“就叫祈家村,名儿都记录在案了。” 要是村子还没名字,他们户籍也换不下来。 这下祈老头更觉得不对,眉心都皱成了一条线,“换村名,换户籍,你们就那么一会儿全给办好喽?” 祈康安咧嘴傻笑了下,解释道:“我听一个衙役说,是因为吴家的原因,吴大公子在前头已经帮咱把该办的事都办好了,就等咱们人到,起了村名盖上戳,然后就能直接换户籍。” 这么一说,祈老头也啥好叨的了。 一来咱也不懂重新起个村名需要怎么怎么来,只感觉不会太容易,但怎么个不容易法并不知道。 二来嘛,镇北将军府呢,那么大来头的贵人,对他们来说不容易的事,对人家来说也许并不难呢? 但不管怎样,这恩情,他们都不能忘喽。 “改明儿得弄点东西送给吴大公子。” 第237话、不做那蠢人 “哎哟,这房子真不赖耶。” 田老太叉着腰站在院中微微喘着气,她刚去溜哒了一圈才回到前院,三进的大院子可不小,她只走一圈下来都有些费劲,别看她年纪大,她可是逃难路上从来没掉过队的人呢。 不过再费劲也影响不到她脸上越来越扬起的笑容,那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安定了,终于安定下来了。 村民们一直叫嚷着将最好的俩房子分给老祈家和老太爷家,不过这事老祈家和老太爷家都没同意。 老祈家是不在意,说句不要脸的话,路上好房子瞧着多了,也住过,现在兜兜里又有钱钱,祈康安就和祈老头商量着,想寻个依山伴水的好位置自个盖新房。 不是祈康安想眛下闺女的钱,相反的,这想法最初还是祈宝儿给提出来的。 怎么说呢,虽然老祈家的人除了已经剔出去的原三婶外都挺不错,虽然一路过来都是相扶相持,但祈宝儿并不是太愿意一大群人住在一块。 人一多,事儿就多,矛盾也多。 现在不显,不过是互相间没有明显的利益冲突。 将来呢? 也许老祈家的人不会吧,可祈宝儿不想去赌这个会与不会。 “二叔家有二哥五哥七哥,三叔家有四哥六哥,将来也许还会再有。” 日子好了,二叔二婶吃得好喝得好,未必将来不会再来个九弟或是九妹十妹什么的。 三叔就更是了,才三十的汉子,底下俩孩子还都不到十岁,就是他自个没想法,奶也肯定会再给他寻摸一个,那能不生嘛? 祈康安和叶三妮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万事以闺女为先的偏心眼儿,再有一路来一个是事事都会和闺女商量,一个是觉得闺女比相公更靠谱。 于是祈宝儿说这话,他俩不只是没觉得哪不对,还一起也深琢磨起来。 叶三妮稍稍寻思了下认同感更多,拍着祈康安的手臂说:“还有四弟,四弟是读书人,那是肯定要参加科举,将来也许还能做官呢。 四弟的媳妇指定是不能随便找,要不能施四弟后腿才行,那要找个好的,至少着身份得说得出去。 可那样的姑娘家,四弟就不能跟咱挤在一块让人给轻看喽。” 能说这话,显然叶三妮的眼光要比不少人看得更远,至少着村里大半数的人比不上她。 祈康安感激的看了媳妇一眼,他媳妇平时多节省的一个人啊,竟然为了四弟的将来,都舍得闺女拿钱出来给四弟单独造座房子了,足见媳妇是将四弟当成了亲弟。 他这福气哦,有这么好的媳妇,又有这么好的闺女,老天爷真是疼他。 叶三妮没注意自家相公的眼神,而是继续和闺女说话。 “宝,你说的对,你二叔现在一家子就五口人,咱先不提将来会不会再添个几口这些,只你二哥五哥七哥他们长大,他们也得娶媳妇再生娃。 而且啊,咱日子好过些了,你几个哥哥得重新回去上学,以前你手里没钱就算了,娘知道你这指缝大的,到时你指定又要给他们单独弄书房什么的,那一下子家得多大?” 知女莫若母,叶三妮现在可明白白的,她闺女啊,和她不一样,手里有了不是藏着收着,而是拿出来,她看得顺眼的人都能多少享受到。 她心里舒不舒服不重要,反正她管不住闺女,也没想过管,上头爹娘都没说啥,她是闺女的亲娘,那能和闺女唱反调的让闺女难做吗? 不能不是。 那不是把闺女给推远? 她不做那蠢人。 “还有你三叔,等咱都安顿好,你奶肯定得给你三叔寻摸,不是非要找个黄花闺女,但人肯定是要娘看得上眼。 娘的眼光差不了,娘看得上的人家那也指定不差,他三叔带着俩娃呢,除非人家是个寡妇或是和离了或是也带着娃,要是姑娘家,咱可就得给人脸面。” 什么脸面能比有自个的房子要更大? 当然,最重要的是,“其实其它都还好,最那什么的是咱们大房。” 祈康安听着听着本来就越听越懵,咋媳妇说着说着好像他们立刻就得分家一样? 他感觉他们家现在挺好啊,哪有媳妇说的那么老些麻烦? 这一听大房问题最大,他忍不住了,“咱有什么?” 虎目瞪圆,大有一副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晚上就别想··· 叶三妮白了他一眼,“安哥,你想想,咱家还有个无忧,还有个小军呢。路上没啥,可这以后要一起生活了,他们可都不姓祈,你能保证他们对多养了这俩孩子没想法?” 小军是男娃得送去读书,无忧这闺女脑子傻得多上心。 这还只是小时候,等他们都长大了,一个得给娶媳妇,一个得给出嫁妆,这可都不是小笔钱。 “等等,小军不是···” 不二房的亲戚吗? 怎么也归到大房来了? 哎哟这憨汉子,叶三妮没好气的又抬手给了他手臂一下。 “二弟妹并不喜欢小军你看不出来啊,一路上你瞅着二弟妹管过小军没?小军这孩子懂事,咱不得管他?总不能都带到这儿了,还将人给扔了吧?” 一开始其实叶三妮也没发现李琴不待见小军,路上分吃喝都是田老太在做主,李琴虽不待见小军但也没做过分的事,田老太分了小军吃喝,她也不会做出去抢夺的事来。 李琴是个特别容易看懂的人,她不待见一个人,就是不理。 只是那时大家伙还逃难呢,哪有心思注意这些小事? 一时叶三妮也没察觉。 直到有次无意间叶三妮发现小军在发热,全身那个滚烫的哦,孩子走路都直打晃悠了还在迷瞪着眼咬着牙坚持。 叶三妮一瞅情况不对,把人拉扒过来一看,好家伙,娃两个脚底板都磨破得皮和鞋底连在了一块。 让高大夫看后说是化浓引起的高热,还说还好是发现的早,否则娃得给热傻。 叶三妮和田老太都是心硬不起来的人,但她们也都知道李琴的过去,这事也不好怪李琴啥。 说句不好听的,小军可以算是李琴仇人的孩子,让她要对小军好着实是太过勉强。 可一个才六岁大的孩子,孩子也没啥毛病,还特别的乖巧懂事,这···这,,, 她们也狠不下心来不管不顾啊。 第238话、祈老头的心思 “大伯母,我能走的,我不会施后腿,你别不要我。” 奶娃娃含着泪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眼中那怕被丢弃的惧意都快凝成实质要穿透她的心。 大郞大了,三郞是个淘的,宝儿吧,比她爹还强。 一路上叶三妮相对来说还真是家里比较轻闲的一个。 索性着,她咬了咬牙后和娘商量了后,就将小军给时常的带在了身边。 相处了这么长时候,叶三妮对小军多少有着感情,一想到如果小军跟着二房生活会怎样怎样,叶三妮这心里就不得劲。 但她不是武断的人,这事和闺女有先商量过。 至于祈宝儿,不过多养个人而以,无忧这憨子都养了,也不差个李小军。 祈康安听后没直接表态,挠了挠下巴问:“这事儿你和爹娘还有二弟他们说了没?” 那是一个人,不是只小动物,说抱就抱过来养啊? 叶三妮稍稍有那么丢丢的心虚,“我还没说。” 但接着她又理直气壮道:“不还有你嘛,这事儿当然得你去说。” 你可是一家之主。 “呵。”现在想起我来了? 一声‘呵’,把叶三妮整没脾气了,眼神飘呼的都不敢看祈康安,嘟嘟喃喃道: “小军可乖着呢,在船上我那累的,你们一个个不见人影,就他一个娃娃儿,一天到晚在我旁边又是帮这又是帮那。 我也不是怕二弟妹会欺负小军,可不搭理他不管他那也够了,至于读书什么除非爹娘主动提,否则肯定不会有。” 前面的话,祈康安和祈宝儿父女俩对视了眼,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眼里写着心虚二字,同时若似无意般的同时移开视线,决定一齐忽略它。 不过对后面的话,俩人都是认同。 二弟妹/二婶那人做事只凭心情,且也不会藏自个心思,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更不会去做那些表面功夫。 那都不喜欢了,又非要养着,能给吃饱饭已经算是不得了了,还怎么会去替小军想未来这些? 不过祈康安还是没立刻答应,毕竟多养个娃就是多份责任,可不仅仅只是给口饱饭这么简单,他要顾忌的更多。 “成,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咱不要那大房子。” - 祈康安转头就去寻了祈老头,没曾想,祈老头听了他的话后直接就给了他一道雷。 “……索性的分家吧,安子你委屈些,爹娘和你四弟先和你们大房住一块,等以后你四弟成亲后再单独给他分出去。” 祈老头也是深思熟虑过。 树大分支,这个家早晚要分这点,祈老头夫妇俩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尤其是大房有个乖乖在,乖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光一个袖里乾坤这点,祈老头就不想大家凑在一块被人发现。 不是他信不过家里人,自个孩子什么秉性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而是担心知道的人多了,会不会有人一个不注意的给说露了嘴。 秘密,秘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只是以前家穷,银子多的时候,一家子统共也才一二十两,还都放不住多久,娃儿们要读书,家里要家用。 分家孩子们就得搬出去另过,要不还挤一块只是分个灶什么的,他们家又不是家里不合要分,那分个灶和没分有啥区别? 别到时反而分个灶而引起家宅不宁。 在乖乖跟他说口袋有五百两那时,他就已经决定安定后要分家了。 五百两,正好四兄弟一人一百两,他们老两口也一百两,他们和泰子跟着大房过,那二百两就交给大房。 这样帐也好算。 老人手里有,给孩子们分家这很容易让孩子们心里有疙瘩,这个多了那个少了,养老问题等等。 而现在就没这问题了,他们老两口没钱也没地可分,几兄弟连大房这个乖乖的亲生父母都欠着乖乖一百两银子。 至于他们老两口,乖乖说是孝顺他们的,孙女孝敬爷奶的银子,但凡要脸的都说不出拿来分的话来。 这般几兄弟谁也都没啥好说的,一百两也足够买地皮再新盖个房子,泰子呢,也有钱继续读书。 现在嘛,也差不多。 甭管乖乖口袋有多少,祈老头还是原来的想法,一家依旧是一百两,他不会也不允许乖乖再拿出其它来。 祈康安没觉得有啥委屈,他是长子,养爹娘老那是应当,至于四弟,他媳妇连四弟娶媳妇都想到了,还差中间这些年的吃喝?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老祈家基本不选房,而是选地自个盖,除了祈康福。 他那一百两被钱兰花拿走了,他现在可是连鞋子都脱下来倒倒,也才凑出不到四两银子。 这祈老头不管,自做孽。 和离和离,哪有和离给人一百两银子还分成一半粮食的?他们又不是什么富户。 不过那一百两是乖乖借给三房的,这他不说啥,你反正自个将来得还,怎么用他一老头子不管。 但那粮可是全家的粮,是,乖乖那还有,可三儿他知道吗?他并不知道。 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就分了一半粮出去,有想过家里其它人? 甭管是觉得安子本事大能弄到粮,还是觉得乖乖福运大不用担心,都不重要。 对此,祈老头心中一直是不满着。 逃难路不容易,一路往前就得全家齐心协力,所以心里再是不满,祈老头也压着从来不说,就是在祈宝儿面前都没表现出来过。 但现在安定了嘛,他虽没说到不管三儿的地步,没到那程度不是,但也着实是不想再让他们兄弟继续凑一块生活。 那样,他的傻大儿会吃亏。 傻大儿吃亏,就是他乖乖吃亏,这事儿不能干。 至于祈康富,祈老头压根没多想他。 老太爷家也决定选地皮另盖,是祈开山的意思。 祈开山是个身负大义的人,他想的是大方面,他们家人口就六人,两座相对新的大院就差点的一座,那里面也有十几间屋子,他觉得他们家没必要占那么大地方。 而且,他还提了意见。 他们好像谁住那一座三进一座两进的院子都不合适,院子都占地大,给谁对别人都不公平,哪怕是抽签,以后也肯定会有人心里不舒服。 再说了,他们刚到,都缺容身的地方,盖新房子什么的都需要时间,暂时大家伙可都没地方住。 第239话、选出里正 不若大家都先住进两座院子中,都累了,先好好的、放心的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查看下其它的房子还能不能继续住人。 如果能,那把能住人的拿出来抽签,或者买也成,钱都归到村里,以后修桥修路用,这个明天大家伙商量了再决定。 如果都不能,索性着全推了一起盖房,正好着现在也没地可种,他们人又多,不怕过年前大家住不上新房子。 然后就是另一大事,选出里正。 永安城有点挺有意思,里正和村长并不是分开的,只是叫法不同,有的村里叫村长,有的村里称里正。 但意思是一个意思,管理村子的那位领头人。 不过祈康安有向衙役打听过,这儿虽叫村长里正都可以,但大部分的村子里只有里正没有村长。 咱外来村嘛,还是逃难来的,低调为主,就别整什么独特,咱也称里正。 原本村民们没二话的都选祈康安,一路听他话早听习惯了,不选他选谁? 可问题是,人祈康安自个不愿意啊。 一路过来当领头人就已经够呛了,还让他继续下去? 要命哦。 不干,坚决不干。 祈康安的态度太过坚决,后来气性上来平头刀都出鞘了,大家伙很难看不出他的决心。 可他不当咋办? 换以前吧,族长的几个儿子可能还会争取换取,但这一路过来的所经所历,已经让他们没那自信自个能当好一个里正。 并不是说落了户就能万事大吉了,后头的事还多着呢,甚至不比在逃难路上难。 一切都要重新来过,住房问题,田地问题等等。 好,就算这些能就地取材,房子上山砍树来盖,田地大不了苦点咱自个开荒,可村民们这么多的嘴还要吃喝呢。 他们手里现在可没剩多少东西,满打满算的,大家手里的余粮还能吃个十来天已经是极限。 地就算是现在立马能种东西,也不能十来天后就有得收。 四百来张嘴可咋办? 一旦里正选出来,这些问题可都是里正该头疼的事儿。 有些脑子的,想到这些后哪还有那胆子争一争?没脑子的,呵呵,压根想都没想过要争。 一阵沉默后,还是祈开山站了出来。 “安子不乐意,那我这老头子就先出来顶一顶。” 要是别人,可能还有人不服,可祈开山嘛,那没。 他可以说是除老祈家外最受村民敬重又惧怕的人了。 敬,比较好理解,祈家村的人重孝道,年长者与辈分高者为尊。 祈开山可是不仅占了辈分高这点,他年纪也是排在全村前五,就算是他没当里正,只要将来里正的年纪比他小辈分比他轻,做决定还是得听听他的意见呢。 惧,这就得从他们第一次遇到难民围困说起。 那次在大平原上,对那些要抢他们的难民下手最狠的第一个是他们的小神人,第二个就是独臂的祈开山。 不愧是军中出来的人,哪怕他只有一条左臂,依旧是握着刀手起刀落眼都不眨一下。 本来就有道浅疤显得略带凶相的脸,哪怕是溅满一片红还依旧平平淡淡的神色,哎哟那个去,当时可把村民们给吓得够够的。 所以祈开山的话音一落,立马一片的附和声,有些声音还带着庆幸,颇有种烫手山芋丢出去的感觉。 祈康安也是笑咪咪道:“开山太爷,您当里正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祈开山可没被他的糖水给糊住,“我只是现在出来顶顶,咱现在要做的事情多,你又不乐意,这些孩子我可信不过他们能顶用。” 这话说的,汉子们都有种被啪/啪扇了几巴掌的感觉,可又没法反驳,谁让老祖宗一点没说错呢,他们就是这么的废。 祈康安也没想到平时话不多的开山爷突然这么不客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个村的呢,别这么踩一堆捧他一个啊。 闺女救命,爹怕怕。 这边汉子们开着会,另一边各自已经都分到屋的村民们也同样热闹。 做么呢? 烧水洗澡洗头发。 逃难路上就不说了,那是吃喝困难,有个地方倒下就能立刻呼呼,至于洗澡,有那时间不如多休息会儿。 船上虽然说比逃难路上轻松,可澡也不是随便能洗,船上的淡水那是只准备来喝和做饭用,一群旱鸭子也没几个敢下水,再说了,海水可是盐的,那洗了还不如不洗呢。 李琴站在墙角弯着腰,一对爪子在头顶把头发挠得唰唰响,“嫂子,我这头上指定都成虱子窝了。” “谁不是呢,咱们还好着有高大夫在,要不可得受罪。”叶三妮正拿着块布给闺女包头发。 好在高大夫早有准备,备了不少去虱子的药粉,大家伙分了屋后没多久,高大有就挨家挨户的给送了过来。 李琴都把头发给挠成了鸡窝,手还依旧在唰唰着,抬起头皱巴着脸道:“宝的头上又没虱子。” 这点她可是羡慕得紧,这一路过来,现在但凡是头上有头发的,哪个不是已经成了虱子窝? 就他们家宝儿,头上没虱子不说,头发还油光闪亮的。 叶三妮把布头折进内里扎好,然后拿了个小板凳坐下,一点点打开头发拿着梳子边梳边道:“宝儿头上是没长,可旁的人都有,要是没捂药粉,给过到宝头上去可不好。” 李琴已经头怼进大盆里在搓头发,因为躬着身说话声有些闷,“那倒是,宝那头发好看着,要是被过了虱子就麻烦了。嫂子你不知道,七斤家的板儿因为满头虱子,被大业婶咔擦咔擦全给剪喽。” “高大夫不是拿了药粉让捂了?”怎么到了要剪发的地步? “嗨,大有哥那时药还没送呢,板儿痒得使劲挠,把头皮都挠破了,应该是路上就给挠破了,我听大有哥说,板儿头皮好些都烂了,大业婶一急就给剪了。” 李琴说着就唏嘘,还好她忍住了,偶尔挠挠也不敢用劲,小孩头发剪了还没啥,要是她这大人也头皮挠烂了要剪发,那可真是要了老命喽。 一个不孝的罪名她就得以死谢罪。 祈宝儿爬到高凳上站好,接过叶三妮的梳子,“娘,我来。” 闺女孝顺,叶三妮自然没有不让的道理,笑咪咪的坐好。 “万幸咱家孩子都还好,路上偶尔着也能洗洗头。” 第240话、婆媳闲谈 李琴肠子都悔青了,“就我懒,一停倒下就睡。” 叶三妮失笑道:“阿琴你要这么说就意思啦,咱们几个妇人里,背东西最多的人是你,你还经常帮着爷们推车。” 娘们都当汉子来用了,累着呢,可不一停倒下就睡。 叶三妮觉得,李琴这个弟妹是真的没得说。 顶实在的一个人,又没什么心眼,至于不喜欢小军这点,小军的亲奶当年对李琴可不好,这种情况下要强迫李琴喜欢小军,呵呵,换谁都做不到好不啦。 “那什么,我不力气大嘛。”低着头看不清,李琴边伸手在旁边摸索边叫唤着:“嫂子,帮草木灰拿下。” 这时代可没洗发水这种东西,有钱人用香膏,寻常百姓用的就是草木灰或是皂角,至于洗澡,寻常百姓更是直接用水搓一搓就完事儿。 叶三妮正准备起来,一道声音比她更快,“你坐着,我来拿。” 田老太顶着个阿拉伯头小跑着过来,路过祈宝儿母女俩时,一道奶萌音叫住了她,“奶,让二婶用这洗。” 田老太顿住一看,乖乖小手上躺着个眼熟的小盒子,田老太瘪了瘪嘴有些不舍:“哪用着香膏,草木灰就可以了。” 她对儿媳是不错,但也不是那顶大方的主儿,一小块就要一两百文的香膏用在孙女身上她不心疼,可用在儿媳身上,,,啊呸。 好在李琴是个心大的,自个还在那叫呢:“宝,二婶哪要用到那金贵东西,二婶用草木灰就成。” 田老太立马把祈宝儿的手给推了回去。 叶三妮见状问道:“娘,您刚是去小姑那边了吗?我还想着我给您洗头呢。” “嗯,以前你们小姑那是嫁出去的姑娘,离咱又远,咱们不用顾及他们什么,自个过好就成。 现在不一样,就隔壁呢,娘做大嫂的,总得去瞅瞅他们安顿得怎么样。” 长嫂如母,心里怎么想那不重要,大面上她不能让老头子难看。 李琴:“娘,以后小姑就和咱一块生活了吗?” “那能咋的?户籍都办好了,何况,他们要不跟咱一块,还能去哪?” 叶三妮也伏身到盆里开始洗头,她听出了婆母有些不愿,劝道: “娘,我觉得挺好的,小姑父虽然没进学堂,可他学识好,连文方叔都说要是小姑父参加了科举,一个举人准跑不了呢。 咱们这刚安定下来,自个住的地方都没弄好,学堂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重新开起来,四弟以后可是要专心备考,有小姑父在,孩子们在家就有人教。” 田老太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心里的那点不舒服立马消散,“也是,明儿我就去问问姑爷。” 叶三妮:“娘,可别,您问了咱就显得刻意了,小姑父这一路来可没少教孩子们,您不问他也会教。要真的小姑父以后不再教孩子们了,那时咱们再问也不迟呀。” 田老太对叶三妮满意,相较着她也能听进叶三妮的话,“成,那娘不问了。对了,我刚在你小姑那,你小姑问咱们什么时候要做衣服? 她跟我说,现在家里没个收入,咱们家要开始做衣服的话叫她一个,她挣点银子给俩孩子买肉吃。” “我也不知道呢,这事安哥和大郞决定,不过娘,我觉得没那么快,房子都还没着落呢,各家各户有多少地这些也都没定好。” 叶三妮轻轻推开祈宝儿放在旁边的香膏盒,抓了把草木灰抹到头上搓着,“这些事没个几天办不清楚呢,不过小姑那应该不急吧。” 小姑父在路上可是随随便便一抽就抽出一百两的人,当初那一百两也还回去了。 “是不急,可也不能坐吃山空,你小姑哪是真的想挣做衣服的钱,我寻思她大抵是不好意思直接问,她是想咱做啥买卖的时候也带她一把呢。” 大郞在武远镇那买了一大批布这事祈悦可是知道,买那么老些布肯定不会是自个家人穿。 田老太刚才心里不太舒服就在这,他们花了银子还费老鼻子劲的把布带到这,你啥都没出的就准备分一杯羹? 叶三妮觉得可能是婆母多想了,她觉得小姑应该不是那种人。 不过她也没多争辩,人与人间都有亲疏远近,婆母和她自然要比小姑和她更亲,她为了小姑去和婆母顶嘴,她有病不是。 “娘,今天晚饭弄啥?咱这也勉强算是安家饭了,要不要弄只鸡?” “……晚上做米饭吧,乖乖爱吃米饭,做干饭,安家第一顿饭,咱往饱了造。鸡炖一只炒一只,还有没有大鹅?” 田老太问的是叶三妮,但眼睛看的是坐在那抱着个馒头啃的祈宝儿。 祈宝儿眨巴眨巴眼,点了下头。 叶三妮同时回道:“有,娘,还有几只大鹅,要杀一只不?” “杀一只,一半拿来炖土豆,一半拿来让你爹拿去烤,乖乖爱吃。” 土豆是他们在半路的某处山里发现的,那时好些人都缺了粮,见着绿色已经不管是不是会吃出问题,扯下就往嘴里塞。 祈宝儿并不认识土豆的叶子,是有个村民直接把整棵拔起来连着茎的啃,被祈宝儿看到根部垂着几棵小土豆。 当时可是救了好些村民的命,也保住了祈宝儿的秘密。 再寻不到东西吃,祈老头真准备让拿些粮出来了。 “成。” - 三进院是个大宅子不假,但里面的厨房却只有一个,在位于二进的东侧,也并不大,里面就六个大小不一的灶坑。 他们原是五十九户人,现在嘛,,,老祈家决定分家,这就多出来了三户,不过暂时还是一户,宋书明家也单独是一户,还有齐员外叶员外加严贵安一家。 新的祈家村现在算来是六十六户,挺吉利一数字。 不过用灶暂时还是按五十九户来,老祈家还没分家,宋书明一家是亲戚,不能说这种时候就不管人家的吃喝,齐叶俩员外家也一样,严贵安一家嘛,粮还并在老祈家呢。 可就算只五十九户,两座院子十二个灶坑,它怎么分也不够呀。 田老太不乐得去和别人挤,同时嘛,也是防止他们做好吃的会招来红眼病。 老祈家人多嘛,索性着自个搭灶。 老祈家这回分屋也没搞特殊,全村都是让祈康泰做了纸签,然后一户派一代表的抽签。 第241话、傻爹被骗 祈老头在抽签前已经告诉了大家老祈家将要分家这事。 老祈家的人自个没意见,村民自然也没啥好说的。 所以老祈家是一户一个代表去抽,大房有个福娃在,像是印证祈宝儿福运在身一样,直接给她抽到了主院的主卧。 新里正祈开山一看,摆摆手直接拍板:老祈家及宋齐叶严四家,你们索性一起住在主院。 正好着主院里加上/下人房是八间屋子,祈开山对祈宝儿有有私心,连带着也想多照顾老祈家,更觉得老祈家合该住最好的地方,但也还算公道。 老祈家分了户,不过祈老头夫妇俩是跟着大房只能算一户,所以是四户,再加另四户,正好八间屋子。 这么一分,等于是老祈家和宋齐叶严四家在这座院子里可以自己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也唯独他们可以关上门与别人互不干扰。 因为整个三进院只有位于二进院内的主院是单独区分开来的建了围墙与其它隔开,而别的地方,都是东厢房西厢房中间庭院的这种格局。 主卧是老祈家大房的这点谁都没话说,其它屋子的分配,祈老头也是以抽签决定。 大房人本来不少,主卧虽大些可也就那么一间,祈老头夫妇俩决定暂时跟祈康泰住一屋。 祈宝儿帮四叔抽到了主卧隔壁左边的侧卧,严贵安抽到了主卧右边的书房,其它人抽到的都是位于左侧的下人房,没多大差别。 主院内有个挺大的花园,可能是因为太久没人居住没人打理的原因,光突突的啥也没有,也就是能看出哪里是种植花草的地方,哪里又是路,铺着小石子呢。 田老太可没准备给花园种上花草,这时谁有那闲功夫? 但这些地方也别浪费了,于是让祈康福等人就地挖土就地做土灶。 也不知是不是能安定下来的那股子兴奋劲没地儿发泄,不只是祈康富和严贵安这俩壮实汉子,就是宋书明及齐员外这几个老家伙也都没闲着,只用了一个多时时间,就让他们做出了四个土灶来。 就是灶的外形不咋的,燃起火后跟着起来的烟一般人受不了,好在也不是长住,稍稍改动下烟没那么大后也就将就了。 两个大灶,烧水蒸馒头比较合适,一个稍小些适合炒菜,比较精致一个是宋书明和叶员外父子俩的杰作,煲个汤煎个药什么的用它。 等到汉子们可以撤退,妇人们该上岗做晚饭了,一群汉子们无论啥年纪全成了泥猴,就是宋书明这个逃难路上都保持着儒雅风度的人,脸上头发上也粘了不少泥土。 “你可真是,都什么年纪了还玩泥巴,也不臊得慌。”祈悦用帕子给他拍着已经干了的泥。 宋书明难得笑得都咧出了大白牙,“让夫人见笑了。” “我哪笑话你,今天的确值得高兴。” “是啊,值得高兴。” - 祈康安蹲到托着下巴坐在石桌前晒头发的闺女面前,“宝,你咋了,爹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 虽然闺女平时也安静,但他发现,进了村后,闺女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是村子有啥问题吗?”眼神飘呼的左右瞅了瞅,确认爹不在才轻嘘了口气。 祈宝儿死鱼眼怼向亲爹,“爹,你就没感觉有哪不对吗?” 祈康安,,,祈康安早就有那种哪不对劲的感觉了,可这一件事接一件事的,他不是至今还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不对劲嘛。 有些拗口,总之就是心里不安,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哪啊宝?是这村子有问题?” 祈宝儿也不想欺负亲爹,可·· 掏了个苹果递给爹,自个也拿个啊唔了一口,“爹,刑衙头是说这村子的人都搬走了对吧?” “嗯哪。” 祈康安也没客气的大大咬一口。 原本这古桌石凳是在花园那儿,娘要把那一块拿来做灶房,另一边搭个吃饭的地儿,他们就将石桌给挪到了墙角这边来。 旁边是下午劈的柴堆叠得有两米来高,正好将他们这与外面隔开。 他们往这一坐一蹲,外面一边做着晚饭热闹着,另一边汉子们正在搭简易的饭堂也是你一言我一语,没特意的绕过柴堆压根发现不了他们父女俩在这。 祈宝儿又问:“刑衙头说搬的人都是搬到附近的村子对吧?” “好像是。” “那爹你不觉得奇怪吗?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人举村搬走,却只是搬到附近的村子里呢?” 不等祈康安回答,祈宝儿继续道:“是这村子有问题。不管是什么问题,总之就是原来住在村子里的人觉得再住下去就得一起玩完。 爹,咱们要不是出了战祸这事,会举村离开吗? 不说咱们了,就说说雷家屯,我听爷说,那个穷的哦,只有一条连马都走不了的小山道可以进出,村里也没多少能拿来种植的田地,生活来源主要靠山里打来的猎物,可因为太偏进出不方便,去收猎物的人都是可劲儿的压价。 就这情况了爹,雷家屯的人也没几个往外跑啊? 再说了,往外跑却又不跑远,这不明显着只有这村子有问题吗?” 这时候的人还是非常非常的重视根这个字,再苦再难,如非必要,绝不会离开家乡,就是因某些不得已的原因离开了,去逝前也是一定要回去的。 这叫落叶归根。 祈康安整个人都怔住了。 一开始他是觉得有哪不对,可终于可以安定下来的那股兴奋劲把这股怪异感给冲散了,他那时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没法思考,书吏说啥他基本就听啥。 现在被闺女这么一提醒··· 祈康安苹果都咬不下去了,看着闺女呆滞道:“宝,这村子是不是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情?” 祈宝儿也想骗骗傻爹让他心里舒服些,但凭毛啊? 指了指天,又啊唔了口苹果,含糊道:“爹,整个村子乌云罩顶,这儿有冤死的魂,而且很凶。” 苹果自手里脱落砸到地上,弹起圈淡淡的灰,“宝···” 爹害怕。 爹死定了。 你爷一定不会放过爹的。 傻爹这魂都已经离体了般的样子太可怜喽,可怜得祈宝儿又啊唔了口苹果。 “爹,你可长点心吧,咱就群难民啊,塞别人村子里让人家管着已经是不错了。 给你独立一个村子,还那么老些的好处。 爹你咋想的呢? 这天下哪有那么多美事?” 第242话、训傻爹 “宝~”祈康安都快哭了。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我以为是小将军的大哥走了关系呢。” 当时一起办户籍的也有其它难民,他看到衙门对那些人的安排后还偷乐呢。 他闺女不愧是福星转世,瞅瞅,瞅瞅,别的难民都是被拆开的这个村一两户那个村一两户,就他们,全村一起不说,还能重新的建立起祈家村来。 祈宝儿送了他一白眼,“爹,咱是救了吴昊远一命,可吴昊远也把咱从屏城给救出来了。 这就已经是两相抵消,谁也不欠谁。 我送了冤魂下去,那也是收了吴昊远银子的,这是交易,和人情没关系。 爹你和爷买了粮和其它东西送给镇北军,这也和恩情什么没关系,一个是你们想给我积功德,一个是这么做你们心里会舒服些。 后来我一直没有反对咱们享受吴家的帮助,那是因为我当时收的钱只是送冤魂下去,我毁去造成冤魂的源头,又伤了那个背后的人,这些都没向吴昊远另外收过钱。 可是爹,咱们这可是几百条人命呢,吴家早就已经不欠咱的了。” 爹被闺女训这种事要换别人吧,那是不孝,铁定是要挨揍的,可换在傻爹身上,除了当头一棒外傻爹一点没觉得有其它哪里不对。 “宝啊,爹错了。”傻爹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错就认。 他知道闺女既然早发现了问题却没有阻拦,说明闺女有解决的办法,对闺女现在他就是这么的自信。 但他做错了事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能因为说闺女厉害他就心安理得的让闺女为他的错误负责。 这么懒的一闺女,却特意的和他说这么多话,这是为了点醒他啊。 “宝,爹该怎么做?” 祈宝儿就喜欢傻爹这点,要换是那种没完没了只会‘我错了,我该死’什么什么却一点行动都没的人,她指定是一巴掌呼过去,从此不再理会。 做人就是要像他傻爹这样,是人都会犯错,错后吸取教训并及时改正和尽早的挽回损失,这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 晚饭田老太可是下了血钱,原只打算的做两只鸡,心情一好,手缝这么一松,她炖就炖了三只鸡,五花肉更是煲了一大锅。 白软软的馒头配着鸡汤,一口馒头一口汤,一口馒头一块五花肉,一个个吃得那叫一个喷香,饭桌上吧唧声和筷子碰到碗碟声外,没一个人的嘴有空用来多说废话。 结果就是,一个个全吃撑了。 饭后全都是路都不能走利索,跟那怀了几个月一样。 不只是老祈家,今天的晚饭可以说是家家户户都往好了做,至少着也是往饱了造。 这吃饱喝足又心情好,晚上又不用再巡逻什么的,全村的人是真正的可以全身心的放松下来好好休息。 明月当空下,祈家村除了偶尔传出几道呼噜声外,连虫鸣声都没有。 静,静得诡异。 主卧的窗户框架还算完好,只是窗纸太过破烂被叶三妮全给撕了,这儿的九月夜里只微微有些凉意,暂时不需要窗纸睡觉盖床薄被晚上问题不大。 此刻主卧的窗户一角,有俩大眼睛眼珠子都一动不动的望着外面的院子,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白天感觉挺正常的花园,现在是怎么看怎么感觉瘆人。 那些灶啊、临时搭的饭堂啊,按理说还是他们自己亲手一点一点弄起来的呢,现在看出去却感觉那些地方似乎哪哪都躲着啥。 一脑袋从那对大眼神主人的背后缓缓升起,一道悠悠的声音响在他耳边,“爹,你在看啥?” “嚯~,你个死孩子,你想吓死爹是不是?”祈康安捂着差点跳出胸膛的心脏,脸都吓白了。 有过百鬼聚集经历的大郞在这方面胆子上要比傻爹要大些,他颇为无语的看着亲爹,“爹,飘仔跟了您好长时间呢?” 论说您应该是家里最不应该怕的那个才对吧? “那能一样吗?飘仔那是好的,宝儿说这个是凶的。对了,宝儿呢?” 大郞揉着眼神伸手指了指自个身后。 祈康安探头看去,只见直接铺在地上的临时床铺那,他的宝贝闺女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双手双脚呈大字形,微微张着小嘴打着轻鼾。 祈康安压着声音很是委屈道:“宝这睡得可真香?” 大郞走回去躺下,“爹,宝儿不是说了晚上不会有事吗?” 爹到底是自个吓自个呢,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把那什么给吓跑? 刚才他醒来转头看到窗户那扒着个影子可被吓得够呛,要不是看出背影有些熟悉,又反应过来妹在屋里,他刚才就要抡棍子了都。 两座院子是都能住人,可房子里啥都没有,下午也就是去山上弄了些干草来铺在地上,再在干草上铺上草席,晚上都是将就着全睡地上。 祈康安捂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顺着墙坐下,就这般脑袋靠在旁边的柱子上闭上了眼,没会儿便沉沉睡去。 月光下,一道影子悠悠的从他头顶的窗外缓缓飘过。 - 天刚放亮,祈开山和祈康安加个会武的严贵安三人一起离开了村子,他们得去办理成立新村的相关事宜。 昨晚吴家的马车将他们送到村口后就都回去了,虽然他们还有风驰在,但没有车厢,祈开山的年纪已经不适宜骑马,好在他们离永安城不算远,走路也就半个时辰左右。 至于村里的其它人,事儿同样多着呢。 一拨去查看还有没有能住人的屋子,其它人早饭后便开始除草。 弃村太久没人居住,已经是各道路上都长满了杂草。 还有就是,甭管以前这村子里的人为什么房子盖得都互相离得那么远,反正现在是他们入住,都不愿意还‘自成一国’一样,所以他们要清理掉杂草的地方可不少。 至于盖新屋先地这问题,那得是祈开山他们回来后的事了。 好在这一路的经历让大家伙非常团结,现在又是目标一致,最起码着这时都没啥小心思,连几岁的娃娃儿都是吃过早饭后就帮着大人们一起拔草。 三三两两的凑成一堆,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突然,一道妇人的尖叫声传来,接着是小孩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的惨烈哭声。 “禄太爷,宝姑姑,宝姑姑,出大事啦。” 第243话、惊现尸骸 祈宝儿今天也没得闲,不是她有多勤快,而是被烦得情愿跟着爷一起去拔草。 祈文方手气也不知是该说它好还是差,抽签抽到了前院的大堂。 那地方大是大,问题是不可能一个大堂只给一户人住,要不就安排不下了。 所以大堂内塞了四户人,要不要用土或砖隔开那是你自个的事,暂时都只是用草席给隔开。 老太爷还是依旧的迷糊,依旧爱粘着祈宝儿。 这么一分屋它事儿就来了,他一闹腾,四家都不得安宁。 老太爷昨晚照旧的饭吃完一抹嘴又开始到处找祈宝儿,找不着他就坐地上登腿嚎啕大哭,甚至还动了手,把隔壁屋家的汉子给打了。 老泰山耶,哪敢还手,甚至躲都不敢躲,汉子愣是站那给他捶了好几下,据说背都青了。 造成这结果的原因,是祈开山拦住了老太爷不让他乱跑。 以前在路上,大家统一一个目标,走的也是同一条路,老太爷粘祈宝儿也就粘了,可/以后不同,祈宝儿可是神人,早晚是一飞冲天的人,总不能还让老太爷跟着吧? 再说了,就算祈宝儿只是一个普通奶娃,那安定下来了后,人家也要过自个的生活好不好? 所以昨晚祈开山下了严令,不只是不准任何人带老太爷去找祈宝儿,甚至还让祈康顺盯紧了老太爷,大堂的门都不让他出去。 老太爷最后是哭着累睡过去的。 到这,事儿还没完。 这不,憋屈了一晚,等天亮后大家伙都出去做事没人再能全身心盯着老太爷了,他竟然寻了个机会又跐溜到了祈宝儿身边。 哎哟那个哭啊,以前一个糖就能哄住,这次祈宝儿给了他一兜兜吃的眼泪都没停下来。 这一个就够呛了,祈宝儿身边还有另一个麻烦人物--脑子有点缺的祈无忧小朋友。 祈无忧平时没啥存在感,你给吃给喝就成,让干啥干啥,当然,有个前提,她只听祈宝儿的。 就不知为何,祈无忧和老太爷这俩特别不对付,准确的说,是祈无忧特别不喜欢老太爷。 好在她脑子虽欠缺,但并不暴力,不会对老太爷动手,每每看到老太爷粘过来,只是一个扛起把人又给送回去。 于是,早上院里就发生了这么奇葩的一幕: 一小姑娘扛着个嗷嗷大哭的老头从主院出发,穿过大花园来到前院大堂把人放下转头就跑,然后老头依旧嗷嗷大哭的在后面直追,接着小姑娘继续把人扛送回去,老头再次坚持不懈的哭着又追回来。 祈老头看着孙女苦大仇深的样儿没忍住喷笑出声,换来祈宝儿一哀怨的眼神。 “没办法,只能忍忍。” 祈宝儿:“……” 可不是只能忍忍,一个老年痴呆,一个智商欠费,都是没法说理的存在,连威胁都不顶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汉子的惊呼声:“禄太爷,宝姑姑,宝姑姑,出大事啦。” “咋啦?”祈老头一脸平静的站起来。 他本来就对这村子感觉微妙,这会儿听到呼声是一点没感觉惊讶,反而只是‘终于来了’。 祈富东挥着手臂跑来,边跑边喊:“禄太爷,宝姑姑,那边,那边那破屋里···哎哟,总之出大事了。” 破屋里有啥祈富东没直接喊出来,而是边跑边朝着这边挤眉弄眼的。 嗯? 啥玩艺儿? 信号频道不同,祈老头完全没明白他想表达啥。 不过看越跑越近的祈富东脸色煞白煞白的,祈老头也知道一准那屋里不是啥好东西。 遂丢了手里的草,拍去手上的土后,抱起孙女忙迎了过去。 果然,祈富东靠近后边喘边压着声音道:“禄太爷,那边最靠着村口的破屋那,我们挖到了一具尸骸。” 这下祈老头冷静不了了:“啥?” “真的太吓人了,我们也不是估计挖的,那屋破的四面墙都基本倒了,我们所有房子都查了,那是最后一座,二牛叔就说,反正咱都带着家伙什,这屋都破成这样了指定不能住人,不如直接扒了。 然后墙一倒,那骨架子就在墙里面。 更可怕的是,那骨架子没有头。” 祈富东说话颠三倒四的,但大体意思还是听得明白。 他们可是逃难路上见过不少各种惨状死尸的人,得是多吓人啊,竟然话都说不利索了。 “二牛叔他们已经把那屋子给围住了,让我快来请宝姑姑去看看。” 村里人在路上都知道了祈宝儿的眼神是能看到那些东西,隐约也知道祈宝儿能收那些东西,只是大家都没见过,不能确定。 没头还被砌在墙里的骨架子啊,谁知道是不是被人害的冤死的,会不会有大凶的东西就在村里? 祈老头到时发现高大有也在,也对,他现在是村里安全大队的队长。 看到祈老头爷孙过来他跑过来压着声说:“禄叔,难怪着这个村子弃了呢,应该就是有脏东西。” 他昨天也和祈康安一块去换的户籍,同样的也是因为高兴一时没任何怀疑,也同样的进了村后冷静下来了心里开始嘀咕。 肯定是有哪不对。 他怀疑过是不是以前村子出过瘟疫这类的事,这才造成了就算有村民活了下来也依旧不愿继续在这村里住下去。 可寻思寻思后觉得应该不是瘟疫,虽然说出来很残忍,但如果真是瘟疫,这个村子不会有人活下来,甭管你染没染上,都不可能。 他也怀疑过是不是土匪进村这类。 可又一想觉得这可能还不如瘟疫的可能大哩,这是哪?这是永安城地界。护京城五大城之一的永安城,怎么可能会有土匪进村的事? 刚刚看到那尸骸,他自觉他应该猜到真相了。 祈老头与神色凝重的高大有相反,他反而是松了口气,但也没说其它,只是道:“快带我先去看看。” “哎。” 这座破屋已经破到了基本不用再扒拉的地步,没有屋顶,两面也已经完全没墙,一面墙残破得还没到祈宝儿膝盖高,唯一剩下一面依旧坚挺着的,也被扒拉得现在不到半米高。 新断口的土墙上,从腰往上的尸骸就像是长在墙上一样。 瘆人的是,尸骸不只没有脑袋,颈骨处的断口还粘着泥土,细一看,断口非常的不规则,继口旁深深浅浅的砍痕有好几道。 两手手臂骨是被绑于身后,露在外面的尸骨上全是深浅不一的裂痕。 第244话、睡不安稳 祈老头绕到后方看了眼,两边手骨还埋在墙里看不大清情况,但依稀能看到手腕骨那有一小块灰色的像是布一样的东西。 ‘嘶’了一声,感觉后背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这绝对是冤死的啊。”而且死得这么惨,这死后得有多大怨气? 高大有也是深以为然的点头:“这尸骸应该是位女子,年纪不大,其它的我看不大出来,得我爹来看看,我已经让人去叫他了。” 看尸骸这种事祈老头没让祈宝儿一起进来,而是让她附近转转看会不会发现什么。 就像现在飘仔也能偶尔着白天出来,也许这具尸骸的主人也能呢。 但很遗骸的,祈宝儿溜了一大圈啥也没看到,不过她窜溜到了山脚碰到只笨兔子顺手给提溜了回来,也不算毫无收获。 再到破屋这时,高大夫也已经来了会儿,都已经做好了初步的检查。 “我也没法说出具体的,只能看出一些,这是个十五到二十岁之间的妇人,生过孩子,至于怎么死的,我看不出来。” 说完瞪了儿子一眼,他是个大夫,不是仵作。 祈老头对高大有道:“让人看住这里,在衙役来前不要再动这的任何地方了,也不要让人靠近看到。” 村民们要是看到这,哪还能再安心的住下去? “禄叔放心,我们安全队的人都是嘴严的。” “嗯。” 祈老头出来时脸色并不好,看到外面等着的祈宝儿也只是勉强的扯起嘴角。 祈宝儿没出声,只是任由他牵着自己往村里走。 高大夫也跟了上来,“老祈头,我觉得这事报官没用。” 刚才祈老头已经叫二牛带两个人赶紧进城去报官。 “怎么说?” 高大夫又凑近了些:“孩子们不明白,我就不信你个死老头没看出来,可咱除了认了还能有啥办法?” 难不成还能和官府叫板不成,给安排地方安顿就不错了。 祈老头长嘘了口气沉重的点了点头。 “但这可是命案,上头管不管那是他们的事,咱发现了不能当没看到。” 高大夫听后便是也长叹了口气,之后没再吭声。 到了傍晚,祈康安和二牛他们一起回来,跟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个衙役加一位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 两位衙役都是熟人,一个是昨天送他们的刑衙头,一个也是昨天送他们来的年轻男子。 新里正祈开山陪着衙役他们进村后就去了破屋那,祈康安没有一起前往,而是在村口就分开,他直接回家。 田老太正在添柴蒸馒头,听到脚步声抬眼瞅了眼,看到是大儿回来忙问道:“事情办得咋样了?” 原本脸色有些难看的祈康安立刻咧出口大白牙,“官府都已经记录好了娘,文书也在开山爷那,这周围属于咱村的地界可不小,田也不少。 还有啊娘,咱们有救济粮领,按人头算,一人一天一斤苞米。” 田老太乐得双手合十朝天拜了好几下,“老天保佑,可真是老天保佑。” 不只是有住的地方了,还有救济粮领,哎哟可真是,,, 一人一斤啊,磨成粉,山上再采些野菜添添,就不用担心有人会饿死了。 祈康安伸手从旁边已经蒸好一屉的框里拿了个馒头,“娘,晚上菜再多弄几个吧,刑衙头也来了,我估计他晚上会在咱家吃饭。” 虽不理解刑衙头这时来他们村干啥,但田老太也没问,“成,我去乖乖那再拿条肉,三郞他们几个在后山脚那挖到不少土豆,正好拿来闷肉。” “成。” 刑衙头几人终是没吃上这顿饭,三人挖出了完整骸骨后便匆匆带着骸骨离开。 倒是祈开山领着哭唧唧的老太爷一起来蹭饭。 “良田总共有五百来亩,一百多在靠河岸边,其它都在后山东波那儿,中等的有两千多亩,下等田这儿水源足并不多,曹大人说也可以另外开荒。” 祈老头:“田是分还是需要买?”这很关键。 直接分估计不可能,那朝廷也太大方了,但买的话,他们村可没几个能买得起。 祈开山撇了眼祈老头,那意思明摆摆着:‘你咋脸这么大?’。 “当然是买,只是朝廷也顾及到咱们现在买不起,所以暂时也可以租用,但最多租用三年。” 祈开山也不用别人问了,继续说了下去:“先买,先让有银子的人先买,买了后还有剩下的,那些拿来租用。 因为村子已经弃了有快五年,田地一部分良田都已经不能再算是良田,朝廷给了恩典,不管是买还是租,都是从明年算起,三年免税。 三年之后,租的人双倍赋税。” 一桌子人都静默了,麒麟国的田锐:良田与中等田都是二成,下等田是一成。 良田一亩地都才产出个三四百斤呢,如果双倍的话,那还能剩下多少? 不过,免税三年这点,着实是大恩典。 但是有个更重要的问题,田他们都还没去看过,具体是个啥情况谁也不知道,可听祈开山的意思,朝廷将他们村的田地还是按照五年前的条块等级来划分,而不是重新勘测后再重新分等级。 这就很不利于他们了,谁知道经过五年没人打理的田已经成了啥样? 也许下等田已经成了荒地,良田整不好都已经成了下等田。 祈开山叹了口气道:“我的意思,买不买的暂时也不急,春耕还早,咱们还是先把住的地方安排清楚。” 祈老头:“是,这盖房子有没有什么说道?” “和咱们过去差不多。”大部分的决定权还是在村里。 “这就好。”这也算一个好消息,起码这点他们都有经验。 这事儿基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至于骸骨的事,又是饭桌上旁边又一堆妇人和孩子,祈开山和祈老头都没打算将这现在拿出来说。 只是饭后祈老头送老太爷和祈开山回去后,回来他便直接回了屋,很明显的他也压根没准备和家里其它人再谈这件事。 主卧的屋里搭了四张简易床,简易到啥地步呢,四个脚是四块大小约等的石头,然后在上面铺块木板,木板上再铺上干草,干草上再铺张草席,搞定。 现在怎么的都能将就,再说了,这已经比他们曾经在路上直接窝雪地里睡强多了。 祈康安躺在靠窗前的床上已经陷入了沉睡中,只是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心紧皱,额头不断的浸出细密密的汗水。 第245话、幻境 祈康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眼前四周都是一片白茫茫,无论他往哪走,都身处在白雾当中不知前后左右。 窜溜了半天都寻不到出路后,祈康安蹲下托着下巴抬头望‘天’,也不造这上面是不是天。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蹲下后不久,身后的白雾像是活过来了般,逐渐涌动着缓缓的呈现出一只大手来。 那手成爪的在不断的朝他靠近。 就在大手马上要碰到祈康安的头时,, “爹。” 大手一顿,瞬间又如雾般散开。 祈康安:“……” 他怎么似乎听到了闺女的声音? 转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后面已经没了雾手的存在,只是雾在层层散开。 渐渐的,散开了条道路般,他那平时他怎么看都是矮敦敦的闺女,此刻正伟岸无比的朝他一步一步走来。 “宝,你咋来了?这是哪啊?”祈康安忙起来跑了过去,把闺女扒拉过来扒拉过去的先检查一通。 这地方太诡异了,闺女可千万别受伤。 他原还以为自己只是做梦,刚刚实在走不出去又醒不过来的,他便掐了自己大腿肉一把。 娘咧,那个疼哦··· 做梦哪会疼的? 他这是真半夜三更的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弄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来了。 祈宝儿已经麻木了,任亲爹把她从头发丝到鞋底板的都严查一遍。 不管她有啥能力,也不管她在家人面前展示了多少,反正但凡是他们觉得有危险而她又出现了,都是先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安全。 这份深沉的爱,估计这罪子爷奶和爹娘都不可能会改了,她早就知道,她得习惯。 等祈康安放心的把她重新放回地上,她才板着小脸回答傻爹刚才的问题:“这就是咱们新的祈家村。” “啊?~宝,你开玩笑吧,这啥都看不到的,怎么可能是咱们村?而且我刚才这前前后后走的可不少地方,别说碰到墙什么了,村里那石子路都没看到。” 他们这村原来房子散,所以路也多,且还大部分路都不是泥土路,而是铺着河里捡的那种小石子。 虽然周围都是白雾他看不清,可踩没踩到石子路这不需要看清也能感觉的到好吗? 祈宝儿晃了下脑袋,张嘴正想回答,突然父女俩的眼前白雾开始迅速的散去。 祈康安赶忙搂紧闺女。 “这,,,宝,这好像是咱们村,又好像不是咱们村啊。” 父女俩此时正一蹲一站在一个大院子的大门外,大门紧闭,门旁的两边各有座到达祈康安腰高的石狮子子,父女俩就蹲在右边石狮子的屁0股位置。 祈康安左右看了看,然后搂着闺女又往里缩了缩。 之所以说像他们村但又不像,是因为从他们这位置往前方和左右看,能看到好几座屋子,而看到的那些屋子位置,正好与他们村那些破屋子位置一致。 区别是,现在看到的不是他们白天看到的那种只剩下破墙有些连破墙都没了的弃屋,而是都能住人的好房子。 祈宝儿伸手戳了戳傻爹紧张得都快硬成石头的手臂:“爹,这就是咱们村,你进幻境了,现在看到的应该是村子原来的样子。” “幻境?”啥意思? “幻境就是一个虚幻的地方,是个假的地方,爹,你只要记住,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就成。 有许多办法可以制造幻境,厉害的阴魂也能。” 祈宝儿看了看左右,“这儿应该是躲在咱村的那个胆小鬼制造出来的幻境。” 祈康安:呵呵,闺女,我听着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个鬼哦。 “那为啥爹会跑到这假地方来?” “被拉进来的呗。” 看到傻爹那便秘的表情,祈宝儿总算是良心发现,拍了拍傻爹的手臂哄道:“爹,指定是那胆小鬼看到你是村里实际的领头人,所以决定先对付你。” 祈康安一点没觉得欣慰,他不想要这殊荣好不好? 这时,旁边的大门突然嘎吱着缓缓打开。 明明看起来那么新的大门,开启的声音却像是已经腐朽了几十年般,听起来就带着惊悚风。 在门开启的同一时刻,原来寂静一片跟死地一样的村子也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最直观的,就是突然间的,各个屋子都炊烟冉冉。 两个穿着下人服的一男一女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手里提着个木桶的看不清脸的小厮愤愤然说道:“李秀才真是给脸不要脸,又不是要抢他媳妇,只是借个腹而以,将来生的孩子可是不论是小姐还是少爷都是主子。” 后面捧着个盒子的同样也看不清脸的丫环也是声音不悦:“想为老爷诞下子嗣的人多了去了,老爷抬举他们家,竟然还不知好歹。” “可不,我听说一百两银子呢,李秀才不过一村里的教书先生,何时才能挣到一百两?不过是让他媳妇生个孩子,又不是他生,你说他是不是蠢?” “这事要换别人早上赶着了,也就是他们,我们这都跑几趟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热闹,一前一后一起朝着村口方向走去。 这啥情况? 祈康安还一脸懵圈呢,眼前突然又变了。 原来的白天变成了晚上,他们父女俩也已不在大院子外,而是站在不造哪的一个小破院里。 这个小院是典型的农户,和他们以前的房子差不多,门进来一个小院子,院子再进来便是几间屋顶是茅草搭着的土屋。 只是这儿比他们原来的房子看着要更破旧些。 父女俩这时就站在院子里,正面对着一间屋子,屋内燃着昏暗的烛火,火光倒影出两道身影在窗户上。 屋里有个年轻的女声在哭,还有道同样年轻的男声在小声哄着。 倒影出来的两道身影,也能看出梳着女人发髻的女子在哭,梳着丸子头的男子微微侧向向女子的方向。 和耳力没啥关系,这么近,可就是祈宝儿都没听见里面俩在说啥,只听见女声悲伤无比嘤嘤嘤,男生透着也哀伤但还要强装坚强的唔唔唔。 也就是看窗户的倒影能猜出里面大概是个啥情况。 祈康安此刻已经不是继续蹲着,而是抱着闺女站着。 他侧头看了闺女一眼:这又啥情况? 祈宝儿竖了竖肩:我哪知道? 紧接着眼前画面又是一转,从黑夜又变成白天让祈康安双眼不适得本能眨了好几下。 第246话、家破人亡 这回是在村里路上了,父女俩的周围站着几个同样是看不清脸的村民,现在应该是夏天,都穿着挺凉快,男的短打露臂,女的也是薄衣。 似乎没人发现周围出现了俩陌生的父女,准确说,是压根就没人往他们这看。 他们就像是局外人,在看着一幕幕事件的发生。 “哎哟哟,那李秀才还读书人呢,自个媳妇都拿去给人借腹,真是老祖宗的脸面都被他们家给丢光了。” “可不是,以前还以为秀才娘子多了不起,瞅瞅,瞅瞅,这活着还不如死了。” “也不能这么说,不都是被王老爷家给逼的?” “你们瞎说什么呢,人家压根没同情好不好?” “你咋知道没同意,没同意王老爷为什么可天儿的给李秀才家送东西?” “你···” 一群碎嘴娘们你说一句她嚷一声的,父女俩戳这一会儿连祈康安都大致听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故事很老套,也很可悲。 这个村子几十年来才出了一位秀才,姓李。 原先李家也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户,那座三进院原还是李家所有,且据说李家在京中还有那么点关系,三不五时京中就会有下人架着马车给李家送东西。 只是在李秀才出生后,京中的马车就再没出现在村里过。 李父原是个好吃懒做的,后来还染上了赌,家里的田地都被卖光不说,三进院也给卖了,全家只能住在村尾的破草棚里。 为此将父亲给活活气死,母亲不久后就跟着一卖货郞跑了。 经过了这事李父一下长大,开始努力做活,时不时还会出去打个短工,将破草棚的地给买了下来,还重新盖了座小院子。 也就是最位于村尾的那座房子。 祈康安:不会就是挖出骸骨的那座吧? 故事继续—— ——李秀才中秀才那年,娶了永安城内恩师家的幼女为妻。 至此,似乎一切已经在往美好方向去发展。 谁知李家真正的不幸,就是从这一年开始。 李父病了。 家里的银子掏光不说,外面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连岳家都和他们断了往来。 可依旧没保住李父的命。 李父走后不久,李母又再度病倒。 这下是连治病的银子都没了,借都借不到那种。 李母拖不到一个月,也跟着李父去了。 当初买了李家大院子的是一户姓王的人家,原是九常镇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来村里落户。 王老爷有一妻两妾,可已经四十几岁的他,一妻两妾依旧没给他生下一儿半女。 秀才娘子原就长得好看,家里虽穷,可李秀才是个有担当的人,中了秀才之后一直在隔壁的大村遥畔村当教书先生,挣的银子除了还债外就是让自家娘子吃好喝好。 秀才娘子又争气,人家三年抱俩不得了了,她是三年抱四,且还全是男娃。 长得好看,又会生。 这让四十几还无子的王老爷起了心思···借腹。 李秀才夫妻俩自然是不愿的。 之后的事父女俩没听到村民们再说,但左右不过就是有钱有势的王家对穷困的李秀才一家威逼利诱这一类。 画面又是一变,再次从白天变成了黑夜。 只是这次父女俩依旧还在刚才所站的路边,前后左右一个人没有,只偶有虫鸣声响起。 有闺女在,祈康安的胆子不要太大,此刻他是一点惧意没有,抱着闺女就往三进院那边走去。 因为他听到了那边传来隐隐的哭声。 越靠近,声音越发明朗。 不过声音源头不是在三进院内,而是去往那方向的路边一棵大树那儿。 这棵树在现实中已经不存在了,包括树下的那口井。 父女俩隔着人群看到,井边瘫坐着俩一男一女隐约有些熟悉的背影,都在那嚎啕大哭。 “太惨了,怎么两个孩子都掉到井里去了?” “听说是在井边玩抓迷藏,二宝先不小心掉下去了,然后大宝去拉二宝,没拉住也跟着掉下去了。” “唉,一下子没了俩,李秀才和秀才娘子怎么受得了哦。” 父女俩都是神色凝重的对视了眼,俩孩子都没了? 跟断了片儿的电视连续剧一样,之后父女俩一个画面一个画面的继续看着。 李秀才夫妇俩跟得罪了瘟神一样。 先是长子和二子一起失足落井,接着遥畔村将李秀才辞退了,说是他们本村有个举人要归乡,他们要去请举人老爷。 再然后两个小的孩子只是出门玩了一下就没了踪影,夫妇俩找了许久,却在河里找到了两个孩子已经被泡浮肿的尸体。 秀才娘子奔溃了,于一天夜里,拿了跟绳子在三进院大门口上了吊。 李秀才疯了,抱着妻子的尸体,跳进了长子与二子曾经失足的井里。 真正的家破人亡。 父女俩此刻站在井边,就在刚刚,李秀才抱着秀才娘子的尸体穿过他们父女俩跳进了井里。 祈康安原是想拦的,他看出李秀才的眼神,那是已经绝望已经不想活的眼神,所以一看到他往水井方向冲来,本能的就想上去拦他。 谁知李秀才他们竟然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然后身后传来了‘噗咚’一声及大的落水声。 紧接着,原本闹轰轰,有着一群或看热闹或劝人的周围,又是一片寂静。 这一刻,村子似乎再度的‘死’了过去。 祈康安依旧背对着水井,心里闷闷有些钝痛。 突然,祈宝儿道:“王家害死了你全家,全村的人没有一个人伸手相帮,连为你们说话的人都没有,甚至还有不少人落井下石。 所以,你死后怨气深重即成历鬼,报复了王家,报复了全村人。” 祈康安知道闺女是在和那什么说话,做为在这种时候完全帮不上忙的人,他收起那些此刻不该有的同情心,挺直了背抱紧闺女。 帮不上忙,那也不能拖了后腿。 “他们该死,姓王的窥视我美貌,叶氏自己无能却妒我育有四子,他们夫妻二人先是害我大宝二宝,接着三宝四宝,我儿何辜?” 女子尖锐中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其中带着的凄凉哀苦,祈康安一个大男人听着都想落泪。 偏他闺女一脸的莫得感情,软腻腻的声音更是无情道:“你儿无辜,你无辜,你相公无辜,可你报复了该报复的人后,为何要残害他人? 他们何辜?” 第247话、千里送人头 祈康安很确定,他两只眼睛都真真的看到了一个身穿麻布衣的女人飘在半空中。 他只眨巴了那么一下眼,再睁开,前方就出现了这么一个玩艺儿。 说来祈康安也是奇葩,按说这种时正常人都应该害怕吧,可他不仅没害怕,反而盯着女飘的脸一直看。 心里还寻思呢:这儿的人咋脸都看不清呢? 女飘不只是脸和其它人一样的像是上面有层雾的看不清,她是全身都透着虚,跟那照片被虚化了外围一圈一样,袖子和裙摆都比身子要淡上许多。 祈宝儿嘴角微勾,目光却是冷然的眼着女飘。 “死后即成历鬼,还是怨鬼,成鬼之时你应该是无法控制自己,只能凭着本能的杀戮,可你报了仇、杀了全村的人后,论理来说你该冷静下来了,为何后来进了这个村子的人你依旧不放过?” 祈康安:“……???” 这些他的宝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做为宠女狂魔,这时是绝不会出来拆台的。 “这不能怪我,是他们请了道士来,是他们把我困在这里,我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 据女飘自己所说,他们全家皆灭后的后续是这样的—— ——一家六口成了怨鬼的只有她一个,清醒后也没祈宝儿猜测的已经杀光全村,她是在井内醒来,醒来时村里还一个人都没事。 是王家觉得他们全家这般冤死怕他们死后报复王家,请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道士,砍了大树,填了水井,还将村子做了一番改变,以房子为阵基,设了阵法将她困在了村子里。 从那之后,每每村里来人,她就会不受控制的出来杀人。 祈康安探头向闺女,“这意思是,村里那些这一戳那一戳的房子其实是用来设阵法的?现在因为有些破了有些毁了,所以她又能出来了?” 是这意思吧? 祈宝儿没理傻爹,冷声道:“都说鬼话连篇,一般你们瞎扯我也懒得和你们较真,你们都已经成这样了,要不杀了要不送下去,说的话是真是假,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可为什么你们总会傻傻的觉得我是好算计的呢? 你是靠吞食别人的灵魂来修炼的吧? 你刚才是想杀我爹吧? 你一直被困在村子里不假,正是因为你一直被困在村子里,这村子已经被荒废了二三十年,你的实力已经越来越弱,现在连撑个幻境都挺费劲。 如果刚才不是我闯入,你刚才应该已经杀了我爹并吞了他的灵魂了对吗? 你知道斗不过我,所以把我们拉入你的幻境中,让我们看到你生前的经历。 是为了让我同情你,可怜你,然后再放过你吗? 哦,不对,应该不会这么善良,你应该是想让我放松警惕后,吞了我的灵魂吧?” 也不怕撑死。 女飘和闺女,祈康安自然相信闺女。 立马搂紧了闺女恶狠狠的瞪着前方的女飘。 他就是干不过这女飘,女飘要想害他闺女,也得从他尸体上踩过去。 女飘先是怔在了那儿,接着就是仰天大笑:“哈~~~” 温婉的笑声带着回音从四面八方荡来,听着没感觉舒服只让人感觉心悸。 祈康安觉得有些可惜,这位秀才娘子生前应是位贤妻良母,唉~ 女飘笑够了问道:“小妹妹,你哪看出来姐姐骗你了?” “那个姓王的猪头连你相公是个秀才他都不怕,怎么可能你们一死他就去请道士?” 女飘似乎没想到是因为这露了马脚,又是无声了会儿。 祈康安后知后觉的有些紧张,抱着祈宝儿的双臂肌肉越发的紧绷。 被勒得都有些喘不过气的祈宝儿拍了拍他,祈康安怔了下,赶紧又松开些。 “是,小妹妹你说对了,等我醒来时,全村的人都已经死了,我做的。我终于为相公报了仇,为孩子们报了仇。” 她语气很平静,平静后是惆怅:“可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了?每天每天,我都在村里找他们,我能醒过来,为什么相公和孩子们就不能呢?” 失智时由执念支撑着,她杀光了全村的人为自己、为家人报了仇。 而后,寻找相公和孩子们的阴魂又成了她新的执念。 因为家人都是死在村里,所以她整天整天的都在村里四处找。 后来也的确出来了位道士。 “村里人都死了,官府查不出是谁所为,便直接封了村,这一封就是十几年。 在二十七年前,官府又来人,不只是官府的人,他们还带了不少人来重新修缮了房子。 我在一旁看着,听他们聊天说,是有位姓王的大官因病致士,要回乡修养。” 虽杀了全村的人,但秀才娘子那时瘴气并不重,也没因要回来致士的大官是姓王而多想。 直到人都住进村里一个多月后,她有次无意间听到,原来这个王老爷,正是害了她全家的那个王老爷的亲爹。 祈宝儿扶额:这不欠嘛,千里送人头。 祈康安也是没忍住抽了抽嘴角,这也太巧了。 “我自是要杀他,只是他身带护身符,我靠近他不得。” 这女飘智商也是欠费,她靠近不了王老爷,于是就对其它人动手,王家的其它人,王府里的下人,包括跟随一起回乡的佃农们,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惨死。 这不就惊动了王老爷嘛? 王老爷能拿到厉鬼都不敢靠近的护身符,那能不认识些厉害的人物? 于是一位老道士被悄悄的请到了村里。 听听,悄悄。 你说她一个飘,人家都去请道士来杀她了,她等到人站她面前她才知道。 那老道士不知是本事还欠缺些,还是同情女飘生前的遭遇,没有一挥手直接将秀才娘子飘给打散,而是设下了阵法将其困在村里。 至于那个王老爷的亲爹,自然是又举家搬走了。 秀才娘子飘说:“小妹妹,我是杀过很多人,但我没乱杀人,这二十多年我一直都待在村里没再出去过。” 祈宝儿瘪了瘪嘴不置可否:你是被困得没法出去杀人吧? 还没乱杀人,那些佃农和下人呢?都是该死之人? 祈宝儿八卦的兴趣已过,不想和她再扯下来,拍拍傻爹的手让他再松开些,她好活动手脚。 秀才娘子飘似乎一直在注意她,祈宝儿刚抬手,眼前的一切又是一晃,父女俩身在了破村子里。 祈康安左瞅瞅右瞄喵,很好,借着月光他看得清明,这是真的祈家村。 “闺女,咱这是回来了?那什么,,,是跑了?” 他闺女可真棒,还没动手呢,飘自己已经吓跑了。 第248话、就当不知道 祈宝儿似乎只是很随意的挥了下手,然后背着爪爪往家的方向走。 “嗯。” 闺女一走,祈康安突然感觉身上有点凉,瞅了眼左侧,也就是刚才闺女挥手方向的那个现在连一面墙都不剩的破屋原址,他抖了抖手臂赶紧追上闺女。 做爹的这点还是了解闺女的,闺女刚刚那一下他虽然啥都没看到,但肯定不是随意乱挥手。 闺女刚才讲得真真的,那秀才娘子飘可是想杀了他后吞了他的魂呢,他闺女能放过她? 指定是那个秀才娘子飘躲在那边,闺女刚刚对她下手了。 不过,既然闺女没说,他就也当不知道吧。 “宝,爹明明在家里睡觉,怎么会被拉到这来?” “这厉鬼有些本事,但本事不大。爹你可能自己已经不记得了,我是两只眼睛一起真真的看着你自个起来走到这来的。” 就跟深度催眠一个意思,暂时的迷幻住某个人,指挥着他/她来到特定的地方。 鬼气一出现她就感知到了,只是没想到这飘胆子这么大,第一目标竟然是她爹。 也是上赶着送死了。 祈康安:“……” “咱们这就回去吗?她要再出来怎么办?” “她晚上不敢再出来了,第一次我不杀她,下次我未必不杀她,她不敢赌。” 好像也是。 “那咱就这样任她一直在村里吗?”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是因为阵法被困在村里,明天让大家把屋子都扒了,爹,那俩大院也留不得了,阵法我不了解,但如果村子里的屋子都是为了阵法而存在着的话,那俩比哪都新都大的大院,估计在这个阵法中作用不小。” 大院子要不要祈康安才不管,反正他也没掂过,他是担心,,“宝,你的意思是,把那女飘给彻底放出来?” 这不太好吧? 又是厉鬼又是怨鬼,还吞灵魂的。 “爹,她快要消散了。 其实一开始她执念是报仇时,报完了仇执念已消,她就应该自入地府请罪。 是她执念已变,从报仇变成了寻找家人的阴魂。 但这个执念却是最难支撑的,脑子不蠢的阴魂,都知道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就只有一个情况,她的家人都已经入了地府,甚至都可能已经投胎转世。” 心里越是明白,这执念就越发难支撑住,祈宝儿猜测,如果不是二十几年前王老爷的爹又回到村里,让秀才娘子飘报仇的执念又再度升起,她估计不是早已消散,就是已成了毫无理智的凶鬼。 其它祈康安没听大明白,不过‘消散’这俩字他还是懂什么意思的,“她不会下地府吗?” “地府有规矩,鬼将之下,七七四十九天未归者不入。” 啥意思呢? 就是说:人死后四十九天内飘得回地府去,超过了四十九天,就等于是吊销地府籍了,不只是不会再有使者来引渡,使者要是看到,还会直接抬手消灭他们。 至于特意另说鬼将之上,那是凭着实力的偷渡客,因为地府里随便个守门的公职飘都是鬼将实力,要想从他们眼前溜进地府,至少着不能因为实力低于他们而直接被压制住。 “哦···等等,那咱飘仔也下不去啦?” 这好像也不是太公平哦。 祈宝儿莫得感情的抬眼瞅了眼傻爹,“地府有地府的规矩。” 至于规矩是可以打破的这点,傻爹又不做这一行,知不知道都没关系。 但这话听在傻爹耳中,就是飘仔再也不可能回到地府去转世参加转世投胎活动了。 话说飘仔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啥坏事没干,不仅如此,已经百来岁的飘竟然还胆子小到看到其它飘都害怕,竟然还不能去转世投胎。。。 好惨一飘。 祈康安都想为他掉两滴泪,“宝,以后咱还是对飘仔好点吧。” 说的就是你,以后别再动不动就欺负他了。 祈宝儿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父女俩回到屋里时其它人都还是睡,两人没惊动大家,捏手捏脚的各回各床。 月光下,村尾破屋原址那,伏趴在地上的秀才娘子飘的影子又淡了好几度。 “还说我是鬼话连篇,你才是真正的骗子。” 把她打得连普通鬼魂都不如,除着等着消散,她还有第二条路走吗? - 扒破房子这事都不用多说,没一座房子是能再住人的,祈康安和祈开山一提,祈开山当即就决定今天就给全扒0了。 人多力量大,三四百人一起除杂草,昨天一天就已经把村里的杂草给清得差不多了。 今天再全扒0了各破屋,就可以开始量地盖房。 因为着破屋都不能再住人的原因,对原来抽到了破屋的人另行了补偿,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你能抽到,那就是你的本事。 别人盖房子用地都是要交钱来买,抽到了破屋的人,破屋有多大,你要新盖房子的地方就有多大是免费。 扯远了,回来。 扒破屋没问题,但要扒俩大院嘛,祈开山有些不舍。 “这都新的,还能再住个几十年呢。”全砖瓦房,扒了太可惜喽。 祈康安把昨晚他亲身经历的事和闺女的猜测都告诉了他,然后压着声道:“村子咱是没法换了,离开这就没地儿去,甭管宝儿猜的对不对,我觉得咱们这时都心疼不得。” 他闺女不可能一直守在村里。 祈开山顿时一点都没不舍俩大院子了,不过同时也更担心,“咱们把房子都给扒了那东西就出来了对吗?” 祈康安想了想,然后在祈开山一副‘我啥都看明白’的目光下,紧抿了下唇才道:“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事。” 祈开山眸光闪了闪,长叹了口气,“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咱老百姓啊,有时是真有冤无处诉。” 看祈康安一脸震惊的表情,他恼得瞪了过去:“咋,你以为我会怪宝儿?” 祈康安动作上是摇头,但表情嘛,写着‘难怪不是?’。 祈开山抬棍就给了祈康安小腿肚一下,黑着脸转身走了。 而他们所聊的祈宝儿,和大郞三郞一块已经跐溜到了后山。 这村是陌生的,山里自然更是。 大家伙虽然现在都缺粮,救济粮还没下来呢,也都知道上山怎么的也能寻摸些吃的,可这不大人都没空嘛,小孩呢这陌生的山上就更是不会让他们自个去了。 祈宝儿这三兄妹家里同样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上山。 问题是这仨是那听话的人嘛。 第249话、走大运 “哥,就是没有救济粮咱也不会挨饿啊。” 满山遍野都是能吃的野菜,还有一整个山坡看过去至少得有十几亩的果树。 原来住这村子里的人也太幸福了叭。 三郞都有些疑惑了,这么好的地方,咋就都搬走了呢? 不过这心大的疑惑也就疑惑那么个呼吸时间,咧着大白牙已经满山遍野的跑起来。 大郞也乐得不行,他没三郞那么跳脱,但也快步走着边喘着气高兴道:“那边果树以前肯定是有人特意种的,看那一棵棵间隔都有一定距离,不像是野生野长。” 三郞才不管那些呢,张着双手朝着果林跑去,边跑边喊:“现在都是我们的,以后也都是我们的。” 大郞相对于三郞要更稳重,没叫嚷嚷着像只疯猴,但不断点着的头,与那已经笑咪了的眼,显然他也是很赞同三郞的话。 可不嘛,甭管以前是谁种的,昨天开山太爷把他们村的舆图拿出来给爷和妹看时,他也在一旁看得真真的,这儿,还有连着后面的两座大山,可都划在他们村境内。 再过去那座山不算大,至少着和他们以前的祈家村比,没以前的后山大。 但再再后面那座山又大又高,从这看过去山顶还都得仰着头去望,山的另一边这儿肯定是看不到头的,听开山太爷说,要穿过那座山,光靠走路得两天,还得是爬山厉害脚程快的人。 听开山太爷的意思,,开山太爷也是猜测师爷的话,原本那座山是无主之山,前后左右的村子都能进去但不归属于任何村子,不过也基本没人进去,据说上面有虎有狼,还传闻有猎户进去再没出来过。 甭管虎啊狼啊还是进去出不来,这些大郞都一点没放心上,他家可是有他妹在呢。 以前他们在盈州时周围的林子不也是被传得那么的可怕? 结果呢,他妹带着他们几百人一个不少的从密林中横穿而过。 咦?~他妹呢? 视线晃悠了一圈,好家伙,今天穿着一身粉的他妹,那边那棵高苹果树顶微露出的那丝粉布除了她还能是谁? “嗷呜嗷呜嗷呜嗷~” 一道狼嚎声在高山方向传来。 早已熟悉了银仔的叫声,大郞只是怔了下便没怎么当回事的往果林方向继续走去。 不只是他,狼嚎声悠远绵长传播及远,村里也不少人听到了叫声,都是只仰头朝声音的方向看了眼后就继续干活。 倒不是都熟悉银仔的叫声,狼叫嘛,在部分人耳中不都一个样? 他们是都知道银仔跟着大家伙来到了村里,那可是银狼王,不知其珍贵,但也都知道有它在其它的狼只能是它小弟。 “妹,太可惜了。” 三郞骑坐在树杈上,左右各一红苹果,左边啃一口右边来一下,吧唧着嘴还一脸痛心。 别说三郞,祈宝儿都有点心疼。 为啥呢? 这儿的果林太多年没人管,原本是人种植着,现在也成了野生野长,树上结的果少不说,还小得可怜。 他们兄妹俩已经挑着最红最大的摘,可瞅瞅三郞手里的俩,也就他们爹两个指头大,几口完事儿。 这已经很那啥了,鸟儿们还抢食,红透的基本已经被鸟给啄得完全不能吃,就三郞手里俩,祈宝儿手里的仨,已经是这棵树上露出红皮的唯三三个完整的苹果。 当然,如果是还在旧祈家村那,有这苹果吃都已经是顶顶顶顶的好东西,可这不是路上见识过真正的好东西了嘛。 祈宝儿就更是了。 不提前辈子她是想吃啥吃啥,就说这逃难路上,她也是有了好东西家里可劲儿都是紧着她先吃,船上吴管家藏了私心,更是水果这类精贵东西都只有她住的房间才有。 但嫌弃归嫌弃,兄妹俩下嘴可是一点没带客气。 大郞到树下扬头朝上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的一弟一妹各骑在一树杈上,他妹坐上面一树杈,弟坐下面,两个人脸上都跟遗传了般的嫌弃脸,可啊唔啊唔手里苹果的动作一个不比一个慢。 祈宝儿给大郞丢了一苹果:“大哥,虽然个小但是很甜,这边修整修整,再养个一两年,可是个大进项。” 前人种树后人得益,关键是这个前人不是他们祈氏的前人,所以这不能也不可能成为某个人或是某户人的私产。 村民们现在都穷,祈宝儿觉得不如索性着这儿拿来成为全村的进项。 从官道进村的那条路得修,家家盖房子得买地,等等等等,要建起新村,可是哪哪都要钱。 祈宝儿没准备先建个小屋一家子挤挤,等村民日子都好起来了再盖大房子住。 可又不能不顾实际,总不能老祈家大砖瓦房的住着,别的村民却都是茅草屋吧? 何况老祈家已经分了家,二叔还好些,三叔要是不借钱,他只能盖个茅草屋了。 祈宝儿了解她爷,没有还好,现在口袋有,村民们又都不赖,这样的两级分化,他指定心里会难受。 有了这个果林在,现在就可以让村民先欠着村子【她】,等以后卖了水果挣了钱再用那钱来还。 这片果林这么大,养好了,收入可低不了,水果这玩艺儿在麒麟国可一直是稀缺品。 倒不是说麒麟国土地不适合种植水果,而是一个是果苗没地儿来,二是种果树也得有技术、还得有耐心。 这又得说到粮产低这问题上,许多的老百姓几乎是年年吃不饱,在这种情况下,懂技术的还会靠着这来养家糊口,没技术的谁会费那劲还得种着等个几年才能有收入? 还有个更重要的是,手握技术那可都是自家一代传一代,许多还只传男不传女,怎么可能随便的教人? 哪怕只是种个水果。 所以说,这一大片虽然现在已经可以算是野生野长的果林,虽然它们果子小得可怜,但已经可以说是祈家村走了大运。 最起码着,它们都活着不是,而且还是没人管的情况下坚挺了二十几年。 一个东西有需求再一稀缺,就意味着它的价随随便便都低不了。 只要坚持个一两年,祈家村哪怕只靠这片果林,它就差不了。 三郞懵圈的不懂,这小丢丢的果子也能是村子的大进项? 大郞不同,大郞一听就明白妹的意思,顿时双眼就是一亮。 “对,这好消息可得告诉爷和开山太爷,村里人晚上估计又得又路又哭了。” 第250话、银仔大人 村里人跪不跪暂时不知道,反正这一刻大郞和三郞俩先给跪了。 “这···这,,,这也太厉害了。” 三兄妹正四处寻已经熟了的苹果呢,突然间一阵地动山遥的,然后他们家的大功臣银仔同志,跟一阵风一样朝他们跑来。 它来也就罢了,它嘴里还拖着只不知是死是活反正看过去像已经死了的大蛇。 这蛇大到什么地步呢,蛇身得有五六米长,光蛇脑袋就比祈宝儿那微微有些凸出来的腰身还要大一圈。 银仔把蛇丢下后没有一如往常的靠近小主人,它刚和巨蟒打了一架,巨蟒想硬緾死它,最后被它咬住七寸生生咬死。 它知道小主人有爱洁,现在它身上不只粘着巨蟒的气味,嘴和胸前的毛还都是血。 才不过去讨小主人嫌呢。 大郞和三郞都本能将祈宝儿给拦在身后,三郞捡起根小木棍戳了戳巨蟒的脑袋。 这家伙有颗憨胆,倒是没多怕。 费劲搓了几下蛇都是一动不动。 “这是死了?” 银仔斜眼嗷呜了声:没死透透我敢带到小主人身边来? 三郞看明白了银仔鄙视的眼神,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又得罪它了,讪讪的挠了挠头。 大郞怼了三郞一下,将人拖到自己身后去,笑咪咪的朝银仔双手合十拜了拜:“银仔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等佩服,佩服。” 是的,银仔大人。 银仔也就在祈宝儿面前是乖宝宝,在其它人面前,哪怕是面对老祈家的人,它银狼王尊严不容有欺。 一个不乐意撕牙咧嘴那都是轻的,一爪子拍飞,叼着扔掉,这都是常规操作。 银仔咧了咧嘴,高扬起头一副高傲的德性。小主人的大哥可真懂事,这话它爱听。 只是··· “过来,脏死了,还银狼呢,一只蟒蛇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埋汰样,以后走出去不要说是我的狼。” 银仔:…… 那刚刚抬起的狼脑袋瞬间垂下,一步一挪着跟个小媳妇一个老老实实的走到小主人面前。 一对大狼眼可怜巴巴的看着祈宝儿,“嗷呜~” 哎哟,真是没眼看。 大郞和三郞一致的憋着笑别开眼,银仔大人的笑话不是可以随便看的,这家伙记仇着呢。 祈宝儿拎出个大桶,再给装满水,“自己进去洗干净。” 顿了下补充道:“洗好了走远点甩。” 这货好几次洗完澡出来就在她面前甩水,它那么大那么高,毛还又长又多,一甩水,对于现在还是三头身的她来说,就跟下大雨了一样。 本来想直接蹦进大桶里的银仔可怜巴巴的嗷呜了声,两只前爪搭着桶沿把自个撑起来,缓慢又费劲的把自己滑进了大桶里。 毕竟狼身里面是已经在清醒的灵魂,洗澡这种事问题不大,且还是非常人性化的两只前爪爪跟人的手一样的给自己搓毛毛。 祈宝儿哒哒哒的跑到两哥身边,一起蹲着看巨蟒尸体。 大郞摸了摸蛇麟道:“这么大的蛇,蛇麟又硬,可值老鼻子钱了,妹,我有次去赶集,那蛇才这么大··” 大郞双手合起来比了下,大小约有他自个的小腿肚大小。 也算是条大蛇了,只是与眼前这只巨蟒一比才显得小。 “当时我还以为是整只卖呢,嘿嘿,我就想看看那蛇能卖多少钱,跟着那人蹲了半天,然后我看到那蛇被一个穿圆领的给买走了。 不是整只蛇的买,蛇麟,蛇肉,蛇胆,这些都是分开来算钱的,蛇麟最贵,我不敢离近没听太清,好像是说拿去做什么护甲。” 祈宝儿黑人问号脸。 就她大哥小腿肚这么大的蛇,蛇麟能拿去做护甲? 没病吧? 不过··· 她又看向地上的巨蟒,拿出把匕首在蛇麟上来回来回了几下,她没用灵力,但她的劲也不小,不输成年男子呢,蛇麟上愣是连道痕迹都没留下。 这只身上的蛇麟还真是可以拿来做护甲,比吴昊远穿着的那用铁片做的护甲可要强多了。 银仔洗得很快,听说的不敢离祈宝儿他们在近的甩水,出来了走远了些才一通甩。 弄了这么大一块肉来,还有蛇胆蛇麟这些都能换钱,祈宝儿倒不至于亏待了它。 等银仔甩好水过来,她用灵力给它来了个烘干。 大蛇祈宝儿没准备装空间带回去,虽然他们老祈家算是独一院,可祈家村的人都是互相比较信任,没有真正关上大门自个过日子的说法,院门一敞开,你做蛇肉能不被人看到? 再说了,这么大一只蛇呢,近期,最少着两三个月内,村里人靠着自个儿指定是不怎么能吃上肉了,可现在先是盖房子后又要整地,全都是费力气的事。 祈宝儿没准备吝啬这点,她今天上山,原就是打算先上来摸个底,确认基本安全,以后偶尔着带村里那些她的后辈们上山来打点野味回去给村民们打打牙祭。 可别逃难路撑过来了,反而在安家的时候累死几个。 “三哥,你下山去让爹叫几个人上来把蛇弄回去。大哥,咱们往里走走,看能不能再打些其它的。” 三哥跳脱让他去跑腿,大哥稳重再往山里走不会乱跑着她照顾不及。 “成。” 兄弟俩都没二话。 三郞跑回村去叫人,三郞和祈宝儿俩带着银仔往深山里走。 人类不来,森林就是动物的天下。 这片大森林给分个内外围的话,两人一狼都还没进内围呢,打到的猎物已经拿不下了。 大郞一直都没停止过习武,加之祈宝儿有意培养他,经常的单独给他‘开小灶’,现在看到野鸡野兔这类小家伙,他已经能掷个石子将其击昏。 就是准头还差些,十只只能成功一二。 力量也不够,经常是击住了要么小猎物只是被打伤了下还得祈宝儿补个石子,要么就是击中只是短暂的昏迷下。 祈宝儿本就有意训练大哥,如果想走修灵的道路,自身身手绝对不能差了,那可是真正弱肉强食的世界。 所以一路看到猎物她都是让大郞先出手,没击中或是惊到猎物飞了,她及时补石。 大郞一开始因连番的失败很是挫败,祈宝儿一没安慰二没鄙视,只是让他继续。 渐渐的他也放开了。 这有啥? 他本来就是妹一手教出来的,不如妹妹不是很正常? 再说了,在妹面前丢脸总比在外人面前丢脸要强吧? 第251话、大蛇 祈康安带来的人不少,足有十几个。 这有个插曲:三郞这回知事的也没乱吼乱叫的引来注意,只是他比划了下蛇的大小,当爹的祈康安不淡定了。 “啥,那么大的蛇?” 好家伙,这一声吼把附近的十几个汉子全吸引了过来。 “安大伯,啥蛇啊,是宝姑姑又打个啥好东西啦?” “蛇?多大的蛇啊?” 蛇不蛇的不重要,反正在村民们的眼中,它都是肉。 肉,那可是精贵东西,许多村民都已经好久没开过荤了,一听到有肉可不全围了过来。 【别问为什么他们刚从吴家的船上下来怎么可能没肉吃? 人吴府又不是做慈善的,报恩他们也只报他们的恩人,何况一走就是一两个月的船,这时又个冷冻什么的,能放多少肉? 几百张嘴呢,谁供应得起?】 哪怕那肉不是自家的,看看饱个眼福也好呀。 其实就算是在逃难路上,老祈家吃肉也挺平常,但祈宝儿不是善人,老祈家的人也不傻,都不会给自己的将来防寻麻烦。 不过老祈家也没全自个吃独食,那不影响团结嘛。 于是,每回有做肉时,田老太都会多熬些汤。 大人那是顾不过来,三四百号人呢,他们家得打多少野味才够分? 都是把村里十岁以下的小孩和六十以上的老人叫来,不分男女,肉是没有,汤一人给分个一小碗。 可别看只是一碗肉汤,肉那可是就算没逃难前家家户户过年能吃上一口都不得了的东西。 老祈家这么一分,村民们自然是不仅没了嫉妒还心存感激。 哪家没娃啊,就是没十岁以下的娃,又哪家没老人? 再加基本上老人和小孩都是自个舍不得喝的拿回去,一家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吃,可不就是家家户户都是享了好处。 这要是再有不满,那可真是丧了良心。 这也是汉子们为什么一听有肉就这么激动的原因,家里老人和娃儿们又能喝口肉汤了。 “哎哟,这么大啊!” 一汉子腿肚子直打哆嗦,拽着旁边的人勉强撑着不让自己跪下去。 被拽住的高大有表示他腿也软着,好在他有上山经验,为了防蛇他来前带了根长棍,这会儿能支着地稳住身子不至于丢脸。 咋的说他现在也是个小队长。 这么大的蛇,祈康安看到也是吓了一跳,但他能撑住场面,面不改色的走到大蛇旁边,在汉子们惊惧的目光下,他还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伸手摸了摸蛇脑袋。 众汉子:流弊。 祈康安挑了挑眉,一群孬货,没听他二儿说这蛇已经死了,还怕个屁? “都杵着做啥?绳子拿来绑上,咱一起给抬回去。” “来啦,来啦。”只要有吃就没啥好怕的祈富贵拎着绳挤开前面的人,一脸‘吃肉啦吃肉啦’的跑过去。 老祈家人大方,这帮了忙抬肉的人,可都是有好处。 需要帮忙的都是大家伙,有次他就帮抬了下野猪,给分了他五斤肉呢。 汉子要脸面,心里怕是一回事,可怂劲没一个乐意被别人看到,要不以后在村里可咱混? 村里的其它汉子们会不会笑话他? 家里娘们会不会看不起他? 祈富贵都冲上去了,其它僵在那不敢动的人也再站不住了,好处不好处另说,这脸可不能丢喽。 再确认蛇是真已经死得透透的,那胆子就越发大了,十几个汉子都有带着绳,你绑这一节我圈那一节,绳往肩上一扛。 一,二,三,起! 祈康安知道大家伙害怕,他和高大有俩正好用高大有带来的长棍,绳子緾住蛇头,长棍穿过绳子,两人一左一右的占了蛇头的位置。 以前打过狼,逃难路上又经历过那么多的汉子们,胆子又真能小到哪? 尤其是祈康安和高大有这种以前就经常上山打猎的。 他们是怎么抬下村,进了村后村里又是怎么热闹,这祈宝儿兄妹俩都没瞧到。 两人一直在山上待了一整天,直到太阳已经西斜,才大郞拎着一只野0鸡两只野兔,祈宝儿空着双手回来。 祈老头正好在院门口,看到孙女迈腿就跑了过去。 “乖乖,咋现在才回来啊?” 看到爷咧开嘴扬起手里猎物的大郞,就那么看着他爷像是完全没看到他一样的从他身边掠过,一点没显老的奔向他妹。 为什么说像呢? 因为他爷是跑到他面前后才拐了一下弯,然后越过他跑向他妹。 呵呵。 他早就习惯了。 “是乖乖回来了吗?”田老太边用围腰擦着走,边急忙忙的朝外走来。 瞅了眼腻腻呼呼的爷孙俩,视线就被大郞手里的东西给夺去了。 “哎哟,又抓到鸡啦,还有两只兔子呢,兔子还活着不,活着倒是可以养起来。” 大郞心里莫名有些欣慰,虽然奶是冲着他手里的猎物来的,但好歹注意到他这个人了不是。 “活着呢奶,我瞅了,正好一公一母,妹也是说养着,这玩艺儿生崽子快,附近草多着呢,养个几个月就能一大窝。” “哎哟这好。” 田老太笑咪咪的接过两只兔子,“让你爹做个笼子养着,五郞六郞他们反正现在村里也帮不上忙,就让他们拔草来喂兔子。” 老太太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祈老头抱着亲亲孙女也走了进来,这回可算是瞅到长孙了,“大郞把鸡给你0娘,老大家的,甭不舍,这只鸡也拿去抄了,晚上我和妹夫、老齐、老叶他们喝两盅。” 叶三妮正抄菜呢,听到这话应道:“哎,爹,那我再炒盘花生米,正好下酒。” “中。” 你说说,祈老头能不满意大儿媳妇嘛。 家里这时除了做饭的几人外,其它人都不在家,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呢,都想还能看得见将村子多整理些。 只是拔拔草、推推墙、挖挖土,和以前比算啥呀。 早点整理清楚,大家好早点选好地盖房子,也早点能有个真正的家。 心都滚烫着呢,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至于和做饭一点没关系的祈老头,他也不是偷懒。 大蛇抬回来大家伙热闹了阵后就散了,帮着去抬的那些汉子们也没说你要分我块啥的。 但人家没张口要,咱也不好一点表示都没不是,咱不该别人欠别人,同样的,别人帮咱也不是理所当然。 而且祈老头了解孙女,这么大一条蛇不是收进袖里乾坤中藏着以后再悄悄拿出来,而是这般醒目的让安子带人去抬。 他乖乖心善啊,这是要让全村人都吃上口肉。 第252话、可算是有盼头喽 当孙女的大方,他这做爷爷的也不能小气的拖了后腿。 这不,他让祈康安又叫了十几个汉子回来,准备让他们一起着将大蛇给宰了。 有高大夫在,要留啥,反正珍贵的也不用担心被霍霍了。 谁知第一关就遇到了难题,蛇麟太硬。 刀都划不破,祈康安用他那把平头刀拼尽了全力砍下去,也才砍出来一条浅浅的痕迹。 祈康安还想再砍,高大夫立马上去拦,说这蛇麟可是好东西,可别毁喽。 那咋办? 还是高大夫提议,把麟片一片一片掰下来,这些麟片搞不好以后还能卖大钱呢,现在费点劲而以。 不过这话高大夫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说反正砍不动,那就掰麟片,从肉上处理肯定比直接对付麟片要轻松。 然后就是一群汉子在那扒拉大蛇。 只要开了个口子,露出了里面的肉,其它麟片就好处理了。 高大夫没说错,掰麟片比直接砍感觉上要更轻松。 口子是现成的,银仔咬了大蛇一口,七寸和对应的腹部位置各被它咬了个直接穿透肉里,尤其是七寸那,麟片已经掉了好几片,都露出了里面被咬得红通通的血肉来。 只是这个轻松也仅只是相对的,蛇太大,麟片又多又难掰,十几个汉子从巳时一直到申时才将麟片全掰干净。 老祈家没小气,中午留了大家吃饭,做了三合面饼子。 麟片处理好后,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 麟片不算在内,蛇胆蛇牙这些也走取走,蛇腹内也清干净,剁巴剁巴后,纯肉称了下还足有四百多斤。 这要麟片那些也一起称,估计得到五六百斤了。 祈老头拍板决定,帮抬蛇的汉子们各给五斤蛇肉,帮宰蛇的给十斤,掰蛇麟比抬蛇更费劲。 其它村民按户的,平均一户都给分了两斤肉。 这么一来就出去了三百来斤,老祈家还剩下一百来斤。 祈老头想了想,又单独的拎了十斤去了老太爷那。 这不正好送完肉回到院门口,兄妹俩一前一后的回来。 祈宝儿边往里走边:“奶,是大家都搭了灶吗?” 她和大哥是从就近的侧门那进来,回主院这要经过大厨房,昨天这时那儿还排着队的做饭呢,刚才他们路过时就里面灶都有人用,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可不,你开山太爷通知了,这俩现在住人的院子也不留,等咱房子都盖好搬出去后,这儿也得推了重新盖。” 不用再留着,为了便利自己,周围石头什么又不难找,今天就好些人都搭了简易的灶台来用。 大郞疑惑道:“重新盖?谁盖啊?” 这么老大的地呢,谁买得起? 祈老头边给孙女洗脸边道:“准备是这边院子盖做祠堂,那边拿来当学堂。” “爷,不请人看看吗?” 选做祖祠的地方这么随便可以吗? 祈老头神色淡淡:“所以只是准备。” 这事关祈氏一族未来的大事,怎么能随便? 大郞哦了声也去打水洗脸。 主院还有个更大的便利,就是院中竟然还有口水井,他们不用跟别人一样的打个水排半天队。 当然,老祈家也没说这的水井别人不能用,院门除晚上外都是敞开着,要打水随时能来。 只是村里人都厚道,不会在这做饭的时间跟老祈家抢水用。 - 晚上全村都飘着肉香味,大家伙这回都没不舍得,该炖炖,该炒炒。 图个乐和不是。 再说现在这天气,肉也放不了多久,这边偏热,九月的天也就晚上凉些,白天依旧还闷热着。 与其放臭了,还不如都给吃进肚子里给家里人都补补。 和别人的端着碗到处窜不同,为不打眼,老祈家等大家伙都回来后,就关上了院门。 人多,吃饭给分了两桌,一桌男人,一桌妇人和小孩。 说到桌椅,虽然他们有木匠,可木匠也不能一下就给你变出来桌椅板凳来。 老祈家这两张桌子,,大房的屋子原先是主卧,富贵人讲究,分有内外间,中间一道木墙,门是双开门,这两张桌子,就是拆了那对双开门,底下用石头垒砌着当桌子腿。 椅子嘛,同样是拆了大户屋子中间的木墙,正好一块块的长板,底下也一样的石头腿。 他们这已经很好了,村里其它人哪有地方可拆,都只能端着碗站着吃,要么菜直接放地上。 又扯偏了,回来。 分了桌,可两边桌上的东西多少没差,没像其它家的人一样男人桌上丰富,妇人小孩的桌上吃食就少。 老祈家蛇肉多,田老太婆媳也不吝啬,土豆闷蛇肉就闷了一大窝,基本看不到土豆的那种,上桌直接用盆装。 五花肉抄大白菜又是一大盆。 祈老头交待的炖鸡,田老太看菜已足够便做主明天再做。 好东西也不能一次造没。 主食晚上做的是馒头,拿大框装得都冒了尖。 男人桌这边晚上特殊的多了道菜,叶三妮给抄了盘花生米。 这没啥说道,那是给汉子们的下酒菜。 老祈家没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连带着宋齐叶三家也同样的没了这规矩。 早都熟得不能再熟,饭桌上谁也不拘谨,一口馒头一口肉,一片的欢声笑语。 汉子们吃饱也依旧坐着闲聊,喝着小酒就花生米,这日子啊,敞亮。 可算是有盼头喽。 妇人们吃饱后就放下了筷,她们还得处理剩下的蛇肉,这天气可不能让它浪费了。 “娘,要不明天让安哥拿到城里卖掉吧?” 田老太也是这想法,她给叶三妮使了个眼色,“那就装起来放着就成,明早让安子赶早些进城。” 叶三妮秒懂的就去拿桶装肉,“娘,明儿让咱宝儿跟她爹一块进城吧,家里啥都缺呢。” “成,让安子带乖乖逛逛,永安城啊,来时我都没注意看呢,让乖乖先帮我瞅瞅。” 旁边洗碗的祈悦噗呲一声笑了,“嫂子,这哪有帮看的,您哪,得自个进城去好好瞅瞅。 反正就半个时的事,家里有我们呢,明天您也跟安子一块进城吧。” 田老太立刻摇头,“这不成,现在我哪走得开?还是等咱这都妥当了再说。” 她也想啊,永安城呢,怎么会不想去瞅一瞅? 这可一大家子要吃在喝,她哪能放心的走开? 第253话、去永安城 晚上叶三妮和祈康安夫妇俩隔着孩子们都坐在床0上一起絮叨。 “粮虽然咱还有,但还是得买些。” 祈康安点头,“晓得。”可不能凭空的拿出来。 叶三妮又说:“布倒是不用了,大郞买了那老些布大家伙都瞅着呢。 被子我舍不得丢,可也不想再用那些旧的,我就想哈,咱家那些旧的被子都给村民那些被子不够的人家。 这屋咱且得住些日子呢,不能总睡在地上,咱俩大人没事,孩子们可不成,咱宝儿可是闺女,受不得寒。 也不能一直等大业给做,让他先给咱一家做,那多招人眼啊。再说了,他就一个人,木材这些还得上山弄,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多少。 你明天给买几张床吧,别忘了爹娘那屋,四弟要读书也不能让他再睡地上,病了就遭了。最好再给他书桌弄一套,那屋也够大,放得下。” 哎哟,可把祈康安给感动的,隔着一群娃望着孩子娘眼睛都红了。 烛光暗又隔着不近,叶三妮没察觉自家相公眼睛的含情脉脉,还在絮絮叨叨。 “还有给咱宝儿洗澡抹脸用的香膏别忘了,以前咱穷,只能给买差的,香是香,可味儿太冲了。 你这回往好了买,但也别买太贵了,差不多就成。 糕点什么也多买些,最近可不能常进城,开始盖房子我们也得进山寻摸寻摸,可就没多少时间做零嘴给宝儿他们吃。” 祈康安心里暖呼呼着:“嗯,放心,我心里都有数呢。” 自家相公她自然是信的。 想着叶三妮噗呲一声笑了,她这也是多余寻思,相公还能亏待了孩子们和他自个的爹娘弟弟不成? 祈康安却因她的笑声而一头雾水,媳妇这好好的是咋了? 只是他的好媳妇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摆了摆手捂嘴打着哈欠就倒下了,“忙一天了,睡吧。” 祈康安:“……” 好吧,他也的确是累。 - 第二天一早祈康安就扛着闺女和大儿子进城,逛街扫货他闺女是要必带的,长子嘛,这不还缺个扛包赶车的人。 永安城的城门开门较早,与京城城门每天的开启时间是一样样,五时正。 天还昏暗着呢,已经有不少人在城门外排队等候着。 这儿看过去和他们曾经经历的一道道城门完全是两个世界,这儿单是一个有序,就让你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需要人赶不需要人说,没有人插队,到城门口都是自觉的排到队伍后面。 左边是马车与牛车排队处,右边是人排队的地儿,没个乱来的,甚至都没几个大声说话。 城门一开,又是有序的交费进城。 且这个交费地那叫一个让人看了只剩敞亮二字,不是人站在那收,而是只两个箱子放在城门的左右,进城的人自觉的把过城费丢进箱子里。 大郞看着爹扔了三个铜板进去,又看着旁边一马车停着扔了五个铜板进箱,他震惊得嘴都没得合拢。 在这他不好开口问,等过了城门后便忍不住了。 “爹,这里咋是这么收城门费啊?” “听说是因为进城的人多,放一个人在那收收不过来,人放多了据说是上头不允许,然后这儿的知府就想了这招。” “他也不怕有人不交?” 祈康安和他背上的祈宝儿都同时看傻子一样的看向他。 郞大懵圈,他难倒真问了个傻问题? “一个人负责,多了少了都是这个人的事,只箱子放那,多了少了那可是所有人的事。” 自然的,上报时少报些,挣的也是大家伙的一起钱。 利一起,弊也一起,那可就不是一个人在盯着,而是所有守城门的衙役都盯着呢。 看着是松,可其实呢,是比以前更严了。 大郞毕竟才十一,一时没寻思透爹这话的意思。 祈康安也没再继续说,这种事吧,他们是不适合多议论的。 祈宝儿拍了拍傻爹的肩,指着一旁停了一排的马车道:“爹,咱租辆马车吧。” 永安城大,是他们这些土鳖是无法想象的大,只靠两条腿一天都逛不完那种。 因为远来永安城的人不少,像他们这种来采买的人也不少,如远来的为防止路上队伍过长省麻烦而挤着马车用,如像他们父女这般要买许多东西却并没驾着马车前来,所以永安城有个不算特色的特色【京城也同样】,城门一进的左右两侧,都停着许多的马车或是牛车在这等租。 祈康安是知道这点的,还是上次进城出城时他多瞅了眼同行的刑衙役告诉他。 “成,咱们要买的东西不少,手可拎不下。” 现在兜里有钱,他也不会舍不得这三瓜两枣,主要是他不能一直背着胖闺女,大儿更是不成,要没马车,那不是等下闺女就得走路? 那可不成,好不容易养胖的呢。 祈康安也没多挑,选了匹马壮实车厢也大的就定下了。 驾车的是个年轻男子,很是敦实,长着张憨货老实脸。 “老爷,少爷,小姐,咱们先去哪?” 祈康安掀开车帘门问:“你晓得哪儿有现成的桌骑买不?要那种实在人家。” 哦,原来是来采买的。 年轻男子周扬在这拉客都两年了,这些自然是晓得,立刻接话道:“老爷您要是想买现成的,城里有家郑氏家具行,那是咱永安城最出名的一家,价格也公道。” “成,那你先带我去那瞅瞅。” “那老爷您坐好,我这就出发。” 祈康安又退回车厢内坐好。 这车箱是着实大,三面都有座位不说,中间还摆着茶几,过道还不显得挤。 早上赶得急,父子仨都没吃早饭就摸着黑上路,只大郞背了包他0娘给准备的干粮。 今天要买的东西不少,没那时间再去寻个地方吃饭,父子仨便在马车里粘饼就着水把早饭搞定。 周扬驾车技术不错,也有道路平坦的功劳,一路上在马车里都没感觉任何颠簸,大约一个时,才到周扬所说的‘郑氏家具行’。 人店名就叫这名。 门口两个小二站在门外左右招客,一见有马车停他们店外,立马就一小二扬着笑脸跑了过来。 祈康安一出来,那小二抬手就准备扶他下马车,把祈康安都虎了一跳。 这么热情啊,有些受不住咋整? 第254话、路通判 “老爷可是要看家具,我们家具行里但凡是家具都有,席、床、屏风、镜台、桌、椅、柜咱都有。 您是要文雅的,还是大方的,雕花的最近卖得最好。” 好在祈康安稳得住,任他边叭叭边扶自己下马车,然后先转头接闺女。 “我们先看看。” “好咧,老爷小姐这边请。” 又瞅到后面出来的大郞,“小少爷也请这边来。” 领着父子仨进店,小二倒没一路没完没了的叭叭,安静的领着他们进了店后才问: “请问老爷是先看床还是桌椅?” “先瞅瞅床。” 瞅? 这说法他们这边人用的可不多,小二顿时就晓得这父子仨是外地人了。 外地人,床都要买的外地人,,,大主顾啊! 小二忙领着人往右侧走。 穿过道门,父子仨才知道为啥这店的旁边铺面都不开门,原来都是这一家。 进门后左右排着长长一溜都是床,虽然整体就这三个种类,拨步床、架子床、罗汉床,但风格又各不相同,有雕花有镂空,还有看过去最简易但十分大方的纯实木等等。 引路的小二一点不招人嫌,没跟着人一直叭叭的介绍,而是全程默默的跟在后面,你有问他,他才认真的回答,且态度一直非常恭敬。 也没因为你问得床价贵或是价便宜而脸上有异色,就服务态度来说,绝对算得上上乘。 老祈家人最怕的就是这种态度好的人,父子仨溜哒了会儿,都有种要是不买都会对不起这小二的感觉。 也是这店的家具人家是真没贵。 在山上窜溜了半辈子的祈康安对于木材还是有一定认识的,他和村里木匠祈良业也能说上话,家具的价差不多在哪他本来心里就有数。 价不贵,这儿还花样多,祈康安就不准备再多走第二家。 不过没搬新家,祈康安这回没往好的买,定了四张实木床,又买了两张长方形大餐桌外加十六张有靠背的椅子,还给祈康泰定了套书桌,给媳妇和闺女还娘都买了梳妆台。 “老爷您报个地址,最迟下午,保管给您送到府上。”小二乐得眼都笑弯了。 虽然买的都不是价高的,但背不住买得多啊,三十几两银子呢,他这么一小会儿可是能挣到将近二两。 能给送货那自然是好,祈康安立马报了村子位置。 小二一听立马变了脸色,虽然他已经在极力的掩饰,但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就是父子仨中最单纯的大郞都看了出来。 祈康安狐疑的看着他:“怎么,不能送?” 就说他们村有问题吧! 小二的目光看着父子仨从看着大客户的欢喜,已经变成了看到了小可怜般的怜悯,但他还是在强撑着笑:“能,保管下午送到。” 父子仨:“……” 不想笑就别笑,何必呢? 不管了,能送就成。 祈康安交了定钱,约定好家具送到后交剩下的钱。 小二站在门口目送着父子仨离开,等马车走远,他才沉下了脸悠悠叹了口气。 另一边的小二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生意都做成了怎么还不高兴? “你不知道吧,他们是以前上河村那来的。” “啊?上河村又给住人啦?” “可不,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人,怎么不选个其它地方偏要住那哦,多不吉利啊。” “哎哟,都人传人的话,谁知道真的假的?背不住那是人家祖地呢?回归祖地不挺正常的事。” “……也是。”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大城市也有大城市的优点,就比如某些传言这类。 像原上河村现老祈村,二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传言也许当时轰动过,但先有官府的镇压,又经过了二三十年,大城市人多,新鲜的传言多着呢,早就没几个人还记得什么上河村下河村了。 父子仨并不知道他们离开后家具店门口还有这么一出,目标明确的直奔府衙。 祈康安今天来还带着任务,寻问下救济粮的事。 好些村民可已经都要断顿了,救济粮要是没立刻下来,他今天就得先买粮回去。 钱自然还是老祈家垫,不过这回是先垫给村里,村民们再欠就不是欠他们老祈家,而是欠着村里。 巧的是,府衙正门外站职的衙役中有一个正是上回祈康安来时站职中的一员,他还认得祈康安。 “你是来找通判大人的吧?通判大人有交待,你们村的人来了后直接进去找他。” 祈康安怔了下,“哦,好,谢谢。” 原来通判大人对他们村这么上心的吗? 衙役带着三人绕过大堂从侧道拐进二进,从角门进来后,又穿过俩花园来到个回形院内,接着领着他们走左侧的回廊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门口。 衙役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道有些沙哑的男声:“谁?” “路通判,是祈家村的人来了,您有交待过,祈家村的人来了直接领进来。” “哦,让他们进来。” “是。” 衙役推开门,自个没进去的退到一旁,朝祈康安使了个眼色,头朝里轻甩了下示意他们进去。 祈康安这一路早练出来了,和小将军都喝过酒称兄道弟过,现在嘛,小场面。 抱着闺女朝衙役道了声谢,领着有些拘谨的大儿子迈步进去。 祈宝儿坐在爹的手臂上朝里看,屋子不大,二十平左右,除门这面外其它三面都是粘着墙的格子书架,上面几乎全摆满了竹简。 里面办公的就一人,路通判坐在正对着门的书案后面。 只看路通判的脸,他约莫四十来岁,但两鬓已有华发,人显得很严肃,哪怕看着他们时脸上露着笑,可能是不常笑的原因,显得有些皮笑肉不笑。 祈康安只是一介草民,见官是要跪的。 不过他有私心,他闺女可是神人,哪能随便跪人?【这货洗别人的脑,洗着洗个自个也被洗了。】 所以直接抱着闺女跪下,“小民见过通判大人。” 大郞也忙跟着跪下:“见过通判大人。” 路通判没小心眼的计较还有个人没跪,似乎还怕吓到了人般,声音还缓了缓的道:“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等父子仨道了谢起来,他问道:“是为了救济粮的事来的吧?知道你们过来什么都没,放心,回去等着吧,就这两天会把救济粮送到你们村里。” 第255话、忏愧啊 祈康安:有这好事? 甭管有没这好事,人当官的都这么说了,你一草民这时该干啥? 祈康安忙一脸千恩万谢的抱着闺女领着儿子再次跪下。 “草民代祈家村三百七十一口人,谢通判大人的救命大恩。” “哎,哎,快起来。”自认脸皮贼厚的路通判,都被他如此郑重的道谢给谢得有些羞臊。 真不是他的功劳啊,这可是上头明言压下来的。 路通判知道的不多,只知道祈家村的人里似乎有人和镇北将军府有些关系,且不只是轻浅的关系,否则不会劳动身为长子的吴大公子亲自出面来寻知府大人。 镇北将军府那可是不仅手握兵权,它的当家主母,还是皇上的亲堂姑。 他一堂堂护京城中五城之一城的通判,愿意见‘尔等屁民’的祈家村人,也不过是想借机卖个好。 他倒不图说攀上什么关系,能做到现今的位置,他自个也不虚。 而是担心会不知不觉间得罪了人,毕竟··· 所以被祈康安像是看救命恩人般的这么一谢,尤其是汉子怀中那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脸儒慕般的望着他,让路通判少有的感觉有些心虚。 他什么事都没做,甚至那时他都没出来说句公道话,可当不起这么谢,更不值得玉娃娃如此这般看他。 忏愧啊。 然后,父子仨进门时两手空空,出来时大郞的背上背了个大背篓。 背篓上盖了块灰布,大家看不到里面都装了啥,但那都冒了尖的形状可没瞎的都看得到。 一衙役和旁边另一个嘀咕:“这是通判大人打了赏吧。” 另一人正是领父子仨进去的那个,他板着脸斜了眼问话的衙役淡声道:“我哪知道,我又没看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看这俩的交流,就知道平日里并不对付。 - 祈家村。 “这真是通判大人给的?” 田老太边把框里的东西往新摆好的桌上放,边瞅瞅大儿又瞅瞅手里的东西,脸上每个细胞都写着怀疑二字。 实在是拿回来的东西太过珍贵。 五花肉一大块她掂了掂足有五斤重,小米十斤,大米十斤,白面二十斤,还有盒装的糕点两盒,六七斤重的大白菜两棵。 虽说老祈家借着她孙女的福最近见过不少好东西,可田老太是穷过来的人,就是现在日子好过些了,她也依旧没飘,心里明着老百姓日子不容易,更清楚这些东西的真正价值。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出来的东西,人就是通判,又哪能只见过一两面就给你这些好东西? 祈康安抹着脸自豪道:“还不是因为您孙女,也不知怎的俩竟然说到了一块,然后有个衙役背了个大框进来,说是发给通判大人月尾的福利,通判大人就让他再拿个框来,一股脑的给装了这些,咱说不要他还生气。” 他闺女可人疼呀,原先他对着通判大人其实心里挺没底,那一身的官威,他也不过是在硬撑着。 没想她闺女只几句话通判大人就笑了,还硬把闺女抱去和他坐一块,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他站得远也不好偷听,不清楚俩人具体说了啥,只知道通判大人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去过。 路上他也问过闺女,不过他闺女嘴严,啥也没告诉他。 “对了爹,通判大人说救济粮会有人给咱送来,就这两三天的事,我记得村里好些家已经断了顿,给买了一千斤玉米面回来。” 祈老头也才刚在外做活回来,正在墙角边抖着裤腿上的泥,“你和你开山爷说了没?” “说了,钱我已经算回来了。” 到村的当天夜里,祈康安就当着一群各户当家做主的人的面,交给了祈开山一千两银子,祈开山以新里正的身份用全村的名义给祈康安写了借条。 这是村子向祈康安借了一千两,自然的,之后祈康安要再为村里买东西,这帐就得从这一千两里划。 还包括曾经村民们欠老祈家和高大夫家的钱,祈开山都做主从一千两中取出还给了两家。 现在是村民们欠着村里钱,村子又欠着祈康安钱。 帐是更加明了,没有私帐,全是公帐。 祈老头:“那就成。” 田老太喊了叶三妮来把东西拿去厨房,晓得父子俩是转开话题呢,也没再继续说通判大人的事。 “安子,你买的家具晌午就送到了,两张床搬进了你屋里,我和你爹那屋两张,那套书桌是给泰子的吧,我也让人搬屋里去了。” “娘,您看着办就成。”他自个娘他哪还有信不过的。 晚上吃饭异常的热闹,人这生物也真是奇怪,平时也是这么吃,可换上了新的餐桌,坐在崭新的椅子上,感觉饭菜它就特别香。 - 忙忙碌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步入了九月。 今天可是祈家村的大日子,规整了四五天,终于将村子给规整清楚,可算是可以选地开始盖新家。 祈家村所在的地势非常好,三面环山,一面是条宽阔的大河。 可用来盖房子的地也非常大,不说六十六户,就是再来四五个六十六户也容纳得下。 地方够大,加之有屋子发现过骸骨心里多少有些膈应,这事儿可瞒不住,毕竟当时跟高大有一起的十几个汉子都亲眼看到了。 里正便与大家商量,将他们的新村往官道方向推一推,正好着田地是在里头,等房子盖好后,原先的村子大家伙费把劲给它开垦出来,把田往这边开过来扩大。 村民们没有反对的,反正都是重新盖,至于说把旧村开垦成田地这点,是要费些劲,可他们啥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把子力气好不啦。 所以也就第一天大家伙整理的是旧村,后来都是新址上劳作着。 这天一大早,村民们早早的就在翘首以盼。 盼啥呢? 盼九常镇的官差,祈家村可是直隶属于九常镇。 原本着买地买田这种事村里的里正和帐夫【管帐的人员】办好再报到官府即可,不过祈家村类似于新村成立,九常镇似乎还挺重视,特意的派了个衙役骑马来通知,会派人来帮着祈家村一起办理这事。 不过今天这事关全村人的大事,村里最应该来的那个娃却并不在场。 搁哪呢? 喏,在通判大人府上大吃大喝的那位正是。 第256话、路家事 事要说回前几天。 祈宝儿一见到路通判时,就看到了他身上緾绕着淡淡的阴气。 这货一向是无利不起早,路通判可是永安城的二把手,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和镇北将军府怎样那也离得远,这位可是半个时就能见到的人。 妥妥的大腿好不好? 抱它。 于是,这娃可可爱爱的跑到路通判身边,笑得那叫一个一脸纯良,萌萌哒的小声问道:“路叔叔,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感觉很冷啊?” 老天爷赏饭吃,别人都是稀罕儿子,路通判却是稀罕女儿的人,可偏偏他就俩儿子,俩儿子给他生的还是儿子。 祈宝儿长得漂亮啊,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路通判也是见识广的人,五城离京近,他陪知府大人进京也是常有的事,可便是京城里的那些贵姐儿,他都没见过有长得比眼前这小姑娘更好看的。 可不只一眼他就喜欢上了。 只是路通判平时习惯了板着脸,现在便是想笑,脸上也极不自然。 他也明白自己不讨小孩喜欢,家中孩子一个个看到他如非必要可都是尽量躲远。 心里还有些可惜呢,谁知小姑娘是个胆大的,冲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哎哟他这心脏·· 再看到小姑娘朝他巅巅的跑来,,不行了不行了,他感觉自己手都有些抖,面对着刑部尚书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祈宝儿这么问,他也没多想,他的确最近时常感觉冷,因此便是这般天气他也穿得要比虽人厚实些,只当是小姑娘不怕他敢看着他而发现了他的穿着和别人不一样。 小姑娘扬着头看他,脸上俩酒窝若隐若现着,可爱得不行,让路通判的从未有过的慈父心暴涨,就想逗逗她。 “你怎么会这么问?” 祈宝儿侧了下头一脸的天真:“路叔叔,我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哦,有坏东西在緾着你。” 说着,她从怀里【空间】掏出个七个护身符递了过去,“这个送给你,能保平安。” 如果只是送一张护身符,路通判只会以为小姑娘在讨好他,可七张··· 路通判正妻早逝,五年前娶了现在的继妻,正妻为他生有一子,继妻为他生下对又胞胎,长子也有两子,正正好七口人。 小姑娘的年纪摆在那,路通判第一感觉不是小姑娘本事有多大,而是这家人不简单,逃难到此还没算安定呢,竟然已经将他的家庭打探清楚。 又想起祈家村有人与镇北将军府关系不错,难不成这是在借小女娃的手来警告他? 为官者,人家没明说,他自然也不会点破。 于是收了护身符后,和祈宝儿聊谈起来。 可俩陌生人有啥可谈的? 所以路通判就将祈宝儿抱起来让她站自己坐的椅子上,然后问她路上的经历。 祈宝儿又哪看不出他没信自己前面的话,并且还反而的对他们起了戒心? 现在不过是以为她是小孩单纯,想套话呢。 她也不怕,反正他们也没啥不能让人知道的。 一个问得状似随意,一个回得坦然,这就有了祈康安看到的路通判很喜欢他闺女的一幕。 至于路通判送了一堆东西,一是他真挺喜欢祈宝儿这个小姑娘,二嘛,也是想降低他们的戒心。 路通判收了护身符后是随手往袖兜里一塞,他压根没信过他被坏东西緾上这话,也压根没觉得这东西有用,转眼就将护身符给忘得干干净净。 一城通判,知府的副手,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回到家后衣服再一换,就更是不记得啥护身符了。 第二天路夫人准备将其衣服拿去给下人洗时发现袖兜里的护身符。 同样的原因,若只是一张,她可能不会多想,这正好七张,路夫人便以为是路通判特意为全家人从哪求来的。 着实是路家最近并不安宁,她的一对四岁的双生子总是夜半无顾啼哭,长孙前阵子骑马好好的摔断了腿,次孙因为还未满月并不显,但儿媳也与她说过次孙总是半夜睡不安宁的哭闹。 老爷公事烦忙,她也不好将这些琐事拿来烦扰他,正准备挑个时间去庙里求几道平安符呢,没曾想老爷一言不发却是早已察觉,竟已为全家求来了护身符。 路夫人赶紧拿了六个护身符全家一人一个,还一一的交待,这是你们爹/公爹/爷给求来的,可一定要佩戴。 之后接连三天,路通判都因为有事没有回家,这事儿就继续误会着。 也是这几晚,三个总是梦中惊蛰的孩子都能睡得安宁,就是时常感觉后背脊梁发寒的几个大人,佩戴上后那种感觉也没了。 好东西啊! 但也同时说明,他们家是真出了问题。 路夫人是又喜又惧,喜的是自家老爷认识真正有本事的人,惧的是家里可能是真有脏东西在。 于是,路通判一回来,路夫人立马就找了过来。 “老爷,您认识的那位高人在哪?可一定要让他来咱家看看,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路通判听得一头雾水:“高人?什么高人?” 他哪认识什么高人? “老爷,您不是为全家求来了护身符?” “什么。。。”护身符? 等等,他好像是真带回过护身符。 路通判不信的是祈宝儿小小年纪真有什么本事,而不是不信鬼神之说。 相反着,他挺信。 顿时眉心一皱:“家中出事了?” 路夫人心中焦急着,也没注意到路通判这问题有什么问题,叭叭就将家里最近发生的异常给说了,也说了佩戴了他所带回来的护身符后的变化。 路通判本就信任妻子,听妻子这么说他已经对护身符的效用信了七成,当即让路夫人取来护身符戴上。 顿时那种全身发寒的感觉没了,还有些发热,衣服穿得太厚。 这下他是彻底相信。 不过嘛,他还是不信有真本事的祈宝儿那个小姑娘,而是以为小姑娘的身后有人,或是祈家村里有能人。 也许镇北将军府就是跟那位高人有关系呢。 家中有脏东西啊,这可是要命的事。 路通判也顾不得脸面了,急匆匆的亲自到祈家村去找人。 然后嘛,自然是找不到所谓背后的人,只有一个四岁奶娃,带着一个十一岁的崽,被请来吴府。 第257话、路家事(二) 屏风后,婆媳二人一人一方的从屏风缝隙往外瞧。 “娘,哪位是高人啊?”路大少姐姐迟疑不定的左边看看右边瞅瞅。 可看哪个他/她都和高人扯不上边呀? 路夫人与她不同,她是双眼都冒着光的直盯着坐那抱着梨啃的小姑娘身上瞧。 路夫人乃京城人士,原姓元,不是大户出身,元家在京中开了家杂货铺。 她虽非大户人家,但元家多少又和大户又有那么点关系,路夫人的姑母,在齐国公府为妾,并生育有一子。 因着姑母在齐国公府还算得庞,路夫人做姑娘时曾去过齐国公府参加过几次赏花宴,听说过不少有关神人的事,也亲眼见过神人。 怎么说呢,在路夫人看来,神人的身上是有种普通人所没有的那种感觉,她学识不高形容不来,就是那种一看就感觉特别想亲近但又不敢,好像靠近对方就是种亵渎。 而现在,她看着那小姑娘就有这种感觉。 “那小姑娘肯定是高人。”路夫人一脸的码定之色。 突然想到长媳的出身,她低低警告道:“别看人家年纪小就轻慢,小高人能来咱们家可是咱家的福气,若是敢得罪了,人家不愿意帮咱,仔细你的皮。” “是,儿媳谨遵母亲的教诲。”路大夫人口气谦逊的忙低下头。 只是在路夫人看不到的脸上,此刻却是一脸愤恨的一口银牙差点没咬断。 不过是一小小商户家的庶出,竟敢对她堂堂四品大员的嫡女指手划脚,她早晚要她生不如死。 路夫人知道长媳瞧不上自己,她本也没将她放在心上,只要不惹事便好。 但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 老爷与继子在外奔波不易,可不能因为一个混不吝的而毁了前程。 “你下去吧,坐着月子本就不应出来,知道的,是你自个好奇高人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做婆母的如何虐待你呢。” “是,那儿媳告退。” 路大夫人声带着哽咽,像是被谁给欺负了的小媳妇。 弱柳扶风般委委屈屈的欠了欠身,抬手招来丫环,由丫环扶着整个人都半倒在了丫环身上的离开。 已经吃完梨正换了绿豆饼在吃的祈宝儿:“……” 真是好一出大戏,她已经能想出五六十万字的故事来。 难怪来前奶奶会特意把她拉一边提醒,果然后宅的女人没一个简单。 路通判没祈宝儿的耳力,不知道屏风后自家后院的火已经烧了一把,只突然被祈宝儿同情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难不成小姑娘是真有本事,已经看出他家是已经没得救了吗? 是的,虽把兄妹俩接到了府里,可路通判还是不太相信是祈宝儿本人真有了不得的本事。 虽然他去祈家村时已经让人悄悄打听,祈家村的村民们虽都说没直接承认,但一个个都对小姑娘非常尊重,尊重中还带着敬仰。 可··· 也许是根深地固的观念无法一时改变吧,小姑娘毕竟还是太小了,他实难做到真的相信她是位能画出那些护身符的人。 若是此刻眼前是位白须白眉的人,他也许会更相信些。 如果路通判不是思虑太多的直接开口问,懒到假话都懒得说的祈宝儿一定会告诉他,那些就是她画的。 祈宝儿这一路的确没碰到一个画符高手,且这世间的画符高手她更是一个不认识。 但问题是,活的不认识,在地府下面的她有认识的啊。 地府下面可是有不少的使者在生前都是天师。 生前积攒了功德是来世有福报,只是做天师这行见识过的人性丑陋与生离死别太多太多,有许多天师到了地府七情六欲都已经看淡了,投胎也不过是重新再经历一翻而以。 若是能留在地府做个使者,还是另一种方式的永生呢。 她要培养出大哥嘛,大哥现在虽然已经开始跟着她修炼,可没到像她一样能直接垂飘的地步,这时的大哥,符自己是保命与制敌的首选。 在船上的那些日子,她和大哥不是如亲娘所说自个去浪跑得没影,而是在她的房间里,她开鬼门让范叔和谢叔带人上来教她哥。 本只是教她哥,可她哥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怎么学会,而她这个只是在旁边看和听的人,元天师说她画册出来的符已经能算是中品顶级,远超一般天师。 嘻嘻,没办法,就是太聪明。 看祈宝儿一不寻问二不察看,只坐在那咔嘁咔嘁,路通判有些坐不住了。 “宝姑娘,不知我府上是否有异?” 哎哟,这就自称我喽。 前几天还表面笑咪咪,眼底十万里,张口闭口一个本官呢。 “晚上再看。”就那么点阴气成不了气候的玩艺儿,白天哪敢出来? 路通判一想也是,脏东西可不都是晚上才出来。 为了这事儿他今天已经特意请了假,有没本事再看,他是真心喜欢祈宝儿这个明明小丫头却偏偏总是装大人的小姑娘,也正好借今天的机会能休息休息。 于是等祈宝儿把桌上的几盘零嘴来了个光盘行动,路通判便带着兄妹俩在府里溜哒起来。 路府虽说是三进的院子,但并不大,约才五百平这样,前院和中院就占去了大半,女眷住的后院四分一都不到。 没什么亭台格楼,每一进都是正房和左右厢房的这种格局,中间露天的位置,前院全铺着大青砖,在四个角落各养着一缸睡莲,二进一半住了花草算是隔出个小花园,三进就比较朴实了,只是用小石子铺了走道的种满了菜。 兄妹俩诧异的眼神太过明显,路通判笑了下道:“家母也是出身于农家。” 原本一直都拘束着的大郞一听这话不自觉的就放松了不少,再看一脸坦然的路通判,觉得他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了。 祈宝儿眨巴眨巴眼指着一处说:“那是油菜,我奶以前也在院子里种了两拢。” 路通判也看向了油菜那边,“民以食为天,老太太是位勤俭节约之人。” 兄妹俩:“……” 好好的怎么又嚼上了,这让他们俩咋回? 好在路通判也不用他们回答,又领着人回了二进内正屋的书房那。 也许是面对着都是小孩,路通判没有用全然面客的那套,反而有种是带友人孩子来家玩的随意。 但反而是他这态度,让祈宝儿兄妹俩都更自在。 第258话、路家事(三) 大郞原本就在上学,进了书房后很自然的目光就看向了堆满书的书架。 他这反应路通判自看在眼里,“大郞可是还在读书?” 大郞赶忙收回目光,朝路通判恭敬的行了个学生礼,“回路大人话,是。” 路通判眸目掠过欣慰,到书架上抽了本书递给他,“可有读过?” 不是问‘看’,而是问‘读’。 ‘读’与‘看’的意思可不一样,看一遍不用理解也叫看过,可读嘛,那是得吃透,理解透,才能叫读。 大郞看了眼书封上的字——《弟子规》。 “读过。” 路通判眉毛微挑,有些诧异,“哦?” 他在老祈家时听老祈家的人说过,大郞别看块头大,其实只十一岁。 也听说他们原先只是住在村里,且日子并不好过,经常连饭都不能吃饱。 所以他一直以为大郞只是启过蒙呢。 “我来考考你。” - “咦,这是哪来的标致闺女?” 一白发老太由一个中年嬷嬷打扮的人摸着从角门进来,抬眼就看到蹲在一垄番茄前的小姑娘,顿时双眼就跟放了光一样的骤亮。 路通判的颜控属性完全的遗传出他母亲,路老夫人比他更甚,她的颜控是无关男女,但凡是长得好看的她都喜欢。 瞧瞧前面那闺女,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无论是拆开还是合起来都是精致得不得了,蹲在那托着下巴眼巴巴的盯着她面前的灯笼果,那可爱的样儿,让她只瞅上一眼便再难移开视线。 春嬷嬷服侍了路老夫人几十年,最是知道她这点的人,忍着笑的小声道:“回老夫人话,老爷今儿请了高人来府上,想来这位小姐应该是高人的家眷。” 祈宝儿本来就是面对着角门位置蹲着,听到声儿已经抬眼看了过来。 只是,她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神有些怪异,路老夫人只觉得她似乎是在看自己,又似乎不是在看自己。 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突然出声的吓到小姑娘了呢,路老夫人声音都柔得不像样的小声道: “闺女,你是跟家人一起来到府上的吗?跟奶奶一起回屋好不好,奶奶拿东西给你吃,你吃着慢慢等。” 自觉自己此刻一定是慈爱奶奶形象的路老夫人不知道,就是春嬷嬷现在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诡异,觉得她像个狼外婆。 祈宝儿的视线终于从路老夫人的肩头看向路老夫人的脸,这一看她眉心又是一皱。 老太太的印堂可真黑啊。 她是直接说,还是委婉点? “老奶奶,你身体还好吗?” 主仆二人被这话问得皆是一愣,接着两人都面露慈色的笑了,路老夫人拍着春嬷嬷的手乐呵呵的,“小闺女可真懂事,放心,奶奶身体好着呢。” 哦,那就好。 “老奶奶,你肩膀上扒着个小孩,和通判大人长得很像。” 路家人个个身上都染着阴气,可能原因就是这个鬼娃娃。 路老夫人与春嬷嬷俩都是变色一变。 路老夫人先是面露惊恐,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眼中闪过丝愧疚,接着看向了祈宝儿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喜爱,而是审视。 但她的目光虽是审视,却并无恶意。 春嬷嬷则是先担忧的看了眼路老夫人,然后低下了头,在低下头那瞬间,祈宝儿看到她脸上的担忧神情已经变成了一脸晦涩。 这有故事啊! 路老夫人肩膀的鬼娃原本只是扒在那双手搂着路老夫人的脖子,在听到祈宝儿点明了他的存在后,立刻对她龇牙咧嘴。 可偏偏他长得挺奶萌,咧着嘴一点不吓人不说,还挺可爱。 鬼娃只是全身没有血色的苍白,祈宝儿没有骗路老夫人,他五官长得很像路通判,一看就是有血亲关系。 身上的衣服也是明亮又华丽。 祈宝儿更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个鬼娃和飘仔不同,他是个时常能享有到香火的飘。 路老夫人突然松开春嬷嬷的手大步来到祈宝儿面前蹲下。 她原是站在角门前的阴影处,这么一走动就来到了阳光下,鬼娃在触到了阳光那一刻尖叫了声,不得已的松了手又飘到墙边站着。 “奶奶。”小鬼娃苍白的小脸满是委屈,眼中只有路老夫人。 “高人,您能看到我孙孙是不是?他现在好吗?他真的就在我旁边吗?” 祈宝儿收回看鬼娃的视线看向路老夫人,只见她脸上只有焦急与期盼,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恐惧。 祈宝儿点头,“能,路大人请我来的。” 路老夫人明白了,原来儿子今天请来的高人就是眼前的小姑娘,而不是她的什么家人。 又一个误会由此而起,自己最出息的儿子请来的人,她还有什么可不信的? “那他现在还在我背上吗?” 祈宝儿摇了摇头,脸上的肉肉随着她的摇动微微晃了晃,小胖手一指角门旁的墙边。 “你们平时有人给他上供香火,他才得以白天也能现身,只是他身无功德,依旧会惧怕阳光。喏,在那呢。”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你刚才走动了下他被阳光伤到了,现在很难过。” 路老夫人那颗心啊,就像是被刀给劈了的钝痛,连忙着起来小跑着又回到角门前的阴影下。 无奈什么都看不到,她红着眼在墙角到处扫,“二宝,二宝你在哪?奶奶不对,奶奶不该乱走,二宝你痛不痛啊,奶奶给你吹吹。” 春嬷嬷有些怕,但还是守着本分的忍着恐惧上前,扶住失措的路老夫人劝道:“老夫人,您别激动,仔细自个的身子,有小高人在呢。” “对,对,小高人。”路老夫人转身又想冲向祈宝儿,只是在就要触到阳光时她顿住了脚步。 双手合十的朝着祈宝儿连连哀求道:“小高人,求求您,求求您了,能让我看看我的二宝吗? 他还好吗?他伤得重不重啊?有没有哭?” 焦急不似做假,关心也没有虚伪。 祈宝儿轻叹了声走了过来,招招手示意路老夫人低头。 路老夫人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以为她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小声说,忙低下了头伏耳过去。 祈宝儿抬手在她眼前虚虚一抹,“现在你能看见了,一刻钟时间。” 路老夫人怔了下便是大喜,连道谢都忘了的忙转头就朝墙角看去。 看到墙边的那道身影,她眼泪立时就下来了,哆嗦着唇咕嘟出声,“二宝。” 声音细得除了祈宝儿谁都没有听到。 “奶奶。” 第259话、路家事(四) 二宝飘也知道奶奶能看到自己了,高兴着就朝路老夫人飘来,张着双手似乎想扑进路老夫人怀中。 路老夫人同样泪痕依在的笑着张开双手,“哎,奶奶抱。” 只是··· 一只小胖手一把拎住二宝飘的后领子,“抱什么抱,再抱你奶奶就要和你一样了。” 二宝飘原本被阻止和奶奶亲近就想挣扎,不过在听到祈宝儿的话后便老实了,就是有些萎靡,四肢软棉棉的垂着,看着一点不可怜,反而可怜兮兮的。 祈宝儿玩心大起的晃了晃,他就跟面条一样的被她上下都甩出了波浪形。 可把路老夫人给吓的,脸都白了,“小,,,小高人,手下留情。” 觉得得挺好玩一时忘了身边还有鬼娃亲人的祈宝儿:“……” - 路通判收到亲娘急召,赶忙只交待了大郞一句让他自个在书房看书,然后急匆匆的赶往后院。 谁知到了正房门口,看到的是他的亲老子娘准备了一大桌子满当当的吃食,在招待祈宝儿这个小姑娘。 站在门口的路通判也是服了,母亲虽说平日里为人并不刻薄,但着实也不算是大方。 父亲过世早,他的那些所谓家人对他们这只剩下孤儿寡母的一家及为不善,合计着抢了他家的田地还霸了他家的房子,最后更是将他们赶出了村子。 外祖家这时不是出手相帮,却是出来强逼母亲卖了他们兄弟俩后拿着那钱当嫁妆改嫁。 母亲不愿,外祖一家索性着连门都不让他们进。 母亲只能带着他们兄弟俩四处去讨生活。 路通判回想,那时可真是但凡能入口的皆能往嘴里塞,发酸的发臭的发霉的,他们母子三人可全吃过。 正是因为这原因,哪怕现在日子已经好过了,母亲平日里依旧节俭,衣服舍不得多买,吃喝都是紧着来。 所以,这猛然间的看到路老夫人准备了这么一大桌,还脸都笑成了朵花的眯了眼在不断的给小姑娘夹菜,做为平时在家多吃口肉都会被亲娘埋汰的路通判,下巴没差点掉到了地上。 路老夫人转头看到门口的儿子,瞅到他脸上那震惊得无以加复的表情,有些不悦,“怎么不进来?” 那表情啥意思,是觉得她乐呵乐呵都不应该吗? “哦,哦。” 路通判还有些没回过神,听话的进屋给路老夫人问过安后坐到下首位置,母亲有些不对劲,他不是太敢靠近。 表面上是一脸的镇定,但眼神还是依旧有些飘呼。 祈宝儿略带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因为已经亲眼证实,路老夫人现在可是相当的相信她,等看不到二宝飘后,路老夫人立刻命人备了眼前这一大桌的好菜,然后边陪着她吃饭,边把二宝的事也仔细的告诉了她。 事儿说起来,要说到二十年前。 路通判一家挺惨,路通判的父亲在家中排行第三,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两弟一妹,卡中间再加之路父性格沉闷,因此自小就不得父母喜爱。 要不是路老夫人落水被路父所救,两人算是有了肌肤之亲而不得不成婚,路父搞不好得一辈子当光棍,因为没人舍得花那钱给他娶媳妇。 路父去逝后,本来就待他们一家不好的老路家直接黑了脸,将孤儿寡母仨一起赶出了老路家。 路老夫人想去寻求娘家帮助,娘家又一不愿家里多三张嘴吃饭,二嫌他们命硬,大的克死相公,小的克死父亲。 只赶他们母子仨都已经算是好的,路老夫人的娘家人缺德啊,得知路父去逝后就把路老夫人卖给了村里打死了俩媳妇的屠夫,他们知道路家不会善待母子仨,所以在家坐着母子仨自个送上门。 母子仨是运气好,村里的一位老妇人心善,实在是瞧不过眼这事,寻了个机会,悄悄的将他们母子仨给救了。 从此,路老夫人带着俩儿子过上了讨饭过活的日子。 好在天不亡他们家,在路通判七岁那年,他们碰到了一个好心的夫人,看路老夫人带着俩儿子讨饭可怜,给了她一份洗衣服的活计。 好心夫人有个十一岁的儿子,看路通判机灵,还让路通判做了她儿子的书童,从此开始识文断字。 路通判的元配,正是这位好心夫人的幼女。 感情不感情的暂时不提,光是这份恩情,路通判对元配就不能不尊敬。 元配嫁给他第一年便生了长子,只是生产时出了意外,至此,她再不能生育。 至于什么意外路老夫人也不清楚,当时路通判的元配是没到生产时间回娘家时意外早产,路老夫人收到消息赶到,孩子都已经生了。 上有大恩压着,便是不能再生育,路家也不会更是不能对元配如何,何况元配还已经给路通判生了长子。 一家子就这般挺平静的过着,至少路老夫人觉得挺平静。 二儿子官途一路上升,二儿媳妇他们家虽是高攀但也并没瞧不起他们家,家里家外一把抓,也孝顺她,还给二儿子生下了传宗接代的儿子,她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直到七年前。 那时路通判刚到永安城任通判一职,那时路通判的元配身子已经不大好,时常咳血,平日里都是用人参灵芝这些金贵药来吊着命。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路通判的元配就想给路通判纳个妾。 只是这人选嘛··· 是元配自家的侄女。 祈宝儿听到这时就是黑人问题脸,把自己的亲侄女,给自己的老公做妾? 这是什么奇葩想法? 路家母子的三观也没碎,同样的不同意这意见。 之后路通判的元配没再提这事,路老夫人与路通判也俩都以为她已经歇了这心思。 有一天家里的下人突然匆匆的到府衙去找路通判,说是家里夫人不大好了。 路通判着急忙慌的回到家,路通判的元配又说她现在病得很难看,不想让他看到,要和他隔着屏风说话。 然后让下人端了杯茶给他喝。 谁知路通判喝完就倒下了,醒来人已经在床上,身边还躺着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他的妻子。 路通判那时初接任,比现在还忙,待在衙役不归家那是时常的事。 路老夫人因为欠着儿媳家恩情,一直在儿媳面前抬不起头,所以也从来不去插手府上的事,尽量不在儿媳面前碍眼。 这就造成了,路府那时完全是路通判元配的天下。 路通判和路老夫人没答应她纳她侄女为妾的事,她嘴上没说什么,但暗地里却另有安排。 只是连她自个也没想到,这中间还是出了差错。 原本应该躺在路通判身边的侄女,却跟她儿子躺在了一起,躺在路通判身边的,成了现今的路夫人元氏。 第260话、路家事(五) 路大少夫人冯氏,与路夫人元氏,在京中原是自小到大的手帕交。 路通判的元配当年去信叫侄女来永安城不知有没有提要给路通判为妾的事,反正路大少夫人来时便带着元氏。 儿媳的侄女带着好友来家中做客,那时的路老夫人还是觉得儿媳是个识大体的人,以前会说那一嘴,估计也只是一时想佐了,所以压根没去戒备什么。 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路老夫人没有说得太明,只说了那晚过后,路通判便纳了元氏为妾,路大少爷则娶了比他大上三岁的表姐。 元氏很争气,九个多月后便生下了路通判的第二个儿子,也就是二宝。 麒麟国嫡庶地位分明,嫡妻尤在,妾是没资格抚养子女的。 路老夫人在那晚过后对路通判的元配就有了膈应,就用着她身体不好为由,将二宝接到了自己身边抚养。 据路老夫人所说,估计是那时路大少夫人正好有孕,路通判的元配没精力在意二宝,所以没有反对。 二宝长得好看又自小聪明,很得路通判的庞爱,在二宝两周岁那天,一向低调的路通判甚至在当时永安城最大的和丰酒楼摆了十几桌为其祝岁。 路老夫人说到这时泣不成声,“谁知道他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 有人装扮成小二行刺当时的知府大人,抱着孩子的路通判遭了池鱼之殃。 路通判自己重伤而归,到家时,手中的孩子已经没了呼吸。 巧的是,同一天夜里,路通判的元配病逝。 说‘病逝’是个好听的说法,路老夫人说:“白日里下人才发现她已经断了气,发现时身子都已经僵了,我过去看了眼,那可不像是病逝,更像是被什么给吓着了。” 一脸的惊恐色。 路老夫人和只四五岁的祈宝儿说这些一点没压力。 小高人呢,还能看见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要说怕吓着孩子,她说的这些,和孩子自个能看到的那些相比,哪个更吓人还不好说呢。 在路老夫人看不到的旁边坐位上,二宝飘在那坐着,手指对手指时不时抬起头来瞟一眼祈宝儿,又迅速的低下头。 那一脸的心虚,就差没把‘这事是我做的’直接告诉祈宝儿。 不过有点祈宝儿挺奇怪,二宝飘的灵魂非常干净,一点污浊都没有,可不像是一个身染业障的魂。 路通判全程都食不知味,木愣着脸看着原先眼中只有自己的亲娘现在眼中没了他不说,还转移目标向只是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小姑娘。 “这个,这烤鸡可是全聚楼的招牌菜,一早春嬷嬷天不亮就去排队给买来的。” ——呵呵,娘,烤鸡不是您说我今天难得在家,要给我打打牙祭的吗? “宝姑娘再尝尝这个福团子,这可是春嬷嬷的绝活儿,春嬷嬷都已经好些年没做了。” ——是,从那件事后,娘便不再让春嬷嬷下厨,说是凭白的喂了一群的白眼狼。 想起了曾经,路通判也没心思顾着震惊,心中默叹了声,端起碗沉默的吃饭。 饭后,祈宝儿以犯困为由,跟着春嬷嬷去睡午觉。 等她一走,路老夫人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将人拎进了隔壁的堂屋。 “你跟我来。” 祈宝儿是个懒人,不想再向路通判解释一遍,这才找了个理由躲开,让路老夫人自己和路通判说。 也是为了避嫌,二宝的事,说起来是路家的隐私,也是大丑闻,她可是个外人。 为官者可是最重这些虚无的东西。 虽然没啥用,但也要摆出个态度来嘛:我可对你家的事一点不感兴趣,你也别觉得我知道了啥而心有芥蒂,甚至想干咋。 唉~ 小胖手抓着被子深深叹了口气,祈宝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运气了。 原以为路通判是被什么给緾上,她来帮着解决了,路通判怎么的也会看在这点上对祈家村照顾一二。 谁知道会扯出这些阴0私来呀? 只希望路通判够大度,不介意那些事被人知道。 她倒不怕路通判会想杀人灭口什么的,就怕连累到爷奶他们。 唉~ 只是,心大的娃就是心大的娃,前一刻还愁眉苦脸呢,下一刻四仰八差的往后一倒,呼呼大睡去了。 一直在旁候着的春嬷嬷:“……” - “哎哟~” 一声痛呼,把院中树上停留的鸟儿都惊飞而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门外传来路老夫人急切的声音。 随着匆匆的脚步声,不出几息,门被一个大力推开,路老夫人急头白脸的冲了进来。 “呃···我儿,你坐那作甚?” 只见床塌上小姑娘坐那一头雾水般的萌哒哒眨巴着眼看她,床塌旁,她那最出息的儿子正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右眼直嘶嘶痛呼。 路通判:“……” 他能说小姑娘一睁眼就给他来了一下吗? 能说那么个小小的粉拳怼他眼上他竟然差点没瞎吗? 能说他被揍了一拳后才反应过来他蹲在小姑娘床塌前的这行为他自个都觉得可耻该打吗? 不能啊不是。 “没,母亲,我磕了一下。” 路老夫人有些不信的瞧了瞧祈宝儿,又看看一手依旧捂着眼起来的儿子。 祈宝儿看着路通判,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状。 路通判:“……” 我信了你的邪。 听了娘和他说的那些后,他已经相信眼前的小姑娘是个真有本事的。 他蹲在小姑娘床塌前是不对,小姑娘有起床气也有可能,可他就不信,她挥出的那一拳不是故意的。 他可是瞧得真真的,当时小姑娘眼中都没一丝迷茫之色,那一刻小姑娘原本一直清澈的眼中是如深渊般的黑,便是他这已识人无数的人,也被吓了一跳。 他没感觉到杀气,可那一刻他真有种感觉,她想杀他。 祈宝儿当然没有想杀路通判的意思。 只是醒来看到一个原本气质儒雅行事运筹帷幄的人,此刻却像只二哈一样的蹲在她床边,双眼贼亮的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这变化,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还以为是个假货呢。 阴魂将真人给替换的事她以前不是没碰到过。 就算是故意挥的拳,祈宝儿肯定不能承认。 于是,她决定先发制人。 一脸疑惑中带着戒备的问道:“路伯伯,你怎么在这?我醒来突然看到床旁有个人,还以为是坏人呢。” 第261话、路家事(六) 在自己家被坏人的路通判:“……” 不过路通判还真做不出和小孩子计较的事来,何况这个女娃娃不仅是长得好看,还是一位能让他看到二宝的小高人。 认识一位这样的高人,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对他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面子,那玩艺儿能吃吗? 祈宝儿不知道的是,表面儒雅的路通判路大人,内里其实就是一个逗逼加二皮脸。 不过一想他曾经的经历,其实也不难理解,先是讨饭过活,后又做过书童,脸皮薄的哪能活得下来,还能混到护京五城之一的永安城通判一职? 路通判有些哀怨的瞪了眼还在装无辜的小姑娘,轻轻揉着还在发酸的眼睛,忍下那要落泪的感觉,不过说话的语气并不带恶意,还有些讨好。 “着实是路某失礼于先,宝姑娘处罚路某实属应当,若是还不解气,宝姑娘可以再来几下。” 这话,,祈宝儿一时都没能控制住表情,木着脸咯吱着脑袋呆滞的看向门口的路老夫人:您儿子这是已经自报自弃的彻底连脸皮都不要了? 路老夫人:“……” 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般转身离开。 “春嬷嬷,春嬷嬷,我头有些疼,快扶我回去躺躺。” 祈宝儿:“……”大小黄人一起滴汗。 她不过就睡了个午觉,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祈宝儿揍路通判那一下没多重,当然,这仅限于祈宝儿自认的不重,对于路通判来说,和被成年男子揍了一拳没啥差别。 不过他能忍,又已缓解了会儿,这会儿捂着眼睛的手拿下来后,眼睛除了还有些不适、眼圈发黑,眼珠子发红外,对他来说,已经可以尽量忽视的和人正常交流。 “宝姑娘。” 他原是想称小高人,只是刚才来前娘特意提醒了他,直接叫小高人就相当于将小姑娘摆在了明面上,这于小姑娘来说未必是好事。 世间心怀不轨的人不少,奶娃娃才这般小,亲人又都是无权均势无法保全她反而要她来保护的寻常百姓,若是被人得知小姑娘的本事而想让她为己所用,小姑娘若是不愿再来个用亲人来逼迫什么的,不是不可能的事,而是一定。 叫宝姑娘好,显出尊重但也不突兀,和本事未必有关,也许人家只是身份尊贵呢。 正好着,宝姑娘和镇北将军府有着那样的关系。 虽说一开始没相信祈宝儿有真本事,但做为颜控的路通判可是一开始就打算与小姑娘家交好,哪怕是多看到几眼小姑娘。 所以一直对祈家村不上心的路通判,这几天没少打听路家村的事。 他知道知府大人对路家村挺上心,还故意透露了点意思给知府大人知道。 把自己的当月福利送了一半给老祈家的人,他这身份,除非是特意隐瞒,否则在府衙做什么事不是他前面刚做,后脚就整个府衙的人都知道? 何况还是那般公然的让人家背走! 这与他公然的表态他罩了祈家村没多大区别。 果然,他再无意般的和亲信透露些喜欢小姑娘、若是小姑娘的家人愿意、都想认干亲的话,知府大人于昨夜下职便状似无意的对他说:小姑娘于镇北将军府有大恩。 他倒没问这个大恩是有多大,但知府大人隐晦的告诉了他,恩大到等于救了整个镇北将军府。 这可不得了! 所以娘说该尊称为宝姑娘,路通判没有二话便默认了。 镇北将军府他没接触过,但也知道其个个一身正气,忠君爱国,可不是那有恩不报的人。 想来,也不会特意的隐瞒宝姑娘对将军府的大恩这事,只要有心人一查必会知晓。 那么他一个通判对其尊重,便也不显了。 而高人嘛,那意义可又不同了,他不敢保证镇北将军府会为了一个救命恩人做到什么地步。 瞧瞧,这做官的人啊,脑袋瓜子里道道就是特别多,一个称呼,他们都得思虑半天。 祈宝儿前辈子所处的环境是那种不需要用语言来提升自己地方的地方,凭的仅是实力。这辈子所碰到的人基本也都是没什么心眼。 一个称呼而以,她压根就没有多想。 “什么?” 路通判识人的本事自认有些,他看出了祈宝儿和那些说一句话里面有七八个意思的贵小姐们不一样,更喜欢干脆的直来直往。 否则也不会他请他们兄妹俩进书房重地,他们就真跟着进去了,他拿书给她哥看,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后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 能救镇北将军府决定将军府未来存亡的人,路通判可不认为小姑娘会是一个真天真的奶娃,在书房里看他的那一眼,他若是没看错的话,那是在探究,探究他是否会不利于她的兄长。 他倒不是要试探什么,当时真没多想,只是事后回想起来,从中看出了些小姑娘的性格。 ——你坦诚我也坦诚,你若有鬼心思,我也不怕你。 于是,路通判也没再弯弯绕的耍花嘴架,直接又诚恳的求问道:“宝姑娘,您能让我也见见二宝吗?” 祈宝儿的小眉毛挑了挑,“你也想见他?” 路通判面色微僵,片刻后他痛苦的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说:“想。” 祈宝儿笑了,“可是他不想见你哎。” 而且还挺恨你,这会儿正站在你身边对着你的小腿肚拳打脚踢着呢。 路通判眼露哀色却面上不显,还笑了笑像是在安慰自己般说:“他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如果路通判大哭或是祈求,祈宝儿可能没什么感觉,可他这样明明已经很悲伤却还在强忍着,让她想到了她爷。 爷有一次在她面前说起了那个早逝的二姑,爷应该是很疼二姑也很想二姑,可他把悲伤都留在了自己心底,和她说起时语气轻松得像是只在闲谈,脸上还有着淡笑。 但祈宝儿看到了他眼中的悲痛。 轻吐了口气,祈宝儿不再看他的跳到地上穿鞋,“他就在你旁边,虽然你看不到,但你说话他都能听到。” 话落,穿好鞋的她哒哒哒的跑出了屋。 刚到院中,就听到屋内传来阵压抑的痛哭声。 祈宝儿站在院中仰头看天,许久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同情,又该同情谁了? 怎么说呢? 国与家,难两全。 第262话、路家事(七) 当年的知府,明面上是从京城调到永安城,其实真正的有些类似于钦差,虽是调任到永安城当知府,但他的真正任务是来查永安城的私盐案,任务结束就会调离回京。 路通判是知情人之一,也是钦差的左膀右臂,调任到永安城本也是他们有意为之。 二宝两周岁的生辰宴,明为生辰宴会,实际是引蛇出洞。 谁知道中间出了岔子,路通判的一个亲信背叛了,用二宝的命来威胁知府的路通判放走私盐案的主谋。 结果···看看现在的二宝就知道了,路通判没有妥协,主谋被抓,但二宝也··· 路通判原应该升成京官,就因为二宝的事,他心中愧疚,在永安城通判任上已经待了七年多。 二宝去逝时是还小,什么都不懂。 可现在都已经近二十年过去了,二宝只是灵魂未入地府所以不会再继续长大,但智商已经成熟了许多。 整日里在路府飘着,当年最宠他的爹自然是他最喜欢偷偷去看的人,这不,就被他无意间知道了自己的死亡原来也可以算是自己的亲爹造成的事实。 唉~ 都什么事儿哦。 ‘头痛’的路老夫人这时又神出鬼没的出现,把祈宝儿带到了自己屋里,里面坐塌上已经摆着转棋盘。 “宝姑娘会下棋吗?”小高人嘛,应该是什么都会的哦。 祈宝儿怔了下,没想到老夫人是拉自己进来下棋,还以为是要说什么呢。 “会一点点。” 老夫人立马乐了,一拍大腿,“可不巧了,我也只会一点点。” 于是,这俩都只会一点点的一老一少,在棋盘上‘厮杀’了起来。 那是真都只会一点点啊,两只菜鸡互啄,你要尊老给悔一子,你要爱幼给悔两子,一盘棋愣是下了整整一下午。 从一开始的双方友好交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到后面本来只是看热闹的春嬷嬷得站在中间时刻准备出手,省得这一老一少挠到对方。 可神奇的,等路夫人身边的丫环前来请她们去吃晚饭,手中的棋子一放下,一老一少立马恢复成一个老人的稳重、一个小儿的可爱。 春嬷嬷:“……” 失敬,失敬。 路通判一下午都龟缩在祈宝儿午休时的客房里,现在出来了,虽然脸上好像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一身儒雅气质的路大人。 不过,祈宝儿注意到眼睛略有红肿,身上还有股药味,应该是用药敷过双眼。 早上屏风后的两位主人公也来了。 晚饭路家的其它人都没来,路老夫人和祈宝儿解释,路大公子人不在永安城,长孙生病一直在发热所以没出来,次孙还没满月呢,路夫人所生的双生子今天刚刚回了学堂。 永安城最出名的启星学堂,从孩子三岁启蒙就开始招生,是所半封闭式的寄宿学堂。 路夫人讲真,不算是很好看,中等之姿还有些微胖,但她身上有股岁月静好的气质,让人瞧过去就感觉很舒服。 路夫人的长相如果评六十分,路大少夫人能评八十分。 只是,,怎么说呢,祈宝儿在她身上看到了‘白莲花’三个字。 低眉顺眼的坐着,看谁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时不时的捂着唇轻咳一声,彰显着她此刻身子不舒服。 桃花眼眼尾上挑,尾锋泛着淡淡的粉,再怯生生的看着你,哎哟,但凡是自觉自个是个汉子的估计都受不了。 祈宝儿瞄了眼被时不时被她关注的主人公,这货似乎好像不是个汉子,某人媚眼算是全白抛了,人是压根没在意。 要说没发现,祈宝儿是不信的,堂堂通判呢,怎么会这点警惕性都没有? 她又看向元氏。 元氏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祈宝儿:“……” 她莫名的有些同情路通判了,就这么大家落坐的功夫,已经上演了这么大一出戏。 路通判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单纯,全程都像是没察觉自己媳妇和儿媳间的纷争,不是给母亲和祈宝儿夹菜,就是偶尔着寻问大郞下午所看的书理解了多少。 路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路通判是去接祈宝儿时看到过老祈家吃饭,知道他们饭桌上热闹,所以才特意的偶尔和大郞聊上几句。 不和祈宝儿聊,还是因为下午他丢人了嘛。他可不信他在屋里的动静外面的人听不到,大男人竟然哭哭啼啼的,实在是无颜面对宝姑娘。 晚饭期间还发生了个小插曲,山参炖鹅是放在路夫人的面前,路大少夫人一直欲言又止的看看路夫人,又看看炖鹅,再看看路夫人,接着看炖鹅。 她这反应,不只是引得路通判和路老夫人频频看去,就是祈宝儿和大郞俩都有些好奇她想做么。 唯独镇定的只有路夫人,静静的坐着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无视了路大少夫人。 还是路老夫人觉得太过丢人,让春嬷嬷去给路大少夫人装了碗鹅汤。 按说这事儿到这应该结束了。 可路大少夫人偏不,接过汤后一边喝一边眼泪吧嗒吧嗒直掉,那副委屈样,要不是祈宝儿和大郞是全程都看下来的人,猛不丁一瞧绝对会以为这一家人在虐待她。 路老夫人冷了脸,路通判黑了脸,路夫人笑了。 祈宝儿和大郞对视了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还不到五时城门开,兄妹俩已经准备妥当的准备开溜。 老夫人那个不舍,抱着祈宝儿宝啊贝啊的真落泪。 看得路通判嘴角直抽抽,不过就一个晚上的时间,娘和宝姑娘哪来的这么深的感情? 其它的接触时间不长不好评价,但路夫人人情往来这块那是真没得说,知道兄妹俩今天要回去,早上天还黑着她已经起来亲自的准备了礼物。 都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都是些亲戚寻常往来的米面肉茶叶这些。 只要不是个贪心的人,看到这样的礼物立马就会对路府很有好感。 路通判在兄妹俩临出发前,交给祈宝儿一千两银子,这人依旧谨慎,不说是酬劳,而是买符的钱。 祈宝儿给路老太留了两张符,一张是暂时能让二宝待着的养魂符,一张是保家宅平安的镇宅符。 这可是好东西,路通判觉得他只拿一千两已经是占了大便宜,可无奈他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 路通判请假只请到昨天,一早又要回去上职,路老夫人和路夫人不方便,父子二人各派了身边的亲信代为相送。 马车缓缓出了路府,兄妹俩结束了第一次的路府之行。 第263话、回家 回到村里又有另一个好消息,祈老头和祈康安不只是买好了地,今天已经开始建房整地基。 这时盖房子其实并没有打地基的做法,也没人懂这技术。 房子本也都建得不高,土培房差不多是直接往上盖,也就是砖房会往下挖一两米的坑在地底就垒砖墙,否则房子会不劳固,风一大就倒。 这也算是种另类的打地基。 老祈家大房准备盖座三进院,闺女/乖乖说了:咱现在口袋有钱,往好的大的造,有钱了就该住得舒坦。 盖座好房子一住可就几代人的事,别只看眼前。 祈康安寻思:这话对头啊,他们又不会闲得慌,落户在这后可没准备再到处乱跑,旧村那边要是没战祸那事,他们也不会举村出逃。 这房子一盖啊,可不就是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事儿。 不过··· 祈康安把两份纸张递给闺女,“宝,快收着。” 祈宝儿打开一看,一份是房子的‘土地证’,一份是田产,“爹,啥意思?” 咋都是她的名字? 麒麟国这点很特别,并没有孩子年纪小就不能拥有房产田产这一说,也没有说女娃不能拥有房产田产。 许多的世族大家里的贵小姐,家里人在她们一出生就开始备起了嫁妆,或是在钱庄独立的开个户,每年给单独的存一笔钱进去,或是过年过节过生辰什么的房子铺子过户过去。 反而是男娃,基本都是一直到成婚前手里都没啥财产,一直到分家才会分给你些东西。 “傻闺女,用你的钱买的地盖的房,也是用你的钱买的田,当然就全是你的。爹娘和你两个哥哥现在还没本事,只能先厚着脸皮赖在你这。 你也甭说那些钱你不在乎的话,爹知道你指缝大对家里人又大方,可是闺女,你大方有时未必是好事,会养废你哥哥们的。 他们要是习惯了啥都不用干就啥啥都有,总不能一辈子都赖着你,然后子孙后代也一起赖着你。 要是以后你不在这住了,或者是在其它地方置了宅子,你就是让爷奶和爹娘跟你一块走我们都没二话,那是你孝顺。 等那时,就让你哥出钱习下这房子,名字再改过去就是了。” 祈康安最操心的是,他闺女可不是一般人,自大点来说,将来闺女不说必成大器,也绝不可能会留在村里,有身份有地位是必然,差别只是身份的高低而以。 他不期着说俩儿子攀着妹妹怎样怎样,而是担心俩儿子若是废了,将来会成为闺女的负担,甚至有可能还会害了闺女。 寻思到这,祈康安心里还有丢丢的自责,毕竟那俩也是自个亲生的,将来他还得跟着其中一个养老呢,心偏成他这样的,他自个想想都不好意思。 可再一琢磨,人心它本来长得就偏呀。 再说了,当哥的不给自个妹妹做靠山那还算是什么哥? 于是,傻爹心里一下就舒坦了。 祈宝儿也没坚持,她的就她的吧,这些去分得过于清明没啥意思,名字写她也好写别人也好,她都不会在意,钱这玩艺儿对她来说还真不是太难弄来的东西,去路府只两天回来又一千两了呢。 一千两就是在永安城,偏些的地方小铺面都能买一间。 不过爹对她的这份偏爱,还是让她心里暖暖的。 把‘田产证’和‘房产证’折好收起来,祈宝儿和祈康安说起了此行的事。 “……,昨天晚上我和大哥在路府转了一圈,已经确定没有其它,路府的问题,就是二宝飘跟着他们跟了快七年。 一开始都是远远的跟着还没事,可近一年来他几乎都是趴在路老夫人背上。 路通判孝顺,在府里的话肯定会陪路老夫人,小的几个孩子路老夫人喜欢,也会经常叫到身边。 我们要是慢些发现,可就不只是路老夫人快没救了。” 这不就已经全都染上了阴气嘛。 路通判是大人且阳气重,路夫人和路大少夫人是去路老夫人那少,所以他们都才只是感觉到冷。 几个孩子就不同了,已经是夜里恶梦不断生机在渐失。 别看路老夫人人还挺精神的样子,可阴气已经将她腐蚀得是生机几无。只是她阳寿未尽,现在的精神,是用她所剩的寿命换来的。 只等她倒下的那一刻,就是她阳寿耗尽的一刻,真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那···路老夫人现在??” “寿数肯定是已经受到了影响。”不过她现在还学艺不精,看不出来受了多少影响。 “唉~这事儿给闹的。” 小娃娃喜欢奶奶,所以粘着,可谁知道反而是害了奶奶啊! “闺女,这事儿你没告诉路老夫人吧?”要不老人心里得多难受。 祈宝儿眼神躲闪了下,“……啊。” 祈康安看闺女这心虚的样儿哪还有不明白的,可谁让这是自个千宝万贝着的闺女呢,哪能舍得责备。 只当没发现的说:“你爷的意思,咱先搭两间砖房先搬过去,等房子全盖好了,那两间屋子就拿来当杂物房。 别看咱现在和大家好像已经算是分开,可还是离太近了,吃好点喝好点都不得劲。 哦,你还不知道吧,救济粮已经到九常镇了,昨天九常镇的卫衙头说,咱们的救济粮是一人一天一斤,白面大米这些就甭想了,说只有玉米和黄豆这些糙粮。 这和府城告诉咱的不一样,但这种事吧,闺女,咱毕竟还是归九常镇管,无权无势不说,现在虽然户籍落定了,可咱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安家呢,要和周围打交道的地方多了去了。” 比方说以后种了粮要卖,打了猎物要卖这些,人家不收呢? 还有征徭役啦、征兵啦这些,九常镇对他们村可是可以直接做决定的。 就算是他们离九常镇远离永安城近,就算是遇着事了他们有求助的地方,可/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得罪的好,麻烦自然是越少越少,人情更是少耗为好。 要是过得去啊,把人得罪死了对他们可是一点好处没有。 一人一斤的救济粮,已经算是厚道了。 “再说了,现在谁能天天吃得起白面大米,有玉米面和大豆已经很不错了。 村里大家伙都挺乐和呢,周围的山里东西多着,盖房子是爷们的事,娘们和娃儿们都能到田地和山里寻摸吃的。” 第264话、心里不舒坦 祈康安就怕真正到手的东西和永安城说的不一样闺女会生气,先通个气。 村里人都没意见,一个个全乐和和的等着救济粮,这时他闺女可没必要冒头去得罪人,没那必要不是。 整不好还吃力不讨好,那不欠嘛。 祈宝儿听后点了点头,“爹放心啦,反正咱饿不着。” “呵呵。” 祈康安笑呵呵的揉揉闺女的头领,“所以咱先搬走,远着些大家伙,到时候吃啥喝啥也不用再顾及了。 对了,你爷还让我交待你,等咱们大房搬离大院子后,你不要另外再给二房和三房东西。 你爷说,其它人能活,他们也能活,该咋的咋的,让你甭多管。” 嗯? 这里面有事儿啊! 祈宝儿猜对了,她不在的这两天,老祈家还真出了点事。 事情的起因,买地。 祈康安没有选村中心的位置,他选的反而是靠村头的位置,背靠着大山,旁边不远处就是条从山上而下汇入下面大河的小河流。 一个是依山伴水,另一个原因嘛,偏些能买的地更大,也是为了避人。 祈康安可是得了闺女的话往大了买,他将那一整片连着后山都给买了下来。 “原本盖房的一亩地要七两银子,咱们这不是特殊嘛,九常镇也理亏做了退让,只要半价。 那一片地是五亩半左右,折算成五亩,地后面那座小山坡总共是二十三亩七,也做了折算,按二十亩来算,山上基本什么都没,树都没几棵,已经算是荒山,是按着荒山的价,一亩一两银子。 咱买的地都包了河对岸不少地方,不过说好了,咱盖了房子那河可以从房子里过,但不能把河给断喽。” 祈康安不明白啥意思,只听那姓卫的衙头说是上头的意思,要保护水源啥的。 祈宝儿一听双眼就是一亮,“爹,咱们可以在家里挖个湖呀,种些荷花,再养些鱼,水还是活的呢。” 鱼能吃能卖,养荷还有藕吃。 “爹也是这么想的。爹还想着,咱们房子其实不必盖那么大,没人味了都,就盖河这边就成,都将近二亩地呢,已经能盖座老大的院子了。 不过河那咱照样可以挖成湖,种荷养鱼,还能养鸡养鸭。” 祈康安想得远,三弟自己会寻摸,估计是不要他操心,可二弟嘛,那憨子他要不帮衬着些,一家子搞不好得穷死。 正好着,弄个湖养些东西让二弟来看着。 “这事儿怪爹,我寻思到了,你二叔最近不是只能躺着,爹就想也让他高兴高兴,哪知道爹和你二叔说时,你三叔刚好路过。” 祈康福倒是也没和祈康安吵,只是原本他选的地离祈康安选的近,听到后就跑去祈开山那把地给换了,换到了村尾。 祈康福自个说是他也想换块大点的地,他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娶个媳妇,要是再娶了,将来肯定还要再生娃,四郞六郞也各要一间屋,现在要是买的地太小了,以后会住不开。 听着好像是这么个理,他们这地可不是随便大小的能乱买,九常镇特意的派了衙役和书吏来,那是因为这儿各村的房子大小大致是有规划的,村内的都不太大,六十平到两百平之间,祈康安买到村头,也有这原因。 可他么的让人心里不舒坦好不啦。 祈老头知道这事后,什么都没说,然后在昨天夜里,突然把祈康安叫到了房里,说了他刚和祈宝儿说的那些话。 祈宝儿都不知道说她三叔啥好了,还没真正的安稳下来呢,折腾啥呀? 欠不是。 真要恼了她爷,爷可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真做得出不要儿子的事来。 “二叔现在还好吧?” 可怜见的,二叔平时那么跳的人,现在整天的只能躺床上,估计憋坏喽。 “他能有什么事,养养就好了。”都爷们,娇情个啥。 “走,爹带你去荒山那瞅瞅,你不是说要自个弄个果林嘛,先去瞅一眼。” - 村里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最热闹的就是村头。 其它人都是准备自个盖,没钱啊,买块地已经又欠村里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口袋空空,哪还有那个钱来又是请人又是买砖? 只有老祈家的大房,祈老头还真让祈康安去找了刑衙头,刑衙头的妻弟正是包工头,姓庞,手里一个建筑队,找他盖房,连砖瓦这些你都不用操心。 一句话,只要给钱,其它一切他给你办得妥妥的。 当然,祈老头和祈康安也不傻,昨天地和田买好后,大房的爷们除了大郞全出动,花了一天的时间到处去打听了下,确认庞工头的队伍口碑实在,庞工头报出来的价也只是是比自个盖要贵一些,但并不过分。 父子俩一寻思,便拍板定下了。 毕竟自个盖只能像以前一样的盖些寻常村屋,他们这回买这么大一块地方,那可是要盖大院子的,亭台阁楼假山环绕这些可一样不能少。 祈老头还有另一目的,为了和刑衙头能有来有往。 是刑衙头介绍的小舅子,自然的,为了他自个的面子,他也会时常的盯着这边。 这么一来二去的,可不就熟了嘛。 和永安城的衙头会熟,九常镇那边怎么的也会给他们祈家村些面子,至少着征兵或是徭役什么的不会欺他们是新来的。 也是巧了,庞工头原来手里有个活计,只是那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等庞工头定好的青砖都出窖了,突然说房子不用他负责了。 这下上万块的青砖全砸了手里。 所以老祈家定下他来盖房子,可是跟救命稻草一样,这些青砖不只亏本给老祈家,还像是怕老祈家也会反悔般,今天一早就开始一车一车的青砖往老祈家大房新宅基地上运。 那边庞工头也在和大家一起卸车,看到祈康安咧着嘴挥手打招呼:“东家过来啦。” 庞工头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五六这样,长相平凡,有些憨头憨脑,看过去像是个没心机的人。 但能在永安城里组建一只建筑队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真没心机? 祈康安没往那边去,走路方向不变的侧头回喊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就路过下,带我闺女到后面山上走走。” 做工头的心都细,别看庞工头今天一早才来,可他该打听的东西已经打听了少,知道后面的那片山也是东家刚买去的。 庞工头心里乐着呢,这位东家显然是位有钱的主儿,那么他们的工钱可就一点不用担心了。 “东家慢走,小姐慢走。” 第265话、事情还有些绕 头一次被人叫东家,祈康安还有点小羞涩。 小声和背上的闺女嘀咕着:“这大城里的人就是太客气,我又不是什么大老爷。” 祈宝儿笑:“爹,不是大老爷哪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地来盖房子,还有那边的整片山。 等以后果林种好了,咱们要再弄出片湖出来养东西,到时你可就不仅仅是被人叫东家了。” 得叫老爷。 哎哟,闺女这话说的,他听着怎么胸口感觉涨涨的呢。 不过闺女,咱得含蓄。 “咳,咳,瞎扯,这些可都是你的,爹只是帮你看着。” 祈宝儿抿嘴直乐,“爹,我出去了两天,挣了一千两,还有好些好些的礼物。” 可不掂着这些。 兜比脸还干净的傻爹:“……” 瞬间胸口那股涨涨的感觉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透心的凉。 - 是夜。 “奶,我进来啦。” 祈宝儿穿着身浅蓝色睡衣,抱着个小盒子哒哒哒的跑到祈老头屋里。 祈老头去和其它小老头唠嗑去了,还没着家,屋里田老太坐在床上正缝祈康泰的衣服,祈康泰坐在新的书桌前看书。 田老太一看到孙女进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针线布全放进簸箕里,将簸箕给推到床最里面。 把已经跑到床边的孙女揣到床上······ 书友们个个都是人才!快来「起%点读书」一起讨论吧 头一次被人叫东家,祈康安还有点小羞涩。 小声和背上的闺女嘀咕着:“这大城里的人就是太客气,我又不是什么大老爷。” 祈宝儿笑:“爹,不是大老爷哪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地来盖房子,还有那边的整片山。 等以后果林种好了,咱们要再弄出片湖出来养东西,到时你可就不仅仅是被人叫东家了。” 得叫老爷。 哎哟,闺女这话说的,他听着怎么胸口感觉涨涨的呢。 不过闺女,咱得含蓄。 “咳,咳,瞎扯,这些可都是你的,爹只是帮你看着。” 祈宝儿抿嘴直乐,“爹,我出去了两天,挣了一千两,还有好些好些的礼物。” 可不掂着这些。 兜比脸还干净的傻爹:“……” 瞬间胸口那股涨涨的感觉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透心的凉。 - 是夜。 “奶,我进来啦。” 祈宝儿穿着身浅蓝色睡衣,抱着个小盒子哒哒哒的跑到祈老头屋里。 祈老头去和其它小老头唠嗑去了,还没着家,屋里田老太坐在床上正缝祈康泰的衣服,祈康泰坐在新的书桌前看书。 田老太一看到孙女进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针线布全放进簸箕里,将簸箕给推到床最里面。 把已经跑到床边的孙女揣到床上头一次被人叫东家,祈康安还有点小羞涩。 小声和背上的闺女嘀咕着:“这大城里的人就是太客气,我又不是什么大老爷。” 祈宝儿笑:“爹,不是大老爷哪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地来盖房子,还有那边的整片山。 等以后果林种好了,咱们要再弄出片湖出来养东西,到时你可就不仅仅是被人叫东家了。” 得叫老爷。 哎哟,闺女这话说的,他听着怎么胸口感觉涨涨的呢。 不过闺女,咱得含蓄。 “咳,咳,瞎扯,这些可都是你的,爹只是帮你看着。” 祈宝儿抿嘴直乐,“爹,我出去了两天,挣了一千两,还有好些好些的礼物。” 可不掂着这些。 兜比脸还干净的傻爹:“……” 瞬间胸口那股涨涨的感觉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透心的凉。 - 是夜。 “奶,我进来啦。” 祈宝儿穿着身浅蓝色睡衣,抱着个小盒子哒哒哒的跑到祈老头屋里。 祈老头去和其它小老头唠嗑去了,还没着家,屋里田老太坐在床上正缝祈康泰的衣服,祈康泰坐在新的书桌前看书。 田老太一看到孙女进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针线布全放进簸箕里,将簸箕给推到床最里面。 把已经跑到床边的孙女揣到床上头一次被人叫东家,祈康安还有点小羞涩。 小声和背上的闺女嘀咕着:“这大城里的人就是太客气,我又不是什么大老爷。” 祈宝儿笑:“爹,不是大老爷哪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地来盖房子,还有那边的整片山。 等以后果林种好了,咱们要再弄出片湖出来养东西,到时你可就不仅仅是被人叫东家了。” 得叫老爷。 哎哟,闺女这话说的,他听着怎么胸口感觉涨涨的呢。 不过闺女,咱得含蓄。 “咳,咳,瞎扯,这些可都是你的,爹只是帮你看着。” 祈宝儿抿嘴直乐,“爹,我出去了两天,挣了一千两,还有好些好些的礼物。” 可不掂着这些。 兜比脸还干净的傻爹:“……” 瞬间胸口那股涨涨的感觉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透心的凉。 - 是夜。 “奶,我进来啦。” 祈宝儿穿着身浅蓝色睡衣,抱着个小盒子哒哒哒的跑到祈老头屋里。 祈老头去和其它小老头唠嗑去了,还没着家,屋里田老太坐在床上正缝祈康泰的衣服,祈康泰坐在新的书桌前看书。 田老太一看到孙女进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针线布全放进簸箕里,将簸箕给推到床最里面。 把已经跑到床边的孙女揣到床上头一次被人叫东家,祈康安还有点小羞涩。 小声和背上的闺女嘀咕着:“这大城里的人就是太客气,我又不是什么大老爷。” 祈宝儿笑:“爹,不是大老爷哪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地来盖房子,还有那边的整片山。 等以后果林种好了,咱们要再弄出片湖出来养东西,到时你可就不仅仅是被人叫东家了。” 得叫老爷。 哎哟,闺女这话说的,他听着怎么胸口感觉涨涨的呢。 不过闺女,咱得含蓄。 “咳,咳,瞎扯,这些可都是你的,爹只是帮你看着。” 祈宝儿抿嘴直乐,“爹,我出去了两天,挣了一千两,还有好些好些的礼物。” 可不掂着这些。 兜比脸还干净的傻爹:“……” 瞬间胸口那股涨涨的感觉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透心的凉。 - 是夜。 “奶,我进来啦。” 祈宝儿穿着身浅蓝色睡衣,抱着个小盒子哒哒哒的跑到祈老头屋里。 祈老头去和其它小老头唠嗑去了,还没着家,屋里田老太坐在床上正缝祈康泰的衣服,祈康泰坐在新的书桌前看书。 田老太一看到孙女进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针线布全放进簸箕里,将簸箕给推到床最里面。 把已经跑到床边的孙女揣到床上头一次被人叫东家,祈康安还有点小羞涩。 小声和背上的闺女嘀咕着:“这大城里的人就是太客气,我又不是什么大老爷。” 祈宝儿笑:“爹,不是大老爷哪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地来盖房子,还有那边的整片山。 等以后果林种好了,咱们要再弄出片湖出来养东西,到时你可就不仅仅是被人叫东家了。” 得叫老爷。 哎哟,闺女这话说的,他听着怎么胸口感觉涨涨的呢。 不过闺女,咱得含蓄。 “咳,咳,瞎扯,这些可都是你的,爹只是帮你看着。” 祈宝儿抿嘴直乐,“爹,我出去了两天,挣了一千两,还有好些好些的礼物。” 可不掂着这些。 兜比脸还干净的傻爹:“……” 瞬间胸口那股涨涨的感觉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透心的凉。 - 是夜。 “奶,我进来啦。” 祈宝儿穿着身浅蓝色睡衣,抱着个小盒子哒哒哒的跑到祈老头屋里。 祈老头去和其它小老头唠嗑去了,还没着家,屋里田老太坐在床上正缝祈康泰的衣服,祈康泰坐在新的书桌前看书。 田老太一看到孙女进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针线布全放进簸箕里,将簸箕给推到床最里面。 把已经跑到床边的孙女揣到床上头一次被人叫东家,祈康安还有点小羞涩。 小声和背上的闺女嘀咕着:“这大城里的人就是太客气,我又不是什么大老爷。” 祈宝儿笑:“爹,不是大老爷哪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地来盖房子,还有那边的整片山。 等以后果林种好了,咱们要再弄出片湖出来养东西,到时你可就不仅仅是被人叫东家了。” 得叫老爷。 哎哟,闺女这话说的,他听着怎么胸口感觉涨涨的呢。 不过闺女,咱得含蓄。 “咳,咳,瞎扯,这些可都是你的,爹只是帮你看着。” 祈宝儿抿嘴直乐,“爹,我出去了两天,挣了一千两,还有好些好些的礼物。” 可不掂着这些。 兜比脸还干净的傻爹:“……” 瞬间胸口那股涨涨的感觉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透心的凉。 - 是夜。 “奶,我进来啦。” 祈宝儿穿着身浅蓝色睡衣,抱着个小盒子哒哒哒的跑到祈老头屋里。 祈老头去和其它小老头唠嗑去了,还没着家,屋里田老太坐在床上正缝祈康泰的衣服,祈康泰坐在新的书桌前看书。 田老太一看到孙女进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针线布全放进簸箕里,将簸箕给推到床最里面。 把已经跑到床边的孙女揣到床上头一次被人叫东家,祈康安还有点小羞涩。 小声和背上的闺女嘀咕着:“这大城里的人就是太客气,我又不是什么大老爷。” 祈宝儿笑:“爹,不是大老爷哪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地来盖房子,还有那边的整片山。 等以后果林种好了,咱们要再弄出片湖出来养东西,到时你可就不仅仅是被人叫东家了。” 得叫老爷。 哎哟,闺女这话说的,他听着怎么胸口感觉涨涨的呢。 不过闺女,咱得含蓄。 “咳,咳,瞎扯,这些可都是你的,爹只是帮你看着。” 祈宝儿抿嘴直乐,“爹,我出去了两天,挣了一千两,还有好些好些的礼物。” 可不掂着这些。 兜比脸还干净的傻爹:“……” 瞬间胸口那股涨涨的感觉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透心的凉。 - 是夜。 “奶,我进来啦。” 祈宝儿穿着身浅蓝色睡衣,抱着个小盒子哒哒哒的跑到祈老头屋里。 祈老头去和其它小老头唠嗑去了,还没着家,屋里田老太坐在床上正缝祈康泰的衣服,祈康泰坐在新的书桌前看书。 田老太一看到孙女进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针线布全放进簸箕里,将簸箕给推到床最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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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国公夫人知道村子在二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也知道村里有个凶飘,那国公夫人就是要置他们三四百口人于死地。 如果说国公夫人并不知情,可一个好好的村子被荒弃了二十年,不说其它,指定是不吉利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看出这位国公夫人不是个善的。 “她怎么能这样?”大郞都不敢相信人能坏成这样。 他们可没得罪过她,漫说得罪了,认都不认识好不好? 祈宝儿眼中一道利光滑过,“是在报复吴府。我们如果都死了,等我们死后,她再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把救命恩人给害死了,吴府的名声也就臭了。 咱们如果没事,他们同样的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对救命恩人不上心,竟然让把救命因人安顿在不吉利的地方,同样也会影响吴府的名声。” 总之,他们祈家村的人是不重要的,纯工具人。 吴大公子点头,“宝姑娘所言正是。” 京中现在对镇北将军府的传言已经不少,他前天回京时从城门口到府上,一路可都是顶着异样的目光。 “啊~??” 这么严重啊? 老祈家都是朴实的人,听到这消息又自责又惶恐。 他爷孙几个神色都很难看。 这事儿那什么国公夫人办得贼特么恶心。 如果说国公夫人知道村子在二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也知道村里有个凶飘,那国公夫人就是要置他们三四百口人于死地。 如果说国公夫人并不知情,可一个好好的村子被荒弃了二十年,不说其它,指定是不吉利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看出这位国公夫人不是个善的。 “她怎么能这样?”大郞都不敢相信人能坏成这样。 他们可没得罪过她,漫说得罪了,认都不认识好不好? 祈宝儿眼中一道利光滑过,“是在报复吴府。我们如果都死了,等我们死后,她再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把救命恩人给害死了,吴府的名声也就臭了。 咱们如果没事,他们同样的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对救命恩人不上心,竟然让把救命因人安顿在不吉利的地方,同样也会影响吴府的名声。” 总之,他们祈家村的人是不重要的,纯工具人。 吴大公子点头,“宝姑娘所言正是。” 京中现在对镇北将军府的传言已经不少,他前天回京时从城门口到府上,一路可都是顶着异样的目光。 “啊~??” 这么严重啊? 老祈家都是朴实的人,听到这消息又自责又惶恐。 他爷孙几个神色都很难看。 这事儿那什么国公夫人办得贼特么恶心。 如果说国公夫人知道村子在二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也知道村里有个凶飘,那国公夫人就是要置他们三四百口人于死地。 如果说国公夫人并不知情,可一个好好的村子被荒弃了二十年,不说其它,指定是不吉利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看出这位国公夫人不是个善的。 “她怎么能这样?”大郞都不敢相信人能坏成这样。 他们可没得罪过她,漫说得罪了,认都不认识好不好? 祈宝儿眼中一道利光滑过,“是在报复吴府。我们如果都死了,等我们死后,她再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把救命恩人给害死了,吴府的名声也就臭了。 咱们如果没事,他们同样的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对救命恩人不上心,竟然让把救命因人安顿在不吉利的地方,同样也会影响吴府的名声。” 总之,他们祈家村的人是不重要的,纯工具人。 吴大公子点头,“宝姑娘所言正是。” 京中现在对镇北将军府的传言已经不少,他前天回京时从城门口到府上,一路可都是顶着异样的目光。 “啊~??” 这么严重啊? 老祈家都是朴实的人,听到这消息又自责又惶恐。 他爷孙几个神色都很难看。 这事儿那什么国公夫人办得贼特么恶心。 如果说国公夫人知道村子在二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也知道村里有个凶飘,那国公夫人就是要置他们三四百口人于死地。 如果说国公夫人并不知情,可一个好好的村子被荒弃了二十年,不说其它,指定是不吉利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看出这位国公夫人不是个善的。 “她怎么能这样?”大郞都不敢相信人能坏成这样。 他们可没得罪过她,漫说得罪了,认都不认识好不好? 祈宝儿眼中一道利光滑过,“是在报复吴府。我们如果都死了,等我们死后,她再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把救命恩人给害死了,吴府的名声也就臭了。 咱们如果没事,他们同样的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对救命恩人不上心,竟然让把救命因人安顿在不吉利的地方,同样也会影响吴府的名声。” 总之,他们祈家村的人是不重要的,纯工具人。 吴大公子点头,“宝姑娘所言正是。” 京中现在对镇北将军府的传言已经不少,他前天回京时从城门口到府上,一路可都是顶着异样的目光。 “啊~??” 这么严重啊? 老祈家都是朴实的人,听到这消息又自责又惶恐。 他爷孙几个神色都很难看。 这事儿那什么国公夫人办得贼特么恶心。 如果说国公夫人知道村子在二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也知道村里有个凶飘,那国公夫人就是要置他们三四百口人于死地。 如果说国公夫人并不知情,可一个好好的村子被荒弃了二十年,不说其它,指定是不吉利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看出这位国公夫人不是个善的。 “她怎么能这样?”大郞都不敢相信人能坏成这样。 他们可没得罪过她,漫说得罪了,认都不认识好不好? 祈宝儿眼中一道利光滑过,“是在报复吴府。我们如果都死了,等我们死后,她再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把救命恩人给害死了,吴府的名声也就臭了。 咱们如果没事,他们同样的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对救命恩人不上心,竟然让把救命因人安顿在不吉利的地方,同样也会影响吴府的名声。” 总之,他们祈家村的人是不重要的,纯工具人。 吴大公子点头,“宝姑娘所言正是。” 京中现在对镇北将军府的传言已经不少,他前天回京时从城门口到府上,一路可都是顶着异样的目光。 “啊~??” 这么严重啊? 老祈家都是朴实的人,听到这消息又自责又惶恐。 他爷孙几个神色都很难看。 这事儿那什么国公夫人办得贼特么恶心。 如果说国公夫人知道村子在二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也知道村里有个凶飘,那国公夫人就是要置他们三四百口人于死地。 如果说国公夫人并不知情,可一个好好的村子被荒弃了二十年,不说其它,指定是不吉利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看出这位国公夫人不是个善的。 “她怎么能这样?”大郞都不敢相信人能坏成这样。 他们可没得罪过她,漫说得罪了,认都不认识好不好? 祈宝儿眼中一道利光滑过,“是在报复吴府。我们如果都死了,等我们死后,她再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把救命恩人给害死了,吴府的名声也就臭了。 咱们如果没事,他们同样的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对救命恩人不上心,竟然让把救命因人安顿在不吉利的地方,同样也会影响吴府的名声。” 总之,他们祈家村的人是不重要的,纯工具人。 吴大公子点头,“宝姑娘所言正是。” 京中现在对镇北将军府的传言已经不少,他前天回京时从城门口到府上,一路可都是顶着异样的目光。 “啊~??” 这么严重啊? 老祈家都是朴实的人,听到这消息又自责又惶恐。 他爷孙几个神色都很难看。 这事儿那什么国公夫人办得贼特么恶心。 如果说国公夫人知道村子在二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也知道村里有个凶飘,那国公夫人就是要置他们三四百口人于死地。 如果说国公夫人并不知情,可一个好好的村子被荒弃了二十年,不说其它,指定是不吉利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看出这位国公夫人不是个善的。 “她怎么能这样?”大郞都不敢相信人能坏成这样。 他们可没得罪过她,漫说得罪了,认都不认识好不好? 祈宝儿眼中一道利光滑过,“是在报复吴府。我们如果都死了,等我们死后,她再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把救命恩人给害死了,吴府的名声也就臭了。 咱们如果没事,他们同样的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对救命恩人不上心,竟然让把救命因人安顿在不吉利的地方,同样也会影响吴府的名声。” 总之,他们祈家村的人是不重要的,纯工具人。 吴大公子点头,“宝姑娘所言正是。” 京中现在对镇北将军府的传言已经不少,他前天回京时从城门口到府上,一路可都是顶着异样的目光。 “啊~??” 这么严重啊? 老祈家都是朴实的人,听到这消息又自责又惶恐。 他爷孙几个神色都很难看。 这事儿那什么国公夫人办得贼特么恶心。 如果说国公夫人知道村子在二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也知道村里有个凶飘,那国公夫人就是要置他们三四百口人于死地。 如果说国公夫人并不知情,可一个好好的村子被荒弃了二十年,不说其它,指定是不吉利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看出这位国公夫人不是个善的。 “她怎么能这样?”大郞都不敢相信人能坏成这样。 他们可没得罪过她,漫说得罪了,认都不认识好不好? 祈宝儿眼中一道利光滑过,“是在报复吴府。我们如果都死了,等我们死后,她再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把救命恩人给害死了,吴府的名声也就臭了。 咱们如果没事,他们同样的在京中传传消息,说吴府对救命恩人不上心,竟然让把救命因人安顿在不吉利的地方,同样也会影响吴府的名声。” 总之,他们祈家村的人是不重要的,纯工具人。 吴大公子点头,“宝姑娘所言正是。” 京中现在对镇北将军府的传言已经不少,他前天回京时从城门口到府上,一路可都是顶着异样的目光。 “啊~??” 这么严重啊? 老祈家都是朴实的人,听到这消息又自责又惶恐。 他 第267话、进宫 祈康安苦着脸,想哭,“爹,往哪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又能逃到哪? 话说,他们都还没真正的安定下来呢,又得逃? “往哪都成啊,要不实在不成,你们先躲深山里头去。” 这主意好,他咋没想到呢,他闺女在山里那可是来去自如。 祈康安真起来去扒拉衣柜,刚吴大公子来,叶三妮避嫌的躲去了祈老头那边的屋,祈老头‘嘎’过去是扶进大房这边的屋。 “哎,哎,别。”没这么严重,真没这么严重。 吴大公子反应了过来忙上前拽住祈康安解释。 事是这样: ——原来呢,皇上一开始并不知道祈宝儿救了太子的事。 皇上就俩儿子,一个儿子已经明着造反了,太子殿下可不就整一个宝贝蛋。 这回太子去盈州,并没有经过皇上的许可,太子原是去另一个地方震灾,回京的路上得知了盈州的消息,没往宫中报人已经转了道。 本就是悄摸去的,要是再受了重伤,还伤得差一点就翘,皇上指定会派人就是硬绑也得把人给绑回京。 所以一直到现在出来报恩的事都是吴府在安排,太子只是接收着吴府传过去的消息,人一直没有出面。 这不京中关于镇北将军府的传言太多了嘛,还版本各异,其中有些只有某部分人知道的,还牵扯到了太子殿下。 京中的消息哪能瞒得住天家? 又事关太子,皇上自然就上了心的去查传言的源头。 皇上亲自出手,那叫一个雷厉风行,不到两天,事情便基本一清二楚的摆到了他的龙案前。 源头还是因为吴齐两府的纠葛。 镇北将军被任命去了盈州后,齐府暗中也同样派了人跟随。只是这些人不是用来对付镇北将军本人,而是对付吴昊远这个威武将军。 一个统帅不是说给你当你就能当,哪怕原统帅是自家亲爹。 是否有真才实料的统军能力,别人信不信服你,镇不镇压得住底下的人,这些可都是学问。 吴昊远是镇北军无意外的未来接班人,镇北将军也一直都没有否认这点的在培养他。 也就是说,铁定会开战,能立战功的盈州,镇北将军一定会带着吴昊远,为他提前造势。 而齐府派去的人的任务,是在吴昊远与宣军开战之时,借机让他在众目之下毙于敌手。 这一招不可谓是不毒。 不管镇北军现在服不服吴昊远,在一群镇北军的眼皮底下干掉吴昊远,这让镇北将军怎么想? 是不是会怒及之下的自砍左膀右臂? 镇北将军府下一辈中唯一的将才损落,对于正在统兵的镇北将军来说,又是何等的打击? 会不会心伤过重的倒下? 可以说,就是抱着彻底毁去镇北将军府的想法去的。 只是谁知道吴昊远一开始就不在军中,潜伏于镇北军中的人压根没发现他的身影。 之所以吴昊远会被发现,还是齐家驻迦南城粮庄里的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不过不认识吴昊远身边的太子,只是将发现了吴昊远的消息传了出去。 且太子与吴昊远的重伤,有齐府的痕迹在里面。 这点痕迹被皇上发现,还特么是齐府自己人透露出来的。 齐老夫人给儿子娶的是娘家侄女,同姓齐的国公夫人让自己儿子娶的同样是齐氏女子。 这几个齐在齐国公府抱成了团,有秘密一起谈,要害人一起上。 然后嘛,有一天又凑在了一起,说着吴昊远已死,说着镇北将军府很快就要完蛋。 齐大少夫人高兴过头的给秃噜了嘴,提了句吴昊远身边有个人很像太子。 太子该归的时期内未归,与吴昊远又是至交好友,有这为前提,哪怕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皇上听到这话也要派人到盈州去查看。 不过现在去查看的人还未归,但皇上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前天夜里连夜将吴侯爷【镇北将军老爹】召进了宫问话。 问话的过程不重要,其结果就是,皇上把啥都问出来了,还下了道密旨让吴侯爷带回府给吴大公子,召祈宝儿面圣。 吴大公子以为自己已经解释清楚,这下该高高兴兴的和他走了吧? 面圣啊,多荣耀的事! 祖上冒烟了都。 可结果却是,不仅祈康安速度更快的把柜子里的东西往外扒拉,原本有气无力躺床上的祈老头这会儿是头不晕眼不花的爬起来去帮忙。 “等等,等等,你们还要逃啊?”这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这一家都什么人啊? 祈老头头也不抬,“我们救人就没想过要回报,只想过寻常的日子。” 这意思很明了了,不想扯进那些这个派那个帮里面去。 吴大公子怔住,他没想到他本以为的一群山野匹夫竟然眼光如此长远,且一点没被眼前的得失迷花眼。 可是,现在哪有你们拒绝的权利哦。 祈宝儿小手压在打包的祈老头手上,“爷,咱能逃哪去啊,再说皇上现在啥意思还不知道呢,咱要是真逃,那是不给皇上面子?指定得罪皇上,到时就算我逃了,你们呢?” 那还逃到这来安家做么? 她当初就自个一个人躲老祈家后山都能活得很舒坦好不啦,何至于要受这几个月的罪? 祈老头和祈康安俩都同时停手,冷静下来一寻思,好像真特么是这么回事。 皇上只说要召见乖乖/宝儿,可没说一定就是坏事。 再说了,皇上如果要对他们咋样,何至于是只让吴大公子主仆仨来悄悄的接? 多余不是。 皇上身边什么高手没有? 这一晚,对吴大公子来说,过程已经不重要,总之就一个字--心累。 好在结果还是好的,他总算是安全的把人给接走。 虽然原本计划是只接一个人,而现在多了一个孩子她爹,还多孩子她哥,更是为显低调的小马车因为这父子仨他都只能和当临时车夫的侍卫坐在一块。 不过看看要在马车旁走路的吴管家,他心里又舒坦了不少,至少着不用一路走到永安城去不是。 人就这样,看到比自个更惨,那心里的不愤一下就缓解了。 皇上传召得急,到了永安城后吴大公子不敢多停留,只是路过吴府的庄园时主仆俩骑走了两匹马。 一路急行,又并不显眼的朝着京城而去。 第268话、哎哟我的亲娘咧 “哎~,这是哪来的孩子?” 御花园内,一位身着明黄的美妇人蹲在一小奶娃面前,娇阳般明媚的容颜因为她的笑容越发夺目生辉。 “好漂亮~” 奶娃哈啦子都快要流出来了,眼前这妞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女人了,魅而不俗,艳而不娇,眼神清澈无尘。 不过她最吸引人的不是漂亮,而是那股子纯,像是个被人保护着几乎没受过俗世苦楚的人。 美妇人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宫人,其中一位离她最近也是年纪最长的应该是嬷嬷之类,也走近了些,但离着两人还在一米之外的弯着脸小声道: “娘娘,今儿听说惠妃娘娘的家人进宫问安,这莫不是惠妃娘娘的家人?” 宫中有规矩,只有三品之上的妃子,家中女眷才有资格进宫问安。除了皇后之外,所有妃子家人进宫问安一月都只有一次机会。 为了不烦扰到后宫中的其它贵主儿,妃嫔的家人进宫问安并不是安排在同一天,而是论着品级的叉开,今儿正好轮到惠妃娘娘。 美少妇先是愣了下,然后完全不像是宫里人的脸上连表情都不懂掩饰,震惊得不得了的看着面前的小奶娃。 “不可能吧,就惠妃那个大饼脸,她的母族也基本都是大饼脸,还都长得黑漆漆的,怎么可能他们家会生出这么好看的娃来?” 听听,听听,这话是个正常后宫里生活的女人会讲的话吗? 秒秒钟就结个仇人,分分钟得你死我亡。 祈宝儿看向那位嬷嬷,果然嬷嬷一副头大的样子,“娘娘,这话在老奴面前说说可以,,,” 美妇人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我这不也没在别人面前说嘛。” 嬷嬷:哎哟我的娘娘啊,您可长点心吧,您面前不就有个陌生人? 美妇人表示:我看到这小奶娃第一眼,就相信她不是那种会告密的小人。 “你好呀。” 祈宝儿笑得萌哒哒的朝美妇人挥了挥爪子,“宫里我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哦。” 也是告诉后面那已经对她戒备的嬷嬷,她可不是什么惠妃的亲人。 “嗯?那你怎么会在这?” “皇上传召我来哒,把我带进宫的那个人说皇上在这里,不过他不能随便进来,让我自己进来面圣。” 吴昊风那个坑货,只把她往御花园门口一扔不说,还不要脸的要她给他带烤鸭出去。 眼前这位美妇人是谁她已经有了猜测。 一路上有听吴昊风的介绍,皇宫分前后两部分,前没有统一的叫法,而是这个殿那个殿独立的称呼,后便是妃嫔们所居的后宫,先是统称后宫,然后才这个宫那个轩。 御花园前后宫都有,她现在所踩的这儿,是位于前面的御花园,也是普通妃嫔们不能踏足的地方,除了——当朝国母皇后娘娘。 身穿玄黄,脚踩前御花园,身后跟着的是十几个宫人,头上虽然没插十七根金钗凤簪的用来彰显身份,也不难肯定这人的身份。 明明小小的人儿非要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逗得美妇人乐得咯咯直笑,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小酒窝。 “皇上召你进宫,那我大概是知道你是谁了,知道你年纪小,没想到你竟然才这么点大。” 原本做势想上前的嬷嬷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又迅速的退了回去。 虽然她只是抬了下脚,但没逃过祈宝儿的眼神,不过她只微挑了下眉并没有在意。 “我五岁了。” “五岁还不小啊,,,等等,你不是只有四岁吗?”美皇后疑惑了,难倒皇上连这都查错了? 祈宝儿:“……” 这位真的是麒麟国的皇后? 咋的尽戳人痛脚呢? 单纯成这样,她到底是怎么在后宫生存下来的? - 等皇上忙完手头的事,终于想起了他在御花园里还有位小客人而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却是一大一小俩都精致无比的人儿,正与她们的长相完全不符的盘腿直接坐在湖边的草地上。 离得远一时听不清,只看那俩似乎都挺生气,你一言我一语的甚是激烈,时不时还挥下手让他看得心惊胆战的,就怕两人会打起来。 “真是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人,你们只是好心救人,有怨有仇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小奶娃重重点头,“可不讲理了,要不是我有本事,第二天官府就得给我们全村收尸呢。” “下回碰到他们我帮你报仇。” “嗯哪。”有大腿帮她报仇还不好,她可太喜欢了。 “哎呀,初一已经过了有点可惜,要不他们府上女眷都得进宫请安。” 小奶娃突然像是才反应过来的愣了一会儿,然后呆呆的说:“可我们没有证据啊,你要是罚他们了,又没证据,他们不会服你的,然后就会出去乱讲话的坏你名声,还是不要了。” 爬起来叉腰,骄傲:“我多厉害啊,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就算是坏东西,他们也害不到我,一巴掌就给全拍下去了。” “哎哟宝贝,你不能这么软和,欺负你一次你不欺负回去,下一回他们还会再欺负你。 我以前刚进宫的时候也被人家欺负过,我都是谁欺负了我,我晚上就到谁宫里放蛇,吓死他们,,,” 祈宝儿赶紧扑过去捂住她的嘴,“嘘。” 哎哟我的亲娘咧,她只是想在皇上面前装装傻,可没想过要整死太子的亲娘! 皇后眨巴眨巴小鹿般的双眼, 祈宝儿也朝她眨巴眨巴眼, 两人像是做着无声的交谈。 离着不远处正在光明正大侧着脑袋‘偷听’的皇上:“……” 他这是当做没听到呢,还是当做没听到? 还没考虑清楚呢,那边俩已经转了频道。 “等你房子建好了,以后我去你那玩好不好?宫里实在是太闷了,这不行那不准的,你不知道,就连吃东西,爱吃的都不敢多吃。” 皇后娘娘可怜巴巴的望着祈宝儿,本来就艳丽的小脸一露出这个表情,不要说不远处的皇帝了,直面美颜冲击的祈宝儿差点没直接沦陷。 “……好,,,不好。”冷汗都出来了。 苍天啊,她面前转过身去假装刚发现皇上还来不来得及? 只是眼前这位美皇后没给她这机会,她还没来得及转头,小脸已经被压进一个软软的地方。 唔,好大。 莫得了,她好像鼻子突然有点痒。 第269话、扒在皇上小腿上 皇上顿时瞳孔地震,“住手~” 他媳妇竟然背着他去抱别人? 哪怕这个人还是个不到五岁的奶娃娃也不行。 美皇后是真没发现皇上的存在,否则前面不会说那些最轻都能来个禁足的话。 皇帝的声音她太过熟悉,一声低喝吓得她本能的立马轻推开了怀中的小人儿,也解救了一个差点被捂死的修灵者。 祈宝儿忙“呼嘶呼嘶~”,要命! 皇上一步一步的,全身都冒着寒气,跟个地狱使者一样的迈进。 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像个正在捉女干的怨夫,“你们在做什么?” 祈宝儿:这皇帝有点喜怒无常啊,不好对付。 然后,她就被打脸了。 只见刚才还吓了一跳的美皇后,眨巴了下眼后,两滴清泪落下。 哎哟,那叫一个我见尤怜,瞧着人心都要碎了。 “你吼我?是你自个巴巴的传我到这里来的,我来了你又吼我?” 一脸震怒的男人当即肉眼可见的眉眼软化下来,都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嫌她们直接坐草地上脏,坐下去就将人搂进怀里低声哄着。 “没有吼你,我哪舍得吼你?” 乐滋滋看戏的祈宝儿感觉袖子被人扯了扯,转头看去,一个唇红齿白的老人弯着腰站在她面前。 看到她看过来,咧嘴讨好的笑着做了个嘘的动作,又指了指旁边。 祈宝儿秒懂,不就是让她走嘛,就依刚才那架式,皇帝讨好老婆估计是没什么下线。 自个没下线没关系,可要是被人看到嘛··· 咦鹅~ 杀人灭口哦。 这种情况下嘛,,,祈宝儿张开两只胖手手,抱。 哎哟,哎哟。 祈公公一太监,指定是无儿无女这不用说。 许多人都说、也经证实的,太监心态一般都有问题,简称变0态。 一是因为他们身体受创,而心理失常。 二嘛,初进宫的宫女和太监都会受宫中的主子们和其它的宫人欺压,或是被背叛,甚至是无声无息间死去,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真正能忍到扬眉吐气的那天,基本上人性善的一面也已经被磨没了。 但祈公公不一样,他运气算是比较好的一个,五岁入宫就因为长得好看被卫公公看中而被认了干儿子,一直带在身边。 卫公公,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 卫公公年老回去荣养后,祈公公便接了卫公公的职。 他在宫中一直没受过什么苦,又因为干爹的原因而打小就得皇上信重,本性还是挺不错的。 加之他也姓祈,得知救了太子殿下的人同姓祈时,祈公公就很想见见这些人,整不好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最重要的是,他能看出皇上的意思,皇上对救了太子殿下的恩人同样是抱着善意而来。 有了皇上这态度,太子殿下的恩人呢,他可不得抱紧大腿! 总管太监听着好像很牛逼,可也不过是个生死由人的奴才罢了。 这就是祈公公最聪明的地方,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现在是宫人的头子就自高一等,而是很明白自己的身份。 祈公公笑咪咪的上前抱起祈宝儿,小声着说: “宝姑娘,老奴带您去吃东西好不好,御膳房那边给您备了些吃食,好些都是今儿刚到的新鲜吃食,皇上特意让御膳房做了备着呢。” 后宫中那些就是有品级的娘娘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呢,就这点就能看出皇上对宝姑娘是个什么态度了。 “好啊,我饿了。”反正这老人把她当成小孩,那她就索性小孩到底。 小姑娘长得好看,好看的人往往到哪都比较容易得利,颜值即正义嘛。 祈公公听着这软腻腻的声音心里又软了几分,腰下的两条腿倒腾得更快了。 皇上哄媳妇速度挺快,祈宝儿还没吃一会儿,他牵着美皇后的手一起走了过来。 祈宝儿听吴昊远提过一嘴,当今圣上的年纪似乎已经是七十往上,皇后与皇上的年龄差/差了四十岁。 不过现在看过去嘛,两人虽然年纪看着还是有相差,但皇上看着也就四十来岁,头上连根白头发都没看到,皇后就更甭提了,说她只二十都有人信。 皇上长得也好看,中年美大叔一枚,颜值上和皇后挺相配的。 看祈宝儿还在那一口接一口的啊呜,已经投喂了好一会儿越发喜欢她的祈公公急了,忙在石桌下扯了扯她的袖子。 ——宝姑娘,快起来请安啊。 祈宝儿放下咬了一口的绿豆糕,在祈公公松了口气时,她从石凳上跳下去扬着双手朝皇上那边跑去。 祈公公呼吸一窒,已经五十几也没啥特殊体质的他,差点没吓得当场撅过去。 眼前恍惚出现了一具孩童的尸体,血肉模糊的。 祈宝儿吧唧一下抱住皇上的龙腿,扬着头眨巴眨巴眼,可可爱爱的问道:“你就是渊叔叔的爹吗?” 爹? 这称谓倒是从未有人在他身上用过。 渊叔叔? 说的是宸渊那孩子? 看来他们曾经相处得不错。 皇上一生只有四个儿女,因为一些原因,前三个他并不喜欢,而喜欢的幺儿性子又太过像他,父子俩因此亲近不起来。 外孙外孙女不是畏惧他就是敬他,除了客客气气礼数周到的请安送礼外,多余的亲近一分没有。 宣王生的孩子们那就更甭提了,早早被他给踢到了盈州,他连那几个所谓孙子孙女的面都没见过。 可以说,皇上这前半生是一点孩子缘都没,像祈宝儿这样完全不怕他的吧唧抱住他腿的举动,至今为止,她是头一个。 不过,这感觉并不遭。 “嗯。”皇上继续往前走,拖着腿上的小家伙。 身后的美皇后倒吸了口冷气赶忙捂住嘴,祈公公震惊得眼都瞪圆了,不过能混到总管太监职位的人敢有反应慢的,皇上眼睛还没看过来,他已经低下了头一副啥都没看见的样儿。 周围的其它宫人也是同样,祈宝儿两只小胖脚被拖在地上滑行时,借机左右看了看,宫人们全是低着头就没一个眼睛敢乱看的。 不能不说,这些不愧是宫里能混到皇帝和皇后身边的人。 皇上走进亭内坐下,皇上也跟了进去坐在他旁边。 至于祈宝儿,还扒在皇上小腿上。 不习惯和奶娃相处的皇上一时有些麻爪,踢开踢不得,是个脆弱的奶娃不说,还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 “站好。”怎么跟全身没骨头一样? 嫌弃脸jpg。 第270话、抱紧他爹的大腿 “我不,渊叔叔跟我说,如果我有机会进宫,要去抱紧他爹的大腿,这样我就不用再担心被人给抓走了。” 嗯? 这什么神奇的发言? 不过皇上从这些话里捕捉到两个重点:一是宸渊让小姑娘来讨好他,二是眼前这个奶娃娃有特殊的地方。 皇上抓住祈宝儿的衣服把她拎到自己面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的声音虽然还是冷淡,但熟悉的人都能听出,已经放柔了许多。 “你为什么怕有人抓你?是已经有人去抓你了?” 这话绕的,要是祈宝儿真是个四岁多的奶娃,指定听不明白。 祈宝儿心里默默‘呸’了一声,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说个话都要考验她。 面上依旧一脸天真萌萌哒,“渊叔叔说我是小神人,又说我太小了,如果没有厉害的人保护,会被人抓走藏起来,然后把我切片,切成一块一块的。” 皇上:“……” 美皇后:“……” 这是他们那缺德儿子能干得出来的事。 皇上想起来,现在在军中的好几个神人,都是他的缺德儿子给‘骗’来的。 哎哟,这么一想,皇后看着被皇上拎在手里的小人儿眼睛立马红了。 先是被她儿子给骗了,现在又被骗她的人的老子拎在手里,这女娃娃太惨了。 皇上也不知道补脑了什么,脸色变了变,一股囧色滑过,然后全身都透着僵硬的把祈宝儿放在自己腿上。 似乎怕她摔倒般,还掐着她的胳膊把人扶着站好,就站在他的腿上。 后面的祈公公低着头笑了,站在龙腿上的人,除了皇后娘娘外,便是两位公子的子孙都没有过此行荣幸,妥了。 祈宝儿心里也是默默比了个y,她抱大腿的目的似乎向成功已经迈进了一步。 皇上到了要招她进宫的地步,哪能什么都没查就随随便便的把她召进来? 救了太子和威武将军的人,一个是未来天子,一个是镇北将军府的未来,做为一个帝王,在得知此事时,首先肯定不是想着这是哪个好心的大侠,而是怀疑这人是不是有其它目的。 是不是某想打入太子身边的暗子啦,是不是想借这救命大恩谋什么东西啦,等等。 所以,皇上肯定第一要查的,就是她的身份。 然后嘛,很简单的啦,祈家村的一个小小农女,一家子以前穷得有个馒头吃就是过年,后来还成了难民,惨的呦。 自然,也会查出她曾经的那些所谓福娃的事。路上她爷和她爹编出的神人一说,估计皇上也已经知道。 而且,祈宝儿本身也要借‘神人’一说为自己造势。 他们家现在有很大的麻烦,就算自己一点不想,可救了太子和吴昊远那天起,他们已经介入了某些纷争中。 救命恩人这个身份,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有些时候,又会成为被利用的利器。 讲白,就是干掉了他们,能抹黑太子和吴昊远的名声,严重的,甚至会动摇他们的根基。 你说连救命恩人都护不住的太子,寻常百姓还敢信他吗? 有了事实,再操控下舆论,太子与威武将军的声望··· 所以祈宝儿就想到了抱大腿。 这世间谁的腿最粗? 老天爷都帮助她的皇上现在只能算有一个儿子,而她又救了这个儿子,皇上都不一定要善,但凡他只是个要脸,面子上他就会善待祈家村。 在吴大公子半夜去传召时,她要抱大腿的念头更坚定了,且不再是只要皇上善待祈家村,而是她本人要抱紧了这条大龙腿。 来的一路她时不时会去套下吴大公子的话,知道了皇上现在的子孙后代中都没一个是低于十岁的,最小的一个是大长公主的孙子,也已经十五。 七十几岁的老人,一般都会喜欢小孩子,再加她修灵而自带亲和力,又不要脸皮,她就不信皇上会不喜欢她。 就算是一开始不喜欢,至少也不会讨厌。 然后嘛,不管皇上已经知不知道她是所谓的‘神人’,她自个都会借机暴一暴,提高一下自身的价值。 对这点她不是没顾忌过,原做好的打算就是先看到皇上的人再说,如果皇上不是个好人,她自然不会说这个,好在她运气好,祈家村运气也好,皇上虽然脸总是板着,但她能感知出来,皇上对她是报着善意的。 暂时这已足够,感情嘛,都是经营出来的。 皇上现在果然对她的神人身份更感兴趣,挑了挑眉问:“你神在哪个方面?” 祈宝儿像是个毫无心机的娃,一脸骄傲的扬起头,背着爪爪挺起小胸脯。 “我从小运气就特别好,村里人都叫我福娃娃。” 长得精致,小脸胖呼呼的奶娃娃,非要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引得周围的宫人们都憋笑不已。 皇后用帕子捂着嘴直乐,一脸冷然的皇上嘴角也向上勾了勾:这倒是所说不假,查出来的资料中的确有说到奶娃娃运气及好。 一出生,旱了几年的地方立刻下雨,她所居的村子周围在他们未离开前是一块桃园圣地。 家里人若是带着她出门,总是会捡到好东西,不是在路上捡到无主的银子铜板,就是随便上个山也能挖到人参。 逃难路上别人挖不到水,她却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找到水来救全村人的命。 半路巧合的救几个人,不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和将军,就是能给他们指路的员外。 一件两件,可以说是巧合,那些都写成了几页纸的桩桩件件都加起来,一个‘巧合’二字可解释不了。 皇上知道有些人生来就带着福运,想来这个奶娃娃就是其中一个。 “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怕我。”上头有个玄学界的国师在呢,祈宝儿说这个毫无压力。 她可是准备将来靠这能力挣点小钱钱,在皇上面前先过个明路,整不好将来还能抢国师的饭碗。 皇上微微挑眉:难不成与国师一样? 皇后也笑不出来了,“宝宝,你说能看到的那些东西,是那些东西的意思吗?” 祈宝儿点头,然后半个身子都扒在桌上的伸过手去,拍了拍皇后搭在石桌上的左手。 “别怕,宫里没有啊,皇上一身紫气,没有坏东西敢待在紫气的周围。 就算有,我帮你打洗他们。” 哎哟,这哪来的暖心小可爱! 第271话、呸 紫气,莫不就是国师所说的龙气? 皇上这职业=疑心病专业户。 自然这种话不会拿来问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更不论这人还只是个奶娃娃。 一国之君哪闲得下来,见祈宝儿的时间都还是硬挤出来的,和祈宝儿说了会儿话后,皇上又领着群宫人匆匆走了。 后来祈宝儿才知道,这位老皇帝是真勤奋,一天平均睡觉时间不超过四小时,这次见她还特意的把皇后给叫到御花园,不是想让皇后也见见儿子的小恩人,而是把儿子的小恩人和媳妇一块儿见的意思。 祈宝儿从这之后就在宫里住下了,这一住就是整一个月。 皇上贼厚道,在她进宫后的第三天,祈公公领着群宫人端着圣旨来到凤鸣殿,皇上给她封了个县主,封号安乐。 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麒麟国只有亲王的其中一位嫡女才有资格被封为郡主,公主与王爷的嫡女才能封为县主,这俩封号是一成不变只有皇亲且还是皇亲中品级较高的家中嫡系女眷才有资格享有。 祈宝儿这个农女,是麒麟国立国以来的第一个外姓县主。 再看看那是什么封号,安乐、安乐,长公主的封是长乐,仔细品品。 不过这突来的赐封在外引来了多大的轰动,祈宝儿本人并不清楚,因为她从进宫那一天起,就被‘软禁’了。 说起来都是泪。 祈宝儿这一个月都住在皇后娘娘所居的凤鸣殿,和单纯到毫无心机的皇后已经混得熟得不能再熟,俩经常凑一块在宫里是上窜下跳。 皇宫里前为殿后为宫,凤鸣殿凤鸣殿,自然就在皇宫的前面而不是位于后宫里。 不过也粘着后宫而建就是,出了凤鸣殿拐个弯就是进后宫的角门,反而去前面要离得更远。 皇后也乖巧,从来不自个往前面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嘛,她以前也不往后宫去,她基本都是待在自个宫里,妃嫔们每天来请安后,她也就是自个做自个的事。 单纯的人,快乐也容易,有时候她看个蚂蚁搬家,都能津津有味的看一整上午。 然后,这不祈宝儿来了嘛。 前几天祈宝儿还相对安分,吃饱喝饱睡好,她就当度假了。 咋说呢,咱得摸摸底,浪嘛,咱也得保证有退路的浪不是。 然后她就发现了,眼前这位美皇后,说是皇后,还不如说她是位被养在宫里的金丝雀。 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嬷嬷姓叶,人称叶嬷嬷。 祈宝儿嘴甜,平时又不拘谨显得小家子气,在身份上无论变没变化,她也从不因此而盛气凌人,和皇后娘娘还玩得好,叶嬷嬷也及喜欢她。 祈宝儿这人最会顺杆爬,既然发现了你喜欢我,那自然就时不时的跑去套个话。 三头身的娃在这方面很是便利,本身人家就不怎么会防,再加之祈宝儿又自带亲和力,这不,还没几天,皇后娘娘晚上睡觉穿什么颜色的睡衣她都知道。 皇上和皇后俩,就是一部养成故事。 皇上以前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宫里妃嫔已经有了不少,但一直都没有皇后,最高位份的,是宣王之母贵妃娘娘。 直到都已经四十出头的皇上有次玩了个微服私访,从江南那边带回来了个不到五岁瘦瘦弱弱的小姑娘。 不用猜,这小姑娘便是当今的皇后。 之后嘛,就是皇上给小姑娘寻了个养父母,然后呢,养父母不过是个摆设,养人小姑娘的其实一直都是皇上自个。 再后面嘛,祈宝儿就要鄙视他了,丫个监守自盗,瞅人家小姑娘漂亮,看谁都觉得配不上他家小姑娘,最后这朵娇花自个摘。 呸。 一直被人四四方方给保护着长大的皇后,给祈宝儿的感觉吧,像是一具精致的木偶。 据祈宝儿观察,后宫诸事全是凤鸣殿说了算,但并不是皇后说了算,皇后是没啥主意的,一切事宜都是叶嬷嬷在打理。 妃嫔们每天来请安祈宝儿也偷偷瞧过,一个个虽然看着对皇后恭恭敬敬,但那只是身子做出来的姿态,她们看皇后的眼中可没有恭敬二字,反而是对叶嬷嬷畏惧中带着恭敬。 不过祈宝儿也看出叶嬷嬷对皇后是真忠心,时不时瞅皇后的目光中,还透着恨铁不成钢。 可能也是因为这原因,祈宝儿带着皇后在宫里四处浪时,叶嬷嬷不只不阻拦,还挺赞成。 后宫某花园内,一大一小俩排排蹲在一棵大树下。 “不不不,不行,不能爬树,太粗鄙。” 皇后红着小脸左瞅瞅右瞧瞧,似乎害怕有人听到她们刚才说的话。 “那我上去,你在下面给我望风?”反正她是肯定要上去的。 凭啥关她呀? 皇后吓得忙拽住她,原本如玉般的小手此刻上面粘着星星点点的泥,这是她俩刚才自个掏土种花的罪证。 祈宝儿轻叹了口气,决定再再跟她讲讲道理。 “呐,我是皇上请进宫的对吧?不是囚犯对吧?” “啊~?什么囚犯?你是客人,皇上亲口和我说的,要我照顾好你,你可是救了小渊的命。” 祈宝儿生气的板起了小脸,“咱先别扯救命这事,就说我不是囚犯对吧?” 她这一板脸,可把皇后给吓着了,颇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没有,没有,不是囚犯。” 她心里还有些委屈,不是都说好她们俩不论年龄的是好朋友吗? 怎么凶她? “我不是囚犯,皇上凭啥关我啊?” “不是关,皇上是保护你。” 皇后很不理解的看着她,明明皇上如此尽心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外界的纷扰,怎么不是开心反而还生气了呢? 皇后说不出‘不知好歹’这样的话来,就是觉得她生气生得不应该。 祈宝儿知道她的脑电波和皇后不在一个频道上,于是伸出奶胖小手拌着指头一一跟她算。 “我有爹娘,有自个的家。爹娘不在这,家也不在这,这里吃的再好穿的再好,可是我不开心,我会想爹娘,想爷奶他们。 我喜欢去村里的后山玩,喜欢带着我哥他们去打猎,喜欢看到家里人有肉吃时欢欢喜喜的样子,不是现在这样感觉活着都没啥意义。 进京前家里正在盖房子,爹娘说要给我单独盖个大院子,我想看看是啥样的。” “你在宫里不开心吗?” 有皇上护着,为什么不开心呢? 第272话、根源在 祈宝儿翻了个白眼,“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拘着我,在家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哪,可是在这呢? 你想想,咱们哪都不能去,皇宫是够大了,但咱们是不是走到哪哪周围都空空的一个人没有? 看着是保护,可你不觉得更像是囚禁吗?” 祈宝儿猜测皇上是特意的将她留她下来,就是因为她太浪。 皇上看着年轻,而实际却是已经老了,九十几的人,一天还没完没了的国事国事的操心着,觉都睡不足呢,那身子能好到哪? 虽说君氏的寿命都高,但前提是,别自个给消耗没了。 皇上现在,可不就是在自个消耗自个的寿命? 祈宝儿再猜,或是皇上的身子已经出了问题,或是皇上感觉到精力不济,皇上对皇后是真爱,在这种情况下,他开始操心如果皇后没了他的未来。 然后嘛,好家伙,发现自个把皇后给养废了。 虽说太子是皇后的亲儿子,可亲儿子会娶儿媳妇,到时身为太后的皇后若还是现在这么单纯,要被未来的皇后给欺负了咋办? 毕竟后宫说来还是皇后的天下。 然后,她这倒霉蛋自个送了进来。 这些猜测,是她从祈公公状似无意透露给她话中得来的信息。 有次她非要出宫回家,人都走到宫门口了,然后守宫门的侍卫给跪了一地,甚至拔出刀要自刎。 凎! 后来是祈公公来抱着她回去,路上隐晦的跟她说:“皇上去找过国师大人,老奴离得远没听大清,只听到什么因果什么的。” 这不就是说做她这行的,如果守门的侍卫因为她而没命,她会染上因果嘛。 很卑鄙,但,她的确不喜欢染上这份因果。 说:“昨儿皇上还和老奴说呢,说宝姑娘着实是位能人,一群村民被宝姑娘训得竟如军队一般。” 这啥意思? 是说她能把一群目不识丁的村民都改造好,所以也能改造别人? 又说:“皇上最近时不时便要传太医,老奴瞧着实在是心疼。” 还说:“皇后娘娘心性纯良,只是这后宫啊···唉~” 叉的,她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这是被狗皇帝给算计了。 你自个媳妇自个给养废了,凭啥要她一个小孩来改造? 祈宝儿岂是那自愿被白算计的,这不,今儿就准备找逃出去的出路了。 皇后以前从来不会去想这个问题,皇上说过:不让多余的人靠近她,是不想有人能伤害到她。在宫中才安全,出去了,她是一国皇后,肯定会有刺客要来刺杀她? 一直以来,她的思维中,皇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听着就成了。 看着皇后那一脸懵圈的表情,祈宝儿已经自我放弃。 她最近已经一直在带着皇后浪了,可皇后跟着浪归浪,也只是单纯的玩得开心而以。有些思维,那是跟种在了骨髓里一样,不要说一时半刻,祈宝儿觉得她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还是找机会自己逃吧,再待下去,活不了了都。 咻咻咻的三两下爬上树,然后,,,蹲在树枝上的祈宝儿,木着脸与另一个同样蹲着的黑衣人面对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还是黑衣人在祈宝儿的大萌眼攻势下先败下阵来,“给安乐县主请安。” 祈宝儿眨巴眨巴眼,接着,眼框发红开始潮湿,豆大的泪珠儿吧嗒吧嗒落下。 “我要回家。” 她是小孩,现在她承认,她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 一看祈宝儿哭了,暗卫那个吓的啊,这位可是最近宫里的宠儿,皇后娘娘的宝贝,皇上也是时常挂在嘴边。 可做暗卫的他,杀0人倒是会,可这劝娃,他着实麻爪。 没办法,赶紧的两指伸到嘴里吹了个奇怪的口哨音。 不到两刻钟,一道明黄匆匆赶来。 还没进凤鸣殿,在殿外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嘹亮的熟悉嚎哭声。 皇上的脚步迈得更加的快。 踏入正殿,一道风一般的小身影飞了过来,好在皇上及皇上身边的人都已经习惯,否则这时指不定有人会喊‘刺客’。 “哇,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低头看着扒在自己小腿上把眼泪鼻涕都往他腿上蹭的某破孩子,皇上额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皇宫不好吗?你是不喜欢朕,还是不喜欢皇后?” 哎哟,这话问的,分分钟要掉脑袋。 显然的,皇上这回气得不轻。 祈公公脸色瞬间煞白,忙噗咚跪了下去,“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周围战战兢兢的跟了跪了一票的人。 可再瞅造成这局面的某娃,还在抱着龙大腿嗷嗷大哭着,“我想爹,我想娘,我要我爷奶。” 她一四岁奶娃想爷奶和爹娘,你一个糟老头子好意思和她生气? 皇上倒不会真和一个奶娃去生气。 可问题是,有这一个月的相处他哪还不知道,这娃哪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奶娃? 她比他朝堂上的大部分官员脑子都要好使着呢。 就是占着年纪小,占着他对她的纵容,总是在他面前无法无天,御书房龙案上的东西在这一个月中,他几乎全换了一轮新的。 深吸了口气,想起儿子的来信··· 无奈的蹲下将小人儿捞起来,反正衣服也要换了,索性拿袖子去擦眼泪。 “不哭了,想回家是吧,成,朕就派人送你回去。” 这回总算不是光开嚎不下雨了,瞧这眼睛都哭肿了,还别说,他看着真有些心疼。 也是他想叉了,才四岁多的孩子,他仅因为儿子的信,就把人给强留在这。 祈宝儿瞎猜了半天,其实啥也没猜着。 皇上之所以强把她留下来,根源在太子身上。 因为在她进宫前一天,皇上收到了太子的来信,太子想收养祈宝儿。 太子虽然没明着这么写,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能把个皇后给养成傻白甜的人,只用脚底板去想都知道他是有多专制。 整个麒麟国都是皇帝的,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不过是要养个农家出来的女娃,就算是个小神人,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和其父母商量? 呵呵,开玩乐,这还用商量? 然后嘛,皇上派了吴大公子去接了祈宝儿来。 封县主嘛,是因为她不是君氏血脉,不能直接封郡主。 至于把人困在宫里,这是皇上对人好的一种习惯,只差个仪式就是他孙女了,自然得像是保护皇后一样把人给保护好。 第273话、大骗子 湖面清风细柳,柳枝在空中随风飘摆。 宁静致远之地,一奶娃娃盘着腿正坐在假山上,支着下巴四十五度角忧伤望天。 “全是放屁。” 什么派人送她回去,全是狗屁,她的金豆豆全白掉了。 “大骗子。” 脸上已经有不少褶子,但依旧唇红齿白的祈公公‘身姿矫健’的扒在假山壁上,探着脑袋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来。 “安乐县主,您就心疼心疼老奴,跟老奴一起下去吧。”他已经五十几的人了,实在是受不住这攀爬之苦。 嘴上虽劝着,只是心里也觉得皇上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他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就在刚刚,皇上把安乐县主逗得咧嘴笑了后,突然的一个急转弯,说是宫外不安全,安乐县主要想见亲人,他可以把人给接进宫来陪她。 论狗,就没比这更狗的。 好家伙,他真真是见着安乐县主的小圆脸一寸一寸的黑了下去,连身上的气势都变了,不能说如看到皇上般,那是扯,但他当时面对着着实丢人的感觉到了心悸。 只能说,果然不愧是神人。 而皇上做的更缺德的是,在安乐县主黑脸后,皇上立刻抛下被他的话震得目瞪口吊的安乐县主自个跑了。 “不要。” 她竟然被皇上给套路了两次,也许还不只两次,她要为自己的智商再自闭一会儿。 祈公公那个愁呀,想了想道:“县主,现在大家只知道宫里有位新封的县主,还并不认识您。可您若是这会儿出宫,不是巴巴的告诉大家那人就是您,让人跟着到村里去嘛。” 祈宝儿拿白眼斜他,“祈公公,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好蠢?” 皇上亲封的县主,还跟到村里,跟到村里做么?有那胆不? 就算是真有人有坏心眼,明着不敢的玩暗的,可恰恰是暗的她才不怕好不啦。 明的还不好得罪人呢。 祈公公:“……呵呵,哪能呢,安乐县主在老奴心中一直是睿智无双,英明神武。” 呵呵,这夸的好假。 祈宝儿再度支起下巴抬头望天。 她现在可以肯定皇上是不会随便允许她出宫了,正是因为可以肯定了这点,反而让她琢磨不透皇上是几个意思。 陪皇后和改造皇后? 似乎不太像,这好像只是顺带的。 就是有那直觉吧,经过了刚才,她直觉皇上是冲她本人来的。 难不成是因为她牛逼吹大发的‘神人’身份? 也不对,据吴昊远所说,麒麟国的‘神人’没万也有几千,皇上惜才那肯定是会,但还不至于出现一个就会把人困在宫里一个。 那是为啥呢? 祈宝儿想得头都大了。 怎么说呢,一个正常思维的人,一般二般的想不到有人会明知她上有疼爱她的父母亲人,还会想着把人弄回去养。 更想不到的是,这想法这么的奇葩,当爹的不出来阻止,反而是‘助纣为虐’。 “那是谁?” 宫人抬首瞅了眼又立刻低下头小声答道:“回长公主殿下,那位应该正是最近皇上新封的安乐县主。” 大长公主年纪与皇后相差三岁【长三岁】,但大长公主似乎没遗传到皇上‘不老神化’的基因,现年五十四的她,看过去也就只是比正常人要稍微显年轻些。 大长公文长得也不像皇上,更像她已逝的母妃,微胖,圆脸,单凤眼,整个人看过去给人的感觉,尊贵但也亲和。 此刻她的脸上就挂着暖阳牌淡笑,语气中还带着丝愉悦的问道:“是长乐县主?” “……是。” 大长公主深深的看了眼那边,“走吧。” 好不容易呼嘶呼嘶爬上假山的祈公公,一上来就注意到祈宝儿的视线在盯着某个方向,他也顺着看去,却只看到最尾巴两个宫女的身影一晃而过。 “安乐县主?” “那边是哪?” 祈公公虽没看清边人主子是谁,但那个方向嘛···也不难猜出主子是谁。 “那是去碎玉宫的路。”顿了下,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加了句:“已逝的梅妃娘娘最后所居便是在碎玉宫。” 也是皇上在位期间唯一一个进了碎玉宫的妃嫔。 碎玉宫啊,这题祈宝儿会,叶嬷嬷有特意和她介绍过后宫的分布。 碎玉宫、碎玉宫,名儿本身就有些怪,碎这字可不吉利。 以这字为命名的宫殿,自然也不会是个吉利的地方。 碎玉宫,又俗称——冷宫。 祈宝儿没有吱声,这可是皇家辛密,她开口多余去问,那就是傻。 身为皇上身边太监总管的祈公公,自然也不会犯议论主子的这种低级错误。 他的任务,是保护好安乐县主,并且午膳时把安乐县主带回去,他做到也必需做到便可。 这人也是逗,爬上假山后,就是一副‘反正劝不动我也就不再继续劝,但任务没完成我会一直和你耗着’的态度。 耗就耗,这人还坐旁边一会儿嘶嘶的揉下腰,一会儿一脸难受的捶捶腿。 你要看他,一脸褶子的脸立马冲你讨好的笑成朵菊花。 祈宝儿看了他足有十七八次后败下了阵来,“祈公公,皇上那您不用侍候吗?” 祈公公顿时热泪盈框的捂住胸口,“老奴的县主哦,您可算是理老奴了。” 祈宝儿:“……” 她现在要去造个小金人不? 好在祈公公的不正常也就那么一下后就恢复了正常,呃,算正常的··吧。 “县主您都有三天没陪皇上用膳了,县主您不知道,没了您在,皇上这几天都没好好进食,可把老奴给心疼坏喽。” 后宫生存,要懂闻弦知雅意,皇上最贴身的人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给听的人面圣陪膳的机会,按正常吧,不傻的这时都知道该怎么接话。 可这就有个偏不。 小奶娃眨巴着萌哒哒的大眼睛,一脸‘你说啥’的盯着祈公公,表示:我还是个宝宝呀。 祈公公:“……” 突然无声的笑了,没有献媚,没有卑微的讨好,只是单纯的笑容。 虽然这么想很不应该,可祈公公还是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祈氏后人,当该如此不畏强权。 紧接着,祈公公的笑容落寞了下去。 他虽还姓祈,可在进宫的那一天,已亏对祈氏祖先,再无颜面对祈氏的列祖列宗。 他,已经不配称为祈氏中人。 第274话、这是人话不 一轻一重的两道脚步声缓缓靠近,停在了门口。 龙案后的人只是眉毛微挑后依旧垂首批着奏折,似乎完全不在意门口是什么人般。 御书房门口的门槛很高,针对着祈宝儿的很高,她跨是跨不过去的,只能翻过去。 现在已经步入了十月,整个麒麟国相对来说都属偏北位置,京城虽在麒麟国内是位于居中,但在十月也已是步入了冬天。 叶嬷嬷是个特别尽职的人,祈宝儿一直都是她亲自照顾,怕奶娃娃冷着,从里到外给她套了好几层,最外面还裹了件加厚的狐狸毛小披风。 本来就是个三头身,再这么一穿,走路嘛还好些,翻门槛那看过去就有些,,,呃,, 如果祈宝儿今天的一身蓝换成黑白,那就是妥妥的小食铁兽圆滚滚。 本只是用余光瞄着门口的皇上,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朱笔,手肘抵着桌面支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瞧着。 几乎一成不变的严肃脸眉眼已柔化,嘴角在微微上翘,且越来越翘。 ——难怪从不向他提要求的宸渊,第一个向他提的请求,是将这小娃娃弄回家养! 着实是可爱,不像君氏族里的那些孩子,太过于刻板,不论长相的话,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祈宝儿颇为费劲的翻过门槛。 这娃皮厚,她一点没觉得自个灵魂已经二十几的人刚才那坑沁坑沁的翻门槛有什么丢人。 站稳后整了整衣服,哒哒哒的就朝着龙案方向跑去。 皇上已经习惯了,门口的侍卫们也习惯了,就是躲暗处的暗卫都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跑过去而以。 吧唧,抱住龙小腿,“皇上爷爷,祈公公说您最近都没好好吃饭,我今天来陪您吃饭啊。” 看看她是多么的善良,为了天子的胃可谓是操碎了心。 皇上都被她给逗乐了,小鬼精灵,这么点儿年纪,是怎么做到在他面前能如此皮厚? 抖了抖腿,“你不是要出宫?” 怎好意思再吃他的饭? 祈宝儿跟变成了朵云般随着龙小腿的抖动而上下晃动,但,说话的声音却是稳得一匹。 “出宫?谁要出宫?”反正不是她。 这回皇上是被气笑了,已经形成了习惯动作的揪住衣服把人拎到自己面前,“祈宝儿,你当真就不怕朕杀了你?” 这话嘛,好可怕哦!!! 看在白吃了一个月饭的份上,祈宝儿踢了踢悬空的小脚脚,很是真诚的告诉他:“我会跑呀。” 她真想跑的话,皇宫哪困得住她? 分分钟跑给你看。 可谁让祈家村的人有个安定的地方不容易,她爷和傻爹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看在她爷和傻爹的份上,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她暂时还愿意用已之力庇护着祈家村的人。 但如果威胁到了她本人,,,大不了带着老祈家一家子躲山里去嘛。 甭跟她提什么良心,太贵。也甭跟她提什么家族,她欠祈氏一族的,早还清了。 皇上定定的看了她会儿,祈宝儿则是一脸无辜,,实际毫无畏惧的回望着他。 门口的祈公公在进去还是不进去间不断纠结中,等他终于壮起胆子想进去救人时,皇上正把奶娃娃抱到手上,起来往外走。 “摆膳。” “是。” - 祈宝儿有一特点,甭管对面坐的是谁,她一旦开始吃东西就是一个‘六亲不认’。 也甭跟她讲啥礼仪,敢抢她食就弄残你是她的‘礼仪’。 好在麒麟国的皇宫里没那些苛刻的用餐礼仪,像祈宝儿上辈子上电视上见到的菜不能吃超过三口这类,这儿并没有。 只是食不言寝不语。 祈宝儿好吃也会吃,小小的人儿一坐上餐桌,啊呜啊呜的一口又一口,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吃播是快乐的。 对于一个食欲并不好的人来讲,看人家吃播同样是快乐的。 很巧,皇上的胃口一直都不大好。 不难理解嘛,再精致再美味的东西,吃多了,你还会觉得它好吃吗? 何况这儿本来调味料什么就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主要还是在形上面下功夫。 而祈宝儿呢,长得好看,吃东西虽快但并不粗鄙,啊呜啊呜的反而像只小仓鼠。 她每吃口东西还都是连眼都咪起了的一脸享受,仿佛到她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人间美味。 皇上就是觉得看着她吃东西贼下饭。 这也正是一个月来皇上不是召见皇后,而是经常会召祈宝儿一起用膳的原因。 一个是被条条框框束缚着的木偶美人,一个是鲜活的吃播,在一起用餐上来说,选谁这压根都不用想。 皇上这个职位,从祈宝儿现在的角度去看,感觉挺没劲的。 饭后也就一老一少俩散了一圈步,还不到二十分钟呢,劳碌命的某糟老头子又回了御书房。 糟老头子更过分的是,往常陪饭,饭后就放她自由了,可今天,她又被拎进了御书房。 宫里人的行动力不能不说一个‘快’字,就这么吃个午饭的时间,御书房的一个角落里已经摆了张长方形双翘耳桌案,桌案前用着一面实木雕竹屏风将里面隔成了个小空间。 皇上把祈宝儿拎到桌案后的太师椅上,“三字经可会背?” 站在太师椅上的祈宝儿瞄了眼桌案,特嘛的哪个这么的‘孝顺’? 只见桌面上已经摆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三本启蒙书不说,旁边连墨都给磨好了。 祈宝儿看着皇上一脸排斥的开始瘪嘴。 “不准哭,你已是个四岁半的大孩子了,若是连启蒙都未曾,如何对得起朕封的县主之位?” 君氏子孙,无论男女,不说个个学富五车,可从无目不识丁一说。 祈宝儿:凎的啦,县主还你好不好,我不要了啦。 皇上像是有读心术般,淡淡的撇了她一眼:“君,从无戏言。君,也从来不会犯错。”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不? 这话所呈现出来的专制和霸道先不说了,这话是几个意思啊? 君无戏言,就是这个封号给你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不会犯错,那更简单了,因为犯错的都是别人。 杈的,这不是威胁她嘛。 ——你现在是县主,我亲封的县主,可不能不识字的来丢我的脸,所以你必要给我学。 就是这么个意思。 第275话、小脏娃 祈宝儿委委屈屈的左手握右手,“学过。” “会背?” “会。” “会写吗?” “……会。”你要干嘛? 祈宝儿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然后,在下一刻,她的预感成真了。 只见老皇帝翻开了三字经到‘人之初’这页,摆到她面前,声音冷了好几度道:“写十页,默一页,朕要检查。” 用上了‘朕’字,可谓是相当的严肃认真,没得反驳那种。 祈宝儿两字小胖爪子握得更紧了,颇有死也别想把它们掰开的架式,抬头看着皇上小脸可怜巴巴的。 “没得商量,你现在就是哭都没用,你若不听话,朕马上派人去接你亲人进京,风风光光的进京。” 凎~ 就她家那一群憨憨,这时进京还能留个全尸吗? 祈宝儿恨恨的瞪了糟老头子一眼,抓过都快怼到她脸上的毛笔,“我写。” 俩字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真应了那句‘老小孩’的话,明明是大不敬,皇上却觉得挺有意思,这一个月来他对眼前这个奶娃娃是骂骂不得凶凶不得,今儿这股子憋屈感终于舒散了不少。 本事再大可依旧还只是个小孩,怎能在‘敌人’人面前将自己的弱点暴0露出来? 老皇帝都有些为她开始操心了,这没心机的,要是身边没人护着,岂不是会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祈宝儿能有什么心机呢,有的话,上辈子她也不会被人坑得拿自个去填了封印。 她做事只讲个随心所欲,讲个强者为尊。 在逃难路上显得她特别聪明,那也只是因为她所面对的人,是一群基本都连自个名字都不会写的农民,老祈家都是读书人会信服她,一是武力,二是因为宠她的滤镜。 一直都听说皇帝很忙,只是一直没机会亲眼瞧见,今儿个,祈宝儿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一国帝王是有多累。 搞不懂某些人非到爬到这位置来受罪是不是有病。 她站在椅子上写着字【木办法,太矮】,因为被大屏风给隔了视线,外面的人只要不绕过大屏风,就发现不了里面还有个娃。 也不知皇上是不是忙着忙着自个都忘了屋里还有她这么个不适合听国事的外人。 约一个时后,老皇帝语气不悦的开始召见朝臣。 可把祈宝儿那个吓的,后宫都不得干政,那还全是皇上自个的亲亲大小老婆呢,她一外人哪里能听这些? 跳下椅子舞着毛笔,一路甩着墨就冲了出去。 “皇上爷爷,我回凤鸣殿去写,我保证,我一定会认真写完。” 背着爪爪站在御案前,忽闪着大眼睛,可乖可乖了。 然后那个今天有点不太正常的老皇帝,头都没抬只冷冷送了她几个字:“没写完你再敢乱跑,朕就打断你的腿。” 祈宝儿:“……” 好吧,皇上好像是真生气了。 不过走前,祈宝儿狐疑的瞄了老皇帝好几眼,总感觉他在使什么坏。 做皇帝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脸皮一定要厚,厚到电钻都磨不花那种。 奶娃娃的眼神老皇帝不是没注意到,可他就是稳得一匹,连个眼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一份一份批着奏折。 牛,你赢了。 祈宝儿耷拉着脑袋,回去继续抄书。 老皇帝这一忙就是一下午,召进御书房的人是一茬又一茬。 同样的,祈宝儿一写也是一下午。只是她相对着显得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在皇上没有召见朝臣时,时不时都会有宫人给她送来零嘴和各种喝的。 当然,如果那些某某妃子送给老皇帝喝的‘养身汤’和补药那些,不转过来给她喝就更完美了。 大哥,这是加过料的好不好。 她还只是个宝宝。 “你闭了听感。” 不知何时,老皇帝负手站在祈宝儿的桌案前,用的还是肯定句。 还扒在桌上握着毛笔写字的奶娃娃没啥反应,不能走,又不敢听,避嫌嘛,她在皇上召第一个朝臣进来前,就闭了听觉。 正是因为闭了听觉,她还不知道,就在刚刚,老皇帝当着她的‘面’,和一个白衣老者聊她聊了足有十来分钟。 从未被人无视过的老皇帝不由得怔了下,反应过来后失笑的上前一步,也不嫌脏的一手握住奶娃娃本来粉嫩现在漆黑的小胖手,另一边手抽走了毛笔放到一边。 奶娃娃像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有些炸毛的猛然抬头,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后,又一脸懵圈望着他。 不言不语,但似乎已经在问:你在做什么? 奶娃娃长得是真的好看。 皇上这一生中虽与孩子都不亲近,但他见过的孩子可以用无数来形容,无论是皇室后代还是朝臣后代,都会有意无意的将后辈带到他面前。 不偏不倚来说,就是皇后小时候,和长相更盛于皇后的宸渊小时候,都没眼前的奶娃娃要俊。 只是现在这个俊娃娃,小脸上这一道黑色那一坨污迹,再瞧身上,同样是这一块那一块,整个儿看过去就是一个刚从哪淘气回来的小脏娃。 皇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祈宝儿恍然大悟,但也没看到她做什么,依旧萌哒哒的看着老皇帝。 皇上似笑非笑:“现在能听见了?” “嗯哪。”乖巧jgp。 皇上都被气笑了,“你倒是聪明。” 祈宝儿依旧不说话的乖乖站着。 “小祈子,给安乐好好洗洗,女儿家家,这样子出去像什么话。” “是。” 皇上说完走人,自个也去洗手去了,他刚握祈宝儿手时也粘了墨。 能跟进御书房的宫人,那精明劲儿不是一般人可比,早准备好了干净的水在那备着。 被老皇帝称为小祈子的五十几岁祈公公,亲自上手给祈宝儿洗脸洗手。 平时一有机会就叭叭个没完的人,这会子跟只鹌鹑一样。 洗好后,又叫了宫女来把祈宝儿抱到内殿去换了身衣服。 看看,这儿的宫人周到吧,祈宝儿可是第一次来这写字,连换洗的衣服都先准备妥了。 皇上不可能会去关心这种小事。 老皇帝最近似乎挺喜欢抱崽,祈宝儿被宫人一牵出来,他立刻朝她朝手,“过来。” 来就来,祈宝儿毫无畏惧的松开宫女小姐姐的手,哒哒哒朝着老皇帝跑过去。 第276话、你是大好人 “你知道吗?朕的御书房里每天有多少人进出过,最迟当夜,京中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 祈宝儿双手搂着老皇帝脖子,头枕着他的肩膀,一动不动的做死状。 “你救了太子,这事瞒不住,除非你们没从盈州逃出来。父债子偿,子债父同样也要还,朕是一国之君,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之辈,赏赐于你,这是朕必须做的事。” 也许是考虑到祈宝儿的年纪,皇上用的是非常浅显易懂的说词。 这是皇上第一次和祈宝儿如推心置腹般的交谈。 前阵子,皇上都是‘任她闹,看她闹’的纵容熊孩子态度。 祈宝儿不知道皇上今天怎么了,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对她像是重视了般。 她不知道皇上这改变好还是不好,但可以肯定的是,会更麻烦。 而她,讨厌麻烦。 于是,继续趴着做死状。 皇上也不在意她是什么反应,依旧继续说自己的。 “你是个小神人,有自个的本事,或许还能手眼通天,的确是可以不惧周围的人,甚至是朕,你应该都并不害怕。” ——也不能这么说啦,只是一般般厉害而以。对皇帝她还是怕的,毕竟换个国家生活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可你再厉害,能保证能护着所有家人周全吗?” ——这儿要真待不住,我全带走。 皇上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般,秒打破她的妄想:“麒麟国对外宣称神人只有上万,你却不知,数字远在这之上,只是他们的主子不是朝廷而以。” 祈宝儿:“……” 老皇帝是只老狐狸,祈宝儿不是狐狸但也不傻,都说得这么明了还哪不明白的。 这意思嘛:麒麟国除朝廷外还有很多势力,这些势力里有部分甚至有可能是所有都养着自个的神人。 祈宝儿是个小神人,小神人嘛,就是没成长起来的未来神人,也是可洗脑可培养成忠犬与利刃的未来神人。 得不到就毁掉,这种人在这世上可不少。 祈宝儿支梭起脑袋认真看向老皇帝,“你封我做县主,让我住在凤鸣宫这么长时间,还让我能随便出入御书房,是让大家看到你很喜欢我,也是警告别人,我是你要护着的人?” 皇上眼中露出了笑意,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绕这么一大圈,可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你家人无功无绩,朕不能明着派兵守护他们。暗中朕能护着,可若有人对你们不利,同样他们暗中也能相害。” 祈宝儿嗷呜一声抱紧了皇上的脖子,“皇上爷爷,你是大好人。” 皇上表现出对她越好,暗处的人就越不敢对她家人怎样,否则触动的不是一个祈家村,而是有很大可能直接触动帝王怒火。 如果是为了对付太子,救命恩人全翘了是会影响太子的声望,但仅恁这一点,还不至于能拉下太子。 如果是为了得到未来神人,谁又知道她未来能成长成啥样?也许越来越搓呢? 这么一想,直接和皇上对上就显得特么的蠢,不值当。 好人? 皇上失笑摇头,五十几年的太子生涯,加上坐了近四十年的帝王之位,手染鲜红,亲人反目,他早已与这俩字毫无关联。 不过,稚子这般发自内心的感谢,还是让他心情少有的愉悦了几分。 “那你现在还想不想出宫回家?” 祈宝儿想都没想的立刻摇头,“皇上爷爷让我回,我再回去。” 她在宫里吃得好住得好,还给爷奶和爹娘省口粮了。 祈公公看出了皇上现在心情不错,小声的插话道:“安乐县主,皇上已经命人在京中修缮县主府,县主府的位置都是皇上亲自选的。” 哎哟,不得了了,她在京中要有房产了!!! “谢谢皇上爷爷。” 小脸都笑成了朵花。 可有人却笑不出来。 不仅笑不出来,坐在屋内,听着远处传来的叮叮咚咚响,她甚至恨不能冲进宫去问一问。 可是不能,只是早膳时她多说的几句话,母亲竟然狠心的禁了她的足,她现在是连阁楼的门都出不了。 又气又委屈,打小没受过这般罪的小姑娘没忍住扑到床上嚎啕大哭。 阁楼外不远处,此刻正站着一男一女。 女的一身华贵,看过去四十来岁,只是长相有些平庸,若不是一身华丽的衣服撑着,走在大街上和普通人没大差别。 与之相反的,男子不能说是貌若潘安但也是风姿卓众,看起来才三十出头的样子,事实上他也真才三十出头。 这二人正是皇上唯二的女儿之一和孝公主、与其驸马忠勇候。 麒麟国没有驸马不可入朝为官这一说,皇室本来崽就不多,帝王寿命又长,完全没那必要防这个。 忠勇候还是手握大军的武将呢,五万人那也是兵权。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听着小女儿的哭声,和孝公主心疼得不行,她小女儿打小可都是金枝玉贵着娇养着,从来都是笑咪咪的,何时这般伤心到形象都不要的大声哭过? 忠勇候脸带着忧色,“皇上最近宠着安乐县主,御书房都能随便进,听说比皇后娘娘还经常陪膳。 她那般口无遮拦,若是传入皇上耳中,,公主,您是知道皇上的脾气。” 和孝公主脸上一抹尴尬滑过,口无遮拦,岂不是说她不会教导女儿? “此事的确是敏儿有错,相公放心,我会好生劝她。” 忠勇候神色莫名的看了眼和孝公主,轻叹了声没再说什么的转身离开。 和孝公主悠深的目光直看着忠勇候的身影消失才收回,再转头看向阁楼,脸上已经是冰冷一片,哪有刚才的心疼与慈爱? “没用的东西,还有脸哭。桂嬷嬷,你去告诉二小姐,若是一直想不通,就甭出来了。” “是。” 与此同时,同样是公主府的大长公主府内,也同样的话里话外扯到了那位新封的安乐县主。 只是与和孝公主府相反的是,大长公主府这边气氛是一片祥和。 一位娇俏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圆圆的可爱小脸上挂着坏坏的笑,“母亲,和孝公主府那边闹上了。” 坐榻上正看书的大长公主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那边不是天天闹,这也值当得高兴?” 第277话、你说巧不巧 皇上只有俩公主,可这俩却偏偏有仇,且,京城内几乎无人不知。 长乐长公主,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甭管男孩还是女孩,对于第一个孩子皇上多少都会偏疼些。 就算后来梅妃娘娘犯了错,皇上都看在长乐长公主的份上,人是关进了冷宫,可封号依在。 皇上更是将梅妃之事死死隐瞒,并以最快的速度为长乐长公主及时的选了皇上自个的恩师之长孙为长公主驸马,并且风风光光将其下嫁。 卫驸马一表人才,且聪明劲随了祖父,才二十岁就中了进士。 只是其无心于朝堂,中了进士后并未再参加殿试,甚至是弃了官场进了京中的东澜学院教书,现今已是东澜学院的院长。 且卫院长痴情,二十岁娶妻,整整二十二年过去长公主都无消息,连长公主自个都有心要为他妠几门小妾,卫院长却是严词拒绝,独守着长公主一人。 皇室是长寿,可卫家的父母没这技能呀,卫父与卫母直到去逝,都没看到卫院长的孩子出生。 为这,京中不少人对卫院长都颇有微词,觉得他不孝。 对长公主自然也有看法,只是人是长公主,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可说嘛,没那胆。 但不可否认的是,但凡女子,就没有不羡慕长公主的。 端庄大度,那不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哪个女子不想有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相公? 而和孝公主,她不仅是羡慕,她还嫉妒,更是恨。 这俩姐妹的人生,就跟对照组一样。 长公主打小就比和孝公主得皇上的宠,皇上亲自为她选夫,大长公主府就在皇宫边儿上,甚至为了保命长公主的名声,梅妃的事一直到梅妃去逝才被人透露了出去。 而她呢,因为生母位份低自小就没什么机会能见到皇上,到了该成婚的年纪,甚至都没人想起来宫里还有位待嫁之龄的公主。 和孝公主急啊,一急她就想了个破招。 她听说忠勇候长子貌若潘安,还很得忠勇候的喜爱,十之八九忠勇候接班人。 于是,在皇上给忠勇候开庆功宴那晚,整了出捉那啥在床的戏码。 都这样了能咋办? 娶呗,嫁呗。 可偏偏的,事儿啊就是那么的巧,忠勇候长子真正喜欢的人竟然是长乐长公主,还在书房内挂了好些长公主的画像。 别说本来就怨长公主的和孝公主,这事儿就卫驸马都不能忍好不好? 然后嘛,就是一地鸡毛。 这事儿在当年闹得还挺大,两对夫妻经常闹着闹着闹到面圣都常有的事儿。 后来还是做为错误方的忠勇候长子离开了京城去了边关,这事儿才算是告一段落。 只是,两年后,边关传来噩耗,忠勇候长子在与敌军交战中重伤,因失血过多而不治身亡。 更戏剧性的是,忠勇候长子尸体归京的那天,长公主长子出生。 嘿,你说巧不巧。 本来和孝公主府和长公主府就不和,从这之后那更是双方一见面就要掐一架。 甭管是不是和孝公主单方面的找人麻烦,在外人看来,都是这两府不和的铁证。 “忠勇候好难得回家吃饭,敏之在饭桌上骂安乐县主,听说骂得可难听了,好像是虽没明的说,但意思里连皇外祖都骂进去了,敏之被和孝公主关了禁足。” 一听连皇上都敢骂,大长公主的脸瞬间冷了下去,手里的书往旁撕拉一甩喝道: “谁给她的胆子?” 娇俏小姑娘瘪了瘪嘴去捡书,“母亲,您何必和书过不去?还能有谁给她的胆子呢?” 敏之才几岁啊,下个月才八岁生辰呢,能知道啥? 那些子骂人的话,在和孝公主府里,除了那位好二姨母外,还有谁敢骂? “母亲,和孝公主这些年也太不讲究了,她真的不怕皇外祖会生气吗?” 本来生气的长公主被闺女怼得差点没当场表演个岔气,端起茶猛灌了几口才舒缓过来。 “她还真不怕,当年月妃临死前的最后一个遗愿,是求你皇外祖保和孝公主不死,你皇外祖答应了。” 月妃,,哦,那时还只是月美人,那人老实低调在宫里完全没存在感了一辈子,没曾想,临死前倒是挣了一把,替皇上挡了一剑,为女儿谋了一块‘免死牌’。 父皇那时估计连和孝公主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又哪知道她的为人,在月妃的哀求下便答应了。 “你皇外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只要和孝公主此生不做出过分的事,你皇外祖都不会动她。” “这也太……”憋屈了。 长公主轻笑了声,“冰华,身为郡主要知大度,不过是言语上的纷争,不理便是。” 你是玉器她是瓦片,她碎了也就碎了,你有道划痕都是可惜。 冰华郡主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到长公主对面,支着脑袋有些恹恹道:“可是真的很讨厌耶。” 每回他们长公主的人要是碰到和孝公主府的人,对方都会表演个上窜下跳,没实质伤害,可烦得很。 长公主虚空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小家子气了不是,母亲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 别看长公主这温温吞吞像是没脾气般,可这长公主府里呀,从上到下,连院子里的蚂蚁都怕她。 冰华郡主立刻正襟自坐,“他们越不讲理,咱们越忍让,越显得咱们大度。” 长公主摇了摇头,“你皇外祖最是厌烦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人,偏她和孝做的都是令你皇外祖失望的事,所以你皇外祖一直都不愿见她。 只是和孝也不笨,这些年,她虽无理,但也只对咱们长公主府无理,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听,大家也不愿与她亲近,可你皇外祖还未真动怒。” 和孝公主除了自个蠢点,处事荒唐外,并没有做出什么大奸大恶的事,甚至就是前面的毛病,也只是针对长公主一人的毛病,长公主府的其它人还都是被连带的。 长公主知道,对于皇上来说,这不过是他两个女儿间的争斗,在不触到他底线的情况下,皇上顶多各打五十大板。 和孝聪明就聪明在这,她不管是怎么窜跳,但从来不做那些阴险害人的事。 冰华郡主笑兮兮的探脑袋过来,“母亲,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从来没有生过和孝公主的气?” 长公主一脸嫌弃的屈指在她额头,将她脑门顶开,“尽没礼数,那是你二姨母。对了,你怎么今儿回来了?” 冰华郡主瘪了瘪嘴,这话题转移得可够生硬的。 第278话、遇到碰瓷的 “我听说宫里多了位妹妹,不是过几天就是曦太妃的生辰嘛,我想去看看妹妹。” “还是别了。” 宫里据传已经乱了套,若她家这只泼猴再进宫,,, 咦颚~,父皇会扯了她的皮。 冰华郡主贼兮兮的又凑了过来,“母亲,我听说安乐县主长得可好看了,皇外祖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好些人都在猜皇外祖是想收她为义女呢。” “闲扯,怎么可能?”父皇都几岁了,还义女。 “不过好看是真好看,我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娃娃,就是……”有点野。 一个丁点大的孩子盘腿坐在假山上,那天她远远瞧见时着实是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看到探出来的那棵脑袋是父皇身边的祈公公,知晓有祈公公在,小孩子不会有什么危险,否则那天她真有可能做出失仪的事来。 她自个长得一般,偏是个颜狗,母后比她还小两岁呢,她和母亲关系就及好,原因嘛,嘿嘿嘿。 遗传了母亲颜狗属性的冰华郡主,一听好看俩字其它啥也听不到了,嗷的一声扑过去紧紧抱住长公主的手。 “母亲,这回您一定要带我去给曦太妃贺寿,我保证,在宫里绝不闯祸。不然的话,我就钻车底让您丢脸。” 长公主:“……” 这谁家破孩子,抽死算了。 - 被长公主母子俩掂着的祈宝儿,在宫里浪了一个月无敌手后,今天一早,她终于是踢到了铁板。 “你确定这是你的?”都烤成这样了你还认得?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此刻场面有那么一点点的怪异。 中间一个火堆,火堆的两边对立面,一边坐着祈宝儿,手里拿着根小树枝,树枝一头插着只看外形应该是鸟的生物在火堆上烤着。 另一边,一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侧身坐在草地上,脸色有些怪异的看着被烤的鸟尸体,眼中有着明显的伤痛,可你再细看,里面还隐着五分馋意。 两人的身后,都是一名太监一名宫女的俩宫人服侍,这时的四个宫人,中间隔着好几米远的,互相都在瞪视着对方,大有用眼神杀死对方的意思。 “肯定是哀···我的喜宝,我养了它可是有整整三天,它化成灰我都认识。” 祈宝儿看了眼手里的烤??:“……” 哀??? 她好像是招惹到了不得了的人物呢。 不过话说,这灰扑扑的难道不是麻雀吗?什么时候麻雀也能成后宫里顶顶尊贵人物的宠物了? “老夫人,您别看我年纪小好骗嗷,您不只想抢我的肉吃,还想要欺负我。我告诉你,我可没钱。”碰瓷的,不要不要。 “嘿,侮辱人不是,我怎么可能欺负你?”谁不知道你现在在宫里能横着走? 再说了,她堂堂太妃之尊,会去欺负一个小孩子? 跌份儿了不是。 “呐,你刚才直冲冲的朝我来,又没靠近我,也没碰到火,你自个就倒下了。”这不是碰瓷是什么? 晃了晃手里的烤麻雀,“我明明烤的是麻雀,你非说是你的什么喜宝。” 小脸一板,一脸的控诉:“你明明是自个馋了,要抢我一个小宝宝的东西吃。” 奶凶奶凶的小脸上只差明着写上:不要脸! 要是祈宝儿是个大人,敢在宫里这么说话,死啦死啦估计是连个全尸都不会有。 但谁让她只是个五岁不到的崽呢,做大人的,你能和一个崽崽去计较? 曦太妃都被说得老脸一红。 没错,这位正是长公主口中的那位曦太妃,也是宫中先帝的妃嫔中唯一还活着的一位。 说起这位曦太妃,也算是位另类的传奇人物了。 先帝的后宫人数众多,曦太妃是先帝已经一百多岁时选秀进的秀女之一,人长得也是上等之姿,却偏偏从未得过宠,在宫中混了三十多年直到先帝去逝时,她也才混到美人的位置。 太妃之位,还是今上登基后才给封的。 可就是这样一位混得比任何一个妃子都差的人,她愣是耗死了先帝其它的妃子们。 现在在后宫里吃得好住得好,没人敢惹她,她也不用理事,真真的过着悠闲的养老生活。 就是嘛,,似乎脸皮真有点厚。 “我这人见不得火,一见火光就脚软,你说,这火堆是你燃的吧,那我刚刚摔倒是不是你的错? 奶娃娃,我看你长得可爱,也不像是故意要吓我,这样吧,你拿一个麻雀腿当补偿这事儿就算了。” 祈宝儿简直目瞪口呆,这世界上竟然还有比她更无耻的人! 还说不是碰瓷来坑她的? 一个小拳头怼了出来,五爪张开,满是软肉肉的小胖手左右晃了晃,“一个麻雀腿五十两银子。” 曦太妃呼一下坐直了,“你这也太黑了,后宫里皇后娘娘的月例都才百两银子。” 那还是扣除了日常开支外还要打点宫人呢,你一个拇指大的麻雀腿开口就要半个月的月例。 祈宝儿不理她了,把烤麻雀举到面前开始呼嘶呼嘶的吹气。 这奶娃可坏可坏了,她往曦太妃方向吹。 曦太妃在宫中的确什么好东西都吃过了,但还是那个老问题,这世间调味品太少,菜品也少,吃东西大部分也就是吃个原味。 烤肉嘛,曦太妃自然吃过,可在她印象中的烤肉,无论是什么肉,都有股腥臭味,吃着不显香,反而令人做呕。 要不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妃级别人物,哪能被只烤麻雀给吸引了过来? 这事儿的源头还得怪祈宝儿这个吃货。 事情要说到昨天。 祈宝儿昨天和皇后说了那些话后,皇后就一直心情不好,皇后这人不会隐藏心事,因为她心情一不好就胃口不好。 为此,祈宝儿的良心跑回来探望了她,看着郁郁寡欢的皇后,她心里有一丢丢的愧疚。 但你要让祈宝儿弄出个江汉全席来,那不可能,她抄个青菜都能抄糊。 唯一能拿手的,也是前世唯一熟悉的,就是在林间出任务时不想一直啃干粮打牙祭的烤肉。 至于材料,那不简单,开个单叫宫人去准备,宫里没有就宫外去采买。 五香,辣椒这些她都让人磨成了粉装一个个小瓶里。 然后嘛,祈宝儿教了凤鸣宫小厨房的人该怎么做后便当了甩手掌柜。 本来想找皇后娘娘玩,可人家困觉去了,于是她只能悲催的跑出来溜哒了。 至于烤麻雀,纯是一时兴致。 第279话、曦太妃 皇宫里的天,自然是不会有飞禽乱飞的情况发生,也就更不可能有被祈宝儿看到再打下来现烤的事。 准确来说,皇宫里是禁止侍养任何宠物。 有神人的存在,谁能保证身边没个懂兽语的人藏着? 的确是防不甚防,毕竟老鼠什么的也做不到完全清除,但也不得不防不是,能防住一点是一点。 祈宝儿会来这烤肉,自然是让宫人去御膳房那拿了麻雀来,没有现成的很简单啊,去采买来。 所以刚才曦太妃说是她的宠物,祈宝儿能毫不气弱的义正言辞来怼她,宠物都不能养,哪来的宠物之说? 祈宝儿的技术是真不怎么样,已经烤好的麻雀看过去基本是一坨黑。 但架不住它香啊。 微微有些焦,可在浓郁的孜然味与五香味中,那点焦也成了独特的香味。 曦太妃被这些香味直击着,没会儿眼神都出现了恍惚,咽了咽口水一咬牙,“成,五十两就五十两。” 祈宝儿眸光微闪,翘睫毛颤了颤,低头有些意味不名的笑了。 再一抬头,又是那个单纯得只剩下萌哒的奶娃娃。 没有宫人扑上来不让吃的戏码发生,尊卑有别,主子要做什么,哪有下人说话的份。 祈宝儿进宫后就发现了这点,在麒麟国做主子,比在她前世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古装剧中的主子们要爽多了,真真的说一不二。 就是下人惨,真正的彰显了什么叫没人权,生死只在主子的一念间。 曦太妃身后的宫人拿出银票,祈宝儿身后的宫人接过银票,交易达成。 祈宝儿这才起来绕过火堆坐到曦太妃身边,这位曦太妃也是个奇葩,已经一脸馋相的双眼直勾勾着盯着她手里的烤麻雀。 本来祈宝儿只准备给她条腿,但看着她这没见识的样儿,大发善心的给了曦太妃半只【你是嫌烤焦了吧】。 别看曦太妃年纪不小,那一口牙可是相当的嘎嘣脆,一个翅膀一个腿她连骨头都嚼进去了,要不是祈宝儿的表情太过震惊,都怀疑她会不会整个骨架子都嚼进去。 “你没事吧?”小胖手揉了揉曦太妃的肚子,祈宝儿表示,她真的好操心的说。 别吃出毛病来,那她可就说不清喽。 瞄了眼曦太妃身后那俩都已经急得快哭的宫人,难得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 曦太妃砸吧着嘴还在一脸回味,“俺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舒坦,太舒坦了。” 祈宝儿:“o(≧口≦)o” 俺? 舒坦? 老了老了,也没几年活头了,曦太妃早不在意了。 看到小姑娘惊得小嘴都快能塞进一个鸡蛋,她好笑的伸手把那小嘴给捏合上。 “早已经不是秘密啦,我老家是西北那旮旯的,还是西北一个很偏远的村子,老了,离开太久了,我自个都忘了那村子叫啥名儿。” 把奶娃搂进怀里,一辈子没抱过孩子的曦太妃,奶娃娃软呼呼的,轻嗅下便能闻到的奶香,都让她心肝跟着颤了颤。 只是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曦太妃又有些惆怅。 做女人,哪有不想拥有自已孩子的? 可她啊,偏偏就没那命。 依稀记得,那时他们那的县令家里没有适龄的女孩子,不知怎么的联系到她的父母,二两银子买了她来代替。 曦太妃跪过求过,最终还是不得不认命。 那时她只会讲他们村的方言,就算是被教了几个月的京话,可口音还在那摆着。 进京进了秀坊后,偏远乡下来的本不自信,说话嘛还带口音又被人嘲笑,她便越来越不敢吭声了。 选秀女进宫这种事皇上是基本不过问,太后在由太后拍板,如果太后不在由后宫中掌凤印的人拍板。 皇后看曦太妃虽长得好看,不过畏畏缩缩的性子看着就不是会惹事的,这不,曦太妃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进了宫。 然后嘛,过上了混吃等死的生活。 她胆小,见个县令全身都哆嗦呢,跑皇帝面前去露脸争庞这事儿,完全不可能。 进宫的秀女最低级别是采女,好家伙,她就在采女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去跟粘住了一样,一坐就是三年。 三年后又是新的一轮选秀,这前一批怎么的也要提一提,至少采女的位置不能再被占着。 皇后一查,哦的个天,采女的位份上,就剩这么一位。 不惹事是的确不惹事,可没让你直接‘隐身’啊! 采女份例低,一个月才五两银子,一天才两餐,你又不得宠,标准是啥样已经不重要,反正给送餐的太监每天就给她送俩馒头。 皇后看到查的这些之后,还以为会看到个骨剩如柴的人呢,没曾想人家气色比她还好,日子过得比她还舒服。 所有采女都住在承风宫内,只是不到一年,其它的采女都从承风宫飞升了出去,承风宫反而成了曦太妃一人的天下。 也不造她哪弄来的种子,自个在后院开了地种上菜,她还搭了灶,两个馒头是主食,菜她自个有,基本上达到了自给自足。 承风殿本来就偏,曦太妃自己不出来的话,其它人或主动或被动的也就忘记了有她这么一号人。 吃喝不用愁,又没人打扰,人家小日子过得可悠闲了。 这下皇后算是彻底看出她不争不抢只想过自己日子的心思,索性的给她封了美人位份,牵居到另一个宫主也是位不争不抢性子的妃嫔宫里。 曦太妃那屁/股是真沉,美人位份一坐,就坐了大半辈子,愣是把先帝都给耗死了。 祈宝儿听完小椰子说的这些,人都有些恍惚。 秋雨唏嘘着,“奴婢听说曦太妃一生都未见过先帝呢。” 便是现在荣养着,可身为先帝的妃嫔,却连先帝的面都没见过一次,感觉好像挺可怜的。 小椰子十五岁,秋雨十三岁,是祈宝儿进宫后的第二天祈公公给送来的宫人,说是皇上赏她的。 这赏她的意思,不是暂时的服侍她,而是从此都是她的人,以后得要她出钱养着。 祈宝儿在前面扬了扬手,“我倒是觉得,曦太妃才是真正通透的人。” 秋雨不明白,都能做出和县主您抢麻雀吃的事,从哪看出通透来了? 不明白归不明白,可身为一个下人,自己心里琢磨可以,主子说的话自己不懂还要去问主子,也就不配再跟着主子了。 小椰子眸光微闪,靠近了祈宝儿些小声说:“县主,曦太妃是特意来找您的吗?” 他完全没看出来这点,还真以为是巧合呢。 第280话、还算没蠢透 祈宝儿没有直接回答这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想想,一个没有心计的人,采女、美人,她安安全全的三十几年过去了。” 啥叫后宫? 一个公的一群母的抢。 进了宫后,谁管你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有几个不是觉得你有威胁要么拉拢要么除去? “你再想想曦太妃现在住的长春宫在哪个位置?她都已经这个年纪了,散步要跑这么远吗?” 这儿可是离凤鸣殿近,而长春宫呢,在后宫相对偏东的位置,来这得且走呢。 八九十的老太太,出来散个叔要跑这么远来? 如果说是习惯运动,那为什么以前没习惯就今天习惯? 她这个月在宫里可是不管前面还是后宫,各个花园都和皇后一起浪过,怎么就一直没碰到过这位太妃? 小椰子心里一个咯噔,忙快步上前的挡到祈宝儿前面噗咚一声跪下。 秋雨没看明白啥情况,但也是迅速上前跟着跪下。 宫里的宫人都是动不动就跪,一开始祈宝儿还很是不习惯,被这俩跟了一阵子,怎么说都没用后,嘿,她反而被跪着跪着跪习惯了。 前路被挡,祈宝儿停下脚步看着小椰子,眼神寻问:咋了? “县主,奴才冒犯了。”小椰子神情严肃的祈宝儿嗑了个响头。 然后依旧保持着跪的姿势,把祈宝儿给扒拉到眼前上下检查了一通。 小椰子这样,秋雨也反应了过来,跟着也紧张的加入了检查队伍。 这俩那个细心的啊,连头发丝都不放过。 还叨叨嘟嘟的。 “衣服没问题。” “手上腿上也没针眼。” “脚,鞋脱了脚看下。” “好···脚没问题。” “头发,头发,闻闻有没药味,还有头皮。” 祈宝儿:“……我没事,没人能害我,曦太妃也没想害我。” 这俩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祈宝儿没想到,这头俩没解决,还有更严重的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安乐县主怎么了?”祈公公那特别有穿透力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祈宝儿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她知道,这下麻烦了。 果然,祈公公啥解释都不听,他也听不进去,冲过来抱起祈宝儿就是一路的狂奔,而且方向,还是朝着前面去的。 边跑这丫还用他那特别有的声音边喊:“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祈宝儿鼓着小脸对着祈公公的耳朵:“站住。” 小奶音吼还是有威力的,六神无主的祈公公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好歹倒腾着的两条腿停了下来。 祈宝儿怕他又来个‘快传御医’,忙在他耳边接着说:“我没事,是小椰子和秋雨太紧张啦。” “有事就来不及了。”祈公公两条腿又倒腾了起来。 祈宝儿:“……停下,停下,你再不停下我要生气啦,我生气起来我自己都怕。” 生气啊,那祈公公还真怕。 祈公公有幸曾算是亲眼见过祈宝儿生气。 那夜里宫中进了刺客,守着凤鸣宫的麟卫【皇帝身边的暗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让其中两名黑衣人摸进了凤鸣宫。 等皇上带着人赶到凤鸣宫时,大家原以为的会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啥都没发生,只有两个已经被打得都看不出人形的东西被扔在地上。 还是叶嬷嬷告诉祈公公,安乐县主有起床气,这俩摸进来吵到了她困觉,安乐县主生气了,然后···就没然后了。 想到那俩看不出人形的东西,祈公公再次顿住了脚步。 只是最后,还是传了御医,因为惊动了皇上。 祈宝儿的三头身太具欺骗性,皇上很难真的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宫里到处浪,明的祈宝儿只有俩宫人跟着,可暗里嘛,麟卫里也是有神人的,神人对付小神人,皇上派了个能隐身的麟卫跟着她。 这个厉害的,祈宝儿一直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隐身麟卫看到小椰子把祈宝儿翻来复去的检查,都宫里当差的人,哪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立马着转头就汇报给皇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皇后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都已经五十几的人,怎么能和一个不到五岁的奶娃娃置气? 如果今天她陪在宝儿身边,至少着曦太妃没有机会靠近宝儿。 还好宝儿没事,若是有事,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坐在床边的矮登上的皇上脸色也不好,不过他不是因为其它,而是怒。 事情他已经都知道,小椰子他们看不明白,只担心曦太妃会对安乐不利。 他却是明白,曦太妃这是不信任他。 曦太妃到了这年岁,又无儿无女也无母族,要说还谋什么,也就是人到老了,眼见那天就到来临,谋一个死后哀荣。 对一个从未侍奉过父皇的妃嫔,他念其心性、也怜其在宫中被蹉跎了半辈子,给了其太妃之尊荣,还有何不知足? 难倒真是他看错了? 难倒真如国师所说,是因他的仁慈养大了某些人的胃? 祈宝儿小手边给皇后擦着泪边哄道:“皇后奶奶不难过,我没事啊,她是有求于我呢,不敢害我。” 皇上闻言双眉微挑:“安乐,你从何处看出她是有求于你?” 祈宝儿小脖子一扬:“其实要说求我也不对啦,就是最近我风头太盛了,他们都以为皇上爷爷喜欢我,当然,我这么可爱,又这么厉害,皇上爷爷肯定喜欢我。” “噗~”这臭美的,皇后都没法再继续哭下去。 无奈的戳了下她的小鼻尖:“可把你美的。” 皇上也眼露笑意,“别调皮,继续说。” 宸渊说这孩子聪明,现在让他看看这孩子到底有多聪明。 “皇上爷爷平时肯定太威严了,大家都怕您,也就不敢在您面前说自己的请求。 这不现在出现了个我嘛。 威胁不合适,皇宫里肯定是皇上爷爷的天下,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爷爷。 不过小孩子嘛,好骗。 投其所好的哄一哄,然后呢,我再傻傻的到皇上爷爷面前帮着说好话。” 祈宝儿摊开双手竖了竖肩,“皇上爷爷,您说我猜的对不对?” “还算没蠢透。” 祈宝儿眼睛都瞪直喽:哈哒,会不会说话? 她这气鼓鼓的样儿让刚才还心情烦闷的皇上舒缓不少,这孩子,越接触越发现她是块宝。 “除了这些,你还想到了什么?” 祈宝儿哼了一声别过脑袋不理他,说她蠢,那还问啥? 再说了,她一不当皇帝二不当妃子,懂这些阴谋阳谋做甚? 第281话、帮亲不帮里 真是越发胆大,还敢在他面前耍小脾气了! 但皇上这人吧,他帮亲不帮里。 这个亲,不是亲人的意思,而是谁被他真正放在了心里,那么那个人,才是他要去护的人。 还是那种无条件无原则的护。 皇上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只有皇后一个,太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在没出现祈宝儿前,这俩是他唯二放在心上的人。 至于其它,那全是责任与帝王谋略。 祈宝儿救了君宸渊,那是救了皇上唯二放在心上的人之一,查后发现祈宝儿还真就是无意间救的,皇上心里的感激自是不必说。 从私心来说,这是救了他最重要的人。于公来说,她是救了麒麟国的未来。 不过没接触祈宝儿之前,皇上也就是会对祈宝儿护之一二而以,给点赏赐再封个什么县君乡君顶顶天了。 可眼缘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 一,祈宝儿长得好看,这是重点,人对美的事物本身就会有所偏颇,妖之所以能勾/人,那是因为人家漂亮,你要一个皮肤跟老树皮一样的妖,谁理你? 二,祈宝儿不惧他,皇上不说没有孩子缘这事儿,就是周边的人,又哪个面对他不是又惧又畏的?这猛不丁有个奶娃和他亲近不说,还一点不怕他的像对待一个寻常老爷爷一样。 综合这几点,皇上不知不觉着,就将人也放进了心里。 真在乎了,依着皇上这专制又霸道的性子,怎么能容许有人欺负她?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算计。 皇上好笑的把奶娃背着自己的小身板给掰面对自己,“说说。” 皇帝嘛,不能太不给人家面子,还有美人皇后在旁也一直使眼色她也不能视而不见。 “我听小椰子说,曦太妃没有儿女也没有娘家,我们村以前也有一个老人也是这样,后来他求到族长爷爷那里,用他住的那个房子,想让村里在他死后帮他埋喽。” 这话,,皇上和皇后听后都怔了下。 皇上接而大笑的戳了戳祈宝儿的额头,“你个鬼精灵,不过这样也好,朕也不用担心你会被人哄去。” 皇后单纯,还没明白是个啥意思,刚才怔住,也只是担心祈宝儿说出埋的这话不吉利会令皇上不喜。 这会儿看皇上都笑了,皇后也松了口气,至于他们说的话是啥意思这不重要,皇后从来不关心这些。 皇上今天难得的在凤鸣殿留了一下午才走,这让凤鸣殿里的宫人们个个都扬眉吐气了般,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要说皇上宠皇后,那没得说,都已经是独宠了都。 皇上一年进后宫也只一次,就是曦太妃的生辰宴,还只是坐坐就走。 但是吧,咱们这位皇上太过敬业,他是事业排在第一位,国家大事情多,就是被独宠的皇后,其实也不常能见到皇上的面,有时一个月都未必能见上一面。 叶嬷嬷一开始会善待祈宝儿,正是因为自从祈宝儿住进了凤鸣殿后,皇上几乎每天都会抽点时间过来坐坐。 皇上虽是独宠皇后,可麒麟国并没有取消选秀这一活动,倒不是皇上不愿,而是大臣不愿。 这事儿要扯到皇上刚娶皇后那时。 皇上立后后是有废除选秀的想法,可朝臣们哪个愿意? 这世上什么风最强? 枕边风! 何况女儿/孙女要是进宫后能生下个皇子,未来家族可就有望成皇上的外祖家呢。 不定说家族非得怎么个非凡腾达,麒麟国以孝为先,皇上怎么的也会对外祖家多照顾一二吧? 真有那个幸,只要族人不作死,保家族百年兴盛那是妥妥的。 朝臣心不死,皇上嘛,,,反正那些是你们自个的闺女和孙女,又是不他的,非要送进宫来孤独一生他还拦着做甚。 朝臣们可以拦着皇上不让选秀这事儿,毕竟祖制在那摆着。可朝臣们却没那胆子敢管皇上去不去后宫,一是皇上强权在握,二嘛,你个臣子敢管皇上晚上在哪困觉? 所以三年选秀这制度依在,皇上现在的后宫呢,也挺热闹。 这女人多了纷争就多,一个个但凡是进了宫那都是带着家族使命来的,哪个不想皇上眼光往自个身上放一放? 可偏皇上就是独宠皇后一个,这能不让人嫉妒吗? 要皇后是个强硬的还好,有啥想法你它么也得给我全憋着。 可偏偏他们这位皇后心性单纯如纸,俗称:好欺负。 叶嬷嬷是帮着管理后宫,可叶嬷嬷终归还只是个奴婢,大家明着不会怎样,但暗地里嘛···反正使绊子什么的没少有。 叶嬷嬷都这样了,凤鸣宫的其它宫人又能好到哪去? 后宫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主子强,下人才有底气,主子若是不够强,有个强的坚挺站出来护她,下人也同样有底气。 可偏皇上也及少来凤鸣殿,皇后生了太子后都二十年过去了,也没再有个一男半女。 皇上都生了四个儿女,皇后也生了太子,那指定不是这俩身子有问题。 这么一来,,,皇上肯定是已经厌了皇后。 已经年长的那些不提,有些都学着曦太妃的曾经不是每天口茶养花,就是自个开块地出来当起了农妇,提前过上悠闲的养老生活。 只近几年年轻的那些妃嫔可不安分,私底下没少传皇后的坏话,各宫的宫人对凤鸣殿的宫人也种是各种阴阳怪气。 可人家一没明着说你,二嘛,有些又的确是事实,至少皇上不常来凤鸣宫这点就是事实。 憋屈,实在是太过憋屈。 这不因为祈宝儿来了后皇上也常来,凤鸣宫的宫人再出去,那背脊都挺直了不少,以前经常能听到的阴阳怪气也全消失了,只剩下了巴结与奉承。 人争一口气,谁能让他们的这口气舒坦,他们自然就喜欢谁。 “叶嬷嬷,宝儿去哪了?” “回娘娘话,安乐县主回房修炼去了。” “哦,那我便也安寝吧。” “是。” 服侍好皇后退出内殿后,叶嬷嬷抬头望着夜空无声的叹息了声。 其实真不怪外人猜测,就是她这天天跟在皇后身边的人,也不怎么看着出来皇上和皇后真感情有多好。 一个嘛,就是把人四三层外三层的好好护着。 一个嘛,人在她陪着,人走她也没显出失落或伤心。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第283话、有人落水 “来人,快来人啊,有人落水啦~” 小孩子尖利到劈叉的惊叫声传来,连离着河有两三百米开外的祈家大房这都能隐隐听得到。 祈宝儿本来身为修灵者耳力就强,小椰子和秋雨俩也是习武之人,一定耳力也是有。 祈宝儿坐马车累了想上床休息会儿,秋雨正蹲地上给她退鞋。 一听这呼声祈宝儿呼就站了起来往外走,秋雨同样听到了呼声,这儿是县主的家乡,秋雨没二话的拿上披风也忙追了上去。 祈宝儿这回没咻一声就到现场,因为她刚出门就听到人已经被救上来了,而且,还不是脚滑落水,而是自个跳下去的。 啊哒,这货顿时双眼燃起了八卦的亮光。 祈家村到了这的人,真可以说是一路九九八十一难都过来了,安家落户就是那最后一哆嗦。 现在这最后一哆嗦都哆嗦过了,竟然还会有人想不开? 就,有点迷。 原本一群狂奔而来的妇人现在已经又朝着大河的方向狂奔回去,里面还多加了个田老太。 这个急急的嚷着是哪个娃儿这么不小心。 那个担心是自家的娃恨恨的表示等下回家一定要先来顿竹板抄肉片。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来个河边,然后嘛,,,全哑了。 只见岸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裹着一身男子的衣服瘫坐在那瑟瑟发抖,瘦到还不到巴掌的小脸惨白惨白的。 十月的天已经渐寒,衣服被河水一泡再冷风一吹,,, 小姑娘的旁边两三米外站着个十四五岁只穿越里衣的少年,明显着,小姑娘身上披的正是他的外衣。 这人祈宝儿认识,是祈康豆家的长孙祈富财,当初在三合镇一起选马送给她的其中一个。 “这不是二喜家的九妮?”田老太不知什么时候跐溜到了祈宝儿身边。 而祈宝儿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先了个绝佳的位置,站在人群下方的一大柳树旁,河边的人看不到她,她能看到河边的一切。 她可不想引起轰动这时。 “九妮?”是她以为的那个九妮的九妮吗? 田老太知道她想问啥,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你还记得良叶家不?二喜是良业家三房的长孙,娶的是以前咱们隔壁田家村的媳妇儿。” “二喜两口子也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成婚后人家要是三年能抱两已经是顶顶大的福运,这两口子是年年生。” 只是嘛,年年生,生的却一直是女娃。 “前几天听说又怀上了。”田老太说着自个都感觉羞臊。 到了这儿怀上还好,可问题是,高大夫去一查,竟然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啥意思? 这是还在逃难中给怀上的。 那几个月,大家伙可真都是吃住全在一块呢。 可真是为了生个儿子啥都不顾了。 祈宝儿听得都有些恍惚了,“所以,奶,他们家有九个女孩?” “那倒没,就俩,长女和二女已经嫁出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中间几个都没活下来,家里就剩九妮和十三妮这两个。” “噗~”十三妮!!! 那边一个妇人已经背着十一妮匆匆离开,其它人有跟上去的,也有留下继续洗衣服,不过留下的叽叽喳喳都在聊着十一妮这事儿。 小村子里没娱乐啊,这新鲜出炉的八卦,且能成为谈资不短时间呢。 祈宝儿也无声无息的迈着小短腿回家。 田老太倒也想陪孙女回家,可那一条人命呢,有些事爷们说没用,就是得她们娘们出面,在场的娘们里就她辈份最大,得去瞅瞅。 祈宝儿前腿到家,后脚祈老头迈着大长腿匆匆回来,爷孙俩我想你你想我的又是一阵亲妮。 那股子久别重逢的热切亲妮劲过去后,祈老头倒是没像田老太一样问祈宝儿在京中的事,而是如曾经般的端起孙女去他们还在建的宅子。 “乖乖回来时应该瞅到了,大家伙都已经住进了新房子里,我们打听过,这边冬天也会下雪,有时雪还不小,所以都没舍不得,全用的瓦片。 田,咱也开始开垦起来,就是废了二十来年,说是良田其实早就成了荒地,得多费把劲。” 登记在九常镇的档案里,祈家村这地有多少当时让买的时候就是按着那来,虽然便宜了不少,可再怎么便宜,他们现在都和重新开荒没啥差别。 开荒还有个三年免税呢,他们这划到手里的地可没有。 吃亏肯定是吃亏,可有啥办法? 他们整个村都属外来村,不服,不服得起吗? 徭役兵役你怕不怕。 “不过这有一点贼啦好,山里下来有好几条小河,村里的田都不用怕会缺水,也就是一开始费劲些,往后等能种上粮就好了。” “你发现的果林那儿我们已经给围起来了,里面归整了后,村里给开工钱的请了四个人守着果林,光靠救济粮可不成,卖了果子的银子正好能买粮,怎么的今年的年总得过。” “你爹也把有些身手的重新给安排起来,每天轮换着上山,一是探查下山里的情况,二也是打到些野物打打牙祭。” “村里还有件吉事,是你三爷爷家,你四堂哥和隔壁小河村一家姓王的姑娘定了亲,成亲的日子都已经选好了,就在下月初六。” “附近都说云华观里的道士很准,哦,云华观就在永安城外头的山上,爷和你爹还有你开山叔都去过,很热闹,那个人挤人的,改天爷也带你去瞅瞅。” “我们请了云华观的李道长来看过,咱们村真是给人给设了什么阵法,李道长说是一个什么困阵,名字老长了,反正意思是说不是个好人弄出来的阵法。” “那俩大院不是阵眼,阵眼原来在已经被封了的那口井里,那恶人可缺德了,在井底下埋了东西。” “李道长当时不让我们靠近,他带着徒弟们自个把东西挖出来带走了,说是要拿回观里毁掉。” “那俩院子现在已经都拆了,李道长给咱另选了盖祖祠的地儿,也给咱选了开工的日子,在年后。” “哦,还有学堂,选在靠近后山那边,那边清静。” “还有还有,你奶和一群老娘们一起抓了不只鸡仔来养,就在咱们屋的后面。” 太久没见到孙女,祈老头叭叭叭的恨不得把村里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孙女。 第284话、彻底活过来 老祈家大房宅基地是买得不小,可没准备买了多少地就盖多大的房子,从老到少加起来不到十口人,要房子真往占地十几亩去建,那一家子住里面也就没啥人味儿了。 乡里人,暂时着没准备着买群下人,主要是田老太和叶三妮不乐意,觉得如果盖大了房子要买外人来凑热闹,那不是等于花钱为别人盖房子,欠不是。 所以新房子面积总共也就占用了一亩多点,以后要是不够的话,再建就成,反正地是自个的。 前院都已经盖好,现在一群人正在中院奋斗。 中院是准备来一家人住的地方,老祈家不讲究啥男女分个前后什么,一家子决定都住在中院,热闹也更像个家。 祈老头抱着孙女没有走近,那边正盖着呢,灰尘大,他可舍不得孙女过去吃灰。 两人只在已经盖好的这边。 祈老头指着一个位置,“乖乖,那儿以后就是你的院子,本来是想盖个阁楼的,可庞工头他们不敢盖二层的楼,爷去打听过,盖二层甚至三层楼这样式的,得是朝廷的工部才能盖。” 庞工头是属于私人工程队,不是公家的建筑队伍,懂不懂不重要,反正没那资格盖。 并且,要盖超过一层的房子,对房主的身份也有要求。 祈宝儿现在的身份倒是足够有资格,但他们这房子开始盖时可没有。 老祈家大房接到祈宝儿被封为县主的圣旨后,不是没想过要盖阁楼,不过后来大家一起寻思后,还是决定就盖普通的一层楼就好。 咱就是乡里人,就算是有了封号咱也没靠山,还是低调点好,省得给乖乖/宝儿惹事。 就一层也挺不错啊,咱往好看大气了盖嘛。 祈宝儿对房子咋样没大要求,别像她刚到这世界时住得那土墙矮顶就成,足够宽敞,住着舒服就行。 至于二不二楼的,不重要。 “爷,我都可以的。爹娘和大哥三哥他们呢?” “你爹带人进城买粮去了,正好有牛车进城,你娘也带着你哥他们去城里逛逛。” 难怪她都回来这老半天了竟然没见着他们。 “爷,是救济粮不够吃吗?” “指定是不够,救济粮哪有管饱的?” 这不怪永安城,朝廷只是救济,又不是养肥你。 啥叫救济,说白了,就是保证个不死而以。 永安城已经是非常厚道了,一人一天有一斤的粮。 “咱以前只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还真是啥都不知道,咱朝廷这两年可不容易,好些地方都遭了灾,不是旱就是涝,还有地龙翻身。” 难怪着他们办户籍时看到也有不少的难民在,明明他们从盈州逃出来没多少人,到永安城的据他们所知就更少了。 原来是各地遭了灾的难民不少都往京城跑,沿途有城镇收留的就留下,能到永安城这种大城来落户的,都是像他们这样算是有关系的关系户。 都是/不是接收的城有亲戚,就是京中有关系。 所以他们是幸运的,因为这特殊性,对于他们这些难民,官府不会为难,百姓也不会太拿白眼看他们。 救济粮嘛,也是给的最充足的。 “听说靠北那边好些地方难民就是落了户都拿不到救济粮,有些就是拿到了,也都是发了牙的大豆这些,压根不能吃。” 唉~ 他以为就他们遭了灾呢,原来他们要没人祸还是顶顶幸运的。 “爷,你好厉害,咋打听这么清楚?” “这还得亏你三爷爷家,你四堂哥不是定了小林村的王家姑娘,那王家是小林村的前里正家,现里正也是他家亲戚。 两家定了亲后有来有往,这不话头就多了。” 他们这一带附近六个村都是归属九常镇但离永安城近,永安城那是什么地方,全国各地人来人往的,自然消息就通。 祈宝儿有点不明白:“四堂哥挺憨的一个人,咋这么本事呢?” 三爷爷家的四堂哥可闷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屁那种,但/是个实诚人,有事找他,总是麻溜的给你做得好好的。 祈老头失笑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四堂哥这回可真全是运气,他跟你爹上山碰着野猪群了,那王家姑娘也跟着自家兄长上山采野味···” 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王家姑娘被野猪吓得人都被定了身,是四堂哥在王家姑娘被野猪角怼到前把人给扑倒救下。 当时祈家村汉子有十好几个都在场,看得真真的,还有人王家姑娘的三个兄长,也看得真真的。 救人归救人,可你把一黄花闺女给扑倒了这是事实。 正好男未婚女未嫁,两家一合计,其实也没得合计,这种情况啊,俩不在一起都不成。 否则王家姑娘的名声可就完了。 世道终归对女子是不公的。 祈宝儿还是感觉怪:“咱村不是一直不吉利,咋人家前里正家的姑娘舍得嫁进来?” 她都担心过村里的小伙姑娘们要内耗呢。 “王家的三个大舅子在定亲后一直有来帮你三爷爷家盖房子,爷一开始也担心他们是不是有问题,问过才知道,咱们村不是请了李道长来看过,李道长他们回去后没多久,就从云华观传出话说咱这没问题了。 说到这,最近城里也传出些奇怪的消息,说咱这村里有高人。 乖乖啊,这不会有啥事儿吧?” “爷,有这传言是在我成县主前还是后?” 祈老头想了想,,“好像是在后,以前没这传言。” 祈宝儿一想就知道这消息肯定是路通判让人传的。 祈家村这地界不吉利这不是秘密,他们以前又全是难民的身份,被官府给落户在这么个不吉利的地方,可以想见大家会怎么看他们。 被官府都不待见的人,老百姓会待见你吗? 一群外来者,要是被本地人不待见了,将来的日子能好过到哪? 但要是这村里有个高人嘛,那就不一样了。 再有着云华寺传出的消息【祈宝儿都不得不怀疑这也是路通判的手笔,毕竟真正的道士可不管世俗这些杂事】,很难不令人怀疑祈家村的这位高人正是和道士做着同一行的高人。 这么一来,祈家村不吉利的传言就会渐渐削弱。 再因她已经被封为县主,村里有个皇帝亲封的县主,官府不待见这点也就不存在了。 几相一结合,祈家村就能彻底活过来。 第285话、见识太少 晚上祈康安等人回来又是一通亲妮见面会。 一个个都有着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只是真见着人了,却反而什么都问不出口。 “大郞三郞,别扰着你们妹,去叫你们二叔一家和三叔一家还有你姑爷他们过来吃晚饭。” 围在妹妹身边的两个郞这个时候一点都不想走,可没办法,奶奶发令,不听不行。 “妹,大哥很快就回来,大哥今天给你买了好些东西,等我回来咱再一起看。” 三郞立刻蹦了起来,“我也买了,我也买了,妹,等我啊。” 看着跑远的俩臭小子,祈康安呲了声拔腿过去将闺女往怀里一捞就跑。 祈老头见状怒得脸都红了的大吼:“做啥去?” “我带宝儿周围走走。” “走啥走,走啥走,马上就要吃饭了。” 祈康安早窜溜老远出去了,独留祈老头在那跳脚。 忙活晚饭的田老太和叶三妮俩都保持着沉默,一个是嫌老伴太过丢人,一个是那是公爹不敢呲笑。 等祈老头恼着脸回屋,媳妇俩才相视一笑的低声嘀咕起来。 “娘,你说咱宝儿这次回来,以后不会再走了吧?”突然的半夜人被召走,她担心得夜不能眛了好长时间。 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没本事啊,何况还是天子召见,他们是除了等,其它啥办法都没有。 求人?求谁? 吴府? 人跟你啥关系啊? 人呐,得要脸。 “应该不会吧?”田老太也不太能确定。 咋的说呢,以前吧,就算明知孙女是大殿下的闺女,可在这人世间她就只是他们家的宝儿,划重点,是他们家的。 可现在乖乖被封了县主,四儿私下和她说过,那是也有品级且记录在册的,啥都已经不是他们家人能说了算,而是全凭皇上说了算。 那皇上啥时候又来个召见,或是皇上要他们家乖乖去哪呢? 他们还能拦不成? 唉,愁人。 既然愁人,婆媳俩脑同步的一致越过这问题,不想也就不烦了,孙女/女儿刚回来,她们都该高兴,至于其它的,以后再说。 “娘,我下午回来看村里怪怪的,是出啥事了吗?” 说到这田老太就来气,“还不是二喜媳妇,你三叔那边定了门好亲事,二喜媳妇瞅着眼馋,也给十一妮在小林村定了门亲。” 闻弦知雅意,看婆婆的脸色,叶三妮就知道这门亲指定不是门好亲事。 果然,“就只冲着银子多去了,一听聘礼二十两连打听都不打听。 那阵子王家大舅子们不是来咱村帮你三叔盖房子,聊天聊着聊着说到他们村有个老赖子也定了咱们村的姑娘,你三叔听着不对,还特意去提醒过二喜呢。 二喜他们夫妻俩可能是在家聊的时候被十一妮给听到了,十一妮才十岁,那老赖子可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这不,把十一妮逼得活不下去了。” 叶三妮听得嘴都惊圆了,“不,不能吧娘,那可是亲爹娘呢。” 而且,十一妮才几岁呀。 再说了,虽然现在日子都苦,可前景是好的,真没到那地步。 田老太瘪了瘪嘴,“那两口子,你别瞅都挺老实的样儿,一个是窝囊废,一个心毒着呢。” 叶三妮还真有点想不出来咋个毒法,在她的印象中,二喜就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勤劳肯干话不多。二喜媳妇因为孩子生了太多平日里腰都是弯着,同样也是话不多老老实实的。 她以前还和三弟妹说过,这夫妻俩好在是生在祈家村,要生在雷家村【曾经是土匪窝】,还不得被人给欺负死。 叶三妮还没缓过神来呢,田老太又丢下一道雷,“你以为二喜家那些早夭的女娃真的都是养不活?” 叶三妮口瞳孔地震中:啥意思? 也是今天的事让田老太太过气愤,让她特别有吐槽的y望。 “二喜的爹娘是偏心眼,压着二喜一房养一家子。” 这事儿叶三妮知道,应该说是全村都知道。 二喜的爹娘那已经不是一点偏心,而是心偏得没边儿。 二喜的娘生了五个儿子一个闺女,最疼的不是五个儿子,而是唯一的闺女,都舍不得嫁出去,已经有五个儿子了,闺女一个还是召婿。 一大家子呢,在出逃前一直都没分家,二十几口人住在一座还没一百平的院子里,那叫一个挤。 二喜老实木讷,是六个儿女中最不得爹娘喜欢的一个,但偏偏是最孝顺的一个,可也是被压榨得最厉害的一个。 田里的活都几乎都是二喜夫妻在干,家里的活要么等二喜媳妇回去干,要么就是他们的女儿来做。 村里不是没有人看不过眼,可这事儿吧,自个要是没立起来,外人还真不好说什么。 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你外人啥事儿? 所以,叶三妮对二喜一直都是怒其不争,对二喜媳妇一直是同情。 出逃时他们家就二喜一房跟着大家一起走,她还为他们一家子高兴过呢。 田老太用‘你见识太少’的眼神看了眼叶三妮,“二喜媳妇亲手掐死过刚出生的女娃。” 那次是她去给二喜媳妇接生,生下的是女娃后,二喜娘在外一直骂骂咧咧,怎么难听怎么来,她待着也不得劲呀,安慰了二喜媳妇几句后就走了。 “那孩子我接生的,生下来时哭得可大声了,可一天都没过呢,孩子就没了。” “娘???”这也不能说是二喜媳妇自个做的吧? 不能吧? “后来是三喜媳妇告诉我,说孩子没了后尸体是三喜给埋的,三喜多瞅了眼,说是孩子脖子上有掐痕,还特意和我说那天孩子没前都没人进过二喜的屋,二喜也一直在地里做活没回来。” 那还能是谁干的? “嘶~”叶三妮倒抽一口冷气,“她怎么下得去手?” “唉~,这种事儿啊,你是见识得少,她这都好歹给埋了,就咱隔壁田家村那,好些生了女娃都直接往山上扔。 教我接生的田阿婆就见过不少,有些还都当着她的面生下就给抱走了。” “那他们媳妇不闹?”自个身上掉下的肉呢。 田老太白了她一眼,“闹?咋闹?闹得过不?”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疼闺女的娘家,将来还得看婆家脸色过日子呢,哪敢闹? 有些是一直没生下男娃的,就更不敢闹了。 第286话、闯祸 分开了两个月一家人又再次聚集吃饭,都说远香近臭,分家之后的重新再聚,兄弟们感觉都更亲近了不少。 但也仅只是感觉。 祈宝儿咬着大鸡腿时不时狐疑的撇一眼自家傻爹,她总感觉她爹的情绪有些不太对。 今儿虽没外人,但二三十人一桌可挤不下,还是给摆了两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 不只是汉子们将酒给满上,田老太这些妇人也都倒着小杯的米酒。 高兴啊,那是真高兴。 就算祈康泰今年万幸能考中,那也只是秀才,得再中个举人,老祈家才能算是换了门庭。 一个个没给祈康泰压力,可心里也着实是没底,科考这玩艺儿,哪有百分百的,几十年都不中的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现在好啊,他们家的宝儿被封为了县主,县主呢,那可是有俸禄可领的从三品。 县令都才九品,考中了进士后出来大部分也才混个县令呢。 不行,不行,他们现在竟然敢觉得县令能用‘才’这个字。飘了,已经都飘了。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月上中天才结束,汉子们都喝高了,连宋书明都得小椰子给背回去。 丈夫有人给送回家,祈悦和文秀还有李琴仨放心的留了下来,帮着叶三妮收拾好才回家。 热闹是真热闹,高兴也是真高兴,可他么的这个累啊,等一切收拾妥当,叶三妮腰差别没能直起来。 不过双手揉着腰进屋的叶三妮在进屋后立马就笑喷出声。 只见大床上祈康安已经醉得是四仰八叉的打着直打呼,旁边穿着身粉色真丝睡衣的闺女和她爹的姿势一毛一样。 差别是一个橫着一个竖着,而橫着的一个,小胖脚丫子正怼在竖着的一个大脸庞上。 只是笑着笑着,叶三妮的眼又红了。 她闺女总算是回来了,在她看得到碰得到的地方。 - 之后的几天,祈宝儿跟放飞了自我一样,跟着几个郞在村里是彻底玩疯了。 不是今天上山打猎,就是明天下河摸鱼,偶尔着在村里听听八卦。 稳重的小椰子都没能忍住悄悄和秋雨说:看来县主在宫里憋得够呛。 这天,祈宝儿和大郞三郞仨又拎着俩野鸡一只野兔回家。 兄妹仨到家门口,正好碰到拎着个篮子出门的叶三妮。 大郞:“娘,您这要去哪?” 叶三妮脸色有些难看,但看到三个孩子她还是勉强的挤出个笑脸。 “娘去你们三叔家,又打了野味回来啊,等下你们爹回来叫他先杀了,娘回来了再煮。” 说完人就匆匆的从他们身边呼过。 兄妹仨不约而同的转首,默默的看着安定了下来后已经恢复成过去那般温温柔柔的母亲大人,迈着汉子般的步伐气势凶凶的朝前走着。 三郞:“三叔不会闯祸了吧?” 大郞:“有可能。” 他听奶提过等三叔的房子盖好要给三叔再娶个三婶这事,可如果只是娶三婶,娘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祈宝儿眼睛嘀溜了下,“哥,你们去吧鸡放好,咱们跟上去瞅瞅。” 这也是个行动派,话音还没落,人已经消失不见。 - 靠村尾的三房院子里,祈康福像是被人凌0虐过般的丢在地上,后背上还有个大大的脚印。 祈康安撸着袖子黑着脸站在一边,祈康富则紧闭着眼费劲扒拉的死命搂着他的腰。 另一边是同样黑着脸站着的祈老头,还有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的田老太。 “二弟你先放开我。” “我不,大哥,再打三弟可就真没了。” “……你先放开。”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听出大哥已经是非常程度的生气,为免伤及自身,祈康富赶紧松开手并且迅速的后退了几步。 看到这一幕的祈康福:“……” 祈老头:“安子你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祈老头才刚到,田老太比祈老头还慢一步,他俩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报信的高大有说大儿子把三儿子给揍了,还是往死里揍那种。 祈康安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爹,娘,这丢人现眼的狗东西,你们让他自己说。” 祈老头和田老太一听这话,就知道三儿这回犯的事儿不小。 对于大儿子和三儿子,他们更信任大儿子。 祈老头抬脚就给了趴尸的祈康福一脚,“你到底做了什么?是偷、是赌、还是瓢?” 祈康福抱着脑袋吭都不吭一声,大不用沉默来抵抗的意味。 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让祈老头是越发恼火,抬脚又要踹。 还是祈康富有些不忍,“爹,别再打了,老三已经被大哥给揍了一顿。” 再踢可真就要出事了。 祈老头那一脚还是踹了出去,只是多少受了祈康富的影响,力量轻了许多。 “看来老二你也知情,那你来说。” 祈康富:“……”为什么受伤的都是他? 看一眼黑着脸的爹,再转头瞅一眼冷着眼的大哥,,好吧,他说就他说。 事情要从祈宝儿回来的那天说起。 那天去买粮,祈康富一家子也去了。 进了城,在常去的那家粮铺定好粮后,兄弟俩就陪着媳妇和孩子四处溜达。 是的,纯溜达。 祈康安这边是家里需要的东西早已经买齐,媳妇和孩子们进城主要就是看看永安城是啥样。 祈康富嘛,他借的一百两银子盖了房子又买了地后已经没剩多少,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瓣来花,永安城里的东西,反正现在在他们夫妻眼里都是贵的,哪舍得浪费银子。 就那么巧的,逛着逛着,他们在一条巷子里,看到了本不应该在那的祈康福。 而且行为鬼鬼祟祟的看着就不像是在办正经事。 众人心里都是一个咯噔。 祈康安和祈康富俩悄悄的跟了上去。 “爹啊,你不知道,那是一个寡妇的家,要一般寡妇也就算了,三弟本来也是合离过的人,谁也甭嫌谁。” 这下换田老太的脸黑了,她是又气三儿子又恼二儿子。 她都已经给三儿相好了,人可是个黄花大闺女。 二儿子这说的啥话?啥叫谁也甭嫌谁? 祈康富还不知道亲娘此刻很想敲暴他的狗头,还在那叭叭叭。 “我本来是想冲进去的,还是大哥聪明,让先打听那寡妇的消息,要真是清白人家【家事清白】,三弟都已经往人院子里钻过了,把人娶回来就算了。” 第287话、真实的禄康福 田老太额旁两根青筋直突突,“说重点。” “哦,哦,重点,重点就是,那寡妇不是个好的,更重点的是,三弟都知道,他还舔着脸凑上去。” 祈老头铁青着脸又是一脚,将祈康福直踹到墙边才停下,当场就吐了血。 对亲儿子下这般重脚,足见他此刻的气愤与恨铁不成钢。 “自古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的第一个妻子直到你将人领到家里,我和你娘才知道。 你说你是被迫的,当时我就说过,如果你真不愿意,反正事情也没外人知道,该怎么赔我们家认。 是你跪在我和你娘的屋前求着我们让你娶她。 你是我们生的,也是我们亲眼着看着你长大,你真以为你心里想什么爹娘会不知道? 被迫的,好一个被迫。 你不就是不想像你爹和两个哥一样的当个乡下汉子吗?你想进城,你想有一番做为,你想出人头地。 你敢说所谓的抓女干不是正顺了你的意?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手笔在? 祈康福啊祈康福,你算了天算了地,连爹娘都一起算计,可你真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我们全都是瞎子? 我们不过是因为是你的亲人,睁一眼闭一眼的不想伤了情分而以。” 真瞎子祈康富:“……啥?” 祈康安抬腿给了他一下,压着声训道:“闭嘴。” 大哥的威严在祈康富这儿特别好使,立马听话的乖乖闭嘴,只是瞧瞧发着火的爹,看看伤心着正默默流泪的娘,再瞅瞅黑着脸的大哥,他满脑子依旧都是问号。 不只他,墙头上一大一小两脑袋旁边也同样各挂着大大的问号。 田老太也是被三儿伤透了心,“正是我们太了解你了,这才你们夫妻俩怎么闹我们都不过问,就算路上那么难你们非要闹出个和离来,还要分走家里一半的粮,我们也都忍了。 娘心里愧啊你知道吗,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自己知道,那田兰花的确不是个好儿媳,可我也没教好我儿子。” 越说越歪楼,祈康安没忍住咳了声:“爹,娘,那些过去了。” 咱现在说的是寡妇的事,还扯以前那些做么? 祈老头沉默了,他一沉默,其它人也没人敢吱声。 冷凝的气氛足有十来分钟后,祈老头冷着脸对祈康安道:“咱祈家没有和风流寡妇不清不楚的人,祈家丢不起这个人,祈氏一族也容不下这种人。安子,你盯着他,要是他还继续和那个寡妇有来往,直接族谱除名。” 这话重得祈康安都愣了下。 对于他们来说,族谱除名可是比死刑还要重的处罚。 祈康富不忍心的看向墙角半死不活的祈康福,因祈康福面向着墙壁,看不清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祈康富还挺担心他现在是醒着还是已经被爹给踢晕了。 感觉还是晕了好,至少没亲耳听到刚才爹的话。 田老太一脸的不可置信:“老头子??” 祈老头是已经狠了心,没再理会其它人的迈步离开。 那决绝的背影,里面熟悉他的几人都读懂了‘没得商量’的意思。 - 后山某处,祈宝儿与大郞俩在火堆旁坐着,一人手里一只烤鸡吃得喷香。 “三叔咋变了呢?”大郞嚼着鸡翅骨一脸痛心。 在他印象中:虽然因为三叔基本都在城里少回来的原因,没二叔和他们来得亲。但··· 咦~? 他咋想不起三叔太多的印象来呢? 记忆最深的,似乎只有三叔在和三婶吵架。 “三叔没变,只是一直都带着层面具。” “哈?” “三叔娶以前的三婶,要真是被迫的,哪来的四哥和六哥?” 难不成三婶还逼三叔洞房? 这不扯嘛。 “呃···”大郞一言难尽的看着祈宝儿。 妹啊,都谁教你这些的? 祈宝儿没理他,而是想到了她前世曾碰到的一个案子,里面涉及到一个词——情感操控。 可能祈康福做的事没那么夸张,但就依她爷骂的那些话里透出的意思,已经很接近了。 “大哥你仔细想想,钱兰花是钱爷爷钱奶奶的独生女,娶了她就等于是娶了钱家,按咱爷说的,想做城里人的三叔,他当年怎么会是被迫要娶钱兰花? 咱换个角度去看,你再想想,上赶着凑上去的是不是都不香,钱兰花那条件,上赶着的指定不会是一个两个,咱三叔一个农村出去的小二,能有什么优势? 可在一堆上赶着的人中,如果出现那么个异类,是不是就会很容易吸引到被人巴着捧着的钱兰花? 然后嘛,估计就是你追我躲,你逼我逃,总之就是:一个‘不管别人怎样,反正我是对你没兴趣’,另一个‘越是得不到,我越是要得到你。’。 过程不重要,结果嘛,一个是‘众目之下抓那啥在床,你还怎么逃?’。另一个是目的达到不说,还把自己放在了被害者的位置上。 钱奶奶另说,钱爷爷指定不是傻瓜,就从咱三叔成了钱家女婿后还一直只是拿工钱这点来说,钱爷爷应该是早看出了三叔的为人。 只是事儿是自个女儿亲手办的,套也是自个女儿主动钻进去,他不认也得认。” “你再想想,咱爹是那吃亏的人吗?可三叔和离的时候,在那情况下分走了一半的粮,咱爹可是一句话没说。” 她爹可是个能自个和她一起躲起来吃煎饼,让亲儿子吃杂粮馍馍的人。 钱家三口和亲儿子比能算个啥? 还不是长子为父长嫂为母,她爹是在替爷还债呢。 这时代的人太实诚,其实这事儿和她爷和爹有个捶子关系?可他们就是自责自己没教好祈康福。 大郞被祈宝儿的一通话说得烤鸡都没心思吃,“妹啊,你在外可千万别和人这么说话。” 要不这辈子指定是嫁不出去喽。 祈宝儿送了他一大白眼。 大郞赶紧转开话题:“妹,你说三叔这回会听话不?我看爷是认真的。” 这问题祈宝儿哪知道,她只知道:“大哥,你要再不吃,我吃完可就回了啊。” 大郞一听立马埋头一口接一口,头都不带抬一下,哪还管什么三叔四叔的。 祈宝儿满意点头,本来嘛,他们就是俩小孩,那些大人的事儿自有大人自个操心,他们小孩子只管吃吃喝喝就好。 没听过有句话吗? ——想得多,长不高。 第290话、打算 “昨晚那人呢?”祈康安过去帮着他把水放下。 他连名儿都不愿叫,可见有多厌恶二喜媳妇。 不过对于要算计自家的人,相信谁也平常心不起来。 一人一桶往水缸里倒。 小椰子笑着说:“回老爷话,昨晚老太爷让奴才去请了里正过来,里正走半道调头又去叫了二喜,将二喜媳妇给接回去了。” 祈康安一听就知道这小子从中起了不小的作用,至少里正去叫二喜这儿有这小子的功劳在里面。 闺女身边的人,他自然要了解清楚,哪怕是皇上赏赐。 小椰子也没掖着瞒着,让祈康安没费多少功夫就看出他是个能担事儿、话少、脑子灵、够谨慎的人。 暂时看着也还算忠心。 “后来怎么解决的?”可别再来个半夜的到他家来哭。 “老爷,奴才去听了一耳,二喜打他媳妇也不是没有原由的,原来二喜媳妇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好像和十一妮有关。 二喜媳妇说是十一妮推了她,十一妮说是二喜媳妇是自个摔了,当时就俩母女在家,谁的话也做不得准。 不过二喜瞅着是更相信十一妮,说他媳妇怀疑肚子里的还是闺女,有说过不想要的话,他和里正说他怀疑他媳妇的肚子是她自个故意的。 老爷,他们夫妻俩和离了。” 嗯? 这话题给跳的,祈康安顿时就清醒了,“二喜休妻了?” “不是,老爷,是和离,二喜媳妇自个提的,说和二喜过不下去了,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让二喜给她二十两银子和离,要不她就死给二喜看。” “二喜给啦?”不会怂成这样吧? 小椰子脸色也有些怪,“给了,不过没给二十两,是十两,向里正借的。” 祈康安:“……” 这时田老太推门出来,看到他俩站水缸旁边还有些奇怪,“你们在那做么?” 祈康安摆摆手让小椰子自便,笑着走到田老太身边,“没,就聊两句,对了娘,那边菜还够不?” 他们盖房子请的是外来的建筑队,住嘛,不用他们操心,那些人自个带着帐篷,但吃得包。 祈康安舍不得娘和媳妇为几十人造饭受累,狠了心的花钱在村里请了十个妇人来给建筑队的人做饭,田老太和叶三妮俩只要得空过去瞄瞄米和菜这些够不够就成。 “我昨晚刚看过,还够再煮几天,再说隔个两三天上河村就会送菜和肉来。你不用操心,娘会盯着。” “哎,那儿子等下就去地头瞅瞅,咱家买的田多,差不多也可以开始请人来除草了。” 他都打听清楚了,这儿请人的价也不比盈州那贵,请人除下地头的杂草,一天十五到十八文足够。 祈康安当初买地一买就是整一百亩,还是连成一片的,有良田有下等田。 按说就现在的祈家村,一下子买一百亩的田是个不明智的选择,跟要开一百亩的荒没大差别。 一家人哪干得过来? 且买后明年甭管种没种上东西,该交的税都得交。 但祈康安哪是那没成算的人。 他选田时,选的一百亩地中间可有两条从山上下来的小河从田间穿过,荒田首先是斩草除根,然后是养,这养嘛就缺不了水,他选田时就把水这问题给解决了。 至于除草这些,口袋有钱心不慌,一百亩一家人是做不来,可这不是还可以请人嘛。 现在费钱,等粮种出来后,啥收不回来? 至于说产量低收不回本? 嘿嘿,祈康安没准备种大米和小麦这些,他准备种半路上他闺女在山上找的红薯和土豆,再种些玉米和大豆。 这可都是高产量还不需要地有多肥的好东西。 销路嘛,那就更不用愁了,在麒麟国,只要是有粮就不愁没人要,就算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不还有镇北将军的镇北军嘛。 【祈康安没告诉家人,当初在武远镇回头军营那次,他和吴小将军可是说好了,以后有粮先紧着镇北军。】 祈康安这打算和祈老头田老太都商量过,老两口都没二话。 他们俩在这时代是属于思想超先进的一对,都已经分家了,儿子的事儿子自个做主,他们只是跟着老大过,而不是来给老大当家。 不讨那个嫌。 就是一个字——佛。 你们要孝顺,给穿咱就穿,给吃咱就吃。你们要是不孝,我们也还没老到动不了的地步。 实在不成,他们脸皮厚着跟着乖乖,他们还更乐意呢。 说虽如此,田老太边绑围腰边还是没忍住叮嘱道:“到时你可得盯着,你不是说要开水沟什么的。” 她这大儿就是个不靠谱的,房子扔给了他爹,别人地头都已经在卖力气了,他一百亩在手的人却还三天两头的跟在闺女后面满山跑。 咦~,以前在家她大儿好像也是这样,那时她怎么不觉得大儿子不靠谱? 田老太拧眉琢磨了下,几息后焕然大悟。 以前他们家没有乖乖一上山就会拎一堆野味回来,这就显得大儿子上山回来拎只野味特别的惊喜,惊喜得大家都不觉得她大儿田里的活不干往山上跑有什么不对。 祈康安哪知道他娘在心里埋汰他,“娘放心,我指定会去盯着。 以前咱村名声不好,我估摸着就是花钱请人,人也不愿意来。 咱宝儿就是有福气,现在咱村可是出了位县主,这是大家伙还不知道咱宝儿回来了呢,要不娘你信不,连永安城里那位都会来咱村道喜。” 田老太默默拍飞刚才的想法,她大儿还是比较靠谱的,就是有点不要脸。 “你咋脸恁大呢?知府大人可是正三品。” 田老太自觉她自个现在也是有见识的人,这些几品几品的她四儿可是细细的和她讲过。 身为县主的奶奶,她怎么能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 所以,记性已经不是太好的田老太,还特意让祈康泰给写下来,她背着人硬是给背了下来。 “咱宝儿可也是正三品。”品级一样,还在皇宫里住了俩月呢,能一样嘛。 田老太颇为无语的看着自个眼前这个正在傻乐的傻大儿,突然的一巴掌呼他后脑勺。 “你是找抽是不是,咋想得那么美呢,还知府大人来道喜,我道你个头的道,整天呼呼呲呲的做啥美梦呢? 当爹的不是想着给闺女点啥,贴着闺女的脸你好意思是吧? 咋就不知道要脸呢啊?” 第291话、出来 田老太这一下可是使了实劲,疼得祈康安龇牙咧嘴的,“娘,我可是您亲儿子,打傻了都。” “你要不是亲的,你觉得娘有那好心能把你养到那么大?”还给娶媳妇。 美的你。 那倒是,祈康安还是了解他娘这点的。好心,但也不烂好心,按他闺女说的,就是有底线。 这也是他闺女对老头老太及为大方的原因之一,他闺女瞅着指缝大,其实精着呢。 老头老太连对亲儿子的帐都清清明明着,心里的宝贝疙瘩就只有闺女一个,手里不管有了啥,最终不还全是落在闺女手里! “娘,您可是冤枉我了,我哪敢对宝儿不利呀,我疼她都来不及。”这个必要先表态,否则指定还得再挨一下。 田老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最好是,否则看我不让你爹削你。” 鼓捣了几个灶坑,放了两片柴进去。 祈康安嘿嘿笑着上前帮忙。 又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祈康安晃悠着朝村里走去。 田老太洗着菜抬头瞄了眼,虽然大儿子好像一副挺轻闲的像是在散步的样子,但她知道,大儿子这是往村尾去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都是嫡嫡亲的儿子,做娘0的怎么可能真的能说舍弃就舍弃? 但愿三儿这回能知事些。 老头子不是个心狠的人,可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决定的事儿谁也改变不了。 除了乖乖。 可这事儿吧,田老太压根没往孙女身上去想,大人的事儿没必要小孩子进来掺合,省得将来左右不是人不说,还落了坏名声。 哪有侄女管叔叔姻缘的道理? 大儿子的性子像极了老头子,大儿子最是在乎闺女,三儿在孙女刚刚被封为县主的时候闹出这事儿来,这可是触了大儿子的底线。 唉~ 村里大人们的事儿不管怎么明着暗着,和娃儿们都没啥关系,该帮家里的帮家里,该玩的玩。 而祈宝儿和家里的几个郞,也是该上山上山。 日子就这般在忙忙碌碌中过着。 祈宝儿这个县主,也没引来什么什么人来见礼,半月过去,村里甚至连个陌生人都没出现过。 偶尔间祈老头等人也会觉得奇怪,不过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加之祈家村现在还算是百废待新中,事儿多着呢,一忙起来也就没心思再去寻思这些了。 他们哪知,为了不让人扰到祈家村,主要是惊扰到祈宝儿,皇上特意给永安城知府下了道密旨,勒令他管好自己的治下,不准有人去打扰到安乐县主宁静的生活。 密旨啊,可把知府给吓得够够的,当天就让衙役马不停蹄人不住脚的往城内的官员与各商户、及治下的各县各乡各镇去通知,明面上管住了这些蠢蠢欲动的人。 至于暗处,那不是他要管的事儿。他相信,皇上宠安乐县主宠到连这种密旨都能下达,安乐县主的身边指定有保护的人。 事实也是如此,祈宝儿进京没多少人知道,但离京嘛,皇宫外盯着皇宫的人几乎是各府都有。 只是知府大人猜到归猜到,却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大的手笔。 此刻,祈宝儿就与皇上的大手笔隔树相望。 与祈宝儿同岁的七郞咬着大拇指一脸好奇,“妹妹,他们是谁啊?” 祈宝儿没有吱声,小圆脸板得紧繃,肉肉的脸颊因为咬得咯吱咯吱响的牙在微微颤动。 一旁的大郞一脸戒备的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代妹回答弟:“那是军人。” 还人不少呢,目测过去最少得有几十人,这还只是眼前能看得见的人。 问题是,这儿怎么会有军队? 大郞没见识但也知道些常识,红衣金丝边,这可是禁卫军。 时间倒退回半个时前。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他们太过凶残,在山的外围【矮些的一座山】已经基本见不着野物,今儿他们兄妹八人上山在外围绕了一圈都半天了还是啥也没碰着。 然后他妹说进内围【高入云间大山】瞧瞧。 大郞现在撂倒几个汉子都是轻松的事,二三郞和一对一的汉子对打稳赢,就是四郞身子也好了个七七八八,实力差些但也能跑,五六七和四郞一样,打不过跑绝对没问题。 这么一寻思,大郞也就没反对祈宝儿要进内围的决定,呃,同时也是反对不了。 但并不防碍咱自我安慰下不是。 谁知兄妹几人进内围还没走多远,突然他妹抓着好几个细石子咻咻咻的同时弹射出去,然后一阵的哎哦痛呼声后,从前方不远处的几棵大树上摔下来七个人。 祈宝儿的视线在前方上下左右的偶在某处略有停顿的一一扫过。 “出来。” 方启趴在一处密集的草丛中,原以为自己隐藏的及好,可刚才安乐县主如有实质般停顿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让他明白,安乐县主这是连他也发现了。 方家在宫中有些关系,消息要比别人更通些,知道安乐县主也是位神人。 神人啊,能被称之为‘神’,就不能用普通人的视角去看他们,哪还敢再藏着。 “参见安乐县主,县主大安。” “参见安乐县主,县主大安。” 以方启为首,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全是单膝下跪。 麒麟国文官拜礼双膝着地,武将拜礼单膝下跪。由此可见,在麒麟国,武将的地位要高于文官。 祈宝儿把挡在向前的大郞扒拉到身后,“你们是禁卫军?” 县主没叫起,方启依旧跪着回答道:“是。” 祈宝儿咬了咬牙来了个明知顾问:“禁卫跑到这来干嘛。” 不过她的三头身比较能唬人,方启完全没怀疑她会已经猜到他们在这的真正原因。 微顿了下,然后声音都扬大了几分的回答道:“末将奉皇上这命,前来保护县主安全。” 颇有些心虚的意味。 祈宝儿定定的看着他足有十几秒,看得方启脸都红了,囧的,只是他皮肤本来就黑,一时也看不出来。 不过嘛,那躲闪的眼神没有瞒过直盯着他的祈宝儿。 轻笑了声,祈宝儿一点没因为他是大人而给面子,指了指那六个刚被她石子打中的人问:“就是这么保护的?” “是末将等无能,请县主责罚。” 方启这么二话不说的就来了个请罪,倒是把祈宝儿给整不会了。 “……起来吧,你们也看到了,我不用你们保护。” 第292话、理所当然 方启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跪得笔笔挺,“请县主责罚。” 好家伙,这回他的话音一落,其它士兵也跟着异口同声的:“请县主责罚。” 这是要赖啊! 祈宝儿气鼓着小脸好半天才呼出口烛气。 旁边的几个郞完全没看明白现在是个啥情况,不过都知道这时他们啥忙也帮不上,只是不知不觉间的,已经围在祈宝儿身边。 要是有危险,他们扛着妹就跑。 小孩子的本能,有事就回去找大人。 “起来,不罚你们。” “谢县主。” 这回倒是都起来了,就是起来后一个个依旧站着没动,没再藏起来的继续隐着,反而是一个个眼神都有些殷切的望着她,像是在等什么指示一样。 哎哟我的天,这又不是她的兵。 祈宝儿没揽事上身的爱好,你们不走我走好吧。 看着几个小屁孩的身影越行越远,渐渐的没于树林中,方启旁边的一士兵没忍住:“头儿?” 咋不叫住县主啊? 方启默了会儿才道:“咱要坚持,县主才刚发现我们,等以后熟了再说。” 同样已经出了内围的兄妹几人也在说着他们这些阿兵哥。 大郞:“妹,那些禁卫军是来保护你的吗?” 这是大郞想到的唯一可能。 要是其它兵驻在内围,还可以说是谁在那悄悄练兵。 可禁卫啊,那可是守护着京城的兵,怎么可能凭白无故的跑到这儿来? 整个祈家村和京城能扯上关系的,唯一只有他妹一个。 三郞满眼都是星光,“妹,是不是县主都是有禁卫军来保护啊?” 太酷了。 大郞‘咣’给了他一脑瓜崩,“别乱说,永安城里还有位郡主呢,你瞅有禁卫军保护不?” 永安城内的确有位郡主,正是和孝公主的长女宁平郡主,嫁与淳康候嫡长子为妻。 只是这位宁平郡主的行事风格和/和孝公主及其次女完全相反。 她很低调,低调到了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在永安城内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从来不搞什么宴会这些,更是从来不参加什么宴会。 所以大家都只知道永安城有位宁平郡主,但几乎全是只闻其人不见其身。 都低调到这份上了,又哪来的禁卫军守护? 有禁卫护着,早就江城风雨了。 至于说也这样悄悄藏着,更是不可能。 淳康候府可就位于永安城内比较中心的地段,周围住的不是官身就是富商,哪能藏得了?又哪能瞒得住? 四郞晃了晃脑袋,“大哥,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只是来保护妹妹。” 六郞:“四哥,那还能为啥?” 他们好穷的,没什么可图的叭? 四郞摇了摇头,“我也想不出来。”就是一种感觉。 五郞朝后看了眼,问了个特现实的问题:“我们回家要不要告诉爷奶和爹娘?” 所有人一至的唰一下全看向祈宝儿。 “暂时不用。”祈宝儿有些烦燥,挠了挠脸,加快了下山的速度。 好吧。 爷奶和爹娘都听妹妹的,他们自然也得听妹妹的。 - 一夜平静的过去,第二天一早,祈宝儿是被叶三妮的一声惊叫声给惊醒。 “爹,娘,快来。” 祈老头和田老太俩出来一看,也被吓了一跳。 “乖乖这么早就上山了?” 整整的五只大野猪,最小的一只都得有四五百斤重,最大的那只瞅着指定过千。 这是捣了野猪窝? 叶三妮脸都白了,猛的一阵摇头,“没,我刚起来时咱宝儿还在睡着呢。” “会不会是狠仔弄来的?” 祈老头问完自个先否决了,“不是银仔,银仔不会这么早弄肉下山。” 都是傍晚在大家伙回家后它才会下山。 祈宝儿披散着头发黑着脸出来,看到门口的那一堆也惊了一下。 不过,,, 祈宝儿双眼冒火的瞪向后山方向,咬着牙道:“收起来吧,正好一道肉菜,省得买了。” “可这……” 祈老头一看孙女的反应,再听她这话,立马就明白孙女必是知道这些肉是谁送的,只是送的并不令她满意。 忙打断大儿媳的话,“老大家的,你去把老大叫回来,顺便叫他再喊几个人回来杀猪,正好着全村好些人许久都没吃过肉,今晚整个杀猪菜大家解解馋。” 话音还没落,他已经抱起孙女进了自个那屋。 屋里祈康泰还在睡着,这会儿天还没大亮,祈康泰昨晚本就看书到后半夜,这会儿正大好睡。 祈老头完全不担心爷孙的谈话会惊到四儿。 “乖乖,这些野猪啥情况?” 祈宝儿想了下,没再对爷瞒后山藏着兵的事儿,“……,爷,他们这是赖皮,这是已经露了面了,想赖着咱呢。” 祈老头眸光闪了闪,“乖乖,皇上为什么要派禁卫军躲在咱们后山?” 没道理不是。 他们家这是怎么了,从开始的和镇北将军府扯上关系,现在竟然和皇家都扯上关系了。 说来也奇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嘿,他现在心里竟然诡异的并不感觉惶恐,还能有那份心去寻思里面有啥问题。 只能说,是老祈家洗脑能力太强,强到了连自个都一并给洗喽。 祈老头本就挺会自我补脑,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祈家的一家子补脑能力其实都挺强。 一开始把祈宝儿推到神人的位置上,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总之是被动的,带着一定的欺骗性。 祈宝儿本身就是公认的福运强大,又在逃难路上展现出了非正常人的能力,老祈家人给村民们洗脑都不用费太大劲。 然后嘛,洗着洗着,加上边洗好像祈宝儿自个在边证实一样,再自个补脑,老祈家的人也早替意识中认定了祈宝儿就是个福娃神人。 又是福娃,又是神人,那还有什么好事儿发生在她身上会是稀奇的事儿? 所以祈宝儿被封为县主在村里也就热闹了那么几天。 开始是激动,本能的激动,哇,他们村竟然出现一位县主! 正好祈宝儿那阵子不在村里,见不到本人,激动着激动着慢慢的这份激情就冷静了下来。 然后嘛,就是觉得合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再加祈宝儿回来了后因为知府大人的阻拦,外界没有人跑祈家村来这样那样。 没了外界的影响,祈宝儿也没因成了县主生活有任何的变化,村子里嘛也依旧宁静,就更让大家觉得——一切正常。 第293话、斗米恩升米仇 这不,祈老头早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自个给洗脑得荣辱不惊,对皇上似乎很宠他的乖乖一点没觉得奇怪不说,心里还时常着诽腹皇上挺有眼光。 祈宝儿想到那个要坑她的老皇帝就感觉牙疼,“爷,指定不会是好事。” 至于是哪种不好的事,她现在还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有种正在被算计的直觉。 祈宝儿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的直觉,也曾救过她无数次的命。 祈老头同样的相信孙女,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不过他面上不显,一副‘兵来将挡’的沉稳。 “乖乖,咱不怕啊,那些兵躲在后山内围里,想来是不会来伤着咱们,还给送了七只大肥猪,我瞅着这是有事相求。” 只要不是对他乖乖喊打喊杀的不利,就有缓冲时间。 大不了,他们一家再逃。 唉,都是他这做爷的没用,没给家里挣来啥底气,遇着事儿了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说,还反过来的要孙女为他们操心。 【话说那人是皇帝哎,你得混得多开才能不惧皇帝?】 祈宝儿多少已经猜出皇上的目的,她只能说,帝王就是帝王,什么喜欢不喜欢也永远都要摆在‘国’这个字的后面。 “爷,放心吧,我晓得他们是来干嘛的,对咱没啥影响。” “嗯?” 祈宝儿没有再继续说,而是转开了话题,“爷,咱今天吃杀猪菜吗?” 她长这么大好像都没有吃过呢。 祈老头哪听不出孙女这是不让他再继续问,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老头,自个没那本事管,那就不要去掺合与介入,省得忙帮不上不说,还反去拖孙女的后腿。 打个比方,遇着事儿,你一个不能帮上忙的人却东问西问,这不招人嫌嘛。 把能顶事的人问烦了问恼了,反而影响人的心情,影响了人的思路,可不就是施了后腿。 于是,顺着话头回道:“大家伙早都没钱了,还几乎家家户户都欠着村里,好在是有救济粮在,要不指定得出事。” 汉子们是一路被教着多少都有了些身手,可盖房开地这些需要的正是有把子力气的汉子,上山打猎什么的,他们哪有那个时间去? 这不,两个月来村里人除了老祈家大房外,可以说是连肉都没见过。 救急不救贫,老祈家大房总不能因为自个有本事就包了四百村民的肉菜。 好在是老祈家大房搬了后离着村内较远,平时炖肉味道也飘不到村里去。 盖宅子那儿祈老头也做了这方面的防范,做饭的地点是靠近后山方向,同样的远离了村内。 帮做饭的妇人们能把自个份的肉菜带回去,不过一是因为田老太挑的都是老实本分话不多的人,另一个嘛,都不蠢,做饭有工钱拿不说还能占便宜。 比方每顿都能将分给自个的肉菜端回去给家里的汉子和孩子们补补,又哪个愿意说出来惹人眼红的来抢自个的活计? 所以老祈家大房伙食好这点,大家伙心里都门儿清着但因为没看到也没闻到,甭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至今没闹出什么事儿来。 可就一个村子里住着,又是同宗,这般两极分化着也不能太长久,人心这玩艺儿它最经不得考验。 “爷原就想着让你爹哪天跟你上山,去弄只野猪下来给村里人打打牙祭,不能让大家伙天天吃肉,但偶尔的来一次也省得一个个肚里都没油水。” 祈宝儿朝她爷竖起大拇指,她爷这把控人心的能力,真是一点不比当官的差。 斗米恩,升米仇。 她爷就很懂把握这斗米的度。 “爷,那七只野猪全拿去做杀猪菜吗?” 祈老头失笑的抱起她往外走,“哪至于要七只,爷原本只准备一只就够,大家伙尝尝味儿就好了,难不成咱还能管个肉饱? 不过这回有七只,那咱也大方些,两只吧,拿两只出来,晚上弄个杀猪菜,剩下的肉各户再分分,正好天气已经凉了,他们把肉再腌腌就能放得住,过年桌上也能多碗肉菜。” 所以说人老成精啊,瞧祈老头这多有成算。 拿两只野猪出来,今晚大家伙先吃顿杀猪菜,两个月来难得的能吃到肉菜,全村人都指定感激老祈家大房感激得不成。 再等到过年时,原本应该桌上只有救济粮的他们,桌上又有了一碗肉菜,让这个年过得没再那么的寒碜,老祈家大房将再次得来全村人的感激。 贡献出来两只猪,换来长达近半年全村人的感谢。 最关键的是,这七只野猪还不是他们自个打的。 - 一听到打到了野猪,老祈家大房还会拿出来晚上整个杀猪菜给全村人吃,不只是被叫来杀猪的几个汉子,就是里正同志都迈着一点不像已经七十岁的矫健步伐一起过来了。 “宝儿她爷,你真的要拿出两只野猪出来分给村里人?” 虽然路上祈康安已经很明确的和他说了,不过祈开山还是觉得应该问问祈老头。 毕竟,老祈家甭管分没分家,都是祈老头当家做主。 他知道老祈家大房比村里人日子会好些,否则也不会又是建大宅子又是买了整一百亩的地还外加宅了后面的一座不小的山。 可也正因为买了这又买了那,又都是大费银子的不动产,他才担心老祈家大房的银子是不是已经掏得差不多。 祈开山是真为老祈家大房着想,这几只野猪可都不小呢,拖城里去卖怎么的也能卖个几十两银子,也能缓解下盖宅子的压力。 可,,,他现在是里正。 身为一村里正,自然得为全村人着想。 一个个每天都是费了大把子力气在做活,可吃的仅是朝廷发下来的救济粮,连个饱都做不到,大家伙虽不至于说面黄肌瘦,可没一个脸色不是缺油水的枯黄。 他又着实拒绝不了那两只野猪。 祈老头笑着摆了摆手,指着最大的一只说:“四叔,我说话啥时候说过假啊?那只拖走,其它的四叔你自个挑一只,难得吃一次肉,让大家吃舒坦喽。” 哎哟,这话敞亮。 祈开山了解祈老头的为人,没再跟他客气,“那我可真自个挑喽。” 祈老头那一个豪:“挑。” 不过祈开山不是那贪得无厌的人,老祈家大房把最大的一只都给村里了,他哪好意思再挑大的,选的是四百多斤最小的那只。 “这两只就不在你这杀了,我让人给运到祖祠那儿去,不正好那为了以后要建祖祠搭了灶嘛,地方也够大,索性就在那杀在那煮。” “成啊,四叔你瞅着办。” 第294话、谁让她是长嫂呢 祈开山来有准备,他带了几个汉子,还让汉子们推了俩板车来。 只他一声令下,大家伙上前将野猪抬板车上,再合力的推着野猪离开。 祈家村辈份分明这点,这么会儿时间体现得淋漓精致,在场中辈份最高的祈开山和祈老头在说话,其它的人连个声儿都不敢吱。 等祈开山带着人运着猪走了,祈老头也抱着祈宝儿绕向后山方向,祈康安带回来帮忙的汉子们才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起来。 肉啊,运走了两只可还剩下五只大肥猪。 祈老头和祈康安都是大方的人,他们这些来帮忙的人等下指定能提些回去,晚上还有杀猪菜吃呢。 不管孙女能力多强又怎么的胆大,祈老头都不希望孙女直面杀猪现场,于是,抱着祈宝儿去山脚溜达了足有二个时才回来。 反正祈宝儿随手能掏吃的,他们爷孙俩可以连早饭都一并在外面解决。 等爷孙俩再回到家,来帮忙的汉子们已经离开,屋前除了一盆盆装满放成排的肉和剔得几乎看不到肉的骨头外,连地上都不知道被谁给铲去了一层皮,一点看不出这儿曾是‘凶案’现场。 祈康安已经换了身衣服出来,将闺女从爷怀里先接过来,“爹,这些肉我想拿一部分到城里去卖,剩一只送到宅子那边,后头宅子那边肉基本就可以不用再买了。” 建筑队的伙食祈康安一早就打听过,好些可是连白米饭白馒头都没有,就更甭提肉了。 祈康安和祈老头琢磨过,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光景如何,乖乖/闺女的袖里乾坤里藏的粮总有吃完的一天,他们可不能目光太短视的穷大方。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冤大头不是。 于是,他们给建筑队的三餐:早上玉米面馒头配蛋花汤,中午主食白面馒头加三菜一汤,三菜中有一道肉菜。晚上与中午几乎一样,只青菜减去一道。 这伙食摆出来,庞工头都震惊了,直呼他帮人建了这么多房子,就没吃这么好过。 祈老头寻思下摇头:“还是别卖,这都年底了,肉哪还有嫌多的,把小妹和老二媳妇她们也叫过来,做成腊肉和肉肠这些能放久的,过年不只咱自个能吃,送礼也是顶顶好看。” 那倒是,就算是在永安城,能把肉拿出来送礼的,不只是寻常百姓间,就是官绅,也是极有排面的节礼。 你说产粮低,山上的能吃的都被挖来填了肚子,还能有多少多余的东西拿来养猪养鸡啥的? 这次回话的是正在洗猪肝的叶三妮,“成,爹,我等下就去叫小姑和二弟妹她们。” 她转头又去问切肉的田老太,“娘,今儿全村都吃肉,我等下给二弟和三弟家里送点肉去吧?” 老祈家大房吃肉常有,就是闺女不在家那俩月,大郞他们偶尔着也会带只兔子或是野鸡回来,闺女回来了更是天天有肉。 她以前就向爹娘提过给二房和三房送些,倒不是说心疼大人,她是心疼几个小的,都半大的男娃,光靠着那点子救济粮怎么能成? 只是爹娘都没同意,说是一个住在村尾,要真送去,可不是全村的招摇,总不能只送二房不送三房吧? 还说二房三房自个的孩子自个养,他们是大伯和大伯母,不是那几个娃的亲爹娘。 叶三妮看连相公都不反驳爹娘的这话,索性也就歇了那心思,只是家里有肉就会让几个孩子来家里吃饭。 这吃了再回去,总不招摇了吧? 田老太笑道:“今儿成,你有心了。” 叶三妮笑了笑没有吱声,谁让她是长嫂呢。 这边祈康安已经抱着闺女领着俩儿子往村里走,看分肉去。 这儿杀猪菜都是用猪身上的边角料与内脏来做,除了大小肠,那是脏物,直接被弃。 说来也是逗,这儿肉也紧缺,可偏偏富贵人家吃猪肉又及为的讲究。 比如内脏一般人是不吃的,觉得是污物。 猪蹄不吃,因为踩在地上,觉得吃那玩艺儿底人一等。 猪头只是祭祀或是某些活动才会用,也同样不吃,觉得不吉利。 当然,这些和穷人没啥关系,对于穷人来说,只要是有油水的,那就是好东西。 而这儿的杀猪菜,用的一般就是以上这些,大方的再切些五花肉。加入酸菜,加入血肠,如果能买来豆腐再加入豆腐。 三郞没忍住吸溜一声,侧头巴巴的看着身边的大郞,“大哥,我以前是不是有吃过?” 他好像有些记忆。 大郞想了想,“应该是吃过,爹,咱们以前好像有次也弄过杀猪菜。” 不过那时他也挺小,不太记得三郞有没有去吃过。 祈康安失笑的揉了下三郞的头,“是吃过,那时三郞才三岁,族长家办寿,请全村人吃杀猪菜。” 回想以前,祈康安心里酸丢丢的。 那时候是真穷啊,全村都穷。 就是过年能切个几两肉,在村里都能被人羡慕嫉妒恨。就别说整啥杀猪菜了,哪来的猪给他们杀? 他将祈宝儿往上托了托搂紧,他们家及全村人,可是都托了他闺女的福,是苦着逃了一路,可现在全村新房子都住上了,杀猪菜也都吃上了。 将来,,,将来再说吧,谁又知道呢? 村里没娱乐,杀只猪再全村一起整个杀猪菜,这已经是村里顶顶大的事情。 祈开山叫人敲罗通知后,都不用特意交待,一个个自个抬着桌子搬着凳子就往祖祠方向去。 碰到祈康安一家全都是咧着嘴热情的打招呼。 “宝姑姑,安太爷,去分肉啊?” “宝儿没见过,带宝儿去瞅瞅。” “宝姑姑,太谢谢您啦,要不是您,咱可吃不上肉。” 还是祈康安这个爹代为回答,他摆手笑着,“没啥,这不宝儿回来瞅大家都瘦了,家里得了肉她立马就想到了大家伙。” 哎哟,可把大家伙给感动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好几个妇人更是立马就红了眼睛。 就在大家伙要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嗑个头时,祈康安的大长腿已经迈出了好远,后面的大郞和三郞俩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大家伙瞅着心里更是感激,他们啊,能碰到老祈家大房这一家子,真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喽。 “狗蛋,你一定要记住宝姑姑的大恩,这辈子都不能忘。” “娘您放心。” 第295话、笑着走的 家里杀猪祈宝儿被避开了,村里杀猪祈宝儿一样也没看成。 当父子四人到祖祠地址的大空地上时,两只野猪已经连骨都被剔得几乎瞅不到上面还有肉丝儿的摆在桌案上。 桌案前排了长长的一队人,都在等着领肉。 去了骨再去了内脏,净肉都还剩下八百多斤。不说全村就六十六户还得减掉老祈家大房一户,就四百来人分一能都能分个两斤呢。 当然,还是论说好的按户分,没人不乐意也没人不知足,一个个咧着黑黄白的牙全笑成了傻子。 那边几个灶台都燃着了火,几个妇人在锅前忙活的在锅前忙活,清洗的清洗,一个个同样的都杨着大笑容,忙碌中带着喜庆的味道。 因为路上那么一出,祈康安没靠太近,省得又是一群人谢来谢去的,麻烦。 给闺女讨功劳这事儿,说得多了反而不美,就一个村里,几个人听到再传一传已经足够。 晚上吃杀猪菜老祈家大房也没跑去凑那份热闹,只是让大郞和三郞俩孩子去把他们家的那份端回来。 老祈家大房现在在祈家村已经是风头无两,实在没必要再过于高调,如果和大家一起吃的话,指定一家子身边来往的人都会没个停歇。 他们底蕴那是一个字——无,高调于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祈宝儿终于吃到了传说中的杀猪菜,讲真,论她来说,这味道实在是有点…… 没调料,又都是荤的猪内脏这些,腥不说,还有股说出来的异味。 不过看着傻爹和憨娘还有纯大哥和蠢三郞及真呆无忧真愣李军的狼吞虎咽,祈宝儿都怀疑自个的味觉是不是出了问题。 话说,家里最近味道不错的东西没少吃啊,咋一碗带异味的杀猪菜大家吃得这么喷香? 三郞拍着已经鼓涨涨像是怀了六个月的肚子舒坦的‘呼’了声,“原来这就是杀猪菜啊,真好吃。” 其它人没空理他,依旧和碗里的杀猪菜奋斗着。 祈宝儿左瞧瞧右看看,把自己的一碗推到傻爹面前,“爹,你吃。” 祈康安又不是真失去了味觉,哪不知道闺女这是嫌弃杀猪菜难吃? 没客气,把闺女的整碗都倒进了自己碗里,“这还是不错的,你教着咱们在山上发现了不少调料,还加了姜片加了酒,已经没啥异味了。 爹以前在老族长家吃过那次,哎哟,估计是没洗干净,锅里煮着,那味道飘着···啧啧。” 都是苦过来的娃,祈康安吃饭时讲这有味道的话,对孩子们一点影响没有。 至于曾经讲究过的祈宝儿,她也早麻木了。 李军好奇的抬起头,“大伯,那后来大家还吃吗?” “吃,咋不吃?都缺油水,别说已经煮熟的,就你生的切了放那,都能给你嚼进去。” 叶三妮没好气的捶了祈康安一下,“吃着呢,扯那些做啥?” 都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祈康安朝媳妇儿讨饶的笑了笑,拿了个馒头一口馒头一口杀猪菜吃得喷香。 正在同样拿着馒头啃的祈宝儿突然感觉有点噎。 -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似乎热闹的白天,就是为了迎来晚上悲的黑夜。 夜深人静时,老祈家大房的门被人咣咣咣拍响。 老太爷,去了。 那个为了全村人差点向一个四岁奶娃下跪的老人,去了。 那个逃难路上总是跟在祈宝儿身后的老人,去了。 “怎么会?下午不还好好的吗?”祈康安边穿衣服边往村里跑,太过匆忙,鞋都只是吸踏着。 来报信的祈康顺红着眼哽咽道:“下午是好好的,谁都没想到呢,太爷那情况我爹每晚都会进去瞅瞅,晚上进去一瞧,太爷人已经走了。” 毫无留恋般的离开,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祈老头也是脚步匆匆心情沉重,“老太爷……??” 祈康顺知道他问啥,这也是他们子孙后代唯一感到还有所慰藉的地方,“太爷是笑着走的。” “哎,笑着走就好,笑着走就好。” 祈宝儿也被叫醒,叶三妮正为她穿上一身灰黑,连发饰都是用两根黑色的丝带。 做为村里的福娃,又是老太爷死前迷糊的这段时间里最惦念的人,祈宝儿都合该去送老太爷一程。 身为县主的她亲自去送老太爷一程,也是给新里正面子,全老太爷的死后哀荣。 “娘昨儿还瞅着老太爷了,当时他人挺清醒,还能抱着他们家富业呢,脸色红润看着比年轻人还精神,咋这说没就没了?” 祈宝儿眨了眨眼,她能说是因为寿数到了吗? 这个时候说这不合适不是。 果然,对于祈宝儿的到来,老太爷一家,呃,以后得称为里正一家,里面一家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老太爷本就是喜殇,再有福娃相送,老太爷这一路必是能走好。 祈康顺没有说假,老太爷的确是笑着离开,躺在床上已经僵硬的他,脸上还维持着生前的最后一抹笑容。 祈宝儿由祈康安抱着站在床前。 床边只跪着一个已经披麻戴孝的祈文方,祈开山得知老太爷去逝后一下没受住昏了过去,至今还没醒来。 至于里正家的其它人,他们除了要接待晚上就来帮忙的人外,还得赶紧去安排准备棺材与下葬日期这些事宜。 祈宝儿看了眼床上的老太爷,然后又看向了祈文方的身侧。 祈康安:“……” 他突然就感觉有点冷了。 好在祈宝儿只看了眼后又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床上,抿了下唇轻轻道:“老太爷,一路走好。” 祈文方做为孝子贤孙,这时跪在床边是要跪谢来吊悼的人,一直都低着头,没发现祈宝儿的动作,只在祈宝儿话落后,感谢的鞠了一躬。 祈康安:“……节哀。” 祈文方又无声的鞠了一躬。 这时说啥话都不合适,父女俩没在屋里多留。 出来后祈康安刚把闺女交给媳妇就被谢家的谢柄荣给拉到一边,“安哥,我瞅着祈老太爷这好像没备下棺椁。” “是没备,谁能想得到这么急啊?” 在以前老家那儿,老太爷家倒是有备着棺椁,不只是老太爷家,是家里有上了年纪的人都会备着,这叫消难。 只是到这安定了之后谁都没往那去想啊,毕竟九九八十一难都好好的活过来了,难得未来有的盼头,谁还舍得去死? 好吧,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穷。 第296话、喜丧 不过谢柄荣这话的意思是···? “你家有?” 谢柄荣没犹豫的点了点头,有些难为情的搓了搓手,“安定下来后,我们就给爷爷备了副棺椁,爷爷年纪大了,保不及哪天就··· 好棺椁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出来的,我们提前备着,反正五年十年也不会坏,顶多是掉了漆再给涂上。” 话虽不好听,听着还有些不孝的感觉,可理它就是这么个理。 同样是百岁老人,瞧老太爷这,不就半夜三更的让人连个思想准备都没的说走就走。 祈康安本就不是那迂腐的人,否则也不会有把平头刀了。 顿时他双眼亮了下:“那你的意思,,?” “来前我爷爷说,要是祈老太爷这儿没备,急用可以先拿走。放心,料都是好料,上等的棺椁。” 祈康安信,他虽没见过那副棺椁,但谢老太爷可也是个百岁老人呢,本身这岁数就表示这人有福气,子孙后代只要不蠢,棺椁就差普通不了。 感激的捶了捶谢柄荣的肩,“谢了。” 在这儿棺椁可没有现买,都得是定做,所以祈良余才会连夜离村,就是去城门口等着明早城门一开赶紧进城找棺材铺定做。 这天气,早晚凉可中午还是有些闷热,老太爷可放不住多久。 “没事,没事,不嫌弃就好。” 他倒也不是真大方,那可是给他爷爷准备的棺椁,无论是木材还是内里,他们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谢家逃离时身上银子也没多少,路上同村里的其它人一样向老祈家借过。不过谢老太爷藏了一个金戒子和一只金镯子,到了这儿安定下来后,让孙子拿去给当了。 还了村里的钱,留下的除了买地和盖房子的钱外,其它的谢家全用来备那副棺椁了,足足费了五十几两银子呢。 这要换一般人,谢家还真舍不得。 可这人是祈氏一族的老太爷,还是和谢老太爷同样是百岁老人。 祈氏尊老爱幼,他们又顶顶团结。 刚才出门前谢老太爷说把棺椁让出来谢柄荣还不太舒服呢,不过来到这看到半夜三更的整个祈氏一族当家人全都来了后,那点子不舒服立刻消散。 谢家虽说一路和大家一样都是蒙老祈家大房庇护才能安然的活下来,可他们依旧还是外姓人。 这时候出来讨个好,于谢家来说,将来没坏处。 哪怕真吃了亏,那也是吃亏换庇护。 祈康安这时哪管他心里在寻思个啥,赶紧转头去找祈康顺,祈康顺又转头去找祈文方,最后由祈文方拍板,就用谢家的棺椁。 谢家这回是真帮了大忙。 祈康安又叫来一汉子赶紧追去城门那把祈良余叫回来,就是明天进城去定也未必马上能定到,不如先回来办好老太爷的丧事再说。 至于棺椁,等老太爷入土后,两家可以再商量着是还钱还是造一逼还给人家。 祈家村的人一路逃难逃得警惕性早已非同寻常人,里正家其实只是去叫了老祈家大房的人,但家家户户的当家人没一个缺的全来了。 老太爷是在祈氏一族年纪最长辈分最大的一个,他的离世对于祈氏一族来说意义非常。 约等于是自家亲老祖过逝。 不到五十平的院子里跪满了人。 叶三妮瞅了眼跪在一侧的一群人,小声的嗤笑了声。 跟在她旁边的祈宝儿:“???” “那边跪的是老太爷家三房的那一大家子,他们来的比咱迟些,你爹和你都进去看过老太爷最后一面,我到现在都没瞅见他们中有人往老太爷那屋进去过。” 这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老太爷家的三房一大家子好像没一个能顶用,除了跟着跪在院子里外,没见他们做过一件逝者家属该做的事,反而是她相公这些外人在帮着跑来跑去。 今儿祈康安也没再推托,这时不是计较的时候。 老太爷的丧事可不能简单的来办,可不是说弄口棺椁埋了就成。 祈开山到了下半夜时才醒来,一醒来像个孩子般哭得全身都在颤抖。 候在旁边的祈老头也跟着红了眼,“四叔,老太爷是笑着走的,这是喜丧,老太爷是瞅着咱们的日子有了盼头,这是已经放心了呢。” 祈三叔也跟着抹泪劝道:“四叔,老太爷可是吃了杀猪菜才走的,他这是知足了呢,咱这一辈子可不就盼着知足。” 文字辈就他们这四个了,祈文方要在老太爷未进棺前跪在床前戴孝,大业断了双腿不能来,只能他们兄弟俩来守着祈开山,再往下的小辈,和祈开山就说不上话了。 儿子辈和爹辈还能聊,孙子、曾孙辈和爷、太爷辈敢聊吗? 好在祈开山是个内心坚韧的人,哭了会儿就停了下来,抹了泪哽咽着说:“你们扶我去看看我爹。” 兄弟俩赶紧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去见老太爷最后一面。 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啊,说来比年轻人怕死,但也比年轻人看得更开,毕竟早有数自个及身边与自个年纪相仿的人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 祈康安办事牢靠,第二天下午就请来了云华观的叶道长,叶道长还带着俩年轻徒弟。 这叶道长可不是来给老太爷选墓地,原来在祈宝儿不在的时间里,祈开山他们还请云华观的李道长连祈氏祖坟都给他们选好了,位于后山内外围接洽处的侧峰。 依山伴水的风水宝地,据说。 对于这儿的人来说,祖坟很重要,落叶归根落叶归根,归的就是祖坟。 叶道长三人是来做法让老太爷入土为安的。 整整三天的法事,贼繁琐,叶道长嘴里的念念有词大家也听不大明白,踩着的步伐也看不懂,只瞅着老太爷一家子的子孙后代都累得够够的,起来跪下起来跪下起来再跪下,如此无限反复。 祈宝儿在法事的第二天由祈老头带着去给老太爷上了柱香,不过只上香,并没行跪拜之礼。 这要换以前,你就算是福娃是小神人,那老太爷也是长辈,祈宝儿没有跪送一下老太爷,名不得会被人戳脊梁骨。 但现在嘛,祈宝儿先是安乐县主,后才是祈氏宝儿。 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面。 就是她自个抽风的想跪,里正一家也不敢让她跪。 送老太爷入土祈宝儿自然也跟着,还跟得挺近,老太爷一家后面的第一个就是她,穿着一身简便的黑衣,手臂上绑着白布带。 第297话、赶集日 祖坟的位置对于村子来说挺偏,从后山上来绕一个大圈走了近半个时才到。 只是让祈宝儿奇怪的是,这儿并不是空空如也,而是已经有二十几个坟包,还全是‘新鲜热乎’的坟包。 前面在哭,后面在哭,场面实在是太过悲伤,似乎空气中的微小生物都染着悲伤因子。 祈宝儿再冷血也多少有些受到感染,哭不出来,但这种时候对于新坟包的问题她也没好意思拿出来问。 视线在所有人身上溜了一圈,啧啧,一个个哭倒是都哭得挺情真意切的,只是她对人的情绪比较敏感,很容易就发现,这儿真正悲伤的也只有老太爷家大房的几个。 就她爷和她爹这俩父子,一个脸上的悲伤比一个要浓,可他俩真正的情绪,一个比一个要平静。 唉,小金人一下就得准备俩。 不过下山时祈康安的脸色一直黑着,真黑。 叶三妮往后瞅了眼,手肘顶了顶祈康安劝道:“别生气了,以后远着就是。” 祈康安鼓了鼓腮帮子后长叹了口气,同样压着声回:“我倒也不是生气,就是心里膈应。” 祈宝儿被傻爹抱着趴在他肩上往后看,她天生冷情,和傻爹做不到思想同步,不过这次她挺理解傻爹的想法。 为么呢? 因为在他们下山的队伍尾巴处,老太爷家三房的一大家子二十几口人也在跟着下山。 虽说老太爷家三房已经没有开字辈,文字辈也只剩下了一个,隔了两三代不说,老太爷还一直都住在大房,的确在感情上会变得疏离。 但这最后一程,你哪怕做做样子吧,大房和祈开山这个七十几的,都还在坟前跪着呢。 怎么说呢,甭管三房对老太爷怎么膈应,全村的人都给了老太爷足够的哀荣,却因为三房愣是让这份哀荣打了个折。 这不是对老太爷有意见,这是对全村人不领情。 走微前方的祈老头也听到了夫妻俩的谈话,不过他没有吱声,只是转头看了后方一眼后,又沉默着埋头往前走。 小辈们并不知情,事儿说来也是老太爷自个做的孽。 不过人死如灯灭,曾经的过往也随着老太爷的去逝而烟悄云散,他们活着的人啊,该往前看。 只是祈老头不管怎么劝自个,心里的不舒服都是一点没减少。 老太爷的去逝让村里的气氛沉闷了一阵,不过正如祈老头所说,活着的人当该往前看。 就是祈开山,因为着身背里正的责任,他也几天后就重新振作了起来,虽然人看着憔悴了不少,不过身影依旧坚挺在了村子里。 - 这天一早,祈家村天还没亮就已经热闹了起来。 因为今天是一月一度的九常镇赶集日。 是的,离着京城这么近的地方,也有赶集这么个接地气的大型交易活动。 九常镇,哦不对,应该是所有所属永安城的县与镇,十月初十这天,都享有免摊费优待。 永安城管理比较严格,买卖除了街道上所开的商铺外,会劈出几个集市来,除集市与商铺外,其它地方不得进行任何买卖,说是为了市容与形象。 而集市与商铺···店嘛,就别提了,指定要么得租要么得买。集市也同样的,一个个摊贩也要交摊位费。 赶集日,就是集市在这一天可以免费的随便摆摊。 别看这儿离京城近,永安城内贵人与富人又多,可这儿呀,穷人同样也不少,就周边的村镇,有些地方平日里吃的还不如祈家村现在靠领救济粮活着的人。 摊位费随随便便就要十文二十文的,那可是值好几斤白面的价呢,要换成麦麸,能拎一麻袋回家,哪有几个舍得? 所以附近的村子里的人手里的东西能放得久的,都是存个一个月等初十这天一起搬到镇上去卖。 祈宝儿被祈康安背着走在路上。 村里有三辆车牛,都是属于村子,不过今儿去九常镇的人多,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至少一到两个,三辆牛车压根不够坐,汉子们也不好和娘们孩子挤。 “安哥,你说我这能卖得掉吗?”谢柄荣挑着担走在祈康安旁边。 人是投石问路,谢柄荣他投棺椁,还真给他打入了‘内部’。 老太爷安葬后,里正家和谢家便坐下相商,最终结果还是里正家还一副同样价值的上等棺椁给谢家。 谢柄荣是个贤孙,再加老太爷这半夜的突然出事,他也怕要是谢老太爷有个万一啥的··· 所以谢家现在和村里的其它人没什么两样,一样样的穷。 他家还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全靠谢柄荣一个撑着。 很巧的是,谢家的地就买在祈康安家隔壁,祈康安好几次上地头做活都瞅着谢家的孩子饿得拔草往嘴里塞。 心里实在是不得劲,就教他去山上挖些淮山回去吃。 谢柄荣这人脑子灵,淮山这东西能吃,那就可以当成粮,他挖回去后切巴切巴给晒成了干,趁着赶集,想看看能不能换点钱。 家有老有小,眼见就要入冬,可就怕他们生病呢,手里没银子它心里慌着。 祈康安瞅了眼他用麻袋装的前后两大袋,不是很确定道:“咱是知道能吃,可别人知不知道咱也不确定,你只能试试,要能卖自然好,要是不能,大不了挑回去自个吃。” 这也是存粮呢。 谢柄荣一听也是,原本不安的心落了下去,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听安哥的,我先去试试,要真能卖,咱村里人又多了一个进项。” 瞅这话说的,多动听! 祈康安心里舒坦,和他们一起走的汉子们看谢柄荣的目光也越发友善。 高大有笑道:“要真能卖,淮山咱们后山挺多,不少人家手里还都存有点,卖了换粮或是换其它东西,今年年可就好过了。” 大家伙虽然见识比以前多了不少,但眼界依旧有限,对未来人生的期望还是没有多少,有吃有住安定着就成,最盼的就是不再饿肚子。 所以听到高大有这话,一个个对谢柄荣的两麻袋都多了几分期望。 祈家村被弃了二十年并不是全无好处,至少着后山的资源就很丰富,说句自得的话,就是没有朝廷的救济粮,只要勤快,有那后山在,祈家村的人就饿不死。 第298话、这娃咋这么虎 妇人们东家长里家短,汉子们聊粮说地偶尔插几句荤段子,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九常镇。 九常镇和永安城那是完全没可比性,是座四面城墙的小镇,城门进去后,和他们曾经路过的三合镇差不了多少,只是相对要大一圈。 不知是今天赶集日的原因,还是九常镇原就没有收入城费的惯例,城门大开着,有守城衙役,但老百姓都是直接进城。 也不用问集市在哪,今儿大家伙的目标都一致,大家伙往哪走你跟着走就成。 老祈家大房今天来的就祈康安和祈宝儿这父女俩,没有带要来卖的东西,纯是傻爹要带闺女出来散散心。 九常镇管辖着包括祈家村在内一共十三个村子,而四百多人的祈家村,还是这十三个村子里人数较少的一个村,可以想见今天会有多热闹。 说是人挤人都不为过。 卖的东西也是啥都有。 有像谢柄荣这样的生食,有卖熟食的,有自编的背篓和框一类,等等等等,五花八门。 “咦,宝,那有人卖地瓜。” 在他们前方不远的一个角落里,一老一少俩穿着破烂的人局促的蹲在地上,两人的面前放着一个灰色的敞开的麻布袋,袋里放着约有二三十斤的地瓜。 地瓜显然的没人认识,路过的人最多往麻布袋瞅一眼就匆匆走开,让那一老一少眼中的光越发暗淡。 祈康安心想:他闺女可真是福娃娃,他还一直愁着地瓜和土豆那些种子怎么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呢,这不‘光明正大’来了。 背着闺女移步过去:“老丈,你们这卖的是什么?” 祈宝儿:“……”可真会装? 老人听到有人问忙站了起来,弯着腰搓着手很是没底气的说:“我,我们也不知道叫啥,只知道它能吃,可顶饿了。” 祈康安一脸不信的瘪了瘪嘴,“这玩艺儿我们可是瞅都瞅着过,你说它是能吃的?不会有毒吧?” 祈康安穿着不错,虽然不是穿着圆领子,但布料比着周围的人都好,且领了人一路多少领出了些气势,一瞧就不是个普通人。 光是站那,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再加他声音并没减小,更是让不少人都驻足停下。 只是,感觉祈康安问的那话吧,有那么点不怀好意的意思。 都不想惹麻烦,全离着几米外的看热闹。 也是附近没祈家村的人,要不然,会更像要欺负那对爷孙一点。 老人显然是个老实人,被祈康安这话给问的也是吓得脸色发白,连反驳都不敢,手在颤抖,哆嗦着唇话都回不出来。 还是他孙子冲过来挡在了老人面前,明显也是目露恐惧的怕着,可还没到一米的小小人儿硬是站着笔笔直。 “没毒,不只我们自己吃过没事,我们整个下林村的人吃过都没事,大老爷要是不信,可以到我们下林村去问问。” 祈康安一点没欺负了小孩的自觉,嗤笑了声,“就你们这几个不知道啥玩艺儿的东西,值当得我跑一趟下林村?” 小孩子没城府,听到眼前这人不信,再看到周围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又气又急得突然转头抱起个地瓜就啃。 连着地瓜上的土一起咬,边咬边说:“大老爷不信我吃给您看。” 祈康安:“……” 祈宝儿:“……” 这娃咋这么虎? “成,成,成,别吃了,还带着泥呢,也不嫌埋汰。这玩艺儿真能吃?还特别顶饿?” 小孩还抱着地瓜连连点头,抹了下嘴角的泥一点没在意嘴里还有泥:“大老爷,能吃。我们村大家都没吃了,为了不被饿死,只能去山上找,然后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这个。 我奶病了,可是我们家没钱给她治,就想拿出来看看能不能卖点钱。” 祈康安眸光闪了闪,再问:“这东西怎么吃?” 也许是他的态度有那么点能卖出去的希望,小孩胆子也大了点,答话的声音都亮了不少:“我们平时都是放水里煮着吃,实在饿得狠了,也有生吃的。” “煮着吃?”祈康安视线往左右瞧了瞧。 正好着不远处有个卖捞面的活摊子【推车推哪生意做到哪】,更巧的是,这个面摊老板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不用祈康安吱声,他已经自个推着板车过来,边走还边喊:“这位老爷,他说能煮着吃,我这有锅有水有柴,我帮您煮。” 他爱凑热闹不假,可也不是不想挣钱的傻蛋。 之所以这么积极,那是因为刚才他看到这位爷给他怀里的闺女买糕点时,掏钱是从袖兜里掏。 再一想这位似乎一直在关注那些土疙瘩能不能顶饱··· 这位妥妥的是有身份的人啊,指定不是手底下管着一片人,就是手底下有一片人。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祈康安自然乐意,“成啊,借你的东西一用。” 从袖兜掏出二十文串成一串的铜板丢了过去,“赏你的。” 面摊老板接钱的动作特别溜,脸都笑开成一朵花的连连感谢,“谢大老爷赏,谢大老爷赏。” 从袖兜掏钱都是有钱或是有身份的人,这是常识。 周围的人再看祈康安的目光已经变得不一样,没再是单纯的瞧热闹,而是多了三分恭敬四分畏惧。 民不与官斗,民不与富斗。 要按平时,大家伙早溜光了。 只是现在大家对被一直忽视的土疙瘩到底能不能吃这点,因为着祈康安来了这么一出,都生出了十二分的好奇。 赶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来买东西或是卖东西,单纯凑热闹的不少,所以在煮地瓜时,周围人的是不减反增。 不过人虽越来越多,但并不吵闹。 时代特色,谁让这边有个有身份的人呢。 祈康安父女在面摊老板搬来的凳子上坐着等。 半个时后·· 离得近的人有人四处嗅了嗅,“你闻着啥味了吗?怪香的。” “闻着像是那锅里飘出来的,难倒那土疙瘩真能吃?” “也不是闻着香就能吃吧,那玩艺儿咱以前可从来没见过。”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勇气。 “那倒是。” “再看看,要是真能吃,那土疙瘩的样子我记住了,咱们也上山找找。我刚才听那老少说,那玩艺儿贼顶饿。” 这世道能有几个能真正吃饱的? 第299话、老百姓的日子苦 地瓜煮熟出锅后,老人突然迅速的扑上前抓了一个往嘴里塞,似乎一点儿都不烫一样。 只是不断的嘶啊嘶啊,及已经扭曲的脸,证明着刚出锅的地瓜它是真的很烫。 老人的动手太过反常,原本一直畏缩在角落里头都不敢抬,反而是他的孙子胆子更大,一直都站在离着祈康安父女不远不近的地方,时不时瞄一眼他们,似乎怕他们会突然逃跑一样。 谁造老人会突然的来这么一下,不说周围的一阵惊呼声,把祈康安父女俩都震了一惊。 祈康安更是连忙大喊:“老丈,快放下。” 要命咧,这老汉瞅着年纪比他爹还大,这么烫一下可千万别烫出个好歹来。 他只是正好看到有人卖地瓜想借机把这玩艺儿给推出来,为将来他们自个家大批种植后的出售做个铺垫,可没想害人。 离老人近的面摊老板怔了下后反应及快,操起抹布上前先给老人手里的地瓜夺了过来,又倒了杯凉水赶紧让老人含着,然后拽过他的手塞进水盆里。 一套连贯动作不到十秒就完成,显然的不是他自个被烫过太多次,就是身边有人让他能这么熟练。 “爷爷~”小孩被吓得抱住老人的腿眼泪直掉。 老人没有先立刻安慰孙子,而是吞了水后涨红着脖子看着已经抱闺女过来的大老爷,“大老爷,我先吃,您可以等一等,如果有毒先毒我。” 因为嘴和喉咙被烫到,说话含含糊糊的听得不甚清楚。 满是风霜的双眼殷切含泪的望着祈康安,像是他是他们唯一的救赎般。 这眼神,祈康安熟,逃难路上那些快饿死的老实难民看他们的眼神就是这样。 祈康安一时语塞,原本焦急的脸化为无奈,“老丈,何至于呢?刚才你家孙儿已经咬过,如果真有问题,你不至于眼看着他吃而不拦他。 我请人煮熟,也不过是想试吃一下它是什么味道而以。” 这么多人围着,这么好的让大家尝一尝的机会,至于把自个烫得满嘴包? 不过,也可以从老汉的这反应,看出他们家是真遇着了难事儿。 人也的确是遇到了难事,大难事。 老百姓的日子苦啊,爷孙俩生活的小林村更是苦上加苦。 大小林村一个在河的上游一个在下游,大林村是个大村子,一个村就有两三千人,小林村与大林村相比,那就是个绿豆,总人口不达三百。 平日里小林村的人就经常受大林村的欺负,近几年来更是,大林村有好几家人在河边挖了鱼塘养鱼,截流了大部分的河水。 结果还用想,本来就一般的收成变得越发少,税收再一收,基本就没剩下点啥。 跟大林村理论吧,人家要么不理,要么反揍他们一顿。找官府吧,这种事儿官府也不能时刻派人盯着,给个警告跟没处理一样样。 小林村的人被逼无奈只能自个上山寻摸吃的。 面摊老板嚼着地瓜一脸不虞,“大林村啊,我知道,那一村子没一个好人,霸道着呢。” 还别说,这土疙瘩挺好吃的,香软软还挺甜,就是有些噎人。 祈康安拿了个小的也咬了口,“这味道还不错,老丈,你们村这个还有吗?” 老汉还没有反应过来,把面摊老板给急的呀,也顾不上什么尊老了,给人小腿就来了一下。 哎哟,这时发啥呆呀? “哦,哦,有,有,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老汉搓着手激动得脸上都泛起了红晕,都忘了手和嘴被烫的疼。 祈康安点了点头,把只吃了一口的地瓜放到板车上,掏出一两银子扔给面摊老板,话却是对老汉说:“小林村,我记住了。” 拿出五两银子递给老汉,“三两是定钱,二两你拿去看伤。你们村的地瓜我都要了,最迟五天,我会让人过去买。” 面摊老板嬉皮笑脸的接过道谢,老汉却是又搓手又是双手在衣服上直抹,双眼时不时瞅过银子,但就是不敢上前去接。 面摊老板笑着推了老汉一下,“还不快谢谢大老爷。” 真是,这可是好运来了,还不快接着。 只是帮煮了下土疙瘩,赏银就挣了一两又二十文,他开一天面摊子都未必能挣这么多呢。 羡慕差点让他质壁分离。 不过矛盾的又挺为这俩爷孙高兴,可能是他也是爷爷一手拉扯大的原因,看到这俩爷孙他就想帮他们一把。 “哎,哎,大家别走啊,都来尝尝,又香又甜的土疙瘩。” 祈康安已经抱着祈宝儿离开,周围观望的人有些好奇的终于敢凑了过去。 “这真的能吃吗?” 面摊老板没好看的白了眼问话的人一眼,“刚才那大老爷都尝了一口呢,我也吃了一个,你说能不能吃啊? 大老爷尝了口就说是要买下他们全村的土疙瘩,定钱都已经给了。” 祈康安给面摊老板赏银和给老汉银子的一幕有不少人看到,那大方的,不是几十文几钱的来,出手就是一两五两,可把他们给羡慕的。 【在这五文钱就能买个肉包子,一两是什么概念!】 这会儿一听祈康安只是尝了口就要大批的买,立时让大家看那些土疙瘩像是看到了啥山珍海味般。 这可是富人都觉得好吃的东西!!! “也给我点尝尝。” “我,我也要。” 大老爷都敢吃,那指定不会有问题。 而且啊,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煮的这一大锅可没说是拿来卖呢,拿了接过就走,可不就占了便宜。 几乎围过来的人都是抱着这想法,老汉和小孩还有面摊老板一时还真忘了要收钱这事儿,没会儿煮地瓜就被分了个精光。 “……呃,,,”面摊老板看看还在激动的老汉,又看看只剩下汤底的锅,脸上开始发红。 “那个,我忘了收钱了。”这不一看东西被人轰抢一时间激情上脑,光顾着把煮好的土疙瘩递出去了。 他这辈子摊前就没这么受欢迎过。 “要不你们这多少钱我给吧。”从白得的一两多银子里扣。 老人被他这话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还要谢你的大恩大德。” 抱起孙子向面摊老板鞠了一躬,然后怕会被面摊老板抓住一样,抱着孙子转手就走,连空麻袋都不要了。 面摊老板:“……” 摇摇头轻笑了声,将汤底倒掉,洗锅烧水,重新准备捞面。 第300话、你要失去一个弟弟了 祈康安父女俩已经溜到一间做清汤面的店里吃面,身边还多了高大有和谢柄荣俩。 谢柄荣边吸噜着面边说:“安哥,原来淮山不仅能顶粮用,它还能入药。 我今天运气特别好,碰到个药铺的掌柜,是永安城那边一个叫北旸药铺的药铺掌柜,他说咱们的淮山无论是生的还是干的,以后都可以直接拿他的药铺里卖。” 高大有也跟着连连点头,咧着嘴露着大白牙,“我也听得真真的,那药店掌柜还买走了我和二牛的所有野味,给钱可大方了。” 他和二牛昨儿一块上山打到几只野鸡野免,还有只袍子,因为东西不多,今儿二牛没来,由他背着来卖,回去后再和二牛分钱。 原还以为野味会不好卖呢,听说附近也有像以前雷家村那样靠打猎为生的村子,有专门的人进村去收猎物再运到镇上或是城里去卖,他就担心会因为这有人压价。 没想到往那放了还没半个时,就碰着个大主顾。 凑近祈康安神秘兮兮的压着声问:“安哥,你知道谢老哥的淮山卖了什么价吗?” 祈康安吸噜着面眼皮子都没抬:“什么价?” “一斤四十文。”他兔子一只都才八文钱。 “一斤四十文呢安哥,你寻思寻思啊,山上就咱发现的那几堆淮山,挖下来没个五千斤怎么的也有三四千斤吧,晾干了就算重量减去大半,剩个一千斤左右总有。 一斤四十文呢,那得是多少银子啊。” 连说了三个一斤四十文,足见高大有因这价受到的震惊。 祈康安终于抬头瞅他,一脸的无语,连白眼都懒得翻。 对面的谢柄荣也嘴里还含着面的呆呆看着高大有。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那个抱着碗在咕嘟咕嘟喝汤的小胖妞。 终归是过命交情的兄弟,不好放着人再傻下去,祈康安挑了挑眉问:“咱村有多少人?” 高大有还沉浸在要挣钱的喜悦中,没察觉过命交情的兄弟此刻看自己像在看个大傻子,无比自然的顺嘴回答道:“三百七十一人。” “四十文一斤,一千斤就是四十两,无论是论人头来算,还是论户来数,你自个好好寻思寻思,大家落到手里能有多少?” 高大有被这话问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感觉有哪不对,可哪不对呢? 琢磨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安哥,不对啊,这咋要全村分呢?” 不是谁挖到就谁的吗? 本来也怔住的谢柄荣连连点头,他今天卖了三百来斤呢,要按安哥说的,那他刚到手的一两多银子还没捂热呼不是就得分出去。 祈康安把碗底的汤喝光后抹了下嘴,“当然是谁挖的就是谁的。” 谢柄荣长长的松了口气,高大胡的紧张脸也跟着放松。 “可你们想想,淮山能卖钱这事儿能瞒得住吗?到时大家伙是不是都会去山上挖?” 以前只是为了吃饱,要知道能靠这个挣钱,还不得恨不得住在山上! 高大有和谢柄荣俩对视的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咱回家立马去多挖些’。 祈康安也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倒没觉得哪不对,还不都是穷闹的。 好难得有个能挣点钱的东西,还是无主之物,只不过是多卖力气的多挖些,何错之有。 至于说他们有没有准备将淮山能卖钱告诉村里人这点,,重要吗? 就像祈康安刚才说的,今天祈家村来赶集的人可不少,这集市又没大到哪去,就刚刚他们父女俩在等地瓜煮熟那会儿,今儿村里出来的人见到了七七八八。 又哪瞒得住。 不过··“大家知道归知道,这事儿你们最好回去后还是吱一声。尤其是柄荣你,路上你提过来卖淮山给村里人探路这话,现在成功卖出去了,回去要是没吱声对你反而没好处。” 越是瞒不住越要说一声。 两人激动的心情顿时冷却,听到祈康安这提醒,都重重的点头表示知道。 尤其是谢柄荣,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因为挣到钱激动得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要没安哥提醒,他回去没往村里说淮山能卖钱这事儿的话,棺椁的情义可就白费喽。 他们本来就是外姓人,好不容易彻底的融入了祈家村,如果因为这事和大家又生了嫌隙可是大大的不美。 提醒过了,祈康安便没再管他们,看闺女已经吃好,掏了铜板放桌上后抱起闺女走人。 “宝,想买啥?” 祈宝儿摇了摇头,她不是为家里省钱,而是真没想买的东西。 皇上赏的都是金银珠宝这些,可皇后心细,赏的除了金银珠宝外更多的是她日常起居要用的东西,可以说近几年从她眼睛睁开到闭上的一整天全给包圆。 皇宫出品耶,这外面啥能比得过? “等下,爹,你看那是谁?” 祈康安顺着小胖爪爪指着的街角位置看去,来往的人倒不少,可没一个他认识的。 “谁?” 祈宝儿突然很是同情的看向她爹,双手捧起傻爹的脸过去跟他来了个贴贴。 “爹,你要失去一个弟弟了。” 正因为闺女许久好几天没有的亲妮而心里美滋滋的傻爹:“……啊?啥?” “爹,我看到三叔了,和一个女的在一块,那女的还大着肚子,三叔搂着她的腰,手还护着她的肚子。” 敲黑板记重点:大肚子! 她三叔就是真做了啥,这才多久啊,肚子也不可能已经有五六个月那么大。 难怪着她爹那天把三叔往死里打。 这是不仅自愿着绿帽子自个往头上戴,还甘愿喜当爹! 三叔,牛。 祈康福牛不牛先不管,反正祈康安这会儿快被气炸,并保证,今儿不剥了祈康福一层皮,他就跟他姓。 他十分相信自个闺女的眼力,说看到她三叔就绝不可能看到的是旁人。 反了天了他,现在竟然连爹的话都不听,连家族的颜面也不顾,最重要的是,一点都不担心会不会连累他闺女。 黑着脸把闺女放下,拉着闺女的手往追上来的高大有手里一塞,撸起袖子就往那边去。 “保护好我闺女,要她掉了根头发,你就死定了。” 高大有忙蹲下身把福娃娃抱起来,牵什么牵啊,还是抱着稳当。 边惊奇的看着祈康安一副要去找人干架的背影,“安哥这是咋了?” 谢柄荣也是一脸好奇,“不晓得。” 只能肯定准不是好事,否则安哥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第301话、这就是现实 高大有用祈宝儿的前世熟知的形容来说,就是个一根筋的钢铁直男。 明明祈康安将闺女给他,目的已经很明显的就是有些事不想让闺女看到,否则一个那么疼闺女的爹他不会自个抱过去啊? 可他愣是没悟到这点。 一看祈康安那副要找人干架的架式,他兄弟义气立马上头,抱着祈宝儿就追了上去。 谢柄荣也是个差不离的货,准确的说,这儿的汉子们都是差不离的货。 这儿的人对情感的表达很是含蓄,没说男女成亲前不能见面,但要是过于亲近,比如当街握手这种,也是会被人所不耻。 尤其是高大有他们这种顶着一家子生计的汉子们,他们对家里的孩子们不是不爱,只是他们的对爱的表达,就是尽量的让他们吃饱穿暖。 要让他们和孩子们亲近,自个先觉得不自在了。高大有受着祈康安影响,也就顶了天的高兴时摸摸儿子的头。 就没一个像祈老头和祈康安这样恨不得孙女/闺女时时刻刻揣手里的。 要不是祈宝儿有个福娃娃的称号,老祈家早被人给笑话死了,祈宝儿也会因为老祈家人对她的宠而名声受损。 不可理喻,但这就是现实。 谢柄荣再加之祈康安教他去挖淮山让他刚挣了一笔,刚才还特意的提醒了他,这会儿正是最感激祈康安的时候。 于是撸着袖子也追了上去。 只是祈康安速度太快,等高大有和谢柄荣俩也拐进巷子里时,前面已经没了祈康安的身影。 祈宝儿戳了戳懵住的高大有,指了指前方第三座院子的院墙,去那。 高大有和她没默契,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不过对福娃神人的话他早深信不疑,不想在福娃神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蠢笨,便佯装明白的抱着人往前走。 倒是把旁边的谢柄荣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高大有可是祈康安的兄弟,祈康安又是最宠福娃,但凡轻闲下来都不脱手,高大有指定和福娃娃也熟悉。 那在福娃神人不吱声的情况下,也能领悟到福娃神人要表达的意思,这不是很正常嘛。 没毛病。 高大有走到第三个院子的院墙外时,祈宝儿扯了扯高大有的袖子。 这回高大有接到了信号,,,个屁啊,他光明正大雄赳赳的上前敲了敲门。 祈宝儿:“……” 就谢柄荣也是一张黑人问号脸。 出来开门的人挺快,一个十来岁黑黑瘦瘦的男娃。 “你们找谁?”男孩身子萎缩在门后,门只开了一条缝,只露出的一双眼睛望着外面的三人怯生生的。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但凡是良心没大大的坏,一般都生不起气来,高大有也一样。 重点是,他也不确定安哥在里面呀,这不习惯了听福娃的嘛。 祈宝儿没指望这俩憨货,小奶音带着冷气问:“刚才有个很高很壮,长得黑黢黢的人进去了,我们找他。” 小孩:刚是有个很高很壮的男人冲进他们家,可黑黢黢?? 小孩正想说是找错了,毕竟那人虽不算白,可和黑还真一点关系没有。 “唔··大哥,你打死我/我的决定也不会改。” 得,这压抑着闷痛的说话声高大有和谢柄荣都熟,不用小孩回答,高大有是已经推开门进去。 开门的小孩跐溜一下躲进了大门旁的柴房,嘣的一声紧紧关上屋门。 不过两大人一奶娃这时都没功夫去多关注他。 “你的决定不改,好,好,可真是我祈家好儿郞,是咱爹的好儿子,成,你执意要一条道走到黑,那你现在跟我回去,和咱爹断个清清楚楚。” 刚进门的高大有:“……” 一条腿入门的谢柄荣:“……” 别问,问就是后悔。 这哪是他们能听的啊? 他们再退出去还来得及吗? “大哥你别逼我,我不过是要跟阿素过日子,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外面都是瞎传的,阿素她是好女人···” “我管她是好是坏?我只知道,你在家人和她之间,你选了她,你在四郞和六郞与她之间,你选的还是她。” “我没有说不要四郞、六郞。” 门口的两个大人一个奶娃听到这话都是:“……” 这啥意思? 没说不要俩儿子,那就是真不要父母家族啦? 显然祈康安也被气着了,老半天屋里头都没传出声音来。 高大有和谢柄荣对视了眼,俩不约而同的都准备撤退。 这时,屋内又传来祈康安略显疲惫的声音: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要么你和这女人断着干干净净,让咱娘尽快给你找个媳妇,要么,你自个回去和爹说。” 高大有和谢柄荣俩迅速后撤,出了门后两人都跟后面有狗在撵一样双腿只差没倒腾成风火轮。 这辈子就没干过听墙角的事儿,听的还是安哥家这么要命的墙角。 两人心里那叫一个不安,压根就顾不得什么赶集不赶集了,本能的就想溜远些,直冲着城门而去。 只是嘛,这俩哪跑得过祈康安。 祈康安出来后那个男娃就告诉他刚才有两个男人似乎是来找他,其中一个还抱着个很漂亮的妹妹。 并且还告诉他刚刚那俩男人跑了。 一听就知道这仨是谁,祈康安忙追了上去。 他倒不怕祈康福的事被人知道,是怕家丑外扬,可他家的这丑吧,早晚得扬。 爹是个有决断的人,爹做的决定基本没有更改的余地,而刚才他看三弟,也是已经被迷了心智的。 唉,你说取出族谱来除名,村里还能不知道嘛。 他是怕高大有那憨子颠着他闺女。 没会儿就追上了正在逃窜的俩,奔跑中,祈康安伸手如闪电般,高大有只觉眼前一花,怀里的福娃已经移了位。 往旁一看是安哥追了上来,高大有顿时苦了脸,不过反正都被追到了,他索性停下来弯着腰双手压着双膝真喘气。 “安,安哥,我和柄荣,我们俩啥都没听见。” 听见也会当没听见。 谢柄荣也是累得单手支着腰气息不稳的走过来,“安哥,要说没听到那是假话,有啥要帮忙的您吱一声。” 要收拾谁,咱其它没有,把子力气还是有。 好兄弟讲底气,你说砍谁咱就砍谁! 高大有傻眼的瞪过去:好家伙,原来这家伙这么阴险狡诈,竟然在这种时刻也能表上忠心。 第302话、谢柄荣 “帮啥?” 祈康安瞪了他俩一眼,离城门已经不远,他也没了再逛的兴致,索性也抱着闺女依旧往城外走。 谢柄荣看祈康安心情不好但也不算太坏,便壮着胆子凑了上去,“安哥,我说了您别生气,康福哥的事,我知道一点。” 祈康安脚步微顿,不过也仅仅微微一下,旁人看都没看出来,视觉上他是听到了谢柄荣的话后压根儿没反应的直在往前走。 谢柄荣是个有眼力见的,看出了祈康安想听,于是继续小声说: “我家孩子也从高大夫那儿学着采草药,高大夫那儿的草药有一定数量后都是我和大有一起背到城里去卖。” 因为安定后高大有家和他家就在隔壁,现在全村孩子闲着都会上山采草药,谢柄荣的三个孩子也在其中。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高大夫家帮了他们家,咱不能忘恩负义不是,所以高大夫将草药炮制后都是他和高大有俩一起背城里医馆去卖。 正是因此,他和高大有俩的关系现在已经处得跟哥们一样,几乎干啥都是一块,村里不少人都笑话他们俩现在是穿着一条裤子。 “我们在城里好几次都见到了康福哥,也见到过跟康福哥一块的那个寡妇。” 怕祈康安误会,谢柄荣先急急的解释了句:“安哥,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不和你说,一开始碰到他们时我们就想讲来着,回村后在村头那儿听到田大娘和杨阿婆说要给康福哥说媒,还说就是寡妇也成。” 杨老太以前是村里给人保媒拉线的媒婆,不过她不专做这个,只是男女双方都中意后请她走个过场。 这不误会了嘛,他俩都以为祈康福的事家里人早知道,都已经准备让媒人上门了。 祈康安:“……” 舌头顶了顶牙,只感觉特么的糙蛋。 田老太找杨老太的事祈康安还真知道。 三弟一个大男人哪照顾得清孩子,一日三餐能保证就不得了了,经常孩子到他家都是一身脏兮兮的,偶尔还挺臭。 他媳妇儿是每回孩子来都给打理清楚了再让回去,可这不是事儿啊。 这不,他娘就急着给三弟找个媳妇。 不图什么传宗接代,重点就是为照顾俩孩子。 那阵子他娘瞧中了村里的小杨寡妇,是个苦命的。 她是杨老太的远房表亲,以前嫁给一个良字辈,只是成亲不到一个月男人就病死了,夫家嫌她克夫给赶了出去,娘家又不收留,无处可去还是祈家村当时的族长瞧她可怜在村里批了间屋子给她住。 他媳妇和他说过,小杨寡妇这人人不错,配三弟还有些可惜了。 算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 “那寡妇姓陈,以前的夫家姓孙,她以前的夫家还是个军户,听说是战死了,陈寡妇还得了五十两的抚恤金。 她就是用那钱做小本买卖,做的是啥买卖外人不知道,认识她的人只知道她只用不到两年时间就在永安城置了宅子,还开了家杂货铺。” 后面的话,谢柄荣有些难以启齿。 祈康安淡淡撇了他一眼。 谢柄荣本就有意和祈康安交好,只是事关祈康安亲弟弟的事儿,他不大好说,说得过了就显得颇有看笑话的意味。 什么叫家丑,家丑这玩艺儿就是自个家人知道就好,外人要是知道,那可就遭人嫌了。 不过,,,谢柄荣寻思了下还是张了嘴,“陈寡妇听说和城里一个姓张的屠夫关系不错,她那周围有人看到张屠夫经常去她家里。” 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那个张屠夫,家里已经有一妻一妾。” 谢柄荣没说的是,张屠夫接的是他岳父的生意,张屠夫的妻子长得比张屠夫还壮实,听说还善妒,只是因为不会生,这才给张屠夫纳了一房小妾,而那小妾,原是张屠夫妻子的贴身丫环。 高大有眼里已经犯起了蚊香圈,他和柄荣都是一块进城一块出城,柄荣是啥时候打听到这些的? 只能说,这就是有心与无心的差别。 谢家比老太爷家在这边人丁显得更凋零,说是大房和谢老太爷一起走,但其实嘛··· 谢老太爷的长子已经去逝,其长子生有三子,谢柄荣是最小的一个。 而跟着谢老太爷出来的,只有谢柄荣这一房的人。 以前的话,谢老太爷可是百岁老人,算起来也已经是四五世同堂,盈州那的祈家村姓谢的加起来可是有二三十人。 这二三十人再加娶了媳妇嫁了汉子的那些姻亲关系··· 所以,那时的谢家,说是外姓,但在祈家村底气已经不弱。 可现在不同,谢柄荣今年正好三十,他当年因为某些原因而成亲晚,二十才娶了现在的媳妇,一共生了两儿一女,最大的闺女现在才七岁。 总人数加起来六,其中壮年只有一个,其它嘛,一个老一个弱三个幼。 你说就这情况,不说扒上谁能怎么怎么非凡腾达,他就只是为了家里的一老一弱三幼能平平安安,也得和大家伙打好关系的保证在自个去挣钱时能放心家里。 和谁打好关系,有比和老祈家大房打到关系更会有较与稳妥? 但谢柄荣这人又做不到没脸没皮扒着人的事,要不逃难路上他就扒上去了,还用等安定下来? 他讲究的是一啄一饮皆有定数,他能提供有价值的东西,才有那个脸凑上去。 而逃难时他有啥? 啥都没,还得靠人家庇护着。 哪有那个脸往前凑? 所以他安定后就比较关注老祈家大房的事,老祈家大房是已经起来了,可也正是因为起来了,说不得就会有人眼红,会有人对他们不利。 第一次看到祈康福和陈寡妇时他心里就打了个突,他媳妇儿生了三个娃,对怀孕的人他多少还是能看出些的,而且那时陈寡妇虽然衣服穿得宽大,但已经有些显怀。 可那时他们才刚到新祈家村不足十天呢。 但凡没傻到蠢,都知道陈寡妇肚里的娃不是祈康福的。 所以谢柄荣急急的拉着高大有赶紧回村,就想找祈康安说这事儿,可偏那么巧的在村口听到田老太和杨老太俩的对话。 一个,是不是真怀孕,谢柄荣本也只是猜测。 二嘛,他那时和祈康安不熟,不好冲上去直接说‘你弟和一怀了孕的寡妇搞0在一起’,那不欠嘛。 这三嘛··· 第303话、瞧着没生气 三来,他不能让高大有去和祈康安说。 不是功劳不能分高大有的原因,相反的,他不想连累兄弟。 高大有这人直性子,又没什么心机,倒不是怕他会到处嚷嚷,高大有不是那样的人,而是怕他在祈康安面前嘴没个把门的话说得不顺耳会烦了祈康安。 高大有能和祈康安现在还保持着兄弟情这不容易,只要高大有自个不作死,想来祈康安总是会拉扯高大有一把。他不能因为自个的私心,又仅只是个猜测,就让高大有去赌祈康安的度量。 主要还是不熟,谢柄荣不能确认祈康安的为人,只是从逃难路上的所见所闻知道他是个心善大义的人。 只问题是,现在的老祈家大房可是与曾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没从贫民变成官身,但别忘了,祈康安已经是县主的亲爹。 人站在不同的身份上想法自然就会不同,当年他叔还只是当上个帐房先生呢,回家看他们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因为的这样那样的顾虑,谢柄荣错过了能和祈康安交好的最佳时机。 但能说他错了吗? 其实他的那些顾忌一点都不多余。 港真,从一个连见到衙役都要下跪的贫苦百姓,突然的暴富与突然来的飞腾地位,又有几个能真正做到平常心? 老祈家都有祈老头一直在管着一直在引导着,还有祈宝儿也时不时的敲打,可依旧还是有已经飘了或正在飘的。 就如最没城府的三郞,最是稳重的祈康安。 祈康福要现在只是个普通的靠领着救济粮为生的难民,他敢和有永安城内有宅子有铺子的寡妇勾0搭吗? 谢柄荣这时说出自己知道的那些,也不过是在赌,只是因为有了棺椁的交情,他从祈康安的为人上自信,就是赌输了,祈康安看在老太爷的面上,也不会针对他们谢家。 至于他个人···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他总是要搏一搏。 村民们这时都没有回去,祈康安也不好就他们四人占去一辆牛车,索性着抱着闺女一路走回去。 傻爹的怀抱又宽阔又稳当,祈宝儿半路迷迷糊糊着睡了过去。 三头身就是这点不好,就算她能把十个傻爹一起拎起来抡着玩,这种带色彩的事情大家伙依旧会尽量避免在她面前多说。 一路那叫一个安静啊,可不祈宝儿被巅着巅着就睡得死沉。 等醒来已经是傍晚。 屋里没有傻爹的影子,跑到外面一看,爷奶和爹娘都不在,只四叔和小椰子在家。 “县主,您醒啦,奴才这就给您取水净面。” 祈宝儿打着哈欠甩甩手让他去。 水本来就在灶里温着,小椰子迅速装来调好温后端过来给祈宝儿洗脸。 “县主,老太爷老夫人和老爷夫人他们去里正家了。” “三叔回来了?”这回这么老实的吗? “三老爷下午回来的,回来后一直跪在老太爷的屋前,老太爷让老爷拎着三老爷去了里正家里。” “我爷生气了吗?” 小椰子边低着头给祈宝儿仔细洗着手,边又压了声回道:“瞧着没生气。” 那就是生气喽。 还是生了大气那种。 祈宝儿没好气的用湿漉漉的手戳了下小椰子的额头,“在我这别整宫里那套。” 还瞧着没生气。。 小椰子没管自己脸上粘的水,乐呵呵的先拿起棉布给祈宝儿擦手,“县主的话奴才记下了。” 记下了,而不是说一定会改。 现在小椰子在祈宝儿面前胆子也大了不少,不是恃宠而骄啥的放肆,而是表达自己时敢说真话。 在宫里生活分分秒秒都要谨小慎微,有时说错一句话就能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让小椰子和秋雨的有些习惯早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就比如不要随意去揣测主子的想法,主子问的话有些并不需要你带脑子去回答等等。 不过祈宝儿也没强制要求小椰子他们要去改变,甭在这谈什么人权不权,就祈宝儿自个上一世,起居也是有专人照顾的。 同样的,照顾的人不能多问不能多猜,否则严重性也不比小椰子他们低,被怀疑成暗子光是被审问就能让你疯。 何况这儿大环境如此,你一个奶娃娃想去改变···呵呵,皇帝都没你牛哦。 “我爷他们去了多久了?” “老太爷他们已经去了有一个时左右了,夫人走前交待,让县主您醒了后先吃些糕点垫垫。” “哦。”祈宝儿张开双手,“走,咱们去后山。” 小椰子乐呵呵的蹲下,背起祈宝儿往后山走去。 到了这儿后,他才知道以前在宫里的县主过得是有多压抑,不过也是,谁在宫里又能活得不压抑呢。 话说回来,以前他和秋雨都只能跟其它的宫人一样,紧跟在主子身边已经是得宠又得脸,在奴才界来说,算是登上了顶峰。 跟着县主回家后他才知道,那才哪到哪呀,能陪着县主满山跑,能背着县主到处去,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只是,这幸福的时间有点短,, “县,县主,咱真的要进去吗?” 他虽然在麟卫营长大,可他有自知之明。 这山的内围里有什么别人不清楚,他却是晓得一些的,内围里的那些御林军也要吃喝,他就倒霉的是送吃送喝的那个。 狼虎豹熊等里面可啥都有,单打独斗他有自信,可要是来个一群一群的,咦颚~ “县主,咱们回吧,要是被老太爷和老夫人知晓您去了内围,指定会担心的。” 祈宝儿啪的给了他后脑一下,“甭跟我耍心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里面那些人有联系?” ‘半夜偷溜’这招都是她玩剩下的。 只不过是,,,人哪,难得糊涂。 一步错,步步错。 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因为爷而护着这些村民,现在好了,已经结下了因果。 说村民是她的弱点倒也不至于,她真不是个好人,只是她也没坏到能无视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村民们。 祈宝儿知道现在很多目光都在她身上,虽然祈家村被皇上护住了,可越是这样,祈家村反而越是显眼,做为中心点的她就更显眼。 所以她最近把自己彻底的活成了一个小孩,该玩就玩,该熊就熊,没有特意去修炼,但会偶尔的展示自己异于常人的一面。 比如武力值。 不懂藏拙,这才是真正的孩童心性。 第304话、强国先强军 “你们一共多少人?” 方启不带犹豫的用着洪亮的声音回答道:“回县主话,包括末将在内我们一共整四百人。” 祈宝儿的县主是从三品,方启是四品中郞将,正好差一级,自称末将没毛病,,,个屁啊。 一听就是心思不存···有阴谋! “御林军?”祈宝儿走近了几步扬头看着他,幽深的双眸无波无澜。 这不应该是一个正常小孩的眼睛,更像是,,,更像是,,, 孩子的眼睛应该是灵动的,或是京是那些贵姐儿们的高傲藐视,而不是这般万物不入眼的空灵。 对,就是一种空的感觉,他明明站在县主面前,县主也明明抬头看着他,可他却偏偏直觉他压根就不在县主的眼中。 方启眸光闪了闪,想起他离京前祈公公和他私下说的话。 祈公公当时说:“方将军可千万别看安乐县主年纪小就轻视她,能者的年纪与容颜都并不重要。神人年纪再小,她也是神人。” 祈公公还说:“皇上非那随心而为之人。” “回县主话,末将等归属于御林军,但也并非御林军。” 祈宝儿明白了,就有点类似于她前世身边保护的那些警卫,名为警卫,但其实都是各部队精英挑选上来的。 不过应该也只是类似,毕竟这儿的军队据她所知制度啥的还是比较不规范。 不过祈宝儿没有深究的想法,反正皇上的心思她早已猜到,方启的回答,只是帮她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帝王哪来的纯情感? 对一个陌生人好怎么可能单纯只是喜不喜欢的原因? 皇上应该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比吴大公子所说的时间还要更早,因而也知道他们祈家村的一群人从土哈哈的纯农民成了现在这样就是土匪来了都不怕的悍民是因为她。 她教给大部分村民们改进过的军体操,及教给爹和部分汉子们的格斗术与刀法这些,皇上应该也已经知道。 强国先强军,这点就是她一普通人都知道,身为帝王的皇上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她能把一群平日里连头都不敢抬高的农民给教出来,还是在逃难的情况下,那是不是也能将本就是军人的人教得更厉害? 至于不是让她进某军营,而是只一支四百人的御林军悄悄的跟她出京,还躲在山里···皇上是在尝试。 三头身很难取信于人,皇上不敢保证祈家村的人是不是只是一个意外。 毕竟皇上随便下个令,都跟他自个的声誉挂勾,会直接影响他的威望。 祈宝儿倒也理解,也不觉得皇上这么做有错。 换位思考,如果是她,应该也会做同样的事。 不过祈宝儿有一点很好奇,“你们是自愿来的,还是被迫的?” 成年汉子向一个小奶娃学习,估计没几个人心里接受得了。 “末将等都是自愿的。” 话落,为表诚心,方启他噗咚一声又给跪了下去,“请县主不吝赐教。” 前几天的一幕再度上演,只是这次人更多,声音也更哄亮。 “请县主不吝赐教。” 方启的身后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士兵。 祈宝儿完全可以躲开,但她这次没躲。 小胖爪爪点了点已经两层的下巴,“我教倒是可以教。” 方启脸上的笑容还没扬起,祈宝儿话峰已经一转:“不过我有个要求,听话,我从开始教你们起,有句话你们就得给我记得死死的,我的话,就是命令。” 可别她开始教了,然后又有人因为她年纪小不服啥的。 方启有些纠结,他上头可还有将军,将军上面还有大将军呢,要是安乐县主的命令与他们相悖呢? 祈宝儿并不是和他们商量,只是通知,还在继续说道:“我教村里人,中要求他们活着就好。教你们,同样也只要求你们活着就好。” 方启和跪着的一众御林军都听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 祈家村的人所碰到的最多就是些同样是普通人的难民,所以,县主只教了简单的,让他们在面对普通人时有自保能力就行。 而他们,将来要面对的是有可能同样受过严格训练的将士,要想从那些人手里活着,县主对他们更加严酷,要求也会更高。 一个个没有不满没有不愿,反而都是兴奋得红了眼。 祈宝儿有一点猜错了,皇上不是不信她的能力,而是信得太过。 方启的这支队伍只是暂时的归属在御林军里,他真正隶属的是‘无影军’。 无影军,类似于祈宝儿前世的特种兵,哪危险往哪上,全是的最强的兵,牺牲率也是他们最高。 这儿的军队一直都没有一个统一的训练方法,也没有统一的战技,颇有些各自为政,不过基本上大致情况差不多,都是使个木仓来个刺劈打,新兵刚参军就要立刻上战场常有。 所以兵役在老百姓的眼中才会那么的可怕,那可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当然,也有些军营有着自己的强军方法,比方说请高手来教,又比方说将领中本身有高手的自个教。 只是这儿的人特别重一技之长,尤其是武学这块。而且习武还要讲究个根骨适不适合,否则很容易就是花架子。 可根骨好能练武的又能有多少? 百之一二都不到。 且到参军年纪的最小也已经十五六七了,骨胳都基本定型,就是根骨真不错,这时开始学也已经太晚。 所以这儿的打仗,说白了其实就是人海战术与体格上的角逐。 麒麟国人口不少,但亏在体格上。 别看无影军已经是物种兵,可要真正说起来啊,他们现在一对一的和祈康安打那是完全没有赢面。 而祈康安,他都不能算是已经开始习武,只能算学了刀法和格斗术,只学了不到四个月时间,其中有两个多月还是在逃难中。 这么一寻思,也不怪皇上会寄希望于祈宝儿身上。 方启带的这四百人,就是来学能让普通人也能成高手的‘功夫’,按皇上的意思,等他们学会后,这四百人将秘密的前往各军中,由他们再教给各军将士。 皇上对祈宝儿依旧还是偏爱的,如果祈宝儿真的让这四百人强大起来,这份功劳对于整个麒麟国来说都不可谓不大,可皇上并不希望祈宝儿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暴0露于各方势力之下。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奶娃娃本就不喜皇宫而喜欢自由,哪怕不冲其它,就冲这份有可能的大功劳,他也要尽最大可能的让她无忧无虑长大。 而不是小小年纪就要与阴谋阳谋或是明战暗杀为伴。 扯远了,回来。 第305话、穷就一个字 方启是接了圣旨且立过军令状来的,身上的压力不可谓是不重,真真的不成功便成仁。 因此,他只是略一纠结后就伏头叩地,“末将领命。” “起来吧,这两天你们先别自个乱训练了,你们难倒自个没发现自个的身子有哪不对吗?” 自己身体不舒服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都已经习惯了而以。 不过被祈宝儿这么突兀的点出来,方启起来后双眼立刻崩出夺目的星光,“县主··” 碰都没碰到过他们,只是瞧了他们几眼,县主就指出了他们身体出了问题这点,这让方启扬起了巨大的希望。 他可是听说,县主有一又通天神眼【祈公公给美化的】。 既然已经决定训练他们,祈宝儿就不会再眼睁睁的让他们糟0蹋身体,更没那心思为他们曾经的‘教官’隐瞒。 “你们以前的训练方法是会让你们比一般人要强大些,但对身体的伤害也不小,现在你们还年轻,只是感觉手脚关节不舒服,内脏经常会有压迫感,比如偶尔会气喘不上来这样,其它的还没明显感觉。 但等你们年纪再大些,就会四肢不协调,心脏衰竭,其它内腑受损严重,寿命变短这是肯定。” 祈宝儿扫了眼没一个吭声的众人,小眉心拧了拧,“你们都知道。” 她用的是肯定句。 因为她说了那些后果后,士兵们听了一点没有惊讶不说,好些还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不惊讶,说明他们对于自个未来的结局早已经明了,或者还亲眼见识过。 哀伤,应该是已经有人因为被和他们一样的训练后结果很遭,而这人,他们不仅都认识不说,还都挺熟悉。 安乐县主说得一点不差,方启不信是已经有人特意把那结果提前告诉了安乐县主,毕竟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既然选了这条路,已经没什么好隐瞒,方启苦笑了下说:“我们无影军有一套功法,无论有根骨还是没根骨的人都能修炼,只是,修炼了功法的人最后都会不得善终。” 但那功法又的的确确会提高他们的能力,有根骨的人成为武林高手都不是梦,没根骨的人练习后一打十也不是梦。 无影军之所以强,就是因为那本功法。 可没有人知道,无影军的平均寿命,还不超过三十。 无影军的强,是人命堆砌起来的强。 祈宝儿突然心里有些闷,这群人,让她想到了前世曾和她一起参与同一行动的一支特战队。 为了保护他们这些特殊人才,整整三十人,无一生还。 好一会儿后,她鼓了鼓腮班子奶凶奶凶的说: “那什么狗屁功法以后不准再练了,最近几天你们先去屯肉,山里都有现成的,自个挖地窖收着。 明天我会让小椰子给你们送药膳的配方来。 你们中有没有军医?” 方启:“回县主话,有的,我们有带了两个军医来。” “那就成,让军医按着药方先给你们调理阵子,底子都坏差不多了,还训练。” 祈宝儿对他们是埋汰得不行,对顶顶头那个欺负小孩的那位更是鄙视。 瞅瞅给她送来的都是啥人呀? 还训练个屁,这些人就啥都不干在家干躺着,等个几年也得全得去见她那个所谓的大殿下爹。 “药材你们可以自己挖,我也会让人送上来。”当然,钱她会找该出的人来出。 这没问题,不只没问题,他们本来每天就是一连训练一边在山上看到啥有用的都会弄回去。 无影军是整个麒麟国的军中最强,但并不意味着无影军就富有,相反着,他们很穷。 准确的说,是整个麒麟国都很穷。更准确的说,是这整个大陆都挺穷。 且麒麟国近几年似乎运道不是太好,不是北边大旱、颗粒无收、难民流离失所,就是南边雨水泛滥、淹没村庄无数、百姓苦不堪言。 今年更是好家伙,皇帝亲儿子和老子对上了,再添个人为的战祸。 麒麟国之所以现今还能保持着五强国之一的地位,一个是因为麒麟国内神人众多,二是因为地广人多。 神人多是震慑,人多人海战术硬压都压扁你。 但人多,也意味着嘴多。 而神人,你没待遇又怎么能留住他们? 麒麟国的众军现在基本都已经是主将自个垫银子养着。 无影军惨就惨在这,他们的主将是个穷鬼,朝廷如果不发军饷,全军都得饿着。 祈宝儿没在内围待久,回去的路上碰到只倒霉兔子让小椰子去给逮了。 三郞舀了碗玉米面倒进盆里,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看着迈着小矮腿回来的妹时,也看到了跟在妹身后的小椰子手里拎着的兔子。 “宝,你去山上啦,我咋没瞅着你?”先发制人,他才不会告诉妹妹他和大哥今天都没去山上。 祈宝儿果然没有怀疑他,不过也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三哥,今晚你做饭?” 三郞边继续舀玉米面边回答:“我和大哥回来看到家里还是冷锅冷灶的,一个人都没有,寻思着指定是出了啥事儿。 反正咱也帮不上忙,不如先把煮了,爷奶爹娘他们回来就能立马就能吃上热呼的。” “哦,大哥呢?” “我先做饭,大哥去村里看看是出了啥事儿。” 家里有个宝贝疙瘩在呢,竟然天都要黑了饭还没煮,这事儿啊,指定小不了。 祈宝儿跑去隔壁屋瞅了眼,连四叔都不在家喽,只书桌上一本还没合上的书放在那。 她可是知道四叔有多宝贝书,连他曾经启蒙的三字经这些都珍而重之的放着,现在竟然书打开在那随意放着,显然他走时很匆忙。 这时,路头拐角处一家子都晃悠着回来了。 只是气氛不大好,祈老头和祈康安都是板着冷脸,祈康泰和大郞都是一脸的迷茫。 奇怪的是,祈宝儿原本以为会伤心的田老太却是最平静的一个,反而她0娘双眼都有些微微红肿,显然是哭过。 “三郞,饭奶来煮。”田老太撸起袖子过来接手了三郞手里的活儿。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最是敏感,三郞赶紧着抱起妹妹就躲进了隔壁屋。 还迅速帮祈康泰的书收到,又去取来祈宝儿平时练字的纸笔在桌案上摆好。 “妹,晚饭还要一会儿呢,要不你练会儿大字,哥在旁边看书陪你。” 这会儿咱就都甭去讨人嫌了,真会挨打的。 第306话、可怜的四叔 “不用你,我来。”田老太拦住过来帮忙的叶三妮。 看着大儿媳妇已经红肿的双眼,田老太心里很是不得劲,她怎么也没想到三儿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 叹息了声拍了拍叶三妮的手,“是娘对不住你。” 都是她和老头子没教好三儿,大儿媳一心为了家里,竟然还如此的招了三儿埋怨。 叶三妮勉强挤出个笑摇了摇头,坚持着接手了做饭的活,“娘,您也累了,去休息会儿吧,饭好了我叫您。” 这回田老太没再抢,而是上前帮忙,“娘还没老到那地步,休息啥啊休息。” 两人配合依旧,只是婆媳间的气氛不再如过去般的融洽,反而透着些许的尴尬。 大房屋里, 祈康安拍着祈老头的背一下一下的给他顺着气,“爹,事已至此,您咋还跟自个较起劲来了呢?” 祈康泰也劝:“爹,您还有我们呢。再说了,咱换个方向去想,爹,您想想咱宝儿,要是以后才发现三哥是这样的人,可不得害了咱宝儿。” 果然提侄女最有用,爹明显的气息平稳了不少。 “你们都甭劝,爹心里明白着,都出去吧。”让他静静。 兄弟俩对视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二字。 正准备一起离开房间,祈康安刚站直,祈康泰屁股刚离凳,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咻的趴在了祈老头腿上。 “爷,我有事和你商量。” 面对孙女,祈老头立马啥伤心啥失望全藏在了心里,咧着个大笑容抚着孙女的秀发慈爱的问:“啥事儿还提到商量,你说的爷什么时候没答应过?” 个小没良心的,埋汰他不是。 祈宝儿眨巴眨巴眼,“这回不一样,爷,您还记得咱家白得来的一堆野猪吗?” 祈老头点头,这哪能不记得,全村难得的吃上了杀猪菜呢。 祈宝儿把一些能说的大致告诉了他们,当然,皇上的算计,她有可能的危险这些没说。 “爷,我要训练他们,强国得先强军,我听开山太爷说过,咱们这儿一打战,就是靠着人命来拼。” 听到这祈康安可是有话讲,“可不,要不你以为为啥兵役那么吓人? 对咱老百姓来说,要想升官发财参军可是一条最好走的路。 挣了军功能升官,战场上不管捡到啥都算是战利品。” 他以前年纪时也想过参军呢,不过那领头愣是被爹拿着烧火棍给打没散了。 祈老头本来想说的话硬是被大儿子插的这几句给憋回了肚子里,只能凶着脸狠瞪了大儿子一眼。 祈宝儿也撇了眼傻爹,重新又转回头和爷说话,“不过训练他们的方法和训练咱们村的人会不一样,我需要爷和爹帮忙。” 祈宝儿没说明,不过祈老头多少能猜出几分。 只是,这些事不是他一个平头百姓都管的,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的能帮助到孙女。 “是要给他们送吃的还是啥?” 祈老头有些愁,家里的钱够不? 四百张嘴呢,听说当兵的都特别能吃。 话说他们家还有多少钱来着? 找机会私下得问问乖乖,实在不成,大不了房子先不盖了。 “都不是,爷,我需要些草药,您帮我到高大夫那买,高大夫那儿如果没有的话,要爹帮进城去买。” 这有啥呀,祈康安拍着胸脯保证:“闺女,不正好村里人挖的淮山要送到城里医馆去卖,你要啥草药,爹顺带给你带回来。” 又被抢了话的祈老头:“……” 这儿子基本可以扔了。 说到这,祈康安想起了另一事,转头和祈老头说:“爹,明天我得进趟城,开山爷叫我去和那医馆掌柜的谈谈,谈下淮山怎么个收法,又是个什么价。 爹,我寻思着,开山爷可能有让村里人种淮山的想法。” 事关生计,祈老头果断被转移了注意力,“如果医馆收淮山是长期收,会年年收的话,种淮山不失为一条路子。” 虽说祈家村种地不差,因为水源还算充足。 但毕竟荒了二十年,田地要重新养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兮的事儿,而在山里野生野长就能长一片的淮山和地瓜这些,对田地是否肥沃似乎要求没大米麦子要高。 父子俩扯到种地话题,让本来只是进来哄祈老头的祈宝儿脑袋瓜子里有个想法闪过。 不过她并没有马上说出来,且等着爹他们种成功了再说。 “爹,你啥时候去下林村收地瓜?” “明天,不过不是爹去,爹明天去城里。爹让你大有叔他们去下林村。” 祈老头狐疑问道:“去下林村收地瓜?” 地瓜不是只有乖乖才知道能吃? 祈康安才反应过来这事儿还没和爹说呢,去拖了把椅子坐下,“下林村水源被上林村给断了,据说是近几年收成都很不好,基本交完税就没剩下啥。 他们没办法,只能上山去寻摸吃的,然后就发现了地瓜。 我寻思着,应该是有人饿得不成了,反正都是个死,饿死还不如做个饱死鬼,这就也发现了地瓜能吃。 爹,我想明年咱们多种些地瓜,淮山也种些,怎么的应该都比种蹈子要强。” 祈老头也点头,“你这样想没错,地瓜和淮山种来都能卖,卖的钱换了稻子交税也成,咱那地啊,就是养三年也是交不上税。” 问题是:一百亩呢,三年后光是税粮就够呛。 祈康安突然一甩脑袋盯向祈康泰,“四弟,咱家三年后有没有饭吃可就靠你了。” 秀才有一百五十亩地可免税,四弟若是考中了秀才,他们家还可以再买五十亩地,若是考不中,,,呵呵。 他会让四弟知道什么样才是亲大哥。 祈康泰只觉自个的肩膀突然一重,“大哥···” 这他不敢保证啊! 祈康安笑容和【阴】曦【森】的拍了拍他的肩,“咱宝儿可是第一个异姓县主,这是咱祈氏一族的荣耀。 可是,四弟啊,越是独特,盯着的人就会越多,你自个琢磨琢磨。” 祈康泰:“……” 这还琢磨个屁啊,他是只能不成功便成仁了,否则对不起侄女不说,整个祈氏一族都会跟着丢人。 更严重的是,皇上也许还会因此不喜宝儿。 压力就是动力,“爹,大哥,我去看读了。” 看着握拳匆匆离开的祈康泰,父子俩对视眼,眼中全是笑意。 目睹坑弟全过程的祈宝儿:“……” 可怜的四叔。 第307话、出事 有了祈宝儿的插科打诨,晚饭时气氛总算要比祈老头他们刚回来时好些。 虽然没和往常一样的热闹,但也还算平静。 只是,平静似乎都是用来被打破的。 大家伸向饭菜的筷子,被一阵阵孩童的哭嚎声给愣生生嚎顿住。 田老太听出了哭声是两个孙儿的声音,忙放下碗筷出去。 “四郞?六郞?旁边那是个十一妮吧?” 跟着出来的祈康安看了眼点头,边快步往孩子们那边走,边头也没回的朝田老太喊:“娘,我过去瞅瞅啥情况,您先回去等着。” 没会儿,黑着脸的祈康安左手牵着一身泥的四郞,右手抱着同样一身泥小脸上还有几个血道子的六郞,背后跟着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十一妮。 “这是咋了?”祈老头拧着眉,一脸严肃的审视着走在最后面畏畏缩缩的十一妮。 显然的眼前这仨娃是和人打架了,可四郞以前身子一直不好是个文静的孩子,六郞性子不像父母反而更像他四叔,也不是个淘气的。 这不,身为外人的十一妮首先遭到了怀疑。 十一妮怕祈老头,但和村里的其它孩子们比,她相对的胆子要更大些,至少敢在祈老头脸色不好的时候站出来回答问题。 “禄太爷,下午四郞弟弟和六郞弟弟在河里抓到两条好大的鱼,被羽珊姑奶看到了,羽珊姑奶要四郞弟弟和六郞弟弟分给她一只,四郞弟弟和六郞弟弟不肯,羽珊姐就把六郞弟弟给撞进河里去了。” 这辈分乱的··· 但不影响大家伙听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什么?”田老太急忙把俩孩子扒拉到面前检察,“有没有伤到哪?呛到水没有?” 哎哟,大人不靠谱下,可把孩子们给连累惨喽。 老三这个当爹的不靠谱,平日里老三家的俩孩子不是大房在照顾着,就是待在二房。 今儿是因为大人都去了里长那儿,又因为事情太过操心,大家回来后都把这俩孩子给忽视了。 哪知道就出事了。 不只是田老太自责,叶三妮也是个心软的,看着哭得委屈的俩孩子她也心疼。 “三郞,去拿干净衣服。娘,我去烧水,先给四郞和六郞洗洗。安哥,你快去请高大夫来家给四郞六郞瞧瞧。” 不愧是长媳,安排得妥妥当当。 一家子立刻全忙碌了起来,田老太和叶三妮一起给俩孩子洗澡换干净衣服,祈康安跑去叫高大夫,, 老祈家可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自家孩子受了委屈岂能白受? 祈老头怒气冲冲的拽上祈康泰一起去找祈康水一家。 十一妮说的羽珊姑奶,是祈康水的小女儿,年纪并不大,今年刚刚十三岁,正缝可以议亲的年纪。 祈康水呢,是祈氏一族原族长的第三子,不过到了现在的新村后,祈氏一族族长也重新再选过,老祈家是万事不想粘,最后大家还是选了最为信重的里正担任族长。 祈老头这人吧,你要说他讲理,他比谁都讲理,可前提是对方也得是个讲理的人。 若说他混,年轻时他在村里可是有名号的混子,要不家有美貌寡母,他不混的话,又怎么能守得住家? 在他的观念里,可没有不和妇人计较,不与小孩针锋的想法,但凡触及了他的底线,管你是谁。 只是想法一二三四五六七,可没一条能实现。 父子俩半道上和祈康水及跟着他们身后的村民们撞上了。 祈康水板着一张显得很是木讷的脸,手里拽着个已经被抽个没了个人样的小姑娘,小姑娘被他拽得踉踉跄跄的。 康水家的在父女俩后面哭哭涕涕的跟着。 离着他们一家几米后面,村民们有的愤怒,有的怜悯,有的看好戏的沉默跟着。 看到脸上带着怒气匆匆过来的祈老头父子俩,祈康水二话不说的一把将祈羽珊硬压跪到地上,他自个也噗咚一声跪了下去。 康水家的先是愣了下,紧接着捂着嘴也抽抽涕涕的跟着跪下。 “禄叔,今儿这事儿是小珊错了,大错特错,我把人给带来了,随禄叔处置。” 祈老头眼一眯,看着垂着头一副老实人样儿的祈康水神色有些不善。 前族长一家以前他就挺看不上,都太过重功利,事不涉已倒还勉强算公正,可一旦牵扯到他们自个的利益,他们一准以自个为先。 虽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但这样的人坐在族长的位置上,祈老头一直觉得不是很合适。 唯一也就是眼前的祈康水还好些,老老实实的一向不掺合任何事情,只埋头种着自己的地。 祈老头又撇了眼被祈康水硬压跪那的祈羽珊,身上的衣服被抽得许多地方血都染在了外衣上,甚至连脸上还有两条明显是鞭一类抽出来的伤痕。 显然,他看走了眼。 能把亲闺女抽成这样的人,老实不老实另说,心指定是硬的。 还把他架在火上烤。 十三岁的小姑娘都已经被亲爹给打成了这副惨样,他现在若再说处罚,村民们又会怎么看待他老祈家? 再说一身伤的祈羽珊,别以为他老头子眼神不好,刚刚看到他时那怨毒的目光可没瞒过他的眼。 这才多大呢? 祈康泰一直走在祈老头的后面,没看到祈羽珊的眼神,但不防碍他听到祈康水说的话。 自然是看出了父亲的为难与憋闷,视线扫过神色各异的村民,眼中晦涩一沫而过。 朝前迈了一大步站了出来:“康水哥,按说今儿这事不应该小弟来说话,不过我是四郞和六郞四叔,是他们的长辈,今儿就托个大替他们讨个说法。 四郞身子骨不好咱村的人都知道,自小就药不离口。 现在大家伙瞅着四郞和其它孩子差不多,那是因为宝儿在路上运气好的采到了朵灵芝,我们请了高大夫配了药给四郞一直温养着。 可四郞的底子太差,就算是有灵芝这好东西养着,他也只不过是瞅着好些,不用天天喝药而以。 遇寒遇热,着凉触水这些,都会让四郞的病又重发。 小弟不是要不给康水哥你面子,只是四郞已经晕过去了,还一直在高热。 咱都是做长辈的,康水哥您说,我们能不着急吗? 羽珊就是再看四郞不顺眼,她明知四郞身子骨不好,怎么能将四郞给推进河里去呢?” 不要和文人斗嘴,祈康安先是晓之以情,咱换位思考下先,却在尾巴尖尖的突然来了句控诉。 第308话、祈康水一家 且祈羽珊明明抢和推的都是六郞,四郞是下河去救六郞才弄得一身泥,偏从祈康安嘴一出来,就成了祈羽珊推的人是四郞。 这时如果祈羽珊站起来反驳的话,还可以说道说道,偏祈羽珊这人欺软怕硬,又被亲爹给狠抽了一顿这会儿还有些发热。 看到祈老头和读书的祈康泰她本就惧了,人又因发热有些昏沉沉,也就没有出来去反驳祈康泰的话。 没反驳,可不就等于是承认? 原本还看着她被打得这么狠而同情的村民们,这会儿看她眼神已经开始不对。 四郞的身子骨差是祈家村众所周知的事,老祈家以前的穷,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四郞要三天两头的吃药。 几个孩子读书要费钱,药更费钱,老祈家也不过是地里刨食,还要娇养一个福娃,能不过得紧巴巴的嘛。 在场还有不少婆娘以前没少笑话老祈家,觉得他们太傻,何必费那老鼻子的银子去吊着一个孩子的命,那些药钱都足够再生养几个了。 再说了,一直吊着也不见四郞的身子骨有好转,等将来哪天四郞撑不住,孩子受了罪不说,多养了这么些年感情也处出来了,可不是更难受? 人财两空,心里还遭罪。 只是现在看四郞活蹦乱跳的和他们自个家孩子没两样,加之都忙着,也就让大家一时忘了四郞过去是个药罐子。 人都是同情弱者,瞅着惨兮兮的祈羽珊,祈康水的老实形象又早深入人心,和越来越强势起来的老祈家大房一比,大家伙都不自觉的将同情心偏向了祈康水他们。 觉得孩子是有错不假,但也已经被打得这么惨,就算了吧,不至于要逼死个小姑娘不是。 被祈康泰这么一说,大家伙又琢磨出不对味儿来。 ——四郞的身子骨本来就差,没听祈康泰说天冷天热遇水着凉这些都会让四郞发病,你祈羽珊可也是村里长大的孩子,又不是不知道四郞身子骨不好,怎么就能在水这么凉的天气把人给推下河呢? 这已经不是错不错的问题,这是谋杀,是犯罪。 是已经忘了老祈家逃难路上怎么救了大家伙,还是压根就没记这个恩? 他们祈氏一族可不能有这么个丧了良心的人。 田大嘴这种热闹一向少不了她,现在她已经是祈家媳妇儿,底气足,不用再像过去一样只能在旁瞅热闹。 手里还端着碗的她一脸不屑的和旁边的蔫巴媳妇说话,只是声音大得在场所有人都听得见。 “羽珊这丫头早该好好的管管,一天到晚总是说自己是族长长的孙女又是长辈什么什么的,昨天我还听到她说咱们里正这族长当得明不正言不顺呢。” 也不知道田大嘴和祈康水一家有啥仇,一张嘴就是个狠的,本来只是老祈家和祈康水家的事,话头被她这么一引,成了全村的事,还把里正给扯了进来。 祈康水可不蠢,这话他们家哪敢认,否则在村里可就没他们家的容身之地。 “二狗子家的,你可别胡扯,小珊是不晓事,可她绝不可能会说你说的那些话。” 田大嘴可不怕他,拿筷子的手叉着腰就怼了过去:“你急了你急了,别人都当你老实,老实个屁,你也不是个好的。 远的咱先不提,就昨天,你家小珊可是和你媳妇就在你家院子里说话,我还听到你声音了,你当时也在家里。 你别说我偷听,咱们两家就隔一个院墙,她们母女说话那么大声,我就在院子里壁柴能听不到?” 田大嘴叭叭的压根不给祈康水打断的机会,又扬头问大家,“我这人是嘴碎,可我说过假话不?” 这倒是,田大嘴这人整天叭叭叭的,可她还真不是虚叭叭的人,而且有分寸,人家隐私的事儿她就是知道了也不会乱说。 所以她虽然嘴碎,但村里真正讨厌她的人并没几个。 祈康水被堵得脖子根都气得通红,不过他气也就气那么瞬间,目含屈辱的看了眼田大嘴后,又面朝着祈老头低下了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架式。 哎哟,他这样儿把田大嘴给憋屈的·· 咋? 啥意思啊? 露出这副德性来不是说她说假话骗人嘛,侮辱她口碑不是。 她田大嘴是那会去无中生有的人? 可祈康水那副‘我被人给欺负了但我不说’的可怜劲儿,让一向跟人直来直往的田大嘴也麻了爪,平时叭叭叭个不停的嘴这会儿愣是跟被坨泥给堵住了一样。 甭提多难受了。 祈康水老实的形象在村民心中太过根深地固,看着他那受了欺负的样儿,还真有不少村民站在了他这边。 倒是没怀疑田大嘴会说假,可没说假,也有可能是听错了不是。 毕竟隔了道院墙。 这时一向胆小的蔫巴媳妇却出声了,依旧胆小怯懦的样儿,只是声音同样也不小。 “我听说羽珊原是要抢四郞的鱼,四郞不给,她一生气就把四郞推下河去了。” 提到这,富财媳妇也有话说,“康水太爷,羽珊姑奶您可真要好好管管,按说咱小辈不能不孝的说长辈的坏话,可羽珊姑奶实在是有些过分。 她占着长辈的身份,我家男人打的那些家伙她都是拿了就走,从来都是一文钱没付过。 我家狗蛋才两岁呢,她做太奶的人连狗蛋手里的东西也抢。 每回我还都不能露出一点不满意来,要不她那嘴厉害的,不是辈分压过来,就是要去里正那儿告我。” 富财媳妇对祈康水一家早就不满了,虽然来她家不给钱拿家具的人是祈羽珊,可东西拿回家她家里人总看得到吧,有没给她钱来买难倒自个没数? 村民们会受影响,但还没到蠢的地步,富财媳妇的话大家伙一寻思,再瞧跪那的祈康水夫妇俩眼神都带上了鄙夷。 原以为是老实的,原来内里藏着奸。 这时祈康水突然跟暴发了一样一脸愤怒的转头就给了康水家的一个耳光,那力量重的,康水家的整个人都被他给打得侧摔了出去。 “你,你说,是不是你这娘们把我闺女给教坏了?” 康水家的半张脸肉眼可见了肿了起来,她估计也被打懵了,倒在那看着祈康水整个人是怔着,似乎没反应过来祈康水竟然会打她。 祈老头眉毛都拧成了条直线,转头与祈康泰对视了眼,两人也都有些懵。 事情咋发展成了这样? 第309话、懒得说 “哇~”康水家的终于反应过来嚎啕大哭。 边哭边爬起来扑过去抱住祈康水的腿,“当家的,当家的我错了,是我没教好小珊,是我贪便宜,都是我乱教的小珊。 可不是因为咱家太穷了啊,我也是没办法啊当家的,家里一堆吃饭的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咱孙子能活下去啊。” 祈康水苦着脸一副颓废的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都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大家伙瞅着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咋的说呢,都是苦日子过过来且现在还在受苦的人,瞅着夫妻俩这样,诡异的都有种感同深受的感觉。 田大嘴却是砸吧砸吧嘴一脸的不屑。 以前她也觉得祈康水一家除了个小闺女外其它都老实,到了这新村两家住隔壁后,她才知道··啥老实啊,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反而是祈羽珊这姑娘最起码着事都做在明面上。 不过田大嘴也没说啥,是已经懒得说了,她以前也和别人说过祈康水家的事儿,大家都不信,觉得她在瞎扯。 没劲不是。 祈老头只觉得眼疼得不行,龇了龇牙喝道:“成了,拿媳妇出气做甚?咱做男人的,最基本着,内要护得住妻儿,外要安得了家,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甭在他老头面前演戏,他从来不戏那是不屑,不代表他看不明白。 这话把祈康水给臊的,垂下了手又重新跪好,一个四十出头的大男人,竟然捂着脸唔唔的大哭起来。 他这被生活压得像是已经绝望了的悲凉,倒是把村民们给唬得一愣一愣的,看他的眼光也多了抹同情。 祈老头扫了眼四周,将村民们的反应都收入目中,眸光闪了闪,叹息了声: “今儿这事,我家四郞安然无恙便罢,看在你已经教训过闺女的份上。如果四郞有事,老头子我就是顶上一身骂名,也要与你们拼命。你好自为之。” 话落,祈老头没再看他们,转身离开。 祈康泰神色冷凝的深深看了眼还捂着脸唔唔着的祈康水,也跟着转身追向祈老头。 祈老头声音并不大,也不严厉,可没人不信他的话,这就是威望。 村民们看祈老头和祈康泰都走了,三三两两没再理跪那的一家三口,也都各自回家,各找各娘。 一个不想得罪老祈家,一个是今天祈康水一家的另一面,或者说是真面目,给他们的震撼过大,让他们心里多少都觉得祈康水一家有些可怕。 祈康水夫妻俩似乎是真的表里不一,小闺女已经教坏了,他们的俩儿子,至今大家伙都瞅着他们的身影。 田大嘴端着碗回来,跐溜下蹲到在院子一角编框的爷仨旁特爷们的继续扒玉米糊糊。 本来吸噜几口就能一碗闷的稀糊糊,田大嘴就喜欢喝一小口含半天再吞,这样一顿饭能吃好久,显得能吃得很饱。 祈康泉抬眸瞧了她一眼:“媳妇儿,咋样了?” “把禄叔给恼了。”田大嘴很是幸灾乐祸。 祈康泉好笑的白了她一眼,“你可别掺合进去,禄叔仁义,咱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田大嘴恼得留海都翘了翘。 已经十五岁的祈良白一点没给自个亲娘面子,翻了个大白眼怼道:“娘,你最近和隔壁那个可是走得很近。” 田大嘴一噎,“我,,,我那,,,” 她不是被骗了嘛。 说来田大嘴之所以当着全村人的面让祈康水家下不来台,那是有原因的。 田大嘴这人虽然嘴碎,但人仗义,心也算软。 康水家的整天愁着脸一副天要塌的样子,一聊天就是她怎么怎么的苦,怎么怎么的惨。 田大嘴一开始没多寻思,只想着好像人家是真挺苦,就如康水家自个说的,祈康水家只有一个汉子要养五个人,而他们家是俩汉子养五个人,她男人还会打猎。 祈康泉这人话不多但他勤劳,虽然残疾可足够努力,逃难路上硬是凭着毅力让祈宝儿看中,也加入了祈康安的护村队伍,是二十个学刀的汉子中其中一个。 以前不成,不过到了新村这儿,上山打个猎回来让家里改善改善生活已经不是问题。 两家就住在隔壁,这头煮肉吃旁边又咋能闻不到? 被康水家的有意无意的话那么一引,再总是愁苦着张脸,田大嘴没多想,就觉得人家是真困难,比自个家日子难过多了,能帮一把是一把。 有肉分一碗,看人家吃的太差抓把米什么都常有的事。 祈康泉和几个娃自然是不乐意,现在吃食虽没像逃难路上一样能顶命,可也紧张着。只是田大嘴也有分寸,每每都不过分,家里倒也没闹出大矛盾来。 可没大矛盾,互相间有些嫌隙还是免不了。 祈康泉还好,他都四十有五的人了,又是身体有缺陷,原以为一辈子都只能孤零零的过,谁知竟然还能娶着个媳妇。 还娶一送仨,仨孩子一进门就自愿全改了祈姓,对他也不比对亲爹差,老了这养老问题已经不用再担心,他祈康泉终于有了后。 再说了,他媳妇儿虽然生了仨孩子,可长得好看又年轻,才三十出头呢,比他小了十好几岁。 自然的包容度就高。 祈良白则不同,已经十五岁的他记得不少事情,对于隔壁那一家,早就深恶痛绝。 田大嘴以前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惨,她已经翘了的前夫是个渣,一个在外给人感觉是个好人,在家却动不动就打媳妇打儿子的渣。 在田大嘴怀双胞胎时,有次她前夫不知在外受了什么气,回到家无原无故的就打田大嘴。 背柴回家的祈良白看到娘抱着肚子在地上缩成一团,爹正一脚一脚的踢在娘的脊背上,当时脑袋嗡的一声就是一片空白。 等他清醒时,娘在哭,爹在惨叫。 之后,他爹就瘫了。 他爹瘫了两年后,他娘成了寡妇。 母子俩在田大嘴前夫在世时,除了每天的新伤加旧伤外,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要不是母子俩没蠢的经常在后山开下小灶,两人估计都活不下来。 祈良白之所以恨隔壁家,就是因为祈康水太像他以前的爹,差别是,祈康水在外是可怜样儿,他以前的爹是好人。 可本质是一样的,骨子里都是黑的。 第310话、叶三妮的委屈 不过,卖力气养着他们的爹不说,护着他长大的娘他更不能违背,祈良白心里就是再不愿,顶了天也只能表示出不满的嘀咕几句。 田大嘴能看清祈康水一家,还是因为祈羽珊要抢祈妙妙的鸡腿吃而祈妙妙推了一把。 那么寸的,祈妙妙当时被推得额头撞到了磨台上,流了不少血不说,高大夫说以后还有可能会留疤。 姑娘家家会留疤这是多大的事! 结果祈康水一家连个道歉都没有,还话里话外的指责祈妙妙不敬长辈。 田大嘴那个暴脾气啊,当场袖子一撸和康水家的干了一架。 从此,两家虽住隔壁但再没往来。 这不再往来了,田大嘴从当事人站到了旁观者的角度,再看祈康水一家,这才慢慢的看出了那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比如,她就看到好几次祈羽珊拿东西回来,康水家的都会一改愁容的笑咪咪夸祈羽珊聪明,祈康水则是一脸不悦的来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聪明? 白拿人家的东西是聪明? 屁个下不为例啊,你倒是还回去啊! 祈良白瘪了瘪嘴还想怼,祈康泉忙碰了下他,笑咪咪的哄媳妇:“媳妇儿,你别生气,咱儿子不是那意思,他是说你太善良了,可这世间人心哪那么容易能看得清,咱儿子是提醒你呢。” 祈良白:“……” 不是,爹,您从哪看出来我是这意思的? 田大嘴被新婚丈夫哄得心里甜滋滋的,娇羞的撇了眼祈康泉,吸噜一口就将剩下的玉米糊糊全倒里嘴里。 但一点不防碍她埋汰儿子,“让你多读书,几句话的事,还要你爹帮你解释。” 祈良白:“……” 祈康泉忙低下头瘪笑,双肩一颤一颤的,省得被媳妇儿瞅着晚上找他算帐。 旁边俩四岁的龙凤胎就没他们爹这么懂呈吉避凶,看着他们的大哥是光明正大的抿着唇直乐。 田大嘴心大,没注意这些,突然想起了一事,说:“他爹,祈康福好像被除出族谱了。” 祈康泉脸色大变:“你从哪听说的?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 “哎呀,我是那瞎扯的人嘛。这不白天我一直没空,衣服晚上饭前我才拿去洗,然后在河边就瞅着祈康福和一个陌生男子一起出村。 他们好像没看到我,我听到他们说什么除宗换籍这些。 平时咱都没注意,可细寻思下,最近咱还真的是很少碰到祈康福。” 祈康泉也一脸沉思,片刻后他沉着声说:“还真是,康福以前在镇上当小二,有时一个月回一次村,有时两仨月才回一次村。” 田大嘴明白他的意思,习惯了嘛,以前祈康福就不怎么回村,所以现在他也不怎么回村大家伙一点都不感觉奇怪。 都忽视了,以前祈康福是在镇上当小二,有活儿干。现在他和大家伙都一样,他不在村里那是做啥去了? 要说祈康安不常在村里还有道理,可现在是祈康安反倒基本都在村里。 夫妻俩对视了眼,都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 夕阳追着晚霜离开,月儿带着轻风徐徐而上。 祈康安一副心虚的盘腿缩在炕角落,一坐就是一大坨的糙汉子,露着可怜巴巴的眼神直勾勾的瞅着还在缝缝补补的媳妇儿。 “媳妇儿,你受委屈了。” 叶三妮翻了个白眼没理。 哎哟,媳妇儿的小媚眼真0勾0人,他心里痒痒的。 扫了眼睡成了小猪的几个孩子,尤其是他旁边的闺女,呈大字形露出小肚皮还在打着小鼾。 不行,房子还是得快些建好,把这一个个全给赶出去,影响他和媳妇儿亲0热不是。 还是尤其是他闺女,耳朵灵警戒性高,瞅着是睡成了小猪,可没准他现在说啥闺女都知道。 不过祈康安很有危险意识,知道这时的媳妇儿可惹不得。 “我也没想到他原来连咱们都能恨,要说咱爹娘偏心,这咱得认,爹娘的确是偏心咱闺女。” 叶三妮依旧垂眸不理人。 祈康安再接再厉:“但要说爹娘对我们四兄弟不公,该喊冤的应该是老二。 我还记得,老二出生时收成不好,娘连奶都没有,老二瘦得跟只猴一样,是用老太爷家的稀饭水给吊命吊了几个月,后来救济粮下来了,爹用救济粮去镇上换了十几个鸡蛋回来,这才总算是保住了老二的命。 你别看老二现在壮实壮实的,他出生时不大好,小时候身子骨也不大好,就比四郞好那么点。 读书时老二都不能长坐,坐久他就撑不住。 因为这,老二只读了三年书。【他和爹娘都怀疑,老二就是因为小时候身子不好脑子才那么蠢。】 和老三比,老三出生时家里日子已经算过得去,读书他是自个读不进去,三天两头的逃课去和隔壁村的人结伴捣蛋,所以才也只读了三年。” 现在竟然说是爹娘不让他读,这是人话吗? 叶三妮还真不知道祈康富小时候身子不好,不过这依旧不能令她的委屈有所缓解。 换谁都缓解不了,她自认自个做为老祈家的长媳做得不敢说是足够好,但起码着够尽心尽责。 人都有私心,可该做的她从来没有推过,该大度的她心里再不舍再不愿也从来在行动上没有掉过链子。 咋的就换来了句‘大嫂也是视三房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啥时候把三房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也是有逼格的人,你三房有啥可值得她眼红的? 你三房倒是把妻儿仨都丢在村里养,前老三媳妇是个懒的,两儿子一个病一个幼,三张嘴可以说全是吃白食,还有个最费钱的动不动就要抓药。 她说啥了吗? 她可是从来没埋汰过一句,对身子骨差的四郞有时比对亲儿子三郞还要好。 叶三妮是越想越委屈,觉得自己对三房的这些年都是喂了狗,不,喂狗都不如,要真喂狗,狗还知道感恩呢。 哎哟唉,咋的劝着劝着还开始掉泪呢? 祈康安心脏一缩,赶紧也不顾是不是会惹着媳妇儿,把人忙搂怀里哄。 别看祈康安一个一米九几的壮实糙汉子,哄人还真是一套又一套的,宝啊贝的,又是心肝又是肺,在外面不能说的话全来了一遍,把叶三妮哄得眼泪它愣是自个给缩了回去。 “你给我起来,烦人。” 第311话、恶语伤人六月寒 隔壁屋的祈老头夫妻俩同样没睡,今儿夫妻俩都被三儿子给伤透了心,在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面前不好表现出脆弱来,这会儿私下就他们老夫妻俩,,谁也甭埋汰谁。 不过睁着眼一脸平静的田老太,显着似乎反而要比平时更稳重此刻却长嘘短叹的祈老头要更冷静。 “老头子,别叹了,咱就当没生过那个儿子。” 恶语伤人六月寒,何况恶语还是出自亲儿子的口,田老太每/回想一次心就冷下去几分。 ‘爹,娘,你们偏心大哥和四弟也该有个度,难倒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吗?’ ‘娘,大嫂是您亲自挑的,所以您信重她疼她,我前妻因为不光彩,您就在我不在家时连吃饱都没让她吃饱过。要不是因为您和爹对她不好,我至于要和离吗?’ ‘爹,刚安顿下来我手里啥都没有,您说分家就分家,还一文钱不给,您这是要逼死儿子啊。’ ‘大哥盖大宅子,把四弟接过去住,不就因为四弟马上要考秀才?这是怕我和二哥俩粘光是不是?’ ‘大哥家里吃大白米饭吃肉,我是他亲弟弟,我儿子是他亲侄子,他咋从来就没想过我们?’ ‘爹,您别怪我,您也没资格怪我。是这个家先不要我,我只是想给自己再找个家而以,难倒这都不行吗?’ ‘小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儿子,我认,我又不要你们养,你们反正都已经把我们二房和三房给赶出来了,还有什么权利还管我们?’ ‘四郞和六郞终归性祈,爹娘要是连他们也不认的话,只能怪他们命苦。’ 这些还都是能入耳的,那些不能入耳的田老太已经想都不愿意去想。 一声声,一句句,都像是把剑一样,一下一下又一下的生生刨开了她的心。 直到痛到麻木,嘿,她发现她竟然慢慢释然的开始不再难受了。 也许就像路上孙女对她说过的话一样,人世间啥情都讲一个缘字,父母子女间也要讲个缘,他们和老三啊,这是父子缘母子缘已经到了尽头。 祈老头又叹息了声,拍了拍田老太的手,“睡吧。” 田老太被他叹得恼火,一咕噜坐起来给了祈老头手臂一下,怕吵着对面床上已经睡着的祈康泰,她压着声低吼道: “你叹个屁啊叹,就那没良心的,你还有什么好叹气的? 你说,咱对老三有哪点对不住的? 说我们偏心,要说到偏心,按说我们在他们兄弟四个小时候,更偏的是他,真正对不起的人是老大。 明明老大脑瓜子聪明又愿意读书,就因为老三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老大自个放弃了读书跑去和猎户学打猎。 说到娶媳妇,老大媳妇当初也是老大自个选的,我一开始还不乐意,不过是因为对不住老大,我才一直忍着,他想等,那就等。 老三媳妇也是老三自个选的,甭和我提什么被迫,什么捉那啥在床,老三我还不知道,要不是他自个算计的,他能吃那亏? 我是那蹉跎儿媳妇的人吗? 还不给老三媳妇吃饱,我啥时候不给儿媳妇吃饱过? 他在镇上当小二那么多年可是一文钱没往家里拿过,媳妇孩子三口吃的全是咱嘴里挤出来的,她媳妇从娘家拿回来的东西也都是她自个收着,四郞的药钱还得他几个兄弟给他凑。 就这了还不满足? 说咱偏心,还不是你这回分家啥都没分给他?让他反欠了大房银子,还欠了村里银子。 贪心不足的狗东西,咱家现在所有的一切可全是宝儿给挣来的,他只是一个叔,哪来的那脸觉得应该要给他分一份。 我做亲奶的人,身上穿着嘴里吃着我都觉得心不安呢,他怎么就能没脸没皮成那样呢?” 本来还没啥,因为不去想,可拿出来说后,是越说田老太越气。 说到最后,她眼睛已经一片刺红,颇有练功走火入魔的架式。 祈老头气都叹不下去了,很是有些被显得有些癫狂的田老太给吓到。 “我不叹了,不叹了,媳妇你说的没错,咱就权当没生过那个儿子,以后咱就仨儿子,四郞和六郞也过继到老大或者老二名下,咱家以后就没那个人,就当他已经死了。” 田老太:“……啥过继?” 看媳妇儿被转开了注意,祈老头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我寻思着,他反正情愿认别人的种也不在意自己的俩儿子,四郞和六郞俩有这样的爹娘还不如给他们换个爹娘。” 已经废了的儿子可以不要,两孙子是好的他可舍不得,好在俩孩子和亲爹的感情一般,反而是和三个叔感情更好。 上头有那样的娘那样的爹,对孩子的将来,无论是考取功名还是娶妻,可都没一丝好处。 “……你叹气,是在愁这个?” 田老太气焰下去了,换祈老头嘚瑟。 瞪眼:“要不呢,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想不开?老三心不在家里这我早就知道,只是家里一堆娃儿读书呢,我不能因为一个他而毁了家里一群娃儿。” 祈老头有远见,祈文方曾特意找他几次,都说祈康泰是个可造之才,孙辈中大郞二郞四郞也是成绩优越,千万别为了省钱误了孩子们,他们家改换门庭是早晚的事。 麒麟国科考对人品要求非常严格,品质上有污点的人,连参考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祈老头不能因为一个祈康福而败了老祈家的名声,让他们失去考取功名的机会。 早有放弃祈康福的想法,说祈老头冷血也好,说祈老头有大局观也罢。 他是不希望家中有人为官后,祈康福会借机在背后谋利,一个不小心就会害了整个老祈家,甚至是整个祈氏一族。 有了这想法之后,祈康福基本不着家祈老头也不过睁一眼闭一眼,三房夫妻不合他同样只要不过分就会无视,只要家里能保持个表面的平稳就成。 他在等,等四儿高中,等他们家门庭更换。 祈康福不是那能吃得亏的人,这个亏,还是他自个认为的亏,简白说,就是祈康福要是占不到便宜,他就会觉得自个吃了亏。 偏祈康福又没长那能占大便宜的脑子。 又蠢,又自私。 祈老头原是打算,等祈康泰高中后不让老三占到一点便宜,依着祈康福的性子,他指定会暴发,来个和老祈家断亲入赘钱家的事他不是做不出来。 谁知来了个战祸,让他这打算只能暂时搁浅。 第312话、很是光棍 不过因为一路上老祈家在村里的威信越来越高,在祈康福合离后,让祈老头歇下去的心思又再次升了起来。 他琢磨了很久,最终琢磨出一个办法来。 未必一定要更换了门庭,那是下下策,上策是他应该在几个孩子没去参加科举前先将麻烦解决,并且错还不能是他们这一方。 于是,就有了刚安定下来老祈家便立马分家的事。 大房有钱,这是老祈家人都知道的事,可分家却是一文都没分给二房和三房。 按理来说,这些钱本来就都是大房的乖乖给挣的,没有拿出来全家分的道理。 不过祈老头太了解祈康福,他不会去跟你讲这个按理。 他只会觉得,钱是还没分家前拿到家里,不管哪房的人挣的,它都应该属于公中,既然分家,就该拿出来平分。 不仅是钱,大房得来的一切东西,都应该拿出来平分。 是基于【孝道】,更是无处可去的不能与整个家族对抗,身为父亲的他说怎么分,祈康福再不满也只能认。 可同样的,大房有钱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并且全村还知道,那钱是祈宝儿挣来的。 他这么分家,全村人都说不出一个错字来。 相反着,如果他把钱拿出来分二三房,村里人反而会不满,祈宝儿可是全村的福娃神人。 之后再让祈康福发现大房的便宜他再也占不到【祈老头不准叶三妮给二三房送东西】··· 不过,祈老头怎么也没想到祈康福会寻个已经有孕的寡妇粘上去,更想不到他会为了那个寡妇真的与父母断亲,自愿脱离家族,连两个亲生儿子都不要。 祈老头是想放弃祈康福,但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亲儿子,血浓于水呢,但将来凡祈康福能自个争气点,能改正,祈老头又怎么舍得不要亲儿子? 说白了,祈老头是自信,自信祈康福就是脱离了家族在外也混不久,等吃够了苦头,自然就会乖乖的回来。 吃了苦,就是长了教训,他反正是已经掰不回祈康福,那就让现实的暴打让祈康福学乖。 祈老头很是光棍的想。 只是谁都没想到,祈康福这一走,从此,再没有人见过他。 扯远了,回来。 田老太琢磨了下问:“现在就把四郞六郞给过继了,会不会太早了点。” 要是老三悔改了回来呢? 瞅瞅,嘴再硬,可做父母的,哪能真的对亲儿女说不要就不要? 祈老头这点倒是已经想了很久,“就是老三再回来,他要么也是在外已经娶了媳妇,要么咱还是要再给他娶一房,怎么都不如老大媳妇的和老二媳妇的。” 顿了下祈老头又说:“咱运气好,老大媳妇就不说了,咋夸她都成,老二媳妇直性子心也善,虽然有时不着调但也无伤大雅,四郞和六郞跟着他们俩随便一个,都比跟着不知道咋样的后娘要强。” 田老太皱了皱眉,“以前是都挺好,那不是孩子不用他们养着,不用出钱又没有责任,不过是偶尔的给点吃喝。 真要直接过继过去,我怕她们心里会不舒服,反而的对孩子不好了可咋办?” 爷们不懂娘们的心,男人可能会觉得不过是多两张嘴的事,可对女人来说,真真是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只是偶尔的接济下侄子可能没啥,可直接帮着养,柴米油盐要钱,读书要钱,生病了要钱不说还得负责任等等,说句难听的,搞不好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 养得好,那是应该,你是伯母。 养得不好,名声可就臭喽。 “不能吧?”田老太这么一说,祈老头也不得不多寻思下。 他原是想把俩孩子过继到大房名下,说真的,俩儿媳他还是更信重大儿媳一些,觉得四郞和六郞若是大儿媳养着,指定不会让他们着了罪。 就如田老太想的,祈老头觉得不过是养俩孩子而以,给吃给喝再送去读书而以,不是太难。 被老妻一提醒,祈老头想到了更多,甚至都想到了连老大夫妇俩都百年了后,孩子们会不会争家产的事儿上。 他们家大房显眼的将来日子会越过越好·· 祈老头从来没有要祈宝儿拉扯大房一家的想法,但有一点谁都不能否认,祈宝儿越好,大房连带着二房自然的都会跟着兴旺。 同样的,祈宝儿那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会一家子跟着玩完。 不过这不是重点,祈老头及少去想这些。 他是因为看到了大郞的变化,别以为他不知道前阵子大郞和三郞还带着村里一群半大小伙都整天不着家是为了啥,还不是因为武远镇的那批布。 祈老头一开始也不放心孩子们自个来,和祈康安轮换着悄悄跟了几天,亲眼看着他们推着板车在附近的村子里叫卖。 也有人看他们只几个小孩想直接抢,好在那些娃们逃难一路没有白学,反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的。 祈老头和祈康安以防有人反过来报复,夜半三更的父子俩摸对方家里又把人揍了一顿。 不过这点嘛,孩子们都并不知道。 祈老头看中了大郞的号召力和临危不变的沉稳,不愧是他们老祈家的长孙。 大房哪怕将来祈宝儿飞走,有大郞这么个长孙在,也差不了。 这么一寻思,祈老头就不得不考虑更多,然后嘛,越想越觉得,自个的想法还是太想当然了,对大房实在不公。 “算了,过继的事再也不提了。” 田老太正在自个和自个较劲呢,都差点把自个给说服了,没想到祈老头倒是先想通。 不过她是个出嫁从夫的人,自然祈老头决定了她就没二话,嗯了声躺下。 “老头子,睡吧,有事儿明儿再说。再说了,就是不过继,宅子也快盖好了,那房间多着呢,还差四郞六郞两间不成。” 这点田老太还是可以保证,老三不在,只是接俩孩子住家里,老大媳妇绝对没二话。 果然,第二天田老太还没先出声呢,做早饭时叶三妮先开口和她商量这事儿。 “娘,三弟现在不在家,四郞和六郞俩孩子哪能照顾得好自己?我寻思着,要不接过来先和爹娘挤挤,等新房子盖好了再给他们一人单独一个房间?” 叶三妮对祈康福有怨,但对俩孩子没有,相反的,她很是心疼这俩孩子,尤其是四郞。 第313话、咋能安心 父亲没个父亲样儿,四郞都七岁了也没见过亲爹几面。 又因为身子骨不好,四郞还被亲娘所嫌弃。 叶三妮经常会想,四郞是万幸养在了村里。 上有爹娘看顾着,下面有他们这些叔伯和伯母们也盯着,虽然不容易,但好歹磕磕绊绊的活到了现在,等到了他妹妹能救他的一天。 若是三房当时真到镇上生活,有那样的父母在,现在这世间未必还能有个四郞在。 叶三妮至今偶尔闲时还会想起曾经: ——当年前三弟妹因为忧思过重,四郞早产不说,生下来后更是一口母乳没喝上。 幸在三叔家的二弟妹当时也刚生了个女儿,只是三叔家的二弟妹那人···不算是坏人,就是抠搜,是那种在田里有了三急愣是能憋到家里才舍得解放的抠搜。 让她给四郞喂奶,那是要她的命。 还是娘厚着脸皮提着粮拿着鸡蛋的上门求奶,瞅着那些吃食的份上,总算是让四郞有了口粮。 那阵子前三弟妹情况也诡异,不是在月子里还哭哭啼啼,就是不顾身子的闹脾气不吃东西,有时夜半还会闹腾一阵,着实让谁都不放心把本来就小鸡崽般哭声都弱唧唧的四郞交给她来看顾。 是爹娘做了主,四郞白天抱到三叔家由三叔家的二弟妹看顾,晚上就放大房的屋里。 四郞在大房屋里可是一直住到了祈宝儿钻进了叶三妮肚子里。 话说难听点,养条狗时间久了都有感情呢,何况叶三妮算是把四郞从出生一直照顾到三岁!! 所以祈康福那些伤人的话是让叶三妮生气,甚至越想心里都有了怨恨的情绪。但对四郞,她却一点都怪罪不起来,爱屋及屋着,连带着对六郞也多了分怜惜。 田老太欣慰又感激的看着她,“什么挤不挤的,安子买回来的床够大,睡三四个人没问题,四郞六郞不过俩娃娃,能占多少地方。” 叶三妮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婆母不会反对。 不过知道归知道,问的时候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四郞六郞毕竟不是她亲生的,有昨天祈康福说的那些话,她怕公爹和婆母会多想,以为她把祈康福的俩孩子放身边是抱着什么目的。 “娘,咱的房子也快建好了,爹挑好搬家的日子没?” “你爹的意思,主院和主院旁的俩侧院都已经建好了,放那给它晾个十天半月咱就先搬。 日子你爹已经请里正给看过,下月十七是个大日子。” 提到下月,叶三妮就想到了祈康泰:“娘,四弟下月初要参加乡试,是不是要提早去容城?” 他们现在户籍归属地是:永安城下容城县九常镇祈家村。 童生试在九常镇内参考,而乡试【考秀才】,要去容城县的主城容城县城,院试【考举人】参考点在一州主城永安城,会试【考进士】则是全国归统在京城参考。 祈康泰今年参考的是乡试,得去容城县城。 围京五城这五州主城与其它州有一点地方大不相同,其它州的主城都是圆形包围式的将主城围在中间,围京五城是扇形试。 所以容城比九常镇更不靠近永安城,过九常镇,还得再过个赤溪镇,才到容城县城。 “指定要提早去,安子说容城县今年参加乡试的人不少,要是迟去,整不得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田老太给了叶三妮一个安心的眼神,“你爹准备让泰子提前半个月去容城县就成。” 叶三妮一口咸汽水差点没喷出来,“娘,您也说了,容城县这次参考的人不少,只提前半月会不会太晚了?” 一个县城客栈才多少间啊,要被住满了可咋办? 这咋能安心得下来? 叶三妮这么一说还真把田老太给提醒急了,忙直接在洗菜盆里洗了手匆匆的就去找祈老头。 没会儿她又匆匆的跑了回来,只是神色不再焦急,反而是一脸的轻松。 叶三妮一瞧就知道公爹那儿给了好消息,出于好奇,也是婆媳关系好,她没心里负担的小声问道:“娘,爹咋说?” 田老太继续撸起袖子洗菜,“邢衙头的亲妹子嫁在容城县城里,家里房子够大,还有另外的俩院子空着,你爹和刑衙头说好了,租那俩院子中的一个。” “人愿意吗?” 叶三妮真正好奇的是,他们家啥时候和刑衙头关系这么好了? “你爹只租了半个月,可给了是一个月的租金,能不愿意嘛。” 田老太其实心里已经抽抽得在滴血,但在儿媳妇面前,还是要佯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怎么说她现在已经是县主的亲奶奶,未来有可能是秀才的娘举人的娘,甚至可能是某官员的娘,怎么能太过小家子气? 这是刚才祈老头对田老太说的话,当时田老太还捶了祈老头好几下,说他一个土鳖装什么玄武。 结果她自个儿一出屋,立马着也端上了。 叶三妮没往深想,只觉得娘今天大方得有些过头,平日可是就算是自家打的野味拿去给宅子那边给盖房子的人添碗肉菜她都心疼。 儿媳妇打量的眼神田老太不是没感觉,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坚挺的表现出了完全没当回事。 其实田老太和叶三妮还有李琴这仨,和村里的妇人们一样,都是土生土长连自个名字都不会写的农民,换句话说,就是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小家子气。 不怪她们,都穷闹的。 本来家里收入就底,还要想办法喂饱着一家子几张甚至是几十张的嘴,不一点点的算计着来怎么成? 已经算计了一辈子,就算现在手里有了钱,可有些习惯啊,它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了的。 就如田老太。 她手里不拿钱,也怕拿钱,不过现在家里有富余,祈康安或是祈宝儿偶尔着都会给她些零用,也不多,有时一两有时二两,绝不超过二两。 不是父子俩小气,明明身上有着几千上万两的银子都舍不得给老人多花点,而是给多了田老太自个不收,超过二两经她手,她拿着手就抖。 不过,一两二两于他们这来说已经不少,再加上现在已经分了家,大房的生计也都是祈康安夫妇俩在掌着,他们老两口已经是基本无事一身轻的享福就成。 按说在这前提下,田老太有了零花应该能大气些,至少着自个想要个啥自个就能掏钱买。 可她就不。 第314话、熟练得不得了 田老太不仅是零花一分不花,一收到就存一小盒里,还一过五两就非得让祈老头收去,否则她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家里叶三妮做饭她也是时不时要瞅着,老祈家大房大米白面这些不缺,可田老太就是舍不得拿出来吃。 叶三妮要是连做两顿饭用的都是大米或是白面,第三顿你要再拿这些精粮出来,田老太倒是不说啥,她没那村里泼妇婆婆的德性,她就是你每舀一下白面或是大米就嘶一下,然后在你做饭的全程及大家伙吃饭时,她都是一脸心疼。 当然,如果只她一人这样还好,田老太不是那极品婆婆,要是叶三妮强硬些,田老太也不会咋样。 关键是,叶三妮和田老太差不离,同样的觉得就是现在精细粮不少,可不能坐吃山空。 叶三妮还偏心偏得明明白白,好东西得存着慢慢给闺女吃,闺女的肚子,它天生就只能**细粮。 于是好家伙,老祈家大房在安定了下来后,吃上面反而还不如在逃难路上。 除了祈宝儿顿顿都是单独的精细粮外,其它人最开始吃的是糙米或是杂粮馍馍。后来还是祈宝儿闹了脾气,才改成了现在的一天有一顿是全家一起**细粮,其它两顿老样子的只给祈宝儿一个开小灶。 老祈家的男人们和其它村里的汉子们有一共通点,就是家里的事儿基本不掺合,尤其是厨房,那是娘们的战场。 而且苦了半辈子/一辈子过来的人,在吃上要求并不是很高,讲个吃饱,讲个不饿就成。 再说家里时不时还有肉吃,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话虽如此,问题是,能吃好为咋非要吃孬? 但粮不是自个挣回来的,钱也不是,都有自尊的人,就是糙米粥它嘎喉咙,大家伙也不好意思提出想吃白面馒头。 不要说他们了,这点上就是祈宝儿都不好说什么,因为她奶和她娘会换着班的在她面前上演泪眼神功。 要是跟她来硬的,她生个气就能强迫,偏给她来这一出·· 除了悄悄给家里人一个个换着开小灶还能咋办? 这不,兄妹几个带着爷又跑山上开小灶去了。 都熟练得不得了,捡柴的捡柴,点火的点火。 给已经拔了毛去了内脏洗干净的鸡包上层荷叶,外再裹一层泥巴,埋进土里后再上面架起火堆。 更过分的是,火堆上还架了口锅,锅里正熬着瓷白的浓愁白米粥,三郞一边吸溜口水,一边拿着个大勺子不断搅动白粥防止它粘锅。 四郞在小河边洗着把野菜,六郞蹲在四郞上游支着下巴等。 离他们不远的芦苇荡里时不时会传出几声惊呼,那是为老不尊的祈老头带着几个孙子在里面找野鸭蛋。 原本祈老头没想带孩子们去找什么野鸭蛋,因为压根没往那去想,又没看到野鸭子,哪寻思到会有野鸭蛋? 还是七郞闹腾着非要去玩水,祈老头没办法带他去河边时,瞧到河对岸有几只野鸭子在游水,只是因为视角问题,他们一开始没发现它们。 没会儿祈老头就带着一溜的孙子出来,没错,今儿的开小灶活动,七个郞全来了,还外加一个李小军一个祈无忧。 不过收获不算多,毕竟这儿只是条小河,芦苇荡丛也不大,一溜的人进去,出来也只大郞用衣服装了十几个野鸭蛋。 “爷,还是够一人吃一个。”大郞咧着嘴已经很满足。 妹不在,他们只一会儿就有这收获,已经是少有的好。 祈老头脸上也挂着笑,“粥熬好后把蛋也给煮了,一人先分一个,有多的拿回去给你们奶和娘吃。” 至于那两棒槌,祈老头表示这会儿他完全不记得。 说完祈老头跟变脸一样的愁着看向内围方向,“也不晓得乖乖快回来没有。” 大郞:“爷,妹让咱们自个吃,她走前不是说今天都会在内围里面,吃饭也会和那些人一起吃。” 晓得爷是担心妹妹,大郞又劝道:“爷放心吧,妹自个身手就不说了,山里没啥能危害到她,再说还有银仔和小椰子在呢。” 银仔就不提了,那是山中霸王,到了这儿后进了山那叫一个如鱼得水,都不爱回家了,整天瞅不到影子。 “小椰子可是高手,爷,小椰子能一召撂倒爹。” 虽然自家亲爹丢了面子,但大郞还是很崇拜小椰子,太厉害的说,除了他妹外的第一厉害,只那手轻轻一推,他爹竟然往后倒退了足了两三米远才堪堪停下。 他爹可是连刑衙头都打不过。 这里还有个插曲: 祈宝儿进京的那阵子,刑衙头来过不少次祈家村。 一次是为路通判送礼。 路通判感激祈宝儿的帮助,也是要交好她,得了衙门里的月礼后,拿出一半准备给祈家村送来。 正巧着路通判在衙门口和家丁交待时被路过的刑衙头听到,刑衙头就说他正准备去祈家村,不如由他直接带去。 第二次是刑衙头办公/路过祈家村,刑衙头说事儿不赶,拐进了老祈家大房坐了会儿。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刑衙头现在和老祈家大房的关系跟亲近的亲戚都差不多,时常走礼的你来我往,老祈家大房几斤肉几把野菜,刑衙头家送给白米白面或是糕点。 这不,常来常往的,刑衙头就注意到了祈家村的人都在练武,,呃,,反正刑衙头看不出那是什么武,怪怪的,但一招一式瞅着又挺有劲。 刑衙头自个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不过他是家传,还是传男不传女。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瞧到过几次祈康安练习刀法和拳法后,刑衙头萌生了想和他比一比的心思。 刑衙头习的同样是没有内劲的外家功夫,贵在招式与速度。 而祈康安,祈宝儿一开始是只教了招式,后来知道这世上有神人还有内劲高手后,这丫厚着脸皮跑下面去揍了个生前是内劲高手的使者,硬是讨到本内功心法。 只是祈康安开始修炼的年纪太大,以前家里穷身子又亏空得太厉害,现在得先调理身子,且就是调理好了后,在内劲这块,他也很难成为高手。 所以祈康安同样很注重外家功夫,他本身力气就大,再不断的提升速度,,, 这不,刑衙头和他一比,还不到百招,祈康安手里的木刀怼在了刑衙头的脖子上。 第315话、不归路 好在刑衙头这人虽然功利心挺重,但还算大度,没有因此恼了祈康安,相反的还起了招揽的心思,和祈康安提过好几次希望他也去永安城当衙役。 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祈康安愿意,其它都不是问题。 不过,在祈宝儿的赐封圣旨下来后,刑衙头便再没开过这个口。 扯远了,回来。 祈康安原本在大郞心中是除妹妹外第二厉害的人,不过自从祈康安想试小椰子的身手偷袭反被推了一下后,这个第二厉害就换了人。 祈老头啪就给了大郞后脑勺一下,要不是大郞被祈宝儿动不动的偷袭已经有了本能反应的及时护住衣服兜着的野鸭蛋,等会儿大家就得吃带壳蛋。 “那是你妹妹,你亲妹,你咋尽寻思着让别人保护她呢?” 大郞那叫一个冤,“爷,不是我不想保护,是妹不让,要说最了解妹的人,那非爷您莫属,爷您还能心里没数妹是个啥样的人?” 这军将的,让祈老头是好一顿憋闷。 不过话里那句最了解乖乖的人是他这句,又让祈老头心里舒坦得不要不要的。 可不,这世上还能有谁能比得过他和乖乖更亲? 只是争辩的爷孙俩不知,他们原以为在内围的祈宝儿,此刻却是走在一条四面漆黑的阴森道路上。 周围无光无风,伸手不见五指,寂渺得可怕。身在其中,很容易让人产生种被世界所遗弃的孤寂感。 没会儿,身后传来几道压抑着愤怒又带着无奈的低语。 “怎么这人又来了?” “我看到她就害怕,下手太狠了,上回我被她打得差点魂飞魄散。” “你还好了,我认识的一个被她直接一巴掌拍散了。” “走走走,快走,你们还敢闲扯,要被听见了,小心大家一起魂飞魄散。” 祈宝儿脚步连个停顿都没有,只挑了挑眉继续往前走。 这儿在这个世间祈宝儿不知道玄术界叫它什么,在她前世,玄术界称其为不归路。 就是有去无回的意思。 厉害的玄术师或是道士是能接通地府的,这个接通,或是用符用法事到地府人员,或是直接身或魂入地府。 这个身或魂入地府,走的就是不归路。 不归路上都是些死后没资格进地府或是被地府所遗弃的阴魂,有的是生前做恶太多,有的是过了时辰,还有的是在地府犯了错但罪不至散魂地步的阴魂。 也许些是自个不愿意进入地府被管束。 可以说,不归路是人间与地府都遗弃的地方,也是阴魂被放逐的地方。 这儿人间与地府都管辖不到,但天道自有规则,在这的阴魂不能主动攻击路过的生魂或是生人。 不过上有政0策下有对策,不能攻击但可以诱0惑,所以这儿的阴魂都会假装成路过的生人与生魂所认识的人,只要吸引着生人与生魂回头,就是自愿与之达成交易的意思。 阴魂与生人和生魂还能有什么交易? 如果是生魂,则会被吞食成为养份,如果是生人,则是自愿的让其附身从而离开这鬼地方。 总之,都不会是好事。 祈宝儿虽然能开地府大门,不过那个开不是她自个打开的意思,而是她画的符是召来黑白那几位能打开地府大门的人。 也就是说,并不是她本人能开地府大门。 她如果不想惊动那几个,下去同样的也要走不归路。 祈宝儿上一世走过几次不归路,虽然次数一只爪爪都数得过来,但那条不归路上但凡是个飘都对她印象深刻。 木得办法,太凶残。 不归路是个飘吞飘的世界,没有管制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规则,唯一的规则,就是对路过的生人与生魂的保护,可那也是有办法能攻克。 毕竟是个人就会有弱点,人在这漆黑幽暗的地方本来恐惧感会被无限放大,心性在这时会变得不坚定,再偶尔着脑袋中想起自己的曾经,立刻就会被旁边时时盯着的飘所捕获。 在这样的环境下,突然听到记忆中最重要的人的呼喊,本能的转个头不是件很正常的事? 偏祈宝儿进来后啥都不想,悠然自得的一路往前走着,在一众跟着的飘觉得这人意志力太坚定没搞头时,她突然的冲进飘群中把所有飘都揍了一顿。 那叫一个拳拳到魂。 好家伙,鬼王打成鬼将,鬼将打成普通飘,厉鬼直接一拳消散【这儿不存在普通飘,没活头】。 这哪个飘还敢招惹她? 别说没诱0惑到她了,你就真把她给惑到,有那命上0她身吗? 所以祈宝儿上一世仅一次之后,再走不归路都是被无视之,甚至她要是疑似在不归中上迷路,还有飘离着老远的给她指路。 请吧您,别在这晃悠了,太瘆人。 不过不归路每个世界都是独立的,祈宝儿前世震慑住了那条不归中上的飘,这一世这儿可没有。 这不,第一次她经过时前一世的一幕又上演了一出。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颗昏暗的黄0色亮点。 在这四周一片漆黑中,那一抹亮光就像是启明灯般,显得是那么的夺目争辉。 祈宝儿加快了速度,随着越靠近亮光越能看得清晰,逐渐的一扇巨大的漆黑古朴大门阴森森的呈现在眼前。 黄0色的亮光,是挂要门旁一侧的灯笼。 祈宝儿哒哒哒跑上前,握着小拳头怼着大门咣咣咣的就是几下。 地府大门不是随便就能敲响的,能敲得响的人,不是地府中有一定地位,就是它界功德深厚之人以功德之力敲响。 所以地府大门一被敲响,守门人必会来开。 果不其然,祈宝儿收了手只整了下衣服,大门吱呀一声缓缓的开了条缝。 随着从门缝渗出来的阵阵阴寒之气,一颗脸色惨白惨白一头长发的脑袋探了出来。 长发白脸守门飘左右瞧了瞧,发现外面空空如也,只远远的有几个飘鬼鬼祟祟的缩在角落里往这边偷瞄,而不是已经挤了一窝的飘等着门开启就借机冲进来··· 这场景似乎略眼熟。 长发白脸守门飘心里琢磨了下,突然脸色大变一脸惊恐的低头看去。 果然,门外就离着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个奶生生的飘亮女娃娃正脆生生的对着他笑。 身为飘的他按理说是不应该有害怕这玩艺儿的,可这丫破坏力太强,硬是让他又长了颗会害怕的胆。 “宝儿姑娘,是您啊。” 您咋又来了呢? 第316话、表面风光 祈宝儿笑得萌哒哒的挥了挥小爪爪:“我找八十六号使者,能麻烦叫下不?” 白脸长发守门飘:“……” 能敲响地府大门,他汇报了后得了个‘恭敬待之’回复的人,他敢说不能吗? 不过,这场景怎么有点怪怪的? 怎么这么像他生前二姨妈来他家要债的样子? “好的,宝姑娘您稍等。” 门咣的又重新关上。 祈宝儿托着下巴靠在门上,目光有些晦涩的似在看着远方,似乎又哪也没看只是在放空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的很抗拒踏入地府的地界,似乎里面是她特别厌恶的地方。 她也知道她在这敲门瞒不过地府上面的那几个,但互相尊重着保持默契,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愿进入地府,而谢叔范叔他们,就是知道她已经站在这,也不会跑出来找她。 不知道她到底和地府有着怎么样的纠葛,不过祈宝儿猜想,至少对她来说,应该不会是美好的回忆。 否则她不会从灵魂上本能的抗拒一个地方。 啧啧啧,真是麻烦。 没会儿门又再度吱呀呀的打听,这回从门缝里上下了探了俩脑袋出来,下面是白脸长发守门飘,上面是一个白发白眉白须的慈祥老人。 “宝姑娘,真是你啊。”八十六使者的高兴没有做假,他已经等了祈宝儿有一阵子了。 祈宝儿上回找的是另一个生前修道的使者,那丫不上道,讲什么师承什么不外传的,祈宝儿一生气,把人给给门里揪出了大门外狠揍了一顿,还把他身上的乾坤袋给抢了。 不过,祈宝儿没把人实力往低了揍,毕竟是地府公0职人员,她怎么的也得给谢叔他们面子。 抢也只抢了三十二号使者乾坤袋里的几本符箓书和武技术,还有一本给祈康安的内功心法,其它连乾坤袋一起还了回去。 然后嘛,这丫本着公平交易的原则,拿出不少空间里的吃食做为交换。 祈宝儿给了吃食经了祈宝儿的手后,可是连阴魂都能吃得出味道来。 三十二号原本被迫交易心里很是不爽,只是守门飘一直向他示意小姑娘不能得罪他才忍着,当然,也是自个压根打不过人家,地府讲个强者为尊,打不过就得认。 不过憋闷的吃了口吃食后,他立马改变了心境。 虽然在地府里成了公0职人员,算是种另类的永生,可飘的共通性就是公0职人员也无法改变,比如嘴里啥滋味都尝不到。 三十二号嗜吃,这些吃食可不就正好对上他的喜好。 眸光一闪,立马跟祈宝儿说:“内功心法也不能随便谁都能练,要是练出个叉子,严重的寿数都会受到影响。” 祈宝儿一听这话握起小拳头又想把人揪出来揍一顿,她给爹选的内功心法能出叉子嘛,那可是她亲爹。 三十二号忙缩进大门里只露出一对眼睛的急急道:“我给你介绍个人,八十六号使者,他生前是国手天医,经他手的人就没救不回来的。” 祈宝儿当时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她知道飘能吃出味道来的食物对飘的吸引力是有多大,只当那丫是推个人出来想多挣点食物。 呃··事实也是如此,不过嘛,三十二号不是冲着食物去的。 祈宝儿的实力三十二号已经领教,那是能一指头压散自己的人,这样的人,竟然拿了他的乾坤袋后只拿了里面的几样东西而不是全抢,还付了报酬··· 这是个有原则的厚道人! 在地府可不跟你讲啥道理,你不如人,被抢就是白抢,没地儿说理。 三十二号立马想到了好友,忙把人推出来先留个印象,搞不好将来哪天小姑娘用得上人,这关系不就连上喽。 其实地府的使者们有些混的真就只一个表面风光。 成了飘,日子过得好不好,得看子孙后代亲朋好友还掂不掂记你,能给你烧一些啥。 能成为使者的大部分人,都是生前是玄术界的人,窥探天机必召反噬,大部分都会给你来个五弊三缺,不是生前没了亲人,就是生前穷得要命。 就算还有子孙后代在,又能给烧点啥? 还有不少是从事使者行业时间已经很久的,如八十六号,都已经在使者这位置上坐了几百年时光,你说还能有几个子孙记得他们,会给他们烧东西? 要再碰到那种不信鬼神的,毛都没。 这不,就造成了大部分的使者只能领地府工资与福利过活。 可使者这行业竞争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强,待遇就算不错,他们还得不断提升自己的保持住竞争力呢,否则随时都有被其它飘替换下去的可能。 再如八十六号。 他最初一当上使者可就在前五十的第二十六,后来曾曾孙辈不信神鬼之说的再没给他烧过啥,仅凭着使者的工资福利,他都是有三十二号时不时帮一下,百年时光还是从二十六掉到了八十六。 所以八十六号听三十二号提到祈宝儿这人后,他就一直在期盼着。 他倒是不图吃喝,而是希望能借此与人间扯上点关系,过年过节的也能有人给他烧点纸钱,别再想买点啥都要向别人借。 祈宝儿也没多叨叨的心思,直白的开口道:“我听三十二号说你生前是国手天医,能被称为国手,还被誉为天医的人,医术上肯定是有一手的。” 八十六号眼里的光又亮了几分,把祈宝儿闪得有点莫名。 先将内围那些御林军的情况说明,然后问道:“他们的身子我能用灵气给治好,但是无影军不只那么几百人,其它军中可能也有类似的情况。” 八十六号明白了,“宝姑娘,你是想让我治疗他们是吗?” 祈宝儿说来她其实并不怎么懂医术,她懂的是用灵气救人,用功德救人,而两种方法对她来说又不是太难。 所以,她听到八十六号的回答后小脸微微沉了下去,“条件你开。” 八十六号怔了一下,知道祈宝儿是误会了,忙连连摆手解释道: “看病看伤这些,我得先看到人才知道怎么治怎么开药方,不能宝姑娘你说了后我就随便的给你个法子或是给你张药方。 是药三分毒,药要没吃对,治不好人不说,搞不好病情还会更严重。” 这理祈宝儿知道,不过···不是国手天医吗? 八十六号要是知道祈宝儿的疑问,一准会喷她一脸的咸汽水。 丫的,国手天医也不是神好不好? 第317话、飞流直下三千尺 “那咋办?” 祈宝儿知道勾魂使者们有地域分界,不是管那地界的使者,不能随意乱跑到别的使者地界上去。 只是,这娃脸皮也忒厚,明明是她自个的事儿,却理所当然的把问题推给别人。 占的,不过是看出眼前的八十六号有求于她。 祈宝儿也知道他要求啥,因为那是地府中大部分飘的所求。 偏八十六号就算明知对方【奸诈】,可他有自己的小心思,这麻烦他还真不能不接,交好的第一步呢。 “宝姑娘,你现在是在永安城容城县九常镇的祈家村是吗?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和管永安城的使者换个岗。” 好处到位,问题就不大。 人喜欢富足的地方,可他们使者嘛,其实更喜欢管贫困的地方。 人少魂就少,就越轻省。 祈宝儿挑了挑眉,这丫的心思可是一点没想隐瞒啊,早将她打听得这么清楚喽!! 寻思了下,觉得这办法可行,她前世听谢叔说过,使者间更换岗位这事很寻常,只要不更换期间不出错,上头不会管。 不过要是更换期间出了错,可是两人都要受罚,严重的会被丢到不归路上浪个几十年先,比人世间犯了大罪被流放还严重,所以都很谨慎,至今没出过大错。 祈宝儿也知道要想让马跑就得让马吃饱的道理,点了点头应了声‘成’后,掏了掏侧边的小布兜拿出了个本子和一只笔。 “姓名,出生年月及时辰。” 哎哟,这事儿还没办呢。。 整得八十六号很是不好意思。 但一点不影响他回答的速度,叭叭叭报了一通,说完才扭捏道:“宝姑娘不用太客气,等以后我换了岗后再说也不急。” 人间烧东西给地府的飘,颇有些像快递一样,你要么知道对方的姓名与出生地和生辰这些准确的信息【亲人不需要,自个会回来领】,要么是知道飘在地府的居住地或是工作的地方。 八十六号就要去换岗,所以祈宝儿才会问他准确的信息,至于居住地,这对使者来说是很重要的信息,重要到关乎自己的飘命,没过命交情不会说,没过命交情也甭不识趣的问。 八十六精着呢,一听她问这问题,就知道这是要从人间给他稍东西下来。 他一直盼的就是这,可不是急不可耐嘛。 祈宝儿记好后把本和笔重新放回侧兜,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你知道我在哪,换了岗后就来找我。来时小心些,别吓着我家人。” 她也不怕他会食言,大不了再下来次揪出来揍一顿就是。 八十六号嘿嘿嘿的挥着爪子,“宝姑娘放心,我会尽快。” 长发白脸守门飘羡慕得哈啦子都快流了,“大哥,苟富贵勿相忘啊。” 瞬间改称呼。 怎么没人记得他呢? 他也好惨好不好,都从使者掉成看门的了。 八十六号帮着他一起关门,又兴奋又不好意思的嘿嘿真笑。 长发白脸守门飘:“……” 德性。 - 祈宝儿从不归路出来,现世中时间并没过去多久。 人间与地府是两个世界,几倍流速祈宝儿没细去算,反正她刚才在下面用去了大半天时间,出来大约只过去半个时。 如精灵般在林间跃动,不会儿就到了山内围那些无影军的暂驻地。 方启很会挑地方。 一个天然巨大的大山洞藏在一棵同样能用巨大来形容的大树后面。 因为内围基本没人踏足,大树周围不是其它的树木就是蔓藤遍布,你要不扒开那些蔓藤,压根发现不了天然石洞的存在。 不过现在洞口外的蔓藤已经被清理干净,露出了里面一排排用均等大小木头围起的房间。 大树的前方,是块有蓝球场大小的平趟草地,曾经上面也有不少树木,不过现在已经都被方启他们砍得只剩下了草地。 草地的一侧,是一个高达近二十米,直径有近十米的大瀑布。 站在瀑布下往上看,真真有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震撼。 方启还用着砍下来的树木在草地外围起了木墙,从上往下俯视,这儿现在说是一个山中营地一点不为过。 站在树上的祈宝儿视线掠木墙外巡逻的几队士兵,眸光闪了闪,眨巴了下眼便消失不见。 没会儿,营地里的兵有一个算一个全听到山里深处传来阵阵的虎啸声。 问题是,虎啸声不是那威风八面的嚣张,听着还有些惨的感觉。 一身穿白衫的青年走到方启身边,疑惑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是有人去捅0了老虎窝?” 不说他们这些经常在山里潜伏的人,就啥都不懂的人也能听出这些老虎的叫声听着就是受了虐0待,细听下好几声都有点像被揍了的狗叫声。 方启神色却是很凝重,“三弟,你说谁会进山里面去?” 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是内围,只是他们就算再自信也不敢往更深处去,这儿只能算是内围的外圈。 方启和方朝驻下后曾一同往中圈探过,当时两人都差点没能回来,虎豹他们相对着其实不是很怕,只要不是群居,方启一人就能对付。 而是如隐身了般的蛇和毒虫这些。 方启和方朝在后宫能消息通的主要原因就是个有个当太医的外公,而方朝,是完全继承了其外公的医术。 方朝若进宫当个御医都问题,只是因某些原因他自个不愿,情愿跟着方启进了无影军当了名军医。 有这医术的方朝一起,兄弟俩还差点命断在中圈,就可以想见这座大山的内部是有多凶险! 而现在,从虎啸的声音来判断,离着这儿可不并不近,他们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些。 至少着已经在接近内圈附近。 方朝被自家哥这么一提,脸色也难看起来,不过他没有回答,也回答不出来,只能同样凝重的看向内圈方向。 方启没猜错,声音的源头还真在接近内圈附近。 祈宝儿这座山的内部还真没来过,只远远的瞅过,高耸入天的山峰可不就是这座山的最内部。 不过这座山大得底下较平坦的地方也一望无际,所以附近的人看这座大山,都是不见庐山真面目,估计进入内圈,也就是往山峰脚开始往上登那些,从未有人踏足过。 等真正到了峰脚,祈宝儿这下能确定以及肯定,百分百从来没人往山峰上登过。 峰脚处,竟然弥漫着浓郁到里面啥都瞅不到的绿色气体。 祈宝儿用天眼看去,绿气内地是黑的,不见草只有树,可树全是枯着。 绿气有毒,且毒性强烈。 这它么谁能穿过毒雾过去? 第318话、黑虎群黑虎王 至于方启等人听到的虎啸声,只能说那只老虎自个找欠。 祈宝儿正专心的用天眼探视毒雾内呢,她反正已经给自己灵气加功德的建了个保护罩,也就没将心思放在身边。 谁知天眼一闭回过神,发现她被一黑虎群给包围了。 这些黑虎给祈宝儿的第一感觉,不是威武霸气啥,而是——基因突变。 绝大部分的成年虎每一只都有普通虎的两到三倍大小,全身除了头顶的白色的王字外其它全是黑漆漆,幼虎都比普通虎的个头要大。 祈宝儿能第一时间确认这些是老虎而不是啥怪物,一是那醒目的‘王’字,二嘛,它们身上其实还都有虎斑纹,只是也是黑色,比着周边的黝黑要稍微的淡那么一丢丢,不细看一时察觉不到。 黑虎群一开始没将祈宝儿这奶娃放在眼里,围过来还真不是想吃她或是其它恶事,而是单纯的好奇。 黑虎群所生活的这个区域,不说是见个个人类崽崽了,是所有人类它们都没见到过。 这突然一个脸蛋没毛还白嫩嫩的,四个小爪子却两长两矮,身上还裹着怪东西【衣服】的奇怪生物出现在它们的地盘上。 还小得看过去也就比它们脚丫大那么一丢,一点威胁感都不会让虎产生,这不就仅只有好奇心上来喽。 尤其是母老虎,瞅瞅自个/别人黑秋秋的崽,再瞅瞅人家白嫩嫩的样儿,怎么就感觉突然特别嫌弃家里的崽呢? 然后嘛,就有母老虎就起了要将这好看的奇怪生物带回去养的心思。 一只还好,偏是好几只母老虎都有了这念头。 母老虎间讲个屁道理,这不,从开始的你挤开我我挤开它开始,然后是你嗷它一口威胁它恼着一口咬过去回敬,最后,几只母老虎打在了一起。 虎群里母的都是虎王的老婆,这老婆们吵吵没啥,可当着它的面打起来岂不是挑衅虎王的权威? 于是,黑虎王冲过去左一爪右一爪的要好好教训教训自己的大小老婆。 祈宝儿这么的巧的在这个时候醒神,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只高有三米估计重得有四五千斤的大老虎,正在欺负一群和它比显得弱小又可怜的‘小’老虎。 当然,这些和她没关系,这娃没心没肺,再说了,大自然的规则本就是这样,她没那兴致也不可能去和天道较劲。 于是这丫拍了拍屁屁起来,准备走人。 谁知她这动作竟然惹到了黑虎王,它大小老婆为了这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内斗,你竟然敢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的走人? 最重要的是,当着它的面竟然无视它,这可是比大小老婆打架更挑衅它的权威。 这可带着它黑虎王的尊严。 朝前一跃,嗷一声挡在了祈宝儿面前,“嗷~” ——小子,报上名来,哪个地头混的? 祈宝儿仰头望着它,好家伙,因为离太近,她面前就是它的爪,这么一抬头仅能看到它脖子上的毛。 朝后退了十来步,这才终于瞅清了黑虎王的全貌。 虎目有她脑袋大,凶【呆】残【萌】的望着她。 祈宝儿一点也不虚,还小胖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黑虎王大声喊道:“呐,我告诉你,你别惹我哈,我是想给那些无影军抓几个守卫,不过你们不适合,哪来回哪去吧。” 她一点不想吃黑虎肉,再说了,这些黑虎一瞅就是变异的,谁造肉有没有毒。 这皮厚的,虎还求你抓不成? 这个嚣张,很是欠扁。 好在黑虎压根听不懂她说啥,小奶娃太矮,就算是喊,对它来说声音还是太小。 “嗷~?” ——小子,你说啥?我不管你听不听得懂,这是我的地盘,不管什么来到我的地盘都要趴着懂不? 它就比较不幸了,祈宝儿听得懂。 拳头硬了。 皇上在她面前都没这么张狂过呢。 千万别期盼能和一个不讲理的奶娃讲道理,祈宝儿完全是毫无预兆的一个弹跳而起,小拳亲在了黑虎王额头的‘王’字正中间的+上。 黑虎王哪知道这么个小小的东西竟然会攻击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只感觉额心一疼,然后自个的视角有那么点奇怪。 怎么周围的东西都在倒退? 祈宝儿可不等黑虎王反应过来,她没那公平对战的情操,一向只喜欢速占速决。 小脚一蹬迎身而上,我左勾拳右勾拳,我上勾拳下勾拳,我再左腿侧踢右脚直踹。 再来一下。 “嗷~~~” 黑虎王一开始是愤怒,想起来反抗,谁造小东西速度那么快,在它眼里只能看到无数的残影,及体会到身上到处传来的痛。 压根它是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 更狠的是,一下一下打过来不仅是身上痛,竟然每一下额心都会刺痛无比【打到灵魂】。 反抗不了只能痛呼,到了最后,黑虎王是连王的面子都不要了,只能哀嚎着讨饶。 祈宝儿看到它灵魂已经抱头滚圈,加之她也打累了,便停了手靠在黑虎王的虎时不时抽抽下的虎腿上。 这丫是一点不嫌皮厚,把虎给打得什么虎威都没了不说,还因为打虎累了靠在人家身上休息。 黑虎王已经见识到了她的厉害,真真是敢怒不敢言,全身都没能忍住的痛得抽搐,可它只能强忍着尽量让自己能一动不动,虽然做不到。 这时黑虎王的小弟们,包括它的老婆们,早不知什么时候全躲得远远的挤成一团,连抬眼往这边看都不敢,一只只都在瑟瑟发抖。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这么小的一个小家伙竟然把他们的王给打个毫无还手之力。 祈宝儿这一揍黑虎王,倒是没将黑虎王在黑虎群的威望揍没,这只黑虎王说来已经不能归于动物界,而是妖界,它在黑虎群里做王可是有了一两百年的时光,早积望深重。 也因为着它的威望在黑虎群是劳不可打破,从而让把能把它给揍了的祈宝儿一下无意间就在黑虎群立了威。 祈宝儿休息了会儿后拍了拍黑虎王的腿,“能出山不?” 黑虎王抖得更厉害了,很是讨好的低低“嗷~”了声。 ——我不是故意的,再说是你先动手,你难倒打过我了还不够,还要把我弄出山宰了不成? 祈宝儿翻了个白眼又给了它一下,“正常点,我问啥你就答啥。” 第319话、只能挨捶 “嗷嗷~~” ——能是能啊,不过它们不能离开毒雾太远太久。 黑虎王不敢说假,“嗷嗷~~” 一连窜的嗷后,只让祈宝儿递给了黑虎王一个怜悯的眼神。 从黑虎王有记忆算起,它已经有两百三十六岁,也是黑虎群寿命最长的一只虎。 同样是从它的记忆中得知,它们这些黑虎不能离毒雾太远,但凡是离开了一定距离后都会因呼吸困难而亡。 也就是黑虎王,因为已经修炼成精,虽然修为不咋的,但好歹能闭气的时间要比普通黑虎强。 黑虎是正常老虎因毒雾而变异成的变异种,普通虎不愿意接受它们,所以原本老虎修成虎妖后会有传承,但黑虎王因为不受虎族承认也就得不到传承。 它的修炼,全是自个琢磨,磕磕绊绊着两百多年,可按妖界的等级来划分,也就比刚刚成妖的小妖要强那么一眯眯。 说句难听但又现实的,黑虎王欺负欺负动物们还行,如果在妖界,它只能挨捶。 不过祈宝儿怜悯它不全是因为这点,而是···祈宝儿又瞄了眼黑虎王额心的‘王’字,里面盘腿坐着个身穿明黄龙袍的灵魂。 明黄龙袍啊,前辈子再差也是个小国帝王呢。 丫混得实在是太惨了,惨得祈宝儿都有些同情它。 “算了,你帮我抓几只老虎或是熊啥的,记住,要活的,最好是连伤都不要有。我在外圈那等你,这事办好,咱俩的帐就两清。” 黑虎王被奶娃娃的不要脸给惊呆住。 不是,等等,把它打成了这样,咱俩间有啥帐还要它去费劲抓熊虎来抵的? 人类原来都是这么的不讲道理吗? 讲不讲道理人都已经走了,最重要的是,可悲又可气的是,它一点都不敢反抗。 黑虎王不知那是基于灵魂深处的本能恐惧,它只知道那个人类小崽崽得罪不起。 混了二百来年还只是个小妖级别的黑虎王,最大的特点是佛,简称咸鱼,且脸皮够厚。 不就被揍了顿嘛,这没啥,只要它当做这事儿没发生,它就没发生过。 嘶~ 可真特么疼。 - 晃悠回营地的祈宝儿没提进内圈的事儿,方启倒是有所怀疑。 毕竟他现今所认识的又在这附近的人中,直觉上也就眼前这位能被称之为小神人的安乐县主,才有可能有那本事进内圈溜达一圈出来还能安然无恙。 不过,看祈宝儿没开口的意思,方启听命习惯了,心里怎么寻思是一回事,但不会僭越的宣之于口。 爷和几个哥都在外围呢,祈宝儿没打算多留,从侧布兜这个‘百宝袋’里掏出一叠的图纸递给方启。 “用越结实的木头建越好。” 方启接过并没有立马打开,而是小声问道:“县主,您是要回去吗?” 他更想问的是:他们这些人停止训练还需要停止多久? 颇有些溅骨头那意思,以前天天训练觉得苦,现在停了不让训练了,他们又浑身都不得劲儿。 祈宝儿没多想,‘嗯’了声转身就走。 方启张了张嘴,可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目送着安乐县主离开。 看着小人儿跟缩地成寸一样只迈出一步人就跟闪现一样的闪出老远,方启原本不安的心多少有了些慰藉。 好歹安乐县主自个是真有真才实学,再一/祈公公说过是皇上亲口承认的小神人,方启对未来也多了几分期盼。 “咦,这些是什么?”不知何时方朝已经溜到他身边,还抽出了他手里刚才安乐县主给的画纸拆开来看。 方启也没恼,安乐县主没提要保密,那就不是啥机密的东西,至少对于他们这个营地的人来说,不是啥机密的东西。 探头过去一看,同样也咦了声。 他原以为是建房子或是啥建筑,这上面一条杠两条杠,或是这一个桩那一个桩的是啥玩艺儿? 方朝把图翻过来覆过去,甚至都想用火烧下或用水漂一漂,“二哥,安乐县主这是啥意思?” 方启无语的一把将画纸抢回来卷巴卷巴拿好,“安乐县主才四岁半,你以为她是京里的那些人?” 方朝怔了下,片刻后失笑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是我想佐了。不过,安乐县主画的这些东西建来何用?” 方启心中倒是有所怀疑,万变不其宗,就像在各军营的练兵场都有扎着草人给士兵练刺刀一样,图上画的那些虽然他都没见过,但多少能看出些是拿来训练的影子。 方启想到这心中一片滚烫,理都不理后面咋呼呼的弟弟,跑着去安排人赶快把这些东西给弄出来。 - 祈宝儿一出现祈老头眼尖的立马瞧到,抱着个荷叶包匆匆跑来。 “乖乖,饿了没,爷给你留了吃的。” 荷叶包里有俩鸡腿,还有两个野鸭蛋。 祈宝儿也没客气,接过后甜甜的给了爷一个大笑容,“谢谢爷。” 祈老头乐和和的蹲下来示意她上背,“谢啥谢,都是你哥他们肚子太能装,要不爷还能给你多留些。乖乖,你在里面吃过没?四郞运气不错刚扑到只野兔子,挺肥的,你要是没吃,咱就把它烤了。” 祈宝儿呼呲呼呲的爬到爷背上,然后拿出个腿先递到祈老头嘴边,“吃过了爷,不太饿。” 爷孙俩的相处,经常都是爷投喂孙,孙又反过来投喂爷,且俩都很坚持。 所以祈老头也没推迟,小小的咬了一口,“乖乖啊,以后你要常进山不?” 山中有兵驻着,如果不用劳烦到他孙女的话,祈老头会举双手加双脚的欢迎。 在麒麟国,老百姓对兵有种情怀——谁都能不信,唯独信兵。 有兵就近的护着,那得多安全!!! 可现在是那些兵要他孙女去教,这意义又不同了。 教得好嘛,那自然是好,若是出什么岔子呢? 何况…… 孙女虽没说,但祈老头多少能猜出让他孙女训兵这事儿多少和皇上有关,这点其实也不难称,毕竟那些可是御林军。 能调动御林军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他家乖乖说过在京中的生活,有来往走得近的,也就那么一位。 所以祈老头的心里一直很是不安,只是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不想影响到孙女,这俩尽量让自己一直显得像没事儿人一样。 反正他决定以后乖乖只要上山他都要陪着,是没啥事,但不这样他心里更难受。 第320话、上林村下林村 祈宝儿不知道自个爱补脑的爷这么会儿已经想了许多,小白牙和鸡腿肉抗争着含糊道:“要的,不过也就一阵子,后头他们自个练就成。” 她就不是那尽责的人。 说着,祈宝儿又想起一事:“爷,爹让买的地瓜买回来没?” 哎哟,说这祈老头就来气,“没呢。” “咋啦爷,是下林村不愿意卖?”知道是好东西嫌卖便宜了? “下林村倒是乐意着,下林村那个穷的哟,再不弄点粮他们全村都得饿死。地瓜那玩艺儿是顶饱,可它不是正经粮,下林村也只是自个寻来的没个准,大部分都是实在没法子了才会吃些。” 不像他们有个福娃确定那是粮的一种,大家伙吃得安心。 下林村是但凡还没饿到一定地步,他们依旧是不太敢吃。 “那是为啥?”她爹不是说也可以用粮换地瓜? 祈老头没好气的呲了声,“还不是上林村,下林村进出一定要路过上林村,上林村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缺德冒烟的堵着路不让下林村的地瓜往外运,说是土疙瘩他们村也有,要买下林村的土疙瘩,就得先用两倍的价收了他们村的土疙瘩。” “上林村也有?”野生地瓜这么容易找到的吗? 那怎么至今没怎么有人发现地瓜能救命? 祈老头没忍住口吐芬芳,“屁个有,他们用实心果裹了层泥巴,说那是地瓜。” 实心果是它的美名,老百姓寻常都是叫它臭果。 观其名就知道,它不仅仅是臭,而且整个果子从里到外都是如石头般的瓷石着。 猎户会用它主茎上的汁液涂抹全身用来防止山里的蛇虫鼠蚁,也会将臭果研磨成粉制成荷包,和涂抹汁液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那玩艺儿和吃是绝对扯不上一点关系,且山上臭树繁多,没啥价值。 上林村这么做,着实是不要脸。 祈老头还在继续说:“上林村人口众多,村里要加上没上过户籍的,有近四千人,是咱们这周围最大的一个村子,一般没有人敢去得罪他们。” 没人敢得罪嘛,渐渐的行事就嚣张起来了,拦个路不让下林村走而以,这对上林村来说压根就不能算是个事儿。 “那爹还要买不?”祈宝儿鸡骨头一丢,换了根鸡腿老样子的爷先咬一口她再继续抱着啃。 “唉,就算你爹不想买,下林村也是不乐意的,他们准备从山里走,好是咱们这附近山里七拐八绕的都能通,就是危险些。 主路被拦住没法子,他们就想背着从山里直接绕到咱村来。” “远不爷?” “要说远,走路更远,反而走山上他们只要从高峰山【祈宝儿刚出来的那座高入云霄的大山,祈家村人称其为高峰山】边缘处绕一个半时左右就能到咱这后山来。” 祈老头担心孙女会多想,更担心她多想了后会做出啥事来,忙接着补充了几句。 “其实从山里走也没啥,咱们和下林村之间山里本来就有条小山道,只是几十年没人走给荒废了。 你爹和你大有叔几个跟着下林村的人走了一次,下林村的人也急,全村都出动着把小山道重新给清了一遍。 你爹他们还隔个几米就移棵臭树种着。 一般情况只要自个不惹事,走那条山道不会有危险。” 有点不好在孙女面前说的是,他那不着调的大儿让银仔在那条山道路的旁边隔着几条就尿一点,说是威慑其它大型动物。 虽然有道理,可这污秽的事儿还是别在乖乖面前提了,名得脏了孙女的耳。 祈宝儿大眼睛眨巴着已经寻思开了:——如果小林村的人人品过得去的话,将来倒是可以利用起来。 祈家村的人不可能永远只种地,那得穷一辈子,她怎么说也被喊了这么多年的福娃,想办法帮改善改善大家伙的生活也算是不枉大家对她的崇拜。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他们老祈家大房。 他们家日子会越过越好这是必然,不提啥县主皇上的,就她能见飘能抓飘驱飘这点,可是随随便便一趟就是几百几千甚至上万两。 她爷她爹都是那种重视家族的人,指定见不得自个过得舒服村民们却过得苦。 另一个嘛,,都住在一个村里,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全村人都吃野菜杂粮馍馍,就你家天天大鱼大肉穿金戴玉。 一天两天还成,时间久了,是个人心里都会不舒服。 有些负面情绪只要上来可就拦不住,如嫉妒啦,仇富啦等等,要在她不注意时对她的家人背后做了啥··· 咦峨~ 不如想法子让全村都一起富,至少着能让全村吃喝不愁。 但,斗米恩升米仇这理祈宝儿还是懂。 所以,最好是老祈家大房能吃肉的同时,村民们也能跟着喝上肉汤。 “爷,太奶是不是有卤肉配方传下来?要不咱开个作坊吧。” 这话题的弯给转的,祈老头差点接不住。 不过听清后他倒是立马琢磨开了。 祈老头平时话不多,可在孙女面前就是个话唠,有想法不定非要孙女给意见,但就是喜欢说给孙女听。 这不,边琢磨着他还边说:“你太奶是留了配方下来,不只是卤肉配方,还有做豆腐配方,还有酿酒配方。 你不提配方这事儿爷还给忘了呢。 你奶死前要爷和你三爷爷不准用配方挣钱,这是你太奶的遗命,爷和你三爷爷俩不能不听。 你太奶没了后,那几张配方爷和你三爷爷各抄了一份,原件已经烧了陪你太奶去了。 不知道你三爷爷是啥想法,爷一直没动过那些配方,也没想过用那些配方挣钱。” 不过,他0娘说的是不准他和三弟用配方挣钱,可没说不准其它后代用配方挣钱。 现在如果用娘留下的配方建作坊,只要把作坊记在乖乖的名下,不就没违背娘的遗命喽。 没毛病。 “附近大豆不多,豆腐作坊要是开起来后续会比较麻烦,咱倒是可以先开个卤肉作坊,前头咱们就买外面的猪肉和猪内脏,然后村里让大家伙都养猪,咱家地大还可以建个单独养猪的地儿,一次养它十几二十只,后头就是外头不好买猪肉,咱也不怕。” 祈老头越琢磨越觉得可行。 就是有个问题,,“猪仔不好买,你里正太爷前阵子就有让大家养猪的想法,说咱这附近山上草多养猪不费劲。 你里正太爷有让人去打听了哪有猪仔,乖乖你知道吗,咱这附近的猪仔啊,就上林村有得买。” 好家伙,话题扯来扯去,又扯回上林村来了。 第321话、只是想挣个面子 “爷,就上林村有猪仔卖吗?” “上林村是以全村的名义建了个很大的养猪场,听说养了足有五六百只猪,周围的县镇,还有永安城里,不少地方都是用的他们的猪。 不过也有其它人养猪,就咱隔壁的小河村也有不少人养猪,只是他们是家家户户自个养。” 祈宝儿明白了,家里自个养的那种,养了猪只是为了养大了吃肉与挣点钱,不会多余的费劲给母猪配0种。 要买猪仔嘛,只能从上林村那种有‘养猪基地’的地方买。 “爷,那咱还养猪不?” 他们要是一养,像爷说的他们家一次要养个几十头,再加村里如果大家都养,那怎么的一村加起来也得养个上百头。 还真有点是在上林村手里抢钱。 四千人的大村,他们祈家村现在根基还不稳,虽然祈家村的男儿个个都有些身手,可如果真对上,明的应该不会输,但暗地里,还真未必能赢。 四千人啊,姻亲来姻亲去的,这网得多大? 祈宝儿有时挺冲动蛮干,可并不意味着她啥都不懂。 在利面前,本来就啥关系都不劳靠,何况是他们祈家村这个刚建立的新村。 上林村的‘蛮横’,上林村的强,它靠的可不仅仅只是四千口人这个/人数上的优势,更多的是因四千这数字而来的那些盘根错结的关系。 直白讲,就是方圆附近也许哪哪都有上林村嫁出去的姑娘,或是嫁入上林村的媳妇儿。 祈宝儿记得经常跟在刑衙头身边的其中一个年轻衙役,就是上林村的人。 换句话说,在不知道上林村的底气有多足的情况下,冒冒然冲上去和人面对面的撞,并不是个聪明人的选择。 不过嘛,要真撞上祈家村也不怕,大不了咱讲理不成就直接揍呗。 一顿不老实就两顿,两顿要还不老实就接着揍。 有想到要开个卤肉作坊,祈老头倒不怎么怕猪养成后的事。 他愁的是猪仔。 “你大有叔他们去下林村收地瓜虽然没报是哪的人,可你爹在九常镇闹那么一出,我怀疑上林村的人已经知道你爹是咱村的人,那时你大有叔不也在旁边? 你大有叔那人你也知道,他性子冲,当时他们拉着地瓜的牛车被拦,上林村的人武刀弄棍的硬说不让过,你大有叔性子一上来就把十几个拦路的小伙全给揍了。” 上林村团不团结咱这会儿也不好说,不过无论在哪,外人在他们的村里还揍了他们的人这点,放往都是打脸的事。 高大有这么一动手可不得了,村里嗷嗷叫着不断从各屋窜出来人全往他们那跑。 这时不跑更待何时? 过是没法过去了,高大有等人只能架着牛车又重新回了下林村。 也不知上林村是个啥打算,倒是没追着高大有他们不放,就是从那时开始经过上林村的路上都有壮小伙在巡逻,似乎是想堵着高大有等人不让离开。 但如果非要说是堵路,祈老头又觉得不太像。 “如果上林村的人已经知道了大有他们是咱村出去的人,下林村有山路能到咱这/这点他们不会不知道,那堵路一说可就说不通。” 祈宝儿细细咬着野鸭蛋翻了个大白眼,“爷,如果他们真知道了大有叔是咱村的人,不敢追不敢真堵着他们才是正常的。” 人家只是想挣个面子而以。 要不挨了揍却啥反应都没,那上林村还有啥脸? 祈老头怔了下噗呲一声笑了,“那倒是。” 他咋老是忘了他孙女现在已经身份非凡这点了呢! “这么一想,他们似乎也不想与咱们交恶,只是对下林村的人使坏。” 祈宝儿拍了拍爷的肩膀说:“爷,不是不想与咱们为恶,是暂时不敢,或者说是还在观望中。 如果他们真知道大有叔他们是咱村出去的人,上林村可是有在衙门当差的人,您和刑衙头关系不错,路通判也没避忌的给咱送东西,再有着我身上还挂着个封号,多少着都会觉得能与咱们村不交恶最好。 至少着也要瞄清咱们是不是真的有背后靠山,他们有靠山的话,会先琢磨下就是他们的靠山是不是能得罪得起,要没靠山,那咱也甭寻思了,他们估计还会想和咱们交好。 反正大有叔那又不是大事,只不过是买个地瓜被拦住,他们可以说不认识大有叔不就成了。 不过……” “不过啥?” “猪仔啊爷,那可是上林村顶顶重要的银钱来源,咱要是碰了这个,他们指定会跳起来。” 祈老头背着孙女转弯往山下走,“我寻思着,咱不卖猪肉,咱做卤肉卖,这样和上林村就扯不上啥关系,如果他们不过分,咱还可以买他们的猪呢。” 祈宝儿想了想,这也成,上林村的人要不过分,两村若能交好自然更好。 爷和爹他们先去做呗,就是将来真出了事儿,到时她也有一劳永逸的办法解决。 “爷,大哥他们呢?”不一起上山来开小灶的? “那几个臭小子,吃饱了后去捡柴了,现在应该都已经搁家了。” 爷孙俩晃悠着下山,只是一到山脚就被匆匆赶来的里正祈开山给拦住。 事儿都是不经说,爷孙俩在山上刚聊了和猪有关的话题,祈开山拦他们也正是为了猪仔的事。 祈开山一心为了村子,村里的田地已经荒废了多年一时肯定近几年没啥收入,十之八九连个温饱都不能保证。 不能总向老祈家欠,打猎也不是长久的办法,他寻思了许久才想到了大家都养猪这法子。 这儿山上鲜草丰富,偶尔着再掺些麦麸这些,把猪养到一两百斤没问题。 肉价贵,瘦肉一斤十百五十文,五花肉一斤要二百一十八文,骨头一斤也能有六十到八十文,下水臭富人不要,可穷人能有个油水的东西哪能不要,一副猪肝猪肺的也能卖个十到十五文。 零零总总加起来,百斤的猪能卖个三四两,要过两百斤,七八两银子到手没问题。 再勤快些的一家一年不只养一只,山上的兔子什么再添些,一两年就能把欠村里的债给还喽,之后净挣不说,村里有了钱也能修路修学堂。 不过,祈开山虽尽量往好的去想,可他心里也明白猪不是那么好养,以前村里也有人养猪,生个病没救回来,一家子差点没全一起上吊。 第322话、三郞挨揍 所以祈开山有这想法后没有立刻和全村人说,只叫了几个‘村干部’和村里辈份大的人开了个会。 会后就是大家伙已经意见统一的觉得能拼一拼,他还是保险的先让人去上林村打听下猪仔的情况。 各方面都要顾到,猪仔是个什么价,病了有兽病看不? 祈开山匆匆来找祈老头,就是去上林村打听的人回来了。 “猪仔按五花肉价的两倍来算,一斤四百二十文。富东那小子又去其它有养猪的村子问过,这价没特意高咱,他们买猪仔也都是这价。 兽医只上林村有一个,不只会看猪,牛马都会看,就是出诊费要得挺高,说是一次光出诊费就要五十文,药钱另算,最少一次都得要百文以上。 富南回来说上林村的里正几个对他们还挺客气,还招待了他们一顿午饭,有菜有肉,主食是白米饭。 哦对了,上林村里正说,他们不拘咱买多少猪仔,不过有一条,咱们养猪的话,不能在永安城境内卖,要不他们不卖咱猪仔,多少钱都不卖。” 最后这点,是祈开山急匆匆来找祈老头的真正原因。 不能在永安城境内卖,所属永安城的地界可不只一个永安城,县乡镇村加起来大着呢,从他们这出永安城境光靠腿着走的话,至少着都要半拉月。 要是猪杀了送出去卖,天冷路难行,天热肉放不住。 要是活猪往外运,不说活猪有多难运,就这运的成本一算,他们就没啥好养头。 可人家上林村是养猪界的地头蛇,都养了几十年的猪了,和各要猪肉的地方关系早就是铁瓷得不行,不是轻易能被外人攻克的。 这点就是祈宝儿都知道,麒麟国做生意这块有一点是祈宝儿的前世商界都没法比拟的——他们讲信用,信字排第一。 一旦有哪个生意人不讲信用,就会被不仅是同为生意人所不齿,连客户,也就是寻常百姓们也会同样的看不起这人而不买他的东西。 换直白来说,就是一旦失信一次,生意也就做到了头。 所以祈家村养了猪后,如果上林村一直不愿祈家村的人把猪卖在永安城境内,永安城境内还真有非常大的可能不会有人买他们的猪。 至少着现有的屠户们不会做祈家村的生意,除非有新屠户不怕麻烦的接祈家村的生意。 祈老头已经冷了脸,“上林村竟是如此霸道?” 自个有没需要是一回事,被别人强迫不能又是另一回事。 里正同样脸色不好,“富南几个都打听到了,上林村养的猪不少,他们是弃了一块足有几亩的地出来专门用来养猪,负责养猪的人算是请的村里人,一天按着城里的工钱来说,二十文。 上林村每年过年前都会算笔帐,一年养猪挣了多少全村在那时分钱。” 这就不难明白上林村的想法,他们是弃了田地来养猪,可能还各家都投了钱,自然全村都没人愿意养猪事业出现问题。 上林村自从养猪以来挣了不少,据祈富南几个说,上林村可是家家户户全是砖瓦房,不比永安城内瞧着要差。 这说明他们挣了不少。 利字当头,挣了钱自然不愿这挣钱的行当突然的跑出来另一个村来跟他们抢。 事儿砸自己身上不舒服,但换个位去寻思寻思,祈开山想,如果他是上林村的里正,也会提出这要求。 人家其实已经算给了面子,至少还愿意正常价的卖你猪仔。 可这世间真正能换位思考的又有几人? 反正三郞这时候很恼火,听完祈老头的话后,他跳下凳子冲出屋,拐进毛草搭顶的厨房,没会儿一脸凶恨的手里握了把菜刀冲了出来。 屋里的大家伙一开始还真都没注意到他,只当他是不愿听那些的又要去玩。 还是守在屋外的小椰子瞅到,忙一个闪身上前先将三郞手里的菜刀抢去,边朝屋里喊道:“主子,三少爷拿着刀要去和人拼命。” 他一下人不好斥责主子的家人,还是让主子来吧。 祈康安第一个冲了出来,从小椰子手里一把拎过还想从小椰子手里挣扎开的三郞。 揍儿子,祈康安很有经验,拎起三郞正正好着屁股朝上,蒲扇大的巴掌一点没留劲的一下就怼了下去,“你要和谁拼命?” 三郞这会儿也不知和谁较劲,往常要被这么来了一下指定哭得地都会震,可这次他不只没哭不说,还咬着牙一脸的‘我威武不能屈’。 好家伙,当崽的和爹犟是吧? 啪, “说,你想和谁拼命?” 啪, “说不说?” 啪, “嘴硬是吧?” 啪, “看看是老子的手硬还是你的嘴更硬。” 啪,啪,啪~~ 田老太和叶三妮急得直麻爪,祈老头虽也心疼但心里和祈康安一样觉得三郞得教训下。 其它娃儿们可从来没见祈康安有这么凶过,大郞拎住了想冲过去的祈宝儿,二郞、四郞六郞和七郞四小娃抱得紧紧的瑟瑟发抖,祈无忧和李小军俩也被吓得贴着屋墙站着动都不敢动。 三郞才九岁,平常也不怎么挨打,忍痛能力还是有限的,没会儿实在忍不住的‘哇~’一声嚎啕大哭。 那哭声可惨可惨了。 祈老头:“安子,够了。” 爹都出了声,祈康安自然不能再打下去,不过他气儿还是不顺,把三郞放下后依旧冷着脸。 “说,你刚才拿刀是想做么?不说我继续揍你。” 这回三郞是真怕了,“上,上林村,都,都不是好人,大人坏,小孩也,也抢我们,抢我们东西。” 祈康安皱眉:“上林村的孩子抢你们东西?你什么时候和上林村的人碰着了?” 看爹应该不会再动手,大郞放心的松了拎妹妹后衣领的手,举爪爪小声道:“爹,这事我知道。” 这事还和大郞卖布有关。 前面提过麒麟国的生意人重信誉这点,大郞从武远镇那买的布一开始是想卖到永安城或是九常镇这些城镇内的布庄或是成衣铺这些地方。 只是嘛·· 大郞手里的布又没啥特别的,无论是好还是普通各布庄与成衣铺都早有了自己的进货渠道,他们看了大郞拿出来的样品布后,连谈都不愿意多和大郞谈。 没法子,总不能让那么多布的烂在手里,大郞只能请村里年纪相仿的人一起把布拉到到附近的各村子里去卖。 有着三四千人口的上林村,自然是必/要去的地方。 第323话、还能要不 大郞性子较沉稳,经常跟在祈宝儿身边也学着看事尽量从客观的角度去看。 “我们在上林村卖布的时候,因为都不认识人,三郞就想了个法子,用五文钱请村里的小孩帮到村里喊喊。 其中有个小胖娃,三郞原先请的小孩里没他,后来我们走前三郞给孩子们付钱时,他也凑上来要钱。 三郞说没叫他不给,那小胖娃直接抢了三郞手里的钱就跑了。” 祈康安问:“被抢了多少?” 大郞不是很确定的看向三郞,“五文还是六文?” 三郞哏着脖子一脸倔犟的不吱声。 祈康安没好气的嗤了声:“就为这你就要拿着刀去和人拼命?你的命就值五文钱?” 三郞刚止的眼泪吧嗒吧嗒又掉了下来,他抬手抹了下侧过脸不看祈康安,明显着还不服他说的话。 “嘿~”个臭小子。 祈康安抬手又想揍。 叶三妮忙一把抱住他还没抬高的手擘,凶【娇】狠【媚】狠的瞪了他一眼,“够了她爹,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已经那么重的十几下打下去,再打孩子的屁股还能要不? 祈康安被媳妇一训立马就怂,但又不好在爹娘面前表现出来,只得依旧保持着怒状的瞪着三郞,只是细看,眼里已经没了怒意,反而还有些讪讪。 田老太瞧着大儿子被老头子和大儿媳制止,就怕他又抽抽的还要再打三郞,忙边对叶三妮使眼色边说:“三妮,你先带三郞去涂药,有啥事咱们后面再说。” 又怒瞪了大儿子一眼,“你说你,老大的人了,自个是什么力气心里没数吗,那也是你亲儿子,要打出问题来我看你悔不悔。” 祈康安本没有再继续揍三郞的意思,就如他0娘说的,那怎么说也是自个亲儿子呢。 只是三郞最近飘得太高不训不成,家里一个个最近不是太忙,就是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些了多少都有想补偿孩子的意思,对几个孩子虽没到娇纵的地步,但着实是不如过去的严厉。 他可不得出来当个黑脸,正好着今天的机会合适。 三郞也是倒霉催的正好撞上。 现在一家子都给他递了梯子,他便也顺着下,状似还恼怒着手一甩去了祈老头他们那屋。 叶三妮赶紧过去抱着抽抽涕涕的三郞进屋上药,田老太一脸愁的瞅了眼祈康安的背影,叹息了声也跟着叶三妮进了屋。 唯独祈老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抱起祈宝儿准备去村里溜哒溜哒,至于其它娃儿,就连大郞在确定‘危机’解除后都悄摸着已经开溜。 和义气没关系,虽然三郞被揍他们也心疼,可···三郞最近的确是挺欠揍的。 就说拿刀要和人拼命这点,就是只四岁的七郞,都知道三郞不对。 而最成熟的大郞呢,呵呵,五文钱就要和人拼命,这种弟弟爹要不揍他都想上手。 “禄太爷,宝姑姑,出来遛弯啊。” “禄太爷,宝姑姑,吃了没?家里婆娘正熬大骨头汤,晚上来我家吃饭啊。” “哎哟岁小子,你家今天吃肉啊,那我不和你抢。禄太爷,宝姑奶,家里娃儿采了些菌菇,我知道宝姑奶喜欢这口,明天我给宝姑奶包菌菇饺子吃。” 祈老头和祈宝儿一路上都笑呵呵着,对谁都是有问必答,爷孙俩你答一句我答一句好不默契。 祈宝儿:“哎,出来走走。” 祈老头:“谢了岁小子,家里做了饭呢。” 祈宝儿:“麻二媳妇明天别忙呼,家里菌菇有着呢,哥哥们采了不少,大家伙也送了不少,你留着自个吃,也给家里孩子们添添味儿。” 一路上碰到村民都是热切的互相招呼着,村里人重的就是一个吃字,用吃也最能表示出对一个人的喜恶。 他们喜欢祈宝儿,想孝敬祈宝儿,他们不懂那些华丽的词语,只会用这最朴实的方式来表达。 就是现在爷孙俩都一一给推了,可谁家但凡弄点好吃的,一准还是会端一碗送老祈家大房去。 大家伙送东西来那是心意,也是心里上的一种祈盼,觉得福宝神人吃了他们的东西是对他们的认可,更是福气。 你要/不要,他们心里反而是更难受,觉得被福娃神人给不待见了。 相反着,如果送去的东西祈宝儿能吃一口,好家伙,比家中有人中了童生还值得高兴,在村里吹牛能吹好一阵子。 不过老祈家大房也不会白占村里人的便宜,但凡有人送东西来,他们也会差不多同等价值的还礼让带回去。 有来有往,关系就是这么处出来的。 “咦~”祈老头疑惑的往巷子里多瞅了几眼。 “爷,咋啦?” 在村里祈宝儿已经很久没再用神识来‘监视’,呃,,那不是刚安定下来时好些年经夫妻兴奋劲没地儿使,晚上不忘了卖力气不说,有时白天也··那啥。 她还是个宝宝呢。 再说了,村里有飘仔时刻盯着,也没必要她费那把子劲。 “我好像看见康水媳妇了。” 同一个村里住的,看见康水媳妇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是···祈老头刚才看到从巷尾拐角一晃而过那个疑似康水媳妇的人,是衣裳不整还头发散乱。 最那什么的是,手似乎是拽着裤腰带。 祈老头倒是没往不好的那地方想,只是奇怪···康水媳妇这是又在哪被人给揍了? 不过祈老头也没管的意思。 祈康水家先有祈羽珊把六郞推下河,后有祈康水夫妇俩当街下跪逼迫原谅。 他是多有病病,才会还去管祈康水家的事? 不报复都已经是看在同族的份上。 祈老头还真猜对了,他刚才看到的那人正是康水媳妇,也的确是刚和人干架且还干架输了回家。 祈康水一家当初带着犯的错的女儿去当街下跪,就是想用道德绑架逼祈老头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出原谅的话。 老祈家大房因祈宝儿的关系,在村里的地位早已经是金字塔的塔尖。 祈康水一得知自个闺女竟然欺负了四郞和六郞后,当时打死闺女的心都有了。 他心里明白,要是得罪了老祈家大房,都不用老祈家大房的人出手,村里人就能让他们家的日子过不下去。 只是,祈康水对祈羽珊这个女儿是真心疼爱,虽然没像老祈家疼祈宝儿那样,但祈羽珊在家吃喝穿也是独一份,比祈康水的孙子们都要得宠。 原因嘛—— ——祈羽珊是前族长家三代唯一的女孩,前族长以前不待见祈康水这个儿子,可对祈羽珊这个孙女却是不比对家里的男娃差。 第324话、咋就那么大脸 人都是多面的。 祈羽珊这人在外那就是个极品,只要能占便宜的事,她绝对冲在最前面。 不过她对父母也是真孝顺,自小就是只要自己有点吃的,都会留着悄悄分给祈康水夫妇俩。 祈康水自小就不讨爹娘喜欢,娶了个媳妇又不是个讨喜的,他们这个小家在前族长家就跟老黄牛一样,干活最多的是他们,吃的最差的也是他们。 有一次祈康水劳累过度病倒,前族长媳妇一开始不乐意拿钱出来给祈康水看病,后来是祈羽珊去前族长那儿哭,把前族长给心疼的,硬逼着前族长媳妇拿出钱来救了祈康水一命。 一个是本来女娃稀缺会遭人稀罕,二嘛,女儿可是救了他一命。 所以祈康水气归气,急归急,可心里终是不舍得将女儿交给老祈家大房处置的。 至于他为什么有女儿要给老祈家大房处置这个想法,只能说是见识短,在他的理解中,他女儿把六郞推到了河里,六郞才多大呀,他们村的河可深着,这就是害命的事。 杀人偿命这不是应当? 哪怕六郞只是受了惊吓没大事,依着现在老祈家大房的地位,人家能放过他女儿吗? 你说他心有算计吧,有,不过这回,他还真是脑子一急给急出了个昏招。 就想着先保住女儿再说,大不了以后他多给老祈家大房卖卖力。 这人就没想过,四郞和六郞如果已经出事了呢? 话扯回来,祈康水原打算得好好的,正如祈老头所理解的那样,他当着全村人的面给祈老头下跪,还先把女儿抽了一顿【怕老祈家大房的人对他女儿动手下手更重】,为的就是让祈老头不得不原谅他们。 越是身份高的人不是越要脸嘛,全村人都盯着,他们要是不大度,以后村里人会怎么看他们老祈家大房? 祈康水算计得很好,只是没算到算计过多是会招反噬的。 更没想到祈老头会送他一句:‘好自为知。’ 好自为知,可不就是已经厌了他们家的意思? 祈康水明白以后他们家在村里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一回家便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家里人以后在村里尽量低调,缓过一阵,也许大家渐渐就会忘了这事儿。 虽说不大可能,但现在已经没其它办法。 只是嘛,祈康水自己都没想到,最先发难的不是村里人,而是他的家里人和至亲兄弟。 祈康水夫妇俩疼闺女,闺女又爱了伤要养着,自然家里啥都先紧着她吃。 可他们现在只是领救济粮过活,每天给祈羽珊吃饱喝足了,家里的其它人可就连原来的七分饱都不能。 祈羽珊的上头还有三个哥,三个哥都娶了媳妇生了娃,各有各的小家,自然对祈羽珊这相当于从自个小家抢粮的行为不满。 每天三个嫂子各种酸话埋汰她,三个哥做壁上观,且都对把他们家名声给败得差不多、让他们但凡出门都会被指指点点的祈康水夫妇俩也颇有埋怨。 祈康水夫妇俩心里有算计是一回事,骨子里的思想还是大众观念,就是老了给他们养老的人是几个儿子,而不是闺女。 一个儿子不满他们还能训训,可现在是仨儿子儿媳都不满,夫妇俩哪敢再表现得太偏心。 只是心里又真心疼闺女这可咋办? 于是,夫妇俩就想到了去兄弟家借粮。 今儿康水媳妇就是去他们的二哥祈康山家借粮。 康水媳妇觉得借粮丢人,也怕被三个儿子和儿媳们知道借粮的事会闹腾,所以康水媳妇特意挑了做晚饭的时间去祈康山家。 只是康水媳妇借粮的话一出口,康山媳妇叉着腰指着她的鼻子就是一通大骂。 “你还有脸来借粮,因为你们这俩不要脸的东西,我们这些早就分家的兄弟都被你们给连累得在村里抬不起头,今儿我二娃出去还被村里娃儿们拿石子扔得满身都是红疙瘩。 要不是看在你家男人和我家男人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我早/上门去撕巴了你们,哪来的大脸啊?” 康水媳妇被臊得差点自个在地上挖个缝钻下去。 不过她这个羞是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羞,而不是觉得自个有错。 当长辈的拿点小辈的东西这算什么? 一个个竟然心里还不舒坦,都懂不懂孝道? 老祈家大房的人也是,都是心狠的。 四郞和六郞不是没事嘛,她闺女可是被她男人狠抽了一顿鞭子,现在还起不来床呢,他们这老两口还当着全村人的面给祈老头跪下了,咋就还不依不饶的呢? 真是越有钱有势心就越黑。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以前没分家前他们一家子过的苦日子。 心里是越想越憋屈,没忍住就嘀咕出声:“要说没良心那也不是我们,爹娘在时偏心你们,地里的活可都是我和我男人在做,算起来,你们一个个可全是我们一家养着。” 好家伙,这话可捅了马蜂窝。 啥意思? 就你两口子能种出几十口人吃的粮来? 咋就那么大脸呢? 康山媳妇气得又是一通的祖安输出,祈康山家的儿孙们对康水媳妇也是怒目而视,就是本来安静在旁编筐的祈康山都砸了手里的半成品呼哧呼哧着涨红了脸。 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不跟谁讲文明,骂起人来一向是以娘爹为中心,以亲戚为半径,绕祖宗十八代一圈。 赢则父母双全,输则九族皆灭。 这么个骂法,再老实的人也受不住,何况嘛,,,康水媳妇本来也不是真老实。 于是,转眼就成了俩婆娘对骂。 搞笑的是,这时俩都忘了她们的祖宗和亲戚都一样样的。 可她们忘了旁边听着的祈康山一家没忘,自家人帮自家人,康山媳妇骂他们可以选择耳鸣,但康水媳妇在他们家的地盘上骂他们的祖宗这可不行。 汉子们不好对婆娘动手,可祈康山家娘子军也不少。 - 祈康水家,长子祈良木这时正躺在床0上闭着眼休息。 他前天上山准备去打几只野味给家里人补补,下山时脚滑给摔了一跤断了腿,万幸最近上山的人多被人及时救下。 高大夫给接了腿,不过短期内他只能躺床0上养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良木媳妇雷敏敏臭着一张脸进屋后关上门来到炕头,打开炕头靠墙的大炕柜踮着脚半个身子都探进去的着手翻找。 祈良木奇怪的昂首看她,“找啥呢?” 第325话、敬而远之 雷敏敏声音闷闷的从炕柜里传出:“还不是娘,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和二伯娘打架,衣服扯破了点,她让我把前阵子从良金【大郞】弟那儿买的布拿来给她做身衣服。” 雷敏敏拿出块棕色的布,关上炕柜抱着布坐到炕沿,进屋时的一张臭脸这会儿已经是一脸的‘我委屈但是我不说。’。 祈良木在雷敏敏开始说话时脸色是逐渐往下沉,这会儿看到媳妇委屈的样儿更是心里揪着的疼,还有深深的自责与无力感。 祈良木自小在家中同样是不怎么受重视的一个,在前族长家中的良字辈中,他是卡在当中不上不下那个,加之父母又不顶用,他是从四岁起就要跟着下地干活。 不过与父亲祈康水不同的是,他娶的媳妇是个厉害的,雷敏敏出自前土匪村雷家屯,脾气暴/受不得气,真惹着了她,掀饭桌的事她不是没干过。 因为雷敏敏闹了几次,前族长要脸,前族长媳妇也被她给整怕了,祈康水一家才总算是在吃饭这点明面上受到了公平对待。 祈康水是康字辈,不过年纪只比祈老头小两岁,祈良木这个良字辈,也只比祈康安小一岁。 仅十三岁的祈羽珊是祈康水夫妇俩的老来女,她出生时祈良木已经二十四,儿子都已经生了俩,长子已四岁,次子也快满周岁。 对于祈良木来说,祈羽珊可以算即是妹妹又是女儿。 尤其是赵老太【康水媳妇】生下祈羽珊后因年长又吃不好而没奶,正好着祈良木的次子可以断奶,雷敏敏便转而改去喂养祈羽珊。 所以祈羽珊这十三年来祈良木夫妇俩对她并不比祈康水夫妇俩差,更因为着雷敏敏性子彪,在祈羽珊的吃喝上祈良木夫妇俩贡献的要比其父母更多。 只是这世上有那么一个词,叫白眼狼。 偏疼一个人时眼睛总是会带着滤镜,以前祈良木夫妇俩都没觉得小妹啥样或是父母咋样,都一家人不是。 直到一家子开始出逃,直到祈良木上山摔断了腿。 出逃后的事暂不提,先说当时祈良木被人抬下来时的事儿。 父愁母哭,那叫一个父慈母爱,让祈良木是即感动又自责,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该,都这岁数了还让父母操心不说,家里现在这个情况还要多他这么个拖累。 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后就在当天晚上,社康水家‘秘密’的分了家,没叫族中长辈只是自家人按了血手印那种。 想到分家,祈良木眼中一抹恨色滑过,“都已经分了家,娘怎么还向你要布?” 这个还字,很有灵魂。 这下雷敏敏不用再装,她是真委屈得不成,“咱不是分家时说好兄弟仨每年都要给爹娘做身新衣服?娘说反正都是要给,啥时候给都一样。” 话是这么个理,可她这布也急需着呢,要不她能欠着帐的去买? 看丈夫气得好像头发丝都开始冒烟,自个男人别人不在乎可自个心疼,雷敏敏赶紧转开话题。 “东家这么多天了都没说不再让我煮饭,看来东家是不会辞了我。” 雷敏敏这人讲真,,在祈家村名声并不怎么好。 一个是她是雷家屯的人,雷家屯以前可是土匪村,附近村子的祖先都遭过雷家屯先祖的罪。 二嘛,,雷敏敏刚嫁给祈良木的第二天早饭,全家其它房的人吃的都是稠糊糊俩窝头,就他们三房的人是稀到透明的粥水还大人只一个窝头小孩才半个,雷敏敏那个暴脾气,当场就掀了桌。 这事儿大人不说可哪能真瞒得住,家家都一窜溜的娃子呢。 在这孝道为天的世间,甭管你雷敏敏是不是事出有因,她这行为都是妥妥的大不孝。 只是因为前族长一家似乎不计较还不愿意被人知道,大家伙也就当做啥也不晓得。 但对雷敏敏,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雷敏敏知道自个不讨喜,不过她也不在乎,反正外人也帮不上0她的忙,家里老两口要脸她正好凶些能为三房多讨些好处。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就她这名声,这次老祈家大房盖房子请人做饭竟然也会叫上0她。 一天有二十五文钱呢。 想到钱,雷敏敏把布放炕上跑炕尾去从一炕洞里翻出一个俩巴掌大小的小盒子出来。 瞄了眼门,坐回到祈良木身边小声对一脸疑惑的祈良木说:“在东家那儿做饭可不仅是每天能带碗肉菜回来,有工钱的,一天二十五文。” 祈良木惊得眼都瞪圆了,好半天吱不出声来。 媳妇儿去给东家做饭已经两个多月快仨月了,一天二十五文,这得是多少? 他们家的钱以前是赵老太一手抓着,分家嘛,祈康水夫妇说手里早没钱了,为了盖房子买地还倒欠了村里不少。 所以祈良木祈良林祈良森这三兄弟,分个家除了他们各自现在住的屋外是啥都没分到,还债务分担的各自都欠了村里十几两银子。 祈良木这房是最惨,看诊、药费这是一块。祈良木的长子祈富江是他们家唯一已经成了亲的富字辈,祈康水夫妇说分家分家就要分个清楚,给祈富江成亲的钱大房得还回去,否则对二三房不公平。 这啥都没分到,还倒欠了两笔帐。 要不是高大夫说他的腿能好,祈良木早自个抹了脖子。 二十五文,八十一天,多少钱来着? 二钱银子呢。 从受伤以来祈良木第一次脸上露出了笑容。 雷敏敏也跟着傻傻的笑了,“东家的房子还得盖半月左右,咱还能再挣十来天。哦对了,杨阿婆悄悄和我们说过,说东家房子盖好后可能会请几个佣人,如果是村里人就不要卖身契。” 因为饭是做给几十个汉子吃,用的全是大锅,所以叶三妮这回请的都是较年轻、力气大的妇人去帮工。 能去帮做饭的,说明家里都是能走得开的人,田老太有要请佣人的想法后,就让杨婆子先向这几个妇人透露了点子信息。 毕竟每天在一块做饭大家伙互相都瞅着,真正是个啥样的人心里都有数。 雷敏敏一开始就和祈良木提过一嘴这事,只是没说这回这么细,她是真想去服侍宝儿,能就近跟着福娃呢,那得是多大的福气!! 可自从祈良木摔了后,她不得不断了这念头,只能安慰自个,就是去挣了钱回来,那些钱也落不进她的口袋里。 祈良木瞅她今天又重提这话题··· “媳妇,是东家和你说啥了吗?” 第326话、她怕个锤子 雷敏敏吓了一跳,边瞅向门,边恼的又拍了祈良木的肚子一下,“小声些。” 正打算伏身告诉自家男人,这时外头传来赵老太吼人的声音,“老二媳妇,老二媳妇你死哪去了?还不快把你妹的衣服拿去洗?是不是想赖到天黑再给拖到明天?然后明天又明天的就想不孝的把事推给我这当娘0的来做?” 这指桑骂槐的,祈良林夫妇俩都知道赵老太这话是冲着大房来着。 现在祈康水一家说到不在家做活的人,还真就只有祈良木夫妇俩。 一个只能卧床休息,而雷敏敏,虽做饭这活儿一天只三餐,可要准备的事儿并不少,她基本每天都是天没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来。 也就是今天有事儿回来和祈良木商量,那么寸的和赵老太前后脚进门。 雷敏敏瘪了瘪嘴悄声说:“娘这是冲我来呢,刚才娘向我要布,我以为她又是要去给小妹做衣服,就说了句已经分家了,那布我是准备来给咱未出生的孙子做衣裳用的。” 祈富江媳妇安定下来一个月后就查出来有了身孕,这可是祈良木夫妇俩的第一个孙子或是孙女,两口子都高兴得不成,雷敏敏则是开始准备孩子出生后要用的东西。 要换以前,婴孩的衣服用大人的旧衣服改改就成,可他们现在哪来的旧衣服哦,这不雷敏敏知道大郞有布卖后赶紧去赊了块软的棉布。 【那时雷敏敏手里还没钱只能赊帐,后来挣了工钱后还了。】 婴孩用布哪需要多少,至少着给大人做身衣服指定是不够的。 赵老太却让雷敏敏把那块布拿去给她做衣服? 祈良木现在对父母都已经没再抱希望,也许是走出了亲情的圈子再往里看,让他看得更清明,知道赵老太向媳妇要布是啥打算。 可真是一刻不算计,他媳妇这块布拿过去,过年时指定还得再给身新衣裳。 布料不够一身衣服,大冬天没有棉花等等,由头多着呢。 祈良木一直沉着脸,脸上泛着哀伤。 雷敏敏是个爽利人,偶尔着扮成娇妻哄哄自家男人还成,但暴脾气一点就着这点才是她真正的面目。 一瞧祈良木这不利索样儿,她胸腔里的火那叫一个冒,啪的又给了祈良木的肚子一下,声音也没压的吼道: “我们可是马上要做爷奶的人,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孙妇将来还要你带着他认人呢,你不心疼他/她还有谁心疼他/她? 你以为咱们这个家你要倒下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 不就是治腿,高大夫都说能治你还愁个啥? 钱咱先欠着只要人活着还怕还不起? 再说了,这家里我们可是谁也没欠,逃难路上啥事不是你这个长子上去顶着? 要说欠,是咱欠了东家。要不是路上东家好几次救你,你早不知道没命几回了。” 提到逃难路上的事儿雷敏敏就来气,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人都说犯难见真情,这犯难啊,它也见真性情。 雷敏敏对祈康安夫妇和祈羽珊会不满,就是从一起逃难开始。 前族长家是在逃难前兮才分的家,前族长那时已经不讲啥偏不偏心,倒是公道的各房分的银子都一样,雷敏敏看得真真的,每一房都是七十八两六钱银子。 这还不只,就算以前没分家,不意味着没分之前各房就没有自己的私房。 就他们家来说: 祈良林身子差点,可良林媳妇会刺绣,因为良林媳妇胆小,拿帕子交帕子都是雷敏敏帮着带,所以雷敏敏知道良林媳妇帮镇上绣坊绣一条帕子得银是六文,而良林媳妇一个月都能绣十五到二十条帕子。 良森媳妇是老实人,和雷敏敏一样都在家忙活,但祈良林和祈良木俩每到农闲都会跟着康安去镇上打零工。 这些挣来的钱,前族长倒是没过分到要他们全交,而是交六成家用,其它的自个留下当私房。 祈康水一家这些年所挣的钱,可全都是交在赵老太的手里。 也就是说,这么算下来,祈康水一家出逃时,手里是至少得有百两银子在身。 可一路上,过城费他们说没有,买粮也说没有。 初时雷敏敏以为赵老太是为了财不露白才不敢说,后来一次无意间听到赵老太和祈羽珊谈话,才知道钱早没了。 原来在路过鹤丰镇时,赵老太把所有的钱都拿去给祈羽珊换了两根金条,还说他们兄弟仨现在已经不能成为祈羽珊的靠山,金条让祈羽珊藏好将来当嫁妆,要是走散了,手里有金条在祈羽珊也不怕会饿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就是没财,祈羽珊竟然在半道上把两根金条给弄掉了。 雷敏敏当时差点没冲过去和那母女俩撕巴一场。 “我现在还后悔着,当时就该上去狠狠撕巴了她们。”雷敏敏牙龈痒痒的还磨了磨。 叶三妮和另一年纪相仿的妇人坐在她旁边的马扎上一起掰菜叶子,听到这话后都有些惊到。 两根金条呢! 叶三妮用手肘怼了下雷敏敏,“那你当时咋没冲上去?” 要换她都是忍不住的。 另一妇人,也正是祈文方的孙媳妇赵大丫同样好奇:“那中午后来呢?” 雷敏敏来帮做饭后和赵大丫走得最近,赵大丫又原就和叶三妮交好,于是这仨不知不觉间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以前家里的事儿雷敏敏不会拿出来说,一个是丢人,一个嘛,还是丢人。 可现在不是已经分家了嘛,又不是他们大房丢人,她怕个锤子。 她先回叶三妮说:“那时我家那口子正好巡逻到那,硬是把我给拽走了。” 又回赵大丫:“我婆婆那人就那样,只要我硬气她就老实了,中午还给我家那口子和大儿媳妇都炖了个蛋羹。” 赵大丫没多想的顺嘴问道:“你们不是分家了,她给你家一下炖了俩蛋,你家二房三房的人没人说啥吧?” 提到分家雷敏敏又炸了,“分家是分家,可我家那分家分得忒憋屈。” 叶三妮:“咋?” “分家时我那公公说,救济粮反正已经剩不多就暂时不分,大家伙还是一块儿吃饭,等下次救济粮来了再各家拿自个家的份。” 叶三妮和赵大丫俩都点了点头,觉得这法子也没啥不对。 第327话、我指定帮你 雷敏敏翻了个大白眼,“大前天咱们不是新的救济粮下来了,我公公去领的,领回家后就让我婆婆给藏好,一声没吱要分给我们。 我回家知道后提了一嘴,我那好婆婆立马滚地上嚷嚷着说我不孝,还说小妹伤着要养她要拿救济粮去换细粮给小妹吃。 我问她那我们吃啥? 你们知道她咋说吗?” 叶三妮/赵大丫:“咋说?” “她说分了家了就不归她管,爱吃啥吃啥。 我算是知道他们为啥没让族老们来给我们分家了,就自个按个手印那种族里可不认,户都没分,分个屁的家。” 自个私下分的家可没啥效应,无论是在官府那还是村里,祈康水一家还依旧只是一户。祈康水是户主,领啥都只能祈康水去按手印,木林森这仨谁去都没用。 叶三妮一个蠢字差点没脱口而出,是看到雷敏敏郁闷的可怜样儿似乎已经再受不得打击了,好险的把这字愣吞了下去。 赵大丫狐疑的撇了她一眼,“你们就认了?” 这货不像是这种能白吃这么大亏的人啊? 雷敏敏朝她们俩挑了挑眉,“哪能啊,都想饿死我们了我们还孝顺个屁,我带着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直接砸了她藏粮那箱子的锁。” 这话可把叶三妮和赵大丫俩给吓的,都不顾手脏和湿,一个拽住雷敏敏,一个忙捂住她的嘴。 叶三妮:“要死啦你,这话能随便说的吗?” 赵大丫:“就是,要被人听到,你就等着被赶出村吧。” 正站在三人身后不远,把雷敏敏的话一字不落全听进耳中的祈宝儿:“……” 溜了溜了。 长辈无论疼还是不疼孩子,都不可能整天的围在娃儿身边,何况是三郞这种闯了祸的,更是哪怕早上刚挨了揍,下午同样只能自个可怜兮兮的趴床0上养伤。 祈宝儿一进来视线就不自觉的被/被子那高突起的一坨所吸引,实在是太惨了,屁股都肿了两倍不只,当初二牛媳妇怀孕快生产时也差不离就那么大。 “妹,我饿。” 他好可怜,被爹打不说,中午还不给饭吃。 对三郞来说,其实挨揍这事吧,并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毕竟打小他爹那双蒲扇大的大手没少亲吻他的小屁屁。 自从习武后更是几乎每天都要经历摔摔打打,他还有次不小心断过手,那可比爹揍的疼多了。 之所以哭得那么惨,痛有一定原因,但最根本的还是面子问题。 挨饿才是令他最难以接受的,这种似乎五脏都在一起痉挛的感觉实在是太遭。 祈宝儿退了鞋跃到床沿坐好,然后掏出个挺大的油纸包递过去,“爹不准留饭,三哥你也应该听到的,爹直等着爷奶和娘都出去了才走。” 爹这回真是一点余地没给留,铁了心的要饿三郞一顿。 三郞本来闻到油纸包传来的煎饼味香味哈啦子直流,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接过打开张嘴就要咬。 结果祈宝儿这话一出,他瞬间就觉得手里的煎饼一点也不香了,同时,胸口还中了一箭疼得直抽抽。 “宝~” 祈宝儿一点没不能打击伤患的意识,翻了个白眼竖起大拇指继续当起祈怼怼。 “三哥,我觉得你好厉害,真的,特别厉害那种。五文钱你就能拿刀上去和人干,将来必会成大器。 娘再也不用担心三哥你烂好心,爷奶在家也能安心的给你备口好棺椁。 你放心,你/妹我指定帮你。 等咱爹回来我就请爹给你弄把那种特别特别锋利的菜刀,怎么说你也是我祈宝儿的三哥,咱得有逼格不是,家里那菜刀太普通了,拿着干架上不了台面,咱要拿就得拿那种能吹毛断发的。” 三郞胸口咻咻咻的一窜连击,差点没直接一口血直喷他/妹脸上。 要别人这么埋汰他···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已经九岁的三郞虽然大道理还不懂,但什么是对什么错其实心里都明白,只是逆反心里,明白归明白,可你越说他他越和你对着干。 简称:叛逆。 可是吧,这说教的人成了他最宝贝的妹妹,那是他真/命都可以给的人,不过说几句而以,他·受·得·住。 呃,,特么的,心里还是憋屈啊· 啊呜一大口煎饼一脸狰狞的嚼着,也不知此刻在他心里嘴里嚼的是谁。 祈宝儿没再继续怼他,还又递了个水壶过去,“这是中午咱宅子那边做的蛋花汤,我偷偷给三哥你藏的。” 哎哟哎哟不得了。 什么憋闷难过委屈全通通消散,三郞只剩下了满满的感动。 眼框都红了,“宝,还是你疼哥。” 这啥眼神啊都,祈宝儿嫌弃的把水囊塞他手里,“快吃,等下爹要回来啦,下午下林村的人会送地瓜来,爹要带大有叔他们去山上接。” 买地瓜的钱还在她这呢。 这事儿中午饭桌上祈康安有提过,三郞在屋里同样也听得真真的,忙一口煎饼一口汤呼呲得欢快。 都说半大孩子吃穷老子,五个比祈宝儿脸还大的煎饼,满满一水囊的汤,三郞不到一刻钟就给造光。 祈宝儿爬到床0上盘腿坐好,“来,三哥,咱谈谈。” 这副要‘削他’的架式让三郞莫名的很是心虚,虽然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有错。 “三哥,我不信你真是为了五文钱就要拿刀,你为啥这么讨厌上林村的人?” 甚至都不仅是讨厌,已经偏于是恨。 三郞?光闪烁着张开视线看向窗户,“就,就是五文钱的事啊。” 嗯? 爹揍成那样了都不服,这会儿竟然自个承认自个身价已经跌到了五文? 是什么人值得他用尊严去包庇,还是什么事需要他牺牲这么大? “三哥你知道我的,我要想知道你的事,你觉得你瞒得了?到时我一准会告诉爷和爹他们,你想想那后果。” 威胁小屁孩什么的,祈宝儿一点不脸红。 这威胁可太重了,三郞是甩回头来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祈宝儿,“宝,你咋能这样?” 祈宝儿已经没了好脸色,小脸板得天生的笑唇都抿成了条直线。 “我咋不能?你都要害我和我们家的所有人,甚至连整个祈氏家族都会受牵连,你说我咋不能告诉爷他们?” “不是啊宝,我咋会害你和家里人呢?” 他怎么不明白他不过是气不过的拿了下菜刀,就能把全族都给连累进去呢? 第328话、你也别活了 祈宝儿伸出小胖手和他算帐:“我现在是县主,还是皇上亲封的县主。 我好,皇上有面子。 我差,皇上就丢脸。 你说如果我这个皇上刚刚新封的县主有个去砍小孩子的亲哥,大家会不会觉得皇上他的眼光有问题? 你自个寻思寻思,细寻思寻思。 皇上能有错吗? 那指定不能。 皇上没错,可封赏错了人,你说皇上会放过咱不? 全族都没得跑。” 这话把三郞给吓得,脸煞白煞白的一丝血色不见。 “宝~”想哭,却偏哭不出来。 祈宝儿看已经把人给吓住,继续问前面的问题:“三哥你倒是说啊,你为啥那么恨上林村?” 是的,祈宝儿看出来三郞不是冲着某一个人而去,而是对上林村这三个字报有及大的怨气。 刚安定下来的三郞全身光晕还都是白的呢,这会儿已经灰扑扑的。 祈宝儿不是没注意到三郞的异常,她刚从京城回来时就发现三郞身上的气息就有些不对,已经一直在注意着。 只是嘛,,,呃,,祈宝儿并没有细致的修过玄学,她眼睛厉害吧可就跟拥有宝山但不知用宝一样,她只能看出三郞并不是被阴损的东西缠上,但并不能从三郞身上看出其它的因原来。 不行,她还是得下去再找一次那老头。 九岁娃儿不经吓,爷奶爹娘压着心里已经松动,现在再全族的性命压着,这哪还藏得住事? 叭叭叭一通,交待得一清二楚。 事情发生在祈宝儿不在的那俩月中: 三郞已经认识不少的草药,他看大郞卖布挣钱,便想着采草药挣钱,总之不能比大哥差喽。 周围附近的十几个村都与高峰山相连着,高峰山是没几个人敢踏进去,可外围边缘处还是会有胆大的猎户进去捕猎,高峰山的山脚边也有前人走出来的通往各村的山道。 祈家村和上下林村的距离,要从高峰山边缘处走,离得其实很近,说是相邻都不为过。 三郞在老祈家的几个男娃中读书成绩不是最差但也属垫底两个中的一个,另一个是年纪最小的七郞。 也许是真应了那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话,在习武上三郞是几个郞中进步最快的一个,是最有资质的一个。 所以这货现在算是已经小有成就,村里都有丢丢身手的汉子们,他一个人能同时对付仨还能全身而退。 这不就飘了嘛,觉得高峰山外围他也能闯闯。 还好是没飘得过头,他平常也就在高峰山外围最边缘处晃悠,采些草药,打些野味。 在一个多月前的某天,三郞因为追一只野鹿和上林村的狩猎队伍撞上。 是的,一支足有近百人的狩猎队伍。 三郞先用石子打中了野鹿的脑袋,因其力道不够野鹿没有被当场打死,而是受惊的四处乱窜。 野鹿在窜的过程中,后被上林村的一猎户射中腹部而倒地。 三郞说到这,祈宝儿基本已经猜到了后面。 果然,双方都说野鹿应该归已方。 三郞指着野鹿受伤还在流血的脑袋说:那是他打的,是野鹿的致命伤。 上林村的人觉得:就算那伤是你打的,可你打中野鹿后野鹿又没马上被打死,是我们的人射了一箭野鹿才死的,这鹿就该归他们上林村。 上林村近百的人呢,三郞就算块头比一般孩子大,可也才一个九岁的娃。 他也没真蠢,知道这时要跟人家硬钢的话吃亏的只能是他。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身在高峰山脚,祈康安可是明言不准他们自个私自跑高峰山来,要被祈康安知道了这事,他吃顿竹笋抄肉绝对少不了。 没办法,只能认怂。 可认怂那是局势对自个不利,三郞心里头憋屈着呢,因为这事儿,对上林村自然是一点好感没有。 后来三郞进山又碰到过几次上林村的人,双方倒是没再有什么摩擦。 但感观这玩艺儿吧,就你一开始讨厌了一个人或是一个地方,以后再瞧到这个人或是这个地方出来的人,不自觉的就会将他们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三郞就是这样。 不过到此为止,三郞都仅只是不喜上林村的人。 真正让三郞对上林村从不喜变成了厌恶甚至是憎恨,是在祈宝儿回来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三郞还是照常的进山去采药,突然间听到有个女的喊救命,叫声特别悲凉特别绝望那种。 三郞顺着声音跑过去一看,特嘛那个娘,竟然看到一个汉子扑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那汉子三郞还有些眼熟,正是上回给了野鹿一箭抢了他野鹿的那个上林村的猎户。 好家伙,丫个畜生。 三郞冲上去给那人就是一顿捶。 祈宝儿看着一脸愤愤的三郞脸上没啥表情,“那把那人揍了一顿后来呢?” 三郞瘪了瘪嘴鄙夷着说:“那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那男的被我打晕了后我就回来了。” 祈宝儿:“……你把人打晕后就走了?在山里?” 三郞很是坦然的应道:“嗯哪。” 那种人,管他做甚? 祈宝儿只觉脑袋瓜子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直嗡嗡的响。 深吸了口气,瞪了三郞一眼后她还不忘把水囊给拿上,跃下床穿上鞋闪身就消失于屋内。 空气只余数下她愤怒的声音:“祈良满,那人要是出事,你也别活了。” - “县主是问那个受伤的猎户啊,末将等来时是从那边进的山,正巧着碰着个受伤的猎户被困在陷井里,末将便让人将其救上来后给送回村里去了。” 他们是跟着安乐县主后脚来到的这儿,也万幸他们来的及时,要再晚个一天半天,那猎户估计就没救了。 因为事后查到事情牵扯到了县主亲哥,方启还私下做了赔偿,也已经和那个猎户家约好了双方不再提及此事,所以这事他原是并不准备告诉县主。 看方启眼神有些飘呼,祈宝儿就知道他肯定有事隐瞒,当即就冷了脸。 “说。” 在能改变自己和整个无影军命运的人和一外人比,猪都知道该怎么选。 何况三郞和上林村猎户那事儿吧,方启私心里也觉得县主一家应该好好管束下三郞。 不提不说只是怕……那可是县主亲哥。 接下来,方启和祈宝儿讲了个和三郞说的完全是另一板本的故事。 那个被三郞揍了的猎户在上林村还是个挺出名的人物,只是这个出名,和以前的祈无忧一样,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第329话、克星之名稳坐 上林村的人都姓林,无一外姓【女子嫁入夫家要冠以夫姓】,被三郞揍过的那猎户自然也姓林,叫林三。 准确的说,林三并没有名字,他是在家排行第三,所以村民们便称其为林三。 林三家是村子里唯二的猎户之家。 按说他们这一片的地方山里野味都不少,做为猎户之家,家里的日子应该并不难过。 事实也是如此,另一家的猎户在上林村的日子过得就是数一数二的好。 而林三家吧,比较特殊,因为林三是全村人公认的克星。 出生克母,三岁克父,四岁连克爷奶二人,两个姐姐磕磕绊绊的养着他,却在他九岁和十岁这两年,一个跳了河一个上了吊。 克星之名稳坐,没人能撼动的那种。 比祈无忧可牛多了。 不过老天给人关了扇门,总会另开一扇窗,龙生龙凤生凤,猎户生的儿子会打猎。 十岁之后,林三基本就整天都在山里浪,没办法,一个有克星之名的人,村里人哪能待见他,总要想法子活下去不是。 几年后林三成了上林村数一数二的打猎好手。 上林村虽然养猪,日子过得是附近村子的一等一,可他们同样也面临着一问题,就是粮不够吃。 上林村还把不少地都拿去办养猪场,这又少了一大块的粮食收入。 因此,上林村的人吃粮,靠自己种的顶多吃个三四月,一年的另外八九个月全得花银子去买。 这些年粮价越来越高,两相一抵,近几年来上林村养猪的收入已经都不能算是有挣。 于是打猎就成了上林村的第二收入,毕竟他们肉的销售渠道多,价也公道,挣这钱只要能打得到猎物就没风险。 这么一来,林三这个克星总算能被村里所接受,谁让这人能安全的带着人进山又安全的把人带出山呢。 克不克星的,能和钱比吗? 祈宝儿坐在木材墩上颇是无语的看了眼方启,“说重点。” 咋一个堂堂将军也这么八卦? 祈宝儿嫌弃的眼神一点没加掩饰,方启表示很受伤,他这么细致的去打听又是为了谁啊!! 不过对于总是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安乐县主,方启现在可是一点不敢僭越,颇有被狠压制住的意味。 “林三那天并不是想要,,,那什么那姑娘,是那姑娘被毒蛇给咬到,林三当时是想给她解毒,那姑娘以为林三想做什么一直尖叫。 林三这人吧,,,性子比较孤,没多解释就上前把人硬压住挤毒血。” 于是,就有了三郞看到的那让人及容易误会的一幕。 祈宝儿眉心跳了跳,忍住去揉的冲动问:“后来呢?” “林三当时晕了,不过只晕了会儿便醒了过来,只是这人是真挺倒霉的,下山的时候又掉进了就是他自个挖来抓野猪的陷井里。” 好在他是想着活抓野猪,只是把坑挖得很深没在坑底弄尖木那些,否则那货已经被他自个给坑死了。 方启看了眼不吱声,脸上也没啥表情的安乐县主,寻思了会儿还是小声着说:“县主,现在林三的日子很不好过。” “嗯?” 方启看出安乐县主没有生气,便状着胆子继续:“当时那个被蛇给咬了的姑娘是上林村/里正家的亲戚,是里面堂弟的孙女,已经和镇上的钱家定了亲,婚期就在明年二月。 小姑娘被吓到跑回去时没有遮掩,就那什么,衣服和头发都有些乱,然后村里就有了不好的说法。 没多久镇上的钱家匆匆就把人给抬走了。 应该就是为这事,里正那一大家子都恨毒了林三,村里的大夫也不敢给他治伤,里正家还有人放了话说以后打猎不准他参加。” 方启不是乡下人,但他这些年常出任务可没少接触乡下人,知道一个村的里正与族长这俩人的位置在村里是多么的至高无上,被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所厌弃,也就相当于是被全村人所厌弃。 何况林三还有个克星的名头。 用脚底板的茧去想,都知道他现在在村里日子会过得有多难。 祈宝儿嘴角抽了抽,匆匆抬?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不过,这家伙一直林三可怜是几个意思。 挑眉看他,“你很看好这人?” 方启:“……” 讪讪的揉了下鼻子,他表现得不明显吧,安乐县主这是哪看出来的? “是,林三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很适合他们无影军。 最重要的是,他不像他们一样身子已经或多或少都出了问题。 “虽然身世凄惨但品性不坏。”他代三郞去赔银子,当时拿出了五十两,林三却只要了二两治伤钱。 后来因为打听到了这人身世凄惨现在又如此困难后,也是有了想招揽的念头,有次打到几个野猪他便拎了几斤肉去看他。 他亲眼见到林三把自己的菜饼子给村里另一个更穷的寡妇家的小孩子吃。 人又不知道他会突然去上林村,不可能是特意做给他看。 祈宝儿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无论的翻了个大白眼,只觉这人还真是迂腐。 “你要想将他招进无影军就去招。” 她只是暂时教他们的人,又不是他们真正的头儿,还整出个非得她同意不可是几个意思? 祈宝儿不知道的是,方启来前,无影军最大的头儿对方启有过交待:当然不是说让方启以后跟着祈宝儿,而是让方启尽最大努力的能与安乐县主交好。 方启这个脑子不大会转弯的,尽量交好对他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听话,安乐县主只要使唤习惯了他,可不就交好/上/喽! 换个脑回路去想,似乎也没毛病。 见祈宝儿已经跳下树墩子要走,脑中一闪而过这人都是咻的突然出现又咻的突然消失,方启嘴不过脑的忙喊道:“县主且慢。” 祈宝儿:“???” “县主,上林村的人其实并不坏,末将知系县主村里有养猪的想法,县主不若和上林村合作。” 被县主勒令不准再训练了后,他们这四百人没少换着班的到附近村子打听。 这本来也是他们的工作,要保障县主周围的安全,周围村子是否有隐患自然要排除清楚。 “县主,上林村的人是有些不是太好,不过大致上还是比较老实的,林里正有自个的私心,但大体上还是为了村民着想。” 第330话、又来个妾 这意思··· ——只要能互利,上林村不会成为阻碍反而会成为助力? 方启眨了眨眼:对头,就是这意思。 “上林村的真正靠山是京中李家。” 想到祈宝儿可能并不知道京中李家是哪家,方启多解释了句:“李家曾也是武将出身,李候爷是因受了重伤后不能再上战场,才被皇上封了候在京中休养,只是可惜李候爷之子无一从军。” 祈宝儿不理人家子孙从不从军的问题,而是··“你说上林村的靠山是李家?” “哦,对,上林村现在的养猪生意明着是村里在管,其实真正着是抓在族长手里,族长的嫡亲孙女,是李候爷一个庶孙的妾室。” 祈宝儿:“……” 叉,又来个妾。 方启怕祈宝儿年纪太小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可她已经身为了县主,还是皇上亲封的县主,现在又有了想养猪的家人,觉得还是应该和她说清里面的厉害关系为好。 “县主,养猪看着似乎事情并不大,其实里面利润很可观,京中曾经有不少人盯过上林村,李家也是其中一个。” 祈宝儿:“所以林族长把孙女给李家孙子当妾,算是有了姻亲关系,李家就成了上林村的保护伞。” 李家孙子,这话他怎么听着感觉不太对呢? 保护伞,这词好。 方启点头:“不只如此,上林村那点子猪不过是小打小闹,李家在赤溪镇养了近万只猪,各几千头牛羊,还有鸡鸭兔这些不知其数。” 祈宝儿又跃回了树墩上坐好,“你的意思,李家得了上林村养殖的技术,然后还发扬光大喽? 不过李家干得这么大,皇上知道吗?” 祈宝儿的这些新鲜词方启没听过,但也不难理解,笑了笑回道:“自是知道,李家是上过奏折皇上亲批的,李家养的那些东西算是帮朝廷在养,大部分都是供给军队,剩下的小部分也是运向北部生畜难活的地方。” 祈宝儿不吱声的盯着方启,刚说这人憨,结果立马就给她不老实,想她亮拳头吗? 方启没预知到自己马上就要被揍,好在他把祈宝儿的心智还是摆在四五岁上,没真想考祈宝儿什么,而是立刻就又继续说了下去,这才免了一顿打。 “县主,李家可拿不出钱来养那么多的东西,朝廷是拨了银子下去的。 且整个赤溪镇靠北一面近半的地方朝廷还批给了他们家专用来养殖。 不过··· 以前还好,只是近几年来朝廷那儿基本就是不进不出。 户部派人查过,都是生畜得病的问题。” 说到这,方启瘪了瘪嘴一脸的不屑。 祈宝儿心里‘哦~’了一声,晓得了,朝廷要收拾李家。 等等,她都被这货给提溜远了。 “咱们刚才说的是上林村的事吧?”扯到李家,然后又扯到朝廷,还扯出那些算是秘密的事儿。 这人还能靠谱不? 方启却是朝祈宝儿及不正经的眨了瞅眼,小声说了句话。 祈宝儿:“……” 够狠,不过她喜欢。 - 这天晚上,三郞不仅依旧没吃上晚饭,还再次被祈康安揍了一顿。 屁股已经肿了不好再打,两条腿被抽得上下/身极度的不协调。 太惨喽,惨得家里的娃儿们没一个忍心看着,全一脸同情的跑到了新宅子这边。 新宅子已经建得基本可以算是完成,一二三进的院子都已经完工,就唯剩下前后院的俩大花园还有几处景致需要现雕。 现在工人们都已经大部分撤走,只剩下几个雕石的匠人和十来个打下手的汉子。 这些人,,应该说庞工头很有分寸,已经盖好的住所他们就不会随便再踏入,他们的住所也早就已经挪到了后院的院墙外。 他们住的地方已经挪走了,那做饭的地方自然的跟着一起挪走。 所以几个娃们来到大宅,整个大宅都是他们的天下。 正门进来的大花园因为还有不少地方没弄好,现在看着还是乱,只能看到个大概的景致。 正门进来后是个高三米三宽九米九的石雕大壁影,不过现在壁影还没开始雕,正反两面都是光突突着。 绕过壁影就是大花园,左手边显眼的位置挖着个巨大的大坑,这是湖,现在水还未引进来。 湖靠院墙方向的边沿堆着不少奇形怪状的大石头,这些是用来雕琢假山所用。 右边已经基本成形,穿插在黄土与黑土之上形状不一的小石子路,还有个回廊凌于半空。 只等到时种上并摆上花草树木。 穿过中间的主路先到达一进,也就是前院。 正门已锁,钥匙祈宝倒是有,不过她还是带着一群崽子们走的角门,她爹说正门得正式搬家那天才能开。 角门进来后同样是个花园,只是这个花园比之刚才外面那个要小好几个号,也就五十平左右。 角门进来后走的便是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的回廊道。 前院是长方形式设计,在三进中是最小的一院,约两百平左右,左侧是并排的六间屋子,那是会客所用。 祈宝儿他们进来的右侧这边,同样是六间屋子,不过不是并排,而是分了左右各三间。 左边是给以后守门的人居住的地方,右边,她爹还没想出来要干啥用。 祈宝儿他们没往前院里走,而是从回廊道这又从角门拐进了二进院,也就是中院。 中院是他们一家子真正居住的地方,也是三进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院。 这里面分了好几个小院子,几个小院又呈半圆形,围着一前方同样呈半圆的湖。 最居中的是主院,一家人已经说好,那是祈宝儿的居所,她是这房子的主人嘛。 主院的左侧是爷奶的住所,右侧是爹娘的住所。 爷奶的旁边被大郞抽签抽去,大郞的旁边是三郞,三郞的院子旁还有座空院子。 爹娘院子的旁边两座院子一座是四郞六郞的,一座是暂时祈无忧和祈小军的院子,同样旁边还有座空院子。 九座院子的后面,是靠墙并排着的一整排小屋,这是将来给下人们的居所。 每个院子都不小,最大的是祈宝儿所居的主院,占地足有五百平左右,居住的地方还真给祈康安寻了人想法子建成了二层的小楼。 也是祈宝儿已经被封为县主,工部愿意给面儿,得知祈康安正到处找人想给安乐县主建个二层小楼,便有人向岳知府托的话自荐。 第331话、上梁 主院里又分个前后院,前面是分开左右的花园,中间一座二层小楼,后面还有个小花园。 小花园的左右两侧各有两排小屋,这是给拥人的住所。 “哇~~” “哇哇~~” 崽子们望着二层小楼真是除了‘哇’字啥也表达不出来,太漂亮,太有妹妹说的那个‘逼格’了。 说啥都不够形容他们此刻心里的震撼与兴奋。 青砖墙红瓦,青砖墙还没啥,可红瓦哎,他们只在衙门那儿看到过红瓦。 祈宝儿却是看得额头直突突。 麒麟国现在可没有能生产出红瓦的技术,所谓的红瓦,就是青瓦再用涂料染上一层红色。 帝王制嘛,自然的在啥上面都要分个等级,颜色也是一样。 就说红瓦的使用,在宫里时叶嬷嬷怕她不懂【她也的确不懂】曾特意的和她说过这点。 这儿的颜色区分没有祈宝儿前世/世界那样的分得细到直男想死,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明显能看出来。 皇宫使用的红瓦是正红色,然后一路往青墨而去,从亲王府开始一路退,到三品官的官府以铁锈红为结束。 有赐封的女子这边也是一样,从长公主府开始一路往青,以县主的铁锈红为结束。 也就是说,红瓦是身份的象征,为官者三品以下就不能使用红瓦,得封女子县主以下哪怕有封号也不能使用红瓦。 三品官和县主,是一个等级上的槛。 可素,祈宝儿表示:她一点也不喜欢铁锈红,特嘛的太像是整个小楼都被鸡屎在压在下面。 她甚至都感觉能闻到那个味儿。 咦鹅~~ 大郞等人哪知道祈宝儿这时心里的膈应,他们只觉得屋顶一片红是辣么辣么的光伟正,怎么瞅怎么觉得好看,怎么瞧怎么觉得拉风。 祈宝儿撇了眼兴奋到脸都发红的其它崽崽,背着爪爪一脸沧桑的走进小楼,视察自己将来的小窝。 总体来说,小楼除了屋顶的鸡屎红祈宝儿不满意外,其它地方祈宝儿都挺满意。 话说青砖青瓦它不香吗? 青偏墨色,低调中增了分厚重感,整体下来都这同一色调,多帅! 唉~ 但都盖好了还能拆不成? 祈宝儿只能安慰自己,好歹墙是青墨色不是青绿色,否则那绿顶着红·· 咦鹅~ 楼可以进,不过各屋的门同样都是锁着,爷他们对这点很坚持,没正式搬家前这些门就不能打开。 楼梯开在侧左边些,一楼的左边外看只是一间单独的大会客厅,右边侧是并排三间的库房。 二楼才是将来祈宝儿真正生活的重点区域,同样以楼梯口为分开,左边是主卧,右边顺序过去是第一间专门放衣服和首饰的房间,第二间为书房。 二楼比之一楼要小了一号,因此楼下有四间屋子,楼上只有三间,且三间都比楼下的要小一些。 不过本身小楼占地面积就大,所以就是二楼,最小的一间屋子也有三四十平。 进不去屋里看,一群崽子们‘哇’过后又蹦跶着前往其它院子,妹妹的院子威风归威风,可都不大的娃,心里更掂的还是自己将来住的地方。 他们也能自个住一个院子呢,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现在就是已经建好都摆在了眼前,他们依旧还是感觉至身在梦中一样。 其它的院子格局上大同小异,里面都是只一层的屋子,冂形而建,只是院子的大小不一,不过整体看过去大小差的也不是太多。 - 日子悄悄的过着,不知不觉间,宅子彻底竣工,今儿就是【祈宅】上梁的大日子。 老天很给面子,今天阳光明媚。 上梁对于农村人来说可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儿,寓意着家族兴胜的开始【都盖新房子了】。 在梁的下方中央部份皆都画有一面八卦以避邪制煞、镇宅平安,中脊梁上的八卦图形在绘图,避邪制煞、镇宅平安。 吉时一到,先要祭神。 祈康安请来了云华观李道长及其徒弟,身装青黑色道袍的李道长先是念了一段带着飘渺之音的上梁文,然后领着六个身着浅青色道袍的弟子在供桌前跳了场祈福舞。 大家伙听不大懂也看不大懂,但就觉得很庄重很神圣。 随着李道长高喝一声:“起~” 由穿着一身新衣的家中顶梁柱祈康安扶梁,几个同样一身新衣的汉子们一起,稳当当的将梁安在预定的位置。 梁一安好,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很是配合的高吼:“好~” 这叫旺气,村民们的吼声越大,寓意着这家人以后就会过得越旺。 最后就是撒福,别人给你旺气,你也得把福气回旺别人。 有的是撒馒头糖块,家里日子好过的撒铜板,不管捡到没捡到的都会来几句吉祥话,互相的讨个吉利。 祈宅撒的是一个个巴掌大小的小荷包,由几个郞和祈宝儿拎着大篮子站在墙上往外撒。 村民们都很知趣,心里都门儿清着呢,祈宅撒的福礼指定不会太小气,不说里面是啥,光这荷包外面买一个就得十文呢,一个个都是那叫一个好话不断。 反正重不重复不重要,是吉祥话就成,这叫讨彩,又叫/叫吉。 还有小孩捡到荷包高喊‘高生贵子’的·· 按正常,撒福这活动一般很少会有大人参加,一是要脸,不好意思和小孩抢。二嘛,也是知趣的不让主家跌面儿。 很多人盖个房子便是掏光了家底,撒福也就是意思意思讨个吉利,小孩们上去抢,大人们在旁边起哄着让气氛热闹起来就好。 要大人也上去抢,可主人家若准备的又不多,这就不叫来给主人家捧脸,而是打脸。 今儿是大家看到老祈家的几个娃全拎着个大篮子站在墙上,每个篮子小荷包都装得满凸出篮面,老祈家这是连村里大人的福礼都给准备了啊!! 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再加上,这可是福娃家散出来的福礼。 就一群老头老太都没带客气的往前挤。 今天可以说是全村四百号人全来了,这一挤祈宝儿就担心会出乱子,转头和旁边的大郞说:“哥,咱往远扔,要不远的接不到。” 大郞看着也不放心,应了声‘好’抓起一把荷包牟了劲的往外扔。 祈宝儿又和另一边的二郞交待了声,二郞也不无二话的跟着做。 有他们仨这么将荷包一散开扔,总算慢慢的不再拥挤。 不多会儿,热闹还在依旧着,可已经几乎是人手都有一个,多的还手里挂了好几个荷包。 第332话、李道长相求 上梁并不是入住,虽然村民们都好奇‘祈宅’里面到底是啥样,但大家伙都晓得这理,捡了福礼后又吼了会儿好话便各自散开。 反正等老祈家的人正式搬家时他们就都能进去看了,现在还是回家先瞅瞅福礼到底是啥,咋恁香呢? “哇,炸馒头,好香啊。” “还有钱呢,爹你快看,两文钱。” 村里几乎是家家户户都传出了惊喜声,老祈家大房这福礼实在实在是太实在了,两个俩指头大小的金黄炸馒头,还外加两文钱。 实面馒头呢,还炸得金黄金黄的,这得费多少油? 一个炸馒头就已经是顶顶好的福礼,何况竟然还有钱!!! 两文不多,但一家子的都加起来呢。 有些手快拎着一窜回去的,更是笑得嘴都咧到了耳后根,这已经算是发笔小财了都。 老祈家这边大家伙同样乐和着,新家总算是竣工喽,晾一凉再做好卫生,挑个好日子,他们就可以正式入住了! 对老百姓来说,这可是人生顶顶大的大事,和大小登科差不离。 不是正式搬家不需要请暖房宴,不过,请了李道长他们,这个总得留人家吃顿饭再走。 请了李道长一群人,今天来帮忙上梁的人自然不能落下。 这已经算是请客了,那村里的同族长辈们要是没叫可就失了礼。 这么一算下来,怎么也得小三桌。 老祈家大房现在住的地方实在不适合拿来请客,于是今天的午饭是摆在二房祈康富家吃。 祈康富家院子不小,不过吃饭的饭堂偏小了些,摆上三桌就显得有些逼仄,好在今儿阳光明媚,索性把饭桌摆到院子里来。 祈康富家院里有棵大树,祈康富自个上山移种回来的,正好着饭桌摆到树下能遮着太阳。 几个妇人在厨房里忙碌着,汉子们或坐或蹲在院里闲侃,老一辈由祈老头陪着在屋内聊天,孩子们笑声传出许远的在院中玩闹。 离着祈康富家老远,都能时不时听到里面传出的汉子或是妇人笑着训孩子的声音。 好一派欢快景象。 只是,人的快乐有时并不能共通,这时祈宝儿就烦得不成。 “宝姑娘。” 祈宝儿表示没听到,并回快了脚步。 还道长呢,她都躲出来了还跟着,咋这么不要脸呢。 李道长有真本事,至少着脚程上不差,祈宝儿无论是快还是慢,他都能保持着三米左右距离的紧紧跟着。 几分钟嗷一声‘宝姑娘’,几分钟后又嗷一声‘宝姑娘’,就跟叫魂一样。 好在是这会儿已经是午饭时间,村里并没什么人在外走动,否则谁看到这一幕都得吓一跳。 祈宝儿终于耐不住的在后山脚停下,“你到底想干啥?先说好,我不当道姑。” 李道长:“……”啥道姑? 祈宝儿前世碰到过不少的玄学中人,她知道厉害的玄学中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有天眼,而那些能看出来的人,无一不是想要收她为徒。 她自认自个可一点没济世救人的情操,更不想上头多个师傅来管她。 李道长只是怔了下就反应了过来,看着一脸不善似乎他只要回答个‘是’就会扑上来咬洗他的祈宝儿,不知怎的后背脊梁就是一寒。 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宝姑娘,我们云华观岂敢收宝姑娘入观。” 哪有那资格哦,这位可是小神人,还是开了天眼的小神人。 是的,李道长知道祈宝儿开了天眼,不过不是李道长自个看出来的,他道行还不够,而是国师告知了云华观的观主。 李道长是观主的师弟,这次云华观有事求到祈宝儿这,云华观观主/人不在永安城,只得写了封信让李道长来请祈宝儿,信中提到了天眼一事。 祈宝儿听到不是烦燥有所收敛,但还是语气不咋样的问:“那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讲真,李道长对祈宝儿这么个奶娃娃并不信任,不过想到师兄信中所说,,,加之此事他们也是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宝姑娘,……” 李道长的大弟子叶杨,前阵子接到个单子,顾主是永安城一个布庄的掌柜,姓周。 周掌柜有二子两女,这次出事的是他的小女儿周二小姐。 周二小姐已经与一粮铺的掌柜之子定亲,婚期就在下个月,谁知半月前一直都乖乖准备婚事的周二小姐,突然着就剪了亲手绣了一半的嫁衣,还以死相逼着不愿出嫁。 这还不只,周二小姐这半月来跟换了性子般,以前温柔可人的一个好姑娘,这半月来不只脾气暴燥还冷血,仗责下人都是常有的事,一个不顺心对周围的人便是随便打骂,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亲人。 很不对劲了吧? 还有呢。 周二小姐竟然天天晚上自个一个人对着镜子唱戏,没错,就是唱戏。 问题是,周二小姐从来没学过戏,周家祖上也从来没出过唱戏的祖先。 没瞎都能看出来周二小姐有问题。 眼见着婚期越来越近,家里人更怕她是飘上身啥的,周掌柜便求到了云华寺。 叶扬接手后,当天就跟周掌柜去了周家。 叶扬是李道长最得意的徒弟,能力虽不足李道长,但在玄术界的年轻一辈中已经是骥骜。 周二小姐这事,依着周掌柜所说,李道长觉得对叶扬来说不是大事,毕竟都快半月了周家人都还活得好好的,那附身的飘实力应该不怎么样。 谁知以为的不是大事,偏就成了大事。 “叶扬离魂了,我们招过魂,可一点回应都没有。”李道长已经愁得一头白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 祈宝儿:“那周二小姐呢?” 李道长知道她问什么:“周二小姐已然无事,周家我也亲自去看过,也已一丝鬼气不剩。” “叶扬是回到观里出事的?” “不是,我们找到他是在城中的一客栈内,现在他离了魂,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何办好了周家的事后不是直接回观而是住进了客栈。” “当时就叶扬一个人去的周家?” “是,叶扬是老道最信重的弟子,算是小有实力,这样的小事,他一人足以。” “那你们找到他时,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比如说多了什么或是少了什么。” 李道长想了想,摇头,“并无,法器皆在,衣裳完整。” 没和人斗过法的样子,像是不知不觉间的灵魂就跑了。 祈宝儿小大人般的揉了揉额头,“成,我下午和你一起去看看。” 第333话、各地异事纷起 家里一群能打猎的人,整得中午的饭菜很是丰盛。 祈宝儿和大郞一块昨天还拎了只二百来斤重的野猪回来,田老太和叶三妮今儿高兴,难得大方的双双挥手,拿半只来今天请客。 还有野鸡野鸭野兔,光是肉菜,用盆装着就有六道。 红烧肉一盆,闷土豆闷鸭,菌菇炖鸡汤,爆炒兔肉,五花肉抄白菜,萝卜排骨汤。 与肉菜相比,青菜反而只是抄萝卜片一碗和抄土豆条一碗。 主食馒头与白米饭皆有。 这些饭菜摆上桌,村民们眼睛亮是亮了,可都没一个敢坐下,这是给人吃的吗? 神仙的日子也就这样了吧! 祈老头扶着祈开山出来,祈开山瞅一眼桌面抬手就给了祈老头一下,“你这是不准备过以后的日子了?” 村里家家户户搬新家有一碗肉菜便足以,两碗肉菜就是顶顶好的席面。 哪能这么造的? 祈开山现在是全族最年长也是辈份最大的一个,祈老头哪敢驳斥他,只能低着声老老实实的解释。 “昨天乖乖和大郞运气好,碰着只野猪,今儿不是赶巧了嘛,正好着添两道菜。 其它肉,也都是几个孩子们自个上山捉来的,没花家里一文钱。 那些菜呢,是乖乖让她/娘拿家里的野鸡蛋和野鸭蛋去咱隔壁的小林村给换的,算起来就是跑了个腿,也没花钱。 今儿这桌说来,就米饭和馒头是自个家出的。” 祈开山听着脸色秒转好,“咱宝儿就是有福,今儿家里请客昨儿就有野猪自个撞上来给她送菜。” 这都能扯上,偏祈老头听着还一脸认同。 笑弯了眼的直点头,“那可不。” 至于祈宝儿经常进高峰山出来都会拎条狗腿或是拎几斤肉这点,祈老头选择性的给忘了。 祈开山被祈老头扶着坐下,另一边祈康安也请着李道长等人坐好。 祈开山没将祈老头一家当外人,很自然的坐下后就笑呵呵的帮着招呼。 先和同桌的李道长聊了几句,看村民们都还拘谨的光站着,笑着喝问道:“你们这是要站着吃啊?都快坐下,坐下,今儿这么好的一桌菜可别浪费了,都敞开了肚子吃,往饱了造。” 祈老头和祈康安兄弟俩也各自招呼人。 主人家客气,客人自然心里就舒坦,都笑着纷纷落坐。 港真,一桌子这么丰盛的饭菜就摆在面前,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不想呢,刚才在旁边聊天侃屁时,一盆盆菜端出来那香的,他们早口水真流了。 这儿的道士没有不食荤的讲头,道长和道姑还能娶妻嫁人呢。 李道长和他的几个弟子一开始还比较文雅,紧接着下筷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口肉一口馒头吃得那叫喷香。 尤其是李道长,刚才和祈宝儿说话时的那个‘为大徒弟愁得吃不下饭的人’似乎不是他,红烧肉一口接一口的手里的馒头都没空去咬。 可人家厉害就厉害在这,吃得不比和抢食一样的村民们慢,可人家一点不粗鲁,世外高人的逼格愣是一点没掉。 祈宝儿,祈宝儿今天倒是没在院里和大家伙一起吃饭,她爷知道村民们指定会抢食,祈宝儿吃得多可也吃得慢,有条件她喜欢细嚼慢咽,要和大家一起吃抢不过别人。 所以在饭堂内还有一桌儿童桌,帮忙做饭的妇人们全在厨房里吃,田老太婆媳妇仨索性也在厨房和大家一起吃,饭堂里的一桌全是老祈家的娃。 好在一众同门没忘了还在云华观里‘躺尸’的叶扬,饭后便匆匆告辞。 祈宝儿要去云华观祈康安不放心,大郞现在刚刚引气入体也不能离祈宝儿太远,担心修炼出叉子,呃,,父子俩主要是好奇,于是,俩人形抬骑也跟着去。 永安城的周围倒不仅只一座云华观,清安观、碧水观什么的还满多,不过云华观是最大最宏伟的一座,也是背影最深的一座。 一路上据李道长介绍:这片大陆的玄门有三宗五观,三宗之一就是云华宗,云华观是云华宗开设在各城的分点。 按说在永安城这儿的云华观,应该是天天人头孱动客似云来,毕竟是名门。 偏偏今儿祈宝儿他们上来时,看到的只有一片寂渺。 观门关着,观门外的空地上掉落的树叶密布,一瞧就是有许久没人打扫过。 李道长有眼色,看祈康安背上的祈宝儿视线扫过地面,立马边让一徒弟去开门,边解释道: “最近半年不知为何各地异事纷起,永安城附近也是怪事繁多,观内人都出去了。” 他们师徒几个还是早就接了祈康安的单,早上匆匆赶回来的。 祈康安有些懵:“永安城最近经常闹鬼吗?” 咋都没听说过呢? 李道长笑了笑,很是倾佩的瞄了眼他背上的小小人,“安乐县主盛名远播,一般阴物不敢往祈家村而去,连那附近都不太敢靠近。” 虽说百姓基本都知道这世间有鬼,可朝廷在这类事情上还是能瞒则瞒着,自然一般老百姓就不会知道这类事情。 大郞震惊得失声问道:“我妹这么厉害?” 他承认他妹是很厉害,可盛名远播这个嘛。。。好像还是有点夸张。 众人已经来在观门口,李道长前走几步的给父子仨引路。 “安乐县主在关岬隘开了鬼门送几万厉鬼下地府,其中还有好几只鬼将这事在玄门中早已众所周知。 不瞒祈安乐县主和老爷祈大少爷,关岬隘厉鬼堆积一事我宗早已知晓,还派过好几批同门前往,只是,,,都是有去无回。” 李道长语气听着并没太大悲伤,只是因他走在最前,众人看不到的眼中有一抹哀思滑过。 “当时宗主怕关岬隘会因厉鬼聚集成为死地,全国云华宗各观的观主都被招集前往。” 说到这,他突然转身朝祈宝宝深深的作了一揖,“多谢安乐县主,若不是安乐县主出手,我们观主和其它观主可能也是有去无回。” 当时他们观主出发前给自己算了一卦,本是必死之局,却隐隐又有一线生机。 其它观的观主也是一样。 他们都以为这一线生机是到了关岬隘后的事,没想到他们各观的观主/人还在半路呢,那一线生机先动了。 玄学界没秘密,上未必能通天,但下必能通地府。 所以朝廷没说,各方也尽量瞒着,可玄学界的人基本都知道了祈宝儿的大名。 第334话、太清老祖 祈宝儿安家到永安城,最高兴的不是别人,而是云华观里的一众人等。 如果祈宝儿只比他们强一点,那还有得嫉妒,可连他们的宗主都说自己未必是祈宝儿的对手,这还嫉妒个锤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祈宝儿走的不是道士的路线,捉鬼灭鬼是厉害,可道士会的又不仅仅只是捉鬼灭鬼。 道士学精了,说是全能形人才都不为过。 讲直白些,就是祈宝儿无论强不强大,并不会影响到玄学界多少,相反着,有这么强大又与玄学界有那么点关系的人存在,对玄学界来说反而是一大助力。 比如现在,他们用他们道家的法子怎么都找不到叶扬的魂,安乐县主的天眼可能就有办法。 叶扬并不是被放在他自个的屋里,而是被安置在供奉着三清祖师像与云华宗各代老祖排位的供奉堂里。 云华观还真不是浪得虚名,是有着它的真本事。叶扬被放在供奉堂的一侧,被一个祈宝儿看不出来是啥的阵法保护着。 站在门口肉眼去看能看到人在那儿,可若是仅凭气息,就是祈宝儿都觉得不到里面有活人的气息。 可叶扬还活着,胸膛起伏虽然慢,但那足够证明他生机还在。 这应该就是观里明明还有个离魂的弟子在,却全观的人都可以放心离开的原因。 不过··· 祈宝儿奇怪的看向李道长:“你说你徒弟三魂七魄都不在了?” 李道长难得的情感外露,脸上有了丝难过与焦急,点了点头,“是,三魂七魄皆无,我们只能先用守魂阵来护住他。” 守魂阵是专门针对生魂离体的阵法,一般生魂离体超过七天就会被地府判定为死亡,可生魂离体有大部分原因是邪修所为,要碰到那种道行高的邪修,便是道士出来帮忙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 于是,他们云华宗的先祖经历了好几代人研究出了守魂阵,阵守已离魂的身体,暂时的隔绝这人与地府间的联系,同时这个阵会通过身体与灵魂间的关联,借天道之力同样守护着已离开的灵魂。 祖训有言:因是善举,天道才愿助一臂之力。 祈宝儿听后眼神却有些怪,看得李道长感觉全身都有些毛。 她指了指叶扬腰上的一个两指粗的小玉葫芦,“你没看到他的一魂一魄躲在里面吗?” “嗯?啊?”啥? 祈宝儿不管李道长的震惊,很无情的又给了他一道雷,指了指摆在供桌侧右后边的那个三清祖师像:“他其它的二魂六魄都在你们祖师像里被你们祖师保护着。” 为啥还要她跑这一趟? “啊??”李道长忙定睛看去。 他也是有阴阳眼的人,再不济以他现在的修为,对灵魂的感知力也已不弱,按说不会大徒弟的灵魂就在供奉堂内他却不知。 祖师像那一寸一寸看过,徒弟的玉葫芦那也仔细再仔细的瞧过,可他还是啥也没发现。 这···?? 李道长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挺自信的,但是··· 按说安乐县主应该不会就在云华观内当着三清祖师像的面和他开这种玩笑啊??? 看他这反应,祈宝儿这下能确定他是真看不到了。 视线飘向三清祖师像。 这儿道家的三清祖师与祈宝儿前世的一样,指的也是玉清、上清和太清,也就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这三位祖师爷。 云华宗,呃,反正祖宗的事儿他们现在也没法去确认,暂时说他们是自封吧,云华宗自封他们宗的祖师爷是传自玉清祖师爷一脉。 所以三清像的摆放是以玉清祖师在前,上清祖师和太清祖师俩在后。 叶扬的二魂六魄,奇怪的不是在他们自个说的祖师爷元始天尊像里面,而是在道德天尊像里。 不过,人家祖宗有没有认错这和祈宝儿没关系,她关心的是:“您老都在,为什么是藏着他的灵魂,而不是把他的灵魂给放回去?还有,您老为啥不让李道长他们看到他的灵魂?” 李道长:“……”安乐县主和谁说话? 祈康安和大郞俩也是一脸懵,不过这父子俩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板着张脸显得自个啥都懂。 不能丢了闺女/妹的脸面不是。 祈宝儿拍了拍李道长的脚,指了指道德天尊像,“你徒弟的两魂六魄在那里面,那老头把他藏起来了,这是你和你们祖宗间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你徒弟灵魂都在哪啦,其它的你自个想办法。” 小老头明明都被她看到了还假装藏得很好,不奉陪了她。 白发白须的太清老祖像这时眼睛突然眨了下。 正好盯着太清老祖像的李道长:“……” 等等,他现在脑子有些乱,这是个啥情况? 祈宝儿已经准备不管的转身要走,只是供奉堂的门槛太高堵住了她的去路,她只能朝爹伸手,“抱。” “噗~”一声嘲笑从堂内传来。 就是祈康安这个凡人都听见了这声呲笑,顿时后背脊梁一僵,伏身下去想抱闺女的动作卡在了半空中。 敢嘲笑她!!! 祈宝儿磨了磨牙,转过身双手一叉已经不存在的腰,“不就是子孙后代不孝顺的认错了祖宗,多大事儿呢,你有藏人的本事,你托个梦不就好了,小气巴啦的,都多大年纪了,丢不丢人?” 不知哪句话戳了小老头的肺管子,一道白烟从太清老祖像头顶飘出,转瞬在外凝结成一个白发白须的微胖老人,和祈宝儿一样样的胖脸上一脸的怒容。 “小奶娃你晓得个屁,我是生这个气吗?你当我是什么人?这一个个的不孝子孙蠢得要死,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你晓得我费了多大劲才把那两魂一魄给找回来不?” 祈宝儿一脸嫌弃的‘咦鹅’了声,“别以为我小就好骗,你要没生他们气,把魂魄找回来就放回身体里去啊,藏你自个石像里做啥?还设了障眼法不让观里的人发现,就是想让他们急是不是?” 哎哟,这把小老头给气的,眉毛胡子都往上翘,“你这小奶娃怎么这么不讲理,他是身体被人给下了禁制灵魂回不去,我要不把他的灵魂藏着早又被勾走了。” 祈宝儿脸上的鄙夷色更重了,“你都生灵几百年了,咋还这么没用?唔···” 姓李的,泥给偶放手。 第335话、太丢人的说 捂着祈宝儿嘴的李道长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天雷滚滚。 无量那个天尊啊,他都听到了啥? 只是李道长捂得还是太慢了,该听不该听的,他的某位老祖已经都听见,这会儿整个灵气得都快要爆炸。 是真快要爆炸那种,除了脑袋外脖子以下已经涨成了一个球状,拿根针戳一下就能‘轰’的那种。 “小儿轻狂,你真真是不知所谓,真真是,真真是···”好家伙,气得说不出话来。 它这样把祈康安都吓得够呛,也吓回了神,掰李道长的手,把闺女捞手里就往堂外跑。 开玩乐,这要爆了,伤着他闺女可咋整? 再说了,天道它老人家都不骂他闺女呢,丫一石像生成的灵竟然敢骂他闺女,要不是看它自个都气到要爆,他都想和小老头拼命。 是灵还是真祖师爷李道长自然看得出来,可不是这位灵它特殊嘛,他们老祖的石像成的灵呢。 但同样的,安乐县主他也不敢得罪,现世中据国师所说皇上甚是疼爱她,冥界据他们云华宗相熟的使者们都说她和冥界上头关系不浅。 总之,也是个不能惹的存在。 只能拽住祈康安压着声还嘴怼在祈康安手臂后,防止被前头已经在缓缓缩小的祖师爷看到又爆起来的劝着: “安乐县主,安乐县主别生气,祖师爷他年纪大了,有气您冲贫道来,贫道还成,受得住。” 这劝的,分分钟得罪一票人。 祈宝儿还没怒呢,大郞和祈康安都不会李道长面儿了。 “爹,走。” “嗯,走,咱回家。” “哎哟不能啊安乐县主。” 李道长转身一把抱住祈康安的手臂,“您救救叶杨那孩子吧。” 就冲安乐县主那有底气的骂祖师爷灵这点,安乐县主指定已经看出了祖师爷说的禁制问题,甚至都有解决的办法。 李道长还真没猜错,祈宝儿的天眼前世的老师给了它个别名,叫天道之眼,可窥天下事,只是她现在天眼开发还不够,天下事暂时还不成,不过嘛,看到叶扬被一条条的如雾般的黑锁链给绑住这点还难不住她。 至于解决的办法,她同样有。万物以灵为本,灵气代表着生机,也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而她,是天命灵体。 可她就是看那小老头不顺眼的不想救,又咋地? 祈宝儿说不上来是为啥,似乎和小老头那张老脸的主人有仇一样,瞅着那张老脸她心气儿就不顺。 被抱住手臂的祈康安也纠结着。 他对李道长印象挺好,去给祈家村选祖坟和先祖祠地址李道长也都在场,好说话不端架子不说,还帮村里好些人家搬新房选日子因为知道大家穷都没收钱。 李道长在,那叫个叶何的李道长首徒基本也都在,是个老实憨厚的孩子,心也善,还给过他们家一人一张平安符。 要没法子那是命,李道长都能听得出来他这当爹又哪听不出来,现在这明显着他闺女有法子,要还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魂不能归体的死去,他这心里··· 不过做为一个疼闺女的父亲来说,他同样着也不愿去强迫闺女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祈康安什么都没说,只是他的肢体动作还是被祈宝儿发现,翻了个白眼后祈宝儿又跃回地面,走向叶扬那。 “哎~”李道长怔了下后上前就要去拦她,守魂阵可是非设阵之人皆无法进入的。 “呃··”那个好像前方无一物已经到了叶扬床边的人是谁? 祈宝儿不懂阵法,但于阵法来说她是属二哈的。无论设什么阵都得要有摆阵之物,而无论是何摆阵之物,在她的天眼面前都无所盾形。 好在叶扬是直接地上铺了干草让他躺着,祈宝儿省了还得找张凳子踩的尴尬。 将手置于叶扬胸口,一道道灵气像条条灵蛇般缓缓输入,蛇头所过之处凡遇黑锁链皆被吞【消】食【融】。 祈宝儿没有和人斗法的心思,所以动作很快,在给叶扬下禁术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在李道长和祈康安等人看来,祈宝儿只是手放在叶扬的胸口几息后就松开。 与此同时,离着永安城有几千里远的某县城内某处,一个身穿黑袍本来狂奔中的人突然一口黑血喷出,踉踉跄跄朝前跌着跑了几下后,他像是在逃命般的一刻不敢停的捂着胸口依旧踉踉跄跄的朝前跑去。 - 下山回去的路上,祈康安背着祈宝儿在前,大郞背着个布包跟在后面。 纠结了会儿,大郞还是快走几步追上祈康安的问道:“妹,你是咋知道云华宗认错了祖师爷?” 这事儿一个不好可是得要命哦。 一个道家大宗门竟然认错了自家的祖师爷,太丢人的说。 为了不让自个宗门丢人,自然是将错就错,那知情人嘛·· 其实祈康安也好奇,只是他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不大好意思问才不到五岁的闺女,显得他特没见识。 “也不能完全算是认错吧,里面道道深着啦,哥,我这么说吧,石像能生灵,必须是有人长期或是很多人的虔诚供奉,信仰之力积到一定的程度,还需要契机,石像才能生灵。” 大郞挠了挠下巴一脸沉思状:“就是说,太清祖师爷虽然供奉在后面,不过云华观里供奉太清祖师爷的人更多?” “不是云华观,是云华宗,一个宗门所供奉的石像间是能互通的。” 这么一说,大郞能想得就更多了,不过都不是他们能过问的,大郞索性也歇了心思的不再想。 别人的事咱不好想,那就想想今天的收获。 这可不经想,一想大郞的嘴就咧到了耳后跟。 两千两呢,妹跑这么一趟可就有两千两入帐喽。 等等··· “妹,道士是不是特有钱?” 咋两千两拿得这么随便? 他更没忘的是,李道长掏银票时那荷包可是鼓涨涨着。 这点祈康安也羡慕,但不嫉妒,看大儿子一脸‘要不我去当道士得了’的表情,他还训道: “你以为道士好当?你就瞅瞅那个叶道长,要不是碰到咱家宝,他们老祖宗都只能把他的魂藏在石像里。 宝不是说过七天离魂的人就死了? 那啥啥阵的能守一时它还能守一辈子不成?就算能守一辈子,人总不能不吃不喝一辈子吧?” 说句不好听的,道士可是玩命的行业,还不提有些五弊三缺啥的。 第336话、下雨遇顾友 祈宝儿也探手过去敲了敲大哥的脑袋,“哥你走灵修的路子比当道士好多了,咱才不去窥探天机,甭管你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会遭到反噬。” 这大郞还真没听过,祈康安也好奇着。 反正这会儿闲着嘛,祈宝儿就将自己在三十二号给她说过的修道的‘弊端’和父子俩说说。 “天道自有规则,而这个规则,寻常人是不能窥视哪怕一丢丢的,除非是身负大功德的人,也就是被天道所偏爱的那些人。 道修中相面算卦都是在窥探天机,何况还有道家还有逆天改命之术。 爹,哥,你们想想,都逆天了,天道能容吗? 五弊三缺都是轻的,道修一旦走错了路就是魂飞魄散,都没第二条路走,投个畜生道都没机会。 除非那种本事强到不怕天道反噬,也不怕天堑的。 可有和天对抗这本事的人能有几个?” 当然,不是说道修不好,三十二号使者生前就是个道修高人,一眼就看出了祈宝儿特殊体质,又得知她已经走上修灵了路子后,便不希望她一小姑娘三心二意再拐去修道最终变成都半吊子,因此才自个先埋汰自个。 哪知祈宝儿前世本来被她老师就唬过,再被生前就是道修高人的三十二号再一忽悠,她是彻底的信了道修很危险这点。 祈宝儿特意盯着大郞语气及为认真的警告道:“哥,咱修灵的人就不一样了,一切讲个顺其自然,只要自个不做恶事。” 和天对抗可不是闹着玩的,就她至今都没那胆呢。 前世她明明有天眼可她老师还是阻止她学道术,不就是怕天谴二字!! 大郞听着是一脸怯怯,哪还有一点的羡慕,“五弊三缺里钱和命都在里面,要缺了这俩,,咦鹅~” 祈宝儿:“……” 祈康安:“……” 她/闺女说了那老些,你就只想到了这? 不过还好,好歹有个令他恐惧的。 祈宝儿就不说了,祈康安其实也不乐得大郞走修道路子,他一开始倒没想啥五弊三缺,而是··· 咋说呢,宠闺女是宠闺女,可对俩儿子他也不是毫不在意,尤其是大郞,不仅是他的长子还是他们老祈家的长孙,不只爹会重视些,他也多少着对大郞比对三郞更寄予厚望。 而且大郞也争气,打小书读得就好,人也勤奋还稳重,对弟妹更是尽心尽力。 这样的长孙/长兄若是成才,不管是于他们老祈家还是大房这个小家来说,都将是幸事一件。 所以祈康安一直都是希望大郞走的是科举的路,封候拜将倒心没那么大,只是觉得大郞要是真能入朝为官,他指定会是闺女的靠山,同时也不会忘了其它几个兄弟。 闺女让大郞修灵他不反对,因为成为灵修者不影响科举,可修道不成,麒麟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修道者不入士。 现在再有闺女说的五弊三缺那些,祈康安就更不乐意了。 钱财命还好,那你自个的事儿。可鳏寡孤独残,这哪一样不是一家子的不幸? 闺女的意思他明白,是得犯了错天道才会罚,可问题是,大郞现在才十一岁,一辈子长着呢,谁能保证他能一直保持本心? 还好,还好,大郞已经歇了那心思。 天有些昏暗下来瞧着似要下雨,祈康安招呼了大郞一声加快了脚步,大郞也忙紧跟上。 父子仨是驾着马车来的,只是从山脚到半山腰的云华观没有马车道只有石阶山道,马车只能停在山脚处的茶棚旁。 云华观离永安城还有一定距离,山脚处的茶棚并不只供应去云华观的善信,还有来往的路人也会在此歇脚。 父子仨到山脚时天已经乌压了下来,明明只下午三时左右,茶棚里已经暗到都点上了油灯。 因这天气,被困于茶棚内的人不少,父子仨进来不仅是坐无虚席,还有好些人只能站那歇脚。 “爹,咋办?”太挤了,都快要人挤着人,也不晓得这雨啥时候会下又啥时候停。 祈康安占着身高的优势四处张望,边抽着空回答:“我寻下有没有空一点的地儿,要实在不成咱就只能去马车里躲躲。” 万幸的是他们来时听李道长的意见,把风驰寄在了茶棚的马厩里,如果只能躲马车里,马厩有搭草棚顶,马车再一挡,不比躲这里面挤着差。 这时有个小厮装扮的人挤到祈康安身边,人实在太多又嘈杂着,小厮顾不上也没法子行礼,正想拍祈康安的肩膀叫人,刚抬个手就给人挤得直接给撞到大郞身上。 准确的说,是本要往祈康安身上撞,只是大郞反应快的及时拽了他一下,小厮运气背的这时正好又被另一方的人给挤了下,一个失力就给撞到了大郞身上。 有人撞到大郞也惊着了祈康安,看到撞人的人··“双泉,你咋也在这?” 双泉,路通判的贴身小厮。 这时门口又进来了好几个人,双泉被挤得笑都笑不出来了,只能艰难的只能微欠了下身: “宝姑娘,祈老爷祈大少爷,我们老爷在那边有坐,请宝姑娘和祈老爷祈大少爷过去歇歇脚。” 要换以前的话,路通判可是官身,就算是人家来请,祈康安都不敢舔着脸凑上去。 现在嘛,近两来月路家和老祈家大房虽两家/人没怎么走动,可也算是有来有往。 路通判几乎每月到月尾都会让下人或是托刑衙头给他们送点东西,他们也会每月的赶集日家里派个人给路府送点山里打的野味送去。 再说了,他闺女现在可是县主,也是有品级的人呢,算是受得起路通判这一请。 于是,祈康安像第一次见路通判时的场景有些像,同样是抱着闺女领着大儿子去见路通判,只是这回底气足了不用再装得畏畏缩缩,就是被挤得有些狼狈。 路通判似乎是不想惊动周围,坐在茶棚的角落一桌,加之现在天阴暗着光明得靠油灯,油灯又只有茶棚的柜台处一盏【茶棚晚上不营业,这不就没多准备油灯】,要不是靠近,还真发现不了这儿坐着一城的通判。 看到父子仨过来路通判就笑着站了起来,祈宝儿现在可是从三品,他一主城通判是从四品,按律,他见着祈宝儿这个县主是得行礼的。 问题是祈康安压根没往那去想,他速度又快,路通判才刚站起来他已经一屁股坐到路通判的对面空着的位置。 “太挤了,还好今天路老爷你在,不然这雨不晓得啥时候下又啥时候停的,我刚都准备去马车里躲着了。” 第337话、年年修还决了堤 祈康安一过来,坐路通判对面的一年轻人立马站了起来,退到了路通判身后。 这人祈康安同样认识,是路通判家府上老管家的长子双吉,同时也是路通判的贴身小厮。 因而也没再客气,一屁股坐下后,把祈宝儿放到双吉刚坐的坐置上,微喘着气抹了下额头被挤出来的细汗。 路通判见状笑了笑也跟着坐下,人家显眼的是不希望他行礼,这儿也的确不太合适。 心里乐着呢,虽说礼多人不怪,可互相间见面能如此随意的,才是至亲至交不是。 说明他的努力没白费,祈路两家的关系总算是被他给连上喽。 也说明他没看错人,安乐县主不是那一有了身份就眼高于顶不识旧人的人。 都说屁股决定眼光,其实屁股也决定着周围人对你的态度。 以前的路通判再和蔼再善待百姓,身上多少还是粘着为官者的清高。 想想祈康安父子仨第一次见到路通判时的场景,祈康安跪下起来跪下又起来好几次呢,路通判可是高高在上坐着屁股都没动过一下。 现在呢,他亲自上手给父子仨各倒了杯茶,“真是凑巧,竟是在这儿都能碰到县主和祈老弟。” 祈康安没说叶扬的事,只道是今天他们房子上梁请李道长去做法,正好着借送几位道长回去想带闺女出来走走,哪知运气这么背的竟然碰到这鬼天气。 又问了路通判这是准备出城还是准备回城? 路通判就喜欢祈康安这点,特别的知趣,不该问的不问,问的是进出城问题,而不是问他去要啥。 “正准备回城,看天压了下来,以防万一便在此歇脚避雨。” 隐晦的瞟了眼捧着茶杯喝茶的祈宝儿,路通判面目略显纠结的张了张嘴,终还是什么都没再说。 祈康安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瞧出了路通判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他闺女说,且那话估计还不是啥好事,否则路通判不会为难。 于是,他也当没看到般转开话题扯起了其它。 两家已经是有了往来,这可聊的天就多了,互相先问候对方家里人,这个身体咋样,那个身子骨还成吧,你家房子上梁了那啥时候搬啊,搬时可别忘了叫我等等。 不会儿,茶棚外豆大的雨迎向地面,雨下得又急又大,令本来闹轰轰的茶棚内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紧接着,更大的吵闹声传来,大家一个个都是对这突来大雨的抱怨与不安。 抱怨,是被困住了。 不安··· 位于不远的一桌从大雨聊到了南方的水患问题。 南方本就雨季众多,尤其是三到九月这期间,几乎是两天一小雨,五天一大雨。 一个瘦弱的翠衫青年一脸愤恨的咬牙说:“以前就是几乎年年要修河修桥,结果呢,今年第一场大雨只多来了几天,河堤崩了,桥断了,难民流离失所。” 坐他旁边的另一墨衫青年顿时变了脸色,忙紧张着四处观望着,边用扇子敲了下他的手低声警告道:“严兄,慎言。” 这岂是他们这些学子可随意妄言之事? 翠衫青年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也没特意压着,两桌之间离得也近,祈康安父子仨及路通判等人都听到了他所说的话。 祈康安倒是听说过近年来南方水患严重,尤其是今年,似乎是南方的好些地方连城镇都被大水淹没,从南往北逃的难民不少。 据传太子现今还在南方某地救灾与灾后重建呢。 也正是因为南方遇着了水患,南方本就是麒麟国的产粮重地,这不就造成了麒麟国各地的粮食都跟紧张。 祈康安没为这官,许多事和聪不聪明没关系,而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压根心里都没多去寻思。 听到翠衫青年的话,他只觉得‘哦,太惨了。’ 祈宝儿却是在翠衫青年话落后,突然目光如炬的看向路通判。 路通判不知道为啥,翠衫青年的话让他很是心虚,明明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还是感觉脸烧得慌。 也许,是因为做错的事的人,和他是同行? 本来就底气儿有些不足,再被祈宝儿这么一盯,更是觉得心脏噗咚噗咚直往喉咙蹦。 好在祈宝儿只是瞅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什么堤坝要年年修? 特嘛的年年修还决了堤。 路通判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呼~ 不过,县主小小年纪,怎的目光会如此犀利? 那边几个青年已经聊到了其它,他们应该都是附近的准备去哪参考的书生,闲话没聊几句便互相的讨论起了文章。 不过他们不说,茶棚内还有其它人在说南方水患的事儿。 有支护镖队伍也在这避雨,好巧,他们正是南方巴城来的护镖队。 一群汉子声音个个都不小,你一句我一句的,没会儿茶棚里其它声音渐渐消失,只剩着他们一桌在聊天。 从他们所说的话中大家可以听出,巴城城内没怎么受到水患的迫害,但巴城所属之下的其它县镇与村几乎全都遭了殃。 原因就是翠衫书生所说的决堤。 南方有条由北向南的巨大河流,自古以来大家都称其为巨河,这条河养育了河两岸的百姓,但要其发起怒来,它也能要河两岸百姓的命。 巴城就位于巨河一侧。 巨河决堤,决堤前已经断断续续连下了几个月雨,那奔涌出来的河水压根没给老百姓反应的时间,整一个直扑而来,离得近的村子只几息时间就直接整个村子都被河水铲平,远的也只够人离家出逃。 巴城城内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巴城于两百年前曾被它国攻打过,那时巴城因为一直都处于一个较安全的位置,所以城墙建得不高也不厚,很轻易的就被攻破了进去,所以后来重修城墙时是往可抵御强攻形武/器这目标上去造。 没想到建好城墙后的巴城再没受过兵患之祸,却在两百年后蒙祖上阴德的挡住了奔涌的河水。 “当时太吓人了,那水声我们就城里都能听到城外轰隆隆的响,全城的男儿都顶着雨用自个或是拿东西抵着城墙,其实心里都晓得作用不大,就是心里怕。” 这镖师话落后,整个茶棚都静默了会儿。 直到有个站着的汉子小声问道:“巴城都遭了灾,那柚城那边不是更惨?” 柚城位于巴城的下游。 第338话、月黑风高夜 疑似镖头的中年汉子接话说:“柚城我们没有看到什么情况,不过听说没有巴城严重。 巴城是决了堤又离巨河近,柚城听说也有地方决堤,但不是巨河决堤,而且柚城和巨河里隔着好几座大山。” 就是位于柚城的巨河决了堤,河水有那么些山帮着挡一挡也会好很多。 他们巴城是最惨的,巨河下来直接一个一望无际还一路朝下的大平原。 那一决堤,河水哗的出来毫无阻挡不说,还是越来速度越快,冲击力越大。 说是有摧枯拉朽之势都不为过。 汉子叹息了声不再问了,还问啥?老百姓最晓得老百姓的苦,这一遭灾,可又得死多少人哦。 祈宝儿他们听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为官的路通判心里为百姓而难过的同时,更多的是对某些同僚的愤恨。 “本是不应当的。” 大家都听出了他这话说出时连带出来的磨牙声。 祈康安看出他心情不好没有立刻捧哏,只是安慰的提起已经凉了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好在路通判自我调节能力强,为官这么久,这类事情他看得还少吗?要是自我调节能力不强,他早自个把自个先气死喽。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就似如闪在眼前响在耳边,哗哗的雨声更是逐渐的盖住了茶棚内的说话声。 祈康安担心祈宝儿会被打雷吓到,又将小奶娃给重新捞回了怀中,不曾想小奶娃不仅没被吓到,反而亲爹暖呼呼的怀抱让她昏昏欲睡。 雷声雨声都成了催眠曲,没会儿小奶娃眼一闭,呼呼大睡去也。 等她醒来人已经在家里的床上,只屋内昏暗似已天黑,外面还依旧还有雨声传来。 而事实是,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今儿祈康泰得出发去容城,这不一家子都早早的起来送行。 祈康富夫妇俩跟着去照顾,祈康富帮提提东西,允当个临时老书童,李琴负责做饭这些。 至于二房的三个郞,反正大房现在已经是与托儿所没差别,两间屋住不下没关系,二房不还有院子嘛,除乖乖/闺女外,其它娃全赶二房那边去住。 今天还是另外一个好日子,村里的孩子们今天重新开始上学。 不过现在的这个重新上学有点类似于是祈文方在义务办学,因为学堂还没建,孩子们上学是先去里正家,祈文方还是老样子的没要求所有孩子们都来,但愿意去的不用教束脩。 可都一个村乡里乡亲的,祈文方还是村里唯一的举人呢,哪个好意思真的啥东西都不给的让自家娃去白蹭课? 所以有送孩子去的人,有钱的就意思意思拿一点,没钱的家里有啥送一点,要啥都没的,也不好意思把孩子送去。 这么一来,等上课时一瞧,还不到二十个娃。其中老祈家占了十个数,再齐家一个宋家两个,好家伙,村里其它家加起来才送来五个娃。 穿着蓑衣刚巡了一趟村回来的里正,边在廊下退蓑衣边听到读书声往堂屋里瞅了眼,顿时那表情就···挺便一秘。 他大孙子这是,,专门给老祈家的娃上课? 村里人这咋回事? 都已经不收钱了,咋还不把孩子们送来读书,他们家都特意把最大的堂屋给腾出来了呢。 赵大丫端着一盆馍从厨房出来,她低着头整理着馍顺着廊道走,一时没注意到祈开山已经回来。 “赵氏,你?叔家四小子去容城了没?” 赵大丫被突然的声音吓得差点拿起个馍就砸过去,好在听出是自家四爷的声音,缓了口气恭敬回道: “早上我去?叔家换菜时听三妮说康泰四弟是今儿一早出发去容城。” 祈开山愁着看了眼昏暗的天,“我一早就叫小?让四小子早点出发,非得等着等着的,这下雨天路上多不安全。” 赵大丫觉得四爷有些冤了?叔,“是康泰四弟自个坚持要等新房那边上了梁再走,说搬新家时他正好在容城赶不回来,等一等上梁只是拖一两天赶得及。” 谁知道突然下雨啊,还下个没完。 想想就愁人,路上会不会不安全? 不过赵大丫的担忧多余了,一方天地两样天,祈康泰和祈康富他们刚过九常镇天就没了雨,靠近赤溪镇竟然还有太阳出来。 娃儿们的世界很单纯,赶考啥的暂时和他们没大关系,祈康泰平时在家存在感也不高,尤其是来到这儿后祈康泰天天被父母哥嫂们用‘爱’给胁迫着整天都在屋里看书,和娃儿们不知不觉间感觉关系都淡了不少。 所以,祈康泰去考他的试,娃儿们照常欢欢喜喜的过自己的日子。 再加上他们现在连祈宝儿都被赶去里正家读书,虽然每天只早上两个时加下午两个时,可其它时间孩子们要么要练武,要么不是满山跑就是满山跑,哪还有多余时间去想念他们的四叔? 就二,五,七郞连亲爹娘都不想呢。 - 月黑风高夜,杀,,啊呸。 躺在床上的祈宝儿突然的坐了起来,她这猛然一动作把浅眠的祈康安给惊到,眯瞪着眼也习惯的跟了坐了起来。 看闺女穿衣服,他也很自然的抓起自个的衣服往身上套,嘴里却是问:“宝,咋啦?” “爹,你睡吧,我要上山一趟。” “嗯!嗯~??”好家伙,立刻惊醒。 “这时候上山?爹陪你去。” 祈康安也知道山上有批无影军是皇上交给他闺女训练这事儿,他倒没多想,只是觉得这是皇上对他闺女的信任,同时也自豪他闺女有本事。 当然,更明白这事的重要性。 皇上交待的事又咋能不给办好? 这可是关系到他闺女一辈子的大事。 所以祈宝儿三天两头进高峰山,祈康安担心是肯定的,可是也不敢去拦。 “放心,爹不跟你进去,爹就在外面等你。”爹晓得,就你那说的那什么,哦,军一事一机一密。 看闺女翘着小屁屁有些艰难的弯腰绑裤角,祈康安憋着笑蹲下去帮忙,几天没太注意,闺女好像真又胖了些。 这话祈康安还好没说出来,否则指定好几天都听不到闺女甜甜的喊他爹。 她哪胖了她,是衣服自个本身肥。 祈宝儿站着抓着傻爹的头发,语带调侃:“爹你不怕呀,等下有个使者和咱一块哦。” 祈康安果然的手顿了一下,甭管见过多少,对阿飘,他还是打心里的感觉发毛。 第339话、父女交谈 “你提到使者我想起来,飘仔最近怎么都没瞅着他?”还是那孩子瞧着可爱些。 这话题转得够生硬,不过看在傻爹也不容易的份上,祈宝儿也没拆穿他。 “爹,飘仔一直在咱家啊。”只是你没开灵眼瞧不到。 祈康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看不见飘仔的事实,不过···飘那玩艺儿看不见就看不见吧,至于飘仔,又不是他的娃。 可以说,祈康安才是老祈家最现实的一个,在他的世界中,里外是有一条鲜明界线的,被他护着的里,自然是放在心上的人,而外嘛,和他有个毛的关系? 飘仔再怎么可爱他还是一个飘,而对飘这阴物,祈康安多少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良。 蹲下身背对闺女示意闺女上来,压着声问:“宝啊,你又从下面找了人去教山里的那些人?” 祈宝儿趴到傻爹背上‘嗯’了声,“他们以前练的功法有问题,训练方式也有问题,一个个光剩下个表面厉害,其实内里五脏和经脉这些都损伤严重,能活过四十都是老天爷可怜他们,可就是能活过四十,也是要一直被病痛折磨着生不如死。” 听到这话祈康安心里有些不得劲,虽说他们是受了兵患才不得不逃难,可对于军人,祈康安内心中一直是敬重与崇拜着,年轻时曾也是梦想过要去参军。 无影军他以前没听说过,对于军队的了解,他只在茶楼听书时听过某些,如镇北将军的镇北军,镇西将军的镇西军。 是听了闺女的解释后他才知道,原来无影军竟是那般的伟大,无影无影,连影都不会留,却总是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 就是闺女说的那种——无名英雄! 现在听到说无影军竟然···那感觉,就真特嘛难受。 祈宝儿声音也有些闷的说:“我是能治好他们,可我不能一个个治过去呀。 爹,这天下就一个祈宝儿,可无影军从麒麟国立国以来就有了,以后也会一直有下去。” “是这理。” 祈康安背着祈宝儿一出屋,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八十六号立马笑呵呵的迎了过来,“宝姑娘。” 祈宝儿瞄了眼他后面拎着的一窜飘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今晚的业务还挺繁忙。 八十六号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略带得意的扯了下勾魂链,“我这回不是换岗,也是赶巧,原来负责这块的使者压根不够,我原来负责的那边呢偏轻闲少一个使者也没事,我一说想换到这边,就直接给调过来了。” 祈宝儿死鱼眼怼他,这货还真以为是他运气好呢? 要没她和谢叔先吱了声,三千大世界无数小世界,地府使者哪有轻闲一说? 八十六号不知道自个是走了后门,还在悠悠自喜着自己运气好呢。 他是调过来后才知道,各国内的京城与护京的几个主城的使者,那每月都是有任务的。 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怕任务完不成会被调回去。 正式上岗后这担心就没了,因为这些人流量大的地方使者都紧缺因此工作量大,而每月勾魂的任务数量都比实际去勾的要少,多出来的魂数,便会按个数加奖金,这也是地府对这些主城使者的补偿。 还有嘛,嘿嘿,有些不太好意思说,这些主城可太容易挣外快喽。 就像他今晚,手里拎着的这一窜都是云华观的道士给送来的,那姓李的道士特上道,烧了好几个金元宝给他。 现在他都飘得觉得已经不再需要宝姑娘给他烧纸钱了,当然,宝姑娘要是愿意多赏他一些的话,他会更开心。 祈宝儿还是顾着傻爹的感受,只朝八十六号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吱声。 但一个使者和好几个飘就离着不远,那阴飕飕的感觉···祈康安也是有和飘长期接触过的人,又哪能感觉不出来。 “宝,是使者在旁边吗?” “嗯哪爹,你要看见他不?” 祈康安连连摇头,“还是算了,爹晓得就好。” 现在的祈康安已经不是刚出逃时的他,修了祈宝儿给他找来的内功心法,虽然内力还不强不过已经是有,连夜视能力也增加了,这半夜三更的上个山完全没问题。 何况背后背着个修灵者,旁边还跟着个使者,压根也没啥动物敢靠近他,他只要走路稳当就成。 过了会儿祈康安突然问道:“宝,你说咱是不是该把地瓜上供上去?” 上供? “爹为啥这样想?” “我是想到茶棚里听到的那些,到处都没粮,要是地瓜能吃这事天下人都知道,是不是就会少饿死些人。” 祈宝儿没想到她爹还有这觉悟,不过嘛··“爹,你是不是忘了咱后山有一群皇上的人?” 地瓜的事儿皇上估计早已知道,哪还用得着他们特意上供? “宝,话不是这么说,皇上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咱说不说又是另一回事。” 哎哟不成,他闺女太耿直了,这性子在家里没事儿,要是在外,,尤其是面对那些整天和阴谋阳谋打交道的人,指定是要吃亏。 “宝啊你想一想,你不说的话,谁会知道发现地瓜能吃的事儿和你有关系?那不过是咱自个种着自个吃然后被别人给发现了。”啥功劳可都和你没关系。 “搞不好还会被人说你是故意不说呢。” 祈宝儿这下是真震惊了,她没想到她爹竟然会想到这么深去,“爹,咱是啥时候开始逃难的?” “……你个猴孩子,爹还是你爹,嫡嫡亲的爹。”没被啥飘给附了身。 祈宝儿:“……”她真没这意思,就嘴秃噜瓢了。 为防傻爹把她扔山下去,祈宝儿赶紧把话题转回来,“爹,那明天我给皇上写封信。” “宝,你说现在写信还来得及不?”若是已经有人上报给了皇上,宝这时候才说,皇上会不会多想? 祈宝儿觉得她爹的猜想不无道理,不是有句话叫最难猜是帝王心嘛,没疑心病的都不是个合格的皇帝。 “……我就说我们原本是想先种,种成功了再告诉他,后来觉得还是应该先说。” 祈康安琢磨了下,“这样也成,你要不就直接说咱是在茶棚那听到有人说南方受了灾的事,然后你想到了地瓜。” “成。” 至于说了后皇上会怎么想这个就没法控制了,大不了无功无过,他们求个问心无愧。 不过祈康安还是有些感觉可惜,他以前咋就没想到要先告诉皇上这点呢? 要不他闺女就会是个身上带着大功绩的县主了。 第340话、小芒村告急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现在的祈康安,他已经升华了,再不像过去般的单纯。 祈康安将祈宝儿送到营地外,方启亲自请他进去他都依旧坚持着在营地外等,将分寸二字守着明明白白。 好在也没让他等多久,八十六号生前的国医圣手称号不是白来,祈宝儿进去不到半个时便迈着小短腿出来了。 祈康安没有多问,只是背起人转头下山。 路上父女俩又是一路聊回去,但祈康安一句没扯无影军的事儿。 第二天祈宝儿没忘写了封信让小椰子拿着她的令牌送进宫。 小椰子这一走就是好几天,直到十一月初二才回来,而这一天,也正是老祈家大房搬新家的日子。 新家那边家具什么都是新做现成早已搬进去,被子窗帘什么的一家人也是决定全都用新的,因此搬家这天其实还真没啥要搬的,就祈宝儿回来时带回的几箱赏赐。 话虽如此,可搬家时还是阵仗挺大,因为需要讲究的很多。 祈老头和祈康安各抱一俩祖宗牌位,本来是一个抱一个,这不祈康富和祈康泰不嘛,父子俩替他们多抱一个。 田老太做为当家主母,抱着一个新的钱匣子,寓意财运亨通。 叶三妮抱着一套碗筷,寓意饮食无忧。 大郞抱着桶大米,米上燃着三跟香,寓意财源滚滚。 二郞提着桶水,寓意风声水起。 三郞拎着畚箕,四郞拿着扫帚,寓意来财来福。 五郞抱着捧柴火,柴火上摆着俩打火石,寓意红红火火。 六郞抱着一罐油,七郞抱着一罐盐。 无忧端着盘苹果,小军双手托着两块一红一粉的布料。 而祈宝儿,跟在走最前面的祈老头身边,背包前抱,包里满到鼓涨涨着一背色的红包。 一路从旧居地走到新宅这段路也有讲究,可不是一味的往前走,今天请了祈开山做赞者,他们要走三步一停,祈宝儿这时要给赞者一个红包,然后赞者唱一句吉祥话后,他们再走三步,以此类推,一直到新宅门口。 这时新宅大门依旧关着,得由新宅的一家之主祈康安上前打开大门,门开后不是马上进去,得先由赞者先念一段贺词。 喝贺词毕,放炮仗。 然后才是一家人踏入新家,先摆好祖宗牌位,全家上香,再将其它东西一一归位。 再放炮仗。 这就算是正式搬家了。 老祈家大房还都已经是低调简化版的,要繁琐的那种,做法唱戏等等多好些环节呢。 搬新家这天大门不会关闭,一是迎财二是迎客,大门敞开财神进,人来人往福气来。 村里人本就好奇着祈宅里面是啥样,自然的今儿是有一个算一个的全来,这一天,家里是越热闹越好,要的就是那人气。 请宴是中午和晚上两餐,好在前院足够大,摆了整五十桌,其中有三桌摆在前院的会客厅里,本意是接待村中长辈,不曾想今儿竟然还来了不少大人物。 只是巧合的,好像家里的这类大闹热祈宝儿都没机会凑到一样,刚进新家不久,银仔在后山的一声特殊呼唤就把祈宝儿给叫走了——赤溪镇小芒村告急,李道长一弟子满身是伤穿林而来求援。 祈宝儿和大郞俩坐在银仔上,银仔的嘴里叨着那位来求援的弟子,一道白影穿梭于林间一闪而过。 - 现在是下午十四时左右,可这会儿他们站在村口四周却是一片昏暗如夜幕。 “这么重的阴气。” 大郞跃下银仔的背四周瞧了瞧,眉心微宁着一脸沉重。 他自从修了灵力后祈宝儿就给他开了灵眼,灵眼是靠着修灵者的灵力支撑,他可自行开头,这会儿感觉到了周围异常他便打开灵眼,没想到不开灵眼只是昏暗,灵眼一开周围是彻底一片漆黑。 阴气不断的侵袭着他们的身子,明明只十一月初下午还能穿秋衣的日子,他身上都已经穿着妹特意提醒过的锦衣了,还是感觉寒气在往骨子里渗。 跺了跺脚,紧了紧衣领子,上前将妹从银仔背上抱下来,“妹,这里面是有大凶的东西吧?” 他自从灵府被开灵脉被打通开始修灵后,妹偶尔着会夜半带他出去,养其名曰——历练。 也是有独自一人动过手,算是长了点见识,现在遇着这种灵异事件他多少也能看懂一丢丢,不再是过去一样的小白。 祈宝儿抬头往村子方向看了眼,边拍了拍身上衣服,“是挺凶。” 里面竟然还特么有熟飘。 银仔呸的吐下已经被甩得快晕过去的李道长弟子,朝祈宝儿嗷了声。 【主子,那里面给我感觉很不好。】 祈宝儿安抚的拍了拍它的小腿,渡了个巴掌大的功德金光球过去,“你别进去了,就在这守住他。” “嗷~” 【放心主子,我一定不让他掉一跟头发丝。】 她放心个屁啊她,这人掉不掉头发丝和她有几文钱关系? 祈宝儿又给大郞渡过去一个功德金光球,“哥,进去后记住跟紧我。” 大郞一看妹借给银仔功德金光又借自己功德金光,就知道里面的凶险不是自己这个半调子能应付得了的,乖觉得不行的立马拽住了祈宝儿的衣角。 “妹你放心,不管见着啥我都决不松手。” 这他熟。 越往小芒村走近,周围的阴气越发的浓郁,开了灵眼的大郞能显眼的看到周围涌动着的黑雾。 只是这些阴气在靠近祈宝儿时就会像碰到了克星般的避开,然后在他们的身后又合拢,像是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个真空地带。 与大郞看到只一片黑不同,在祈宝儿的眼中这些阴气她可以穿透而看到实物。 这村子的人也是胆大,竟然在村子入口处种了棵大槐树。 槐树可镇宅,但槐树又属阴树,同样是养魂之树。 许多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听说它镇宅便会在家里种那么一两棵,却不知一个不好便会是家宅不宁。 就像现在在祈宝儿眼中的大槐树,树上跟下饺子又像是挂了面条般的垂吊着不造多少的飘。 明明这儿被阴气包围着里面没有一丝的风,树上那些垂吊着的飘却一个个都在晃悠悠,晃悠悠着像是随风在飘动。 更甚至,那些飘所有人的脸都是对着他们这边,一个个全都是咧着嘴一脸恶劣又贪婪的笑。 就像是已经饿了十年八年的人,终于等来了外卖。 她和大郞,就是那外卖。 第341话、咦鹅 祈宝儿像是啥都没看到般视线只是不经意般的掠过大槐树。 每一个目光都如有实质,何况那树上至少得垂有两三百根‘面条’,修灵的人又本来对危险的感知力就要比普通人来得强。 大郞瞬间全身的肌肉本能的紧繃,脑袋瓜子里危险警报亮起了红灯,“妹~” 刚进村就来这么大的,祈宝儿也不放心是由大郞为主导的让他只拽着她衣服走,要被迷惑了自个松了手,她还得去找他。 于是,手往后一伸拽过大郞直接牵着他走。 这可把大郞给感动的,“妹··” 就知道还是他妹好,知道他害怕了啥也不说立马就牵着他。 可就是这样,大郞还是感觉后背脊梁在阵阵发寒,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在他后面一样。 这时祈宝儿已经牵着大郞走过了大槐树,步入了两旁都是屋子的村道。 大郞也没感觉错,整棵大槐树上的所有飘,全都是身子不动,可脑袋全在跟着他们俩的移动而移动,一直用着那阴冷又贪婪的目光目送着他们俩步入村子。 这场景,若是有人看到,,,咦鹅~~ 步入村中后周围的阴气更浓郁,浓郁到大郞向负功德金光在身都感觉到了冷。 这儿也寂静得可怕,明明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却连个脚步声都听不到,若再仔细些听,还会发现他们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只能隐约听见。 突然,大郞的眼角余光中似有道白影闪过。 大郞不自觉的拽紧了妹的手,另一边手抽出把桃林剑挡在向前。 祈宝儿手一受力就知道大郞是发现了啥,也紧了紧他的手没有多废话。 祈宝儿像是在走平常路一样,牵着大郞一路朝前,七拐八绕着终于在一座不小的破院前停下。 不过在大郞眼中可不存在什么破院,而只是他妹摸黑带着他绕了一大圈后终于停了下来。 这他也熟,从这一刻起,他的任务就是跟紧妹和护好自个。 祈宝儿左右看了眼,尤其在院墙的某处视线定了定,然后一手拽着大郞上前,另一手缓缓的推开院门。 刚刚周围连他们自个走路都没声儿呢,这会儿院门被推开却传出像是被啥给卡啦卡啦住的断断续续吱呀声。 在一片漆黑又阴冷中,突然传来这么道声音,就是已经有了点见识的大郞,都感觉全身汗毛倒竖,头发根都翘了起来。 门推开条缝后,祈宝儿没有立刻进去,面色冷沉的凝视了院内会儿,从侧兜兜里掏出块巴掌大的上面刻着阴阳两极的玉佩塞到大郞手里。 “哥,进去后咱们可能会散开,记住,你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哈??”里面有幻阵? 半调子教半调子,祈宝儿不会道术阵法这些,教出来的大郞同样也不会。不过不会归不会,听还是听说过的。 祈宝儿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里面有个五百年以上至少是鬼王级别的家伙。” 话落,没给大郞反应时间的便/拉着他一脚踏进了院中。 就这么一步之遥,两个世界。 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这里面却是阳光明媚视觉清晰。 祈宝儿没立刻注意周围,左手的空虚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转头一看,她的左侧空空如也。 此刻她正站在院门口,周围一个人没有,只时不时从院内传出几道唱戏的声音。 抬眼偶然间能看到前面角门那儿有身着丫环服的人走过,不过祈宝儿没有立刻追过去,而是先感知了下。 明明身在阴气弥漫中,这儿却一丝阴气都没有? 怪事。 这也是祈宝儿明明在院外感知到了这里藏了个鬼王她都没强拆的原因,有些飘很会躲,或是修了什么邪法,或是用了法宝,总之就是有办法将自己的一身鬼气隐藏起来。 这种飘不多但也不稀奇,要不也不会地府有使者天天来往于人间引渡,人间却依旧还有着不少的阴魂能躲过使者不被发现。 “这位小姐,您是来参加我们老爷寿宴的吧?”一道阴森又有些木讷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祈宝儿猛一转头,呃,再抬头,就见一个弯着腰的疑似是管家之类的老头站在她的旁边。 老头的脸,是那种纸白纸白的白,眉眼鼻唇这些细一看,全都是画在脸上。 这是个纸人。 很像真人的纸人。 祈宝儿神色不变的点了点头,“呐。” 老头嘴角僵硬的扯了个很是诡异的笑,伸手缓缓抬起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贵客随老奴来。” 然后头也不回的头前引路,一点不怕祈宝儿会不会跟上。 祈宝儿也没辜负它,不仅蹦哒着跟上,还掏出包糕点来吃,甚至一副悠闲的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她真是来参加那劳什子宴会来的。 过了角门,里面来往的人,,呃,纸人来纸人往。 回廊与各处能看得到的园中来来往往穿梭着不少的丫环和小厮,有在花园中修剪,有端着托盘或提着席篮,似乎真的在为宴会而忙碌。 “你们老爷贵姓啊?” 也是服了,来参宴的人不知主人家姓啥。 但引路的纸人老头一点没觉得这问题有问题,很是配合的回道:“回贵客话,我们老爷姓孙。” “哦,孙老爷,那孙老爷今年几岁啦?” “回贵客话,我们老爷今年正好而立之年。” 祈宝儿左jj勾右jj的差点来个原地卧倒。 哦三十,对于这四十起就算老人的世界,三十办个寿似乎也算合理···个屁啊,三十办寿宴,怕不是脑子有病病哦。 突然,祈宝儿扫向花园的眸光一定。 只见花园的湖边俩书生打扮的男子正站在那儿闲谈。 两书生闲谈这没啥,问题是,那俩书生她特么的都认识。 一个是李道长那个刚找回魂的大弟子叶扬,一个是她四叔勉强算得上是同窗的人,好像是姓原。 这儿考科举也是挺讲究的,不能私人报名,必须是有国一家认可组一织那种报名才行。 所以她爹帮四叔在永安城的雪嵩书院那儿挂了名儿,算是拜入外院山长【外门院长】周先生名下,这位姓原的书生,也是周先生的学生,不过这位是正儿八经的学生。 这人来和她四叔探讨学识过几次,所以她有些印象。 祈宝儿停住脚,前面的纸人立刻也跟着停下,并且身子微显僵硬的转身又退了回来,诡异的笑着站在了祈宝儿的身后。 第342话、幻境 如果它不是个纸人,这特嘛还真是个再合格不过的仆役。 就是请别笑了。 祈宝儿指了指那俩书生,“他们是谁?” “回贵客的话,叶公子与原公子是我家老爷的学生。” 姓都不变一下,这么随便的吗? 祈宝儿‘哦’了声示意他继续引路。 至于这人要把她带去哪,她还真没认识考虑过,她还巴不得这人把她带到幻境的主人面前呢,直接揍他/她丫的,省得还得浪费心神去找。 跟着七拐八弯的又过了两道角门,纸人老头把祈宝儿带到了一个小院里。 “请贵客好好休息。” 这话,她怎么听出了股威胁的味道。 这时院内传来说话的声音,祈宝儿只朝里看了眼,再转头看向刚才纸人老头站的位置,那儿已经又是空空如也。 “障眼法。” 换个人碰到这情况早特嘛吓死了,祈宝儿却一点没当回事,只瘪了瘪嘴后背着爪爪迈步进院。 小院是个挺大的客院,里面已经住着不少人,院中正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站着正在聊天。 祈宝儿站门口往里扫视了眼,好家伙,她眼熟的好多啊。 不过,,,路通判和刑衙头这俩来凑什么热闹? 有人进来,其它人也全停了声的朝祈宝儿看来。 只是,他们似乎全不认识祈宝儿,都是用着陌生的目光的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后又继续和身边的人说话。 唯独··· 祈宝儿眼疼的移开双眼,明明是个纯爷们,一身粉色还梳着贵妇发型,更是挤眉弄眼的样儿,实在是没眼看。 示意祈宝儿快走的李道长:“……” 别以为你头转得快我就没发现你那嫌弃的眼神。 朝离他不远的路通判抬了抬眼,路通判隐晦了微一点头。 李道长挺了挺胸,还上手托了托,扭扭腰再扭扭臀,以前甩拂尘的手这会儿甩着条同样是粉色的手帕,还翘着个兰花指。 “哎哟,这哪来的小姑娘家家哦,长得可真俊呐。” 驻着那笔笔直瞧不出腰在哪的腰,一扭一扭的朝祈宝儿扭了过去。 祈宝儿:“……”真一言难尽。 李道长这德性引来的院里不少人注意,有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儿,有人瞅着祈宝儿一脸的怜悯,还有人无动于衷的纯局外人样儿。 李道长靠近了祈宝儿后便使劲儿眨眼。 讲真,李道长长得也就一般般,属于大众脸,现在还一身女装且被画得花花绿绿还两颊两坨粉红,再这么一挤眉弄眼,,比刚才给祈宝儿引路的纸人老头看着还膈应人。 没眼看,没眼看。 祈宝儿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往一侧似乎是随意找间屋子就要进去。 看热闹的人看李道长不动,有个脸颊有些黝黑,瞅着应该曾经是经常在阳光底下做活,现在却是一身锦袍的汉子带着恶劣语气的喊道: “李夫人,不就一个小孩吗,你怕她做甚?” 李道长一副泼妇样儿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汉子立马开喷:“小孩?小孩怎么了?能来这的哪个没点本事?你要不怕你自己上啊,冲我嚷嚷什么?老娘告诉你,激将法对老娘没用。” 那汉子似乎有些怕李道长,被李道长这么一吼人往后萎缩了下还退了好几步,藏到了另一汉子的身后。 李道长哼了声,扭着大蛮腰回了自个的屋。 巧的是,祈宝儿刚进的屋和李道长的屋正是隔壁,李道长回去时撞到在站在屋外还没进屋的祈宝儿。 “小娃娃,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为那么点钱丢了命可不值当。” 李道长声音不大,但离得近的几个还是能听到,只是祈宝儿像是没听见般的,反而李道长话落她进了屋还嘣的关上门。 “哼,不识好歹。” 关上门后,祈宝儿一个窜溜来到后面的窗边,轻轻一推。 几息后,刚刚还在门口骂‘不识好歹’的‘李夫人’,顶着一头金钗银簪出现在窗外。 “嘘~” 抬手贴了张符纸在窗户上,然后李道长迅速的打开窗户跃了进来,再迅速关上窗户,又抬手在窗内来了张符纸。 看祈宝儿盯着符看,他解释道:“外面一张是幻符,里面一张是消音符。” 李道长没解释太细,这环境本也不适合说太细,祈宝儿便也没多问。 “你们现在这是啥情况?怎么路通判和刑衙头他们也在,好像还有几个衙役也在。” 李道长愁着脸拖了张凳子坐下,“县主,这次可麻烦大了,不只是衙门的人,我们道门的人好些也都被困在幻境里,还有不少本村的村民。” 祈宝儿蹦到他对面坐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这一单,原是贫道的大弟子接的单……” 小芒村里有座荒废了很久的大院,以前是某个官员致士回乡居住的地方,不知这家人得罪了谁,在某天夜里,竟然全家都被人暗杀,连刚出生不久的婴孩都没放过。 据说一个个都是死状及惨。 因此这座院子就成了凶宅,村里还有传言说是晚上路过这宅子时经常会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或是唱戏声,或是婴孩哭声,或嘈杂的像是里面有很多人在。 在一个月前,小芒村在几天内就发生了好几起村民失踪的事情,那几失踪的人,都是信了这宅里有宝贝的说法半夜翻墙进来,然后人就从此没了影儿。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小芒村这有个传言,说是这座宅子里藏着大宝贝,就连贫道都曾有听说过。” 只是有人不信有人信,那些最初失踪的几个村民,就是信了这话。 所以小芒村的里正当时是一边上报给了衙门,另一边也去云华观求助。 当时接这单的人,正是叶扬。 “衙役们就在这宅子里挖出了失踪村民的尸体,尸体是叶扬给找到的,叶扬也超度了几个死者。” 哪知道这里面藏着厉害东西? 厉害到压根不是叶扬能发现的。 大家都以为事情以了结,谁知道几天前云华观又接到衙门的求助,这回事儿可大了—— ——小芒村隔壁后溪村有人向官府报案,说他家的儿媳妇回小芒村娘家后一直未归,其儿子去接后也没再回来,又让另一儿子去找还是没回来,跟送口粮一样的一个一个送进去,连着后溪村都已经失踪了十来个人。 官府接到报案后立刻派衙役前往查看,好家伙,也跟窜窜溜一样的一个接一个失踪。 连衙头跟通判都赔了进去。 这事儿一看就玄呼,赶紧找云华观。 然后嘛,,, 第343话、天道很任性 李道长苦着脸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嫌弃得不行:“瞧,贫道现在连个爷们都不是了。” 祈宝儿自觉自个是个非常有逼格的人,就是有大佬范儿,一般情况下决不会笑场。 除非忍不住。 就是那差别实在是太大了造吧,一个是那天一起吃饭抢食速度比村民们还快但依旧保持着矜贵与优雅并存的李道长,一个是梳着发髻还满头金银黑眉大红唇粉腮红的‘李夫人’。 “噗~” “别笑了,贫道知道贫道现在难看。”李道长郁闷得不行,不过无论换哪个汉子一进这儿秒变妇人估计都高兴不起来。 祈宝儿伸出两个指头压了压开始上翘的嘴角,“当时李道长的弟子没发现这宅子有问题?” “并无发现,只是村民无故死于宅内必是有异,叶扬将阴灵送下去之后对宅子也做了封印。” 只是叶扬实力还不足,封印看来是一点作用没起。 祈宝儿挠了挠下巴问:“叶道友是不是处理了这儿的事后就接了永安城那个单子?再然后他就离了魂?” 李道长其实早已有怀疑,祈宝儿一问他立刻说:“叶扬离魂后不久官府便来人说了小芒村的事,贫道那时就已怀疑叶扬的离魂是与小芳村有关。” 祈宝儿狐疑的盯着李道长:“那你怎么没立刻来小芒村查看?” 不是她疑心重,叶扬可是李道长的首徒,就跟长子是一个概念,是师傅/父亲最重视的一个。 叶扬出事,李道长竟然已经有所怀疑,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前来怀疑的地方查看? 除非·· 这话问的,李道长表示脸红。 不过他现在腮帮子一坨粉,就是红了脸也看不出来。 “贫道无能,在确定叶扬是离魂之后,贫道便立刻前来小芒村查看,只是……” 祈宝儿一点没给面儿的拆穿:“只是啥也没瞧出来。” 以前听吴昊远说国师都不能随便请来谢范二位,祈宝儿就知道在这儿必也是玄门势微,只是没想到竟然微成了这样。 但你要说玄门弱吧,观天象、看命理、测吉凶、画符箓这些据说又各有各的厉害。 似乎只是对付飘这块有所欠缺。 就很迷。 只能说,这儿的天道大人它很任性。 李道长囧了囧,祈宝儿的来路他不晓得,也看不出来。但毕竟年纪摆在那儿,很自然的李道长便将她当成了小辈来看。 这被小辈当面的埋汰,是个要脸的一般都受不住。 好在李道长囧归囧但道心很稳,俗称皮够厚,还笑了笑说:“万幸县主来了,否则贫道等十之八九要一直被困于此。” 然后跟大家一样的被迷惑,渐渐的再变成不人不飘的活一死一人。 祈宝儿也没真要奚落李道长的想法,立刻叉开话题:“现在这里就只你一个还晓得自己原来是谁吗?” 幻境都有迷惑人心的作用,实力越强的人或飘所设的幻境迷惑人心的能力就越强。 祈宝儿暂时能肯定的是这里至少有一个飘是鬼王级别,而李道长能抵御得住至少鬼王级别所设幻境的迷惑,道心算是已经经过了考验。 李道长脸色缓了缓,“不只贫道,还有几位道友,路大人也还清醒着,刑衙头和叶扬及几个道门小辈也时常在清醒中。” 时常清醒,也就是已经受到了影响,到完全被迷惑只是时间问题。 修道中人能抵御得住幻阵祈宝儿还理解,毕竟修道第一修的是心,还有就是道门中许多人做事都是顺天意行善举,因此都有功德在身,而功德金光危险时刻也会保护他们。 普通人的路通判能不受幻阵影响,祈宝儿就不得不说他一声棒,心智够坚定,难怪当了一二十年的官还辣么穷。重点是,他身上的功德金光不比李道长的弱。 至于幻阵已经发生过的内容,不用祈宝儿问李道长为赶时间的叭叭全给说了。 这座大宅的主人姓莫,以前干啥的暂时他们还不知道,只从纸人仆役那儿打听出现在当家做主的是莫大公子,但莫大公子这人,至今他们都没见到过。 莫大公子每七天就会娶一次亲,是娶,正儿八经花轿从正门抬入那种,不是纳妾那样的收一次人。 之所以这么频繁的娶妻,据说是送亲来莫宅的路上要经过一土匪蜗居的大山,每一个新娘经过那儿时都会无声无息的消失。 而他们这些人,就是莫家请来保护新娘的人,呃,这是说得好听的,说难听些,就是他们都是收了悬赏自个来的。 李道长现在的身份,是一个镖局镖头的夫人,这身份也奇特,镖头没啥本事,他夫人厉害,所以在外行走和名声都是这个‘李夫人’。 更逗的是···李道长苦着脸整个人都显得很是萎靡,“李夫人恰有其人,在南方渝城很是出名,是位奇女子。” 祈宝儿:“……” 李道长能保持清醒,不会是和道心无关,而是因为性别不同还有被变的角色是他认识的人这些原因吧? 祈宝儿还真猜对了三成,李道长曾经和李夫人交过手,心里很是佩服那位李夫人,只是嘛,他也挺怵那位,因为李夫人长得比李道长还要人高马大。 这不,一发现自个变成了所谓的李夫人,李道长那个心情,,真真是一言难尽。 完全没法代入进一去。 “小芒村的人比我们早进来,进来后也各司其职,有是仆役也有是亲戚,还有来参加婚庆的客人等等。 而我们这些外来的人,进来后都是成了要保护新婚的人。 我怀疑大家的身份在外应该都是恰有其人,估计是幻境的主人曾经碰到过或是听说过。 比如我这李夫人,再比如路大人,他除了姓外,与永安城中长行镖行的一个镖师几乎类似。” “道长一直没发现幻境之主的所在?” 祈宝儿话是这样问,但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据李道长所说,这儿还有好些道修能保持清醒,可他们却依旧还在这儿被幻境慢慢的腐蚀着,只能说明大家都没攻克幻境的办法。 阴灵能设得起幻境的地方只有一种,便是一个聚阴之地。 要破阴灵所设的幻境,只有两种办法,一是找到幻境之主让其自个解开或是直接杀了它,二是找到阴一气的源头,消灭它。 第344话、她哥呢 但问题是:一旦步入了幻境,其实就已经是被迷惑住,没按着对方的戏本子走,那只是没被彻底的腐蚀,也就是灵魂还没被对方所吞噬。 要没好处,飘吃饱了撑的弄个大幻境丢这? 对于飘来说,不管是生魂还是阴魂都是大补之物,像是修道者与修灵者这些那是更好,灵魂更精纯还有功德金光要,更补。如路通判那样心志坚定又向负功德的人也一样,吞了效果都比普通灵魂要强。 而阴一魂所设的幻境,在任何人踏进去后眼睛只能看到幻境之主想让你看到的一切这一刻开始,这个幻境已经在吸食你的灵魂之力,差别也仅只是速度快慢而以。 祈宝儿现在若没开天眼,她暂时的灵力也无法让她看破鬼王级的幻境,眼前同样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厢房。 可若开了天眼,这儿虽同样是间厢房,只是旧得连屋顶都是破的,对开的门一边勉强有一半挂在壁上晃晃悠悠,另一边已经牺牲在地上,厢房间同时是破旧不堪,四处都结着蜘蛛网。 一看就是已经被废弃了不知多久的旧房。 眨巴了下眼,祈宝儿忙关上天眼,叉的,多看几眼她就会想强拆了。 这个幻境着实厉害,要不是她身上有另一股奇怪力量在,这会儿估计她的灵魂之力也在被吸食。 李道长不知道仅这两秒内祈宝儿已经自嗨了许多,很是羞愧的回答道: “我们在这最早的已经有快半月,贫道也已来了三天,都未发现一处地方有鬼气存在。 偏几乎每天都有新的被迷惑住的人,他们真觉得自己是为了赏金而来,总是视我们为敌。” 尤其是有一个实力比他还高的道友于昨天彻底被迷惑住,他现在的身份是:原来是逃犯后来做了某见不得光势力的爪牙,再后又背叛了那势力现在正被四处被杀中。 那位道友已经自觉自个就是那人,对旁人手段级为残忍,不管对谁都是一交手便是死手。 更气人的是,有一个算一个的修道中人,被迷惑后,倒是自个是谁忘得一干二净,却学过的本事都能使得出来。 这就让他们其它还清醒的人很是被动了,要找鬼气的所在想办法打破幻境,还要防备着以前的同道中人背后下暗手。 祈宝儿光想想就知道这丫已经快要奔溃喽,难怪看起来精神这么差,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灵魂力受拐严重呢。 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臂,一团功德金光借了过去,“我会尽快想办法找到鬼王。” “啥?”李道长一点形象都没的一蹦三尺高还跳出几米外,脸都一下煞白得粉色腮红越发显得,,丑。 “不是,不是鬼将吗?”原来竟是鬼王级别!!! 他们所有人都没想过这儿竟会出现一个鬼王级别的飘。 咋的说呢? 就是:就算是飘,飘也是要面子的,毕竟飘都是从人走过来的,有些行为与习惯还是与人相似。 比如他们平时能碰到的也就普通飘,高级些满打满算来个厉鬼,鬼将他们就已经很难遇到。 为么呢? 因为飘也要飘脸。 飘是级级压制,到了鬼将级别试想下它能压制住多少的普通飘和厉鬼?哪还用自个费劲巴啦的到人堆里去凑?多的是给它跑腿的飘。 要是鬼将和鬼王还要自个出去觅食,那是会被其它飘所取笑的,丫竟然连手下都没有。 如果说手下搞不定非要鬼将鬼王出面的,别逗了,都到鬼将鬼王级别的怎么可能是傻飘?手下搞不定说明是强敌,它为么要自个撞上去给人家收? 而且,鬼界与道界一向是对立面,道灭飘,飘怕也厌道,所以正常情况下,不管是啥级别的飘,都是离各道门所在地远远的活动。 可这儿离着他们云华观并不远,不只云华观,云华观的周围光道门就有七家,还有一寺庙,都是飘的克星。 最重要的是:飘是各自为【政】,可人,尤其是道门中人,无论平时有多少自个的小心思,一旦出现阴邪害物,道心必会结在一起,以身殉道都义不容辞。 一个道士对付不了还有一群呢,没一个飘有那自信能与所有道士对抗。 难不成是···灯下黑? 灯下黑不黑祈宝儿不管,她只知道,就因为它丫的,她搬家酒都没能吃上,下酒菜用的那头野猪还是她和大哥一起去打的。 对了,她哥呢? 祈宝儿一拍脑门跳下凳子哒哒哒往外跑,打开房门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因为速度过快,一时间还真没人发现她的动作,只看到那屋门像是被风吹开又突然的被风给吹关上一样。 “……” 本嘈杂的院内瞬间是寂静一片。 记得自己是谁的人,这儿本来就不是个正常地方。 已经不记得的,这七天消失一新娘、新娘还无声无息的在轿内不见踪影,也是玄乎得不行。 不知道是谁起了头的嗷了一声冲回了房,bang一声关上门。 紧接着一个个全你追我赶的回屋,关门,上框,钻被窝,把脑袋盖住,准备,抖。 路通判也是与大家一样的一脸惊恐,只是不知他是被吓得失了准头,还是已经六神无主,竟然一头钻进了祈宝儿刚出来的那间厢房。 另一头,一个小院内到处都挂满着绸布,院门、院墙、窗户这些地方都贴着双喜字。 只是诡异的是,绸布是黑绸布,双喜是白双喜。 一点不显喜庆不说,反而令人瞧一眼便觉阴森可恐,再一眼便似那无尽地狱。 一路瞧到都是纸人的祈宝儿,在这儿,终于是见着了人。 同样是和那些纸人穿着一样的仆役服,甚至是同样的脸色惨白如纸。 天眼,开。 祈宝儿再朝那些仆役看去。 只一眼,脸就冷了下去。 院中六个仆役身上,竟然没有一个还有灵魂存在。 那个鬼王也够能藏,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驱动这些尸体,却在他们身上一点痕迹没留。 祈宝儿头疼的揉了揉睛明穴,她不应该抱希望的,这个幻境吸食普通人灵魂的速度很快,李道长几个都有功德金光护身,她看到的还是他们的灵魂跟被抽了丝一样的虽缓慢但依旧还是有细小的一缕缕离开身一体后瞬间消失。 这不用追,幻境本是鬼王所设,也就是整个幻境其实到处都是它,一旦灵魂脱离身一体,便会立马被其所吸收。 第345话、哥夫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呃,好像不对。 算了,反正差不多意思。 只要速度够快,不用躲敌人也发现不了。 等等,等等。 小院子的正中间种棵槐树是什么迷之行为? 再等等。 站在槐树底下身近一米八、二头肌都快比得上一她爹,那背影壮硕得像头熊的新娘,真的是位姑娘? 上瞅瞅,头发梳成了新娘髻,还金玉怼了满头,嗯,性别女。 下瞅瞅,领袖荷花款式的娘们儿装,嗯,性别还是女。 哎哟不行,祈宝儿没忍住捂眼还揉了揉。 她感觉此刻她的自己眼睛受到的不是一点点的残害,这可让她以后怎么瞧她那位娇娇软软的亲娘哦? 实在是那背影太过熟悉,她还曾趴在上面无数次过。 娘勒,闺女对不起你。 然后,,,祈宝儿保持着捂眼姿势转过身,闪身走人。 小院内站在槐树下的新娘似有所感,转头疑虑的准确朝祈宝儿刚刚的藏身点看去。 只见这位高大威猛的新娘,他顶着一张···大郞的脸。 奇怪,怎么好像感觉到了妹的气息? 哎哟妹呀,你啥时候来救哥啊,再不来,你就得有一个哥夫喽。 - 这座宅子外面看不大,进来后也不知这幻境之主咋想的,内有乾坤般愣是外看只两三百平的宅子它弄成了几亩地的大宅。 祈宝儿光是整个宅子晃一圈就费了不少时间。 此刻她蹲在一个院子的院墙上正在看戏,一场妻妾相斗的大戏。 院内一个四十来岁的贵妇人坐在椅上,贵妇人的前面是几个壮实丫环压着个长相清纯中又带着妩媚的年轻妇人在打。 每一下都往死里打那种,棍子与肉接触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响,没会儿年轻妇人就后背一片红。 只是吧,祈宝儿看的是个哑剧,光看到里面的人在动/嘴在动,可啥声音都没。 突然一阵风扬起祈宝儿发丝几缕,眨个眼的功夫,她的身边蹲了个一身黑只留下两眼睛在外的人。 祈宝儿撇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又重新看哑剧。 一身黑看不到来人的表情,只是祈宝儿视线过来时,那双哪怕已经尽力隐藏依旧显犀利的双眼瞳孔缩了缩,颇有心虚的意味。 “县主,咱们在这干嘛?” “不是咱,是我。”别咱咱的,没那么好的关系。 黑衣人:“……那县主,您这是??” 祈宝儿不答反问:“你是几号?” “回县主话,属下十二,擅于速度,能力风。” 十二,也可以称其为麟十二,麟卫中的一员,还是特殊人员,因为他同时也是神人中的一员,归属于麟卫但只听命于皇上。 当初在宫中暗中跟着保护祈宝儿的就是他,祈宝儿离宫,皇上多翻考虑后,还是让他依旧跟着。 在宫中,因为暗处麟卫较多的原因,祈宝儿才没发现十二的存在,准确的说,是没发现十二是跟着她。 出了宫嘛·· 十二也知道安乐县主发现了自己,只是安乐县主没拆穿也没明着下令不让他继续跟着,于是两边都各自心里都门儿清的保持着平衡。 他不乱向皇上汇报,安乐县主也当他不存在。 十二是一直跟在祈宝儿身边,这也是小椰子他们没时时刻刻跟着祈宝儿的原因,所以祈宝儿做了啥,十二基本都知道。 比如时不时夜半会拎着大郞去来个历练。 这让十二自觉自个算是有所了解安乐县主的行事作风,就是一个字——干。 在他眼中的安乐县主,似乎特别讨厌弯来绕去的解决事情,只喜欢以快来解决。 比如有次,在一个村里也是有个小鬼设了幻阵,安乐县主当时是二话不说直接就撕了那幻阵,然后拽出小鬼还把它给揍了一顿。 紧接着招来使者把小鬼一扔,甩手走人,话都不带多说的。 这回怎么进幻阵来不只,还这么有兴致的在幻阵里晃悠? 十二说来也是个奇葩。 他曾经保护过国师一阵子,也不知是不是跟着国师经常接触阴邪的原因,他竟然无意间的开通了阴阳眼。 国师原想为他封了阴阳眼,毕竟他不走这行,阴阳眼没啥意义不说,时常见飘还会消弱他的阳气,于他不利。 可十二就不。 祈宝儿突然绕有兴致的托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十二,“奇怪。”居然一点灵魂力都没被抽走。 更奇怪的是,十二不是麟卫吗,怎么身负如此功德? 只是他身上的煞气也重,平日里煞气将功德金光基本都遮住了,她又没特意去注意他,也就一直没发现这丫原来还挺了不起。 麟卫不是为皇上做不能见光之事的狗腿子吗?怎么还能变成个金人? 十二狐疑的看着她,奇怪啥? 于麒卫和麟卫来说尊卑是刻入了骨子里的,哪怕十二也是神人之一。 因此十二什么也没问,只是安静的蹲着。 祈宝儿却是突然有了解释的玉望,“这儿幻境之主跟只耗子一样很会躲,光是破了幻境没用,它还会再造出一个新的来。” 十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至于说现在幻境里的人,,和他有关系吗? 祈宝儿同样的也没多想已经在幻境里的人,说她无情冷血都好,就是那句话,如果让这幻境之主逃了,再出事可就不仅只是现在幻境里的这些人。 而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个村子里的人啊,可都不冤。 一大一小俩排排蹲着继续看哑剧。 下一面中年贵妇已经带着人回了屋,俩丫环一左一右的施着已经昏迷且裙摆都是血的年轻妇人往门外来,一路施出条长长的血迹路。 嗯? 祈宝儿看了眼年轻妇人满是血的后背与臀一部,又看了眼被施出来的血迹路。 这血量不太对啊? 俩丫环施着年轻妇人开院门出来,这时哑剧突然有了声。 丫环一鄙夷又嫌弃的说:“九姨娘这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悄悄怀孕,且怀的还不是老爷的孩子,夫人也是仁慈,只是将孩子打掉,换个主人家,活活打死都不为过。” 丫环二似有不忍:“九姨娘也是可怜。” “她可怜什么?要不是她不要脸的勾一引大少···” 后面的话似犯了避讳,丫环及时的止住还小心翼翼的左右瞧了瞧。 丫环二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这嘴可紧着些吧,要敢再乱说被人听到,可紧着你的皮。” 第346话、猜个锤子哦 大少··? 大少爷? 祈宝儿记得李道长说过,这宅子的主人现在是大少爷!! 所以,这是一个当爹的小妾怀了儿子娃的故事? 祈宝儿有些懵,这都啥和啥呀? 幻境之主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飘设的幻境一般幻境内容都是它自个的执念,人的执念很多,但无非也就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幻境嘛,也离不开这些。 所以,现在这个幻境之主是想告诉她/他是求不得吗? 不过下一幕啪的打了祈宝儿一耳光。 一个眨眼天黑了,依旧还是这小院,突然的只剩灯火通明,有个丫环急匆匆的跑到夫人的屋门口,这回不再是哑剧,祈宝儿和十二都听到丫环急吼吼的说话声。 “夫人,夫人不好了,九姨娘跳了井,九姨娘跳井前给大少爷留了封信,大少爷看过后跟着九姨娘也跳下去了。” 祈宝儿:“……???” 这又啥迷之发展? 只穿着里衣的夫人急匆匆的开门出来,一脸惨白还张着血盆大口,是真血盆,两边嘴角都咧到了耳根那儿。 “你说什么?大少爷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小丫环似是被吓到,噗咚跪到地上头都不敢抬,声音打着颤的回话:“大少爷,大少爷还没捞上来。” 祈宝儿:那估计凉透了。 果然眼前画面一转,眼前变成了祈宝儿还算是眼熟的小院中,院正中间的那棵槐树比她刚才看到的小了许多。 祈宝儿左右瞧了瞧,没瞅见那个魁梧新娘,前面见到的那些丫环小厮也一个没影。 只是院内的各屋门都关着,但没有一个屋子内有祈宝儿能感知到生气。 天眼就甭开了,一开准又一破院。 这会儿槐树下有一群的纸人仆役在忙碌着,槐树的一侧原来有口井,纸人管家正指挥着两个纸人仆役似模似样的在井上作业。 祈宝儿和十二俩依旧蹲在墙上,这俩就是俩局外人在看一个个过场小电影一样。 看着一群纸人嗷嗷叫着似乎很急的一阵打捞,好一会儿后终于拖了另一个纸人上来,然后那纸人管家扑到明明被从井里施出来却身上一点水迹没有的纸人身上声音阴森森的嚎哭着。 “二少爷,我的二少爷啊”。 好家伙,这又扯出个二少爷。 明明前面丫环急吼吼的去夫人那说跳下去的是大少爷。 还有,一个管家,能说‘我的二少爷’这话吗? 画面没转,还在继续着。 夫人随便的披着件衣服头发凌乱的带着一群下人来了,隔老远就听到了她的哭声,那叫一个惨痛,每一声都无不彰显着她失去爱子的痛心。 纸人管家在听到夫人的声音立刻抹了泪站到一侧,只是祈宝儿注意到,他用着仇视的目光朝门口看了眼。 等看到死的是二少爷时,捂着嘴痛哭、路都走不稳还要下人扶着的夫人,哭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她竟然笑了出来,那真裂到了耳根的嘴肉眼可见的慢慢恢复,只片刻她又是那个端庄的夫人。 声音淡淡:“埋了吧。” 然后又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仆役离开,这回不用人扶了,走得那叫一个抬头挺胸。 祈宝儿再再注意到,纸人管家的视线一直定在夫人身上,眼中的恨意都快凝成了实质。 挠了挠脑袋,祈宝儿突然有些丧,讲真,她不太善长去猜这些,这幻境之主是不是有病病,想告诉她啥不会直接出来和她说吗? 猜个锤子哦猜。 转头问十二,“你看明白没?” 十二还是挺靠谱,他没亲身经历过,但见过类似的事不少,心里已经有了好几个翻本的小故事。 斟酌了下说:“县主,会不会是这样:那个跳井的九姨娘长得好看,被大少爷所看中,然后被威一逼或是利一诱成了事,也可能是两人真有感情,总之是九姨娘有了大少爷的子嗣。 此事被夫人所知晓,夫人容不下这个孩子,便…… 九姨娘留下封绝命书后跳了井。 至于为何下人会向夫人说大少爷跳井,可真正跳井的人是二少爷这点,属下还猜不出来。” 祈宝儿顺着他这话往下想,突然的脑中想到了纸人管家那仇恨的目光,尤其是夫人走时纸人管家那眼神。 那是种要毁天灭地般的恨。 祈宝儿又看向下一面的纸人管家,他已经没事人一样的安排着其它纸人继续在井里捞人。 这是个能忍的。 越是能忍的人,心里要是憋了恨,他/她的报复只会越狠。 突然·· 眼前画面又是一转,一大一小俩蹲在了不造是哪个院子的墙头。 眼前已经是一片的火海,两人就身在火海当中。 这火的火光,颜色尽然是绿色的,一点不炽热不说,还寒气入骨。 十二本能的第一时间就拎起祈宝儿的衣领子闪身逃离,周围的绿火焰像是有意识般的不断朝着两人涌来。 只是十二是风系的神人,那速度压根不是绿肥火能追得上,几乎是只几个呼吸间,他已经拎着祈宝儿远离了大火站在一花园的假山顶。 十二看着不再对他们追他们且已经离着有一定距离的火光处,微眯着眼冷声道:“县主,这儿的幻境之主想害你。” 祈宝儿:“……” 看他全身气压都低了几级,还以为是想到了啥呢,原来就这? 幻境之主想整死她不是早已很明显的事吗? 祈宝儿挣脱了他的手就地蹲下,抬头瞧了眼嫌这人太高扯了扯他的裤腿示意他也蹲下。 十二:“???” 不明白,但还是很听说的也跟着蹲下。 如果细看,会发现十二蹲下时的动作有些不太自然。 祈宝儿瞅光闪了闪,“不是想杀我,是想杀咱俩。我们俩进来这么久灵魂力一点没被抽,不是身上有啥法宝,就是能力比幻境之主强。 有法宝,杀了我们它能抢到法宝。 实力强,那就更要杀了我们了。” 否则为啥他们俩凑一块马上有了小场景跳跃? 就是让他们放松戒备后好来个一击必杀。 所以才会他们俩在猜故事时突然就把他们扔在火堆里。 那些火可不是正常火,而是来自地府的幽冥鬼火,不伤皮不伤肉,其伤的是人的灵魂。 祈宝儿的神色也有了丝凝重。 幽冥鬼火是地府的公职人员才有资格拥有,是只有资格,还不是魂魂都能有,得经过层层考核的合格者才能得到幽冥鬼火。 它,又是怎么跑到这幻境里面来的? 不过··· 祈宝儿嘴角勾起道玩味的笑容。 她,该说这个幻境之主蠢吗? 第347话、阵破 原她还一直找不到这家伙躲在哪,没想到是用幽冥鬼火遮盖了踪迹。 幽冥鬼火是地府之物,伤的是魂但它护的也是魂。 简白说,就是拥有幽冥鬼火的飘,能借鬼火之力来完美的掩盖住自己飘的身份,也就是幽冥鬼火能遮盖住鬼气。 但这前提是,幽冥鬼火要已经生灵,否则幽冥鬼火本身就极容易被发现,因为鬼火属阴,靠的也是用阴气来提升实力,所以它所出现的地方必是那种阴气浓郁的地方,且找到它也不难,哪阴气重往哪找就成。 可生了灵就不一样了,就跟人有了智商一样,本身生灵就代表着这团鬼火实力要高于其它,再有自己的思想,,不让人发现而以。 祈宝儿饶有兴致的搓了搓爪爪,这团幽冥鬼火,她要了。 以前打飘杀飘她都是近身搏斗,她其实可羡慕可羡慕那些能远攻的人了,隔老远的手一挥飘就魂飞魄散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帅。 十二难得担忧的又想扯上祈宝儿窜溜,“县主,要不咱还是出去吧?” 就依县主刚才的话,他相信县主一定有办法离开这幻境。 至于说幻境里的其它人,呵呵,他要保护的人只有县主一个。 祈宝儿却是先他一步的闪身消失,空中只留下她的余音在回荡:“在这等我,别乱跑。” “哎,县主~”十二站起来尔康手。 问题是祈宝儿已经没了人影,他往哪去追都没个方向。 看来,平日里他能紧跟在县主左右,都是县主愿意让他跟着。 这是说明县主其实勉强也算已经信任他吗? 如果祈宝儿知道他这心思,定会告诉他:信任个锤子,不过是她没做什么不能告诉皇上的事所无谓而以。 - 祈宝儿这边无论发生了什么,李道长他们这边还是依旧如故。 穿着短打短卦的路通判进屋后便忙急急的问:“李道长,安乐县主可是有办法解困?” 李道长瞅了眼金光闪闪的路通判眼中闪过一抹羡慕嫉妒,好在没有恨。 祈宝儿知道进幻境灵魂力会逐渐被吸收,李道长就更知道,他们道门中人敢往各幻境与阴邪之地窜,还真就是仗着有点小本事和做了善事老天爷赏了点功德金光能护体。 所以他们比谁都知道能拥有功德金光是件多难的事,做点小善事一般也就是改下运道,老天爷能赋予功德金光,那都得是大善。 说句心酸的,有时他们差点把命都拼进去,也得只能得那么瞅都瞅不清的一小缕缕呢。 这不看到路通判这样的普通人能拥有一身功德,再想想他们自个撑功德的艰辛,那心能不酸嘛。 “县主没有明说,想来是有法子的。她之实力在贫道之上,甚至可能连观主都未必能胜她。” 李道长苦笑了下,“若是县主都没办法,那咱们……” 未尽之言路通判哪能不明白,他们这些人的所有希望,可全在安乐县主身上喽。 叹息了声坐下,路通判像是反而不急自己处境的说起另一事,“最近异事频起,就永安城境内不到两月时间已有近百起,李道长,依你来看,是否是下一面出了什么事?” 这个下一面自然指的是地府。 李道长皱了皱画着漆黑的眉,片刻后不是很确定的说:“想来应该不是下一面有事,不知路大人可知,据说安乐县主与下一面的上层关系及好,若真是下一面出了事情,安乐县主应该知道。” 谁让云华宗也认识不少使者呢,不知道个确切,但打听到一点消息还是能的。 都知道安乐县主在地府很吃得开。 路通判听到这话明显的脸色有所缓和,“只是普通案子倒是不惧,本官就怕是下一面出事。” 那不是人力可抗。 李道长相反的心里更沉重了几分,“若真是地府有事反而于咱们有利,至少着若是因地府人间出了乱子,地府必是会派上层来处理。 贫道担心的是,如果最近发生的异事非人力所为,又与地府无关的话,那就及有可能咱们的地界上出现了实力强大的邪修。” “邪修?” 显然路通判并不知道邪修这一说,准确的说,要不是他家出了那事,他连这世界有飘都不怎么信。 “大人有所不知,无论修什么都是有正有邪,只是邪修人人得而诛之,所以许多邪修未成长便已被正道所灭。” 李道长忧心的望着窗户,眼中情绪复杂难辩,几息后才听到他悠悠道:“修邪道要比修正道容易,正道再怎么尽心的去灭,依旧是……” 这话题就沉重了,沉重得路通判心情也跟着沉闷着。 他理解李道长的心情,就跟官一场一样,贪一官一奸一官杀了一茬又一茬,可依旧还是有人前扑后继着。 再谈也着实没什么好谈,实在是他们出不去/阵也破不了,且还要防着周围的人。 李道长依旧从窗户跳出回自个的屋,路通判倒是大遥大摆的从门出去,理由嘛,刚才慌不择路进错屋了。 不过这理由没用上,他门一开,跟打开了某开头一样,周围都是一阵晃动,剧烈得路通判都没法站稳,只得蹲下抱头蹲挪着挪到已开的门边靠着门坐着。 空气在扭曲,是真扭曲的看着桌椅都变了形,让人感觉连呼吸都困难。 路通判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墙倒下会砸到脑袋了,越来越喘不上气来的感觉,让他有种他的一生就要在此终结的直觉。 捂着胸口每一下喘息都好像在争命,眼前迷糊中似乎出现了娘和夫人及孩子们,他们都焦急的对着说着什么,只是他一声都听不到。 想张嘴喊他们,可却发现他现在连张嘴都困难。 突然,一阵形容不上来的腐一臭味扑鼻而来,呛得路通判一阵反胃,已经顾不上寻思其它,双手扒地上就是一阵干呕。 “路大人,路大人你没事吧?” 他似乎听到了李道长的声音,只是声音飘飘渺渺恍恍惚惚着似乎离他很远。 路通判这个时候的形象,可以说是此生以来最狼狈一次,只见其头发散乱如疯子,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整个人都四肢扒地的因为干呕还双目刺红着。 整一个马上就要失心疯的人。 李道长忙上前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食指戳到路通判的额心喝道:“醒来。” 路通判眼中的晃悠渐渐有了神采。 第348话、小绿火 李道长见此松了一口气,但依旧不敢放松,因为此刻像路通判甚至比路通判更严重的人院子里比比皆是。 他看路通判已然没事,忙转头又去救其它人。 好在这儿和李道长道行差不多甚至更高的道士有好几个,也是立刻冲出来赶紧救人。 路通判脑子清明后,再看周围,就他这已经算是见识广的人还愣是被吓了一跳。 他眼前已经不是被困了几天的大宅子,呃,可能还是,只是眼前的明显是荒破了多年的破院。 他刚才是坐在门边,现在依旧还是在门边,只是门已经不存在,他是直接靠在木头都没剩多少的墙上,眼前的屋内更是桌椅床等倒的倒旧的旧,还到处结着蛛网。 路通判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幻阵已经破了,他眼前看到的才是这宅子真正的面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宅外面进来时是漆黑一片,这儿现在虽然有些昏暗但不影响看清周围,不过只要阵破了就好。 没让自己怔神多久,路通判也忙起来出去查看其它人的情况。 与此同时,祈宝儿这边依旧还在干架中。 呃,准确的说,她还在揍飘。 幽冥鬼火收得不要太顺利。 她刚开始冲进鬼火中本想用体内的另一股地府使者都怕的力量来对付鬼火,想着使者都怕,幽冥鬼火也属于地府,估计也怕。 谁知她刚把力量释放出来,周围鬼火立马消失,然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连她都躲避不开的一小团黑绿色的火苗从她的后背窜进了她体一内。 一窜进去顺着筋脉竟然就躲到了她的丹田中,还状似雀跃了蹦了蹦后跟死了一样的一动不动了。 没了幽冥鬼火的保护,幻境之主立马无所遁形,就那么脸上还带着懵圈的站在祈宝儿前方的不远处,手举着一把乌黑匕首,很明显的是想偷袭。 丫个叉。 祈宝儿先用不知名力量将那团鬼火封住,这后面再解决。然后拽起小拳头飞身上前给还没懵圈回神的老汉飘当飘脸就是一拳头。 是的,这儿的幻境之主是个老汉飘,还挺眼熟,脸和打捞出二公子的那位纸人管家的脸一毛一样。 祈宝儿那带着制飘之力的拳头管家飘哪受得住,不仅被一拳打得倒飞出去,手里的匕首还因此掉落。 这把匕首给祈宝儿的感觉不是太好,煞气及重,一瞧这把匕首就不是‘阳间’的东西。 所以匕首还没落地,祈宝儿就已经将它捞进了空间,还用李道长曾经给她的一堆封印符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同时她已飞身出去追上管家飘,同样在管家飘未落地前一手拽住它的衣领子,另一只手成拳在它身上就是一顿的捶。 祈宝儿不知道的是,这残暴的一幕看得躲在她丹田内的小绿火直在瑟瑟发抖,哦不,它是激动得整个火身都受不住控制的发颤。 冥神之力,冥神之力! 唔,唔唔,它终于找到小主人了!! “别,别再打了,别再打了。”再打它就成厉鬼了。 想抢是一回事,可好好的一团鬼火自个跑进她身一体里又是另一回事。 祈宝儿这会儿心里憋着气呢,那一拳一拳可是一点没收力。 被冥神之力压着就是鬼王都没法反抗,逃又来不及,只能任其一阵暴捶,硬是从鬼王境被打到鬼将境,还在往厉鬼境掉去。 这么大的幻境需要强大的鬼力支撑,管家飘鬼力被祈宝儿捶散,自然就没法再撑起幻境。 祈宝儿硬是将管家飘给捶成了个普通飘才停手,拿了张还是李道长那拿的定鬼符把管家飘给定那。 然后开始处理窜进丹田里的那团鬼火。 鬼火这回挺老实,被祈宝儿用冥神之力裹着乖乖的出了丹田。 好吧它承认,在一巴掌就能把它拍散的冥神之力下,它也不敢反抗。 祈宝儿把小绿火举到前面,脸色冷得不像话,“我知道你听得懂,说,为什么跑我身一体里去?你有什么目的?” 小绿火扭了扭,然后顶部火苗朝前像是在做鞠躬动作。 祈·莫得感情·宝儿:“还不能说话?” 那就是刚开灵智。 顿时想要的心思减弱了不只五分。 小绿火看出了祈宝儿脸上的失望,急得蹦了好几蹦,也不藏着掖着了,急吼吼的说:“小主人,小主人,我找了您好久啊,可惨可惨了,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窜,再碰不到小主人,我就要消散了。” 小主人? 小绿火是真怕祈宝儿会不要它,巴啦巴啦的把它怎么在这全给说了。 据小绿火自己所说:它是幽冥鬼火,但不是普通的幽冥鬼火,而是守在十八层地狱外的幽冥之火,也被称之为冥魂之火。 说到这些火,就要提到地府的第一任冥王。 冥神之火是地府的第一任冥王在没成为冥王前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本命灵火,后来有了地府,冥王成了冥王后,冥王将冥神之火分出了两团算是独立出来的灵火。 一团就是守在十八层地狱门口的冥魂之火,早已自主生灵,只要是地狱内受刑的犯魂逃离,皆会被它烧个魂飞魄散。 第二团就是幽冥鬼火,主火一直放在地府的禁地内,地府公职人员所拥有的都只是从其身上分出来的一小缕缕。 小绿火是冥魂之火分出来的一小团,和它一样的还有八团,总共九团冥魂之火窜于各小世界中,任务就是为了寻找到它们的小主人。 祈宝儿是越听越懵,她怎么听这意思,她好像还不仅仅只是地府下面所谓的小殿下? 按说谢叔范叔他们都叫她小殿下,应该是都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冥魂之火为什么还要各小世界的去找什么小主人? 是冥魂之火找错人了? “才不会找错,小主人身上有冥神之力在,冥神之力是冥王传给小主人的,除了历任冥王会得到传承外,其它人不可能有。” 原来她体一内那股让飘都害怕的力量是冥神之力,听着很流弊的亚子。 祈宝儿也不嫌脏的直接盘腿坐地上,依旧把小绿火举到自己面前,“你的意思,我是你的小主人,我爹不是大殿下,而是冥王?” 小火苗尖歪了歪,“啊?冥王什么时候是小主人的爹了?” 它咋不知道冥王和小主人有血缘关系? 难倒是传承有误? 第349话、天赋异禀 “不是吗?”那怎么叫小主人? 小绿火表示它也不知道,“我们的传承里并不知道小主人您是不是冥王的女儿,只知道拥有冥神之力的人就是我们的小主人,我们要找到您,然后保护您。” “那你怎么在这里帮坏人?” 小绿火哇一声当场哭出来,“小主人,窝枣了泥很久很久,久得窝都不记得时间了,久得窝快要散了。” 祈宝儿一点不为所动,挑了挑眉声音冷冷的:“所以?” 小绿火嘎的一声嚎哭顿停,只见它的火团子伸了两小缕怼着,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在家长面前无措对手指一样。 “那,那个,那个不是,,,我就找了个阴气重的地方,想先恢复一下下。” 注意到祈宝儿周身气息都寒了下去,小绿火忙急切的解释道:“小主人,我没有害人,真的,您要相信我,我就躲在这儿睡着,要不是小主人闯进这里,我都没醒过来。” 唔,唔唔,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它可不就生气了,哪知道吵醒它的是小主人哦。 阴间灵火,哪有什么七情六欲可说。小绿火是越想越气,只眼前的小主人它是不敢发火的,于是,被一张定鬼符给定住的管家飘遭了殃。 只见被定住的管家飘身上突兀的黑绿色火光燃起,一秒都没过火光消失,管家飘也没了踪影。 祈宝儿:“……” 大意了,原来这俩之间还有契约,契约还是小绿火为主管家飘是仆,这才哪怕小绿火被她困住依旧能决定管家飘的生死。 祈宝儿神色一冷,围住小绿火的冥神之力开始朝里压缩,原本巴掌大小的小绿火逐渐缩小,遥遥晃晃的看着像是随时都会息灭。 “小主人我错了,我错了。”虽然它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 不过是些人命,不过是个役愧,它可是冥魂之火,将来要做小主人本命灵火的火,为何小主人会为了这些杂碎而觉得它错了? 小绿火表示很不明白,不仅不明白,还觉得很冤。 直把小绿火压到只有拇指大小祈宝儿才停了手,抬手把小绿火招到手心,看着像是普通到已经没有生命的一小团,祈宝儿指尖逼出一滴带着冥神之力的血滴入小绿火中。 已经追来静站在旁边的十二立马见证了神奇的一幕,只见安乐县主手心那团黄豆大小的绿火竟然闪过了一道金光,同一时刻,天空传来一道震人发聩的雷鸣声。 那雷声似响在了灵魂深入一样,十二都脑子有了片刻的空白,眼神有些涣散。 等十二回过神来,祈宝儿已经一手梨子一手苹果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往外走。 十二在祈宝儿正捶管家飘时就已经到了,所以祈宝儿和小绿火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也晓得这是安乐县主允许他听,甚至允许他上报给皇上。 不过也是,虽然他没听懂什么小世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安乐县主在地府的身份不一般,地府里的灵火在到处找她,她的身上还有连地府鬼魂都害怕的冥神之力。 冥神之力耶,一听就很牛叉闪闪好不好? 皇上若是知道了,也只会更加的爱护她忌惮她,毕竟人活在世,只要不想做孤魂野鬼,去地府都是必然。 有病啊,才会去得罪一个明显在地府里身份不一样的人。 这样的人不交好的拉到自己身边来,那都是脑子不清楚。 十二现在可一点没有刚知道被调去保护个小奶娃时的不愿,有的只有窃喜。 话说,他要是在安乐县主的眼中能不一样,是不是他百年以后下去了也能抖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的幻想给了十二胆子,他眼珠子转了圈追上祈宝儿小声问道:“县主,那黑火是被您给收了吗?” 深墨绿,在十二眼中瞅着就是黑色。 “嗯。” 十二纠结下还是提醒道:“县主,属下觉得,那团黑火没对县主您说真话。” 至少在用幻境害人这点上,十二/个人觉得和黑火脱不开干系,不是黑火自个说的那样它一直在沉睡。 祈宝儿顿住脚步,回头头一次正眼认真的看十二,“你觉得那火哪些没有说真话?” 十二摸不清祈宝儿问这话的意思。 别看安乐县主才只是个奶娃,可跟了她这么久的十二知道,这位的心思一点不比朝堂上的那一个个浅,只是她更喜欢随心所欲。 聪明但不乐意玩阴谋诡计那一套,可也心思深沉让你琢磨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十二更知道祈宝儿不喜欢有人和她玩心眼,面对她哪怕是反骨甚至是不敬,但只要坦诚,她相对的容忍度都会高许多。 所以十二没有多纠结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属下记得以前县主教大少爷时有提过,但凡幻境,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最终都是以迫害人命为主。 黑火说它自地府而来,属下觉得它应该不会不知这点,它躲在幻境当中,还帮着掩藏了幻境之主的踪迹不让道门中人找到,属下觉得,它应该不无辜。” 真可谓是胆子非常大了,毕竟现在小绿火已经被祈宝儿所收,是祈宝儿的东西,十二这么说,要是换个心眼小的,赶走十二都是最轻的处罚。 祈宝儿却是轻声笑了,“你猜对了,它就没几句真话。” 估计也就她身上的奇异力量叫冥神之力,还有它是从冥魂之火上分出来的一缕这两点是真的。 “这团火生灵没多久,善恶之分还没形成,人命于它来说什么都不是。 它说它快要消散这点是真的,所以它要许多的阴气来保证自己不散,正巧碰到躲藏在这儿受了重创的鬼王,便与鬼王定立了契约,一个需要阴气,一个需要生魂。” 十二:“……???”他一直和县主在一块呢,县主是从哪知道的这些? 祈宝儿才不会告诉他,她和小绿火定了契约后能看到小绿火的过去。 “县主,那您还???”这样的东西,县主留着安全吗? 祈宝儿把梨核往旁一丢,“放心,我刚才抹了火里的灵。” 改造多麻烦,抹了让它重新再生个灵出来便是。 这话要是被地府的人听到,指定会唾弃死她,你到底知不知道灵生/生灵是有多难? 费时几百上千年都已经是天赋异禀。 第350话、啧啧啧 十二突然兴奋起来,声音都高了好几个调:“县主,那是不是以后您再面对阴灵就能直接一把火给烧了?” 白白嫩嫩的小奶娃每次面对那些丑得要命的东西总是直接上手去捶,每回他瞧着都感觉埋汰了他家县主的手。 祈宝儿很奇怪他关注的点,不过对于他所说的内容她也挺乐意,说来以后她也是能拉风远攻的人呢。 越往外走阴气越浓,显然的没了幻境的遮挡,宅子真正的面目已经显现出来。 周围已经不再庄严华丽,都像是被什么给腐蚀过了一般破旧不甚得似乎一触碰就会倒下。 祈宝儿无视着一切迈步在已经是一片荒芜得寸草不生的花园中,十二这回没再隐身,而是同样目空周围的紧跟在祈宝儿身后。 两人来到大门口时,李道长与路通判等人已经将其它不知是死是活的人都弄到了这儿。 那壮观的,排排躺过去一窜溜,还一个个额头上都贴着张符。 这要是再给他们换上身满服,啧啧啧。 李道长看到祈宝儿从院中出来,立马撇开正和他说话的另一道长笑迎了过来。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已经恢复了原本装扮的大郞同样撇开了路通判急急的冲了过来。 “妹,你还好吧?有没受伤?”先把人拎起来转个圈再,上下抖一抖。 原本祈宝儿板着张小脸,身后还跟着个一身黑的显然是暗卫这种人物,那范儿还挺威风的,可现在被大郞这么一来··· 看着祈宝儿那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李道长一个没忍住:“噗~” 兄妹俩同款同无表情看向他。 李道长:“……” 好在路通判及时解了他的围,路通判朝祈宝儿深深的鞠了一躬,“下官多谢县主救命之恩。” 祈宝儿趴在大郞的背上没在意的摆了摆手,“小事情。” 路通判却是站直后突然跪了下去,又再次深深一拜,“下官代永安城百姓谢县主大恩。” 哎哟这整的,大郞都惊得连脚底板都在发麻。 这可是父母官呢,竟然就这么的跪在他面前? 祈宝儿拍了拍大郞的肩示意他走,边语气平淡的说:“路大人,我是安乐县主。” 要说她真这么有责任,那是屁话,她就是嫌路通判事儿多。 咦~ 祈宝儿突然想起来一事,如果她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安乐县主,那她帮朝廷解决了一个鬼王,是不是就能开口要价了? 凎! 大郞本来就局促着,得了妹的指令自然的赶紧抬脚离开。 几个清醒的道士见祈宝儿要走,都忙想上去道谢,不过都被李道长过去给拦下。 一个胖乎乎按说很显面善的老道士此刻盯着李道长一脸的不善:“李道长这是何意?我等不过是想感谢下安乐县主。” 另一个瘦高道长也点着头附和:“正是,安乐县主救我等于危难之中,我等理应致谢。” 李道长嗤笑了声,一点没给面儿的说:“别以为贫道不知几位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就是见安乐县主年纪小以为能把她哄去?” 这话似乎拆穿了某些人的心思,胖道长涨红着脸怒瞪向李道长:“怎是哄骗?我莲清观可是传承已近千年。虽不及云华宗,但贫道可是莲清观观主,岂是……” 李道长脸上的讽刺更浓,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是拦着你不让你收徒弟?还是以为我想和你抢?” “难倒不是?” 李道长秒变怜悯脸:“贫道这是在救你们,安乐县主可非一般人,她不会拜师,也不需要你们道谢,只会烦你们打搅到她。” 然后暴捶你们一顿。 虽然他也挺乐意看到那场面,但现在要救的人太多,他紧缺人手。 说到这李道长就心酸,那天帮着寻回了叶扬的魂后,他也是千恩万谢着生了收徒的心,不过他脸皮没这些货厚,他是想为宗主收徒。 谁知他只是提了这么个意思,就被安乐县主给揪着当着老祖宗灵的面捶了一顿,现在想来他还感觉全身哪哪都痛。 那就是个有本事又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这一个个都想啥美梦呢? 尤其是这个死胖子,要不是他早被幻阵迷惑,他们这后来进幻阵的人能过得那么艰难吗? 李道长瞅了眼站在胖道长后面的几人,很是眼疼的转身走人。 这一个个,真出了幻境就能将幻境里发生的事都给忘了吗? 他记得卫道长有个徒弟可以算是就死在死胖子手里。 这些道士间的纷争与祈宝儿兄妹俩无关,他们也不关心。 村里的阴气已经淡了许多,至少着在大郞的眼中已经能看清村子的面貌。 “咦~”大郞突然站住。 祈宝儿抬眼看去,在他们前方的路边,飘着一个淡到似乎随时都能飘散的白影。 大郞嘀咕着:“妹,这里阴气这么浓郁,怎么还有阿飘这么弱?” 祈宝儿没有直接回他,而是扬声问道:“你的仇报了吗?” 这相熟的语气让大郞怔了一下,盯着前方白影的视线带上了审视。 这又是哪来的野飘? 连人形都无法现出来的白影传出道女子的声音:“没有,我就要走了。” 她的声音很平淡,似乎已经看透世界喜恶一样。 祈宝儿舌头顶了顶小门牙嗤了声,“是要魂飞魄散了吧。” 又问:“当初离开祈家村你没直接去报仇?” 大郞:啥离开祈家村? 女飘没有回答。 祈宝儿等了片刻,看她没再有说话的意思,拍了拍大郞肩示意他继续走人。 世间过客千千万,这不过是人生路上偶尔到的一个飘而以。 大郞路过女飘时没忍住还多瞅了她几眼,只淡淡白影已经看不出长得啥样,只能确认她能存留这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 过了之后再回首,那儿已经没了那道浅淡白影。 大郞不知为什么突然心里感觉有些酸涩,“妹。” “她就是我们刚到时困在村里的那个飘,全家被人害死,她化成厉鬼后也杀了村里不少人,只是真正的仇没报就被道门的人困在村里。” “那她现在是……??” “仇没报,但执念已经放下,她也无心于投胎转世,情愿灰飞烟灭。” 祈宝儿不知道这飘消散前为什么非要见她一面,不过这不重要。 倒是大郞听着有点难受:“妹。” 祈宝儿悠悠的说:“也许是觉得做人没什么意思吧。” 第351话、小芒村事毕 “我那个去,我那个去,外哦~,外哦~,妹,妹,妹救命啊。”娘咧,这咋还吊着这么多飘? 大郞嚎叫着转身就跑,后面是真有鬼。 还趴在大郞背上,被他背着又往村里跑的祈宝儿:“……” “哥。” 没反应,还在继续跑。 加大音量:“哥。” 这回有反应了,不过大郞是站住了一脸焦急的左右找人,“妹,你在哪?” 祈宝儿声音悠悠的:“……我在你背上。” “啊~”本来就六神无主的大郞被这声音给吓得一个弹跳直蹦有一米多高,背上的祈宝儿差点没给他甩出去。 祈宝儿恼的毫不留情一下巴掌拍下,还好她哥没松手,否则可不就是一个巴掌能解决的了。 “妹~”大郞总算是醒过神来了,可也正是醒过神来,他现在特别想哭。 那又是个啥子情况啊,搁那下飘雨呢? 祈宝儿没好气的戳了戳大哥的后脑勺,“你说说那是多好的锻炼机会,跑捶子啊跑?” “妹,一个两个是锻炼,那是几百个,我要真过去,估计连头发丝都没机会给爹娘留下。” 咱讲点道理好不好? 祈宝儿:“……”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又不用一次对付那么多,你不可以把它们一个一个的骗出来再揍吗?” 大郞蹲下让祈宝儿下来,然后把人拽到自己跟前四只眼睛怼一块,语气颇为认真的问: “妹,你坦白告诉大哥,你是不是早看大哥不顺眼了?” 祈宝儿:“???” 好的,这迷茫的小眼神没有做假,说明他妹只是高看了他,而不是要借机除掉他。 “妹,我现在按你说的等级,灵者刚刚一级。”普通飘一对的情况下还有得斗,可那些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厉鬼啊妹。 祈宝儿一噎,好吧,她一时忘了哥真正的实力。 “哥走吧,咱一起去会会它们。”她也正好试下冥魂之火的威力。 兄妹俩来到离大槐树不远处,祈宝儿抬手一扬,两边的手心都浮起团墨绿色的阴森火焰。 “去。” 随着她双手往前一推,两边的火焰都离手而去,但并不是两团火焰独立的朝大槐树飞去,而是从祈宝儿面前面前两侧两道火焰路沿地面驰去,呈包围的将大槐树包围在火焰中。 两头火焰在另一头对接后,这边也跟活了般两个断口相连接起来,整个形成了个圆形的包围圈。 包围圈逐渐缩小,不会儿看不清内部的火焰里传出阵阵各种各样无法形容但句句瘆人的声音。 有凄厉的吼叫声,有如受了大折磨的哀嚎声,有像是含有莫大冤屈的啼哭声,等等等等。 这么多的声音结一合起来,听不清具体是什么,只觉得道道声音都能钻入灵魂般的搅得人头痛难忍。 多听会儿,都感觉灵魂似乎在被生生的扯离。 大郞惨叫了声抱住脑袋,人都站不稳的全身软棉着瘫坐在地上。 大郞没有感觉错,的确他的灵魂已经在被扯离,在祈宝儿的眼中,大郞的灵魂已经被扯出了半个头。 祈宝儿忙指尖在他额心一点,金光流从她的指尖肉眼可见的迅速从指下没入大郞体一内,随着指尖金光的没入,大郞的灵魂迅速归位,只几息时间,大郞就成了个金光耀眼的大金人。 这种全身暖乎乎,周围一切阴邪寒物都远离的感觉大郞熟。 咧着嘴笑成了个二傻子。 “妹,走,哥带你去灭了丫的。”壮妹一的豪气,这大郞也熟。 祈宝儿翻了个大白眼,不过还是给了大哥面子,再次趴到他背上。 兄妹俩静静的站在大槐树前,无声的看着墨绿色包围着大树的火焰越来越小,阵阵嚎叫声也越来越小,最终嚎叫消失,火焰也跟着消失。 明明是很壮观的场面,不知为何,大郞瞧着心里忒不得劲。 也许,是他还不够心狠,毕竟大槐树上挂了多少飘,也就意味着有普通死了多少的人。 背着祈宝儿走在上山的路上,大郞问:“妹,后续的事咱们不管了吗?我瞅着不少人昏死着,李道长悄悄和路大人说,那些人有的灵魂已经不稳,有的已经只是活一死一人了。” 尤其是最早被扯进了幻境的那些小芒村的村民,有一个算一个李道长他们全找不到灵魂。 祈宝儿默了会儿下巴支在大郞肩上,“人的灵魂有三魂七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很多人都不知道灵魂是有灵魂之力的。 灵魂之力强大的人,身体健康,聪明,强壮,甚至有可能还能有特殊能力。 灵魂之力弱的人,身子病弱这是最常见的,短命的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灵魂之力一个是强大灵魂,一个则是保护灵魂。 任何一个幻境,开始吸食的都是入幻境者的灵魂之力,让其灵魂之力对灵魂的保护出现缺口,然后再吸食对方的三魂七魄。 普通人的灵魂之力对于这个幻境之主来说,有和没有差别不大,他们进幻境后不用太久灵魂就会被幻境之主取走。 后来进去的道士和像路大人这种官/差,一个是他们的灵魂之力相对的要比普通人强,另一个是不少人身上都带着能连着灵魂之力一起保护的功德,所以很多都只是灵魂之力受损,而不是灵魂已经受损。” “妹,你的意思是,村民们基本已经没救,后来的道士们是因为灵魂之力受损而昏迷?” “嗯哪。”这结论好。 顿了下祈宝儿多解释了句:“人的灵魂之力是能自我恢复的。” 何况是道门中,本就有强大灵魂力的修炼方法。 大郞还有个疑惑,他想到了那个被幻境迷惑的胖道长,“妹,李道长说那个姓钱的道长在他进幻境前就已经被迷惑住了,不过你把幻境破了的时候他又立马清醒了过来,他这是啥情况呀?” 祈宝儿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哥,很多事不是一是一、二是二,人有了私心被迷惑住很正常。” 灵魂力强不强和被不被迷惑住其实影响并不是非常的大,端看迷惑你的场景是不是你私心里的祈盼。 说白了,这是意志力问题,和灵魂力有关但没大关系。 就说路大人,其实路大人现在的灵魂力并不强,他前阵子刚遭受到了鬼儿子的阴气侵袭,灵魂力早就已经被削弱了不少。 虽说有功德金光保护着,可若路大人不是本身意志力强大,压根撑不到祈宝儿的到来。 对比下刑衙头,呃,好吧,不应该把人这样拿来对比。 第352话、永安城境内怪事 人不经念叨,路通判这人就不应该去想。 兄妹俩刚回到家不久,祈宝儿自个的新院子还没进去呢,和爷还没正亲香着,当爹的祈康安还没抢着人,路通判和刑衙头俩已策马而来。 路通判显然着碰到了难事,和祈老头祈康安只打了招呼后就急急的祈宝儿说明来意。 “安乐县主,事情是这样,最近一个多月以来,咱们永安城境内的九县二十七镇内连翻的出了许多案子。 若是单件拿出来那不值得提,不是婆媳不合便是子女不孝,或是半路打抢,虽有出过人命,但这样的小案子年年都有。 只是仅一个月内咱们这儿此类事件是频频发生,甚至不少户出事的人家曾经都名声及好,马家村有户人家还是众所周知的大善之家,在几天前却发生了儿媳要毒死全家的事。” 路通判的话一说出来,祈家众人都正了脸色。 的确如路通判所说,婆媳不合子女孝这样的事哪都有,半路碰到打抢的事也不算稀奇,可在一个月内到处都频频发生这样的事就给人感觉有些怪异了。 也是家里现在有了两个修灵的人,祈家全家人的思想都受到了影响,想事不再是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想,遇到这样的事,本能上第一想法就是往是不是有邪恶作祟上去想。 这么想的,祈老头也是这么问。 路大人喝了口茶,“我以前没往那上面去想,只觉是不是流年不利,或是有什么势力想搅动永安城的安宁。” 永安城可是京城的守门城,永安城一旦不宁,离着京城不宁也就不远了。 路大人微有些囧的朝祈宝儿笑笑,“自遇到县主,县主又救了我一家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短浅。 此事报上来之后,我便怀疑是否会有邪祟做恶,只是担心搅了县主安宁,因而一直请的都是永安城境内的道长与大师【和尚】。” 祈宝儿没理他话里的恭维,而是要笑不笑的看着他说:“路叔叔,请我去可以哦~。” 最后的‘哦’字特别的荡一漾,荡一漾得路通判心肝肺都跟着颤了颤。 看到祈宝儿双眼已经变成了金钱符号的路通判:“……” 看后辈般无奈又包容的笑了笑,“县主放心。” 他们请道长和大师也是要钱的,请县主出山,自然也不会省了这笔。 永安城境内出怪事后,知府大人曾与他彻夜相商过,最后两人决定:知府大人彻查永安城界内是否有其它势力想搅乱永安城的平静,而他则负责查看是否是是有邪祟做恶。 所以报酬的事儿,他能做主。 当然,若知府大人知道是安乐县主亲自出手,想来也会乐意有这能与安乐县主结交的机会。 路通判不知道安乐县主是否知道自己的特殊。 麒麟国内除公主外,郡主、县主、乡君,皆是可以由太皇太后与皇后册封【只是,他们麒麟一直以来就没出过太皇太后】。 且,一直以来这三个属女子的封位,一直都是由皇后册封之后再被皇上盖上玉玺。这是麒麟国与别国不同的地方,不管是男官还是女子封位,没有帝王所亲盖的玉玺都做不得数。 所以,自麒麟国建国以来,郡主、县主、乡君这三个封位,都是皇后先定下封号,帝王只是最后拍板。 那些也可以说是皇帝亲封,可说得不好听些,皇上只是最后盖了下印,有些可能连封号是啥都没注意。 而祈宝儿,是麒麟国建国以来第一个是由皇帝想出封号,皇帝亲手写的圣旨,亲自盖上玉玺的县主。 品级是不高,但这意义大不一样。 尤其是安乐县主人还没回来,皇上的密旨已经传到知府大人手上,要其想尽法子阻止外人去打扰到安乐县了的生活。 不懂事的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得封县主却不能张扬,这是皇上的不重视。 但他们这些深谙其道的人又岂不知,皇上这是在保护安乐县主,只盼她平安成长,且不要因众人的吹棒与恭维而长歪。 他们就是没捧杀过人也是瞧见过的,心里都明白。 因为有了皇上的密旨,所以知府大人也不敢随意的来见安乐县主,还曾数次在路通判面前用着特嫉妒的语气说他家遇鬼这是走了大运。 路通判所想的这些祈宝儿还真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她。 这会儿听路通判的意思,她便知道跑一趟能挣不少,顿时心里就起了心思。 家里刚盖了大宅子,地她爹也请了人来‘开荒’,四叔这回要是考中,后续也要费不少银子,她手头是还有点,可细寻思下,哪哪都要用钱呢,总不能真坐吃山空。 他们家如果只靠田地,暂时只会有支出不会有收入,她爷说想养猪想做卤肉生意,那前期也是要投入,且还未必能做成。 这么一想,祈宝儿心里默默的叹息了声。 咸鱼不好当啊,人还是得向钱看。 与她相反着,祈老头和祈康安都不乐意她去,知晓孙女/闺女有本事是一回事,可养家哪有让孙女/闺女来养的? 老脸还要不要了? 只是两人都没来得及开口,祈宝儿已经一拍桌子做了决定:“成,路叔叔,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知道爷和爹的心思,祈宝儿又转身劝他们,“爷,爹,这次我还真得去,小芒村出了点事,在里面损了不少的道门中人,就咱们熟悉的云华观,道长出事两个,弟子没了七个,其它一起去了小芒村的弟子估计最少都得修养个一两年。” 祈宝儿小脸难得的露出沉重之色,“爷,爹,小芒村这样的事我不知道永安城境内有多少,也不知道现在永安城境内还能动的道门中人有多少。 瞧着件件是小事,可如果真是邪祟迷惑了人心在做恶,时间一长,必会出大事。” 祈老头张了张嘴,反对的话终还是卡在了喉咙口,目光晦涩的深深看了眼祈宝儿,轻叹了口气低头喝茶。 他,后悔了。 后悔逃难路上给孙女套了个神人的身份,后悔救了那三个人,更后悔来永安城定居。 乖乖只是个孩子啊! 是他们这些做爷奶做父母的没本事,否则又岂要乖乖四处奔波? 陷入自己怪圈的祈老头没有想过,身为灵修者,这种有可能会搅动天下的事,就是没钱挣,祈宝儿也同样会出手。 天道不公平但也公平,赋予了灵修者能修灵的天赋,同样,他们也有推托不掉的责任。 第353话、马家村惨案(一) 一向平静的马家村在六天前发生了一件惊人的大事,马六家的大儿媳竟然一包砒霜倒在家里的井里,导致全家上下连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在内,六人死亡七人卧床不起至今生死未卜。 而行凶者-马六的大儿媳,在行凶的当天晚上跳井自尽,且还残忍的在跳井前亲手掐死了刚出生不久的女儿。 这事儿不仅在马家村轰动,在整个平安镇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平安镇原名并不是这个,是十年前现今还任职太子太傅的高太傅回乡祭祖时为其更名为平安。 也不知是不是应了镇名的福,这十年来平安镇是永安城境内独一无二的吉祥镇。 单是其十年来小案虽有但从无大案这点,就足够让人觉得玄幻。 连普通大案都没,就更甭提这种几近于灭门的惨案,马家村这事儿一出,可不全镇轰动。 祈宝儿和路通判等人一到镇上,听到的都是议论此事的声音。 迎接他们的江县丞很是尴尬却又无可奈何,他们官府能制止一人二人谈论此事,可全镇都在说,这法不责众,他们也实在是控制不住。 但望路大人能不介意。 江县丞自知自己此次必会遭降罪,已经不抱希望他自己能得的了好。 在他到平安镇任职的第一年就发生如此凶案,甭管事情原由是什么,上面只会认为他治政不严且能力不足。 削官都已是轻的,他就怕会连累家人。 只希望来的路大人是位真正心怀大义的人,不要因此而怪罪了平安镇的子民。 江县丞会这般忧心自然是有其它原因,不过暂时先不提,咱先将视线归向案子。 路通判不是宰相,肚里能不能撑船暂时不知,但他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对于百姓们的议论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路通判不喜那套接风啥的虚礼,江县丞对这点也是打听得清楚,因此没有整那些有的没有,而是听令直接带大家前往马家村。 在路上,江县丞将原委一一禀明。 要说案子其实已经可以说是非常的明了,至少着外界传言是这样:就是马家村马六的大儿媳在家里的水井倒了一大包的砒霜,导致全家中毒。 马六夫妇死亡、大儿媳自个自杀、马六的二儿子夫妇俩也中毒而亡、还有回来探亲已经出嫁的小姑子也在被人发现后救治来不及而亡。 现在还有马六的大儿子与三个孙子孙女,还有三儿子夫妇及女婿这七人还在镇上医馆里吊着命。 可这案子这般明了,却一直未结案。 原因嘛···传言毕竟只是传言。 “镇上医馆的宁大夫曾是太医,他的医术是值得信任的。 宁大夫查过死者,说他们中毒并不深,不致于会一夜便死。 还活着的马家人,宁大夫也在极力救治,不过宁大夫说很是奇怪,明明那些人都已解了毒,可不仅不像是毒已解,反而越发的严重,现在都只能用人参吊着命。 还有……” 马上的江县丞局促的瞧了眼旁边并驾而行的路通判,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路通判淡淡撇了他一眼,笑道:“江县丞只管道来。” 这和善的语气听着江县丞心里的紧张少了不少,想着大不了官不当了,心一横·· “马范氏,哦,就是马六的大儿媳,以前在村中名声极好,上孝公婆下慈子女叔侄,和马六媳妇这个婆婆也是从来没红过脸。 只是马范氏的娘家不是太好,父母偏心于独子范二狗,几个女儿嫁出去说是嫁其实与卖并无区别,范二狗整日里正事不做尽是做些偷一鸡一摸狗的事儿,还善赌,一旦没钱就会寻他的几个姐姐那要。 在马六家出事的前几天,马家村里有不少人看到范二狗又去马六家找马范氏,村中还有妇人看到马范氏在范二狗走后心神不宁着。 只是范二狗找马范氏实属平常,大家就是看到也都没往心里去。” 路通判默了会儿后板着脸问:“江县丞的意思,是怀疑马六家的事与范二狗有关?” 路大人这话问得也太直接了,江县丞表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噎了下片刻后才尴尬道:“下官是有所怀疑,也已对范二狗进行了细查,只是暂时还未有证据。” 那范二狗着实不是东西,大姐一家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是还整日里不是窜小寡妇家,就是待在赌场里能一天不出,似乎那已死的人不是他的亲大姐一样。 人都有主观意识,江县丞也同样,当得知范二狗的为人后,他本能的就不喜这人,一听到案发前范二狗去找过凶手,立马就怀疑范二狗是不是背后之人。 路通判没再出声,凡事讲个证据,尤其是他们这些为官的,更是不能随意去揣度什么,否则还要他们这些官在又有何意义。 江县丞看路通判没了好脸色,也知是自己失言,同样也歇了声。 两个大头不再吭声,队伍中的其它人自然也没人敢吱声,一队人皆沉默着朝马家村而去。 马家村离着平安镇不算远,半个时后队伍便到达的马家村。 可明明此刻还未到午饭时分,马家村内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能从村中各屋的烟囱都在冒着青烟可以看出,这村里还有不少人居住。 到了村口,众人下马步行进入村巷。 听到了声音,倒是有不少的村民跑出来观看,但也并没有人出屋,而是各家都是或几双眼睛怼门缝那瞄着,或是探出半颗脑袋在墙顶。 每个人的眼神都大同小异,皆是带着好奇的同时,又隐着惧意,还有着丝丝不明显的期盼。 那感觉很怪。 咋的说呢? 身为官员被百姓所惧怕,这感觉他们很熟,但不是像马家村的人这样。 马家村的人看他们,更像是在看一些及为令他们恐惧的东西,而不是面对官员的畏惧。 不,准确的说,是这儿有什么令他们恐惧,而他们这些哪怕是身穿着官服的人,依旧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安心。 马六的家在村子的当中,院门大开着,房子并不大,站在院门口往里一扫眼,就能基本看清家里的情况。 很常规的村屋构造,冂形而建的土房子,门进去是个小院子,门对面是堂屋,左侧三间屋子,右侧一样的三间屋子。 第354话、马家村惨案(二) 江县丞来过这儿数次,已经很是熟悉,自觉的当起了讲解员。 边走边用手指着各处和路通判说当时的情况:“马六倒在这儿,已经断气,马六之妻倒在堂屋也已断气,马家长子是倒在井边,马家长子的一儿一女,儿子脖颈处有着明显的掐痕人还活着,其女与马六媳妇倒在一起也还有一息善存,马家二子夫妇俩在这边他们自己的屋里床上,两人被发现时也已断气……” 说了当时的情况后,江县丞又说了他们结合各方面的证据所做的猜测。 “那天马六家的女儿携女婿回家探亲,马六之妻让二子之妻去村中的屠户那儿割了两斤肉,这点屠户夫妇都可证实,马家二儿媳还与屠户之妻发了一会儿牢骚,语中颇是埋怨马六之妻对小姑子的偏心。” 江县丞指了指左边隔壁家,“于那天下午,这家人听到了马六家发生过争吵,听声音是马六之妻与其二儿媳,争吵的内容似乎就是因为那两斤肉。 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马六长子匆匆去请来了村里的大夫,大夫证言,他是为马六家的大儿媳治伤,马范氏的额头被撞了个很深的伤口。 这点不仅有大夫证言,死者身上也有证据,马范氏的尸体上额头此处【江县丞指了指自己额头的左右接近太阳穴位置】有道很深的伤口,伤可见骨。 有仵作给出的死者死亡时间,再结一合着当时这家人倒地的位置及朝向,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 ——一家人用了有毒的井水做晚饭,吃饭时便有人开始毒发,最早应是马六之妻,其死时是口吐白沫的倒在桌上。 马家长子的女儿,其中毒倒地后还往门口爬了一段距离,最终倒在离门不到一米之处。 马六中毒后应是想回房,他死时是跪倒在自己的屋门前,门已打开一半,尸体是呈半扑朝里扑在门槛上的姿势。 马家二子夫妇应是在自己的屋内吃的晚饭,夫妇俩皆死在屋内床上,床上还有因他们死前挣扎而打破的碗筷和没吃完的饭菜。 马家女儿也是在自己屋内吃饭,其死在屋子的门口,被发现时尸体姿态与马六有些相似,只是马六是朝里她是朝外,同样是扑在门槛上。 马家女婿死时是倒在院门口,应是想向外求救。 至于马范氏与马家长子的情况,我们暂时还没有个一致的推论。 马家长子说是中毒,可卫大夫确认,他所中的毒主要在喉,腹中及少,卫大夫猜测这是有人在他昏迷后给他罐了毒。 而马范氏,她是留下了封遗书,遗书中说毒是她所下。但,马范氏并不识字。 只一点可以确定,马家长子的小儿子,的确是马范氏自己亲手掐过,脖子上的掐痕确认是马范氏所为。” 顿了下,江县丞又说:“马范氏的尸体未查出中毒迹象,他们的小儿子,同样也无中毒痕迹。” 也就是说,马家长房除了女儿外,其它三个都没吃用砒霜水煮的晚饭??? 这可就令人有无限遐想了。 难倒是马家长房夫妇俩共同做的案? 那女儿呢? 马范氏又为何要跳井? 马家长子又那又是个什么情况?又是被谁灌毒? 路通判问:“马家长子那可查出是被何人灌毒?” 江县丞无奈的摇了摇头,要查出来就好喽,那基本就能结案了。 路通判眉心微微拧起,这案子可真够乱的。 明显着他杀却嫁祸于马范氏,且马范氏的跳井自杀,也有可能是人为。 可马六家这么一个普通的农户之家,谁能与他们有如此深仇大恨,这明显是要至他们全家于死地。 还有,马六为何中了毒后不是往外去求助,却是想回屋? “马六的房内是否有发现什么?” 江县丞摇头,“屋里东西都是农家平常的东西,墙壁地上我们都细细查过,除了藏于墙中发现了一个装银子的盒子外,再无其它。” 这就奇怪了。 “这家人是否有仇人?” “与这一家人都有仇的应是没有,不过马六的二子与范二狗差不多,也是个平时不做正事的人,前阵子还因为欠了赌场二十两银子被追债,差点被人打断腿,后来是其女帮还了钱才保下了腿。 村中人都猜测,马六的女儿女婿回来探亲,是以探亲之名回来要钱。” 一家子死的死,还在昏迷的昏迷着,证据嘛也没留下什么,连砒霜官府都查不到他们是在哪买的。 可以说,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却没有真凭实据来佐证他们的猜测。 路通判本能的看向一旁的祈宝儿,却只见祈宝儿目光带着晦涩之意的盯着院中的那口水井。 路通判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真有邪物作祟? 忙蹲到祈宝儿身边小声问道:“县主,可是……??” 路通判一动江县丞也跟着动,因而将路通判的话一字没落的全听进了耳中。 县主?? 县主!!! 天,他原还以为只是路大人家的小孩呢,还想着路大人这心可真够大的,竟然带着这么小的女儿来凶案现场。 没曾想原来竟是县主! 从三品县主跟他这从九品县丞··· 江县丞双膝一软,噗咚一声便跪了下去。 “下官参见县主。” 好家伙,他这一跪,他带来的衙役们也跪了一地。 “参见县主。” 祈宝儿:“……起来吧。” 没理明显比路通判要圆滑的江县丞,祈宝儿指了指水井对路通判说:“那儿躲着一个怨魂,应该就是你们所谓的凶手。” 嗯? 这话说的,所谓的凶手? 路通判眸光闪了闪,“马范氏?” 祈宝儿点头,“就是她,虽然成了怨鬼,但怨气并不重,白天出不来,只能躲在井里。” 祈宝儿想到了村里人的反应,想来应该和马范氏这个怨魂脱不了干系。 “她生前胆子应该是属于很小那种,俗称自卑,就算是含冤而死而了怨魂,估计也就是半夜的时候哭一哭。” 不是祈宝儿小瞧了她,刚才他们进门前那女飘本是飘在井中央的位置,他们一到门口,那女飘立马就缩到井底下去了,还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的那种缩。 问题是,她周身气势已收,路通判身带金光可在出发前李道长送过他一道符,作用就是遮挡他的功德金光,功德金光可也是邪修眼中的宝。 至于其它人,包括那江县丞在内,没一个是身上带着功德的人。 也就是说,在这女飘的眼中,他们这群人应该全都是普通人。 第355话、马家村惨案(三) 夜幕降临人间,马家村同样也包围在一片漆黑当中。 村口一棵枯了一半的银杏树下,两团篝火悠悠燃着,时不时有因树枝受热膨胀爆裂传出几道炸响。 路通判带的人,江县丞带的人,都在篝火旁围着烤火。 十一月的天在夜里已经偏寒,但白天还只能算有点冷,穿件薄的棉衣就已足够,可这晚上嘛,那薄薄一件就不够看了。 来前都没想到过要过夜,因此没带御寒的物什,没办法,只能去村民们家里买来柴火燃上篝火用来取暖。 至于说去村民家里避避寒,,呵呵。 唯一有御寒之物的只有祈宝儿一个,叶三妮得知她要去各处查看把行礼备得可充足了,寒衣吃食这些整整装了一马车。 十二露了次脸索性的光明正大成了侍卫,祈宝儿的品级本该有俩侍卫,是她自己觉得没必要所以离开皇宫时谢了皇上的意思,现在她主动提出让十二当她的侍卫,皇上自然是不无二话。 不过这是后话,毕竟现在皇上还没收到信。 十二原是麟卫,也就是皇帝的暗卫。 暗卫嘛,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沉默寡言、莫得感情、死板等等,总之应该是一个类似于木头人一样又狠心的角色。 其实不然,至少十二就不是,平时是挺沉默,但叨叨起来不比她奶弱,心思也足够细腻。 就比如现在,因为此行并不是只去往一处,所以路通判也是带了行礼,跟随的衙役们个个同样带了换洗的衣物,可大家都是在来卫家村前将所以东西都放在了驿站里,唯有十二一个,给祈宝儿拎了两大包的东西。 大家伙这时都是缩着手萎着背烤火,祈宝儿就穿着厚衣服还披着厚披风,这还不只,她还有糕点吃。 你说气不气人。 十二将手里的纸包用内力弄温后递给祈宝儿,“县主。” 祈宝儿接过微微怔了下,神色莫变的看了眼十二。 十二:“???”他哪做的不对吗? 祈宝儿很快收回了视线扫了眼周围,因为着他们这边火堆的人都不怎么吭声的原因,另一边火堆坐着的衙役们也都没人敢吱声。 只是不敢说话归不敢说话,一个个都眼神互相在交流着,尤其是她吃东西时,一个个目光都带着明显的馋意。 说真,不怪他们。 马家村的人似乎被啥给吓破了胆,就算他们是官府来的衙役,去叫门也没人愿意给他们开门。 总不能为了口吃的破门而入吧? 那他们官一家都成啥了? 所以,在场是包括路通判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全空着肚子,且是两顿没吃的空着肚子。 “咱们还有多少吃的?” 十二聪明,一听就明白自家县主是啥意思,心理颇有些不愿,在他心里要顾的人就县主一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属外人,把县主口食省下来给外人,他想一想都是满心满眼的不乐意。 不过还是诚实回道:“夫人说最近县主胃口好,怕县主会饿着,属下带了不少。” 这话回的,似乎别人要吃祈宝儿的东西就是抢食一样。 好在十二声音不大,仅只祈宝儿一人听到。 祈宝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都拿出来分给大家。” 等十二拎着一整袋足有二三十块的饼出来,祈宝儿是真被他给惊得眼都瞪圆了。 她原以为这家伙只带了糕点呢,竟然有这些饼为啥不早拿出来? 衙役们拿到饼自然是千恩万谢着,不说饿了两顿终于能有吃的,单就这些饼全是纯白面做的这点就值得谢。 麒麟国缺粮不是说说而以,平安镇于永安城来说相对较偏,已经有小半年时间粮得按人头记着数的买,和有钱没钱穷不穷没关系。 倒是没人会去想为啥县主那有吃的前面不拿出来这点,怎么说呢,级别不同,说得难听些,都可以说是一个是主一个是仆。 衙役是官府的公职人员,可无品无级,也就比寻常百姓地位高些,放老百姓中他们是官差,可放在有品级的官员与像祈宝儿这样有封号的人面前,他们与寻常百姓的差别并不大。 县主拿出来的东西,这叫叫赏。 赏赐,无论是好坏,都得高高兴兴的接着。 县主就是不给,哪怕自个吃不完的扔了,他们就是馋也不敢心里有怨,甚至不满的意思都不能有,否则就是大不敬。 在麒麟国,大不敬是罪。 这就是皇权之下的人为什么想尽法子也要高人一等的主要原因。 道德绑架,不存在的。 江县丞本是不敢靠近祈宝儿和路通判,不是不想巴结,而是他聪明,级差太大如果表现得太上赶着,巴结不到人不说,反而只会让人感觉厌烦。 这会儿倒是有了送上来的机会,江县丞捧着饼忙上去到祈宝儿那谢恩。 但他聪明就聪明在这,谢了恩又立马退回去,没巴着机会借机蹭脸。 江县丞不知道,他此举引着祈宝儿多看了他好几眼,算是在祈宝儿心里挂了号,也为他自己保住了县丞的官职。 祈宝儿拿着被十二温过的纸包去了路通判那,路通判也拿了张饼,但他没像其它人一样立马的狼吞虎咽,而是捏着饼依旧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神色微带着疲惓又有些凝重,似乎在为什么而忧心。 祈宝儿拿走他手上的饼给了旁边的衙役,把纸包塞到他还来不及有行动的手里。 路通判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不过睁眼看到来人是她后也就任她作为了。 捏着纸包笑道:“还是你的侍卫聪明,带了这些吃的。” 主要是都没想到这儿的村民竟然连官差都敲不开门。 祈宝儿手里的纸包塞给路通判后,十二又闪电般的塞了一个一样的纸包给她。 祈宝儿从纸包里拿出个大包子啊呜一口,“这可是我娘做的大肉包子,咱们赶得急没带多,路叔叔有福啦。” 她一娘只要是为她准备的包子,里面的肉都是尽量往多了塞。 小姑娘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憨态可掬模样着实可爱,路通判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要伸出手去捏捏那小脸。 不过他着实也饿,肉包子的香味争先恐后的往他鼻子通,直逼着他的手不听大脑控制的拿出一个大包子。 祈宝儿这时却嚼包子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了村里。 “出来了。” 第356话、马家村惨案(四) 随着祈宝儿话落,一道染着阴森气息的哭声从村里传来。 那声音哭得很是凄惨,可听在人耳中却激不起一丝的怜悯,反而只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所有人吃东西的动作都停住,互相间瞅着,不约而同的一个连一个的靠到一块。 收起饼,配刀抽出,眼中虽然都带着惧意,但没有人因为害怕而退缩,反而是很快的永安城的衙役挡到了祈宝儿和路通判面前,平安镇的俩衙役也守在江县丞的身边。 江县丞脸都白了,“这··??” 真有邪物啊? 安乐县主说看到了鬼魂什么的他原是不信的,路通判相信的同意留下要等晚上,他做下属的自然不敢说什么。 不过江县丞反应也不慢,推着俩衙役下令,“去保护县主和路大人。” 这种时候能下这令的,都做不了假,毕竟他们现在面对的不是能看得见的东西。 且江县丞推走俩衙役后他自个并没有跟着过去,而是就他一个独刺刺的站在那,神色凝重双眼警惕人直视着村内。 路通判和祈宝儿都不约而同的朝他看了眼。 祈宝儿收回目光扒拉开前面的衙役就往村里走,路通判和十二也紧跟而上。 江县丞见状本想阻拦,不过他是个有眼力见的,看路通判那么放心的跟了上去,永安城的衙役们也一个个跟了上去,他要再猜不到安乐县主是个有真本事的人那就是个傻子。 也忙拍了拍脸跟了上去。 村里静得可怕,只有那悠怨的哭声虽时断时续但一直没停。 祈宝儿抬脚迈进马六家的大门,往井方向看去,入眼一个身着补丁麻布衣的妇人坐在井沿上用袖子捂着嘴哭着,她的头上还缠着层厚厚的细麻布。 妇人飘似乎不知道有人进来,也可能是不在乎有人进来,祈宝儿都走到只离她不到两米,她还依旧是动作和声音都没变过的自个哭自个的。 这时路通判和十二也到了门口,祈宝儿手朝后做了个手势,阻止两人进来。 “我知道你有冤,我们这有平安镇的县丞,还有永安城来的通判大人,是来为你申冤的。” 妇人飘终于停了哭声,放下手朝祈宝儿看来。 她长得只能算清秀,三十来岁,估计是因为着劳作看上去很显老,但,她的灵魂很干净,从灵魂的颜色与气息都是透着洁白。 却因死前有怨,在她洁白的灵魂外包裹了层淡黑色的怨气,这些怨气,已经在侵蚀她的灵魂。 “大人们真的会为民妇伸冤吗?”妇人飘双眼殷切的看向门口。 她未嫁人前一直在娘家,嫁了人后也从来没离开过马家村,别说永安城来的路通判,就平安镇她都没去过。 因此,看着门口的路通判和十二两人,便将这两人误以为就是祈宝儿说的两个官,飘乎着过去跪在了两人面前。 “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问题是,他们啥也瞧不见啊。 不过声音能听得到,且那种越来越靠近的森冷感觉也感觉得到。 路通判都进过幻境的人,心里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何况现在还看不到,因此他倒是一点没感觉到怕。 十二就更别说了。 路通判依自己判断且还判断得很准确的面向了妇人飘方向,“有何冤屈尽可诉来。” 路通判身上的官威是妇人飘生前从未感受过的,她生前又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连村子都没走出去过的民妇,对官有着天然的惧意也有着天然的信任,立马将事情从头到尾的一一诉说。 外人看到的马六家,是个父慈子孝、兄有弟恭、婆媳和睦的和善之家,但其实,父母偏心,二房和三房包括已出嫁的妹妹一起,一直在欺压着老实的大房。 马老大忠厚老实话不多,勤劳又能吃苦,家里的地几乎都是马老大一人在种,农闲时还到处打短工养家。 妇人飘马范氏因为当年嫁给马老大是马六家花了二两银子给买进来的,嫁这个字不过是对外说的好听话,因此在马六家基本没啥地位。 甚至可以说是全家人的奴仆。 家里什么活都是她做,连小姑子未出嫁前的里衣都是她洗,她都不要说不愿,是只要露出个疲惫的表情来,迎来的就是婆婆的责骂和小姑的各种埋汰。 因为她是马六家花了二两银子买来的,合该是他们马家的下人。 娘家不会为她撑腰,夫君孝顺又忙得没有多余时间顾及到她,马范氏是有苦不能言,只能一直默默忍受。 生下女儿不能自己养,说她是个下人没资格养他们马家的孙女,女儿还没看一眼就被婆婆抱走送去给二房喂养。 马范氏知道,是因为二弟妹生下了死胎,婆婆怕二弟妹难过,所以用她的女儿去抚慰二弟妹的心。 她反抗过,可是没用,坐月子中马家却断了她的粮,还不准马老大给她留吃的,她之所以那时没饿死,是马老大半夜摸上山偷偷给她弄来些野菜野果子。 等二房又怀上后,倒是把马范氏的女儿给还了回来,只是孩子这时已经被养歪,不仅不认马范氏这个亲娘,还动不动对着亲娘也能拳打脚踢。 马范氏想管,但马六媳妇不让,在一次马范氏训女儿时,马六媳妇拎着柴火棍打了马范氏一顿,然后把她女儿带到了老人屋里养。 之后马范氏生了儿子虽然没再被抢,但同样的她也是没资格管,再加家里几乎一切家务都是她做,她也着实抽不出多少时间来照看孩子,因此儿子和她同样不亲。 马六与马六媳妇都偏疼二儿子,给二儿子娶的二儿媳是马六媳妇的表侄女,同样也偏心于她。 马老二好赌,家里的钱几乎都拿出来给他没完没了的还赌债,马老二媳妇懒,家务从来不粘,对马范氏的态度和马六媳妇几乎不差。 两年前马小姑出嫁,因为嫁的是镇上的人家,陪嫁要体面,又掏空了家里最后的一点家底。 在七天前,镇上的赌坊上门来要债,说马老二在赌坊借了二十两银子,利钱也是二十两。 马六家早已没钱,又哪来的四十两银子可还? 可不还赌坊的人就要打断马老二的腿。 马六和马六媳妇自然不愿,只是让马范氏没想到的是,他们俩竟然要用她女儿来抵债。 第357话、马家村惨案(五) 一个是小姑娘被教养得歪到了天际,上不知天高地厚,对着讨债来的人也能叉着腰直骂。 二是小姑娘长得着实一般,马老大长相平凡,马范氏也不算好看,马六家基因几代下来就没出过长相上能在赌坊的人眼里值个四十两银子的人。 三嘛,小姑娘太小,仅才七岁的丫头就是真能拿来抵债,还得再养个几年,赌坊可不是慈善坊,不做那亏本生意。 没法子,孙女抵债不成,马六和马六媳妇就想到了嫁到镇上的女儿。 马六女婿不能生育,这点上他亏着马六女儿,女婿一家也因为这事儿对马六女儿多翻‘忍让’。 马范氏并不知马六去找女儿女婿都说了什么,总之是成功拿回了四十两银子给马老二还了债。 只是他们不知,这个债,是算在了大房头上,马六是用着马老大的名义向女婿借的银子。 而马老大夫妇俩,当时压根不知道这事儿。 麒麟国的律一法相对来说还算完善,对于欠债这点非本人签了字或是按了手印的皆不做数,还得有保人这些。 马老大夫妇俩压根不知欠债的事儿,按说这事儿依律一法来说和他俩是一毛钱关系都没。 可问题是,这俩哪知道什么律啊法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连被欠了几十两这事儿都不知晓。 直到案发的那天下午。 马老二那是赌性不改,就算是家里钱都被掏光,就算是有那四十两的事,他迈向赌坊的脚步依旧坚挺。 马老二媳妇出嫁时娘家有陪嫁了几个银手饰,马老二媳妇自觉藏得挺好,却不知什么时候早被马老二给偷去当了赌资。 正是那天下午马老二媳妇不知什么原因要翻出那些手饰,这才知道了马老二的所做所为。 马老二媳妇可不是任打任骂的马范氏,当即就发了一通火,咒了马老二不止,还咒了马老二家的祖宗十八代,后代子孙也没放过。 这让疼爱马老二的马六夫妇俩哪能忍? 于是,就有了隔壁家听到马六媳妇和马老二媳妇争吵的一幕。 事把马范氏牵扯出来,是这婆媳俩打着打着打上了头,马老二媳妇一秃噜嘴,将马六用马老大的名义向女婿借了四十两的银子这事儿给秃噜了出来。 马老大夫妇俩一个愚孝一个怂,可是个人都会有脾气,尤其是憋屈得越久,老实人发火才越是可怕。 马范氏举着刀就要和马六媳妇拼命,马老大直言要和家里断亲不只,还要这些年所挣下来的银子和粮。 就是吧,结果不是很理想,火是发了,但实力不足,再加两人对一家的人数上的劣势·· 马范氏被马老二一棍子敲在头上,差点没当场就被送走。马老大被马六和其女婿压着用绳子捆在了柴房。 马六一家甚至还准备第二天就将马老大夫妇俩卖给镇上的一户员外家里当下人,据说如果是死契,一人能卖十两银子。 马老大有力气又勤劳,马范氏同样,夫妇俩都还能卖力气个二三十年。 路通判听着眉心都拧成了条线,“你可知毒是何人所下?” “知道,是小姑子和姑爷。”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 “姑爷不能生育,是因为年轻时与一个老爷抢青楼头牌时被打伤了身子,那位老爷已经举家都搬离了镇上,这事儿现在早已没有什么人知道。 公爹总是用这事儿向姑爷家要好处,有时是银子,有时是东西。 那晚相公扶我去茅房时我们听到,姑爷早耐了公爹的贪得无厌,带了砒霜来,已经下在了家里的井里。小姑子想要个孩子,他们想将我的儿子抱去当自己孩子。” 路通判眸光闪了闪,目光如炬的瞪向妇人飘方向,“你说谎。” 这时江县丞与衙役们都已经站在门口,也听了不少。 江县丞同样的面色不善道:“你刚即说你相公那晚是被绑于柴房中,又岂能扶你去上茅房?你还说你被马老二一棍打倒,差一点便命丧于马老二之手,又如何能起床?” 他们看不到飘,因此没发现,祈宝儿就见妇人飘神色大变,慌张的整个飘都缩成一团。 祈宝儿的天眼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晓前世后晓后辈的神通,只是她前世一直被老师告诫不要去看这些,说是会犯业障,她已经习惯了尘封天眼这个能力。 且她着实是不喜欢把一个人看得太透,那有种周围一切都是透明的感觉,一开始可能会觉得拉风,但时间一久其实很没劲。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很怕,却偏偏嘴硬得哪怕要魂飞魄散也要死守住真相的妇人飘,祈宝儿不知为何突然的有些可怜她。 可能,她可怜的不是她,而是男权与孝道兼压之下的那些不管想不想都没法反抗的女一人们。 “你丈夫用柴刀磨断了绳子,本是想背着你逃跑,你们俩在路过小姑子夫妇的房间外时,听到了他们夫妇俩的秘谋。 你丈夫想到你们夫妇身无分文逃跑后无处安身,你还受着伤需要医治,于是就想将计就计,当此事不知,等全家都中毒之后,偷了家中银两再跑。” 一众人都奇怪的看向说话的祈宝儿,事实真是这样?安乐县主又是怎么知道的? 妇人飘更加慌张的改跪到祈宝儿面前,朝着祈宝儿就是一阵没完没了的磕头。 “大师,大师,求您,求您放过相公,他是好人,他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就算是一开始这样想,后来他还是后悔的出去救人了,大师,求您放过他。” “那你说出事实来,至于有错没错,人间有律一法,地府有规矩,上天有天道,咱们都无权去评判。” 这逼格··就是路通判现在看祈宝儿的眼神都染上了层星光,小小人儿笔直站着,感觉她身上此刻都渡了层圣光。 妇人飘本来就挺老实,这下更是不敢不说,反正不说人家好像都知道,不如说了还能换个坦一白一从一宽。 马老大一开始的确是想置身事外的只占便宜,只是他呀,还是不够坏,眼看着一家子晚饭做好就要开始吃,他良心上还是受不住了。 可笑的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都只觉得他是因不满家里的在诬陷,还将他再次的关进了柴房。 第358话、马家村惨案(六) 之后,马范氏再没见到马老大,她在迷糊中被马老二抱起给扔进了井里。 等她再次醒来,家中已遭巨变,她也成了孤魂野鬼。 路通判本能的看向祈宝儿,祈宝儿垂着眸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路通判便知这回马范氏的冤魂讲的是事实。 可惜,马范氏只是个妇人,当时又被重伤着一直半昏半迷中的躺在屋里,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也知道的不甚清楚。 现在能确定的是,马范氏并非凶手,相反的她还是这个家里最大的受害者。 然而问题又来了。 凶手据马范氏所提供的情况来看,似乎就是马小姑子的夫婿曹盱春。 江县丞路上有说过曹家的情况,曹家在镇上开了家酒肆,铺面不大生意也一般,算不上镇上的大户,只能算是比寻常百姓的日子过得要好些。 可镇上仅有能买到砒霜的地方,一家医馆一家药铺,近半年来都没私人买卖过砒霜的记录。 即是毒又是药的砒霜、木通等之流,在麒麟国管控森严,各地方都只能从官府开设的医馆拿药,使用也必需要一一记录在册,且随时都会有太医院管辖的太医属人员到各地巡查。 井是活水,下到井水里还能毒到一家人的,这下的砒霜的量它就少不了,可一个镇子总共能拿的砒霜量,按规定,半年仅只能有一两。 曹家一个个江县丞早已审问过,皆不知曹盱春手里砒霜的来处,曹家也找不到任何一处有与砒霜二字有关联的痕迹。 第一个问题,曹盱春下到井里的砒霜是从何处而来? 第二个问题,还是那老问题,为何现在还活着的马六家那些人明明毒已解却依旧昏迷着? 要说邪祟做恶,这儿只有一个马范氏的冤魂,若有其它,安乐县主自然会点出来。 安乐县主没说有其它阴魂的存在,只能说明那些人现在的情况,应该还是人为原因。 第三个问题,马六。 按说一般人不会想到这点,只是路通判本能的觉得马六死前不是向外求助而是往他自己屋里跑的这行为很异常。 可以说是断案多年的直觉。 路通判曾因这个直觉,破获过好几起悬案,所以他很相信自己在案发地偶尔间突然冒上来的直觉。 路通判因为心里想着事所以没吭声,江县丞也和他差不多在琢磨。他俩没动,后面的衙役们就更不敢动了。 想是没多想,可院里有飘好不好? 祈宝儿伸手到侧兜兜里一通的掏,边说:“你的冤情两位大人已经知道,按说你早应该离开这儿,是你自己在使者来时躲进了井底,避开了使者。 我不管你当时是有意的还是无意间的本能,就你这样的魂留在人世间早晚都是被吞的命,还是下去投胎吧。” 一生没做过坏事,死后怨气又不重,下去后在洗怨池里待个几年一身洁白的,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大富大贵未必,但至少肯定比这辈子要强。 说完也不管妇人飘自个乐不乐意,掏出了个对铃出来摇了摇。 奇怪的是,众人都看到了祈宝儿摇晃铃铛,但没有一个人听到铃声响。 这是八十六号给她的独门‘召唤’铃,摇一摇,只要附近有使者在,就会立刻前来。 算是地府给人间特殊工作者与地府使者间的特殊通讯工具,据八十六号说,是地府最近刚整出来的玩艺儿。 祈宝儿还是第一次用。 不出两秒,众人只感觉周围一片阴寒,有一股强大的威压感袭来,有些承受能力弱些的衙役没能忍住的膝盖一软·· 祈宝儿看到来飘也是瞳孔地震,“……谢叔!!” 谢必安看到召唤的人是小殿下同样是惊了一诧,“小殿下怎会在此?” 祈宝儿指指已经缩成一团又躲进了井底的妇人飘藏的那个井口方向。 “这人冤死的,不知道什么原因魂没下去,整天一到半夜就哭,你们要再不把她带走,这个村里的人估计没多久全得搬。” 谢必安看了眼水井,一眼便看到了躲在井底某处的妇人飘,掏出平板一通点后,说:“她生前做过不少善事,虽都是小事但也挣到了些许功德,死后自燃功德这才躲过了勾魂使者。” 祈宝儿:“!!!” 还有自燃功德这操作啊? 谢必安看出了她的疑惑,收起了平板边解释道:“得了功德,那功德便随你支配,自是能自燃自毁。 用自燃功德来掩盖踪迹,躲过使者的眼睛,这是许多生前行善但死后带有冤气的冤鬼会做的事。” 谢必安的语气就像是在讲‘中午吃午饭’般的平常,可听在路通判等人的耳中,却一个个心里都很是沉重。 生前行善,却死后带怨,这只能说明——明明是个善人,却不得善终。 情愿自燃功德躲过勾魂使者,那得是有多大的不甘? 谢必安抬手状似那么随手一扬,躲井底的妇人飘就被他召到了眼前,他也不用拿什么锁魂链,妇人飘这会儿已经是双眼失神乖乖站着。 祈宝儿见他要走忙抬手叫住他,“谢叔等下。” 谢必安疑惑看向她。 “谢叔,最近永安城……” 后面话还没问出来呢,谢必安就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抬手伸前一挡阻止了她的话。 “小殿下您可别为难叔,地府与人间向来互不牵扯。” 祈宝儿翻了个大白眼,“谢叔,你讲这话说的自个不觉得脸红吗?” 人死后魂入地府,地府若是恶鬼出逃,也是到人间做恶,又哪来的互不牵扯? 谢必安惨白的脸上扯出个苦笑,“小殿下,你明知道叔不是这意思。”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的偏偏这个时候从这路过呢? 祈宝儿板起死鱼眼一错不错的怼着他,眼里的执拗就差直白的写着:今天要不说个子丑寅卯,她就没完。 路通判也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目含期待。 他看不到来人,也听不大清两人在说什么,听不到谢必安喊祈宝儿‘小殿下’,也听不到祈宝儿喊谢必安‘谢叔’,但断断续续着多少能听个大概。 安乐县主是在向地府来人问永安城最近异事频繁的事。 他现在对安乐县主的评价已经是又连番着上了几个台阶。 能有这么强威压的来使,在地府必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而安乐县主与这样的人物竟然能如此随意的聊天··· 安乐县主又岂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第359话、马家村惨案(七) 谢必安实在受不住祈宝儿的眼神,但他又着实不能多说。 无奈叹息了声,他只能提醒道:“小殿下,此乃你们人间之事。” 说完,虚空拎起妇人飘赶紧开溜。 在场除祈宝儿外就路通判一人听到了谢必安说的这句话,显然着他是有意。 路通判暂时还不知别人听不到这点,他只感觉压着胸口的大石头被搬走了份量及重的一块,虽然还有,但现在他起码着没感觉一呼一吸间都是困难。 身为一城【等同于州】通判,得知永安城境内异事怪起后,他说是夜不能寐一点不掺假。 永安城境内几万万的百姓,自大点说,那都是他的子民,他是他们的父母官,他只要一天是百姓的通判,就有责任也有那个义务要尽最大努力的保证百姓的安宁。 面对明知还好,是土匪咱就剿,是恶人咱就杀,总是有法可行。 可若是面对未知,尤其是那种无形之物,他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百姓遭难? 万幸万幸,只要不是与地府有关,就不是问题。 祈宝儿若有所思的看着谢必安跐溜出去的方向,她没路通判那么的庆幸,相反的,反而有股很不好的感觉。 这么说吧,对祈宝儿个人来说,对阴一物比面对着人要好对付,当然,如果是人为自然有路通判这样的官府出面,并不需要祈宝儿和玄门中人进来掺合。 可问题是,永安城现在虽是各处小事不断大事没有,但千万别小看了小事,民心一旦不安,立刻就会从小事变成大事。 往小了看,只是一个个家庭不和,可往大了看,脑子只要不是进了水太多,就能看出这是有人布了大局,要的,第一步就是永安城乱。 从这角度去看,背后之人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京城,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皇宫里坐龙椅上的那位。 她一身在永安城,爷奶父母皆在永安城。二,她是安乐县主。 这事儿啊,怎么的她都不可能真的能坐视不管。 并非邪祟做恶,破案是官府的事。 祈宝儿是县主,但县主不是官身,人官府主动请她来协助可以,她毕竟是有品级有封号的县主,不算僭越。但如果官府没主动请,她也就没有权利去过问人家办案。 何况这丫本来懒。 于是,一群人连夜回了平安镇驿站后,祈宝儿就一头扎进了屋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可怜的路通判和江县丞等人,则是一刻没得闲。 此案疑点太多,尤其是路通判断案经验丰富,心里有着直觉此案要是查明有可能会牵扯到不小的事情。 因此,两人一回到镇上,路通判去连夜提审曹家的人,江县丞同样连夜再一一的细查砒霜有可能的来源。 现在,砒霜是此案的突破点,只有找到砒霜是从哪得来,才能撕开案子的口子。 祈宝儿睡饱打着哈欠出屋,迎面路通判两眼通红但神情难掩喜色的走了过来。 看来是有了收获。 果然,虽疲惫,但路通判脸上挂着一脸的笑:“县主,案件有进展了。” 路通判已经不知不觉间没再将祈宝儿单纯的当成一个奶娃,而是一个能平视、可正常交流、值得信任的自己人,旁边只站着个十二在,他也没了其它顾忌。 昨夜回来后他连夜提审了曹家人,这个曹家人指的不是只曹姓的人,而是包括曹家的丫环小厮这些下人。 在曹家主子们那倒是真没审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些公公和儿媳有一脚、儿媳怀了公公的孩子又被婆婆给硬生打没,长子怕次子抢家产给次子下了圈套让他成了太一监,次子知道事情真相后给长子下了不育药等等这些污七八糟的事儿。 路通判审着审着都差点没提两桶水洗洗耳,终于在审到在曹家厨房做杂活的哑奴时,审到了些许有价值的东西。 这有个前情提要: ——哑奴曾经是曹老爷的通房丫头,曹老爷娶了现在的曹夫人只一个月后,就将哑奴从通房丫头提为了妾室。 这还不只,哑奴那时竟然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曹夫人得知此事后自然不满,曹夫人是个手段极狠的人,于一天曹老爷不在家的夜里,带着下人闯进了哑奴房中,硬生打下哑奴腹中的孩子,毁其容,还用一碗滚烫的热油将哑奴灌哑。 麒麟国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妾不能比妻先有孕,但这早已是不成文的规矩,也是彰显身为丈夫对嫡妻是否尊重的重要一点。 曹老爷本就在这事上有愧于曹夫人,因此等他从曹夫人口中听到曹夫人说她将哑奴的孩子打掉后又把人给发卖了出去这事,也没有多说什么。 自然更没有去寻找哑奴。 也就不知道哑奴还在曹府,且被曹夫人扔在厨房做着最重最累的活。 哑奴恨曹夫人的狠毒,但她更恨曹老爷的无情。 所以,在有人说会帮她报仇时,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曹大公子和曹盱春这俩兄弟间的互掐,都有哑奴的身影。 曹大公子用来算计曹盱春的青楼花魁,是哑奴背后之人所安排。 曹盱春给曹大公子下的断子绝孙药,是哑奴背后之人所给。 这回的砒霜,同样也是出自哑奴背后之人。 “可惜的是,哑奴并不认识那人,那人和她见面都是黑布遮面,且碰面的地方都是那人要求,还都不是在固定的地方,而是在镇上各个偏僻之地。 我将平安镇的舆图取来后一一标明,并无任何关联之处。” 祈宝儿难得有些懵,“哑奴要报仇,这得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了吧?” 背后之人是本人和曹家有仇,还是有什么大计划是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启了? 这点路通判同样有疑惑,“据哑奴所交待,她是在被曹夫人丢到厨房后那神秘人就找了她。” 着实是已经有二十来年的光景。 这时一旁的十二突然吱声,“哑奴如果说的是真话,那神秘人已经埋伏了二十来年的话,平安镇应该不会只有曹家和马六家这么一件事。” 祈宝儿和路通判俩都是提壶灌顶一清凉,两人都犯了一叶障目的错,只关注于已经发生的案子。 路通判更是倒抽一口寒气转身就跑。 祈宝儿也是眉心微拧,转身进屋后没会儿装扮一新的出来。 “县主,您要出去?” 第360话、马家村惨案(八) 祈宝儿点头,边朝驿站外走,“去医馆。” 十二自是紧跟了上来。 驿站也可以称之为官家客栈,没个身份连门都甭想进,最低的都要是个举人老爷。 因而医馆离着驿站并不远,要时刻顾到驿站那边嘛。 驿站门口有俩衙役站岗,现在平安镇内的官员与衙役已经无人不知驿站内住着个尊贵的小县主,祈宝儿这三头身一出现,用脚底板想就知道这就是小县主本尊,两人忙跪下行礼问安。 “参见县主。” 好在驿站位于镇子较偏的位置,周围此刻都没有人,并没有引来什么关注。 祈宝儿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后迈步出去,俩衙役对视了眼,其中一个起来后也跟了上去。 祈宝儿没管后面,十二只瞧了眼走在旁边的衙役也没多过问。 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医馆。 平安镇不大,镇上的人口不到两万,现在的医馆内又众所周知的躺着几个‘活死人’,,也不知是避讳还是真因人少病人也少,医馆周围同样都没人。 医馆内一药童坐在柜台后支着脑袋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听到声音看过来。 “大夫有事在忙不便接诊。” 药童说话的声音都透着无力,再看他明显泛着血丝的双眼,明显近期没有休息好。 事实也是如此。 平安镇对永安城来说是又偏又小,虽一直没有大事发生很安宁,可它也穷。 换句话说,有点本事的都不会愿意留在这。 卫大夫那是特殊情况,谁也不知他为什么医术不凡却非要守在这儿。 但卫大夫特殊不意味着别人也会和他一样,所以整个医馆就卫大夫和眼前这个连药材都识不清的药童两人。 七个昏迷中的人要照顾呢!! 祈宝儿没管他明显赶人的姿态,依旧脚步不停的走了进来,“那些中了砒霜毒的人在哪?” 这目中无人的态度,药童当场就想发彪,只是猛一站起来就看到了后面跟进来的十二及十二后面的衙役。 药童在医方面没天赋,但很是个有眼力见的人,有下人和衙役跟着,小姑娘身上的衣服瞧着布料也是上等,显然是个不能得罪的人物。 立马态度一转,小跑着出来笑得那叫一个殷勤,“请小姐这边跟小的来。” 药童引着祈宝儿三人从一侧的角门进入医馆的后院,几人走进来时正好卫大夫端着一托盘七碗药从旁边的厨房出来。 卫大夫看到进来的几人怔了下,转瞬立马面露不悦,对药童喝道:“你怎么把人引到了后院来?” 衙役显然是知道卫大夫的脾气,赶忙小跑过去和卫大夫一阵嘀咕,十二猜应该是向卫大夫讲明他们县主的身份。 而那个圆滑的药童,借机已经跐溜出了后院。 就是如此,卫大夫再看他们时脸色也不咋样,不过好歹没再赶他们,而是显眼排斥的看了他们一眼后就不带理的端着碗去了旁边的一个厢房。 十二有些担忧的看向祈宝儿,他们县主啥时候被人这么不待见过呀? 可千万别动怒。 十二见过祈宝儿生气,卫大夫那小身板,可受不住县主一下。 好在祈宝儿压根没在意卫大夫是啥态度,已经迈步跟着卫大夫进了厢房。 条件有限,厢房内仅有一张床,所以马家的那几个幸存者除了最小的两个孩子外,其它都是在地上的临时床一上排排躺。 祈宝儿在妇人飘马范氏那儿‘见’过马六一家,一眼就认出了在场躺着的七个谁是谁。 只一眼,她就眉头紧皱。 这时卫大夫已经端起碗药准备喂床上的小男孩。 祈宝儿:“别喂了,你药再好都没用。” 卫大夫一怔,脸色又臭了几分,但也没发火,而是依旧坚持着扶起小男孩翘开他的嘴喂药。 祈宝儿这回没再继续阻止,只是站在一旁等着他将药喂完。 看他又端起另一碗,这才开口道:“他们几个生魂都已离体,你就是神医在世,也治不醒他们。” “咣~”卫大夫手里的药失力掉落在地。 那碗是真瓷实,落在地上一点没碎,只是晃了好几圈把药晃出去了一大半。 卫大夫又惊诧又狐疑的头一次正视眼前这个奶娃娃,“你……???” 祈宝儿看他这反应心里便有了数,“你已经有了怀疑是吗?” 这回卫大夫没再无视祈宝儿,而是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是,我虽不敢说医术如小姑娘你所说的已达神医之境,但对砒霜之毒略有经验。” 后来祈宝儿才知道,卫大夫原是太医院的一员,还是现任太医院院正的徒弟。 他之所以会离开太医院躲到平安镇这小地方来,正是与砒霜之毒有关。 “嗯。”祈宝儿没问他对解砒霜之毒有经验和怀疑这些人已经生魂离体有什么关系。 能确定的已经确定,这儿已经没什么好看的,祈宝儿抬脚就要离开。 这回换卫大夫不让她走了,一个剑步挡到了祈宝儿面前。 “小姑娘,我听你刚才那话,你应该不是个普通人,你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吗?” 祈宝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也真逗,刚那个衙役已经告诉他她的身份,偏一直叫小姑娘,不就是不想被她的身份给压住嘛。 摇头,“没办法,生魂离体时间太久。” 祈宝儿也不得不说这人的医术了得,人在生魂离体都超过了四天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保住这些人的呼吸。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卫大夫一听整个人顿时全身都散着颓丧气息,让开一步没再继续挡着祈宝儿。 祈宝儿在出厢房前还是顿住了脚,想了想,说道:“不用再费劲了,他们的灵魂都已被使者带走,你,救不了他们。” 卫大夫:“……他们还有呼吸,他们还活着。” “那你也只是让他们成为真正的活死人,这并不是真正的活着。” 留下句话,祈宝儿没再继续和这个已经钻牛角尖的人多费唇舌,抬脚出了屋。 卫大夫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整个人都恍惚着,已经瞧不到人许久后,一声轻叹从他口中传出。 转身进去捡起地上的药碗,来到桌边看着还满着的几碗药他又怔了会神,然后端起托盘也跟着出了屋。 傍晚,江县丞接到医馆传去的消息,马六一家,无一生还。 第361话、案中案(一) 同一时刻的驿站内,祈宝儿和路通判正在说话。 祈宝儿:“关键还是那个神秘人,马家的事同样牵扯到那个神秘人,那晚神秘人也出现在了马家,马老大被人打晕又被灌毒,都是神秘人所为。” 路通判已经知道马六一家幸存者都早已生魂离体且魂还超时没回身一体而被使者勾走的事。 他皱了皱眉头问:“县主,马家的人生魂离体真的不是人为吗?” 祈宝儿很确定的点头,她也挺一言难尽的。 那一家子的人说来除了马老大夫妇俩外,其它可以说全都不是什么好人,就连马老大的那个只两岁的娃,都把同村另一奶娃脑袋打破成了傻子过。 结果,看起来这么恶贯满盈流弊轰轰的一家子,竟然全特么的被一假鬼给吓了一下就来了个生魂离体。 祈宝儿能确定这些,还是她前面困觉时八十六号来找了她。 勾一走马六一家人的不是八十六号,但同事嘛,互相间消息都灵通着。 八十六号从同事口中知道祈宝儿在平安镇,大致就猜到和平安镇的这灭门惨案有关,要不其它小事不值得宝姑娘从祈家村跑这么远的平安镇来。 于是就想卖个好,将马老大的灵魂从同事手里借了过来。 祈宝儿的大名在地府没有使者不知道,八十六号的同事自然也愿意卖这个好,何况只是借用下飘。 所以祈宝儿从马老大的口中知道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神秘人与马六应是有关系,马六中毒后直奔他自己的屋子就是冲神秘人而去,马老大说听到他爹喊‘大人救命’。 马老大看到马老二把马范氏丢进井里,他想去救人时被神秘人打晕,晕之前看到马老二似乎一点不奇怪神秘人的出现,还很是尊敬那个神秘人。” 至于明明毒被解却还被吓得生魂离体,这不是在马六家发生的事,而是在医馆内。 马老大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其实于第二天晚上就前后的陆续醒来,然后,他们一起集一体的见了飘。 一个三个头俩肚子,每个头都各种埋汰,俩肚子一个涨得像球一个破了个对穿大洞的丑到人神共愤的飘。 这不,有一个算一个,全吓得生魂离一体。 生魂还就在医馆内飘了四天后彻底成了阴魂,被单纯只是路过的二十号使者一锅端走。 卫大夫的医术都可说是出神入化,灵魂已经全下了地府,他却硬是用药保住了几人的五脏六腑及脑部活性。 其实,哪怕是在今天下午,祈宝儿若是愿意下去将那几人的灵魂拎上来,那些人都依旧还能活,因卫大夫,他们的生机都还有一丝。 可凭什么? 就是瞧着忠厚老实愚孝又勤劳的马老大,灵魂都是呈灰色的。马六家的其它人更不用说,八十六号告诉她马家的其它人已全都入了地狱十八层受罚。 十八层地狱那么‘高大上’的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府没辣么闲,犯点小错什么的没那功夫把魂往地狱里扔。 这样的一家人,祈宝儿并不觉得他们值得她走一趟不归路。 提到那只丑到人神共愤的飘,江县丞带着俩衙役,仨都全湿漉漉的找来。 江县丞一夜一白天的不闭眼总算没有白费劲,他摸到了点和砒霜有关的线索。 在一个月前,一个叫月湖湾的村子里也发生过有人砒霜中毒的事情,只是中毒者中的毒较浅,发现的也及时,当时没进镇来医治,巧合的被村里大夫一碗催吐药下去给治了个七七八八。 月湖湾是一个比较偏的村子,进村马车道都没有,仅只有条山路,还要过一条两边都是深崖壁的大河,河面没有桥,进出全靠着悬在两边崖上的锁链来个空中飘荡往返。 这样的村子,很自然的离不开一个穷字,村里甚至有许多人家穿的衣服都不是用布来做,而是树叶为布藤条为线。 所以,中了个毒,已经催吐,人还活着,哪怕一个月过去人还只能躺着,这事儿它就不算个事儿。 江县丞之所以能知道,还是月湖湾的大夫觉得那毒中得挺邪门,明明没吃啥有毒的东西,咋就中毒了呢? 事都过了半个来月了,村大夫来镇上向镇上医馆定时报到时,才顺便的到衙役报了个案。 只是···江县丞很愧疚,“我们镇穷,就是镇上的百姓都不能说一日三餐能管饱,周围村子这种乱吃东西吃坏肚子的事情不少。” 见得多听得多了,衙门接到那大夫的报案也就没往心里去,毕竟人还活着不是。 他们镇就是这样的无奈,只要人还活着,什么事儿都不算事儿。 江县丞翻卷宗翻到这案子时本也没报希望,但现在就在眼前的上头有个一主城通判和一县主压着呢,但凡是有点可疑的就值得跑一趟。 再说得那什么些,路大人都夜不入眠的连夜审问曹家人,他一本地父母官又岂能在那闲着? 本来官位已经不稳,这时哪怕是做个样子,他都得动起来。 正好着这有可疑,江县丞便领着俩衙役立马去了月湖湾。 “那位中毒的老人我们已经送到了卫大夫的医馆,卫大夫检查过确认是中了砒霜之毒,不过不是食入,而是长期的接触过砒霜之毒。” 江县丞话落,朝着门口扛着个大麻袋的一衙役招了招手,“那麻袋里的东西是在老人家里找到的,下官问过,老人说是在河里捡到。 卫大夫也查过麻袋里的那些,上面还染有砒霜之毒,只是被河水浸泡过,有些还被老人洗过,剩余已经不多。 卫大夫怀疑麻袋里的东西曾经被放置于砒霜水里面长期浸泡过。” 衙役把麻袋放在地上,但没有马上打开,而是有些为难的看向了江县丞,眼神一撇向坐在路通判旁边的祈宝儿。 江县丞了悟,“县主,路大人,麻袋里的东西有些可恐,县主是否……” 有些可恐他都是说轻的,当时在老人的家里麻袋打开时,他都吓得官威尽失的直接跌到。 路通判也看向了祈宝儿,这孩子不能用看待正常孩子的眼光去看她,所以他尊重她自己的决定。 何况,路通判也不觉得这世间有什么能真正的吓到她,他们瞧不见的那些鬼怪,哪个不吓人? 第362话、案中案(二) “嚯~~” 路通判整一个猛然站起,因为力道大又起得猛,坐下的厚重的太师椅还愣是被他往后怼了一节,椅脚与地面的摩擦声甚是让人牙疼。 他原本有显疲惫的脸更是就那么肉眼可见的瞬间唰的白了下去,速度快得世间最强的粉刷匠都赶不上。 江县丞和俩衙役不是第一次见,可依旧害怕,江县丞看都不敢看的早已撇开了眼,衙役更是连打开麻袋时都是闭着眼。 原本在场最应该感到害怕的人,此刻却是最冷静的一个。 祈宝儿甚至蹦下了地来到麻袋前蹲下,一手支着下巴一手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根小细棍,翻着麻袋里的东西细细查看。 在场一二三四人:“……” 好的,果然不愧是能被皇上亲笔提封为县主的人。 路通判等人看着可怕,对祈宝儿来说还真没什么,不就是把马家幸存者都吓得离了魂的那个假鬼套嘛。 只是因为被河水泡过,假鬼套上的颜料或被洗或被晕开,原本就很阴间的东西现在看过去用阴间两字已经都不能形容。 祈宝儿先扒拉出来缝在一块的仨脑袋,中间一个是瘪的,这应该是用来套真人头用。祈宝儿没特意去把它撑开看到底整成啥样,她恶趣味没那么浓。 左右俩脑袋里面用填充物给撑得坚实,其实还好,都是用布缝着,脸的底是白布,然后再用颜料在白布上画上张可恐的鬼脸。 左边一张原应该是七孔流血,大红唇,嘴裂开占了半张脸的直裂到耳后根处。 大致还能看出原有的样子,只是被河水泡过后颜料晕开,整张脸看上去双眼是晕在了一起相连着,眼内已经没有眼珠子,鼻子也晕开了和眼睛连在一块,嘴显得更大裂得也更狠。 还真别说,普通人要大晚上一个猛不丁的瞧到这样一张脸,吓到离魂还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 右边的脑袋里面填的是雕好的木头,脑袋中间像是被砍刀给砍开,直裂到下巴处仅剩一点点相连着,脸被分成了两边。 这边脑袋颜料被晕开得更加严重,一边颜色偏黑,一边偏红,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但诡异的是,这两边现在竟然自成图案。 左边细看过去看是半张老人愁苦的脸,右边细看像是半张扭曲着在嚎叫的脸。 祈宝儿‘啧’了声用细棍把假头扒拉到一边,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她故意,假头被她巴拉到一边后,竟然都是脸朝下。 麻袋里的其它东西祈宝儿没再扒拉,她看到露出的一角已经洗得很干净。 再一想刚才江县丞说的月湖湾的情况,不难猜出老人之所以因长期接触砒霜的中毒,应该就是因为洗麻袋里的那些。 事实也是如此,月湖湾许多人穷到布料买不起,中毒的老人家里也是一样。 明年初他孙女就要嫁于村中的另一户人家,老人捡到了这扮鬼服后,虽然心里恐惧,但这是布不是,所以老人把最可怕的头套先放一边,洗了脖子以下的衣服和裙子。 祈宝儿把小棍扔了走回去又跳回椅子上坐好,“江大人,卫大夫能确定这衣服是用砒霜水长期泡过?” 脑袋脸已扣住看不到可恐的东西,江县丞好歹是一镇的县丞,胆子比之普通人要大些,虽还害怕但并不影响正常思路与说话。 “是,这点卫大夫很肯定。卫大夫还说,这套扮鬼的衣服明显是用来害人的,可既然要扮鬼本身也是想要害别人,这应该是个连环套。” 这点在确认扮鬼服是被长期的浸在砒霜水里就可以确定。 不过,路通判有不同见解,“也有可能是杀人灭口。” 只是这灭口的代价有点大,也麻烦。 砒霜可不便宜,论克/两来卖,说是天价都为过。 江县丞隐晦的看了眼祈宝儿,又看到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路通判已经重新坐下,一点没有要请县主离开的意思,便知道路通判是绝对的信任这位小县主,哪怕这种与案件有关的事也不避着她。 于是,也不再多心的说:“下官怀疑,是否是害扮鬼的人与扮鬼的人非常的熟悉,且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对他/她直接动手,因而才会想到这曲折的法子。 至于能用砒霜水来泡衣服这点,下官怀疑他们的手里有着不少的砒霜。” 因为多,所以不稀罕,也因为多,所以不容易被人发现量少了。 路通判与江县丞对视了眼,两人都有种头大的感觉。 这怎么案子越查越不明了了? 原本路通判只是带着祈宝儿来看看马家的灭门案是不是和邪祟有关,若有,请祈宝儿解决,若无,便到下一地再探。 毕竟路通判是永安城的通判,平安镇的案子应该平安镇自个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上报,那也是先上报给县。 而不是他一主城通判杀人家小镇上帮着查案。 可现在这案子明显牵扯了些不明势力,能拿出大量砒霜的人,不可能仅仅只是一个人两个人,路通判有理由怀疑,马家灭门案的背后,应该有股不小的势力。 这就让他不能立刻放心离开了。 “宝儿,查案乏味,要不你先回去,等此案了后叔叔再去麻烦你。” 祈宝儿也的确没再留在平安镇的意愿,人间的这些凡事杂斗她打心眼里的不乐意去掺合,也不适合掺合。 “好,路叔,那我明天回去。” 正好四叔应该已经考完,她路过四叔那儿和二叔二婶及四叔一块回家。 祈宝儿说走就走,一点不带留恋。 第二天一早只带了个十二坐着马车离开。 路通判和江县丞都没来送行,还真不是他们失礼,而是衙门在昨晚下半夜又有了接案子,就在卫大夫医馆隔壁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平安镇因为近十年来都比较平安,至少着镇上的人生活都挺安心,晚上也不关门的人家不少,夜半才归家的人不多但也有。 那晚打更的人没在路上发现什么异常,有几个夜半归家的人也没在路上碰到什么怪事。 在已知穿扮鬼服的人是去医馆里吓马家人前提下,路通判和江县丞都一致决定从医馆放射式的朝外摸查,综上原因,很有可能扮鬼的人在潜入医馆前就躲在医馆的附近。 这一摸查,好家伙,就医馆隔壁的小院里,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疑似已经死了有三四天,是因为天气原因尸体才仅只是凑近才有味道。 粗粗一算,青年的死亡时间与有人去医馆扮鬼的时间非常接近。 第363话、归家 平安镇归属于业城,还是业城的偏镇,祈家村所在的容城与业城正好着一左一右,马车都要走两天多的时间。 一路已经紧赶慢赶,可祈宝儿还是慢了一步,他们下午进的容城,早上祈康泰仨正好出容城回家。 从容城回祈家村大约四五个时,估计这时二叔三叔他们都已经到家,祈宝儿也不急了,马车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等到黑夜吞食了白昼,一辆马车才慢悠悠的晃进祈家村。 这时村路上已经没有人行走,只偶有几户人家/家里还燃着星星烛火,远远过去,有那么丝寂渺的味道。 悠静中,马车行走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兀。 好在祈宅位于村尾,马车并没有扰到村民的好梦。 “pang,pang,pang”在这寂夜中,敲门声特别显耳,‘深敲夜下门’差不离就这场景。 似乎那瞬间有辣么一丢丢的悠森气息在回荡。 开门的速度很快,倒不是家里时刻有人等着,没人知道祈宝儿今儿会回来,而是祈康安终于心狠了一回,去买了下人回来,现在的祈宅有专门负责门卫的人在。 一张陌生的脸探出来,把敲门的十二都整愣了一下,他还本能的倒退的几步抬头看了眼大门上的门匾。 是祈宅啊? 那俩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在月光下是辣么的显眼。 男一人同样瞅十二陌生,一脸戒备的问:“你找谁?” 十二这下了然是家里买了新下人,“县主回来了,快开门。” 家里有位小县主男一人自然晓得,一听立刻咧出个大笑容边推门边说:“原是县主回来了,老爷子老太太和老爷夫人他们可天天念着呢。” 十二没再说其它,回身去爬上马车驾着马车缓缓进院。 得知祈宝儿回来,一家子无论是还没睡的还是已经入梦的,没会儿全都起来涌到了祈宝儿的院子。 祈老头搂着孙女就是一阵的亲香,他可是想死乖乖了,又担心又想,每餐饭都少吃一碗。 一旁没抢着人的田老太瘪着嘴拆穿,“宝你可别信你爷,最近他胃口可好了,晚上还吃撑喽,刚才在屋里撑肚睡不着,还直啷啷。” 祈老头:“……” 周围一片人不好明目张胆的嘲笑,只得一个个憋着笑假装没瞧见祈老头的囧态。 祈宝儿听奶这话,就明白是因为啥原因了,很是肯定的问:“爷,是养猪的事成了。” 说到这祈老头便乐,“成了,你爹亲自去谈的,上林村一开始七条件八不许,后来不知道为么啥条件都没不说,还主动说咱村养的猪要是卖不了他们会收。” 祈宝儿立马想到上林村背后的人。 “乖乖,你这回出去好玩不,没什么大事吧?” 祈宝儿扫了众人一眼,见一个个已经都没了困模样只剩下了好奇,尤其是她大哥,双眼都快亮成了灯泡。 索性直接坐爷腿上和大家大致说了下平安镇的事。 当然没说那些案中案,只说了马六一家的事。 可也已经足够让祈家一家子都震惊,就光一个砒霜毒死一家这事儿对他们来说就是闻所未闻。 夜已深,家里人顾着祈宝儿刚回来会累,没多留的各表示了下关心后就各回各屋。 小椰子和秋雨俩去给祈宝儿端来热水,有些习惯改不了,祈宝儿是个爱干净的,所以老祈家的灶房无论是穷时还是现在都时刻的温着水,就是祈宝儿不在这习惯也依旧保持。 祈宝儿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后,麻溜的滚到床一上一觉到天明。 至于祈宅里的其它人,倒是有一个算一个全翻滚了半夜。 回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哪怕这是新房子,只要一家人在一块,总是会令人感觉比在外要更安心,祈宝儿难得的放下了一切戒备真正的沉眠了一晚。 第二天,祈宝儿原以为会像以前一样的一早被爷拎起来带到各处溜哒,没曾想,没有人打搅她的让她睡到自然醒不说,还先听到了祈康福的消息。 说来忏愧,要不是秋雨提起祈康福,明明是有着血缘关系,还一路一起逃难过的人,祈宝儿却没良心的对这人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确认是去了南方?”她三叔这回整这么大? 秋雨边给祈宝儿梳头边说:“是,起初是咱们村里的谢柄荣无意瞧到三老爷和那寡妇一起买马车,谢柄荣多了个心眼便跟了上去,然后打听到寡妇已经将房子都卖了。” 谢柄荣忙回村找祈康安,祈康安一听也觉出事情不对,跟着谢柄荣还叫了高大有几人又赶去了城里。 “老爷慢了一步,人已经出城去了,老爷追了半天都没追到人。” 后来祈康安进城去打听了才知道,他追错了方向,人是往南去的,他一直往北追,可不追不到人嘛。 谁都没想到祈康福能说放弃亲人就放弃亲人,所以祈康福离村后老祈家一直都没怎么去注意他在做啥。 依祈老头的想法:就他三一儿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德性,在外一个人能撑多久? 等他撑不下去后悔了,再接回来人也就老实了。 哪曾想,人家本事着呢,和寡妇一起房一卖,彻底远离祈家的去南方生活去了。 祈宝儿:“……知道他们去南方哪吗?” “老爷他们后来在城里打听过了,怀疑有可能是去巴城。” “巴城??”那不是刚遭了灾? 秋雨也不理解祈康福这魔性行为,但他们在永安城已经待不下去这点她倒是知道。 “那寡妇以前和城里的一个屠夫关系过近,屠夫接的是其岳父的手艺,这事儿被屠夫的妻儿知晓,已经去寡妇家闹过好几次。 后来三老爷和寡妇住在一起后,屠夫妻子倒是没再闹过,但周围住着的人都知道这事儿。” 女子名声大于天,何况本就是寡妇之身。 现还家里住了一个没名没份的男子进来,都不用想就知道住那附近的人说的话指定难听。 三老爷若是坚持和寡妇在一块,倒是远走也没有错,至少着没有人认识他们,将来安定下来以夫妻之名生活在一块又有人能说什么? 只是,三老爷忘了这儿还有他的亲生父母,还有他的两个亲生儿子。 这时外面传来祈老头叫声,“乖乖,乖乖,醒了没?” 声音爽郞毫无阴霾,也不知是祈康安将这事瞒了他,还是他没将这事儿当回事。 “爷,我起来啦,就来。” 第364话、家里变化 小奶娃今天被打扮得特别粉嫩,从头到尾都是一身粉。 头发被梳成了两包包头,俩包包扎着粉色的丝带,丝带下坠着个小小的金铃铛,垂下去的一半发丝秋雨手巧的给结了个散辩,星星点点的别着一个个珍珠,发尾处同样绑着条同样坠着金铃铛的粉发带。 晃动下脑袋就会传来不响亮但也不低调的铃铛声,频添了些许的调皮。 一身白免毛领的粉色衣裙,不过裙只是看着是裙,其实是较宽大的裤子,袖边衣边裤边都用金钱绣着片片竹叶。 腰间绑着宽腰带,腰带倒不是粉色,而是镂空雕花金腰带,白玉为扣。 腰侧挂坠在左边挂着一个粉色小荷包,一块白玉佩饰。 脚上同样是粉色绣花鞋,但细看过去,鞋两侧的每一片竹叶都是真玉,鞋面的荷花之芯是以真珍珠为窜。 这一身,第一眼-可爱,第二眼-漂亮,第三眼-贵。 祈老头怔了下便哑然失笑,能不贵嘛,他孙女可是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京是一个个贵人送来的。 就现在这一身,他记得还是乖乖有的比较低调的东西,是镇北将军府前两天刚送来的,来送礼的人指了名说了这一身衣服是他们老夫人亲手所做,身上的配饰也都是老夫人亲自画了样。 “乖乖,想爷没。”上前把还站在楼梯口的孙女抱起,祈老头很是得意的脸贴过去蹭了蹭。 得不得意嘛,你们再惦记也没用,他才是乖乖的亲爷。 祈宝儿抱住祈老头的脑袋左脸波一口右脸再来一口,用行动告诉小老头她想不想。 哎哟,这可把祈老头给乐的,抱着孙女出去的步子都比平时要大一倍。 秋雨跟在后面瞧着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她真是越来越喜欢待在祈家了。 用一个词形容——舒服。 祈家宅子再大,院子分得再多,也没整出分桌而食,大厨房小厨房什么的这类事,依旧还是一家子都在祈老头夫妇俩的院里吃饭。 厨房嘛,一家子也是统一的就一个厨房。 祈老头虽也读过书,但多年没碰书在地里忙活的他,已经不习惯去整那些文雅的一套,很是简单粗一暴的给吃饭的屋子直接起名——膳堂。 这已经是他想了好几个晚上的结果。 进入膳堂祈宝儿还看到了除家人以外的熟人,盖房子期间和她一娘很是说得来话的雷婶,似乎叫雷敏敏,是祈康水家的大儿媳。 这时雷敏敏和十几个祈宝儿陌生的人站在膳堂角落的一桌那儿,看到爷孙俩进来,一个个都是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 “县主大安。” 祈宝儿:“???”她家啥时候有了这规矩? 好在规矩并不多,祈家的人都上桌后,角落个人一桌也不用主家人叫也自个上桌吃饭。 没京中许多大户那种主子们吃饭,仆人只能吃主子们剩下的剩菜这规矩。 祈家没食不言的规矩,餐桌上互相很自然的聊开,祈宝儿坐在祈老头和祈康安的中间,主要面对的就是这俩的寻问。 呃,也不算寻问,就是他俩也挺好奇祈宝儿出事这十来天发生的事。 渐渐的,就变成祈宝儿在讲,包括仆人一桌的人都全在静静的听。 说到马六一家欺压大房时,一个个愤怒着脸在为马家大房报不平。 说到马范氏做了全家的活还要被打被骂时,还能听到有人小声的咒骂。 然后,话题很自然的转到祈康泰身上,他也是昨天才赶考回来,是全家人关注的第二对象。 祈康泰能说的东西比祈宝儿还多,他这回出去经历的挺多,和曾经比,是真正的见了回世面。 因为提早了去容城得了便利,他想多看些书,能有机会去容城的一处很出名的书肆那儿受书香之气浸染了几天。 后来赶考的学子多了后,不说出名的书肆了,是但凡和书有关的地方都是人挤人。 临近乡试,每天去书肆人那叫一个多,又都是学子,互相间自有话题,很自然的,祈康泰那几天在书肆中认识了不少人。 有容城本地的,也有和他一样来自容县各镇的人。 他租了院子,可其它人并没有他这样的运气,好些在客栈里还得三四个人挤一间。 祈康泰这人别瞧在家里不怎么显眼,在外他挺会做人,瞧着有些品行不错又谈得来的,没蠢的邀请人到家里住,但大家可以去他的院里读书。 独立小院和客栈比,自然更加的清静,且一群谈得来的学子一块,还能互相探讨。 就这么的,他这一趟可是交了不少好友,也长了不少的见识,并且,考完后互相还约好了等放榜后大家会来祈家村找他玩。 都是才十几岁的人,这些学子间的相处可不是只古板的‘之乎者也’,趣事可多了。 谁谁抄书抄着抄着把墨给直接喝了。 谁谁又为了寻找写诗灵感上山,然后把自个给摔了个狗啃泥。 又谁谁谁连米和麦都分不清曾闹出笑话过。 等等等等。 听得一家子笑得前俯后仰差点饭都忘了吃。 田老太甚至笑岔了气还得叶三妮扶着出门。 回到了家,似乎什么邪祟,什么阴谋阳谋都以远去,只剩下了平静。 不到半天,祈宝儿就知道了她不在的这十来天家里及村里的变化。 那叫一个巨大。 首先,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养猪。 你没看错,是家家户户都养,上林村很给面儿的祈家村要多少猪仔仔他们就卖多少,还提供后续服务,保证了兽医也会随传随到。 里正给村里开了个大会,说了养猪的好处也说了分险,最终大家伙还是都愿意冒这个险,有的人养一只,有的心狠的直接来俩。 他们祈宅也养,祈老头和祈康安商议后,把前阵子他们住的河边那儿圈了一块地出来,一下就养了整整二十只。 她爷还说,这只是试水。 原本猪官的活是祈康安新买来的下人。 但祈康安买的人不多,汉子包括守门的那一家子也才六个,小姑娘俩,妇人一个,加上后来自卖自身进来的雷敏敏,总共下人也才正好十人。 大宅子住着是风光,可它也麻烦,你要保证每天宅子瞅过去都是干干净净,需要的下人就少不了。 做卫生得俩,做饭得俩,守门最少得一个,家里还有其它一堆七的八的杂事呢,都离不得人。 第365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祈康安挤了挤,还是给他挤出了仨汉子出来扔到猪场那边。 可二十头猪呢,再加仨汉子以前也没养过猪,手忙脚乱一通麻爪不说,几天时间下来猪仔仔没见长肉反而缩了一圈。 祈康富回来知道这事儿后,夫妇俩寻思都没怎么寻思,便决定先帮祈康安养猪。 一是反正他们二房现在要养猪的话还得去上林村买,麻烦。 虽说可以先从大哥家支一两只出来,可那哪好意思啊,祈康富夫妇俩脸皮都不够厚,做不出这事来,连提都感觉没脸提。 二是大哥那边正好缺人。 祈康富打小就跟着祈康安的步子走他已经习惯了,其实分家后夫妇俩过得就一直不怎么如意。 虽然是能自个当家做主了,可他同样觉得干啥都不得劲,跟无头苍蝇一样连前路都不晓得在哪,就迷茫。 正好着现在大哥需要,他们借机再次的抱大哥大腿。 啊,踏实了! 祈康安没说啥但也没反对,康富这个二弟他还是很愿意拉一把的,现在大家养猪都是盲人摸象,祈康富过来帮养猪可谓是只攒经验没任何损失,等经验足了他自个也整个猪场,这日子不就起来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所以,他们家现在的猪官,是祈康富。 祈宝儿不晓得还不知道,她甩手的能力十有八九遗传自她爹。 家里的地,她爹竟然交给了高大有和谢柄荣俩负责。 高大夫一家以前没种过地,村里都没准他们买,没地自然就种不了。 所以高大夫一家瞧着汉子不少,可没人会种地,别小瞧了种地,那也是要有技术的。 但现在好难得的有地可种,高大夫一家倒没舍得真的不买地不种粮,只是买得少,毕竟真不是那块料,而且··· 高大有善打猎,高二有善编东西,高三有有医学细胞,早就跟着高大夫在学医。 这仨,讲真,本会的技术要都学精了,哪样都比单纯种地强。 家里地不多,需要的人也就不用全家往上挤,所以祈康安冒出请人管着田这念头,高大有便立马报名,种地不行,但管人他行。 谢柄荣的情况更那什么,他家是一亩地没买,上有老下有小,他家就他一汉子,而他这个汉子,以前在村里也不会种地。 他十二岁就进镇给一酒楼当了小二,一当就是十来年,十二岁之前谢太爷心疼他没让下地,十二岁之后没那机会。 现在就是买来地,他都没信心不浪费那银子。 正好从高大有那知道了祈康安的意思,也来找了祈康安,祈宅可是有百亩地,管的人一个可管不过来,他毛遂自荐。 其实,谢柄荣的心思没高大有辣么单纯,他看的是祈宅的未来,可不只仅注意到那百亩的田。 但你将来能不能跟着人吃香喝辣,前期你得展示出本事来不是。 别看只是管人种地,要管得好,也是功绩一件呢。 再说了,管好了祈康安还能瞧不到吗? 将来但凡有需要,他和大有俩不就前途来了! 祈老头也是说干就干的人,想着弄卤肉,祈宝儿原瞧着又是要养猪又是要种地瓜的,还以为这事儿得先缓一缓,没想到她爷速度挺快,宅子的后面靠后山位置现在已经在盖作坊。 只是只弄个屋出来做点卤肉卖,而是作坊!! 不过在祈宝儿看来,倒也不是多大地方,就并排的几间大砖瓦房,再高厚围墙围住。 现在祈宝儿就被祈康安抱着在看已经盖了七七八八的作坊。 作坊不像宅子一样里面有许多精细地方,只要有地有砖有瓦再有人,它就盖得及快。 “原本你爷是想自家先开始做,咱这也不晓得味大家伙喜不喜欢,一下开始就往大的整,要卖不出去可不得赔? 就你跟路大人走的第二天,镇北将军府的吴大公子来了,带了仨马车的礼物来,说是他们老夫人知道你离京很自责,他们原是想让你在镇北将军府住一阵子的。 所以他们就送了那三车的东西,一车全是老夫人亲自准备,一车是镇北将军夫人和府上的姨娘们备的,还有一车是吴大公子代吴小将军的谢礼。 那些礼物现在都放在你院子的小仓库里,得空你去瞧瞧。 那天你一娘就弄了卤肉来待客,吴大公子吃了后单独来找了爹,他想和咱家合作,咱家卤肉,他的客栈和酒楼负责全收。” 祈康安哪能看不出他闺女不怎么管家里的事,准确的说是他闺女似乎什么事都不想管,有种局外人看戏的感觉。 可祈康安习惯的有事就乐得和闺女说,更不愿意她真当个局外人。 咋的,大殿下是爹他就不是啦? 你局外人他也有办法给拽进局里,知道的事儿多了,参与的事儿多了,你还局外的来? 祈康安的这些想法祈宝儿不知道,更不知道她这个谁瞧都是最最宠她的爹早就在‘算计’她。 同样是很自然的听到后就脑中开始琢磨,然后提出疑问:“爹,你们和吴大公子的合作,利有分清吗?” 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这可不能乱,否则以后麻烦。 说到这祈康安挺佩服,“吴大公子不愧是能将客栈和酒楼开遍全国的人,也是占着小将军的交情在,他没唬咱,还教了爹不少。 吴大公子不插手咱作坊的事,只是向咱买卤肉,咱那卤肉本钱往上翻两翻卖给吴大公子,至于吴大公子卖出去能卖多少,那是他自个的事。” 别看不插手作坊的事好像瞧着是理所当然,他们祈家自个的作坊,只是和你吴大公子合作,你插手啥? 可帐不是这么算的。 搁这儿,有技术你若没个强大的靠山,那技术你就未必能守得住。 因酿酒方、因药方这些灭门的事儿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 吴家那是啥人啊,镇北将军呢,人家要是有什么心思,好的他们只要放个话,你这生意就做不成,要狠的,就强抢你又能咋地? 而现在吴大公子只单纯的和他们祈家买,甭管人家是冲啥来的,恩情也好,本性也罢,或是瞧中了他闺女被皇上看中,人家都是用开遍了全国的德源客栈和德源酒楼给祈家做了靠山。 就冲祈家是和德源客栈和酒楼做生意这点,谁又敢轻易给他们下绊子? 这也是祈老头敢一下就整作坊的原因。 人路都给你铺了,也不是嗟来之食,咱凭的技术和本事吃饭。 还矫情个锤子。 就是干! 第366话、祈氏商行起 “爹,爷是不是不仅只是想弄卤肉?” 说是一整排的大砖房,其实一间一间之间有隔着几米的距离,都是独立的一间间。 房子有大有小,最小的一间瞧着也得有两百来平这样,总共有十间房,其中有也只有一个是三间连在一块。 这样的模式,这么多的房子,怎么看都不是仅只弄个卤肉。 果然,祈康安抱着祈宝儿往回走边说:“你忘了你太奶留下的方子不只一个卤肉方子?以前咱没靠山,虽说咱也不怕事,但要真招来事也麻烦。” 就算他闺女本事大,可整个村几百人呢,不能因为老祈家连累了他们,更不能因为他们拖累了他闺女。 所以哪怕是祈宝儿被封了县主,哪怕祈宝儿好像皇上还挺在乎,祈老头和祈康安俩都不准备整大事出来。 他们就手里啥也没有的低调着过,只要全家人平平安安,只要他闺女好好长大就成。 父子俩都寻思过,实在心不甘,等将来他们孙女/闺女大了,他们家有底气了,再把方子拿出来整活儿。 是和吴大公子合作的事,让父子俩在这个时候都敢野心大起来。 男人嘛,谁不想干一番事业? 家里啥都没有那心不说是死,是起都起不来,可家里偏偏有能让子孙后代都受蒙阴的东西在,却啥都不能做,这换谁谁不憋屈? 不过父子俩都没决定一下就家底全暴,吴大公子,他们也不是那么信任。 “你爷准备先弄个卤肉坊和酱油坊,这俩都是酒楼和客栈会用的东西,吴大公子也说了酱油要是咱们家也做出来了,他包卖。” 卤肉吴大公子吃过,他是生意人,能不能挣钱一尝心里就有数。 但酱油,祈家现在可拿不出实物来,祈康安也不可能拿配方出来证明,再加酱油生意至今麒麟国只有一家,吴大公子对祈家到底能不能做出酱油来还都抱着怀疑呢。 自然酱油生意就没有谈成。 不过吴大公子既然说了包卖二字,显然他还是对祈家能做出酱油这点抱着希望的。 任何生意,一旦扯上独家二字,那银子就是哗哗的流,和一日三餐有关的东西就更是。 做为生意人的吴大公子,早就眼红酱油生意了。 祈家有没做酱油的方子,到底能不能做出来,这些都和吴大公子没有关系,他只在乎,万一真被做出来了,这生意该怎么个做法。 这些,祈康安不知道,暂时也不会去深想。 他们就是酱油坊开起来,现在永安城粮同样缺,大豆也是紧销货,他们还真做不出大量来,自然也不愁卖,和吴大公子这生意成不成啊,问题都不大。 “爹,大豆已经去收了没?” 这储备可不能少,别做出酱油来了结果没大豆可用。 “已经让你蔫巴叔他们去收了,城里不好买,但周围附近的村子里收些还是有,就是仓库现在还没建,收回来的大豆这些得先放宅子里。” 祈老头和祈康安都是说干就干的人。 宅子的后院【三进】本来是块大空地,准备等房子建好了后开垦出来种菜也好,种花也罢,要种果子啥的也全凭家里人高兴。 但不管种什么总得有地方放,所以后院是建有一整排的大仓库,甚至仓库对面的地下也挖了一整排的地窖。 只是原本没啥要放那仓库里,所以就算是搬家,他们也没整理过后院,毕竟那时就一家子在忙,哪怕临时有请几个人,可那么大一宅子,还是只收拾个前院中院大家伙就累得够呛,时间上也来不及。 决定要开作坊后,祈康安就带着家里下人冲进了后院,将几个仓库用了两天时间全给整了出来。 现在其中一个仓库里都已经装满了大豆呢。 祈宝儿一是刚回来,二嘛,运大豆走的是后院的门,所以她才不知道。 “还有装酱油的东西,就咱隔壁的小河村有座瓷窑,爹和那家已经谈好,咱作坊一旦开工,他那边装肉和装酱油的瓦罐和瓶也会立刻烧起来。” “装肉?” “是吴大公子那边要求的,要那种能放时间久的熏肉,他要送到镇北军那去,这你二婶会做。” 李琴原是不会,不过她在厨艺这块特别的灵,吴大公子当时有说了做法,他昨晚复诉给了李琴听后,李琴立马保证应该没问题。 有了路上祈宝儿只吱吱声她动手基本都能成功的经验,李琴对自己这点很是有信心。 “吴大公子说镇北军吃的肉朝廷给的军饷都是直接给银子,肉他们要自己想办法。 镇北军驻的地方比较荒芜,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肉,不说肉了,粮也紧张,只能吴家自己四处张罗。 可从各地张罗到肉往北边送吧又送不远,然后他们吴家自己整出了能放久的熏肉。” 说到这,祈康安心里挺不是滋味,为那些守在边关的将士们心疼。 “以前吴家是自己做,不知为何这事被告到了皇上那儿,爹看不明白是为啥,按说吴家做熏肉也是为了将士们。 吴大公子说以防万一,他们吴家不能再做熏肉了,所以想请我们做,他们什么都不出只向咱买。” 这等于是白送祈家一个熏肉的配方,可祈康安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祈宝儿感知到她爹情绪有些低落,捏了捏他的耳朵小声说:“爹,因为牵扯到了军饷,吴家不管帐做得多明,都改变不了吴家自己在动军饷这一事实。 如果说,吴家只是用军饷买了肉,然后无偿的熏好了后往军营送去,这没啥,这只是单纯的采买,将来被人知道还会得个好名声。 可问题是,吴大公一生意人,他会做这么吃亏的事? 咋可能? 不挣,但也不让自己赔,这已经是极限。 这事儿吧,要都没人过问那没事,吴大公子也不可能真贪墨自个爹的军饷,顶多就是从军饷中扣去了做熏肉的本钱。 人工的费用和熏香这些。 可镇北将军不是虚将军,他是手握着几十万大军的实将军,多少人眼睛都盯着他呢。 还不说朝中指定有政敌啥的。 更不论有些单纯就瞧他不顺眼想整他们的人。 这事儿要捅出来,那就说不清了,一个不好还有可能会动摇镇北军的军心。 大将军的亲儿子贪了他们的军饷,这让底下的兵咋想?” 谣言这玩艺儿,你吃口饭都能被传成你喝了你亲爷的血。 第367话、别小看任何小事 京城离镇北军驻守的地方隔着十万八千里,要真有一天有传言传到那边,谁知道会被传成啥样? 如果再阴谋论下,要那时正好是两军交战的时候呢? 所以别小看任何小事。 祈宝儿这么一分析,祈康安心里便明了了,那胸口堵着的郁气也立马消散。 只剩下一句无奈:“这咋就事儿那么多呢?” 祈宝儿失笑的又捏了捏傻爹的耳垂,“吴大公子这么做没错,他啥都不碰,只向咱们采买,这就只是简单的买卖,只要一笔笔帐面上明白,就谁都不能说啥。 至于他把熏肉的法子教咱这点,爹也别觉得咱亏欠人家。 他不把这法子教咱他又给谁? 给熟悉的人,难保不会有人又说他从中谋利。 而且,既然有人告到皇上那,就说明有人盯上了熏肉的技术。 是有人见不得镇北将军府好,但军中缺不得肉,而咱们国家地广,许多边关的将士们都吃不上肉。 不只是边关将士,许多偏远些的地方也一样。 爹你想想,会熏肉这技术,吴家是只做了往镇北军送,可换个人来做呢? 还会只盯着一个镇北军吗? 这里面的利海了去了。 要是方子给不熟悉的人,每天都要操练,要上战场的军人,不可能不吃肉,熏肉可是镇北军要长期采买,这不是平白的让人有机会拿捏镇北军? 要是再被人从中使个什么手段,到时悔都来不及。 所以,熏肉的法子吴大公子只能给熟悉又信得过且还让人不能说什么的人手里。” 祈康安听得有点懵,“咱家,这么厉害的吗?” 祈宝儿默默翻了个大白眼,很是没给面子的戳破她傻爹马上要膨胀起来的泡泡。 “爹,不是咱家,是我。 我是皇上亲封的安乐县主,现在又在教无影军,这点别人不知道,吴大公子应该已经晓得。 所以,不管皇上是不是真如外界听说的那样喜欢我,至少在我和某些哪怕位高权重但于朝廷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人比,皇上至少会先站在我这边。” 这点,才是吴大公子将熏肉法子无偿送给祈家的原因之一。 送熏肉法子,一个,要被送的人能且有那能力保住这个配方,二,有了他们吴府曾经自个做熏肉的前提下,与这人合作要皇上不会多心。 这人选可就不好选了。 京中和吴家关系好值得把配方交出去对方还愿意接的,未必皇上会相信他们间没啥私底下的交易,谁让皇上他就姓疑心呢。 这么寻思来寻思去,可不就他们祈家正合适嘛。 祈家是农户之家,身上不牵扯任何一方势力,要非说和哪派关系好,吴家自个都不敢承认,祈家那关系铁着呢,皇上宠着安乐县主。 勉强算是皇上一派的人。 和祈家做生意,变相的就是和皇上做生意,虽说皇上不定能吃到利,可谁让皇上这人心眼儿一向长得偏呢,他护着的人,好坏和他都有关系。 至于方子能不能保住这点,吴大公子愁都没有愁过,要安乐县主这样的小神人都保不住配合,那这天下也没人能保得住了。 这么一说,祈康安颇有种自己被套路的感觉。 心里又有那么一点不得劲。 不过一想吴家瞅着好像也不容易,心里那点不舒服又消散了。 只能说,祈康安这人的本性真的是够大度。 熏肉的事,瞅着是祈家占了利,但其实,真要祈家做起这生意,麻烦只会比利更多。 “爹也不用担心,这事儿只是看着麻烦。” “嗯???” “不是各处各军都需缺嘛,咱可以把熏肉的方子交给朝廷,由朝廷在各处开熏肉坊,再往就近需缺的地方运去。” 有什么比国家自个做生意更方便的? 麒麟国说来,还是有许多的地方不够完善,就说军需处那,发出去的军饷实物只有俩,一是粮二是衣与被,其它就没了,统一的折算成银子后各军自个想办法。 有些军营运气好,周围环境好,弄些荤的打牙祭完全不是问题,药什么也不用愁。 可像镇北军这种驻在荒芜之地,甚至是就驻在沙漠周围的,他们手握银子又有个锤子用? 这也变相的造成了军饷银常有被贪,朝廷每三年就得派出钦差去各军营里查帐。 这些,不是祈康安他们该操心的,不过听到闺女说的提议,他寻思了下也觉得可行。 他没多想,就觉得朝廷要是能在各地多开几个熏肉坊送军营去,那至少守边关的将士们就能吃上口肉。 吴大公子给了熏肉法子是往能放久的做,所以还特别的咸,对寻常百姓来说可能吃多了盐不好,但对不能常吃到肉与有时连粮和水都会紧缺的边关将士们来说,盐有时可是能救命的。 祈康安曾经就听说过,有个叫什么的军队打仗时就把盐塞在衣领子里,没劲儿了就舔一口。 不过···“宝,这不太好吧,方子是吴大公子给咱的。” 祈康安本不傻,祈宝儿已经说得这么明,他哪还听不出这方子要是交给朝廷会有多大的功劳!! 祈宝儿伸出手,又捏了捏她傻爹肉肉的耳垂,“爹,吴大公子把方子给你,就是想借你的手把方子给我,然后再借我的手把方子交给皇上。” “嗯????”他更不明白了。 这咋还一圈一圈的绕呢? 咋就一个方子,里面的道道这么多? 这事儿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谈,祈康安已经背着闺女拐了道往后山走去,正好闺女回来了,他陪闺女去后山那瞧瞧那些无影军。 “吴家有熏肉法子这事儿京城肯定不少人知道,也不少人眼红,这事儿看着是现在才捅出来,但绝不可能现在才有人因为这方子找吴家的麻烦。 吴家还是慢了一步,如果没被人参本之前把方子交给皇上,这是大功一件。 可现在已经被告了,如果他这时把方子交给皇上,那是被迫的,是没办法,甚至,还会给皇上种感觉,是皇上在抢他们吴家的方子。 吴家要是这时把方子上交,等于是在胁迫皇上,皇上本来可以只是训镇北将军府几句这事儿就过去了,可方子一交,爹你说皇上是训还是不训? 而对镇北将军府,这时皇上他心里犯不犯膈应? 熏肉这事说小是小,可要往大了说,是镇北将军府不顾朝廷,心中无国。” 第368话、谈感情它伤钱 “这皇上心里要是憋屈了,以后能让镇北将军府好过?” 当然,事情并不是这么的简单,有她说的这原因,但这原因只占了很小很小一丢丢。 只是,这些和他们家没啥关系,她傻爹暂时并不需要去烦恼这些不该他愁的事。 祈康安没多想,听到这他就已经很震惊了,“那宝你把方子给皇上,皇上会怪你吗?” 在他心里,此刻皇上已经是一个小气扒拉、心眼儿比针尖还小的小人。 “不会。 天下子民都是皇上的,天下的将士也都是皇上的,皇上自然也会为他们着想。 有熏肉这能让肉的食用期长期保持住的法子,皇上不知道还好,他要知道了,指定心里也会掂着。 可熏肉法子是镇北将军府自个鼓捣出来的,镇北将军府愿意上交,那是他们大义,要不愿意,皇上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可就算是身为天子,他也不能做出强抢的事。 镇北将军府不管以前有没有将方子上交朝廷的想法,在被人告发了后,这一举就不能再做。 但我们可以。 不过,方子不能是吴大公子送给咱,咱要么买要么用什么东西换,这事儿镇北将军府还真不能扯进来。” “为么??” 不是正好着把方子给皇上时能提提镇北将军府,让皇上也记记镇北将军府的功劳? “镇北将军府在熏肉这事上怎么已经都讨不了好了,把他们撇干净还好,要扯进来,对镇北将军府来说一点好处没有。” 有些事不能光看个表面,就算这事儿把镇北将军府扯进来皇上表面赏了镇北将军府,将来镇北将军府被使绊子依旧免不了。 因为皇上心里对镇北将军府在这事上已经有了膈应。 兵权在握是兵权在握,可归根结底,镇北军还是皇上的兵,镇北军的吃喝用度也全是皇上在供,一个朝廷困难,给你停个半年一年的军饷你镇北将军府就够呛。 要皇上再狠些,使个法子让你军权旁落都有可能。 端看皇上是不是真的小心眼。 这时的镇北将军府,聪明的作法只有一个,就是啥都不要先龟缩起来。 毕竟这事儿要往大义上来说,镇北将军府着实站不住脚。 不过镇北将军府的机会本来就在不远,镇北军现在还在与盈州的宣王开战,只要战胜这军功可就来了,到时皇上一高兴,镇北将军府更上一层楼不是问题。 到那时,一个熏肉问题又算什么? 整不好皇上高兴得自个主动把这份功都给他们算上。 吴大公子不蠢,相反着他很聪明,也许曾经走了点歪路,怎么说呢,偶尔的脑袋发个昏这/是个人都免不了,就是皇上都不能说他一生的决定都是对的。 祈宝儿肯定,吴大公子指定已经想到了她所猜的这些,所以将方子无偿的给了祈家。 只是生意人还是重利了些,吴大公子的这个无偿,是为了将来有机会的镇北将军府能在熏肉这事上搏得一功,哪怕没功也不能有过。 也不难理解,方子是吴家自个琢磨出来的,这份功现在却要让给别人,是个人都会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可能也是吴大公子没什么机会和皇上多接触的原因,并不知皇上有时真的是个心眼儿并不大的人,想借皇上对她还算宠爱的这点,能通过她把这事儿在皇上那儿抹平。 说白了,吴大公子在利用祈宝儿。 这点,祈宝儿没和祈康安说。 虽说吴大公子想利用她,可一嘛,她不定会被吴大公子利用,二是吴大公子这人本性并不坏,一个生意人身带功德,显然他平日里常有做善事。 这事儿说到底,不过一个不甘二字,祈宝儿虽冷情,可也理解。 何况,甭管是因为想利用她的对祈家多照顾,还是想交好祈家的愿意给祈家当靠山,在这点上,终是祈家占了便宜。 至于说因一个生意上的合作能将祈家和镇北将军府捆绑,这点上祈宝儿就更不担心。 一个是镇北将军府的人她至今所见到过的,都不错,祈家和镇北将军府交好利大于弊。 二嘛,她要不想让人和他们家捆一块,同样有的是法子。 最简单的,将来真要熏肉生意做起来时,和镇北将军府的政敌也一样做生意就咋捆也捆不起来喽。 听着不仗义,可生意场不就是这样,只有利来利往,哪来的交情可言? 谈感情它伤钱啊! 不到一分钟时间,祈宝儿的脑中已经七转十八弯的想了许多。 祈康安就简单多了,他只操心一个问题:“那宝你等下回家就得给皇上写信了,还得让小椰子快点给送去。 吴大公子说就这几天他会把猪送来,月底要送批熏肉到镇北军那,咱人手不足,只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得弄出够五十万人吃的肉来呢。” 祈宝儿:“……这么赶?镇北将军府那边没自个弄一些?” “吴大公子说原本是有,不过他们把熏好的肉送到军需处去了。” 镇北将军府自然有它的关系在,被人在皇上那参了一本,皇上还没朝镇北将军府发火,镇北将军府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当时那叫一团乱麻,一家子都有些六神无主,商量来商量去的,最后一致决定先把熏肉坊给关了,里面不管熏好还是没熏好的肉都主动交给军需处。 祈宝儿这下真是:“……”地铁老人看手机jp。 这是哪个蠢货做的决定? 这不明摆的告诉皇上他的身边有镇北将军府的人吗? 哎哟我去,她刚还心里夸吴大公子聪明呢。 祈康安不知闺女此刻心里的吐槽,不过后面的话倒是正好为吴大公子正名。 “这事儿吴大公子说他一开始并不知情,等事儿传到他耳中他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这就扯到了镇北将军府里面乱七八糟的关系。 现在的将军夫人,并非镇北将军的原配,而是继妻,曾经是镇北将军的妾室之一。 不知是啥原因,当年本该继娶朝中大员之女为妻的镇北将军,在离成亲只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突然悔婚,然后提了曾经一点不起眼甚至在镇北将军府都没啥存在感的小妾为妻。 问题是,这位继妻出身低,曾是镇北将军的通房丫头之一。 虽说咱不能用有色眼光看人,但有时出身低的确有些人会因为环境原因而见识浅。 第369话、还不如寻常百姓 现镇北将军夫人,就是其中一个。 以前的镇北将军府后宅是由老夫人当家,老夫人出身名门,未出嫁前就已经帮着病弱的母亲掌家,自然方方面面都顾及得当,把镇北将军府内打量得井井有条、外也是人情往来无甚缺漏。 只是老夫人已经年长,精力大不如前,镇北将军夫人她也调一教了多年,便在两年前大部分事都放了手交给了将军夫人。 镇北将军夫人呢,倒不是恶毒后娘,也不是小肚鸡肠容不得人的人。 相反着,她在京中名声不错,老夫人对她都是除了身世外没有其它不满,否则也不会亲自去教其掌家。 且因为将军夫人不能生育,对镇北将军元配所出的仨儿子都是视如已出,仨儿子对其,虽说不保证能视如生母,但也及为尊重。 要不也不会有这次将军夫人做出了错误决定,吴大公子却来收拾残局的事儿。 只能说,眼界这东西,没有打小的开阔,就是后期有老夫人在培养,没遇事儿还没感觉,这一遇事儿便能区分开来。 祈康安还挺奇怪:“以前我们都不晓得原来现在的将军夫人是继妻呢,也都没听说过啊?” 可能是离得太远的原因,他们以前在迦南城那时都只知道镇北将军的夫人是皇上的亲堂妹,镇北将军是手握兵权的将军,也是皇亲国戚。 哪知道原来镇北将军与月琴郡主早已和离,月琴郡主还看破红尘的出了家。 是的,吴大公子他们的生母并没有去逝,而是在五年前毫无预兆的和镇北将军和离,且和离之后哪也没去的出了镇北将军府大门后就直奔京外的明月庵,从此再没从明月庵出来过。 镇北将军但凡回京都会去明月庵求见,仨吴公子也是有机会就往明月庵跑,但据吴大公子自个亲口所说,月琴郡主没有一次愿意见他们。 祈康安当时听到这就感觉挺唏嘘的,原以为都是将军府了,指定那日子过得是蜜里调油。 没曾想个中竟然事儿这么多,还不如他们这寻常百姓呢。 祈宝儿听着也觉得挺玄幻,她也不知道镇北将军府里还有这一出呢。 不过想想也知道这事儿为啥外面没人说道。 听着意思,月琴郡主五年前和离出家,似乎和镇北将军府没有直接关系。 如果有的话,月琴郡主可是皇上的亲堂妹,甭管皇上和这个堂妹的关系如何,你镇北将军府可是把皇室郡主给逼得和离还出了家,这可是打了皇室的脸,镇北将军府现在怎么的也不可能能平静。 相反着,如果月琴郡主要出家是她自己的意愿,那反而是皇室对不住镇北将军府,是他们的人抛夫弃子。 但甭管是这俩原因中的哪种,皇室都丢不起那个脸,自然的不准有人议论。而朝中知趣的人,也自然不会在这种事儿上找皇室的晦气。 郡主出家不可能啷啷着满京城人知道,上头没人叨叨,这事儿百姓又怎么可能知道? 这么一寻思,镇北将军现在的这位夫人还挺憋屈,在大部分麒麟国百姓的心中,镇北将军的夫人可依旧还是那位月琴郡主。 父女俩很自然的话题从正事叨叨到了八卦,说了镇北将军府这事儿,他们又转了弯的转到了齐国公府。 也是飘了,以前这些可都是想都不敢去想的人,现在他们竟然私底下的随便闲扯。 “齐国公府大公子的那个妾室你还记得不?就是咱在永安城碰到的那个方家的那小妾。” 祈宝儿想了好几秒才想起那人,“爹,咋了?他们找咱家麻烦了?” 祈康安没忍住窃笑,不过立马反应过来好像自个这样似乎不太光明,生生又把笑给压了下去。 “这事儿吴大公子说在京中已经成了笑话。 齐大公子看中了一个女子,没想那女子竟是辅国公府/府上二公子的妾室···” 齐大公子在长孙,在齐国公府被纵得不知天高地厚,对漂亮女子虽说没有瞧到就抢,但调一戏什么的常有,要碰到正好姑娘家还是单身的,他就会让人上门去提亲,不愿意便直接强权相压。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苛刻的,那些被他调一戏过的女子若是已婚的,回去也不敢多说,否则女子本身自个也讨不得好,啥脏话污语都是先往女子身上砸。 什么为什么他不调一戏别人怎么就调一戏你啊? 是不是你本身就不守妇道。 什么瞧着你就不是个正经妇人,指定是你自个先勾一了人家,要不街上女子那么多,他怎么没瞧到别人就瞧到你了? 等等等等。 正因此,吴大公子混,可在京中因这事儿找他麻烦的人还真没有。 那天也是他倒霉,铺国公府二公子的这位小妾很是得宠,原应该是妻,是因身份太低国公夫人不愿,这才被纳为了妾。 那天上街游玩,辅国公府的二公子也陪在身侧,只是齐大公子尽只盯着美人了,没注意到一旁为美人买糕点的辅国公府二公子。 辅国公,听这名儿就晓得地位的不同,铺国公府二公子又是太子殿下的伴读,这回还是因为有伤在身才没陪着太子殿下出京。 人家可是和齐国公府这个现在差不多只剩个虚名的国公府不一样,上有还在壮年的辅国公顶着,下有身为太子亲信的未来支柱。 他怕个球! 抡起拳头就将齐大公子给打了个半死。 齐国公府知道自家人的德性,这事儿是连告都不敢告,还庆幸人家好歹给齐大公子留了条命在。 也是地位不同的悲哀,就算是辅国公府二公子有错在先,齐国公府也不敢闹,就是这么的现实。 不过不敢闹嘛,向皇上那儿求个太医来看看还是可以的,毕竟瞧过去惨的人是齐大公子。 皇上得知此事后,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抚齐国公府,竟然破天荒给面儿的让太医院的刘院正去了齐国公府。 刘院正可是只给皇上看病的御医。 说到这祈康安又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然后,刘院正查出来齐大公子他是天生不孕。” 那么问题来了,齐大公子院里的那个方姓小妾肚子里的娃是谁的? 这还不是好笑的,更逗的是,齐大公子一时没法接受事实,把刘院正给骂了一顿。 又是庸医又是骗子,可把刘院正给气的。 刘院正这人本来性子就直,再说皇上都对他尊重着呢,你个调一戏了人家小妾被人揍得半死不活的货也敢质疑他的医术? 第370话、在茫茫雾气中 不过刘院正倒不是嘴碎的人,他没出门就把这事儿嚷嚷得天下皆知,而是回了宫后仅告知了皇上一人。 呃,当时听到的还有皇上身边的近侍。 说到这就明了啦,这事儿会被透出去,正是皇上身边的那些内侍所为。 当然,聪明人一寻思就能琢磨出来,没皇上默认那些人也不敢。 甭管由此事能看出皇上对齐国公府是什么态度,反正这事儿现在在京中已经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是··“吴大公子说那个姓方的小妾已经上吊自一杀了,尸体被扔去了乱葬岗。 吴大公子还说让咱们不用再担心齐国公府,因为这事儿他们都老实的缩着,不敢来找咱的麻烦。” 她爹没寻思透,可祈宝儿一听就知道这是皇上在给她出气。 咋说呢? 京城是天子脚下,对皇上来说京中有几件事是他不知道的? 齐国公府的吴大公子混儿这事儿还这么的‘光明正大’,皇上怎么可能以前没有耳闻? 不是祈宝儿自个给自个脸。 而是这种事儿对皇上来说那压根就不是事儿,听听过耳可能连个评价都吝啬得去有。 世家子弟有哪家没个混的? 皇上要是会去在意这些,他那椅子也甭坐了。 心里好难得的对皇上有一丢丢的小感动,肯定是皇上得知他们家在永安城发生的事儿了,先一步的扼杀齐国公府会寻他们麻烦的机会。 闲聊它时间就过得快,父女俩叨叨着,感觉前一刻还在山脚,下一刻两人已经站在了军营外。 他们两人的到来没有惊动里面的一兵一卒,不是现在军营警戒低,而是现在压根就没警戒。 飘到了鬼将级别已经不怎么惧怕阳光。 八十六号,哦,现在该称他为文神医【他生前的名儿自个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个姓】。 文神医是个尽职的飘,交易归交易,答应的事儿他就会往完美去执行。 那天跟着祈宝儿来看过无影军众人的情况后,他回去便研究出了一套治疗方法,第一步就是先废去那些人的一身本事,再将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后,重新开始修习三十二号那弄来的功法。 那么问题来了,废去一身本事及调养这文神医都得时刻盯着,晚上因为他已经是鬼将阴魂够瓷实大家伙还看不出来,只会觉得在他周围很冷,可白天要还是以阴魂的方式出来,那就瞒不住喽,阳光下没影子,太过明显。 现在祈家人对他们家偶尔会窜进来个飘已经接受良好,知道文神医这为难后,又听文神医说他可以钻进木偶里白天成‘人’。。 有神人有飘自然也就有邪恶的诅咒这些,麒麟国对于诅咒管理甚严,木偶这玩艺瞧着就像是诅咒道具,祈康安可不敢打那个赌,所以亲自上手,还是悄摸着连祈老头都不知道的一个人在后院仓库里完的工。 好在文神医不需要他有技术,只要做出了人形出来,没五官啥的不重要,他飘进去后木偶自然跟着他变化。 现在站在阳光下,有影子,白眉白须一身儒雅气质的那位,就是他。 不过此刻营地里的场景看起来有那么点什么,像是在炖肉。 整整看过去约有四五十个大缸放在小火堆上烧着,每一个缸里,从祈宝儿父女俩这看去,非常惊悚的都是只露出个头,头还在茫茫雾气中。 “嘶~,宝啊,咱这过去不?”明明现在马上要大中午,他怎么感觉这么有阴森呢。 祈宝儿眸光也定了定,“……还是不要了。” 祈康安是秒接收信号,背着闺女转身直接用跑着离开。 文神医似有所感的转过头来,一阵微风正好吹过,军一营门口两旁的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陪着文神医守着众士兵的方启察觉到文神医的异样,也顺着他视线的朝军一营门口看去。 瞧着没什么异常的门口,他疑惑道:“文神医,怎么了?” 文神医摇了摇头没有吱声,他只是奇怪似乎感知到了宝姑娘的气息。 - 吴大公子的速度很快,祈宝儿回来后的第三天,十几匹马拉着垒得高高、上面全是已经宰杀好的猪肉的板车来到祈家村。 显然,镇北军已经非常缺肉。 也可以理解,镇北军现在不管是还在和宣文对持还是已经交战中,都要尽量的保证一个个士兵至少时刻体一力上要在满格状态。 祈康安指挥着马车往后院去,祈宅的熏肉大业将从后院先开始,没办法,作坊还没建好,只能庆幸后院还足够大。 整整五百只的猪,这事儿祈宅一家子就算加上新买的下人都不可能在吴大公子想要的时间内能完成。 不过祈康安有办法,他将村里能做活的妇人全都给请了来,发工钱那种。 至于说方子泄露这点,祈康安也做了安排,本来熏肉讲真,做起来并不难,难的是口味上的保证。 做熏肉要先将肉腌渍入味后再用熏料熏,吴大公子给的方子其实就加了盐保证了熏肉能保存更长时间,其它味道主要靠熏料。 祈家可是有卤肉方子。 李琴不愧是厨艺方面有天赋的人,她拿了一部分肉用他们祈家卤肉方子里的调料来腌渍,算是实验,等熏出来若是好吃,这才是祈家以后要珍惜的熏肉配方。 至于吴大公子给的方子,祈康安和祈宝儿商量着,交给朝廷后这就不属于自个的东西了,可这里面显眼的利不小,他们祈家不想挣大头,但也想分一杯羹,所以他们自个家的配方得改进。 还有就是暂时村里人在保密这点上还是值得信任,而且熏肉的树枝是小椰子悄悄弄来的,并不是周围常见的那些树,村里人就是知道怎么个熏肉法也没用。 再分工明确下,你做你的活,他做他的,这配方基本泄露的可能性很小。 “卖?”吴大公子手里的桃子顿时不香了。 他不蠢,立马明白了祈康安的意思,脑中寻思了下只剩下了苦笑,“是安乐县主的意思吧?” 祈康安怕他责怪闺女,正想说是自己的意思,吴大公子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我晓得安乐县主是为了我们镇北将军府好,这事儿是我顾虑不周。” 安乐县主在皇宫里住了那么久,还听闻时常和皇上一块,且进御书房如入无人之境,想来比他们都要了解皇上的为人。 看来,熏肉这事,皇上真是记上一了镇北将军府。 第371话、七弯八绕 这事儿给整的。 其实吴昊风是真没多想,一直以来都没多想。 一开始就是只为了镇北军能吃上口肉。 镇北军驻守在沿海关,听名儿就知道,离海很近,可这名儿里可看不出来,那儿周围都是石头所覆盖的山峦,说是寸草不生都为过。 别说是能找到肉吃了,方圆几百里内是连个村子都没有。 吴昊风是在十五岁时接手了镇北军军饷采买的事,这一接手至今已经整整十五年过去。 十五岁时意气奋发,觉得自个能将父亲交待的事办好,不能也得能。 哪知第一回,现实就给了他狠狠一耳光。 第一回,他只想到要将事情办好且要办得漂亮,备足了粮还买了不少水果和肉这些,却忽视了路途遥远,还有一段要走两天连马车都无法通行的石间小道。 最终的结果就是,肉臭了,水果烂了,粮因为只能挑着上路运气背的又碰到下雨,也发霉了。 那一次,若不是他爹本只是考验他的另有安排,镇北军是真能饿死一片人。 从那时起,吴昊风就开始寻思能让肉保存时间更久的方法,腌肉淡了同样放不久,过咸味儿又着实差强人意。 他请了好几个厨子,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才琢磨出现在这个先用盐腌再熏制的法子。 至于水果这类,除了用冰他至今也没想出其它法子。 可冰的费用过于昂贵,所以现在镇北军吃的除了主粮外也就熏肉和腌咸菜这俩。 别瞅听着似乎已经挺惨,但现实是,整个麒麟国,只要驻地在偏远些的军一营,光是能吃上肉这一点,已经是顶顶幸福的事儿。 肉能成功运达军一营这问题解决了后,吴昊远便没再去管熏肉坊的事儿,对那时的他来说,这只是他自个为父亲解忧而以,压根就没往还能解决多少人吃肉问题,又能立个大功这些上面去想。 后来他与闵郡王一起做了生意,就更没多余心思去管那边了,只要每回军饷要运送的日期前能准备足就成。 要不是这次被人以没了军饷参之,吴昊远还是不会将他们家有个熏肉坊当做一件多大的事。 祈康安被他这主动一自省,倒整得不知道该怎么说,那股子占了人便宜的愧疚感又涌了上来。 吴昊风这时突然问:“安乐县主是准备将方子进献给皇上。” 他用的是肯定句。 祈康安也没瞒他,很是诚恳的点头,并将闺女和他分析的觉得能说的告诉了他。 最后说道:“我看不懂这些,宝儿的意思是这事儿等几个月她会再和皇上提镇北将军府。” 吴昊风一寻思就明白祈宝儿的意思,是让他们镇北将军府等,等他爹与宣王交战的结果。 他爹胜,这份功劳他们家跑不了。 他爹若败,此事皇上不记得还好,要记得,到时只会罪上加罪。 吴昊风虽然心里还有所不甘,但他也明白这时该怎么做才对镇北将军府最好,便点了点头道:“县主要买方子,那咱在商言商,不知县主是出的什么价?” 这话问的,祈康安这个大块头亲爹彻底成了中间人。 偏祈康安一点没觉哪里不对,很自然的应声:“咱都这么熟了也没必要扯那些皮,宝的意思是五千两,吴大公子愿意,这买卖就成。 吴大公子要是不愿意,我们也就这回帮吴大公子熏一回肉,从此祈家不会再碰熏肉生意。” 若单单只是一个方子的问题,哪怕是独家相传甚至会引来灭门之惨的方子,真正到要卖的地步,顶了天也就几百上千两,除非那种珍贵能救命的药方。 一个那么简单的熏肉方子,祈家出价五千两,这价着实开得够高,准确说是高得有些离谱。 但涉及到方子后面能带来的大功劳,五千两又有些不够看。 不过,吴昊风生意场上混的人,什么轻什么重他看着清明,没二话一拍桌子应了,“卖了,从此熏肉方子与我们吴家无关,吴家可能会自个做来吃,但绝对不会再有人以此谋生。” 别看一句话,里面的道道可深着。 祈康安还没适应吴昊风这种人一句话百种意思,等吴昊风走后,他和祈宝儿学了话,才从闺女那得知吴昊风真正的意思。 话中提的是吴家,而不是镇北将军府。 这是向祈家保证,他会管束与镇北将军府有所关系的所有吴氏众人都不会再参与进熏肉生意来。 明着表示了从此吴家与熏肉方子再无关系,这是连功劳他也不要,哪怕将来镇北将军战胜,从此彻底的把吴家和熏肉方子切断关系。 这就让祈康安有些懵了,“他前面我瞅着还挺不乐意的样儿啊。” “不管是功还是过,他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被皇上给记挂上。 熏肉这事儿,吴大公子现在已经知道皇上对镇北将军府有了不满,可能是因为镇北将军还在与宣王交战,也可能是皇上因为其它原因,总之,吴大公子他不敢赌。 所以这个功他不能要,不仅不能要,还得尽力的撇开关系,最好是提起熏肉大家都不会想起镇北将军府。 爹,咱们以前有说过,镇北将军和宣王交战这事儿,整不好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甭管宣王做过多少坏事,他都是皇上的亲儿子,还是长子。 于公,皇上肯定要处罚他,可于私呢? 皇上气急下会下令揍他,要是哪天不生气了呢? 所以吴大公子不要这份功,就算是镇北将军这一战赢了,他们能求个将来皇上不会怪罪就已经是万幸。” 谁让皇上就四个崽呢? 祈宝儿咬着她一娘不知道从哪下弄来的黄瓜,边掰着手指头和她爹分析。 以前她不和傻爹不多说,那是他们家就一农户,寻思明白这些个弯弯绕有啥意义? 可现在他们家又是开作坊又是和吴昊远这种人精合作,她爹指定是他们家出去顶门户的那个,要是还不晓得这些个中的轻重,以后指定会吃亏。 “还有啊爹,最重要的是,月琴郡主和镇北将军和离还出了家。” 这世上哪有什么公私分明? 是个人总会因为私一情而影响到情绪与对人的喜恶,从而影响判断。 臣子以揣度皇上的心思而生,甭管皇上自个是怎么想的,它镇北将军府有这一二三四的前提后,许多事情就必然只能缩手缩脚。 第372话、牵扯这么大 祈康安一脸难言,“这,这,咱这皇上也太···” 再私底下,皇上的坏话他还是不敢说。 祈宝儿知道傻爹在想什么,很是不给面儿的翻了个大白眼,“爹,你就只看一面,这事儿还真怪不得皇上,镇北将军府本就有错在先。” “哪错了?” “爹,镇北将军府它是一军主将的府邸,蒙皇上阴泽统一军守护一方。 是,他们付出了,可皇上不同样的善待他们家人吗?朝中再困难军饷也从来没拖欠过,至于说弄不到肉和生鲜这些,那是没办法,别的军不也一样。 吴府众人身为一军主将的亲属,明明有了能解决众军吃肉问题的法子,却这么多年都仅仅只是顾着一个镇北军。 往严重了说,这是不忠不义。 上没为皇上分忧,中未顾及兄弟军营,下未思到寻常百姓。 可能他们没有多想,可不正因为这个‘没有多想’,反而证实了整个镇北将军府都紧紧只顾到他们自个的一个镇北军吗?” 最后,祈宝儿语气沉沉的的双眼凝视着祈康安,“爹,麒麟国不是靠一个镇北军守着,而是无数的‘镇北军’。 皇上会生镇北将军府的气,正是因为这。” 而吴昊风,显然是已经想通了这点,这才赶紧的与熏肉这事撇清。 估计后续他还会做些其它能让皇上满意的事,以便将功折过。 祈康安听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一个小小熏肉,原来背后能牵扯这么大的吗? 这怎么听着有种一个不好整个镇北将军府都会完蛋的感觉? 如果祈宝儿知道他的想法,就会很明确的告诉他:事实就是这么个回事,镇北将军府的确一个不小心就会因小小熏肉而完蛋。 但也不会立刻完蛋,毕竟手握五十万大军呢,皇上多少有所顾忌。 而且镇北将军这些年守关有功,皇上也不会不看这点。 所以,还是有回旋的余地,就看镇北将军府后面怎么做了。 只能说,参镇北将军府这一折子的人,够狠,也够毒。 因熏肉这事儿,皇上至少着在近几年内,对镇北将军府心里都会犯膈应。 祈康安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宝,你说买方子,是不是为了救他们?” 祈宝儿顿了片刻才说:“……也不完全算。” 那就是有这意思了。 祈康安寻思下就猜到应该还是因为吴昊远,毕竟他家宝儿虽没明显表示出来,但当爹的他能看出,宝儿对吴大公子并不怎么喜欢。 而镇北将军府的其它人,宝儿都没见过,不会因为他们出手帮忙。 这就让他这个当亲爹的有些小心酸了。 祈康安现在已经不是曾经在赢州偏远山村里最多就在镇上晃晃的那个小白祈康安,逃难一路对别人来说是空难,对他这个不得不顶起大梁、不知觉间就担负了几百条人命的人来说,是磨炼。 再有着闺女近期算是给他恶补了不少上层那一圈人之间的阴谋阳谋、各中牵扯等等,本来就有担当脑子又活的人,讲句托大的话,现在就是把祈康安给扔到某世家里,他都未必会比别人活得差。 所以许多事情祈宝儿一点,祈康安就能想明事后面的牵扯与严重是否。 就说闺女买了方子进献给皇上这事儿,一开始他没通透,还觉得他们家占了便宜呢。 现在闺女和他说了镇北将军府的那些一二三四后,他才真正的明白,他闺女这是用她自个在给镇北将军府做保。 占便宜他不好意思,可闺女给人在皇上那儿做保他更不乐意。 咋的,救了一次还要救第二次第三次啊? 欠他们吴家还是咋的? 看着傻爹脸色七变八幻,祈宝儿就知道他又想佐了,无奈的把黄瓜尾尖扔进垃圾桶,又拿过桌上盘里的另一根来啃。 “爹,对咱又没多大影响,而且,出了钱买下方子,咱可就不欠人家了。” 别光想着付出了啥,人吴大公子还用布满了整个麒麟国的客栈和酒楼给你当靠山呢,咋不想想这? 不提镇北将军手里的兵权,就吴大公子手里有的小钱钱,算算每年交给朝廷的税,镇北将军府哪是那么容易能倒的? 顶多皇上犯了膈应不待见镇北将军府,将来有好事第一个不会想到他们。 当然,就这点许多人就已经受不了。 可只要镇北将军府的人能忍得住,往最坏的去想,哪怕是有一天兵权被夺,只要有吴大公子在,京城就有吴家的一席之地。 而对夺兵权这点,祈宝儿觉得皇上应该也没那打算,有一个能领兵善领兵的主将可不容易,皇上又不傻,没自砍臂膀的喜好。 麒麟国大着呢,像镇北将军这样有本事的主将,缺。 祈宝儿个人觉得,皇上是真挺坏,他就是在借熏肉这事儿打压打压镇北将军府,让他们老实点,安份点,别有了兵又有了钱后就把心慢慢养大。 毕竟吴家,已经有了这苗头。 这些祈宝儿自然不会和她傻爹说,这可就扯到揣度圣意了,她傻爹暂时还只是个寻常百姓,粘这可没好处。 祈康安听后那叫一个感动,抱起闺女怼着小胖脸狠狠的啾了一口,眼睛都闪着泪花花,“闺女,你咋对爹这么好!” 他何得何能啊,竟然有个这么事事为他着想的闺女! 祈宝儿:“……” 她傻爹又补脑到哪去了? “闺女,你是不是怕爹以后和吴大公子做生意会底气不足?爹就知道你咋可能为了外人去担风险。” 祈宝儿:“……” 好吧,这么想好像也对。 就她爹的为人,要真他们白占了吴大公子的方子,她爹还真会以后不管和吴大公子一起做啥都会感觉底气不足。 生意场嘛,谈到合作二字,双方最好是要坐在平等的位置,一旦一方处于弱势,这个弱势不管是现实还是感觉上,他都肯定会吃亏。 祈宝儿还真没寻思过这问题,她前世没做过生意,接单嘛也是明码标价,算是公一职人员也没人敢哄骗她或是事后不给钱。 没想到无意间竟然还真帮傻爹解决了一些麻烦。 但这货脸皮厚,一点没心虚的也给了她傻爹一个亲亲,“嗯哪,你闺女不为你想还能为谁想?” 哎哟,哎哟,不成,他想哭可咋整。 第373话、己人忧天 当叶三妮第三次路过花园时,再脾气好的她也被园中秋千下那黏黏糊糊的父女俩给刺激得翻了个极为不雅的大白眼。 实在没忍住和身后的雷敏敏抱怨:“你说房子盖这么大有啥好处?以前只能住小屋子闺女再怎么的每天都能和我亲香亲香,现在呢,闺女回来都五六天了,我愣是只和她一起吃过一次饭,只抱了两回。” 她和闺女亲香都得排队,整得好像闺女不是她亲生的一样。 雷敏敏憋着笑劝她:“夫人忘了小姐给您送的那些礼啦,可都是顶顶好的东西,还有不少小姐在外面买的东西,可见小姐心里一直掂着您呢。” 只是老太爷和老爷太会抢,夫人又脸皮薄,这才回回夫人还没出手,小姐已经被老太爷和老爷给抢走了。 雷敏敏每想起这些,都会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没错。 祈宝儿跟路通判出去的那些日子,村里还发生了件大事,正是雷敏敏一家,准确的说,是祈康水一家。 前情提要:祈康水一家已经自个私底下的分了家,但没请村里长辈做过公证,户籍上也没分开。 前阵子九常镇突然的运来一大批粮,说是他们的救济粮不再按月的一次次发,而是半年份的救济粮剩下的仨月全给他们送了过来。 人家说得好听,说是为了让他们能过个好年,至少能在年时吃饱。 当然,村里人都高兴,一次性都给了,肯定比每个月都要等着的要安心。 省得偶尔间听到说哪哪救济粮只发一个月,哪哪又压根没有救济粮,他们都得跟着心惊胆战。 可祈良木和雷敏敏一家就高兴不起来了,整个村里也唯有他一家乐不起来。 祈良木脚受伤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分粮那天正好着雷敏敏进城去给祈良木抓药,祈良木的长子长媳妇和次子都下了地,一家子没一个知道领救济粮的事儿。 祈良林和祈良森俩因为家里都有人在倒是都领到了些,就祈良木这长房是一粒粮没得,全被祈康水夫妇俩藏进了他们自个的屋里。 雷敏敏回来后得知此事自然不乐意,可祈康水媳妇似乎是已经撕破了脸皮她索性连脸都不要了,坐地上是一通的嗷哭,把长房一家连带只两岁的曾孙都咒了一通。 是咒,不是寻常的骂,连诸如他们一家不得好死和生儿子没jj生女儿必是女支子这话都咒得出来。 整一个不是亲生的般。 雷敏敏气得要和祈康水媳妇来个你死我活,都动了菜刀。 事闹得挺大,左右邻里都听着,瞧阵仗不对有人赶紧去找了里正。 祈良木这次似乎也已经被伤透了心,里正到了之后,他竟是拖着断腿爬出了屋子朝里正猛嗑头,都嗑出一地血的只求彻底分家。 祈康水那人最好面子,祈良木这行为可不就打了祈康水的脸嘛,立马放出狠话:想彻底分家可以,谁想分家谁就净身出户。 不仅是净身出户,还说反正都要分家了,说明已经不在乎他们这俩父母,也不图他们将来会孝顺了,二十两银子直接买断亲情。 祈良木脑袋怼地就要自裁,雷敏敏本有来祈宅做长工的打算,那会儿又被逼得走投无路,一个冲动就跑祈宅门外跪着了,她要自卖自身。 后来又闹剧了一场,最终结果就是,现在不是雷敏敏一人自卖自身的给祈宅当下人,而是祈良木一家子包括那个才两岁多点的孩子,都是祈宅下人中的一员。 听着好像下人二字挺那啥,可村里还挺多人羡慕他们的,能进祈宅做事啊,搞不好还能服侍福娃神人呢,下人又如何?他们本也没盼过出人头地啥的。 雷敏敏进了祈宅后就被田老太做主给叶三妮做贴身嬷嬷。 真正算起来叶三妮才是祈宅真正的当家夫人,现在还没啥,可将来要真他们家生意起来了,叶三妮这个当家夫人在与别的夫人间的交际间可少不了。 田老太就是担心叶三妮的性子太软和将来会被欺负,正好来了个品行不坏脾气也硬的雷敏敏。 雷敏敏自卖自身后心态就放得很平,她就是进来服侍人的,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可以随意和夫人闲话家常的人。 知道秋雨来自宫中,规矩什么指定是一等一的好,雷敏敏几乎每天一有空就会向秋雨请教,现在已经有了贴身嬷嬷的初型。 叶三妮听到雷敏敏这话立马脸上堆起了满脸慈爱的笑,只是话里,还是傲娇的似是还不满般,“我又不图她那些东西。” 叶三妮没什么心机,但在否些方面她又挺执拗,雷敏敏已经很了解她。 便小声哄道:“奴婢瞅着老太爷和老爷是有正事找小姐呢,要不然小姐肯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夫人您。” 叶三妮嘴角翘了翘,又被她生生压了下去,“乔娘几个最近都会很忙,今儿给老爷子和老夫人炖补品的事儿你去办,记住,你要守着,最近咱们宅子里人多,省得有人跑厨房去。” 那可是她闺女给公爹和婆母开的养生方子,药材也都是贵人送给她闺女,她闺女亲自挑出来的好东西。 好不容易公爹和婆母都瞅着比以前精神了许多,可不能被人给钻了空子。 “是,夫人放心,奴婢一步都不会离开。” 雷敏敏应声后顿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夫人,是有人要害老爷子和老夫人吗?” “小心点总好。”其实是她也答不出来,这是闺女昨晚特意交待她的。 她记得昨晚闺女突然跑到她和相公屋里,说:“明天咱们家后院就跟随便能进出一样,咱家下人少,没法保证一定能拦得住在宅里借机乱窜的人。 不过咱家也没啥不敢让人瞧的,宝贝的东西要么上了锁,要么在我这儿。 就是厨房那儿,不定真有人会么恶,但咱还是以防万一吧,娘你多注意些。” 叶三妮觉得她闺女多少是有点己人忧天,村里人都是一起逃难过来,虽然多少都有些小毛病,但害人···叶三妮觉得不可能。 自大点说,他们老祈家可是全村的救命恩人呢。 不过,心里虽是这么个想法,但闺女的意见嘛她还是听的。 厨房她已经让负责厨房的乔娘多盯着,每天必做给俩老人吃的养生药膳,也就是安排个人盯住就好,本就不算大事儿。 赶制五百只猪的熏肉,需要大量的人其实也就两三天时间,分肉腌肉这两步骤。 等开始熏,自家人就足够了。 第374话、老祈家曾经的灰记忆 同一时刻,祈康安父女俩也正聊到祈宅这几天的安全问题。 祈康安原没多想,闺女提醒了后他才猛不丁的反应过来,现在的祈宅已经和过去的老祈家不一样了,这儿是县主的家。 而他的闺女,还是一个还不到五岁的小神人。 祈康安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后悔路上给闺女安了个神人的身份。 可是吧,就像他爹说的,他闺女非同于凡人这点,仅凭着他们一家子的农户是不可能能隐瞒得住的,就算是能隐瞒,那就得他闺女硬生把自个‘变成’平常人,这闺女得多憋屈? 所以,他闺女只能是神人,也必需是神人! 现在还是好的,至少着他闺女入了皇上的眼,瞅瞅小椰子和十二,看看秋雨,再瞧瞧后山的那一群兵,这些可不就是皇上要护着他闺女的证明! 至于有人会暗地里想法子扼杀小神人不让其成长起来这点,其实从他闺女异于常人那一刻起,这把刀早就已经悬在他们家头顶。 说来,别人只看他三弟傻,侄女被封了县主,老祈家还和京中贵人似乎关系亲近,眼见着就是荣华富贵,这时他却脱离老祈家的远走,蠢到没边了都。 祈康安却是知道,他三弟不仅是不傻,还过于聪明。 他就是聪明的早清楚这背后的风险,又发现留下来无利可图后,两想一权衡··· “爹,你当时是假装追反了方向?”祈宝儿看着她爹的眼神都变了。 原来傻爹寻思着寻思着,不自觉将对祈康福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既然已经出口,祈康安也不再瞒着,他闺女估计四处窜溜这点已经没人能改,正好让闺女认清她三叔,省得将来若他闺女运气背的碰到她三叔会被占便宜。 “你三叔那人打小就聪明着呢。 原本去钱家做小二该是你二叔,那时你三叔还在读书,你二叔脑子笨总记不住已经在家帮着你爷下地。 在你二叔要跟你爷进镇的前一天晚上,你三叔给你二叔送去了碗茶,当晚你二叔就上吐下泻了一整晚,第二天自然就没法再进镇。 之后你也晓得了,你三叔替了你二叔的活计。” 祈宝儿听着都震了一惊,她家曾经竟然也这么‘精彩’过吗? “这事儿爷知道吗?”她爷不是眼里揉不得沙的人吗? “我和你爷,还有你一娘你二叔和二婶他们,都是在你三叔娶了钱氏后才知道当年的事,还是他们夫妇俩夜里吵架自个秃噜了嘴。 你爷后来跟我说,你三叔是瞧着你四叔比他会念书,晓得家里穷供不起俩读书人,等你四叔进学堂后,你三叔很有可能就会没书读,没了前程。 所以他才会先谋上一了钱家小二这活计。 钱家对那时的咱家来说,那是什么人家啊,哪能高攀得上? 会请你二叔去当小二,那是你二叔救过钱老爷。” 而且,当初祈康富还是钱老头看中的女婿人选,哪怕那时祈康富马上就要成亲,钱老头还是和祈老头提了一嘴。 只是后来换成了祈康福去当小二后,这事儿便不了了知了。 祈宝儿明白了,也就是这个小二的位置,是当年老祈家的崽子们除读书外唯一不用地里刨食的机会。 于是就被知道自己读书没出路的祈康福给惦记了,并且还使了手段成功拿到了手里。 她一直都有个疑惑,他们家的人对祈康福的离开,似乎反应都太过平淡。 感觉吧,就是他们老祈家特别的无情,似乎血缘亲情都不过是能随意割舍的东西。 现在听他爹这么一说她总算是明白了,祈康福的这个前科,可真是足够全家人都死心放弃他。 那时祈康福才多大啊,竟然就能对亲兄弟下毒!!! 祈康安左右瞅了瞅小声叮嘱道:“这事儿宝你可千万别在你爷和奶面前提。” 顿了下又补充道:“你二叔那更别说,你二叔早已经不记得这事儿了,可千万别让他再想起来。” 这事儿可是老祈家的重大秘密,没有之一。 当时祈康富听到了事实后整个人立马就疯了,但他重情,疯归疯,可疯后他伤的是他自己,一没看住就自虐,后来竟还一头怼在炕沿上差点没救回来。 好在醒来后祈康富忘记了亲弟的背叛,只是可能是出于本能,之后他与祈康福的关系也仅只是不远不近。 从此后,家里知道这事儿的人对此事都是闭口不谈,可以不在乎祈康福,但都不想再刺激到祈康富。 至于说当年为何不直接赶走祈康福这点·· 一是祈康福并没有真要害死祈康富的心,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祈老头和田老太俩一时还真下不了那个狠心。 二是那时四郞刚出生不久,麒麟国有着明文规定,父母在,爷奶伯叔等都无权干预其子女的任何事情。 若是那时赶走祈康福,病弱的四郞也只能跟着走,爹不尽责娘不在乎,等待四郞的就只有一条路。 三是为了祈康富,要是真赶祈康福,祈康福走前若是在祈康富面前说些什么再刺激到他,后果不甚设想。 祈康福那么精明的人又哪里能不晓得家里人在怕什么呢,所以后来渐渐的,但凡有于他不利的或是能占到便宜的事,他都不用说明,大家伙心照不宣的他都是以此威胁着祈老头和祈康安妥协。 也正是因此,慢慢的磨灭了祈老头和祈康安对他的亲情。 “他走了挺好,其它先不提,至少着你二叔那儿我们都不用再担心。” 祈宝儿突然想到了四郞和六郞,“爹,四哥和六哥他们以后咋办?” “你现在也知道了你二叔和三叔间的事了,你二叔不记得,可你二婶记着呢,虽然事情和四郞六郞没关系,可这事儿犯谁身上会不膈应的?” 哦,晓得了,这俩娃也归他们大房。 祈宝儿突然有个在自家门口挂块‘幼儿园’牌匾的冲动。 竟捡娃玩了。 背后不说人,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传来,父女俩往门口方向一瞧,刚被他们谈论的主人公,一大一小手牵着手蹦跳着进来,两人背上都背着个竹制的小书框。 朝气,活力,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无忧无虑。 父女俩默默对视了眼,祈康安一个伏身抱起闺女,熊高马大的一座小山咻的消失。 第375话、暗涌 不多思便无忧,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一旦忙碌起来日子就跟飞一样的过。 祈宅后院忙忙碌碌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最后一块肉腌制完成,一群妇人们排着队领了工钱欢欢喜喜的结伴离开。 只是表面的平静底下是众人所不知的暗潮。 祈宝儿没有多余操心,祈家也没白费劲防守,这仅两天的时间里,祈宅这座只是在小山村里的宅子,竟然已经有四波不同的人光顾它可怜的小厨房。 第一波只一人,还是他们熟到不能再熟的人。 那天祈康安避开四郞和六郞后,抱着祈宝儿就准备去后院。 从中院大花园那去后院左侧角门必然要经过厨房,右侧角门要经过下人房。 祈康安走的是左侧,正好看到一个缩着脑袋躬着背,从后面看过去是怎么看怎么显鬼鬼祟祟的身影跐溜进了厨房房的库房。 祈宅厨房的设计是单独开来的并排六个屋,正中间俩两间都是里面有六个灶的大灶房,只是左边一间才是平时做饭用的灶房,右边一间则是专门辟出来给李琴使用,也是现在祈宅算是比较机一密的地方。 其它四间全是专属于厨房的库房,食物按着生熟与能保存时间的长短分别存放在不同的库房内。 父女俩看到的那身影,跐溜进的就是最角落一间放干货的库房。 祈康安一瞧这还得了,都不用叫下人来,他自个过去人还没瞧清人就先胖揍一顿的把人给逮住了。 “康水??!!!” 看着地上缩成一团已经没了人样在哼哼唧唧的人,祈康安真真是震了个大惊。 只转瞬他便更是怒火冲天,拎起祈康水的衣服直接将人给提溜到双脚离地,扬拳而起,“说,你来这里想干啥?” 就算被人当场抓住,可这种事儿祈康水能认吗? 他认。 艰难仰着青紫交错还咬牙切盼得更些狰狞的脸,祈康水双眼中全是恶毒恨意的说:“有人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把一包泻药撒在你家的吃食里。” 祈康水心里畅快及了,他还以为老祈家有多威风呢,原来竟是到处得罪人,想让他们不好过的人可不只/只有他一个。 他是对老祈家没办法,可总有人有办法,他就等着老祈家的一个个怎么被那人给折磨得生不如死。 祈康安一脸懵的本能看向闺女,祈宝儿同样迷糊的瞅着她爹。 就···就这么顺利问出来了? 都不坚挺一下的吗? 不过祈康水这么恨他家又是哪来的道理? 这么想,祈康安也是这么问的。 “你们抢走了我大儿子一家,竟然还有脸来问我?” 祈宝儿:“……” 祈康安:“……你有病吧你? 不是你们自个将良木一家给赶出去的? 哦,分了家不给吃的,还把本该是他们的粮全给拿走了,这是亲儿子? 你们本来就是打算要饿死他们一家子的吧? 再说了,是雷嬷嬷求到我家,我们出了他们一家子的卖一身银后,那些银子不是被你婆娘给拿走了? 他们一家的卖身契上可是有你祈康水亲自按的手印,卖身契都还在我手里呢。” 银子都收了,现在跟他扯抢孩子啦? 这边的声响已经惊动到灶房里做事的人,乔娘和俩丫环或举擀面杖或拿火钳子,还有个拎着小板凳,仨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冲了过来。 祈宝儿朝她爹瞧了眼,出去后将门带上。 祈康安秒懂的随手扯下一旁遮干货的布卷巴卷巴塞进祈康水嘴里。 “小姐,是您啊。”奇怪,她咋记得刚才听到的是男子的声音? “我和爹要取些东西,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哦,那没事了。 “是。” 祈宝儿目送着三人回了灶房,这才迅速的回到挂着干货二字的屋里。 片刻后,屋门重新打开了条缝,一上一下俩一大一小的脑袋怼了出来,动作一致的左瞅瞅再右瞅瞅,然后再一致的脑袋又缩一了回去。 又是几息后,屋门再次打开,这回祈宝儿在前,她爹手里拎着祈康水在后,祈宝儿负责开门关门上锁,她爹拎着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若这人不是祈康水,就不用这么麻烦,更不用避着乔娘几人。 偏他姓祈。 他们怎么的也要给族长一些面子。 父女俩避着人的将祈康水拎去了里正家。 哪知祈开山这人脾气也好不到哪,听了祈康安的话后二话不说对着祈康水先来了两脚。 “我祈氏一族怎会有你这样的子孙?” 祈开山气得眼都红了,没一思掺假也没做作,要是律一法中有杀人不犯一法这条,他都会直接自个动手。 祈开山先是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兵,虽说这儿的兵大部分都是半强迫式的被征来,没祈宝儿前世/世界里的士兵们那么有信仰,但忠君爱国、以身来守护后方这点,自古以来一直都是将士们一成不变的信念。 身残后回到祈家村,祈开山无儿无女的没什么惦记,在大房生活,但真正说起来,他是一直都只跟祈老太爷俩相依为命。 祈老太爷一生以守护祈氏一族为已任,祈老太爷年迈后祈开山一直是他的左右手,不知不觉间渐渐的将曾经守护后方的信念转移到了守护祈氏一族上。 老太爷去逝,这个责任祈开山自觉的挑到了自己肩上。 能以身护族的人,看到族里竟然有祈康水这么个屎壳郎,他又怎能不气? 祈氏一族可是好不容易出了个福娃神人,这福娃神人现在还成了皇上亲封的县主。 这是祈氏一族的荣光,是祈氏一族崛起的希望,祈开山决不容许自己的族人去动摇这份希望。 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可没那么多圣父心,祈开山又给了祈康水两脚后对一旁的祈良玉下令: “他说有人给了他银子让他下药,他一进库房就被安子发现了,药指定还没来得及下,你去搜搜他的身,药指定还在他身上。” 祈康安打人专打痛穴,祈康水就算没被绑着这会儿也痛得压根没法反抗,连堵嘴的破布都没劲自个去扯开的只能呜呜叫着任祈良钰‘为所欲为’。 果然,祈良钰在祈康水的怀中搜到一个小纸包。 祈开山:“真真是忘恩负义烂了心肝的溅胚子,良钰,你去叫几个人来,拿着药把这溅胚子送衙门去。” 第376话、一拨一拨又一拨 祈开山与祈康安隔着桌案面对面坐着,祈宝儿坐在两人的中间。 “安子,你们过来的路上没被人瞧见吧?” “没有,都避开了。” 祈开山欣慰的笑了,“你做得对,这事儿你们家都别掺合进来,祈康水这一去估计没机会能回来,别让村里人晓得和你们家有关。” 就是他让良钰把人送衙门去,也是交待了尽量别让村里人看到。 撇开村里人会咋想这点,光是‘有人’、‘下药’这两点,他就不得不谨慎。 老祈家这是被人给盯上一了啊,还是来者不善。 宝儿可是他们一族的宝贝,他已经帮不上大忙,这种类似于善后的事儿,他可得给办妥了。 祈康安一愣,回不来是啥意思? 祈康安现在已经不大能让人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祈开山倒是没瞧出他心里的疑惑。 只是他本对祈康安一直有教导的意愿,借机借事儿的和祈康安分析起来。 “咱别看银子给了多少,寻人办事要出多少银这得看寻的是什么人,少了人家不愿意,多了人家会怀疑。 祈康水是/不是个东西,但他说那是泻药这点我信。 不是信真是泻药,人费那劲还拐了弯的,就为给你家下个泻药? 有病么不是。 我的意思,是祈康水没坏到那地步,要人家真告诉他是害人的药,我寻思着他应该是不敢动手。 给二十两,骗他只是泻药,正好祈康水心里对你们家有怨,想教训教训你们。 这两天又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到俩人在你们家做事,你家有管饭,要是泻药下成功整不得就是在你家做事的人都会遭殃。 到时村里指定有人会对你们不满。 他不仅是想报复的目的达到,还有可能让你们家被村里人怨恨,一举两得。” 祈康安和祈宝儿俩都颇为震惊的看着祈开山,没想到祈开山瞅着五大三粗的人,竟然心思这么的细腻。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仅全凭着猜,就将事实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给他们家下毒,他们怎么可能不问清楚的就把人交出来? 对祈康水,他们在家里已经审问过。 事实正如祈开山猜测的,祈康水对他们老祈家怨是真怨,但也的确没有要弄死老祈家一家的想法。 也的确是想报复,只是这个报复仅是想教训教训老祈家。 祈康安这下没再隐瞒,“我问了祈康水,他不认识给他药的人,说是去小河村的路上认识的,每次见面那人都包得严实只露出对眼睛,祈康水连对方长啥样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大致的身高,说的话是这儿本地人的口音。 那人告诉祈康水他是生了怪病,不能见风不能晒到太阳,还说这怪病是被我们家给害的。 叔是知道的,我三叔家的四侄儿和小河村的王家定了亲,当时走礼时我三叔让我帮着撑下面儿。” 祈开山点头,这事儿他晓得,祈文寿家的几个儿子都不咋争气,尤其是刚定亲的那孩子他爹,是几兄弟中混得最差的一个,那叫一个懒得出奇,‘看到油壶倒了都不会扶’说的就是他。 实在是拿不出手。 反正都是要叫兄弟来代为提亲,那堂兄也是兄,祈文寿便让长子和祈康安一起代为前往提亲。 “祈康水说,那人自称也是王家人,说是我们去王家提亲后他就染上病了,这病指定是我们给传了过去。 还说他没证据不能告我们,所以弄来了泻药想教训教训我们家。” 祈开山听到这嗤笑了声,“这话,就是祈康水我寻思他都是不信的。” 只是正好祈康水对老祈家也是有怨,这下药钱都不用出了,能再挣一笔不说,还能给自个也出出恶气。 对于祈康水这种人来说,事实如何又有啥关系呢? 这是第一拨。 当天晚上夜色当空时,一黑衣人同样目标明确的摸进了祈宅的厨房。 白天祈康水之所以能顺利溜进库房,那是因为田老太匆忙去库房拿东西后给忘了锁门,负责厨房的乔娘几人才没因此获罪,晚上她们自然更加谨慎的各屋都锁清楚。 黑衣人也不晓得是自大还是真觉得祈宅的人都脑子不好使,竟然燃了火折子不说,还正大光明一手举着火折子的站灶屋的门口开锁。 被隐在暗处的十二当场拿下。 同一天晚上的下半夜,第三拨人出现。 这回聪明了些也更谨慎,来的是两人,一个故意在厨房外溜了下后逃走,将守在那的十二引走,然后另一个准备进李琴的那个专属灶房。 只是他们来的是俩,祈宅这边守的也不是一。 这丫被小椰子给一掌拍晕。 而现在跪在祈宝儿面前的,就是第四拨人。 同样仅一个,只是吧,他是跟着吴大公子一起来的。 吴昊风坐在一旁很是不自在的挪了挪屁一股,瞄了眼主位上面色冷沉的祈宝儿,又瞅了瞅地上已经被打得后背一片血色湿泞已经不知是死是活的侍卫,默默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能说不愧是受皇上喜爱的人吗? 他瞧着十二一板一板把人直打得血一肉模糊的场景都有些渗得慌,还不到五岁的安乐县主竟然一眼没避还能保持面不改色。 这是个正常的娃不? 十二探了下地上人的鼻吸,“县主,他只是晕过去了。” 吴昊远来了个双眼瞪圆:啥叫只是晕过去了? 先是把人手指骨一根根的掰断,然后是脚指骨,接着就你手里那瞅着跟烧火棍大小差别不大的板子,你愣是用这板把人整个后背打得浅色的侍卫服整片的都染成了深色。 还只是晕过去了!!! 按说见血啥的吴昊远还真不怕,给镇北军送军饷时,他见过断手断脚。这些年钱挣得多了,想暗一杀他的人也不少。 只是,像眼前这般如此折磨人的刑一讯,他三十年的人生中,也只是头一回见。 祈·冷酷无情·宝儿:“弄醒再问。” “是。” 只见十二蹲下去不知动了侍卫哪儿,侍卫仰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醒得不能再醒。 “说,谁派你来的,目的为何?” 侍卫痛苦的哼哼了几声,很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冤枉。” 都成这样了还喊冤,吴昊远眼中有了疑色。 安乐县主不会是弄错了吧? “县主···” 第377话、路通判再求助 祈宝儿一个淡漠眼神抛了过来。 吴昊远:“……” 不知道为啥,明明那眼神没啥感情的近似于死鱼眼,他偏偏从死鱼里面感知到了杀气。 也是见了鬼了。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他···挺得住。 “杨金说来还算是我家的家生子,他的爷爷辈就在我家做事,他有一个叔叔一直跟在我爹身边,我父亲感念其一家忠心,几年前给他们一家都放了契书,他们现在都已经不是奴身。” 虽说已经不再是下人,可杨家一家子大部分的人依旧还在为吴家做事,也是吴家比较信得过的人。 祈宝儿的死鱼眼/眼皮朝上掀了掀,这白眼翻得特别的有格调,“你也是亲眼看到他往后院去的。” 吴昊远:“……会··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只是这话,他自个也不相信。 吴昊远今天是奉了他家老夫人的命令而来,前阵子送祈家的那几车是谢礼,今天送的这是年礼。 老夫人也不知抽的什么风,明明现在才十一月尾,硬是连哭带踹的要他来送年礼,还美其名日是要当给安乐县主送年礼第一人。 他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怔了下神,老夫人就指着他的鼻子一通骂,就差没直接骂他忘恩负义了。 也不知道明明都没见过面的两人,为啥他家老夫人整天的会去惦记安乐县主? 要说单纯为了救了他弟的恩情这点,吴昊风是不信的。 帮过吴家救过吴家人的,可不仅仅只安乐县主一个,老夫人对别人可没这么上心过。 甭管怎么说,反正他今天的任务是和后院无关,送节礼也没有送礼的人要帮着往人家后院里运的道理。 而眼前的杨金,却是在已经到了角门只差一步就能迈入后院时被抓住的。 那时的吴昊远,可还在前院和祈康安坐着喝茶,其它跟来的侍卫们也都守在身侧。 想到这,吴昊远尴尬的屁屁往椅子里挪了挪,眼神飘呼着左闪右闪,就是不敢往祈宝儿身上瞧。 可祈宝儿不准备放过他,她今儿心情不甚美丽。 “后院的肉已经全部腌制上,只要能在其中任何一块上/下毒,等开始熏制后,就会很容易将毒染到其它肉上。 吴大公子,这些肉,可全是要往还在和盈州开战的镇北军那儿运。” ‘还在开战’四个字跟一道雷般的劈在了吴昊远的头顶,他整个人都跟被电给电着一样一个猛窜起来,“县主……” 祈宝儿小胖手抵在唇前‘嘘’了一声,一脸神秘道:“不可说。” 这是,,他猜对了? “我明白了,肯定是他们,从参/镇北将军府,,,不,不对,应该是更早以前,他们就已经盯上了镇北军。” 不知道想到了啥,吴昊远突然脸色惨白的跟脱了力一样的失魂了滑坐下。 “我们镇北将军府在这几年一直地位尴尬,这次我爹被封为主将,我原还以为是皇上又重新开始重用镇北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现在的吴昊远,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还有点神神叨叨的感觉。 祈宝儿朝十二递了个眼神,十二上前拎起地上杨金离开。 经过门口时,与正好端着茶水进来的小椰子对视了眼,小椰子微不可见点了点头。 祈宝儿不知道吴昊远脑补了什么,也不在意这点。 他们那圈子的人好像都爱脑补,似乎不爱脑补就活不长。 所以祈宝儿没吵吴昊远,而是吃着糕点就着茶水,默默坐着等吴昊远自个冷静下来。 不过安静只是表面,她心里已经寻思开了,想的事儿和吴昊远并没关系,而是她一早收到了路通判送来的一封加急信。 路通判在平安镇查案并不顺利,不仅不顺利,路通判还受了重伤,虽然现在已经性命无忧但还是不能随意动弹。 并且,路通判和江县丞俩,现在连进出平安镇的自由都没了。 信能送出,是路通判写了信后,江县丞找了一个信得过的百姓以上山砍柴的理由出城,之后翻山越岭着来到祈家村。 送信的人差点都没了,不知道他是不识山路还是碰着了啥情况,竟然进了高峰山的内围,还遇到了黑虎群。 应该是路通判以防一封信还不够能‘取信于宝’,那位送信的人身上还带了一件和祈宝儿有点关的东西,祈宝儿在回来前送给路通判的一个装着平安符的小荷包。 正是这小荷包救了那人一条命。 黑虎王嗅出了祈宝儿的气味,将人给送到了外围的营地外,之后方启搜了他的身发现了路通判给祈宝儿信件。 这么七拐八弯着,那封信一早还不到寅时,送到了祈宝儿手里。 路通判的信写得很隐晦,一般二般的人看不懂,就俩句:三月梅花开,夕阳共赏春。 不管是将里面的字拆开,还是合上,它咋都不是正常的话。 不过,你要将这话和京中的某些人结一合起来··· 皇上不是真正的字面上的寡人,他也有兄弟姐妹,只是基本都已经隐的隐、翘的翘。 现在在京中还有名儿的,只有俩,一位是皇上的堂弟御亲王千岁,一位是皇上堂哥的独子贤王千岁。 三月梅花,若祈宝儿猜的方向没错,应该指的就是贤王。 贤王三月出生,独爱梅花,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他生辰的那阵子请人去他府上赏梅。 夕阳共赏春??? 祈宝儿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向她求助,她还得先猜字迷,这都啥道理? 哎哟,怎么把贤王他老人家给扯进来了? 贤王贤王,就这贤字想想都晓得,人名声那好着呢,外界随便个人提到他都是竖起大拇指。 祈宝儿侧过头小声问小椰子:“那人醒了没?” 送信那人在闯入黑虎群前就已经一身的伤,再被一群大黑虎给那么一吓,直接撅了过去。 到了营地后被文神医救醒后,方启也就问了几句人又昏了过去。 小椰子同样压着声回话:“还没呢县主,文神医说情况不大好,估计撑不过来。” 伤得太重,五脏六腑皆碎,还因伤口染毒且毒已入心肺,文神医只是医,他不是神。 吴昊风这时已经缓解了过来,很是不好意思自己一个已经三十的大人在安乐县主这一奶娃面前失态,扭捏的说:“让县主见笑了。” 因为他是低着头往没这边看,所以没注意到这边主仆俩正在说悄悄话。 第378话、平安镇并不平安(一) 祈宝儿手里还捏着糕点的摆了摆手,“看来你自个已经想明子了,我们祈家就是遭了无妄之灾。” 吴昊风:“……” 接着他捂着脸低低的轻笑了声。 哪怕卖了熏肉方子银子到手,他都心里依旧有所不甘,可现在,只剩下了对祈家的愧疚和对安乐县主的感激。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安乐县主这回可是救了他们整个镇北将军府。 一个方子算什么啊,哪比得过吴家的几百号人? 又哪比得过整个镇北军的五十万人? 吴昊远千恩万谢后匆匆离开,两条腿都倒腾出了风火轮的架式。 留下一高一矮主仆俩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远去。 主仆俩的眼神,同时都微微带着丝迷茫。 小椰子:“县主,吴大公子这,,,又是哪出?” 祈宝儿也懵,“我哪晓得?” 小椰子:“……???” 可着您刚才那副一切都已经了然于心的样儿,都只是装出来的啊! 祈宝儿没理小椰子,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已经往中院跑去。 嘹亮的小奶音在空中响起:“爷,奶,爹,娘,我要出门。” 再晚,路通判就得搁浅在小小的平安镇里了。 - 又大了一圈的银仔在前方迎着寒风开路,后面紧跟着两匹俊马,仨都狂奔在已经有了点点白雪飘落的大道上。 这回祈康安坚持要跟着一起去,虽然闺女没说明,但他不蠢,这回可要比上回去平安镇要危险。 他怎么能让闺女一个人去冒险? “宝儿,这事儿真不告诉知府大人吗?”祈康安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再说了,路通判这事儿可是官府的事儿,他闺女愿意帮忙那是出于道义,可不是理所应当。 今天中午突然天空飘起了小雪米,出发前叶三妮怕祈宝儿会冻着,硬给亲自整了一身寒衣,帽子是那种整个脑袋都罩得严严实实的双耳白狐狸毛。 银仔在高峰山中围混得及好,已经是中围某一地带的头儿,现在不仅是块头又雄壮了不少,一身的银毛是更长更亮。 整个看上去一样毛茸茸的祈宝儿只要稍稍往下一缩,银仔的背上猛不丁看过去就像只坐了祈康安一人。 这事情有可能会牵扯到贤王,祈宝儿怕说出来她爹会直接嘎过去,于是只含糊道: “爹,路大人让人把信送到咱家,和把信送到知府大人那,有路程上有啥区别没?” 祈康安寻思开了:永安城和祈家村是有半个时左右的路程不假,可对离那么老远的平安镇来说,那么点路还真和不存在一样。 咦?? 好像哪不对。 祈康安一拍脑门,个熊孩子,现在连他这个亲爹也糊弄。 “宝儿,是不是永安城衙门里也不安全?” 祈宝儿整张都几乎罩进帽子内的小脸上闪过丝笑意,瞧吧,她傻爹可一点不傻。 都没和那一层的人怎么接触过呢,只她这半调子偶尔的提醒几句,现在就能仅凭着几乎没线索的猜测,猜到了事情最关键的地方。 “可能吧。”祈宝儿还在含糊。 祈康安没好气的戳了她肩膀一下,“别考你爹,没大没小的。” 话是这么嘀咕,可他还是顺着的推理了一翻。 “据送信的那人说,路大人和江大人俩现在被人给困在平安镇的衙门里都出不来,那人还是长期给衙门里送柴火江大人才有机会请他帮忙送信。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是说,平安镇现在已经彻底的都被人给控制住了。 那江大人应该不会有事,可路大人就未必了。 这个时候不管是路大人还是江大人指定都会想尽法子递消息出来,消息也是递给最有可能/能救他们的人。 宝,路大人的信很明确的写的是你的名儿,送信的人也是翻着山的一路往咱村来。 都做出了困住一个主城通判大人和一个县丞大人的事儿,这已经和造反没差别,肯定会守着严严实实的不让他们有机会递消息出去。 我猜,咱们这是他们唯一送出来的信。” 顿了下祈康安又说:“就算是还有信送到其它地方,比如知府那儿。人要是信得过的,自然也会派人去平安镇。 但要是真只这一封信,咱还真不应该去说。” 整不好还会将路通判已经和外面联系上的事儿暴一露,要是关路通判他们的人够狠的话,路通判可就危矣。 至于江县丞,暂时应该安全。 路通判可以出了平安镇后的意外,但平安镇的县丞可不能意外了再换个新的来。 而且要一次意外俩官员,不惊动朝廷才怪。 祈宝儿挠了挠被银仔的毛触得有些发痒的下巴,“爹,差不多就是这意思,不过爹放心,我已经给皇上去信了,敢关永安城主城的通判大人,这事儿必然要皇上知晓。” 祈康安:“难怪小椰子不在。” 这时后方的十二突然加快的凑上来,“县主,老爷,前方有人。” 祈宝儿立马一拍银仔,“进林,躲起来。” 十二抬手朝后面的方启做了个手势,两人都立刻调转马首跟着银仔拐进了旁边的林中。 一银狼俩马隐在一茂密的小树丛后,直等了快有一刻钟左右,路上才出现了一群农夫打扮的人。 这是十二的另一技能,他耳力特别好。 不过他耳力好这点没被归到‘神人’里去,他只是听力天生比一般人强几倍。 而麒麟国是有真正耳力强的神人,那位可是两军交战中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对面商谈的是什么战略。 没对比就没伤害,两相一比,十二这就显得逊色得不是一点两点。 但对祈宝儿他们来说已经足够。 就比如现在,他们躲的地方离着底下的官道有着不短的距离,可十二依旧能听到下一面的人谈话的声音。 “县主,他们就是普通的百姓。” 祈宝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不过没有立刻要出去的意思。 祈康安和方启俩都是一副局外人般的平静。 没办法,这一路过来类似的事发生过太多次,早已经习惯。 等那些村民们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后,祈宝儿他们又等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出来继续上路。 就这么走走躲躲,偶尔的还进山后直接穿山而过,不敢找地方借宿,夜里在野外不敢燃火,真偷一偷一摸一摸的一路前行。 终于,在第三天的深夜,他们到达了平安镇外。 第379话、平安镇并不平安(二) 远远看去,现在的平安镇看过去似乎和祈宝儿离开前没什么区别。 城墙上燃着火把,偶尔间有穿着衙役服的人在上面举着长矛巡逻。 城内寂静得连声狗叫都没有,很是一派宁静安祥。 四人依旧又躲进了林中,蹲成了个半圈的透过树木间的缝隙朝平安镇方向观测。 银仔已经被祈宝儿放狼归山,还让它把另两匹马一块带走。 马在山上行动不便,不过银仔聪明且劲大,那两匹马跟着它没问题。 祈康安边盯着平安镇的城墙上,眼中滑过一道兴奋的光:“宝儿,咱还是和以前一样悄悄摸进去吗?” 这场景,这环境,祈康安表示:甚是怀念! 十二和方启都是:“???” ——以前一样? 父女俩都没有要向他们解释的意思,已经头怼着头在那嘀咕。 祈宝儿说:“爹,这回不一样,上回三合镇里面都是些废物蛋子,可这平安镇里,有好几个高手呢。” 气息内敛得连她都几乎发现不了,这不是也挂个神人的身份,就是内劲高手。 无论是哪种,她都不定能打得过。 糟糕糕了这回。 “爹,咱回吧。” 祈康安/十二/方启:“????” 回是不可能回的,都到这了不是。 从祈宝儿刚才‘看’到的情况,现在路通判可是已经离嗝屁就只差一步之遥,要他们没离他这么近还好说,可已经搁这了还走,,怎么都说不过去。 经过了一翻激【强】烈【压】讨论后,最终决定由祈宝儿和十二俩趁黑摸进去,至少着他们俩一个赛一个的跑得快,实在不成还能开溜。 至于速度不如人的祈康安,和现在算是半个废人的方启俩。他们俩也不能留在原地,再往后撤些拿着祈宝儿的县主印去等候救援。 一阵微风从城墙上刮过,风带起了火把跟着晃动,但也仅限于此,压根引不来巡视人员的注意。 - 平安镇的衙门内。 后院的某一偏僻小屋里,仅有着微弱的月光透过开了一半的窗户飘洒进来,勉强能看到里面场景。 屋子很小,差不多五六平这样,没有床没有桌椅,啥都没。 只地上一大半的位置下一面是干草,干草上几件衙役的衣服层层铺着,这便是床。 堂堂的一永安城主城从四品通判路启良路大人,此刻就待在这样么一个逼仄又破旧的地方,坐在简陋到都不能算是床的‘床’上,背靠着脱了土皮的墙上。 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在冷白月光的映照下,他那张脸白到了几近透明。 原本总是精神抖擞的双眼,现在也是呈一片灰暗的无神。 整个人瞅过去,几乎看不出一丝的生机来。 小屋外没有人守候,小屋里也仅有一个穿着脏兮兮里衣的人背对着窗户跪着。 “大人,您可一定要撑住,您不是说安乐县主一定会来?” “是您自个说了,现在谁都不能信只能信安乐县主?” “大人,安乐县主就快到了,您可千万别睡。” 唐明远絮絮叨叨的劝着已经说到麻木的话,他脑袋已经饿到只剩下一片浆糊,连自个说了啥自个都不晓得。 路通判似是已经费了毕生的劲,才勉强的微微睁开些眼,他心里知道身边是谁,但是就算是睁开眼去看,他也已经看不清他的样子。 想笑,却是连扯动嘴角这么轻易的动作他都做不出来。 唐明远忙附耳凑过来,只是下一刻,堂堂七尺男儿,眼泪却比娘们流的还凶。 路通判说:我不行了,你快走,活下去。 唐明远猛着摇头,“大人,我不走,您会没事的,您说县主会来救你的,信都走了这么久,县主肯定已经快到了,大人你撑住,县主肯定已经到了,属下,属下这就去接县主,大人你一定要撑住。” 语无伦次着就想起来,只是已经饿了几天的他没劲得连站起来都是奢望,但是他还是依旧朝门口而去,爬着去。 边爬嘴里还边念着:“我这就去接县主,大人您听到了吗,属下听到他们迎接县主的声音了,县主来了大人···” 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指尖离着门堪堪不到几寸的距离,唐明远的双眼突然的蹦出了星光,可那星光只是一闪而逝,仅接着他眼里的光都逐渐暗淡下去,眼帘缓缓垂下,伸出去的手,也垂落到了地上。 “嘭~” - 路启良以为自己这回铁铁的死定了,伤及肺腑,毒入心脉,还没人医治。 随便扯出一样都是翘的命,他一来就来仨。 能撑住这么多天,也不过是他心里不甘。他所查到的东西,还没呈现给皇上呢。 这时耳边隐隐传来两道说话的声音,一道是雄厚的男声,一道小奶音听着有些熟悉,似乎以前在哪听过。 “县主,现在控制着衙门的是一个姓钱叫钱三的人,以前钱三是平安镇下一个叫正恒村的村子里的混子,父母双亡无亲无顾,平日里偷鸡摸狗啥都干,就不干正事,在村里是人嫌狗厌。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大本事,还身负一身好功夫,手底下现在至少着有两三百人。” “属下偷听到他和手下谈话,钱三上面还有人,而且最近来镇上的人并不完全都听他的。 属下看到他时他正在发脾气砸东西,还说出‘要不是为了主子的大业,必要他们有来无回’这样的话。” “哦对了,县主,属下还听到他提到一个叫芦山的地方。 他对这个叫芦山的地方很避忌,钱三是发脾气时说漏了嘴,只是一说出芦山二字,他立刻闭了嘴,好像脾气也压了下去。” 芦山? 哪? 祈宝儿心里在‘芦山’这俩字上画了个重点。 “老爷猜对了,江县丞现在情况还不错,至少比路大人要好,没伤没中毒还吃喝都有人顾着,就是被人给盯住了,屋门都不能出,连去茅房都有人跟着。 江县丞的家人好像已经有人落到了钱三手里,跟着江县丞的人总会提‘想想你的家人’、‘江大人你不会想你的家人受罪吧’这样的话。” 这点不难猜到。 江县丞那人是有自己的小算计,但大体上来说他本性并不算坏,为官嘛还算忠心、公正。 若是利诱/诱不了的话,要想让江县丞能听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了他的家人再困住他们,以他们的性命为要挟。 第380话、平安镇并不平安(三) 祈宝儿站在窗边揣着手手四十五度望天,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十二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许久后,他们的身后传来道沙哑如破罗般一字一顿的声音。 “矿,芦-山-上,上-面,有,有-铁矿。” 主仆俩都是神人,五感本就超强于普通人,路通判一醒他们就已经知道,只是刚治了伤刚解了毒的人,两人都不急这一时要问明啥。 所以俩都没被这突来的声音吓到。 十二转身一脸平静的揣起个水囊打开过去喂他。 “路大人别急,先喝些水润润喉再说。” 脸上神色淡淡,但他心里已经嘀咕开了:惨,太惨喽,惨得他这一个原先是麟卫的人都有些同情他。 昨晚他和县主到来时,门一推开,见到的就是一个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而另一个头朝着门的晕在地上的惨景。 县主查过后确认,路通判没有外伤但受了内伤,五脏六腑皆被内力震伤,伤后还被人喂了巨毒,好在毒已经被控制住,否则路通判早躺板板了。 而倒地上的衙役,饿了至少有四天以上。 路通判当初来平安镇可带了不少衙役,可现在路通判变成了这么个怪样儿,身边也仅有一个马上就要饿死的衙役。 那么其它永安城来的衙役,都已经不用去猜是个什么结局。 祈宝儿也走了过来站在床边,声音很轻但又很重:“路通莫急,我来了。” ‘我来了’这三个字,这一刻在路通判的耳中比啥话都动听。 尤其是感觉到原本已经破碎得生机几无的身一体现在却除了因为饿过了劲的无力外没了任何伤的痛和被毒的折磨,他便知道他这条命啊,暂时还死不了。 他赌对了,也信对了! 冲祈宝儿笑着点了点头,唐明远饿了四天,他也饿了三天,现在实在是娇情不起来,喂进嘴里的水都感觉甜丝丝的像是加了蜜一样,让他喝了一口还馋第二口。 事实是,这水还真就是加了蜜的蜂蜜水。 十二嗜甜,以前哪怕他月钱挺高,可糖精贵,就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而且像他们这种见不得光的人,身上可不能有弱点,所以就算是嗜甜他也不敢让人发现。 但现在嘛,他可是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 就好像明明喜欢但曾经一直不能拥有的压抑太久,在终于能释放这份喜爱后,都会有点疯。 比如十二,水一定要喝泡得甜到齁的蜂蜜水,平日里但凡嘴一闲下来就一定要含颗糖等等。 也好在他的这个嗜好,祈宝儿有外人在时不方便凭空的掏出东西,正好着十二随身背着一大水囊的蜂蜜水。 对于已经饿了几天的路通判和唐明远来说,拿其它稍微硬些的吃的给他们不合适,这会儿也弄不来稀粥,不过有蜂蜜水也同样救命。 路通判喝了几口缓过胃痉挛的劲后,也喝出了水里的真相,心里便更是感激。 只是他的感激,是朝祈宝儿而去,毕竟祈宝儿是主,而且他以为蜂蜜水是祈宝儿让准备的,哪曾想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带的水囊会是这么个甜到齁的味儿。 一缓过劲,路通判就急急的和祈宝儿说起平安镇的事儿。 祈宝儿离开后,路通判和江县丞俩便顺着线索一路往下查。 平安镇又小又穷,基本没有外来人,人与人间的关系并不难查。 这么细一查,很快就将钱三给扯了出来,还查到了芦山。 “芦山位于正恒村左侧,一直传言山中有鬼,以前有人不信邪的上过芦山,结果都是没有一人回来。 这传言便也越发令人相信。 发现了钱三有问题后,我和江县丞都决定暂时先不动他,派了唐明远他们换着跟踪钱三,想摸出他后面的人。 跟踪之后唐明远他们才发现,钱三每天入夜后都会悄悄的去芦山,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前归村。 只是,钱三第二天是回来了,可跟着他的衙役却进了山后就跟传言一样的再也没出来。” 原本他这边失踪了一个衙役他就准备将跟踪的事儿暂缓,失踪有可能是真碰到什么玄呼的事儿,但也有可能是人为。 如果是玄呼的事儿,就得求助于懂行的人。 如果是人为,只说明他们跟踪钱三这点已经被钱三所知。 无论哪样,这事儿都不宜再继续下去。 “谁知正恒村里突然发生了四到十五岁的孩子整整二十人被钱三骗进了芦山的事儿。” 明知事情有异,可那是二十条生命,还都是孩子,路通判和江县丞俩都做不到能坐视不理。 路通判知道此行凶险,这是的明显有人下了套让他们钻。人家还是明晃晃的直白告诉你那就是个套,可你又不得不钻。 他只能写了两封信让唐明远亲自送出,一封是写给永安城知府大人,一封是写给和他是好兄弟的永安城守军主将。 就是这一上山,他重伤,而其它衙役们,包括平安镇的衙役,一个都没有回来。 现在一闭眼,他似乎又回到了衙役们护送着他往山下跑的时候。 胸腔里的空气皆已被掏空,一呼一吸都伴着疼痛,脚也已重得抬不起来,只能全凭着本能的闷头朝前。 “大人快走。” “啊~” “大人,跑,跑,不要停。” 衙役们的吼声,惨叫声,不断的在他耳边响起。 没有兵器交接的声音,也看不到后面有追兵,但他们都知道,后面追他们的是一群怎样的魔鬼。 他们像是溜鼠一样的溜着他们,他们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在他们惊慌失措时或是一根长箭或是一把暗器,身边的人不断的一个一个接着倒下。 直等到只剩下了他和江县丞俩人。 他们俩已经跑不动了,身边也没了保护的人,生已无望,俩都没再挣扎的索性着着等死。 然后,他没看到是什么人袭击了他,只觉得突然的胸口一痛,紧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已经身在这个屋里,我不只没法动弹还在昏迷中已经被灌了毒,一会儿全身痛一会儿全身发寒,连这个屋门都出不去。 一天后唐明远被抓了回来,他告诉我,不只是衙门已经被钱三控制住,整个平安镇都已经是只能进不能出。 江县丞也被软禁,江县丞的家人也全被钱三关在衙门后院的柴房里。” 第381话、平安镇并不平安(四) 路通判哪看不出来钱三是什么意思? 江县丞活,而他··死。 江县丞是平安镇当地的父母官,控制了他勉强可以说就是控制了平安镇。 若是江县丞出事,朝廷免不了会派另一个县丞来管理平安镇,总不能来一个没一个。 至于他,意外而以。 只要这个意外远离平安镇,就一切都与平安镇无关。 在唐明远没被抓回之前,路通判还多少会觉得那些人不敢如此大胆,他可是堂堂朝廷命官,且他到了平安镇后也是去信过知府大人,他要真出事,朝廷至少会派人来平安镇查上一查,又怎会真与平安镇无关? 等唐明远如死狗般的被抓回来扔在他面前,跟着一起被扔下的还有那两封信时,路通判才算是彻底明白——他们真敢。 路通判仰着头嘴角挂着牵强的笑,这种真正面临着死亡的感觉可真是特嘛的遭。 祈宝儿和十二俩都假装没看到他眼中的湿润。 祈宝儿突然想起她一娘给她奶做了些易克化的糕点,当时她一娘做多了,她顺手的也放了些在空间里。 从侧兜兜里掏了掏,掏出包只十二巴掌大的纸包递给十二。 十二这个男嬷嬷那个厉害的,接过糕点后又去他自己带来的比祈宝儿瞧着还大的包袱里掏出一块碗和一勺子。 将糕点放到碗里捣碎,再用水搅成糊糊,内力微微加热。 路通判微冷静了些后又想继续说,祈宝儿忙伸手压了压阻止他,“路叔,咱们有的是时间,您还是先吃点东西。” 十二已经将糕点糊糊弄好拿了过来。 路通判没有推拖,饿了几天的人几口蜂蜜水能顶个什么用?何况叶三妮做的糕点是孝敬给祈老头和田老太的,弄得那叫一个香啊,搁家时大家伙吃饱了闻到这糕点都还能再吃一两块呢。 很没志气的眼泪都涌到了嘴里,路通判倒是想让自己在祈宝儿这奶娃面前维持点他身为大人的尊严,可当十二把勺子怼他嘴里,他那张曾经总是矜贵的嘴,立马不听大脑的张开。 香! 好吃! 通判大人毕竟是通判大人,再馋再饿,哪怕双手无力着需要被人喂着,哪怕身在这又破又逼仄的地方,他还是能保持着矜贵与斯文。 不像唐明远,醒来时喝个蜂蜜水都和饿狼扑食一样。 说来钱三是真够狠毒,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也不知是啥恨啥仇,钱三对路通判是可着劲儿的又折磨身又折磨心。 路通判现在所在的小屋子,原只是整个衙门后院的一部分,小镇的衙门小,后院也不过就一个正房和东西厢房这种最简便的规格。 不过现在,小屋外面还围了新墙,新墙与院墙完全封闭的围着,没有门,要进出唯一的路就是翻墙。 可这俩一个中了毒还受了重伤,一个残了双腿哪也去不了,还咋翻墙? 看这俩都已经饿成了这样,显然也一直都没人给他们投喂。 这不就是要一个活活耗死他,一个活活的饿死他。 只能眼睁睁着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迈向死亡,毫无反抗之力,这个绝望·· 哦对了,唐明远之所以只能在地上爬,真正的原因是他的双腿都已经被人给生生的折断。 一碗糕点粥进胃,路通判整个人看着气色肉眼可见的转好,毒解了,伤也好了个大概,肚子没饱但已经暖了胃,脸颊都微微泛了些红。 人一缓过劲,他又继续和祈宝儿说起最关键的芦山。 “整座芦山底下都是铁矿,据我所知,咱们朝廷,像芦山这么大一座山的铁矿都能排到前面去。” 十二举手表示不理解,“路大人,您不是上山去寻那些被钱三抓进山的孩子吗,怎么会知道芦山上有铁矿?” 路通判苦笑了声,脸上微微露了些囧:“是我和江大人无意间闯进了他们采矿的地方···” 祈宝儿:“……” 十二:“???” 这还能无意的? “我们明知钱三此举不安好心,自然是有所防备。却不知山上竟然有不少高手在,我们所做的准备毫无作用,我和江大人还和衙役们都跑散了。” 俩都不会功夫的普通人,那时还已是天黑,他们怕落入敌手成为威胁,只能摸黑着想自个先下山。 谁知他俩竟然运气那么背的摸到了采矿的矿坑那儿,还被他们给听到了些‘机一密’,比如整座芦山底下都是铁矿。 也不知说他俩是幸还是不幸,原本守矿的几个高手都出去找他俩去了,他们摸到矿坑那儿时,盯着矿民做事的那些人都只是些普通人,让他们俩还成功的又借着天黑逃离了那。 个中惊险就不在这叙述,摔得那叫一个磕碜的,他也不好意思拿出来说。 之后呢,他们俩都不识路,一路的乱窜,结果又自个送上了门去,碰到了被不知道几个高手当乐子在溜的衙役,也成了被溜的其中一个。 再之后,后面追的人似乎享受够了溜人的乐趣,开始一个一个的对他们进行灭一杀,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一个的衙役接连倒下。 “那些矿民,我听看守的人说的那意思,都是他们从各地弄来的百姓,有骗来的也有硬抓的。” 说到这,路通判突然看着祈宝儿有些欲言又止。 祈宝儿奇怪的看着他,“路叔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是不是有啥不能说她说? 可连有人开私一矿这事儿都敢和她说,还有啥是不能说的? “倒不是不方便。”我是怕你听了会生气,会难受。 寻思了下路通判还是决定要说,反正铁矿的事儿安乐县主已经知晓,那/那事儿,安乐县主也早晚会知道。 “县主,是这样,我听到说里面的矿民有好些都是赢州人。” 路通判是记得祈老头提过,当初他们祈家村原本并不只现在这么些人,只是有一小半人在半路因为那儿的官一府留民的条件好,所以选择了留下。 不是路通判多想,而是在上山前,钱三后面的人他已经有了怀疑,应是与前卫国公府有关。 前卫国公,乃是宣王的亲外祖。 在宣王与朝廷开战前,在宣王悄悄从宫里弄走贵妃时,也已经整个王氏一族都跟着离京去了盈州。 总之将来宣王如何还未可知,王氏一族是但凡宣王战败它就讨不得好。 第382话、平安镇并不平安(五) 不过这些和他们现在没啥关系,路通判担心的是,芦山矿洞底下有可能也有祈氏一族的人。 而且,这个可能性很大。 祈宝儿此刻脸色也不好看,路通判不敢说多,但点到了盈州二字已经足够。 开私一矿的主人,八九不离十的和宣王脱不了干系。 这么一来,宣王只守个盈州都敢和朝廷叫板就说得通了。 原她还以为是盈州那儿有铁矿要开,还以为宣王的仰仗是邪修和弄出的那些怪物。 她那时还觉得宣王莽,毕竟这邪修朝廷有国师,怪物也总有克制的法子,朝廷还一堆神人的,总有人有办法。 这儿不是神化世界,功守间依旧主力还是普通将士。 那么兵一器与军一械,就尤为关键。 兵可以少,只要军一械上面强于对方,以一抵十不是虚言。 可那时她所知的信息,宣王有铁矿但还未开采。 所以她从客观的角度上看,觉得宣王冲动了。 原来这儿还有一座不知道已经开了多久的铁矿在!! 祈宝儿想到了北阳镇留人,想到了半路碰到的宣军抓难民事件。 想到了卫城城门口的宣王亲书的‘罪已召’。 想到了他们出卫城的艰难。 路通判人还有些恍惚,一时没注意到祈宝儿的失神,颇带了些急切的问道:“不知县主是否已经联系了贤王?贤王何时会带人到平安镇?” 嗯? 谁? “贤王?”你那信,不是说贤王有问题的意思? 问句啊,路通判立马了悟,这是他的信县主没看懂。 好在他原本都没抱希望信能成功送出,现在虽有些失望但也还好,至少安乐县主到了,还救了他和唐明远。 而且安乐县主不是那鲁莽的人,她收了到了信必然明白平安镇已经不平安,还能亲身前来指定已经另有安排。 可能,事情还会更顺利。 他本求助于贤王,是因为不知道安乐县主在皇上面前是否真如外界猜测般的那般受宠,所以不敢提皇上而只是求贤王。 惊动到贤王,也是为了经过贤王将平安镇的事儿上奏给皇上。 不过这些路通判没再多解释,只是笑了说了句:“贤王是可信之人。” 祈宝儿点了点头也没多说,反正和她没啥关系。 路通判身子亏得厉害,说了这么会儿话已经很累,眼皮子都能明显看出在强撑着抬着。 “路叔安心睡吧,我和十二就在这守着。” 这话听着让人安心,路通判见识过祈宝儿的身手,不说保不保他的话,至少真要有事儿,她自个开溜不是问题。 现在,他所查出的事儿都已经告知了县主,他便是命丧,也已无憾。 看路通判头一歪就睡了过去,十二都不用祈宝儿吱声已经过去一手托着路通判脑袋将人扶着躺下。 然后又去大包袱里拿了床用绳子给绑成了板砖一样的棉被出来,绳子解开后再抖一抖,变成了一床蓬松柔软的新棉被。 给路通判盖好被子后,十二又去大包袱那儿鼓捣了会儿后,跟着祈宝儿出了屋。 关上屋门,两人一前一后跃过院墙又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路通判与唐明远俩一前一后醒来,这时屋里除了他们俩外还多了个占了大半空地的大包袱。 有这个大包袱的存在,证明着他们俩昨晚并没有做梦,是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 唐明远施着双腿爬到路通判床边,一脸梦幻的声音都带着飘:“大人,昨晚是真的安乐县主来了是吗?” 路通判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是,饿了吧,那边有吃的。” 当然不是没经主人同意的去翻人家包袱,而是昨晚十二离开前已有准备,就在他的床边放着个小布包,他都闻到里面的香味儿了,指定是留给他们的吃食。 唐明远嘿嘿笑的把手在衣服上一阵搓,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小布包。 里面要说是多好东西的吧,还真不太算。 就十几个已经凉了的大包子,二十来个同样凉了的馒头,外加一水囊的蜂蜜水。 可对于现在的路通判和唐明远来说,这些比山珍海味还要鲜美可口。 唐明远先拿了个包子给路通判,自己拿了个馒头就想往嘴里塞。 路通判忙抬手拦住他,“慢些吃,你饿太久了,吃太快小心腹痛。” 瞅着这孩子他就心疼,才十七岁呢,跟他出来这一趟可是受了大罪了,连命都差点搭进去。 唐明远脸上倒是不显阴霾,憨兮兮的笑着直点头,果真听说的小小咬了一口馒头,然后慢慢的嚼着。 路通判也拿起包子小口吃着,他脸上显然没什么表情,但看到唐明远脸上粘了馒头屑后,总会第一时间就抬手过来给他擦去。 等唐明远吃完个馒头又想继续去拿馒头时,路通判已经拿到个包子举到他面前。 憨娃子只当是大人赏的,高高兴兴的谢了恩又珍惜的抱着慢慢吃。 路通判双眼已不自觉的移到了他裤子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双腿上,拿着包子的手顿在了嘴边,眼神晦涩着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腿还痛吗?” 唐明远笑容更大,嘴都咧到了耳后根,不好意思的挠了饶头说:“不痛,昨晚县主给我治了呢,就是爬了几天我都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路通判:“……哦。” - 芦山。 的确是一座很大的山,站在山脚往上看很是有种雄伟的即视感。 祈宝儿放开神识朝地底探去。 “果然和路叔说的一样,这座山底下至少有五分四的地方都是铁矿。” 十二倒抽了口冷气。 要没看到山光只是听还好,现在亲眼看着这般壮阔的大山,再一想整座山底下都是铁矿···嘶~ 要命哦,王家和宣王这胆子委实也太大了。 这可是真真要命的事儿,要九族的命。 突然,十二眸光一冽:“县主,有人来了。” 祈宝儿指了下旁边的一棵大树,自己先掠了上去。 十二也立刻紧跟其上。 约十分钟左右,一个三十左右流里流气的男子带着几个身穿平安镇衙役服的人走了过来。 十二无声的对祈宝儿说:‘县主,前面那个就是现在控制着衙门的钱三。’ 祈宝儿已经给俩人周围设了个冥神之力的保护罩,不怕会被下面的越来越靠近的人发现。 这儿动不动就神人的,镇内高手好几个,还没人动灵力可不敢保证这儿没修灵者,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冥神之力更保险些。 第383话、平安镇并不平安(六) 还好祈宝儿谨慎,否则这会儿就已经暴一露。 很不巧,钱三也是个修灵者。 不过这会儿嘛,在冥神之力的遮掩下钱三完全没发现头顶的树上藏着人,只是感觉怎么这块地儿特别的冷。 因为几步就越过,那冷的感觉也就是触之即没,加之现在已经步入的冬天,他就没往心里去。 等这群人走远后,祈宝儿和十二俩不远不近的跟上。 祈宝儿感知到了钱三身上偶尔散溢出来的灵气,十二记得路通判说过钱三有功夫在身,听说还是个高手,所以两人全程都是小心又小心。 钱三特别的谨慎,哪怕一路过来他都没发现周围有人,还是在山上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绕了好几圈。 整整一个早上过去,已经日升当空时,他才朝着真正通往矿洞的位置走去。 矿洞的位置不算隐秘,并且里面还有不少人在劳作着都是声音,只要上了山其实不难找到。 前提是进了山后不被人发现。 就他们跟这一路,他们已经躲过十几个隐在各处的高手,或是某树上,或是密集的藤蔓里,甚至还有将大树杆掏空躲在里面的。 也难怪这儿会有有飘的传言。 就这些隐蔽手段,讲真,要不是高手进来,有几个能避得开? 祈宝儿感知到矿洞周围有好几道轻到几无的呼吸声,能屏息到这种程度,都不是一般人。 已经不好再过靠近,祈宝儿和十二俩只能远远的选了棵大树蹲着。 指了几个方向,朝十二比了个五。 十二点头秒懂,那五个地方藏着人。 他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自家县主,他才感知出来最靠近他们的仨。 两人透过树叶间的间隙朝矿洞外看去。 矿洞外站着好几个手握粗鞭的壮汉,矿洞那儿进进出出着都是衣着破烂的推着或满或空的采矿车的人。 有的已经瘦如麻杆,有的身上伤痕累累,每个人全身脏到看不清五官颜色,脸上都是一脸的麻木,全蝼蚁着背像是已经不负人生的重担。 有人推着车突然倒下,远处的壮汉三步两步骂咧咧的冲过去,扬起手里的粗鞭子就抽。 周围的矿民们看到也只是萎缩着躲开继续做手里的事。 那个倒下的人没会儿便被抽得全身血肉模糊,然后被壮汉容拎着脚往一个他们看不到的角落拖去,沿途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再被来往的矿民和矿车踩过辇过而逐渐消失。 “凎!”十二拳头都硬了。 他是麟卫,也曾经杀人不眨眼过,可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底下那些,可都是寻常百姓! 祈宝儿也是小脸板得连天然笑唇都消失了,目光掠过那些手持粗鞭的壮汉时,都如同是在看一个个死人。 只是··· 祈宝儿是有冥神之力和冥魂之火,但也不知是这俩本身不能对付活人,还是她现在还使不出其能对付活人的本领,只能用来对付阴间的玩艺儿和在活人面前弄个‘屏蔽圈’。 而十二善长的是速度,功夫这块他也只是一般般。 里面高手好几个,两人再是不甘再是愤恨都没用,没法子,只能忍着心里的怒火先行离开。 - 等主仆俩回到衙门外,好家伙,衙门被围了。 钱三控制了平安镇后也不知道造了啥孽,街上连个活人都莫得的静得像个死城一样,现在衙门外突然被全一身黑的配剑黑衣人整圈的围住,他们连个打听的人都找不到。 离着衙门半条街处是座客栈,此刻同样的大门紧闭着。 不过这点难不住祈宝儿主仆俩。 两人跃上三楼窗户对着衙门方向的一间,不太道德的从侧边翘了窗户呲溜进去。 两人默契的进去后就迅速的来到对着衙门的那个窗户,以防万一的没有开窗户去看,而是一人一边的在窗户上戳了个洞。 哦,三头身小奶娃男嬷嬷过来时已经搬了桌子给她当踩脚。 两人视力都好,这个位置正好着能看到衙门内平日里‘升堂’的那个公堂的外面一半。 此刻堂下手捆于背的被绑着跪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背对着外面看不出是谁和谁,不过看穿着,都是穿着平安镇的衙役服。 主仆俩皆是疑惑的对视了眼,这啥情况? 难倒有救兵来了? 谁速度这么快? 祈宝儿神识覆了过去。 她先去‘看’路通判的情况,却在那个被封的小破屋里没找着路通判和唐明远的影子,并且破屋外的新墙也已经被人拆了一面。 祈宝儿心里咯噔一声,忙向着后院内其它地方查去。 好在在东厢的一间屋里找到了他们俩,路通判躺在床一上睡着,瞧他脸上的气色人已经基本无碍。 唐明远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凳子上/上身趴在路通判的床边也一样在呼呼大睡,憨憨的张着嘴还在直打呼。 看他们俩这全然放松的状态,祈宝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差点因为她判断错误而害了这俩。 看来,围住了衙门的人是友军。 祈宝儿大致在后院掠过后,目光再次投向了公堂。 只见公堂的‘明镜高悬’下坐着个中年男子,玉冠华袍,外罩黑色毛领大氅。 瞧这一身穿着,这丫就不是个普通人。 只是吧,这人是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还特没形象的左脚搭在右腿上,手里拿着块巴掌大的玉佩有一下没一下的怼着靴面。 一点没有所谓人上人的矜贵,但也不会给人种放荡不羁的轻浮感。 再看那张脸。 有个词叫‘貌若潘安’,潘安,祈宝儿没见过,也想象不出来出门一趟都能引来全城轰动的人得俊成啥样。 眼前这位大叔,祈宝儿觉得他要走在街上,能引起的轰动估计也不会比潘安要低。 只是··· 祈宝儿拧着眉盯着他的脸足足看了有二十秒,她怎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嘶~ 娘咧。 这丫怎么长得和太子那么像? 只是太子的长相偏于坚毅,这位嘛,偏向于男女皆可的柔美。 尤其是现在他垂着眸一副慵懒的范儿,怎么瞧都有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感。 这位,不会就是路通判口中所说的贤王吧? 可不对呀,贤王只比皇上小了不到十岁呢。 而事实是,祈宝儿这么巧的猜对了。 因为被美大叔熟悉的长相给吸引到,她一时没注意到堂下坐在旁边的江县丞。 “贤王爷,我们···就在这等吗?” 第384话、平安镇并不平安(七) 贤王总算是抬眸给了江县丞一个眼神,可也只是淡淡撇了他一眼就收回。 薄唇轻启,意味不明道:“等着便是。” 这人气质慵懒,说话也是不急不燥的。 可对于底下只敢坐半边月亮的江县丞来说,哪怕对方再好说话,光贤王二字就足以令他战战兢兢,不敢再说一句多余的话。 他刚才敢出声,都已经是鼓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祈宝儿收回了视线,扯了扯旁边的十二,伸出小胖手做了个走的动作。 十二不懂为毛他们这么费劲的都查出铁矿的所在了反而要溜,况且路通判还在衙门内呢。 但不妨碍他听话。 半蹲在桌前等祈宝儿趴到他背上后,留了二两银子在桌上,又从侧边的窗户呲溜了出去。 准备直奔城外。 只是俩人没走成,一出客栈,正好的看到衙门口走出来个熟到都透了的熟人。 祈宝儿她爹,祈康安同志。 祈宝儿和十二俩都是头顶黑人问号:他们就只是去山上溜哒了一早上而以,到底都发生了啥? 她爹怎么跟贤王混到一块去了? 祈康安一直在等闺女回来,这都已经是他第三十六趟跑到门口。 原以为依旧是失望,等等,等等·· 哎哟,那不是十二,十二背后背着可不正是他的宝贝闺女嘛。 “宝,宝儿,你可算回来了,爹都等你半天了。” 祈宝儿心累的强挤出一抹笑,也配合的扬了扬手,“爹,你咋在这呀?” 咱家是和皇室扯不开关系了是吧? 祈康安没g到闺女的腹诽,总算能安下心的扬着傻爹式笑容奔了过来。 十二脚步快,祈康安没走几步双方就碰上了头。 接过闺女自个抱着,边和她说分开后发生的事儿。 祈康安和方启俩后撤了一定距离后寻到了个比较隐秘的地方蹲着。 前半夜啥事没有,到后半夜约莫二时左右,就那么非常突然的,两把剑架在了他和方启脖子上。 好在祈康安有着逃难一路经历的生死危机不少,已经磨砺了出来,就算是剑架脖子上他也依旧能稳得住。 而方启更是。 更更庆幸的是,拿剑架着他们脖子的人认得方启,虽然剑锋旧怼着他们可怜的脖子,但好歹没立马动手。 “然后爹和方启俩就跟着他们走了。 进了平安镇后我才知道这些人都是跟着贤王的人,他们就是专程为平安镇来的。” 祈康安的声音没有特意去压小,旁边听到的黑衣人眼神都颇有些一言难尽。 这,,是向安乐县主告状吗? 话里说的是事实,祈老爷的确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平安镇,可怎么听着就感觉好像有哪不对呢? 明明他们家爷认出了祈老爷是安乐县主的亲爹,还特意的下马请祈老爷一同前行,结果从祈老爷嘴里讲出来的,怎么听怎么像是他们爷把祈老爷给硬抓到这来的意思。 亲爹和外人,祈宝儿自然是相信亲爹,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臂,伏到他耳边小声说:“爹,我给你出气。” 祈康安嘴角没忍住一翘,“倒也不必,其实贤王人挺好的。” 祈宝儿好笑的给了她傻爹一个亲亲,“爹才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也不知她傻爹是啥时候受了刺激,但凡有人对她表现出一点的友好,她傻爹都会将这份友好无限扩大,就会特别紧张,似乎她分分钟就会被人抢走一样。 进衙门首先就是直面公堂,自然的祈宝儿看到了高堂上坐着的那个俊贤王,贤王也瞧见了大门进来的小奶娃。 “安乐县主,进来。” 贤王声音不大,可在寂静一片的大堂内外,他这声音还是直传到众人耳中,也包括正想往后院溜的父女俩。 都被点了名儿了,贤王可是一品王,不听不行。 祈康安只能将闺女放下,给她整了整衣服后,一脸担心的目送着闺女进去。 祈宝儿给贤王行了个晚辈供手弯腰九十度大礼:“安乐参见贤王千岁。” 她都可以见帝不跪,见贤王自然也可以不用跪。 贤王也没在乎她这个,依旧懒洋洋的看着她,“起来吧。” “谢贤王爷。” 抬首看去,虽然已经‘见’过,可真正直面,祈宝儿还是被贤王的好看给闪到了眼。 最特殊的是:贤王有着一双看着天然带笑的凤眸,他瞧着你的时候你会感觉他在专一的温柔待你,让人不自觉的便会与他亲切起来。 只是这里面的人中不包括祈宝儿,相反的,被贤王这么如看亲人般的瞧着,她反而全身的警铃骤响。 贤王看着堂下小奶娃乖乖巧巧的站着,瞧着他的目光也是如正常孩童般的清澈,眼中滑过一丝的兴味。 现今除了那么几个外,已经没人知道,已经七十几高龄的他,其实自小身子骨不好,无数的大夫都曾断言过他活不过十五。 是当年父皇为了他这条小命,不知向哪弄来了本‘玉泉心法’,这才保住了他这条溅命。 只是只有心法没有招式,且‘玉泉心法’怪异,与世界任何功法都不能相配。 所以,他只有内劲却不能算会功夫,因为他的内劲使不出来。 但‘玉泉心法’有另一妙处,修炼了此心法的人,都会令人不自觉的亲近他们,信任他们。 且,修炼了‘玉泉心法’的人,双眼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 贤王随着心法突破了最高重后,只要是与他对视的人,无不是面露痴迷没了原则。 至今不受他影响的,除皇上和他那不讨喜的小侄儿外,眼前的这个眼神清澈的奶娃,是第三个。 “把这些人押下去再细细审问,若还是不愿意说,剁了便是。” 祈宝儿:“……” 这位可真真是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闪进来几个黑衣人压根不给堂下跪着的人开口的机会,都是一手捂着他们的嘴,将人给拎出了公堂。 “给安乐县主赐坐。” 又闪进来一个黑衣人,手里还端着把太师椅。 祈宝儿没带客气的过去跃上去坐下。 她这副坦率的样儿,倒是让贤王眼中的笑意真实了不少。 当然,也不排队贤王是因为看到她人才椅子高,要坐下还得小短腿蹦了下才蹦到椅子上。 “安乐刚才去哪了?可是找到了铁矿所在?” 祈宝儿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是准备拿她当白工使呢,果然皇家没一个好人。 第385话、平安镇并不平安(八) 贤王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又说道:“你呈给皇上的熏肉方子皇上已经看到了,此事你立了大功,得封个郡主都是应该。” 祈宝儿心里的大白眼连翻好几翻,她稀得这些封位吗? 封位越高责任就越大,压榨她就会越狠。 咦鹅~~ 小奶娃占着自己年纪小,且眼前的贤王对她没有展现出一丝恶意,她就一点没掩饰的意思,瘪着小嘴可以说是将‘不稀罕’三个字直接挂在了脸上。 奶娃子小小的一只,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两只小胖爪爪规规矩矩的放在双腿膝盖上,小胖爪子上的一个个肉窝窝都在彰显着其之可爱。 这样胖呼呼的又乖又奶的崽子,就是长得一般都会让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不过,贤王不是那随便就对人散出善意的人,崽子他见得多了,因其一生未婚且无儿无女,便是皇室中的崽子,为了讨好他而在他面前又乖又奶各种可爱的孩子他见过的就已不少。 但素,没人知道贤王自个长得这般俊,他竟然还是个颜控,在别人那儿万事讲个理,在他这儿嘛,颜就是正义。 只是他这一生能入他眼的人不多,因颜色而入他眼的就更少,莫得办法,他自个照下镜子后再看别人,谁还能上得了眼? 可眼前下面坐着的这个小奶娃,真是太合他的眼缘! 五官精致到连他都说不出哪儿不好,不喜嘈杂的他,这般乖乖巧巧正是合适。 而其乖却不讷,还灵巧有加。 祈宝儿一脸的埋汰,贤王却是越看越喜欢,鄙视的小表情在他此刻的眼里,都显得是辣么的可爱。 也许是当爹的天生有着防别人偷/抢自家崽子的雷达,祈康安早早就对贤王观感不善还真不是没道理,贤王此刻真起了要抢人闺女回去自个养的想法。 只能说,叔侄俩眼光一样样。 心里想法有变,贤王没忍再逗祈宝儿,“好了,不逗你了,本王此次前来便是为了芦山铁矿之事。” 贤王之所以能这么早来,不是他收到了谁的求助,而是他原本就是今天要来平安镇。 宣王敢凭着一个盈州就与朝廷开战,他又不是个真的傻子二缺,没点儿底牌怎么可能。 而皇上来说,一生仅四个亲崽子,他会对长子以兵围之,要是对方没真正的触到他的底线···天子天子,也不过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个中原委要是细说那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且涉及了皇家辛密也不适合对外人言明,贤王只告诉祈宝儿: “宣军兵一器要强于朝廷兵一器,无论在铁器的硬度与韧性上,还是其耐用与锋利程度,都要略胜于朝廷。 咱们麒麟国铁矿不多,国之辽广,需用兵之多,不是尔等可以想象的。 咱们朝廷的大军,有着不少的地方都难做到人手能拥有一把武一器。” 听着好像特别离谱,一个如此泱泱大国,竟然军一队里的兵都没办法人手能有一把带刃的武一器。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国越大,需要的守护它的将士就越多,但偏偏,麒麟国已发现的铁矿有限。 百姓那儿的必须品还得扣去一部分,总不能只顾到军一队而不顾百姓。 所以,镇北军与宣军还没开战,就已经发现了宣军在兵一器这一块上的优势。 镇北军因其驻守之地的关键与危险,朝廷对其特殊照顾,至少在兵一器上人手一利刀是有,还有着功防城的大小器一械。 可与宣军一比,他们就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宣军连拿来砸镇北军的投石机都能用外面薄铁皮里面铁片凶家伙,一落地受重力便会开花,那杀伤力··· 这也是至今未被外人所知的镇北军依旧在与宣军对持着的真正原因。 不是镇北军不往里打,而是一步一步往里推都非常艰难,可以说,是用命在推。 人家手里握着的东西太好,显得擅长排兵布阵这些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与镇北军相比,宣军则恰恰相反,虽然于大麒麟国来说它位置属较偏,但并不在边关,是被朝廷的其它大军保护在内,内有军一队也不过是维护下盈州自个内部的秩序,自然不必拥有着过多的武一器。 准确的说,按规矩盈州连兵都不能过五万之数,而现在的盈州兵力,至少是五万的十倍以上。 哪怕是朝廷给了五万数的人足足的利刀兵一器,超出来的那些呢? 只有一个可能,宣军有朝廷未知的铁器来源,宣王手里藏有私铁矿。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用说得太明,贤王现在出现在这,只说明皇上将查宣王手里私铁矿的事儿交给了贤王,也足说明皇上对贤王的信任。 贤王目光扫过堂下二人。 本已经战战兢兢的江县丞此刻抖如筛子,显然被他所说的事给吓得够呛。 再看小奶娃,却依旧是一脸的平静,虽然脸上的表情懵懵懂懂的一副啥都没听懂一样,可那双大眼中滑过的了然没躲过他的眼,看来是已经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本想忽视不顶用的江县丞再继续,谁知这时江县丞竟是白眼一翻‘咚’‘咚’两声后昏了过去。 因其本半边月亮都只敢坐一半,这一晕直接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去,脑袋那么寸的先是额头怼到椅面,然后反弹回去又后脑勺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不仅是祈宝儿被这一幕给惊得整个人都呆了,见多识广的贤王也愣了好一会儿。 这··· 果然只能当个县丞。 “来人。” 咻的闪进来俩黑衣人,都不用贤王再开口,这俩熟练得不行的上前一个抬上半身一个抬脚,将不管原本是不是装昏,现在都已经是晕得不得再晕的江县丞抬了出去。 没办法,因贤王貌美而晕过去的人不少,他们这些属下对这套流程已经是熟到不要再熟。 贤王揉了揉睛明穴露出了疲惫之色,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了声。 祈宝儿疑惑看去,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像是会说话般。 很奇迹的,贤王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看着她这样顿时就转好。 “皇兄信任你,本王便也信你。” 看小奶娃依旧一脸懵懂般的望着他。 贤王又笑了,很淡但很真的笑,带着丝了然的调侃。 “皇兄在信中与本王提过,你很聪慧,不能以孩童待之,只你又很懒,连为自己争功夺名都懒。” 第386话、香周县怪事(一) 像皇上和贤王这俩在最高位都几十年的人,什么样人没见过,又什么样的演技没见识到? 就祈宝儿这段数,在他们的眼里还真不够看。 祈宝儿也知道自己在这些真正的权一谋家面前会如半透明一般,只是她行事着实不喜装,也不愿去为了讨好什么人而虚伪。 说得不好听些,就是不愿被胁迫,不愿做自己不愿意的事,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至于亲人们,现在是没事真正的触到她的底线,否则谁也无法干预她的决定。 她就是个这么自一私的人。 贤王已经这么说,那祈宝儿也不装了。 挪了挪屁屁往里坐着也靠在椅背上,小脚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悠悠晃着。 “噗~”贤王又是一乐。 还别说,这般懒散的样儿,颇有他的‘风骨’。 该说合该是他想认来当孙女的人吗? 不过这事现在不急,明显小奶娃对他戒备心不小,先别吓着她。 “你去芦山可有看到什么?” 这回祈宝儿没再沉默,认真的回答了贤王的问题。 说完后,她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整个平安镇应该都在钱三背后的人手里,芦山上高手不少,整座山都被他们团团的围住。就是附近的村子,想来也有不少,甚至可能有些村子全是他们的人。” 所以,您老人家这么光明正大的进镇,应该是有万全之策了吧! 果然,贤王懒洋洋的支着下巴笑道:“此刻大军应该已经围了芦山。 至于你所担心的芦山周围附近村子这点···” 贤王目光悠远的看着堂外许久不语。 祈宝儿没再吱声的静静等着。 足有几分钟后,祈宝儿才听到贤王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 “收回矿山,比其它更重要。” - 香周县,一个以制香为名的县城,据传麒麟国最早的香包便出自这儿。 还未进香周县城,看到的先是一望无际的花海,香周县城及周围村子的人都及少种粮,大部分的田地山峦皆是拿来种花。 在空气都是弥漫着花香之中,四人进入了香周县城。 只是,按说这应该是个浪漫无忧的县城,此刻却并不如大家想象般的美好。 县城内行人不多,只偶尔间路上瞧见一个也是瞧着面色肌黄的像是饿了许久,又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行人对他们的态度也奇怪,防备多余码头,瞧他们的眼神都悠悠的貌着绿光。 来时因为怕惊动城内的人,四人是从山里绕过了这一路过去的所有城镇,还真不知道啥时候香周县城成了现在这样。 十二跟着祈宝儿去过平安镇一次,上回他们没避没躲,回时可还在香周县城夜宿过一夜。 “上回我们路过时,这儿还挺热闹的,据说是过几天就是他们这儿一年一度的花王节,当时各个客栈都是客满。” 他当时为了让县主能好好休息,还是多掏了五两银子从一伙从永安城过来瞧热闹的客人那儿买了一间客房。 这过去也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咋就萧条成了这样? 他们这回没再骑着银仔,而是贤王给弄来了车厢套着风驰,由十二和方启俩换着赶马车与骑另一匹马,祈康安父女俩坐马车回去。 至于银仔,它自个窜山回去比他们只会更快。 十二将马车赶往香周县城最大的一间客栈,到了之后才发现,这竟是一路过来唯一还开着门的地方。 一开始光注意路过的行人了,还没注意到环境,再回首望去,原来一路过来,不仅是街边的商铺,就是能看到的住房都是大门紧闭着。 客栈是间熟客栈——德源客栈。 这儿也没上回来的人来人往,门口没有小二迎客,大门口瞧进去,整个大堂内竟只有一个小二在有气无力的拿着抹布这擦擦那抹抹。 好在这个小二像个正常人,听到马蹄声立刻丢了抹布迎了出来。 “客官住店吗?” 方启下马将缰绳丢给小二,“两间上房一间标房。” 小二眼明手快的接住缰绳,笑咪咪的点头应道:“好嘞,两间上房一间标房,客官是先回房还是先在堂里休息片刻?” “先在大堂休息会儿,来壶好茶。” “是,客官里面请,小的先去给客官停马。” 四人进入客栈大堂,这时才从楼梯的一角匆匆的跑出来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似乎刚刚在洗什么,胸前还湿泥着一片,边用袍摆抹着手边点头哈腰的赔罪:“怠慢客官了,望请见谅。” 十二认得他,是这间德源客栈的掌柜。 拿出吴昊远送给祈宝儿,祈宝儿一直放在他这的德源客栈贵客的玄银色令牌亮了下。 掌柜的这回是真惊得脸都变了色,越发恭敬的请罪。 十二抬手拉住他,视线扫了一圈客栈问:“掌柜的,这儿是出了什么事吗?” 祈康安父女俩已经随意找了张桌子旁坐下,十二带着掌柜的来到他们桌前。 掌柜的有眼色,一瞧就知道谁是主谁是仆,便对着祈康安父女俩躬着身回答道: “说来这事儿很是怪异,花王节的那天,城里的尤家不知是被何人给灭了门,连才几岁的孩童都没放过。 官府查了许久一直未查到凶手是何人。 从那之后,城里时不时就会死个人,一开始都是夜半出事,近来连白天也有人好好的在家就被人杀一死在屋中。” 可不就人人自危。 这已经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 四人听着都有种迷幻的感觉,怎么会有这种好像是县城里躲了个杀一人狂的事儿? 骇人听闻! 方启眉头皱得都成了老头:“官府一直未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掌柜的苦着脸摇了摇头,“若是有查出,现今香周县也不会是如此这般情景。” 他要不是德源客栈的掌柜,也早跑了。 开玩笑,那杀一人狂可是没什么特定目标,好像全凭他自个心情,城内出事的人南辕北辙的可是谁和谁都扯不上关系。 “贵客,不是小的不愿接待,若不是有事非要留下,你们还是赶紧出城吧,这儿不安全。” 还带着个小孩,要真碰到那变一态可怎么得了? 十二又环视了一圈清冷的大堂,“你们客栈是不是也有人出事了?” 掌柜的没有对他们说假,“是,就前几天,客栈里一个小二也差点出事。万幸的是我们客栈有护卫,及时发现,把那人给吓跑了。” 第387话、香周县怪事(二) 这也是他这客栈门还敢开着的原因,别看客栈瞧着没人,其实护卫都在各处隐藏着。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尤其贵客里面还有个小孩子,掌柜的还是提议让他们离开。 “城内出事的现在已经过了这个数【掌柜的比了三个手指头】,小的也不瞒贵客,我们客栈那个小二出事后,客栈里的其它小二和帐房他们都已经不敢再做下去的各自归家。 小的,和小的/的侄儿之所以还留下,是受了官府的请求,以我们自个为饵,看能不能吊出凶手。” 祈宝儿:“???” 祈康安:“!!!” 十二:“……” 方启:“∧·∧·∧” 你们特嘛的拿自己当诱饵,居然还放他们进客栈? 是也想将他们当成诱饵的多凑几个人头能更吸引那杀一人狂吗? 四张一个比一个不善的脸怼着他,掌柜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赶忙解释道:“贵客住在客栈尽管放心,我们客栈不仅有护卫,我们爷也已经知道了香周县城的事,派了好几个高手过来协助官府,现今他们同样就在客栈中,安全上绝对没有问题。” 他就是看四人中有个小孩,这才提议贵客若无必要还是离开为好,毕竟防个万一总比不防要强不是。 四人眼神依旧不善,但好歹没再‘凌迟’掌柜的。 祈康安瞅了眼闺女后说:“前头带路。” 这就是一定要住下来喽。 做为客栈掌柜的,他自然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反正他们客栈里也有高手坐镇。 要不是这几位是贵客,他连提醒都不必,毕竟十之八九不会有事情。 于是掌柜的立马乐颠颠的领着四人去客房,从县城出事后客人是越来越少,尤其是近几天,更是一个客人都没,现在对他们来说,蚊子再小它也是肉。 客栈里人虽少,呃,应该说是能看到的人少,不过服务还是依旧。 四人刚安顿下,掌柜的就和小二俩就一一敲响他们的房门,门外已经放着一排装满了热水的水桶,掌柜的和小二力气都不小,没会儿就将屋里的浴桶装上三分二的热水。 等他们洗了个舒坦的热水澡,房门像是掐了点的被敲响,两人将晚饭送了上来。 德源客栈有一点比其它客栈特殊,在这儿住上等房一天三餐都是免费,且非常的丰盛,四菜一汤,有鱼有肉,就是上房的价有些小贵。 羊毛出在羊身上嘛。 不过德源客栈的这手段在这儿还挺吃香,一个是新奇,二嘛,能住得起上房的客人口袋里都不差钱,反而都是爱装逼的人,觉得住个客栈都得住上房是地位的象征,是身份的体现,一日三餐的免费,反倒让他们有了种占了便宜的爽感。 不说别人,就说现在祈宝儿他们这四人,吃着免费的晚饭,看着桌上又是闷五花肉,又是鸡汤,还有煎鱼,炒得青菜也是油旺旺的,都诡异的觉得房费贵那么点还挺值。 饭后,香周县丞现在也没什么可逛的,反而入夜后寂静的街道有了丝阴森诡异的感觉,四人也就没了出去的打算。 现在的香周县城,夜里连打更的声音都没了,给再多钱也没人敢再做这份活儿,因为尤家出事后,第二出事的就是夜里打更的更夫。 祈康安窗户开了条缝扒在上面往外看,边嘀咕着:“宝,你觉得晚上那人真会再次行凶吗?” 这都已经过零时了还没出现? 祈宝儿拖了把椅子过来站上去也探了脑袋过来,祈康安很义气的给她让了点位置,成了父女俩一上一下的左右各侧着身子双眼怼在窗户缝那。 “我感觉会,爹,您想啊,这人开始是杀了尤府一家,后来是晚上出来杀一人,再之后连白天也敢出来了。 这就跟上瘾了一样,一开始可能是跟尤府有仇,或是其它的原因,然后呢,总不能是跟全县城的人都有仇。 之后是晚上还会出来,连打更的都没放过。 再之后晚上出来也不过瘾了,白天都控制不住的也要做案。” 祈康安有些奇怪的看向闺女,“宝,你咋确定是一个人,就不可能是一伙人做的吗?” 祈宝儿:“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伙人。” 她一开始都怀疑是飘做的呢,只是进城后至今都没感觉到飘的存在,这才排除了这点。 要真是飘嘛,她还能肯定。 人为嘛,就不好说了。 祈康安哦了声继续看外面,这么一眼差点没把他给送走。 就这么他转个头和闺女说话的功夫,客栈的门口,竟然站了一个无一头的大家伙。 身披一身铠甲,手持长柄巨斧,无头却高还有两米左右,着实如一座小山般,缺了脑袋的脖子上血呼拉呲的瞧着就瘆人。 “娘勒~” 这声不是祈康安喊的,而是二楼某同样躲在屋里的掌柜。 随着惨叫声后,是二楼又传来的噼里啪啦瓷器桌椅倒地的声音。 显然掌柜的被吓得够呛。 这样的东西,还是猛不丁的突然出现,明明一身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一瞧就是铁器的铠甲,却毫无一丝的声音。 别说是掌柜的,就已经算是与阴邪之物有所接触,胆子已经算大的祈康安都吓了一大跳。 好在他稳得住,只是脸色变得难看,好歹没和楼下的掌柜一样闹出大动静来,眼睛还能不错开的直直盯着客栈门口的大家伙。 可就是这么盯着,祈康安只感觉眼前突然一晃,无头大家伙竟然就在他眼皮底下不见了。 哦···就这么又无声无息的不见了? 好歹走动时有个声响吧? “遭了。”祈宝儿脸色一变,跃下椅子冲出了屋。 祈康安也反应了过来,抽出平头刀忙跟着追了出去。 等他追到二楼楼梯口,右侧掌柜的躲的那间屋子已经传出了嘈杂的兵器撞击声。 “嘭”一声木墙破开,一个黑衣人跟着破开的碎木猛摔了出来,黑衣人倒地后一口鲜血直喷而出,之后便没了声息。 又是嘭一声,门破开,又一个黑衣人被打了出来,这个连喷血都没得喷,倒地后便那么瘫着已经不知死活。 就祈康安从楼梯口往屋子冲过去的这么点时间,接二连三的黑衣人从屋内被打了出来,有的虽然动不了但还能呻吟,有的就如第一第二个一样不知是生是死。 祈康安冲到破了个大洞的门口时,正好迎面一道熟悉的身影飞来,祈康安忙本能的伸手出接。 第388话、香周县怪事(三) 谁知飞来的人就跟几百斤的重捶砸在他身上一样,祈康安被他带着砸断了栏杆直接摔到了大堂中,还砸坏了张桌子,后背重重的撞在地上。 祈康安只觉胸口闷痛,一股腥甜涌上喉间,不过被他生生硬压了下去。 忙爬起来踢开砸在身上的碎木板去看旁边的人,“十二,十二你怎么样?” 十二嘴角都是血迹,艰难的掀了下眼皮,“快,县主,县主还在里面。” 祈康安脸色大变的起来就要往楼上冲,只是已经不用他上去了,楼上传来一道巨响后,他们的身边又是一道巨响。 “嘭~”一声碎木屑四飞,无头怪物砸到地上后朝后又滑了几米,撞碎桌椅无数。 而无头怪那把大斧子,跟飞天轮一样在空中悬转悬转再悬转,直直朝着他们俩的位置飞来。 祈康安和风睁开眼的十二:“……” “娘勒~”求生本能,十二竟然一个弹跳而起,拽住祈康安就是一个消失。 “砰”一声,大斧子正好砸在两人刚刚所在的位置,陷下去一个大坑,地面如网般裂开。 无头怪别看块头大却很灵巧,手压地面飞跃而起,几步上前就要去拿斧头。 只是祈宝儿速度更快,已经从二楼临空而下,两条小短腿如风般就是一个无影脚踹在无头怪胸前。 细看之下,快出残影的小短腿周围,泛着淡淡的黑色,那是冥魂之火。 祈宝儿很肯定,这不是人,周身都是黑到已如实质的阴气与怨气,很明显着这是阴间的玩艺儿。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进城后一直没感应到这家伙的存在,甚至这家伙都已经到店外了,她还是依旧无所知。 但现在这不重要。 而是,无头怪也仅是被祈宝儿踹得连连后腿,却并没有阴邪之物碰到冥魂之火时该有的反应。 甚至,无头怪对她的冥神之力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害怕的一开始并不与她正面对上,但祈宝儿冥神之力用在它身上却伤害性并不大。 就如现在,她赋于双腿上的不仅是冥火还有冥神之力,按说阴间玩艺儿被她这么全力的踹着就是个鬼王都会被打得降级,可眼前这玩艺,却仅仅只是无伤大雅的被打退。 祈宝儿难得的脸上露出了丝急色。 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周围的人哪怕都全须全眼着也根本没法对付这家伙,她只能硬撑,撑到天明便好。 一个飞鞭扫腿,无头怪被踹飞出去,再次的重重砸到柜台,又是一阵的碎木横飞。 祈宝儿紧追其上,小拳头握起,这回就是楼上还能动的探出头来看的众人都瞧见了她两只小拳头上燃着黑色又阴森的火焰。 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来一脚,我再踹一脚,重来一遍。 无头怪同样握拳反抗,祈宝儿占着个子小,侧头缩身很轻易的就躲开。 全程都是她直接站在无头怪身边的一阵输出。 突然,祈宝儿一脚踢出踢了个寂寞,无头怪就那么凭空的在她旁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祈宝儿神色一冽,收腿握拳,视线一点一点的扫过因刚才打斗已经显得有些残破的客栈。 楼上楼下还醒着的人也全屏了息,跟着紧张的看向周围。 这时,祈宝儿的背后悬空的出现了一个铁片裹铁片的大拳头。 “闪开。”躲在楼梯口时刻关注着闺女祈康安急得声都劈叉了。 祈宝儿已经感受到了背后浓浓的阴气与深深的恶意,立刻一个朝前侧翻,落地后一刻不停的又朝右方再次侧扑。 果然大拳头一拳挥空后对着祈宝儿第一处落地的位置猛砸了下去。 一拳下去落空,拳头又再次消失。 接下去,众人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面的麻木,瞧了整整二个时的打地鼠。 哦,祈宝儿才是那只地鼠。 估计是没有头所以笨,无头怪没打到人它也不换招,就这么虚空出现个拳的没完没了招呼,一直到四时才消停的许久都不见拳头的出现。 祈宝儿到后面翻身躲避都摸清了规律,她还能掏出侧兜兜里的吃食边吃边躲。 祈康安和十二俩也已经互相头怼着头坐着差点没睡着,至于二楼的黑衣人,早已撑不住昏的昏睡的睡。 “走啦?” 拳头已经好一会儿没出现了,十二捂着胸口迷迷糊糊的支着楼梯扶手起来。 祈康安握紧了平头刀站着,一改刚才的困顿,神色紧繃。 站在大堂正中央的祈宝儿嘴里的苹果都停了嚼动,耳朵轻微抖动着,神识已覆盖整个香周县城。 几息后,她神色一变,手里的苹果随手一丢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空气中只飘着她奶腻却冷冽的声音:“先救治伤者,我去去就回。” “哎宝,上哪呀。” 祈康安忙追了出去,可他这速度追到门口也就只看到一片空气。 祈宝儿一路飞掠着来到一处大宅外,她脚步没停,足点一点越墙而过,又在几处树叶点轻踏,最终停在了一个小院外面。 院内寂静一片,但站在这儿,空气中的血腥气却是扑鼻而来。 祈宝儿紧闭了下眼,再睁开,眼底一片的悠深。 这时,空气骤寒,由远而近的传来道铁链碰撞的声音。 祈宝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身黑衣,正甩着铁链悠闲而来的谢必安:“……” 他出门没看黄历啊!!! “小殿下大安。”咋哪都能碰到您呐。 祈宝儿对他脸上的怨念完全无视之,她还怨着呢。 “谢叔,这里面的人是寿数到了吗?” “呃···”这话问的,他该怎么回答? 好了,不用回答了,她已经看出来了。 “谢叔,是地府有啥玩艺跑出来了吗?” “那不可能。”您可不能因为人间出了个厉害的玩艺儿,就怀疑他们地府的能力。 不过··· “没东西跑出来,就是有东西掉到你们这个地界来了。” “什么?” 挺不好意思的,谢必安都有些没脸说。 “小殿下可能不知,十八层地狱外有两道大门,一是冥魂之火,小殿下现在已经有了。 二是镇魂碑。 镇魂碑在里,冥魂之火在外,若有阴魂外逃,先会被镇魂碑吸入碑中而魂飞魄散。 便是躲过了镇魂碑,也躲不过外面的冥魂之火。” 祈宝儿死鱼眼怼他:说重点! 第389话、僵 重点,重点就是:“镇魂碑在万年前曾碎过一块角,碎的那一块一直被藏于地府的禁地,由四殿下负责镇守。 前阵子四殿下有事外出,回来时发现镇魂碑的碎片竟是不见了。 之后经过盘查,确认镇魂碑碎片是落在小殿下所在的这个地界。” 只是,镇魂碑是天地初终就已存在的天灵地宝,它是冥界之物,可它早已生灵,就是那一小块小角角,都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灵,碎后万年未合,正是碎片后来新生的灵与镇魂碑的灵不合。 所以碎片一旦离开冥界,便是大殿下都找不到它准确的踪迹,只能大致的追踪到它的去向。 “我们只能大致的追踪到它的方向,但却无法准确的知道它的位置。”谢必安坦言告之。 祈宝儿不言不语的盯着他。 谢必安:“……” 好吧。 “小殿下,您在路上碰到的残魂,还有关岬隘外的那些阴魂,以及今天的这个无头僵,可能都与镇魂碑的碎片有关。” 地府其实并无正邪之分,人间才有,地府凭的是实力。 镇魂碑碎片身在地府万万年,行事准则自然是与地府无二,它跑到了人间,全凭它自个喜恶做事,可不就为祸一方了。 碎不碎片的祈宝儿暂时没关心,她关心的是:“刚才那无头怪是僵尸?” 僵尸会突然的消失不见? 僵尸会无声无息的出现? 僵尸不是一蹦一蹦的吗? 僵尸会半空中只出现只手来揍她? 这儿的僵尸,怎么和她理解中的僵尸不太一样? 谢必安知道她在琢磨什么,很是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各地界都是各地界的鬼怪,虽然大致相同,但受各地界天道及灵气浅浓的影响,自然就有所不同。 就说僵,小殿下以前的世界几无灵气,道门也萧条得可怜,天道只能在暗处帮助你们,用规则制约僵的成长与种类。 而这里,灵气相对浓郁,修行中人又多,道门也算昌盛,自然着鬼怪也会不同,也会更强。” 这是平衡,也是互相的制约。 看祈宝儿一脸的不虞,谢必安笑道:“那些灵气更加浓郁的地界,里面还有魔呢。” 祈宝儿再次不理他的调侃,挑了挑眉:“所以,那个是什么僵?” “与小殿下认识的飞僵的等级差不多,要更强些。 这儿道门对僵没有什么僵什么僵的叫法,全都称为僵尸,划分它们是按着年份来分,刚才那个在五百年左右。” 趁着谢必安明显还在心虚,祈宝儿准备多问一些。 “谢叔,僵尸我以前也碰到过,它们同样身带阴气,且还覆着浓郁的死气,我不可能感觉不到,为什么这只无头僵我感觉不到它,它还对我的冥神之力和冥魂之火都免疫?” 这下谢必安连看都不敢看祈宝儿了,视线直接飘一边的嘟喃道:“镇魂碑与冥魂之火已经相伴了万万年,他们间早已气息相通,而冥魂之火和冥神之力曾经都属于冥王。” 换种说法:冥神之力和冥魂之火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冥魂之火和镇魂碑又是已经万万年的好友,所以这仨间互相都不会伤害对方。 祈宝儿:“……无头僵借了镇魂碑碎片的力量。” “八九不离十,甚至有可能这只无头僵会醒来,就是托了镇魂碑碎片的‘福’。” 谢必安掏出个巴掌大罗盘类似的东西,上面的小指针跟昏了头一样的正一会儿顺时针一会儿逆时针的急速的转着圈圈。 “这玩艺儿能定位到镇魂碑碎片大概的位置,但只要一靠近就会成现在这样,没法具体准确的位置。” 不过它这反应,也是让他寻找了这么久终于能确定镇魂碑碎片位置最近的一次。 “我已通知了四殿下,四殿下应该很快就会到来。” 镇魂碑碎片一直是由历代的四殿下镇守,这是万年来第一个镇魂碑碎片丢失,四殿下可是比谁都急。 谢必安说完后似乎是怕她再多问其它,呲溜进去抓了院里的新飘后立马开溜,一点没给祈宝儿再开口的机会。 祈宝儿不死心的在县城内又到处窜溜了会儿,就想逮住那什么四殿下。 他是追魁祸首。 凭毛呀,明明是你们地府犯了错,现在却要他们人间遭罪。 可直到天光放亮,祈宝儿依旧没碰着那啥四殿下,也不知道是压根没来,还是已经来了不给她知道。 慢悠悠的啃着煎饼走在街上,路过昨晚出事的那个大宅时,看到门口已经有衙役进出,偶尔能听到里面传出几声痛哭声。 祈宝儿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 突然间觉得手里的煎饼没刚才那么香了。 回到客栈,客栈里也已有衙役在,还有个身穿着县令服的青年正背对着门口和裹着弟子坐在楼梯上的掌柜的说着什么。 “宝。”祈康安焦急的匆匆跑了出来,把小奶娃整个的单手拎起来悬转了一圈检查。 “咋样宝?你没事吧?我刚听县令大人说昨晚城里又有户人家被差点灭门。” 曹县令已经从客栈里还醒着的人口中知道了昨晚的事,晓得刚刚回来的这个小姑娘并非一般,可以说是她救了昨晚在客栈的所有人。 虽然看着小姑娘堪堪过一米的身高及奶呼呼的娇俏可爱样儿有些不太敢相信,但人家亲爹把闺女养得这么胖呼呼的应该不会无视危险的任她半夜自个一个人去追那什么无头怪。 除非无头怪只是大家所有人的幻觉。 可就算是幻觉,瞧这祈姓男子对小姑娘绝对是宠爱有加,眼神做不得假。若小姑娘没真本事,就算是个再平常的夜,也不可能会任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在外游荡。 综上总结,曹县令看祈宝儿的目光不是那种看小孩的轻视,而是对待高人的敬重。 他们县,现在可太缺高人了。 奶娃又怎样? 只要是个高人,他就愿意供着。 “这位就是祈小姐吧,鄙人乃香周县县令,多谢祈小姐昨晚仗义出手。” 曹县令态度一点不敷衍,郑重的供手行了个九十度大礼。 祈康安忙伸手托过去扶起他,“可使不得,碰上了哪有不管的道理,我们岂能眼睁睁的见着那怪物害人?” “祈老爷与祈小姐大善。”曹县令又想行礼。 这回被祈康安抵着他没法把礼给行下去。 不过,这让他心里越发的滚烫。 第390话、凶手到底是谁 他自个也算是有点功夫,一般摆平三五个壮汉不在话下,这位只能留守在客栈的都能以一手之力的拦住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小姑娘的本事他可能还是猜低了啊。 可以说曹县令已经是急病乱投医。 虽说香周县凶一杀案连起,他发现自己已经无力阻止后便上奏了朝廷。 可奏折得层层上递,镇交给县,县交给主城,主城再上递到京中通政司,再由通政司辨明急缓后才会上呈到皇上手中。 这么一通下来,十天半月是少不了。 香周县城里的人,可受不了十天半月的没。 祈宝儿此刻没心情去和他扯这些虚的,直接问道:“你们一直都没见过凶手的真面目吗?” 问到这问题,曹县令愣了下很是疑惑,“凶手衙内的衙役们碰到过好几次,只是对方轻功及好,每一次都没能追上。” 祈康安:“所以,你们以前从来没见过昨晚那个无头怪?以前的凶手一直都是人?” 这是除无头怪外,凶手还有另一个人,甚至是几个人? 有求于人,曹县令没有隐瞒,这也正是他疑惑的地方:“是,一直都是人,我们还有画像。” 他招手把旁边一个衙役叫来,“把凶手的画像给祈老爷和祈小姐。” “是。” 衙役从怀中掏出折成四方形的画像打开后递给祈康安。 父女俩一瞅画像上的人皆是:“……???” 这都啥玩艺儿? 一个背影,一个瞅过去看着谁都像的背影。 祈康安:“这···凶手???” 你特娘一的告诉我凭这谁能找得出来凶手? 曹县令和衙役俩都是一脸的囧态,曹县令说:“每回衙役都未能与他正面碰上。” 所以,只能画一张那人逃跑的背影。 父女俩:“……” 真,,就挺无语。 祈宝儿:“也就是说,你们一直都没有看到过凶手行凶的事实?也不能保证凶手就一定是人?” “这点可以保证,只有第一家出事的尤家不甚明了,后来出事的人皆有家人听到了声响,虽说也都没看清凶手的样子,但可以肯定凶手一定是人。” 而不是无头怪这么个惊悚的玩艺儿。 这点掌柜的也可以证实,他裹着被子还瑟瑟发抖的蹒跚着过来。 “我们客栈中小二出事的那次,也是人,只是我们也都没看清他的样貌,他想撬窗而入,翘窗时惊动了护卫,被护卫大喝了一声逃跑了。” 小二们平日里住的是在后院的值房内,那儿夜里比较黑,那人被喝后又逃窜得快,因此护卫只看到了一个黑影翻墙离开,同样没瞧到凶手的脸。 父女俩再次:“……”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就是没人瞧见过凶手的脸。 也是,否则通一缉一布告应该已经贴得满城都是。 祈康安挠了挠下巴很是不解,“这意思,那个无头怪昨晚是第一次出现,然后就直奔客栈来了?” 是他们太倒霉,还是曹县令他们前面查的有误? 祈康安转头问闺女:“宝,昨晚后来你追出去后追到无头怪了吗?” 祈宝儿摇头:“没有,我发现无头僵往城南方向跑去,等我追过去已经没了无头僵的身影。” 至于发现了那家人被害与后来谢必安出现的事儿,她自然不会在这儿说,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曹县令却是被她话中的一个字惊得眼都瞪得溜圆,本来就有些清瘦的脸看起来双眼都有些微凸。 “无头僵?祈小姐能确定是僵吗?” 听这话,这人似乎对玄门这一块知道一点。 掌柜的一脸懵,“什么僵?” 曹县令抹了下脸语气都带上了丝绝望,“生带怨气,葬久不腐,活而为僵。” 这仨词都是怎么听怎么邪乎。 掌柜的本来就苍白的脸肉眼可见的变成惨白,“那,那什么僵,是不是很恐怖?” 这话问的,他自个都觉得自个有病。 昨晚他可是亲眼瞧见了那无头僵的模样, 真真的利器不入,还力大无群。就内劲对他也似乎没什么作用,顶了天的挨了下后倒退那么一两步。 可那家伙又不怕痛,应该也不会有内伤啥的,被打中后也是立马还击,反而是他们这边的人,一被打中基本就丧失了还手的能力。 要不是祈小姐来的快,不仅是他,赶来救他的一屋子人昨晚都全得交待在无头僵手里。 “这,,这可如何是好?”这玩艺儿人可对付不了啊! 曹县令也是一脸绝望,不过只绝望了片刻,他立马唰的看向祈宝儿。 “祈小姐,昨夜你与无头僵交战许久,可是有察觉它的弱点?” 这话问的,祈宝儿想怼他。 咻咻咻的胸口连中好几刀。 不过这事儿还真得尽快解决,否则整个香周县都会不保,甚至还会以得周县为基点的朝外扩散,将死地越扩越大。 严重的,可能会影响到整个麒麟国。 祈宝儿咬了咬牙,“僵一般只能夜里出来,我晚上叫几个帮手。” 反正本来也是地府惹出来的事,她招地府的人上来解决不是理所应当吗? 曹县令不知祈宝儿叫的帮手来头竟然是···,一听这话松了口气的立刻又是一个深鞠躬道谢。 “鄙人代香周县百姓谢祈小姐大恩。” 祈宝儿觉得,麒麟国最大的成功,就是在选官这一点上。至少着至今为止她碰到的官员,虽都有着自个的心思,但大部分都是心系百姓。 祈宝儿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县主令牌掏了出来在曹县令面前亮了下,“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曹县令:“!!!” ‘噗咚’一声双膝着地,“下官曹文远参见安乐县主。” 紧接着,又是一阵噗咚响的周围除祈康安外没一个站着。 “参见安乐县主。” 对于安乐县主,不仅是官员们知晓,民间对其也早有所耳闻。 皇上亲封,赐封号安乐,得圣宠进出御书房如入无人之地。 这些,在民间已经有了好几个版本,还有书生写了传神的故事在茶楼被人诉说。 只是,知晓是知晓,但都不知安乐县主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事。 一直都只知道她得圣宠而以。 虽然不知道她为啥会得皇上喜欢,可就皇上喜欢这点,已经足以证明她已经很厉害。 至于其它,百姓们才不管那些,听听说说也不过仅只是图个乐。 毕竟那离着自己太远。 第391话、迎客来 又是一个夜幕降临。 祈宝儿天一黑就敲开了鬼门叫来了好几个相熟使者,其中就有黑白二位。 大堂的角落,一黑一白俩排排蹲着都是一脸郁色,本来就惨白如雪的脸再配上这表情,再俊它瞅着也瘆人。 好在人都不敢往他们那儿看,而其它飘们更是惧怕他们的也同样不敢往他们那儿瞅。 排排蹲的前面,同样蹲着个小奶娃,小奶娃手肘怼着双膝,小胖手呈八的支着小脸蛋,目光满是威胁的直直盯着两人。 “小殿下,镇魂石真的已经不在这了,现在那个无头僵对您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两人要是能流出泪来,现在已经都是泪流满面:要不是他们没法子,哪至于在这受这份折磨? 祈宝儿没吱声,依旧直勾一勾的盯着他们。 黑白二飘:“……” 好吧,好吧,实在是受不得这眼神。 一身白的谢必安目光飘乎,左右上下就是不往祈宝儿身上看,“四殿下被大殿下给罚了,现在地府四殿无殿主,四殿下要想重新回归拿回四殿,就得将功则罪。” 一身黑的范无救接话道:“只是镇魂碑早已有了自己的灵智,就是只一小碎片,那也是天地初始就已经有的东西,以前在地府是被冥神印给镇压着无法逃离,现在逃离出来了···” 谢必安继续:“四殿下真和镇魂碑碎片对上并不是没一战之力,他还手持着冥神印,只要是能和镇魂碑碎片对上,就能将其抓回地府,只是···” 范无救:“镇魂碑碎片并不傻,应该是感知到了冥神印的靠近···” 谢必安死鱼眼:“已经逃了。” 祈宝儿从一开始谁说话视线跟着谁走,到现在也成了一对死鱼眼,目光毫无焦距,明明对着黑白二位,可却压根没瞧他们俩。 黑白二人说完后就一个眼神朝左一个眼神朝右,显眼的心虚。 但这俩皮厚,脸上愣是看不出心虚之色来,似乎都在想着啥重大难题一样。 “嗤~”祈宝儿突然嗤笑了声。 不知道为啥,明明已经是飘身,黑白二飘还是感觉到了冷,连脸上的‘沉思’之色都僵了僵。 没办法,这位要真说起来,比大殿下还要可怕,大殿下可没冥神之力在身。 “闯了祸,还祸害人间,一句将功折过就过去啦?”别以为她没听出这俩还一直在喊四殿下。 那意思不就是说只要那什么四殿下能把镇魂碑的碎片给找回去,就又能重新做他的四殿下了? 祈宝儿身上的怒气太过明显,黑白二人对视的眼都默默的朝后挪了好几步,屁屁齐齐怼进了墙里。 他们后面的屋里,正是昨晚受了伤的一群黑衣人都排排躺在里头。 原本应该是在楼上休息,可经历了昨晚后的他们··怕呀,情愿都挤在一楼这间大通铺来,只求离能把无头僵给打跑的安乐县主近点。 可就算是同在一层楼里,隔了堵木墙,一群人待里面心里依旧还是感觉不安,没一个敢真正的休息,目光全都注视着大堂的方向。 哪怕隔着门,似乎只要这么盯着,就真的能看到外面的人,给自己的胆加一层铁皮。 这不就巧了,一黑一白俩屁屁怼进来正好怼进他们眼里。 “嘶~~” 不过没引来什么恐慌,就是都互相对视着都感觉挺稀奇。 祈宝儿把飘招上来时并没避开大家的眼,还非常大方的给大家都开了灵眼,他们都知道外面一黑一白是啥大来头。 要说以前吧,碰到这些阴森森的飘物甭管来头大小,那都是能吓死个人。 但今天不同,有他们的存在,在场的人反而感觉越发安心。 这也是祈宝儿让大家都能看见的原因,她讨厌等下她动手时有可能会有人进来干预。 甭管是以什么名义,都会碍手碍脚。 零时刚过,远处便传来隐隐约约的重物踩在地面的嘭嘭声。 本来困顿得脑袋支在桌上一点一点的曹县令一个猛子起来,膝窝子怼翻了椅子,一声震响把堂内困顿的众人全都给惊得彻底醒来。 “来了。” 大堂内一众人立刻躲到暗处,并且还用已经准备好的厚布包住口鼻。 这是黑白二位教的法子,僵中除了级别高到看过去已经和普通人无二的旱魃及以上外,其它的僵皆只能以人的气息来寻找猎物。 人气儿人气儿,当然不只仅只是鼻子的呼吸和嘴的喘气,人的毛孔也会呼吸,只是轻微得人感知不到,但这点轻微对僵来说却是非常轻易就能找到。 也就是说:堵住口鼻哪怕站在僵旁边僵都找不到你这点,纯是瞎扯,只要你是活着在僵附近,僵都能轻易找到。 之所以黑白二人提议大家堵住口鼻,是为了突出唯一没堵住口鼻的祈宝儿,省得无头僵先找别人她还得救人。 “嘭,嘭,嘭,嘭,嘭···”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客栈内众人的心像是被这声儿给揪住了般,随着响声而动,一蹦一蹦已经没了正常的规律。 也就祈宝儿还有闲心在想:果然是镇魂碑碎片已经跑了,没那家伙帮着无头僵隐藏,听听这声儿。 “嘭”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在门外。 客栈内所有人除祈宝儿外全跟着这一声不自觉的全身都颤了一颤。 祈康安和十二俩都站在门边的木墙边,俩不约而同的戳了个纸洞朝外看。 果然又和昨晚一样样的,那个无头僵站在了客栈外。 差别是,昨晚客栈的门是关着,而今晚他们是开着大门‘迎客’。昨晚他们是三楼朝下看,今晚他们是站在平行的往上看。 叉勒,又壮实又高,没脑袋都已经和门差不多高差不多宽,这要再加个脑袋,两米高的门它还得弯腰才能进来。 两人都屏了息的盯着无头僵的同时戒备着身边,就怕这家伙和昨晚一样的突然在眼前消失,然后又突然的出现在他们后面。 他们的担忧没有发生,只见无头僵举起了巨斧,朝着客栈门旁的墙砸了下去。 尘土飞扬中,它咣咣咣的直砸出好大一块方便它进出了,这才拖着斧子踩着地上的碎砖走了进来。 祈康安和十二对视的了眼,两不约而同的又一起看向破洞旁已经敞开在那儿的大门。 ——有门不走非得砸墙进来,这都什么毛病? 果然是闺女/县主说的没了脑袋智商也没了? 第392话、还是算了 祈宝儿拉开了大堂的门走了出去。 也许是感知到了祈宝儿的气息有记忆,本来一路朝里走的无头僵脚步顿住,面对着祈宝儿,没了头但似乎是在与祈宝儿‘遥遥相望’,又似乎是有所顾忌。 总之没头就没脸,大家伙也瞧不出它真正是个啥子意思。 祈宝儿可不管它啥意思,相信黑白二位叔都不会骗她,冥神之力和冥魂之火同时调起,脚一蹬地借力一个飞跃而上。 要打就打,甭bb。 再说了,和没脑袋的家伙也bb不起来。 无头僵也没客气,扬起斧子同样朝着祈宝儿冲了过来。 不过,可能是真应了没头就没智商这话,两人一对上又是再次的高下立显。 祈宝儿先是一脚踢在朝下劈来的斧子上,还没斧子手柄大的小脚丫子,竟然一脚就将斧子踢得从无头僵手里脱离的飞了出去砸在了侧面的青砖墙上。 墙被砸得如炸开的砖头四射,有的都弹到了大堂外的墙上传来砰砰响声。斧子更是砸开了墙后刃面朝下的整个斧子的大半都砍入了墙外的地面。 祈宝儿右脚出去后并没停歇,左脚跟上一脚又踢在无头僵的举斧子的左臂上,直将无头僵踢得倒腿了好几步。 趁胜而追,祈宝儿昨晚众人熟悉的无影脚再现。 这回不再是如昨晚一样的无声,而是每一下踢在无头僵胸前的铠甲上都回传来如重击铁器般的回声。 且这回每一下无头僵的胸前都像是被什么给灼烧了般的涌起白烟。 只那么一错眼功夫,祈宝儿与无头僵皆已被白烟所包围,躲在大堂内的众人只能听到依旧在响的打斗声。 祈康安和十二都已经不再躲的走到门口紧张的盯着,曹县令也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的身边紧握着手目露忧色。 躲在门后只露出个头的掌柜的虽然面上恐惧更多,但一直盯着白烟位置的目光也同样带着紧张。 战斗结束得说快不快,说慢也不算慢,至少和昨晚那打了两个多时的地鼠相比,半个时白烟中就没了声响已经是快速。 在众人都屏着息甚至都忘了呼吸中,随着一阵拖动声,白烟中缓缓的走出一个小矮人,并且随着小矮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她后面那被橫在地上脚朝里拖着走的无头僵也显现了出来。 人类都是长长的吐出了口气,这时有些人才发现,他们差点没将自个给憋死。 而飘,以黑白二人为代表的全挤在离着祈康安他们所站的位置不远,一直以来都没一个表现出紧张,你挤我我挤你的挤成了一团在那,似乎都全只是在看热闹。 事实也是如此,他们还真就全都是只能来看热闹的。 看无头僵会被他们的小殿下怎么惨虐。 人的肉眼瞧不清,但不影响他们这些鬼将与鬼王级的飘们看清白烟里面。 果然没白来,瞧小殿下那一拳又一拳的,无头僵完全没还手之力,那家伙晚上压根就是来送揍来的。 看小殿下打无头僵很爽,但想象了下那要是打在自个身上,咦鹅~ 还是算了。 “县,,县主,无头僵是死了吗?”曹县令一出声就是颤音。 祈宝儿松了手拍了拍,语气微不查的有些沮丧:“没死。” 五百年,且又被镇魂碑碎片帮助过的僵果然不一样,都被她双重保险的这一顿猛捶,竟然连级都没降,也就只是被捶得没了行动能力。 阴气死气是散了又回,除了被冥魂之火烧了点外。 可她现在能抽动起来的冥魂之火并不强大,烧的那一丢丢对于无头僵来说,都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旁人没听出来,亲爹祈康安和熟悉她的黑白二飘听了出来。 祈康安头一次见到闺女有沮丧这情绪,一时都有些麻爪。 他微愣神的功夫,黑白二飘已经上前一左一右的站到祈宝儿身边,一飘一根锁魂链飞出,将无头僵捆成了粽子,两条锁魂链的一端紧紧的拽在他们手上。 谢必安拍了拍祈宝儿的头,声音依旧阴森但难藏里面的暖意。 “这无头僵可不是一般的无头僵,若不是小殿下出手,哪怕是凭我和老范二人联手,也未必能将其拿下。” 他没有特意去哄祈宝儿,说的全是事实。 祈宝儿不知,这个无头僵之所以会在昨晚醒来,全是因为镇魂碑碎片。 而镇魂碑碎片会窜溜到这儿,并且巧合的唤醒了一直沉睡在后山深处的无头僵,正是因为祈宝儿。 冥神之力与冥魂之火及镇魂碑之间有着天然的吸引,哪怕只是块镇魂碑的碎片,也同样受着前二者的吸引。 恰巧着,祈宝儿身上是前二者兼备。 当然,如果是镇魂碑本碑在,那只会成为祈宝儿的助力,是友好一方。 可偏是镇魂碑碎片感应到了冥神之力和冥魂之火,这就有了无头僵被唤醒,并且精准来到祈宝儿所在的客栈之事。 因为本就是着冲祈宝儿而来,无头僵是为了杀一她。 等祈宝儿身死之后,镇魂碑碎片便会出现,吸取冥神之力和冥魂之火来强大自身。 不过以上这些不重要,黑白二飘都没准备告诉祈宝儿。 地府中人、哪怕是犯了事现在急着找镇魂碑的四殿下,都不会用小殿下的安危去引镇魂碑碎片。 他们只会想办法让镇魂碑碎片不去烦祈宝儿。 谢必安要表达的意思是:“无头僵若无镇魂碑碎片强行唤醒它,这儿的百姓生活幸福并无多少怨气,无头僵在地底至少还得要几百年才有苏醒的可能。” 范无救:“无头僵乃镇魂碑碎片强制唤醒,它身上有着些许镇魂碑碎片的能量,我等忏愧,对上它并无胜算。” 天地初终的能量之一,都可以称之为本源能量之一,可非他们这些万万年后靠着自个修炼起来的鬼王能比,那完全是压制性的。 所以哪怕无头僵的身上只微乎其微的带了一点点镇魂碑碎片的力量,他们与其对上也只有被捶的份。 祈宝儿听明白了,心里好受了丢丢,不过··· “你们现在把它押下去能关得住不?” 谢必安笑了,“小殿下放心,镇魂碑会将其身上的能量取回,彼时它便再也没法逃离。” 范无救默默翻了个白眼:哪还有逃离这一说,等这家伙身上的镇魂碑碎片能量被收回后,等它就只有被消灭这一条路。 地府可是关飘的地方,僵,一向他们看到都是直接毁去。 那是两界都不能容的东西。 第393话、香周县连环案(一) 僵,无魂而活,行事凭的全是本能。 积怨才能成僵,所以它的本能,除了弑一杀还是弑一杀。 这样的玩艺儿若出现了不毁去,对于人间来说只会是灾难。 人间的事情地府不过问,哪怕是对于邪修地府都是同样不管不问,只唯独对僵,一旦出现被地府所知,立刻就会派使者前往灭一杀。 这也是为什么祈宝儿晚上一招就能招来这么一大片使者及黑白二位都一起来的原因。 五百年的无头僵本身实力就与鬼王相当,且僵刀木仓不入又无魂,无论是对人来说还是对使者来说,其都不好对付。 再加之这个无头僵的身上还带着那么点点的镇魂碑碎片的能量。 这是有祈宝儿在,黑白二位才只带了二十个使者一同前来,但他们也只是来打个头阵。 若是晚上行动失败,明天再出现的,就会是地府的几位殿下中的其中一个或是两个。 好在祈宝儿的冥神之力和冥魂之火对无头僵还是有作用。 “小殿下,我们先走了。” 黑白二飘拽着无头僵赶紧开溜,就怕祈宝儿再多问。 其它使者本还想上前混个脸熟,只一瞧黑白二位这如逃难般的姿态,互相对视了眼,也都忙跟着消失。 曹县令看了眼一片狼藉的院子,颤微微的腿抖得连官袍都跟着颤颤的晃了过来,“县主,众位大人是已经离开了吗?” 是把那该死的无头僵一起给带走了吗? 这话虽没问出来,但他那还带着惧色的双眼里满满的写着就是这意思,祈宝儿想看不明白都难。 “嗯哪,不走您还想请他们到府上做客不成?” “不,不不,下官府上贫瘠,实难入几位大人的眼。”他们家庙小,可容不下那些大佛。 曹县令这避如蛇蝎般的样儿,倒是让周围都快窒息的气氛有了回暖,大家伙脸上或多或少脸色都有了缓和。 无头僵已经消失,众人心里的一件大事总算了结,掌柜的忙张罗着衙役们一块去将大堂各处的灯都点燃,之后又与小二去厨房给大家伙做夜宵。 灯火通明下,似乎一切的阴暗都已泄去,众人坐在堂内哪怕这会儿只能喝着凉水,也都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身子都轻快了些。 只是,一事了了还有另一事,曹县令局促了会儿,还是一脸很是不好意思的来到祈宝儿他们一桌,“县主。” 祈康安四人:这是有事相求啊! 果然,曹县令舔着脸低声道:“县主,下官想求县主救救香周县。” 祈宝儿手中的水杯顿了顿,在曹县令紧张的目光中,她轻叹了声指了指一旁唯一空着的椅子。 “坐,慢慢说。” 有门儿。 曹县令心中一喜,忙谢了恩谦卑的坐下,坐下后也没多叨叨有的没的,忙直接说明来意。 就怕说慢了安乐县主不乐意听。 “无头僵已除,可在出现无头僵之前,我们县的十几起凶案都是人为,下官无能,实难查出凶手是何人。” 脸没老百姓的命重要,曹县令一点没给自己遮掩的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曹县令这儿说出来的要比掌柜的知道的自然要更仔细。 事情的确如掌柜的所说是从花王节那天而起,只是掌柜的没说那晚被灭门的尤家正是今年的花王得主。 香周县的花王节并不仅是植物花之间的评比,还有人之间的比赛,二者皆为第一的才能称之为花王得主。 植物花的评比不用说,大家拿出自家养的开得最好最珍贵的花来比赛。 这人的评比,比的同样也是花,各家中的娇花。 十到十三岁的女子,先自然是貌,但有貌还不够,还得有才,琴棋书画得样样精通。 曹县令看了眼祈宝儿,见她稳坐如山的品着茶,垂眸像是在听又像是什么都入不了耳般,心思震了震。 有了刚才那一出,他可不敢小看这位安乐县主。 只是没想到,安乐县主不仅有着高深的功夫,和地府有的那般密切的关系,竟然心智也是异于常人,看过去甚至比他见过的不少大人更要显得高深莫测。 和聪明人说话,曹县令可不敢耍什么心眼,怕她在人间的关系,更怕她那瓷实的地府关系。 帝王都有一死呢,他一普通人,要是被县主在心里给记了一笔,他被提前给叫下去了可咋整? 就算不会提前叫他下去,等真到了那一天,要是晚上的那些使者们给他记上一笔,他下辈子还能有好日子过? 寻思到这,曹县令连有些虽是众所周知,但着实不适合他说的话也一并告诉了四人:“花王赛得第一的女子,历来都是准秀女,也都会被选入宫中。” 可以说,只要在花王赛上夺得了第一,就约等于已经是宫里的贵主儿。 有这一前提在,因此每三年一次的花王节战况都非常的激烈,而夺得了花王这名的人家,自然的也会欢喜有加。 今年的花王得主尤家也没例外,夺魁后的当晚便在府里摆了流水席庆祝。 流水席流水席,就是谁都能来吃。 “尤家出事并非是如外界所传的是夜里出事,而是在席间整个尤府众人皆已被人下毒,他们只是在夜间毒发。” 方启:“毒是下在酒菜里?” 这问题,就是十二都给了他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曹县令倒是没啥表情,只是平静的回道:“非也,尤家一众人那天的吃食都是外做。” 这话听着明白是明白,就是有些不那么容易让人理解。 都在办宴席了,干嘛家里的吃食还要另做? 十二瞅了眼面露疑惑的祈康安,以及一脸懵的方启,晓得这俩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于是小声的解释说:“老爷,有许多人办席并不会都拿好东西来办。” 尤其是这种流水席,办的其实不过是个颜面问题,没几个人家会舍得真的拿出好酒好菜出来。 自家人吃嘛,自然就不同了。 这事儿在京中他常见,许多世家/家中但凡是有点儿喜事就会办流水席庆祝,甚至有的会一连办个三天,搏的就是个名声。 但其实酒菜都一般。 反正传出去的话,不过是谁谁家办了流水席,谁谁家的流水席办了几天。 且真正会去吃流水席的人,一般都只是普通百姓,贪那么口白食。 对那些办流水席的人来说,给这些人一口吃的已经是恩赐,又岂会真的舍得大鱼大内、山珍海味? 第394话、香周县连环案(二) 祈康安和方启俩都面露菜色,祈宝儿也无语的瘪了瘪嘴。 原来一个流水席还有这么些道道,是他们见识浅了。 曹县令没打断他们的话,等十二说完后他接下去道:“正是如此,那晚尤家人被害,凶手便是将毒下在了尤家人自己的吃食里。 尤家的下人吃的也都是主子们吃剩下的饭菜,因此大家夜半毒发后,整府的人都没一个跑掉。 流水席中来来去去的人过多,几乎是半个县城的人那天都去了尤府吃席,实难查出是谁下了毒。 从城内的医馆与药傅中,也未查到毒源。” 那晚尤府的人都一起差不多时间的毒发,没一个能出府去求助,自然的也就没一个能活下来。 如此有针对性的投毒,曹县令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有人与尤府有仇的报复。 接到案子后,曹县令尽量的封锁消息,只让人传出尤府被灭门,并未传出是因何而灭门。 办案多年的经验,他知道许多凶手在行凶后都会重新回到做案现场,有的是为了亲眼证实下想杀的人已死,有的是单纯了为了满足自己变一态的私一欲。 曹县令本想放出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来引出凶手。 凶手引倒是引出来了,只是并非他所希望的那样。 在第二天的晚上,城里的更夫被人杀一死在一小巷子里,腹腔都快被人给一捅一烂一了。 这还不只,仅隔了一天,城南的一位屠夫一家被害,屠夫,其妻,及长子,只剩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还活着。 又隔了一天,同样在城南的一混子去赌坊赌钱夜归时被杀一死在路上。 这时曹县令将目光主要放在了城南,因为尤府也在城南,打更的更夫也是死在城南,后面出事的两处同样在城南,他便怀疑凶手可能就躲在城南某处。 当然,重点排查城南,他也同样没放过城内的其它地方。 因着接连的发生命案,衙役已经严重的人手不足,曹县令还请了城中唯二的两个镖局及德源的护卫来帮忙。 也许是城中排查过严,也许是凶手暂时没了杀一人的兴致,城中倒是安宁了几天。 可也仅是几天,之后接连的城南、城北、城东、城西到处出事。 从隔一天到每天,再之后是连白天有人独自走在巷中都会出事。 这般一来,老百姓自然是惶惶不可终日。 好在凶手似乎不敢强行破门而入,可能是怕引来巡逻的衙役与镖师和护卫们,大家躲在家中只要不随意给人开门就不会有事。 但·· 就怕这个但是。 “我们县城并无存粮,城中所需粮食皆靠着朝廷所发。” 虽没有存粮,不过香周县从来也没有过粮食短缺这事儿,因此家家户户的粮并不多,反正没了再买不是。 那么问题来了,家中没粮你总得出门吧! 这不,最后出事的几个,就是出门去买粮才遭了难。 曹县令苦笑着说:“想来县主进城时有看到,城中百姓许多瞧过去都像是遭了灾的难民般。” 祈宝儿四人都点头,当时瞧到时真以为香周县是短了粮老百姓才会成那样呢。 “香周县并不缺粮,只是,大家都不敢出来买粮。” 都怕了,家里但凡有一点点能吃的,还能暂时撑得下去,就没愿意出门找一死的。 祈康安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咱们这两晚动作这么大,要那凶手还在城里,他/她肯定会知道,宝,你说他/她会不会跑?” 祈宝儿默了会儿摇头,“我觉得,这人十之八九心里有病,他/她现在对杀一人应该是已经上了瘾,而且这么久,他已经杀一了这么多的人,官府却依旧没有抓到他,这会让他在心里觉得官府也不怎么样,拿他没办法,他会在杀一人这一点上,觉得已经凌驾于官府之上。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收手的。 而且,昨晚我没发现客栈附近有其它人,今晚曹大人已经封了客栈附近,我同样也没发现周围有除咱们以外的人在。 要么,凶手这两天正好不在城里,要么就是凶手不敢太靠近这儿。 总之,除非是他本身与无头僵有关,否则并不会知道这儿真正出了什么事情。 就算知道客栈住了人进来,也不会知道咱们四个到底是不是普通人。” 祈宝儿的话让曹县令脸上有些挂不住,可也仅是那么一丢丢,毕竟被打脸这事儿吧,打着打着也就习惯了。 他对祈宝儿分析很是认同,连连点头道:“县主说的有理,下官猜凶手近期可能是不在城中,县主没进城前已经有两天没发生过命案。” 说到这,方启就表示很不理解了,“城中连连发生命案,为何县令大人还大开城门任凶手随意进出?” 祈宝儿也定睛的看向了曹县令。 曹县令像是被戳到心虚处的眸光飘呼。 他并没有解释什么,但,已经什么都说了。 一开始可能以为凶手是报复,不过之后接连的命案,只要不是个蠢货坐在曹县令的位置上,都会知道这就是个连环的变一态一杀一人一狂。 而且还是一个至少和香周县的衙役、及他们请来帮忙那些人比,要更利害的变一态一杀一人一狂。 查了许久连凶手长得啥样都没查出来,反而是老百姓在一个接一个的出事。 曹县令是个对断案有经验的人,知道这种凶一手在一个地方杀一人太过轻易且官府拿他毫无办法后,很大可能就会换一个地方,为了寻找刺一激。 所以他大开城门任其随意进出。 说得好听,是为城中百姓,可要说得难听,他是在向凶手认输。 四人瞧着曹县令那心虚的样儿大致都猜出了他所做的事,不过四人都没一个对他的行为都说不出一句埋汰的话。 就冲今晚明知面要对付的是无头僵这样的危险玩艺儿,他能主动不是躲着而是跟大家伙一块的等在客栈这一点,曹县令这个官,他做得就没得说。 只能说,他也是无奈之举。 是自一私,这点不容否认,可他自一私的前提,是心里装着香周县的百姓。 真正要怪,最应该要怪的,是那个凶一手。 寻思这事太过沉重,方启忙打了哈哈叉开话题:“县主,是否该附近查查是否有命案发生,以确认凶手是否已经离开香周县?” 第395话、秘密 祈宝儿:“……” 亲亲,请别忘记她只是个县主哦,官府的事儿别g她。 方启被祈宝儿一瞪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歇了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爹是曹县令差不多,他自小被熏陶着,就是习惯了。 不过包括祈宝儿在内,大家伙都没真怪他的意思,这本来就是一个很惯性的思维,就祈康安和十二俩,一个当亲爹的,一个是贴身属下,第一时间想的问题也和方启是一样样。 只是曹县令也没真将本该是他们官府的事儿真托给祈宝儿这个县主的意思,对于方启的话他只当没听到。 “县主,下官想求县主能在香周县多住几日。”这才是他的所求。 他才是一县父母官,岂能将本该是他的责任交托于一个小儿身上? 若真这么做,他怎么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身官袍? 要说曹县令自一私,他除了大开城门放凶手随意进出外也没干其它的事儿。 何况他已将此事上奏朝廷,如果大的事朝廷自会派人前来,他估算过奏折前往到皇上派人来的时间,如果不出意外,也就这几天朝廷的人就会到来。 到时就算是再有凶案发生,想来朝廷来的人应有办法。 他就是看中了祈宝儿身手,希望在朝廷的人没来前能有个高手在香周县坐镇。 这请求并不算过分,祈宝儿想了下便同意了,按她爹的话说:“就当在这歇歇脚,到时回家正好过年。” 说到过年,十二可有话要说。 回到了客房后,十二便提醒道:“县主,今年过年您可是要进京,咱还是得早些回去。” 祈宝儿今年是第一年得封县主,也许经过熏肉和铁矿山的事儿还会再升一升,这年过年的宫宴,怎么的也是要露下面的。 也是正式的与京中的一众权贵见个面。 祈康安:“啊,宝过年要进京吗?”这事儿咋没人和他们家说? 十二给祈康安添了杯水说:“这事儿要换旁人自然是不能不去,不过皇上对咱们县主纵着,县主要是不乐意去,想来皇上也不会怪罪。 只是···” 顿了下,十二改面对祈宝儿低声劝道:“县主,属下觉得您还是得去露个面,属下听小椰子说请您赴宴是皇后娘娘亲书的懿旨。 在宫中时皇后娘娘对县主就多有照顾,且,皇上终是对皇后不同的。” 皇上不进后宫,虽每三年的选秀次次都有新人入后宫,可皇上近二十来年唯一也就只是去皇后的宫中坐坐,留宿都少。 外人都只当皇上是一心治国无心女涉,其实,皇上是不太行。 这点,外人不知,但瞒不住他们这些皇上身边的贴身麒卫和麟卫。 这,是他们将带入棺椁的秘密。 甭管咋说,皇上对皇后终是特殊的。 十二觉得,就算皇上瞧着很纵祈宝儿,但该给皇后的面子祈宝儿也应该给点,省得犯了皇上的忌讳。 一个相识不过几个月的小奶娃,和一个已经特殊了二十几年的皇后,谁轻谁重这还用想吗? 祈康安听着也是连连点头,“皇后娘娘亲自下了旨,这事儿咱可推不得,宝,到时爹送你进京,你进宫赴宴,爹就住客栈等你。” 祈宝儿却是神色淡淡的懒懒的靠在椅子上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祈康安见此与十二对视了眼,两人脸色都有些愁。 ——这是,不愿意进京赴宴? 他们都晓得祈宝儿的性子,不熟热闹,更不乐意那些麻烦。 一个,祈宝儿是他最疼的闺女。 一个,祈宝儿是他的主子。 两人做不出强迫祈宝儿事儿来,看她这副似乎很是排斥的样儿,除了愁外,也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的法子。 劝,不对。 不劝,也不对。 几息后,祈宝儿悠悠叹息了声,说:“还是得挣点钱,咱们得在京城弄套房子。” 祈康安:“……” 十二:“!!!” 合着原来你刚才一脸郁色是因为在想这啊! 祈康安是个闺女最大的人,一瞬就被祈宝儿这话给带走了心神,顺着寻思了下去,“是得买套。” 闺女以后指定得经常进京,没个落角的地儿多麻烦呀。 十二一脸惊奇的左瞅了瞅祈宝儿,又瞧了瞧满脸写着‘我家还剩多少钱’的祈康安,确定这俩是真不记得,他不得不出声提醒: “县主,老爷,你们是不是忘了县主在京城还有座县主府?” 父女俩都是一愣:还有这回事? 这下换十二无语了,“县主,皇上封您为县主时赏赐里就有座县主府,位于京中的内城东街三巷,可是个顶顶好的位置,那儿附近住着的不是王爷就是公主,县主能住那的,还是开国以来的头一位。” 你要这么说,那咱爷俩可就不困了。 这可是京中毫宅,得是多少钱才能买得到的啊! 父女俩都是瞬间双眼发光,祈宝儿整个人都坐直了,敲了敲桌子,“展开说说。” 四只盯着他的眼睛里全是钱窜窜,整得十二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才是有病的那个。 京中内城的大宅子,能用钱来衡量吗? “皇上赏赐给县主的府坻属下并未去看过,不过属下知道它位于哪里。 以前是平阳郡王的府坻,足占了半条街大小,平阳郡王喜奢靡,后来被抄家之后虽说府上的东西都被充了国库,可府上平阳郡王从头到尾都改过,属下听说连隔断墙用的都是金丝南木。 县主,那座宅子空下来之后惦着它的人在京中都能排队排到城门口去,只是快三十年了,皇上一直没将它允给任何人。 半年前突然皇上下令宅子重新装璜,京中好些人都在瞧着,就连和孝公主都想讨去据说是要给宁平郡主住,皇上没答应。” 十二半是闲话也半是提醒,京中旁人倒都无所谓,和孝公主那儿县主该放些心思,那可不是个大度的主儿。 祈康安听完脸都绿了,合着那宅子还是个坑啊? “十二,你这意思,是不是我家宝儿现在已经成了京中很多人的眼中钉了?” “老爷放宽心,这倒不会。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宗亲贵胄,他们终都是要依着皇上的心思行事,皇上对咱们县主如此不同,虽说会令不少人羡慕又嫉妒,但同时也会令他们忌惮,反倒是不敢对县主如何。” 皇上如此明郞的一赏就是这么一座无论是地段还是规格都不是一个县主能住的府坻,反而会让大家更加确认祈宝儿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而不敢乱来。 反之,若皇上只是意思意思的赏间合乎规格的偏僻小宅子,倒是众人会觉得皇上对祈宝儿也就那样,反而会对她不利。 第396话、就说还有谁 祈康安听得一知半解,但意思是明白,就是说那宅子他家宝儿住着没事儿,唯一有可能的只是那什么和孝公主会找他闺女麻烦。 他么的,这也够呛好不啦? “和孝公主……?” 十二知道他要问啥,“和孝公主对咱们县主够不成什么威胁。” 多余的他不方便说,只能点到为止。 这理祈康安明白,看十二脸上没什么忧色,这些日子他一直瞅着,看得出十二的心也是偏向他闺女,见此也就放了心。 可以说,只几个月的时间,祈康安的心态已经不能用质的飞跃来形容,他现在对于听到这些皇室与京中的事情已经非常从容,不会再有过去小民的那种惶恐。 甚至还乐和和的和祈宝儿嘀咕:“宝,那过年进京爹陪你去,,,估计不只爹,你爷要知道了他一准也要去,到时我们爷仨一块进京。 你去赴宴,我和你爷/俩就待你的县主府里,咱也粘粘京中大宅子的财气。” 想想就美,他闺女在京中内城都已经有自个的宅子了呢。 就说还有谁? 祈宝儿也扒着桌子凑近她爹:“要不咱全家都去?咱今年过年算是苦尽甘来第一年过年,分开会不会不大好?” 祈康安琢磨了下,虽然他也觉得全家在一块过年最好,但是吧·· 瘪嘴摇头:“你奶和你一娘肯定不会去,咱的新家都才刚搬进去住,第一年过年她们肯定要在家里过。 至于你爷,那是你最大,规矩什么在他眼里哪比得过你? 不过你几个哥肯定乐意去,但你爷指定不会让他们全去,估计到时也就你四叔和大哥俩跟着。” 他和爹是去陪闺女/孙女,四弟和大郞俩则是去长见识。 成长的不只是祈康安,祈老头在祈宝儿成了县主后同样心态改变得不可谓是不大,他已经从一开始只是希望家里的子孙后代能出个穿上官袍的人,到现在的寄希望有人能登上高位为他孙女保架护航。 自然的,学业最好的祈康泰,与最稳重且同样学业优秀的大郞,成了被祈老头寄予希望的俩。 祈宝儿对这些并不坚持,咋样她爷她爹做决定就好,日子还长着呢,就算今年不去,将来也有的是机会。 只要她一天是县主,到她手里的东西就谁也甭想再拿走。 反正皇上他们总是会变着法子的压榨她,她拿着也不亏心。 - 也许是祈宝儿真没主角光环,他们在香周县又住了两天,朝廷派来的钦差都要到了,香周县依旧还是一片宁静,那凶手连个影子都没出现过。 且,香周县的周围,也未有命案发生。 就像是凶手突然间的收手了一样。 祈宝儿嫌麻烦,并没有等钦差到达后才离开,而是从曹县令那儿得知了钦差到达的时间前就出城。 出了城门后,在送官亭那儿,正好与浩浩荡荡而来钦差队伍擦肩而过。 钦差队伍过后,赶车的方启对后头车厢内说:“县主,祈老爷,那凶手八九不离十跑不了,中书令吕大人亲自前来,且他带的都是无影卫。” 这事儿看来不仅是惊动了皇上,皇上还非常重视。 马车内没有应声,也不知是听到了不在意还是父女俩都已经睡着。 方启便也不再言语的专注赶车。 后面的路再没发生啥稀奇的事,一路平静的回到祈家村。 可因为要进京赴宫宴,祈宝儿在家只歇了两天又重新的坐上了马车,赶往京城。 祈康安不愧是祈老头的亲大儿,果真这回一同进京的就是他所猜到了四人,祈老头、祈康安、祈康泰及大郞四个。 已近年关,无论是走亲访友还是其它原因,各地前往京城的人不少,出了永安城后,一路上他们全程都是前有车队后有车队的挤着前进。 本只要两天的路,到了第二天晚上,他们还要夜宿在野外。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后左右全是人。 这时进京的人家都不是一马一骑独行,少的几辆马车,多的甚至几十辆的都有,且都是各自带着护卫。 一停下来休息,便这一堆那一堆,挤挤挨挨的瞧过去真真是人山人海。 好在是通往京城的路足够宽,就算这样也依旧留有可通行的位置。 像是真有‘一起夜宿野外必出事’定律一样,祈宝儿他们马车坐久了下来散步放松下,突然的离着他们停歇的地方相对比较庞大的一支队伍骚动了起来。 临时做为护卫的是后山无影军的那些人,这回随同的人里依旧有方启。 过了会儿,出去‘溜哒’了圈回来的方启打探到了消息:“县主,那边是淳康候府的人,淳康候与宁平郡主携子进京,听说是淳康候府的大公子病发。” 提到宁平郡主,祈宝儿想起了她以前听到过的有关宁平郡主的传言,“你确定是宁平郡主?” 不是说宁平郡主宅,明明嫁得近,可连回京看望和孝公主这个母亲也及少吗? 这事儿秋雨表示知道,她凑近了祈宝儿小声嘀咕:“县主,宁平郡主是早产,打小身子骨就差,要精心的养着。 奴婢宫里的姐妹们听说,和孝公主并不喜宁平郡主,宁平郡主之所以能有郡主封位,还是大长公主为她讨来的。 和孝公主自来就与大长公主不和,也正因此,和孝公主对宁平郡主更是不喜。 当年宁平郡主都已十八了,和孝公主还没有为其说亲的意思,对外总说是因为宁平郡主身子骨不好她不放心,要多留几年。 宁平郡主现在的夫君淳康候,也是大长公主为其保的媒。 淳康候无实权,只是个闲候,和孝公主对淳康候自是瞧不上,当年淳康候和宁平郡主俩回门时,和孝公主都没给他们开门。 夫妇俩可是丢尽了脸,后来还是大长公主派了鲤郡王请他们去了大长公主府,这才算是全了淳康候的颜面。 这之后宁平郡主就及少回京,后来宁平郡主也是早产生下了病弱的大公子后,和孝公主就放了言不准他们夫妇俩再进公主府。” 秋雨声音虽小,但也保持在祈家围着的一堆人都能听到的范围,她也是有意,毕竟京中关系网复杂,如果祈老头等人全然一头懵的撞进去,要是被人有心算无心可就不好了。 第397话、进京 和孝公主一向嚣张,做事从来不会顾忌太多,自然不会去在乎一个从来就没在乎过的女儿的颜面问题,更不会顾及这个女儿在夫家的日子会如何。 所以这事儿,京中权贵们该知道的都知道。 不过和孝公主府位属内城,内城百姓们进不去,而权贵们对皇室的事就算心里清楚也不敢随意宣之于口。 所以这事儿对老百姓们来说是真正的秘密,对权贵们来说是公认但不能说的‘秘密’。 祈老头等人听着一个个全都惊圆了眼。 如果他们的心里话能弹幕形式呈现,这会儿一个个脑袋上会全顶着:皇室公主,竟然也会这么磕碜自个的亲闺女吗? 在他们的心目中,皇室那都是过得贼啦幸福的人,想要啥有啥,想吃啥吃啥,想穿啥就穿啥,咋也有听着就这么恶心人的事儿呢? 就他们家,以前那多穷啊,四郞同样是早产,也同样要精心的养着,他们可从来没讨厌过四郞。 别提什么男娃女娃,四郞要真是个女娃他们只会更心疼更宝贝。 正在里正家背书的四郞:合着我当初该变个性再投胎? 方启没听到什么,不过没听到不代表他不懂得看,瞧一堆人头怼头的嘀嘀咕咕,傻子也知道他们现在在讲不适合旁人听的悄悄话。 知趣的无声悄咪退开。 秋雨看祈宝儿没流露出不乐意听的意思,壮胆着继续说:“外边不是传淳康候对宁平郡主多冷淡多无情嘛?” 听过的几人都点头,淳康候府在永安城算是比较有地位的一家,虽然淳康候手里没实权,不过人家手里地多,就永安城附近属于淳康候府的庄子都有十来处,听说其它地方还有。 再加人家可是候府呢,就算没实权城内的权贵们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因而淳康候在永安城至少这名儿喊出来没几个人不知道。 这么出名,对于他家的事儿,大家伙多少也都听说过些。 比如淳康候的嫡妻宁平郡主平日里基本不出门,堂堂候府在外的交涉,竟然都是妾室出面。 比如淳康候的嫡长子身子骨差,据传是随时都有可能翘。 比如淳康候庶子女有一堆。 再比如淳康候府里并非嫡妻当家,而是其贵妾掌着内宅。 等等,等等。 真真假假咱也不知道。 不过有这些传言在外,想来淳康候府内部乱这一点,应该还是比较真实。 果然,秒雨后面的话就证实了这点:“宁平郡主子身子差,当年出嫁时和孝公主以此为由选了好几个长相俏丽的陪嫁丫环,现今淳康候身边的妾室,几乎全都是这些人。” 父母命不可违,和孝公主又打着‘为你好’的由头,那时大长公主有事并不在京中,也没人为宁平郡主做主。 这事儿一点假没有,秋雨可是在一次大长公主和/和孝公主在宫中争吵时听得真真的。 那是秋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一向和善从容的大长公主生气成那样,如个泼妇般揪着和孝公主的头发把人压在地上就是一顿猛扇,话里话外全是骂和孝公主妄为人母。 “嘶~”祈家几个男子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寒气。 秋雨话没点名,可并不影响他们听清里面真正的意思。 这,她么的还是亲娘一吗? 给自己要出嫁的亲闺女陪嫁陪房丫头???? 这都啥子迷惑行为? 这不是母女,这是有仇敌吧? - 祈宝儿觉得自个果然是没有主角光环,就算是夜宿野外碰着人真出了事,人也用不着他们这边咋样。 惊都没惊动,因为淳康候他们自个有备着药。 一夜过去,大队伍前望不到头后看不到尾的重新出发,半走半挪着总算在这天傍晚到达了京城。 进了城门,道路四通八达,大家各去各所,终于拉车的马可以小跑在路上。 不算巧合,毕竟两家去的方向一样,淳康候府的马车队一直都在祈家马车队的前面。 人都有八卦因子,就算自个自觉不是那好奇心重的人,在知道了和孝公主和宁平郡主的关系后,多少对宁平郡主此行的去处有了几分注意。 快到内城东三巷时,就是祈宝儿都掀开了点车窗朝前看。 和孝公主不如大长公主得宠,地位也不如大长公主,这点从各自所居的府邸上就能看出来。 大长公主府就在皇宫边儿上,可和孝公主所居的忠勇候府嘛,和祈宝儿的安乐县主府一样,都在东三巷。 忠勇候府还是安乐县主府的对门,你说巧不巧。 秋雨也探着脑袋在祈宝儿身后一起瞄,瞧淳康候府的马车并没往东三巷拐而是继续直行时,她扯了扯祈宝儿的袖子居然还有点兴奋。 “县主,瞧,宁平郡主直接回大长公主府呢,和孝公主这回脸可要丢尽了。” 亲女儿回京省亲,竟然不回她这亲生母亲的家,而是去大姨家里。 这算报应吗? 祈宝儿无语的回头看向她,“你很不喜欢和孝公主?” 秋雨骤然神色大变,噗咚一声就是一个双膝着地,“奴婢不敢。” 这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是不敢,而不是不是。 祈宝儿抬抬手示意她起来,问:“和孝公主真这么的讨人厌?” 连个宫人都这么明显的厌恶她,这是做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 秋雨怯怯的抬头瞧了眼祈宝儿,她敢以下犯上的议论公主的事儿,这是她犯了错,换个主子,这时她估计已经凉了。 就算见祈宝儿没真生气的意思,她也没敢真起来,保持跪姿的屁一股着腿后跟坐着,更不敢隐瞒: “县主,奴婢以前在宫里有个好姐妹,因为给和孝公主端的茶太烫,被和孝公主下令杖毙了。” 秋雨仅只五岁就入了宫,像她们这么小年纪入宫的宫女都要培养好几年,表现好的一开始做事就是跟着某位掌事嬷嬷,将来前途无量。 表现得差的就只能年纪一到【十岁】成为普通宫女,从宫里的最低等宫女做起。 这样一个约等于是训练未来掌事嬷嬷的地方,勾心斗角自然少不了。 同样也允许她们勾心斗角,因为如何防备别人的陷害这也是一个掌事嬷嬷该有的必备技能。 秋雨入宫时才五岁,对已经进宫几年比她长了几岁的宫女们来说,那时的她就和一只小羊糕入了狼群一样。 训练时被欺负,没吃没喝,除露于衣服外的皮肤总是黑一块紫一块,这都是很平常的事。 第398话、圣旨 就在秋雨快要撑不住时,已经九岁多马上就要离开那儿的秋月出现了。 秋月像是一个大姐姐般的保护着她,温暖着她。 有人要欺负她时,秋月总会挡在她面前。 大家没给她留吃的,秋月会偷偷省下自己的口粮给她。 冬天冷她被子薄,秋月会拿着自己的被子和她睡一块儿。 那段时间,是秋雨入宫后最开心的日子。 就算后来秋月离开,秋雨也总会听到她的消息而感觉秋月依旧还陪在她身边。 听说秋月在宫里混得很好, 听说秋月已经是她跟着的那个掌事嬷嬷的能力助手, 听说掌事嬷嬷就要回乡荣养,掌嬷嬷有意将自己的位置交给秋月。 听说··· 她就这么一直听说着,听说着。 靠着这份听说,想着自己不能给秋月姐姐丢脸,她一路撑了下来,以优秀的表现得了嬷嬷的眼,十岁之后竟然被拨到了皇上的乾坤殿,成为一个二等宫女。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秋月出去后没多久就死了,只因端给和孝公主的茶和孝公主觉得烫,当场下令仗责二十。 那时秋月才十岁啊,二十大板下去,虽然没有当场毙命,可秋月连撑回屋都做没有做到。 临死前,秋月求着带她的掌事嬷嬷:一定不能让秋雨知道她已经死了,最好让秋雨知道的是她很好,且越来越好。 秋雨哭得不能自己,“奴婢不能见姐姐最后一面,就是想祭拜,也没地儿祭拜姐姐。” 宫里被责而死的宫人,那都是犯了错的人,是没资格入土为安的,全是草席一卷再乱葬岗一扔。 她有机会出宫后,就是去乱葬岗,都找不着秋月当初被扔在哪个位置。 马车内一片沉默,感性的祈康泰背过身眼都红了。 这可真是··· 真是啥他们也不敢说。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面传来方启低低的声音:“县主,咱们到了。” 祈宝儿起来,路过秋雨时轻轻在她肩上压了下,“爷,爹,我们下去吧。” “哎,哎。” 几人都逃一般的赶紧也起来准备跟着祈宝儿出去。 这种事儿吧,它没法感同深受,自然也劝不得,还是溜为妙。 好在秋雨时刻深记着自己的身份与职责,只几息就平复了心情,她又是坐在最外面,在祈宝儿伸手去推门厢车时,她已经推开了车厢门并先窜了出去。 皇上当初赐了府坻也没忘府坻内需要一批服侍的下人,已让祈公公挑了人早已入住进了县主府。 小椰子早已急信通知了府上管家祈宝儿哪时出发,管家这会儿正领着一群人下人候在门前。 瞧见祈宝儿出来,管家忙领众人上前请安。 “参见县主,恭迎县主回家。” “参见县主,恭迎县主回家。” 按着规格,县主府只能有一管家一嬷嬷,加四个侍卫六个丫环。但显然的祈宝儿这个县主皇上没给她按着县主规格来,而是按着郡主规格的一管家,两嬷嬷,八侍卫,十二丫环。 这么一加起来,出来迎接的可就有二十三人。 这还不算已经跟在祈宝儿身边的十二和小椰子、秋雨这三人。 第一次瞧见自个未来一生要服侍的主子,个个都想趁机的先搏个脸熟。 管家想得到真正的信任,俩嬷嬷都想自个能成为内院管事,丫环们都想成为贴身大丫环。 第一次互相见面,但也仅只是这般出来简单一个迎接,不大可能/能让县主注意到每一个人,于是嘛,大家伙都尽量的把声儿往大的喊。 背不住我声大点就引来县主的注意了呢? 二十几个人呢,这么一喊可不就惊动了周围的府坻。 其中最受影响的便是就在对门的忠勇候府。 和孝公主正在二小姐的院中与林敏之一同用晚膳。 忠勇候府在内城来说不算非常大,占地约在二亩这样,林敏之的院子又偏向后门位置,县主府正对着他们的后门,那边这么一吼,这儿不仅能听到,还听得无比的清晰。 林敏之嘴一瘪筷子一丢,哇一声哭了出来,“那是我的,那是我的,母亲,你帮我抢回来。” 和孝公主也没了食欲,只是看着小女儿如此不争气的样儿她更是恼。 但,大女儿与她早已离了心,将来她唯一能靠的便只有一个小女儿。 和孝公主恼归恼,还是放下筷子温声细语的去哄着。 “母亲原是不知,那宅邸可一点不好,住那宅邸里的人自来就没一个有好下场,咱敏儿可不能要那宅邸。” 才八岁的林敏之一向是母亲说什么她信什么,一听这话立刻就歇了哭声,泪眼还挂在脸上的露出了笑容。 “那我就把那宅邸送给她,让他们住在里面一家子都不一得一好一死。” 听听,这是个八岁小姑娘该说的话不? 可偏林敏之一脸的纯真,脸上连一丢丢的恶意都没带。 孝公主却一点没觉得她这话有错,还一脸欣慰的给林敏之擦着眼泪哄道:“敏儿这话在母亲面前说可以,在外可不敢这般说,咱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林敏之乖巧的唔唔的点着头,“母亲放心,女儿省得,皇外祖不喜欢不懂事的孩子。” 和孝公主笑着轻点她的鼻头,“就你聪明。” 祈宝儿这边并不知道她才刚到京城,就已经有人诅一咒她全家,这会儿正由管家领着路带她去只能她住的主院。 只是,众人才刚进大门,外头由远而近的传来几道马蹄声。 没会儿巷子口出现了几匹马朝这边拐来,马上坐的皆是一身太监服的内侍。 最前头的还是位熟人。 祈公公翻身下马,板着脸高声喊道:“圣旨到~” 正往外走的祈宝儿差点没左脚勾右脚的来个平地摔:皇帝老儿这又是来哪一出? 祈宝儿刚到门口,祈公公已经出声:“皇上说了,安乐县主可见帝免跪,接旨也是一样。” 这话,不仅是县主府的下人们,就是周围伏到门边偷听的众人都是心内一颤。 皇上,竟真是如此的宠爱安乐县主吗? 不用动不动就跪祈宝儿自然乐意,三头身往前一站,躬身弯腰。 她的身后,呼啦啦的跪下一片人。 祈公公展开圣旨。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祈氏宝儿,数次以已之身救万民于水火,功在社稷,深得朕心,特赐封为安乐郡主,赐永安城为其封地,赏黄金百两,庄园两座,良田七百亩。 钦此~” 第399话、所谓大喜事 祈公公笑着将圣旨合起来双手朝上捧着呈到祈宝儿面前,“安乐郡主,接旨吧。” “谢主隆恩。” 祈宝儿以示恭敬的双手呈上接过圣旨。 后面跪着的一票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祈宝儿转身将圣旨转给身后的祈老头。 她爷一脸激动的颤着手接过去,双手将圣旨高举过头顶,边啷着管家赶紧带他进去,他要把圣旨供起来。 帝王圣旨没规定要供着,但将圣旨供起来却又是不成文的规矩,因为大家伙都是这么做,哪个要是不供,都会被视为大不敬。 从县主府秒升为郡主府的府上自然有专门供奉圣旨的地方。 主子从县主成了正三品郡主,管家也是高兴得红光满面,乐和和的忙给祈老头引路。 祈宝儿这边邀请祈公公一起进去,“公公若是不嫌弃,请进府喝杯清茶。” 祈公公对祈宝儿早念得紧,有这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笑着将右手拂尘甩挂到左手弯,后退一步慢祈宝儿半米远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郡主相邀岂敢推却,郡主请。”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府,后面郡主府的下人们与祈公公一同来的小太监们都知趣的离着两人几米开外才跟上。 等众人都进府后,门关上,隔绝了周围一道道窥探的目光。 祈宝儿突然问:“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吗?” 脸上笑咪咪,眼中却无一丝笑意还隐着忧。 能让大内总管忧色都藏不住的,除了和皇上和有关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其它。 祈公公又没那些干儿子啥的。 祈公公一直知道她聪明,再加皇上没让他隐瞒,句里话间甚至有着让他找机会透露一二的意思。 他们这会儿走在悬空的回廊上,前后左右方圆十米内皆没人,不用怕会被人听到,不过祈公公笑容依旧不变的还是压了声音说话。 “朝中无事,是宫里出了件大事,大喜事。” 祈宝儿:“……” 你在说大喜事这三个字时,能不能表情真诚一点? “大喜事,是宫里哪位贵主子有了?” 她就一吐槽,毕竟皇上瞧着不老,可他已经是高龄了呢。 谁知祈公公竟然点头,,他点头了!! “郡主聪慧,一猜就准,月初时,英美人传出喜讯,已有了一个月身孕。” 祈宝儿:“……”嘴都能塞进个鸡蛋。 就,挺突然的。 本能的,她嘴又一秃噜:“真是皇上的?” 不说皇上的年龄,君氏寿命比寻常人要长,还三十九才能生子啥的,怎么瞧他们都不能归在普通人一例里,也许他们在这方面也都天赋异禀呢。 咱就说说皇上基本都不进后宫这事儿吧,英美人是咋怀上的? 祈公公被她这直白一问给问得怔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的隐晦的先左右瞅瞅,确认指定没人听到,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声音更低的提醒道:“郡主,这话可不兴说。” 祈宝儿给面子的做了一个嘴巴用拉链拉上的姿势。 这般娇俏可爱的样儿让祈公公又哪能生得起气来? 失笑了声,祈公公躬着腰继续小声说:“英美人腹中的孩子着实不是皇上的,可也是皇室血脉。” 祈宝儿一个踉跄差点没来个平地摔,看向祈公公时她一对大眼睛瞪得有铜铃大,脸上的每根绒毛都写着谴责二字。 ——这事儿是她能知道的吗?这不是害她嘛。 祈公公像是没瞧见祈宝儿的不满,突然蹲下身将奶娃抱了起来,“郡主,老奴僭越了。” 怕祈宝儿会不乐意继续听下去一样,他后面的话语速都快了不少。 “先帝在八十多岁时有次去齐国公府,因醉酒曾宠幸过齐国公府内的一个丫环。 此事先帝并没放在心上,之后也未册封这位丫环。 谁知那丫环福厚,竟是一举得男。 这孩子,正是现今齐国公的四弟齐清安。 此事齐家并未报于先帝,先帝一直都不知道齐清安的存在,皇上也不知晓。 英美人来自安城,是三年前入的宫,因其性子温婉,进宫后便被皇后娘娘册封为美人。 而三年前选秀那场事宜,从安城护送秀女进宫的人正是齐清安。” 祈宝儿回是真被惊到了,祈公公短短的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东西可太多太多,好吓人。 先是先帝八十几岁去齐国公府还那啥了一个丫环,然后丫环有了皇嗣齐国公府却隐瞒不报,还以齐家子的身份将他养大。 不提先帝咋样,单说齐国公府这行为,要说他们没个啥想法她把头砍下来。 再说到齐清安是负责当年护送英美人进京的人,这不就是说那时候皇上就已经戴上绿一帽了嘛。 “皇上早已怀疑齐清安的身份,由齐清安护送进宫的那一批秀女皇上从来就没有接见过。 只是···” 啥都怕个只是。 “自从英美人查出有孕后,皇上的记忆似乎出了问题,皇上记得的是,他着实有宠幸过英美人,时间还正好与英美人怀着身孕的时间吻合。” 说到这,祈公公已经难撑得住脸上的笑容,露出了本色的忧愁:“老奴一直都跟在皇上身边,皇上去过哪没有人比老奴更清楚,明明那阵子皇上连皇后娘娘的凤鸣殿都没去过,每天不是上朝就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夜里也都是宿在乾坤殿。” 祈宝儿这下脸色也是跟着一肃,“公公能确定?” “能,不仅是老奴记得真真的,跟在皇上身边的宫人都记得真真的。” 顿了下,祈公公又说:“还有,皇上以前对英美人这批人都是避之不及,可自从英美人有了身孕后,只要是英美人来求见,皇上每每都会见她,且每回见英美人时都会将老奴等赶出来。” 祈公公没好意思在一个奶娃面前说的是:英美人似乎对皇上有着那方面的及强吸引力,没见着人皇上都一切正常,可一旦见着,若不是英美人还怀着身孕,早滚一块去了。 一想到每次英美人走后皇上的痛苦,祈公公的心就像是被人放在火上慢慢的烤一样。 “国师呢?”不是说那位很厉害,这事儿咋不找他? “南方水患严重,国师在两个月前算了一卦,算出了太子有难,连夜赶往了南方。” 当时国师让人留了话,‘当今勿恼,有贵人相助’。 皇上自从开始有那明显不是病的异常后,祈公公能想到的贵人,也就是安乐郡主了。 第400话、又被算计了 在皇上出现异常后,祈公公其实就向皇上提过/去请祈宝儿进京这事儿,只是皇上一直都没有同意。 祈公公明白皇上的意思。 对于仅才五岁不到的小神人, 又是个有着鬼眼还与地府高层关系似乎非常不错的小神人, 更是小小年纪就已是高手一流,且还能提升无影军实力的小神人, 无论是于个人来说,还是于国来说,皇上都并不希望她暴一露了太多而被人扼杀。 如果仅只是能见飘,或是仅只是与地府高层不错,再或是小小年纪身手及好这些,都不足以令皇上这般的小心。 天子哪有不惜命的? 何况这般心思被人控制了的无力,哪个掌权的天子会乐意? 最关键的,还是安乐县主能提升无影军实力这点。 无影军的战斗力,已经是整个麒麟国所有军一队不使用武器的情况下最强的一支,虽说这份实力的代价太大,但麒麟国只要有无影军在,对于周边国家,乃至于其它四大国,都是强大的震慑。 正是因为麒麟国有无影军的存在,居中的它才一直没受到围着它的四大国明着的欺压。 而现在,有了安乐郡主在,无影军不仅是将来可以不用再付出约等于所有人命为代价的强大,甚至是更强。 甭管是不是安乐县主本人在都无影军,没县主在可叫不上来文神医和林教头【三十二号使者】。 所以安乐郡主的价值,在皇上的眼中已经是一开始仅只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到后来的喜欢,再到现在的强国希望。 祈宝儿:“……” 就这事儿上,她大致已经明白皇上是什么心里了。 咋说呢,这次皇上是真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甭管出于什么原由,这份情她都不能不认。 但就是吧··· 皇上估计还是因为她的年纪而看轻她,觉得她就算有自保能力可能防得住一未必能防得住十和百,若是过早暴一露,他未必能护得住她。 毕竟他自个整天的都待在宫里,周围还全是保护的人,都中招了不是。 “公公,皇上封我为郡主,我应该进宫谢恩吧。” 祈公公一听这话眼泪都差点没忍住,湿着眸连连点头:“按规矩,郡主合该要进宫谢恩。” - 有祈公公带路,祈宝儿进宫非常顺利,顺利到宫门口都没人查,进了宫后更是换上轿撵无人敢阻的直奔乾坤殿。 到达乾坤殿后,按着规矩,在殿外轿撵就要停下,之后求见皇上的人得等候在侧,得皇上的允许后才能进殿觐见。 不过等候这点对祈宝儿没作用,她由祈公公抱下轿酿后,脚就着地就哒哒哒的往里跑。 边跑还边喊:“皇上爷爷,皇上爷爷,宝儿来看您啦。” 按说殿门口离着皇上的寝殿还很远,在里面的人应该是听不到小奶娃的声音,可偏偏在寝殿里一个弹唱一个正惬意听着的两人把这话给听得真真的。 侧躺在贵妃椅闭着眼似乎正沉浸于琴音中的皇上猛的便睁开了眼,眉眼尽是笑意的斥道:“这泥猴儿,还是这般的不稳重。” 已经停了手端坐于琴后的英美人眸色微微一变,皇上虽然话是训人的话,可这语气,又哪有点训人的意思? 在皇上看过来时,她立刻扬起一脸的同欢喜,“皇上,是安乐县主来了吗?臣妾早有耳闻到安乐县主即聪慧又乖巧,且小小年纪就有一身的本事,早就想见一见一睹真颜。 今儿可算是赶巧,让臣妾能得偿所愿。” 英美人话落,皇上已经站了起来迈着大步的朝殿外走去,只一眨眼已出了屋。 坐等着皇上叫她一块的英美人:“……” 安郞说的不错,果然皇上对安乐县主是不同的。 也忙起来整了衣服快步跟上,她可得盯紧了皇上。 乾坤殿祈宝儿早已很熟悉,压根不用人引路,就她那速度,皇上一只脚才刚踩出门槛,她已经像个小炮仗一样的扑了过来。 “皇上爷爷,宝儿来啦,您想我没?” 皇上笑着弯腰接住她,直接两手掐着她咯吱窝的将人拎起来再改成单手抱着。 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脸逗道:“还说想朕,瞧瞧这又多了的小肉肉,从哪看出来你想朕了?” 祈宝儿一点没带客气的把在自己脸上做乱的手扒拉开,“我这不是怕皇上爷爷担心,这才每天都逼着自己要多吃东西。” “合着,你胖了还得怪朕?” “那哪能啊,我得感谢皇上爷爷,我爷说了,我现在就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多吃饭才能长高长大。” “回家一趟嘴皮子倒是变溜了,有理没理全在你这。” “嘿嘿。”祈宝儿像是讨了便宜一样搂住皇上的脖子。 正好看到匆匆跟出来一只手还捂着肚子的英美人。 “皇上爷爷,这位美人姐姐是谁啊?” 英美人扬起得体的笑容站好,一脸看晚辈的慈爱之色,只等着皇上介绍自己。 谁知皇上却连头都没回的抱着祈宝儿就走,只留下句:“英美人,你退下吧。” “皇上~” 祈公公一个剑步挡住还想追的英美人,语气恭敬但不容反驳的微微弯腰:“英美人,请。” 英美人倒是没有寻常妃嫔得宠很恃宠而骄的娇蛮,相反的,及为温婉得体的朝着皇上前去现在已经没了身影的膳房方向欠了欠身。 “臣妾告退。” 没有一丝对祈公公拦她怨对的意思,明明被一个下人赶,她脸上依旧一直都挂着一直都没变过的笑容,扶着肚子慢慢的朝外走去。 祈公公宁着眉朝一旁的一内侍微扬了下头。 内侍得令的立马笑着上前弯腰掺住英美人:“奴才送英美人出去。” 英美人脚步微微一顿,脸上的笑也是一僵,但这变化也只那么让人不易察觉的瞬间,在外人看来,她是一点没反抗且一点没不乐意的由着内侍扶着离开。 祈公公肃着脸直盯着英美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这才一甩拂尘小跑向膳房。 膳房里桌上早已摆满了各种吃食,一瞧就知道这是提前有了准备。 祈宝儿坐在被特意加高了的椅子上,一手抱着个小碗,一手拿着勺正埋首与小碗里一个个只拇指大小的小鱼丸抗争。 皇上坐在一旁喝着茶并没有动筷,瞧着她这和雅字一点没关系的吃相是连连摇头。 “这一桌都是朕让人为你准备的,没人和你抢。” 祈宝儿埋头猛吃,没理他。 叉,又被算计了。 第401话、二号使者 美食能治愈心灵这话一点不假,把一桌子菜都扫进肚子里后,祈宝儿郁闷的心情已经一扫而空。 她坐的离皇上的位置不远,一抬手就能够着皇上放在桌上的手腕。 一边手还拿着个草果在啃,一边手已经探到皇上的手腕的脉搏上。 祈公公见此在旁紧张得呼吸都屏住了。 皇上虽然看过去依旧是一脸镇定,似乎一切都事不关已,可细看去,他刚准备拿起来喝的茶已经顿在半空一动不动,眼睫毛在轻轻的颤动。 - 夜,铺天盖地的雪花下,寒风潇潇中,皇宫一侧的墙角边此刻正杵着两大一小三坨‘雪山’。 罩着大兜帽的谢必安等得无聊的正在左手玩右手,只是,他的玩法和别人有丢丢的不一样。 把左手腕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松开,看着它还原回去。他又给右手同样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放手,再看着它还原回去。 左手拧完拧右手,右手拧完拧左手,偶尔还脑袋和下一身保持不动,只脖子以下腰往上的在那转圈圈。 这副场景要是被人看到,不当场吓个炸裂都算是胆子大。 好在搁这的仨/俩是飘,一个是见过的飘比见过的人还多的小怪胎。 祈宝儿的身边杵着个跟这时代不能说是不一样,只能说是完全格格不入的女飘。 只见她下一身穿着件牛仔热短裤,纤腰外露,上只着短吊带还露着两大灯笼。 论说这一身装扮应该是和妖一娆妩一媚为伍,可此刻她却是大张着腿蹲在地上,双手抱着个比她脸还大的馒头在狂啃。 要多粗鲁有多粗鲁,要多埋汰有多埋汰。 别看这位形象上挺那什么,可她本事不小,在地府使者中她排行为二。 只是,性格和她这排名,也挺相配。 就说现在吧,没形象的吃馒头还可以说是因为飘好不容易能偿到人间食物的味道而顾及不了形象,可那后面坠着的那一条又是咋回事? 女生精致,这精致的前提是自个会打扮,且时时会注意形象。 二号这会儿蹲着从正面瞅不出来,其实她的腰间还挂着条精致的细链子。 穿着露脐装再挂这么条银色细链子,斜着侧腰处细链子往下长长一坠,尾尖挂着精美的饰物,随着走动而轻轻前后摇摆,触在细白的腿间如时刻在亲一吻一般——性一感! 可现在呢,那条坠下的细链子正正好的坠在二号后腰的正中间,无论是前看还是后看,都怎么看怎么像是她多长了条东东出来。 谢必安对这没感觉,在他眼中压根没男女和好不好看之分,只有阳与阴的区别,讲句那啥的话,就是有个贼拉漂漂的女飘在他面前空窗,他都没感觉,何况只一条链子的事儿。 祈宝儿倒是有些眼疼的多瞄了好几眼,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条链子碍眼。 三人无声的在风雪中等了足有二个时,要不是仨都活着,会时不时扫去身上的雪,这会儿已经给埋了一半。 终于,他们头顶的宫墙上探出来一个脑袋。 那满头银发的脑袋只伸出来一下便唰的收了回去,几息后,皇上的脑袋从宫墙上探了出来。 皇上试探的轻声唤道:“安乐?” 皇上也是有着功夫在身,夜视能力不错,可没办法,因为站值的人被祈公公给调走,这个位置现在也就隔着老远才燃有一个宫灯,墙下昏暗一片。 宫墙下的那仨有俩还是一身白,且身边已经抖了一堆的雪,至于蹲着的那个没形象的,皇上这看下去的位置正好她被谢必安给挡住,瞅下去就像是下面只俩一大一小的雪堆。 仨,俩是本就没呼吸的飘,一个有呼吸跟没呼吸没大差别,因而,都不能确定下面是不是有人。 祈宝儿仰头看上去,“是我,皇上爷爷,你快同意谢叔和周姐进去。” 每一个帝王,哪怕是小到只几百人的国家帝王,也都有着龙气护身,何况是麒麟国这么大一国家的帝王!! 整个皇宫都在皇上的龙气笼罩下。 而龙气,在能克制甚至是灭杀阴气的几种气中,它排前三。 所以,皇宫内地府使者不会进,也不敢进。 如果碰到的是龙气强胜的帝王,搞不好一步迈进就是立马魂飞魄散。就算是碰到已经龙气较弱的帝王,对于算是阴气化身的使者们来说,龙气只要是有一丢丢,对他们的伤害都是巨大的。 很残酷,可事实如此,宫中去逝的人,除了受龙气庇护者,其它全都是连去地府的机会都没有。 但也有例外,就是龙气的拥有者同意阴魂们进去。 于天道法则来说,被邀请便是客人,龙气自然不会去伤害它主人的客人。 这就是他们仨为么这么冷的天要缩在寒风飘雪中等的原因。 这些祈宝儿下午已经告知了皇上,皇上确定下面的人有祈宝儿在后,忙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贵客来防,不甚荣幸,有请。” 话落,就那么突兀的,他和祈公公都只感觉全身一寒,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已经站了三人。 呃,也不是站了三人,他们的安乐郡主是被一个身披白孤大氅,兜帽罩住了头看不清模样的男子给拎在手里。 “啪”一声,祈宝儿小爪子怼在男子的手上,那声儿响的啊,皇上和祈公公都替他疼。 “放我下来。” 像什么样儿,她不要面子的吗? 谢必安哪敢说啥,还怕再恼了小殿下的是动作轻柔的放下。 皇上与祈公公对视了眼,看来,安乐郡主与地府的上层关系好这点并不附实啊,这哪是关系好,这是好得过分了吧? 安乐郡主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这不重要,安乐郡主只要是心在他们这边,越厉害于他们来说越有益处。 就是,,,皇上觉得他该把安乐的定位再往上调一调了。 两不约而同的又看向另一人,好家伙,只一眼俩又都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 这,,这,,可真是不成··提统。 怎能穿得如此,如此的··· 二号看到这俩的反应没忍住‘噗呲’一声乐了,抬脚就想上前去调一戏一翻。 毕竟皇上的外表那瞅着妥妥的一中年美大叔,再加那一身的上位者气度,二号几千年时光中见过的男子中,除了那几位外压根就没人和飘能和眼前的皇上相比。 可她还没动呢,眼前便是一黑,满是檀香气息将她层层包裹。 第402话、解蛊 “是蛊,情一人蛊,还好时间不长,要是再等几天,就是我来都没用了。” 二号给皇上捏过脉后,就跟皇上身上有病毒一样的立马就退离皇上几米开外。 裹着件长到穿在她身上还能拖地的黑色龙纹大氅,艳丽的脸上面无表情,连说话的声音都刻板得就像是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 皇上抬眸淡淡撇了她一眼,抹了下二号刚碰过的地方,收回手,将袖子扯下整只手都盖得只剩下了一点点指尖。 看到这一幕的二号:“……” 没忍住眼角抽了抽。 咋? 这把她当成色一中恶鬼,还是嫌她一脏? 殿内的其它人都没注意到这些,祈公公一听皇上是中了蛊,急得‘噗咚’就给二号跪下了。 “周使者,求求您一定要救救皇上,奴婢给您嗑头,您要什么都可以,要奴婢的命也可以,求求您了。” 二号眼角抽得更厉害了,一个抬手虚空将祈公公硬拽了起来,想笑但实在笑不出来的扯了下嘴角,“我没说不救。” 小殿下亲自走了不归路下去叫人,白大人还亲自的押着她来,她敢不救吗? 把祈公公扶站稳后,没再理他的走到皇上面前,这回二号的语气不仅是冷淡,还带了些许的厌恶。 “情一人蛊是子母蛊中的一种,母蛊要从出生后就要种在养蛊者身上。 不过,养情一人蛊和种蛊都容易。 首先,他/她要在出生后能扛过种蛊的痛苦。 母蛊以吸食主人的精血为生,这个精血可非一般的血,而是心头血。” 二号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脸上已经是换上了厌恶面具:“所有子母蛊一类蛊虫的母蛊,都养在这儿,所以它们要养起来很难,一般养蛊者不是蛊亩种下去时会撑不住痛死,就是在蛊开始成长后被吸干精血而亡。 就算是养蛊成功,要种蛊也不容易。” 祈宝儿举手,表示她有异议:“不是很多的蛊都碰到人或是被不小心吃进去就行了?” 她以前电影电视上看到都是这么演的。 二号无语的瞧向她:“哪那么容易,要真那样,蛊师一旦做恶岂不就天下大乱?” “种任何蛊都不容易,子母蛊这种控制人的蛊最难,子母蛊都是一同被先被种在其主人心脏内,只是一开始只有母蛊成长而子蛊沉眠。 要给人下蛊,先要将子蛊取出,之后,子蛊需要被中蛊者的血来喂养,这需要还不是一点点,而是要在子蛊成熟前用被中蛊者的血要足足喂养整七七四十九天。 可就算养成,情一人蛊要种下也非易事。 若是蛊要种在男子身上,男子属阳,她/他得选个阳年阳月阳时来下蛊,若是下在女子身上,要选个阴年阴月阴时来下。” 屋内就没一个懂蛊学,不过二号说得很清楚,因此,大家都听出了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祈宝儿:“周姐,依你这意思,有人想对皇上不利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而是一直等到了有了绝佳的机会这才动手?” 二号点头,没再附和祈宝儿话,毕竟再说她就僭了人间与地府间的越。 转头朝塌上脸色依旧淡淡的皇上伸手,“我现在给你解蛊,不过我先声名,这蛊一解,要害你的人立马就会知道。” 弯腰站在塌脚的祈公公声音都掺着冰渣子,“周姑娘尽管安心为皇上取蛊。” 二号很想喷他一脸花露水,她放心个屁啊她,这跟她有关系吗? 尤其是看着坐在前面这个现在还事不关已的老,,呃,美大叔皇帝,要不是门旁站着白大人,小殿下就坐在皇上旁边,她真会一巴掌怼过去。 事关你自个的人生呐,就一个老太监都急成那样,你自个咋就这么一副不在乎的样儿呢? 明明因为某人的嫌弃她很生气,可瞅着这张足可以下饭的脸,她又实在是气不起来。 就,很憋屈。 也不知是恼了自己还是怒着皇上,二号快到压根不给人反应时间的左手一把拽过皇上的手,把袖子一下给撸到的肘弯处,右手闪电般从皇上那显得有些过分白的小臂滑过。 只见一道两寸长细到似乎仅只是破了层表皮的红痕出现在皇上的小臂上。 皇上眼都没眨一样,坐在塌边矮凳上的祈宝儿和抱臂靠在门上的谢必安同样是神色淡淡。 唯有祈公公倒抽了口寒气,心疼得泪眼已经落了下来。 “扶好。”二号略显埋汰的朝祈公公示意。 不过祈宝儿速度比祈公公更快,已经先一步的扶住了皇上的手。 看祈宝儿上手,刚抬脚的祈公公松了口气的又将脚收了回去。 二号手一摊,她手心凭空的出现一个两指大小的小葫芦,然后她捏开葫芦口的小筛子将葫芦嘴对准了皇上小臂上的伤口。 周围的人都闻不到什么味,肉眼可见的从葫芦里飘出道白烟滑入了伤口内。 只几息的时间,皇上的额间细密密的已经布满了汗,置于被子上的左手也已是拳头紧握得上面青筋暴起。 二号:“忍忍,我这瓶子里的东西对所有的蛊来说都是好东西,不过你身上的子蛊藏在心脏里,它要出来,一点痛免不了。” 这回换皇上想喷她一脸花露水,这是一点痛? 好在蛊虫出来的很快,约才两分钟左右,就见到皇上的手臂上皮下鼓起了一个小包,小包在迅速的朝着伤口位置卖力的滑去。 见状,在场所有人全不自觉的屏了息,都怕喘气声儿大些就会把那个小鼓包给吓回去。 渐渐的,伤口处冒出一个还没米粒大的白色虫子,讲真,这虫子还挺可爱,脑袋圆光全身光滑闪亮,然后,一头扎进了二号举着的小瓶子里。 祈宝儿迅速的在皇上手上的伤口处一抹,等她手全开,那道本就细微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 要不是全程都看下来,祈公公瞧着皇上依旧光滑的手臂,还真会以为刚才啥事儿都没发生过。 在他怔神的时间里,祈宝儿已经将皇上的袖子整理好,还从塌边的椅上已经改成坐在塌沿,正拿着布巾在给皇上擦汗。 祈公公差点没给自己一耳光,他怎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失神了呢? 不过他没上前去抢祈宝儿的活儿,这可是郡主表好的好机会,甭管郡主自个有没这想法,他可不能这个时候这么没眼力见儿。 “皇上?” 第403话、啥也不问 皇上惨白着脸闭着眼靠在软枕上,说话的声音都已几不可闻:“朕无碍,祈公公,帮朕多谢两位使者。” 祈公公一听就知道这会儿皇上已经无力到什么地步。 侍奉了皇上几十年的他比谁都清楚,皇上是个特别坚强、坚强到可以说是自虐的人。 曾经无论是受了重伤还是生着重病,但凡是还能站着,皇上都依旧坚持要上朝,只要能挺得住,就是只能卧床皇上也是要奏折不离身。 可这会儿,竟然已经无力到连出声感谢两位使者大人都已然做不到!! 祈公公很是揪心。 不过这会儿塌边的安乐郡主一点都没担忧的意思,祈宝儿一脸平静的样子看起来特别靠谱,祈公公多少受了影响,悬着的心松下来不少。 再一回头,嚯~,人呢? 呃,不对,俩飘呢? 祈宝儿边给皇上擦着脖子上的汗边说:“他们已经走了。” 祈公公靠近了些抬眸先瞧了眼皇上,见皇上侧着脑袋靠在软枕上已经呼吸均匀,瞅着是已经睡着。 心还是不安的他用着气音问道:“郡主,皇上没事儿了吗?” 祈宝儿点了点头,把布巾递给祈公公,“蛊已经解了,不过那蛊吸了皇上不少精血,要养回来且得一些时日。” 祈公公这下是真正松了口气,接过布巾塞进袖中,“解了就好,解了就好。” 被吸了精血好歹还能再补回来,总比皇上还要受了那不受控的折磨要强。 祈宝儿给皇上盖好袖子,朝祈公公朝了朝手先一步出了内殿。 四周暗处都有麟卫在护着,祈公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抬脚跟了上去。 要不是皇上下过令,刚才二号朝皇上动手那一刻,就已经要被围攻了。 皇上的寝殿内殿是皇上就寝的地方,外殿则是平日里皇上小憩的地方,同样有着张大软塌。 软塌上已经放着新的软枕被子这些。 紧跟着祈宝儿出来的祈公公看祈宝儿是往殿外方向走,忙一指软塌说道:“郡主,您今儿太过操劳,皇上有留下话,让您今儿晚上就在这儿休息。” 祈宝儿脚步没停的摆了摆手,“爷和爹他们还在家等我呢,再过几天就是宫宴,到时我提前一天进宫。” 被人埋了几十年的线想要控制,且就只差了那么丢丢要被得手,这种事儿就算是个普通人都受不了,何况还是堂堂一大国的帝王! 现在蛊已经解了,不用再不受控的受制于人,皇上后面没大动作才怪呢。 这时她搁宫里做甚? 嫌自个还不够招人眼的吗? 摸黑回到郡主府,果然她爷和爹俩都没有睡,俩在她屋的外间软塌上,一左一右对面坐着,都是已经困得不行却还在强撑着的直点着脑袋。 “爷,爹,我回来啦。” 祈宝儿迈着小短腿走过去。 “啊,乖乖你可算是回来了。” 祈老头眼都睁不开的依着本能摸着塌想下塌,在这过程中无意间伸腿,给了祈康安肚子一下。 这一下把祈康安给踹得直接一个仰倒,反倒是把祈康安给踹醒了,瞅爹还在迷糊中,他忙一个翻身跃下塌,先一步将闺女搂进了怀里。 “宝,咋样,事情解决了不?” 祈老头他们进京这一路一直都坐着马车,甭看坐这个字瞧着似乎和休息一个意思,但其实坐马车是件非常累人的事,路不好马车便颠簸,马车内空间就那么点儿,坐了四五个人再怎么的也宽敞不了。 路上因为前后都是人,为了安全与便利,连晚上的觉都是在马车上大家伙憋屈的挤在一块睡,这样一旦有危险,马鞭一抽就能跑。 今儿刚到京城,这人还没坐下休息,就是一道册封圣旨,让祈老头等人一时都忘了累只顾得高兴去了。 紧接着是祈宝儿以谢恩之名进宫,祈老头等人知道后又是一通的担忧,那可是面圣呢。 祈宝儿进宫回来后一家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她只匆匆的吃了点晚饭又是着急忙慌的离开。 这一连窜的事儿下来,身一体上的累与精神上的刺激,,再说祈老头的年纪摆在那,要不是太挂念孙女,他这会儿早已经撑不住了。 所以对大儿这不仗义的抢人行为,祈老头是头一次的没表现出愤怒,眼只勉强的睁着条绑,撑着又坐了回去,然后直接倒下,不稍会儿,便传出了呼噜声。 全程看下来的祈康安:“……” 就,一点成就感都没是咋个回事? 把怀里闺女先放到旁边,祈康安过去将刚才祈老头要下塌时踢开的被子又给他重新盖上。 边小声的和闺女说话:“闺女,这府坻可太好了,又大又好看不说,好几个院里都有地暖,冬天火一烧,在屋里可一点不冷。” 祈宝儿晚上去了哪,又去做了什么,祈康安并不知道。 要问他好奇吗?操心吗? 这问题都不用问,他把闺女当成眼珠子一样的疼,闺女一进京就当夜还摸黑出门,他能不担心嘛? 可他有自知之明,知晓自个现在没那个能力给闺女兜底,相反的,他要是插手闺女的事儿,十有八九还会拖闺女的后腿。 越深切了解这点,做爹的他越是心里不是滋味,也越期盼自个能强大起来,能成为闺女的靠山。 只是,这不是盼一盼就能真成。 所以他啥也不问,不仅不问,还要闺女每次回到家中,家都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至少着,闺女在外累了,回到家能舒坦不是。 “晚上饭后爹在府里逛了逛,走了一个多时爹都还没能逛完呢,咱家和这儿可真是一点不能比,就说你现在这主院,比咱家里你的那院子足足大了有三四倍,前一个大花园,后还有个大花园呢。 还有你这院子旁边啊,就闺女你说给爹和娘住的那个院子,爹和你说,那里面光屋子就有十好几间,也是前后都有花园,屋里摆件还都贼好看。 爹瞅见好些都是古物什,管家说都是真品,有些是镇北将军府送的,有些是大长公主府送的。 哦,对了闺女,说到那些东西,咱是不是不应该收啊? 爹本来想让管家给收起来,管家说是大长公主的那些不能退,大长公送的那些不能叫送礼,叫赏赐,没有退的说法。镇北将军府那边也是用庆贺乔迁的名义送的礼,要是退,那是打镇北将军府的脸。” 第404话、单纯扶贫 这些祈康安哪接触过呀,管家一提醒他立马就懵了。 以前他们村里这种送礼送来送去的事倒是常有,只是吧,都同族,说讲究挺讲究,比如祭祖与嫁娶和乔迁这样的大事,那都是有着一套已经类似于规则般的成套礼节,按着做就好。 可要说不讲究,除前面那几件大事外,平日里因为着同族的原因,祖上多少都粘着亲呢,像是访亲或是走节礼、年礼这些,大多都只是走个心意。 这心意嘛,自然就是能力以内且拿出去不心疼的东西。 祈康安在他屋内的博古架上瞧到的可以说每一样都不是凡品,有前朝的瓷瓶,前朝的画作,比他两拳头加起来还要大的玉佛等等。 这些哪样拿出来都不是用一个‘心意’二字能说得通的。 要按他们以前,人家送的东西主家觉得过于贵重,退回去便是,对方也不会说啥,一定要送也就是换个礼的事儿。 哪知这一套它在京里并不顶用。 塌几上摆着个小暖盆,暖盆内放着铁壶热着水,祈宝儿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双手捧着喝了几口。 “没事爹,这事儿交给祈管家就成,他晓得该怎么做。” 就刚刚出宫前,祈公公借着送她的名义特意告诉她: 太子除了住在宫里有东宫外,他在京中还有座太子府,而她府上现在的这位管家,在来郡主府之前,他是太子府上的仨内院大管事之一。 祈宝儿不管太子为么将自个府上的内院大管事送她一个,反正她占了便宜就是,能当太子府内院大管事之一的人,那能是普通人? 至于说监视啥的,这点祈宝儿一点不担心。 她家有啥可监视的?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她这一身本事。可问题是,人那是谁啊,一国太子呢,未来的天子,能用的人岂是用个数能算得来的,难不成但凡有个有本事的都得送个内院大管事不成? 咱不能一碰到权贵给好处就尽往坏处去想,可能人家就单纯扶贫呢? 祈宝儿心大,不太爱去想太多有的没的,她嫌累得慌。 再加她感知力强,别人对她抱着是善是恶她只瞅一眼就能瞧出来,因此对管家很是放心。 她放心了,祈康安便也放心。 “成,闺女你这么说那爹就不管了。” 寻思了下他又觉得不妥,“不成,爹还是得晓得管家是怎么做,现在这儿也算是闺女你的家,将来这种你来我往的事儿指定少不了,爹不能总一头雾水,还是得学学。” 祈宝儿听到这话差点一口热水喷出,抬头看着她爹有些一言难尽,张了张嘴还想说啥,终还是啥都没说。 算了,傻爹这会儿兴致正浓,她总不好说‘这些应该是后宅妇人该操心的’这种话,省得刺激到傻爹。 好在祈康安在这事儿上也没怎么注重,只转眼他就换了话题。 这会儿已经几近零时,父女俩没聊会儿便各自去休息。 因祈老头睡在了祈宝儿屋里,闺女年纪还小,而且这儿还是内外间的分着,外间的软塌是罗汉塌样式,足够宽大,几人橫躺着睡都足够,祈康安索性晚上也和祈老头一块睡在软塌的另一边。 - 郡主府终于迎来了主人,一大早穿梭于府上各处的下人们各各脸上都扬着笑,就连修剪树枝的仆役都感觉今儿拿剪子的手特别有劲。 任何一个府坻,主子在,下人才有底气。何况昨天主子才刚进京,就从县主成了郡主。 来颁旨的人还是皇上身边的大内总管祈公公,且祈公公昨儿对他们主子的那亲切的态度他们可是全看得真真的。 外界传他们主子得皇上的宠,可那也仅是传言。 郡主府上的一个个下人其实都有点来头,俩嬷嬷一个同样是太子府上出来的人,一个是皇后宫里出来的人,仆役全是祈管家所带,丫环也都是精挑细选过。 这些人不是经过了严格的培训,就是曾经已经服侍过他人并且表现出众。 所以都知晓,传言这玩艺儿,听听也就罢了。 有时就是眼见,都不一定为实。 所以他们被调到郡主府来后,因为祈宝儿这个主子一直没出现过,又知道祈宝儿原只是个农家女,除了太子府过来的祈管家和任嬷嬷外,其它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对自个的未来心里没底。 就怕主子不好伺候。 农家女嘛,本能的便会让许多人将她们归到没学识没素养那一类去。 众所周知,祈宝儿的县主之名是因为救了太子。 怎么救的不重要,重点是她能得封并不是因为她本身有多高的学识,或是为朝廷为麒麟国做过什么,仅仅只是狗s的偏巧太子遇难时被她碰到。 这突然的得势,会不会就忘乎所以? 欺负他们这些下人倒还好,签了卖身契后命便是主子的,打骂这些他们心里都早有准备。 最怕的就是主子因为突然的得势而忘了自个是谁,要是一个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虽说做下人的命都不是自己的,可又有谁不惜命? 一个个心里每天都七上八下的等啊等,被吊了两个多月,昨天那颗心才总算是落了地。 看到他们的主子是那么个精致到用言语都无法形容的小姑娘,再看到后面发生的一切··· 老天爷可算是疼他们一回了! 祈宝儿和祈老头等人可不知道府上下人们的心路历程,吃过厨娘精心准备的早饭后,一家子再次乘上马车往街上出发。 人都到了京城,哪能不去街上凑凑年关扫货的这份热闹? 街上人是真多,热闹也是真热闹。 不过没有他们想象中那种人山人海、人头孱动,道路拥挤不通等这些现象出现。 京城道路四通八达,且哪怕是巷子都宽敞到足够两辆马车对行而过,主街更是几辆马车平行都不是问题。 还有着禁卫骑着马在路上巡逻,要遇着稍稍有些拥堵的,立刻就会有禁卫上前指挥。 内城是天子的脚心,里面住着不是皇亲贵胄就是达官贵人,商铺这些,不存在的。 出了内城后,外城四通八达的处处有商铺。 不过最为出名也是最多人去的,便是位于东街道的商街。 名字就是这么的直接且贴切,整条街直达到城门口,左右不是商铺就是酒楼客栈或是茶楼。 真正的古代商业街。 第405话、利益最大化 在这儿,除祈宝儿这个怪胎外,只要是你能想得到的,这儿都能买得到。 现在就一问题,大家伙好像没什么需要买的。 祈宝儿被封为郡主,皇上除了圣旨上说的那些外,还赏了好几箱的珠宝首饰和布匹。 本身祈宝儿身为县主时的几个月就不仅有月奉领,每月还都有‘县主福利’,比如布和粮,还有瓜果蔬菜这些,她人虽不在京城,不过每月祈管家都会代表县主府去领。 祈家是穷人出身,这些东西随便一件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宝贝,现在还一堆一堆的来,本身就已经有些接受不能。 虽然现在日子已经在往好了过,可对他们来说,依旧还是吃穿不用愁已经足够。 对省习惯的他们来说,家里堆了一堆的情况下,再乱花费,那是有罪。 只溜哒了靠近内城的几间商铺,除祈宝儿外一个个出来全蔫了。 东西齐是真齐,好也是真好,可贵,它么也是真贵。 这儿倒没想象中目中无人的客人,也没娇蛮无脑的贵主儿,各个商铺内的小二态度也都是一等一的好,对他们这种只是进来瞧瞧啥都没买的客人同样是笑脸迎客恭敬送客。 可越是这样吧,对于祈家的人来说,就越有种只逛不买白一嫖的感觉。 再看后面的商铺门口那笑咪咪迎客的小二,都有点不好意思再走过去。 “爷,我们那儿坐坐吧。”看出了大家已经兴致不浓,祈宝儿趴在祈老头背上,抬头指了指一个方向。 祈老头顺着看去,嘿,熟地方啊,德源酒楼。 “成。” 买东西贼贵的舍不得,去德源洒楼消费消费还是可以的,将来的合作伙伴嘛。 祈老头和祈宝儿同意,家里其它人基本就没有反对的权利,一伙人直奔德源酒楼。 现在还不是餐时,德源酒楼虽然最顶层是茶楼,可这会儿也许是大家都致力于溜街,茶楼内也还空着好几个包厢。 “哇,京城就是京城,可真热闹。”大郞双手扒在窗户上朝下看,满脸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感叹。 居高临下单纯瞧热闹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旁边的祈康泰平日里挺稳重,只他也不过才十五的崽子,这会儿同样的扒在窗户沿看着下方人来人往的大街脸上的表情和大郞几乎一毛一样。 果真应了那句人老成精的话,要说现在最为稳得住的,还得是祈老头,端着茶喝着,连瞅都没往下面瞅。 不就是人多点嘛,这有啥? 突然他像是想起来啥的凑近祈宝儿小声说:“乖乖,还记得那两块金饼和田契不?” 祈宝儿嚼着茶点点头,记得呢,东西都还在她空间里放着。 咽下茶点就了口茶吞下后同样小声说:“爷放心,我记得这事儿呢,上回来已经拜托了吴大公子帮忙打听。” 这话祈老头听后心情不仅一点没转好,反而越发沉甸甸的,“……乖乖,我一直都有个担心,你说,那位姓齐的夫人,会不会是齐国公府的人?” 有了屏城那一出,他们祈家和齐国公府算是已经结了怨,哪怕后面出了那什么姨娘怀的崽不是齐大公子的事儿,他们和齐国公府终是走不到一块的。 属于那只要对方不找他们麻烦,最好永不来往的那种。 当年他勉强算是救的那位夫人要真是齐国公府的人,他们将东西送还,齐国公府背不住就会以这个理由这或那的和他们牵扯上。 以前祈老头不会多想,但自从孙女成了县主现在又成了郡主后,他遇事儿就不得不多寻思寻思了。 万事儿都得先往坏想,要是齐国公府记了仇,正好着有这机会能接近他们,寻机报复那可咋整? 祈宝儿不知道她爷现在已经多少有些被害妄想症,听了这话还真认识的想了想,觉得可能性有是有,但应该不大。 “爷,齐在咱麒麟国算是大姓,在京中姓齐的人可不老少,并不是只有一个齐国公府。 再说了,齐国公府再那什么,也不会把府上的姑娘往盈州嫁。” 祈康安听了一耳,有些自个都不确定的问:“会不会是嫡妻害庶出这类的事儿?” 祈宝儿很肯定的伸出小胖手指摇了摇,“爷,要是小户人家您说的这事儿还有可能,像齐国公府那样的,嫡妻再讨厌庶出,庶子可能会想办法踢开,甚至狠的恁死都有可能,但庶女不会。 不仅不会,还会给她们寻门好亲事,给他们家添一门好姻亲。” 祈老头一想也是,庶子还会争家产,庶女嘛,反正就是出点嫁妆给嫁了,寻门好亲事还能挣点彩礼呢。 祈康安近期被祈宝儿教了不少,时不时方启也会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说些京中的事儿,对许多事他已经不仅仅像过去一样的只看到表面。 比如闺女刚说的话,他想到的则是:利益最大化。 庶子无继承的资格,不过方启私下和他说过,对于这点,在京中其实并不是百分之百,其中可操作空间不少。 打个比方,家中如果没有嫡子女,也会有人将庶子挂到嫡妻名下成为嫡子,或是直接交于嫡妻以亲子的名次抚养,这一类,只要没有闲着没事儿的找他们麻烦,同样也能继承。 依着方启隐晦的意思:虽然麒麟国嫡庶分明,但权贵之中基本着嫡庶之争都非常残酷。 身为嫡妻,若是自个无儿无女,为了嫡妻之位,本身就会寻一个两个庶子归为自个抚养。 若是嫡子女被害,嫡妻同样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再伤心也会被迫或是自愿的身一下有那么一两个崽。 何况还有继妻,继妻所生的孩子,同样也算是嫡出。 想到这,祈康安就明白了闺女所说的庶子会被不受重视的原因。 甭说庶子会不受重视了,有嫡子女的嫡妻,那都是恨不得庶子全消失的好不好? 但庶女则与庶子恰恰相反,庶子会影响到自个孩子的地位,而庶女不仅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不说,寻个好人家体面的让她嫁出去,不仅能搏个好名声,还多一门对自己儿子有利的姻亲。 “爹,我觉得宝说的不错,您那位那什么,指定不会是齐国公府的人。” 长子和宝贝孙女都这么说,祈老头心里繃着的弦好歹松了些,只依旧心里堵着不松快。 这事儿,压了他几十年了,以前没机会进京也就算了,可现在人已在京中,想把这事儿给了了的念头涌上头后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第406话、复盘(一) 没买啥,但难得进京,大家伙还是逛了不少地方。 回到府中,一个个都累得没心思再凑一块黏糊,各拖着重了几斤的腿各回各屋。 祈宝儿这儿才刚进屋,祈管家紧跟着捧了一堆的请贴进来。 “郡主,就一个早上时间,京中几乎是能叫得上名儿的府上都给您发来了请贴,有想请您去他们府上做客的,也有想进府拜访。” 祈宝儿张着手由秋雨给她换衣服,只扫了眼请贴说:“一些没必要的不用管,你筛出咱退不掉的。” 要这么说,,,“郡主,那除了大长公主府上,其它的您都可以不用管。” 就凭皇上和太子对郡主的重视,郡主还不是自个乐意做啥就做啥! “嗯?大长公主?”倒是见过一次,印象中她就是个端庄优雅的代名词。 只是,大长公主怎么也会来凑这份热闹? 祈管家将请贴又朝前呈了呈,最上面的一张看起来并不特殊的请帖正是来自大长公主府。 “郡主,大长公主年年在今日都会去京外的上清观住上三日,大长公主想请您今年与她一同前往,一同为皇上祈福,为天下黎民百姓祈福。” 祈宝儿:“……” 这话说的,可是真后路一点不给啊。 她要不去,是不是就心里没皇上,没天下的黎民百姓了? “管家,是不是京中出什么事了?”而且这事儿还牵扯到了她? 并且还不是好事。 所以才寻着机会的将她弄出京,还给整观里去了。 祈管家却是一脸坦然,“瞧郡主说的,京中能出什么事儿呢,再说了,京中不管有啥事儿,万事上头都有皇上顶着。” ——呵呵,你觉得我信不? 不管信不信,祈管家一点没有要说的意思。 这人不愧是太子府出来的人,脸上真就一直一点异样没有,无论祈宝儿怎么问。 下午更是胆大的直接包袱一卷,把祈宝儿给塞进了大长公主府来接人的马车里。 至于祈管家跪下求她,及马车是她自个爬上去这点,已经坐在马车上的祈宝儿表示她已经忘了。 一同被塞进来的大郞更是满头雾水,“妹,咱这是去哪?” 大长公主府来接人的马车给足了祈宝儿这个郡主体面,内部宽敞不说,瞧着简约但处处透着精致,冷不盯一眼瞧过去,第一感觉不是简单,反而是大方雅致。 不过这些祈宝儿现在都没心思去欣赏。 往足可以躺人的软坐上四仰八叉一倒,“大长公主请咱一块去京外的上清观给皇上祈福。” “啊?啥?” 他一妹没理他。 大郞凑过去蹲在祈宝儿软坐前,伸手戳了戳妹一妹的手,“妹,你和大长公主很熟?” 他一妹已经这么牛掰了吗? 祈宝儿朝着车厢顶无语翻了个白眼,“我连大长公主的面正儿八经的都没见过。” “那,,,??” 去观里祈福这种事儿可都是至少亲近的人才会一起去,大长公主那样的人物,为啥会请都没见过面的他一妹? 实在是想不通。 祈宝儿倒是大致猜出是为了什么,也正是因为猜出,她才会任着大长公主和祈管家他们的所为。 侧头敲了敲她哥的额头,“这一路远着呢,从这出京到上清观那的山脚就得一个时,山脚上去要路上没人还好,要有人,可有得挤呢。 哥,你还不好好休息下,整不好咱后头还得走路上山,到时你可得背我。” 大郞听出他一妹是不想他多问的意思,晓得这里头的道道至少暂时并不适合他知道,没纠结的起来在侧边软坐也学着妹一样躺下。 很难得的,祈宝儿开始在脑中复盘从她第一次进京之后的事情。 以前她从来不深想,现在细琢磨下,当初第一次召她进京前,皇上应该对她就做过全面的调查。 整个麒麟国大到寻常人无法想象,而做为麒麟国帝王的君家,从掌一权以来一直都是大权紧握。 君氏内部应该也难免会有夺权纷争,可据祈宝儿所知,除宣王这事儿外,民间并没有任何君氏内斗夺帝权的消息传出,麒麟国更是一直以来的帝王都是寿终正寝,从没半路就被人给翘了权的。 这说明啥? 只说明君氏每一任帝王都有着他的非常手段,对周围的一切,乃至整个麒麟国,他不敢说尽掌在手,但也起码掌握了七七八八。 这时代一没手机二没网,能掌握天下事的帝王,除了有特殊本领外,他必然手里有着非常强大的‘信息网’。 所以,对于能在她到永安城后就将她查个底儿掉这点,祈宝儿并不觉得皇上做不到。 一来他们家坦坦荡荡的没做过一丝的隐瞒。 真要查压根都不用费什么心思,唯一的难处也就是方园附近的人都一起难逃去了,可这对别人来说难,对于皇上手里的‘信息网’来说不过也就是多跑点路的事儿。 再是当时太子在盈州。 祈宝儿猜测,当时就算是她没出面去救太子,后头也应该有皇上的人会出来。 皇上已经对宣王出手,太子可就是唯一的继承者,皇上不可能真放心的毫无保护的任他处在风险中。 这儿可是有神人,祈宝儿从没自大的觉得她真会附近有人她一定会发现,要对方是个能降低自个存在感方面的神人呢!! 综上,皇上当初第一次召见她应该是因为以下几点。 一、不管是不是抢了别人的活,她着实是救了太子。 二、她是个小神人,有比着已经长成的神人有着更大的招揽意义,相比于已经心智成熟的成年神人来说,自然是由自个打小培养起来的神人要更加让人放心。 这点在她无论在宫中多任性皇上都睁一眼闭一眼可以证实,若她真是个仅四岁多的奶娃,一国帝王对她竟是如此的纵容,就算她是真的熊孩子,也必然会对皇上心生好感,之后再被慢慢的被侵蚀而死心踏地。 三、她背景单纯,农户出生,祖辈往上数个几代都和任何势力扯不上关系,只要她自个心不歪,培养出来后妥妥的不用担心她会被别人所用。 至于皇上之后对她态度的改变,祈宝儿脸大点来猜,应该是皇上看出了对她不能以对真的孩子那般态度来对付,且,对她的实力也预判有误。 离京之后她展示了不少,也是猜到了皇上这方向的心思,给自身增加筹码。 第407话、复盘(二)加更 怎么说呢? 她是可以带着家人逃离麒麟国,可先不提一路上的艰难,到了别国后就真的能一切安好吗? 都说人离乡溅,何况你还是离了国,言语不通是一个问题,别国的人会怎么看他们这些自个国家都不愿待的人?被排挤也是指定的事。 还有另一问题,就算是到了别国,所谓神人的身份她又能隐瞒的住吗? 难不成她这一生要憋憋屈屈躲藏着过活? 那不可能,她就不是这种人,不嚣张已经是底线。 避世深山的隐居,可以是可以,她要真决定这么来,爷奶他们必然不会不乐意,村里人想来至少有九成也会跟着。 可这么做于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且,也真没到那地步。 皇上想拉拢她,想将她划到自己麾下,这点已经不用疑虑,皇上现在对她所做的事,都已经是将她已经归为了‘自己人’的立场后而做。 一个县主不算什么,可再来个自君家成为帝王后仅有王爷和公主之女才会有郡主,那意义可就不同了。 皇上中蛊,哪怕有求于她,本也没必要将齐清安的事告诉她,这是皇家辛密,是先帝,是皇上他亲爹的丑闻。 在这儿,讲的是子不言爹错。先帝能有什么错呢,错的是皇上没早察觉自个的亲兄弟,错的是齐清安有负血脉亲缘。 在这儿,更讲一个子像父,也就是遗传力量,在众多人的眼中,父亲是个啥样,他的儿子就会是啥样。 先帝那事儿,按说皇上应该极力隐瞒着,毕竟于他来说无论是从哪方面看,都不是件好事。 可偏偏祈公公将这事儿告诉了她,而祈公公,是皇上最为信重的大内太监,可以理解为,祈公公的嘴,有时就是皇上的嘴。 为什么呢? 祈宝儿觉得,无非就是将她与皇上,绑得更紧一些。 这世上,哪样关系能比我晓得你的一切,你也知道我的秘密能更铁的? 而现在大长公主带她暂时离京这点也很好理解。 大长公主自小受皇上宠爱这是众所周之,换种说法,大长公主绝对绝对是心向于皇上的人。 ↑和她都没交情过的大长公主,如果不是皇上交待,怎么会每年例行的去道观祈福这事儿会无故扯上她这一陌生人! 再从这点往外延生,回想她昨晚请二号来解了皇上的蛊这事儿,看来皇上是真一刻不能忍已经开始反击。 现在已经不用再去回顾当年先帝为何会在齐国公府宠幸一个一小环这事儿,没有意义。 只说齐国公府将齐清安的事隐瞒且还以齐家子的身份抚养长大这点,齐国公府要没其它心思,她把头自个拧下来。 在百姓心中若是帝王无错到自个忍不了,像齐国公府这种可是永远都坐不上那位置。 不说民心不向,里面的其它道道可海了去了。 其它世家允不允? 皇上又不是手里无人无财等等。 可能性不能说有,只能说毫无希望。 但要是他们手里有个先帝之子呢? 那自然形势大转。 只要今上犯下让天下有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昏愦的错,他们的希望就来了。 可偏偏咱们这位皇上太过励精图治,连去光顾后宫的时间他都觉得浪费,以昏愦之名着实无处下手。 要说皇上无能,同样不能。 皇上在位期间不说百姓安居乐业,起码着只要朝廷有办法,老百姓都能粘点光。 再说守国,皇上在位的几十年时间里,麒麟国历经战事无数,可一寸土地没让过。 那么问题来了,碰到这样的帝王,就算是手握齐清安这样的撒手锏又能咋办? 一,隐忍蛰伏,二,寻机控制住皇上。 抢,不如皇上自个让。 换到齐国公府他们的视角来说,这一点没错,不仅没错,计划还非常的完美。 且,他们还只差那么一丢丢就能成功了。 情一人蛊若是被种成功,皇上可就成了英美人的傀儡,而英美人,依祈公公所透出的那几句话不难猜出,已经确定是齐清安的人,且腹的孩子就是齐清安的。 中了情一蛊的皇上只会承认孩子是他的,皇上且有得活呢,哪怕是中了蛊时不时会被吸了精血,依着君氏嫡系的寿命,再活个二三十年也应该没问题。 彼时,英美人之子也以长大。 嘶~ 兵不血刃,只需一只虫子,该办的事儿全给办了。 不过现在嘛,计划没成还暴一露了自个,就不知齐国公府与齐清安他们是否能受得住皇上的怒火反扑。 皇上这时将她弄走,应该是怕齐国公府的人将目光放到她身上。 毕竟昨天她进英美人知晓,虽然她白天在宫里没待会儿就离开,晚上进宫也是悄摸着进,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真有人猜到和她有关的想逮住她威胁皇上或是单纯泄愤呢? 大长公主带她去观里祈福虽突然但也不突兀,皇上对她特别太过明显,大长公主因此也同样对她区别对待或是想拉拢她,都说得过去。 要是香周县的事儿被人传出那就更妥了,能对付无头僵的人,被大长公主请去观里一起祈福,可不就更正常。 祈宝儿搁这闲得发慌的琢磨了一堆,事实也着实被她猜了个七七八八,就是,,她没猜到皇上的行动力竟然那么快。 快到仅仅只一个晚上,齐国公府的人都还在做着将来成为皇亲国戚的美梦中,齐清安也美滋滋的梦着自个已经成了太上皇,然后一个个哈啦子还没擦就全被下了大牢。 只是,齐国公府谋了几十年自然不会仅只是手握个齐清安这一点,暗中培养的势力不少,连神人都有好几个。 大长公主牵着祈宝儿的手边走边说:“父皇担心是那些神人会对你出手,这些人本事都诡异着,注意不注意都能着道。” 听着大长公主颇有些怨念的语气,祈宝儿很难不怀疑她是不是受过‘神人’的苦。 这么想,她也这么问:“有神人伤害过大长公主您吗?” 有些失神的大长公主真没想到小奶娃这么敏锐,笑着捏了下小奶娃肉呼呼的小胖脸,咦~手感真好。 “这世间神人说多不多,可说少也有几千个吧,这些人里并不是都是心善有底线的人,也不是全都是心有朝廷的人。” 第408话、风远镖局(加更) 皇上和其它皇室一般要请道士都是请的上清观道士,要祈福也都是前往上清观。 最关键的是,国师来自上清宗。 这么一来,上清观虽没正儿八经的被封为国观,可也已经差不多是那地位。 大长公主每年这一天都会来给皇上祈福,为麒麟国的来年平安与百姓富庶祈福,这点大长公府并没有蒙祈宝儿。 虽如此,但大长公主一向没玩清观这一套,因此,这几天来上清观祈福或是求平安的人非常多。 百姓们想借机瞻仰下大长公主的风华,君氏光寿命长这一点,在只想吃饱喝足和长寿的百姓心目中,就是所有帝王中无冕之王的存在,能有机会见一见皇上自小宠爱的大长公主,也许就能粘粘福气呢! 而朝臣女眷与各世家贵妇们,而是想借机能与大长公主套套近乎。 人多到上清观上山给马车通行的那条足有近十米宽的道路,挤得是连挪一步都困难。 这么一来,大家伙便都选择弃马车步行上山。 然后嘛,步行的阶梯道无论是山上往下看,还是山下往上看,全是晃动的人一头。 祈宝儿和大长公主他们,就挤在这一堆人一头当中。 不过,无论是大长公主还是祈宝儿,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和周围的人你碰我我触你的挤一块走,前后左右都皆有着护卫开道,给他们清出一大片空间。 “是有神人接私一活儿。”祈宝儿一语点透里面的道道。 这大白话,把大长公主听得都怔了一下。 不过虽然话糙,可还真是这么回事。 “差不离,有些神人不愿被管束,占着自个有本事,只要有利可图,便什么事都会做。” 跟在两人后面的冰华郡主本就性子跳脱,平日里早对她一娘这种听着还得猜半天的这说话方式不满,好难得现在出了个祈宝儿也是个直来直往的,要不是有身旁的鋰郡王一直压着,早就怼前头两人中间去了。 这会儿听到她一娘又是这说一半藏一半的德性,没忍住甩开拽着她的鋰郡王挤到祈宝儿身边。 “宝妹妹,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咱们京中有个风远镖局,名为镖局,不过他们什么活儿都接,哪怕是伤天害理。 风远镖局的老板是个能隐身的神人,据传风远镖局里神人不仅他一个,不过这点是不是真的没人知道。 我母亲就被风远镖局的人下过毒,只是仅追查到风远镖局线索就断了。” 说着话,冰华郡主已经给扯到前头已经离着大长公主有一定距离,还时不时的回头瞄一眼,似乎是怕大长公主会阻止她。 祈宝儿也跟着回头看了眼,大长公主正和卫附马俩几乎头怼着怼在说话,显然冰华郡主在瞎担心。 又瞧了眼后面的他哥,竟然和鋰郡王已经聊上了,气氛还不错,他哥一言一行间也没显得弱了锂郡王多少,已经算拿得出手。 冰华郡主见母亲没阻止的意思,甚至是已经又和爹黏糊去了,忙拽着祈宝儿就走,深怕失去这次能放纵的机会。 “宝妹妹,我跟你说,那风远镖局着实是忒恶一心,连皇爷爷都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可就是捉不到证据。” 这事儿瘪她心里可是有好些年头了,好难得有个母亲说可以不必防备的人,她是不吐不快。 这风远镖局也引起了祈宝儿的注意,顺着问:“他们做坏事如果没留下证据别人又怎么知道是他们做的?” 提到这,那她可就不累了。 “这得提到五年前,也就是我母亲出事那时。 我母亲突然中毒昏迷,毒源找不着,御医也没办法,后来还是请了国师。国师来看过后,说母亲不是中毒,而是中了神人的招,是一种把人困在梦里的诡异能力。 咱们麒麟国对神人都是有记录在册,有这能力的人仅只有一个,正是风远镖局的老板。 可就算如此我们拿他也没办法,那阵子他人正好不在京中,不仅是不在京中,还是保了趟镖去了边关乌城,人都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国师说如此远的距离神人的神通还没那么大。 没几天母亲便醒了过来,醒来后精神恍惚了好些时日,那时风远镖局的老板依旧不在京中,直等了有小半年人才回来。 这事儿甭管是不是他做的,我们都拿他没办法,无凭无据,仅凭人家记录在册的本事,人也可以说也许还有同样有那本事的人没有记录在册呢? 从那时起朝廷便开始盯着风远镖局,这几年来又发生了许多摸不着的事儿,都和风远镖局有关,可同样拿他们没法。 以前风远镖局想来也干净不到哪去,只是都没人发现他们。” 冰华郡主越说越恼,心里也是越想越憋屈。 不说她是皇亲,竟然已知仇人是谁却不能对付的憋屈了,就普通人碰着这事儿都会气成河豚。 冰华郡主也才十三,虽已经定了亲,可这年纪在祈宝儿的眼中,还只是个孩子呢。 瞧她气鼓着脸连走路都带着怒气,好笑的扯了扯她拽着自个的手,“别气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真不是风远镖局做的事儿呢?” 冰华郡主想都没想的否决:“不可能。” 祈宝儿不与她争,而是反问:“你觉得你皇外祖厉害不?” “那还用说,皇外祖是天下最顶顶厉害的人。”仰头,嘚瑟。 “那你皇外祖对大长公主好不好?” 这问题,冰华郡主歪头认真的想了想,“以前我觉得皇外祖对母亲很好,现在嘛,和你比我觉得皇外祖更喜欢你。” 至少她母亲就不能随意的进御书房。 祈宝儿:“……” 对小姑娘突来的羡慕她坦然收下,继续问:“这个不重要,你就想想,皇上会让大长公主平白的受了委屈吗?” 冰华郡主坚定立刻摇头,“不会。” 祈宝儿发出了最直击灵魂的拷问:“卫驸马和大长公主是那种闷声吃亏的人吗?” 冰华郡主本能的又是摇头,这问题压根就不用想,她母亲要是那能闷声吃亏的人,和孝公主现在的名声就不会那么差了,皇爷爷也不会那么的不待见她这位姨母。 至于她爹,那就更不用,那就整一个笑面虎,她这亲闺女都没少在爹那吃亏。 第409话、满目震惊(加更) 祈宝儿摊手手,“这不就是喽,大长公主当年的事儿要真是风远镖局的人做的,你觉得现在京中还能有风远镖局的立足之地?” 皇室中,竟然还能有这么单纯的娃,可真是太稀奇了! 冰华郡主:“……” 她有些懵。 真,和风远镖局无关吗? 可,安乐郡主的话她感觉好有道理。 那她这些年的气不是白恼了? 她还找过好几次和小姐的麻烦,岂不是她没事找事儿? “就,真不是风远镖局?” 祈宝儿没有回她话,而是转头自个埋头往前走。 用态度告诉她,她不和蠢蛋说话。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特意压着声音,跟在不远处的卫驸马与大长公主,及他们身后的鋰郡王和大郞都听得真真的。 大长公主一家瞧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冰华郡主,脸上同步的都是无奈,他们不是没和冰华说过大长公主当年的事与和老板无头,偏那丫头认死理,就瞅准了和老板一家。 好在是冰华轴归轴,心还是善的,无凭无据下她不会去报复人家,虽是有找过和老板女儿的麻烦,可也就是碰上了言语上的冲突,并不过分。 大长公主刚才不拦冰华郡主,就是因为太了解她,知道她难得有机会能与人吐吐心里的憋屈她必不会放过。 家人劝不动,只能寄希望于旁人,看能不能劝得通她。 只与安乐郡主的短短接触,大长公主与卫驸马便看出了安乐郡主是个聪慧之人,这事儿只要和安乐郡主说清明细,安乐郡主想来不会如她女儿那般脑子一根筋。 便是安乐郡主也误会也没关系,一是事不关其影响不大,二嘛,她寻机与安乐郡主解释清楚就好。 三人都没想到效果竟然能这么好,就是心里都有些不得劲。 一家子血亲呢,几年都没说通冰华郡主,祈宝儿一外人就几句话的功夫,闺女/妹就‘醒悟’了。 怎么显得他们好像这么的不中用? 冰华郡主多少有些被刺激到了,人都有些愣愣的,祈宝儿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一瞅她这模样,叹息了声又回去,改成了祈宝儿拽着她往山上走。 “你细想想啊,京城可是天子脚下,风远镖局的老板可是有记录在册的神人,就算他没有顶着朝廷的职,为了京城的安宁,朝廷怎么可能不盯着他?” 祈宝儿甚至怀疑,皇上的‘信息网’,是不是和风远镖局有关。 镖局可是最不令人怀疑还能走难闯北的行业,最适合不过。 “你也说你皇外祖厉害,他要真有问题,是个害群之马,风远镖局怎么可能还在?” 这话··· 大长公主与卫驸马俩都是神色逐渐凝重,安乐郡主这话,怎么听着是话里有话呢? 看她年纪,可能只会觉得她就是一个表面意思。 可要一想到她的聪慧··· 夫妇俩对视了眼,皆都是满目震惊。 如果,如果他们猜对了,那这也太聪明了吧? 前头两人话题已经从风远镖局上离开,祈宝儿只说了句‘咱快走吧,要不得堵路了’就将冰华郡主的注意力转走,叭叭的开始和她谈论起上清观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如何如何的热闹来。 上清观并不是一开始在京城就如此赋有圣名,它真正成名起来就不得不提到国师大人。 咱们麒麟国的这位国师到底几岁没有人知道。 先帝在位的中期,麒麟国还算富饶,虽然种的粮产量一样,但没有天灾又水量充足,怎么的老百姓日子过得都比现在要好。 也许是没太多事可操心吧,先帝那时就喜欢四处微服着溜哒。 然后很不巧的着了道,被上清宗一路过的道长所救。 这位道长,正是现在的国师。 那时到现在算起来已经过去近百年了,咱们的这位国师当年是二十出头小伙儿的样儿,可现在依旧瞧着也才二十出头。 说起国师,显眼可见冰华郡主对其的崇拜,眉飞色舞着压根停不下来,桩桩件件国师的丰功伟绩她都能细到细节,也不晓得都哪听来的。 有这么个活【话】波【唠】的人在身边讲着故事,上山的路都觉得没那么累,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上清观门口。 上清观的人显然是知道大长公主今天会来,已经全观出动的候在上清观门外。 “无量天尊,大长公主安好。” 道门中人对俗世中人不行跪礼,甭管你是不是公主,他们行的都是道礼。 大长公主也还了个标准的道礼,“戚观主有礼,我又来叨唠到各位的清修。” 身着橙紫相间色华现道袍的观主没有因大长公主这给面儿的话而动摇,又一一的给卫驸马和祈宝儿等人见礼,显得高冷得一匹。 值得一提的是,排在卫驸马之后竟然不是鋰郡王的冰华郡主,而是祈宝儿这个新封的安乐郡主。 细看的话,会发现给祈宝儿行礼时,一个个道士的腰要比对别人行礼更弯一些。 只是并不明显,大家伙也没多注意到。 见了礼后,观主请众人入观,他自个在大长公主的前头引路,其它的道士们则是左右后的像是将他们护在其中。 观主与大长公主甚是熟悉,说话也透着自然,“公主,今年是否依旧与往年一样?” “自是一样,又要麻烦贵观了。” 观主终于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公主愿信我观,是我观之福。客房早已准备妥当,公主请随贫道来。” 上清观是个大四合院式的建筑,非常神奇的,在观外还好,脚一踏入观内,立马就让人感觉到一种肃然,让人本能的对这升起恭敬之意,收起毛躁。 就连一路上走路都没个正形的冰华郡主,进来后都板起了小脸显得端庄了不少。 上清观大是很大,但是供奉殿却只有三座,正是那三位祖师爷,其它瞧过去密密麻麻的全是给客人住的客院与厢房。 这一路上又是爬山出汗又是灰尘的,不适合进殿去给祖师爷上香,不过人到了后不上香就去客房也是不敬,于是大家伙就在殿外先给三位祖师爷都上了柱香。 之后观主还有事,便让观内的二把手,也就是观主的师弟太远道长来为他们引路。 长公主原在这有座专门的客院,不过这次他们去的并不是那儿,据太远道长所说,是闵郡王夫妇携女住在那儿。 有着爱叭叭的冰华郡主在,祈宝儿都不用问就已晓得,原来闵郡王之女静安县主和鋰郡王已定亲,两家已经算是亲家。 第410话、麻将(加更) 路上,冰华郡主故意拽着祈宝儿走在众人后头,小声和祈宝儿嫡咕: “香琳姐几个月前得了怪病,全身发臭还长浓包,御医看过,民间的大夫也找过,可连这病是因何而起都不知道。 闵郡王觉得蹊跷,便带着妻女住进了上清观。 奇怪的是,他们住进上清观后,香琳姐的身子还真开始逐渐好转。” 但就是不能离开,一离开又会复发。 “闵郡王就一女,宝贝疙瘩着呢,愁都愁死了。” 说着话,冰华那对微有些勾一人的凤眸朝祈宝儿眨啊眨的。 祈宝儿这一刻脑电波哗一声立马和她对上,大眼睛也朝着她眨了眨。 闵郡王那是谁啊? 手里权是没有,可它么的有钱啊,遍布全国的德源可是有七成是他的。 吴昊远只占了三成就已经在镇北军困难时能养得起整个镇北军了呢。 想想闵郡王兜兜里的票票! 至于冰华郡主他们知道她对付阴邪有办法这点,这点祈宝儿都不用带脑去想就知道准是皇上告诉的他们。 对此,祈宝儿不仅没不乐意,反正正中下怀。 冰华郡主抬手和祈宝儿来了个击掌,伏身到祈宝儿耳边小声说:“宝妹妹要真能解决,尽管张嘴,闵郡王其它没有,就钱多。” 祈宝儿:“……静安县主不是你未来嫂子吗?” 那可是闵郡王唯一的独苗苗。 说这,冰华郡主立马兴致就不高,“香琳姐我是很喜欢,就是···他们那一家子太闹心。” “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你在京中待久了以后也会知道,不如我索性告诉你吧。” 祈宝儿:“……” 难不成不是你自个嘴里藏不住事儿? 闵郡主的亲爹庆王,年轻时为国守疆立功无数,从一个小兵一直到封无可封的被皇上封为庆王,国有其而庆。 庆王在外那是顶顶男儿,只是家里嘛,,他犯了男一人管不住下一半一身的毛病,一妻n+1妾,庶子女足有十几个。 闵郡王,是庆王唯一的嫡子。 只是闵郡王的母亲庆王妃,却不仅不得庆王的宠,还是及不待见。 她是庆王的母亲给他定下的妻选,因为娶她,庆王的青梅竹马也只能仑为妾室。 要说庆王如果对青梅竹马能一心一意的话,冰华郡主还不会这么讨厌他。 “嘴里怪庆王妃,妾室一个一个的纳,去一回边关最少都要带回来一个。那什么青梅竹马,早八百年前就被庆王自个给生生气死了。 府上庶子女一堆他也不管,他不管还不准庆王妃管。 庆王妃身子差,以前是不能管,现在是管不动。 庆王交了兵权闲赋在家后,就更是纵容庶子女们与庆王妃和闵郡王他们对着干,以前气死了青梅竹马,现在又把庆王妃给气得卧床不起。 闵郡王是嫡子,没法在外立府另过,庆王可是他亲爹,什么事都只能生生忍着。 也许是闵郡王忍得太多,让那些庶子女都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现在竟是想将手插进德源里面。 最过分的是,我哥和香琳姐定亲时,我们送过去的聘礼,那些人竟然厚着脸皮向香琳姐讨要。” 真是闻所未闻。 她都怀疑,闵郡王夫妇俩跟着静安县主住在观里,很大可能是他们想避开家里那些操心货来这儿清静清静。 祈宝儿听到这也有些怔然,的确是不要脸到让人大开眼界。 一路上无论她说什么小奶娃都是一脸的镇静,整得反而她更像是个没见识人的一样,这让冰华郡主很是挫败。 终于见到小奶娃脸上有了除平静外的其它表情,虽然才一点点,不过冰华郡主要求不高,已经很是高兴。 真是的,好好一个这么好看的奶娃娃,那么高冷做什么呢? 观里给大长公主安排的客院是个标准的四合院,中间正房,左右东西厢房。 大长公主和卫驸马自然住在正房,鋰郡王和大郞及侍卫们住在东厢,祈宝儿和冰华郡主及丫环们住在西厢。 大长公主本就是个随和的人,在外她没太多讲究,而祈宝儿和大郞就更是,有住的地方就成。 一路爬山上来都累了,大长公主还要沐浴更新做好准备后晚上要在殿内祈福,不仅是今晚,而是从今晚开始的连着三天。 所以叮嘱了祈宝儿他们几句后,就与卫驸马俩先回了屋。 年仅二十的鋰郡王似乎和大郞投了缘,竟然拉着大郞要一块洗澡,还非要俩一起互相搓背。 看着大郞像个小媳妇,而她哥像是欺压小媳妇的恶一霸般的硬将人给拖走··· 想到这,冰华郡主忙猛甩了几下头将脑中这怪异的想法甩走,回头看祈宝儿已经迈步进屋,也忙跟了上去。 - 在观内的日子其实挺无聊,大长公主和卫驸马俩自个祈福并不会压着几个小的非到一块。 跪在祖师像前一跪就是几个时辰,要是寺庙的话,还能听听和尚念经睁着眼困个觉,观内可没人给你念经,就是那么无趣的一直跪着。 讲个心静,讲个虔诚。 可这俩,无论是冰华郡主还是已经成年的鋰郡王,都没。 祈宝儿和大郞俩,更是本就没进去跪三清象的意思。 他们修的是灵,与道并非一宗,没有跪别人祖宗的道理。 于是嘛,只一天时间,上清观所在的整个山头都被这四个给溜了个遍。 再然后就是现在,四个人正正好,让侍卫现场削了副麻将他们已经打了一个早上。 大郞:“二条。” 下家冰华郡主:“等下,二条我吃。” 冰华郡主的对家鋰郡王一把抢过冰华郡主已经捡起来的二条,“你吃个头吃,二条我碰。” “哥,你太过分了,怎么每回我有得吃你就碰?你是不是就盯着我的牌?” 鋰郡王送她一白眼,丢出一张:“一万。” 冰华郡主一个猛抢抓起一万,“嘿,都别急,我碰。” 大郞弱弱的把牌一推,“一万我胡了。” 还没听牌的冰华郡主:“……” 心痛的递过去一两银子,然后第n次的开始数自个面前只剩下几个的碎银子,“一早上怎么尽是你们在胡,我准备了五十两呢,现在就剩下六两了。” 鋰郡王推了牌也乐呵呵的数自个面前的一堆,和冰华郡主相反,他面前的一堆不仅是比冰华郡主面前的一堆大,底下还压着张银票。 第411话、闵郡王求见 鋰郡王越数,嘴咧得越开,越发像个二傻子。 “我挣了二十七两,来来来,咱们继续。” 冰华郡主气呼呼的跟他一起洗牌,在麻将的碰撞声中,她的眼神已经把亲哥给杀得死去又活来。 四人打的是一局一两的麻将,鋰郡王与冰华郡主俩虽接触过麻将这玩艺儿,可并不熟悉,祈宝儿和大郞俩更是认都认不全乎,先熟悉,再学下打法,这么折腾下来,一早上其实并没打几局。 祈宝儿和大郞俩算是不输不赢,冰华郡主输的银子全在她亲哥那堆里。 按说对于在场哪怕就是大郞,现在几两几十两的都不至于舍不得。 祈宝儿就不提了,是在场四人中口袋最鼓的一个。 大郞在家卖布挣了几十两银子,当初在关山隘外还跟着祈宝儿挣的那五千两,祈康安夫妇俩虽说觉得男娃身上不能放太多钱给帮收着银子,可他这回进京叶三妮也是塞了五百两给他以防万一。 鋰郡王和冰华郡主俩,大长公主夫妇俩倒没像部分的世家家长一样对孩子太过纵容,他们平日里花钱每月都有定数,但一个月几百两的零花还是有。 就是吧,这一直在输的感觉太那什么。 在家一向最得宠的冰华郡主有些接受不良,尤其是赢她的这人还是平时最让着她的亲哥。 四人已经越打越顺,每局的时间都不会太长,不到半个时已经又是几盘过去,好家伙,想翻盘的冰华郡主面前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零银子。 看着捏着一两银子脸都皱挤成一块儿的冰华郡主,其它三人不约而同的瞅了眼自己面前的一堆,再看着都快要哭了的冰华郡主,突然有那么丢丢的不好意思。 怎么就,这么像是三人在一起瓜分冰华郡主的零花钱。 看了眼妹,在对方威胁的目光下,一向‘瞧不得’妹难过的鋰郡王心疼的手都带着艰难的从碎银堆底下抽了张银票推向对面。 还什么都没说呢,冰华郡主已经咧开嘴笑着一把抢过,“哥,谢啦。” 见祈宝儿和大郞也有要给的意思,她忙一手一边的压住,“别,这点赌品我还是有的。” 至于她哥,那是他给的零花钱。 一是一,二是二,她理得清。 祈宝儿一听便没负担的把银子往侧兜兜里装,倒是大郞有些不好意思。 麻将这玩艺儿太上头,玩时没感觉,这停下他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他赢了鋰郡王和冰华郡主俩不少。 这···不会得罪人吧? 还好这时一个匆匆跑进来的丫环解救了他。 “郡王,郡主,安乐郡主,祈少爷,闵郡王求见。” 闵郡王? 冰华郡主本能的目光看向她哥,闵郡王可是她哥未来的岳父。 谁知这一眼,竟然让她看到她哥从本来一脸占了便宜的欢喜,逐渐到一脸冷漠的全过程。 ??? 她哥这是···对未来岳父有什么不满吗?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以前她哥不是对闵郡王挺喜欢吗? 她都亲眼瞧见过好几次两人在一块喝酒谈天呢。 祈宝儿也同样的注意到了鋰郡王的变化,和冰华郡主有着同样的疑惑。 大长公主家里的氛围应该不错,俩孩子性子都属开朗型。 冰华郡主单纯开朗,心大的属那种真正万事不上心一类。 鋰郡王比冰华郡主要稳重不少,扎一眼看去他是非常标准的矜贵公子,明明令人感觉亲切却又带着只可远观的疏远。 但那只是他的表面而以,熟悉了之后会发现,他是个特别开朗阳光的大男孩。 突然这般的明显的对一个人表示冷漠,祈宝儿不像冰华郡主那样觉得是鋰郡王对闵郡王不满。 若闵郡主有令鋰郡王不满的地方,依着能把俩孩子养成如此性子的大长公主夫妇俩,只要鋰郡王一句话,这亲它就定不成。 哪怕是已经定成婚后鋰郡王发现了闵郡王什么,大长公主要退婚也不是件多难的事。 要说是因为鋰郡王因为静安县主生病的原因而厌恶,祈宝儿并没从现在的鋰郡王脸上瞧出一丝厌恶的情绪。 冷漠,单纯的冷漠,就那种这人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头的冷漠。 明明是未来岳父,却仅是听到就这态度? 没人吱声,传话的丫环也不敢吱声,躬着身站那连头发丝似乎都保持了静止。 祈宝儿左瞧了眼事不关已的鋰郡王,右看了下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冰华郡主,无奈的朝传话丫环道:“去请闵郡王进来。” 郡王虽然也是三品,可闵郡王是长辈,他们仨可不能坐着干等着闵郡王进来,那也太过没教养。 祈宝儿扯着冰华郡主起来,看鋰郡王没动的意思,她想了下还是低声提醒:“鋰郡王,咱们该去迎一迎闵郡王。” 鋰郡王眸光闪了闪,虽然瞧着带着些不乐意,但还是跟着站了起来。 这骤然而变的气氛,让大郞有些懵,收了银子后赶紧走到祈宝儿身后紧跟着。 他觉得,这时他还是跟着他一妹才最安全。 四十出头的闵郡王最近的日子应该挺愁,虽然瞧着是已经往精神着去打扮,可依旧难掩住那一脸的憔悴。 尤其是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像是他们家得了怪病的人是他。 “闵郡王安。” 四人由鋰郡王领头着给闵郡王请安。 闵郡王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双眼紧盯在祈宝儿身上,眼中的急切都快溢出,语气诚恳中带着哀求:“您就是安乐郡主吧,我听永安城的路通判说您是位高人,能否求您救救我的女儿。” 您? 就这字就已经够诚意了。 冰华郡主隐晦的瞧了眼祈宝儿,还真来了。 不过现在的冰华郡主心态已经和刚和祈宝儿说静安县主的事时完全不同,那时她是真心希望祈宝儿能救静安县主。 冰华郡主和静安县主其实不熟悉,冰华郡主爱玩,家里管得也不严,京中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玩伴不少,可里面并不包括静安县主。 原因嘛,静安县主及少出门,除必要的宴会外静安县主都是足不出户。 对于静安县主的了解,冰华郡主基本都是靠着传言与玩得好的姐妹们那儿得来。 胆小,温柔,善良,这是她以所有得来的信息归整后对静安县主的评价。 这样的人做她的嫂子自然是好,所以她才喜欢。 第412话、静安县主与婴孩飘 但是,刚才她哥听到闵郡王时的那表现··· 还不熟悉的未来嫂子,和疼了自个十几年的亲哥相比,冰华郡主的心毫无疑问的偏向了鋰郡王。 于是,她就有些纠结了,看祈宝儿的那一眼,连她自个都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是啥意思。 偏祈宝儿这回脑回路没和她对上,回她一个了悟的眼神后,上前一步面对着闵郡王。 “我正是安乐,不知闵郡王所求何事?” 冰华郡主:“……” 闵郡王一心都在女儿身上,没注意到祈宝儿和冰华郡主的眉眼官司,甚至连一向对自己尊敬有加的鋰郡王今天对自己态度冷漠他都没注意到。 一听祈宝儿承认,立马焦急的又迈前一步。 也许是静安县主的怪病现在已经不算秘密,各权贵估计已经全知晓,闵郡王就没让遣退左右。 也许是他已经急得忘了这点。 蹲下后语速快得连个标点都没有的将静安县主的怪病前后一一说明。 大致和冰华郡主说的一样,就是多了许多细节。 比如静安县主得怪病的前一天去过萧家祖坟,并且,在里面还守了一夜。 再比如静安县主一开始只是低热难退,闵郡王的一庶弟萧越红之妻萧王氏,曾帮着请过一个所谓的神医来给静安县主看过病,静安县主吃过那‘神医’的药后病曾好过一段时间。 只是嘛,看静安县主现在只能住在观里就知道,那所谓神医并没有真治好她的病。 祈宝儿听后没有说自己能不能治,“我得先见着人。” 这点闵郡王也明白,虽然心里很急,但他还是保持住了基本的涵养,没有露出一丝逼迫的意思,而是只单纯以着一个父亲的身份哀求着问: “我晓得,不知安乐郡主现在是否有空。” 闵郡王如此卑微的请求,让祈宝儿不自禁的想到了府上的傻爹。 如果,如果她出了事,她的傻爹是不是也像闵郡王一样,但凡只要是有一点点希望,哪怕下跪请求他都愿意? 一个‘有’字脱口而出。 闵郡王松了口气,忙起来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麻烦安乐郡主随我来。” 注视着三人走远,鋰郡王神色莫名的站了片刻,在两大一小两的身影就要出院门时,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冰华郡主看哥也跟了上去,鼓了鼓晒帮子也忙跟上。 - 闵郡王他们所住的院子其实离着大长公主他们住的院子不远,只是中间隔了片观赏的竹林,他们要绕过竹林就显得要走好一会儿。 两个院子除了大门所开的位置不同外,里面的规格差不多,不过闵郡王他们这边下人和侍卫都少,相比之下,显得大长公府那边有些挤挨。 祈宝儿进院后便直奔东厢的某个厢房位置而去。 本想引她过去的闵郡王怔了下,紧接着心里便涌上巨大的狂喜。 不用他说就已经知道他女儿现在是在哪个房间,这是不是说安乐郡主着实是个有本事的? 对安乐郡主,闵郡王其实完全是急病乱投医。 祈宝儿被封为县主时他并不在京中,回京是因为静安县主得了怪病被急召唤回来,之后他就一直一心只顾着寻找能为他女儿治病的人。 无论是民间的大夫还是御医都没办法后,是他一好友无意间提了一句,说‘如果怪症,萧兄可否怀疑过是邪祟做恶?’。 他当时实在是已经六神无主,带着死马当活马病的心态,带着女儿上上清观求助。 不曾想竟真是邪祟做恶。 只是,就连上清观观主都对藏着他女儿的邪祟都只能镇压而无法灭除。 他女儿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观里。 这时,同是好友的路通判给他来了一封信,说皇上亲封的安乐县主是这方面的高手。 要问闵郡王信吗? 说真,他并不怎么相信。 收到路通判的信后他便让手下去查了安乐县主,然后,什么都没查到。 当然,他非要坚持查的话没人能拦住他,可,,安乐县主的身边,竟然有好几个皇上的麟卫在护着,其中还有个神人麟卫。 这就让闵郡王不得不掂量掂量了,是坚持查的引来皇上的怀疑,还是直接选择相信路通判的话。 不过从安乐县主身边有皇上的麟卫在保护这点,已经足证明安乐县主绝非普通人。 但,,,安乐县主的年纪着实太小,实在是让闵郡王很难去相信她现在能有多大的本事。 所以,闵郡王早就收到了路通判的信,却一直都没有去请过祈宝儿。 这次去求人,他实在是··· “啊~,放开,放开我,杀,杀光你们,我要杀光你们。” 屋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不像是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似男非女,听着就瘆人。 闵郡王紧闭着双眼深吸了口气,这,就是他不得不去求人的原因。 祈宝儿一个剑步来到屋门前,推开屋门她只自己闪身进去后就关上了房门。 “谁都不要进来。” 大郞得令,大刀阔斧的挡到门前。 其实压根不用他挡,闵郡王隔着屋门几米外已经停了脚步,院内的下人们也都是离着这边远远的,偶尔间往这边看一眼都是带着惧色,然后匆匆的用跑着离开。 祈宝儿这边,屋内除了床一上在扭动着被绑成了个粽子一样嘴不停在啷着要杀一光所有人的‘蛆’外,并没有其它人。 迈步来到床边,床一上被绑着的静安县主似乎没发现屋内多了一个人,依旧挣扎扭动着一脸狰狞的吼着要杀一光所有人。 在别人看来,这会儿的静安县主就是得了疯病的发狂。 在开了天眼的祈宝儿看来,, 她不急动手了,饶有兴致的去施了把椅子到床边,跳上去盘腿坐下,然后支着下巴问: “话说,这是你亲娘吧,你这么恨她,她对你做了什么?” 心里嗤笑,她还以为真是玄门已经势微到这地步了呢,明明她没看到多浓的阴气,竟然静安县主人都身在了观里,问题还一直都没有解决。 原来,一个个不过是不想粘染因果。 在祈宝儿的天眼中,床一上的静安县主身上还趴着个小孩,呃,不算是一个完整的小孩,而是一个并未发育完整,手脚都只细小的短短一节,鼓着大肚子,五官也是各挤各的··‘小孩’。 第413话、好玩是真好玩 这很明显是一个在腹中还未发育完全的婴孩飘,鼓涨涨的肚子上还连着跟长长的脐带,全身通红着外面还裹着层黄褐色浑浊液一体。 祈宝儿透出些许的冥神之力气息。 这是令所有飘都本能恐惧的气息,哪怕是个啥都不懂的还未发育完整的婴孩飘,同样也惧怕着这股气息。 没松开緾在静安县主身上的脐带,不过刚刚在不停扎着静安县主的手和脚都停了下来,转过长得很像et的大脑袋冲着祈宝儿威胁的咧开满是尖牙的嘴。 “嘤~” 就这威胁,祈宝儿睫毛都没带动一下,“我忘了,你还不会说话。” 婴孩飘:你礼貌吗? “本来就没长好,还龇牙咧嘴的就更难看了。” “嘤~”我敲里嘛。 本来这外表就有些一言难尽,还冲她张牙舞爪的,祈宝儿瞧着实在是眼疼,“小孩子不要脾气这么坏。” 指指床一上婴孩飘停手后已经昏过去的静安县主,“我刚才看错了,你和她有着血缘牵绊,可并不是亲母子,你应该是她兄弟或是姐妹的孩子。 那问题来了,你这么的恨她,是因为你是被她所害?” 据说天眼厉害的能知人的前世今生,她啥时候能到厉害的程度? 咦?? 她不是一直不爱管闲事?是从什么时候起竟然有了要看人前世今生的念头? 祈宝儿又支着下巴思维开始涣散。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将她的思维唤了回来。 原来祈宝儿刚才的话严重刺激到了婴孩飘,连对冥神之力的恐惧都忘了的又再次手脚并起的往静安县主身上扎。 “杀,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光你们,啊~” 祈宝儿只淡淡撇了眼床一上被绑得只能生生受罪的人,她才不会承认,刚才她就是故意在刺激婴孩飘。 在门外听到屋内的喊叫时,祈宝儿一度以为静安县主是被恶飘给附了身或是迷了心智。 静安县主今年才十五岁,不提她在外的名声有多好,闵郡王可是个有功德在身的人,有这样的爹按说怎么的女儿也差不到哪去。 可进屋后她就知道自己错了,静安县主的灵魂,竟然已经是灰黑色周围还泛着红光。 这,已经不仅是心眼坏做过坏事的问题,而是已经害过人命,且还不只一条人命。 祈宝儿的做事准则,一向奉承的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不过··· 她是不在乎静安县主的灵魂被婴孩飘折磨,就是这俩一个惨叫一个嘤嘤嘤的听着实在烦人。 等婴孩飘发泄了会儿,祈宝儿从椅上蹦到床一上,单手将婴孩飘从静安县主的身上直接给拽离。 至于婴孩飘本能的被拽离时抓住了静安县主的灵魂,然后灵魂被拽下来两坨这点,祈宝儿撇了眼就看向了别去,只当自个没看到。 “嘤~~” 智商没发育全的小婴孩飘被拽离悬在半空中还懵了下,四肢踢了踢,很是不理解自己怎么突然就悬空了? 祈宝儿很顺手且习惯的甩了甩,婴孩飘随着她的甩动被整个身子都拉长不少,呈波浪形的跟着她的甩动而上下晃悠。 这下婴孩飘更懵圈了,“嘤~??” 四肢怎么瞧怎么都是爪子的小爪子四处抓抓抓,还别说,看着有些小蠢萌。 也许是前世身为国之重器之一的关系,祈宝儿对小孩就如刻在骨子里的天生有股保护欲。 哪怕是个还未发育完全的鬼婴。 不过,好玩是真好玩。 又连手甩了好几下,有着冥神之力的压制,小婴孩飘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一开始还龇牙咧嘴的表示出抗议,后来直接麻了,扭曲的脸上随着甩动越发显怪异,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生无可恋。 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像可能有那么丢丢的过分,祈宝儿咳了声停下,把瞧着都可以立地成佛的小婴孩飘放在床边,自己也跳回椅子上重新盘腿坐好。 然后,她有些头疼。 要是她前世,人不行,不过要是飘她用天眼看去,多少能看出些这飘生前的事。 可来到这儿后,她的天眼像是被封了部分能力般,只能看出人与飘是善是恶,灵魂是否干净,互相之间是否有因果牵连。 就如眼前,静安县主与小婴孩飘之间有着直接害与被害的因果,静安县主的灵魂污浊不堪且染着煞气与怨气,与之相反的,小婴孩飘明明在人看来它是在做恶事的折磨人,灵魂却只是满是怨气而无害过人的煞气。 祈宝儿这时哪还能不明白为什么静安县主都身在了上清观,却依旧还能被怨婴緾着。 她可不信已经和国观无二的上清观,会没有人发现怨婴,会没人看出静安县主和怨婴间的关系。 “看来闵郡王给上清观应该捐过不少银子。” 这点一点不难猜到。 闵郡王手里无实权,上清观不至于怕得罪了他会遭来报复啥的,他们上头可还有皇上和大长公主这些更贵的主儿。 排除以上这原因,那就只剩下闵郡王最拿得出手的银子了。 道士也是要恰饭的好不啦,何况道修还讲个五弊三缺,取之于民还之于民,要挣功德。 就更离不得银子了。 祈宝儿倒不觉得这点有啥错,她自个不也帮人从来不是无偿? 而且上清观很明显有着底线,否则这会儿她就看不到小婴孩飘,而是只能听到‘静安县主得了怪病后去了上清观就好了’的这一传言。 “算了,也算咱俩间有缘,不如你跟我走得了。” 祈宝儿掏出块白玉托在手心,朝着婴孩飘面前递了递,“你未出世就被人害死,灵魂不全,就算是入了地府一时也投不了胎。 在地府那地方,就你这小身板要想和其它飘抢修炼资源估计没戏,整不好还会变成其它飘的养份。 在我这就不一样了,要让我高兴了,遇到恶鬼我倒是可以不直接打死的给你补补,也许几年你就能将灵魂补全,到时爱走爱留随你。 你自己用你那没发育完全的脑子想清楚,要不要跟我走?” “嘤??” 婴孩飘也不晓得听没听懂,只怯生生的抬头瞧了眼祈宝儿,看她似乎没再继续拎着它如甩抹布一样玩的意思,又扑到静安县主的身上手脚并用的一通猛扎。 祈宝儿:“……” 很好,显然是没听懂。 第414话、善恶到头终有报 闵郡王听着里面静安县主又再次的传出歇斯底里的惨叫,脸上除了心疼外,更多的是无奈与哀伤。 站在院门口的鋰郡王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那么的莫名的有些同情他。 他才发现,曾经无论何时见到都是义气风发的闵郡王,此刻他的背影,从他这瞧去竟然已经有些坨了。 鋰郡王自从知晓了那件事后,有些疑问就一直压在他心里,堵得慌。 好几次看到闵郡王他都想问一问,不过至今都没问出口。 一是闵郡王没给他机会,静安县主出事后,两人每次碰到面闵郡王都是行色匆匆的与他顶了天互相问候后就擦肩而过。 二是,他怕。 是的,他一堂堂大长公主府上的郡王,怕了。 别看闵郡王与他年纪相差了二十来岁,两人可是忘掉交,德源也有他的一份子。 冲着他们间的交情,他不希望闵郡王是那样的人,更怕闵郡王就是那样的人。 片刻后,鋰郡王深吸了口气走了过去,在心里和自己说:正是为他和闵郡王间的这份交情,也为了大长公主府,他必须要问个明白。 “静安县主所做之事,不知闵郡王是否都知晓?”鋰郡王问得直接。 目光直视着闵郡王的双眼,认真而决绝。 闵郡王被他这一问/问得怔了下,本能的反问:“静安做了什么事?” 鋰郡王不知觉间紧绷起的身子有所松缓,脸上也很明显的缓和下来。 “闵郡王还是自个去查一查吧。” 这话? 这提到他女儿时的冷淡语气。 闵郡王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对鋰郡王他还算了解,正直,讲义气,善恶底线分明。 说来,他还真有些不太像是皇室出来的郡王。 能让鋰郡王如此态度,很显然,是他女儿做了什么触到了鋰郡王的底线。 闵郡王脑子有些乱,对自己的亲女儿他其实并不是很了解,疼归疼,宠归宠,只是男女终是有别,加之他也忙,自女儿七岁之后独院而居后,他与女儿平日里的接触并不多,说了解,都是从王妃和下人们那儿得来的了解。 文静,善良,孝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他心目中对女儿的期盼,他女儿全满足了。 他怎么能不疼着不宠着? 可现在瞧鋰郡王的意思··· 闵郡王并不觉得鋰郡王会骗他,一是他相信鋰郡王的为人,二则是鋰郡王完全没骗他的必要。 哪怕是鋰郡王因某些原因想退婚,大长公主府的郡王,现已是御林军副将,就算是不想将错归在自己身上,又什么理由寻不到? 何况鋰郡王是让他自己去查,而不是直接甩他一堆证据。 这说明什么? 只说明鋰郡王自己问心无愧。 嘶~ 闵郡王越琢磨心越沉。 这时屋内的惨叫声已经停了,不只是惨叫和咒骂声停下,而是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鋰郡王说完那句话后就背着手不再说话,闵郡王心里寻思着事也没聊天的兴致,两人全静静的站着。 本以为一会儿又会再次的传出静安县主的惨叫,却是门吱呀一声打开,祈宝儿迈着小短腿走了出来。 闵郡王立刻急切的冲过来,“安乐郡主。” 祈宝儿抬手一挡,颇有些嫌弃他靠近的意思,语气也不咋样的说: “静安县主害了一个婴孩未能出生,这个婴孩还与她有着血亲关系,想来闵郡王要查并不难,你们家亲戚中谁的孩子是五六月左右没的,就是。” 没给闵郡王大脑反应的时间,祈宝儿还在继续: “五六月的婴孩正是灵魂与身子融合的时间,这个时候静安县主将其害得离开母一体,灵魂自然就不能与身一体完全的融合,而未能融合进身一体里的那部分灵魂,身一体已死,自然就没了归处,会随时间逐渐消散于世间。” 看闵郡王呆呆的似乎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祈宝儿没好气的直白道:“五六月的孩子被害,他们都会灵魂不全而无法再去投胎,明白吗?” 小奶娃小脸一板挺有架式,闵郡王还真被唬了下愣愣的点了点头。 祈宝儿又说:“小婴孩不仅不能出生还无法再投胎,自然会心有怨气。它来报复害它的人,这不是很正常?” 婴孩因为心性单纯,一旦执着起来比之大人要更纯粹,爱也是,恨也是。 因此,助人的婴灵,能力要比之一般的飘要更强大。 同样的,满是怨气的鬼婴,其/实力也要比一般的怨鬼要更强。 说句那什么的话,静安县主哪怕害死的是个大人,都不会受到这份折磨。 偏她害的是还在腥中五六个月的婴孩。 她还是幸运的,这婴孩飘怨虽怨但不恶,静安县主让它灵魂不全,它也要让静安县主灵魂不全,就这么单纯的报复。 而不是想弄死静安县主。 否则就以婴孩飘的身上深厚如实质的怨气,单就緾着静安县主都已经将人给侵染着人不人鬼不鬼,要真想害人性命,都不用提等到她,就连等进上清观都没机会。 这点,祈宝儿也没瞒着闵郡王。 最后,她意味深长的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每行一次恶,瞒得了人,可瞒不了地府,生死簿上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闵郡王像是受了严重打击般的脸色瞬间煞白,站在那整个人精神恍惚着连祈宝儿等人走了他都没有反应。 而祈宝儿,瞧闵郡王那可怜样儿也没了要再刺激他的兴致。 这人不坏,不仅不坏还功德一身,且口袋还鼓,要刺激疯了忘记付她报酬可咋整? 回去路上,祈宝儿和大郞一前一后的走在最前头,冰华郡主一脸纠结的走在中间,鋰郡王一副心思沉沉的坠在最后。 鋰郡王非要问个明白那是因为他与闵郡王间交情深厚的原因,而冰华郡主则是她对信得过的人全藏不住事儿。 没纠结会儿,这货便哒哒的追了上来,“宝妹妹,你说的那个婴孩,我知道是谁的孩子。” 祈宝儿脚步顿住,大郞也一脸未知欲的看去,就是后头的鋰郡王都加快了脚步跟了上来。 冰华郡主正想说,被祈宝儿一把拽住手,“咱先回去。” 观里近期可热闹着,这外头谁知道会不会啥时候就冒出个人来,要被传出一郡王俩郡主在私底下讲人家八卦这种话,多没面子? 鋰郡王认同点头,警告的瞪了冰华郡主一眼,“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冰华郡主倒也没这么会儿都憋不住话。 四人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第415话、排排坐嗑瓜瓜 回到院内,还是那间打麻将的屋子,让下人们备好水果瓜子和茶水后,四人各占一个位置舒服的坐好。 观内太过无趣,八卦是最好的消遣方式。 冰华郡主和祈宝儿俩各自占了软塌的左右,冰华郡主盘着腿坐着吃了块糕点又喝了杯后,先问鋰郡王道: “哥,你还记得萧家大老爷的次女萧纤巧不,嫁给了义安伯二公子的那个。” 萧纤巧是谁鋰郡王并不知道,男女有别,可以说京中几乎所有女子的闺名他全不知道。 但要提到赵二少夫人,鋰郡王还真记得。 倒不是他这般无耻的关注他妻的事儿,而是因为义安伯府在麒麟国地位特殊,与皇室也是关系亲密,他难免的多注意些。 萧家除了闵郡王一房外,其它房无论是娶还是嫁都不怎么如意,唯独这位赵二少夫人,其出身在京中世家中来说算是级为低下,庶子的庶女,可她嫁的却是义安伯嫡次子。 不仅如此,人还不是舔着脸嫁进去,而是义安伯府下了重聘明媒正娶,且赵二少夫人成婚四年无所出,义安伯嫡次子赵德轩却从未另收过通房纳过小妾。 等等·· “我听说义安伯府二少夫人怀了身孕,,不会是···??” 这,这也太·· 冰华郡主抿着唇点头,心里沉甸甸的还有股恶心感一直在往上涌。 连喝了两杯茶,才将那股子恶心感勉强压下去。 “哥你可能不知道,纤巧姐并不是在京中养大,萧大夫人并不是个能容人的,纤巧姐的姨娘去逝得早,纤巧姐本是挂在萧大夫人名下抚养,只因纤巧姐长得比萧大小姐好看,萧大老爷多夸了几句,纤巧姐便被萧大夫人送到了萧家的老家乡下去。 当初赵二公子原要定亲的人本应是萧大小姐,哥应该记得,赵二公子是因为要前往边关,赵家为了给赵二公子留个后这才匆匆的要为赵二公子娶亲。” 鋰郡王沉着脸点头,一将功成万骨枯,赵二公子这种事儿在京中并不稀奇,领了守关任务的人,家中都会为他们以着最快的速度娶亲,就是为了也许幸运的能留个后。 “萧大小姐不愿嫁给赵二公子,可能是怕赵二公子去了后就再也回不来,于是他们就把在乡下的纤巧姐接回了京,狸猫换太子的在新婚之夜将萧大小姐换成了纤巧姐。 之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纤巧姐没有多说,我只知道义安伯府去了萧家将婚书给换了,他们只承认他们家娶的人是纤巧姐,至于萧大小姐,好像是两家说好只当义安伯府没向萧大小姐提过亲。” 鋰群王:原来这才是堂堂伯府嫡次子娶的竟是萧家庶出的庶出的真相。 “赵二公子成亲后没多久就去了边关,之后在边关一守就是三年,是前年未才因腿受了伤而回京。 去年一年赵二公子都在养伤,哥你和赵家往来不多不知道,赵二公子伤得很重,卧床卧了足有小半年,就算现在他腿还是一瘸一拐的,据说是里面骨头少了一节,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今年初纤巧姐查出有孕,赵二公子和纤巧姐都可高兴了,义安伯府的其它人也高兴。 我亲眼瞧见过,有回我们约好一块逛街,义安伯夫人亲自纤巧姐一直不放心的送到门口,当时要不是有我在,义安伯夫人瞧那架式估计都不会让纤巧姐出门。” 说到这,冰华郡主心情不甚美丽的捏了块糕点塞嘴里,使劲的嚼巴着,似乎在泄什么愤。 其它三人都没人打搅她,喝茶的喝茶,嗑瓜子的嗑瓜子。 不是他们太没同理心,,,好吧,就是他们没同理心。 鋰郡王再性格开朗,身份摆在那儿,所见所识非一般人能比,要同情人他哪同情得过来? 再软乎的心也早已被慢慢磨硬。 祈宝儿,这丫本就是个心硬如铁的家伙。 至于大郞,也在一次的灭飘或是度飘中,听过了太多太多的不幸,已不知不觉间的被他一妹给调一教了出来。 不像冰华郡主,被保护太过,是在场四人中真正心软的一个。且听着她的说词就能听出,她还与萧纤巧的关系不错,自然会为其伤而伤。 冰华郡主连吃了好几块糕点后心情平复了下来,继续说:“纤巧姐出事在三个月前,宫里的贤妃娘娘生辰寿宴,皇外祖一向不喜奢靡,所以贤妃娘娘并没有大办庆宴,而是只请各府命妇进宫小庆。 纤巧姐就是那天出宫时,在路上马受了惊出的事。” 京中三品及以上官员与武将不少,各位夫人再带上府上的小姐,这人数就是成倍甚至几倍的长,乘马车的数量自然也跟着增加。 因此,那天内城街道上及为的拥挤。 突然的一辆马车惊了马这种事儿,冰华郡主不知义安伯候是否有怀疑,反正她是一点没怀疑,不仅是她,她的小姐妹们后来有聊到这事儿也都只是感叹赵二夫人运气太背。 长长的叹了口气,冰华郡主趴在桌上支着下巴一脸懊恼。 “我应该早怀疑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呀,谁的马车都没出事,就怀了身孕的纤巧姐的马受了惊。 我去看纤巧姐还劝她看开点呢,现在想想,那时纤巧姐的脸色怪怪的。。” 冰华郡主像是想到了什么,依旧支着下巴,侧过头看向她哥:“哥,你说会不会纤巧姐他们已经有所怀疑了?” 鋰郡王放下茶杯,“有所怀疑是必然,据你所说的情况,但凡只要不是太蠢,必会怀疑惊马之事有异。” 至于是否已经怀疑到静安县主身上这点,鋰郡王觉得可能性不大,也许会怀疑到萧大夫人和萧大小姐头上去。 毕竟静安县主与义安伯府及赵二夫人本人间,并没有什么恩怨。 这也是冰华郡主不解的地方,“我不太明白,纤巧姐打小就养在乡下,直到成亲前的一个月她才被接回京中,萧大老爷一家也不住在郡王府里,纤巧姐出嫁前应该没怎么见过静安县主,按说纤巧姐和静安县主间起不了什么瓜葛。 什么仇什么怨,竟做下如此歹事?” 提到静安县主,鋰郡王的脸立马冷了下去,“此事还是告知父亲与母亲后,由父亲母亲来定夺。” 但不管怎样,他们大长公主府,这次多少都会受到牵连。 第416话、至于嘛 大长公主与卫驸马回来知晓此事后,自认什么大风大浪都已经经历过的两人也被惊得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许久后,卫驸马过着茶沫淡声对大长公主说:“此事想来义安伯府不会轻言放下,查是必会细查,就是/是否已查到闵郡王身上这点还未可知。” 站什么位置就会以哪个位置来看事,站在卫驸马和大长公主这样的身份去看,与祈宝儿和鋰郡王他们的视角自然不同。 祈宝儿他们只会当听八卦的以当事人当事事的看个热闹,而从卫驸马和大长公主他们来看,看的便是一个大局,是整个赵家与整个萧家,及与两家有着牵连的相关人等,包括他们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脸已经冷得能结冰,“如此心肠歹毒之人,怎来的那般好的名声?必是闵郡王与闵郡王妃有意欺瞒。” 卫驸马放下茶杯忙去哄媳妇,“公主切莫气恼,平白的伤了身子。 为夫觉得,闵郡王应是不知情,他的为人你我都知晓,若真知晓女儿是这等人,就以他与咱们鋰儿的交情,也做不出将其女许配给鋰儿之事。” 大长公主恼归恼,好歹没失了理智,只嗔瞪了眼卫驸马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岂敢保证闵郡王并非冲着咱们大长公主府而来?” 这··· 卫驸马还真不敢说保证二字。 他们为了子女能拼命,谁能保证说闵郡王不会为了独女而失了底线呢? 闵郡王以知静安县主的所行所事,自知要是静安县主所做的事被人所知他自己保不住静安县主,便将静安县主嫁于能保得住她的人··· 嘶~ 闵郡王,真会做这样的事吗? 显然大长公主刚才所想的也是这点,看卫驸马悟到的一脸后怕,朝他挑了挑眉,“好在是安乐郡主此次与咱们一块前来,否则···” 否则什么,不用说明卫驸马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两家还只是定亲而非已嫁娶成一家,还来得及。 “公主,为夫担心的是义安伯府已查出惊马之事与静安县主有关。” 大长公主沉着脸默了会儿,“这事儿还是得告知父皇。” 卫驸马同样沉着脸点头。 不是他们要将事情以小变大,而是义安伯府,与其它的伯府和候府并太不一样。 一个义字一个安字可都不是随便能用在封号上的字,何况还是这俩凑在一块。 义安伯府赵家,麒麟国未建国前就跟着君家老祖打天下,两家的先祖还曾拜过把子,义安伯府赵家,是皇室君家的义弟。 赵家忠心耿耿,还知进退。 自麒麟国立国以来至今几百年,赵家儿郎无一没上过战场,正因此,赵家子嗣一代比一代凋零,比之君氏嫡系一脉还要可怜,这一代就仅只越大公子和赵二公子两个男儿。 赵家祖训第一条,就是赵家女永不入宫。 他们赵家不做外戚不窥皇权,子孙后代永生永世只做君氏的好义弟。 赵家儿郞从不与皇室过于亲近,这也是鋰郡王对赵家事基本不了解的原因,不是鋰郡王不想和赵家儿郎亲近,而是赵家自个避嫌。 这样的赵家,君氏欠之!麒麟国百姓欠之! 大长公主只要想到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就心痛不已,那可是义安伯的第一个曾孙。 越想越恼,挥手扫去桌上一切,“静安,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卫驸马忙起来将气得全身都在发抖的大长公主搂进怀中,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劝道: “事已发生,公主可千万别再气着自个,此事必是要告知父皇,父皇也定是会为义安伯府做主。 为夫记得鋰儿说过,赵家那个婴孩已经被安乐郡主收去,咱们给他立长生碑,日日为他祈福,助他早日养魂成功。” 提到那可怜孩子,大长公主没忍住眼中的泪水一颗颗落下,“赵大公子当年战死沙场,未留下一儿半女不说,因路途遥远都只能埋骨他乡。” 提到这,卫驸马心情也是一片压抑。 赵家,可敬! 他也知道大长公主的泪更多的是愧疚。 旁人不知,赵二公子在前入边关前娶亲这事儿,可是大长公主一手促成。 赵大公子曾经同样前往边关前娶了赵大少夫人,然后,一去就再没回来,赵大少夫人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据说现今在义安伯府内自建了个小佛堂已经几年都没出过佛堂。 赵家仁义,赵二公子要去边关前赵家本没要为赵二公子娶亲的意思,觉得不能再害了另一个女子。 大长公主与义安伯夫人私交甚码,大长公主不爱出门,义安伯夫人时常会进大长公主府陪大长公主解闷。 得知义安伯夫妇并不打算为赵二公子娶亲这事后,是大长公主一直在劝义安伯夫人还是要给赵家留个后,赵二公子可已经是赵家独苗,若是··· 门外‘路过’的祈宝儿将装着婴孩飘的那块白玉佩拿出来,手指点了点玉佩又轻轻抚了抚。 “听见了没,真心为你难过的人很多。” 冰凉的玉佩躺在手心一动不动。 祈宝儿没在意的又将玉佩收起,抬眼看向躲着远远的在你推我我推你的那俩兄妹,嘴角实在没能忍住的直抽抽。 就这么个不大的院子,刚才大长公主在里面发火的扫了东西的霹雳啪啦声,他们在外面自然都能听得到。 这俩兄妹那个怂的啊,本来他们四人是一块坐在院里的石桌那儿,正房里声音一响,这俩就跟被电到一样弹跳而起的不约而同都退到院门口,这会儿还站在院门口互相推挤的想将对方先推进来。 至于嘛! 没会儿正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只一眨眼的功夫,祈宝儿已经坐到石桌旁,双手捧着个苹果啊呜啊呜的咬着,坐姿不要太乖。 出来的卫驸马第一眼瞧到的就是这个乖巧精致的小奶娃,又想到她的本事,做为教书育人了一辈子的卫驸马来说,长得如何只是加分项,本事大还乖巧懂事可以说是直击他的喜爱点中心。 脸上立马扬起了长辈看晚辈的慈爱笑容。 再看向门口那俩··· “你们这是做甚,不成体统,平日教你们的都学到狗肚里去了吗?各罚抄《仪礼》二十,明日交于为父。” “啊??” 《仪礼》,辣么厚的一本,二十遍,还明天就要查? “父亲··”冰华郡主可怜巴巴。 只话还没说出口,卫驸马已经冷着脸道:“二十五。” “不,不,父亲,二十,就二十。” 第417话、四崽被禁足 其实于京城这权贵盘结之地来说,静安县主如果害的不是赵家的孩子,这事儿它还真就有可能成不了大事儿。 论权,哪怕大长公主府本意不愿为其出头,只冲静安县主与鋰郡王已经定亲这点,一般人就算是知道事实,也不敢找静安县主的麻烦。 论钱,京中估计除了国库外,也就静安县主的亲爹闵郡王最富有。 但偏偏,她害的是义安伯府赵家独苗苗的孩子,是那个为了麒麟国战功无数,在战场洒进了无数鲜血的赵家好难得才盼来的血脉传承。 不说别人,皇上第一个就不会原谅。 可还有个大问题,又偏偏的因为鋰郡王和静安县主俩的未婚夫妇关系,而牵扯到了皇家。 咋说呢? 反正麻烦,已经不适合小孩子们去掺合。 就是已经成年的鋰郡王在皇上和大长公主他们眼中都还只是孩子,更不提祈宝儿这个真正的奶娃,再加之以上那些七连八扯的并不能与外人道也的原因。 于是,院里的四个正好在各年段的‘崽’,被大长公主和卫驸马给‘禁足’了。 鋰郡王和冰华郡主俩要抄足有指厚的《仪礼》,估计是这俩以前有让下人帮忙抄的前科,卫驸马严令下人除给他们送茶水茶点这些外,不准靠近他们十步之内。 而祈宝儿兄妹俩,也没能逃脱。 祈宝儿,卫驸马神奇的拿出一叠当初皇上要她练习她给‘忘’了带回去的大字。 祈良金,卫驸马考过他学识后,扔了本《战国策》给他,要他不只要看完第一卷,明天晚上还要考他。 四崽立马没一个有功夫去好奇静安县主事件的后续。 大长公主动身下山前,特意去四崽用功的屋外瞧了眼,看到四人不是在埋头苦读,就是埋头抄书,或是埋头写字,她朝身旁的卫驸马竖起了大拇指。 也就相公能治得住这四个一天就把整座山给溜遍的皮猴。 卫驸马淡笑着负手而立,欣然接受自家媳妇的崇拜。 - 大长公主夫妇俩这一离开便再没回观里,这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 晚上确认压着他们的两座大山不在后,一个个倒是没胆子大的卫驸马布置的任务不做,就是院内的下人及侍卫们,有一个算一个的全被抓了壮丁。 而他们这四个本应该‘受罚’的人,却是呼呼大睡到天明。 天亮后对于一群双眼乌青的下人和侍卫,还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也是他们要进宫去参加宫宴的这天。 早早的下人们便已准备妥当,只等几人吃过早饭便匆匆下山。 赴宫宴可不是人去就成,前头的道道多着呢。 先就得洗漱一通,最好是把自个拾捣得香喷喷的,一是面圣要以示尊重,二就是单纯的为了体面。 尤其是年轻男女,今儿可是难得适合开屏的日子。 冰华郡主换了衣服后特意拐了个弯去接祈宝儿,然后两人一块挤在祈宝儿的郡主坐架上。 祈宝儿回府都没惊动祈老头父子俩,时间完全不够,匆匆洗漱了下便立刻就要进宫。 虽然这会儿才午时刚过,可进宫的人已经不少,宽敞的大道上前后左右全是马车。 祈宝儿的郡主府离着皇宫并不算远,要按往常,内城已经是无急事马不可奔的只能慢行,她去皇宫也就差不离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今儿就不成了,几乎是挪着动,已经过去一刻钟了,他们也才出郡主府的巷子还不到二十米。 好在马车内燃着暖炭,又有着瓜果点心打牙祭,再有话唠冰华郡主在,倒也不会太烦闷。 冰华郡主对这场景早已是见怪不怪,边嗑着瓜子边掀开车窗一角朝前看了眼,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般一脸兴奋的头都没舍得回的只朝后伸着手冲祈宝儿直招。 “宝妹妹,快来看,咱们前面是义安伯府的马车。” 义安伯府? 祈宝儿啃着糕点也挤了过去。 “喏,瞧见没,就排在咱们前面,这三辆马车都是,瞅着最前头挂的那赵字没?” 马车的大小与规格同样也是身份的象征,不过因为麒麟国有身份的人所使用的马车都是朝廷统一出品的原因,要从马车上看里面坐的是什么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为同一品级的人马车瞧过去几乎一毛一样,区别也就是文武官员马车上会有颜色的不同,文为主蓝,武为主红。 当然,王爷、公主及伯与候还有郡王和郡主等等这些区别于朝臣且地位非凡的,马车同样的有所区分,最大的差别,就是朝臣的马车顶是四边尖顶,而祈宝儿他们是弧形半圆顶。 不过就算有尖圆顶之分,京中王爷、公主、伯、候啥的也多,同品级的要一块走,同样区分不出来谁跟谁。 这不,就有了在马车上插旗帜或是挂令牌以示身份。 武为旗,文为令。 他们前方的义安伯府,正是挂着‘赵’字旗。 冰华郡主兴奋也就兴奋那么一下下,然后就跟变脸一样的愁得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五官都挤到了一块。 她现在瞧到义安伯府的人就感觉心里虚得慌。 祈宝儿放下窗帘坐了回去,“华姐姐,今儿进宫都是拖家带口吗?” 她刚才前后都瞧了瞧,全是要么挂同一姓旗帜连着几辆,要么挂同一姓令牌连着几辆。 显得卡在他们中间仅只一辆的挂着‘祈’字令牌的郡主马车有那么点凋零的凄楚感。 好在郡主这身份出行标配是六骑,也就是前后各一骑马配刀侍卫,左右各两配刀骑马侍卫。 和好些只两或四个侍卫,且有些侍卫还只能步行的一比,他们这逼一格也勉强提了上去。 拖家带口? 冰华郡主被这接地气的四个字给逗乐了,不过一想,可不真就是这么回事。 今儿个这种一年中仅只会有一次的皇上与民同乐的大喜日子,但凡是有资格进宫的家家户户,可不都借机将家里能带的都给带上。 这能带的,自然就是府上的那些适龄的男女。 “皇外祖仁义,每年的今年都并没有不允庶子女不可赴宴,因尔,府上但凡是有个适龄女子,这天他们都基本会带进宫。” 第418话、进宫 祈宝儿了悟的点点头,脸上对这话题明显没大兴趣的感觉。 不过冰华郡主对这话题来了兴致,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她在府上可是答应了母亲今儿要多照顾宝妹妹呢。 照顾,那先从让宝妹妹了解京中各府间的关系开始吧。 有着冰华郡主在,一路上祈宝儿边吃着东西连听着京中八卦,就算只一刻钟能到的路程愣是费了两个时,倒也没感觉有多无趣。 只是,在宫门外她们又被卡住了。 往日里进宫马车是可以驶入宫墙后,皇宫四个宫门内都设有专门停马的地儿。 唯独今儿马车是不可进入,马车太多,所以都是停在宫门外各个主子们下了马车后自个排队进去。 一个个的都是贵主儿,禁卫也不可能对他们搜身啥的,按说到了宫门口大家伙进去应该是很快。 可祈宝儿她们愣是被堵在了宫外。 不一样身份的人进的是不同的宫门,祈宝儿她们这一堆全是郡主或县主,及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小姐。 个个身份都贵着呢,排队本也不存在谁要让谁的说法。 偏前头俩年纪都不大的小姑娘掐了起来,真动手的那种掐,你扯我头发我揪你衣服这种。 因离着较远,倒是听不清她们互相在骂什么,只时不时一两声尖叫传来。 冰华郡主掂着脚尖往前看,嘴还嘀咕着:“怎么听声音这么像巧悦郡主。” 排他们前头的女子听到这话本能的回道:“正是巧悦郡主与宣仪县主打起来了。” 回完话,她才反应过来后面的声音怎么这么熟? 回头一看果然是冰华郡主,屈膝就想行礼。 冰华郡主抬手拦住她,凑近了一脸八卦的问:“她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祈宝儿:听这意思,那俩经常打? 女子显然和冰华郡主关系不错,脸上和冰华郡主表情一样样的小声道:“巧悦郡主把宣仪县主的那个庶姐给带来了。” 冰华郡主对那啥庶姐似乎感观不咋样,脸上一点没遮掩的露出嫌弃表情:“巧悦郡主怎么和那人扯一块了?” 女子同样也是一脸的不虞,“谁知道呢,她们俩一直都不合,估摸着是为了气宣仪县主。” 这时她才注意到冰华郡主身边的小奶娃,哇一声直拍冰华郡主的手,“这位妹妹是谁啊?郡主,你哪骗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冰华郡主没好气的推开她,“什么骗,这位是安乐郡主,我最好的妹妹,没血缘关系胜似有血缘关系。” 女子压根不理她,已经蹲跪到祈宝儿面前,一对大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着狼一般的光:“臣女户部尚书之女李敏儿,参见安乐郡主。” 这姑娘一瞧就是和冰华郡主一样的没心机,且她对她的善意都差点扑面而来的将她团团包裹。 祈宝儿对/对自己和善的人一向回以善意,顿时笑出了两酒窝,声音甜腻腻的:“敏儿姐好。” 李敏儿捂住胸口一脸的傻笑,哎哟不成,一剑正中当心。 还好搁这排队的人都注意着距离,又都被前头掐架给吸引去了注意,倒是没多少人关注她们仨,李敏儿这会儿的痴一汉样儿没被人看去。 冰华郡主最是了解李敏儿花痴的德一性,抬脚给了她小腿一下埋汰道:“快起来,像什么样儿。” 李敏儿也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哪,忙揉了揉脸,双手置于腹前,端庄得不要不要的起来站好。 队伍这时已经开始重新动了起来,三人朝前看去,宫门口掐架的俩已经被俩壮嬷嬷给一左一右的拉开。 冰华郡主压着声和祈宝儿说:“那俩是吟嫔身边的嬷嬷。” 想起她还没和祈宝儿说过巧悦郡主和宣仪县主的事,不过她们仨已经接近了宫门,也就是接近了那俩,这时并不适合说这些,于是朝着祈宝儿眨了眨眼,表示等下再说。 祈宝儿回以微一昂首,她这回还真有兴致听听,实在是俩女子竟会在今天这样的时间在宫门口上手掐架这事儿太过稀奇。 等到她们入宫门时那俩已经被嬷嬷带走,不过两人都是一身狼狈的步行进宫,而不是乘着轿辇。 冰华郡主与李敏儿对此都是见怪不怪,祈宝儿见状瞧了眼也就收回了目光。 入了宫门后,最先入目的就是侧边成排成排等候在那的娇辇与内侍。 到了这,在外排队时不显的级别差又显了出来。 郡主与一品官员家的小姐才有娇辇可坐,而其它人,则全要步行进宫。 当然,有人邀请一块乘坐也成。 就如李敏儿,其父是二品户部尚书,她并没有独坐一轿辇进宫的资格。 但她身边有冰华郡主和安乐郡主俩,两人都同时邀请她,这丫便挤进了祈宝儿轿辇里。 过了门广场后要走小巷,轿辇便不能并行,只能前后而行,这让冰华郡主反而不能与祈宝儿叨叨,成了李敏儿怼着祈宝儿嘀嘀咕咕起来。 只是吧,李敏儿将祈宝儿给当成了个真正的奶娃,全程都是以哄孩子的语气和祈宝儿说话,整得她很是无奈。 好在过了巷子后步入了前御花园,到这儿前后左右的轿辇多了起来,互相间也都间隔着不远,李敏儿秒变端庄的规矩坐好。 走过前御花园,祈宝儿和冰华郡主俩是前往凤鸣宫,而李敏儿做为臣女无召并不能随意去觐见皇后,便下了轿辇去寻在御花园中的其它小姐妹。 祈宝儿在凤鸣宫住过一个月,凤鸣宫中的宫人对她已经是熟得不得再熟,她还没下轿辇,候在宫门口的内侍已经一脸笑容的迎上前来。 “冰华郡主安,安乐郡主安。” 冰华郡主边下轿辇边问:“小喜子,皇后娘娘可有空?” “娘娘得空着呢,正好众位贵主子请安刚走。” 祈宝儿避开想扶她的内侍,直接的蹦下轿辇。 这可把小喜子给吓的,忙上前就去扶她,边习惯的叨叨道:“哎哟,安乐郡主您可别吓奴才。” 被那一个月支配的恐惧再上心头,小喜子脸都白了。 冰华郡主见状没忍住噗呲一声,走到祈宝儿身边小声说:“听母亲说你在皇后娘娘这儿的一个月把宫人们给折腾得够呛,我一直以为母亲是夸大呢,原来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