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风流》 第1节 书香门第【元夕。岁梦】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世子风流 作者:夜悠 文案: 从末世穿越到古代,成为王府世子。 爹不疼,娘不爱。 父王一心要造反,不停在作死。 母妃心怀故土,儿子哪边凉快哪边去。 幸好他还有一个小可怜儿子,心里总算有点安慰。 消停日子没过几天,什么?世子要去当质子! 秦子臻很淡定的表示压力不大。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当质子就当质子吧,照样能把日子过好! 警告:本文主攻,三观不正,金手指大开,不喜误入!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随身空间 异能 励志人生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子臻,谢九思 ┃ 配角:秦澈,秦睿诚,顾君清 ┃ 其它:小包子,王爷,造反 晋江银牌推荐:秦子臻从末世穿越到古代,成为藩王世子,本以为可以当一个逍遥自在的二世祖,谁知亲娘是皇家公主,亲爹一心要举兵造反,他则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要被送往京城的质子,妥妥的作死的节奏,为了不被炮灰掉,秦子臻利用异能,还有他手中的资源,在古代一步一步攀向巅峰。文章以秦子臻的发展为主线,主角拖着儿子,带着爱人,在古代打拼出一条康庄大道。其中主角的爱人同样是一个身份尴尬的人,作者人物塑造很到位,秦子臻嚣张纨绔,谢九思表里不一,主角误会谢九思爱上了他,期间闹出许多笑话,两人从相知相许相爱,到后来的同心协力,都是文章的亮点之一。 ================== ☆、第1章 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不停回放,床上的人很不安,紧锁的眉头似乎正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这是一个少年短暂的一生,童年时期的无忧无虑,唯一只不解父王和母妃为何不喜欢自己,明明他已经那么努力,小小的孩童为了得到父母关注,日以继夜用功读书,他表现的那么好,比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要好,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仍然得不到父母一个赞赏的眼神。 多少个夜晚躲在被子里哭泣,小小的孩童逐渐长大,叛逆的少年惹是生非,整日和狐朋狗友一起胡作非为,只可惜无论他做了什么,哪怕是杀人放火,父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父王只会为他善后,母妃只会沉侵在自己的思绪里顾影自怜。 少年开始破罐子破摔,冷了心,伤了情,今朝有酒今朝醉,直到——— 少年十五加冠,而后成婚,儿子的出世令他喜出望外。 还来不及享受成为父亲的喜悦,小小的生命戛然而止。 少年的伤心愤怒难以言表,随着长子的去世,次子的体弱,三子的早夭,少年的心,渐渐变得麻木,再也感受不到那种初为人父的喜悦。 他以为他的一生会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反正他的老子是王爷,位高权重的异性王,母亲是王妃,朝廷册封的福慧公主,他是平西王府唯一嫡子,就算他一辈子无所事事,旁人也只会巴结奉承,他可以随心所欲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十八岁生日那天,一道圣旨打破了湖面的平静,少年怎么也没想到,父王会请封他为世子,心中有一些窃喜,还有一些彷徨,他知道父王不喜欢他,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少年怎么也想不明白,父王为何会请封他为世子。 父王也是在意他的吗?少年心中无解,也不会妄想去寻找答案,少年的记忆在一次刺杀中陷入黑暗,只余下刀光剑影和漫天血光。 秦子臻心里很清楚,这不是属于他的记忆,少年的随波逐流,内心的期盼软弱,在他看来不过是无能而已。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是夺舍还是重生,能够呼吸新鲜空气,能够思考问题,无论怎么说他都赚了。 世界末日都能爆发,他以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总之情况不会比粉身碎骨更糟。 那是一场绝杀的爆炸,十死无生,也是他一手带大的亲侄子为他设下的杀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被撕成碎片,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他没有死在末日爆发后的那段黑暗岁月,却死在了新纪元来临的争权夺利。 面对死亡,秦子臻心里并没有太多愤怒,背叛而已,末世每天都在经历,他心里只微微有些遗憾和惋惜,他可怜的侄儿啊,失去了他的庇护,失去了他的资源,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不知他那侄儿能活到几时,又是否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其实,如果没有这场绝杀,等他将来老了,他所有的东西只会留给侄儿继承,为什么他要那么着急呢,恐怕他那侄儿终其一生,直到临死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作为精神和空间双系异能者,他们向来都喜欢把资源随身携带,只要一想起那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秦子臻的心情就特别愉悦,宁死他也不会把自己的东西便宜别人。 收回纷乱的思绪,秦子臻并不急着先醒来,他向来都是一个向前看的人,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目前当务之急,首先他要做的,是把脑海里那些无用的感情剔除,他可不想让那些情绪影响自己。 至于醒来以后将要面对的情况,只要不死,他觉得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体内异能的波动很微弱,花了三天时间,秦子臻才彻底占据这具身体,剔除了不属于自己的所有感情,又花了十天时间梳理体内杂乱的能量,那一场爆炸对他的伤害很大,脑海里的晶核完全破碎,异能几近与无,要想完全恢复,恐怕要到猴年马月了。 不过无论如何,能活着总是好的,塞翁失马,又焉知非福? 昏迷的这些日子,他能感觉到周围人的活动,下人帮他拭擦身体,喂他吃药,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些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却又很有用的闲话。 例如王爷今日赞扬二公子了。 又例如,世子侧妃杨氏,似乎对大公子特别好,也不知她肚子里的那个种,究竟是谁的。 更例如,孙少爷多么多么可怜,亲娘去得早,养娘又多么多么狠心,明明孙少爷已经体弱多病了,梅姨娘为了争宠,还故意不给孙少爷盖被子,造孽哟! 唉!世子也是个可怜的,爹不疼,娘不爱。这才刚刚封了世子,立马就遭遇刺杀,要说这其中没猫腻谁信。 “你们快别胡说了,待到世子爷醒来,仔细你们的皮。”大丫鬟红鸾双手叉腰,眉眼一瞪,怒斥着几个说闲话的下人。 “好姐姐,小的知错了,咱们这不是说着玩吗?哪敢让世子爷知道。” “呸!”红鸾啐了他一口,骂道:“这些话是你们能说的吗?梅姨娘在怎么说也是主子,背后有王妃撑腰,你们不要命了。” “这不是心疼孙少爷吗,摊上这么一个养母,真是可怜。” “可怜又有什么办法,纵然世子知道也是陡增伤感,咱们王府谁不知道世子对王妃孝顺,只要王妃一哭一闹一求情,天大的事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霉的反而是咱们这些下人,梅姨娘的事情若是闹了出来,孙少爷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唉!”长春叹息了一声:“世子再怎么不成器,对王妃却是千依百顺,王妃她……” “快别说她了,世子昏迷了十几天,也没见她过来看一眼,若是没有世子爷撑着,她哪还坐得稳王妃的位置。”靑霜不服气地说道,娇俏的脸蛋拉得老长。 红鸾瞪她一眼:“行了,行了,都别说了,咱们只要做好下人的本份就行了,主子的事情哪能轮得到我们质疑。” “红鸾姐姐说的是。”长春陪着笑岔开话题,开始说起了东家长西家短。 秦子臻静静地听着,觉得这一段对话的信息量很大,孙少爷应当就是前几日偷偷跑到床边唤父亲的孩子吧,只可惜被人发现以后抱了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冷硬的心似乎变得有些柔软,哪怕不是自己的孩子,听着孩童软软的声音,一种血脉相连的情感油然而生,这可比他那白眼狼侄子亲切多了。不过也仅此而已。末日里的背叛太多,儿子杀老子,老子吃儿子的比比皆是,血缘关系又如何,顶多比旁人多了一层维系,其实什么也算不上。 就好比他的父王平西王,如果真的心疼儿子,也不会对他不闻不问,故意将他纵容成一个纨绔子弟,秦子臻向来只信奉一句话,天上掉馅饼,绝对是陷阱,虽不知平西王为何会请封他为世子,但他觉得肯定有阴谋,他这个平西王世子不会好当。 亲情还当真是薄弱的可怜,秦子臻在心里决定,儿子如果听话,他就抱来养养,当个小宠物养在身边也不错,不听话,那就任由他自生自灭,白眼狼养一次就够了,别指望他会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缓缓睁开双眼,印入眼帘的是香床纱帐,古香古色的房间富贵雅致,抛开身体的疼痛,秦子臻心情很不错,看着屋内华贵的摆设,还有几个穿着古装的漂亮丫鬟,秦子臻高高悬挂的心真正落到了实处,这一次他万分确定,自己确实是穿越了,不是做梦,也不是臆想,更不是精神异能造成的幻觉,他确实穿越在那个倒霉世子的身上。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能够活着,感觉真好,倒霉世子的情况再坏,总比末日里丧尸横行好,秦子臻以为自己这次赚大了。 “世子爷,您醒了。”红鸾的声音又惊又喜,急忙奔到床前,轻轻扶起他的身子。 秦子臻微微皱眉,换做前世他绝对不会让人如此靠近自己,然而在他昏迷的半个月里,已经习惯了下人的照料,十几天没吃什么东西,身体有气无力,忍了又忍他才没把红鸾甩出去。 “奴婢去叫太医。”篮彩飞快地窜出屋子,急忙奔往前院。 “奴婢这就去禀告王爷、王妃。” 下人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一个个脸上绽开了笑容,需知主子的安康,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只有主子好了,他们才能好。 “世子爷。”靑霜惊喜的唤道:“奴婢让人煮了些粥备着,现在还热着呢,世子爷是否要用些。” 秦子臻点了点头,示意红鸾拿个软枕垫在身下,思绪回笼他才发现,大脑的疼痛比之身体更甚,就好像头颅快要爆裂了一般,脑子和脑壳分离,头痛欲裂。他清楚这是身体不协调的后遗症,世子身骄肉贵,作为他灵魂的载体,世子的身体太过薄弱,想要消除这种状况,除了加强锻炼之外别无他法。 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秦子臻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只庆幸自己的忍耐能力超级强悍,换做一般的人,只怕疼也要疼死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令他更加郁闷的,确是与空间断了联系,空间异能的波动虽然还在,却不足以让他打开空间,否则凭借空间里的药剂,就算不能让这具身体恢复到全盛时期,至少也能让他有自保的能力。 摊开白皙的手掌,修长的手指白净,纤细,一看便知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无一丝茧子,秦子臻给自己的手打了个满分,很漂亮,只可惜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力量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第2章 靑霜很快从外面回来,手中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儿:“世子爷,粥来了,您先吃些垫垫肚子。” 轻快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秦子臻唯有苦笑,此时已经多想无益,异能没有消失已是万幸,他哪里还敢奢求太多,他相信只要有命在,总有一天他能把异能练回来,现在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感觉了。 末世哪怕粮食紧缺,说实话,秦子臻还真没怎么挨过饿,他的异能空间里,从来不会缺少后备粮,更别提后来基地研究出无土培植,还有营养液,只要熬过末世前期的暴乱,基本上活到末世后期的人,都不会再为粮食发愁,当然,食物的味道除外。 “世子太久没吃东西,沾不得油腻,奴婢让人加了些肉末和葱花,您尝尝。”靑霜笑着说道,将粥端至他的面前。 秦子臻深吸口气,闻着挺香,不愧是王府里的厨子,慢条斯理地接过碗勺,尽管已经饿得不行,他依然很有节制的只吃了半碗。 见主子吃得差不多,靑霜眼疾手快,让人把碗收下去。 不到一会儿,紫霞端了盆清水进来,红鸾赶紧沾湿帕子,细心地为主子净面。 秦子臻不动声色,任由下人服侍,虽然早已从记忆中得知原主的生活习惯,心中依旧咂舌了一把,古人还真会享受。 净完面,红鸾一边为他梳理头发,一边说道:“篮彩叫了太医来,此时正在偏厅候着,要通传吗?” “嗯!”秦子臻淡淡应了一声,他的身体自己清楚,外伤并不是很严重,主要的伤害是在大脑,他的精神力太过庞大,身体的脑容量承受不住,想要恢复只能慢慢锻炼和调养。 红鸾冲着门口丫鬟打了个眼色,片刻过后,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提着药箱慢腾腾地走进室内。 秦子臻大大方方让他把脉,刘太医眉头紧锁,神情变得慎重,怎么也想不明白,世子爷明明才刚清醒,脉象为何会显示心力憔悴虚耗过度,稍稍斟酌了一下,迟疑道:“世子伤口恢复的不错,只是不能太过劳累,需多注意修养,老夫开张养神方子,先吃几天。” 秦子臻懒洋洋地靠在床上,心里不由得嗤笑,太医果然都是老油条,诊脉的回答永远那么万金油,仔细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言行举止,理所当然地吩咐道:“我要桃仁、桂枝、络石腾、牛膝、独活、白芍、艾叶、细香、灵芝、苏木……” 秦子臻一连报了二十几种药材的名称,刘太医缄默不言,规规矩矩走到桌旁,提起笔墨写下来,交给旁边的丫鬟。 秦子臻挑了挑眉,很赞赏这位老太医的识时务。 “老夫告退。”刘太医躬身行礼,恭敬地退出屋外。 靑霜心直口快,好奇道:“世子爷,您要这些药材做什么?” 秦子臻淡淡一笑:“无他,药浴而已。”虽然比不上基因液,效果也没那么显著,但总算聊胜于无,他现在只想尽快恢复异能,至于王府里的糟心事,既然上次他没死成,想必是有人从旁阻止,他的利用价值目前为止还没完全展现出来,他想,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遇见什么危险。 药浴只需要十八种药材,之所以报出那么多药材的名称,也是为了混淆视听,这种药浴末世后期很普遍,买不起基因液的人家,一般都是先用药浴练体,这是末世后期无数生物学家,中医学家,以及古武世家研究出来的精华,他可不想便宜了平西王府的人。 药浴共分为上中下三等,这一种则是最好药浴,如果不是身在古代药材齐全,面对他现在的破身体,秦子臻还真有些一筹莫展,虽然也可以慢慢恢复,但他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秦子臻可以万分肯定,如果不能尽快为自己赚足筹码,恐怕还不等他恢复过来,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就会在各种阴谋诡计中碎成渣渣。 第2节 “刺客查得如何了?”秦子臻揉了揉额角,脸上写满了不悦,这具身体太脆弱了,才刚坐了一会儿,感觉就有些支撑不住。 红鸾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刺客尽数被歼击,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王爷那边尚未查出结果。” 秦子臻冷笑,声音变得尖锐刺耳,苍白的脸庞瞬间阴沉下来,狠狠道:“说的好听被歼击,还不是为了包庇,我就知道,父王一定不会彻查。” “世子爷。”红鸾惊呼出声,急忙四下打量,生怕这话被人听见。 “你怕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秦子臻怒不可遏,大脑因为发怒传来一阵阵刺痛,就好像被人拿着锥子使劲儿敲打,额间渗出了丝丝冷汗,俊秀的脸庞疼得扭曲起来。 “世子爷,您怎么了?”靑霜又急又气,狠狠瞪了红鸾一眼,上前半步将她挤到身后,抢过她手中的活计,轻轻为主子拭汗。 秦子臻头疼得快要爆炸,过了半响才缓过神,怪只怪他自作自受,世子爷脾气古怪,喜怒不定,他原想做戏做全套,谁知大脑会承受不住,一动气脑子就疼得厉害。 “父王和母妃不会过来了吧。”秦子臻自说自话,并不需要旁人解答,沉默一会儿,接着道:“我累了,先睡会儿,靑霜去准备药浴,只用前面十三种药材,剩下的药材放在房内,一个时辰过后叫醒我,还有,让厨房准备燕窝。” “是。”靑霜欢快地应道,得意地瞥了红鸾一眼,急忙去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秦子臻缓缓躺下,闭上双目养神,本以为他会睡不着,结果没过多久,他就疲惫的陷入沉眠。 上辈子,秦子臻出生在巨富之家,长辈们凶残到一定的境界,为了家中产业,斗得你死我活,阴谋、陷害、车祸、绯闻,那是应有尽有。 秦子臻从小就知道,他要出人头地,只能依靠自己,看着爸妈上窜下跳,大哥钻营取巧,秦子臻其实很想说,如果把这份心思放在创业上,父母和大哥说不定早就取得成就了。 或许是这份无所谓的心态吧,爷爷总是喜欢找他说话,悄悄塞给他不少私房,长辈们嫉妒得眼都红了,父亲教育他怎样哄骗老爷子拿到股份,大哥唆使他怎么从公司拿好处,秦子臻一个头两个大,连续发生了三次意外之后,为了小命着想,秦子臻高中毕业果断报考了外省大学,专业跟金融不搭界,学的是心理学。 长辈们终于消停了,爸爸说他傻,大哥说他笨,妈妈恨铁不成钢,秦子臻在家人的骂声中,挥挥手,兴高采烈地踏上班机,不带走一丝云彩。 隔阂从那时就有了吧,不断的积累,茁壮成长。 秦子臻大学还没毕业,爷爷骤然去世,留给他心爱的孙子10%公司股份,还有一张银行卡,秦子臻哭得很伤心,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爷爷从小就疼他,比父母还疼他,秦子臻怎么也想不明白,爷爷的身体明明那么硬朗,他还没有来得及孝敬爷爷,为什么突然就去了。 医生说是脑淤血,发现的晚了,抢救不过来,可笑秦家老宅叔叔伯伯加一起,住了不下二十余人,居然没有一个发现爷爷病了。 秦子臻跪在灵堂嚎嚎大哭,将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出来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心情渐渐恢复平静,爷爷知道他性子,不想拘着他,又怕他没有钱花,所以才会给他留下公司的股份拿分红。 他明白爷爷这是好心,可是当他听见家人的不满,看见叔伯的嫉妒,胸口突然变得沉闷,心疼得厉害。 面对父母软硬皆施的哀求,大哥言语的逼迫,秦子臻将股份转让给了爸爸,拿着钱独自踏上求学的道路,直到末世爆发也没有再回来。 有时候,秦子臻心里会想,或许爷爷去世了是件好事,至少不用面对末世的残酷,吃人的丧尸随时张开血盆大口,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真正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末世前期,谁也不知道周围的人什么时候会变成丧尸,背叛时时刻刻存在,父亲吃了孩子,妻子杀了老公,只要经历过那一段黑暗的岁月,人们的心总会变得坚硬。 秦子臻很幸运,末世爆发当天,他在自己的公寓里,大门紧锁,安全度过了异能觉醒的那段时间,没有被丧尸吃掉,也没发生意外。 精神和空间异能很实用,经过鲜血的洗礼,生死边缘的挣扎,秦子臻成功活了下来,成为最早一批高级异能者,再次见到大哥,是在五年之后,也是大哥托孤的时候,小侄子正好八岁。 面对仅剩的亲人,秦子臻难得心软了一下,那时候,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养出一个白眼狼,其实八岁的孩子已经定性,秦大哥的人品教出一个白眼狼并不意外,只是秦子臻不愿去想而已。 末世十年后,各大基地开始崛起,人类的寿命变长,人们逐渐从现实的残酷中寻找出生活的规律。 末世二十年后,联邦成立,人类的科技飞速猛涨,那一年政府命名为新纪元,各地政府开始了又一次争权夺利。 秦子臻就是这一次争斗中的牺牲品,作为顶尖高级异能者,他手中的资源,他中立的态度,阻挡了太多人的道路,所以他死了,死在侄子的背叛中。 秦子臻死的时候很平静,并没有感觉到疼痛,那一场爆炸来得太快,死得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防备,瞬间血肉纷飞,秦子臻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恢复意识,他就变成了这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少年,平西王府的倒霉世子。 ☆、第3章 003 前生如梦,这一觉,秦子臻睡得很沉。 “世子爷,该醒了。”靑霜看了看时辰,轻轻走到床前。 秦子臻猛地睁开双眼,犀利的目光暗藏杀机,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啊——”靑霜吓了一跳,险些站立不稳。 秦子臻瞬间收敛表情,迷蒙的眸子睡眼惺忪,漫不经心地在屋内扫了一圈。 “汤药已经备好了,世子请沐浴。”靑霜脸色惨白,只以为自己眼花了,然而刚才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却始终停留在心头挥之不去。 “唔——”秦子臻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懊恼,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他竟然毫无防备的睡着了,如果遇见刺客,死一百次都不够,实在太大意了。 秦子臻从床上起身,看了周围的下人一眼,淡淡道:“都下去罢,不用人伺候。” “这怎么行。”红鸾不赞同地反驳,关切道:“世子可别任性,您现在的身子虚,还是让奴婢伺候吧,您的伤口不能沾水,没人在身边伺候,奴婢放不下心。” 秦子臻瞥她一眼,神情冷了下来:“出去!” “世子爷。”红鸾微微一怔,委屈地垂下头。 秦子臻视而不见,走到浴桶旁边试了试水温,紫霞赶紧拉住红鸾的衣角,几个丫鬟悄声无息退出房外。 秦子臻取出药材,垫了垫手中的分量,依次把药放入水里,用手轻轻搅了几下,这才褪去衣衫,胸口一道深深的疤痕暴露在了空气中,秦子臻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太过在意,曾经他身上的伤口比这多了去,也只有身娇肉贵的少爷,才会因此丧命。 当然,若不是秦世子娇贵,他也不会好运的占据这具身体。 秦子臻缓缓将身体侵入水中,滚烫的水温刺激着皮肤,微微有些刺痛,药物顺着毛孔渗入体内,疼痛变得更加剧烈,逐渐蔓延全身,骨骼似乎都啪啪作响。 秦子臻闭上双眼,忍着身体的疼痛盘膝而坐,调动体内的异能一遍又一遍冲刷身体的奇经八脉,贪婪地吸取药物中的精华,不敢浪费一丝一毫。 身体以一种微不可查的速度缓慢修复,两个周天过后,秦子臻从入定中醒来,水温已经变得冰凉。 穿好衣衫,随手将剩下的药材扔水里,发现没有什么疏漏,秦子臻转身走到镜子前,第一次认真打量他现在的这具身体。 镜子里的面孔很年轻,身体略显单薄,苍白的脸色透着丝丝病态,抛开少年毫无感情的眼神,上挑的眉眼为他的脸庞增色不少,尽管眉宇间透着一丝狠厉,却丝毫不损他的风采,反而让人觉得肆意张扬,只有从没受过委屈的人,才能养得出这种嚣张的气度。 秦子臻低低笑了,平白年轻了二十几岁,确实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他对这具身体很满意,身份高贵,学问一般,性子肆意,行事无所顾忌,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完全不怕穿帮。 少年没有父母疼爱,活得却极其潇洒,万事只凭心情喜好,说实话,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能够活得如此随心所欲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当然,这只是他眼中的少年,身体的主人换成自己,秦子臻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好。 在外人的眼中,平西王府三公子,也就是现在的秦世子,性格暴戾,喜怒无常,横行霸道,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衣冠禽兽,白瞎了一张好脸。 打从八岁起,秦世子就赶跑了无数个教书先生,学问没有几两重,为非作歹样样通,他打杀的下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是纨绔子弟中的典范,也是西北一带,百姓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恶霸的名声传千里,能止婴儿夜啼。 秦子臻嗤笑一声,心里门清得很,其实若没有平西王放纵,秦世子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又哪敢如此肆意妄为,担了这样一个名声,如果不干一点坏事,就连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来人。”秦子臻面无表情,慵懒地坐在椅子上。 四个大丫鬟鱼贯而入,其中以红鸾为首,不需要秦子臻吩咐,几个丫鬟迅速将屋内收拾干净,让人把浴桶抬出去。 “世子爷是否饿了,燕窝已经备好。”红鸾笑着问道,神态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秦子臻看她一眼:“端上来罢。” 红鸾松了口气,心下稍安,总觉得世子清醒以后,变的有些不一样。 秦子臻知道她的小心思,却没心情理会,下人而已,听话就继续用着,不听话换了便是,红鸾想要安分守己,想要明哲保身,也要看他同不同意,身为他的大丫鬟,谨慎一些是没错,但是谨慎过头,这也担忧,那也害怕,打着各种名义隐瞒主子,这样的下人要来何用,简直不知所谓,他可不像原主一样好糊弄。 吃过燕窝,秦子臻揉了揉肚子,味道还真是令人怀念,上一次食用燕窝,似乎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天色渐晚,丫鬟点燃屋内烛台,烛光明明灭灭,秦子臻撑起身体在屋内走了几圈,想要活动活动胫骨,只可惜没过多久,身体便累得气喘吁吁。 唉!秦子臻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休息了一会儿,打发走下人,盘坐在床上继续运功疗伤。药浴的效果一时半会儿显现不出来,就他这个破身体,可以想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要担任病公子的称号了。 次日一早,秦子臻心情愉悦地用完早餐,擦了擦嘴,伸了个懒腰,理直气壮地吩咐道:“今儿我要吃老参汤,年份越久越好。” 靑霜略显为难,两道柳眉紧锁成一团:“世子爷,咱们哪来的老山参,五十年份的倒有一支。” 秦子臻毫不客气地说道:“去问王爷要。” “这……”靑霜犹疑不定,想起王爷严肃的脸,她心里有些发秫。 秦子臻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还不等他发话,靑霜心神一紧,立马脆生生地应道:“哎!奴婢这就去。”王爷总不会比主子更可怕,至少王爷礼贤下士,待人宽容,不会对下人打打杀杀,靑霜觉得宁愿得罪王爷,也不能得罪主子。 秦子臻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好个机灵的小丫头。 红鸾欲言又止,担忧地看了主子一眼,生怕主子的放肆会让王爷心生不满。 秦子臻勾唇浅笑,反正王爷不会喜欢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顾忌太多,有好处不拿白不拿,他是纨绔,是混账,无论他有什么要求,做了多少恶事,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按照他对王爷的了解,和他以往的经验,秦子臻相信,他的要求王爷一定会答应,毕竟,王爷纵容了他十八年,总不能因此半途而废。 半个时辰过后,果不其然,靑霜捧着一根五百年的山参回来了。 秦子臻缓缓笑了,人参补气养血,正好给他进补,任何可以修复身体的东西,他都不会放过。秦子臻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下次跟王爷要些什么。 “收起来罢!”秦子臻表示很满意,王爷对他很大方,一根完整的老山参,可以食用一个多月。 看着外面天气不错,正是四月好时节,花儿吐艳,百花争芳,春来杨柳绿茵茵。 秦子臻嫌弃屋里沉闷,干脆让人将软榻搬去院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着碧蓝的天空,盛开的花朵,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阵阵芳香,秦子臻心情舒畅,昏昏欲睡。 “世子爷,大公子和四公子来看您了。”紫霞急匆匆地前来禀告。 秦子臻皱了皱眉,他和这两位兄弟可没什么交情,有交情的是杨侧妃。 “三弟好舒坦,简直要羡煞人了。”秦子涵笑着走了过来,秦子渊紧随其后。 “大哥若想舒坦,自己在身上刺两刀,何必羡慕旁人。”秦子臻漫不经心地说道,他的几位兄弟,除了七弟八弟年幼,其余几位都有差事,自然不会跟他一样,闲着没事晒太阳。 “你……”秦子渊闻言心头一怒:“我呸,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你被人行刺。” “四弟。”秦子涵责备地瞥了他一眼:“你别乱话说,三弟受了伤,心情不好。” 秦子渊冷笑:“就算你有心帮他,也要看他领不领情。” 秦子涵不以为意,转头看向秦子臻,笑着道:“四弟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 秦子臻淡淡注视着他,并不接话,一看见秦子涵,他就想起了世子侧妃杨氏,一想起杨氏,他就想起了绿帽子,无论秦子涵想说什么,他都不会感兴趣,尽管这是原主遗留下来的问题,但他既然接手了这具身体,原主的一切自然由他继承。 “三弟可知这次行刺是谁主使?”秦子涵担忧地问道,表情跟真的一样。 秦子臻撇了撇嘴:“不知道。” 秦子涵被噎了一下,心中有些郁闷,按照常理三弟不是应该问他主谋吗?没有台阶,秦子涵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提醒道:“刺客虽然没有线索,但是两个月之前,王州府也曾遭遇行刺,经查证两批刺客是一伙人。” “哦!”秦子臻不紧不慢地应道:“多谢大哥告知,我会将此事禀告父王,想必很快会有结果。” 秦子涵心中一突,面不改色地劝道:“这倒不必,父王没有告诉三弟,肯定是有所顾虑,三弟心里有数就好,父王事物繁忙,我等兄弟应当体谅,怎能让他劳费心神。” “大哥说的是。”秦子臻毫无诚意地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的双眼令人无所遁形。 秦子涵脸上有些挂不住,心知此行无果,也不再虚与委蛇,很快便和秦子渊一起告辞离开。 ☆、第4章 第3节 秦子臻神情淡漠,好心情消失殆尽,大哥的来意他知道,无非是挑拨他去大闹一场,换成身体的原主,或许还真会上当,但是他却不一样,异能没有恢复之前,他不想横生枝节。 原主的杀身之仇他会报,但他更加懂得量力而行。 另一头,秦子涵心中纳闷,三弟今儿怎么转性了,听见刺客的消息,居然沉得住气,没有提刀子带人喊打喊杀,若不是三弟目中无人的态度一如既往,他还真会以为三弟被人替换了。 某些方面来说,秦子涵其实真相了。 “大哥,那个废物,你理他干嘛,父王都说了这是权宜之计,封了世子又如何,将来的王位绝对不会让他继承。”秦子渊心中不解,世子除了占个名头,哪里比得上他们兄弟,他以为二哥才是对手。 秦子涵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懂,只要三弟是世子,咱们就要小心应对,你忘了父王是如何登上王位。” 秦子渊沉默,顿时哑口无言! 上一代平西王没有嫡子,膝下只有三位庶子,长子秦睿言,次子秦睿诚,幼子秦睿鴻,其中长子从小养在王妃身边,小小年纪文韬武略,老王爷对这个儿子极其满意,逐渐把他当作继承人培养。原本老王爷百年之后,应当是他继承王位,然而,凡事都有意外,怪只怪平西王府树大招风,引起上位者侧目。 大昭建国以来分封了三位异姓王,平西王、镇南王还有辽东王,他们无一不是手握重兵跟随太祖打江山的大功臣,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 辽东王早在三十年前,就让先皇给灭了,镇南王府后继无人,一代不如一代,现如今已经四分五裂,手中权柄缩水了一半,平西王府越发谨小慎微,就这样还是被皇帝给盯上了,册封了一位宗室贵女为公主,下嫁平西王的儿子。 这时候秦睿言已经成婚,夫人出身西北望族,皇帝的赐婚自然落在了次子头上。 原本赐婚就赐婚,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紧接着皇帝又来了一道圣旨,公主的驸马身份不能太低,秦睿诚一跃成为平西王世子。 老王爷面容沧桑,巍巍颤颤地接过圣旨,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心中愤恨又如何,皇帝圣旨已下,断无收回的可能,除非他想撕破脸否则就只能遵从,谁让他没有嫡子,才让皇家有空可钻。唯一只庆幸都是他的儿子,倒也没有什么好计较,尽管次子平庸了些,上不如长子学富五车,下不如幼子机灵可爱,但好歹次子谨慎言行,由他承袭王位并没无不妥,就凭他那份小心谨慎,定然能将王府承传下去。 只可怜了秦睿言,当时就傻那了,一直以来他都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突然有一天继承人变成了弟弟,这让他情何以堪,就连恨,他都不知道该恨谁。 皇家成为平西王府的禁忌!老王爷临终前还细细叮嘱,平西王府一定不能被皇家把持。 秦子臻是嫡子,亲娘是公主,身份原本就敏感,如今又被册封为世子,尽管平西王有言在先,秦子臻只会是个靶子,然而谁又能真正放得下心,皇家人若是再来横插一杠,那又该当如何?毕竟,秦子臻继承王位名正言顺! “大哥言之有理。”秦子渊虚心受教,想起大哥之前的举动,疑惑道:“行刺三哥的刺客,真与王州府一案有关?” 秦子涵斜睨他一眼,口气略显遗憾:“确实有关,若没有真凭实据,我又岂会信口开河。”只可惜三弟不上道。 秦子渊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大哥行事向来滴水不漏,又岂会欺骗与人平白留下把柄:“需要弟弟的地方,大哥只管开口。” 秦子涵轻笑了一声,对于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向来都很宽容,叮嘱道:“你只要握住军中的权柄即可,切记不可冲动,万不能让旁人捡了便宜。” “大哥放心,你还不知道我吗?弟弟虽然脾气不好,关键的时候绝不含糊,必定不会给人可乘之机。”秦子涵拍着胸口保证,得意地扬起下巴,傲然的表情一览无余。 秦子涵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四月的天气已经回暖,春风吹在身上依然凉飕飕的。 中午,秦子臻吃过药后小睡了片刻,醒来后,身上多了一床并蒂双花金丝锦被,身后立着两个丫鬟随时待命,旁边还站了几个小厮,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想说话却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秦子臻恍然忆起,这几个人,不正是平日里帮他为非作歹的狗腿子吗? 秦子臻玩味地挑起唇角,很喜欢狗腿子这个称呼,狗腿子听话、胆儿肥,指哪儿打哪儿,绝对是他作威作福随身携带的必须品。 秦子臻轻轻颔首,指了指身前的空地儿,示意他们过来说话。 “小的给世子爷请安。”几个小厮一脸喜色,急忙上前几步,跪在地上打了个千。 长安痛哭流涕,跪倒在软榻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道:“世子爷,您终于醒了,小的日日求神拜佛,菩萨总算是显灵了。” 秦子臻蹙了蹙眉,淡淡看他一眼,暗芒闪烁的眼神充满胁迫。 长安见状立马收声,神色变得讪讪的,干笑了一声,谄媚道:“小的这不是担心您吗?” 秦子臻懒得理他,抿了抿唇道:“说吧,近些日子,外面有些什么事儿?” 长安嘿嘿一笑,一副狗腿子的模样,掏出一个小匣子,讨好道:“我的爷,这是下面人孝敬您的,奴才都帮您收着呢,足足有一千多两银票,还有一些珠宝,您可以送去给王妃,王妃知道世子爷孝顺,定然会心中欢喜。” 秦子臻听后无语,很明显这些全是不义之财,至于王妃,公主的嫁妆不少,才不会稀罕这些玩意儿。 长春不甘落后,急忙道:“回禀爷,周公子拖了小的带话向您问好,说是得了一匹宝马,现正养在别院,等您随时过去拿。” 这还差不多,秦子臻满意地点点头,决定周家小子可以继续交往。 长乐一双眼珠子乱转,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满肚子坏水:“李公子传了信来,王四奇那边已经上钩,欠下一屁股的账,只差点没把裤子输了,如今就等着您发话,想怎么捏拿就怎么捏拿。” 秦子臻沉默了,心里为原主的智商着急,王三保和王四奇是亲兄弟,王三保在王爷面前当差,捏拿住王四奇又有何用,更何况,原主行事向来大张旗鼓,王四奇的事儿只怕整个王府都知道,根本是一步废棋。 秦子臻感觉很头痛,原主太不让人省心,糟心事一件接一件。 长青从怀里取出一张薄纸,神情略显迟疑:“这是……客来香上个月的分红。” 秦子臻瞟了薄纸一眼,赫然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撇了撇嘴说:“数目不对。” 长青拭了拭额头冷汗,硬着头皮回答:“掌柜的说生意不好。” 秦子臻目光微闪,心中有些明了,前段日子自己昏迷不醒,有的人恐怕不安份了:“这是刘杨的意思?”他可不信,没有刘杨许可掌柜会如此大胆。 长青面色不岔,愤愤道:“可不是吗,刘公子翻脸不认人,推说事物繁忙,没空理会小的。” 秦子臻洒然一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刘杨的选择无可厚非,对于原主的狐朋狗友,秦子臻并不放在心上。 眼见世子爷不在意,长青心里有些着急,刘杨如此不识抬举,总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世子——” 秦子臻止住他的话:“罢了,以后不用理会刘杨,你们手中的事情收手吧。” “世子爷——”几个小厮大惊失色,收了手他们哪来银子花。 秦子臻有些无奈,对原主除了叹息还是叹息,明明是正室嫡子身份高贵,他却把生活过得一团糟,真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想起原主的境况,心里又有一些释然,秦世子打小没人疼,每个月除了三十两银子月钱,根本没有额外收入,王府里踩低捧高,他不自己想办法还能怎样。 说起来秦世子恶名昭彰,但在秦子臻眼里,秦世子还真没干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无非是走鸡斗狗,仗势欺人,收点孝敬什么的,最过分也只是打杀了一批不听话的下人,然后坐连他们全家杀鸡儆猴,一举震慑怠慢他的人,为自己在王府的地位彻底立威,那一年他才十岁。 十岁的孩子已经明白事理,这一次的事情过后,秦世子发现父王对他特别纵容,父王不会管他,同样也不会责备他,无论他干了什么事情,闯了什么祸,平西王只会轻轻揭过,甚至还会帮他善后。 于是,秦世子变本加厉,行为更加放纵,渐渐养成了不可一世的性子,西北一带无人敢惹。 平西王一边纵容他,一边防备他,把他养成一个废物,不让他接触任何政务,只可笑,外人却觉得平西王溺爱儿子,如果不爱,又岂会任由他那么嚣张跋扈,平西王这是做给朝廷看呢! ☆、第5章 秦子臻静静地想着,心里并没有太大感触,相比起末世里的血腥黑暗,秦世子的遭遇压根算不上什么。 “银票你们拿去分了罢,以后给我收敛点。”秦子臻漫不经心地说道,波澜不惊的表情莫名令人心生出一股凉意,身体的主人既然换成了自己,那他少不得要为自己多考虑几分。 “谢谢爷。”长青嘴上道着谢,心里微微一沉,就连手中的银票似乎都有些沉甸甸的。 长春、长乐面面相窥,能拿赏钱虽然是好事儿,但跟下面的孝敬相比根本是九牛一毛,这让他们如何甘愿。 长安眼见世子爷打定主意,心知多说无益,转而道:“可是爷,之前答应过的事儿……” 秦子臻面容冷淡:“之前我昏迷不醒,哪有什么事儿?” 长春喉咙里发苦,世子爷是没什么事儿,但他有事儿,先前接了人的孝敬,保证会把案子办好,如今若是反悔,旁人不会找爷麻烦,只会找他麻烦。 “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秦子臻淡淡地说道,冰冷的声音毫无一丝情感,他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孝敬落到他手上恐怕已经被盘削了一层,下面人的小心思秦子臻并不会放在心上,在他眼里人只分可以利用和不可以利用,只有有能力的人才有被利用的价值,身为他的贴身长随,若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要来何用? 听见世子冰冷的声音,长春心头一凛,浑身僵硬,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世爷的宽容让他忘了,世子曾经是怎样暴戾的一个人,掷地有声地回答道:“世子爷请放心,小的明白。” 秦子臻面无表情,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令人倍感压力:“谁再胆敢胡作妄为,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长安苦着脸应道,十分想不明白,世子爷为何要自断财路。 “小的谨遵世子爷吩咐。”长乐陪着笑,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尽管他心里很不甘愿,但是他更加清楚,自己的一切是世子爷给的。 秦子臻收回目光,表情缓和下来,苍白的脸上透出丝丝病态,比之刚才似乎更加虚弱了几分,缓缓道:“行了,你们下去罢,一个一个别再眼皮子浅,去把尾巴给我擦干净,别落下什么把柄。” 秦子臻话音刚落,几个小厮眼睛一亮,心思立马活络开了,难道还有其他财路?听世子的意思,似乎是嫌捞得少所以才会让他们收手。 可不就是捞得少吗?秦子臻心中不屑,包揽公诉,盘息放贷,他可不是原主,为了几个小钱弄得名声败坏,真没出息。不过也幸好他没出息,除了身份之外,秦世子面子不大,没能力干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儿,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秦子臻见他们目光热切,摆了摆手不欲多言,示意让他们退下。目前他对外面的形势了解不多,记忆里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一动不如一静,反正有个冤大头,他可不打算放过。 没错,平西王在秦子臻眼里,就是那个冤大头,平西王既然纵容他那就纵容到底,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秦子臻以为自己一定不会失望,做戏总得做全套,平西王想要混淆视听迷惑朝廷,那就必须纵容他,要不然就是虚情假意,之前的表象不攻自破,平西王不会喜欢这种结果。 秦子臻有恃无恐,料定了平西王不会对他怎样,可以大大方方进行敲诈。 等到几人离开以后,秦子臻立即回房,院子里坐得太久,吹了凉风,令他看起来更加虚弱,苍白的脸色几近于透明,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靑霜和紫霞担忧不已,紧紧跟在主子身后,就怕出个什么闪失。 秦子臻无视她们的关切,回到房内,板着脸将人打发出去,关上门后,秦子臻身体一软,脸上淡定的表情再也支撑不住,大脑一阵阵抽痛侵袭全身,痛得他全身虚汗,就连衣衫也被汗水湿透。 艰难地走到床前,秦子臻无力地瘫软在床上,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到底还是他托大了,刚才的一番对话,他用了精神暗示,原本他就是心理学出身,不动用异能的前提下,暗示个把人问题不大,谁曾想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他在王府的境况孤立无援,能用的下人不多,与其重新培养新人,还不如使唤几个旧人,尽管他们不怎么成器,但至少知根知底,换成新人谁知能不能信得过。 秦子臻不要他们有多忠诚,所谓忠诚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他只要下面的人听话,对他的命令唯命是从即可。相比起相信下人的品行,他更相信自己的暗示,暗示他们对自己信服,对自己产生惧意,不敢生出反叛的心思,省得他们一个一个阳奉阴违,王府里从来都不缺少欺上瞒下的奴才。 秦子臻疲惫地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时间已经是晚上,喉咙里有些干涩:“来人。” “世子爷。”红鸾恭敬待命,眉目微微下垂。 “拿水来。”秦子臻蹙眉,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大脑仍旧疼得厉害。 红鸾赶紧端了茶,秦子臻浅浅呷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思付了片刻问道:“参汤熬好了吗?” “已经熬好了,奴婢这就让人摆上,世子也该饿了吧,喝完参汤正好可以用饭。” 秦子臻点了点头,闭上双眼养神。 紫霞端出小几放在床上,不一会儿,一碗参汤就上来了。 秦子臻举止从容,一碗儿参汤下肚,体内的能量涌动,一股暖意直入丹田,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展开了,大脑的疼痛立马得到缓解,秦子臻心中赞叹,不愧是五百年的老山参,效果确实不错! 连续喝了两碗参汤,秦子臻这才开始用饭。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这是他清醒后的第二天,没有看见王爷王妃,也没有看见过世子妃,姨娘小妾更是不曾前来探望。 秦子臻微微一晒,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对于现在的情况,他心里没有任何不满,旁人若对原主真心实意反而让他不好处理,就算壳子相同内芯也不同,原主的后院他可不打算接手,且不说他有洁癖,旁人碰过的东西绝不会动用,更主要的是他喜欢男人,对女人根本硬不起来,现在这种情况正合他意,就算以后远了后院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作为一个gay来说,秦子臻从没想过继承人,这辈子不仅年轻了几十岁,就连孩子都有了,秦子臻觉得很满意,只除了身体太弱,要是能把异能练回来人生就更加圆满了。 想起儿子,秦子臻不得不想起梅姨娘,梅姨娘是王妃的贴身丫鬟,赐给了儿子做侍妾,凭借王妃的支持,硬是把秦澈抱来身边养,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每一次孩子生病,梅姨娘都会亲力亲为细心照料,没日没夜地守在床边儿,谁又能够想得到,如此慈母形象居然全是假装。若不是昏迷那段时间听见丫鬟的闲言碎语,就连他恐怕也要被糊弄过去。 秦子臻心里升起一股恼意,若非下人刻意隐瞒,原主再怎么没出息,对儿子却是疼爱得紧,哪容得旁人如此欺辱。冷冷瞥了红鸾一眼,就是这幅温柔贤淑的样子,才让原主对她信任有加吧。 秦子臻冷笑,温柔贤淑那是正妻才有的态度,她算个什么东西。 红鸾莫名觉得心头一冷,心中有些不安,压下心底慌乱的情绪,吩咐人准备汤药伺候世子爷沐浴。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熬到二十岁就可以放出去嫁人,凭借她在世子身边的地位,无论她将来嫁给谁都会有几分脸面。更何况红鸾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她的所思所想全是为了主子好,主子在王府四面树敌实非明智之举,所以她才会时时出言劝诫。 至于孙少爷的事,她以为世子那么孝顺王妃,王妃又那么信任梅姨娘,与其闹出事情让主子和王妃生分了,还不如隐瞒下来,反正没有自己的子嗣之前,梅姨娘绝对不敢太过份,孙少爷就是她的保障。 第4节 秦子臻面上不显,心里却下定决心,明日就把便宜儿子抱过来,听话就养在身边儿,闹腾就扔给丫鬟和嬷嬷,总归是他的继承人,让一个姨娘养孩子这算怎么回事儿,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他对这个时代的规矩有了大致了解,没了娘的庶子一般都是养在嫡母跟前,只有没规矩的人家才会乱来,福慧公主压根就是一个拎不清的人。 ☆、第6章 沐浴的汤药很快备好,秦子臻缓缓沉入水中一遍又一遍冲刷自己的经脉,丹田里,一股温热的气流逐渐散开,微弱的能量一点一滴渗入体内,伴随经脉的运行席卷全身。 这不是药浴的效果,秦子臻心头疑惑,紧接着又是一阵狂喜,来不及思考太多,急忙将能量凝聚在体内跟自己的异能融合。 夜,很深,时间过得很慢,安静的房里只余下蜡烛莹莹燃烧的声音。 秦子臻紧闭双目,眉头渐渐舒展,苍白的脸上恢复了少许血色,看得出他的状态很好。 再次睁开双眼,秦子臻眼里有着掩藏不住的喜色,这一次药浴的效果很好,比之昨天好了数倍不止,大脑不再隐隐疼痛,体内异能也壮大了一圈,按照这个速度恢复下去,他觉得自己恢复异能的日子指日可待。 秦子臻心情很好,心中稍一思索,立刻明白这是参汤的效果,参汤喝进肚子里能量并没有完全散开,大部分药效潜伏在体内,药浴正好刺激了体内的潜能,参汤的效果得以被激发,吸收药浴的同时他也吸收的参汤的能量,如果他没有运行异能,没有将异能和药效融合,参汤的能量只会随着体内的新陈代谢排出体外,他这次也算是误打误撞。 秦子臻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麻利的穿起衣裳,踢腿,打拳,大幅度活动了一下胫骨,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一刻钟后,直到他体内的气息开始不稳,这才收回动作,擦了擦身上冒出的热汗,心情止不住地飞扬。 第二天,秦子臻一觉睡到大天亮,懒洋洋地张开双手,任由下人为他穿衣净面。好看的脸孔透着三分慵懒,三分冷冽,以及四分漫不经心,那么矛盾却又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气势,令人心生敬畏。 “世子今日气色不错。”红鸾巧笑嫣然,细心地为他打理衣裳。 秦子臻心情很好,决定暂时不跟她计较,笑着问:“饭菜备好了吗?。”打从穿越过来,除了恢复异能以外,他只对吃有兴趣。 红鸾说:“早就准备好了,正等着世子起身呢。” 秦子臻缓缓点头,说实话,秦世子除了爹不疼,娘不爱,日子过得确实不错,比起那些贫困人家不知好了多少倍,他很庆幸自己没有穿越在农民身上,发家致富什么的不是他的菜,秦子臻表示自己更喜欢享受。 红鸾见世子态度温和,心中不由一松,世子脾气本就古怪偶尔冷脸很正常,之前一定是她多想了。 秦子臻梳洗完毕,靑霜很快端了饭菜,世子的伙食不错共有八菜一汤,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秦子臻拿起碗筷就大块朵硕,尽管用饭速度很快,动作却没有任何粗鲁,一举一动都很优雅,像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其实多年以前世子的饭菜并不好,那时候下人踩低捧高,厨房看碟下菜,往往送到世子跟前只有一些冷烫冷饭。秦世子大发脾气,哭过,闹过,都不管用,后来还是他打杀了一批下人,这才将人震慑住。从那以后厨房再也不敢怠慢他,这位世子心情不爽那可是直接要人命的。 秦子臻挺喜欢这种性格,手段粗暴,效果显著,唯一只可惜世子脑子不好使,行事没有分寸,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秦世子从小没有接受过长辈教育,夫子又只会之乎者也,没人告诉他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又哪懂得什么轻重厉害。 用过饭后,秦子臻擦了擦嘴,打算把便宜儿子抱过来,他还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小豆丁跑到床前叫父亲,一声声软软的呼唤听得他心绪复杂,上辈子养了一个白眼狼侄子,这辈子又跑来一个便宜儿子。 养,还是不养? 秦子臻难得产生了一种纠结的情绪,然而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愿不愿意承认,血脉里的涌动骗不了人,那种感动的情绪酸酸的,软软的,令他冷硬的心似乎也破开了一道口子。 秦子臻向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心软了,那就无需顾虑,干脆把儿子养身边儿,是龙是虫且待他日再看,孤身流落异世,本就是无根浮萍,能有一个家人的感觉很不错。 秦子臻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养个儿子在身边也算是给自己找一个寄托,否则生活岂不是太过无趣,还不等他吩咐下去,红鸾提醒他说:“世子爷,今日十五了。” 十五又如何,秦子臻动作一顿,恍然忆起十五是他请安的日子,挑眉瞥了红鸾一眼:“你倒是记得清楚。” 红鸾抿嘴浅笑:“世子孝顺王妃,奴婢自是记在心上,世子今日玉树临风,您看就穿这一身衣裳如何?” 秦子臻侧头看向镜子,里面的男子头戴冠玉,身着锦袍,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冷意,一身月白色衣衫复杂华丽,领口袖边儿锈色金丝暗纹,腰间系着一块通体透亮的碧玉,更衬得他气质出尘,好一个偏偏少年郎,确实好看。 他要是记得没错,王妃似乎就喜欢这种高洁的男子。 “王妃很久没有见到世子,心中肯定挂念,世子前去请安可要备些什么?”红鸾笑着问他,示意主子准备礼品。 秦子臻神情淡漠,答非所问:“今年你多大?” 红鸾心中一紧:“回世子,奴婢十八。” 秦子臻思考了片刻,淡淡道:“该到嫁人的时候了,回去打听打听吧,过几日给我答复。” “世子——”红鸾脸色一变,急忙跪在地上:“世子爷赎罪,奴婢哪里错了?” 秦子臻挑了挑眉,她这句问话就错了,换成旁的丫鬟只会认错,哪敢问主子为什么。 红鸾太过自以为是,忘了自己的本份,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丫鬟不是谋士,他不需要有人随时在耳边提醒,丫鬟只要伺候好主子就行了。更何况,红鸾伺候他的时间太久,对于原主的性格太过了解,一天两天看不出来,时间长了总会觉得有所不同,打发走了也好。 “这几日不用你伺候。”秦子臻一锤定音,缓步往屋外走去,他觉得自己很仁慈,至少没把丫鬟随意配人,给了她选择的余地。 红鸾红着眼眶,大脑急速运转,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直到现在她仍不可置信,世子爷不要她了。 “世子请听奴婢一言。”红鸾眼见主子要度出门外,疾步跑到门口拦住他的去路,跪在秦子臻面前极力让自己恢复镇定:“奴婢知道您生气,您气王妃没来看你,不愿前去给王妃请安,只是世子想过没有,王妃到底是朝廷公主,尽管和京中断了联系公主的身份不会变,有了公主的支持您的地位才会稳固,奴婢一心为世子着想,还请世子爷开恩。” 秦子臻面色冷淡:“说完了?” 红鸾微微一怔:“奴婢说完了。” 秦子臻拔脚就走,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他不怕遇见蠢人,只怕遇见自作聪明的人,红鸾很明显属于后者,不仅自作聪明还喜欢自作主张,这样的丫鬟留着早晚坏事儿。 “世子爷——”红鸾带着哭腔,脸色灰败地跪在地上,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世子不是这样的,从前世子总能听她进言,今日为何会…… 秦子臻心里很无语,听信一个丫鬟唧唧歪歪,原主究竟有多蠢,一个丫鬟能有多少见识,了不起是些小聪明,玩玩宅斗还行,大事上只会坏事儿。 红鸾的想法或许是对的,但也要符合实际才行,寻求王妃支持,傻了吧,王妃要是有用,世子年幼的时候也不会遭受许多委屈,现在更是文不成,武不就,生生被平西王养成一个纨绔。‘王妃…… 怎么说呢,秦子臻仔细回忆了一下,王妃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非常善良,偶尔会对着京城的方向掉眼泪,柔美的脸庞总是带着一丝轻愁,她不是一朵伪白莲,而是一朵真正的纯洁无瑕的白莲。 秦子臻嗤笑一声,三十多岁的女人仍当自己是二八少女,天真幼稚的可笑,说好听点是善良,说难听点根本就是一个白痴,指望她的支持,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靑霜唇角抽了抽,紧紧跟随在主子身后,早看红鸾不顺眼了,理由总是一套一套的,今日居然还跟世子讲道理,笑死她了。 秦子臻来到花厅,紫霞赶紧端茶倒水。 小坐了一会儿,秦子臻想起正事儿,指了指靑霜吩咐道:“你去把澈儿抱来。” “是。”靑霜福了福身,笑意盈盈地说道:“小少爷知道主子想他,心里一定会很高兴,主子昏迷那会儿,小少爷还偷偷跑来看过。” 秦子臻面色一缓,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多带几个人,澈儿的东西也拿来,以后他就跟着我住。” “是,奴婢谨遵世子爷吩咐。”靑霜吃了一惊,面上丝毫不显,回想起主子对红鸾的态度,她心里隐隐有些怀疑,世子是否知道了什么。 秦子臻转头看向紫霞:“你去把厢房收拾出来。”然后又看向篮彩:“你去叫人牙子过府一趟,挑几个伶俐的丫鬟伺候澈儿。” “是。” “是。” 两个丫鬟低眉顺目,轻轻福了福身,恭敬地退出房外。 靑霜愁得头都大了,叫了几个力气大的丫头婆子,一行人气势汹汹去了西侧院,梅姨娘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 ☆、第7章 偌大的花厅安静下来,秦子臻闲着无事,干脆起身去了书房,想要好好生活下去,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必不可少,书,就是一种很好的途径。 打开书房大门,你别说,秦世子学问不咋样,门面却装点得很好,书房里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柜里还有古籍珍本,只可惜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珍本落在秦世子手上还真是暴殄天物。 当然,落在他手中也是一样,只会明珠蒙尘,他又不打算考科举,谁耐烦看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秦子臻目光一扫,径直从书架中取出一本律法,只有了解规则,才能更好的利用规则,至于原主脑子里的东西,秦子臻很抱歉地撇撇嘴,原主脑子里全是稻草,唯一的可取之处是他把字认全了,有了他的知识打底,自己阅读古文的时候才没那么费力。 秦子臻一目十行,阅读地速度很快,过目不忘的本事发挥了极大作用。遇到看不明白的地方,他会寻找其他书本借鉴,书房里藏书很多,五花八门天文地理什么都有,秦子臻渐渐沉迷…… 靑霜雷厉风行,领着一干人等摆足架势,风风火火前往西侧院。一边走,青霜一边思考,怎样才能顺利抱走孙少爷,梅姨娘她倒是不怕,她只怕梅姨娘向王妃告状,王妃若是横插一手,她该怎么对世子爷交代。 王府里的下人纷纷侧目,看见他们这一行人,一个个伸长了脑袋交头接耳,猜测世子爷又要怎么闹腾。 青霜目不斜视,短短一段路程,她的心里七弯八绕跑了不知多少个圈,来到西侧院门口,青霜深吸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心里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把孙少爷抱走再说。 “哟!靑霜你这是干嘛呢?”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迎了上来,蹙眉打量着青霜身后的一干丫头婆子。 靑霜微微一笑:“世子挂念小少爷,让抱过去看看。” 丫鬟眼眸一闪:“瞧你这阵仗摆的,差点吓我一跳,还以为谁来找茬呢。” 青霜故作惊诧,不动声色地奉承道:“怎么会,梅姨娘心地善良人又好,谁有那么大胆子敢来西侧院闹腾。” “就你会说话。”如玉面色一缓,亲切地笑了起来,青霜是世子的贴身丫鬟,拉拢她只有好处,至于青霜身后的人,如玉只稍稍疑惑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相信就算给青霜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在西侧院乱来,笑着说:“小少爷刚刚睡着了,你先去见过姨娘吧,姨娘日日惦念世子,近些日子都瘦了。” 青霜立马露出一副关切的神态:“姨娘身子可还好?” “唉!”如玉叹了口气,接着便滔滔不绝诉说起姨娘的各种好:“姨娘为世子祈福日日抄写佛经,每天都写到半天三更,咱们劝她都不听,生怕诚意不够菩萨不显灵,如今世子醒来了,姨娘总算可以放下心,你也知道,小少爷身子不好,姨娘又要忧心世子又要照顾小少爷,这人呀……看着姨娘日渐憔悴,我这心里难受。” 青霜赶忙劝慰她:“你放心,世子知道姨娘的一番心意,肯定不会恼她太久……” 青霜话音刚落,猛地发现自己失言,急忙捂住嘴巴,故意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 如玉眼眸一暗,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世子恼了姨娘?” 青霜否认:“哪能呢?世子素来心疼姨娘,你别放在心上。” 如玉轻笑了一声,哪会信了她的说辞,眼见问不出什么:“瞧我,尽跟你说闲话了,姨娘这会儿正闲着,你快去给她请安吧。”见了姨娘,看她还说不说实话。 青霜连连摇头,笑话,真的见了梅姨娘,恐怕又有一番折腾,别看梅姨娘柔柔弱弱,心思其实多着呢,想要抱走小少爷,最好是先斩后奏。青霜急忙婉拒道:“不了,世子爷还等着复命,我先去看看小少爷,姨娘那边过些日子再来请罪。” 如玉笑得越发从容:“急什么,待会儿小少爷醒来,姨娘带他过去便是。” 青霜面色复杂,被如玉逼得没法,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世子不想见到姨娘,她和小少爷一起过去,肯定会火上浇油。” 如玉脸色一变,这丫头总算说实话了:“怎么回事?世子为何恼了姨娘?” 靑霜欲言又止,四下瞅了一眼,如玉立即打发走旁边下人。 青霜瞧见没什么外人,这才娓娓道来:“世子这次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活过来居然没有任何人前去探望,世子这是伤了心,就连对王妃他心里都怨着呢。” 如玉微微一愣,没想到是这回事儿,她心里松了口气,按照世子爷的脾气确实会心生恼怒,只要姨娘把他哄过来就行了,急忙塞给青霜一个荷包:“好妹妹你可得说句公道话,咱们姨娘时时惦念世子只恨不得以身代之,只是姨娘身份低微,世子妃她……”如玉顿了顿,接着又含沙射影:“姨娘除了求神拜佛,抄写佛经,暗自为世子祈福,又哪敢亲自前去探望,还不得被世子妃给撕了。” 靑霜心中鄙夷,这话鬼才相信,旁人畏惧世子妃,梅姨娘可不再此列,青霜心里清楚得很,梅姨娘是不想落下把柄,世子爷的后院梅姨娘可以一手遮天,但在王府后院就不行,梅姨娘是想面面俱到,既不得罪人也不做那出头鸟,青霜冷笑,这一次梅姨娘恐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世子爷若是冷了心,梅姨娘又算得了什么,难道她还真以为王妃会给她撑腰不成。世子爷孝顺,事事才会顺着王妃,不孝顺,说句难听的话,整个平西王府谁不知道,王妃根本就是一尊玉佛,说穿了就是一个摆设,放一旁供着就行,谁理会她。 青霜笑了笑,很违心地劝解道:“你放心,梅姨娘有小少爷傍身,世子总不会生气太久,世子妃行事太过分,世子爷心里气着呢,一定会理解姨娘的难处。” “是极。”如玉眼中闪过笑意。 靑霜抿了抿唇,接着进入正题:“我先去看看小少爷,待会就直接抱走了,姨娘那边你帮我说说好话,改日青霜再来请安。” 如玉真情切意地看着她,意有所指地提点道:“你我姐妹自当亲厚,姨娘定不会亏待与你,小少爷身子不好,他如果想念姨娘了,你记得一定要前来通传一声。” 青霜心中一寒,笑意不达眼底:“我省的了。” 如玉满意地点点头,两人互相道别后,如玉立刻去了姨娘的住处,打算前去邀功,她相信只要小少爷一闹腾,世子爷再怎么恼了姨娘,最终还是会心软。 青霜脸色冷了下来,带着人径直奔往厢房。小少爷确实在睡觉,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 青霜心里怒火中烧,冷眼看着屋里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吃茶聊天好不悠闲,分明是她们嫌麻烦,才把小少爷弄在床上。 “青霜姑娘来了。”王嬷嬷愣了愣,放下手中的瓜子,急忙起身招呼。 第5节 “青霜姐姐。”两个丫鬟笑着行礼。 青霜冷冷看着她们,忍了又忍,极力压住心里的火气,此时她不欲多生事端,抱走小少爷最为重要。 “小少爷。”青霜缓缓走到床前,床上的孩子骨瘦如柴,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黄色,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呆呆愣愣地直视前方,眼中没有任何神采,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一样。 王嬷嬷暗道了一声不好,陪着笑说:“小少爷的身子弱,平时就喜欢躺着发呆,青霜姑娘别介意,老奴这就唤他醒来。” 秦澈身子一缩,脑袋埋得更深,快要缩到被子里,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显然是害怕极了。 王嬷嬷心里一阵恼怒,狠狠瞪了秦澈一眼。 青霜正好瞧见她的目光,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下人都是看着主子的眼色行事,自己眼皮底下尚且如此大胆,小少爷不知糟了多少罪。 “小少爷,世子爷让奴婢过来看你。”青霜轻言细语,心中有一些后怕,姨娘怠慢小少爷,此事她早就听说过,世子爷今日发作了红鸾,不知会不会迁怒与她。 秦澈眼睛动了动,听她说起世子爷,这才给了一些反应。 青霜微微笑着,声音柔和的不可思议:“世子爷挂念小少爷,吩咐奴婢抱你过去。” “是父亲吗?”秦澈怯怯伸出脑袋,巴掌大的小脸骨骼凸出,黯淡的眼中逐渐有了神采。 青霜颔首而笑:“正是,小少爷这会儿可要起身,世子爷正等着呢。” “澈儿想父亲了。”小小的孩童什么也不懂,他只知道,父亲对他好,心疼他,只有见了父亲姨娘才会高兴,才不会让他冷着饿着。 青霜心里一酸,急忙伺候小少爷穿衣,秦澈乖乖的,不吵也不闹,安静地让人心疼。 青霜抱起秦澈,看着身后的一干人:“你们去收拾东西,能用的全部拿走。”只要出了西侧院,小少爷的归属只能世子爷说了算。 “是!”屋里的下人立即行动,一个个翻箱倒柜,开始整理小少爷的物品。 王嬷嬷暗自焦急,赶紧给丫鬟打了个眼色,让她出去通风报信。 “往哪儿走。”青霜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原本还想放她们一码,免得多生事端,既然没人愿意领情,那正好,给了她机会拿人开刀,也算是为之前的隐瞒不报将功赎罪,不仅可以讨好世子,还能帮小少爷出一口恶气。 王嬷嬷心中一沉:“我是小少爷的奶嬷嬷,小少爷的事情总得禀告姨娘。” 青霜冷笑,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轻轻拍打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转过头,疾言厉色地吩咐道:“去把门口给我守紧,不许任何人出入。” “你敢,这里可是西侧院。”王嬷嬷又惊又怒,眼见情况不妙,急忙往门口奔跑。 “拦住她。” 几个力气大的婆子一拥而上,扯头发,抓脸,下手那狠劲儿,王嬷嬷瞬间被人擒下。 “堵住她的嘴。”青霜怒喝:“狠狠的给我打,留一口气行了。” “是!” 几个婆子大声应道。 青霜冷着脸说:“我和小少爷先回去,你们速度要快,别给姨娘发难的借口。” 一个婆子笑了笑:“青霜姑娘放心,老奴省的。” 接着,屋里就传来一阵响动,打人打的皮开肉绽的声音。 青霜点点头,对那声音听而不闻,抱着秦澈,领着几个丫鬟护航,迅速离开西侧院。 ☆、第8章 梅姨娘,原名叫作梅香,家里祖祖辈辈都在王府做事儿。 梅香打小长得漂亮,俗话说得好,没有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也没有不想当将军的士兵,更没有不想当正室的姨娘,换到丫鬟这里也是同理,梅姨娘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她要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十二岁那年,梅香被分到王妃身边伺候,王妃性子温柔天真浪漫,梅香步步讨好,有意无意透露出对世子爷的爱慕,终于,王妃被她感动了,大哭一场之后,祝福她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她就成了世子爷的姨娘。 梅香心里得意万分,暗笑王妃愚蠢,不过也幸好王妃愚蠢,否则她哪有出头之日,于是梅香更加用心的伺候王妃,世子爷的目光渐渐对她多了一些关注。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梅香怎么也没想到,她伺候的太尽心,王妃竟然变得离不开她。 换成一般的人家,或许这是好事,有了主母的看重,她在爷的身边也会更有分量,后院里谁不高看她一眼。然而,平西王府的王妃却是一个奇葩,她只会考虑自己的喜好,哪会管梅香得不得宠。 王妃是天之娇女,心性淡泊,还是白莲花属性,根本就不会想到没有男人的宠爱,顶着姨娘的名头,梅香的日子会有多么难熬,王妃只会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怎么高兴怎么来,喜欢梅香,自然就把她留在身边逗趣儿。 这一点,秦世子和她倒是很像,都是那种随心所欲的人。 梅香心里发苦,尽管她当了姨娘,实际上仍是王妃的大丫头,这算怎么回事儿。 不管她心里多么不满,日子总是要过,凡事有利有弊,没有儿子傍身也没有世子爷宠爱,梅香左思右想,觉得紧紧巴住王妃也算是一条出路。 果不其然,小少爷生母去世后,她的机会就来了,不过是掉了两滴眼泪,王妃就传来世子爷,不顾世子妃刚刚没了儿子,硬是把秦澈养在她的身边儿。 梅姨娘喜不胜喜,只可惜好景不长,高门大户从来就没有姨娘抱养儿子的规矩,梅姨娘捅了王府的马蜂窝,世子爷虽然将她保了下来,之后的一段日子她却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梅香经此一事,行事越发谨慎,渐渐发现了王府的一些规律,只要她不触犯王府的规矩,世子爷的后院里,她有王妃撑腰几乎可以横着走。 梅姨娘静下心来,一点一滴观察世子爷的喜好,凭借身边的儿子谋取世子爷宠爱,一切的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 梅姨娘黛眉轻蹙,星眸含愁,柔和的脸庞闪耀着一种名为慈母的光辉,纤纤玉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唉!什么时候我才能有一个自己的儿子! 如玉立在她身旁,劝慰道:“姨娘何须忧心,大夫早就看过了,您的身子好着呢,有儿子那是早晚的事儿。” 梅姨娘浅浅一笑,眉头渐渐舒展,面上看起来温柔似水,说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澈儿今晚会生病,你确定了吗?” 如玉一顿:“姨娘请放心,王嬷嬷是个明白人,小少爷肯定会想念姨娘。” 梅姨娘弯起唇角:“你给我仔细盯着,别出了什么疏漏,世子爷正在气头上心里的火气肯定不小。” 如兰奉承道:“姨娘出马,世子爷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梅姨娘嗔了她一眼,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不疾不徐地说道:“世子心疼小少爷,你们可别乱说话,世子妃还在旁边盯着呢。” 如玉忍不住抱怨:“世子妃太过分了,简直没把世子爷放在眼里。” 如兰鼻子一哼:“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梅姨娘脸上笑容越发深邃,世子妃出身高贵又如何,不懂男人的心,就她那副性子,只会把世子推得更远。 主仆几个说着闲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姨娘,姨娘,不好了。” “吵什么吵,姨娘好着呢。” “怎么回事?”梅姨娘面色一沉,蹙眉看向门外。 一个惊慌失措丫鬟很快被带了进来,看见面前的主子,立马跪在地上:“姨娘,不好了,有人把小少爷给抱走了。” 如玉瞪她一眼,这事她早跟姨娘备报过,斥道:“闭嘴,吵吵闹闹向什么样子。” 丫鬟顾不了许多:“姨娘,她们在厢房横行霸道,不仅打伤了王嬷嬷,还把小少爷的东西全部拿走。” “你说什么——”梅姨娘瞳孔猛地一缩,恶狠狠地瞪向如玉。 “姨娘恕罪,奴婢确实不知情。”如玉傻眼了,扑通一声跪下,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青霜那个小贱蹄子居然敢骗她。 “说清楚。”梅姨娘面沉入水,阴沉沉的脸庞哪还有一丝温柔。 “回禀姨娘,奴婢打听到消息,世子爷要把少爷养身边儿。” “啪!”梅姨娘脸色阴狠,一个茶杯打碎在地上,西侧院又是一阵忙乱。 青霜抱着小少爷,一路飞快地往回赶,她知道刚才的事情瞒不了太久……不过,那又如何,出了西侧院的门儿,其余的事情管他呢,自有世子爷为她撑腰。 秦子臻现在很悠闲,一边看书一边品茶,早把便宜儿子忘到脑后去了。所以,当他看见秦澈的时候,首先反映是愣了愣,紧接着眉头紧锁,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青霜有些紧张,世子究竟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按理说,世子爷要养小少爷,应当是喜欢才对,但看世子爷的表情又仿佛不是那么回事儿! 秦澈怯怯地躲在青霜身后,眼巴巴地看着父亲,眼中写满了惶惶不安,有些期待,有些彷徨,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秦子臻心绪复杂,放下手中的书本,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这便宜儿子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枯黄的头发,瘦的只剩骨头的小胳膊小腿,以及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秦子臻觉得,他比自己那白眼狼侄子更像一个末世难民。 “父亲。”秦澈软软唤道,慢腾腾地移步上前,每走一步,都要先看一下父亲的脸色,直到发现父亲没有什么不高兴,这才快步上前跑到他的身边。 秦子臻一把捞起儿子放在腿上,真轻,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养的,这么瘦。” 青霜心里一松,原来世子是嫌弃少爷瘦,并不是不喜欢小少爷。当即,她也没有添油加醋,原原本本把西侧院的事情说了一遍,可怜小少爷才两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孩子,下人为了躲懒,竟然把小少爷拘床上一动也不许动,打她们一顿便宜了。 秦子臻面无表情,淡淡问了她一句:“打死了没?” 青霜心中一紧:“没有。” 秦子臻面色不悦:“下次把人打死,有事我撑着。” 青霜:“……” 秦子臻低头看了孩子一眼,他心里有些犯愁,带孩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么丁点大的个儿,又瘦又小,他还真怕一不小心玩没了。 秦子臻双眉紧蹙,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温和一点:“放轻松,别怕。” 秦澈眨眨眼,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紧紧偎依在父亲怀里,乖的像只猫咪一样。 秦子臻挑眉,眼中露出一抹兴味,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脸蛋,虽然长的丑了点,瘦了点,但好在五官端正,轮廓分明,将来还有不少成长的余地。 秦澈疼的小脸皱成一团,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父亲,敢怒不敢言。 秦子臻心情愉悦,这个儿子不错,很乖,不讨人嫌。 青霜唇角抽搐,心里为小少爷默哀,世子爷的态度看起来似乎不怎么靠谱,儿子可不是玩意儿,能让他随便捏来玩儿。 “饿了吗?”秦子臻镇定自若,很快适应了自己父亲的角色,决定要把儿子养肥,小东西实在太瘦了。 秦澈摇摇头,双眼紧张地盯住父亲,接着又点了点头。 。…… 秦子臻看不明白,觉得小孩的心思很难懂,转头看了蓝彩一眼,很快她就端了一碟点心上来。 “吃。”秦子臻拿起点心喂到秦澈嘴边,看见他小口小口的吃东西,心里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突然发现养儿子其实挺有趣,不过,儿子那软绵的性子却是要改改。 吃了两块点心之后,秦子臻不再喂他,缓缓道:“一会儿要吃饭。” 小小的秦澈瞬间听懂了父亲的意思,恋恋不舍地看着点心,最终还是把目光移开。 秦子臻心里满意了几分,小小年纪懂得自律,秦澈表现的不错,只是……堂堂王府孙少爷居然会对一块点心留恋,平日怕是没怎么吃过全进了奴才肚子,梅姨娘确实该死…… 秦子臻面色微冷,淡淡瞥了青霜一眼:“你叫管事过去一趟,澈儿身边的奴才,全部卖了吧。” “西侧院那边……”青霜语意未尽,意思却很明白,梅姨娘肯定会找王妃哭诉。 秦子臻轻描淡写:“无需理会,她如果喜欢闹腾,梅家人也给我打发了,碍眼。” 第6节 青霜忍住脸上的笑意,立马心领神会,世子爷这招用得好,釜底抽薪,一举断了梅姨娘的臂膀,只是…青霜略显担忧:“梅家在王府根基深厚,管事肯定会有所顾虑。”想要打发梅家人,只怕没那么容易。 秦子臻神色淡然,提点她道:“你着相了,没用的管事,换了便是,自古以来谋职也好为官也罢都是有能者居之。”只要他还是世子,占着王府的名分,区区几个下人而以,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反正王爷会纵容他。 青霜呆愣了片刻,紧接着哑然失笑,确实,她怎么忘了世子爷的性子,世子爷最喜欢施行坐连,管事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只会乖乖听话。 “奴婢明白。” 秦子臻轻轻颔首,接着便不再多言,青霜办事的能力不错,到底值不值得培养,还需再观察一段时间。 ☆、第9章 秦澈到底是小孩子,窝在父亲怀里没过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 秦子臻拍拍他的背:“睡吧。” 秦澈抿抿嘴,乖乖的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很明显他是在装睡。 秦子臻…… “听话,不然让你去榻上。” 平缓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小秦澈身子一僵,小手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裳,过了好一阵子,发现父亲没有把他放下,这才安然入睡,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秦子臻心里满意了,他觉得小孩子就应该这样听话才对。 可怜的小秦澈还不知道,自己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他老子其实好不到哪去! 青霜领命之后,立即退出房外,世子爷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得赶紧去找管事才行,梅姨娘这会儿肯定去找王妃告状了。 青霜无不恶意的想道,如果梅姨娘知道自己娘家被世子爷给一锅端了,那时她的表情才好看。 怀着舒畅的心情,青霜走出院子,目光正好瞧见角落里红鸾憔悴的身影。 “青霜。”红鸾唤住她,哀愁的脸庞再也没有以往的从容淡定。 青霜回过头,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嘲讽道:“你不是盼望出府吗?世子爷如今成全你,怎么反而不高兴?” 红鸾脸色一白,心里空荡荡的,她知道有些重要的东西已经远离她而去,其中也包括前程。 青霜转身就走,没功夫和她废话,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想要嫁得好,想要在夫家站住脚,主子的支持必不可少,红鸾想要嫁给良民,想当正头娘子,想在王府里四面讨好,落得如今的下场也是她自作自受。 红鸾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失落的身影显得那么孤单那么萧条。 青霜懒得理她,红鸾从来都会审时度势,此时也是一样,明明有话却不说生怕惹来不喜,如果她劝上两句,说不定自己还会高看她一眼。 青霜隐隐有了一些明悟,立场和主子的吩咐相违背,当以主子的吩咐为重,做下人一定不能左右逢源,世子爷喜欢听话的奴才。 青霜加快了脚下步伐,很快把红鸾抛之脑后,她现在要去外院找管事,完成任务最为重要,当然,私心里她也想看看西侧院的笑话。 小秦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小小的心里紧张了一下,立马东张西望,看见父亲的身影,眨巴着大眼瞬间安定下来,乖乖地坐在床上不吵也不闹。 秦子臻低头翻阅书本,发现儿子醒了,转头看了过来,秦澈安静地令人犯愁,究竟多没有安全感才会养成他这幅性子,男儿可不能这样。 秦子臻凝眉深思,眉宇间透着深深的疲倦,他的身体还是太弱,看了一上午的书,又抱了秦澈好一阵,此时双臂隐隐作痛,四肢酸软无力,若不是为了要等秦澈醒来,这会儿他早就歇下了。既然准备养儿子,他就要为此负责任,秦子臻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好父亲。 “醒了就起来吧。”秦子臻淡淡地说道,接着指了指蓝彩:“以后你就在少爷身边伺候。” “是。”篮彩恭敬地应道,急忙伺候小少爷起身。 秦澈穿戴完毕,悄悄走进父亲身旁,大大的眼睛写满了依恋。 秦子臻让人端来参汤,先喂秦澈吃了小半碗,剩下的全部进了自己的肚子,秦澈年纪太小,身体又弱,体内没有能量运行,吃多了参汤只会虚不受补。 “准备汤药沐浴。”温热的气流直入丹田,秦子臻早就打算好了,他要把儿子的身体补过来,药浴不仅对成人起作用,对孩子也是一样。 末世后期,由于生存环境恶劣,买不起基因液的人家,都会为孩子准备药浴,区别只在于上中下三等,上等药浴价格昂贵药材也不好找,稍微有点家底的,都会为孩子准备中等药浴,不仅可以拓宽经脉,还可以激发体内潜能,泡过药浴的孩子,个个身强体壮,激发异能的几率很高,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只可惜他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 瞅了眼秦澈的小胳膊小腿,他们父子还算幸运,至少末世当中,可没有王府那么多药材。 秦子臻决定,一定要把儿子培养成一个文武双全,学富五车,脑奸巨滑,举世无双的风流人物……小秦澈未来悲惨的日子可以预见…… “世子爷请移步。”蓝彩恭敬行礼,请他们前往浴房。 秦澈怯怯地看着父亲,伸出小手,碰了碰父亲衣角,又碰了碰,然后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小脸露出几分窃喜,心满意足的笑了。 秦子臻觉得很有趣,淡淡瞥了他一眼,秦澈紧张的身体绷得笔直,秦子臻心中好笑,没有拆穿他的小动作,牵住儿子的手缓缓步入浴房。 明亮的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大大的浴桶,墙边是一张大床,床的正前方隔着一座玉戏莲花折扇屏,旁边高低两个架子,一个挂着换洗衣裳,一个放着沐浴用的香胰子,往左是一张八仙桌,桌上点着香炉,右侧墙边则竖着一排雕工精致的矮柜,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药材。 秦子臻四下打量,满意地点了点头,前两天由于体弱他一直是在房中沐浴,浴房这边还是第一次过来,下面人办事效率不错,浴房准备的很好。 “下去罢。”秦子臻松开儿子的手,打发走下人之后,试了试水温,接着便开始挑选药材。 屋里的浴桶很大,足够容纳父子两人,秦子臻四处瞅了一眼,找出一张小凳子放在水里,扒光儿子的衣裳,将他放在凳子上,让他坐好。 秦澈泪眼汪汪,两只小手紧紧抓住浴桶,一动也不敢动,小摸样可怜极了,生怕一不小心淹水里,他个头还没浴桶高。 秦子臻乐了,欺压儿子什么的,简直太有成就感,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也不觉得儿子麻烦了。 秦子臻迅速侵入水中,他现在是体弱人士,药浴的效果一点儿也不想浪费。 秦澈脸色越来越白,很快,小小的身体颤抖起来,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心里有一些委屈,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弄疼自己。 “不许哭。”秦子臻唬着脸说道,这种上等药浴,身体素质好的人,泡在水中只会觉得舒服,身体越差侵泡的时候才会越疼,效果也才会越好。 像他现在的破身体,泡在水里也很疼,那是药效在发挥作用,前两天更疼,他觉得男子汉就应该不怕疼。 说话,小孩子能跟你比吗?人家小秦澈才两岁。 秦子臻丝毫不觉的自己的思维有问题,他真的不是一个渣爹吗? 秦澈瘪着小嘴,小脸露出痛苦的神色,要哭不哭的样子好不可怜。 “忍着。”秦子臻冰冷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小孩子越哄越来事,他还是比较喜欢强压政策。 小秦澈真的想哭了,身体的疼痛是其次,他心中有些慌乱,小小的脑袋开始脑补,父亲不喜欢他了吗?为什么冷冰冰的。 秦子臻闭上双眼,没功夫理会儿子,反正只要他泡在水中,药效自然会渗入体内,渐渐改善他的身体,疼习惯了就好了。 秦子臻凝神静气,调动体内异能缓慢游走奇经八脉,逐步融合参汤的能量,有了第一次经验,秦子臻这一次驾轻就熟,一边提取参汤的能量,一边利用药浴的效果冲刷身体的经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秦澈见父亲不理他,又是伤心,身体又是疼痛,疼得他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小脑袋突然转过弯儿,父亲也泡在水里,父亲都不怕疼,他也不怕。 于是,秦澈吸吸鼻子,不哭了,咬了咬牙忍着疼,小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他决定要学父亲,当一个不怕疼的男子汉。 一个周天过后,秦子臻从入定中醒来,入眼便看见儿子抿着嘴唇,一脸崇敬地看着自己。 水温已经有些凉了,秦子臻难得惭愧了一下,别把儿子弄病了反而得不偿失。 秦子臻抱起儿子,极有耐心地为他穿好衣裳,然后才开始打理自己,接着又扔了几样药材放在水里做好善后的工作。 秦澈眼睛闪闪发亮,小小的脸蛋充满喜悦,他就知道,父亲是喜欢他的,刚才一定是为了磨砺自己。 小秦澈,其实你想多了。 父子两个收拾整齐,秦子臻牵住儿子的手,移步走出浴房,外面的饭菜已经摆好。 小秦澈很乖,自己会拿着勺子吃饭,根本不用大人操心。 秦子臻沉默了一会儿,回想王府其他的孩子,六岁了还要嬷嬷喂食,小秦澈乖的令人心疼。 秦子臻面上不显,心里对梅姨娘的怒火更甚一层,还有他那便宜母亲,占了王妃的名头,不管儿子也就罢了,就连孙子也要祸害,真是不知所谓。 “世子爷,刘嬷嬷过来看您了。”紫霞轻声说道,话音刚落,一个衣着华丽的婆子迳自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老奴给世子爷请安。”刘嬷嬷一脸笑容,作势就要行礼。 秦子臻面无表情,静静地注视着她也不叫起。 ☆、第10章 刘嬷嬷笑容一僵,半蹲着身体,一颗心直往下沉,她可不像王妃那般不知事,世子爷对她的态度明显转变,经历一场生死之后,一个人的变化难道真会这么大。 秦子臻擦擦儿子的嘴,旁若无人地问:“吃饱了吗?” 秦澈点点头,声音小的微不可闻:“嗯。” 秦子臻弯了弯唇角,面色温和了几分:“出去玩罢,以后你就住在东厢房,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父亲。”秦澈软软地说道,黑亮的眼眸暗藏喜悦,规规矩矩行礼之后,接着才任由蓝彩牵着他出去。 秦子臻神色淡然,心里其实有几分恼怒,如果不是原主放纵,区区一个奴才哪敢不经通传就进屋,都是给惯的。 刘嬷嬷僵硬着身体,腿脚有些发麻,以往世子爷可不会让她行礼,看来梅姨娘说得没错,世子爷是真的恼了就连王妃也给怨上了。她心里隐隐有些懊悔,先前不该太过随意,世子爷对王妃的孝顺让她忘了,世子爷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起来罢。”过了良久,直到刘嬷嬷额间冒汗,身体开始晃动,秦子臻这才大发慈悲。 “谢世子。”刘嬷嬷松了口气,强撑住酸麻的身体,态度越发恭敬。 “你来有事?”秦子臻语气淡漠,透着一股子凉薄。 “听说世子爷醒了,王妃特意打发奴才前来探望。”刘嬷嬷小心翼翼地回答,目光不动声色上移,世子爷冷傲的表情一如既往,态度依旧目中无人,只是神色间却少了几分盛气凌人,多了几分冷酷无情,看起来更有气势。 秦子臻挑了挑眉,他还以为刘嬷嬷会来兴师问罪,看样子王妃身边也不全是蠢人,只可惜不够忠心。 刘嬷嬷仔细斟酌了一下:“王妃身子不好,近些日子旧疾复发,原本想亲自前来探望,只是……” 秦子臻淡淡看着她,洞悉一切的目光幽暗,深邃,透着一股嘲讽的意味,似乎在让她继续编。 刘嬷嬷一顿,说不下去了,世子爷的目光令她头皮发麻,没有哪个会是蠢人。 刘嬷嬷自然不知道,秦子臻其实动用了异能,刚刚泡完药浴,他感觉体内能量多了一些,正好可以实验一下恢复的情况,于是他就施放了精神力威压,令人不自觉地产生惧意。 “王妃身子不好,就该好生修养,别让一些闲杂人等扰了她。”秦子臻意有所指,暗含胁迫的眼神令人心神一凛。 刘嬷嬷越发谨小慎微:“世子爷请放心,老奴明白,以后定当紧守门户,绝不让外人随意出入。” 秦子臻点了点头,缓缓道:“我这身子不好,每个月初一十五……” “王妃说了,她喜欢清修,不许世子爷前去请安,免得沾染了世间俗气。”刘嬷嬷立马接口,借口都帮他想好了。 秦子臻心中满意,刘嬷嬷说话很上道,三言两语把他不孝的名头排除在外,不是他不给王妃请安,而是王妃要清修。 屋里的下人目瞪口呆,心里对世子爷佩服得五体投地,刘嬷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达到目的,秦子臻不再废话,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刘嬷嬷出了院子,走在路上,冷风一吹,头脑倏然清醒过来,站在世子爷面前,她仿佛忘了思考,一言一行全被世子爷牵着鼻子走,不仅忘了此行的目的,甚至还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第7节 刘嬷嬷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后怕,明明天气已经回暖,她却感觉到浑身发冷,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往上蔓延一直渗透到心底。 刘嬷嬷很快打定主意,要将自家王妃管住,世子爷的转变她看在眼里,坚决不能让王妃干出什么糊涂事儿。 刘嬷嬷盘算打得很好,世子爷和王妃是亲母子,哪怕现在闹脾气,总有一天会和好,无论小少爷跟谁过,其实对王妃没有任何影响,梅姨娘又算个什么东西,王妃何必去趟那趟浑水。 只不过…… 想起自家王妃的脾性,刘嬷嬷愁眉不展,王妃有时候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世子爷明显是被伤了心,再让他们母子生分下去,那以后…… 不行,刘嬷嬷咬了咬牙,一定不能让王妃乱来,以前世子爷孝顺,什么事都依着王妃,她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可不同了,平西距离京城路途遥远,王妃有娘家和没娘家一样,如果在和世子爷闹僵,王府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梅姨娘哭的梨花带雨,双眼时不时向门外张望,刘嬷嬷怎么还不回来。 王妃担忧地看着她,似乎不知该怎样劝解。 梅姨娘强颜欢笑,故作坚强地说道:“奴婢身份低微,能得世子爷看重养了小少爷两年已经是修来的福气,奴婢不敢再做他想,只求世子爷开恩,能让奴婢多看小少爷一眼,奴婢就是死了都甘愿。” 王妃心中感动,柔声道:“快别说胡话,臻儿向来孝顺,一定不会分开你们母子两个。” 梅姨娘擦了擦眼泪:“王妃的好意奴婢心领,只是还请王妃三思,世子爷正在气头上,断不能让他因此怨上您。” 王妃叹息了一声,双眼饱含歉意:“臻儿学坏了,平日只在我面前装装样子,背地里无恶不作,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你赐给他。” 梅姨娘唇角抽搐,依旧是一副擦泪的摸样,为了伺候世子爷,曾经她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幸好王妃没有反悔,要不然她找谁哭去。 没过多久,刘嬷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 梅姨娘赶紧上前行礼,一脸期盼地看着她:“刘嬷嬷安。” “臻儿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王妃失望地摇了摇头,心里对儿子越发不喜。 “世子爷身子不好,下不了床,特意托了老奴带话,过些日子再来给王妃请安。”刘嬷嬷面不改色地撒谎,深知王妃的性子,她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王妃蹙了蹙眉:“澈儿呢?” “小少爷睡了,梅姨娘还是先回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刘嬷嬷恭敬地说道,心里却打定主意,从今往后定要将梅姨娘拒之门外。只要没人在王妃身边挑唆,要不了多久王妃就会把事情给忘了。 刘嬷嬷心里很明白,不在同等的地位,上位者从来不会在意小人物的心思,别看梅姨娘很得宠,实际上她在王妃眼里,何尝不是一个逗趣的玩意儿,只要隔一段时间不见,王妃的目光很快会被更新鲜的事物吸引。 “这……” 梅姨娘犹豫了一会儿,眼看今日不会有什么结果,只能期期艾艾地先行离开,反正王妃向着她,以后的日子来日方长。 这时候,梅姨娘还不知道,她的处境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子臻不会跟人废话,也不会跟人讲道理,他的心里不高兴,或是看谁不顺眼,只会直接把人处置了,例如----梅家,例如----红鸾! 青霜办事的效率很快,催促外院管事连夜将梅家人给抓起来,次日一大早全部发配庄子,不给他们任何求情或者喊冤的机会。 梅姨娘正在思考怎样把秦澈抱回来,突然听见这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整个人摇摇欲坠,花容变得惨白,只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怎么也想不明白,世子爷为何会毫无征兆地发作她的家人。 来不及收拾妆容,梅姨娘立即求见王妃,只可惜不得其门而入,刘嬷嬷早就吩咐下去,将她看作拒绝来往户。前去求见世子,同样被嘲讽回来。一夜之间,梅姨娘失势,变成了旁人避之不及的人物。 下人一个个反了天,对待失宠的姨娘,谁会有什么好脸色,果真是报应不爽。 世子爷的后院热闹极了,就连世子妃都深感纳闷,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世子爷居然发作了王妃的心肝宝贝。 几个丫鬟叽叽喳喳说着闲话。 世子妃狞笑:“走,我们去看看世子爷去。” 世子妃心中大恨,恨世子,恨王妃,也恨那个该死的贱人,她的谦儿刚走,一个个就落井下石,要不是她娘家强势,如今怕是死在后院都没人知道。 世子爷发作了梅家人,世子妃心里高兴,然而单只这样还不够,她的谦儿没了,谁赔给她,既然她不舒坦,那么谁也别想舒坦。 秦子臻蹙蹙眉,心里突然有些烦躁,从前的经验告诉他,麻烦事情要来了。 ☆、第11章 春色满园,微风拂面,暖暖的阳光洒照在身上,摩挲得人浑身舒坦,又是一个好天气。 小小的泰和院里安静惬意,院中搁置着软榻桌椅,桌子上摆放着时下新鲜的水果、点心,秦子臻手支着下巴慵懒地靠在榻上看书,秦澈则坐在他脚下,摆弄着一个九连环,父子两人好不悠闲。 世子妃大张旗鼓地踏进院子,一身鲜红的衣裳,刺目、耀眼,看起来特别明艳。 秦子臻皱了皱眉,刚解决了一个麻烦,又来一个,他的预感果然应验。 世子妃是一个张扬的女人,嚣张程度与世子不相上下,秦子臻目光平静地看向来人,他的好父王确实用心良苦,为他挑了一门好亲。 世子妃目光不善,自顾自行了一礼,接着便起身:“听说世子爷醒了,妾身特意前来探望,前几日云妃拉着我有事,来得晚了,还请世子爷勿怪。” 云妃是平西王侧妃,也是二公子的母妃,福慧公主不管事,王府里的事情均由几位侧妃打理,秦世子跟她们向来不和,世子妃此言摆明不安好心。 “父亲。”秦澈有些害怕,怯怯地躲在父亲身后。 秦子臻瞥他一眼,微微皱眉,男孩子太胆小了可不行。 世子妃面色一沉:“看见长辈不知行礼,梅姨娘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秦澈心中一慌,愣愣地看着世子妃,有些不知所措。 秦子臻是一个护短的人,淡淡看了蓝彩一眼:“带他下去。” 蓝彩福了福身,抱起秦澈,恭敬地退出院子,至始至终没有多看世子妃一眼。 世子妃冷笑:“好歹我也是嫡母,你怕什么,怕我害了他?” 秦子臻沉默,迅速从脑海里调出世子妃的资料,秦世子后院五个女人,世子妃出身西北望族,成婚时,世子心中是满意的,夫妻两也曾恩爱过一段时间,只可惜好景不长,他们的性子太过要强,谁都不肯先低头,谦儿病逝以后两人渐行渐远,如今更是反目成仇。 “你想怎样?”秦子臻淡淡地问道。 世子妃一怔,是啊,她想怎样,她的谦儿已经没了,她又能怎样。 “我想养个孩子。”世子妃很快回过神,眉头紧锁,仔细打量她的夫君,眼角闪过一抹疑惑:“你变了。” 秦子臻沉吟了片刻:“杨侧妃的孩子,生下来记在你名下。” 世子妃嗤笑:“你当我稀罕养孩子。” 秦子臻不语,女人的心思确实难懂,话都让她说完了,想养孩子的是她,不稀罕的也是她。 世子妃面色冷淡:“我就是过来看看,听说世子爷良心发现,突然想起养儿子,怎么?世子爷发作了梅家人,王妃没有找你哭一场?” “王妃要清修。”秦子臻简明扼要,平板的语调不起一丝波澜。 世子妃冷哼一声,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厌恶:“王妃不食人间烟火,早该修身养性,清修就要有清修的样子,可别过上个几天,又来一次半途而废。” 秦子臻不紧不慢地说道:“王妃身子不好,需要静养。” 世子妃神色狐疑,突然大喝一声:“秦子臻?” “嗯?”他抬头,淡淡注视了她一眼。 世子妃收回困惑的表情,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居然没被人掉包?” 秦子臻挑眉,其实他也没想到,第一个发现自己异状的竟然会是世子妃。不过任由她如何猜测,也不会想到秦世子确实被人替换了。 世子妃面露嘲讽之色:“大孝子今天转性了,真是可喜可贺。” 秦子臻慢条斯理,对她的嘲讽充耳不闻,淡淡道:“王妃也是你母妃,嫁入王府的那天起,你就应当明白自己的处境,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你心里有怨,大可以跟我和离,没必要整日闹腾,我也不想应付。” 世子妃脸色一黑,美眸冒火,眼见主子要吵起来,下人急忙散开,生怕一不小心被波及。 “和离,行啊,你看是王爷答应,还是我爹答应。”世子妃骂起人来毫不含糊:“当初是王爷亲自下聘以势压人这才让你娶了我,世子爷你摸摸良心,我到底哪点不好,犯了七出哪一条,你想和离可以,先去跟王爷商量好,我这里绝对没有二话。” 秦子臻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看着他:“我决定的事情,王爷只会善后,你是一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怎么办。” 世子妃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秦子臻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就算真的和离了,王爷也拿他无可奈何,世子爷这是捏拿住了她的七寸。 她虽然出身西北望族,父亲却只得她一个女儿,父亲活着尚可以为她撑腰,父亲去了……一个和离的女人,带着大批家产,身边没有兄弟帮衬,还不被人给撕了,更何况,父亲年事已高,哪能经受得住如此打击,和离她不怕,她只怕让父亲伤心。 世子妃冷着脸说:“孩子你要养仔细,千万别出了什么意外,王府的意外特别多!” 秦子臻眼神一暗:“澈儿我会看好,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父王那边我担着。” 世子妃冷笑,自觉得扳回一局:“放心,我不会让人逮到把柄,以后也不会争风吃醋,虽然你性子变了许多,但我要说,你还是一样令人厌恨。” 世子妃说完便扬长而去,仿佛她过来一趟,只是为了看看热闹,说几句风凉话,仅此而以。 秦子臻揉了揉额角,世子妃和记忆中明显不同,让他说的话,世子妃绝对是一个麻烦人物,并且还是睚眦必报的那种。 秦世子以前瞎了眼睛吗?秦子臻无力吐槽,谁让他接手的就是一个烂摊子。好在世子妃仍有忌惮,真的闹出和离,又是一场风波。 秦子臻倒不是怕事,他只是觉得很麻烦,短时间内,没有足够的筹码之前,他不想多生事端,世子妃的父亲是武将,手中尚有五万兵马,闹开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秦子臻有些烦闷,他只想安安静静修养几个月,为什么这么困难。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真正的麻烦还没有来临。 世子妃虽然强势,但胜在光明磊落,不屑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后院里的女人就不同了。 没了世子妃镇压,后院里的莺莺燕燕一时之间犹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个个全都冒出来了。 今儿给世子爷送汤,明儿给世子爷绣荷包,要么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让世子爷瞧见,勾引人的手段花样百出。 秦子臻脸色很黑,气的,泰和院的下人连个门守不住,要来何用。 从前人只说世子妃善妒,后院管得很严,秦子臻这时才知道,世子妃嚣张跋扈的好处。尽管那些争风吃醋全是她故意为之,但至少能让人清静。 秦子臻恼怒不已,打杀了两个爬床的丫鬟,借此机会,彻底将泰和院梳理了一遍,换了一大半的人,后院总算安静下来,再也没有谁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杨侧妃也因为怀孕的缘故逃过一劫。 与此同时,云妃、张妃、纷纷派人前来探望。 二公子也在某天午后过来了一趟,话里话外关心他的身体,让他千万不要着了大哥的道。 秦子臻心中明了,上一次大哥前来,说起刺客的时候意有所指,恐怕与二哥脱不了关系,王州府似乎跟云家有什么龌龊,被人灭口,并不稀奇。 二公子说得心头上火,秦子臻面色冷淡,任由他怎么挑拨就是无动于衷。 二公子败兴而归,暗道了一声晦气。 很快,王府里传出一个消息,世子爷经历了一场生死,终于大彻大悟变得懂事了。 王爷的赏赐流水一般抬进泰和院。 稀奇的是,他的几个兄弟,居然没有任何意见。 秦子臻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他知道,王爷只要对他好,其中肯定有阴谋。只庆幸,经过半个月调养,他的外伤已经完全复原,走路不会再喘气,精神异能也可以小范围运用,空间异能若隐若现,虽然还是取不出东西,但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的空间就会回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世子爷,王爷今天又送了赏赐过来。” 第8节 秦子臻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若非万不得已,他本不愿同谁计较,一个一个都当他是死人呢,不屑地看了赏赐一眼,全是登记在册的玩意儿,底下刻了王府印鉴,不能打,不能摔,也不能拿出去变卖,所谓赏赐,不过是从一个地方,运送到另一个地方,等他这世子爷败了,东西还是归王府所有。 按照老规矩,一干下人抬着赏赐登记造册。 另一头紫霞也打听到消息,朝廷要派人前来巡查。 秦子臻心头冒火,总算找到王爷反常的原因,当即就一声令下:“去庄子上。” 青霜缓缓笑了,心里松了口气,这些日子闹的,泰和院就没消停过,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长春,长乐一脸狗腿,出去了好哇,出去了他们才有用武之地,王府里实在闷得慌,他们又不会读书写字,王府里无事可做,生怕世子爷啥时候把他们给忘记了。 ☆、第12章 秦子臻说走就走,让人收拾好箱笼,当天就离开王府。 对此,平西王府没有任何人提出挽留,也没有任何人在意,王爷很贴心地派了一队人马护送,美其名曰,心疼儿子。 秦子臻心里明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出去庄子上住几天,最多只能躲躲清静,根本无关大局。王爷早已把前路铺好,除非他能狠得下心远走高飞,否则由不得他说一个不字。 秦子臻陷入深思,平西王或许不如大伯聪慧,不如三伯机灵,但很显然,他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一个,能够坐稳王位不与兄弟起嫌隙,平西王的本事可见一般。 秦子臻开始反省自己,穿越过来以后,他似乎从未把自己融入角色,始终带着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只想当一个悠闲世子,好生修养身体,直到麻烦不断,被逼无奈才当头棒喝。 他以为自己站在高高在上的角度,他以为只要恢复异能就可以有恃无恐,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过,却不知其实他早就身在局中。 平西王将他纵得横行霸道,又将他捧的无法无天,这一次朝廷派人前来巡查,还将他的名声洗白,秦子臻暗自猜测,平西王的目的绝对不止做给朝廷看那么简单。他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和平的世界太过安逸,居然让他忘了警惕,忘了周遭潜在的威胁。 秦子臻摇头苦笑,突然发现,他其实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强大,就凭他现在的身体,一个小小的刺客都可以轻而易举将他拿下。 如今,他所有的底气,全部来自于王爷的纵容,如果没了这一切,他占了世子的名分,足以让人狠下杀手,高门大户里的意外比比皆是,这一次朝廷派人前来,唯一的好处只是他的性命得到了保障,亦或许,王爷又有了新的打算,他那几个兄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王爷对他频频赏赐,竟然没有一个冒头争抢,实在不像他们的风格,除非…… 除非有什么旁人知道,而他却不知道的事。 秦子臻蹙眉思索,脑子里搜寻了半天,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秦世子确实白瞎了一张好脸,只不过……越是这样才越有疑点,秦世子再怎么说也是平西王嫡子,他的一无所知,只能说明两点情况,一、平西王太过干净,对朝廷忠心耿耿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二、平西王对他防备得紧,所以秦世子才会什么也不知道。 秦子臻眼眸一暗,两种情况他更倾向于后者,太过干净,本身就是一种问题,更别说平西王身居高位,朝廷打压得厉害,没有心怀怨恨就是好的又怎么可能忠心耿耿。 大脑突然一阵清明,造反二字倏然立在心头,秦子臻表情很淡定,并没有觉得意外,想通了,心里豁然开朗,自古王爷造反有两种下场,无非是荣登宝座和满门抄斩。 秦子臻觉得,他要好好思考思考,想想将来的打算。既然老天让他重活一次,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玩儿没了,他还没有自大到以为凭借自己的异能就可以天下无敌,别说他没有那份野心,就是有,短时间之内,他也不可能恢复到巅峰状态,面对千军万马,只会被射成马蜂窝。 秦子臻很糟心,仔细盘算了一遍,王爷造反无论成功与否,对他都没有任何好处。 平西王造反成功,肯定不会让他继承皇位,无论哪个兄弟上位,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平西王造反失败,那就更不用说了,皇帝一定会将平西王府一脉罪诛九族,其中也包括他在内。 秦子臻郁闷了,原本还以为捡了便宜,穿越到一个纨绔世子身上,可以轻轻松松吃喝玩乐,凭借他的本事,保住自己没问题,谁曾想,这个纨绔世子,根本就是一个坑…… 马车上,秦澈伸长了脑袋东张西望,第一次出门,看见什么东西他都好奇。 长乐见世子心情不好,笑着说:“世子爷,您要不要出去逛逛?” 秦子臻收敛思绪,扭头看向车窗外,静静注视着街上人来人往。良久,轻轻笑了起来,清俊的容颜少了几分冰冷,看起来更加生动,不再如往常一般,俊美的不像真人似的。 “父亲。”秦澈眼巴巴地看着他。 秦子臻定下心来:“那就出去走走。”穿越过来半个月,他仍未将自己融入古代,或许也是时候该到外面看看了。 “好咧。”长乐应了一声,急忙叫马车停下。 秦子臻抱起儿子下车,不再将自己隔离在世界之外。 秦世子确实大名鼎鼎,眼尖的人看见他,立马退避三尺,也有人好奇他手中的孩子是谁,陌生人则会暗暗赞叹,好一对俊俏的父子两。 秦子臻四下扫了一眼,置身于喧闹的大街上,他心里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只觉得恍如隔世,这里没有丧尸,没有末世,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而他,也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人。 秦子臻放下孩子,牵住他的小手,缓缓走在街道上,听见周围喧闹的声音,看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以及大声吆喝的小贩,飘荡的心,突然变得踏实。 “快来看,快来看,好吃的糖人,一文钱一个,给您孩子买一个吧。”小贩见了秦澈可爱,立马招呼起来。 秦子臻低头,只见儿子一脸渴望地看着自己,淡淡笑了一下,瞥了长乐一眼,长乐急忙上前付款。 秦澈高兴地拿起糖人,伸出小舌头添了添,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秦子臻看见儿子开心的摸样,心中微微一暖,从未有过的真实感涌上心头,无根的浮萍似乎找到了归属,前世一切渐渐远去,莫名的,他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些认同。 “轰!”体内能量急速运转,像是打开了一道缺口,源源不断的能量蜂拥而入流遍四肢百骸。 “世子爷。” “世子爷。” 秦子臻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长乐心里一急,抱起秦澈紧紧跟在他身后。 随着时间流逝,长乐又急又怕,抱住秦澈的双手都在颤抖,生怕世子爷有个什么闪失。能拖一时是一时,只庆幸这会儿没有其他人跟着,要不然,世子爷出事,他也逃不了干系。 秦子臻走得不紧不慢,步伐很有规律,很快他就来到郊外,他现在正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封闭的异能似乎因为想通了某个关节而打开,精神值达到身体的顶峰,方圆一里的情况清晰可见,耳朵闹哄哄的,四面八方的声音吵得他头疼。 他看见长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看见秦澈摔了一跤,爬起来,没有哭,也没有喊疼,继续追在他身后。 还看见世子妃的亲爹,正对一个年轻人和悦颜色。 更看见城门守卫,收了一个络腮胡子的好处。 还有…… 秦子臻很清楚他现在的情况,末世初期,精神异能者负责查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精神力范围的所有一切,他全部看的清清楚楚。 压住心头的喜意,秦子臻丝毫不敢大意,越发小心地收压异能,好在他从前经验丰富,没过多久,精神力就收发自如,运用的如鱼得水。 秦子臻心中满意,只要有了精神力,王府以后对他不会再有任何秘密,当然,更令他感到高兴的,却是与空间取得联系,他能清晰感觉到空间的跳动,从前的东西一件不少全部都在。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暗。 长乐抱着秦澈,气喘吁吁,满脸都是灰尘,又饿又累。 秦子臻目光一闪,突然有了神采,茫然地四处看了一眼,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干了几天几夜活儿一样,累得精疲力尽。 “世子爷,您可总算回过神了。”长乐放下秦澈,趴在他脚下抱头痛哭。 “父亲。”秦澈发丝凌乱,小脸有些苍白,长乐抱不动他的时候,他就自己跟着父亲走,这会也是累得够呛。 “乖。”秦子臻摸摸他的头,难得产生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 长乐一边哭,一边说道:“一定是碰见了脏东西,清源寺里的菩萨很灵验,世子爷,咱们改日去拜拜,不行,一定要明日就去。” 秦子臻哭笑不得,心中有一些警醒,今日的情况太危险,他竟然在大街上突破,要是遇见什么突发状况,死一百次都不够。秦子臻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进阶,按照参汤还有药浴的效果来算,至少要三个月以后,他才能晋升为一级异能者,今日的情况只能说是意外,幸好结果不错,喜大于忧。 瞥了长乐一眼,秦子臻问:“马车和人呢?” 长乐一噎,哭丧着脸:“马车在城外候着呢,世子爷……我哪敢让人跟着。” 秦子臻一默,心中了然,他刚才的情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怕只怕无事生非,让人把他当成异端,或者弄一个世子爷有疾,某些人不是做不出来。 “我瞧着今日天气好,所以才出来逛逛。” 长乐连连点头:“是,世子爷心情不错,一不小心走远了。” 秦子臻勾唇,很满意这个答案,道路两边瞅了瞅,丝毫不顾及形象,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小秦澈有样学样,找了一块小石头坐下。 秦子臻浑身乏力,长乐,秦澈也好不到哪去,长乐从来都不知道,世子爷居然这么能走。 “怎么回去?”秦子臻问。 “……”秦澈眨眨眼睛,大人的问题他不懂。 长乐欲哭无泪,两条腿灌了铅似的直发抖,世子爷走不动,小少爷肯定更不行,能跑路的只有他了。 长路茫茫好黑暗,长乐正处于人生低谷,他想拼一把吧,赶紧跑回去找马车,世子爷一定记得他的好,奈何身体不中用,这会儿是又饿又累,双腿走路都在打着颤,更何况,扔下世子爷和小少爷,他也不放心啊! 官道上远远行来一辆马车,长乐惊喜若狂,简直就像看见救星一样,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身体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飞快地冲上前去,拦住马车大喊:“停一下,停一下。” ☆、第13章 “小陈子,出了什么事儿?”一个俏丽的丫鬟伸出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定在长乐身上。 车夫来不及回答,长乐道:“我家公子要进城,借你们马车……” “不行。”丫鬟断然拒绝。 长乐被噎了一下,怒目而视:“放肆,你可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 “管你家公子是谁,说了不行就不行,小陈子,走。” “大胆,我家公子可是平西王世子……” 秦子臻唇角抽搐,越听他越有一种捂脸的冲动,这种我爸是李刚的感觉从哪来啊,再让长乐说下去,肯定要糟,听那丫鬟口音就不像是本地人,推了推身边的儿子,打了一个眼色。 莫名的,小秦澈心领神会了,可怜兮兮的跑上前:“我想进城。” 丫鬟一愣:“还有孩子?” 长乐胸脯一挺:“这是我家小少爷。” 丫鬟不屑,惊呼道:“孩子怎么成了这样?” 只见小秦澈一身灰尘,披头散发,脏兮兮的小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要不是他穿了一身锦缎衣裳,还真像从哪个难民窟里跑出来的。 丫鬟犹豫了一下,坚定地拒绝:“不行。” 长乐怒从心头起:“你这人怎么……”不就是搭个马车吗,看见孩子都不心软。 长乐话还没有说完,马车里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语调平缓,透着淡淡的暖意,令人听了很舒服:“云霄,让他们进来吧。” “公子爷——”云霄一脸不乐意。 “无碍。”公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温和的口吻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云霄瞪了长乐一眼,长乐没理会她,转头跑到秦子臻面前:“世子爷,请。” 秦子臻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利用儿子的愧疚,缓缓起身,抱起儿子,径直上了马车,长乐则坐在马夫身旁。 小小的马车略显拥挤,里面布置得很舒适,马车的主人侧身躺着,身下垫着厚厚的垫子,两旁的矮柜上放了不少书本,还有几碟点心,那名丫鬟跪坐在一旁,美眸狠狠瞪着不速之客,看见秦澈哼了一声,不悦地扭过头去。 秦子臻神色淡然,将秦澈放在身旁,随意找了一块空地坐下,干净的马车里立时留下乌黑的印子,实在是他们两人太脏了。 第9节 云霄心中不满,到底没有出言不逊,只是眼中的戒备却没有减退。 公子低低笑了:“马车简陋,还请将就一下。” 秦子臻微微颔首,他原就不是话多的人,丫鬟如此戒备,肯定事出有因,借了人家的马车已是便宜,他并没有探人隐私的习惯。况且,这位公子一看就出身不凡,平西王世子的名头似乎并没有吓到人家。 秦澈乖乖偎依在父亲身旁,眼睛明明看着点心,却又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摸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吃吧。”公子将点心往前一推,眼中暗藏笑意。 秦澈抿抿嘴,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眨巴着大眼看向父亲。 秦子臻心中一软,心知儿子饿坏了,轻轻点了点头,转头向公子:“多谢。” 公子勾了勾唇角,不再言语,视线移向手中书本。 秦澈得到许可,拿起点心小口小口吃起来,马车上安静下来,充满了异样的静谧。 天色渐黑,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悬挂夜空,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城门遥遥在望。 “世子爷,王统领就在前面儿。”长乐说着,冲着城门方向大声呼喊。 一队人马很快飞奔过来,王统领翻身下马:“参见世子。” 秦子臻打开车帘,长乐连忙将秦澈抱下车马,顺便瞪了云霄一眼,下巴扬得老高,趾高气昂地呼喝道:“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算是答谢你们载了世子爷一程。” “你……”云霄横眉怒目,一张脸气得通红。 公子看了她一眼,平静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云霄心头一紧,憋着气,把话咽了回去。公子淡淡地说道:“无需道谢,与人方便,便是与自己方便,世子客气了。” 秦子臻皱了皱眉,嫌弃地看了长乐一眼,奴才的素质代表主人的脸面,长乐的行事作风,浓浓的恶奴嘴脸,简直丢人!“你们不是本地人,可有去处,如若有什么需要,力所能及之内无需顾虑。” 秦子臻口气平稳,直观的叙述不含任何色彩,不会令人心生不悦。 公子摇了摇头:“萍水相逢而已,世子,请。” 秦子臻不再言语,人家都送客了,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正如那位公子所言,萍水相逢而已谈不上什么交情,以后遇上了帮他一把便是,只要他还在西北,这个人情总能还上。 客气地道别了一声,秦子臻上了自己的马车,舒服地靠在软枕上,整个人的精神立时松懈下来,大脑一阵阵发疼,只觉得身心疲惫。 “父亲。”秦澈担忧地唤道,神色急的不行。 “无碍,休息一会儿便好。”秦子臻面色平静,若不是他头冒虚汗,根本看不出身体不适。 秦澈静静地不再出声,小小年纪什么也不懂,但他隐隐约约明白,父亲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体难受。 秦子臻闭目养神,凡事一饮一啄自有定律,他的身体强度不够,异能进阶造成了强大的负担,身体承受不住,此时的他又变成了先前的病公子,不过比起半个月前刚刚清醒那会儿,他现在情况好了很多,只是感觉有些疲惫,日日参汤进补,药浴侵泡,又岂会不起作用。 “世子爷,咱们这会儿是去……” “去客栈。”他可不想再回王府,免得又遇见什么糟心事儿。顿了顿,秦子臻又说:“先去酒楼。” “是!” 领着儿子吃过饭,客栈早已经打点整齐,秦子臻照旧让人弄了参汤和药浴,小秦澈现在泡习惯了,倒也不会怕疼,只觉得泡过以后很舒服,就连走路都有劲儿了。 泡完澡,秦子臻精神了不少,打发走儿子,盘坐在床上查探体内的能量。他能清晰感觉到,这一次药浴效果没有以前好,体内经脉拓宽,参汤的能量显然不够用。 秦子臻暗自思索,看样子,往后要找千年人参才行,想必下一次进阶,五百年人参对他来说便会是杯水车薪,体内绕一圈就没了,根本起不了作用。心中微微一动,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颗漂亮的晶体,约有婴儿拳头那么大,颜色晶莹剔透,泛着耀眼的光泽,如果是在末世看见的人肯定会惊呼,这分明是一颗九级晶核,再多信用点也买不到的东西。 血色迅速从秦子臻的脸上褪去,冷峻的面容苍白如纸,取出晶核之后,他的异能瞬间抽取一空,刚刚恢复的体能立马下降,整个人有气无力。再想联系空间,却是没有丝毫反映。 秦子臻静下心来,并没有太过着急,反而更加冷静地认真思考。 他的空间约有两千立方米,里面放满了各种物品,空间太大,体内异能不足,从而造成了若有若无的现象,一般空间异能者,初时空间最多只有三十立方米,他现在是一级异能者,空间大出异能等级几十倍…没有撑爆已是万幸,理所当然使用不了。 想明白前因后果,秦子臻不再纠结,只要空间还在,既然他今日能够取出东西往后肯定也行,只要找出规律即可。更让他觉得麻烦的,是他现在这具破身体,太弱了,他可不想每一次使用完异能之后,身体都要虚弱一阵。 秦子臻思考了一会儿,秉承着不要浪费的原则,握住手中的晶核开始吸取能量。 再一次从入定中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不知不觉一个晚上过去了。 秦子臻精神很好,脸色恢复了红润,半点没有一夜未眠的疲态,他手中的晶核只吸取了一小半,五分之一还不到,九级晶核的能量,并不是他现在可以承受的。 不过,秦子臻微微一笑,随意张开精神网,客栈里的情况清晰可见,恢复到现在这种程度,其实他已经心满意足,剩下的晶核等他稳固了境界以后再用。 客栈里,秦澈已经起身,蓝彩正伺候他用饭。 长春、长青待在马车旁边等候,王统领带着一队人马整装待发,只等他这位世子爷下楼。 店掌柜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贵客。 门口不少人东张西望,看见王统领的架势,客栈里的客人越发小心,有的人居然不敢出门。 长乐在门外来回走动,想敲门,又把手缩了回来,犹犹豫豫了半天,耷拉着着脑袋仍旧不敢有任何动作。 继续往其他地方看去,客栈里总共住了二十几位客人,其中有一位是年轻妇人,带了一个孩子和两个丫鬟。 还有一个走商的队伍。 还有……一位年轻公子一个丫鬟以及一名护卫。 秦子臻一眼认出,这位年轻公子正是昨天载了他们一程的人,只是…情况似乎有些不对,秦子臻这时才发现,这位年轻公子居然不良于行,下床都是那名护卫抱着,难怪昨日丫鬟拒绝同行,原来如此! “公子爷,您就多吃一些吧,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夫人您也要把身子养好。”云霄轻言细语地说道,眉眼间透着深深的哀愁。 公子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我的身体自己清楚,你和陈浩去准备吧。” “公子爷……”云霄欲言又止,想了想,转而说道:“咱们这次一定能够找到薛神医。” 公子面含浅笑,并未反驳云霄的话,俊雅的面容透着柔和的光泽,整个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秦子臻却看得出,这位公子隐藏在外表下的冷漠,那种超然世外的漠然,刻在骨子里头的凉薄,不仅对自己的身体,对于周遭的一切他仿佛都漠不关心。 ☆、第14章 秦子臻挑了挑眉,这时他才发现这位公子居然长得不错,年纪约在二十四五左右,皮肤白皙,面容俊朗,光洁的脸庞柔和雅致,五官十分漂亮,绝美的唇形带着一抹优雅弧度,一头乌黑的发丝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端端地坐在那里就好似翩翩浊世佳公子,风姿特秀,只可惜…… 只可惜腿脚不便,秦子臻眼中闪过一抹惋惜的神色。 突然,这位公子皱了皱眉,神情戒备地地四下打量。 “公子!”护卫面色一凛,立时全神戒备,捂住腰间的大刀,随时做出拔刀的准备。 秦子臻心中一跳,不会吧,这么警觉,看样子他要重新估算古人的武力价值才行。只见那位公子笑意不变,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眼神越发深邃,就像是一支隐藏在暗处蓄势待发的利箭。 秦子臻移开视线,不再关注他们,他向来就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无论这位公子怎样与他无关。 “啪啪啪!”敲门的声音响起。 秦子臻缓缓笑了,他看见便宜儿子在门外,小手使劲敲着门,蓝彩立在他身后,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 秦子臻心中一暖,起身打开房门,小秦澈飞快地跑了进来:“父亲,澈儿想你了。” 秦子臻哑然失笑,突然觉得养个儿子其实很不错,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那去。” 小秦澈很听话,父亲指哪打哪,使出吃奶的力气,小胳膊小腿儿很费力地爬上椅子,乖乖地坐好,瞪大眼睛等待父亲梳洗。 秦子臻忍住笑意,让人端了水进来,梳洗完毕,吃过早饭,一行人准备上路。 秦子臻走出客栈,转头吩咐了长乐一声,让他去打听薛神医的消息,还了那位公子的人情,至于要去庙里拜拜这回事儿,早被他抛之脑后。 庄子距离较远,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两天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小秦澈第一次看见乡间美景,蹦蹦跳跳高兴的欢呼起来。大片大片的农田庄稼,绿得醉人的山林树木,漫山遍野盛开的野花,秦子臻心情愉悦,好久没有看过这样自然的景色了。 “给世子爷请安,给小少爷请安。” 山庄管事得到消息很快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仆从,想必是刚从庄户挑选出来准备伺候主子的下人。一个个面色苍白,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显然是对世子爷的名声了然于心,当然,也有人暗藏喜色,毕竟只要得了世子爷的青睐,还怕不能鸡犬升天?需知这也是一个机会。 秦子臻看向领头那人:“你是庄子的管事?” “是奴才。”管事笑着说:“知道世子爷要来,屋子都收拾好了,就等世子爷驾临。”指着身后的一群人:“因怕伺候的下人不够,特意挑选了几个,您看……” “不用了。”秦子臻一口拒绝:“以后庄子不许外人进来,王统领去门口守着,我不喜欢旁人打搅。” “这……”管事暗暗着急,原还想把侄女送到世子爷身边。 秦子臻一挑眉,眼中的神色意味不明。 “是!”管事立马从善如流。 秦子臻:“你们下去,有事找我身边的小厮即可。” “奴才领命。”活到他现在的位置,肯定有几分眼色,能巴上世子爷虽然好,但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机缘,否则绝对不能强求,世子爷可不是一个善茬。 打发走闲杂人等,秦子臻四处闲逛了一圈,庄子布置得很好,房屋格局虽不如王府奢华,却也别有一番风雅。 一行人很快安顿下来,秦子臻开始了他的锻炼计划。一点一滴试探自己体能的底线,循序渐进加强身体的强度,每日必要绕着庄子跑几圈,接着是打拳,然后是仰卧起坐和俯卧撑,顺便还让下人帮他打了一套专门锻炼用的器材。 小秦澈现在苦逼极了,每天被他老子逼着锻炼身体,累得气喘吁吁,直到坚持不住的前一刻,他老子才会喊停。 长春等人也没逃过这一劫,秦子臻以为,既然是他的狗腿子,身手起码要过得去,别到时候打人不成反被打,那可就丢人了。 长安现在特别羡慕长乐,那家伙倒是聪明,一早的外出办事去了,不用累得跟狗一样,他们现在一个个特别希望世子爷吩咐给他们事情做。 长春绞尽脑汁思考,从哪去弄世子爷需要的药材,只要有了事情做,他就可以出去庄子外面逍遥了。 总之,除了世子爷本人以外,庄子上的人全部仇大苦深,包括青霜和蓝彩在内,秦子臻也给她们安排了任务,青霜是她的大丫鬟,算账管事、处理事物的手段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蓝彩要照顾秦澈,为了防止旁人下暗手,闻味辨药必须会,哪怕短时间内学不了多好,但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这些人绝对能独当一面。 了解清楚自身的情况,秦子臻不会再放松警惕,凡事总要做好准备才能有备无患,他培养出来的下属,全部下了精神暗示,他们会是他忠心的奴才,也会是他亲手建立起的第一批势力。 很快,十天的时间过去了,白日秦子臻锻炼身体,晚上他会抽出两个时辰调息,异能渐渐稳固,精神力的施展越来越收发自如,心随我动,只要一个想念画面立即出现在脑海。 他看见庄子上一切安好,基本没有什么需要顾虑,只有几只苍蝇很烦人,王统领见天的向平西王府禀告他的情况,真是一条好狗。 对此秦子臻并没有太过在意,弄走王统领,谁知又会换了什么人来,反正秋后算账的机会多的是,他现在一心钻在自己的实力上,不断提升自己的异能,以往精神力查探每日只能使用一刻钟,如今可以使用半个时辰,进步不可谓不大,当然,后遗症也是有的,那就是每次使用异能以后他都要虚弱一阵子,喝碗参汤,泡泡药浴,或者是调息几个时辰便可恢复。 五月,天空沉静,草木欣然,天气逐渐转热。 庄子上的生活单调而又充实,秦子臻发现自己进阶以后,他对异能的掌控更加精确,喝完参汤已经不需要药浴刺激,只要多花一些时间,调动异能便可以融合体内的能量。 感觉自己恢复的不错,秦子臻又一次吸取了晶核的能量,毫无动静的空间终于有了反映,再次和他取得联系。 短暂的欣喜过后,秦子臻思考了片刻,他现在需要的东西有很多,空间却只能用一次,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金银珠宝,他深刻的认识到,想要在古代混下去,这些才是必不可少的财富。 钻石、宝石、翡翠、玉器、水晶,黄金、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满满装了一大箱,这些全是他在末世初期收集来的,然后一直放在角落,由于他的空间很大,放着也不占地方,他也就忘了收拾,谁曾想现在居然还能派上了用场。 有了银钱,秦子臻底气十足,径直叫来几个小厮,让他们出去分头行事,长青去置办产业,长春去寻找药材,长安则去寻找年纪不大的孩童,重新买一个庄子将他们安置起来。 看着闪闪发亮的箱子,长春瞪大了眼睛,只差点没有流出口水来。 “好美啊,小的在王府这些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宝贝。”长青一脸痴迷,贪婪地恨不得把脑袋塞进箱子里。 长安使劲儿揉着眼睛,生怕自己眼花了,世子爷去哪儿打劫的这些珠宝! 第10节 秦子臻心里有些得意,幸好自己没把这些废品扔了,随意扔给他们几样,让他们出去办事,剩下的算是赏钱。 几个小厮欢天地喜,领命之后立马出去执行任务,既可以逃开主子的残酷训练,又有赏钱可拿,天底下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事情了,一个个连滚带爬,连夜出了庄子。 生活再次恢复平静,秦子臻继续加强锻炼,暗想下一次联系上空间,应当取些什么东西出来。 秦澈年纪还小,锻炼不需要太严厉,秦子臻每天监督他两个时辰,接着就让他自己去玩。小秦澈很快跟庄子周围的孩子混熟,漫山遍野到处跑,要不是他年纪实在太小,秦子臻猜测这小子上树掏鸟蛋,下水摸鱼,绝对啥事儿都敢干。 秦子臻很糟心地感觉到,自己的儿子变野了,没有以前乖了,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句话,还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转瞬即逝。 这天清早,秦子臻刚打完拳,紫霞飞快地前来禀告:“世子爷,王爷派了秦管家过来,正在外面求见。” 秦子臻皱眉,顺手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汗水:“让他等着。” “是!”紫霞巧笑嫣然,早已习惯了主子的我行我素,怠慢秦管家又如何,反正他们从来不在一条船上,就算费心讨好,秦管家也不会向着主子。 ☆、第15章 秦子臻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衣裳,用过早饭之后,这才慢悠悠地前往花厅。 “世子。”秦管家微微躬身,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暗沉如海,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满。 “何事?”秦子臻抬了抬眼皮,眼神漫不经心地滑过他。 秦管家恭敬地说道:“王爷吩咐奴才前来,看看世子住得可还习惯?” “我很好。”秦子臻神情冷漠,唇角弯起一抹讥讽地弧度,秦管家的态度看似恭敬,实际却目中无人,原主曾经不知被激怒过多少回,王爷派他前来,显而易见不安好心。 秦管家脸上露出一贯的微笑:“如果有什么需要,世子爷请别客气,只管吩咐奴才便是,王爷说了,您到底是平西王府的世子,行事还需注意分寸。” 秦子臻心中一默,立即明白,敢情是那箱珠宝惹的祸,长春等人出去办事,打着平西王府的名头,想要查出珠宝的来路并不难。要是换了原主,肯定已经被秦管家激怒,他的行事哪里不知分寸,竟然还要一个奴才指点! 秦子臻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心中冷笑不已,秦管家这次恐怕要打错算盘了,作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秦子臻说:“那敢情好,秦管家替我谢谢父王,如今我这身子弱,正需要上好的千年人参和灵芝,你让人给我送来吧。” 秦管家心里一堵:“世子说笑了。”王统领早已汇报清楚,世子爷身体好得很,每日能绕着庄子跑十圈,哪里弱了。 “谁跟你说笑。”秦子臻目光一凝,脸色倏然冷了下来:“好你个狗胆的奴才,居然敢欺瞒主子,还说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原来只是糊弄人,简直放肆!” 秦管家面色暗沉,眼底闪过一道冷芒,还不等他辩驳,秦子臻疾言厉色:“还是说父王只让你来装装样子,根本没有关心与我。” 秦管家不说话了,这顶大帽子他可担不起,哪怕世子说的是实情他又岂敢承认。秦管家强撑出一个笑容,恭敬地回答:“世子爷误会了,千年人参难得,王府里没有多少存货,故而奴才不敢自作主张。” 秦子臻勾起唇角,瞬间收敛身上的戾气,缓缓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区区千年人参而以,父王肯定不会舍不得,要不然旁人还会以为,父王疼我是做给朝廷看呢。” 秦管家心中狐疑,猜不透世子这话有几分深意,然而他却不敢再纠结这个问题,生怕世子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转而道:“王爷询问世子,是否还需要人手,您的身子娇贵,实不需勤加苦练,跟一群奴才混在一起实在不像样子。” 秦子臻凉凉地笑了,秦管家这话说得有水平,既点出他身体很好不需要千年人参的事实,又告诉他不用勤勉奋进,更用一群奴才贬低他自甘下贱,分明是不想让他学好,不想让他有出息,不想看见他有任何努力……都说虎毒不食子,放在平西王这儿,绝对是一个笑话。 秦子臻语气不善:“不然还能怎么样,下一次遇见刺客,你去给我挡刀。” 秦管家语结,眉头皱成了一团,世子爷根本不按牌理出牌,脸皮厚得可以,丝毫没有被他点出谎言的尴尬,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怎样接口,干脆直言不讳地说道:“王爷关心世子,不希望世子太过劳累,如果真想习武,可以去王府里的演武场,庄子上弄的乱七八糟不像话,外人看见会丢了王府的脸面,还有小少爷,虽然他是庶出,可也不能成日和乡下孩子混一起,平白丢了自己的身份,王爷的意思是给他找个姨娘养着学学规矩。” 秦子臻眼神幽暗,一点点变得锋锐,变得咄咄逼人,冲着门外怒喝:“来人,去把王统领给我抓起来,重打五十大板,送回平西王府去!” “是!”外面的下人立马领命,一个个精神抖擞,只以世子爷的吩咐唯命是从。 “世子爷……”秦管家愣住了,世子的反映有些不对。 秦子臻面色阴狠:“那个该死的狗东西,居然敢玩忽职守。” 否则庄子上的事情又岂会传到外面,又岂会丢了王府的脸面,秦管家听懂了世子的意思,心却沉到了谷底,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王统领罪不至此,奴才也只是说说而以。” 秦子臻气定神闲,眉梢一挑,似笑非笑注视着他,面上哪还有一丝怒火。 青霜扑哧一笑,言语利落地反驳道:“秦管家这话就不对了,您是王府的大管事,代表了平西王府的脸面,言行举止哪能随意,王统领没有守好庄子,世子爷打他五十大板已是开恩,您就无需求情了。” 秦管家心生恼怒,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奴才,区区一个丫鬟竟然也敢奚落与他。 “秦管家无事请回吧,本世子还有事情要忙,对了,记得把那狗东西也带走。” “世子爷请慢。”秦管家连忙说道:“不知世子爷可否认得这件东西。”秦管家说完,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条刺目耀眼的钻石项链,此时已经被改成一抹额饰,绚烂逼人,富贵至极。 秦子臻眼中闪动着一抹玩味,心知正题来了,口吻略显轻佻地说道:“见过,那又如何?平西王府要什么没有,父王该不会惦记我的私房吧。” 秦管家被噎了一下,话语卡在喉咙里,原本准备的说辞吞了回去,换成:“敢问世子此物是何来路?” “海外商人运来的,你们向来瞧不上眼,怎么?你们这是后悔了?”秦子臻这话有理有据,他结交的朋友王府从来斜眼看人,如今就算去查,也查不出什么疏漏。 “哪个海外商人?”秦管家言语急迫,眼中仿佛看见了一条赚钱的通天大道。 秦子臻目光鄙夷:“我哪知道,谁有功夫关注这些芝麻小事。” 秦管家半信半疑,按照世子以往的性情,确实会只顾享乐,根本不会思考其他细节,然而就他今日所见,世子爷的确如传言所说一般变了,这句话是真是假有待考量,要不是世子的态度仍旧嚣张跋扈,没有几个人能学得出来,他还真会以为世子爷被人替换了。 “世子请在仔细想想。” 秦子臻嗤笑一声,眼神不屑地瞧着他。 秦管家立刻恢复冷静,他明白不会问出什么了,叮嘱道:“还请世子严守秘密,切莫走漏了风声。” 秦子臻眼眸一暗:“我晓得了。” 秦管家告辞离开,再也没有提起他不守规矩丢了王府的脸面,也没有提起小少爷,更没有再为王统领求情,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一样。 青霜一直把秦管家送到庄子门口,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别忘了千年人参,世子爷正等着呢。” 秦管家眼睛森亮,像是刀锋上的寒光,透着一种森然的冷意。 青霜才不怕他,白了秦管家一眼,笑眯眯地说:“世子爷记性好得很,唉!他要是发火了,那可是谁都拦不住。” 秦管家冷哼一声,扭头就走,王统领此时已经被人抬到马车上,屁股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很明显打板子的人下了狠手。 “秦管家。”王统领忍着疼,虚弱地同他问好。 秦管家苦笑,以他的经验如何看不出王统领眼中的毒怨,世子爷好手段。事情是因自己而起,要怪,要恨,王统领只会记恨自己,打板子是小,丢人事大,王统领身在边缘地带又不是某个主子的心腹,今日又因那样理由被罚,头上顶着玩忽职守不忠主子的名号,如果没有其他机遇,王统领再想起来,恐怕是难上加难。 不过无论如何,这些都是他自作自受,秦子臻原本还想留他一些时日,怪只怪秦管家来的太是时候。 秦管家走时和他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在庄子引起任何波澜。 秦子臻面无表情,静静地坐在花厅里思考,他是没出息的世子爷,手中突然出现值钱的珠宝,王府自然会关注一二,只是……秦管家看重的恐怕不是珠宝本身,而是这一条商路带来的利益! 平西王府已经很富贵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更多银钱? 秦子臻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他的父王要谋反,如今已经在四处敛财,准备应当还不够充分,否则也不会找上他这没出息的世子爷,更不会顾忌朝廷的态度。 这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了短时间内平西王不会起兵。 秦子臻暗暗思索他还有多少时间准备,他可不想当了旁人争斗中的炮灰,虽然也可以一走了之,然而,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尽管他不喜欢争权夺利,但他更不喜欢委屈自己,隐姓埋名,偏居一偶,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拆穿,这样憋屈的生活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第16章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只所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三教九流自有三教九流的道,长乐也是一样,做为一个王府出身却又常常混迹市井的小厮,他也有他的道。 主子吩咐他找神医,长乐不敢怠慢,调动手中的人脉四处打探,总算在西北的一处深山里,找到薛神医的踪迹。 只是怎样请动这位神医,却成了一个新问题。 薛神医名气很大,医术高超,但要说到医德…听说他的人纷纷摇头,薛神医脾气古怪,一心钻研医术,喜欢诊治疑难杂症,治病还要看心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有人死在他的眼前,薛神医也不会多看一眼。 传言说,薛神医喜欢摆弄尸体,喜欢用活人做实验,甚至还喜欢开肠破肚。 传言更说,薛神医看诊的代价很大,有时会是一本医术,有时会是一条胳膊,一条腿,甚至是一条人命。 薛神医很嚣张,开出的条件很古怪,然而却没有人愿意得罪他,谁没有个生病的时候,说不定哪天就会求上门,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人们还是不会想起他来的。 长乐找到薛神医的时候,薛神医实验失败心情很坏,旁人一概不理会,黑着脸,径直把人关在山门外。 长乐心里犯难了,隐隐还有一些恼怒,觉得薛神医不识抬举,世子爷请他帮人诊治,那是看得起他,居然还敢拿乔。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说的大概就是长乐这种小人。 为了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长乐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叫来一帮人,直接把薛神医给绑下山,然后送到主子吩咐的地方,也就是那位公子的面前。 却说谢九思,自从来到西北后,他便发现有人在打探自己的行踪。 他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左思右想之后,他们在西北人生地不熟,唯一只和平西王世子接触过,市井传言那位世子爷风评不好,平西王对他很纵容,为了心爱的儿子派人前来打探自己的底细似乎也情有可原,只不过这样的行为实在令人厌烦。 陈浩面无表情,一双眼暗藏杀气:“公子,是否要去处理了。” 谢九思轻轻摇头,脸上笑意不变:“不用了,他们并没有恶意。” 陈浩一默,不再多言,如此明目张胆的打探,确实不像那边的人,既然公子说没事,肯定不会有问题。 云霄蹙眉,不满道:“公子你就是太心善了。” 谢九思望着窗外出神,心善吗?他不觉得,他只是懒得计较而已,他的善良似乎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犹记得那时旁人总是指责他恶毒,如今换了一副笑脸,埋葬了心底的善意,反而变成了好人,真是好笑。 云霄愁眉不展,心里暗暗着急,来到西北大半个月,薛神医的消息毫无进展:“公子,咱们明日再去洪城看看吧。”听说两个月前薛神医曾经出现在那里。 谢九思缓缓一笑:“好!” 云霄叹了口气,公子总是这样,嘴上答应的好听,要是自己不提,其实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这时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三天后…… 长乐领着一帮人来到他们落脚的客栈,凶神恶煞的敲开房门。 云霄面色不善,戒备地打量来人:“是你。” 长乐鼻子一哼,下巴朝天,一把将薛神医推进屋里,骂骂咧咧地斥道:“老实点。”在他看来,薛神医就是欠教训,把刀架在脖子上,看他还敢不敢唧唧歪歪。 薛神医双眼冒火,脸色黑的下人,恶狠狠地瞪着长乐,一张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这是……”谢九思面含浅笑,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是薛神医。”长乐狗眼看人低,得意地一挑眉梢,摆出一副你得感谢我的样子,趾高气扬地说道:“我们世子爷心地好,最不喜欢欠谁人情,喏!给你们把人送来了。” “你,你们……”云霄惊呼,又急又气,他们这样对神医,如果薛神医不愿帮公子诊治那该如何是好。 长乐一挥手,指挥身后的仆从:“给他松绑。” 薛神医神色怨恨,手腕勒出红红的印子,双手由于绑的太久血脉不通,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长乐不屑地瞧他一眼,领着人扬长而去。 第11节 谢九思心里有些明白,看来打探自己消息的人,应当是那位平西王世子才对。 “薛神医请坐。”谢九思浅浅笑道,面色温和,平静的双眼没有找到神医的惊喜,也没得罪神医害怕得不到诊治的恐惧。 薛神医冷笑,脸上的阴霾挥之不去,充满恶意的眼神,毫不客气地落在谢九思身上:“原来是个残废。” “你——”云霄怒目而视。 陈浩释放出杀意,脸色难看到极点。 薛神医挑衅地看着他们,肆意张狂地哈哈大笑,狠狠吐了一口心头恶气,简直气死他了,将他绑来,还想求他看诊,做梦! 谢九思面不改色,满怀歉意地说道:“下人无礼,怠慢了神医,还请神医赎罪。” “哼!”薛神医闭上眼睛,丝毫不为所动。 云霄心里一急:“公子,明明不关你的事,都是那个长乐自作主张,咱们谁让他帮忙了。” 谢九思心里同样不解,平西王世子此举究竟何意,明明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要说帮自己,谢九思看了非常不合作的薛神医一眼,实在不像帮忙的样子,要说心怀恶意,他又何必将人送来。 对于想不明白的问题,谢九思向来不喜欢纠结,平西王世子如果心怀目的,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没有目的,那又何必浪费心神,总归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薛神医倏然睁开凌厉的眼睛,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想让老夫出手诊治,也不是不行。” 云霄惊喜地抬起头:“还请薛神医明言。” 谢九思神情淡定,笑容一如既往的缓和,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薛神医顿了顿:“你们应当知道老夫的规矩。” 云霄面色一凛,慎重道:“薛神医的规矩我们知道,您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老夫要求也不高,只要今天那群人的一条腿。”薛神医满怀恶意地说道,瞥了云霄一眼,目光漫不经心地滑过谢九思,粗糙的嗓音犹如地狱里面勾魂的恶鬼充满诱惑:“怎么样,他们那几条腿,换你家公子的腿,很划算。” “可以。”几乎不需要考虑,云霄一口应下,在她眼中看来,不相干的几条腿,换他家公子很便宜。 薛神医缓缓笑了,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谢九思,等待他的回答。 谢九思笑容依旧温柔,黝黑如墨的眼眸蒙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公子。”云霄急得不行,生怕公子烂好心。 陈浩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目光定定注视在公子身上。 谢九思心中好笑,难道自己在他们眼里,真是一个大善人不成,他对医治自己身体虽然并不热衷,但若有机会治好,肯定也不会拒绝,他只是不想再一次失望而已,京中无数太医都束手无策,薛神医又有何本事。 谢九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缓缓伸出自己的手腕:“还请薛神医看诊。” 薛神医面含讥讽:“人家可是为了帮你,公子不再考虑考虑。” 谢九思淡淡一笑,反问他:“或者薛神医想换个条件。” 薛神医不再出声,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只信奉有仇必报,那群人既然胆敢得罪与他,取一条腿已经算是格外开恩,把手搭在谢九思腕上,薛神医眉头越皱越深,惊疑道:“你还中过毒?” 谢九思轻轻点头,对此并不意外,中毒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云霄眼睛发亮,似乎看见了希望,这一次前来求诊,京里没有一个人看好,要不是京中的情况实在复杂公子爷待不下去,他也不会借着求医的名义来西北,当然,事情总有两方面,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公子医治不好,他们才能顺利出京,否则就算是出来了,恐怕也不能安全抵达。 薛神医眉头紧锁:“让我看看你的腿。” 谢九思瞳中闪过一抹未明的幽暗,继而又换成一抹释然,大大方方任由薛神医查看。 半个时辰过后,薛神医神色凝重:“你的腿曾经医治过两次,一次接骨错误,第二次打断骨头重续,按理你应当可以行走,只可惜你又中了毒,毒素无法排出体外,于是你用内力强行把毒逼至腿上,解毒以后留下隐患,你的腿也废了,并且,你体内似乎还有其他余毒未清,若是再不医治,看你的样子,绝对活不过三十岁。” 谢九思点头,俊雅的脸上并没有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惶恐,薛神医说的分毫不差,太医早就说过,自己活不过三十岁。 “公子。”云霄眼眶一红,低低垂泣。 陈浩紧绷着脸:“敢问神医,公子的身体能否医治。” 薛神医静默不言,竭力思考,过了良久,他才神色颓然地摇头:“如果早上几年,老夫还有几分把握,现在晚了,毒入骨髓,好好调养还能多活一阵,再糟蹋自己的身体,只怕三十岁不到,你就要去见阎王。” 再一次求医失败,屋里气氛变得沉重,云霄忍不住嚎嚎大哭,陈浩神情晦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京里的时候他们还能告诉自己,薛神医可以医治公子,现在见了薛神医,反而没有了最后的希望。 谢九思笑容浅淡,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笑着说:“好了,你们这是干嘛,我还没死呢。” “公子快别说胡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云霄急忙打断他的话。 谢九思也不反驳,只对薛神医说:“劳烦神医跑一趟,在下深感歉意,准备了区区薄礼还请神医笑纳。”轻描淡写放一句话,谢九思将之前谈好的条件揭过,换成薄礼。 云霄忍着泪从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里面放了两本医术,还有一叠银票,这是得知薛神医喜好后,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薛神医郁闷至极,脑子仍旧在冥思苦想,犹豫了片刻承诺道:“三年后你们再来寻老夫,老夫定会拿出个方案。”亏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现在居然医治不了,简直是打他的脸,那几条腿看样子恐怕也取不来了。 长乐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此时正快马加鞭往庄子上赶,之前早就听说主子弄来一批珠宝,长青他们都有份,只有自己被耽误了,都怪该死的薛神医…… ☆、第17章 长乐美滋滋的想着,不由自主加快了回程速度,整个人那是一个春风得意,只可惜,来到庄子上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痛苦才刚开始。 秦子臻并不在意谢九思,萍水相逢而已,帮忙寻找薛神医,只不过动动嘴皮子,早被他抛之脑后,然而,长乐的行事作风却让他极其不满,他的小厮可以趾高气昂,却不能惹是生非,可以嚣张跋扈,却不能为非作歹,无论他做什么事,至少都得占得住一个理字,否则就只会为主子闯祸。 秦子臻以为,做为一个合格的小厮,必须会审时度势,懂得变通,心里必须有成算,干坏事,就得把尾巴擦干净,长乐绑人,简单便捷,秦子臻对此并无异议,他只是不满,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好处,为了不相干的人,得罪一个神医很不划算,原本可以更简单的解决,长乐却选择了最麻烦的那一种并且还留下后患。 薛神医要是一个心狠的,绝对会侍机报复。从这方面放就能看出,长乐的办事能力不足,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以后呢,以后遇见更严重的问题,如果下面人还是如此行事,被拖累的只会他这位主子。 秦子臻并不知道,自己的猜的完全正确,薛神医差一点就报复成功。 长乐很悲惨的发现,他的生活充满各种苦逼,水深火热的训练折磨得他死去活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长青等人也被回炉重造,一个一个办事能力太差劲,秦子臻觉得,自己之前实在高估他们了,给他们金银珠宝,却被秦管家找上门来,虽然交代他们的任务办的不错,然而尾巴却留下不少,这样下去可不行。 于是,秦子臻一声令下,除了武力值以外,还必须训练他们的办事能力和思考方式。 长安一个个愁眉苦脸,如果眼神能杀人,长乐绝对会被扎成筛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秦子臻来到古代已经三月有余。 秦管家回去王府一个月后,平西王大张旗鼓派人送来一支千年人参,而这时朝廷的钦差也到了。 秦子臻勾唇,平西王对他确实宠爱,西北一带如今只怕是人尽皆知。 “奴婢给世子爷请安。”青霜福了福身,她身上比之从前多了几分从容大气,看样子这些日子的知识没学白。 “何事?”秦子臻目光平淡。 青霜斟酌了一下,看了主子一眼,慢吞吞说道:“回禀爷,王府那边儿来了人,说是…杨侧妃生了,是个小子,让您回去一趟。” 秦子臻神情淡漠,身上的气势却是一冷,任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绿帽子,哪怕这是原主遗留下来的问题。 “让他滚。”秦子臻目光冰冷,心里恼怒不已,一想起绿帽子的来由,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杨侧妃是杨家庶女,早和大公子眉来眼去,偏偏原主看不顺眼,喜欢抢人家的东西,结果一抢就抢了一顶绿帽子,全是他自作自受,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儿! 青霜应了一声,灰溜溜地跑了,她可不敢触犯主子的霉头。 秦子臻神色不愉,没心情继续看书,今天的事情是个信号,他在庄子上的悠闲生活恐怕不会太久。 回到卧房,秦子臻打开暗格,取出里面的一个匣子,这是近段时间以来他从空间里取出的物品,一把微型手枪,一支基因液,还有一个平板电脑。 如今,他已经找到空间的规律,十天可以用一次,只是……这样还不够。 秦子臻陷入深思,拿起基因液举棋不定,用,还是不用,基因液同样分为上中下三等,他手上的这一支则是最高级的基因液,身体承受能力越强,基因液吸收的效果越好,现在他的身体虽然不错,然而面对高级基因液,心里仍然有些没底。 秦子臻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的牺牲很大,明明只想养个小宠物,结果养着养着,真把便宜儿子当儿子了。 基因液被研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是顶尖高级异能者,肯定不会在意低等玩意,如今他也仅仅只有一支低级基因液,打算留给秦澈用,高级基因液他则弄了十几支,还有三支中级基因液,这是他为侄子准备的,只可惜没有派上用场。 秦子臻思考了一阵,终于还是把基因液放回匣子,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再等等吧,能拖一时是一时,他还有时间锻炼,回到王府之前使用基因液也来得及。 至于中级基因液,他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使用中级基因液以后,五到十年之内,不能继续使用高级基因液,这算是一个鸡肋,他不会舍本逐末。 秦子臻打定主意后,取出晶核开始调息,一遍遍冲刷自己的经脉,提高自己的异能,扩宽经脉的承受能力。 庄子上的人突然发现,世子爷最近锻炼得更加拼命,训练程度提高了一倍,迫切的摸样,就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又过了几日,平西王府再次派人前来,说是王妃想他了。 秦子臻冷笑,王妃会想他,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当然,有事情找他去办除外。 秦子臻心里很清楚,王妃能够出来蹦达,平西王肯定功不可没,想用王妃来辖制他,这一次平西王恐怕要失算。 “世子爷,王妃以泪洗面,对您日思夜想,您就回去看看她吧,这些日子王妃又瘦了,拿着您的小衣服日日流泪……”刘嬷嬷越说脸上的表情越僵,声音也越来越小,世子爷对王妃的态度,她可是清清楚楚,只是王爷的吩咐她又哪敢不遵从。 秦子臻淡淡看着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言自己身体弱,需要好好修养,免得给王妃过了病气,相信王妃心疼儿子,一定不会逼他回去吧。 刘嬷嬷干笑,世子爷中气十足,还能威胁人,哪有需要修养的样子,然而她却不敢反驳半句,陪着笑:“世子爷说的是,老奴一定把话带回去。”反正秦管家、王管事,来了庄子全部无功而返,多她一个也不会受到责罚。 秦子臻眉梢一挑,眼中的透着几分凌厉,威胁恐吓刘嬷嬷,告诉她回去把王妃看好了,没事别找不自在。 刘嬷嬷愁眉苦脸,急忙叫冤,王妃到底是主子,她又哪能管得住,平时还能忽悠一下,如今朝廷派了人来,王妃喜不胜喜,一心想知道京城的消息,整个人就像疯魔了一样,她又有什么办法。 秦子臻蹙眉,心中有些了然,记忆中,秦世子从小就看见王妃伤悲春秋,思念故土,京城是她唯一的执念,刘嬷嬷确实管不住。 秦子臻了解王妃的性子,她是一个自私任性到极点的女人,只关注自己喜欢的事,所谓单纯,好糊弄,那是因为她不在意,遇到真正在意的事,她要是扭执起来根本不听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如此,他就更加不能回王府了,既然来到古代,就得遵从古代的规矩,为了避免和王妃冲突,戴上不孝的帽子,远离方是上策。 刘嬷嬷神色不定,欲言又止,来来回回张了几次嘴,仍旧一个字没说出来。 秦子臻等得不耐烦,身上低气压一放:“何事?” 刘嬷嬷心神一紧,吓了一跳,腰背挺得笔直,连忙开口道:“老奴听王妃说起,想让世子爷回京一趟,帮她去拜见襄郡王府。” 王妃是宗室贵女,襄郡王府出身,原本是福慧郡主,下嫁平西王才被册封为公主。 秦子臻眼中闪过一道暗芒,想让自己去京城的,绝对不会是王妃,那个女人自私自利,又没脑子,如果没人提起,她根本不会想到这一茬。 “听说皇上要求,藩王各送一名子嗣去京常住,钦差走的时候就要启程。”刘嬷嬷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脱口而出,反正都已经开了头,她就赌一把。 秦子臻面无表情,突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之感,仿佛拨开了挡在眼前的云雾,总算想明白平西王为何会册封世子,原来如此,世子、质子,一字之差。 秦子臻薄唇紧抿,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眼神越来越深邃,越来越凌厉,深深吸了口气,忍住心中的怒意,他俊美的脸上,闪过嗜血的寒意,平西王成功惹怒他了。 末世生存过的人,他们最在乎的,不是粮食,不是实力,也不是晶核,更不是朋友,他们最在乎的,是自己的性命,为了活命,老子可以吃了儿子,血亲可以互相背叛,为了活命,他们可以忍人所不能忍,为了活命,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满血腥…… 平西王要造反,居然让他当质子,想要他的命,简直不能忍! 刘嬷嬷惴惴不安,只觉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喘,世子爷刚才的气势太可怕了,可怕的令人浑身发抖,情不自禁心生恐惧。 “你想要什么。”过了良久,秦子臻才冷冰冰地问道。 刘嬷嬷扑通一声跪下,害怕的直打哆嗦:“老……老奴不敢。” 第12节 ☆、第18章 秦子臻眼神恢复平静,淡漠的口吻透着一抹玩味:“你要是不说,让我怎么信你。” “老奴想回京。”刘嬷嬷立马接口,她知道像她这样的奴才,若是不提出要求,世子爷肯定不会相信。 秦子臻唇角一勾:“跟一个质子回京?” 刘嬷嬷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忙说道:”老奴熟知京中形势,对宫里略知一二,世子爷带上老奴,一定可以用得上。” 秦子臻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你所知道的,只怕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老奴和京中姐妹一直保持联系。”刘嬷嬷顿了顿,生怕世子爷误会,接着又道:“这是王妃的意思,王妃天天叨念京城,喜欢听京里的各种消息,老奴奉命打探,故而对京中形势还算了解。” 秦子臻挑眉,心里略为惊讶,没想到刘嬷嬷还有这样的惊喜:“你说说看。” “京中勋贵如今有三方势大,承恩侯,靖安侯,以及魏国公,其中承恩侯是太后娘家,靖安侯府出了一位贵妃娘娘,三皇子和七皇子就是贵妃所出,魏国公地位超然,手握兵权,乃是皇上的亲信,另外……” 刘嬷嬷娓娓道来,一说就说了大半个时辰,说的口干舌燥,喉咙冒烟,跪在地上的身体颤抖不已,也不知是天气热的,还是心里怕的,她身上满头大汗,衣衫几乎都要湿透了。 眼见快要支撑不住,秦子臻这才大发慈悲让她下去,应了她前去京城的请求,并让她整理一个册子出来,写清楚京里的所有情况。 刘嬷嬷心里发苦,战战兢兢地退下,原先她只想和世子回京,现在却不得不绑在世子这条船上,她只恨不得扇上自己几巴掌,让你多嘴,世子又岂是好糊弄的。 秦子臻无心理会她的心思,不管刘嬷嬷之前有何想法,打什么主意,现在都得给他收起来。 刘嬷嬷偷鸡不成蚀一把米,这会是真正的欲哭无泪,王妃身份尴尬,跟着王妃没前途,然而,世子爷的身份更加尴尬,跟着质子回京,有没有命在还两说,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世子爷又是这样一副脾气,要是得罪了什么人,京里不比西北,可没有一个王爷护住他。 秦子臻面色暗沉,眼中的目光晦涩不明,既然平西王铺了前路,肯定不会允许有人破坏,前去京城已成定局。 秦子臻冷笑,心头的怒意一过去,他开始冷静思考,前去京城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西北同样是一个是非之地,他的身份注定了两边不讨好,身在西北,平西王顾忌朝廷对他万分纵容,反过来想想,他若是去了京城,朝廷同样会心怀顾忌,平西王一天不谋反,他就会安全一天。 秦子臻咧了咧唇角,脸上荡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平西王的后退他拖定了。并且只要运作得好,他在京城的生活或许会比西北更自在,头上没有老子压着,朝廷忌惮平西王,不仅不会对他怎么样,说不定还会费心保护,免得给了平西王发难的借口,毕竟,他可是平西王非常看重的儿子。 秦子臻迅速分析各种利弊,突然发现,去京城其实非常不错,皇帝要是一个聪明的,只会对他进行拉拢,他的表现一直是不争气的二世祖,只要拢络住他,平西王一死,世子继位,西北岂不是尽在囊中? 想通这一关节,秦子臻心情大好,身在西北,既有糟心母妃,又有隔墙兄弟,后院里还竖着红杏出墙的女人,一举一动都在王爷的监视中,没有半分自由,去了京城则不同,尽管还是免不了被人监视,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任性妄为,除了皇帝以外,没人能管得住他。 但是,皇帝会管他吗? 肯定不会! 皇帝巴不得他不成器,越没出息越好,不仅不会管他,说不定还会对他更加纵容,纵容他犯下更大的错误。这样皇帝就有了惩治平西王的借口,如果平西王不上套,皇帝可以退而求其次,留住把柄扶持世子上位,只要世子登上王位,是圆是扁还不是想怎么捏揉就怎么捏揉。 秦子臻越发觉得时间紧迫,既然要前去京城,总得早做准备才行。叫来长安等人,令他们停下手中的事情,全部给加紧训练,学会怎样做好一个奴才,怎样才是为了主子着想,省的去了京城给他惹祸。 接下来的时间,秦子臻去了一趟长安购买的庄子,里面收养了二十六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原本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下属,现在却有些犯难了。 带去京城,他们年纪太小,总不能和自己一起上路,钦差大人看着呢。 留在西北,一个个都还是孩子,找不到人培养他们,等于养了一群废人。 秦子臻极其郁闷,手中无人可用,就是这样无可奈何,哪怕有一个厉害的管事,让他提前去京城安顿,顺便把孩子带去也好,只可惜,秦子臻数来数去,发现他手中居然没有一个得用的人才。 嫌弃地看了长安等人一眼,全部都是不成器的东西,一辈子当个小厮得了,秦子臻压根没考虑过用他们。 长安等人莫名所以,只觉得主子心情不悦。 长春灵机一动:“世子爷,周公子问您好几次了,放在别院里的马,问您什么时候过去拿?” 秦子臻想了想,周瑜安头脑不错,由于是家中庶子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见一见他也好,能为自己所用更好,赞赏地看了长春一眼,总算他还有点用处,点了点头道:“三日后福运来见。” “好咧。”长春一脸喜色:“奴才这就去安排。” 秦子臻扭头就走,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没功夫浪费,回去王府之前,他一定要把自己提升为二级异能者。 这一次之所以前来别庄,也是为了那群孩子,不管将来用不用得上他们,先下个心理暗示再说,孩童精神力薄弱,最容易乘虚而入,经了他的手,总没有浪费的道理。 三天时间转瞬而过。 一大早,秦子臻骑马回城,抵达福运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周瑜安早就等候多时。 “许久不见,世子看起来气色不错。” “命大而已。”秦子臻轻哼了一声,仔细打量着他,周瑜安看起来年纪大,长得却丰神俊朗,难怪他的嫡母那样忌惮。 “活着总是好的,别说丧气话,要不是听说王爷赐给你千年人参,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秦子臻面露嘲讽之色:“想要我的命,早着呢,你最近过得如何?” “老样子。”周瑜安不欲多谈,转而道:“听说藩王要送质子去京城,你小心点。” 秦子臻略为诧异:“这事儿你也知道?” 周瑜安沉默,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不知说什么好。 秦子臻瞬间明白了,敢情除了自己这位世子以外,所有人都知道平西王要让儿子去京城了。 “你对将来有何打算?”秦子臻开门见山。 周瑜安蹙眉,疑惑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探究。 秦子臻神色淡然,平静的口吻透着一种尽在掌握的威势:“我欲去京,周兄可愿随行,助我一臂之力。” 周瑜安愣了愣,以为他在说笑,周家人一辈子都在西北扎根,他又怎么可能前去京城,更何况,只要不是傻子,谁会愿意跟随一个没有前途的质子。 “你是认真的。”周瑜安面色一沉,狠狠皱着眉头,秦子臻慎重的神色,让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你可以考虑考虑。” 秦子臻微微一笑,眼中有着周瑜安从未见过的锋利,他承认以前同秦子臻交好,虽然也有真心,然而更多却是一种利用,利用他的身份稳固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周瑜安想不明白,秦子臻究竟哪来的信心以为自己会答应。 秦子臻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其实他并没有信心,他只是扰乱他的心神,然后再以利诱之,周瑜安身份比起他来好不了多少,上面有嫡母压着,只要他身在西北就永远不可能为官,想要另寻出路,同样不行,在这个父母为天的年代,没有父母允许,周瑜安哪也去不了,但是跟随自己就不同了,秦世子恶名远扬,又是去京城当质子,想必他那位好嫡母一定不会阻拦。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秦子臻起身告辞,只让他考虑好了来个信,有些话点到即止,不需要说的太明白,要不是他异能等级太低,又何必这样麻烦。 周瑜安将他送到门外,一直到秦子臻不见了身影,这时他才想起,别院里的马似乎还没送出去。心里微微有些疑惑,总觉得秦世子变了,想想外面的传言,难道一个人经历生死以后真的能大彻大悟? 到底值不值得赌一把呢?周瑜安觉得他要好好想想…… ☆、第19章 走出酒楼,天色已经不早,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依稀可以听见人们高声阔论,还有酒楼里劝酒的声音。 秦子臻习惯性的打开精神力,并没有急着先回去,顺着脑海里的方向,径直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秦世子对这一带很熟,客栈老板对他更熟,一看见这位煞神,连忙恭敬地迎上来:“哟,世子爷,您快请。” 秦子臻淡淡点头,随手扔了一锭银子:“一间上房。” 老板陪着笑,拿着银子有些烫手:“我哪敢要您的钱。” 秦子臻眉头一蹙,身上的气势一放:“带路。” 老板擦了一把冷汗,越发觉得世子爷难伺候,赶紧给他安排了一间上房,秦子臻“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老板纳闷的摇摇头,银子往怀里一揣,难道传言是真的?这位世子爷当真变了。 记忆中秦子臻知道,原先那位秦世子,区区小便宜都要占,倒不是他仗势欺人不给钱,而是他就喜欢这种被恭维的感觉,他觉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店老板摸清他的习性,自发地免了他所有的费用,区区小钱换来一位世子爷的喜欢,赚大了。 秦子臻就想不明白,秦世子究竟多么缺乏安全感,面对那些须臾奉承,他居然会觉得自己高大威猛,简直就像一个傻缺,偏偏还就是这样的傻缺,把自己名声弄得一团糟,白担了一个坏人的名头,你说冤不冤。 放下心里的思绪,秦子臻开始查探周围的一切,他的精神力扫描每天可以使用一个时辰,用过之后,身体会虚弱三天,当然,这是在普通情况下,如果用参汤药浴进补,几个时辰即可恢复,甚至还会更进一曾。 秦子臻已经摸索出一个规律,每次精神力消耗一空后,修为都会涨一节。幸好现在是和平年代,要是换成末世,无论如何他也不敢让自己消耗过度。 喧闹的街市出现在脑海,现在正是下工的时候,民工们劳作了一天,急匆匆地往家赶。 街边小吃摊贩,此时也热闹起来。 咦!秦子臻微微一皱眉,精神力集中到一家酒楼当中。 “父亲,你快帮我想想办法,燕鸿轩简直欺人太甚。” “吾儿放心,燕鸿轩成不了气候,为父现在还用得上他,过些日子一定帮你报仇。”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伏虎军都快成了燕鸿轩的一言堂。” “燕鸿轩领兵多年,自然有些威信,一切尽在为父的掌握之中,源儿切莫心急,你现在应当做的,是要站稳军中的位置,否则就算燕鸿轩下台,也轮不到你上。” 青年面色阴沉,明白父亲所言属实,喃喃道:“我要是能在父亲身边承欢膝下就好了。” 年长者一脸感概:“我儿有心就好,为父定会为你铺平前路,燕鸿轩实没必要放在心上,区区寒门庶子,爬得再高,背后没有世家支持,一切同等于镜花水月,你要记住,他现在是帮你占位置,切莫再起冲突。” 青年冷静下来:“父亲放心,孩儿省的,以后定不会义气用事。” 年长者欣慰地点点头:“我儿明白就好。” 青年笑了笑:“父亲对孩儿的栽培,孩儿铭感于心,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 年长者露出满意的神色,拈了拈胡须,笑着说:“你我父子何须客套,为父只希望你能尽早掌控军中事物,为父也好放下心来。” 青年面色愧疚:“都怪孩儿不好,要不是为了孩儿,父亲根本无需这样麻烦,妹妹嫁给燕将军,伏虎军同样掌握在父亲手中。” 年长者洒然一笑,宽慰道:“不关你的事,我儿无需自责,伏虎军是我王家的东西,岂能便宜外人,你妹妹如今嫁的并无不好。” 青年眼神一闪,谦虚地笑了,揭过这一茬不提。 另一头,秦子臻也笑了,简直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你道那两人是谁? 秦子臻冷笑,牛马不相干的两个人,居然会是亲父子,一位是他的好岳父,一位是云家二房的嫡出公子,他所谓的世子妃,原来也不过是一颗弃子…… 秦子臻勾唇浅笑,正愁没办法搅乱一锅浑水,今日的消息还真是意外之喜,他就说,平西王怎会那么好心,为他找了一位身份贵重的世子妃,本以为是岳父年事已高,世子妃用处不大的缘故,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平西王恶心的程度。 收回心里的思绪,秦子臻不再关注他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的事情,他得仔细想想。 接着,秦子臻把目光移向别处,一个时辰过后,直到耗尽最后一丝精神力,闭上眼睛,秦子臻面色疲惫地收回查探,取出一枚晶核,屏蔽一切杂念,开始吸取晶核的能量。 夜,很深,也很漫长,晶核在黑暗的夜里散发出诡异的流光。 第二天一早,秦子臻快马加鞭赶回庄子,当即就吩咐长安,让他去把燕鸿轩找来。 长安略显为难:“世子爷,燕大人是军中将领,小的只怕……”请不来。 秦子臻挑眉,提笔写下一封信:“你把这个拿给他,告诉他,本世子过时不侯。” 长安心里好奇,倒也不敢多问,说实话,他们平日虽然嚣张跋扈,面对西北权贵,却是不敢太过放肆,燕大人出了名的不讲情面,跟世子爷并无交情,这封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居然能请得动他。 秦子臻送信以后,安安心心等待消息。 燕鸿轩听说有人找他,拧巴着眉峰,心里微微有些疑惑,军营一般不许外人来,他又没什么亲人,来者究竟会是谁? 第13节 走到军帐外面,一看见世子爷的小厮,燕鸿轩脸色立马就黑了,眼中闪过冷冽的气息,目光如果能杀人,长安肯定死了一万遍都不止。 “燕大人好。”长安绷着脸,维持表面的淡定,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要不是世子爷的铁血训练,他现在绝对会被燕大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吓爬下。 燕鸿轩唬着张脸,表示心情很不好,原本他想扭头就走,不知想起了什么原因,脚步突然顿住了,耐着性子问道:“何事?” “世子爷吩咐小的送信,有请燕大人一见。” 燕鸿轩目光如炬,冷冷盯着长安,过了良久才说道:“拿来。” 长安松了口气,连忙双手把信奉上。 燕鸿轩打开信封一看,脸色倏然一变,整个人的气势更加冷冽,仿佛是寒冬腊月里的寒冰。 “本将知道了,你告诉他最好有事,要不然……”燕鸿轩说完,手中一用力“啪!”旁边的大石四分五裂。 长安干笑了一声,吓出一声冷汗,世子爷究竟写了什么,能把燕大人气成那样。 其实也没写什么,不过是一句,世子妃快要不好了,秦子臻赌的就是燕大人对世子妃的情谊,毕竟,怎么说他们也是青梅竹马,差一点就结为夫妻。 燕鸿轩很守时,五天后,准时到了秦子臻所在的庄子。 “燕大人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秦子臻不咸不淡地说道,心里其实有些郁闷,秦世子的小老婆,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大老婆心有所属,简直不能再糟心,幸好他不喜欢女人。 燕鸿轩冷冷看着他,眼中透出浓浓的厌恶:“世子爷有话请直言。” 秦子臻漫不经心,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听说燕将军与世子妃情投意合,世子爷气不过,特意找来燕将军教训了一翻。” “就凭你。”燕鸿轩眼神轻蔑,不是他小瞧秦世子,这样一个草包,根本不值得他有任何重视。 秦子臻不以为意,淡淡道:“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辞。” “你要用宁儿干什么?”燕鸿轩心神一凛,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杀意,要不是世子从中作梗,他和宁儿早就结为夫妇,只可恨世子娶了宁儿却不知珍惜…… 燕鸿轩以为,秦子臻要用世子妃来要挟他。 “燕大人无需紧张。”秦子臻淡淡一笑,对于空气中的杀气似乎毫无所觉。 燕鸿轩面色暗沉,身上的杀意越发浓烈,心里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眼前这人绝对不会是一个草包,如此浓烈的杀气,反映再迟钝的人也会有所察觉,绝对不可能如此镇定地和他说话。 “在下有成人之美,只盼望燕大人和王姑娘双宿双栖。” 燕鸿轩瞳孔骤然一缩,怒火冲天,一把想要拎起秦子臻的衣裳,结果扑了一个空,怒道:“你怎么敢,宁儿究竟哪里不好,你竟敢始乱终弃。” 秦子臻侧身躲开燕鸿轩的手,这时才想起古人的封建思想,丝毫没有被他的怒气吓住,反问道:“燕大人莫非嫌弃王姑娘。” “我又怎会嫌弃她……”燕鸿轩猛地闭上嘴巴,怒视秦子臻:“她若同我一起,你让她如何见人。” 秦子臻神色淡然:“燕大人想必清楚,藩王要送质子去京,此去归期不定,你难道愿意让她独守空闺。” 燕鸿轩神色变幻不定,深吸口气婉拒道:“世子爷若无他事,本将告辞。” 秦子臻挑眉,都这样了,还不受诱惑,这人的心智够坚定,暗暗加重精神力诱惑,干扰他的心神,笑着说:“燕大人且慢,在下还有一个消息附送。” 燕鸿轩回头:“如果是关于宁儿,世子不必多言,在下不会答应。” “燕大人误会了,本世子机缘巧合,见到王将军的儿子,这时才恍然大悟,难怪燕大人和王姑娘劳燕分飞,女婿再亲也没有儿子亲,你说是不是?“燕鸿轩瞪大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世子请慎言。”谁都知道,王将军膝下只有一女。 秦子臻不理会他,接着道:“哦!对了,说起王将军的儿子,其实你也见过,就是云家六公子,现在军中任职,平日你就没有觉得他和王将军长得有几分相似吗?” 燕鸿轩心乱如麻,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不可能,然而思绪却像打开了什么一样,止不住地回想云公子来到军中后的一切言行。 秦子臻勾唇:“怎么样,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是王家将军,一个是云家媳妇,传言王将军情深不悔,为了亡妻不再续娶,谁知人家儿子都这么大了,所谓情深,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第20章 燕鸿轩乱了心神,眸子里的情绪晦暗不明:“你有什么证据。” 秦子臻嗤笑:“想要证据,那就滴血认亲。” 燕鸿轩蹙眉,这算哪门子证据,且不说滴血认亲准不准,无端端地搞出事来,云家和王家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秦子臻眼中闪过一抹暗色,他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两家人能够对上最好,不管滴血认亲准不准,都有乐子可瞧。 燕鸿轩很快反映过来,面色复杂地看了秦子臻一眼,好狠毒的计策。 云鑫源的血液无论和谁相溶,云家和王家都会反目成仇,倘若他不是云家的孩子,云家不可能忍受一个不是自家血脉的野种,肯定会追根究底。 反过来,如果他是云家血脉,王大人又岂会善罢甘休,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居然不是自己的儿子,这口气王大人绝对不会咽下,为了儿子,他可是连女儿都给赔上了。 燕鸿轩心里一沉,仿佛头一次认识秦子臻一般,犀利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乎要把人射穿了一样:“你想要什么?” 秦子臻勾了勾唇:“燕大人说话就是爽快。” 燕鸿轩面无表情,眼神暗藏戒备,这位世子爷心思深沉,找上他绝对不会是听一个秘密那样简单。 “我助燕大人掌控军队,燕大人为我所用如何?” 燕鸿轩一听,面上露嘲讽之色,平淡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世子爷,让他别那么不自量力。 秦子臻接着说道:“燕大人先别忙着拒绝,在下承诺,只要燕大人为我所用,军队里的事情,在下一概不管,但凭燕大人安排。” 燕鸿轩心中一动:“此言何意?” 秦子臻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道暗芒,温润的嗓音似乎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令人无法自拔:“我助燕大人彻底掌控伏虎军,不许任何人指手画脚,燕大人为我所用可好?” 燕鸿轩陷入深思,眼神只迷茫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清明,不屑地看了秦子臻一眼:“就凭你?” 秦子臻郁闷至极,这人的心智太坚定了,自己设了几次陷阱,他居然一次都不上套。 “燕大人想必也清楚,过些日子,在下必须启程去京,能够帮助燕大人的地方不多,唯有提供钱财而已,至于到底能不能成事,还得看燕大人自己的本事,此乃双赢之局,我找不到你要拒绝的理由。”秦子臻娓娓道来,既然精神力诱导不起作用,他就只能展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燕鸿轩哑然,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仔细想想世子爷所言其实很有道理,世子爷去了京城后,根本无法了解军中的事情,更别提安插人手,与他合作确实是双赢之局。 燕鸿轩十三岁入伍,至今过了十二年,不是没有人拉拢过他,开出的条件甚至更好,他也不是没有心动过,然而,他心里更加明白,自己没有任何身家背景,原本就处于弱势,无论投靠与谁,最终的结果只会被架空,所以他不能低头,不能妥协,只能牢牢握住手中权柄,正因为如此,他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但是想要更进一层,却是难上加难了。 秦子臻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燕大人是心动了,接着又加了一把火:“此去京城,我会与世子妃和离,燕大人早做准备才好。” 燕鸿轩一惊:“不行。” 秦子臻思索了片刻:“死遁?” 燕鸿轩被噎住了,世子爷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秦子臻一摊手:“反正我去京城,不会带任何女人,你看着办。” 燕鸿轩心里很纠结,一边是青梅竹马,一边是思想道德,他只恨不得将人分成两半掰开了,压根没有发现,自己思路从一开始就被世子爷给带弯了。 秦子臻笑着说道:“燕大人多年未娶,在下心里佩服得紧,不愿棒打鸳鸯,再说,我有澈儿就够了,世子妃早已名存实亡,当初要不是父王筹谋,你们也不会劳燕分飞,你忍心让王姑娘孤苦终老吗?” 燕鸿轩咬了咬牙:“我要见见宁儿。” “行!”秦子臻一口应下:“这事我来安排,你说时间地点。” 燕鸿轩晕晕乎乎走出庄子,骑马在官道上飞奔,冷风一吹,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他莫不是见鬼了,今日怎就稀里糊涂和世子爷达成交易。 燕鸿轩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对秦子臻更加戒备,在他面前,自己的心思仿佛无所遁形,心里的欲望扩大,思维似乎也变得迟钝,这要是换了平时,如此荒唐的要求,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答应的。 燕鸿轩苦笑,令他更加无奈的,思维恢复清明以后,他居然没有任何后悔,心里隐隐还有一些雀跃……这一次恐怕他是真的要栽了! 燕鸿轩深吸了一口气,回首遥望庄子的方向,只想讽刺地昂天大笑,如此精明的世子爷,竟然会被当成一个草包,所有人都瞎了眼吗?他心里突然有些期待,期待世子爷发威,期待真相大白,期待看那一群瞎子大惊失色,到时候不知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秦子臻心情愉悦,总算搞定燕鸿轩了,到底是血战沙场的人,意志力坚定得可以,要不是他准备充分,提出条件均是双赢,今日只怕会白忙一场。 秦子臻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流言像风一样,传遍西北每一个角落。 “喂!你听说了吗?云家二夫人偷人,生了云家六公子。” “以前看他人模人样,没想到是个孽种。” “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简直不要脸,堂堂世家夫人,干出如此败坏德性之事。” “听说云二爷要休妻。” “你们都别胡说了,传言而已,哪能当真,云家是世家大族,云夫人自幼熟读女戒,一定不会如此行事。” “你说的对,肯定是有人恶意重伤。” “我呸!万事无风不起浪,恶意中伤,干嘛会扯到云夫人身上。” “你们有没有发现,云鑫源确实跟云家人长得不像。” 各种各样的猜测,各种各样的流言,闹得城里风风雨雨,云家人想压都压不住,一切正如秦子臻所料,王大人很快被牵扯进来,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当年要不是两人均已定亲,现在说不定是什么样子。 云家这边闹开了锅,面对纷纷而来的流言,面对公公婆婆的指责,还有丈夫怀疑的目光,云二夫人面色惊惶,强自保持镇定,坚决不承认自己与人有私。 云鑫源阴沉着脸,眼中布满血丝,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正欲做那最后的争斗。一时之间,他和云夫人成了云家人人唾骂的对象,就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当着他们的面指桑骂槐。 王大人焦急不已,来回在屋子里走动,他和源儿的关系很隐秘,为何会突然闹了出来,难道是…… 王大人摇了摇头,应当不会,王爷看重二公子,理应不会为难云家,此事宣扬出去没有任何好处,绝对不会是王爷所为。 王大人怒火中烧,眼中闪过狠厉的神色,最好别让他查出是谁干的,要不然他一定会让人知道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第21章 至于挑起事端的主角,秦子臻现在很忙,周瑜安已经答应同他前去京城,此时两人正商量相关事宜。 秦子臻取出一本小册子,放在桌上,轻轻往前一推。 “这是……”周瑜安面色疑惑,拿起册子一看,眼中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真心赞道:“世子爷好手段。” 秦子臻唇角一勾:“家里下人得用,算不得什么,此去京城还要劳烦周兄打点。” 这本册子,正是刘嬷嬷整理出来的各种消息,大到王公贵族,小到家宅内院,多是一些人际姻亲关系,有了这些,去了京城以后就不会两眼抓瞎一抹黑了。 只可惜,册子上没有任何关于朝堂的信息。 周瑜安微微有些失望,他将册子从头到尾随意扫了一遍:“世子爷放心,在下定不负世子所托。” 秦子臻轻笑,自是明白他的心思,然而指望一个老嬷嬷,打探到朝堂的信息,岂不是痴人说梦,转而道:“我信周兄。” 周瑜安心里有些感动,胸口热血沸腾,顿时觉得只要是为了世子爷,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他也在所不惜。 至于秦子臻是不是真的信他,就只有秦子臻自己知道,只见他眼眸深邃,笑着让人取出一个大木匣子,放到周瑜安手中,极其信任地说道:“京城里的事情,我就全部交给周兄了。” 第14节 周瑜安心里沉甸甸的,手上似乎有千金重,满满一匣子珠宝,这得多少钱啊,世子如此信任与他,他又怎敢辜负了世子的期望。 周瑜安神色慎重,双眼认真地看着他,清亮的声音沉稳有力,暗含着某种决心和承若:“愚兄准备即日启程,还请世子过府一趟禀告家父家母,周某从今往后就是世子的人了,必会以世子唯命是从。” 秦子臻面色淡然:“这到不必,我在京城没什么出路,哪能耽误了周兄。” 周瑜安眉头一蹙,心中有几分不安:“世子此言何意?” 秦子臻道:“周兄不必多想,实乃世子身份尴尬,此次你提前进京帮忙打点已经足以,世伯那边你放心,我会帮你搞定。” “这……”周瑜安略显犹豫。 秦子臻笑着说:“周兄志在朝堂,立志要展翅高飞,岂能因为一些区区小事被困住。” 周瑜安面露感激之色,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世子爷简直就是他的伯乐,急忙拱手作揖:“多谢世子吉言。” 秦子臻眼神暗了暗,虚扶他一把:“周兄客气。”不是他不想接受周瑜安的效劳,而是秦子臻心里明白,精神力诱惑时效有限,过了这个时间段,与其等待周瑜安反悔,还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 况且,一看周瑜安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个人心在朝堂,就算勉为其难收为己用,肯定也不会长久,何必呢。他不喜欢强人所难,报效朝廷,光宗耀祖,这是无数人的希望,周瑜安心怀社稷,秦子臻并不会干涉,旁人的选择与他无关。说不上惋惜不惋惜,秦子臻现在只是有些犯愁,看样子,去了京城以后,他必须尽快给自己找一个管事才行。 另一头,王淑宁愁眉不展,一双凌厉的眼眸充满疲惫,自从外面传出风言风语,她就没有安心睡眠过。 她虽然挂着世子妃的名头,实际上身份同世子一样尴尬,既没子嗣傍身,又不得世子爷宠爱,要不是娘家得势,人人都眼馋父亲手中的兵权,恐怕没人会对她礼让三分。 从前她是人人钦羡的对象,父亲为了母亲不再续娶,只得她一个女儿,她是万千娇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天之娇女。 如今,她却成了一个笑话,旁人看她的眼神变了,变成了同情和怜悯,还有几分嘲笑。 王淑宁想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父亲,然而回到娘家却发现,她根本找不到父亲的身影,下人看她的眼神,透着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触怒她,仿佛她已经是一颗没人要的弃子。 不就是弃子吗? 王淑宁冷笑,回想曾经一切的过往,种种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找到了理由,父亲明明答应她和轩哥的婚事,转过头却把她许配给平西王世子,说什么王爷的命令难违,为父也是没办法,为了王家的未来让她多多担待,还说世子爷身份贵重,她嫁过去绝对不会吃亏,为父也是为了你好。 王淑宁闭上眼睛,泪水从脸庞滑落,父亲说谎…… 从前想不通的问题,此时豁然开朗。 父亲早已分家,王家的未来与她嫁不嫁给世子根本没有任何干系。否则,平西王看重父亲的权柄,又岂会因为区区小事责怪父亲,恐怕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成了一枚弃子。 父亲膝下没有子嗣,外嫁的女儿分不到家业,除非她嫁给军中将士,女婿继承岳父的军权顺理成章。 父亲为了给儿子铺路,可谓用心良苦。将她嫁给平西王世子,既可以拢络王爷,又可以安抚王家,还可以暗中为儿子筹谋,此乃一举三得,等他儿子站稳军中的位置,王家就算想跳出来说话,那个时候也晚了。 王淑宁深吸口气,突然感觉到有些茫然,她的前路,看不见任何光明,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父亲已然靠不住了,世子又要去京城,那她呢?哪怕她再怎么坚强也是一个女人,她也会惶惶不安,也会害怕…… 平西王府这样的环境,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听见妯娌有意无意的刺探,好几次她都快要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为了儿子,父亲还真是将她这个女儿往火坑里推,嫁来平西王府她才发现世子的身份有多尴尬,所谓贵重,所谓好亲,全是笑话,全是父亲的一面之词。 “哎呀我说三弟妹,乘着身子骨不错,你也赶紧要个孩子吧,三弟去了京城以后,你们想见一面可就难了。”大少夫人说风凉话,一副关切的语气,似乎真是为了她好。 王淑宁面沉入水,要不是王爷默许,她的孩子会没吗?整个平西王府,除了她和世子以外恐怕没人期待那个孩子出生! 二少夫人意有所指:“胡说什么呢,孩子不是现成了吗?世子侧妃刚生了一个,抱过来养着就是了。” 大少夫人脸色一变,那个孩子的身世,原本瞒得隐秘,旁人纵然有所猜测也不敢明目张胆,可是自从世子表态以后,对那个孩子毫无关注,外面就传出各种各样的流言,王爷为此还大发脾气,夫君也挨了好一顿排头。 大少夫人冷笑一声,不甘示弱的反驳道:“那是,比不上云家二夫人,要我说呀,还是云二爷的本事好,给人家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居然毫无怨言。” 二少夫人和王淑宁同时变了脸色,二少夫人义正言辞:“大嫂切莫乱说话,一切尚未有定论,说什么为时过早。” 大少夫人心里不屑,面上却笑得花枝招展,一副很懊恼的模样:“瞧我,云家人说了,三天以后滴血认亲,都怪我这性子急,两位弟妹别见怪。”顿了顿,她又说道:“其实不管滴血认亲结果如何,大嫂都要恭喜两位弟妹,以后你们的关系可就更近一层了。” 二少夫人被噎住了,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王淑宁脸色铁青,忍了又忍,轻描淡写地回击道:“大嫂此言差矣,我与二嫂是妯娌,关系原本就亲密,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却是拿自己当外人,你是瞧不上我与二嫂,还是瞧不上世子与二爷?” 二少夫人立马反映过来:“可不是吗?大嫂把自己当外人,是想离间公子爷的情感吗?” 接着,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送走两个妯娌,王淑宁只觉得身心疲惫,每天这样斗来斗去的生活,何时才是一个头。 “世子妃,世子爷派人传了话来,让您过去庄子上伺候。”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前来禀告。 王淑宁愣了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前些日子她就听说,世子找了轩哥麻烦,这一次他传自己过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王淑宁心中懊恼,想起上次世子的威胁,她心里凭空多出一股怒气,见就见,谁怕谁,相比起王府里的压抑,她宁愿去庄子上散心,她就不信,世子还真能跟她和离不成。 王淑宁此时没有料到,她的想法居然成真,世子确实跟她和离了,不过那个时候她是满心欢喜,哪还有什么不愿意。 秦子臻不会放过她这一颗棋子,女人比男人软弱,心思比男人好掌控,只要王淑宁对他忠心,燕鸿轩还跑得了吗? 所以,哪怕多费一些功夫,秦子臻拼着让自己虚弱三天,硬是给王淑宁下了一个深度暗示,尽管手段很卑鄙,但是那又如何,秦子臻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舍己为人。 ☆、第22章 王淑宁来到庄子上,提前准备好的腹稿全部没有用上。世子见了她,随意说了几句话,接着就像打发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请她自便。 没有想象中的质问,也没有给她下马威,更没有嘲笑讽刺她。王淑宁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她已经做好准备大吵一架,结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脑子里预想的对策全部派不上用场,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感觉有些憋闷。 狐疑地看了秦子臻一眼,王淑宁扭头就走,世子爷没找麻烦是好事,她才不会傻的追根究底。 秦子臻懒得理他,下了深度暗示以后,他要实打实的虚弱三天,哪有心情理会别人,王淑宁怎样和燕鸿轩相遇,怎样重逢,怎样互诉衷肠,这些不关他的事,他只要等待结果就行。 他相信,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会懂得如何选择。 时间过得飞快,云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一干看好戏的人大失所望,云鑫源的血液居然和云二爷相溶…… 流言蜚语渐渐平息,云家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再也没有人敢胡言乱语。 这一次的事件当中,除了王大人王修谨以外,所有人皆大欢喜。 云二夫人受了委屈,云家少不了给她补偿。 云鑫源被人冤枉,当时他有多难受,这会儿他就有多得意,面对父亲与祖父的愧疚,云鑫源得了不少便宜,他在云家的地位水涨船高,一时之间竟把嫡长孙的风头也压了下去,总得来说他还是赚了。 王淑宁彻彻底底松了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想笑,又有一些酸涩,父亲为了云鑫源费尽心机,结果却白忙一场,云鑫源根本不是父亲的儿子。 父亲此时一定很难受吧! 王淑宁幸灾乐祸的想着,既心疼父亲上当受骗,又觉得痛快至极,果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 她明白,她和父亲再也回不到最初,伤害已经造成,纵然再怎样弥补裂缝依然存在。 王淑宁心里有些伤感,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想,如果云鑫源确实是父亲的儿子,如果世子去了京城,却把她扔在西北,如果她没有和轩哥再次相遇,那么她又会是怎样一种结局,是不是会孤独终老……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恨上父亲。 幸好! 不管世子是因为什么原因变了,或者是有什么图谋,王淑宁心里是感激他的,感激他为自己安排的一切,感激他放了她自由…… 与王淑宁的轻松相比,王修谨脸色铁青,这辈子他都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差点当了龟孙子,认了一个野种! 只所谓外甥像舅,云二夫人是他表妹,云鑫源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似乎也有情可原,他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居然听信了周素云的谗言,认为云鑫源是自己的儿子。 王修谨一想起这事,心口就疼得厉害,越发觉得对不起女儿,只可惜悔之晚矣。 此仇不报枉为人,王修谨心里恨极,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迅速发动雷霆之击,彻底和云家对上了,且不说他怎样大发雷霆,怎样夺回云鑫源的军权。秦子臻对于滴血认亲的结果,却是没有任何意外,乐得在一旁看好戏。 有所得必有所失,尽管云家没有出丑,秦子臻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能让云家和王修谨反目,他觉得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反而更加有利,世子妃毕竟是王修谨唯一的女儿,做为自己的岳父,王修谨肯定会顾念他几分。 庄子上的生活很安逸,渐渐的,燕鸿轩成了庄子的常客,每次偷偷摸摸地来,又偷偷摸摸的走。 王淑宁看待秦子臻的目光,不自觉地顺眼了几分,说话不再总是带刺儿,偶尔遇见还会脸红一下,眼神略显心虚,脸上臊得厉害,再也没有了曾经的理直气壮。 秦子臻对她的心思并不知情,亦或许是知道了却不放在心上。 周瑜安已经去了京城,西北的事情,棋子已经摆好,至于将来会怎样发展,与他的关系其实不大,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关注。 秦子臻很快把繁杂的事情抛之脑后,专心锻炼自己的体能。 燕鸿轩看见他的锻炼方法大感惊异,越发觉得这位世子爷和外面的传言不符,心中暗自猜测,世子爷曾经的表现,会不会是王府里的龌龊,只以为世子爷无恶不作的名声,乃是他为了自保故意为之。 燕鸿轩聪明的缄默不言,他和世子现在也算是在同一条船上,不过说句实话,他对世子并不看好,夹在皇家与王府当中,世子的地位尴尬,这一次去了京城以后恐怕再也难以回来。 当然,这只是他心里的想法,无论世子将来如何,既然达成协议,不危害己身的情况下,世子提出的条件他会遵守。 王淑宁的想法却不同,做为世子的枕边人,她对秦子臻不说多么了解,世子有几斤几两重,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她可是清清楚楚。庄子上待的时间越久,她的心里越是疑惑,世子爷的言行举止处事态度,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不过,不管世子爷如何转变,对她来说这是好事,王淑宁默默将事情压在心底。 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平西王府再次派人前来催促,要求世子尽快回府,王爷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他要是再不回去,王爷就会下令派兵来请。 秦子臻面色冷然,打发走来人之后,犹豫再三,终于决定使用基因液。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许任何前来打扰,取出基因液和注射器,凝神静气,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确定万无一失以后,这才开始为自己注射。 透明的液体注入体内,经脉仿佛爆裂开了一般,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 痛!难以想象的痛! 秦子臻咬紧牙关,除了疼痛以外,他再也找不到任何感觉。 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拉扯,撕成一块一块的碎片,一波又一波剧痛彻骨钻心,疼的深入骨髓,跟药浴的时候相比,那时的疼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到一会儿,秦子臻的衣衫就全部湿透,大滴大滴的汗水滑落,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浑身布满了青色裂纹,整个人看起来竟有一些吓人。 秦子臻疼得恨不得能晕过去,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使用基因液的时候,必须保持清醒,否则达不到最佳效果,哪怕再疼他都要忍着,忍到身体不再疼痛,忍到基因液发挥完最后一滴效果。 渐渐的,他的毛孔里渗出黑色的污渍,身上散发出恶心的臭味,体内的污垢被排出体外。 时间缓缓流逝,疼痛并没有随之减少,这具身体底子太薄,忍耐能力有限,秦子臻唯有咬紧牙关才能使自己保持清醒。经脉一点点被撑开,又一点点被修复,如此不断的摧毁修补,一遍又一遍淬炼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一次比一次的疼痛更加剧烈,仿佛没有尽头,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那么难熬。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秦子臻很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强,强韧度亦在提升,异能运转的速度加快,慢慢累积到一个临界点。 轰! 身体像是打开了什么一样,冲破某个玄关,舒服的令人想要呻吟。 但是很快,体内的能量变热,身体越来越烫,如同炽热的火焰在他体内焚烧…… 也不知过了多久,热量终于褪去,他的身体仿佛受到了洗涤,挥走了身上沉重的污垢,源源不断的能量开始凝聚,然后停在丹田内的某一处地方。 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秦子臻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冷峻的脸庞露出喜悦的色彩,这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简直爽透了,举手投足之间似乎就可以摧毁一切。 一阵恶心的臭味传来,秦子臻嫌弃地皱了皱眉,看着身上脏兮兮的污渍,可想而知这位世子的身体坏到什么程度。 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来人,备水。” 第15节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房门被打开。 “父亲,父亲。”小秦澈飞快地冲了进来,跑到秦子臻面前,突然停住脚步,小脸纠结成一团,好臭! 秦子臻脸色黑了,居然被儿子嫌弃。 青霜连忙让人抬了热水,很聪明的没有多问。 “父亲。”小秦澈纠结了一会儿,想念父亲的心思占了上风,扑到父亲怀里,立马变成了一个小脏人儿,嚷嚷道:“父亲,澈儿想您了。” 秦子臻一脸无语,好笑的捏了捏儿子的脸蛋,看见儿子变成一个小花猫这才罢手,心里觉得舒服了很多,转头吩咐蓝彩:“你带小少爷去洗洗。” 蓝彩默默垂头,世子的恶趣味简直不能苟同。 小秦澈无辜地睁大眼睛,看见父亲笑了,他也笑了,秦子臻承诺一会儿陪他用饭,小秦澈这才高高兴兴和蓝彩退出房外,丝毫不知自己被父亲给坑了。 ☆、第23章 秦子臻迫不及待进入水中,一连洗了三遍,身上洗得干干净净,再无一丝污垢,就连皮肤也被搓得通红。 穿戴完毕,秦子臻刚刚踏出房外。 “参见世子。”一位军中打扮的将士,早在门口等候,一看见世子出来,立马恭敬地行礼。 秦子臻漫不经心地瞥过他,转头看向青霜,示意问她怎么回事儿? 青霜心领神会,迅速把这些天的事情娓娓道来:“禀世子,杨统领奉了王爷的命令请您回府,已经在此等候三天,您要是再不出来,他们只怕是要硬闯了。” “末将不敢。”杨统领嘴上说着不敢,脸上却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 秦子臻眉头一蹙:“今天几号?” 青霜道:“回世子,今日八月十八。” 秦子臻沉默了一下,这时他才知道,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七天,难怪他饿的那么厉害,赞赏地看了青霜一眼:“你不错。” 青霜眉开眼笑:“奴婢当不得世子称赞,多亏世子妃帮衬,要不然奴婢可压不下军中将士。” 杨统领脸色一黑,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告状,冷着脸说道:“王爷有请世子爷回府。” 秦子臻懒得理他,只问青霜:“世子妃现在何处?” 青霜捂嘴轻笑:“世子妃练习鞭法去了,一条鞭子舞得虎虎生威,奴婢敬佩得紧,没想到世子妃的身手那么好。” 秦子臻有些意外,转而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世子妃毕竟是将门虎女,会功夫没什么大不了。 杨统领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一张脸黑成了锅底,头上似乎都冒着青烟。 秦子臻挑了挑眉,展开精神力一看,只见世子妃勇猛得很,一条鞭子舞得啪啪作响,打在人的身上那是一个生疼。 一干陪练的侍卫,敢怒不敢言,更不敢还手。 世子妃趾高气昂,眉眼凌厉,刷刷刷几鞭子下去:“再来,一个一个这么弱,怎么当选侍卫的,连我父亲旗下的火头兵也比不上。” 侍卫气得满脸通红,世子妃眼眸一暗,闪过一抹厉色,又是一鞭子甩过去,啪!一道深深的血痕,印在一名侍卫的脸上。 “下去吧,没用的东西,一鞭子都吃不住,换一个人继续。”王淑宁目光鄙夷,摆明就是在找茬,一个一个挨着打。谁敢反抗,谁敢闪躲,她就让谁知道错。 秦子臻哑然失笑,再一次见证了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他很庆幸自己不喜欢女人,这位彪悍世子妃,将来还是留给燕鸿轩来头疼罢。 王淑宁的心情很不好,她承认自己是迁怒,但是那又如何,都怪这群该死的侍卫,要不是他们破坏了庄子的平静,要不是他们的提醒,她也不会惶惶不安。 尽管世子和轩哥已经有了定计,然,王府不是小门小户,王爷更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王府里面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和离不是她和世子两个人的事,关系到王府的声誉,更关系到王家的利益,她怕,她怕自己和离不成,从此会绑在王府的这条船上。 王淑宁心里的紧张无处宣泄,只能挥动鞭子,以此来减轻压力,正好可以给杨统领一些颜色看看,免得他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 秦子臻收回目光,不再关注世子妃,看也不看杨统领一眼,略过他,径直去了饭厅。 桌上的饭菜已经摆放整齐,没过多久,蓝彩领着秦澈慢悠悠地走来。 “父亲。”小秦澈软软的唤道,脸上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秦子臻点了点头:“用饭罢。” “是!”秦澈规规矩矩地行礼,小胳膊小腿很费力的爬上椅子,近些日子他养得不错,身量拔高不少,一双灵动的眼睛有了色彩,再也看不出曾经的怯弱。 秦子臻心里很明白,他这是和乡间的孩子玩野了,就连性子都开朗不少,小嘴变甜了,学会使坏了,小小的脑袋学会思考,也更加的懂事了。 秦子臻对于儿子的转变乐见其成,他不需要孩子循规蹈矩,但是必须要明白事理,目前为止小秦澈表现得很好,他在自己面前很乖,规矩礼仪学得不错,从来不会无理取闹。 秦子臻对这一点尤其满意,儿子不会恃宠而骄,很好! 用过饭,父子两说了一会儿话,七天没有见到父亲,小秦澈吓坏了,都不敢和小朋友出去玩耍,近几日天天守在父亲门口,只想等到父亲出来以后,第一个就能看见自己。 秦子臻心里不由一软,便宜儿子确实可人疼。 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狠狠欺负了儿子一把,秦子臻终于好心情的放过他:“出去玩罢,咱们该回府了,去跟你的伙伴道别一声。” “啊…”秦澈呆了呆,小嘴巴高高撅起,露出几分不情愿:“不回不行吗?” 秦子臻面色淡然,轻轻瞥他一眼,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小秦澈耷拉着脑袋,小脸蔫儿了下来,他不喜欢王府,也不喜欢祖父、祖母,更不喜欢叔叔伯伯,堂哥,堂姐,王府里的小伙伴他全部都不喜欢。 秦子臻心中一叹,其实他也不想回府,然而该来的总是要来,现在的他势单力薄,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拖得了一时又如何,除非他放弃现在的身份,一辈子隐姓埋名,否则该面对的一样要面对。 不是没有想过干脆弄死平西王算了,只是弄死以后呢? 没有平西王坐镇,他这位世子只会更加危险,家里有兄弟虎视眈眈,旁边还有两位伯父,周围更有各大世家贵族,不等他登上王位,那群人就会反了天。 此路根本行不通,他手中没有任何权势,却占着世子的位置,只要平西王一死,他这一颗拦路石只会成为公敌,没人会希望他继承王位。 弄死平西王实乃下下之策。 小秦澈离开以后,秦子臻陷入沉思,目光缓缓移向窗外,八月的天气已经转凉,没有了夏日的炽炽炎热,朝廷派来的钦差只怕也要回京了。 所以,平西王才会不停派人前来催促他回府。 他不回去,哪来的质子去京城。 这一次派了杨统领前来,那么下一次呢,下一次是不是会亲自带兵来捉。 秦子臻讽刺的笑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冰冷至极,既然已经决定去京城,他就不会再纠结,只是怎样个去法,却是由他说了算。 轻车从简,孤孤单单也是去。 前呼后拥,威风凛凛也是去,两者相比,他更倾向于后者。 至少他要把架子摆足,排场摆的漂亮,先将一些牛鬼蛇神镇住,然后再谋算其他。 秦子臻相信,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一点小小的要求,平西王一定会答应。 “世子爷,世子妃在外求见。” 秦子臻一顿,收回心中的思绪:“传她进来。” 世子妃仍旧是一身火红的劲装,看起来精干利落,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鞭子,额间微微有些细汗,很显然她才刚锻炼完没多久。 “坐。”秦子臻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王淑宁也不跟他客气,坐下以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秦子臻瞥她一眼,语气不紧不慢:“自然是谨遵父命。” 王淑宁深吸口气:“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子臻勾了勾唇,王淑宁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他原以为王淑宁至少会问一声,自己这几日干嘛去了,没想到她居然只字不提。 看在她帮了自己的份上,秦子臻不再卖关子,淡淡道:“你怕什么,有事我担着,你只需当好一个弃妇,回去找你父亲哭诉便是。” 王淑宁愣了愣,脑子过了半响才转过弯,世子不愧是世子,这样无耻的办法也只有他想得出,王淑宁面色古怪地看了秦子臻一眼,不管是从前的世子,还是现在的世子,似乎都是一个肆无忌惮的人呢。 如此一来,自己的名声不仅不会受到影响,说不定还能博得不少同情,世子确实担了全部责任。 王淑宁心中感动:“谢谢你。” 秦子臻微微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他可不是那种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转而问道:“燕鸿轩呢?” 王淑宁撇了撇嘴:“外面有一群人盯着,他不方便过来。” 秦子臻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欲求不满,难怪王淑宁的火气那么大,淡淡道:“你也准备准备,过几日回府。” “嗯。”王淑宁应了一声,很快便告辞离开,现在的世子气势逼人,和他坐在一起说话压力很大,她可没有自虐的习惯。 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王淑宁只觉得浑身轻松,不是不好奇世子这几日在干嘛,只是她更加清楚,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她和世子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人有时候难得糊涂,世子有一个好丫鬟。 王淑宁离开没多久,青霜进来禀告:“世子爷,杨统领求见。” 秦子臻冷笑:“让他等着。”今日八月十八,杨统领来的时候正是八月十五,过了中秋才请他回府,肯定不会是王爷的意思,啧!就不知这一次又是哪一位侧妃的手笔。 秦子臻目光冰冷,视线之处精神力随之爆开,“啪!”一个漂亮的瓷瓶无端端的碎成几片,精神力凝聚实体,不错! 高级基因液的效果比他想象中还要好,进阶为三级异能者,简直是意外之喜,秦子臻心情愉悦,转身去了练功房,他想试一试自己的体能。 至于门外等候的杨统领,哪边凉快哪边去吧,秦子臻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第24章 八月二十一,一行人打道回府。 马车队伍浩浩荡荡,杨统领骑马走在最前面,他心里总算松了口气,那两口子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世子妃刁蛮不讲理,鞭子抽起人来毫不手软,世子桀骜不驯,干脆当他们不存在,你说他这位统领容易吗? 杨统领一边畏惧世子,心里又看不起世子,他以为王府里的公子,无论是谁,都比世子能干,眼见王府越来越近,杨统领心情雀跃,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苦差事了,他以为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这种有心无胆的小人行径,秦子臻根本懒得理会,杨统领心里再怎么不满,主子喊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脸色摆得再难看,仍没有胆子说一个不字,一个蠢货罢了。 秦子臻展开精神力,远远就看见王府门口热闹非凡,为了表示对他的重视,平西王下了一番苦功夫,平西王府中门大开,排场摆的,竟像是迎接哪位贵客。 秦子臻下了马车。 一干下人整整齐齐跪下:“恭迎世子爷回府。” 世子妃被人拥簇着走了过来,秦澈跟在她身边。 “给世子妃请安,给小少爷请安。” “起来吧。”世子妃漫不经心地说道,低头瞥了秦澈一眼:“头抬起。” 秦澈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心里原本有些紧张,一听见世子妃训斥,小小的身子板一僵,不自觉地挺胸抬头,生怕给父亲丢人了。 第16节 世子妃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王府少爷就要有王府少爷的样子,怯怯弱弱像什么话。 秦子臻转头看向王淑宁:“我去给父王请安,你带澈儿先回去。” “好!”王淑宁笑着应道,竟是一副以夫为天的模样,整个人低眉顺目一派贤良淑德,跌破不少人的眼睛,世子妃什么时候转性了。 一位嬷嬷迟疑了一下,提醒道:“这……不好吧。” 媳妇回府,总要先去给婆婆请安,世子妃直接回去院子,侧妃面子往哪搁。 王淑宁神态傲慢,轻哼了一声,领着秦澈径直坐上轿子:“本世子妃累了,回凝兰院。”她的婆婆是王妃,侧妃算个什么玩意儿,居然让她前去请安,笑话! 王淑宁有恃无恐,反正她与世子即将和离,目中无人又如何,她根本无需顾忌。 秦子臻洒然失笑,女人一得了便宜就小人得志,不过,世子妃的举动,他很满意。 秦子臻转身去了正院,也是时候会会王爷了。 两位主子相继而去,刚才说话的那位嬷嬷被他们晾在一旁,狠狠瞪了他们的背影一眼:“呸,以后有你们好受。” 嬷嬷说完,扭着腰,连忙去跟云侧妃汇报,世子妃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只可惜,今日她注定运道不好,走到莲池的时候,她的脚下突然一滑,“扑通!”一声滚到水里,被人救起来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哪还有心思去告状。 秦子臻勾唇浅笑,丝毫没把小人物放在心上,使坏也只是顺手而为,转瞬就忘得一干二净。 很快,正院书房到了。 书房里的情况,早在精神力的笼罩下一目了然,除了王爷之外,还有两位大人,一身气派,一口京腔,很明显这两位正是朝廷派来西北巡查的钦差大臣。 秦子臻停下脚步。 “参见世子。”守在门口的侍卫跪下行礼。 秦管家迎了出来,表情仍旧是一贯的恭顺,态度却没了曾经的轻慢:“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世子爷请。” 秦子臻似笑非笑看着他,秦管家心中一跳,面上分毫不显,对待世子爷的态度更加卑谦,不管世子是不是弃子,不管王爷是否看重世子,秦管家只知道一点,世子想收拾自己轻而易举,他可不是某些傻子,分不清利害轻重。 秦管家的直觉很对,一般情况下只要没犯在自己头上,秦子臻根本不会理会小人物。 越过秦管家,秦子臻迈步踏入书房,这还是他穿越至今,第一次面对平西王。 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秦子臻不得不承认,平西王确实很出色,五官长得样貌堂堂,一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多年位高权重,使他看起来不怒自威。然而面对心爱的儿子,他却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慈父。 有人曾说,每一位官员都是戏子,秦子臻觉得这是至理名言。 平西王演戏的本事非同一般,只见他和悦颜色,眼神透着几许关切,一看见儿子进来,立即放下手中的笔墨,殷切的问道:“我儿回来了,身子养得可好?” 秦子臻神态散漫,目光四下扫了一眼,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淡淡道:“谢父王,我的身子还行,多亏你的千年人参。” 两位钦差皱了皱眉,世子行径太不知礼,简直目中无人。 平西王抚须含笑:“我儿喜欢就好,切莫让为父担心了。” 秦子臻一脸嫌弃,心里一阵恶寒,平西王慈爱的表情,差点没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平西王指着身旁两人,笑着说道:“为父给你介绍,这两位是朝廷派来的钦差,王大人和陈大人。” 秦子臻点了点头:“见过两位大人。” 王大人面色不悦,平西王世子太不像话,嘴上说着行礼,身子居然一动不动,丝毫没有面对钦差的尊重。 陈大人心思颇多,一眼看出平西王对世子的宠爱,连忙道:“世子不必多礼。” 陈大人心里明白,平西王若是不给面子,钦差就只是一个名号,他们在西北将会寸步难行。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平西王虽然不是地头蛇,但他是西北的土霸王,就连皇上也要礼让三分,他们又能如何。 平西王宠爱儿子,他们唯有奉承,至于去了京城以后……平西王世子这样的性子,早晚会吃亏。 平西王出了名的礼贤下士,自然不会允许儿子无礼,但又不忍心责备,只能满含歉意地看向钦差:“臻儿被本王惯坏了,两位大人请多担待。” “怎么会,世子真性情,我等倾羡还来不及,哪会责怪。”陈大人连忙推辞,并不敢接受平西王的道歉。 秦子臻眼神玩味,唇边噙着一抹讽刺的笑,所谓钦差,原来也不过如此! 平西王心情大好:“哈哈!臻儿确实赤子之心,他不懂事,去了京城还要烦劳两位大人多多照应。” “不敢,不敢,世子身份尊贵,又是襄郡王的外孙,王爷只管放心,世子在京城绝对没人敢怠慢。” 秦子臻不动声色,眼帘微微下垂,他要是记得没错,平西王仿佛并未告知自己需要进京一事。心中稍一思索,秦子臻非常配合的出言质问:“你们在说什么?谁要去京城,我怎么不知道?” 平西王眼神暗了暗,脸上的笑意不改,温和地说道:“皇上让藩王公子进京,为父本想让老大前去,只是……王妃思念父母,故而特意寻了为父,想让你进京探望外祖,我儿意下如何?” “可!”秦子臻一口应下,反正不管他答不答应,平西王一定会送他进京,既然如此,早些应下,也省得上演这父慈子孝的戏码,忒烦人。 平西王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答应的这样爽快。 按照原主的性子,确实会大闹一场,原主再笨也知道,京城不是好去的地方。 然而,平西王抓准了原主的软肋,无论原主怎样抗拒,只要王妃一个期盼的眼神,一滴伤心的眼泪,立马会丢盔弃甲,就算是为了完成王妃的心愿,他也会到京城走一遭。 算计亲生儿子,算计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子臻打心底里为原主不值,摊上这样一对父母,他不死,谁死? 平西王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快的让人来不及发现,转瞬又恢复成慈爱的神色:“我儿不必担忧,你乃平西王世子,此次进京觐见无需畏惧与谁,你且记住,你代表的是平西王府,除了皇上以外,管他哪个也不敢在你头上撒野,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秦子臻淡淡一笑,神态一如既往地肆意张狂,理所当然地说道:“父王还不知道我吗?从来只有我撒野,谁敢在我面前放肆。” 平西王一愣,紧接着放声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本王的儿子,好样的,行事就该如此无所畏惧。” 两位钦差一脸菜色,头一次见人宠儿子宠成这样。 平西王道:“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你心里可有章程,需要什么,只管告诉父王,父王好让人提前准备。” 秦子臻眉梢一挑,总算等到正题了,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要两千人马,白银三十万两。” 平西王笑容一僵:“这……” 秦子臻道: “京城不比西北,此去归期不定,父王既然疼我,还请应了儿子请求,免得儿子身单力薄,去了京城受人欺负。” “胡说,谁敢欺负你。” “没钱傍身,没人保护,儿子心里不踏实,京城不去也罢,母妃要是想念外祖,反正大哥孝顺,把他记在母妃名下,儿子不介意的,如此一来父王又多了一位嫡子,正好可以代替儿子前去京城尽孝。” 王西平脸色铁青:“荒唐,嫡庶之别哪能如此儿戏。” 秦子臻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不管,父王要是不答应,京城我就不去了。” 平西王怒火中烧,心里刚才闪过的愧疚,一定是他的错觉。忍了忍,他把心头怒火压下去,钦差在此,不是教训儿子的时候。 眼见屋里气氛变得僵硬,陈大人急忙打起圆场:“不妥,不妥,京城乃是京畿重地,岂可带兵入京,世子还请慎重考虑,切莫行了差错。” 平西王舒了口气,转头看向秦子臻,脸上的表情依旧慈祥,眼中却透出森森冷意:“听见没有,不能带兵入京,不许胡闹。” 秦子臻不以为意,原本他就没有想过平西王会答应,只不过是坐地起价就地还钱:“那行,我要五百人马,安置在京城郊外,这样总不会犯了忌讳,另外还要十万两白银,父王觉得如何?” 平西王眼神一暗,十万两白银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只是就这样给出去,他的心里非常不舒坦,这个儿子自从遇刺以后,越来越不受掌控了。 平西王眼神充满探究,第一次发现,这个儿子长大了,一双眼睛像极了他。 秦子臻的出生注定了不受欢迎,打从一生下来,他就没有给过任何关注,为了怕以后伤心,他从来不在这个儿子身上注入感情。 想到此…… 平西王不再犹豫:“行!父王答应。” 只当是为了补偿吧! 平西王难得升起了慈父之心,想起这个儿子即将远离,给他十万两白银,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就当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最后一点心意。 十万两银子买断一切。 秦子臻心中不屑,平西王此举买的只是安心,十万两白银买断了他心里的愧疚,从此以后,这个儿子哪怕是死在外面,他也可以问心无愧,反正他已经给了银子。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所以说,为什么许多人都喜欢做了女表子还立牌坊。 平西王道:“为父明天就派人过来。” 秦子臻婉拒:“不用,我自己去军中挑,拖家带口的不要,不想离开的不要,有主子的不要,我可不想带一些吃里爬外的东西。” 平西王无语,真不知道这个儿子像了谁:“随你。” 秦子臻勾唇:“谢父王。” 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妥,秦子臻坐了一会儿便告退。 “别忘了晚上的家宴。”平西王叮嘱了一句,并不打算留他,说实话,他对这个儿子陌生得紧,只知道这个儿子惹是生非,不成器,今天这样犀利的一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晓得了。”秦子臻说完,毫不留恋地踏出书房。 王大人摇了摇头,终于相信平西王宠爱儿子的确是实情,十万两白银说给就给,换成京中哪一位贵人也不会如此大方,更别提还有五百人马! 陈大人汗颜了一把,这位世子果真如传言所说嚣张跋扈,就连面对王爷都面不改色,很显然这是被王爷宠的,要不然哪个儿子胆敢如此放肆。 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不管是平西王也好,还是秦子臻,他们都不打算解释,或者说,他们要的就是这个误会。 平西王让心爱的嫡子进京,表达他对皇帝的忠心。 秦子臻需要平西王的宠爱狐假虎威,他们也算是各取所需! 平西王解决了一桩心事,心情不错,尽管中途有些波折,总算圆满解决,秦子臻爽快的答应去京城,只提出了一些为求自保的要求,平西王心里还是满意的。 这时候平西王还不知道,秦子臻又岂是消停的主…… 他要收拾的烂摊子还在后头,那时候,他这个儿子,早就离开西北,平西王再怎么生气,也只能吹着胡子干瞪眼! ☆、第25章 晚上的家宴很热闹,美其名曰给世子洗尘,实际上,所有人一个一个全部围着王爷转。 两位侧妃温柔贤良,一左一右坐在王爷身侧,一个斟茶,一个倒酒,笑得比花还漂亮。 平西王端坐主位,满意地看着一家人三代同堂。 “孙儿祝祖父福寿安康。”秦泓端起酒杯,小小年纪已经很有世家公子的风范,他是大哥的嫡长子,亦是王府长孙。 “好!”王爷开怀大笑,很孙子面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17节 秦洹不甘落后,急忙站起身:“恭祝祖父长命百岁,心想事成,孙儿近日已经读完千字文了,以后定会孜孜不倦,努力向祖父学习。” 平西王点了点头,赞扬道:“不错!” 秦泓抿了抿嘴,不满堂弟抢了自己风头,秦洹得意地一笑:“当不得祖父夸奖,孙儿年幼,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祖父德高望重,胸有鸿鹄,一直是孙儿的榜样。” 秦子渪瞪了儿子一眼,笑着说道:“你这小子,父王别听他胡说,这小子拍你马屁呢。” 秦洹脸一红,撒娇道:“哪有,祖父原本就威武不凡智计无双,孙儿是实话实说。” 云妃捂嘴轻笑,帮腔道:“可不正是实话实说吗?咱们西北的百姓,谁不夸赞王爷爱民如子。” 平西王心情大好,目光略过云妃娇羞的面颊,心中不由一动:“还是湘儿知我心意。” 刘妃俏脸拉得老长,刀子眼狠狠瞪向云妃。 云妃温柔似水,一瞥一笑风情万种,勾得平西王神魂颠倒。 但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平西王的眼神很清明,丝毫没有被美色迷昏头脑,冷眼旁观侧妃争风吃醋,他则置身事外,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纵览全场。 冷静,无情,淡漠! 这样的平西王,才是这座王府的主人,平日他只是戴上了一层温和的假面。 今日的家宴其乐融融,嬉闹声一片,他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一个个嘴巴就像抹了蜜一样,好听的拣好听的说。 一大家子欢聚一堂,平西王心情不错,他很喜欢这样的气氛,也很享受儿女对他的孝顺。 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好一副温馨的场面。 秦子臻兴趣缺缺,对此嗤之以鼻,他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也不想让秦澈去,他不以为这种虚假的表象有任何意义。 秦子臻不欲多生事端,本想熬到家宴结束,就能赶紧回去,只可惜,有人就是见不得他舒坦。 家宴进行到一半,大公子中途离席。 其实,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中途离席很正常,或是有什么事情,或是要出去方便,一般人,谁会关注这些芝麻小事。 怪只怪,秦子臻的精神力太广泛,王府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全部印在他脑海。 大公子离席就离席,秦子臻没有放在心上。 离席以后去偷情,也没什么大不了,哪个猫儿不偷腥。 只要事不关己,秦子臻向来是高高挂起,他不喜欢多管闲事。 但如果偷情的女人有些眼熟呢? 秦子臻的脸色绿了,仔细定睛一看,这才想起,那女人不正是世子侧妃杨氏吗? 好大的狗胆! 秦子臻当时就怒了,近些日子顺风顺水,搞定了燕鸿轩,异能再次进阶,京城那边也有人前去打点,他的心情还不错,差点就把这个女人给忘了。 “你怎么了?”王淑宁很明显的感觉到,世子的情绪不对。 秦子臻面沉入水,眼中闪过一道恶意的光芒。也是杨侧妃运气不好,如果她自己不作死,不在世子面前晃悠,说不准秦子臻就会把她抛之脑后,偷情偷到他眼皮底下,简直找死。 王淑宁一见世子脸色不好,立马聪明的闭嘴不言,直觉告诉她,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时候她还没想到,一场家宴,很快会变成一场闹剧。 大公子出去没多久,春风满面的回来了。 秦子臻眼帘下垂,掩藏住眼底深处的冷意,既然那么喜欢偷情,就让他们偷个够。 “啊——”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划破夜空,王府巡逻的侍卫井然有序,顺着尖叫的方向疾奔而去。 只是很快,所有侍卫都傻眼了,印入眼帘的场景不堪入目。两具白花花的身体紧紧交缠,旁边还站着一个傻愣愣的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 王府的下人飞快地赶来,有人惊呼出声:“天哪!” 一位老嬷嬷气急败坏,怒喝道:“还不赶紧把他们拖开。” 侍卫迅速回过神,立即上前拿人。 女子的面容露了出来,她的双眼无神,粉面含春,拉扯中,她的神志渐渐恢复,女子突然发现自己的现状,惊得像是见了鬼一样:“啊-----” “叫什么叫,不要脸的东西。”老嬷嬷暴跳如雷,上前就给了她两个耳刮子。 女人满脸不可置信,疯了一样大喊大叫:“不,不会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一定是有人给我下药……我冤枉。”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老嬷嬷恶狠狠地说道。 这时候谁听女人喊冤,证据确凿,还想抵赖,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嬷嬷很快把事情禀告主子,侍卫统领也没闲着,偷情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只是两个下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随意处置了便是,问题是,那个女人刚刚生了儿子,她是上了族谱的世子侧妃,没有经过主子允许,谁敢随意处置她,只能先将人关去柴房。 侍卫统领稍一斟酌,决定先将事情禀告王爷。 平西王的脸色很难看,一干闲杂人等相继离开。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家宴哪还进行得下去,未出嫁的姑娘,还有小一辈的儿孙,全被寻了个借口打发回去。 场中气氛变得凝重。 云妃眼中隐隐有些窃喜,还有一些惋惜,窃喜杨氏干出这样的丑事,惋惜没把大公子扯进来,要是他们两人偷情被逮着,那才好看。 刘妃面色还算镇定,正如云妃所想的一样,既然与她儿子无关,她又有什么好担心。 大公子惊疑不定,若说杨氏偷情,他是第一个不相信,毕竟,他才刚刚和杨氏分开,偷情总不会那么快,快得令他心惊胆颤,时间太过巧合,如果……如果他没有离开,如果偷情的人换成自己…… 秦子涵吓出一身冷汗,心里将事情阴谋化了,究竟是谁想陷害他! 秦子臻并不知道大哥的脑补,之所以没有陷害秦子涵,却是因为不想便宜他。 杨氏和大哥偷情被人逮着,平西王当时会恼怒,然而等到事情平息以后,秦子涵不会有任何损失,哪个男人不风流,了不起多一桩饭后闲谈。 杨氏要么被赐死,要么会改名换姓,干脆被大哥纳入房中,看在孩子的份上,杨氏总不会过得太差。 这样一来,岂不是成全了他们,秦子臻才不会那么好心。 “你怎么看?”平西王面色阴沉,转头看向秦子臻。 “奸夫淫妇而已,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过……”秦子臻唇角一弯:“杨氏生下的孽种我可不认。” 秦子涵脸色变了变,平西王微微一怔,刘妃连忙说道:“这怎么行,杨氏虽然犯了错,孩子始终是无辜的,到底是秦家的血脉,总不能流落到外面去。” 秦子臻淡淡一笑:“谁说是秦家血脉了,杨氏行为不检,早和别人有私情,男人都换了七八个,谁知那孩子是谁的,我都没有碰过她,我嫌脏。” 秦子涵怒急攻心,哪怕明知秦子臻胡言乱语,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反驳,除非他愿意承认自己是杨氏的男人。 但是,杨氏刚刚被人逮到偷情,他如果承认,岂不就成了龟孙子,更何况秦子臻明明摆摆说嫌脏,人家不要的脏东西他却捡来,他还要不要脸了。 秦子臻神情淡漠,冷冷看着秦子涵变脸,既然有种偷情,就要有本事承担后果。 孩子确实是无辜的,只是那又怎样,为什么从来没人想过,其实他也是无辜的,原主的出生不受欢迎,原主又做错了什么? 这时才来同情孩子,想要跟他谈无辜,简直好笑! 家丑不可外扬,平西王一锤定音,杨氏赐死,孩子则送到庄子上。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王淑宁眼睛透亮,怎么也想不明白,世子究竟如何得知杨氏偷情,难道是他暗中安排的? 王淑宁偷偷笑了,心里竖起了大拇指,干得好! 今晚,对于秦子涵来说,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 秦子涵目光冰冷,脸上没有了一贯的温文儒雅,耻辱的印记,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上,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却不能相认,还要被人说成是野种,这让他心里怎能不难受。 如果说先前他还有一些惊怕,心疼杨氏受了暗算,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厌恶了。 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女人,他又岂会如此丢人,王府里面大部分人都知道,杨氏生的是他的骨肉,如今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谈何其他。 秦子涵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多么心疼这个儿子,他在意的是自己的脸面,秦子涵宁愿没有这个儿子,也不愿自己的孩子被人说成野种,他丢不起那个人!一想起来,他心里就会觉得膈应! 秦子涵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今晚之事,究竟是谁下的手。 二弟,云妃,五弟…… 所有人他都猜了一遍,唯独漏下秦子臻,并不是他小看人,而是三弟刚刚回府,就算想要布局,也不可能手眼通天。 今晚他和杨氏相会,本是临时起意,秦子涵想不明白,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居然在短短时间内,设下这样一出戏码,幸好他当时已经离开,要不然父王一定会大发脾气,就算是为了给三弟一个交代,自己也绝对讨不了好。 得利者,只会是二弟。 三弟要去京城,自己再被父王厌弃,继承人的位置,二弟岂不是手到擒来! 没有了自己这颗拦路石,四弟性子鲁莽,五弟生母卑微,六弟年纪还小,除了二弟以外,父王还能选择谁? 秦子涵一想到此处,心里就恨得咬牙切齿,又给秦子渪记上一笔。 秦子臻回去之后一夜好眠,并不知道自己造成的误会,不过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他只会幸灾乐祸,说不定还会煽风点火,由得他们狗咬狗去,一嘴毛最好! 次日一早,秦子臻梳洗完毕,随意吃了一些早饭,直接就去了西北大营。 他心里自有一本账,无论平西王说的多么好听,东西落到实处他才会安心。正如古人所言,隔手的金子不如到手的铜。朝廷派来的钦差,九月初便要启程回京,他没有多少时间做准备,该他的东西,一定要先拿到手,免得平西王变卦。 秦子臻很有先见之明,后来的一切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当然,那时他也是把平西王给气狠了。 至于现在,秦子臻来到西北大营,首先骑马溜达了一圈。 副将跟在他身后叫苦连天,一干士兵恨不得把头缩到脑袋里,暗自祈祷,千万不要给世子爷选中。 秦子臻嗤笑了一声,这群人既然能出来露脸,平日里肯定混得不错,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给谁看,稀罕! 他的队伍,一定要只忠心他一人,军营里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秦子臻移开视线,策马往更远的地方飞奔。 来到一处宽广的河边,秦子臻停了下来,指着远处正干苦力的一干兵丁:“他们是干嘛的?” “他们?”副将神色鄙夷:“他们是充军的罪犯,只有十恶不赦的重刑犯,才会发配西北做苦力。” 秦子臻翻身下马,迈步走了过去。 “哎!世子爷……你等等。”副将急忙跟上,心里暗自焦急,世子爷该不会真的看上他们了吧,那以后苦活谁来干? ☆、第26章 秦子臻站在一处坡地,目光冷凝,仔细打量着搬运沙石的士兵。 第18节 八月的正午,太阳依旧炎热,他们一个个满头大汗,皮肤晒得黝黑,有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十来岁的孩子,更多却是青年壮汉,有人看起来很斯文,有人五大三粗一身蛮力,显而易见,所谓十恶不赦的重刑犯,大多数人肯定是被坐连。 古代人时兴株连九族,一家子犯事,九族人遭殃。 这群士兵当中,或许真有杀人犯,不管是江洋大盗,还是官场失利的达官贵人,亦或者是无恶不作的混蛋,秦子臻对此完全不在意。 他选人的办法很简单,先让十五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人站到一边,然后再让拖家带口的人站到一边,最后他才询问,谁愿意和他去京城,自愿者站出来,如此一来,黑压压的一群人瞬间就少了一大半。 接着,他才开始盘问,这群人各自犯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充军。 在他精神力的威压下,没人敢撒谎,所有的心机谋算,全部无所遁形。 秦子臻只要最好的,择优选取身有一技之长的人。 有人欢喜有人忧,入选者心情激动,虽然前去京城并不一定有出路,但是情况再坏,总坏不过现在,至少去了京城可以拼一把。 秦子臻看向筛选下的一群老幼残兵,心里微微有些惋惜,要不是父王许诺的人数太少,他还真想挑选几个年迈的长者,最好是曾经当过官的人,这样的人脑子好使,只可惜全部有家累,一家子老老少少几十人,要了他们太不划算。 秦子臻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选了两个年纪稍大的长者,他们一个姓王,寒门出身,曾经官至五品,为官清正廉明,由于不愿同流合污,最终成为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 几年充军的生涯,磨平了他的性子,心中正气依然存在,只是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一腔热血,再也不会为了正义以卵击石,懂得什么叫明哲保身,懂得什么叫做妥协。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身边只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正值壮年,女儿尚未出嫁,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除了女儿之外,一家人都能用得上,不会白养一群废人。 另外还有一人姓傅,他是落魄的世家子弟,为了恢复祖上荣光,傅旭成汲汲营营不择手段往上爬,坏事不知干了几何。 只可惜,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家族的名声,为了傅家的荣誉,这位带领傅家崛起的人物,注定要被家族放弃。 根本来不及辩驳,他的罪案被族人呈上御前,抄家、流放、逐出宗族,为了怕他报复,几乎一夜之间傅旭成妻死子亡,流放的路上遇见山匪,如今他身边仅存下一个年仅九岁的玄孙。 秦子臻给他的定义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傅旭成心机深沉,王志文刚正严谨,他们一个好人一个坏人,正好相辅相成。 选好人,秦子臻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收拾。 傅旭成激动地老泪盈眶,这辈子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走出这个地方。他的年纪大了无所谓,只是他那小孙子今年才十岁,流放充军的犯人,孩子年满十二必须进入军营干苦力,他舍不得,他心疼,哪怕是拼了这条老命,他也要为孙儿谋上一条出路,如今跟随世子前去京城正是一个机会。 傅旭成已经在心里开始谋算,去了京城以后,世子应当如何行事,应当结交哪些人,他把世子的立场掰开来仔细分析,怎样才能在京中立住脚跟,怎样才能乱中取胜。 王志文喜出望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忧心,世子前景不明,这次前去京城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能够离开这个地方,他觉得值了!身为充军的犯人,他这辈子算是完了,但他还有儿子,还有女儿。留在西北世世代代他们都会打上犯人的标签,这样的身份想要在军中找到立功的机会转为军户难上加难,但是离开就不同,如果办事得利,世子爷开恩,说不定哪天他们就能恢复良民的身份。 王志文立即进入角色,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生辅佐世子,帮助世子顺利继承王位,正道、公义,只有位高权重的人才能说了算,就算是为了家人,他这迂腐的性子也要改改,从今往后他就是世子的人了。 秦子臻并不知道他们想些什么,不过单看他们的表情,他心里是满意的,至少这群人懂得感恩! 当天晚上,秦子臻留在了西北大营,他不准备那么早回去,这群人没有经过训练,充其量只能算是散兵,总要先磨合几天,然后才好进行编制。 秦子臻看好他们的潜力,当然,他更相信自己的眼光,这群人现在弱小不要紧,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看看,他手下的士兵一定会是最强的。 对于世子爷的选择,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军营里的参领、副将、一个个暗中看笑话,心里对世子爷不自觉地看轻了几分。外面的传言果真不假,世子爷确实不成器,居然选了一群最没用的流犯做亲卫,不过如此也好,世子爷选了流犯,总比选了自己好,跟着这样一位没出息的主子,能有什么前途,京城再好他们也不去。 有人心里庆幸,也有人心里懊恼,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世子爷竟然不按牌理出牌,为了混到世子爷身边,他们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谁知世子不选军营里训练有素的士兵,却挑选了一群参差不齐的流犯,简直出乎意料之外,害得他们措白忙一场。 秦子臻挑挑眉梢,心里对平西王的能力赞扬了一番,昨日他才提起要亲卫,今日平西王就把探子安排进来,行动力可谓迅速至极。只是很可惜,遇上自己,他是注定要失望了。 第一天一早,秦子臻去了军务处,将人登记造册,该办的手续一办,从此以后这群人就是属于他独有的私军。 由于时间紧迫,秦子臻借用军中营地,先让他们演练了一番,查看了一下他们的身体素质,然后再按照个人的能力分配队伍。 每五人一小组,二十五人一小队,五十人一中队,一百人一大队。 四百九十二人,总共分了五大队,每个队伍都由大队长管理,下面分别是中队长、小队长、组长。傅旭成和王志文暂时充当管家,周华盛、陈宏扬负责采买,纪文浩负责库存,剩下王铭、隆子陌,还有傅旭成孙子,以及王志文的女儿管厨房。 秦子臻心里明白,离开西北以后,这支亲兵显然要他自己养,现在只能先这样,其他的,总会一步一步慢慢完善。 秦子臻在西北大营停留了三天,教给他们一套功法,严格要求所有人加强训练,就连十岁的傅炜烨也不例外。 忙完一切,他将所有人安排在郊外,终于准备打道回府,这时候已经八月二十六了。 王淑宁等得心焦,眼见钦差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世子爷却跑得没影儿,她能不急吗?心里忍不住暗暗埋怨,世子爷对她可真放心,儿子一扔就跑了,他就不怕自己亏待秦澈吗? 王淑宁不停地碎碎念,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进,身上的怨气三尺之外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王府里不少人窃窃私语,暗讽世子妃要着急了,世子一走,世子妃还不就是一个摆设。 “母亲。”秦澈软软的唤道,一双大眼睛充满期盼:“父亲什么时候能回来,澈儿想父亲了。” 王淑宁面色一缓,再大的脾气她也不会对着孩子发,如果她的谦儿还活着,也该这么可爱吧,柔声道:“父亲很快就回来,别着急,澈儿这么乖,父亲一定也会想你。” 秦澈小嘴巴一嘟:“母亲昨天也是这样说的。” 王淑宁失笑,捏了一把他的脸蛋,这孩子几个月前还是一副怯怯弱弱的窝囊样,如今变化确实大,怎么看怎么惹人喜爱。 秦澈不满的抿了抿嘴,讨厌,大人为什么都喜欢捏他脸,他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软弱,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忍住没哭,再怎么想念父亲,他都坚强的忍着,他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好! “乖!母亲教你背诗。”王淑宁面色柔和下来。 秦澈兴奋地点点头,父亲知道他会背诗,一定会表扬他的。 秦子臻回到王府,原本打算先去面见父王,看见这对母子相处的情景,他脚下的步伐转了个弯,这次出去军营好几天,也没捎个信回来,他心里升起一些惭愧,自己孤家寡人惯了,行事不喜欢给人交代,差点忘了他还有个儿子。 刚刚踏入凝兰院,里面的下人一脸惊喜:“给世子爷请安。” 秦子臻稍稍一默,一想王淑宁的脾气,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仔细在空间搜索了一遍,袖子里多出一条鞭子,这是赤练蛇皮打造的鞭子,内有机关,通身红色,是他从前的战利品。 “父亲。”秦澈一听见父亲的声音,心里按耐不住了,飞快地跑了出来。 秦子臻弯腰,一把将儿子抱起来,迈步踏入房内。 王淑宁拉长了脸,说话阴阳怪气儿:“哟!世子爷可算回来了。” 秦子臻将鞭扔给她,面上不动声色:“送你。” 王淑宁不甚在意,她的鞭子多了去,谁稀罕,不过能够收到礼物,她的心情却是好了不少,拿起鞭子一看,立马换成一脸喜意,红色的鞭子通身透亮,内里机关制作巧妙,可以堪称巧夺天工,美丽的磷光底下隐藏倒刺,刺上闪耀着森森寒光,绝对是一件万金难求的神兵利器。 “算你有心了。”王淑宁满心欢喜,拿着鞭子爱不释手。 秦子臻挑了挑眉,果然,无论在什么年代,只要是女人都会喜欢礼物,对于盟友,他还是很大方的。 ☆、 第027章 王淑宁高兴归高兴,却不会忘正事,一脸不满地问道:“我们的事情何时解决?” 秦子臻神色淡然,慢悠悠地说:“不急,等我先在父王身上剥下一层皮再说。” “……”王淑宁顿时语结,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人简直太无耻了。 秦子臻不以为意,他和王淑宁和离肯定会把平西王惹毛,银子现在他还没有拿到手,平西王要是反悔,那岂不是亏大了,更何况他还打算再捞一些别的,自然要先把平西王稳住,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王淑宁一脸纠结:“你有什么打算?” 秦子臻理所当然地说道:“京城走关系送礼,哪样不要银钱,这些还要烦劳父王处理。” 至于到底怎么回事,给谁送礼?是以平西王府的名义,还是以他自己的名义,去了京城那就是他说了算。 王淑宁淡定了,好吧,算他说的有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秦子臻打发秦澈出去玩儿,心里思索了一阵,吩咐青霜将他所有的产业地契全部拿来。 八个庄子,二十三间铺面,另外还有三家酒楼,一家珍宝阁,两家制衣坊,五间粮油店,以及一间青楼,合折银子总共不下二十万两。全是他前些日子刚置办的,拿在手中还没焐热。 “你这是……”王淑宁紧张地手心冒汗,双眼紧紧盯住秦子臻,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又有一些不可置信:“你哪来的这些产业?”她从来都不知道,世子爷居然这样有钱。 秦子臻勾唇一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把东西往前一推:“你拿着,我曾答应过燕鸿轩,助他掌控军中兵权,旁的地方虽然帮不上忙,银钱倒是可以支持一些,就当是我送你的嫁妆。” 王淑宁心中震动,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手心微微有些发烫。 秦子臻口气略缓:“这是我与燕鸿轩的交易,你拿着无需顾忌,只当是傍身也好,只要有了这些产业在手中,燕鸿轩定然不敢亏待与你。” “谢谢你。”王淑宁掩藏住心底的情绪,不管世子以前如何,如今能为她考虑到这种程度,她心里是感激的,瞪了秦子臻一眼,得意地说:“轩哥才不敢对我不好。” 秦子臻无语,女人果然善变,得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真是麻烦,不耐烦地说:“我走了,你这些日子准备准备,离开前我一定会休了你。” 王淑宁扑哧一笑,装腔作势地福了福身:“妾身领命。” 秦子臻懒得理她,之所以把产业交给她,其实也是有所考量,燕鸿轩这人意志力坚定太难掌控,王淑宁却不同,王淑宁性子果决吃软不吃硬,不是那种以夫为天的女人,有他现在的恩情打底,又有之前下的暗示,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王淑宁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他在西北的势力不用太多,燕鸿轩手中的军队足矣,旁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与和离的夫人会在同一条战线,这样才能出其不意! 回去后,秦子臻也没有闲着,家产散尽,他手中空出不少闲人,当即就吩咐了一声,派了二十几个丫头婆子前去郊外亲兵营,负责煮饭洗衣裳,王盈一个女子待在营地不像话,多一批女人过去,省的外面传出闲言闲语。 王志文心里的感激且不提,秦子臻叫来紫霞,让她准备药材,即日起,所有亲兵必须侵泡药浴。 他现在异能升级,深度暗示的作用下,不怕紫霞将药方外传,由于亲兵人数众多,他选择了中级药方,大锅熬煮,然后将药倒在澡堂子里,这样既不会浪费药材,还可以供给所有人侵泡,尽管药效缓慢了一些,但是对于目前的情况来说却正好,如今他正在风口浪尖,亲卫转变太逆天只会引起旁人窥伺,反而得不偿失。 接着,他又叫来了刘嬷嬷,王妃要他去探望外祖,总得准备些礼节,至于送多送少端看王妃的心意,反正他是不会自己掏腰包。 忙完一切,时间已是下午,眼见天色不早,秦子臻不再耽误,径直去找平西王。 此时平西王正在云妃处用饭,看见秦子臻,他心里其实有些不满,这个儿子回府大半天,居然现在才来请安,实在不像话。 云妃一脸假笑:“世子真是稀客,今日怎么过我这儿来了,可曾用过饭?” 秦子臻鼻子一哼:“我倒是不知道了,云妃这里不能来,我要寻找父王莫不是还得经过你应允。” 平西王瞬间没了胃口,板着脸斥道:“好好说话,云妃毕竟是你庶母。” 秦子臻嗤笑一声:“我的母亲是王妃,庶母算个什么玩意儿,父王莫要笑掉人的大牙,哪家高门大户有这样的规矩。” 云妃气得变了脸色,捂着胸口直喘气,一脸委屈地看向平西王,眼泪莹莹欲滴:“王爷……” 平西王拍拍她的手,脸色变得很难看,淡淡注视着秦子臻:“你找本王有何事?” 秦子臻心中暗讽,前几日还在说为父,今日变成本王了,平西王的父子情还真是廉价,秦子臻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来给父王请安,顺便问问,我要东西准备好了没,九月初儿子便要上京,早点拿到银子早点安心。” 平西王被他气笑了,心里却微微一松,要银子还敢如此嚣张,确实是秦子臻的本性,挑选亲卫的事情理应是个意外,这个儿子不会那么聪明,既然在他身边安插不进探子,以后去了京城让人远远盯着便是,反正京中的情报另有旁人打点,对这个儿子无需太过紧迫,量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平西王面无表情:“你这几日跑的没影,如果不急,过些日子给你也一样。” 秦子臻冷笑:“没银子我可不去京城,儿子心里急得很。” 平西王被他一堵,脸色黑了,眼中闪过一抹暗色:“你这是威胁本王?” 秦子臻摇了摇头:“哪能呢,我这是实话实说,既然在哪都没保障,我就是死在西北也不上京。” 平西王心中一跳,浓浓的怒气过后,升起的却是一抹愧疚,秦子臻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罢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平西王转头吩咐侍卫,让他去把准备好的银子取过来,不想因为一些小事闹得不愉快,早就决定好了补偿他不是吗? 秦子臻毫无诚意地拱手作揖:“谢父王。” 平西王沉默了一会儿,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去了京城,行事要注意分寸,那里山高路远为父帮不了你,切记莫再任性胡为,不过,若是有人欺负在你的头上,你也无需忍让,王尚书是我的人,有事找他即可。” 秦子臻略显惊讶,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吧,平西王居然会告诉他京中暗线。 平西王轻轻一叹,看着儿子脸上意外的表情,突然发现,他对这个儿子忽略的实在太久,一点点的好意,竟然让他那样吃惊。 第19节 秦子臻心念一转,眼中露出嘲讽之色,平西王的心情不难理解,人嘛,总是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会产生内疚,如果平西王真的有心,大可让他不必上京,既然没有那个打算,又何必故作姿态,虚伪! 云妃脸色变来变去,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恨恨地瞪着秦子臻,十万两银子便宜他了,王爷真是昏了头,干嘛突然对这小子好起来了。 秦子臻瞥她一眼,讽刺道:“云妃的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不满?” 云妃暗骂了一声阴险,赶紧摆出一张笑脸:“世子说的什么话,王爷心疼世子,我心里只会高兴,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庶母,我都会尽到自己的责任,将一切打点得妥妥当当,必不会让世子受了委屈,我只当你是我的亲生孩子一样来看待。” 平西王抚须含笑:“你别误会云妃,你去京城的行礼,全是她在准备,她对你也是算尽心尽力。” 秦子臻道:“那敢情好,去了京城以后,四处打点的礼节还请云妃多费心,对了,襄郡王府也要备上厚礼,父王你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国公府还有承恩侯府,以及京中的一些勋贵世家,虽与我们没什么交情,孩儿既然去了京城,肯定要先去拜访,总不能失了礼数。” 平西王点了点头:“是该如此。” 秦子臻勾起唇角:“那便劳烦云妃了,我对京城人生地不熟,以后少不了旁人照应,礼可不能备薄了,省得被人看轻,堕了我平西王府的威名。” 云妃憋了一肚子气,心疼得厉害,备礼,备礼,说的容易,京中勋贵的礼,哪有那么好送,并且还要备厚礼,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她在王府主持中馈,好些东西自己都舍不得用,难道要送给别人。 平西王轻轻皱眉,他与京中勋贵一直保有联系,只是这个儿子并不知情,政务上的事情秦子臻从来没有接触过,去了京城以后,他只需要按照正常晚辈的礼节前去拜访,根本不需要备上厚礼……平西王有些纠结,这话让他怎么解释,想起自己刚才已经答应,拒绝的言语怎么也说不出口,想了想,他对云妃叮嘱道:“按照臻儿的意思办。” 如果备上厚礼能让这个儿子安心,能让他在京中好过一些,王府又不缺这个,平西王以为并无不可。 云妃立时气结…… ☆、 第028章 秦子臻达到目的,银子到手之后,立即起身告辞,典型的过河拆桥。 平西王眉头一蹙,心里升起一阵怒气,对这个儿子实在喜欢不起来,有事就找他,无事就走人,哪有一点身为人子的孝敬,摆了摆手道:“你下去罢。” 眼不见,心不烦,反正秦子臻即将去京。 平西王自以为宽容,已经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然而秦子臻的态度却令他非常不满,他觉得秦子臻是他的儿子,就该对父亲唯命是从,去了京城也该为他办事,哪怕为了平西王府牺牲,这也是秦家子弟应尽的本分,如果将来他起事成功,这个儿子还能活着,他一定会给他一份荣华,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他的命! 心里的内疚一点点散去,剩下的只是一堆不满,还有理智的思考。 平西王他也不想想,秦子臻是嫡子,什么样的荣华他能承受,能不被兄弟暗害,所以说,平西王实际上根本没有为他考虑过,要不然这么显浅的道理,平西王又岂会想不明白。 “孩儿告退。”秦子臻转身就走,他对平西王的想法没兴趣,至于所谓的愧疚,他不稀罕,平西王的内疚是用银子来衡量,平西王觉得已经用银子补偿他了,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利用他……这样的内疚不要也罢! 秦子臻心中鄙夷,尽管他不喜欢争权夺利,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受人钳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会先所有人一步反了天,且看谁能奈他如何! 接下来的日子,秦子臻白日会去郊外训练亲卫,不要求他们有多好,但至少启程上京的时候,必须得有一个军队的样子,列队要整齐,纪律要严肃,一言一行必须得有军人的气势。 如果不是时间太短,只要三个月,秦子臻保证,这群人一定可以脱胎换骨。 下午回来,他会催促云妃,问她上京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云妃气得两眼发黑,遇上秦子臻死皮赖脸软硬不吃,一时之间竟是无可奈何。 秦子臻要求开库房,那是好东西捡好东西挑,下手毫不留情,马车都装了几十箱,每一车满满当当,就这样秦子臻还不满足,硬是逼着云妃开内库,偌大一个平西王府,又岂会只有一间库房。 云妃心口滴血,那些都是她为自己儿子准备的,哪能便宜了秦子臻。有心去找王爷哭诉,平西王懒得理会这些小事,秦子臻打小就是一副闹腾的性子,被他故意纵得无法无天,这会儿想要管教也晚了,还不如由了他去,此时对他好一些,去了京城以后,说不准还有可用之处。 云妃欲哭无泪,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当初故意养坏秦子臻,把他纵成一个不成器的纨绔,那时她又怎会想到,今日居然自食恶果,秦子臻不仅在外面嚣张,在王府一样霸道。 云妃在心里暗暗诅咒,秦子臻嚣张跋扈,去了京城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不管她心中如何愤恨,此时此刻,内库的钥匙一样要给。 秦子臻有些惋惜,平西王是一个理智是男人,从不相信任何人,交给云妃打理的家业,其实只是平西王府的九牛一毛。住回王府他才发现,平西王暗中掌控了几座矿山,势力比他想象中还大,之前他的估算全部错误,秦管家问他珠宝的来历,并不是王府缺少军资,而是想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移到明处。 海外商人,多好的借口,不仅洗钱的速度快,还不会引起任何怀疑,顺便还可以大捞一笔,此乃一举两得。 错了,应该是一举三得才对,他的珠宝来路不明,秦管家前来打探只是例行公事,平西王不会允许任何事情超出掌控之外,包括他的儿子。 秦子臻眼神幽暗,他本以为自己至少还有几年时间准备,但是如今看来,要不了三年五载平西王一定会起兵谋反,到时候他身陷京城,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平西王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给他留一条活路! 秦子臻冷笑,搬起库房里的东西毫无一丝压力,若不是马车太多不方便,王淑宁相信,世子爷一定会把库房搬空。 头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土匪行径,王淑宁佩服得五体投地,世子爷可真够狠,那心黑的,简直令人望尘莫及,她觉得做为一个贤内助,理应帮助世子积攒家当。 于是,平西王府的下人发现,世子妃突然活跃起来,处处和云妃争锋相对,世子不在的时候,她就紧紧盯住库房,生怕有人偷懒耍滑,或是中饱私囊。 云妃气得一个倒仰,世子拿着鸡毛当令箭,世子妃居然也敢和她对着来,实在是欺人太甚,王爷已经发了话,难道她还会贪图那点东西不成。反正王爷都不在意,她又何必枉做坏人,秦子臻就算搬空库房,那又关她何事。 云妃气得不行,干脆称病不出。 女人嘛,偶尔总会耍耍小性子,平西王事后补偿了她多少,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平西王府的下人只知道,云妃称病三天后,脸色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春风得意,看向世子妃的眼神全是冷意,暗藏着几分嘲笑,仿佛世子妃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这时候,王府里隐隐有了传言,下人们窃窃私语,世子妃是害怕了,害怕世子去了京城不管她,所以才会拼命讨好! 王淑宁听到传言,对世子越发低眉顺目,包揽了他上京的所有事情,打点行礼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五十六辆车马整整齐齐,所有物品一应齐全。 秦子臻听到传言,不屑地撇了撇嘴,别以为他不知道,王淑宁是等不及了,迫不及待想和离,要不然她才不会好心帮自己。 云妃听到传言,心里痛快极了,不管王淑宁跟随世子上京,还是留在平西王府,都足矣让她狠狠出一口恶气。 只是,这个时候她没想到…… 次日一早,就有下人前来禀告,世子和世子妃大吵了一架,世子妃气的回了娘家。 平西王皱眉,暗怪儿子多生事端,王淑宁是王修谨唯一的女儿,无论如何也要握在手中,当即他便勒令秦子臻,赶紧去把世子妃给请归来。 平西王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云鑫源不是王修谨的亲生儿子,他当初就不该促成这门亲事,只要王修谨活着一天,王淑宁的存在反而成了鸡肋,王修谨为了女儿的安危,一定会为他所用,只是这样一来,忠心的程度大打折扣,一定不会成为他的心腹。 王淑宁风风光光回到王府,众人都以为事情会这样平息,就连平西王也不列外,世子与世子妃不和已久,吵成这样却是第一次发生,就凭王淑宁近些日子小心小意,平西王想,他那个混账儿子应该消停下来了。 忙碌中,时间在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距离启程的日子只剩三天,平西王府准备了一场热闹的践行宴,两位钦差大人齐齐到场,整个晚上歌舞升平,一直到夜深才散去。 然而,也就是在这天晚上,世子和世子妃突然大打出手。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知道,只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摔桌子,砸椅子,隐隐还有世子妃的争辩,世子爷的怒骂,然后一言不合,又是什么东西砸碎了,显然战况很激烈。 过了良久,房门才被打开! 只见世子妃眼神凌厉,眼眶微微泛红,手中拿着一条鞭子好不威武,“啪!”地一鞭子抽下去,地上能裂开一道深深的裂缝。 王淑宁瞳孔紧缩,心里激动的难以自己,她也是今天才知道,世子送给了她一件什么样的宝贝。 秦子臻脸色漆黑,衣衫略显凌乱,浑身散发着低气压,面色不善地盯着王淑宁,做戏而已,她要不要这样认真,泼妇! 看着王淑宁的破坏力,秦子臻突然觉得,鞭子挥舞起来挺看好,他记得当初的战利品似乎还有一条蓝鳞蛇鞭,或许他也可以拿出来把玩把玩。 两人的心理活动没人知道,下人只看见屋内混乱,瓷器碎了一地,桌子椅子乱七八糟,一个个吓的心惊胆颤,生怕触了主子霉头。 秦子臻扔下一张薄纸,怒气冲冲离开院子,王淑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微红的眼眶流下泪水,哭着连夜回了娘家。 如此大的动静,哪里还能瞒得住。 平西王府闹开了锅。 平西王此时正在熟睡,突然被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吵醒,微微皱了皱眉:“发生何事?” 如果没有大事,院子里不敢如此喧哗。 “禀王爷,世子爷把世子妃给休了。” 平西王瞬间收敛起散漫的表情,只觉得头痛欲裂,生下这个儿子简直就是讨债的,这时他哪还来的慈父之心。立即派人传唤秦子臻,只可惜,咱们这位世子爷,早不知跑到哪儿凉快去了,找遍整个平西王府,居然遍寻不到人影儿。 ☆、 第029章 平西王怒气腾腾,眼神像是要射出火花一般,还不等他想出对策…… 一大清早,王修谨带人找上门来,逼着平西王给他一个交代,尽管平西王位高权重,但是王家也不差,他的女儿不能白受委屈。 平西王心里憋闷,气得想要吐血,然而这事儿子理亏,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唯有好言相劝,暂时先把王修谨稳住,话里话外透一种他很看重王淑宁的意思,保证会给王家一个满意的答案,两家仍旧是姻亲。 王修谨心里很不满,可是女儿嫁都嫁了,难道真的和离不成,平西王态度强硬,他若坚决反对,两家脸上都不好看,受损失的还是女儿。 王修谨无可奈何,只能答应平西王的提议,只提出一个要求,他要听见世子爷亲口保证以后会对淑宁好。 平西王松了口气,这点问题而已,他不放在心上,只要过了王修谨的这一关,他觉得其他事情都好办。 很可惜,平西王这次注定打错盘算,他有一个专注拆台一万年的好队友。 不等平西王下令寻找,秦子臻自己回来了,面对父王与岳父的责难,秦子臻毫无惧色,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一口咬定,坚决要休了那个女人。 王修谨的脸色黑了,刚才松动的表情,立马转换成汹汹怒火,看向秦子臻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撕了。 平西王虎目圆睁,气得险些没吐出一口老血:“逆子。” 秦子臻挑了挑眉,大刺刺地坐着,身子一动不动,淡淡地说道:“逆子也是你生的。” 平西王脸色铁青,顺手抄起一块砚台砸出去:“混账。” 秦子臻正好接住砚台,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笑了笑说:“你惯的。”要不是平西王纵容,原主又哪会养成一副嚣张霸道的性子。 平西王手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秦子臻一脸讽刺,钦差大人即将上京,这个时候平西王根本不会拿他如何。 平西王忍了又忍,压住心中的怒火,妄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你去把淑宁接回来,身为男人岂能如此不负任何,淑宁乃是你的妻子,哪点对不住你?居然闹到休妻这种地步。” 秦子臻两手一摊,表现的像个无赖:“不去,休书都写了,接她回来我的面子往哪搁?” 平西王怒急攻心,头一次恨不得没有生过这个儿子,疾言厉色地怒斥道:“若不将世子妃给接回来,你去京城,什么也别想带走。” 秦子臻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反讥道:“那正好,反正我哪也不想去,明儿我就剃了头发当和尚,看你丢人还是我丢人。”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子臻现在就是一副很光棍儿的样子。 “你,你,你……”平西王语气不稳,气得一连说了三个你字。 王修谨突然发言:“既然如此,姻亲关系作罢,只是休书一定要改成和离,是我女儿没福气,下官打搅了。” “王大人!”平西王出言挽留。 王修谨深深作了一揖,姿态放得极低:“下官告退。” 平西王还能说什么,秦子臻的态度摆在那,什么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明白事情已经再无转换的余地。 王修谨神情颓废,看起来竟像老了十岁,脚步蹒跚地离开平西王府。 秦子臻轻哼了一声,瞅着岳父大人的背影,不屑撇了撇嘴,老狐狸! 平西王深吸口气,狠狠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一片清明,冷冷看了秦子臻一眼:“你,很好。” 第20节 秦子臻轻轻一笑:“儿子心想事成,确实不错。” 平西王阴沉着脸,再也不看他一眼,袖子一甩,转身离开,仿佛那个人不是他的儿子。 秦子臻笑容浅淡,眼神透着一种漠然,他的儿子早就死了,现在的灵魂是他,那个受过高等教育,见识过后世繁华,经历过末世的秦子臻。 平西王现在的态度,才是他对这个儿子的真实感情吧!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秦子臻上京的日子很快到了,平西王并没有扣留他的物品,六十二辆马车浩浩荡荡,只差点没有闪瞎两位钦差大人的眼睛,心中暗暗想道,平西王果然疼儿子,这样的架势,简直就像举家搬迁一样,并且举家搬迁说不定都没有那么多家产。 其中五十六辆马车,乃是平西王府准备的,另外八辆则是王妃给的,要求他一定要送去襄郡王府。 这一次王妃难得出来送他,离别的时候热泪盈眶,不知情的,还会以为王妃多么疼爱这个儿子,知情者却是清楚,她这是想念京城了。 马车的队伍很庞大,两位钦差,一位世子,总共加起来不下一千余人,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秦澈扒在窗口,看着马车外的漂亮景色:“父亲,我们要离开很久吗?” 秦子臻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头,看着儿子天真的笑脸,心情似乎舒畅了不少,点头道:“是的,这一次我们要离开很久,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回来。” 秦澈略显不舍:“我们还能去庄子上玩吗?” 秦子臻摇头:“不能。” 秦澈抿了抿唇,坚定道:“父亲在哪,我就在哪。” 秦子臻心中一软,心里似乎有一道暖流滑过,近些日子实在太忙,忽略秦澈了许多:“乖,父亲给你讲故事。” 秦澈兴奋的笑了,尽管父亲讲的故事不好听,平板的语调一点也精彩,但他还是很喜欢。 父子两其乐融融,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充满温馨,时不时传出孩童欢乐的声音。 秦子臻走的很潇洒,不带走一丝云彩,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平西王处理。 平西王恨得牙痒痒,然而不管再怎么生气,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不仅原数奉还王淑宁的嫁妆,还给了她不少赔礼,并且平西王承若,如果王淑宁愿意,他愿为侄儿保媒。 王修谨连忙拒绝,笑话,女儿刚刚脱离苦海,难道还要跳进火坑里,天知道女儿那天回府,一开口就说要和离,险些没把他吓出一身病来。 不过,王修谨确实没有想到,世子还算有良心,知道自己去了京城朝不保夕,宁愿自污名声也要同女儿和离,要不然平西王肯定不会答应。 话说,世子爷真有名声吗? 不过无论如何,王修谨心里很高兴,因为女儿又给他找了一个好女婿,提出的条件很让他心动,以前他总是想着,自己的一切留给儿子继承,现在换成孙子也一样。 世子与世子妃和离的事情,闹得西北沸沸扬扬,世子爷的骂名更上一层楼,秦子臻住进客栈都能听见别人议论纷纷。 两位钦差心思各异,陈大人还能谈笑自如,王大人却是一脸清高,仿佛秦子臻是个什么脏东西,没了平西王的压制,王大人脸上的不满很快就表现出来。 秦子臻很淡定,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秦澈气得不行,鼓着一张小脸,小嘴可以挂上茶壶。 秦子臻暗暗好笑,心里却是受用得很,这个儿子没白养,知道心疼父亲了。 只是,自从这天以后,秦子臻的事情突然多了,今天累了,明天早上起晚了,后天他想带儿子去逛逛,反正全是他的事儿。路过名胜古迹,看见有趣的地方,秦子臻总会很悠闲地表示今日心情很好,游玩两天再走。 王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陈大人好劝歹劝,只想让他快点赶路,别再耽误行程,这位世子爷实在太能闹腾。 秦子臻完全不为所动,就是任性怎么了,要走你们现走,大不了他带着人马随后就到,他现在手中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凭什么委屈自己。就算他抵达京城的时间晚了,皇上也绝对不会责怪,他可是平西王“最心爱”的儿子呢,更别提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襄郡王的外孙。 秦子臻打定主意,难得来到古代一趟,自然要玩个够本,谁让他是纨绔世子! 别看秦子臻行事没有章法,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这人向来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的事情肯定不干,就算为了为难两位钦差,他也绝对不会用如此简单的办法。 一行人来到易阳城,秦子臻显得特别兴奋,当天他就表示,易阳城风景不错,他要带儿子游湖,于是秦子臻大把大把撒银子,说是要玩上两天。 两位钦差苦着脸,已经被他磨得没脾气,真不知平西王是怎样教育儿子的,他们心里只有两个字———败家! 秦子臻心情很好,根本不理会他们,带着儿子玩疯了。 三天后,他们继续上路,没有人看出任何不对。 百里之外,平西王大发雷霆,暗中储藏金子的地方,居然被人洗劫一空,究竟是谁干的?金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派了无数人出去查探,竟然没有任何结果。 难道是他暴漏了? 不,不可能,平西王摇了摇头,匿藏金子的地方很隐秘,不会凭空消失不见,除非有奸细。 平西王府迎来了一次狂风骤雨! 然而这些却与我们的罪魁祸首无关,秦子臻一路悠哉地游山玩水,心里的小人暗暗冷笑,不给平西王添点乱,他又怎能安心上京…… ☆、 第030章 秋高气爽,五谷飘香。 清晨,万道光芒驱散了淡淡的薄雾,乡间金黄色的田野里,透着稻谷的香味,早上起来干农活的百姓,一个个喜气洋洋,又到了丰收的季节。 一座小山村的别院里,谢九思今日起了一个大早,坐在木质的轮椅上,静静享受着朝霞的味道,他俊秀的脸上带着一抹惬意的浅笑,悠远的目光却不知飘去了哪里。 “公子。”陈浩唤道,他明白自己如果不出声,公子能这样坐上一天。 谢九思缓缓一笑,迷蒙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笑着说:“出去走走吧。” “是!” 陈浩推着他,漫步走在山间田野里。 周遭百姓对于眼前这一幕,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偶尔还会有人笑着招呼:“谢公子出来散心啊!” 谢九思温柔浅笑,面对旁人的热情,他总是轻轻点头,或是回应一两句。 小姑娘羞得红了脸,粗糙的青年汉子神色拘谨,谢九思一看就是大家公子,他们生怕自己的粗俗吓到人家。 可惜了! 这样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居然腿脚不便。 惋惜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谢九思似乎毫无所觉,走在山间的小道上,看着美丽的田野,广阔的天地,他唇边的弧度逐渐扩大。 太阳缓缓升起,清晨的雾气散去,山野里的景色更加清晰。 谢九思回到院子,云霄轻快地迎了出来。 用过饭,陈浩取出一封信。 谢九思微微一怔,笑着问:“何时送来的?” 陈浩回答:“三日前。” 谢九思摇头失笑,漫不经心拆开信封,脸上的笑意不变:“难为你了。” “公子……”陈浩游移不定,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几许踌躇。 谢九思淡淡一笑:“无碍,明日启辰回京。” 云霄心里一惊,紧接着怒目而视,转头看向陈浩,眼中怒火熊熊:“谁送来的信?” 陈浩眼帘下垂:“梁平县令。” 云霄面色一白,眼中的神色变幻不定:“他们如何得知公子在此?” 谢九思好笑地看着他:“行了,云霄,你以为我们的行踪瞒得住?” 云霄神色很恨的:“公子喜欢这里,不回京城不行吗?咱们以后就在山里过日子。” 谢九思轻轻一叹,他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云霄明显也知道这句话多么不现实,看着公子出神的样子,她心里忍不住心疼,急忙转移话题:“对了,听说平西王世子也要进京。” “他?”谢九思凝眉深思,两个月时间过去了,那位世子除了送来薛神医,对他并没有继续关注,仿佛真是为了还他一个人情,不过,这样还人情的方法,还真是…… 谢九思唇角抽搐,传言那位世子横行霸道,看来果真不假! 云霄见公子有兴致,接着说道:“那位平西王世子,可不是个好东西,亏他长得人模人样,尽干一些缺德事,听说他把世子妃给休了,这事儿闹了很大……” 云霄吧啦吧啦,数落秦子臻的坏处,外面流言天花乱坠,什么关于世子爷能止婴儿夜啼,什么强抢民女,什么……反正平西王世子,那是一无是处。 谢九思听的愣神,仔细回想那位世子的模样,沉默寡言,桀骜不驯,脾气似乎不是很好,不过,坏成那样倒也未必。 “传言哪能尽信。”谢九思笑着说道,他却觉得平西王世子休了他的世子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不能信。”云霄反驳:“听说平西王世子嚣张跋扈,全是被平西王宠的,上京的行礼堪比十里红妆,这事儿都成了百姓的饭后闲谈。” 谢九思摇了摇头,不置以任何言语,他向来只会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心思,平西王如果真疼世子,又岂会让他上京为质? 云霄接着又说:“那位世子了不得,平西王送给他五百亲卫,金银珠宝无数,就他那性子,到了京城还不知怎样嚣张,碰上京里那几个纨绔,可有好戏看了。” 谢九思但笑不语,心里却是有些意外,摸不透平西王究竟是何心思,说他疼爱儿子,为何又让世子上京,说他故意为之,就算做戏也不用好到那种程度。 不过无论如何,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他这样一个残废而已,与世子萍水相逢,今后理当不会有任何交集。 这时候,谢九思没有想到,他同那位世子的交集不仅深,并且还纠缠一世。 次日,前往京城的官道上多了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 秋去冬来,繁花落尽。 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路边光秃秃的树枝丫平添几分萧条。 一阵冷风吹过,清凉中带着些许寒意。 秦子臻一路很悠闲,明明一个月的路程,硬是让他拖了两个多月,要不是天气越来越冷,陈大人发誓,这位平西王世子,一定会游山玩水到明年。 王大人脸色黑得不能再黑,眼见京城遥遥在望,他简直快要忍不住了,他算是看出来,平西王世子根本就是故意在折腾。 陈大人碰了碰他的衣角,眼神带了几许暗示,拜托,眼见京城快到了,千万别让那位世子,再闹什么幺蛾子。 那位世子,根本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 开始他们还一头雾水,直到王大人发了火,言语嘲讽秦子臻,秦子臻的行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来事儿,一路惹是生非,陈大人这才恍然大悟,隐隐约约记起,自从王大人摆过脸色,这位世子仿佛才喜欢四处折腾。 想明白前因后果,陈大人苦不堪言,王大人就是一副烂脾气又臭又硬,然而,平西王世子更加目中无人,那就是一个铜豌豆,敲不碎,打不烂,煮不熟,锤不扁,人家有底气,有本钱,根本不卖你的帐,任你把嘴皮子说破,人家该干嘛干嘛。说的不耐烦了,平西王世子干脆惹是生非,或者打抱不平,然后交给钦差大人处理,你们不是朝廷命官吗?为民请命乃是朝中大臣的本份。 王大人气得一个倒仰,接到手中的事情能不管吗? 不能! 平西王世子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他们要是不管,唾沫都要将人淹死。 只是,处理了两桩事情后,陈大人真心想跪了,心里忍不住猜测,秦子臻是不是知道什么,两桩案子背后的关系千丝万缕,全是得罪人的事儿,弄不好就要受到牵连。 不敢继续追查下去,两位钦差苦口婆心,只求世子爷赶紧上京,这时候,王大人也反映过来,平西王世子根本是对他进行报复,哪里还敢摆脸色,只求秦子臻别再闹腾,他就烧了高香了。 第21节 只看王大人现在憔悴的神态,还有他那乌漆抹黑的一张脸,就知道他这一路忍的有多辛苦。 与两位钦差大人相反,秦子臻一路玩的很欢乐,游山玩水是其次,训练亲卫为重,购买货物次之。 他的人,到了京城以后,一定要拿得出手,至少先得震慑住一批人,免得狗眼看人低,这次前往京城的,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五位世子。 他和安南王世子乃是外姓王世子,其余四位,均是各地藩王世子。 除了端亲王,他的封地在沿海,地处繁华,手握重兵,分量比较重以外,另外三位世子,其父全是不起眼的亲王,封地也不怎么富饶,与一些京中权贵相比,一个不得宠的宗室亲王,比不上一个宠妃的娘家势大。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特别需要一个震慑,有些人,你退他一步,他们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前往京中的世子,说穿了就是质子,从心态上,就低了旁人一等,如果他不拿出一些手段,只会让人以为好欺负。 购买货物,则是顺手为之,末世养成的习惯难改,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喜欢囤积物资,反正他现在手中钱多。 秦子臻勾了勾唇,荡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陈大人看的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位世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其实,陈大人冤枉他了,秦子臻的想法并没有那么复杂,他只是在心里思考,去了京城以后,拿谁立威! 至于会造成什么后果,会不会引起皇家的忌惮,管他呢。 秦子臻表示,那是平西王的事,他只要当一个随心所欲的世子即可,至于怎样随心所欲,那就要看他的心情。 休息够了,一行人缓缓上路。 亲卫训练有素,走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竟像是神出鬼没一般,迅速收拢营帐,将马车打点整齐。 秦子臻微微一笑,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这群亲卫现在的纪律,思想,没有任何问题,绝对是他指哪打哪,只需他一个眼神,一个手势,这群人就会是他最先锋的战士。 “还有几天抵京?”秦子臻气定神闲,懒洋洋靠在软枕上。 “快了,约有三天路程。”青霜笑着回答,拨弄着车内暖炉,缓缓为主子斟上一杯热茶。 “父亲,京城好玩吗?”秦澈眨巴着大眼,闪烁着兴奋的色彩。 秦子臻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秦澈一脸失望:“父亲也没去过京城啊。” 秦子臻点头,看见儿子失望的表情,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不过,京城肯定比西北繁华。” “京城有雪吗?” “有。” “京城有狮子吗?” “有。” “京城可以下河玩吗?” “不可。” 秦澈撅着小嘴:“京城有小伙伴吗?” 秦子臻有些头痛,儿子十万个为什么,实在令人难以招架,从前安安静静的乖孩子跑儿去了,真是宠不得! 不过,抱怨归抱怨,秦子臻必须承认,这个软软的一团,确实走进了他心里,该宠的时候,一样要宠。 ☆、 第031章 眼见京城越来越近,这一日,天气正好,初冬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秦子臻弃了马车,改骑高头大马。 秦澈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好不倾羡,只恨不得快点长大,父亲答应过他,等他六岁以后送给他一匹小马驹。 秦子臻好笑的看着儿子,犹记得刚刚启程那几天,小家伙天天闹着要骑马,如今却是学乖了,他现在的年纪太小,骑马玩玩还可以,赶路只会颠簸的难受。 秦子臻瞭望远方,精神力不自觉地张开,京城已经遥遥在望,不多时,前方迎来一支人马,领头人正是周瑜安。 秦子臻心情愉悦,说实话,尽管一路游山玩水,但是赶了两个月的路,他还真有些腻味了,古人的交通实在麻烦,马车坐的他浑身都不舒坦。 人的惰性果然难以理解,上辈子比这幸苦的事情多了去,如今环境安逸,他反而变得挑剔。 前方人马很快临近,周瑜安隐隐有些吃惊,虽然早就听见传信的下人汇报世子此次来京声势不小,然而亲眼看见面前的阵仗,他还是吓了一跳。 做为世子爷的猪朋狗友,他自然清楚秦子臻的处境,没想到平西王居然大方了一回,浩浩荡荡的马车,训练有素的亲卫,他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等的有多心焦。 各地藩王世子早已经抵达京城,唯有平西王世子姗姗来迟,关于秦子臻的各种流言猜测纷纷四起,你说他能不急吗? “世子。”周瑜安策马上前,拱手行礼,身后领着一干身强力壮的侍卫。 “辛苦周兄了。”秦子臻笑着招呼。 周瑜安道:“辛苦谈不上,你可总算来京了,差点没把我急死。” 秦子臻明白他意有所指,笑着说:“我知周兄有本事,放心得很。” 周瑜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交代的事情办好了,你是大爷。” 秦子臻轻笑了一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周兄跟我说说京里的情况。” “好。” 两人一边骑马前行,一边叙话,钦差看见有人前来迎接世子爷,脸上的表情很淡定,心里对平西王疼爱世子的概念,理解的更深一层。 他们这一路行来亲眼所见,世子爷花钱就跟流水一样,一路上,吃的、住的、用的、极尽奢侈,简直令人大开眼界。挥挥手万儿八千两银子就没了,更别提他还养着一帮人。 陈大人心里总有些疑惑,这位平西王世子,到底是真蠢假蠢? 说他真蠢,至今为止,他对平西王世子敬畏居多,居然没有任何怨恨,不是不怨,而是不敢怨,他怕,他怕怨恨的后果是这位世子更加惹是生非,然后惹下给他惹下一堆麻烦。 说他假蠢,陈大人自己都要嗤之以鼻,他还真的看不出,这位世子爷究竟精明在哪里,根本就是一个败家子。 不过无论如何,陈大人心里打定主意,回京后,一定要对这位世子敬而远之。 不得不说,陈大人的直觉很准,未来很多年,他对这个决定庆幸过,然而,更多年以后,他后悔的无以复加……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周瑜安正跟秦子臻说着闲话,提醒他道:“到了京城你仔细些,藩王世子的处境不大好。” 秦子臻心里了然,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笑眯眯地说:“周兄放心。” 周瑜安怀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个笑容不对劲:“你别不当一回事,这里不是西北,小心驶得万年船,京里有几个纨绔不好惹,你们若是遇见,尽量不要对上。” 秦子臻眉梢一挑,来了兴致:“噢?哪几个纨绔,跟我比如何?” 周瑜安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世子虽然嚣张跋扈,却没有干过什么真正的坏事,那几位就不同了,新科进士说打就打,说废就废,就在上个月,长公主的二公子,还把刘御史的嫡长子给打残了,结果确是以刘御史罢官为告终。 秦子臻一脸兴奋“那敢情好,以后有的玩了。” 周瑜安无语,仔细想了想,秦子臻原本就是一个纨绔,若能跟他们结交,倒也不失为上上之策,点头道:“也可,世子注意分寸便是。” 秦子臻眼神闪烁,笑着说:“放心,我不会惹出大麻烦。” 周瑜安心中一松,想起世子改变了不少,他心里凭添了几分信任,这时候他还没想到,自己放心的实在太早…… 还不等周瑜安解释京中哪些权贵不能惹,哪些权贵要结交。一行人正好路过官道上的一间客栈,楼上突然传来喧哗的声音。 由于跟周瑜安闲聊,秦子臻并没有打开精神力,毕竟那也是需要耗费心神的。 客栈二楼,突然飞出一个人,眼见就要砸到路过的马车,秦子臻目光一凝,顺手抽出腰间的蓝鳞蛇鞭,飞快地甩了过去,到不是他善心大发要救人,而是那人摔死没关系,但是砸到马车,伤到儿子可不行。 秦子臻面色一冷,身上的气势一变,虽然只是无妄之灾,但他还是很不高兴,正欲将人给扔了……一张熟悉的脸孔,倏然出现在他的视线。 怎么是他? 秦子臻微微蹙眉,想起那人似乎腿脚不便,手中的鞭子用力一扯,卷起人稳稳当当落在他的马上。 一切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 惊掉了许多人的下巴,周瑜安张大的嘴巴,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秦子臻何时学会这一手? 谢九思以为自己死定了,心里唯有苦笑,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样一种死法,直到身体飞出去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很眷恋,从前所有的淡定,面对生死的无所谓,全是假的。 如果能好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他还没有踏遍大好山河,还没有肆意享受过人生……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他不甘心自己的一生这样短暂,他还没有来得及报复,还没有看到那些人的下场,还有推他飞下二楼的人,是谁给他的狗胆,真以为仗着家里颜面就可以横行无忌,居然敢对他下手。 不过,谢九思更加明白,只有自己还活着,才有机会报复回去,如果他死了,那群人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定还会得到不少补偿。 谢九思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他对那些人,原来是恨的。 仔细回顾他的一生,居然没有发现任何价值! 爹不疼,娘不爱,比起那位平西王世子更加不如,至少,那位平西王世子活的肆意潇洒。 怎么想起他来了,谢九思自嘲的笑了,原来他也开始自哀自怨了吗? 人们都说生死之间,总会大彻大悟,谢九思突然恐惧起来,脑子里乱七八糟,他很惊讶自己居然会害怕,但他不是怕死,尽管他对这个世界很留恋,但他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不怕就此死去,哪怕死相难看了一点,死了就一了百了,万事皆休。他只怕自己半身不遂的活着,他的腿脚已经不能行走,如果身体再受到什么创伤,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谢九思目光冷凝,心中一沉,难道这才是那人的目的? 强所未有的求生欲控制着他,如果这次可以活着回去,他想…… 正在思考当中,他的腰间突然一紧,整个身子飞了出去,落在一个宽广的怀里。 “是你?”谢九思眼神诧异,劫后余生的喜悦只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瞬间换成一抹温和的浅笑。 秦子臻挑了挑眉,搂着怀里软玉温香,突然觉得很有意思,第一次见面,他记得这人眼中的淡漠,那是一种超然世外的的冷酷,漠视周遭的一切,仿佛什么也不在意,包括他自己。 但是刚才,秦子臻明明看见这人眼中的不甘,浓浓的怨恨,还有极其强烈的求生欲,只一眨眼,把人救下来,死里逃生这样的大事,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该夸他演技好吗?还是赞扬他临危不乱。 秦子臻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你的下人,似乎不怎么尽责。” 谢九思微微有些不适,他的腿脚不便,下身使不上力,只能靠在秦子臻身上,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令他觉得有些尴尬:“多谢世子搭救,可以放我下去了。” 秦子臻笑了笑,反问他:“现在?” 谢九思哑然,脸上的笑意不变,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改口道:“烦劳平西王世子。”若不是云霄陈浩不在,他又岂会大意被人暗算。 秦子臻低低笑了:“你得罪了谁?需不需要爷帮忙?” 谢九思轻轻摇头:“多谢世子好意,此乃在下私事,不易牵扯到你。”他虽然向来没什么良心,但是恩怨分明,对于救命恩人却是不愿连累。 秦子臻颇为意外,他本以为这人会顺水推舟。 说话间,客栈二楼传来嘲笑的声音。 第22节 “哟,谢九思,你怎么跟个娘们一样,赖在男人怀里,倒也是,你的腿虽然废了,下面还没废。” “哈哈哈……” “谁他吗多管闲事。”有人怒骂。 秦子臻脸色一沉,透出森冷的寒意:“看来有些人不想让你如愿。”这忙不帮也得帮了。 谢九思面色温和:“他是承恩侯府小公子,深得太后宠爱。” 秦子臻眼睛一亮,正愁没人拿来立威,天上就掉一个,还真瞌睡来了就送枕头,这个人选简直再好不过。 谢九思笑容僵硬,头一次维持不住淡定,他搞不懂平西王世子的思维,他的本意是打消秦子臻的念头,怎么看起来似乎起了反效果,他当京城是西北吗,由得他横行霸道! ☆、 第032章 “我乃平西王世子,你哪位?”秦子臻自报家门,抬头看向二楼,明明他站的位置较低,却硬是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 谢九思抚额,脸上的无奈一闪而过,京城不是西北,平西王世子的名号吓不到人家。 果然,二楼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听见没有,那是平西王世子。” “我好怕。” “哈哈哈哈。” 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冒出头,轻蔑地看着他们:“我道是谁,谢九思你可真有出息,找了位世子当靠山,以为他能保得住你?” 谢九思淡淡一笑:“别尽说大话,我若有什么意外,你也逃不掉。” 林兴言不屑,眼神充满恶意:“谢家会为了一个废人跟我做对?你别说笑了,你当你是谁。” 谢九思面不改色:“谢家怎样没关系,你知道,我能的。” 林兴言脸色一变,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恶狠狠地说道:“你是提醒我斩草除根?” 谢九思有些头痛,遇上讲道理的人他不怕,他只怕遇上这种天不怕地不怕胡作非为的主,林兴言根本不懂什么叫做顾虑,行事妄尊自大,遇上了活该倒霉,就算事后要追究,事情已经发生,受到的损失如何弥补,恐怕还要连累平西王世子。 只是,谢九思忘了,他身边的这位,那可是更加不讲道理。 秦子臻插言,一副愣头青的样子,正义凛然地说道:“这人是谁呀,京城乃天子脚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几位公子缓缓下楼,脸上的轻视显而易见,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笑话,笑得喘不过气来。 “哎哟,笑死我了,他跟我们说王法。” 旁边侍候的下人,态度更是嚣张,趾高气昂地嘲笑道:”小子,你听好了,我家公子乃是承恩侯府嫡出三少爷,识相的就过来拜拜,以后遇见了绕道走,三爷今日心情好,或许会放你一码。“林兴言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大放厥词:“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听见他的话,周瑜安心中一紧,生怕秦子臻乱来,急忙出言提醒:”世子,不可徒惹事端。” 陈大人和王大人赶了过来,脸色吓得惨白,眼见快要到京了,千万别惹出什么祸事,陈大人道:“世子爷,进京面圣为重,承恩侯府乃是太后娘家。” 言语中,陈大人特别加重了太后二字,企图打消他的念头。这一路他算是看出来了,平西王世子根本不是一个消停的主。 谢九思笑容浅淡,脸庞依旧温和,一双黝黑的眼眸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但是秦子臻知道,他在等自己做选择。 无论是将他放下,还是帮他一把,谢九思不会有任何怨言。 秦子臻道:“原来天下是太后家的,承恩侯府就是王法,本世子今日开了眼界。” 林兴言得意地一笑,还不等他放出狠话,只见秦子臻一挥手,一百亲卫迅速列队,只待秦子臻一声令下:”给我打。” 亲卫冲进客栈,一个个凶神恶煞。 “你敢。”林兴言变了脸色,终于露出害怕的神情,紧接着,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亲卫下手毫不留情,世子说打,他们就打,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害怕,不需要畏惧打人的后果,他们只要听从世子的命令便是。 陈大人吓得变了脸色,周瑜安又惊又怒:“世子——”他知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 秦子臻神情淡漠,低头看向谢九思,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轻轻说道:“他不是笑你残废吗?帮你报仇好不好。” 谢九思有些怔愣,第一次有人如此待他,面色略显复杂地看了秦子臻一眼:“你……” 秦子臻淡淡一笑,目光注视着林兴言,眼中明明含着笑,轻描淡写的语调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意:“听见没有,我说要他一双腿。” 林兴言又惊又怕,恐惧爬上他的心头,语无伦次的大声嚷嚷:“放肆,你们敢,你们敢,我乃承恩侯府三公子,太后一定会帮我报……”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他的未尽之言,林兴言龇目欲裂,下身流出鲜红的血液,疼的晕了过去。 旁边几位公子吓得失禁,他们全是依附林三公子的世家子弟,三公子出了意外,他们哪还有活路,就算能活着回去,肯定也不会有好下场。 “怎么办?” “怎么办……”有人惊慌失措的喊道,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区区一个上京的质子,居然敢对承恩侯府的少爷下狠手。 “是你,是你害了三公子。” 几个人互相责怪,若不是刘赛提醒,他们又怎会来到郊外,又怎会遇见谢九思。 “都是他的错。”刘赛怨恨地说道,目光直指秦子臻的所立之地。 秦子臻才不管他们怎么办,下令打人的时候,他跟亲卫暗示过,目标只有林三公子一个,至于其他人,打人不打脸。 试想,如果林三公子断了腿,其他人却好端端的,这样才有好戏看。 “秦子臻!”周瑜安气得脸色发黑,他这一次真的动怒了。 秦子臻笑着说道:“周兄无需担心,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你有分寸还敢……”周瑜安深吸口气,不想再跟他废话,接下来应当思考如何平息这件事,承恩侯府一定会报复,太后也不会善罢甘休。 谢九思恢复了一脸笑意,想起长乐绑架薛神医的举动,他突然有些明白,这种蛮横无理的架势长乐是跟谁学的,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 周瑜安脸色铁青:“快叫他们住手,你去跟皇上请罪。” 秦子臻神态傲慢,不屑地嗤笑一声,用一种你是傻子的眼神看向周瑜安:“请罪?请罪以后,平西王府何如在京中立足。” 周瑜安简直想抓狂,他怎么摊上这样一位友人:“承恩侯府势力庞大,还是太后娘家,得罪了他们,你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秦子臻笑容淡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周兄若是担心,大可与我划清界限,本世子绝不阻拦。” 周瑜安被噎住了,气得说不出话,秦子臻的性子他了解,认定的事情根本听不进旁人劝告,深深叹了口气,罢了,算他倒霉,反正无论如何,皇上不会处置藩王世子,秦子臻喜欢怎样就怎样,顶多吃点苦头。 至于他,周瑜安苦笑,他也只能舍命陪君子。早在上京的时候,他身上就打上了平西王世子的标签。 且不说秦子臻与他有恩,单说此时得罪了承恩侯府,他又哪有别的去处,谁敢要? 谢九思唇边噙着一抹浅笑,眼眸变得深邃幽暗,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若有所思,心里升起一抹淡淡的懊恼,亏他刚才还心怀感动,却原来,平西王世子是想借了承恩侯府立威。 只是他想不明白,秦子臻究竟哪来的底气,难道他就不明白,立威简单,但是得罪了承恩侯府,那才是更大的麻烦。 京城是天子脚下,哪怕他是平西王世子,太后的报复,他也承受不起。 “当今太后有二子,世子还是小心一些。”谢九思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秦子臻眉梢一挑:“你担心我?” 谢九思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秦子臻搂住他的腰:“救命恩人,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吗?” 谢九思皱了皱眉,面对秦子臻几近调戏的话,还有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正欲出言反驳…… 秦子臻一声令下,队伍迅速收拢,一行人继续启程赶路。 至于楼上东倒西歪的一群人,管他呢,回去告状也好,带人杀回来也罢,秦子臻无所畏惧。 随着马匹走动,谢九思身体倾斜,不自觉的往后靠去,双手紧紧抓住身后的人,这样才能自己保证不会掉下去。 仿佛,秦子臻扶住他的腰,真是为了他好。 谢九思心中迷惑,猜不透他的真心假意,以身相许,应当是想让自己效力吧。 打量着身后男人,谢九思笑容依旧温和,一个救命之恩就想让自己卖命,这样可不行。 谢九思笑着说道:”世子看到了,我是一个残废,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世子只管开口。” 秦子臻微微一笑,谢九思确实狡猾,想用一点小小事情换掉现在的恩情,可没那么容易,笑着说:“暂时没想到,以后再看。” “好!”谢九思笑容不变,秦子臻确实帮了他,力所能及之内,这份恩亲他会记下。 至于力所能及之外…… 那就想都不要想,谢九思从来不是一个为了恩情,可以舍己为人的人。 他这一生,为了所谓的恩情付出太多,被人推下二楼的那一刻,他就在心里发誓,以后要为自己而活,再也不要被旁人左右,去他吗的恩情。 什么养育之恩,生育之恩,都给他滚蛋。 谢九思痛快地笑了,整个人仿佛卸下了身上重重的枷锁,灿烂的笑容犹如昙花一现,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过后,瞬间他又变成一个温文如玉的贵公子。 秦子臻有些惋惜,突然发现,谢九思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挺好看。 “你要去哪儿?”秦子臻淡淡地问道。 “进了京,把我放在悦来客栈。” “你身边的下人……”秦子臻蹙了蹙眉,明知主子腿脚不便,还把他一个人扔在客栈,这样的下人要来何用。 谢九思自嘲地笑了,平静语调仿佛说着什么不相干的事情。“马车坏了,我让他们先进城。” 秦子臻秒懂,意味深长地说道:“真是巧了。” 谢九思的神色越发温和,笑意不达眼底:“确实巧。” 马车坏的地方巧,马匹吃坏肚子巧,官道上的客栈,正巧没有多余的马车,所以他才会让陈浩先进城,顺便让云霄回府禀告。 谁能想到,更巧的是,他遇见了林兴言。 说到底,还是他太大意了。 ☆、 第033章 秦子臻并没有多管闲事,进了京,他把谢九思放在悦来客栈,两人分道扬镳。 第23节 今日他的目的是立威,帮助谢九思只是顺手而为,说穿了,他们哪怕有过两面之缘,仍旧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回忆着手中的触感,还有鼻息间淡淡的药香,秦子臻觉得,安顿下来以后,或许他该找个人疏泄疏泄。 谢九思眼神幽暗,唇边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平西王世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就不知得罪了承恩侯府,他打算如何解决。 莫名的,谢九思心里有一种预感,那个一脸张狂的男人,一定不会有任何危险… 按耐住从旁帮助的心思,他想看看,看看平西王世子怎样脱险,谢九思心里突然有一些期待,期待秦子臻面见圣上后的表现…… 陈大人和王大人愁眉苦脸,心里恨透了秦子臻,这个专门惹祸的小祖宗,简直要了人的老命,他们眼睁睁看着林兴言断腿,这要怎么跟承恩公交代。 林兴言打小长得粉雕玉琢,太后甚是宠爱,皇上也当他是亲侄子,若是追究下来,他们两人绝对讨不了好。 陈大人心里发苦,他在西北的时候,有些幸灾乐祸,秦子臻目中无人的脾气,来到京城肯定会吃亏。 他们两人都等等,等着秦子臻倒霉,但是万万没有到,秦子臻居然这样大胆,刚刚来到京城,还没站稳脚跟就敢惹是生非。 真是害死人了! 惹祸也别连累他们啊! 两位钦差这会儿是真正的欲哭无泪,进京以后,迅速告辞,生怕多待一刻,又会沾染上什么是非,惹不起他躲还不行吗? 反正他们是觉得,平西王世子那就是一个煞星,谁沾上了谁倒霉。 秦子臻心情极好,敞开精神力,看尽人间百态,京城每一个角落,全部笼罩在他的脑海。 一行人很快来到新府邸。 五进大的院子很宽敞,里面装点的别具一格,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看得出原先的主人应当费了不少心思。 秦子臻表示很满意,转头看向周瑜安:“周兄费心了。” “算不得什么,多亏世子给的珠宝,这里原先是尚书府,价格虽然贵了些,世子喜欢就好。” 秦子臻点了点头,径直去了正房。 周瑜安紧随其后,没过多久,他取出了一叠账本:“这是我在京里置办的产业,世子请过目。” 秦子臻随意扫了一眼,笑着说:“我还信不过你吗?先放着,让人准备饭菜。” “好!”周瑜安深深无奈,心里升起一种认命的感觉,世子对他的信任,还有知遇之恩,这辈子恐怕他都还不了,明知道这是一条破船,他仍然心甘情愿往上跳,这种感觉简直不能再糟心。 秦子臻却是不知他的心思,周瑜安志在朝堂,他并不会阻拦,做为一个一心想出人头地的庶子,周瑜安能帮他到这份上,这份心意他领了。 至于信任。 秦子臻从来只相信,没有背叛那是因为筹码不够。 他信任的,只有自己。 用过饭,秦子臻并没有闲着,打发秦澈出去玩,回到房里,他迅速开始整理脑海中的信息。 承恩侯府现在很热闹。 林夫人哭的撕心裂肺:“我的儿啊!” “是谁,究竟是谁干的。”承恩侯一脸狠色,看着爱子一副凄惨的模样,心里既恨他不成器,终于遭了报应,被人打断一双腿。又心疼他小小年纪,被人害得半身不遂,太医说言儿以后都不能行走。 “是……是平西王世子。”下人痛哭流涕,忍着一身的疼痛,趴在地上狠狠哭诉:“侯爷,您可要为公子报仇,平西王世子太嚣张,简直不把承恩侯府放在眼里,明知公子的身份,竟然说打就打,不仅如此,为了那个谢九思,他还特意吩咐让人打断公子的腿,说是要为谢九思出气……” 下人添油加醋,哭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只求侯爷看在他尽心伺候的份上饶他一命。 承恩侯听得火冒三丈,他的儿子哪里轮得到旁人欺辱。 林夫人眼中闪过恶毒的神色,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老爷,您可要为言儿做主。” “夫人放心。”区区一个藩王世子,也敢跟他叫板,他会让平西王世子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承恩侯府连续几道吩咐下去。 明日弹劾平西王世子的奏折,必会堆满皇上的御案。 承恩侯的书房里,秦子臻看得清清楚楚,承恩侯居然跟端王联系紧密。 有意思。 秦子臻笑得玩味,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谢九思提醒过他,当今太后有二子。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太后对于幼子的宠爱,似乎有些过头了。 秦子臻眼神闪烁,谢九思是个很有趣的人,这个消息很有用…… 仔细在书房查看了一遍,秦子臻继续将精神力延伸到其他地方,唇边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浅笑,要闹就闹一场大的。只有京城的水浑了,他才好浑水摸鱼,才能让别人忌惮。 他把目光移在谢九思身上。 原来谢九思出身靖安侯府,处境似乎不大好。 秦子臻注视了一会儿,大概理清楚来龙去脉。 谢九思乃是靖安侯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他的腿脚不便,对于其他几房很有利,世子之位总不能让一个残废继承。 几房人斗得死去活来,靖安侯不假辞色。 只是,靖安侯对于独子的态度似乎也很奇怪,总感觉有些不协调。 秦子臻看了一场唇枪舌战的好戏,很快移开视线。谢九思在他心里,充其量只是觉得有趣,仅此而已。 殊不知,任何感情都是从有趣开始。 这时候的秦子臻,傲慢自大,经历过末世的背叛,感情对他来说只是调剂品,他不会浪费任何心思,也不以为自己会真的爱上谁。 秦子臻展开地毯式搜索,来到京城的第一天,就在他四处查探中过去,直到异能消耗一空,他才收回精神力。 这一晚,秦子臻一夜好眠,收获了一些不错的东西。 次日,皇帝颁下圣旨,宣他即刻入宫觐见。 一般来说,世子来到京城,总会休整两天皇上才会宣召,毕竟,面见圣上乃是一件大事,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世子进京,代表的是身后的王府,送给皇上的贺礼不敢怠慢。 今日之所以如此着急,很明显,有人在御前告状了。 仅仅一天时间,平西王世子名扬京城。 目无王法、不尊圣上。 林兴言被人打断双腿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老百姓拍手称快。 达官贵人等着看好戏。 承恩侯府一脉则义愤填膺,收到承恩侯的传信,一个个争先恐后想为三公子报仇。 秦子臻踏入宫门,心里有些不高兴,该死的三拜九叩,两辈子他还没给谁跪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他心里很不满,但他也不会自大到挑战一个社会的权威。 他决定,以后还是少进宫为秒。 金銮殿上寂静无声,文武百官站的整整齐齐,秦子臻精神力一扫,所有人的表情尽数收揽在脑海。 “参见皇上。”秦子臻落落大方地行礼。 “你就是平西王世子?”皇上的声音不怒自威。 “正是微臣。” 多了良久,皇上打量了他一阵,才道:“起来罢。” “谢皇上。” 皇帝表情淡淡的:“小德子,你说。” “喳。”一个白面无须的太监站了出来:“平西王世子,礼部尚书弹劾你目无法纪,妄尊自大,你可认还是不认?” 秦子臻眉梢一挑,意料之中的发难,笑着说:“礼部尚书是谁?本世子昨日抵京,谁在那胡说八道,分明是挑拨皇上与父王的关系。” 皇帝眉头一皱,幽深的眸子暗沉,西北是他心头的一根刺,然而此时却不宜动作。 平西王世子很能惹事,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为他所用。 怎样处理,皇帝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不给承恩公一个交代肯定不行。 礼部尚书站了出来,振振有词的说道:“启禀皇上,圣旨勒令藩王世子即日进京,平西王世子拖延至今,可见他目无法纪,不尊圣旨,平西王世子论罪当罚,还请皇上定夺。” 皇上略一颔首,目光看向秦子臻:“你怎么说?” 秦子臻嗤笑一声:“你就是礼部尚书,自己家事都理不清,还管别人的闲事,圣旨说了即日上京,又没规定何时抵达,本世子坐不习惯马车,耽误了几日又如何,难道皇上还会因为区区小事而责怪,狗拿耗子。” “你……皇上面前休要放肆。” 秦子臻懒得理他,转头面对圣上,坦诚道:“父王说了,皇上宽宏大量,微臣来京以后,一切自有皇上做主,免得受了旁人欺负。” 皇帝面无表情,猜不透平西王是何用意,只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若因为区区小事而责怪,恐怕服不了人,也会引起西北不满。 承恩侯哪里甘心,哭诉道:“请皇上为臣做主,臣那幼子虽不懂事,但也没有范下大的过错,平西王世子好狠的心,居然命人打断我儿一双腿,求皇上给臣一个公道。” “呜呜呜……”又有人上前哭诉:“求皇上严惩平西王世子,我那小儿无辜受累,凭白让人打了一顿,至今还下不了床,平西王世子太嚣张,简直目无王法。” 紧接着,七八位大臣站了出来,哭的那是一个惨,口口声声状告平西王世子打了他们的儿子。 秦子臻倏然想起,昨日除了林兴言以外,似乎他还打了一群依附承恩侯府的世家公子。 皇帝面色微微一沉,他本以为秦子臻只跟林家小子有冲突,没想到他这样大胆,朝廷命官的儿子都不放在眼里,谁给他的权利。 秦子臻轻轻一笑:“打了就打了,他们活该。” 朝中大臣脸色一变,平西王世子罪该万死,当着皇上还敢如此放肆。 承恩公当即就跪了下来:“请皇上严惩平西王世子。” 还不等皇上发火,秦子臻一句话石破惊天:“原来你就是那位天下都是你家的承恩公啊。” 闹哄哄的朝堂安静下来,皇帝瞳孔骤然紧缩。 承恩侯脸色一白,怒急攻心,大声喝道:“休要胡说八道。” 秦子臻目光不屑:“林兴言说了,承恩侯府就是王法,我本不信那个邪,打他一顿试试看,没想到,大半个朝堂果然都是你家的,啧,我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一个一个都来状告,打了林兴言我认,打了你们家的儿子,我可不认,皇上若是不信,只管找太医验伤。” 打人的时候他就下令,表面绝对查不出一丝伤害。 承恩侯心惊胆颤,急忙叩头:“皇上开恩,平西王世子信口雌黄,还请皇上严惩不贷,微臣忠心耿耿,万不敢欺君罔上,小儿这辈子恐怕都站不起来。” 承恩侯说的老泪众横,皇帝面色缓了缓,只是心中仍有疑虑,秦子臻所言触及他的逆鳞,不管承恩侯怎样辩白,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消除。 第24节 秦子臻道:“你别笑掉大牙了,前天还给端王去信,今天就对皇上忠心耿耿,敢做不敢认,算什么英雄好汉,林兴言都承认了,天下是太后家的,当时很多人都听见,皇上不信可以问问。” “无耻小儿!”承恩公又急又气,心里犹如惊涛骇浪,他跟端王写信,秦子臻如何得知。 皇帝眼神暗沉如海,目光移向两位钦差。 陈大人暗暗叫苦,这句话分明是平西王世子说的,林兴言当时只是没有反驳,然而平西王世子刚才也说,林兴言承认这句话,并不是林兴言说了这句话,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 王大人心里很纠结,其实他很想状告平西王世子,但他又怕有什么圈套,吃亏吃得太多,他现在有些草木皆兵。 两边都不能得罪,两位钦差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 秦子臻干脆打断他们:“行了行了,怕东怕西的,就知道你们不敢说,承恩侯府果然势力庞大,本世子佩服。” 一定大帽子盖上去,他们哪里还敢迟疑,扑通一声跪下:“回皇上,平西王世子所言属实。” 皇帝面无表情,一双手青筋凸起,可见他现在已经怒极。 “皇上——。”承恩侯吓得面无人色:“他们胡言乱语,还请皇上开恩,微臣万万没有不臣之心。” 秦子臻冷冷一笑,他向来只信奉趁你病要你命,火上浇油道:“皇上可派人查看他的书房,书柜二层青花瓷,左转三下,右转五下,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承恩侯哪样没做全。” 承恩侯惊恐万分,皇帝面色却是一沉,只问秦子臻:“你是如何得知?” 秦子臻毫不犹豫卖队友:“父王告诉我的,他害我在京里受欺负,真有先见之明,礼部尚书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居然还来找我茬,他刚生的小儿子,其实是他孙子,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你……你……”礼部尚书面色惨白,吓得晕了过去。 秦子臻撇了撇嘴:“真没用。” 皇帝眼睛微微眯起,平静的口吻暗含胁迫:“你说平西王。” 秦子臻笑意深邃:“是啊,父王可疼我了,他说让我把京城,当成自己家一样,受了委屈不用怕,皇上会为我做主。” 皇帝眼眸一暗,脸上和悦颜色:“他说的不错,平西王世子只管安心,京城没人委屈了你。” “谢皇上。”秦子臻笑得肆意。 皇帝却有些想不明白,这样重要的秘密,平西王世子怎会轻易吐露。 不,不对,平西王世子应当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无法无天,平西王怎会把这样重要的秘密告诉他。 皇帝心里很忌惮,承恩侯府的密室,就连他都未曾听说,平西王世子居然一言道破。 平西王究竟有何用意? 秦子臻气定神闲,冷眼看着皇帝深思,只在心里冷笑,由得他们互相牵制。 皇帝心里越是忌惮,对他只会越客气,没到撕破脸的那一天,他在京城安然无虞。 同样,由于皇上的牵制,平西王一定会小心行事,为了不要露出马脚,起兵造反的时间肯定会迟延不少。 这样就可以为他迎来不少时间做准备。 ☆、 第034章 皇帝一声令下,御林军和太医分头行事。 承恩侯惊得冷汗淋漓,恨恨地瞪着秦子臻,简直恨不得把人碎尸万段。 另外几位大臣也不好过,自家儿子的伤,他们再清楚不过,就连皮都没擦破一块,太医若是去看了,皇上面前肯定穿帮。 平西王世子好狠毒,结党营私乃是皇家大忌,他们身上打上承恩侯府的标签,仕途恐怕也要到头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朝堂上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所有大臣看待秦子臻的眼神都变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平西王世子不好惹。 他们心里忍不住猜测,平西王世子究竟知道多少秘密,平西王究竟想干什么?自家有没有把柄被人逮住? 一时之间,人心浮动。 秦子臻挑眉轻笑,有了这个下马威,他想,应当不会再有谁不长眼睛。 前去取证的御林军很快回来,手中拿着一叠私信还有一堆账本。 皇帝脸色黑如锅底。 这一天,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谁都没有想到,一夜之间,承恩侯被一撸到底。 太后大发雷霆,皇帝置之不理。 关系到自己皇权,关系到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太后又如何,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皇帝仍然不给面子。 就因为他是皇帝,就因为端王是他亲弟弟,就因为太后的偏爱,他容忍的已经太久。 想起太后的偏心,想起承恩侯阳奉阴违,想起端王写的信,皇帝心里恨极,下了狠手打压承恩侯府一脉,除了一个空头爵位,什么也不剩,曾经显赫一时的大世家,从此支离破碎。 秦子臻彻彻底底出名了。 回府后,他就发现,宅子周围多了不少来历不明的人。 秦子臻嗤笑一声,由得他们进行监视。 当今皇帝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早从他下嫁福慧公主强令世子进京就可以看出这位皇帝猜疑心很重,只是,秦子臻并没有想到,挑拨居然这样成功。 果然是皇家人。 没有丝毫亲情可言。 承恩侯虽然两面逢源,但对皇帝并没有不臣之心,毕竟,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爷,两位都是他表哥,孰胜孰负一目了然,承恩侯又不是傻子,岂会放着一颗大树不要,反而去捡芝麻。就算他和端王有私信,重要信件肯定早已烧毁,密室里顶多是一些银钱来往。 大官大贪,小官小贪,朝堂之上真正清明廉洁的官员有几个。 承恩侯位高权重,有人巴结奉承,有人给他送银子,他和端王有联系,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 京中勋贵,谁家不是一样,只不过没有拿到明面上。 皇帝之所以处置的雷厉风行,只有一个可能,他对承恩侯府一脉早有不满,如今借了他的手,正好免去太后责难,又有光明正大的借口。 平衡之道,皇帝用的很好,真真打的好算盘。 承恩侯府仗着是太后娘家,仗着当年的从龙之功,近几年势力越来越大,已经影响到朝堂。 然而正是因为他们势力庞大,没有真凭实据,没有证据确凿,若是不能一网打尽,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皇帝不能轻易处置,如今秦子臻正好给了他一个由头。 所以说,自己还是被人利用了。 秦子臻勾唇浅笑,古人的智慧当真不能小看,不过如此也好,皇帝此举也算是帮他立威,彻底震慑住小看他的人。 谢九思听到消息,唇边笑意扩大,平西王世子果然没让他失望。金銮殿上唇枪舌战,可以想象当时的场面多精彩,曾经犹如高山一般令人仰望的承恩侯府,居然就那样败了。 谢九思眼中流光闪动,或许他该去拜访拜访,救命之恩,总要报答不是吗。 “来人,备车。” “公子要去哪儿?” “去找平西王世子。” 云霄略显不赞同,劝说道:“公子,侯爷今日说过,最好少跟平西王世子交往,他不是好人。” 谢九思斜睨她一眼,笑着说:“去把我的沉渊拿来,你就在家待着,陈浩和我一起出去。” 云霄脸色一变:“公子……” 谢九思止住她的话,淡淡语调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平西王世子与我有恩。” “奴婢知错。”云霄急忙跪下,担忧道:“可是侯爷发了话,公子若是执意而行,侯爷怪罪下来,公子岂不是更难做。” 谢九思笑意不改:“你起来罢,父亲那里我担着,你若不说,谁会知道我去了哪里?” “可是……”云霄心中不满:“那也不用送沉渊啊,那是公子心爱的宝剑。” 谢九思淡淡一笑,神情略显愁帐,叹息道:“身外之物罢了,如今我这身子,哪里还能用得上。” 云霄不甘的张了张嘴,在谢九思眼神的示意下,终究退出门外。 谢九思笑容浅淡,眼中透出冷意,如果就连陈浩云霄都信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相信谁。 上次的事情,没有查出任何结果,除非有人刻意隐瞒,否则太多巧合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人! 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他愿意平平静静去死,但若把他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就算是死,他也要拖上几个垫背的。 云霄很惊慌的发现,公子自从遇险之后,整个人似乎都变了。 以前公子很淡漠,脸上虽然笑着,却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总给人一种超然世外的感觉,就像是出家人一般,了无生趣。 如今公子依然在笑,明明还是那么温和,她却觉得很危险,心里总感觉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公子依旧很善良,对她依旧很好,就算她偶尔放肆,公子也不会责备。 但是,公子也不会用她,正如今日,公子没有责备她,却把她排斥在外,这比公子的处罚,更加令人难受! 平西王世子很高调,来京就惹出一桩大事。 秦子臻成了京城所有官员的拒绝来往户,京中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要说平西王安份,谁信。 皇上没有发言,不敢有人同他交往,生怕与他一起会和平西王有牵扯,会被皇上忌惮。 所有人都在观望。 谢九思的到来是一个意外。 秦子臻略显惊讶,谢九思是一个聪明人,为何会选择这时候同他交往,他不以为这是一件好事,轻轻勾了勾唇,秦子臻说:“谢公子是来报答救命之恩?” 谢九思同样惊讶,秦府门口满满当当停了十几辆马车,下人一个个大张旗鼓,打着口号,说是要去襄郡王府送礼。 谢九思点头说道:“确实要报答救命之恩,只是,我来的似乎有些不是时候。” “怎么会,谢公子以身相许,本世子随时欢迎。” 谢九思懒得理他口花花,转而道:“你不是打算出去吗?” 秦子臻轻哼一声:“去过了,襄郡王事忙,本世子不敢高攀,只让人把王妃捎来的东西送去。” 第25节 谢九思很敏感的发现,他口中的王妃,正是他的亲生母亲,生疏成什么样子,才会让他连一句母妃都不叫,沉默了片刻,谢九思道:“如此也好。” 秦子臻真真惊讶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赞道:“谢公子好敏捷的心思。” 他此举确确实实打了襄郡王府的脸,既然襄郡王事忙避不见面,他就让人把礼送到门口,闹得人尽皆知,借此斩断所有情份,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谢九思温和一笑:“比不得平西王世子。” 他若有这种气魄,断了靖安侯府的联系,那该多好! 秦子臻心情不错,府里除了周瑜安,全部都是下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周瑜安性子谨慎,庶子的身份令他太多顾忌,这也怕那也怕,说话聊天烦死人了,谢九思却不同,很合他的胃口。 “谢公子屋子坐。”秦子臻笑着招呼。 谢九思转头看向陈浩:“去把准备的东西拿来。” 陈浩迟疑了一下,他走了公子怎么办。 “无碍。”秦子臻走到谢九思身后推住轮椅:“你家公子有我照应。” “烦劳了。”谢九思面含浅笑,并不对他客气,直到陈浩走远,谢九思才缓缓说道:“今日我请客,还请世子赏光。” 秦子臻眼神幽暗:“这怎么行,谢公子来者是客,哪有请客的道理。” 谢九思微微一笑:“世子对京城不熟,正好出去逛逛,只当是帮我一个忙,如何?” 秦子臻蹙了蹙眉,他不喜欢被人利用,但是谢九思这样坦诚,反而让他无奈了,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你还没有以身相许,这次打算用什么报答?” 谢九思被噎了一下,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儿,以身相许真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谢九思沉思了片刻,很认真地问道:“敢问世子有何吩咐?” 秦子臻撇了撇嘴,觉得有些无趣:“暂时没想到。” 谢九思白了他一眼,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秦子臻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如果牺牲太大的话,他会放弃这个盟友,尽管他们现在还没有达成任何协议。 秦子臻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心里微微有些不悦。 前方门槛正好拦住去路。 秦子臻觉得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他总不能白白给人利用。 于是,谢九思一声惊呼,秦子臻打横将人抱起来,理直气壮的说:“门槛太高,轮椅过不去。” 谢九思环住他的脖子,向来平静的脸庞染上一抹红晕,眼中闪过一抹恼羞的神色。 秦子臻很有分寸,进了屋,将他放在椅子上,然后转身坐到对面。 谢九思深吸口气,极力让自己恢复镇定,告诉自己很正常,陈浩也经常抱他行走:“多谢世子。” 秦子臻摆了摆手,大大方方地说道:“不客气。” 当然不用客气,明明是他占便宜。 很久很久以后,谢九思才明白过来,自己当时究竟有多蠢,明明被人占了便宜,居然还对人道谢,秦子臻该有多无耻啊…… ☆、 第035章 陈浩很快把东西取来,总算缓解了他的尴尬。 谢九思笑着说道:“一些小心意,还请世子笑纳。” 秦子臻有些惋惜,谢九思变脸很好看,可惜恢复的太快,他还没有欣赏够。扫了桌上的东西一眼:“这都算是小心意,不知什么才叫好,谢公子有心了。” 一把漂亮的宝剑,还有一些小孩子的玩意,看得出准备礼物的人很细心。 谢九思显得很高兴:“世子喜欢就好。” 他这辈子注定与沉渊无缘,他不想自己宝剑被埋没,秦子臻鞭子用的不错,想必身怀武艺,所以他才会想到送宝剑。 宝剑配英雄,他不知道秦子臻算不算英雄,但他把自己救下来的那一刻,他很感激。 只可惜,秦子臻的下一句话,立马把他打落谷底,谢九思脸上的笑容僵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不淡定,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今日变脸的次数最多。 秦子臻拿起宝剑细看,点头赞道:“很有收藏价值。”一看就是古董。 谢九思忍不住道:“世子要不要试试看。”沉渊锋利无比,乃是当世十大宝剑之一,万金难求,居然被人用来收藏,简直是宝物蒙尘,谢九思越想越觉得憋屈。 秦子臻拔出宝剑,沉渊寒光闪烁,银白的剑身暗藏锐气,剑锋散发出阵阵冷意,确实是一把好剑。 不过,比起他空间里的刀剑,沉渊除了有收藏价值,真的有些不够看。 这样的宝剑,砍不断末世异兽的一层皮。 到底是人家一番心意,秦子臻决定给他一点面子,没有实话实说,淡淡道:“还不错。” 谢九思怒了,这把宝剑乃是外祖传下来的,到了秦子臻口里,居然只是还不错,要不是不想宝剑蒙尘,不想沉渊落在靖安侯府,他才不会送人。 谢九思凉凉地说道:“平西王世子见多识广,沉渊上不了台面,却是我的不是。”不喜欢就把沉渊还回来。 秦子臻一听他口气不好,心念一转,笑了起来,他说:“谢公子放心,本世子不会嫌弃。” 嫌弃个鬼,谢九思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他后悔了行不行,平西王世子简直不是个东西。 秦子臻见他气得不行,呼吸都变得重了,脸上还要努力维持笑容,心里快要笑喷了,谢九思确实很有意思,转而说道:“沉渊乃是谢公子的心爱之物,君子岂能夺人所好……” 秦子臻的语气很诚恳,谢九思完全不为所动,莫名的,他觉得秦子臻的下一句话,绝对不会是把宝剑还回来。 果然,只见秦子臻顿了顿,语调拉得老长,慢悠悠地说道:“不过……既然是谢公子一番心意,本世子决定笑纳了。”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九思面不改色,尽管心里有些不舍,但是送了就送了,宝剑在自己手中同样发挥不出它的价值。 秦子臻有些遗憾,谢九思怎么还不变脸,真不好玩。 其实,谢九思早就变脸了,只是面上伪装的好看不出来,他在心里打小人,难怪秦世子名声不好,性格恶劣成这样,外面的传言果然不是没有原因。 谢九思心里堵得厉害,秦子臻见好就收,不管谢九思此番为何前来,如今这个风口浪尖,谢九思能有这番心意难能可贵,他不想头一次就把人给得罪狠了。 人类总是群居动物,秦子臻觉得多一个能说话的朋友很不错。他在古代要过大半辈子,总不能一直独来独往,并且,秦澈也需要交朋友。 “父亲。” 刚刚想起秦澈,小家伙就跑来了,一头栽在秦子臻怀里。 “叔叔好。”小家伙看见有客,小脸红了一下,微微有些羞涩,他记得这位叔叔,以前载过他和父亲一程,叔叔是个好人。 秦子臻一巴拍在儿子屁股上:“臭小子,叔叔给你带了礼物,去看看。” 秦澈眼睛弯弯的,小步跑到桌子前,新奇地看着小礼物,有弹弓,还有弓弩,还有木制的小剑,还有…… “谢谢叔叔,我很喜欢。” 谢九思面色柔和,小孩比大人可爱多了,摸了摸秦澈的头:“喜欢就好。” “这个怎么玩?”秦澈指着弓弩,大眼睛充满好奇。 谢九思微微一笑,拿起小弓弩,很有耐心的告诉他使用步逐:“看见没有,这样,再这样,你现在年纪还小,过两年也可以玩。” 秦澈眉开眼笑,没有哪个男孩子不爱武器,他拿着新玩具爱不释手。 秦子臻却觉得谢九思对待小孩比对大人真诚,或许他该去查查靖安侯府,不管谢九思值不值得交往,既然有了交情,他身边的人,他必须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向来都喜欢防范于未然。 坐了一会儿,眼见时间不早,秦子臻道:“我才刚刚入京,家里乱,没什么东西好招待,咱们出去用饭,谢公子有没有什么介绍,正好也带我四处逛逛。” 谢九思心里一松,不管秦子臻如何恶劣,但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他很聪明。 陈浩欲言又止,眼中闪过担忧的神色。 谢九思眼神一暗,笑着说:“我知道一家地方不错,正好尽尽地主之谊。” 秦子臻意味深长的笑了:“好,我让人去准备马车。”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小秦澈急忙嚷嚷,扔下心爱的玩具,抱住父亲的大腿不撒手。 谢九思噗哧一笑,刚才微妙的气氛一扫而空。 秦子臻满头黑线,人都让儿子丢光了,小家伙越来越放肆。 谢九思说:“放心,少不了你,今日叔叔请客。” 小秦澈得意的一笑,看见父亲越来越黑的脸,黑亮的眼睛一转,很有眼色,立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秦子臻败给他了,暗想待会儿在找他算账,至于现在,他看谢九思的笑脸很不顺眼,越过陈浩,秦子臻径直抱起谢九思,把他放在轮椅上。 谢九思的笑容凝固在唇边,为什么他会有种被人报复的错觉,只是看着秦子臻一脸正经的表情又不像,不过,想起秦子臻恶劣的性格,谢九思有些郁淬,他是真被报复了,对吧。 他虽然是个残废,但是被人抱来抱去,心里总觉得很别扭,明明是一样的怀抱,陈浩抱他的时候,他觉得习以为常,心里很平静,根本不会多想。 秦子臻每次抱着他,他却心跳得厉害,心里隐隐有些懊恼,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之是浑身不自在。 秦子臻挑挑眉梢,斜他一眼,看你还笑。 谢九思非常郁闷,再次给平西王世子下了一个定义,小气。 京城的街道很热闹,街上车水马龙,路边小贩无数,琳琅满目的店铺,看得小秦澈眼花缭乱,如果不是年纪太小,身边还有他老子镇压,估计小家伙早就胆儿肥,撒丫子跑去玩了。 谢九思眼中饱含歉意,如果不是他的腿脚不便,他们父子其实可以更悠闲,不必枯燥的坐在马车上。 秦子臻目光嫌弃,瞅了他的双腿一眼,没说话。 谢九思轻轻一笑,心情颇为愉悦,自从他的双腿不能行走,旁人看见他不是嘲笑,就是怜悯,像秦子臻这样大大方方嫌弃的却是头一个,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几人很快来到一家不错的酒楼,秦子臻抬头一看,天香楼。 刚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谢九思心中一紧,生怕平西王世子再有什么出人意表的动作,急忙唤道:“陈浩带我进去。” 秦子臻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谢九思暗暗松了口气,很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不对,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岂不是证明自己怕了他。 谢九思别提多懊恼,突然发现,今日一天,他都被平西王世子牵着鼻子走,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 谢九思暗暗警惕,谁再说平西王世子愚不可及,他就跟谁急,传言果真不可信。 秦子臻抱起秦澈,捏了一把他的脸蛋:“给我老实点。” 秦澈小嘴巴一嘟,他是乖孩子,哪有不老实。不过,他那一双不安份的大眼睛东张西望,很快就出卖了他。 秦子臻心中好笑,只说道:“都说京城拐子多,你小子细皮嫩肉,可要仔细了。” 秦澈吓了一跳,紧紧抱住父亲脸都白了。 第26节 这才对嘛,秦子臻满意地点点头,丝毫没有恐吓小孩的惭愧,小秦澈摊上这样一个老子,其实也挺倒霉的。 父子两上了天香楼,秦子臻很明显的发现,谢九思又把自己缩到乌龟壳里,笑的那是一个假。 轻哼了一声,秦子臻放下秦澈,并不打算继续追究,他和谢九思并不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谢九思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父子两安然地欣赏街上的景色。 谢九思点好饭菜,便让陈浩出去楼下守着。 “天香楼是京城老字号,这里不仅饭菜好吃,最大的好处是可以纵览整条街道,你看,那边是……”谢九思娓娓道来,告诉他楼下一些店铺,偶尔路过一辆豪华的马车,他会说:“你看,那辆马车上面雕刻了三叶印记,这是刘相家的家眷,今日福宁公主举办赏梅宴,朝中大员未出阁的小姐都会赏光。” 谢九思说的不疾不徐,温和的嗓音条理分明,并不会让人觉得枯燥。 “刘相是天启三十二年进士,出身山东刘家,算得上是三朝元老,如今家里四子三女,长子娶了内阁大臣杨大人的女儿,次子……” 秦子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谢九思是在为他普科京中知识。嗤笑了一声说:“他的小儿子欠了一屁股赌账,吃花酒没钱付银子,昨儿还被人打了一顿,不敢告状。” 谢九思一顿:“倒是我班门弄斧了。”他怎么忘了,金銮殿上平西王世子大出风头,就连承恩侯府密室都知道。 秦子臻摇了摇头:“不会,你说你的。”他只知道当前发生的事情,京中人际关系复杂盘根错节,这些却是单看表面,了解不到的。 谢九思略一思索,接着说:“看见楼下那个人吗?他是上一次科举的新科进士,可惜得罪了周家老二,一生仕途无望,只能依靠街边卖字为生,周家也是勋贵世家,原本已经没落,尚了公主才又重新崛起。” 周大人自以为才华出众,若不是公主耽误了他,说不定他早就平步青云。 这是一本烂账,谢九思说得很委婉,不过里面的含义,秦子臻一听就明白,周家的风光只是表面,京中真正的权贵不会有人给面子。 当然,周家若真有底蕴,又岂会尚了公主,这个道理显而易见。 看着谢九思的侧脸,秦子臻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心思玲珑,哪怕脸上带了一层面具,浅浅的笑容,仍然让人觉得很真诚。 这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 谢九思为他说了不少京中的事情,除了靖安侯府。 秦子臻酒足饭饱,擦了擦嘴:“整个三楼我包了,楼下派人守着,不会有人前来打扰,我带澈儿出去走走,一会儿回来接你。” 谢九思微微一怔,这时他才发现整个三楼静悄悄的,包间外面居然没有一丝声响。他的腿脚不便,秦子臻考虑的很周到,这样的方法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哪怕陈浩在下面守着,也不会猜到楼上发生的事情。 秦子臻见他面色复杂,轻笑了一声:“记住,你又欠我一次。” 其实若不是谢九思表现的很好,脸上没有半分着急的神色,秦子臻不会帮他这个忙。 谢九思明明有事要办,依然以他和秦澈为先,只凭这份心意,秦子臻觉得心情愉悦,帮他一把,就当是他对自己介绍京中情况的回报。 秦子臻的想法很简单,谢九思心里却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酸酸的,涩涩的,有点感动,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为他考虑得如此周到…… 狗屁! 秦子臻之所以急着离开,是因为他心里很好奇,想知道谢九思究竟要干嘛,他在身边,谢九思不会行动。 秦子臻离开天香楼,第一时间打开精神力,实时监视,了解第一手信息。 ☆、 第036章 不多时,酒楼掌柜上来了。他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约有四十多岁,脸上的笑意很和气,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谢公子真是稀客,这是小店新酿的桂花酒,特意送来给大家品尝,还请贵客下次光顾。” 谢九思眼中闪过一抹暖色,微笑着说:“好了,王叔,这里没外人。” 王叔面色淡然,四下扫了一眼:“公子还是小心为妙。” “我知道。”谢九思眼帘下垂,掩藏住眸中的冷色:“查的结果如何?” 王叔道:“是五皇子,刘家现在是他的人,当日他家庶子从中挑拨,林兴言才会与你为难。” 谢九思蹙了蹙眉:“刘家……” 王叔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介寒门,妄想四处攀高枝,却不知,没有身家背景,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这样的人用过即扔,只要手段处理干净,根本不会有人追根究底。”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谢九思淡淡一笑:“幸苦王叔了。” 王叔叹了口气:“算不得幸苦,能为公子办事,乃是老奴本份,只是平西王世子……公子与他一同前来,会不会……” 谢九思缓缓摇头,安慰道:“无碍,王叔不必忧心,平西王世子并不属于京中哪一派,他不是多事的人?” 王叔眉头一皱:“他的名声可不好,行事太过放肆,总有一天会惹下滔天大祸。” 回想起那个恶劣的男人,谢九思眼神迷离,凭添了些许氤氲,秦子臻此人他看不透,不过无论如何,这些并不妨碍他对他的好感,笑着说:“外面传信岂可尽信,平西王世子有分寸。” 王叔不再反驳:“公子心里有数就好。” 秦子臻听到这里,轻轻挑了挑眉,看样子他在谢九思的心里评价还不错,只是五皇子为何要害他,靖安侯府出了一个容妃娘娘,五皇子正是容妃所出,按理说他们应当是表兄弟才对。 还不等秦子臻想明白,只听王叔又道:“公子一定要把东西收好,切记不可落入皇家手里,否则将军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王叔放心,一切就烟消云散吧,你们幸苦了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那东西以后我不会动用,它不会落入任何人手中。” 王叔大惊失色:“公子万万不可,没有东西傍身,公子处境堪虞,老奴怎对得起将军大人的交代。” “王叔不必多言,我意以定,不过,有件事情还请王叔帮忙。” 谢九思眼神坚定,王叔欲言又止,心知劝不动公子,只能无奈地说道:“公子有事只管吩咐,老奴在所不辞。” 谢九思笑容浅淡,口吻云淡风轻:“王叔,我不甘心,你让人……” 王叔拍案叫绝,眼神闪闪发亮:“公子早该如此。” 秦子臻的心情很微妙,他发现自己听见一个大秘密,心中忍不住犹豫,要不要推波助澜呢? 还是算了,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他不干。作壁上观即可,他想看看谢九思的手段,希望可以听见喜人的结果。 谢九思很快和掌柜商议完毕,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今日天香楼酿了新酒,特意送给所有宾客品尝,谁也不会想到,大名鼎鼎的天香楼,居然会和谢家公子有联系。 秦子臻领着秦澈慢悠悠的回来,秦澈手中抱了不少小玩意,小手快要拿不下,急的眼眶都红了。 谢九思无语,没见过谁家这样带孩子。 “过来。”谢九思招了招手,秦澈慢吞吞地走过去,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看得人心疼不已。 “怎么不让下人拿东西?”谢九思不解,摸了摸秦澈脑袋:“我帮你拿。” 秦澈先是一喜,后又看向父亲并不敢答应。 秦子臻略一颔首,秦澈这才欢天喜地请求谢叔叔帮他减轻负担。 秦子臻板着脸:“下次看你还敢不敢贪心。” 秦澈老老实实点头:“父亲别生气,澈儿懂了,以后一定会量力而行。” 谢九思恍然大悟,原来平西王世子是在教导孩子,不过这样的教法前所未见,如今的高门大户哪个不把独自宠到天上去,平西王世子果然与他想的一样,与众不同呢。 回府后,谢九思提出告辞,陈浩驾着马车在外等候。 秦子臻并不挽留,今日他们各取所需,谢九思借他甩开旁人监视,他借谢九思了解京中形势。 当今皇帝共有十三个儿子,太子是嫡出长子,只可惜母家败落,如今太子之位已是不稳,个个兄弟头冒出头,其中以林贵妃所出三皇子、容妃所出五皇子、李昭仪所出六皇子为首。 林贵妃背后有太后支持,三皇子势力庞大,已经威胁到皇上的地位,要不然皇上发作承恩侯府不会那么痛快。 容妃有靖安侯府支持,五皇子妃更是刘相嫡女,也是一支不可小窥的势力,他和太子斗得最为严重。 至于李昭仪,李昭仪出生清贵,代表清流一脉,支持六皇子的官员大多是寒门士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兵权。 还有皇后,皇后出身镇国将军府,八年前边关一战,侯将军战场失利,一家老小三十二口全部战死沙场。皇上顾念旧情不仅没有治罪,还封了嫡出长子为太子稳固皇后的地位。 秦子臻嗤之以鼻,皇帝心胸狭窄,镇国将军府势败,他没有治罪已是一件奇事,更别论他还封了嫡长子为太子,绝对有猫腻。 秦子臻现在非常好奇,王掌柜口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秦子臻沉思了片刻,让人叫来刘嬷嬷,二十多年以前王妃尚未出嫁,刘嬷嬷对于京中的事情应当比较了解。 此时,秦子臻打脸行为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世子府的马车堵住襄郡王府,只道襄郡王不认外孙可以,世子爷不能不义,既然进不了襄郡王府,平西王妃捎来的东西总得送来。 总之,不过几个时辰,襄郡王府不认外孙闹得沸沸扬扬。 刘嬷嬷暗暗叫苦,她就是襄郡王府的奴才,本以为回京以后就算没有好处,世子爷大方钱多,再坏也坏不到哪去,毕竟世子要和襄郡王府联系,要在郡王府里站住脚跟还得靠她不是。 谁知世子爷居然无法无天,来京就惹出一桩大事,现在还把外家得罪了,这将来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听见世子传唤,刘嬷嬷不敢怠慢,她现在怕极了世子爷的喜怒无常,生怕一不小心全家遭殃。 “老奴给世子爷请安。” “起来罢,跟我说说靖安侯府的往事,从头说起。” 不管刘嬷嬷怎么想,面上那是恭敬的不得了,听见世子爷问话,急忙回答:“哎哟,世子爷,您可算是问对人了,京里高门大户的往事呀,老奴知道的清清楚楚。” 秦子臻淡淡看着她,刘嬷嬷不敢废话,赶紧说道:“要说这靖安侯啊,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他的下面有问题,子嗣艰难。” 秦子臻眼神一暗,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当初他就觉得,靖安侯对待儿子的态度很奇怪,原来果然有问题。 刘嬷嬷接着说道:“当年老靖安侯膝下共有五子,其中长子、次子乃是嫡出,说来也巧,嫡次子的媳妇正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小姐,也就是皇后的亲妹妹,那时容妃娘娘还没入宫,老靖安侯还在世,谢家大爷年过三十仍然无子,后院的女人不下蛋,别说嫡出,就连庶出的女儿也没有一个,老侯爷心里急了,嫡长子乃是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没个后人怎么行,怎么继承爵位……” “正好那时候谢二夫人难产,生下嫡次子撒手而去,于是老侯爷拍板定案,将这个孙子过继到长子名下,要说这个孙子呀,也没辜负老侯爷期望,那可是一个神童,小小年纪文采不凡,靖安侯和夫人都很喜欢,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其实也不错,可惜就可惜在,靖安侯夫人老蚌生珠,年过四十居然怀上了,还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这样一来,过继的那个儿子地位可就尴尬了,老奴离京那会儿,靖安侯夫人刚生子,后来的事情老奴也不清楚,只听说这个儿子没养活,六岁那年就没了……过继的儿子也在五年前不慎摔断双腿,幸好有皇后照应才保住一条小命,不过那小子也命苦,靖安侯府出了一个容妃,他的姨母又是皇后,两边不讨好,听说靖安侯府如今斗得厉害,几房人全部盯住爵位……” 刘嬷嬷一连说了大半个时辰,秦子臻渐渐理清楚来龙去脉,他原以为自己的身世很坑爹,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坑。至少在他的记忆当中,秦世子嚣张跋扈为所欲为,除了小时候没本事闹腾,长大以后基本上没有吃过亏。 但是谢九思却不同,亲娘去得早,亲爹是二伯,养父养母恨他恨得要死。 都是贪心惹的祸! 秦子臻蹙眉深思,如果他推算的不错,靖安侯与二房不对付,只有一个解释,他儿子的死,乃是二房所为。 谢九思是二房的嫡亲血脉,为了爵位,二房害死大哥的亲生儿子,这个理由很充分。 谢九思非常防备家人,就连身边的下人也信不过,可见他的日子并不好。 秦子臻暗中推测,靖安侯知道了儿子身死的实情,心里很不甘心,所以干脆弄断谢九思的双腿为子报仇。按照靖安侯的心态,那就是他的儿子死了,谁也别想好过。 否则,一般来说大哥没有子嗣,只会挑选嫡亲弟弟的儿子继承家业,但是靖安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放任几个弟弟内斗,里面肯定有内情。 ☆、 第037章 秦子臻同情了谢九思一秒,很快将事情抛之脑后。 他承认,谢九思是一个有趣的人,身世十分悲催,但是那又如何,目前为止,谢九思并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 第27节 次日,秦子臻领着人马去了郊外庄子。 早在没有上京的时候,他就嘱托周瑜安帮他置办了两座大山。 美其名曰,他要打猎。 大山距离京城较远,地势比较偏僻,整片山林,方圆数十里,周瑜安全部买了下来。 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凛冽,昨天夜里刚刚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山上白茫茫一片。 周瑜安简直想哭了,这位爷又要怎么折腾,大冷天的,不在屋里暖着,居然专门往山上跑,他是嫌命长吗?懂行的人都知道,下雪天,就连猎户也不会上山,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哭都来不及。 京中不少官员惊掉了下巴,平西王世子来京就闹事,一举把承恩侯府拉下马,隔几日又把外家狠狠得罪,还以为他又会有什么动作,弹劾的奏折都准备好了,谁知人家拍拍屁股就走,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不少人松了口气,这种不再掌控中的人,要么离得远远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要么就把人弄死,绝对不能放纵。 平西王世子知道的秘密太多,只要他还活着,有人就不能安心,谁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把柄被人逮住,他们忌惮平西王世子的同时更加希望他去死。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至于世子死了,平西王会伤心,会找麻烦,这一点他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聪明人不会把秘密宣扬出口,平西王身在西北,天高地远,无诏不得上京,就算想管也管不了。谁让他的儿子嘴上不把门,死了也是活该。 皇上可以一推四五六,平西王世子身死是意外。 尽管皇上希望平西王世子活着,想要压榨他剩余的利用价值,但是死人争不过活人,平西王世子活着,因为西北的威胁,还有朝中的局势,皇上会警告旁人不要乱来,会为平西王世子撑腰,但是他若是死了,皇上却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大动干戈,了不起弄出一个替罪羊完事。 这就是官场的潜规则。 秦子臻心知肚明,他现在就是达官贵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之所以没人动手,是因为不想做了出头鸟。 所有人都在观望,包括三皇子。 承恩侯府垮台,秦子臻和太后一脉势同水火,怎么说太后也是皇帝的亲生母亲,林贵妃更为皇帝生下一儿一女,三皇子呼声很高,风头直压太子,女儿嫁给当朝太傅嫡次子,驸马虽然不能手握实权,但是太傅的人脉却不能小看,要不然他也不会被人当成京中拒绝来往户。 当然,其中皇上的态度也起了很大作用。 现在这个当口,皇帝对西北疑心,没人愿意和他有牵扯。否则,与他交好,岂不是比被他威胁好了很多,毕竟,是人就不会没有秘密。 对于自己被人孤立,秦子臻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只知道,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全是渣。 京城这潭浑水,越乱越好。 得罪承恩侯府虽然莽撞,但他无悔。 如果事事都心怀顾忌,他在京城别想有好日子过。 至于被人针对,秦子臻眼中闪过冷意,有人前来找茬最好,他正愁没人消遣。 他是纨绔世子,塑造的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形象,只要皇帝忌惮平西王府,不敢光明正大拿他如何,他在京城无所畏惧,上不了台面的阴谋,他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正如现在跟在身后的一群暗探,一个个叫苦连天,他们既要隐藏身形不能被人发现,还要保证跟住平西王世子,如果换了平时,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难度,问题是现在大雪天,寒风刺骨,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山庄。 秦子臻瞅了一眼暗探的藏身之地,勾了勾唇,吩咐侍卫清场,方圆一里之内,他不想看见任何活物。 暗探险些没嗑出一口老血,好不容易才跟上,又要被人清出去,这算怎么回事儿。 他们不会怀疑亲卫的行动能力,早在三天之前他们就发现,远远监视世子没问题,若想更近一步,无论伪装成什么模样,总会有人把他们给揪出来,却又不会点破他们的身份,仿佛真的一无所知。 那态度,就像是逮着一个心怀不轨的小毛贼,教训一通,奚落一番,放在脚底下踩两脚,然后就会把人放了。 堂堂皇家暗探,被人当成贼对待,他们心里别提多憋屈,一个个忍不住开始怀疑,平西王世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但是如果知道,为何又放任他们监视,太打击人了好不好。 这个答案无解…… 秦子臻却以为,皇上派来的暗探,换了一批,还会再来一批,与其这样,还不如教会他们规矩,让他们远远跟着得了,反正又查探出不什么事情,换了新人,反而麻烦。 马车门被打开,秦澈冷得缩成一团,厚厚的衣服裹在身上,像是一个小圆球。 秦子臻拎起儿子,微微蹙了蹙眉:“明天开始加强训练。” “父亲。”秦澈哀嚎。 秦子臻懒得理他,关于训练方面,秦澈哭也没用。 周围侍卫心神一凛,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前来山上,主子要教导他们更深奥的东西,一个个兴奋不已。 唯有秦澈小大人一般唉声叹气。 回了屋,秦子臻问周瑜安:“孤儿安排的如何?” “全在庄子上,总共二百三十八人,其中女孩五十三人,其余全是男孩,目前正在学规矩。”周瑜安一头雾水,世子还是那个世子,总觉得来到庄子上以后,世子身上的气势变得有些不一样。 秦子臻沉吟了片刻,吩咐道:“全部叫来。” 事不宜迟,除了亲卫以外,他还打算训练出一批暗卫,秦澈身边也需要派人保护。 秦子臻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短短三天,他把孤儿分成三批,一批训练成暗卫,一批训练成探子,剩下资质普通的则训练成下人,他的眼中没有男女之分,只有能不能用。 秦子臻打开电脑,找出一套特种兵的训练方案。每日除了训练亲卫,他还挑选二十名能力出众者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他是一个懒人,也是一个喜欢逍遥自在的人,如果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还要手下干嘛。 至于能学多少,端看他们各人的本事。如果一年之后合格,他会使用引导液开发他们异能。 他手下的兵,一定会是最强的。 时光飞逝,山庄里,秦子臻有条不紊加强自己的实力。 京城,近日发生了一桩大事。 五皇子被人废了。 文武百官禁口莫言,金銮殿上气压沉重,皇帝已然怒极。 容妃哭天抢地,看谁都觉得是凶手,发了疯一样要为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只是…… 皇帝一想起儿子被废的原因,心里就觉得丢人,然而再怎么丢人,那也是他的儿子。 查来查去,结果只显示五皇子强抢民女,民女不从,拔刀本是自卫,谁知阴差阳错,一刀砍断五皇子的命根子。 这样的结果,谁信? 五皇子成为京城一大笑话。 靖安侯怒不可遏,容妃是他亲妹妹,不管他和二房有什么龌龊,家族他却始终放在第一位,五皇子没了命根子,怎么继承皇位? 瞬息之间,朝廷的风向变了。 民女在严刑逼供之下终于招认,行刺五皇子,乃是她有意为之。 只是,看见民女的供词后,靖安侯气得浑身发抖,心里突然后悔起来,他宁愿她永远闭嘴,也不愿将事情公之于众,哪怕是私下解决,也比让皇上知道好。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儿子被废,皇上总要有一个出气桶。 五皇子侧妃张氏,乃是九门提督的女儿,也是靖安侯夫人的外甥女。 民女名叫小翠,她是张府家生子,一家都为张府办事,小翠的嫡亲姐姐,正是五皇子侧妃的贴身丫鬟。 张氏久不怀孕,便把丫鬟推出去固宠,小莲样貌清纯正好入了张氏的眼。 侍寝几次,小莲很快有了身孕,如果张氏没那么狠心,后面的事情不会发丝,怪只怪张氏不仅去母留子,为了怕留下把柄,还将小翠一家赶尽杀绝,唯有小翠一人死里逃生。 一个弱女子,小翠没有本事报复,她的希望全在姐姐的儿子身上,只希望小王爷长大成人能为母亲报仇。 她在京中租住了一间院子,每日听见小王爷的消息,她就心满意足。 很可惜,自从几个月前张氏有孕,小王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然后…… 没有然后了! 小王爷突然没了,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 小翠疯了,一心要为家人报仇。 小王爷的死,触怒了她最后一根神经,一个不要命的女人,什么事情都敢做。 小翠进不了五皇子府,不能找张氏报仇,于是,她把仇恨集中在五皇子身上。 如果不是为了五皇子,如果不是为了生儿子,张氏不会用姐姐固宠,也不会害死她全家。 五皇子不是想要儿子吗? 她的小外甥都死了,五皇子还要儿子干嘛。 小翠伪装成被人欺负的女子,成功引起五皇子注意,一刀断了他的命根子,这样才好,以后都不用生儿子了。 至于张氏,小翠相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五皇子都会迁怒,张氏绝对活不了,张家助纣为虐,肯定也讨不了好。 小翠知道自己活不长,她是笑着死的,终于为家人报仇了,小翠走的时候无牵无挂。 同样,小翠死了,所有的线索也断了。 靖安侯根本不信,区区一名弱女子,拿一把刀,就能伤到五皇子。且不说五皇子身怀武艺,平日里五皇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又岂会中了这英雄救美的圈套。 只可惜,线索一断,靖安侯再也查不出蛛丝马迹。 张家被皇帝撤职查办,全部打入大牢。 张府和靖安侯府是姻亲,五皇子一脉打受打击! 五皇子都被废了,以后也不可能再崛起。 容妃心里恨极了张家,也把大嫂怨上了。 靖安侯夫人何尝不怨,她的膝下没有子嗣,娘家又被打入大牢,如果不是靖安侯有问题生不下孩子,没有娘家的女人,哪里还会有活路! ☆、 第038章 靖安侯府鸡飞狗跳,正院里,张氏泣不成声:“老爷,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我就只有那一个弟弟,他要是有个三张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早早跟着熙儿去了干净。” 靖安侯被吵得头痛,听她提起早逝的儿子,心里也是一阵心疼,无奈道:“皇上下了圣旨,我又有什么办法,五皇子如今被废,靖安侯府自身难保,你……唉!”靖安侯深深叹了口气:“你还是早做打算罢。” “老爷,我张家一心向着五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件事一定有人从中作梗,要不然区区一个下人,哪来那么大胆子,五皇子身边的侍卫全是废物吗?老爷,您去跟容妃说说好不好,妾身求你了。”张氏哭花了脸,说着,便要往地上跪下。 “夫人,使不得。”靖安侯急忙扶住她,到底是老夫老妻,他又如何忍心,劝慰道:“张家和谢家一荣俱荣,能帮我又岂会袖手旁观,这一次的事情,摆明是针对五皇子一脉而来,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保证张家一脉不会断绝。” 第28节 靖安侯夫人一听,心都凉了,发配、流放、只要不死也是保证一脉不断,她张家往后哪还有立足之地。 靖安侯夫人心里好恨,可她又不知道该怨谁,怨馨儿吗?怨容妃,还是怨恨老爷。 馨儿乃是张家嫡女,若不是容妃许诺,馨儿又岂会嫁给皇子为侧妃。 现在出了事却…… “我先走了,夫人好生歇着罢。” 靖安侯不再久留,张家明显保不住了,容妃正在气头上,让她去跟皇上求情根本不可能。更何况,这件事情不管背后推手是谁,张家总要负大半责任,养出那样一个女儿,张家名声尽毁,就连他膝下无子也被人拿出来说闲话,有时候靖安侯自己都忍不住怀疑,他没有儿子,是不是张氏暗中下手。 毕竟,太医只说他子嗣艰难,又没说他不能生,否则,张氏又岂能怀上。 后院里,除了张氏以外,再无一人有身孕。 张家女子狠毒,借腹生子,去母留子,这是高门内院常有的事,没有人会责怪她,只是她赶尽杀绝,就连丫鬟的家人也不放过,这点就有些过分了,更别提,张馨怀孕以后,还敢杀害皇家血脉,只这一条罪状,就够张家死上一百遍,当真胆大包天。 有了张馨一案在前,张家的教养遭到质疑,靖安侯不得不开始怀疑,他的后院,年轻姑娘怀不上,张氏年过四十仍能生子,这其中,是否有张氏什么手笔…… 人只要一产生怀疑,心里就会不停脑补。 靖安侯儿子早夭,他对张氏一直很歉疚,总是礼让三分,然而,如今一想起没有儿子,乃是张氏所为,不管有没有证据,靖安侯心里对张氏的情份一点点散去。 看在早夭的孩子份上,他虽不至于对她如何,但要像往日一般信任,却是不可能了。 靖安侯府的下人发现,自从张家下狱,老爷和夫人似乎闹起矛盾。 靖安侯居然又纳了两房小妾,并且严禁妾室和夫人接触,吃穿用度一律分开,保护的非常严密,就像生怕有人暗害了她们一样。 张氏嚎嚎大哭,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时她哪还不知道,老爷这是防着她呢。 那两个小妾没有儿子还好说,一旦怀上,只怕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到底是当家主母,靖安侯夫人岂能小窥,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不出三日,其中一房小妾偷情被人逮到,靖安侯脸色黑如锅底。 张氏轻轻松松除去一个对手。 靖安侯心中一凛,事情太过巧合,他对张氏防备的更加厉害。 赢了一个小妾,输了老爷的心,张氏此举也不知究竟划不划算,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坐稳靖安侯夫人的位置,张家是她娘家,心里纵然有怨,她也必须保住张家,哪怕没了官位贬为平民,只要她还是靖安侯夫人,有她照应,张家总会有出头之日。但若小妾怀上了,只看老爷心疼的样子,她这靖安侯夫人哪里还有说话的份。 闹剧一出谢幕,又一出开始上演。 转眼,年关就快到了。 谢九思这段日子很悠闲,冷眼旁观家中闹剧,心情颇为愉悦,微微眯起的眼眸荡着惬意。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谢九思看着窗外皑皑雪景,突然发现,放开自己的束缚,感觉竟是这样轻松。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他有些感激平西王世子,如果不是遇见秦子臻,他竟不知世上还有这样一种活法。 随心而为,肆意畅快,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自己过得舒心,管他别人如何。 平西王世子处境艰难,可他依然活得很潇洒,很自在,秦子臻的眼神很张狂,眼中没有任何拘束,肆意嚣张的性子,和他这个人一样,无法无天,仿佛目空一切。 该闹的时候闹,该打的时候打,该狠心的时候狠心。 亲人既然不重视,这样的亲情不要也罢,该断的时候,断得干干净净。 听说他在金銮殿上,毫不犹豫卖了平西王,听说他和襄郡王府划清界限,朝中不少官员骂他不孝,然而谢九思心里却很倾羡,倾羡他的果断。 生恩、养恩、外家、本家,自己就是顾忌太多,所以才会处处受制。 五皇子想杀了他,谢九思不信靖安侯府毫不知情。 对于所谓亲人的隐瞒,他居然没有任何失望,谢九思觉得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终于,靖安侯府磨掉了他最后一点耐心。 反正他命不久矣,生也好,死也罢,何必顾忌太多,剩下几年时间,他只想为自己而活。 他想学学平西王世子,放开所有的心情,痛痛快快的活一回。 至于五皇子? 谢九思眼神轻蔑,或许,靖安侯和张家都忘了,他现在是靖安侯嫡子。 容妃出身靖安侯府,五皇子身边容妃安排了不少人。 他对靖安侯府的掌控,就算没有张氏厉害,想钻空子却轻而易举,这就是所谓的家贼难防。 五皇子输的一点也不冤! 与秦子臻不同,秦子臻打脸,他是光明正大打回去。 谢九思更加善于布局,他喜欢背后阴人,捡便宜,看好戏。 他残废的形象深入人心,他很善良,也很在意亲人,他手中没有任何人脉,所以五皇子发生意外,没有一个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一道清脆的嗓音,打断他的思绪。 “公子,夫人传您过去。” 谢九思微微蹙眉:“大雪天的,你帮我向夫人告罪,孩儿身子不便,实不能过去请安。” “这……”云霄迟疑了一下。 谢九思摆了摆手,笑着说:“下去罢。” 靖安侯夫人找他,肯定不会有好事。 “奴婢告退。”云霄眼眶微红,轻轻退出房外,她发现,自从公子回府以后,对她没有以往信任,尽管公子依然和悦颜色,她心里却一阵阵发凉,隐隐还有一些委屈。 谢九思面含浅笑,温和的目光一如既往,云霄的心思他明白,只不过……人心易变! 不仅是云霄,靖安侯府任何人,他都信不过。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风光霁月的谢公子,跟着他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不管有没有人背叛,谢九思宁可错杀,也不愿再次被人暗害。 世上还有那么多乐趣,他还没有活够! 没过多久,靖安侯夫人过来了。 谢九思躺在榻上晕晕欲睡,听见屋外的响动,他心里有些诧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靖安侯夫人居然会来看他。 “奴婢给夫人请安。” “奴婢给夫人请安。” 门口丫鬟打开帘子,靖安侯夫人面色微冷,缓缓走了进来。 目光看向谢九思,她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厌恶,后又换成淡淡的笑容:“我儿身子可好,丫鬟说你不舒坦,是否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谢九思眼帘下垂,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靖安侯夫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挖坑给他跳,如果他身子无碍,却不去正院请安,岂不是成了不孝,再怎么说,靖安侯夫人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无碍,丫鬟夸大其词,孩儿身子很好,只不过外面雪大,过去正院不方便,轮椅走不动,故而才向夫人告罪。” 张氏一顿,并不再这个话题上深究,关切道:“我儿身子无事便好。” 谢九思轻轻一笑,抿唇,恭顺地等待下文,无事不登三宝殿,张氏处理了一名小妾,如今正和靖安侯闹得厉害,此时过来找他,肯定是有所求。 “我儿年纪也大了,有没有看中哪家姑娘?” 谢九思心中一警,面上纹丝不动,婉拒道:“夫人说得哪里话,就我这身子,还是莫要祸害旁人了。” “胡说,我儿除了双腿不便,哪样不是顶尖,莫害羞,母亲定会为你说门好亲。” 谢九思道:“不敢劳烦夫人,孩儿无意娶妻,还请夫人莫怪。” 张氏面色一沉,口吻暗含胁迫:“你要想清楚,娶了妻,只要生下孩子,我能保你继承爵位。” 谢九思恍然大悟,似笑非笑看着她:“不知夫人说的是哪家姑娘?” 张氏只以为他心动了,面色微微一缓,笑着说:“正是我那外甥女,年方十五,长得花容月貌,性子温和贤良淑德,跟你正是良配。” 谢九思面不改色,淡淡道:“听说张家姑娘正在天牢,夫人手眼通天,孩儿钦佩。” 张氏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你只说答不答应。” 谢九思不慌不忙,平平淡淡一句话,只往她的心窝子上戳,笑着说:“倒是要让夫人失望了,侯爷努力耕耘,想必很快就会有孩子,我的身子不好,不敢肖想爵位,还是留给弟弟罢。” “你……”张氏心头一怒:“放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来并不是和你商议,你要知道自己的处境,除了我,靖安侯府没人保得住你。” 谢九思微微一笑:“夫人这话说岔了,我乃靖安侯嫡子,有谁害我不成。” 张氏语噎,这话她哪能回答。 谢九思道:“既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夫人先跟侯爷商量。” 张氏心中一动:“侯爷若是同意,皇后娘娘那里……” 谢九思神色平静,目光却渺然出神,轻描淡写地说道:“皇后娘娘不会责怪。” 他也很想看看,张氏能做到哪一步……靖安侯还要不要脸面……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害人者,人恒害之,皇上对张家的处罚,似乎有些轻了,或许容妃应当吹吹耳旁风。 谢九思有些想不明白,张氏也曾疼过他,也曾对他好过。 亲生儿子和养子的区别,真的那么大吗? 大到恨不得他去死! 张氏满脸笑意地离开,谢九思果然是她的好儿子,对于说动侯爷,她有六分把握,至于将来的事情,只要外甥女产下儿子,那个残废早该去见她那苦命的孩儿了。 只要张家的血脉继承爵位,还怕张家起不来吗? ☆、 第039章 年关将至。 每逢过年,三十这天晚上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必须入宫朝拜,秦子臻也在此列。 腊月二十八,秦子臻慢悠悠地回到京城,这次回来,他身边只带了三十名护卫,其余人继续留在庄子上训练,不到合格的程度不许停。 京城年节的气氛很浓重,家家户户挂红灯。坐在回京的马车上,秦澈好奇的东张西望。 秦子臻心情很不错,年节是华夏古老的节日,打从末世爆发,他很久没体会过这样开心热闹的场面。 街上置办年货的人很多,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过年这段日子,脸上都展开了舒缓的笑容。 秦子臻原本兴趣缺缺,但是置身与喧闹的大街上,看着周围张灯结彩,他仿佛受到了感染一般,突然对过年期待起来。 第29节 府里下人很懂事,过年事宜准备得妥妥帖帖,自从傅旭成接受了管事的活儿,秦子臻很少为杂事操心,世子府里从上到下焕然一新,一派喜气洋洋。 秦子臻点头赞扬:“你不错。” 傅旭成悠然一笑,恭敬道:“能为世子办事,乃是我的福气。” 秦子臻哈哈大笑:“行了,赏,过年每人两吊钱,小队长四吊,中队长八吊,大队长十六吊,以此类推,管事也一样。” “这……太多了。”傅旭成蹙了蹙眉,心里又喜又忧,世子爷出手大方是好事,他也跟着沾光,但是这样花钱下去,以后日子怎么过? 秦子臻大手一挥:“无需忧心,本世子有的是钱,过年你也带着孙子乐呵乐呵,但要紧记一点,我的府上,切莫出那些污糟事儿。”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他不会亏待手下人,银子他是给够了,如果还有谁偷鸡摸狗贪小便宜,别怪他不留情面,毕竟,亲卫里面一大半都是犯人,他能暗示他们忠心,却不能暗示他们不干坏事,否则,他要亲兵何用?他自己原就不是一个好人。 傅旭成心头一凛:“属下知道了。” 秦子臻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临走时说:“你的孙子不错,以后让他跟着澈儿。” 傅旭成喜形于色:“谢世子。” 秦子臻揉了一把儿子脑袋,他被京中官员孤立,儿子也被人排斥在外,尽管秦澈年纪还小,总这样下去也不成,童年总得有个玩伴儿,傅旭成的孙子虽然年纪大了点,照顾秦澈却正好。 回到府中,休息了一天,隔日就是大年三十。 入宫的年礼,早已经准备整齐,秦子臻舍不得金银珠宝,便宜谁也不能便宜皇帝,于是他挑挑拣拣从空间里取出一面穿衣镜,又漂亮,又上档次,又稀奇,献给皇帝再好不过。 傅旭成对于世子爷的稀奇玩意儿已经习以为常,哪怕他想不明白库房并没有镜子,世子的东西从何而来,但这并不妨碍他高兴,又可以省下一大笔。 今年皇帝心情不好,过年没有往日热闹,换了谁,一个年轻有为的儿子被人废了,心里恐怕都不会高兴。 秦子臻回到京里,五皇子被废的消息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听见传言,秦子臻一笑而过,谢九思手段不错,这样的报复才是让人生不如死,那小子一脸假笑,心挺黑的。 精神力轻轻一扫,见他在侯府悠闲自在,又见靖安侯夫人正和侯爷商议事情,他心里有些幸灾乐祸,不知面对逼婚,那小子又会有什么动作,看他一派气定神闲,想必早有对策,秦子臻移开视线不再关注。 他对后院里的勾心斗角,实在不感兴趣。 却说靖安侯府,靖安侯再怎么生气,过年总得和正室在一起,张家获罪,张氏仍是靖安侯夫人,年夜晚上必须进宫参见各位娘娘。 冷了张氏大半个月,靖安侯终于踏入正房。 张氏脸色憔悴不已,一看见夫君,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老爷,你总算来看妾身了,妾身究竟哪错了,让你如此不待见。” 靖安侯心里生气,但见张氏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心软:“你……唉……” 靖安侯重重叹了口气,他们夫妻几十年,哪能真狠下心,若不是张氏行事太过分,他也不会冷着她:“你是当家主母,妾室就算有了孩子,仍会叫你一声母亲,你何必……你好自为之吧。” “老爷……”张氏大惊失色,悲痛地哭道:“老爷就这样不信妾身吗?老爷有了孩子,妾身只会高兴,哪会为难一个妾室,老爷的血脉妾身抱在身边养,跟亲生的有何区别,你,你居然为了一个贱妾责怪与我,难道发生那样的丑事,我还不该处置吗?” 靖安侯怀疑地看着她,难道自己猜错了?但是区区一名小妾,入府不过半个月,哪来的胆子偷情,又怎会认识小厮。 张氏一边哭,一边说,仿佛生无可恋:“老爷听都不听妾身解释,便给妾身定罪,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靖安侯一惊:“夫人何必如此,有话好好说。” 张氏哭了一阵,这才说道:“那小厮妾身查过,他是周管事的亲侄子,成日好吃懒做,欠下一屁股的账,周管事顾念亲情,在府里给他谋了一份差事,这事还是老爷亲口应允。” 靖安侯仔细一想,神色有些讪讪的,张氏所言还真有其事,周管事乃是他的心腹,帮他侄子一把他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周管事一提,他就顺口应承下来。 张氏接着说:“谁知那小厮死性不改,入了侯府一样好赌,上个月欠了赌馆三千两银子,还不上,于是主意打在了侯府头上,他见莲姨娘屋里没人,本想狗鸡摸狗弄些好处,结果却被莲姨娘撞见,那小厮也是胆肥,害怕莲姨娘声张,干脆一不做儿不休,干了那些污糟的事情,莲姨娘有了把柄被他逮住,一来二去……总会露出马脚,这才被妾身发现。” 张氏解释的合情合理,靖安侯一脸嫌恶,一想起那个女人被人睡过,然后又被自己睡,他心里就恶心的不行。 张氏冷笑,如果没有后招,她又岂会莽撞行事:“老爷如果不信,大可把妾室养去别院,省的在府里出了事,又是妾身的错。” 靖安侯有些心动,嘴上却一口婉拒:“不可,夫人是当家主母,妾室养去别院像什么话。” 张氏心中不屑,两人夫妻几十年,老爷的性子她可是摸得清清楚楚,老爷处理公务在行,轮到家事,老爷从来都优柔寡断,要不然早早分了家,她那可怜的孩儿如何会早夭。 “老爷不要忘了,那几房可都住在靖安侯府,老爷生不出儿子,谁最高兴。” 靖安侯心念一转,当年父亲临终遗命不许靖安侯府分家,他因为一时心软答应了,如今却是想分也分不了,除非他能有个后人。 靖安侯握住夫人的手:“还是惠兰体贴。” 张氏微微一笑,她保养得很好,虽然已经年过五十,看起来仍像四十出头,她柔顺地说:“老爷懂我心意就好,以后莫在误会妾身,张家如今深陷牢狱,老爷若是……我可真就活不下去了。” 靖安侯拍拍她的手:“夫人放心,张家那边,过了年会有转机。” 张氏暗地翻了个白眼,这事她早就知道,过了正月十五之后,便是太后六十华诞,是整寿,皇上肯定会大赦天下。 不管心里怎么想,张氏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眼中满是情意绵绵:“谢老爷。” 靖安侯捻了捻胡须,笑着说:“你我夫妻何必客套。” 张氏欲言又止。 靖安侯道:“夫人有话只管直言。” “老爷,张家如今没落了,妾身心里难受,九思尚未娶妻,让他娶了张家女儿可好,就当是帮帮妾身的娘家。” “这……不行!”靖安侯犹豫了片刻,断然拒绝,张家女子进过牢狱,九思娶了张家女,靖安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意料之中的答案,张氏并不弃妥,早就想好了说辞:“老爷,妾身知道自己提的要求过份,可是,九思腿脚不便,身边总得有人照应,门当户对的女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九思今年二十有四,旁人都在说闲话,不知道还以为我亏待了这个嫡子,反正他又不能继承爵位,老爷若是有了儿子,九思娶谁与侯府并无影响,就算他娶了张家女,旁人只会说他知恩图报。” 靖安侯权衡利弊,紧紧皱着眉头思索。 张氏软磨硬泡:“老爷若是信不过我,大不了多纳几房小妾养在别院,老爷身强力壮,总能生出儿子。” 靖安侯心中惭愧,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之前冤枉了张氏,叹道:“如此便按你的意思办罢,九思身边是该有个人知冷热的人,只是皇后娘娘那里……” “老爷放心,九思说过,只要老爷答应,皇后娘娘不会多事,更何况这是咱们侯府的家事,皇后管得太宽。” 靖安侯瞪她一眼:“切莫无礼。” 张氏浅浅一笑,恭敬道:“妾身省的,这不是只在老爷面前说吗?皇后害我孩儿,此仇焉能不报。” “你的心意,我懂,你放心,无论我是否有儿子,你都会是老封君。” 夫妻两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夜深,靖安侯便在正院歇下。 次日,大年三十。 一大清早,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贴对联,放鞭炮,准备年夜晚,还有最重要的祭祖。 秦子臻没有祖宗可祭拜,稍微一整顿,留了儿子在家里,带上年礼,独自进宫赴宴。 秦澈可怜巴巴看着父亲。 秦子臻丝毫不为所动,自己形势所迫也就罢了,他可不想儿子三拜九叩跪皇帝。 另一头,云霄满脸担忧:“公子,你今日真要进宫?” 谢九思淡淡一笑:“太子发了话,岂能有假。” “可是你……” 自从公子双腿残废,再也没有参加过宫宴,今日…… 谢九思瞥她一眼:“行了,你下去罢。”云霄年纪大了,该到嫁人的时候了,既然信不过她,又没有证据证明她背叛,念在往日主仆情份,还是将她嫁人罢,眼不见,心不烦。 谢九思眉眼间堆满漠然,太子派了侍卫请他入宫,根本不容拒绝,不管今日是好是坏,总要走过一场。 ☆、 第040章 宫宴是在太和殿外举行,秦子臻来的不早不晚,已经有很多大人在此等候。 今日天公作美,阳光明媚,可惜,太阳绽放出的耀眼白光,几乎没有任何热力,仍然不能改变这是冬天的事实。 寒风呼啸,冷冽刺骨,冷风像刀子似的刮在人的脸上生疼。 太和殿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席面从四周排开,中间空出一块场地,不远处的树枝丫上,还有厚厚的积雪,风一吹过,便能听见簌簌落雪声。 总之就是一个字———冷! 年轻大臣还好一些,年迈者,一个个笼着衣袖,缩着脖子,坐在寒风中萧瑟。 京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尽管席面中间放了火盆,然而来此参加宫宴者皆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员,谁又会做出跌份的事,再冷也得忍着,参加宫宴这是荣耀。 秦子臻的席位略略靠前,席面上已经坐了几位年轻公子。 秦子臻稍稍一默,心里立即明白,这几位应当全是藩王世子。 席面与席面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大臣三五成群说着话,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激烈争辩。 可是,藩王世子所在的位置,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仿佛被人孤立了一般,置身与喧闹的宴会居然无人搭理,安静地不像是在一个世界。 “你就是平西王世子?”一个胖乎乎的世子突然发问,一双眼睛冒着光。 秦子臻一挑眉梢,拖出一张椅子,缓缓落座:“我是。” 胖子兴奋地搓了搓手,自来熟地坐在他身边,本想拍一下他的肩膀,看见秦子臻平静的眼神,心里莫名一惧,讪讪的收回爪子,挤了挤眼说:“真有你的,兄弟佩服,来京就把承恩侯府掀了,早看林兴言不顺眼,什么玩意儿。” 秦子臻注视着他:“你是哪个府上的?” 胖子瘪瘪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是恭亲王世子,叫我成瑞即可,要不是管家唧唧歪歪,早想拜访你了。” 秦子臻谛笑皆非,胖子的说话方式很耳熟,专卖队友一万年,从前都是他用,今日居然又遇见一个,世子的处境比他想象中艰难。 秦子臻气场大开,冷冷道:“不听话的管事,砍了。” 胖子咂舌,太凶残了:“我……我不敢。”他的本意是想缓和与平西王世子的关系,所以才会拉出管事做挡箭牌,尽管他所言属实,然而真把人给砍了,父王非得撕了他不可。 秦子臻满眼嫌弃:“没出息。” 胖子苦着张脸,一双眼珠子乱转,时而愤恨,时而深思,看得出他有一些意动,只是…… 胖子摇了摇头,耷拉着脑袋:“我还是不敢。” “怕什么?”秦子臻挑唆他道:“反正天高地远,恭亲王管不了你,干掉管事,你上位,接管京中事宜,到了那个时候……” 胖子越听越心动,简直热血沸腾,只是很快,他就沮丧起来,唉声叹气地说道:“哪有那么简单,人家只对父王忠心,我这世子算什么,干掉管事我也不能上位,更何况,父王在京中的人脉我也并清楚。” 秦子臻骂道:“笨!不知道就去查,你是世子,你怕谁,难道还被下人难住?” “这……”胖子游移不定。 秦子臻一个劲儿的劝说,光明正大策反恭亲王世子。 席间另三位世子,听见两人侃侃而谈商议阴险毒辣的计策,身上只觉得冷汗淋漓,恨不得把头缩到桌子底下,太张狂了好不好。 只是,在他们的心底深处,是否也有一些心动,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秦子臻唯恐天下不乱,世子既然是弃子,难道还不许人反抗。真想看看,那些放弃儿子的藩王若是知道儿子不听话了,会是什么脸色。 第30节 端亲王世子姗姗来迟,到底是太后亲孙子,待遇就是不一样,不少官员亲热的同他打招呼。 端亲王世子样貌堂堂,长得丰神俊朗,行动之间一派大家风范,君子如玉,温文儒雅,说的大概就是他了。 胖子不屑:“小人。” 恒王世子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点。” 秦子臻笑容玩味,看来这位端王世子并不是在哪都能吃得开。 又过了一会儿,不少人都已经到齐,端王世子寒暄过后,这才来到席间。 他同众位世子点头招呼,不会冷落任何一人,然后看向秦子臻,笑容絢和有礼:“久仰平西王世子大名。” 秦子臻瞥他一眼,轻轻颔首:“久仰不必,我们不熟。” 胖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端王世子面不改色,笑着说:“大家都是世子,孤身远来京城理应互相走动,现在不熟,以后就熟了。” 秦子臻凝视着他,唇边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本世子大胆包天,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不高攀端王世子,省的连累你倒霉,你还是坐远一些,免得出了什么意外,不小心怪在我头上,本世子担当不起。” “哈哈哈!”胖子忍不住大笑出声,拍着桌子说:“兄弟,你太有才了。” 端王世子脸色僵硬,第一次被人嫌弃成这样,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平西王世子所言,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如果是故意为之,那么平西王的势力……端王世子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秦子臻却以为端王世子是个人才,刚刚在慈宁宫里,他还把自己骂了个遍,这会儿居然和悦颜色。要不是自己有精神异能,说不定也会被他蒙骗过去,都说自古宫宴是非多,今日一看果然言之有理。 端王世子在京城唯一的依靠是太后,自己却把承恩侯府一脉狠狠得罪,注定和端王世子对立,说实话,听见他在慈宁宫里义愤填膺,秘密和三皇子商议暗害自己的事情,秦子臻的心情挺微妙。 “平西王世子说笑了。”端王世子暗暗警惕,心中焦急不已,不管平西王世子所言何意,一定要尽快通知三堂兄,切不可莽撞行事。 “本世子从不说笑。”秦子臻鼻子一哼,心里有些惋惜,要不是他在宫里没有人脉,今日一场算计,他绝对要利用得彻彻底底,然后倒打一耙。 两人各怀心事,席上的气氛变得冷凝。 幸好没过多久,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卿家平身。”皇上高坐御座之上,他的左边站着太子,右边站着三皇子,接下来才是按照顺序排位,年过十五的皇子全部站在他身边。 皇上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文武百官齐呼万岁,接着便各自入席。 宫婢彩衣飘飘,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美酒佳肴,很快端了上来,一桌子冷菜冷饭,哪里还能吃得下去。 秦子臻微微蹙眉。 胖子见状,悄悄说道:“别看宫宴热闹,其实吃不饱,赶明我请你去天香楼。” 秦子臻瞥他一眼:“不怕管事找你麻烦。” 胖子鼻孔朝天,狞笑一声:“灭了他。” 秦子臻目光鄙夷:“你敢?” 胖子鼓足勇气:“我每天都跟自己说一遍,灭了他,时间长了,我就敢,我跟自己壮胆。” 秦子臻嗤之以鼻:“肥了你,哪天你把管事干掉,再来跟我说大话,出息。” 胖子说:“你等着。” 其实他以前是有贼心没贼胆,但被平西王世子一蛊惑,特么的,突然就想博一把,反正心疼他的母妃也去了,恭王府里个个都嫌他是胖子,他在京城天高地远,怕个毛。 端王世子心中惊疑,他没听错吧,那胖子居然胆敢反抗家里派来的管事,斥道:“李成瑞,做事动动脑子,记住你的身份,莫要给恭亲王府惹事。” 胖子白他一眼:“干卿底事。” 秦子臻接口:“狗拿耗子。” 端王世子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害怕他惹事,连累了恭亲王府,谁愿意搭理这胖子。 端王世子再一次确定,平西王世子根本就是一个祸害!胖子平日虽然纨绔,却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面对他的时候胆小如鼠,绝对不敢如此放肆。 胖子瞥了端王世子一眼,说:“他姨丈的表妹是我父王侧妃。” 秦子臻瞬间了然,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等恩怨。端王府、恭王府、姻亲、看样子盯住皇帝位置的,不止是他便宜老子,端王不可能没有野心。 胖子没心没肺,很快移开视线:“咦!那个残废是谁?” 秦子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谢九思正巧向他这边看来,微微一笑,冲他举杯,接着一饮而尽。 秦子臻意思了一下,小酌一口。 胖子问:“你认识他?” 秦子臻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是靖安侯嫡子。” 胖子点了点头:“啧,又要重新站队,还是当个纨绔好。” 秦子臻深表赞同,心里对胖子所言并不惊讶,真正的王公贵族,又有哪个不懂谋算,做为一个合格的纨绔子弟,什么事情能惹,什么事情惹不起,他们心里清清楚楚。 谢九思展颜一笑,费力地推动轮椅向他走来。 秦子臻拧巴着眉峰,显示他似乎有些烦恼。 谢九思渐渐靠近,浅笑犹如春天绽放的花朵,眉眼因为笑意而微微弯起,轻声道:“又见面了,平西王世子不欢迎吗?” 秦子臻神色平静:“不,我只是想起了麻烦。” 谢九思眼波流转:“你说我。” 秦子臻瞥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算你有自知之明的眼神。 谢九思心情愉悦,假笑变成真笑,光洁的脸庞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融成一副温暖的画面,漂亮极了。 ☆、 第041章 秦子臻淡淡看着他,突然觉得谢九思长得挺养眼,赏心悦目。 谢九思含笑问他:“搭个桌,可好?” 秦子臻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美色误认,古人所言确实不假。 不过…… 秦子臻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谢九思就是一个麻烦。 果然,远处靖安侯此时正死命瞪着他,太子面色同样不善,谢九思与皇后的关系,似乎并不如表面和谐。 发现谢九思在宫里,秦子臻特意分了一丝心神关注,太子勒令谢九思进宫,表面看起来兄弟友爱,然而,如果真为表弟好,太子不会明知他双腿不能行走,还故意让他在风雪中等待。 谢九思不能对皇上行跪拜之礼,皇上驾到之前,太子把他安排在太和殿外,直到文武百官落座,才又把人带进来,丝毫没有顾忌表弟的身体。 秦子臻见他嘴唇冻得发白,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扔了过去:“给你。” 末世冬季寒冷,科研人员发明了一种暖石,不仅可以用来生火,还可以用来暖手,这是居家出猎的必须品,他空间里有不少,秦澈身上就带了一个,包上布包,谁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何物。 谢九思猛地接住一个东西,心里吓了一跳,落入手中,他眼里流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掌心传来的阵阵暖意,一直暖到了他的心底,脸上笑容越发柔和:“谢世子。” 谢九思觉得平西世子面冷心软,是个好人。 秦子臻并不知道自己被发好人卡,他以为,谢九思是在勾引他,笑的那么荡漾,真是不知羞耻…… 秦子臻神色淡漠,他觉得自己心如钢铁,绝对不会为美色所动,谢九思想要勾引他,伎俩还差得远了。 不多时,皇子给皇上敬献年礼,其中以太子为首。 谢九思眼帘下垂,端王世子察言观色,笑着说:“太子乃是谢公子表兄,不知有何惊喜。” 谢九思道:“既然是惊喜,自然要保密,端王世子待会便知。” “唉!只可惜了五堂兄,今年连晚宴都未参与。” 谢九思不动声色:“他日见到五皇子,端王世子的心意,九思定会代为转告。” 端王世子眼神一闪:“谢公子学富五车,当年那是何等风采,改日若是得闲,一起聚聚可好,三皇子对谢公子一直赞扬有加。” 谢九思叹息了一声:“往事不必再提,如今我已是个废人,哪好意思四处走动。” 端王世子劝道:“谢公子何必妄自菲薄。” 谢九思反唇相讥:“端王世子何必强人所难。” 胖子愣愣地听着他们对话,每一个字都明白,连贯在一起却又完全听不懂,他问秦子臻:“他们在说什么?” 秦子臻道:“打太极。” 胖子忍着笑,脸都憋得红了,平西王世子是个妙人。 谢九思眼神幽怨,没见他被烦着吗,真是没有同情心。 秦子臻表示,他的同情心,早在八百年前就被狗给吃了。 端王世子脸色一黑,狠狠瞪了胖子一眼,走着瞧。 谢九思松了口气,越和秦子臻相处,他的心里越是倾羡,对那些弯弯绕绕的试探越发不耐烦。 五皇子被废,靖安侯府反而成了香馍馍,今日他若和太子一起,明日必会有传言,靖安侯府搭上了太子这条船。 他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太子献给皇上一支三千年以上的灵芝。 皇帝龙心大悦,到了他这个年纪,最爱惜自己生命。 太子大出了一番风头。 秦子臻眼中精光一闪,心里隐隐有些懊恼,之前他怎么没有想到,先去检查一下进贡的年礼,皇帝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敬献的宝贝肯定多,三千年以上的人参…… 秦子臻非常心动,有了它,自己的异能就算不能再次进阶,肯定也会提高不少。 “你喜欢?”谢九思低声问他。 “尚可。”秦子臻道貌岸然,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很喜欢。 接下来,二皇子敬献了一尊玉佛,雕工精细,巧夺天工,只是比起太子的灵芝,就显得没有那么出彩,当然,皇上不缺金石玉器,这也是原因之一,总得来说二皇子表现的中规中矩。 第31节 轮到三皇子的时候,端王世子变了脸色。 原先准备好的年礼,打开匣子,居然变成一本佛经。 皇帝漫不经心扫过一眼,表示三子孝心可嘉,然后就不再理会他。 有人心里忍不住猜测,三皇子莫非对皇上有怨,故而连年礼也不愿费心准备。 三皇子要失宠了吗?皇上此时的冷落,就是最好的证明。 端王世子脸色铁青,再也维持不住絢和的笑意,冷冷看向秦子臻:“是不是你?” 秦子臻勾了勾唇:“端王世子莫非得了癔症,本世子坐在此处从未离开,有道是害人者恒人害之,老天有眼。” 这事还真不是他干的,尽管他很乐意看好戏,也很乐意见到三皇子吃瘪,但是他在宫里确实没有人脉。 他不喜欢背黑锅,谁都知道他与太后一脉不合,如果他对皇宫了如指掌,就连皇子的年礼都能换,那他坑的就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了,皇上岂会容得下他,毕竟,皇宫可不比别处,皇帝心里也会害怕,害怕被人暗杀。 端王世子面色一沉,秦子臻说的是实情,坐在席上,秦子臻一直与胖子闲聊,从未接触过哪个宫人,更不可能吩咐宫人出去办事。 只是,单凭这些并不能代表平西王世子没有嫌疑。 三皇子的年礼是本古籍,之前还特意检查过,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换掉,可见手段非同一般。 秦子臻提点他道:“唉!墙倒众人推,今日总算见识了一番。” 端王世子眼神一暗,不再接话,他明白,三皇子身边有人背叛,顺着这条线总会查个水落石出。 接下来四皇子敬献年礼,一对锋利的宝剑,恭祝皇上江山永驻。 五皇子并未前来,他派了贴身太监,为皇上献上一本以鲜血绘成的孝经,字字泣血。 皇帝心神大恸,看着孝经上的斑斑血迹,勾起他对儿子的心疼,当即便令人派了赏赐下去。 五皇子成功翻身,一举压下太子的风头,靖安侯喜形于色,心念一转,五皇子成了废人,他便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人,皇上喜欢他无害,兄弟只会对他进行拉拢,只要五皇子没有站错队,靖安侯府将立于不败之地。 太子面色阴沉,双手青筋暴起,冷冷看了谢九思一眼,转换成谦逊的模样,笑着说:“五皇弟能想通,孤也放心了,今日除夕,未免五皇弟孤单,父皇不若赐些御膳下去,让五皇弟同乐。” “好,好。”皇帝心情愉悦,很明显,他喜欢儿子兄友弟恭。 秦子臻撇了撇嘴,他敢打赌,御膳到了五皇子府,绝对不会有人动筷子,冷冰冰的饭菜,真没什么好吃的。 谢九思心里明白,今日太子唤了他前来,是想借用靖安侯府的名头,做出靖安侯府投靠太子的假象,这样一来,不管靖安侯怎样辩白,想要另投他处,只怕不会有人相信他的忠心,也不会有人敢用他,只能被迫站在太子身边。 谢九思并不在意靖安侯府会怎样,但他讨厌被人利用,从前皇后还会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如今却连表面功夫也不做,很快,皇子敬献完年礼,轮到宗室勋贵。 一个个绞尽脑汁出风头,胖子献礼的时候一脸心疼,虽然年礼是父王准备的,那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白花花的银子啊,若是给了他,足以让他花很久。 端亲王世子不屑,如此大好的机会,也只有那些眼皮浅的东西才会如此作态。 谢九思看向秦子臻,好奇道:“世子准备了什么年礼?” 他猜平西王世子肯定不会太大方,心里刚这样想着,只听秦子臻道:“你猜。” 谢九思被噎了一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紧接着他便听见太监唱礼:“平西王世子年礼到——” 秦子臻缓缓走了出去,先跟皇上见礼,然后走到镜子前,伸手轻轻一拉,镜子上的红绸滑落,整个镜面露了出来。 好美! 这是众人的第一印象。 镜子周边嵌了水晶,银色边角精致华贵,线条优美,镜面光滑无一丝瑕疵,宴会的景象清清晰晰倒映在镜子里。 “好!平西王有心了。”皇帝赞了一句,眼神波澜不惊,看不出他的情绪。 秦子臻道:“皇上喜欢就好,此乃西洋传下的水晶银镜,经由无数工匠打磨而成,父王也只得了几块,立即敬献给皇上,恭祝皇上国泰民安。” 文武百官脸色各异,皇帝憋了一口气,你说献礼就献礼,平西王世子画蛇添足,好好一样宝贝,平西王得了几个,皇上用人剩下的,能不生气? 况且,西洋银镜,平西王何时跟西洋搭上关系。 皇帝没有的东西,平西王却有,这让皇上如何开心,哪怕这是件传世之宝,皇帝心里仍旧阴郁。 秦子臻卖老子毫不亏心,原本该是他大出风头,一席话下来适得其反。 ☆、 第042章 王尚书气得脸都黑了,平西王曾经来信让他照应世子。 但是秦子臻倒好,处处给平西王拖后退。 来京之后,不仅没有上门拜访,反而任性妄为,真以为离了西北就天高地远,没人管得了他。 王爷究竟是怎么养儿子的,之前得罪承恩侯府也就罢了,只当他年幼不懂事,今日居然又来一出…… 王尚书决定回去一定要给平西王写信说道说道。 王爷就算疼爱儿子,也不能如此纵容。 其实,他心里还有小小疑虑,王爷来信所言对世子并不是十分看重,只让他随意照应几分,别让世子惹事即可。 然而就他亲眼所见,世子知道许多京中秘事,如果不是王爷告诉他的,那么世子究竟从何得知? 还有西洋银镜一事,平西王得了这样一件宝贝,为何他从未听人提起。按照他对王爷的了解,如此宝贝,如果要敬献给皇上,王爷绝对不会让世子代劳,也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透露出来。 王尚书满心疑虑,目光落在秦子臻身上,时不时闪过怀疑的神色。 秦子臻落落大方,款款回到席位,任由旁人打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与其让他站在风头浪尖,不如把平西王给推出去。 他现在需要时间蛰伏,先前风头出大了,时时刻刻被人盯住,虽然他没有任何损失,但是苍蝇多了也烦人。 一个没脑子的世子,多好。 皇上会对他放松警惕,他在京城会更加自由。 至于平西王,秦子臻很抱歉的表示,其实他真心希望,平西王会因为皇上的打压晏息旗鼓。 只要平西王不谋反,他就能当一个逍遥世子。 拖他老子后退,秦子臻不遗余力。当然,他也很注意分寸,绝对不会把人惹毛,要不然平西王被逼急了,揭竿子起义谋反,他此时身陷京城,那可就麻烦大了。 平西王早就后悔的无以复加。 当日金銮殿上的事情传到西北,平西王气得半响没有缓过气,只恨不得掐死那个逆子。 同样,他心里也疑神疑鬼。毕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从未告诉那个儿子任何秘密。如果他知道这些事情,早就加以利用,哪会这样浪费。 一想起皇上对西北更加警惕,时不时派人前来试探,平西王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仔细回想过往,儿子自从遇刺,似乎变得神秘起来。 平西王恍然发现,西北除了一个王妃以外,他居然没有任何牵制儿子的东西。 如果,秦子臻并不在意王妃呢? 平西王隐隐约约记得,秦子臻离开西北的时候,对王妃再也没有从前的言听计从。听人传来消息,他到了京城以后,没几日,立即与襄郡王府划清界限。 平西王心神一紧,发现事情大条了。 早知如此,他应当把秦澈留在西北,至少手中还有一个人质。 然而,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个月以后,当他收到王尚书来信,那时他才真正气得吐血。 西洋银镜,那是什么玩意儿,他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秦子臻哪来的宝贝? 他身后的人是谁? 他是不是背叛了平西王府?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平西王心头,这时平西王并不知道,将来他各种生气,各种后悔,各种恨不得没有生过这个儿子的事情还很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秦子臻回到座位,谢九思招了招手,让宫人为他上了一碗儿热茶,压低声音浅浅笑道:“你故意的?” 秦子臻白他一眼,给了谢九思一个你很蠢的眼神,缓缓道:“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声张。” 谢九思不以为意,秦子臻性格恶劣,之前他早就体验过,忽略不中听的话,谢九思点头承若:“你放心,我懂。”宫里人多口杂,他不会把事情乱传。 秦子臻无语,不明白他懂什么了。 胖子有些傻眼,坑爹呀,他终于知道平西王世子教导他的毒辣计策从何而来,原来全是亲身经验。这才是坑爹的最高境界,惩治一个管事算什么,能把他老子气得吐血,那才叫做真本事。 至于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胖子压根没考虑过。 恭王府荣耀,他娘死了,他在京城当质子,这辈子也不知能不能回去,恭王府的事情干他屁事,反正父王又有了嫡子和王妃。 恭王府败了,只要不是谋反大罪,他仍然是京城质子,不会有任何好处,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他在恭王府里,根本就是一个外人。 无论他乖乖听话,还是惹是生非,旁人只会奚落他,看不起他,嘲笑他是一个二世祖,除了投生到王妃肚子里一无是处。 无论他有没有做错事情,自从母妃去了以后,父王首先责备的只会是他。 父王眼里,从来没有他这一个儿子。 这一点他早就明白,只是一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一些什么。 看见平西王世子行事,他隐隐有了一些明悟,他们这些来京的世子,其实又有哪一个不是同命相连。 他自以为真相了,平西王世子一定是为了报复平西王,所以才故意坑爹。 胖子心里有些痒痒,俗话说得好,学坏容易,学好难。 他觉得,反正自己没人疼,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顾忌,他惹事,他老子只会给他擦屁股,说不得,还能得到老子几分关注。 不知不觉,胖子被平西王世子带弯了。 端王世子却不一样,他把事情阴谋化了,刚才秦子臻还牙尖嘴利,把他堵得没话说,到了皇上面前居然会出披露,打死他都不相信。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平西王世子所言,摆明把平西王给拖下水,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 秦子臻自以为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真心不想平西王谋反,那样他会很麻烦。(爱好和平是假,怕麻烦是真。) 第32节 接下来宫宴很顺利,文武百官献礼。 五花八门,什么样的年礼都有。 穷翰林手上没钱,献上一副作画,也算是一件年礼。 皇上心里反而更加满意,瞧瞧,他治下的臣子多么清廉。 眼看献礼快要进入尾声,一个红袍太监走了过来:“哎哟,谢公子,太子正四处找您呢,传您过去。” 谢九思双手一紧,心中暗恼,太子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都躲到这里来了,他居然还敢派人前来,也不怕皇上忌讳。 谢九思笑意盈盈看向秦子臻,眼中的神采波光流转,暗含几分邀请之意。 秦子臻蹙了蹙眉,他觉得谢九思又在勾引他了。 虽然他现在确实缺少一个情人,不过他有洁癖,宁缺毋滥,要不要接受这份心意,还得再看谢九思的表现。 只不过,看在他对自己有意思的份上,秦子臻并不介意帮他一个忙。 这份邀请,他应了。 秦子臻漫不经心地说:“九思身子不好,不能太过劳累,本世子陪你一同前往。” 谢九思心中喜悦,他就知道,平西王世子一定能明白他的心意。 太监暗暗着急,连忙道:“太子只传了谢公子。” 秦子臻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无碍,太子是九思表兄,本世子理当拜访。”说完,他转头看向端王世子:“同往?” 端王世子一愣,他和太子可没什么交情,只犹豫了片刻,立即点头:“好,同往。” 太监满头大汗,急得如热锅蚂蚁,太子只让他请谢公子,若把这几尊瘟神都请去,太子还不扒了他的皮。 胖子说:“拜见太子吗?我也去,太子乃是一国储君,本世子敬仰万分,早就想去拜访了,占占太子的贵气。” 太监急忙阻拦,说话暗暗加重语气:“不可,太子只传了谢公子一人,众位世子拜访太子殿下,还请改日。” 端王世子嗤笑一声,心里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太子拉拢藩王世子,这可是皇家大忌,太监越是阻拦,他越想去凑热闹,冷声斥道:“走开,本世子拜访堂兄,难道还要你应允,不长眼的东西。”要不是害怕扰乱宫宴,这种奴才定要把他拖出去打板子。 太子坐在皇帝下首,处于万众瞩目的位置,一行人来到他席位,很快引起旁人注意。 不少官员心里纳闷,几位藩王世子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融洽,太子何时跟他们如此要好。 “给太子殿下请安。” 几人先给太子行礼,胖子一个劲的拍马屁。 太子瞬间变了脸色,端王世子能想通的问题,他又岂会不明吧,第一反应抬头向皇上看去。 皇帝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正是因为看不出情绪,太子心里才没底,暗暗给谢九思记上一笔,要不是他乱跑,哪会引出这些事来。 一国储君,必须温谦有礼,必须要有风度。 所以,太子哪怕再生气,这会儿也得忍着,皇上的眼皮底下,他不能,也不敢做出任何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 第043章 端王世子心里好笑,他向来自诩光明磊落,第一次这样没脸没皮,他觉得有些新奇。 明知太子不欢迎,听见胖子奉承,他也说了几句吉祥话,务必让人以为,他和太子的关系很好。 太子笑得脸都僵了,心里恨得牙痒痒。 天地良心,胖子那是真心赞扬,他在京城无依无靠,若能巴上太子当靠山,他还怕个毛! 只可惜,时间地点不对头,胖子的马屁注定要拍在马腿上。 太子黑着脸问:“九思同众位的关系何时如此要好?” 谢九思浅浅一笑,真心实意地回答道:“平西王世子乃是九思救命恩人,一来二去就熟了,听说太子有请,几位世子敬仰太子风采,故而特意前来拜见。” 尼玛,这不是把他往风口上推吗? 太子忍住心里的怒火:“平西王世子见义勇为,孤代九思谢过。” 秦子臻说:“太子不必客气,我与九思西北相识,一见如故,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靖安侯脸色黑了。 太子险些没喷出一口老血,九思是他表弟,不仅去了西北,还和平西王世子相识,父皇若是疑心自己,他只怕洗都洗不清。 三皇子阴阳怪气,今日憋了一肚子气,他的贺礼被人调换,太子嫌疑最大,此时他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讥讽道:“太子殿下未雨绸缪,老早派了表弟去西北,兄弟钦佩。” 六皇子说:“三皇兄言之有理,难怪平西王世子要为谢九思出头,原来早就相识,只可怜了……” 六皇子顿了顿,闭嘴不言。 众位大臣心知肚明,六皇子所指乃是承恩侯府。 瞬间,有人把承恩侯府下马和太子联系起来,暗中猜测这件事是否有太子的手笔。 三皇子心里一沉,看向太子的目光变了。 承恩侯府是他外家,舅舅被父皇罢官,他的损失最大。尽管所有兄弟都有嫌疑,但是如今看来,仿佛得利的只有太子。 只要承恩侯府不垮台,他就永远会是太子的威胁。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平西王世子再怎么大胆,也只是一个外姓王世子,如果背后没有人撑腰,初来京城,无亲无故,担忧自己的处境都来不及,他又怎敢和承恩侯府叫板。 事情越来越扑塑离迷。 太子被推到风口浪尖,他知道今日若不给出一个解释,屎盆子一定会扣在他头上,急忙跪下:“父皇明鉴,儿臣并不清楚九思去过西北。” 秦子臻撇了撇嘴:“你不是九思表兄吗?” 太子又急又怒,恨不得撕了他那张嘴巴。 皇帝并不关注太子,只问谢九思:“你怎么说?” 谢九思道:“回皇上,微臣前去西北,乃是寻找薛神医,此事禀告过家父家母。”这个解释可圈可点,说了等于没说。 三皇子皮笑肉不笑:“谁知你是不是寻找神医。”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种事情多了去。 反正太子今日别想洗干净。 皇帝道:“行了,此事不必再提,都下去罢。”他不信太子会如此大胆,只是承恩侯府和五皇儿相继出事,太子的势力过大,并不是他所乐见,借此机会敲打一番也好。 太子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众人告退,谢九思紧跟在秦子臻身旁,一整晚都表现的他们关系很好。 秦子臻是一个麻烦,没人愿意搭理,生怕沾染了晦气。 谢九思跟他走得近,同样变成一个麻烦,谁都不想打上交好藩王世子的标签,朝中大臣尚没有太多忌讳,但若换成皇子…… 谢九思笑得如沐春风,想必事情没有平息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太子不会找他谈话了。 曲终人散,华灯初上。 文武大臣,三三两两离开宫廷。 端王世子率先告辞,他是太后亲孙子,身份非同一般,自然不像他们这些来京的质子仿若无根浮萍。 胖子没精打采,忽而大喝一声:“今日我请,怡红院。” 恒王世子眼睛一亮:“我要牡丹姑娘。” 福王世子说:“我要清音。” 胖子一巴拍过去:“去,清音姑娘是我的,你重挑一个。” 福王世子道:“不行,我就要清音,那妞美的,仙子一样,她是我的白月光。” 恒王世子色迷迷的:“要我说,还是牡丹最够味,身材丰韵,又香又软,那滋味儿,简直令人回味无穷飘飘欲仙。” 胖子一脸鄙夷,转头看向秦子臻:“你呢?” 秦子臻摇了摇头:“我要回去看儿子。” 胖子不再勉强,倾羡道:“还是你好,赶明儿我也生一个。”免得总是孤孤单单。 几位世子商议好去处,突然发现谢九思形单只影,恒王世子迟疑了一下:“谢公子,你……” 谢九思笑着说:“你们去吧,我同平西王世子一道。” 胖子心中纳闷,今日大年三十,谢九思不回靖安侯府跟着秦子臻干嘛,不过,想起他的双腿不良于行,高门大户哪家没有一点龌龊事儿,胖子不再多言,出了宫门,约好他日再聚,几人分道扬镳。 秦子臻心情愉悦,他就知道,谢九思肯定喜欢他,大年夜都不愿分开。 马车过来,秦子臻弯腰把他抱起来,嫌弃道:“真麻烦。” 谢九思:“……” 坐上马车,里面暖意融融,下面垫了厚厚的毯子,台子上还烧着暖炉,周边放了两个小布包,谢九思一眼认出,布包正是宫宴时,秦子臻扔给他的暖袋。 “谢谢你。”谢九思笑意盈盈,不管平西王世子如何恶劣,他觉得这个朋友交得很值,心里暖暖的。 秦子臻挑挑眉梢:“你要以身相许吗?那可不行。”他的要求很高。 谢九思囧住了,以身相许这个词,打从认识平西王世子,他就一直提起,只是谢九思想不明白,平西王世子不是一直拉拢他吗?今日怎么不要了。 难道是觉得他麻烦? 不,不像! 谢九思暗自思索,百思不得其解,试图跟秦子臻解释,他不想失去这一个难得对他好的人。 “你知道的吧,我是父亲过继的儿子,皇后是我姨母,从前对我还不错,打着对我好的名义,她与二伯商议,害死父亲的嫡子,从此让我和父亲反目成仇,外祖父一直不喜欢皇家人,当年要不是姨母嫁与皇上,外祖家根本不会有灭门之祸……” 秦子臻竖起耳朵倾听,镇国将军府满门不存,果然有阴谋。 “你知道吗?我的双腿原本可以站起来,但是医治我的太医,故意接错骨,害我一生残废……” 秦子臻面色一沉:“查出是何人所为?” 谢九思眼眸如雾,冷冷一笑:“查出来了又如何,不过是一个替罪羊。” 秦子臻沉默了片刻,承若道:“你放心,你的腿一定还能站起来。”如果谢九思表现的不错,他不介意帮他医治。 谢九思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秦子臻是在安慰他,面色略为缓和,笑着说:“我很羡慕你,明明身在危局,活得却自在潇洒,认识你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一种肆无忌惮的活法。” 秦子臻心中一跳,谢九思是在跟他表白吗? 真是的!干嘛说的那么含蓄。 第33节 秦子臻决定再考虑考虑,不能发展的太快。 想起靖安侯夫人正在帮谢九思说亲,秦子臻眸底闪过一道冷芒,不经意地说道:“羡慕也没用,谢公子大喜之日,别忘了请喝喜酒。” 谢九思惊讶:“哪来的喜事?” 秦子臻出言提醒:“张家姑娘。” “她?”谢九思冷哼一声,轻蔑道:“我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这辈子我都不会成亲。” 秦子臻点了点头,不会成亲吗?很好,第一条谢九思算是合格了。 谢九思心里好奇:“你是如何得知?”张家身陷大牢,如果没有十成把握,靖安侯夫人不会把事宣扬出去,传说,平西王世子知道很多京中秘事,看来此言确实不假。 “我知道的事情多了。”秦子臻瞥他一眼,大有一种你想知道什么事情来求我的意思。 谢九思噗哧一笑,他发现,每次在平西王世子身边,总是能让他忘记自己的伪装。 谢九思弯了弯唇角,笑着说:“今日参加宫宴,我本并不乐意,但是如今却要庆幸,遇见平西王世子,我很开心。” 秦子臻瞪他一眼,觉得谢九思就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时不时都要勾引自己,瞧他那话说的,简直肉麻死了。 谢九思被他瞪的莫名其妙,不过,经过几次相处,他已经学会忽略秦子臻的各种不讲理,在他眼里,秦子臻就是一个面冷心善的好人。 “靖安侯肯定在家等我回去兴师问罪,今日打扰平西王世子,多一个人过年,你不介意吧?” 秦子臻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马车已经快要行到家门口,谢九思这会儿才来问他介不介意,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 第044章 谢九思所料不错,靖安侯怒气冲冲回到府中,已经准备好一顿家法,只可惜左等右等谢九思都不回来,顿时又他气得一个倒仰。 果然是个白眼狼,那小子越大越不听话,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管靖安侯如何生气,谢九思一派安然。 秦子臻把他抱下马车,迈步踏入府中,回了屋,这才把人放下。 谢九思心跳的有些厉害,轻轻瞪了秦子臻一眼,不过,打从认识这位世子爷,秦子臻向来我行我素,他知道自己反抗没用,干脆破罐子破摔,规规矩矩任由秦子臻抱住。 谢九思脸颊有些发烫,心里微微一紧,双手抓住秦子臻的衣衫,手心紧张得直冒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觉得自己莫不是病了! 秦子臻心里得意,见他耳尖泛红,心知他是害羞了,看吧,谢九思果然是喜欢我的。 “父亲。”秦澈扬起大大的笑脸跑过来,一身大红衣裳,看起来像个吉娃。 “谢叔叔好。”他记得这位叔叔,送给他不少玩具。 “乖。”谢九思慢慢笑开,仿佛满室都染上温暖的光,他在身上找了找,取出一个红包,笑着说:“大吉大利,给你的。” 秦澈侧头看向父亲。 秦子臻唇角一勾,挑眉轻笑:“收下吧。” 现在就知道讨好他儿子,真是! 秦子臻有些荡漾了,回想上次见面,谢九思同样送给儿子礼物,还送给自己一把剑,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喜欢自己了? 古人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自己鞭子一挥,霸气侧漏,救下谢九思的时候,模样是不是帅呆了。 秦子臻抚着下巴开始思考,人有时候不能脑补,一脑补,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不过,如果是暗恋自己,秦子臻心安理得,多一点问题,他完全不会介意。 大年夜,尽管府里只有两个主人,加上谢九思才三人,但是该准备的东西一样不少。 宫宴虽然说的好听,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口,眼见时间不早,秦子臻说:“饿了吧,咱们先开饭。” “好!”秦澈眉眼弯弯,高兴得跳了起来,第一次和父亲一起过年,他觉得开心极了。 谢九思心里似有暖流划过,自从弟弟夭折,他仿佛很久没有这样轻松。 年夜饭很热闹,秦澈插科打诨说着童言童语,屋里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气氛一点也不显得冷清。 接下来,秦子臻带他们放烟花。 黑暗的夜晚,朵朵烟花绽放,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整个夜空。 好美啊! 古人也有烟花,但是绝对没有这样漂亮。 美丽的烟火在空中爆开,五颜六色的大球重叠在一起,五彩斑斓,闪闪发光,像是一把把五彩缤纷的花伞,又像是流醒划过,更像一道道星光瀑布慢慢地坠落,绚烂,夺目,美得惊心动魄。 “好漂亮。”谢九思笑得像孩子一样开心。 秦子臻见他们玩的高兴,唇边浮起一抹笑意,又拿了一堆烟花出来:“你们玩。” 秦澈开心的手舞足蹈。 一直玩到夜深,累了,几人才各自歇息。 “今晚打扰了。”谢九思赧然,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躲,谁知玩得忘了时辰。 秦子臻瞥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客房已经准备好了,需要帮忙吗?” 莫名的,谢九思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连连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秦子臻瞪他一眼:“怕什么,我还吃了你不成。” 谢九思静默不言,心中暗暗想道,你是不会吃了我,但是一想起要在秦子臻面前宽衣解带,他就浑身不自在,他觉得自己病了。 秦子臻并不勉强,他还没有考虑好怎样和谢九思交往,目前不想发展的太快,如果一个忍不住,把人吃了怎么办,他自认为是一个负责的好男人。 大年初一,谢九思用过早饭,忽略心里那一丝留恋,他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秦子臻派了一队侍卫护送他,算是帮他助威。 可能是大年夜里太美好,也可能是谢九思的爱慕之心,秦子臻不自觉的分出了一丝精神力放在他的身上。 “你还知道回来!”靖安侯怒火滔天。 “见过侯爷。”谢九思笑容浅淡,极为客套的行了一礼:“侯爷若是没事,九思先行告退。” “你……站住!”靖安侯虎目圆睁:“昨晚去了哪里,你眼里还有没有靖安侯府。” 谢九思淡淡注视着他,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怠倦。 如果没有体会过那种轻松快乐的生活,他心里不会有所向往,但是正因为昨日过的太过开心,今日回到冷冰冰的靖安侯府,令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厌烦。 真想毁了。 毁了这里的一切,他就自由了。 靖安侯府这样污脏的地方,根本不该存在。 谢九思缓缓笑了,幽暗的眼神极其危险,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你想干什么?”靖安侯大声怒斥,坚决不肯承认他被谢九思的眼神吓住了,一个残废而已。 谢九思眼帘下垂,唇角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张氏心中一紧,急忙说道:“老爷消消气,待会儿还有客人前来,气大伤身,九思年幼不懂事,娶了亲自然不会这样。” 靖安侯眼神冰冷:“以后少同太子交往。” “是!”谢九思面无表情的应道,他在太子身边是外人,因为他出身靖安侯府,同样,他在靖安侯府也是外人,因为他的姨母是皇后,真是好笑,偌大一个靖安侯府,居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靖安侯接着说道:“还有平西王世子,救命之恩,备上厚礼送去便是,区区一个藩王世子,不必搭理。” “我知道了。”谢九思神情淡漠,他回答我知道了,却不是我答应。 靖安侯并没有考虑他话中的深意,只斥责道:“娶了亲,你好好给我待在家,不许出门。” “嗯。”谢九思眼皮都不抬一下,这样的场面他已经司空见惯。 靖安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下去罢。” 谢九思费力的推动轮椅,在靖安侯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冰冷,透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然。 秦子臻眉头紧锁,小九在靖安侯府处境很不好,要不要帮他一把呢。 或者,小九更愿意亲自动手。 唉!真是麻烦! 秦子臻细数谢九思各种缺点,自私,阴险,心机深沉,不仅是一个残废,还有一身麻烦,真是一无是处。 为什么他却觉得舍不得呢。 纠结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正月十五。 胖子再次登门造访,一群纨绔别的不会,轮到吃喝玩乐那是样样精通。 花灯会,京城热闹非凡,这一天,不少未出阁的女儿,会在家人的陪同下来到街上走动。 秦澈东张西望,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看见一家摊位上挂在最顶处的漂亮花灯:“我想要。” 秦子臻镇定自如,扭头看向胖子,胖子转头看向恒王世子,恒王世子呵呵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转头看向福王世子。 福王世子说:“看我干嘛,我又不会猜灯谜。” 得,一群纨绔,没有一个文化人。 简直丢人。 “父亲,我不要了。”小秦澈决定自己将来一定要用功读书。 胖子松了口气:“乖,咱们去看别的,叔叔给你买。” 小秦澈还是很好哄的,欢欢喜喜应了一声,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拿着小糖人,蹦蹦跳跳到处乱跑。 “你也不怕孩子走丢了。”胖子略显担忧。 秦子臻洒然一笑:“不怕,有人跟着。”再不济,他还有精神异能,小孩子还是活泼一点好。 晚上,一行人准备去妓院,秦子臻由于带着孩子婉言相拒。 回到府中,便有下人禀告:“世子爷,今日谢公子派人送了节礼。” 秦子臻挑挑眉梢,心中一乐:“拿来看看。” “是。” 第34节 一支上好的千年人参,静静摆在盒子里。 秦子臻面色柔缓:“他有心了。”大年夜,自己只对太子敬献的灵芝稍微多了一些关注,没想到谢九思竟然记在了心上。 秦子臻突然觉得,他纠结的事情,其实根本不是问题,心里有一点点想念,绝对只有一点点。 秦子臻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恍然忆起,自己仿佛从未送过谢九思什么礼物。 夜深…… 靖安侯府寂静无声,晚上的热闹散去,只余下守夜的下人躲在暖和的屋子里打盹。 谢九思安静地坐在窗前,脑海清明没有一丝睡意,屋内烛光明明灭灭,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白日里的热闹喧哗,元宵佳节的欢乐,靖安侯府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扑!”一颗漂亮的水晶球,砸在他的身上。 谢九思双瞳不经意地一缩,身子紧紧绷住,翻手一支精巧的箭弩出现在掌中。 谢九思微微皱眉,警惕的四下打量,他想不明白,是谁那么奢侈,居然用一颗宝石做暗器,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 第045章 谢九思瞪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秦子臻似笑非笑看着他:“高兴就直说。”瞧他乐的,惊喜吧。 谢九思唇边缓缓绽放出笑意,不可否认,他心底确实有一丝窃喜,接着,他紧张地绷直身体:“你快进来。”靖安侯府戒备森严,秦子臻当真大胆。 谢九思侧耳倾听,双眼警惕地四下张望,发现周围静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心里这才稍微安定下来。 秦子臻轻哼了一声,脚尖轻点,闪身跃入房内,速度快的,竟然看不出他的身形。 “平西王世子好身手。”谢九思真心赞扬。 “那是当然。”秦子臻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谢九思温文浅笑,并没有觉得他狂妄自大,平西王世子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秦子臻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谢九思的寝室很整洁,很多书,透着一种淡淡的书卷气,桌上还放着字迹未干的墨宝。 “十二月二十二日,这是什么?”秦子臻佯作不懂,其实他早就知道,这是张家侄女的奸情。 谢九思不动声色道,心中暗恼,怎么给他看见了,急忙道:“没什么。” 秦子臻白他一眼,不说话了,表示我很生气。 谢九思无语,他觉得这位爷很难伺候,解释道:“真没什么,上面记录的时间,只是送给夫人的一些小礼物,何必污了你的耳朵。” “小礼物吗?”秦子臻眼神闪了闪,心里高兴起来,谢九思没有隐瞒他,转而笑着说道:“你送的节礼我很喜欢,本世子笑纳了。” “喜欢就好。”谢九思瞥他一眼,微微浅笑,心脏不规律的跳动着,第一次有人这样直接了当的告诉他很喜欢自己送的礼物,这种被人称赞的感觉很开心。 秦子臻扔给他一把精巧的手枪:“送给你的,这是回礼。”再不济,总比他的箭弩管用。 “这是何物?”谢九思满眼好奇,他知道平西王世子很富贵,只是看了半天,他仍然看不出眼前这个做工漂亮的黑色饰品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枪,我来教你。”秦子臻打开保险栓,教他怎样安装子弹。然后,对准一个地方,他唇边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你看好了。” 谢九思心里一紧,暗道一声不好,还来不及反映…… “砰!”地一声巨响划破夜空。 靖安侯府吵吵闹闹,立即喧哗起来。 下人的呼喊,侍卫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了过来。 谢九思吓了一跳:“你疯了。”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不要命了,夜闯靖安侯府,就算到了皇上面前,秦子臻也讨不了好。 秦子臻嘻嘻一笑,他就知道谢九思关心自己,把枪往他手中一塞,又扔给他一排备用子弹,笑着说:“我先走了,子弹没了再来找我。” “你……”谢九思又急又怒,只一眨眼,秦子臻像风一样不见了踪影。 谢九思咬牙切齿,白担心他了。 秦子臻顺顺利利离开靖安侯府,脑海中出现谢九思懊恼的模样,他轻笑了一声,心中暗想,今日送给小九一份大礼,他该怎么感谢自己。 这算是一份心意,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试探,面对未知事物,谢九思如果没有任何贪心,没有任何疑神疑鬼,他可以试着接受他。 毕竟,他可不想找一个伴侣还要防来防去。 谢九思心惊肉跳,极力维持表面的镇定,秦子臻实在太考验人的承受能力,太惊险,太刺激,他一点都不经吓……如果秦子臻被人抓住,明日乐子可就闹大了。 谢九思第一次觉得,秦子臻其实是一个猪队友。 “啊——” “有死人——” 远处传来尖叫,谢九思心中一沉,冰冷的凉意寒彻心扉,抬首向远去望去,黑暗的地方点燃亮光,无数灯火聚拢,那里正是秦子臻开枪的方向。 谢九思紧紧握住枪柄,唇边挂起一抹冷笑。 “公子。” 一群侍卫闯了进来,目光四下搜寻,就连床底下也不放过。 “何事?”谢九思淡然自若,仿佛并未察觉侍卫的冒犯。 “府里闯入刺客,请问公子是否看见嫌疑人。” 谢九思轻轻摇头,垂下眼帘,掩藏住心里的惊涛骇浪,秦子臻究竟送给自己一件什么样的宝贝,那么远的距离,竟然可以打死人。 侍卫怀疑地注视着他,除了公子的院子,他找不出任何疑点,死者受伤的地方正对着公子窗户,额间一颗圆点,一击毙命。 谢九思讽刺的一笑:“要不——报官?”他的双腿残废,府中没有人手,任谁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侍卫脸色一黑,这样的事情怎能报官,更何况,死者身份不能见光。 谢九思道:“谁死了?带我过去看看?” 侍卫僵着脸说:“不敢劳烦公子。”废话,死的就是刺客,哪能让公子看见,要不然怎么跟公子解释,他院子出现黑衣人。 谢九思闭嘴不言,心里万分纠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身边有人监视,其实只要他小心一点并无妨碍,反而可以降低旁人的警惕,如今处理了一个,尽管秦子臻是为了他好,但是肯定会打草惊蛇——— 罢了! 谢九思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想道,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忍够了。 谢九思抚摸手中黑色枪支,心里微微一暖,说实话,他很感动,正月十五夜里寒冷,秦子臻冒险前来探望,只这一份心意,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秦子臻心情很好,回到府中一夜好眠。 靖安侯府出现刺客的事情,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湖面,“扑通!”一声,再也没有了声响。 靖安侯查不出结果,府里侍卫增添了一倍,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谢九思一切如常,乖乖听从靖安侯吩咐,待在府里哪也不去。 期间,他听见一个有意思的消息,张侧妃的孩子没了,五皇子大发雷霆,原本他就恨上了张家,因为顾忌张馨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暂时没有发落,生怕孕妇心情大起大落出了什么意外。 张馨肚子金贵着,那可是五皇子的独苗,这下孩子一没,张家可就惨了。 还不到太后寿诞,皇帝就一道旨意,张家人全部发配流放。 张氏哭天抢地,只恨不得诅咒张馨一万遍,先前她都打算好了,等到大赦天下,将侄女嫁给谢九思,只要生下儿子,凭她在靖安侯府的人脉,定然可以夺取爵位…… 张氏心里恨极,又是张馨坏事儿。 谢九思也很意外,他虽然想要惩治五皇子,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孕妇下手,谁知张馨不消停,自己把孩子弄没了,当真是报应不爽。 事情五皇妃查出来了,自从张家出事,张馨看谁都觉得要害她,五皇妃送来的饭食汤药,张馨从不入口,反而自己花钱买吃食,就连安胎药,她也是从外面买来的,结果一吃就吃出问题来了。 秦子臻对此只有两个字可说———蠢货! 张馨她也不想想,五皇子妃没孩子,正指望着她的肚子,哪有可能会害她,就算要害,也是等她生下孩子以后! 如果牺牲她一个,可以保存张家全家,张家肯定愿意的。只可惜,张家女儿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只看靖安侯夫人便知,她们只会顾念自己,自私自利到极点。 谢九思原本以为张家被发配流放,婚事会这样作罢,毕竟,犯人的女儿乃是贱籍,自古良贱不通婚。 可是,他还是高估了靖安侯夫人。 改换一张户籍,对于靖安侯府的势力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 “九思啊,刘大人家的庶女不错,到底是官家小姐,配你也使得,你这几日好生准备准备,正月二十八成亲。” 谢九思简直要被气笑了,闭上双眼,懒得跟她废话,既然靖安侯府不要脸,他又何必给他们留脸。 张氏不以为意,只要这门亲事能成,谢九思除了摆摆脸色还能干嘛。 秦子臻很不开心,突然发现跟靖安侯相比平西王对他其实还算不错,这个想法,简直不能再糟心。 又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谢九思成亲在即,屋里一片刺目的鲜红,四处都搭上了红绸缎。 “公子你看满意吗?”云霄开心布置房间,指挥下人忙来忙去。 谢九思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做为一个准新郎的喜悦。 “听说王姑娘……”云霄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缓缓向后倒去,所有下人停住动作,几颗漂亮的水晶球滚落在地上。 “叮叮咚咚!”清脆的声音,在空旷房间里特别响亮。 谢九思东张西望,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心跳得很快:“是你吗?你在哪儿?” 秦子臻走出阴影,四下打量了一眼,啧啧赞道:“新房布置得不错。” “我不会成亲。”谢九思脱口而出。 秦子臻瞥他一眼:“我知道。” 谢九思心中懊恼,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他只是不想眼前的人误会。 秦子臻问:“有什么需要帮忙?”谢九思的手段不错,但是在他看来还是太温和了,不把靖安侯打痛,这一家不会知道错。 谢九思摇了摇头:“不用,事情我已经准备妥当,你等着看戏就好,你的身份不便插手太多京中事宜,你还是多注意一些。” 秦子臻缓缓一笑,心知他是关心自己,淡淡道:“无碍,我有分寸,旁人不会查到我头上。” 第35节 ☆、 第046章 “你想干嘛。”谢九思紧张地问道,双眼紧紧盯住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道:“你别坏事。” 秦子臻瞪他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 谢九思用眼神控诉他,你就是,回想那天突如其来的枪声,他现在还心有余悸,这位世子爷,太不按牌理出牌,说他胆大包天也不为过。 秦子臻心里一堵,冷哼一声,好心没好报。 谢九思赶紧顺毛摸:“我知道你很厉害,只是我出身靖安侯府,家族如果出事,我必受到牵连,靖安侯府可以败落,却不能获罪。”要不然上次的事情,就不会只有张家倒霉。 秦子臻蹙眉:“又不是亲生父母,你就没有想过同他们断绝关系?” 谢九思一脸尴尬,头一次,他的身世被人这样大刺刺的说出来,不过,他很喜欢这份坦然。谢九思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无奈地说道:“他们不会放我离开。” 秦子臻略一沉吟,想起他手里的东西,心里瞬间有些了然:“放心,我会帮你,保证不会露出马脚。”只让靖安侯府倒霉,最好是骂名满天下,他懂。 一个家族坏了名声,离败落也就不远了。 谢九思定定注视着他,心里升起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子臻勾了勾唇,斜眼瞅着他,笑着说:“你的心意我明白。”别装了。 谢九思一呆,他的什么心意。 秦子臻道:“我会对你好的。” 谢九思默然,突然发现他和秦子臻的对话根本不再一个层面,谢九思很聪明的没有多问,直觉告诉他,秦子臻恼羞成怒的后果很严重,心念一转,笑眯眯地说:“谢谢你的回礼,很有用,我很喜欢。” 秦子臻略显得意,下巴微微上扬,很霸气的说道:“那当然,本世子出手必是精品,算你有眼光。” 谢九思噗哧一笑,他发现每次和平西王世子一起,他总是那样开心,张了张嘴,谢九思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秦子臻察觉他的迟疑:“你想说什么?” 谢九思略一犹豫,问道:“你送我的武器,还有平西王,他……” 谢九思屏住呼吸,双手紧紧拽住轮椅扶手,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紧张,毕竟这是秦子臻的隐私,他怕问了不好,然而他心里更加担心,秦子臻的武器究竟从何而来,平西王意欲何为? 他明白自己不该多问,可他还是忍不住试探,试探秦子臻对他究竟能有多好。 秦子臻微微皱眉,暗想该怎么回答,难道说他穿越而来,东西乃是上辈子附带?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谁信? 不过,空间的秘密,他却并不打算隐瞒,一个谎言下来,必须用无数个谎言遮掩,以后用到空间地方还很多,既然决定接受谢九思,欺骗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但是现在就坦白的话,会不会为时过早。 倒不是担心谢九思背叛,秦子臻的眼里,背叛从来就不存在,谁敢跟他动小心思,他就把谁变成白痴,只是坦白了空间以后,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更何况,他对谢九思的感情并没有深厚到那种程度。 烦! 秦子臻凝眉深思,找个情人真麻烦,放开吧,心里又有些舍不得,谁让他那么爱自己,瞧他紧张的。 秦子臻瞥了谢九思一眼,心里坚决否认,他其实很享受这种被人紧张的感觉。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 秦子臻半响不说话,谢九思堆起一抹温和的浅笑,心,一点点冷了下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失望,更多却是松了口气,他和平西王世子萍水相逢,人家对他已经很好,他又何苦探究别人的秘密,现在这样才正常。 只是他心里为何会觉得不甘? 心头仿佛破了一个大洞,空落落的。 “不方便说就算了。”谢九思不在意地说道,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秦子臻暗暗给他记了一笔,谢九思阴险、自私、心机深沉上面又加了一个小气,真是,他又没说不告诉他,谢九思又把假笑挂在脸上,看他那一副失落的样子,像是快要哭了一样,秦子臻决定大发慈悲:“没有什么不方便,平西王对我并不好,武器是我的,与平西王无关。” 谢九思狠狠瞪着他,这人,总是在他最失望的时候,给他一颗甜枣。 秦子臻无语,想不明白为何男人脾气也是这样古怪,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好声好气的哄道:“行了,别生气了,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你只要记住一点,平西王是平西王,我是我,打从离开西北,我与平西王府就再无关系。” 谢九思呆住了,面对突如其来的亲昵,他有些反映不过来,耳根子泛起了一朵红晕,强自镇定地说道:“你要小心,如果西北有事,你在京城就是一个靶子。” 秦子臻懒洋洋往软榻上一靠:“我有自保的本事,不会让你吃亏的。” 这又关他什么事,谢九思抿了抿唇,心里总觉得很怪异,有些别扭,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想了想,谢九思说道:“张家小姐有了身孕,是我让人干的。”他想知道,秦子臻会不会指责他,指责他丧心病狂,连一个十五岁的姑娘也不放过。 感觉到他的目光,秦子臻点了点头,以为谢九思终于请他帮忙,豪气冲天地大手一挥:“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善后。” 谢九思不死心,这个节奏有些不对,再说道:“你不会觉得张家小姐无辜吗?” 秦子臻嗤笑一声:“关我什么事儿。” 张家自己吃不了苦,卖了女儿求荣,只求牢头对他们好一些,其中虽然也有谢九思的谋算,但若张家没那有个意思,天牢是什么地方,狱官又岂敢乱来。 谢九思说:“我很恶毒。” 秦子臻道:“你傻了?” 谢九思笑着骂他:“你才傻了。” 他真笨,平西王世子是何人,在西北那可是恶名远扬,他怎么跟他计较恶毒的问题,笑过以后,谢九思心里不自觉的,对待秦子臻更加亲近了几分。 真好,没人指责他恶毒,无论他干了什么事,他有一种感觉,秦子臻永远不会说他是一个坏人。 犹记得当初…… 明明他带着弟弟玩,可是弟弟身子不好,回去以后病了,靖安侯夫人指着他的鼻子骂,骂他是一个白眼狼,骂他狠心,骂他恶毒,骂他恨不得弟弟死,这样他就能继承爵位。 自从弟弟出生以后,类似的事情不计其数。 后来他远着弟弟,他们还是骂他,骂他是个克星,克死生母,如今又来克弟弟。 这个说法,直到弟弟死后成为事实。他在靖安侯府,无论做什么总是错,总是恶毒的那一个。直到他双腿残废,直到他学会伪装,直到他真的恶毒起来,学会各种心机谋算,这种情况才得以缓解。 “想什么呢?”秦子臻发觉他的转变,歪头看了他一眼。 谢九思笑意冉冉,眉眼因为好心情而微微弯起:“认识你真好,我很庆幸自己那时去了西北。”如果换成陌生人,按照秦子臻的性格,一定不会出手相救。 秦子臻一脸得意:“你知道就好。”真是的,又跟他说肉麻的话,谢九思简直太会勾人了。 两人东拉西扯,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尽管有时候牛头不对马嘴,但是两人兴致怡然。 夜深,秦子臻起身告辞。 谢九思心中不舍,很久很久,没有人陪他这样聊天了,三年,还是五年…… 谢九思心里正有些惆怅,秦子臻拍拍他的头:“别太想我。” 谢九思满头黑线,惆怅什么的一扫而空。 秦子臻打开房门,闪身融入夜色,身形轻身如燕,眨眼不见了踪影。 谢九思回过神来,看着满屋子东倒西歪的人,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龟裂了,这该怎么办。 秦子臻还真是只会给他找麻烦! 算了,被人怀疑就怀疑吧。 反正他身边监视的人,从来就没有少过。 只要他死不认账,别人又能拿他如何,就他这身子,也没本事干什么大事。 谢九思很宽心的想道,安安心心回房睡觉。 第二天,正是黄道吉日。 天还没亮,谢九思就被人给拉了起来,由于昨夜睡得很晚,他这会儿还有些犯迷糊。 至于,外面的下人何时醒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管事嬷嬷怎样发怒,对不起,这些不关他的事。 谢九思刚刚穿戴好衣衫,梳洗完毕。 张氏领着喜婆赶过了来,为了这门亲事,她花费了不少心思,看见屋里还没收拾整齐,她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谢九思抬了抬眼皮:“我哪知道。” 张氏心里一堵,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忍下心里这口气,以后走着瞧,现在还是婚事最为重要,看见他仍旧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冷冷道:“快换喜服。” 谢九思似笑非笑瞧着她:“你莫不是还想让我亲自去刘家接亲?” “你……”张氏张口欲骂,新郎不去接亲,新娘哪来的脸面。 谢九思道:“我这身子,肯定不能骑马,娶一个下贱的庶女,还要亲自上阵,中途若是出现什么意外,罪过可就大了,夫人是怕旁人不说闲话吗?” “我看你能牙尖嘴利到几时。”张氏冷冷一笑,吩咐人赶紧收拾,接着她就转身离开。 她不怕谢九思耍花样,哪怕是跟一只公鸡拜堂,她也要把新娘子给迎进来,到了那个时候,看他谢九思还能如何抵赖。 靖安侯府锣鼓连天,谢九思是靖安侯嫡子,哪怕他腿脚不便,身份依然摆在那,他的婚事自然引人主目。 与外面的喧闹不同,谢九思神情淡漠,仿佛置身事外。 一干丫鬟婆子赶紧布置新房,昨天也不知撞了什么邪,丫鬟全部晕了过去,要不是公子安然无恙,她们还会以为撞鬼了。 不过,闹出这样一件事情,总觉得很不吉利。 喜婆心底一颤,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门亲事波折多。 天色渐渐亮了,靖安侯府宾客盈门。 谢九思腿脚不便,三伯长子今年十八,正好代他前去刘府迎亲。 谢安泽骑着高头大马,胸前配着一朵大红花,好一个翩翩少年郎,领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到刘府。 秦子臻坐在临街一家茶楼上,冷眼看着街上热闹的场面,他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胖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抱怨:“谢公子太不够意思,成亲都不发请帖,不知新娘长的漂不漂亮,要我说,身份还是低了点儿。” 胖子絮絮叨叨,秦子臻听得不耐烦:“不会有亲事。” “啥?”胖子一愣。 秦子臻突然站了起来,冲他招了招手,指着楼下某一处,心情颇为愉悦的说道:“别废话,过来看戏。” 胖子无语问苍天,今儿一大早你拉我起来,难道就是为了看戏吗? 不管胖子有没有兴趣,面对秦子臻的强势,他发现自己弱成了渣渣,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屁颠地爬到窗户上,正好瞧见一个青年汉子,不畏强权,坚毅挺拔,不顾一切的冲向花轿…… 第36节 “娘子,娘子,你怎么能嫁给别人。”汉子一脸伤心绝望,哭的像是死了爹娘一样。 “噗!”胖子张大嘴巴,这是什么转折。 谢安泽心头一怒:“哪来的疯子,还不赶紧把他拉开。” 汉子使命挣扎,大声嚷嚷:“靖安侯府不要脸,强抢我家娘子,她还怀了孩子,靖安侯生不下儿子,就拿别人的儿子顶缸,你会遭报应。” “哗!”周围一片哗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汉子说的斩钉截铁,莫不是那娘子真的怀有身孕? “放肆。”谢安泽又急又怒:“快把他的嘴堵住。” 只可惜已经晚了,该说的话,汉子已经大喊出口,今日这一出,明日定会闹得风风雨雨! 汉子破口大骂,不要命的冲往花轿:“娘子你别怕,夫君救你来了。” “我不认识你,滚开。”张妍尖叫出声。 靖安侯府的下人,很快将汉子抓住,汉子大喊:“放开我,放开我,有本事就去请大夫,我的娘子怀了身孕,早就不是处子身,靖安侯府虐待嫡子,可怜镇国将军满门忠烈,外孙居然娶个破鞋。” “你胡说。”张妍到底年纪小,牢狱里吃过不少苦,吓得大声痛哭。 谢安泽这时哪还不明白,眼前这名汉子,摆明是来闹场:“谁派你来的?” 汉子正义凛然:“呸,没人派我来,都说张家是贱人,原本我还不相信,一心一意存银子,只想陪伴娘子,大家都来看看,花轿里可不是刘家小姐,她是张家姑娘,靖安侯无视国家律法,改贱为良,犯官女儿一跃变成官家小姐,怀了我的孩子还想嫁给别人,果然不要脸。” “你……”谢安泽气得两眼发黑,他何曾见过这等的场面。 汉子根本不管不顾撕开那层遮羞布,只将一切袒露在众人眼前。 “哪里来的疯子胡说八道。”刘家人急得满头大汗:“轿子里明明是我刘家姑娘。” 汉子冷笑,只一口咬定,新娘怀有身孕,张家姑娘养在深闺,总有贵人认识,有本事让她出来露个脸。 这两条,无论哪一条,谢安泽和刘家人都不敢答应。 谢安泽悔得肠子都青了,明明他是给堂兄帮忙,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刘家人更是懊悔无及,本想沾沾靖安侯府的光,张家小姐只是从他家出嫁,亲事已经定在铁板上,谁会想到还要验身,今日闹上这一出,别说沾光,刘家的名声只怕都要完了。 汉子很快被人堵住嘴巴绑了起来。 只是,那又怎样? 迎亲,还迎个屁亲。 街上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不仅是平民百姓看热闹,不少达官贵人也正等着看好戏。 谢安泽现在根本走不了。 刘家就算想将女儿抬回去也不行。 大庭广众之下,汉子说的信誓旦旦,如果他们就这样回去,那么汉子所言岂不就成了事实。 然而真让刘家小姐出来,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新娘子根本就是张家姑娘,这个人,靖安侯府丢定了。 事情僵持不下。 普通人不敢和靖安侯府叫板,但是闹出这样大的动静,靖安侯的政敌哪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很快,有人请了五个大夫过来,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为了怕大夫误诊,所以才多请了几人,实际上,还不是想把罪名定在铁板上,如果新娘子真的怀有身孕,不管她是不是张家姑娘,靖安侯府休想再有名声。 胖子看的意犹未尽:“果然是一出好戏。” 秦子臻说:“走了,咱们去喝喜酒。” 胖子嘴角一抽,明明是落井下石,亏他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靖安侯府很热闹,不少达官贵人前来道贺,门口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张氏左等新娘不来,右等新娘还是不来,急得她伸长了脖子张望,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一位夫人笑着打趣:“瞧瞧,咱们靖安侯夫人,可是比新郎还着急呢。” 张氏微微一笑:“九思是我儿子,能不急吗?他的婚事拖了好些年,如今可以定下来,我这心呀,总算踏实了。” “也就是你慈母之心,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要是没有你,唉……” “要我说,你干脆再过继一个,那孩子到底废了,将来依靠不上。” 张氏笑着说:“我是他的母亲,哪能不为他操心,现在我也不指望什么,只希望他快点给我生个孙子,让我享享这天伦之乐。” “靖安侯夫人好心肠。” “就是……” 周围夫人一个劲儿的奉承,夸赞靖安侯府夫人心地好,却不知待会儿,她们就要被啪啪啪打脸了。 前院宾客正热闹,靖安侯满面红光,今日他的儿子成亲,别院里的小妾刚刚传来消息,说是有了,要不是现在走不开,他只恨不得能长一双翅膀,赶紧飞去别院看看,真真是双喜临门。 “不好啦,不好啦。”一个小厮气喘吁吁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侯爷,大事不好啦。” 听见这个声音,宾客停住交谈,纷纷转头向他看去。 靖安侯脸色一沉:“什么事情不好了,慌慌张张像什么话。” 秦子臻刚刚踏入靖安侯府,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幕,他的眼神微微一暗,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胖子打了一个冷颤,东张西望了一下,没有什么不对呀,只是直觉告诉他有人要倒霉了。 小厮大喊:“侯爷,夫人逼迫公子娶亲,擅改张家小姐贱籍的事情穿帮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刘家庶女乃是张家女子,并且还怀了身孕,大着肚子进门……” 小厮一口气说完,中间不带停顿,热闹的喜堂瞬间安静下来。 “你说什么——”靖安侯龇牙切齿,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只想将这小厮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宾客心里一惊,暗暗懊悔起来,谁能想到,大喜的日子,居然会听到这样一件内宅阴私。 小厮的声音很大,他又是靖安侯府的人,没人会怀疑他说假话。 靖安侯当机立断:“这个小厮疯魔了,来人啦,把他给我拉下去。” 小厮魂不守舍,但要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任何神采,仿佛被人操纵了一般。 只是,刚把这名小厮拉下去,又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侯爷,不好了。” 靖安侯脸色铁青,心知今日喜宴办不成了,先跟宾客道歉,然后才看向来人:“跟我去屋里。” 识相的宾客三三两两离开。 不识相的,立即开始打探,到底出了什么事。 ☆、 第047章 秦子臻熟门熟路奔往谢九思的院子。 梅花树下,一道飘逸的身影,坐在轮椅上,怔怔地望着远处发呆。轻风吹过,他乌黑的发丝随风飘扬,若是没有这满堂红艳,当真是一副道骨仙风的画卷。 “你来了。”谢九思看见他,唇边笑意缓缓展开,淡漠的眉眼染上一层暖色。 秦子臻含笑点头,很满意谢九思没有换上喜服,笑着说:“外面很热闹。” 谢九思眼波流转,虽不知外面发生何事,但是依照平西王世子的劣性,一定很精彩。 “谢公子。”胖子跟他打招呼,自来熟地说:“你那嫡母真不是东西。” 谢九思但笑不语,冲他点了点头。 胖子嘿嘿一笑,紧接着唾沫横飞,吧啦吧啦告诉他外面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汉子情比金坚,无畏生死,伤心绝望之下,他鼓足勇气,豁出一切拦住街上的花轿……唉!可惜被人逮住了,要不然……” 胖子说的天花乱坠,秦子臻嗤笑不已,没想到胖子还有这份口才,若不是后面神转折,只听胖子这样一说,简直是一场经典的恶霸强抢民女桥段。 谢九思听得很认真,笑意盈盈看向秦子臻,“谢谢你。” 秦子臻眉梢一挑:“客气什么。” 胖子话语顿住,脸上的表情呆了呆,他好像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秦子臻问:“会装可怜吗?” 谢九思心念一转,眼睛一亮:“你有什么主意?” 秦子臻一脸坏笑:“你听我说,一会儿咱们出去,你……” 谢九思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这个主意好。 胖子犹如置身云雾,听得他云里雾里,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太卑鄙了……不过,他好喜欢。 靖安侯此时已经知道来龙去脉,脸色黑如锅底。心里瞬间开始脑补,张氏她想干嘛?弄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进入侯府,试想,如果他没有儿子,那么谢九思的儿子是不是可以继承爵位。 靖安侯阴谋化了,正好听见下人来报,别院里的妾室险些流产…… 张氏!靖安侯心头大怒。 倘若妾室真的流产,将会便宜了谁? 谢九思那破身子,能不能生下孩子还两说,张家女子尚未进门就有身孕,根本是想混淆侯府血脉。 院外的宾客渐渐散去,后院女眷依然热闹。 靖安侯怒气冲冲前往内宅,引起不少人的侧目,今天是大喜日子,靖安侯因何发怒。 “老爷。”张氏心中一紧,含笑迎了上去。 “啪!”靖安侯上前就是一个耳光,他现在哪里还有理智,只怕今日过后靖安侯府都会成为京中笑料。 周围女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张氏不可置信,老爷居然当着如此多人不给她脸面。 靖安侯隐隐有些懊悔,刚才他是气得狠了,倒不是后悔打了张氏,他是后悔不该当着许多人动手。不过,张家女子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遮不遮掩已经毫无意义,靖安侯恨恨看着她:“贱妇。” “老爷……”张氏脸色发白,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自从嫁入靖安侯府,老爷从未如此待过她。 很快,外面传出流言,女眷开始窃窃私语。 她们和男人不同,发生这样的事情,男人会识趣的离开,女人则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侧耳倾听。 当然,也有真正的贵妇,她们通情达理,知情识趣,看见这样的场面绝对不会多问,然而,这样的女子毕竟只是少数。 谢九思被人推着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向他看去。 第37节 谢九思一脸悲痛,眼眶泛红,似乎含着泪水,他伤心地看着张氏:“我纵不是夫人的亲生儿子,可也孝顺了夫人二十几年,夫人为何要这样待我!” “谢九思———”张氏龇目欲裂,此时哪还有慈母的样子,一想起老爷发怒的原因,再看周围女眷嘲笑的眼神,她像疯了一样嘶喊:“你这个克星,克了我那孩儿,又来克我。” “夫人……”谢九思大受打击,捂住胸口,伤心欲绝地说道:“弟弟夭折与我有何干系,夫人就算不喜儿子,我已经陪了一双腿,夫人为何……” 说一半,留一半,这才是语言的真正精髓,谢九思为何断了双腿,当年老侯爷还在,镇国将军还活着,谢九思那是何等风光,一瞬间,女眷们心里想了很多。 “你一双腿,又怎能赔我儿子的命。”张氏脱口而出,紧接着瞪大双眼,惊慌的捂住嘴巴:“不,我没有……” 谢九思不可置信:“那我身上的毒……” “你闭嘴。”靖安侯大发雷霆,再让谢九思说下去,靖安侯府的名声往哪搁。 话说,有了今日这一出,靖安侯府还有名声吗? 谢九思闭嘴不言,很听父亲的话,失魂落魄的先行告退,只是他那伤心的眼神让人一看就明白,多好的一个好孩子呀,瞧他被父亲逼的,果然不是亲生的。 喜宴变成一场闹剧,靖安侯府乱成一团,二房夫人乘机夺了张氏的管家权。 秦子臻面色很不好,额间冒出涔涔冷汗,今日消耗过大,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不过看见谢九思欢快的笑容,他觉得很值。 “你怎么了?”谢九思眼尖,很快发现他的异常。 秦子臻摇了摇头:“无碍,只是有些累,休息一晚上就好。” 谢九思满心担忧,想起他昨晚陪了自己半宿,今日一早又去了茶楼,其间还要安排事情,肯定彻夜未眠,便说道:“先去我屋里歇会儿吧,用饭的时候再叫你。” 秦子臻荡漾了,含笑瞥了谢九思一眼,他这是邀请自己留宿吗?现在可不行,尽管他身体还有力气,但是第一次一定要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拒绝道:“下次吧,下次一定满足你,今日我先回去,你也好生歇着。” 谢九思一脸囧色,他发现自己跟秦子臻的对话,似乎又不再一个层面,莫名的,他心里产生了一股羞意,轻轻点了点头:“你要注意身体。” 秦子臻轻抚他的发丝,又软又滑,手感不错,笑着说:“放心,明日我再来看你。” 谢九思面容恬静,目光柔和,并未发现这样亲近有什么不对,他喜欢秦子臻靠近自己,浅浅笑道:“我等你。” 胖子呆若木鸡,傻傻地看着两人互动,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秦子臻一巴拍在他肩上:“走了。” “哦。”胖子愣愣的回过神,连忙跟上。 第二天,弹劾靖安侯的奏折堆满御书房。 容妃怒不可遏,她的孩儿好不容易才振作,张家居然又搞出事情,之前害了她的五皇儿,如今又来祸害靖安侯府。 皇帝对此不置可否,谁家内宅没有几件龌龊事,坏只坏在靖安侯府的事情人尽皆知,怪只怪靖安侯倒霉,谁让他治家不严,识人不清。 皇帝大笔一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是一国之君,谁耐烦理会这些。更何况,五皇子已经废了,不能让他没有外家。 靖安侯心里恨极,一口咬定他对此事并不知情,否则他就算是傻了,也不会混淆侯府血脉。 张氏成了天下第一恶妇。 正巧靖安侯的妾室有孕,就连他之前子嗣艰难也成了张氏所为。 一夜之间,张氏的脸上爬满皱纹,她知道侯爷性子凉薄,为了挽救侯府的名声,一定会牺牲自己,可是她不甘心,她知道一定有人搞鬼,否则闹事之人岂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街阻拦新娘的花轿。 靖安侯同样怀疑,只是查来查去,这件事情背后没有任何人的影子。然而,正是因为太干净,他才更加不能安心。 闹出这样大的事,谢家宗族岂能不闻不问,当天下午就开了祠堂。 张氏被一纸休书发配去庙里青灯古佛。 谢九思做为受害人,得了不少产业做补偿,只是他也发现,周围盯住他的人更多了。 晚上,夜深人静。 谢九思静静地坐在窗前,心里也不知是担忧还是期盼,靖安侯府戒备森严,加强了不少守卫,他怕秦子臻被人发现。 “扑通!”一声,一个重物落地。 树上掉下一个黑衣人,直挺挺倒在地上。 谢九思神情淡漠,似乎并不惊讶,看也没看黑衣人一眼,目光径直落向窗外的一处阴影。 秦子臻穿着一身劲装,明明是黑色的夜行衣,硬是让他穿出一种奢华的味道。 黑衣镶着金边儿,腰间系着一条闪耀着森森蓝光的鞭子,脚上穿着一双看不出质地的深靴,配上他那俊朗的容颜,哗,谢九思头晕目眩,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开花了。 秦子臻悄声无息潜入房内:“想我了?” 谢九思心跳突然变得剧烈,好一会儿,他才压住心里的悸动,仔细打量着他,关切道:“身体好点吗?” 秦子臻微微一笑:“早好了,你在等我?” 谢九思想点头,又觉得有些难为情,转而瞪了他一眼,指着地上的黑衣人说:“你怕没人怀疑吗?” 秦子臻自顾自地坐在榻上,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有我给你撑着。” 谢九思语结,明明他比自己小几岁,说话这么老气成秋。 秦子臻见他一脸呆渧,心里暗暗好笑,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揉了揉他的发丝,笑着说:“好了,别担心,他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你……”谢九思满脸涨的通红,心里别扭极了,根本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秦子臻把玩着他的头发:“下个月我要离开一阵。” “你要去哪儿?”谢九思猛地抬起头,立即忘了刚才的不自在,心里涌出浓浓的不舍。 “郊外庄子上,我在那置办了产业,你要一起吗?” 谢九思垂下眼帘:“我不去了。” 秦子臻有些失望,不过他也不愿勉强,叮嘱道:“我走后,你要多加小心,有事就让人传信,近些日子,我可能不会来看你。”有些烦人的苍蝇要处理。 谢九思掩藏住心底黯然,笑着说:“好!”他这样的身子,去了哪里都是拖累,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秦子臻肯定会觉得厌烦,他不能骑马,不能爬山,也不能挥刀舞剑,他不想有一天秦子臻会嫌弃他。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秦子臻告辞离开。可惜他精神异能再厉害,也看不透人心。 谢九思恍然发现,不知不觉中,秦子臻居然在他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随着秦子臻的离开,他的心似乎空了一块,如果没有体会过那种好,谢九思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态度,但是如今他舍不得,舍不得到手的那份温暖,所以他必须知进退,必须尽力维护这段友情。 时间过得飞快,太后寿诞在即,秦子臻不是那种有了感情就粘粘糊糊的人,这几日他忙着整理产业,顺便挑选太后的寿礼,更重要则是防备刺客,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他只是担心伤到孩子,或者是连累了谢九思。 由于太后是整寿,尽管承恩侯被皇上罢官,太后的寿诞依然热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秦子臻刚刚踏入宫门,前方就迎来林家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目光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 秦子臻鼻子一哼,视而不见。 “爹,你看看他。”林兴盛一脸恼怒。 承恩侯板着脸道:“不许惹事。”今日不比往昔,太后寿诞是一个机会,承恩侯府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林兴盛懂得这个道理,只是终究意难平。 承恩侯见他如此,淡淡地说道:“你放心,平西王世子嚣张不了几日。” 林兴盛眸光一闪:“爹可是有了对策?” 承恩侯捻了捻胡须:“哪里用得着为父出手,你只等着看便好。” 秦子臻冷笑,想看他的好戏,下辈子吧,既然他们如此热心,不拉把承恩侯府拉下水,他又怎么过意得去。 秦子臻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神色,心里很快有了一个锦囊妙计。 ☆、 第048章 太后寿诞,本是一个喜庆的日子,承恩侯府借了太后的光,终于再次走到人前,相比起靖安侯府的倒霉,承恩侯府的那点风言风语早就散去。 承恩侯松了口气,说实话,如果没有靖安侯府那一出,承恩侯府的事情估计没有那么容易被人淡忘。 太后一心提拔娘家人,承恩侯献上的贺礼是一座白玉观音,观音雕工精细,巧夺天工,面相竟与太后有几分相似。 “好,好,好。”太后连叫三个好字,转头吩咐贴身宫女:“赏。”然后她又看向皇上,眼中含义不言而喻。 今日乃是太后寿诞,皇上不会驳了她的脸面,笑着说:“赐酒!” “谢皇上。”承恩侯举起酒杯,感激涕零,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不管如何,皇上的态度是一个信号,她要让文武百官看看,只要有她在一天,承恩侯府就不会倒。 皇上勉励了他几句,承恩侯心底的大石终于落地,他知道,之前的事情,算是这样过去了。 承恩侯大出了一回风头,不少官员跟他道喜。 然而,与他的风光不同,靖安侯背如针刺,总觉得旁人看他的目光很异样,就算他休了张氏,靖安侯的名声仍旧一落千丈。 五皇子同样好不到哪去,这才几个月没露面,曾经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变得阴沉狠辣,消瘦的脸庞颧骨高高凸起,眼神透着一股子阴霾,整个人阴沉沉的,伺候他的下人稍有不慎便会人头落地。 男人下面缺了东西,和一个太监有何区别,骄傲如他,如何接受得了,正如从九天之上坠入深渊地狱,简直生不如死。 其实刘家也很倒霉的,本想讨个便宜沾沾光,谁知惹了一身骚,如今不仅被革职查办,就连家中女儿也受到牵连,在京城别想说到好亲事,真真是后悔莫及。 如果说先前五皇子被废,还有靖安侯府支持,身后还有不少势力,那么现在则什么也不剩,接二连三的出事,有了这样的兆头,再有刘家的例子在前,谁还敢站在他这边,不少官员都避之不及,五皇子一脉真正废了。 秦子臻心知自己不受太后欢迎,安安静静当背景板,随意地坐在一处角落吃橘子。 他想安静,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前方宴会热热闹闹,歌舞升平,太后不知怎么想起他来了,忽而问道:“平西王世子现在何处?” 瞬间,秦子臻所在之地,成为众人注视的焦点。 不少人等着看好戏,所有官员都知道平西王世子和太后的梁子结大了,原本几个月没有动静,众人均以为太后忘记了,却原来是在这等着。 秦子臻神情淡漠,缓缓起身:“微臣在此。” 太后打量着他,笑容满面,仿佛她真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称赞道:“平西王世子果然一表人才。” “太后过奖。”秦子臻不咸不淡的回答,面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太后笑看着身旁贵妇:“你这外孙气度非凡,襄郡王府有福了。” “臣妇不敢。”襄郡王妃诚惶诚恐,仔细斟酌了一下,她说道:“世子过门不入,并未到郡王府拜访,老身高攀不起这样的外孙。” 太后的笑意立时敛上几分,责备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孩子不懂事,长辈就该好生教教,平西王世子孤身来京,你们不管谁管,年轻人总会有个任性的时候,哀家那侄孙就是自食其果,小孩子的事呀,还是得长辈做主。” 在场官员心里一突,谁都知道太后这是要秋后算账。 襄郡王妃神色微动,急忙说道:“太后娘娘心底宽厚,倒是臣妇想差了。” 第38节 “嗯。”太后眼角噙笑,看似满意极了:“平西王世子正室空悬,哀家有心为他做个媒,你看如何?” 襄郡王妃连连奉承,感激道:“我那外孙不成器,能得太后娘娘做媒,这可是他天大的福气。” 太后嗔她一眼:“瞧你说的,平西王世子还年轻,心性不定,等他成亲以后肯定会懂事。” 襄郡王妃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一样:“全是拖了太后娘娘的鸿福。”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竟是丝毫没有把当事人放在眼里。 皇帝对此显然乐见其成:“噢?不知母后看中了哪家姑娘,朕为他们下旨赐婚。” 太后笑着说:“却是左相家的千金。” 皇帝一默,沉吟了片刻:“倒也使得。” 太后微微一笑,就知道皇帝会答应,左相乃是皇帝的人,拉拢藩王世子正好。 只是这左相千金嘛…… 性子刁蛮任性,由于左相老来得女,从小就被宠坏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拿她配平西王世子,可以想见,将来的生活多么鸡飞狗跳。 俗话说得好,如果你有一个任性的女儿,就把她嫁给自己的仇人。 两年前,左相千金闹出一桩大事,如今年过十八仍然待字闺中,太后帮杨金瑶说媒,等于卖给左相一个人情。 至于他会不会偏帮平西王世子,太后毫不担心。 左相为人正直,最看不惯世家纨绔,杨金瑶发生那样的事情,左相只恨不得掐死她,乖巧的女儿居然变成一个蛇蝎恶女,要不是左相夫人求情,杨金瑶早被处死。 秦子臻冷眼旁观,眉眼微微一动,他对左相千金的事情知之甚少,太后打这个主意,只怕已经很久了,他的精神异能只能观看当前的事情,太后之前从未提起,确实令他措不及防。 不过,那又如何。 秦子臻扬眉冷笑,他不愿意的事情,没人可以逼迫。 “恭喜平西王世子。”有人上前和他招呼,如果他和左相家联姻,身份自然与往日不同。 “恭喜平西王世子喜得佳人。” 秦子臻一挑眉梢,眉宇间尽是嘲讽的意味:“何喜之有?” 巴结的官员语结了,能跟左相家联姻,能得皇上赐婚,难道这还不是大喜吗? 太后面色一沉:“平西王世子可是有所不满?” 太后这话就说的重了,不满皇帝赐婚,还是不满左相千金,无论哪一条,平西王世子都要得罪人。 尽管秦子臻无惧,但若如非必要,他也不愿徒生事端,漫不经心的神色收敛了几分,淡淡道:“不是,我喜欢男人,只能辜负太后美意。” “噗!”不少官员喷了一地。 皇上手一抖,桌上的酒杯打翻,宫人连忙上前伺候。 太后呆愣了片刻,她想过秦子臻会用无数种方法拒绝,无论哪一种她都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可是…… 太后极怒:“你是忽悠哀家吗?喜欢男人,你的孩子从哪来?” 秦子臻用一种很正经的语气回答道:“微臣也是在上京之前才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因此还休了世子妃,不愿耽误好女子,所以太后的赐婚,微臣万万不能答应。” 呸!太后气得一个倒仰,敢情他是为了左相千金好,故而才不愿娶她为妻,如果自己强行逼迫,岂不是成了大恶人,明知嫁给平西王世子不幸福还要做媒。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问他:“平西王世子可想好了?”如果将来他和哪个女子有牵扯,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秦子臻眸色微敛,面目微沉,平静的回答:“微臣并无半句虚言。” 皇帝还能说什么,无趣地摆了摆手道:“如此,赐婚一事作罢。” “谢皇上。”秦子臻大获全胜,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忽略他的性格,只从表面来看,平西王世子确实一表人才,一举一动自有一番气韵风华。 文武百官全场哗然,龙阳之好自古有之,然而始终上不得台面,很少人能像秦子臻这样大大方方说出来。 不少官员心里暗想,回去一定要叮嘱儿子,千万不能和平西王世子有牵扯,免得被打上龙阳之好的标签。 靖安侯脸色铁青,之前家里出了一桩丑事,如今谢九思与平西王世子有交情人尽皆知,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靖安侯府的脸面再一次被人踩在脚底下。 他气的,只恨不能将谢九思逐出宗族。 只是,他不敢。 胖子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他就说这两人相处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对劲,原来早就有女干情。 做为纨绔子弟,胖子对此并没有什么看法,男人而已,他也玩过,他不以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一出插曲很快过去,宫宴仍然继续。 秦子臻满心无聊,开始查探左相千金的事情,总有人会露出蛛丝马迹,然后,他的目光定在一个小胡子身上,小胡子的官位不高,却是御前侍读,家中早在祖父那一代就已经败落,最重要他是京城人士,现在所站的位置很偏僻。 ☆、 第049章 秦子臻走了过去,若是他记得没错,刚才小胡子似乎提起,他的一位友人被那位左相千金害惨了。 秦子臻自以为笑得很温和,小胡子很会找地方,假山处不仅可以纵览全场,还可以躲住旁人的视线。 “你别过来?”小胡子一脸惊恐,双手捂住胸口,像是谁要强了他一样。 秦子臻唇角一抽,满眼嫌弃,冷冷注视他,威胁道:“闭嘴。” 小胡子快要哭了:“我……我要喊人了。” 秦子臻眉头紧蹙,突然想起一句经典的话语,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不过,那是美女的用词,至于这个小胡子,一看见他的八撇胡,秦子臻道尽胃口,不耐烦地说:“问你一些事情。” 小胡子松了口气,擦了一把冷汗:“我不喜欢男人。” 秦子臻非常无语,头一次觉得,脑补真是要不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鄙夷道:“就你?” 没了贞操危机,小胡子很快镇定下来,眼中暗藏警惕:“平西王世子有事请问。” 秦子臻勾了勾唇:“说说左相千金,别想糊弄我,你知道的。” 小胡子大惊失色,想不明白秦子臻为何会来问自己,他有一些犹豫,说吧,那会得罪了左相和太后,不说吧,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现在就会遭殃。 秦子臻眸深如海:“想好了没有?” 小胡子一惊,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轻轻谓叹了一声,娓娓道来:“这事其实并不是秘密,左相千金性子刁蛮,爱上一个有妇之夫,为了让男子娶她,不仅杀害他的妻子,还将男人的幼子弄来作以威胁,谁曾想,大家小姐根本不会照顾孩子,幼童惨死,男子老父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随后没几日就去了,他的母亲先是死了孙子,然后又经历丧夫之痛,没有熬上两日跟着亡夫去了地下,男子家破人亡……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于是男子敲响了午门大鼓,击鼓鸣冤,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可是……”左相千金依然活着,事情被左相压了下来,知道此事的人全部噤口。 秦子臻嗤笑一声,太后打得好算盘,把这样的女子嫁与自己,那不是结亲是结仇,他是无法无天的纨绔,左相千金是胆大包天的蛇蝎女子,两人如果斗起来,无论是谁出了意外,都是太后喜乐见闻。 小胡子忽然住嘴,发现自己说多了。 秦子臻似笑非笑瞥过他:“你对左相很不满?” 小胡子心中一紧:“下官没有。” 秦子臻笑眯眯地说:“看样子,左相也不是那么正直,男人现在如何了?” 小胡子眼神暗了暗,明明是个胆小如鼠的男人,此时却显得义愤填膺:“男人死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秦子臻挑了挑眉:“你喜欢他?” “没有——”小胡子瞪大眼睛,一脸惊慌失措。 秦子臻施施然地走开,不屑地撇了撇嘴,小胡子要不是一个基佬,绝对不会草木皆兵,否认的语气那么坚决,肯定是做贼心虚。 太后寿诞进入尾声,秦子臻三尺之外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真正的退避三尺,就像生怕被他看上一样,无论他走到哪里,文武百官自行退让,简直比皇上还大牌。 秦子臻对此完全没有意见。 皇上看的却是眼皮子一抽,他问道:“平西王世子,你中意何等男子?” 秦子臻眉梢一挑,心里对比了一番,想着谢九思的摸样,勾唇浅笑:“至少要和我一样,玉树临风,智计无双,还要学富五车,心性坚韧,必须自立自强……” 皇帝不说话了,当他没问,平西王世子玉树临风是真,但要说道智计无双……不少大臣默默转过脸去,他们什么也没听见,不过,秦子臻身边的三尺距离却是没了,当然,自以为年轻有为的官员除外。 靖安侯狠狠深吸口气,秦子臻所言,可不就是他家白眼狼吗,为了靖安侯府的名声,坚决要杜绝他们来往。 靖安侯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棒打鸳鸯。 皇帝心里开始思索,要给秦子臻配个什么男人,平西王始终是他的心头大患,一个有着龙阳之好的藩王世子,这对朝廷来说简直再好不过。 随着太后寿宴结束,秦子臻喜好龙阳之事传得人尽皆知。 谢九思听见消息,半响回不过神,仔细回想他和平西王世子的对话,许多从前想不明白的地方豁然开朗。 秦子臻说——— “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意。” “我会对你好的。” “下次一定满足你。” “想我了?” “有我给你撑着。” 一切的一切无不昭示,平西王世子喜欢自己,不,不对,应该是平西王世子误以为自己喜欢他。 谢九思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恼,一会儿羞,一会儿又怒气腾腾,该死的,他为什么会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心里有着各种情绪,唯一却没有厌恶。 他现在只想打小人,该死的平西王世子。 谢九思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只是,见到他以后呢,谢九思心里迟疑了。 他这样的身体,还有他身后的麻烦,还有……他究竟哪里表现出爱慕他了,竟让秦子臻误会成这样! 去跟他解释清楚吗? 谢九思眼神一冷,心里一阵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拽住,心疼的厉害。 不解释! 谢九思心里更加茫然,他喜欢平西王世子吗?只为了那一份温暖,贪心的欺骗与人,他可以负尽天下人,却不愿负了对他好的人。如果不解释清楚,这对平西王世子不公平。 谢九思矛盾不已,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烦躁。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 靖安侯一声令下,谢九思不许出门,里里外外把守严密,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谢九思神色惆怅,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多一些,明知秦子臻告诉过自己,近段日子不会前来,可他心里仍然期盼,隐隐又有一些害怕,靖安侯下令严守也好,能拖一时是一时,他需要时间整理思绪,总能想的明白。 第39节 秦子臻又给靖安侯记上一笔,看见小九如此着急,他心里有些得意,小九果然是爱我的。 他等的有些不耐烦,刺客怎么还不来,真是! 小九想他了怎么办? 秦子臻略一思索,去了一趟天香楼,让人给小九传信过去,一切安好,勿念! 谢九思收到纸条,心里先是一惊,平西王世子果然厉害,就连他的暗线也知道,紧接着,他又是一阵恼怒,秦子臻不是喜欢他吗?为何不来看他,传信只写六个字,太没诚意。 话说,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如果他不喜欢秦子臻,恼怒这些干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两天即逝。 刺客既然不来,秦子臻打点好行礼,准备前去庄子上,亲卫训练了几个月,该到查收结果的时候了。 二月天气逐渐回暖,路边树枝青草冒出嫩芽。也是他日子没选好,一行人刚刚上路,天空飘起绵绵细雨。 春雨打在人的身上依旧寒冷,地上泥土深陷,继续赶路是不行了。 秦子臻看了看天色,皱眉道:“前方有座寺庙,咱们先去借宿一晚,明天待雨停了再赶路。” “是!”侍卫恭敬地应道。 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前往寺庙,躲雨的游客很多,主持很热心的接待了他们。 寺庙面积虽然不大,但是由于距离京城很近的缘故,庙里的香火很旺盛,来往的达官贵人很多,厢房收拾得很整洁。 秦子臻包下三个院落,吃过饭,闲着无事,便让侍卫各自歇下。 夜幕渐渐降临,空寂的寺庙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 天空,很黑,很暗,漆黑的夜晚没有一丝亮光。 夜半三更,秦子臻叫醒秦澈,冰冷的声音无比慎重:“记住,无论看见什么不许出声。”他的儿子,怎么可以不见血,不是没有想过安排秦澈先行离开,但是考虑了一番之后,秦子臻仍然觉得只有跟在自己身边,秦澈才是最安全。 “父亲。”秦澈软软的唤道,小嘴还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点了点头,不明白父亲为何叫醒自己。 秦子臻热血沸腾,眼中闪过兴奋的神色,好久没有活动胫骨。 他将秦澈往床上一放,抽出腰间蓝麟鞭,飞快地窜出屋子,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也不枉他引蛇出洞。 秦子臻突然发难,刺客料所不及。 “上!”随着领头之人一声呼喝,黑漆漆的夜晚,院子里瞬间潜入几十身影。 还真是看的起他,秦子臻大喝一声,一跃而起,鞭子游龙走蛇,森森蓝光在漆黑的夜里看起来特别慑人。 秦子臻下手极狠!侍卫很快被惊醒,院子里亮起无数火光。 侍卫分成两批,一批尽数守在秦澈身边,一批奋勇上前开始杀敌。 第一次见识到古代武功,秦子臻从手忙脚乱到后来的适应,只花了不到一刻钟。 ☆、 第050章 “啪!鞭风凌厉,所过之处无一不碎屑纷飞。 一瞬间,院子里刀光剑影,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鞭子上有毒。”刺客一声怒喝。 秦子臻耳旁传来凌厉的刀风,他身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手中突然掏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砰!”刺客应声而倒。 寺庙吵吵闹闹喧哗起来。 “啊——”远处传来妇女的尖叫,隐隐还夹杂着焦急、惊恐的声音。 这边打得昏天暗地,如非必要,秦子臻不会动用枪支,他的身形如电,出手刚劲有力,矫捷的身影在雨中穿梭,鞭子所过之处不留活口。 刺客是死士,他们无谓生死,不怕疼痛,主谋为了让他死,很显然,花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主子小心。”一名侍卫大声喊道。 “父亲——”秦澈惊恐地瞪大眼,立刻忘了刚才见到鲜血的害怕。 秦子臻一声闷哼,来不及躲避,刀锋刺穿他的胸膛,鲜血如柱涌了出来。 这是他来到古代第一次受伤,秦子臻眼神暗沉,心里恼怒不已,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肃杀的气息。是他小看了古代武功,刺客全是杀人的招式,虽然没有小说里的飞檐走壁,但是除了身手以外,他们确实拥有内劲。 力道之大,往往令人措不及手。 秦子臻杀出了血性,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越打越兴奋,这是一个难得提高自身的机会。 突破,往往是在生死关头。 他手下的鞭子一挥,缠住前方人的脖子,看似随意地往后一拉,瞬间一颗人头落地。 鲜血染红了地面,腥红的血液夹杂在雨中,汇成一条红色溪流。 紧接着,他又奋勇向前。 刺客眼见讨不了好:“撤!” 秦子臻又岂会让他们离开,一挥手,打出一个暗示,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格杀勿论。” 所有侍卫一拥而上,除了保护秦澈的三人,全部勇往直前。 雨水,淋透他们的衣衫,一场激烈的搏杀在雨中展开。 秦子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越杀越勇。妄想逃跑的刺客,刚刚躲到边缘地带,立即一枪毙命。 这时谁还不明白,秦子臻根本是拿刺客练手。 疯子!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用鲜血淬炼自己的身手,殊死拼搏的那股狠劲儿,比死士的训练还要严酷! 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渐渐亮了。 诛杀完最后一名刺客,秦子臻傲然立在雨中,身上散发出一种属于上位者掌控一切的威势,他的目光严厉地扫视众人。 张启上前半步:“禀世子,八人重伤,十五人轻伤。” 秦子臻面色略缓,深沉的语调不疾不徐,令人莫名产生一种臣服的惧意:“养好伤训练加倍。” “是!”张启沉声应道。 “世子爷,您的伤……”青霜一脸关切,她的脸色仍有一些发白,恐惧令她指尖都在颤抖。 秦子臻面无表情,淡淡瞥了她一眼,对于从未见过厮杀的侍女而言,青霜的表现很不错:“无碍,去把车厢里的檀木匣子取来。” “是!”青霜强自镇定,恭敬的退下。 秦子臻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他本以为,第一次刺杀他的会是太后一脉,谁知…… 平西王确实狠心,不愧为一代枭雄,自己在京城所作所为想必已经传到西北,平西王怕他再捅乱子,所以干脆一杀了之。 试想,如果平西王世子死在京城,不管皇帝怎样忌惮,天下人的眼睛都看着,皇帝一定要给平西王一个说法。 此乃一箭双雕之计。 既可以缓解皇上疑心,又可以得到时间缓冲。 平西王世子就算死了,也是白死。 任谁也不会怀疑到平西王的头上,毕竟,他可是一位溺爱儿子的好父王。 秦子臻眉梢一挑,唇边噙着一抹浅笑,淡淡的,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承恩侯既然知道此事,并且预见自己得意不了多久,可见他和平西王的关系很好。 既然如此! 他决定了,先拿承恩侯府开刀。 刺客是死士,身上肯定查不出任何东西,但这并不包括栽赃嫁祸。 他就是要让承恩侯有苦说不出! 至于平西王——— 来日方长! 一个深得父王宠爱的儿子,和一个弃子相比,地位天差地别。他现在根基未稳,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往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青霜很快把东西取来,匣子里装满令牌,秦子臻吩咐侍卫,把令牌放在刺客身上,然后传召京兆尹。 世子遇刺这样的大事,自然要交给官府查办。 承恩侯府确实养了不少暗卫,就看他这次如何洗清嫌疑。 皇上容得下他贪赃枉法,容得下他私建密室,就不知,能不能容得下他眷养死士。 秦子臻冷笑,绝不给敌人任何翻身的机会。 寺庙里吵闹开了。 衙门官差很快到来,平西王世子遇刺一事,当天就传到皇上御案。 皇帝有些头痛,就他事情多,细数平西王世子来京,究竟惹了多少事。 只不过,当他看见刻有林家暗号的令牌,皇上的表情沉寂下来,一双波澜不兴的眸子深不见底,瞧不出半分深浅。 一旨传召,叫了承恩侯入宫。 太后寿宴的风头尚未过去,承恩侯府再一次被皇上清洗,今天眷养死士,明天是不是就可以眷养私兵。 皇帝怒不可遏!心头的一股邪火席卷朝堂。 文武大臣巍巍颤颤,一个个夹紧尾巴做人,家中养了死士的功勋贵族,赶紧收拾得一干二净。 承恩侯连连喊冤,他觉得,这简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太后以绝食威胁皇上,宽限了承恩侯半个月时间。 此事牵扯藩王世子,总得给秦子臻一个交代,刺客令牌证据确凿,承恩侯既然喊冤,就得查出真相,否则这个黑锅他背定了。 可是,真相谁会相信? 承恩侯心里泛苦,只怕拿出平西王谋害世子的证据,也会被人当成栽赃陷害。 他就想不明白,自家死士的令牌,为何会跑到刺客身上? 第40节 难道…… 平西王有什么阴谋不成? 只是,这也说不通呀,承恩侯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却把平西王给恨上了。 说的好听赔礼道歉,以秦子臻的性命做为诚意,谁料…… 明明是平西王派出的刺客,身上唯一的证据却是属于承恩侯府,无论最后查出的结果如何,皇帝起了疑心,这对承恩侯府现在的形势只会雪上加霜。 密室的事情刚过,又来一出刺客,难道真的是流年不利? 一想起家中密室,承恩侯心头凛然,这样的秘密平西王都能得知,那么,弄几块令牌,似乎也不是难事。 承恩侯心头大怒,心念瞬间急转,自以为想明白真相,迅速着手开始了他的报复! 平西王休想好过! 秦子臻并不知道因为自己一时举动,造成了他们狗咬狗。 他这会儿正在庄子上养伤。 那一刀正好刺穿他的腋下,皇上特意派了太医前来诊治,就不知是为了帮他治伤,还是为了验证伤口真伪。 秦子臻安逸得很,收到谢九思送来的补品,他心里很有成就感,很享受这种谈恋爱的滋味。 洋洋洒洒写了封信传过去。 大意是,本世子英勇无敌,刺客尽数歼灭,勿念,回来我就来看你。 谢九思心神恍惚,夜不能寐。 哪怕收到秦子臻的来信,他心里仍然不能平静,头一次这样痛恨自己的无力,出不了这一座困住他的府邸。 秦子臻伤的重不重? 得知他遇刺的那一刻,谢九思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所有思绪全部被担忧占满,心里曾经的纠结,在他受伤的消息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想见到他,很想,很想,他想得知秦子臻是否安好。 谢九思一边担忧秦子臻的伤势,一边恼恨秦子臻居然离得那样远,同时他更恨上了承恩侯府,不管刺客是不是承恩侯府所为,谢九思心里迁怒了。 承恩侯府确实倒霉,如果刺客当真是他所为,他肯定不会拿出这样明晃晃的证据。 只可惜,证据就是证据,在没有推翻这个证据之前,他就是罪魁祸首。 谢九思这一迁怒,思维运转越发清晰。 他很冷静地吩咐下去。 隔了没几日,承恩侯府爆出一桩大事,林兴盛被五皇子给废了。 说来也巧,那一日五皇子心情正好,总算在下人的劝说下准备出去走走。 谁知偏偏就遇上一个喝醉酒的林兴盛。 一句胡话,林兴盛戳中五皇子心头痛处。 两人一言不合,一个不让一个,之后也不知是谁先开头,两方打了起来。 一个醉酒的侯府公子,和一个天潢贵胄,孰胜孰负根本一目了然。 林兴盛口不择言,五皇子一怒之下废了他。 ☆、 第051章 承恩侯得到消息,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他的眼眶泛起血丝,疯狂的神色犹如困兽,林兴盛那可是他的嫡长子,从小由他教育长大,承载了侯府无数期望,五皇子他怎么敢…… 就算林兴盛冒犯了他,可也罪不至此!承恩侯府纵然败落,仍然是太后娘家。 可是,承恩侯神色颓废,鬓角生出华发,他拿什么去给儿子讨公道,那可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他能如何? 承恩侯府陷入了一片沉寂。 皇上心里也怒,却不是生气五皇子,在他眼里,区区一个林兴盛,哪里能和五皇子相比,更何况,听了侍卫汇报所言,分明是林兴盛挑拨在先。 他的儿子,何时轮得到旁人议论,承恩侯没来哭诉最好,来了两罪并罚。 这事到了太后那里也没辙,一个是亲孙子,一个侄孙,太后心疼娘家人,总不能处罚亲孙子,这样就说不过去了,毕竟,五皇子发怒情有可原,谁让林兴盛口不择言。 换成一般人家,以下犯上这可是大罪。 林兴盛废了,那是他活该。 皇上不处理,太后不管,不代表承恩侯府可以咽下这口气。 林兴盛的岳家乃是两江总督,手握一方重兵,女儿都要守活寡了,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如果五皇子没有被废,如果靖安侯府没有发生丑事,他或许还会犹豫该不该进行报复。 但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五皇子绝无可能荣登大宝,他还有何顾虑,宫里不受宠的皇子多了去,五皇子那是命好,出身高贵,容妃娘娘得宠,所以才得到皇上的关注,若是…… 若是靖安侯府垮了呢,五皇子还有什么嚣张的资本。 皇帝日理万机,又岂会时刻记得一个被废的儿子,一次两次闹事皇上会心疼,次数多了,恐怕就只会觉得厌烦。 周万里既然能够坐到两江总督的位置,揣摩帝心自有一套。 承恩侯府再怎么不得皇上待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宫里有太后娘娘,只这一条,就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无损自身利益的条件下,周万里并不介意帮点小忙,他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况且事情还关系到他的女儿。 于是,靖安侯又倒霉了。 他手中的事情频繁出漏子,心里恼怒又如何,靖安侯府今非昔比,谁卖他的账。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 自从五皇子被废,张氏又闹出改贱为良一事,靖安侯府的名声一落千丈。 以往见了他会点头问好的官员,如今却挂上了一脸客套的假笑。 靖安侯疲于应付,对府内的管辖放松,谢九思终于逮到机会出门,没想到整治一个林兴盛,居然还有这等好处。 谢九思笑得絢和,出了靖安侯府,他只觉得就连空气都新鲜了。 秦子臻前天又来了一封信,他说再过几日就回来。 可他已经等不及了! 只是…… 谢九思先去了一趟天香楼,打听到秦子臻的所在之地,兴致冲冲准备了一大堆礼物,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出发,皇上忽然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 秦子臻身受重伤,皇上必须安抚他,补偿他。 但是补偿什么好呢? 承恩侯府那边还没审出结果,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注定不能给平西王世子一个公道。 皇帝左思右想,大脑灵光一闪,猛地想起平西王世子缺个男人。 要求玉树临风,智计无双,学富五车,自立自强,这样的男人去哪找呢? 很快,他的臣子为他排忧解难。 礼部侍郎的庶子,长得丰神俊秀,曾经还考过举人,以一届庶子之身奋发苦读,正符合秦子臻的要求。 只是身份低了点儿。 不过,这些都小事情,反正又不是娶正妻。 皇帝一道圣旨,将礼部侍郎之子顾君清赐予平西王世子为侧君。 皇帝圣旨一下,满朝哗然,这还是建国以来头一次皇帝为男人赐婚。 大街上流言纷飞,谢九思脸色铁青,一双阴沉的眼睛凉意慑人,已经是他极怒的征兆。 准备的礼物砸了一地:“回府!” 还去看个毛啊! 秦子臻坐享齐人之福,舒服着呢。 谢九思胸口血气翻腾,心里怒到了极致。 仔细回忆过往,秦子臻似乎从来没有表明过喜欢他,只是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真傻! 两个男人怎么待在一起。 就算他喜欢秦子臻,骄傲如他,又岂能与人共享。 秦子臻简直就是一个混账。 搅乱了他一池春水,留下一个烂摊子,自己却躲到庄子上悠闲。 尽管他知道这是皇上赐婚,并不秦子臻的本意,但他心里还是生气,气得头昏脑胀。 皇帝圣旨已下,事情已成定局,除非秦子臻抗旨不尊,否则…… 谢九思只觉得心疼得厉害,一阵阵抽搐,针刺一样,痛的他呼吸困难,原来,秦子臻对他来说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可是,再疼,他也要把他剜出来。 谢九思从来都是一个果断的人,他有他的骄傲! 秦子臻伤养得不错,经过一场战斗,再有千年人参滋补,他的异能更上一层楼,终于达到四级。 庄子上的生活很紧凑,秦澈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锻炼的时候再也没有偷懒,自发地开始加强训练。 那一晚,对他的冲击很大。 同样,对侍卫的冲击也很大,尽管他们是军营出身,然而,他们只是流放的罪犯,干的是最低等的苦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俗话说得好,没有见过血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经过一场鲜血的洗礼,他们终于破茧而出,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身上有了肃杀之气。 面对刺客的凶猛,他们找到自己的不足,训练的时候更有针对性。 秦子臻在山里搞了几场军事演习,严格地训练了他们一番。 效果他是满意的,只是这样还不够,秦子臻设定了几个方针,将他们分门别类。按照他们的特长,分为侦查兵,特种兵,骑兵,弓箭兵,步兵,五大种类,给他们半年时间,一定要训练到顶尖的程度。 第41节 秦子臻看过地图,靠近北方边疆一带,有一个三不管的地方。 那里,将会是他的发家之地。 毛爷爷曾经招揽人,他说无论你是谁,只要有本事,我就给你一个司令当当。 那年头,光杆司令多的是,招兵买马,手下招够一个营,他就是营长,招够一个连,他就是连长,招够一个军,那么他就是司令。 秦子臻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可以用来借鉴,他现在什么东西都缺,就是不缺钱。 养一支军队,他还负担得起。 以他的眼光来看,不出几年,大昭肯定会有一场战乱,想要自保,手上没兵可不行,他向来只信奉一句话,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虽然他并没有争天下的打算,但是,平西王实在令人恼怒,有他在,自己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与其将来被人逼迫,还不如早做打算,由他来选择话语权。 到了那个时候,他才能真正的逍遥自在。 周瑜安已经被秦子臻训练士兵的狠劲儿惊呆了。 他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并且再也下不去了。 可是他心里并不后悔,只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不知道秦子臻想要干嘛,他只能猜测,那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大到令他兴奋不已。 从前,他对秦子臻是一种友人的姿态,如今他以下属自居。 不知不觉,西北曾经那个游手好闲嚣张的纨绔世子,他身上的气势,手中的财富,已经到了令人仰望的程度。 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回想从前的他,竟是丝毫没有相似之处。 不过,那又如何。 周瑜安只要知道,谁能带给自己利益即可,身为庶子,他不想在嫡母的压制下了此残生。 其实,向他这样的庶子何其多。 秦子臻府上就来了一个。 顾君清坐着一顶青衣小轿入门,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下嫁与人,不仅没有新郎,还是一名侧君,心难静,意难平,恨意涌上心头,父子之情,何其凉薄。 只是因他是一名庶子,就可以随意践踏。 无论他多么用心,始终不能一展头角,眼看春闱在即,他马上就能金榜题名,离开那个压抑的府邸,可是,就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也不能达成,他又岂能不恨。 傅旭成心里很烦躁,皇帝圣旨一下来,他就知道要糟。 世子爷虽说喜欢男人,可他最讨厌别人安排他的事情,本想等待世子回府以后再解决,谁知,顾大人居然如此着急,片刻也等不得,竟像恨不得儿子出嫁一般,一顶小轿送入门,连一个像样的礼仪都没有,更别提世子如今还不在府中。 傅旭成万分无奈,皇上先前传了旨,此时他又不敢拒绝,只能快马加鞭,赶紧派人去了庄子上报信。 秦子臻得知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位侧君,一口茶水喷出来,第一次当众失态:“你说什么?” ☆、 第052章 侍卫又说了一遍。 秦子臻唇角抽搐,第一反应却是小九误会了怎么办。 皇帝真是闲得蛋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原本他还打算过几日再回去,如今却是等不及了。 他有些想不明白,按说皇帝赐婚,尽管只是一位侧君,但也用不着这么着急,顾家居然一顶轿子抬进门,竟像是小户人家纳妾一样,他家儿子该有多倒霉啊…… 换了谁,恐怕也不愿以男子之身,委身与人做侧室。 话说,这不是重点好不好,他现在应该担心,皇帝横来一笔,小九那么喜欢自己,肯定伤心极了,那该如何是好。 他觉得有点心疼了,好男人不该让爱人没有安全感。于是秦子臻一声令下,当天就招呼人马,收拾东西启程回京。 异能升级,他现在扫描的范围更加广泛。 还没踏入京城,他就看见自家府上多了一位清俊秀逸的年轻公子,冷冰冰的一张脸,眉宇间透着冷峭之意,他的眼中带着一丝疲倦还有深深疏离感,很显然,他戒备着府中的一切。 秦子臻目光不屑,冷哼了一声,他不高兴,自己还不高兴呢。 再看谢九思,只见他的神色愈发淡漠,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瞧不出半分情绪,而愈是淡漠,他骨子里透出的风雅竟也愈发凸出,总之,秦子臻认为谢九思那是怎么看,怎么好。 靖安侯站在他面前,身上散发出滔天怒意:“你给我好生待在府里,双腿既然不中用,一天到晚别想着乱跑,再让我知道,去跪祠堂。” 谢九思面无表情,由得靖安侯怒斥,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 秦子臻黑眸沉如深海,心里升起了一股怒火,靖安侯简直不是个东西,好歹毒的心肠,小九那样的身体,让他去跪祠堂,岂不是要了他的命,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顾忌小九放过他。 没了一个靖安侯府,反正还有自己撑着,总不会让小九吃亏。 秦子臻面色阴沉,一路无言。 在他的眼中看来,谢九思既然喜欢他,那就是他的东西,岂能容得旁人欺辱。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世子爷,咱们到府了。”青霜轻声唤道,眉目微微下垂,恭敬的神色丝毫不受主子怒气的影响。 秦子臻漫不经心抬起头,眼中的怒意微敛,抱起秦澈,缓缓下车。 “恭迎世子爷。”傅旭成带头迎了出来,他身后除了府中下人,还站着一位陌生公子,一袭青衣,衬得他芝兰玉树,神情略显倨傲,眼底深处暗藏戒备,言行举止很恭敬,表情却很不协调,隐隐还透着一种厌恶的情绪,明显很不甘愿。 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做给谁看,他孤零零的站在一处,显得鹤立鸡群。 又是一个蠢货! 秦子臻视而不见,径直迈步踏入府内,一边走,傅旭成一边跟他汇报府中事宜。 顾君清松了口气,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维持自己的尊严,听说这位世子很嚣张,性子很暴戾,他只希望,这位世子永远不要注意自己,让他可以安安静静了此残生。 要不是为了姨娘,他早就生无可恋…… 他恨嫡母狠毒,更恨父亲没有丝毫父子之情,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 顾君清自哀自怨,一边悲痛自己的身世,一边痛恨上苍不公,心里更加厌恶那个害他嫁人的平西王世子。若非他荒诞无稽,好色成性,大放厥词说自己喜爱男子,父亲又岂会听从嫡母挑唆,将他下嫁与人。 可是,他也不想想,他看不上秦子臻,秦子臻还看不上他呢。 真以为自己是个玩意儿,考了举人就才高八斗。殊不知,要做官,先得学会做人。 他在秦子臻眼里,根本就是一个认不清自己的位置的蠢货。 早在踏入京城的那一刻,秦子臻特意关注了一趟顾府,顾君清确实学富五车,然而身为庶子他却锋芒毕露,哪家大妇容得下他,这样的人,学问再好,有个p用。 不识时务! 否则,顾大人又岂会迫不及待将他送入世子府,其中少不了顾夫人的手笔。 “世子爷,您看顾侧君的安排……”傅旭成斟酌了一下用词,这门亲事退肯定是退不了,该怎样行事总得有个说法。” 秦子臻鼻子一哼:“什么侧君,一没行礼,二没下聘,撵出去。” “这……”傅旭成眉头紧锁,一肚子话堵在了嗓子眼儿,牵出去容易,但是皇上怪罪下来。 秦子臻心里恼怒,总算体会到平西王的难处,皇帝乱点鸳鸯谱,简直烦人,然而君无戏言,退回去肯定打了皇帝的脸,他思付了片刻,冷冷道:“买一座院子让他滚。”秦府不养闲人。 傅旭成想了想,觉得可行,顾君清进门悄声无息,世子又不在府中,一没摆宴,二没告知旁人,这门婚事完全可以不作数。就算皇上问起来,那也不是世子的错,顾府只派了一顶小轿前来,哪有送亲的样子。 世子爷身份尊贵,迎娶侧室岂能如此随意,错的一定是顾府。 “老朽这就去办。” 秦子臻略一颔首,打发秦澈出去玩。 回到房中,他的神色微动,刚才他居然看见承恩侯府和靖安侯府狗咬狗,略一思索,秦子臻立即明白,此乃谢九思所为,心里仿佛有一道暖流融入,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涌上心头。 小九是帮他报仇吧! 尽管真凶并不是承恩侯府,但是这一份心意,却令他觉得暖暖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一样,心情倍感愉悦。他只恨不得赶紧天黑,这才月余未见,小九似乎瘦了。 秦子臻头一次发现,他对小九的关注太少太少,小九喜欢什么,有什么爱好,他竟然一无所知。 他是一个好男人,知错就改。仔细回想了一遍,他记得小九喜欢吃天香楼的桂花酥。 世子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一声吩咐下去,天香楼的桂花酥,福运来的千层饼,还有四季香的水果整整包了一大包,装在一个精巧的食盒里。 夜深人静,秦子臻悄悄潜入靖安侯府。 曾经总是点着灯光的那间屋子,今夜一片黑暗。 谢九思并没有睡着,他只是不想点灯而已,屋内燃着烛火,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在等待什么。 他不想被那种情绪左右。 然而,习惯又岂是一时半会能改的,谢九思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 寂静的夜晚,一丁点的声响,都被无限扩大。 房门,忽然被打开。 “谁?”谢九思的脸色变幻不定,终究定格成一抹浅笑。 秦子臻将包裹放在桌上,然后拿出火折子,点燃屋内的烛台:“是我。” 谢九思心绪复杂,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秦子臻献宝一样,取出包裹里的食盒,笑着说:“天香楼的桂花酥,我记得你很喜欢。” 谢九思浅笑不语,心口一阵阵发疼,思绪不知飘飞去了哪里。 有道是关心则乱,皇帝赐婚无可更改,谢九思纵然聪慧绝伦,面对感情问题仍然不能理智的思考。 “发什么呆?”秦子臻伸手在他眼前一晃。 谢九思回神,浅浅一笑:“我没事。” 秦子臻瞧他穿着一件单衣,四处瞅了一眼,从衣橱里取出一件皮毛裘衣,披在他的身上:“别冻着。” 谢九思眼神一暗,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恼意,就是秦子臻的这种好,才令他眷恋无比,才令他变得如此烦躁。 秦子臻将他抱起来。 谢九思双手一紧,再次落入这个怀抱,愤怒的情绪油然而生,他都已经娶了侧君,为何还能若无其事。 秦子臻见他今日情绪不对,蹙了蹙眉,略一思索,紧接着恍然大悟,心里微微有些得意,笑着说:“你吃醋了,放心,本世子眼光很高的。” 说着,秦子臻把他放在椅子上。 谢九思被噎了一下,狠狠瞪了秦子臻一眼,他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吃醋了。 第42节 秦子臻挑眉轻笑,这才对嘛,这样的小九才有活力,才有一种真实感。 谢九思抿了抿唇,不说话,心里有些生气,隐隐又有一些欢喜,他很讨厌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 秦子臻说:“看在你那么喜欢我的份上,本世子应允此后只有你一人。” 谢九思满脸憋得通红,气的,他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秦子臻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害羞了?” 你才害羞!谢九思心里狂骂,狠狠打着小人,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忽而眼波流转,他凝视着秦子臻:“只有我一人?” 秦子臻暗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还想不承认。 谢九思心里却想,这个误会还是不解释了,看他得意的模样很有趣,若是恼羞成怒,那可就得不偿失。 ☆、 第053章 两人心中释疑,屋里的气氛回暖。 “吃!”秦子臻拿出一块点心塞他嘴里。 谢九思斜他一眼,小口小口细嚼慢咽,点心很甜,似乎甜到了心底,他的唇边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意。 “你家里的侧君怎么办?”谢九思眉梢一挑,他可不会忘了正事。 秦子臻失笑,这样的小九很生动,令他喜爱至极,闪着火光的眼神,仿佛只要他回答错误,小猫立马就会伸出爪子,秦子臻满不在乎地说道:“打发了呗。” “皇上那里……”谢九思蹙了蹙眉,既有听到答案的喜悦,又有对他抗旨不尊的担忧。 秦子臻轻哼一声:“不必理会,顾家人行事不当,岂能怪到我头上,皇上管天管地,难道还管得了谁家后院,大不了再去闹一场。” 谢九思勾唇一笑,想起平西王世子的任性,他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他有一种感觉,秦子臻想做的事情,哪怕是闹个天翻地覆,也会达成目的。 秦子臻话语顿了顿,忽而蹙眉深思。 谢九思问:“想什么呢?” 秦子臻凝视着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问道:“如果出了意外,你可愿同我远走高飞。” 谢九思瞳孔猛地一缩,秦子臻的话语像是一颗惊雷砸得他心神恍惚,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七弯八转,思考了很多事情。 秦子臻静静等待他的答案,这是试探,也是考验,他不会隐瞒什么,他只等待谢九思选择。 他承认,自己喜欢谢九思,但是感情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必须品,这一次若不皇上插手,他也不会那么快挑明关系,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不确定。 谢九思身后的麻烦,还有他身后的平西王,都是不安定因素。要想长长久久过下去,这些问题必须解决,也必须拿到明面上,宜早不宜晚。 既然是谢九思先来招惹他的,那么,他不允许任何背叛。 同样,他也不会勉强任何人。 如果答案不尽人意,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他的伴侣,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 秦子臻紧紧屏住呼吸,沉默地注视着他,一双波澜不兴的眼睛里有着连他自己未察觉到的期待,一个人孤单的太久,他希望能有一个人陪伴,谢九思很符合他的心意。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谢九思喃喃自语,漆黑的眼眸渺然出神,大脑急速运转,秦子臻是平西王世子,来京本是为质,如果他要远走高飞,那么…… 他心里震撼不已,猜测出的那个真相,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一种巨大的愤怒涌上心头,谢九思极力平静下来,这一段感情,别看秦子臻很积极,实际上他能感觉得到自己陷得更深,秦子臻这样问他是何意,是打算让他选择,然后准备随时抽身吗? 他不允许! 谢九思掩藏住心底的思绪,眼神微微闪烁,转瞬又挂上一抹清浅的笑容,他回答:“我愿意。” 他相信秦子臻会信受承若,此后只有他一人。 既然如此…… 反正他命不久矣,赌上一把又何妨,他从来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凭什么他已泥足深陷,秦子臻却可以独善其身! 谢九思表示,爱人需要抚慰,哪怕就是死了,他也要让秦子臻永远记住他,他就是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秦子臻弯起唇角,笑容缓缓扩大,他就知道,小九一定不会让他失望!喜得他一把将小九抱起来,乐得在屋子里打转。 “喂!放我下来。”谢九思惊呼,没有多大力气的拳头锤在秦子臻身上,面颊微微泛红,又羞又恼,心底隐隐还有一些欢喜,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单纯的喜悦了。 “好!”秦子臻心情愉悦,确实放他下来了,不过是放在自己腿上。 谢九思一脸尴尬,心里有些别扭,正欲说些什么。 “啪!”桌上一本小册子掉在地下。 “不许捡。”谢九思脸色一变,顿时忘了身上的不自在,急忙抱住秦子臻的手臂,生怕他发现什么。 殊不知,这样才叫做欲盖弥彰。 秦子臻神色微动,心里好奇不已,能让小九紧张的事情不多了,既然小九抱住自己不能起身去捡,那么…… 他手中的鞭子一挥,卷起地上的册子。 谢九思大怒:“不许看。” 你说不看就不看? 秦子臻顺手抓住册子,眼神一瞟,《龙阳十八式》! “噗!”难怪小九那么紧张,秦子臻笑得一脸荡漾,立刻开始脑补,小九是不是也想这样那样。 谢九思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怎么就忘了秦子臻的劣性,欺负他是一个残废呢! “原来小九这么想我。”秦子臻咬住他的耳朵。 谢九思气呀,狠狠掐了秦子臻一把,都怪他不好,要不是他搅乱自己的心神,他又怎会买了这等书籍。 谢九思很悲哀的发现,自从认识秦子臻,自己无可奈何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 秦子臻上下其手,又是摸,又是亲,他的小九简直可爱极了,那一点点疼痛,掐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挠痒痒一样,挠得他心痒难耐。 谢九思一口气憋在胸口,气得喘不过气。 外面一阵喧哗的声音解救了他。 “仔细给我搜。”侍卫头领一声令下,脚步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他们刚才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府中侍卫。 秦子臻扫兴地皱了皱眉,不悦道:“将你那便宜父亲处理了。” 谢九思被他噎住了,狠狠瞪了秦子臻一眼:“处理了更加麻烦。”他是靖安侯嫡子,几房人盯住爵位,如果靖安侯死了,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他只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秦子臻道:“放心,我有办法,保证不会麻烦。”挡在他和小九面前的一切,都要被清除! 谢九思心里急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扯住他的衣裳:“喂-----” 秦子臻恋恋不舍,他还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呢,小九摸起来手感极好,真想拆骨入腹。 谢九思怒目而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老眼晕花,所以才会喜欢上他。 秦子臻撇了撇嘴,好嘛,走就走,下次过来之前,一定要把所有障碍全部清除,禁欲太久的男人伤不起,最好是能把小九接到他府里。 秦子臻将小九放在床上,帮他盖上被子,狠狠地亲了又亲,含住他的嘴唇,味道真是不错。 “碰!”房门打开的前一刻,秦子臻纵身一跃,飞上屋顶,瞬间潜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九思被他气的,心都快要跳出来,秦子臻怎么还不走,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谢九思发誓,以后再也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简直浪费他的感情,白紧张了。 “公子。”侍卫闯进房内,四下环顾一眼,沉声问道:“公子有没有听见可疑的声音。” 谢九思冷着脸:“滚出去。” “还请公子回答。” “放肆。”谢九思疾言厉色:“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本公子惩治不了你。” 侍卫脸色变了变,谢九思一直笑颜以对,从未对人发过脾气,让他忘了,面前这位其实是一位主子。 “属下奉了侯爷的命令。” 谢九思被气笑了,果然沉寂的时间太久,让人忘了,他曾经有多么恶毒,神色微微一敛:“我的院子一目了然,如果你没有本事,趁早滚蛋,侍卫头领有能者居之,这一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办得到。” “你……”侍卫头领心中一怒,眼中闪过阴霾的神色,冲他冷冷一笑,躬身告退:“打扰公子。” 一个残废而已,也敢辱骂与他,走着瞧。 谢九思懒得理会,他知道自己刚才应该隐忍,可是他被秦子臻弄得心里乱七八糟,如果不发泄出来,他怕自己会憋出病来。 抚住微红的唇瓣,他觉得自己心跳很快,惊险、刺激、心情起起落落,一晚上体验了个遍。 秦子臻太坏了。 这种感觉很新奇,他很激动,恼怒过后,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他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讨厌,真是烦恼。 他喜欢上一个年纪比他小,性格很恶劣,脾气很霸道,任性嚣张,细数下来没有多少优点的二世祖,世事真奇妙。 然而,他没有任何后悔。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秦子臻的嚣张霸道,他爱极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原以为会睡不着,想着想着,思绪变得模糊,一夜无梦。 秦子臻离开靖安侯府,自然看见侍卫的态度,心里升起一股恼意,靖安侯的事情拖不得,必须尽快解决才行,他不想小九受委屈。 不能获罪,也不能将他杀死。 秦子臻眼神一点点变得锋锐,眼角流露出残酷的狠意。 之前他陷入了一个误区,安逸日子过得太久,忘了末世的生存法则,看不顺眼,干掉就是,什么皇权,什么侯府,他的精神异能,竟然成为扫描机器,实在是暴殄天物。 就连谢九思都没有想到,秦子臻的行动会如此迅速,昨夜才说解决靖安侯,今日竟然就达成目的,并且,没有露出一丝痕迹,要不是他早就提前知情,或许也会把这当成是一个意外。 ☆、 第054章 靖安侯中风了。 第43节 打从别院里的妾室怀孕,他就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为了怕府里有人作怪,他把别院保护得滴水不漏,每日必会前去探望。 然后,他开始大刀阔斧,整顿靖安侯府,二房夫人刚到手的管家权还没在手里焐热,立马被他剥夺得干干净净,张氏的心腹全部清除,其他几房的人脉,同样一个不留。 看眼一切正往好的方向发展,靖安侯稳稳握住府内大权。 可是,就在今日,他去别院探望小妾,忽然晕倒,再次醒来的时候,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太医诊断他中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情。 小妾一个劲儿的哭,为了怕她哭伤身子,管家让她先去歇着,毕竟她肚子里怀着小主子。 靖安侯府的一切,暂时由管家主持大局。 几房人闹腾得厉害,全部被他打发回去,靖安侯还没有死呢。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情况,那几房人,没那么容易消停,靖安侯安好的时候,都没有将他们打压下去,如今中风了,只怕又有一番折腾。 只不过一天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靖安侯府鸡飞狗跳。 然而,这一切与谢九思无关。 他发现自己很平静,心里没有想象中的快意,也没有任何怜悯的情绪,更没有丝毫愧疚,靖安侯中风,他只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这个消息,然后…… 没有然后了! 他心里只有一种淡淡的释然,过往的一切风吹云散,如一个陌生人一般,冷眼旁观事态发展,他是真的放下了。 他在这个府里,度过了快乐的童年,祖父对他很看重,张氏和靖安侯也曾对他好过。 只是,这些在弟弟出生以后,情况全部改变。 欠他们的,早已还清。 只剩下他们欠自己的。 扪心自问,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如此,就这样罢,没有爱,也没有恨,从此便当是一个陌生人,与靖安侯府彻底划清界限,再无关系。 谢九思很快收拾好情绪,看着桌上昨夜剩下的点心,心里不禁一笑,他对夜晚的到来,忍不住有了期盼。 看着外面的天色,他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与他的悠闲不同,靖安侯中风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侯府每一个角落。 虽然有管家主持大局,整个侯府仍然乱套了,管家忙得自顾不暇。 无聊中,谢九思拿着本书看。 云霄一脸担忧地走进来:“公子,老爷如今中风,您不过去看看吗?府里事情全让管事把持,这……” 谢九思微微蹙眉,近些日子太忙,居然忘了处理,似笑非笑瞧她一眼:“云霄今年十八了罢。” 云霄眼皮子一跳,按耐住心中的忐忑,恭敬地回答道:“是!” 她不信公子会对她无情,如果不是公子信任,她也不会跟着去了西北,只是不知为何,回府以后,公子对她没有以往看重。所以,她才要想尽办法表忠心,侯爷出了事,侯府理所应当该由公子继承。 “果然女大不中留。”谢九思笑着说道:“可曾看中了什么人,趁我还在府里,可以为你指婚。” “公子要去哪儿?”云霄大惊失色,急忙跪在地上:“还请公子带上奴婢。” 谢九思说:“如果没有中意的人,我便随意选一个,你觉得如何?” “公子——”云霄焦急不已。 谢九思充耳不闻,淡淡道:“下去罢,云莲、云漪几个也该配人了。” 云霄面色惨白,虽不懂公子为何忽然发难,但她却明白事情已成定局,唯一值得安慰的,公子不是只将她配人,公子应当没有厌烦她吧,云霄不确定的想…… 谢九思没空理会下人的心思,既然决定划清界限,他不打算在侯府常住,身边的人,该打发的打发了,只当是主仆一场,靖安侯府的任何东西,他都不会再走。 只等侯爷中风的事情一平息,他便立马离开,外面的院子他都已经备好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夜晚,谢九思早早将下人打发走,如今府里正乱,谁也没有功夫注意他。 谢九思安静地坐在窗口。 秦子臻踏月而来,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的眼前。 笑容缓缓从他脸上绽放,还来不及说话,瞬间,他就落入一个怀抱。 秦子臻搂住他,笑嘻嘻地说:“想我了?” 谢九思满头黑线,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秦子臻俯身含住他的唇,啃咬了一番,这才意犹未尽的松开,抱起他,走进屋子,将他放在自己腿上。 然后…… “住手。”谢九思咬牙切齿,抓住他那不规矩的手,再让他继续摸下去,今夜没完没了。 秦子臻表情讪讪的,略带一些遗憾,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不满道:“别害羞。” 你才害羞,你们全家都害羞。 谢九思气得一个倒仰,一巴拍在他手上:“规矩点。” 好嘛,秦子臻不甘不愿的松开,他觉得打是亲骂是爱,小九生气的模样很可爱很生动,俯身在小九脖子低低吹了口气。 谢九思浑身颤栗,打了一个激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项,令他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涌动。 秦子臻坏坏地笑了:“小九,你硬了。” 谢九思满脸通红,只恨不得掐死他,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秦子臻趁机握住他的小兄弟,坚挺的下身抵住他的臀部,语带诱惑的说道:“这是正常现象,小九不必害羞,我很高兴。” 感觉到小九的紧张,秦子臻兴奋不已,他的小九,还是个处呢,真想就这样把人吃了,可是他知道还不行,他担心小九的身体。 “放松,不会将你怎样,我来帮你。”秦子臻极其温和地说道。 谢九思脸颊泛红,额间微微渗出汗水,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害怕:“别!” “放轻松,别害怕,你会想要的。”秦子臻加快手中的动作,低低喃语,安抚他的情绪,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洒在他的手中。 谢九思大脑一片空白,久久不能平息下来,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秦子臻笑得愉悦,小九的味道很好闻。 只是…… 他看了看自己的下身,罢了,秦子臻觉得自作孽不可活,现在还是忍忍吧,反正来日方长,小九若是恼羞成怒,损失福利的还是他。 “你……”谢九思狠狠掐了他一把,心里只有两个字———禽兽! 秦子臻不痛不痒,一口亲在他的脸上,很有成就感的炫耀道:“舒服吧。” 谢九思无语,觉得没有办法沟通,狠狠瞪了他一眼,神情软和下来,没办法,谁让他喜欢他呢,况且,男人总有生理需求,见他只帮自己弄了,完全没有顾忌自身,他心里有些感动。 微微红着脸,谢九思反客为主,故作镇定地帮他套弄起来。 秦子臻有些惊讶,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涌上心头,这样的小九,让他如何不爱。他很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他。 谢九思的动作很生疏,态度却很认真。 秦子臻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小九,小九。”真想将他吞到肚子里。 秦子臻很快释放出来,抱住小九舍不得撒手,过了良久,他才从床边取出帕子,将手上打理干净。 屋里的气氛暖暖的,透着一种淡淡的温馨,两人的关系仿佛变得更加亲密。 谢九思平静下来,想起正事,这才问道:“靖安侯怎么会中风?” 秦子臻不屑地撇撇嘴:“气的呗。” 谢九思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斜了他一眼:“说全面。” 秦子臻笑了笑:“他头上的帽子绿了,孩子不是他的种,啧,真是报应不爽。” 谢九思蹙了蹙眉,这事他却从未得知,好奇道:“孩子是谁的?” 秦子臻故作神秘,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猜。” 谢九思瞪着他,也不说话。 秦子臻摸摸鼻子,好吧,爱人最大,缓缓道:“孩子是大管家的孙子,妾室去了别院,靖安侯保护得很严密,能接触的唯有管家,靖安侯绝对想不到,管家对他虽然忠心,但是管家的儿子却是一个不成器的东西,不仅睡了他的女人,两人还有了孩子,你说,靖安侯中风,管家如今会帮谁?” 谢九思突然觉得好笑,这就是靖安侯求了一辈子的孩子。 秦子臻咬住他的耳朵:“你现在有我。” “疼!”谢九思无奈的笑了,哪还有什么伤感情绪,他说道:“靖安侯府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要等着看戏就好。” 秦子臻点头赞同,别看大管家忠心耿耿,为了这个可以继承爵位的孙子也很拼。 靖安侯发现内幕,虽然是他故意指引,但是大管家确实狠心,不等事情宣扬出去,当时就把靖安侯砸晕,若不是孩子尚未出世,靖安侯倘若死了,只会便宜另外几房人,只怕靖安侯早就小命不保。 他只是顺水推舟,帮了大管家一把,干脆把靖安侯给弄中风。 这样,无论靖安侯府发生什么风风雨雨,只要有大管家在前面当着,总归牵扯不到小九身上。 爵位,就让他们去争好了。 犹记得大管家发现侯爷中风,喜得他眉开眼笑,只觉得就连老天爷都在帮他,那姿态,简直好笑极了。 ☆、 第055章 任他靖安侯府戒备森严,靖安侯没有败在政敌手中,居然败在了心腹管家手里,真是世事无常。 谢九思叹息了一声,对此不再发言,彻底将自己置身事外,靖安侯府乃是百年世家,确实要败了吧,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更多却是一种轻松,秦子臻能想到的问题,他也能想到。 大管家在府里树大根深,另外几房想斗一斗,只怕也要费上一番力气,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抽身出府,想必没人会管他这个废人。 抛开心里复杂的思绪,谢九思缓缓一笑:“给我几个人。” “好!”秦子臻一口应承。 谢九思歪头看他一眼:“你不问我干嘛吗?” 秦子臻轻笑,周身散发出一种张扬而又倨傲的气势:“管他干嘛,你是我媳妇,有事找我理所应当。” 谢九思决定,以后再也不要跟他说话了。 第44节 过了片刻,他解释道:“靖安侯府的人,一个我也不想用。” 秦子臻心领神会,心里十分高兴,媳妇要用他的人,是一种信任的表现,立马保证道:“明日就给你把人送来。” “我的腿……”谢九思口吻极其艰涩,略带一些难堪:“我的腿行动不便,可能会让人贴身伺候。” 秦子臻的脸色黑了,瞬间脑补起来,媳妇腿脚不便,必须让人抱来抱去,这怎么行。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以前怎么没想到。 谢九思的心,微微一沉。 秦子臻将他往怀里一搂,拍板定案:“媳妇,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坚决不能再让媳妇被人占便宜。 谢九思唇角一抽,沉入谷底的一颗心瞬间回拢,他和秦子臻的思考根本不再一个层面。 秦子臻略一思索,果断地帮他做决定:“来我府里,正好医治你的腿。”小九身子太弱,承受不住基因液的药力,必须好生补补才行。 谢九思双手一紧,眼神暗了暗:“我的腿太医看过,治不好了。” 秦子臻挑眉轻笑,得意地说道:“那是他们没用,放心,夫君一定会让你站起来。” 谢九思不以为意,也没放在心上,横他一眼,笑着说:“我可不想看大夫。” 他的身体,医术高门的大夫一看便知,绝对活不过五年,他不想让秦子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很自私,明明知道没有几年可活,可他依然想紧紧抓住这份感情不放。 秦子臻是谁呀,对于不想听的话,向来忽略而过,兴奋道:“就这样说定了,靖安侯府的事情一落幕,你就去我府上住。” 谢九思张了张嘴,反驳的话说不出口,秦子臻向来霸道,他相信,无论自己说什么,秦子臻总有一百种理由反驳。 他很忧郁,他发现自己调教爱人的道路,任重而道远,真有可能完成吗? 两人又歪腻了一会儿,秦子臻起身告辞,他将小九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明天我再来看你。” 谢九思缓缓点头,唇边扬起微笑,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秦子臻就把下人送来,四个丫鬟,四个小厮,还有十个侍卫,全被他下了精神暗示,绝对忠心耿耿,并且不会对主子有半分遐想。 大管家见到平西王世子送人,本想说些什么,只是,看见谢九思那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莫名的,他胆怯了。仔细想想,其实谢九思断袖也好,这样孙子就少了一个潜在威胁。 于是,大管家干脆大开方便之门,睁一眼闭一只眼。对于谢九思和秦子臻的频繁来往,只当没看见。至于侯爷之前的吩咐,对不起,老朽没记住,反正侯爷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该怎么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大管家开门放行,秦子臻光明正大登堂入室。 府内下人窃窃私语,什么样的闲话都有。 只不过,秦子臻是什么人,谢九思忍得,他忍不得,管他是不是在自己府上,一竿子打翻不少人,全部令人狠狠的打。 大管家原本还想借用谢九思的名义压制旁人,然而一看这架势,只恨不得赶紧将这尊瘟神送走。 虽然他是大管家,掌管靖安侯府所有事宜,但是到了外面,说穿了他就一个奴才。 如今靖安侯中风,东府除了谢九思,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主子,秦子臻哪怕胡来,他也只能忍着。 这就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二房等人对他尚有顾忌,只因他掌握府中钱财,但是秦子臻不同,无所求,自然就无所惧。 大管家忙的焦头烂额。 秦子臻悠悠哉哉谈情说爱,简直不能再美好。 谢九思看的好笑,每每大管家请他离府,他觉得,自己都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大管家的脸皮在抽筋,秦子臻实在太能折腾,他在靖安侯府成了一尊煞神,自己也跟着沾光水涨船高。 秦子臻软磨硬泡,不满道:“小九,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谢九思微微一笑:“还不是时候。” 秦子臻眼中闪过暗芒,瞥他一眼,大有一种你不给出一个答案,我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谢九思无奈:“侯爷刚刚中风,总得过些时日,就算出府,也得站得住理。” 秦子臻皱了皱,好吧,算他说的有理,不甘愿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是一个深吻下去:“你得补偿我的损失。” 谢九思心里狂啸,简直要抓狂了,明明是自己吃亏,为什么还要补偿他,他还讲不讲道理。 抱歉,在秦子臻的眼里,他就是道理。 时间过得飞快,世子府的下人发现,近段日子,世子爷的心情似乎特别好。 这一日,秦子臻正准备去看小九,走在街上,忽然听见有人唤他。 “平西王世子。”胖子高高站在一家酒楼,远远冲他挥手。 秦子臻想了想,自己最近顾着小九,的确很久没有看见胖子,发现他和恒王世子喝闷酒,心里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记忆中胖子性格开朗,一直属于乐天派。 秦子臻缓缓上楼,看见胖子略为诧异:“你居然瘦了。” 胖子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有他这么说话的吗?苦着脸道:“兄弟,救命,你可不能有了爱人就见色忘友。” 秦子臻一挑眉梢:“你知道?” 胖子说:“京城谁不知道你和谢公子走得近。” 秦子臻颇为得意,他的观念里可没有什么地下恋情,巴不得所有人都能知晓。 胖子提点他道:“你还是注意一些,听说太子很不满,过几日,恐怕会传唤谢公子入宫训斥。” 秦子臻眸光一冷:“你放心,这事我知道了。”太子既然这样闲,那就给他找点事情做,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多管闲事了。 胖子见他听了进去,不再多言,皇家的事情,还是少参合为妙。 他的这份心意,秦子臻却领了,笑着问:“你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胖子唉声叹息,还来不及回答,恒王世子吧啦吧啦说起:“恭王让他娶妻,女方是恭王继妃外甥女,现在他的府上正准备筹备婚事,成瑞嫌烦,跑出来喝闷酒。” 秦子臻秒懂,娶了继妃的外甥女,等于在身边安了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嫌弃道:“没出息,他让你娶你就娶,恭王天高地远,你都怕成这样,活该一辈子被人坑。” 胖子皱眉苦脸:“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府里全由管事把持着,我说了根本不算数……” 秦子臻打断他的话,恨铁不成钢:“你居然还没有把管事处理了?” 胖子尴尬地点点头:“我不敢。” 秦子臻鄙视地看着他。 胖子越来越惭愧,头越垂越低,仿佛自己真干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委委屈屈地说道:“那女人害死我母妃,如今还想让我娶她外甥女,可恨父王偏偏听信她的谗言……” 秦子臻不屑:“做梦呢,你都来了京城,还把希望寄托在恭王身上,知道我前些日子遇刺的事情吗?” 胖子耷拉着脑袋,忙说道:“承恩侯府真不是东西,居然来阴的,本来想去看你,又不知道你在哪儿?之后听说你忙着追男人,一直不得空……” “行了,我没跟你计较,不用解释。”秦子臻瞥他一眼,轻飘飘地扔出一个惊雷:“其实刺客是平西王派的,他想让我死。” “你……”胖子大惊失色。 恒王世子张大了嘴巴,只恨不得没听见。 秦子臻盘算了一下,策反这两位世子的成算非常大,语带诱惑的劝说道:“想想你们的处境吧,家里人绝对指靠不上,要想过得好,只能依靠自己。” 胖子咬了咬牙:“你说我该怎么办?” 恒王世子惊疑不定:“承恩侯府的事情……” 秦子臻极其轻慢的一笑:“自然是我栽赃嫁祸。” 恒王世子闭紧嘴巴,让你最贱,知道了这样的秘密,你还怎么活。 秦子臻看向胖子:“只要你将京城的产业掌握在手中,培养出自己的人脉,你有何惧?” 胖子有些心动,他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恭王府里没人看得起他,他也想叛逆一回,只是一直拿不定主意,身边总会有人劝他,让他忍一忍,或者三思而后行,他现在非常需要秦子臻这样铿锵有力的回答,这会让他更有勇气。 秦子臻循循善诱:“你们仔细想想,今日平西王会为了利益来杀我,明日,焉知你们的父王不会牺牲你们,来了京城,注定就是一枚弃子。” 两人的脸色很难看,这个道理又他们何尝不明白,然而心里总是抱着一线希望,如今被人明晃晃的戳穿,这让他们就连欺骗自己也做不到。 ☆、 第056章 恒王世子面色不善:“你就不怕我们把事情宣扬出去?” 秦子臻不以为意,挑眉笑道:“我信你们。” 信个屁,他早就下了精神暗示,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绝对说不出口,就连写也写不出来,只要他们有背叛的心思,精神便受到压制,大脑一片空白。 两货立马被感动了,胖子感激涕零:“好兄弟。” 秦子臻笑得惬意:“你我同为质子,理当互相帮衬,客气什么。” 胖子狠了狠心,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你说我当如何?” 秦子臻道:“这要看你怎么想,是想倒打一耙,还是只要毁了这门婚事即可。” 胖子眼睛一亮,竖起耳朵倾听:“怎样倒打一耙?” 秦子臻勾唇一笑:“既然是继妃外甥女,她的名声坏了,肯定会牵连继妃,具体怎么做,只要你能狠的下心,不用我教,只要你记住一点就好,继妃不慈,你是受害者,万事必须站得住一个理字。” 胖子眼珠子转了转,神色微动,举起酒杯:“我晓得了,来,喝酒。” 恒王世子一脸好奇:“你打算怎么做?” 胖子眼神暴戾,闪过一抹狠色:“自然是将他们一锅端了。” 恒王世子白他一眼,说了和没说一样。 秦子臻轻轻一笑,做为王府世子,哪怕再怎么不成器,绝对没有真正的蠢人。他相信,胖子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如果烂泥扶不上墙,这样的友人要来何用? 他,从来就是这么凉薄的一个人。 几人闲聊了一阵,秦子臻起身告辞。 胖子不满:“好不容易聚聚,你要去哪儿?” 秦子臻笑得春光灿烂:“我去看小九。” 小九?谁呀! 胖子怔愣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小九是谢九思,居然叫得这么亲密,平西王世子绝对是在跟他秀恩爱。 恒王世子扶正下巴,想不明白男人有什么好,要他说,还是牡丹最合心意。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秦子臻满怀期待的走了,真想看看,胖子反抗以后,会有什么好戏。 恭王封地盘踞东北一带,距离他看中的三不管地带不远,只有几十公里,如果胖子听话,能成器,他不介意把他推上恭王的位置。 至于恒王世子,还得看看再说。 第45节 只要胖子反抗成功,想必他也按耐不了多久,听说恒王子嗣众多,男男女女加起来总共五十余人,恒王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爷,不仅是皇室当中最能生的,同样他也是最穷的。 儿子成家要产业,女儿出嫁要嫁妆,一个一个分下来,整个王府都空了。 当今皇帝气量狭小,亲王的儿子当不了大官,恒王又从来不管事,只知道吃喝玩乐,他的儿子穷怕了,全部盯住王爷的位置,至少王爷有封地。 于是,恒王府里非常不太平,恒王世子处境堪虞。 试想,五十多人争夺一个位置,他能好得了吗? 唯一只庆幸,他的父王不会狠心杀他,但是儿子多了,恒王也不会管他。如果他被哪个兄弟杀害,恒王估计只会叹息一声,第二天继续美女在怀,享受他的酒池肉林,绝对伤心不了多久。 恒王世子不想死,只能另想他法,否则肯定活不到继承王位的那一天。 只是,秦子臻却不相信,恒王会是一个蠢人。从他找出的种种蛛丝马迹来看,恒王是高祖皇帝的老来子,年轻的时候受尽宠爱,高祖曾经一度想要传位与他。当时,他是先皇最大的竞争对手,险些让先皇一败涂地,要不是他太年轻,先皇比他大了二十多岁,这个天下是谁的,如今还未可得知。 要知道,经过那样激烈的斗争,恒王现在没有死,还能偏居一偶悠闲自在,尽管荒唐了一些,但是他能活着,就是最大的本事。 秦子臻拉拢恒王世子,目前只能算是投石问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不管恒王配不配合,反正世子继承王位名正言顺,恒王若是不听话,那就让他退位让贤,当一个老王爷得了,继续过他醉生梦死的日子。 恒王不在乎儿子,但他肯定在乎王府,需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要世子继承了王位,恒王哪怕心里再恨,也会帮助儿子出谋划策,免得他把王府玩没了。 秦子臻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迈着轻快的步伐,踏入靖安侯府。 “世子爷,公子现在正院。”一个下人跟他汇报。 秦子臻略一思索,想了想,没有去前去打扰,只在正院门口等待,听见里面的声音,他唇边笑容逐渐扩大,心里痒痒的不行,他的小九终于想通了,愿意和他一起离开,不过…… 他觉得,或许,他还欠小九一个婚礼。 只有这样,小九入住他的府上,旁人才不会说闲话,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靖安侯躺在床上,歪着头,身体一直颤抖,看见谢九思过来,他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神情很焦急,想要说些什么,只可惜,没人听得懂。 谢九思仔细打量着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靖安侯头发花白,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他的生活不能自理,然而思维却很清晰,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吧。 “啊,啊……”靖安侯愤怒的吼叫,酣水流到他的下巴,狠狠瞪着床前不远处的大管家,像是要吃人一样。 大管家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帮他捻了捻被子,解释道:“侯爷总是这样,公子别介意,侯爷心情不好,所以才会乱发脾气。” 谢九思真想为他赞一个好,只凭大管家这份镇定,若不是自己提前知情,恐怕也会被他隐瞒过去:“你下去吧。” “这……”大管家略显迟疑。 谢九思似笑非笑瞥过他:“我与侯爷有话要说,出不了事。” 大管家心里一惊,公子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无所遁形,稍一犹豫,看了靖安侯一眼,恭敬道:“老奴告退。” 谢九思冷冷看着他的背影,大管家确实很有眼色,难怪靖安侯如此信任他,信任的,病床前只有他一人照应,居然没人怀疑。 “啊,啊!”靖安侯的脸上闪过喜色。 谢九思说:“我是来跟你道别。” 靖安侯怒目而视,他要去哪,他怎么敢,父亲病了他不在床前侍疾,他是想要不孝吗? “啊啊啊……” 谢九思神色淡然,语气很平缓:“你别说了,说了我也听不懂,我只是来告诉你,我要同平西王世子在一起。” “啊啊!”靖安侯不停咒骂,贱人,白眼狼,败坏家风的混账,然而发出来的声音,始终却只有模糊不清的啊字。 谢九思低低一笑,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嘲讽道:“靖安侯府还有家风吗?只怕都要易主了。” 靖安侯拼命点头,快去把大管家给抓起来,妾室的孩子不是他的种,坚决不能让他们把持侯府。 谢九思反问:“关我什么事?” 靖安侯大怒:“啊啊!”逆子,快把大管家处死。 谢九思玩味地笑了:“那可是你期盼了一辈子的孩子,急什么,我一定会好好关照,帮助他继承爵位。” 逆子,逆子,靖安侯怒不可遏:“啊啊啊啊——” 谢九思面色一冷:“我来是想问你,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靖安侯一呆,忽而沉寂下来。 谢九思目光冷淡,仿佛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你清楚我指的是谁?还有我大哥,为何会落水而亡,究竟是何人所为?” 靖安侯闭上眼睛不再吭声,他就知道,留下这孩子一定是个后患。 谢九思微笑着说:“别装死,你不说也没关系,只要弟弟登上爵位,靖安侯府的秘密总能查得出来,而你,你就是靖安侯府的罪人,娶妻不贤,识人不清,一个管家的孙子继承爵位,你说,你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靖安侯倏然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你知道,你竟然知道。 谢九思笑得温和,靖安侯却只觉得一阵阵发冷,寒彻心扉,你也是靖安侯府的子孙,竟然眼睁睁看着爵位易主……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掐死他。 “现在后悔也晚了。”谢九思声音轻缓,似是喃喃私语:“我也很后悔呢,如果不是大管家把持侯府,我竟然还不知道,原来母亲与大哥的身死不是意外,你说,我该怎么报复才好呢,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几房人争夺爵位,如今闹得厉害,靖安侯府想必经不住几下折腾。” “啊……啊……”靖安侯气得喘不过气,心里一片冰凉,二房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谢九思沉默,心里有些难过,大管家把持侯府,刘管事一直跟他不对盘,被逼得没法,所以求到自己头上,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得知,母亲并非难产而亡,大哥也不是失足落水,从前之所以没有怀疑,只因为他相信祖父,如果说他对靖安侯府还有一丁点留恋,唯有祖父而已。 可是…… 如今居然告诉他,母亲横死,乃是祖父默许,大哥意外亡故,正是因为他想报仇,大哥知道了母亲死亡的原因,所以才会落水而亡,这是杀人灭口…… 谢九思笑容发凉,深深吸了口气,面对这样的答案,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的眼中闪过森寒的冷意:“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会前来询问,也只是想要确定一番,如今看见靖安侯的脸色,他心中已经明了。祖父为了给容妃铺路,为了继续保持靖安侯府的荣光,还可谓是费尽心机。 镇国将军府势大,他的姨母是皇后,只要母亲还活着,皇上永远不会信任靖安侯府,容妃也永远别想得宠!后宫和前朝从来都连成一气。 祖父默许母亲死亡,正是想用母亲的死来向皇帝投诚。 他的亲生父亲,肯定也是凶手之一,要不然,靖安侯已经继承爵位,二房又怎会理直气壮居住府中,不仅屡次让靖安侯吃亏,还害了他的亲生儿子。 最重要的是,明明靖安侯恨他恨得要死,仍然不愿分家,别说什么为了老侯爷的遗命,他不信。 从前疑惑不解的问题,此时豁然开朗,二房牺牲了母亲,手中握着把柄,靖安侯不是不想分家,而是他不敢。 谢九思收拾好心情,冲他淡淡一笑:“看你过的不好,我就安心了。” “啊啊啊啊……”靖安侯焦急的挣扎,一个劲儿的怒吼。 谢九思说:“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明天我就会离开,你说,如果我和平西王世子成亲,会不会连累靖安侯府。” “啊啊啊!”靖安侯又急又怒。他想干什么,他想毁了靖安侯府吗?藩王若是有什么异动,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谢九思轻轻一笑:“毁了好,这样肮脏的地方,早该毁了,母亲和大哥肯定会高兴。” 靖安侯身体抽搐,眼睛泛白,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谢九思嫌弃地转过脸:“真脏。” 然后他滑动轮椅,头也不回,缓缓走向门外。 抬眼,看见那一个等候的身影,他的唇边绽放出笑意,表情不自觉地柔和起来,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幸好还有他在。 要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秦子臻目光关切,纠结了一下,略显笨拙的安慰道:“你别伤心。” 谢九思瞥他一眼,温文浅笑:“逝者已逝,我没事,只是有些难受罢了,其实大哥和母亲的模样,我早已经不记得了。” 秦子臻蹙眉,不知该怎样接话,安慰人他还是头一遭,特别是安慰爱人。 谢九思好笑地看着他,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别发呆了,我饿了,想吃王二做的佛跳墙。” “好!”秦子臻洒然一笑,是他想茬了,还不如小九洒脱,有道是关心则乱,小九如果真那么脆弱,自己也不会喜欢他。秦子臻打蛇随棍上:“说定了,明日搬去去府上。” 谢九思心里纳闷,他和靖安侯的对话,秦子臻如何得知,周围明明没有旁人。 秦子臻嘴角稍稍的勾起:“你别急,稍后我就让人准备婚礼,不会让你没名没分。” 谢九思呆了呆,他急什么了? 秦子臻慢慢笑开,心情非常愉悦,看着他的眼神透着几分你别不好意思的含义,要不是小九刚刚提起,他差点忘了举办一个婚礼,真是失策。 好男人知错就改,秦子臻说:“小九想要嫁给我,我很高兴。” 谢九思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直想喊冤,他是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想嫁人了,秦子臻是专门生来气他的吧。 ☆、 第057章 不管谢九思怎样反驳,全被秦子臻无情镇压。 回府后,他就让傅旭成准备婚礼,三媒六聘,迎书纳采,一应俱全。 府里快有主母了,所有人充满了干劲,至于心里那一点纠结,管他呢,只要主子喜欢就好,娶个男人当主母,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主子早就说过,他对女人没兴趣。 “父亲。”小秦澈一脸纠结,隐隐还有一些不安。 秦子臻心情甚悦:“老子给你找了个后爹,以后好生孝顺。” 秦澈想说,我不要后爹行吗? 秦子臻哪会哄孩子,一口定音:“以后叫我父亲叫他爹,乖。” 好吧,小秦澈没有权利反抗,想了想,认命的垂下头,谢叔叔对他还不错,叫爹就叫爹吧,他觉得爹比姨娘好,嗯……也比母亲好! 秦澈的接受能力非常快,小小的脑袋已经开始盘算,怎样讨爹欢心,或许有了爹以后,自己犯错的时候还能多一个人求救。 他觉得,自家老子太残暴。 不,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秦澈连忙摇头,父亲其实对他很好,只是教育他的时候毫不手软,简直不像亲生的,他的小胳膊小腿哟! 秦子臻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一巴掌拍上去,臭小子。 第二天一大早,秦子臻兴致冲冲去了靖安侯府。 谢九思的东西已经收拾整齐。 二房闻讯而来,坚定地拦住他的去路,二老爷冷着一张脸:“东西你不能带走。” 二夫人紧接着说道:“就是,咱们侯府没分家,你虽然是大房少爷,可也不能搬走府里的物件。” 五少爷说:“大伯还躺在床上,你不在身边侍疾,这是要去哪?” 第46节 谢九思冷眼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目光一点一点变冷:“二伯不会忘了吧,老侯爷曾经有言在先,我母亲的嫁妆,轮不到侯府做主。” 将他认作大房嫡子,再母亲的嫁妆留给他,从前他以为是祖父疼他,如今却恍然明白,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母亲与大哥两条性命的补偿。 他不稀罕这些,然而,他却更加不愿便宜了靖安侯府。 二老爷略显踌躇,还没来得及说话,二夫人眉眼一瞪,怒道:“胡说,张氏去了家庙,她的嫁妆早就充与公中,至于姐姐的嫁妆,你是大房少爷,有什么资格动用。” 谁是你姐姐,谢九思恶心透了,就连身上流动的血液,都让他觉得恶心。 外祖父一生精明,战无不胜,可是在看人方面,还真是大错特错。听说当年求取母亲之人无数,他怎么就看中了谢绍钧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啪!”谢九思顺手抄起一个茶杯扔出去,狠狠道:“你给我闭嘴,谁是你姐姐。” “啊——”二夫人尖叫:“打人了,打人了,你这个不孝子。” 谢九思脸色铁青,忽然想起秦子臻的至理名言,面对不讲理的人,你只有比他更不讲理,瞟了身后的侍卫一眼。 宋康盛心领神会,闪身上前,啪啪几个巴掌扇上去。 二夫人披头散发,傻眼了,没想到谢九思真会打人,立马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老爷,我不活了。” 谢九思冷冷注视着她,眼神越来越凌厉,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想活,那你就去给我死。” 二老爷变了脸色:“放肆。” 谢九思反唇相讥:“杀妻灭子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干过?” 二夫人不敢哭了,心中惊疑不定,她有一种感觉,她要是再敢闹腾,谢九思真会杀了她,并且老爷绝对不会有二话。她是小门小户出身,就算死了,娘家顶多换一个人嫁进来,肯定不会给她撑腰。 二夫人心里很清楚,当初要不是镇国将军府势大,老爷心怀忌惮,要不然也不会娶了她。本是让她照顾大少爷,只可惜那是一个短命鬼,如今听谢九思所言,似乎别有内情。 五公子同样不敢吱声,小心翼翼盯住父亲,心中猜测谢九思这话究竟何意? 二老爷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很快他又恢复镇定,摆出一张慈祥的笑脸:“九思胡说什么呢,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只会为你着想,你可不能听信旁人的谗言,你母亲的嫁妆,自然是你的,难道我还缺了这些东西不成。” 谢九思神情淡漠,眉目间尽是一番嘲讽的意味:“如此最好。” 二老爷苦口婆心的劝道:“大哥不知从哪弄来一个野种,这还没有生下来,就开始宵想爵位,九思啊,你可不能搬走,为父想要留下这些东西,其实只是不想让你离开而已。” 谢九思快要被他气笑了,简直大开眼界,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他的脸皮该有多厚! “不劳二伯父操心,侯爷已经发了话,令我分府别居,九思不敢违抗。” 二老爷心中一怒,立即阴谋化了:“大哥当真如此?”为了给野种铺路,大哥用心良苦,现在就赶九思出门,好狠的心。 谢九思由得他误会,他相信大管家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昨日只有他去见过侯爷,今日便要分府别住,旁人只会猜测侯爷为了尚未出世的儿子铺路,却不会责备他不孝,毕竟,他可奉命行事。 二老爷连忙说道:“九思你出府不方便,你母亲的嫁妆,还是留给为父保管,也算是留给为父一点想念。” 呸!谢九思心里怒极,表情越发平淡,笑着说:“行啊,我已向侯爷禀告过,要同平西王世子一起,他那人,横行无忌惯了,到时候还请二伯多担待,他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话,拿出什么证据,二伯最好早做准备,免得到了御前不好辩白。” 二老爷瞳孔不经意地一缩,一瞬间,他想到了承恩侯府,外面的传言平西王世子消息灵通,难道…… 一定要将他们分开,巨大的恐惧笼罩了他的心头,二老爷只有一个念头,坚决不能让九思招惹这个祸星:“你一个大男人,怎能……” 二老爷话音未落。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怎能什么?” 秦子臻倨傲地站立门口,冷冷淡淡的视线毫无情绪,仿佛蔑视着一个蝼蚁。 二老爷又惊又惧,脸色瞬变,斥责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他想上前争辩,他想高声怒骂,他一个侯府老爷,难道还会怕了一个藩王世子不成,但是他不敢,他怕秦子臻手中真的握有什么把柄。 秦子臻漫不经心地瞥过他,眼中寒意慑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二老爷身体一僵,强撑住面子反驳:“你……我教育我的儿子……”关你何事? 后面的话,他没有机会说出口,恐惧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间产房,里面的女子苦苦哀求,让他一定要照顾好孩子,可是,如今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残废,女子要找他索命。 “你……你别过来。”二老爷惊恐的瞪着前方,额头渗出冷汗,他惨白的脸上毫无一丝血色。 “见鬼啦———”二老爷惊叫出声,浑身颤抖不已,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冲出院外,哪会顾忌他的妻子儿子尚在屋内。 宋康盛做出打人的架势。 二夫人吓了一跳:“我……我马上就走。” 五公子紧紧跟在母亲身后,好汉不吃眼前亏,谢九思离府也好,他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父亲的产业只会留给他继承。 谢九思面色古怪,瞥了秦子臻一眼:“他……” 秦子臻面不改色:“他是做贼心虚,你别怕。” 谢九思白他一眼,他才不是害怕,只不过二老爷发疯确实怪异,想了想,他也懒得多问,不管秦子臻有多少手段,他只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 秦子臻微微一笑,他的小九,总是这么识趣,倒不是不想告诉他,而是现在人多口杂。 他的秘密,他会等待小九一点一点来挖掘。 秦子臻一挥手,令人前去搬东西,转头看向谢九思:“我们走吧。” 谢九思含笑点头,紧接着眉头一蹙,关切道:“你的脸色不好。” 秦子臻道:“无碍,回去睡一晚上就好了。”他现在只有四级异能,制造幻觉有些勉强,刚才那一下子几乎耗尽了他的精神力,这还多亏了二老爷意志力薄弱,不过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二老爷噩梦连连,估计以后他都不敢再找小九麻烦,除非他不怕鬼缠身。 秦子臻春风得意,强制押着小九回府,那一点点消耗,对于他现在的心情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谢九思几次张开嘴巴无言辩驳,心里有些懊恼,还有一些无奈,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住就住,谁怕谁,喜欢上了秦子臻,明知他性子霸道,其实他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 第058章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府内。 秦子臻不再遮掩,一路大张旗鼓,流言迅速在京城传开,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所有人都很肯定,靖安侯的儿子居然和平西王世子好上了。 谢九思又羞又恼,隐隐还有一些担心,他的身份特殊,他怕给秦子臻带来麻烦。 秦子臻说:“下月初九是黄道吉日,我们拜堂成亲。” 谢九思先是瞪他一眼,紧接着浅浅笑了起来,面上有几许无奈,还有几许柔和,抛开嫁人复杂的思绪,他对成亲其实很期待,他知道这是秦子臻对他的尊重,否则两个男人在一起,根本用不着这样麻烦。 “皇上那边……”谢九思略一犹豫,他可没有忘记,先前皇上曾为秦子臻赐婚。 “嗤!”秦子臻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是宗亲,皇上管不着,我已和你交换庚贴,亲事已定,难道谁还能来捣乱不成。” 谢九思讶然,他什么时候和他交换庚贴了? 秦子臻气势大开,眼中闪过得色,这点事情还需要自己动手吗,交代下面人去办就成了。 谢九思默默转过脸,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将来的生活绝对不会平静。 大街上喧哗热闹,马车所过之处,不少人指指点点。 一个小厮模样的下人,伸长了脖子张望:“公子你看,那是平西王世子的马车。” 公子模样清俊,神色冷淡,眉宇间透着深深的疲倦,淡淡朝马车方向看了一眼:“走了,今日还有事情尚未完成。” “公子。”小厮不满的跺跺脚:“你好歹是平西王世子的侧君,干嘛这样委屈自己。” 公子冷冷瞧着他,眼中暗含嘲讽之色:“再废话,你就去给我干苦力,我这庙小容不下大佛。” “好心没好报。”小厮憋了一肚子的气,嚷嚷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姨娘想想,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考科举吗?” 公子眼神一暗,转身隐入人群,丝毫不理会身后人的叫嚷。仅仅两个月时间,他觉得自己的经历,仿佛比过去一辈子还多。 从前,他总以为,只要他用功读书金榜题名,就可以带着姨娘出府别住。 却原来,一切都是他痴心妄想。 父亲让他嫁人的那一刻,所有的梦想都被打破。 他恨父亲,恨嫡母,也恨平西王世子。 至今,他才明白,自己的恨意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他觉得嫁人很委屈,他觉得自己才高八斗,他觉得嫁给平西王世子为侧君,实乃屈尊降贵。 可是,他也不想想,他一没有势力,二没有金钱,区区一名庶子而已,他有什么骄傲的资本,他又凭什么觉得平西王世子会喜欢他。 他的自尊,让他总是骄傲的挺直背脊,哪怕面对父亲与嫡母的压迫,他总是倔强的迎难而上,从不低头,他觉得自己傲骨铮铮,明明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可他依然不肯服软。 嫁人以后,他看不上平西王世子,因为他才华出众,所以他自以为高人一等。那时他绞尽脑汁思考,怎样才能逃避侍寝,怎样才能丑化自己,怎样才能让平西王世子不要宠爱自己。 现在想想,真是好笑,他在那些人的眼中,其实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吧。 说实话,见到平西王世子的那一刻,他心里松了口气,平西王世子果然如传言一般嚣张霸道,目中无人,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忽略而过,犹记得当时他心里是庆幸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 第二天一早,傅管家就来安排他出府。 听见这个消息,他感觉欣喜万分,终于逃过侍寝的危机,可以远离这座该死的府邸。 平西王世子对他还算厚道,送了他一座三进院子。 然而,再多却是没有了。 空荡荡的院子需要收拾,换洗衣衫需要购买,被子被褥同样也要花钱,另外还有每日的吃食。 一天两天还好过,但是十天以后,银子没了,该当的东西已经当了,这时他才明白世道艰难。 嫡母没有给他准备什么嫁妆,派给他的小厮,全是背主的东西,他身上没有银钱,守着一座空荡荡的三进院子,这要怎么生活? 难道去跟平西王世子要? 顾清君恼怒不已,他放不下心里的自尊,出府的时候,尽管他心中很欢喜,但是现在看来,他又何尝不是被人扫地出门。 面临吃不饱,穿不暖的困境,顾清君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所谓的清高傲骨根本一文不值。 离开顾府,离开世子府,他没有任何生存能力。 头两天他还放不下面子找活干。 到了后来,屡屡碰壁他方知,能有活干就不错了。 做为一个有傲气的文弱书生,没人愿意雇他当帐房,苦力他也干不了,至于当一个店小二,羞死他也不愿意。 幸好,嫡母给的小厮虽然背主,卖身契却在他手上,让他们暂时出去做事,总算能勉强维持生计。 直到,他卖出一张字画,生活才不再拮据,这是他从前最不屑的事情,如今…… 顾清君唯有苦笑,他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恐怕也只有这点用处。 第47节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如果…… 如果他没有离开世子府,将会是怎样一种境况! 谢公子与秦子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走在街上,路过茶楼,都能听见人们说起,当时,他心里是不屑的,他以为两个男人在一起,绝对没有好下场。 然而,今日看见马车浩浩荡荡,后面还有堪比十里红妆的物件,他心里有些不确定了。 谢公子曾经才名远扬,如果不是因为双腿废了,只怕早就出入朝堂。做为一个文人,他了解文人的傲气,如果没有真感情,他不信谢公子会雌伏与人下。 同理,平西王世子桀骜不驯,向来目下无尘,他也并不以为平西王世子会委屈自己迁就一个残废。 除非…… 除非他们是真心相爱! 但是有可能吗? 顾清君摇了摇头,抛开心里复杂的思绪,不管如何,这些与他无关。 出了世子府,他就没有想过再回去。 他现在不能考科举,也不能接了姨娘出府,他手中没有银钱,已经自顾不暇,哪有心情理会旁人的事情。 秦子臻和谢九思很快回到世子府。 “恭迎世子爷。”傅旭成带人迎了出来,目光看向谢九思,他迟疑了片刻:“嗯……世子妃?” 秦子臻笑得惬意,很满意这个称呼。 谢九思一头黑线:“唤我谢公子。” 傅旭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世子爷,不知究竟该听谁的。 谢九思狠狠瞪了秦子臻一眼,目光暗含恼怒,大有一种让你好看的意思。 秦子臻略显遗憾,想了想还是作罢,谢公子就谢公子,反正不管怎样称呼,仍然改变不了他将成为世子妃的事实,他对傅旭成吩咐:“听他的,小九以后是府上主子,府里的事情他做主。” “是。”傅旭成恭敬的应道。 谢九思斜了他一眼,勾唇浅笑,他知道,秦子臻这是在给他放权。 小秦澈欢快的迎了出来,瞧了瞧父亲,又瞧了瞧谢九思,他涨红了脸唤道:“父亲———爹———” 秦子臻心情大好,冲他招了招手,从前他是卖老子,现在则是卖儿子:“乖,过来,快给你爹磕头请安。” 谢九思呆愣了片刻,一种感动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当不成父亲,体内的毒素让他失去了生育能力,听见秦澈这一声爹,他忽然有些不知该怎样反映,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秦澈是个乖孩子,小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正儿八经跪下行礼:“儿子给父亲请安,给爹请安。” “好,好,快起来,快起来。”谢九思激动的不能自已,秦澈是秦子臻的儿子,原本他就会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如今见他乖乖巧巧的模样,更是恨不得疼到骨头里。 谢九思立马开始嘘寒问暖。 秦澈笑眯了眼,他觉得,爹或许会比父亲更疼他,这个买卖不亏。 小王八蛋学坏了! 秦子臻见他们相处融洽,转头吩咐人准备饭菜,至于谢九思的行礼,暂时就让人放去景兰苑,待到他们成亲以后,小九才能名正言顺搬去正院,他不会让小九受委屈。 时间过得飞快,三天后,秦子臻得到一个消息,恭王世子府里出了大事。 那一天,李成瑞好奇新娘的模样,约了不少猪朋狗友前去别院探望,谁知,新娘和管事居然睡在一张床上,不少人见证了一场抓奸大戏,李成瑞当时就傻眼了。 他的婚事,全部由管事操办,办着办着,管事把新娘办到床上,这一个说法合情合理。 他不喊冤,也不告状,更不责骂继妃不慈,他一脸伤心绝望,只哭父王为何要这样对他,竟然给了他一个不干净的女人,难道他就不是父王的儿子吗? 于是,文家女人不检点的传言,像风一样在京城流传开了。 送亲的队伍大惊失色,急得如热锅蚂蚁,恭王的名声一落千丈。 紧接着李成瑞雷厉风行,先收了管事的权利,然后又抄了他的家,最后才让人将他乱棍打死,只有死人才最安全,死无对证! 做为王府世子,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心慈手软之辈。 至于继妃的外甥女,李成瑞虽然没有权利杀了她,不过有人却可以。 一个小小的意外,文家姑娘落水,无意中被太子救了起来,有了肌肤之亲。 原本,文家姑娘巴上太子,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是,之前她和管事被人抓奸在床,如今又来勾引太子,这样的行为,只会更加坐实文家女人不检点的传言,她的名声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太子岂会被一个攀权富贵的女人愚弄。 有了太子发话,区区一件抓奸小事,上升到另一个高度。 文家姑娘毫无意外死不瞑目,文家人不仅不会惋惜,心里只会恨死这个女儿。 同样,事情如果传到东北一带,恭王继妃绝对讨不了好,毕竟,那可是她的外甥女。 男人从来都是喜新厌旧,恭王肯定会迁怒与她,恭王自己没有错,错的只会是王妃,要不是她吹耳旁风,要求自己答应这门亲事,恭王府的名声又岂会受损。 更重要的是,文家的女人名声不好,外面闲言闲语多了,俗话说得好,众口铄金,恭王又会宠爱她到几时,没了王爷的宠爱,她又如何维护王妃的脸面,她是由侧妃上位,更加明白侧妃的心态,只要她一倒,不知多少女人盯住她的位置。 ☆、 第059章 李成瑞神清气爽,心里快要乐翻了,人的胆子,从来都是壮大了。 算计管事得手之后,他发现,收拾下面的奴才,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只看他敢不敢做。 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胖子渐渐胆肥了。 一个人的家也是抄,两个人的家也是抄,不忠心的奴才,要来何用。 借用管事偷情一事,胖子下了狠手,清算了京城里的大半奴才,收揽了不少金银珠宝,特么的,一个一个比他这主子还富有。 李成瑞一纸书信回去,只说自己大彻大悟,竟然被一群奴才欺上瞒下,他要好好整顿恭王世子府的家风,至于恭王收到信后怎样生气,对不起,京城天高地远,京里的事情恭王管不着。 人都说,县官不如现管,既然管事都能欺上瞒下,他又如何不能。 秦子臻颇有一些意外,没想到胖子出手如此迅速,办得如此漂亮。 隔了没几日,他就收到胖子的请帖,邀请他去恭王世子府里小聚。 秦子臻洒然一笑,应了他的邀约。 谢九思唇角抽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发誓,胖子一定是被秦子臻给教坏的,行事居然如此粗暴,不过他也不能否认,这样粗暴的办法很管用。 含笑看了秦子臻一眼,这些日子他过得前所未有的舒坦。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们一点点互相试探,一点点互相磨合,彼此学着适应对方,尽管中间会有一些小问题,然而,问题过后,他们的感情更加亲密。 谢九思唯一只烦恼,秦子臻一心盯住他的腿,千万百计让他就医。如果不是了解秦子臻,知道他并不会嫌弃自己,看见他这样在意自己残废,他会误会的。 “后天我们一起。”秦子臻强势而又霸道的为他做主。 谢九思有些无奈,思付了片刻,轻轻点头,自从双腿残废以后,很久,他都没有出门做客了,不管是为了自己也好,还是为了他,谢九思以为,自己是时候走出门外看看。 秦子臻隐隐有一些怀疑,谢九思一定隐瞒了他什么,虽然他对医术一道并不在行,但是基本道理却明白。 他曾用精神力检查过小九的双腿,发现有一团黑色气流盘踞在膝盖关节处,他怕有什么意外,不敢直接给小九用药浴,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团黑色气流应当是毒。药浴通络经脉,他怕稍有不慎毒素会在体内散开,到了那个时候可就后悔莫及。 他有一些生气,气小九对他不信任。 也有一些感动,小九是怕自己担心,所以才会隐瞒实情。 关于这一点,秦子臻其实挺无语,相处的时间久了,小九总是让他无可奈何。 别看小九平日听他的,真正倔强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真真是让人一筹莫展。 小九说了不看大夫,就是不看大夫,哪怕他黑着一张脸,身上散发出低气压,小九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来取笑他,需知,秦澈都被他吓得退避三尺,简直没面子。 不过,面对这样的小九,他心里非常开心又是为了哪般? 秦子臻觉得自己没救了,他想,如果小九不会背叛他,这一生,两个一起过一辈子又何妨。 当然,小九的身体必须医治。 秦子臻一点也不急,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每次谈起医治双腿,小九总是能岔开话题,这样斗智斗勇的游戏很好玩,秦子臻乐不此疲,生活也因此增添了不少乐趣。 秦子臻像是一个猎人,一点点守着猎物钻进自己的陷阱里。 他看小九蹦达的欢,心里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现在的小九比起他们初遇的时候,增添了不少活力。 只是,秦子臻并没有想到,医治小九的机会那么快,快得令人措不及手。 这一天,阳光明媚,春光正好,他们一家三口乘坐马车前往恭王世子府里做客。 胖子此时春风得意,脸上的笑容没停过。 秦子臻摇了摇头,猪就是猪,牵到京城仍然是猪,前些日子胖子还伤心欲绝,今日就喜笑颜开,他这是生怕别人不怀疑吗? “秦兄来了,快请里面坐。”胖子热情的招呼。 秦子臻大大方方介绍:“我妻,我儿,下月初九我成婚,到时候你可要捧场。” 胖子呆了呆,没想到平西王世子居然动真格的,并且如此慎重。不管心里怎么想,胖子很快收敛心中的惊讶,拍着胸口保证:“放心,秦兄大婚,本世子一定到场。” 谢九思暗暗恼怒,瞪了秦子臻一眼,心里的滋味复杂无比,他明白,两个男人在一起,本就不容于世,秦子臻之所以举办婚礼也是为他着想。只是,做为做为即将嫁人的男人,这让他怎么高兴得起来,然而想起成婚以后,他和秦子臻可以真正成为一家人,他又觉得很欣喜。 “恭喜平西王世子。”端王世子率先道喜,顺手摸出一块碧玉送给秦澈:“这是见面礼。” 秦澈转头看向父亲,并不敢擅自做主。 秦子臻略一颔首,笑着说:“长辈们送礼,以后你就接着,无需过问。” 秦澈笑眯了眼,颇有几分财迷的样子。 胖子看得心痒痒,忍不住道:“一段时间不见,你儿子又长大了,赶明儿我也生一个。” 秦子臻嗤笑一声,这话胖子说了无数遍,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 恒王世子拆台道:“你还没有娶媳妇。” 胖子瞪他:“我有通房。” 恒王世子满眼不屑,世家子弟有规矩,正妻三年无所出,妾室方可怀孕。胖子刚刚打发了他的准新娘,现在还想要儿子,要他看,难! 胖子一脸坚定:“我的婚事,一定会自己做主。” 恒王世子拍拍他的肩:“兄弟看好你,努力。” 这一天,算得上是宾主尽欢,一群纨绔子弟,旁的东西不会,轮起玩来,一个不输一个。 第48节 谢九思大开眼界,隐藏心里的唾弃,他其实玩的很开心,这群纨绔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例如胖子爱美食,学问虽然不好,轮起吃来头头是道。 福王世子爱古董,随便摆出一样物件,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 还有大理寺卿的三公子,柳元清虽然只是庶出,但是他的消息灵通,赚钱是一把好手。 另外还有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别看他整日游手好闲,但是对于品棋论画,附庸风雅,那可是在行得很。 在这里,谢九思学会了玩骰子,打马吊,学会了不要脸。 没办法,敌人太无赖,你要是要脸,你就输了。 看见秦子臻光明正大玩阴手,开始他还会脸红一下,没多久,他就被这种气氛同化了。 他觉得自己白活了,纨绔的生活那才叫做真正的享受。 回府的路上,秦澈累的睡着了,今日他玩的很开心,不仅收获了不少见面礼,还认识了几个小伙伴。 当然,秦子臻给的回礼也不少,平西王世子财大气粗,再一次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只余下马车摇摇晃晃的声音。 车内点着一盏明亮的灯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有一个开关小按钮,白日只要照在太阳底下夜晚就能源源不断提供能量,非常方便,也很实用。 谢九思对于秦子臻时不时拿出一个未知物件,早已经变得见惯不怪。 他此时正弯着唇角,清点手中的银票,数目虽然不多,只有八千三百两,但是赢来的东西,总是令人心情特别愉悦。 一想起柳元清一副肉痛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 秦子臻道:“他是庶子,手头比较拮据,银钱全是瞒着家里赚来的,今日被你赢了一大头,自然会心疼。” 谢九思瞟他一眼,笑着说:“柳元清很会做买卖,今日无论输了多少,他都赚了。” 秦子臻搂住他的腰,侧头他在耳旁吹了口气,含住他的耳唇,低低道:“就你聪明。”柳元清确实赚了,这人很会投机取巧,跟他们搭上关系,别说八千两银票,就是八万两,他也花得很值。 谢九思瞪他一眼,耳尖泛起了一朵红晕,秦子臻越来越放肆,总是喜欢拉着他,做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动作。 忽然,秦子臻面色一沉,一把将秦澈塞他怀里:“坐着别动。” 谢九思心头一凛:“出了何事?” 秦子臻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只有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才又变得温和:“几只苍蝇罢了。” 谢九思可不会以为真是几只苍蝇,慎重道:“我会保护好自己。” 秦子臻冲他点头一笑,鬼魅般的笑容,透着一种嗜血的味道,明明那么残酷,那么令人心生恐惧,谢九思却只觉得怦然心动,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痴迷。 秦子臻得意万分,能够迷住自家老婆,让他心头的怒气散去了一些,打算留给刺客一个全尸。 今日是他太大意了,精神异能虽然好,但是他也明白,自己不能时时刻刻盯住外面的动向,总有被人钻空子的时候,说穿了,还是他手中人脉不足,能用的人太少。 秦子臻闪身出了马车,打算速战速决。 房顶上隐藏了二十余人,比之上一次行刺,今日的刺客水平提高不少。 同理,人少了,攻击也少了。 如果平西王让他死,失败了一次之后,肯定不会如此草率,只派二十几个人就想把他拿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秦子臻瞬间下了定论,刺客和上次不是同一批人。 他在京城得罪的人多了,真正敢付之行动刺杀他,来头绝对不小。 ☆、 第060章 杀气在空气中爆开。 秦子臻忽然发难,弃了鞭子不用,径直掏出一把枪。 “砰!”巨大的声响划破夜空。 随着一声闷哼,一名刺客倒下了,他的身体顺着屋顶滚落房檐,重重掉在地上,就连反映的机会都没有,鲜血在他身下蔓延,血腥的味道渐渐在风中散开。 屋顶上的黑衣人,短暂惊愣了片刻,立即蜂拥而上。 “保护世子。” 两名侍卫紧紧围住马车,戒备的盯住前方。 “砰砰砰!”几声枪响落下,又是几名黑衣人倒地。 秦子臻下手极狠,均是一枪毙命,今日出门带的侍卫很少,马车里还有秦澈和小九,他现在只想速战速决,没功夫陪他们练手。 刺客头领显然看出门道,他打出一个难懂的手势,刺客训练有素,瞬间影匿身影,藏入黑暗当中。 只一眨眼,“唰唰唰!”密密麻麻的流星镖,闪着森森寒光,仿佛从四面八方向他飞来。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全部笼罩,让人无处可躲。 秦子臻神色暴戾,迅速退到马车旁边,大喝一声:“给我挡——” “叮叮当当!”流星镖在他身前三尺外的地方坠落,全部掉在地上,以马车为中心,周围倏然出现了一道薄薄的微光。 两名侍卫傻眼了,妖术? 车夫更是大惊失色,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刺客心里犹如惊涛骇浪,哪怕他们是死士,见到如此不合常理的景象仍然很难保持平静,拥有此等妖术,还有厉害的武器,如果这样都杀不死他,今日肯定很难完成任务。 “撤!”刺客首领当机立断。 秦子臻岂会让他们得逞,他的视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刺客在他眼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瞄准!射击! 秦子臻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分停顿。“砰砰!”几声枪响,原本二十余名刺客,如今只剩下十余人。 “拼了。”眼见走不了,刺客转过身来,不要命的往前冲。 秦子臻一枪只能杀死一人,不过几息时间,一名黑衣刺客冲到他的身前。 屏障确实能挡住飞镖,只因飞镖力度很小,但是面对大力度的攻击,屏障轰然破碎! 先前的刺客倒下了,又一名刺客冲了上来。 秦子臻身手敏捷,刺客是杀人的招式,他是杀丧尸的招式,一手执枪,一手不知道从哪取出一把钢刀,招招袭击刺客脑门。 眼看胜券在握,秦子臻游刃有余。 只可惜,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刺客杀不了他,转身袭向马车。锋利的刀尖刺穿马车的前一刻,刀锋忽然一转,径直忘马背上砍去。 秦子臻上了真火,然而此时他却分身乏术,现代人的惯性思维让他忘了,马车不是汽车,护住汽车,车不会动,但是马匹会跑。 “爹——” “别怕。” 车内传来秦澈与谢九思的声音。 马匹本就因为战斗而惊慌失措,此时受痛,它长啸一声,张开蹄子,撒丫子往前飞奔。 刺客仿佛看了转机,互相对视一眼,仅剩下的六个人,四人缠斗秦子臻,一人拦住侍卫与马夫,另一人则往马车方向赶去。 秦子臻心头大怒,快刀斩乱麻,一枪结果了一人的脑袋,另一只手上,刀光划过,刺穿一名刺客的胸膛。 他胸口沸腾起残暴的杀意,手起刀落,只不过眨眼功夫,刺客尽数被歼灭。 空气中的血腥弥漫,附近居住的人,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砰碰碰!”远处马车里连续几声枪响。 谢九思枪法不是很准,打空了一枪。追逐马车的刺客,保持着飞奔的姿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秦子臻刚刚松了口气,转过头,谢九思紧握扳机,又是一声枪响,前方的马匹应声而倒,马车刹不脚往前冲了一段距离,谢九思连忙钻入车内,然后,马车轰然撞上一处墙壁。 “爹——”秦澈呼唤。 秦子臻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前,马车此时就像散架了一样东倒西歪,秦澈泪眼汪汪,一直忍住没哭,只在谢九思的怀中呼唤:“爹,爹。” 秦子臻薄唇紧抿,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眼前情况一目了然,谢九思为了保护秦澈不受伤害,马车撞墙的时候,他也撞在马车的棱角上,额头处一片猩红,他从来没有这样觉得,鲜血的颜色如此刺眼。 这一切的发生到结束,似是很漫长,又似乎只过了片刻。 不管今日的事情是谁主使,成功把秦子臻给激怒了。他抱起谢九思,吩咐一名侍卫带上秦澈,另一名侍卫和马夫则留下等待京兆尹,刺客身上的一根毛,他都要查得清清楚楚。 几人迅速回府,秦子臻派人传了太医。 秦澈守在床边一刻也不愿离开。 秦子臻面无表情,眼中寒意慑人,他的胸口起伏不定燃烧着汹汹怒火,总得来说,今日是他太大意了,自以为有异能傍身,便可以无所畏惧,然而现实给了他一巴掌,告诉他,小看任何人,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太医诊断过后,蹙眉思考了一阵,迟疑道:“谢公子伤势无大碍,擦一些金创药即可,只不过……” 秦子臻冷冷注视着他,暴怒的情绪让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肃杀之气:“只不过什么?” 太医略一犹豫,眼神接触到秦子臻的目光,不敢再有任何隐瞒:“谢公子身体余毒未清,又曾伤了底子,怕是活不过三十岁。” 秦子臻瞳孔猛地一缩:“你再说一遍。” 太医吓了一跳,心中一紧,平西王世子果然如传言一般嚣张霸道,连忙道:“谢公子不止一次中毒,腿骨两次受到创伤,他的身体底子坏了,现在看着还好,其实是外强中干,幸而毒素压在腿骨处,若不然谢公子活不过一年。” 秦子臻面色一沉:“可有办法解毒?” 太医摇了摇头:“老夫才疏学浅,谢公子所中之毒复杂,曾经解了一部分,剩下的毒素已经变质,请赎老夫无能为力。” 秦子臻沉默了片刻,让人带太医下去歇着,今日确实他不厚道,半夜三更拉了太医出来。 “父亲。”秦澈泪眼汪汪,小手紧紧抓住谢九思的衣裳:“父亲,我要爹。”他还小,懂不了什么大道理,他只知道,爹是为了保护自己受伤的。 秦子臻拍拍他的头,沉声道:“放心,你爹没事。”区区毒素而已,他不信自己奈何不了。 其实,单论解毒的话,分分钟都可以,然而解毒以后呢?小九的身体太弱,既承受不了基因液的药力,也承受不了引导液的药力,如果只用中级基因液,那么相对的,小九的发展也会受到限制。 这是一个矛盾的问题。 秦子臻心里有些恼火,又有一些心疼,难怪小九不愿告诉自己,他忽然觉得对于靖安侯府的惩罚便宜了,小九曾经不知受过怎样的苦,身体竟然会坏成这样。 昏迷中,谢九思眉头紧锁,显然极不安稳。 秦子臻抓住他的手,转头看向秦澈:“你先回去睡觉,明日再过来。” 第49节 秦澈撇着嘴巴很不甘愿:“父亲——” 秦子臻懒得理他,挥挥手,让人将他带走,小家伙被他老子强力镇压,临走时,秦澈还不忘大声喊:“那我明天过来,父亲不许赶我走。” 秦子臻唇角一抽,若不是小九仍在昏迷当中,他一定会把那小子有多远赶多远,太没有电灯泡的自觉了,也就是小九宠着他。 外面的天空仍旧漆黑一片,秦子臻静下心来,今日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警醒,人脉太少,他太自以为是,有些事情不是只凭他一己之力,就可以完全掌控。 另外,他身边的侍卫,对付一般高手还行,但是对付训练有素专门杀人的死士,很明显差了一大截。 秦子臻从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天还没亮,侍卫前来跟他汇报,刺客身上除了一块令牌,查不出任何线索,并且京兆尹的态度很奇怪,虽然吩咐了下面的人去查办,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想管。 秦子臻沉默了片刻,刺客查不出线索,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而京兆尹如此躲避,却在他的料想之外,除非…… 除非京兆尹察觉了什么。 秦子臻微微皱眉,今日精神力消耗太大,异能尚未恢复,不能用精神力扫描进行查探,要不然哪里用得着如此麻烦。 侍卫交出一块令牌:“这是刺客身上搜到的。” 秦子臻神情淡漠,扫了令牌一眼,上面的图形了然于心,曾经他确实见过,然而正是因为他见过,所以才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一桩栽赃嫁祸。 刺客不外乎来自三个地方,平西王府,承恩侯府,还有皇宫,其中平西王府可以排除,只要平西王不是傻的,没有探清他的底细之前,平西王不会再次动手。 至于承恩侯府,他们之间尽管有大恩怨,但是承恩侯府自顾不暇,要想动手早动手了,何必等到此时,更重要的是,近日他对承恩侯府盯得紧,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剩下的只有皇宫了,原本,他以为会是太子,胖子提醒过他,太子对谢九思的选择很不满。故而近日他对太子盯得紧,这枚令牌的图形,他在太子东宫见过。就连太子的行程,他也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不信,在他的眼皮底下,太子还能抽出亲卫行刺。 ☆、 第061章 谢九思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醒来的。 第一次同床共枕,他苍白的脸色泛起了丝丝红晕,秦子臻的睡颜很好看,五官分明,眉毛浓密,紧闭的眼睛睫毛长翘,薄薄的嘴唇透着说不出的感性。 他伸出手指,划过秦子臻的脸颊。 床上的人,倏然睁开双眼,黑亮的眼睛隐隐藏着一抹笑意,戏虐道:“看傻了?” 谢九思白他一眼,猛然想起自己还在他怀里,羞得他急忙就想起身。 “别动。”秦子臻揽住他的腰:“你还有伤,先躺着。” 谢九思瞳孔一缩,想起昨夜的那场刺杀,连忙问道:“澈儿呢,他有没有事?” 秦子臻搂住他,没好气地说:“那小子好得很,有事的是你,若不是昨夜传唤了太医,你打算隐瞒到几时?” 谢九思心中一紧,大脑一片空白,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一颗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拽住一样,难受得喘不过气,他知道了。 秦子臻叹息了一声,看见他的模样,再大的怒火也消了:“别怕,有夫君在,你会长命百岁。” 谢九思苦涩地一笑,只以为他是安慰自己,不愿给他泼凉水,轻轻点头:“我信你。” 秦子臻目光鄙视,撒谎也不打草稿,糊弄他呢,不过,看在他明知自己命不久矣,还要安慰自己的份上,秦子臻大度的决定原谅,笑着说:“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你的毒虽然麻烦,但也不是没法医治,我会为你寻尽名医。” 谢九思眼眸一暗,幽幽叹道:“其实,你又何必呢。”就算解毒了,他的身子骨也坏了,根本活不了几年,他的身体,他自己一清二楚。 秦子臻瞪着他:“你小看我。” 谢九思失笑,心里暖意融融,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柔和起来,余生能有他陪伴,他觉得此生足矣!转而问道:“昨日的刺客,可有头绪?” 秦子臻蹙眉,起身穿好衣裳,拿出令牌递给他:“除了它,别无线索。”只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头绪,昨夜行刺主使之人,定是他近些日子忽略的人,否则他不会没有任何线索,太子、五皇子、靖安侯、承恩侯府,还有平西王府都可以排除怀疑。 这个几个地方,除了平西王府以外,他都盯着,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谢九思眼神微闪,目光紧紧盯住令牌。 秦子臻道:“你认识?” 谢九思似悲似喜,表情极其复杂:“我在东宫见过。” 秦子臻道:“不是太子。” 谢九思闻言一愣,很快陷入了深思,既然他这样肯定,那么不是太子又是谁?倏然,他的脸色一变,紧紧握住令牌的手,印出深深的痕迹,像是要把令牌捏碎了一般。 “快松开。”秦子臻不悦,急忙把令牌从他手中取出来,心里有些气恼,小九太不知爱惜自己。 谢九思看着前方渺然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去把我的轮椅推来。” 秦子臻不赞同:“你的身子还没好,不宜下床走动。” 谢九思颇为无奈,使劲推了他一下:“一点擦伤而已,我又不是纸糊的,快去。” 秦子臻撇了撇嘴,可不就是纸糊的吗?当然,这话他只能埋在心里,他见小九坚持,转头吩咐了一声,然后笑嘻嘻的上前:“我来给你穿衣裳。” 谢九思一脸黑线,穿衣裳就穿衣裳,干嘛动手动脚。 拗不过他,只能依着他,谢九思有些头痛,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预感,此生再无出头之日…… 下人很快把轮椅推过来,谢九思瞥了秦子臻一眼,伸出双手:“抱我上去。” 秦子臻勾唇浅笑,他对这活计很乐意,弯腰把爱人抱起来。 谢九思坐在轮椅上,将手探入扶手下方,轻轻拨弄了几下,“嚓咔”一声,夹层里掉出一块东西。 一块黑漆漆的牌子,印刻着一个暗字,给人一种神秘肃杀之感。 “这是……”秦子臻眉梢一挑,原本懒散的感觉一扫而空,他的心情颇为愉悦,这块令牌应当就是镇国将军留给小九的东西。秦子臻心里荡漾了,小九能将这样的秘密告诉自己,可见他爱自己极深。 谢九思露出怀念之色,手指轻轻抚摸令牌,缓缓道:“外祖父麾下八十万大军,手握大昭一半兵权,皇上忌惮他,却又不敢杀了他,外祖父在民间威望极高,高到功高震主……” “可是……” 谢九思娓娓道来,一点一滴诉说曾经的往事! 原本,镇国将军府势大,根本不会败得那么快。 镇国将军看人的眼光虽然不好,却是一个很聪明的男人,如果不聪明,他也不会成为大昭的一尊杀神———战无不胜。 先皇在世的时候,镇国将军明白自己功高震主,但是他更明白,只要他上缴兵权,他这一脉,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然而不交兵权也不行,一顶谋反的帽子扣上来,他也同样讨不了好。 当时他就在思考,兵权肯定要交,但是怎么个交法,却得由他说了算,至少他得给旗下将士,安排一条出路。他知道,皇上绝对不会重用他的人。 杯酒释兵权,这是一出君臣相得的好戏,一切都往好的放向发展。 只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想到,唯一他只算漏了自己的女儿。 闵婉柔爱慕太子,消减了脑袋想当太子妃,设计了一场相遇的好戏。 先皇对此乐见其成,一道圣旨下来,闵婉柔入住东宫。 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用在闵婉柔身上,再贴切不过。帮着夫家,坑娘家,也只有为爱冲昏头脑的女人才敢做。 当今皇上,不仅疑心很重,比之先皇,他的心肠更狠。女人对于他而言,除了生孩子以外,仅剩的价值大概就只有利用和不可以利用。 本来,镇国将军只要上缴兵权,凭着他的名声,至少能保子孙三代富贵。可是,女儿当了皇后就不同,他的身份成了外戚,他的外孙是太子,无形中,将他卷入党争。 其实,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只要镇国将军府不倒,皇后稳坐中宫,太子继位名正言顺,这是一件好事。 然而坏就坏在闵婉柔被嫉妒冲昏脑袋。 太后娘家也有侄女入宫,但是那又如何,根本威胁不到皇后的位置。 闵婉柔心里不甘心,一点一点向皇上透漏将军府的事情,踩着将军的下属上位。在她的眼里,父亲的下属而已,牺牲了就牺牲了,只要无损将军府的利益,其余事情,她不会放在心上。 她忘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宫里的生活让她的眼中只有算计,只有自己的利益。 镇国将军安排在军中的心腹,不是莫名其妙被贬,就是意外身亡。 这件事,很快引起将军的注意,一查之下,问题出在儿子身上,儿子透漏给女儿,女儿又透漏给皇上! 军中人脉损失大半,这个时候,镇国将军就知道,如果不赶紧准备后路,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他。试想,他早已经离开军中,竟然还留了一手,在军队安插了不少人手,皇上知道这件事情,岂能容得下他。 镇国将军失望不已,闵天阳是将军府的继承人,行事如此不谨慎,这让他如何放得下心。 女儿,他更是连提都不想提,自此,镇国将军与女儿形同陌路。 闵天阳悔痛不已,心知闯了大祸,跑去跟皇后吵了一架,径直去了边疆,只可惜一去不返。 皇后心里后悔了,只是大哥死了,父亲根本不理她,后悔也晚了。 镇国将军如履薄冰,行事更加小心,为了保住旗下心腹不被赶尽杀绝,他组建了一支暗队,将他们影入暗处,以令牌为号。 他想给闵家留一条后路,这块令牌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根本不会落到谢九思手上。 八年前,边关告急,镇国将军一脉,全部战死沙场,将军府突降天火,燃烧了三天三夜,满门不存。 唯一只有老管家活了下来,当天他不再府内,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自从那一天以后,谢九思身边多了不少人监视,老管家也在一日之后,不小心死于马蹄之下,只可笑大街上人来人往,那马疯的太是时候。 将军去世的头几年,谢九思的屋里经常会被翻得乱七八糟,中毒,落水,他的各种意外不断,他能活到现在,还多亏了人家没有下狠手。 东西一天没被找到,那人不会让他死。 谢九思沉默了片刻:“若是我所料不错,刺客应当是冲我而来。”外祖在军中根基深厚,哪怕他已经过世,仍然很多人惦念于他,自己手中有令牌,又和平西王世子一起,皇上不心生忌惮才怪。 ☆、 第062章 秦子臻心中了然,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是平西王最宠爱的儿子,京城人士深信不疑。 有了这个前提,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西北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小九手中握有镇国将军遗留下的人脉,他同自己一起,西北如虎添翼,皇上不会容得下他,但又不能光明正大杀了他,所以才会派人前来行刺,继而嫁祸给太子。 秦子臻讽刺的弯起唇角,看样子,皇上对流着镇国将军血脉的太子很不满意。 更重要的是,近些日子,他确实忽略了皇上。 他以为,如果没有令牌一事,皇上短期之内不会冲他发难,所以他对皇宫的监视重点放在御书房,皇上私底下吩咐了什么,很容易被他忽略,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他不可能时刻注意每一个地方。 人有千虑必有一失,他猜对了开头,却算错了结尾! 威胁到自己皇权,皇上不会顾忌平西王,只会杀了他或者小九以绝后患。 秦子臻心念微动:“天香楼的掌柜……”难道就是镇国将军留下的人,他记得,第一次同小九用饭,王掌柜似乎提起过令牌。 谢九思略为惊讶:“你怎么知道?”他心中继而一紧,如果阿臻猜到王掌柜是谁,那么其他人呢? 第50节 秦子臻说:“别担心,此事除我之外,并无他人知晓。” 谢九思蹙了蹙眉,总觉得阿臻神神秘秘的,他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东西,他还经常拿出闻所未闻的物件,他对自己很好,可是自己看不透他,总觉得阿臻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 他思索了片刻,问道:“皇上如果再派人来,你欲如何?” 秦子臻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杀了便是,还能如何。” 谢九思很冷静地指出:“皇权至上,你能杀得了多少?这不是长久之计。” 秦子臻一挑眉梢,眼中的冷色褪去,笑着问:“小九说该当如何?” 谢九思瞪他一眼,干脆闭嘴不言,他心里其实也有一本账,若不是阿臻曾言有一日欲要远走高飞,他才不会拿出令牌给他当筹码。 镇国将军府的人脉,足够他们远离京城,寻一处世外桃园安然此生。 他的心愿很小,惟愿此生与阿臻共度。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将来的生活多么波澜壮阔,阿臻又是怎样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此时他只想远离京城,远离皇权,远离平西王府,远离一切的是是非非…… 秦子臻低低笑了,仿佛知道小九所想一般,好言好语地哄道:“别生气,当务之急你的身体最为重要,天下之大,唯有京城名人能士多,待你解毒之后,咱们远走高飞,我已经看好一处地方,必会令你我高枕无忧。” 谢九思语结,心绪颇为复杂,其实很想告诉阿臻,自己的身体不必费心,但是看见他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秦子臻眼底闪过一道暗芒,他不会就这样简单的算了,小九受了伤,秦澈受了惊,这笔帐,总得还回去。 他从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经过一晚上修养,他的精神力恢复了大半。 果然,皇上今日早朝心情不好,损失了二十几个暗卫事小,打草惊蛇事大。 京兆尹早就把情况汇报上去。 太子背了黑锅,正在登门造访的路上,他若不想和小九撕破脸,只能屈尊降贵前来解释。 “你在想什么?”谢九思不满他走神,一把掐在他的腰上:“跟你说话呢?” 秦子臻无奈,解释道:“咱们府上一会儿有贵客造访,你说,咱们是招待还是不招待?” 谢九思凝眉深思,只消片刻,他便想明白前因后果:“你是说太子会来?” 秦子臻点头,眼中满是赞赏的意味,直言道:“太子已经出了宫门,再有三刻钟,大约就会到府上。” 谢九思冷着脸:“不见。” 秦子臻道:“好!” 两人对视一眼,谢九思还来不及发表意见。 秦子臻一声令下,昨日小九受了惊,今日要去庄子上修养,两人带上秦澈,乘坐马车,飞快地离开世子府。 太子吃了一个闭门羹,且不说他怒气腾腾。 谢九思同样满心忧虑,昨日刚刚遇刺,今日阿臻便出府,岂不是给人可乘之机。 不过,他的忧心并没有维持多久,倒不是他有了对策,而是他忽然想通了,阿臻那么惜命的人,又阴险,又狡诈,肯定不会没有准备,他觉得,自己应当对阿臻多一点信心。 更重要的是,自作多情的事情多了,往往都是白操心,与其费心费脑,他还不如静下心来坐看事态发展。 他相信,阿臻一定会保护好他。这是他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滋味,他很享受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 其实,秦子臻心里明白,此时并不宜离开京城。 然则,庄子上的人,是他手中的第一批力量,他怕皇帝杀不了他,转而会对亲卫下手。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没了亲卫,等于砍断他一条臂膀,皇上肯定会以为只要杀了亲卫,将来再要杀他,便会手到擒来。 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他的人,刚刚培养出来,还没有派上用场,岂能让皇帝的阴谋轻易得逞。 秦子臻静静坐在马车里思索,皇帝既然容不下他,那么,亲卫他也得早做打算才行,免得离开京城的时候太打眼。 三月天气回暖,大地春暖花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秦澈偎依在谢九思怀里,昨夜的事情仿佛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谢九思心疼不已,当他知道秦澈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心里有些酸酸的,直把秦子臻骂了一万遍,他是怎么带孩子的。秦澈再怎么早熟,也才三岁大一点,那样血腥的场面,他也不怕给孩子留下阴影。 秦子臻无辜躺枪,他是真心以为小孩子要从小培养。杀人而已,这点场面都见不了,以后如何成器。 两人说不通,谢九思憋了一肚子气,干脆扭过头去不理他。 好吧,秦子臻服软。 于是马车里出现了一副谢九思念千字文,小秦澈跟着背的场景。 谢九思认为,读书方是教育孩子的正确方针。 秦子臻却觉得,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心里暗暗盘算,以后小九教文,自己教武,他们各教各的互不相干,正好可以把秦澈培养的文武双全。 唯有小秦澈苦逼极了,不过,这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苦难日子即将来临。 第二天下午,一行人抵达庄子上。 周瑜安颇为诧异:“怎么没有提前给个信?这位是……” 秦子臻一手搭在小九肩上:“他是与我共度一生之人。” 周瑜安怔愣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拱手道:“嫂夫人。” 秦子臻心情愉悦,脸上笑开了:“这个称呼好。” 谢九思唇角抽搐:“你还是叫我谢公子吧,或者维安也行,维安乃是我的字。” 秦子臻不高兴了:“为何我不知道。” 谢九思赶紧顺毛:“字乃外祖所取,惟愿我一生平安,只可惜待我冠礼的时候,外祖已经去世,然后我的腿又……字就一直没用上。” 秦子臻立马心软了,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栽了,他对小九越来越容易心软,撇了撇嘴道:“行了,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谢九思轻轻一笑:“好!”他就知道,阿臻是一个口硬心软的家伙。 庄子上气氛严谨,侍卫并没有因为主子到来而放松训练。 秦子臻推着轮椅,缓慢的步伐像是在悠闲漫步,一边走一边跟谢九思介绍哪些人的干嘛的。来到一处空旷的平地,他指着远处训练的队伍:“还不错吧。” 谢九思震撼不已,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这群人哪里像是亲卫,根本就是一支虎狼之师!他曾见过外祖的军队,相比起来这群人不逞多让,唯一只缺少血腥之气! 然而,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没有经过生死拼搏的军队,无论看起来多么勇猛,它都会是纸老虎。 谢九思一口断定:“他们没有见过血。” 秦子臻有些懊恼,爱人太聪明了也不好,亏他还想炫耀炫耀,真没劲儿!不过,他们见血的日子也快了。 回到房中,几人的神色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周瑜安心里明白,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秦子臻不会忽然回到庄子上,连一个口信都没有。 谢九思同样以为阿臻图谋不小,否则皇帝虎视眈眈,离开京城等于给了人下手之机,阿臻向来心思深沉,绝对不会做无用之事。 秦子臻直言不讳,告诉周瑜安皇上对他的忌惮,只看他怎样选择,精神异能只能暗示,却不能真正控制一个人,如果周瑜安真外心,再怎么勉强终究无用,只会留下后患无穷。 况且,若是他猜测不错,庄子上将会迎来一场大清洗。 他和小九都在,就连秦澈也在,这样一个一网打尽的大好机会,他不信皇上会放过。 京城不是他的久留之地,他本以为,自己还有几年时间准备,没想到变化来得那么快,还真是世事无常…… 不过,他无悔! 得了一个终身伴侣,秦子臻觉得还是很划算。 周瑜安眉头紧锁,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确是怕了,然而害怕的背后,更多却一种是兴奋的情绪,见识了世子太多不平凡的地方,他也想要豪赌一把,不成功,便成仁:“世子打算如何?” ☆、 第063章 秦子臻沉吟了片刻,食指很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勾唇道:“先把外面的尾巴解决了。” 周瑜安思索了一阵,面上不动声色,他问道:“之后呢?”解决了尾巴,肯定会惊动幕后之人,然则若是不解决,按照世子所言,现在的形势同样不好。 他出生在西北,其父乃是平西王的心腹,有的东西不想便罢,一想,所有不明白的地方立马豁然开朗。 他敢肯定,平西王绝对不如表面那般安份,否则,他为何匿藏私兵,为何锻造兵器? 虽然他只从父亲口里听到只言片语,但是这些事情已经足够令人遐想,当他不在意的时候,这些就是闲话,当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些就是平西王想要谋反的证据。 他心里有一些庆幸,庆幸世子来到京城就惹事儿,绝了他的仕途,要不然,倘若他在朝为官,平西王却举兵谋反,到了那个时候他又会落到何种境地。 直到看见世子准备后路,他才恍然大悟,世子来京为质同等与一枚弃子,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一样,父亲对他倘若有半分在意,便不会让他前来京城,平西王一朝举兵,这就是必死之局。 选择跟随世子,不仅是他心里隐藏的野心,更是因为他根本别无选择,他的身上,早就打上了平西王世子的标签。 不过,他很高兴,世子越有远见,他心里就越兴奋,他有一种预感,世子绝对会搅他个天翻地覆。 天下,即将大乱! 秦子臻听见他的问话,轻笑了一声,什么之后,之后自然是走为上策,京城并非久留之地,尽管离他预期的准备很远,但是只要整个天下乱了,皇帝想必顾不了他。 当然,他也并不排出皇上会忍下他报复,如果真是这样,秦子臻微微皱眉,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过上一段藏头缩尾的日子。 真烦!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按照皇帝的心性,他以为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不去纠结复杂的问题,他见小九露出疲态,冷冽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累了?” 谢九思摇了摇头,俊秀的脸上带着惬意而又温柔的笑意:“无碍,你有什么打算就说吧,我也很想知道,你所说的地方是哪里。” 秦子臻不甚赞同,瞥了他的伤口一眼:“明日再说也一样,你还有伤。” 谢九思似笑非笑,眼波忽而流转,嗔道:“一点小伤而已,我现在就想知道。” 秦子臻呆住了,小九是在跟他撒娇,对吧,那眼神儿,简直挠得人心痒痒,太会勾人了,秦子臻唾弃了自己一把,非常没有定力的妥协道:“北边的三不管地带。” 说着,他从书房取出地图,指给他们看。 谢九思凝眉深思:“这个地方很乱,你该不会……”是想去抢地盘吧。 第51节 秦子臻含笑点头,他正是这个意思。 周瑜安略显犹豫:“北方民风彪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边关近些年来骚扰不断,倘若去了那里,咱们跟当地土著必有一番较量。” 秦子臻漫不经心地回答:“怕什么,他们若是不从,打到他们从,北方人多杂乱,我这里正好缺人,若不然……”不听话的东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他就是这么霸道。 谢九思无语,看他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想象中的世外桃源呢,为什么这家伙竟是一副想当山大王的架势。 山寨? 土匪? 而他就是压寨夫人? 谢九思觉得自己凌乱了,赶紧收敛思绪,他迟疑道:“用不着这样麻烦吧。” 他以为,他们找一个地方安居乐业,足够安享此生。 秦子臻嗤笑一声,非常霸气的宣布:“老子就当山大王,免得一个一个欺到老子头上,天下就要乱了,快则半年,多则三五年,哪里会有安生之地。” 谢九思沉默,倏然想起阿臻曾经似乎提起,平西王有不臣之心。 倘若天下真的要大乱,占地盘确实最好的法子。 “外祖留下的人脉……”谢九思犹豫不定,他本不愿动用令牌,然而天下将乱,那些人对外祖忠心耿耿,离开军队,他们或许还可以安享晚年,但若乱世来临,手中没兵没权,他们又将何处安生。 秦子臻道:“你拿主意就好。”他还不至于贪念媳妇的东西。 不过,媳妇比自己有人有兵,他觉得压力很大! 秦子臻决定,去了北方立刻招兵买马! 转头对周瑜安吩咐:“你去收集粮草,越多越好,过几日我要闭关。”争取冲击五级异能! “闭关?”谢九思一愣,一般只有宗师才会闭关,他这是…… 谢九思心里好奇起来,想起阿臻鬼魅的身手,还有他时不时拿出的未知物件,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来一次审问。 秦子臻勾唇一笑,他对小九不会隐瞒,前提是,要有足够的好处,他等着小九来贿赂自己,最好是这样那样,就算不能真枪实弹,摸摸也不错。 周瑜安眼疼,懒得看他们眉来眼去,立即起身告辞。 谢九思心里好笑,见他一脸荡漾的摸样,坚决不上他的当,他的秘密,自己总有一天会弄清楚,何必急于一时。 秦子臻失望不已,小九越来越狡猾,唉,有个聪明的媳妇,真是烦恼! 当日,周瑜安离开庄子去了京城。 同时,庄子外的六名探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尸骨都找不到。 次日,庄子周围又多了十名探子,他们打扮各异,或是砍柴樵夫,或是山下乡民,或是赤脚大夫,远远注视着庄子的动静,他们将自己隐藏得更加隐秘,一般人绝对看不出任何不妥。 包括秦子臻在内,若不是他有精神异能,肯定会被隐瞒过去。 探子装扮的实在太好,好得看不出任何破绽,只可惜,他们总有接头的时候,只要露出一丁点蛛丝马迹,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秦子臻行事,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十名探子有来无回,失踪得莫名其妙,找不出任何线索。 庄子上的生活平静安逸,然而秦子臻非常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杀了探子,等于挑衅了皇上的权威。 皇上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不杀探子,庄子上数百人口,想要悄声无息的撤离,根本不可能。 所以,探子必须死! 挡路的东西,自然要全部清除! 第三日,探子的人数加倍,三十人不再隐藏踪迹,五人一组分头监视,本以为这样可以保证安全,谁知…… “啊———” “有死人!” 第三日下午,庄子附近的村庄,发生了几桩命案! 总共死了八个人,五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一个女人,一个老妇人,还有一个孩子! 秦子臻面露讥讽之色,想也知道,这事不是他干的。 朝廷不愧是朝廷,别人的性命,从来不当一回事,他承认自己不是好人,可他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消息飞快地流传出去,朝廷很快派了官差办案,理所当然,查不出任何结果。 只是,在这群官差离开以后,这一带遭了土匪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谢九思总觉得有些不对,他问秦子臻:“你对山下一事,有何看法?”在他的眼里,阿臻就是一个百事通,想知道什么消息,问他准行。 秦子臻冷笑:“不过是贼喊捉贼罢了。”八位村民的死,根本就是朝廷暗探所为。 谢九思秒懂,蹙眉深思了一会儿,喃喃道:“杀人,土匪,倘若再死几个人……” 秦子臻眉眼冷峭,讥讽道:“朝廷定会派兵剿匪。”至于所谓的土匪,不消说,肯定就是他了。 只要所有人全部死光,到时候死无对证,杀了他,再推在土匪身上,确实是一个好计策。 秦子臻早就猜到皇帝会动手,此刻并没有觉得意外,他只是没有想到,皇帝会放弃暗杀,果然不愧是一国之君,奸猾、狡诈、狠毒! 谢九思心神一紧:“阿臻———” 秦子臻挑眉轻笑:“无碍,剿匪的差事,本世子领了,只希望皇帝会论功行赏!”他要大大方方杀了皇帝的人,还得让皇帝感谢他! 谢九思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情说笑。” 剿匪不比暗杀,暗杀能派多少人,但是剿匪却可以派出朝廷军队!庄子上总共不到一千人,难道还能抵抗朝廷的兵力不成。 谢九思气得牙痒痒,这时他哪还不明白,之前阿臻所言快要见血,指的应当就是皇帝派兵一事。 秦子臻摊手,真心觉得冤枉极了,他知道皇帝会杀他,可是他却没有料到,皇帝会不顾百姓安危,弄出一个剿匪的幌子,并且还故意杀人栽赃嫁祸。 果真是,国之将亡吗?皇帝都不在意自己的子民,还要这个国家干嘛! 秦子臻神情淡漠,冷冷地一声吩咐下去,皇帝再次派出的暗探,尽数命归黄泉。 这一次,尸体留在了原地。 既然皇帝要剿匪,他就给他那个机会,不死人,怎么能显得土匪猖獗。 柳树村又死人了,尽管不是山下村民,但是再一次死人事件,更加坐实了山里土匪的传言。 皇帝雷霆大怒,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平西王世子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否则,他哪来的势力,将他的探子杀的一干二净,就连半点线索也找不到。 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皇帝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刺头处理了!赤笔一勾,平西王世子的名字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叉!刺目,惊心! ☆、 第064章 山下气氛凝重,村子里的百姓没有了往日欢乐。接二连三的死人事件,弄得村民人心惶惶。 这一天,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也是一个所有人都不会忘记的日子,柳树村的村民,临到身体变得老迈,青年壮汉变得白发苍苍,他们对今日的印象仍旧记忆犹新。 这一天风云变色,地动山摇! 山上雷鸣阵阵,卷起万道霞光。极美,极亮,刺目耀眼,绚烂夺目,却又令人觉得惊心动魄。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那一天下午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正是吃饭的时候,农民干了一天活儿,此时正放松心情,听家人说起家里长短,忽然,一群穷凶极恶的强盗,闯入村庄。 他们人多势众,一个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手中拿着锋利的武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村子很快被洗劫一空,反抗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毙命。 鲜血,流了一地! 就这样,那群土匪还不满足,没过多久,村子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烧了整整一个下午,天色渐黑,大火仍在继续,一个宁静美好的村庄付之一炬。 失去家园的村民失声痛哭。 恶匪如来时一样,行凶够了,退如潮水,只留下残章断壁,硝烟漫漫。 朝廷很快派了官兵剿匪,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是强盗刚走一刻钟,朝廷的人马立刻就到。 村民像是看见救星一样,哀求朝廷的官员一定要杀光强盗,为了死去的村民报仇雪恨,这时候,朝廷就是他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官兵的回答正义凛然,安抚好民心,带着五千人马,顺着强盗逃逸的方向一路追击。 可是,他们谁都没料到,这一去,竟是再也不能回来。 就连谢九思都没想到,那一场战斗,开始那样突兀,结束的那样仓促,那样绚烂唯美的画卷,竟会是杀人利器。 秦子臻冷冷看着杀上山的“强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皇帝既然不想给他活路,他又何必手下留情。 从一开始他就明白,如果硬碰硬的话,庄子上的这点人手,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很早他就准备大范围杀伤武器,不仅可以震慑朝廷,还可以带给手下侍卫信心。 强盗很快冲了进来,侍卫一拥而上!他们心里很清楚,见血的时候到了。 秦子臻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出凝望,谢九思捂住秦澈双眼,一颗心怦怦直跳。 喊杀声,刀剑撞击的脆响,还有愤怒的嘶吼声。 一时之间,庄子上仿若人间地狱。 杀得痛快淋漓! 强盗是死士假扮,侍卫也不逞多让,他们一个个力大如牛,把刀舞得虎虎生风。 刀光剑影,杀气弥漫。 眼前的情景侍卫和强盗斗得不分轩轾。 无论哪一方多出帮手,即可将另一方一网打尽。 秦子臻看得很分明,死士假扮的强盗,此时没有下狠手。 他讽刺的勾了勾唇,想想也是,旗鼓相当的情况下,如果后继有力,根本不值得拼命,否则损失太大不划算,他们在等援兵到来。 第52节 只可惜,秦子臻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 强盗越杀越勇,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眼看援兵快要冲到山门外。 秦子臻肩头突然扛起一个银色的东西,线条极其华丽,冰冷的质感,莫名令人觉得很危险,黑漆漆的洞口对准朝廷军队的方向。 “轰!”地一声巨响,一圈一圈霞光缓缓蔓延,像是沸腾的云雾卷起朵朵浪花,渐渐从四面八方散开。 山动了,地摇了! 大地仿佛都颤抖起来,沙石碎屑满天飞。 前方一片火海,滚滚热浪迎面而来。 霞光照亮了整个天空,那一刻,山上漂亮极了! 可是再怎么漂亮,也不能掩藏人们心里的惊涛骇浪。 先前还活生生的五千人马,顷刻化为灰烬,就连一声惨叫也来不及发出。 震撼! 除了震撼之外,谢九思找出任何语言。 此时他总算明白,阿臻为何有持无恐,有了这样的武器,天下可以横着走,还他需要怕谁? 秦子臻瞥他一眼,看他傻傻的摸样,心里有些好笑,淡淡道:“别瞎想,这玩意儿我也不多,以后再跟你解释。” 谢九思呆呆地点头,久久回不过神,一个又一个疑问涌上心头,刚才前面明明空无一物,阿臻的东西究竟从而何来…… 忽然发现,阿臻的秘密真多呢。 今日这一幕,唯有三人并不意外,遇刺那天的两名侍卫和车夫。 打从看见世子爷身边有白光保护,他们就对世子奉若神明,心里暗自猜测,刚才那一阵地动山摇,肯定又是仙家手段。 侍卫瞬间变得更加勇猛,短暂的震惊过后,厮杀继续!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胜利的搏杀,对于想要自己命的人,秦子臻向来不留活口! 且不说,山上的侍卫如何惊心。 山下村民巍巍颤颤,看着远处漫天霞光,有人跪在地上大声痛哭:“老天爷显灵了!” “一定是菩萨显灵了。” “杀千刀的强盗。” “佛祖保佑。” “不知山上发生何事?” “不知土匪死了没有?” “官差怎么还不回来。” 村民不懂教化,一个个跪在地上,冲着霞光耀眼的方向不停磕头! 柳树村里出现神迹的消息飞一样传遍京城。 与此同时,强盗和官兵的死亡也在京城传开了,什么样的言论都有,奏折呈上御前! 五千精兵,一千死士有去无回。 “砰!”皇帝气极而怒,一拳砸在桌案上! 强盗死了,官兵也死了,唯有平西王世子安然无恙! 皇帝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气息,一张脸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秦子臻只怕已经死了一万遍。 神迹保护区区一名藩王世子,将他这位真龙天子置于何地! 皇帝的眼神越来越阴暗,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浓!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纵秦子臻! 尽管借了他的手,处置了承恩侯府,但是同样也给了他发展的机会。 并且,皇上最为忌惮的,乃是至今为止,仍然摸不到秦子臻的底。平西王世子来京以后,从未和西北联系,然而,他拿出的东西,得到的消息,手中的钱财,无一不昭示他是平西王宠爱的儿子。 一想起这个,皇帝就坐立难安,平西王究竟有什么渠道,竟然可以在他眼皮底下不被察觉! 天地良心,秦子臻跟平西王绝对没有联系过,他们虽然是父子,同样也是敌人,皇上若没有那么多疑,他是真心想当一个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所以说,人们有时候造反,都是被逼的! 皇帝这边怒不可遏,损失了大批人马,心里正在思考怎样将秦子臻抽经扒皮。 另一边,秦子臻非常乖觉,次日就给皇帝写了奏折,大意是剿匪云云,总之,山上突然爆发了一场爆炸,官兵全死了,他与强盗奋力拼搏,牺牲了大半侍卫,终于杀出重围。 秦子臻哭穷,哭自己的庄子被烧了,哭他的侍卫死了,哭他怎样奋力拼搏,只字不提要赏赐! 皇帝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两眼发黑!拿住奏折的手青筋暴起,气得他浑身发抖! 秦子臻杀了他的人,还想跟要功劳,简直胆大包天。 可是,这个功劳,他还真的不能不给。 毕竟,秦子臻所言有理有据,官兵全部飞灰湮灭,强盗的尸体反而一个不少!事实证明,那里确实经历过一场搏杀! 皇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初土匪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后来强盗在柳树村里杀人放火,之后故意留下活口,为的就是把事宣扬出去,这样一来,皇上对西北也好有一个交代。 强盗杀了平西王世子,这是意外,反正他已经派兵剿匪,料想平西王也不敢不满。 谁能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一个神迹,所以计划全部落空,秦子臻不仅不能罚,还得赏! 若不然…… 村民怨恨皇帝不怕,他只怕外面传出神不佑天的流言。 该死的神迹! 让他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试想,神迹没有把强盗烧死,反而把官差烧死,若是有人拿此做文章,皇帝的名声还要不要。 最重要的是,皇帝心里很清楚,他的皇弟、皇叔、还有西北的平西王,一直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 所以,为了皇上的名声,前去讨伐的五千官兵,不仅死的莫名其妙,死后还必须背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一场华丽的爆炸,庄子毁于一旦。 秦子臻有条不紊的安排,借此机会,侍卫死遁,先行北方扎营探路。 另外,谢九思的双腿,他也广贴告示,找了不少名医前来查看。只可惜,毒素在身体里盘横的太久,如果解毒,身体也会垮,轻则一病不起,身体自此衰弱下来,重则当即丧命。 秦子臻赌不起,身体衰弱还好说,药浴专门强健筋骨,但是万一呢! 万一当即丧命,就连挽救的机会也没有,他不敢赌,他宁愿稳妥一些,实在不行的时候再用基因液。 只是这样一来,小九注定不能和他相伴到老。 末世,随着人类的发展,科学家曾言,人类的寿命和自身的异能画上等号,异能越高,寿命越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心的人,他不想将来老了孤孤单单。 如非必要,他决定还是先找解毒的方法。 谢九思已经从那天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看见阿臻为他寻医问药,心里不是不感动,可是他知道,自己身体治不好了,不过,若是单纯解毒的话,他倒是有一个人选。 ☆、 第065章 那人正是薛神医。 “薛神医?”秦子臻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射出惊喜的神色,他怎么忘了,当初在西北相遇,小九不正是寻找神医吗? 谢九思见他如此开心,唇边不由自主地展开一抹微笑,心里暖意融融,他觉得不管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治好,阿臻这份心意,足够他铭记此生。 秦子臻凝眉深思,小九解毒有了门路就好,听说薛神医脾气古怪,绑也要把人给绑来。 此刻,秦子臻丝毫没有觉得,当初长乐绑人的方法不对。 不过…… 他瞪了谢九思一眼,干嘛现在才说,肯定又是不信自己了。 谢九思唯有苦笑,无关信与不信,他只是不想阿臻失望,自己的身体看过无数太医,就连薛神医都言治不好了,阿臻又能有什么办法,况且,他的身体早已经垮了,解了毒又能如何。 他一边这样告诉自己,让自己心如止水,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另一边,他又隐隐升起了一些期盼,有一个声音不停在他心里叫嚣,阿臻那么神奇,说不定真能治好自己呢。 秦子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抚过他的眉头,疼惜道:“别瞎想,你只要相信夫君便是,明日我要闭关,府里的事情你做主。” 谢九思怔怔地注视着他:“明日就要闭关吗?” 秦子臻略一颔首:“神医有了着落,我想冲击下一个层次,近些日子可能要辛苦你了,婚礼前期,我会出关。” 谢九思心中黯然,闪过一抹内疚的神色,他果然是为自己才耽误了时间吗? 秦子臻俯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无奈道:“你呀,就是心思太多,你祖父是个老糊涂,给你取的名字不好,赶明儿换一个去。” 谢九思失笑,九思乃是君子九思的含义,这和心思多有什么关系,真会瞎扯,不过,听他这样一说,他心里确实好受了许多。 秦子臻道:“皇帝的赏赐下来了,我才打算闭关,你别整天胡思乱想。” 谢九思心神一动,皇帝的赏赐? 三千年份的灵芝! 阿臻将千两黄金,万两白银,还有皇帝准备赏赐的金银珠宝,全部换成了三千年份的灵芝,难道是为了闭关所用? 秦子臻笑着说:“早看中了太子的年礼,皇帝既然大方,我又何必客气。” 需知,当日皇帝气得吐血,换了一般人,皇帝已经言明赏赐,谁还敢跟他提要求,哪怕赏赐的价值不大,这也是荣耀。 可是,秦子臻就敢。 第53节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秦子臻大大方方拒绝皇帝的赏赐,只说剿匪乃是份内之事,不敢要皇上的赏。如果真要赏的话,他请皇上赐给他几千份的药材。 皇帝不答应也不是,秦子臻所提要求并不过分,可是答应了,他的心里难受,然而,再怎么难受,为了一国之君的颜面,皇帝仍然要奖励有功之人。 于是,灵芝虽然赏赐了,内务府一天拖一天,硬是拖到六天以后才送来。 秦子臻对此并不介意,只要灵芝到手就好。他心里万分怀念自己的瞬移,只可惜这个技能必须八级异能者才能施展,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搬空皇宫宝库。 特么的,里面的东西,真是让人眼馋! 谢九思暗暗记在心里,打算派人去民间寻找年份久的药材,他也想为阿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当日,秦子臻就吩咐下去,派人寻找薛神医的踪迹。 寻到之后,不必带来京中,只要将人控制起来,听候他的命令便是。 连续几道吩咐下去,世子府空了大半。 不少人已经去了北方,不少人去了南边收购粮草,还有不少人寻找神医,如今府里留下的,除了近身伺候的心腹之外,只剩下外面买来的官奴。 官奴不需要培训,他们曾经在大户人家伺候,规矩学得很好,使用起来很方便,等到将来离开的时候,得用的人可以跟着走,不得用的留下来看守府邸,顺便还可以迷惑旁人的视线,可谓一举两得。 谢九思隐隐察觉到,阿臻应当是在准备金蝉脱壳之计。 隔日,秦子臻就开始闭关。踏入静室之前,他还不忘提醒小九,千万别忘记发请帖,他们的喜事,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 谢九思又是甜蜜,又是好笑,心里又是不舍。 府里没了那个人,明明下人兴高采烈,张灯结彩准备婚礼,可他仍然感觉空落落的。 这样可不行。 他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尽管很喜欢阿臻,但他并不愿太过依赖,大男人的,粘粘糊糊像什么话,感觉都不像自己了。 况且…… 谢九思眼神一暗,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外祖留给他的东西,是到收拢的时候了。 如果他将来真有不测,把人留给阿臻,他也可以安心的去,至少得保证他们父子安然无虞。 尽管他心里很明白,阿臻并不需要自己帮忙,凭借阿臻的本事,在哪都能立足,可他还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谢九思说做就做,当天就去了一趟天香楼,一点一点收服外祖留下的人脉。 他知道,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当初他就有言在先,不会动用这块令牌,他们早已安家立业,有人或许会惦念旧情忠心耿耿,但是也有人满足现状,不愿徒惹是非,更有人不会服气自己这残废。哪怕他是外祖的血脉,但他毕竟不姓闵,外祖的死与皇后脱不了干系,靖安侯或许也曾参过一笔,想要说动他们,可谓难上加难。 不过,谢九思并不弃妥。 凡事尽力而为,能收拢多少是多少,他相信阿臻的推测,天下即将大乱,忠心耿耿的人,他们将来只会庆幸的自己的选择。 至于那些安于现状不愿为他所用之人,谢九思没有多少同情心,他的良心,只的为阿臻一人而存在,待到将来战乱来临,是生是死,后果只能他们自己承担。 时光荏苒,过得飞快,忙碌中,转眼十几天就过去了。 值得庆幸的是,镇国将军留下的人脉,已经联系上大半,除了三人已经去世,另有十八人家大业大,不愿参合进是非里,其余人全部听候主子吩咐。 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见了谢九思之后,他们有人抱头痛哭,等了这么些年,总算等到令牌的主人。 还有人一腔热血,高呼要为将军报仇。 更有人心疼不已,看见他的双腿直掉眼泪,只说辜负了将军的嘱托,没有保护好将军的血脉。 谢九思也是这时才知道,为了给外祖报仇,为了保护他平安,他们不少人潜伏京中不愿离开,正如天香楼的掌柜!若是没有王叔,他的日子恐怕更加艰难。 只是,他心里也清楚,所谓民不与官斗,离开了军中,他们只是升斗小民,就算想要帮助自己也无从下手。 同时他还知道,如果不是他们得知自己整治了靖安侯府,还有承恩侯府,以及前几日的剿匪事件,都与他脱不了干系,或许他们根本不会出现。 他们对自己很失望吧。 想当初,他可是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谢九思很清晰的感觉到,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认同自己这位主子! 当即,他也并不隐瞒,他把即将远走高飞一事托盘而出。 有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说公子好好一个人,干嘛非得嫁给男人,简直荒唐。 谢九思只言自己身体坏了,已经没有生育能力,像他这样的残废,阿臻愿意照顾他,他觉得很好。 一干老将傻眼了,还能怎么办。 如果说他们之前只想撕了秦子臻,或者狠狠揍他一顿,那么现在则开始思考,怎样才能把秦子臻给拢络住,千万不能让他辜负主子。 谢九思对此乐见其成,他的本意就是要将人留给阿臻。他相信阿臻的本事,几年时间,足够收服这群老将。 此时,距离成亲时间,只剩五天! 谢九思等得心焦不已,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阿臻怎么还不出来。 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没了阿臻的世子府,尽管有秦澈陪伴,可他依然觉得孤单,每日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他才会忘记思念。 却说秦子臻,此刻正在紧要关头。 体内能量渐渐凝聚到一个顶点,静室里成堆的药材逐渐减少,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一点点枯萎,像是被什么抽干了一样。 时间缓缓流逝,能量一圈又一圈在体内游走。 经脉被能量涨开,挤满!直到再也容纳不下。 “轰!”地一声,能量突破屏障。 他的大脑一阵清明,视野宽广了十倍不止,吸收药力的速度加快,只不过片刻时间,药材肉眼见底,眼看快要不够用。 “哗啦啦!” 他前面出现了一堆漂亮的晶核!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石头,一点点变小,然后化为粉末。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一天一夜才开始转好。 吸收的速度缓慢下来。 四月初七,谢九思心急如焚,不知道是生气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四月初九便要成亲,阿臻怎么还不出来,他曾听人说过,闭关的人不能被打扰,否则他一定破门而出,阿臻究竟是否安好! 秦子臻也没想到,闭关的日子居然这么长,幸好婚期赶上了。 不过,怎样哄老婆,这是一个技术活儿。 小九脸都瘦了一圈,心疼死了! 想了想,他从空间里精挑细选取出一块玉石,之所以赶在这个当口进阶,为了便是此事。 只有五级空间异能者,才能利用玉石的灵气,制造芥子空间,否则,购买粮草容易运输难,如果没有运输途径,只怕他的人走不出大昭边关。 现在嘛,先做一个空间饰品,送给小九当礼物。 ☆、 第066章 傍晚,谢九思忙了一天,下人推着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内。 刚刚进入房门,他的心神忽然一紧,房中有人?仔细定睛一看,秦子臻安安静静睡在床上,眉宇间透着深深的疲倦,就连自己走到身边也未曾察觉,可见是累得狠了。 谢九思打发走下人,看着床上安静的睡颜,心中一片宁静,焦躁的情绪瞬间就变得踏实。 阿臻干嘛去了,为何这样疲累? 阿臻手中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刻有九思二字,显而易见,这是送给自己的礼物。 谢九思目光柔和,唇边地弯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心情不自觉地飞扬起来。 秦子臻睡得很香,很沉,这一觉他睡得昏天暗地,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思维渐渐变得清晰,看见前面担忧的人,他心里升起一阵满足感,抱住他的小九,俯身就是一个深深的吻。 良久,直到谢九思喘不过气来,面颊泛起了丝丝红晕,秦子臻这才恋恋不舍的把人松开,含笑说:“幸苦你了。” 谢九思眼睛透亮,氤氲弥漫,嫣红的嘴唇特别诱人,心里的担忧,生气,全在他的笑颜中化为乌有,千言万语只汇成了四个字:“我想你了。” 秦子臻吻住他的额头,不含任何情欲,单单纯纯的一个吻,却令人觉得倍感温馨。 美好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 秦子臻张扬霸气,取出一块玉佩塞在他的手里,摆显道:“送给你的。” 谢九思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轻轻抚摸着玉佩,笑着说:“我很喜欢。”昨日他就仔细看过,玉佩做工精致,完美无瑕,没有任何雕刻的痕迹,是玉中难得的极品。 秦子臻给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掏出一把匕首:“手拿来。” 谢九思莫名其妙,还不等他反映过来,手指已经被划出一道血痕,极浅,极淡。接着,秦子臻将他的血滴在玉佩上面,玉佩光华闪烁,只一眨眼,就把血液吸收得干干净净。 “这是……”谢九思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玉佩吸血,闻所未闻。 秦子臻哈哈大笑,把他搂在怀里:“傻了吧,快来试试能不用?” 谢九思一脸紧张地注视的他,玉佩紧紧地拽在手里,他有一种预感,阿臻所言之事,肯定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秦子臻勾唇,笑得极其惬意,缓缓道:“这是一枚芥子空间,你现在集中精神,试试把东西收进去。” 谢九思瞳孔骤然紧缩,芥子空间,他以为这只传说中的东西。 秦子臻催促他:“快试!”捏了一把他的脸蛋:“别傻了。” 谢九思瞪他一眼,你才傻了,转头看向桌上的茶杯,心中默念收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桌子,直到茶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心里吓了一跳,激动的语无伦次:“阿臻,阿臻,不见了,茶杯真的不见了。” 秦子臻好笑地看着他:“你再试试,把茶杯取出来。” 谢九思一点就通,集中精神默念取出,茶杯原模原样出现在桌上。 “阿臻,阿臻。”谢九思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一会儿收这个,一个收那个,过了一阵又把东西取出来,仿佛不知道烦厌。 秦子臻无语,不过看见他高兴的样子,他也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 谢九思玩了很久,玩得累的,倦了,这才讪讪地看向爱人,今天太不淡定了,赶紧收敛好情绪,变脸比翻书还快,顷刻间,他又变成了一枚翩翩公子,迟道:“太贵重了。” 秦子臻眉梢一挑,得意地说:“我媳妇自然要用最好的。” 第54节 谢九思眼眸闪烁,掐住他的腰:“老实交代,你那天的武器,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如果这是阿臻的芥子空间,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要。 秦子臻极其豪爽,放声大笑:“放心,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你夫君本事大着。”小九不能动用精神力,这是一枚以玉为介,以血为引的芥子空间,面积虽然不大,只有二十立方米,但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最好的空间,等他将来异能升级,再给小九换个好的。 谢九思瞪着他,也不说话,反正就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气鼓鼓的模样,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儿。 秦子臻暗暗好笑,挥手间,房里东西一扫而空,只剩下一间空荡荡的屋子。 “好厉害。”谢九思惊叹,好奇地看着阿臻,他不需要集中精神吗? 秦子臻忽悠道:“这个世上,除了武学道术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异能,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激发的潜力也不同,我刚才使用的就是空间异能,等你以后可以修炼,便能同我一样,心念之间收发自如。” “我也可以修炼?”谢九思紧张的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秦子臻点头,笑着说:“只要解了毒,你就可以开始修炼,所以不用担心,夫君一定会让你长命百岁。” 谢九思恍然,难怪阿臻寻找太医只为解毒,从来不说医治他的身体,那么,自己确实可以站起来,确实可以同他白首到老。 谢九思又哭又笑,狠狠掐了秦子臻一把,长久以来的压抑,心里埋藏的酸涩,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通通宣泄出来。 “喂。”秦子臻傻眼了,小九的反映怎么和他预料中不同,小九不是应该兴高采烈,然后崇拜自己吗? 某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紧张兮兮地开始哄老婆。 总得来说,阿臻出关,府里热少不少,仿佛恢复了生气一般,每个人脸上都多了欢声笑语。 四月初九,这一日世子府里宾客满盈。 门外鞭炮声不断。 大昭第一次有人光明正大娶男妻,不仅朝里的达官贵人,就连平民百姓,都有不少人前来看热闹。 秦子臻先前剿匪立功,算是在皇上面前挂了号,尽管皇帝恨他恨得心痒痒,但是旁人不知道啊,只以为他获得了皇上的青睐,除了深知内情的几位大臣之外。秦子臻与朝中官员的关系得到缓和。 不管是从哪方面考虑,官员心中一致认定,他们同平西王世子,哪怕就是不交好,但也没必要得罪。 于是,今日大婚之日,送礼的人特别多。 谢九思早在昨天下午就去了别院居住,今日天还没亮,半夜三更就被喜婆拉起来换衣裳。 一袭红色的衣衫,流云广袖,给人一种肆意张扬之感。穿在他的身上,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傲然,仿若绝世独立,无处不昭显着他的高贵与优雅。 秦子臻一大早就从世子府里出发。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单只吹奏的乐队,足足就占了一百余人。 后面还有跟随的下人,他们抬着喜饼和糖果,一路散发给周围旁观的人。 两边侍女打扮得仙女一样,手中拎着漂亮的花篮,一边走,一边撒着鲜花。可谓鲜花铺地,仙女下凡。 场景美的,简直不像在人间。 未出阁的女子见了,纷纷倾羡不已,心里忍不住暗想,将来我嫁人的时候,也要有这样的场面。 男子则大开眼界,这样的成亲方式,太精彩了,平西王世子好大的手笔。 不少人都在心里决定,下次家里办喜事也要效仿一二。 终于来到别院门口,秦子臻大手一挥,金裸子撒了一地。乘着这个空隙,顺顺当当,他见到了自己的新夫郎。 两个男人成亲,没有那么多规矩,谢九思的视线与他交汇,秦子臻打横将人抱起来,迈步就往门外走,然后他把小九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把他揽在胸前,护在怀里。 不少人都知道谢家公子腿脚不便,然而,此时看着他们成亲的景象,看着马背上的一对璧人儿,任谁也只会觉得这是天作之合! “一拜天地。”两人没有下跪,只朝天外的方向拜了一拜。秦子臻从来不敬鬼神,加之小九身体不便,旁人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妥。 “二拜高堂。”两人弯了弯腰。 “夫妻对拜!”他们相视而笑,眼中的情意绵绵,像是快要溢出来了一样。 送入洞房这句话省略,两人一同去了宴客厅,夫夫向宾客敬酒。 胖子兴奋得不得了,端起酒杯:“来,祝你们白头到老。” “谢谢。”秦子臻一饮而尽。 恒王世子感叹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秦兄好福气。” 秦子臻心情愉悦:“确实好福气。” 谢九思打趣他道:“你怎么也开始伤悲春秋?” 胖子说:“别理他,前几日牡丹嫌他穷,令攀高枝儿,待他伤心几天就好了。” 谢九思噗哧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夫夫两转身又向下一个人敬酒。 今日不管是真心与他交好之人,还是前来看热闹的人,亦或者想来找茬的人,都在欢乐的气氛里一醉方休。 秦子臻安安静静享受洞房。 谢九思紧张得不行,书他虽然看了很多,然而亲生体验却是第一回。 两人梳洗完毕,谢九思只着了一件单衣,领口微微敞开,衣服里的景色若隐若现。 秦子臻呼吸一渧,转过脸,深深吸了口气,把他往怀里一搂,沉声道:“睡吧!” 谢九思不满,阿臻为何没反映? 难道是自己没有吸引力吗? 今天是他们的大喜日子,尽管他心里很紧张,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很害怕,可他更多确是一种欣喜,他想让自己完完整整属于阿臻。 谢九思碰了秦子臻一下,身体不规矩的在他怀里扭动。见他还是没反应,谢九思越来越过份。 秦子臻苦不堪言,狠狠将他压在身下,一巴拍在他的屁股上:“小妖精,别闹,你的身体还没好。” 谢九思眼波流转,瞟了他一眼,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不规矩地在他胸口画圈圈,勾引他道:“可是我想要。” 秦子臻低吼一声,是男人哪里还能忍不住,沙哑的声音情欲沸腾:“这可是你自找的。” 接着,屋内烛火熄灭,很快就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吟。 ☆、 第067章 第二天,宾客从醉酒中醒来,心里才开始懊恼,难得逮到整治秦子臻的机会,怎么就忘了闹洞房。 只可惜,亲也成了,洞房花烛夜也过了,谁让自己贪杯,后悔也无济于事。 至于那些想找茬的人,他们只觉得邪门儿了。昨日莫不是遇见了鬼打墙,居然把目的忘得一干二净,全部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欢乐情绪。 呸!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心里凉飕飕的,一阵阵发冷,吓得他们噤若寒蝉,发誓赶明儿一定要去庙里拜拜。 秦子臻嗤笑,他的仇人不少,看他不顺眼的人更多,喜宴有人想找茬,他又岂会不防范。 别说,异能升级到五阶,确实好用。 以乐声为介,以欢乐的气氛为媒,再以加了料的美酒为引子,只需用精神力稍稍诱导,人们就会陷入欢乐亢奋的情绪,从而飘飘欲仙,忘了所有的目的。 想看他的热闹,没门儿! 当然,以上条件缺一不可,要不然也不会成功,但是对于意志力坚定的人,依旧无用,只会让他们觉得很放松,喜宴的气氛本就欢乐,放松心情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总之,昨日的婚宴很成功,不管来人抱有什么目的,临走的时候,绝对是宾主尽欢心满意足。至于第二天怎么懊悔,对不起,那就不关秦子臻的事了。 此时他爱怜地看着熟睡中的小九,心里惭愧了一把,觉得自己很禽兽,昨晚要得狠了。 谢九思身上布满了轻轻紫紫的痕迹,可想而知,昨夜战况激烈。 都怪小九太闹腾,那么勾引自己,小嘴吸得他欲罢不能,一个劲儿的喊想要,他能忍得住吗。 话说,人家喊得是不要好不好。 不过在他的心里,床上喊不要,那跟想要肯定是一个意思。 禁欲太久的男人伤不起。 仔细打量小九的睡颜,大手抚过他的腿,心里有些心疼,小九双腿久不活动,血液寻坏不通,看起来骨瘦如柴,只万幸目前没有变形,若不然就算医治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 “别看。”谢九思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脸颊泛红微微有些羞涩。 秦子臻勾唇一笑,打趣道:“你的身子,哪里我没有看过。” 谢九思嗔他一眼,身体并没有太难受,昨晚阿臻处理得很好,轻轻推了他一下:“快点起来了,一会儿澈儿还要请安。” 秦子臻撇了撇嘴,大手不规矩的乱动,满不在乎的说:“别管他。”反正上无高堂,那小子来了让他等着。 谢九思眉梢一挑,狭长的眼睛一横,斜他一眼:“你到底起不起来。” 秦子臻讪讪地松开手,老婆越来越凶悍,那眉,那眼,那小模样勾得他心痒难耐,只可惜昨晚要多了,他怕老婆承受不住,要不然他还真恨不得化身为狼。 为了避免擦枪走火,秦子臻觉得还是起床比较好。没有尝过肉的滋味,他还可以忍,但是尝过以后,再让他忍,简直是酷刑加身。 谢九思鼻子一哼,骄傲了,给了秦子臻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慢条斯理开始起穿衣裳。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秦子臻眼神一暗,眼中浓浓的欲火,快要把人焚烧,他心里下定决心,必须尽快把小九医治好,否则,这种欲求不满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两人梳洗完毕,秦澈早已在门外等候。 一般大户人家,新人进门,不仅要给公婆敬茶,还要祭拜祖先,上族谱。 轮到秦子臻这里,自然是全部免了。 祭祖,抱歉,平西王那边的祖先他不认。 敬茶,上无高堂父母敬什么茶。 至于上族谱,那就更不用说了,秦子臻压根没族谱。 “儿子给父亲请安,给爹请安。”秦澈规规矩矩行礼,他在谢九思的教导下,言行举止已经初具大家公子的风范。 “起来。”秦子臻含笑,夫夫两分别拿出一个大红包,谢九思说:“给你的,想买什么,可以带着下人去街上,但是切记不可独自出门。” “谢谢爹。”小秦澈笑眯了眼。 秦子臻注视他,心里比较满意,他们父子相处融洽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淡淡地训诫了几句,简单的礼仪过后,至此,婚礼的最后一步完成了,从此以后,谢九思就是真正的秦家人。 新婚浓情蜜意,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安稳了三天,立即有人上门找茬。 顾大人忽然登门造访,说是探望儿子,虽然他儿子只是侧君,但那也是皇上赐婚,他怕平西王世子娶了正妻,儿子会受委屈。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然而知情识趣的人都知道,侧室无论名头多么好听,那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主家新婚没几日,区区一名侧室的老子,便要为儿子找脸面,这是不找茬又是什么。 第55节 谢九思脸色不好看,说穿了,对于皇上赐婚,他心里仍有芥蒂。 秦子臻黑着脸,顾家若不登门,他差点忘了这回事儿。 顾大人唾沫横飞,一来到府里,他便理直气壮地大放厥词:“我好好的儿子,交到你的手里,怎么人就不见了,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休怪我到皇上面前进言。” 谢九思气定神闲,只给了秦子臻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接着,他就安安稳稳看好戏,一副万事不理的样子。 秦子臻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向顾大人,目光变得鄙夷,悠悠然地反驳道:“顾大人此言差矣,腿长在你儿子身上,去了哪里关我何事,莫不是你家教不严,儿子偷偷跑了,却又怪在我的头上,贼喊捉贼见多了,像你这样不要脸,本世子总算开了眼界。” 谢九思噗哧一笑,阿臻骂人真恶毒,不过,他喜欢。 秦子臻瞥他一眼,两手一摊,真拿你没办法。 “放肆。”顾大人气得浑身发抖,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我儿子进了你秦家门,如今人不见了,你居然推卸责任,你将皇上置于何地。” 秦子臻不屑,好大一顶帽子,盖上了就是欺君之罪。 谢九思似笑非笑瞥过他,心里升起一种预感,顾大人这是找死的节凑。 只听秦子臻说道:“顾大人有病得治,你儿子进了秦家门儿,为何我会不知?可有宾客作证,可有媒人聘礼,我到要向皇上问问,顾大人弄丢了儿子,无故上门找茬究竟何意?” 顾大人一呆,气急败坏:“我儿子早就进了秦府,平西王世子休要抵赖。” 秦子臻佯作思索,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还不等顾大人松口气,他又说道:“是有那么回事儿,你送儿子过门做客,本世子招待了他几日,那又如何?” “你……”顾大人正想怒骂,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语结,他心里只把正妻骂了一万遍,此事到了皇上面前,自己绝对不占理,儿子乃皇上赐婚,哪怕只是侧君,礼仪也不能如此简单,平西王世子不承认,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反驳。 顾大人气势汹汹的来,灰溜溜地走。 谢九思歪头,瞅了阿臻一眼,难道就这样算了? 秦子臻冷笑,顾大人上门找事,只是一个信号,所谓枪打出头鸟,顾大人要是一个聪明人,就不会放着才华出众的儿子不要,反而看重一个虚有其表的嫡子。 顾家成不了气候,尽管他只是探路石,然而,既然犯到自己头上,秦子臻并不介意雪上加霜,加快顾府的败势,正好他前去北方什么都缺!顾家产业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过了没几日,果然不出秦子臻所料,他在京中的产业,受到各方打压。 粮店吃死人,有人闹事。 布行惹上地痞流氓。 珍宝阁被人讹诈,说是出售赝品。 就连他的几座庄子,也发生了各种意外。 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 皇帝并没有直接动手,可他只要露出一个眼神,透出一个口风,想为皇上效命的人多如牛毛。 秦子臻面色微冷,刚刚跟他缓和关系的几位大臣,立马有多远躲多远。 如今的形势,寡不敌众。 秦子臻抓紧时间制造芥子空间,质量虽不如小九的空间大,可是架不住数量多,收集粮草足以! 另外,经过一个多月查探,薛神医总算有了信。外人看来,平西王世子已经是强弩之末,然而秦子臻却以为一切正往好的方向发展。 并且,他的苦心没有白费,胖子和恒王世子依然如故,按照他们的话来说,他们就是二世祖,来到京城混吃等死,一不求名,二不求利,三不求官,皇帝又不能拿他们如何,了不起受些冷待,反正已经习惯了。 发现秦子臻处境不好,两人立即前来探望。 这个当口,能遇见一个朋友,说实话,秦子臻心情不错。 胖子心里纳闷,看这两口子一如既往,仿佛并不着急,他心里忍不住好奇:“秦兄莫不是有了对策。” 秦子臻但笑不语,深深看了胖子一眼,那些产业不值几个钱,丢了就丢了,皇宫宝库他进不去,但是那些找茬的人,他损失了多少,总会想办法拿回来。 原本,他还打算安安静静地走,最好不要引起旁人注意,可是如今他却改变主意了,决定大干一笔。胖子来得正好,有了他们帮忙,可以省去自己很多事情。 胖子被他看的发毛,连忙道:“秦兄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恒王世子也说:“算我一个,不过我没钱。” 秦子臻好笑:“行了,知道你没钱,不用叫穷,我在京里的产业留给你了,捞出多少算你的本事。” 恒王世子眼睛一亮,紧接着,很快他又警惕起来:“此言何意?”产业给你,和留给你,虽然只是一字之差,里面的学问可大了。 秦子臻并不隐瞒,眸色微敛,直言道:“我欲离京。” 胖子大惊失色,险些坐立不稳:“你疯了,你开京城,罪同欺君,就连西北也会受到牵连。” 恒王世子手一抖,不小心打翻茶杯。 ☆、 第068章 秦子臻淡定地注视着他们,不疾不徐地说道:“我走以后,你们也要早做准备,平西王会反。” 一个惊雷还没有消化,另一个惊雷接踵而至。 还不等他们冷静下来,秦子臻说:“天下会乱,我欲前往北方。” 胖子沉默了片刻,面色比较复杂,平西王世子所言,根本是把平西王府排除在外。他和恒王世子都不是蠢人,心念一转立即明白,平西王倘若谋反,肯定是被世子牵连。 恒王世子犹豫了很久才问道:“秦兄何处需要帮忙?” 秦子臻勾唇,他果然没有看错人,笑着说:“只需一个藏身之地即可。” 两货松了口气,如果平西王世子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说实话,还真有些难办。 恒王世子穷是了穷了点,可他对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太大抵触,更不愿因为自己一人牵连整个王府。 至于胖子,虽然他对恭王府失望,然而忠于家族的观念和思想,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轻易改变。 秦子臻对此并不在意,一切总得慢慢来,胖子或许没发现,他对恭王府其实早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敬畏之心,有了第一次反抗,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天他会忍无可忍。 藩王世子的身份,注定他们会和皇家对立,两人既不像文人学士那般忧国忧民,也不像朝廷命官那样巴结皇上,否则,他们只会劝诫自己三思而后行,毕竟,他若离京,皇帝咽不下这口气,只会冲着西北发难。 同时,平西王为求自保,只有谋反一途,说不定,端王也会乘乱起事,总之,天下即将不太平。 秦子臻丝毫没有做为祸端的愧疚,他是从末世穿越而来,不理解战乱的民不聊生,他只知道,古代的乱世生涯,相比起末世的挣扎,好了不知多少倍,他对战乱没有任何概念,在他眼里,他的行为,只是把平西王想做的事情提前了。 战乱早点开始,才能早点结束,百姓也能早点安生,说不得他还做了一件好事。 胖子当即就问道:“秦兄可有什么安排?” 秦子臻淡淡一笑,看向小九的目光柔和起来:“并无,小九身子不好,我欲寻一处安静的地方为他医治。” 胖子觉得很心塞,默默转过脸,他刚才思考了很多,甚至想过平西王世子会不会借机干点什么,但是面对这个答案,他感觉简直不能再闹心。 恒王世子一默,问道:“你不是要去北方吗?” 秦子臻挑眉一笑:“是要去,医治好小九再说。” 胖子瞪着他,你还能不能再没有出息一点,亏他还担忧了半响,激动了半响,犹豫了半响,结果…… 秦子臻轻轻笑了,天大的事情也没有小九的身体重要,更何况,小九特征明显,大昭境内又能去到哪里,他只怕刚一走出京城,就会被人抓回来,不仅自己倒霉,还要连累两位友人。 胖子蔫儿了下来,没精打采地问道:“你打算在哪儿歇脚,我来安排。” 恒王世子说:“你的产业……” 秦子臻嗤笑:“给你了,只要你不怕麻烦。” 恒王世子撇了撇嘴:“无碍,反正我家穷,只要能捞到银子,父王绝对不会有二话。”接着他又咕隆了一句:“只会生,不会养。” 谢九思无语,不过恒亲王在朝中的名声,确实是个奇葩。 秦子臻眼底闪过一道暗芒,这句话信息量有些大。恒王世子言辞之间,对皇上并无太多恭敬,如果不是特意为之,那么便是他从小的言传身教,恒王对皇帝绝对没有表面那么敬畏。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不怕恒王不上钩。 秦子臻思考了片刻,他以为自己应当留给两位友人一些保障。如今在外人眼里,平西王世子处境艰难,他们愿意帮自己,这份情意,他领了,更何况,恒王府与恭王府也需要他们周旋,如果连命都没了…… 当天,秦子臻约了两位世子外出郊游。 谢九思含笑送他们出府,三人策马而行,身边没带一个侍卫。 恒王世子有些不安,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若是遇上行刺,就凭他们几个人,只怕小命不保。 秦子臻淡笑不语,只让他们跟着走。 胖子开始还兴致勃勃,越走越感觉不对劲儿,人烟越来越稀少。 恒王世子心神微动,他相信平西王世子带他们来此肯定有事,只不过,他有一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不能在府里说,非得来到深山老林。 骑了一天马,胖子累的气喘吁吁,天知道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活动过了。 恒王世子同样好不到哪去,他们哪怕不受宠,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何时糟过这种罪,只是,看见秦子臻一脸神秘,大有一种坚持不住就让他们回去的意思,两人忍了忍,硬是咬牙挺过去。 秦子臻比较满意,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了,他们依然是他友人,可是他却不会重用他们。 二世祖可以嚣张,可惜纨绔,心里却必须有坚持,有韧劲。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没有培养的价值。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无人之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林里鬼哭狼嚎,周围悉悉索索的声响,只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胖子吓得浑身一抖,欲哭无泪:“好兄弟,这里够安全,有话可以说了吧。” 秦子臻回首,瞭望远处。 恒王世子一凛:“有人!” 秦子臻冷冷一笑,他就知道,有人不会放过他单独出府的机会。 胖子吓傻了:“怎么办?” 两人一同看向秦子臻,恒王世子非常确信,秦子臻是一个惜命的人,绝对不会以身犯险。 胖子眼巴巴地注视着他,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兄弟,靠你了。 秦子臻唇角一抽,虽然两人没有背弃的行为令他放心,可是,秦澈眼巴巴的看着他,那叫萌,换成胖子,他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来人足足二十五人,隶属于九门提督。 打从离开京城,这一行人就跟着,行刺,乃是临时起意,目的是讨上峰欢心。 皇上对他不待见,看来是人尽皆知。就不知,此次行动究竟是谁的主意,他的身边还有两位世子,侍卫就连衣裳都不换,居然光明正大的出现,他们料定了两位世子不敢声张吗? 秦子臻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看好了。”只见他掏出一个黑漆漆的圆球,用力往前一扔,正好落在前方队伍中央。 第56节 “轰!”地一声爆炸,血肉横飞。 前来的官兵,师出未捷身先死,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还不等他们反映过来,秦子臻连续机枪打出去。 “砰砰砰!” 二十五人,无一生还,一场刺杀消失于无形。 快得令人不可思议。 胖子惊呆了,半响回不过神。 恒王世子张大嘴巴,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秦子臻笑得肆意张狂,随意把玩着枪支,斜看了他们一眼,挑眉说:“不错吧?” 胖子眼神发亮,狠狠捏了自己一把,发现不是做梦,激动道:“何止不错,简直绝了。” 恒王世子想得更多,眼睛滴溜溜一转:“秦兄何意?” 秦子臻笑了笑:“给你们留些保障,免得被人害了。” 胖子立马感动了,从小到大,除了母妃,还没有人不求目的对他这样好过,当即,他就恨不得掏心挖肺:“好兄弟,够义气,老子以后就你是亲哥。” 恒王世子心里感激,却没胖子感情外放,他只把这份心意记在心里,顺便默默为胖子点了根蜡,策马离他一丈远,他们不熟。 秦子臻瞪了胖子一眼,德性,又是老子又是哥:“叫爷。” 胖子讪讪一笑,他这不是太感动了吗,所以才得意忘形,笑眯眯地道:“爷!” 秦子臻满头黑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的节操呢? 胖子表示,自己没有那玩意儿。 恒王世子坚决不肯承认,那货是他朋友。 秦子臻懒得理他,决定秋后算账,小九还在家里等着,目前正事最为重要。武器的威力已经看过,接着,秦子臻教他们使用方法,练了半个时辰,几人打道回府。 至于猝死的二十五名侍卫,管他呢,那是京兆尹的事儿。死在深山老林,说不定找到他们的时候,骨头渣都不剩了。 胖子和恒王世子尽管很累,精神却很亢奋。 回到世子府,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秦子臻分别给了他们一人一支枪,还有二十枚手榴弹。 胖子懒得不走,腆着脸问:“还有吗?” 秦子臻一巴拍他脑门上:“你当东西是风吹来的?” 胖子一脸狗腿,谄媚道:“好兄弟。” 秦子臻没有反映。 恒王世子表示,我不认识他。 胖子接着道:“爷——” 秦子臻还是没有反映。 胖子扭头看向谢九思:“嫂夫人——” “砰!”谢九思狞笑,一掌拍在桌子上。 胖子萎缩了,好处是,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秦子臻大方了一把,又扔给他一支枪。 胖子眉开眼笑,那声嫂夫人喊的值,连忙道:“你就是我亲哥。” 秦子臻一脸嫌弃,这样的弟弟,他可要不起。 恒王世子满眼钦羡,秦子臻偏不倚,干脆也给了他一支。当然,最重要的是,秦子臻很想看看,恒王世子有了多余的武器,他会送给谁。 如果是给恒亲王,那么正中下怀。 他要去北方,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目前总是势单力薄,有了武器震慑,恒亲王对他会慎重很多。 商议好藏身之地,两位世子心满意足地离开秦府。 次日,平西王世子的产业全部转手。 又隔了没几日,顾府失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接着户部尚书府失窃。 短短一个月,京里大大小小发生了许多失窃事件。 还没等人发现不对,平西王世子失踪了。 皇帝雷霆大怒,一个大活人,居然在他眼皮底下消失,皇家脸面往哪搁!暗卫都是死人吗?还有九门提督,养他们是干嘛的。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颤颤惊惊,不少人被牵连下马。 直到这个时候,有人才把失窃案件和平西王世子联系起来。 需知,失窃的人,全部都是曾经打压平西王世子产业的人,只不过有人在明处,有人在暗处,所以才被人忽略,没有将事情窜连起来。 京城迅速戒严,官兵四处搜索,然而平西王世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找不出任何踪迹,就连他府上的下人也是临时购买的,显然预谋已久。 皇帝怒不可遏,秦子臻失踪不仅关系到西北,更是挑衅他的权威。寻了半个多月,没有任何线索,仿佛嘲笑朝廷的无能。 ☆、 第069章 胖子和恒王世子,很快被大理寺给盯上了,秦子臻失踪之前只和他们联系过。只可惜,两人一问三不知,不过想想也是,京城质子都是萍水相逢,平西王世子就算离开,又岂会告诉两个不相干的人。 可是,恒王世子多出的产业,以及三人曾经去过郊外,九门提督失踪了二十五人,这些都是重要线索,要说他们完全不知情,却是没人相信的。 然而,不信又能如何。 两位世子身份特殊,既不能严刑拷打,也不能将人关去大牢。就算想要处置他们,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平西王世子刚出事,他们接着也出事,皇帝没法对藩王交代。除了安插人手监视,大理寺别无他法。 胖子撇了撇嘴,每日该干嘛干嘛。 恒王世子乐不思蜀,每日都泡在银子上,可怜他堂堂王府世子,从小到大居然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钱,可悲,可叹,至于那些监视他的人,爱怎样就怎样,由了他们去,难道盯住自己,还能看出一朵花来不成。 非常感激平西王世子,临走之前还大捞一笔,如今他手中的产业,有人就算想要对付也要掂量几分,更多却有心无力,谁让他们损失惨重。 产业已经换了主人,还想拿他撒气不成,为了银钱,他也不是好惹的。 恒王世子以为,有钱就是底气十足。 他只是有些恼恨,打秋风的兄弟太多,产业到他手中一个月,兄弟来信哭穷了,平时怎没见他们关心自己。 恒王世子不屑,他开始兴致勃勃跟兄弟斗智斗勇。 监视他的探子,平西王世子的信息没得到,反而看到了一场宅斗大戏。王府公子竟然像市井混混一样没脸没皮,恒王什么教养。 皇帝接到探子回报,尽管怒气依然未散,他对恒王鄙夷的同时,戒备也渐渐松懈下来。 不得不说,恒王确实教子有方,没出息到皇帝都懒得理会的境界。 却说另一头,秦子臻并没有离开京城太远,俗话说得好,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过了开始几日的盘查,朝廷目光放得更远,各处乡镇关卡关把守严密,京城反而更安全,达官贵人太多,除了特别关注的几个,一般地方,侍卫哪敢认真搜寻。 于是,两人悠闲地住在郊外一座庄子上,这里却是端王世子母家的产业,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京城从来不缺少仗势欺人的奴才,由得他们拉虎皮,扯大旗,一副势力小人的德性,成了打发朝廷命官的最佳人选。 恭王继妃和端王妃出自同一个家族,只不过端王妃乃是嫡支,恭王继妃却是分支,当初她是以侧妃的身份进入恭王府,害死胖子的母妃才上位。 多亏她心怀不轨,妄想乱点鸳鸯谱,胖子曾经未过门的媳妇,上京除了嫁妆以外,还置办了不少产业,这里正是她的产业之一,也是端王妃的母家送去的一点小心意。 只可惜她与管事有染,后来又妄想勾引太子,害得胖子名誉受损,产业却是成了补偿。 但是恭王继妃又岂能甘愿。 补偿给是给了,产业依旧管事把持,就连地契也不在他的手里,名义上是他的东西,实际上依然属于端王妃的母家,要不是胖子雷厉风行,处置了京里不少人,只怕他到现在仍然被人捏拿。 胖子和恭王继妃仇大了,如今正是多亏她的算计,也多亏太后疼爱幼子,这处产业才能成为安全的躲避场所,任谁做梦也想不到,给予秦子臻庇护的,居然会是太后。毕竟,端王是太后的心尖尖,端王妃的母家,太后总会爱屋及乌。 薛神医气得吹胡子瞪眼,他这一生,只被人绑架过两次,并且两次还是为了同一个人。 凭着他的名声,请他医治的人,哪个不是礼让三分,可恨平西王世子竟然把他当成犯人。 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也不是没有想过下毒,然而绑架他的侍卫太精明,不仅把他身上搜的干干净净,就连用药也不让他动用药材。 巧妇难做无米之炊,任他绞尽脑汁想破脑袋,仍然没有想出逃跑的办法,更可气的是,平西王世子拿出本精妙的医书不给他看。 薛神医咬牙切齿,他也想要硬起一回,可是人家半点面子不给,硬气他就没饭吃,没觉睡,没书看,简直苦不堪言。 面对各种受罪,薛神医萎了,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是各种讨好,平西王世子坏透了,好好一本医书,只给他看前几页,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秦子臻毫无压力,他表示,这种人就是不能给他好脸色。 他就不信,自己还制不了他。 医书乃是他的收藏之一,外科内科均有,换血,动手术,缝针,开颅,这些对于古代来说不可思议的事情,现代只是平常事。 薛神医是一位没有医德的学者,想让他乖乖听话,只能把他吊着,如果把书给了他,秦子臻相信,这家伙绝对一门心思搞研究,转瞬就把小九抛之脑后。 又一次施针完毕,谢九思累得睡了,薛神医尽管也很累,可是看见秦子臻,立马就来了精神,哈着腰,一脸讨好:“世子爷,您看……” 秦子臻勾唇,斜了他一眼,大大方方掏出一本医书,翻了翻,撕下一页。 “别,别……”薛神医心都痛了,这是他求而不得的至宝,岂能这样糟蹋,简直,简直……简直气死他了。 薛神医哀怨极了,每次看见这一幕,他的心都要痛上一阵,然而书是人家的,平西王世子想怎样,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秦子臻挑眉,两根指头夹住纸张扬了扬:“要不要。” “要,要!”怎么不要,薛神医如获至宝,又是痛惜,又是欣喜,连忙抢下纸张,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心里也越发欲罢不能,一页纸张内容有限,正好断在关键紧要处,薛神医气呀,这还让不让他活了。 “世子爷,什么时候给我下一张。”薛神医苦着脸哀求,医书正到关键时刻,挠得他心痒难耐。此时的他,哪还有一丝神医风范。 秦子臻嗤笑,倒也并不隐瞒,大大方方地说道:“小九解毒以后,我承若这本书送你了。” “此言当真?”薛神医两眼放光,眉头紧锁了一阵,继而又舒展开来:“还有三天,必为谢公子拔出毒素。” 秦子臻轻哼了一声,漫不经心注视着他。 薛神医神色讪讪的,仿佛刚才大放厥词的不是他,眼珠子一转,他说道:“最多五天,老朽保证必为谢公子解毒,绝对不会伤害他的身体,只不过谢公子底子单薄,就算解了毒,恐怕也活不了几年,世子爷若是信得过我,便把借医书我研究,不出三年……” 秦子臻似笑非笑,打断他的话,信他,见鬼吧,淡淡道:“之前你还说一个月,今儿就变成五天了,我不管你有什么盘算,你只要记住一点,小九早一日解毒,你就早一日拿到医书,只有小九身子无碍,你才可以继续钻研医术,懂了吗?” 薛神医憋着气:“懂了!”平西王世子太会威胁人了,处处抓住他的软肋,他不活了他。 第57节 秦子臻转身,径直踏入房内,不再多看他一眼,有的人,吃硬不吃软,不给他点颜色不行。 此刻,刚才还不想活的薛神医,捧着一页纸张目不转睛,健步如飞回到自己房内,然后取出笼子里关的大白兔,又开始了一轮摧残。 话说,庄子上的侍卫,近些日子兔子吃的腻味了,他们心中暗想,改日是不是要给薛神医换一种动物诊治。兔子那么可爱,被他折腾的可惨,开肠破肚。就连杀过人,见过血的侍卫,都觉得有些惨不忍睹…… 谢九思睡得很沉,一觉醒来,时间已经是傍晚。 秦子臻盘膝坐在床边,发现小九动了动,他从入定中醒来,含笑看向爱人:“好些了吗?” 谢九思轻轻点头,笑意缓缓绽放:“我饿了。” 秦子臻爱极了小九的任性,相处的时间越久,小九对他越随意,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笑着说:“饭菜让人备着,就等你起来。” 谢九思歪头注视着他:“你吃了吗?” 秦子臻说:“等你一起。” 谢九思心里感动,又有一些心疼,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不要等我,你也要顾惜自己。”秦子臻的饭量他知道,为了等他,肯定饿了很久。 秦子臻心中一暖,很享受这种被人关切的滋味,笑着说:“瞎想什么呢,薛神医说最多五天便可解毒,夫君喜欢和你一起用饭。” 谢九思横了他一眼,对于这个喜欢自称夫君的家伙,有些无可奈何。 秦子臻弯腰把他抱起来,在他腰上摸了一把:“你要是心里内疚,以后记得报答。” 谢九思瞪着他,禽兽,想起屋里那本令人羞于启齿的书,他的耳尖泛起了红晕,这家伙,一定会把自己做死。 来到饭厅,秦子臻将他放在椅子上,然后轻轻在他耳朵上轻咬了一口,低语道:“别害羞,鱼水之乐,乃是人之常情。” 谢九思白他一眼,换了他是下面那个,看他还说不说风凉话,他的老腰喂,现在就开始疼了。 两口子用过饭,耳鬓厮磨了一阵。 谢九思问:“京里的情况如何了?” 秦子臻轻笑,回答的同时不忘占小九便宜,大手不规矩的乱摸,要不是薛神医叮嘱,近期不可行房事,他还真恨不得将人吃了。他说道:“皇帝大怒,要拿平西王开刀,派了大臣前去西北,接手衡州知府还有参将的位置。” 谢九思勾唇,眼中闪过一抹讽刺的神色:“皇帝很有分寸,接管的职位并不高。” 秦子臻的手从他的衣衫外面,滑到衣衫里面,一心两用地回答道:“可惜衡州有金矿,军中现正锻造兵器,皇帝派人插手,平西王绝对不能忍。” 谢九思蹙眉思索:“那咱们何时离京,外祖的部下已经去了北方,京城总归不安稳,多待一天,就会多一天危险。” 秦子臻笑得张狂,一脸不怀好意:“不急,夫君早已有对策,离开前,咱们还要大干一笔。” 谢九思紧张了:“又去打家劫舍?” 秦子臻点头,没办法,养一支军队太费钱,之前他盘点了一遍家当,他的身家虽然够多,但是花费起来也快,单是收购粮草药材,花了就有一半之多,更别提军需所用。 总之,他若不想受到旁人欺辱,军队必须扩大,银钱自然也必须多花。 谢九思一巴拍在他手上,眉眼上挑,看着他,忽而笑了。 两个都是大男人,摸就摸,谁怕谁!谁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 谢九思反客为主勾引他,轻添了一下嘴唇,动作魅惑极了。 一双修长的手指,不规矩的乱动起来。 秦子臻头一次目瞪口呆傻眼了,他的小九,怎能这么可爱——可恶,明知自己不能碰他,居然还来勾引他。 “阿臻———”谢九思凑在他颈边低低喃语,磁沉的嗓音动人心魄,舌尖划过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引动他的情欲。 秦子臻身体僵硬,然后…… 然后他落荒而逃了,不行,必须去冲个冷水澡,小九学坏了,等他好了以后,看自己怎么收拾他,真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谢九思捧腹大笑,终于整到爱人一次,喜闻见乐。 这时他还不知道,等他双腿恢复,等他注射了基因液,等他身体素质好的怎么折腾也不会坏,他的小气夫君,绝对会把他按在床上,大干三天三夜。 ☆、 第070章 时间过得飞快,薛神医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五天后,谢九思身体的毒素终于全部拔出。 最后一次施针完毕,谢九思满头大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就像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床上一动不动。 秦子臻黑着脸:“这就是你所言不会伤害小九身体。” 薛神医眉毛一瞪:“你想赖账,那可不成,他的身体毒入骨髓,能保一条小命已是老夫尽力而为,他本就活不了几年。” 秦子臻懒得跟他瞎扯,薛神医鬼话连篇,是一个性情怪异的真小人,不管他是不是尽力而为,小九解毒了,还活着,他觉得足矣,目前还是小九最为重要。 至于薛神医,惩治他的机会多的是,秦子臻眼眸一冷,划过一道暗芒,心里打定注意,不能放过这个人,他军中正好缺少一名军医。 薛神医莫名打了一个冷颤,平西王世子不会真的赖账吧,虽然他把一个月的疗程,缩短到五天,然而确实帮助谢公子解毒,并且无损元寿,两点要求他都做到了,反正他没有说假话,当然,谢公子以后将与药物为伍,身体弱不禁风,这一点他只是隐瞒不报而已。 秦子臻取出两本医书,一本正是薛神医看过的外科手术,另一本则是内科精要。封面大大几个字,正好可以看见内容简介。 薛神医眼睛放光,恨不得立即抢过来瞻仰。 秦子臻冷笑,扔了一本书给他,另一本径直收起来。 “平西王世子……”薛神医急了,一脸渴盼地看着他,肺痨,咳喘,没想到竟然可以医治,这样的好书没有看见便罢,看见了却不能弄来阅读,这比要了他的老命还难受。 秦子臻面无表情:“报酬已付,薛神医请。” “别啊,谢公子身体虚弱,老夫可以帮他调养。” 秦子臻勾唇嗤笑,一声令下:“来人,请他离开。” “是。”门口侍卫冲进来。 薛神医见状不妙,连忙道:“别,老夫还有很多用处,谢公子元寿不多,有了老夫调养,保证他可以多活几年。” 秦子臻摆了摆手,让人把他拖下去,薛神医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若不是有基因液还有药浴作保,他可不敢让他诊治小九。 这样的人,可以利用,却不可信任。不过,捏拿住他的软肋,好处是,没有更大的利益之前,这种人绝对不会背叛。他们极度自私,心里只有自己,只有学术,目的没有达成,他们只会乖乖听话。 秦子臻现在所做的,就是吊住他的胃口,最好能让他培养出几个杰出医者。 薛神医喜欢研究,任他去。 只要研究成果属于自己,他只会给予支持,无论怎么说,薛神医都算是一个人才。 秦子臻抱住小九,一声吩咐下去,准备药浴。 他怕小九身体承受不住,最先准备的是低等药浴,待到小九慢慢适应以后再调换。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中流逝。 低等药浴换成中等药浴再换成高等药浴,用了足足三十天。 解毒以后,谢九思的内力回来了,侵泡在药浴当中,他可以清晰感觉到身体一点点变强,内力的运转仿佛得到了突破,一寸一寸拓宽他的经脉,很疼,疼的深入骨髓,可是他的心里很畅快。 秦子臻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他的小九,从来不是软弱的人,如果小九承受不住药浴的刺激,他会心疼,会想办法让他不那么痛苦,但是同样,从此以后,他不会把小九放在对等的位置,只会把他纳入保护圈。 谢九思浑身颤抖,痛得牙齿磕磕作响,痛的畅快淋漓,只有这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转好。 秦子臻目光柔和地凝视着爱人,小九的坚韧,令他赞赏,令他喜爱不已,看着小九痛苦而又畅快的神色,他觉得自己心跳很快,似乎被什么触动了,感情更加浓郁,很期待小九与他并肩而立的那一天。 “阿臻。”谢九思缓缓睁开双眼,清眸染上了些许迷离,纤长的睫毛微动,湿漉漉的长发紧紧贴住他的背脊,精致的锁骨露在水面,美得竟是不可思议。 秦子臻咽了咽口水,恨恨瞪了他一眼,小妖精,这种禁欲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谢九思毫不在意展露自己的身体,能够吸引爱人,他心里其实有些得意,伸出双手,含笑说:“抱我起来。” 秦子臻咬了咬牙,认命了!每天都要经过这一出,简直是一种难挨的煎熬,可是如果换了别人抱小九,他又万分不愿意,谁敢看到小九的身体,他就把谁眼珠子挖了。 谢九思展开笑颜,环住他的脖子。 秦子臻黑着脸,拿出衣裳,三下两下将他包上,然后又开始为他擦头发,真是一个祖宗。 谢九思心中感动,身为男人,自然了解男人的欲望,阿臻能为他忍住,他觉得自己很幸运,换的别的男人,谁能做到这一步,面对这样的阿臻,让他怎能不动容,怎能不爱。 “阿臻,阿臻。”谢九思喃喃的呼唤,一双眸子里的情意,像是快要溢出来一样:“有你真好。” 秦子臻失笑,亲了他一口:“知道我好就好生伺候,等你养好身体,咱们还有一辈子。” “阿臻。”谢九思定定注视着他,认真地说道:“我觉得自己可以了。” 秦子臻眼神一热,很快又冷了下来:“不行,等你身体好了才能做,现在先忍忍。” 谢九思吃吃笑了,瞥他一眼,调侃道:“阿臻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我可以承受更近一步的治疗。” 秦子臻拉长了脸,一巴拍在他的屁股上,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干脆将手探入他的衣衫里面,按住他的穴口,狠狠道:“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九思脸颊一红,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嗔道:“阿臻……” 秦子臻手指滑动,技术高竿,挑了挑眉,拉长了声音:“嗯———” 谢九思连忙讨饶,红着脸,不自在的扭动身体,妄想逃出他的亵弄:“阿臻,我错了,跟你说正事,你别弄。” 秦子臻想了想,决定还是放他一码,要不然欲火焚身的只会是自己,讪讪地收回手,他摇了摇头:“不行,现在为时过早,你的身体不够强健,我怕前功尽弃。” 谢九思清眸含雾,喘息略为急促,很显然他也被挑逗起几分情欲。 秦子臻满意地笑了,含住他的嘴唇,一个深吻过后,他说道:“再等等,等你身体再好一些,我要万无一失。” 谢九思眉头轻蹙:“我们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月,再等下去,我怕天下会乱,到时候,咱们就算去了北方,也会失去先机,更何况,京城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前些日子他们已经得到消息,皇帝派去西北的官员,居然死在半路上,虽然没有证据指向平西王,但是皇帝已经下令,再次调换了两名官员前去西北,如果仍然死于非命,那么多则半年,短则三五个月,天下肯定要乱。 秦子臻满不在乎:“怕什么,任谁也不会想到,你的身体会好,咱们大大方方离开京城,只要不遇见熟人,没有谁会怀疑。” 谢九思满含期盼地注视着他:“可是我不想等,阿臻。”他的身体,耽误的时间太久,他想站起来,想和阿臻并肩而立,而是不像现在这样,一天拖一天,日复一日,他的身体自己清楚,就算泡上一年半载药浴,恐怕也不会达到标准程度,与其这样,还不如豪赌一把。 他听阿臻说过,基因液主要依靠意志力,清醒的时间越长,改造身体的效果越好,他觉得自己可以承受。 秦子臻思索了片刻,无奈道:“十天,最少还要侵泡十天药浴,否则免谈。” 谢九思松了口气,唇边绽放出一抹笑意,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这个答案,他已经心满意足。 薛神医挠心抓肺,整天在浴房门外探头探脑。 不得不说,这一次薛神医打击很大,他早已经确诊谢九思身体无法恢复,可是眼见为实,侵泡了药浴之后,谢九思的身体见天转好,这让他好奇得只恨不能一探究竟。 只可惜,人家防他就跟防贼一样,好不容偷到几种药材,摆弄了半天,硬是没有摆弄出个所以然,他能不急吗? 然而,更让他大受打击的还在后面。 有一日,听说谢公子晕了过去,世子爷守在他的床边,整整十天没有任何消息。 第58节 之后,谢公子虽然醒了,两人依然不见踪影,关在房内,不知道干些什么。 当时,薛神医暗中猜想,谢公子怕是不行了,如果秦子臻求他,一定要狠狠敲诈一笔。 可是五天过后,秦子臻和谢公子同时出现,薛神医不淡定了,谢公子的身体不仅好了,双腿还能行走,找了几个侍卫跟他过招,以一敌五竟然半点不落下风。 薛神医目瞪口呆,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的招牌要砸了。 谢九思笑容灿烂,俊雅的五官更显得明艳,动人,他冲秦子臻挥手:“阿臻,咱们过两招。”跟一群侍卫打的不过瘾。 秦子臻被他挑起了几分兴致,纵身一跃,落如场中,顺手扔给他一把剑,正是谢九思送与他的见面礼。 谢九思面色柔和,轻轻抚摸剑身,他曾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使用它。 “看好了。”谢九思轻喝一声,剑锋一下就变得凌厉。 秦子臻只用了五分力道,两人你来我往,倒也打得淋漓尽致。 “好!”观看的侍卫,喝彩声阵阵。 谢九思用的是军中剑法,刚正,凌厉,招招正气凛然。 秦子臻只会杀丧尸,跟老婆对招,哪敢下狠手,游走之间躲避居多,招招料敌先机,身形犹如闪电,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只觉得精彩。这还是他没有使用精神异能的效果。 打了一阵,谢九思累得气喘吁吁,把剑一收:“不来了。” 秦子臻笑得肆意,小样,等着一辈子被他压吧,跟他斗,差得远了。 其实,就连他都没有想到,小九那么能忍,明明身体那么弱,疼得彻骨钻心,浑身经脉都被爆开,那个时候,小九满身是血,看得他都心惊胆颤,可是小九硬是挺了过来。 秦子臻心疼极了,小九疲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依然含着笑对他说:“没关系,我可以的。”当初断腿的痛苦,中毒的痛苦,侵泡药浴的痛苦,还有他心里的痛苦,种种痛苦他都忍过来了,如今只要一想起他的身体会好,可以和爱人并肩而立,他以为没有什么疼痛不能忍受。 秦子臻后悔了,后悔临走的时候,没有把靖安侯抽经扒皮,小九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这样能忍。 十天时间并不长,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很万分难熬,看见小九痛苦,他竟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所以,谢九思身体好了以后,完完整整站在他的面前,秦子臻立即兑现他的诺言,不眠不休,要了他整整三天三夜,可谓是厚积薄发,所有积累存货,全部发泄出来。 谢九思欲哭无泪,虽然他也爽到了,并且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然而再这样要下去,他觉得自己真会死在床上。 幸好,秦子臻吃饱喝足,并没有忘记正事,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他。 接下来,顺理成章谢九思使用引导液。 可能是他病得太久,也可能是他盼望身体好起来的愿望太过强烈,经过一天一夜的引导,谢九思成功激发了治愈异能。 他有一些失望,治愈异能没有战斗能力。 秦子臻倒是觉得不错,无论多么强大的人类,总有受伤的时候,小九有了治愈异能,不仅自身多了保障,还可以笼络人心。 ☆、 第071章 七月,烈阳似火,天干地燥。 京城又发生了一桩大事,靖安侯府失火了。 经历过失窃事件,靖安侯又中风在床,大管事为了孙子的爵位正与几位老爷斗得不相上下,府里乌烟瘴气,败落的速度快得令人不可置信,如今这一场大火,可谓雪上加霜,短短一年时间,一个不可一世的家族,成为京里的落魄户。 没有权势,没有金钱,一个空头爵位,别说维持体面,可以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烧得府里什么也不剩。 历来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靖安侯府又是那么一个名声,旁人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又怎会伸出援手。 一群养尊处优的老爷少爷,顿时没了着落。 做孽哟! 京里不少人幸灾乐祸,也有不少人心怀感叹。 靖安侯府不知撞了什么邪,糟心事一件接一件,皇帝对此冷眼旁观,从前还想给五皇子留下几分体面,自从谢九思跟人跑了,没有迁怒已经是格外开恩,根本不理会容妃哭诉。 没用棋子,废了就废了,皇帝对容妃,对五皇子,对太子,全部冷了下来。 五皇子依旧醉生梦死,下面的东西不能用,玩不了女人玩男人,哪管外面昏天暗地。 容妃没了盼头,宫里的女人老得快,曾经貌美如花的容颜布满皱纹,若说五皇子废了,她还有靖安侯府依靠,那么如今她在宫里在寸步难行,没有皇帝的宠爱,没有靖安侯府的支持,没有足够的银钱,失宠的妃子,谁管她曾经多么风光。 容妃头一次吃到冷菜冷饭,头一次夏日里没有冰盆,她怨,她恨,可是娘的家败落,她的儿子不能人道,没有依靠的女人,又能怎样。 她只恨,自己当年太过贪心,为了镇国将军留下的东西,没有早点处置了谢九思那个畜生。 若不然,靖安侯府再怎么败落,皇上总不会不闻不问。 太子心里同样恨,表弟恬不知耻,竟然以男子之身外嫁,父皇对他本就不满,表弟和平西王世子联姻,更是让他如履薄冰,然而,联姻就联姻,平西王势大或许还能有些用处,谁知,表弟居然跟人跑了,临走前还尽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毕竟,谢九思是他表弟,外人眼里,这些年他们关系一直不错,年前还在一起聚过,想撇清关系都不行。 靖安侯府失火,太子暗道了一声活该,对于这事儿,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败落的侯府而已,谁会费心关注。 可是,就是这个落魄侯府,它给京里的动荡开了头,紧接着———天下大乱! 秦子臻乔装改扮了一番,大大方方踏入京城。 小九的仇一定要报,他觉得靖安侯瘫痪在床,只是不能行动太便宜。 侯府滔天富贵,靖安侯哪怕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穿的仍旧是绫罗绸缎,吃的仍然是山珍海味,这样的惩罚还不够。 库房失窃,他们还有产业,还能享受锦衣玉食,这一次,他要让他们什么也不剩。 一把火,不仅将房子烧了,还将所有奴契,地契烧得干干净净。 他要让靖安侯府的人,活受罪! 这次他潜入京城,其一是为小九报仇,其二则是大捞一笔,然后便远走高飞。 于是乎…… 靖安侯府失火过后,京城又开始了一次失窃事件。 这一次,失窃的不仅是王公贵族,国库失窃、粮仓失窃,一夜之间,位于京城北边的一间库房,居然变得空荡荡。 活见鬼了,东西去了哪里无人知情。 然而,除了内贼之外,谁又能让东西无声无息的不见踪影。 把守库房的侍卫,死了五十三人,他们死的没有一丝声响,短短两个时辰,交班的时候才被发现尸体。 然而,就是这两个时辰,库房空了。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 这次国库失窃成了一桩悬案,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疑点。 有人将事情和平西王世子联系起来,这种作案手法,竟与前些日子各大府邸失窃案件同出一撤。 京城再一次戒严,来往盘查得更加严密。 秦子臻成了头号通缉犯,悬赏金额高达黄金万两。 此时,一个前往北方的小商队,正在离京不远处的一家客栈落脚,看见府衙贴得告示,其中一位满头银丝,道骨仙风的老人,手抚着下巴轻笑道:“我居然这样值钱。” 另一位样貌英俊的中年男子,瞪了那老人一眼:“你还说?明儿就把你给卖了。” 老人嘻嘻一笑:“你舍不得。” 谢九思扭过头去,不理他。 秦子臻低低笑了,握住他的手:“别生气,下次一定带上你。” 却原来,这两人正是皇上费心寻找的通缉犯。 谢九思生气并不是阿臻胆大妄为,而是他行窃作案打家劫舍,居然没有带上自己,能让皇帝吃瘪,能让靖安侯府难受,能让太子坐立不安的事情,怎能不让他参与。 报仇要亲力亲为才痛快! 秦子臻觉得,小九变坏了,就不知这是他的本性,还是被自己给带坏了,话说,小九身上的狠劲儿,真够味儿,他怎么越看越喜欢。 谢九思抱怨:“还下次呢,咱们都要走了,下次来京,还不知何年何月。”更或许,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 就算回来,恐怕也物是人非。 谢九思忽然有些惆怅! 秦子臻无奈,京城库房哪有那么好去,这一次他也冒也很大风险,哪敢带上小九一起,虽然小九身手不错,但说实话,论到偷袭杀人,他还差得远了。 京城国库共有九间,其中宫内五间,宫外东西南北各城一间,这次夜袭国库,他花费了很大功夫,不仅把侍卫换班时间算得清清楚楚,更重要的是,户部尚书的母亲做寿,下面稍微放松了一点,要不然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说,户部尚书倒霉了。 母亲做寿,做的一家人抄家流放,简直是祸从天降。 谢九思瞪着他:“你嫌弃我。” 秦子臻连忙叫冤:“没有,乖,别闹,下次夫君作案带上你。” 谢九思白他一眼,哄小孩子呢。 秦澈看看爹,又看看父亲,天真的眨巴着大眼睛:“官兵捉强盗吗?我也要去。” 秦子臻一巴拍在他的脑门儿上:“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一边儿去。”他就是强盗,抓谁去! 秦澈嘟着小嘴,满眼控诉,父亲不疼他了。 谢九思噗哧一笑,他把秦澈抱起来:“走,咱们不理父亲,爹一会儿带你骑大马。” “好!”秦澈甜甜笑了,得意地瞥了他老子一眼,还是爹疼他。 说着,父子两个先行下楼。 秦子臻牙疼,那小子生来就是跟他争宠的。 薛神医贼眉鼠眼,凑了过来,悄悄掏出一个东西,小声道:“世子爷,献给您的,保管好用,您看……” 秦子臻漫不经心瞥过他,冷哼了一声:“你怕别人不知道?” 薛神医连忙改口:“仙长———” 秦子臻扫了那东西一眼,唇角微微抽搐,改良版的润滑油,薛神医确实费心了,淡淡应了一声,收了东西,缓缓下楼。 第59节 薛神医愁眉不展,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他决定再接再厉。 旁边侍卫看的好笑,犹记得当初,薛神医一心想逃跑,如今居然成了跟屁虫,粘上就甩不掉了。 秦子臻对此乐见其成。 一行人走得很慢,官道戒严,许多管卡,许进不许出,一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让开,让开,官差盘查。”官兵横行无忌,见人就抓,当然,有钱贿赂除外。 “你,你,你们过来。”官差指着商队,严厉地扫视他们,目光停在秦澈身上:“这是谁家孩子?” “回禀爷,这是我们东家的孩子,这次难得来京城,东家带他见见市面。”说着,假扮商人的侍卫,塞给官兵一锭银子。 “有没有见过一个双腿残废的男人?”官兵垫了垫银子的分量,例行公事地随意一问。 侍卫赔着笑:“咱们走南闯北,见到的人多了,双腿残废的有几个,只是不再京城一带,官爷可有什么吩咐。” “说吧,登记一下。”官差并没有放在心上,既然商队四处奔波,若说没有见过残废,那才是奇事。 登记完,交了银子的商队很快放行,只余下贫苦人家谩骂连天。 有哀求,有人喊冤,有人哭喊,总之,有钱的放行,没钱的就去大牢蹲两天,辱骂官兵者,蹲的时间更久。 十日以后,秦子臻的身价涨到十万两黄金。 传说,已经有证据证明,国库失窃乃是平西王世子所为。 不管是官员推卸责任也好,还是单纯的推出一个替罪羊,盗窃国库的罪名,落在了秦子臻头上。 虽然这也是事实,然而,这脸打的,啪啪啪,秦子臻躲在京城,不仅无人发现,还让他再次作案,这让皇帝的脸面往哪搁,朝廷颜面无存。 皇帝气得两眼发黑,只险些没有喷出一口老血,正好此时又传出派去西北的官员死于非命。 皇帝勃然大怒,立即派兵围剿,管他平西王是不是势大。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如果不能消弱平西王的权势,注定会有一场战争,那么皇帝绝对不会手软。 乱臣贼子当诛! 西北对皇帝有威胁,那只是皇帝不愿大动干戈,不想发生战乱,不想劳民伤财,如果注定必不可免,朝廷的军队不是摆设。 这也是平西王为何一直不敢起事的原因。 如今却被儿子逼的不得不反,秦子臻干出那样的事情,就算平西王想求和,只怕皇帝也不会答应,一步退,步步退,皇帝只会以此添加罪名,一步一步消磨平西王府的权势。 皇帝生气,平西王更加生气。 只要在给他三五年时间,不愁不能成事,现在被人逼着谋反,和他出其不备谋反,区别大了。 他后悔了,真后悔了,秦子臻横行无忌的性子,是被他给惯出来的,明知他那么能折腾,为何把他派去京城,他后悔得无以复加。 他又恨,又气,又悔,又难受,他好奇这个儿子哪来的人脉,知道那么多消息,并且还能在京城大捞一笔全身而退。 他气这个儿子尽给他添乱,他后悔早知道秦子臻那么有用,怎么也要好好利用一番,把这个儿子派去京城惹祸,简直暴殄天物,他难受啊! 如果他能在京城来去自如,能在皇帝眼皮底下溜达,如果他能抓住文武百官的把柄,就算是现在起事,他也不怕。 可是,偏偏他把这个儿子得罪狠了。 他更后悔,当初要是没有派出刺客前去行刺该多好,至少他和这个儿子还有缓和的余地。 如今,只怕是…… 平西王的心情五味杂陈,暗怪传信的探子不经心,只告诉他秦子臻闯祸,却没有说他的消息来源,也没有说,他居然那么大本事。 其实,刺杀失败以后,他就开始后悔了,只是拉不下脸面求和,并且他也觉得没必要,平西不信这个儿子身再京城,还能掀出什么浪花。 现实给了他大大一巴掌。 这时他早就忘了,当初多么想让这个儿子死! 平西王现在还不知道,过些日子,他才更加后悔,心里同时也更加痛恨,因为,国库失窃的案件,居然和他金库失窃一模一样。 联想秦子臻上京的路线,好嘛,原来是家贼难防。 只是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金库的事情就连几位侧妃也不知情,秦子臻究竟是从何得知。 且不说平西王多么恼怒,京城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下面人敬小慎微,一个一个小心翼翼,生怕触怒龙颜。 大昭境内,各处关卡盘查得更加严密,随处可见军队行走,从前三天就能走完的路程,如今居然用了整整十天。 谢九思隐隐开始着急,这样可不行,官兵继续盘查下去,总有一天会露马脚。 秦子臻烦不胜烦,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爆发怒火! 两人商议了一番。 谢九思一肚子坏水! 隔了没几日,南边发现了一个双腿残废的男人,他的行踪隐秘,似乎正往江南一带行走。 有了目标,朝廷官兵追逐南方而去,其他地方的盘查渐渐松解下来。 秦子臻等人抓紧时间赶路。 却说另一头,胖子身边的监视减少,可他一点也不高兴,这些日子可谓胆战心惊。 吓死他了,妈诶! 秦子臻胆大包天,尽管他再次作案,证明了自己与恒王世子的清白,可是他的小心肝,快要跳出来了好不好。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秦子臻明明是在避祸,居然还能杀个回马枪,他不要命了。 听说南边发现谢九思的踪迹,两人担心的夜不能寐。 既怕自己被牵连,也怕秦子臻会被皇帝抓住,短短几天时间,胖子觉得自己瘦了三圈,再瘦下去,他可以当个美男子了。 ☆、 第072章 谢九思被抓住了! 听说,一起被抓住的,还有一个几岁大的小孩。 听说,那是秦子臻唯一爱子。 听说…… 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摩拳擦掌,心里兴奋不已,谢九思和秦澈都被抓住了,那么秦子臻还能跑得远吗? 不知他们的银钱,能够追回多少。 难得的,文武百官同心一致,只期盼颖川知府,尽快把人犯押送回京。 一则,京中丢了钱财的人家不少。 二则,可以消灭皇上怒火。 需知,近些日子皇帝心情不好,早朝的时候,大臣们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皇上盯上了,谁家没有几个小辫子,更何况,皇上罚人,哪还需要什么借口,一个御前失仪,就足够让人吃一壶。 如今可以找到罪魁祸首,怎能不大放鞭炮,庆贺三声。 文武百官翘首以盼。 胖子急得嘴上冒泡,秦子臻对他够朋友,临走还不忘给他们留下保障,谢九思被皇帝抓住,怎么也要帮一把才行。 然而,怎么帮忙,却成了一个问题。 他和恒王世子就是两个纨绔,说的好听是世子,说的难听是质子,京城谁又会卖帐。 胖子急得如热锅蚂蚁,拉住恒王世子商议,杀人、放火、劫狱,各种办法想全了。 这时谢九思也被押送京城。 两人屁颠的跑去城门口通信,暗想怎么来个里应外合。 可是…… 看见牢车里的人,胖子唇角抽搐。 恒王世子糊了一脸,他说:“看,我就说吧,他们没那么容易被逮到。” 牢车里的人没精打采,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嘴上还不停咕隆着:“我真的不是谢九思———” 押送的人不以为意,这话他们听得多了,那人休想欲盖弥彰,知府已经查得清清楚楚,要不然哪敢把人押送京城。 谢九思自从双腿残废,尽管很少出门走动,但是京城里的人,认识他的却不少。 那人分明不是谢九思,一干官员傻眼了。 然而,更加傻眼的还在后面。 牢车里的犯人,一到了京城立马告御状,他冤枉,就因为他双腿残废,就因为他儿子幼小,凭什么颖川知府不分青红皂白就拿人。 皇帝心里气呀,这都办的什么事儿。 事情闹得很大,冤枉了人家是实情,天下百姓都看着,皇帝心里就算迁怒,也只能把人放了。 于是,颖川知府成了出气筒,功劳没捞着,惹了一身骚。 皇帝脸色黑如锅底,大昭境内又开始了大力盘查。 没几日,东边方向,出现了一个疑似秦子臻的人。 又过了没几日,南边方向同样出现了一个疑似秦子臻的人。 紧接着,再过了几日,北边方向,西边方向,然后四面八方,全部出现了一个双腿残废,带着小孩的富贵人家。 胖子很不厚道地笑了。 如此绝妙的计策,也只有一肚子坏水的人才能想得出来。 这时,京城谁还不知道,四面八方双腿残废的人,根本就是迷惑视线的疑兵之计。 再想找到颖川知府押送入京城的那位男子,上天入地,居然没了踪影。 啪!这一巴掌打得狠。 秦子臻又一次把朝廷的脸面踩在地上。 皇帝怒火中烧,脸上火辣辣的疼。 抓人,还抓什么人,再抓一些喊冤的人吗? 时间过了这么久,不消说,秦子臻肯定跑远了。 第60节 西北升起战火,朝廷连连败退。 平西王举兵谋反,朝廷虽然兵马众多,然而平西王也不逞多让,西北又是他的地头,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皇帝再也没有心思顾忌秦子臻,一心放在朝政上。 京城的气氛,仿佛笼罩了一层阴云。 西北的战事,像是一个不详的开端…… 而这时,秦子臻一行人,早已经来到北方境内。 连州之所以是一个三不管地带,一是因为在边界,二则是这里属于平原,周边三个国家,谁都想要占领这个地方,可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平原周围,四面环山。 山势陡峭险峻,成为一个天然屏障,攻打平原容易,硬碰硬,看谁兵力多,然而到了山里就难办了,每个国家都担心,前脚攻打了平原,后脚被人占便宜。 于是,渐渐的,这里无人理会,没有王法,没有约束,形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 连州人口杂乱,住得不仅有当地土著,还有各国流民,以及强盗和罪犯。 他们不信奉什么礼仪教诲,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赢家。 这里有着最原始的血腥与残酷。 这里的人,不会读书,他们从小就会坑蒙拐骗,十岁大的孩子就会杀人。 一路上,秦子臻遇见几出骗局。 经过连州的商队熟门熟路,自是不会上当受骗。 可是,面对那些生手。 小孩子可怜,博人同情,花样百出设计骗局。 只要有人生出怜悯之心,那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盗匪的到来。 只要在这里生存过的人,都会变得心如钢铁。 只万幸,这里的强盗自有一套规矩,他们不会杀鸡取卵,一般情况下,只抢劫,不杀人。 要不然,再多银钱,也不会有人挺身犯险。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一群人追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疾跑而来。 “大爷,救救我吧。”孩子小脸污脏,身上还有鞭打的痕迹。 秦澈窝在谢九思怀里,一双明澈的眼睛透亮,只有单纯的好奇。 谢九思抚额,忽然觉得爹难当,小孩看见这样的场面,不是应该害怕,不是应该同情吗?秦澈的反映让他心惊。 秦澈依旧天真无邪:“爹,你看他们真没用,一个小孩也追不上。” 谢九思蹙了蹙眉:“这个孩子受了伤。” 秦澈睁大眼睛:“爹,你别上当受骗,父亲说过,这是假的,那位哥哥肯定跟强盗是一伙人。” 谢九思无语,瞪了秦子臻一眼,他是怎么教导孩子的,尽管不会被骗是好事,可也不能没了仁慈之心,缓缓道:“没有确定之前,你又怎么知道他和强盗是一伙,如果这孩子真的需要帮助,岂不是铸成大错,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你的猜疑而逝去,你的心里会难受吗?” “这……”秦澈思考了片刻,无辜道:“可我还是觉得这位哥哥在骗人。” 谢九思望天:“……” 秦子臻哈哈大笑,赞扬道:“好样的,以后放你小子出去,不怕被人骗了。” 谢九思白他一眼,正欲反驳,刚才还满身伤痕的孩子一跃而起,裤管里居然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追逐他的几名恶棍,瞬间转身为土匪。 “呜———”地一声号角响,躲藏在土坡下面的强盗一拥而上。 秦澈得意地笑了:“爹,我没说错吧。” 啪!谢九思的脸,轻轻被打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这个小孩不简单,教育秦澈,也是为了让他懂得仁爱,他不希望秦澈太过冷情,这个世道,不管好与不好,仁爱总是占了理,罢了,反正秦澈还小,以后慢慢教导也来得及。 却不知,谢九思教导他君子礼仪,教导他儒家思想,教导他驭下之术,以及怎样成为一个芝兰玉树的世家公子,。 秦子臻却教导他怎样钻空子,怎样做一个伪君子,怎样把利益最大化。 总之,效果是喜闻乐见的。 那孩子扑了上来,刀锋对准离他最近的一名侍卫。 侍卫眼也不眨,一脚踹过去,孩子能有多大力气,匕首脱手而出。 强盗头领一声吆喝:“兄弟们,上。” 两方人马,很快打了起来,一群乌合之众,对上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结果不消说,只不过片刻时间,强盗心里就明白,他们是踢上铁板了。 侍卫速战速决,径直将人绑了起来。 张守拿着刀,架在强盗头领的脖子上,面无表情地传达世子爷的吩咐:“抢劫。” 强盗头头欲哭无泪:“大老爷,我们真的没钱,有钱还来抢劫吗?” 张守嗤笑:“你是强盗,不抢劫干嘛,废话少说,要钱还是要命。” 强盗头领面目狰狞,这句话一直都是他对别人说,今日反了过来,他心里的差落很大。 张守拿刀晃了晃,离他的脖子更近。 刚才假装受伤孩子哭道:“你们别害大当家,他是好人。” 周围侍卫轰然而笑,这孩子真逗,强盗是好人,头一次听说。 张守道:“小骗子,我可没说要杀他,拿钱赎人,我的价格很公道,一人一千两。” “你干嘛不去抢。”有人愤怒的吼叫。 强盗头头一脸绝望。 小骗子呜呜呜呜真的哭了。 张守转头看向世子,等待下一步吩咐,小骗子哭得很可怜,说实话,没有人心里同情,一路上见到的骗子太多了,杀人的时候可不见他们手软。 秦子臻问:“说说连州近日的情况。” 强盗头头仿佛看见了希望,立即唾沫横飞。 秦子臻这时才知道,前些日子,平原上来了一群陌生人,不仅抢了最大的一个强盗团伙,还把人家的地盘给占了。 经此一事,强盗首领的威严受到质疑。 下面的喽啰各自为政,走的走,散的散,二首领带了一批人重新组建了一个团伙。 三首领不服气,领着他的人,又去抢了一块地盘。 剩下的强盗,有人忠心耿耿,继续跟着大首领,也有人干脆自立山头。 厉害强盗,几个团伙抢着要,不厉害的,例如他们,就像是一盘散沙,只能四处抢劫,碰碰运气。 秦子臻等人衣着光鲜,一路招摇,并且还是生面孔,一看就是肥羊。 只可惜,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眼中的肥羊那么能打,明明只有三十几个人,居然不费吹灰之力,转眼就把他们六七十人打趴下。 谢九思心头一喜,强盗口中的一群人,是否会是阿臻派来的人? 秦子臻心情不错,抢劫、占山头,确实是他的风格。 不过,他自己心情清楚,他的手下再怎么厉害,毕竟人数有限,不可能抢占一个山头,其中肯定有小九外祖的人手。 谢九思笑了笑:“军里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磨合,看样子效果不错。” 秦子臻深以为然,他的手下,虽然训练得不错,说穿了,也只是一群没有上过战场的散兵,外祖留下的人就不一样,他们一个一个都是上过战场的将士。 有差距,就会有争斗,强行把他们按在一起,矛盾只会越来越大,还不如让他们在日渐磨合中慢慢相处。 没有主子的指挥,他们只能自己拿主意,秦子臻以为,应当是他的属下更胜一筹。 谢九思浅浅一笑,不置以任何言语,废话,上战场,他敢肯定外祖的兵绝对以一敌十,但是,当土匪…… 恐怕,为了抢占这个山头,那群正直的将士,心里纠结了很久吧!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换了从前,这样的事情,王掌柜绝对不会赞同。 但是,强盗抢也抢了,地盘占也占了,可想而知,思想的交锋上,还是阿臻训练的手下占了上风。 被绑的强盗傻眼了,这次他们不仅踢到铁板,听他们的对话,来头似乎还很大。 秦子臻并没有为难他们,只让他们前面带路。 强盗头子心里一喜,眼珠子乱转开了,只差点没指天发誓想要投靠。 秦子臻懒得理他,给颗棒子给颗枣,先把他的胃口吊住。 强盗他是肯定会收拢,只不过,目前时机未至,区区七八十人,他还看不上眼,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会不知珍惜,想要投靠他,必须先拿出诚意,并且还要经过考验。 有了他们带路,一行人少走了很多弯路。 天后天,一行人来到连州边缘,背靠一座大山。 ☆、 第073章 强盗头子名叫王力,一路上不停拍须溜马,解说连州的情况,从先前的试探,到后来的心惊,王力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主子爷,竟像是未卜先知似的,总能避开潜在的危险。 原先他还想着,如果遇见大强盗,他们就可以得救,秦子臻等人肥羊两个字太明显,他不信几位头目会放过。 谁知,明明他在路上留下暗号,并且也看见同伙的暗号,然而这位主子爷,走着走着,硬是把前来打劫的盗匪岔开。 名义上他在前面带路,实际上,这位主子只问了他大致方向,其余根本不会听他的,每每看见那位主子似笑非笑的眼神,他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的小心思仿佛无所遁形。 王力后悔了,后悔的挠心挖肺,强盗从来不是吃素的,他觉得,自己连续放了两次鸽子,就算能回去,恐怕也讨不了好,只会被人撕着吃了。 秦子臻勾唇冷笑,强盗的话,他从来不信。 这群人没有道德,没有义气,一脑子奸猾狡诈,信他你就输了。 王力的小动作他看见,可是他并不在意,收服强盗虽然势在必行,然而收服的方法却是由他说了算。 眼看离山头越来越近,王力屈服了,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解救没了指望,回去也死路一条,他现在唯有巴紧秦子臻,只希望他看在自己真心投靠的份上,可以讨份差事。 秦子臻淡淡瞥他一眼,他以为自己这里是什么地方,想要投靠那么容易吗? 王力心头一紧,连忙赔笑:“平原地势广阔,难有藏身之地,咱们一般躲在山上,各处山头都有土匪的老窝,前面这处山头最大,原先被大首领枪了,现在……” 秦子臻神态悠闲,像是听见,又像是没有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目光瞭望远方。 第61节 马蹄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强盗的心里不知是喜是忧,不知来人的同行盗匪,还是这位主子的手下。 谢九思不动如山,看见阿臻一脸惬意他便明白,来人肯定是熟人。 果不其然,周瑜安领头策马而行,他的身边除了几名侍卫以外,还有一群陌生人。 “世子爷——” “主子。” 来到他们跟前,这群人分成两派,一派以周瑜安为首,向他行礼,一派以一位剑眉俊朗的青年为首,他一脸喜色地看向谢九思:“小主子长大了。” 谢九思淡淡一笑:“杨大哥。” 杨邵英拱手,冷冷扫了秦子臻一眼,然后他对谢九思说:“家父正在山里等着,小主子……”顿了顿,责备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小主子双腿不便,怎么可以骑马,平西王世子太不会照顾人。 小主子配他,杨邵英怎么看,怎么觉得吃亏。 秦子臻压力山大,区别对待太明显,人力悬殊太大,虽然这群人忠心小九他很高兴,可是他也很懊恼,小九势力比他大,将来怎么养老婆。 杨邵英打量着秦子臻,良久,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姑爷。” “杨大哥——”谢九思又羞又窘。 秦子臻喜上眉梢,拱手还礼:“杨统领。” 杨邵英神色淡然:“这里没有什么杨统领,世子爷还是唤我杨公子吧。” 秦子臻说:“这里没有世子爷,杨统领还是叫我姑爷吧。” 短暂的交锋过后,杨邵英说:“姑爷,请。” 秦子臻笑看了谢九思一眼:“咱们走。” 姑爷、世子爷、主子爷,这几个称呼区别很大。 姑爷表示他是小九的人,只听小九指挥,唤他姑爷,这是杨邵英对小九夫君的尊敬,却没有对他的忠心。 唤他世子爷,客套生疏,代表他对自己的不认可。 唤他主子爷,秦子臻觉得没必要,小九有自己的势力,他心里只会高兴,他还不至于染指小九的东西,所以,他对姑爷这个称呼很满意。 一行人骑着马,缓慢往山中方向行走,一边走,一边说话。 周瑜安跟他汇报近日的情况,总得来说,山里的情况不错,两方人马尽管略有冲突,然而只要占理,那群将士不会乱来,总会听取建议。 秦子臻轻笑,他的一帮属下,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傅旭成不仅出身世家,曾经还是朝中大员,嘴巴皮子早就练出来了,一干武将肯定不是对手。 周瑜安好笑:“可不是吗,傅爷把他们说得晕头转向,连将军气得拍桌子,只能吹胡子瞪眼。” 秦子臻问:“还有呢,储备方面……” 周瑜安道:“世子爷放心,军需储备我已经购买了不少,足够咱们食用三年,目前大昭商铺仍在运行,陆续还会有粮草送来。” 秦子臻点头:“这方面以后你负责,也别叫我世子爷了,这里没有平西王。” 周瑜安神色慎重:“主子。” 秦子臻并未反驳,只淡淡一笑,扔给他一个碧玉扳指:“赏给你了,不算公物。” 周瑜安眼神火热,小心翼翼把扳指藏好,主子赏赐的玉器万金难求,这可是仙家物品,一定要好生收藏,将来说不得还要留给儿女。 心里这样想着,周瑜安越发忠心,世子爷的本事非凡,且不说几个月前弄出的神迹,后来又弄出的芥子空间,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跟着世子爷混,肯定有出息。 一行人很快来到山下,翻身下马。 谢九思的动作干脆利落,一袭月白色衣裳,更是衬得他英姿煞爽。 杨邵英发现不对劲,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你的腿……” 谢九思含笑点头:“多亏了阿臻,我现在可以站起来。” 杨邵英又惊又喜:“太好了,父亲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谢九思道:“好久没见杨叔叔,我也很想他的。”说实话,他并没有想到杨叔叔会来,毕竟,杨家是少有没有皇上罢官的武将之一,虽然只被贬去了南方,可是那边地处繁华,当一个地头蛇,怎么也比来到北方这个荒凉之地要好。 杨邵英满意了几分,他对秦子臻说:“你不错,小九就像亲我弟弟,当初跟着将军,看着小九长大,只可惜……”杨邵英神色黯然下来:“将军过世以后,家父被贬,小九吃了很多苦。” 秦子臻脸色一黑,心里有些不高兴,小九明明是他的称呼,这人干嘛唤那么亲昵。 不过,看在他一心为了小九的份上,秦子臻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 “世子爷———” 大老远,他们就听见有人在山上呼唤,紧接着,大群人马蜂拥而出,整个山上都热闹起来。 “小公子。”年迈的将领情绪激动。 谢九思吓了一跳,他本以为外祖留下的人手,最多只有五千余人,可是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别说五千,他连数都数不清了,至少都有一两万人。 “连叔叔,杨叔叔,王叔、张叔,周伯……”谢九思连忙招呼。 “好,好,好,小公子的腿好了,老朽总算对得起将军交代。”连将军激动得不能自抑,脸上老泪众横。 秦子臻很快沦为陪衬,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丑女婿上门见丈人的感觉。 这时候他才知道,镇国将军留下的将领虽然不多,可是架不住他们手下多。 于是,一人带了一批手下来到北方扎根落脚,然后就形成了现在壮阔的场面。 有了人,有了兵,将来行事便宜许多。 这一天他们闹得很晚。 尽管不少人看待秦子臻不顺眼,但是架不住他有钱啊,兵马都得他来养,粮草也是他来准备。 王叔直言不讳,要不是大昭战乱将起,而他又知道平西王世子有钱养兵,否则他们这群人,绝对来不了那么多,不少人还在路上,也有人仍在考虑。 不过,他相信,只要北方确实过得不错,陆陆续续肯定会有不少旧部前来投靠。 秦子臻勾唇,将来投靠的人,可没有现在这份待遇,他这人恩怨分明得很。 现在山上的条件并不好,土匪窝布置得再怎么漂亮,仍然掩饰不了这是一个破烂山寨的事实,吃的方面还好说,秦子臻粮草充足,但是住的环境却太差。 第一步,必须先改善生活环境。 第二步,边防必须要稳固。 第三步,连州所有强盗,全部要收服,他的地盘,只能有一个说话的声音。 第四步,则是建设。 第五步…… 这一晚,秦子臻想了很多,既然要在北方扎根,既然要做到无所畏惧,那么他必须拥有强大的势力,强大到无人敢惹! 次日一早,一群人进行了一次议事。 土匪窝的大厅很广,秦子臻毫不客气坐上主位,谢九思坐在他旁边。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曾经多么风光,来了北方,选择了效忠谢九思,那么他们就不能倚老卖老,仗着在镇国将军身边待过,仗着他们的忠心,仗着他们的情份指手画脚。 秦子臻呷了口茶:“今日传唤大家来,我有两件事情要宣布,其一,制定一份规矩,其二,制定个人职位,你们曾经跟过外祖,想必也明白军令如山的道理。” 王叔点头:“这个没问题。” 刘学明问:“职位如何制定?” 秦子臻早已打好腹稿,他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口吻清晰,而又不失威严:“这样吧,你们各自手下有兵,依然各自管理,然,等级划分必须分明,按照你们手下的人数制定职位,人数少者,必须依附人数多者,以此类推,选择出两位将领,四位副将,八位参将,十六名校尉,接下来则是各旗,各组,各队,五人一小旗,十人一小组,五十人一小队,百人一……” 刘学明思考了片刻,秦子臻划分得很好,并没有消减他们的势力,更别提,他们本就效忠谢公子,在座的人纷纷点头。 接下来,秦子臻宣布军饷的分配。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喜,要知道,朝廷搞不搞拖欠军饷,他们在军中可没这么好待遇。 甜枣给完了,秦子臻说起正事儿,北方地处荒凉,天气寒冷,现在正是夏季还好说,到了冬天,如果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算他们身体结实,只怕也会熬不住寒冷。 建设势在必行,可是,如果动作太大,必定会引起外面的戒备,想要在这里安根落脚,周边的防范必不可少。 杨飞涵忧心忡忡,来到北方当土匪,占山寨,变化再大,也不会引起他国窥视,然而想要收服这个地方,没有哪个国家会愿意,他们将会成为众矢之首。 谢九思淡淡一笑,仿佛知道他们的忧虑:“你们是将军,是战士,曾经在战场抛头颅,洒热血,难道真的甘愿隐姓埋名,当一辈子山大王?” 秦子臻含笑注视着他,知他心意者,小九也。 谢九思接着说:“你们来到北方,不愿为朝廷卖命,你们想过将来吗?将来要怎样生活,怎样才能在天下立住脚,怎样才能得到自己应有的荣耀,你们甘心吗?” 王叔沉默了,他们来到北方的人,忠心将军是其一,其二,那是真心怨恨朝廷,其三,他们他们过得并不好,有人依然是孤家寡人,有人明明胸有鸿鹄,却必须窝在一处深山躲躲藏藏过日子,更有人累死累活,干着苦力却连一家老小都难养活,来了北方,何尝不是为了一展心中抱负,或者寻一条出路。 秦子臻等他们考虑够了,这才说道:“我会在山上做好防护,杜绝外敌来犯,即日起,你们准备准备,连州的强盗,我要一个不留。” 连成华大惊失色:“全杀了?” 秦子臻嗤笑:“杀了干嘛,咱们正好缺人做苦力,薛神医毒药制的不错,一人喂上一颗,表现好者,一年后给他们解药,表现的不好,继续干活。” 刘学明略显踌躇:“毒药,这不好吧。”如此行径,岂是君子所为。 秦子臻勾唇:“一群强盗而已,有什么好不好,刘叔多虑了。” 谢九思帮腔:“阿臻的意思,强盗人多力气大,先让他们干苦力,如果考验合格,可以收为己用,咱们毕竟人少,平原上虽然可以称王称霸,但若遇上朝廷军队,仍然势单力薄,我相信凭借各位叔叔的本事,一定能管得住他们。” 一句奉承话,只把张国良说的飘飘然,拍着胸口保证道:“那当然,管他什么凶神恶煞,到了我的手底下还不得乖乖听话,想当初那群兵蛋子,还不是一样,被我整的服服帖帖。” 杨邵英笑道:“张叔说得是,一群强盗而已,手中不知多少人命,不听话军法伺候,反抗者杀了便是,何必心慈手软。” 杨飞涵见儿子如此说,随即点了点头,他是粗糙汉子,当年跟着镇国将军才起家,不如儿子读的书多,反正儿子说的总没错。 杨邵英转而问道:“敢问姑爷如何做好防护,可否细说。” 秦子臻淡淡一笑,心知他是不信自己,不过想想也是,平原周围四面环山,想要做好防护,岂止艰难二字,要不然,这里也不会成为三不管地带:“杨兄放心,我手里有种军火,一碰即炸,就算防不住大军来犯,但是给个警醒,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足矣。” 杨邵英不再多言,炸药的威力他在周瑜安处见过,否则他们两万余人,周瑜安只有近千人,悬殊如此之大,又岂会和平共处,这一群大老爷们,虽然退伍已久,可是粗暴的脾气一点没变。 接着,他们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散会后,秦子臻一声令下,昨日俘虏的一群强盗,全部被喂了一颗毒药,干活儿去。 ☆、 第074章 平原上,悄声无息变化着。 平原四周的山脉,全被秦子臻装上炸药,只余下一条商道通行。 第62节 山寨里的各处人马,领着兵一点一滴吞噬强盗的势力。 抓来的人,全被秦子臻弄去做苦力,他要在平原之上建立一座庞大的城池。 连州是唯一一个可以通往三个国家的地方,如此绝佳的优势,他又岂会不利用,他要把连州建设成一个商业贸易基地。 他心中已经勾勒出一个宏图! 秦子臻忙着思考建设计划,谢九思偶尔提些意见,他们这边商议建设方案,另一边士兵们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强盗怨声载道,四处离散,不是今天听见哪一个强盗团伙被灭,就是明天听见哪一个山寨被人攻打。 只不过两个月时间,各处土匪人心惶惶。心里恨极了秦子臻,都是当强盗的,他们自有一套规矩,可是新来的一伙人,分明不给人留活路,难不成还妄想统治连州不成。 却不知,他们还真是猜对了,秦子臻确实打算统治连州。 强盗见风头不妙,东躲西藏。 当地土著,有人欢喜,有人忧,他们和强盗的关系互利互惠,有人恨强盗无恶不作,也有人喜欢强盗送来的银钱,可是更有人心里担忧,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不安。 他们已经习惯了平原的生活,习惯了强盗打家劫舍,如今又来了一方新势力,不仅野心蓬勃,并且还很凶悍,一副大刀阔斧的样子,他们这些山民,又该如何生存。 强盗慌了,土著同样慌了。 虽然强盗打劫,可是他们只会打劫商人,对于土生土长的山民很客气。 新的势力,又会如何,会不会对付他们? 慌乱中,土著和强盗抱成一团,秦子臻严格把守平原入口,强盗不能出去也没有办法出去,商队深恨这群盗匪,更不可能给予方便,四处逃散的强盗只能躲在山民家中。 秦子臻对此一概不理,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清理了平原上的所有势力。 短短三个月时间,平原一统。 至于不服气的人,想要借机报复的人,想要翻山越岭求助他国的人,全在一声声轰鸣的爆炸中飞灰湮灭。 此一举,彻底震慑住了平原上的所有人。 秦子臻一声令下,发了种子要去,要求所有土著必须耕种田地,挨家挨户登记造册统计人数,躲在他们家中的强盗,自然也上了土著名单。 这些强盗心里庆幸,总算逃过一劫,种地就种地吧,总比被人抓了掉脑袋,干苦力好。 殊不知,三年不到,他们就后悔的无以复加,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东躲西藏,明明大家都是强盗,洗手不干以后,被俘虏的那群人,大部分成为军中将领,未来很多年以后,更是成了朝廷命官……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们虽然躲过一劫,其实失去的更多,全部成了黄土朝天的农民,想要当官,想要有出息,这辈子都不知能不能混出头,悔啊! 收服了所有强盗,秦子臻颁下法令,设定了六个部门,内务司,行政司,兵马司,农务司,工务司,刑罚司。 其中,内务司是由周瑜安掌控,他管理所有仓库,银钱,粮草,军饷,还有外面的生意。 行政司由傅旭成掌控,他从前原本就是当官的,对于行政处理,户籍管理有一套。 兵马司则由连成华掌控,其一,他为人小心谨慎,其二则是众人举荐,他是谢九思的人,是老将,可是他手中的兵马并不多,当小兵委屈了,当将领,就算现在有人愿意分权,可是保不准将来会闹矛盾。 所以,那些资历老,手中人脉的少的人,秦子臻全部安排他们管理职位。正如朝廷兵部尚书是尚书,朝廷的将军是将军,兵部尚书可以调令,却不能使用兵权,朝廷将军拥有兵权,却不能随意动用。 农务司则是任凭他们举荐,谁觉得自己农务好,站出来说话,秦子臻考验他们一些农务知识,考验他们的脑袋是否灵活,是否有创新精神,回答合格者分派职位。 工务司则交给了王志文,他曾经为官一方,也想造福百姓,对于修桥铺路有些见解,现在虽然是盖房子,凭借他的谨慎,还有他做事负责的态度,秦子臻愿意给予信任。 更重要的是,王志文是他的人,小九权势大,他对此并无意见,可是当一方权利过大,一方势力又过小,久而久之,下面的人总会产生矛盾,这种情况,秦子臻绝对不允许。 刑罚司他则交给了杨邵英,他在一群武将当中很沉稳,不会义气用事,能够做到不偏不倚。 六个部门,正好他和小九一方势力三个人。 短短半年时间,连州井然有序,俨然成为了一个小朝廷。 土著安心了,新来的势力还不错,没有将他们怎么样,既没有抢劫,也没有征兵,更没有抓了他们的儿子干苦力。 土著家中的强盗也安心了,虽然种地不能赚大钱,但是秦子臻管得严,别说抢劫,他们就连动弹都不敢动弹,如今安安心心种地,能保一条小命已经千恩万谢,哪敢有其他小心思。 有小心思的,不是死在山里的爆炸,就是被吓得心惊胆颤,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前去别的国家讨生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们是鼎鼎有名的强盗,各国通缉犯首榜,哪敢离开连州去别处。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冰雪融化的时候。 这一年的冬天很难熬,北方天气太冷,住的环境太差,哪怕用上了火炕,依然抵不了什么作用。 不过,所有人的心里都很兴奋,他们没有任何不满。 工务司建设的居所,已经快要完工。 城池距离商道约有十里远,为了避免被来往商队发现,周边派了侍卫巡逻,若有商队前来,一定会将他们引去别处。 这里土匪横行,倒也没人敢乱来,目前为止,城池的建设很隐秘,一切都悄声无息进行着。 城池是由秦子臻亲自设计,周边月河环绕,除了高高的城墙之外,城池规划很整齐。 房屋,宅院,交易区,城主府,以及士兵们专用的房舍应有尽有。 一想起新房子,每个人心里暖烘烘的。 这里,将来就会是他们的家。 开了春,天气回暖,外面不再是冰天雪地,秦子臻立即吩咐,要求王志文加快速度,两个月之内,建筑必须完工。 他很明白,封锁消息不是长久之计,去年他们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剿匪迅速是其一,其二则的冬季来临,商队互不来往,所以外面才会没有任何消息,但是到了春天就不同,就算他们极力隐瞒,平原的变化总会有人察觉出来,他要在各国反应过来之前,牢牢把连州握在手里。 另一边,大昭真正乱了起来,朝廷经过几次败退,皇帝调兵遣将,更换将领。 西北是平西王的地盘,胜利几场在所难免,可是过了西北以后,平西王一路败退,双方僵持在秦川大山,各有胜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两方大军僵持不下,消耗最多的是银子。 皇帝手中有钱,户部有钱,国库有钱,可是再多银钱也经不住战争消耗,更别提,秦子臻还打劫过一回国库。 宫里的妃子娘娘,皇子皇孙,哪个不用花钱。 皇帝办一次寿宴,太后办一次寿宴,又有哪一次不花个几百万两。 每年冬天赈灾,更是需要大笔银钱。 西北战事吃紧,军饷吃紧,粮草吃紧,眼见国库里的银子,花钱如流水,皇帝心中自然不满。 下面官员绞尽脑汁想办法,可是除了加重赋税以外,这群官员又能如何。 征兵、征粮、征税,运气好,遇上一个好官,首先会考虑百姓,可是如果运气不好,遇见一个贪官,那么百姓的生活雪上加霜。 千里为官只为财,真正洁身自好的清官又有几个。 横关也是属于北方一带,不过,距离连州却有一段距离,今年冬天正好发生了雪灾,百姓刚刚逃过一命,赈灾的银两还没发下来,朝廷忽然加重赋税,这让他们怎么活! 横关一带,民不聊生! 百姓反了! 三月初,一位小有聪明的山匪,聚拢所有贫苦百姓,举起反旗,四处打家劫舍,抢劫富商,杀死县令。 可笑当地知府还一个劲儿的隐瞒,生怕皇帝会怪罪,只想把反贼灭了以后再邀功,毕竟,百姓会反,是他太贪的原因,赈灾银两,全部进了他的口袋。 谁知,这一瞒就瞒出大问题,不仅丢了区区性命,造反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仅仅两个月时间,横关起义的贫苦百姓聚拢到几万人,势力迅速崛起。 商女不知亡国恨! 京城依旧繁华,京里的朝廷大员,依旧汲汲营营往上爬。 京里的纨绔子弟,更是只知道吃喝玩乐,根本不知百姓疾苦。 皇帝得到百姓造反的消息,这群反兵已经成了气候。 西北战事未停,横关战事又起,皇帝怒不可遏,朝中又是不少官员下马。 京城的气氛紧张起来,端王蠢蠢欲动。 大昭处于了一个风雨飘摇的时节。 与此相反,连州的一切却已经步入正轨。 来往商人忽然发现,抢劫的强盗不见了。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渐渐的,大着胆子的商队来往更加频繁。 秦子臻搬入城主府,军队入住城中,城墙高处放着红衣大炮,黑色的炮身充满震慑的能量,仿佛对外界昭显着城池的威力。 各处部门按部就班。 宅院分给了各位将领,商铺,客栈,酒楼,交易区,全部交由内务司管理。 将领想要商铺,可以,必须拿钱来租,并且秦子臻规定,按照个人职位等级,所租的商铺的数量亦有上限。 ☆、 第075章 姚永珍是宋国南泉县的一位富家公子,祖父白手起家,从一位人拉着骡子的商贩,到现在家财万贯,靠的就是走南闯北。 只可惜,俗话说得好,富不过三代,祖父去世才三年,继母的娘家,还有他那不成器的父亲,就把家业败了一大半,明明他才是嫡长子,过的日子却连下人也不如。 从前他以为只要自己争气,只要他拿出继母吞噬家产的证据,父亲就会醒悟过来,父亲就会重视他。 可是…… 姚永珍看着手中的一张薄纸,低低笑了,笑声凄凉,惨淡。 他一心为了姚家好,一心遵从祖父的愿望,想将姚家发扬光大。谁知,当他好不容易找到继母娘家中饱私囊的证据,居然会落得一个扫地出门的结局。 姚家产业何止百万,两间亏损的铺子,两千两银子,就把他给打发了。 嫡子,长子,他所占的嫡长名头,抵不住二弟一根头发。 哪个大户人家会把嫡长子分出府去,父亲的眼里,从来没有他这个儿子吧! 周围人纷纷指指点点,虽然同情居多,但又何尝不是看热闹。 “亏的姚家是商户,要是读书人,这样的家风,仕途还不得毁了。” “可怜哦,想当初姚老爷在世,姚大公子多风光。” “再风光又如何,现在比我还不如。” “确实,瞧他那两间空荡荡的铺子,位置不好,既没货,也没生意,要我说,他还不如卖了铺子回乡种地。” 第63节 “摊上那样一个继母,姚公子确实倒霉,有他继母娘家在,他在南泉别想做生意。” “嗤!姚家———” 有人不屑地嗤笑,大放厥词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取代姚家。” 另一人眼珠子一转,连忙问:“听说你最近发财了,给兄弟也指指路子。” 那人极其傲慢地一笑,停了停胸膛:“就怕你不敢。” “说说看?”周围人竖起了耳朵。 那人长着小胡子,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告诉你们也无妨,连州知道吧,近日我去过好几次,那可是提着脑袋在赚钱,你们敢不敢?” 有人不信:“王老二,吹牛也不怕破了牛皮,前年就有商队挺身犯险,听说近万两银子的货物有去无回,就凭你……” 王老二嗤笑:“信不信随你,反正我打算再去一次。” 有人退缩了,也有人跃跃欲试,当然,更多人却是打消了念头,连州太危险,那个地方可不是说着玩的。 姚永珍沉默无言,看着周围异样的眼光,听着别人的闲言闲语,他心里憋了口气,一种不甘的情绪,在他的心里蠢蠢欲动,祖父从小教他做生意,教导他怎样赚钱,教导他怎样管理产业,他不甘心,他想出人头地,他想让所有人看看,就算离了姚家,他照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听了王老二所言,旁人打起退堂鼓的时候,姚永珍卖了所有产业,准备拼搏一把,亏了大不了血本无归,赚了他就可以就此翻身,反正他对南泉再无留恋,去一趟连州看看也好,想当初,祖父只有一头小毛驴,都敢和土匪打交道,他又何惧! 姚永珍的行为,在南泉闹得沸沸扬扬。 不少人幸灾乐祸,也有不少人看好戏,姚大公子这是豁出去了吧,就不知能不能有命回来。 对于旁人的劝告,嘲笑,对于继母娘家的轻蔑,姚永珍一概置之不理,卖了家中产业之后,低价收购了不少宋国货物,他知道,这些东西只要能运去他国一定赚钱,前提是,他可以安全通过连州平原。 怀着忐忑的情绪,姚永珍从宋国出发了。 王老二不甘落后,同样组织了一支商队。 只是这一次,王老二大吃一惊,来到连州平原的时候,他发现边境一带很热闹,来往的商队比之从前多了一倍不止。 “这是怎么回事?”王老二连忙跟人打听。 “你听说了没有,连州的土匪被人剿啦,现在有一座连州城……” “听说城里戒备森严。” “听说还有军队把守。” “听说城里什么货物都有,只要你出得起银子,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听说……” 王老二云里雾里,开春他才去了一次大昭,发了一次战争财,从未见过什么军队,也未看见什么城池,这才过去多久,假的吧! 那人见他不信,啐了一口不满道:“不信你自己去看看,连州现在可气派,来往还要检查路引,商队可以畅行无阻,不过通缉犯,嘿嘿,那可就倒大霉了,听说要被抓去做苦力。” “那强盗……” “嗤!还有什么强盗,听说连州城的主人是一位年轻公子,强盗全被他给灭啦。” 王老二心里信了几分,去年他路过连州好几次,头一次虽然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想挺身犯险跑,可是他确实从来没有看见强盗的影子,原本还以为那些跑商的人夸大其词,却原来,连州已经被人占领,这就难怪了。 不过,要说连州多么繁华,多么强大,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这一点,他却是不相信的,原因无他,建设城池总要时间,发展一个地方也要时间,他不信这才区区几个月,连州能有多大变化。 事实上,当他踏入连州,当他看见巡逻的军队,当他看见那一座宏伟的城池,王老二傻眼了。 高大的城池,仿佛平地而起,来往的商人并不多,可是,这才刚刚开始,可以想见,连州的消息传开以后,这里将会多么繁华。 姚永珍眼睛发亮,心里涌起巨大的惊喜,他看见了一个可以赚个满盆,可以令他崛起的商机。 一行人迫不及待踏入连州城,城里的商铺很多,有一些地方还很空,可是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没有白来,商铺种类繁杂,卖的东西很多,没有你买不到的,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王老二本想前去大昭出售货物,没想到连州城内就有商家收购,虽然价格低了很多,但是抛开路费,抛开路上的危险,仔细算一算,价位其实很公道,卖了货物,王老二并不吃亏。 并且,他想买的东西,城内也是应有尽有,这样他就不用跑去别的国家走货,来往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姚永珍仔细打量这座城池,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几乎是一住进客栈,他就开始跟人打听,空置的商铺能否出租。 王老二劝他仔细想想,这样的商机,谁又看不出来,只不过,不是他小瞧连州城,而是连州城的势力确实太小,就算有军队镇守又如何,倘若遇见他国来犯,恐怕不堪一击之力,姚永珍投进去的银钱,那可就打水漂了,说不定还会小命不保。 不少人仍在观望,不少人心中惋惜,连州城的崛起,震惊世人。 但是他们同样也明白,周边三国不会放过这个肥羊。 现如今,已经有不少他国探子前来打探,就不知,连州的平静可以维持多久。 姚永珍一意孤行,所谓富贵险中求,商人想要富起来,冒险精神必不可少,否则他在南泉就有铺子,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是凭借他的本事,维持生计没问题,何苦要来跑商。 王老二劝了几句便作罢,反正又不是他的事情。 姚永珍心里自有盘算,连州周边是三国连接要地,有了这一个中转站,来往商人只会越来越多,崛起已成必然,他以为,如果没有足够的底气,如果没有足够的本事,谁又能悄声无息建立这样宏伟一座城池。 他在赌,三成胜算,他赌连州城主的本事,可以维护连州的利益。 四分胜算,他赌,连州就算败了,不管哪一方胜利,对于城中商人,对于平民百姓,为了昭显自己的仁德,为了虚有其表的名声,绝对不会为难他们。 剩下三分,他赌输了,那么就一败涂地。 可是这个赌注很值,已经有了七成胜算,这样他都不赌一把,还要待到何时?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姚永珍坚信自己不会算计错误。 出手了手中所有货物,第二天,他就来到连州商务会所,看着旁边几位打探情况的商人,姚永珍笑了,原来不止一个人和他打同样的主意。 秦子臻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看着自己亲手建立起的城池,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种成就感。 不知不觉,来到北方已经一年。 谢九思近些日子也没闲着,药浴和各种药材的作用下,他的异能等级,终于提升为二阶,他心里总算有了一些安慰。 要知道,初级治愈异能,施放到最大程度,了不起可以治疗几个伤口,止止血,这些大夫也能做,当初他别提多郁闷。 一级异能者,作用稍微大一些,重伤患者,只要没死,经过他的治愈,总能保住一条小命,断肢残臂什么的,虽然做不到再生,但是他却可以将断骨完好无损连接起来。 谢九思成了谢神医。 连州城内,薛神医的名头靠边站。 谢九思奇怪的治愈方法,同样引起将士们的惊叹。 秦子臻对于连州高层并不隐瞒,基因液他有,引导液,他也有,但是数量并不多,想要激发异能,想要强筋健骨,根本不够分。 震撼,对于众位老将来说,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心里的震惊,难以言喻。 原来,前朝皇帝拜神求仙,食用丹药,并不是痴心妄想,而是他没有找对方法。 扯淡,秦子臻并不知道众位老将的脑补,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异能等级和寿命挂钩,但若想要长生不老,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众人松了口气,真能长生不老,这个世道还得了,为了秦子臻手中的东西,别说皇帝,就连他们都有一些心动。 眼馋啊! 看见周瑜安手中的空间芥子,看见谢九思挥挥手,再重的伤患也能保住一条小命,他们的心里能不馋吗? 可是,他们也明白,东西不够分,他们不是秦子臻的亲信,就算分,恐怕轮不到他们。 有人心里好奇,既然他从前可以得到基因液,以后为什么不行。 秦子臻早就准备好说辞,他在西北爹不疼娘不爱,有一次打猎去了秦川大山,被人糊弄迷了路,差点回不来,可是他也因祸得福,无意中得到一个承传,他开发了空间异能。 至于精神异能,他选择了隐瞒,他习惯随时随地保留底牌。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平西王世子如此本事,能在京城闹得天翻地覆。 殊不知,他的这个谎言,造成了未来多少人,一波又一波前去秦川大山,只差点没把秦川给踏平了。 秦子臻仔细打量他们,暗中施放精神威压,众人虽然倾羡,虽然眼馋,却没有产生任何贪婪之心,对于这一点他很满意。 当然,若不是了解这群老将的脾性,他也不会把异能的事情说出来。 谢九思久病成医,当即他就宣布:“我和阿臻决定,从此以后,异能开发方面由我管理,我准备和薛神医一起研究基因液,还有异能引导液,既然前人都能做到,我相信,我们也可以。” 虽然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细胞,但是阿臻所言,他的治愈异能,可以激下体内细胞,对于开发异能有很大作用,他觉得自己应该尝试。 更重要的是,连州城的崛起,让他们四面树敌,为了立于不败之地,连州将士的战斗力,一定要尽快提升。 一干老将感动了,对待秦子臻更加真诚了几分,说实话,他们并没有想到,秦子臻会这样大方,那可是变仙法的东西,他居然舍得拿出来。 秦子臻但笑不语,任由他们心怀感激,收服一群老将第二步完成。 他既然敢把东西拿出来,自然不怕他们反叛,且不说他现在的异能等级最高,没有真正的基因液,没有晶核,没有从病毒里面提取的引导液,终其一生,他们也不会达到自己这样的高度,所以他完全无惧。 ☆、 第076章 谢九思从此以后,开始了他的研究生涯,忙得不可开交。 这不,近些日子刚刚取得一点成果,又把夫君给忘了。 秦子臻心中不满,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幸福生活,手中的事情正好告一段落,他决定要给小九一点颜色看看。 迈步踏入药方,谢九思聚精会神摆弄桌上的东西,自然而然没有发现夫君到来。 秦子臻一挥手,吩咐所有人全退下,移步上前走到谢九思身后,双手不规矩的乱动起来。 “别闹。”谢九思哭笑不得,嗔他一眼:“还差一点就行了,晚上回去补偿你。” 秦子臻撇了撇嘴,稀罕,上一次他也这样说的,谁知一忙就忙到大天亮,回来已经精疲力尽,他哪还舍得骚扰他。 所以,现在能吃就吃,坚决不信他的糊弄,看他还敢不敢忽略自己。 秦子臻大手滑入他的衣衫,很有技巧的拨弄起来,霸道的宣扬自己的所有权。 谢九思被他弄得面颊泛红,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阿臻,有人在。” 秦子臻道:“他们不敢进来。” 谢九思无可奈何,干脆放下手中的事情做出回应,他知道阿臻固执起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今日自己别想做事,摊上这样一个爱人,又是无奈又是甜蜜,总之,多数情况下,他还是纵容阿臻的。 感受到小九的回应,秦子臻心头一喜,动作更加有持无恐,扯开小九的衣裳,提枪而入。 “阿臻……”谢九思浑身瘫软,双手紧紧环住爱人。 秦子臻霸道的侵入,要了他一遍又一遍。 直到天色渐晚,直到两人累得气喘吁吁,直到秦子臻心满意足,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他,收拾好衣裳,清理干净药方的痕迹,一起前去饭厅用饭。 第64节 走在路上,看见守卫狭促的笑意,看见同僚挤眉弄眼,谢九思狠狠瞪了爱人一眼,都怪他不好。 秦子臻无所顾忌,鱼水之欢乃是人之常情,何必怕人知道。 连州城大部分都是武将,除了笑话他们感情好,打趣几句,没人拿什么礼义廉耻说事,对于这一点,秦子臻非常满意。 说实话,他很看不惯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士大夫。 月华初上,连州城内灯火通明。 三步一刚,五步一哨,道路两旁每隔丈远,都会有一盏明亮的宫灯,一直烧到第二天早上。 城主府的建筑高达五层,站在顶楼最高处,正好可以纵览整个城池。 谢九思弯起笑颜,每每看见城内一派兴兴向荣的景象,他心里都会升起一种成就感,这是他和阿臻的城池,是他们亲手建立的地方。 “轰!” 远处山上传来一阵阵轰鸣,似是山神发怒,又似是惊雷咆哮。 城里新来的商人吓了一跳。 城里的附近山民,却已经习以为常。 至于连州城的将士,他们勾了勾唇嗤笑,一群苍蝇又开始闹腾了,隔三差五,总会来上这样一出。 从刚开始的惊吓,戒备,到后来的高枕无忧,他们对秦子臻佩服得五体投地。说了防守附近山脉,只凭一己之力,秦子臻硬是把各处山头防护得滴水不漏。 谢九思蹙了蹙眉,目光瞭望远方:“总这样下去也不成。” 秦子臻无奈摊手:“军火数量有限,我倒是希望打一场,正好可以立威,可是人家偏偏喜欢偷鸡摸狗。” 听见他的说辞,谢九思不由好笑,人家探路的先锋,居然被他说成偷鸡摸狗之辈,不过,若不是那些人心怀恶意,放着宽广大路不走,非要翻山越岭,否则也不会踩中地雷,对此,谢九思完全没有同情心,他只注意到六个字,军火数量有限。 轻轻叹息了一声,谢九思忽然发现连州城最缺的,其实是人。隔壁工厂已经完工,唯一只可惜没有干活儿的工匠。士兵要守城,强盗要建筑,山民要种田耕地,哪还有多余的人来制造武器。 现今为止,工厂里只有阿臻带来的五十几个下人,制造武器,打铁炼钢,需要有力气的壮汉,那一群只会端茶倒水,伺候主子,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去了工厂干活儿,真真是速度比乌龟爬行还慢。 谢九思忽而问道:“大昭的情况如何?” 秦子臻一挑眉梢,笑着说:“大昭四分五裂,北方横关农民起义,西方平西王造反,南方端王蠢蠢欲动……” 谢九思心念微动,眼睛定定注视着他:“我想广贴告示召集工匠,收拢大昭百姓。” 秦子臻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已经让瑜安去办了,近些日子,你说自己忙了多久。” 谢九思略显心虚,一泡在药房里,他就会忘记时间流逝,忘记外界的一切事情,急忙转移话题,兴奋道:“引导液有效果了,配合激发潜能的汤药,我可以试着刺激体内的异能源,从而曾加开发异能的几率。” 秦子臻含笑,若不是知道研究有了进展,他也不会真去打扰小九,含住他一张一合的嘴唇,笑着说:“明日找两个人来试试。” “这……”谢九思略显迟疑。 秦子臻满不在乎地说:“就算不成,也没什么大碍,那一群将士满心期盼,只会争先恐后。” 谢九思似笑非笑:“这还不是怪你,弄一群私卫来摆显,把他们羡慕得心痒痒。”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没日没夜研究引导液,异能这玩意儿,大家都很新奇。原本阿臻的私卫,共有六十八人,稀释了三支高级基因液,五支引导液,这才成功激发了三十六人的异能。 不过,剩下的三十二人,也不是没用,基因液的效果,使他们的体质达到飞跃性提升,每一个人都能以一当百,更甚者,可以飞檐走壁,一跃三丈高,只把一群将士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秦子臻理直气壮:“将领是将领,私卫是私卫,我培养自己的私兵,谁敢不满。” 谢九思笑看着他:“是,确实没人不满,只不过,尚药局快要被人秋水望穿,看见你那三十六名私兵,刘钊居然找我说闲话,问我能不能加入,你呀,能不能消停一点……” 秦子臻一脸嫌弃:“刘钊太老,我才不要,赶明找他试药得了。” 谢九思无语,摊上这样一个爱人,他也只有无奈的份。 其实,秦子臻建立私卫,并不是没有原因。 他的空间里,还有许多变异植物的种子,他需要木系异能者催生植物,将种子种到大山里,就凭变异植物的凶悍,他相信,连州山脉一带很快不会有人来犯,否则,只靠炸药维护连州安稳不切实际,且不说炸药杀伤力太大,破坏力太强,山脉受到损害,真正吃亏的,只是他这位连州城的主人。 另外,炸药有迹可循,数量有限,早在两百年前,各国打仗已经开始使用红衣大炮,单凭炸药震慑他国,不会让人心生畏惧,只会让人觉得连州城军火充军,难免会有人升起侥幸心理。 然而,变异植物却不同,植物的攻击各式各样,令人防不胜防,人们只会对未知的事情产生恐惧。 当他们死的莫名其妙,当他们产生了害怕的情绪,当他们一提起连州山脉就闻风变色,秦子臻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山脉将会变成一个天然迷阵,变成一座无人敢入的鬼哭林! 想要攻打连州城,除了从正面进攻别无他法,这样一来,军队防守的范围就会小了很多。 并且,建造房屋,制造武器,有了金系、土系异能者,也可以节约很多力气,更别提,精神异能者坚守岗哨,查看周边各种动向,还有水系异能者疏通河道、火系异能者烧窑,烧矿、空间异能者搬运物品,只有异能者不够用,绝对不会嫌多,总之就是两个字———缺人! 他的手下严重缺人,只巴不得异能者更多一些。 谢九思的引导液,之所以能够取得成果,正是因为山脉里的变异植物,如果没有木系异能者催生种子,还不知要研究到猴年马月。 就连秦子臻都没有想到,当初他随意收集的种子,为了防备他国来犯的布局,竟然会成为激发异能的重要药材。只遗憾,三十六人当中,只激发了一个木系异能者,种植了将近半年,山脉里的变异植物依然很少。 需知,要将变异植物的种子,催生到可以攻击的程度,至少需要十天时间,一个木系异能者,根本不够用,还是缺人。 两人又说了一阵闲话,看见小九眼中的疲惫,秦子臻有点心疼,很大度的熄灯睡觉,没再折腾他。 次日一早,两人就找人进行试药。 结果可喜可贺,经过几个时辰的煎熬,刘钊先觉醒,杨邵英后觉醒,他们全部成功激发异能,刘钊是土系异能,杨邵英则是金系。 薛神医眼巴巴地看着,眼红啊!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白活了,亏他自诩为神医,亏他曾经还摆足架子,觉得高高在上,自从认识平西王世子,自从来到连州平原,他的世界观,不断被各种奇异的事情刷新。 他的心里简直就像猫爪一样,其实,之前他偷偷试过引导液的效果,只可惜没有谢公子帮忙激发药力,引导液喝下去丝毫不起作用,他现在只恨不得指天发誓投诚效忠。 可是,谁让他的前科太多,谁让他名声太坏,辛辛苦苦研究出了成果,两位主子,居然没有一个相信他。 薛神医欲哭无泪。 谢九思逗着他玩呢,薛神医还有一些用处,总得给他一点甜头尝尝,只不过,这人不能对他太好,升米恩,斗米仇,珍贵的东西如果太容易得到,只怕他会故态复萌,还是先吊吊他的胃口,让他涨涨记性再说。 之后,谢九思又给五个人用了药,直到异能耗尽这才作罢。 这一次用的时间比较短,五人当中,只有两人成功激发异能,剩下三人,谢九思感应了一遍,其中两人喝下引导液以后,体内没有丝毫异能波动,另外一人有波动,可是波动很浅。 当即他就明白了,激发异能也有几率,体内异能源浓厚者,成功的几率较大,异能源波动细微者,成功几率较小,至于丝毫没有异能波动的,那么他便没有异能天赋,永远也不会激发异能。 秦子臻对此并不意外,末世当中同样有普通人和异能者之分,觉醒的时间越久,将来的潜力越大,想当初末世刚刚爆发,他可是昏迷了几天几夜才醒来。 当然,这也不是固定的,也有人厚积薄发,毕竟,小九的引导方式,相比起引导液的效果差了很多。 没有激发异能的三个人,心里失望不已,谢九思并不隐瞒,直言告诉他们自己的猜测。体内异能波动略浅的人,他以为,只要舍得下本钱,加重药力的刺激应当都可以激发异能。 邱鸿运又惊又喜:“你是说,我还能激发仙术。” 谢九思略一颔首,纠正道:“是异能,不是仙术,这是我的推测,目前做不得准,还需要进行研究。” “那也是好事。”只要可以激发异能,他相信主子的本事,总有一天会研究成功。 谢九思转头看向失望的两人,安慰道:“你们别急,引导液已经研究出来,接着我会研究基因液,战士不会比异能者差。” “谢谢主子。” 两人心里一松,沉重的心情终于得到缓解,他们是战士,是将领,不想有一天,旁人都勇往直前,走出很远,而自己却在原地踏步。 战士的最终归属是战场,他们渴望变得强大。 至于成功激发异能的几个人,由于是战斗人员,秦子臻并不会拿来乱用,连州城内各个岗位职责分明,不得擅离职守。他心里打定主意,明天就把自己的属下唤来激发异能。 旁边等候的人欣喜万分,引导液研究成功,他们激发异能的日子,指日可待。 一个个目光火热地看向谢九思,仿佛有一肚子话要说。 秦子臻打横将小九抱起来,扫视了周围众人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他累了,有话明天再说。” 谢九思囧,微微有些羞涩,阿臻真是的,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他,还是这种公主抱,没脸见人了。 杨邵英打趣起来:“姑爷真是心疼主子。” 秦子臻眉梢一挑:“我夫人,自然要好好心疼,谁跟你一样,没见他已经异能耗尽吗?” 杨邵英神色一凛,这一点,他刚才确实没有发现。 邱鸿运心中懊恼,主子已经很累了,自己还拉着他说话。 周围的人心中惭愧起来,他们只顾着自己,谁也没有发现主子的异样。 秦子臻淡淡一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就让这群人多感激小九一些吧,这样才好为小九肝脑涂地,如果说,从前他们只是遵从镇国将军的吩咐忠于小九,那么他要把他们变成真正属于小九的人。 ☆、 第077章 药房门口拥挤的一群将士,很自觉地让开一条通道。 秦子臻抱住小九,纵身一跃,骑上高头大马,回头对杨邵英说:“你们几个,一会儿去演武场等我。” “是!”杨邵英恭敬领命。 秦子臻将小九揽在胸前,大摇大摆骑马回到城主府,对于周围异样的视线全部视而不见。 路过街道的时候,来往的商人纷纷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城主吗,好年轻。” “他抱的男人是谁?” “听说是城主的爱人。” “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怎么了,谁能有城主这样大的气魄,敢将禁断之恋宣告与天下。” “可是……” “有什么可是,这样的爱人去哪找。” “我要是有这样一个爱人……” “去,也不看看你这幅德性,就你那摸样……” “真是世风日下……” 各种各样的言论,传入秦子臻耳中,他的唇角微微弯起,并畏惧将自己的恋情公告与世人,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小九夫夫一体。 谢九思颇为无奈,自从使用了基因液,随后又激发了异能,他的视觉、听觉,全部得到大幅度提升,原本很小的声音,在他耳里无限放大,听见周围议论纷纷,他虽然又羞又囧,可是,他心里更多却是一种沁人心肺的甜蜜。 恋爱中的人,没有哪个喜欢捏着藏着,只恨不得天下人全都知道才好。 第65节 依靠在爱人怀里,谢九思放松所有戒备,疲倦沉沉睡去。 秦子臻纵马踏入城主府,抱着小九,脚尖轻点,稳稳落在台阶上,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走往院落。 “父亲——”小秦澈沉稳地迎了上来,看见父亲怀中的人,他的眼中露出关切的神色:“爹怎么了?” “嘘。”秦子臻努努嘴,示意他噤声。 秦澈飞快地捂住嘴巴,刚才还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现在立马露陷,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改不了活泼的本性。 秦子臻抱着小九回房,小心翼翼将他安置在床上。 退出房外,他对下人吩咐道:“去准备参汤和药浴。”接着他看向秦澈:“你爹异能耗尽,一会儿他醒来,你记得提醒他吃药。” “是。”秦澈努力装成大人的模样,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监督爹爹。 秦子臻浮起一抹笑意,拍拍他的头:“今天功课如何?” 秦澈有板有眼的回答:“孩儿已经学到论语第三章了。” 秦子臻略一颔首:“圣人言听听便罢,别学那些个书呆子,动不动之乎者也,以后这座城池是你的,你需记住,所在的位置不同,所学的东西也不同,上位者需要知人善用,而不是遵从圣人言。” 秦澈骄傲地扬起下巴:“父亲放心,孩儿明白,读书乃是为了明理,为了学习更多的东西,孩儿不会舍本逐末,辜负您的教导。” 秦子臻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开,见他仍然一副期盼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挑了挑眉,笑着问:”还有何事?“秦澈支支吾吾了一阵,略一犹豫,在面子和利益中考虑了一下,终究还是利益占了上风,他甜甜一笑,抛开小大人的架势,一把抱住父亲的腿,卖萌道:“父亲,听说爹爹研究出了引导液。” 未尽之语,不言而喻,不用脑袋想都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 秦子臻眼皮一跳,他还能不能更没出息一点,话说,他家儿子确实很久没有卖萌了。嫌弃道:“出息,你的引导液,为父早给你留着,只不过你现在年纪太小,暂时不便使用,既然你着急,以后每日锻炼加倍,什么时候合格了再说。” “父亲。”秦澈满眼控诉,他的功课已经够多了。 秦子臻解释:“我还有一支低级基因液,你的体能必须达到一定的强度才能使用。”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小九一样,意志力那么坚强,那么忍得住疼痛。 秦澈眼睛一亮,笑容还来不及展开,他幽怨地看着父亲,为什么不早告诉他,早知道,他就不会偷偷逃掉训练课程。 秦子臻撇了撇嘴,自家儿子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什么含义,其实,他本就打算儿子大了给他使用基因液,谁知这小子自己要往套里钻,既然如此,他又怎好让儿子失望。 秦澈握拳,保证道:“孩儿不会让父亲失望。” 秦子臻含笑,摸摸他的脑袋:“乖,父亲有事出去了,记得好好照顾你爹,你是大人了。” 秦澈顿时觉得责任重大,坚定地点头:“父亲放心。” 秦子臻潇洒转身,余留给儿子一个肆意张扬的背影。 秦澈歪着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想了半天,任凭他想破小脑袋瓜,硬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渐渐地,他也就把事情放下了,父亲是为了他好,嗯。 秦澈心里这样想着,他还肯定地点点头,殊不知,他拿自己应得的东西,换来了训练加倍的惩罚,不仅心甘情愿,他还兴高采烈,上进心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跟他老子斗,他还差得远了! 秦子臻来到演武场,杨邵英,刘钊等四人,已经等候多时。 “姑爷。”杨邵英拱手行礼。 “城主。” 另外三人笑着招呼,眼中闪烁的兴奋,直到此时此刻仍然没有褪去。 秦子臻四下扫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地面坑坑洼洼,想必他没有过来之前,这里正经历过一场摧残。 刘钊脸上的疲惫最明显,他是土系异能者,地面的杰作,他的功劳肯定不小。 “嘿嘿!”刘钊干笑了两声,连忙道:“明天我就让人把地铺平。”虽然他更想亲自上阵,可是验证结果,他怕自己控制不好能量,反而越弄越糟。 秦子臻轻轻颔首,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满意,虽然他们隶属小九,但是面对自己,除了偶尔开开玩笑,正经场合从来都很恭敬,淡淡道:“异能种类有很多,但是要开发技能,还得看你们的悟性。” 说着,秦子臻给他们示范了一遍,顺手甩出一个空间刃。 “咔嚓!”演武场两旁放置武器的架子上,一把钢刀应声而断。 杨邵英瞳孔一缩,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秦子臻的能力,钢刀有多坚固,他们这些战士最清楚,轻轻松松被一个刃风折断,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其余三人目瞪口呆,刘钊暗暗懊悔,刚才不该把异能耗尽,现在想试试都没有办法。 秦子臻解释道:“这是空间刃,我把空间的力量全部凝聚在刃口,单一的攻击,发出的能量较大。” 然后,他又一挥手,施放出一个空间风暴,大面积的空间,以一种肉眼看得见的形状变得扭曲:“这是空间风暴,属于群攻技能,范围内的一切皆是攻击目标。” 几人聚精会神地听着,暗暗记在心里。 秦子臻打出一个响指,他身前倏然立起一道薄薄的屏障:“这是空间盾,你们可以攻击试试。” 周大龙攒足了力量,拳头使劲儿打过去,拳风十分凌厉,暗藏玄机,然而拳头打到屏障跟前,却是再也不能更进一步。 杨邵英眼神一暗,抽出腰间的佩剑,舞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剑锋直指秦子臻。 他手中是玄铁宝剑,锋利无比,无坚不摧,如果这都不能突破空间盾的防御,那么他对异能的能量,必须重新估算。 “砰砰砰!”剑锋砍在银白色的屏障上,闪着微光的银幕纹丝不动。 秦子臻略带赞赏:“你猜得没错,攻击力度越大,护盾受到的损害也会越大,不过,异能同样是以等级论高下,如果是一级异能者,照你这样砍下去,半刻钟之内,必会突破防护。” 杨邵英瞥他一眼,心中好奇起来:“姑爷是几级异能者。” 秦子臻勾唇:“我的异能五级,体能四级,放心,当今天下,没人可以突破我的防护。” 杨邵英眼神叹服,虽然对小九嫁给一个男人颇有微词,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秦子臻确实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他很强。 秦子臻道:“接下来两个月,每日辰时,我会在此指导,能够领悟多少,端看你们的本事。” 刘钊心头一喜:“谢城主。” 周大龙和连成华脸上也露出一抹喜色,有了秦子臻指导,岂不是比他们自己摸索来得快。 秦子臻眼中划过一道流光,还有什么,比得上师生情谊,更能令人忠心不二。 接下来的日子,平均每日都会有一到两个异能者生成,谢九思忙不停歇,每日都耗尽最后一丝精神力,然后由秦子臻抱着他回去。 当然,效果也是显著的,他的异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直奔三级。 城主和城主夫人的感情,也在一次次抱他回府的过程当中,得到来往商人的争相传诵。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 一个月后,连州城,迎来了第一次战争。 令人意想不到的,第一个攻打连州的,居然不是周边任何一个国家。 城主府的议事厅内,此时坐满了人。 秦子臻拿着手中的信报,不由得勾唇嗤笑:“横关一群乌合之众,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 谢九思也很意外,随即他又觉得理所当然,横关百姓起义,说穿了,全是一帮没知识,没文化的农民,大昭虽然风雨飘摇,但是势力不容小窥,真正打起仗来,农民顶的了几下事,听说大昭皇帝,派了三十万兵马平反,衡关首领不敢硬碰硬,于是只能挑选软柿子捏。 这不,连州城刚刚建立,岂不正是他眼中的软柿子。 秦子臻只有两个字说:“找死!” ☆、 第078章 大昭与连州城边境,聚集了十万农民起义兵。 秦子臻一声令下,杨飞涵与连成华兵分两路,各带两万兵马前去平乱。 周大华与杨邵英则领兵防范大宋与南燕来袭,两国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只怕连州城一乱,两国将领立即就会乘隙而入。 “城主放心,末将必定凯旋而归。”杨飞涵豪气干云,此时此刻,他终于找回了曾经征战沙场的豪迈。 一干老将摩拳擦掌,只期待能够大战一场。 其中,他们这四路兵马,正好一人带领一名精神异能者。 军火,粮草,样样不少,全部装在空间芥子里。 军队轻装上阵,充满肃杀之气。 连州城的气氛紧张万分,城内的商人人心惶惶,听说大昭与连州边境要打仗,他们的一颗心紧张的快要提到嗓子眼儿。只后悔没有考虑清楚,仓促来了连州城,一旦连州战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的货物,他们的钱财…… 秦子臻使用强压政策,城内所有商人,一个个该干嘛干嘛,想走想留随意,只是不许任何人扰民,否则,格杀勿论。 走也是死,留也是死,胆大的商人,花钱贿赂城中公务人员,要求安排一个安全的住处,提前购买大了批粮食,就怕一旦战乱来临,他们将会没有食物果腹。 胆小的商人,当天就收拾行礼,去不了大昭,去大宋,刀剑无眼,逃离战乱之地,总比待在城内好。 当然,也有商人眼色不错,看见城内有条不紊,商铺照样开门,他们渐渐放松下来,本地人都不害怕,他们又何惧之有。 姚公子乘机购买了大量货物,然后开出高价,狠狠大赚一笔。 急着逃跑的商人并不计较,连州马上要打仗,他们没有时间购买货物,姚公子此举虽有趁火打劫之嫌,但是开出的价格还算公道,尚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既然来了连州,为了不白跑一趟,为了逃命,仅仅十几天时间,姚公子赚了一个满钵。 “杀———” 连州与大昭边境,喊杀声震天。 “轰轰轰!”伴随着一声声轰鸣的爆炸,战场硝烟弥漫,碎屑四飞,刀与剑的碰撞,荡气回肠。 所有人都没想到,战乱平息得那么快,那么令人不可思议。 半个月的时间而已,杨飞涵带着战胜的俘虏凯旋而归。 快得周边国家还来不及反映,一场战乱已经消磨于无形。 听说大宋边境已经聚集了十万兵马,听说南燕边境蠢蠢欲动。可是还没来得及发号施令,还没来得及进行攻打,连州城的战乱平息了。 这一仗打得精彩,大昭的起义军队死伤无数,连州城大获全胜。 逃跑的商人后悔得捶胸顿足,运气好的,径直逃出升天,运气差的,刚刚出了连州边境,立马就遇上土匪抢劫,亏得血本无归,更甚者还丢了小命。 躲起来的商人又是后悔,又是庆幸,后悔没有乘机赚大一笔,但和逃跑的商人相比,他们又感觉很庆幸,至少,他们的货物保住了,没有遇上强盗,没有丢了性命。 需知,两国边境聚集了兵马要打仗,他们逃跑,又能跑到哪去,战乱的地方土匪多,反而没有待在连州城内安全。 杨飞涵和连成华,他们手上的军火充足,又有精神异能者查探敌情,相比起农民起义,这一群没有知识,没有文化,不懂行军打仗,不懂任何策略的反军,胜利乃是理所当然。 秦子臻心情大悦,连州城正是缺人的时候,大昭就送来五万战俘,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农民兵,原本就是乌合之众。五万俘虏,年轻壮汉充军,年迈者留在工厂干活。 第66节 连州城内欢声笑语,秦子臻点了烟花进行庆祝,放鞭炮,舞狮子,比过年的时候还热闹。 这是连州城的第一场胜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休整了三天之后,秦子臻召集所有将领前来议事厅。 “你们怎么看?”秦子臻说着,扔了一叠大昭的资料在桌上,然后静静等待他们回答。 大昭四分五裂,端王反了。 北方平乱的军队居然占山为王,竖起了剿匪的旗子抢地盘。 只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大昭皇帝只怕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三十万大军,竟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 议事厅内寂静无声,将领挨个看者资料,一时之间纠结万分。他们出生在大昭,曾经为了大昭抛头颅洒热血,如今眼看看大昭民乱四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一些惆怅,还有一些难受。 连成华叹息了一声:“国将不国。” 杨飞涵非常肯定地说道:“大昭将灭。” 周瑜安犹豫了半响:“咱们……平乱?” 周大华虎目圆睁,一掌拍在桌子上:“平什么乱,妈了个巴子,咱们反了。” 秦子臻勾唇,他们在连州建立城池,其实早就反出大昭,他指着地图淡淡地说道:“如果曹将军打过来,连州是必攻之地。” 杨邵英眼神一暗,铿锵有力地说道:“末将请命,领兵征讨大昭。” 秦子臻勾了勾唇,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漫不经心地扫了众人一眼,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给你三万兵马,如何?” 杨邵英神色一凛,三万兵马面对三十万大军,实力何止悬殊二字,他沉默了片刻,要求道:“八十红衣大炮,三千炸药。” 秦子臻嗤笑:“你倒是会算账。”有了金系异能者,至今为止,工厂里正好出产了八十红衣大炮。 杨邵英注视着他,并不接话。 秦子臻笑了笑:“行,大昭交给你了,不过切记徐徐图之,攻打下来的地方,必须安顿整齐,我不想再次引起民乱。” 杨邵英抿唇,直言道:“我手下没有文官。” 秦子臻赞赏地瞥他一眼,杨邵英确实很聪明,也很识相,笑着说:“我会派人接手。” 他的地方,必须安居乐业,攻占的地盘不求多,只求一个稳字。 大宋与南燕正在犹豫,他们的军队已经到了连州边境,到底要不要进行攻打,那头就有探子来报,连州将领乘胜追击,连续占领大昭两座城池。 两国将领人心浮动,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大昭和连州都是一块肥羊,究竟先吃哪块儿好? 说实话,连州巴掌大的地方,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然而,没有摸清底牌之前,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大昭的例子摆在前面,那一战结束得太快,快得令人心生忌惮,哪怕他们再怎么恼怒,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连州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派去山里的探子大部分有去无回,侥幸逃生的几个,带来的消息令人惊愕,山里处处是陷阱,根本无法通行,本想多试探几次,摸索出一条道路,可是,一次两次还好说,十次八次,折损了大批人马以后,谁还敢再从山里过。死了探子事小,倘若手下的军队葬身山林,只怕他们的将军也要当到头了。 他们发现,除了正面攻打以外,自己居然没有任何办法进行突袭,要不然也不会迟疑那么久,原还想等着大昭与连州开战趁火打劫,谁知人家区区半个月时间,一场战乱漂漂亮亮大获全胜。如今竟然还反过头来攻打大昭,短短时间占领两座城池。 两国将领心痒难耐,根据探子回报,连州兵马并不多,他们胆敢派人攻打大昭,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虚张声势? 宋国将领以为,大昭正是战乱之期,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连州,还不如撕下大昭一块肉。毕竟,目前来说,他们对连州的情况了解不深,连州乃是三不管地带,有人能悄声无息建立一座城池,手中的底牌肯定不小,真打起来耗时费力,说不定就会错过大昭的机会。 如今的大昭战乱四起,边关刚刚经历过反军洗劫,各个城池乱成一团,根本无人防守,一想起连州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两座城池,他心里就翻腾得厉害,这样捡便宜的事,大宋岂能错过。 南燕将领却以为,连州不足为虑,眼馋连州的建设,更眼馋连州拿下的城池,尽管之前没有占到连州便宜,但是他们觉得那是连州的阴谋诡计,连州兵马不足,所以才会在山上装满炸药。 近段日子,周边的暗探并未发现连州有军需补充,炸药再怎么厉害,总有用完一天,连州刚和大昭打了一仗,他就不信,小小一座城池还能坚持多久,总有山穷水尽的时候。 与其绕路攻打大昭,还不如径直拿下连州,到了那个时候,连州附近的城池,还不是南燕的囊中之物。 于是,大宋军队悄悄撤退的时候,南燕军队曾涨了三十万人马。 ☆、 第079章 连州城气氛凝重,来往商人停止交易,南燕边境戒严,数百红衣大炮对准连州方向。 龚嘉平意气风发,大军开拔前进,连州有炮,南燕同样有炮,他以为南燕人多势众,兵马悬殊的情况下,攻打连州手到擒来。 战事,一触即发! 连州城的议事厅内,众位将领神色严肃,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注意在秦子臻身上,不知不觉中秦子臻和谢九思成为了他们的精神领袖,仿佛无所不能,明明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紧张。 秦子臻颇为无语,他是人,不是神,一干人全被惯的,当他可以撒豆成兵呢。 连成华笑着说道:“我等听从城主调遣。” 周大华跟声附和:“恳请城主统军。” 杨飞涵道:“恳请城主为帅。” 谢九思轻笑了一声,瞥了阿臻一眼,这就叫做赶鸭子上架。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只有统领了军队,阿臻才能收服他们,才能成为他们真正的主子,兵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不是他小人之心,而是防范于未然。 世事善变,人心更加善变,这些人现在忠心,谁知若年干以后,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权利二字动人心,人的欲望不断膨胀,臣强主弱的时候,就算臣子忠心耿耿,恐怕下面的人也不会甘心。 秦子臻勾唇,他和小九想到了一处,镇国将军的人他可以相信,却不可以放任,毕竟他们忠心的人,说穿了,其实是镇国将军,小九次之,接下来才是他。 任何厄难,他都要掐死在萌芽之内。 谢九思没有察觉,秦子臻也没有察觉,他们的思维方式,逐渐往帝王心术发展。 连州城的崛起,打开了开端。 秦子臻当天就发号施令,聚集所有人马,攻打南燕来犯。 众位将领听见号令,有人心里担忧,担忧所有兵马调走以后,连州城内倘若发生变故,他们会来不及防范。毕竟,杨邵英前去大昭的时候,不仅带走了一支军队,还带走不少文官武将。有句俗话说得好,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为了将来的发展,为了心中的野望,每攻打下一座城池,不仅需要派人前去治理,还必须派遣军队把守,处处都是用人的地方。 如此一来,连州城内人手严重缺失,现如今只剩下不足五万。 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也有人热血沸腾,兴奋得摩拳擦掌,是男人,哪个心里没有一个英雄梦,谁不想建功立业,谁不想萌荫子孙。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想,担忧也好,兴奋也罢,所有的情绪,在看见秦子臻的那一刻,全部化作为勇往直前的气势,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战! 五万大军严阵以待,秦子臻身穿盔甲,手持长枪,冷峻的神色看不出表情,一双淡漠的眼睛,仿佛什么也没看在眼中,又仿佛天下的一切尽在脚下。 他,目空一切,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只让人觉得战无不克,攻无不胜。 谢九思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远远看着万众瞩目的爱人,心脏不规律的跳动起来,一种自豪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的爱人,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他的爱人,只站在那里,就可以给人无尽的信心,所有的担忧,所有的质疑,全部化为乌有,他们坚信自己会胜利。 秦子臻回首遥望爱人,嘴唇微动,无声的说出:“等我回来。” 谢九思微微笑了,视线交汇,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好城池,守好我们的一切。 “父亲……父亲……我和爹等着你凯旋而归。”秦澈泪眼汪汪大声呐喊。 秦子臻面上不显,心里颇有些不自在,太煽情的场面真不适合自己,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不过,越是这种煽情的场面,越是能凝聚军心,他要的目的已经达到。 “连州必胜。” “连州必胜。” 五万大军齐声呐喊,士兵们像是受到了鼓舞,一个个挺胸抬头,士气高昂。 秦子臻极其满意,远远冲爱人挥了挥手,转身,一声令下,夹紧马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大军开拔前进。 这一战,名震天下,胜的毫无悬念。 此时此刻龚嘉平还做着美梦呢,怎么也没有想到,连州城主居然会乘夜突袭。 秦子臻压根不打算正面交战,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正面交战虽然能够锻炼军人的实力,但更多的却是伤亡,现在的连州初成气候,根本经不起战事的消耗,他决定速战速决。 他有超时代武器,他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赢得胜利,既然有捷径可以走,他又何必绕弯路。胜之不武又如何,他的观念里只有输赢二字,南燕既然想要趁火打劫,那么就好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轰轰轰!” 美丽的火光在夜间绽放,绚烂,唯美。 连州边境再一次展开了神迹,铺天盖地的火光,浓烟卷起热浪,飞沙走石,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 南燕大军惊慌失措,犹如惊弓之鸟,还来不及做好准备——“轰!”地一声震鸣,主帐营爆炸开来,还没开打,主帅就在军营中阵亡,尸骨无存。 没了主帅的士兵,犹如无头苍蝇,南燕大军迅速乱了起来。 来不及逃命,来不及查找敌踪。 “轰——”又是一声惊天巨响,南燕大军的兵器库,火炮营,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 南燕士兵龇目欲裂,此时此刻哪还有心情顾及其他,管他是不是敌军来袭,他们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 “快跑——” 火炮营着火了还得了! 不用敌军来袭,火器营只要一爆炸,自己就能把自己给灭了。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厮杀。 南燕一败涂地,败的憋屈,败得惨烈,败得莫名所以。 他们连敌人的踪影都没看见,只不过一刻钟,五十万大军死伤大半,敌军的强大,让他们再也升起抵抗的勇气。 有的时候就这样,当敌人强大到无所不能,无法逾越,对手就只剩下绝望了。 连州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南燕军士的心头喘不过气。 同样,连州的士兵一个个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有震惊,有欢喜,但更多却是一种憋闷。 他们是来征战沙场,是来打仗,是来赚军功的,城主一个人就把所有人的活儿都干了,他们还打个毛啊! 战败的一方莫名其妙,胜利的一方憋足了劲儿,结果全部没有派上用场。 第67节 怎么说呢,总之,心里的感觉五味陈杂,卯足了力气,却没使上劲儿,那种滋味儿,别提多难受。 杨飞涵幽怨地看了秦子臻一眼,敌人都溃不成军了,这仗怎么打? 周大华两眼放光:“城主刚刚所用的是何种武器?”一里之外,竟然可以瞄准敌营,若是可以批量生产,称霸天下又有何难。 秦子臻神情淡漠,妥妥的一副高人范,神秘,莫测,强大,他在连州士兵的眼中,已然成为无所不能的神。 他是他们仰望的对象,是他们忠心的主子,更是他们心中的信仰。 秦子臻淡淡的回答:“别想了,此物世上仅此一件,再无材质可制。” 周大华失落了一会儿,快收敛就情绪,他明白,这武器看起来精妙绝伦,材质,触感,线条,威力,无一不是前所未见,别说连州的军工厂,就是金系异能者,恐怕也造不出这种东西,抛开心里的惋惜,他问道:“南燕大军已经撤退,咱们是否继续前进。” 听见他的问话,不少人的目光聚集过来,脸上的表情明显写着,敌人都退了,他们究竟是来干嘛的?五万大军齐上阵,难道就是为了白跑一趟? 秦子臻斜他一眼,唇角略弯:“连州人手不足,你说呢?” 周大华秒懂,一脸恍然大悟,他就说呢,主子发射武器的时候,为何没有下狠手,敢情他们这五万大军,不是前来打仗的,而是为了前来抓获俘虏。 不少人瞬间明白了秦子臻的心思,他们当中本就有精神异能者,敌方的情况自是看得清清楚楚,秦子臻炮轰敌营,除了主帅和将领的营帐之外,他只射杀反抗得最厉害,对连州恨意最深的人,怕是他心中早就有了成算,除掉这些刺头,南燕大军群龙无首,收复肯定不在话下。 秦子臻微微一笑,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要不然孤掌难鸣,打退南燕大军简单,但若只凭他一己之力,想要收复绝无可能。 众军士一听有活儿干,立马来了精神。 秦子臻很大方的下放权利,一众人兵分三路,包抄南燕的残兵败将,降者不杀,有身份的人不杀,俘虏有多少要多少。 这时候没有会问,敌众我寡怎么办? 没有人会担心敌军人数众多,仅凭他们这五万人马收复不了怎么办。 南燕大军已经被突如其来火炮轰怕了,胆怯了,心慌了,如果这样他们还收复不了,哪还有颜面跟随城主。 ☆、 第080章 边境的响动震惊四方,那么大的声音,那么恢宏的场面,几十里之外都能听见地动山摇,远远就能看见熊熊火光,美丽地像是火烧云一样,照亮大了半个夜空。 连州城人心惶惶,尽管有谢九思坐镇,但是少了驻军把守,百姓哪能安得下心,生怕边境破防,更怕南燕真会打过来。 听说南燕有五十万大军。 听说连州要和南燕开战。 更听说连州城主只带了五万兵马抗敌。 城主他是疯了不成,五十万大军对五万,是人都知道孰强孰弱,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连州城内人心浮动,刚刚稳定的民心,很快又乱了起来,唯一只庆幸,除了个别很有身份的人,或是非常有钱的商人之外,连州城内的居民,大部分没有逃跑。 当然,倒不是他们不想跑,也不是他们热爱这片土地,而是他们根本跑不了,没有很贵重的身份,没有大把的银钱,现如今连州边境四面八方都有军队把守,大宋正准备攻打大昭,南燕正和连州开战,大昭更不用说了,各处藩王竖起反旗,大昭正是战乱之期,他们跑又能跑到哪去。 人命在战争当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所以,哪怕心里再焦急,再恐慌,连州城内的居民依然耐着性子等待城主的消息,只期望上天可以发生奇迹。 不管怎么说,连州城没有乱起来,这就是好事,谢九思深深松了口气,他坚信阿臻很快就会凯旋而归。 等待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漫长。 相比较收复战败的俘虏,秦子臻其实更喜欢打仗,至少打仗直来直往,不高兴,灭了便是。不像收复人心这般麻烦,更别提中间还夹杂着国仇家恨,他觉得真比打了一仗还难。 他们只有五万人马,敌方虽然战败,人数却足足多了五倍有余,人一多,吃饭麻烦,管理麻烦,治疗伤兵也麻烦,然而又不可能放任不管,否则把人逼到绝境,激起敌军的愤怒拼死一搏,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 原本五天的行程,硬是拖了十天半个月,秦子臻这才带领大军返城。 谢九思一早便接到消息,城主府当天发出胜利的捷报,整个连州城再次沸腾。 回城的军队竖起胜利的旗帜,一路威风凛凛。 战败的俘虏,经过半个月磨合,一部分顺利归从,一部分打到他服从,当然,更有一部分宁死不屈,他们大多是南燕贵族,出身世家,他们身上有着普通士兵没有的节气,为了家族,为了名声,他们不能降,也不敢降。 这群人最不好治理,哪怕已经成为俘虏,他们在燕南军中依然很有名望,对待他们轻不得,重不得,杀不得,轻了他们会绞尽脑汁找麻烦,重了又怕引起降兵的骚乱,毕竟,怎么说降兵也是南燕人,现如今刚刚归顺,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看见曾经的顶头上司受难,心里哪会没想法。如此一来,重都重不得了,哪里还能杀了他们。唯有使用三不理政策,好吃好喝伺候着。 异能者有一点不好,眼睛太尖,耳朵太灵,远远就听见叫骂声。 不愿归顺的战败俘虏,一边走,一边唱起悲壮的高歌。 “生为南燕魂,死为南燕鬼,秦子臻有种我们正面打一场。” “只会用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连州奸贼辱我至此,南燕与尔等势不两立。” “皇上定会派兵来援。” “时不待我,时不待我,老天不公啊……这一仗,输得简直莫名其妙。” “难道是天要亡我南燕……” “五十万大军一败涂地,我等有何颜面回见皇上,本将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末将誓死追随将军……” “还请将军三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等皆为阶下囚,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忍辱负重……” “……” 杨飞涵怒气冲冲,越听火气越大:“妈了个巴子,老子去宰了他们。” 周大华斜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得了吧,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你当没听见便是。” 邱鸿运很淡定地说:“你当他们是银子,忍忍就过去了。” 杨飞涵被噎了一下,呸了一口,骂道:“饿他们几顿试试,看谁还有力气说话。” 周大华嗤笑:“真把人饿出问题来,战俘造反你镇压?” 节气这东西文人有,武将同样不缺,时下人把颜面看得比性命重要,没了什么都不能没了节气,正如金銮殿前骂皇上,御史大多以此为荣,他们觉得这才是文人的傲骨铮铮,没骂过皇上的御史不是好御史。 武将也是一样,战败成为俘虏不可怕,他们宁死不屈,视死如归,他们在敌军营中破口大骂,他们无畏生死,虽败犹荣。这时候如果惩治他们,反而成全了他们忠正孝义的美名,死了也是为国捐躯。别说饿他们几顿,就是把他们打死,打残,他们都只会觉得光荣,先前还有人闹绝食呢,要不是以降兵将领做要挟,那人绝不会吃任何食物。 所以,饿他们几顿,或是给他们上刑,绝对都是下下之策。 周大华暗暗想到,且忍他们一些时日,待到和南燕交涉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这群人不仅要养着,还要好好养着,最好再胖上个几斤,吃得他们红光满面,到时候谁会相信他们没投降,只怕跳到黄河都洗不清。更何况,他们在南燕有地位,在军中有威望,善待他们,下面的降兵也会更加安心,归顺得更加心甘情愿,此乃一举数得。 杨飞涵不说话了,他突然很想儿子,要是杨邵英在这里,一定会呛声回去,把这几个龟孙子堵得哑口无言。话说,他这老子当的也真够丢人的。 周大华洒然一笑,心理其实挺羡慕老杨,明明他就是一个大老粗,居然生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儿子。 邱鸿运笑着说:“羡慕就赶紧娶个嫂夫人回来。” 杨飞涵腰板一挺,来了精神,立马牛气十足地得瑟起来,谁让他儿子能干呢,羡慕吧,羡慕也只能看着。 秦子臻突然想起,跟来连州的一群老兵,似乎很多都尚未成亲,稍一思索,笑着道:“大昭姑娘多,下次让邵英送些回来,鸿运你去整理名册,算算有多少老光棍,赶明儿瞅个好日子,给他们把婚事办了。” 邱鸿运挑挑眉梢:“那敢情好,又能收不少贿赂。” 周大华笑骂:“美得你。” 杨飞涵心里得意,整个人威风八面,他们再美也得自己儿子能干,才能弄回来女人。 至于女人从哪来,却是没有人过问,战争中多的是罪奴家眷,多的是无家可归的飘零女子,把她们弄回来嫁人,没有让她们落入污脏的地方,已经是一种仁慈。 一路上说说笑笑,连州军队上至将领,下至小兵,一个个兴高采烈。 除了得到消息,即将娶媳妇乐得合不拢嘴的一群老兵之外,下面的小兵小将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要知道,几个月以前他们还是大昭战败的俘虏,每天干得比牛多,起得比鸡早,不仅要干许多杂活,还要去校场排兵操练,累的那是跟狗一样。 所以,这次连州要和南燕开战,他们才会激动不已斗志高昂,只想多赚一些军功,把俘虏的身份转正,谁知,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好。 看着战败的降兵,他们只恨不得仰天长笑,终于,他们手底下也有兵了,升职了,他们也算是小头目了,这日子简直不能再美好。 连州大军浩浩荡荡凯旋而归。 谢九思领着秦澈,快马加鞭十里迎接。 大老远,骑在马上,秦澈就挥舞着小手大喊,生怕秦子臻看不见他:“父亲,父亲,我在这儿。”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句话很经典,很文艺。 秦子臻向来不喜欢文艺的东西,此时此刻,他却有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只一眼,他便看见人海中的爱人,不需要辨认,不需要寻找,仿佛冥冥中自有一种感应,他的爱人在那等着他。 秦子臻勾唇一笑,他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吧。 “驾!”秦子臻夹紧马背,一甩鞭子,径直往爱人的方向疾驰。 谢九思先是一喜,后又一怒,狠狠瞪他一眼,心里又羞又囧,秦子臻向来不拘礼节,他虽然欢喜爱人久别重逢,但又怕阿臻会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 还不等他多想,秦子臻已经来到跟前,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 “父亲——”秦澈欢欢喜喜,笑容僵硬在小脸上。 秦子臻抱起儿子,随手扔给身边侍卫,紧接着纵身一跃,爬上马背,先把爱人搂在怀里再说。 “……”谢九思无言以对,就知道阿臻会这样。 秦澈幽怨地瞥着自家父亲……后爹! 周围人哄堂大笑。 谢九思脸颊爬满了红晕,忽略心里那一点窃喜,他也破罐子破摔了,彻底放弃了反抗,任由爱人搂着,反正丢人都已经丢习惯了。其实,打心底里来说,他还是很高兴爱人将他们的感情公之于众。 “想死我了。”秦子臻大大方方秀恩爱。 谢九思嗔他一眼,悄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秦子臻嘴一咧,故作疼痛,只是他那一双手,却是把爱人搂得更紧。 秦子臻身后紧随而来的一众老兵老将捂脸,小兵小将则见怪不怪,至于刚刚俘虏的降兵则目瞪口呆,这人是主帅没错吧,大庭广众之下,岂能随意脱离军队,并且还如此不知廉耻。 宁死不屈的那群俘虏,听见消息更是破口大骂。 “世风日下……” “有辱斯文……” 第68节 不过,秦子臻何时又在意过别人的眼光,他不会让自己的爱人受到一丝一毫委屈,当即就吩咐下去,联系南燕皇帝,拿钱赎人,他没有义务白养这群人,且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就看他们回去之后是不是会有好日子过,口水淹不死他们。 听见城主吩咐,周围人心领神会,张超群赶忙领命着人办理。得了银子,又离间了敌人的感情,此计甚妙! 一行人马迅速归程,连州的百姓欢呼雀跃,城里城外热热闹闹挤满了人,迎接军队凯旋归来。 谢九思羞着羞着,脸也不红了,心也不跳了,只是……当他听见百姓的祝福,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城主和夫人感情真好——” 你妹,你才是夫人,你们全家都是夫人。 秦子臻低低笑了,对这个称呼万分满意。 ☆、 第081章 连州大获全胜的消息,传遍四面八方,一举镇住周边国家。 大宋将领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忍不住一阵庆幸,只差一点点,他就步入南燕的后尘,若不是他谨小慎微,只求一个稳妥,恐怕…… 只要一想起这个结局,他心里就一阵阵发冷,只觉得心惊胆颤,五十万大军有来无回,这是怎样一个概念! 恐慌、震惊,庆幸,种种情绪他在心里不停翻滚,面对连州的神迹,面对各种不合理的解释,他们除了后怕,还是后怕。 之前抱怨他胆小的人,此时也不敢吭声了,大宋军方难得沉默起来,他们对连州更加警惕。 倘若连州真有这种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倘若连州想要称霸天下,大宋又将如何生存,他们又该如何抵抗? 宁则刚深吸口气,极力平缓自己的情绪,武将最忌军心不稳,还未开战便先输了气势,此乃军中大忌。 军师沉声问道:“将军,大昭我们还打不打?” “打!”宁则刚心头一震,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我军胜利在即,岂能不打。” “那……如果和连州对上该当如何?” 宁则刚冷笑:“大昭地大物博,就怕连州吃不下。” 军师傅勾唇一笑,不再言语。 宁则刚心里倏然一松,眉头舒展开来,连州传来的消息令人震惊,他之前也是关心则乱,所以才被吓到,其实只要认真思索就会发现,目前来说,最该担心的不是大宋。 不管连州有什么底牌,大宋和连州之间并没有争端,未尝不能和睦共处,攻打大昭,大宋势在必行,连州就算想吃下这块肉,那也得有这个能力。 连州毕竟根基浅薄,秦子臻若是聪明人,便不会与天下人为敌,更何况,越厉害的武器越难制造,任它有多么强大威力,总有用尽的时候,只要没了武器傍身,连州区区弹丸之地,就算攻打下大昭,只怕也没有能臣将士管理,所以,宁则刚认为,连州与大宋完全没有必要发生冲突。 就算有冲突,大昭、南燕已经和连州成为死敌,如果再加上大宋,联合三国之力,他就不信还对付不了一个连州。 宁则刚这样一想,心里松了口气,当即就吩咐下去,八百里急报将消息呈给皇上,并迅速吩咐斥候仔细打探连州的所有情况。 与此同时,南燕皇帝大怒,朝堂上人心惶惶,文臣武将唇枪舌战,有痛心疾首,也有推卸责任,不过耽误之急,还是拿钱赎人。秦子臻已经放出话来,南燕不愿归降的俘虏,上至将领下至小兵明码实价,只要有钱就放人。 南燕咽不下这口气,然,不赎人,朝中大臣的关系错综复杂,姻亲盘根错节,俘虏中多的是前来镀金的世家子弟,不赎人肯定会寒了大臣的心,就连民间百姓,肯定也会产生兔死狐悲之感,毕竟南燕军中的大多数士兵还是以百姓为主。 赎人,那么大一笔银钱,心疼啊! 输了仗,还要割地赔款,南燕泱泱大国,自此元气大伤。 至于大昭,大昭的皇帝自顾不暇,哪有心情理会连州如何。不过,各地藩王却是纷纷派出人马,迅速前往连州查探敌情。其中,平西王的心绪最是复杂,从来都没想过,被他视作弃子的儿子,居然能占山为王创出一番成就,如果可以把连州收入囊中,何愁大业不成。 一想到这里,平西王的情绪激动起来,他开始绞尽脑汁思索,怎样拢络儿子的心,父子哪有隔夜仇,再怎么说他也纵容了儿子十八年,他的家业,他的江山,将来还不是儿子继承,只要秦子臻心动…… 平西王眼神微暗,不自觉的回想起京城郊外庄子的一场神迹。他相信秦子臻手中必有秘密武器,如果这种武器能够为他所用……平西王的呼吸急来,万里江山仿佛近在眼前,难怪当初秦子臻上京的时候有持无恐,原来是早有准备,他只后悔自己放行的太爽快,没有留下秦澈为质。 目光转向后院,自从和皇帝撕破脸,他似乎很久未曾听人提起王妃的消息,王府里的奴才踩低捧高,他那身份高贵的王妃,想必应该知道错了,他或许应该过去看看。 平西王记得,秦子臻对王妃一直很孝顺,后来纵然有所改变,十几年的情份,他不信秦子臻会丝毫不顾情面。 于是,在平西王派遣前去连州的队伍里,多出了几车女眷,有漂亮的丫鬟,还有能干的嬷嬷,另外还有王妃准备的各种绫罗绸缎,以及各种补品。 却说连州城,自从燕南军败,秦子臻一战成名,连州城的百姓一夜之间充满信心,他们的城主仿佛无所不能,连州城无坚不摧,他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说起连州城的时候满脸都是自豪,他们一个个底气十足,均为连州而骄傲,他们选择了连州,留在了连州,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荣耀。 连州城热闹起来,不少商人闻风而来,各方探子装扮潜入,一时之间连州城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处处人声鼎沸,繁华堪比京城。这要是一年以前,谁能想到连州居然会发展得如此迅速。 “喂!老兄,请问集市怎么走?”一位刚刚抵达连州的商人询问路边行人。 汉子挺胸抬头,自豪地说:“整个西城都是商铺,老哥第一次来连州吧,那你可来对地方了,咱们连州只有你想不到的东西,没有你买不到的。” 商人显然不信,露出质疑的神色。 汉子立即不满意了,拍着胸口说道:“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包管给你弄到手,咱们连州城……咱们城主……” 吧啦吧啦,又是一阵闲话,什么城主力大无穷,威武不凡,什么连州乃是风水宝地,坐卧龙山之上,汉子只把连州说的,那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牛要吹到天上去了。 不远处的一间茶楼里,谢九思噗哧一笑,茶水喷了。那汉子只差点没把阿臻说成三头六臂,没把连州说成神仙地。 秦子臻满头黑线,拿出帕子擦了擦,严肃道:“注意形象。” 谢九思白他一眼,自己的形象早没了,还注意个毛,挑眉戏虐道:“百姓如此爱戴,城主有何感想?” 秦子臻蹙眉,心里颇感为难,百姓对连州期望太大,牛都吹出去了,如果达不到要求,这会让他感觉很没面子,可是现在的连州城,说真的,繁华确是繁华,然而和京城的源远流长相比,实在还差得太远。 秦子臻咬了咬牙,狠狠道:“明天我就建一座地下城。” 谢九思讶然,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多大人了,还这样任性,笑着问:“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秦子臻瞪他一眼,什么鬼主意,他这是胸有鸿鹄。他仔细思索了一阵,越想越觉得可行,一座繁华的城市没有黑市怎么行,没有拍卖行,哪敢称这是一座大城。百姓既然把牛都吹出去了,总不好让大家失望,他决定,他要把自己治下的城市,只有你想不到的东西,没有你买不到的这句话变成事实。 “走,回府。”秦子臻起身,一把搂住爱人,准备打道回府。 谢九思吓了一跳,又羞又窘,还来不及说话,人已经被拉出茶楼外。 “看看,城主和夫人出来了。” “他们又在秀恩爱。” “城主长得真俊俏。” “和夫人简直天生一对。” “……” 谢九思气得一个倒仰,神色略显扭曲,谁再跟他说形象,他就跟谁急,他的形象,早就被他爱人败光了。 谢九思很心酸的想到,以后还能不能好好上街了。 这时他还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 秦子臻握住爱人的手,唇角微微扬起,笑着说:“以后习惯就好。”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掌权的人,也不喜欢万众瞩目,上辈子他是自由佣兵,这辈子,开始收拢手下只为肆意而活,发展成现在这样,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然而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会履行自己好的责任,但也仅此而已,他绝对不会为了外物而牺牲自己的乐趣。 随着身份举足轻重,受到的约束逐渐增多,如果真和那些上位者一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时时刻刻严谨律己,这样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那他重活一世有何意义。 不少人努力奋斗,只为了妻儿富贵荣华,可是奋斗到最后,他们却往往违背了自己初衷,只让妻儿忍一忍,等一等,然后,忍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委屈了一辈子,他们早已经忘记,当初之所以努力奋斗,为的却正是那如今受委屈的人。 “放心,一切有我。”秦子臻含笑说道,握住爱人的手紧了紧。 谢九思闭嘴不言,心中暗想“有你才糟呢。” 秦子臻放声大笑,爱人想些什么,他一眼便知,小九生气的模样,越看越漂亮。 谢九思斜他一眼,表情很高冷。 秦子臻很识相的上前伺候,扶着爱人上马,他伏低做小的姿态,像是伺候老佛爷。 周围人尽管已经习以为常,看见眼前这一幕,仍然在心中倾羡,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城主和夫人鹣蝶情深,当真是羡煞旁人。 ☆、 第082章 外来商人心中纳罕,龙阳之好自古不被人待见,换了别处,谁不骂句世风日下,士大夫的口水都会把人淹死,连州城倒是好,两个男人在一起,百姓们羡慕祝福居多,竟然没有人鄙夷,当真稀奇。 微风徐徐吹过,撩起下垂的发丝,男才男貌,好一对神仙眷侣。 秦子臻翻身上马,轻轻搂住爱人,他的目光四下一扫,街上的行人很自觉让地出一条通道。 谢九思懒懒地靠在他怀里,神情舒适惬意。其实他心里明白,阿臻这样的做法,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可是,做为受了二十几年正统教育的他来说,脸皮实在没有那么厚。 秦子臻心中满意,他本就喜欢男人,小九又走进了他心里,他自然要把一切后顾之忧全部扼杀在萌芽之内。男子相恋,在外人的眼中看来,是他和小九人生中的污点,此时若心存顾忌遮遮掩掩,便会给人留下余地,留下可乘之机,正如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他若突然曝出丑闻,肯定会叫骂声一片,从此一蹶不振,但若一个名声狼藉的人,无论他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反而没有人会在意。 从前,他手下全是自己人,要么就是镇国公留下的老兵老将,他和小九在一起不需要顾忌太多,也不会有人反对。 但是现在却不同,连州的势力越来越大,收拢的地盘越来越多,总有那么一些不识趣的人跳出来唧唧歪歪,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什么男女结合方为正统,狗屁! 连州城巴掌大的地儿,别说他目前还没有登基为帝的打算,就算他真当了皇帝,也不需要有人教他怎么做,他的地盘,必须是他的一言堂,以他的一切喜好为准则,他向来就是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人。 目前看来,连州百姓适应得很好, 他和小九大大方方秀恩爱,把一切反对的声音全部压下去,旁人就算心里有想法,那也得先掂量掂量。特别是那些前来投靠的各方势力,联姻从来都是结盟的最佳途径,这条路一定要堵绝,堵死了。 回到城主府,秦子臻一头钻进书房,开始奋笔疾书。 谢九思看着堆积如山的公文,又看向绝对指望不上的爱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走至桌旁翻阅起来,他心里更加确定一件事,阿臻可当乱世枭雄,却绝对不会是一个盛世名君,明君有他那么懒,有他那么随心所欲,有他那么任性的吗? 为了将来生活安定,为了连州的城繁荣崛起,为了他们亲手建立起的家园,谢九思很悲哀的发现,自己只能认命,天知道阿臻想一出是一出,后面有多少烂摊子要收拾,简直是给他找活儿干。不过他也不能否认,阿臻每一次有所动作,总会出人意料带来惊喜,但同时带来的还有更加繁重的事物。 就好比前些日子,连州城打了胜仗,抓了俘虏,惊喜确实惊喜,可是多出了二十几万人,这要怎样安排,怎样管理,吃的、喝的、用的虽然不担心,可是这些全是南燕人,他们的家人全在南燕,要怎样才能保证他们忠心,要怎样才能把他们的家人接过来,一切的一切全是麻烦。他可不想有朝一日,这群人会上演一处人在曹营心在汉的戏码。 狠狠瞪了秦子臻一眼,那就是个甩手掌柜。 谢九思皱着眉头,心情忧郁,他发现,连州城尽管多了几十万人,可他手中的人手还是严重不够用,他已经很久没去药房了。 殊不知,他不能前去药房,秦子臻其实功劳不小,谁让他一去药房就把爱人给忘了。 这一夜,谢九思忙到半夜三更。 秦子臻写完计划书,他仍然在挑灯批阅公文,杨邵英旗开得胜,一路南下,再次顺利拿下一座城池,那也是个只管打仗,不管事的,战败的城池必须派人前去接管。 还有大昭那边,不少人送来投靠信,还有南燕也派遣了使臣前来赎人,以及军中不少光混要成婚,还有连州城的扩展、建设……繁杂的事情多不胜数。 谢九思一个头两个大,除了忙还是忙。 秦子臻微微有些内疚,缓缓走到他身后,蹙眉道:“别忙了,这些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谢九思叹气,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哪能不忙,邵英催着我要人,秋收又快到了,你还要建一座地下城……” 秦子臻诧异,地下城的计划书,他并没有拿给小九看过。 谢九思无奈地笑了笑:“你写的那么认真,我又怎会猜不出来。” 秦子臻心中感动,心疼地看着爱人:“你去歇着,我来处理。” 第69节 “算了,还是我来。”谢九思两手一摊,露出怀疑的神色,不是不相信阿臻,而是阿臻做事只凭心情,让他批阅公文,说不准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连州城刚刚稳定,律法既然颁布出来,就不能因为上未者的喜好而违反。 秦子臻满头黑线:“你不信我。” 谢九思亲他一口,敷衍道:“乖,听话,一边儿呆着去。” 秦子臻哭笑不得,他这是被顺毛了吗?指了指自己另一边脸颊:“这里。” “吧唧!”一口,谢九思道:“行了吧。” 秦子臻满意了,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笑着说:“我陪你。” 谢九思表情柔缓,含笑点头:“好。” 秦子臻一目十行,利用强大的精神力,迅速将将公文整理出来,并划出重点内容。 谢九思批阅公文的速度直线上升,这一忙,就忙到了天光。好在两人都是异能者,倒也不觉的疲累,只是消耗了一些脑力精神。 忙完之后,秦子臻伸了一个懒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最厌烦处理这些琐事。 谢九思心中好笑,继而又有一些发愁,当初建立城池设立六部,现如今,六部主事没有一个在城内,全部忙得脚不沾地,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秦子臻也发愁,从前人手不够用,现在更加不够用,捷报上说,杨邵英又攻打下一座城池,对于周瑜安等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遥遥无期的感觉。 两个人眉头紧锁,齐声叹气。 “唉!” “唉!” 听见对方的叹息声,两人对视一眼。 “你……” “你先说。” 谢九思忽而笑了,眼眸燃起亮光:“连州已经初具规模,我们或可效仿他国,设立科举。” 秦子臻兴致勃勃,补充道:“科考分门别类,算学、律法、农务、河道、政事、工务,不考之乎者也。” 谢九思说:“我们可以广贴告示。” 秦子臻道:“只要有本事的人,均可出人头地,不怕没有人前来投靠。” 至于奸细什么的,秦子臻压根不放在心上,只要这人有本事,他就敢用。 谢九思对此毫不担心,阿臻的精神异能,可不是摆设。 两人急忙商议起细节,秦子臻心情极好,南燕俘虏了不少劳动力,只要招揽到建筑专业人士,他的地下城随时可以建立。 谢九思眸光闪烁,笑语嫣然,听说山里出了一条会喷火的兔子,他老早就想过去看看,只可惜一直没有时间,这些繁重的公务如果能够交给旁人处理,那么他就可以专心研究自己的爱好。 两个连州城的领头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推卸自己的责任。 秦子臻决定,一定要尽快把秦澈培养出来。 谢九思认为,秦澈如今也不小了,处理公务的时候,或许可以带着他一起。 可怜的秦澈还不知道,自己又要被老子坑了。 秦澈真心觉得自己是个命苦的,从小没了娘,亲爹是后爹,好不容易有个疼他的……小爹,结果还要被他亲爹嫉妒,他简直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接下来的日子,秦澈的课业更加繁重,谢九思手把手教他处理政务。 这时的秦澈开心极了,父亲的表扬,爹爹的看重,让他觉得自己很有动力,他的心情很雀跃,两位父亲的鼓励,让他学习的时候更加努力……直到n多年以后,他快要被繁忙的公务淹没,他的两位老子依然悠哉清闲,这时他才深深懊悔,他觉得自己的两位父亲真是老奸巨猾,他就是个傻的,被他老子挖坑给埋了。 连州城的告示张贴出来,轰动了周边各个州府。 连州境内的衙门里的,衙役敲着铜锣一路从街头跑到街尾:“好消息,好消息,连州要开科举,不拘于四书五经,只要本事均可参与。” 小道消息风一样传遍四面八方,不少人跃跃欲试,也有不少人心中好奇不考四书五经考什么?当然更有不少人觉得荒唐有违孔孟之道。 不过无论如何,前往连州的人马多了起来,一时之间,连州城的客栈人满为患。 谢九思很烦恼,连州地儿小不够住,目前还有人陆续赶来,总不能真让人露宿野外。他和秦子臻一合计,干脆空出士兵的居所,让他们先去营帐居住,然后又划出几块空地,迅速准备盖房子。 连州城忙得热火朝天,连州商人听见科举的消息,自觉得算学不错,也打算下场试试,不管能不能成,自古以来士农工商,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们怎么也不想放过。 现在的连州城,无论是走在街上,还是在客栈茶楼里,随时随地都能听见人们讨论科举的消息。于此相比,南燕的使臣悄然到来,龙虎山头领率兵投靠,还有……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 第083章 “咦!王少爷你也来了。” 王少爷定睛一看,立即亲热地迎上去:“原来是周兄,没想到你也来了连州城。” 周兄苦笑:“周某自负学富五车,奈何科举屡试不第,听说连州开科考,便想前来试试。” 王少爷道:“那敢情好,王某也打算参加应试,正好与周兄做伴,走,咱们去茶楼里说。” “王少爷先请。” “请!” 两人说着,相携往茶楼里走去,此时的茶楼里已经人声鼎沸,参考的学子议论纷纷。 “听说这次科考不拘形式,就连匠人都有机会录取。” “城主真是好人。” “是啊,我爹当了一辈子匠人,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有可能做官。” “哈哈,我也是,我爹是狱卒,家传的,别的我虽然不会,但对朝廷律法倒背如流,听说这次科考有律法,便想前来碰碰运气。” “那便恭祝诸位金榜题名了。” “同喜,同喜。” 应试的学子一派向往,另一边的豪华包间里,同样展开了话题。 屋内是两位青年公子,长相仪表堂堂,衣着华贵,浑身的气度一看便知出身不凡,说出的话语尽是机锋。 “刘公子不在京城好好待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刘公子淡淡一笑:“傅兄怎么来了,我就怎么来了。” “噢?”傅兄挑了挑眉,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刘老对连州很看好?” 刘公子面不改色,淡定道:“鸡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傅兄冷笑:“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刘公子悠悠然地呷了口茶水,笑着说:“傅兄也不逞多让。”大意是咱们五十步笑百步,一个别说一个,他就不信傅恒来了连州,傅家会没有盘算。 傅兄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说道:“傅家由大伯继承,我乃二房次子,自然要在别处寻出路。” 刘公子道:“我家由大哥继承,做为幼子,不好与大哥争锋。” 傅兄嘲笑:“怕是争不过吧。” 刘公子斜看他一眼,眼眸清亮:“争得过也不争。” 傅兄不说话了,脸颊却红了起来,屋子里升起淡淡的暧昧,再也不复刚才的争锋相对。 “听说连州男子相恋也可成亲,傅兄以为如何?” 傅兄冷着脸:“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要娶妻了么?” 刘公子大喊冤枉:“我要是娶妻,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这里。”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唇舌,才说动家中老爷子,以后天高地远,当可肆意而活再也无人逼迫。 傅兄凉凉地扯了扯唇角:“你还是先考中了再说吧,省的又被刘老招回去,娶妻纳妾生儿子一起完成得了。” 刘公子舔着脸,凑到他跟前:“你舍得?” 傅兄一巴拍过去,神情略显失落:“你当我跟你一样吗?傅家看好连州,此次我请命前来,以后怕是不会回去了。”刘恒却不同,若不能在连州扎根,刘家肯定会让他回去成亲。 刘恒沉默了片刻,坚定道:“我也不回去,我们一起。”只要他在连州做出成就,按照父亲唯利是图的性子,他恐怕会被当作先锋,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就是流放。 傅源白他一眼:“再说吧。”他很羡慕连州城主,敢把自己的感情宣告与天下,至于他和刘恒之间,且行且看。只有他在连州受到重用,只有连州城强大到无以匹敌,到了那个时候,他才能真正自己做主。 傅源眼中露出希翼的光芒,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这一次的豪赌押对宝了。 和他们有同样想法的人不知凡几,从龙之功,这样的诱惑让人很难拒绝,连州城的崛起已成必然,早些投靠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好。 与此同时,连州城出现了几对男子情侣,秦子臻对这一点尤为满意,他心情极好地手摸着下巴抚着不存在的胡须,心道,我果然是一个好人呐,他决定赶明儿就去颁布一条男男成亲的婚姻法。 时间一晃而过,两个月时间转瞬即逝,科举紧密锣鼓地开始进行。 这是连州第一次公开招揽人才,为表慎重,考试的地点安排在政务大院,第一场,所有人全部参与应试,从中筛选出滥竽充数的骗子,第二场考策论,从文章中查看人的品性,第三场则是考专业,术业有专攻,什么人安排在什么岗位,只有考了才知道,才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九天考试,九天阅卷,等待放榜的人心情忐忑,值得高兴的是除了第一天筛选下来的人之外,其余人几乎全部录用。 连州城欢喜声一片,高呼城主万岁。 秦子臻大大松了口气,发挥他强大的精神力,只用了三天时间,便把所有人安排到合适岗位。 谢九思坐镇总览半个月,除了刚开始几日有些忙乱,新上任的官员很快便充满干劲儿,城主颁布的条条政策,发明的种种物品,以及连州城种种怪异的迹象,让他们看到了前途无限,只恨不得鞠躬尽瘁表忠心,尽快打入连州城的核心。 巡逻队的侍卫,居然可以徒手放火。 还有人竟然可以点水成冰。 还有刚种下的种子,一瞬间居然开花结果。 更令人惊异的是,建筑队飞沙走石,在一干侍卫的指挥下泥土飞入空中形成旋窝然后凝结成砖瓦,极有规律一排排铺成厚厚的墙壁,盖房子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种种不和常理的迹象,彻底刷新了他们的三观。 难道这个世上真有神仙? 面对这样的连州城,谁还能是敌手。 之前早就听说有神迹,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相信外面的传言非虚,心里也更加坚定了效忠连州的决心。 当然,这些人里面也不乏各方探子,然而不管他们怎样震惊,怎样着急地想把消息传出去,每当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自己似乎变得身不由己,话到了嗓子眼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提起笔,无论如何也写不出一个字。 心里有鬼的人心惊胆颤,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行事越发小心翼翼。 秦子臻对此丝毫不放在心上,蝼蚁尔,何须在意,他只需要废物利用,使劲儿奴役他们,最好是累得跟狗一样,好歹也是人才,不用可惜。 既然来了连州城,当了连州城的官,秦子臻从没想过隐瞒他们异能者的事情,毕竟连州城正处于发展中,很多事情需要异能者帮手,否则只凭人力劳作,那要建设到何年何月。 秦子臻心情极好,连州城的运作多了不少官员管理,逐渐步入轨道,工部有了大批人员加入,地下城的建设也终于可以提上日程。 第70节 地下城,顾名思义,是一座建在地底下的城市。 秦子臻决定,要搞就搞一次大的,建一座繁华的底下宫殿,这里将会是一个灰色地带,没有法律,没有善恶,这里将会是销金窟,将会有世界上最大的拍卖行和黑市,在这里可以享受到皇帝般的待遇,可以释放一切欲望,这里将会是人间天堂,同样也会是深渊地狱。 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个灰色地带,秦子臻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好人。 如此不符合君子之风的事情,谢九思看完建设方案,拿出算盘算了算,立即喜上眉梢:“不错,日进斗金。” 他的心腹老将抹了把脸,少爷,你的节操呢? 谢九思笑嘻嘻地道,他的节操早没了。 秦子臻颇为得意,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九被他同化了。 谢九思心中更有一层考量,有了地下城,其他国家不属于官方的势力只怕会蜂拥而来,对于连州城的发展可以大大提升。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目前当务之急,他想去山里看看,喷火的兔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动物产生异变,他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喜是忧。 谢九思收拾好行礼装入空间,还没从城主府出来,就迎来一个“惊喜”。 平西王派来的人马姗姗来迟,原本一个多月的路程,多了几车娇滴滴的女眷,硬是拖了三个月。 由于连州城进入正轨,城内有不少异能者监察,秦子臻不再像从前一样时刻施放精神力,这一天,他和谢九思刚刚用过饭,小九要去山里几日,他正恋恋不舍抱着小九歪缠,屋外的侍卫吞吞吐吐前来禀告:“城主……您的家眷来了。” 妈蛋,他除了小九和秦澈,哪有什么家眷。 侍卫一脸纠结,城主和夫人的感情他们都知道,城主的出身他们也知道,可是家眷是城主母亲送来的,这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谢九思面无表情,默了。 秦子臻竖起三根手指,急忙道:“我对你的心天地课表。” 侍卫接着汇报:“王妃与王爷派人前来探望城主。” 秦子臻鼻子一哼,他就说嘛,遇见平西王准没好事,打开精神一瞧,大手一挥:“宋晨几个正好没娶媳妇,分了。” 小小的插曲就此揭过,谢九思郁闷至极,哪怕明知道阿臻和那些女人没什么,他心里仍然觉得不舒服。 哄老婆是个技术活儿,秦子臻再次把平西王给记恨上了。 城主府外,平西王的使官吵吵嚷嚷,女眷哭哭啼啼,抱着雄心壮志前来,居然连正主都没见到,礼物全被没收,使官被扒光衣服扔出城外,女眷则莫名其妙嫁人了。 使官恨得牙痒痒,且不管他回去以后怎样添油加醋,平西王怎样怒火中烧。秦子臻对此毫不在意,他对平西王没有任何情份,早就撕破脸了,他既然派人前来,没面子也是自找的。 ☆、 第084章 城主府处置几个人,没有在连州激起任何浪花。 次日一早,谢九思整装待发,组织了一支勘察小队前往山林。 临行前,秦子臻目光幽怨,直勾勾地瞅着他:“媳妇——” 谢九思唇角一抽,扭过脸去。 “媳妇。”秦子臻的表情很无辜,行为很无赖,拉住爱人不撒手。 谢九思瞥他一眼,淡淡道:“等我回来。” 秦子臻撇嘴,哼哼了两声表达自己欲求不满,心里暗骂了平西王一百遍,都怪那个老东西,害得小九昨晚都不让他这样那样。 不远处,勘察队的士兵窃窃私语,他们的声音虽然很小,然而又岂能瞒过谢九思的耳聪目明。 “我赌十两银子,城主昨晚肯定被夫人踢下床。” “我赌十五两,等会儿城主肯定会亲夫人。” “城主和夫人谁上谁下?” “废话,这还用说吗,夫人一看就斯文儒雅易推倒。” “嘘——小声点。” 谢九思的表情龟裂了,漂亮的眼睛冒着火光。 秦子臻难得心虚了一把,赔笑道:“其实,我不介意你在上面。” 谢九思怒,上面确实上面,可惜却不是那个上面。 秦子臻笑嘻嘻的把人抱住,小九或许未曾发现,但是他却可以感觉得到,小九现在比以前变得生动,表情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谢九思黑着脸,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他的怀抱,只能无奈地说道:“行了,我过几天就回来,有人在呢,你规矩点。” 秦子臻见好就收,亲他一口,眼中满含笑意:“遵命我的夫人。” 谢九思瞪他一眼,表情柔和下来,其实他原本就没有多生气,昨夜不让阿臻碰也是怕他没有节制,本还想继续晾他几天,谁知这家伙居然这样无赖,害得他什么招都没有用武之地。 老婆不生气了,秦子臻霸道起来:“早些回来,身边多带几个人,最多五天,你要是不回来,我可要去抓人了。” 谢九思无语凝结,气得胸口疼,他就知道不该轻易原谅阿臻,怎么也要等他回来再说。 勘察队的侍卫打趣笑道:“城主放心,我们保证把夫人安全无虞送回来。” “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秦子臻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谢九思眼神冷飕飕的扫过去,瞅着说话声音最大的人,看样子他赢了十五两银子很开心。 王华打了一个冷颤,莫名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去了山里他才知道,夫人报仇那可是毫不手软。 谢九思走了过去:“你是火系异能者?” 王华一愣:“是!” 谢九思点头:“很好!” 好什么,王华头皮发麻,还不等他反映过来,谢九思已然带人出发,秦子臻心中暗喜,王华简直太给力了,老婆转移火力,他很开心。 于是,堂堂火系异能者,一路上累得灰头土脸。 由于时间紧迫,谢九思其实并没特意折腾他,只不过洗澡的次数多了一些,吃饭的时候挑剔了一些,做为一个好将领,他自然不会亏待小队成员,勘察队共有二十五人,他们洗澡、吃饭、生火、烧水的活儿,王华全部包了。 大山是连州的屏障,秦子臻之前埋过炸药,做了不少陷阱,各国探子吃亏以后,这里俨然成为一个禁地,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胆敢深入。 一行人很块来到山林脚下,顺着蜿蜒崎岖的山路缓慢前行。 山林里,古木参天、遮荫蔽日,树木郁郁葱葱,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 远处高山层峦耸翠,近处花草争芳斗艳。 山林里的景致很漂亮,处处都透着一种静谧的气息,宁静美好得令人心往神驰。 谢九思眉头紧锁,戒备地打量四周,山林处处都透着不对劲,花草树木茂密得让人心底发毛,景致美得像画一样,却没有任何真实感。 “公子,小心。”侍卫们提高警惕,并不为眼前的美景所动摇。 话音刚落! “嗖——” 一根粗壮的蔓藤像是活了一样,飞快地从地底缠绕过来。 刘成眼疾手快,举剑挥舞,蔓藤应声而断。 “沙沙沙!” 无数根蔓藤钻出地面,风中透出淡淡的腥味,蔓藤绿得发亮,叶子上的锯齿仿佛张开了锋利的爪牙。 “先撤退。”谢九思冷静地吩咐。 小队训练有素,迅速站立到安全地点,刚刚站稳。 “吱吱——吱——”一只贪吃的松鼠被蔓藤扑捉,瞬间血肉模糊,蔓藤的枝叶一张一合,不到一会儿,地上只残留下一堆骨骸。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谢九思隐隐约约感觉到吞掉松鼠的蔓藤,似乎变得更加茁壮。 “这是……” 侍卫们倒吸一口凉气,蔓藤既然能吃活物,那么是不是也能吃人。 谢九思瞅了王华一眼:“你去。” 王华心头一喜,感动得简直快要飞起来,终于可以干正事了,整日里煮饭烧水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火头工。 树木怕火,王华上前就是一条火龙扫过去,蔓藤碰触到火光,像是碰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唰唰唰唰”,只一眨眼功夫,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干人张口结舌,谢九思心情沉重,若是他所料不错,蔓藤会发生这种变异,应当和阿臻种植到山林里的种子有关。 “吗的,真邪门了。”张国余四处找了一遍,居然没有找到蔓藤的出处。 刘成思索了片刻,笑道:“无碍,这里是山林,蔓藤善于隐藏,既然找不到,一把火烧了便是。” 张亮白他一眼,在山林里放火不要命了,只怕这一座林子烧光,变异的植物仍然存在。 谢九思叹息,目光瞭望山林深入:“罢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蔓藤又不是无法克制,由它去吧。” 刘成转念一想,继而哈哈大笑:“那敢情好,山里不用驻军把守,以后看谁胆敢来犯。” “单是这些植物,就足够敌军吃一壶。” “咱们有大山做屏障,连州岂不是固若金汤。” 侍卫们心中欢喜,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谢九思道:“回去以后颁布条令,山林不许普通人进入。” 张亮颔首而笑:“只不过山林里有哪些奇异之处,咱们还是得先查探清楚。” 谢九思点头:“那是自然。“所谓危险,只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加以利用,变异植物也是如此。 一行人休整了片刻,继续往山林深处前行。 越往深入,他们遇到的变异植物越多,一路也更加小心谨慎。 第三天的时候,他们终于看见了变异动物,兔子和老虎打架,再次刷新了众人的三观,看得他们张口结舌。 当日正午,大家正准备休息,远处突然传来打架声音,一行人跑过去一看。 一只半人高的兔子,口中喷出熊熊烈火,正和一只老虎斗得不相上下。 兔子牙齿锋利,两颗门牙闪着森森寒光,兔子喷出一口火后,后腿一蹬,猛地往老虎身上扑去,尖利牙齿刺穿老虎的皮肉。 老虎吃痛,仿佛怒极,它居然被一只渺小的生物伤到了,老虎长啸了一声,尾巴往后一甩,卷起兔子,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上去。 兔子急得吱吱叫,一团烈火袭了过去,老虎躲避不急,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顿,兔子乘着这个空隙迅速窜逃。 第71节 一干人等长见识了。 老虎到底是森林之王,也是出色的猎手,片刻过后,兔子终究不敌,喷出的烈火明显变弱,眼看快要丧身虎口,正在这时…… 兔子突然窜入丛林,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老虎哪能容得下猎物逃跑,“嗷呜——”一声,凶猛地追赶上去。 兔子直奔目的地,咬住一根幽兰草,快速咽下。这时老虎已经追了上来,兔子就像满血复活一样,转过身,又是一口熊熊烈火,飞快地和老虎撕咬开来。 兔子还是死了,尽管它会喷火,但是对于一只草食动物来说,战斗不是它的强项。 当然,老虎赢的也不轻松,要不是兔子能力耗尽,周围又没有幽兰草,说不定一兔一虎还有得斗。 老虎咬断兔子的脖子,它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接下来就是享受饕餮盛宴。 一行人仔细观察老虎进食,并没有进行打扰,他们此次前来山林,为的便是查探情况,以及观察山林的异样,老虎虽然是不错的猎物,却没有必要进行猎杀。 众人屏住呼吸,安静地隐藏在丛林里。 老虎飞快地进食,大口大口咀嚼着,就连兔子的骨头都不放过。 “咔嚓!”一声,老虎似是咬到什么坚硬的东西。 兔子的脑壳里蹦出一颗火红的晶体。 谢九思瞳孔一缩,神色变得严肃,他记得阿臻给他看过这样的东西。 思索间,老虎已经进食完毕,晶核被它当成骨头咽下,一顿饱食下来,老虎精神抖擞,就连伤口似乎都愈合了几分。 很快,老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一行人走了出来,张国余迅速在四周查探了一遍,随后失望地摇了摇头:“周围没有幽兰草。” 谢九思眸光一暗:“不急,前面总会遇到,待会儿多摘一些回去研究。” “是!”刘成眼睛发亮,如果幽兰草真有恢复异能的作用,对他们来说这可是大大的喜事。 ☆、 第085章 勘察小队继续往山林深处行走,一路上遇见的东西越多,他们的求知欲越发旺盛。凶猛的老鹰,巴掌大的蚂蚁,还有拳头大的蜜蜂,以及各种奇形怪状却危险至极的植物。 谢九思忙得忘了时间,忘了和阿臻约定的五天,他的心神全被山林吸引。 神秘、莫测,看似美丽的山林里面处处都透着诱惑,诱惑中又透着危险。 谢九思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山林如今的变化,阿臻功不可没,其中起的作用最大的,应当就是阿臻撒下的种子。 一行人很明显的发现,山林里的变异动物,大多是草食动物,唯一遇见的一只肉食动物,却是前几日吃了兔子脑骸的老虎。 几日不见,老虎威风凛凛,口吐火龙,俨然是山林一霸,那么他们是不是可以假设,兔子是因为吃了草,所以才会喷火,而老虎则是因为吃了兔子,所以才会激发异能。 一干人的心情略显沉重,按照这样的发展下去,山林里的动物植物全部变异将会是早晚问题。 那么若干年以后,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 这就像是一条食物链,一种会传染的病毒…… 当植物变得危险,当动物的力量比人类强大,一年两年或许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百年以后呢,人类的生存之地,是否会被动物侵占? 正如此时此刻…… 勘察小队狼狈窜逃,屁股后面跟着一群蜜蜂。 俗话说得好,蚂蚁多了咬死大象,他们再怎么厉害,身手再怎么矫捷,面对一群拳头大的蜜蜂也只有逃跑的份。 从一开始的淡定从容,到现在的狼狈不堪,简直一言难尽。 他们身上的衣衫,没有一个人完好无损。 蜜蜂嗡嗡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刘成一边跑一边骂娘:“吗的,蜜蜂都这么凶猛,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张国余充耳不闻,火烧屁股一样往前奔,哪里还顾得上说话。 周杰是精神异能者,体力略显不济,全靠张威拖着跑,一边跑一边喘气,指着前方道:“快……快……前面有条河。” 众人闻言,使劲儿加快速度,拼了命地往前跑,正应了一句古话,逃得比兔子还快。 来到河边,“扑通!”“扑通!”“扑通!”几声响,一干人没有丝毫犹豫,一头跳进河里。 蜜蜂找不到目标,嗡嗡在上空盘旋了半响,这才慢慢撤回。 又等了片刻,直到岸边没有一丝响动,直到周杰查探到蜜蜂远去,他们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大胆地钻出水面。 一个个人心有余悸,发现大家狼狈的姿态,你看我,我看你,想哭,只觉得欲哭无泪,想笑,哪里又笑得出来,总之心里憋得慌,被一群蜜蜂追得这样狼狈,说出去都没人信,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刘成爬床水面,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岸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想动了。 紧接着,张威也躺倒了岸边。 一众人从水里出来,心里的感觉仿若劫后余生,脸上的表情仍残留着刚才的后怕。 刘成见气氛沉重,笑着打趣起来,他对周杰说道:“小子,咋样,蜜蜂扎到屁股没?” 周杰瞬间炸毛,讥讽道:“你要是没有镜子,就去水里照照,我敢担保,你娘都不认识你。” 此刻的刘成满脸鼓包,肿得像个猪头。 “噗!”张国余喷笑出声。 张威也笑了起来,别说,他们这一行人,此时此刻的姿态让人看见,保准他妈都不认识他。 王大虎道:“娘老子的,比上战场还刺激,今儿算长见识了。” 谢九思挑了挑眉,没好气地道:“也不知道是谁,偏要去捅马蜂窝。” 王大虎神色尴尬,急忙闭紧嘴巴。 张国余笑了笑,调侃道:“大虎啊,你送婆娘的蜂王蜜,代价还真大。” 王大虎支支吾吾,难为情的挠挠头:“我那婆娘爱漂亮,这不是听说蜂蜜能美容吗?” 刘成不屑地嗤笑一声,眼中流露出嫉妒的神色,跟一群单身汉谈婆娘,简直找打。 于是,王大虎理所当然地被众人群起而攻之。 说说笑笑间,气氛轻松起来,谢九思找了个空地儿,迅速把身上打理干净,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又脏又乱身上粘粘糊糊的感觉了,如果阿臻在的话……一定会把他保护得安然无恙。 又想起阿臻了,思念像是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谢九思的表情柔和起来,唇边挂起一抹温柔的浅笑,也不知阿臻现在在干嘛?一时之间,他的归心似箭。 这次探索收获很大,众人也累得差不多,或许该到回去的时候了。 只是很快,谢九思的笑容僵住了,他记得自己答应了阿臻五天就回。算算日子,入山至今似乎已经半个月。 完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回去以后肯定要倒霉。 他的预感很正确。 秦子臻忙完手头事情,时间已经过去七八天,他觉得自己很不开心,就知道不能让小九搞研究,这不,又把老公给忘了。 秦子臻原本打算当天就去山里捉人,只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做为他难得的两位友人,秦子臻对胖子和恒王世子的到来很欢迎。 两人的变化很大,胖子现在已经不能叫做胖子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尽管仍有些虚胖,却只让人觉得他憨厚老实,骗鬼的吧。 秦子臻唇角抽搐,几年不见,胖子做戏的功夫见涨。 恒王世子浅笑盈盈,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未语先笑,八面玲珑,此时的他,哪还一丝当年提起牡丹姑娘的猥琐样。 “秦兄,好久不见,哥们想死你了。”胖子眼中的惊喜不做假,一看见他就扑了上来。 秦子臻闪身躲开,笑话,要抱他只抱老婆,抱个胖子算什么回事儿。 胖子扑了个空,目光幽怨瞅着他,激动掉落一地,真伤感情。 秦子臻心中好笑,久未谋面的生疏感,被胖子这一闹瞬间一扫而空。 恒王世子笑了笑,拱手道:“秦兄。” 秦子臻心情不错,笑道:“你们要来连州,怎不提前给个信儿?走,先去府里坐,晚上给你们接风洗尘。” 恒王世子苦笑一声,直言道:“实不相瞒,此次我与成瑞前来代表的是恒王府与恭王府。” 秦子臻一挑眉梢,瞬间秒懂,敢情这两位是来拉关系的,对此他并不是很在意,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很难抛开利益二字,他们能直言不讳,已经是对自己奉上诚意。 秦子臻瞅了他们身后的人一眼,玩笑道:“行了,有话屋里说,咱们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先说好,想从我这讨便宜,价钱可不低。” 恒王世子一听有门,立马喜形于色:“秦兄能够给予方便,在下已经感激不尽。” 秦子臻拧巴着眉峰,一脸嫌弃:“瞧你酸的。” 胖子哈哈大笑:“可不是吗,这家伙回了恒王封地,成天学那些老学究,酸死了。” 恒王世子苦着脸:“没办法,父王就喜欢这调调。” 自从恒王争位失败,人就变得荒唐起来,成日不着四五六,偏偏又喜欢文人雅士,以前对儿子放养倒没怎么管他,只是自从他在京城露了脸,用轰天雷整了大昭皇帝个措手不及,恒王便开始看重他了,各种教育轮番上阵,种种辛酸不提也罢,不过,能够得到父王的看重,结果还是可喜可贺的。 几人一边走,一边聊,随行的人马,也在秦子臻的吩咐下由侍卫带领前去客房安顿。 胖子说起路上的事情,心中颇为感叹,当初秦子臻离京,他们心里还很担心,谁知几年不见,连州这个荒凉之地,竟然发展成一座各国纷纷忌惮的大城。 恒王世子目光复杂,他早就知道秦兄不是池中之物,然而亲眼看见连州的变化,看见连州的繁华,他仍然有些不可置信,和秦子臻相比,他与胖子的那点成绩不简直堪一提。 胖子一路吐槽,说个没完,说起京城的事情更是眉飞色舞:“多亏你留下的轰天雷,你是不知道,我和阿文差点离不开京城……” 那个时候,两人身陷险境,求救无门,直到现在想起当年的事情,他们仍旧恨意难平。 秦子臻这时才知道,两人当初逃离京城可谓惊险万分,很是经历了一番波折。 各路藩王造反,恭王蠢蠢欲动,压根不管胖子死活,反正他多一个儿子不多,少一个儿子不少,更何况,少的还是他最不喜欢的那个。 大昭皇帝面黑心狠,藩王既然不顾血脉之情,他便干脆拿各位世子祭旗,两人全是靠着轰天雷一路轰炸才能顺利逃出京城。 其中经历了多少艰苦,唯有他们自己知道。 多少次死里逃生,现在想起来心里全是泪,唯一值得庆幸的,恭王与恒王发现了轰天雷的价值,视线渐渐转移到他们身上,要不然,就算活着回去,面对家中的环境,两人恐怕也讨不了好。 离家几年,家中格局变幻,兄弟争锋相斗,他们两人根基人脉全无,背后如果没人撑腰,只位了世子的位置,他们就挡了不少人的路,弄个不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个时候,轰天雷的存在很重要,不仅成为了他们的保障,更成为他们的底牌。 那样的厉害的武器,谁不想要,大昭乱相已现,谁不想分一杯羹。 第72节 恭王那边且不提,恒王却是对儿子上了心,恒王世子坦言承认,他能有今天的地位,被父王定位继承人,均是借了秦子臻的光。 两人此番前来的目的,便是军火交易。 ☆、 第086章 他们很快来到前厅,厅里的摆设精美奢华,大厅宽敞明亮,玻璃窗,水晶帘,美丽的瓷器插瓶,无一不透着雅致。 恒王世子赞叹了一番,意味深长地瞥了秦子臻一眼,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想当年秦子臻献给大昭皇帝的琉璃镜据说是稀世之宝,然而从这间大厅里的摆设看来,竟是显得稀松平常。 秦子臻淡淡一笑,毫不在意他探究的眼神,做为一个从末世那种残酷的环境穿越而来的人,他这辈子除了疼老婆以外,最注重的就是享受。 恒王世子心中好奇,不过,一想起轰天雷,想起连州的神迹,想起秦子臻种种层出不穷的手段,他又觉得理所当然。 恒王世子此时觉得,只要是在秦子臻身上,无论遇到多么不合常理的事情,他都不会吃惊,可是,他没有想到,不久以后,他就会震惊的魂不附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胖子坐定以后,面色深沉起来,他的两眼冒着火光,头一次撤掉憨厚的伪装,目光中透出深深的恨意:“我要东南三个省。” 秦子臻讶然,心里升起一种欣慰之感,胖子若没有野心,他才会觉得失望。 胖子对父王的算计无所谓,只要东西掌握在他手中,恭王就拿他无可奈何,诱哄欺骗也好,别有用心也罢,只要没有撕破脸,恭王没有达成目的之前,只会捧着他,而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储存实力。 比如这次前来连州,恭王便对他虚与尾蛇,许了不知多少好处,特别是连州大败南燕以后,各地藩王忌惮不已,他和秦子臻的交情,反而成为他水涨船高的筹码。 胖子越说越起劲儿,恒王世子时而点头,时而微笑,时而插言几句出一些损人利己的鬼主意。两人尽管舟车劳顿,此时此刻的精神却很亢奋,只恨不得聊上三天三夜。 “我要恭王的位置。”胖子说的铿锵有力,在这里,面对他的朋友,他可以畅所欲言,说出自己的野望,说出自己憋在心里筹谋已久的报复。 秦子臻侧耳倾听,对此表示大力支持。 恒王世子不用说,做为胖子的铁哥们儿,对他自然力挺。 几日聊了一阵,胖子东张西望:“谢公子呢?” 秦子臻黑了脸,一提起小九,他就来气,心里暗自琢磨着,等他回来以后,应该怎样惩罚。 恒王世子见状不妙,急忙转移话题,笑着说:“我们一路行来,听见不少百姓争相传诵,夸赞城主与夫人感情好,堪称神仙眷侣。” 秦子臻唇角一弯,显见心情不错,他对百姓的赞扬很满意。 恒王世子无语望天,秦子臻有多本事,有多嚣张,他心里就有多淡疼,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提起谢公子居然是这样一副德性。 “咔嚓!”恒王世子觉得有什么东西碎了! 时间过得飞快,几人一直聊到晚上,接风洗尘过后,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准备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秦子臻带领他们闲逛连州城。 两人在连州待的时间越久,看见的东西越多,从好奇,到吃惊,到震惊,再到麻木,其中的心理过程简直难以言喻。 又一天的震惊过后,他们回到城主府,用过饭,胖子幽幽地望着他:“你是故意的?” 秦子臻洒然一笑,他确实故意透露给他们一些机密,要不然无论他们在连州待多久,想要接触异能的事情绝无可能。 恒王世子神色严肃:“秦兄有何打算?” 秦子臻挑了挑眉,心知他们要谈正事了,有些问题不是逃避就能解决,他们毕竟是大昭皇室,末世的时候有人曾说,从前我对国家很不满,我痛恨国家的领导贪污,痛恨国家的政策让人贫富悬殊,我辱骂国家,憎恨国家,然而,当这个国家没了,我才知道自己是怎样爱它。 没有国,哪来的家,大昭不管怎样内乱,毕竟是李姓人的江山,无论他们对皇帝有多不满,多想把皇帝拉下马,却绝对不会希望大昭灭亡。 秦子臻笑着说:“我若要占领大昭你待如何?” 恒王世子心中一紧,面色变得惨白,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像是死了爹娘一样。他知道,秦子臻若要占领大昭,他以为自己没有任何胜算。 胖子下巴掉了一地,吃惊道:“不是真的吧?” 恒王世子定定地看过来,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似乎生怕他说出什么令人绝望的话语。 秦子臻笑,白了他们一眼:“自然不是真的,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连州我都管不过来,哪有功夫占领大昭。” 恒王世子松了口气,胖子擦了一把冷汗,拍着胸口后怕道:“吓死我了。” 秦子臻嗤笑:“瞧你那点出息。” 胖子嘿嘿一笑:“你要是攻打大昭,那我只有弃械投降的份,出息算什么。” 秦子臻正色问道:“那你们又有何打算?” 胖子一愣,不明其意。 恒王世子却沉默起来,秦子臻可以置身事外,但他和胖子却不行,恒王、恭王,均有野心逐鹿天下,对战在所难免,如果真到了那一天…… 见他的脸色不对,胖子反映过来,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到时候再说,难道兄弟你要对我刀剑相向?” 恒王世子坚定地摇头:“我不会。” “那不就结了。” 怎么可能结了,到了那个时候,立场的问题,双方军队的仇恨,将领心中的野望,就算他们想完结,下属恐怕也不会允许,投靠明主,征战天下,为的就是出人头地加官进爵,他们两人无论那一方,如果轻易放弃江山,又怎对得起他们军中的将士。 不过那些都是很久以后的问题,此时说这些为时过早,秦子臻见他们不想提便也不再多问,反正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两人谁也没问秦子臻,既然不准备占领大昭,为何又要派人攻打? 大昭现在国将不国,民乱四起,就连大宋都来捡便宜,秦子臻又岂会放过,只要他不准备登基为帝挥军南下,他们就已经心满意足。与其便宜大宋,还不如便宜秦兄。 几日过后,谢九思终于从山里回来。 恒王世子与胖子还没来得及与他叙旧,秦子臻打横将人抱起来,瞬间不见踪影。 勘察小队的成员干笑,心里快速脑补,均是一副我懂的表情。 恒王世子和胖子对视一眼,再次无语望天,秦兄,你的节操呢? 无奈中,两人除了等,还是等,好在他们已经与城中侍卫混熟,没事了出去溜溜逛逛,或者喝喝酒,倒也不会无聊,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等,居然就等了三天,两人心中暗赞,秦兄好功夫。 谢九思却是欲哭无泪,无比痛恨他的治愈异能,为毛无论阿臻怎样折腾,他都能迅速恢复,他错了还不行吗? 谢九思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悲惨的事情,没有之一。 秦子臻饱食餍足,搂着小九光洁的身躯意犹未尽,他心里无数次赞美小九的异能,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令人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怀着不同的心情,秦子臻终于放过他了。 谢九思郁闷得想撞墙,恨恨地瞪着他,禽兽。 秦子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想什么呢?以后还敢不敢了,嗯?说话不算话?” 谢九思蔫儿了气,真怕他会再来一次,没精打采地说道:“不敢了。” 秦子臻咧嘴一笑,威胁道:“下次翻倍。” 谢九思怒,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 秦子臻勾了勾唇,使劲儿点了下头,嗯,其实他对下一次,心里还满期待的。 谢九思瞪他一眼,暗自发誓,绝不给他任何机会。 秦子臻眼中闪过一道流光,心中暗笑,无论小九怎样决定,他都会好好享用。 谢九思懒得理他,浑身累得不想动,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临睡前他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告诉阿臻山里的情形。 且不管他们在房里这样那样,恒王世子和胖子,却是每天都来看一趟。 终于,第四天一早,正院的房门打开了。 秦子臻率先走了出来,整个人精神奕奕,一看就那个那个什么了。 谢九思面颊微红,除了开始的时候略显羞涩,很快他就淡定自如,本就不是矫情的人,他又何必扭扭捏捏,反而让人觉得欲盖弥彰。 胖子看见谢九思,微微吃了一惊:“你的腿……” 谢九思爽朗一笑:“好了。” 胖子恍然,想起连州城的所见所闻,心里又觉得理当如此,谢公子的双腿若是不能行走,又如何去得了山里。 “秦兄……”恒王世子眼睛发亮,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战场上士兵受伤在所难免,谢公子的双腿都能治好,那么其他人呢,如果有了这种药,将会减少多少损失。 一场坐地起价就地还钱的拉锯战,开始了谈判。 两人看见连州的什么东西都好奇,什么东西都想要,只恨不得把连州打包带走。 秦子臻又岂会让他们捡便宜,交情和生意不是一码事。 胖子展开他磨人的功夫,牛皮糖似的,硬是从秦子臻手中磨来了两枚空间芥子。一枚自己用,一枚则送予恒王世子。 胖子拿着芥子,喜得不见牙缝,有了它,自己就有更大的底牌,将来接手恭王的势力也会更加顺利。 恒王世子滔滔不绝,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那是口若悬河天花乱坠,又是动之以情,又是晓之以理,要是不给他一些便宜,就连秦子臻都觉得对不起这位友人了。 谢九思木着脸,对此只有一句话:“真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恒王世子的那张嘴巴,简直舌灿莲花。 三天后,一切准备就绪,恒王世子与胖子准备打道回程。 大昭的形势紧张,时间对他们来说争分夺秒,离开的时间一长,抛开战乱先不提,他们的那些兄弟,恐怕也要不安份了。若不是想见谢九思一面,他们早就想回去,王府的下人已经催了好几次。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份情谊,才让两人了解到连州的不少秘密,一饮一啄是福是祸谁又说得准呢! 离别的情绪总是有些伤怀,胖子险些红了眼,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两支队伍浩浩荡荡渐行渐远…… 谢九思注视着他们的影子一点点变小,轻轻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他们这份友谊,还能维持多久。” 这次回去以后,双方的火力充足,恒王与恭王肯定会大肆扩张势力,他们敌对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秦子臻紧紧搂住爱人,笑着道:“无论如何,你我永不分离。” 谢九思淡淡一笑,抛开心里那点伤感的情绪,是啊,无论如何,阿臻总会和他在一起,他们也不会沦落到胖子与恒王世子那种境地。 这时候,他们没有想到,那两人竟然真的做到了永不敌对,将友情一直维持下去,永世交好。 过程很曲折,结果很欢喜,就连秦子臻都没想到,四分五裂的大昭,居然组成了一个联合国,类似于末世后的联盟,包括平西王在内,都成了一个国家的皇帝。 对此,秦子臻颇为无语,不过,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他也懒得理会,怎么说平西王也是这具身体的老子,整整他可以,恶心恶心他的也可以,但是真要杀了他,秦子臻还没有那么禽兽不如,做人总要有自己的底线。 回到城主府,谢九思说起正事,山里的变化太大,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秦子臻取笑他杞人忧天,植物动物变得厉害,人类有了异能,还不是一样变得厉害,连州城的异能者越来越多,想要进阶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也可以去山林打晶核,这是一个世界进化的自然法则,至于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只要天塌不下来,其余管他呢。 谢九思思索了一会儿,总觉得放不下心,如果别的地方也出现了变异的植物和动物,百姓又该如何应对。想起那些凶残的蜜蜂,他至今记忆犹新,还有嗜血的蔓藤,吃人的鲜花,平民百姓拿什么抵抗这些伤害。 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可也不喜欢滥杀无辜,山里的变异是由阿臻引起,那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情绪,总是在他心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