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五痞少》 第1章 [轩辕门04]《绝五痞少》 作者:丹菁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前言 很久以前,江南广陵有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组织,只要有人付赏金,便有人会为了赏金卖命。 大唐安史之乱前一百年,首推江南广陵轩辕门为要。 但一百年后,轩辕门门主受命驱除安史之党羽,烧杀掳掠,所杀之人不计其数,仿若经过了一趟修罗地狱,尽管领到了可观的赏金,但轩辕门却元气大伤,嫡系继承人只余一人。 其实,轩辕门的人丁原本就单薄,但自战乱后,更是代代单传,仿佛被诅咒了般。为了解开这近百年的诅咒,轩辕门开始改头换面,不再从事赏金买卖。转而在市井营生,甚至开始造桥铺路、拨粮赈灾,希冀可以为下一代的子孙积些阴德。 然而,轩辕门至今依旧代代单传,而当代门主轩辕颉是个多情种,对迎娶进门却又逃离的妻子念念不忘,遂膝下依然无子。然他却压根儿不在乎轩辕门是否会在他这一代断后,只是像疯了似地四处探寻妻子的下落,而他每到一处,若是见着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便会带回府中交由管事君老收为养子,而他再收其为徒儿。 原本收留几个孤儿,勉勉强强算是尽了善,希翼老天爷能够让他尽快找着妻子,孰料妻子没找着,待他回神,却发觉自个儿早已收留了一群孩子。既已收留,他也索性认命地当成天意,认真教诲这群孩子。 转眼间,孩子们已长大成人。在他的教导下,轩辕门除了杀人放火之外,不论是丝织、木业,或是古玩珍品,只要是能够营利的事业皆参了一脚,也让轩辕门的版图向北扩展,直至长安。 因此,轩辕门门主轩辕颉来到长安,打算在长安设分堂,利用漕运让南北货物流通,顺便拜访故友,没想到却见着离开十七年的妻子。 为了一家团聚,他决定暂居长安,遂把所有轩辕门内的事物皆交给一干徒弟们。 而轩辕颉在江南一带被喻为“江南六少”的六位徒弟,倒也没让他操心,轩辕门各个分堂底下的商行在他们的管理下仍维持正常运作。 轩辕门的江南六少分别为: 君逢一:为何取名为逢一?当然是因为他是头一个让轩辕颉带回轩辕府的,又因其为大弟子,轩辕颉特地将他带至长安设立分堂。 其性:温文尔雅、天骄不群,别号雅少。 君不二:为何取名为不二?乃因其性子讨喜,喻为不二人选。 原本手执广陵总堂,负责所有南北运通事宜,其后入毕府。 君从三:为何取名为从三?乃因不小心又捡着第三个孤儿,只好从天收养。 手执广陵总堂,处理所有轩辕门底下产业,包括田地祖赋、铺子租借、南北漕运货物流通、以及将江南所砍伐的各类木材运送至汴州。 其性:严谨冷静、不形于色,别号冷少。 君还四:为何取名为还四?乃因轩辕颉捡着、捡着,不小心又捡到第四个,惊觉自个儿的命中居然还有第四个徒弟,故取其名。 手执苏州分堂,下管织造厂、染坊、绣庄、布店等商行。 其性:面恶心善、心直口快,别号恶少。 君绝五:为何取名为绝五?乃因其长相俊美,犹似人间绝色,又因轩辕颉下定决心不再收徒。 手执金陵分堂,但却常到西域寻访各式珍品,以物易物带回金陵,放至铺子上贩卖,或上贡朝廷。 其性:邪魅阴柔、慵懒,别号魅少。 君残六:为何取名为残六?乃因轩辕颉已发过誓,却又因为一时心软而放不下残弱及奄奄一息的他,遂破例收留。 早在两年前便自广陵至汴州开疆辟地,将自广陵总堂经漕运送至汴州木厂的木材制成各式器具。 其性:因身有残疾,孤僻、时柔时躁,别号鬼少。 楔子 在南诏边境,渝州的城镇市集,长排的唢呐阵列几乎占满了市集中心最拥挤的道路,教市集上的人只能很委屈地往边上闪。 “哇,这是什么阵仗?” 坐在市集边上的酒楼里,绍杉不禁从二楼雅座探出窗棂外,直睇着下头嚣张的迎亲阵容。 “不关你的事,移回你的眼,闭上你的嘴。”坐在对面,身穿月牙色长袍,腰束墨黑革带的男子眼也不移,替自个儿再斟上一杯酒,淡淡地浅酌,一派悠闲快活,仿若没听见外头的喧闹。 “可,五少,这阵容太嚣张了,还推人哩。”贴侍绍杉不禁再进言。 君绝五眯起黑沉深邃的魅眸,带着笑意的唇角微掀,好听的声音流泻出来:“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五少……”绍杉扁起嘴。 “这儿是边界,咱们是来找货源,可不是来找麻烦的。你把你的性子给管好,不准给我节外生枝。”他好听的嗓音带着笑意,然而字句里头却透露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知道了。”他垂下眼,拿起桌上暖身的温酒呷了几口,然而眼角余光仍是不由自主地探向窗外,听着嘈杂的迎娶声响。 “不过是娶妻,犯得着绕城吗?”突地,邻桌有人在谈论,绍杉不由得侧眼探去,发现说话的人是店小二,立即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你就不懂了。”邻桌的客倌刻意压低嗓音。 “怎么说?”店小二也跟着压低噪音,害得一旁的绍衫不得不将耳朵拉得更长。 “瞧,在前头骑马迎妻的人是学府总管,然而他却不是真正的新郎倌,说穿了,他是代娶。” “代娶?” “你不知道啊?”那客倌没好气地道:“你不是本地人不成?” “我晓得了,学府是咱们镇上富甲一方的商贾,然而学老爷却只有一个病魔缠身的独生子。”店小二说着说着,突地击掌,顿时恍然大悟。“我懂了,他是要冲喜,所以才要府里的总管代娶。” “没错。”那客倌点了点头笑着。“听说这新嫁娘,是学老爷听信一位术士所言,依照其生辰八字所挑的,是邻镇来的,年岁亦不小了,可有谁在乎来看?学老爷要的不过是个可以冲喜的新娘。” “哦……那我更是明白为何这迎娶的阵仗如此吵耳了。” “无非是想要借这举动,赶跑学少爷身上的病魔。” “有效吗?” “可得要等到明儿个天亮才会知道。”倘若明儿个学少爷突然醒来,又健步如飞,那便是有效,若不能,当然是没效! 在一旁听着的绍杉有几分明白地点了点头,回头抓起茶壶方倒上一杯茶,却听到身旁主子的声音传来。 “休息够了,走吧。”一口饮尽杯中物,他随即起身。 “五少,我还没喝哪。”他忍不住发牢骚。 “你不是光听闲话便足够了吗?”他淡道,随即下楼,不管绍杉正大口牛饮。 君绝五,他的唇角总是噙着淡淡的笑意,眉宇之间透着些许的桀骜不驯,回拔的身形昂藏,走在这边界城镇市集的路上,不免引人注目。 当然,受注目的不只是那他不凡的气度,还有他那一张教人难以忽视的俊颜;浓眉飞扬,鼻若悬胆,微弯迷人的唇配上刚毅的下巴,而最教人瞠目结舌的,是他那一双多情又邪魅的深邃丹凤眼。 笑意微漾,魅眸微敛,刹那之间便能轻易掳掠人心,说他一张俊颜精致得仿若天仙,可是一点都不为过,不敢相信一个男人居然能够俊美成这模样。 “五少,再往前走的话,就无可住宿的客栈了,咱们何不在这镇上多停留一晚,明儿个再赶路?”绍杉一口气灌下大口的茶水,丢了碎银,随即便拎着简单的细软跑下楼。 “倒好,你就在这儿留下吧!”君绝五淡挑嘴角,戏谑地瞅他一眼。 “五少……” 唉,这路程他陪着五少都不知道走上几回了,就像是自家庭院般,而每到这里,五少总是会刻意在这儿一歇,可天晓得自从上一回店家小二不小心得罪了五少之后,五少便再也不在此地过夜了。 明知道过了这儿之后便是一片荒郊野岭,然五少却宁可选择露宿野外。 可主子要这么做,他似乎也无从选择,总不能要他住在客栈,却眼睁睁地看着主子露宿外头吧? “往边上走,少给我惹是非。”君绝五手执摇扇淡声道。 “是” 唉,自从一年多前教店家小二不小心得罪之后,五少若不是口渴得很,极可能根本不会在此停歇。 话又说回来,真不是他要说他家主子。 不过是一丁点的得罪,他也犯得着如此记恨在心? 话说一年前,经过这儿投宿时,人家店家小二不过是夸了声五少美极了,这也教他记恨如此之久? 他当然知道五少并非是自愿长得如此标致,可人家不过是嘴上说说,他也犯得着动怒?明明就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却唯独不对此事让步,偏偏这镇上就那么一家客栈,真是…… 绍杉在心里暗叹着,却突然听到后头有人喝道,没好气地回头一看,竟见着是方才的迎亲阵列,教他心中不禁烧起一把火。 “都已经退到街边了,还想怎么着?”他没好气地道。 逼人太甚嘛!他家主子冲喜绕街,可他和他家主子都已经退到街边,贴着人家的店门走了,他们还想要怎么着? “大胆!”在前头带路的学府总管怒斥一声,一干吹着唢呐的乐手随即迎向前来,在刹那之间从乐手变成了打手。 第2章 “这是怎么着?”绍杉不禁发噱。 喂,今儿个不是他们家主子的大好日子吗?在这当头动手不大好吧?难不成他们迎亲是不需要看时辰的吗?一旦动手而延误了时辰,到时候该不会是想要把帐给算在他头上吧? 先说好,一点都不关他的事,是他们先动手的。 “拿下!” “来就来!”绍杉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眼看着东边飞来拳头,他闪,西边踢来飞腿,他跳,就这样闪了又闪,跳了又跳,只守不攻,感觉上似乎有点没完没了,况且,人似乎愈来愈多了。 真是古怪,这不是迎亲阵列吗?为何会窜出这么多人? 五少说不的闹事,他是没打算要闹事,可有人打算要闹,他要怎么办呢?总不能要他傻傻地站着,等着被打成猪头吧? 拳头飞腿可是不长眼的,绍杉边躲边透觑着君绝五,却发觉他站在一旁的店家门口,有几分看戏的意味,好似真没打算出手帮他。呜呜,又不是他自个儿要动手的,主子见他有难,该是要两肋插刀,助他一臂之力才对,可谁知道他竟然就杵在一旁看,咦?什么? 他忙碌地闪躲着,睇着君绝五长指直指着前头,他顺眼探去,惊见充当新郎倌的学府总管拔出腰间的长剑,凌厉地直朝他逼近。 主子太不够意思了吧,现下才告知他,岂不是要他去死? 根本就来不及闪了嘛!眼看着长剑通过阵阵人潮往他逼近,就在长剑几乎要落在他的胸膛时,他伸出双手抵御,打算赔出双手换得全身而退。 讵料,电光石火之间,一阵力道转过他的身子,随即见着一抹人影飞了出去,扎扎实实地撞在后头的轿子上,就连围在身旁的人也全部倒成一团。 “还不走?”君绝五没好气地道。 “主子……”呜呜,他就知道主子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倘若不是主子出手将学府总管打飞的话,就怕那把长剑就要穿过他的双手了。 主仆两人,随即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两人前步方走,轿子里头随即翻出一抹通身红辣的身影,一双细长的水眸一瞬也不瞬地直瞪着离开的两人。 第一章 “主子……” 时值入冬,大雪山上一片霜冻,山径旁的草早都冻枯了,就连两旁的树叶都掉了一地。他们半年前来过一回,但那时正值酷暑,在山头上露宿倒还觉得适宜,然现下已经入冬了,倘若再露宿这儿,难保不会一路睡到黄泉底下。 “你在喳呼个什么劲儿?”君绝五独自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地道。 “五少,天色快暗了,难不成今儿个真要在这儿过夜?”他快步向前,小声询问。 “可咱们只带着简单细软,身上又只有一些干粮,倘若要在这儿过夜……”会过不了年关的。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着?”君绝五瞅也不瞅他一眼,径自往前走。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能怎么着? “今儿个要翻过这山头是难了些,要回镇上得再费上几个时辰。你与其想着该怎么办,倒不如想法子找些野味填腹。” “五少,这天寒地冻的,要找野味倒也不是那么简单哪!”哎呀,五少该不会是过度养尊处优,以为那些野味是不分时节的,定会在这山头上等着他来吗?“再者,最重要的是,咱们得要先找个地方窝啊!” 没有野味,还有干粮可以充饥,倒是一点都不成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出在今晚的落脚处。 君绝五不语,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五少……”唉,真是个大麻烦哪!这五少若真是意气用事,决定在这荒山野岭上头过夜,就算不入黄泉,也肯定染上风寒,尽管是练家子也是一样。 “你可真是聒噪得紧,那一张嘴从来就闲不下来,就连今儿个无端端地在召觉镇上也惹上风波。”他没好气地啐他一口。“倘若不是你胡闹,说不准我会决定在那儿过夜哩。” “那不是我惹的,是他们无端生事。”他很冤枉的。 再者,主子打一开始就没要在那儿过夜,现下不过是拿他开刀罢了。 “老早不都同你说过了,把嘴给闭紧些,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君绝五唇角浅勾着笑意。 “可……那当头,我都识相地闪到一旁了,是他们得理不饶人。”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况且他也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动手,真是教人料想不到。 “尽管如此,你也该要聪明地赶紧闪人,是不?” 君绝五犹如识途老马,尽管山径泥泞难行,他依旧能轻松地找出每个山径的分歧点,一会儿拐左,一会儿弯右,简直当这儿是他自家的院落,即使合上双眼,他依旧摸得清路子。 “我……” 他的话倒是堵得绍杉回不出话。 他也知道自个儿不该生事,可有的时候,有些事可不是自个儿说得准的,倘若有人蓄意找茬,总不能要他闷着不动手呀,会闷出病来的。 当然啦,他的性子不似主子那般沉得住气,自然无法像他那般气定神闲,钦,主子走错路啦?怎么拐到这路上来? “五少,这路……”他方要开口,却见着主子往右一走,眼前竟然出现一个山洞,教他不由得傻眼。“咦?这儿是什么时候有了这山洞的?” 怪了,何时生成的? “啐,亏你在这山径走过十来回,居然不知道这儿有个山洞。”他不禁摇了摇头,外加轻叹两声。“还不赶紧去找些干柴火?” “柴火?” “你以为窝在这山洞里头,就不需要柴火了吗?”君绝五停在山洞口,回身直瞅着他,唇角依旧漾着笑,却显得冷淡不少。 “我明白了。”绍杉摸了摸鼻子,先将细软搁到山洞里,随即又折出。 生了火,用过干粮,君绝五席地而躺,闭目养神。 静默的山洞里头,两人都未开口,只听见干柴烧得劈哩啪啦作响,还有些许外头传来的悉卒降雪声。 “绍杉,外头有客人。”躺在地上的君绝五突地地喃一声。 绍杉随即眯起黑眸直瞅着一片漆黑的山径,隐约只瞧得见灰白如银针般的雪片飘落,却不见任何人影。 然而,主子都这么说了,他自然得要一探究竟。 “谁在外头?”他起身在到洞口旁。 等了半晌,外头才响起低哑的声音。 “对不住,不知这山洞能否让出一隅借我一宿?” 外头闪出一道浑身漆黑的身影,斗篷上头还沾上一层薄薄的霜雪,脸上罩着一层纱,教人看不清楚面目,然而依身形看来,像是个瘦削的男子。 绍杉回头睇了君绝五一眼,见主子微抬眼示意,他随即退开,让开大半的空地。 “感激不尽。”外头的人躬了躬身子,缓缓地走进山洞里头,挑了边上的位置盘腿坐下,静静地坐着,身上的斗篷依旧裹着。 “不把斗篷脱下吗?”君绝五淡声道,弯起手肘撑着头,斜睨着他。那身形微微一颤,藏在黑纱底下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随后缓缓敛下黑眸,半晌才道;“不用了。” “是吗?”听他这么回答,君绝五也没再多说什么,翻过身去,舒服地合眼睡觉。 一旁的绍杉则是坐在火堆旁守夜,再无任何对话,只听见柴火和霰雪的声响。 静静的、静静的,刺骨的寒风从毫无遮蔽物的洞口不断地往里头吹送,加上一旁的柴火烘烤,教负责守夜的绍杉不由qi書網-奇书得轻点起头来,几乎快要招架不住地蒙睡魔宠召,晃着晃着,一个不经意,一路滑进温暖梦乡里,压根儿没发觉一直坐在一隅的男子轻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朝君绝五逼近。 男子轻脱下斗篷。像只猫般地走到君绝五的身旁落座,拉掉脸上的黑纱,露出一张有些肿胀的脸,然而却依稀看得见他原本的面貌。 “总算是让我找着你了……”学府总管哑声道。 不过,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哪,她居然是个姑娘,还是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美人胚子。他一个学府总管居然教一个姑娘给一脚踹飞,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这一张脸到底要往哪儿搁? 但,若真是要了她的命,岂不是太可惜了? 他微颤的手缓缓地伸向她,眼着着即将抚上她的颊,却听见后头传来一声极细微的笑声,他瞬即回眼睇去,见守在火堆旁的绍杉依旧合眼打盹,不禁蹙起眉头,方才明朋听见古怪的声音。 然,当他回过头,赫见君绝五已张开绝艳勾人的美眸直瞪着他。 “原来是你……”他沉声道。 学府总管见状,肿胀的脸随即狰狞了起来,运足内劲,打算狠心下手,可当他看见她一双美眸直睇着自个儿时,在出手之际不禁有些犹豫。 这一犹豫,倒让君绝五瞧出了他的心思,恼火地抬腿便踹。 “混帐东西,你瞎了你的眼不成?”他随即翻跳起身。 他居然犹豫了,为何犹豫?方才杵在他面前,他又是打算要对他作啥? “你!”学府总管教他踹飞,结实地撞上山壁,狼狈地跌落在地,痛楚地喷出一口鲜血,不敢置信地抬眼瞪着他。“你是男人?” 这声音、这力道明明是男人,可他偏是女相,怎会…… 他不说倒好,话一出口,尚未厘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胸口便结实地又挨上一脚,眼前随即一黑昏死过去。 然尽管他已经昏厥,君绝五却没打算这般轻易地放过他,冷着眼依旧毫不留情地踹着他。 第3章 “五少,好了、好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绍杉见状,忙向前拉着他。 唉,五少老说不可惹事生非,可他这举动……不是普通的吓人。 有什么法子呢?五少向来不爱他人拿他那张脸做文章,若是同们兄弟的话,他大抵还忍得住脾气,但若是像眼前这等毫无干系的人,怕是得要疗伤好一阵子了。 “混帐,在街上时,我都已经刻意放过他了,孰知他居然还敢找上门来,居然敢……”君绝五卸去向来扬在脸上的邪魅笑意,美眸含怒地瞪着如破布娃娃般的学府总管。 “五少,他不是要杀你。”他好意地提醒。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微脑地低喝一声。 “钦,那你知道他是要……” “住口!”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我说说又何妨?”况且,现下只有昏厥的学府总管,还有他,说说也不成? 这事儿,又不是头一遭遇到。 “你若是再开口,信不信我会亲手杀了你?”君绝五突地勾笑睇着他,伸展着长臂,一付跃跃欲试的神态。“你该是我身旁最懂我心思的人了,你该知道我向来不易动怒,一旦动怒……” “呃……”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他还明白。“五少,时候不早了,你要不要再歇一会儿?” “你以为我还睡得着吗?”他敛笑啐了一口。 “那……”难不成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直到天明? “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便放过他吗?”君绝五直瞪着早已不省人事的学府总管。 在他蹑手蹑脚逼近的瞬间,他老早便猜到他的心思,但尽管猜着了,他倒宁可他是为了追杀他而来的,岂料,他竟是这般可恶,教人难以饶恕。 “说的是,像他这般的采花贼,确实是需要让他尝点苦头才成。”绍杉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却蓦然发觉身旁投来凌厉的目光,教他忍不住干笑两声。“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处理,我快去快回,还请五少先歇着吧!” 二话不说地背起昏厥的学府总管,绍杉不畏风雪地往外跑,宁可扑向寒风也不愿等着主子下毒手。 唉,真的是采花贼嘛,何必怕他说? 又不是头一遭了,啐! “五少,该上路了。” 清晨,寒气正浓,绍杉不断地回头催促着依旧站在山径旁一动也不动的主子,没好气地睇着他居然动手脱起学府总管的衣袍。 天哪,气温冻得让人发颤,还脱他衣袍,岂不是摆明了要他的命? “五少,会出人命的。”看在老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他回身拉着玩得正起劲的主子。 “我瞧他倒是挺厚实的,又是个练家子,顶多是让他躺个十天八天。”君绝五漾着笑,一副玩得正开心的模样,甚至还动手解开捆在学府总管身上的麻绳。 “可是他有伤在身耶!”是他动的手,他该不会忘了吧! “那又怎样?”他依旧挑着笑,毫不手软地把他身上的衣袍一件一件地脱下,全然不留半点情分。 “这……”算了,主子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样? 就看老天的意思啰,若是这人运气好,遇着上山的人,或许能让他免去一点灾难,但若是十天八日都没人上山,就等他们回程时再把他给埋了吧! “走了。”将学府总管全身上脱得只剩下一条长裤,君绝五才满意地起身。 “唉……”绍杉跟在后头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你在叹什么气?” “五少,你老是告诫我绝对不得惹事生非,可你做这事儿……” “谁要他对我这般无礼?” “五少,咱们又不是娘儿们,何必这般计较?”况且,那人什么事都没做啊!唉,他猜那人大概是想要报仇,遂循着他们的路找来的,可谁知道一找着他们,反倒是教五少给迷了心魂,心念一动,下手便犹豫了起来,这一犹豫便注定种下了祸根,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寻仇。 他边想边走,压根儿没发觉走在前头的君绝五已停下脚步,他一个没注意,结实地撞了上去。 他有些疑惑地抬眼。“五少?”又怎么了? “你现下是拐着弯在讽刺我像个娘儿们?”他笑得美眸微弯,唇角漾着的笑意揪人心神。 “没有。”绍杉灵敏地先行后退一步。 哎呀,这不是自找死路吗,他方才真的有说过娘儿们这句话吗? “你说了。”君绝五笑咧了嘴!一步步地逼近他。 “五少……”五少说的对极了,他全部败在这一张嘴上,直到现下还是学不乖,老是开口说些惹争端的傻话。呜呜,从小教五少给欺负到大,他怎会忘了?这点八成是有一段时日未遇上这等阵仗,才会教他给忘了。 不要瞧五少长得一副花容月貌,实际上,他是男人,而且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功夫更在他之上,和他对手过这么多回,他从未胜出半回,难道,这布满霰雪的荒郊野岭,将会是他的葬身之地? “咱们好久没有比试了。”君绝五咧嘴笑着。“那就甭试了。”天寒地冻的,况且还要赶路呢。 “天气这么冻,动一动暖和些。” “我不冷……” 绍杉一退再退,眼看着就要退无可退了,突地感觉到后头似乎有些动静,两人同时抬眼看向山径旁的树林。 “纳命来!” 一把凌厉的飞剑瞬间逼近,君绝五突地将绍杉推开,手若蛇形般缠上握着长剑的手,然而只顾着长剑,一个不注意,却教来者跃起的双腿给踹中胸口,毫不留情地连踢数脚,逼得他口吐鲜血。 “五少!”绍杉见状,忙冲上前。 杀手单手抓起君绝五,千钧一发之际挡在身前,教绍杉给撞得正着,一个滚身,顺势自一旁的山崖滑落。 “五少!”绍杉整个人扑出去,却没能来得及抓住他的手。 君绝五听见耳边传来绍杉凄厉的喊叫声,然而张眼所见皆是一望无际的苍白,直到合上眼之前,就连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第二章 该死……瞪着顶上被枯黄树叶给分割得快要看不见的天际,感觉天色似乎又暗了一些,君绝五不禁绝望地合上眼。 不知道绍杉的状况如何,而掉下来的他,则是挂在树上动弹不得。 这棵红杉可真是又大又坚固啊!居然顶得住他,还将他架得四平八稳,留住他半条命…… 虽说他连抬起颈项查看伤口的气力都没有。但他看也不用看便知道自己绝对伤得不轻,就算没有残废,大概也差不多了,虽说没有直接摔死在一旁的黄土上,但感觉上也相差不远了。 毕竟挂在树干上头,压根儿不知道离地有多远。想要等人解救,似乎和飞上天是同等的难。 再者,都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天,他就晾在这儿!睁眼睇着天色微暗,一忽儿天色又亮了,这样子反覆着,气力也消减了不少,仿若只要眼再合上一回,八成便再也张不开了。 全部怪该死的绍杉,他救他,他还将他撞下山崖,真是…… 他何时对他有这般的深仇大恨,为何他压根儿不知道? 倘若不是有深仇大恨,为何直到现下都尚未来救他? 这儿的路况,他和他都熟,知道他从哪儿掉下来,他肯定能够找到这儿来,可经过这么久还不见他来,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唉……看来,今年的年关是过不了了。 只可惜,他的手已经不能动,要不他可真想要修封家书到广陵,省得今年过年等不到他团圆,义父又要生气了。 半掩着漂亮的黑眸,直视着被遮盖得只剩下一小块的天空,睇着如细针般的霰雪不断地飘落,他不禁勾唇轻笑。 瞧瞧,多美啊!尽管离死期不远,可老天依旧待他不薄,赐了这般教他永生难忘的美景给他。 多美的银针霰雪,看起来倒是挺冰凉的,可不知道怎地,他却压根儿不觉寒意,更不觉得疼,仿若魂魄快要窜出支离破碎的肉体。 这种死法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唯一可惜的是,他一身衣袍都已破烂不堪,就连靴子都掉了,倘若可以,真希望可以换件新袍子,再套双油靴,至少死得好看些。 可惜的是,他的行头全都在绍杉那儿。 不知道绍杉是否安好? 倘若早他一步先走也无妨,横竖他也准备好了,就等上不来的这一口气,他便能去邀他一道走上黄泉路…… “喂,上头有人吗?” 正撑着最后一口气的他蓦地张大眼,想要开口回应,喉头却是干涩得连想要磨出半点声响都不能。 该死,想不到这种地方这真的有人经过,然而最该死的是,他居然发不出声音。从掉下来的那天起,他一直都没开口说话,不管是不是伤着了喉头,但他肯定,只要几日没喝到水,任谁都会同他一般开不了口。 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他肯定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不是那般鸿福齐天的人,可没那么多贵人等着对他伸出援手。该死!让他发出一点声响吧! 他使尽力气地吼着,却只觉得喉头灼烫不已,像是拿石头磨过一般。 “喂,上头到底有没有人啊?”下头传来的声响似乎有些不耐,粗哑却又不低沉的难听嗓音。 君绝五无奈地瞪着那一小片天空,不禁叹了一声。 看来,是老天要灭他,他现下别说要发出声音,连要张开眼的气力都没有。他乏力地合上眼,双手滑落在身侧,拉扯着革带,系在革带上头的玉佩,顺势脱落,穿过层叠的枝叶,发出悉卒的声音,落在一双厚实的手上。 第4章 褚剑儿睇着落在手心里的玉佩,疑惑地抬眼看向树上,思忖了半晌,蹬地跃上树。 啊……他该不会是掉到火焰地狱了吧?他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非得要受这火焰灼烧不可? 他承认他平时老是欺负绍杉,可他也是为了他好;他承认他是风流了一些,可他从未曾调戏良家妇女;他承认他是桀骜不驯了些,但他懂得尊师重道、兄友弟恭,严格算起来,他几近圣人了。 该是有佛陀踩着莲花引他入西方极乐才对,为何他竟在这儿受苦? 还是,他根本就没事? 微蹙起眉,隐隐约约听见身旁传来悉悉卒卒的声音,更是加深了他的揣测。 难不成,他真教人给救了? 半梦半醒间,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屋顶,哦,不,瞧起来不太像是屋顶,这好似随便撤了几把茅草敷衍地搭起的,既遮不了风,亦蔽不了雨,一旦下雪的话,就准备冻死。 这是哪儿? 君绝五转动黑白分明的大眼,眼睛所及皆是茅草,他猜,他现下应该就睡在一堆茅草上头,盖在他身上的八成也是茅草,而一旁大概也是用茅草所生的火,救他的人,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他是知晓这山谷底下有些极为分散的居民,但能够从那地方将他救下来,却只能拿茅草让他取暖,该是外地人才是。 他敛眼思忖着,试着动动手脚,四肢随即传来撕裂般的刺骨痛楚。 很好,如他猜想,他果真是伤得极重,不知道师姑特地要他带在身上的救命丸是不是掉了。 “你醒了?” 低哑难听的嗓音乍现,他下意识地想要侧眼探去,孰知就连颈项也疼得不能动弹。 该死,年关将近,他得要赶回广陵不可,如今却受了重伤……对了,不知道绍杉的状况到底好不好? “这位兄台,是你救了我吗?”虽说他尚未见到对方的脸,但听那声音……应该是个男的吧! 那声音沉默了一下才淡声道:“没错。” “不知道你在救我的时候,可在附近见着其他人?” “没,我是捡到你的玉佩才知道你挂在树上,将你抱下来的。”褚剑儿敛眼直瞅着他赏心悦目的美颜,瞧得险些闪神。 多美的姑娘啊!以往老天府里的叔叔说,江南的姑娘美若天仙,她一直嗤之以鼻,如今亲眼一见,才知晓真有其事。跃到树上,甫瞧见她时,她还以为是哪个仙女从天而降呢! 不过,待她瞧见她全身的伤时,她才大梦初醒。 她是个人,然而却美若天仙,美得惊心动魄,教她万般舍不得移开眼。 “是吗?”他倒是不会太意外,或许没在附近瞧见他,是个好消息。“多谢兄台的救命之恩,不知道……” 他又忘了自个儿的颈项动不了,这么一动,简直是要他的命 “你伤得很重别乱动。”一只大手托住她的头,将她的颈项架好,拉了件破被子盖上。“我到附近的人家里去借了条被子,你就将就些吧!” 从她衣袍的质料,猜得出她的出身肯定不错,这破旧被子盖在她身上是委屈了,但是依旧不减她的美丽……不过,好端端的一个千金小姐,怎会女扮男装的掉下山崖?该不会是遇上山贼了吧? 然而,她就住在山的另一头不到一百里的地方,怎么就不曾听闻大雪山上有山贼? 更何况想要在这种山头当山贼,也太为难了。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君绝五直睇着他极为清秀的五官,有一瞬间觉得他有些雌雄莫辨。 唷,他倒以为只有他会让人有这种错觉,想不到还有个他。 他……到底是男是女?听声音,看身段,瞧脸蛋,都觉得他像个男子,但是,不知道怎地,他硬是觉得他是个女人,还是个年纪不轻的女人。 只是,一个女人怎会有本事将他从树上给抱下来? 虽说他不知道这破茅屋离那棵树有多远。但一般女子是抱不动一个成年男子的。 “你不用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甭放在心上。”褚剑儿敛眼直瞅着她。“倒是你,伤得极重,似乎也受了内伤,这伤看来不只是从山上摔一来,仿佛还遭受过重击。不知道你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 褚剑儿不知道自个儿到底该不该问。毕竟她和她一样身着男装在外头行走,必定是不希冀他人看穿她的身分。 不过,她也是个女人,应该是无妨吧! 告知她一声,说不准她还帮得上忙。 “遇上了仇人吧!”君绝五勾唇苦笑。 天晓得他到底是打哪儿来的仇人?在金陵和南诏边界来回数年,多少会招惹一些人,若要问他到底是谁对他下手的,就连他也没个准。 “什么样的仇人居然会下这么重的毒手?”褚剑儿不禁蹙起浓眉。“我检查过你的手脚,左腿断了,我已经替你架上木板固定,至于你手脚上头的擦伤,我也以清水拭过,到山里摘了些药草替你敷上,多休息个几日,应该是没有大碍……不过你吐了些血,我猜你大概是受了内伤吧!” 她的扮相太像男子,诸剑儿怕自个儿若真是拉开她的衣襟替她疗伤,会教她误会,遂这伤便只好先搁着。 “我也不知道。”君绝五不甚在意的扬了扬眉。“不过,内伤倒是不怎么打紧。” 他当然不在意,虽说他现下身子依旧发疼得紧,但吉人自有天相,今儿个他遭人解救,明儿个他便站得起来。 只要让他动得了身子,想要查出对方是谁,就不是什么大难题。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是表示他并没有拉开他的衣袍? “怎会这样?”褚剑儿怒拧浓眉。“怎会有人如此狠心地对你下这种毒手!” 闻言,君绝五转动眼珠,眯着身旁义愤填膺的他,不由得微蹙起眉。“仇人碰头,这是极为正常的,今儿个我会摔下山崖,是我自个儿大意,怪不了人。”他怎么好似比他还恼? 他已经有多年不曾如此不防遭人毒手了,该恼的人是他而不是他,他还真是个怪人。 “可是,你……”褚剑儿话方要出口,蓦地想起或许她不想要教她拆穿身分,连忙又改口:“这一张美丽的脸若是因此受伤或破相,岂不是要教天下人心伤?” 她的脸,就连身为女人的她看了都觉得心动、更遑论是天底下的男人? 真是不懂,一样都是女人,为何差别竟是如此之大? 虽说她的骨架极大,但她也不小,然而她配上那一张脸,尽管身着男装,依旧能教人轻易地瞧出她的女儿身,不像她,尽管不着男装,身着一般胡服,也会教人错认为男子。 虽说她不提起,但褚剑儿肯定她绝对分辨不出她的身分。 君绝五挑高浓眉,唇角有些抽搐地道:“美丽?” 倘若他不是因伤动弹不得,而他也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绝对不会这般轻易地放过他。 “我说错了吗?”褚剑儿粗枝大叶地回道。 “呃……”要他怎么说呢? 他根本就错以为他是个女人,他该要怎么着?痛骂他一顿,好教他放任他在这儿自生自灭? 他的身子还动不了,倘若身旁无人照料,他就准备等死了。 罢了,先忍忍吧! “简直是国色天香哪,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着像你这般漂亮的人。”她压根儿不觉有异,自顾自地赞美。 君绝五笑得有几分狰狞,额边青筋颤跳,干笑了数声。 “对了,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先扯开话题吧,要不,他可真怕自个儿一时沉不住气,在这儿与他同归于尽。 碰上这种事,他就是沉不住气,明知道这样不好,可依旧改不了。 “甭客气,我姓褚,名剑儿,你就唤我剑儿吧。”她笑咧了嘴。“你呢?” “君绝五。”他淡道。 啧,这名字……实在教他猜不出他是男是女。 “绝五?”她微挑起浓眉,点了点头。“有意思的名字,我相信你爹娘会替你取这名字,肯定是因为你有一张绝世无双的美颜,至于这个五字……” “我累了。”君绝五勉为其难地勾起笑,眸底泛着阴冷的光芒,却又硬逼着自个儿绝对不能在这当头逞意气之勇,他不是故意以,既会伸出援手救他,他肯定不是什么无礼之辈,只是说话直了些,这性子和老四一般,他压根儿不需要搁在心上,但若是他再提起,他就真不知道自个儿会怎么办了。 “对了,你要不要吃些东西?我同附近的人家要了些干粮。”褚剑儿赶忙到一旁地上,拿出几个馒头。 “不用了,我吃不下,我想要再歇一会儿。”君绝五合上眼,庆幸他总算不再提方才那无趣的事。一个男人被称赞漂亮,他心里可是一点都不快活呢! 不过,真是服了这个褚剑儿,他还真猜得出当初义父为他取名的涵义,乃是源于他这一张脸…… “也好,你再睡一会儿吧,我也想要歇一会儿。”褚剑儿点点头,随即钻到她的身旁。“昨儿个捡到你之后,我一直没怎么睡,现下有些倦了……” “你……要和我同眠?”君绝五吃惊地瞪大眼。 他照料他,肯定是极辛苦,倦了是一定的,只是,他到底是男是女?为何他这般大方地钻进他的被子里? “只有一张被子,凑合点吧,江湖儿女是不会计较这么一点小事的。”她一愣,随即扬起笑。 她不想拆穿她的身分,自然也不想要拆穿自个儿的身分,毕竟她还有不少事要做,救她是意料外的事,待她的身子复元,她也得要赶紧起程才行。 第5章 “那……睡吧!” 倘若他都不在意,他也没啥好在意的……想睡,就睡吧! 第三章 天色阴霾得教人猜不着此刻是什么时候。 透着稀疏的屋顶,君绝五张眼直睇着外头灰白的天色,双眉不禁微微蹙起……到底是又过了多久? 他最后的记忆似乎停留在褚剑儿窝进他的怀里,暖暖的,哄得他眼皮都沉了,再加上身上的伤,一觉睡来总是昏昏沉沉,期间有两回醒来,都没有瞧见他,他该不会是弃他而去了吧? 倘若他真的丢下他,倒也不算什么,毕竟他瞧起来似乎不像是本地人八成也是凑巧路经此地罢了。 虽说他没瞧见外头,但依他对这儿的地形了解,这里该是人烟极为稀少之地。 虽然将他一人丢在这儿,是显得寡情了些,但他也怪不得褚剑儿,毕竟能将他抱到这儿已属不易,倘若是他,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走人。 他……算是极好了。 “钦,你醒了?” 突地传来褚剑儿低哑的声音,君绝五下意识地往门口望去,一时忘了自个儿的颈项动不了,硬是转了过去的下场便是—— “啊……”简直是痛不欲生。 褚剑儿见状,忙搁下手中的碗,快步走到君绝五身旁,将他的头扶正安置好。 “不过才隔日,你以为我找来的药草有如此神速的疗效不成?”她不禁蹙眉轻笑,再拿着碗坐到她身旁。“要不要喝点热汤?前头有几户人家,他们真是热情极了,我今儿个到几里外的小市集抓些药草,顺便带些干粮,回程时遇着他们,他们便备了些热汤让我带回来。” “是吗?”君绝五虚弱地低吟着。 原来才过了一天而已,他还以为褚剑儿已经抛下他走了,没想到他非但没走,还特地跑到几里外去买干粮,他是打算要照顾他到痊愈不成? “我还买了张被子。”她吹着碗面,激起淡淡涟漪。“外头还熬着药呢,那大夫同我说了,只消早晚喝个几帖,保证药到病除。” “是吗?”他直瞄着褚剑儿的侧脸。 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怎会待他如此之好? “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她敛眼睬她,见君绝五直瞧着自个儿,双颊不禁泛起晕红。“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多漂亮的人哪,倘若她现下不是扮男装的话,她可真是没有半点勇气站在她身旁,而她光是这样瞧着她,便教她不自觉地羞红了脸……不是她的脸皮薄,怪就怪她长得太过标致显眼。 “你真是个好人。” 这细腻的心思,该是个姑娘家才有的吧! 今儿个,他的精神比昨儿个好些,总觉得眼力也清楚了些,虽说他的脸蛋有几分男子相貌,然却清秀极了,而双眼也透着英气,但总觉得不似一般卤莽的男子,反倒是和他有几分相像。 相像的不是样貌,而是一种味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说我是好人,实在是太抬举我了。”褚剑儿呵呵地笑着,动手要轻扶起她。“喝点汤吧,待会儿我帮你换上新被子,应该是会暖和些,要不这天气冻得牙齿都快要打颤了。” 哎呀,夸得这般直接,可真是教她不好意思极了。 “啊……”君绝五蹙眉咬牙,奋力忍住颈项传来的痛楚。 “很疼吗?”褚剑儿低声问着。 “不打紧。”他疼得冷汗直流,脸上却始终漾着笑。 褚剑儿见状,扶着她靠在墙上半躺着,再拿起碗凑到她的唇边。“先喝一些吧,这儿的人都是好心肠,见咱们这儿有人受难,便备了热汤,原本他们要将你接到他们那儿养伤的,可我说你的身子暂时还不便移动,他们才作罢的。” “是吗?”他淡笑着。 “喝点吧。”她拿着碗凑近她的唇,见她呷了一口,又问:“好喝吗? “不错,极为清淡,很合口。”暖暖喉头,倒也是挺不错的……他抬眼颤笑道:“真是qi書網-奇书麻烦你了。” 见她勾出笑意,褚剑儿蓦地抽上一口气,几乎是屏住气息地膜拜起君绝五的美丽,差点忘了呼吸,极为痴迷地直瞅着她掳人心魄的笑脸,压根儿没注意手上的碗早已倾斜,热汤汩汩地浇在她的胸膛上。 “啊!”她蓦然回神,却已来不及。“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赶忙将她的襟口拉开,顺带连里头的中衣系绳也拉开,想要查看这热汤是不是渗到里头烫着了她。 然而,翻开衣服一瞧,褚剑儿不禁傻眼。 她眨了眨眼,动也不动地直瞪着君绝五的胸膛,仿佛化石般地呆愣住。 “怎么?有问题?”君绝五挑高浓眉,没好气地睇着他。 “你……”她有些迟疑地开口。 不该是这样的,这……怎么可能? 如此魅惑众生的美眸,如此天香国色的俊颜,怎会是个男人? 可,他的胸膛比她的还结实,仿若刀凿般地划开两块,如此完美的体魄,他应该是个男人! “怎么着?”他低声问道。 君绝五慵懒地瞅着褚剑儿晕红的脸,立即印证了自个儿的猜想。 很好,这个褚剑儿真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年纪不轻的姑娘。 他,被一个女人救了,而且她还是凭一己之力将他从树上抱下来,然后再抱着他到这破茅屋…… 昨儿个两人同眠时,他是没能力搂着她,但她可是靠得他极近,对他不但无半点防备,胸膛更毫不避讳地贴向他的手,虽说他的手是伤了,可没断,她的胸膛凑得如此近,他岂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穿得较厚,要不他怎会感觉不到半点姑娘家的柔软?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原来普天之下,不是只有他一个君绝五如此之绝,还有一个褚剑儿。 一个男生女相,一个女生男相,老天爷可真是懂得如何捉弄人。 “我以为你……” “我以为你该是知道我是男人,要不又怎会和我同寝共寐?”不等她说完,他快一步抢过她的话。 这么一来,可是什么都明白了,是不? 她确实是把他当成女人,所以才会和他同寝共眠! 他该生气吗?她是个女人,又是他的恩人,他再不愿意,也得要咬牙忍下的,是不? “呃……是啊、是啊。”她呵呵干笑。 是了,他果真是把她给当成个男人看待……可不是吗?她这过高的身材,过大的骨架,过低的嗓音,过于男相的脸蛋,他会把她当成男人,似乎怪不得他。 不过,真是想不到他是个男子,他那一张脸,实在是美艳得勾人心魂,怎会是个男人? 怎么会是个男人? “我身上的汤……”他指了指身上被烫红的部位。 “啊!”褚剑儿赶忙拉着自个儿的袖子擦拭他胸膛上残留的汤渍,然指尖一触及他的胸膛,她忙又收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着?”他挑眉睇着她。 唷,还真是看不出来,如此粗枝大叶的姑娘居然也会害羞……嗯,果真是个姑娘家,他没看错眼。 “有点肿,我到外头打点水。”她干笑着,直抚着疾跳如雷的心,“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话一说毕,她随即拔腿便跑。 君绝五看着她的背影,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拿眼前这阵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算了,横竖又不是头一回教人认错,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他就不同她计较了。现在他只希望伤势赶紧好转,得要赶在年关前上广陵才成,还有……不知道绍杉现下到底是怎么了? 入夜,虽说没有细雪助兴,但门外的寒风可是凛冽得很,直钻进缝里,往里头刮,教坐在火堆前的褚剑儿不觉地打了个寒颤。 躺在茅屋最里头,身上盖着暖和被子的君绝五侧眼直睇着她。 这茅屋的缝隙真是不少,不光只是门缝,就连屋顶都开出了数条可以看见星光的缝,还有他身后所顶着的墙身……八成是随意用茅草扎的,所以一点都不紧实,虽是盖着被子,他依旧可以感觉到一阵阵冷风不断地往他的背上灌。 不顶冷,但不舒服。 而她呢?她身上所穿的袍子瞧起来是挺为精美的,但似乎并不是十分暖和,虽说她偎在火堆旁,可真暖得了身子吗? 他敛眼瞅着她,见她不动声色地轻摩搓着手,他不禁开口道:“褚……”啐,该不会要他称呼她一声褚公子吧? “有事?”褚剑儿随即回眼睇着他。 “很晚了,要不要睡了?”这话听起来很暧昧,但是用在她身上却一点也不。 绝对不只是因为她不具任何姑娘家的姿色,而是因为他的伤势还不足以教他心生歹念。 她急忙回眼,摇了摇头,干笑两声。“你睡吧,待我倦了,我再睡。” 昨儿个以为他是姑娘家,她才会想着两人一道睡较暖,然今儿个已经知道他是个男人,总不能要她还是偎着他睡吧? 尽管她现下身着男装,但她终究是个姑娘家啊! 再冷,只要把身子缩紧,也会暖和些的。 “怎可能不倦?今儿个你为了我的事忙上一整天,怎会不倦?”虽说这儿简陋得很,但她却已经张罗得极为周全了,只要再把这破茅屋再稍微修补一下的话,这儿俨然快要成一个家了。 “不倦,不过是一点路,买了一丁点的东西罢了,不算什么。”她背对着他干笑着。 “一道睡吧,这被子挺大的。” 第6章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他只好咬牙撑起身子。 笑话,他可是个男人,尽管受了重伤,可他还是个男人,岂有让自个儿享受而一名女子在一旁冷缩着脖子的道理? “你的身子还不太能动,你不要太勉强。”见他半撑起身子,褚剑儿赶忙跑到他身旁扶住他,再赶紧将他压回茅草堆上,就在她要抽身退开时,却发觉他紧揪着她的袖子,教她想甩也甩不掉。 “一道睡吧,我一个人睡……有些冷。”君绝五有些微喘。 可恶,不过是想要撑起身子而已,居然要他费上这么大的劲儿……但是和昨儿个相比,似乎又好上一些了,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 倘若不是她,他肯定是走进黄泉路了。 “是吗?”褚剑儿敛眼瞅着气色不佳的他。 说的也是,他的身子不过是稍好一些,但还是得要多加调养才成,再加上今儿个似乎更冷上几分,无怪乎他会喊冷了。 思忖了半晌,见他揪着袖子不放,基于江湖道义,她再不愿,也不能撇下他不管,只好顺势在他身旁躺下,拉过一小块的被子盖上……哇,这被子教他盖得好暖,比独自缩在火堆旁好些。 难道他……一道灵光突地闪过褚剑儿的脑中,她随即抬眼睇着他,见他直瞅着屋顶,她不禁也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难道说,他是怕她冷,所以才刻意揪住她的? 对了,虽是救了他,可她并不识得他,只是方巧路过见着,教她无法置之不理,不过,现下仔细一瞧,他有张漂亮得教她自惭形秽的美颜,就连内心也极为正派,算是世间少见的了。 虽说他的衣袍都磨破了,可依稀瞧得出上头精致的兽绣,他八成是个富家子弟,可却一点架子都没有……他真是好得教人难以挑剔。 直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他这般完美的人存在,简直像是下凡的天神一般。 “真是多谢你的照顾了。”他突然道。 褚剑儿连忙抬眼睇着他,见他正瞧着自个儿,不禁有些赧然地挥了挥手。“那是应该的,既是决定要救你,当然得要照顾到你康复为止,要不,难道要我把你丢在这儿,忙着自个儿的事?” 闻言,君绝五不禁挑高眉。“对了,你并不是本地人,怎会适巧出现在这儿?” 可不是吗?她会在这儿救着他,简直可以说是老天要她来解救他的。 “呃……”褚剑儿轻吟一声,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我是来找人的。” 这种事告诉他,应该是没有关系吧! “找人?”找到这种荒郊野外来? “事实上,我是迷路了,因为迷路才救了你。”这话说起来还真是有点丢脸。“而后,又因为救着你,才发现了后头的村路,才又找到了方向。” 说不准她还得感谢他呢,要不,她永远不会知道原来这山谷有路可以通向邻镇的市集。 “是吗?”可真是有趣了,不只是一个缘字可以说得通。 “那你要找的人……” “不急,反正我现下也不知道对方的下落,所以不急着找,倒是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她迷了路也费了不少时日,加上又救了他,如今若是要再去寻人,八成也没有线索,倒不如先把眼前的他照顾好。 “你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不成?”君绝五淡敛下眼,觉得睡意袭来,八成是她熬的药汁开始见效了。 “只听说似乎是往渝州渡口去,那两个人八成是要回金陵。”褚剑儿有些不雅地打了个呵欠,感觉暖意上心头,睡意似乎更浓了些。 他说的对极了,今儿个东奔西跑,张罗了一些东西,确实是倦了…… “金陵?”他不甚在意地问,黑眸缓缓合上。 “嗯,他们大概是金陵来的商贾,大概吧……”这是她一路上打听的,可却不知道线索到底可不可靠。 不管了,先睡再说,她真的累了…… 第四章 “就是这儿。” “哇,今儿个很冷,他们窝在里头,不知道会不会冻着了?” “褚大哥说他的朋友在这儿养伤,要是伤没养好,反倒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茅屋外头,感觉有人小小声地窃窃私语,叽叽喳喳地像是麻雀般,吵得睡梦中的君绝五不由得张开眼。 他自门缝探了出去,果真瞧见三两个姑娘就站在门前,不断地往里头张望。 她们该不会就是她说的村人吧……现下到底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见着她们聚集在门前? 她们是打算要做什么? 他微蹙起眉,方在思忖着该如何应对,却突地感觉怀里的人稍稍动了下,他随即合上眼装睡,想把眼前的麻烦事全都丢给她去处理。 褚剑儿眨了眨眼,惺松地睇向门外,一见着外头有人,随即翻坐起身,将被子收拢在他的身侧,才赶紧起身。 “褚大哥。” 一见褚剑儿起身开门,外头一干姑娘随即化身为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完没了。“椿儿姑娘。”褚剑儿不禁瞪大了眼。 “早上醒来,发觉今儿个的气候又冻了些,遂我娘便要我带些热汤过来探探你们。”赵椿提着竹篮。 “我爹也要我们带些清淡的饭菜过来,说褚公子的朋友既是有伤在身,就不能只吃一些干粮,也得要吃点热食才好,尤其现下的天候这么冻,吃点热食可以暖暖身子,相信身子也会康复得更快些。”施家两姐妹硬是将手中的提篮递给褚剑儿。 “呃……”真是盛情难却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人家都特地把热食送过来了,若是在这当头推拒,岂不是太伤她们的心了? 只是……总觉得有些怪,她们似乎有些热情过头。 这一声声的褚大哥听在她的耳里,可真不是普通的刺耳,更不是普通的心痛及诡异。 唉,扮男装,果真是教人识破不了,这真是教她哭笑不得啊! 虽说,她向来不怎么在意自个儿的外貌,可随着年岁增长,尽管她不想在意都不成。 妹子急着要嫁人了,她这大姐若不赶紧出阁,岂不是要害得下头几个妹子都得要年过十八才出阁?她已经蹉跎了自个儿的年岁,总不好连妹子们的青春都给耗了进去吧?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 “褚大哥,咱们可以瞧瞧你的朋友吗?”几个小姑娘对视一眼,推派赵椿开口。 “这……”说是朋友,但她可是对他一点都不熟稔,当初推说是朋友,是不打算要节外生枝,孰知这儿的人竟是这般热情。 倘若现下放这些丫头入内,不知道君绝五会不会生气? “褚大哥,咱们姑娘家心细,说不准可以帮上什么忙,你就让咱们进去瞧瞧吧。”赵椿见他有些犹豫不决,索性推着他一道走进里头。 然而,一踏进里头,四个人当场呆若木鸡,同时瞪大眼瞧着斜倚在墙上,随意披散一头长发的君绝五。每个人皆屏气凝神地凝睇着他,仿佛将他视为神祗,只要一抽气,他随即便会化为缕缕轻烟消失。 君绝五耗尽气力地撑着身子斜倚在墙上,敛眼喘口气,突地感觉数道刺眼的目光往他身上射来,他不禁抬眼,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四座石像。 这情景,他早就习以为常。 “剑儿,她们是?”他淡声问。 褚剑儿蓦然回神,将手上的提篮搁到一旁缺脚倚墙而立的矮几上,再走到他身旁落座。 “君……”呢,该怎么称呼他较好? “啐,绝五便可,喊得这般生疏作啥?”他淡声斥道。 “哦,绝……绝五……”她喊得生硬而羞赧。“她们是前头小村落的人家,知晓你受伤,便带了些热食过来探望你。” 真羞啊……除了武馆里头的叔叔伯伯,她可还不曾与人这般亲近过哩。 “哦?”他瞥向三座依旧如风化的石头,浅勾起笑意。“真是感激不尽。”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带头的赵椿随即回神,羞红粉颜。“见人有难,岂能不助?应该的、应该的。” 后头的施家姐妹花也跟着傻笑,几双眼睛全都盯在他脸上。 “那……”褚剑儿来回睇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要赶她们走,还是留她们在这儿闲聊?可若是闲聊愈多,她愈担心自个儿会在她们面前露了馅,不过照她们现下都把眼盯在君绝五身上的状况瞧来,除非她自个儿说出来,要不她相信她们绝对不会发现。 有君绝五在身旁,谁也猜不出真正的女儿身是谁……这些小姑娘惊为天人的神情,她熟得很,几天前方瞧过,相信她们定是把他当成了姑娘家。 “先吃点东西吧!”赵椿热情地道,赶忙收拾着有些狼藉的矮几。 “嗯,我和妹妹把这儿稍加整理一下。”施家姐妹赶紧动手将这破茅屋给稍加整理。 褚剑儿傻眼地看着她们动作迅速地整理破茅屋,不一会儿便将里头堆了满地的干茅草给修束到墙边,而缺只脚的矮几也教赵椿的手巾给擦得发亮,顿时这里似乎更加适合居住了。 “褚大哥,用膳吧。”几个姑娘合力把矮几给抬到另一面墙靠着,手脚俐落地斟上热汤,端上热食。 “多谢。”褚剑儿干笑以对。 “一道用吧,喝点热汤,身子较暖,说不准伤口也就不会那般难受了。”赵椿睇着君绝五,替她斟上一碗热汤,递到她面前。“绝五姑娘,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赵椿的话一出口,随即听见有人不雅地噗哧一声,喷出了一口汤。 第7章 众人朝褚剑儿探去,施家大姐忙拿起手巾拭着她的唇。 “褚大哥,怎么了?是不是汤太烫口了?” “不不……”褚剑儿忙摇着手,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偷偷觑了君绝五一眼,果真见他冷着脸,她才赶紧收起笑,专心地喝起热汤。 “我瞧起来像姑娘家吗?”君绝五冷声问道。 混帐,他就知道定是如此……她们瞧他的眼神一点都不痴迷,反而像是见到鬼一般,全托他这一张脸的福,教他至今还不曾得到姑娘家的青睐,通常会待他好的,大多是将他当成姐妹淘。 简直是笑话,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被看作姑娘家……简直是气死他了,然而面前是一干姑娘家,他又不便动怒,只好把气闷在肚子里。 “咦?”三位姑娘惊声喊道:“要不然……” “他是男人。”褚剑儿好心地替他回答,可一瞧见他,便忍不住想笑。 然而,这笑,不光只是笑他,有一半是笑她自己,笑真正的姑娘在她们眼前,她们却压根儿从不出来。 “怎么会?”三位姑娘再次惊喊。“我们还以为她是你的娘子……” 噗嗤一声,褚剑儿方含进口的汤汁随即又喷出口,险些往三位姑娘的脸上溅,她赶紧以袖子抹嘴,干笑两声,偷偷又觑了君绝五一眼,见他冷冷瞅她一眼,她立即敛眼直瞅着清淡的热汤,无声地呷着,不管眼前这几只小麻雀在那儿聒噪什么,她只能苦笑。 “不是这样的,是……” 天晓得有时候编一个谎,还得要再编上上百个谎来圆一个谎……早知道会引起不必要的联想,她就不该教她们拖着走。 一整天……天晓得她们居然可以闲得在这儿待上一整天,虽说她们有些聒噪,可说真格的,她们真是帮了不少忙,也教整个破茅屋瞧起来舒服多了,只是坐在一旁的君绝五,瞧起来可就不是那般舒服了。 用过晚膳也喝过药汁之后,他便一直斜倚在墙边不发一语。 这气氛显得有些诡谲,然而褚剑儿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僵局……说穿了,她也不过是这几日才认识他,压根儿不懂他的个性,不过,她倒是可以体会他的心情,毕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人当作女子,如同她,也不愿让人当作男人。 如今,她是在外行走,无论如何也不能露馅,遂她是非忍不可,但他,八成是郁闷得快要吐血了吧! 尤其当她们压根儿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时。 “该睡了,今儿个一整天,你都没有好好歇息,早点睡吧,伤势会好得较快些。”褚剑儿缓缓地坐到他身旁,笑得有些尴尬。 “我不倦。”被那三只小麻雀一搅和,君绝五的睡意全失。 “生气了?” “哼。”他哼了一声,笑得很冷。 生气吗?不过是一群黄毛丫头,他有什么好恼的? “其实,这儿的人极为纯朴,也没什么心眼,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压根儿不会拐弯抹角,所以对你而言,待在这儿极为安全,尽管她们说的话有些……”褚剑儿呵呵干笑。 君绝五直瞅着她清秀的脸,见她笑得腼腆,不知怎地,倒觉得心情似乎也好上大半。 她倒是想得透彻,就连待在这个地方极为安全,都替他设想到了。 她不提,他倒是忘了自个儿一直都身处在危险之中,说不准暗杀他的人会特地下山谷找他尸体。 她倒是挺精的,还想得到这一点……这在在显示,她不只是一般涉世不深的姑娘。 这一点,倒还挺值得他赞许的。 “不过,说真格的,你真的很美。” 话落如雷殛,君绝五脸色一沉,不善地瞪着她;她是头一个敢当着他的面称赞他这一张美颜的女人,而且说得这般理所当然……该死,可面对她,他又是非忍不可。 “让你当男人,可惜了。”褚剑儿压根儿没感到异状,自顾自地道。君绝五眯起邪魅的黑眸,微恼地睐着她;她这是怎么着?知道他哪儿疼,硬是往哪儿扎不成? 天底下有哪一个男人被人称赞美丽会觉得高兴的? “可惜?”君绝五冷哂道:“难不成你想要这一张脸?” 可不是?一个大姑娘顶着一张酷似男子的清秀脸蛋,想必她极想要换一张脸,是不? “我?”褚剑儿愣了一下不禁蹙起眉。 怪了,怎会觉得他好似话中有话? “其实,你瞧起来倒也有几分酷似姑娘家。”他寓意深远地道。 褚剑儿蓦然瞪大眼,胸口可以感觉到心狠狠地窜动几下。“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瞧出来了? 不可能吧……至今,她可未曾教人识破过。 虽说这不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却是一桩血淋淋的事实。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要告诉你,不要太羡慕我,其实你长得也不差,不需要老是称赞我。”君绝五乏力地缓缓躺在铺高的干茅草堆上。 “我长得不差?”尽管有不少冷风直从门缝灌了进来,但是她却感到有淡淡的细汗从她的额际冒出。 他在暗喻什么? “倘若散下一头长发,换上女装,我想……你应该也是极为清秀。”他可以想像她扮成女装的模样,或许比不上他的美颜,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丑。 “你……你在胡说什么?再说下去,我可是要生气了。”褚剑儿微颤地道。 说这话,活像是在调戏一般,可……调戏?她这一辈子还没让人调戏过呢,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君绝五黑眸定睛地睇着她,突地勾出邪气的笑。“可不是,没有一个男人喜欢听人这般夸赞他的美颜的,是不?”别说他没提醒她,要是她如此不受教,老是再三挑衅,他是很难管得住自个儿的性子的。 “这……”她恍然大悟,可不是?她也不爱他人老是讥笑她长得像个男人,尤其当她穿上男装时,根本就是个十足十的男人;换言之,他看来是纤瘦了些,可他确实是个男人,若是要他穿上女装……“真是对不住,我失言了,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这么说。” 褚剑儿信誓旦旦地说着,只差没有指天指地发起誓来。 看在他的眼里,心里的气仿佛又消了一大半。 “过来。”君绝五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嗄?” “该睡了。”他笑睇着她。 “哦。”今儿个也要一道睡吗?若是不同他一道睡,又怕他起疑,可一道睡,又怕他坏了她的清誉……唉,她都这年纪了,还要什么清誉来着? 再者,只要她不说,他该是不会发现她是女儿身才是。 然而,她甫躺下,随即感到他的大手直往她的胸膛压下,吓得她瞠目结舌,急着想要拉开他的手,却又怕他发觉她的扭捏,可若是不拉开……岂不是要白白教他给吃足了豆腐? “怎么着?”他笑得很邪很魅。 她抬眼瞅着他勾人心魂的笑,感觉自个儿的心魂险些教他掳走。“没、没事,早些睡吧!” 多迷人的笑容啊!天,就算是教他轻薄,她都觉得无妨…… 心还在窜跳呢,好像就快要冲出胸口了,然而,她却是真的一点都不厌恶,难道她是个淫荡之人? 啐,怎么会有如此下流的念头?就算他把手搁在她的胸膛上又如何?她身上穿着厚厚的袍子,他肯定感觉不出来……就算她没有穿上厚袍,他也不见得感觉得出来……唉,他的胸膛,似乎还比她结实。 君绝五见她无奈地合上眼,压根儿没打算要挪开他那存心吃她豆腐的手,见她为了怕被揭穿而不吭声,他心里更觉得有趣。 有趣,确实是有趣极了,怕是他走遍大江南北,也不见得能够再找着的珍品。 第五章 这到底是什么情形? 君绝五乏力地斜倚在墙上,瞪着打开的大门外站着的一大群人,男女老幼都有,十来双大眼毫不客气地落在他身上,仿佛在瞧什么奇珍异兽似的,不用开口问,他也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惊讶什么。 只是,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只消上京城一趟,便会发觉漂亮的男子压根儿不少,只不过在他们这穷乡僻壤较少见着罢了。 倒是褚剑儿,她到底是在干什么?怎会窝在外头同他们一道闲聊? 天都亮了,她也该知道他已经醒了,怎么还不替他打理早膳和药汁? 君绝五略微不悦地眯起深邃的黑眸直瞪着外头有几个男子围在她的身旁,和她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亲密得紧,仿若和他们熟稔得很。 不管有多少交情,她终究是个姑娘家,与一干男子这般亲近,总是有些不妥。 好个江湖儿女,真是如此不拘小节,尽管昨几个晚上教他吃足了豆腐,也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和抗拒;不知道她是基于不愿让身分露馅,还是根本不把这么一点小事给放在心上? 但不管是如何,瞧在他的眼里,便教他心生不悦。 他撤撇嘴冷笑,挑高浓眉直瞅着在外头的她,见她仿佛心有灵犀般蓦地回头,当与他四目交接时,倏地漾起笑,快步朝他跑来,丢下聊得正开心的几个友人。 “你醒了?” 君绝五偏头睐着她,见她豪气而不造作的笑颜,不知怎地,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外头那么多人,想不把我吵醒都难。”他只不过是不想说,打她从他身边起身,他便已经醒了,原本是想要等她把那群人打发走的,可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反倒是和他们闲聊了起来。 第8章 算了,看在她抛下那群人的份上,他就不同她计较了。 “真是对不住,实在是盛情难却……”她搔了搔头。“这儿的人可真的是很热情,说是今儿个的天候不大好,猜说这几天八成会降些雪雨,便相约到这儿瞧瞧,看能帮上什么忙……我说不用了,但他们……” “我瞧你倒是和他们挺熟的。”他透过她瞅着她身后正往里头张望的男人。 不过是谈些琐碎小事,怎会谈得眉开眼笑? “说熟……倒也不是挺熟的,毕竟,不过是几天前才来到这儿的,只是这个地方小,突然多了个生人,自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或多或少会攀谈个几句,不知不觉中,自然就渐渐熟稔。” 这一点他当然知道,但她终究是个姑娘家,是不是该有些分寸? 君绝五不语,冷眼瞅着外头评头论足的热情村民,突地把脸往她的肩头一靠,外头倏地响起一阵抽气声,他不禁勾唇浅笑。 “你……”褚剑儿眨了眨眼,有点不知所措地搂着他的肩头。“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怎会突然往她身上趴呢? 该不会是哪儿不舒服吧?都怪她,没发觉他的异状,还在外头和人大声喧哗笑闹着。 “没事,只是有些乏力。”他淡声道。 好宽的肩头啊!他一直以为北部的姑娘已经够高大了,想不到在这南部居然还有比北部姑娘还要颀长的姑娘家,怕是一般人都不会瞧出端倪的,他原先也只是半信半疑,但是经过几日的探试,再加上现下…… 骗不了人的,她身上漾着姑娘家身上才有的淡淡清香,这香气极淡,但是却教他想要再靠上一会儿。 他才不管外头的人会怎么议论纷纷,反正他的事不需要他人置喙。 “要不要再歇一会儿?”她轻拍着他的肩。 外头的抽气声她不是没听见,只是他比较重要啊,这几日气色明明是较好了些,怎么会突然说乏力呢? “你要陪我?”他偏着头,额抵在她的颈项。 “呃……可我怕天候不佳,想要去找些东西把屋顶的缝给盖上。”她偷偷地敛眼瞅着他,猛然发现在她颈项骚痒的,居然是他的长睫……若不是亲眼瞧过他的胸膛,她真不敢相信他会是个男人。 多美的男人……一头如乌檀般的黑发如瀑倾泄,几绺发丝滑落在他略显苍白的俊颜上,直教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可再怎么美,也不能在他面前说啊,是不? “我还没用早膳哪!”君绝五没好气地道,像个霸道又执拗的娃儿。 啐,她是个女人耶,尽管身形不像,但终究是个女人,她居然还打算要修补屋顶……她是把他当成废物了不成? 不过,现在的他倒是挺像废物的。 毕竟他现下光是要撑起身子便有几分困难,要他起身走动更是有如登天般艰难,她把他当成废物,他也不会太意外。 可话又说回来,她既是打算要好人做到底,是不是得要先把他照顾好,再去管其他的事?又不是打算要在这儿长住,她急着要补屋顶作啥?两人窝在一块,不就已经是挺暖和的了? “对了,你还没用早膳呢。”褚剑儿猛地想到,立即起身,压根儿忘了他还靠在她的肩上。 君绝五冷眼瞅着她的背影,微恼地蹙起眉。 天候是不怎么冷,但就这样窝着的感觉顶好,她没事突然跑开作啥?替他拿早膳?啐! 他冷眼睇着她把早膳拿到他的面前,准备喂他。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这是外头那位秋大婶送来的,我尝过了,味道很淡奇+shu$网收集整理,但是肯定合你的味口。”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你用过了?”他抬眼看着她,却没打算要用膳。 她通常都会陪着他一道用膳的,为何今儿个却独自先用了? “方才大婶拿来时,我先尝上一点。”见他硬是不张嘴,褚剑儿不禁偏着螓首看向他。“怎么了?” 邪魅的黑眸高深莫测地睇着她半晌,方要开口,却有人突然踏进里头。 “剑儿,不是说好了要到山里头找些东西的吗?”有个穿藏青色半臂装扮的汉子,露出结实手臂肌理,脚穿油靴,一副庄稼汉的装扮,走到褚剑儿的身旁,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肩。 “待会儿吧!”褚剑儿随口道。 君绝五蹙眉睇着她,微脑她居然还真打算要修补屋顶,不悦地缓缓抬眼,目光定在她肩上的那一只手。 她是太过不拘小节,还是天生少根筋? 人家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怎会一点知觉都没有? “听说他是个男人……”那男子敛眼瞅着他,神情有几分诧异,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不像啊!” “他是个男人,是我的朋友。”听他这么一说,她赶在他再开口之前,赶紧搅住,省得他一个不小心说出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届时可就不好了。 “但是他……”那男人伸手指了指,一副见鬼的模样。 “我们去找些干茅还是枯木吧!”她索性把碗一搁,对一脸不善的君绝五笑了笑,“你赶紧用早膳吧,药汁有椿儿姑娘熬着,她待会儿会端过来,倘若有什么事,你可以同外头的大婶说上一声。”话落,她忙拉着那男子往外跑。 君绝五睇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禁微挑起眉,她是好意替他排除尴尬,还是急着想要逃离他? 他又没有拜托她照顾他,是她自个儿要照顾的,倘若她现下要走,他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一个人用膳,总觉得有些落寞,他敛眼瞅着筷子,却没打算动手,真是觉得有些乏力。 “君姑娘,你受了伤,行动肯定不便,咱们喂你吧!” 眼一抬,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大婶大刺刺地在他面前坐下,相当自动自发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菜,教他傻眼。 君姑娘?倘若她不是大婶,倘若她不是好心的大婶,他…… “褚公子忙着修补屋顶的事,你就别时时刻刻挨着他不放,让咱们陪你闲聊,你就不会觉得闷了。”不知道又打哪儿陆续跑来一位大婶,刹那之间,小小的破茅屋里头,挤进了一干娘子军,教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个说辞,仿若他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闺秀,然后厚颜无耻地缠住她们口中的那位“褚公子”不放似的,难道她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硬是认定他是姑娘家?难道她们压根就不觉得他的嗓音低哑得很?难道她们压根儿没发觉褚剑儿才是真正的姑娘家? 该死,他明白了,全部是因为褚剑儿的嗓音极低,加上身形极高,遂掩饰得相当好,将她们全部给蒙骗了过去,然而他……他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却教她们误以为是姑娘家,简直是快气死他了! 她就这样跑了,结果丢下一堆娘子军给他这个不良于行的人…… 老天怎会教他们两人在这山谷里碰头?倘若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倘若不是她对他无微不至地照料,他是绝对不会如此地纵容……纵容?纵容什么?脚长在她身上,她想往哪跑便往哪跑,他管得着吗? 只是……眼前这些娘子军,他到底该拿她们如何是好?左一句君姑娘,右一句君姑娘,是打算将他气到吐血不成? 天晓得谁才是真正的男人,谁又是真正的姑娘家? 夜里,外头刮着凛冽的风,和一干男子到山里捡拾枯柴和干茅的褚剑儿总算是回到了破茅屋!一进到屋里,温暖得紧、整齐得很,而君绝五则皱在干茅草堆上,睡得极沉。 呼……真是累死她了,她可真没料到那些柴捡一捡捆成一束,挑起来居然这般沉,而那些人也真是太狠了,真的把她当成男人看待,压根儿没打算对她伸出援手。 相反的,还对她说了一堆调侃的话。 啐,说什么她有美娇娘作伴,当然愿意窝在破茅屋里,可天晓得她已经不知道说了几百遍,说得嘴都快要破了,他们还是认定君绝五是个姑娘家,而且还美若天仙,教人惊叹不已。 她承认他确实美得惊人,但他真的不是姑娘家,他们为什么不信哪?相反的,对她自称为男人的事,却一点儿也不起疑。 真是够呕的了,原本以为君绝五的美颜会害得她连带被起疑,岂料只是她多疑罢了,那些人压根儿没将她瞧在眼里,只识得美若天仙的他。 坐到他身旁,褚剑儿敛眼瞅着他,尽管心里有些恼他,开始有点后悔为何要救他,却又舍不得丢下他不管;这到底是什么想法?她自个儿也说不清楚,尽管知道他是个男人,但她就是没法子不管他。 再过一阵子吧,至少等他可以起身走动,她再去忙自个儿的事吧!待她离开这儿,她便再也不会听到那些热情村民的调侃了。 天晓得她多怕自个儿会动怒,若不是看在他们是心直口快的人,若不是看在他们热情地对他们伸出援手,她是绝对不会这般轻易放过的。 她托腮思忖着,身后突地探来一只大手,冷不防地将她往怀里带。 “你醒着?”褚剑儿惊魂甫定地道。 她转过身对着他,见他眼未开地往她的肩上靠,原是想要推开他,但又怕不小心扯痛他的伤口,便由着他去,横竖这里头只有她和他,待他伤一好,两人便要分道扬镳,这些事随即便烟消云散。 江湖儿女是不会计较这么一丁点鸡毛蒜皮事的,相信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他并不知道她是个姑娘家……哼,就连她也快要以为自个儿是个男人了。 第9章 “我以为你走了。”君绝五轻声道,嗅闻着属于她的清香。 “我走了,你怎么办?”她确实是有点想走,但无论如何,人都救了,若不照料他到他能够自行走动,岂不是等于没救过? “倘若你一走,只留我一个人倒还不打紧,难就难在今儿个有一干娘子军把这儿给包围了。”他微恼地道。 天晓得他得要花费多少气力压下自己易怒的个性,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们,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然而她们只会回以一笑,然后把他的话当成放屁,他像是个演独脚戏的傻子。 “那有什么不好?可以让你像个帝王般地坐拥七十二宫,你该要开心才是。”她不禁调侃他。 他抬眼凝睇着她,突然觉得她的笑有些刺眼。“可惜的是,我无福消受。” 哪里来的七十二宫?他简直快要教那一群听不懂人话的野妇给搞得发疯吐血。 “是吗?”见他瞪着眼,褚剑儿却依旧停不了笑意。 唉,同她一般悲惨,尽管不愿承认,但她仍不得不说,他确实有一张教女子也会生妒的俊颜,倘若把他的脸给换到她的脸上,再把她的换到他的脸上,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唉,痴人说梦,她八成也快要被逼疯了。 都怪她身着男装在外行走,才会无端受了一肚子气,不过,她想,尽管她着女装出现在他身旁,这儿的村民大概也会认为她才是真正男扮女装的人吧! 他那张脸,真是教她又妒又爱。 “下次要走,记得带着我一道走,要不就别走。”至少替他挡一挡,好歹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替他承担一些啊! 今儿个光是要应付那些娘子军,便已教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现下的他,乏力得连话都快要说不清了。 “你赶紧把伤养好,咱们一道走。”她可不希望他伤未愈,还得要她背着走。 那一回把他从树上捞下来,就够她气喘如牛的了,若还要她背着他走山径,干脆直接敲晕她还快些。 “就这么说定了,待我能走,咱们便走,一刻都不多停留。”君绝五义无反顾地道。 “可他们待咱们极好,这么做,会不会绝情了些?”好似一点道义都没有似的。 “就算是绝情也得要走。” “那……好吧。”褚剑儿舒服地钻进被子里。 其实,今儿个她也很累,而且累极了……这被子好暖,他的身子也好暖……避不得嫌了,江湖儿女是不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的。 第六章 真是热闹啊! 连日来,这破茅屋热闹得像是城镇市集般,将村民们全都吸到他这破茅屋前了,男女老幼,不至黄昏不散。 而他? 君绝五手里拿着拐杖,坐在破茅屋前,倚在干茅草扎的墙边,冷眼瞅着一大群人在他面前喧哗嘻笑。 这到底是怎么着?无端端地怎会变成这般境地? 说是这儿的人热情,他倒不认为全都是如此……他眯起黑眸睇着与人谈笑风生,时而大笑、时而怒斥的褚剑儿。 她就像是个不拘小节、桀骜不驯的江湖儿女,脸上漾着生动鲜明的情绪,他相信,她肯定是吸引这大批人潮前来的主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他冷眼往边上一瞥,见着几位姑娘家对着他指指点点,不由得闷声叹了一口气。 多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另一个主因是他自个儿。 倘若这几个小姑娘是被他的俊颜给吸引而来,他倒是挺欣慰的,遗憾的是,她们不过是来凑热闹,顺便猜猜他究竟是男是女罢了。 啐,长得比他貌美的男人在江南有一大堆,有什么好稀奇的? 不过,连他都难辨雌雄便罢,他们怎会连她都瞧不出来呢?这才是真正的一绝!明明就是个姑娘家,只要仔细瞧,尽管以身形和嗓音分辨不出,但从她的动作依旧可瞧出一些端倪。 说不准现下围在她身旁的那几个男人,正是因为瞧出了破绽,才会对她大献殷勤,不对,她的相貌并不讨喜,与其要追求她,倒不如找村里现成的姑娘,但是他们老喜欢缠着她,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为什么?难不成是褚剑儿身上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魅力? 哼,有什么会是他不知道的? 他夜夜和她睡在一块儿,自己老是盯着她的睡脸盯上一整晚,怎么他压根儿没发觉她的魅力,反倒是外头的人比他还清楚? 君绝五敛下眼,后脑勺就靠在墙上,不形于色地瞅着褚剑儿的一举一动,盯着她向来不加掩饰的鲜明表情,感觉上,她和那些人相识已久,而他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这念头……真是教人不悦。 “怎么了?” 他微蹙起眉,看她丢下几个男人走到他身旁。 他微愕地挑起眉,不自觉地勾起笑。“你不是同人聊得正开心,怎么瞧到我这儿来了?”哼,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我瞧你的神色不好,眉都皱紧了。”褚剑儿指了指他的眉间。 “是吗?”他倒是没发觉。 “怎么了?是不是今儿个的人太多了?”她心无城府地凑近他的耳边,小小声地说着。 这种事,她也没办法拒绝。 总不能要她开口叫他们别靠近这儿吧?这岂不是显得相当没有人情味吗?但是近几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着,要是一过来这儿,便是一堆人,多得教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不过,答应他的事,她可是没忘。 说好了,倘若要外出,她一定要带着他一道走,但她估计自个儿八成背不动他,所以她决定要待在这儿,赶在雪雨降下来之前,赶紧将屋顶修补好。 可那些村民好意说要帮忙,她怎么推也推不了……好热情的人们哪。 “还好。”君绝五淡道。 人是不少,但胆敢再与他攀谈的人不多,他的耳根是清静了一些,只是,盯着他和她不放的人……可真是不少。 听她说,这村里的人当他们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落难鸳鸯,遂好心地要帮他们一把,可也有人说,他们是因为身分相差太多,所以不得已私逃的情人……形形色色的说法太多,但每一种都教人好气又好笑。 “那么……你是饿了吗?”褚剑儿又轻声问。 “才用过午膳而已。”啐!她就挑不到别的事问了吗? “那……”她方要问,几个聚集在前头的男子又唤着她,她没好气地抬眼吼道:“等一会儿!” 啐,没见着她正在忙吗? 褚剑儿在心里嘀咕着,抬眼却见君绝五直盯着她不放,心头突地一颤,教她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 危险、危险,真是太危险了,居然和他凑得这般近,要是一个不经意,就连魂魄都要教他给勾走了。 “你不是说他们为人极热情,如今你却对着他们大吼大叫,这……好吗?” “没什么不好,反正相处久了,大伙儿就像是朋友,像是哥儿们,他们多少也有点了解我的直性子,这么一、两声的吼叫,不算什么。”褚剑儿笑了笑,神情直爽而率真,一点都不矫揉造作,仿若这是她的真性情。 “嗯……”君绝五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算算时间,他被她解救至今,已经过了十数天,她会和他们混熟,他确实不意外。 也难怪他们识不破她的身分,是不?毕竟少有姑娘家可以这般临危不乱,随遇而安的?她帮他打点得极好,现下的他只消拿着拐杖便能够走动,比起一开始的伤势,实在是好上太多了。 他该要感谢她的,然而……不知道怎地,总觉得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舒坦。 “又怎么了?”瞧他敛眼,仿佛在沉思什么,褚剑儿不禁又欺近他一些。 唉……她怎么又教他给吸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一张脸太过赏心悦目,教她一个不小心又被吸引了过来。 “我……” 话还没出口,一干人又围了过来,君绝五不禁在心底暗咒一声,微恼地别过眼去;他们是存心找碴不成?每见着她靠近他一些,他们便要从中作梗,他们是不是太闲了? “剑儿,不是说好了今儿个要把屋顶都给修补好,你要是再卿卿我我下去,天色一暗,这事又得要拖到明儿个了。” “那就明儿个再做。”褚剑儿没好气地道。 啐,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是你自个儿说怕这几天会下起雨来,得赶紧修补好屋顶,要不到时候可是要把你们两个给冻死在里头,你是不打紧,但是你的小宝贝可是有伤在身,她可是承受不住的,咱们是在替你们着想。”开口的汉子衣着露出半臂,显现出结实的手臂肌理,感觉上根本不将这酷寒的天候看在眼里。 君绝五冷眼睇着他,还来不及发火,便听见身旁的褚剑儿微恼地吼了一声。 “就同你们说了,他是男人,是我的朋友,怎么你们都不信啊?” 今儿个,她若是同他们说,她是个姑娘家,她猜,他们大概也是大笑三声。 啊!真是的,怎么会这样?她说得嘴都快要破了,怎么还是没有人要相信她的话?什么她的小宝贝……老天啊,就连她都快要错乱,真要误以为自个儿是男人,而君绝五是个姑娘家了。 君绝五恼归恼,但见她发火的娇俏模样,忍不住勾唇笑着。她现下是怎么着?在替他抱不平吗? “好。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先来修补屋顶,待屋顶修补好,你们小俩口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咱们管不着。” 第10章 男子硬是拉着他走。“先前,若不是咱们先修好了墙,你们小俩口亲密共眠的模样,可是要教咱们这一群单身的男人羡煞了。” “可不是。”另一个男子则是对着君绝五道:“好了,你该要知道他这么忙,全都是怕你冻着,你可别再硬是要粘着他不放,这么一来,很难做事的。” 君绝五眯起黑眸瞪着他,眼睁睁地瞧她被人拉走。 “说、说那是什么话?就说了,墙有缝,难免会灌进一些冷风,怕冻着才一块睡的,说什么他粘我……”连这种事也要拿出来笑话她?说什么他粘她……这岂不是要把他给气死了? 她回头睇着君绝五脸色微沉地拄着拐杖站起身,不禁在心底低呼一声。 “啐,就算天候冻得要死,咱们就不会想要搂着一起睡。”一干男子在前头回道,随即又哄堂大笑。 “这么好笑?”君绝五冷声道。 闻言,一干人随即鸦雀无声,但却不是因为他冷然的态度,而是因为他绝世的面容。 “你怎么不在墙边待着?”褚剑儿向前几步,很自然地挽着他。 “坐得极累,想起来活动筋骨。”他那邪魅的眸子淡淡地扫过眼前一干快要石化的人。 “可,我和他们正准备要把这系好的干茅铺上屋顶,怕你在这儿…” “嫌我碍眼?”他不过是受伤,可没残废。 再者,他的伤势已经好上许多,已经能够起身走动,就达要爬上屋顶修补,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不是。”褚剑儿凑近他的耳边道:“他们都挺粗鲁的,我怕一个不注意会弄伤你。” 君绝五敛眼,嗅闻着她身上不断飘来的清香,没好气地侧眼瞪着她。“难不成连你都把我当成姑娘家了?”他们会弄伤他?看来,她不只是把他当成残废,且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姑娘。 “我……”她一回神,猛然发现自个儿一个不小心又靠近他,忙又退了一步。 哎呀,都怪这儿人多,教她不得已得要同他说些耳语,既然是耳语,自然是要贴近他的耳朵说,要不他怎么听得清楚? 就这样,久而久之,她都快要习惯成自然了。 得改、得改,恶习不可留。 “好了,君姑娘,你就在一旁待着,这些粗活就交给咱们男人来做便成。”穿半臂服的男子见状,不由得搔了搔头,拉着褚剑儿打算要爬上梯子上屋顶。 “我来帮忙。”君绝五突地伸出手擒住他的手。 男子微诧地回头睇着他,正纳闷他的手劲为何如此之大时,褚剑儿早已爬上梯子,回头道:“绝五,你还是在下头待着吧,我上来便可以。” 她什么粗活没做过?不过是修补屋顶,简单得很。 “可……”他松开手,缓步走到梯子边。 她终究是个姑娘家,就着梯子这样跑上跑下的,天晓得他瞧得有多么胆战心惊?知道她救得了他,肯定她绝对是个练家子,可就算是个练家子又怎样?要是不留神摔下来,一样会受伤的。 “不打紧。”她三两步地跑上屋顶,就站在屋檐上。“瞧,这不就上来了?” “你小心一点……”他正开口要她注意,却听到后方有人大喊。 “剑儿,那儿不太牢靠,你别站在边上!” 他回头,微恼地蹙起眉瞪着身后呼喝的人,直觉得一声声的剑儿听在耳里还真不是普通的刺耳,突地,他瞧见众人都在惊喊着,赶忙回头,正好瞧见她踩垮了屋檐,眼看着身子就快要摔落在地,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压根儿不管自个儿的行动依旧有些不便,直往她摔落的方向窜去。 “啊!”在众人的惊呼声之下,褚剑儿稳当地摔在君绝五的怀里,再将他撞跌在地。 她忙翻起身,顿时发觉自个儿被他的双手扣得极紧,见他合上眼,一脸苍白,她忙拍着他的脸。 “绝五,你没事吧?”他的伤好不容易快要好了,该不会在这当头又伤得更重了吧? 君绝五微蹙起眉,半掩着魅眸瞪着她,微恼地道:“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尽管长得不像,但终究是啊,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要小心,真是……”没想到她是个练家子,居然还笨得摔下来,学艺未免太不精了吧?到底师出何门啊? 混帐,好不容易伤势好些了,她现下这么一撞……他觉得他一口气都快要上不来了。 罢了,命是她救的,若是再毁在她手上,他也不会有怨言的。 褚剑儿眨了眨眼,蹙紧浓眉,不敢置信自个儿所听见的,正想要再问清楚,却感觉腰上把住的力道一松,他眼一合,又昏厥了过去。 她听错了吧……他不可能识破她的身分的。 夜里,外头下着稀稀落落的雪水,刮着刺骨的寒风,而破茅屋里头生了盆火,烧得屋子暖烘烘的。 褚剑儿坐在依旧昏睡的君绝五身旁,抬眼看着花了一个下午修补好的屋顶,庆幸今儿个这是教村人帮忙弄好,要不今晚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她敛眼瞅着他略微苍白的美颜,不禁又蹙起眉。 他要昏厥之前,对她说了一些话,虽说那声音仿佛是自牙缝中挤出般的微弱,但实在是贴得太近,教她不想听见都难。 她……绝无可能听错,却十分不解,他到底是怎么识破的? 长这么大,从没人识破她的身分,为何他会发觉?难不成他趁她睡着时对她毛手毛脚?但不可能啊,她可不认为他有兴致对她上下其手,况且,他那时伤得那般重,相信他也没本事对她胡来。 再者,他有着一张教女人又爱又炉的美颜,如此美得不可方物,美若神祗般的男人,岂会对她起邪念? 倘若会,她还得感谢他呢! 长这么大,还没有任何男人对她动过邪念哩。 但若是他……说真的,她一点都不会讨厌,绝对会比先前要嫁的那个男人好,啐,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念头一起,她随即收回视线,拍了拍额,唾弃自个儿不知羞的心思。 照顾他这一段时日,她都快要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了。不知道砸她婚事的人已经上哪儿去了,她居然在这儿过起悠闲日子,还修补起屋顶……都二十好几了,眼看着就要出阁,迎亲队伍居然被砸,害得她被遣坐回头轿,倘若她不找到肇事者要个解释,她怎么对得起爹娘? 尽管对方是个病痨子,是看在她的命硬想要冲喜,才决定要她这媳妇的,而那病痨子原本真是有机会成为她相公的,现下却被砸散了姻缘。 她原本就不看重这姻缘,但她看重在后头忙碌,帮她张罗大小事的爹娘。 回头轿一事,肯定是传回爹娘的耳里了,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她是无颜回去见他们了。 唉,明明是喜事一桩,怎会无端端地变成这个样子? 真不想再想起这件事,索性当作没出嫁也没回头轿,她现在只要将君绝五照顾好,待他伤好,她干脆去游江南算了。 可……江南如此之大,得要先游哪儿呢? 而且若是不给爹娘半点音讯的话,岂不是要教他们担忧,这可不是为人子女该做的事,但要她提笔修家书,简直是要她的命哪! 她敛眼思忖得忘我,压根儿没发觉有双深沉的黑眸直睇着她的背影。 突地,君绝五毫无预警地探出手,往她的腰际一勾,随即将她拉入怀里。 褚剑儿微诧了下,然而却乖乖地任由他拉进怀里,抬眼瞧着他。 “你醒了?”不错,看来……伤应该不是极重才是,要不他哪来的力气拉她入怀呢? “现下是什么时候了?”他哑声道,拉起被子往她身上盖,侧身往她的颈边窝。 就是这气味,就连睡梦中也不放过他,教他自极深极沉的睡梦中醒来,天晓得他浑身乏力得紧。 “都已经快要一更天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褚剑儿有些忘情地直睇着他。 “不了,我想要再睡一会儿。”君绝五含糊道,大手环过褚剑儿的腰际,不忘拉起她的手圈在他的腰上。 “可你也没喝药汁……”这妥当吗? 今儿个她趁他昏厥时,拉开他的衣襟查看,发现他的胸口上头有一大片的瘀伤,上回并没有看见,肯定是她今儿个跌撞在他身上造成的,虽说是没有内伤,但这瘀伤倒也是挺难受的。 她有点内疚,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屋檐竟如此不牢靠,居然教她给踩垮,好像她有多重似,她的身形、重量自然也多些,撞在他身上肯定疼,然而他却什么也没多说。 “你今儿个要昏厥之前同我说了些什么?”褚剑儿差点忘了这件事。“待我明儿个睡醒再说。”君绝五微恼含糊地道。 “可……”这事儿能等吗? 打从她救他至今,她几乎是夜夜与他同眠。倘若他明知道她是姑娘家.却又邀她共寝……他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这可得说个分明啊! 褚剑儿敛眼瞅着他,却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不禁教她气结。 她不相信他对她有非分之想,再者,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但不管如何,她就是要个说法,绝对要他说清楚不可。 第七章 好热啊……这是怎么着?明明就已经近年关了,怎么可能会觉得热? 可不知道怎地,总觉得一片漆黑的梦境里,有一束极为灼热又亮白的光线,不偏不倚地投注在她的身上,教她浑身发烫得紧。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这里到底是哪里呀? 她拼了命地拔腿狂奔,然而那一束光线却仿佛早已粘在她身上,尽管她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梦境里跑得东碰西撞的,也依然甩不开。 第11章 好热、好烫,这道光束就这般肆无忌惮地照射在她脸上……不要……这到底是什么啊?她已经长得不美了,倘若这光线在她脸上烧了起来,她往后要怎么行走江湖? 她现下都已经无家可归了,倘若再连脸皮都不保,要她上哪儿去才好? 心头因惊惧颤跳得快要停止,然而那束光线似乎没放过她的打算,不断地贴在她的脸上,最后,居然停留在她的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份揪心的炽烫,灼热得教她心慌意乱,教她…… “啊!”沙哑的惊吼声划破现实与梦境的界线,将她活生生地抓回透着湿冷寒意的茅屋里。 褚剑儿瞠圆大眼,瞪着盖在身上的被子,看向四面墙轻喘了一口气。 “只是作梦……”还好、还好! “做了恶梦?”旁边有人轻声问。 她猛地回头探去,见君绝五好整以暇地侧躺托腮睇着他。 君绝五一手撑起身子,另一手则是抹去她额上的冷汗,不禁微蹙起眉。“到底是做了什么梦?怎会教你冒了冷汗?” “我……”不知道是方才的梦里还残留着余温,还是怎么着,她总觉得君绝五手上的温度橡极了梦中的炽热……这意味着什么?是她胡思乱想的吧?这两码子事如何能凑在一块儿? “嗯?”他不禁又凑近她一些。 她瞪大眼,身子直往后退。 无端端地贴得这么近作啥? 方才梦里那份怦跳的感觉还在,如今他又凑得这么近,是想要把她逼疯不成?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轻柔的语调透着某种诡谲的魔力。 褚剑儿猛地揪紧衣襟,有些难受地轻声道:“你饿了吗?要不要我去帮你张罗早膳?” “还早,你不想要再多睡一会儿吗?”他突地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又倒向茅草堆上。 早在她醒来的两个时辰前,他便己经醒来,情难自遏地埋在她的颈窝里,当起下流的登徒子,自然,也忍不住地思忖着自个儿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居然就爱靠在她的颈窝里。 可昨儿个,见着她从屋顶掉落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有些明白了,虽然仍有些似懂非懂,但心底却已有了想法。 于是他托腮睇着她好半晌,睇得他忍不住以指尖轻轻勾勒着她的轮廓。 依一个姑娘家而言,褚剑儿虽谈不上美,但是清秀顺眼;她的身形是高了些,配他刚好;她的声意是低哑了些,可他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性子野放,正对了他的味;而她突如其来的笑意,更是教他定住了心神……尤其是当他瞧着她,她回眸冲着他笑,随即快步走到他身旁时的感觉更佳。 总算明白何谓回眸一笑百媚生了,他的心魂就这般莫名地教她给勾走了。 “你……”褚剑儿眨了眨眼,感觉呼吸更困难了。“对了,昨儿个你教我给撞伤,是不是撞着了头?” 梦魇一直缠着她,她确实是睡得不太好,然而她不想再睡,尤其不想再和他靠得这般近,不只是因为天已经亮了,而是因为他……教她觉得像是梦境中的那束耀眼光线。 就如现下,他一双勾人心魂的美眸直瞅着她,教她心乱如麻,教她浑身发颤,不知所措。 无端端的,他怎会变成这模样? 该不会真是摔伤了头吧? “你说呢?”君绝五没好气地问。 怎么,她现下是拐着弯在同他说他现下的举止相当诡异吗? 不过是要对她示好罢了,她犯得着如此防备?他还真不知道要对个姑娘家示好,竟是如此艰难。 唉,千挑万选,怎会拣中了如此不识情趣的她?就连他自个儿都不解。 可,心念这种事是说不准的……尽管她男装男相,但她那潇洒不羁、桀骜不驯的性子偏是对了他的味,教他放弃了寻找一位美颜更胜于他的姑娘,谁教她这真性情,还有她身上这清香,如此扰乱他的心神? 就是她了,这辈子不离不弃,就是她了。 找不到天香国色,找个女身男相的人似乎也不赖,再者,同她在一块儿,往后的日子肯定有趣。 君绝五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你……”褚剑儿咽了咽口水,发觉喉头依旧干涩得说不出话,只是锁紧了浓眉,不知该拿眼前的他如何是好。 该不会真的是撞坏了脑子吧? 可,她明明记得是撞在他的胸膛上,那一大片瘀青她也瞧见了;还是说,在撞在地上时,后脑勺也给撞上了? 天,她居然没想到这一点! 她蓦地爬起身,甩开他的手,突地捧起他的后脑勺,压根儿不管他的脸正埋在她又扁又平的胸膛上。 君绝五傻愣地眨了眨眼,有点啼笑皆非。 这是怎么着?她又忘了他是个男人不成? 罢了,不当他是个男人也罢,横竖他已经拿定主意要定她了,倘若她奉送香怀,他有何理由不接受? 他一点都不讨厌哪! 正专注翻看他后脑勺的褚剑儿,突地感觉他的双手把在她的腰上,犹如一道电流夹雷带热地杀入她的体内,教她不由得一震。 “你……在做什么?”褚剑儿敛眼瞅着把脸埋进她胸膛上的他。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了,昨儿个要问他怎会说她是个姑娘,今儿个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倒是光明正大地占她便宜了……混帐,他是吃定她不会动怒吗? 到底谁才是谁的救命恩人哪?他是不是搞混了? “看不出来吗?”他反问,因为窝在她的胸上,说起话来有点模糊。 “你!”她突地松开捧在他后脑勺的手,拉扯着扣在她腰后的双手,恼火地瞪着他。“你说,你是在什么时候看穿我的身分的?” 是不是他搂着她睡时,对她上下其手发觉的? 他竟然会对她下手?亏他顶着一张教众人甘心臣服的美颜,而内心里居然是个色胚子! 被她推落在茅草堆上的君绝五,勾唇轻笑。“头一眼时存疑,第二眼时确定。” 褚剑儿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怎么可能……”他凭什么对她起疑,又是凭什么如此确定的? “姑娘家终究是姑娘家,岂有看不出的道理?”他邪魅笑着,双臂又偷偷地环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全然地拉贴在他身上。 “可我怎么瞧不出你是个男人?”她拧住浓眉,怒声道。 “是吗?”他不恼反笑,暧昧地道:“你想瞧吗?我倒不介意让你瞧得更清楚些。” 若是他人如此蓄意挑衅,他保证绝对不会轻饶,但她例外,因为她是个姑娘家,奇+shu$网收集整理更因为她极有可能成为他未来的娘子,所以她再怎么出口怒骂,他也会咬牙忍下的。 “你!”这是他吗?说起话来怎会如此下流? “不用瞧,再贴近一点,你便能感觉到。”他手臂一收紧,轻而易举地将两人之间推挤得一点空隙都没有。 “啊!”她惊诧尖喊,却突然感觉唇上传来热度,瞠目一瞧,见他正放肆地吻上她的唇,而她的嘴里似乎…… “哇!” 门板突地打开,传来一阵惊呼声,教正处于震愕中的褚剑儿几欲崩溃,而教她压在下头的君绝五则是不甘心地打住吻,将她搂进怀里,怒眼瞪着外头几个不速之客,心里暗咒了几声。 “我们似乎来得不是时候……”村里的男子们全都背对着里头,有些赧然地搔了搔头。 “你们倒是挺闲的。”君绝五冷哂道。 “年关将近,该收成都收成了,该妆点的也都差不多了,咱们闲着没事,见这儿有些破旧,便往这儿来……看能不能帮点忙,顺便探探你的伤势……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大碍了才是。”倒也不是故意要打扰他们,就是碰巧撞见了。 “那还不走?”他冷声道。 知道他没大碍了还不滚,难不成是打算留下来凑热闹? “哦。”一干男子叠声道。 “别走,咱们一道用膳吧!”猛然回神的褚剑儿出声喊道,挣扎着坐起身,连忙跳到火盆旁边。 她惊魂甫定,偷觑着君绝五冷沉的脸,赶紧别过眼。 太可怕了,真没想到他居然会做这种事,居然……这已经不算是调戏了,这根本是轻薄她! 他亲她啊! 天啊,居然有个男子偷亲她,这事若是教爹娘知道,相信他们肯定会流下欣慰的眼泪,然而……她不敢相信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真没想到,就在这年华即逝的年纪,她居然遭人轻薄了!她需不需要修封家书让爹娘开心开心? 美若神祗般的他居然轻薄她,姑且不论他对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意,光是这行径便教她胆战心惊、浑身发颤外加冷汗直流,那股寒意从脚底冲上脑门,教她一阵晕眩。 她是他的恩人耶,他居然这样回报她! 君绝五冷眼瞅着她跳开的身子,魅眸瞪向那一干无端打扰他的男子。 “成吗?”男子回头轻问。 “成!”褚剑儿走过去,将他们拉了过来。“大勇,你有没有带早膳过来?” “有是有,但是……”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那姑娘家瞪起人的目光好吓人。 “去把早膳拿过来。”褚剑儿俨然成了大姐头,教唆着一干小弟。 “哦。”方大勇乖乖地到外头提早膳进来,搁在茅草堆旁的矮几上头,大方地在君绝五身旁坐下。“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褚剑儿直瞪着方大勇,却不瞧坐在他身旁一脸不善的君绝五。 第12章 “剑儿,你这是怎么着?”另一位老爱穿半臂服的男子,见他不坐过去,伸手便拉着他到君绝五身旁,见他不肯坐下,反倒是教他蹙起眉。 “呃……”该死,早知道她就该随便找个说辞,邀他们一道到外头走走,如今耗在这儿,岂不是摆明了要整死自个儿? “你是怎么了?”小武推了推褚剑儿,见他不为所动,突地掩嘴笑得很暧昧。“难不成是因为方才那一幕教咱们撞见,你这会儿觉得不好意思了?” “人家君姑娘都不以为意了,你羞什么?” “可不是?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三两个人,一人一句,句句如刀,剐肉削骨,她听在耳里,疼在心里,却又无法出口反驳。 混帐,她当然不是男人,他们的眼睛是瞎了不成? 为什么君绝五瞧得出来,而他们居然还没发现,俨然拿她当哥儿们……还说什么他都不在乎了,而她在乎什么来着? 简直是混蛋!他当然不在意啊,被轻薄的人是她,而轻薄她的人是他耶! “啐,扭扭捏捏的,就像是娘儿们一样,难看。”方大勇索性微站起身子,硬是一把将他扯到身边。“人家君姑娘八风不动,眉头连皱都不皱一下,稳重得很,反倒是你……真像个娘儿们……啊!” 话末完,他便吃疼地尖叫一声,整个人随即软倒在地,褚剑儿侧眼探去,只见君绝五擒住方大勇的手腕。 “你别这样!”她忙阻止。 真没想到君绝五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虽说和方大勇相处不久,但她知晓他的力气不小,毕竟是住在山里头的庄稼汉,粗活上手,力道会大些,而君绝五……瞧起来纤瘦柔弱又有伤在身,怎么……君绝五沉着脸,突地勾出邪魅的笑意,轻声道:“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姑娘家,别让我再说一次,要不,下回可不是这样而已!” “他知道了,你放手。”见方大勇脸色发白,她急得揪着他的手。她抬眼看向君绝五,见他邪气的笑脸带着些霸道的占有,她不禁微蹙起眉。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不成,他真是对她…… “还有,她是姑娘家,是我的人,我不准任何人这般放肆地碰她,知道了吗?”君绝五微俯身睇着方大勇。 “知、知道了……”好半晌,他才挤出几个破碎的字句。 闻言,君绝五才轻轻地松开他的手,改而牵上褚剑儿的手,霸气地拉着她在茅草堆上落座,将她视为所有物般宣告。 “剑儿是姑娘家,你是男人?”凝滞的气氛在好半晌之后,才由小武开口划破,他来回打量着两个人,怎么看都不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但倘若他不是男人,他哪来的手劲制得方大勇软倒在地。 “你不信?”君绝五蓦地站起身。 除了软倒在地尚未起身的方大勇,其余的人一见他身子移动,皆立即窜出门外,君绝五好笑地挑起眉,弯身拉住方大勇的手。 “你要做什么?”方大勇惊骇地抬眼。 “拉你起身……”他役好气地道:“你以为我能站很久吗?”怎么,不过是过了一夜,大伙儿以为他的伤都痊愈了不成? “哦。”他暗斥自个儿的多疑,借力起身,然一个不稳,整个人往他身上贴去,突地感觉托住他的人,身形颀长,肌理结实……尽管他身上的袍子极厚,但他可以确定他真的没有姑娘家柔软的胸脯。 他真的是男人?可褚剑儿呢?这…… 第八章 “你不过来用点早膳吗?” 一群不速之客全都离开之后,君绝五百般温柔地轻声问,那柔情似水的嗓音里带着微乎其微的诱哄。 呆坐在他身旁的褚剑儿,缓缓地回神睇着他。 她是他的人?什么时候决定的? 他到底在胡说什么? 君绝五见她一脸傻样,倾身凑近她,在唇上偷了个回味的吻,吓得她险些倒回茅草堆里。 “你!”她羞红脸,难以置信地捂着嘴。 他怎会如此放肆地再三轻薄她? “你嫁人了?”他突道。 “嗄?” “看来是还没。”君绝五缓缓贴近她,一张夺心勾魂的美颜放大在她眼前。“老大不小,该要成亲了。” “我……”褚剑儿不禁再往后退缩。 她本来是要成亲的,可谁知道半路杀出程咬金,害得她被人遣坐回头轿,终究是没成亲,她本来就不怎么在乎自个儿的婚事,只是爹娘和妹妹们……她是不得不嫁啊! “我算是广陵人氏,不过,现下的居所是在金陵,原本便是要赶在年关上广陵和家人团聚,却无端遭人暗算,在这耽搁了些时间……”他自顾自地说着,压根儿不管她双眼瞪大,一头雾水。“适巧逢你解救,真是感激不尽,所以我想……” “你想干嘛?”虽说他说起话来杂乱无章,但她依稀可以拼凑出他的意思。 相处一段时日了,多少总是有几分了解。 “不知该如何报答,不如就让我以身相许吧。”君绝五说得理直气壮,黑眸里噙着淡淡的笑意。“横竖你未嫁,我未娶,事情便这么定了吧!” 趁她有点傻愣,他出手一捞,想要乘机将她捞进怀里,孰知她竟聪明地闪开,让他有些狼狈地往前横趴,还好底下有铺得极厚实的茅草堆,要不这下子可真要扑到地上去了。 “你在胡说个什么劲儿?”他该不会真是撞伤脑子了吧?“听你说的,好似你受尽委屈,而我则是受尽恩泽。” 听起来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而她真是该感动得痛哭流涕,感谢他的不嫌弃,可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听他说得像是一回事,好似什么事都说定了似的,看来他伤得不轻哦! “不,是我受尽恩惠,我要知恩图报。”君绝五缓缓地爬起身,压根儿不在意她的闪躲。 “不用,你不需要这么多礼,人在江湖诸多不便,我不过是适时拉你一把,你不需要放在心上。”褚剑儿戒备地睇着他。“我瞧你身上的伤……应该已经不碍事了,我想,应该是不需要人在一旁照顾了,我还有我自个儿要忙的事,不如……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他都能欺负大勇,想必他身上的伤该是没啥大碍了,既然如此,就不需要她再多事了,是不? 看他是要在这儿静养还是赶路上广陵,都不关她的事,她得忙自个儿的事……对了,打从她被遣回头轿至今,她都忘了她是为了找砸她婚事的人,教他一揽和,她都给忘了。 “啊……” 听他低声呻吟了一声,褚剑儿回头照着他,见他横抱着肚子倒在茅草堆里,不禁蹙起眉来。 “你……”她连碰都没有碰到他啊! “你该不会忘了昨儿个撞伤了我的胸膛吧?”他神情痛苦的翻过身子,大手抚在胸口上。 “啊……”对了,她差点忘了这回事;可是,方才,他气力不是还足得很吗? “疼啊。”他哑声呻吟着。 “真的吗?”她蹲下身子,拉开他的衣襟查看着那瘀青的胸口,不禁微蹙起眉。“真的很疼吗?” 君绝五微抬眼睇着她,感觉她微凉的手心在他的胸膛来回游移,不觉低吟了一声,吓得她连忙缩手。 “很疼?”褚剑儿问得小心翼翼。 他突地勾唇一笑。“教你这样摸一摸,就好一些了。”可不是吗?光是瞧她这般在意他,自然就舒服些了,何况,他打一开始便没觉得哪里疼痛。 静养十数日,除了脚上还有些疼痛之外,其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不告诉她,是因为他在观察她,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猛然发觉她愈来愈对他的味,直教他想要将她拐回金陵。 “你!”她想要缩回手,却教他揪得死紧,不由得恼火地瞪着他。 太、太、太不要脸了,君绝五根本就是在诓她!就说了他近日来的脸色明明就已经好多了,怎可能又突然…… “你不会丢下一个伤患不管吧?”他紧揪褚剑儿有些汗湿的手。 “我……”他能够揪着她的手教她抽不回,哪里算是伤患啊? “剑儿,你很讲义气的,我知道你绝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对不?”他轻声道,沙哑的噪音带着某种勾魂的魅力,教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然喉头依旧干涩得说不出话,只能傻愣愣地直瞅着他,四目交接之间,她拉不回视线,感觉魂魄几乎快要教他给摄走一般。 “我……”完了、完了! “你舍不得丢下我的,是不?”君绝五抓起她的手在唇边亲吻。 她蓦地瞪大眼,心里大叫不妙,然而,好像有点来不及了,她好像……一点都不讨厌他的轻薄,怎么办? 夜里,火盆里的火焰摇摇晃晃,在墙上映出了一团影子。 褚剑儿瞪大眼,有点像是失魂的娃娃靠在他的怀里,身子有点微颤,但窝在他怀里,她几乎是屏住气息,动也不敢动。 今儿个好静。 不只是现下静,一整天都静,八成是因为他欺负大勇这件事,已经在小村落里传开的关系吧,遂今儿个的茅屋无人光临,静谧得教她有点不知所措。 因为,现下就只有他和她了。 他说了,他要她……她的脑袋里头是一片混乱,可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感觉她好似个傻子,被他整得团团转,她为了他一句话而惴惴不安,然而他却是神色自若、悠闲自在。 唉,该怎么办才好? 她该不该把心一横趁黑逃走,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 横竖他的伤势应该已无大碍了,尽管无人在旁照料,也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不过,若是村里的人都不来探望他,结果害他给饿死在这儿,岂不是她的罪过? 第13章 他是个伤患,总该有人在旁照料他身边的事,要不他只有一个人,就连要到外头弄点膳食,生盆火取暖,不是都不便极了?但她若是再待下去的话,她肯定迟早会拜倒在他的腿边。 只因他有一张教她舍不得移开眼的美颜,多不愿承认啊!可那一张脸,就是教她羡慕不已。 她会直到现下仍尚未出阁,还不都是拜自己这一张脸所赐? 虽说她是挺想要游走江湖,想要到江南一带瞧瞧所谓的繁华荣景,但私心里,无非也渴望身边有人陪;虽然从没说出口,但不代表她不这么想。 只是,她不懂他怎会看上她? 她忍不住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真的撞坏了,再不然,就可能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要不怎会对她情有独钟? 不可能呀,怎么可能? 她和他站在一块儿,两人像是互换了身分,他怎会看上她?他病了,肯定是病了,要不就是傻了。 外头突地响起小小的声响,穿过风声,吹到她的耳边,教她猛地回神,想要回身探看有点松脱的门,却突地听到身旁的人轻声笑着。 “你现下才发觉?” “咦?”她惊诧地抬眼。“你不是睡了吗?” “嘘。”他捂上她的唇,另一只手则是将她捞入怀里,教她的粉颜直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均匀的心跳声。 她眨了眨眼,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门被人打开了耶,说不准是当初追杀他的人找上这儿了,他居然还不动声色,难不成是想要等死? 褚剑儿心里纳闷着,半眯着眼睇着君绝五身后的墙上投射的两三抹影子,鬼祟的影子蹑手蹑脚地逼近,就停在她的身后,摇头晃脑的,好似在瞧什么来着,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没有杀气。 随后,几声极细微的说话声响起,几个人随即又离开,离开时,还不忘多添了些干柴及带上门。 就这样,他们又顶着寒冽冷风离去。 褚剑儿蹙起眉,想要回头查看,却发觉自个儿被他搂得死紧,拉不开半点空隙。 “他们走了。”她不知所措地低喊。 “我知道。” “那你……”还不放手? “我想睡了。”君绝五轻声道,仿佛还带着笑意。 “可……你先放开我呀。”这样搂着,令她心很慌,她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剑儿……”他低哑喃道,柔魅的嗓音里带着笑意,还带着掳人心魂的磁性。“你心跳得好快。” “我……”是谁造成的啊?“你知道你现下是在坏我的清白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很糟了,再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尽管她是江湖儿女,尽管她不是很在乎,可也不能坏她清白呀! “可不是,我还怕你没发现呢!”太好了。 就怕她太过豪气,压根儿不把男女亲密事给瞧在眼里,不过,还好她还是挺在意的。 她瞠目结舌,双手使劲地推着他。 “你放开我!”见双手推不开他,她索性抬腿踢踹着。 “啊!”他低吟了一声。 “啊!”她也跟着拔尖喊了一声。“你不要紧吧?” 全怪他这一搅和,害她忘了他不只是身上有伤,还有腿上的伤,她方才那么一踹,不知道…… “当然要紧。”他咬牙道。 调戏她一下罢了,犯得着这般踹他痛处吗? “对不住、对不住,我……”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若不是他先招惹她,她又怎会这么做? 不对,就是因为他招惹她,她才还以颜色的,是他不对,是他自找的,她干嘛还要向他道歉,活似她做错事似的。 她抬眼想要同他说个明白,然而,却感觉脑后一阵力道压向他的胸膛,教她不禁气得牙痒痒的。 “你……你不要以为你是伤患,我便得要让着你,我告诉你,惹恼我,我才不管你是谁!”怎么?待他太好,他倒是当自个儿是老爷不成?她不过是带着侠义之心助人罢了,倘若他要是不懂得知恩图报,可千万别怪她。 “你在撒谎。”他哑声打断她。 她拧起浓眉,也不知道打哪儿挤出的力道,硬是抬眼瞪着他。“你凭什么认为我在撒谎?”难道她会不清楚自个儿的心思吗?难道他以为她很喜欢他这样轻薄她吗?他未免把她瞧得太卑下了些。 “倘若你真是要走,我这伤患肯定留不住你,只要你一跑开这茅屋,你多的是机会离开,是不?”他挑唇,笑得邪魅而蚀魂。 “我……”真亏他敢说出口!若不是他说他是伤患,说她不会丢下他,她又怎会心软留下? 她是一时心软,他却以为她离不开? 哎哟,他是吃定她了,是不? 真以为她不会走? “你不会走的。”君绝五不知不觉地凑近她一些,几乎是贴着她的唇说道。 她咽了咽口水,一瞬也不瞬地瞪着他,感觉他浓密如扇的长睫直刷着她的眼,qi书+奇书-齐书教她忍不住地眨了眨眼。 “谁说的?”褚剑儿不服气地吼了一声。 脚长在她腿上,又没伤又没瘸,怎会走不了? “你舍不得的。”他低柔的嗓音仿若带着摧心摄魂的魔力,有点干的唇瓣在她的颊边轻挲着,引起一阵痒意。 “我走给你看!” 说她舍不得?她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没有,她一点都不觉得不舍,只要她想走便走,谁都拦不了她,况且她还有要事在身。 “不要丢下我。”话语一转,他霸气的语调化为哀求,再次将她搂进怀里。 褚剑儿傻愣地眨了眨眼,粉颜就凑在他的颈项……她的心狂厉不受控地战栗数下,一下子像是快停了,一下子又狂跳不已,教她差点换不上卡在喉头上的一口气。 好卑劣的人,居然……居然灌她迷汤,看来,他是病得很严重、很严重,这下子,她真是非找个机会逃不可了。不不不,不是逃,而是她原本就有要事在身,所以她得赶紧离开。 但是,这句话可真是教人心碎,真是教她想留下。他是不是对她下蛊,还是下了什么妖术,要不她怎会如此? “你心跳得很快。” 耳边突地传来他戏谑的笑声,她不禁又瞪大眼。 “你放开我!”他……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一下子柔情蜜意,一下子又戏谑冷哂,他是不是以戏弄她为乐啊? 早知道他是这种人,她当初就不该救他! 第九章 以为她不会走? 哼哼,她就走给他瞧,教他一早醒来之后便找不着人,看谁帮他打水洗脸去,看谁帮他张罗早膳! 可…… 褚剑儿走着走,停在茅屋和前头村落中间的小径上,不自觉地蹙起眉思忖着;倘若真没有人替他张罗打理身旁的事,他该要怎么办才好? 抬头看着头上一片灰蒙蒙的天际,她不禁犹豫了。 可恶,腿就长在她身上,她想走就走,岂会走不了?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担心他呀,担心他的伤势,担心谁帮他熬药汁,担心谁帮他张罗早膳,谁帮他……她该不会真的着了他的道吧? 怎么会这样? 她无奈地仰天长叹一口气,拖着有几分沉重的脚步,往还上分岔的路走进一片林子,想要让自个儿冷静冷静。晃着小脑袋边走边想着,却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对谈声,她忍不住往侧边探去。 “真是教人想不到啊!” “可不是吗?我还以为他们是情人,没想到竟是……” “也算是那么一回事,毕竟一个当公的,一个当母的,也……也算是情人。” “什么叫作一个当公的,一个当母的?”小武蹙起眉,问得可起劲了。 “不就是……”方大勇搔了搔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讲。“就是说,两个都是男人,可也要有一个当女的,只是……” “只是什么?” “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当女的。” “你倒是挺关心的。”身旁插入极低哑的嗓音。 “倒也不是关心,只是觉得……这姑娘家身子柔柔软软的多好,何必要个男人呢?”方大勇语重心长地道。“虽说君公子长得确实像极了姑娘家,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个男人呀,手劲大得很。” “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褚剑儿压根儿不像是个姑娘家?”那低哑的嗓音带了点恼意。 “可不是,难不成你觉得剑儿像个姑娘家?”方大勇蓦地转头,双眼霎时瞪得大若铜铃。“剑……儿?” 剑儿什么时候摸上来的?他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我记得昨儿个君绝五该是同你说过,我是个姑娘家了吧?”她微恼道。 听听,他倒宁可相信君绝五是个姑娘,却不信她这正牌姑娘家?难道她真是比他还不像是个女人? 居然还说她和他之间有断袖暧昧之情!横竖他们就是打从心底不信她是姑娘家就对了。 她不过是着男装罢了,倘若她换回女装,解开束发,然后……她突地蹲下身子,感到欲哭无泪。自己肯定是比不过君绝五,他只消解开长发,管他身上究竟是着什么装扮,他那一张脸就胜她太多了。 倘若他是一个女子,相信那张倾城倾国的美颜,肯定是教众人趋之若骛,反观她……唉,不比了,人比人是气死人,横竖她就是这张脸了,多想无益,只是她实在不懂他为何想要娶她为妻。 他只是戏弄她、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她何必把他当一回事?何必当真?还真以为他要她,所以她便气得撇下他不管? 第14章 万一不是那么一回事,而她现下扭头便走,岂不是显得她太小家子气,又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回去瞧瞧他吧,要不,岂不是显得她好似很在意? 对了,就这么办! 别把他的话搁在心上,不然,不就着了他的计?说不准他还在后头笑她呢,回去瞧瞧他吧! 不过,总觉得心窝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舒服,好似有一口气上不来…… “剑儿,你真是个姑娘家?” 褚剑儿站起身,方抬腿要走,听见方大勇这么问起,好不容易浇熄的火焰轰的一声又烧上脑门。 “你眼睛瞎了不成!你看不出我是个姑娘家吗?”她几乎快喷出火了。 她都亲口承认了,他居然还敢反问她,他是故意要气死她不成? 怪了,君绝五没多少时间便能够看穿她,怎么她和他们相处得更久,他们反倒更确信她是男儿身? 气死她了! 褚剑儿气得扭头就走。 蹲在一隅的方大勇不禁搔了搔头,问着身旁的小武:“你看得出来吗?”见他摇了摇头,他又道:“可不是吗?” 就是看不出来嘛! 褚剑儿大步地走回破茅屋前,边走便骂着,一张堪称清秀的脸扭曲得有点狰狞,然当他走回茅屋前,却见到大门开着。 她不解地挑起眉,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偷觑。 只见里头有赵椿,还有施家姐妹,就连方大勇的妹妹都来凑一脚……而他,则被一群女子拱在中间笑得合不拢嘴,邪魅的俊颜仿如夏日的骄阳,刺眼亮丽得教人不敢直视。 灿烂的笑意虽是瞧在她的眼里,但却像是扎在她的心底,隐隐约约泛着淡淡的痛,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渗进四肢百骸,教褚剑儿有些傻愣地绕过破茅屋,直往后头的山径走。 这是理所当然的,就连她都觉得君绝五这么做是对的。 倘若要讨房媳妇,自然要找年轻貌美的姑娘家,就算不求貌美,至少也要上得了台面,是不? 怎可能会瞧上她? 就说了,他肯定是戏弄她,不过是逗逗她而已,是她自个儿想太多,把他的话给当真了,还以为他真是对她……唉,胡思乱想,全是胡思乱想。 拍着额,褚剑儿缓步走到先前救他的大树边,倚树敛眼发呆。 原本就是如此,可不知道是怎地,当她亲眼见着这般情景,却教她觉得有些难受。 谁都偏爱美之物吧,就连她都不例外,他……更是不用说了。 然而,既是如此,他又为何要轻薄她呢?难道他真是心性如此下流的色胚?要真是如此,那他也未免太过饥不择食了吧! 不是她要贬低自己,事实就是如此! 唉……她到底是怎么了?以往不是不在乎这张皮相的吗?怎么现在却因为他,又忍不住在意起来。 她忍不住又拍了拍额,可尽管拍得额头发红,心思还是扑朔迷离得教自个儿捉摸不住,烦躁得跌坐在树边。 “哎哟!”她一躺下去,便撞着了东西,微恼地回头一瞧,教她不由得瞪大了眼。 咦?怎么又有一个人?这地方的风水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老是有人躺在这附近等着人救来? 尽管心里再恼,她还是没好气地爬起身,纤指探向他的鼻息,发觉还有几抹气息,随即拍了拍他的颊。 “喂!”既然身上没什么明显的外伤,这就表示他应该只是昏厥,只是因为什么原因,这就不得而知了,得等她唤醒他才会知道。 绍杉感觉脸上一阵痛楚,不禁蹙紧眉,张开眉眼。“别打了……”再打,他又要晕了。 “你是怎么了?怎会晕在这儿?”见他还会回话,她更是笃定他没有大碍。 “我……”他舔了舔有点干的唇瓣,拉下脸说道:“我饿了好几天,没力气走路……”多丢脸,这事若是让五少知道,肯定笑得他捧腹打滚。 “那么……”看来,她似乎是不能丢下他不管了。“先到我那儿歇会儿吧,我那儿是个简朴的茅屋,有茶水也有些干粮。” 褚剑儿无奈地探出手,拉着虚弱无力的他站起身。 绍杉睇着他,感激地道:“真是感谢这位公子相助,在下……啊!”突地,他哀号一声,随即往后一倒躺平。 她甩了甩手,拧起眉头,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不是头一回听人这般称呼自己,她在恼什么?如今恼得失控打晕他,她岂不是得要背着他回茅屋? 这不等于是自找麻烦? 她烦躁地睇着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万般无奈地蹲下身,准备要将这人给背回茅屋。 人是她打晕的,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将他丢在这儿不管。真是造孽啊,这人好重! “剑儿?” 门口光线半掩,躺在茅草堆上的君绝五随即抬眼,只见褚剑儿气喘如牛地背着个人回来,他连忙翻跳起身,丢下一群围绕在他身旁伺候他的小姑娘。 褚剑儿冷眼睇着他,回想方才撞见的那一幕,不由得摇了摇头,将身后的人甩下,随即闪身到一旁,不让君绝五有机会靠近她。 真是教人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心思,方才还教一群姑娘给包围,搞得像是众星拱月一般,如今一见到她,他倒又赶紧起身,急着要撇清一切……啧,他以为她会在乎吗? 他要怎么想便怎么想,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绍杉!” 耳边突地传来意外的吼声,瞬间敲醒又陷入沉思的她,她不由得微恼地拍了拍额,回头看着他,见他就蹲在她所救的那个人身边。 “你认识他?”褚剑儿跟着蹲在一旁。 “他是我的贴侍,只是打从我被打落山谷至今,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去向,如今他反倒是出现在这儿……”君绝五直睇着他,发觉他全身上下皆无半点伤,只在鼻梁上有一处瘀伤,还流了些鼻血。“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 仿若想到什么,他忙回身道:“你们先回村子去。” 那群姑娘听他这么一说,原本还想逗留,可见他神情一凛,一个个立即扁起嘴黯然离开,离去之际还不忘瞪了褚剑儿一眼。 唷,她现下又是招谁惹谁了? 先前不是还左一声褚大哥,右一声褚大哥,怎么今儿个人人将她当成仇人了? “你是在哪儿瞧见他的?”君绝五问着她,大手却轻拍着绍杉的颊。 “就在你掉落的那棵大树边。”她回神瞅着他,在心里称赞自个儿运气真是奇好无比,居然先捡了个主子,而后又捡了个贴侍,他们主仆喜相逢,是不是该感谢她? “是吗?”他微蹙起眉,见他不清醒,手劲又大了些。“你见着他时,他身旁没有什么人吗?” “没,就他一个。” “你瞧见他时,他这鼻梁上就有伤了吗?”这可是一点都不像是挫伤、擦伤,较像是挨揍。 “这个……”她抓了抓额,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犹豫之间,见昏厥的绍杉被他拍打得快要清醒。 “不要再打了!”绍杉猛然抓住那一只拍打他的手,怒目瞪着他,呆愣了半晌之后,有点傻气地喃喃自语:“怪了,我是不是昏头了,怎会见着五少?方才明明不是的啊……” “你在喃喃自语个什么劲儿?”君绝五没好气地打断他。 绍杉眨了眨大眼,突地抱住他。“五少!你真的没事……我找你找得好苦,就算你真是摔死在山谷里,我也不敢回金陵,所以就在这座山里拼命地找,哪怕找着的是尸首!” 呜呜,天晓得他多怕一旦回金陵之后,会被其他的少爷给打死…… “混帐东西,你是在咒我死不成?”他没好气地撑开他。“滚远一点,别在我身上磨蹭,没见着我浑身是伤吗?” 闻言,绍杉随即又瞪大眼,查看他身上的伤。 “我好多了,多亏我身旁这位褚姑娘的照顾。”“他?”绍杉往一旁看去,声音瞬间拔尖,瞪大双眼。 是了,就是他,方才给他一拳的人就是他,只是……“他”怎会是个姑娘家?五少是不是被骗了? “先说好,她是我的人,不准你抢!”君绝五阴沉地开口,不准他再有多的念头。 “嗄?”绍杉瞪向他,不得不怀疑五少的脑子是不是在摔落山谷时给摔坏了。 “先不说这些,倒是你,那时候你可逃过了?”在这儿养伤一阵子,他差点要把他这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贴侍给忘了。 “逃过了,三两下便将他给打飞了,后来我一直在找你,像发了疯似地找,不敢有半点的疏忽,若是饿了困了,便找些东西随便吃,找个地方随便窝,找到这里时,一时体力不支,所以……”真的是丢脸丢到教他说不下去了。 “那你鼻梁上的伤?” “那是……”他没好气地瞪向他身旁的褚剑儿,见她沉着脸,他不禁撇了撇嘴。“一点小伤,不碍事,倒是学府总管的事,得要彻底处理才成。” 他才不跟妇道人家计较,尽管她一点都不像。 “你的意思是说,将我给推下山崖的人,和学府总管有关?”君绝五微眯起黑眸,淡淡的杀气自诡谲的黑眸散溢。 “可不是?”他几乎可以肯定了。“我还回头到山洞去找他,却没见着他,前后不过是多久的事,他岂能自个儿逃脱?而后,我在山上还瞧见了不少搜查的人马,所以我便想,他不是独自上山,而是带了一票人,只是咱们没发觉罢了。” 还好他够机伶,知道怎么闪过那些爪牙,要不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落入和五少一般的境地里了。 第15章 “不过是在迎亲时发生了点小意外,居然打算赶尽杀绝?”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 “那祸端又不是咱们引起的,是他们自个儿绕街时撞着人还数落人,简直是做贼的喊捉贼,如今迎亲队伍出了事,反倒是找咱们麻烦,简直是不可理喻。”绍杉没好气地道。 啐,倘若五少真是因此而出事,岂不是要他内疚至死? 不过,还好五少没事,五少是教这婆娘给救了……“你这是怎么?”他探向她,见褚剑儿瞪大眼,不由得退缩了一点点。 “学府总管?”她轻声问:“你们说的可是渝州边境的学府?” 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第十章 “你怎会知道?”君绝五侧眼睇着她。 真是如此……“因为……我就是当日学府迎亲的嫁娘。”这算是冤家路窄,还是造化弄人? “嗄?”君绝五没吭声,绍杉倒是沉不住气地鬼叫了一声。 “这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不需要再费精力去找你们了,因为你们已经在我的面前。”蹲得脚发酸,褚剑儿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托腮地睇着他们主仆两人……这帐还要不要算? 听他们这说法,丢了颜面的学府早已经对他们采取报复手段,若她在这当头再计较下去,似乎也没啥意义了。 “你要找我们?”君绝五反倒是勾起笑。 “现下不用了,我已经不打算要计较。”江湖儿女,是不会计较这么一丁点小事的,面子固然重要,可义气更重要,而她和他像哥儿们,就是这样啦! “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君绝五偷偷的、不着痕迹地凑近她一些。 “婚事被砸,我这个被遣了回头轿的新嫁娘,是不是该找毁我婚事的人算帐?”她当初是这么想,所以才会上大雪山的。 “你说的有要事在身,就是指这件?”他恍然大悟。 “不过,现下见你这般……”她可没忘了当初救他时,只剩半条命的他。“我倒觉得不需要再计较了。” “不,该计较的还是要计较。”君绝五勾起满脸的笑意,慢慢地贴近她。“说吧,你觉得我该要怎么补偿你?” 褚剑儿抬眼睇着他,赫然发现他贴得极近。“不、不用了……” 他现下是怎么着?突然贴这么近,难道他没瞧见他那贴侍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吗? “怎会不用?”见她退缩,他笑得魅眸微弯。“不如让我帮你补了婚事吧!” “怎么补?”这种事也能补? “我娶你。” “啊!”沉默了半晌,绍杉和褚剑儿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又一致地瞪向君绝五。“你在胡说什么?” 褚剑儿抚上胸口,想要安抚快要跳出喉头的心。 “我说得这般认真,你却当我胡说?”君绝五忍不住啐了一口。 不等褚剑儿开口,绍杉随即抢先道:“五少,这当头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我方才说了,学府总管有一干爪牙还在这山头上,说不准一会儿便往这边找来,咱们该趁现下赶紧走才是。” “你认为我应付不了那些小角色?”他横眼瞪去,幽黑的眸子淡噙恼意。 “不……不是这样的,而是……” “啰唆,你没瞧见我现下正在忙吗?” “忙?”难不成……他顺着主子的视线探去,见主子的目光又柔又魅,那神态是他未曾见过的,换言之,主子对这堪称清秀的婆娘……漾出爱怜之意了? 老天,这算是日久生情吗? 可,五少和她相处的日子并不长啊,对了,五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是跌坏了脑子,总之先将五少拐离这儿,他再带他去找大夫看治。 “剑儿,你说,你怎么打算?”君绝五俨然当绍杉不存在,自顾自地求爱。 “什么怎么打算?”褚剑儿偷偷地往后挪了一些。“现在你有贴侍在一旁照料,我想你应该是不需要我在一旁照料了,既是如此,我想……” “不用想,和我一道回金陵便是。”他绝然打断她的话。 “咦?”同他回金陵作啥? “我要你。”他直言不讳,教身旁的两个人呆愣了半晌。 “你……”褚剑儿张口结舌,有点不知所措。 他到底是在说什么?难不成他真是打算要补场婚礼给她?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君绝五没好气地瞅着她,方要再开口时,却突然感觉到风声里头夹杂几抹异常的脚步声,他微恼地站起身。“你们先在里头待着,等我一会儿。” 好样的,真是找上门来了,真不知道绍杉这家伙是不是遭衰神给附身,怎么老是捅些娄子让他处理。 “有人来了?”她抬眼问道。 “可不是?”对了,她是个练家子,希望她能够自保。 “让我来吧。”她随即起身。“你的身子尚未复元,若是一个不小心…” “你担心我?”他笑得邪魅。 “才不是,我只不过不希望好不容易将你的伤给养好了,现下如果又受伤,到时候我可不管你。”她微恼。 “是吗?我可不会给你机会不管我。”他一派悠闲地缓步走到门外,不一会儿,茅屋前头的小片黄土地上闪进了几道人影,他眯起黑眸数了数,轻轻勾起笑,笑得揪人心神。 “就是他,总算是找着了!”站在最前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日选君绝五恶整的学府总管,见他脸上还有几处瘀青未消,眉头一拧,便觉得整个人狰狞得令人可憎。 “总管,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你都已经派人伤了他,就没道理赶尽杀绝,这样做的话,太不讲江湖道义了。”趁他不备之时,褚剑儿一个箭步走到门外。 学府总管眯起眼,鄙夷地啐了一口。“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被学府遣了回头轿的丑姑娘,一个不像女人的丑女人,这儿哪轮得到你开口?当初学府就不该为了冲喜而找了你这个丑姑娘,今儿个……” 啪啪啪……像是过年放起炮竹般,学府总管满嘴臭话还没说完,便连续吃上了好几个巴掌,把他打得晕头转向。 “把话吞回去!”君绝五停手,冷眼瞪着他。 褚剑儿不禁蹙紧眉,不解他是什么时候给跑到前头去的,对了,那一日便是他将总管给砸进她轿子里,说起来,他是个练家子,只不过是他的身形太过纤瘦,将她给骗了。 只是,他瞧起来有点不善,仿若正在发火……为什么?为了她吗? “你……”学府总管抚着脸跌坐在地,疼得开不了口,只得赶紧扬手,教他身后一干爪牙赶紧将他拿下。 “小心!”褚剑儿在一旁喊着,不忘加入混局,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然而,她才向前跑了几步,便见他扬起单只手,将每一个逼近他的人轻易打飞,不过是眨眼之间,便倒了一堆人。 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简直是教她忍不住要赞叹几声。 “不是要你在里头待着吗?”君绝五扬了扬手,缓步走向她,脸上漾着她极为熟悉的笑意。 “你的伤……”她直指着他健步如飞的脚步。 “好了一半。” “这只是一半?”他是在诓她的吧!他根本老早便已痊愈,只是嘴上没讲,让她不忍心丢下他,真是…… “多亏你的照料,要不不会恢复得如此神速。” “你根本老早便好了大半,不过是在我面前装蒜的吧?”真没想到她居然没料到这件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练家子,身子骨绝对比常人好,恢复自然快,而他居然一直诓她,难不成他只是觉得好玩吗? 君绝五嘻皮笑脸地直瞅着她,停在她面前道:“你要这么说也成,我确实是在装蒜,但是我会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她等着答案呢! “因为我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不离开。” “嗄?”什么意思? “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想离开你,为什么我明明有许多事要做,却一直迟迟没有动身。”他想了很久,一段时日下来,总算也找到了答案。 “结果呢?”褚剑儿听得一头雾水,索性直接讨答案。 “我明白我之所以不想离开,是因为我想要你。”这个答案就连他也挣扎了许久不愿承认,只是这世间的事,有时候总是不容自个儿再三辩驳、自欺欺人。 “想要我?”她不禁发噱。 “嫁给我吧,我会择日上门提亲。” “你疯了。”他肯定是摔坏脑子了。 话落,褚剑儿随即转身回茅屋,这一回,她是铁了心了,拿了自个儿的细软便准备要离开,绝对不会再感到不舍或不忍。 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纠葛,要不然的话,她可真是会走不了。 “嫁给我。”他快步跟进里头,随即很自然地将站在门边的绍杉给推到门外qi书+奇书-齐书,一个箭步挡在她的面前。 “我不嫁。”她执拗地别过身,微恼吼着。 “为何不嫁?”君绝五顿了顿,侧眼斜睨她。“你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谁说的?” “可咱们是因为砸轿事件而结缘的,那时,你不是方要出阁?”他可没忘记那时的事。 “我……那不一样!”她微恼道:“我出阁,是因为我年岁已大,是因为我若是再不出阁,我底下的妹子便出不了阁,更是因为我不想教我的爹娘担心,所以我才会……”不然的话,谁要嫁那个病痨子? 第16章 说难听些,她私心里压根儿不冀望自个儿真能冲喜,反倒希冀他若是就此撒手人寰,她还能够从此游走江南呢。 “你到底是多大的年岁?”虽说她长得偏男相,但堪称清秀的面容却带了几分稚气,瞧起来就像是少年郎般。 “二十了!”她咬牙道。 豁出去了,倘若他就此打消念头,对她而言,算是件好事吧! “小了四岁,配我刚好,难道你不觉得咱们两个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他不着痕迹地逼近她,待她发觉时,他已经将她搂进怀里,霸道而不容反抗。 “你……”他这样霸气地搂着她,两人之间紧密得连一点空隙都没有,她只能无力地任由他搂着。“倘若你只是为了要补偿我,大可以不必,我不会在意那么一丁点小事,你更不需要放在心上。” 她向来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强逼他人报恩,他更不需要因为内疚而报恩,她不接受。 “那不过是一种说辞罢了。”她真笨得听不出来吗? “天底下那么多姑娘家,你何必执意于我?” “天底下那么多的男子,你又为何只对我动心?”他轻佻地反问。 “谁对你动心来着?”她哪有?她不过是教他搂住,便会觉得心跳得有些急罢了,但这是人之常情啊! “不是吗?”他单手抚上她的胸脯,看着她瞠目结舌,倒抽口气,然他却依旧噙着摄魂的笑。“你感觉到了没?心是不是跳得很快?” “废……废话!”这种情况下,谁的心不会跳得很快? 她羞赧地伸手扯开他的手,却反倒被他揪住,压按在他的胸膛上。 “你感觉到了没有?”他低哑问道。 “感觉什么?”她不禁拔声喊道。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只觉得她的心快要窜出胸口,快要停止呼吸,快要昏厥了! “你没有感觉到我的心跳吗?”他俯近她,诡美的俊脸透着无人能抗拒的魔力。 “我……”她瞪着自个儿被他揪紧的手,感觉手心底下急躁的心跳,不由得微挑起眉,一抬眼见着他近在眼前,她的心仿佛真是要跳窜出胸口般。“你怎会对我心动?你到底是贪图我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他和她一般吗?和她一样心动?可……说不通啊! “因为你的性子,因为你的温柔,因为你的义气……你的一切都对了我的味,更何况,我来回渝州边境多年,从未曾与人闹事,头一回闹事,便砸了你的婚事,你说,倘若不是老天注定,怎会教我砸了你的婚事,又凑巧让你救了我?” “这……”她咽了咽口水。 她哪里会知道什么老天注定不注定?她只知道她配不上他就是了! “你不觉得正因为你注定成为我的娘子,所以老天才安排让咱们这样相遇的吗?”他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 “我……”听着听着,她倒觉得自个儿快要被他说服了,好似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事实正是如此,但是……“胡说,方才我见你教村子里的姑娘给包围得乐不可支,好似成了拥有三宫六院的君王一般。”那感觉说有多呕就有多呕! “你吃味了?”他有些喜出望外。 “谁?”她吗?胡说。“我才没有!” 君绝五没开口反驳她,反倒是用噙满笑意的黑眸直瞅着她,半晌之后,才笑得有些得意地道:“和我一道回金陵吧!” “嗄?”他真要娶她不成? “啊,年关近了,不如和我先走一趟广陵吧,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你说,是不?”他自顾自地说着,仿若事已成定局。 “你这么说,好像我已经答应你了。”她微恼。 她才不要见公婆,她不要……不对,他根本就没有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摆着他这一张脸,尽管他不打算胡作非为,也自然会有不少甘心当小的欺近他,然,她可是绝对受不了这种事,她很小心眼的,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和她共有丈夫,倘若他不能做到这一点,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你忍心拒绝我吗?”他敛眼直瞅着她,线条迷人的唇在她的唇边轻掠过。 他知道,她肯定拒绝不了他,因为她极爱他这一张脸……喜欢人也好,喜欢脸也罢,反正终有一日,他要她完完全全地成为他的人,如今拿这张脸色诱她,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能够让他得到她便可。 “我……这不是拒不拒绝,而是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搭!”她就连要站在他身边的勇气都没有,要如何和他成为夫妻? “搭不搭是我决定的,关他人何事?”他轻轻扣住她的腰际,偷啄了好几个吻。“你只要想着我,看着我,其他的事就交给我,再者……我毁了你的婚事,如今再迎娶你,是再合理不过的,是不?你没有理由说不,而且,我也不给你机会说不,就算你不点头,我一样扛着你走。” “你能吗?”她娇羞嗔道。想扛她?哪有那么简单啊? 可,简短的话语却是说进她的心坎里,酸酸甜甜的,让她觉得有些恍神,心魂都快要教他给掳走了。 “试试啰。”话毕,他随即一把将褚剑儿扛起。 “啊!”她骇惧地瞪大眼,双手不断地拍着他的背。“放我下来!” “不要,你还没答应我。” “你太卑鄙了吧!” “为了抱得美人归,卑鄙一点有什么关系?再者,若是连这法子都不能让你点头……我还有其他法子,就不知道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 她惊骇喊道。 “那你答应了没?”他笑得很魅。 “我……” 她嗫嚅得说不出话,感觉他又晃着肩,她才忙道:“我又不是美人,倘若我……” 丢脸的人是他耶,难道他一点都不自觉? “我觉得很美,美得教我怦然心动,美得教我想要卑鄙地将你扛回金陵。”君绝五突地放下她,深情款款地看着她,魔魅的黑眸漾满了情意。“这一辈子,我要的只有你,倘若得不到你,那我是注定要孤寡一身了。” 她惴惴不安地抬眼睇着他。“可是……他们要是说我丑……”她岂不是要跳崖自我了断? 听他说的好似他真对她用情极深,怎么可能?但,她偏又忍不住相信。 “谁敢说你丑,你就尽管对他动手,压根儿不需要客气。” “可行吗?”她挑眉睇着他。 “当然可以。”他笑得勾魂。 她也跟着勾唇笑着,可一瞧见他魅惑众生的美颜,却突地打退堂鼓。“还是不要好了,这么一来……啊!你要做什么?” 怎么又把她给扛起来了? “我说了,我要把你扛回金陵,还要和你成就夫妻之实,到时候你就甭想逃,想都别想!”他笑得邪魅,扛着她直往外走。 “不要,这样很难看。”她一见到外头有不少人围观,忙将脸捂起来。 怪了,什么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堆人?他们全跑来看好戏的不成? “那你就乖乖答应。”他温柔地要挟她。 “可是……” “你可以慢慢考虑。”他悠闲自在地扛着她往外走,压根儿不管外头的人围观,还不忘客套地打声招呼。“各位,我们走了,改日咱们再回来探望你们,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的照顾。” “不用客气,倒是她……”方大勇指着他背上的褚剑儿。 “绍杉,回金陵了。”他扬声道,大刺刺地往山径走。 “五少,她……”绍杉小声开口,亦步亦趋地跟上。 “叫五少夫人。” “哦。”真是成定局了,五少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怎会栽在这男人婆手中? 就说了,不爱近女色,一旦近了女色,便容易出事。 但……不管如何,现下既然已经没什么事了,五少是不是该要让他先吃点东西果腹,要不喝点茶水润润喉也好?他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要不他又怎会饿晕在树旁,教那婆娘给背了回来? 多可怕,她居然背得动他……五少真的是非要她不可吗?真的不再考虑清楚吗? “我不是五少夫人!”她突地拔声吼着,再也不愿当掩耳盗铃的傻子,以为捂住脸就没有人知道她教人给掳走。 “你很快就是了,再给我……”他沉吟一会儿,稍稍估计了下。“再给我一个时辰,你马上便会成为五少夫人。” “我不要!” “你没得选择!”他桀骜不驯地大吼,声音在山径里回荡着。 “救命啊……” “现下求饶,还嫌太早了些。”他寓意深远地道。 原来……他真是个下流色胚,说起话来竟如此露骨暧昧。“你不要脸!”她羞得从耳根红满整张脸。 “可不是,我向来就不爱这张脸,独爱你的脸。”他可从没喜欢过自个儿的脸,不过若是她喜欢他这一张脸,说不准他也会多爱自个儿一丁点。 这一趟渝州之行,曲折离奇,却是皆大欢喜。 “呜呜……”怎会这样?而最可怕的是,她居然不讨厌也不抗拒,她甚至有点享受,难道说……是她栽在他的手里? 尾声 广陵 “天啊,五弟真是带了个男人回来了!虽然她做女装打扮,但是还是教人一眼便着穿是男人!” 君还四一声令下,总舵大厅里头随即一阵骚动。 “就说了,他总有一天会踏入不归路,这下子总算是教我给说中了。”君不二忙唤着君逢一。“大哥,你输给我万两银子,呵呵呵,这万两银子,可以哄得我家娘子很开心的。” 第17章 “真是个男人吗?”君逢一打从心底不相信。 “真的!”君还四吼得可大声了。“而且,看起来还相当狰狞。” 半晌—— “是哪个白痴说我带了个男人回来?”君绝五挽着褚剑儿踏进广陵总堂大厅,一双漂亮的眸子瞪着厅内一群正交头接耳的男人。 “大哥,一万两!” “这……”君逢一揉着下巴。 “五弟,你真的如不二说的,真是要了个男人?”君还四不禁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就知道总有—天,你会教这一张漂亮的脸蛋给连累,孰知……这憾事还真是发生了……啊!” 君还四的话未完,额头便遭到一记拳头,险些打飞他。 “混帐东西,有完没完,居然把本姑娘当成男人,你眼睛是瞎了不成?”褚剑儿甩了甩有点疼的拳头,恼火地咆哮着。 虽说她老早便已做好准备,可谁知道还没踏进大厅,便听到里头的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讲个没完没了,教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剑儿,那位是四哥,要尊重他一些。”君绝五微蹙起眉,拉起她的手。“疼吗?” 见她点点头,他不禁又斥道:“傻人的头是硬如石块,你拿自个儿的手去打他,要是伤了手该怎么办?” “喂……”君还四没好气地翻坐起身,揉着肿了一块的额。“这婆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起话来一点分寸都没有!”不对,她是女人? “容我同各位介绍,褚剑儿是我甫过门的妻子。”他淡声介绍。 “剑儿,见过大哥、二哥、四哥。” 褚剑儿有些腼腆地拱了拱手,教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不二,这下子是你欠我一万两。”君逢一笑得温文儒雅,眼里却透着杀气,绝不容许他耍赖。 “呜呜……”他要怎么跟娘子交代? “她是女的?”君还四偏着头睇着站在他身旁的褚剑儿。 “废话,你瞧不出来?”她微恼地道。 “是瞧不太出来……”见她怒瞪着眼,他不禁又道:“可不是,你比得过你身旁的绝五吗?” 绝五的美可真是绝啊,真不知道义父当初是在哪里捡到他的。 “我……”他非要说中她的痛处不可吗? “四哥,三哥和六弟呢?” 君绝五忙转移话题。 “在后头,钦,说人人便到了。” “五弟真是带了个男人回来了?”君从三从偏廊走到大厅,随即瞪大了眼,推了推身旁的君残六。 “倒是不教人意外。” 闻言,褚剑儿怒握起拳头,一旁的君绝五随即退后一步。“剑儿,你想怎么着便怎么着,横竖基于祖训,他们是不可能回手的、你只消注意自个儿的拳头,千万别伤了自个儿……怎么这么性急?” 话才说完,大厅里传来此起彼落的哀号声。 “五弟,你娶的好娘子!”君从三被打飞到他身旁,抚着额大吼着。 “你总算知道她是我的娘子了。”君绝五依旧睇着远方,好心开口提醒:“对了,记得千万别说她丑……” 话未完,君不二也跌到他的脚边,发火地吼着:“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君绝五没好气地道。 怪谁呢?就怪他那张嘴吧! 一全书完一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