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屠龙》 第1章 《血剑屠龙》 作者:曹若冰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因果相报 天,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路,很远,偏偏又逢凄风苦雨。 一个无色无形,无声无息,而又无影无踪的幽灵,正在没命似的朝西方飞驰,狂奔。 飞呀飞,飞越了不知多少关山险阻;奔呀奔,奔过了不知多少河川道路。终于,来到了天之涯,地之角,被一道河流所阻。 河床甚宽,水色中分为二,一边黑,一边白,并行不淆,是为‘阴阳河’。一过黑水,便属地府冥界矣。 阴阳河上有一座拱形长桥,即‘奈何桥’,桥色亦分黑白,分隔阴阳二界。幽灵无有选择,急匆匆的登上了奈何桥。 这真是千古怪事,天下奇闻,幽灵一通过阳界,甫踏上黑桥,马上蜕化出一个人(鬼)形来,原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这时候,小男孩才发现,奈何桥上鬼影幢幢,早巳挤满了男女老幼各式各样的鬼。 爹!娘!爹!娘,! 师父!师叔!师妹! 这一群鬼,好像泥塑木雕的一般,小男孩喊破了喉咙,却没有激起丝毫回响,甚至连一个回头瞧一下的鬼都没有。 大家皆低垂着头,排列成行,默默疾行。 鬼与鬼之间,似是彼此素不相识,也各不关心,各走各的,默无一语,静悄悄地宛如一群会走路的僵尸。 而且,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飘飘忽忽的,好像已失去了原有的重量和重心。 突觉一阵阴风吹过,小孩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拉拉衣领,抹了一把泪,跟着大伙儿漫无目的地走去。 奈何桥的这一端特别长,一直向下延伸,深不见底,这就是著名的‘无底洞’——是通往冥府的唯一途径。 但闻河水怒吼,风声呼啸,腥臭之气扑鼻欲呕,原来河水悉为罪魂罪鬼的尸血汇集而成。 大家一径走向黄泉,走向九幽,也记不得走了多久多远,只觉得水声停了,风声小了,黑暗的尽头,亮起一盏碧绿色的灯。 灯下是一堵长墙,墙上有一道门,门的上方有三个斗大的金字: ‘鬼门关’。 鬼门关本来是紧闭着的,小男孩陡觉脚下一滑,嗵!一个收势不住,竟将鬼门撞开了,正应了一句‘鬼门本来就不开,世人自己闯进来’的古话。 赫!眼前猛的一亮,一面巨大无比的‘孽镜台’就悬在前面。 两侧有两道高高的栅栏,又有无数牛头马面叱喝着,命大家排队,依序而行,如有争先恐后不守秩序者,不是被铁叉叉回。就是挨一顿皮鞭毒打。 这‘孽镜台’实在奇妙已极,每一位鬼魂一行至台前,前生是善?是恶?为功?为过?完全赤裸裸显露无遗,有的看到自己的罪过,羞愧的无地自容,有的目睹自己的善功,沾沾自喜。 再经过数名阴官盘查审问,核对一下在生时的全部善恶功过资料,然后便由当差的黑白无常,押解至三个不同的门。 小孩弄不懂赶死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多,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三个门,直至他观察了好一阵工夫,才从众鬼神的口里,得到一个梗概。 ‘轮回门’:是投生之门,门内坐着一位孟婆婆,掌管阴阳轮回。‘孟婆亭’上置一大缸,缸内装满‘匆忘汤’(即迷魂汤),凡是踏入此门的鬼,都是要即刻投胎转世的,喝一碗辛辣香甜的‘迷魂汤’被孟婆婆在泥丸上一拍,便被送上转轮台投生去也。 ‘居停门’:可直通阴曹地府,此门收容不愿投胎转世,或有至阴间、探亲访友、或功过不清,尚待另行结算,必须稍作居停的鬼。 ‘地狱门’:这是罪恶之门,凡是生前作恶多端,为害阳世者,死后必入此门,接受阴惩。 好不容易轮到小男孩了,‘孽镜台’上出现的却是一片空白,资料上似乎也没有任何记载,一名阴司官冷冰冰的问道: “叫什么?” 小孩毫不怯场,昂首挺胸的答道: “徐不凡!” “多大?” “十四岁。” “哪里人?” “祖籍濠州,先父生前是归化城总兵,住塞外。” “本官是问你死在何处?” “保定府,五柳庄,我师父家。” 阴官没有再言语,打开‘生死簿’,仔细查阅一阵,忽然脸色一沉,道: “你非法入境,必须立即驱逐!” 徐不凡闻言大急,道: “我不要离开,我父母师父等人都在这里,我要去找他们。” 言毕,不顾一切,就往中间的‘居停门’冲去。 却被一个小鬼用铁链套住,拉回至地狱门前,道: “非法入境就必须还阳,这可由不得你。” 徐不凡好强的脾气,道: “我的亲人都在这里,我不走!” 小鬼苦笑一下,道: “他们说不定已经投胎转世,就算尚在阴间,冥界辽阔,你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徐不凡道: “好歹我也要找找看,否则绝不还魂。” 他倔强不屈的性格,引起另外一名黑衣捕快的注意,过来说道: “小娃儿,你不想离境,只有一个办法可想,入地狱门,击鼓鸣冤,请一殿阎罗裁决。” 徐不凡傲然言道: “打官司就打官司,反正人已经死了,我什么都不怕。” 黑衣捕快上前与那阴官商量了几句,阴官点头表示认可,黑衣捕快立即领着徐不凡,迈步踏进地狱门。 地狱门内好大的一处建筑,首先映入眼帘的十栋插天大楼,正是阳世间人人闻名丧胆的十殿阎罗,从黑衣捕快的口中,徐不凡得知十殿阎君的法号如下: 第一殿:秦广王; 第二殿:楚江王; 第三殿:宋帝王; 第四殿:五官王; 第五殿:森罗王; 第六殿:卞城王; 第七殿:泰山王; 第八殿;都市王; 第九殿:平等王; 第十殿;轮转王。 徐不凡来至第二殿前,毫不考虑,拿起鼓锤,嗵!嗵!嗵!连擂三响,口中大声嚷嚷道: “冤枉啊!冤枉!” 阎罗殿内马上走出一个身穿红衣,足履长靴,头戴官帽的捕头来,黑衣捕快急忙上前行礼,口称捕头。 红衣捕头寒着脸说道:“这个小鬼是怎么回事?” 黑衣捕快将经过说出,红衣捕头随即领着徐不凡,走进第一殿。 第一殿内好可怖的一副景象:秦广王碧眼、黑脸、紫须,高高的坐在上头,左右各有一名判官,正在低头疾书。下面有十名牛头,十名马面,手执刀斧,对面而立,不时发出牛鸣马啸之声,以助堂威。 堂下,正有一名披头散发的妇女接受审讯,妇人的后面还排着一长串待罚的鬼,徐不凡只好排在最后。 只见秦广王猛拍了一下惊堂本,大声喝道: “呔!好一个长舌妇,你在阳世时最爱说长道短,无中生有,不知搬弄了多少是非,罚你割舌,从此有口难言,并打入第二重地狱,受十年刀山之苦。” 立有一小鬼,拔出利刀,将妇人的舌头割下来。 妇人满口是血,呜哇大叫,被牛头马面押往地狱去。 待将所有的罪犯审完,秦广王翻阅一下红衣捕头呈上来的资料,沉声喝道:“带徐不凡!” 徐不凡挺身而出,卓立堂下,秦广王脸一沉,又道: “先给本王责打三十大板。” “是!” 牛头、马面应声站出,将徐不凡拿下。 徐不凡大声抗辩: “我又没有犯法。凭什么打人?” “凡击鼓鸣冤者,不问情由,先责三十板,这是本殿的规矩,打!” 秦广王一声令下,牛头、马面立将徐不凡按倒在地,不由分说的打了三十大板,直打得徐不凡七荤八素,晕头转向,起身后仍摇摆不定,站不稳脚。 秦广王道: “徐不凡,冥法森严,律条甚明,你非法偷渡,本王判你立即驱逐出境。” 徐不凡振臂疾呼道: “我不服,既已来到阴间,绝不轻言离境,因为错误在你们阴曹地府。” “何以见得错在我们?” “也许官场办事糊涂,漏列了我的名字?也许小鬼执法疏忽,杀错了对象?……反正又不是我自愿入境,当然不能接受驱逐,请秦广王还我一个公道来。” 徐不凡词锋锐利,丝丝入扣,秦广王一时为之语塞,沉吟半晌后道: “阴府办案,三审定案,十殿阎罗,各有所司,你如果不服,可向三殿提出上诉。退堂!” 望着秦广王威猛的背影,徐不凡大声疾呼道: “我要上诉,我一定要上诉。” 可是,如何上诉,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讲,漫说是阴曹地府,就是阳世人间,他同样一窍不通。 好在,黑衣捕快与红衣捕头,慷慨好义,古道热肠,在他们的全力协助下,不但很快办妥了上诉的手续,还给他找了一个住的地方,暂时安顿下来。 抑有进者,两位阴官还会在功余之暇,常常教导徐不凡阴功,这时才发觉,小小的徐不凡,家学渊博,根骨绝佳,已具备一等一的身手。 上诉的案子十分繁复,据徐不凡从侧面得知,阴司为了慎重起见,已派专人赴阳间查案,因而,开庭的日期也就一直无限期的延下去。 第2章 来十殿打官司的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有被告,也有原告,徐不凡得地利之便,知悉了不少人间奇冤,更结交了无数阴间的朋友,大家都奉劝他早日回阳,为屈死的朋友们索仇讨债,徐不凡却一本初衷,一心想与父母亲人团聚,不肯还魂。 等,差不多等了一年多的光景,上诉的案子才有了着落,这日一大早,徐不凡便被带进第三殿。 宋帝王甚是魁梧,宝相庄严,不怒自威,堂下除了牛头马面外,又增加了二十名手执巨斧的小鬼。 徐不凡一进来,照例先是一阵牛鸣马啸,接着,宋帝王声若洪钟似地道: “你就是徐不凡?” 徐不凡昂首说道: “不错!” “你的案子,本王已查清楚,你的阳寿的确未终,纯粹是误杀,为此本王已将保定府的城皇撤职,还查了数名土地、小鬼。” “我不信,查一件案子,不可能查这么久。” “阴司办案,绝对大公无私,阳世的旁门左道,人情游说,一概行不通,之所以会稽延至今,主要是找不到你的尸体。” “什么?死人也会失踪?” “不是失踪,是被你们徐家的忠仆,大漠八骏与天地二叟偷运走了。” “运往何处?” “长白山。” “且不管我的尸体在何处,既来之,则安之,请允许我留在阴司,找寻我的亲人。” “不可,一个阳寿未终的人,我们绝对不能收留。”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尤其事隔一年多,根本已无还魂的可能。” “你错了,事实上你一息尚存,并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不由你不信,本王的判决与秦广王相同:驱逐出境。你如果不服,可以再上诉五殿森罗王,作最后裁决!” “我当然不服,我当然要提出再上诉!” 徐不凡嚷着离开第三殿,随即提出再上诉的申请。 再上诉需要有相当充足的理由,徐不凡明言欲与父母团聚,共叙天伦,以及寻找失散的师父、师叔及师妹。 也正因为要追踪这些人的下落,又耽搁了不少时间,才正式开庭。 森罗王就是一般人惯称的阎罗王,身穿大红蟒袍,腰系玉带,头戴王冠,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徐不凡进入第五殿,才站稳脚步,阎罗王便开口了: “徐不凡,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可还有别的亲人在冥府?” 徐不凡不慌不忙地说道: “先父徐全寿,母亲柳氏,先曾祖徐达等几位老人家应该都在这里才对。” 阎罗王翻阅一下手边的资料,道: “中山王徐达,归化总兵徐全寿,开国靖边,功在社稷,俱已升天为神,不在阴司。” “我母亲呢?” “柳氏懿德永昭,妻贤夫贵,亦已为仙瑶池。” “先师黄天德在哪里?” “已转世投胎。” “先师叔黄明德、黄宏德又在何处?” “黄明德与黄宏德,经查有病在身,暂留冥域养息。” 徐不凡抓住理由不放,理直气壮的道: “阎罗王,我的两位师叔既然有病在身,我更应该留下来照顾他们。” 阎罗王笑道: “不用了,已经有人照顾。” “是谁?” “黄绵绵,你的师妹。” “绵绵少不更事,又是女儿家,诸多不便,还是让晚生留下来比较好。” “徐不凡,你一片赤诚,孝心可感,本当准你留在幽冥,怎奈你命中注定要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本王却不敢逆天行事,必须判你还阳。” 徐不凡闻言大急,方待出言争辨,阎罗殿外,红衣捕头慌慌张张的走进来禀道: “启奏王爷,门外有仙客求见。” 阎罗王道: “是那位仙客?快请!” 红衣捕头还来不及开口,殿外已走进一位秃头和尚来,一件破袈裟歪歪斜斜的披在身上,矮胖的身材,又凸出一个大肚皮,右手里的酒葫芦晃荡作响,左手里的卤狗腿还剩下一半,全身脏兮兮的一脸邋遢相,拖着一双布鞋,‘劈踏、劈踏’的走进来。 他这一副德性,早已驰名古今,神鬼皆知,阎罗王一见是神僧济颠,忙不迭的离开宝座迎下来,恭谨有礼地道: “啊,原来是道济老仙翁,不在天庭逍遥,是什么风吹到冥府来了?” 济颠俗名李修缘,剃度于西湖灵隐寺,法名道济,毕生放浪形骸,不拘小节,以‘修心不修口,做个自在佛’自许,每天喜笑怒骂中度化于人,在世时人们便以活佛视之,坐化后仍一沿旧习,为天庭增色不少。 见阎罗王迎了下来,济公笑呵呵的道: “不敢,不敢,一来琼浆仙果吃的有点倒胃口,很怀念烧酒肥狗腿;二来几位老仙翁近来又旧事重提,唠唠叨叨的,想知道秦桧、王伦、武则天等,这几个历代悬而未决的乱臣贼子,是否已逮捕归案?” 阎罗王一听就知道济颠是来查案的,面部立现愧色,道: “说来惭愧,本王实在有亏职守,请仙翁明鉴,千百年来,十殿少说已签发五百道通缉令,怎奈枭雄诡诈,遁身有术,仍有不少震撼古今的大案子,迄今未侦破。” 望了徐不凡一眼,又道: “不过,现在似有一线曙光,如果一切顺利,或许很快就可以理出一个头绪来。” “阎罗兄有何妙计?” “本王很怀疑,秦桧等这一群奸雄恶棍,玩权弄术,财大势大,或则求得不死丹药,避居蛮荒;或则买通奇人方士,死后设下禁制,神鬼莫入,鬼魂仍滞留阳间。” “若果真如此,事情就麻烦了,此事非阳世之人莫办。” 阎罗王指着徐不凡,道: “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徐不凡乃中山王之后,文才武功俱佳,马上就要还阳。” 言毕,取出一面上铸‘阎王令’三字的金牌,以及一本详载历代通缉犯的小册子,交给徐不凡,郑重其事的道: “本王现在委派你为阎罗特使,有权调遣大小阴官,逮捕一切罪犯,如遇特殊情况,可先斩后奏。” 徐不凡却拒绝接受,没好气地道: “不!你判我还阳,还要抓我的公差,我不干。” 济公拍着徐不凡的头,口沫四溅的道: “傻小子,有了阎王令,阴阳两界,你便可以通行无阻,还怕见不到你的亲友?日后若能建得汗马功劳,必可升天为仙,自会与徐家历代仙长重聚,这是千载难逢的好缘,可谓古往今来第一人,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还不赶快接过来。” 听济公这么一说,徐不凡这才开了窍,将金牌、小册子收起来。 阎罗王公务繁忙,正要升堂问案,济颠亦不便久留,随即领着徐不凡告辞而出。 离开阎王殿后,济公忽然心血来潮,道: “小娃儿,你有没有听人说过,来到阴曹地府,没有去逛过十八重地狱是土包子。走,我老人家带你去逛一逛。” xxx 十八重地狱,在阳世时徐不凡就早有所耳闻,知道是专门惩罚在阳间做了坏事,而未得到报应,或报应不够的鬼魂,但详细情形如何,却不甚了了,闻言甚为雀跃,立即满口答应下来,跟着济颠就走。 地狱就在十殿后面不远,老远就可以看到,有一根石柱插天而立,柱上‘十八重地狱’五个大字,清晰可见。 从济颠的口中,徐不凡得知,每一重地狱,有一名地狱主,主管一种酷刑,其详细名单如下: 第一重地狱主迦延,典泥犁; 第二重地狱主屈遵,典刀山; 第三重地狱主佛进寿,典沸沙; 第四重地狱主佛屎,典沸屎; 第五重地狱主迦世,典黑耳; 第六重地狱主磕嵯,典火车; 第七重地狱主汤谓,典镬汤; 第八重地狱主铁迦然,典铁床; 第九重地狱主恶生,典磕山; 第十重地狱主经阙;典寒冰; 第十一重地狱主毗迦,典剥皮; 第十二重地狱主遥头;典畜生; 第十三重地狱主提簿,典刀兵; 第十四重地狱主夷大,典铁廓; 第十五重地狱主悦头,典冰地狱; 第十六重地狱主经阙,典铁册; 第十七重地狱主名身,典蛆虫; 第十八重地狱主观身,典烊铜。 绕过石柱,马上就是第一重地狱,济颠向迦延狱主打了个招呼,便与徐不凡跨步而入。 徐不凡立为眼见之事看得呆住了,眼前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空旷,没有树石,没有房舍,没有花草,也没有水,只有数不清的鬼魂,木然的分散四处,任凭风吹雨打日晒,不言不语,如痴如傻。 看了半天,看不出一点头绪,弄得徐不凡满头雾水,道: “这算是什么刑罚,泥犁又是什么意思?” 济颠道: “泥犁是梵语,意为一切皆空,乃至苦之境,你看到没有,这里寂寞如死,满目皆空,连声音都没有,为灵魂之炼狱,专惩心术不正之人。” 在第一重地狱里兜了一个圈子,又进入第二重地狱,只见小山纵横,群峰交抱,触目遍地山石,草木不生,原来是一个寸草不生的地方。 目力所及之处,满山遍野,全部布满了锋利的刀。 数名鬼卒,正赶着一大群罪犯,在刀山上来回走动,有哪个动作迟缓,或者没有确实踏上尖刀的,不是被铁叉穿胸而过,就是一顿皮鞭毒打。 第3章 一个个脚掌上千疮百孔,脓血不止,呼疼喊痛之声不绝如缕,有那体弱多病支持不住的,双脚一软便栽了下去,身上立刻就是无数的血窟窿。 处处都有白骨,处处都是鬼尸,阴风惨惨,鬼声啾啾。看得徐不凡透体生寒,毛骨为之悚然。 济颠语重心长的道: “此狱典刀山,全为生前不走正路的人设立。” 伸手拉了徐不凡一把,二人双脚离地而起,眨眼便到了第四重地狱。 四狱典沸屎,一个大池,其大如海,不见边际,里面注满了粪便屎尿,由于时日过久,全池发酵滚沸,数不尽的男男女女,在粪池内载浮载沉,不是吞下粪便,就是喝下尿水,是专门惩治惯赚肮脏钱的无耻小人,死后让他们身陷粪池,不得干净。 地狱辽阔,满目凄惨,徐不凡只能略微浏览,无法深入观察,在济颠的如珠笑语中,已至七狱。 第七重地狱里的景象很特别,井然有序的排着七七四十九口大油锅,锅下烈火熊熊,锅内滚油沸腾,投入油锅内的鬼魂,仅仅听得半声惨叫,仅仅翻了一个滚,便被炸酥炸焦,变成一堆干骨头。 第十一重狱的情形更恐怖,只见一排排,一行行,竖着无数铜柱,每一根柱子上绑着一名罪犯,执刑的小鬼,拿着一柄利刃,正熟练的进行剥皮的工作。 剥皮的手法更是干净利落,循序渐进,层次分明,有如屠夫剥猪一般,所不同的是,猪系死剥,鬼是活剥,鲜血淋漓,皮肉横陈,哀鸣之声此起彼落,不忍卒闻。 第十五重是冰地狱,上下四方,全部是冰,在阳世做了坏事,而巧计逃脱报应者的鬼魂,在此均吃足了苦头。 冰已经够冷了,凡是在此狱的受刑者,不分男女,无论老幼,全部赤裸着身子,再由东至西,搬运巨大的冰块。当东边的冰山搬空时,又开始从西边搬回东边去,反反覆覆,永无止歇。 大家的手臂,肚皮全冻红冻肿了,全身到处都是冻疮,却没有一个敢偷懒的,因为偷懒的结果,一定会换来一顿狠揍。 还没有到十七重地狱,老远就闻到一股强烈的臭气,因为第十七重地狱是蛆虫的世界,满地满墙,目力所及之处,密密麻麻全都是蛆虫。 受刑者的身上,自然也爬满了蛆虫,挥之不去,杀之不绝,鬼尸更是蛆虫的温床,如蚕之食桑,速度惊人,只要一忽儿工夫,便剩下一副骨架子。 第十八重狱乃烊铜之狱,一个大池子里,盛满了铜水。 能熔铜为水,温度之高,可想而知,走下去的鬼魂,根本连打一个滚的机会都没有,只见到几个蓝色的泡沫,便化作水,烧成灰,永世不得超生。 看完十八重地狱,徐不凡感触良多,在回程的途中,济颠咕冬咕冬的喝了三大口酒,抹一下嘴巴,道: “小子,带着你磨蹭了这么老半天,可有什么感想?” 徐不凡道: “晚生觉得,善恶报应,丝毫不爽,即使能骗得了人世,却绝对瞒不过鬼神,为人处世,坏事可千万做不得。” 济颠哈哈大笑道: “娃儿小小年纪,能悟得三分禅机,实属难能可贵,这也正是我老人家带你游地狱的目的。” 微微一顿,接着又郑重无比的说道: “在阳间有一句话说,善恶到头终须报,不报今朝报明朝,这句话充满禅机,乃至理名言,可恨世人愚鲁,当耳边风。事实上不论是再厉害的奸雄枭首,一手遮尽天下人耳目的阴谋家|qi-shu-wǎng|,就算能躲过阳世的制裁,也绝对逃不过冥府的审判,十八重地狱的存在,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返回十殿,向黑衣捕快、红衣捕头、以及两年多来新交的鬼朋友一一告别,带着朋友们的祝福与冤情,随济佛结伴而去。 走出地狱门,登上奈何桥,一踏入阳界,徐不凡的躯体马上消失不见,又恢复原来无色无形,无声无息的幽灵。 来时仓惶失措,未及详查,奈何桥畔原来还有一座‘彩虹桥’,直达南天门。 这彩虹桥十分奇特,只有一半,靠地面的一边,空荡荡的根本无桥可通,徐不凡约略的计算一下,少说也在百丈以上。 换句话说,除非是神仙,凡人是绝对上不去的。 徐不凡大为不解,道: “老神仙,恶鬼都是被十殿捉拿到案,善鬼。却登天无路,这太不公平,难道不欢迎做善事的人?” “仙门大开,当然竭诚欢迎。” “既然欢迎,为何登天无路?” “有路,有路,机缘一到,自会有金童玉女相迎。” 说罢,将葫芦里的酒喝个精光,扔进了阴阳河,甫至彩虹桥下,桥头立即放下一道彩梯来,济颠挥挥手,登上彩梯,瞬即人梯皆消失不见。 徐不凡忽然想起了一个大难题来,大声说道: “老神仙,老神仙,你老人家还没有告诉我,到底该如何还阳呢?” “娃儿佛缘不浅,自有异人接引,用不着老衲我来多管闲事,咱们有缘他日再会。” 说至最后,回音飘渺,似已远在南天门。 向东望去,徐不凡但见关山叠障,云浓天低,归路茫茫,真不知如何还阳,如何离开这个神、鬼、人的三角地带。 正感傍徨无主间,突闻彩虹桥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循声望去,正有一僧一道立在桥头。 和尚双掌合十,说道: “阿弥陀佛,有劳回道兄远送,请就此别。” 道人取出几个小药瓶来,道: “无根禅师,这几瓶丹药,请代转送姓徐的娃儿,他日也许会用得着,算是贫道对徐老头儿的一点心意。” 老和尚接过丹药,便即轻飘飘地落下彩虹桥。 无根和尚径自来到徐不凡的面前,道: “徐不凡,回道人的灵丹妙药可是万金难求,还不快快谢过。” 徐不凡如在五里云雾中,不明究里,傻愣愣的道: “大师何人?回道人又是谁?” 无根和尚满脸堆笑的道: “提起回道人来,可是大大有名,姓吕名洞宾,号纯阳子,自称回道人。” 不知道回道人,吕洞宾可是耳熟能详,徐不凡急忙望天一拜,道: “晚生徐不凡,谢谢仙翁厚赐。” 吕洞宾挥挥手,含笑而去,徐不凡望着无根和尚,道: “前辈还没有说,你老人家是谁?” “老衲无根。” “也是神仙?” “亦仙亦佛亦人。” “老前辈怎么晓得在下?” “老衲刚刚还在和你们徐家的人喝酒呢。” “我们徐家的人?是先父?还是先祖?” “徐中山、徐全寿都在座,他们再三拜托老衲,收你为徒,雪报奇仇。” “啊,原来如此,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免了,近千年来,老衲收徒无数,从来不时兴这一套,咱们该上路了。” 遥空一招手,立从天际落下一只白鹤来,师徒二人骑上鹤背,向东飞去。 徐不凡道: “师父,我们要到哪里去?” “长白山。” “听说我的躯体在哪里?” “地点还是老衲选择的。” “徒儿真的能够还阳?” “如果不能,阎罗老儿就不敢将你驱逐了。” “可是,徒儿记得很清楚,我的双腿一臂已断,即使复活也是一个残废。” “你的双腿早巳接好,完整如初,遗憾的是左臂遗失了,无法复原。” “我的左臂怎么会遗失呢?” “事情是这样的,你遇害之后,情况十分危急,不单你的躯体亟待运离五柳庄,以免仇家赶尽杀绝,你已断了双腿一臂,更需要火速冰冻,始可免于腐烂。是以,躯体系由八骏运送,三肢则借助法力,先一步埋于长白山巅的冰雪之中,不幸,当你的躯体运到,准备续筋接骨时,左臂却突然不见了。” “冰天雪地之中,何以会失落?” “可能是被饥饿的野狼吃掉了。” 徐不凡轻轻一叹,道: “这些事,你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为师的当然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老衲一手包办。” “五柳庄,先师他们全家,结果怎样?” “赶尽杀绝,鸡犬不留,没有剩下半个活口。” 白鹤乃神鸟,老和尚更是法力无边,天刚蒙蒙亮,师徒二人便来到长白山下。 长白山的雪已溶化,大地一片碧绿,无根和尚步入山洼,直朝峭壁下的一个天然洞穴走去。 人尚未至洞口,八骏之五便迎了上来,迫不急待地说道: “老禅师,事情怎么样?我们公子是否已经可以还阳?” 无根大师仅点点头,未曾开口,一径迈步走进洞穴去。 洞穴内,甚是广阔,整洁,一张石床上,虎皮为褥,鸭绒暖被,徐不凡正舒舒坦坦的躺在那儿。 天叟丁威,地叟毛奇,以及大漠八骏,一见是无根大师,皆喜形于色,一齐跟着老和尚来到石床边。 无根和尚摸摸徐不凡的额头,把了一下脉,道: “这几天,不凡的情形怎样?” 天叟丁威道: “还是老样子,不言不动,三餐必须喂食,好像一点知觉也没有。” 老和尚点点头,目光凝注洞外,朗声说道: “不凡,你可以还魂了。” 话甫落地,洞口的空气,似是起了一阵微弱的波动,隐隐约约中,有一个影子投向徐不凡,很快便合而为一。 第4章 奇迹马上发生,徐不凡睁开双目,陡地坐了起来。 八骏好不高兴,齐声叫了一声: “公子!” 天叟丁威、地叟毛奇伺喊一声: “少主!” 八骏二老,全部跪倒在地,叩天谢地,叩谢无根不迭。 过分的惊喜,一时之间,大家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流下来。无根和尚的脸色却极为严肃,道: “不凡,在阴曹地府里的事,你还记得吗?” 徐不凡似是在回想许久许久以前的往事,沉思半晌才说道: “记得,我都记得。” “说说看,你曾经遇见过哪些人?” “阎罗王、济公活佛、吕洞宾,好多好多。” “阎罗王可曾交给你什么东西?” “一块阎王令,一份黑名单。” “还在吗?” 徐不凡探手入怀一摸,连说: “在!在!” 老和尚指着八骏二老,道: “这几位你可认得?” “认得,当然认得,八骏曾是先父的贴身侍卫,二老是先祖父的随身保镖。” “现在下床来,活动活动看。” 徐不凡如言跳下床来,甩甩臂,踢踢腿,蹦蹦、跳跳,道: “师父,一切都正常,好像比以前又长高了。” 老和尚见他既记得阴间经历,亦清楚阳世之事,身体又极灵活,这才大放宽心。 徐不凡拉起八骏二老,道: “我爹是怎么遇害的?你们又是如何逃脱一死,适时赶到五柳庄?” 地叟毛奇有条不紊的道: “两年多前,鞑靼法王巴尔勒,亲自来到归化城总兵府,呈献了一方‘连体蛤蚧化石玉佩’,请总兵代为进贡皇上,当时,总兵大人为了慎重起见,立派第二副总兵尤猛亲自押送至京,谁料,送达大内时,却发现是伪造的膺品。” 徐不凡道: “既然是进贡的东西,必系出于真诚,于理似无可能将膺品当贡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叟丁威道: “少主,贡品到底是真是伪,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尤猛将军下落何处?” “有人说被就地正法,有人说是畏罪潜逃,事实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后来呢?” “龙颜大怒,颁旨免了老爷的总兵职务,着令回京受审,追查责任。” “回京受审,乃理所当然,怎么会死在大同府,?” “老爷将总兵职务交给第一副总兵褚鹏举后,便束装返京,没想到,在大同府又接到第二道圣旨。” “怎么说?” “满门抄斩!” 徐不凡心头一沉,道: “既是满门抄斩,二老八骏,亦恐难幸免,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地叟毛奇道: “大人接过圣旨后,发现是假的,一面堵在门口,与大同府的兵马力拚,一面命我们二老八骏,火速离开,驰赴保定府救走公子,那知,当我们到达五柳庄时,还是慢了一步,少主已倒卧在血泊之中。” 徐不凡忍不住掉下两行热泪,道: “那天,我刚刚得到双亲遇害的噩耗,正准备去大同奔丧,就在这个时候,师门也惨遭不幸,被贼人灭门。” 八骏之首说道: “我们到的时候,公子是倒在五柳庄外,庄内的恶斗已接近尾声,为了公子的安全,未敢久留,不知凶杀是否因少主而起,行凶之人可是朝廷官兵?” 徐不凡道: “此事与朝廷无关,纯系武林同道所为。” “五柳先生黄天德,德高望重,淡泊自守,一向与人无争,怎么会惨遭灭门之祸?” “为了血剑、血书。” 此话一出,八骏二老俱皆吃了一惊,天叟丁威道: “号称天下第一奇剑奇书,又称圣剑圣书的血剑血书,当真在五柳庄?” 徐不凡道: “先师守口如瓶,我是事发当天才晓得的。” “可知落在何人之手?” “我受伤昏迷后,一概不知。” 八骏之二说道: “现在少主业已康复,老爷被害的详情,也大致查出一个头绪来了,我建议咱们立刻展开复仇的行动。” 八骏之三第一个响应,从石床下取出一本簿子来,双手呈给徐不凡,道: “仇家的姓名住址,身份来历,以及事实经过,上面都记载的清清楚楚,另外还有一大批物证,请公子过目。” 徐不凡接过簿子,细心翻阅着,脸色在悲怆中透出几许欣慰,看完之后说道: “这些资料是从哪里来的?” 地叟毛奇答道: “有的是我们自己搜集的,有的是买的,大部份是神偷孟元与神探刁钻供应的。” “啊,这两位江湖奇人也愿意挺身而出?” “不错,孟元、刁钻有感于徐家世代忠良,故而拔刀相助。” “两位前辈现在何处?” “又去搜集资料去了。” “好,阴曹地府的事,有阎罗王的黑名单,我们徐家的血海深仇也有血账簿,等一下我将师门的仇家登录成册后,咱们就可以采取行动。” 无根和尚却大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血书、血剑乃武林瑰宝,必须夺回,以绝祸源。而徐总兵之死,更是关系重大,就老衲所知而言,这一宗千古奇案,必然会牵扯到当朝显贵、番邦君臣,甚至于可能是通敌叛贼与鞑靼法王阴谋的一部份,个人血仇事小,国家盛衰事大,必须慎重行事才行。” 徐不凡一怔,道: “师父的意思是……?” “不凡,你的仇人太多,不是身怀绝枝的武林高手,就是诡谋百出的悍将弄臣,非有盖世无双的武功,超凡入圣的智慧,难竟全功。你不但要习文、练武、修韬略,也要练元神、参仙法、通阴阳。非如此不足以言复仇锄奸,非如此不足以言交通人鬼。” 徐不凡一心只惦记着血海深仇,恨不能立即付诸行动,闻言急急追问道: “那要多久才能修炼成功?” 无根大师皱着眉头,约略计算一下,笑道: “一般凡夫俗子,非百年难有小成,你根骨绝佳,迭有奇遇,又是绝顶聪明的人,慢则十年,快则八载,便可有成,如能在三五年内有所成就,应属奇迹中的奇迹。” 徐不凡以坚定的语气说道: “好吧,徒儿不惧任何艰难险阻,不怕任何煎熬苦痛,一定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师父的要求,以期及早为国锄奸,决一恩仇,我们现在就开始。” 无根和尚笑道: “此非其地,修道必须远离尘世,避居蛮荒。” “要到哪里去?” “昆仑山天柱峰腰的无根洞。” “现在就走?” “早去早归。” “二老八骏怎么办?” “可以继续搜集一切资料,以备日后之需,待你功成出道前夕,老衲自会与他们连络,约定聚会时地,再行会合。” 说做就做,一时一刻也不肯耽误,徐不凡师徒跨鹤西走昆仑,二老八骏也分赴各地而去。 血剑屠龙 第二章血贴招魂 血剑屠龙 第二章血贴招魂 江湖上出现了一顶血红色的轿子,人称‘血轿’。 血轿的主人,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翩翩俊公子,武功盖世无双,智谋超凡入圣,出道以来,据说还没有一个人能接下他的三招。 这位公子杀人手法十分怪异,一向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杀人之前,必然先以‘血旗’示警。 示警不算,接着还会送上一张‘血贴’,言明所犯的罪状,以及索仇的日期。 然后,血轿的主人才会光明正大的出现,杀掉仇家,割下头颅。也不知洒了一些什么药剂,头颅很快便变成骷髅,将一张记载着死者姓名罪状的单子奉进去,放置血轿顶。 听说,关东双雄的脑袋上了血轿。 辽东守将的人头,也变成了骷髅。 另外还杀了一名知州、两名知县。 该杀的元凶,没有一个能够幸免。 不该杀的,也不曾多杀半个无辜。 迹象显示,血轿的踪迹,正由东北转向塞外,因而,塞外的州县官衙,屯兵卫所,乃至武林同道、番邦君臣,皆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塞外无敌庄庄主马镇远,要为他的独子马千里娶媳妇。 无敌庄位于康保,与归化城互为犄角,乃对付鞑靼的边陲重镇,马镇远更是望重武林,塞外第一号的江湖人物,婚礼的热闹景象可想而知。 花轿早已进门,正午时分,无敌庄内宴开百席,觥杯交错,醉语如珠。在酒席阵中央的四桌人,却食不甘味,正在谈论血轿之事。 只见马庄主面色沉重,大声说道: “小儿婚礼,绝不敢惊动各位大驾,主要的目的,是想请各位来研究一下,如何扑灭血轿主人。” 一个黄脸大汉起身说道: “血轿主人算什么东西,老子就不信他是个三头六臂的人物,敢在马老爷子的地盘上撒野。” 马镇远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血轿……” 一语未毕,突然警觉有异,立即弹身飞起,探手疾抓,没料到,以他马庄主的身手,竟然一把捞空,一团红色的影子擦身而过,笃!的一声,大楼前的黑漆木柱上,已多了一面血红色的小旗。 “血旗!” “血旗!” 第5章 惊呼之声四起,场中一阵骚动,有那胆小的,已拔腿溜走。 马镇远好快的动作,凌空翻了三个筋斗,宛如天马行空,一眨眼便追到庄外去。 当他返回原地时,黄脸大汉问道: “马老,可曾看到什么?” “来人动作太快,什么也没有看到。” “听说,血旗之后就会出现血帖,马庄主可有应对良策?” 马镇远没有理会他,提足上了、桌面,朗声说道: “各位亲朋好友请注意,我无敌庄可能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凡是老弱妇孺,不会武功的人,请即离席回家,或集中庄后,其余的人,愿助我马某一臂之力,请在此集合,否则,亦请火速离开,免遭池鱼。” 无敌庄乃武林重镇,马镇元更是响叮当的人物,大家巴结都来不及,谁敢见危不助,很快便集合了上百条好汉。 有人恶狠狠的说道: “马庄主,不必等血帖送到,咱们先发制人,将血轿的主人揪出来。” 他这儿话刚落,另一人手指木柱,惊惶失色地说道: “你们看,血帖已经送到了。” 大家展目望去,可不是吗,不知何时,血旗的下面,已被人贴上一张血帖,上面以朱笔写着六行红字: 对象:马镇远一人。 身份:塞外无敌庄主。 年龄:五十岁。 罪状:肆虐五柳庄主谋之一。 裁决:死! 时间:香尽之时。 血帖的下方,果然插着一支七八寸长的香。 无可置疑,血帖必是被人趁乱贴上的,不足为奇,奇在柔软的香支,居然插进坚硬如石的紫檀木柱内,单凭这份功力,就足够骇人听闻。 整个无敌庄如临大敌,不论大路小路,正门侧门,皆有人把守,墙头上也布满了人,称得上是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情势急迫,马千里顾不得自己新郎倌的身份,丢下新娘子,也跑来前面,焦急如焚的道: “爹,这血轿的主人究竟是谁?” 马镇远忧心忡忡的道: “不管他是谁,一定与五柳庄关系密切。” “可是,黄家不是早在六年前便被毁庄灭门了吗?” “也许另有劫后余生的人。” “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 黄脸大汉一直死盯着那炷香,见那香火头还有三寸多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道: “马庄主,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何不冲出去毁掉这顶鬼轿子。” 说着,就要鼓噪大家行动,却被马庄主阻止了,道: “牛兄请勿鲁莽,敌暗我明,我众敌寡,出击必遭各个击破,退守方为万全之策。” 听马庄主这么一说,大伙儿随即安静下来,齐将目光集中在香头上。 香头在逐渐缩减,大家的心像一张弓,也跟着慢慢拉紧。 场上的桌椅早巳收拾干净,不少人来回地踱着,掌心里已沁出汗水来。 三寸、二寸、……一分,大伙儿的心紧张地快要跳出来。 终于,香火头熄了。 “熄了!” 有人‘了’字才说出一半,血轿的主人真准时,大门口已有了动静。 少说也有二三十条汉子堵在大门口,却没有办法堵住血轿,在众人东倒西歪中硬闯进来。 这是一顶特制的特大号轿子,通体一色血红,宽六尺,长丈许,足可容纳两个人起居坐卧,可惜红色的轿帘深垂,看不见血轿的主人。 轿顶上钉有栅栏,覆以网罗,可以清楚看到摆着六颗骷髅头。 抬轿的是四名中年大汉,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油光发亮。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位古稀老人,负责开道,挡者披靡。另有四名赤膊大汉,二名分居左右,二名随轿殿后。 血轿直至大楼之前,距马镇远不远处才停下来。 无敌庄的人早有准备,立将血轿团团围住。 马镇远双拳一抱,道: “久闻血轿大名,何不现身一见?” 掀起轿帘,血轿内现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俊逸公子来,笑道: “既然来了,当然是要见面的。” 大家看得真切,血轿内有一排像药铺里的药橱一样的柜子,一格一格的,血轿主人从柜子里取了一本小册子,走出轿子,继而道: “马庄主,久违了。” 话是句客气话,却冷如冰霜,面无表情,有如极地吹来的寒风。而且话中有话,明明是旧识,马镇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位煞星?硬着头皮问道: “阁下何人?” 血轿主人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徐不凡!” “徐不凡?徐总兵的儿子?黄天德的徒弟?” “不错。” “你不是早已死在五柳庄了吗?” “曾经死过一次,阎王爷不要,又活了!” “据传你断了双腿一臂,怎会完好如初?” “腿是接的,臂是假的,如真包换。” 徐不凡举起左臂,大家才看到,原来是一只义肢,手掌的部份只是一个铁耙子。 马千里上前三步,厉色说道: “徐不凡,你闯进无敌庄,冲散了本大庄主的喜宴,居心何在?” 徐不凡一指血帖,道: “你这是明知故问。” 马镇远道: “老夫已有十年未涉中原寸土,六年前五柳庄灭门之事与马某无关。” “马庄主,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年群雄夜袭五柳庄,我曾亲眼目睹你参与其事呢。” “胡说,一个黄白小儿,能够记得多少往事,生死事小,名节事大,我要你拿出人证物证来。” 徐不凡转身从柜橱之内,取出三片竹叶飞刀,道: “马庄主是擅用暗器的行家,无敌庄的竹叶飞刀更是江湖一绝,该不会无缘无故地飞到先师的遗体上吧”? 说话中,丢给他一片飞刀,马镇远不屑一顾,随手投掷于地,道: “飞刀人人可造,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人群中冒出一个猴脸尖腮的老头来,在马镇远的身上轻轻一碰,已顺手偷出一叶飞刀,再将地上的刀子拾起来,两相一比较,阴阳怪气地道: “姓马的,这明明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你还想强辩?” 马镇远一见是神偷孟元,鼻子都气歪了,怒冲冲的道: “三只手,你好大有胆子,居然偷到老夫身上来了,这也只能说仿造的人手艺高明,上面并未刻字留记,何敢断定一定是我无敌庄的东西。” 徐不凡嗤之以鼻,转身再取出一支断剑来,道: “这支断剑是在五柳庄血案现场拣获的,上面有一个庄字,半个敌字,你不会再否认吧?” 马镇远一见断剑,脸色大变,方待出言答话,一个娇滴滴冷冰冰的声音,在楼内接口说道:“哼,你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话落,走出一位婀娜多姿,腰细腿长的姑娘来,只惜绿纱蒙面,看不清庐山真面目。 蒙面少女左手提着一口剑,右手扣着马千里刚入门的妻子,正经八百地道: “各位,这口剑是供在马家的祖宗牌位前,马家刚过门的新媳妇可以证明。” 马镇远的脸色一变再变,场中一片死寂,马千里更是敢怒而不敢动。蒙面女放开新娘子,来至徐不凡面前,当众拔剑而出。 结果也是一支断剑,蒙面女将两支断剑一接,齐隙合缝,‘无敌庄’三字历历在目,原来本就是一支剑。 徐不凡脸一沉,道: “马镇远,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证据确凿,铁案如山,马镇远一时张口结舌,无词以对,猛的一声狮子吼,恼羞成怒地道: “上,毁掉血轿,杀掉徐不凡,为天下武林除害!” 说的多么冠冕堂皇,骨子里却是欲挟众生,企图牺牲别人,保护自己。 场中百十条大汉,却无人想到这一点,一时群情激愤,人如飞蝗,从四面八方攻上来。 “别动!” 徐不凡满面杀机,目如铜铃,威震全场,尤其这一声断喝,系以内家真力发出,众人如雷贯耳,嗡嗡作响,皆身不由已的停下来,未敢越雷池一步。 “各位,冤有头,债有主,我徐不凡今天要找的仅马镇远一人,请大家别自找麻烦淌浑水。” 目光从群豪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马镇远身上,道: “马庄主,在你未死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血书、血剑可在阁下手中?” “不在!” “可知被何人得去?” “不知道!” “好,徐某言尽于此,你准备受死吧!” “好狂的小子,老夫就不信你有天大的本事。” 话落人起,右剑‘直捣黄龙’,左掌‘掌劈五岳’,势若奔雷,左右开弓,一出手就叫足了十成的功力,用的是拼命打法,显然他一点也没敢低估徐不凡。 徐不凡却不进不退,稳如泰山,双手平举,右掌握住铁制的义肢。, 空气紧张得业已凝结,静得可闻银针落地之声,大家皆如痴如呆,浑然忘我,静待这空前一击的结果。 蓦然,二虎相遇,一触即分,徐不凡双手分开,顺势从义肢内拔出一把短刀。 当!马镇远的宝剑撞上铁臂,震得脱手飞出不算,虎口撕裂,鲜血涔涔,徐不凡反击之势,力大无穷,令人咋舌。 徐不凡系双臂中分齐出,右手震歪了马镇远的左掌,短刀紧贴肘部,招式回转,朝马镇远的脖子抹上去。 第6章 快!准!马镇远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便已滚落在地。 一招!威震塞外的无敌庄主,连徐不凡的一招都没有接下来,便魂归离恨天。 大家都惊得呆住了,忘了逃命,也忘了报仇。 徐不凡掏出一个小瓶来,在马镇远的头颅上倒了几滴药水,立时毒烟袅袅,皮消肉化,变作一颗骷髅。 取出记载着师门仇家的血债册,撕下有关马镇远的这一页,塞进骷髅内,丢上血轿顶。 这时,无敌庄的人才惊醒过来,马千里一声呵叱,率众蜂而上,八骏二老布下一道肉屏风,却无人能攻进离血轿一丈以内。 徐不凡望了蒙面女一眼,道: “谢谢姑娘一再赐助。” 蒙面女手一伸,道: “谢倒不必,拿银子来就行了。” “多少?” “老规矩,随意。” “我可不可以请教姑娘尊姓芳名?” “姑娘我只卖消息,不卖姓名。” “我看你不是一个重利的人?” “你问得太多了,拿银子来。” 徐不凡眉头一皱,从木柜上抽出一个抽屉,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金元宝,往蒙面女面前一送,道: “你自己随便拿吧。” 蒙面女娇冷的声音道: “你集徐、黄二家的财富于一身,当真是富可敌国,不过,姑娘我并不贪财,只取应得的一份。” 拿了一锭最小的银元宝,道一声: “再见!”纵身越过血轿,像燕子一样飞掠而去。 见最会追根究底,打探消息的神探刁钻就在身边,徐不凡使一个眼色,道: “上去,是敌是友,一定要摸清楚她的底。” 刁钻颔首应是,立与神偷孟元联袂追下去。 徐不凡见无敌庄的人仍自猛攻不休,放回抽屉,抱拳说道: “各位,无敌庄乃武林重镇,更是对付番邦的急先锋,我知道诸位之中,尚有三人参与五柳庄的大屠杀,但徐某不为己甚,只杀元凶,不诛从犯,请为天下武林珍重,告辞了。” 话完返身就要上轿,马千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徐不凡,不要走,我要你还我个公道来。” 徐不凡命天叟丁威别再拦截他,放他冲进重围,道: “还什么公道?” “血债血还,一命抵一命!” “马兄,徐某为师报仇,今天是来讨公道的。” “你可以为师报仇,难道我马千里不可以为父讨债?” “可以,徐不凡愿随时候教。” “不必等候,现在就是算帐的好机会。” “现在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他妈的少吹牛,看打!” 打字刚出口,一把竹叶飞刀已应声射出。 飞刀薄如竹叶,一下子就打出十二片,彼此距离不远,去势又快,霎时便到面前,徐不凡陡的一按机刮,左臂义肢内射出十二支袖箭。 这事真是匪夷所思,如非亲眼目睹,任何人都不信会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技艺,十二片飞刀全被袖箭射穿,跌落尘埃。 嘭!,巨震声起,全场皆惊,马千里打出飞刀后,接着又攻出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徐不凡胸膛上。 凭徐不凡的身手,他当然不可能得逞,是徐不凡故意不闪不躲,让他打中的,意在化仇解怨,以免冤冤相报。 可是,连徐不凡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家学渊源,原本就有极深厚的武功底子,在阴司练了两年阴功,尤其跟着无根大师习文练武、炼元神、参仙法,短短四年的时间不到,便完成了别人百年的修为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他虽然不想还手,内力却随着马千里的攻势弹射而出。 一弹之力,大得惊人,马千里鲜血狂喷,倒飞一丈多,仍自摇摇晃晃站不稳。 “徐不凡,我马千里身为人子,不能为父报仇,你干脆连我也杀了吧!” 马千里又跌跌撞撞地扑上去,欲以身殉。 徐不凡笑道: “马兄言重了,我说过,冤有头,债有主,只杀令尊一人,绝不祸及无辜,失陪了!” 返身入桥,八骏之半抬起来就走,眨眼便消失在庄门口,无敌庄的人想追也追不上。 xxx 日正当中。 商都城外的一家饭庄外面,停着一顶血红色的轿子。 徐不凡正与八骏、二老在里面用膳。 神偷孟元、神探刁钻忽然行色匆匆的走进来,落坐徐不凡两侧。 徐不凡四下张望一下,见无可疑之人,这才开口说道: “怎么样?是否已查清楚她的底?” 神偷刁钻道: “已略现端倪。” “这丫头叫什么?” “钟雪娥。” “钟雪娥?” 大漠八骏、天地二叟与徐不凡,面有讶色,同声反问。 天叟丁威补充道: “江湖上非但从来没有她这一号人物,而且,就老一辈的武林同道言,也不见有姓钟的露过脸。” 神探刁钻道: “钟雪娥虽名不见经传,来头却似乎不小,同时也不是孤单一个人。” “她都跟什么人在一起?” “都是些身怀绝技的人物。” “可知他们的路数?” “似武林中人。” “她是首领?部属?还是同伴?” “钟雪娥地位特殊,大家对她敬畏有加,口称公主。” “公主?难不成是来自大内?” “无确实线索。” “敌乎?友乎?” “似是非敌非友。” “为何绿纱蒙面?” “不分场合;无论日夜,她一直如此,原因不明。” “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没有了,如果公子没有别的交代,我们想即刻上路,因为钟雪娥业已离此,正在奔向归化城。” “好吧,两位请便,血轿内有银子,随便去拿,最好吃过饭再走嘛。” “不了,我们已在路上打过尖,公子前次赏的银子还没有用完呢。” 朝二老八骏拱拱手,随即起身离去。 甫至门口,迎面突然闯进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体魁梧,年约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来,神探刁钻闪避不及,撞个满怀。 刁钻清瘦干瘪,论吨位,虽然不及来人,但他身怀绝技,尽管出其不意,仍不该有任何差池才对,谁料,一撞之下,竟被撞倒在地,岂非咄咄怪事。 神探一跃而起,怒道: “你瞎眼了,竟敢在你家刁爷爷头上动土!”劈面就是一拳。 青年明明站在面前,一拳打去,却失去踪影,人家早知没事人儿似的,落坐在徐不凡斜对面的一副座头上。 神探追上去,本欲寻个长短,徐不凡伸手一搁,道: “算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无心之过,又何必往心里搁。” 刁钻重重的冷哼厂声,折转回去。神偷利用适才哪一撞之势,却大有所获,从青年身上摸出一样东西,交给徐不凡,拉着神探就走。 徐不凡在桌下偷偷一看,见是一块方形的金色牌子,一面是‘钟玉郎’三个楷书字,另一面是‘腰牌’两个篆字。 坐在他左侧的天叟丁威也看到了,噤声道: “少主可知这牌子是干什么用的?” “十之九是进出大内的号牌。” “如此看来,这小子来头不小?” “嗯,大概错不了!” 刚将号牌收起,忽见那青年投来两道冷厉的眼神,道: “在下钟玉郎,阁下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血轿主人徐不凡了?” 徐不凡报以一脸笑容,道: “不敢,区区正是徐不凡,敢问钟兄师承何派?来此何事? 徐某愿藉水酒一杯,以示敬意。” 真的举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 钟玉郎淡然一笑:道: “钟某正午不喜欢饮酒,敬徐兄两粒肉丸子,聊表寸心!” 夹起两粒丸子,照准徐不凡的双目射过来。 千万别小瞧这两粒肉丸子,来势极快,力大如刀,徐不凡拿起一束金针菜,击中一粒,另一粒已至面门,急忙偏头躲过。 笃!肉丸射中身后木壁,足足嵌入一寸有余。 笃!另一粒倒射回去,打中钟玉郎身后的窗棂,同样入木寸许。 肉丸、金针菜,均极柔软,居然能穿木而入,堪称天下奇闻,二老八骏眼见公子遇上了对手,不由皆大吃一惊,一齐呼地站起,准备动手。 钟玉郎哈哈大笑道: “徐兄好功力,好功力,咱们后会有期。” 八骏二老的脚步还没动一下,钟玉郎去势如风,笑声已在大门外。 地叟毛奇道: “这小子存心示威,请允许老奴与丁老头追下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徐不凡道: “如果我没有看走眼,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合你们二人之力,也未必能制得住他。” “难道就此罢手不成?” “姓钟的如系仇家的人,他迟早还会找上来,否则大可一笑置之,没有斤斤计较的必要。”, 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的一副座头上,来了一位长发披肩,肤白似雪,年约十八九岁,穿着一身绿色紧身衣,曲线玲珑的俏姑娘,起身说道: “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好撑船,单凭徐公子这份气度,别人就要逊色三分。” 话一说完,人已经走到徐不凡面前来。 徐不凡愣了一下,道: “姑娘何人?怎知在下姓徐?” 第7章 绿衣姑娘滴溜溜的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圈,笑盈盈地道: “不凡,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七年前,在五柳庄,我与家父作客黄家,你师妹黄绵绵欺生,不准我跟你玩,你打抱不平,特意陪我玩了一整天,差点把绵绵给气死。”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上官堡主的掌上明珠——上官巧云?” “是呀,我就是巧云,是不是比以前更难看?” 明明是想引起对方注意自己的美貌,话却说得十分技巧,徐不凡想起儿时往事,禁不住一阵喜悦,但一忆及师门不幸,免不了又是满面怅惘,淡淡的漫应道: “女大十八变,你比小时候更美了。” 姑娘们最害臊,徐不凡这么一说,上官巧云马上羞红了脸,道: “哪里,要是绵绵还在的话,一定是个大美人。” “唉,可惜她已经去了。” “当我得到你的不幸消息时,曾痛哭了三天三夜,后来听说你的尸体失踪了,又抱着一线希望,六年来是我无时无刻不在祷告上苍,为你祈福。” “谢谢姑娘的盛意,在下实在愧不敢当。” “不凡,人家说一见……” 她本想说一见钟情,却羞于启齿,话到月边,又咽了回去,改口说道: “我是说一见投缘,我们的情形大概就是这样子,相聚的时间虽然只有一日,却萦绕我心六年,当我在无敌庄见到你时,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也在无敌庄?” “嗯,当时马庄主分配给我的任务是保护女眷,你杀了马镇远,我冲到前面时,才发现是你,怎奈八骏脚程太快,连我的马都追不上,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就你一个人来?” “家父母因有急事处理,分不开身,马家的婚礼又不能不参加,我只好代父跑来塞外了。” “上官老英雄领袖武林,一向被人视为泰山北斗,不知近况可好?是否仍常在江湖上走动,号令群豪?” 上官巧云喟然一叹,道: “家父身体还算硬朗,但已甚少在江湖上奔走,整日闭门不出,情绪甚为消沉。” 在前辈武林人物中,上官嵩算是最负盛名,最活跃的一个,徐不凡不由一怔,道: “这是为何?” “不知道,好象有什么心事似的,自从你的尸体失踪的消息传出后,他老人家也一直很关心,曾数度派人查询打探,一旦获知你复活的讯息,一定非常高兴,[奇+书+网]能见到你,必然会更高兴。” “会的,有一天我一定会拜访上官堡。” “该不会先投送血旗、血帖吗?” “我没有这样说。” “你是说家父与五柳庄的血案完全无关?” “我也没有这样说。” “不凡,我希望你实话实说。” “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爹呢?” “我问过,他说全无关联。” “无关就好,巧云,你该吃午饭了,我们先走一步。” 根本没理会上官巧云的反应,替她会过帐,出门上轿而去。 翌日下午,已至归化城外,命八骏二老将血轿停在郊野,自行买办一些食物充饥,独自一人蹦进城里去。 徐不凡默默地来到总兵府的门外,在附近溜了一圈,藉以了解总兵府的守备情形,然后走进辕门正对面的一家饺子馆。 叫了三十个饺子,切了半斤卤牛肉,打了一壶酒,徐不凡便优哉游哉的吃喝起来。 不久,门外走进一个全身洁白如雪,面目姣好,身上背着一口‘风火剑’的女子,及一位高瘦结实,举步沉稳,肩上挂着一个‘乾坤圈’的男子。 二人齐立徐不凡面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主人!” 徐不凡望了二人一眼,满脸堆笑的道: “啊,是石娘、天木,你们倒很准时,坐,要吃点什么?” 叫石娘的女子道: “有主人在,那有我们的位子。” “哈哈,这是什么话,二老八骏,向来与我平起平坐。” “是师父命令我们这样做的。” “其实,二位入门在先,于理我该叫师哥、师姐才对,真不明白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师父说过,主人乃忠良后裔,又是天纵奇才,出身不同,根骨皆异,理当主仆相称了。” “石娘,你这张嘴最厉害,我说不过你,随你们的便好了。” 原来天木与石娘,并非凡夫俗女,前者系一株千年神木,后者为一块美玉奇石,经苦修而炼成人形,再经无根大师点化而成道,在内地有石头娘娘庙,神木公便耸立庙前,普渡众生,香火鼎盛,不知道留下多少解危渡厄的佳话。 无根大师赐名奇石为王石娘,又名石娘娘,赐名神木为高天木。 因鉴于徐不凡一身奇仇血恨,既要内除奸宄,外翦悍番,又得深入九幽,为阎王略效犬马,故而命他们随侍左右,以为臂助。 徐不凡道: “这一阵子,你们可曾发现一个叫钟玉郎的人?” 高天木道: “有,我们已经注意他半个月了。” “此人是何来路?” “目前还不清楚,但有迹象显示,此人颇不简单,很可能是一个身怀邪法妖术的人。” “留意他,想办法弄清楚他的来龙去脉。” “是,主人!” 王石娘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向主人报告。” “什么事?” “主人去后,上官巧云曾大哭一场,又随后追来了。” “唉!”徐不凡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高天木道: “主人是否还有什么差遣?” 徐不凡取出一面血旗,一张血帖,交给高天木道: “照原定计划,将血旗、血帖送进总兵府去。” 二人唯唯领命自去,徐不凡直至日薄西山,晚霞烧天时才离开。 他并未直接闯进总兵府,而是绕至总兵府后面,总兵大人官邸的后花园外。 方待举步而入,身后有人说道: “公子请留步!” 徐不凡回过头来,见是蒙面女,脱口叫了一声: “钟雪娥。” 钟雪娥倒抽了一口气,笑道: “你的消息倒挺灵通的。” “身在江湖,不知彼必然会栽跟斗。” “对于我,你知道多少?” “不多,一点点皮毛而已。” “想深入了解,可能会忙你一辈子。” “如有必要,自会全力以赴。现在且说说你为何叫住在下?” “希望你收回成命,不要硬闯总兵府。” “怎么?钟姑娘是在为褚鹏飞说情?” “你想歪了,姑娘我纯粹是为了你好,褚总兵麾下雄兵十万,猛将如云,你势孤力单,无异羊入虎口。” “血旗、血帖已发,势在必行。” “你自以为光明坦荡,其实愚不可及,先通知别人一刻,别人就多了一刻的准备。” “这是我做人的一贯原则,也是血轿主人一成不变的规矩,我希望被杀的人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你不考虑严重的后果?”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随时准备第二次。” “你真固执得可恨复可爱!” “无论如何,我还是谢谢你的美意。” 话未完时,钟雪娥便已离去,徐不凡耸耸肩,走进后花园。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徐不凡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阁,莫不充满儿时甜蜜的回忆。 他穿堂入室,信步而行,双亲的卧房已变了样,自己的房间也改成书房,左搜右寻,始终没有找到半点儿时的东西。 有的只是无尽的回忆,无限的伤感,庭院依旧,人事全非,徐不凡手抚着一棵自己昔日和父亲合力栽种的龙柏,已是热泪滚滚。 奇怪,偌大的府第,怎么没见一个人? 正感百思莫解,见见一个园丁,挑着一担水走进来,急忙迎上去说道: “请问老丈,这里的人到哪里去了?” 老园丁放下水,一面浇花,一面说道: “听说有一个什么血轿的主人,要来杀人,总兵老爷叫大家全部躲到前面的总兵府去了。” 徐不凡细细一看,发现老园丁好生眼熟,道: “你不是老金吗?” “是呀,这位公子是……?” “我是不凡,徐不凡,徐全寿的儿子。” 老金吃了一惊,上前仔细一端详,脸色大变,惊惶万状的道: “果然是小少爷,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你们全家已满门抄斩,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快走,快走吧。” 徐不凡道: “老金,你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是想打听一下,当年鞑靼法王巴尔勒,是如何将贡品送来总兵府的?” 老金沉思一下,道: “详细的情形我也不知道,据说是哈尔纳拉从中牵的线,进贡的那天,就是由哈尔纳拉陪着巴尔勒来总兵府的。民间盛传,是总兵大人中了别人的圈套,哈尔纳拉因而得了不少好处。” “可知是中了何人的奸计?” “有人说是朝中大臣,有人说是鞑靼法王。” 忽觉身后有异,猛的一个急转身,朝步履之声来处奔去,意在引开敌踪,以免殃及老金,没料到来人速度极快,人数1多,一阵疾窜游走,已将徐不凡围起来。 第8章 “他妈的,不好好的栽花种树,你扯什么蛋。” 一名军爷扬起钢刀,照准老金的脖子砍下去。 “住手!” 喝声中,徐不凡人已弹起,出招如电,一把就将军爷握刀的手腕扣住了。 结果还是慢了一刹那,老金吃饭的家伙已被人砍断了一半。 不禁惹恼了徐不凡,暴喝一声: “杀人偿命!” 就用军爷自己的刀,抹了他自己的脖子。 总兵府的兵勇、校尉,如潮如涌,重重叠叠,早将徐不凡围了个密不透风,加上外围的弓箭手,恐怕最少也有三百人。 一位身穿战袍,头戴盔甲的将军走进重围来,道: “你可是徐不凡?” 徐不凡昂首言道: “正是,徐不凡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将军是否褚鹏飞?” “大胆,本帅的名讳也是你随便叫的。” “六年前,你是大同守备?” “那时本帅是在大同守备任上。” “如此说,你就是杀害先父的凶手?” “本帅是奉旨行事。” “圣旨明明是假的。” “胡说,没有人敢伪造圣旨。” “朝中就有这么一个人,或一群人,正在干这种欺上瞒下的勾当。现在且不管圣旨的真伪,只要你承认是杀先父的凶手就够了。我问你,血旗、血帖收到了吧?” “徐不凡,你好像来早了?” “不是我来早,是阁下来错了地方,时辰一到,徐某自会去总兵府报到。怎么样?要不要再等三寸香的时间。” 这话说得太狂,简直把褚鹏飞的脑袋视作囊中物,褚总兵勃然大怒道: “徐不凡,你乃钦命要犯,今天是自投罗网,本帅要将你就地正法,给我杀!” 军令如山,随着褚鹏飞的这一声杀,所有的刀剑一齐出鞘,弓已上弦,有那脚步快的,已近在徐不凡面前五尺之处。 徐不凡乍然一声狮子吼,道: “褚鹏飞,我只要你项上的一颗人头,勿拉他人垫棺材!” 身如幽灵鬼魅一般,只见人影一闪,已到了褚鹏飞面前,褚鹏飞吓了一跳,拔身而起,徐不凡如影随形,咬着尾巴往上追,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所有的校尉兵勇,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妄动干戈。 一声惨呼! 一蓬血雨! 一颗人头! 一招!二人仅仅在半空中交手一招,徐不凡便将褚鹏飞的人头割了下来。 大家呆若木鸡,褚鹏飞的尸体还没有落地,徐不凡已提着人头上了房。 一位将军惊魂初定,立命弓箭手: “放!” 边防军士,乃十中选一的精英,投射技术极佳,箭如飞鸟投林,声似万马奔腾,屋瓦立被击碎百多片。 却没有伤到徐不凡的一根毫发,徐不凡早已先一步翻过屋脊,跳下房去。 “追!” 将军一声令下,率众追过屋角,又是一蓬密密麻麻的箭雨。 徐不凡正在一堵粉墙下拔足纵起,箭雨擦脚而过,全部射入墙内。徐不凡以一脚之差,翻越墙头,飞上高楼,复以苍鹰攫兔之式,俯冲而下,落脚处已在总兵府外。 这时天已大黑,总兵府四周的地形他又极为熟悉,专拣僻街小巷,一阵狂奔下来,早将追兵远远抛下。 猛可间,前面的窄路上冒出一个人,是钟玉郎。 钟玉郎双手一张,挡住去路,望着血淋淋的人头,歪着嘴冷笑道: “徐不凡,你胆大包天,连褚总兵的头都敢要,心目中可还有王法?” 徐不凡傲然言道: “褚鹏飞戕害忠良,我这是为国锄奸!”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刺客。” “是刺客又怎样?让路!” “抱歉,抓住刺客,必有重赏,我不会放弃这个发财的好机会。” “怎么?你打算动粗?” “我已经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你自信能捉得住徐某人?” “钟玉郎素来不喜欢虚张声势。” “好狂的小子,你上吧!” “好,老子正在等你这一句话!” 钟玉郎刚烈的性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话一出口,劈面就是一掌递上来。徐不凡左瓜钩住褚鹏飞的人头,右掌疾迎而上。 两股掌风一接触,徐不凡马上感觉到,钟玉郎的掌力后劲十足,好似长河巨浪,大海波涛,一波接一波的汹涌而至,显见此人内力极为深厚,徐不凡不敢轻敌,强劲的内力亦应势源源而出。 霍然,两掌接实,巨震如雷,四下气涡回旋,尘土遄飞,二人棋逢对手,谁也没有讨个好,各自向后倒飞出去。 “钟玉郎,好身手,他日有机会我再陪你玩。” “他妈的,少耍滑头,你家钟爷爷今天非活捉你不可。” 一个在前狂奔,一个在后猛追,借地利之便,徐不凡飞越二处民房,进入一条小巷子内。 可是,明明是通行无阻的活路,却突然变成死巷子,前路被一道土墙堵住,方欲再回头转回去,怪!就在自己刚刚通过的路上,又冒出一堵新墙来。。 这是怎么回事?徐不凡双眉一挑,马上明白过来,暗道: “这小于果然不简单,原来还懂得邪魔妖法。” 心念中,‘旱地拔葱’,毕直的向上升,升起未及一半,头顶风声贯耳,钟玉郎竟似泰山压顶之势,坠击而下。 这简直是要拼命吗,徐不凡不禁大怒,口喝: “看打!”连发三枚袖箭,钟玉郎移位闪躲,徐不凡擦肩而过,飞上了墙头。 “找死!” 呼!呼!呼!徐不凡连劈三掌,阻住了钟玉郎反转的势头,当下口中念咒,骈指如戟,当空一声焦雷,立有一股急流倾泻而下。 徐不凡以不世之才,跟随无根和尚学艺四年,已参得仙法,钟玉郎落地之处,水势急速飞涨,很快便超越头部,不得不双手疾划,随波而升,情形极为狼狈。 也因而使徐不凡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钟玉郎的双手大异常人,一长一短,一白一黑,实在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猛听钟玉郎大叫一声: “有种就别走,咱们见个真章。” 双臂一抖,穿水而出,徐不凡法力无边,水势暴涨,接着寒气骤降,水面上马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将钟玉郎冻住在厚冰里。 大水继续上涨,寒冰越结越厚,不一时已与墙头齐高,钟玉郎纵有通天的本事,短时间也动弹不了。 徐不凡哈哈大笑道: “朋友,凉快凉快也许你会更清醒,我要失陪了。” 身形一长,接连几个纵跃,已至归化城外。 见四周无人,单手朝空际一招,王石娘、高天木飘然而现,异口同声的说道: “恭喜主人,主人天生慧根,超人一等,我们穷百年之工,才学得一点皮毛,主人在短短四年内,便悟透了师父的‘玄冰大法’,实属罕见,只是未免太便宜那姓钟的了。” 徐不凡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与钟玉郎并无一仇半恨,何必斤斤计较,假如不是他先施妖术,我根本不会施展法力。” 石娘娘道: “主人宽宏大量,奴才万般钦服,不过钟玉郎既会妖术,后面必有邪魔作靠山,务请千万小心。” “我知道,打从一照面,我就没敢低估钟玉郎,同时,不凡想郑重地交代两位一句话,除非对手施展妖术,否则,你们绝对不可以运用法力,避免恃技欺人,惊世骇俗。” “是,主人,非奎万不得已,我们绝不会以仙法对付凡人。” 取出一面血旗,一张血帖,交给高天木,又道: “下一站是固阳,你们先去通知巴尔纳拉。” 三人随即分道扬镳没入沉沉夜色中。 血剑屠龙 第三章神秘血轿 血剑屠龙 第三章神秘血轿 徐不凡一路疾行,还没有到达早先停轿之处的山边,远远便听到一阵激烈的呵叱打斗之声,及至近处一看,只见一个肩披紫铜色披风,手执红缨长枪,面带煞气的人,正领着一群彪形大汉,围攻血轿。 奇怪的是应战的只有八骏之半,二老与另四人去向不明。 另有一位拔刀相助的女子,正是上官巧云。 对手武功不弱,都是一流好手,眼前已攻至血轿丈许之内。而上官巧云与四骏,此刻俱已疲惫不堪,可谓危在旦夕。 铜衣人宽肩厚背,威猛剽悍,却带有三分娘娘腔,下令道: “上,先毁掉这顶血轿子!” 仗着人多势众,一窝蜂似的攻上来,上官、四骏挡不住,有一支长剑已挑到轿帘,另一把斧头拦腰就砍。 蓦在此刻,怒吼声中,徐不凡掠空飞到,一脚踢飞巨斧,有手疾探,已将长剑夺了过来。 另一边,上官巧云却险象环生,她双手难敌四掌,在五人合力围攻下,顾此失彼,香肩上吃了一掌不算,雪白的藕臂上也被人划了一道血口子。 徐不凡睹状大怒:弹身越过轿顶,一掌震退来人,沉声喝问道: “朋友们夜袭血轿,可是冲着我徐不凡而来?” 此刻,天地二叟与另四骏,已大步而返,铜衣人眼见主客易势,难再讨得了好,连二话也没有说一句,便率众落荒而逃。当二老八骏想到追赶时,已经来不及。 徐不凡道: “这是怎么回事?” 八骏中的老五说道: “公子去后,久久未见返转,二老及四位大哥放心不下,怕少主被褚鹏飞的兵马困住,故而赶往驰援,岂知二老前脚一走,那一群家伙便摸了上来,显然窥伺已久。” 第9章 “可知他们的路数?” “那个穿紫铜色披风的人自称铜衣使者。” “没有报出门派字号?” “他不肯说。” “你有没有发现,那铜衣使者说话的声音,有点娘娘腔?” “他们每一个人的声音都尖声细语,甚是柔弱。” “难道是大内锦衣卫?” “不可能,锦衣卫旌旗招展,华服耀眼,一向明来明往,不会这样鬼鬼祟祟。” “管他是谁,反正要来的躲不过,咱们赶快离开此地,换一个地方过夜,被总兵府的大军围起来可是天大的麻烦。” 将褚鹏飞的人头处理完毕,放上轿顶,正准备起身离去,徐不凡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 “咦,上官姑娘呢?” 八骏老五道: “幸亏上官姑娘鼎力相助,不然,我们四个人很难挡住他们的疯狂攻势,刚才还在这儿,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天叟丁威朝黑暗中一指,道: “少主,上官姑娘牵着马,朝归化城方向去了。” 徐不凡一言不发,拔腿就追,追出百十来丈,在暮色苍茫中,上官巧云正踉跄而行,她的马一跛一跛的,很可能也在混战中受了伤。 “巧云,巧云!” 徐不凡边喊边追,上官巧云却头也不肯回一下,徐不凡追到她面前时,她绕过去,仍自继续前行,徐不凡再追上去,道: “巧云,你怎么了,在跟我呕气?” 上官巧云樱唇一撇,道: “我哪里敢,一个不受欢迎的人,最好是自己离开,免得人家下逐客令。” 徐不凡拉住马,堵住人,道: “巧云,别孩子气,我可没有说过不欢迎你的话,事实上你拔刀相助,我感激都来不及,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如不及时疗治,说不定会恶化的。” 见她的肩头肿起一块,手臂上的伤口入肉三分,仍自流血不止,连忙叫她服下一粒丹药,在伤口上洒下一些药粉。 上官巧云的气还没有消,撅着小嘴,没好气的道: “你骗人,既然不讨厌我,为什么在商都饭庄时要甩掉我?” “巧云,别误会,我那样做,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 “我……我从小就跟人家订亲了。” “我知道,七年前你就曾经对我说过,她叫常小琬,对不对?你也未免太古板了,我们交往,又不一定非要结婚不可,再说,如果我真的喜欢你,我是不会计较名份的,何况,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变化,也许不必再考虑这些了。” “有何变化?” “你的死讯传出后,常小琬万分伤痛,拿起剪刀毁了自己的容貌后,便独自离家出走了。” 这事恍如晴天霹雳,徐不凡大吃一惊,道: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路过常家拜访时,常小琬的娘亲口告诉我的。” “小琬现在何处?” “有人说削发为尼,有人说已投河自尽。” “离家后,她一直没有回去?” “如果回去,怎会有自尽的传言。” 常小琬是他的儿时游伴,又是他未过门的媳妇,每当常恒甫夫妇带着女儿来到归化,他们便聚在一起,形影不离,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早巳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徐不凡顿觉万念俱灰,痛如刀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颗心,在一个劲的下沉、下沉、下沉…… 上官巧云看在眼中,痛在心中,紧握着他的双手,含情脉脉的道: “不凡,人死不能复生,不要这样嘛,看你痛不欲生的样子,我也真想痛哭一场。” 徐不凡仰首望天,作了一个深呼吸,藉以抒散一下胸中的闷气,故意将话岔开,道; “巧云,现在觉得好些了吧厂 上官巧云只顾关心徐不凡,忘了自己,经他这么一问,这才注意到,伤口业已愈合,肩头肿痛全消,暗暗运气一周天,内力竟也全部恢复,不由惊喜不迭地道: “不凡,你这是什么药,好灵好灵啊。” “是吕洞宾的仙药。” “什么?你见过吕洞宾!” “你知道,我曾经死过一次,被阎罗王驱逐后,在彩虹桥下曾与吕仙翁有一面之缘。” 下艺真是太好了,难怪你能在一招之内便取下马镇远的首级,原来有这么一段奇遇,快看看我的马怎么了,它的脚好像也受了伤。” 徐不凡细一审视,果见右前腿一道刀痕,上点药,很快就不碍事了,道: “巧云,我们今夜要露宿荒郊野外,我要你进城去投店,该不会再说我是故意甩掉你吧?” 上官巧云忸怩着道: “哎呀,人家那是说气话,你还提它干什么,我听你的话去投店就是。” 当即翻身上了马背,徐不凡轻轻一拍,马便放蹄狂奔而去。 徐不凡取出血债册,就着月光,翻阅了一下,深沉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奔。 忽见远处火光冲天,归化城的兵马正在展开地毯式的搜索,急忙绕道远离现场。 上官巧云找不到血轿,归化城的大军找刁;到血轿,第二天的下午,血轿却准时出现在固阳县东十里处。 徐不凡端坐轿中,侧头竖耳,似在倾听远处传来的信息,少顷,正容说道: “丁威、毛奇,前面有情况,辛苦你们一趟。” 二叟急忙奔到轿前,齐声说道: “请少主示下。” “石娘传来消息,有两批人正在哈尔纳拉处聚会密商,天木判断,血帖一现,必作鸟兽散,你们去给我捉回来,这样更可以座实哈尔纳拉的罪,叫他无可抵赖。” 天叟丁威道: “这两批人是何来路?” “一批乃鞑靼番人,一批来自中原,你们专门对付中原人, 鞑子由天木、石娘负责。记住,要活捉。” “是,少主!” 二叟齐声应命,立如旋风而去,徐不凡看看天色,交代八骏歇一下,一刻之后,才由另四骏抬轿上路。 固阳乃番属部落聚集之地,哈尔纳拉原为部落酋长,归顺天朝后,封为县令,仍居原址,当血轿抬进他小皇宫似的居所,插在门楣上的香火头刚刚燃尽,徐不凡步下血轿时,发现哈尔纳拉及其下属,皆已走避一空。 八骏之首说道: “公子,属下早就说过,提前通知,有害无利,不是对手及早准备,增加困难,就是逃之天天,徒劳往返。” 徐不凡笑道: “放心,他跑不了!” 他真的没跑掉,徐不凡料事如神,余音尚在耳朵里转,哈尔纳拉已被石娘押回来。 哈尔纳拉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一颗光秃秃的脑袋,恨不能缩进脖子里,扑通一声跪下去,磕头如捣蒜,低声下气的道: “徐公子饶命!徐公子饶命!” 徐不凡冷哼一声,道: “这么说,你是认罪了?” “小的对天朝一向忠心不二,我没有罪,没有罪。” “没有罪为什么要潜逃?” “那是因为你的名头太响亮,接到血帖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命。” “这是狡辩,我问你,既已归顺我朝,就当安份守己的当你的县太爷,为何还要与鞑子眉来眼去?” “小的与鞑子毫无关系,我说的全是实话。” “哼,你的嘴里还会有实话,莫非连当年巴尔勒进贡的事,也否认是你牵的线?” “线是我牵的,鞑靼王肯进贡我朝,这是一件好事。” 徐不凡脸一沉,道: “好事的后面,却包藏着坏点子,你说,巴尔勒的贡品,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假货?为何不直接送北京,而要怂恿先父代转?你到底收了巴尔勒的多少好处?” “天地良心,我没有收巴尔勒的一文钱。” “我调查的清清楚楚,巴尔勒送你黄金百两,锦缎十匹,外加三个花不楞登的大姑娘,要不要我将这三个小老婆的名字报出来?” “巴尔勒是送了我三个女人,但与进贡之事无关。” “那么,今天下午,你与巴尔勒法王的人,及内地来的奸细,所进行的秘密会谈,又作何解释?” “这是欲加之罪,本县未会见任何人。” 哈尔纳拉死鸭子,硬嘴巴,拒不吐实,他那里想到,徐不凡早有巧妙安排,举臂作了一个手势,大门外马上押进一个红衣喇嘛来。 徐不凡一见押解的人是钟雪娥,先是一怔,但见高天木也随后跟进来,立时了然,心知必系被蒙面女抢了先,爽朗地一笑,道: “钟姑娘倒是挺热心的。” 钟雪娥绿纱蒙面,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又娇又冷的道: “客气了,想向你徐公子讨碗饭吃,不得不全力以赴。” 哈尔纳拉眼见人已带到,纵有莲花妙舌。也洗不清他的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脚底一抹油,拔腿就逃。 “哪里跑?” 哈尔纳拉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他自己也晓得逃不出徐不凡的手掌心,喝声中,声到!人到!哈尔纳拉的人头业已落地,狂奔的身子仍然止不住,又冲出三四步,与刚刚被二叟捉回来的人撞个满怀才倒下去。 被二叟捉回之人,头戴黑帽,足履长靴,一身黑色紧身衣,与铜衣使者的手下一般无二,先撞上死人,触了一身霉气,正自懊悔间,忽然瞧见了钟雪娥,立又转忧为喜,脱口就说: “公主,你来的正好,快……” 快怎么样还没有说出口,钟雪娥玉指一弹,噗! 第10章 那黑衣人仅仅留下半声闷哼,已自双手捧心而亡。: 这事来的太突然,大家都惊呆丁,徐不凡、王石娘、高天木、乃至二老八骏,都是大行家,钟雪娥单凭指尖上发出去的劲力,便能在五步之外取人性命,其内力之精纯深厚,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更何况,这是数百年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功的‘穿心指’,更令人莫测高深。 徐不凡跨前三步,暗提足一掌真力,道: “钟姑娘,这是‘穿心指’,对不对?” “算你有见识。” “你与黑衣人是一伙的?” “伙有很多种,何必去钻牛角尖。” “但是,善恶不能不分,敌友不能不明。” “天下没有绝对的善恶,也没有绝对的敌友。” “就像你杀害自己的伙伴一样?” “杀他是为了保护我自己。” “你为什么不说,是怕徐某从他口中得到供词?” “你是误指本姑娘杀人灭口。” “难道不是吗?” “徐不凡,你错了,我杀他固然也是为了灭口,却不是你想像的那一种,而是怕他影响了我们的合作。” “我们合作?” “我一直在卖消息卖证物给倚;,这不是合作吗?” “可是,价钱太低,不像是生意人,我怀疑你另有目的。” “这叫做放长线钓大鱼,薄利多销,多卖就可以多赚,我不想一下子就把顾客吓跑了。” 钟雪娥心思细密,词锋锐利,说来头头是道,语蕴玄机,大家皆全神贯注,仔细品尝着她的弦外之音。 徐不凡道: “在商言商,钟姑娘,我想向你买几个消息。” “什么消息?” “你是谁?” “钟雪娥。” “是真的?” “姓名只是一个符号,真实的人才重要。” “第二个问题,你们究竟是何门何派的?或者说你们的后-台靠山是谁?目的何在?” “抱歉,行有行规,我的规矩是,只主动的卖消息给别人,不接受别人主动来买,你不妨耐心的等着,将来有一天我也许会卖给你,再见!” 单手一推,顺势再加一指。那红衣喇嘛也死在“穿心指”下。 钟雪娥莲步轻移,头也不回的走了,晚风过处,单薄的衣裳全部贴在肉上,胸高臀圆,曲线玲珑,好一副诱人的身段。 徐不凡道: “钟雪娥,你好毒辣的手段,怎么连这个鞑子喇嘛也杀了?” “相同的理由,为了保护我自己,为了我们合作做买卖。” “这个喇嘛跟你也有关系?” “应该说巴尔勒手下的喇嘛,全部与我们有关系。” “你能否说详细点?” “全告诉你,我还卖什么?” 徐不凡取出一锭金元宝,抖手掷出,道: “接着,这是你应得的酬劳。” 钟雪娥探手捞住,道: “不谢!”未再吐露一言半语,径自出门而去。 王石娘、高天木上前说道: “主人,我们追下去?” 徐不凡道: “好,但不可以让她发现,尤其不要低估了她。” 高天木、王石娘领命自去,徐不凡将哈尔纳拉的骷髅料理好,也离开固阳,继续西行。 xxx 狼山,在鞑子的心目中是圣地,因为山上有一座远近驰名的喇嘛庙,喇嘛庙的主持巴尔勒,又是鞑靼的法王,益发引人注目。 鞑子崇奉喇嘛,其来有自,蒙元八主中土,王妃尚且不敢与喇嘛争道,被殴亦只有含恨忍辱,蒙古皇帝甚至颁下皇诏: “殴僧者断手,辱僧者截舌。” 元亡后,残部北荡,仍沿旧习,喇嘛庙不单是他们精神心灵的庇护所,也是金钱财富的具体表现,建构之宏伟壮丽,内地的寺庙,实难望其项背。 这日,狼山的喇嘛庙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一顶血红的轿子,直抬进庙门内十丈之外才停下来。 立有一位知客僧上来说道: “诸位施主是要参禅?还是进香?” 徐不凡步下血轿,道: “是找人。” “找谁?” “巴尔勒法王。” 知客僧从徐不凡手中接过—张拜帖,打开一看,面部立现惊惶之色,单掌一竖,道: “徐施主请稍候,容小僧去通禀。” 少时,知客僧匆匆而返,道了一声: “请!”兀自向前走去。 徐不凡交代八骏守着血轿,与二老跟着知客僧走去。 过铜塔、绕金炉、上玉阶;踏着一条铺满波斯地毯的回廊,来到一座偏殿前。 偏殿前早有三个人迎了出来,为首之人,二十出头年纪,僧袍之上镶有金边,右面是一个贵族打扮的年轻人,左面赫然竟是身怀妖术的钟玉郎。 徐不凡不由一怔,道: “钟兄,天下真是太小了,想不到这么快就会重逢。” 钟玉郎嘿嘿干笑两声,道: “好说好说,钟某凉快够了,出来热热身子。” 徐不凡的眸光,从另二人脸上一扫而过,道: “这两位是谁?可否请钟兄代为引介?” 钟玉郎指着中间的红衣喇嘛道: “这位是巴尔勒法王的三弟子巴敦夫,那位是鞑靼的二太子呼杜拉。” 徐不凡向二人深施一礼,以示敬意,钟玉郎又道: “徐兄今天怎么一改常态,未见血旗、血帖,便贸然现身?” “徐某今天是来拜山,不是寻仇。” 巴敦夫头一扬,道: “不敢,请问徐施主有何见教?” “可否请巴尔勒法王一见?” “家师不在寺中。” “到哪儿去了?” “远赴内地化缘,有什么事跟本座说也是一样。” “关于进贡的事,阁下可知内情?” “略知一二。”, “那么,我想知道,贡品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连体蛤蚧化石玉佩,可医百病,能怯百毒,是我们的国宝,进贡的本身,意在讨好天朝,没有人会用假东西来找麻烦,这个道理相信任何人都想得通。” 这话确在情理之中,徐不凡频频点头称是,道: “你的意思是说,当初交给先父的东西,的确是真的?” “绝对错不了。” “令师何时返寺?” “慢则一年,快则半载。” “如此,在下就不等了,请转告法王,亦请二太子代为上复额森王,珍惜多年采艰辛建立的友谊,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凡事务请三思而后行(奇*书*网.整*理*提*供),勿作亲痛仇快的傻事。” 抱拳环施一礼,本欲就此告退,巴敦夫脸色陡地一沉,道: “慢着,有一笔账我们应该算清楚。” 徐不凡与二老换了一个眼色,硬将扭转的势子收回来,笑道: “你我素昧平生,不会有什么帐吧?” “在固阳县,哈尔纳拉的官邸,我们死了一个喇嘛,谁干的?” “是……这……” 徐不凡本想实话实说,但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形,钟雪娥连杀二人,似乎确有非比寻常的因由,所以中途打住,未敢道出实情。 巴敦夫的脸色更难看,面部笼上一抹杀机,道: “你做贼心虚,不敢承认?” 喇嘛的死是事实,又不能将钟雪娥招出来,只好自己一肩扛下来,道: “那喇嘛出言无状,是我一怒之下失手打死的。” 巴敦夫两道冷厉的眸光死盯着徐不凡,道: “徐不凡,杀人偿命,这是你的规矩,也是天下人的公理,你怎么说?” 地叟毛奇踏上三步,怒冲冲的道: “巴敦夫,那个喇嘛与中原来的奸细,和哈尔纳拉开秘密会议,准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谓死有余辜,你要是想索仇,就冲着我老人家来好了。” 气提丹田,功行双臂,已作好应战的准备。 钟玉郎在一旁猛敲边鼓: “老巴,别跟他罗哩八嗦,杀人偿命,是天公地道的事,况徐不凡乃钦命要犯,杀了他就等于报效天朝,何乐而不为。” 巴敦夫道: “公子既然如此吩咐,本座遵命就是。”, 双手猛然向前一指,射出两个火球,徐不凡睹状大骇,道: “是妖术!” 拉着二老向后退,乍然砰!砰!两声爆响,火球化开,在地上轰出两个大坑,溅了三人一身土。 徐不凡道: “你们快去护轿,必要的时候放手去干就是。” 天叟丁威道: “公子以一对三,老奴放心不下。” 徐不凡右掌疾划,洒下一道气墙,道: “他们会魔法,人多也没有用。” 二叟不再言语,转身就走,钟玉郎神通广大。已穿透气墙,在三人的周围筑起无数铁栅栏。 地叟毛奇大喝道: “哼,这点鬼魅伎俩也想困住你家毛爷爷,作梦!” 沉腰提足而起,眼看就要越过去,猛觉头顶一暗,罩下一张大网来,随又被迫落地。 徐不凡运起法力,一根一根的拔。怎奈钟玉郎、巴敦夫二人皆通妖道,三根二根的栽,转瞬工夫,铁栅越拔越多,快要变成铁墙了。 急中生智,徐不凡指尖幻出一条火柱,猛烧铁墙,可恼刚刚烧出一个大洞,对面又出现一堵更厚的,自己先机已失,又是以一对二,处境危急万分。 不止此也,栅隙里又钻进不少毒蝎,杀掉一只,很快就会爬进两只,攀墙附栅,满地皆是,三人手忙脚乱,狼狈已极。 第11章 徐不凡钢牙一咬,道: “两位老人家请运功护住四肢百骸,我要施展玄功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的双脚提起,两臂上扬,随着这一动作,发出一声震山撼岳的狮子吼,所有的内力,也跟着爆发出来。 地动山摇,石破天惊,这一刻只怕千年难得一见,徐不凡的玄功发挥到极致,竟将栅墙爆裂,从铁屑中弹飞而出。 天地二老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咬着他的脚后跟脱出困境。 钟玉郎、巴敦夫、呼杜拉都吓傻了,张口结舌,莫知所措。 徐不凡冷冷一笑,道: “怎么样?还要不要继续玩下去!” 巴敦夫如梦初醒的道: “当然要,直到你把命留下来!” 钟玉郎更干脆,立即付诸行动,祭起十二把飞刀。 巴敦夫也不稍慢,念咒作法,飞出无数柄巨斧。 当!当!当!爷不凡正待出手反击,左边射来一个乾坤圈,右边窜出一支风火剑,飞刀、巨斧招架不住,先后跌落尘埃,化为乌有。 石娘娘、高天木飘然而现,道: “主人,让奴才陪他们玩玩吧?” 徐不凡颔首,二老放心的转往前殿,钟玉郎、巴敦夫见势不妙,打起退堂鼓,已转至殿角,准备开溜,石娘娘怒叱一声: “别溜,你家姑奶奶已经很久没玩法术了。” 心念动处,立有数块巨石砸下,二人不得已飞上了房,差点被二棵千斤巨木砸倒,随后被迫退到殿后广场去。 钟玉郎霍地转过身来,道: “你们最好不要得寸进尺,惹火了我,管保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高天木道: “钟玉郎,有什么邪魔歪道,尽管施出来,我高天木与石娘娘保证奉陪到底i” 巴敦夫道: “拼就拼,巴某从来没有怕过谁。” 场中掀起一阵狂风,飞砂走石,遮天蔽日,石娘娘、高天木交换一个眼色,同时运起无边法力,狂风倒卷,砂石纷飞,弄得钟玉郎、巴敦夫土头土脸,忙将妖术撤回,始告风止砂落。 钟玉郎抹了一把灰,正想再变一个新花样,忽见面前已竖起好几根合围巨木,心知要糟,生怕再中了徐不凡的‘玄冰大法’,转身就走。 说怪真怪,他转到那里,那里就出现合围巨木,彼此在较法力,也在较速度,眨眼工夫,钟玉郎与巴敦夫便被围起来。 二人知道不妙,急忙腾空而起,这时候斗大的石头,已如雨点子似的打下,很快就将五尺见方的地方塞满了。 石娘娘道: “主人,如在石缝之内以‘玄冰大地’再在外面放一把火,一定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徐不凡道: “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给他们一点教训也就够了,咱们走吧。但不知巴尔勒是否确实不在庙里?” 高天木道: “我们已经查过,巴尔勒的确不凡。” “那咱们就走吧,只要巴尔勒人在中原,我相信会碰上这个老狐狸的。” 走回头路,再也没见到二太子呼杜拉,来到前殿,果然有一大群喇嘛,正与二老八骏大打出手,喇嘛性残凶悍,频施杀手,惹火了二老八骏,打倒了好几个人。 徐不凡上前说道: “各位大师父,巴敦夫被我困在偏殿后面的广场上,省点力气,快去救人吧。” 这话说的十分技巧,一方面表明了巴敦夫都不是对手,你们又何必作困兽之斗,另方面叫大家去救人,等于给了他们下台之阶。众喇嘛闻言之下,真的不再恋战,纷纷退下。 徐不凡命石娘娘、高天木去投送血旗、血帖,对二老八骏道: “怎么样?大家没有吃亏吧?” 八骏之首紧握着拳头,意气飞扬的道: “当年随着主人出生入死,不知道杀了多少鞑子,这几个喇嘛算什么,要不是少主不准我们杀人,可能早就全部解决了。” 徐不凡笑道: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正因为当年大家的英勇表现,才换得目前的和平,为了免于再起争战,容忍是必须的。好了,诸位既然无碍,我们这就上路吧。” 晓行夜宿,一路东返,这一天已进入天险之地的‘九死谷’。 山壁高而险,谷道窄而曲,徐不凡有感而发,道: “好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难怪从古至今,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 天叟丁威道: “此谷地势险要,又是东西方必经之路,谁据有此谷,攻者必定九死一生,故有九死之名,所幸目前划为缓冲地区,双方皆未设防。” 忽闻头顶上有人接口说道: “现在已经有人设防了。” 话落人现,原来是石娘娘。徐不凡马上问道: “是谁设防九死谷?” 王石娘恭身答道: “是归化城的兵马。” “奇怪,我们入谷已大半天,怎么没有发现?” “他们部署在出谷山口上。” “有多少兵力?” “诸鹏飞的三干子弟兵。” “目标是我?” “他们知道主人西走固阳、狼山,返回来必然直奔大同府,所以布下重兵,张网以待了。” 徐不凡命八骏停下来,道: “走,咱们绕路。” 地叟毛奇满面困惑的道: “这怎么可以,绕路至少要耽误半个月的行程,这是东西交通的唯一捷径,其他的路线都是重山峻岭,寸步难行。” 石娘娘也接着补充道: “而且,血旗已发,血帖应亦投送出去,我们一旦爽约不去,天下人会以为主人临事退缩,大大地影响主人的声誉。” 天叟丁威道: “少主,当年总兵大人遇害时,褚鹏飞就是以这三千子弟兵为凭借,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可能沾有徐家老少、家将、护卫的血,老奴斗胆建议,咱们冲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对,咱们冲上去,杀!” “血债血还,以牙还牙!” “对,冲呀!” “杀啊,杀!” 随徐全寿死难的护卫家将,皆八骏二老的同僚知交,袍泽情深,怒火中烧之下,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将愤怒的情绪烧到了沸点,大有山雨欲来,非一拼不足以平众怒的境地。 然而,徐不凡却异常平静而理智,道: “我说过,只杀元凶主犯,协从者一概不究。” 八骏之首道: “公子,这三干子弟兵中,一定也有杀人的凶手,怎可任其逍遥法外呢?” “凶手是有,但非元凶,同时混战的结果,必然会祸及无辜,智者不取!” “不冲出去,难道真的要绕路,饶了于坚的狗命?” “不!我一向言必践,行必果,于坚的人头绝不允许他多留一刻!”, 既不愿浴血冲杀,又不改索仇日程,两相矛盾,八骏二老面面相觑,皆被他弄糊涂了。 地叟毛奇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 石娘娘冰雪聪明,已猜透了主人的心意,道: “主人是否想‘凌空飞渡’?” 徐不凡点头道: “事到如今,这是唯一的方法。” 叫二老八骏,攀附轿身四周,真气上提,以减轻重量,紧闭双目,以防临事慌乱。 然后,徐不凡在前,王石娘在后,二人紧握双辕同喊一声: “飞!”无边的法力已发,血轿宛若一只巨鸟,从九死谷内升起,飞越耸立群峰,落在一处平坦的草原上。 二老八骏睁开双目,一脸惊喜,皆引为毕生奇遇,飘飘然有一种曾为神仙似的喜悦。 露宿一夜,就地造饭,次日上午便踏上往大同的官道,打算进城去,高天木却匆匆迎上来,提出相反的意见,道: “不行,绝对不能进城去!” 徐不凡一愣,道: “为什么?” “因为各门的城门已半关闭,任何车轿皆不准入城去,我们如果硬闯,一定会发生流血事件。” “守备府那边的情形怎样?” “更严重,剑树刀山,如临大敌,听说于坚已夸下海口,要将主人消灭在大同府,钟姑娘叫奴才转告主人,最好取消这一次行动。” “你遇见她了?” “是她找到我的,因而延误不少时间,不然早就该回来了。” “她怎么说?” “她说主人这一次犯一个错误,通知的时间,与实际行动的时候相隔一天以上,于坚正可以从容部署,主人一定会吃亏的。” “所以她有意阻止?” “她的态度很诚恳。” “我问你,血帖送出去了吗?” “早已送达。” “那我们就不必做任何考虑,一切照原定计划行事,绝不更改!” 血剑屠龙 第四章铁口断先知 血剑屠龙 第四章铁口断先知 大同乃九边之一,扼北方咽喉,素为军事重地,为了方便行事,绥靖边疆,大同知府贺绍庭,与大同守备于坚,采合府办公制,全部集中在一座古城堡内。 城堡外,一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甚是森严。城墙上更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弓箭刀斧手。四角四个碉楼上,各有一千手持号角的人,不停的四下张望,一有动静,马上就会将消息传进堡内去。 堡门却是敞开着,守卫也不比平时多,显然于坚是打算放徐不凡进来,好在瓮中捉鳖。 堡内的部署更不必说,面对大门的一座大楼前,站着三队兵士,每队三列,一列执刀,一列持剑,一列使枪,约有三百之多,向大门的这一边无上站立,活像一个开着的口袋。 第12章 更多更厉害的人,似乎有十成十的把握,徐不凡的名头太大,兵士们的脸仍如绷紧了的鼓,紧张万分。 于坚更紧张,全副戎装,戴着头盔不算,脖子上还特意套上一副护甲,目光散乱而游移,额头已淌下了汗水,神情极为焦躁不安,站在楼上的窗前,正不时的引颈眺望。 一旁的大同知府贺绍庭道: “时间该差不多了吧?” 于坚望望就贴在面前的血帖,再看看天色,道: “午时三刻,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个时间。” “大同府铁壁铜墙,固若金汤,我看姓徐的小儿可能早已望风而逃。” “逆徒生性强悍,视名如命,恐怕未必会知难而退……” 一语未毕,后门一侧的碉楼上已响起‘呜!呜!’的号角,不旋踵间,前门的碉楼上也‘呜!呜!’之声大作,一名兵士进来禀报道: “报告两位大人,血轿已近在一箭之内。” 大家紧张的情绪马上提到顶点,千百只眼睛全部集中到大门口。 ‘血轿!’ ‘血轿!’ 随着大家的惊叫声,一顶血红色的轿子抬进府衙大门。 这轿子较真正的血轿为小,是徐不凡在大同城内买的一顶普通轿子,临时改装。轿夫亦非八骏,而是二老与王石娘、高天木。 于坚单手高举,已打出了讯号。刀出鞘、剑出匣,箭上弦,暗中的人更是蠢蠢欲动。 蓦然,于坚右拳紧握,用力下压,传下攻击令,登时,三队兵士快速移位,先将袋口封住,断了徐不凡的退路,藏在楼上楼下、墙里墙外的刀斧手、弓箭手,一齐发动,箭如雨,斧如林,目标对准血轿,声势实在骇人,眼皮子都来不及眨一下,血轿业已变成刺猥,插满了长箭刀斧。 王石娘、高天木与二老,却毫发未伤,凭着四人超人一等的武艺,尤其大家有备而来,身上皆穿有护甲,从容不迫的将血轿停下,打开轿帘。 徐不凡跨步而出,目光环扫一周,抱拳说道: “那一位是于守备于坚将军?” 天叟丁威眼尖,指着楼上的于坚道: “少主,那老小子在楼上。” 徐不凡抬头一望,道: “于将军,血帖收到了吧?” “哼哼!” “对血帖上所指的罪状,你可有辩解?” “你父徐全寿私吞贡品,是被皇上赐死的,徐总兵抗旨不从,只好在前守备褚大人的命令下格杀。” “于坚,圣旨是假的,这是问题的关键。” “本将军不知真伪。” “先父曾当面告诉你。” “绝无此事。” 地叟毛奇勃然大怒道: “你放庇,此事老夫亲目所见,亲耳所闻你有一百张嘴也推不掉。” 于坚怒冲冲的道: “你看到又怎样,圣旨的真假不能单凭徐全寿一面之词,况且本将军是奉命行事。” 徐不凡亟欲知道的就是幕后人物,急急迫问道: “是奉何人之命?” “褚鹏飞。” “你们是一丘之貉,我是问你幕后的主使人?” “无可奉告。” “据我所知,此事内幕重重,牵扯极广,你如肯招出实情,徐不凡或可网开一面,不要你吃饭的家伙。” “徐不凡,你简直目中无人,给我拿下!” 军令如山,众兵勇一涌而上,徐不凡怒喝一声: “你找死!”身形也随声离地拔起。 兵士中不乏身怀绝枝之人,事先又曾经过演练,扑击之势十分巧妙,一圈比一圈高,一层比一层密,再加上从楼顶坠击而下的人,形成一个肉网,将徐不凡主仆五人围在里面,有如网中之鱼。 徐不凡艺高人胆大,偏偏不肯束手就擒,徐不凡居中,四人背里面外,紧贴在一起,继续硬向上冲。 如果说,大同府的兵士布下的是一张肉网,那么,徐不凡主仆的组合就是一枚冲天炮。肉网罩不住冲天炮,冲天炮终于破网而出。 不仅速度快,尤其美妙绝伦,一出肉网,马上一式‘天女散花’,第三批弓箭刀斧尚未攻到,五个人已分成五路,破窗进入楼内。 糟!楼上空空如也,已不见贺绍庭、于坚的踪迹,眼见一道梯子直通楼下,当下不遽多想,直往下冲,一口气冲出底层时,才发现已经在地层下。 四面都是石壁,无窗又无门,一灯如豆,阴暗昏黄。 徐不凡皱着眉头,道: “老贼就是逃来此地的,一定有门。” 运足一掌真力,付贴壁上,一阵摸索,不久便找到出路,启开一道石门。 突觉金风贯耳,射来一股寒星,石娘娘风火剑一扫,再加上高天木的乾坤圈,一个不剩的倒打回地道去。 天地二叟动作好快,弹身急窜而出,已扣住两个手持铅筒,施放暗器的家伙。 石娘娘、高天木抢在前头,当先深入地道中。 天叟丁威最是急性子,劈面就问: “说!于坚那个老匹夫是否逃到这里来了?” 那人吓得屁滚尿流,连说: “是,是。” “往哪里去?” “前面。” “前面是哪里?” “前面岔路很多,我……我不知道。” “你不说实话老子就活劈了你。” 那人支吾其词,丁威扬掌就要劈下去,徐不凡道: “别为难他,狡兔三窟,于坚的确实去处,他可能真的不知道,点了他们的穴道,咱们自己去找。” 深入数丈之后,地道便分开,再往前行,岔路更多,似如星罗棋布,四通八达,真不知该走那一条才好。 见王石娘从前面折转,徐不凡道: “石娘,前面的情形怎么样?” 王石娘道: “守卫并不多,可能于坚自信可以在上面就把我们除掉,所以在下面未作安排,奴才已把他们制住了。” “可知于老贼的去处?” “前面岔道太多,我不敢走远,还没有找到尽头。” 俄而,高天木也回来了,提出相同的报告,于坚去向不明。 这下可把徐不凡难住了,分头去找吧,怕迷途失散,单寻一条吧,又怕误时误事,最令他放心不下的是,万一大同府的兵勇涌进地道里来,足可以将地道塞满,果不幸而言中,想要再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全身而退,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徐不凡稍作迟疑,决定采用最笨的办法,由他本人守在原地不动,四人分向四个不同的方向去搜寻,寻得目标后立即回报,再作计较。 四人刚去,耳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笨虽笨,倒不失为是个好办法,只是通道多如牛毛,不一定能找对门。” 话说一半时,从另一条岔道里,走出一位婀娜多姿的女郎来,是钟雪娥。 钟雪娥实在太神秘了,徐不凡做梦也想不到,会在府衙的地道里遇上她,敌乎?友乎?高深莫测,一片迷离。 由于在徐不凡的心里,婿终无法肯定她是敌是友,所以在态度上也只好以非敌非友处之,淡然一笑,道: “幸会!幸会!” 钟雪娥却甚是热乎,道: “的确是幸会,我原先的判断,你多半逃不过于坚的毒手,所以劝你打消原议,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徐不凡笑道: “哪里,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谢姑娘的善意。” “你没有听我的话,不必谢我,而且,你现在麻烦也不小。” “现在有什么麻烦?” “如果被于坚或贺知府晓得你们在地道里,下令堵死所有的出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奉劝你还是及早离开的好。” “对不起,找不到于坚这个老贼,我绝不会离此一步。” “这个地道,是根据河图八卦之学建造的,除非识途老马,一般人进出都很困难,何况找一两个人。” “谢谢钟姑娘的关心,我徐不凡天生倔脾气,不达目的,绝不休止,四个人一趟找四条路,两趟八条路,三趟……” 钟雪娥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咯咯笑起来,道: “这多麻烦,你既然如此坚决,我就成全你好了。” “你是说,你知道于坚的去处?” “当然,不知道拿什么卖给你。” “你说吧,要多少?”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花就行了,太多了也没意思,这一阵子,从你身上赚的银子已经足够我三年用,咱们换个方式吧。” “换什么方式?” “你这个人有时候心胸宽厚,慈悲为怀,连一只蚂蚁也不忍心踩,俨若文人雅士,有时候又胆大包天,固执己见,敢闯干军万马,倔的像一头大蛮牛,我最欣赏你这种有个性的男人。” “钟姑娘,我们在谈生意,别把话题扯远。” “我们是在谈生意,我要你嫁给我。” 徐不凡吃了一惊,道: “你说什么?嫁给你?” 钟雪娥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不错,嫁给我!” “你在说笑话,自古只有女嫁男,没有男嫁女的。” “这是条件,也是生意,自然是你嫁给我。” “我是一个残废,你应该嫁一个四肢齐全的人。” “我是个丑八怪,”钟雪娥指着自己的绿色面纱。 “咱们谁也不吃亏。” 徐不凡凝视着的面纱,只看到一个美丽的轮廓,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可惜我已名花有主。” 第13章 一句‘名花有主’,又惹得钟雪娥笑起来,道: “你是说常小琬?” “你知道小琬?” “你的未婚妻,可惜已经死了,不然我又何必抢人家的丈夫。” “抱歉,就算小琬死了,我也不作任何承诺,因为我觉得这事太荒唐,而且更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勒索。” “没有关系,你不必急着答复,来日方长,反正我现在还不打算讨丈夫。” 这种男女婚嫁之事,在钟雪娥口中说来,自自然然,从从容容,一点也没有娇羞忸怩之态,徐不凡心中直犯嘀咕,暗想: “这丫头处处与众不同,我可要小心提防着点。” 掏出一锭银子掷给她,道: “好朋友勤算帐,走一步路,办一件事,现在总该可以说出于坚的去处了吧?” 钟雪娥也不客气,收起银子,指着地道拐角处的墙壁说: “看到没有,一左二右,这上面有各种不同的符号,你的目标是四号,当左则左,当右则右,便可找到姓于的。” “谢了,王石娘他们到时,请替我招呼一声,徐某先走一步。” 足底抹油,掉头就走,照着钟雪娥的指点,当左左,当右右,不一时已至尽头,顺路爬上一道石阶。 石阶呈螺旋形,到达顶部时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碉楼,于坚与贺绍庭正趴在窗口上,注视着外面。贺绍庭气喘咻咻的还在擦着汗,似乎才上来不久,道: “于兄,外面乱哄哄的,好像还没有逮住徐不凡。” 于坚信心十足的道: “知府大人请放心,四门紧闭,十面埋伏,徐不凡就算有十条命也飞不了,咱们等着好消息吧。” 徐不凡的短刀已贴在右肘上,接口说道: “很不幸,我给你带来坏消息。” 于坚猛回头,面无人色道: “你……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徐不凡杀气腾腾的道: “阎王要你今夜死,不得留命到天明,于坚,你认命吧!” 似苍鹰攫兔,似饿狼扑羊,贺绍庭根本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于坚的佩剑才拔出一半,连哼一声都来不及,人头已钩在徐不凡的铁耙上。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贺绍庭全身索索而抖,恶狠狠的道: “徐不凡,你们徐家世代忠良,想不到会生出你这个杀人魔王来,本府虽一介书生,自知非尔之敌,也绝不引颈就戮,我跟你拼了。” 他自觉必死,所以根本未将生死放在心上,不顾一切的扑出去,谁料,徐不凡不闪不避不还手,劈!劈!在他脸上清清脆脆的打了两个耳光子。 这一来,反倒使贺知府糊涂了,傻愣愣地道: “徐不凡,你怎么不动手?” 徐不凡放下人头,洒上药水,收起短刀,心平气和的道: “晚生与贺知府无冤无仇,怎么敢对大人无礼,置朝庭的王法于不顾。” 贺绍庭见徐不凡前后判若二人,更加费解,道: “你既知朝庭王法,就不该恣意胡为,杀害于将军。” “贺大人,晚生与他仇深似海,事实俱在,我不想再多作解释。” “就算圣旨是假的,他错杀了徐总兵,也应该由王法来处置,不可私刑杀人。” “我正是在执行王法。” “什么?你在执行王法?你把话说清楚。” “对不起,我不想多费唇舌,再见。” 从于坚身上撕下一片衣襟,包好骷髅头,转身就要离去,却被贺绍庭堵住去路,正气凛然的道: “徐不凡,你今天要是不交代清楚,本府职责所在,即使粉身碎骨,也不放你走。” 徐不凡面有难色,苦笑道: “贺大人,请别误会,晚生不告诉你,纯粹是为大人着想。” “本府不明白你的意思。” “聪明容易糊涂难,不明白最好。” “休花言巧语,本府要知道你凭什么代表王法?” “贺大人一定要知道?” “一定要知道。” “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 说话中,已令人将徐不凡紧紧包围了起来,徐不凡想要在不伤人的情况下离去,几乎不可能,闻言迟疑再三后,慨然叹道: “好吧,大人既然如此坚决,晚生也不便再固执已见,看完之后,请不必言语,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贺大人忠心耿耿,天人共鉴,盼能早登极乐。” 取出一个东西来,展现在贺绍庭面前,贺知府看完之后,脸色大变,二话不说,一头撞上石柱,当场脑浆四溢而亡。 徐不凡忍不住掉下两滴英雄泪,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石娘、高天木与二老都到了,忙将东西收起,转身就走。 地叟毛奇见现场倒下两个人,道: “公子,贺知府为官清正,口碑载道,怎么也死了!” 徐不凡兀自前行,头也不回的道: “他是自杀的。” 贺绍庭为什么会自杀,四个人皆一团迷雾,但见他脸色不对,没有一个人敢追根究底。 碉楼半腰有一个小门,可通城墙上,城墙上兵士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堡内,徐不凡主仆夺门而出,势如泻电,他们连拦截的念头都没有产生,就见影子已经消失了。 一行五人直奔南门外,原想去与八骏会合,在一座五道庙前,遇上神探刁钻、神偷孟元。天叟丁威道: “嗬!两位也到大同来了,想必又有新发现。” 神探刁钻道: “是有新发现,所以特来报与公子知。” “徐不凡道: “发现什么了?” “最新消息,京城里有一位御史到大同来了。” “是哪一位御史?来大同做什么?跟我们只有什么关系?” “就是那位敢言直谏,有铁血御史之称的余浩然,据说他此来大同的目的,是为了调查徐总兵当年蒙冤遇害的案子,与我们当然大有关系。” “余御史现在何处?” “就住在南关的‘蓬莱居’。” “先父当年遇害的那家客栈?” “是的,听说昨天就到了。” 这事关系太大,徐不凡马上作了决定,命二老去与血轿会合,免得八骏耽心,请神探、神偷继续打探,自己则与王石娘、高天木同行,准备去会一会余御史。 神探刁钻道: “公子请注意,余御史系乔装而来,可能是一位走方郎中,也可能是一位算命先生,千万不要认错人r。”。 “我知道了。” 徐不凡去势如风,最后一个字已听不大清楚。 xxx 蓬莱居,在南关算是最大的一家客栈,一排五间店面,还兼营饭庄的生意,客房全部在后进。 这时候正当晚膳时分,已经上了有七八成的座,徐不凡主仆入门后,便被小二领到角落上的一副座坐上。 点好了吃喝的东西,徐不凡目光如炬,四下扫视,发现在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五十余岁的走方郎中,药箱搁在脚边,上面还插着一方布招,正在啧啧有声的品味大同有名的烧刀子。 右边,有一个身穿八卦衣,手摇串铃的老者,自称“铁口直断生死,能知过去未来”,不停的沿桌兜揽生意。 石娘娘小声说道: “主人,我与天木过去跟他们搭讪搭讪,如何?” 徐不凡道: “不要,咱们先观察一会儿,再作计较——你们快坐下来,干嘛老是站着。” 高天木道: “有主人在,我们……” “什么你们我们,我叫你们坐下来就坐下来,再这么别别扭扭的,干脆咱们各走各的好了。” 见徐不凡动了气了,石娘娘、高天木哪还敢再坚持,挨肩坐在主人的对面。 菜端上来了,徐不凡趁机问小二: “住在贵店的客旅,都在此地用膳?” 小二道: “嗯,后面不开伙,都在前面吃。” “我可不可以请教,那位郎中与相士,是否住在贵店厂 店小二眼最尖,手最短,一见徐不凡要打听事情,哼哼哈哈的根本不搭碴儿,徐不凡塞给他三钱碎银子,马上满脸堆笑的道: “是是,这两位都是本店的住客。” “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大概是昨天吧。” 随着一阵蹦蹦鼓的声音,外面走进一个货郎来,放下挑子、手鼓,叫了几样菜食,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 高天木眉头一蹙,道: “这下可麻烦了,谁敢说这货郎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客人越来越多,此刻已达九成,徐不凡主仆正自吃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鸣如啸,众蹄杂沓,一下子冲进来十几条彪形大汉,一个个灰头土脸,风尘仆仆,敢情是远道而来的。 徐不凡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暗吃一惊,十三名大汉,共穿三色衣裳,两名铜衣使者的中间,站着一位银靴、银裤、银衫、银帽、银披风的汉子,显然是银衣使者无疑。余皆一色黑衣,分站左右。 店家以为生意上门了,趋前迎迓道: “诸位爷是打尖?还是住店?” 银衣使者双目炯炯有神,答非所问的道: “住在你店里的客人,是否全在这儿?” 店家弯腰哈背的道: “正当吃饭的时候,全在这儿,全在这儿。” 银衣使者一阵调度,派二人去后面搜查,三人守住通住外面的门,大声吆喝道: “大家不必惊慌,继续用餐,问到你的时候必须据实回答,尚若假言搪塞,或企图潜逃,一概格杀!” 第14章 言毕,七八个人一字排开,开始逐席搜查盘问? 王石娘道: “他们是否冲着主人来?” 徐不凡道: “我怀疑与我们的目标相同:” “这群家伙好跋扈,究竟是什么路子?” “这是我们目前亟须知道的事。” 高天木抛了一个眼色过来,道: “主人,朝左侧的楼—上唇,钟玉郎那小子也在座。” 不仅钟玉郎在座,当徐不凡仔细察看时,发现上官巧云就坐在他对面。 王石娘道: “这小子跑来此地做什么?” 徐不凡道: “有他在的地方就有麻烦,要特别注意他一举一动。” “干脆把他撵出去算了。” “不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钟玉郎正在,注意楼下的银衣使者等人,上官巧云背向而坐,也没发现徐不凡。空气在紧张中透着几许沉闷,食客们的筷子也比平常慢了许多。 只听一名铜衣使者问那货郎道: “老头儿,你叫什么?” 货郎有重听的毛病,铜衣使者再问一遍,他才听清楚,道: “老汉姓金,大家都叫我老金。” “哪里人?” “潞安府。” “他妈的,不对吧,你的口音不像是老西?” “老汉小时候曾在北京当过三年学徒。” “你来大同做什么?” “做生意,卖胭脂花粉。” “打开给我看。” “是,是!” 老金打开货担子,果然是胭脂花粉。这货担子,一头是一个四尺高,一尺见方的橱柜,上面置一木匣,摆满针线、钮扣、脂粉等小东西,下面则是洋伞、帽子等。另一头叠着七层小方盒,铜衣使者嫌他笨手笨脚,索性翻过来,全部倒在地上,胰子、香水、袜子、手绢等散落满地,害得老金满地乱爬拣东西。 铜衣使者乱翻一通,似未发现可疑之物,粗声大气的吼叫道: “看你干巴巴的,手脚又不灵光,快进棺材的人了,还出来做什么生意?” 老金低声下气的道: “说出来不怕大爷您笑话,只因没儿没女,只好沿街叫卖。” “你来大同多久了?” “昨天才到。” “准备到哪儿去?” “塞外,那儿没有货郎,有赚头。” “昨夜住在哪里?” “就是这家蓬莱居。” “你没有说谎吧?” “小老儿斗胆也不敢。” “哼,量你也不敢。” 老金总算平安过关,正在满头大汗的收拾东西,这一边,走方郎中的药箱子,也被另一名铜衣使者打翻在地,甘草芍药,人参当归,遍地皆是,郎中双眼发直,却敢怒而不敢言。 相士的处境也差不多,生意做不成,还被拖到一边去查长问短,喋喋不休。问来问去,还是那一套,弄不懂他仃1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找什么人。 王石娘实在憋不住了,道: “主人,这群家伙太嚣张,我想……” 想怎么样还没有说出来,一名铜衣使者已来到面前,一脚采在高天木旁边的板凳上,大模大样的说道: “你们叫什么?从哪儿来的?往哪儿去?把身上的东西全部掏出来。” 徐不凡满面肃穆,不亢不卑的道: “在我未回答阁下的问题之前,想先请教你几句话,你们可是大同府的捕快?” “不是!” “是守备府的军爷?” “不是!” “那么,是化装的锦衣卫?” “也不是!” 徐不凡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不可当的道: “既非捕快,亦非军爷,更不是锦衣卫,你们凭什么张牙舞爪,滥搜百姓?” 拍桌子的声音惊惊动了蓬莱居所有的人,银衣使者、铜衣使者等人皆闻声赶到,上官巧云也发现了徐不凡,离座走过来。 银衣使者冷电似的眸子直盯着徐不凡,手按剑柄,吐字如刀: “你是谁?” 徐不凡反问一句: “你又是谁?” “银衣使者。” “没名没姓?”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是那条线上的?” “你问的太多了,还没有答覆本使者的问题。” “别忙,我首先要落实,你有没有资格盘查。” “当然有资格。” “凭什么?” ”凭这个!” 一名铜衣使者抢先答话,拔剑分心就刺,被王石娘伸手将剑压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向外一挥,口叱: “放肆!”一拳就将对手打了个元宝翻身。 银衣使者知道遇上了扎手货,向众人使个眼色,一齐亮出家伙,将徐不凡主仆围起来。 上官巧云挺身而出,往徐不凡身边一站,道: “不要脸,你们想以多为胜?” 银衣使者笼着一脸寒霜,厉色喝道: “小子,你听清楚,今天要是不将你的来龙去脉交代明白,休想活着离开蓬莱居。” 徐不凡脸一沉,道: “我也告诉你,在我没有弄清楚你们的身份前,就别想知道一个字。” 双方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场面火爆,恶战一触即发。银衣使者倏的扫出一剑,从三人头顶掠过,接着再添一掌,徐不凡发掌相迎,巨震声中,桌面已碎,双双向后一仰,银衣使者功力深厚,看来还真不是个等闲人物。 高天木怒火中烧,起身说道: “请主人允许奴才出手,干掉这个不长眼的狂徒。” 徐不凡示意不可鲁莽,银衣使者不知深浅,继续喝问: “说,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钟玉郎忽然从楼上一跃而下,朗声说道: “不必问了,我替你们介绍一下,他是徐不凡,徐全寿的儿子,血轿的主人,杀褚鹏飞、于坚的凶手。” 银衣使者等人一见钟玉郎,齐皆恭身而立,叫了一声: “公子!” 钟玉郎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到大同的?” 银衣使者答道: “刚到。” “有急事?” 银衣使者上前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钟玉郎脸色一变再变,道: “找到没有?” “还没有。” “那就快到别家去,何必跟徐不凡穷泡。” 银衣使者等人似是确有急事,对钟玉郎又极尊敬,闻言齐声应诺,立即结伴离去,眼看一场无可避免的群斗,就这样烟消云散。 徐不凡的心里边却疑云满腹,银衣使者称钟玉郎为公子,早先在哈尔纳拉家,他们的同路人亦曾称钟雪娥为公主,二人又都姓钟,难不成他们是兄妹? 他们的父母是谁? 为何钟玉郎处处与自己为敌? 钟雪娥恰恰相反,偏要帮胁自己? 银衣使者来此的目的何在? 是为了追杀余浩然?还是…… 剪不断,理还乱,方自心乱如麻间,钟玉郎也不声不响的走了,越发显得银衣使者等人的出现非比寻常,很可能有什么事情正在进行着。 上官巧云看在眼中,却别有所感,嘟呶着嘴,道: “徐哥哥,你在发什么呆?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人、家来这么久了,一句话也不说。” 徐不凡这才从沉思中醒来,漫应道: “啊,没有,我是在想,你怎么会和钟玉郎搅在一起?” “徐哥哥,你可千万不要乱猜,为了等你,我住在蓬莱居好几天了,吃饭的肘候,是钟玉郎主动的找我搭讪,坐在我对面赖着不走。” 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语气更加温柔: “怎么?你吃醋了?听人家说,没有爱就不会吃醋,是吗?” 上官巧云一厢情愿,自言自语,徐不凡啼笑皆非,但又不便使人太难堪,只好顺着话题说道: “巧云,姓钟的跟你说了些什么?” “好多好多,都是你从来不肯说的甜言蜜语。” “甜言蜜语往往是最不可靠的。你要当心。” “我知道,所以他叫我去,我没有理他,甘愿留下来陪你。” 饭庄里的食客多已散去,为了找寻余浩然,徐不凡主仆也订了三间上房,暂时住下来。 趁着夜黑人静,他在客栈外散了一阵步,回房后见高天木、王石娘仍在候着,见面后问道: “主人,找到余御史没有?” 徐不凡道: “可以说已经找到了。” 王石娘道: “是走方郎中?还是铁口相士?” “都不是,是那个货郎。” “是货郎?主人是怎么猜出来的?” “不是猜,是算的。” “怎么算?” “你们注意到没有,那货郎的化装术虽然不错,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但他吃的东西却都是很讲究的珍稀佳肴,那不是一个货郎能够负担得起的。不像那走方郎中,一盘牛肉两个馒头就解决了。” 高天木点头说道: “嗯,有道理,有道理,主人心细如丝,奴才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小事情。” “其次,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花粉,针线胭脂,乱塞乱放,毫无章法,那像是一个摇蹦蹦鼓的货郎。” “主人,还有呢?” “最重要的一点,他住的房间,是蓬莱居最大的一间,也是先父当年常住的那一间,郎中、相士住的地方合起来还没有他的一半大。” 王石娘道: “现在真相已明,主人是否打算去会会这位御史太人?” 第15章 徐不凡点头称是,言罢推门而出,此刻夜色已深。四处寂然,多数客房的灯已熄灭。徐不凡主仆贴壁而行,潜入左后进的一个小跨院。 跨院内共有三间宽敞的上房,一明两暗,中间的一间还透着微弱的灯光。徐不凡交待二人一前一后,在外小心把守,不论何人,一概不准闯入,如有那胆大之人企图硬闯,杀无赦! ‘笃!笃!笃!’ 石娘娘、高天木觅好位置后,徐不凡方始轻轻的叩门三响。 先咳嗽一声,老金直着喉咙问: “是谁呀?” “是我,徐不凡!” 房门打开了,徐不凡跨步而入,发现老金正在修理货挑子。 单刀直入的道: “老先生,你是否余御史” 老金的神色变得很紧张,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先将房门掩好,直瞪瞪的望着他,不答反问道: “你真的叫徐不凡?是归化总兵徐全寿的公子?” 徐不凡一本正经的道: “晚生正是徐不凡,中山王是先曾祖。”接着,尽其所知,将家里的事又说了一大堆,以资征信。 老金依旧不动声色,道: “你可知尊大人的出身?” “宣德武状元。” “同年的文状元又是何人?” “常恒甫!” 至此,老金才完全相信,紧握住徐不凡的手,惊喜不迭酌道: “苍天有眼,不绝忠良后嗣,找终于找到了徐家的根,老臣正是余浩然,此来就是为了调查徐将军含冤遇害的案子。” “老大人,晚生想知道,六年前尤猛将军送往京城的贡品,到底是真是假?” “的确是假的!” “尤猛将军如何辩解?” “没有辩解就死了。” “如何死的?” “有人说是畏罪自杀,有人说是被人暗杀。” “据娩生了解,圣旨共有两道,一道是真的,召先父回京受审;另一道是假的,就地赐死,但不知这假圣旨是如何到达大同府的?” “根据老夫多年调查所得,是由两名叫吕忠、侯方的人送到的。” “知道是谁就好办,只要抓到吕忠、侯方,就不难查出他们幕后的主使人。” 余浩然沉重的叹了口气,道: “话是不错,做起来却困难重重,按惯例,圣旨多由太监传送,可是,查遍了所有太监的名册,却没有吕忠、侯方这两个人。” “老大人是否怀疑另有一个秘密组织?” “不仅如此,这个组织的首脑,还一定是一个大有来历的人,否则不可能知悉令尊的行止,也无法做出足以乱真的假诏。” “能够找到那一份假诏书就好了。” “就是为了那一份假诏书,老夫这已经是第六次来大同了。” 徐不凡神情一紧,道: “可有眉目?” 余浩然环顾全室一周,振振有词的道: “孩子,你大概早已知道,这里就是你父接旨遇害的所在,当老夫第一次来调查的时候,就发现那份假圣旨在混战中失落了。” 虽已事过境迁,但一想起父母双亡的往事,仍不免悲从中来,为之泪眼迷蒙,仿佛看到亡父前门拒敌,二老八骏后门逃走的惨状。徐不凡抹了一把泪,含悲说道: “有一件事,不凡至今不解,先父身为总兵,位高权大,虽被解职,于理还是应该住在驿馆里,为何住进蓬莱居?” 余浩然道: “这事老夫也查过,是为了方便行事,由褚鹏飞一手安排的,据闻此贼已除,可谓大快人心。” 徐不凡道: “毫无疑问,褚鹏飞、于坚是这个秘密组合的一份子,银衣使者、钢衣使者也是。” “错不了,这群狗腿子盯我的梢已经不止一次,所幸老夫早已成竹在胸,每次均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徐不凡接着先前的话题道: “老大人可知假诏失落何处?” “流落在民间。” “糟!百姓众多,地区辽阔,在民间就不好找了。” “是不好找,一则百姓视圣旨为宝贝,得到的人必然密而不宣;二则一旦知悉为假旨后,更伯招事惹祸,越发不敢张扬。这就是老夫为什么会连来大同府六次,而又乔装成货郎的主要原因。因为货郎可以深入民间,便利多多,查访起来可将阻力减至最少。” “老大人,结果找到没有!”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今天找到了。” “在哪儿?” “在……” 徐浩然仅仅说了一个在字,霍然‘哎唷’一声,仰面栽倒,心口上插着一支匕首,深达五寸,血如泉涌,早已魂归西天。 因有王石娘、高天木守在外面,徐不凡未存戒心,故而有此一失,当他弄明白匕首是来自屋梁上,也就是说屋梁上早就藏有人,抬头看时,来人已化作一缕轻烟,破窗而出。 徐不凡拔足追出,已无半点影踪,急问道: “石娘,看见什么没有?” 王石娘一直留意外面的动静,没有注意屋内;道: “好像有夜鸟破空的声音,回头看已飞走了。” 高天木已闻讯赶到: “主人可是要追那暗袭的凶手?” “先追余御史要紧,有极重要的事还没有问清楚。” “那必须先回到血轿才安全。” “是要先回血轿去,快!” 躲在跨院外面的上官巧云,简直丈二金刚——摸不着脑门子,他实在无法理解,如何去追赶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眼见徐不凡主仆三人一闪而逝,口中喊道: “徐哥哥,等等我,等等我!”朝着同一方向,越墙而过追下去。 血剑屠龙 第五章血书、血剑被盗 血剑屠龙 第五章血书、血剑被盗 徐不凡又变成一个无色无形,无声无息的幽灵,王石娘、高天木修道有成,他们的元神(灵魂)也紧跟主人的左右,向西疾飞。 一到达阴阳界,马上就登上奈何轿,一头闯进了鬼门关,三人的原形随即显露出来。 牛头马面见三人不守秩序,大声喊打,一名阴官上前厉色叱道: “大胆幽魂,竟敢不依序排队,大闹幽冥?” 徐不凡取出阎王令,道: “抱歉,本使因有急事待查,唐突之处尚祈海涵。” 一见阎王令,阴官态度大变,忙不迭的恭身为礼道: “不知是特使驾临,有失远迎,请恕冒渎之罪。” 徐不凡淡淡一笑置之,道: “算了,小事一件,本使不会计较这些,我来是想查问一件事。” 阴官道: “请特使示下。” 徐不凡道: “我想知道,当前御史余浩然的灵魂是否已到冥府?” “余御史尚有三年阳寿,必须先来此报到。” “阳寿未终?这是不是表示可以还阳?” “不行,生死簿上已列上他的名字。” “既未寿终,为何会上了生死簿,这算什么?” “这算是枉死,乃前生注定。” “枉死者如何处理?” “入居停门,进枉死城,待将阳寿补足后,再论功过,另行发落,至于为仙为人为鬼,那就要看他前生的功德如何了。” “如此,本使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阳路万里,余御史又年老体衰,短时间之内可能到不了,请暂入冥城,向枉死城主打个招呼,余浩然一到,自会有人报告特使。” 徐不凡抱拳深施一礼,道: “好吧,承教之处,就此谢过,老大人到后,务请直送枉死城,万勿移往他处才好。” 当即迈开大步,踏进居停门。 王石娘;高天木却被阴官挡驾了。在孽境台上,显出一座石头娘娘庙来,宏伟壮丽,气派非凡厂庙门口有一棵千年古柏,上面挂满了‘有求必应、‘万求万应’的匾额;红布,庙内香烟飘渺,香客甚多,好一剧热闹景象。 阴官指着石娘娘道: “你是石头的化身?” 王石娘据实答道: “是的,小女子系由石头修炼而成。” 阴官再望望高天木,道: “毫无疑伺,你就是那株神木了?” 高天木颔首称是,阴官继续说道: “两位不在凡间修道,来冥府何事?” 徐不凡回头说道: “抱歉,徐某刚才忘记交代了,他们两位是随本使来办事的。” 经徐不凡这么一说,阴官才将王石娘、高天木放行,踏入冥界。 冥界一如阳世,山川壮丽,马壮羊肥,男耕女织,或工或商,有城镇乡村,也有旅店饭庄,只是具体而微,不若阳世繁华罢了。 徐不凡顺利的找到枉死城,找到城主,表明身份、来意,然后恳切的说道: “麻烦城主,如果余御史来到贵城请转告余大人,说我在找他。” 枉死城主正容说道: “特使请勿客气,余浩然一到,我会立刻通知他的。” “城主,我想请教,黄明德、黄宏德,还有黄绵绵,听说也到了阴曹地府,不知是否在枉死城内。” 枉死城主清查一下名册,道: “这三个确实曾在枉死城住过,不过早在六年前就离开了。” “到哪里去了?” “到乡下种田去了。” “能不能找到?” “可以找,但要一段时间,有结果时再行禀告特使。” “另外,前归化城第二副总兵尤猛将军可在枉死城?” 第16章 “有,尤将军早死十年,正在本城补阳寿。” “可否请出来一见?” 枉死城主马主满口答应下来,立命一位阴差将尤猛请出来。 在尤猛印象中的徐不凡,原本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此刻高大强壮,英俊挺拔,自然认他不出。尤其阴阳两隔,人鬼不同,费了不少口舌,才将事情说清楚。 尤猛自是欣喜万分,连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鬼相逢的一天,紧握住徐不凡的手,久久不放。 徐不凡道: “尤叔叔,侄儿急于知道,那贡品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假的!” “你是说,巴尔勒法王送至归化城的东西,压根就是膺品” “不错,巴尔勒一送到归化城,总兵大人就派我率领一队精兵,护送进京。” “途中,可不可能被人掉包?” “与愚叔同行的,都是我和总兵的亲信,绝无可能。” “尤叔是在什么时间才知道是假的?” “大内御书房内,面呈皇上,打开来一看,才晓得是一块普通的玉佩。” “当时皇上怎么处置?” “命锦衣卫将我等拿下,听候审理。” “后来怎么会死了呢?是否自杀?” 回想起往事,尤猛余愤犹存,咬牙切齿的道: “我再糊涂也不会,自杀,自杀就等于座实了总兵大人私吞贡品的罪,我们是被人暗杀的。” “凶手是谁?” “不知道,我们是在押往刑部的途中,遭人暗算,来人身手太快,又是出其不意,一照面就遭了毒手,连锦衣卫也无—幸免。” “难道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有,凶手衣着鲜明,有金、银、铜三种不同的颜色。” “可曾听到他们彼此呼叫名字?” “好像听到有人叫吕忠、侯方这两个名字!” “哦!又是这两个家伙。” 尤猛愕然一惊,道: “贤侄认识他们?” 徐不凡道: “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我知道送假圣旨,害我全家的就是吕忠、侯方。另外,尤叔可知还有些什么人牵涉在这个案子里?” “固阳县令哈尔纳拉、归化第十副总兵褚鹏正、还有巴尔勒法王等,都脱不了干系。” “哈尔纳拉已死,褚鹏正现已调任太原总兵,迟早会要他的命,现在的难题是抓不住巴尔勒的罪证,也找不到跟他勾结的叛贼是谁,我很怀疑,金衣、银衣、铜衣使者的幕后主使人,很可能就是与巴尔勒暗中勾搭的叛徒。” 叔侄久别重逢,有太多的话要说,向枉死城主告了个假,走出枉死城,来到大街上。 踏着碎石子路,一直前行,王石娘突然发现,在身后不远处紧跟着一只灰色的狼,给高天木丢个眼色,正准备去抓,那灰狼却化作一缕青烟,一闪而没。 高天木一愣,道: “会是它?” 石娘娘道: “有可能,师父当年那一掌,只把它打下云头,不见得会要了它的命。” 徐不凡回头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高天木道: “没有,我们在谈一件往事,也许是看走了眼。” 街上行人不多,各行各业的生意亦颇萧条,四个人走着走着,信步走进一家小馆子。 馆子规模不大,却整理得一尘不染,蒸煮炒炸,酒菜饭食,应有尽有,与阳世并无二致,所不同的是,中间只有两副座头,余皆面对墙壁,不足四成的客人,全部面壁而食,彼此不苟言笑,根本听不到猜拳行令之声。 倒是墙角上有一群人,正在呼卢喝雉,蹲在地上聚赌,给一家馆子增添了几许生气。 四人刚在中间的座头坐下,立有一名跑堂的过来说道: “喂,你们大概是初来的吧,这中间的位置只有阴官阴差可以坐,一般鬼魂必须面壁而坐。” 徐不凡亮出阎王令,跑堂的吓出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下去,哀哀上告: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饶命。” 王石娘冷哼一声道: “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家主人不会放在心上的,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端上来就是。” 跑堂的连声应声,夹着尾巴就走,不一时便端整好一桌丰盛的酒菜。 徐不凡与尤猛对面而坐,王石娘、高天木两侧相陪,酒足饭饱之后,徐不凡摸摸口袋,说道: “这下可要闹笑话了,一时情急疏忽,忘记带冥币来。” 尤猛抢着要付钱,王石娘起身说道: “请主人放心,奴才准备有足够用的冥币。”立即抢先去会帐付钱。 这时,门外走进一位少女来,手中提着一包东西,面容憔悴,神色凄楚,行至柜台前,正与掌柜的交谈。 看容貌,观身段,徐不凡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曾在那里见过。 徐不凡正想上前问个明白,猛可间,那一群赌鬼大吼大叫,一齐起哄,差点没把屋顶掀起来。 “你诈赌!你诈赌!” “你骗人!你骗人!” “还我钱来!还我钱来!” 大家十目所视,十手所指的目标,赫然竟是人间活佛,天上圣僧,一向游戏阴阳两界的济颠和尚。 所有的赌资、赌具,全被济颠用僧袍兜住,皱皱鼻子,挤挤眼,裂嘴大笑道: “这是什么话,下注赌钱,各凭机运,我老人家什么时候使过诈,有本事咱们再来赌十天十夜,从老衲我的手中赢回去。” 有一个老赌鬼恶狠狠的道: “我们的钱都被你骗光了,还赌个鬼。” 济颠怪模怪样地道: “没有钱最好,免得再手痒作怪,愈陷愈深,乖乖的回去勤耕尔田,勤作尔事,别再拿血汗钱来孝敬他人,我老人家懒得和穷鬼磨蹭,要找冤大头喝我的老酒去了。” 冲着徐不凡挤挤眼,兜住僧袍就往外去。 众赌鬼怎肯就此善罢甘休,七腿八脚,一窝蜂似的追出去。就在这个混乱的当口,那少女也夹在人群中不见了。 徐不凡急忙冲至柜台前,道: “掌柜的,刚才那位姑娘来干什么?” 掌柜的道: “她来换面。” “换面?换什么面?” “白面换高粱面。” “为何要拿白面换高粱面?” “因为家贫,吃不起白面。” “吃不起卖掉就算了,何必要换?” “家里没有多余的粮,必须以高梁面充饥,剩下来的钱据说还要抓药呢。” “家里有病人?” “嗯,有两个。” “可知这位姑娘的姓名?” “好像是姓黄,叫……叫绵绵,是个孝顺的孩子。” 黄绵绵三字,如五雷击顶,徐不凡猛觉心头一震,刚才所以一眼未能认出来,主要是事隔六年,师妹已由黄毛丫头变成青春玉女,故而虽觉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是谁,经掌柜的这么一说,这才悄然大悟,道: “掌柜的,这位黄姑娘平常都到哪一家去抓药?” 掌柜的朝门外一指,道: “就是斜对街那一家‘培元堂’药铺。” 徐不凡道了一声谢,向尤猛等人招招手,急匆匆的越过马路,来到培元堂时,根本没见到半个抓药的,忙向老郎中查问道: “老先生,刚才可有一位姓黄的姑娘来抓药?” 老郎中扶正眼镜,道: “来过,已经走了。” “她抓什么药?” “都是腹痛的药?” “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腹痛腹胀,已缠绵六年之久。” “这么长的时间,莫非一点进展都没有?” “面诊十次,服药无数,快把绵绵这孩子累死了,却药石罔效,毫无起色。” “知道绵绵的住处吗?” “在乡下。” “我是说详细地址。” “听说是在‘望乡山’那边,老汉我没去过,详细的地址我也不清楚。” “老先生,谢谢,再见。” 步出培元堂,方待直扑望乡山,恰巧与十殿的黑衣捕快、红衣捕头不期而遇,老友重逢,俱觉无比雀跃,徐不凡见他们还带着一大群牛头、马面,携练带叉的,知事非等闲,说道: “怎么?冥府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故?” 红衣捕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大事故,只是例行巡逻,希望能将千百年来的通缉要犯逮捕归案,免得天庭一再责难。另外,有一只狼非法偷渡入境,追赶至此时突然失去了踪影。” 徐不凡道: “一只狼有这么严重?居然惊动十殿的大捕头?” 红衣捕头道: “千万别小瞧这一头狼,据十殿消息显示,此狼道行不浅,已修炼成妖,可以托化人身,不知四位可曾见到一只灰色的狼?” 王石娘抢先说道: “我们离开枉死城后,它一直鬼鬼祟祟的跟在后头,我与天木兄本想要捉它,被它抢先一步溜走了,如果我的判断不错,这一头灰色的狼,很可能大有来头,来冥府更非偶然。” 徐不凡道: “一只野狼会有什么来头?” 高天木道: “不久前,就在石头娘娘庙的附近,有一个金家庄,金员外父子本来是乐善好施的大好人,却突然变得贪财好色,无恶不作,不知道糟踏了多少良家妇女,后来还是奴才与石娘出面,才查明真相,原来是有四只妖狼的元神,托化在金员外父子主仆的体内。” 第17章 ’ “结果怎样?” “结果有两只狼被我们打死,另两只却逃往玄武观,拜张半仙为师,因而将张半仙的师父火眼真人也引了出来。火眼老道最是爱护羽毛,为人邪门歪道,与师父无根禅师又积怨甚深,一口气将石娘和我追杀至昆仑天柱峰,最后还是师父他老,人家出面,布下玄冰大法,火眼真人师徒才知难而退,在漫长的九十九次僧道斗法中,师父赢五十次,败四十九次,最后一次的胜局就是因狼而起。” 红衣捕头道: “无根、火眼,都有八百年以上的修行,亦人亦仙,上至天庭下九幽,均可来去自如,是出了名的一对活冤家死对头。 且说那两只狼没有死在无根掌下?” 王石娘道: “当时被老禅师一掌劈下云头,坠落天柱峰,大难不死的可能性当然存在。” 徐不凡道: “假如这一头灰狼,真是火眼真人的徒孙,又系有所为而来,只怕又会引起一场惊天动地的是非。” 他最关心的莫过于师妹的下落,当下脸色——整,便将话题岔开,对红衣捕头道: “敝师叔黄明德、黄宏德的住处,捕头是否知晓?” 红衣捕头道: “此地属枉死城主管辖,我不清楚。” “那么,可有‘狼牙棒’苗通及‘流星锤’勾一峰的消息?” “没有,这两个恶棍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在一殿秦广王驾前,至少有人击鼓鸣冤,告了他们三、四次,却始终传不到被告,特使问这两个家伙做什么?” “就是因为传他们不到,所以鬼朋友们才托小弟代为查访。 好了,不耽误诸位的宝贵时间,我们也急于要到望乡山那边去跑一趟。” 辞别捕头捕快,放步疾行。不久便到了望乡山。 望乡山上有一个“望乡台”,台高数十丈,高耸入云,台上台下,鬼潮汹涌,有如过江之鲫,所幸梯分两道,一上一下,又有阴差把守,秩序尚称井然。 徐不凡道: “尤叔,这望乡台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鬼?” 尤猛将军道: “望乡台是专门供孤魂野鬼眺望故乡用的,十殿冥王念阴府寂寞,大家皆心系生前亲人,因此筑了这一座望乡台,以慰群鬼思亲之苦。” “登上望乡台,就可以看到想要看的人?” “一点不假,想看什么,就可以看到什么。” “尤叔可曾上去过?” “昨天才来过,家人妻儿都还好。” 由于枉死城关门的时辰几到,话完之后,尤猛便告辞而去。 王石娘说道: “主人,我们上去看看吧?” 徐不凡失声一笑,道: “咱们又没有死,看什么?” “奴才以为,黄姑娘很可能会到这儿来,其次,也应该看看主人的躯体,万一原体出了差错,主人就无法还阳了。” 听王石娘言之有理,徐不凡马上表示同意,主仆三人随即登上台阶。 经过一阵漫长的等待、攀登,好不容易才上了望乡台。 望乡台上鬼头钻动,男女老幼都有,有的涕泪交流,哭得死去活来,有的眉开眼笑,高兴得手舞足蹈,亲人的祸福悲欢,主宰了他们的喜怒哀乐。 极目望去,徐不凡主仆却自见到无尽虚无,什么也看不见。望乡台上,也没看到黄绵绵。 忽有一阵浓浓的酒气,还夹杂着狗肉香,济颠和尚从下面冒上来,摇摇晃晃的往大家面前一站,疯言疯语的道: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本如戏,鬼生更似迷,喜者勿喜,悲者勿悲,此乃六道轮回,因果报应,一切皆前定,半点不由人,去去去!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自有儿孙祸,用不到你们瞎操心,省点力气,去修你们自己的下一世吧!” 袍袖一拂,众鬼便跌跌撞撞的下了望乡台。 徐不凡上前深施一礼,道: “老禅师别来无恙,每见仙翁度化人于嬉笑怒骂之中,实在令人捧腹,亦复心服。” 济颠眼一瞪,道: “小子,别给老衲戴高帽子,刚来冥府,便登上望乡台,怎么?又想念红尘了?” 徐不凡笑道: “晚生是想看一看,我那一具臭皮囊,有没有被狗吃掉,可是,这望乡台欺生,什么也不见。” 济颠道: “傻小子,这望乡台是专门给鬼看的,你是凡眼、俗眼、人眼,当然看不见。来,让我老人家给你洗一洗。” 灌了一口酒,猛地全部喷了出来,直入徐不凡双目之内,揉揉眼睛,怪事陡生,眼前现出一道山崖,崖下有一个山洞,血轿就放在洞内,自己的臭皮囊正甜睡如死。 二老与四骏,皆守在血轿附近,另四骏则在百丈之内放口肖。 上官巧云也来了,还带着两个丫头,正在指挥他们埋锅造饭。 十里外,一个银衣使者、两个铜衣使者,正带领着一大群人放马狂驰,似在追赶什么。 王石娘看在眼中,心头不由大为紧张起来,道: “老神仙,我家主人有无危险?” 济颠耸耸肩,干咳两声,阴阳怪气的道: “此乃天机,说不得,说不得。”哈哈大笑声中,僧袍一抖,跳下了望乡台。 望乡台下,道济疯疯颠颠的唱出了一首歌谣。 世人傻,世人呆,为了三餐忙不休! 世人傻,世人呆,为了名利把命拼! 世人傻,世人呆,为情为爱身消瘦! 世人傻,世人呆,为妻为妄昏了头! 世人傻,世人呆,万丈高楼住不久! 世人傻,世人呆,金银财宝带不走! 世人傻,世人呆,将相自古不自在! 世人傻,世人呆,皇帝老子最忧愁! 世人傻,世人呆,回头是岸向道修! 世人傻,世人呆,同登慈航乐悠悠! 声如天籁,群山回鸣,余音缭绕,久久不辍。 xxx 望乡山下,平坦肥沃,展目望去,全系密植的矮树林,从半山鸟瞰,陇陌分明,犹如阳世州县,有一女孩正在一株树前徘徊不去。 高天木眼尖,指着那女孩说: “主人,你看那位姑娘像不像黄绵绵?” 徐不凡也看到了,道: “很像,很像,咱们快下去。” 拔足狂奔,轻功仙法一齐来,何消眨眼工夫便来到山下,定目处,果然正是师妹黄绵绵。 ‘绵绵,绵绵!’ ‘绵绵,绵绵!’ 一边喊,一边跑,话喊完了,人也到了。 黄绵绵一见是徐不凡,马上扑倒在他的怀中,泪下如雨。 徐不凡忙抬起她瘦削的脸蛋来,道: “绵绵,我们能在此重逢,应该高兴才对,干嘛要哭?” 黄绵绵反而哭得更伤心,呜呜咽咽的道: “哥哥,我们五柳庄的人全死光了,所有的血海深仇,完全指望你一个人去报,现在你也死了,再也无人讨债索仇,我怎么能不哭?” 徐不凡有点听不懂她的话,道: “绵绵,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怎么会认为我已经死了呢?” 黄绵绵有板有眼的道: “望乡山上有一个望乡台,打从我来到阴曹起,差不多三天两头就要去一趟望乡台,我知道徐哥哥昏死两年后又复活了,知道你曾学艺昆仑山,甚至曾亲眼见你杀死马镇远。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能一眼就认出你来的原因。可是,刚才我又登上望乡台,见你再度昏死,现在鬼魂也到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只是有一点,令人想不通。” “什么事想不通?” “哥,你知道这些矮树是什么吗?” “是什么?” “原形树。” “什么叫原形树?” “此乃冥府一大功德,阳世生一人,阴间便长一树,阳世人的生死荣枯,全部照实投映于阴间的原形树上,百试百验,从无错失,与望乡台相互辉映,以慰九泉幽魂思乡之苦。想不到今天却出漏子了,你已经死了,这一棵树依旧壮硕繁盛,我当然想不通。” 徐不凡哧的一笑,将前前后后的经过告诉她,道: “绵绵,我没有死;原形树也没有失灵,我是为追赶余御史才来到阴司的。” 黄绵绵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徐不凡一遍,破涕为笑的道: “不凡哥,从小你就最疼我,从来没有骗过我,我相信你的话。苍天有眼,我们黄家的血债血仇总算还有一人来讨。” 徐不凡望着她消瘦的脸蛋,道: “绵绵,师父他老人家已转世轮回,姑且不谈,快说两位师叔情形怎样?” 一提起叔父来,黄绵绵忍不住又是满眶热泪,道: “很糟,缠绵病榻,度日如年,家里早已罗掘一空,往后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不由悲从中来,又倒在徐不凡的身上哭起来。 徐不凡心念三转,马上作了一千决定,道: “天木,石娘,麻烦两位再回去一趟枉死城,不论是吃的、喝的、用的,尽量多买一些来,我与绵绵在这里等你们。” 二入领命自去,快如一缕轻烟。徐不凡擦干黄绵绵满脸的泪痕,拿起她粗糙的双手,道: “绵绵,在枉死城里住得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要搬到外面来?” 黄绵绵道: “在枉死城里,固然不愁吃住;但总觉得束缚太多,尤其两位叔叔有病在身,:希望出来赚点钱,把病医好,早知道外面的日子如此艰难,打死我也不敢跑出来闯。” 第18章 “据培元堂的老郎中说,两位师叔得的是腹痛病,到底严不严重?” “起先并不严重,只是偶而隐隐作痛,后来发病的间隔愈来愈短,疼痛的程度也愈来愈重,直至最近,整日呻吟床上。” 太多的苦难,加诸在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身上,的确不胜负荷,说着说着,又凄凄戚戚的哭起来。 徐不凡柔声安慰道: “绵绵,快别哭了,哥哥既然来到冥府,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苦受难,我这儿有吕洞仙的灵丹妙药,一定可以治好两位师叔的病,另外,回头我跟城主说一声,你们干脆再搬回任死城去好了。” 听说徐不凡有吕洞宾的灵丹妙药,这才愁眉稍展,、二人又谈了一会闲话,徐不凡忽然说道:“绵绵,我问你一件事,你可知血剑、血书是被何人夺去?” 黄绵绵摇摇头,道: “那天晚上,偷袭五柳庄的人,至少在百人以上,我不知道。” “两位师叔是否提起过?” “没有,从未提及血书、血剑之事。” 此时,高天木、王石娘已飘然而返,猪肉、牛肉、白面大米,大包小包的日用各物提了一大堆。徐不凡帮黄绵绵提着高梁面,她自己拿着抓来的药,四人结伴向东行去。 约莫走出好十几里,来至一处山脚下,在一块大岩石的下面,有三间用茅草竹木建成,极为简陋的小房子。 外面简陋,里面更加破烂,进门处有两条长板凳,此外别无长物,土做的墙壁,处处斑驳,浓浓的霉气薰人欲吐。 黄绵绵尴尬的笑一笑,对高天木、王石娘道: “两位快请坐,请坐!” 王石娘道: “黄姑娘别客气,快说厨房在哪里,我去给大家弄吃的去。” 厨房只不过是一个棚子,就在外面屋檐下,王石娘、高天木转身退出。突闻另一间房内,有一个低沉而又虚弱的声音说道: “绵儿,外面是谁呀?是不是地主又派人来催田租了?” 黄绵绵道: “大叔,不是催讨田租的,是徐哥哥徐不凡来了。” 徐不凡跨步而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苍凉景象,两张编搭的竹床上,躺着两位面如黄腊,骨瘦如柴,神情极为颓丧忧戚的老人,正是黄绵绵的二叔黄明德与三叔黄宏德。 二人虽瘦弱不堪,却腹大如鼓,一个扁长,一个浑圆,好像在肚子里特地塞满了东西似的,正自双手捧腹,呻吟不已。 想那五柳庄,称得上是武林重镇,江湖翘楚,财大势大,养尊处优,黄氏昆仲更是响叮当的人物,做梦也想不到,怀璧招灾,为了血书、血剑竟惹来灭门之祸,死后又在阴府受此煎熬,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免为之一掬同情之泪。 徐不凡暗地里抹了一把泪,上前一一请安问好,忙将吕洞宾的灵丹妙药取出来,给二人各服一粒。 吕洞宾的灵药果然神效,刁;到一盏热茶的工夫,便精神大振,已可下地行走,只是腹大如故,毫未消减。 徐不凡道: “两位师叔感觉如何?” 黄明德道: “好多了,好多了,吕洞仙的灵丹的确名不虚传。” 他已有三个月不曾下床,说话中,不停的来回踱着,显得甚是兴奋。 徐不凡道: “肚子里是否也好一些?” 黄宏德摸摸大肚皮,道: “痛是不痛了,还是胀胀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在生前,三师叔可曾有腹痛的毛病?” “没有,三叔从来没有闹过肚子痛。” “来到冥府后多久,才发现这个毛病?” “一过鬼门关就感到肚子不舒服。” “二师叔的情形又是怎样?” 黄明德道: “跟你三师叔的情形完全一样。” 徐不凡双眉上挑,说道: “如此看来,毛病可能是出在生前。” “我与你三师叔,生前少说也挨了别人的数十刀剑,会有什么问题?” “徒儿单凭直觉,事实毕竟如何,也说不上来,改天去请济公老仙翁来看一看,或可理出一点头绪。” 忽闻门外有人接口说道: “哈哈,小娃儿慧根不浅,小小年纪就已参透了三分天机。” 人还没有到,先听到一阵“劈塌!劈塌!”拖着鞋子走路的声音,接着是一股浓浓的酒气,然后才看到济颠和尚。 徐不凡喜出望外的道: “老神仙来的正好,快来看看我两位师叔的病。” 济颠望着黄明德、黄宏德的大肚皮,摇摇头,咧嘴笑道: “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吕洞仙的仙药医不好的病,我老人家也同样回天乏术。” 黄绵绵闻言大急,扑通一声跪下去,泪泪满面的道: “久闻老仙翁法力无边,务请大发慈悲,救救我的两位叔父。” 济颠收起酒葫芦,不再言语,上前摸摸二人的肚皮,敲一敲,再听一听,以肯定的语气说道: “肚子里面有东西。” 徐不凡一怔,道: “是什么东西?” “现在还不知道!” “能否投以药石化解?” “不可能,此物仍在阳世,阴间无从化解。” “老神仙是说,我的两位师叔的遗体,肚子里有某样东西作怪?” “就是这个意思,不然怎会连吕仙翁的妙药也不发生作用。” “请两位师叔想想看,那天被袭之时,是否有人将暗器之类的东西打入体内?” 黄明德摇头否认,黄宏德道: “当时的恶斗虽然极为惨烈,时间却甚短暂,不曾见有人使用暗器。” 黄绵绵道: “会不会是死后,被人开腔破腹,放进什么东西去?” 济颠再瞧瞧二人隆起的肚子,笑呵呵的道: “女娃儿兰心慧质,东西的确是死后被人放进去的。” 徐不凡困惑的说道: “谁会往死人肚里放东西?” 济颠掐指了算,道: “第一是活人;第二是自己人,第三放的是宝贝。” 徐不凡若有所悟,问黄明德道: “二师叔遇难的时候,咱们五柳庄内是否还有活着的人?” 黄明德略一寻思后道: “老夫与你三师叔是死在屋内的,其时你师父仍在屋外,正与各派高手作殊死斗,余皆血染黄沙,亡命五柳庄。” 徐不凡心头的迷雾已开,道: “我明白了,一定是师父他老人家在最后关头……” 济颠打断他的话,道: “对了,对了,孺子可教,你总算摸对了方向,日后只要掘墓开棺,将东西取出来,病体自可不药而愈。” 王石娘适时走了进来,谓饭菜俱已齐备,—大家一致挽留济公和尚共进晚餐,济颠歪着头问王石娘道: “有没有酒?” “没有!” “有没有狗肉?” “也没有!” “无酒不成筵,无狗不成餐,我老人家对普通的饭食没兴趣,就此告辞了。” 哈哈大笑声中,人已出屋而去,当大伙儿送至门口时,早已失去济颠的踪影,却见一侧多了五间明净雅致的小木屋,饭食就摆在中间堂屋里,徐不凡面带惊奇的问道: “是你们两个的杰作?” 高天木恭身答道: “没有主人的许可,奴才斗胆也不敢擅作主张,是道济老神仙念黄姑娘孝心可感,特地作法盖的。” 走进新居去,床桌椅柜,被褥毡毯,家用各物,一应俱全,黄绵绵激动的热泪滚滚,感激的话说个没完没了。 徐不凡招呼大家坐下来用餐,席间添菜夹肉,喧寒问暖,对二老极为恭谨。自然也谈了许多往事,尤其是肆虐五柳庄的凶手,徐不凡又得到不少新资料。 最高兴的当然是黄绵绵,以激动的语气说道: “五、六年来,今天这一顿饭最丰盛,也最愉快,希望不 凡哥返回阳世时,从速将两位叔叔腹中之物取出来,平平安安 的过一段好日子。” 黄明德却慨然一叹,道: “绵绵,好日子恐怕还离我们很远很远,苗通今天又带着一群人来过了,限令我们在明日午正之前,将积欠的田租全部送到,如果少了一颗一粒,不但要收回土地,还要放火烧我们的房子呢!” 对苗通,黄绵绵似是十分惧怕,闻言脸色大变,立将咬了一口的鸡翅膀放下来,再也吃不下去了。 徐不凡知事有跷蹊,忙道: “绵绵,这是怎么回事?” 黄绵绵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所耕种的地,是向别人租来的,每逢收成后十五日,就必须向地主纳租,稍有延迟或短缺,不是收回土地,就是一顿毒打。前几年,两位叔父的身子骨尚佳,还可以勉强维持,近来为了应付越来越多的医药费用,家里早已罗掘一空,实在无力负担巨额的田租,为此,我已经被那姓苗的打了三次了。” “冥府的田租是怎么算的?” “一般是四六,也有三七的,苗通最是黑心肠,凡是种他;田的人,都是五五分帐。” “这简直是压榨,太不公平了。这个苗通所用的兵器,可是一支‘狼牙棒’?” “不错,他的绰号就叫狼牙棒,不凡哥认识他?” “不认识,是在十殿结交的一位鬼朋友,托我找他寻仇,这家伙在阳世时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不凡哥,狼牙棒苗通厉害得很,你可千万要小心。” 第19章 “你放心,我从来不会低估我的对手,我只是不解,姓苗的为什么会在阴间拥有这么多的土地?” “据我所知,苗通只是别人的一名打手狗腿子,真正的地主另有其人。” “是谁?” “不晓得,这个人从来不曾露过面。” “他的土地是怎么来的?” “听说都是半抢半骗半买的。” “住在哪里?”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缴租?” “苗通指定一个地方,我们送到后就走,然后他会派人来收,品质不佳,或斤两不足者,日后他会加倍讨回来。” 徐不凡双眉一挑,道: “如此看来,苗通后面的主子一定是一头老狐狸,而且来头不小。” “嗯,凡是种他地的人,都说一定是一个大奸大恶,而又财大势大的大坏蛋大恶霸。” “绵绵,我们应该缴多少粮?” “五百斤小麦,可是家里总共还不到三百斤。” “没有关系,粮食我来想办法,明天咱们准时给他送到指定地点去。” 血剑屠龙 第六章红黑双捕 血剑屠龙 第六章红黑双捕 这一座山,算不上是一座大山,因为纵横不过数百丈,但山势陡峭,直插云霄,仰望不见峰巅,冥府里的鬼都管这座山:叫“笔管山” 离地面十数丈处,有一道宽广的瀑布直泻山谷,水势湍;急,水花四溅,形成一大片蒙蒙水雾,蔚为奇绝美景。 不远处有一个平台,平台上井然有序的已放着好几十包粮食,目力所及之处却见不到一个人。 午正时分,山下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不久便见到高天木与王石娘,用板车推上来五包粮食,徐不凡、黄绵绵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徐不凡将附近的地形仔细察看一遍,待粮食卸好后,便一齐下山去。 当然不会就此离开,行出不及百丈,便又绕道折回来。 徐不凡与黄绵绵双双提足一跃,落在一株参天古树上,平台、瀑布尽收眼底。 “绵绵,以前你们送田租来的时候,可曾看到苗通从何处出入?” “没有,姓苗的一再交代,叫大家把粮食放下就走,时间不得超过午正,不准在三里以内逗留,违反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三年前有一家佃户,曾闯入禁区,在暗中窥伺,结果被苗通活活打死,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偷看子。” “平时,有没有人到这儿游玩呢?” “传闻瀑布附近有妖怪,谁也不敢来。” “嗯,我懂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苗通和他后面的主子在捣鬼。” 王石娘忽然在下面说道: “主人,十殿的红衣捕头大人到。” 徐不凡低头一看,红衣捕头、黑衣捕快都到了,还带来十名牛头,十名马面,徐不凡招招手,红衣捕头与黑衣捕快皆腾身上了树梢。 “详细的情形,两位都知道了吧?” 红衣捕头道: “知道了,昨夜天木兄说的很清楚。” “恭喜两位,如果不凡判断不错,今天一定可以逮到大鱼,而且还不止一条。” “苗通既然命人将粮食放在此处,想来他们的巢穴应该不会离此太远。” “捕头之言极是,我想十九就是在这附近。” “可是,笔管山陡峭,瀑布水急,这附近似无容身之处。” “依特使看,他们会在何时现身?” “歹徒心思细密,处处设防,不可能很快出现,最早也在丑时以后。” 果然,徐不凡料事如神,直至丑时已过,寅正之时,笔管山下,瀑布之旁,突如其来的冒出一个鬼来。 这个鬼出现的太突然,真好像是从地上冒出来似的,根本不知来启何处i黄绵绵一眼就认了出来,噤声告诉大家: “这就是狼牙棒苗通。” 苗通躯体壮硕,僵立在树荫下,远远望去,有如一尊铁罗汉,一双骨碌碌的贼眼,向四下里张望了很久,才迈步走出来。 他绕着平台转了一圈,再前行十余丈,朝上山的路上瞧瞧,左右望望,然后又走回平台。 ‘啪!啪!啪!’苗通击掌三响,笔管山下,瀑布之旁,再度冒出五个鬼来,一径来自苗通面前,齐声说道: “苗总管,现在可以搬了吧?” 苗通鼻孔里冷冷的‘嗯’了一声,五个鬼魂唯唯应命,随即开始搬运粮食。 红衣捕头投来一道探询的目光,徐不凡噤声说道: “别急,咱们先探明了他们的去处再说,这几条小鱼已如掌中之物,逮大的最紧要。” 五个鬼魂,扛着五包粮食,向笔管山走,大家凝神注目,死盯着不放,终于看清楚了,行至瀑布水帘之处时,便告消失。 换句话说,水帘之后定然别有洞天,另藏玄机。 盏茶工夫之后,五个运粮的小鬼又回来了。 蓦然,人如天马行空,鬼似阴风过隙,苗通只觉得眼前一花,已被徐不凡率众围起来。 徐不凡踏上一步,沉声喝道: “你们被捕了!” 狼牙棒苗通大吃一惊,道: “你是谁?” “阎王特使,专门逮捕你的人。” “老于一未杀人,二未抢劫,你凭什么逮捕我?” “单凭你横征暴敛,欺压善良,就足够上刀山下油锅,何况还有更严重的罪。” “老子还有什么罪?” 徐不凡取出黑名单,仔细一看,道: “首先,我必须验明正身,你是否苗通,人称狼牙棒,江南人氏?” 苗通特意晃动一下手中的狼牙棒,道: “错不了,天下只有一个狼牙棒苗通,如假包换。” “有一个贺坤,为人笑口常开,人称笑弥勒,其人宅心仁厚,乐善好施,江湖上的朋友只要找上贺家的门,即使天大的难题也莫不迎刃而解,所以武林中人又叫他活财神,你不会不认识吧?” 一听贺坤二字,苗通脸色大变,又追问一句: “你到底是谁?” “徐不凡。笑弥勒在阴间结交的阳世朋友。” “你……你不是鬼?” “你还没有答覆我的问题呢!” “没有错,苗某认识贺坤这个人。” “你落魄江湖,潦倒异乡,活财神可怜你,慨予收容,视你如亲人兄弟,想不到你居然恩将仇报,寡廉鲜耻,好人妻女,霸人产业,最后还要了贺坤的命,这可是事实?” “他妈的,人都死了,还提这些八百年的老帐干啥!” “一世债,百世还,阳世不还阴世还,我现在就要你得到应得的报应。” “徐不凡,你好大的口气,苗爷爷可不是吓唬人的。” “苗通,别废话,按照徐某在阳世的规矩,是先插血旗,再送血帖,然后才取颈上吃饭的家伙,因你住址不详,投送无门,没有办法照我的规矩来办,怎么样,有何遗言后事,你尽可以交代清楚,徐某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 这是徐不凡一贯的作风,也是事实,但在苗通听来却气冲斗牛,简直把他的性命视作囊中物,当下虎吼一声: “他妈的,不必等,老子现在就砸烂你这个狂小子!” 说千真干,狼牙棒挽起无数棒影,劈头盖面砸下去。 此人身高体壮,力大无穷,又在盛怒之下出手,招中套招,式中带式,其猛如山,其快如风,一眨眼便攻出七棒八掌,看得黄绵绵心头大骇,欲挺身舍命相助。 另一边,那五个运粮的家伙,也一涌而上,摆出一副打群架的架式。 徐不凡不退反进,接连避过他的三棒三掌后,陡地一声狮子吼,左臂猛一抬,跄踉踉的一声响,狼牙棒撞断三根狼牙,脱手射飞出去。徐不凡得理不饶人,有手的短刀直朝他脖子上抹。 这时候苗通才晓遇上了煞星,七魂少了三魂,就地打了一个滚,贴地飞起,急往右侧的万丈深谷里泻去。 “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今天是死定了!” 喝声中,徐不凡原式不变,咬着尾巴追下去,但见刀光一闪,血泉狂喷,苗通终归逃不过徐不凡的追魂一击,吃饭的家伙已挂在铁耙上,一具没了头的尸体坠落谷底,随波而去。 徐不凡好妙的功夫,真气上提,双臂一抖,又飘回原来的地方。 五个运粮小鬼,早已被高天木、王石娘、黄绵绵、红衣捕头、黑衣捕快,一个一个活捉了。 徐不凡一鸣惊人,红衣捕头大为赞赏,道: “特使天入神技,威震阴阳,的确不同凡响,老夫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但不知这五个恶鬼如何处理?” “这几个家伙也一定不是好东西,先押起来,请十殿阎君慢慢去查,然后再按律惩处。” 红衣捕头颔首应是,早有牛头、马面上前锁起来,围在一起。 洒下药水,苗通的头颅很快为成骷髅,徐不凡撕下属于苗通的那一张黑名单,塞进眼眶去,交给黄绵绵,道: “绵绵,好好替我收着,将来说不定可以在冥府建一座人头塔。” 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一名恶鬼,厉色说道: “你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不想脑袋搬家,就实话实说,否则,苗通就是你的榜样。” 那恶鬼早已吓破了胆,颤声说道: “请大爷饶命,知道的我一定说。” “你们的巢穴究竟在什么地方?” “就在瀑布的后面。” “一共有多少恶鬼聚集在内?” 第20章 “一百上下。” “为首的魔头是谁?” “我……我不敢说。” “没有关系,天大的事我徐不凡替你扛着。” “我说出来,一定会死,这……” “这很简单,你说出来我负责你的安全,假如不说,我现在就要你吃饭的家伙。” 说是死,不说也是死,好汉不吃眼前亏,晚死总比早死强,恶鬼略作沉吟后,硬着头皮说:“是秦丞相。” “秦丞相?那个秦丞相?” “自然是秦桧秦丞相!”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鬼都呆住了,任何人都想不到,这位宋朝权奸,一代枭雄;大汉民族的千古罪人,居然会窝在这儿,大家的心头,不约而同的燃起一把熊熊的怒火。 徐不凡钢牙一咬,道: “走,你带路,咱们现在就去找这只老狐狸。” 行至山脚,踏着一条被杂草掩没,很难为外人发现的羊肠小径,上爬数丈后,直接向瀑布走去。 面前峭壁如削,有一条人工修凿的山道,瀑布从顶端泻下,有五六尺宽的距离,沿着山径走没多远,在瀑布的正后方,有一个仅可容二、三人并肩通过的山洞。 山洞很深,且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方,幸有油灯照明,走起来并不困难,越往里走,山洞也越发宽广开阔。 邪恶鬼与徐不凡走在一起,这时小声说道: “秦丞相有一支六十名组成的卫队,个个身手不凡,经常会在此巡逻,要小心。” 徐不凡道: “奇怪,洞口怎么没有警卫?” “有,因为我们搬粮食,他偷懒进去歇着了。” 一语未毕,洞内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从声音上判断,徐不凡马上断定是三个人,立命王石娘、高天木利用阴暗之处抄上去。 “哪一个?” “是我,搬粮食的。” 彼此一问一答,都是熟人的声音,拐过一个弯儿,徐不凡马上看到,有三个身穿宋代戎装的兵士,正一前二后的迎面走来。 兵士不是瞎子,一见情形不对,立即沉脸喝道: “大胆,你怎么可以带冥府的人进入机密重地。” 说话中,伸手拔刀:就要往上扑,可是,他们快,徐不凡主仆更快,刀才拔出三寸不到,手腕已被人扣住,牛头、马面动作好熟练,眨眼工夫便将三名警卫锁住。 行行复行行,七转八折,陡觉眼前一亮,转出最后一道弯儿,洞势豁然而开,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百丈方圆的山谷。 四面绝壁插天,谷底平坦肥沃,处处异草,遍地花香,龙柏杨柳,排列成行,有如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正对面,山壁下,有一栋宫殿式的建筑,‘小洞天’三字其大如斗,百丈外清晰可见。红衣捕头忍不住脱口赞道: “好地方,好地方,如非亲目所见,真不敢相信阴曹地府还有这么一处绝妙胜景。” 徐不凡傲然卓立山洞口前,掏出一面血旗,一张血帖,交给那名恶鬼,道: “去,把这血旗、血帖交给秦桧那个老匹夫,告诉他,说我徐不凡要在半个时辰之后,要他吃饭的家伙。” 恶鬼吓了一跳,道: “我不敢,丞相一定会杀了我。” “那你就将血旗插上小洞天,将血帖找一个地方偷偷贴上去。” “徐爷,你高抬贵手,就饶了我吧,打死我小的也不敢去,秦桧一向心狠手辣,查出来一定会把我剁成肉泥。” 双膝跪地,磕头不止,其状极为惶悚恐惧。 王石娘嗤之以鼻,骂了一句: “没有出息!”对徐不凡道: “主人,还是让奴才去吧。” 徐不凡迟疑一下,道: “好吧,速去速回,在时辰未到之前不可妄动干戈。” 红衣捕头却大不以为然,道: “特使,兵贵神速,打铁趁热,攻其不备方为上策,这样做岂不是故意要他有所防范?” “我就是要他在全力戒备下丢脑袋,这样他才心服口服,死而无怨。” “万一被他溜掉怎么办?” “不可能,血旗之下从无漏网之鱼。” 徐不凡心坚如铁,任何人皆无法改变他既定的规矩,红衣捕头不再言语,王石娘身形三闪,已没入百花深处。 不久,小洞天内射出四条人影,一前三后,王石娘的行藏已露,有三名警卫随后追下来。 谷内戒备甚严,一路拦截,当他们进至贴近时,已增加至十七八名。 王石娘身手敏捷,无人能奈何得了她,还从小洞天内带出夹一柱香,伸手插在徐不凡身后的石壁上。 卫队皆身著戎装,刀已出鞘,其中一名怒喝道,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何事擅闯‘小洞天’?” 徐不凡不疾不徐的道: “来自幽冥十殿,也是来自阳世九州,此来是想借一样东西。” “借什么东西?” “借秦贼项上的脑袋,为阴阳两界讨一个公道。” “放肆,小洞天可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上,先毙了这个黄口小儿再说。” 他似是群鬼之首,号令一出,众警卫齐声应诺,争先恐后的扑向徐不凡。 徐不凡右掌一伸,道: “且慢,徐某今天要杀的仅秦桧一个,你们最好乖乖的束手就擒,假如前生没有做什么大坏事的话,相信十殿阎君会从轻发落,若再执迷不悟,后果就不堪设想。” “你要怎么样?”还是早先发话的那个家伙。 “刀剑无眼,伤亡在所难免!” “你放屁,老子就不信你是个三头六臂的人物。” 话落人起,劈面就是一刀,黄绵绵气他出口伤人,一巴掌打过来,徐不凡以逸待劳,施出了空手夺白刃的绝技,猛然间,一声清脆的掌声传处,黄绵绵已打了对手一个嘴巴子,那警卫刀锋急转,方待对付黄绵绵,不料宝刀已经到了,徐不凡手上。 黄绵绵怒吼道: “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谁。” 多年的怨气,一古脑全部发泄出来,‘灵蛇吐信’,一剑穿心而过,那警卫仅哼了半声,便倒卧血泊中。 “拿下!” 徐不凡见卫队蜂拥而上,不肯甘休,立即传下逮捕令,高天木、王石娘是何等身手,再加上红衣捕头、黑衣捕快,以及牛头、马面、黄绵绵,交手不及三十回合,便全部作了阶下囚。 经过这一阵折腾,早已惊动了小洞天内所有的鬼,远远望去,里面鬼影幢幢,正在调兵遣将。 黄绵绵恨透了小洞天内的吸血虫,道: “不凡哥,咱们现在就杀进去?” 徐不凡见香头尚余五寸多长,道: “还早,现在还不是下手的时候。” 黄绵绵方待再出言力争,蓦觉空际锐风贯耳,有一条黑影掠空而来,这影子来势太快,又故意带起一片刺耳的风声,目标正对准徐不凡,显然来者不善,遇上了扎手的人物。 高天木、王石娘互望一眼,双双弹身拦堵,嘭!嘭!凌空硬拼两掌,竟然未将对方截下来,轻飘飘的落在徐不凡面前五尺许处,是一个猴脸尖腮的老者。 猴脸老者落地后,未再出手进招,王石娘心有未甘,方欲决一雌雄,却被徐不凡阻止了,含笑说道: “小洞天内卧虎藏龙,阁下的这一身功夫真不赖。” “好说好说,在小洞天内,像老夫这种身手的还多得很。” “阁下怎么称呼?” “人鬼殊异,阴阳相隔,没有通名道姓的必要,老夫是来告诉各位,我家丞相有请。” 彼此已兵戎相见,势成水火,老奸臣竟会出言相请,实出大家意料之外,真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请之,则去之,徐不凡不假思索,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绕荷池,过菊园,穿越过紫罗兰札成的花木甬道,一大片绿油油的如茵草地的尽头,就是小洞天。 近处看,益见小洞天的壮丽宏伟,门门刀剑林立,戒备严密,徐不凡主仆一通过,队形倏变,刀剑齐举,将红衣捕头等堵在外面。 黄绵绵眼一瞪,挺剑作势欲发,道: “你们想干什么?” 卫队默不作声,猴脸老头嘿嘿冷笑道: “对不起,丞相只准徐不凡主仆三人晋见。” 黄绵绵实在放心不下,坚欲同行,徐不凡道: “绵绵,没有关系,你们在外面等着吧,就算是虎穴龙潭,我也一定会将老贼的脑袋割下来。” 跟着猴脸老头走进去一看,大殿内金碧辉煌,如置身金宝殿,前面一字儿排着四排卫队,每排十人,卫队的后面高台上,金交椅中,坐着一位一身官服官帽,满脸奸诈邪恶,鼠目鹰鼻的老头子,想来必是遗臭万年的秦桧无疑。 秦桧的下首还坐着一个人,不知其为何许人也。 另有五位与猴脸老者打扮相同,年龄相若的人,贴身紧立在左、,右、后侧,防备不谓不严,好像铁壁铜墙。 插在木柱上的香火头,还剩下两寸多,血旗插在另一根柱子上,血贴就在下面。 猴脸老者恭身说道: “启禀丞相,徐不凡到!” 秦桧嗯了一声,猴脸老头可能是有意炫耀,猛一式‘旱地拨葱’从卫队头顶飞过,落在奸相一侧。 两道冷电似的眸光,从徐不凡身上一扫而过,秦桧不快不慢的说道: “你就是血轿的主人,阎王特使徐不凡?” 血轿的主人属于阳世,他怎么可能知道,徐不凡不由暗吃一惊在卫队的前面丈许之处站住,冷声说道: “你的消息倒挺灵通i连阳世的事也知道。” 第21章 秦桧的语调还是很慢,道: “这没有什么,消息是被你杀掉的人带进冥府来的。” 徐不凡道: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一句话?” 秦桧望了血旗;血帖一眼,道: “古往今来,阴阳两界,敢在杀人之前警告对方,而且始终如一,从未失手的,你是空前未有的第一人,单凭这种胆识气度,老夫就由衷的欣赏。” “你也不简单,敢将要你命的人请到面前来,同样少之又;少。”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看来咱们已具备谈判的共同基础。” “谈判?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判的?” “徐不凡,老夫很欣赏你的武功胆识,怎么样,留在小洞天,留在老夫身边,咱们共同在冥府闯一片江山出来如何?” “在九幽地府,你还想打江山?” “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老夫自然不甘蛰伏小洞天。” “可惜,你的时间不多于,香火头仅仅还有一寸多。” “徐不凡,跟着老夫走,保管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尽的富贵,你可要想清楚。” “我早就想过于,你私通金兀术,杀害岳武穆,,倡和议之名,行卖国之实,割地事仇,认贼作父,神明共鉴,人鬼齐愤,你能否认得了?” “哼,黄口小儿,你那懂得君国大事,当时宋弱金强,和则可以苟安,战则只有败亡,老夫为的是宋室江山,亿万生灵,何罪之有?何况上面还有皇帝老子,老夫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金以和愚宋,你以和愚帝,帝以和自愚,秦桧,你奉何人之命?大概奉的是金兀术的命令吧?” 坐在秦桧一侧的那个干瘪老头,忽然起身喝道: “徐不凡,你口口声声说丞相私通金人,出卖宋室江山,事关老丞相百世英名,可不能信口开河。” 徐不凡目光如电,从头至脚打量他一下,道: “阁下是谁?” 那人耸耸肩胛,得意洋洋的道: “老夫王伦。” “王伦?你就是那个被金人掳去,又放回来的汉奸王伦?” “住口,娃儿小小年纪,说话须留口德。” “好极了,你就是一个活证人,当年金兀术遣书秦桧,命他计杀岳武穆,以和愚宋,那个捎书送信的人就是你,你们两个逍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王伦勃然大怒道: “胡说,绝无此事,空口无凭,老夫要你拿出证据来。” “拿什么证据?” “那封书信。” 徐不凡凭的是阳世的吏实,十殿的黑名单,根本没有物证,这一问可把他给难住了,正感不知如何作答,头顶之上突然飘下来一封信,徐不凡抬头一看,济颠和尚正躺在横梁上喝老酒,而那封信正是金兀术亲笔所书。 当即将书信抛给秦桧,厉色说道: “秦桧,原信在此,你有一百张嘴也推不掉了。” 秦桧哈哈笑道: “这已是八百年前的陈年往事,不去管它,我问你,愿不愿跟着老夫闯天下?” “你这是明知故问,香火头将熄,你的时辰快到了。” “你不答应?” “废话!” “好,不答应老夫就叫你死,给我杀!” 杀字甫出口,四十名卫队,六个贴身保镖,都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徐不凡主仆先发制人,已自虎扑而出。 登时,刀光剑影,杀声震天,四十名卫队,六名保镖,或腾或踞,在秦桧的面前布下一下苴肉屏风,全力截杀。 徐不凡主仆实在太厉害,勇往直前,毫不退缩,像三支锋锐的尖锥,硬生生的插进肉屏风里去。 四十名卫队挡不住! 六名保镖也挡不住! 一声惨叫! 一股血箭! 一颗脑袋! 木柱上的香火头一熄,秦桧吃饭的家伙便已滚落在地,从此,这位一代巨奸,便沉落九幽,永世不得翻身。 一招!又是一招!秦桧虽在重兵保护下,依然逃不过徐不凡的追魂一击,登时群鬼色变,震慑全场,大家皆呆若木鸡,未敢再轻举妄动。 xxx 徐不凡傲立金阶之上,朗声说道: “各位,徐某说过,今天只杀秦桧一个,识相的最好自己出去,向牛头马面报到,新赊旧欠,相信十殿会给你们算清楚,该还的迟早总归是要还。那一位如果不服气,直管上,徐不凡愿在此候教。” 树倒猢狲散,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动的,叮叮当当一阵响,四十名卫队首先丢下刀剑,向殿外报到去了。 接着,王伦仰首一叹,垂头丧气的出去了,六名保镖互换一个眼色,也接踵而出。 不知何时,济颠已悄然离去,徐不凡刚处理完秦桧的骷髅,猛听得殿外一阵骚动,急忙拔足奔出。 糟!黄绵绵与黑衣捕快跌坐在地,看来伤势不轻,三名牛头马面的情形更糟,已倒卧血泊中,气绝身亡。 这一惊非同小可,徐不凡忙将黄绵绵拉起来,道: “这是怎么回事?” 黄绵绵道: “那六个保镖出其不意,猝然施袭,与王伦一齐逃走了,另外还有一匹灰色的狼为他们断后。” “狼呢?” “也跑掉了,捕头大人已随后追去。” 情急事危,徐不凡无暇多言,丢下两粒药,立与高天木、王石娘如飞而去。 一口气追出山洞,在出口处发现红衣捕头躺在地上,胸衣已被撕碎,留下无数条深浅不一的血痕,徐不凡忙给他塞了一颗药,拉他站起,道: “王伦他们到哪里去了?” “已经逃走了。” “你的伤是?” “是被那匹灰色的狼抓伤的,它不但能通人语,而且武功高强。” 追出洞外去一看,但见空山寂寂,水声呼啸,想追也无从追起,徐不凡气得跺厂跺脚,又折返洞内。王石娘说道: “主人,要不要奴才与天木追下去?” 徐不凡道: “不必了,他们此刻早已去远,追不上了。” 灵药神效惊人,红衣捕头已无大碍,引咎自责道: “都怪我,注意力全集中在卫队身上,给了那六个保镖一个可乘之机,要是先将他们锁住就没事了。” 灰狼会突然出现小洞天,颇令徐不凡感到吃惊,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与王伦等素有勾搭?难道它真是师父无根大师的死对头,那个火眼真人的徒孙?想到这里,徐不凡的心情不由沉重起来,又道: “王伦老奸巨滑,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他们这一逃,必然会惹出许多是非,务必要从速辑捕归案,绳之以法,尤其那头灰色的狼,一定要将它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严防它在冥府兴风作浪。” 红衣捕头一本正经的道: “是,特使,回到十殿后,我立刻禀报阎君,加紧查缉。” 在灵药的神效下,黄绵绵与黑衣捕快的伤已大大复原。卫队、乃至小洞天内所有的鬼魂,也早已被牛头、马面用铁链锁好,集中在一起。 红衣捕头上前一一清点一下,连前带后,总共捕获九十二名,当下双拳一抱,道: “今日得以诛杀秦桧,逮住这么多恶鬼,特使厥功甚伟,回到十殿之后,我一定向阎罗提出详细报告,相信阎君日后定会有所赏赐。” 徐不凡道: “赏赐倒不敢,请上覆阎君,敝师妹黄绵绵亦功不可没,我想请她与两位师叔暂住小洞天,以防宵小窃据。同时,小洞天内被老贼搜刮来的粮食,我想全数发还被压榨的佃户,不知尊意如何?” “特使太谦了,此乃小事一件,你有权全权处理。” “另外,请转告笑弥勒贺坤一声,说狼牙棒苗通业已伏法,他可以安心的投胎去丁。” “我会的,二十年后,你们也许又会在阳世见面。” “见面也不认识,他不可能还记得幽冥之事。” “特使如果没有什么指示,我们想就此告辞了。” “好吧,请慢走!” “请留步。” 送走红衣捕头他们后,徐不凡首先将两位师叔接来小洞天。沿途,黄绵绵又顺便通知大家,来小洞天搬粮食,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不径而走,一个时辰不到,仓库里的粮食便被穷苦的佃户搬去十之八九。大家皆有说不完的感激,道不尽的谢意,视徐不凡为救命大恩人。 诸事料理妥当,徐不凡陪师叔师妹又在小洞天盘恒一夜半日,次日下午,留下几粒吕仙翁的灵药,托黄绵绵代为查访黑名单上群魔的下落,正准备离开,尤猛将军领着一位枉死城的阴官,适时来到了小洞天。 尤猛与黄明德、黄宏德乃旧识,劫后重逢幽冥,既兴奋又感叹,一箩筐的话,说个没完没了,徐不凡见此情景,忙上前说道: “尤叔觉得这小洞天的景致如何?” “花香扑鼻,碧草如茵,美极了。” “既然如此,干脆搬来小洞天,与我师叔他们同住好了。” 尤猛亦有此意,闻言正中下怀,道: “好啊!回到枉死城,我马上提出申请。” “我们是昨日才迁入小洞天,尤叔是如何知道的?” “是十殿的捕头告诉城主的,城主叫我们来。” “有事?” 阴官正容说道: “回特使的话,御史余浩然已至冥府。” 徐不凡此来幽冥,就是为了追赶余浩然,急急追问道: “余大人现在何处?” “就在枉死城。” 第22章 “好,咱们立刻动身。” 会见余浩然的事十分紧要,徐不凡主仆告辞而出,立与尤猛、阴官离开小洞天。, 从笔管山至枉死城,望乡山乃必经之地,大家来至望乡台下时,王石娘忽然说道: “主人,奴才建议,我们再上望乡台一瞧。” 徐不凡道: “前天才上去过,算了。” “前天,那银衣使者与铜衣使者,已迫近血轿,奴才很担心……” “唔,上去看看也好,尤叔,咱们一起上去吧?” 尤猛亦正有此意,方待举步登台,徐不凡一眼看见望乡台后面探出一个狼头来,当下一言不发,拔腿就追,王石娘、高天木动作也不慢,彼此首尾相接。 望乡台占地极大,绕着台脚追了一个圆圈,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却再也没见到那匹灰色的狼。 “尤叔,见到一头狼没有?” “狼?没有呀!” “奇怪,一头灰狼绕着望乡台转圈子,追至此处怎么突然不见了。” 居高临下,极目四望,亦未见一影半踪,难道是上了天? 入了地?还是……徐不凡想不通其中奥妙,道: “不管它,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它要是存心惹事,迟早还会再来的,尤叔,咱们上去吧。” 尤猛道: “你们上去吧,我不想看了。” 徐不凡一愣,道: “刚才讲好了上去,怎么现在突然变了主意?” 尤猛支支吾吾,不上去就是不上去,徐不凡只好任由他去,与王石娘、高天木登上望乡台。 一上望乡台,徐不凡马上看到,山崖下,停放血轿的山洞外面,深山绝谷之内,正展开一场惨烈无比的恶斗,一名银衣使者,两名铜衣使者:亲率数十名彪形大汉,从外面疯狂进;攻,八骏、二老全力围堵,拼死顽抗,双方打来寸土必争,寸地不让,血雨腥风,惨烈已极。 上官巧云主仆,则横剑当胸,守护在山洞口,寸步不离,看那情势,一旦被对方突破防线,恶战立刻就会延伸到洞口,果不幸而言中,上官巧云固然免不了会有一场生死之搏,徐不凡的躯壳也必然岌岌可危。 高天木睹状大为焦急,道: “主人,事不宜迟,见过余御史后,咱们火速还阳,晚回去一步,就会增加一分危险。” 徐不凡亦有此同感,跳下望乡台,与尤猛、阴官等结伴如飞而去。来到枉死城,一头撞进城主的办公所在,劈面就说: “老御史现在哪里?” 狂死城主热诚的招呼大家入座,道: “就在后面,我马上派人去请。” 另一名阴官领命而去,不一时已将余浩然请过来。 重逢幽冥,二人皆百感交集,余浩然在徐不凡对面落坐,亦悲亦喜的说道: “老臣猝然遇害,原以为你们徐家的血海奇冤,将永沉海底,难再申雪,听城主说明一切后,始知贤侄可以交通阴阳,看来天网恢恢,天理昭昭,善恶报应,冥冥中自有安排;我大。 明国祚仍有一线生机。” 徐不凡道: “听老大人的口气,以及晚生所得到的消息,先父之死,似乎内幕重重?” “不错,徐将军的死,的确牵扯甚广,就老臣所知而言,很可能是一个大阴谋的一部份。” “老大人是否可以说的详细一点?” 余浩然左右一望,沉吟不语,狂死城主会意,立即领着所有的阴官退出去,室内仅仅还剩下徐不凡主仆及尤猛四人。 徐不凡道: “这位就是当年护送贡品进京的尤将军,另外两位是晚生身边的人,皆可参予机密,请老大人无须顾虑。” 听说面前的这位将军就是尤猛,余浩然这才放下心来,道: “啊!原来是尤将军,久仰,久仰,我想请教,当年将军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尤猛答道: “是被暗杀的。” 徐不凡补充道: “暗杀尤叔的人,也就是追杀老大人的那一伙人,但在表面上却安排成像是畏罪自杀的样子。” 余浩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 “这就对了,从种种迹像显示,这个秘密组织,至少牵涉到巴尔勒法王,与我朝的一位重臣,以戕害忠良作手段,达到出卖国家,或其他不法勾当的目的,而徐总兵就是这一阴谋的牺牲者,因为徐将军骁勇善战,多次给鞑靼以重击,又一向主张巩固边防,以武力对付番夷的政策,自然被他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徐不凡道: “御史大人可知这幕后的奸贼是谁?” “一定是银衣使者、铜衣使者后面的主子,却不知其为何许人。” “多年来,老大人是否搜得许多证据?” “没有,老贼计划周密,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可寻,假圣旨可以说是唯一的证物。” “对了,请老大人快说假圣旨在哪里?” 余浩然朝屋内察看一下,见无外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辗转流落在王员外的手里。” “老大人取回来没有?” “那天晚上老臣便以重金购得,可恨魔头眼线太多,终于遭了他们的毒手。”, “晚生正想请问,那凶手是谁?老大人看清楚没有?” “我当时中刀倒地,就在将断气未断气的那一瞬间、看到屋梁上有一个人。” “是什么人?” “一个年轻人,可惜没有看清他的面貌,便一闪而没。” 尤猛急急追问道: “余御史,敢问那伪诏放在何处?” 余浩然望着徐不凡,道: “不凡,还记得吧,那夜你去的时候,我正在修理货挑子,伪诏就藏在底部夹层内。” 阳世危机四伏,徐不凡归心似箭,现在真相已明,立即告辞而出。 尤猛动作更快,居然抢在前头,夺门而出。 这一反常举动,引起了王石娘、高天木的疑心,身形连闪,竟将他一前一后的夹住,进退不得。 尤猛没好气的说道: “两位这是什么意思?” 王石娘的脸色阴沉沉的,道: “你忝为地主,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反常吗?” “本将军出来,是准备送你家主人的,这有什么不对?” “这是狡辩,事实上打从望乡山起,我就一直在注意你,怀疑你。” “怀疑什么?” “怀疑你就是那匹灰色的狼。” “我会是狼?简直岂有此理!” “正确的说,应该说狼的元神托附在尤将军体内。” “不可能,不可能,纯碎是无稽之谈。” “可不可能马上便可以见分晓,看打!” 高天木蓄势已久,徐不凡还没有决定该如何面对这一事件,他的乾坤圈已砸向尤猛的头上,王石娘也不稍慢,风火剑出招如电,分心就刺。 二人具属绝顶高手,乾坤圈更是驱妖去魔的利器,只要有妖邪附身,莫不现出原形来,说时迟,那时快,尤猛一声: “哎唷!”后脑砸了一个大疱,从他的身上,马上化出一匹灰色的狼。 “果然是一匹狼!” 徐不凡才说了这么一句话,灰狼四蹄腾空,已如泻电奔马一般飞出杜死城。 “追!” “追!” 事情太紧急了,伪诏的秘密它已了然于胸,出不得半点差错,王石娘抽回风火剑,高天木收起乾坤圈,徐不凡丢下一粒灵药,连向尤猛、余浩然、枉死城主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便弹身飞出枉死城。 枉死城外早巳没了灰狼的影子,主仆三人眉来眼去,心意已通,立即遁出阴间,追向阳世。 血剑屠龙 第七章铜衣使者 血剑屠龙 第七章铜衣使者 追过千山万水,追进重峦叠障。 追过青天白日,追过沉沉黑夜。 最后,终于又回到了大同府。 却再也没有见到那匹灰色的狼。 王石娘、高天木法力无边,瞬间便现出人形,徐不凡的躯体远在深山绝谷中。 这时夜色已深,三人连说一句话的时间也没有,便提足跳进蓬莱居的那个小跨院。 刚刚闹过人命,当然不会有人居住,王石娘推门而入,点燃灯,游目四望,余浩然的尸体不见了,那两个货柜也不知去向。 找来一名店小二,高天木问道: “余御史的遗体呢?” 店小二道: “已由大同府装棺入殓,运回京城去了。” “还有两个柜子现在何处?” (缺一页) 阻断了徐不凡的进路,大步一迈,已窜出一丈五六。 所幸,王石娘、高天木已摆脱铜衣使者的纠缠,适时堵住钟玉郎的退路。 两个铜衣使者也不含糊,凌空连翻两个筋斗,落在钟玉郎身边。双方旗鼓相当,摆出一副硬拼的架式。钟玉郎的出现令徐不凡疑云重重,道: “钟玉郎,老御史是不是你杀的?” 闻其声未见其人,铜衣使者面有惊色,钟玉郎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道: “如果不是你杀的,你不可能知道老金就是余浩然。” “你错了,老金死后,大同府已查明他的身份,早已是家喻户晓,童叟皆知的事,这有啥稀奇,” “哼,你推得倒干净,最好不要让我找到证据。” “找到证据又怎么样?” “宁可放掉十个,绝不错杀一人,这是我徐不凡做人做事的原则,一旦证据确凿,即使上天入地,我也会要你的命!” 第23章 “徐不凡,你他妈的少吹法螺,前两次被你拣了点小便宜,就自命不凡,真打起来,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天。” 王石娘怀疑钟玉郎就是那匹灰色的狼,但在他的头顶之上却始终看不出妖气,道: “钟玉郎,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人?是狼?” 钟玉郎表情全无的道: “狼?你怎么会想到本公子会是狼,狼性最淫,像你这么漂亮的妞儿,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要小心狼来了。” “少贫嘴,不是那匹妖狼,何以得悉伪诏藏在老御史的货柜底部夹层内?” “王石娘,别打哑谜,把话说清楚,钟某越听越糊涂了。” “你少装蒜,跟我们进入阴曹地府,抢走王伦,潜入尤猛体内,因而得知伪诏秘密,你的嫌疑最大,若提不出合情合理的解释来,管保你吃不了兜着走。” “别钻牛角尖,事情简单得很,本公子偷听到你们与店小二、捕快的谈话,自然会联想到伪诏的下落,如此而已。” 高天木听得不耐,沉声喝道: “别罗哩八嗦,是人是狼,一试便可分晓,接招!” 暗暗叫足了十成十的功力,乾坤圈带起一阵尖锐的风声,两名铜衣使者双剑齐举,当!剑圈相撞,火星四溅,谁也没有讨了好。 王石娘心有不甘,欲待联手出击,徐不凡抢先说道: “钟玉郎,姑不论你是否杀害老柏台,或者是否那匹灰色的狼,先交出伪诏,咱们一切好商量。” 钟玉郎嘿嘿冷笑道: “笑话,已经到手的东西,岂有拱手送人的道理。” “你要伪诏干什么?难道是想毁灭证物?” “别想歪了,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看看就可以了,没有据为已有的必要。” “圣旨价值连城,伪造的更是千金难求,钟某要留着做纪念!” 抽空打开一看,脸色陡然大变,高天木、王石娘齐喝一声: “不交出来你今天就死定了!” 风火剑与乾坤圈交织成一片寒芒,劈头盖面的攻上去。 钟玉郎又岂是省油的灯,怒吼声中,三人连成一体,全力反扑,只见掌风呼啸:剑光闪烁,连徐不凡的元神也投入战圈,眼看一场空前未有的生死之博,已是无可避免。 谁料,钟玉郎用的是以进为退之计,双方强猛的暗力甫一接触,三个人猛一个倒纵,借力弹起,破窗飞出窗外。 徐不凡主仆一分一秒也不肯耽搁,衔尾疾追。 钟玉郎与两名铜衣使者速度惊人,弹身拔起二、三丈,凌空飞渡,企图越城而出,徐不凡主仆如法炮制,升空拦截,双方又在半空中斗在一起。 金铁交鸣,火花进裂,人如飞马天鹰,蔚为奇观,猛可间,双方两股暗劲撞在一起,象刀切的一样,人影倏合乍分,双方皆震得向后倒飞出去。 撞之势太猛,伪诏脱手飞出,飘飘而下。 徐不凡主仆一见大喜,猛打“千斤坠”,在离地面三尺处,被王石娘探手捞住。打开来一看,那里是什么伪诏,一方黄色的绫缎之上,还题着一首打油诗,曰; 万里追踪一伪诏 阴阳两界路迢迢 龙争虎斗把命拚 诏书早就不见了 词意尖酸刻薄,极尽调侃戏弄之能事。 显然,伪诏不是被钟玉郎盗去。 可是,会是谁呢? 莫非那头灰色的狼真的另有其人? 此外,又有谁会知悉这个天大的秘密? 事情扑朔迷离,理不出一点头绪来,徐不凡气得直冒烟,却无计可施。 展目望去,钟玉郎早已越城而逃,经过这一阵拼搏,已惊动守备府的兵马,四下里黑压压的冲上来一大群人。 王石娘咬牙说道: “姓钟的好阴险,先是以进为退,接着又故意惊动守军,最后丢下黄绫,作为脱身之计,他跑了,咱们却陷入重围。” 高天木道: “现在闲话少说,钟玉郎这一去,必然会对主人不利,咱们快……” 言犹未尽,古堡之内火把高挑,喊杀震天,到处都是弓箭、刀斧手,到处都是兵勇校尉,想走也走不了。 凭徐不凡主仆的本事,如决心想要脱身,应非难事,但若想在不施展法力的情形下脱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下可把徐不凡难住了,暗暗叫苦不迭。 更苦更难的是八骏二老,他们已与银衣使者、铜衣使者战了数昼夜。 银衣使者的实力已大为加强,此刻已集结了四名铜衣使者,以及五六十名一流好手,在人数上占绝对的优势。 双方都有伤兵,八骏中有三人受了刀剑之伤,短时间无力应战,对手的伤者更多,约在十人上下。 二老必须死守洞口,无法放手一搏。 所幸占尽地利,三面都是陡悄的山壁,只有一条狭窄的隘路可供出入,防循的圈子很小,只有数十丈方圆。 月明星稀,夜静如水,除天叟丁威与八骏之五在隘口守夜外,余皆打坐调息,蓄锐养精。 霍然,远处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衣袂声,丁威探头一看,赫!暗中人头晃动,摸上来一大群人,急忙吹了一声胡哨,大声喝道: “兔崽子,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是不是看中了今夜是个好时辰?” 来人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发话之处尚在十丈以外,话未落地,便如长河洪水二般涌上来。 快!狠!掌如山,剑如林,成群结队,奋力猛冲,显然存心想以多为胜,一鼓作气冲进来。 八骏二老好厉害,一个个如出涧猛虎,人还没有到,象刀子一样的掌风,、已在隘口上布下一道无形的气墙。 砰砰嘭嘭,叮叮当当;刀剑撞击,掌风激荡,双方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作了最快速最猛烈的接触,二老八骏,还有上官巧云及两个贴身丫头,前扑后继,重重围堵,终于击退了银衣使者潮水般的攻势,未越雷池一步。 趁银衣使者第一波攻势受挫,退下去的片刻宁静。 地叟毛奇道: “老丁,干脆抬着血轿冲出去算了,他奶奶的,被动挨打的滋味真不好受。” 天叟丁威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上官巧云说道: “不行,万一伤到徐哥哥怎么办?” 毛奇道: “咱们十三个人,用身体将轿子围起来,应该可以安全的冲出去,不然,不被困死,也会饿死!” 长久受困,实在不好过,肚子闹饥荒,更是要命的难题 八骏之中马上有人响应,道: “好,咱们冲出去,将公子护送到安全地方后,再回过头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上官巧云仍然全力反对,道: “我不答应,只要有一分一毫的危险就不行,徐哥哥要是伤了一毫一发,我们大家都会后悔一辈子。我情愿饿死在血轿旁,也不能叫他冒风险。” 这就是爱,爱之深处无怨尤,即使牺牲性命,亦在所不惜,八骏二老为她的真情所感,再也没有敢重提冲出重围之事。 上官巧云不放,索性带着两名丫头,退回洞口,死守在血轿前。 银衣使者又摸上来了,马上又展开第二波的攻势。 上官巧云横剑而立,目注前方。八骏中的三人,或则刀伤在腿,或则膀臂中剑,无法应战,但也没闲着,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注视着四下里的一切动静。 其中一人忽然惊叫一声: “绳子!” 上官巧云顺着他手指之势一望,糟糕!从绝壁之上果然有一条绳子垂下来,来不及警告前面的人,扑通!一声,已跳下一个铜衣使者。 “看剑!” 上官堡的剑法冠绝武林,铜衣使者立足未稳,被上官巧云一轮猛攻,逼退到洞口三丈以外去。 她万万没想到,这正是铜衣使者计划好的,一离开洞口,上面接连又跳下两个来,两个丫头抵挡不住,节节败退,上官巧云只好急忙抽身退回来。 才退回一丈多,刚才与自己交手的铜衣使者又追上来了,将她截在途中,大打出手。 二老已发觉到有人潜入,双双“大鹏展翅”,掠空而过,就在两名铜衣使者击退上官巧云的丫头,又将负伤而战的三名八骏打倒,眼看就要攻进山洞的那瞬间,及时从天而降,连攻七拳十三掌。 天地二叟乃是第一流的好手,这一全力施为,果然不同凡俗,其锋锐不可挡,两名铜衣使者硬接五拳五掌后,终于吃不消退下去。 地叟毛奇憋了一肚子火,终算找到了发泄的对象,道: “你家毛爷爷今天要大开杀戒,看我活劈了你!” ‘隔山打虎’、‘旋乾倒坤’、‘直捣黄龙’,三掌连成一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上去。 天叟丁威也是同样的心意: “老夫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发掌猛攻另一名铜衣使者。上官巧云见此情状,主意立变,攻势陡地加快,决心先将对手解决掉再说。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峭壁之上又滑下来一名铜衣使者,三名黑衣大汉,逼得三人不得不退守山洞,无法任意施展。 天叟丁威是老江湖,见洞口情势稳住后,陡地拔身而起,抓住长绳猛一扯,绳子断了不打紧,一名滑至半途的黑衣大、汉,当场被摔得血肉模糊而亡,总算彻底断掉这一心腹大患。 现场共有四名铜衣使者,三名黑衣大汉,二老这一方,连上官巧云的两名丫头算进去,能够应战的不过才五人,于是,一名铜衣使者大吼一声: “冲!” 第24章 七个人排成一道肉墙,硬碰硬的往上撞。 事到如今,除了拼命,别无选择,一方死守,一方强攻,就在山洞之外,展开一场惨烈无比的血战。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上官巧云的一名丫头首先做了冤死鬼。 又是一声哀鸣,上官巧云盛怒之下,将一名黑衣大汉劈成两半。与此同时,二老亦将另两个黑衣大汉送上了奈河桥。 这一边二老占得上风,隘路口上却一败涂地,因为钟玉郎带着两名铜衣使者赶到现场,再加上一名银衣使者,四人联成一体,一路强攻,五骏支持不住,被他攻破一道缺口,所有的人便如潮涌入。 五骏大骇,原想退回来与大家会合,银衣使者抢先一步,已与随钟玉郎来的两名铜衣使者,以及二、三十名黑衣大汉,将他们围起来,动弹不得。 钟玉郎一阵风似的来到四名铜衣使者的身后,厉色喝道: “混蛋,如果不是你们四个饭桶抢功,而能反过来先攻八骏,则里迎外合之下,隘口早破,徐不凡那小子也就休想再还魂了。” 四名铜衣使者闻言脸色骤变,垂手而立,唯唯诺诺,一脸的奴才相。 钟玉郎精明的像只猴子,心知徐不凡主仆虽然中了自己的圈套,被官兵困住了,但随时都有脱困而返的可能,早一刻下手,就多一分成功的机会,当下脸一沉,道: “你们发什么愣,还不给我杀!” 四名铜衣使者从左右扑出,天地二叟分别出手迎战,这一来正好中了钟玉郎的毒计,道: “围起来!”人影闪晃中,二老分别包在两个小圈圈里,洞口门户大开,仅仅还剩下一个上官巧云及一名丫头。 钟玉郎双目如炬,直瞪瞪的望着上官巧云,一面大步而进,一面说道: “上官姑娘,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钟玉郎对你可是一见钟情,让开,别为了那个臭小子伤了彼此的和气。” 上官巧云堵在洞口不让,道: “钟玉郎,你别过来,过来我就跟你拼命。” 钟玉郎仍自继续前进,嘴角噙着一抹淫笑道: “徐不凡是钦命要犯,何必死心眼跟这种人泡,我钟玉郎哪一点比不上他?” “我爱他!” “我要杀他!” “那你必须先杀掉我才行!” “好,我成全你!” 话锋急转直下,钟玉郎满面杀机,你字落地,人也来到面,前,倏的双掌齐出,分袭上官主仆二人。上官主仆不敢大意,全力反击,嘭!钟玉郎的掌劲好凌厉,上官巧云的剑招才递出一半,汹涌的力道便撞上身来,当场倒退五六步,已退在洞内血轿边。 丫头的遭遇更惨,撞上洞壁,又弹回来,被一名黑衣大汉顺手给了一剑,立时穿胸而过,死于非命。钟玉郎跨步而入,照准徐不凡的躯体就是一掌,上官巧云道: “我跟你拼了!”挥剑就斩,钟玉郎不得不将掌招撤回来。 上官巧云得理不饶人,剑招绵绵攻出,气得钟玉郎唔哇大叫,猛地尽全力劈出一掌,只听上官巧云发出一声闷哼,一屁股栽坐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此刻,八骏二老俱皆被钟玉郎的手下困住,自顾不暇,上官巧云也重创不起,徐不凡顿成囊中之物,钟玉郎尽可予取予求。 钟玉郎这下可得意了,道: “徐不凡,钟某先后败过两局,今夜在古堡内算是扳回一局,现在这一局非但扯成平手,可能还有赚头。” 骈指如戟,快如星火,照准徐不凡的心窝戮下去。 彼此近在咫尺,招发即到,瞬间便接触到肚皮上,蓦闻血轿之内传出一声闷响:砰! 声音并不大,力道却不小,钟玉郎捧着血淋淋的三个手指头,倒飞出洞外去。, 原来就是在那火烧屁股的紧要关头,徐不凡的元神已化入体内,这时钟玉郎的指招已到,还手已无可能,情急之下,只好以体内真力反震。 钟玉郎一去,徐不凡随即弹身而起,先给上官巧云塞了一粒灵药,一眼见洞外躺着两具女尸,一股浓浓的杀机立从心田升起,沉声喝问: “这是谁干的?” 正在围攻天叟丁威的一名黑衣大汉,沾沾自喜的道: “是大爷我,你要怎么样?” 徐不凡杀气腾腾的道: “杀人偿命,这是天公地道的事。” 跨步欺身,大踏步的走上去,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杀机重重,他名头太大,大家皆纷纷退避,无人敢出手阻挡,天叟丁威之围立解。那黑衣大汉连退数步,已被山壁阻住,陡然大吼一声 “老子跟你同归于尽!”自己门户大开,右剑左掌齐出,真的是拼命的打法。 徐不凡冷哼一声: “你不够资格!” 连短刀都懒得拔,以掌代刀,咔嚓!那黑衣大汉的招式才递出一半,一颗人头已骨碌碌的滚下来。 给了丁威三粒灵丹,命他去救伤重不起的三骏,徐不凡望着另一女尸,寒脸说道: “这又是谁的杰作?” 场中一片寂然,再也无人敢挺身认罪。 上官巧云的伤已大有起色,强自打起精神,上前手指着围攻毛奇的一名铜衣使者,道: “就是他!” 徐不凡一个大跨步,来到那铜衣使者面前,道: “你有什么遗言,最好尽快交代一下。” “老子没有什么遗言后事。” “那就准备上路吧!” 吧字出口,短刀已置于右手肘后,放步走上去。 铜衣使者见势不妙,不顾—切的扑上来,作困兽之斗,徐不凡左铁臂一格,右手肘一推,惨叫声起,血水狂喷,吃饭的家伙落地后,跳了三下才停下来。 xxx 徐不凡一出手就连杀二人,所有的铜衣使者、黑衣大汉,皆慌作一团,面如土色,齐集在钟玉郎的四周,一动也不敢动。 这边的战火全熄,隘路口上,五骏之围未解,天叟丁威说道: “少主,怎没见天木与石娘?” 徐不凡道: “我们被大同府的兵马围困,我先走一步,他俩大概也该到了。” 方待化解五骏之围,远处雪衫飘飘,人如怒矢,王石娘、高天木已如狡兔一般,联袂闯进谷口隘路。 敌众我寡,压力沉重,五骏一直在岌岌可危中苦撑,一见王石娘、高天木,精神大振,其中一人杀机满面的说道: “石娘、天木,不要客气,杀!这一群家伙没有一个好东西!” 王石娘朝洞口一望,见徐不凡安然无恙,心下大安,风火剑挽起一团剑气,向人群中杀进去。 高天木的乾坤圈,最是霸道不过,脱手掷出,就像是一把长了翅膀的刀,眨眼之间便连伤数人,杀出一条血路。 二人称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顶尖中的顶尖,血路一开,重围立破,里外夹攻之下,连伤十余人,银衣使者已溃不成军,率众退到钟玉郎身边去。 高天木、王石娘与五骏,不为己甚,亦未乘胜追杀,全都与徐不凡集中在一起。 徐不凡的脸色阴沉沉的,目光如电,死盯着钟玉郎,道: “钟玉郎,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玩阴使诈,咱们有一句说一句,这样大家都省事。首先,我要问你,阁下处处与徐某作对,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钟玉郎已将血气稳住,沉声说道: “你我素昧平生,谈不上仇恨二字。” “那你为何欲存心置我于死地?” “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当然是我上面的人。” “你是指你们这个不法集团的首脑?” “可以这样说。” “是谁?” “抱歉,无可奉告。” 徐不凡双肩一耸,换了个站立姿势,道: “我再问你,归化城第二副总兵尤猛的死,可是你们这一伙人干的?” “不知道。” “不知道?尤猛将军在阴曹地府,亲口告诉我,是死在银衣、铜衣使者的手中。” “人死如灯灭,这种死无对证的话,你也敢信口胡诌,除非能将尤猛的鬼魂请来,不然没有人会相信你的鬼话。” “钟玉郎,我虽然没有办法将尤将军的鬼魂请来阳世,但是,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杀几个人到阴间与他对质。” 钟玉郎已完全复原,左右望望,仗着人多势众,傲然言道: “你不妨试试,钟某正想与你决一死战。” 王石娘勃然大怒道: “主人,,别跟他磨蹭,先把这小子毙了再说。” 徐不凡卓立不动,未置可否。 “吕忠,侯方!” 徐不凡突如其来,抽嗓子大声喊出吕忠、侯方的名子。 他为人绝顶聪明,这方法果然十分灵验,站在钟玉郎身边的银衣使者,冷不防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声: “有!” 徐不凡跨前一步,紧迫追问: “你是吕忠?还是侯方?” 银衣使者已说溜了嘴,只好硬着头皮道: “老夫侯方!” 徐不凡再跟上一步,侯方吓得连退二步,徐不凡道: “别紧张,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还不会杀你,现在徐某想知道,当年送伪诏来大同的人是否你与吕忠?” “这……这……” “你的脸色,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现在请告诉我,哪一位是吕忠?” “他……他不在场。” “他在哪里?” 第25章 “我不清楚。” “叫你们送伪诏来大同的人是谁?” “就是你们这个邪魔集团的首领,对不对 “你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想晓得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名铜衣使者怒冲冲的说道; “徐不凡,有本事你小子就自己去查,休想从我们兄弟的口中套出虚实来。” 徐不凡脸一沉,眸中杀机再现,道: “只杀元凶主犯,不伤走狗喽罗,这是我做人的一贯原则,你们那一位肯供出幕后的魔头来,我绝不为难你们,否则……” “否则怎么样?” “我要你们集体负责!” “集体负责又如何?” “死!” “你敢!” “不敢我就不会站在这儿,说,你们的头头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死!” 死字出口,招已出手,七八个人一齐上都救不了他,惨嗥声起,身首异处,依然是一招毕命,干净利落已极。 徐不凡冷厉的目光从群魔脸上一扫而过,对一名黑衣大汉道: “你说不说?” 黑衣大汉吓得屁滚尿流: “好,我说,我说……” 还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钟玉郎怒斥一声: “大胆!”手起掌落,已活活的将那黑衣大汉劈死。 徐不凡睹状大发雷霆: “上,找不出元凶主犯,咱们只好被迫大开杀戒,大家放手去干,直至他们说出实话为止。” 八骏二老与,上官巧云,憋了一肚子的火,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徐不凡话甫落地,已如脱缰野马似的杀出去。 高天木、王石娘自无袖手之理,攻守有序,进退自如,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打得天昏地暗。 打得惊心动魄。 哀号声不绝如缕。 喊杀声响彻云霄。 处处都有死尸! 处处都是鲜血! 然而,自始至终,钟玉郎不敢使用妖法,徐不凡主仆自亦以传统武功对阵,并未逾越自己既定的原则。 双方恶战百余合,群魔渐感不支,钟玉郎原以为仗着人多,或可取胜,现在眼看求胜不能,白白的牺牲了十几条命,顿萌退志,大声叱喝道: “咱们撤!” 群魔如响斯应,争先鼠窜,急急如丧家之犬。 天叟丁威大声说道: “封住隘路口,不许放走一个。” 立与地叟毛奇弹飞而起,企图断钟玉郎的退路。 不料,一步之差,钟玉郎凌空给了丁威一记劈空拳,天叟的冲势一顿,钟玉郎一马当先,已抢先到达隘口。 祸不单行,毛奇落地后,猛觉有一股指风电袭而到,急忙向后一闪,神秘女神钟雪娥已如幽灵似的出现在钟玉郎对面。 地叟毛奇一愣,道: “钟雪娥,原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钟雪娥轻纱蒙面,虽然看不到她有表情,声音却冷如冰霜: “老家伙,说话要留口德,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有姑奶奶我在,谁要是敢再动一动,穿心指下绝对不会留活人!” 天叟丁威与地叟毛奇互望一眼,同声一喝: “丫头片子好厉害的一张嘴,老夫正想领教领教你的穿心指。” 二老同时发掌,势如泰山压顶,只见钟雪娥屈指如钩,噗!噗!二声,有两股尖刀似的指劲风射出,穿透二老的掌风不算,还在丁威、毛奇的手掌心上留下两个血印子,痛得二老大叫一声,退后三四步。 就这么一阵耽搁,群魔已全部撤出,连钟玉郎、钟雪娥的影子都不见了。 上官巧云气忿忿的道: “徐哥哥,咱们追下去,今天不把他们杀个精光,我死也不甘愿。” 徐不凡道: “穷寇勿追,何况我们自己也伤兵累累,此刻急待调息。” 八骏之首道: “公子,调息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先把肚子塞饱。” 已有一日粒米未进,大家皆同此心,徐不凡为济燃眉之急,特别允准高天本、王石娘,在山野无人之处可以施展法术,是以,片刻工夫之后,二人便踏着曙光,带回来足够三日食用的餐点。 人是铁,饭是钢,喂饱了五脏庙,个个精神大振,容光焕发。, 稍事歇息,先将上官巧云的两位婢女好好就地安葬,接着刨了一个大洞,将其他的死尸丢进去;天叟丁威望着地上的三颗人头,说道: “请问少主,这三颗人头如何处理?” 徐不凡道: “循例办理,二颗骷髅作为两位女侠索仇而杀的记载,另一颗则暂时记在我们还不知其名的老魔,账上好了。” 天叟遵命办理,上官巧云深情的望着徐不凡,道: “谢谢你,徐哥哥,你不但替我的两位丫头报了仇,还置棺厚葬,立碑造坟,她们泉下有知,亦会感激不尽。” 徐不凡诚挚的笑笑,道: “那里,应该感谢的是我,若非姑娘主仆舍命相救,我可能已经遭了钟玉郎的毒手。” 上官巧云象扭糖股儿似的扭了两下,娇滴滴的说道: “不凡,不要这样说嘛,感谢二字用在我们身上,听起来怪叫人心寒,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是死也心甘情愿的。” 不知何故,上官巧云越是对他好,徐不凡的心情越是沉重,语意深长的道: “巧云,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宁愿你对我疏远一点。”, “不凡,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了,嫌我丑?” “我说过,你比美女还要美。” “是为了常小琬?” “也不完全是。”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不凡正自不知如何作答,在隘路口外放哨的一名八骏过来说道: “公子,有人找你。” “找我?哪一位?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是钟雪娥。” “奇怪,敌我之势已明,她来干嘛?在哪儿?” “就在隘路外面。” “既然来了,就叫她进来吧。” “钟雪娥坚持要公子出去。” 上官巧云插嘴道: “她的毛病倒不少,走,凡哥,我陪你去教训她一顿。” 那名八骏面有难色,道: “钟女一再叮嘱,只会见公子一个人。” “好吧,一个就一个,反正我也不怕她吃了我。” 徐不凡毫不犹豫,拔足奔出山谷。钟雪娥就在不远处的悬崖上迎风而立,远远望去,罗衫飘飘,曲线玲珑,无疑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卓立不动,昂首远眺,又似一尊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 弹身落在钟雪娥身后,徐不凡冷冰冰的道: “钟姑娘,你莫测高深,我越发摸不透你了——在固阳县哈尔纳拉处杀了一个魔崽子,在此地却公然与我为敌,伤了天地二老后,居然敢来见我,你究竟弄的是什么玄虚?” 钟雪娥回过头来,不疾不徐的道: “固阳县杀人是为了灭口,这一点你应该可以体会得到。” “现在指伤二老,你如何自圆其说?” “六个字:放长线,钓大鱼。”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目前,你最好不要完全明白,相信有一天会明白的。” “你姑妄言之,我姑妄听之,这件事姑且搁到一边去。我想请教,你与钟玉郎是什么关系?” “义兄妹。” “义兄妹怎么会同姓?” “是因为跟着我义父姓。” “你原来叫什么” “我是个孤儿,无名无姓。” “钟玉郎又是什么来路?” “对他的底细,我还不十分清楚。” “对你自己的义父,该不会也陌生吧?” “当然,是一位大权在握,可以左右朝纲的大人物。” “报上名来。” 钟雪娥反问一句: “有这个必要?” “他很可能就是杀害我全家的主谋之一。”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我愿意买,条件随你开,不惜任何代价?” “包括你嫁给我?” “此点除外,我是指金钱方面而言。” “你为何这么死心眼,还是忘不了那个死常小琬?” “一旦缘订终身,就当生死不渝,这是做人应有的起码态度。” “不答应就算了,这种事勉强就没有意思了。” “可是我却要勉强你,今天非要知道这个秘密组织的首脑是谁不可。” “听你的口气,好象准备用硬的?” “我不愿意这样做,但也不排除。” “徐不凡,我发现你很自大,别以为你一直没遇上对手,就志得意满,以为天下无敌,其实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姑娘我不敢说一定胜得了你,但起码绝对不会输给你。” 语意十分强硬,但在她口中说来,却甚平和娇柔,不带丝毫火药气味,徐不凡抬头望着她面纱后面那一双模糊的眸子,想发火,不知为何,就是发不出来,道: “钟雪娥,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吊我的胃口!” “是有一笔生意要谈,是你自己找碴的。” “什么生意?” “一笔大生意。” “能否先说一个大概?” “万里追踪一伪诏,阴阳两界路迢迢,龙虎争斗把命拼,诏书早就不见了。” “钟雪娥,原来偷天换日的是你?” “别扯远了,快出个价钱吧。” “老规矩,你自己说吧。” 第26章 “一万两黄金。” “咦,你以前一向都是意思意思,这一次怎么突然狮子大开口?” “以前是钓鱼,现在是做生意嫌贵可以不买,咱们还是好朋友。” “不贵,我决定要买,只是眼前没有这许多金子。” “没有关系,凑足了以后再买也不迟,反正只有你一个买主,不会有人跟你争的。” “那不一定,我的仇家可能也同样有兴趣。” “放心,在三个月之内,我不会另觅买主。再见!” 方待起身离去,上官巧云在暗中潜伏已久,猛的冒了出来,道: 慢着,把东西给我留下来,黄金一万两,请到我上官堡去拿。”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完全凭着一份赤诚的爱,想为她心爱的人,买下他想要买的东西,如此而已。 钟雪娥耳闻目见,却酸溜溜的怪不是味儿,道: “哼,你凭什么替他买?现金交易,概不赊欠,你们上官堡名头虽大,还奈何不了我钟雪娥。” 这话口气太大,不禁激起了上官巧云的万丈怒火,咬牙切齿的道: “我看你是不吃敬酒吃罚酒,不卖休怪姑娘我要硬抢。” 说抢真抢,拔剑挺身而去,岂料,钟雪娥根本不屑一战,冷哼声中,人去如风,上官巧云甫攻至她立身之处,霎眼间,钟雪娥便消失在嶙峋乱石中。 血剑屠龙 第八章陈年旧帐 血剑屠龙 第八章陈年旧帐 定襄县的芳兰镇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景色秀丽,男耕女织,民风淳朴,尤其文风鼎盛,家无白丁,琅琅读书声,处处可闻。 镇中心,有一栋深宅大院,门外的牌坊上,书有‘状元及第’四个大金字,门口的一对大石狮,雄踞左右,雕工精巧,显系出自名家之手。狮旁各竖一支旗杆,上悬七斗,这是只有状元才能享有的殊荣。 门楣之上,御书‘文魁’二字,大可盈尺,益增无限光荣。正是宣德状元常恒甫的府第,也就是常小琬的家。 常恒甫乃鄂国公之后,原非三晋人氏,因深受此地山水之胜,民情淳厚,从常小琬的祖父起始迁来定居。 这日,状元府外!来了一顶血红色的轿子,二老八骏,还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礼物,都是大同府的名产名点。 徐不凡步下血轿,登门而入,早有门房通报进去,常恒甫夫妇直从内室迎出来,无限亲切的将他迎入厅内。 常、徐两家乃世交,又是儿女亲家,劫后重逢,感触良多,常夫人兴奋得直掉眼泪。寒喧数语,略叙一下近年琐事后,徐不凡左右一望,道: “小琬呢?” 不提小琬还好,一提起小琬来,常夫人再也忍俊不住,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哽咽着想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不凡心头不由一沉,情知上官巧云与钟雪娥的话,十九不假,忙道: “世伯,小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常恒甫啜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慨然叹道: “实不相瞒,小琬早在五年多以前就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你们徐家惨遭灭门之祸后,我们夫妇俩曾带着小琬,跑了一趟保定与归化城,亦曾派人四处打探,结果并未发现一个生还的人,小琬悲痛欲绝,回到家里后,当天晚上便发生事故。” “她怎么了?”徐不凡血脉贲张,翘首以待。 常夫人从内室取来一包东西,打开来是一大束长发,及一把利剪,含泪说道: “当天晚上,她不但剪了头发,而且毁了自己的容貌,留书出走,声言从此削发为尼,常伴古佛青灯,终生不再谈婚姻二字,看来你们即使能再相见,小琬只怕不答应,也配不上你了。” 徐不凡心思沉痛,连声说道: “不!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她;无论她多丑多难看,我也一定要娶她。敢问世伯、伯母,小琬现在何处!” 常恒甫又是一声长叹,道: “要是晓得她的去处就好了。” “莫非不知她出家的地点?” “小琬原在镇东高山上的‘静心庵’修行,我与你伯母还上山去看过她一次,可是当我返回京城任所,再干了一年京官,发现奸佞当道,朝纲不振,在我辞官返乡之前,便从家人口中得知小琬失踪的消息。” 徐不凡的心象绷紧了的弓弦,道: “怎么会失踪呢?” “说失踪可能并不正确,应该说是自杀,她在庵后悬崖之上,留下一双鞋子,一封遗书,投入滹陀河中。” “遗书上说什么?” “除了对我们二老说些安慰不孝的话外,主要是因为你的死讯,对她打击太大,字里行间,了无生趣,说要到阴曹地府去找你。” 常夫人早已哭得象个泪人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 “这孩子实在太痴了,自从得到你的不幸消息后,整个人都变了,这也难怪,从小你们的感情就一直很好,又有婚约,是人羡人慕的一对小夫妻,现在可好,你活了,琬儿却失踪了,命!这全是命!” 徐不凡道: “伯父、伯母,有一件事侄儿还不明白,既然是自杀,为什么又说是失踪?” 常恒甫道: “事情是这样的,在琬儿跳崖自杀的当时,附近还有一个比她更小的女尼,亲眼看见有一只梅花鹿飞过,小琬有可能被梅花鹿救走。” “如此说来,小琬应该尚在人间才对?” “不凡,梅花鹿会飞,已属千古奇事,不可思议,又是出自一个十一二岁的稚童之口,更加无稽,任何人皆不敢寄予太高的期望。” “事后有没有派人去河里打捞过?” “有,曾雇用十余位潜水好手,在现场打捞甚久,然后又沿河而下,在沿河七村展开访查打捞的工作,前后费时半月,找遍了每一个可疑的角落,结果却没有发现琬儿的遗体。” 徐不凡闻言又兴起一线希望,道: “依侄儿看,小琬健在的可能性绝对存在,梅花鹿会飞亦不是不可能之事。” 常恒甫摇头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琬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如果她真的还在人间,为何五年多来音讯全无?” “我想,凡是不寻常的事,一定有不寻常的理由。” “不凡,你真的认为琬儿还有可能没有死?” “侄儿说过,可能性绝对存在,我想上山去静心庵看一看,亲自问一问那一位小尼,以及了解一下小琬跳河现场的环境。” 常恒甫夫妇生了一个痴情的女儿,见徐不凡同是情有独钟,心下自然甚为欣慰,立即满口答应下来。问明了静心庵的详细所在,知悉山路险阻,血轿难行,命二老八骏留在状元府休息[奇+书+网],在常家匆匆用过午饭,便独自一人上去了。 山路果然崎岖难行,好不容易到达山顶,立为壮丽的山景迷住了。 目力所及之处,密密麻麻的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果实累累,果香四溢,山女一面穿梭采摘,一面放声高歌,群山回响,声若莺啼,听得人的愁闷全消,心旷神怡。 徐不凡找来一位山姑,问清楚路径,穿过一大片核桃树林,前路为断崖所阻,但闻水声潺潺,视线悉被云雾遮盖,深不见底。 河道并不算宽,仅二丈有余,一条长长的山木横跨其上,交通两岸,果农负重而过,晃晃悠悠的惊险万状。 徐不凡纵身而过,顺着崖边往东行,约莫顿饭功夫,再往北面一转,林木深处,红砖绿瓦辉映,有一座小小的寺庙,正是‘静心庵’。 表明身份来意,见过主持了因师太,开门见山的说道: “在下贸然造访,扰了师太的清修,尚祈海涵,晚生今日此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小琬发生意外时的详细情形。” 了因师太双掌合十,朗朗的宣了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善哉,小琬尘缘未了,情孽太重,整日困坐愁城,以泪洗面,来此半年不到,终于多情而殉身,实在令人扼腕。” 徐不凡一怔,道: “老师太的意思是说,小琬已经死了!” 了因师太手握念珠,双目半睁半闭,声调缓慢而有力道: “断崖高险,水流湍急,跳崖投河,百无生理,施主勿作生还之想,以免庸人自扰。” “老师太,听人说,小琬投河后,曾四处打捞,并未寻获尸体,生存的机会应该还是有的。” “滹陀河河水甚急,打捞时早已失去时效,如果贫尼猜想不错,小琬必是顺流而下,葬身大海了。” “贵庵有一位小尼,据说当年曾见一只会飞的梅花鹿经过……” 了因的双目陡然睁大了,面露不悦之色,道: “童雅之言不足采信,无知雏儿的话,如何作得了准。” 这无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但徐不凡仍不死心,道: “可否请这一位小尼出来一见?” 了因师太起先断然拒绝,禁不起徐不凡的苦苦哀求,最后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叫出一位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的女尼来。 又费了一番口舌,征得了因师太的勉强同意后,徐不凡在女尼的引导下,来到昔日常小琬跳崖的现场。 断崖下雾气迷蒙,风大水急,徐不凡朝下面望了一眼,目注女尼,正容说道: “小琬投崖的地方就是这儿?” 女尼指着一处平坦的地面,以肯定的语气说: “是的,鞋子就放在此地,遗书压在鞋子下面。” 第27章 “这时候,你在哪里?” “我记得清清楚楚,是饭后晚课前的黄昏时分,小琬姐跟往常一样,又跑到庵外去散心,却不准我同行,因为我跟她一起惯了,我还是偷偷的跟了下去,做梦也想不到,她脱下鞋子,放好遗书,便纵身跳下去,我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临跳崖之前,她有没有说什么话?” “那时我才十一岁,又事隔多年,她所说的话已记不完整,大概是说了几句对不起父母养育之恩的话,叫着你的名字,说要到阴曹地府找你去。” “以后怎样?” “我吓坏了,飞快的奔至崖边,也就是我们现在站的地方。” “看到小琬了吗?” “看到了,我亲眼见她没入云雾之中。” “还看到什么?” “没有,再也没有看到什么?” “听说你曾看到一只会飞的梅花鹿,是吗?是不是了因师太不准你说?”小尼颈首低垂,一言不发,看那神态,似有难言之隐,徐不凡含着满眶的热泪,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小琬的生死,对我太重要了。她如当真为我而死,我又:何颜独自偷生于世,请把你看到的,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不论:生死,我与小琬都会感激你一辈子:” 小尼被徐不凡的真情感动,豫了一下,道: “师父说我当时是眼花了,一定是错觉,说出来别人也不:相信。” “我相信,十一岁早巳能记事,尤其是这样特殊重大的事,一定记忆深刻,永世不忘。” “是很深刻,到现在为止,依旧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那就快请明示一言。” “我……我师父不准我说,她说怪力乱神之言,会激怒佛祖。” “没有关系,你说完之后,我马上就走,老师太不会知道的。” 女尼迟疑了好一阵,朝静心庵的方向瞧一瞧,见无半个人影,最后才下定决心,道: “好吧,徐公子,我告诉你,就在我奔至崖边,小琬姐尚未没入云雾中时,在她的一侧,突然出现一只会飞的梅花鹿。” “相距有多远?” “大约十几丈。” “梅花鹿上有没有人?” “好像有一位老尼。” “你说好像,是否不能肯定?” “速度太快,我当时又惊吓过度,实在无法肯定。” “但是,梅花鹿的出现,上面还坐着一个人,这两点你可以肯定?” “当然,千真万确。” “快说,小琬没入云雾中后,梅花鹿到哪里去了?” “也跟着潜入云雾中。” “有没有见到老尼将小琬救起来?” “没有,云雾太浓,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好了,谢谢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感谢不尽。” 深施一礼,当即告辞而去,通过独木桥后,霍然与神秘女郎钟雪娥不期而遇。 “咦,钟姑娘,你来此何事?” “本来是想跟你谈生意的” “徐某也正想找你谈谈伪诏的事。” “可惜,姑娘我现在不想谈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跟心里边想着另外一个女人的人谈生意,哼!” 冷哼声中,钟雪娥跳过断崖,竟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徐不凡心下大急,道: “喂,钟姑娘,等一等,你要到哪里去?” “寻幽探胜,游山玩水,你管不着。” 话落,人已淹没在无尽的果树林中。 徐不凡略一沉吟,挥手朝空际一招,高天木、王石娘立即飘然而现,徐不凡马上说道: “钟雪娥可曾去过芳兰镇?” 高天木道: “她是从另一条路线上来的。” “你们两位知不知道,在老一辈的僧、道、尼当中,尤其是老神尼,有哪一位修成正果,而且善骑梅花鹿?” 二人同时摇头,王石娘道: “不清楚,在老一辈的人物中,还没听说过有爱骑梅花鹿的,得道的老神尼更是闻所未闻。” “不清楚就算了,日后得见师父佛颜,当可洞明一切。” “嗯,师父他老人家博通古今,无所不知,是否有这么一个老神尼,一问便知。” “现在,你们要特别注意钟雪娥,这个丫头愈来愈神秘,也愈来愈令人莫测高深,查不清她的身份来历,将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高天木、王石娘点头称是,徐不凡取出血旗、血帖,告诉他们投送的时候地点后,随即分道而去。 xxx 浙州城南的‘千斤庄’,又名‘天下第一庄’,是武林一大重镇,大庄主陈宝泰,二庄主陈宝山,更是江湖上响叮当的人;物。 大门口摆着十个大石锁,每个均重达千斤,故名‘千斤:庄’。相传第一次拜访‘千斤庄’的人,都必须举起千斤锁,然后由庄主陈宝泰亲自恭迎入庄,盛宴款待,以武会友。若是举不起千斤锁,只有吃闭门羹,自己走路的份儿。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千斤庄’的大门却紧紧闭起,外面连个看门守卫的人也没有,透着几许怪异。 远处抬来一顶血轿,快如奔马,停在了庄门口。 天叟丁威嗵!嗵!嗵!擂着门大声吆喝道: “喂,有长耳朵会说话的,给我滚一个出来!” 旁边开了一个小门,走出一个红鼻尖腮的大汉来,一见血轿,脸色立变,强作镇静的道: “江湖上传言,血轿主人言必践,行必果,果然名不虚传,来的不迟也不早。” 地叟毛奇道: “不必套近乎,开门吧。” 红鼻大汉道: “欲入千斤庄,先举千斤锁,这是我们千斤庄的规矩。” 天叟丁威道: “去你的,我家少主既不是探亲访友,也不想以武会友,是来取陈宝泰的项上人头的,用不上这些臭规矩。” 红鼻大汉厉色说道: “不举千斤锁,就休想进入千斤庄!” 八骏早已按耐不住,正待发作,徐不凡步出血轿,笑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是千斤庄固有的规矩,咱们入乡随俗,照着他们的规矩办就是。” 首先单脚一挑,千斤锁顺势飞起,右手捞住锁柄,轻轻高举过顶。 接着,八骏二老也毫不含糊,皆先后举起千斤锁。 徐不凡返身入轿,原以为千斤庄主也会照着规矩,开门迎迓,那知痴立良久,竟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禁惹恼了徐不凡,道: “岂有此理,徐某按规矩行事,贵庄何以食言,如此简慢?” 红鼻大汉道: “规矩是为四方俊彦而立,千斤庄可不欢迎满手血腥的人。” 砰!缩身入内,连小门也关起来了。 徐不凡更恼更怒,猛喝一声: “闯!” 天地二叟打头阵,抡起二只千斤锁,照准两扇大门撞上去,庄门坚硬如铁,居然未曾撞开。 四骏又提起四只石锁,准备一齐动手,血轿也跟着抬了过来,打算硬闯,庄门之上,‘千斤庄’、‘天下第一庄’的两方横匾上方,突如暴雨一般倾倒下难以数计的燃油。 不旋踵间,上面又丢下数支火把,嚷!的一声,一下子,庄门外三丈以内,便陷入大火之中。 这事来的太突然,二老首当其冲,全身满布燃油,处处是火,惊叫声中,倒飞出五六丈,就地打滚不迭。 四骏亦有波及,只是情形较轻,相互拍打一下,便告无恙。 血轿在最后,见势不妙,早巳退出危险圈外。如果慢上半步,燃油灌入轿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火势极大,凶猛异常,何消片刻工夫,一座雄伟壮丽的门楼便付之一炬。 扬目望去,千斤庄内却静悄悄地,没再见到半个人。 二老的头发皮肤有数处灼伤,幸无大恙,徐不凡一声令下,血轿踏着余烬,大模大样的抬进千斤庄。 杀! 庄内看似无人,实则伏有重兵,徐不凡甫深入五丈不到,两侧厢房内猛地射来无数飞刀、利箭、金钱镖。 暗器一波接着一波,一拨接着一拨,漫天飞舞,触目皆是,目标皆对准徐不凡主仆,一旦被袭上身宋,不变成马蜂窝才怪。 二老四骏,固可凭本身功力逃过如蝗暗器,抬轿子的四骏,尤其是血轿本身,面积太大,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安然避过。。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血轿顶端,骷髅堆中,乍然张开一把特大号的伞,将八骏二老全部涵盖在内。 这当然不是伞,而是一块以‘天蚕丝’织成的帐幕,中有铁柄支撑,四边有丝线可供收放,徐不凡身在轿中,收放自如早将毕生的真力注入铁柄、丝绳,整个帐幕倏的快速转动,所有的暗器皆被扫落在地。 血轿继续前进,终于在院子的正中停下来。 蓦然,四下里刀光剑影,人如潮涌,血轿立被千斤庄的人围住,猛攻不休,二老八骏全部面向外面,奋力迎战,不许任何人接近血轿。 徐不凡步下血轿,向台阶之上一望,对两位四十余岁,满面红光,身材魁梧,容貌十分相似的人说道: “徐不凡此来千斤庄,要找要杀的人只有陈宝泰一人,犯不着拿别人的性命当儿戏,为你们作替死鬼,奉劝两位及时将庄丁撤走,免得祸及无辜。” 站在左边的陈宝泰,右边的陈宝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早先露过面的红鼻大汉,从二人身后闪出来说道: “徐不凡,你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千斤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第28章 油是他倒的,火是他放的,天地二叟的一头白发已被烧成鸡窝,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处发泄,同声喝道: “他妈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双双发掌猛攻,势如惊涛骇浪,红鼻大汉斗胆也不敢硬接,急忙倒退,那知双足方告提起,二老招式突变,两只脚后跟已经到了别人手里。 “嘶——”二老用力极猛,当场从裤裆里将红鼻大汉撕成两片。至此气犹未消,猛一抡手中残尸,洒下满天血雨,将残尸从血轿两侧掷出去。 这一掷之势用力极猛,死尸又犯忌讳,千斤庄的徒众或则被残尸击退,或则纷纷自动退避,一时全场骚动,群情大哗;齐皆退至血轿二丈以外,无人敢再接近。 八骏之末,就站在徐不凡的左前侧,偶然发现他的右手掌呈紫黑之色,再看看自己的手掌,亦有微弱征象,当下心念电转,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千斤庄的人在千斤锁上涂了剧毒,而八骏之末,年纪最轻,功力最弱,是以显现最早,已濒发作的边缘。 于是,忙取出驱毒之药,自己服用之后,又交由丁威传下去,防患未然。 徐不凡横扫全场一眼,对身材略高的陈宝泰说道: “陈庄主,举起千斤锁,就应以礼相待,这是你千斤庄的规矩,你……。” 陈宝泰的脸上布满杀机,不等他说完,便抢先说道: “徐不凡,老夫系以最热烈的方式接待你,你难道还觉得不满意?” 徐不凡冷冷一笑,道: “是有点意犹未尽,贵庄还有什么压箱的本事,尽管施展出来就是,徐某愿在此候教。” “接待的工作到此结束,盛宴大餐还在后头呢,少顷自当陆续登场,千斤庄绝不会慢待客人。” 徐不凡望日影,似乎时辰未到,道: “贵庄名千斤,其义至明,这天下第一庄的尊荣又是因何而得?不知陈庄主可肯赐告,以启茅塞。” 一提起天下第一庄,陈宝泰便面露得意神色,沾沾自喜的道: “五代同堂,世所罕见,五代庄主都是望重武林,傲视江湖的拔尖人物,家高祖父更是举世无双,应可称之为天下第一而无愧,是以武林同道每议千斤而尊第一。” 徐不凡毕竟出道未久,尚难尽知天下事,八骏二老又是半生戌马,寄迹军旅,对江湖典故亦所知不多,闻言不由一怔,道: “令高祖父尚健在?” “当然,否则何敢尊称第一。” “令高祖父想必已是百四十岁以上的人了吧?” “今年刚好一百五十岁。” “敢问令高祖父如何称呼?” “勾一峰,人称流星锤:” 流星锤勾一峰,这不正是阴曹地府里的朋友,托徐不凡遍寻九幽而不着的那个大恶棍吗?老而不死,居然现在还在阳间,难怪在冥府里找不到他。 慢说阴曹地府,就是阳世也不易寻获,任何人也不会想到,千斤庄陈家会冒出一个姓勾的来,徐不凡听得一呆,道: “令高祖怎么会姓勾?” 陈宝泰慢条斯理的道: “那是因为家高祖当年是入赘陈家的。” “令高祖现在何处?” “后院。” “好,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先算咱们的,我问你,五柳庄的大屠杀,你可是主谋之一?”¨ “见真人不说假话,老夫的确参加了这次行动。” “阁下与先师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谈不上,怀璧招灾,纯粹是为了血剑、血书。” “血剑、血书到底落入何人之手?” “此事可能成为千古悬案,大家似乎皆空手而回。” “这一次的灭门惨案,哪一位是发号施令的盟主?” “自然是以三才会、双剑会、上官堡马首是瞻。” 徐不凡再度看看日影,脸色一沉,面部杀气陡现,道: “陈宝泰,时辰差不多了,你该上路了!” 陈氏昆仲却笃定得很,一直不曾开口的陈宝山嘿嘿冷笑道: “时辰是该到了,只是上路的不会是我们兄弟,而是你们主仆十一人。” 徐不凡的嘴角撇下一抹冷笑,道: “此话怎讲?” “老实告诉你,徐不凡,千斤锁上涂有剧毒,任何人皆不可能活过半个时辰,一旦行功抗拒,或者出力奋战,死得更快更惨!” “陈宝山,说出来也许你会失望,早在毒发之前,我们就已经服下了仙丹妙药,你们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还奈何不了我徐不凡。” 察言观色,八骏二老气定神闲,那有半点中毒的现象,陈宝山不觉由心头升起一股寒气,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一步,事先想好的几句狠话,|qi-shu-wǎng|再也说不出口了。 徐不凡目光如电,又落在陈宝泰的脸上,道: “陈宝泰,时辰已到,再拖延阎罗王会怪我玩忽职守!”拔刀而出,大踏步的走上去。 陈宝泰不待徐不凡攻至面前,便大声怒吼道: “上!杀了他!杀了他!” 陈宝山带着一群人,从四面八方攻上来,陈宝泰老奸巨滑,却自拔足而起,向后院飞奔而去。 “姓陈的,你插了翅膀也飞不了!” 喝声中人去如风,蹑踪猛追,两条飞快的人影,在第二重院子的上空相遇,徐不凡不顾一切的硬往上撞。 地上又如冲天炮似的窜上来两个人,正是陈宝泰的父亲与祖父,二老功力深厚,身轻如燕,从左右两侧攻来,企图将徐不凡截下。 嘭!嘭!徐不凡真不简单,硬拚两掌,将二老震飞出二丈有余,借着这一股反弹之力,去势更快,终于在第三重院子的上空,取下了陈宝泰的首级。八骏二老,且战且走,已抬着血轿跟进来,徐不凡将人头交给天叟丁威,越过第四院,直落在第五重院子里。 院内有一位白发如雪的老者正在练功,一根牛筋皮绳系着两个流星锤,舞来倏高乍低,虎虎生风,时而头顶盘旋,时而脚下回转,星锤飞闪,密不透风,当真是飞不进一只苍蝇,泼不进一滴水去。 直至老者看见血轿,看见自己的子孙全跑进后院来,这才收起流星锤,愕然言道: “发生什么事了?” 千斤庄二庄主,不!现在应该说是千斤庄主陈宝山,上前说道: “我大哥,被这个杀人魔王徐不凡给杀了。” 老者突然放出一个流星锤,疾取徐不凡的脑袋,流星锤快如闪电,出手便到,徐不凡急忙低头闪过,老者开口说道: “你为何要杀我老人家的玄孙??” 徐不凡不吭不卑的道: “为了索仇,为了讨债。” 陈宝山怒冲冲的道: “我大哥已死,血债已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扰我高祖父的清静?” “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找勾一峰算一笔陈年旧帐。” “家高祖已有七八十年不曾行走江湖,娃儿小小年纪,何来仇隙瓜葛?” “帐不是我的,我是代人讨债。” 老者红喷喷的脸上,掠过—抹异样神色道: “是哪一位?” “我想先确定,老英雄是否就是流星锤勾一峰?” “没有错,流星锤勾一峰正是老人家我。” @奇@“是就好,有一位黑煞手赵一虎,你不会陌生吧?” @书@“赵一虎?我想想看……这小子少说也死了有一百二十年了,你怎么认识他!” @网@“别管我们怎么认识,只问你知不知道这个人?” “知道知道。” “当年,你们是绿林中的一对好汉,人称双煞,不知干了多少杀人越货的案子,彼此一直合作无间,水乳交融,江湖上的朋友莫不惧畏三分。” “这是事实。” “后来,干了一票大买卖,你却突然变了,在酒食之中下了毒药,害死黑煞手赵一虎,独吞了全部金银珠宝?” 百年前的往事,尤其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的绝秘之事,怎么可能会在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口中说出,在勾一峰想来,简直不可思议,疑云满腹的道: “小娃儿,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赵一虎亲口告诉我的?” “你与他会碰面?在哪里?” “阴曹地府。” “徐不凡,你……” “别大惊小怪,群雄夜袭五柳庄,我当场被杀,曾在十殿待了两年多,最后还是被阎罗王驱逐出境,赵一虎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赵一虎不投胎转世,在十殿泡个什么劲?” “他在阳世作孽太多,先在十八重地狱里受了八十年的苦刑,刑满出狱后,便到十殿击鼓鸣冤,控诉你谋财害命,然而寻遍九幽,却始终找不到你勾一峰,原来你老而不死,还窝在阳间逍遥。” 流星锤勾一峰冷哼一声,道: “你打算怎么样?” “好说,在阴在阳,你都是死路一条,有什么未了之事,请即刻交代清楚。” 勾一峰一振手中流星双锤,道: “我老人家没有什么后事交代,你可以出手子。” 徐不凡淡淡一笑,道: “不忙,按照我一贯的规矩,应该给你充分的准备时间,请取香火来,咱们以一香为准如何?” 对一个成名人物而言,这样的话,无异是莫大侮辱,怒不可当的怒吼道: “好狂的雏儿,看老夫砸扁你吃饭的家伙。” 流星双锤,一进一退,连环出击,交互使用,锤锤不离徐不凡的脑门,招招快若流星闪电,看得八骏二老眼花撩乱,为:徐不凡捏了一把冷汗。 第29章 勾一峰的攻势急如狂风暴雨,徐不凡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全凭绝妙的身法腾挪闪躲,一轮猛攻下来,足足攻下二十余招。 他是老行家,二十余招居然伤不到人家一分一毫,再这样疯狂的打下去,不是累死,就是露出破绽被杀,一念及此,意立变,马上易攻为守,又将双锤舞开,将整个身子包在数不清的锤影之中。 哨!哨!徐不凡试着打出两支袖箭,被流星锤弹碰出来,连劈三记劈空掌,同样被一股高速旋转的气流化解,遁入乌有之乡。 这是徐不凡自出道以来,所遇上的第一个扎手人物,不禁激起他的万丈豪情,道: “勾一峰,我今天要是杀不了你,从此金盆洗手,不再言复仇二字。” 默察少顷,已看出破绽漏洞,陡地弹身而起,凌空虚渡,越过流星锤的封锁,来到勾一峰头顶。 牛筋皮绳长达两丈,中间自然有一真空地带,纵然上下舞动,却无论如何无法全部封死,徐不凡动作奇快,手法奇准,抽冷子抓住一个空隙,便将勾一峰的脑袋割了下来。 头已经没了,血如喷泉,流星锤余势未竭,牛筋皮绳复将他的躯体紧紧缠住,直待绳尽势竭,失去了彼此牵扯的力量,流星锤勾一峰的尸体,才嗵的一声倒下去。 徐不凡做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待大家从惊惶中醒过来时,血轿已载着两颗新增的骷髅,离开千斤庄。 血剑屠龙 第九章龙潭虎穴难阻有心人 血剑屠龙 第九章龙潭虎穴难阻有心人 过了十岭关,再行半日,太原城已遥遥在望,徐不凡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杀太原总兵褚鹏举,他是褚鹏飞的胞兄,也是谋杀徐全寿全家的元凶主犯之一。 眼看天色已黑,为免招谣过市,引起不必要的困扰,凡是途经过衢大邑,徐不凡皆不公然投宿住店,循例在山区僻静之处安营扎寨。 好在,二老八骏都是久经阵仗的老兵,血轿之内营帐、炊具等日用所需,又应有尽有,不虞匮乏,远离尘嚣,反而显得格外安静、舒适。 由于褚鹏举本身出身武状元,武艺高强,手下又猛将如云,可能是最大最强的一个仇家,徐不凡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晚饭一毕,就嘱令大家养精蓄锐,早早休息,以备探明敌情后,随时采取行动。 谁料,事与愿违,徐不凡刚刚躺进血轿内,眼睛还没有合上,担任警戒的八骏之一回来说道: “公子,我们好象被人包围了?” 徐不凡心头一懔,到外面来四下略一张望,果见黑暗中人影晃动,有不少神秘人物在暗中窥伺,当下提了一口丹田真气,朗声说道: “是何方朋友,敢请现身一见,这样鬼鬼祟祟的岂是英雄本色!” 话系以内家真力送出,群山回响,嗡嗡不绝,来人见行藏已露,再隐身已无可能,只见人头钻动,步履杂沓,不一时已涌上来四五十人,将营地包围。 为首之人瘦高挑的身材,好象一根长竹竿,左右二人却肥胖壮硕,成强烈对比。徐不凡一眼就认出为首者乃三才会的首席堂主——天堂堂主司马彪。 “司马堂主,别来无恙,咱们足足有六年多没见了。” 司马彪闻言大吃一惊,道: “徐不凡,你……你怎么会认得老夫?” “你认得我,徐某当然也认得你。” “血轿主人,武林毒瘤,你恶名满天下,无人不知。” “事实不是这样吧,早在六年之前,在五柳庄,我们就曾有一面之缘,并承司马大侠恩赐多多,我们是老相识才对。” “你就是死……死在五柳庄的那个娃儿?” “错不了,在你未偿债之前,请先介绍一下这几位朋友,算是给你的准备时间。” 司马彪原以为混战中出手,徐不凡不可能还认识自己,闻言脸色陡变,心头七上八下,强作镇定的道: “左面这位是本会地堂堂主詹明秋,右面是人堂堂主包玉刚,余为香主,都是武林中铁铮铮的汉子,你如知趣,束手就缚,奇qisuu.书可能是最佳选择。” 这几句话,与其说是企图唬人,还不如说是为自己壮胆,徐不凡冷然一笑,道: “你们会长柳清风怎么没有来?” 人堂堂主包玉刚声若洪钟,道: “对付一个小小的血轿主人,还用不到我们会长亲自出马。” “说说你们今夜的来意?” “当然是为你徐不凡而来。” “想干什么!” “想杀你以谢天下。” “为什么要杀我?” “为了公理,为了正义!” “好一个公理、正义,天底下好多肮脏事,就是在它的掩护下滋长、蔓延,当年肆虐五柳庄时,为何没想到这四个好听的字?既然是理直气壮,又为何不公然露面,而要隐在暗中,企图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三才会乃武林泰斗,天、地、人三位堂主自视甚高,地堂堂主詹明秋闻言大怒道: “三才会在江湖上是何等地位,对付你血轿主人,明的暗的都一样,用不到在豆腐里找骨头。” 徐不凡双肩一耸,道: “说的好,待徐某先向司马堂主讨一笔小帐,然后再敬领詹堂主的高招。” 司马彪已拔剑在手,道: “我们有什么帐好算。” 徐不凡抬起一支腿来,道: “算算断腿的帐。” “你的腿不是好好的吗?” “当年曾经断过,你忘了?” “庄里庄外一片混战,何敢肯定是老夫砍断你的腿?” “断腿之痛,痛彻心脾,你就是骨化灰飞,我也不会忘记你。” 徐不凡复仇一向都是要人家吃饭的家伙,司马彪情不自禁的摸摸脖子,道: “你想要怎么样?” “别怕,不加利息,只要本金,一报还一报,只要你的一条腿,不会要你吃饭的家伙。” 司马彪一听可免一死,心下稍安,胆气立壮,与詹明秋、包玉刚互换一个眼色,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众一涌而上。 他们早有周密的攻守计划,众香主困住二老八骏,天、地、入三位堂主单挑徐不凡一人,詹明秋一刀砍来,徐不凡左臂架住,司马彪剑如电闪,从右侧攻来,被徐不凡他一掌震歪,同一时间,包玉刚的一对判官笔,已险些点到他的心窝附近。 徐不凡三面受敌,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狮吼声中,‘一鹤冲天’,就在判官笔将要得手的那一瞬间,他已拔起三丈多高,脱出重围。 天、地、人三位堂主,如何肯善罢甘休,接踵飞身而上,徐不凡冷哼一声,呼!呼!呼!连劈三掌,三个人顿觉头顶压力沉重,宛若撞上铁壁铜墙,立又被迫飘飘而下。 “司马彪,你的时辰到了。” 喝声中,徐不凡已拔出短刀,头下脚上,咬着司马彪的影子俯冲下去。 司马彪吓了一跳,又翻筋斗,又打千斤坠,意欲逃脱徐不凡的追魂一击,当他横飞出五六丈远,落在一棵枯树下,以为已经摆脱时,面前刀光一闪,徐不凡的刀已近在五寸以内。 哨!詹明秋、包玉刚动作飞快,三样兵器霎时撞在一起,金铁交鸣,火花四溅,硬生生的将徐不凡的短刀给挡下来。 徐不凡心坚如铁,只知前进,不知退缩,右刀一受阻,左铁臂马上电挚而出。 哨!咄!包玉刚、詹明秋的反应好快,刀、笔招发即到,撞上铁臂,又溅起无数星花。 惊闻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左铁臂内,突如其来的射出一柄利刃,将司马彪的左腿齐膝斩断,人也痛得昏死过去。 杀一敬百,大家皆为徐不凡超凡入圣的技艺慑住,恶战立告静止,三才会的众香主原非二老八骏之敌,这时见势不妙,那还敢再恋战,忙不迭的退到詹明秋、包玉刚的身边来。 徐不凡宅心宽厚,讨回血债,于愿已足,无意为难任何人,退后三步,道: “詹堂主、包堂主,怎么样?两位如果不想另起炉灶,再一决高下,就请回吧。” 詹明秋气忿忿的道: “徐不凡,你少得了便宜卖乖,我告诉你,这一笔血债,三才会迟早会加倍讨回来。” 徐不凡淡淡一笑,道: “不用你们找,有一天我会去拜访贵会的,请转告柳清风,叫他将项上人头保管好,不要让旁人摘了去。” 命人背起司马彪,香主们在前,詹明秋、包玉刚断后,二人未再多言,率众匆匆离去。 徐不凡拾起地上的断腿,道: “慢走,请将这条断腿也带回去,如能访得名医,说不定还能接上去。” 言毕,抖手掷出,包玉刚接住断腿,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叟丁威道: “少主,三才会卧虎藏龙,势力庞大,他们这一走,无异纵虎归山。” 徐不凡道: “虎不伤我,我不伤虎,我只想讨回我应该讨回的,并不想跟他们斤斤计较。” 一棵古树之上,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接口说道: “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今日放走一个活人,他日就会增加一分危险,这是妇人之仁,孺子之见。” 话落人现,从古树之上,轻飘飘的落下一个红衣、红裤、红靴,苗条婀娜,美艳妩媚的红姑娘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死盯着徐不凡不放,害得徐不凡面颊绯红,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地叟毛奇听得刺耳,破口大骂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夫撕烂你的嘴!” 第30章 运足一掌真力,正准备要揍人,却被徐不凡阻住了,道: “在下徐不凡,姑娘怎么称呼?” 红衣姑娘笑盈盈的道: “古月婵,熟人都叫我胡缠。” “怎么说?” “古月为胡,婵与缠同音,古月婵不就是胡缠吗?” “是那一个门派的?” “火焰派。”特别指一指绣在胸前的一个火陷标志。 “火焰派?请恕在下孤陋寡闻,我好象还没听说过武林中有这么一个宗派。” “这不能怪你,是敝教成立的时间太短,相信很快就会名扬四海,震惊武林。” “我可以知道,贵教主是那一位前辈高人吗?” “火眼真人,就是与令师无根大师齐名,八百年纠缠不清的那位老神仙。” 徐不凡闻言大感骇异,心想: “糟了,这个老怪物如此大张旗鼓,开宗立派,必有所图看来天下武林免不了将会有一场血风腥雨。” 此念一生,对古月婵的来意立生狐疑,道: “古姑娘从哪里来?想到哪里去?” 古月婵道: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什么事?” “听说血轿主人神技,盖世无双,特来讨教。” “抱歉,我既不想与人争名,亦不想与人争利,当然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这不是挑战,而是请教。” “都一样,师出无名,就是无谓之争。” “希望你能重新考虑。” “已经考虑过了。” “怎么样?答应了?” “对不起,不答应。” “哼,这可由不得你!” 这丫头好刁,话甫落地,拧腰跨步,攻来三掌,扫来一腿。 地叟毛奇正想要揍人,忙道: “少主,这个野丫头交给老奴了。”左右开弓,招出如雨,眨眼连攻三拳四掌,古月婵的确难缠,叱一声: “一边凉快去!”呼地一掌劈过来,毛奇那么深厚的功力,竟然招架不住,被震得蹬!蹬!蹬!连退三大步。 惹恼了一旁的天叟丁威,挺身扬掌而上,徐不凡道: “让我来!”抢在了丁威的前面,他心知古月婵存心挑衅,自己不出手,是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纷争。 气提丹田,功行右臂,立与古月婵斗在一起。 古月婵确非泛泛之辈,功力精湛,固不待言,招式诡异,无出其右,每在绝处可以回生,败处可以反胜,眨眼缠斗百十回合,依然半斤对八两,难分轩轾。 猛可间,二人凌空对了一掌,人影一触即分,落地后古月婵面不改色,娇声笑道: “徐不凡,见面胜似闻名,你的确名不虚传,是姑娘我出道以来,所遇的第一号劲敌。” 徐不凡道: “古姑娘客气了,你乃女中豪杰,不让须眉。” “不打不成交,奇怪,我发现我挺喜欢你的。” “姑娘别开玩笑,我是个残废。” “没有关系,姑娘我不在乎。” 地叟毛奇道: “你不在乎,我们公子可在乎,他早就有未婚妻了。” 古月婵含情脉脉的望了徐不凡一眼,道: “这是小事一件,可以退婚,甚至把她杀掉,只要是姑奶奶我喜欢的东西,就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再见,咱们后会有期。”, 男女间事,在她口中说来,如行云流水,毫无娇羞之态,听语气,看神色,信心十足,简直把徐不凡当成了杯中酒,囊中物。徐不凡冷然一笑,话还没有出口,古月婵已飘然离去,仅剩下一点红影。—: 徐不凡扬手招来王石娘、高天木,道: “火眼老道成立火焰教的事,你们知不知道。” 王石娘道: “我们也是刚从胡缠的口中,第一次听到火焰教三字。” “火眼真人与师父无根大师积怨甚深,火焰教÷凶然会与我们为敌,以后大家务必格外小心,留意火焰教的一切动态。” “最重要的一点是,主人千万要防着古月婵。” “笑话,她能把我怎么样?” “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纸。” “不会的,除了小琬,今生今世我不会再接纳第二个女人。” “我怀疑古月婵的来历大有蹊跷。” “你以为她是谁?” “以她的年岁而论,除非有特殊而又特别的奇遇,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武功,如果说她是另一匹狼的化身,或者说她就是咱们到冥府的那一头灰色的狼,应属可信。” “嗯,有道理,古月婵的功力,是超越她的年龄太多太多。 但不知小琬的下落,可有眉目?” 高天木道: “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一有结果,我们会随时向主人报告的。” 常小琬生死如谜,神偷孟元、神探刁钻却带来了另外一个惊人的消息,鞑靼法王巴尔勒,带领着他的大弟子布鲁图、二弟子乌兰格,正在太原府活动。 巴尔勒是徐家灭门惨案的关键人物,徐不凡双目一瞪,道: “这事是道听途说?还是亲眼目睹?” 神探刁钻道: “是我与老孟,在太原府街上亲眼看见的。” “可知他此来太原的目的?” “听说曾与褚鹏举碰过面。” “住在哪里?” “狡兔三窟,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 “继续查,我一定要见见巴尔勒。” 神探刁钻满口答应,徐不凡又取出血旗、血帖,交给高天木,道: “去,将血旗、血帖送到太原总兵府去,我要褚鹏举的脑袋。” 高天木略一寻思,道: “主人,褚鹏举出身武状元,艺业超卓,比他那个宝贝弟弟褚鹏飞难缠的多,现在巴尔勒师徒又在太原,更如虎添翼,依奴才之见,不如暂时放过褚鹏举,日后再另作计较。” 徐不凡不加思索,断然说道: “不!既来太原,绝不空手而过,以后比褚鹏举厉害的角色还多得很,难道都要过门而不入?” 王石娘道: “主人,奴才以为,起码应该改换一个方式,不必插血旗送血帖,给他充分的时间准备,干脆说干就干,攻他个措手不及。” 徐不凡道: “石娘,江湖上自有血轿以来,一直正大光明,磊落坦荡,轿顶上的十五颗骷髅,每一颗都给他准备了时间与申诉的机会,事关规矩,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必然如此,绝对不考虑改弦更张。” 徐不凡择善固执,谁也不敢再持异议,只好照着他的意思,分头去办。 xx 老西会吃,尤其是面食,最为脍炙人口,据说,一位一流师傅,可以在三个月之内,做出绝不重复的面食来,其中以猫。 耳朵、拨鱼儿、干层塔最具地方色彩。 午膳时分,东羊市与活牛市的拐角处,太原最大的‘晋阳楼’饭庄内,已上了九成以上的座,徐不凡、王石娘、高天木、丁威、毛奇等五人,正在楼上大快朵颐,品尝着‘晋阳:楼’远近驰名的牛肉与道地面食。 钟玉郎突然大刺刺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名铜衣使;者,掌柜的堆着一脸的笑容迎上来,钟玉郎趾高气扬的道: “本公子订的座在哪儿?” “就是那一间,小店最好的上等雅座。” 掌柜的弯腰哈背,在前引路,钟玉郎留下两名铜衣使者在门口,又留下二人在雅座外,独自一人走进去。掌柜的跟进来说道: “请问几位?” “三位。” “几时上菜?” “你瞎了,主客还没到。” 掌柜的见马屁没拍上,没敢再吭气,夹着尾巴溜出去。 显然,钟玉郎是在等人,可是,他在等谁呢,徐不凡主仆略加讨论,一致认为,等巴尔勒的可能性居高,自己寻遍大半个太原城,始终没找到巴尔勒师徒的下塌之处,如能误打误撞的碰上,自可省去不少麻烦。 没多久,晋阳楼外停下一辆豪华大马车,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的喇嘛,大模大样地走进晋阳楼,由铜衣使者直接恭送至雅座内。 钟玉郎起身迎迓,表现的十分热络,紧握着二人的手,笑哈哈的道: “布鲁图兄、乌兰格兄,久违,久违,听说贵师徒身在太原,好不容易才辗转托人连络上,快请坐,快请坐。” 伙计忙以最快的动作,端整好一桌丰盛的酒席,钟玉郎敬酒劝菜,备极恭谨,酒过三巡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前些时,钟某曾专程前往狼山喇嘛寺,欲拜见尊师巴尔勒法王,只惜贵师徒已来中原,未能谋面,仅见到令师弟巴敦夫一人,巴兄功参造化,法力无边,着实戏耍了徐不凡那小子一番,想来两位已尽得老法王真传,成就自在巴兄之上多多,日后若与姓徐的小子相见,咱们好好的给他一顿苦头吃。” 这真是吹牛皮不犯死罪,明明是自己吃了瘪,反说是戏耍别人。灌了几勺米汤,布鲁图简直忘了自己姓什么,自吹自的道: “小事,小事,徐不凡气焰嚣张,我们早有耳闻,他日狭路相逢,保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乌兰格干了一杯汾酒,入口即告气化,香气直渗腑肺,斜着头,乜着眼,道: “钟兄去狼山找家师,有事?” 钟玉郎敬丁二人一杯酒,道: “是有件重要的事,想向法王禀报。” “能不能告诉咱们兄弟听听?” “家义父一再交代,此事只能面禀法王一人。” 第31章 正想追问巴尔勒法王的去处,徐不凡最关心的也就是这件事,竖着耳朵听,一名铜衣使者忽然进来说道: “公子,太原总兵府的魏干总魏将军求见。” 钟玉郎一怔,道: “魏将军找我何事?” 铜衣使者道: “魏干总说有急事要面告公子。” “好,快请。” 魏干总全副戎装,显得格外英武俊拔,一进门,钟玉郎劈面就问: “魏将军,究竟有什么事,直说无妨,这两位喇嘛说来也是自己人。” “是总兵大人叫我来的,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请钟世兄过衙一谈。” “你还没有说是什么事呢?” “总兵府的鼓楼之上,今天大清早就发现徐不凡的血旗,午正之前,又贴出血帖,定在申酉之交,要取总兵大人的首级。” 钟玉郎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咬牙说道: “徐不凡这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在太原府撒野,要我褚大哥的命,这样也好,趁法王师徒正在太原,咱们好好合计合计,想个万全之策,将他们主仆一网打尽!” 魏干总道: “总兵大人请钟兄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共商扑杀徐不凡的良策。” “好,魏将军先请回,等小弟见过巴尔勒法王后,即去总兵府见褚大哥。” 魏千总一揖告退,钟玉郎陪布鲁图、乌兰格再喝一会儿洒,也随即起身离开。 待他们走出晋阳楼,徐不凡主仆亦随后追下去。 钟玉郎与布鲁图、乌兰格一路东行,没去客栈,没去驿涫,一径来到太原最有名的白马寺。 白马寺乃佛家圣地,香火鼎盛,此时正新建不久,一对铜铸的麒麟,足有一人半高,雄踞门前,栩栩如生,三个红漆大门,一大两小,寺内殿宇连绵,古柏参天,梵唱之声不绝于耳,当徐不凡主仆追进去时,已失去钟玉郎等一行七人的踪迹。 大白天盯人追踪,最是不易,距离太近,恐被发觉,太远又有追失之虞,敌踪已失,无计可施,只好夹杂在游客信徒群中,到处闲逛。 看罢干手观音,再逛大雄宝殿,大家信步而行,不觉间来到白马寺后院,在一片松林内,偶然发现一名铜衣使者。 徐不凡精神大振,足底抹油,在铜衣使者神鬼不觉的情形下,便将他的腕脉扣住,低声喝道:之 “我警告你,想活命,就不要出声,问一句,答一句,如有一句谎言,休怪我无情。” 铜衣使者早就见识过徐不凡的厉害,三魂早已飞走二魂,但他们的组织严密,律令森严,泄密者是唯一的死罪,却不敢随便走漏消息半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老子无可奉告。” 徐不凡嘴角含笑,腕上加力,铜衣使者血气逆转,痛彻心脾,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仍自咬牙支撑,徐不凡再加三分:劲,铜衣使者气血攻心,四肢百骸都要拆散了,忍不住出言求饶: “我说,我说,但请高抬贵手,腕下超生。” “第一:钟玉郎、布鲁图现在何处?” “就在前面白马寺主持净尘禅师的精舍内。” “巴尔勒也在里面?” “大概是吧?” “第二:谁是吕忠?” “是一名金衣使者。” “他现在哪里?” “可能在京城。” “金衣使者一共有几人?” “四人。” “武功如何?” “均与钟公子在伯仲之间。” “银衣使者又有几人?” “八人。” “铜衣使者呢?” “十二人。” “第三:钟玉郎是何来历?可是一匹狼的化身?” “这我不清楚,一点也不清楚。” “你没有骗我?” “如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哎唷?徐爷你请轻一点。” “轻一点可以,但要说实话。” “第四:钟雪娥又是什么出身?” “我们公主,比我们公子,更厉害,更神秘,从来不许人间她的过去,她也不提过去。” “可曾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见过,有好几道刀疤,是个标准的丑八怪。” “知道刀疤是怎么来的吗?” “据说是为情而自我毁容。” “为谁?” “这我就不清楚了。” “第五:这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死是活,就要看你肯不肯招出内情,你们这个秘密组织的首脑,也就是钟玉郎、钟雪娥的干爹是谁?” 一提到这个问题,铜衣使者立露惶悚之情,犹豫再三,还是英雄不吃眼前亏,作了痛苦的决定,道: “我们的首领,号令百官,权倾天下,他就是……” 就是谁还没有说出来,突闻‘噗!’的一声,一股强猛无匹的指风,如尖刀,似利刃,电袭而到,徐不凡根本没有抢救的机会,铜衣使者也没有留下半声‘哼’,便一指穿心而亡。 是穿心指。 徐不凡心里雪亮,仰首树梢,钟雪娥已蹈虚而去,忙以‘千里入密’之法喝道: “钟雪娥,你越来越有长进,连杀人灭口的勾当也干得出来,从今以后,我徐不凡与你势不两立。” “徐不凡,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完全是为你好,现在晓得老贼的底细,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快去偷听巴尔勒的谈话,盘算如何割下褚鹏举的脑袋吧。” 声娇语嫩,愈去愈远,早巳奔出徐不凡的视线之外。 摸巴尔勒的底,比追钟雪娥更重要,踏着石板路,步步登高,松林深处,果然现出五间精舍。: 精舍的前、后、屋顶上,各站着一名铜衣使者。 这下可把徐不凡难住了,如果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接近精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同时,如想在不惊动钟玉郎、巴尔勒师徒的情况下伤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徐不凡双眉一挑,计上心来,命大家退后数丈,隐身树后,由他自己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猫头鹰叫声。 乾坤朗朗,红日当空,那来的猫头鹰?后山精舍,素为白马寺的禁地,更加启人疑窦,屋顶上的铜衣使者看不出一点端倪,翻身下屋,跳进松林中来。 林木萧萧,松涛盈耳,双目四望,那有半支猫头鹰,方自心头纳罕,正要抽身退出,徐不凡出手如电,已将他的穴道制住。 屋前屋后铜衣使者,见同伴久去未归,略作商议,又双双冲进松林,徐不凡给隐身另一棵树后的王石娘丢个眼色,待二人接近过来,其中一人说道: “老贺,发现什么没有?” 余音绕耳中,突觉身后劲风袭体,才转过半个头来,便着了别人的道儿,当场僵在原地,不言不动。 徐不凡急于得悉以巴尔勒与钟玉郎所谈何事,也顾不得招待铜衣使者,放步直扑精舍。 舔破一小块窗纸,徐不凡马上看到,一张镂空镶金的楠木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身穿大红描金袈裟,手执龙头禅杖,双目如炬,面若涂朱,道貌极其威武严肃的老喇嘛,想来必系巴尔勒法王无疑。 布鲁图、乌兰格就站在巴尔勒身后,钟玉郎坐在对面,二人正娓娓而谈。 巴尔勒面容木然,显见城府极深,不苟言笑的道: “好了,实际情形本王已全盘了然,待进京之后,自当再与令义父作进一步深谈,至于珠宝金银,本王已有准备,日后自会当面献奉,绝不食言。” 钟玉郎站起身来,恭敬有加的道: “如此甚善,在下就此告辞了,褚总兵那边,还等着我去共商摧毁徐不凡的良策。” 巴尔勒起身送客,钟玉郎步至门外后,道: “法王,徐不凡是我们共同的心腹大患,待与总兵大人计议定策后,倘有需法王师徒之处,尚祈不吝赐助。” “好吧,如有必要,本王会认真考虑。” 钟玉郎行礼如仪,转过身来,这才发现随行的铜衣使者不见了,急忙冲至林中,解开穴道,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朗声说道: “法王,徐不凡曾在此出现,请特别留意,一旦发现他们主仆,格杀勿论!” 话落,人已去远。 巴尔勒目注左前方一棵巨松,声若洪钟: “朋友,你们可以下来了。” 徐不凡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的行踪,早巳在巴尔勒掌握之中,当即飘然落地,抱拳说道: “法王耳聪目明,,果然超人一等,徐不凡失敬了。” 巴尔勒依旧不苟言笑,慢吞吞的道: “徐不凡,你擅入白马寺禅堂禁地,该不会是为了对付那三个饭桶吧?” 徐不凡道: “法王快人快语,徐某也不跟你打哈哈,此来就是为了寻找阁下。” “何事?” “是有一件事想请教,我想知道,当年的贡品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 “那为何后来会变成假的” “这是令尊徐全寿,与尤猛将军的事,也许私吞贡品,拥为已有,也许被人掉包,以假乱真,谁知道。” “私吞绝无可能,掉包的机会几乎等于零,与尤将军同行的都是知己亲信,日夜守护,外人根本不可能接近。” “这可不见得,中原武林,人才辈出,几个军爷只能唬老百姓。” “这只是想当然的说法,事实上我很怀疑,贡品压根儿就是膺品,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是别人阴谋的一部分。” 巴尔勒还是不动声色,道: “是什么阴谋?” 第32章 “自然还是想南下中原,打我天朝江山的主意。” “哈哈哈,一件小小的贡品,如何能动得了大明朝的江山。” “戕害忠良,就可以消灭我朝的实力,逐渐蚕食,时间久了就会成气候。” 巴尔勒不气不怒,一旁的布鲁图却大发雷霆,道: “徐不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普天之下还没有人敢在家师面前如此放肆,再大言不惭,老子就要你的命!” 王石娘听得不顺耳,勃然大怒道: “大胆,我家主人是何等身份,岂容得你张牙舞爪,识相的趁早远走塞外,勿踏我天朝寸土。” 态度火爆,针锋相对,双方话不投机,布鲁图首先一掌劈来,王石娘岂是省油的灯,立即还以颜色。 乌兰格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也不甘寂寞,发掌猛攻徐不凡,口中怒声说道: “你也别闲着,我正想掂一掂你的份量。” “站住,你还不够资格跟我家主人动手!” 高天木动作飞快,在半途将他截下来。 两方四人,快动猛打,三招一过,四股强猛绝伦的掌风突然撞在一起。 布鲁图、乌兰格自视太高,原以为三招二式就可以解决掉,谁料,掌风一接触,顿觉压力沉重,心知遇上对手,双方眼波流转,心意立通,暗中施出法力,掌劲立呈血红之色。 王石娘、高天木没料到二僧会中途变招,猝然无防之下,险些遭了毒手,就在血红的掌浪,将二人的掌力全部压制,行将撞上身来时,心念动处,法力陡生,掌风附近寒气凛冽,逼射出四股白蒙蒙的寒飚。 寒气爆发力极强,一再扩展,热气被迫退缩,终于在中心点胶着。 在胶着点,热气腾腾,爆音频传,双方推来推去,互有进退,象拔河一样,最后还是不进不退,不胜不败,差不多停留在中心点。。 双方的掌力一冷一热,互相吸引,此刻已势成骑虎,欲罢不能,不论任何一方先撤招,必然会立刻粉身碎骨,死在对方的掌下。 而长久僵持下去,恐怕不是两败俱伤,就是同归于尽。 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从中间,将双方的掌力切断,同时撤招,始可死里逃生,但出手之人的法力,必须高于二人之上,否则,救人不成,自己很可能会成为肉靶子。 巴尔勒眼见情势不妙,暗暗叫足两掌真力,朝左右一望,喝一声: “撤下!” 咔嚓!双掌同时切下,冷、热两股掌力立告分开,布鲁图、王石娘同时撤招,双方后退了二三步,才将反震的力量止住。 “撤!” 与此同时,徐不凡也采用了相同的方法,高天木、乌兰格相继脱出险境,暗喊: “好险,好险!”不迭。 巴尔勒木然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笑呵呵的道: “小友法力无边,实非本王始料所及,将来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中原武林第一人。” 徐不凡道: “法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假如先父的冤屈,与你毫不相干,在下自然无话可说,若是被我找到你涉嫌的真凭实据,哼哼!小心你吃饭的家伙。” 懒得和他们客套,甚至连一个招呼也不曾打,便与王石娘、高天木、丁威、毛奇掉头扬长而去。 离开白马寺,望望天色,未时仍未过,距离取褚鹏举性命的预定时间,尚余一个多时辰。五人信步而行,在太原府闲逛了半个多时辰,不觉间来到太原最繁华的柳巷附近。 忽见神偷孟元、神探刁钻,急匆匆的从东羊市方面迎来,孟元劈面就说: “公子,不必去总兵府了,事情已发生变化” 徐不凡原打算先去总兵府附近,看一看褚鹏举如何部署准备,闻言愕然一愣,止步说道: “有什么变化?” “褚鹏举贴出挑战书,公子不必再去总兵府了。” “挑战书?什么时候贴的?贴在什么地方?” “刚刚才贴出来,就贴在总兵府的鼓楼前。” “上面怎么说?” “褚鹏举叫公子不必再去总兵府,另约时地,决一死生。” “在哪里?” “就在城东偏南的双塔寺。” “时间呢?” “酉戌之交,也就是比原来的时间延后一个时辰。” 为什么会延后,当然是为了预作充分的准备,而改变时地的原因,必然是与钟玉郎会商后的结果。换句话说,褚鹏举朋举,是有备而发,必也是有所为而发。 无形中,使即将到来的双塔寺之会,山雨欲来风满楼,蒙上一层紧张、惊险的阴影。 天叟丁威白眉深锁,脸色突告沉重起来,道: “少主,褚鹏举武功盖世,素与主人共称天朝双猛将,易时换地,必然事出有因,再加上钟玉郎,及其手下使者,甚至巴尔勒师徒亦有出手助拳的可能,如虎生双翼,声势浩大,老奴斗胆建议,不必赴褚贼双塔寺之约,反正我们也没有收到他的挑战书。” 大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再相机进言,希望徐不凡勿赴双塔寺之会,但徐不凡的心意如铁石,却丝毫不为所动,钢一般的语气说道: “孔夫子说过,虽千万人吾往已。就算是刀山剑林,龙潭虎穴,也吓不住我徐不凡。” 血剑屠龙 第十章直捣黄龙 血剑屠龙 第十章直捣黄龙 酉、戎之交。 城东,双塔寺。 夜幕早巳低垂,月姐洒下满地银辉,往日卿卿我我,月下谈心的情侣一个不见,也没见到成群的猛将重兵,整个双塔寺,沉浸在无尽的死寂中。 死寂中,别有一番恐怖!紧张! 血轿准时到了,褚鹏举仍未现身,徐不凡命四骏,将血轿停在双塔中央稍前,步下轿子,朗声说道:“褚总兵,徐不凡准时赴会,请将军现身一见。” 四下一片寂寥,无人现身答话。 突觉头顶之上有异,抬头一望,见有一面无色的网子当头罩下来,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办,二老、八骏、徐不凡;连同血轿,已被一张大网子全部罩死。 四角上,突然各出现两名年轻力壮的校尉,以最快的速度扯索收网,徐不凡等人的头顶很快便触及网子。 事情来得太突然,也太危急,王石娘、高天木从天而降,风火剑刷!刷!刷!连番出招,企图斩破网罗,怎奈网子系乌金丝与天蚕丝混合编织而成,韧性极强,风火剑根本伤不了它。 情急之下,那有工夫商讨研究,完全基于本能的反应,王石娘、高天木首先发难,噗!噗!噗!打出无数铁弹珠,二老八骏也相继以暗器出击,立有数名校尉应声倒地,非死即伤。 同一时间,双塔之内也射出难以数计的飞刀、利箭。 同一时间,徐不凡双臂高举,带着网子,冲天而起,将绝大部份暗器绞住、碰落。 同一时间,王石娘高天木从外面扯住网罗,腾身而起,拉向相反的方向。 这一切皆发生在雷光石火的一瞬间,眼见网子落下又飞起,扯网的校尉飞起又摔下,褚举才踏出塔门,网罗已被高天木、王石娘扯到一边去,二老八骏与血轿,皆毫发未损。 褚鹏举曾任归化城第一副总兵,徐不凡在孩提时代就认识他,而且算起来还是父执长辈,落地之后,徐不凡先口称鹏举叔,以晚辈之礼相见,然后面笼寒霜,目露凶芒,随即翻脸不认天,怒声说道:“褚鹏举,还有什么机关埋伏,就请尽速施展,如有帮腔助拳的人,亦请一并现身,这样大家都省事。” “好说好说,多年不见,贤侄果然出类拔萃,卓然有成,徐总兵地下有知广亦堪告慰九泉。” 褚鹏举今夜未着戎装,穿一身黑色紧身衣,益显其身材魁梧,精神焕发。客套一过,脸色也随即阴沉下来,道:“网罗一面,只不过略亦欢迎,何足挂齿,朋友倒请来几位,以资见证,谈不上帮腔助拳。” 言毕一招手,从左面塔内,由魏千总领头,走出十二名劲装携械的精壮汉子来。 右面塔内,锺玉郎与布鲁图、乌兰格并肩而出,身后紧跟着两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两拔子人,呈扇形站在褚鹏举身后。 独不见鞑靼法王巴尔勒。 徐不凡横扫全场—眼,冷冰冰的道:“没有了吗?” 褚鹏举阴恻恻的笑道:“兵不在多,这已经足够了。” “你的罪状,在血帖上已交代清楚,如有辩解,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你指控老夫与巴尔勒勾结,事实上,本将军是奉徐总兵之命,才出面招待鞑靼法王。” “请勿避重就轻,我指的是你与哈尔纳拉、巴尔勒私下的秘密聚会。” “私会纯属私谊,无关国事,任何人皆管不了,何况,到现在为止,还无法证实,巴尔勒进贡的东西,是否一开始就是膺品。” “姑不论贡品的真伪,你总不能否认曾参予杀害先父的行动吧?” “老夫当时确在大同,但并未动手杀人。” 地叟毛奇勃然大怒道:“你放屁,老夫亲眼见你在蓬莱居现场,不仅动手杀人,而且还是整个血案的总指挥。” 既然有人亲眼目睹,想否认也没有用,褚鹏举恼羞成怒的道:“本将军是奉命行事,徐全寿死有余辜。” 徐不凡怒冲冲的道:“奉何人之命?” “当然是圣旨。” “圣旨是假的。” “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本将军分不出真假来。” 第33章 “可是,先父曾告诉过你。” “罪犯之言,不足采信。” “哼,我看不是不足采信,而是蓄意谋杀。” “就算是蓄意谋杀,也无法起死回生,你乃钦命要犯,本将军现在就要逮捕你” —扭头,一挥手,马上传下逮捕令:“给我拿下!” “是,意兵大人!” 魏千总立即率众虎扑而出,却被二老八骏堵住了。 徐不凡仰首望望明月,从容不迫的道:“褚鹏举,不论你逮我,还是我杀你,现在时辰早过,用不到再穷磨牙,咱们该动手了!” 说到做到,提足一掌真力,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褚鹏举不甘示弱,也一步一脚印的挺身而出。 双方皆举步沉重,踏在地板上,通!通!通!发出一连串有节奏的声响。 随着这连串沉重的声响,气氛也马上进入最紧张的最高潮。钟玉郎、布鲁图、乌兰格,王石娘、高天木,乃至二老八骏、魏千总等人的心情,亦如绷紧了的弓,个个蓄势以待,如箭在弦。 十步、九步、八步…… 五步、四步,三步…… 近了,近了,近了…… 猛听双方发出一声虎吼,褚鹏举的厚背大力劈头就砍,徐不凡铁臂恪架,火星迸裂。竟然不曾震飞他的刀,徐不凡竖掌如刀,斜斩褚鹏瘵的头,褚鹏举又横刀斩过来,徐不凡左臂“直捣黄龙”,铁臂之内抽冷子射出—把刀来,褚鹏举吓了一跳,仰身暴退,徐不凡得理不饶人,跨—步猛追,铁臂上的刀直朝褚鹏举的脖子抹上去。 这是惊心动魄的—刻,短刀眼看就要抹上去,褚鹏举反应奇敏,蓦的弹身而起,仰着身子斜飞上天。 “你飞也飞不了!” 徐不凡咬着不放,提足猛追。 褚鹏举的确不简单,能够逃过徐不凡追魂一击的,以他为第一人,现在一招已过,他不但没有死,反如生龙活虎一般,飞向左面的高塔。 塔分十三层,高约二十丈,任何人皆不可能一口气飞上去,褚鹏举每隔三层,必须停下来借力,始克继续腾升,徐不凡技高一筹,可以多升高一层。 徐不凡甫至第四层,脚还没有站稳,刷!刷!塔内扫出来一刀一剑,猛削他的足踝,徐不凡动作好快,乍起倏落,已将刀剑踩在脚下,沉声说道:“各位,我不想滥杀无辜,也不想施展法力,但大家如敢偷袭暗算,或以妖法对阵,可别怪我徐不凡心狠手辣,要以最残酷的手段对付你们!” 说话同时,人已弹升至第八层,只是,稍一耽搁,被褚鹏举抢先上了第九层。 与此同时,王石娘、高天木如影随形,从塔内拖出两名将来,当场掷落地面,摔了个半死,接着也接踵而上,为徐不凡请路护驾。 锺玉郎睹状骇然,怕褚鹏举吃亏,立与布鲁图、乌兰格随后迫上来。 由于高天木、王石娘的出现,塔内尽管设有重重埋伏,却不是被高、王二人发现,当场格毙,就是做了缩头乌龟,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速度比赛,也是生死较量,谁先登上塔顶,谁就有获胜的机会,后来者必然会平添无限危机。褚鹏举动作飞快,虽然多停了一次,但无延搁,首先登上塔顶,回去一看,还没有摸不清楚徐不凡的方向,徐不凡已从另一面冒上来。 紧走几步,冲上塔尖,塔尖上预置一桶,桶内装满胡麻油,褚鹏举翻转铁桶,朝徐不凡这边倒下来,塔顶铺着琉璃瓦,本来就很滑溜,再加上胡麻油,更加难以立足,徐不凡冷不防脚下—滑,骨碌碌的滑下去。 还亏他应变够快,左臂用力,硬生生的插进瓦石之中,悬空吊起,总算未曾跌落塔下。 褚鹏举早有准备,穿着钉鞋,涂有松香,快步冲过来,举脚猛—踩。 “滚!” “滚!” 第一声滚出自褚鹏举之口,踩了一脚不算,外加兜头一掌一刀,第二声滚乃徐不凡所发,对方掌刀未到,他已全力劈出一掌,褚鹏举偷鸡不成蚀把米,踩上铁臂没沾到便宜,反被徐不凡的掌力震得倒飞出去。 呼!锺玉郎攻来一掌,被王石娘截住,双双由塔顶打到塔外。 呼!布鲁图攻来一掌,被高天木接住,也双双由塔顶打到塔外。 呼!第三掌是乌兰格所发,掌风血红似火,力猛如山,显然他已施出法力,不禁激怒了徐不凡,暴喝一声:“你找死!” 呼!心念动处,法力已生,“玄冰大法”,骇人听闻,一股白茫茫,寒森森的冰风过处,热浪顿敛,乌兰格好像撞上冰山,全身血脉一窒,一个倒栽葱,翻下塔尖去。 徐不凡手起掌落,一阵扫劈,打碎了无数琉璃瓦,抽出左臂,又飞身回到塔顶。 褚鹏举被震出塔外,这时也已返回原地,二人隔着塔尖,遥相对峙,徐不凡怒冲冲的道:“褚鹏举,你还有什么花样,就一下子全拖出来吧,零零碎碎的你也不嫌太麻烦?” “没有了,从现在起,生死全凭本事,咱们大可放手一搏。” “好极了,在我所杀的仇家中,你是第一把高手,死的地方也高高在上,高人一等。” 彼此皆不再言语,就在高塔之上,展开一场空前未有的生死恶斗。 塔顶恶战正酣,塔下亦战火频仍,二老八骏,与两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以及魏千总等十二人,早巳大打出手。 布鲁图、乌兰格与王石娘、高天木,早先未分出高下,彼此皆心有不甘,此刻狭路相逢,又捉对厮杀起来。反倒便宜了钟玉郎,落得轻松自在,大模大样朝血轿走过去。 血轿不仅仅是徐不凡的精神象征,里面还有仇家的清册名单,以及数不清的证据资料,一旦被毁,可谓灾情惨重。而二老八骏,面对十八名强敌,根本无暇分身,高天木、王石娘又被布鲁图、乌兰格缠死,同样心余力绌,无法兼顾。 于是,钟玉郎如入无人之境,来至轿旁,先去抓取骷髅头,奇怪!骷髅头好像被粘住或吸住,居然纹丝未动,来到轿前,劈了一掌,立觉轿内发出一股绵柔之力,将他的掌力化解无遗。 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道:“什么人?” 轿内寂然,无人应声。 钟玉郎满头雾水,上前掀起轿帘。 赫!这真是千古怪事,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血轿之内居然真的坐着一个人。 此人的上半身,全部被一个黑色袋子套住,仅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乍然相见,钟玉郎以为遇见妖怪,身不由己的退了二三步。 这人是什么时候坐进血轿?是何来历?目的何在?大家确一无所知,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人胆颤心惊,也足以证明,来者不善,绝非等闲之辈。 钟玉郎惊魂稍定,沉声喝问:“阁下何人?” 蒙头人步出血轿,声如莺燕,原来是一个女的,冷冰冰的吐出三个字:“断肠人!” “难道无名无姓?” “断肠之人何须名姓。” “起码认识徐不凡吧?” “不认识。” “不认识何故出手助拳?”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此而已。” “原来你是来管闲事?” “天下人管天下事,这不是闲事。” “哼哼,只怕你管不了!” “管不了我又何必来!” 断肠人的语调心平气和,不快不慢,口气却十分强硬,听得钟玉郎直冒火,道:“老子就不信你是个三头六臂的人物,先接的的三掌试试” 跨步扬掌,“排山倒海”、“星移斗换”、“旋乾倒坤”,招招全力施展,式式都是压箱底的功夫,那知断肠人却未放在眼里,不慌不忙,轻描淡写的,发出软绵绵的三掌。 别看他的掌招柔绵无力,实则内含玄机妙用,正合以柔克刚之道,阳刚之力,遇上阴柔之气,立刻相互抵消,化为子虚。 这一惊非同小可,钟玉郎再也不敢心存轻视,陡地展开一轮猛攻,间或还将邪魔法术搀杂其中。 出乎意料之外,断肠人来头不小,武功深不可测不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赫然也精通法术,钟玉郎施出浑身解数,依然不曾占得半点上风。 蓦然,高塔之上传来巨震,徐不凡与褚鹏举力战数十合,徐不凡已取优势,双方硬拼—掌,蓬!褚鹏举被震飞起二三丈。 徐不凡侧身而上,一屁股坐在塔尖上,打算以逸待劳,不管他落在那一边,皆可攻守自如,不料,褚鹏举情急拚命,头下脚上,猛打千斤坠,手中的大刀挽起一片寒涛,照准徐不凡的脑袋砍下来。 “找死!” 徐不凡不闪不避,发掌猛攻,外加两支穿心袖箭。 当!当!袖箭被大刀震歪,却化解不了徐不凡强猛的掌力,整个身子被弹出塔外,电泻而下。 徐不凡一丝—毫也不肯放松,立即衔尾追下去,铁臂内的短刀伸出五六寸,决心要割下他吃饭的家伙来。 这时,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巴尔勒法王突然从另一座高塔内跳出来,道:“徐小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 立有一股刚猛无匹的暗力涌过来,好像在三人中间筑起一道墙,褚鹏举乘隙一泻落地,徐不凡却被搁在半空中,能上不能下。 “巴尔勒,你如果未与我朝奸贼勾结,最好避避赚,否则,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猛地劈出一掌,穿透巴尔勒的气墙,人如殒星,飞快落地,定目处,糟!褚鹏举已领着魏千总等人,夹着尾巴溜了。 第34章 方徒发足追赶,巴尔勒飘然而降,道:“小友言重了,本王只是不希望你造太多的杀孽,别无他意。” “没有别的意思最好,如果有,小心我拿你垫他的棺材底!” 巴尔勒张口欲再言语,古月蝉神鬼不觉的来到场中,直接了当的道:“傻小子,还不快追你的仇家去,跟这个臭喇嘛泡什么蘑菇。” 古月蝉口齿托大,显然没将巴尔勒放在心上,巴尔勒脸一沉:“好狂的女娃儿!”劈面就是一掌,古月蝉真不含糊,居然从从容容的接下来,面不改色。 一个断肠人,搅乱了一锅粥,现在又来了一个古月蝉,眼看褚鹏举落荒而逃,全盘计划俱成泡影,钟玉郎、布鲁图、乌兰格已无心再战,齐将目光投到古月蝉身上来。 就利用这个机会,徐不凡连谢人家断肠人的话都来不及说,便与王石娘,高天木、二老八骏,尾随褚鹏举的后面追去。 追呀追,追离双塔寺,追过山岗,追至荒郊野外,却再也没有见到褚鹏举那一伙人。 褚鹏举创下两项记录,是第一个能够逃脱徐不凡追魂一击的人,也是第一个在接到血旗、血帖后,仍未在血帐簿上除名的人。 徐不凡恨得牙痒痒的,不达目的誓不休,怎奈敌踪杳茫,只有干着急的份儿,根本无从追起,褚鹏举自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返回总兵府。 思前想后,两位师叔腹痛的毛病,急如燃眉,必须尽速掘坟开棺,查明究竟,若是为了褚鹏举的脑袋而拖延下去,实在问心难安,经过一番慎重思考后,徐不凡终于决定,暂且放下褚鹏举,先去保定府掘坟开棺。 天下事不如人意者,常十之八九,徐不凡急着要去保定府掘坟开棺,为两位师叔治病,偏偏在娘子关遇上麻烦。 塞外无敌庄主马千里,为父报仇,千里追踪,来到娘子关。 千斤庄主陈宝山祖孙四代,为陈宝泰讨债索仇,来到娘子关! 三才会的地堂堂主詹明秋,人堂堂主包玉刚到了。 钟玉郎亲率数名银衣使者,铜衣使者正兼程赶来。 巴尔勒法王与徒弟布鲁图、乌兰恪,听说正在来此的途中。 断肠人,古月蝉好像也有东来的迹象。 量重要的是,褚鹏举据说已转退为进,统领大军追来,决心要将徐不凡主仆,一举毁灭在天险之地娘子关。 娘子关乃山西、河北的交通孔道,两旁山势绵延高峻,根本无路可绕,途中客旅络绎,自不宜作法飞渡,但神探刁钻得到消息,说褚鹏举已飞鸽传书娘子关守将,不准放血轿通关。 前有难关,后有追兵,两侧又有虎狼窥伺,徐不凡四面楚歌,处境大险,却丝毫没有选择回避的余地。 探首轿外一望,娘子关果有重兵把守,商旅排列成行,正在一一加以盘查诘问,防备甚严,自己的轿子就依序排在一辆马车的后面。 附近山岗上,丛树后,刀光剑影,人头钻动,不少武林人物正潜伏暗中,蠢蠢欲动,只要时机成熟,就会一涌而出,打落水狗。 徐不凡这时对二老八骏等人说道:“注意,等一下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咱们就硬闯,要快,时间拖久了,免不了会造成不少伤亡,如非必要,切忌任意伤人。” 众人恭身应诺,血轿不久便推进至关门之前,一位身穿白袍的将军上前问道:“你们从那儿来?” 王石娘抢先答道:“寿阳。” “要到那儿去?” “冀南。” “你们这顶轿子是不是叫血轿?” “这只是一顶比一般轿子略大的普通轿子。” “为何通体漆成血红之色?” “因为我家主人喜欢这种颜色。” “你们主人是否只有一支手,叫徐不凡?” “不是!” “本将军信不过,要亲自检查。” 玉石娘一见苗头不对,口中喊:“闯!”猛—推白袍将军,内蕴无比劲力,白袍将军拿椿不稳,倒飞进关门内,二老八骏且战且闯,眨眼便闯进关门内五六丈。 不料,白袍将军早有万全准备,一声胡哨,召来百十名兵勇,在前面重重叠叠,摆下无数道人墙,将通路全部堵死。 不仅此也,吱吱呀呀一阵响,后面入口及前面出口的关门,也全部关闭,准备瓮中捉鳖。 白袍将军沉声说道:“徐不凡,你今天就算肋生双翅,也飞不出娘子关,俯首就擒,是你唯一的最佳抉择。” 徐不凡掀起轿帘—角,肃容满面的道:“百十名兵勇,不见得能困住我徐不凡,请将军让一条路出来,免得祸及无辜。” “徐不凡,你少作清秋大梦,本将军即使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放你通过娘子关。” “将军,我们有仇?” “没有。” “那你为何苦苦相逼?” “本将军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太原总兵褚鹏举褚大人。” “褚鹏举通番祸国,罪在必死,望将军三思,勿助纣为虐。” “褚将军神勇盖世,国之干城,位高权大,圣眷正隆,你休得信口开河,侮蔑贤良。” “将军,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徐某言出肺腑,绝无半句虚言,为将军祸福计,希望能重新考虑,别做糊涂事。” “本将军早巳考虑过了,你勿再多言,今天如想通过娘子关,除非将所有的守军,全部踏成肉酱血泥。” 衡情度势,徐不凡深深明白,如若硬闯如此狭窄的关隘,必然会造成重大伤亡?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实上又是无可避免的,当下牙一咬,心一横,道:“将军,很抱歉,看来只有牺牲你一人,别无他途。” 白袍将军不明白他的话中含义,愕然言道:“牺牲我一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请入轿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之后,你自会明白—切,你的家小亦会有人照拂,勿为后顾忧。” 弄得白袍将军满头玄雾,道:“进来就进来,难道本将军还会怕一个江湖人不成?”手提单刀,挑开轿廉,当真钻进血矫中去。 慢说白袍将军不明究里,就是二老八骏,也同样莫名所以,只听他在血轿之内,先发出一声惊呀的声音,接下来是一连串是!是! 当白袍将军走出血轿时,态度已截然大变,朗声说道:“大家听着,打开关门,立刻撤退。” 一名校尉困惑不解的道:“将军,总兵大人命令我们,将血轿摧毁在娘子关,现在……。” “现在情势有变,叫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一旦总兵大人追查起责任来,怎么办?” “由本将军一人承担,个中因由,不得对外人提起一言半语,否则一律以军法论处。” “可是,将军……。”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是,将军!” 军令如山,谁也不敢再持异议,立将前面的关门打开,大家纷纷撤走,血轿毫无阻碍的出了娘子关。 凡是看到徐不凡那件神秘东西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大同知府贺绍庭是第一人,白袍将军必将成为第二人,徐不凡慨然一叹,眸中已充满泪光,道:“将军,再见,请原谅我没有更佳的选择。” 白袍将军异常镇定的道:“这是我自找的,也是本将军心甘情愿的,请公子切勿耿耿于怀。” “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 “祝徐公子一路顺风,请!” “也祝将军‘一路顺风’!” 徐不凡终于忍不住滴下几点英雄泪,掉头而去,白袍将军转身入关,又将关门紧紧闭起,对面的那一个门,却在褚鹏举的命令下打开了。 褚鹏举双目四望,脸色立变,怒冲冲上来说道:“徐不凡那—干人呢?” 白袍将军从容不迫的道:“早巳杀出娘子关。” “杀出去?怎未见血迹死尸?” “徐不凡武艺高强,我们根本不堪一击。” “混帐!混帐!还不快开门陪我追下去。” 白袍将军充耳无闻,毫无开门的意思,褚鹏举不禁大怒,掴来一掌,白袍将军毫不客气,立即反手还击,褚鹏举认为他收了徐不凡的好处,更火更怒,厚背大刀猛砍猛劈,待白袍将军壮烈牺牲,打开关门时,徐不凡早已奔出十数里,远超出他的地盘之外。 出了娘子关,一路北上,翌日。徐不凡主仆十三人,一迳来到保定府西郊外的五柳庄。 远远望去,门口的五棵大柳树。仍自挺拔繁茂,庄内景物依旧,人马全非,尸骨虽早已收埋,砖地之上,当年的血迹仍隐然可见。 触景伤情,徐不凡忍不住一阵酸楚袭上心来,脚步也随之停住,再也没有勇气走进师父、师叔等人的房间去。 庄里庄外,上上下下,打扫的干干净净,显然有人在此管理居住,但接连喊叫数次,始终无人出面应声。 天叟道:“四年前,公子好像单独来过一次五柳庄,有没有见到居住在此地的哪位朋友?” 徐不凡道:“那次系与师父无根大师西赴昆仑,路过此地,匆匆一瞥,并未遇见任何人?” “那时,五柳庄的尸骨是否已收埋?” “看情形,早已收埋。” “看样子,五柳庄似乎还有劫后余生之人。” 徐不凡闻言精神大为振奋,连说:“但愿如此,但愿如此。”提足就住房里跑,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最后在一间耳房内,发现有一个人正在呼呼大睡。 此人三十上下年纪,是个秃子,徐不凡一眼就认出来是黄家的长工何二秃,习惯上大家都管他叫二秃子、为人忠厚老实,吃苦耐劳,只是脑筋不十分灵光,有点傻傻的。 第35章 徐不凡上前摇着他,喊道:“二秃子,二秃子。醒醒,醒醒。” 二秃子脑筋不灵光,说话也结结巴巴的有点口吃,睁开惺忪睡眼,见床边还站着一群陌生人,惊得跳了起来,道:“你们是……是什么人?” 徐不凡轻拍着他的肩膀,道:“二秃子,你看清楚,我是不凡,黄先生的弟子徐不凡。” 二秃子睁大了眼,又喜得跳起来,拍着手说:“哎呀,你真是徐……徐公子,难怪那天我找不到你……你的尸体,原来没有死。” “二秃子快说,五柳庄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没……没有了,只剩我一个。” “你怎么会死里逃生?” “那天我喝醉……了酒,醉倒在马路上,所以捡了一……一条命。” “师父他们上百口,都是你安葬的?” “另外……另外还请了很多……人帮忙。” “你一个人怎么生活?” 何二秃先未答话,拉着他来到仓房,指着满屋子的米彀粮食,说道:“这么多东西,都是田……里收的,撑死我……也吃……吃不了。还有很多很多银子,等一下……我全部交给你。” 徐不凡这才想起,师父五柳先生黄天德,田多地多,在保定府还有不少买卖,是此间的富户,当下略一沉吟,断然说道:“二秃子,你忠心为主,善心可感,黄家已无后人,这一大片家业,从现在起,全是你一个人的了。” 二秃子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富豪,闻言一个劲的摇头,不肯接受。 徐不凡郑重其事的道:“二秃子,不要客气,你受之无愧,如果有心报答黄家,就赶快娶—房媳妇,生几个胖儿子,也好承继黄家的香火。” 禁不起徐不凡的一再劝说,何二秃终于勉强答应下来,徐不凡又命二秃子备好香烛锡箔,带着掘坟工具,一同到达后山的坟场。 坟场建在一个坐北朝南的山坡上,何二秃还刻意的在四周种了不少花草树木,墓茔宽广,碑石齐全,何二秃人虽不甚精明,做起事来却中规中矩。 黄天德、黄明德,黄宏德三兄弟的坟茔一字排开,其后是黄绵绵兄弟姐妹的,再后面便是家下人等的墓园。 徐不凡本已带来了不少金银香箔,再加上何二秃准备的,在坟前堆了一大堆,一面焚烧香纸,一面跪地叩拜,诚敬恭谨的说道:“两位师叔,不凡现在就要掘坟开棺,希望两位老人家的腹痛痼疾,能不药而愈,也希望能够找到孩儿想像中的东西,以免沦落敌手,为祸武林。” 何二秃听徐不凡说要掘坟开棺,起先大表反对,经过徐不凡一番解释,这才表示同意。 大家一齐动手,不一时,黄宏德的坟丘业已刨平,再往下挖片刻,已看到枣红色的寿林。二秃子正经八百的道:“徐公子,挖坟是缺……缺德的事,真的是三先生叫你……挖的?” “二秃子,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是为了替两位师叔治病,绵绵此刻如果在望乡台上,她一定可以看见我们。” “我还是想不通,死人肚子里有……有东西,鬼怎么会闹肚子疼?” “二秃子,这些事,三言二语,说也说不清,拜托你少说话,快点动手吧。” 棺材已浮出土面五六寸,王石娘的风火剑往棺盖下一插一撬,“轧——”卯钉已开始松动,发出刺耳的音响。 “轧——” “轧——” 将所有的卯钉松动后,天地二叟一齐动手,将棺盖掀到一边去,棺内马上露出一副完整的骨骸架。 徐不凡先跪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在腹腔的部位,赫然发现—个如书本大小的东西。取出来,打开包在外面的薄羊皮,里面果然是一本书。 “血书!” “血书!” 两个血红的楷书映入眼廉,大家皆不由自主的喊出声来,神采飞扬,为之雀跃不已。 血书乃天下奇书,武林魂宝,相传里面记载着一套“血剑”剑法,诡异玄奥,博大精深,不论何人,只要能学得十之五六,便可无敌天下,武林称尊;做又名“圣书”。既然圣书在黄宏德的腹内,那么,大家有理由相信,当年在最危急的最后关头,黄天德很可能将血剑插进了黄明德的体内。 于是,大伙儿情绪高涨,挖掘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仅仅用了—半的时间,便将黄明德的棺木挖出来了。 打开棺盖,与脊椎骨平行的地方,果然有一支古色斑斓的宝剑。 “血剑!” “血剑!” 又是一阵鼓噪欣喜,欢呼雀跃。 以最快的速度,将坟茔还原,高天木疑云满面的道:“主人,有一件事奴才百思不解,血剑血书,既可无敌天下,称尊武林,五柳庄何至于落得个毁宗灭派的惨境?” 徐不凡将血书纳入怀中,手持血剑,心事重重的说道:“此事我也不十分了解,据我从侧面得知,一则是剑法很深不易学,再则是剑法霸道不愿学,是以,五柳庄空有血剑血书,却并未学得血剑剑法。” 八骏中老么忽然说道:“少主,血剑一向被人视为是武林第一神器,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为它牺牲性命,可否拔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大伙人同此心,心同理,皆引颈企翘,徐不凡却脸色一沉,道:“不是我不愿意给大家看,而是不能看,因为‘血剑一出,无血不归’,一旦拔出来,未杀人见血,就无法还入鞘中。” 忽闻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接口说道:“为了一睹神剑丰采,杀一二个人又有何妨?” 发话之初,尚在十丈以外,话一落地,人已到了面前,原来是千斤庄新庄主陈宝山,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父亲、祖父,曾祖父、以及门下高手数十人。 接着,三才会的地堂堂主詹明秋、人堂堂主包玉刚,无敌庄主马千里,也率众赶到,将徐不凡主仆团团围起来。 四下里树摇草动,鬼影幢幢,天晓得还有多少魔头潜伏在暗中。 徐不凡环目横扫全场一眼,不由气冲斗牛,怒冲冲的道:“各位一再苦苦追赶,不知究竟想干什么?” 千斤庄主陈宝山粗声大气的道:“以前仅仅是想报仇雪恨,现在看来又多了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取出血书,拔出血剑来,先让大家饱饱眼福。” 徐不凡一抖手中血剑,高高举起,大声说道:“血剑在此,各位尽可看个够,如欲一睹剑刃,恕我歉难从命,血剑一出,无血不归,我不能拿任何人的性命当儿戏。” 詹明秋嘿嘿冷笑道:“嘿嘿,这可由不得你,今天三派高手齐集在此,为的就是你这一条命,夺下血剑,斩掉你吃饭的脑袋,正是大伙一致的目标,从此也就再也不会有人,为五柳庄的这一群孤魂野魁索仇讨债了。” 剑拔弩张,山雨欲来、为了血书血剑,看来一场血风腥雨已是无可避免。 血剑屠龙 第十一章迫上梁山 血剑屠龙 第十一章迫上梁山 徐不凡一抖手中血剑,慢慢举起,大声说道: “血剑在此,各位尽可看个够,如欲一睹剑刃,恕我歉难从命,血剑一出,无血不归,我不能拿任何人的性命当儿戏。” 三才会地堂堂主詹明秋嘿嘿的冷笑道,说道: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今天三派交手齐集在此,为的就是你这一条命,夺下血剑,斩掉你吃饭的脑袋,正是大伙儿一致的目标,从此也就再也不会有人,为五柳庄的这一群孤魂野鬼索仇讨债。” 剑拔弩张,山雨欲来,为了血书、血剑,看来一场血风腥雨已是无可避免了。 场外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有一个豹头鹰眼,身材矮胖的老头,带领着一群人,从外面越众而入,声洪气壮的说道:“对,詹堂主之言对极了,夺下血剑,割下这小子吃饭的脑袋,就可一了百了,天下太平。” 詹明秋、包玉刚,马千里、乃至陈宝山父子祖孙,一见来人,齐皆抱拳为礼,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西门堡主。” 来人环施一礼,作为回报,两道冷电似的眸光凝注在血剑上,继续说道: “当然,你如肯痛痛快快的,将血书、血剑交出来,毁掉血轿,即刻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再提复仇二字,本堡主或可与天下英雄情商,网开一面,饶了你一条狗命。” “对!交出血书、血剑,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江湖!” “对!毁掉血旗、血帖、血轿,毁掉徐不凡,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交出血剑、血书来!” “交出血剑、血书来!” “杀了他!” “杀了他!” 大家一阵鼓嗓,一下子就将情绪炒熟了,十目所视,十手所指,齐将目标集中在血剑上。有那性急之人,脚步已在移动,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小。 二老八骏见此情状,皆怒形于色,彼此各占一个方位,砸将群豪挡在三丈以外,不准任何人越雷池一步。 徐不凡横扫全场一眼,双目直瞪瞪的凝注在豹头老者的脸上,沉声说道:“阁下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西门堡主西门豹?” 豹头老者干咳了两声,皮笑肉不笑的道:“不错,老夫正是西门豹。” “好极了,你来的正是时候,下一站我本来打算去西门堡找你,你来了也免得徐某再多跑腿!” “徐不凡,你找老夫做什么?” “西门豹,何必装傻,眼前有一百多座坟墓,徐某的血轿上仅仅才有十五颗骷髅头,还有很多血债没有收回来。” 第36章 西门豹望着眼前无尽的坟墓上,嘿嘿冷笑着说道: “当年你能死里逃生,已属万幸,如不想血染黄沙,再添新坟,最好接受老夫的逆耳忠言。” “我没工夫和你扯淡,咱们算帐要紧,你不会否认这百十座坟墓中,也有阁下的恩赐吧?” “这是事实老夫无意否认。” “先师与西门堡有宿怨?” “没有。” “曾得罪过贵堡的人?” “也没有。” “既丸宿怨又无仇隙,为何要下此泯灭人性的毒手?”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血剑,血书,怪只怪五柳先生黄天德鬼迷心窍至死不悟,要是趁早交出来,何至于毁宗灭派,一败至此。” “血剑、血书乃武林瑰宝,是黄家祖先遗留下来的东西,你们凭什么要先师交出来呢?” 西门豹再度将寄目光凝注在剑身上,道:“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知这血剑的来历?” “家师虽保有血剑,并不想持剑骄人,故而不曾提及。” “让老夫告诉你,长长见识,三百年前,武林中出现一位‘血魔王’,手中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由于杀人太多,剑刃血气太重,最后,宝剑一旦拔出,不杀人便无法还入鞘中,故有‘血剑之名’,‘血剑’一出,无血不归,就是由此而来的。” 人群中有一个年老人大声说道:“那为何又有人称血剑为圣剑?” 西门豹振振有词的道:“血剑虽然霸道,却无疑是天下第一神器,一度曾为前辈贤者所得,拨乱反正,斩魔驱恶,为天下武林缔造一段清明佳话,故又有‘圣剑’之誉?可恼黄家私心自用,密而不宣,致使圣剑蒙尘,几达百年之久。”徐不凡理直气壮的道:“你为何不说是先师用心良苦,为免武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才密而不宣?” “可是,事到如今,这个密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也许是道消魔长,恶扬善隐,合该圣剑复出,驱魔斩恶,开创另一回合的清明景象来。” 西门豹脸一沉,道:“徐不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不凡的脸上掠过一抹杀机,道:“好说,徐某要开始讨帐了,当我数到三的时候,就是你人头落地的时间,换句话说,你准备的时间并不多,有什么遗言后事,最好从速交代清楚。” 再度将剑举起,朗声说直:“各位,机缘凑巧,看来大家是可以饱一饱眼福了。” “一!” 接着,马上喊出第一个数字。 大家的心情,关心西门豹的生死,远不如想一睹血剑的锋芒来得强烈,这就是人性。君不见,看到别人成功,得到的可能只是羡慕与妒嫉的混合体,看到别人失败,则会给许多人带来快慰。 场中登时静下来了,大家皆瞪大了眼,等着看血剑。 “二!” 空气冻结了,静得可听银针落地之声。 紧张!紧张!紧张得大家皆透不过气来。 血剑仍交举在徐不凡的手中。 西门豹也握住他自己的剑柄。 恶战一触即发! 生死就在眼前! “三!” 这是死亡的讯息。 大家均停止呼吸。 西门豹首先拔剑在手,虎扑而上。 呛!随着徐不凡拔剑的动作,响向起一阵龙吟似的鸣声,但见银虹一闪,霞彩漫天,大家翘首以待的血剑,终于出了鞘。 这剑的确旷古绝今,世无其匹,通体明亮如银,但剑气却血红如残阳晚霞隐约中并有神嚎鬼哭之声,使人闻之胆寒,毛骨为之悚然。 徐不凡将剑鞘交给丁威,立即投入西门豹的剑影之中。 西门豹先发制人,又系率众而上,他本人更是一等一的好手,原以为定可稳操胜算,那知,血剑一出,情势大变,西门豹一口气攻上去十三剑,他的剑却断成了十四截,当真是摧金碎玉,削铁如泥。 其他的人更不用说,全被血红似火的剑气,神嚎鬼哭的鸣声慑住,不是临阵畏缩,便是被二老八骏挡住。 甫一照面,胜负之局已分,西门豹心头大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上半身后滚翻,连打三个跟斗,弹飞而起,企图凌空虚遁。 “纳命来!” 血剑红光陡炽,徐不凡跟着卯上去。 剑气似晚霞烧天! 血雨如天河倒灌! 西门豹的一颗人头已落到了徐不凡的铁耙上。 按理,杀一可以儆百,偏偏,血剑的价值似乎远在生命之上,徐不凡人尚在半空中,陈宝山祖孙、马千里、包玉刚、詹明秋,同声一喝,已从四面八方攻上来,打算以多为胜,抢夺血剑。 徐不凡从来不作无谓之争,更不愿滥伤无仇之人,应付的方法妙极了,趁大伙儿人招未到,猛打“千斤坠”,飘然落地。 这一手的确高明,群豪去势极猛,志在必得,想不到竟告扑空,有好几个人差点凌空相撞,不仅狼狈,而且有一种受人愚弄的感觉。 相继落地后,詹明秋怒不可当的道:“徐不凡,就算你是—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也休想逃出天下英雄的手掌心。” 徐不凡寒着脸,道:“各位此来的目的究竟何在,不妨摆明了说,这样大家都方便。” 无敌庄主马千里道:“想要你的命,也想见识见识血剑,血书!” 徐不凡将血剑斜直举起,道:“血剑在此,如果各位纯粹是想看一看,现在就可以看一个够,至于说要徐某的命嘛,那就要凭你们自己的本事。” 静止的血剑更好看,剑刃闪闪发光,在金光的外围,另有—圈血影围绕,如影随形,凝聚不散。 陈宝山的父亲陈沧海,忽然大步冲进来,干笑了两声,道: “隔靴抓养,光看有什么用,你小子如果有诚意,就交给老夫使一使,试一试。” 徐不凡先将西门豹的脑袋交给毛奇处理好,双眉一挑,当即痛快的答应下来,道:“可以可以,但是有几句话我想先说清楚。”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徐不凡会答应将血剑交给陈沧海,大家皆精神振奋,一阵骚动,包围的圈子立又缩小许多。 徐不凡一字一句的道:“老庄主,首先我要提醒你,血剑一旦交在你手上,可能有性命的危险。” 陈沧海双肩一耸,声洪气壮,道:“这无须小友操心,千斤庄人多势众,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暗中也许另有厉害的角色躲藏着。” “小友何必长他人之志气,老夫不信有人能在你徐不凡的面前,将血剑抢走。” “第二:老庄主,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血剑只是借你一观,看完之后,即刻物归原主,如想打什么歪主意,想据为已有,小心你吃饭的家伙。” “当然,当然。” 徐不凡望了王石娘、高天木一眼,不再言语,抖了手将血剑掷给陈沧海。 陈沧海接剑在手,左瞧瞧,右看看,摸摸剑身,弹弹剑刃,还试着比划了几个招式,可谓得心应手,爱不忍释。 群豪中一阵喧哗,包玉刚粗声大气的道:“徐不凡,你这样未免太厚此旧彼,我们三才会难道就不可以一睹血剑、血书?” 徐不凡道:“可以,只要大家规规矩矩,无人包藏祸心,我保证大家都可以轮得到。” 陈沧海走了几招剑法,意犹未尽,道:“血书呢?何不取出来一并开开眼界?” 徐不凡磊落大方,可也不是有求必应,道:“你最好不要贪心不足,先还血剑,再看血书。” “应该,应该!” 口中应着,剑已递出,不是还剑,而是攻击,而且来势极猛,快如电光石火,迫得徐不凡不得不仰身后退。 这事并未出徐不凡的意料之外,神兵利刃,人人必欲占为已有而后快,王石娘、高天木早有万全的准备,陈沧海一发动,二人便从左右两侧夹攻上来。 讵料,陈沧海老谋深算用的是佯攻之计,虚晃—剑,王石娘、高天木攻到时,他已提足飞上了天。 “追!” 徐不凡,高天木、王石娘,二话不说,弹身猛进。包玉刚、詹明秋、马千里,见猎心喜,也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冲上去。 千斤庄的老少数十人,动作更快,早已布下了一道道天网,准备拦截。 喊杀震天,血雨喷洒,千斤庄的第一道防线,抵挡不住群豪的强攻,首先溃不成军,横尸当场。 第二道防线同样挡不住马千里。詹明秋、包玉刚的联手合击,被中央突破。 另一个方向,徐不凡割卜后发而先到,眨眼已近在咫尺。 “你找死!” 徐不凡的左铁臂猛一探,短刀电掣而出,卡察!陈沧海吃饭的家伙已应声滚落尘埃。 同一时间,徐不凡右手疾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血剑抓过去。不料,陈沧海人头已失,向前冲飞之势未竭,尤其在生死一发的当口,已将血剑脱手掷出,是以,徐不凡抓到的只是一只空手,反被陈沧海的尸身带落到地面来。 血剑已到了陈沧海的祖父手里。 高天本怒冲冲的说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贪念一生,如鬼魅附身,我看你们祖孙四代,今天注定要埋骨异乡,沦为野鬼。” 发话同时,早已咬着尾巴追上去,乾坤圈往他头上一套,卡察!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立刻搬了家。 然而,高天本并未抢到血剑,早在他临死之前,又将血剑掷给他的儿子,也就是陈宝山的祖父。 第37章 刹那之间,千斤庄已接连丢了两条命,却毫无悔懊子心,陈宝山的祖父势竭而落,脚尖一点地,又告腾空而起,意欲突出重围,独占血剑。 石娘娘凌空猛追而上,道:“奇珍异宝,惟有德者居之,妄图非份,必然在劫难逃,我看你们千斤庄,从今以后可以除名了。” 眼看王石娘已近在眼前,急将血剑扔给陈宝山,恶狠狠的道:“老夫与你拚了!” 王石娘志在血剑,本欲绕过他,直扑陈宝山,对方却强行拦阻,不肯退让。不禁惹恼了石娘娘,道:“你想死就死吧!” 风火剑出手无情,立将陈宝山的祖父腰斩。 经过这一瞬间的阻搁,陈宝山已在十丈外,将詹明秋、包玉刚、马千里等人,远远抛在后头。 却抛不开徐不凡,和他奔了个齐肩并步。 “陈庄主,为了血剑,千斤庄已丢了三条命,悬崖勒马现在还来得及。” “正因为已经丢了三条命,我陈宝山豁出去了。” “钱财珍宝,乃身外之物,生命才最可贵。” “知道生命可贵,就退下去,别再为身外之物操心。” “血剑乃先师遗物,徐某有责任追回来。” “现在是千斤庄的,陈某有责任保护它……!” “陈宝山,我说过,谁要是敢打血剑的歪主意,我就要他吃饭的家伙。” “此一时,彼一时有血剑在手,谁也奈何不了我。” “陈宝山你不要忘记,血剑是徐某借给你们看的。” “徐不凡你给我听清楚,血剑根本就没有主人。” “你不还!” “不还!” “好,你想寻死我就成全你!” 陈宝山立以行动代替了答覆,徐不凡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他已抢先攻出一剑,徐不凡习惯性的举臂格架,金铁交鸣,火星进裂,血剑剑无虚发,铁臂居然被削去了一大块。 这一来,不禁激起了徐不凡的万丈怒火,左臂袖箭短刀齐出,右手提足一掌真力,猛劈他心胸要害,陈宝山空有血剑在手,竟然用武无地,第二招才递出一半,手臂已被袖箭打穿,半途而废,紧接着,头上清风过,腹内滚油浇,人头落地后,胸部又吃了一掌,蓬!徐不凡盛怒之下,用力极重,无头的尸体,震飞起一二丈高。 徐不凡顾此失彼,眼睁睁的看看血剑飞上了天。 飕!飕王石娘,高天木掠顶而过,飞身追上去。 奇怪,一震之力,虽然其大无匹,于理应是直上直下才对,此刻,血剑却似是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山腰,飞向密林,高天木、王石娘施尽全力,依旧追它不到。 徐不凡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心念动处,法力陡生,血剑之上落下无数冰雪,很快便堆积如山,将血剑冰冻在冰山里,再也动弹不得。 林木甚密,冰山之内还冰冻了三棵树,蔚为奇观。 徐不凡冷冷一笑,道:“钟玉郎,不必藏头留尾,你可以出份。” 正前方一棵大树之上,枝叶一阵颤动,钟玉郎飘然而现,冽嘴笑道:“徐兄好眼力,钟某单刀赴会,依然逃不过你的法眼。” 这话挑明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此,徐不凡偏不吃这一套,手指另两棵大树,沉声说道:“还有两位朋友可是布鲁图、乌兰格兄?徐不凡在此候驾。” 行藏已露,布鲁图、乌兰格自知无法再躲藏下去,大笑声中,相继现身,落在钟玉郎身侧。 王石娘骄指如戟,口中念念有词,道:“山石后面的朋友也出来吧,乱石加身,头破血流的味道可不好受。” 见山石后动静全无,难以数计的飞蝗石,便如冰雹似的落下,两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一群星衣大汉、双手抱头,急如星火,张惶失措的从一方巨石之后窜出来。 有些动作迟缓的,被乱石砸中,疱大如拳,呼疼呼痛不已。 钟玉郎气得直跺脚,怒声说道:“徐不凡,你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作法。” 王石娘不待徐不凡开口,便破口大骂道:“放你的狗臭屁,是你们先作法施术,企图截夺血剑,大玩恶人先告状的无聊把戏。” 钟玉郎更怒更气,方待恶语相加,徐不凡目注布鲁图、乌兰格,沉声说道:“令师巴尔勒怎未同行?” 布鲁图没好气的道:“家师的行踪,无须阁下动问。” “此乃中原,徐某当然有权过问,如胆敢与我朝奸贼勾勾搭搭,被徐某抓到了证据,轻则驱逐出境,重则就地正法,绝不宽贷!” 这话口气太大,简直没将巴尔勒看在眼内,布鲁图的鼻子都气歪了,气愤愤的道:“徐不凡,天下人走天下路,你管不着我们到那里去,也管不着我们与什么人接触。” “抱歉,天下人管天下事,徐某偏要过问,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师徒与姓钟的父子究竟是何关系?” “朋友!” “就这么单纯?” “你可以自己去调查。” “希望你们自己招认。” “哼!你这是作白日梦。” “我现在想知道你们此来的目的?” 钟玉郎抢先说道:“可大可小,可武可文。” 徐不凡道:何谓小的文的?” “丢下血剑、血书,拍拍屁股走路,钟某保证不伤你们一根毫发。” “大的武的又如何?” “血染黄沙,命归九幽!” 徐不凡一指小冰丘,寒着脸说道:“血剑在此,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拿吧!” 钟玉郎挑眉瞪眼,一脸傲气,道:“拿就拿,难道你以为钟某真的拿不到。” 单手一指,邪术随念而生,他自知火攻不易,改为力震,但闻霹雳当头,冰花四溅,力道猛锐绝伦,冰丘立被震出一个大洞。 布鲁图、马兰格也没闲着,相继出手助阵,暗力激射,震声如雷,冰丘四分五裂,随时都有互解的可能,徐不凡暗吃一惊,心想:“这三人神通广大,法力深不可测,是我小看他们了。” 心念中,忙运起“玄冰大法”,先将冰丘修整弥补好,然后掉转头来,截住钟玉郎,怒声喝道:“钟玉郎,咱们之间,迟早免不了会有一场生死之搏,今日机会难得,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尽管施出来好了。” 钟玉郎吼叫一声:“好极了,老子早有此意,咱们不死不散!” 二人积怨酝,心意相同,立即缠斗在一起。 王石娘、高天木与布鲁图、乌兰格亦各不相让,早巳抓对厮杀,难解难分。 六人三对,各显神通,时而腾空扑击,时而滚地扭打,时而掌剑交挥,对而术法对抗,打得天昏地暗,打得日月无光,称得上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一场大决战。 就在六人热战方酣的当中,两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以及一大群黑衣大汉,在侯方的领导指挥下,一声不响的扑向冰丘。 他们皆不会法术,掌劈!剑斩!刀砍!方法虽笨,效果却极为显明,转眼工夫,冰山头已被削平,距冰剑之处尚不足五尺。 徐不凡睹状大为焦急,却被钟玉郎缠死,无暇分身施展法力。 王石娘摆不脱布鲁图。 高天木也甩不掉乌兰格。 这是钟玉郎计划好了的陷井,由他们三人缠住徐不凡主仆,由侯方率众抢夺血剑,徐不凡急如滚油浇水,暴喝一声: “住手!” 虚攻一招,身形拔空而起,还没有来得及施展,玄冰大法,已被钟玉郎在空中截住,难越雷池。 石娘娘、高天木左冲右突,同样无法脱出布鲁图、乌兰格的纠缠,徐不凡主仆如龙浅滩,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冰上渐渐消减,血剑眼看就要沦入敌手,二老四骏适时赶到现场,奋力争战,总算使恶劣的情势暂时稳定下来。 可是,好景不常,不旋踵间,马千里、詹明秋,包玉刚也率众赶到,冰丘附近龙争虎斗,又展开一场大混战。 所幸,彼此各怀鬼胎,互为掣肘,抵消了不少力量,血剑仍冰冻在冰下三尺,安然无恙。 候方有鉴及此,大声说道:“马庄主、詹堂主、包堂主,鹬蚌相争,检便宜的是徐不凡,咱们何不先合力除掉二老四骏,取得血剑,然后再谈归属?” 彼此目标相同,利害一致,自然一拍即合,齐将矛头指向二老四骏,一时喊杀震天,人如潮涌,二老四骏压力沉重,马上进入最紧急的危险关头。 狼奔犬走,虎跃鹰扬,对方人手太多,二老四骏守不住小冰丘,被迫节节败退,处境危如燃眉。 蓦要此刻,场中涌进一大堆身穿道装的人,为首之人正是古月蝉,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把这么座小冰丘给我围起来,谁要是敢动一动,就给我杀!” 言毕,弹身跳上了冰丘顶。 众道士齐声应诺,趁群豪拚斗,无暇兼顾的空档,立将冰丘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道士装束有别,有的头扎白色丝巾,有的是紫色,紫色者少,白色者多,总数约在五六十名,每一个人的胸前,皆绣着一个血红似火的火焰标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侯方原打算只要制住二老四骏,就可稳得血剑,没料到半路杀出一个古月蝉,血剑得失要紧,那还有闲情逸致做对付丁威等人,当下身形倒转,立又返身扑回。 无敌胜马千里疑云满面的道:“你是谁?” 古月蝉声答道:“古月蝉,你也可以叫我胡缠。” “何门何派?” “火焰教。” “没听说过。” 第38章 “现在你已经听说了。” “此来何为?” “一来为了血剑,二来想扬名立万。” “想扬名立万?如何扬名立万?” “简单,杀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就可扬名天下,一夜成名。” “古月蝉,你大言不惭,目中无人,难道不怕天下英雄群起而攻!” “群起而攻,成名更快,心所愿也。马庄主不服气,不妨上来试一试。” 口气太大,目空一切,语气充满挑战的意味,顿使马千里下不了台,武林中人一向视名如命,在这种情形下,马千里若不出手应战,从今以后,他就休想再在江湖上走动了。 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马千里大喝一声:“我活劈了你!” 剑走中宫,掌劈偏锋,弹身虎扑,有如搏兔苍鹰。 当!古月蝉好厉害的功夫,拔剑出招,一气呵成,两剑甫一接触,马千里虎口发麻,剑已脱手,古月蝉挺剑再进,马千里的脑袋已搬了家。 “滚!” 古月蝉再飞起一脚,马千里的尸体从群豪头顶掠过,摔落在三丈以外。 一招!一招就要了马千里的命,干净俐落,一鸣惊人,看身手,瞧架式,一点也不输于徐不凡,火眼真人的高足,的确不同凡俗。 古月蝉扬目四顾,傲然卓立,声音娇而冷,道:“那一位还不服气,欢迎上来赐教。” 一句话激怒了所有的人,詹明秋、包玉刚,两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以及更多的黑衣大汉,各派高手,像潮水似的攻上去。 古月蝉厉害,她手下的白巾道士,尤其是紫巾道士也不含糊,所有的人仅仅攻出一半,便被众道士拦截下来,无法接近冰丘。 这一战,火焰教真的成名了,任何人皆不得不刮目相看。钟玉郎、徐不凡等人也不例外,已停止争斗,围拢过来。 钟玉郎怒冲冲的道:“胡缠,休得耀武扬威,有本事滚下来见个真章。” 古月蝉格格冷笑道:“会的,当姑奶奶取到血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你字出口,猛地朝冰丘劈出一掌,蓬!好大的威力,如削似切,冰屑飞溅,冰丘上马上出现一个大窟窿,血剑豁然而现。 “不许动!” “不许动!” 血剑太重要了,徐不凡主仆奋不顾身,钟玉郎、布鲁图、乌兰格、包玉刚、詹明秋等人舍命以扑,刹那之间,小小的冰丘上至少窜上来二十个人。 每一个人皆必欲得之而后快,每一个人皆尽全力阻止对方,可惜血剑只有一把,绝大多数的人注定要失望。 说时迟,那时快,大家已登上冰丘,无数道暗力撞击在一起,轰然巨震声中,冰丘立告瓦解,血剑也被激荡的旋涡推上了天。 一冲之势,快速绝伦,眨眼已穿过树梢,当大伙儿弹身而起争夺时,怪哉!突然间却再也找不到血剑的踪迹。 虽说此时天色已暗,视线欠佳,但凭群豪的功力修为,绝对不会连一柄剑都看不见,大家众目睽睽,虎视眈眈,自然更不可能从眼皮子前面掉下去。 上不了天,入不了地,血剑会跑到那里去? 大家皆一片茫然,立作鸟兽散,漫无目标的追下去。 徐不凡也领着王石娘、高天木、二老四骏,朝黄家的墓园走去。 天叟丁威仍狐疑满腹,道:“少主,当时你飞得最高,速度最快,应该看出一点端倪吧?” “嗯,血剑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我是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是什么人?” 这句话是二老四骏齐声追问的。 “林木太密,来人速度又快,一晃而逝,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可知此人的去向?” “很难确定。” “莫非来去无声?” “声音当然会有,但在那种情形下,谁也听不见。” “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追寻?” “先回血轿去,待大家聚齐后再作计较。” 返回墓园,另四骏早将陈宝山祖孙父子的四颗人头处理好,正在朝这边张望,何二呆则仍在利用时间,修整花草树木。 血剑得而复失,徐不凡心头甚觉懊恼,默默向血轿走近,高天木上前说道:“主人,要不要奴才与石娘,施展法力,到处搜搜看,说不定可以查到这个神秘人物的行踪。” 徐不凡方欲张口答应,忽又脸色一沉,道:“什么人?” 血轿内伸出一只葱管儿似的玉手,打开轿帘,走出一位肥瘦适中,腿长腰细的姑娘来,正是断肠人。 断肠人今天虽未将整个上半身,套在黑色布袋内,头上却戴了一个黑色头罩,除了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外,还是看不到她的本来面目。 她是什么时候钻进血轿的?四骏事先毫无所觉,单凭这一手功夫,就够骇人听闻,四个人面面相觑,连呼:“惭愧!”不迭。 徐不凡从容不迫的说道:“在双塔寺,承蒙姑娘鼎助,使血轿得以保全,在下铭感在心,特此致谢。” 断肠人的眸子,在徐不凡身上转来转去,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娇声娇气的说道:“小事一件,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话锋一转,徐不凡又换了一副脸色,道:“但是,恩归恩,怨归怨,你擅入他人轿内,徐不凡还是不能不追究。” 断肠人冷笑一声,道:“徐不凡,你变得好快。” “我是就事论事。”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进入血轿的目的?” “是……是想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对不起,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找到没有?” “没有。” “所以,你今天又来了?” “今天来,不单单是为了找东西,另外还有原因。” “你直说吧,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断肠人从身后取出一把剑来,赫然竟是血剑,淡淡的说道:“为了物归原主,退还你这一把破剑。” 血剑乃武林瑰宝,人人舍命以争,断肠人却视为破剑,甘愿拱手让人,宁非咄咄怪事?徐不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追问了一句:“姑娘要还给我?” “是呀,一个修为有素的人,心随意动,意动招发,可以伤人于无声无息中,要兵器刀剑何用?” 玉手一扬,当真将血剑掷过来。 徐不凡接剑在手,道:“谢谢你,看来对你是越来越难了解了。” “有什么难了解的?” “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将血剑抢到手,现在又送回来了,难道这还不够古怪?” “这没有什么古怪。抢血剑只是顺手牵羊,目的是想消弭一场无法止息的争斗。就当时的情形而言,血剑好像是一根骨头,群豪是狗,只要骨头存在,狗群就会永无止息的争下去。” “姑娘比喻的好,我可否请教尊姓芳名?师承何派?” “蛮荒野女,从未通名道姓,你就叫我断肠人好了。” “断肠人自然别有一番伤心怀抱,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幸的遭遇?” “往者已矣,我不想谈过去。” “那么,谈谈你的师承如何?” “我与家师离群独处,相依为命,既未开宗立派,亦不想与人争长论短,实要乏善可陈。” “敢问令师上下怎么称呼?” “徐不凡,你问得太多了,再见!” 说走就走,去势如风,霎眼便消失不见,徐不凡想拦也拦不住。 河北饶阳县,是一个大县,已是一个富县,县太爷钱九通已在任十年,不知搜到了多少民脂民膏,单是小老婆就娶了九房,环肥燕瘦,老蚌新蛤,害得他骨瘦如柴,疲于奔命。 这日中午,钱九通正在九姨太房里小睡,九姨太在一旁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嫌他不中用,钱九通心余力绌,只好用珠宝金银来塞她的嘴。 “笃!笃!笃!” 突闻门外有叩门声,由捕头的声音说道:“启禀老爷,有人在大堂喊冤,请大人即刻开堂审理。” 钱九通睁开朦胧睡眼,伸了—个懒腰,一面向外走,一面嘟嘟喃喃的自言自语: “当官不自在,自在别当官,这群王八兔崽子,没有事撑着,就喜欢来打官司。” 来到大堂之上,堂下站着一个干巴老头,先拍一下惊堂木,耍耍威风,然后大声喝问:“本县正在睡觉,如果没有十足的理由,小心你的屁股。” 一见县太爷,干巴老头马上扑跪在地,呼天抢地的道:“冤枉呀,冤枉,请大老爷为民伸冤。” 钱九通显然还没有睡醒,有气无力的道:“你叫什么?有什么冤情?” “小老儿黄铁牛,我的女儿黄玉兰被人奸杀了。” “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是强奸未遂而杀人。” “可曾抓到凶手?” “凶手在逃。” “知道是谁吗?” “是杜太傅杜伯元的独子杜家驹。” 太师、太傅、太保乃一品大员,位极人臣,尤其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到这时候钱九通才真正清醒过来,猛的一拍惊堂木,道:“杜太傅位高权大,国之栋梁,信口雌黄可是要杀头的。” “小老儿句句实言,不敢有—句假话。” “杜家驹人中龙凤,风流倜傥,会看上你的女儿?” “小老儿虽然家贫,玉兰却是天生的一个大美人。” “这事可是你亲目所见?” “是小老儿亲目所见,杜家驹侵入小女闺房,意图不轨,玉兰抵死不从,被他追杀在大门口。” 第39章 “可有人证?” 不知何时,大堂门外已麇集了大群围观的民众,有不少人同声说道: “杜家驹色胆包天,仗势欺人,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不知道遭蹋了多少良家妇女,这事我们都在场亲眼目睹,可以作证。” 黄铁牛补充道:“太傅府的家人杜福也在场,请大人作主。” 太傅的官位太大,钱九通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可惹不起,眉头一皱,沉声说道:“黄铁牛,你先到签押房候着,待本县查明真相后,再行升堂提审。” 立有一名捕快将黄铁牛领至签押房,并将围观的民众驱散。 钱九通正打算退堂,猛听笃!的一声,大堂之上突然多了一面血红色的旗子,捕头大吃一惊,游目四望,却连来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望着红色小旗,钱九通茫然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曲捕头上前说道:“血旗,血轿主人徐不凡的信物。” “徐不凡是干什么的?” “是中山王之后,徐全寿之子,也是一位响叮当的武林人物,听说血旗一出现,必会有人头落地。” “他来本县找谁?” “现在还不知道,要等血帖送到后才能弄明白。” 钱九通拔出血旗,往地上随便一丢,对堂下的衙役说道: “管他找谁,反正不会是找本官,等一下这个徐不凡如胆敢再来,先给我逮住再说。曲捕头,备轿,咱们到太傅府去一趟。” 备好轿子,又带了四名捕快,直奔太傅府,适逢杜伯元告假在家,一听父母官来了,忙亲自迎了出来。 肃客入内,分宾主坐定,钱九通说明来意,杜伯元脸色大变,道:“你说什么?我儿子又犯下了奸杀的案子?” 钱九通字斟句酌的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苦主目前还在县衙的签押房。” 杜伯元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气虎虎的道:“荒唐!荒唐!来人呀,去把家驹这个畜牲给我叫来。” 一名家人领命而去,不一时,走进一个眼神不正,神态猥琐,穿着华丽,却骨瘦如柴,一望便知是酒色过度的纨袴子弟,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看上去要比他实际的岁数大得多。 杜家驹的身后,紧跟着一人,是家丁杜福。 杜伯元正在气头上,大声喝问:“家驹,我问你,黄玉兰是不是你奸杀的?” 杜家驹望望父亲,瞧瞧县太爷,支吾其词的道:“这……?这……?” “说呀,到底是不是你?” “是黄玉兰太倔强,不肯和孩儿相好,所以……” “所以你就把她给杀了,对不对?” “我是气愤不过,才把她杀掉的。” “混帐!混帐!你可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盛怒之下,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两个耳光子,杜家驹见父亲动了真火,忙不迭的双膝跪了下去。 杜福不敢例外,也擦身跪在杜家驹侧后。 杜伯元怒冲冲的道:“畜牲,你有本事惹祸,为什么没有本事善后?” “事后,孩儿曾送去三百两银子。” “那黄老儿收下没有?” “没有收。” “你为何不再多送一点?” “第二天又送去一千两,他还是不肯收。” “黄老儿想怎么样?” “他要孩儿一命抵一命。” “这种性命交关的事,你为何不与为父的讲?” “我……我不敢。” 事情已经发生了,摆在杜伯元面前的难道是如何善后,他老谋深算,经验多多,细一盘算之后,已有成竹在胸,命人取来明珠三粒,黄金百两,亲手往钱九通面前一送,郑重其事的说道:“钱大人,老夫只此一子,务请大力成全。” 钱九通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对太傅老爷想巴结还来不及,自然不愿意放争这个大好的机会,但人命关天,又怕自己扛不下来出纰漏,心中甚感犹豫,道: “老太傅的事,就是我钱九通的事,只要本县能力所及,自当克尽棉薄,只是奸杀的案子非同小可,本县恐力有未逮。” 杜伯元白眉双挑,特意靠近了一些,道: “九通兄,你只要答应帮忙就行了,至于说怎么做,咱们再慢慢研究,听说钱大人有九房小妾,过两天老夫再替你物色一位,凑成十美图,如何?” 钱九通好色成性,十美图实在诱人,既可攀上交官,又可获得巨金,这种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马上一口承担下来,道:“老太傅既然这么说,钱九通敢不从命,但不知太傅有何锦囊妙计?” 杜伯元的眼睛眯成一条小缝,一脸狐笑的道:“九通兄,十年前,家驹奸杀赵秀才新婚妻子的那件案子,你还记不记得?” 这事钱九通亦曾得了不少好处,当然不会忘记,连说:“记得,记得,老太傅的意思是……?” “如法泡制,照着老法子去做就是了。” “你老人家的意思是说,屈打成招,治黄铁牛一个诬告之罪,将他活活打死?” “不错,诬陷当朝太傅之子,罪不在轻,死有余辜。” “然而,这一次与上一次的情形不尽相同。” “那里不同?” “前次只赵秀才一人在场,这次另有见证之人。” “有几个?可—并治以构陷之罪。” “不行,太多了,这样绝对无法防杜大众悠悠之口。” “那依九通兄的高见,该当如何?” “事到如今,我看必须找一个代罪的羔羊。” 杜伯元口里反复的念着“代罪羔羊”这四个字,目光突然落在杜福的脸上,语意深长的道:“杜福,你来太傅府多久了?” 杜福诚恐诚惶的道:“小的八岁入府,差不多快二十年了。” “老爷待你怎么样呢?” “老爷视我如子侄,少爷待我如兄弟。” “既然我们父子都待你不薄,你可曾想要报答?” “乌鸦尚知反哺,小的绝不敢忘记老爷的恩德。” “知恩就好,现在就有一件事等着你去做。” “什么事?”杜福的头皮直发炸。 “替少爷去死!” 这话恍如五雷轰顶,杜福透体生寒,一个劲的叩头哀哀上告:“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家有高堂老母,再过三天就要娶媳妇……” 杜伯元根本未将杜福的哀求放在心上,自顾自的说道: “杜福,你与少爷一向同进同出,由你来顶罪,最是适合不过,再说,少爷干的那些坏事,你也有份,可谓罪有应得。” “老爷,我可没有干坏事,都是少爷一个人干的,拦也拦不了,拉也拉不住,从今以后,我不想在你们家干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走,杜太傅勃然大怒道:“哼,忘恩负义的东西,给我拿下!” 立有两名捕快冲上来,将杜福擒在手中。 另一名捕快,及数名太傅府的家丁,神色慌张的进来,齐声禀报:“老太傅,县太爷,外面停下一顶血轿。” 杜伯元听得一怔,道:“血轿?听说血轿主人叫徐不凡,此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大同知府贺绍庭,归化总兵褚鹏飞等人,就是死在他的手里……给我挡驾!” 挡驾?凭数名捕快,几个家丁,能挡住八骏二老?丁威、毛奇连劈数掌,就将他们震得歪七扭八,门户为之洞开。 杜伯元眼见来人胆敢硬闯太傅府,不禁大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老夫府第,那一个是徐不凡,站出来答话?” 徐不凡并不在血轿内,就在头顶的屋梁上,闻言一跃而下,道:“徐不凡在此,老太傅有何见教?” 杜伯元怒不可当的道:“你潜入太傅府,意欲何为?” “徐某是来找人的。” “找谁?” “一个是饶阳县令钱九通,一个是老太傅养子不教,无恶不作,专门鱼肉乡民的杜家驹。” “何事?” “有—笔帐要算一算。” 钱九通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道:“徐不凡,你我素昧平生,有什么帐好算?” 徐不凡指着一旁的一根柱子,上面贴一张血帖,插着一柱香,香火头还剩下一寸不到,道: “血帖上写得一清二楚,你可以自己去看,按照徐某的规矩,香火头燃尽时,你的人头就该落地。” 血帖、香火是何时贴上去的,无人知晓,钱九通双眼发直,色厉内荏的道:“本县没工夫去看,你自己说吧。” “我们的确素不相识,徐某是代友讨债。” “代何人讨债?” “赵秀才赵玉璞。” 赵玉璞三字一出口,杜伯元父子、钱九通、曲捕头皆吓呆了,因为这件枉死案,乃绝秘之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怎么会传到徐不凡的耳中?钱九通疑云重重的道:“徐不凡,你与那赵玉璞是故友?” “谈不上,我们才认识五六年,相聚的时间更短,总共仅一二天。” “赵玉璞死亡已达十年之久,你怎么可能在五六年前认识他,明明是乱开黄腔,一派胡言。” “钱九通,我是在地狱里认识他的,这下你总该可以明白了吧。” “你……曾经去过地狱?” “我曾经死过一次,信不信由你。” “赵秀才告诉你些什么?” “洞房花烛夜,赵秀才尚未圆房,正陪友好在前厅喝酒,杜家驹这个狗东西却摸上了床,正欲唤云作雨,被新娘子发现认错了郎,拚命挣扎,杜家驹欲火焚身,陡生杀机,杀人不算,还要奸尸,简直猪狗不如。” 第40章 恶狠狠的瞪了杜家驹一眼,徐不凡又说道: “丑事被赵玉璞撞见,告到官里,你钱县令得了杜家的好处,沆瀣一气,不问是非,竟将赵秀才活活打死,天理何在?国法何在?你们的良心又何在?” 钱九通铁青着脸,道:“就算这是事实,此案已了,你也翻不了。” 徐不凡冷笑一声,道:“你错了,徐不凡此来并不是想翻案。” “那你是想干什么?” “要你吃饭的家伙。” 转过头来,对二老说道:“先摘下他的乌纱帽!” 二老恭身应是,杜伯元大声喝道:“钱县令乃朝廷命官,不得无礼!” 曲捕头也拔刃而上,企图阻挡,却被天叟丁威堵到墙角去,钱九通的乌纱帽随即到了地叟毛奇的手里。 徐不凡跨步而上,短刀一挥,钱九通仅仅留下半声哀鸣,便告身首异处。 所有的人都吓呆了,杜家驹躲到他老子的身后直哆嗦,徐不凡一把将他揪出来,道: “杜家驹,好汉做事好汉当,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杜伯元怒气冲天的道:“徐不凡,老夫贵为当朝太傅,你要是胆敢动我儿子的一根汗毛,即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绝不放过你。” “杜伯元,你听清楚,徐某乃中山王之后,王位素为世袭,你官位再大,也大不过君王,最好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怪只怪你教子无方,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你想将我儿子怎样?” “一命抵数命,他还有赚头。” “放肆,你无权杀害任何人。” “你忘了,徐某乃中山王,有权代天巡守。” “你父徐全寿私吞贡品,满门抄斩,爵位早巳被皇上废掉。” “那是以讹传讹,事实并非如此。” 话落,刀子已架在杜家驹的脖子上,准备割头。 杜家驹吓得屁滚尿流,面无人色,若不是丁威在后顶着,早已瘫在地上。 杜家只有这么一条命根子,硬是行不通,只好用软的,杜伯元以近乎哀求口吻说道: “徐不凡,想要什么,你说吧,只要老夫能力所及,一定照办,但求你放我儿子一条生路。” “老太傅,你别想歪了,我徐不凡天生的倔脾气,软硬不吃,只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儿子的头。” 头字出口,腕上加力,杜家驹的身子瘫在地上,人头已到了丁威的手中。 “家驹!家驹!” 命根子断了,杜伯元一阵急痛攻心,哭倒在儿子的尸体上。 徐不凡卓然而立,振振有词的说道: “杜太傅,你教子无方,贿赂官府,构人入罪,迫害家仆,按律亦罪在父死,姑念你风烛之年,来日无多,不予深究,但盼你上体天心,好生为之,勿再让我抓到把柄。” 来至杜福面前,见仍被捕快抓在手中,道:“杜福又没有犯法,你们凭什么抓他?” 一名捕快说道:“是老丈傅叫我们抓的。” “大胆,这简直是草菅人命,还不快给我放开。” 捕快怎敢违抗,忙将杜福放开,杜福死里逃生,感激涕零,谢恩的话说了一大堆,徐不凡正容说道:“杜福,我看你在太傅府是混不下去了,临走的时候,别忘了跟老太傅将工钱算清楚,如果少了一分钱,告诉我,我来替你讨。” 言毕,大步而出,登上血轿,转眼便离开太傅府。 血剑屠龙 第十二章金银铜黑四衣卫 血剑屠龙 第十二章金银铜黑四衣卫 血轿一路南下,快如奔马,第三天便出现在顺德府西方的太行山麓。 这一带是太行三雄曹杰、侯达,卫英的地盘,这三位异姓兄弟,不仅在白道上声誉甚隆,即便黑道绿林,亦以他们马首是瞻,在红花绿叶的衬托下,更显出他们昆仲的地位特殊,凡是途经此地的武林朋友,莫不以一会太行三雄为荣。 此刻天色已黑,正好山洼里有三间茅草房子,徐不凡命人将血轿抬进去,准备在此过夜。 血轿这时又多了两样点缀,血剑挂在左边,血书吊在右侧,而血轿顶上的骷髅头,已累积到二十一颗。 吃过晚饭,大家打好地铺,除了两名放哨的人外,多数均已就寝,徐不凡翻阅了一阵讨债的帐簿,又打开血书来看,发现书内的文字、图案,皆深奥难懂,看了半天,还是看不一个所以然,索性又放回原处。 天叟丁威就躺在近旁,坐起半个身子来说道: “少主,有一句话老奴知道不该说,但又不能不说,血剑、血书,人人想得之而后快,少主这样明目张胆的挂在外面,一定会引起群魔觊觎之心。” 徐不凡笑道:“我的用意,就是希望大家有目共睹,进而消灭不必要的纷争。” “有目共睹,就必然会有纷争,如何消灭?” “恰恰相反,有一部份人,对血剑、血书只是好奇,并无占有之心,只要能够让他参观见识一下,就于愿已足。” “对于那些必欲得之而后快的人,又当如何?” “对于这些贪心不足的小人,只有一个字:杀!” “嗯,少主之见的实在高明,能见人所不能见的,好奇的人满足了,贪心的人死光了,纷争自然也就没有了。” 忽闻一个熟悉的声音接口说道: “这是痴人作梦,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人心不足蛇吞象,好奇的人永远不会满足,贪心的人也绝对杀不光,多了一把血剑,一本血书,你的麻烦就更多了。” 神秘女郎钟雪娥边说边走,话落,人已走进茅草屋来。 外面放哨的人闻警赶来拦截,丁威挺身挡在她面前,徐不凡叫大家退下,从容不迫的道:“看来我们真是志同道合,一直常相左右,今夜又巧遇了?” 茅屋内一灯如豆,钟雪娥绿纱蒙面,益增三分恐怖气息,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客气,客气,你为什么不说阴魂不散,骂我是跟屁虫呢?” “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念在姑娘过去赐助之恩,徐某不愿意说难听的话。” “听你的口气,似乎有意与姑娘我绝交?” “不是有意,而是我们已经绝交了,在白马寺,你杀掉铜衣使者时便已生效。” “徐不凡,我说过,现在得知这位幕后大人物的身份来历,对你有百害而先一利。” “何以见得?” “因为他权力太大,凭你现有的证据,还扳不倒他,更因为他功力太高,凭你现在的本事,也杀不了他,与其无可奈何,又何必自寻烦恼?” “你就是为了解释这件事而来?” “其实姑娘我是为好奇而来的。” “你也想一睹血剑的真面目?” “不想的人就不是人,起码不是武林中人。” 言语间,轻移莲步,姗姗的朝血剑、血书走来。 徐不凡冷冷一笑,道:“是纯粹的好奇,还是别有贪心?” 钟雪娥娇笑道:“仅止于好奇,绝无贪心,我钟雪娥本事再高,也不是你们主仆十一人的对手。” “你知道就好。” 徐不凡对她已有成见,是以说话毫不客气。 钟雪娥没有再理会他,随便翻了几页血书,亦难窥堂奥,抚摸着古色斑烂的剑鞘,却爱不忍释,右手握住剑柄,就要往外拔。 徐不凡急忙阻止道:“好奇到此为止,拔剑就属于贪心的范围了。” “不见剑刃,有如身入宝山空手而回,如何能满足好奇心?” “血剑一出,无血不归,你总不希望,咱们两个的人头掉下一颗来吧?” “好吧,不看就不看,咱们该谈谈生意了。” “一万两黄金的金票我早已准备好,只要你交出伪诏,立刻银货两讫。” “且慢,我主意已变,不想要钱了。” “你想要什么?” “老条件,嫁给我。” “抱歉,我是个残废,配不上金枝玉叶。” “我不在乎,娶到你,血剑、血书就是最好的嫁妆。” “可是我在乎,徐不凡还没有沦落到娶不到老婆的地步。” “男欢女悦的事,丝毫勉强不得,姑娘我愿退而求其次,咱们以物易物如何?” 徐不凡一怔,道:“如何以物易物?” “拿伪诏,换你的血剑、血书。” “不行,血书、血剑乃黄家祖传之物,我无权慷他人之慨。” “五柳庄早已毁宗灭派,你是黄天德唯一在世的传人,自然也是血书、血剑的唯一新主人。” “黄家虽已灭门,冥府别有洞天,迟早还是要物归原主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吧。” “徐不凡,你不要拒绝的太早,对你而言,伪诏要比血书、血剑重要得多,不妨多考虑幸虑,等你想通的时候再找我,再见。” 钟雪娥身子一拧,已冲出茅星去,徐不凡提剑追出来,道:“站住,徐某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什么话?” “你义父,也就是你们这个秘密组织的首脑是谁?” “说出来对你没有好处。” “有没有好处是我的事,无须姑娘操心。” “对不起,时机未到,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金票一万两,徐某要买你的伪诏。” “我说过,不卖了,除非你嫁给我,或者以剑易诏。” “我也说过,徐某已缘订三生,血剑是别人的。” “那就算了,生意不成仁义在,姑娘我不想强求。” 第41章 “可是,徐某今夜却准备强求。” “你想强求什么?” “伪诏我志在必得,老魔头的底我必须查清楚。” “伪诏不在我身上,其余的时机未到。” 天叟丁威道:“公子,这丫头身份暖昧,行为怪异,别跟她噜七八嗦,先将她围起来,不说实话就宰掉她!” 说话中,二老八骏俱已冲出茅屋,场中人影一阵闪晃,已将神秘女郎钟雪娥团团围了起来。 徐不凡却大不以为然,将血剑往裤腰带上一插,道: “你们退下,咱们绝不以多为胜,你们也绝对不可以随便插手,钟姑娘由我一个人招待就够了。” 二老八骏应命退下,钟雪娥举步欲走,徐不凡闪身拦阻,杀机满面的道: “钟姑娘,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今天要是不交代清楚,休想要全身而退!” 钟雪娥绿纱之后的黛眉一挑,声娇语冷的说道: “徐不凡,我早巳说过,我不敢说一定能胜得了你,但绝对不会输给你,何必白费力气。” 伪诏的得失,仇人的底细,对他太重要了,徐不凡咬牙切齿的说道: “一招制不住你,十招制不住你,一百招,百招制不住你,千招,我今夜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啦,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你一定要打?” “废话!” “也好,咱们痛快淋漓的打一架,你就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 钟雪娥好厉害,静如处子,动如猛虎,话一出口,招已出手,双手幻出无数掌影,一眨眼便攻出十余招,快如电光石火,势如山崩海啸,徐不凡丝毫也不敢轻敌大意,纵然全力以赴,依然不曾占得半点上风。 不仅功力莫测高深,钟雪娥的步法尤其漫妙绝伦,每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徐不凡一掌劈到,原以为十拿九稳可以得手,往往仅震得飞沙走石,早已失去了钟雪娥的芳踪。 反而被钟雪娥欺至侧后,“穿心指”电袭而到。 “穿心指”太霸道,徐不凡已多次见识,忙以铁臂阻挡,饶是如此,噗!的一声,指、臂相撞,徐不凡立脚不稳,身子仍歪了一歪。 “看打!” 徐不凡心骇之余,发出二枚袖箭,钟雪娥拔足腾身,袖箭堪堪擦足而过,徐不凡心一横,“天王托塔”,照准她的脚心推出一掌,原想将她一掌震上半天去,讵料,钟雪娥一个大回旋,竟绕到他身后上方,“穿心指”又朝徐不凡的肩头点下。 急切间,徐不凡猛一个疾转身,发掌还击,钟雪娥也变指为掌,硬往上撞,二股掌劲一触即分,各退二步,难分轩轾。 蓬!双方各不服输,再以十成十的功力硬将一掌,依旧半斤对八两,秋色平分。徐不凡出道以来,还不曾遇上这么棘手的对手,论功力,凭身手,钟雪娥无疑在褚鹏举之上,系徐不凡所遭遇过的第一号劲敌。 他身负血海奇仇,及特殊使命,任重而道远,偏偏重要的关键完全操在钟雪娥手中,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铿锵!一声,银虹闪处,剑影如血,血剑已握在手中。 钟雪娥见状似是吃了一惊,身不由己的退了三步,道:“血剑一出,无血不归,你好像要杀人?” 徐不凡怒冲冲的道:“就是这个意思,你今天要是不交出伪诏,说出实话,我就杀了你!” “哼!就算你血剑在手,也不见得能把我怎么样,再见!” 说走真走,掉头扬长而去,蓦觉脖子上剑气森寒,徐不凡已挺剑攻到,血剑吹毛断发,锋芒太利,钟雪娥可不敢!大意,急忙矮身躲过,顺势扫出一腿。 徐不凡志在必得,原式不变,仍取她颈项要害,钟雪娥弹身飞起,也拔出一支长剑来,在周身布下一道剑影,护住全身。 当!当!当!像晚钟,更似丧钟,徐不凡咬着尾巴追上去,一口气将她的剑削成三段,血剑还是原来的架式,眼看就要抹上钟雪娥的脖子。 钟雪娥一见大骇,连断剑带鞘,一齐掷出,力道足,方向准,原想将血剑震歪,得以乘隙脱身,不料血剑实在太厉害,剑刃一偏,又将剑、鞘削断,丝毫阻挡不住。 不过,总算争取到半身之隔的空间,全力劈出一掌,点出一指。 “穿心指”拿捏的恰到好处,将剑身撞歪三寸,掌劲绵柔无力,徐不凡有置身漩涡或流沙中的感觉,寸步难进,忙打“千斤坠”,飘落地面。 他原打算先躲这她的阴柔掌力,弹身再进,那知当徐不凡再度提足纵起时,钟雪娥已越过山岗,消失在远处黑暗中。 徐不凡登上山岗,但见风吹树动,鸟雀无声,心知已无从追起,只有跺足干着急的份儿。 钟雪娥的武功之高,出乎他意料之外,诚然,她的成就只有在钟玉郎之上,决不会在钟玉郎之下,自己想要取胜她,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徐不凡伫立半晌,提着血剑,返回茅屋,挂好剑鞘,血剑仅仅插回三分之—,便再也插不进去了。 血剑一出,无血不归,必须杀一个人才能原剑归鞘。 钟雪娥是第一个使血剑归不得的人。 也是第一个未假借外力,而能逃过徐不凡追魂一击的人。 尤其,她也会“绵阴掌”,颇令他感到惊诧。 她与断肠人是什么关系? 莫非谊属同门,师承一脉? 还是…… 还是…… 徐不凡百思不解,想着想着,便进入沉沉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浓烈的烟雾,与“毕剥”的火烧声惊醒,徐不凡睁开眼睛一看,糟!整个茅屋已全部着火,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叫醒大家,揣好血书、血剑也提着,一头就往外面冲。 甫出茅屋,就是一阵箭雨,徐不凡就地打滚,滚出了三丈以外去,口中大喊:“小心暗器。” 幸亏他这一声吆喝,当二老八骏抬出血轿时,已有所准备,未为暗器所伤。 茅屋本极易燃,又似烧了燃油,刹那之间便化为灰烬。 惊魂稍定,这时候才看到,在外面放哨的人,已着了别人的道儿,两个人被人用麻绳捆在一起,口里还塞满了棉花,脖子上架着钢刀,就立在对面的一方山石上。 八骏个个身手不凡,能够将他二人制住的自非泛泛,徐不凡马上发现,站在二人一旁的黑脸大汉,正是太行三雄中的老三卫英。 老二侯达立在左方的。一块巨石上,老大曹杰立于右侧山岗上,三兄弟鼎足而立,正好将徐不凡主仆困在中央。 四下里人数更多,有三雄麾下高手,有黑道绿林魔头,摩肩接踵,水泄不通。 徐不凡环目四顾一周,对曹杰说着道: “曹大当家的,血帖上写的一清二楚,明日拂晓,取你们三昆仲的项上人头,你们不在凌云寨等死,跑来此地作甚?” 曹杰阴侧侧的冷笑一声,道:“徐不凡,你没有听说过,攻击是最好的防御。” “不错,你倒很懂得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的道理,可惜偷袭不成,可能是看中了这儿的风水吧?” “看中好风水的是你徐不凡,未葬身火海,我看你要葬身血海。” 徐不凡脸一沉;道:“曹杰,别把话题扯远了,血帖上的罪状,你可有什么分辩?” 侯达直接了当的道:“没有错,当年夜袭五柳庄,我们兄弟全部参加了,而且还杀了人,可惜空手而回,未能夺得血剑血书,看来今夜时来运转,一定会满载而归。” 徐不凡目射棱光,威风八面的道:“满载而归?怎么?到现在这还不死心,想要血剑、血书?” “当然,血剑,血书,武林至宝,那个不想,谁个不要。” “侯达、血剑在此,有本事你就来拿。” 卫英冷哼一声,道:“徐不凡,你家卫爷爷要你亲手送上来。” “送上来?你作梦!” “这不是作梦,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将血剑,血书亲手献上,老子就要他们两个的命了。” 站在他旁边的两个喽罗钢刀一紧,两老八骏的脖子上已血光隐现。 猛可间,徐不凡怒吼一声:“找死!” 飕!飕!二声,二支袖箭电射而出,两名喽罗仅仅惨嗥了半声,便咽喉中箭而亡。 卫英吃了一惊,拔刀就斩,当!徐不凡动作飞快,血剑过处,先断了卫英的刀,接着游刃而上,卡察一声!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已滚落在地。 快!快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全部过程皆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曹杰、侯达的眼皮子才眨了半下,徐不凡已将两名八骏的绳索割断,恢复自由身。 曹杰大声吼叫道:“上!毁掉血轿,毁掉八骏二老,不惜任何代价。” 徐不凡挥剑划了一个血红色的半圆,朗声说道: “各位,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夜要杀的只有太行三雄,知趣的即刻退下,不怕死的直管冲着我徐不凡来。” 话落双脚一弹,挺剑直朝侯达立身的巨石飞过去。 众喽罗喊杀震天,有不少人纵身拦截,可惜不是剑断刀折,就是被削掉一块头皮,落地后立被二老八骏推倒,如摧朽拉枯。 侯达是识货的,眼见三弟被杀,一点也不敢轻敌大意,大砍刀舞得虎虎生风,护住全身,怎奈徐不凡的意志坚决,如石!如钢!攻势猛锐,如剪!如箭!如锥!登上巨石,起手一剑,就向侯达的刀影砍过去。 血剑锋芒太锐,侯达不敢硬接,滑步退了三尺,扫出一刀,劈出二掌。 第42章 徐不凡先左臂一格,震歪他的单刀,然后挥剑横斩,逼得他撤回掌招,紧接着剑锋迥转,立朝他的颈项抹上去。 侯达吓了一跳,纵身就逃,徐不凡咬着追上去。 “侯达,你能走三招,已经很不错了,上路吧!” 血剑一闪! 血光冲天! 一声惨叫! 一颗人头! 徐不凡就在侯达的血脖子上踢了一脚,借力弹起,飞向曹杰所在的小山岗,一点时间也不肯担搁。 可是,此刻的曹杰早已如惊弓之鸟,徐不凡前脚尚未落地,他已狼奔豕突,朝山沟里鼠窜而去。 曹杰急不择路,一路狂奔,转眼前路被一道山壁所阻,当下双足一提,拔身而起,企图越壁而遁,徐不凡骤然一声虎吼:“纳命来!” 刷!血剑上的血影陡炽,暴长三尺,劈头盖面斩过来。 曹杰反应够快,缩头矮身,坠落地面,饶是如此,头上血剑过处,已被削下巴掌大的一块头皮。 徐不凡双目之中一片杀机,道:“曹杰,阎王要你五更死,绝不留命到天明,你最好打消逃走的念头,有什么遗言后事,还是趁早交代的好。” 太行三雄,都是响叮当的人物,侯达,卫英俱在举手投足间丢了脑袋,曹杰早已吓破了胆,突然噗通跪倒在地,连说:“徐公子饶命!徐公子饶命!” 这事大出徐不凡意料之外,想不到太行三雄之首,不可一世的曹杰,居然是个软骨头,不由嗤之以鼻,道:“哼!你少来这一套,当年五柳庄的老弱妇孺,向你苦苦哀求,你饶过谁?” “大人不记小人过,事隔多年,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一命抵一命,一报还一报,血海深仇,我当然要斤斤计较。” “徐公子,你不是说过,只刃元凶主犯,余皆不予深究,此事主谋乃三才会长柳清风。双剑会长王坤元、与上官堡主上官嵩,曹某只不过附骥马尾,随声附和而已。” “曹杰,你虽非主谋,却是主犯,论罪当诛,绝不宽贷,你就是说破嘴皮子,也休想活命到天明!” 徐不凡心意坚决,曹杰百无生机,猛地大吼一声:“老夫跟你拚了!” 大刀贴地一扫,徐不凡跳起躲避,曹杰弹身而起,顺势又是三刀快攻,徐不凡腾身而起,三刀擦足而过,曹杰毫不放松,蹑踪而上,上挑,横斩,斜劈,一轮猛攻。 一夫拚命,万夫莫敌,曹杰又是一等一的好手,一口气连攻十三刀,徐不凡只有招架的份儿,找不到还手的机会。 不禁激起了徐不凡的万丈豪情,一式“天女散花”搅乱了他的攻势,再一式“柳暗花明”斩断了他的大刀,接着一招“伏虎屠龙”,卡察!曹杰的脑袋终于搬了家。 三雄一死,群龙无首,跟着他们来的数十高手,立即四下奔逃,一哄而散。 徐不凡将人头掷给八骏,叫他们按规矩处理,天地二叟紧走几步,同声说道: “公子,太行三雄已提前丧命,明晨凌云寨之会,无形中已告取消了,我们该往何处去?” 取出血债册,略一翻阅,徐不凡沉声说道:“去找上官嵩!” 天叟丁威一怔,道:“少主,上官姑娘对你一往情深,又有舍命相助之恩,这……” “恩归恩,仇归仇,长痛不如短痛,我怎么可以因为巧云姑娘对我好,而置师门血仇于不顾。” 话完一招手,召来王石娘,高天木,方待命他二人去投递血旗,血帖,蓦闻山壁之上有人冷森森的笑道:“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咱们的新赊旧欠,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余音饶耳中,人如怒矢,钟玉郎、一名金衣使者、二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更多的黑衣大汉,相继飘身落地,挡在徐不凡主仆面前。 徐不凡没料到钟玉郎会在暗中窥伺,愕然一怔之后,冷声说道:“徐某行踪所到之处,就有你钟玉郎的足迹,不知是地方太机还是冤家路窄?” 钟玉郎干笑二声,道:“好说,只要你徐不凡没有死,只要血剑、血书没有夺到手,不论天涯海角,我钟玉郎将会追到底。” “咦,那两位番僧布鲁图、乌兰格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他们两位随巴尔勒法王游山玩水去了,算是你徐不凡的运气好,倒是你有什么帮手,何不请现身一见。” “帮手?徐某从来不需要帮手。” “我是指上一次乘乱夺去血剑的那一位神秘人物。” “哦,你是说断肠人。” “你与断肠人是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怎会拔刀相助?” “大概是因为路见不平。” “替你夺回血剑,可不是一件小事。” “可能是她生性淡泊,不喜欢身外之物。” “可是我喜欢。” “你喜欢又怎样?” “简单,留下血剑、血书,咱们今夜就到此为止。” “假如徐某不答应呢?” “那你可能就会埋骨荒山!命归九幽。” “你自认比令妹钟雪娥的功力如何?” “约在伯仲之间。” “我告诉你,前不久她并未占得半丝上风。” “那是因为她心高气傲,单打独斗,现在的情形可不同。” “怎么?你准备群殴?” “当然,群殴才热闹,不然本公子又何必养这么多人。” 徐不凡实在懒得和他多磨牙,道:“好,你上吧,今天不是你夺去血剑、血书,就是我逼出你的口供来,咱们是死是生,各凭本事。” 钟玉郎更干脆,手一挥,属下高手立即蜂拥而上,而且事先似有周密计划,王石娘、高天木、以及二老,赶来驰援的四骏甫一动,便被他们井然有序的分隔开来,仅仅还剩下钟玉郎,与那名金衣使者二人,准备对付徐不凡。 金衣使昔使的是一对链子棒,钟玉郎的手中也多了一条皮鞭,显然今夜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 起先,徐不凡还可应付裕如,时间一久,这才发现到,钟玉郎的皮鞭,乃人发与天蚕丝合织而成,则性极强,以血剑之锋利,仍无法一剑削断,而金衣使者于中的链子棒,更是锁拿刀剑的利器,二人单挑徐不凡,招招不离血剑左右,目标显而易见是想夺下血剑来。 徐不凡的脾气最是刚强不过,只知前进,不知畏缩,压力越大,抗力越强,故意卖了—个破绽,血剑被链子棒锁住,左臂陡地电掣而出,猛砸金衣使者的脑壳。 金衣使者急忙偏头闪避,徐不凡的铁臂内突然冒出一把刀来,金衣使者吓了一跳,闪电一样撤招后退。 呛啷啷!徐不凡功行右臂,力贯剑身,金衣使者的链子棒才撤回一半,锁链卒被血剑削断,一分为二。 还亏他身手敏捷,逃过了徐不凡的袖箭追魂。 同一时间,钟玉郎自然也不会袖手,徐不凡的背部吃了他的一鞭不算,就在削断锁链棒的同时,血剑又被丝鞭缠绊住了。 “放!” 钟玉郎猛一拉,徐不凡冷不防,收势不住,向前冲了三四步。 丝发合织成的鞭子的确强韧无匹,但闻撕绵裂帛之声,不绝于耳,却始终无法将丝鞭削断。 “看打!” 金衣使者趁火打劫,两根链子棒劈面冲来,人也跟着弹飞而起,有如搏兔苍鹰。 二老八骏,天木石娘,皆自顾不暇,困在群魔重围中,徐不凡以一对二,处境大险,情急事兵之下,乍然怒喝一声:“你活腻了!” 左铁臂猛一抖,我的妈呀,决臂竟然飞了出去,砸烂链子棒不算,通!又击中金衣使者的胸膛,痛得他呜哇大叫,倒飞出一丈有余。 铁臂乃波斯名师的杰作,设计精巧,有韧带相连,收发自如,徐不凡收回铁臂,随又闪电击出,决心置钟玉郎于死地而后已。 “放!” 钟玉郎已有准备,一击未中,徐不凡鼓足全力,企图将血剑抽回。 一个猛拉,一个猛抽,撕绵裂帛之声更炽,剑刃之上气爆连连,几乎要冒出火星来,徐不凡霍地振剑上挑,再喝一声:“放!” 丝鞭再厉害,还是敌不过血剑的锋芒,丈许长的一条鞭子,霎时断成七八截。 徐不凡一脸寒霜,怒声说道:“钟玉郎,你还有什么花样没有?” 钟玉郎怒不可当的道:“对付你徐不凡,用不到玩花样,钟某未赤手空拳,照样可以夺下血剑来。” 话完,立将断鞭扔到一边去。 突闻一个娇声娇气的声音说道:“钟玉郎,你吹牛皮不打草稿,也不怕闪了牙?” 场中多了一位姑娘,是古月蝉。 古月蝉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分扎黄、紫、白巾,在她的指挥调度下,立将钟玉郎的人围困起来。 变生肘腋,场中恶斗立止,银衣使者等人围成一个圆圈,既要对付二老八骏,又要防备火焰教的人,腹背受敌,处境大为不利。 钟玉郎衡情度势,可一点也不敢轻敌大意,强将满腹的怒火压下,含笑说道:“古姑娘此来的目的,想必是为了血剑、血书?” 古月蝉直接了当的道:“那当然!” “想要血剑、血书不难,咱们先合力杀掉徐不凡,就可如愿以偿。” “姑奶奶我只想要血剑、血书,还舍不得杀了他。” “古姑娘对这小子有意思?” “看起来总比你要顺眼得多。” “可是,听说他有一个未婚妻,和上官巧云也打得火热。” 第43章 “这不用你操心,凡是我喜欢的东西,一定会弄到手,谁妨碍了我,就杀谁!” “这样好了,咱们携手合作,血剑归我,血书归你,徐不凡这小子算是自送。” “抱歉,我要书剑也要人!” 钟玉郎听得一呆,道:“古姑娘,你不觉得自己的胃口太大?” 古月蝉目光横扫全场一眼,道:“姑奶奶我的胄口一向就很大。” “你不怕钟某与徐不凡联手对付你?” “徐不凡是一个最讲求原则的人,即使人头落地,也不会和你这种人联手。” “然而,为了血剑、血书,本公子却势必与你周旋到底。” “我说过,谁妨碍我,就杀谁!” “什么?你敢与本公子为敌?” “你要是不让路,就只有一条死路。” 二人话不投机,针锋相对,动口不足,继之动手,双方皆借着人多势众,各不相让,一出手就是快攻猛打,狠招杀手,都想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对方压住,控制全场。 古月蝉、钟玉郎都是心性高傲,目空一切的人物,一旦交上手,便皆尽展所学,打来石破天惊,难分难解,立将全场的气氛带至最紧张的最高潮。徐不凡凝立少顷,实在没兴趣看这种狗咬狗的场面,说了一句:“咱们走!”当即率众弹身而起,从两派高手头顶越过,意欲返回血轿停放之处去。 “站住!” ”站住!” 两派高手一齐腾身拦阻,三方面在空中掀起一场激烈空战,掌剑交挥,招出如雨,危机重重,杀机重重,惨嗥震天,血雨如泉,前前后后总共不过一刹那的工夫,便已三死三伤。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徐不凡主仆发动在先,古月蝉、钟玉郎的人相互牵制,又抵消了不少力量,徐不凡等人各攻一招后,便自突出重围,抬起血轿,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双方热战正酣,互不退让,徐不凡心系师仇家恨,又不屑与人争强斗胜,一行十三人发足疾走,很快便奔出四五里。 结果还是被一名金衣使者、一名银衣使者、一名铜衣使者、两名紫巾道士、及三名白巾道士追上了。 徐不凡双眉一挑,威风凛凛的道: “我看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样苦苦追赶,究竟想要干什么?” 一名白巾道士阴阳怪气的说道:“想一睹血剑神威。” 徐不凡将血剑斜直举起,映着月亮,血影闪烁,一本正经的说道:“血剑在此,各位如果纯粹是想看一看,尽管看个够。” 一名紫巾道士皮笑肉不笑的道:“血剑、血书乃武林至宝,人人必欲得之而后快,再怎么看也不够。” “阁下的意思是想占有?” “这是每一个武林人心中的愿望。” “我提醒你,谁要是想抢夺血剑、血书,就只有死路一条。” “徐不凡,你休出狂言,火焰教自立教以来,打遍天下无敌手,适才三虎相争,被你侥幸免脱,幸运之神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 “你真的想动手硬抢?” “不想贫道何必追上来。” 话未落地,人已虎扑而来,五人一齐行动,目标全部集中在徐不凡一人身上。 五人皆非泛泛,论功力,紫巾道士约相当于银衣使者,白巾道士与铜衣使者相伯仲,又是一齐出手,其快如电,其势如刀,王石娘、高天木、丁威、毛奇睹状大怒,及时反手还击,卸去不少力道,却被那发话的紫巾道士乘乱而入,双手抱住血剑。 “杀!” 徐不凡言出必践,行必果,从不空言恫吓,腕上加力,血剑猛挺,噗嗤!紫巾道士当场开膛破肚,直从前心刺到后心去。 武林中人视血剑比命还重要,人已气绝,双手仍紧握住血剑不放,徐不凡用力抽回,割断了他的双掌,紫巾道士才告萎缩在地。 另三名白巾道上亦已伤在二老等人手下,剩下一名紫巾道士孤掌难鸣,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徐不凡不为己甚,没再理会火焰教的人,目光从银衣使者侯方的脸上扫过,望着金衣使者,道:“朋友可是吕忠?” 金衣使者的答复只有两个字:“不是!” “姓吕的现在何处?” “不知道!” “你们这个秘密组织的首脑是谁,你不能说不知道吧?” “无可奉告。” “你再说一遍我就对你不客气。” “无可奉告。” “你找死!” 徐不凡盛怒之下,连攻六七剑,金衣使者的身手真不赖,反击三掌后,见苗头不对,这才弹身飞退,徐不凡跑着追上去,又是三剑快攻,金衣使者忽然取出一把大扳斧,一阵乱劈,却被血剑削去一大半,金衣使者大急,抖手掷斧,徐不凡上升五尺避过,当下身形迥旋,头上脚下,一剑刺过去。 金衣使者猛提一口真气,向右闪荡,居然再度逃过血剑的追魂一击,徐不凡气极怒极,左铁臂又告甩出,通!金衣使者结结实实打在胸脯上,闷哼声中,倒飞数丈,摔落地面时,已经爬不起来。 徐不凡也势竭而坠,落在原地。 剩下侯方及一名铜衣使者,早已魂飞体外,想逃走却被二老八骏卡住,徐不凡踏上三步,对另一名铜衣使者道:“朋友,你说不说?” 铜衣使者眼见赫赫有名的金衣使者都不是他的对手,不禁心头发毛,头皮发炸,情知说出来是死,不说也是死,与其泄漏组织秘密,被严酷处死,倒不如死在敌人的手下壮烈些。 于是,心一横,牙一咬,吐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你选择死?” “死也要拉上一个垫底的!” 谁也没有想到,铜衣使者会舍徐不凡,而攻向另一名八骏,而且攻势锐利,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当那名八骏发现不对,想到还手时,已经来不及,全身三十六处要害全部罩在对手掌影剑气之中。 幸亏徐不凡眼明手快,一剑从后心刺到前心,及时解了八骏之危。 王石娘、高天木、丁威,毛奇等人动作也不慢,徐不凡的剑还没有拔出来,风火剑、乾坤圈,掌风拳影齐到,铜衣使者的尸体立被分割支解。 徐不凡拔剑而出,正要找侯方,侯方已乘乱逃走,奔出数丈远,徐不凡人去如风,随后猛追,终于在三十丈外将他追上。 将血剑往侯方脖子上一架,厉色喝问:“你说不说?” 同伴一死一伤,侯方的胆都吓破了,颤声说道:“我说,我说,但请徐爷高抬贵手,将血剑移开。” 徐不凡移开血剑,插入腰带中,沉声说道:“想活命不难,只要实话实说就行了。” “我知道的告诉你就是,不知道的则无能为力。” “首先,我想确定,伪诏是否你与吕忠送到大同的?” “不错。” “当时,在大同指挥全局的人,除褚鹏举、褚鹏飞兄弟外,是否还有别人?”“没有。” “你与吕忠,是否参加了屠杀的行动?” “我们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这我知道,我想晓得你们是否全部太监出身?” “大部份是。” “毫无疑问,伪诏是来自大内?” “当然,外人不可能伪诏的那么像。” “我要知道,伪诏系出自何人之手?” “是太傅杜伯元的杰作。” “杜太傅?他……听说杜伯元的书法天下第一,皇帝的诏书全部由他一人包办,在这种情形下,先父如何能发现是假诏?” “毛病可能是玉玺有瑕疵,伪造的手法欠佳。” “我们徐家与杜家,无怨无仇,杜太傅为何要下此毒手?” “事实上杜太傅也是受人之托。” “你是说杜伯元并非你们这个组织的首脑。” “他乃一介腐儒,不可能领导这么大的一个暴力组织。” “你们是锦衣卫?” “不!我们自称四衣卫。” “四衣卫?怎么说?” “金、银、铜、黑!” “不属于朝廷?” “当然,我们只效忠一个人。” “是谁?” “是……” 是谁还没有说出来,斜刺里突然冒出一个黑衣蒙面人,侯方仅仅叫得一声:“主人!”以下的话根本没有机会说,黑衣蒙面人的蒲团大手一伸,已将侯方的脑袋抓在手中。 黑衣蒙面人好骇人的“鹰指功”,五根手指头一齐用力,全部插入侯方的脑壳中,徐不凡、王石娘、高天木、丁威、毛奇名攻一掌,全被他单手接下,连马步都不曾动一下。 侯方脑壳已碎,脑浆从黑衣蒙面人的指缝里喷出来,拔出右手,在侯方身上擦一擦,然后飞起一脚,将侯方的尸体踢到三丈外的悬崖下去了。 这时候,黑衣蒙面人两道电炬似的目光,才转移到徐不凡的身上及剑上,声音沉稳有力,似有无比威严:“你就是徐全寿的儿子徐不凡?” 徐不凡点点头,表示同意,马上反问道:“阁下大概就是四衣卫的头头了吧?想不到你对付自己人,也这么残酷无情。” “没有规矩,难成方圆,处置泄密者,是惟一的死罪。” “你与我们徐家,有仇?” “仇高如山,恨添似海。” “你能否说的详细一点。” “往者己矣,老夫不想旧事重提。” “阁下究竟是何许人?” “你问的太多了。” “扯下遮羞布,让徐某瞧一瞧,你到底是一副什么嘴脸。” 第44章 “徐不凡,你马上就要死了,瞧与不瞧都一样。” “老贼,我就是死,也非要把你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不可。” 说话中,左铁臂斜举护胸,脚踩迷踪步,右手闪电疾抓,企图扯下他的蒙面巾,黑衣人不闪不避,劈面就是一掌,徐不凡变抓为掌,硬往上撞,蓬!双方皆立地如山,难分上下。 徐不凡不服,黑衣人更不服,双方各尽全力,又拚了十二掌。 这十二掌,直如惊涛骇浪,足可震山撼岳,三丈方圆之内,沙飞石走,枝断树折,威力之强,拚斗之烈,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十招之内双方仍相持不下,第十二招一出,徐不凡立被弹飞出去,落地后蹬!蹬!蹬!连退三步,终于拿椿不稳,一屁股栽坐下去。 一撞之力,石破天惊,黑衣人也倒退了七八步才站稳马步,随即一声狮子吼:“徐不凡,老夫今夜要血书、血剑,更要斩草除根,你就算有十条命也活不了!” 双掌一握,叫足了十二成的功力,似出柙猛虎,更似扑羊饿狼,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徐不凡冲过去。 “住手!” 天叟丁威第一个扑出去,意欲拦下来,反被黑衣人震倒在地。 “住手!” 地叟毛奇是第二个出手的,仍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高天木挡不住! 王石娘挡不住! 最后,断肠人出现了,虽然实力相埒,秋色平分,却未能将黑衣人堵住,黑衣人有如决堤狂涛,一泻而下,眨眼便到了徐不凡面前。 黑衣人右手屈指如钩,“鹰指功”宛若五根铁箸。徐不凡猛地起身发剑,不顾一切的撞上去。断肠人也不稍慢,劈出二道“绵阴掌”。 这一次黑衣人可没有讨了好,血剑锋芒太锐,“绵阴掌”柔可克刚,黑衣人被迫无功而退。 临阵交手,尤其是高手过招,胜负的契机,往往取决于瞬息之间,黑衣人未能在断肠人未到之前,制住徐不凡,自知先机已失,复见王石娘,高天木等人俱已赶到,主客优劣之势立易,当下一言不发,拔腿就走。 黑衣人真不愧为是高手中的高手,果断明决,行动敏捷,断肠人尽管—再大声吼叫:“杀了他!杀了他!” 却没有—个人能拦得住,追得上,眼看着他消失在苍翠丛树中。 四衣卫中,侯方是第一个肯于招供的人,可惜已死于非命,魂归九幽。 为了查明黑衣人的来龙去脉,为了揭开徐家灭门惨案的全部内幕秘辛,徐不凡只好先觅好一个隐秘所在,安顿好二老八骏,带着血书、血剑,与王石娘、高天木,再度远赴西方,深入幽冥。 闯进鬼门关,先在孽镜台前向阴官查询:“有一个四衣卫的银衣使者,叫侯方的,到了没有?” 阴官认得是阎王特使,一点也不敢轻慢怠忽,打开生死簿一查,恭恭敬敬的答道:“回特使的话,侯方已到,是与另—名铜衣使者一起来的。” “他们到冥府多久了?” “大约半个时辰不到。” “现在何处?” “他们生前作恶多端,已被小鬼押往十殿受审。” “好,谢谢你,本使到十殿去查好了。” 侯方关系重大,徐不凡一点也不肯耽搁,立与高天木、王石娘进入地狱门,直奔十殿而去。 鬼门关至十殿,路不在近,两侧白杨垂柳,百花争妍,景色甚是秀丽,来往的鬼魂,则一个个行色匆匆,不苟言笑。 正行间,突闻有一个微弱而又惊惶的声音,传入耳中:“救命啊,救命!” 循声疾驰,翻过一座小山,在一棵老槐树下,发现有一个小鬼倒卧血泊中,已是奄奄一息,在他身边的另一名小鬼已气绝多时。 徐不凡急忙喂了他一粒灵丹,待他元气稍复后,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鬼一眼就认出徐不凡的身份,道:“特使大人来得正好,我们是遭了罪犯的毒手。” 徐不凡一怔,道:“罪犯?是什么人?” “是侯方,与—个铜衣使者。” “啊,原来这两个家伙是你们押送的,怎么会遭了他们的毒手呢?” “这两个家伙狡猾得很,到达附近后,说要小解,我就带他们来到此地,不料却中了侯方的奸计,猝然施袭之下,我的同伴首先一击毙命,我也支持不到五个回合,便重创而倒,他们以为我们都死了,便即扬长而去。” “可知他们的去处?” “不清楚,但亲眼见到一个接应的人。” “还有人接应?是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接口说道:“是与王伦一起逃出小洞天,那六名护卫中的一个。” 话一落地,人也来至面前,原来是十殿的红衣捕头,与黑衣捕快。 徐不凡主仆抱拳为礼,与他们一阵寒喧。 徐不凡说道:“说来惭愧,我们相识已久,又屡承二位鼎力相助,到现在还不知道两位尊姓大名?” 红衣捕头朗声笑道:“老夫何三虎,原为开封府总捕头,死后承阎君器重,已在十殿当差近百年。” 黑衣捕快接着说道:“在下王勇,乃何总旧属,阴阳两界,已追随总捕头百多年。” 徐不凡道:“王伦那个老奸臣,到现在还没有逮捕归案?” 何三虎忧心忡忡的道:“不但王伦、六名在逃的护卫没抓到,近来死在特使手下的武林人物,也有不少人被老贼网罗,为此丧生的牛头、马面、以及小鬼,已高达十名以上,何某此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件案子。” “王伦这个老狐狸现由何处?” “狡兔三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半点头绪。” “莫非这冥府之内,还会有第二个小洞天?” “老夫怀疑,可能还不止一处,否则,历史上不会有这么多悬而未决的案子,王伦也无从招兵买马。” “何总,有一点本使甚是不解,想那王伦与侯方,并非同一个时代的人,姓侯的怎么会去投靠姓王的?难不成王伦有交通阴阳的能耐?” “据何某所知,王伦并无交通阴阳之能,侯方亦非存心投靠,而是被他手下的人,在鬼门关附近临时收买的。” “如此看来,鬼门关乃冥府的惟一出入孔道,关防宜特别加强才对。” “阎君业已下令,居停门、地狱门的警卫,即将加派一倍,类似的情事,今后将可断绝。” “如此甚善,本使就此告辞了。” “特使意欲何往?” “想先至小洞天,稍作停留,然后再全力追查侯方的下落。” “请,—有王伦,侯方这一伙人的消息,请即刻通知何某,阎君下定决心,除恶务尽,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将幽冥的牛鬼蛇神扫除尽净。” 大家互相一揖而别,徐不凡主仆经过枉死城、望乡山、原形树林,直奔笔管山的小洞天。 蓦在此刻,王石娘突如其来的怒叱一声:“什么人?”身形暴转直起,照准一棵老榆树攻出二掌三剑。 枝断树断,落叶缤纷中,窜出来一头灰色的狼。 高天木认得正是上次死钉不舍的灰狼,身形三闪,先到后边堵住它的退路,道:“朋友,久违了,如果我没有看走眼,你就是当年肆虐金家庄,在玄武观拜张半仙为师,后被家师无根大师打了昆仑天柱峰的畜牲?” 灰狼居然会说话,嘿嘿冷笑道:“既然被你认出,又何必多此一问。” 王石娘上前—步,厉色说道:“你一再盯咱们的梢,居心何在?” “我们之间,少说也有一罗筐的仇仇恨恨,早该算算了。” “我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石头,你以为有多复杂?” “我问你,古月蝉是不是你的化身?” “不是!” “不是?你是张半仙的徒弟,火眼真人的徒孙,牛鼻子创立火焰教,你会不当差办事吗?” “嘿嘿,拜张半仙为师,只是权宜之计,火眼真人未在天柱峰救得了我们,师徒之情已尽,我没有理由再为他们师徒卖命。” “你说我们,使我想起来了,阁下还有一位同伴呢?” “死了?” “你不是古月蝉,那么,是钟玉郎?” “也不是。” “是钟雪娥?或者断肠人?” “都不是,而且要扮也绝不会扮女人。” “那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我,一匹来去自如的狼。” “你不是一头喜欢寂寞的狼,从你会托附尤猛体内一事来看,十之八九,钟玉郎就是你的化身。” “哼!”灰狼一声冷哼,不置可否。 徐不凡怒形于色的道:“石娘,别跟它磨蹭,杀了它就可以真相大白。” 高天木、王石娘就等主人这一句话,闻言互换一个眼色,风火剑、乾坤圈一齐出手,扫、斩,锁。套一路抢攻,灰狼好绝妙的身法,四蹄腾飞,柔若无骨,不仅可以逢凶化吉,避过要命的攻势,往往尚可凭借诡异的身法,施以奇袭,是以,大战三十余合,王石娘、高天木并未占得多少上风; 反而,王石娘被它撞了一头,高天木的肩头也被它抓了一把,血迹殷然。 王石娘忍不住脱口说道:“你的功力进步的好快。” 灰狼张开血盆大口一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老子在天柱峰下苦修数年,为的就是对付你们两个。” 不禁激怒了王石娘,道:“畜牲,你休张狂,再过一百年你依然不是姑奶奶我的对手呢。” 第45章 风火剑挽起一团寒芒,单挑它的肚皮,四腿猛攻不休。 狼,最厉害的是头部背部,最弱的是肚皮四腿,故有铜头、铁背、纸糊肚皮,麻秸腿的说法。 王石娘就抓住它这个弱点,全力进攻,一招紧似一招,一式快似一式,灰狼败象毕露,险象环生,猛一个跳跃,腾身就逃。 “那里跑?” 王石娘一剑扫空,被它兔脱,高天木发足猛追,乾坤圈堪堪就要套住它的后腿,猛可间,暴喝声起,剑光闪烁,当!的一声,乾坤圈被震歪尺许,灰狼复告死里逃生。 场中多了一个猴脸尖腮的老头,不是秦桧的六大护卫之一还会有谁。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琶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徐不凡精神为之一振,道:“相好的,你来得正是时候,徐某正愁找你不到呢。” 猴脸老头根本不答腔,给灰狼丢了一个眼色,一东一西,分道电奔而去。 对徐不凡来说,这两个家伙都是重要的角色,偏偏一东一西,一时间还没有决定该追那一个,就这么一犹豫,两个都消失了,此刻再追,已经不可能再追到任何一个。 气得他直跺脚,却已可奈何,只好领着王石娘、高天木,一同走进小洞天。 小洞天内好不热闹,不仅黄明德、黄宏德、黄绵绵,尤猛将军搬进来了,还呼朋引友,召来一大群孤魂野鬼,当年五柳庄的盛况,似乎又七小洞天重现。 阴阳两隔,久别重逢,自有一番难以言宣的喜悦,争着互道短长,说个没完没了。黄绵绵更像一只依人小鸟,一直腻在徐不凡身边。 王石娘、高天木二人四眼,则直瞪瞪的死盯着尤猛将军不放。 时间一久,尤猛将军感到怪不自在的,先摸摸头脸,瞧瞧自己的衣着,讪讪的道:“两位觉得老夫有什么不对劲吗?” 王石娘歉然一笑道:“对不起,将军,吃一次亏,学一次乖,我们是在观察,那匹灰色的狼有没有再作怪。” 尤猛尴尬的笑笑,道:“不会了,前次是本将军太粗心大意,才着了它的道儿,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听出她话中有话,旋又说道:“怎么,你们又发现了那头灰狼?” 高天木道:“嗯,就在小洞天外不远,被它逃掉了。” 徐不凡见两位师叔鼓胀的肚皮已消,身轻体健,心下甚感欣慰,这时正容说道:“两位师叔的腹痛痼疾已经好了吧?” 黄明德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腹疾一愈,有如再世为人,为此,小洞天内会大开酒筵,庆祝了三天三夜。” 黄宏德接着说:“济公老佛爷也来了,为了他老人家,还特地杀了一条狗。” 黄绵绵望了徐不凡一眼,道:“哥,那天你开棺的时候,我正在望乡台前,亲眼见到你取出血剑,血书,亲眼见到你杀掉西门豹,也亲眼见到你遭群魔围困的惊险场面,后来还是那位断肠人替你解了围。” “绵绵,在望乡台上看到的断肠人,也是黑巾蒙面?” “出现在望乡台前的人,都是本来面貌。” “她,长得什么样子?” “哥,你……喜欢她?” “你想到那儿去了,我是想查明她的身份。” “是个丑八怪,脸上有好几道疤痕。” 徐不凡心想:“奇怪,钟雪娥自称是丑八怪,脸上有疤痕,断肠人怎么也是一个丑八怪,脸上有疤痕?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 心中疑云重重,但并未识出口来,取出血书、血剑,当面呈给黄明德,道:“二师叔,血书,血剑在此,请你老人家收下。” 黄明德伸手一推,道:“不凡,此乃阳世之物,不便留在阴间,从此刻起,你就是血书、血剑的新主人,但愿你借圣剑之助,能早日将家仇师恨料理清楚。” 徐不凡本却拒绝,奈何黄明德心意甚坚,在师命难违的情形下,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下来,道: “师叔,得到血书之后,徒儿亦曾翻阅浏览过几次,怎奈内容太过艰涩深奥,至今仍未得窥堂奥,可否请两位师叔指点一二,以启茅塞?” 黄宏德道:“这血书、血剑,系先祖偶然于估物店中购得,由于文字深奥不易学,同时血剑太霸道,也不愿学,是以一直束之高阁,黄家子孙均未涉猎,想要学会血剑,湔除群魔,恐怕只有靠你自己慢慢摸索了。” “听说这血书、血剑的原始主人是血魔王?” “一点不错,这血魔王曾为天下武林带来一段悲惨的日子。” “剑本无罪,其罪在人,若有德者得之,应可缔造一段清平盛世。” “对,对,这就是你二师叔将血书、血剑送给你的真正目的。” “血魔王生前肆虐武林,死后必难逃地狱苦刑,说不定他此时仍在阴曹地府,不知师妹可有他的消息?” 黄绵绵道:“跑遍冥府九幽,还没听说有血魔王这个人,倒是你黑名单里的大坏蛋,少林寺的掌门人了空和尚,已有了着落。” 徐不凡神色—紧,急急追问道:“在那儿?” “就在笔管山后,冥府最大的一个城市——酆都城内。” 血剑屠龙 第十三章善恶到头终须报 血剑屠龙 第十三章善恶到头终须报 徐不凡没有去过四川的酆都城,阴间的酆都城却大得惊人,商店林立,行旅熙攘,方圆不下数十里,阳世的通衢大邑,恐怕望尘莫及。 午时二刻,徐不凡、黄绵绵,高天木、王石娘,来到城东的一家茶馆前,抬头望去,茶馆的门楣上有“小林茶楼”四个大金字。 徐不凡眉头一皱,道:“绵绵,小林者少林也,看来这个老秃驴的名堂还真不少。” 黄绵绵并未答话,放步直往里走,一个小伙计上前问道:“姑娘可是要喝茶?” “不喝茶,要找鬼。” “找谁?” “了空和尚。” “我们这里没有和尚。” “放屁,你们掌柜的明明就是了空。” “站住,茶楼后院,闲鬼免进。” “我们不是闲鬼,是来捉鬼的。” “再不止步,我就对你不客气。” “哼,你不配!” 小伙计强行拦阻,黄绵绵翻脸无情,对方才攻出半招,便被她点中穴道,马上不言不动了。 后院地方广阔,一座四合院的当中,是一个宽大的练武场,场上正有三十名赤膊小伙子练功夫,为首的教头卧蚕眉,掮风耳,阔嘴虎目,满头白发,年约六旬,相貌甚是威武,可惜一件红色的袍子,已丝丝缕缕破旧不堪,显得颇为落魄。 功夫却不懒,一套螳螂腿走来虎虎生风,威风八面。 徐不凡上前说道:“阁下可是了空和尚?” 虎目老者摇头说道:“不是,老夫只是临时教席,这儿好像也没有什么和尚。” 黄绵绵道:“我师兄的意思是要找掌柜的。” 虎目老者四下一望,道:“林掌柜刚才还在这儿,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忽闻上房之内传来一个洪钟似的声音:“老夫在此,是那—位要找?” 随着语声,正房里走出一位身穿锦袍,头戴瓜皮帽,手握旱烟杆,红光满目的老头出来。 这那像和尚,明明是个做生意的嘛,徐不凡愕然一愣,道:“你是了空?” 锦衣老头道:“老夫姓林,小林茶馆的掌柜。” “你不是少林掌门了空和尚?” “你看我像和尚吗?” “哼,少装蒜,我徐不凡早已调查清楚。” “清楚什么?” “血帖已经写得明明白白。” “抱歉,因为老夫不是了空,所以没有看,早撕了。” 锦衣老头死鸭子,硬嘴巴,矢口否认,惹恼了王石娘,猛地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去,锦衣老头还没有弄明白她要干什么,一顶瓜皮帽已被摘下来,露出四四十六颗戒疤。 徐不凡脸一沉,道:“了空,你埋名隐姓,改头换面,可以瞒得了阴司百官,却瞒不了徐某主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锦衣老头怒冲冲的道:“没错,老衲是干过一任少林掌门人的了空,施主何事相寻?” “找你算一笔陈年旧帐。” “我们有仇?” “没有,徐某是代人讨债。” “代谁?” “且先别管是谁,我问你,在少林了字辈的弟子中,你排行第几?” “第三。” “继承掌门人的顺位,你又是第几?” “也是第三。” “以第三顺位,你居然当上了少林掌门人,其故安在?” “那是因为我的两位师兄,英年早逝的缘故。” “为什么不说是你花了重金,请了杀手,暗中杀害了你的师兄?”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虎目老者及二十名练功的弟子,全部瞠目结舌,脸色大变,似乎没料到,小林茶馆的林掌柜原来大有来头,是一个杀人的凶手。 了空和尚自己同样也吃惊不小,惶声说道:“徐不凡,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可是我那两位师兄在十殿告了鬼状?” 徐不凡气忿忿的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报阳世报阴间,不过,你的两位师兄功德圆满,早巳为仙瑶池,而且大人不记小人过,并没有告你的状,告状的人另有其人。” “是什么人?” “金燕子,当年中原武林的第一号杀手,被你重金礼聘行凶的人。” 第46章 “金燕子,他……他……他早已中毒身死,骨化飞灰,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身在佛门,六根不净,为了争夺掌门权位,不惜杀害同门,更为了灭口而毒杀了金燕子,心肠之狠毒,手段之残酷,可谓人神共愤,天理难容,金燕子死而不甘,一再在十殿哀哀上告,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毒计,结果还是被揭穿了。” 了空和尚恼羞成怒的道:“揭穿了又怎样?” 徐不凡杀气腾腾的道:“一报还一报,一命抵一命。” “哼,黄口小儿,乳臭未干,老衲就不信你有多大能耐,上!先把姓徐的小子给我毙了再说。”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了空调教的二十名弟子,原以为可以派上用场,不料,大家皆不齿他的丑恶罪行,先是相互观望,继之争先奔走,一霎眼的工夫,便告众叛亲离,走得一个不剩。 了空破口大骂不止,却一个也留不住,转而对虎目老者道:“怎么样,血魔王,替老衲杀一个人,我给你一石白米?” 徐不凡一听虎目老者就是血魔王,神色不由一紧,血魔王冷声说道:“对不起,老夫不干杀人的勾当。” 了空怒容满面的道:“血魔王,别假正经,杀十来八个人,在你来说是家常便饭。” “那是以前,为了作孽太重,杀人太多,在十八重地狱里受了二百多年的酷刑,以致落拓幽冥江湖,贩卖武技为生。” “这只能怪你太笨,未曾改名换姓,蒙混入境,像老衲在酆都城,过得多么消遥自在呀。” “起码,老夫心安理得,夜半敲门心不惊。” “哼,穷酸日子,生不如死。” “现在真相已白,我看你必有大祸临头。” “我给你五石米,杀四个人,岂不皆大欢喜?” “老夫说过,杀人的勾当早就不干了,况且老夫也不想作金燕子第二。” “血魔王,你……” 了空气得须发倒竖,徐不凡沉声说道:“善恶到头终须报,九幽之内不可能再有第二个金燕子,了空,你该上路了。” 没有帮手,也请不到杀手,空有一肚子的鬼主意,却无计可施,了空情急之下,只好舍命一搏,袍袖一抖,呼!呼!呼!就是三招快攻。 少林执武林牛耳达数百年,武技博大精深,了空忝为一代掌门,自非浪得虚名,三招之内就用了三种功夫,另含九种变化,徐不凡甫一交手,便知道遇上劲敌,掌风呼啸,暗力汹涌中,双方倏合乍分,未见高下。 黄绵绵初生之犊不畏虎,清叱一声:“老秃驴,接姑娘我的三剑试试。” 说干就干,徐不凡想拦都拦不住,黄绵绵三剑连成一气,刺心胸、斩腰身、扫双腿,快如电光石火,换了一般武林人物早巳命丧当场声却连了空和尚的边都没有沾到,反而挨了一掌,退后五步。 王石娘、高天木一见大怒,双双挺身而出,了空和尚大言不惭的道:“你们都上吧,这样也免得贫僧多费手脚。” 徐不凡喝退王、高二人,道:“了空,徐不凡索仇讨债,向来一个对一个,绝不以多为胜。” “呸!就凭你一个黄口小儿,保证吃不了兜着走,你不配!” “我懒得和你浪费唇舌,配不配马上就可分晓。” “当真要为金燕子索仇?”? “不索仇我又何必来。” “你这是自寻死路。” “死路只有一条,不是你走,就是我走。” “徐不凡,咱们……” “住口,别尽说废话,咱们该动手了。” 铿锵!一声,银虹一闪,血光涌现,徐不凡已拔剑在手。 “血剑!” “血剑!” 第一声出自了空之口,满面惊惶,第二声由血魔王发出,双眸直盯着剑身不放,显得甚是惊喜、激动,近乎不能自己。 就在了空惊惶不定的当口,徐不凡一挽剑诀,跨步欺身,励!刷!刷!红如火,快如风,了空的眼皮子才眨了半下,血剑已攻上身来。剑剑不离颈项要害,招招不离他吃饭的家伙。 了空大骇,拔足躲上屋顶去,徐不凡接踵而上,一剑分心刺到,了空急忙右闪,刷!徐不凡铁臂内吐出一把钢刀,了空提足再起,欲翻过屋脊,又被袖箭阻住,只好虚晃一招,又飞回练武场。 “杀!” 声到!人到!剑到!了空和尚双脚落地时,吃饭的家伙已经丢了。 看得黄绵绵寻舞足蹈,眉开眼笑的道: “哥,你真了不起,能在十招之内要了少林掌门的命,放眼阴阳两界,可能再也没有对手了。” 徐不凡望了血魔王一眼,道:“师妹不可胡言,人上有人,愚兄的这点庄稼把式,在血魔王前辈的面前,只能算是雕虫小技,怎敢与皓月争辉。” 血魔王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武艺高强,更难得心地宽厚谦虚,正邪端扩念之间,单凭你这份气度胸襟,就必定可为武林开创新局。” 徐不凡还剑入鞘,命高天木处理了空的人头,道:“前辈真的是三百年前的血魔王?” “古往今来,只有一个血魔王,如假包换,回首往事,一言难尽,空余无限的杀孽与怅恨。” “前辈还留下一本血书,一把血剑,被武林同道视作至尊至贵的宝贝。” 说着,取出血剑、血书,双手交给血魔王。 血魔王睹物生情,瞧瞧血剑,看看血书,一幕幕血淋淋的往事随又在脑海中重现,时而仰天长叹,时而默默含笑,神情变幻无常,令人莫测高深。 良久,良久之后,血魔王又将血剑、血书还给徐不凡,徐不凡呆了一呆,道:“血剑、血书本来就是前辈的东西,理当物归原主。” 血魔王坦然一笑道:“俗语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血剑、血书本为阳世之物,自无留在阴间的道理。” “前辈怎知在下来自阳世?” “血轿主人,阎王特使,你的故事早巳在冥府广为流传。想那血书、血剑,过去固为老夫所有,一度曾是五柳庄传家之宝,现在则是你徐不凡的了。” “其实,血剑留在晚辈身边,也没有多大用处,我又不会血剑剑法。” “这简单,老夫可以教你。” “前辈的意思是要在下拜你为师?” “不不不!老夫一身罪孽,何德何能,怎敢与无根大师争徒弟。” “常言道无功不受禄,何况是传功授艺,这……” “咱们可以交换。” “交换?如何交换?” “老夫传你功夫,你替老夫办—件事。” “好啊,不管是什么事,但凭前辈一句话,虽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 血魔王望望了空的尸体,皱皱眉头,道:“此非谈话之所,请至老夫窝居再作长谈。” 说是“窝居”并不恰当,因为血魔王是住在郊外的一个山洞里,应该称为“洞居”。 山洞并不大,陈设更简单,一椅一桌一床外,还有一个药箱子,里面摆满了专治跌打损伤的各种膏、丹。丸、散,显而易见,血魔王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教授武功之余,还兼做贩卖野药的生意。 黄绵绵主动邀请他去小洞天同住,在盛情难却的情形下,血魔王勉为其难的满口答应下来。 血魔王招呼大家坐在两条长板凳上,徐不凡说道:“前辈还没有说,叫晚辈办什么事呢?” 迟疑了一下,血魔王说道:“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想请小友替老夫找一位故人。” “找一位三百年前的故人?” “是呀,遍寻九幽地府,查遍了所有簿册,并未发现她的芳踪,所以老夫怀疑她可能尚在人间。” “是那一位?” “眇目神尼。” “眇目神尼?好像没有听说过,你们的关系是……?” “我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情侣,也是江湖道上的一对侠侣,只因双方师门有仇,好事难偕,她被乃师剜去一目后,愤而遁入空门,老夫悲伤过度,借酒浇愁,借杀泄愤,三百年前的那—场大浩劫,真正的原因即在此。” “武林中人只知道前辈杀人不眨眼,鲜血的后面,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但不知这位老神尼,除一目之外,还有什么特征?” “晚年时,听说她常爱骑一只梅花鹿到处云游。”骑梅花鹿的老神尼,这不是救走常小婉的人吗?徐不凡心脉贲张,精神振奋,急急追问道:“我知道这个人,六年前曾有人看见过她,老前辈快说她住在什么地方?” 血魔王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要是老夫知道她在那里,早在生前就找上门去了,何必托小友寻访?” “你可以上望乡台去找呀?” “望乡台并非万能,只能找寻知道确切下落的亲友。” “如果日后见到老神尼,前辈有何事转达?” “只有两句话,请告诉她,我一直爱着她,想着她。” 这是平平淡淡的两句话,也是意味深长的两句话,尤其血魔王说来肃容满面,郑重其事,益发加重了它的意义与深度,更显现出这不是一椿普通的爱情。 血魔王激动的情绪,很快就恢复平静,打开血书,指指点点的讲解了半天,最后说道: “这血剑剑法,总共是五十二招,前面四十九招是基础,后面三绝招才是精华所在。” 徐不凡一听有五十几招,心头大急,道: “我是否可以请教,一共需要多久?因为在下阴阳两头忙,恐怕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血魔王打断他的话,振振有词的道: “以你的功力基础,根本无须修练前面的四十九招,可直接修练后面的三绝招,只要先将基本架式学会,懂得变化诀窍,然后再随时加以苦练,则熟能生巧,巧能生妙,妙则变化无穷矣。” 第47章 “需要多久?” “少侠乃天纵奇才,以你的资质禀赋,慢则一日,快则半天,便可学得一个梗概。” “好,前辈,为了争取时间,咱们现在就开始。” 说开始真的开始,就在山洞之外,徐不凡手持血剑,血魔王以竹代剑,立即展开演练血剑三绝招。 黄绵绵、高天木、王石娘,闲来无事,也在一旁小心揣摩,认真比试。 起先,血魔王做分解动作,很慢。及后,做连续动作,逐渐由慢而快,连成一气……。 反反复复,复复反反,演练了无数次…… 终于,四个人全部将“龙飞凤舞”、“开天辟地”、“旋转乾坤”,血剑三绝招练熟,学会了。 于是,与血魔王一起,立即离开山洞,准备同返小洞天。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现,王伦、六名护卫、还有那一匹灰色的狼,正从脚下的山径经过,行色匆忙的往山上走。 灰狼最是嚣张,飞扬,人立而行,与王伦走在一起,叽叽呱呱的说个没完没了,可惜距离太远,听不清说些什么。 黄绵绵不由的气往上冲,拔剑就要杀下去,徐不凡急忙拉住她,命大伙儿隐身暗中,道:“师妹别冲动,此刻找到他们的巢穴最重要,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眼见王伦等人转入山腰后,徐不凡这才现出身来,道:“石娘,麻烦你,快去通知一下何总他们。” 说曹操,曹操就到,高天木指着山下道:“主人,何捕头他们已经到了。” 可不是吗、何三虎、王勇,还有一大群牛头、马面与小鬼,正快步追来,两拨子人很快会合在一起,何三虎劈面说:“特使可是预先在此设伏?” 徐不凡边走边说:“我们是误打误撞碰上的,何总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老夫得到消息,是从酆都城一路盯下来的。” “他们到酆都城去干什么?” “据说是想招募年轻力壮的汉子,后来觉得风声不对才撒腿开溜。” 山路的尽头,半山腰上,有一座庙,庙名怀义,依山而建,远远望去,殿宇绵延,雄伟壮丽,王伦等人就走进“怀义寺”去了。 可是,怀义寺虽大,参佛的鬼和尚却不多,大家长驱直入,找了半天,没有再见到王伦等人,也迟迟没见到半个招呼香客的知客僧。 许久之后,才走出一个小沙弥来,竖掌说道:“阿弥陀佛,众位施主可是要参禅进香吗?” 徐不凡单刀直入的道:“刚才可曾见到一个做官的,六个武林人物,以及一匹灰色的狼,走进寺院来?” 小和尚摇着头说:“没有,一个也没见到。” 黄绵绵见他睁眼说瞎话,心里有气,沉声叱道:“他们明明走进来,怎说没见到,再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 小和尚年纪虽小,胆子却够大,望望黄绵绵手里的骷髅头,不慌不忙的说:“小僧适才在佛堂上香,的确什么也没看见,请女施主见谅。” “说,你们这怀义寺的方丈是谁?” “就是怀义大师。” “可否请出来一见?” “方丈不在寺内。” “找一个管事的出来也可以。” “本寺师父不多,管事的都出去化缘去了。” 这怀义寺处处透着古怪,黄绵绵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懒得跟他磨牙,一迳向寺内走去。 怀义寺全部建筑在一个山洼里,规模虽然不小,占地却不算太大,不久便将全寺找遍,就是找不到王伦他们。 是上了天?入了地?黄绵绵想不透个中因由,徐不凡也同样疑云满腹。 这时,大家正停在一条小河边上,河床不宽,仅二丈左右,水流也不急,由本向西,河水清澈,一眼便可见到河底。一旁系着两条小舟,约可容纳五六人。 东西两面,悉被高山所阻,不知源自何方?流往何处? 徐不凡问血魔王:“前辈就住在这附近不远,可知怀义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血魔王道:“老夫来此定居不久,又一向在酆都城为生活奔忙,未曾上山来过,可谓一无所知。” 徐不凡转询何三虎,何三虎答道: “这怀义寺创建已久,一直平静无事,所以十殿并未留意它,所知亦极有限,视作一般寺庙看待。” “这条河,何总知道吗?” “看水质、流向,可能就是大家熟知的黄泉河。” “噢,这是黄泉河,流到那儿去?” “经酆都、枉死、十殿、与阴阳河相通。” “源头在那里?” “相传源头就是黄泉。” “黄泉又在那里?” “只闻其名,从未见过真正的黄泉。” 徐不凡目注河水,向东凝望,发现泉水系由山脚流出,走至近旁再加审视,山壁之上有一洞穴,但闻水声盈耳,深不见底。 当下双眉一挑,忽有所悟,道:“里面可能别有天地,咱们进去瞧瞧。” 正准备跳下船去,猛听身后传来一片喊杀声,连头都来不及转过来,先是暗器,接着是刀剑,待躲过一轮猛攻,回转身时,才发现攻上来一群鬼和尚。 徐不凡怒声说道:“找你们的时候,一个不见,不找你们的时候却自己往外冒,这是什么意思?” 鬼和尚为数不少,未曾开腔答话,第一拨攻势一过,立又展开第二拨攻势,看那态势,显然是想将大家消灭在黄泉河畔。 可是,徐不凡、血魔王、石娘、天木:绵绵、何三虎、王勇是何等人物,这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口里拔牙,徐不凡一声令下,全体反扑,何消片刻工夫,便伤亡累累,作了阶下囚。 只有一个鬼和尚拔褪逃走,黄绵绵娇躯三闪,就将他擒在手中,厉色喝道:“说,这条河是不是黄泉河?” 鬼和尚脸色发白,牙齿打战的连说:“是!是!” “源头是黄泉的发源地?” “对!对!” “里面是什么地方?” “黄泉府。” “王伦他们就是到黄泉府去了?” “嗯。” “黄泉府内,除王伦外,还有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再说一句我就宰了你。” “贫僧只负责外面的安全,我接到的指令是,只要没有逆流欲进入黄泉府的意思,就不加干涉,否则就必须就地格杀。” “你没有进黄泉府去过?” “黄泉府门禁森严,不准随便出入。” 徐不凡不愿浪费时间,叫牛头、马面将鬼和尚捆绑起来,自己则与黄绵绵、王石娘、高天木、血魔王,跳上一条小船,逆流而上。 何三虎、王勇、以及另外三名小鬼坐另一条船,大家以掌剑当桨,朝水面施力,借着反弹的力道,船行似箭,很快便划入洞中。 河道上方甚是阴暗潮湿,伸手五指莫辨,时间久些,也只能看到倒悬的钟乳,与乱飞的蝙蝠。 霍然,前面响起一声沉喝:“什么人?” 徐不凡顺口答道:“自己人。” “昨忆巫山梦里魂。” “阳台路隔奈无门。” “未曾锦帐风云会。” “先沐君王雨露恩。” 暗语合辙合缝,二船安然通过,当王石娘、高天木查明了暗椿埋伏的地点后,陡地一长身,手起招落,立有两条黑影摔进黄泉河。 黄绵绵蹩不住开口问道:“哥,暗语你是怎么懵上的?” 徐不凡小声笑道:“不是懵,这一首诗大有来头。” 王勇也大感兴趣,道:“请特使说出来,让属下也开开窍。” 徐不凡不疾不徐的说道:“唐太宗李世民有一个妃子叫武媚娘,也就是以后的武则天。有一天太子李治入宫向太宗问安,适太宗不在,巧遇武则天,武氏体态妩媚艳冶,言行轻佻浪漫,竭尽挑逗诱惑之能事,二人眉来眼去,早巳两心默许。” 向前张望一下,见无异状,始继续说道: “这时适逢尿急,太子李治出外小解,武氏忙以金盘盛水,跪献李治净手,太子见她美得实在令人想入非非,便将水滴洒在她美艳的脸上,随口吟出:‘昨忆巫山梦里魂,阳台路隔奈无门’的诗句。 武氏淫荡成性,马上接口吟出:‘未曾锦帐风云会,先沐君王雨露恩。’,撩拨得李治情欲大动,于是便在后宫之内乱伦苟合,成为千古丑闻。” 羞得黄绵绵满面通红,好在洞内昏暗,无人看清。 王勇道:“武则天的淫诗,怎么会用作黄泉府的暗语?” 徐不凡道:“如果我的判断不错,这黄泉府的主人,很可能与武则天有关,再从寺名怀义来看,几乎已经可以肯定。” “这跟怀义寺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武则天当初被唐太宗赶出宫门,在与龙庵落发为尼后,因不甘寂寞,不久便勾搭上一个小和尚,这个小和尚就是叫怀义,怀义寺可能就是由此而来。” 何三虎道:“如此说来,黄泉府很可能就是武则天的巢穴,在十殿的悬案中,武媚娘名列榜首,原来潜伏在此。” 逆流而上,途中又设有椿卡,行进并不顺畅,好在暗语已通,有惊无险,不久便看见灯光,划出洞口,逆水登上岸来。 赫!好美妙的一副景象,遍地皆是奇花异草,以及无数不知名的,奇形怪状的高矮树木,花色种类繁多,扑鼻生香,如置身仙境,人间绝无此景,皇帝的御花园亦恐不及。 黄泉就在眼前,池深盈丈,方圆八寻,泉水滚滚,无分昼夜,好像无数条翻滚的龙,确是壮观。 第48章 展目望去,远处亭台楼阁,目不暇接,一座巍峨高楼前,赫然有“金銮殿”三个斗大金字。 虽身在幽冥,面对的可能又是一等强敌,徐不凡仍不忘自己行事的规矩,命王石娘先去投送血旗、血帖。 不过,在方法上稍有改变,特准石娘娘施展仙法,以策安全。 何三虎则命三名小鬼,划回去三条船,去接怀义寺的牛头、马面。 花丛小径上行来一鬼,身着唐装,体型魁梧,一见到徐不凡等人脸色大变,连退了三步,才开口说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徐不凡道:“自然是从黄泉河逆流而入。” 唐装汉子望着何三虎,道:“你是十殿的捕快?” 何三虎道:“没错,朋友怎么称呼?” 唐装汉子沉声答道:“唐代张昌宗。” 张昌宗一报出名字,徐不凡的眸中马上掠过一抹杀机,道:“你就是武则天床上的那个弄臣、面首,不要脸的张昌宗?” 这话说的太刻薄,张昌宗脸上挂不住,怒容满面的道:“大胆,黄泉府岂是你撒野的地方,来人哪!” 话甫出口,立有一队身穿唐代戎装,手执长矛的兵士快速赶到,将徐不凡等人围住。 张昌宗命御林军拿人,徐不凡伸手拨开一支长矛,朗声说道:“别忙,想死也别急在一时,有几句话我还想请教一下。” “有屁快放。” 张昌宗见有御林军护卫,胆气立壮,声音也粗了:“凡是擅闯黄泉府的人,是惟一的死罪。” “毫无疑问,黄泉府的主人,一定就是你的老相好武则天?” “住口,陛下的名讳岂是你可以随便叫的。” “你还有一位兄弟张易之,也一定在此罗?” “当然。” “怀义呢?” “也在。” “赫,这个老骚婆的胃口真大,做鬼也风流。” 张昌宗的肺都气炸了,声嘶力竭的虎吼道:“杀!杀!杀!还不快给我杀!” 一口气连说了四个杀字,御林军如响斯应,虎扑而上,却被高天木等人堵住,徐不凡一字一句的说道:“张昌宗,你败德乱行,淫乱宫廷,早该上刀山,(奇*书*网.整*理*提*供)下油锅,永世不得再超生!” 张昌宗床上的功夫固然首屈一指,手底下却是个大脓包,徐不凡连刀剑都懒得拔,竖掌如刀,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的脑袋切下来了。 杀一儆百,御林军都吓呆了,徐不凡威风八面的道:“你们如果想死直管上,不想死就乖乖的束手就擒。” 有三个御林军偏不信邪,挺着长矛杀上来,立被高天木、黄绵绵,何三虎制住,非死即伤。 其余的兵士再也不敢妄动,被适时赶到的牛头、马面锁起来。 可是,黄泉府里的御林军多如牛毛,解决了一批,又杀上来一拨,捕也捕不了,杀也杀不完。 且杀!且捕!且进!此刻距金銮殿尚有数十丈遥。 石娘娘已飘然而返,道:“主人料事如神,黄泉府的主人果然是武则天。” “王伦他们是否在此?” “王伦、秦桧的那六名保镳,都在。” “可曾见到侯方?” “奇怪,就是没有见到侯方,及铜衣使者。” “还有那一头灰色的狼?” “也在,狼性好色,正投武媚娘所好,这个荒淫无耻的女皇帝,居然与野狼……” 目睹之事太淫秽,连石头化身的王石娘都羞于启齿。 徐不凡等人正行经两行白杨,陡觉头顶有异,跳下七八个和尚来,和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带下一张网子来。 大家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网子马上就要罩上头来,偏偏祸不单行,脚下又射来一蓬梅花毒针。上有网罗,下有毒针,处境可谓险到万分。 情急之下,徐不凡大叫一声:“跳呀,飞呀!” 银虹一闪,血影冲天,徐不凡划破网罗,当先翻到外面去,接着,血魔王,王石娘等人也相继脱身,高天木与何三虎扯去网子,大伙始告全部脱险,只惜数名牛头、马面动作稍慢,当场一死二伤。 徐不凡给二名伤者服下灵药,通路已被数十名和尚堵死,为首的鬼和尚一身大红袈裟,红喷喷的脸庞上,满面邪气,徐不凡住足发问:“你是怀义?” 红衣和尚一愣,道:“你是谁?怎知贫僧法号?” “在下徐不凡,你留恶百世,遣臭万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贫僧与你相隔数百年,谈不上仇恨二字,为何在血帖之上,指名要我怀义吃饭的家伙?” “为了公理!公愤!” “什么叫公理公愤,在贫僧的心目中根本没有这四个字。” “就是因为你没有四个字,所以才将下流当风流,将无耻当有趣。” “徐不凡,黄泉府乃虎穴龙潭,管包你来得去不得。” “笑话,徐某要来自来,要去自去,小小的一个黄泉府还难不倒我徐不凡,当我离开的时候,一定提着你的脑袋走。” 这话口气太大太绝,把怀义和尚气个半死,立刻率众汹涌而上,徐不凡将众鬼和尚交给何三虎他们,单挑怀义,猛追猛打。 甫交手三五合,怀义立知遇上扎手货,顿萌退意,命手下的鬼和尚去垫棺材,徐不凡却毫不放松,咬着尾巴追。 鬼和尚一路拦截,徐不凡一路追杀,血雨横飞,惨嚎不绝,终于在金銮殿的石阶前追上了怀义,割下他吃饭的家伙。 众鬼和尚也早已溃不成军,或死或伤或擒。 徐不凡一马当先,登上石阶,踏进金銮殿。 金銮殿上,武则天高高坐在龙椅之上,艳光四射,依然明丽照人。武媚娘死时已高龄八二,此时看来不过才四十许人,徐娘半老,正当虎狼之年。 王伦立在左侧,右边之人貌似张昌宗,必系张易之无疑,那匹灰狼最嚣张,两只爪子搭在武氏肩上,就人立在她身后,仍自交颈接腮,亲密猥亵。 殿下,排列着无数和尚、兵勇、及武林人物。 独不见秦桧的六名护卫,与银衣、铜衣使者。 武则天射来两道慑人魂魄的眸光,在徐不凡脸上打转,声音富有磁性,娇嫩有如童女:“你就是阎王特使,血轿主人徐不凡?” 徐不凡昂首说道:“本使是徐不凡,我也想验明正身,你确实是武则天?” “放肆,朕乃龙体,怎可呼名道姓。” “哼,你耍威风的时辰已经不多了。” “黄泉府自开府以来,你们是第一批访客,可惜也是最后一批,看你徐不凡唇红齿白,一表人才,如肯留在朕身边当差,或可有一线生机。” “呸!天下的女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和你鬼混。” “那你就只有一条死路,百无生理。” “武则天,你已死到临头,别再耀武扬威,就算你有一百条命,我也要你死光光。” 说话中,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黄绵绵、王石娘、高天木等人紧阵在后,气氛立即进入最紧张的最高潮。 蓦在此刻,地砖突然塌陷,众人急忙弹身而起,讵料,飞起二丈余,正待凌空推进,以便落身有地,顶棚之上猛地破棚而出,又杀出十—条魅影。 魅影身乎太快,又是谋而后动,一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家伙,这一猝然偷袭,直如天雷贯顶,还没有看清楚出手者的面貌,王勇、何三虎、黄绵绵已相继重伤落下、掉进陷人坑内。 徐不凡、血魔王、石娘娘、高天木也不例外,都吃了暗亏,只是伤势较轻而已。 挨了一记闷棍,这才看清楚对手的身份,原来正是秦桧的那六名保镳,以及四衣卫中的银衣使者侯方,四名已死的铜衣使者。 惊魂稍定,徐不凡等人立即猛烈反攻,血剑、风火剑一齐出笼,高天木以圈代剑,血魔王以掌当剑。 龙飞凤舞! 开天辟地! 旋转乾坤! 大家人同此心,现买现卖,全部施展的是血剑三绝招。 血剑剑法威震武林,三绝招更是天下无敌,此刻四人同肘施展,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威势之猛,如山崩海啸,速度之快,若电闪雷奔。 一声声的惨嗥响不绝! 一蓬蓬的血雨洒不停! 一颗颗的鬼头往下掉! 一条条的鬼命上了天! 武则天的眉头才皱了一下,十一条好汉已丢了十条命,只剩下侯方一个,还是徐不凡故意留下来的。 给何三虎、黄绵绵、王勇丢下去三颗灵丹,命高天木将侯方看好,徐不凡将血剑上的血抖一抖,洪声说道: “各位,我现在要杀的只有武则天,王伦、张易之三个,外加那一头灰色的狼,你们如果不想丢脑袋掉性命,最好闪到一边去。” 血魔王居左、王石娘居右,三人构成一个铁三角,硬生生的向堵在前面的御林军撞上去。 御林军早已吓傻了,谁还敢再轻捋虎须,一个个张惶而退,作了缩头的乌龟。 张易之破口大骂道:“混帐!混帐!快上呀,快杀掉这个狂小子。” 徐不凡冷哼一声,道:“张易之,你鬼叫什么,有本事你自己来。” 话落一弹身,凌空飞渡,血剑一闪,张易之的脑袋已搬了家。 王伦是个老狐狸,最是滑溜不过,眼见大势已去,拔腿就溜。 “姓王的,把脑袋给我留下来。” 王伦跑得好快,已从后门冲出去,可惜,少带了一样东西,吃饭的家伙滚在门槛内。 第49章 徐不凡去追王伦,血魔王,石娘娘正堵着御林军,无形中给了武则天一个逃命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走,眼看就要冲出侧门去。 “阿弥陀佛!” 一声洪亮的佛号,一股浓浓的酒臭气,接着是“劈踏,劈踏”的拖鞋声:济公和尚正巧走进侧门,挡住去路,嘻皮笑脸的道: “老妖婆,你在世间享尽了荣华富贵,男欢女悦,在阴曹又享尽了富贵荣华,女爱男欢,该收起摊子,歇歇脚了。” 徐不凡跟济颠打了个招呼,对武则天道:“武媚娘,有什么未完之事,你可以交代了。” 死到临头了,武则天依然威风八面,镇定异常:“朕乃真命天子,大周女皇,谁敢把朕怎么样?” 徐不凡急不择言的骂道:“‘什么真命天子,大周女皇,狗屁,充其量弥只不过是一个淫乱宫廷,出卖色相,擅于玩权弄术的老骚婆,你扼死亲女李潜,毒死亲子李弘,杀死胞兄怀良,泯灭人性,毒如蛇蝎,其心可卑,其行可诛,即使死十次亦不足以赎尔罪孽于万一,你……你上路吧!” 越说越气,怒火冲天,血剑倏举乍落,照准她的脖子砍下去。 不!徐不凡的剑并没有落下去,因为当他与武则天四目相接时,他好像在她的眸子里发现了什么,其深似海,一片汪洋,如一团水,更似一把火,徐不凡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意马心猿,难以自制,手腕软绵绵的一点也用不上力。 “阿弥陀佛!” 再一声佛号,如醍醐灌顶,旋又听到济颠爽朗的声音说道:“小兄弟,闭上眼睛,快下手,听说这婆娘可以迷死一百个鲁男子!” 徐不凡心一横,眼一闭,卡察!武则天终于血溅金銮殿,死于非命。 “惭愧!惭愧!”徐不凡目注济颠,面有愧色。 济颠拍拍他的肩胛,道:“小兄弟的定力已经超人一等,武氏天生尤物,媚劲十足,换了旁人可能根本下不了手。” 言毕,便哼着山歌,独自离去。 徐不凡知济公心性,亦未挽留,见何三虎、王勇、黄绵绵伤情已愈,早将地面复原,正在忙着锁拿黄泉府的御林军等,遂卓立一旁,小心监视,似防小洞天的旧事重演。 诸事妥当,所有的鬼魂皆已锁好,黄绵绵忽然说道:“咦,那一匹灰色的狼呢?” 徐不凡道:“早就不见了,铜衣使者等十颗脑袋落地时,就没再见到它。” 王石娘道:“外有济公老神仙掠阵,它不可能逃到外面去,狼性多诈,十九又托附在别的鬼魂身上了。” 徐不凡紧走几步,来至高天木身旁,道:“天木,侯方交给我,你用乾坤圈,去把那匹灰狼逼出来。” 高天木领命自去,徐不凡对侯方说道: “侯方,你只是供别人驱使的一个工具,在生时的罪孽并不算太重,只要在地狱里受几年苦刑,便可再生为人,但首要的条件是,你必须将四衣卫的内幕抖出来。”侯方已经死过一次,自然不想再死第二次,闻言凄凄惶惶的道:“我说我说,我知道的全说出来就是。” “这才叫真聪明,快说,四衣卫的首脑是谁?” “是……” 与阳世如出一辙,侯方仅仅说了一个是字,那匹灰色的狼,霍地从一名御林军的身上冒出来,后蹄飞踹,踢碎了侯方的脑壳,然后四蹄腾空,箭也似的窜出金銮殿。 这简直是向徐不凡挑战吗,也更加使徐不凡坚信,这一匹灰色的狼的确大有来头,朝血魔王、黄绵绵等摆摆手,以示道别,领着王石娘,高天木,立即随后追下去。 追离黄泉府,追离酆都城,追离幽冥,一直追过奈何桥,追到太原府,仅一步之隔,却再也没有见到那头狡猾的灰狼。 又是一个黑漆漆的午夜时分。 没有星月,有云,还飘着蒙蒙细雨。 太原城里一片寂静,大家俱已进入沉沉梦乡。 只有鼓楼后面的总兵府,褚鹏举的房间里,还有一线灯光,褚总兵正与魏千总秉烛夜谈。 夜谈,谈的自然是机密大事。 机密,自然也不会大声喧哗。 二人正分别翻阅着一些文件、书信,时而四目惊视,时而会心一笑,时而间有蚊蚋似的交谈,神态谨慎,气氛充满神秘。 像风吹一样,轻轻地,门扉打开了,进来的不是人,是—把剑。 是血剑! 血剑在空际飘飘忽忽的前进着,移动着,似魑魅,如魍魉。 魏千总首先发现,魂都吓飞了:“鬼!鬼!” 褚鹏举也发现了,脸色铁青:“有鬼!有鬼!” 耳畔,马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褚鹏举,我是徐不凡,不是鬼!”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褚鹏举心里发毛,头皮发炸,道:“徐不凡,你在那里?我怎么看不见你?” “我只是一个无色无形的灵魂,并无躯体,你当然看不见。” “灵魂?你是说你已经死了?” “想的美,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没有死,怎会只有灵魂,没有躯体?” “我懒得跟你罗嗦,准备受死吧。” 褚鹏举下意识的拔出厚背大刀,推桌而起,摆出一个应战的架式,道: “徐不凡,你索仇讨债的规矩,向来是先投血旗、血帖,然后才约定时、地下手,今夜为何不照规矩行事?” 徐不凡的剑又进了数尺,魏千总的头已龟缩到肩膀里,全身打哆嗦,距离褚鹏举尚不及一丈,徐不凡的声音冷的像北极来的冰风:“褚鹏举,血旗、血帖早在数月前便已发出,你这条命已经是多余的。” “哼,双塔寺一战你没有成功,今夜也不见得能讨了好。” “在血旗、血帖发出后,还能活命的,以你为第一人,这是巴尔勒搅局的结果,并非你有什么了不起,今夜徐某就是为了取你这一颗迟落的脑袋而来。” 褚鹏举喊了一声杀,拧身一跃,双手握刀,照准血剑砍下去,因为他看不见人,只好找剑来砍,不料,一刀竟然砍空,斩在石板地上。 这一刀好大的劲儿,石粉齐飞,火花四溅,足足斩进石板内五寸深,要是砍在人身上,即使八个人也会一齐劈成两片。 “好功夫,好功夫,鹏举叔不愧为当朝猛将!” 猛抬头,血剑就在面前,言冷语寒,声声刺耳。褚鹏举咬牙切齿的说道:“徐不凡,不管你是人是鬼,老夫今夜一定要你粉身碎骨。” 抡起大刀,又是一轮猛攻,招招全力施展,招招不离血剑左右,整个屋子悉被刀影笼罩,毁掉了不少家具,却始终伤不到徐不凡。 血剑飘忽不定,褚鹏举一再受愚弄,以为真的遇上鬼,刚刚恢复的胆气立告消受,硬着头皮搁下一句:“人不跟鬼斗,再见!” 砍破一扇窗子,才跨出一只脚,劈面攻来一掌,又将他逼回来,王石娘弹身而入,堵在窗前。 魏千总也是伺样的心意,想从门口留出去,却被高天木挡回来,高天木当门而立,通路全被封死了。 这两位哼哈二将的功夫,褚鹏举是见识过的,深更半夜的,一时间又无从召集部将兵勇,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口中怒声说道:“你们究竟是人?还是鬼?” 徐不凡的声音道:“本来是人,曾经是鬼,现在介于人鬼之间。” “既然不是鬼,为何不现出身来?” “我的躯体还远在太行山。” “你真的只是一个幽灵?” “对一个将死的人,没有说谎的必要。” “凭一个幽灵,你自信能胜得了本将军?” “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我又何必来。” “好大的口气,为什么一再逃避,不敢与老夫硬拚?” “是礼让,不是逃避,我想先让你熟悉一下幽灵的特性,免得在阎罗王的面前,说我占了你的便宜。” “少耍嘴皮子,有种就接老夫的一刀试试。” “我现在正谁备接,请!” 褚鹏举须发怒张,目赤脸红,叫足了所有的功力,嗨!一声,双手握刀砍下去。 金铁交鸣,火花迸裂,他没有想到血剑乃是神器,刀剑相撞,褚鹏举的厚背大刀立刻一断为二。不禁心中暗暗喊了一声:“要糟!”半个念头都没有转过来,血剑已架在脖子上。 卡察!一刀毕命,干净俐落。 徐不凡还剑入鞘,交给王石娘去处理骷髅头,他自己则来至褚鹏举桌前,翻桌倒屉,一阵搜查。 虽然看不到他的人,石娘娘却听到主人一再发出惊讶的喊声,显然有惊人发现,大有斩获。 收集了不少重要的文件、书信,交给高天木,徐不凡的声音问魏千总: “魏将军,资料中的很多书信,都是褚鹏举的叔父写给他的,我猜想,他的叔父十九就是四衣卫的首脑,对不对?” “大概是吧。” “徐某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 “你与他秉烛夜谈,必为心腹知己,会不知道?” “褚将军原戎守边陲,调来太原后我们才认识,相交并不很深,这种机密大事他不可能随便告诉外人。” “暂且别谈四衣卫的老魔,从这些文件中显示,不但有通番叛国的事实,还有篡夺皇位的野心,老魔的后面,似乎还另有更厉害的人物,是什么人?” “魏某连褚将军的叔父都不晓得,幕后的人物自然更不清楚了。” 石娘娘听得怒火,提着骷髅头冲过来说道:“姓魏的,标倒推得干净,再不说实话,你会和褚鹏举走同一条路。” 第50章 通!用骷髅头在他额头猛一敲,立刻肿起一个大疱来。 魏千总却一再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王石娘更火更怒,一振风火剑,先在他大腿上捅了一个血窟窿,厉色说道:“我警告你,再不说实话,下一步我就要剁你的腿。” 以一对三,魏千总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插了翅膀也飞不了,当下慨然一叹,道:“你下手吧,但求一招毕命,赏我一个痛快。” 徐不凡没料到他会主动寻死,不由大感惊异,道:“魏千总,你……你想死?” 魏千总郑重其事的道:“说出秘密是死,不说也是死,魏某但盼死得痛快,别无他求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说出实情,我绝不为难你。” “你不杀我,可是他们要杀我,而且手段残酷,即使上天入地也逃不过。” “放心,只要你肯真诚合作,我保证你的安全/’ “不行,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不晓得他们的厉害,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包票。” “干脆跟在徐某的身边,这样总可以了吧?” “一朝加入,生死不渝,倘有违背,剉骨扬灰,这是他们的规矩,即使天涯海角,也绝对逃不过他们的毒手。” 一个人甘愿去死,这是一件非常的事,必然也有非常的理由,黑衣人对付侯方的手段,徐不凡是亲眼目睹,知他所言非虚,道:“魏将军,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但凡徐某能力所及,一定照办。” 魏千总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的道: “没有用,什么法子都没有用,除非你放弃逼问口供,因为他们是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高天木一抢乾坤圈,怒不可当的道:“姓魏的,你少耍花样,说实话起码还有生存的机会,否则,马上就要你死!” 他这儿死字才落地,魏千总已咬断舌头,与此同时,门外射进一把飞刀,正中心口,当场魂归西天。 “什么人?” “什么人?” 高天木、王石娘冲出屋外去一看,只见一条狼影飞上屋顶,一闪而没。 追呀追,腾云驾雾,又是一路猛追,彼此相距不远,就是追它不到,直至追出娘子关,又追到上次与太行三雄交手的地方附近时,旭日业已东升,那匹灰色的狼也突告消失不见。 石娘娘、高天木落在地上,跨步前行,俄顷便至四衣卫与火焰教恶斗之处。 这一场恶斗异常惨烈,双方皆损失不赀,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二三十具尸体,令人不忍卒睹。 最使人感到吃惊的是,钟玉郎也赫然陈死在地,一命归阴。 高天本讶然说道:“古月蝉好厉害,连钟玉郎这种难缠的家伙都能毙掉。” 王石娘道:“死的好,有人杀了他,也免得咱们再费力气。” 说着,便即绕道而过,准备返回停放血轿之处。 行出十数丈后,徐不凡忽有所感,道:“如果那一头灰色的狼就是钟玉郎就糟了。” 此念一生,忙又返轿回去,说糟真糟,灰狼果然化入钟玉郎体内,当下一跃而起,没入浓浓密密林内,想追也无从追起。 追不上钟玉郎事小,返回停放血轿的地方时,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血轿不见了! 二老八骏不见了! 最严重的是,徐不凡的躯体也不见了。 没有躯体,徐不凡就无法还阳,永远是一个无色无形的幽灵。 这一惊非同小可,徐不凡的声音说道:“一定发生了严重的事故,不然二老八骏是不会离开此地的。” 细加审视一下附近的环境,虽有打斗的迹象,却并无死伤。停放血轿之处有几片碎木板,山壁之上有数处刀剑痕迹,显见在血轿附近曾发生过激烈搏斗。 王石娘气忿忿的道:“一定是四衣卫的那个老魔干的,主人的躯体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二老八骏又下落不明……。” 话还没有说完,上官巧云迎面匆匆而来,接口说道:“哎呀,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真急死人了。” 王石娘劈头就说:“我家主人的躯体呢?” 上官巧云道:“被四衣卫的老魔掳去了。” “可知掳往何处?”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查清楚。” “血轿呢?” “被四衣卫砸坏了,我已请人抬去修理。” “二老八骏又在那里?” “他们为了保护血轿,尤其是为了保护不凡哥的身体,皆身负重伤,小妹赶到时,均已奄奄一息,被我送到城里去,正在延医疗治。” “严不严重?” “可能并无生命危险。” 上官巧云最关心的还是徐不凡,又道:“不凡哥呢?” 徐不凡就在她面前,只是看不见,闻言答道:“我在这儿,谢谢上官姑娘一再大力相助,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上官巧云对着徐不凡发话的方向说道: “不凡哥,快别这样说,以我们的关系,如果还需要说感谢的话,就未免太见外了,别说是从旁协助,就是要我死,也会心甘情愿,在路上人家一直在想,万一找不回你的身体来,你的灵魂就干脆到我身上来好了,从此,我们两个人就变成一个人,永永远远不分离。” 说来甜甜蜜蜜,柔情万千,徐不凡的感受却颇为复杂,她愈是对他好,他愈是感到痛苦,因为五柳庄灭门的大血案,上官嵩参加了,而且还是主谋的龙头之一。 只好支支吾吾的漫应了几句,没有接着她的话头谈下去。 十丈外的一个小山顶上,突然冒出两个人来,一个是钟雪娥,一个是一名金衣使者,钟雪娥扬声说道:“徐不凡听着,你的臭皮囊在我义父手里,三天之内保证不会拖出去喂狗。” 徐不凡知道老魔此举必有所图,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想跟你交换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 “血书、血剑,还有褚总兵的书信、文件。” “你不觉得要换的东西太多?” “与人命比起来,还算便宜。” “我可以考虑。” “只有接受与否,没有考虑的余地,不答应就丢到荒郊野外去喂狗。” “好吧,你说个时间、地点?” “地点正在挑选,决定后自会另行通知。” 劈哩叭啦一阵响,小山上短兵相接,已经干上了。原来上官巧云利用二人说话的机会,摸上小山去,打算活捉一个,也好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不料钟雪娥、金衣使者都不是省油的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出十合,便被人赶下山来。 钟雪娥冷声说道:“你们最好放老实点,也别随便跟踪,快去疗治二老八骏的伤,等候通知,一旦惹恼了我家义父,说不定就不交换了。” 言毕,立与金衣使者结伴而去。 徐不凡亦未追赶,上前安慰了上官巧云几句,一行三人一魂,进入城内,住进二老八骏疔伤的客栈。 二老八骏的伤的确不轻,刀伤剑创尚在其饮,最重的是内伤,尤其是黑衣人的鹰指伤,皆倒在床上,行动不便。 所幸,外伤业经包扎,内伤也服下伤药,情形尚称稳定。 徐不凡亲自将灵丹妙药交给二老八骏,各服一粒,待大家精神稍振后,这才开口说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天叟丁威说道:“公子去后的当天晚上,黑衣人便领着一大群四衣卫,找到停放血轿的山里去,双方一言不合,随即大打出手,黑衣人的鹰指功实在太霸道,惭愧我们二老八骏没有一个人能接下他的三招,交手不到顿饭工夫,大家便相继重创而倒,眼睁睁的看着四衣卫将公子的躯体架走,却无能为力。幸好上官姑娘适时赶到援手,不然,我们这十条命早已埋骨荒山。” 地叟毛奇接着说道:“老奴等护驾不力,殃及少主贵体,请公子严惩。” 八骏个个忠心为主,也纷纷自请处分,徐不凡道:“大家快别这样说,老魔功深技高,神鬼莫测,连不凡都不是他的对手,诸位何罪之有?快将创伤养好,一场更惨烈的搏斗,可能正在等着我们呢。” 从王石娘、高天木的口中,得知徐不凡的躯体,目前仍安然无恙,大家这才稍觉宽心,一齐盘膝打坐,运功调息,以期早日复原,迎接即将到来的新挑战。 伤势实在太重,连吕洞宾的灵药亦难收速效,足足过了一个对时,翌日午时过后,二老八骏才陆续的大致复原。 血轿修好啦,也抬回来了,万事齐备,就等待钟雪娥的通知,却始终没见钟雪娥找上门来。 等待的滋味很不好受,一个时辰如一日一年。 千企万盼,当天的傍晚,终于等到一个金衣使者。 金衣使者当门而立,声粗气壮:“徐不凡,你听着,时间、地点已经决定了,准备赴约。” 徐不凡的声音道:“在什么地方?” “十里坡之东的断魂桥畔。” “什么时间?” “明日午时之前。” “好,我会准时到达断魂桥,但不保证一定跟你们交换。” “你非交换不可,除非不想要那一具臭皮囊。” 话已传到,不再停留,金衣使者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血剑屠龙 第十四章断魂桥上断魂人 血剑屠龙 第十四章断魂桥上断魂人 十里坡,是一条长达十里的长坡,长坡的尽头,便渐渐进入崇山峻岭。 第51章 四骏抬着血桥,另四骏护在轿旁,王石娘、高天木在前开路,二老殿后,正行在一条松柏参天交抱,不见天日的林荫山道上。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谁都不愿想交换的事,却又不能不想,想来想去,结果还是想不出一个圆满的解决办法。 毕竟,血书、血剑太重要了。 褚鹏举的文件、书信是老魔祸国最直接的有力证据。 但是,书、剑,文件再重要,归根结底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当然是徐不凡的生命。 石娘娘实在憋不住了,首先打破沉默:“主人,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究竟作何打算,应该及早有所决定。” 徐不凡的声音,在轿内说道:“保护血书,血剑、文件、书信的安全第一,我个人的生死存亡第二。” 天叟丁威紧走几步,上前说道:“老奴斗胆直言,应以公子的安全为第一。” 徐不凡以坚定的声音说道:“国家存亡事大,个人生死事小,绝不能因为我个人的贪生怕死,而将前人的宝物拱手送人,让老魔湮灭证据,消遥法外。” 王石娘悲声说道:“文件、书,剑固然重要,但总有失而复得的机会,主人的贵体一朝被毁,就可能永无回复之日。” “没有关系,我宁愿永远飘浮寰宇,神游太虚,也绝不能让老魔称心如意。” “兹事体大,希望主人慎重。” “我心意已决,你们都不必再多言。” 徐不凡心意坚决,大家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前面的松柏也更加繁密,山路渐行陡峭、狭窄。 走在最前面的高天木,忽然返回来说道:“主人,钟雪娥找你。” 徐不凡一怔,道:“她?找我作甚?” “钟雪娥说有重要的事跟主人谈。” “她在那儿?” “就在左前方山腰的一棵大松树上。” 徐不凡沉默了一下,道:“好吧,大家在此歇着,我去会会她,看她又在变什么花样吧。” 飘出血桥,飞向左前方,果然有一棵大松树的粗桠上发现钟雪娥,她正手托香腮,斜倚树干,作沉思状。 徐不凡无声无息的落在她一侧,登时为她丰满的体态,沁人欲醉的少女香气迷住,此刻,二人近在咫尺,如想掀起她的绿纱,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可谓易如反掌,可是,徐不凡乃谦谦君子,却不屑为。 钟雪娥似乎下意识的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大对,道:“喂,徐不凡,你到底到了没有?” 徐不凡的声音说道:“不敢劳姑娘久等,在下早来了。” 听声音,就在面前二尺之处,在感觉上似乎已闻到少男身上特有的气味,钟雪娥吓了一跳,拉紧面上的绿纱,惶声说道:“你真坏,来了也不说一声,差点把人家吓死。” “你的胆子挺大的,怎么可能把你吓死?” “才不呢,小时候见到老鼠,我都会全身发抖。” “起码,你今天的勇气够大,在这节骨眼上,还敢约我相见。” “听你的口气,好像对我有成见。” “不是成见,是事实。” “什么事实?” “抢去伪诏,就是事实。” “我不抢先,很可能落在别人手中,你想要,随时都可以和我谈条件。” “抢夺血剑,如何解释?”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想看一看,并无抢夺之意。” “今日断魂桥之会,最初传话的人就是你,又如何自圆其说?” “这是奉命行事,在金衣使者的陪伴下,我只好照实传话,未敢多置一词。” “掌劈巧云姑娘也是奉命?” “我恨她!” “你与上官家有仇?” “凡是喜欢你的女人我都恨。” “钟雪娥,别死心眼,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 “当你有求于我时,就会有结果。” “我宁愿不要伪诏,放弃从你口中查出老魔的身份来历,也不会接受你的敲诈勒索。” 钟雪娥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移动一下枝桠上的位置,娇滴滴的说道:“不凡,今天约你来,可不是为了跟你吵架,别谈这些伤感情的事好不好?” “那要谈什么?” “谈谈今天的事,你作何打算?” “我还没有决定。” “希望你接受我义父的条件,把你自己的身体换回来。” “是老魔叫你来当说客?” “完全是我自己的一片善意。” “善意?哼,你真会选字眼,我信不过。” “我义父手段毒辣,说一不二,得不到血书、血剑,文件,书信,他百分之百会将你的身体毁掉。” “就算肝脑涂地,我也不会屈服在他的淫威下。”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 “我来是想取老魔的性命。” “他神功盖世,天下无双,你不是他的对手。” “还不曾认真打过,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天。” “唉,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固执的可爱复可恨,须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盼能三思而行,勿将性命当儿戏,我走了。” 跳下大松树,没入密林中。 徐不凡望着她逸去的方向,心头一片迷蒙,是敌?是友?是情人?还是冤家?交往越久,越是摸不透她,聪明如徐不凡,竟也弄不懂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回到原处,继续前行,群山夹缝中,一道急流飞泻而下,水势湍急,浊浪排空,声如百猿齐鸣,势若万马奔腾。 溪畔双峰对峙,相距十丈有余,上有吊桥一座,交通两岸,桥面甚窄,仅可容二人擦肩而过。 将血轿停在桥头,徐不凡飘忽而出,道:“这大概就是断魂桥了,好一个天险之地。” 高天木上前说道:“奴才已查问过附近樵夫,这正是断魂桥。” “四衣卫的人怎么还没有到?” 到了,徐不凡的话甫出口,对岸已有了动静,黑衣人依旧黑巾蒙面,走在最前面,依次是钟雪娥、二名金衣使者、四名银衣使者、八名铜衣使者,人数不算多,却是四衣卫的精英。 另外还拖来一副黑漆棺材,棺材头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以及很多画有符咒的封条。 黑衣人当桥而立,洪亮的声音震荡群山:“徐不凡,看不透你还是个信人,果然依时赴约。” 徐不凡同样声洪气壮:“与人约,言而有信,这是我徐不凡一贯的作风。” “东西带来没有?” “不带来如何赴你的约?” “哼,谅你也不敢不带来。” “我的臭皮囊在那里?” “棺材里。” “好地方,人活百岁,最终还是要进棺材,你拖过来吧。” “没那么容易,交换的地点预定在这边。” “我不吃这一套,除非你过来,否则免谈。” “徐不凡,你不过来老夫就将棺材推下断魂河。” “你不会,你还想钓大鱼,敲竹杠,赎回你的罪证,不然早下手了,何须等到现在?” 徐不凡聪明绝顶,早将他的心态摸得一清二楚,心意坚决,寸步不让,黑衣人纵有满腹诡计,却也奈何不了他。 双方漫天喊价,就地还钱,经过一番争执、折中,最后将交换的地方定在断魂桥的中心点。 黑衣人,带着一名金衣使者,拖着棺材,上了断魂桥。 徐不凡,领着王石娘,提着一口皮箱,也上了断魂桥。 双方在相距不到一丈的地方停下来,黑衣人双目电转,寻来寻去,始终没见到徐不凡的踪影,一脚踩住棺盖,道:“徐不凡,你在那里,棺材内外皆有禁制,旁门左道绝对走不通。” 徐不凡道:“我就在你对面,不近也不远,偷鸡摸狗的勾当还从来没有干过。” “哼,你要是敢乱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脚上加力,整座吊桥立即摇晃不止,令人动魄惊心。 徐不凡道:“上有危桥,下有急流,你倒真会选地方?” 黑衣人干咳两声,阴侧恻的笑道: “断魂桥上欲断魂,断魂河中水呜咽,天鹅不渡,天鸭不游,这是老夫为你特选的葬身之地。” “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好风水应该留给自己——奇怪,怎么没见你的干儿子钟玉郎呢?” “他昨夜酒醉,至今未醒。” “我想起一件事来,你干儿干女姓钟,你也应该姓钟才对,却想不起普天之下,有那一位姓钟的,足可以权倾天下,左右朝纲?你是褚鹏举的叔父,是姨表?还是姑表?” “一表千里,别扯得太远,血书、血剑等在哪里,先让老夫瞧一瞧。” “瞧瞧可以,但徐某不保证一定跟你交换。” 命王石娘打开皮箱,血书、文件,书信全部在一起,黑衣人不由自主的向前冲两步,王石娘关好皮箱,蓄势以待,徐不凡横剑桥中,以防万一。 黑衣人沉声说道:“怎么少了一把血剑?” 呛!呛!徐不凡拍拍剑鞘,道:“血剑在徐某手中。” “老夫为何看不见?” “剑未出鞘持在幽灵手中,你自然看不到。” “拔出来,老夫不见兔子不撤鹰。” “血剑一出,无血不归,还是不看为妙。” “不见血剑,你就休想还魂复活。” “好吧,死在血剑下,你也许会觉得体面些。” 铿锵!银虹一闪,剑光如血,高悬在断魂桥的上方,阳光照射之下,光芒四射,宛若一串明珠,黑衣人忍不住赞了一句:“好剑!” 第52章 徐不凡振剑在空际划了半个圆弧,道:“阁下,我那具臭皮囊你也该亮亮相了吧?”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连说:“那当然,那当然。” 退后两步,与金衣人合力打开棺木,金衣使者动作好快,一支剑以闪电的速度,抵住棺中人的心口。 黑衣人右手五指箕张,抓住棺中人的脑袋壳,立即抬头场目,见血剑仍在丈许之外,这才大放宽心,道:“徐不凡,看清楚,一条命换四样东西,你一点也不吃亏。” 王石娘凝神注目,一看,再看,三看,明明是钟玉郎,那里是徐不凡。 徐不凡怒喝一声,血剑平举,遥指着黑衣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拿你的狼儿子来鱼目混珠?” 黑衣人最怕的就是棺木一开,徐不凡乘虚而入,是以一抓住人头,先看血剑的方位,根本没有看清楚棺中人是谁,经徐不凡这么一说,低下头来看时,果不其然,躺在棺中的真的是烂醉如泥的钟玉郎。 这事太出人意表,齐皆目瞪口呆,黑衣人没有理由,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徐不凡如果找到自己的躯体,早巳还魂复活,又何必玩掉包的把戏,大家面面相觑,如坠入五里雾中。 黑衣人怒气冲天的大声喝道:“这是谁干的?” 断魂河上,朗朗空际,传来一个祥和爽朗的声音:“是我,无根和尚。” 无数道眸光,循声望去,山腰突出一石如盘,石上生一蟠龙老松,无根大师就在松下打坐,飘飘若仙。 黑衣人马上说道:“你把徐不凡的臭皮囊弄到哪里去了?” “在这儿!” 随着这一语声,山石之上丢下一个人来,黑衣人反应敏捷,当即冲天而起,双手十指如钩,鹰指功早已叫足了十成劲,迎着徐不凡的躯体冲上去。 可是,他再快也快不过幽灵,二人相距三丈时,徐不凡已还魂入窍,血剑俯冲而下,直贯天灵。 这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刻,一冲一迎之间快如电闪,仅仅一霎眼的工夫,双方便已互拆了十好几招。没有人看得清二人是如何出手进招,更无法分辨谁胜谁败,好像纠结在一起的两条龙,难分难解。 彼此势竭飞回断魂桥,徐不凡左肩头一片殷红,被鹰指功伤了皮肉,黑衣人右边的袍子少了一大块,是血剑的杰作。 飕!飕!衣袂飘拂声此起彼落,不少人在空中大翻斤斗,王石娘将皮箱扔给八骏,飞到黑衣人身后去,想将棺木截下,却被金衣人抢了先,拖下断魂桥;另一名金衣使者东施效颦,窜到徐不凡后面去,被高天木堵住,拖棺木的金衣使者回过头来,也将石娘娘搁下来。 六人三对一言不发,早已干上了,本已摇摇欲坠的断魂桥,怎禁得起地动天摇,哗啦啦的一声,从中腰折,坠入断魂河。 这六个人都不是简单人物,桥未断时,已拔空而起,在空中展开一场恶斗,根本无视排空浊浪,无情急流。 桥面已断,二老八骏、钟雪娥、四衣卫纵有一千一万个驰救之心,却无从援手,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不是被杀,就是落水作波臣浪鬼。 空中过招,全凭一口丹田真气,功力再深的人也不可能长久停留,王石娘、高天木、二名金衣使者,相继力尽而下,惊险万分的落在断桥上。 王石娘落在四衣卫这边,金衣使者已弹身上了桥头,她却必须返回血轿那边去,眼见距离太远,已超出她轻功的极限,徐不凡又不准她随便施展法力,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不顾一切的飞过去。 离对岸还有两丈,王石娘便力尽而坠,高天木猛的箭射而出,托了她一把,二人双双落在断桥上。 二老八骏高兴的直鼓掌,另一名金衣使者也从这边飞回对岸去,眼看力尽气竭,坠入洪流。 钟雪娥好点子,适时丢下棺材盖,借力弹起,有惊无险。 黑衣人与徐不凡称得上是盖世奇才,武林翘楚,很会利用过招时所产生的力道,使身子保持不坠,仍自缠斗不休。 只见血光一闪,徐不凡挑他蒙面黑巾,黑衣人仰身避过,飞起一腿,徐不凡挺剑再进,黑衣人已先一步的游到左侧,一把抓住他的左肩。 徐不凡猛觉一阵急痛攻心,左铁臂内的尖刀闪电冒出,在黑衣人的右腰上划下一道血口,紧接着血剑回旋,疯狂斩下,黑衣人如不撤手,徐不凡的左臂固然必废无疑,黑衣人也会断掉一只手。 情势十万火急,谁也没有工夫多思量,全凭本能反应,黑衣人攻出一掌,撒手倒纵,徐不凡打出两支袖箭,也倒转回来,落在断桥上。 徐不凡的左肩头多了五个血窟窿,最后又挨了一掌,胸中血气翻腾,急忙服下一粒灵丹,以资抑制。 黑衣人的伤情较轻,除右腰刀伤外,左大腿上中了一箭,落身断桥后,随即拔出,投入断魂河中。 喘了几口气,黑衣人目注皤龙老松,扬声说道:“无根和尚,听说你几百年前便已金盆洗手,封剑江湖,现在还算不算?” 无根和尚心平气和的道:“除了火眼老道等少数几个老怪物外,老衲从来不向后生小辈出手。” “如此甚善,老夫今天要将徐不凡埋葬在断魂河。” 黑衣人老奸巨滑,先拿话扣住无根和尚,免去后顾之忧,话—说完,随又腾身而起,直飞徐不凡立身的断桥。 石娘娘、高天木睹状大骇,从来还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物,同声说道:“主人,让我们两个来对付他?” “我们从不以多为胜。” “我俩轮番上阵好了?” “他找的是我,还是由我自己来!” 徐不凡发出一声狮子吼,疾迎而上,就在靠近这边的河床上方,与黑衣人正面相逢,当下“龙飞风舞”、“开天辟地”、“旋转乾坤”,一下子就将血剑三绝招全部施展出来。 血剑威震武林,江湖称尊,至今仍无出其右者,虽说徐不凡初学乍练,火候尚差,依然凌厉无匹,锐不可当。 尤其是黑衣人自视太高,轻敌冒进,离开自己的地盘太远,犯了兵家大忌,当他发现徐不凡剑招诡异,心知情势不妙时,已失去了主动先机。 适才两度交手,都是仓促应战,短兵相接,徐不凡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占得上风,自然不肯放松,第一招被他险险避过,第二招削下他的一片衣袖,第三招一出,黑衣人再也不敢恋战,身子一拧,倒头飞窜,疾如殒星奔马。 徐不凡追了丈许,忙又折转回来,黑衣人距离太远,却回不去了,还是一名金衣使者与钟雪娥,在途中搀了他—把,才勉强返回对岸。 黑衣人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结果白白饶了徐不凡一条命,自己竟连个屁也没捞着,恶狠狠的瞪了刚酒醒的钟玉郎一眼,迅即率众离去。 徐不凡、王石娘、高天木弹身上岸,无根和尚也丛山腰匕下来了,三人同时跪倒在地,向师父请安。 无根大师将大家拉起来,笑道: “不凡,老衲说过,你的仇人中多得是厉害的角色,黑衣人只是其中之一,可能还有更扎手的人物,假如今天不是拜断桥之赐,黑衣人不曾太轻敌自信,稍微谨慎一点,你很可能就会吃大亏。难得你得到血剑,又学会血剑三绝招,宜勤加磨练,以期更上一层楼。” “是,师父!” 徐不凡恭恭敬敬的道:“孩儿知道,以我目前的功力,还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三百招以外,必然亡命溅血,日后自当力争上游,以底于成。今天若非你老人家适时赶到,徒儿还不了阳,固然势成定局,连血剑,血书也很可能全保不住。” 无根大师看看徐不凡的伤势,见服药后已无大碍,心下稍宽,道: “这次你能死里逃生,实在幸运,老衲所以能掉包成功,也完全是得力于另外一个人的大力帮忙,日后见到人家的时候,可别忘了代为师的致谢意。” 徐不凡追问道:“是谁?” “她自称断肠人。” “哦,是她,我见过她几次。” “为师的听说,江湖上出现一位年轻的女侠,叫古月蝉,功夫十分了得,是火眼真人的徒弟,火眼老道还成立了一个火焰教,是否确有其事?” ”这是事实,火焰教来势汹汹,似乎很想在江湖上闯一个局面出来。” “要小心,火焰教的人最好敬鬼神而远之,少惹他们,火眼牛鼻子最是爱护羽毛,难缠难斗,芝麻大的一点小事,就会找上昆仑山,与老衲没完没了。” “徒儿知道,你们已经大战九十九次,师父胜五十场,败四十九场,火眼真人为此一直耿耿于怀,亟思扳回。” 僧、道斗法的事,无根亦津津乐道,闻言满面春风,颇为自得。 徐不凡忽然想起血魔王托付之事,及常小琬的下落,道:“师父,有一位眇目神尼前辈,你老人家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眇目神尼、火眼道人、以及老衲无根和尚,在百年前的武林同道中,一向以僧、道、尼三家并论,惟神尼生性孤僻,喜欢离群独处,甚少在江湖上走动,是以知晓的人少之又少。” “这位神尼前辈是否常以梅花鹿代步?” “是呀,老衲的小白鹤、火眼的小毛驴,神尼的梅花鹿,都挺有名的。” “如此说来,神尼仍健在?” “眇目已修成正果,她要是不想死是死不了的。” “师父快说神尼现在何处?” “不远,就在王屋山的玉女峰。” 第53章 一听说神尼有了着落,也就等于小琬有了着落,徐不凡心急如焚,恨不能马上就到王屋山。 无根看在眼中,诵了一声佛号,召来白鹤,先行离去。 徐不凡送走师父后,也随即整装就道,直奔王屋山而去。 王屋山在晋南,徐不凡一路南下,在新乡西折,三天后便到达玉女峰下。 玉女峰下有一农庄,约莫住着百十来户人家,徐不凡与二老八骏来至庄前,停下轿子,天叟丁威找到一位农夫,上前很有礼貌的说:“请问老乡,往玉女峰从那儿登山?” 听说有人要登玉女峰,农夫立刻流露出十分怪异的表情,将二老八骏、以及血轿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话:“我不晓得,这要问我们族长才知道。” 徐不凡察言观色,觉出事情透着古怪,下轿说道:“可否请这位大哥引见一下你们族长?” 农夫不假思索的道:“当然,凡是要登玉女峰的人,都必须经过我们族长的许可。” 这农庄建造的十分奇特,中间有一座高大宏伟的大楼,四面都是广场,再过去便是农舍,规格相同,排列齐整,像众星拱月一样拱卫在大楼四周,宛若兵站营盘。 然而,农庄内,处处堆满禾秸麦秆,来往的男女老幼亦皆农家装扮,各自挑水打谷,赶鸡喂鸭,毫无异状。 令徐不凡困惑的是,大楼的门楣之上,悬着两支断剑,断剑上拱着一方横匾,上书“断剑”二字。 徐不凡主仆停在大门外候着,农夫进楼去通报,少顷,楼内走出一位同样农夫打扮,年在六旬以上,但眉宇之间精气勃发,华光内敛,神态甚为庄严伟岸的老者。 老者十分客气,老远就拱手打招呼,徐不凡也急急迎上去,以礼相见,恭身说道:“在下徐不凡,敢问老丈如何称呼?” “老汉司徒俊德,是本庄的族长,快请入内奉茶,以尽地主之谊。” “谢了,在下有急事在身,请教几句话就走。” 司徒俊德的目光从徐不凡主仆十二人的身上扫过,落在高挂血轿前面的血书、血剑上,表情全无的道:“听说徐公子要上玉女峰?” 徐不凡道:“是,请司徒族长指点一条明路。” 司徒俊德答非所问的道:“请恕老汉失言冒昧,我是否可以知道徐公子从那里来?” “塞外。” “上玉女峰是为了何事?” “想拜访一位眇目神尼前辈。” “徐公子是神尼的什么人?” “我们并不认识,是想打听另外一个人。” “是……?” “是一个叫小琬的姑娘。” “啊,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以为是什么,司徒俊德并没有说下去,微顿了一下,指看村东头,继道: “由此出庄,前面就是玉女峰,顺着山径往上爬,山顶之上有一‘恨天庵’,就是神尼修道之处。不过,山路崎岖,轿子可上不去,就留在小庄好了。” “不敢劳老丈操心,如有旁的通路,我们宁愿绕道而行。” “只此一路,别无他途,一出小庄,就是狭隘山路,而且别无人家,吃食的东西必须早作准备。” “谢谢老丈关心,一切我们皆有充分准备,劳烦之处容回程再谢。” 血轿是徐不凡的精神表征,未敢轻率留下来,司徒俊德亦未再表示什么,当即离开农庄,径往东行。 果然一出农庄,就是险峭大山,凭着八骏矫健的身手,也仅能将空轿子抬上百丈左右,便再也上不去了。 只好找一块平坦的地方,将血轿留下来。徐不凡将血书等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取下血剑,对八骏说道: “打从一离开农庄,我们就好像被人钉上了,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你们千万要小心,必要的时候,宁可将血轿丢弃,以保护自己为优先,切勿再出任何差错。” 交代完毕,带着一些干粮、饮水,与二老继续攀登。 沿途,被人钉梢的感觉一直存在,而且好像还不止一个。可是,凭徐不凡、丁威、毛奇的功力修为,却始终没有发现钉梢的人是谁。 显然,来者不善,起码轻功绝佳,是登山的好手,更是钉人的大行家。 行行复行行,步步登高,日正当中的时候,已登上玉女峰巅。 极目望去,峰头苍松竞秀,百花争妍,一条羊肠小径蜿蜒其间,小径的尽头有一草堂,茅草为顶,四壁修篁,野花结扎成的篱笆,修剪得整整齐齐,竹门上方写着三个草字: “恨天庵”。 儿时游伴,自己日思夜想的未婚妻就在眼前,徐不凡显得有点紧张,前进的步子也随着缓慢下来。 踏进恨天庵,他马上看到,正面三间是佛堂,里面香烟缭绕:两侧为禅房,寂静无声,石板为地,纤尘不染。 却不曾见到一个人。 “前辈!前辈!” “小琬!小琬!” 徐不凡立在院中,连喊两声,没见眇目神尼,也没见常小琬。许久之后,始见一位老妪从外面走进来。 曾听血魔王说,眇目神尼曾被师门剜去一目,才愤而削发为尼,眼前老妪双目完好,自非神尼本人。 一见有人闯进恨天庵来,老妪的面部马上笼上一脸寒霜,没好气的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随便闯进恨天庵?” 徐不凡急忙报上名姓,恭谨有礼的道:“老婆婆请别误会,我们是专程来谒见神尼老前辈的。” 老妪的声音仍然很冷:“有什么事?” “可否请神尼前辈出来说话?” “老师太云游未归,不在。” “请问,五六年前,神尼是否救过一个小女孩?” “你是说小琬那孩子?” “是是,就是常小琬,快请她出来相见,我是她的未婚夫徐不凡。” 徐不凡兴奋焦急之情溢于言表,老婆婆却似乎无动于衷,道:“小琬也不在。” “小琬到那里去了?何时离庵?何时回来?” “小琬离开恨天庵已一年多,去向不明,归期无定。” 徐不凡心情一沉,道:“老师太又什么时候回庵?” 老妪道:“快则一旬,慢则三月,神尼醉心山水,那有一定的准儿?有什么事告诉我老婆子好了。” 徐不凡百事待理,那有时间等上十天半月,闻言正容说道:“有一位血魔王,老婆婆可曾听神尼提起过?” “没有,老师太从来不提过去。” “血魔王托我带一句话来,希望老婆婆能代为转达。” “你说吧,老身会传到的。” “血魔王说他一直在爱着她,也一直在想着她。” 老妪闻言马上又变了颜色,道:“老身只不过是照顾庵内香烛、神尼师徒起居的一个下人,这么肉麻的话,我老婆子可不敢说,说出来神尼一定会把我赶下玉女峰。” 徐不凡苦笑道:“不直说也无妨,说是血魔王在托人问候她就可以了。” “这还差不多,那么肉麻的话,连我老婆子都开不了口。” “另外,小琬回来的时候,请告诉她我来过,请她去找我,找到血轿,就可以找到在下。” “话一定传到,小琬姑娘会不会去找你可不一定。” “如果小琬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会去的。” “事实可能不是这样,小琬毁容之后,似乎拒绝接见任何她熟识的人,包括她的双亲在内。” “我们的情形不同,我们是未婚的夫妻。” “正因为你们是未婚的夫妻,据老身所知,她最怕见到的人就是你。” “这是为何?” “女为悦己者容,她不愿意让你见到她那一张丑陋的脸。” “老婆婆,请你告诉小琬,”徐不凡满含热泪的说:“就算她变成丑八怪,丑九怪,甚至丑十怪,我仍然爱她,仍然要娶她,她容颜为我毁,山崖为我跳,海可枯,石可烂,我绝不会辜负小琬。” 说至最后,已是热泪滚滚,感人至深,连老妪也忍不住掉下几滴老泪,一改冷漠之表情了。 徐不凡又道:“还有一件事情请教老婆婆,可知神尼最厉害的武功是什么?” 老妪沉思良久后说道:“我老太婆对武功是一窍不通,听神尼师徒说,好像是什么穿肝指,棉花掌。” “是穿心指、绵阴掌,对不对?” “对!对!正是穿心指,绵阴掌!” 徐不凡闻言大喜,再问了一些常小琬的生活琐事,便告别老妪,步下玉女峰。 虽然没有见到神尼与常小琬,徐不凡仍有满载而归的感觉,无论如何,常小琬还没有死,已可肯定,她必然已经修练成穿心指、绵阴掌。 但是,问题来了,钟雪娥会穿心指,也会绵阴掌,断肠人会绵阴掌,还不曾见她施展过穿心指。 尤其,他们两个都自称是丑八怪,更有人进一步证实,他们的脸上都有刀疤。 难道是同门姐妹?为此,徐不凡不惜走回头路,又折回去问过老婆婆,老妪却肯定神尼只有一个徒弟常小琬。 难道她们原本就是一个人?这似乎更不可能,钟雪娥狡猾善变,诡计多端,又是死敌老魔的义女,断肠人则郁郎寡欢,心事重重,根本是两个性格极端不同的人。 难道……? 难道……? 愈是深入推敲,愈是狐疑丛生,甫出云端,又入雾中。 就在徐不凡左思右想的当中,已步下玉女峰,来到血轿停放的地方。 幸好,血轿没有出事,八骏安然无恙,徐不凡似乎多虑了,钉梢的事于是以为是疑心生暗鬼。 第54章 大家就在山上,吃过干粮饮足水,这才抬轿下山。 农庄是必经之地,晚霞烧天的时候,农家炊烟袅袅,徐不凡主仆,伴着羊群,又进入小村,来到大楼附近。 方待进去向司徒俊德道声谢意,司徒俊德已自迎了出来,手中还多了一支断剑。而且,迎出来的人尚不止他一个,前前后后,四面八方,少说也有七八十,每一个人的手皆清一色拿着一支断剑。 徐不凡自然觉出气氛有点不对,但仍力持镇定的道:“谢谢司徒先生的指点,徐不凡特此致意并辞行。” 言毕,深施一礼,领着二老八骏便自离去。 讵料,司徒俊德却突然大喝一声:“杀!不择手段,就地格杀!” 此话一出,立刻响起一片喊杀声,司徒俊德根本不加任何解释,也不给徐不凡任何说话的机会,人如狂风,招似暴雨,从每一个可能出手的角度攻上来。 既然是不择手段,当然花样百出,明枪暗箭固不必论,连草堆中,屋顶上,甚至脚踩的地层下都藏有人,个个又骁勇善战,身手不凡,一出手就占尽上风,徐不凡主仆只有招架的工夫,没有还手的机会,全部集中在血轿四周,奋力死守。 攻势一波接着一波,一轮接着一轮,绵绵不断,无止无休,徐不凡又不愿在事实真相未明前,妄下杀手,因而一直处于挨打的地位。 “司徒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个清楚?” “司徒老英雄,杀人不过头点地,刀砍才碗大的一个疤,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打混战,算什么?” 徐不凡大吼大叫,司徒俊德却相应不理,一味命人抢攻不辍,不禁将徐不凡撩拨的火气陡升,召来王石娘、高天木,一阵反攻,很快便将司陡俊德的人逼退到二丈以外去。 王石娘的风火剑抖出一团剑花,正要找司徒俊德算帐,徐不凡忙上前拦住,道:“石娘不得鲁莽,这也许是误会。” “什么误会,”石娘娘怒气冲天的道: “打从主人一上玉女峰,他就派人在暗中钉梢,并在庄内召集庄丁,预作部署,这明明是预谋的抢劫行为。要不是主人一再约束,奴才与天木早就出手了。” 徐不凡对司徒俊德道:“我想听听司徒前辈的解释。” 司徒俊德根本不领他的情,杀气腾腾的道: “不必解释,今天不是你们血染黄沙,就是我断剑门毁宗灭派,只要我司徒家的子孙还有一人不死,你们就休想活着离开王屋山。” 这时,围在四周的人更多了,连老弱妇孺,也拿着菜刀,荷着锄头拢上来。 司徒俊德振臂一呼,又要发动第二回合的攻势,徐不凡伸手制止,道:“慢着,你一定要将话说清楚,身为一族之长,你不能拿子孙后代的性命当儿戏。” “血剑在你手中,已足可说明一切,还要老夫说什么了” “闹了半天,你是想抢血剑?” “错了,血剑乃罪恶之剑,本门视之如秽物,是要杀持血剑的人。” “这就奇了,既然不要血剑,为何又要杀持血剑的人?你我素昧平生,这是从何说起嘛。” “应该从血魔王说起。” “贵派与血魔王有仇?” “不错!” “这怎么可能,血魔王是三百年前的人物?” “此事说来话长,三百年前,我们司徒世家在武林中乃一大宗派,以剑术饮誉当世,不料却在一夜之间毁在血魔王手下,不但将司徒家的一流好手全部杀光,也将司徒家所有的剑全部削断,司徒世家受此奇耻大辱,不少幸存的长辈亦皆引颈自杀,只剩下—位长者,少数妇孺。” “以后的情形怎样?” “这位长者,带着妇孺,避入荒山绝地,忍辱含羞,淬励奋发,苦练剑术,以期湔雪奇耻。十五年后,司徒世家的幼儿终于茁壮成人,大家均练得一身好功夫,于是便出而寻仇,那知这时侯已经找不到血魔王的踪迹。” “后来,你们司徒世家的人怎么会迁来此地?”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血魔王当年有一恋人,因双方师门反对,而落发玉女峰,司徒家的祖先认为血魔王必会来此找他的女友,故而在玉女峰下建立庄园,张网以待,并将司徒世家改名断剑门。以示不忘前耻,有谁会想到,这一等就是忽忽十代三百年,总算等到了血魔王的后人。” 徐不凡分辩道:“司徒门主千万别误解,我绝对不是血魔王的后人。” “那你是他的传人?” “也不是,我跟血魔王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血剑怎会在你手中?” “血剑是五柳庄黄家的祖上,偶然在古物店买到的,在下是五柳先生的传人,黄家又因血剑而灭门,所以落在我的手上。” “你这是搪塞之词,老夫派去的人,明明听到你替血魔王带口信给眇目神尼,说,血魔王现在何处?” “说出来司徒门主也许不信,血魔王在地狱受了二百多年的苦刑,刚出狱不久。” “姑不论你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管血魔王在阴在阳,血剑在你手上,你就要替血魔王承当责任。” “在可能范围之内,在下愿代血魔王化解这一场恩怨,但司徒前辈的意思该如何化解呢?” 司徒俊德望着血剑,郑重异常的道:“首先,你必须接受挑战,以血剑三绝招与老夫决一胜负。” 王石娘道:“我家主人从来不打莫名其妙的仗,这样好了,由我王石娘接你三剑,你输了,一切就此一笔勾销,你赢了,我愿意赔上这条命!” 于征得徐不凡同意后,拔出原本就一半在外的血剑,根本不理会司徒俊德是否愿意,“龙飞风舞”、“开天辟地”、“旋转乾坤”,血剑三绝招已自施展开来。司徒俊德已无选择机会,更不敢轻敌大意,一振断剑,疾迎而上,两个人立即缠斗在一起。 狼奔虎跃,兔起鹊落,断剑门司徒家的子子孙孙,忍辱负重,苦心修练,目的就是为了报仇雪恨,焦点完全放在如何破解血剑三绝招,因而,尽管王石娘神功入化,三招已过,却均被司徒俊德以毫厘之差避过,赢得满场喝采。 “看剑!” 王石娘三招甫过,司徒俊德一振断剑,游刃而上,猛刺她的心窝要害,王石娘冷哼一声,回剑疾斩,卡察!断剑再断一截,噗!断剑之内另有机关,射出一蓬针雨,王石娘闪身避针,剑往上扬,“旋转乾坤”再度出手,剑锋已架到司徒脖子上,同时左臂一麻,也中了三针。 徐不凡大叫一声:“住手!” 上前拦下王石娘,司徒俊德滑出五步,吼了一声:“我们成功了!” 徐不凡说道:“请问司徒门主,下一步该当如何?” 司徒俊德道:“老夫不为已甚,愿网开一面,只要你毁掉血剑,在我司徒家历代祖先灵前上香致歉,这一椿恩怨就算结束了。” 徐不凡很为难的说:“剑本无罪,其罪在人,我宁愿将血剑送给你们司徒家,也不忍见武林圣剑毁在我徐不凡的手上,可否请司徒门主再换一个条件?” 司徒俊德迟疑了一下,道:“这样吧,你如肯从本门十名子弟的胯下通过,就免了血剑断剑之罪。” 徐不凡不加考虑,马上满口答应,二老八骏纷纷抗争:“公子乃千金之体,怎可受胯下之辱。” “没有关系,”徐不凡道:“只要能干戈化为玉帛,再大的屈辱我也可以忍受,当年韩信都能忍胯下之辱,我徐不凡算得了什么。” 见司徒俊德已排好了十名子弟,正要走过去,高天木道:“主人,让奴才替你爬。” 司徒俊德道:“不行,必须徐不凡本人,且须手持血剑,任何人皆不得瓜代。” 徐不凡知司徒家世世代代,含羞忍辱,心情至为激愤,要求自亦严苛,根本不予计较,取过血剑,蹲下身子,当真从十个年轻人的胯下一一通过。 然后,又走进司徒家的祠堂,虔诚上香,行了三叩九拜大礼。 当徐不凡的最后一个头磕下去的时候,司徒俊德不由也被他的真诚感动,陪着扑跪下去,亲手将徐不凡扶起来,激动的说: “难得徐公子如此大义大勇,从此刻起,你就是我们司徒家的朋友,只要公子需要断剑门,一定万死不辞。” 话完,从王石娘臂上取出三枚细针,让她服下一粒解药,又道:“此乃毒针,又是独门剧毒,除非本门解药,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毒发而亡。” 听他这么一说,王石娘吓得直冒冷汗,徐不凡才明白司徒俊德适才所说,“我们成功了”,那句话的意义所在,道: “请恕在下直言,你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借断剑激发毒针,固可制敌死命,但石娘如有杀你之心,你也逃不过那迅雷一击。” 司徒俊德道:“这老夫知道,本来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主要是因为血剑三绝招太厉害,穷三百年之功,只能研究出躲避的招式,却没有制胜的办法,当时的想法是,只要能将血魔王除去,不惜任何牺牲。” “好了,谢谢大家,徐某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 司徒俊德本想留徐不凡主仆在庄上盘桓几日,被徐不凡婉言谢过,趁着天色尚未大黑,匆匆下山而去。 血轿,停在山东定陶县境内的一个城隍庙里。 血书、血剑照旧高挂在血轿外面,剑刃血影闪动,时聚时散,由于不曾见血杀人,依然不能完全插入剑鞘中。 大清早,徐不凡就起来了,先练了一趟剑,吃过早饭,然后斜倚在轿旁,开始翻阅肆虐五柳庄仇家的血债册。 第55章 翻着翻着,他突然发现短少了一页,是被人撕去的,不由脸色一变,道:“奇怪,怎么会少了一页呢?” 惊动了一旁的王石娘,上前细一观看,道:“缺少的那一页是谁?” 徐不凡道:“是上官堡主上官嵩。” 天叟丁威惊“哦”了一声,道:“那一定是上官姑娘,利用修轿的机会窃去的,快看看有关上官嵩的各种物证还在不在?” 徐不凡矮身入轿,逐一检视,果然,有关上官嵩的一切罪证均已不翼而飞。当下脸色一沉,道: “看不透,这丫头还是一个颇富心机的人,难怪在赴四衣卫之约前,我叫她不要去,她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原来她是满载而归。” 地叟毛奇道:“公子,依我看,巧云姑娘对主人确是一片真诚,窃证物纯属孝心驱使,盼勿深责才是。” 徐不凡仰天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借以发泄一下积郁已久的愁绪,道: “这我知道,父女骨肉连心,此乃人之常情,我不会怪她的,但是却不能因而赦了上官嵩的命。” 取出血旗,笔墨,写好一张血帖,交给王石娘,高天木,道:“去,立刻送到上官堡去。” 高天木一怔,道:“主人马上就要上官嵩吃饭的家伙?” 徐不凡沉重的点点头,道:“复仇的路线,杀人的次序早已拟妥,我总不能过门而不入。” 恩仇情恨纠结,实在颇费周折,王石娘字斟句酌的说道:“上官姑娘的隆情厚谊,主人可曾列入考虑?” ”石娘,师恩浩荡,无论如何,我更应该面对五柳庄的灭门血仇。” “可否暂时缓一缓?” “这是逃避!” “绕道而过,亦无不可。” ”没有先例,我也不想开这个恶例。” “能不能想一个办法,在两全其美的情形下解决?” “自从与巧云重逢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想,却始终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奴才总觉得,巧云姑娘对主人可谓一片痴情,应将对她的伤害减至最低才对。” “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才一再有意躲着她,甚至漠视她,意即在此,现在所能做的,只能多给上官嵩一点准备的时间,增加他活命的机会,聊表对巧云姑娘的些许心意而已。” “时间订在什么时候?” “七天以后。” “这么长定可大肆调兵遣将,岂不要增加主人的危险?” “我作此决定,心情很复杂,主要是想顾全各方面,但求心安而已。” “请恕石娘斗胆直言,只要主人不放弃索仇的行动,就不可能得到巧云姑娘的谅解。” “我要是放弃,又何以对师父,师叔、绵绵、以及五柳庄上百的死难者?” 徐不凡义正词严,高天木,王石娘等人无词以对,正准备离庙去投递血旗,血帖,适在此时,古月蝉却突然从庙门口大模大样的走进来。 古月蝉的身后跟着二名黄巾道士,墙头、屋顶上也一下子冒出很多紫巾,白巾道士出来。 王石娘看得一愣,古月蝉大步而进,直行至徐不凡面前三数尺处才停下来,冷声说道:“本姑娘拚死拚活的为你解了围,你却拍拍屁股就走了,像话吗?” 徐不凡笑道:“古姑娘神功盖世,我相信钟玉郎绝对奈何不了你,况且,四衣卫的目标是血剑,我离开才是根本解决之道。” “你不要忘了,本姑娘与四衣卫目标相同。” “这样说来,你今天也是为血剑而来?”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话怎么说?” 古月蝉望了血剑一眼,探怀取出一张大红请帖,道:“家师想请你到玄武观去一趟。” 徐不凡愕然一惊,道:“火眼真人请我?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会明白。” “你现在说也一样,徐某忙得很,恐怕无暇赴令教主之约。” “家师言出必践,我看你非去不可。” “在下实在分身乏术,还请姑娘在令师面前多美言几句。” 古月蝉脸一沉,道:“徐不凡,我告诉你,如果不去就是瞧不起我们火焰教,瞧不起本教就是火焰教的敌人,本教将以最残酷的手段对付你们。” 徐不凡一再忍让,古月蝉却咄咄逼人,王石娘没好气的说:“会无好会,我家主人不去就是不去,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古月蝉气焰嚣张,闻言火气更大了,道:“你们要是不去,休怪姑奶奶我要动手硬抢血剑。” 王石娘冷笑道:“说了半天,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原来火焰教也是一群强盗。” “你放屁,看打!” 一句强盗,激怒了古月蝉,暴喝声中,出手如电,左右开弓,直掴王石娘的面颊。 劈!的一声,古月蝉好妙的身法,王石娘猝然无防,躲过左颊,却闪不开右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劈!王石娘岂是省油的灯,古月蝉的手掌还没有收回来,她已闪电攻出一掌,古月蝉的右颊立时暴起五个红指印。 这二人都是火爆的坏脾气,各不相让,旋即大打出手,徐不凡想起师父无恨之言,忙出声喝止,王石娘马上住手退到一边去。 古月蝉怒声说道:“怎么?你答应了?” 徐不凡道:“我只是不愿意闹得太不愉快,并没有说答应。” 突闻庙门之外有人接口说道:“能够让家师他老人家用大红帖子请的人,普天之下,恐怕还没有几个,不要不识抬举。” 说话中,走进一个头戴寿字帽,身穿八卦衣,年约五旬上下的道士来,徐不凡拱手说道:“这位道长是……?” 高天木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来了,道: “主人,他叫张半仙,是火眼真人的徒弟,钟玉郎的师父,脓得很,当年差点被奴才与石娘揍死。 古月蝉双眉一挑,道:“姓高的木头,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我张师兄坐关十年,已成正果,不再是以前的张半仙了。” 王石娘冷哼一声,道:“龙就是龙,虫就是虫,还没有听说过虫变成龙的。” 这话说的太刻薄,张半仙方要发作,徐不凡适时说道: “道长来的正好,火眼真人究竟有何事相约,尚祈明示一言,不是不凡有意违逆尊师盛意,实情非得已也。” 张半仙道:“是什么事贫道也不清楚,这要问家师才知道,你最好不要不吃敬酒吃罚酒,辜负了本教主的一番好意。” 高天木道:“哼,我看火眼老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八成没有安好心。” 张半仙双目一瞪,道:“高天木,贫道与你家主人说话,少打岔。我想问徐公子最后一句话,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承尊师厚爱,理当赴约,只惜琐事缠身,恐难践诺。” ”你是说不去?” “请道长海涵。” 徐不凡虽然拒绝的很委婉,还是惹恼了张半仙,猛的大吼一声:“给我拿下,押到玄武观。” 一呼百应,墙上、屋顶的道士皆一跃而下,齐向血轿逼过来。 徐不凡仍图作最后努力,道:“张道长,家师与火眼真人,虽然前后有九十九次的争战,但那是以武会友,必然会传为武林佳话,请勿将事态扩大,贻笑江湖。” “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别扯淡!” “抱歉,我不能去!” “那就押你去!” 张半仙动作飞快,左掌护胸,右手疾探,一招“海底捞月”,施展到维妙维肖,徐不凡还没有决定如何应付这个窘迫场面,张半仙已攻到面前,眼看就要扣住徐不凡的腕部脉门了。 古月蝉的动作也不慢,从侧翼攻来,而且心存一石二鸟之计,抓不住徐不凡,随时可以转而抢夺血剑、血书。 王石娘、高天木睹状大怒,怒吼声中,双双电纵而出,截下古月蝉、张半仙,斗在一起。 其他的人也没闲着,战火一起,势成燎原,火焰教仗着人多势众,黄、紫巾武士相当于四衣卫的金、银使者,都是一流高手,一交手便占尽上风,二老八骏相形见绌,疲于奔命了。 张半仙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进退自如,攻守有序,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高天木轻敌之心顿敛,全力以赴,却始终是个半斤八两的局面。 王石娘、古月蝉打得最快也是最惨烈,后者真不愧为是一代杰出女杰,三十招一过,便已取得优势主动,一路猛攻猛打,看那样子,大有非置王石娘于死地不可的样子。 猛听一声惨叫划破长空,八骏中的老么腾身追打一名紫巾道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另一名紫巾道土从身后偷袭得手,—条左臂立被齐肘斩断,痛得他呜哇大叫,翻滚而落。 “纳命来!” “纳命来!” 吼声中,紫巾道士挺剑追杀,决心要八骏老么的命,徐不凡的吼声比他大,速度也比他快,紫巾道士的剑刚刚刺穿八骏老么的夹衣,血剑已自空中电掣而下,卡察!一剑连断双臂,顺势飞起一脚,紫巾道士摔出三丈以外,终因失血过多而亡。 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徐不凡忍无可忍,挟怒出招,一出手就毙了一名紫巾道士,更激发了火焰教的万丈杀机,张半仙振臂一呼:“夺下他的血剑来!”第一个冲向徐不凡。 古月蝉也将王石娘甩掉,道:“去抢血书!”娇躯一拧,是第二个扑向徐不凡的。 接着,又有二名黄巾道士一涌而上,徐不凡顿成四面楚歌的局面。 王石娘大惊失色,想去驰援徐不凡,被另一名黄巾道士堵住了。 第56章 高天木也是同一心意,则受阻子两名紫巾道士。 另一名紫巾道士刁钻得像地鼠,神鬼不觉的摸向血轿,血书已在他伸手可及之处。 张半仙、古月蝉、二名黄巾道士攻势猛锐,一上来就采取近身肉搏的战法,逼使徐不凡无法尽情施展,企图将血剑强行夺下来。 徐不凡眼见血书危殆,蓦的拔起三丈,凌空飞渡,两名紫巾道士弹身拦截,徐不凡情急之下,剑化“龙飞凤舞”,硬往前闯,血光与剑影交织之下,一个开脑,一个破喉。 “大鹏三展翅”,身形三闪,落脚处已在血轿丈许之内,徐不凡正欲挥剑制止抢书之人,二名黄巾道士已从头顶掠过,横在前面。 “找死!” 徐不凡气极怒极,杀机满面,“开天辟地”,第二招血剑绝招又告出手,二名黄巾道士当场一死一伤。 可是,此刻距血轿尚有七尺,紫巾道士正在伸手摘血书,祸不单行,徐不凡也被张半仙、古月蝉追上了,根本无从抢救。 事已及此,善了已绝无可能,徐不凡心一横,“龙飞凤舞”、“开天辟地”、“旋转乾坤”,血剑三绝招一气施出,决心与张半仙、古月蝉拚一个生死。 紫巾道士已伸手拿到血书,转身就走,血轿之内突然传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圣书、圣剑乃武林至宝,惟有德者居之,你不怕烫了手?” 噗!一股指风如锥似箭,穿心而过,那紫巾道士连对方是谁都没有看清楚,便已气绝身亡,血书也脱手落下。 断肠人闪身而出,接住血书,照准张半仙、古月蝉就是两招“绵阴掌”。 前有徐不凡,后有断肠人,血剑三绝招与绵阴掌,又都是盖世无双的绝技,张半仙、古月蝉衡情度势,心知再打下去必有苦头吃,当下互换一个眼色,趁对方掌剑未到,猛的贴地一个大回施,脱困而出。 “撤!” 张半仙令出如山,火焰教的人纷纷退出城隍庙,古月蝉将大红帖子往地上重重一摔,道:“徐不凡,家师请你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这个约你要是敢不践,休想有好日子过了。” 话落人起,转眼便消失不见。 先给二老八骏疗伤服药,然后才对断肠人说道:“谢谢姑娘一再赐助,在下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断肠人将血书还给他,蒙面巾上面的一双大眼睛望了徐不凡一眼,迅即移开,道:“谢倒不必,这么重要的东西,希望今后别再公然张扬,自找麻烦就好了。” 说着,就要举步离去,徐不凡急忙上前拦住,道:“请留步,徐某还没有请教姑娘贵姓?” “断肠人。” “请问芳名?” “断肠之人,何须名姓?” “敢问何事断肠?” “生老病死,沦海桑田,何事不断肠。” “向姑娘打听一个人好不好?” “我认识的人很少。” “常小琬?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断肠人一问三不知,徐不凡上前三步,想揭她的蒙面巾,断肠人见机得早,退后四步,徐不凡道:“请原谅我冒昧直言,你很象常小琬。” “常小琬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关心?” “是我的未婚妻。” “失踪了?” “是的,听说还毁了容。” “那大概是因为她太难看,不敢见你。” “我们情深如海,绝不计较容颜的美丑。” “她可能不这样想,怕始乱终弃,噬脐莫及。” “你还没有说,你是不是小琬?” “你在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是你的未婚妻。” “你会绵阴掌,对不对?” “也对。” “如此,你是眇目神尼的高足?” “不对,我与这位老师太毫无关系。” 徐不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 “渺目神尼只有一个徒弟,她就是常小碗,绵阴掌与穿心指又是神尼的独门绝技,在在都表明了你就是小琬,你对自己的师承作何解释?” 断肠人一再逃避着徐不凡的眸光,道:“我不作任何解释,但愿告诉你一个事实,会绵阴掌,穿心指的另外还有一个钟雪娥。” 这也正是徐不凡解不开的一个谜团,一时竟无词以对。 “姑娘,有一件事在下怎么也想不通,你我既然毫无关系,你似乎没有理由。一而再的舍命帮助我。” “别钻牛角尖,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如此而已。” “难道你不想占有血剑、血书?” “怀璧招灾,自古皆然,我不想自寻烦恼。再见!” 娇躯一拧,去势如风,动作之快,令人咋舌,徐不凡想追也追不上。 血剑屠龙 第十五章龙飞凤舞配绝招 血剑屠龙 第十五章龙飞凤舞配绝招 在当今武林之中,一提起上官堡来,没有不翘大拇指的,不论南七北六,黑白二道,它一直居于领导地位。 上官堡主上官嵩人缘极佳,更是武林巨擘,江湖翘楚,被人视作泰山北斗的人物,江湖上的任何大小纷争,只要上官嵩一句话便可迎刃而解。 可是,近日来上官堡却笼罩在一片惨云愁雾之中。 因为,血轿主人徐不凡的血旗、血帖已经送到上官堡。 自从血轿出现江湖以来,凡是接到血旗、血帖的人,至今没有一个幸免的,褚鹏举是唯一的例外,也不过仅仅多活了一段时间而已。 上官嵩的弟弟上官嶔,女儿上官巧云,急得像热锅里的滚油,原打算撤下英雄帖,召朋呼友,以图自保,却被上官嵩严词拒绝了。 胞弟上官嶔不忍见自己的亲哥哥坐以待毙,上官巧云更想为父亲作最大的努力,暗中还是连络了不少武林同道,江湖知已。 三才会的柳清风会长率众赶到,愿上官堡布下天罗地网,助上官嵩将徐不凡一举歼灭,永绝后患,被上官嵩拒绝了。 双剑会的神州一剑王坤元、玉剑追风姚梦竹夫妇,远道而来,愿共襄盛举,被上官嵩拒绝了。 东方堡主东方霸?黑虎庄主赵跛子、白水庄主马白水等各门各派,也都曾派人出面,愿倾力相助,皆被上官嵩一一拒绝了。 甚至,四衣卫的钟玉郎、火焰教的古月蝉,亦曾找上门来,欲以上官堡作为陷阱,诱捕徐不凡,抢夺血剑、血书。上官嵩却不假词色,依然一一回绝。 眼看七天的时限已到,上官嶔快要急死了,道:“大哥,那个杀人魔王徐不凡马上就要到了,大哥毕竟作何打算?” 上官嵩显得很平静,慢吞吞的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们还能有什么打算?” “为什么不联合各派,给他个迎头痛击?” “二弟,别说傻话,五柳庄的惨案已属大不幸,愚兄何忍再见往事重演,冤冤相报。” “大哥的意思是想将五柳庄血案的责任,一肩担下来?” “愚兄本来就有责任,现在是该负起责任,也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上官巧云的心情极端矛盾,一方面固不愿父亲惨遭杀戳,另方面又难真正忘情于徐不凡,道:“爹,你老人家有没有考虑,暂时避一避,可能是最佳的解决方法。” 上官嵩轻抚着爱女的秀发,慈祥可亲的道: “傻孩子,躲得过今天,躲不了明天,要来的迟早总会来,为父的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 上官巧云忽然哇!的哭出声来,伏在父亲肩头说道: “爹,这些事你老人家为何不早说,女儿要是早知道,也就不会和他来往了,害得人家心里好痛好苦。” 双手扶正女儿的面颊,上官嵩郑重的说道: “巧云,你如果真喜欢不凡这孩子,就勇敢的去爱吧,不必以为父的死生为念,即使为父的死在他手下,不凡也没有错。” 上官巧云已哭成泪人儿,张口欲再言语,门外有人进来,通报:“血轿已经到了。” “爹,快走,我去拦他一阵!” 上官巧云飞身奔出堡门,血轿就停在门外,徐不凡已走下轿来,上官巧云理都不理他,对守门的家丁说道:“把大门关起来,谁要是乱闯就放手去杀!” 回过头来,恶狠狠的对徐不凡吼道:“你来干什么?” 徐不凡歉然的苦笑一下,道:“你已经晓得了,又何必再问。” “你找我爹寻仇,拿证据来。” “证据全被你拿走了,我那里还有。” “没有证据就滚,滚得愈远愈好。” “物证虽然没有了,罪状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你是说非找我爹寻仇不可?” “我很抱歉!” “一丝一毫也不能更改?” “请姑娘谅解!” 上官巧云气极了,双手叉腰,当门而立,咬牙切齿的道: “好,算我瞎了眼,算我倒了八辈子的霉,交上你这种无情无义的朋友,你上吧,先把我杀掉吧,我上官巧云但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走进我上官家的门。” 徐不凡当然不会杀她,但也不曾退走,道: “巧云,原谅我,五柳庄上百条的人命,我必须有所交代,事毕之后,我宁愿赔你一条命,也不能过门而不入!” 给八骏使个眼色,叫他们将血轿抬到一边歇着,领着王石娘、高天木、丁威、毛奇越墙而过,踏进上官堡。 徐不凡主仆动作好快,上官巧云在后面拚命的追,当她追进大厅时,不该来的来了,该走的却没有走,上官巧云见父亲换上一套新衣服,正若无其事的坐在太师椅上,扑上去叫了一声:“爹……” 以下的话,全化作泪水,再也说不下去了。 第57章 上官嵩上上下下,打量一下徐不凡,道:“你就是五柳先生黄天德的徒弟徐不凡?” 徐不凡表情全无的道:“是!” “好,好,黄天德有徒如你,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哈哈哈!”言毕,一阵哈哈大笑,神态悠然,毫无杀伐之气。 在徐不凡的想像中,上官堡必然群英毕至,龙腾虎跃,故将二老与天木、石娘都带来了,及见厅堂之内,除上官嵩父女外,仅有上官嶔一人,已有三分意外感,再听他的语气,更加诧异不己,抱拳说道: “上官堡主,看在巧云姑娘的份上,我不想再数说你的罪状,在下只想问你一句话,血帖上的记载,是否属实?” 上官嵩欠一下身子,道:“黄宏德是我杀的,老夫也是主谋之一,这一切全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上官堡主可还有什么辩解?” “事实俱在,老夫无话可说。” “如此,就请拔剑吧。” “老夫金盆洗手,已封剑六年。” “什么?你已经封剑了?” “封剑之后,就不能再用剑,这是江湖的规矩。” “你该不会是异想天开,以为这样就可逃过一死吧?” “老夫绝无此意,更清楚凡是接到血旗、血帖的人,绝无偷生的机会。” 望了就在上官嵩身旁,架在香案前的宝剑一眼,徐不凡道:“你知道就好,在任何情形下,我皆不允许有例外发生。” 提足一掌真力,竖掌如刀,大踏步的向上官嵩走去。 生死关头了,上官嵩依然镇静如恒,笑道:“少侠怎么不拔剑,莫非老夫的这一颗人头不值得你用剑?” 徐不凡道:“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我从不动刀动剑,但凭这一只肉掌就足够了。” 话甫出口,才进得二三步,上官巧云倏的挺身而出,横在面前,手中剑紧抵住徐不凡的心口,厉色说道:“站住,你再动一动,我就要你的命!” 徐不凡面不改色的道:“你杀了我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徐某但有一口气在,就必须要完成使命。” 上官嵩道:“巧云,他没有错,不要为难他,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一切皆为父的咎由自取,等这一天已足足等了六年,早一天结束,正可以早一日解脱。” 徐不凡铁青着脸,拨开上官巧云的剑,仍自继续前行,巧云姑娘见硬的不行,又改用软的,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道: “不凡,求求你,饶了我爹吧,自从五柳庄事变后,家父一直悔恨交加,自责甚深,难道你对一个已退出江湖,风烛残年的老人也不肯放过?” “不是我不肯放过,而是天理难容。” “徐不凡,你好没有良心,有好几次,我差点为你死掉。” “巧云姑娘对我恩重如山,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 “我不要你感激,只求放我爹一条生路。” “恩归恩,仇归仇,抱歉,我不能接受。” 提足猛一纵,越过上官巧云,横掌斩过去。上官嶔虎吼声中扬剑上来拦截,被王石娘堵住了。 上官巧云娇躯旋飞,挺剑就刺,被高天木的乾坤圈震歪五六寸。 徐不凡出手如电,招发即到,陡然发现上官嵩并没有还手的意思,忙又将掌力硬生生的撤回来,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待罪之身,但求速死。” “既有赎罪之心,何不自作了断?” “老夫是怕少侠未能手刃师仇,引为憾事!” “令嫒对我不薄,我不想斤斤计较这些。” “如此甚善,咱们来生再会。” 上官嵩一代宗师,身手果然不凡,双掌竖立如刀,不但摘下了自己的脑袋,而且还以手背,托送出一尺多。 “大哥!” “爹!” 上官嶔、上官巧云,一见上官嵩居然亲手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一时悲从中来,扑上去痛哭不止。 徐不凡自出道以来,所遇见的仇家,都是千方百计的陷害他,保护他们自己,引咎自戕的人,他还是破题儿第一遭碰上,不禁呆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天叟丁威老姜辣,道:“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 徐不凡惊“哦”一声,如梦初醒,转身就走,上官巧云怒叱一声:“别走!” 人已追上来,徐不凡很悲伤的说:“请姑娘节哀!” “徐不凡,你少说风凉话,一报还一报,一命抵一命,这是你徐不凡的规矩,也是我上官巧云的规矩。” “上官姑娘,大家有目共睹,令尊是自杀身亡。” “你为什么不说是因你而死?” “事实上他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亡。” “我不管,我爹是你逼死的,我要你偿命。” 越说越气,挺剑就刺,而且一下子就是三剑。 盛怒之下,出剑近似疯狂,也失去了平常应有的准头,一剑刺中徐不凡的大腿,一剑将左侧肚皮刺穿,一剑在右肩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谁也没有想到,徐不凡会不闪不避,任由上官去刺,待发现情形有异,想到拦阻时,大错已成。 王石娘手执风火剑,跨步而上,道:“上官姑娘,你别不知进退,再乱来小心我活劈了你。” 剑锋一偏,就要出手进招,徐不凡连忙喝止道:“石娘,由她吧,只要巧云姑娘高兴,我愿意赔上一条命。” 上官巧云这时才从疯狂的状态中醒过来,见徐不凡满身血污,哇的一声,又扑倒在父亲的遗体上大哭起来。 徐不凡自知久留无益,跨出厅门,地叟毛奇道:“少主,上官嵩的人头……?” “不要了,给他留一个全尸吧。” 主仆五人一路疾奔,飞越堡墙之下,到达停放血轿的地方时,不由皆大吃一惊,血轿不见了,仅仅留下独臂的,八骏中的老么一人在现场。 徐不凡一愣,道:“这是怎么搞的,他们人呢?” 八骏老么垂头丧气的道:“被人家掳去了。” “是被谁掳去的?” “火焰教的张半仙、古月蝉,还有很多黄巾、紫巾道士,他们不但人多势众,而且还用了‘迷魂砂’,不然,我们即使拚了命,也不会做俘虏。” 地叟毛奇骂了一句:“卑鄙无耻!” 徐不凡道:“你是怎么能够逃出魔掌?” “说来惭愧,属下是古月蝉故意留下来的。” “留你下来干什么?” “有几句话,她叫我转告公子。” “什么话?” “古月蝉说,火眼道人之约必须践履,公子如果不去,她就要杀八骏,毁血轿!” “胡缠好毒辣的手段,看来,玄武观咱们是非去不可了。” 古月蝉就隐身在一方山石之后,闻言大步而出,洋洋得意的道:“这还像句人话,这才像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说的话。” 徐不凡脸一沉,道:“古月蝉,你好大的胆子。” “怎么说?” “你不怕我宰了你?” “笑话,凭你徐不凡,还不见得能把我怎么样,再说,有八骏在我们手里,你也不敢。姑奶奶是来带路的。” “少耍嘴皮子,快说八骏在那里?” “他们已经先一步上路了。” “咱们快追,我要确知八骏安然无恙,确知血轿里的东西完整无缺,否则休想我跟你上玄武观。” “哼,八骏在我们手里,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起码我得换一套衣服,这样污七八糟的成何体统。” “衣服可以到前面市集去买,顺便也该吃点药,姑娘我可不希望弄到玄武观的是一个死徐不凡。” “放心,药已服过,死不了,还有足够的力气闹一闹玄武观。” 到达玄武观,已是翌日的薄暮时分,徐不凡的伤已大致复原,也换了新衣,宽大的风衣迎风招展,益显得格外英挺俊拔。 古月蝉命大家停在一栋高楼外面,独自跨步而入。 王石娘上前正容说道:“主人,想当年灰狼就是在此地拜张半仙为师,火眼老道也是从此地,一直追我们追到昆仑天柱峰,与师父展开第九十九次的决斗,这个牛鼻子的脾气暴躁的像一盆火,依奴才看,今天的这个局面,又无法善了。” 徐不凡的目光从大家的脸上一一扫过,郑重的交代:“八骏的安全第一,大家务必要尽量忍耐;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皆不得轻举妄动。” 一阵步履之声传处,楼内走出一个双眼暴凸,血红似火,身材高大魁梧,像是一座小山似的老道来,正是大名鼎鼎的火眼真人。 古月蝉紧随在后,替双方略作引见,火眼真人在徐不凡面前丈许处停下步子,徐不凡深施一礼,抢先说道:“末学后进徐不凡,见过火眼前辈。” 火眼真人腰干毕直,仰首望天,连正眼都没瞧徐不凡一下,冷森森的声音说道:“徐不凡,你好大的架子,贫道下帖子请都请不到,心目中可还有前辈武林人物?” 徐不凡力持谦和的道:“在下实在是因为分身乏术,同时古姑娘他们又不肯说是什么事,所以未便接受,还望前辈海量见容?” 火眼真人的眸中,突然射出一道慑人魂魄的精芒,道:“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来了呢?” “晚辈是来探望敝属八骏的。” “八骏?八骏怎么了?” “八骏被令高足设下圈套,诱捕来此。” “胡说,贫道数日并未离观一步,从来没见过什么七骏八骏的。” 第58章 “此事乃令徒古月蝉亲口所言,并非在下信口捏造,在没有见到八骏以前,晚辈决定不答复任何问题。” 古月蝉望了火眼真人一眼,道:“徐不凡,我们走的是山径小路,他们可能走官道大路,是以来晚了,相信很快就可以到达。” 徐不凡略一寻思,道:“八骏既然不在,在下就告辞了,等敝属到了以后再来。” 当真掉头迈步而去。 火眼真人暴跳如雷的道:“站住,玄武观岂是你要来便来要去便去的地方!” 随着他这一声怒吼,火焰教的教徒已如潮涌而出,将徐不凡主仆的退路堵死。 徐不凡忍着满腹的怒气,道:“前辈还有什么指教?” 火眼真人以问案的口吻说道:“说,你一共杀了本教的几名弟子?” 徐不凡默默计算一下,据实说道:“前前后后,一共四名。” “不对,是五名。”古月蝉抢先纠正。 “另一人系死在断肠人的穿心指下,并非在下所为。此事古姑娘亦在场目睹,应非虚言。” “你与断肠人乃一丘之貉,这笔帐自然要算在你徐不凡的头上。” “这四位朋友,不是心存贪念,企图抢夺血书、血剑,就是偷袭暗算,有违武林规范,可谓死有余辜,怨不得谁。” 火眼真人的眸中杀机陡现,道:“杀人偿命,本教主要你们五个人来抵命。” 徐不凡据理力争道:“凡事皆有因果,望前辈勿倒因为果。” 火眼真人怒气冲天的道:“我老人家只问结果,不问因由,一命抵一命,乃天公地道的事,说,你们那—个先死?” 徐不凡见这个态势,眼看火眼真人不可理喻,似要决心蛮干到底,当先挺身而出,面善语冷的说道:“如果别无选择,在下愿先承教,而且杀人的是我徐不凡,愿一人承坦。” 火眼老道真是个怪人,徐不凡的态度转趋强硬,他却反而变软了,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道: “好小子,看不透你还有一副硬骨头,这样吧,咱们放手拚搏三招,三招完后,你如果还能幸而不死,这一笔帐我老人家就不讨了。” 徐不凡闻言大喜,道:“前辈说话可要算数。” 火眼真人道:“贫道从来不打诳浯,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如此,请!” “小子请!” 火眼真人名头太大,与师父无根大师不相伯仲,徐不凡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呛琅琅的拔出血剑,再也顾不得血剑一出,无血不归的禁忌,一出手就施出了三绝招中的第一招一“龙飞凤舞”。 “龙飞凤舞”乃寓攻于守,可攻可守的招式,借漫天飞舞的剑影乱人耳目,有隙则攻,无隙则守,为下一招制造机会,一招之内共有三个变化,攻向三个不同的方位。 火眼真人真不愧为是高手中的顶尖人物,根本无视于血剑的锐利锋芒,袍袖一抖,风声大作,立有一股强劲无匹的力道撞上去,随着这股力道,火眼真人的右手疾探,以迅雷之势猛抓血剑。 登时劲风贯耳,剑影全敛,火眼真人的手指头几乎就要抓住徐不凡的手腕,不由心头大骇,拧腰翻腕,“开天辟地”招式立换。 火眼真人变抓为劈,一掌横斩过去,徐不凡用尽全力,却丝毫也奈何不了他,这时候才注意到,火眼老道身周有先天真气护体,坚如铁壁铜墙,根本攻不进去。 只好放弃攻击的念头,全力防守,在身前布下重重剑幕,以图自保。 恶斗惊险万状,杀机四伏,王石娘等人为徐不凡捏了一把冷汗,然而,这种顶尖高手过招,瞬息万变,外人只有干着急,想插手也插不进去。 火眼真人的确厉害,一路猛追猛攻,毫不容情,徐不凡第三招”旋转乾坤”甫出,火眼真人的第二掌已撞上身来,急忙转身疾纵,讵料,半步之差,风衣已被火眼真人抓住,用力猛一拉。 徐不凡心知要糟,回剑断衣,呼!火眼真人猛劈一掌,徐不凡双脚不稳,立刻蹬!蹬!蹬的退下去;连退一丈二三,才将马步拿稳。 火眼真人用力太猛,一时收势不住,也跟着冲上来。 二老等人心头骇然,迅即护在主人身前,王石娘剑已出鞘,怒目而视,道:“牛鼻子,你说话算不算数?” 火眼真人道:“当然算数,说不杀,就不杀,这一笔滥帐就此结束了。” 徐不凡没好气的道:“结束了就好,咱们走!” 突觉胸中一阵翻滚,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来,忙服下一粒丹丸,王石娘、高天木、丁威、毛奇等人贴身守在四周,以防不测。 火眼真人嘿嘿冷笑道;“小子,吐一口血,换一条命,在如今武林各派中,能够接下本教主之掌的,恐怕以你为第—人,好好的坐下歇会儿吧,动则伤身。” 话完,就在徐不凡主仆的四周,画了一个圆圈,在圆圈里面,又画了许多符咒。 高天木看得一呆,道:“你在画什么?” 火眼真人道:“画地为牢。” “画地为牢?你以为这样鬼画一通,就可以困住我们主仆?” “不信你们尽可一试。” 徐不凡当然不信,他此刻已将胸中血气稳住,挺身就往圈外冲,做梦也想不到,马上就碰上一道冷冰冰的,无形的墙,纵身而起,同样天衣无缝,有翅难飞。 丁威、毛奇等人皆大吃一惊,掌劈剑斩,一阵猛打,却始终攻不破这道无形的墙。 王石娘、高天木施出法力,照样脱不出这个小圈圈。 火眼真人阴恻恻的笑道:“省点力气吧,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破得了本教主的符咒大法。” 王石娘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不要脸,你说话根本不算话。” “我老人家几时食言背信?” “你说滥帐业已结束,为何又将我们圈起来?” “只是圈起来,贫道并未动手杀人。” “一样,时间久了,饿也会饿死。” 古月蝉姗姗的走过来,神气活现的道:“不会的,在你们饿死之前,家师会赏你们一碗盐水饭。” 徐不凡怒容满面的道:“将徐某囚禁在此,想来必有所图,你们究竟在打什么歪主意呢?” 古月蝉神秘兮兮的道:“好说,家师是想以你们为饵,钓一个人。” “钓谁?” “无根!” “我师父?” “不错,这也就是家师下帖子请你们来的主要原因。” 王石娘肺都气炸了,骂道:“你们好卑鄙,如果我师父不来怎么办?” 火眼真人阴沉着脸,吐字如刀:“无根一天不来,就关你们一天,一年不来,就关你们一年,直至他来到玄武观为止。” 索性命人拿来一只椅子,就在楼前石阶上喝起茶来。 天色已黑,早有人挂起灯笼,始终没有无根大师的消息。 却见张半仙,领着一群门下弟子,返回玄武观。张半仙的身后,另外还紧跟着一个人,是钟玉郎。 古月蝉向后面望一望,没见八骏与血轿,甚觉诧异,道:“咦,师兄,八骏与血轿呢?” 张半仙双手一摊,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别提了,丢了!” 火眼真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道:“是怎么丢的?” 张半仙一字一句的说道:“昨天晚上,由于折腾了半天,大家都很累,一住进客栈,便上床大睡,仅仅留下二名紫巾弟子看着八骏与血轿,半夜醒来的肘候,我忽然想起应该去检查一下血轿里的东西,这才发现,血轿与八骏都不见了,二名紫巾弟子早已一命呜呼?” 火眼真人骂了两句:“混帐!混帐!” 古月蝉道:“两位紫巾弟子是怎么死的?” “一指穿心而亡。” “是穿心指?” “嗯,又是断肠人的杰作。” “后来呢?” “后来,愚兄叫醒所有的弟子,四处追赶,搜遍了周遭三十里的地方,再也没有发现八骏、血轿,只好回观复命。” 这时,古月蝉才注意到钟玉郎的存在,道:“于是,师兄就顺手牵羊,将钟玉郎抓回来,好让师妹我消消气?” 张半仙一愣,道:“消气?你与玉郎有仇?” 古月蝉气虎虎的道:“气可大了,这小子处处与我为敌,在太行山我们还打了一架呢。” 张半仙笑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个钟玉郎,就是愚兄以前向你提过的,那个狼徒弟,这是你师姑。” 钟玉郎马上谦恭有礼的叫了一声:“师姑。” 一声师姑,叫的古月蝉心花怒放,过往的仇隙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钟玉郎是个马屁精,随又冲到火眼真人的面前,口称:“师祖!”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直磕得火眼真人眉开眼笑,连说:“好,好,你被无根一掌打下天柱峰后,是怎么救得的?” “徒孙命不该绝,被丛树挡住,另一位伙伴却粉身碎骨,孙儿在峰底又苦修了十年,重出江湖后,暂时在四衣卫当差,就是在领着四衣卫的高手,追杀徐不凡的途中,与师父不期而遇的。” “四衣卫何事追杀徐不凡?” “主要是为了一批重要的文件。” 古月蝉伸手一指,道:“姓徐的小子就在这儿,何不去问问他。” 钟玉郎不禁大喜,跟着古月蝉走过去,古月蝉告诉他: ”注意,姓徐的现在被你师祖的符咒大法困住,他出不来,你也进不去,就在外面问好了。” 第59章 王石娘不待他开口,便抢先说道: “钟玉郎,你是火眼真人的徒孙,我是无根大师的徒弟,算起来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师姑才对。” 钟玉郎与张半仙不期而遇,是基于一种相互利用的心理才相识的,没料到却惹来一肚子窝囊气,心中怪不是味儿,将满肚子的气恼全部发泄在徐不凡身上:“徐不凡,那批书信,文件在那里?” 徐不凡不假思索的道:“就在我身上,有本事欢迎你进来拿。” “少说风凉话,你明明晓得我进不去。” “既知无能为力,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徐不凡,我告诉你,我干爹已传下紧急追捕令,四衣卫遍布山东全省,就算你能逃出玄武观,也绝对无法逃出山东,识相的将东西交出来,或可留个全尸。” 徐不凡故意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冲着钟玉郎一晃,道:“文件在此,又何必舍近求远。” 他的目的是想激怒钟玉郎,去求火眼真人解除禁制,这样不但自己主仆脱困的机会大增,也免得师父在老道的逼迫下抛头露面。 这办法不错,钟玉郎真的火了,道:“师姑,把他放出来算了,我就不信他能逃出玄武观。” 古月蝉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血剑三绝招非同小可,他还有五个好帮手,万一跑掉就麻烦大了。”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先将他们毙在里面,再解除禁制。” “行不通,你师祖已经答应他们,饶他们不死,以他老人家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可食言而肥,砸掉八百年的金招牌!” 钟玉郎跺跺脚,无计可施,又回到张半仙身边去。 夜色已经很深,依然不见无根大师的踪影,张半仙道: “师父,无根老秃驴居无定所,四处云游,何不将石头或者木头,放掉一个去报信好呢?” 火眼真人道:“不必,为师的已经算过,老秃就在方圆三百里以内,明日天亮以后一定会到,咱们大家都去睡了。” 一霎时,高楼前面广场上的道士皆散去了,只有徐不凡主仆六人,依旧空着肚子,顶着山风,被囚禁在那个无形的小圈圈里。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天更黑了,还飘着毛毛细雨,一条娇小的人影,越过围墙,迅速的来到圈圈外面。 徐不凡一见是断肠人,终于现出一线希望,道:“谢谢你再一次仗义相助,救了八骏,但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断肠人道:“他们七个人的情况都很好,正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歇着,倒是你们六个人的情形很不妙。” “我们的处境,姑娘已经知道了?” ”我来此已久,全知道。” “姑娘可有破解符咒大法的妙计?” “这种符咒大法,只有施法的人自己能破,别人皆无能为力。” “姑娘有何高见?” “事已及此,只好照着老道的要求做。” “你是说,设法请家师他老人家来?” “我去请,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 火眼真人巧妙设下符咒大法,目的就是诳无根大师来玄武观,目的未达,自无破解的可能,徐不凡心念三转,复与王石娘、高天木、丁威、毛奇商量一番,最后说道:“好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麻烦姑娘,去请家师来一趟玄武观了。” 事情急如燃眉,断肠人又是古道热肠的人,一点时间也不肯耽搁,应诺一声,当即化作一缕青烟而去。 天叟丁威望着断肠人远去的背影,道:“公子,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就是小琬姑娘,不相干的人不可能这么热心。” 徐不凡道:“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她坚决不承认又有什么办法。” “老奴在想,找个机会,冷不防掀开她的蒙面巾不就知道了吗?” “不行,到现在为止,我还不能确实肯定她就是小琬。” “断肠人会穿心指、绵阴掌,眇目神尼又只有一个女弟子,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老丁,你忘了,还有一个钟雪娥。” 此话一出,大家又坠入五里云雾中,这两个神秘的女人,真不知道他们在弄什么玄虚。 想不通的事情,最好是不想,心念一静,灵台空明,大冢相继盘膝打坐,运气行起功来。 日上三竿,无根大师还没有来,火眼真人至少已经亲自出来看过三次。 现在,他又出来了,就站在离徐不凡不远的地方,昂首望天,朗声说道:“无根呀无根,你如果再不现身,当贫道失去耐性时,休怪我要拿你的徒弟开刀!” 也不知是碰巧,还是他的恫吓发生作用,空隙出现一只白鹤,无根大师与断肠人联袂而来。 火眼真人的脸上马上现出欣慰之色,道:“老秃驴,几十年不见,咱们又重逢了。” 无根大师跨下鹤背,道:“牛鼻子,老衲也很想你,但又不敢见你,怕的是一旦动手来,没完没了。” “我就知道你想保持战果,不愿意作第一百回合的比试,故而才施出了绑架你徒儿的笨法子,逼你上钩!” 无根大师朝徐不凡这边望了一眼,道:“其实,百回大战已经结束,而且胜负分明,咱们各胜五十场,就此扯平。” 火眼真人眼一瞪,道:“老秃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根大师道:“你设下了符咒大法,贫僧无力破解,岂不胜负已分?” “这不算,贫道要与你亲自动手,赢得磊落,输得坦荡。” “牛鼻子,我们都已是老掉八次牙的人了,求名求胜之心怎么还是放不开?” “这些话等我们扯平以后再说,我火眼真人绝不能忍受,输给你无根和尚一次的耻辱了。” “不必比了,老衲情愿输掉这一回合,如何?” “老秃驴,你这是侮辱我!”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非比不可!” 火眼真人心意坚决,毫无转圜的余地,无根大师宣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好吧,你一定要比就比吧,但你必须答应老衲一个先决条件。” “什么先决条件?” “解除禁制,恢复他们的自由,否则,老衲绝不接受敲诈,也绝不接受比试!” 无根大师言词肯定,态度坚决,火眼真人对这位“老友”的脾性所知甚深,知道他一旦下定决心,任何人任何事皆休想改变分毫,当下略作迟疑后,粗声大气的说道: “老秃驴,我答应你,但比试一定要全力进行,一定要分出胜负结果,如果让贫道发现你佯败诈输,小心本教主不顾身份地位,要以最残酷的手段对付你的门下弟子。” 解掉符咒大法,徐不凡主仆立即恢复自由身,一齐来到无根大师的身旁。 无根大师道:“牛鼻子,怎么比你就划个道吧?老衲游兴正浓,可不想在你玄武观泡太久。” “远来是客,这—次由你决定。” “过去九十九回合的决战,不是刀兵相见;就是法力肉搏,既耗精神,又伤元气,这一次咱们换一个方式,做三个小游戏,三战二胜,如何?” “好啊,”火眼真人爽快的答应下来:“但不知要做那三个小游戏?” 无根和尚指着前面拱门上,“玄武观”三个大金字,道:“咱们各自施展火眼神功、玄冰大法,谁先将一个半字的上冰封或火烧者为赢。”塔尖上,无根大师以半臀之差败此。 场中一阵鼓噪,鼓掌叫嚷之声不绝,火眼真人以英雄的姿态飞下塔尖,回到楼前,口急语快的道:“现在是—比一,平手,是胜是败马上就可分晓,老秃驴,你就快点放屁吧!” 这种比武较技的游戏,并非处处可为,事事可为,必须慎加选择,始合公平原则,无根大师正愁找不到适合的项目,忽闻空际雁声吱呀,碰巧有一队雁群通过,灵机一动,主意立生,道:“火眼,咱们就抓几只雁来玩玩吧。” 劈!劈!再度击掌出发,又见两股青烟冲上了天。 二人的身手,的确轻灵曼妙已极,也快速迅捷已极,尤其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数百丈的高空弹指即到,雁群随即响起一阵哀鸣,大家翘首望天,只见到雁数在急速的减少,却看不清抓雁的人是谁。 好快,雁群消失了,两个黑点一泻而下,僧、道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火眼真人双手提回来六只雁,是活的,仍在吱呀乱叫。 无很大师不多也不少,也是六只,当即手一松,放生而去。 这下可麻烦了,双方再度扯平,以火眼真人的性情,恐怕势必会继续缠斗下去。 徐不凡正自为此焦虑,情势已经发生变化,火眼老道放走了六只活雁,又从裤裆里拿出一只死雁来,最后结果是七比六。 毫无疑问,火眼真人以二胜的优势,赢得第一百合。 至此,僧、道之间的大战,各胜五十场,是个大平手。 这下,火眼真人可乐了,手舞之,足蹈之,眉开眼笑,得意洋洋,整个火焰教皆感染到这种欢乐的气氛,陷入无尽的狂欢喧嚣中。 当火焰教的人从疯狂中苏醒时,无根和尚师徒已走得无影无踪。 中午。 穷乡僻壤。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正因为如此,这里有一家规模不小的骡马大店。 由于干粮用完了,徐不凡只好领着二老八骏,连人带轿一起进店来吃饭打尖。 刚刚觅好一副座头,叫好吃食的东西;突然发现邻座坐看一对年轻男女,正在低垂着头窃窃私语,桌上的饭食吃了十半还不到。 第60章 换了旁人,徐不凡当然不会在意,偏偏,是两个熟透的人,女的是上官巧云,男的是钟玉郎。 徐不凡呆了一呆,轻轻的叫了一声:“巧云。” 上官巧云的发上插着一朵白花,闻言猛抬头,射来两道寒芒,一声冷哼,连半句话也没有说。 两个人本来离着有一尺多,徐不凡一出现,上官巧云故意靠了过去,钟玉郎手一伸,搂住她的脖子,一下子变得亲热起来。 有意无意间,钟玉郎投来示威性的一瞥,徐不凡忍不住沉声说道: “巧云,不管你听不听,也不管你高不高兴,基于朋友的道义,有几句话,我不能不说,像钟玉郎这种人,还是少接近为妙。” 上官巧云头一甩,眼一瞪,泼辣辣的道:“我高兴,你管不着。” “我是管不着,是建议,希望你不要吃亏上当。” “哼,起码他比你热情。” “热情是危险的讯号。”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是关心你,不是干涉你。” “鬼话,你如果真正关心我,就不会杀我爹。” “上官堡主并不是我杀的,他是自杀。” “可是,我爹是因你而死。” “应该说是因他自己的行为而死。” “不管我爹是怎么死的,这笔血债我要算在你头上。” “没有关系,你随时可以找我算帐,但请务必所我一句话,不要听钟玉郎的花言巧语了。” “你早已拒我于千里之外,没有资格再干涉我的感情生活,我高兴跟谁来往就跟谁来往。” “可是,钟玉郎的情形太特殊,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不是人?你能算人吗?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的魔鬼。” “巧云,你听清楚,我说他不是人是有根据的,姓钟的是一匹灰狼的化身。” “就算是狼人,也比魔鬼要好些,哼!” 故意哼了一声,往钟玉郎肩膀上一扒,亲热到了极点。 钟玉郎更得意了,搂得更紧,在上官巧云的面颊亲了一下,摆摆手,道: “徐不凡,你听到没有,巧妹已经和你一刀两断,别再死皮赖脸的瞎纠缠,滚到一边去吃你的饭吧。” 徐不凡怒容满面的道:“钟玉郎,看在上官姑娘的份上,此时此地,我不想为难你,但我要郑重的警告你,离巧云远一点,绝对不可以伤害她,否则,小心我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钟玉郎呼地站了起来,道:“他妈的,你神气什么,要不是顾及巧云的情面,召来四衣卫,老子马上就要你的好看。” 激怒了一旁的丁威、毛奇,同声喝道:“公子,这小子太张狂了,把他拿下毙了再说,也免得上官姑娘日后上他的恶当。” 一闪身,已双双扑出去,上官巧云适时说道:“玉郎,这儿的气氛太恶劣,咱们走。” 钟玉郎孤单一人,早有开溜的意思,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来,闻言正中下怀,拉着上官巧云就走。 二老拔腿欲追,徐不凡道:“算了,此时杀了钟玉郎,跟上官堡的这一段仇就再也解不开了。” 天叟丁威道:“可是,上官姑娘涉世未深,万一受了钟玉郎的骗,在道义上我们还是有责任。” “站在朋友的立场,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她不听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愿上官姑娘能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别陷入泥泞就好了。” 上官巧云早已去远,叫的酒菜饭食已送来了,徐不凡命小二再准备大批干粮,立与二老八骏开始进餐。 徐不凡第一个塞饱肚子,起身本想到外面去活动活动,不料冤家路窄,却在马棚前与钟雪娥狭路相逢。 钟雪娥正在拴马,全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连蒙面绿纱上都沾满黄沙,显然是经过一段长程驰骋到此的。 “咦,钟雪娥,你到此地来干嘛?” “找你。” “找我?想做生意?探消息?还是偷东西?” “都是,也都不是,请别拿有色的眼光看我,我是有紧急的消息要告诉你,或者说卖给你。” “且慢,基于很多理由,对于你的身份,我必须再重新认定。” 钟雪娥抖掉满身的黄沙,特别将绿纱上的尘土弄干净,眸光透过薄纱,凝注在徐不凡的脸上,以惊讶的口吻说道: “我是钟雪娥,四衣卫首领的干女儿,一个既贪图小利,也想发大财的女人,难不成你又有新发现?” “当然,没有新发现,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快说,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我想先请教,你会穿心指,没有错吧?” “这事大家有目共睹,赖也赖不掉。” “也会绵阴掌,对不对?” “不完全对。” “此话怎讲?” “因为我不完全会。” “你是说,令师没有将绵阴掌全部传授给你?” “应该说是我没有将绵阴掌偷学全。” “什么?你是偷学的?不是神尼的高足?” “这怎么可能,神尼与我干爹,是两种极端不相容的人。” “说,穿心指、绵阴掌你是在那里偷学的?” “这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还想继续偷学下去。” “如此说来,你必然也否认你就是常小琬?” 钟雪娥发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道: “你的揣测实在不高明,笨得像一头驴,我如果是常小琬,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彼此的关系名正言顺,我又何必死气巴力的想要你嫁给我?” 这话的确有理,徐不凡一时语为之塞,无词以对。 钟雪娥又道:“小徐,为了找你,我还空着肚子呢,不请我进去吃一顿饭?” 徐不凡略作犹豫,领着她走进店去,钟玉郎的杯盘早已撤走,就坐在那副座头上,钟雪娥亲自点了饭食。 钟雪娥还真饿,在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内,便吃完一顿饭。 徐不凡道:“钟姑娘,现在,你可以说明你的来意了吧?” 钟雪娥朝二老八骏这一桌望了一眼,道: “我找你的原因很多,首先是觉得时机似乎业已成熟,准备将有关四衣卫首脑的秘密卖给你,但我有一个附带条件,必须先看一下褚鹏举的书信、文件,才能做最后决定。” 这是一则天大的喜讯,同时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徐不凡愕然言道:“揭开老魔的秘密,为何非要先看一看书信文件不可?” “我要定,这些资料是否可以使他百口莫辩,足以冶他一个死罪。” “我也要确定,一个出卖自己干爹的人,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为了你,为了钱,也为了朝廷江山,天下苍生。” “你心目中还有朝廷江山,天下苍生?”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愿将伪诏献上,作为我信用的保证。” 果然取出伪诏,无条件的交给他,徐不凡略加审视,收入怀中,几经考虑后,终于拿出一封具有代表性的书信来,钟雪娥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突然坚定有力的说道:“成了,单凭这一封信,就可以问他一个死罪。” 徐不凡一点也不放松,收起书信后立即追问道:“你干爹,四衣卫的首脑,究竟是谁呢?” “是太监总管褚良。” “褚良?我知道朝中有三位太监权大势大,力可左右朝纲,以太监总管郝良为首,王振、喜宁为副,从来没听说还有一个褚良?” “褚良就是郝良,郝良就是褚良,他另外还有一个名字叫钟良呢。”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名字?”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据说褚良十二岁入官净身后,先皇认为褚良与徐良同音不雅,赐姓为钟,取忠良之意,褚良心怀叵测,偏不喜忠良之钟,先皇驾崩后,遂又擅自易钟为郝,隐指自己为好良。” “哦,原来郝良就是褚良,此贼在朝中,上欺天子下压臣,飞扬跋扈,称得上是第一号的大奸臣,偏偏圣上又对他十分宠信,益发助长了他的气焰,这就难怪,连杜伯元这种元老重臣也会被他驱使利用,但在这书信之中,或明或暗,在在显示幕后似乎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姑娘的看法如何?” 钟雪娥道:“看书信的内容,幕后的确另有其人,但却想不出,满朝文武谁有本事能指挥得动褚总管。” 徐不凡道:“以前我就一直以为,褚鹏举是他的姑姨表侄儿,老贼一定姓钟,所以始终未能理出一个头绪来,如今看来,应该是他的亲侄儿才对。” “不错,褚鹏举,褚鹏飞、褚鹏杰,都是他大哥的亲儿子。” “还有一个褚鹏杰?” “褚鹏杰是老三,现任山东兖州提督,据我从四衣卫得到的消息,当年褚鹏杰也是杀你全家的元凶之一。” “可有证据?” “很遗憾,一点证据也没有,咸信他是乔装成四衣卫,在暗中下手的。” “褚良的大哥又是谁?” “是褚忠。” “山东布政司兼总督,军政大权一把抓,被人戏称为叫东王的褚忠就是他大哥?” 钟雪娥点点头,道:“褚忠的确神通广大,三道六府,所有的兵马衙役,乃至武林各派,全在他一人掌握之中。” “哼,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褚忠是通番祸国,杀害我全家的主谋之一,我的手里边有充分的证物,来山东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他吃饭的家伙。” “不行,我来找你的另一个目的,恰恰与此相反,希望你们火速远离齐鲁。” 第61章 “为什么?” “那一批书信文件对褚良太重要,四衣卫已倾巢而出,固不待言。褚总督这方面也采取配合行动,已通令三道六府,贴出缉拿布告,不论死活,以十万两白银的赏格通缉你。更可虑的还是火焰教。” “火焰教怎么了?” “自从钟玉郎与张半仙搭上线以后,褚良就一直在打火焰教的主意,希望借着钟玉郎的关系,与火眼真人联合起来对付你们师徒。” “嗯?以火眼真人的心性,很可能一拍即合,实在可虑。” “目前最紧要的是,褚忠、褚良正张网以待,在山东你必然寸步难行,凭你们主仆十一人,再加上王石娘,高天木,甚至断肠人,也绝对无法自保,绝对无法与千万计的兵马、衙役、四衣卫抗衡。” “你的意思是要我退出山东,放过褚忠?” “这是最明智的抉择。” “对不起,日程路线早已安排妥当,恕我歉难接受。” “你非接受不可,不然就会有生命的危险。” “即使九死一生,也绝不轻言退让。” “你还是这么固执,江湖的风险,一点也没有改变你的性格,事实上你太低估褚家昆仲的实力了。” 徐不凡道:“我没有低估,从一个太监总管的干女儿,居然被人昵称为公主,就可知道老贼有多大的势力了。” “你好像一直对我心存芥蒂?不愿意完全相信我的话?” “不是我不愿意全信,而是有很多事令我困惑不解。” “说两件出来听听。” “断魂桥一战,你如果不及时搀他一把,褚良有可能掉下断魂河。” “可是,你不要忘记,在当时的那种情形下,我不搀他别人也会搀,褚良对我已起了疑心,我不应该放弃这个表现的最佳机会。” “第二件,你到底是谁?” “钟雪娥呀。” “我是问你的真名实姓。” “随便取一个名字,你肯信吗?” “你说的这些话都是机密大事,起码我得弄清楚你真正的目的何在?” “当然是为了钱。” “对了,你还没有开价?” “薄利多销,全部算你一万两黄金好了。” “我只有金票,可没有现金?” “马马虎虎,金票就金票吧。” 收起金票,钟雪娥起身就走,走出三四步后,忽又掉转头来说道: “小徐,听我的话,即刻远离山东,否则,你们主仆十三人很可能都会命丧异城,魂游他乡。” 话落,人已走出客栈,马上便听到一阵“的的”马蹄声,由近而远。 徐不凡却陷入一片沉思中,他不是为自己的行止犹豫,而是实在猜不透钟雪娥真正的身份来历。 眇目神尼只有一个徒弟,穿心指与绵阴掌是她的独门绝技,而会这种绝技的人,却有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都不承认自己是常小琬,事情扑朔迷离,简直高深莫测。 二老八骏也是同样的心意,议论纷纷,地叟毛奇道:“少主,我觉得钟雪娥是小琬姑娘的可能性更大。” “何以见得?” “她说为了钱是幌子,一个精于此道的人,应该先开价才对,甚至应该钱先到手再开口,才符合做一个情报贩子的条件。” “这话是有相当道理,但是钟雪娥最后还是将金票拿走,如果她是小琬,为什么要这样做?断肠人又将作何解释?” 事情实在太玄太巧妙,正反两面都可以提出相当的理由支持,二老八骏虽然费尽心思,却始终无人敢肯定谁是常小琬。 血剑屠龙 第十六章天地二叟 血剑屠龙 第十六章天地二叟 有一点可以肯定,官府已贴出布告,正在悬赏捉拿徐不凡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打从离开客栈起,从过往行旅异样的眼光中,大家就可以感觉到,死神的脚步似乎正在接近,前途多艰,必然步步危机。 不久,来到一个小山村附近,村口有一座山神庙,庙门口正有一群人围观一张布告,有那眼尖的,发现血轿,立刻掀起一阵骚动。 “血轿!” “血轿!” 血轿太抢眼,名头也实在太大,山民如遇凶神恶煞,纷纷四散奔逃,一眨眼便全部跑光。 徐不凡命八骏停下轿子,下轿说道:“老丁,去将那张布告撕下来瞧瞧。” 天叟丁威恭身应是,双脚还没有来得及动,神探刁钻、神偷孟元忽然从小山村内奔出来,同声说道:“不必撕了,我们这儿就有现成的。” 立从怀里取出十几张布告,分给大家观看。 布告写的十分仔细,连血轿、徐不凡的形貌皆有清楚交代。赏格出奇的高,通风报信者白银百两,二老八骏各值五千两,徐不凡的身价最高,不论死活,官府愿赏银十万两。 八骏中的老五口沫四溅的道:“他奶奶的,老子活了半辈子了,突然变成有身价的人了,那一天老子活的不耐烦,往济南府一躺,不知道姓褚的老狗给不给钱。” 神偷孟元道:“老杨,别瞎胡扯,事情的确很严重,据我与刁兄探得的消息,三道六府的兵马、捕快,以及山东境内的各派武林人物,几乎已全部动员,到处都有缉捕告示,到处都有缉捕的人马,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来此的途中,我们就至少碰上三拨子人。” 徐不凡道:“看来褚忠、褚良是存心想在山东与我决一死战,这样也好,能够将褚家昆仲,毙在山东,剩下来的余兖就好办了。” 神偷刁钻眉头一皱,道:“公子,老夫以为倒不如暂时避避风头。” 徐不凡以坚定的语气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先父生前曾一再教训我,克服困难的惟一办法,就是面对困难,逃避的结果,困难可能会更大。” 微顿又道:“可否请两位前辈即刻跑一趟兖州府,我得到消息,褚鹏杰也是杀我全家的元凶,苦无证据,如能取得人证或物证,一举将褚老三也解决掉,山东方面便可高枕无忧了。 孟元、刁钻頷首称善,向西奔去。 徐不凡还没有坐进轿子,山村口一阵喧哗,适才观看布告的几个年轻人,领着数名捕快,急匆匆的冲过来,敢情早已有人去通风报信。 报信的人紧跟在捕快身后,不停的指指点点,为首的一名捕快大模大样的说:“谁是徐不凡?” 徐不凡跨前一步,道:“是我。” 捕快拿出好几条链子,准备锁人,道:“你们全部被捕了。” 徐不凡道:“这位捕爷是从那里来的?” “兖州府。” “为何要逮捕我们主仆?” “你们都是钦命要犯,杀人的魔王,听说褚提督的两位兄长就是死在你的手中。” “论功夫,你比褚鹏举如何?” “差得远。” “既然是个草包,你凭什么逮捕我?” “职责所在,只好尽力而为。” 不知何时,血轿的旁边停下三匹马来,一匹红马的上面,坐着一位身穿一色雪白宫装,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女,看上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另二匹马上的两名女子,身背宝剑,仆役打扮,想系白衣少女的婢仆无疑。 白衣少女听了捕快的话,甚感不悦,插嘴说道: “我看你们是被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冲昏头了,凭你们这几块料,也想逮捕血轿主人,简直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想活命趁早夹着尾巴滚吧。” 另二名捕快闻言勃然大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一齐拔出佩刀,冲上去就要大兴问罪之师,猛听二名婢女怒叱一声:“放肆!”人已离开马背,长剑挑飞了捕快的佩刀不算,还一人挨了一个耳光子。 身法、剑法、手法,都是第一流的水准。 徐不凡朝三女拱拱手,坐进轿子就走,早先发话的捕快想挡路,被毛奇一掌震了个四脚朝天。 山村不大,总共才五十来户人家,血轿穿街而过,很快便到了村子北边。 二老走在前面,见山路上横着两棵大树,显然有人企图阻路,回过头来请示徐不凡。 徐不凡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管它,移开大树,咱们走咱们的。” 二老刚刚移走一棵大树,眼前人影闪动,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一下子窜出六七十条汉子来。 挡在正前方的是三才会的天、地、人三位堂主。 左面之人五十来岁,脸黑如炭,是个跛子,手里拿着一根铁手杖。右面为首之人酷似西门豹,想来与西门堡必有渊源。 徐不凡下轿说道:“司马彪,你的那一条左腿怎么没有接起来?” 三才会的天堂堂主司马彪,断腿之后怀恨极深,徐不凡这几句话,正好触动他的痛处。怒不可当的说道:“徐不凡,你小子的厚赐,老夫没齿不忘,今天就是来讨债的 徐不凡冷冷一笑,道:“好啊,徐某成天找人算帐,自然也不拒绝别人讨债,问题是我欠不欠阁下?” 大敌当前,徐不凡仍镇定如恒,不待司马彪再开口,便将目光转向那个跛子,道:“这位想必就是威震鲁南的黑虎庄赵庄主了?” 跛子故意拿铁杖在地上猛一敲,发出一阵嗡嗡之声,借以炫耀其内力精纯,嘿嘿阴笑道:“知道本庄主的厉害,你就不应该来鲁南。” 徐不凡想一想,道:“照徐某的日程安排,三天后才拜访贵庄,你来早了。” 赵跛子的浓眉一挑,道:“在老夫来说,却是来晚了,本庄主原打算助上官嵩一臂力,将你毁在上官堡,上官老儿鬼迷心窍,偏偏要自寻死路,无形中让你多活了好几天。” 第62章 “赵庄主,五柳庄的大血案,你也是主角之一,对此可有什么辩解?” “此事你小子早巳调查清楚,又何必明知故问。” “如此说赵庄主是默认了?” “大丈夫敢做敢当,老子从来不会否认过。” “按照徐某的规矩,应该先送血旗、血帖……。” “他妈的,要干就干,那有那么多噜七八嗦的臭规矩。” 此人好刚烈的性子,铁手杖抡得虎虎生风,“横扫千军”、“当头棒喝”、“猛虎开山”,三招连成一气,劈头盖面的攻上去。 赵跛子功力深厚,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硬功夫,必欲置徐不凡于死地而后已,天叟丁威迎上去,以牙还牙,硬从半途中挡回去。 徐不凡道:“赵庄主,生有时,死有地,想死也别太性急,有什么未了的恩仇债务,最好先交代清楚,也免得家里的人措手不及。” 赵跛子气得直跳脚,挥杖又要猛扑,被地叟毛奇堵住了。 徐不凡望着右面之人,道:“这位朋友好生面善,不知西门豹是阁下的什么人?” 那人双目怒视,吐字如刀:“老夫西门貂,西门豹是家兄。” “啊,原来是西门堡的新堡主,虽说令兄咎由自取,我还是愿意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闭上你的狗嘴,老子不吃这一套,今日此来,是为先兄讨命的。” 吆喝一声,率众卫上去七八步,三才会、黑虎庄的人也采取配合行动,包围圈登时缩小,恶战一触即发。 相对地,二老八骏一阵游走,分据血轿四周,严阵以待。 徐不凡傲然卓立,环顾全场,昂首言道: “三才会、西门堡、黑虎庄,你们三派联手,是纯粹为了寻仇,或是还有其他的企图?” 三才会的地堂堂主詹明秋,目注血剑,朗声说道:“当然另有所图,也是为血书、血剑而来。” 人堂堂主包玉刚加上一句:“更是为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而来!” 徐不凡脸一沉,道:“可以,你们都有机会,待我与赵庄主把帐结清楚,再来奉陪。” 银虹一闪,剑身如血,一道寒森森的剑气直逼赵跛子眉心,徐不凡满面杀机的道:“赵庄主,准备好了没有?” 这是什么话,简直没有把赵跛子放在眼内,不禁勃然大怒道:“老夫早就准备好了,准备送你上西天。” 以杖当枪,一轮短刺,借以乱人耳目,待徐不凡欺近时,倏的变刺为扫,专攻下盘,在徐不凡脚下布下一道杖影,逼得徐不凡弹跟而起,落脚无地,只好斜飞出二丈三四。“杀!” 双脚甫一点地,又是一杖扫来,出手的是司马彪,手中铁杖重逾百斤,存心要扫断徐不凡的腿,徐不凡闪身侧跃,又遇上包玉刚、詹明秋的笔、刀,返转来待要再找赵跛子时,赵跛子已与西门貂联手扑上来。 显而易见,这是事先已经研究好了的战法,三才会、西门堡、黑虎庄的高手,也早将二老八骏困住,主仆分隔二地,彼此呼应断绝。 不由激发了徐不凡的万丈豪情,道:“这样也好,一下子解决更省事!” 血剑挽起一片血红色的光幕,照准赵跛子的颈项斩下去,赵跛子弹身暴退,包玉刚点来一笔,徐不凡回剑反击,包玉刚又退走了,詹明秋从身后砍来一刀,待血剑掉转来时,詹明秋已退,西门貂与司马彪左右夹击。 徐不凡乃绝顶聪明之人,马上明白,他们用的是车轮战与消耗战的混合打法,而对付这种战法的最好方法,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当即回招撤剑,不再主动出手,双脚缓慢移动,两目环顾四周,监视着五人的一举一动,等待最佳的出手机会。 司马彪、詹明秋,包玉刚、西门貂、赵跛子,都是道地的老江湖。老狐狸,也绕着徐不凡缓慢游走,不再猛扑抢攻。 攻心为上,已经有一个好的开始,徐不凡嘴角撇下一抹笑意,突然大叫一声:“快!”脚步陡地加快,司马彪等五人也跟着快起来,徐不凡又叫一声:“慢!”大家又慢了下来了。 一快一慢之间,徐不凡占尽先机,猛可间,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刷!刷!刷!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攻四剑,疾取司马彪、詹明秋,包玉刚、西门貂四人的中盘要害。 四人猝然受袭,群起而攻,万不料,徐不凡声东击西,志不在此,虚晃四剑后,猛一个急转身,以全力攻向赵跛子。 赵跛子眼看血剑已斩上脖子来,心头大骇,挥杖阻挡,当!的一声,血剑锋芒大锐,铁杖立告削去三四寸,千钧一发之间,纵身飞上了天。 “那里跑!” 徐不凡咬着尾巴追上去,忽觉脚下杖影如山,身侧刀风锐利,司马彪等人已腾空追上来,此刻乘胜追击,固可置赵跛子于死地,却说什么也逃不过西门貂等人的合击。 心一横,牙一咬,徐不凡直着喉咙喊:“徐不凡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龙飞风舞”、“开天辟地”、“旋转乾坤”,一口气连攻三剑,共含九种变化,正是冠绝武林的血剑三绝招。 一时,血红色的剑影漫天飞舞,刺耳的金铁撞击之声不绝如缕,司马彪的铁杖,詹明秋的刀,包玉刚的判官笔,西门貂的剑皆有伤损。 最严重的自然是赵跛子,铁杖断成八段,身子分成二截,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离开脖子有一丈多远。 “拍!拍!拍……” 旁边有人在鼓掌赞美:“好!好!以一对五,游刃有余,血剑配英雄,相得益彰,你徐不凡的名头会愈来愈响亮。”发话者是村口相遇的白衣少女,手都拍红了,两名婢女也跟着鼓掌不止,甚为敬服。 血剑三绝招震慑全场,恶斗已全部停止,徐不凡拾起人头,回到血轿旁,对那白衣少女也道:“谢谢姑娘的鼓励。” 白衣少女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声音比出谷的黄莺还要甜: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徐不凡觉得好不尴尬,忙道:“是的,我正想请教姑娘尊姓芳名。” 白衣少女大大方方的道:“我叫朱玉梅,你就叫我玉梅好了。” 徐不凡将人头交给毛奇,拱拱手,道:“在下徐不凡,一个无名小卒,请就此辞。” 立命二老八骏抬着血轿,向前猛冲,他自己则提着血剑,走在最后,随时准备迎接第二回合的搏斗。 司马彪、西门貂等人,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相互观望,谁也不敢率先出手。 徐不凡大步而进,不疾不徐,当他经过包玉刚身边时,忽然停了下来,道:“三位堂主,请转告柳清风,叫他不要随便乱跑,徐某很快就会拜访三才会的。” 司马彪猛的怒吼一声:“他妈的,老子今天要是不打断你的一条腿,誓不为人。” 岂料,长铁杖才挥出一半,就被朱玉梅飞身下马捉住了,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断一条腿总比丢一条命强,血剑无坚不摧,何必自寻死路。” 小小年纪,纤纤弱女,一出手就能将司马彪的铁杖抓在手中,自非等闲人物,一个徐不凡已经惹不起,现在又多了一个扎手货,益增三分凶险,大家心里雪亮,再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眼睁睁看着徐不凡擦身而过,终至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丁威经验老到,对朱玉梅深怀戒心,奔出五六里后,正朝一片树林子走去,凑到徐不凡身边去说道:“公子,如果,老奴没有看走眼,这位姓朱的姑娘来头一定不小。” 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突袭,徐不凡并未坐进血轿,闻言沉声说道:“嗯,我也有这种感觉,普通人家的女儿,不可能有她那么高贵的气质。” “但不知朱玉梅毕竟是何来历?敌乎?友乎?”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管她是敌是友,只要她不招惹咱们,咱们就别去招惹她就是了。” 这么三言二语的工夫,已进入林内,徐不凡还没有来得及看看是什么树,通路已被一队兵士堵住。 兵士为数不少,约在百人以上,有的张弓搭箭,高踞树顶,有的整齐排列,布下一道肉屏风,一个个刀已出鞘,长枪在握,只要一声令下,马上就会冲锋陷阵。 徐不凡反应敏捷,处事果断,立与二老八骏退出林外去,众兵士也跟着追出来,一名百夫长冷声说道: “徐不凡,你再怎么机伶,也绝对逃不过官兵的掌握,最好的办法是束手就擒,勿作逃跑的打算,” “请问将军,”徐不凡正容说道:“你们是那一府的兵马?” “兖州府,褚提督的麾下。” “你们褚提督现在何处?” “就在这附近,大概快到了。” “去告诉褚鹏杰,想抓我叫他自己来,不要拿别人当替死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以为本将军逮不住你?” “如果逮得住,我可能根本进不了大同府。” “徐不凡,我告诉你,山东的兵马都是常胜军,褚提督的麾下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进入兖州府,你们就认倒霉吧!” “上!” 一声令下,众兵士如飞蝗,如怒矢,长矛挥动,军刀闪烁,百十名军士喊杀震天,一窝蜂似的往上冲,声势的确吓人。 谁无父母,谁无子弟,徐不凡要杀的只是寥寥有限的元凶主犯,怎忍对这些无辜的兵士大肆杀戮。 然而,你不杀人,人要杀你,惟一的办法只有即刻退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二老八骏乃沙场老将,快逾奔马,箭都追不上,向前直奔百余丈,又折入林内,穿出广大密林时,天已入暮,晚霞满天,再也没见到追兵的影踪。 第63章 趁天未大黑前,又向北奔了十好几里,在山区找了一处背风的隐密所在,就在安营扎寨。 有人在觅泉取水,有人在埋锅造饭,有人在选择最佳的岗哨位置。 徐不凡召来王石娘、高天木,道:“情形到底怎么样,严不严重?” 王石娘道:“不瞒公子说,情势的确很严重。” “严重到什么程度?” “钟雪娥之言非虚,山东各府的兵马、四衣卫、武林各派,俱已倾巢而出,正在朝这个方向集中,明日天亮以后,绝大部份的人马可能就会先后赶到。” “褚忠,褚良、褚鹏杰父子叔侄,是否皆亲自出马?” “始终没见褚忠其人,可能仍坐镇济南府,褚良、褚鹏杰就在百里以内,随时可到。” “四衣卫与火焰教是否已勾搭成功?” “有此可能,但尚未成熟。” “请在暗中保护上官姑娘,别让她受到伤害。” “我们会的。” “注意查一下朱玉梅的来历,此姝可能不简单。” “奴才与天木已经在留意她。” “好了,吃过饭以后,你们继续去办你们的事,从此刻起,如遇紧急事故,或特殊状况,你们可以随时现身,不必等候召唤。” “主人,我们已经用过晚餐,想现在就走,以便确实掌握他们的全盘动态。” “好吧,辛苦你们了,请。” 天才蒙蒙亮,二老八骏已准备就绪,打算启程上路。血桥抬上山道后,仅仅走了七八步,就被钟玉郎、上官巧云截住了。 这一次,钟玉郎可不是匹马单枪,还带着金衣、银衣使者各二名,铜衣使者四名。上官巧云也带来六名门下高手。 人数虽不多,俱属一时俊彦,实力却硬扎得很。 徐不凡愕然一惊,道:“巧云,你也真是的,为什么老是跟这种人在一起,万一吃亏上当,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上官巧云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道: “徐不凡,我警告你,你我早已情断义绝,你再也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更没有理由干涉我的行动,姑娘我是来替先父讨命的。” 徐不凡苦笑一下,道:“巧云,不,上官姑娘,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始终把你当朋友,令尊的死,如果实在无法谅解我,你随时可以找我索仇,再杀我几刀,但不包括现在。” “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现在我要杀钟玉郎!” 钟玉郎虎吼一声,道:“姓徐的,休出狂言,足下黄土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徐不凡没有理会他,目光从八名四衣卫的脸上一一扫过,以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 “你们八位听清楚,也请转告其他同伴,我宣布四衣卫为非法组织,弃暗投明者,既往不究,如仍执迷不悟,继续为虎作伥,不论首从,一律格杀!” 钟玉郎闻言大怒,对二名金衣使者道:“吕忠,你们上去给我毙了他!” 二名金衣使者齐声应诺,双双拔剑而上,没见他们怎样作势,已自各攻一剑,动作干净俐落,速度快捷无伦,身手的是不凡。 徐不凡手按剑柄,连退三步才闪过去,道:“你们哪一位是吕忠?” 一名瘦高挑的金衣使者道:“你家吕爷爷就是我!” “当年送伪造圣旨的人就是侯方与你?” “不错。” “你也参予了杀害我全家的行动?” “也不错!” “够了,单凭这两件事,就足够你死一次,” 血剑一出,血光灿烂,一道火红的剑影,随着徐不凡快速移动的身形,箭也似的射向吕忠。 吕忠可不是省油的灯,旁边又有一位得力的帮手,徐不凡的雷霆一击竟告落空,反而遭到两名金衣使者的前后夹击,一时脱不了身。 紧接着,钟玉郎又传下第二道命令:“杀八骏!毁二老!” 他自知凭二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的实力,不见得能制住二老八骏,随又对上官巧云道:“巧妹,你如果真的爱我,就快叫贵堡的人动手。” 上官巧云因爱生恨,凡是能够令徐不凡难堪的事,她都愿意做,闻言恶狠狠的望了他一眼,立命门下高手猛攻八骏二老。 八骏二老面对十二名一流高手,马上陷入苦战。 钟玉郎上前拉住上官巧云的手,道:“来,咱们先搜他的血轿,再要他的命,今天我保证让你亲手割下他的脑袋瓜!” 二老八骏早被两派高手缠死了,如入无人之境,钟玉郎身形三闪,已到了轿门口,徐不凡大声吼叫:“不要动!”却摆不脱金衣使者,钟玉郎挑开轿门钻进去。 掌声,震声,还夹杂着惊叫声,钟玉郎像是撞到墙上的皮球,立又倒弹回来,双手捧腹,脸色苍白,这一掌挨得还真不轻。 王石娘从血轿里冲出来,再添一剑,高天木也乍然现身,用乾坤圈猛砸他的后脑勺,想要他现出原形采。 为了上官巧云的清白,徐不凡已下定决心要除掉钟玉郎,大声喊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钟玉郎的命还真硬,一名金衣使者,二名银衣使者,再加上上官巧云的舍命相救,竟然以毫发之差逃出鬼门关。 却给吕忠带来厄运,硬拚三十招后,吃饭的家伙最后还是被徐不凡砍下来。 二名银衣使者去后,二老八骏压力减轻,又有两名铜衣使者死在丁威,毛奇的手中。 情势瞬息逆转,钟玉郎又负创在身,心知求胜之机已失,当机立断,率众退向徐不凡露营的方向。 “追,斩草除根,将四衣卫赶尽杀绝!” 徐不凡决心要将褚良的党羽剪除干净,话一出口,便一马当先追下去,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斜刺里出现一群捕快,硬将徐不凡主仆拦下来。 为了血轿的安全,徐不凡密令石娘娘,高天木继续追赶,自己则回到停放血轿的地方去。 捕快为数不少,约有二三十名,昨日在山村外所遇的一名捕快,对一位手持红缨宝刀,满脸络腮胡子,神态极为威猛栗悍的人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对徐不凡说道: “徐不凡,这位是我们兖州府的总捕头许大力,出身武林世家,人称铁捕,兖州府盗贼不兴,路不拾遗,全拜许总威名,你们今天插翅也飞不了。” 徐不凡略为打量了一下这位许捕头,雄纠纠,气昂昂,的确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双手一拱,漫应了两声:“久仰!久仰!” 他深知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也懒得跟他们多说废话,抬起血轿,领着二老八骏就走。 =奇=众捕快没料到有此一着,猝然无防之下,被突破围困,一口气冲了出去。 =书=许大力动作好快,身形一弹,如水银泻地,接连三个起落,已追上殿后的徐不凡,粗声喝道:“站住,以你徐不凡的名头,不应该是一个三条腿的脓包才对。” =网=徐不凡边后退边说:“许总,我不是怕事,而是尊重你。” “你他妈的这是什么鬼话,俺听不懂?”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我尊重许总是一条汉子,不希望伤了彼此的和气。” “去你的,老子从来不跟犯人讲客气,必须逮捕归案。” “徐某乃忠良后裔,并非作奸犯科之人。” “少狡辩,你是三道六府通缉有案的钦命要犯。” “那是诬陷,是欲加之罪。” “有没有冤屈俺不管,到府里去再说。” “抱歉,我不接受不公平的审判。” “哼,这可由不得你,拔剑!” “血剑一出,无血不归,我不杀没有仇的人。” “这样你死得更快!” 许大力生性粗犷,言语行动不带半丝矫揉造作,说干就干,红缨宝刀一出,光芒四射,刷!的一声,拦腰砍过来,快如电光石火。 徐不凡不肯硬拚,且避且退,更激怒了许大力的牛脾气,一路猛追猛攻,功力深厚,刀法精纯,颇有张翼德的勇猛作风,徐不凡暗暗赞叹不迭。 他用的是拖延战术,以时间换取空间,当二老八骏远去时,徐不凡突然大叫一声:“接招!”左铁臂猛一抬,当!硬将许大力的刀震歪好几寸。 “看打!” 接着又打出三枚袖箭,许大力不得不止步闪避,就利用这个机会,徐不凡脚底抹油,已翻过一座小山去。 这时候,众捕快仍远远抛在后头,许大力只好单刀匹马的先追下去,口中不停的“他妈的,他妈的”骂个不停。 徐不凡一路狂奔,与二老八骏会齐后,故意偏离正道,朝一道山谷走去,因为他已深深感觉到,正如钟雪娥所说的,危机四伏,寸步难行,褚氏兄弟的魔爪无所不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缠,是以绕路而行。 讵料,要来的结果还是来了,甫至山谷口上,远处尘头起处,首先从山谷里驰来一队骑兵,立将整个山谷堵死。 徐不凡一惊,掉转头来往左冲,左面蹄声的的,马鸣如嘶,又是一队骑兵卷地而来,往后往右看去,马如脱兔,尘砂蔽天,早已陷入重重包围中。 徐不凡索性停下轿子,命二老八骏紧守在血轿四周,自己单独一人立在轿前丈许地,静待来者。 三四百匹马转眼就到,重重叠叠,将血轿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身穿铠甲,头戴铜盔的将军策马来到徐不凡面前,沉声说道:“你大概就是徐不凡吧?” 徐不凡挺着胸脯说道:“在下正是徐不凡,将军何人?” “褚鹏杰,兖州提督。” 第64章 “哦,我们终于碰头了。” “你们是自己动手自杀,还是由本将军代劳?” “笑话,好死不如赖活着,没有人愿意自杀。” “凭你们主仆十一人,能够冲出马群?” “好歹也要试一试。” “告诉你,单是马蹄子就可以把你们踩成肉酱。” “最低限度,我徐不凡也要捞回本钱来!” 猛的一纵身,直往马背上扑,褚鹏杰吓了一跳,拍马就走,徐不凡硬将马尾巴揪住,顺势往上跳,褚鹏杰飞离马背,劈出一掌,徐不凡腾身闪过,探手疾抓他的手腕,想活捉褚提督。 擒贼先擒王,徐不凡深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冲出数百兵马的围困,惟一的机会就是活捉褚鹏杰,是以不顾自身危险,一再近身肉搏,褚鹏杰眼见情势危殆,急切间拔刀而出,一轮猛劈猛砍。 银虹一闪,再见血剑,血剑一出,威风八面,刀剑陡地一撞,褚鹏杰的鬼头刀立被削去半个鬼头。 徐不凡得理不饶人,乘胜再上,场中人影飞窜,已有十几名校尉在褚鹏杰身周筑下一道肉墙。 四外的马队也迫近了,有的张弓搭箭,有的勒马欲进,看那态势,如果一齐策马而来,二老八骏真的会被踩成肉酱血泥。 诸鹏杰怒气冲天的道:“杀!把他们全部就地正法!” 军令如山,十几名校尉齐声应是,拔刀一涌而上,数百匹骏马也开始发动,踏地而来了。 徐不凡忽将血剑高举过顶,大声说道:“且慢,徐某还有几句话要说。” 褚鹏杰道:“你还有什么后事交代?” “我问你,先父遇难大同府,你是否凶手之一?” “你认为呢?” “我得到消息,你曾秘密前往行凶。” “可有人证物证?” “就是苦无证据,否则早已摘下你吃饭的家伙。” “本将军这儿倒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是杀害我两位兄长的元凶!” “这不必证明,我压根儿就没有否认过。” “杀人偿命,这是不是你常说的口头禅?”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随时可以动手,没有找借口的必要!” 话毕没再多言,迅即退回血轿旁,交代二老八骏:“放弃血轿,准备打冲锋。” 天叟丁威道:“血轿是公子的精神表征,这……?” “这没有什么,生命比血轿更重要得多。” “可是,轿内有许多重要的文件、证物……” “挑最最重要的,能带多少带多少,要快!” 二老八骏何尝不明白,抬着血轿绝对不可能突围而出,但又不忍见毁于铁蹄之下,就这么一犹豫,耳畔杀声震天,场中尘土飞扬,兖州府的兵马已从四面八方压下来。 “冲啊!冲!” “杀啊!杀!” 场中一片混乱,但徐不凡、褚鹏杰的号令仍然听得很清楚,徐不凡与丁威、毛奇充作箭头,向前猛冲,四骏抬轿,四骏殿后,一路狂冲猛打。 兵马从四面涌来,根本没有前线后方,徐不凡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闯出一二丈去,通路马上被更多的兵马堵住,更糟的是八骏中的老三老六已重创倒地。 徐不凡急得像火烧屁股一样,偏偏王石娘、高天木又去追钟玉郎未归,血轿中的文件等亦未及时取出,想丢又不能丢,慌乱中将伤者放进血轿,只好硬着头皮猛冲,希望能冲破重重包围。 最佳的选择,当然是活捉褚鹏杰,就可起死回生,这时候,褚鹏杰却远远的在一旁掠阵,发号施令。 “住手!” “住手!” 猛然间,场外响起一声娇叱,朱玉梅主婢三人三骑放马直往里闯,兖州府的兵马见到她,莫不争先退避,有那动作迟缓的,挡住去路,悉被三女打倒在地,非死即伤,也不过眨眼之间,便冲至血轿附近。 褚鹏杰像一只哈叭狗似的,急急追进来,道:“小郡主!小郡主!” 朱玉梅脸一沉,道:“郡主就郡主,什么大啊小的,本宫已经满十八岁啦。” 混战早巳停歇,褚鹏杰毕恭毕敬的道:“是,郡主,” 朱玉梅瞟了徐不凡一眼,再看看场中的情形,冷声说道:“褚提督,你这么劳师动众的是干什么?” “回郡主的话,是在抓钦命要犯徐不凡。” “抓一个徐不凡,用得着这么多兵马?” “郡主有所不知,徐不凡共有主仆十三人,个个都很扎手。” “徐不凡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他父亲徐全寿私通鞑靼,又吞没了贡品,犯下欺君叛国之罪,钦命满门抄斩,他是惟一漏网之人。” “本宫却听说,那诏书是假的,另有内情。” “这是误传,绝非事实,请郡主明鉴。” “本宫得到的消息,却正好相反,民间传言,徐家一门忠义,口碑载道,是有人结党营私,戕害忠良。” “此话纯属虚构,请郡主勿听信谣言。” “谣言也好,事实也吧,既然被本宫碰上了,就不许你们胡非作为。” “郡主的意思是……?” “放掉他们,我打算进京去,找我那皇上哥哥,为徐家平反。” “郡主,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此案早已终结,皇上也翻不了。” 朱玉梅黛眉一挑,射来两道冷电似的眸光,道:“能否翻案,用不到褚提督操心,我问你放不放人?” 褚鹏杰想了一下,嚅嚅的道:“本提督是奉命行事,请郡主成全。” “奉何人之命?” “山东布政司。” “你爹?” “这是公事。” “哼,你们父子也太放肆了!” 朱玉梅对两名婢女交代了几句,一拍马臀,来到徐不凡身前,威风凛凛的道:“徐公子,跟着本宫走,谁要是敢动一动,就放手去杀|qi-shu-wǎng|,不必客气。” 当即一勒马缰,放蹄向前走去,徐不凡主仆居中,两名婢女殿后。 众兵勇校尉,相互观望,未敢拦阻,因为褚鹏杰实在惹不起这位小佛爷,未敢传下截杀指令,目送他们步出重围,走进山谷。 徐不凡先给伤者服用两粒灵丹?对朱玉梅说道: “郡主一再赐助,又仗义直言,大恩不敢言谢,我们徐家存殁均感,永远不会忘记郡主的隆情厚谊。” 朱玉梅甜蜜蜜的笑笑,道:“小事一件,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将来有机会,本宫一定替你们徐家平反冤情,恢复你世袭的王位。” 徐不凡道:“冤情平反即可,王位我倒不在乎。” 朱玉梅很认真的说:“王位也很重要,有了王位,你才能够娶到门当户对的好姑娘。” 深入谷内三四里后,朱玉梅又道: “你们先走吧,我留在此地替你们断后,我判断褚鹏杰绝不会就此罢手,说不定还会追上来。” 徐不凡拱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不凡就此别过,见到鲁王爷时,请代我叩问金安了。” 朱玉梅闻言甚感错愕,道:“你怎么晓得本宫是鲁王的女儿?” “鲁王是当今皇上的叔父,郡主自称皇上是你的哥哥,已经将郡主的身份摆明了。” 朱玉梅稚气未脱的道:“嗯,你好聪明,以后跟你说话可要小心了。” 告别朱玉梅,继续前行,已午之交,受伤的两名八骏,伤情大见好转,已可自己行走,先后离开血轿,抬轿子的人轻松不少,速度自然加快了。 霍然,钟雪娥从一条横沟里冒了出来,一照面,劈面就说:“徐不凡,我干爹的身份,你揭穿了没有?” 徐不凡道:“还没有?” “为何按兵不动?” “兹事体大,我是怕一旦揭穿他的假面具,会对皇上有所不利。” “对,对极了,我就是为此事而来,在没有把握杀掉他以前,千万不可揭穿,我怕他会一不做二不休,对皇上下毒手。” “放心,皇上的安全第一,我们都不会乱说话的。”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大同知府贺绍庭,娘子关的守将是怎么死的?” “自杀。” “他们为什么会自杀?你好像给他们看了一样东西,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 “是什么东西?能不能给我看看!我的意思是说,像你跟我买消息一样,愿意付出代价。” “是有代价,但不是金钱,是生命!” “你是说,看了这样东西的人,都会心甘情愿的自杀?” “忠臣义士,均会慷慨赴死,但不包括奸贼叛逆。” “给褚家昆仲看了会自杀吗?” “不会,他们会更疯狂,更凶残!” “既然是这样,我劝你赶快从我来的那条横沟逃走吧。” “此话怎讲?” “四衣卫就在前面,很快就会堵住你的去路,郡主一走,兖州府的追兵随时可到,前后夹击的结果,想活命比登天还难。” 二人一面说一面走,这时正经过一条两侧绝壁插天,仅可容血轿通过的狭谷。 毛奇眼快,发现前面有一团黑影在蠕动,道:“公子,他们真的来了。” 钟雪娥脸色大变,道:“想死想活,你快作决定,我可要先走了。” 话一出口,便一摆烟似的往来路奔去。 徐不凡借助朱玉梅之力,才摆脱褚鹏杰,心里已经觉得很窝囊,现在再要他不战而退,委实拉不下这个脸,方自踟蹰间,来人已至近前,果然是四衣卫,由褚良亲自领军,后面的金、银、铜、黑衣使者,数不在少。 第65章 命二老八骏先停下来,徐不凡独自一人迎上去,还没有动手,已将血剑握在手中,决心要与褚良决一胜败死生。 褚总管依旧黑巾蒙面,一双虎目一瞬的死盯着血剑,在徐不凡前面丈余处一站,道:“徐不凡,看样子,你今天似乎决心要流血?” 徐不凡的脸色朗沉沉的,一点表情也没有,道:“我们之间的事只有鲜血才能解决,怎么能不流血。” “老夫倒有一个不流血的方法,不知道娃儿愿不愿意?” “哼,狗嘴里不会长出象牙。” “交出血书、血剑,书信、文件,老夫网开一面,绕你个不死,赏你帆船一艘,放逐异域。” “谢了,人不嫌母丑,狗不嫌窝穷,亲仇未报,师恨未雪,暂时在下还没有出国的打算。” “你决心要蛮干到底?” “事到如今,不干也不行。” “小子,这儿不是断魂桥,没有侥幸可言。” “大家机会均等,你也没有多少便宜占。” “四衣卫人多势众,你小子绝对讨不了好。” “一夫当关,这是对决的地方,只要徐不凡不死,你的人一个也过不来。” “徐不凡,你不接受老夫的条件?” “我死了以后,—切都是你的。” “好狂的娃儿,老夫现在就把你撕掉!” 掉字出口,双臂突呈弯曲状,手掌青筋暴现,十指如钩,每一根指头皆如烧红的铁箸,更似待袭的鹰爪蛇头,显然鹰指功业已叫足了十成十。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褚良发出一声狮吼,乍然以苍鹰搏兔之姿扑出,“五龙现爪”、“百鸟朝凤”、“倒卧金钩”,三招快攻,连成一气,徐不凡的全身三十六处要穴悉在褚良袭击之下。 徐不凡不甘示弱,硬往上撞,左铁臂挡拨格架,右剑扫斩刺挑,立与褚良大打出手。 褚良猛扣他的握剑右手,被徐不凡铁臂打歪,褚良乍退倏进,再抓他的左肩肩井,复遭徐不凡血剑封住,褚良身手敏捷,飞起一腿,徐不凡横飘三尺,踢出一脚,褚良指指不离他的致命要害,徐不凡剑剑都在他的脖子四周打转…… 这真是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决斗,打来快速至极,也惨烈至极,尤其变幻莫测,迭有奇招,每能在败中求胜,绝处逢生,看得人如醉如痴,如疯如狂,四衣卫与二老八骏皆如醉酒一般,浑然忘我。 双方皆志在必胜,全力抢攻,奈何棋逢敌手,相持不下,转眼十招过去了……百招过去了……现在已堂堂进入第三百回合。 褚良鼻子都气歪了,哇啦啦大叫: “徐不凡,看不透你小小年纪,居然能在老夫的鹰指功下走三百招,简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其实论功力修为,徐不凡的确非褚良之敌,这一点,徐不凡自己也了然于胸,之所以能够苦撑三百合而不败,主要得力于上官堡之约前的七日苦练血剑三绝招,再就是坚强的意志使然。 闻言哂然一笑,激将道:“三百合算什么,徐某今天准备与你大战一千合。” 褚良更气更怒,攻势更快,招式更猛,徐不凡突然改变战法,三绝招一施完,陡地右腕一沉,半蹲着身子,接连扫出七八剑。 一剑比一剑高,一剑比一剑快,褚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好跟着他的剑提足纵起来。 徐不凡毫不放松,继续抢攻,褚良已腾身上了绝壁,徐不凡如影随形,剑剑皆刺向他的双脚足踝。 褚良步步上窜,徐不凡剑剑升高,远远望去,真好像褚良是踩着徐不凡的剑升上去的,实则杀机重重,惊险万状,褚良身手矫健,徐不凡每剑皆以毫厘之差擦脚而过,空白溅起无数石粉,万点火星。 这一切全部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褚良老奸巨滑,毒计陡生,徐不凡一剑刺出,褚良双脚猛一沉,一脚踩住剑身,一脚猛踹徐不凡。 这一踩之劲,力逾千钧,徐不凡的手腕当然承受不起,血剑差点脱手落下,另一脚未到,徐不凡闪电反击,左铁臂尽全力砸出去。 通!的一声,褚良好硬的骨头,不顾自身的危险,一脚踢中徐不凡的胸部,通!又一声,徐不凡的铁臂打中他的小腹,双双发出一声闷哼,电坠而下。 二人皆伤得不轻,脸色苍白,汗如豆珠,落地后摇摇晃晃,马步不稳。 天叟丁威、地叟毛奇动作飞快,上前扶住徐不凡。 两名金衣使者也不慢,冲上来搀住褚良。 石娘娘突然从天而降,厉色喝问道:“老贼,怎么样?姑奶奶我再陪你走三百招?” 一名金衣使者挺身而出,道:“干就干,四衣卫的人还从来没有怕过那个!” 双方怒目相视,恶战一触即发,褚良忽然沉声说道: “你们想死也别急在一时,如果未在兖州府兵马的铁蹄下变成肉泥,四衣卫会在谷口替你们收尸。” 吆喝一声,褚良在四衣卫的人簇拥下退出山谷。 褚良伤不在轻,亟需调息,故而借词退走,徐不凡何尝例外,自然也未敢逞强穷追,当即服了两粒灵丹,就地盘膝而坐,行起功来。 丁威道:“石娘,毙了钟玉郎那小子没有?” 石娘娘道:“姓钟的狼性多诈,被他溜了,正因为追他费时太久,未能及时赶到,差点铸成大错。” “天木怎未回返?” “我叫他去察看一下四周的情势。” 话至此,高天木也到了,毛奇说道:“天木,附近的情势如何?” 高天木望着徐不凡,道:“情况很不妙,朱玉梅已走,褚鹏杰的兵马随时可到,另外,兖州总捕头许大力,及其手下,前一日林内所遇的那一队兵勇,乃至三才会的三位堂主,西门堡主西门貂等,均在这周遭不远,很快就会赶到。” 褚鹏杰的大队兵马是最大劲敌,几乎没有求胜的机会,四衣卫高手如云,能不败已属幸运,现在四方强敌压境,处境可谓险到了极顶。 屋漏偏逢连夜雨,徐不凡又负伤在地,大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该怎么办?每一个人的心里皆有这一个相同的问题,却没有一个人能提出妥善的方法来。 这些活,徐不凡听得真切,事情急如燃眉,他必须有所决断,是以行功仅及一半,便站起身来。 王石眼忙道:“主人,你的伤好了?” 徐不凡道:“差不多了,已无大碍。” “四外强敌环峙,蠢蠢欲动,请主人速作定夺。” “我想听听你们大家的意见。” “情势紧迫,石娘建议从速离开此地。” “你是说不战而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避免祸及无辜,这是最佳的选择。” “怎么退?走钟雪娥走的那条横沟?” “不行,奴才发现古月蝉正在那里。” “走回头路?” “更不行,那会与褚鹏杰碰上。” “如此,干脆从四衣卫这边杀出去?” “两败俱伤不说,只怕其他各路的人马会趁火打劫。” “那你毕竟有何万全之计?” “石娘以为,最好速施仙法,远远离开。” “这……光天化日之下,恐会惊世骇俗。” “荒山野地,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徐不凡经过一番慎重的斟酌,为了避免大量流血,祸延无辜,终于决定接纳石娘娘的意见。 于是,命二老八骏闭起双目,紧抓在血轿四周,与王石娘、高天木三人一齐施展法术,血轿立告腾空而起,没入云端,越过重重高山,大片平原,落在泰山东南方的徂徕山。 高天木马上说道:“主人内伤未愈,请速行动,褚忠、褚良的爪牙遍及山东全省,等一下说不定还会有魑魅魍魉。” 与褚良硬拚三百合,又经过这一阵施法,徐不凡确有力不从心之感,闻言未置一词,随即席地而坐,闭目行起功来。 王石娘望望天色,日已偏西,再看看附近的环境,倒还平坦宽阔,血轿就停在山路后方不远的地方。 这山路原来是北上泰安,游历泰山的官道,行旅车马,时有往来,血轿落下时,就曾吓走好几个人。 当石娘娘发现这些时,心知不妥,原想换一个隐密的所在,无奈主人正在行动,不便惊动,只好加强戒备,小心防范。 路上出现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三个人,巴尔勒坐前排,布鲁图与乌兰格坐后排。王石娘轻喊一声:“糟,咱们快蹲下来!” 蹲下也没有用,血轿目标太大,巴尔勒师徒已经发现了,马车靠边停下,大步走过来了。 二老八骏快速移动,在徐不凡前面排下一道人墙,王石娘、高天木故意向前走了几步,以便有较多缓冲的空间,因为行功运气之人最是惊扰不得,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丧命。 人还没有到,布鲁图就打着哈哈说:“两位,久违,久违!” 王石娘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幸会,幸会!” 乌兰格故示关切的道:“是什么风把各位吹到山东来了?” 高天木言不由衷的说:“我们是来游泰山的。” 布鲁图接过来说道:“那好,我们也是陪家师来游泰山的,稍待结伴而行好了。” 巴尔勒师徒相继停下脚步,朝二老八骏那边张望,王石娘道:“听说贵师徒不是要进京去的吗?” 布鲁图道:“在京城访友不遇,故而先东来一观名山古刹。” 第66章 “到京城去拜访那位?说出来我们也许知道行止。” “家师在京城的旧雨新知甚多,未遇的只是几个小人物,两位不会认得的。” “钟玉郎的干爹,四衣卫的首脑,算小人物?” 王石娘词锋丝丝入扣,布鲁图不愿正面作答,再度望望二老八骏,道:“怎么没见血轿主人徐不凡?” “我家主人正在练功夫。” “那就不必惊扰他,跟两位说也一样。” “布鲁图,你好像有事?” “是家师想看看天下第一名剑——血剑!” “对不起,血剑乃武林至宝,不可以随便给人看。” “如果我没有记错,徐不凡曾公开表示,血剑是可以供人观赏的。” “现在改了。” 一直不曾开口的巴尔勒忽然虎吼一声,道:“改了也得改回来。” 暗暗提足一掌真力,大踏步的往前闯,布鲁图、乌兰格紧随左右,一步一趋。 小不忍则乱大谋,王石娘、高天木心里明白,此刻处理不当,就会闯下滔天大祸,暗将功力叫足,双双向后闪退。 巴尔勒在八骏二老之前停住,凭他高大的身材,立即明白一切,徐不凡头顶热气腾腾,满身是汗,正当紧要关头,血剑就在旁边,多一半露在剑鞘外。 红粉佳人,宝剑赠英雄,武人见到血剑,没有一个不动心的,巴尔勒心头一阵悸动,语带威胁的道:“本法王不希望惊动徐不凡,把血剑拿过来,我看看就走。” 高天木道:“要看现在就以看得到,不必拿。” “远看不如近观,行功疗伤的人如果受到攻击,后果可不堪设想。” “巴尔勒,你在威胁我们?”天叟丁威怒冲冲的说。 “这不是威胁,是事实。” “告诉你,炎黄子孙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不想惹事,就把血剑拿过来,徐不凡一旦被袭,有十条命也活不了!” “巴尔勒,你要看就看,不看就滚,二老八骏但凡还有一个活人在,你就休想动一动我家主人。” 巴尔勒的脸色阴沉沉的,像暴风雨前的天气,又开始举步向前闯,二老互望一眼,双双电纵而出,强行拦阻,巴尔勒吼叫一声:“找死!”双掌倏合乍分,分袭天地二叟。 王石娘怕二老吃亏:“让我来!”纤手扬处,猛劈一掌,却被布鲁图截住,斗在一起。 高天木也是同样的心意,被乌兰格在半途拦下来。 巴尔勒好厉害,双掌震退二人,前进之势不变,八骏上来阻挡,依然挡他不住,天叟丁威急如热锅里的滚油,声嘶力竭的道:“老夫跟你拚了!” 想拚命的不止他一个,石娘、天木、毛奇、八骏,都是同样的心意,可惜—— 高大木、王石娘被布鲁图、乌兰格缠死了。 天地二叟挡不住巴尔勒。 八骏也同样奈何不了他。 一老八骏前仆后继,巴尔勒铁弓硬马,步步紧迫,卒至打退了最后一个人,血剑已在他伸手可及之处。 “不许动!” “不许动!” 王石娘、高天木鞭长莫及,被番僧逼到圈外去,情急之下,风火剑与乾坤圈,当作暗器掷出去。 巴尔勒真不愧为是鞑靼第一高手,借力打力,竟将风火剑、乾坤圈导引向另一个方向,猛袭徐不凡,而他自己腰一弯,血剑已垂手可得。 紧张、紧张,二老、八骏、石娘,天木都吓出一身冷汗,巴尔勒的手眼看就要抓到血剑了,另有一只春雪般地嫩手比他更快,巳拔剑而出,顺手将风火剑、乾坤圈也打歪了。 巴尔勒见是一个蒙面女子,怒不可当的喝问:“你是谁?” 来人二话不说,连攻三剑五掌,硬将巴尔勒逼退出二三丈远后,才冷冷的吐出三个字:“断肠人!” “断肠人,中原武林道上还没听说有你这一号人物。” “废话少说,知趣的即刻滚出山东,滚出中原,回到你蛮荒鞑靼去。” “大胆,从来没有人敢跟本法王如此说话。” “你现在已经听到了,请你们师徒立刻滚蛋!” “假如本法王说不呢?” “那姑娘我就用武力赶你走!” 断肠人可不是虚张声势,话未落地,招已出手,又是一轮快攻,不论掌指剑法,皆有板有眼,无懈可击。 煮熟的鸭子飞了,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巴尔勒血脉贲张,气冲斗牛,立时气提丹田,功行双臂,以饿狼扑羊的架式攻向断肠人。 血剑乃天下神器,穿心指、绵阴掌系武林绝学,断肠人如虎添翼,神勇异常,像巴尔勒这种不可一世的绝顶高手,一时半刻之间竟也奈何不了她。 巴尔勒越打越气,断肠人愈战愈勇,眨眼三十招已过,依然胜负不分,巴尔勒突然惊哦了一声,道:“眇目神尼是你什么人?” 敢情他已从断肠人的武功路子上看出端倪,断肠人冷哼一声,道:“神尼是我什么人与你无关,接招!” 尽全力劈出一掌,巴尔勒马上反手还击,一柔一刚两股暗力一撞,双方势均力敌,相持不下,空气丝丝作响,回旋的气流激起一团狂风。 断肠人被反弹之力震退五六步,巴尔勒也马步不稳,退了二三步,略占上风。 对这个结果,巴尔勒显然大为不满,杀气腾腾的道:“断肠人,来,再接本法王的三掌试试。” 突闻徐不凡的声音说道:“让我来接!” 断肠人回头一看,见徐不凡行动已毕,神采飞扬,业已站起身来,忙娇声说道:“你好了?” 徐不凡道:“好了,和四衣卫的头头大战三百合,现在又可以与鞑靼法王再战三百合……。” 话还没有说完,发现布鲁图,乌兰格虚晃一招,已与巴尔勒结伴而去,马车去势如风,带起满天尘砂,徐不凡自知追巳无及,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又是一个老狐狸!” 断肠人将血剑还给徐不凡,亦告挥手而去。 “断肠人,你等一等?我还没有当面谢你呢。” “江湖儿女,不时兴这一套。” “我还有很多话要说。” “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堆废话,不说也罢。” ”你一定是小琬,不然不会舍着命来救我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的未婚妻可能已经死了。” “小琬,别折磨我,快回到我的身边来,我不会计较你的容貌,我永远永远爱着你!” 断肠人已人去声杳,徐不凡情感大动,忍不住突来的酸楚,单手掩面,泪下如雨。 血剑屠龙 第十七章螳螂捕蝉 血剑屠龙 第十七章螳螂捕蝉 泰山丈人峰下,有一个王家庄,庄主王员外是泰安县的首富,也是有名的大善人,举凡修桥铺路,扶弱济贫,往往一掷千金,毫不吝惜,加之长袖善舞,广结善缘,更是方圆百里内的闻人,连县太爷都不得不另眼相看,奉为财神上宾。 这么一个大好人,又非武林中人,却突然接到一面血旗,一张血帖。 王员外吓得不得了,连夜派人进城去,请来县衙的张捕头,及十名捕快,加上庄里的护院庄丁,全部动员起来,打算抵抗血轿主人徐不凡。 徐不凡很守时,日上三竿,血轿便准时抬进了王家庄的大院。 张捕头一声叱喝,率众一涌而上,道:“你们被捕了。” 徐不凡走出血轿,见发话者是一个五十来岁,身穿差服的人,含笑说道:“这位差爷尊姓?” 张捕头大模大样的道:“我是县衙里的张捕头。” “刚才张捕头说要逮捕我,不知是为了何事?” “褚总督早已布告周知,你是钦命要犯。” “姓褚的行动的确够快,如果旁的事也有这么高的效率,诚为齐鲁百姓之福。” 徐不凡语气一转,心平气和的道:“张捕头,咱们打个商量,先让在下将王家庄的事解决,然后再谈逮捕之事如何?” 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张捕头平时作威作福惯丁,当然不吃这一套,眼一横,眉一竖,厉色说道:“住口,官府办事,说一不二,那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众捕快从旁呐助威,抖动着铁链,就要上前锁人,惹恼了天叟丁威,喝道:“他妈的,跟你商量是客气,惹火了我把你捆起来。” 张捕头闻言大怒,拔刀就砍,丁威反手一掌,就将他震得离地飞起来,正巧撞向王石娘,石娘娘再用力一推,张捕头原来是个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又跌跌撞撞的冲向徐不凡。 哨!一声,张捕头挥舞着的刀,无巧不巧的撞上露在剑鞘外的血剑,当场一段为二。 八骏中的老大,上前一把就将张捕头的脖子抓住了:“老八,拿条绳子来,先将这个老小子捆起来再说。” 徐不凡急忙阻止道:“放了他,张捕头吃粮当差,奉命行事,并没有错,不要为难他了。” 老大松手放人,众捕快耳闻目见,早已吓傻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也没有人敢张牙舞爪。 王石娘道:“王员外在那里?” 张捕头据实答道:“在客厅。” 高天木以命令的口吻道:“带我们去!” 张捕头连声应是,领着大家走进一栋楼房内的大客厅。 厅内正有一个头顶光秃秃的,满面红光,穿着极为讲究的花甲老头来回踱着,一听到脚步声,立即迎向门口,迫不急待的说:“张爷,逮住了没有?” 不用回答也明白,张捕头垂头丧气,徐不凡主仆就跟在身后。 第67章 徐不凡上前说道:“你就是王员外?” 花甲老头点点头说道:“老汉正是王仁。” 徐不凡冷笑道:“王仁?你真会挑选好字眼,这似乎正应了一句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娟的古说。” 王仁莫名所以的道:“年轻人说话可要留口德,请勿血口喷人,老汉一不作奸,二不犯科,可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不信你可以问问县衙里的张爷。” 张捕头替他极力辩护,道:“王员外的确是泰安县的大善人,大好人,远近皆知,同声赞誉。” 徐不凡振振有词的道:“王仁不仁,伪善行恶,打着仁义道德的招牌,干着男盗女娼的勾当,泰安县的千万官民都被他骗了。” 张捕头还是不信,道:“王员外在此落户二十年,并无不良纪录。” “他是个中高手,自然不露痕迹。” “王员外面慈心善,言忠信,行仁义,不可能是大奸大恶之人。” “其实,古今中外,凡是大奸大恶之人,差不多都是这一副嘴脸。” 王员外气忿忿的道:“老汉为人如何,有目共睹,用不到我来多说,而且我们素昧平生,自无怨仇可言,请勿信口雌黄。” 徐不凡道:“你的罪状,血帖上写得一清二楚,何必装糊涂。”张捕头望了王仁一眼,道:“什么?还有血帖?血旗给老夫看了,怎么没拿血帖出来呢?” 王石娘道:“全是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他当然不敢给差官看。” 徐不凡道:“其实他并不叫王仁,他的本名叫汪七。” 有好几名捕快惊呼一声,同声说道: “二十年前,在皖鲁边区,有一名采花大盗黑煞汪七,不知糟踏了多少良家妇女,莫非就是他?” 徐不凡道:“他不仅是采花大盗,也是江洋大盗,天知道干了多少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大案子。 后来,金银财宝捞足了,摇身一变,变成了现在的王仁土员外,王大善人,寡廉鲜耻,莫此为甚!” 微微一顿,接着又说:“果真能就此隐姓埋名,借行善以赎前愆,安安份份的做人,倒也罢了,偏偏淫心不改,恶根来除,每于夜深之后必出外掳劫美貌少女,供其发泄兽欲,二十年来被他蹂躏杀害的少女,多达百人以上,其中不乏名门闺秀,甚至与他交往甚笃人家的女儿。请问张捕头,泰安县可有女儿失踪的人家报案?” 张捕头道:“有,报案的人月有数起,多年累积下来,已达五十件以上,却始终杳无音讯,尸骨无存,连一个案子也没有破,三年前,歹人色胆包天,竟连我们县太爷十五岁的小女儿也掳去了,至今下落不明。” 徐不凡道:“算你们县太爷走运,如果黑煞汪七还没有玩腻,可能还活着。” 王员外脸色铁青,眼神不定,气虎虎的道:“老汉王仁,绝非黑煞汪七,与少女失踪案毫无牵连,这话完全是空穴来风。” “不是宝穴来风,是地狱来风!” “地狱来风?你……。” “告诉你,有不少女孩在阎王面前告你的状。” “哼,简直是鬼话连篇。” “且不管是人话鬼话,起码是实话,我徐不凡从来不信口开河。” “江湖传言,你徐不凡讨债寻仇,最讲求的就是真凭实据,你一再诬指老汉是黑煞汪七,我要你拿出证据来。” 高天木跨前二步,道:“证据就在你家里!” 王员外呼地站了起来,道:“我家里会有证据?胡说!” 王石娘一言不发,走到王员外身后去,在壁上一阵摸索,王员外猝然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刀猛砍,身手敏捷,刀法精纯,俨然是一流的功夫,石娘娘冷不防差点受伤。 逼退王石娘,王员外方待夺门而逃,血光暴现,血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二老闪身而出,立刻将他押起来。 徐不凡在墙上敲打了几下,启开一道暗门,暗门内是一间暗室——一间设备豪华,香气四溢,有如新婚洞房的暗室。 楠木雕花的牙床,发出淡红色的光泽,罗纱为帐,金玉其钩,软绵纬的厚褥垫上,躺着一位半裸的少女,冰肌玉肤,曲线玲珑,双目紧闭,似在昏睡中。 脚步声惊醒了少女,拉着被角遮住身子,惊惶颤抖的声音说道:“不要,不要,汪七,我不要跟你好,我不要跟你好。” 说至后面,发现进来的人还不止汪七一个,惶悚的面容:一变而为放声大哭:“张捕头,快来救我,他不是王仁,是黑煞汪七,一个大色狼,大恶霸。啊,爹!妈!” 过分的悲痛,终至泣不成声,放声大哭起来。 徐不凡道:“这一位大概就是你们县太爷的千金了。” 张捕头道:“正是,这汪七真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徐不凡道:“姑娘,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的,快穿好衣服下床来,床底下还有名堂呢。” 少女余悸犹存,蜷缩在牙床一角,道:“我……我的衣服都被老贼剥光拿走了。” 徐不凡命二老押着一名护院,去取来少女的衣服,大家先行退出,待她将衣服穿好下床后,才又重新走进去。 “汪七,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徐不凡声色俱厉的道:“如果不想皮肉受苦,就将床下的机关自动打开吧。” 黑煞汪七坚不吐实:“床下根本没有机关!” “徐某得到消息,你床下别有洞天,埋尸无数,再不动手,小心我以最残酷的手段对付你。” “老夫这密室,只有老夫一个人知道。你怎么晓得别有洞天?” “是被害的孤魂野鬼告诉我的。”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老夫就不信死人还会告状。” “信不信由你,再不动手就会有苦头吃了。” 天叟丁威见他死不认帐,盛怒之下,拿他自己的匕首,在汪七的大腿上戳了一个血窟窿,咬牙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多戳几个?” 血如泉涌,急痛攻心,黑煞汪七自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开动机关,整个牙床全部向前移了八尺。 牙床的后面,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徐不凡命人取来灯笼绳索,吊下去一看,大家马上看到,洞内有无数赤裸裸的腐尸,腐尸的下面,尽是骷髅白骨,令人怵目心惊。还亏被汪七洒了不少香料,否则。单是恶臭之气就难以忍受。 徐不凡气愤不已的道:“汪七,被你玩腻了的,或者是不肯屈从的,你就开动机关,把他们推下洞去,任其饥渴而亡,任其腐烂溃败,变成白骨,你还有没有人性?还算不算是人?” 黑煞汪七默然无语,张捕头说道:“来人哪,将黑煞汪七给我抓起来!” 徐不凡不待众捕快动手,抢先说道:“不必劳师动诸位大驾,徐某受人之托,有我自己惩处的办法!” 手起剑落,卡察,人头被毛奇接住,尸首被徐不凡一脚踩进洞里去,动作潇洒,干净俐落已极。 处理完骷髅头,徐不凡撕下一张黑名单塞进去,面对屈死的冤魂祷告了几句,与二老等人走出暗室。 张捕头率众追出来说道:“徐不凡,慢走,我们的事还没有完呢。” 徐不凡笑道:“张捕头,我不想为难你,更不想伤害你,你应该心里有数,凭你们这几个人,还奈何不了我徐不凡。各位如愿为泰安的百姓做点事,请将尸骨起出,通知家属,择地安葬,以慰死者。” 张捕头道:“这些事本捕头会做,也知道不是你们的对手,但职责在身,不敢违误,可否请徐公子赴县衙一行?” 徐不凡道:“对不起,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跟衙门打交道。” 守在外面的八骏老四,这时慌张的进来说道;“公子,事情不好了,兖州提督褚鹏杰又追来了。” 徐不凡吃了一惊,道:“消息传的好快,在那儿?有多少兵马?” 老四急急说道:“已经到了庄口,人数多少还不清楚。” 徐不凡来不及细想,提足就往外奔,展目望向庄口,果见褚鹏杰骑马驰来,当徐不凡到达轿旁时,褚鹏杰也已下马到了面前。 后面又跟进来一群马队,看服色,徐不凡认得全系清一色的校尉,个个年富力强,身手矫健,人数约二十三四,无疑都是褚鹏杰手下的菁英。 褚鹏杰的目光从泰安县的捕快,二老八骏脸上扫过,落在徐不凡身上,冷冷说道: “徐不凡,你好滑溜,当时四面包围着,又是在陡峭的狭谷之中,你们是怎么溜掉的呢?” 徐不凡双眉一挑,道:“天无绝人之路,上天入地都可以,再说,阁下的动作也不慢呀,可惜兵马太少,有失你提督大人的威风。” 褚鹏杰是最讲究排场的人,只因大队人马赶不及,只得先领一支先锋来,闻言沉声说道:“兵不在多在精,只要能逮到你徐不凡就够了。” “褚鹏杰,我与你们褚家,可以说仇深似海,恨高如山,但徐某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绝不株连无辜,在没有得到你杀人的确证前,还不准备对你下杀手。” “可是,你杀害我的两位兄长的事,都是铁证如山,本提督现在就要你还我一个公道来。” “可以,我吃饭的家伙就扛在肩膀上,欢迎你来拿。” 褚鹏杰蓦地咬牙吼了一声:“好!” 拔刀而上,劈头就砍,徐不凡举臂一架,扫出一腿,褚鹏杰回刀横斩,又被徐不凡险险避过,褚鹏杰一招“长虹贯日”,被徐不凡的“回头望月”化解,褚鹏杰右刀左掌,徐不凡左臂右掌奇qisuu.书,当! 第68章 一声,刀臂相撞,火花四溅,蓬!又一声,硬拚二掌,褚鹏杰当场退了五六步。 “拔剑!” “你不是我的对手,无此必要!” “拔剑!” “无血不归,我现在不想杀人!” “拔剑!” 褚鹏杰坚持要徐不凡拔剑,激怒了一旁的王石娘,风火剑幻出一团光幕,挺身而上,道:“想玩刀动剑,冲着我来好了,王石娘愿奉陪到底!” 兖州提督气得哇啦大叫,与王石娘大打出手,二十几名校尉正欲跳下马背,围攻二老八骏,这十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精得像猴子,出其不意,一齐动手,将二十几匹马腿全部打断了。 登时,马倒人翻,一阵大乱。 高天木鼓掌直赞:“干得好!干得好!” 徐不凡亦大为激赏,道:“咱们走!” 于是,徐不凡在前开路,四骏抬轿,另四骏,二老护在轿侧,王石娘、高天木殿后,乘乱杀出一条通路,突破重围。 徐不凡主仆久经磨练,脚程极快,褚鹏杰、张捕头等人没有一个能追得上,霎眼便奔离庄院,一径北进,来到丈人峰脚下的登山步道口附近。 眼见周遭车马行旅甚多,徐不凡深感不便,正想快速绕过去,直奔济南府,忽见三匹快马停在面前,一个银铃似的声音说道:“徐公子要到那里去?可是想游泰山?” 抬头一看,原来是朱玉梅,正脉脉含情的望着自己,忙深施一礼,道:“是郡主,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朱玉梅望望高耸入云的丈人峰,道:“本宫是来游泰山的,你呢?” “我是路过。” “泰山景色壮丽,冠绝齐鲁,不亲身一游,实在可惜。” “在下家仇未雪,师恨未报,纵有一游之心,也提不起兴致来。” “如果本宫诚意邀请你呢?” 这下可把徐不凡难住了,朱玉梅一再仗义相助,尤其人家是金枝玉叶的郡主,既然已经开口了,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但阴阳两界,师仇家恨,自己的事情委实太多,确又分身乏术。 正感委决不下,来路上,褚鹏杰已领着他手下的校尉,泰安县的捕头捕快追上来,当下灵机一动,道:“就算在下答应,恐怕也会有人反对。” “谁敢反对?” 话说一半,褚鹏杰已至眼前,朱玉梅脸色一寒,改口说道:“褚提督,这泰安县可不是你兖州府的地盘,你来干什么?” 褚鹏杰道:“徐不凡是钦命要犯,三边六府,随处都可以抓他。” “徐不凡是本宫的朋友,我说不可以!” “小贼心狠手辣,恶性重大,连杜太傅的独生子都敢杀,必须从速逮捕,以正国法,望郡主三恩,免遭鲁王爷的责怪。” “父王那边,本宫自己会担着,用不到你操心。” 玉面一沉,旋又叱道:“滚!扫了本官的游兴,小心我杀了你!” 褚鹏杰欲再争辩,两名婢女已离鞍飞过来,双剑一阵扫劈,硬将褚鹏杰等人,逼退到山路弯处看不见的地方去。 朱玉梅这才重又绽出笑容,道:“不凡,这一下你总该可以放心了吧?” 徐不凡听郡主直呼自己的名字,心里感觉怪怪的,道:“郡主在此,他当然不敢冒犯虎威,郡主一走,褚提督一定还会再回来。” “你是耽心二老八骏与血轿的安全?” “他们已经是在下生命中的一部分。” “这好办,本宫叫阿香留在这儿,看他们谁敢动。” 朱玉梅对徐不凡可谓仁至义尽,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爽快的答应下来,命将血轿抬往一个僻静所在,略作交代,当即与朱玉梅登上丈人峰的步道。 途中,二人并肩而行,相谈甚欢,不知羡煞了多少青年男女。 “不凡,俗称妻父为岳父或泰山、或丈人,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在下不清楚,请郡主指教。” “哎呀,你这人也真是的,人家早就叫你的名字了,你还叫人家郡主,听起来怪不舒服的。叫我玉梅。” “郡主乃金枝玉叶,在下不敢。” “别人是不敢,你可以,快叫啊。” “这……玉……玉梅。” “嗯,这还差不多,这样我们才像是朋友。” “玉梅,你还没有说岳父、泰山、丈人的来由呢。” “啊,是这样的,相传古时唐明皇来泰山祭天,封张说为封禅使,张说的女婿郑镒本来只是一个九品小官,借着他妻父的力量,一下子便提升为五品大官,明皇不悦,责问所以[奇+书+网],张说无词以对,一旁的黄幡绰答谓此泰山之功,后人引伸附会,遂称妻父为泰山,妻母为泰水。” “岳父又有何曲故?” “泰山为五岳之一,亦称五岳,故泰山亦称作岳父。” “岳父也被称为丈人,一定是因丈人峰而起?” “不错,丈人峰为泰山的主峰,所以就顺理成章的也称岳父为丈人了。你将来如想飞黄腾达,希望你也能找一个有权有势的好丈人。” “玉梅,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因为我小时候就订亲了。” 朱玉梅心头一震,但表面上仍力持平静,道:“你已经订亲了?恭喜恭喜,不知是那一家的姑娘这么好福气。” “是常恒甫的女儿常小琬。” “啊,常家也是将门之后,可谓门当户对,那一天欢迎你们到济南王府来,让本宫亲眼瞧瞧这位小琬姑娘。” “这恐怕有困难。” “有什么困难?” “小琬在五年多前便失踪了,我还没有找到她。” 少女的心,似朝露,似晨雾,适才的那一层阴霾好像又散了,在朱玉梅心扉的最深处,似乎又升起一线希望之光,情不自禁的靠拢在徐不凡身边,拾级而上。 愈往上爬,愈觉得神清气爽,及至峰顶,数百里山河尽收眼底,莫怪古人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壮语,徐不凡觉得此话的确恰如其分,灭非虚语也。 峰头甚是宽广,名刹林立,摊贩麇集,游人来往穿梭,更是目不暇给。 朱玉梅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拉着徐不凡朝一座寺院走去,想找一处清静的地方歇歇脚。 不料,甫至寺院一侧,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娇声喊叫:“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做那种事。” 随着喊声,从寺院后面墙角处,跑出一位姑娘来,正是上官巧云。 上官巧云头发蓬乱,衣裳不整,边喊边跑,状至狼狈,一眼瞥见徐不凡与朱玉梅在一起,陡然愣住了。 不旋踵间,钟玉郎也从寺后追出来了,死拉着上官巧云不放,及至发现徐不凡,朱玉梅时,才悻悻然的松开手。 徐不凡一直是上官巧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曾几何时,父亲因他而死,现在又移情别恋,一时醋海兴波,妒火中烧,浓浓的杀机袭上心头,窜上眉梢,断然决然的对钟玉郎说道:“玉郎,只要你杀掉徐不凡,我什么都给你!” 钟玉郎闻言受宠若惊,在鼻子上擦了一下,当即提足两掌真力,大踏步的冲上来,厉色说道:“徐不凡,听到没有,巧云要我杀掉你!” 铿锵!徐不凡拔剑在手,蓄势以待,道:“哼,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天。” “血剑一出,无血不归,你拔剑一向很慎重……” “为了巧云的幸福,为了铲除四衣卫,我今天要杀掉你!” “哼哼,想杀你家钟爷爷,没有那么容易,凭你一人之力,绝对不是我与巧云的对手呢。” “住口!” 对钟玉郎,早已没有妥协的余地,更没有浪费言词的必.要,喝声中徐不凡血剑一挺,分心就刺,钟玉郎腾挪三尺,顺势也拔出一支剑来,扫他下盘,徐不凡提足一跃,左铁臂砸他肩胛,钟玉郎沉肩矮身,长剑上挑,徐不凡回剑横扫,原想斩断他的剑,不意钟玉郎反应极快,贴地回旋。利用回旋的机会,从下三路连攻七剑八掌,外加三记漂亮的螳螂腿。 钟玉郎的确不含糊,手脚并用,掌剑交加,顺势弹身而起,攻势仍自绵绵不断,不禁激怒了徐不凡,杀机更炽,虎吼声中,血剑三绝招已告连续施出。 血剑三绝招盖世无匹,钟玉郎睹状大骇,第一剑尚可勉力应付,第二剑便将他的佩剑削断,第三剑一出,钟玉郎那敢硬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拔腿就溜。 “那里跑!” 徐不凡决心要他的命,怎肯放过,左铁臂猛一甩,通!正中后背,闷哼声中,钟玉郎跌跌撞撞的向前冲出去,一屁股跌坐在悬崖边上,差点失足坠下。 剑光如血,在日头照射下,射出万道彩霞,徐不凡收回铁臂,扬剑而上,道: “钟玉郎,你本凶残野狼,修成正果后,仍不思悔改,作恶多端,明年的此日就是你的忌辰!” 手一扬,就要挥剑杀人,冷不防上官巧云从横里刺来一剑,被迫退后三四步,不由愕然一愣,道:“巧云……” 仅仅叫了一声巧云,上官便变脸了,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了。” 徐不凡苦笑一下,道:“是,上官姑娘,钟玉郎他根本就不是人,让我杀掉他,为天下除害。” 上官巧云横剑当胸,严阵以待,声色俱厉的说道:“我不准你杀他!” “上官姑娘,他……” “他是我的朋友。” “姓钟的不是人,是一匹灰狼的化身。” “有时候,狼心也许比人心要好得多。” “上官姑娘,我杀他是为你好。” 第69章 “谢谢,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令尊的死,我很难过,请勿因此而走极端。” “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你管不着。” “但是,无论如何,我今天必须除掉钟玉郎。” “想杀钟玉郎,你必须先杀掉我。” “唉,巧……姑娘,你这是何苦。” “闭嘴,我不想再跟你磨牙,也不想再看见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永远不要让我看到你!” 说来咬牙切齿,气冲斗牛,一副情断义绝,决心拚命到底的样子。 朱玉梅乃绝顶聪明之人,从二人的谈话中,已略知梗概,这时轻启朱唇,柔声说道:“不凡,这个女人爱你极深,不然她不会这么恨你。” 这一来,上官巧云更加恼怒,长剑一指朱玉梅,厉声叱道:“你是那来的野女人?” 什么时候有人敢跟朱玉梅这样说话,脸色立变,徐不凡急忙介绍说:“这位郡主是鲁王爷的千金朱玉梅,请上官姑娘不要乱说话。” 徐不凡本来是一番好心,避免二人之间引起冲突,结果却如火上加油,被上官误以为朱玉梅真的是他的新情人,一肚子的妒火醋意,全部发泄在朱玉梅身上,连株炮似的说道:“郡主有什么了不起,我偏要说,野女人!野女人!野女人!野……” 这真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朱玉梅修养再好也咽不下这口气,猛地怒叱一声:“闭嘴!” 娇躯一拧,左右开弓,劈!清清脆脆打了上官巧云一个嘴巴子。 上官巧云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眼看第二掌又将打到,头一偏,剑已刺出,接着就是一串疯狂的进攻,朱玉梅虽养尊处优,却具有第一流的身手,攻守有序;进退井然,立与上官巧云打起来。 徐不凡大为焦急,不论谁胜谁败,他均问心难安,忙道:“两位姑娘请住手,千万别伤了和气。” 二女正在气头上,谁也听不进去,仍自恶斗不休。 徐不凡又不便插手,因为一旦出手,即便公正无私,也很难令双方满意,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更糟。 忽见钟玉郎正挣扎着要站起来,当下心一横,挺剑就刺。 当!横里飞来一块石子,血剑震歪五寸,徐不凡骇然一惊:“什么人?”回头一望,见鞑靼法王巴尔勒、布鲁图、乌兰格师徒,从寺院内射出。 这师徒三人好快的动作,徐不凡的眼皮子才动了一下,布鲁图已将钟玉郎拖出一丈以外,巴尔勒、乌兰袼就挡在他的面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浓浓的杀机直窜眉梢,徐不凡抖动一下血剑,道:“巴尔勒,前次徐某行功未毕,被你们腿快溜了,想不到这么快就重逢。” 巴尔勒皮笑肉不笑的道:“大概是有缘吧,或者老天存心想让本法王欣赏一下圣剑的神采。” 徐不凡将剑举起,道:“看吧,徐某今天不但让你们看个够,而且还要你们亲身试试血剑的锋芒。” “徐不凡,听你的口气,好像要拚命?” “不是拚命,是为我徐不凡索血仇,为大明除外寇。”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本法王与你们徐家何仇?与大明又何恨?” “你与本朝奸臣合谋,除去我大明第一猛将,复以塞外大片江山为条件,欲助奸小篡夺皇位,家仇国恨,国恨家仇,这还不够吗?” “徐不凡,空口无凭,本法王要你拿出证据来。” “当然有证据,褚鹏举的信件里已有概略说明。” “拿给本法王看。” “抱歉,信件尚有其他机密,不足为外人观。有什么遗言后事,你们现在就可以交代,徐不凡网开一面,可以留一个活口。” 乌兰格闻言勃然大怒道:“他奶奶的,说大话也不怕闪了牙,我就不信你有翻江倒海之能,来,让贫僧陪你走上五百合。” 此人牛性大发,攻势猛锐,一路近身肉搏,原想给徐不凡一个下马威,他那里知道,徐不凡早巳决心要杀掉他们师徒,尤其在目前这种以一对三的局面下,惟一求生求胜的机会,就是以最狠的招式,最快的速度,先打倒一个再说。 是以,徐不凡毫不考虑,暗将功力运足十成十,“龙飞凤舞”、“开天辟地”、“旋转乾坤”,一出手就是三绝招,而且连成一气,威力倍增。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巴尔勒是老行家,当然识货,忙不迭的大叫一声:“乌兰格快退!” 说话同时,人也扬掌虎扑而出。 退?飞也飞不了,乌兰格发现情势不妙时,已经来不及,惨嗥声起,血如雨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早已飞到断崖下。 “还我徒儿命来!” “还我徐家命来!” 巴尔勒疯狂扑到,双方一言不合,立即干上了, 布鲁图也没闲着,欺至徐不凡侧后,企图偷袭,徐不凡打出二枚袖箭,道:“布鲁图,别害臊,上吧,我不在乎。” 这正好给了布鲁图一个借口,立即投入战圈。 论功力,巴尔勒与褚良约在伯仲之间,亦即较徐不凡略胜一筹,换言之,徐不凡与巴尔勒单打独斗,求胜的机会不大,令师徒二人挟怒齐上,惊险可知,徐不凡所凭恃的是血剑,勇气,与智慧! 智慧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血剑是攻击的利器,再加上无畏的勇气,构成一套以寡击众的战法。 对巴尔勒全力防守,用铁臂,短刀、袖箭;对布鲁图全力攻击,血剑招招不离他全身三十六处要害,怎奈乌兰格的死,得到教训,有机会就打,打了就跑,从来不让血剑沾到他身上来。 这样拖下去,吃亏的当然是徐不凡,徐不凡双眉上挑,陡生一计,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让布鲁图攻上来,然后连打三枚袖箭,阻住巴尔勒,猛的奋力进扑,用血剑三绝招,以雷霆万钧之势攻上去。 快如风,急如电,布鲁图全身发毛,拔腿就逃,徐不凡看着他追上去,寸步不离。 螳螂捕蝉,后面还有个巴尔勒,就卯在他身后五尺处。 —前一后三个人,向前奔跑了还不到三丈,徐不凡正好施展到第三招,噗!的一声,剑中布鲁图上盘,一剑穿肩而过。 可是,徐不凡付的代价太大,几乎超过成本,拔出血剑,本待再补一招,结果他的性命,身后掌风呼啸,巴尔勒的蒲团大手已兜头盖面打下来,促卒间,只能举臂护头,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 蓬一声巨震,如山崩楼塌,更似泰山压顶,徐不凡震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一下子矮了半截,坐在地上。 还亏徐不凡机伶,应变得法,巴尔勒是打在铁臂上,要是一掌正中头部,怕不脑袋开花才怪。 巴尔勒也吃了苦头,手掌发麻,弹退五六尺。 一场恶战,霎时三败俱伤,朱玉梅、上官巧云都被这惊天动地的一仗吓呆了,不约而同的停下手来。 胜负俄顷,生死全在一瞬间,巴尔勒甩甩手,仅仅喘了半口气:“徐不凡,在本法王师徒联手之下,绝对不允许有生还者!” 呼!呼!呼!三掌连成一气,排山倒海而出。 徐不凡暗喊一声:“要糟!”鼓足余勇,弹身一跃,拔起三四丈高,巴尔勒原式不变,也咬着尾巴迫上去。 “徐不凡,你今天是死定了!” “我死也要拉上你巴尔勒!” 巴尔勒全力抢攻,徐不凡奋身进击,龙腾虎跃,惊心动魄,两个人眼看就要撞在一起,胜败立明,生死立判。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布鲁图封住肩头血脉,腾空而起,钟玉郎调息片刻,伤情大有起色,也接踵而上,二人有志一同,一左一右,从徐不凡的后方攻上去,决心要将徐不凡埋在丈人峰。 一个对一个,徐不凡已经吃不消,一个对三个,前后受敌,复在负创之后,恐将百死而无一生。 场中又飞起两条人影,一个是上官巧云,一个是朱玉梅,朱玉梅以为上官巧云想趁火打劫,在半空中将她截下来。 猛可间,更高的空际坠下一个人,钟玉郎喊了一声:“断肠人!” 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发招,一缕强有力的指风已箭射而到,接着又是一记绵阴掌,不禁心头大骇,落地而遁。 断肠人回转身来,正想如法泡制,再解决掉布鲁图,布鲁图抢先—着,手掌已印上徐不凡的后心,断肠人大急大怒:“你找死!”竖掌如刀臂下去,布鲁图被迫撒招后飘,断肠人再添一掌将他震落地面。 可是,击退二名悍敌,依然救不了徐不凡,蓬,一声,天摇地动的巨震划破长空,血剑首先脱手飞出,闷哼声中,徐不凡也波震出悬崖之外,飘飘而下。 紧接着,巴尔勒、断肠人、钟玉郎,布鲁图、朱玉梅、上官巧云,所有的人都飞出去了。 他们有的是想抢夺血剑。 有的是想将徐不凡杀掉。 有的是想将徐不凡救起来。 只有上官巧云的企图不明。 断崖下是一道无底深渊,三十丈以下烟云飘缈,深不见底,没有人救起徐不凡,没有人杀掉徐不凡,也没有人抢得血剑,大家眼见山势险恶,却未敢造次,先后纷纷飞回到断崖上。 只有断肠人一个人不顾死生,一泻而下。 瞬间,血剑,徐不凡,断肠人皆没入烟云飘缈中。 “不凡,要振作一点,睁开眼睛,千万不要碰上山壁石头!” “不凡,要打起精神,睁大眼睛,千万要看清楚地形地物!” 断肠人千叮万嘱,群山回鸣,声声断肠! 第70章 血剑屠龙 第十八章血旗为证 血剑屠龙 第十八章血旗为证 丈人峰下,有一条狭长的山谷。 谷底有水,不大,可涉足而过。 山谷的尽头,有一方平整光滑的大青石,青石的四周,长着几株弯樱驼背的老树,正好形成一个伞盖,宛若屋顶一般。 青石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徐不凡。 从树缝里射下来的阳光,已经照到他的屁股,仍自沉睡不醒,呼吸均匀,容光焕发,没有丝毫伤重不起的迹象,倒像是一个贪睡的入睡过了头。 朝阳照到他的脸了,徐不凡的眼睛感觉到强烈的光线,揉揉双目,陡地站起身来。 脑海中马上想到丈人峰顶的惊险遭遇,第一个动作就是先察看剑鞘,怪!血剑业已入鞘,居然毫发未损,探手入怀,血书,文件等俱在,弹弹腿,甩甩臂,运气周身,体健身轻,亦无受伤的征兆。 很显然,是有人救了他,仰目望去,自己所在之处,根本就不是原来掉下去的地方,血剑更不可能自动插入鞘中。 可是,目力所及之处,却再也见不到第二个人。 回想一下那生死关头的情形,背后挨了布鲁图的一掌,由于断肠人驰救及时,并无损伤。严重的是,被巴尔勒一掌击中前胸,当时就进入半昏迷状态。 昏迷中,他听到断肠人的呼唤,也曾睁大眼睛,偏偏眼皮子不争气,很快就合起来,以后的事,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谁? 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甚至,连自己所在的地方,都无法确定。 空际突然飘来一只鹿,一只会飞的梅花鹿,上面还坐着一位独眼老尼,很快便停在徐不凡的面前。 梅花鹿,独眼老尼,徐不凡血脉贲张,精神紧张,连话都忘记说了,还是眇目神尼先开口:“你醒了,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还不舒服?” 徐不凡立刻明白是眇目神尼救了他,忙深施一礼,道:“谢谢前辈搭救之恩。” 眇目神尼仔细观看一下他的气色,道: “能够把你救活,真可以说是奇迹,贫尼费了大半夜的工夫,用尽了所有的方法,总算使你碎裂的心肺愈合,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一条命?” “前辈是在何处发现在下的?” “在丈人峰的峰腰上,你摔在一棵大树上,又被弹了出来,贫尼正巧经过,便将你救来此地。” “这儿是什么地方?” “也算是丈人峰的山脚下。” “离在下摔下之处远不远?” “大慨十来里地。” “可曾见到断肠人?” “断肠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个以黑巾蒙面的少女。” 渺目神尼的神态平静的近乎冷漠,独眼平视,没有半丝感情的成份,慢吞吞的说道: “没有,贫尼先发现血剑,再发现你,以后就没再见到任何人,丈人峰高耸入云,烟雾飘渺,视线甚差,你撞上大树后方向偏离,她可能直落谷底,或被藤葛绊住,另觅出路,但无论如何没有死。” 无根大师说她生性孤僻,此刻见她侃侃而谈,倒还平易,只是语气略显生硬而已,徐不凡最担心的就是怕断肠人发生意外,忙道:“何以见得断肠人没有死?” 渺目神尼目注远方,有条不紊的说道: “将你救活后,发现前方火把通明,贫尼曾趋前暗中观看,见巴尔勒师徒,兖州府的兵马,在你可能跌落的地点,展开地毯式的搜索,直至半刻前始行离去,并没有发现半具尸体。” 徐不凡闻言心下大安,道:“前辈,在下想向你老人家打听一个人,务请指点迷津了。” “是谁?” “就是令高足小琬姑娘。” “你认识小琬?” “晚辈徐不凡,是小琬的未婚夫。” “嗯!嗯。” 神尼仍旧不带丝毫感情。 “我相信小琬一定常在神尼面前提起晚辈。” “提过,但不是经常,最近这一阵子好像已经绝口不提。” “小琬现在何处?” 徐不凡倒抽一口冷气,道:“希望前辈能够告诉我。” “琬儿离庵已久,贫尼也有数月未见到,不清楚。” “晚辈是否可以请教,神尼共有几位高足?” “只小琬一个,别无传人。” “然而,江湖上目前却有两个身怀前辈独门绝技的人。” “这怎么可能,非习得本门独特心法,根本不可能修练,成功。” “事实摆在眼前,钟雪娥、断肠人都是穿心指、绵阴掌的佼佼者。” “她们之中,一定有一个是琬儿,一个可能是小琬传授给她的。” “很不幸,她们都不承认自己是常小琬,断肠人讳莫如深,钟雪娥说是偷学的,如果她们两个真的都不是小琬,会前辈独门绝技的人就变成三个了。” 眇目神尼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贫尼的独门绝技,非资质绝佳,悟性极高的人,连毛皮都学不会。” “前辈坚持,小琬必是钟雪娥与断肠人当中的一个?” “正是这样。” “那她为何不出面与晚辈相认?” “这可能因素很多,身在佛门,带发修行,是原因之一,毁容可能是最主要的障碍。” “我们从小就有极深厚的感情,我不在乎。” “女为悦已者容,她不能不在乎,怕得是始乱终弃,遗恨终生!” “老前辈,见到小琬时请告诉她,不管她有多丑多难看,我都不会在意,请她赶快出面,我……我不能没有她。” 徐不凡的话词恳意执,充满感情,几乎要落下泪来,渺目神尼却无动于衷,依然是那副冷漠面孔,道: “话,贫尼会替你传到,琬儿见不见你可—点把握也没有,她也许觉得,与其见了面让你失望,不如在你的心目中永远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老前辈,我爱她,我一定要见她,见不到她我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唉!孽!孽!又是孽!” 一句又是孽,提醒了徐不凡,道:“老前辈最近是否回去过恨天庵?” “没有,贫尼云游数月未归。” 既然没有回去,老妪的话自然传不到,徐不凡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血魔王的影子来,道:“有一位血魔王,老前辈知道吧?” 一提到血魔王,渺目神尼的眸中立即闪出亮光,但语气仍极平静,道:“知道,血剑就是他当年成名的兵器,曾在当时的武林,带来一场大浩劫。” 徐不凡望着她,道:“血魔王前辈有几句话,要在下转告老前辈。” 眇目神尼的眸光更亮,脸色也跟着变了,脸部的线条明显抽动,声音也显得急促而颤抖,道:“血魔王有话要告诉我?他……他还活在世上?” “不在阳世,是在阴间。” “在阴间?阴间什么地方?” “目前可能在小洞天。”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血魔王叫你告诉贫尼什么话?” 徐不凡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个大慨,有关血魔王的部分却巨细靡遗,最后以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血魔王前辈说,自始至终,三百年来,他一直爱着你,想着你。” 爱着你,想着你,就这么简单的六个字,马上在眇目神尼平静的心湖里掀起轩然大波,整个身子在剧烈的颤抖着,脸部的线条更加扭曲,时而仰望天际白云,时而俯视深谷草丛,口中不时发出梦呓似的语声,却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毕竟,三百年的爱情不是—件平常的事,神尼的感受,亦非局外人所能够完全体会。 气氛显得有点窒息,尴尬,徐不凡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一时间却想不出适当的语句,只好默然相对,陷入无尽的沉默中。 打从听到那六个震憾的字眼后,神尼就一直背向着他,这时忽然摆摆手,说道:“你走吧,贫尼想独自—人静一静。” 爱情的力量实在太伟大了,可使枯井扬波,老树开花,连眇目这么修为深厚的得道老尼都承受不住,在这种情形下,徐不凡别无选择,只好一声不响的独自离开。 奔出百十余丈,王石娘蓦的飘然而现,劈面就说:“谢天谢地,可找到主人了,这一夜半日,我们大家都快急死了。” 劫后重逢,徐不凡也显得甚是欣慰,道:“石娘,辛苦你了,这半日一夜,你们一定在到处找我。” “可不是吗,从丈人峰到谷底,我们几乎找遍每一寸地方,丈人峰周围十里以内,亦曾在空中搜寻,怎么始终没见到主人的踪迹?” 徐不凡将经过的情形告诉她,道: “那个地方很隐密,在空中根本看不见,你们当然找不到。快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 石娘娘道:“主人去后,久久未归,大家都放心不下,叫奴才上山察看一下,这时候,主人已出事,巴尔勒师徒正在觅路下山,是朱玉梅告诉奴才的,当时郡主显得很焦急,正准备下山去找你。” “外面的情形,现在怎么样?” “巴尔勒师徒,褚鹏杰的兵马都撤走了,钟玉郎、上官巧云,还有朱玉梅,均已先后离开。” “血轿呢?” “我们已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正由二老八骏与天木守着、主人已见到神尼,一定已经查清楚谁是小琬姑娘了?” “别提了,神尼似乎同样不甚了了?” 第71章 “主人是说,连眇目神尼自己也不清楚,小琬是钟雪娥?还是断肠人?” “嗯,他们师徒已有许久未见。” “真是急死人,一日找不到小琬姑娘,主人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宁,这该怎么办?”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在怀疑,小琬是有意躲着我,除非她自己出偭,可能谁也无能为力。” 徐不凡是个很痴情的人,爱情属一,择一而终,偏巧事与愿违,常小琬如神龙现首不现尾,主仆二人谈至此处,不由的有感而发,同声一叹。 翻过两座小山,血轿就停在—个山岔子里,二老八骏见主人安然归来,皆喜不自胜,为之雀跃不已。 此刻正当午膳时分,徐不凡交代人家,就在此埋锅造饭,饭后决定直奔济南府。 岂知,刚刚用毕午饭,轿子还没有动,山岔子的出口,突如其来的被古月蝉率众堵住了。古月蝉跨步而上,嘻皮笑脸的道: “徐不凡,恭喜你了,被巴尔勒一掌打下丈人峰,居然没有死,你的命可真大!” 徐不凡约略计算—下火焰教的人数,二名黄巾道士、二名紫巾道士、八名白巾道士,连古月蝉算在内,总共才十三人,道:“你的胆子也不小,昔日城隍庙一战,未曾占得便宜,今日势孤力单,居然也敢找上门来?” 古月蝉黛眉一挑,嘴角挂着一丝冷傲的笑意,道: “别紧张,姑娘我今日此来,一不是投书下帖,二不是抢夺血书血剑,你尽可大放宽心。” 说真的,动不动刀兵相加,徐不凡确实有点厌烦,闻言笑道:“姑娘是否另有指教?” “指教不敢,首先我愿意说一句坦白话,对你徐不凡个人,我不仅没有恶感,而且还有相当程度的好感,” “谢谢。” “可惜,家师火眼真人,与令师无根大师,是八百年的老冤家,死对头,注定了我们不可能成为好朋友,因此,只好退而求其次,我们是否可以另辟蹊径,建立某种方式的友谊呢?” “古姑娘,恕在下愚鲁,我还不十分明白你真正的意思。” “姑娘我的意思是,我们何妨效法家师他们,以武会友,各尽其能,单打独斗,今日就算是第一回合,然后每月一次,直到永远,一定可为武林缔造另—段佳话。” 徐不凡不假思索,立即断然拒绝:“抱歉,我觉得这种事毫无意义。” 古月蝉可不就此罢手,道:“你是不是怕输了太丢脸?没有关系,我还有一个变通办法,输了的人,如果答应替对方做一件事,或送一件礼物,则以平手论,不必记在总帐上,假定第一回合你输了,但不愿认输,可以将血剑或者血书送给我,就可以一笔勾消了。” 王石娘听得火冒三千丈,破口大骂道: “闭上你的狗嘴,拐弯抹角的说了半天废话,结果还是打血剑血书的主意,告诉你,我家主人从来不作无谓之争,你要是想动手,只管冲着我王石娘来。” 古月蝉不理会王石娘,道:“答应与否,我想听听徐不凡自己的意见。” 徐不凡道:“石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古月蝉眼一瞪,道:“你拒绝与本姑娘比武竞技?” 徐不凡正义凛然的道:“我觉得这个主意很无聊。” “哼!姑奶奶决定的事,任何人也改不了!” 双腿半弯,势成蹲马,两臂曲举,状以虎跃,猛地一声嗨!挽起一片狂涛,劈头盖面打过来。 王石娘怒叱一声:“想死就早说,何必浪费这么多口舌!” 扬掌硬往上撞,一名黄巾道士宣了一声:“无量寿佛!”从半途中将她挡下来。 高天木见王石娘被阻,当即电纵而出,又被另—名黄巾道士截住,古月蝉长躯直入,攻势猛锐,徐不凡连避三掌,道:“咱们走!” 他既不愿与古月蝉作无谓之争,也不想与火焰教结怨太深,唯一的办法只有退走,以求两全,二老八骏很能体会得到主人的苦心,一鼓作气,已冲向山岔子。 “给我截下来,姑奶奶与徐不凡未分胜负前,谁也不许走!” 古月蝉令出如山,二名紫巾道士、八名白巾道士,闻言如涌而出。企图截杀,徐不凡趁古月蝉说话不注意,足踩星斗,身似轻烟,巳越轿而前,与二老八骏合力连攻十余掌,开出一条路子,将血轿抬出去。 血轿速度极快,霎时已在十丈外,火焰教的人不肯甘休,御尾疾追。徐不凡双手一张,作阻止状,诚诚恳恳的道:“各位,刀剑无眼,免不了会伤筋坏骨,请就此止,以免……” 话还没有说完,古月蝉已从众人头顶飞越而过,恶狠狠的道: “徐不凡,咱们今天要是不打一个结果出来,我火焰教从此与你誓不两立!” 人未落地,招已出手,两只小虫脚像两支利箭,猛踢徐不凡双肩,徐不凡仰身后退,古月蝉改踢胸瞠,徐不凡再往后退,顺势劈出一掌,古月蝉好妙好美的身法,凌空翻了一个筋斗,突然双脚着地,两掌平举,依旧照准他的胸部印上去。 徐不凡说不干就不干,连连后退,直气得古月蝉杏眼圆睁,鼻斜嘴歪,暴跳如雷的道:“徐不凡,你还算不算是个男子汉?”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拔剑!” “今天不应该流血!” “动手!” “就算你赢好不好?” “徐不凡,我认为你在侮辱我!” “姑娘言重了,徐某绝无此意!” 猛一弹身,拨起三丈余向后疾窜,古月蝉一点也不肯放松,立即追上去,施展开浑身解数,时而拳打脚踢,时而腿扫掌劈,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决心要强迫徐不凡出手,非一较高下不可。 另一边,石娘娘、高天木技深若海,一轮猛攻下来,已将二名黄巾道士逼退,双双凌空飞渡,落在二老一侧。 血轿已告退远,二老四骏面对十名火焰教高手,且堵且退,正陷入苦战,石娘娘、天木一落地,不出三两下就将局面稳住。 在半空中,古月蝉连攻十拳八掌。外加三腿四脚,还是未能迫使徐不凡出手进招,落地后古月蝉简直要气疯了,杀气腾腾的道:“徐不凡,你欺人太甚,再不动手,小心姑奶奶用‘迷魂砂’!” 八骏一度被掳,就是败在“迷魂砂”下,石娘娘心头一懔,道: “胡缠,好男不跟女斗,好狗不跟鸡斗,这样吧,我王石娘敬陪未座,输了就献上项上人头做纪念,如何?” 古月蝉脸一寒道:“呸,你还不够资格。” 王石娘忍气说道:“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叫徐不凡跟姑奶奶痛痛快快打一场。” “假如我家主人说不呢?” “那姑奶奶就用‘迷魂砂’,将你们主仆全部活抓!” “大胆,你如果敢用‘迷魂砂’,小心我活劈了你!” 拔出风火剑,跨步而上,掌劈剑扫,快如电光石火,古月蝉不打也不行,那还有工夫去取“迷魂砂”。 提起“迷魂砂”,八骏老五陡生一计,给其他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道:“‘迷魂砂,有什么了不起,看看老子的‘狂风砂’” 话落,二老四骏一齐动手,朝着火焰教的方向扬起一片砂土,立时遮天蔽日,伸手不见五指,法子虽然笨,效果却立竿见影,徐不凡主仆,就利用火焰教的人措手不及,纷纷退避的机会,电纵而去, 济南总督府可是一个大街门,单是府衙前的校场,就可以容纳数万兵马。府内更是宏伟壮丽,气象万千,高楼耸立,屋宇连绵,数不完的长回廊,算不尽的石板路,纵横交错,有如一座迷宫。 核心地带,也是全总督府最豪华高大的一栋大楼内,山东市政司兼总督诸忠,正在皇宫似的军机房内来回走着。 已经是六十出头的人了,脸色红润而富光泽,看上去犹五十许,一双深亮的眸子,顾盼之间华光四射,足见是一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 褚忠背负双手,仍自不停的踱着,神色稳健中略带几许焦虑,忽见有人进来通报:“总督大人,大内郝总管来了。” 郝总管就是褚良,褚忠一听胞弟来了,心头大喜,忙道:“快请,快请!” 正准备迎出去,褚良已走进来,忙上前紧握住弟弟的手,第一句话就是:“二弟,逮住徐不凡那小子没有?” 可能是由于单身的关系,诸良的身材远比乃兄还要高大结实,对候在外面的四衣卫交代几句,叫他们找地方去吃喝休息,然后才正容说道: “这小子机伶得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逮住他,不过,小弟得到最新消息,徐不凡被巴尔勒师徒及玉郎,劈下丈人峰,门前生死不明,正全面搜寻中。” 褚忠大喜过望的道:“想那丈人峰高出云表,别说是被人打下去,就是失足落下,也是百无幸理,看来这条祸根应该可以从此彻底拔掉了。” 褚总管却大不以为然,道:“大哥,徐不凡这小子乃天纵奇才,有交通阴阳之能,已习得仙法邪术,不能以常理论,在没有寻得他的尸骨前,仍不可掉以轻心。” “依二弟之见,该作何打算?” “一切缉捕计划仍照旧进行,小弟专程赶来济南,就是想再作最严密的部署。” “你的意思是如果徐不凡未死,他很可能会来济南?” “不是可能,巳按照他现在的行进路线,以及他的个性,下一站必然延济南府,目标一定是大哥。” 第72章 “为兄的正愁他不来,他要是胆敢踏进济南总督府,保证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不错,济南是咱们的心腹重地,更是举事的大本营,不能出半点差错,务必要将小贼主仆全部赶尽杀绝,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山东,他在鹏举那儿所取得的那些书信、文件,一旦带到京里去,漏子就大了。” 骨肉连心,一提起褚鹏举、褚鹏飞,褚忠就恨得牙痒痒的。道:“那些书信,文件,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褚良朝门口望望,道:“事发之后,小弟一直马不停蹄的追杀徐不凡,无睱仔细清查整理,究竟泄漏了那些机密,现在还无法肯定,大体而言,我门的全盘计划,小贼可能已有一个慨略了解。” “二弟,你的身份会不会被泄漏出去?” “应该不会,我与鹏举的信上,均以叔父二字落款,不可能扯到郝总管头上来,请大哥留意,除非心腹亲信,在总督府,我还是大内来的太监总管郝良。” “这愚兄知道,你的身份—旦被揭穿,影响甚大,为兄的自会处处小心,但不知与巴尔勒的关系,是否已被徐不凡洞悉?” 褚良神色—紧,道:“这一点可能已被小贼得知,据说丈人峰一仗就是由此而起。” “最重要的一点,咱们后面的主子,有无走漏的可能?” “不可能,这一点绝对不可能,小弟与鹏举的信上,重要的事情、人名,用的都是暗语、代号。” “愚兄以为,夜长梦多,如一切准备妥当,最好及早行事,免得横生枝节?” “是的,小弟也是这样想,待将徐不凡解决后,我立刻赶回京去,预作安排,只要巴尔勒的人马一到,随即照计行事。” 褚忠的嘴角撇下一抹诡笑,道:“好极了,山东方面秣马厉兵,期待的就是这一天。” 褚良神秘的一笑,道:“此事计划已久,应可万无一失,目前最急迫的事,还是如何将徐不凡主仆毁在总督府,如果被他们逃离山东,麻烦就大了,不知前此请大哥准备的事准备好了没有?” “俱已准备齐全。” “那就好,他胆敢闯进来,就是死路一条!” 兄弟俩互望一眼,发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这时门外有人进来禀报,说钟玉郎、上官巧云到,褚良忙将仅仅露出两只眼睛的蒙面巾戴好,才放二人进来。 钟玉郎主动替双方介绍:“这位是总督大人,这位是我义父,也就是声动朝野,名震江湖的四衣卫的领导人,这是上官巧云姑娘,上官嵩的掌珠,徐不凡是她的杀父仇人,上官堡已决定与四衣卫合作,共同对付徐不凡。” 褚良闻言甚感欣慰,连声称好,说道: “欢迎,欢迎,有贵堡大力支援,更加稳如磐石,徐不凡纵然肋生双翅也飞不了,玉儿快去招呼—下,请上官堡的朋友们找地方歇着,待会儿也许真的用得着。” 钟玉郎告知一切均已安排妥当,上官巧云一本正经的道: “只要能杀掉徐不凡,本堡不计代价,不惜牺牲,什么地方需要我们上官堡效力,请前辈只管指派,万死不辞。” 诸忠道:“玉郎,你还没有说,丈人峰的情形如何?找到徐不凡的尸体没有?” 钟玉郎道:“就是因为尸骨无存,可能又被他逃掉了,判断他来济南的成份居多,故而才领着大批高手赶回来,希望能在此地与姓徐的决一死战。” 褚忠道:“你三哥鹏杰呢?” 钟玉郎道:“三哥带领五千兵马,兖州总捕头许大力也有百名捕快,正在校场扎营,很快就会进来报到。” 四衣卫、上官堡、五千兵马、百名捕快,再加上总督府本身的实力,这是一支铁—般的队伍,而徐不凡主仆不过才寥寥十三人,简直不成比例。褚忠的脸上泛起一抹得意的神采,到这时候,他才安安稳稳的坐下去。 此刻,一名银衣使者匆匆而入,对钟玉郎说道:“公子,火陷教的古月蝉在找你。” 钟玉郎一怔,褚良抢先说道:“玉儿,古月蝉怎么会晓得你在此地?” “啊,是这样的,早年徒儿曾与张半仙,有那么一点点师徒关系,为了拉拢火焰教这十股强大力量,玉郎主动出面认师,还跑了一趟玄武观,日前与古月蝉在泰山相遇,曾告诉她如来济南,可到总督府来找我,借以联络感情,伺机掮动火眼真人与义父携手合作。” 褚良伸出右手,重重的拍在钟玉郎的肩膀上,笑呵呵的说道: “好,太好了,你现在办事是越来越陈达圆熟,实在难得,如能将火眼真人拉到我们这边来,便可高枕无忧,再也不必担心无根和尚与眇目老尼从中作便了,快去!快去!” 钟玉郎问银衣使者:“古月蝉现在何处?” 银衣使者恭身答道:“就在府门外面。” “就她一个人?” “还有十二名火焰教的道士。” “走,咱们快去!” 不一时,便将古月蝉领进军机房来,褚良亲自迎至门口,穴献殷勤,待钟玉郎替双方引见完毕,褚良马上说道:“古姑娘,由于老夫身份特殊,暂时还不便与姑娘以真面目相见,问祈见谅。” 古月蝉抱拳为礼,声音爽朗而有力:“那里,久仰大人虎威,有缘亲聆教益,已觉荣幸万分。” 钟玉郎道:“师姑此来济南,是有事?还是想一观山城风光?” 古月蝉横扫全场一眼,道:“我是追徐不凡追到济南来的。” 此话一出,大家皆吃了一惊,褚忠说道:“如此说来,徐不凡那小子果然没有死?” 古月蝉道:“当然,姓徐的小子还活得好好的,我是在丈人峰下的一个山岔子里碰上他的,本想与他决一高下,不料这家伙精得很,拔腿就逃,追到济南城外时,便再也没见到他们主仆的影子。” 事实摆在眼前,徐不凡已身在济南,屋子里的气氛又告凝重起来,钟玉郎趁机献计道: “师姑,徐不凡来济南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总督府,想杀他就在这里等着他,保证十拿九稳。” 古月蝉头一甩,眼一瞪,信心十足的道:“好啊,总督府藏龙卧虎,简直是飞蛾扑火,他要是敢进来,保证连骨头都剩不下。” 褚忠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飞蛾扑火,连骨头都剩不下,古姑娘这个比方实在太好了,太好了!” 褚良也跟着干笑两,道:“古姑娘,僧、道大战,听说最近火眼真人扳回一城,彼此扯平,为什么不趁势追击,多赢一局?” 古月蝉没好气的道:“家师也是这个意思,讵料无根是个老杂种,趁我们不注意便溜了。” 褚良一双黑亮的眼珠子转了二下,笑声说道: “这不要紧,看那一天真人有空,替我安排一下,老夫打算拜访一下这位活神仙,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妙主意。” 古月蝉肯定的说道:“没有问题,包任我身上了,只要能胜得了无根和尚,不管什么方法,他老人家都会欣然接受的。” 话至此,褚鹏杰、许大力也进来了,五千兵马,百名捕快,俱巳安置妥当,独独不见钟雪娥。 褚良显然也注意到这件事了,道:“奇怪,怎么始终没见到雪娥这孩子?” 钟玉郎及时接口说道:“义父,不是玉儿在背后说妹妹的坏话,最近这一阵子,总觉得她怪怪的,不大喜欢跟我们在一起,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事似的。” 突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说道:“我有什么心事,惟一的心事就是为义父的安全操心。” 随着这一阵语声,钟雪娥像穿花蝴蝶似的走进来,一径来到褚良的面前才停住。 钟玉郎语含责备的道:“你如果真关心义父的安全,就应该留住义父的身边,不要成天到处乱跑。” —眼瞥见上官巧云跟他手拉手站在一起,钟雪娥反唇相讥道: “乱跑总比你乱追女人好,像上官巧云这么好的姑娘,能被你弄到手,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也该收收心了。” 望了上官巧云一眼,语意双关的道: “上官姑娘,我干哥是一匹野马,想要抓住他,可得用一番心思,最好多请教一下我这个做妹妹的,凡事照着我的话去做,准没有错,要是得罪了我,你们一定会吹!”这话别人听不懂,上官巧云却心里雪亮,知道她是怕自已将她与徐不凡的事抖出来,甩脱钟玉郎的手,冷冷的哼了一声,未答一言。 钟雪娥的话好多,仍在滔滔不绝的继续说道:“再说,留在义父的身边,不一定管用,离得远一点正可以发生大作用。” 钟玉郎早就听得不耐烦了,顶了她一句:“能发生什么作用?” 外面夜幕低垂,屋里早巳掌上了灯,钟雪娥说道: “怎么会没有作用,刚才就有人利用夜暗,潜入总督府,企图行刺,幸亏我发现得早,未能得逞。” 褚鹏杰吃了一惊,道:“有刺客?在那里?抓到没有?” 钟雪娥道:“就在这栋大楼的屋顶上,来人身手绝佳,没能抓得住。” “可知是那条线上的?” “可能是徐不凡手下的王石娘。” 钟玉郎不肯置信,认为是搪塞之词,借以掩饰她的行为过失,道:“总督府十里埋伏,可异虎穴龙潭,我就不信徐不凡还敢派人来。” 笃!钟雪娥拿出一面旗子来,往褚忠面前的桌子上一插,道:“有血旗为证,难道还假得了?” “血旗!” 大家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这种胆大包天的人,竟在总督府高手云集,张网以待的时候,来自投罗网。 第73章 褚良声急语促的道:“血旗一现,血帖很快的就会到,快,咱们分头埋伏,先逮一个再说!” 大家方待出门,一名金衣使者已经拿着一张血帖走过来,褚良迫不及的问:“这血帖是从那里来的?” 金衣使者答道:“是从总督府三字的横匾上撕下来的。” “贴上去多久了?” “不久,浆糊还没有干。” “见到贴血帖的人没有?” “没有。” “徐不凡这一次的目标是谁?” “山东总督府褚忠,兖州提督褚鹏杰。” 金衣使者照实念出来,褚忠脸色大变,情不自禁的摸摸脖子,伸手接过血帖,摊在桌子上,道:“这小子好大的胃口,鹏举、鹏飞已死,现在居然又要我们父子的命,今夜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清我心头之恨!” 钟玉郎上前一步,道:“义父,快看看他下手的时辰。” 褚良定目一看,道:“糟了,自今夜起更起,至三日以内,这小子一定是得知总督府内群英荟萃,故意不确定现身的时间。” 褚鹏杰冷哼一声,道:“咱们就守他三天三夜好了,有什么了不起。” “问题就是这三天三夜的时间太长,对我们大是不利,须知他主动,我们被动,他可以选择任何一个有利的时间出手,我们却必须每一时每一刻都要全面戒备,徐不凡的确是个鬼灵精,没料到他会出此怪招。” “我看这样好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何不加派重兵,四出搜查,把姓徐的毙在总督府外。” “话是不错,但这样一来,我们的实力势必要分散,万一被小贼乘虚而入,后果可能更严重。” “那要怎么样,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加强戒备,张网以待。” 褚忠、褚良老谋深算,话完之后,立即付诸行动,开始部署。 首先,在济南府的城外关卡、隘路上布下重兵,一旦发现血轿,立即彻底摧毁,不择任何手段。 济南府的各个城门,即刻起全部关闭,仅得留一小门,供官民出入,缉捕文书,人手一张,守门的官兵发现徐不凡主仆入城,奉命就地正法,不得有误。 城墙上密布哨兵,兵与兵之间的距离不得超过五步。 城内街道上,每一个街角,皆布有眼线,彼此之间,必须举目可见,声气相接,一有动静,便可将消息瞬间传至总督府。 总督府的部署更是固若金汤,褚鹏杰的五千兵马全部安置在围墙外面,不是摩肩接踵,而是重重叠叠,接连布下无数道防线。 兖州府的捕快,以及济南府本身的捕快,负责守卫总督府的围墙。 其他四衣卫、火焰教、上官堡、乃至褚总督身边所有第一流的好手,则全部集中在总督府内,机动使用。 而且,还组织了五个巡逻队,每队十二人,分别由钟玉郎,钟雪娥、古月蝉、上官巧云、许大力领导,分时分批,定时定点,巡逻总督府内外各要冲。 处处都有刀斧手埋伏。 处处都有弓箭手待命。 这样的部署,是铜墙,是铁壁,似天网,如地罗,蚊蚋不入,滴水不漏,徐不凡就算是七十二变的孙悟空,恐怕也势准越雷池一步。 褚忠、褚良,褚鹏杰父子叔侄三人,并肩立在军机房门外,神色凝重中充满自信,褚鹏杰信心十足的说道:“爹,二叔,这样的布置可渭天衣无缝,我现在反而担心姓徐的小子不敢来。” 褚良郑重其事的说道:“鹏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徐不凡是一个机智过人的绝顶聪明人,千万不要小瞧了他,等一下一旦起更,你与大哥就立刻躲藏起来,三天三夜不要露面,以防不测。” 昂首望望天色,接着又说道:“差不多快要起更了,大哥。我们该到你的书房去了。” 三个人随即绕过军机房,进入侧后的一栋精巧的平房内。 天,很黑,有云无月,星星稀疏零落。 “彭!锵!”更楼上传来起更的梆声,锣声。 随着这声音,总督府内的气氛,马上进入最紧张的最高峰。 所有的人皆竖直耳朵,瞪大眼,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个个刀已出鞘,箭已上弦,随时准备迎接,从任何方向突来的袭击。 固定位置的岗哨,摒息静气,凝神以待,巡逻队的速度加快了,往来穿梭,川流不息。 紧张!紧张!紧张到每一只握刀的手皆淌下汗水。 紧张!紧张!紧张到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可是,济南城外没有传来警汛。 城内街角巷尾,也久久没有动静。 总督府内外更是寂静如死,根本没见徐不凡主仆的踪迹。 不!大谬不然,任何人都料想不到,有徐不凡主仆的消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徐不凡、王石娘、高天木,就藏身在褚忠书房上面的一株大树上。 原来高天木贴好血帖后,并未离去,与徐不凡、王石娘利用夜暗,及总督府内外调兵遣将的混乱时刻,早已潜入府内,藏身树上。 因为徐不凡发现,总督府内外戒备森严,硬闯的结果,徒然增加不必要出伤亡。 是以,将血轿,二老八骏远留在百里以外,轻装简从,深入虎穴,打算取了褚忠父子的性命就走,免得祸延无辜。 总督府内外的部署,三人皆了如指掌,王石娘噤声说道: “主人,此地固若金汤,即便能幸而得手,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不如及早退出,免遭不测。” 徐不凡以近乎无声的声音,坚定的语气说道: “石娘,我知道,你是怕我发生意外,但既来之,则安之,不得褚家父子的人头,绝不轻言离去。” “褚良也在书房内,是否—并解决?” “当然,老贼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可是,这是技深若海,合我们三人之力,未见得能稳操胜券。” “要快!要狠!尤其要准!我的要求是务必要一招毕命,根本不给他们有还手的机会的!” “好主意!好主意!” “应付非常的情况,就必须用非常的手段。” “请问主人何时行动?” “就是现在!” 徐不凡行事一向果敢明快,眼见钟玉郎率领的一个巡逻队刚刚通过,下一个巡逻尚未开到,乍然一张臂,悄没声息的飘落地面,破门而入。 书房不大,只有二丈见方,褚忠正在一张书桌后面翻阅公文,却不见褚良、褚鹏杰。 卡察!徐不凡的动作好快,几乎在入门的同一个时间,横掌如刀,已将褚忠的人头砍下来。 高天木、王石娘的动作也不慢,可惜人头已没,二人皆攻空了。 奇怪,砍掉人头,怎未见半点血? “轧———” 一个念头还没有转过来,褚忠的书桌,连同徐不凡主仆三人,陡地疾坠而下,陷入无底深吭中,原来砍掉的是一个假人,人头正是机关的枢纽所在。 这一惊非同小可,三人一言不发,弹身而起。 “轧———” 又是一阵机关开动的声音,徐不凡主仆的头还不曾冒出来,厚厚的铁皮盖子,已将洞口封死。 通!通!可以听到尖隆铁皮的声音。 “哈哈哈……” 在一阵哈哈大笑声中,褚忠,褚良、褚鹏杰相继从一个侧门走进来,志得意满,神采飞扬。 钟玉郎、钟雪娥、占月蝉,上官巧云等人,均已闻讯赶到,室内立时爆出一阵欢呼。 钟雪娥望着眼前的厚铁板,道:“干爹,你老人家也真是的,有这么好的机关布置,也不先说一声,害得人家直为鹏杰哥他们的安危担心。” 褚良笑声说道:“雪娥,这是机密大事,怎可轻易公开宣布,一旦走漏消息,就不灵了。” 钟玉郎道:“义父似乎很有把握,他一定会上钩上当的?” “那是当然,为父的曾经过精密计算。” “你老人家是怎么计算的?” “徐不凡这小子,聪明、机智、而又自负,血旗、血帖既已送到,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出现总督府,两总督府内外的戒备如此严密,血轿可以断言没有进来的可能,惟一的机会,就是事先潜入府内,伺机下手,为父的在起更之前进入书房,就已放下钓饵,算准了他们主仆会上钩的。” 姜是老的辣,这一番计算的确慎密精细,又赢得不少赞叹之声。 古月蝉道:“徐不凡身陷囹圄,打算如伺处置他们?” 褚忠咬牙说道:“用火烧,直至皮焦肉枯,骨化灰烬为止。” 立即命人提来数桶燃油,倾倒于铁板上,以火把点燃,冒出无数火苗。 火势并不很大,因为燃烧中的油液,多数顺着缝隙,流入坑洞之内。 火,在不断的燃烧着。 油,在一桶桶的往上加。 没多久,整张铁皮都烧红了,微呈扭曲状。 褚忠的脸上堆下一脸的得意笑容,摸着山羊胡子,朗声说道: “差不多了,就算是铁打的金钢,也该变成灰了。大家辛苦了大半夜,老夫已命人摆下庆功宴,咱们今夜要痛痛快快的喝一顿。” 钟玉郎恨透了徐不凡,提起最后一桶油来浇上去,道:“最好将油注满,姓徐的精通邪术,必须格外小心。” 褚良耸着双肩说道:“玉郎,你放心,洞里面事先已倒进一百桶油,你看,火舌已经开始往外冒,差不多也该满了,即便是大罗神仙再世? 第74章 也早已变成烤鸡。” 钟玉郎细加观察,可不是吗,火苗当真开始向上冒,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大伙儿离开书房。 上官巧云的心情甚是复杂,以前,她恨不得用尽一切方法,要徐不凡的命,现在徐不凡可能真的死了,却突然觉得有—股莫名的酸楚击上心头,喉头哽咽,眼圈湿润,几至失声落泪。要不是钟玉郎拉了她一把,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钟雪娥,由于绿纱蒙面,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表情,自然更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半个时辰后,火,熄了,庆功宴已经开始。 绝大多数的筵席,设在校场上,所有的兵马,捕快,都在那里大吃大喝。 四衣卫、火焰教,上官堡,以及总督府里的一流高手,在军机房外的庭院里歼怀畅饮着。 褚忠,褚良,褚鹏杰,钟玉郎、钟雪娥、古月蝉、许大力,还有上官巧云,则设宴军机房,同桌共饮。 大家的情绪都很热烈,觥筹交错,吵杂喧嚣,每一个人,都好像将自己当作了百战荣归的英雄,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俱已乐昏了头。 酒过三巡,褚良跟乃兄耳语数言,敬了大家一杯酒,一本正经的说道: “各位请慢慢用,老夫有事京城,想先走一步,也许咱们很快便可在北京相见了。” 交代了钟玉郎兄妹几句话,与上官巧云、古月蝉等人一一握手过,领着部分四衣卫,匆匆离去。 酒宴仍在继续,大家兴高采烈,钟雪娥这时敬了褚鹏杰一杯酒,道:“鹏杰哥,你到底有没有参加杀徐全寿全家的壮烈行动?” 褚鹏杰一怔,道:“雪妹,你问这做什么?” “我是觉得奇怪,姓徐的杀人一向有凭有据才动手,为何突如其来的,你的名字会出现在血帖上?” “这小子神通广大,可能已经查清楚了。” “如此说,鹏杰哥真的参加了那次行动?” “嘿嘿!那是一次最伟大的行动,自此而后,我们褚家在朝中的地位才真正稳固下来,徐不凡他娘致命的那一刀,就是我送的!” “鹏杰哥,小心点,这话可不能给徐不凡听到。” “徐不凡早已烧焦了,还听个屁,哈哈,哈哈哈。” 言毕,一阵狂笑,声震屋宇,神采飞扬,得意忘形。 屋院里的场面更热烈,大家差不多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一名银衣使者高高的举起一杯酒,对一名紫巾道士道:“来,道兄,我敬你一杯,干!” 举杯一饮而尽了。 紫巾道土也陪着他干了一杯,可是,说也邪门,放下酒杯,杯中的酒还是满的,银衣使者眼光发现了,自然不依,大兴问罪之师:“喂,朋友,你这样未免太瞧不起人了,什么意思嘛?” 紫巾道士辩道:“我干了,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银衣使者手一指,道:“干了酒杯怎么还是满的?” “我也正在为此纳闷。” “别装蒜,干了再说。” “贫道的确已经干了。” “那这杯酒是从那里来的?” “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就要罚!” 二人南辕北辙,针锋相对,越争火气越大,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另一桌上,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形,一名总督府内的高手,与上官堡的一位朋友发生冲突。 终于,动口不足,继之动手,紫巾道士莫名其妙的在屁股上挨了一下,破口骂道:“他妈的个巴子,你敢打人,老子把你拆掉!”呼地一掌就劈过去。 上官堡的朋友是被人推了一把,总督府的高手就在他旁边,也顺理成章的干上了。 好在双方的其他人还算冷静,及时将大家拉开,未造成混战。 霍然,有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地狱九幽,又似乎近在耳旁:“跟各位开了一个小玩笑,幸勿见怪。” 大家齐吃一惊,扬目四望,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见到火把高挑,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不约而同的皆发出呼喊。 “是谁?是谁?” “是我,徐不凡。” “徐不凡?你……你是人?还是鬼?” “洞很深,火很大,我能活得了吗?” “既然是鬼,还不快上奈何桥,入鬼门关。” “我口干舌燥,想喝一杯水酒再走。” “你喝,你喝,你尽量喝。” 大伙儿心里发毛,头皮发炸,纷纷起身退避,却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压在肩上,谁也未能躲开。 这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我是王石娘,各位请勿乱动,就乖乖的坐在原来的位子上,我家主人要向大家敬酒。”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另一桌说道:“我是高天木,今夜被大火一烧,火气特别大,那一位要是不听活,小心被鬼打死!” 所有的人都吓呆了,双眼发直,全身哆嗦,没有人敢再移动半寸,也没有人敢再放半个屁。 酒壶飞起来了,依次给各人满满的斟了一杯酒。 酒杯也飞起来了,就在大家头部的上方,徐不凡的声音说道:“各位,徐不凡借花献佛,请尽此杯!” 酒杯斜过来了,看见有酒流出,却不曾流到地上来。 毫无疑问,是流到鬼肚子里去了。 “喝!”是王石娘的声音! “喝!”是高天木的声音! 各人的肩头又重重挨了一下,谁还敢违拗,只有恭敬从命。 一名银衣使者胆大包天,倏的将整杯酒泼向那个空酒杯,身形暴起,探手疾抓,结果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抓着。 劈!劈!反而挨了两记耳光子,青筋暴现,吐出一口鲜血,三颗犬牙。 “喝!” 王石娘又给他斟满一杯酒,命令他喝,银衣使者再也不收违拗,仰脖一饮而尽。 徐不凡主仆无影无形,飘飘忽忽的,敬完了外面各桌,才飘进军机房去。军机房内大家吁么喝六,猜拳行令之声大诈,外面的事根本浑然不知。 首先,上官巧云发现,褚良的那只空酒杯忽然飞起来了,接着,酒壶也离开桌子,斜斜地往空酒杯里倒了一杯酒,不由大吃一惊,喊出声来:“有鬼!有鬼!” 大伙儿发现了这件千占怪事,不由皆骇然色变,徐不凡响声音说道: “朋友们,我是徐不凡,承蒙各位厚赐,没齿难忘,临去无以为报,愿干水酒一杯,聊表谢意。” 整桌人都吓坏了,纷纷离桌而起,却被数只无形的手压在肩上,推回原位去。 徐不凡的声音又道:“各位别忙走,徐某的话还没有说完,正事还没有办呢。” 褚鹏杰惶声说道:“人死好比鬼吹灯,万事皆休,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你不要忘记我此行的目的。” “莫非你已经找到了老子杀人的证据?” “我有一位姓刁的朋友,是找到了你当年行凶的刀,另外,你刚才不是也自己招认了吗?” “招认了又怎么样,我不信鬼还会杀人。” “普通的鬼不会杀人,冤鬼可会。” “哼,鬼就是鬼,没有什么冤不冤,你认命吧!” 想要拔刀出来,奇怪,宝刀好像生了锈,刀鞘似乎上了锁,用尽力气,始终拔不出来。 银虹一闪,血光涌现,头顶之上,却突然出现一把血剑。 血剑一出,无血不归,大家才惊呼了半声,血剑已飞到褚鹏杰的脖子上,卡察!人头就落在吃饭的桌子上。 王石娘提起人头,但在旁人看来则是飘在空中。 丧子之痛,痛彻心脾,褚总督勃然大怒道:“还我儿子的命来!” 照准血剑的方向,呼!呼!呼!连攻三掌,此人功力深厚,原来也是身怀绝技的顶尖人物,一时军机房内狂风呼号,暗力汹涌,桌椅早已碎裂,门窗摇摇欲坠,猛锐强劲之处,一点也不输于乃弟褚良。 可是,徐不凡只是一个无形无影的幽灵,根本奈何不了他,褚忠进攻的方向,正巧面对许大力,这位兖州府的总捕头闪躲稍嫌迟缓,当场作了替死鬼,被褚总督活活劈死。 就利用这一阵混战,钟玉郎、古月蝉、上官巧云、俱已冲出军机房。 褚忠也想冲出去好调兵遣将,猛觉脖子上一凉,血剑已架上来,徐不凡的声音说道:“慢着,凡是名字上了血帖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徐不凡,你已经杀了老夫的三个儿子,还要怎么样?” “还要杀你!” “老夫可没有参加大同府的行动。” “你与四衣卫的首脑,是整个事件的共同主谋人!” “小子,空口无凭,老夫要你拿证据来。” “你儿子的书信、文件里多得很!” 褚忠气极怒极,颈项一歪,劈出两掌,企图豁出老命去,放手一搏,万不料,血剑好似被浆糊粘住,根本甩不掉,反而被血剑划了一道血口子,血流如注。 祸不单行,两只手也被高天木、王石娘分别扣住。 至此,褚忠始意识到事情大大不妙,死神似乎已在向他招手,当下心一横,咬牙说道: “徐不凡,本督这一辈子,南征化讨,所向披靡,从来就没有吃过败仗,想不到今夜会栽在一个鬼的手里,你……你可以下手了。” “别忙,在你未死之前,还必须替徐某办—件事。” “办什么事?” “把你书房里的机关打开。” “你已经死了,开机关作甚?” “纵然烧成灰,还是入土为安。” 第75章 “那里面也挺好的,何必这么麻烦。” 王石娘闻言大怒,一抡褚鹏杰的人头,通!一声,在褚忠的背上猛一槌,道:“走!再罗七八嗦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褚忠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在身后推着他,身不由己的走出军机房,向书房走去。 在庭院里的各派高手,早巳被鬼吓得魄散魂飞,多数皆鼠窜而去,少数胆大的,还有钟玉郎等人,虽有援手之心,一则鬼魂飘浮不定,无从下手,再则总督被制,又投鼠忌器,同样未敢贸然出手。 徐不凡很顺利的,押着褚忠,走进书房。 “开!” “扣着本督的手,如何开?” “放开你一只手,最好不要玩花样。” 王石娘松开他的右手,褚忠行至墙边,伸手按住一个嵌在壁上的老虎头上。 也不知他怎么一动,“轧——”铁板已开始移动。 猛可间,褚忠又一动,四壁射出无数飞刀,徐不凡主仆猝然无防,完全是基于本能的反应,飘入坑洞去。 连褚忠自己也料想不到,居然会死里逃生,惊喜之余,再度按住虎头,准备关闭坑洞,又发生了更意外的事,徐不凡竟然活蹦乱跳的从坑洞里飞出来了。 还不止他一个,王石娘,高天木也接踵而出。 褚忠看得傻眼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惊惶万状的说道:“你……你……你们没有死?” 徐不凡头一昂,胸一挺,道:“死人会说话吗?” “刚才明明有鬼魂出现,怎么会没有死?” “那是我们的元神。” “洞内火势猛烈,本督不信有人能逃过此劫。” “玄冰大法有御火之功,在头上脚下筑起二道冰墙,自可高枕无忧,而且火舌使铁皮扭曲,正是绝佳的变通孔道。” 褚忠勃然大怒道:“大胆妖民,竟敢以邪术惑众,来人哪,给本督拿下!” 所有的高手,不是醉酒倒地,就是被“鬼”吓跑,门外只有钟玉郎等寥寥数人,闻言脚步甫一移动,徐不凡血剑一扬,道:“褚忠,你的时辰到了,上路吧!” 身形一长,剑如怒矢,血红色的剑气直往褚忠脖子上窜,事情一再奇峰突起,处处神鬼莫测,褚忠早已六神无主,心胆俱寒,那还敢再逞强相搏,急切间在老虎头上猛劈一掌,弹腿倒退,夺门而出。 数不清的暗器,再度从壁上时出,当徐不凡主仆躲过飞刀,冲出书房时,褚忠已经飞上了房。 砰砰彭彭!双方短兵相接,一阵乱打,徐不凡主仆以雷霆万钧之势逼退钟玉郎等人,立即纵身追上房去。 褚忠好快的速度,这时已越过总督府的院墙。 徐不凡、王石娘、高天木如影随形,就紧跟在他身后五六丈处。 血剑屠龙 第十九章五行雷虎阵 血剑屠龙 第十九章五行雷虎阵 此刻,云已散去,新月高悬,济南府垂杨绿柳,荷花吐芬,山光水色,美不胜收。 渚忠穿大街,过小巷,一路狂奔,借地利之便,徐不凡主仆非但没有追上,反而有落后的趋势。 眼看褚忠走进一条死巷子,陡然越屋而过,没了踪影,徐不凡眼见前面碧波荡漾,那还有诸忠总督的人影,还是王石娘眼尖,发现他钻进柳荫之中。 褚忠在前,徐不凡,主仆在后,绕着—座小湖,转了半个圈子,褚忠乍然改变方向,在一栋深宅大院的高墙外又告消失不见。 是上了天?入了地?三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徐不凡道:“莫非躲进这栋宅子里去了?” 石娘娘摇头道:“好像没有。” 高天木指着前面的一棵大树,道:“刚才似乎有一个黑影窜上树去了。” 徐不凡举头一望,果见树梢头有一团黑影,当即“一鹤冲天”,挺剑一冲而上,登寸枝断茎折,落叶缤纷。 “找死!” 褚忠行藏败露,猛地劈出一掌,这—掌威猛无匹,有如五雷贯顶,徐不凡好像撞上了山,闷哼—声,坠落在地。 同一时间,褚忠身形再起,泻入深宅大院内。 就这么一升一降之隔,徐不凡主仆番墙进入大院,已经看不见褚总督。 此处,正当大院的后花园内,小桥流水,花木扶疏,一声声的吠此起彼落,一犬吠影,十犬吠声,无疑是发现了诸忠的影踪。 徐不凡主仆三人,互换一个眼色,立朝狗吠之处迫去。 “什么人?” “什么人?” 刚刚追出花园,踏进一道月门,长廊的拐角处,冒出一个驼背老人来,另一侧的矮屋内窜出一条黑脸大汉。 驼背老人目光如电,横扫三人一眼,傲气十足的道:“大胆狂徒,快快报上名来受死吧。” 徐不凡急忙解释道:“在下徐不凡,是追一个人追到这里来的,请勿误会。” 驼背老人怒气未消,口气像审问犯人:“你们在追谁?为了什么事?” “徐某在追济南总督褚忠。” “什么?你敢追褚大人?什么事?” “私事,想找他讨—笔陈年老帐。” “找褚大人讨债,你应该到总督府去,跑错地方了。” “没有错,是在下三人亲眼见他逃进贵府来的。” “可是老夫并没有发现” “前辈是否可以通融一下,容在下进去一搜?” “不行!” “那么,请两位自己去查一查,看诸忠是否确在府内?” “也不行!” 驼背老人说来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王石娘不由气往上冲,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准备怎么样?” 一直不曾开口的黑脸大汉怪叫一声,道:“不怎么样,趁老子还不想杀人前,最好夹着尾巴滚!” 徐不凡大怒道:“放肆,就算是虎穴龙潭,我徐不凡也要闯一闯!” 横剑当胸,跨步而进,王石娘、高天木紧随在后,形成一个铁三角。 蓦然,驼背老人一声暴喝,势如离山猛虎,左掌“海底捞月”,右拳“隔山打虎”,两招快攻,好似山崩海啸,声威骇人。 黑脸大汉亦非易与之辈,一支丈二长的粗铁棍,舞来呼呼生风,将三人的进路全部封死不算,还节节进攻,八面威风。 这二人,武功之高,出乎徐不凡的意料之外,主仆三人联手闯关,居然没有闯过去,不由心头震悚,知道遇上了扎手人物,也意识到此处绝非普通的民宅。 前面的房舍甚是华丽精致,正有一连串警示的铃声响个不停,随着铃声,四下里人影闪晃,又涌来七八条劲装佩剑的汉子。 褚忠潜入已久,时机稍纵即逝,徐不凡不敢担搁,立与石娘娘,高天木弹身而起,打算从众人的头顶一掠而过。 驼背老人却毫不含糊,率众而上,布下一道肉屏风,硬将徐不凡主仆从半空中截下来,寸步难进。 闻警赶到的人愈来愈多,其中赫然还有盔甲齐整的兵士。 徐不凡心念电转,沉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驼背老人怒冲冲的道:“是皇宫大内,御园上苑,你擅闯禁地,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现在想滚也来不及了。” 说话中,不退反进,数十名兵勇壮汉,从四面八方拢上来。 王石娘怒道:“你们想干什么?” 驼背老人道:“好说,先抓起来,再治以应得之罪。” 说抓就抓,圈子陡然缩小,大家一齐动手攻上来。 徐不凡忙道:“慢着,敢问这是不是鲁王府?” 场中一片喊声、杀声、打斗声,驼背老人一味抢攻,根个听不见,眼看一场恶战已是无可避免。 “住手!” 蓦在此刻,一声娇叱,一条倩影,朱玉梅在半空中连翻了三个斤斗,轻飘飘的落在徐不凡身边,声色俱厉的对驼背老人道:“乱来,这位徐公子是本宫的好朋友,怎可如此鲁莽,还不快退下去。” “是,郡主!” 驼背老人摆摆手,大家只好退到三丈以外去。 朱玉梅望了徐不凡一眼,笑盈盈的道:“不凡,来王府应该走前门,怎么从后花园里来?” 徐不凡解释道:“其实我并非程来王府,是由于追赶褚忠,误打误撞的进来的。” 朱玉梅愕然一惊,道:“你追褚大人干嘛?” 徐不凡还剑入鞘,略作交代,朱玉梅扭头对驼背老人道:“闻驼子,你看见褚总督没有?” 闻驼子马上恭身答道:“没有。” 朱玉梅不信,加了一句:“真的吗?” 闻驼子加重语气:“奴才的确没有看见!” 朱玉梅还是不放松,以命令的口吻道: “没有看见,并不表示他一定没有潜入王府,还不快领着大家到各处去给我搜查!” 闻驼子不敢怠慢,领命率众而去。不知何时,场边站定一位身穿锦缎晨袍,仙风道骨似的银须老者,慈祥可亲的抚须长笑道:“好!好!有条有理,有板有眼,梅儿处理事情的方法愈来愈圆熟练达,看来真的长大了。” 朱玉梅一见是父王,忙不迭的福了一福,口称:“父王!”三步并作二步走,偎依到父亲身边去。 徐不凡急忙深拖一礼,叫了一声:“王爷!” 石娘娘、高天木礼貌更周到,同声问候:“王爷千岁。” 朱玉梅在鲁王的耳边,嘀嘀咕咕的咬了半天耳根子,鲁王笑意更浓,肃穆而又慈和的说道:“不凡,本王与你父徐全寿,当年同朝为官,交情非浅,你们徐家的不幸遭遇,本王至为哀伤,他日奉旨进京,定当面奏皇上,以图洗雪,并没法恢复你的爵位。” 第76章 一提到徐家的不幸际遇,徐不凡就泫然欲泣,悲声说道:“谢谢王爷的垂爱,先父地下有知,亦当铭感五内。” 不一时,闻驼子便已返回,正经八百的道:“启禀王爷,没找到济南总督褚忠。” 鲁王朱高烈仔细追问:“王府内外,每一个可疑的地方都找过了吗?” 闻驼子答道:“都找遍了,没有。” 鲁王转过头来,对徐不凡说:“不凡,为了慎重起见,本王欢迎你再仔细的搜一搜。” 徐不凡道:“王爷盛情,草民心领了,时间已久,褚忠说不定已经离开济南城。” 鲁王道:“济南是他的老巢,迟早还是会回来的,这样吧,有关他的罪状、证物,可否交给本王,然后再设法将他拿下治罪!” 徐不凡不假思索的道:“王爷,此事草民想私了,不想惊动官府,更不敢惊扰王室,况且证物都放在血轿上,并未随身携带。” 鲁王哈哈一笑带过,未再继续追问,朱玉梅欲请徐不凡主仆赴前面小坐,徐不凡婉言谢过,立与高天木、王石娘向鲁王父女告别,从侧门离去。 他行程的安排极为紧凑,没见到褚良,又颇令他疑虑丛生,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等候褚忠,连夜便离开济南府,一路北上,第二天的凌晨,便与百里外的二老八骏会齐。 一同用毕早餐,徐不凡先命王石娘、高天木去三才会投送血旗、血帖,最后说道:“这两天,可曾发现什么特别的事?” 地叟毛奇道:“有,昨天夜里,有好几拨子人从这附近的官道上经过,我们听从公子的指令,皆按兵不动,未予理会。” “都是那些人?” “第一批是三才会的天、地,人三位堂主,西门堡主西门豹,还有黑虎庄的部分余党们。” “可知他们意欲何往?” “听他们谈话的语气,似欲返回三才会,准备与主人决—死战。” “好,咱们的下一站就是三才会,不知第二批是谁?” “第二批是褚良,及那部分四衣卫,好像是有急事要赶到京城去的样子。” “第三批又是那些人?” “最后一批人数最多,有钟玉郎、钟雪蛾、古月蝉,上官巧云,以及四衣卫、上官堡的人,已和巴尔勒、布鲁图师徒也跟他们走在一起。” “奇怪,巴尔勒师徒,于情于理应该去拜访褚忠才对,怎么会在此地与钟玉良会合?” 丁威插嘴说道:“从他们的闲谈中,似乎巴尔勒师徒曾去过总督府,但没有遇见褚家昆仲,这才与钟玉郎结伴北来。” “嗯,我明白了,巴尔勒到的时间,可能正是我们去追褚忠的时候,彼此阴错阳差,又错过一次索仇的机会。” 抬起血轿,继续北上,未牌时分已到达冀、鲁边区,一个三不管的地带。 此处,天高皇帝远,山东、直隶皆鞭长莫及,正是武林人物发展势力的温床,三才会所以能在江湖上与上官堡、双剑会鼎足而三,其故在此。 登上山岗,三才会的一大片巍峨建筑己遥遥在望,徐不凡召来王石娘,高天木,问道:“血旗、血帖送到了没有?” 高天木道:“俱已送到,柳清风人头落地的时候,距离现在还有三寸香不到。” “三才会内可有什么新鲜的花样?” “看不出来,包玉刚、西门豹他们刚到不久,血旗、血帖一现,大家都显得有点慌乱,似乎事先并无十分周密的准备。” “那就好,咱们速战速决,取下柳清风的人头就走,褚良、巴尔勒皆遄返京都,我很担心会有重大的阴谋正在进行。” 为了节省时间,及不必要的牵绊,将血轿留在原地,仅带着石娘、天木、与二老,直扑三才会。 一踏进三才会的总坛,马上发现情况不对,偌大的一片基业,竟然没有守卫,没有岗哨,甚至没见到一个人,是一座空城,一座死城! 徐不凡看得一怔,王石娘等四人莫名所以,越往里走,越觉得纳闷,始终没见半个人,三才会的徒众,似乎在瞬息之间,逃避一空。 此刻,正走进一个四面高楼环抱,中间仅有二个三丈见方的小天井的地方,这正是三才会的中枢要地——三才楼。 血旗就高插在正对面的天楼上,血帖贴在左侧的地楼上,右侧的人楼上插着一柱香,还剩下一寸多一点,另一面正好足另一栋大楼的后壁,仅有一条甬道出入。 这么重要的地方,还是没有人。 这下可把玉石娘弄糊涂了,道:“怪事,半个时辰前这里还有人来人往,现在怎么突然间一个都不见了?” 地叟毛奇道:“大概是慑于主人的威名,不敢跟咱们打照面,已逃之夭夭。” 徐不凡皱着眉头说道:“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简单,三才会领油武林,柳清风好歹也是一方霸主,如果不战而退,这个脸他—定丢不起。” 徐不凡道:“那依主人看,柳清风在玩什么玄虚?” 徐不凡道:“可能咱们低估了他,中了他的疑兵之计,三才会必有万全准备。” 哈哈一笑,旋又朗声说道:“柳会长,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别再藏头露尾,有什么拿手绝活,最好一下子施展出来,这样大家都省事。” 高楼之上响起一个洪钟似的声音道:“不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朝,我柳清风不会不战而退,更不会逃之夭夭,相反的今天一定要将你埋葬在这三才楼!” 正面天楼的三楼上,出现一个身穿蓝袍的花甲老头,司马彪,詹明秋、包玉刚随侍在侧,身后还有一大群三才会的香主。 徐不凡道:“阁下想必就是三才会的柳会长了吧?” 蓝袍老头道:“老夫正是柳清风,一直在等你光临三才会。” “徐某现在已经来了,你的生命行将结束,在你未死之前,循例我还是要问你一句话,先师黄天德是否死在阁下手里?” “这是事实,老夫无意否认。” “我二师叔又是何人的杰作?” “大概是双剑会长王坤元吧?” “谢了,你干脆,我也不罗嗦,把脖子擦干净,准备受死吧!” 银虹一闪,剑光如血,徐不凡毫不考虑,已将血剑拔出。 三才会长柳清风道:“且慢,有几位朋友,老夫替你介绍一下。” “不必介绍,我早巳知晓,是西门堡主西门豹,还有黑虎庄的几位朋友,对不对?” “另外还有新朋友,双剑会长神州一剑王坤元,王夫人玉剑追风姚梦竹,及其门下高手数十人,老夫要特别强调,‘双剑合璧,天下无敌’,王会长夫妇闯荡江湖数十年,还没有人能破得了他们合璧双修的‘鸳鸯剑’法。” 楼上传来一阵杂沓的步履声,展目望去,西门豹等人出现在地楼,人楼上出现一对中年夫妇,徐不凡认得那个冷艳美貌的姚梦竹,道: “王夫人,在下的一条左臂就是毁在你的剑下,等一下最好格外留神,别把膀臂丢了,王会长更要小心吃饭的家伙。” 楼上又传来柳清风洪亮的声音:“徐不凡,远来是客,老夫不想占你的便宜,愿将三才楼的部署,事先告诉你,除了这四面高楼上,有各派好手把守,随时可能采取暗器攻击外,请注意天井之上的这一张网。” 徐不凡抬首一望,果见头顶之上,有一张密密的网,冷然一笑,道:“这种网子,徐某见多了,血剑削金碎玉,休想困住我徐不凡。” 柳清风嘿嘿干笑两声,扬眉说道:“小子,老夫索性再做个顺水人情,坦白告诉你,这虽缩是一张普通的网子,却经过极不普通的特殊处理,全网浸以剧毒,沾肤即溃,见血封喉,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徐不凡重重的一跺脚,道:“如有必要,徐某会试的,无庸柳会长操烦。” 一脚踩下,徐不凡发现有嗡嗡回音,显然脚下是空心,心中不禁大骇,噤声告诉四人: “我们估计错误,无疑已涉身险地,稍待一旦遭到突袭,宜以‘五行雷虎阵’对敌,务必在一击之下就要了柳清风的命。” 但这儿话甫落地,柳清风又开口了:“请注意后面,也就是们进来时所走的那条甬道。” “轧——” 徐不凡主仆回头看时,通路已被一块厚重的石板封闭。至此,大家心里更加雪亮,一时大意,已踏进别人预设的网罗。 柳清风继续得意洋洋的说道:“最后一件了,请注意你们的脚下。” 三才会长柳清风是个老江湖,他之所以将全盘部署主动说出来,采用的完全是心理战法,想收先声夺人之效,瓦解敌方斗志,然后再施以奇袋,毙敌于瞬息之间。 徐不凡居中,王石娘在右前,高天木左前,丁威、毛奇分居左右后方,五个人面向四方,紧贴在一起,已将“五行雷虎阵”摆好,柳清风却故弄玄虚,久久未见动静。 双剑会长王坤元探出一张狡猾的老脸来,道: “徐不凡,你已身陷绝地,百死无生,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知趣的最好将血书、血剑先交出来,老夫与柳会长,西门堡主上体天心,或许可以赏你们主仆一个全尸。” 天叟丁威怒不可当的道:“你放屁,人在剑在,人亡剑毁,你这一套猴儿把戏去哄娃娃吧!” “轧——” 只见柳清风做了一个手势,脚底猛一虚,地上的大石板霍然分向四面退去,露出一个大洞来。 洞并不很深,约莫三丈左右,里面布满铁笋似的尖刀,刀尖呈阴蓝色,显然已涂上剧毒,一旦失足坠下,一百条命恐怕他活不了。 第77章 同一时间,柳清风一声:“杀!”飞刀!利箭!金钱镖!所有的暗器一齐出笼,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集中一点,如暴雨一般洒下。 同一时间,脚下石板一动,“五行雷虎阵”立即运作,五个人联成一体,及高速旋转起来。 旋转的速度极快,自然产生—股旋涡似的,强大无匹的力道,所有的暗器悉被这一道无形的气墙震落。 而且,旋转的方向是由下而上,愈转愈快,愈转愈高,猛地一式“炸弹开花”,五个人分别落在五个距离相等的不同方位。 糟!落地之后才发现,由于用力过猛,冲过了头,竟然落在柳清风上面的一层楼上。 彼此之间交换一个眼色,决定将计就计,目前身在五楼,立足处正是楼梯通道,左右各有—排木板隔成的小屋,当即分散开来,隐入木屋内。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立从楼下传上来,第一个登上五楼的是地堂堂主詹明秋,身边还带着四名香主。 一名香主就立在两排木屋的中间,左右一望,道:“他妈的,这真是怪事,明明见他们逃上来,怎么没见半个鬼影子。” “搜!” 四名香主奉命行事,进入两旁木屋内。 一踏进木屋,二名香主被丁威、毛奇点中穴道,如泥牛入海,没了踪迹,另二人也着了石娘、天木的道儿,没了影子。 不久,包玉刚也领着人上来了,几名香主,同样无声无息的失踪了。 二人向前冲了几步,目注木屋,包玉刚粗声大气的道:“喂,你们他妈的怎么了?有没有发现徐不凡,快滚出答个话呀。” 沉寂依旧,无人答言。 詹明秋骂道:“混蛋,你们只会吃饭要钱,屁事也办不好!” 包玉刚心知不妙,双笔护胸,詹明秋暗提真力,以刀开路,小心翼翼的淌进木屋去。 讵料,才踏进半步,还没有看清楚眼前的情形,蓦觉一缕指风袭到,麻、哑二穴已被点中,马上变成一个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木偶,被丁威,天木拖到墙角去。 终于,柳清风上来了,大声吼叫道:“詹堂主,包堂主,找到徐不凡那小子没有?伤势如何?你们在那儿?” 徐不凡倏然挺身而出,杀机满面的道:“在这儿,抱歉没有受伤,已候驾多时。” 柳清风吃了一惊,想要转身下楼,王石娘、高天木,丁威、毛奇已冲出木屋,分站四角,柳清风顿成瓮中之鳖,适才的威风早已不见,惊隍失色的喊叫道:“王会长,西门堡主,姓徐的小子在这儿!” 徐不凡脸一沉,道:“柳清风,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先走一步,王坤元很快就会赶到的。” 血剑挽起一片血红色的先幕,直往柳清风脖子上窜,柳清风情急拚命:“老子跟你拚了!” 抽出一把形状古怪的弯刀来,奋力相抗,连劈三刀。 其实,他是个老狐狸,以进为退,以一对五,他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虚晃三刀,人已飞快退下。 蓬!蓬!丁威、毛奇连劈两掌,堵住他的退路,徐不凡跨步而上,手起剑落,卡察!卡察!两声响,先斩断他的弯刀,再次砍下他的脑袋,然后,一把抓起他的尸体,扔下楼去。 天井下面布满尖刀,柳清风立即千疮百孔,变成马蜂窝。西门堡,双剑会的人目睹此状,俱皆惊骇失借,原本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却落得个极端相反的结果。一时,群龙无首,纷作鸟兽散。 徐不凡朗声说道:“王坤元、姚梦竹,别忙走,咱们的帐还没有算呢。” 告诉詹明秋、包玉刚,点穴的手法很特别,半个时辰后便会自行解开,叫他们耐着性子歇一会儿,立与丁威等四人扑向双剑会长王坤元所在的人楼。 这时候,徐不凡才发现,天、地、人三楼是三座各不相通的建筑物,这也正足以说明,何以只有三才会的人出现,而久久不见西门堡、双剑会的高手到来。 奔下天楼,本待登上人楼,神州一剑王坤元、玉剑追风姚梦竹夫妇已率众离去,剩下一座空楼。 血轿出现在江湖各地,早已不是一件新鲜事,但如出现任天子脚下的北京城,则非比寻常。 最近这几天的夜里,就有人在北京城亲眼见到血轿,而且还传出一连串的惊人血案。 先是—位江湖人物没了性命。 再是二位文官,丢了吃饭的家伙。 昨夜,有三名武将的脑袋也搬了家。 在天子脚下,徐不凡依然保留着他出道之初的老规矩先插血旗,再贴血帖,然后才登堂入室,下手惩凶,作风丝毫未改,绝不偷工减料。 接连六条命案,轰动了整个北京城,刑部总捕头马致远,锦衣卫指挥使廖九雄,职责所在,几乎动员了手下所有可以出动的人,展开全面围捕,却始终找不到血轿,自然也没有逮住徐不凡主仆。 血轿昼伏夜出,没有人知道它停放何处。 徐不凡主仆行踪如谜,没有人知道他们落脚何地。 北京城内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夜幕一降,街上便行人绝迹。 有那与徐、黄二家血案,沾上一点边的人,更是整日骇惧,度日如年。 夜,深了,街上找不到一个行人,却见一顶血红色的轿子,顶着逆风,快如奔马一般,驰骋在大街上。 不久,血轿来至一栋宏伟的府第前,地叟毛奇走上前去,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通!接连擂门三响。 门开了,探出半个头来,喊了一声:“血轿!” 又缩回去,毛奇用力一撞,已跨进去,道:“我家主人专程拜访,怎么不懂得待客之道。” 守门的是个半百老头,道:“可是我家老爷邀来的!” “我们主人是来践约的。” “践什么约?” “践血旗、血帖之约。” “好吧,容老汉进去通禀。” “不必了,我们自己会进去。” 血轿已抬上石阶,闯进府门。 霍然,庭院内冒出来一名家将,四名护院,那家将沉脸喝道:“站住,尚书府可不是你们乱闯的地方。” 天叟丁威道:“我家主人要找兵部尚书何景泉,这里没有错吧?” “这里正是何景书的府第。” “没有错就好,让路!” 丁威向前硬闯,护院横身相搁,那家将怒声说道:“你家主人是谁?” “徐不凡!” “来本府何事?” “见了那个姓何的老匹夫就知道了!” 几名护院,岂是二老八骏的对手,三拳二脚就打歪了,血轿长驱直入。 尚书府内的家将、护院还真不少,这时已聚集了数十名之众,却始终阻挡不住血轿的前进之势,冲破重重围堵,直闯内堂。 有那腿快之人,早已通报进去,何尚书在六名护卫的簇拥下从内室冲出来,一照面就大声吼叫:“大胆,老夫乃朝中重臣,岂容尔等如此张狂,给我抓起来。” 家将、护院或多或少都已经吃了二老八骏的亏,一个个面面相觑,无人敢轻率出手,何尚书身边的六名护卫不知轻重,一齐朝血轿扑过去。 “滚!” “滚!” 二老四骏,一人一招,一人—个,立将六名护卫打得东倒西歪退下去。 徐不凡步下血轿,望着面前朝服朝冠,穿戴整齐的何景泉说道:“你大概就是兵部尚书何景泉了?” 何尚书笼着一脸寒霜,大半辈子的高官厚禄,更养成一种优越的威仪,怒声说道:“放肆,老夫的名讳也是你随便叫的。” 徐不凡冷哼一声,道:“一个时辰前,我派人送来的血旗、血帖收到了吧?”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蔑朝中大臣。” “所提的罪状,有那些不实,你尽可以提出来,一一辩解。” “你诬陷老夫忽视边防,并受他人摆布,派有通敌嫌疑的人镇守险峻,可有事实根据呢?” “归化总兵褚鹏飞,大同守备于坚,太原总兵褚鹏举,不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吗?他们皆通番有据,且已先后伏法。” “你说老夫私通番邦,可有证据?” 徐不凡从血轿内取出一锭黄橙橙的金元宝,道:“证据在此,这金元宝上不但有鞑靼的官记,且有你何府的钢印,不可能是别人伪造的吧?” 将金元宝在他面前一晃,何景泉不屑一顾,道:“哼,这是欲加之罪,必然是有人仿制伪造。” 何尚书矢口否认,惹恼了徐不凡,方待发作,神偷孟元与神探刁钻,押着一个干瘪老头,从里面走出来,干瘪老头的手上,还战战兢兢的捧着一锭金元宝。 神探刁钻道:“何大人,这位朋友你认识吧?” 何景泉神色一紧,道:“他是本府掌管金库的何安。” 刁钻道:“像这种金元宝,在库里面还有九十八锭,一锭被老孟盗走,就是徐公子手上的那—锭,一锭现在何安的手上,据刁某所知五十锭是六年前,已为巴尔勒酬庸你协力杀掉徐全寿,拔掉鞑靼的眼中钉所送,另外五十锭则是半月之前,才由巴尔勒亲手送来,但不知又有什么丧权辱国的勾当在进行。” 何景泉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恼怒之中略带几许惶悚。神偷孟元在后面猛推了何安一把,道:“去告诉你家主子,这金元宝是你从金库中亲手取出来的。” 何安的胆早就破了,一个踉跄正巧撞在何景泉怀里,何尚书连骂二句:“混帐!混帐!”一脚将何安踢出去三四步。 徐不凡将金元宝丢回血轿,取出一封信来,道:“其次,你也是杀害我们全家的幕后主犯,有褚鹏举的书信为凭。” 第78章 何景泉气坏了,近乎疯狂似的吼道:“胡说,这简直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 徐不凡道:“这不是空穴来风,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白纸黑字,你想赖也赖不掉。” “拿给老夫来看。” “一个临死的人,我可以成全你。” 何尚书接过书信,细一观看,脸色再变,双手颤抖,一霎时精神亦告萎顿,口中不停的咒骂褚鹏举。 徐不凡夺回书信,沉脸说道:“何景泉,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何尚书愤怒无比的说道:“就算这是事实,你又能把老夫怎么样?” “我徐不凡要为国锄奸,为徐家报仇,要你吃饭的家伙。” “大胆,老夫官高位显,没有人敢治我的罪。”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罪无可逭!” “老夫是否有罪,自有王法来公断,你……” “何景泉,在下今夜此来,就是执行王法!” “徐不凡,你说你在执行王法,此话怎讲?” “去到阴曹地府时,阎王爷会给你解释清楚。” “你敢对王公大臣行凶?” “不敢我就不会来了!” 一扭头,徐不凡又道:“摘下他的乌纱帽!” 丁威、毛奇拧身而上,连败数名护卫,家将、终将何景泉的纱帽摘下来。 紧接着,徐不凡接踵而上,何尚书连一口气还没有喘过来,便被摘下了脑袋瓜。 “咱们走!” 国贼已除,家仇已报,徐不凡不愿久留,立即坐进血轿,离开尚书府。 众家将、护卫跟狗一样,—阵瞎嚷嚷,穷咋呼,没有一个人敢认真追赶,也没有一个人能追得上。刹那之间,血轿便消失在黑暗的街角。 接连穿窜三条胡同,跨越两条大街,二老四骏瞻前顾后,确定无人跟踪时,才放心大胆的将血轿抬进燕亲王府。 燕亲王乃当今皇上的幼弟,就住在王府井大街上,徐不凡走的是小巷内的侧门,又值深更半夜,既未惊动府中仆役,亦未被路人撞见,可谓神鬼不觉。 侧门内便是王府花园,茂密的林园之胜,更是绝佳的隐身好去处,丁威小心翼翼的关好门,血轿一径抬进花木深处的三间小屋子。 这三间小屋子,原是园子工匠临时居住之所,一切甚为简陋,但因位于王府,又有老树浓荫遮蔽,却是最安全的好地方。 徐不凡亲自将何景泉的人头处理好,交代大家紧闭门窗,熄灭灯火,再好好的睡一觉,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笃!笃!笃!” 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在小屋柴门上敲了三下。 二老八骏俱都一惊,各自提足一掌真力,守住一门三窗, 徐不凡以低沉的声音说道:“是谁?” 答话的声音很熟:“是我,王安。” 徐不凡听出来是燕亲王府的总管,忙打开房门,道:“啊,是王总管,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王总管六十出头的人了,精神仍极硬朗,闻声浅浅一笑,道:“王爷请徐公子赴前院一谈。” 徐不凡道:“好,我马上去!”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肩上,随即步出小屋,跟着王总管向前院走去。 霍然,一片衣袂飘拂之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墙头上突如其来的冒出来三个人,徐不凡扬目望去,三人皆穿着缀有二十四排铜扣的紧身衣,足覆云靴,肩上的红色大披风更是这一伙人的招牌,老少皆识。 王安小声惊叫道:“糟糕,是锦衣卫!” 徐不凡拉了他一把,躲到假山石后,道:“王总管,别出声,非至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现出身来。”锦衣卫并未立即跳下墙来,以他们特有的,老鹰似的眸子,在左右扫视,巨细靡遗。 看了半天,看不出一个名堂来,其中一人说道:“真他妈的邪门,血轿明明是抬进燕王府的后花园,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另一人道:“会不会是你看花了眼?” “不可能,从他们离开何尚书府,我就盯上了。” “是否距离太远,无法确定血轿的去处?” “为防被他们发现,距离是远—点,但是这条巷子很长,中间又只有燕王府有侧门,如果入王府于理,一定会在巷尾见到血轿。” “你是说血轿—定在燕王府内?”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那咱们就进去搜搜看。” 第三名锦衣卫说道:“这恐协妥吧!一旦燕王爷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当不起。” 另二人同声说道:“哼,真要是在燕王府找到血轿,恐怕当不起的是他燕亲王,到那时,咱们头儿正可利用这个好机会,除掉这个眼中钉。” 主意一定,三人立即跳下墙头 先朝王府内张望一下,见无发现,三人互换一个眼色,踏进花园,前行十余丈后又停下来正巧立在假山的前面。 徐不凡的心情大为紧张,王安的额头已冒出冷汗,其中一人正欲到假山后面瞧一瞧,另一人已发现小屋子,挤挤眼,一齐抽出钢刀,弯腰哈背,小心谨慎的淌过去。 小屋门窗紧闭,锦衣卫什么也看不见,推推房门,却发觉被人从里面反锁起来。 事情已经挑明,三人毫不犹豫,猛可间嗨!的一声,合力破门而入。 血轿就在眼前,三人喜上眉梢,还没有看清楚小屋里有没有人,蓦觉血轿两侧掌风如刀,暗力汹涌,好像撞上铁壁铜墙,双脚才一沾地,便即被反震回屋外去。 二老八骏马上追了出来,—名鼠目浓眉的锦衣卫说道:“你们选的好地方,难怪刑部捕快及锦衣卫,—直查不出血轿的下落。” 徐不凡已及时闪到三人身后,堵住退路,冷然笑道:“知道了,可惜你们也走不了啊!” 浓眉之人一个急转身,道:“你要干什么?” 血轿在燕王府,是天大的秘密,消息一旦走漏,不论对燕亲王或是徐不凡,都是天大的风波与麻烦,惟一的方法就是生擒活抓,打入牢狱,甚至杀人灭口,以杜后患。 是以,徐不凡一言不答,出手如电,一名锦衣卫见苗头不对,钢刀才举起一半,已被徐不凡点中麻哑二穴,僵在原地不动了。 另一人也被二老架住,动弹不得,只有那鼠目浓眉之人反应极快,八骏出手稍慢,被他兔脱。 “不要跑!” 徐不凡身如春燕,快若奔电,一连两个起落已抓住他的红披风,鼠目人好滑溜,解下披风,人却上了墙。 “站住!” 斜刺里飞来一条人影,后发而先到,劈面一掌又将他震下院墙来,速度之快,功力之深,令人叹为观止。鼠目锦衣卫人还没有落地,便被八骏擒住了,徐不凡见来人三十不到的年纪,一身锦绣,正是燕亲王,忙深拖一礼,道:“王爷好功夫!” 燕亲王哈哈一笑,道:“那里,比起你血轿主人徐不凡来还差一大截。” “王爷,这三个家伙怎么处理?” “你看着办好了,但无论如何不能将消息泄出去。” “那这样吧,借王府地窖一用,请他们吃几天盐水饭!” 徐不凡宅心仁厚,不忍伤人性命,叫八骏将三人押入王府地窖,回头对燕亲王道:“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燕亲王道:“本王是想知道,何景泉那个老匹夫解决没有?” “已经解决,何老头儿可能是怕丑事外扬,未惊动外人,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顺利就好,此刻多剪除他们一个,就减少老贼的一分力量,不过,剩下来的可能愈来愈棘手,像锦衣卫指挥廖九雄。刑部总捕头马致远,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可要加倍小心。” “不凡知道,廖九雄与马致远,都是褚良的死党心腹,同时也是我们徐家的深仇大敌,我不会放过他们的。锦衣卫、四衣卫,再加上刑部总捕快,老贼几乎一网打尽。幸亏王爷身兼九门提督,不然,我恐怕连北京城都进不来。” 踏着月色,燕亲王向前走了几步,立在碎石小路上,忧心忡忡的道: “廖九雄、马致远固然是褚良的死党,但锦衣卫、刑部总三班六房,人数众多,老贼却未能全部掌握,亦有本王的心腹安插其中,最可虑的还是四衣卫,这才是他权力的真正核心,而大内的高手更是核心中的核心,只听命于褚良一人。” 一提到大内,徐不凡不禁为皇上的安危担起心来,道:“这几天,王爷去见过皇上没有?” “曾入宫二次。” “圣上的情形如何?可曾将褚贼的身份揭穿?” “为了顾及皇上的安全,本王仅作暗示,未敢明言,圣上近数月来龙体欠安,一直缠绵病榻,本王派了两名亲信,留在万岁身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提督府的兵马准备随时勤王。” 徐不凡闻言心下稍安,正想进一步研究一下,如何来铲除褚良这一股恶势力,王安去而复返,神色惶张的说:“王爷,锦衣卫指挥使廖九雄求见。” 燕亲王愕然一怔,招来征询的—瞥,道:“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徐不凡上前一步,道:“不管他来干什么,见一见应该有益无损。” 燕亲王迟疑了一下,道:“不凡,你也来,躲在门后,来听听他如何搬神弄鬼。” 徐不凡颔首称是,命二老八骏回房休息,与燕亲王走进客堂,藏身在一排石屏后面。 燕亲王传令有请,稍顷,走进一个三十多岁的轩昂威武汉子,身后的大红长披风飘飘欲飞,益发显得他步履快速,行色匆忙。 第79章 一入厅堂,单膝跪地,行臣子礼,口称:“王爷千岁!”然后起身说道:“打扰王爷清梦,望乞恕罪,实因有紧急情事,不得不寅夜禀明。” 不经意的朝石屏风后面望望,燕亲王慢条斯理的道:“廖大人,究竟是什么紧急事情呢?” 锦衣卫指挥使廖九雄道:“本使得到消息,血轿曾在王府附近出没。” 燕亲王故示惊讶道:“啊,有这种事,这可是廖大人亲眼目睹?” “是敝属呈报上来的。” “可否请目睹之人前来问话?” “三名锦衣卫突告去向不明。” “奇怪,血轿来燕王府附近作甚,难不成徐不凡这小子也想要本王吃饭的家伙?” “王爷技深若海,麾下猛将如云,谅他还不敢。” “那廖大人是怀疑,本王庇护血轿主人徐不凡?” “王爷言重了,本使是觉得,王府深广,徐不凡也许有潜入躲藏的机会。” 燕亲王呼地站了起来,道:“听你的口气,似乎认为本王有与徐不凡勾结的嫌疑?” 廖九雄双眉上撞,目视壁顶,神态倨傲的道:“本使纯粹是为王爷的安全着想,请广为搜查,严加防范。” 燕亲王为了表示清白,道:“欢迎锦衣卫搜查王府。” 廖九雄一拱手,道:“本使斗胆也不敢搜查王府,再见。”言毕立即掉头而去。 徐不凡闪身而出,道:“王爷,干脆将他毙掉算了?” 燕亲王伸手一拦,道:“不要轻举妄动,他来得不止一个人,是一二十人。” “看情形他已起疑,不如先下手的为强?” “在没有确切把握之前,他还不敢在王府内撒野。” “如此,请王爷安歇,不凡就此告退。” “请,委屈你暂居陋室,也委屈二老八骏。” “那里,血轿乃正义的表征,不能出半点差错。” 满春园,是北京城最大的一家饭庄。 烤鸭,是北京城的名菜,更是满春园的招牌菜。 是以,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晚膳的时间还不到,满春园便已上了七八成的座,豪华的龙凤厅、麒辚厅早已客满,座无虚席。 徐不凡忙里偷闲,也领着王石娘、高天木在龙凤厅内大快朵颐。正吃得津津有味,忽闻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说道:“徐不凡,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公开露面。” 抬头一看,见是古月蝉,徐不凡一欠身,道:“我又不是犯人,为何不敢公开露面?” 古月蝉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道:“锦衣卫、四衣卫、三班六房拘捕快,正在到处抓你,你到底躲到那里去了?” “我并没有躲,是他们笨。” “假如有人通风报信,就不笨了,—逮就着。” “这是小人的行径。” “你如不答应跟姑娘我比武,我真的会通风报信。” “这更是敲诈、勒索。” “敲诈也好,勒索也吧,只要目的未达,我就和你没完没了!” 王石娘实在忍不住了,按桌而起,道:“古月蝉,你真会胡七八缠,想打架就说个时间,地点,我王石娘奉陪到底!” 古月蝉闻言火气更大,道:“好啊,就是此时,就是此地,打死你王石娘,姑奶奶就不信姓徐的不出手。” 玉腕一抬,掌心里已叫足了十成十的功力。当真要与王石娘决一高下,徐不凡忙将二人拉开,道:“古姑娘,这是满春园,不是荒郊野地,你不想吃东西,也不该妨碍别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再说吧。” 四下一望,果见邻桌的客人都在瞪眼瞧着她,古月蝉自知失态,火气已消了一大半。 徐不凡做了一个请她入座的手势,道:“请坐下来一块儿用吧。” “谢了!” “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有一句话徐某非说不可,希望你三思而行,千万不要受四衣卫老魔的蛊惑,拉火眼真人下水。” “哼!” 古月蝉冷哼一声,姗姗而去,浑圆的臀部,摇曳生姿,引来不少猎艳的眼光,徐不凡此刻始发现,她就坐在斜对面的一个角落里,同桌的尚有数名火焰教的道士。 再过去,隔着五六张桌子,布鲁图正低着头猛吃,与他同桌的赫然竟是鞑靼二太子阿杜拉、尼尔勒的三弟子巴敦夫,以及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 远看五人似皆在低头疾食,细加观察,徐不凡却发现是有意躲着他,不由的心中一阵嘀咕,疑虑丛生。 乌兰格是死在徐不凡手里,虽说在大庭广众之前,不便大动干戈,但怒目相视,甚至恶语相加,应为情理中事,如今竟似有意回避,宁非啧啧怪事? 不平常的事,自然有不平常的理由。 然而,徐不凡心念电转,却百思不得一解。 就当此刻,满春园的大掌柜,挺着个大肚皮,淌着汗水,面色凝重的走进来,向大家宣布:“各位,对不起,由于有—位贵宾,临时决定要在敝园请客,请大家让个座,搬动一下,今夜出酒菜,由敝园的孝敬,以示歉意,对不起,对不起!” 掌柜的说来词恳意诚,频频鞠躬致意,早有一群伙计上来帮忙,龙凤厅内的秩序一时大乱,有的已饭饱离去,无意中赚了一顿白吃,有的正忙于端菜移盘…… 徐不凡心中大为不快,道:“是那一位王公大人要请客?” 掌柜的弯着腰说:“是德威侯。” “相传德威侯富可敌国,在家里什么没有,干嘛要来满春园?” “侯爷特别偏爱满春园的烤鸭。” “他吃烤鸭,也不一定要把别人赶走呀。” “侯爷指定要龙凤厅。” “杨百威要大请客?” “听说只请侯爷的外甥女一个人。” “哼,一个人就要占整个龙凤厅,真是岂有此理!” “请这位爷成全,德威侯我们可惹不起,轻则挨骂,重则挨整,甚至人头落地也不是新鲜事。” 说话中,一再鞠躬求情,额头都快要碰到桌面了。 “不搬!” 高天木瞪着眼道:“皇帝老子也得等咱们塞饱肚子。” 这下掌柜的可急了,扑通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看那情形,如果不能及时将龙凤厅腾出来,德威侯杨百威真会要他的命似的。 禁不起掌柜的一再哀求,徐不凡主仆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座位移到楼上去。 早在他们之先,布鲁图、巴敦夫等人,已趁着徐不凡与掌柜的说话的机会溜了。 古月蝉则阴魂不散,就坐在相隔不远的地方,顾盼之间不时向徐不凡投来注视的眼神,弄不懂是嗔是怒?有情无情。 龙凤厅内的桌椅全部搬走了,满春园里的伙计全体总动员,正在打扫洗刷,准备撤换欣椅具。 王石娘在心里暗骂道:“哼,这姓杨的好大的威风!” 一眼见断剑门的掌门人司徒俊德,从后很远的一副座头上走过来,老远就拱着手打招呼,徐不凡急忙起身相迎,肃客入座,道:“司徒门主怎么跑到北京来了?” 司徒俊德郑重其事的道:“其实老夫是在追赶徐少侠,从王屋山追到泰山,又从山东追到北京,始终以一步之差,未能与诸位碰面。” 徐不凡大为不解,道:“追我,有事吗?” 司徒俊德振振有词的道:“想我司徒世家,为仇自困十代三百年,若非少侠主仆甘愿代人受辱,解开这一个怨结,我司徒家的子子孙孙必将长困王屋,难见天日。” 徐不凡深受感动,充满感情的说:“司徒前辈言重了。” 司徒俊德继续说道:“为了感谢少侠释怨解困之恩,也为了想让司徒家的子弟见见世面,就在你们离开王屋后的第二天,老夫便领着近百名族人,随后进去,希望能为少侠,也为天下武林做点事。” 徐不凡向司徒俊德所坐的位子望望,见那边只有五六位与司徒俊德相仿佛的人,道:“贵门的弟子现在何处?” 司徒俊德道:“他们现在散居城内外的几家客栈里,由于一直未能和少侠连络上,老夫叫他们可以到处走动走动,以广见闻,大侠如有差遣,随时可以召集起来。” 徐不凡道:“谢谢司徒大侠的盛情,现在似乎还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贵门下……” 话至此,被神探刁钻的声音打断了:“不,眼面前就有需要断剑门大力帮忙的事。” 事字出口,人也到了,与孟元同行,落坐在司徒俊德对面。 徐不凡道:“刁前辈,你似乎有新发现?” 神探刁钻朝左右望望,将声音压得低低道: “不但是新发现,而且还是大消息,鞑靼的三位太子阿图拉,阿杜拉、阿不拉,还有巴尔勒的三弟子巴敦夫,都已潜来北京。” 徐不凡道:“这事我已知道,刚才还照过面呢。” 神偷孟元道:“另外,鞑靼太子还领来一支大军,你知道吗?” 此话一出,全座皆惊,徐不凡道:“什么?还有大军?可知有多少人?” 孟元的声音更低,伸出二个手指头,道:“一千,都是能征惯战的急先锋,敢死队,他们称作雷霆军。” “这么多人,他们是如何混进关的?” “归化、大同的守将部是新派的,固原、张垣又素为四衣卫老贼的心腹镇守,如果老夫的猜想不错,可能是故意引狼入室。” “不错,十九是引狼入室,但不知老贼到底想干什么?” “到现在为止还企图不明。” “一千雷霆军,数不在少,住在那里?” 第80章 “已化整为零,分散各地,甚至消息来源显示,到达的只是先锋,大军尚在来京的途中,目前还查不出他们的确切去处。” 神探刁钻道:“司徒大侠,贵门人手众多,在江湖上又都是新面孔,正可派上用场,可兵分二路,一路追查在京雷霆军的下落,一路设法阻住未入京者,一旦真确实掌握住他们的人数去处,再请燕亲王派兵围剿。不知徐公子意下如何?” 徐不凡道:“孟前辈所言极是,就委屈断剑门,请司徒人侠全权负责好了。” 司徒俊德为人慷慨好义,做事又果断明快,非仅立即答应下来,抑且马上付诸行动,牵众离开满春园,分头行事去了。 他们六七人才出门,满春园的大门口就被人封锁了,先是一队开路的家将,将所有过往的行旅全部堵住,不得行走,接着是十几名护院壮丁,从门口至龙凤厅,排成二行,有那桌椅歪斜,挡住通路的,一慨踢翻在地,毫不容情。 “有请侯爷!” “有请郡主!” 随着家将、护院的吆喝声,门口出现一个高视阔步,耀武扬威,相视却矮胖猥琐的干巴老头。 老头的身边,紧偎着一位明艳照人的少女。 是朱玉梅。 徐不凡神色一紧,掌柜的早已迎至门口,一面向后退,一面低声下气的说道:“欢迎侯爷,欢迎郡主!” 德威侯杨百威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兀自挽着朱玉梅,走进龙凤厅。 身后跟进大名保镖来,就守在龙凤厅的门口,其他的人则立在原地未动。 王石娘最看不惯这种作威作福的人,心里边已经不知骂了多少遍,这时说道:“想不到朱玉梅会是德威侯的外甥,这对主人来说,又是一件不小的麻烦。” 高天木道:“又有什么麻烦?” 王石娘道:“你忘了,主人曾说过,在十殿时告杨百威鬼状的人,少说也有一百,而且男女老幼,文武百官皆有。” 徐不凡听在耳中,笑笑,取出一面小型血旗来,道: “是麻烦,迟来早来都一样,等一下找个机会先给他一面血旗,以示警告,血帖不妨延后,满春园不是杀人的好地方。” 王石娘接过血旗,讶然道:“主人,朱玉梅一定比上官巧云更难对付。” 徐不凡的态度甚为坚决,道:“难对付也得对付,杨百威列名黑名单的榜首,不取下他吃饭的家伙,何以对幽冥的无数冤魂悲鬼?” 满春园的堂倌,皆换上洁白如雪的衣裳,端着银质的餐具,已开始上菜,川流不息的往龙凤厅跑。 王石娘眼尖,见一名伙计,正端着一整只烤鸭从楼下经过,抽冷子拔出小血旗,飕!好准!不偏不倚的插在鸭头上。 小伙计目不斜视,浑然未觉,就这样上了桌子。 德威侯杨百威不明究里,对掌柜的道:“你们满春园的花样还真不少,什么时候开始上菜也要插旗子?” 掌柜的望望伙计,伙计望望旗子,二人脸色大变,谁也不敢乱讲话。 旗子虽小,规格却完全一样,三角形,两根白骨上架着一颗骷髅头,朱玉梅趁舅舅还没有看清楚,便拔了下来,问掌柜的:“这旗子可是你们柜上的?” 掌柜的吓得全身打哆嗦,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们柜上的。” 朱玉梅转过头来问伙计:“那是半路被人插上去的了?” 伙计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我也不知道。” 这下德威侯的火可大了,道:“混帐!给本爵吃的东西你们竟敢如此粗心!” 劈拍!劈拍!左右开弓,打了掌柜的,伙计好几个耳光子,二人皆慌作一团,扑跪在地。 德威侯怒火未熄,对保镖、护院吼叫道:“你们发什么呆,还不快去给我搜,如果这真是血轿主人徐不凡杀人的血旗,就给我就地正法!” 朱玉梅道:“舅舅,这不是徐不凡的血旗,真正的血旗比这大得多,大家都不要动,我去看看是谁在恶作剧。” 话是这样说,她心里边同样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疑云满腹,一走出龙凤厅,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便骨碌碌的转个不停。 徐不凡自在这个时候与她见面,定然诸多不便,向神偷孟元、神探刁钻打个招呼,启开一扇窗子,立与王石娘、高天木一泻而下。 满春园的后面是客栈,数排齐整的瓦房,如星罗棋布,主仆三人正行间,有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传入耳中。 徐不凡愈听愈觉得耳熟,女人哭泣一阵,开始叫骂: “钟玉郎,你好卑鄙,居然在饭菜之中下了药,把我……把我侮辱,我恨死你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接着,又是一阵哭泣,一阵乱摔东西乱打人的声音。 钟玉郎的声音道:“巧云,不要这样嘛,这是爱的具体表现,我会爱你—辈子。” 上官巧云道:“不要!不要!我不要!” 徐不凡顿觉头脑一阵昏眩,脚下陡地加快,冲进一间客房去。 上官巧云赤裸着上身,下半身掩着被角,正在扭打钟玉郎。钟玉郎的身子几乎全裸,正半跪在上官巧云的面前说好话。 徐不凡不敢再往下看,忙又退出来,气愤愤的道:“钟玉郎,穿好衣服,马上给我出来。” 过了片刻,钟玉郎果然出来了,春风满面,有几分沾沾自喜,与胜利者所特有的傲气,道:“徐不凡,你来得正好,我与巧云很快就要结婚了,欢迎你参加我们的喜筵。” 上官巧云在房内哭得更伤心,直着嗓门在屋里大吼:“不凡,他不是人,替我杀了他,杀了他!啊!哇……” 说至最后,又已泣不成声。 石娘娘不由火冒三千丈,刷!风火剑已握在手中,分心就刺,高天木的乾坤圈也往他头上砸,盛怒之下,二人连江湖规矩都忘了,决心置也于死地而后已。 徐不凡却不以为然,将二人拦住,道:“钟玉郎,木已成舟,米已成饭,现在即使将你杀掉,剁成八块,依然无法恢复上官姑娘的清白,我要你即刻娶她为妻,真心真意的去爱她,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她,甚至玩弄她,小心我剥你的皮!” 话落人起,随即弹身越屋而去。 高天木追上来说道:“主人,奴才不同意你这样做,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应该将钟玉郎碎尸万段!” 徐不凡的声音有点沙哑,声音更加沉重:“天木,巧云对我情深恩重,她已经没有父亲,我不能再让她失去丈夫。” 王石娘道:“钟玉郎根本就不是人,他不配做上官姑娘的丈夫。” 徐不凡长叹一声,道:“事已及此,夫复何言,就算是怨偶,也只好逆来顺受,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是的,木已成舟,米已成饭,上官巧云一失足成千古恨,确实已无选择余地,石娘娘、高天木同声一叹,再也找不出辩驳的理由,只好默默地跟着徐不凡,没入闹市中。 血剑屠龙 第二十章夜闯鬼门关 血剑屠龙 第二十章夜闯鬼门关 皇宫大内,戒备自然异常森严。 大内的高手,个个身怀绝技,更是名重一时。 古往今来,在武林史上,敢于夜闯大内,而又能全身而退的,真还找不出几个,尤其是褚总管当权的现在,大内已成为他发号施令的大本营,四衣卫的根据地,视若禁脔,外人连登上城墙的机会都没有。 今夜,偏偏就有三个不怕死的武林朋友,来到紫禁城下。 来人在城下已有一会儿,知道城头上有两个十人组成的巡逻队,在不停的来回走动,趁着第一个巡逻队刚过,第二个巡逻队来至的当口,蓦地“一鹤冲天”冒上来,声息全无的落在紫禁城上 好身手,在整个武林中,绝对找不出十个人来。 来人一飞上城头,便蹲在城垛子后面,向内观望,未敢立即采取进一步行动。 饶是如此谨慎,还是被一名暗椿发现了,沉喝道:“什么人?” 徐不凡站起身来,暗暗功行右臂,道:“自己人。” 守城的人一面向前走,一面说道:“自己人为何不走大门,要爬墙?” 徐不凡道:“夜深了,城门已关,不爬墙就回不来啦。” “可有腰牌?” “有!有!” 当初在塞外时,神偷孟元从钟玉郎身上摸到的那一块腰牌,这下可派上用场了,徐不凡握在手中,冲着对方晃一晃。 守城的人却甚是小心仔细,接过去细加端详,霍地出手如电,以迅雷之势疾扣徐不凡的右手腕,口中随后说道:“你是谁?我们公子的腰牌早就损失了。” 此人身手绝佳,动手极快,徐不凡没料到一照面就会露出马脚,急忙滑退半步,闪开右臂,那人的确不凡,已将徐不凡的左臂抓在手中。 也活该他倒霉,左臂是铁做的,噗!射出一支袖箭,正中右肋,当场昏厥在地。 原来徐不凡为了能顺利深入大内核心,亲自了解一下大内高手的部署情形,事先在袖箭上涂了麻药,看来,这位朋友在天亮之前是醒不来了。 高天木见城垛子上有一个空洞,顺手将他丢下去,紧跟在徐不凡、石娘娘后面,滑到城内去。 数不完的楼阁,望不尽的亭榭,五龙桥丹阶千层,雕栏玉砌,太和殿巍峨雄壮,庞然无匹,皇宫大内的确气象万千,美不胜收。 三人眼睛观四路,脚不停步,利用各种物体往里摸。 第81章 “什么人?” 又是一声暴喝,一下子窜出三条人影来。 “是我,自己人。” 还是老套,方法却大不相同,对方三人尚在五尺以外,还不曾看清楚徐不凡主仆的面貌,已自抢先下手,点了他们的昏穴。 继续向前摸索,也陆续被人发现行踪,出面盘查,所幸应付得法,始终未惊动其他的人。 绕过一排殿宇,徐不凡指着前面一排偏殿说:“照燕亲王的解说,褚良那老贼,应该就是住在这一排偏殿里。” 三人紧走几步,来至殿前,一头便撞进去。 糟!偏殿内共有十余间大小不一的房间,真不知道该找那一间好。 王石娘噤声道:“主人,燕亲王没有说老贼住那一间?” 徐不凡目光来回转动,道:“狡兔三窟,燕亲王说姓褚的生性多疑,常常换睡觉的地方。”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深夜的脚步声,特别响亮。 而且,愈来愈近,正朝三人停身之处走来。 二人心头一震,想退走已来不及,见附近的一个门是虚掩着,急忙推门躲进去。 好大好华丽的房间,波斯地毯,楠木镂花,太师椅,墙上的壁饰,案头的花瓶,都是别致精巧的珍品,显示房子的主人绝非等闲。 床上被褥零乱,无人。 脚步声近了,好像就是朝这个房间走来。 徐不凡以手代口,一阵比划,各自找好藏身之处。 门外走进一个中年人来,短内裤,肩上披着一件夹袄,脚上拖着一双拖鞋,双眼半睁半闭,不停的打哈欠,睡意正浓,似乎是半夜尿急去如厕的样子。 不是褚良,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房间的主人上了床,很快就传出呼呼的鼾声,徐不凡主仆亟于离开,那知心念甫动,房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来人身轻如燕,事先毫无所觉,入门之后更好像早已熟悉室内一切,长身探臂,举手投足间便将床上人的睡穴点住。 “三位,你可以出来了,幸亏他昨夜酒醉,睡意正浓,不然今夜你们就休想活着离开紫禁城。” 徐不凡见是断肠人,心中既喜且惊,喜的是危疑重重中多了一位得力帮手,惊的是断肠人身份如谜,神鬼莫测,自己主仆事先丝毫不知人家的存在,而己方的行动似已早在别人掌握之中。 一阵错愕后,徐不凡现身说道:“啊,姑娘也来了,是什么时候到的?” 断肠人的声音很冷,毫无感情的成份,道:“刚到,比你早半步。” 徐不凡指着床上之人,道:“这是谁?” “喜宁,老贼的心腹副手,通番的联络人。” “老贼本人呢?” “在养心殿。” “跟皇上在一起?” “是的,正在陪皇上聊天。”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比你们早到半步。” “在下也去养心殿瞧瞧,再见。” “我是识途老马,带你们去好了,但有一个先决条件,只准暗中窥伺,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会危害到圣上的安全。” “知道,在时机未成熟时,我不会随便动手。” “知道就好,咱们走!” “走!” 说走就走,四个人身形三闪,便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断肠人真不是盖的,果然是识途老马,不仅熟悉去养心殿的路径,连外面的明桩暗卡的位置了如指掌,很快也很顺利的便到达养心殿。 四人就藏在养心殿一侧的窗外,几株壮硕的龙柏正好将外面的视线隔开。 从窗孔望进去,可以清楚的看到,皇上正半躺半坐的斜倚在龙榻靠枕上,面色苍白,一脸病容。 褚良就坐在床前的一张矮凳上,正陪着皇上谈论朝政,乱进谗言。 两名燕亲王的亲信,则紧守在龙榻两侧,寸步不离。 有一名小太监端进一碗汤药来,褚良接过去先吹一吹,再尝一尝,忽然脸色一沉,道:“混帐,这么烫的东西皇上怎么喝?” 小太监吓一跳,低着头不敢吭气,褚良又吹又扇,直至药汤冷热适中时,才亲自喂皇上喝下去。 “皇上,夜色已深,最后的一次药已服毕,该睡啦。” 皇上点点头,褚良亲手服侍着睡下去,将灯心拧暗,随即退出养心殿。 一到养心殿外,拍了一下手,立有四名大内高手迎上来,褚良压低声音说道: “注意,从现在起,将燕亲王的那两名亲信,就软禁在养心殿内,不准他们随便离开,谁要是敢不听话,就给总管杀!” 四人唯褚良之命是从,一齐躬身应是。 一名金衣使者适时从养心殿另一侧奔过来,道:“总管,今天晚上的会议至为紧要,你老人家该动身了。” 褚良望望天色,道:“轿子准备好了没有?” 金衣使者道:“早已备妥。” 招招手,立有一顶暖轿抬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名金衣使者,四名银衣使者。 褚良未再多言,坐进轿子,立朝紫禁城的午门奔去。 徐不凡、断肠人自然不敢走午门,只好循原路退回,越城而出。 可是,越城的结果,势必要多走许多冤枉路,当四人绕至午门外时,尽管已经拚足了全力,还是没有追上褚总管。 徐不凡不禁大为焦急起来,道:“听那金衣使者的口气,今夜之会非同等闲,追不上姓褚的,就无法得知内情,这可如何是好!” 断肠人似是早有成竹在胸,道:“不要紧,据我得到的消息,褚良今天晚上要去的地方不外两个?” “那两个地方?” “一个是杜太傅府。” “另一个呢?” “巴尔勒下榻的地方。” “巴尔勒住那里?” “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地方,还不十分清楚。” “奇怪,断肠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秘密的事?” “怎么?徐不凡,你在嫉妒别人比你的本事大?” “坦白说,我是在怀疑你的身份来历,实在猜不透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徐不凡,现在不是猜谜的时候,你们主仆跑一趟太傅府,我去查巴尔勒的住处,咱们分头行事,相信一定可以查出褚良的下落来。” 也不管徐不凡是否同意,这小妮子好像下达命令一样,话—说完,便即朝南方飞奔而去。 徐不凡只有接受命令的份儿,奔向北城。 太傅府早已查清楚,而且血旗已插出去了,只差没有贴血帖,决定杜伯元死亡的日子。 主仆三人一路疾奔,何消顿饭工夫,便来到太傅府外。 太傅府大门洞开,门内停着一顶暖轿。 杜太傅恰巧从里面走出来,与徐不凡正面相逢,杜伯元的脸色瞬息间接连数变,转身就走,却被石娘娘、高天木堵住了。 徐不凡寒着脸说道:“老太傅可是要出门开会?” 丧子之痛,杜伯元至今仍记恨在心,闻言冷哼一声,道:“没有!” 徐不凡紧钉着问:“那是有人夜访太傅府?” “也没有!” “老太傅既无出门的打算,又无访客,为何将轿子停在大门口?” “这是老夫的私事,你无权过问。” “但是,你伪造诏书的事徐某却有权过问。”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杜伯元不由自主的退了三大步,惊惶失色的道:“你……你怎么知道诏书是出自老夫之手?” 徐不凡取出伪诏,在杜伯元的面前一晃,厉色说道: “老太傅的书法天下第一,陛下的诏书向由你—人包办,铁证在此,你推也推不掉!” “没错,诏书是出自老夫之手,但非伪造。” “胡说,玉玺明明是假的,不是伪诏而何?” “老夫仅负责缮写工作,并不掌管玉玺。” “可是,按照朝庭的规矩,颁发诏书,乃皇家大事,没有皇上的御笔手谕,任何人皆不得徇私假托,老太傅乃元老重臣,这个规矩不应该不知道吧?” 这话说来词锋犀利,头头是道,杜伯元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半晌才强词夺理的道: “老夫是受人之托才填写了那一张诏书,但是伪玺绝非老夫所为,同时与你们徐家更无恩怨可言,谈不上有任何实质责任。” 徐不凡勃然大怒,道:“杜伯元,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先父虽非你亲手所杀,却绝对无法推卸应负的责任。” 杜伯元无词可辨,恼羞成怒的道:“就算老夫应负责任,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徐不凡双目之中陡现杀机,恶狠狠的道:“好说,徐某现在就以口头将血帖送达,片刻之后,我就要取你吃饭的家伙。” 杜伯元暴跳如雷的道:“徐不凡,我告诉你,老夫位极人臣,乃是朝中的一品大官,除了圣上以外,任何人也杀不了我。” “杜伯元,我也坦白的告诉你,徐某此刻正是代表王法,替皇上缉凶惩恶。” “你说什么?” 杜伯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然瞪大了眼,重复着徐不凡的话:“你是代表王法,替皇上缉凶惩恶?你再说一遍。” “你没有听错,徐某此刻的的确确是代表王法,替皇上缉凶惩恶。” “皇命如天,岂可当作儿戏,徐不凡,空口无凭,老夫要你拿出证据来。” “在下从来不打诳语,当然有凭有据。” “你有什么凭据?” “有皇上的诏书!” 第82章 “什么?有诏书?” “当然,没有皇命,我徐不凡岂不成为乱臣贼子。” “老夫不信,你乃钦命要犯,那来的皇命诏书?拿出来给老夫看!” “你,看是死,不看也是死,何必多此一举。” “住口,没有皇上的诏命,任何人也杀不了我,你要是胆政妄施私刑,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真的要看?” “不见诏书,老夫死不瞑目!” 徐不凡心念三转,道:“好吧,你已是必死之人,我成全你!” 命杜伯元摒退左右,徐不凡又将曾给大同知府贺绍庭、娘子关守将看过的东西拿出来了。 果然是一份诏书。 而且是皇上御笔亲书的一份密证。 诏书上写的清清楚楚,对徐不凡封为全权密使,有内除奸臣国贼,外诛叛番逆寇,代天巡守,先斩后奏之特权。 徐家一门忠义,遭奸贼构陷至死,此一血海奇冤,徐不凡有权追根究底,严惩凶顽,一旦罪证齐全,并有权就地正法。 奸贼内则结党营私,势力庞大,外则勾结番属,引为奥援,变权辱国,志在江山,为免动摇国本,着令徐不凡秘密缉凶,翦其党羽,断其奥援。 徐不凡子承父爵,为中山王,并加封护同大将军衔,奸贼党羽密布,气候已成,中山王以复仇之名,行除奸之实,为防消息外泄,予奸贼可乘之机,凡见到此诏者,必须以死谢罪,以杜其口。 看完密诏,杜伯元目瞪口呆,早已全身瘫痪,跪倒在地上。 就连亲近如石娘娘、高天木者同样瞠目结舌,万分讶异,齐声说道“主人是什么时候接到皇上密诏的?我们怎么事先一点也不知道。” 徐不凡道:“是出道前夕,师父无招大师带我夜谒皇上,由陛下亲口证实并无杀我徐家一门的旨意,进而发现了奸贼通番窃国的秘密,这才颁下密旨,令我辑凶惩恶,这也正是我们为什么能够顺利的进入北京城,住进燕亲王府的原因所在。” 王石娘道:“主人,现在四衣卫的老魔已经查清楚了,应可表明身份,调动兵马,一举将他击溃。” 徐不凡以坚定的语气道:“不,老贼的党羽甚多,目前尚未全部掌握,尤其是老贼的身后另有更扎手的主子未明,万万不可轻率行事,危及陛下的安全。目前敌明我暗,反而方便多多。” 收起密诏,向前跨了几步,对杜伯元道:“老太傅,我现在能杀得了你还是杀不了你呢?” 杜伯元已如斗败了的公鸡,泄了气的皮球,一连喊了几声:“罢了!罢了!” 唉声叹气的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夫自知罪在不赦,但请中山王高抬贵手,赏我一个痛快。” “别忙,你想死也别急在一时,有几句话,我还是想请教老太傅。” “什么话?” “四衣卫的那个老魔头,本王已查明在案,不必由你来指证,我想知道的是,以老太傅的身份地位,为何会与这种人勾搭在一起?在满朝文武中,还有那些同党?尤其,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幕后是否的确另有主谋人?是谁?” 杜伯元的情绪,这时稍为稳定一些,又是一声长叹,道: “事到如今,老夫也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此非谈话之所,我们是否可以换一个地方,再作深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不凡心头一阵振奋,认为褚良的全盘秘密马上就要揭开了,道:“好,咱们就到你的书房去谈。” 杜伯元摇摇头,道:“老夫的意思是换一个安全所在,否则,可能该说的还没有说完,就已命归九幽。” “老太傅认为太傅府不安全?” “他们党羽密布,无所不在,如果老夫判断无误,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 “何以见得?” “王爷来的时候,罪臣正准备出门,就是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他们发现老夫久久未到,一定会派人来查探的。”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会议?” “详细的情形罪臣也不清楚。” “都有那些人参加?” “听说有锦衣卫指挥廖九雄、刑部总捕头马致远、鞑靼法王巴尔勒,还有……” 还有些什么人?杜伯元想说也没有机会了,头顶之上突然出现一条黑色人影,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抓破了杜伯元的脑壳,飞上另一堵墙,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只抓小鸡的老鹰,一闪而没。 “鹰指功!” “鹰指功!” 徐不凡主仆惊呼声中,一齐飞上了墙,褚良动作太快,早就不见了,王石良想要返回去割杜伯元的人头,徐不凡道:“算了,赏他一个全尸,咱们快回燕王府去,准备追赶杜太傅。” 阴曹地府。 笔管山下,小洞天。 徐不凡又与师叔黄明德、黄宏德,师妹黄绵绵,以及尤猛将军聚会在—起,津津有味的谈论着阳世的经过。 最高兴的当然是黄绵绵,天真无邪的偎依在徐不凡的身边,娇声娇声的说道:“哥,这一次,你是来追杜伯元的,对不对?” 徐不凡笑道:“是呀,你怎么知道?” “我在望乡台上看到的,最近我天天都去望乡台,知道你会来,已做好一盘你最喜欢吃的咕噜肉在等着你,我现在就去拿。” 真的从厨下端出一盘色香味俱佳的咕噜肉,催促徐不凡主仆快吃,徐不凡吃了一块,赞不绝口,黄绵绵高兴的跳起来,勾住徐不凡的脖子不放。 黄明德看在眼中,嘴都笑歪了,佯怒道: “绵绵,你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不再是黄毛丫头,这样成何体统,你要知道,不凡是从小就订过亲的人,人家小琬姑娘可不答应。” 黄绵绵头一甩,嘴一撅,稚气未脱的道:“我不管,在阳世,哥是常小琬的,在冥府就是我的,谁要是抢他,我就跟谁拚命!” 引得尤猛等人一阵哄堂一笑,黄绵绵发觉失言,也羞红了脸,急忙松开了手,退立到一旁。 黄宏德说道:“不凡,追到杜太傅没有?” 徐不凡道:“老太傅还没有到,我已交代阴官及枉死城主,杜伯元一到,他们会马上会派人通知我的。” 脸色—整,继又说道:“杀害师父的三才会长柳清风已死,害死三师叔的上官堡主上官嵩也自杀了,只是杀二师叔的凶手王坤元尚消遥法外……” 话犹未完,黄绵绵插嘴说道:“上宫姑娘好可怜啊。” 徐不凡心中一阵绞痛,道:“绵绵,当时的情形你全看到了?” “看到了,当时的情形真吓死人,我真耽心上官巧云会杀死你,哥,你说句良心话,爱不爱巧云姑娘?” “我心里边只有小琬—个人,不可能再容纳别的女孩。” “如果没有常小琬,你会接纳她吗?” “有可能,巧云是个很值得人爱的少女。” “常小琬下落不明,我觉得你不应该拒上官巧云于千里之外,这样未免太残酷。” “绵绵,你不懂,我的心早巳给了小琬,不可能再分给别人。何况小琬已经有了下落呀。” “哥,照目前的情形看,常小琬不是断肠人,就是钟雪娥,二女之中,必有一人。” “哦,对了,在望乡台上,你可曾见到钟雪娥的真面目?” “别提了,每次见到她,都是背对着人家,真倒霉!不过,不管她是美是丑,我都不喜欢她。” “为什么?” “因为她的心机太深。” “断肠人呢?” “一样,神秘兮兮的,哼!” “也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 “比如有特殊任务,或者说有某种顾忌,等等。” “哥,不管这些,我问你一句话,如果你的常小琬真的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不怎么办,”徐不凡认真的说:“我还是会娶她为妻。” “哎呀,”黄绵绵像扭糖股儿似的扭了一下,道:“像你这么英俊的人,怎么可以娶个丑八怪。” “你应该记住,我也是个残废,况且她是为我而毁容。” “赫!你们都了不起!” “好女不嫁二男,好马不配双鞍,同样的,好男也应该从一而终,不娶二女,这样才公平。” “赫!好伟大的爱情!” “绵绵,别瞎起哄,我认为这是做人的起码原则。” 黄绵绵又偎上来了,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声音甜的像蜜糖: “哥,我还想问你—件事,你要老实的回答我,假如我没有死,也同时爱上你,你娶谁?” 这可是个难题,王石娘、高天木为主人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答错了话,伤了黄绵绵。 因为他们素知主人是一个不擅撒谎的人。 说了谎,徐不凡会心跳,会脸红,会露出马脚。 这一次,却以高度的技巧,巧妙的逃过一劫。 “我能不能不答复?” “不行,你一定要答!” “我两个都娶,享享齐人之福。” “不可以,好男不娶二女,你只能娶—个。” “那我就两个都不娶,去当和尚,你们去当尼姑,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哎呀,你偷懒,乱盖乱搪塞。” 小拳头像雨点子似的,打在徐不凡的胸膛上。 徐不凡握住她柔荑似的小手,道:“绵绵,别再胡七八扯,快说杀死你的人到底是东方霸?还是马白水?” 提起杀身的仇人,黄绵绵又堆下—脸的恨意,道: “他们两个都有份,东方堡主东方霸给了我致命的一掌,被白水庄主马白水—刀砍死的。” 第83章 说了这半天话,徐不凡发规好像少了一位朋友,道:“尤叔,血魔王没有住进小洞天来?” 尤猛道:“来住过几天,又走了。” “这是为何?” “血魔王说他自己孤独惯了,过不惯热闹的生活,住没几天,便又搬回酆都城郊外的那个山洞去了。” “近况可好?” “绵绵常去看他,还是由绵绵说吧。” 黄绵绵张口欲言,徐不凡道:“反正我一定得去拜访一下血魔王,绵绵,咱们在路上边去边说吧。” 将特别准备的冥币,留一部分在小洞天,立即离开笔管山,向酆都城奔去。 奔不出十丈远,徐不凡就开口了:“绵绵,快说血魔王的近况如何?” 黄绵绵单刀直入的道:“不好!” “不好?怎么了?” “血魔王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血魔王的确喜欢孤独,常常单独一个人呆思冥想,回味品尝他与眇目神尼的那一段不平凡的爱情,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日一夜,不动不食我们因为关心他,结果却反而妨碍到他,不论是请他吃喝,或者找他聊天,都对他造成骚扰,这就是他离开小洞的主要原因。” “人,各有所好,丝毫勉强不得,只要他过得快活就行了。” “我们也是这样想,并未强留,同时我还建议血魔王,黄泉府是个好地方,何不搬到那里去住。” 石娘娘击掌叫好:“对,这是个好主意。” 黄绵绵苦笑道:“问题就出在我这个馊主意上……” 高天木—楞,道:“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黄泉府又有了新主人?” 黄绵绵沉重的点点头,道:“正是这样,黄泉府又有了新主人,而且还是一个厉害角色,连血魔王那样出神入化的身手,居然连金銮殿还没有进去,就被人打成重伤,知难而退。” 徐不凡吃了一惊,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黄绵绵道:“最令血魔王气愤的是,挨了一顿狠揍,还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 “这件事,师叔他们知道吗?” “血魔王叫我不要告诉他们,血魔王认为,连他自己都挨了揍,何必再叫尤叔他们去触霉头。” “对,血魔王打不过的人,别人去也是白搭。” 一面谈,一面紧赶,绕过丰都城,一径来到血魔王居住的小山洞。 血魔王的伤势果然不轻,脸色白苍苍的,没有半点血色,不时手抚胸口,发出连串干咳,显然是伤到了内脏。 徐不凡忙将灵丹妙药取出,给血魔王连服三粒。 吕洞宾的仙丹非比寻常,血魔王运气三十六周天后,已大有起色,迫不及待的说:“不凡,你找到眇目神尼没有?” 徐不凡见他不顾重创之身,第一句话就问起神尼,心下甚是感动,将与眇目神尼见面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全部告诉他。 血魔王细心倾听着,咀嚼着徐不凡的每一句话,神情亢奋中显得有点激动,徐不凡话一说完,血魔王马上又追问道: “不凡,你刚才说,她听到老夫叫你转告的话以后,全身剧烈的颤抖着,脸部的线条扭曲,不时发出梦呓似的语声,……久久不能自己,对不对?” 徐不凡道:“在下的口才不好,不会形容,事实上可能犹有过之。” “她曾经问过老夫的去处?” “是的,我告诉她目前可能暂时住在小洞天。” “如此,我得马上去小洞天,再见。” 血魔王一下子变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匆匆忙忙就往洞外走,徐不凡追上来道:“前辈现在到小洞天去做什么?” “去等神尼呀,她一旦来到九幽,如果找不到我,一定会很着急的。” “前辈,神尼已修成正果,神通广大,不会找不到的,倒是黄泉府里的事,尚祈前辈细说从头,那个打伤你的魔头是谁?” “他自称幽冥教主。” “没有名姓或绰号?” 老魔不肯说。 “是什么模样?” “白发长可及腰,全部覆盖面前,根本看不见。” “功力如何?” “高不可测,老夫在十招之内便败下阵来。” “前辈,我知道,你因为无心与人一争短长,疏于修练,所以功力大打折扣,不凡想知道,假如前辈在颠峰状态下,能否取胜他?” “可能仍然略逊一筹。” 徐不凡一听血魔王在颠峰状态下,仍然不是幽冥教主的敌手,不由大惊失色,不得不对这位神秘魔头另眼相看,道:“这个老魔头占据黄泉府有多久了?” “可能在我们上次离开之后,便乘虚而入。” “既然称作为教,应该不会单单他—个?” “半月前,老夫闯黄泉府时,徒众还不多,目前听说正在大肆招兵买马。” “如何扩张势力?” “在酆都城内摆下一座擂台,据说凡是身手不俗的,都被他吸收去了。” “擂台由幽冥教主亲自主持?” “他退居幕后,由他的爪牙出面。” “不凡自不量力,想与石娘、天木、绵绵一闯幽冥教,前辈意下如何?” “硬闯恐非上策,老夫建议去打擂台。” “打擂台?” “嗯,”血魔王有板有眼的说道: “凭四位的功夫,只要在擂台上随便露两手,一定被他们吸收,名正言顺的进入黄泉府。” 黄绵绵黛眉一扬,道:“这办法好极了,省时又省事,咱们就这么办!” 血魔王认为,眇目神尼极有可能深入九幽来看他,是以,话一说完,向大家摆摆手,就急匆匆的走了,步履轻捷,嘴里还哼着旁人听不懂的山歌。 爱情,好大的魔力! 连血魔王的内伤都可以治愈! 四人八目相对,神秘的笑笑,耸耸肩,黄绵绵还扮了一个鬼脸,也随后离开山洞,奔向酆都城。 酆都城,是冥域内最大的一个城市。 城中心,有一个广场,占地约十亩。 广场中央,搭着一座颇为奇怪的擂劝。 说它奇怪,主要是台面太小,长宽只有一丈二尺,施展极为不便,离地却高达二丈五尺,没有相当的轻功修为,根本连擂台都上不去。 更奇怪的是,打擂的规矩与众不同: 一登上擂台,就有一两冥银的赏赐。 戳擂台主一指,赏冥银二两。 打擂台主一拳或一掌,赏冥银十两。 给擂台主一刀或—剑,赏冥银二十两。 打死擂台主不偿命,赏冥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么优厚的赏格,自然引鬼觊觎,擂台下摩肩接踵,鬼影幢幢,果然麇集了不少孤魂野鬼。 有那阳世武行出身的练家子,更是趋之若鹜。 只是,有的鬼轻功太差,根本上不了擂台。 有了的鬼虽然勉强上去了,不旋踵间,又被擂台主打得鼻青脸肿滚下来。 只有少数的鬼,赢得一拳半脚,得到花红,被幽冥教收容。 鼓掌声、吼叫声,充斥全场…… 向胜利者鼓掌、喝彩! 对失败者吼叫、讪笑! 鬼性似乎亦与人性相同,喜欢趋炎附势,喜欢落井下石。 这时,擂台主站到台口来了,身材高大,面若涂朱,双拳一抱,朗声说道: “老夫神刀铁汉,半月来一直设擂酆都城,志在以武会友,广结同好,败者请勿气馁,改天再来,胜者将结为金兰,引为知己。各位,有本事的朋友们清别客气,铁汉在此候教,务请—显身手,请!请!” 飕!第二个请字尚未出口,有一条黑影直飞台上,由于速度太快,身法又极美妙,台下立即曝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上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魁悟汉子。 立有一名擂台主助手,端着一个红盘子,送上一两冥银。 擂台主铁汉,站起身来,正欲趋前迎迓,飕!飕!飕!三声响,擂台下又冒上三条黑影来。 这三条黑影,比刚才的那一位更快,更美妙,在擂台上空,像鲤跃龙门一样,翻了一个斤斗,轻飘飘的落在台上,并肩而立。 是一女二男。 女的十八九岁,面色青绿,看上去很是吓人。 一个男的瘦高挑的身材,黑脸,比锅底还黑。 另一个男的,脸上五颜六色,满面污垢,看不清五官,也看不出年龄来,肋下佩着一口奇形怪状的古剑。 台下的观众可大开眼界了,鼓掌声、喝彩声,此起彼落,有的喉咙已沙哑,有的手掌发红。 擂台主的助手,忙不迭的端来三个红盘,送上三两冥银。 神刀铁汉正巧立在满面污垢之人的旁边,拱拱手,神态颇为高傲不屑的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污垢之人冽嘴傻笑一下,道:“邋遢公子!” 台下立即曝出一片哄笑,因为邋遢是真的,公子恐怕未必。 神刀铁汉的嘴角冷笑一下,跟邋遢公子随便拉拉手,道了一声:“欢迎!” 又转对另一个黑脸男子道:“阁下尊姓大名?” 黑脸男子道:“姓黑名汉,与擂台主仅一字之差。” “欢迎!次迎!” 连说两句次迎,显然比对邋遢公子的印象要好得多,握手的动作也较为认真、热烈。 神刀铁汉才来到绿脸女子的面前,绿脸女子便抢先自我介绍道:“我是绿姑,家住笔管山下,今天是冲着你的花红来的。” 擂台主铁汉指着满桌的冥银,哈哈笑道:“好极了,只要姑娘有真才实学,任凭你拳打脚踢,花红等着你去拿。” 第84章 绿姑甩甩长发,毫不客气的道:“当然要拿,既可揍人,又可拿银子,何乐而不为。” 神刀铁汉冷冷一哼,未再接腔,转对第一个上台的魁梧汉子道:“这位朋友好生面善,我们在那里见过?” 魁梧汉子一怔道:“没有,酆都城我还是第一次来。” “高名上姓?” “褚鹏杰!” 褚鹏杰三字一出口,邋遢公子、黑汉、绿姑似都吃了一惊,由于是并排站在一条线上,没注意褚鹏杰的面貌,此刻皆探出头来,看个仔细。 神刀铁汉更加惊异,道:“褚鹏举、褚鹏飞是你什么人?” “是我大哥、二哥!” “哦,原来如此,难怪老夫觉得你好生面善。” “铁大侠认识家兄?”褚鹏杰满面狐疑。 “岂止是认识!” 神刀铁汉兴冲冲的道:“我们早已是金兰好友,算起来你也不是外人,褚老三,擂台你也不必打了,等一下老夫就带你去见你的两位老哥哥去。” “家兄现在何处?” “在黄泉府!” “黄泉府?” 褚鹏杰拉着铁汉往旁边走了几步,瞧瞧绿姑他们,再向台下望望,声音压的很低,鬼头鬼脑的道: “我知道两位家兄已逃离地狱,当我也逃出来的时候,却到处找不到他们,十殿的捕快又迫的很紧,不得已才想到借打擂台来找一个托庇之所,结果竟误打误撞的查出了家兄的下落,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但不知黄泉府安不安全?家兄又作何打算?” 神刀铁汉挺着胸脯说:“黄泉府安全得很,在幽冥教主的领导下,你的两位兄长,准备消灭十殿,打开地狱,在阴曹地府创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出来。” 褚鹏杰闻言大喜,在助手的招呼下,坐到擂台一边去。 神刀铁汉又转回到绿姑他们面前,道:“擂台上的规矩,你们都懂了吧?” 绿姑道:“懂了,很简单嘛,打人给银子就是了。” 神刀铁汉道:“你们那一个先上?” 绿姑挺身而出,道:“我!” 呼!这丫头好快的动作,我字甫出口,便劈出一掌,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银子的模样。 神刀铁汉闪身飘开三尺,道:“姑娘好身手,按照本擂台的规矩,你必须先打赢本擂台主的助手,才能取得与老夫一较高下的资格。” 绿姑凤目一瞪,道:“给不给钱?” “当然给。” “同样揍一拳十两冥银?杀一刀二十两?” “不!助手减半,一拳五两,一刀十两。” “哼,吝啬鬼!” “丫头,嫌少可以多揍啊!” “说的也是!” 绿姑好爽朗的性子,指着台上的三名助手,模仿神刀铁汉的口吻说道:“你们那一个先上?” “好狂的丫头片子,接掌!” 一个瘦削的汉子活到!人到!招到! 绿姑不退反进,硬往上撞,打乱他的掌影,劈散他的掌风,乘胜抢攻,一路猛打,拳飞掌舞中,连攻七拳八掌,通!还外加一脚。 功夫精湛纯熟,速度迅捷无匹,骠悍猛锐,不让须眉。 七拳八掌,全部中的,最后那一脚最妙,是在瘦削汉子退至擂台边上时踢中的,一个倒栽葱,滚下擂台去。 神刀铁汉不怒反喜,拍手叫好不迭,亲手献上八十两花红。 绿姑好不高兴,将冥银往擂台边上一放,招招双手,对另外两名助手道:“你们两个一块儿上吧,这样打起来过瘾,赚起来也痛快!” 两名助手对望一眼,双双虎扑而出,一左一右,两面夹攻,拳掌像雨点子似的朝绿姑身上洒下来。 好棒的绿姑,临危不乱,颇有大将之风,眼看二人就要攻上身来时,猛地抽身滑退半步,通!两名助手冲势过猛,刈不住马步,当场撞个满怀。 祸不单行,一个挨了对方一拳,一个挨了对方一掌, 劈哩拍啦,绿姑抓住机会,一阵疯狂猛打,根本不给对手半点还手喘息的空隙,最后双掌一挫,“移山倒海”,口里叱了一声:“滚!”二名助手措手不及,被推下擂台去: “一,二、三、四……” “三十四、三十五……” 围观的群情亢奋,齐声替绿姑算打点。 计算的结果,大有斩获,一阵快动猛打下来,一共打中三十八下。 神刀铁汉又恭恭敬敬的送上来一百九十两冥银。 绿姑叫他将银子放到边上去,道:“这下该轮到你神刀铁汉挨揍了吧?” 神刀铁汉道:“欢迎姑娘赐教。” “赏格不打折扣?” “当然,一拳十两,十拳百两。” “好,你准备好,我要……” “绿姑姑娘且慢出手,老夫有几话想先交代一下,本擂没擂的目的,是以武会友,广结幽冥同好,所以并不一定非要分出一个胜负高低来不可,少待你只要能接下老夫的三掌来,就是我幽冥教的好姐妹。” 绿姑大夫所望的道:“什么?只较量三招?全赢了也没有几个钱,哼!” 神刀铁汉道:“绿姑,能够加入幽冥教,是天大的荣幸,保证有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完的富贵,区区几百两银子算得了什么。” 绿姑一听后面还有大甜头,立又转怒为喜的道:“好啊,只要有好处,什么事都好商量,你请赐招吧。” 神刀铁汉颔首一笑,向前走了三步,乍然右掌一扬,“推门望月”,轻描淡写的推出一掌。 暗劲却汹涌激荡,刚猛绝伦,绿姑知道遇上了烫手货,那敢轻敌大意,急切间娇躯一晃,反攻二掌,铁汉变招快,用力猛,第二掌又已劈到,绿站矮身避过,扫出一腿,神刀猛一跳,双掌齐出,兜头盖面打下来。 这第三掌好厉害,铁汉高高在上,绿姑半蹲在台上,如想躲避,只有滚下擂台去,否则,不死也得重伤。 邋遢公子显得十分焦急:“师妹,别逞强,快……” 快怎么样还没有说出来,台上已发生变化,绿姑斜直拔起,顺势拔剑而出,一招“龙飞凤舞”,破掉了神刀的双掌还斩下他一片衣袖。 绿姑将那半截袖子跳在剑尖上,道:“铁大侠,这个帐该怎么算?” 铁汉满脸堆笑的道:“算老夫挨你一剑,赏银二十两,从此刻起,你已是本教的好姐妹。” 亲自将银子送到绿姑的手上。 那三名助手已返回台上,搬了一张椅子请绿姑坐下。 与绿姑坐在一起的,除褚鹏杰外,另外还有两个精壮大汉,想来必系接下神刀三掌,而为幽冥教所收容者。 丢了一片袖子,神刀铁汉却显得甚是欣慰自得,对黑汉、邋遢公子道:“两位好像与绿姑是一道的?” 绿姑抢先说道:“黑汉是我二师兄,邋遢公子是我大师兄。” 神刀铁汉道:“既然是绿姑姑娘的师兄,资格赛就免了。” 黑汉可不答应,道:“这怎么可以,铁大侠请勿断人财路。” 神刀铁汉笑呵呵的道:“不会的,不会的,老夫照数送二位冥银二百七十两。” 前前后后搬走八百三十两,桌子上的冥银已差不多快要搬光了。 黑汉果然不是弱者,轻轻松松的接下神刀的三掌不算,还反手打了铁汉一拳一掌。 现在,就剩下邋遢公子一个了,神刀铁汉还不曾开腔,邋遢公子便说了话:“铁大侠,你自称神刀,对不对?” 神刀铁汉道:“不敢,是冥府的江湖朋友送的。” “不管怎么说,阁下的刀法一定不赖,才能封‘神’!” “那里,”师弟、师妹的功夫,铁汉已领教过了,这位大师兄,自然不是省油的灯,是以,言语之间,特别客气,“庄稼把式,不值方家一笑。” “在下是否有幸在刀法上领教三招?” “这……刀剑无眼,还是以拳掌为宜。” “彼此点到为止,如何?” “好吧,贵公子既然长于剑道,铁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柱子上拔出—把宝刀,立时精光四时,耀眼生辉。 邋遢公子的剑却甚是邋遢,剑身斑斑点点,生满铁锈,看样子,连只老鼠也未必能杀得了。 猛可间,二人作了一个起手式,刀劈中宫,剑走偏锋,甫一接触,两条人影便裹在刀光剑气之中,快得令人眼花撩乱,分不清谁是谁。 当!刀剑相撞,火星四溅,人影倏合乍分。 神刀铁汉的刀尖已经没了,飞嵌在木柱上。 邋遢公子的手中,还多了一片衣襟,一束头发。 神刀铁汉摸一摸脑袋,以颤抖的声音说道:“公子好剑法,好剑法!” 邋遢公子晒然一笑,道:“那里,承让!承让!” 就这么电光石火似的三剑,邋遢公子赢得六十两冥银,也赢得神刀铁汉的友谊尊敬,一本正经的说道:“公子技深若海,老夫望尘莫及,但有一事,颇令铁某不解。” 邋遢公子道:“是什么事令铁大侠不解?” “像公子这等身手,无疑是顶尖人物,怎么在九幽地府,就从来不曾听说过有一个邋遢公子?” “不瞒你铁大侠,在下是刚到的新鬼。” “是生病?还是意外?” “我是被人砍掉吃饭的家伙。” “凭公子你的身手,谁有这个本事?” “是血轿主人,一个叫徐不凡的小子。” 一听说徐不凡三个字,褚鹏杰马上跳了起来,紧拉住邋遢公子的手,亲切式比的道:“公子,你真的是被徐不凡杀死的?” 第85章 邋遢公子郑重其事的道:“是呀,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还会说假话。” “但在阳世时,好像没听说有位邋遢公子。” “在下出身海南派,一向很少涉足中原。” “公子是为何被姓徐的杀掉的?” “在下想一睹血剑、血书,小子不肯,双方一言不合就干上也,徐不凡、王石娘、高天木,他们主仆三人以多为胜,我当然只有丢脑袋的份儿。” “我想知道,”褚鹏杰道:“你死在那儿?” “北京。” “褚某是死在济南。同样是被徐不凡取走脑袋瓜。” “说了半天,”邋遢公子瞪大了眼:“阁下也是死在徐不凡的手下?” “不错,咱们可谓志同道合。” “怎么同?又怎么合?” “咱们的目标相同,合力来除掉他。” “阴阳有别,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听说徐不凡是阎罗王特使,常来阴曹地府。” “就算碰上了,合我们二人之力,也不是他们主仆的对手。” “不要紧,在黄泉府里,我还有两位哥哥。” 神刀铁汉插嘴道:“还有我神刀铁汉,以及幽冥教的全体好兄弟,好姐妹。” 目光从绿姑、黑汉、以及另外两位朋友的脸上缓缓扫过,神刀铁汉兴致勃勃的道:“看来,老夫似乎不必再征求各位的意见,是不是愿意加入幽冥教?” 两位朋友中的一个跛腿老头道:“不必多此一举,只要能杀掉徐不凡,我赵跛子什么都干。” 另一位朋友马上随声附和:“我柳清风也一样,走进居停门,就是想讨一个公道回来的。” 神刀铁汉听在耳中,嘴都乐歪了,连说:“好极了,好极了,老夫这就带大家去见咱们教主。” 将擂台上的东西略作收拾,给了邋遢公子、黑汉、绿姑一块大红布,包起银子,立即跳下擂台,朝酆都城外走去。 十殿的红衣捕头何三虎就夹杂在鬼群之中,忽然对手下的捕快说道:“上,将这一群逃犯全部缉捕归案。” 石娘娘乍然一侧闪了过来,劈面就说:“何总且慢,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何三虎见是王石娘,亲热的打个招呼,朝她身后望望,道:“咦,怎么没见特使及天木兄?” 王石娘呶呶嘴,使个眼色,道:“来了,我家主人他们就混在何总所说的逃犯中。” “是那一位?” “邋遢公子就是我家主人。” “天木兄呢?” “是黑汉。” “绿姑又是谁?” “是黄绵绵。” “赫,他们装的真像,如非你一语道陂,老夫还真看不出来。” “血魔王无端被人殴成重伤,黄泉府又出现了新主人,冥府可能又有一股新的风暴在酝酿之中,我家主人决定打入幽冥教,一探究竟。” “石娘,你怎么没有跟他们一起行动?” “我是奉主人之命,留在外面接应,并负责与何总联络的工作,现在何总已到,也就不必再去十殿了,但不知总捕是何事来到酆都城?” “最近地狱里越狱逃犯甚多,老夫是来追缉褚鹏举、褚鹏飞他们的,不意歪打正着,发现幽冥教在此招兵买马,看来,黄泉府又已成为一个罪恶的渊薮。” “没有关系,既已被我家主人得知,就合该幽冥教运数终结。” “特使有何破敌妙计?” “先摸清楚黄泉府的底,然后我家主人就会下达逮捕令。” “那我们现在是否要继续追下去?” “先由我单独追下去,请何总尽量多调集一些牛头、马面,在怀义寺附近待命即可。” 话完,王石娘一揖而别,咬着神刀铁汉的尾巴钉下去。 此刻,徐不凡等人已超前百丈以上。 彼此臭味相投,惺惺相惜,聊的正起劲哩。 邋遢公子徐不凡适才一时大意,原想给神刀铁汉一个下马或,杀杀他的气焰,忘记了血剑一出,无血不归,这时候只能插回一半,必须用力扶着,情况甚是尴尬。 尽管绿姑黄绵绵机伶伶,侧身替他遮掩着,仍然被褚鹏杰发现了,道:“公子的剑怎么不插好?莫不是已经抢得徐不凡的血剑,无血不归?” 徐不凡愕然一惊,打着哈哈说:“褚兄太高抬我了,要是能抢得下血剑,何至于命归九幽,是生锈了!” 摸下一把铁锈,故意伸开手掌给他看。 褚鹏杰不疑有他,未再深究,徐不凡乘机和他大攀交情,编排了自己的许多不是,一再表明,要与褚家昆仲连成一气,决心置徐不凡于死地而后已。 双方一拍即合,褚鹏杰立将徐不凡引为心腹知己。 徐不凡旁敲侧击的道:“鹏杰兄,令叔在京师大权在握,徐全寿不过是一个区区镇守边陲的守将,怎么会结下这么深的梁子?” 褚鹏杰正经八百的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徐全寿乃我朝第一猛将,镇守的又是通番要塞,扼死了家叔与巴尔勒的一切联络孔道,如芒刺在背,如骨梗在喉。” “这好办,给他点好处,收买过来不就得了?” “家叔最初也是这样想,怎奈姓徐的一片愚忠,软硬不吃。” “于是,”徐不凡翻了一个白眼:“便巧设连环计,联合巴尔勒,把他除掉了?”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当如是也。” “你说成大事?” “嗯,推翻老皇,再立新君。” “立谁?” 这是徐不凡最关心的问题,屏气凝神,静待回音。 一颗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幸好脸上涂满污垢,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来。 褚鹏杰张口欲言,神刀铁汉却在这个时候打了岔: “阳世之事已与咱们无关,谁当皇帝都一样,当务之急是如何壮盛幽冥教,逐鹿幽冥王。” 为防敌人疑窦,徐不凡只好改变活题,道:“噢,对了,在下忘记请教,咱们教主是那一位前辈先进?” “魔尊者,又称一代魔尊。” “哦,是他,还有一个绰号,是不是叫武林暴君?” “是呀,魔尊者曾以铁腕统治武林数十年,杀人无数,所以武林中人也称教主为武林暴君。然而,据老夫所知,凡是敢于称尊者为暴君的,全部杀无赦,公子怎么会知道这段江湖秘辛?” “我是在十殿时听别的冤鬼说的,告咱们教主鬼状的冤鬼还真不少。” 徐不凡字斟句酌,很婉转的说:“咱们教主的本事真大,长久以来,也不知是怎么躲藏的。” “教主当然神通广大,”神刀铁汉眉飞色舞的道:“一直隐姓埋名,在酆都城里做大买卖,直至赚足了金银,发现黄泉府,才静极思动,打算在幽冥重起炉灶,闯一个局面出来。” 血剑屠龙 第二十一章鬼侠威震阴阳界 血剑屠龙 第二十一章鬼侠威震阴阳界 黄泉府。 就在黄泉的源头附近,邋遢公子徐不凡,正与绿姑黄绵绵在窃窃私语。 “哥,这个老魔头真狐狸,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的面。” “会的,听老铁说,魔尊者要为我们这几个新进的教徒,举行盛大的接风宴。” “整个幽冥教的实力,哥认为如何?” “很强,虽然数目尚不足百名,但以打擂台的方式吸收来的徒众,却个个俱属一流好手,不可轻估,像神刀铁汉,在教内只能算是二流货色,魔尊者能够重创血魔王,功力之高,不言可知。” “再加上褚家兄弟,柳清风、赵跛子,更是如虎添翼。” “是的,这在阴曹地府来说,是一股最大的力量。” “情势如此严重,哥作何打算?” “既已查明魔尊者的身份,当然要摘下他吃饭的家伙,褚氏昆仲、柳清风,赵跛子还押十殿,请阎君去处理。” “可是,敌众我寡,实力悬殊,这……” “所以我才叫天木去通知何总,以及两位师叔、尤叔他们共襄盛举。” “天木去这许久了,还不回来,要是被老铁发现,一定会起疑的。” 耳边风声一紧,花木颤动,高天木已飘然而返。 徐不凡道:“天木,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吧?” 高天木道:“一切俱已照主人的吩咐,安排妥当,何总及黄大侠他们,正在向怀义寺集结。” 神刀铁汉从花间小径走过来,老远就搭讪道:“公子,黑兄,绿姑姑娘,这黄泉府的景致如何,还习惯吧?” 徐不凡从容不迫的笑道:“景色如画,美极了。” 神刀铁汉道:“金銮殿内酒宴已端整齐备,请三位入席。” 绿姑黄绵绵道:“枉驾铁大侠招呼,真不好意思。” 说着,跟在神刀身后,走进金銮殿。 金銮殿内,筵开十桌,九桌多已坐满各式各样的武林人物,当中一桌未满,只有柳清风、赵跛子坐在那里。 褚鹏杰则正与两位兄长,在另一桌上谈的津津有味。 徐不凡、高天木,黄绵绵一入金銮殿,立即曝出一阵迎新的掌声,被神刀铁汉郑重的请到当中那一桌,同时亦将褚鹏杰请了过来。 “有请教主!” “教主到!” 神刀铁汉余音未竭,另一个洪亮的声音已自殿后传来,珠帘轻拂,形如鬼魅,出来一个白发苍苍,整个上半身全被长发包住的怪物。 魔尊者的身后,紧跟着二名轻装大汉,眸光灼灼,神光气沛,无疑是一等一的高手。 第86章 金銮殿内全体起立,掌声如雷,在热烈的欢迎教主大驾。 行至桌前时,魔尊者将面前的白发一分,露出一张红喷喷,油光光,状似少年的脸庞来。 神刀铁汉像侍候太上皇似的,拉开椅子,请魔尊者入座,并将徐不凡等人介绍给他。 魔尊者跟大家一一握过手,寒喧几句,便开席了。 一代魔尊的确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对徐不凡、黄绵绵、高天木、褚鹏杰、柳清风,赵跛子,每一个人的过去皆垂询甚详,如有疑问,必严加究诘,打破砂锅问到底,幸好徐不凡事先已想好了一套说词,未出纰漏。 听完大伙的陈述,魔尊者脸色微微一变,敬了大家一杯酒后,说道:“本教主发现各位有志一同,都是被血轿主人搬走了吃饭的家伙,这徐不凡真的这么厉害?” 大伙黯然无语。 “难道你们没有一个能胜得过徐不凡?” 来到冥城,就是不争的事实,谁还有脸说大话。 一代魔尊的眸中射出二道寒芒,环视着大伙,以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 “好,各位等着瞧,如果姓徐的小儿敢再踏进九幽,本教主保证替你们加倍讨回来。” 黄绵绵故意吓唬他,替徐不凡猛吹牛道: “教主,想找徐不凡讨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初我们师兄妹的三颗脑袋,是被姓徐的一剑斩下来……” 她这儿话还没有说完,其他桌上的徒众已一片哗然。 “什么?一剑能砍下三颗脑袋?”有人提出反问。 “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黄绵绵态度认真。 武林暴君甚是不悦,道:“就算他有一剑能砍下别人八颗脑袋的本事,本教主照样也要摘下他项上人头。” 黄绵绵展开心理战,继续打击幽冥教的士气,道: “教主,绝不是属下有意长他人之威风,目的是希望大家提高警惕,徐不凡的血剑非常霸道,剑刃削金断玉不谈,单是剑气,就可在十丈外取人首级。” 魔尊者阴恻恻的一笑,道:“绿姑,你可知血剑的来历?” “知道,是血魔王的成名之物,说上次徐小子来冥府时,已尽得血魔王的真传,将七七四十九招血剑剑法练得滚瓜烂熟,尤其是血剑三绝招,更是精纯绝到,炉火纯青!” “绿姑!” 魔尊者有点沉不住气了,声音也变粗了,道:“我告诉你,半月前血魔王夜闯黄泉府,接不住本教主的十招!” “教主,冥府内好像有人替血魔王抱不平,说他疏于修练,功夫荒废,此刻再认真打起来,教主不一定能讨了好,下次他再来,一定要好好揍揍这个老小子。” “那当然,就怕那老小子不敢来。” “最可虑的还是徐不凡。” “血魔王都不是对手,徐小儿算什么东西。” “最怕青出于蓝胜于蓝。” “哼!” 魔尊者被黄绵绵撩拨的毛躁起来了,放下酒杯,不再言语,独自暗暗生闷气。 蓦然,金銮殿的大门之上传来一声:笃!被人插上一面血红色的三角小红旗。 “血旗!” “血旗!” 有那识货的,立刻叫出声来。 魔尊身后的两名大汉好快的反应,立如两支箭一样镖出去。 王石娘是何等身手,他们当然追不到。 两名大汉见四下无人,齐声说道:“教主,我俩建议即刻封锁黄泉府,另派教中高手,将姓徐的毁在黄泉府外。” 一代魔尊毫不考虑的道:“不必!本教主正愁他不敢来!” “教主的意思是,放那徐小子进来瓮中抓鳖?” “不错,假如连一个黄口小儿都治不住,我们还谈什么椎翻十殿,称尊幽冥。” 大家的眸光,全部都集中在大门口,王石娘已神鬼不觉的,在侧门上贴上血帖,还插了一柱香。 褚鹏杰眼尖先发觉,道:“教主,血帖也贴上来了,我们准备的时间还剩下半个时辰不到。” 大伙的眸光,齐又转向侧门,魔尊者寒着脸道:“在正常状况下,姓徐的什么时候出现?” 柳清风道:“差不多剩下一寸多的时候,褚提督所言不差,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一代魔尊大声说道:“不必准备,各位继续吃,等一下,徐不凡到了以后,老夫请你们喝血酒。” 话是这样说,众教徒的心却七上八下,没有几个能吃得下去的。 徐不凡的名头太大,威震阴阳二界,大伙的视线皆不约而同的投向香头。 魔尊者似亦受到感染,屁股也开始不稳了。 大约剩下两寸香不到的时候,魔尊者首先站起身来,大踏步的向殿外走去。 教主一动,谁还敢再坐着,就在金銮殿外,一代魔尊居中,徐不凡等人在后,众教徒向两冀延伸,摆开了一个准备迎战的阵式。 黄绵绵好热心,还特意将香火头拔了过来,插在魔尊者看得到的木柱上,道:“教主,请注意,据说香火头燃尽的时候,就会有人脑袋落地。” 一代魔尊瞪了她一眼,再瞧瞧香火,目光远射,声若焦雷:“徐不凡,老夫知道你们己潜入黄泉府,别再躲躲藏藏,再不现身会误了你的好时辰。” 远处有了动静,花丛中,树荫下,成群结队,涌上来一大片。 王石娘、何三虎、王勇,黄明德。黄宏德、尤猛,排成—排,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数十名小鬼及牛头、马面。 等王石娘他们在丈许外一站定脚,魔尊者马上趾高气扬的说道:“谁是徐不凡,给老夫站出来。” “是我!” 话未出口时,三人早有默契,先点了褚氏昆仲、柳清风、赵跛子的麻穴。 话一出口,人已飞起,魔尊者还没有弄懂是怎么回事,徐不凡、高天木、黄绵绵已落在王石娘一旁。 魔尊者一怔,道:“邋遢公子,你……”他气得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徐不凡抹掉脸上的污垢,擦去剑上的锈泥,刻意拍拍背在背上的冥银,朗声说道:“在下徐不凡,谢谢教主的厚赐。”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把敌人当作贵宾,还送人家大把白花花的银子,魔尊者双眼发直,怒火冲天的道:“徐不凡,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在老夫的面前耍花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黄绵绵、高天木也早已恢复本来面目,黄绵绵冷冷笑道: “魔尊者,充其量我们只是跟阁下开个小玩笑,并不曾耍什么大花样,否则,你的脑袋瓜子早就搬家了。” 一代魔尊暴跳如雷的道:“丫头闭嘴,老夫要问姓徐的小儿,你我阴阳阻隔,人鬼有别,为何要大兴无名之师?” 徐不凡有条不紊的说道:“我们是无任何仇恨可言,在下是替死在你手下的冤魂枉鬼讨债的,也是代表十殿阎君,执行公务!” 魔尊者虎吼道:“好狂的雏儿,给我毙了他!” 神刀铁汉、那两名贴身的汉子,如响斯应,电纵而出,如三支利箭,箭头均指向徐不凡。 褚鹏杰、柳清风等五人,却像个二百五,僵在原地,一代魔尊这才明白,已着了徐不凡的道儿。 王石娘、高天木、黄绵绵廷身而上,硬将神刀铁汉等在半途截下来。徐不凡也不再客气拔出血剑,大踏步的走上去。 “徐不凡,看老夫活劈了尔!” 魔尊者先发制人,猛地一个箭步,劈面攻来一掌,满头的白发,根根竖起,像一把张于的铁伞,更像是无数的长针铁线,向徐不凡扫过去。 好家伙,一代魔尊掌力浑厚,汹涌的暗力如浪涛不绝,尤其他那满头的白发更厉害,可扫,可刺,可卷,徐不凡施出浑身解数,却始终近身不得。 发丝如刀,魔尊者已将内力贯注发尖之上,刀刀皆可伤人。 发性极韧,徐不凡施展出血剑三绝招,依然斩它不断。 徐不凡心里雪亮,知道遇上了真正的顶尖高手,他更明白,与顶尖高手过招,切忌躁进,必须先稳住阵脚,然后才有致胜的机会,于是,立将攻守的节奏放慢下来。 黄绵绵对付神刀铁汉的约在伯仲之间,王石娘、高天木的两个对手亦非易与之辈,虽略占上风,短时间还不见得能制住对方。 倒是十殿总捕何三虎,黄明德等收获丰硕,展开围捕行动,已捆起二三十个来。 猛可间,魔尊者一掌劈空,徐不凡乘虚而入,扫出一剑,魔尊者提足纵起,再攻—掌,徐不凡变扫为刺,剑往上送,顿呈一上—下,首尾相接的火拚局面。 这个局面,实在惊险万状,魔尊者一掌劈下,徐不凡不死也会重伤,而徐不凡那一剑如果送上去,魔尊者准会开肠破肚。 魔尊者的身子,已横着高悬在半空中,徐不凡也已离地而起,继续冲刺。 一代魔尊的手掌,当然比徐不凡的剑尖要短,换言之,如果目前的这个格局不改变,自然是魔尊者要先挨剑。 但是,魔尊者的头发太长,几乎与徐不凡的手臂加上血剑相等,血剑一伤到魔尊者,徐不凡必也会为发尖所伤。 情势危殆,生死须臾,徐不凡蓦觉头顶掠过一缕劲风,蓬!巨震之声传处,魔尊者横飞出一丈三四,飘落地面,徐不凡再冲飞五尺,始回旋落地。 一旁多了两个人,一位是血魔王,另一位赫然竟是眇目神尼。 二人并肩而立,神采奕奕,看气色,都比他们单独的时候要好得多。 魔尊者怒吼一声,道:“血魔王,刚那一掌,可是你的赏赐?” 第87章 血魔王虎目一瞪,道:“老夫是怕你被血剑开膛,失去与你再一争高下的机会,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魔尊者瞟了眇目神尼一眼,道:“这位是谁?只有一支眼睛,想必是阳世的眇目老尼,怎么,寂寞难耐,居然偷情偷到阴曹地府来了。” 这话说得多难听,眇目神尼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未予计较。血魔王却按耐不住了,道:“老匹夫,闭上你的乌鸦嘴,再口没遮拦,小心你的老命。” 魔尊者冷笑道:“手下败将,黄泉府可不是你发威的地方,不怕丢人就再接本教主的十掌看看。” 血魔王气极怒极,咬牙说道:“老匹夫,慢说十掌,就是百掌千掌,老夫也照接不误,看剑!” 从徐不凡手中取过血剑,分心就刺,魔尊者毫不退缩,当即扬掌迎上来,斗在一起。 血魔王最精到的功夫就是剑法,少了一把血剑,就好像缺了一条胳膊一样,何况又有神尼在旁,自是精神百倍,打从第一剑开始,就毫未放松,一路抢攻到底。 一剑紧似一剑,一招猛似一招,场中剑气如虹,一片血影,从第一招施至第四十九招,魔尊者尚可保持不败,血剑三绝招一出,情势立变,丝丝之声大作,血红色的剑气之外,又多了一层白茫茫的霜雪。 当然不是霜雪,是魔尊者被削断的白发。 白发越来越短,最后仅剩下一尺不到,血魔王不为己甚,突然收招撤剑,掷还徐不凡,退到眇目神尼身边去。 徐不凡看得一呆,道:“前辈,你怎么半途而废?” 血魔王仰天一啸,道:“都几百岁了,仍不忘争强斗胜,惭愧惭愧!” 此时,所有幽冥教的徒众俱已被制服捆绑,一代魔尊眼见大势不妙,不敢再逞强恋战,拔足就走。 徐不凡身形三闪,已在十丈外将他截住,厉色说道:“一代魔尊,你气数已尽,插翅难飞!” 魔尊者怒目相视,道:“徐不凡,你要怎么样?” 徐不凡的脸上出现一抹浓浓的杀机,道:“我说过,替鬼友讨债,执行公务,不过,你如觉得力不从心,可以歇一下,徐某绝不占你的便宜。” 话是几句好话,魔尊者却引为奇耻大辱,勃然大怒道:“狂小子,你好大的口气,老夫称霸武林时,连你祖奶奶都还没有出世呢!” 盛怒之下,连攻十二掌,招如排空浊浪,一波比一波强劲,力可碎石开碑,一掌比一掌威猛,徐不凡的整个身子,全被淹没在掌影之中。 好个倔强的徐不凡,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舍命力战到底,恶斗五十合后,掌影渐疾,剑气陡炽,已将失去的先机主动抢回。 徐不凡攻势凌厉,剑剑不离他的吃饭家伙,连攻十余剑下来,丝丝之声再起,白茫茫的霜雪再现,魔尊者最厉害的白发已削斩殆尽。 “徐不凡,老夫跟你拚了!” “魔尊者,你的时辰到了!” 魔尊者双掌齐出,欲作孤注一掷,徐不凡剑气如虹,硬往上撞,二人各不相让,展开生死—搏。惨叫声,割裂声,同时响起,接着是一蓬血雨,半截断掌,一代魔尊的左掌已断,痛得他咬牙咧嘴,歪歪斜斜的踉跄出五六步。 “杀!” 徐不凡挺剑再上,毫不容情,血红色的光幕直往魔尊者的脖子上窜,一代魔尊不甘就戮,作困兽之斗,连人带掌扑上来,徐不凡扬腕挥剑,原式不变,喀嚓!武林暴君的脑袋应声落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魔尊者气息己断,右掌还是印上了徐不凡的胸膛。 可惜,脑袋没了,后劲断绝,终于废然而倒,扒在地上。 徐不凡洒下药水,抬头看时,血魔王与眇目神尼冲着他颔首一笑,随即携手飘然而去。 本想追上去,查问一下到底谁是常小琬,但既而一想,二老“久”别重聚,此非其时,只好作罢。 柳清风、赵跛子都是肆虐黄家的元凶主犯,尤猛对褚家兄弟亦衔恨极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黄明德等争先扑纵而出,意图讨债索仇。 徐不凡急忙上前阻拦,道:“两位师叔,尤叔,算了,柳清风他们的血债已在阳世清偿,至于冥狱之罪,自有十殿惩处,交给何总就行了,请勿用私刑!” 此来冥城,主要目的是为追赶杜伯元,现在老魔授着,幽冥教已彻底摧毁,自无久留必要,徐不凡跟大伙打了一个招呼,立与王石娘、高天木离开黄泉府,直奔枉死城而去。 落暮时分。 在北京的一条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锦衣卫飞驰而过,路边鸡飞狗跳,行人纷纷退避。 另一条街上,刑部总捕头马致远尹带领着数十名捕快,也在发足疾驰,行色匆忙。 一顶暖轿,就紧跟在马队的后面,轿夫汗流浃背,脚步稳健决速,始终与马队保持一定的距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暖轿的旁边,有二人扶轿狂奔,一个是钟玉郎,一个是钟雪娥。 后面,是一大群四衣卫,一个个皆脚底抹油,快逾奔马。 马队很快的转弯了,转进王府井大街。 刑部的捕快,则抄小路转到后面的—条街上去了。 他们的目标相同,全部指向燕亲王府。 暖轿刚刚停在燕亲王府的大门口,锦衣卫指挥廖九雄便迎上来说道:“总管大人,燕亲王府的正面已完成封锁。” 褚良从轿内跨步而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刑部总捕头马致远也气喘吁吁的赶到了,道:“报告总管大人,燕亲王府的后面完成包围。” “好,好,咱们进去!” 话毕,褚良在前,钟玉郎、钟雪娥廖九雄、马致远等人在后,还领着一群四衣卫,闯进燕亲王府。 守门的警卫上前拦阻,道:“请郝总管稍待,容小的去通禀。” 褚良脸色一沉,道:“不必了,老夫自己会进去!” 伸手一推,守卫踉跄而退,褚良率众长驱直入。 消息早已传进去,燕亲王匆忙的冲到屋外来,褚良在丈许外停下步子,随随便便的拱拱手,叫了一声:“王爷。” 燕亲王怒火中烧,却将声调压得尽量平和一点,道:“郝总管,这个时候来我王府,有事?” 褚良大模大样的冷笑道:“没有事咱家斗胆也不敢打扰王爷的清静。” “是什么事?” “咱家得到密报,说血轿主人徐不凡窝藏在王府内。” “郝总管,”褚良来此何事,燕亲王当然心里有数,故作讶异状,反口诘问:“你这话听谁说的?” “且不管消息来源,”褚良歪着嘴,冷笑的意味更浓了,根本没将燕亲王放在眼内,“咱家只想知道是否确有其事。” “绝无此事。” “抱歉,空口无凭,咱家要搜。” “郝良,你说什么?居然胆敢搜我的王府。” “不是咱家要搜,老夫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自然是皇上。” “拿圣旨来。” “是口谕!” “哼,我看你是假传圣谕,搜不出徐不凡来,小心本王奏你一个欺君之罪。” “哼,如果搜出徐不凡来,王爷的罪更重,窝藏钦命要犯,可是要杀头的!” 一扭头,作了一个开始行动的手势,褚良朗声说道:“给咱家搜,放心大胆的搜,谁敢阻挡就放手去杀,天大的事由本总管替你们担着!” 燕亲王虽身兼九门提督,但兵马皆在提督衙门,王府内仅有少数警卫,并无一兵一卒,面对大军压境的褚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四衣卫、锦衣卫、还有刑部捕快,像潮水似的涌进前楼后厅,涌进后院花园里。 褚良在钟雪娥钟玉郎的簇拥下,也冲进燕亲王府的后花园。 燕亲王怒发冲冠,气冲斗牛,无奈彼此实力太悬殊,根本不可能与褚良一争短长,索性叫王安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廊檐下。 褚良才踏进花园,马致远便上来报告:“总管,密告中的小木屋找到了,就在假山的左前方。” 顺着马捕头手指的方向,褚良已看到屋角,道:“冲进去,逢人便杀,一个都不要留着!” 钟玉郎动作好快,身形三起三落,通!已将柴门踢开。 徐不凡名震武林,没有一个人政轻敌大意,不管三七二十一,柴门一破,马上射进—把飞刀,无数暗器。 奇怪!居然没有一个人敢闯进去! 更奇怪!里面也没有一个人冲出出来。 这时候,大家才看清楚,小木屋内根本空无一人。 也没见血轿。 甚至,搜遍全室,连半丝曾经住过人的痕迹都找不到。 褚良气得直跺脚,道:“怎么会这样呢?” 钟雪娥道:“干爹,也许消息来源有误。” “不可能,消息是王府的内线传出来的。” “徐不凡那小子精得像猴子,可能发现风声很紧,溜了!” 褚良未置可否,径向前院走出。 由于人手充足大家的动作又快,约莫持续了一盏热茶的工夫,已将王府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够。 褚良对迎上来的廖九雄说道:“廖指挥,有没有?” 廖九雄双手一摊,道:“没有。” “没有?” “是的!该搜能搜的地方都搜过了。” “莫非姓徐的小儿当真已闻风而逃?” “有可能,最近这几天,北京城就不曾见到血轿的踪影。” 褚良朝王府内四下察看一下,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廖指挥,不管事实毕竟如何所有的锦衣卫全部留下来,继续封锁燕王府,不论何人,准进不准出,倘有违命硬闯者,一概杀毋赦!” 第88章 “是!是!” 廖九雄对褚良执礼甚恭,连说两声是,目送褚总管率众离去后,也立即退至燕王府外,在王府四周重新部署一番。 二老八骏,还有血轿,究竟到那里里去了? 就在燕亲王的屁股下面。 原来自从廖九雄上次来过以后,燕亲王便提高警觉,当徐不凡为追问杜伯元的口供,远赴幽冥时,当机立断,在神鬼不觉的情形下,将血轿分解,连人带轿,全部藏进王府的地窖里去。 燕亲王所坐的地方,就是地窖的两个出口之一。 另一个出口,在燕亲王的书房壁橱里。 燕亲王返回书房,打开壁橱,再拨动一个暗纽,用力一推,看似平整无缝的橱壁,陡然又开了一道门,下面就是石阶,直通地窖。 二老就守在石阶上,八骏守在另一面的石阶上,三名锦衣卫囚禁的地方,仅隔着半堵墙。 燕亲王亲切的笑道,道:“你们全知道了?” 天叟丁威道:“只要姓褚的老贼闯进来,我们准备将他埋葬在这儿。” 燕亲王望望躺在血轿的徐不凡,道:“徐王爷还没有‘回来’?” 天叟丁威道:“该‘回来’了,实在令人心焦,如果长时间被包围下去,迟早会露出马脚,连累王爷的。” “本王的生死不足论,令人担心的是杜稷江山,假如本王的猜想不错,褚良很可能正有某种阴谋在进行中。” “如此,合我们十人之力,保护王爷杀出去,到提督府去调度兵马勤王如何?” “不,锦衣卫个个身手矫健,成功的功算不大,一切等徐王爷‘回来’以后再作定夺了。” “王爷,我们在王府的消息怎么会泄漏?” “可能有内奸,褚良的爪牙无所不在?” 一提到爪牙,燕亲王马上回头,发现壁橱上的门无风自动,晃了一晃,不由脸色大变,沉喝一声:“谁?” “是我,徐不凡!”无形有声。 橱门壁门都自动关起来了,王石娘、高天木飘然而现。 徐不凡也一跃而起,来到燕亲玉身边,道:“王爷,王府外面全是锦衣卫,这是怎么回事?” 燕亲王将经过的情形告诉他,最后说道:“徐王爷,先不谈王府被围之事,快说追到杜太傅没有?”“追到了。” “杜伯元是否招出内幕实情?” “自从看到陛下密诏后,老太傅甚感懊悔,已将全盘经过原原本本招出来了。” 毛奇搬来两个小板凳,请两位王爷坐下,燕亲王说道: “杜太傅乃元老重臣,以他的身份地位,何至于被褚良牵着鼻子就走,供其驱使?” 徐不凡慨然一叹,道:“据杜太傅自己说,以前,他自己行为欠检点,有不少把柄落在褚良手中,褚良又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以此要挟,逼他就范,久而久之,愈陷愈深,终至不可自拔。” “褚良与巴尔勒的关系,他清楚吗?” “清楚,贡品只是一个饵,目的在除去先父,解除咱们的边防。” “巴尔勒有土地野心?” “事实上是,褚良答应割让大同以北的所有土地,给鞑靼。” “老贼可以得到多少好处?” “整个大明的江山。” “这个阉贼狼子野心,果然有篡位的企图。” “王爷,不凡的话说的不够完整,应该说褚良与他幕后的主子,有共同谋夺皇位的野心。” “阉贼的后面,真的还另有其人?” “一点不错,是杜太傅亲口说的。” “谁?” “鲁王!” 燕亲王像是火烧屁股一样,呼地站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道:“是鲁皇叔?鲁王一向谦恭和善,忠心不二,怎么可能是主谋人?” 徐不凡嘴角一撇,起身说道:“会偷吃的猫,没有一只喜欢叫的。” “本王还是想不通,阉贼目前大权在握,可以称得上是上欺天子下压臣,假定鲁王登基,他还能怎么样?” “不凡怀疑他们是狼狈为奸,各怀鬼胎,一个看重对方的皇族身份,一个借重对方的实际力量,各自心里边作何打算,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燕亲王郑重其事的道:“徐王爷,现在奸贼的阴谋已大致明朗,勤王除奸,刻不容缓,不知有何安邦定国之策?” 徐不凡振振有词的道:“在下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将褚良杀掉,万一杀他不成,最起码要将他在紫禁城里的爪牙、四衣卫全部解决或驱逐,先保住皇上的安全。” “对,然后呢?” “然后就应该积极展开行动,解决他在北京城内所有的党羽,一旦清除尽净,紧守住九门,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再徐图追缉余党,惩治凶顽。” “对,对,就照着徐王爷的高见去办。” “大内是老贼的大本营,经营已久,根深而蒂固,想要彻底掌握,势必要大费周章,动用九门提督府的兵马,目前最急迫的事,是如何摧毁锦衣卫,解王府之围。” 王石娘忽然插嘴说道:“主人,奴才有个意见,不知道该不该说?” 燕亲王笑道:“石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石娘道:“锦衣卫十分难惹,如正面冲突,很难一网打尽,也就是说免不了会惊动褚贼,为了确保紫禁城行动的成功,必须先将锦衣卫秘密解决掉,始可万无一失。 燕亲王赞道:“石娘之言极是真,问题是如何进行?” 王石娘望着徐不凡,道:“由石娘与天木的元神出击,应可圆满达成任务,但我家主人一再严禁我们随意施展法术,必须主人允可才行。” 相处日久,燕亲王对这位中山王的脾气已有相当了解,他要是不同意的事,天王老子也改变不了,是以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未便出言央求,更不敢代为作主。 徐不凡沉吟有顷,道:“好吧,事急从权,我答应你们,但是只准以元神扮鬼,不得施展法术,点了他们的穴道后,应即扔进府内来,不可任意伤人,我与二老八骏自会在里面接应。” 王石娘、高天木喜不自胜,余音袅袅中,已化作一缕青烟而去。 徐不凡与二老八骏,也随后离开地窖,利用夜暗,潜行到墙边去。 丁威刚选好一个位置站定,后花园的墙头上便飞上—个锦衣卫来,天叟先是—呆,再仔细观察,发现已被人点中穴道,像一个活死人,无疑是被王石娘或高天本提上来的。 “丁老,接着!”无形,声音是高天木的。 丁威张开双臂,接住锦衣卫,飞快的跨进前院,丢进地窖里去。 王石娘当然也不会闲着,二人此起彼落,彼落此起,以相同的方法,在不同的地点,一顿饭的工夫,便已先后处理了三十余名。 四周的锦衣卫多已清除完毕,只剩下大门口,及门口两侧寥寥数人。 愈是接近大门口,王石娘愈是小心,等廖九雄在门口转了两圈,走进门内时,抽冷子点了一名锦衣卫出昏穴,提着他的领子飞上墙。 另一边,高天木也采取配合行动,处理了另一名锦衣卫。 至此,四周的锦衣卫已一个不剩,只有廖九雄的身边还有四个人。 廖九雄又踱到门口来了,乍然发现两旁的卫兵不见了,极目望去,居然再也见不到半个锦衣卫,不由大吃一惊,转身奔进王府内,大声喊叫着部属的名字。 庭院深深,四下寂寂,不见部属,没有回音。 燕亲王从一排木柱后面踱出来,冷冷笑道:“廖指挥在叫什么?” 廖九雄道:“本使的手下失踪了。” 燕亲王伸手向后一指,道:“你后面不是有两个吗?” 廖九雄回头一看,眼睛都直了,明明是四个锦衣卫,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怎么剩下两个了,气虎虎的走上去说道:“他们两个到那里去了?” 两个锦衣卫如泥塑木雕,不言不动。 “他妈的,你们都变哑巴了?” 吼声中,左右开弓,一人赏了一巴掌。 噗通!噗通!二人已被石娘、天木点了穴道,当即应声扒下了! 廖九雄是老经验,看得出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但令他不解的是,既已被人点中穴道,为何还会向前爬行? 事实上当然是被王石娘、高天木拖着走,很快便拖进守门房里去了,蓬!还将房门关起来。 廖九雄吓呆了,直着喉咙喊:“鬼!鬼!” 徐不凡在身后接口说道:“鬼?那里有鬼?我看你是活见鬼!” 廖九雄再返转身来,见燕亲王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年轻人,愕然言道:“你是谁?” 徐不凡笑道:“我们不曾真正照过面,但血轿主人徐不凡这几个字你应该不会陌生。” “什么?你……你就是徐不凡?” “在下正是你们千方百计要找的人。” “好小子,郝总管的消息不差,你果然藏在燕王府。” “你是证实这个消息的第一人,可惜你的消息却传不出去了。” “徐不凡,你想干什么?” “好说,想要你吃饭的家伙。” “你凭什么要对本使逞凶?” “于公于私,你都死有余辜。” “本使与你有何怨何仇?” “我濠州老家的族人,就是你与马致远率众屠杀的。” “本使与马总是奉命行事,执行公务。” “哼,奉的是何人之命,执行的是什么公务,你心里有数。” 徐不凡脸一沉,“铿锵”血剑已告出鞘,眸中杀机暴现,冷森森的说道:“有没有遗言后事,说吧。” 第89章 单凭徐不凡三个字,就够他吓上三天三夜的,廖九雄眼见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一个,那还再敢放半个屁,脚底抹油,撒腿就溜。 不料,左脚才举起一半,右脚突然被人抱住了,回头看时,又不见半个“人”,吓得他魂飞魄散,再度直着喉咙喊:“鬼!鬼!” 王石娘、高天木乍然现身出来,齐声说道:“你没有遇见鬼,是神!不过你自己马上就要做鬼了。” 徐不凡、燕亲王、王石娘、高天木,从四面将他夹住,廖九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忽然换了一副嘴脸,苦苦哀求道:“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徐爷爷高抬贵手……” “哼!”徐不凡嗤之以鼻,道:“廖九雄,这种小人的嘴睑我见多了,少来这一套,上路吧!” 手起剑落,喀嚓!廖九雄连反击的意念还没有产生,脑袋瓜子便已滚落在地。 高天木径自处理廖九雄的人头,二老八骏将所有的锦衣卫全部集中到地窖中去,燕亲王命王安去提督府传令,徐不月遣王石娘去寻司徒俊德。 等待的时间是很难熬的。 危机四伏,分秒必争的时间更是难熬。 排遣这类紧张时刻的方法莫过于饮酒。 在燕亲王的别致小客厅里,琉璃灯下,一张小巧的紫檀木圆桌上,摆着数样可口小菜,一壶陈年老汾酒,燕亲王正与中山王徐不凡浅酌慢饮,借以打发时间,等待王石娘、王安的归来。 一阵急促的小碎步起自门外,地叟毛奇以小跑步的架式推门而入,徐不凡抢先说道:“石娘他们回来了?” 地叟毛奇道:“是断肠人想见见主人。” 徐不凡望着燕亲王,燕亲王不假思索的道:“无妨,就请她到这儿来吧。” 俄顷,断肠人便在毛奇的引导下进入小书房。 断肠人依旧是黑巾蒙面,仅仅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瞥了徐不凡一眼,向燕亲王拱手为礼。 徐不凡抢先说道:“那天你去追赶老贼,可有收获?” 燕亲王亲自搬了一只小椅,请她入座,早有人送上—副碗筷酒樽,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断肠人回敬二人一杯酒扁说道:“有,我一直迫到他们开秘密会议的地方。” “在那儿?” “在城外的一个隐秘所在。” “参加秘密会议的都有那些人?” “巴尔勒师徒,鞑靼的三位太子、廖九雄、马致远、还有鲁王爷。” 燕亲王与徐不凡互望—眼,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会谈的内容可曾得知一二?” “由于距离太远,更由于老贼中途退席,去找杜太傅,我听得不够完整,大意似乎是他们已有周密计划与部署,准备开始采取行动!” 燕亲王追问道:“可知如何行动?” “第一步可能是逼皇上让位给鲁王。” “第二步呢?” “可能设法毒杀皇上。” “第三步是——?” “如果让位、毒杀都没有成功,第三步就要动硬的。” “动武?” “嗯,听说巴尔勒的一千雷霆军已先后到达,山东总督褚忠及鲁王的兵马,亦正在兼程来京的途中,只要三方面的人马—旦会齐,可能很快就会采取行动。” 燕亲王闻言之下更加激愤,忧急,目光不时盯视着小书房的雕花门,焦灼之情,表露无遗。 对断肠人,徐不凡仍不敢寄以百分之百的信任,道:“姑娘,徐某在燕王府的事,是天大的机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府有奸细,消息早已传到褚良的耳中。” “你好像是说,传到老贼的耳中,你就会得到消息?” “我在老贼的身边安排情人。” “你……” 徐不凡灵机一动,道:“你莫非是钟雪娥的化身?” “嘻嘻,你真会胡猜八扯,断肠人是断肠人,钟雪娥是钟雪娥,请勿混为一谈。” “可是,眇目神尼只有一位高足,不可能有两个精通穿心指、绵阴掌的人。” “好了,你可以住口了,再说下去,又会将我断肠人误认为是你的未婚妻常小琬了。” 话毕—转身,随即出门而去,徐不凡以近乎哀求的口气说道:“小琬,不管你有多丑多难看,我都不会在意的,请别再折磨我。” 断肠人却无动于衷,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断肠人的眼眶里,含着一眶热泪,被丁威眼尖发现了,道:“公子,她一定是小琬姑娘,不然不会哭。” 可惜,断肠人已去远,追已无及。 而且,王石娘领着司徒俊德,王安领着一名将军,这时走进小书房,君国大事要紧,也没时间再顾及儿女私情。 燕亲王,徐不凡先替彼此引见一下,燕亲王对副提督李立将军道:“李将军,人手调集齐备没有?” 李立将军立正说道:“照王爷的指令,挑选了七十名精锐,正在王府外候着,另有一队兵马,已开进王府,不知作何用途?” 燕亲王道:“叫他们在王府围墙之内布防,尤其是地窖,一定要派重兵把守,不相干的人,只要闯入王府,立即就地格杀,王府的人也严禁外出,全部彻底封锁起来。” 李立将军听得一怔,心知必然事出有因,但他乃军人本色,只知道服从命令,从不追问原因,当即躬身应是退出书房行事去了。 徐不凡则在询问司徒掌门,道:“司徒大侠,拜托掌门人去打探鞑靼雷霆军的进展如何?” 司徒俊德道:“老夫业已查明,一千名鞑靼雷霆军,俱已全部到齐。” “藏在何处?” “在城西山区,锦衣卫的一个秘密营地里,老夫已命断剑门的子弟,在四周严密监视,一有动静,马上便会有消息传出来。” “好,司徒掌门处理的很好,但不知三十名贵门高手,可曾抽调出来。” “已经到了王府,徐公子随时可以差遣。” 诸事齐备,不再犹豫,徐不凡与燕亲王略作商议,抬出血轿来,燕亲王也坐了一顶八抬大轿,当即离开王府,向紫禁城奔去。 夜,已经很深很深,更楼上早已敲过了三更天的梆声,街头寂静无人,徐不凡与燕亲王并轿而行,石娘、天木、二老八骆李立将军、司徒俊怂提督府的七十名精锐、断剑门的三十名高手,全部百十余人,鸦雀无声的穿街过道,很快便来到午门外。 “笃!笃!笃!” 午门已关,燕亲王上前叩门三响。 城门一侧,启开—道小门,一下子走出三名禁卫军来,其中一名说道:“这么晚了,王爷还想入城?” 燕亲王道:“本王有急事面奏皇上。” 守门的禁卫军根本没将他放在眼内,冷森森的道:“郝总管交代,紫禁城业已关闭,任何人皆不准出入。” “大胆,本王乃皇上的胞弟,竟敢如此放肆,还不快开门公平。” “对不起,王爷,皇上已经睡了。” “没有关系,皇上要是怪罪下来,由本王承担。” “抱歉,没有郝总管的命令,任何人皆不准出入!” 不禁激怒了燕亲王,闪电出手,点了他的麻、哑二穴。 徐不凡、王石娘动作飞快,亦将另二人制住。 李立与高天木、司徒俊德动作也不慢,已乘虚而入,打开午门。 血轿甫抬进午门,迎面又冲上来五名禁卫军,有人刚刚惊叫—声:“血……” 轿字还没有出口,已被高天木点了穴道,大伙儿根本懒得再跟他们罗七八嗦,众人一齐动手,四名禁卫军在毫无反抗的情形下被一一制伏。 找了一间空屋子,先将这八名禁卫军囚禁起来。 剥下他们的衣服,换穿在提督府精锐的身上,站在他们原先的位置,关起城门,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大家略作停留,司徒俊德领着断剑门的高手,登上城墙,负责扫除城右的禁卫军、大内高手以及四衣卫。 二老八骏与王石娘、高天木负责城左。 提督府的人马则再分为三路,由燕亲王、徐不凡、李立将军亲自率领,摸黑进入皇宫后院。 大伙儿事先已有协议,务必要在神鬼不觉的情形下,拔掉紫禁城内所有的明椿暗卡,然后,剥下他们的衣服,守在原位,将他们全部集中在一起。 睡梦中的四衣卫等,同样不可轻易放过,制住他们的穴道,取走他们的衣服,让他们动弹不得。 在可能范围之内,仅可能不要杀人,以免打草惊蛇。 必要的时候,大可以放手去杀,要快!要狠!要准! 将二顶轿子抬进太和殿,兵分五路,立即开始行动。 由于计划周密,人手又多,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半个时辰之后,紫禁城内所有的椿卡警卫便全部换了班。 所有在睡梦中的禁卫军、四衣卫、大内高手,也均在神鬼不觉的情形下被人点了睡穴,非至日上三竿,不可能醒过来。 只有褚良身边的核心分子,所居住的偏殿各房间,却空空如也,连一个人也没有。 燕亲王神色一紧,道:“褚贼到那里去了?” 徐不凡道:“十之八九在养心殿,咱们快走。” 此刻,提督府的精锐已所剩不多,断剑门的高手,以及二老八骏,也全部分布各处,只有王石娘、高天木、司徒俊德等三人赶至养心殿外报到。 燕亲王命李立将军,将养心殿远远的包围起来,与徐不凡、司徒俊德、王石娘、高天木向养心殿走去。 第90章 愈接近,愈觉得情况不妙,四衣卫中所有的精英——三名金衣使者、七名银衣使者、六名铜衣使者,全部守在养心殿外。 殿内灯火通明,显然皇上还没有睡。 养心殿外的木柱上绑着两个人,已被人开膛破腹而亡。 是燕亲王的两名亲信。 燕亲王睹状大骇,拔足就要往里面冲,徐不凡急忙拉住他,噤声道:“王爷请稍安勿躁,此时贸然行事,势必会危害到皇上的安全,不如先摸过去看清楚陛下的处境后,再作计较。” 将司徒俊德、王石娘、高天木留在原地,二人绕了一个大圈子,费了不少手脚,才潜行至上次来过的龙柏树下。 从窗口望进去,皇上半躺半卧在龙榻上,正由褚良在喂药喝,钟玉郎、钟雪饿就守在旁边。 皇上的脸色白苍苍的,精神亦颇颓废,喝完药,一直咳嗽不停,褚良嘴角含着一丝冷笑,道:“皇上,为了明室的万里江山计,希望陛下能够接受奴才的意见,早立储君。” 似乎,皇上很不喜欢提这个问题,一阵更激烈的咳嗽,脸都涨红了,喘着气说:“太子早已册立,何必再另立储君。” 褚良偏着头,面冷如冰,声音好像从鼻儿里挤出来:“太子尚在襁褓之中,如何承继大统。” “那依你的意思要立谁?” “鲁王。” “你是说鲁皇叔?” “不错,鲁王英明睿智,是最佳的皇储人选。” “朕不同意,如嫌太子太小,改立也只能立燕亲王,按照皇室规矩,怎么也轮不到鲁皇叔。” 褚良冷哼一声,道:“依奴才看,陛下非立鲁王不可。” “因为长久以来,皇上所服用的药里面放有毒药,只有鲁王爷的手里边才有解药。” 徐不凡、燕亲王在窗外大吃一惊,当然最感骇异的还是皇上自己,整个身子都坐了起来,道:“你说什么,朕已经中毒?” “已经好几年。” “朕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出来?” “慢性毒药,渐次加深,皇上当然一无所觉。” “毫无疑问,代鲁王下毒的人就是你。” “没有人比奴才更接近皇上。” “郝良,鲁王给你多少好处?” “比皇上给我的要多得多,登基以后会更多,希望陛下能听奴才的活,及早立下诏书,册封鲁王为储君,这样鲁王一高兴,说不定就会将解药拿出来。” 言毕,命钟玉郎推过一张小桌来,上面摆着有空白诏书,及文房四宝,褚良接着又道:“皇上,写吧,这是陛下唯一的活命机会。” 皇上气得直发颤,伸手打翻了小桌,怒冲冲的道: “这样朕死的更快,我告诉你,郝良,只要寡人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想称心如意,燕亲王、中山王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皇上是不是想叫人去通知燕亲王,出兵勤王?” 褚良嘿嘿冷笑一声,转过身来,命人打开另一扇门,指着木柱,道:“燕亲王派在皇上身边的那两个人,已被我开膛破腹,死了。” 皇上向外一望,果见柱子上绑着两个死人,气愤不已的说道:“燕亲王已经暗示过朕,寡人相信他早已知道你就是罪魁祸首,用不到朕来召唤,便会出兵勤王。” “可惜,燕亲王是泥菩萨过江一一自身难保,从昨夜起,燕王府已被奴才封锁了。” “郝良,你……你好恶毒。” “奴才突然想到一个好法子,请陛下诏告天下,禅位与鲁王,退居为太上皇,这样鲁王一高兴,一定不会加害陛下,而皇上亦可因而媲美于唐尧、虞舜,流芳千古……” 皇上实在气急了,打断他的话,大声吼叫道:“住嘴,任你千方百计,肤有一定之规,绝不接受你们的任何威胁敲诈。” 由于急怒攻心,又是一阵猛咳,终于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褚良根本不予理会,阴恻恻的笑道:“希望陛下不要拒绝的太早,明天—早,奴才还会来听皇上的答复,届时如果再拒绝,鲁王的兵马,鞑靼的雷霆军,二三天之内就会兵临城下,吩陛下三思!” 话落,根本不理会皇上的反应如何,领着钟玉郎、钟雪娥大步面出。 霍然,燕亲王与徐不凡从一旁闪身而出,同时喝道:“褚良,你被捕了!” 褚良愕然一惊,不由自主的退了三四步,道:“燕亲王你是如何逃离王府的?” 燕亲王道:“告诉你也无妨,廖九雄已死在徐王爷的血剑下,其余的锦衣卫,皆作了陛下囚。” 徐不凡补充道,“而且,除了你们这一小撮以外,紫禁城里你所有的党羽爪牙,尽皆在燕王爷的掌握之中。” 褚良脸色大变,燕亲王传令到:“拿下!” 李立将军率众从正面扑上来,司徒俊德居左,王石娘、高天木居右,包围圈一下子便缩小了。 徐不凡已握住剑柄,准备要拔剑,褚良突然大叫一声:“快进殿去,先将皇上抓在手中,他们就不敢动了!” 褚良话一出口,钟玉郎、金衣使者等人,便作势欲扑,燕亲王,徐不凡所站的位置,更接近养心殿的大门,闻言不假思索,当先冲进养心殿去。 王石娘、高天木等人,也是同样的心意,从斜刺里超过去,打算截堵四衣卫,保护圣驾。 这一来,正面反而门户大开,正给了褚良一个可乘之机,几乎在毫无阻挡的情形下,便被四衣卫兔脱了。 当燕亲王、徐不凡从养心殿内进出来时,已仅仅剩下一团黑影,徐不凡气得直跺脚,破口骂道:“这个老家伙,简直是头成了精的老狐狸!” 追! 追到紫禁城上,追出皇宫,追上西城的城墙头,始终保持相当的距离,追赶不上四衣卫。 燕亲王卓立城头,忧心忡忡的道:“徐王爷,罪魁祸首已遁,皇上又中毒在身,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徐不凡胸有成竹的道:“皇上的安全第一,咱们先回紫禁城去,将他在大内的党羽爪牙彻底清除干净,改由提督府的兵马镇守。” “然后呢?” “第二步,应该即刻展开行动,对锦衣卫、刑部的三班六房、乃至于褚良有勾结的文武百官下手,除恶务尽,一定要将他的余党除尽,北京城始得高枕无忧,立于不败之地。” “皇上的毒看来很严重,这可如何是好?” “既然是慢性毒,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危险。” “徐王爷何敢认为不会有危险?” “道理很简单,褚良拿不到册封鲁王为储君的诏书,他就不能害死皇上。” “话是不错,但剧毒在身,总是令人忧心如焚。” “可先召太医,会诊解毒,我想即使解不了,应可抑制其发作,待擒住鲁王时,再逼他交出解药。” “褚良这个老贼又该如何对付?”燕亲王道:“你看他会不会远走高飞?” “不会!”徐不凡的语气很肯定。 “何以见得?” “他不但不会远走高飞,而且山东的兵马—到,我判断他真的会攻缄,九门提督府的兵马一定要死守住北京城才行。” “单是死守住北京城,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应该杀出城去,将他的力量彻底击溃才可以永除后患,然而,九门提督府的兵马人数有限,守城尚嫌力有未逮,出击几乎无此可能。” “所以,不凡想请王爷,设法与近畿的守将联系,请他们发兵勤王。在勤王大军来到前,则请断剑门的朋友们辛苦点,除须确切掌握住雷霆军、鲁军的行踪外,必要时尚可发动骚扰性的袭击,或可发生牵制的作用,减缓或延后叛军的威胁。” 主意一定,不再迟疑,大家立义返回紫禁城,分头行事去了。 血剑屠龙 第二十二章断肠人原是女儿身 血剑屠龙 第二十二章断肠人原是女儿身 日头甫从东方露出半个脸,这条大街上,早已挤满各式各样的商贩,以及早已买菜的民妇。 本来是很宽敞的一条大街,现在反而变得寸步难行。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从南方驰来—群马队,是德威侯杨百威一时兴起,要去校场溜马。 街上虽然拥挤,如果慢慢的走,还是过得去,或者干脆绕道,可能更快些,但德威侯不无之图,为他开道的家将,狐假虎威,尤其飞扬拔扈,一古脑的挥鞭抽打,放马疾驰,将民妇商贩当作猪狗不如。 一时,鸡飞鸭走,兔奔鱼跃,菜蔬洒落一地,瓜果践踏如泥,有那闪避稍慢的老弱妇孺,不是被皮鞭抽打,就是被马儿踢伤,整个市场上哀鸣四起,满目疮痍,令人不忍卒睹。 德威侯杨百威却充目不见,充耳无闻,好像一切于他无关,根本无动于衷,扬鞭呼啸而过。 更助长了家丁家将的气焰,鼓噪呼喊,一片喧嚣,活像是一群无法无天的土匪,简直把黎民百姓,当作粪土不如。 就在马队奔离市场的当口,通路突然被一顶红色的轿子阻住了,在前面的一名家将大声吆喝道:“滚开,踩死人可不偿命啊!” 这顶轿子胆子也真大,非但不走,反而停在路当中。 “劈劈拍拍”,马上的骑土爆出一连串刺耳的鞭花,放马直冲上来,看那态势,不把人踩死,也准会将轿子踢烂,市场边上的人都为轿夫、轿主人捏了一把冷汗。有那热心肠的人,放声大叫道:“快让开吧,德威侯杀人真是不偿命啊。” 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怪事天天有,就是没有今夙多,轿旁一下子闪出八个人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八匹马的笼头抓住。 第91章 马头如入地生根,一动不动,全部的冲力,完全作用在马屁股上,登时马臀高翘,刚立起来,当场便有四个人被摔下马背。 后面的更惨,人仰马翱,德威侯杨百或由于冲势太猛,一时收不住,落下马来。 “血轿!” “血轿!” 到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才看清楚,挡道的原来是徐不凡的血轿。 围观的人,暗暗竖着大姆指直叫好,但懔于德威侯的淫威,却无人敢公开说出口来。 杨百或毕竟已是望六之人,这一摔还真不轻,右手掌擦伤,右颊有一块淤肿,膝盖的裤子破了,还是由手下的人搀着才站起来。 徐不凡已步下血轿,当轿而立,德威侯铁青着脸,暴跳如雷的道:“谁是徐不凡?” “我就是!”徐不凡挺着胸脯说。 “徐不凡,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公开的出现在北京街头。” “告诉你,我不仅仅要在北京街头出现,等一下还要去你的侯门拜访呢。” “什么?你胆敢去找老夫?” “数日前,徐某已经通知你了。” “你是指那一面小红旗?” “那只是前奏,通知而已。” “老夫与你有何仇恨?” “就凭你今日的行为,就足够摘下你的乌纱帽。” “放肆,老夫望重朝野,功在邦国,你敢把本爵怎么样?” 徐不凡探怀取出一张血帖来,当面交给德威侯,朗声说道: “杨百威,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别大呼小叫,赶快回家去准备准备,血轿很快就会抬到府上的。” 德威侯作或作福惯了,几时敢有人和他这样说话,血帖看也不看,三把二把撕个粉碎,怒不可当的说道:“给老夫将这小子抓起来!” 几名家丁家将蹩了一肚子气,就等杨百威的这一句话,闻言如出柙猛虎,争先恐后的扑出来,不但想抓人,而且还作势要打人。 天叟丁或见状大怒,骂了一句,“狗仗人势!”呼地一掌,就将其中一人劈了个狗吃屎,滚到一边凉快去了。 地叟毛奇及八骏,也是同样的心意,这群家伙平常狗仗人势,鱼肉百姓固然绰绰有余,但一个个都是绣花枕头,并无真才实学,怎是二老八骏的对手,举手投足之间,便被打得鼻青脸肿,东倒西歪。 德威侯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肺都气炸了,跳着脚吼道:“饭桶!饭桶!还不快去通知廖指挥、马捕头来逮人!” 徐不凡冷哼一声,道:“廖九雄已命归九幽,马致远不用你们请,徐某现在就去找他,咱们回头见!” 坐进血轿,直奔刑部,一直抬到刑部三班六房,与大牢的中间广场上才停下来。 捕房与大牢之间,有一道拱门,拱门上一字排开,插着一面血旗,一张血帖,还有一柱所余不多的香。 血轿目标太大,早已惊动了众捕快,四下里人头钻动,将徐不凡主仆重重叠叠的围起来了。 徐不凡名头太大,包围的圈子却很大,没有人敢欺近至三丈以内。 刑部总捕头马致远正在发号拖令:“去,快通知廖指挥,请他带锦衣卫来协助缉拿凶犯徐不凡。 徐不凡冷冷一笑,道:“不必去了,廖九雄的鬼魂已经上了黄泉路。” 马致远一惊,道:“你说廖指挥死了?” “已经三四个时辰了。” “死在那里?” “燕亲王府。” “是谁干的?” “我,徐不凡!” “好小子,你果然是窝藏在燕王府。”马致远的脸色接连数变,心头直冒寒气,对手下说:“快去禀报郝总管,说姓徐的小子在刑部。” 徐不凡的眸光从众捕快的脸上一扫而过,道:“马总,也不必白跑了,褚良那个老贼已经不在紫禁缄。” 马致远更惊更急,道:“徐不凡,你怎么知道郝总管本姓褚?” “我还知道他的合伙人是鲁王,你曾经参加了城外的秘密会议。” “褚总管现在何处?” “可能是躲到你们开会的地方去了。” “你怎么知道?” “是被徐某赶跑的。” “那紫禁城现在……” “现在全在燕亲王掌握之中。” “徐不凡,你这话可当真?” “徐某从来不打诳语。” 徐不凡双眉一挑,忽又说到:“马致远,别把话题扯得太远,咱们该谈正事了。” 马致远死盯着徐不凡握住血剑的手,道:“咱们还有什么正事好谈?” “好说,徐某此来,在公是为锄奸,在私是为索仇。” “于公,马某忠于朝庭,并未逾矩。” “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只忠于姓褚的一人,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是一条标准的走狗。” 马致远望望拱门上的血帖,道:“于私,老夫可并未参加大同府的屠杀行动,血帖上的言词纯粹是信口开河。” 徐不凡的杀机,已由眼角扩散至眉梢,声音冷得像是经过霜打冰封:“不错,大同府的血案是没有你的份,但是我的老家濠州的大屠杀,你与廖九雄却是共同执行人。”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是否属实?” “有这么回事。” “这就够了!” 了字出口,剑已在握,真相既明,徐不凡根本懒得和他,再多说半句废话,当下健腕—翻,森寒的剑气直往马致远的脖子上窜。 牛皮不是吹的,马车不是推的,马致远身为刑部总捕头,又被褚良引为心腹,手底下的确有的真本事,上身一仰,避过来剑,顺势扫出一腿,退出了三步,就利用这一瞬的工夫,已取出一对三尺多长,重约二三十斤的铁锏,展开反攻。 与此同时,口中大声吆喝道:“上,不论是杀掉徐不凡,或是二老八骏,全部重重有赏!” 众捕快一呼百应,蜂拥而上,立与二老八骏斗在一起。 王石娘、高天木在外围,一面围堵,一面捕抓,不论是企图逃走的,或者出手攻击的,凭他们两个的身手,很少有人能走过五招,便打倒在地,歇着了。 马致远的一对铁锏,呈六角形,棱角的地方另有一些尖刺,重量又够,舞起来虎虎生风,五尺方圆之内尽被他的锏影封锁,徐不凡连近身都不太容易,遑论其他。 不禁激起了徐不凡的万丈豪性,道:“马致远,看不透你还真有两下子,比廖九雄要强多了,来,接你徐某的三剑试试!” “龙飞风舞”、“开天辟地”、“旋转乾坤”,血剑三绝招连环出手,威力倍增,眼看密不透风的锏影,好像被人用刀子切割一样,零零散散,滹隙百出,血剑宛若一条活的火龙,穿滹蹈隙而入。 马致远一见大骇,右腕一沉,猛扫徐不凡的下盘,左锏上扬,疾砸徐不凡的肩胛,徐不凡的双脚巧妙无比的跳起数寸,猛的落地踩住铁锏,血剑快速回招,由下往上跳。 徐不凡变招快,用力猛,“呛琅”全是金铁交鸣之声响处,火星迸裂,铁锏立被削断三寸长的一段。 然而,徐不凡并未真正讨了好,马致远右臂用力一掀,徐不凡马步不稳,差点倒栽葱,还亏他应变够快,及时来了一式“鹞子翻身”,躲过马致远随后攻到的追魂一击。 马致远得现不绕人,左右开弓,又连攻数招。 徐不凡不退反进,硬往上撞,血剑已施展到第二招。 二人硬碰硬,却是拼命的打法,撞声频频,火花闪烁,人从地上打到空中,断锏却从空中落在地上。 “马致远,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得留命到天明,你该上路了。” 一股血剑! 一声惨叫! 一颗人头! 一条命! 徐不凡三招施完,马致远终于魂归离恨天。 眼见刑部的捕快,多—半已被制伏,尚有十几人负偶顽抗,徐不凡将血剑斜直举起,以洪亮的声音说道: “各位,冤有头,债有主,责任有轻重主从,徐某今天要杀要宰的,只有马致远一人,只要大家肯放下刀械,束手就缚,相信王法会给你们一个公平处断。” 双眉一挑,声音提高了,语气转为冷硬:“不过,假如那一位敢于拒捕反抗,就等于背叛朝廷,休怪我徐不凡手下无情,不教而杀!” 此话—出,立即有人效验,有九人丢下刀械,乖乖的束手就擒。 另有三人,都是马致远的死党,可能是自知罪恶深重,横竖堆逃一死,利用二老八骏在捆人不留神时,互换一个眼色,抽冷子拔腿就逃。 ,这三个家伙都是聪明人,速度快,又是逃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如果换了别人,成功的机会的确很大。 可惜,他们的对手太扎手,遇上了徐不凡、王石娘、与高天木! “杀!”徐不凡第一个飞出去,手起剑落,砍下一颗血淋淋的脑袋。 “杀!”王石娘是第二个得手的,风火剑下也没有留下活人。 “杀!”第三个人已飞上了墙,在墙头上,被高天木的乾坤圈砸破了吃饭的家伙。 徐不凡言必践,行必果,说到做到,干净利落已极。 场中的捕快,有的被点了穴道,有的被五花大绑,再也没有半个可以反抗的人,天叟丁威过来说道:“公子,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徐不凡还剑入鞘,目注天牢大门,道:“就暂时将他们关在大牢里好了,等一下通知燕亲王一声,请王爷派人来看守,这些家伙将来都必须要接受王法的公平审判。” 第92章 二老八骏闻言立即付诸行动,一人一个的往大牢里扛。 地叟毛奇出来后,脸色变得怪怪的,道:“公子,有一件事,有一件事……”话也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来。 徐不凡察言观色,知事出必有因,连忙问道:“老毛,有什么事你直说吗,不要吞吞吐吐。” 地叟毛奇仍然拿不定主意,道:“是有一件事,但是老奴不知道该不该说。” 弄得徐不凡满头雾水,道:“不管是什么事,你说出来好了,我不怪你就是。” 八骏中的老么抢先说道:“公子,我来说好了,是公子的一位朋友,也被人关在大牢里。” “谁?” “上官巧云。” “巧云?她怎么会……” 话还没有说完,徐不凡便一溜烟似的冲进大牢去。 果不其然,上官巧云当真被囚禁在角落里的一间牢房里。徐不凡二话不说,命狱卒打开牢门,将上官巧云放出来。 太多的委屈,太多的爱恨……,上官巧云一时百感交集,仅仅叫了一声:“不凡!”便伏在铁栅栏上,放声大哭起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哭,有时候可能是宣泄悲伤、痛苦的最佳方法。 是以,徐不凡拦住王石娘等人的劝勉、安慰。 当然,他自己也没有说一句话,仅仅只是给她递了—条手帕,一只温暖的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如此而已。 徐不凡很有耐性,一直让她尽情的哭,大声的哭,直待她将胸中的气闷宣泄的差不多,擦干眼泪,回过头来时,才柔声细语的说道: “巧云,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不凡在此洗耳恭听,你不想说就不要说,没有关系,我只想知道,我能够帮你做些什么?” 上官巧云重重的甩了甩头,借以清醒—下混沌的脑子,道:“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是被钟玉郎关进来的。” “钟玉郎?你们不是已经……,木已成舟,我上一次没有杀他,就是为你的终身设想,希望他能善待你。” “他根本不是人,连禽兽都不如,事后我也曾想过,想委屈求全,认了,可是,不出三天,他就生厌了,又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不清不白。” “和谁?” “古月蝉。” “古月蝉?古月蝉论辈份是他的师姑呀!” “哼,他不是人,在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伦理道德的观念。” “于是,你们就闹翻了?” “不是闹翻,而是我下定决心要杀掉他。” “结果,你失败了。” “我个人的死生荣辱本不足论,最可恨的是他与古月蝉联合起来,将我上官堡的几名高手全部杀死,又把我关进大牢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好恨,我好恨啊!” 又是—阵急痛袭上心来,情不自禁的伏在徐不凡的肩上哭起来。 适在此时,断肠人闯进了大牢,一见到这般光景,眸子里突然闪过一抹怒火,掉头就走。 徐不凡背向而立,一无所知,上官巧云却看见了,连忙娇声说道:“你不要误会,听我解释……” 话都来不及说完,推开徐不凡,便向外追去。 徐不凡追上来,在牢门口将她拦住,道:“巧云,你怎么了?” 上官巧云羞得脸红红的,道:“刚才……刚才的事被断肠人撞见了。” “我们也没有怎么样,撞见又有什么关系。” “女人的心眼儿最小,我怕她会记恨在心。” “我与断肠人毫无关系,她凭什么要记恨?” “不凡,我一直怀疑,断肠人就是常小琬!”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小琬姐当年曾毁容,这就是她黑巾蒙面的原因所在,如果她不是常小琬,她没有理由为你通风报信,甚至拼死卖命。” “嗯,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但是她始终矢口否认。” “她当然要否人,一个失去美貌的女人,她不得不特别慎重。” “那要怎么样也才肯相信我?” “这件事交给我办好了,找个机会,我会好好的和她彻底谈一谈的,再见。” “巧云,你要到那里去?” “去追断肠人啊。” “要小心,你不是钟玉郎的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我会替你出面的。” “我会的,钟玉郎不死,我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 “巧云,请多保重。” “不凡哥,谢谢你,谢谢你的一切,真的。” 话完时,人已消失不见。 再说德威侯杨百威受了徐不凡的一番戏弄后,那还有心情再去校场溜马,当即投转马头,折返侯府。 一踏进家门,马上就派了三批人出去一探虚实,并将侯府内所有的家丁、家将、护卫集合在一起,共商对付徐不凡的良策。 赴大内探消息的人回来的最早,一进门,德威侯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怎么样?见到郝总管没有?” 此人是个胖子,一去一回可把他累惨了,头上还冒着气,结结巴巴的道:“紫禁城全部被九门提督府的兵马包围了,根本进不去。” 德威侯神色一黯,道:“你是说没见到郝总管,可知郝总管人在那里?” “听提督府的人说,好像是逃出城去了。” 接着,第二个人也回来了,德或侯又兴起一线希望,道: “是否见到了廖指挥?” 第二人面有惊色,惶声说道:“侯爷,廖指挥的确已一命呜呼,奴才去的时候,燕亲王正在指挥忠于朝延的锦衣卫,将另一批叛徒囚禁在一个临时监牢里。” 德或侯闻言神情大为颓丧,往日的威风早已不知跑到那儿去了,对左右说道: “四衣卫与锦衣卫,已经没指望,看来请马总带人来保护的机会也不大,你们说,可有何锦囊妙计来对付徐不凡?” 宽大的客厅里,少说也站着有二十几个人,大家面面相觑,相互观望,竟连—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 通!德威侯猛一拍桌子,大发雷霆:“养兵千日,用在一朝,现在正是需要你们卖命效忠的时候,你们都聋了?哑了?还是被人割掉舌头了?” 一个干巴老头,在众人的催促下,硬着头皮说:“现在能够救侯爷的,恐怕只有两个人。” “是那两个?” “鲁王爷与小郡主。” “废话,鲁王爷是皇叔,小郡主是皇妹,听说玉梅在山东的时候,还帮过徐不凡那小子的忙,可是,这孩子前几天黏着我不放,这两天也不晓得到那儿上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了呀。” “徐不凡的功力实在太厉害,听说很少有人能接下他的三招,强将手下无弱兵,二老八骏也都不是好惹的,为今之计,属下斗胆建议,不如出城去躲躲风头。” “你是要本爵逃避?”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罢了,罢了,你们快去准备轿子,咱们马上走!” 坐上软轿,在二十名保镖护卫下,急急如丧家之犬,直奔汇阳门,不料,堂堂的德或侯爷,却在城门前,被守城的官兵拦下来了。 德威侯气得双目之内都要冒出火来了,跳下软轿,指着自己的鼻子吼叫道:“让开,我是德威侯,要出城去,谁敢阻挡,小心你们的狗命!” 守门的兵土理都不理他,反而越围越多,李立将军越众而前,沉声说道:“我们晓得你是德威侯,本将军接到命令,不准你出城。” 德威侯杨百威,再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再说一遍,不准本爵出城去?” 李立将军以肯定的语气说道:“没有错,是不准你德威侯杨百威出城去!” “是谁的命令?” “燕亲王。” “凭你是鲁王的大舅子,凭你与褚良过从甚密,凭你已接到徐王爷的血旗、血帖,已是待罪之身,凭……” “冲!” 德威侯杨百威闻言怒火中烧,不待李立将军说完,便坐回轿内,命人硬冲。 可惜,侯府的家将、家丁平时狐假虎或,欺压百姓固然绰绰有余力,对敌交手却没有一个中用的,冲不出一丈远,就被九门提督府的兵勇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把德威侯押回侯府去!” 李立将军一声令下,在数十名兵勇的押解下,不可一世的德威侯杨百威,又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家里。 这时候,他派出去的第三个人才回到侯府,德威侯杨百威劈面就说:“怎么样,马总捕头是否马上带人来保护侯府?” 第三人摇摇头,道:“属下去的时候,徐不凡已先一步到了刑部,属下离开的时候,马捕头的人头已落地,刑部的所有捕快也被徐不凡关进大牢去了,血轿可能很好就会抬到侯府来。” 这是德威侯杨百威最后一线希望,结果却完全失望了。 “将大门关起来,加闩,要快!快!” “将所有的通路封死,要死守,寸土必争!” 所有的奥援都断绝了,德威侯别无选择,只有闭关死守,冀图逃过死神的召唤。 通!通!通!大门刚刚关上,马上便听到擂门的声音。 大家相视一惊,有人壮着胆问:“什么人?” 天叟丁威的声音答道:“血轿主人,来要命的!” 大家更加惊惶,有人已经开始发抖。 当然不会开门! 飕!飕!墙头上冒上两个人来,一个是丁威,一个是毛奇,呼!呼!两掌击倒了两个人,打开大门,血轿抬至大厅外面才停下来。 第93章 德威侯府的家丁、家将,都是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拥上来好几个人,却没有一个敢出手的,徐不凡走出血轿,跨步而入,他们便纷纷退开了,气得杨百威直骂:“混蛋!混蛋!老夫白养你们了!” 徐不凡来至杨百威面前五尺许处才停下来,直接了当的说:“杨百威,很难得,你没有逃,单凭这一点,徐某愿意赏你—个痛快!” 德威侯一听他不知道自己逃命的丑事,顺着杆子往上爬,道:“老夫贵为侯爷,乃朝中重臣,岂会被一个江湖小丑唬住,有什么好逃的。” 真是吹牛屁不打草稿,说谎话脸不会红,十足的小人胚子。 徐不凡目光冷峻如电,声音沉稳有力,道:“你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有什么好准备的,老夫……” “我是指遗言后事,府内杂务。” “徐不凡,有一件事,老夫倒要你交代清楚,杨家与你们徐家素无瓜葛,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这是事实,我们之间并无任何仇恨可言,而且,你虽与褚总管过从甚密,又是鲁王的大舅子,平常更是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但就目前所知的罪证而言,尚不至此,徐某今天要算的是另外一笔账。” “什么账?” “鬼账!” “鬼账?”德威侯的脸都吓白了,道:“什么鬼账?” 徐不凡振振有词的道:“在十殿,告你鬼状的鬼,少说也有一百个,徐某是奉阎王之命,请你入地狱的。” “荒唐!荒唐!这简直是鬼话连篇。” “这不是鬼话,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的罪状,罄竹难书,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哼!” “姑且举几个例子来说吧,你为了争功,往往将别人当作你的垫脚石,为了达到目的,即使牺牲别人的前途、荣誉、甚至生命亦在所不惜。 为了诿过,你不惜说谎、造假、甚至欺骗,直到救了自己,害了他人,将别人打入监牢,甚至丢了性命。 为了私利,你会运用一切卑劣手段,直至达到目的为止。 为了私仇,你会玩权弄术,借刀杀人,非将对手置于死地不可。 严格的说起来,你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而且你也缺乏大奸大恶者应具备的条件,亦未明目张胆的为非作歹,大肆杀戮,但由于你的争功诿过,自私自利,却造成了无数的冤狱冤魂,更由于你的无知无能,使人才退避,奴才幸进,道消魔长,腐蚀人心,影响所及,比大奸大恶者犹有过之,在十殿告你鬼状者,都是或明或暗,或直接或间接被你逼迫陷害的人。” 徐不凡吁了一口气,脸上已现出杀机,目注杨百威,冷声说道:“现在,你明白了些吧?” 德威侯杨百威怒不可当的道:“宦海风云,党同伐异,屡见不鲜,这是欲加之罪。” 徐不凡脸—沉,道:“党同伐异,乃人性之常,但如逾越分寸,伤及人命,就罪无可逾你准备纳命吧!” 银虹一闪,幻出无数血光,已将血剑拔出。 “摘掉他的乌纱帽!” “是,少主!” 毛奇跨步而出,摘他的乌纱帽如探囊取物。 徐不凡踏上二步,已将血剑架在杨百威的脖子上,突闻一个清脆娇柔的声音大声说道:“剑下留人!” 丽影一闪,面前多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姑换,是朱玉梅。 徐不凡叫了一声:“郡主。” 杨百威口喊:“玉梅。”脖子一歪,想要避开血剑,徐不凡腕上加力,德威侯的项间已冒出血来,再也不敢乱动。 朱玉梅急急说道:“不凡,你为什么要杀我舅舅?” 徐不凡道:“我不想多作解释,反正没有冤枉他。” “有这么严重?” “比你想像的还要严重。” “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放一马?” “这是公事。” “如果本宫下令不准你杀呢?” “郡主不适合下这样的命令。” 朱玉梅颐指气使惯了,从来就没有人敢跟她顶过半句话,闻言黛眉双挑,玉面泛寒的道:“徐不凡,你这人怎么这样无情无义。” 徐不凡一怔,道:“不是不凡无情无意,是德威侯平常太无法无天。” “你不答应?” “歉难从命!” “德威侯乃朝庭重臣,又是皇亲国戚,你不可以恣意胡为。” “王子犯法,与贼同罪,他死有余辜,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徐不凡,本宫不想跟你撕破脸,但请考虑一下后果的严重性。” “郡主对我恩重如山,不凡铭记在心,没齿难忘,愿为郡主做任何事,但杨百威势在必杀,请郡主原谅。” 朱玉梅见他软硬不吃,不由的动了心火,娇叱一声:“徐不凡,你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本宫但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动我舅舅的一根汗毛。” 左手疾探,已将徐不凡握剑的右手扣住。 徐不凡愕然一惊,甫叫得一声:“郡主!”朱玉梅的左掌又攻上来了,企图强迫他撤剑后退,徐不凡左臂一架,篷!接着又是一声:哎呀,朱玉梅一掌打在铁臂上,立觉掌心发麻,痛得她喊出声来。 这一来,朱玉梅更加恼羞成怒,左掌猛一推,推不动徐不凡握剑的右手,左手变掌为拳;像雨点子似的打在徐不凡的胸膛上。 突闻燕亲王的声音大声喝道:“玉梅,不得无理取闹。” 发话之初,人还在屋外,话—落地,人已冲到屋内来,伸手将朱玉梅的小拳头握住。 朱玉梅撅着小嘴,气急败坏的道:“八哥,你也帮着他欺负我,说我无理取闹!” 燕亲王肃容满面,找不到一丝笑意,郑重其事的道:“徐王爷处置的并没有错误,你当然没有理。” “他凭什么要杀德威侯?” “德威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什么?八哥也说我舅舅有罪?” “铁证如山,任何人也救不了他。” “证据在那里?” “除了徐王爷所说的一切外,现在还有新的罪证,杨百威也是谋反集团的一份子,这是从褚良房间搜到的名册,你自己拿去看吧。” 取出一份名册,交给她,朱玉梅果然发现,舅舅的名字,就列在首页上,不禁脸色大变,从心之深处冒上—股寒气来, 卡察!徐不凡毫不迟疑,腕上加力,德威侯杨百威的人头已滚落在地。 “舅舅……舅舅……” 朱玉梅一阵急痛攻心,伏在德威侯杨百威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来,打开名册,再细加端详,赫然发现父亲鲁王朱高烈的名字竟在第一位,不由惊惶失色的道:“这……这……这……是真的?” 燕亲王扶她站起来,取回名册,沉痛的道:“白纸黑字,又是褚良的亲笔,错不了,事先,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朱玉梅猛摇着头,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而且,我也不相信父王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糊涂事。” 徐不凡处理好骷髅,命人放到血轿上去,道:“郡主,鲁王谋反已久,事实上早有脉络可寻,只是你没有注意罢了,前次褚忠逃至王府后,便如石沉大海,想必就是鲁王爷掩护的结果。” 朱玉梅的两只黑眼珠翻来翻去,回想一下过去的事情,道:“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多少年来,褚家的人和父王一直走动的很勤。” “还有,据不凡得到的最新消息,鲁王爷在山东的一个秘密基地上,还拥有一支为数可观,训练精良的军队。” “这本宫也知道,据父王说,是为朝廷训练的。” 燕亲王接口说道:“事实上是鲁皇叔私人的军队,只效忠他—个人,别人谁也无法调动,据说这文军队正在来京的途中,你知道吗?” 朱玉梅道:“我不清楚,小妹来京已经七八天了,与徐王爷只是前后脚之差。” “玉梅,你是跟谁进京来的?” “只有我自己和两名丫头。” “未与鲁皇叔同行?” “没有,父王还远在济南呢” “不!鲁皇叔已经到了北京。” “是什么时候到的?” “可能有五六天了。” “现在何处?” “大概在城外。” “如此,八哥,徐王爷,我必须立刻见父王—面,想先走一步,假如你们不准备逮捕我的话。” 徐不凡略作沉吟,道:“郡主言重了,从种种迹象显示,我相信郡主是清白的,不过,阴谋造反,可是连诛九族的重罪,见到鲁王爷的时候,最好能力陈利害,剖明义理,勿陷自身与亲族于万劫不复之地。” 朱玉梅深情的望了徐不凡一眼,道:“我不敢说本宫一定会做一个大义灭亲的烈女,但为了朝廷,为了我们全家,我会尽一切可能劝父王悬崖勒马,勿作傻事。” 燕亲王拉着她的手,郑重叮咛道:“玉梅,有一件事最最紧要,务必要请鲁皇叔交出解药来。” “什么解药?” “鲁皇叔假褚良之手,给皇上服了一种慢性毒药,据说解药在皇叔的手里。” “好的,如果褚良的话属实,我就是偷也要偷来。” 交代杨百威的家丁要厚葬威侯,当即跨步出门,领着等候在外面的两名丫头,匆匆离去。 直至目送朱玉梅消失不见后,徐不凡才开口说道:“王爷,褚良在京城里的党羽爪牙,是否业已清除干净了?” 第94章 燕亲王道:“大体而言,凡是可以发生作用的,诛的诛,擒的擒,差不多俱已清除干净。” “请求近畿守将发兵勤王的汛息可曾传出?” “已奏明皇上,请得密旨,以飞鸽传书送出。” “皇上的情形如何?” “还好,于得知褚良被逐,京城稳固后,病情甚是稳定,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这样我就放心了,请王爷严令提督府的兵马,坚守城池,我们主仆三人,决定立刻出城去,如果能将鞑靼雷霆军、褚良、巴尔勒这一群狐群狗党,毁灭在京城外,应属上上之策,最低限度,也要将其击溃,方可解京都之围。” 燕亲王拍着徐不凡的肩胛,道:“雷霆军数以千计,鲁军可能为数更多,而九门提督府的兵马,为了固守城池,又无法派兵支援,徐王爷此去无异身入虎穴,务请为国珍重。” 徐不凡道:“请王爷放心,北京城外,尚有断剑门的百名高手,相信一定可以派上用场,如果司徒掌门一切进行顺利,雷霆军目前应已在断剑门的掌握之中。” 下午。 西直门外。 一顶血红色的轿子,像脱缰野马似的,奔驰在林荫大道上,当晚霞烧天,农家炊烟袅袅时,已接近城西的山区。 四名轿夫累得气喘如牛,汗流夹背,停在一个山脚下,正打算再换四个人来抬,前面的大路,突然被火焰教的人阻住了,古月蝉双手叉腰,|qi-shu-wǎng|冷言冷语的道:“不必换了,好好的歇会儿吧。” 八骏中的老五上前说道:“好狗不挡道,请让路!” 刚刚做出一个请让路的手势,古月蝉娇叱一声:“滚!”纤掌一翻,呼,一股强风排山而来,当下呼吸为之一窒,踉踉跄跄退出一丈远。 二老互望一眼,双双闪电扑出,正欲与古月蝉—拚,徐不凡已抢在前头,笑意盎然的说道:“古姑娘什么时候改行当起山大王来了?” 古月蝉—怔,道:“什么意思?” 徐不凡笑道:“你自己瞧瞧,像不像拦路打劫的山大王?” “徐不凡,别贫嘴,你晓得姑奶奶拦路的目的!” “先别谈这些,我想知道,你从那里来?” “你管不着。” “要往那里去?” “答案相同。” “古姑娘,假如贵教未与四衣卫勾结,我是管不着,也不想管,否则,可能非管不可了。” “到目前为止,本教与四衣卫尚无具体的同盟关系。” “你似乎在暗示,已有某种程度的默契?” “可以这样说!” “你与钟玉郎的默契似乎更密切?” “徐不凡,你把话说清楚。” “上官巧云与钟玉郎已有夫妻之实,希望你不要瞎搅和。” “哼,对钟玉郎,我没有胃口。” “既然兴趣缺乏,为何要与姓钟的联手,杀掉上官堡的人不算,还将上官姑娘打入天牢。” “谁叫她醋劲那么大,活该!” “古月蝉,我警告你,从今以后,离钟玉郎远远的,再也不要做出任何伤害上官巧云的事来。” “徐不凡,我警告你,姑娘我一向独立特行,我行我素,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少管闲事!” 徐不凡双肩—耸,道:“胡缠,你最好多检点,别让我撞见,不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再见。” 返转身来,欲待上轿离去,古月蝉猛一个箭步,又将他堵住了,道:“慢着,咱们的事还没有办呢。” “我们还有什么事要办?” “别装蒜,今天是第—回合比试的最佳时机。” “我说过,绝不作无谓之争。” “你不是想为上官讨回公道吗?” “往者已矣,只要你知过能改,我不想深究。” “抱歉,你不答应比试,事情还会继续,说不定那一天我会杀掉上官巧云。” “古月蝉,徐某是不愿意多事,可不是怕事,惹恼了我管保你吃不了兜着走。” “徐不凡,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答应姑奶奶的要求,不论天涯海角,我会提着上官巧云的人头去找你。” “你在威胁我?” “威协你又怎么样?” 古月蝉好暴躁的脾气,铿锵!一声,拔出一支明晃晃的红缨宝剑来,挽剑决,踏碎步,在徐不凡的面前虚晃二招,然后指着徐不凡的眉心,道:“拔剑!” 徐不凡哂然一笑,道:“血剑一出,无血不归,我从不对无怨无仇的人拔剑!” “哼,这可由不得你,不拔剑就只有死路一条。” 玉腕一翻,剑化“天女散花”,徐不凡滑步退开,古玉蝉又变为“灵蛇吐信”,徐不凡再退再让,古月蝉再进再攻招招近身抢攻,剑剑不离他的全身各处要害。 八骏中的老七胡子都气歪了,道:“公子,你是大人大量,奴才可忍受不住,公子要是再不出手,我可要杀人了。” 古月蝉好快的动作,老七话甫落地,徐不凡还没有来得及表示意见,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剑架在老七的脖子上,寒脸说道:“徐不凡,你要是再不还手,我就杀了他!” “你找死!” 徐不凡忍无可忍,蓦地一声狮子吼,招随声发,劈面攻出一掌,同一时间,左铁臂噗!噗!二声,射出二枚袖箭,—取剑身,一取古月蝉握剑的右手腕。 彼此近在咫尺,箭发即到,古月蝉懔然一惊,撤剑退下。 但,不旋踵间,古月蝉又旋风似的攻上来,而且攻势更为凌厉,招式辛辣无匹,看来不分出一个胜负来,绝难善罢甘休。 徐不凡实在不愿意作无谓之争,武林第一,江湖虚名,在他的眼中一向视作清风浮云,从来未往心上放。 同时,他也委实不想开罪火焰教,激怒火眼真人,为师父无根大师惹麻烦。 更何况,眼前军情紧急,京城岌岌可危,驱逐鞑靼,阻截鲁军,才是当务之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精神和她瞎磨蹭。 但,形势逼人,古月蝉却偏偏纠缠不休,不分出一个结果来,看样子她必然会无休止的纠缠下去。 当下心念三转而决,心一横,牙一咬,不退反进,骈指如戟,投入古月蝉的如麻剑影中。 战既不可免,速战速决当为最佳途径,是以,徐不凡想以空手入白刃的方法,夺下古月蝉的剑,俾在不伤人的情形下,及早分出高下,结束纠缠。 然而,这也是最危险的途径,刀剑无眼,失之毫厘,就有丧命的可能。 紧张!紧张!空气马上进入最紧张的最高潮,生死须臾,胜战俄顷,场中—片死寂,大家皆凝神以待。 猛可间,徐不凡先以左铁臂一格,挡!金铁交鸣,火星四射,古月蝉虎口发麻,攻势为之—顿,徐不凡快如闪电,就在这电光石水的一瞬间,将古月蝉的剑尖夹在三指之间。 右手顺势—拉,左臂再一托,正好砸在古月蝉的腕骨上,徐不凡兵不血刃,已将她的红缨宝剑夺过来。 快!快到毫巅! 准!准到极致! 场中一片哗然,却是两样的心情,徐不凡用力一掷,将古月蝉的剑往二丈外的树身上一插,道:“古月蝉承让,希望我们之间的争执能到此为止,失陪了。” 也懒得再坐进轿子,就跟在血轿后面,放步而去。 古月蝉并没有追赶,声音却冷的像极地吹来的寒潮:“徐不凡,我承认输掉了第一回合,但我们之间的事并没有完,失剑之恨,姑奶奶会永远记在心里!” 徐不凡充耳不闻,继续前行,绕过一个山脚,与王石娘、高天木正面相逢,徐不凡立即问道:“怎么样,找到司徒掌门没有?” 高天木指着群峰深处的一座大山说道:“找到了,断剑门的人,就在前面半山腰上的一座山神庙里。” 这座山神庙,十分隐秘,四周遍植参天古树,在山下根本看不到,但站在庙前广场上,居高临下,整个山区的风光却可一览无遗。 徐不凡一踏进山神庙,马上对迎上来的司徒俊德道:“好地方,司徒大侠选的这个地方实在太好了。” 司徒俊德道:“地方是不错,老夫却—直担心怕你们找不到,因为前次是与王女侠半路相遇,荒山野地的,又不易交代清楚,幸亏两位神通广大,万一摸错地方,撞进老贼的巢穴就麻烦了。” 徐不凡道:“老贼的巢穴在那里?” 司徒俊德指着数里外的一条山谷,极目望去,可以看到,在山谷的尽头,一道插天绝壁的下方卜开着有一个门,门外有数名警卫在来回走动,道:“老夫已查清楚,那里面就是四衣卫的大本营。” 徐不凡默察良久,见无人出入,道:“雷霆军在何处?” “也在那里面。” “全部?” “是的,他们是分批到的,但全部集中在一起。” “鲁军呢?”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到。” “鲁军是从东南面来,如果绕到城西,势必会暴露行藏,在下觉得老贼在城东可能另有巢穴。” “这一点老夫也想到了,已派出三十名精壮子弟,守在城东南各要冲,只要鲁军一有动静,本门有独特的传递汛息的方法,很快就会传到这里来。” “四衣卫及靼鞑雷霆军的动态,是否能确实掌握?” “没有问题,最近的一个监视哨,距离大门不足十丈。” “雷霆军进去以后,有没有再出来过?” “没有。” 第95章 “最重要的是,姓褚的老贼是否已逃来此地?” “没有错,所有的四衣卫俱已逃避来此。”“四衣卫巢穴的内部,”徐不凡道:“司徒大侠可曾派人进去侦察过?” “这是不可能的,”司徒俊德道:“四衣卫的巢穴乃天险之地,戒备又极森严,除非明目张胆的硬闯,混进去的机会实在微乎其微。” “司徒大侠,目前京城里的情势虽已稳住,城外却危急万状,鲁军一到,可能会立即攻城,如能在鲁军未到之前,先将雷霆军、四衣卫解决掉,应为上上之策,不知掌门人高见如何?” 司徒俊德道:“王爷所言极是,难在四衣卫据险而守,彼此又众寡悬殊,没有周密的计划,与巧妙的安排,成功的可能几乎是零。” 脸色—整,继续说道:“此事必须慎密计议,一点也草率不得,此非谈话之所,咱们进去再谈。” 山神庙内,那来的客室厅堂,大家就在石阶石凳上坐下来,徐不凡探手入怀,取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来,交给司徒俊德,道:“区区之数,不成敬意,请分给贵门的子弟买杯水酒喝吧。” 徐不凡鉴于断剑门的人为国事奔波,花费必钜,故而有此一举,聊表寸心,司徒俊德却坚决不肯接受,道:“王爷对我们断剑门恩深义重,即使肝脑涂地,亦万死不辞,何敢再接受王爷的厚赐。” 站起身来,徐不凡指着附近的一锅稀粥,半碟咸菜,道: “司徒大侠,贵门子弟数代死守在玉女峰下,不事生产,拮据可知,这样的饮食,如何有力气对敌交手,何况皇恩浩荡,王俸优厚,我们宅仆十三人根本花用不完,朋友尚且有通财之义,我们乃生死之交,再客气就未免太见外了。” 江湖中人本来就不时兴客套,听徐不凡这么一说,司徒俊德果然未再坚持,欣然接过银票,立刻命人下山买办吃食之物去了。 大家也围拢在一起,开始讨论如何歼灭四衣卫、雷霆军的奇策妙计。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名断剑门的弟子,行色匆忙的进来说道:“徐公子,外面有人要见你。” 徐不凡到达山神庙,前前后后不过才一顿饭的工夫,这么快就会行人找上门来,不禁听得一呆,道:“是什么人?” “一位村妇。” “一位村妇?多大年纪?” “她蒙着脸,看不出来。” “有没有说她是谁?” “我问过,她不肯说。” “是什么事?” “她说要跟公子当面谈。” “在那儿?” “正在庙后面的山径边候着。” 徐不凡双眉一扬,道:“好吧,你们继续讨论,我去会会这位神秘客。” 当即跨步小门,直奔后山而去。 庙后山路上,果然站着一个村妇打扮的妇人,手里边还提着—个蓝色布包袱,徐不凡走上前去,口称:“大嫂!”以下的活还没有说出来,村妇取下头巾,徐不凡眼睛一亮,道:“是你,钟雪娥!” 钟雪娥的笑声似银铃,乌黑发亮的眸子,不停的在徐不凡脸上打转,道:“这儿离四衣卫的老巢太近,不得不格外小心。” 徐不凡逼视着她,口气像审问犯人,道:“徐某刚到不久,姑娘怎么晓得我在山神庙呢?” “想做生意,赚大钱,就必须比别人多长一只耳朵,多生一只眼。” “听你的口气,好像又有消息卖给我?” “这一次不是消息,只是几套破衣服。” “破衣服?什么破衣服?” “守卫门穿着的制服。” 打开包袱,里面有四套半新不旧的,四衣卫的一般守卫制服,一张平面图,有关岗哨的位置,四衣卫,雷霆军驻扎的营舍等等,图上皆清楚的标示出来。 “钟雪娥,这张图就是山谷里的实际情况?” “当然,是我照实际情形划出来的,需要吗?” “岂止是需要,简直太需要了。” “小徐,那几套破衣服,值不值几两银子?” “值!值!价值连城,难以数计。” “你准备出多少银子?” “请姑娘开价。” “还是老规矩,薄利多销,算你一千两银子好了,贵不贵?” “不贵,姑娘的价码一向很公道。” 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当面交给钟雪娥。 钟雪娥也不客气,收起银票,纳入怀中,摆摆手,掉头就走。 徐不凡追上去,急急说道:“钟姑娘,请留步,在下还有几句话想请教。” 钟雪娥止步转身,道:“有话请快说,我的时间不多。” “你到底是不是常小琬?” “不是!” “是不是神尼的高足?” “也不是!” “请恕我冒昧,摘下你的面纱来,让我瞧瞧。” “对不起,丑女多忌讳,我不想在王爷的面前现丑。”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据我所知,神尼只有一位徒弟,你的穿心指、绵阴掌从那里学来。” “是朋友教给我的。” “记得你以前好像说是偷学的。” “那只是一句玩笑话。” “令友是谁?” “断肠人!” 此话—出,徐不凡差点喜的跳起来,道:“这么说来,断肠人就是小琬罗?” 钟雪娥又是一阵银铃似的笑声,道:“傻瓜,神尼只有一位高足,我的功夫是断肠人传授的,这还要问。” “钟姑娘,你害的我好苦,这些事为何不早说。” “是小琬不准我说。” “毫无疑问,你—再大力相助,也是小琬的主意?” “抱歉一再收你的钱,那是为了广结善缘,打通关节。” “有一件事在下想不通,姑娘为何要卖身投靠,认贼作父?” “这个问题我现在不想作答。” “那么,小琬以前不准你说出实情,现在为什么又改变主意,该不会是姑娘故作主张吧?” “事实上这也是小琬的意思,因为她觉得一切已事过境迁,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事过境迁?”徐不凡疑云满腹的道:“我不懂。” “这要怪你自己,谁叫你旧情难忘,又和上官巧云在一起鬼混,这件事伤透了小琬的心,决定真的削发为尼,从此遁入空门,常伴古佛青灯。” “冤枉,冤枉呀,上官姑娘被钟玉郎打入天牢,我碰巧救她出来,被小琬撞见了,其实,我与上官姑娘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她一度还想杀我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可以替你解释一下,过去我再三要求你嫁给我,就是替小琬考验你,成绩不错,相信小琬会谅解你,再给你一次机会的。” “钟姑娘,小琬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从小就很合得来,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一而再的避着我,不肯与在下相认?” “主要的原因是她早已毁容,怕你嫌弃她,所以不得不格外谨慎有。” “其实这是她多虑了,我绝对不会计较这些的,下—次见面,一定要和她彻底谈一谈,就怕她仍然不承认自己是小琬,事情就麻烦了。” 钟雪娥的眸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采,道:“想要揭穿小琬的身份,倒不是一件难事,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在未告诉你方法之前,希望你能发下重誓。” “怎么发?”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不管常小琬有多丑多难看,我徐不凡决定娶她为妻,百年好合,始终如一,倘有违背誓言,定遭天谴!” 徐不凡立将右手高高举起,朗声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不管常小琬有多丑多难看,我徐不凡决定娶她为妻,百年好合,始终如—,倘有违背誓言,定遭天谴!” 钟雪娥笑道:“看王爷如此诚挚,相信小琬—定会幸福的,我告诉你,下—次见面,找一个机会,冷不防将她的蒙面巾揭下来,她就再也无法否认了。” “这是个好办法,以前我也想过,就怕认错了人,彼此尴尬,所以迟迟未敢动手。” “断肠人就是常小琬,你放心,如假包换。” “只要确实是小琬就好办,即使惹她生气,甚至挨她—顿揍都无所谓。” “好了,我真的该走了,这四套破衣服,我相信你一定会善加利用,行动要快,要隐秘,最好能在鲁军未到之前,先将雷霆制住,则京都之危可解。” 血剑屠龙 第二十三章半路杀出程咬金 血剑屠龙 第二十三章半路杀出程咬金 夜,很黑,很静。 山里的夜,更黑,更静。 在稀疏的星星照耀下,蜿蜒曲折的山径,像一条白色的带子,依稀可辨。 白色的带子上,有很多星点在移动、在奔驰,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霍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有的黑点全部悄没声息的掩到山径两旁去。 马蹄声愈来愈近,草丛中突然射出六七条汉子来,马上之人根本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已被徐不凡擒下马背来。 二老八骏的身手干净俐落,有人握紧马嘴,有人抓住马腿,马儿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拖进草丛去。 马上之人黑盔白甲,战袍上的鱼鳞甲片闪闪生光,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将军。 司徒俊德反应敏捷,断剑搁在他的肩膀上,王石娘的风火剑则抵住将军的心口,徐不凡笼着一脸寒霜,道:“将军你听清楚,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干什么的,等一下最好实话实说,不要大声嚷嚷,休得信口开河,否则,死在荒山野地,连一个收尸的人也没有。” 第96章 将军环目四顾,脸色阴晴不定,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野地施袭,拦截本将军。” 高天木道:“这位是中山王,是皇上的密使,也是血轿的主人徐不凡。” 将军闻言倒抽一口冷气,道:“你们要杀现在就可以下手了,反正横竖免不了一死。” 徐不凡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如招出实情,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将军从那里来?” “山东。” “一共多少人?” “三万。” “由何人领军?” “山东总督褚忠。” “已经到了北京?” “还没有,一天之后大军才能开到北京。” “那将军来此是为了何事?” “是褚总督命我来快马报告鲁王爷,请示行止。” “说清楚—点。” “褚总督对京里的情形不甚了解,不知是即刻发兵攻城,还是在城外待命?” “还有没有旁的事?” “没有了。” “你说的都是实话?” “句句实言,绝无半句谎话。” “是真是假,将来都可以查证,我现在点了你的穴道,十二个时辰以后,你会醒过来,然后入城去自动向燕亲王报到,生死之间,相信王法自有公断,如果胆敢脱逃,你可能就死定了。” 话落,出手如电,点了他的三处大穴,命人连人带马拖离现场,丢进一个山洞去。 一行数十人继续前行,不久便到达四衣卫的巢穴附近。 绝壁下,大铁门紧闭着,仅仅开着一道小门,可供出入,门口有四个卫兵对面而立。 山路上也走来四名服色相同的卫兵,是徐不凡,司徒俊德、王石娘、与高天木。暗中,天叟丁威和地叟毛奇,以及断剑门的两位高手,正在利用地形,往卫兵的身后摸。 徐不凡等四人显然吸引住卫兵的全部注意力,待行至近处时,其中一人问道:“你们怎么会在外边?从那儿来的?” 司徒俊德以低沉而沙哑的声音答道:“劫后余生,我们刚从城里逃出来的。” 来字还没有出口时,二老等四人已摸至卫兵的身后,骈指疾点,闷不哼声的被点中昏穴扒下去。 司徒俊德伸手一招,上来四名断剑门的子弟,以最快的动作,剥下卫兵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适在此时,大铁门内响起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大家急忙隐好身形,徐不凡沉声喝问:“什么人?” “查哨的?” 从小门内,举步走出一个铜衣使者来。 铜衣使者根本还没有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徐不凡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已点了他的穴道,衣服换穿到丁威的身上去。 大伙由小门鱼贯而入,里面是—个人工凿成的山洞,深达数丈,出得山洞,豁然开朗,里面的建筑宏伟壮丽,排列齐整,别有一番天地。 徐不凡按图索骥,娱到另—处岗哨,伪称是来换岗的,神鬼不觉的将岗哨制住,换上断剑门的人。 接着以同样的方法,清除了洞内所有的岗哨,就好像挖掉敌人的双目,四衣卫已经变成瞎子。 这个山谷,原来是一个死谷,四面绝壁高耸,无法出入,人工凿成的洞门是惟一的出路,谷内像葫芦,分隔成大小两部分,外面的较小,里面的甚大,是—个易守难攻的绝佳险地。 大小两个山谷的中间,同样有岩壁阻隔,有一道人工门为出入孔道,徐不凡除掉此处的卫兵后,伸手将铁门关闭,小声说道:“所有的鞑靼雷霆军,全部驻扎在里面,请断剑门的朋友们严密把守,不要放出—个来,只要守住此门,就可使雷霆军全部作废,发生不了半点作用。” 立有十名断剑门的子弟,肩并肩的守在门口。 这时,徐不凡发现,靠东面山壁下的一栋房子里,灯光通明,隐约中并有谈话之声传出,当下一面命人去清除其他房内的四衣卫高手,奇qisuu.书一面与司徒俊德、王石娘、高天木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隐身屋檐下,从窗孔望进去,马上看到,里面摆着一桌酒席,鲁王朱高烈、褚良、巴尔勒、布鲁图、巴敦夫、以及鞑靼的三位太子正在饮酒作乐,身旁并有美女作陪。 大家似乎均已有五六分醉意,巴尔勒醉眼惺忪的说道: “褚总管,蛤蚧乃至情至淫之物,连体蛤蚧化石玉佩戴在身上,据说对滋阴壮贤具有特殊疗效,总管佩戴已久,效果如何?” 褚良在身边的一个少女脸上摸了一把,苦笑道:“当年可能是阉的太彻底,虽有进展,仍感力不从心,往往过门不入,令人扫兴。” 徐不凡听在耳中,气在心中,暗暗恨语道: “好啊,鞑靼的贡品,原来姓褚的早就据为己有,反而诬指先父侵吞,好毒辣的连环计,我徐不凡今天非要你们的狗命不可。” 鲁王却食不知味,忽闻他忧心忡忡的道: “褚总管,且别谈风流韵事,本王很担心附近的州府发兵勤王,果不幸而言中,我们就有功败垂成的危险。” 诸良喂了身旁少女一口酒,一双鹰眼眯成两条小缝,信心十足的说道: “近畿的州府,老夫早有打点,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济南方面的大军一到,咱们即刻攻城,在时间上也来不及。” 巴尔勒的眼珠子—直在打转,道:“鲁王爷,山东的兵马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到?现在褚总管的身份业已拆穿,时间对我们非常重要,一旦丧失致胜的先机,我的雷霆军就有陷入泥淖的可能。” 鲁王道:“按照行程,明日清晨不到,傍晚一定会到,只是褚总督行事一向小心谨慎,于理他该派人来先禀报一声,怎么至今不见半点消息传来。” 褚良笑呵呵的道:“绝对不会有问题,三天前家兄尚以飞鸽传书说,定会准时到达七里铺待命,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的。” 巴尔勒望望鲁王爷,瞧瞧诸良,眸光闪烁不定的道: “王爷,有一件事本法王想再提一下,前此已与褚总管商定,事成之后,朝廷愿将大同府以外的塞外之地割让予鞑靼,希望王爷能再证实一下。” 鲁王望了褚良一眼,爽朗的说道:“请法王大放宽心,褚总管与你所谈的一切,完全算数,完全算数,但事成之日,雷霆军必须立即撤走,这也是早已言明的。” 巴尔勒的目光停在三位太子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当然,那当然,彼此有约在先,自当相互遵守。” 鲁王喝干了杯中的酒,把玩着空杯,借以缓和一下不安的情绪,道:“褚总管,在七里铺,你派有多少人?” 褚良道:“玉郎跟雪娥,还有四衣卫的主力,全部摆在那里,以为接应。” 鲁王道:“你看是不是该派一个人,到那边去看一看实际清形,以期确实了解一下鲁军的动态?” 褚良眉头一皱,忽然脸朝门外喊道:“来人呀。” 糟了,四衣卫守在外面的人,早已被徐不凡清除干净,全部换成自己的人,褚良既已呼唤,却势必要有人应声才行。 徐不凡只好变换嗓音,应了一声:“有!” 褚良的声音里边已经有了火气:“怎么不进来?” “是!”徐不凡低着头走进去。 “马上备—匹快马,到七里铺跑一趟。” “是!”徐不凡多一个字都不敢说,也不敢多停留一刻,立即往外退。 “回来。” “是!” “去问问玉郎与雪娥,总督大人有没有消息传来?鲁军的大队人马,究竟何时可以全部开到?一定要问清楚,知道吗?”“知道。” “咦,你有毛病?怎么一直低着头?” “属下脖子痛,我立刻就去!” “回来!” 褚良察言观色,显然已经看出破绽,徐不凡甫出房门,褚良突然追了出来,沉声喝问道:“你是谁?”说话声中,出手如电,疾抓徐不凡的后衣领。 徐不凡原先的打算是,先将大葫芦里的雷霆军封死在里面,将小葫芦里的四衣卫彻底歼灭,然后再集中全力,对付褚良,巴尔勒,不料事出意外,尚有两栋营舍的四衣卫未曾清除,已被褚良识破行藏。 不得已只好提前发动,猛地怒吼一声:“是我,徐不凡,你的死期到了!” 银虹一闪,血剑快如电光,褚良一招抓空,方待变招再攻,徐不凡的剑已如幽灵般攻到,褚良猝不及防,弹身暴退,徐不凡挺剑疾进…… “杀!”王石娘给了他一剑。 “杀!”高天木给了他一掌。 褚良退路被阻,徐不凡追赶又急,褚良蓦地提足拔起,企图空遁,他反应奇快,身手又佳,原以为可以脱身而出,讵料,徐不凡与王石娘咬着尾巴追上来,血剑三绝招相继出手施出,褚良立被缠裹在层层剑气之中。 巴尔勒冲出来了,被高天木截下来。 鲁王冲出来了,被司徒俊德截下来。 布鲁图、巴敦夫,鞑靼的三位太子阿图拉、阿杜拉、阿不拉相继夺门而出,与二老八骏干上了。 剑影如鲜鱼的膀臂,缠绕在褚良的身周,说时迟,那时快,噗!褚良的左肩中剑,皮肉开花,洒下一蓬血雨,当下猛打千斤坠,急泻而下。 “纳命来!” 徐不凡心里雪亮,杀褚良的契机稍纵即逝,凌空回旋,变成头上脚下,血剑像一柄尖锥,直贯褚良的天灵盖死穴。 眼看就要得手,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巴尔勒一招“天王托塔”,双掌猛一推,好像从地心里窜出一条猛龙,徐不凡坠势顿止,反被托上去好几尺。 第97章 巴尔勒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胸吃了高天木一掌,踉跄退到墙边去。 总算救下了褚良,捂着伤口,痛得他直皱眉头。 早已惊动了营舍里的四衣卫,争先恐后的夺门而出。 断剑门的人就守在门口,出来—个杀—个,出来一对杀一双,四衣卫见势不妙,破窗而出,最后还是被他们逃出来数十人。 通!通!大葫芦里的雷霆军似乎也知道外面情势有变,两扇大铁门擂得震天价响,断剑门的朋友们一面小心戒备,一面搬来许多巨石,挡在外面,同时还积了一大堆的柴禾,准备在必要的时候用火攻。 一声凄厉绝伦的惨叫划破长空,徐不凡恨透了褚良,不顾一切的扬剑追上去,巴敦夫不识相,挺身拦阻,被徐不凡一剑穿心而过,作了替死鬼。 师徒情深,巴尔勒恨得牙痒痒的,道:“徐不凡,好毒辣的手段,本法王今天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徐不凡咬牙说道:“巴尔勒,废话少说,干吧,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二人刚动上手,场中已发生变化,断剑门的子弟数代苦修,每一个人都有—身超卓的好功夫,也不过才片刻的时间,已将劫后余生的四衣卫解决了一大半。 雷霆军那方面的情形却不妙,铁门被震得摇摇欲坠,随时都有破门而出的可能。 一旦—千雷霆军虎狼似的涌出,这可是天大的麻烦,徐不凡等人本事再大,就是挤也会被挤死。 徐不凡急急说道:“司徒掌门,这里的事你不要管了,快加派人手,死守住那道门。” 司徒俊德抽身而出,他的位置立刻由二老顶上去,与鲁王大打出手。 就在司徒俊德抽身而退,铁门将破未破的当口,布鲁图突然施出法术,摆在门外的石头—下子飞起来,蓬蓬通通一阵猛砸猛撞,大铁门立告四分五裂。 “冲啊!冲!” “杀啊!杀!” 鞑靼雷霆军身着土色黄衣,个个骁勇善战,门开处一片土黄,像野兽似的往外冲。 司徒俊德已到达现场,当机立断,将柴火点燃,洞门立被熊熊烈火封锁。 布鲁图不肯罢休,祭起一片暴雨,好像在洞门上悬了一把大喷壶,霎眼间便将火势熄灭了。 惹恼了一旁的王石娘,马上以牙还牙,心念动处,法力已生,难以数计的大石头,宛若飞蝗蜂群一样,朝着洞门飞去。一时,雷霆军头破血流,哀鸣四起,纷纷向后溃退。 布鲁图不甘示弱,正待再施法术,高天木一掌震退阿不拉,暴喝—声:“你找死!”卡察!一声,乾坤圈砸在他的后脑上,颈骨折断,脑袋开花,向前冲了三四步,便扑地身亡。 过分的愤怒,巴尔勒的脸都变了形,声音比狼嗥还难听:“徐不凡,你好卑鄙,居然教唆你的奴才,以邪魔妖法来对付本法王的雷霆军。” 徐不凡剑起剑落,化解了他的三招快攻,道: “巴尔勒,你听清楚,徐不凡主仆从来不主动施展法术,但是如果别人有意卖弄,我们一定敬陪末座!” “好!” 这个好字,巴尔勒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咱们不妨较量较量。” 单手一指,口中念念有词,飞向雷霆军的巨石,一下子似是中了定“身”术,全部停在原来的地方不动了。 “冲啊!冲!” “杀啊!杀!” 雷霆军又如惊涛骇浪的卷出来。 徐不凡脸色一沉,“玄冰大法”应念而生,一眨眼的工夫,洞门便被冰封,巴尔勒大怒,射出一条火龙,将冰墙洞穿,王石挟,高天木不甘示弱,立以巨石,巧妙无匹的将漏洞堵住。 冰雪不断下降,火龙盘旋飞舞,巨石修孔补洞,不久,洞门早已不见,悉被冰石封死,再也听不到雷霆军疯狂的吼声。 巴尔勒以一对三,自知心余力绌,再拚下去情况更严重,当下慨然一叹,立将法术收回。 “龙飞风舞”、“开天辟地”、“旋转乾坤”,徐不凡猛吸了一口气,血剑三绝招又告出手,决心拚战到底,将巴尔勒毁在葫芦里。 血剑三绝招实在太厉害,徐不凡近来的功力又大有精进,剑刃颤动,寒芒四溢,眩目的血焰有如天边的晚霞,一下子便将巴尔勒的躯体裹住。 巴尔勒好大的胆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胆敢伸手夺剑,而且竟然被他真的抓住了。 可惜,抓住的不是剑柄,而是剑刃,徐不凡虎吼声中,用力一拉,我的妈呀,惊叫声,割裂声,混作一片,热腾腾的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淌,巴尔勒夺剑不成,四个手指头各断一节,手掌上也划了一道血口子。 四衣卫的主力不在,在此的多数是黑衣使者以下的喽罗,此刻差不多业已诛绝,而褚良、巴尔勒两位主将又已负创,雷霆军被冰封难出,剩下鲁王及鞑靼三太子,可谓独力难撑危厦,险到了极点。 衡情度势,鲁王立即传下了撤退令:“咱们撤!” 撤退令一下,鲁王、褚良、巴尔勒、鞑靼三太子,立即围成一个圆圈,连结在一起,以快速旋转的方式向外暴退,在旋转的过程中,溢出无数排山掌劲,暴出朵朵璀璨剑花。 六个人都是顶顶尖尖的好手,力量相加,发生了相乘的效果,当者披靡,无坚不摧,眼看就冲到了洞门口。 “不要跑!” “不要跑!” 徐不凡、司徒俊德等人睹状大急,拔腿猛追,汹涌的掌浪,如长河怒涛般涌出,血红色的剑气,就好似无数的蛇信在吞吐。 可是,彼此方向不对,这一切只能助长敌人后退的速度,却丝毫无法阻止。 情急之下,徐不凡倏的弹身而起,洒下一片剑雨,企图没入他们的核心中,以命相搏,万不料,他这儿身形甫起,褚良他们也变了阵式,一个一个的相继腾身纵起。 阵式实在妙极,先是圆圈,现在则是车轮,就像水车一样,每一个车斗经过,都会洒下一斗水。 洒下的当然不是水,是拳掌,是刀剑,招出即退,整个轮子仍在不停的旋转、后退着。 换言之,攻上来的人,必须承受六个人的车轮大战。 褚良,巴尔勒伤势并不严重,功力受损不大,鲁王又是一等一的高手,三太子亦非泛泛,六个人的车轮大战,任何人都承受不起。 徐不凡败下来了。 司徒俊德败下来了。 王石娘、高天木、二老八骏,乃至断剑门的所有顶尖人物,皆阻不住车轮的前进,眼看车轮已进入洞口,门内狭窄,施展更为不易。 褚良等人,脚底抹油,已夺门而出,还顺手关上了门。 当徐不凡追出洞口时,断剑门的四名子弟均重创在地,褚良等六人已远在二十丈外。 “追!” 徐不凡话甫落地,面前丽影一闪,朱玉梅横剑而立,挡住去路,侨声冷叱道:“站住,谁要是想追下去,必须先通过本宫这一关!” 她就站在洞口,颇有一夫当关之势,徐不凡愕然一惊,道:“郡主请让路,叛国奸贼绝对饶不得!” 朱玉梅寒着脸孔说道:“鲁王是我爹,本宫不能不管。” 徐不凡道:“祸福死生,全在他一念之间,郡主应该好好的劝劝鲁王爷。” 朱玉梅道:“我刚到,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徐不凡道:“希望你争取时间,晚了就来不及啦。” 朱玉梅道:“可是,我更需要时间,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就可谈的清楚的。” 鲁王等人早已远去,想追也追不上了,徐不凡跺跺脚,道: “好吧,希望你火速南下,设法阻止鲁军的行动,只要鲁军不攻城,鲁王肯幡然悔悟面圣请罪,相信陛下会从轻发落的。” 七里铺,是个小镇,在城东南,村头上,有一座营舍依山而建,也是四衣卫的巢穴之。 日正当中的时候,徐不凡顶着一头的汗水,急匆匆的来到营舍附近。 八骏将空轿停在隐蔽处,王石娘动作最快,已翻上营舍的墙,忽然咦了一声,道:“主人,这里面好像不对劲?” 徐不凡接踵而上,展目望过去,只见前面的广场上,展现出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 处处都是死尸! 处处都是鲜血! 尸积如山! 血流成河! 死的有四衣卫,有鲁军,也有来历不明的兵勇。 广场的一旁,停着一顶轿子,高天木大声说道:“是燕亲王的轿子!” 燕亲王已从营舍里走出来了,李立将军与他并肩而行,身后还跟着一队提督府的兵士。 徐不凡急忙跳下墙头,迎上去说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燕亲王一扫过往忧郁之色,神采奕奕的说道:“是通州、蓟州、昌平各发兵一万,今天上午攻进来的。” “王爷亲自指挥?” “嗯,本王拂晓就出城了。” “已将鲁军全部击溃?” “没有,来的只是先头,大军未到,已望风而逃。” “四衣卫及先头是否已全部歼灭?” “先头只到五千,歼灭四千余人,四衣卫的主要高手还是被他们脱逃了。” “可曾见到褚良、巴尔勒他们?” “据说已与败军合在一起,朝南方逃走了。” “回山东老巢?” “可能是这样。” 燕亲王望了二老八骏一眼,道:“葫芦谷的情形如何?” 徐不凡将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对李立将军说道: “李将军,希望你能抽调一部分兵力,速赴葫芦谷,先将雷霆军的械缴了,就关在原地,日后再等鞑靼派使来请命遣俘,并转知司徒掌门,速与在下会合,未审王爷高见如何?” 第98章 燕亲王马上说道:“徐王爷处事果断明快,本王完全同意。” 徐不凡道:“另外请李将军特别注意,巴尔勒老奸巨滑,又精于魔法,如果被他潜返葫芦谷,放走雷霆军,可是十分危险的事,行动要快,缴械要彻底,必要的时候,宁可全部就地处决,亦不可误了军国大事。” 李立将军躬身说道:“卑职知道,会临机应变的。” 言毕,从马棚内骑出一匹马来,当即放蹄而去。 徐不凡道:“这才忘记请教王爷,昌平、通州、蓟州的兵马怎么—个不见?” “他们已咬着鲁军追下去了。” “王爷是打算回城?或是……” “本王准备亲自追下去,一举将这股叛逆彻底摧毁。” “可是,京畿城防重要,这……” “本王奉旨灭贼,城内的事已有妥善安排。” “如此不凡就放心了,咱们即刻动身。” 余音尚在耳中旋转,神探刁钻忽然越墙而过,抱拳为礼道:“刁钻斗胆建议,两位王爷最好分道而行。” 徐不凡道:“为什么?” 神偷孟元这时过墙说道:“鲁军是分飘东西二路来的,原打算与雷霆军分东、南、西三面攻城,现在雷霆军被制,先头已溃,他们是循原路退回去的,两位王爷分道督阵,应属万全之策。” 徐不凡道:“可知褚良、巴尔勒、四衣卫等,是否已与鲁军会合?” 神探刁钻道:“业已会合,褚良、巴尔勒在西路。” 徐不凡道:“请两位特别留意,我最担心一件事,怕火眼真人禁不起褚良父子的鼓噪诱惑,拔刀助他,请替我查一查火眼真人的行止去向。” 二人齐声应是,人去如烟。 燕亲王道:“兵贵神速,徐王爷走那一边?” 徐不凡不假思索的道:“我走西路。” 燕亲王见他答得太干脆,道:“有原因?” 徐不凡道:“是有原因,因为我还有几笔私债待讨。” “希望不要误了大事。” “不会的,正好是顺路。” 军情紧急,彼此互道一声珍重,随即离开七里铺,分别踏上征途。 一踏上官道,徐不凡就命王石娘,高天木先行离奉,黄昏时分,二人已到达位于青龙镇上的东方堡。 东方堡张灯结彩,原釆今天正是东方堡主东方霸的六十大寿,二人灵机一动,也凑热闹买了两个小礼盒送进去。 东方堡雄踞一方,东方霸名满江湖,自然贺客盈庭,冠盖云集,单是收的礼品就堆积如山。 在堡门外接待的人,忽然拉长嗓门喊道:“白水庄马主到。” 东方霸忙站起身来,亲自迎到门外去,马白水老远就拱着手说道:“恭喜,恭喜,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东方霸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连说:“那里,那里,区区贱辰,有劳马兄大驾,实在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拉着马白水携手同返,马庄主甫落座,一旁便有人将马白水送的礼物,照单子一一念出来,东方霸循例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紧接着,又有一位管家,打开两个小礼盒,将送礼者的姓名,礼物的名称,大声报出来。 “血轿主人徐不凡,送血旗一面。” “谢谢!谢谢!” “血轿主人徐不凡,送血帖一张。” “谢谢!谢谢!” 从晨至暮,送礼的人不知凡几,基于礼貌,也是为了排场,收礼的管事,已习惯于照本宣科,根本未及深思,而东方霸周旋于宾客之中,谢谢的话只是顺口一溜,同样未经过大脑。 马白水却听得真切,突然大步走来,边走边对管事的说道:“你刚才说什么,血轿主人徐不凡送来血旗血帖?” 管事照实说道:“血轿主人徐不凡,是送来一面血旗,一张血帖。” 马白水已冲至收礼处,定目一看,果然是一面血旗,一张血帖,不由脸色发青,呆呆地怔在那儿。 东方霸这时也已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跑过来拿起血帖,一字不漏的看着。 马白水道:“什么时候?” 东方霸道:“就是现在!” “现在?这么快?” “马兄,姓徐的小子心狠手辣,血旗、血帖出现江湖以来,还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过他的毒手,请马兄即刻离堡,免遭池鱼。” 马白水闻言颇感进退两难,若如言即刻离堡,实有亏江湖道义,如果勉强留下来,十九会赔上一条老命,还没有决定该怎么办,门外走进另一位管事来,递给他一个小礼盒,道:“有人托小的送一份礼盒给马庄主。” 今天是东方霸的六十大寿,有人会在东方堡送礼盒给马白水,真是千古怪事,马白水蹩着满腹狐疑,将礼盒打开来。 糟!又是一面血旗,一张血帖。 二人共同观看着血帖上的时间,地点! 时在此刻! 地在此地! 马白水迫不及待的问那管事:“送礼的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二个老头,自称天叟丁威。” “人呢?” “就在堡外。” “可曾看到血轿?” “附近好像停着一顶红色的轿子。” 马白水转对东方霸道:“糟了,姓徐的小子已找上门来,你看该怎么办?” 东方霸忧心如焚的道:“前一阵子,三才会、双剑会、与西门堡三派联手,都奈何不了徐不凡,合你我二人之力,自亦非小贼对手,惟今之计,可能只有一条路可走。” 有希望总比绝望好,马白水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是那一条路?” 东方霸道:“鲁王称霸山东,与褚氏昆仲携手,前途大有可为,近来又大肆招募武林豪客,听说双剑会长神州一剑王坤元,与乃妻玉剑追风姚梦竹,为了逃避徐不凡,已率众远走济南,我们现在别无选择,投效鲁王,可能是惟一的一条生路。” 马白水比他更急,生死关头,早将自己的身份、地位、名誉、面子,抛到九宵云外,道:“东方兄,既然如此,咱们说走就走,小贼已兵临城下,再晚就来不及了。”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东方霸也是同样的心意,忙不迭的从壁上取下自己的成名兵器,—对乌黑发亮的乌钢钩刀,连老寿星的华服都来不及换下,匆忙的交待了家人几句话,便与马白水从后门溜出去。 一出后门,两个人却看傻眼了,不远处停着一顶血红色的轿子,一位英气的勃发的年轻人就立在路中,笑呵呵的说道:“东方堡主身为主人,怎么可以丢下满屋子的客人,独自开溜?马庄主远来是客,好歹也得喝杯寿酒再走。” 东方霸脸一沉,道:“你是准?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年轻人指着红色轿子道:“徐不凡,血轿的主人。” “血轿主人徐不凡”这七个字,在东方霸,马白水的耳中听来,无异死神的化身,当下二话不说,转身就往门里窜。 他们快,王石娘、高天木更快,已睹在后门口,当门而立。 这时候,马白水才注意到,在血轿的附近还站着八名彪形大汉,两位老者。 事已至此,东方霸想作缩头的乌龟已不可能,色厉内荏的说道:“徐不凡,你怎知老夫会从后门送客?” “‘送客’?”徐不凡冷冷的反问一句,道: “徐某早就算准了,你们如若开溜,绝对不好意思走前门,再说在下假如从后门进来,取尔首级,多少也可以给你冒点面子,免得惊动了不相干的宾客。” 马白水故作威风凛凛的道:“徐不凡,东方堡主名满江湖,威震武林,我马白水也不是省油的灯,识相的你现在走路还来得及。” 徐不凡嗤之以鼻,道:“马庄主,唬人的话徐某听多了,别扯淡,咱们办正事要紧,别耽误了两位的好时辰。” 马白水双一瞪,道:“什么狗屁正事?” “当然是向阎罗王报到的大事,不过,先别急,按照惯例,先要验明正身,免得杀错了人,我想知道,阁下是否确定是白水庄主马白水?” “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马名白水,如假包换。” “好,这才是英雄本色,单凭你这一句话,我愿意给你一个痛快。我问你,五柳庄主黄天德的女儿黄绵绵,可是死在你与东方堡主的手中?” “你是说黄家那个挺会骂人的丫头片子?没有错,老夫是给了她一刀,当场破肚开肠了。” 徐不凡已伸手按住剑柄,眸中出现杀机,道:“难得马庄主如此干脆,这样彼此都省事,有什么未了的后事,请从速交代。” 马白水闻言勃然大怒,给东方霸使了一个眼色,道:“该交代后事的是你徐不凡,看刀!” 先下手的为强,徐不凡的剑还没有拔出来,二人三刀,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上来。 当!一声,王石娘好爽朗的身手,举剑挡住了东方霸的乌钢钩刀,道:“东方霸,想死也有个先来后到,你急什么。” 当!又是一声,东方霸的另一把乌钢钩刀,也被高天木的乾坤圈架在半空中。 马白水攻势极快,刀光飞泻,掌影如山,他知道,成败死生,就决定在这雷霆—击,是以,叫足十二成的功力,将毕生修为全部发挥在这一击上。 果然声势骇人,强猛的掌劲,使徐不凡呼吸都感到困难,锋利的刀刃就砍向徐不凡拔剑的手。 “主人快退。” “公子快退!” 可是,在徐不凡的脑海里,从来没有“退”这个字,当下左铁臂猛—抬,硬将他的掌招挡下来,就在这个生死关头,马白水咬牙强忍住左掌的痛楚,嗨! 第99章 的一声,大刀已砍中徐不凡的手。 不!砍中的不是手,是血剑,血剑已出,火星进裂,马白水的大刀已断,断刀横腹而过,削下徐不凡的一片衣襟。 马白水心里有数,这一击不成功,就只有死路一条。霎时间,他似乎已看到死神在向他招手,奈何桥已隐约可见,就目前的处境而言,同归于尽可能是他最佳的选择。 健腕猛—沉,双手握刀,自己的门户全部开放,以毕生所有的力量,猛刺徐不凡的小腹。 这是拚命的打法,徐不凡一点也不政大意,血剑齐腹切下,一瞬间就是十二个来回。 这十二剑快如电闪,猛若狂涛,马白水的断刀再断成八截,两支手臂也齐肘削断,共是十段。 马白水的一张脸已扭曲的不成人形,全身尽被鲜血所污,杀猪似的惨叫声中,人也摇摇欲坠,徐不凡提起血剑,轻轻松松,像切菜似的,割下他吃饭的家伙。 东方霸吓得屁滚尿流,想逃走,却被王石娘毛高天木死钉着,寸步难移。 堡内的人想驰援也不可能,全被二老八骏封死。 徐不凡提着剑,走过来了,杀机满面的道:“阁下是东方堡主东方霸,不会错吧?” 否认也没有用,东方霸干脆不作声。 “在下的一条右腿,是你的恩赐,黄绵绵的命是结果在你与马白水的手中,你能够活过六十岁,应该可以了无遗憾了。” 东方霸忽然大叫一声:“老夫跟你拚了!” 趁徐不凡说话分神间,一对乌钢钩刀倏合乍分,一把疾取徐不凡握钿手腕,一把钩向颈项要害。 徐不凡不闪不退,举剑横斩,企图先将他的双刀斩断再说。 不料,姜是老的辣,成了精的老狐狸更是狡诈百出,东方霸只是佯攻,虚幌一招,提足拔起,以旋飞的姿势朝堡内飞去。 “阎王叫尔三更死,绝不留命到天明,黄泉路远,马白水还在等着你作伴呢!” 说话中,徐不凡早已弹身而起,就在东方堡的墙头上空,展开—场生死之搏。 兔起鸡落刀来剑往,金铁交鸣声、吼喊喝叱声、刀声、剑声、掌声,乱作一团,两条人影已纠结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有几样东西却看得十分清楚: 一截截,一段段,跌落尘埃的是东方霸的断刀。 红喷喷,热腾腾,洒下来的雨是东方霸的鲜血。 东方霸的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终于落到墙外。 尸体却被徐不凡一脚踢到墙内去了。 一场暴风雨就此结束,血轿顶上又多了两颗骷髅。 追呀追,徐不凡一路紧赶,这日已来到山东,正在济南的西方,差不多还有半日多一点的路程。 没有追到鲁军。 没有追到四衣卫。 没有追到鲁王、褚良、巴尔勒。 仅半日之隔,连昌平、通州、蓟州的兵马也没追到。 正好追到了双剑会的总会所在。 王石娘、高天木已先行去插旗、投帖,徐不凡领着二老八骏,也随后来到双剑会。 在双剑会外,与王石娘、高天木迎面相遇,二人同声说道:“主人,双剑会已经空了。” 徐不凡一怔,道:“空了?没有人?” 高天木道:“是的,一个人也没有。” 徐不凡一头撞进双剑会内,正想入内去好好搜一搜,断肠人恰巧从里面走出来,双方不期而遇,两个人都呆了一呆。 断肠人道:“咦,徐不凡,你来此作甚?” “找王坤元姚梦竹夫妇算帐。” “他们不在。” “一个人都没有?” “全部走光了。” “到那里去了?” “济南。” “济南?到济南去干嘛?” “我得到消息,双剑会有意投靠鲁王,想来阻止,可惜一步来迟,看来整个双剑会,已全部开到济南去了。” 徐不凡鼻子都气歪了,紧握着拳头,恶狠狠的道: “好啊,王坤元,姚梦竹,你们这是罪上加罪,即使逃到天涯海角,我徐不凡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断肠人道:“不错,济南已是一座死城,插翅也飞不了。” “你是说鲁军已回到济南?” “此刻差不多该回去了。” “通州等地的兵马呢?” “彼此首尾相接,相距不到十里,鲁军一入城,他们也就该到了,如果动作快一点,这时候应该已经在进行围城的工作,鲁王,褚良、褚忠、巴尔勒他们势必会成为瓮中之鳖。” “好极了,来个一网打尽,更省事!” 断肠人望了他一眼,道:“徐不凡,如果没有旁的事,我要先走一步。” 徐不凡伸手一拦,道:“别急嘛,我还想问你—句话。” “什么话?” “你是不是小琬?” “我……不是!” “可是,有人告诉我你是。” “是谁?” “你的好友钟雪娥。” “胡说,她才是常小琬。” 这一来,可把徐不凡弄糊涂了,钟雪娥说断肠人是常小琬,断肠人又说钟雪娥是常小琬,到底谁真谁假,徐不凡真如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当下双眉一挑,咬咬牙,暗道一声:“姑娘,恕我徐不凡要冒犯了!”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抽冷子一伸手,断肠人的一方黑色蒙面巾已被他揭了下来。 断肠人惊呼一声,拔腿就往双剑会里面跑,徐不凡根本没有看清楚她的面貌,仅在那一瞬之间,看到一个轮廓———个熟悉的轮廓。 常小琬的倩影,早已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板上,历久弥新,永志不忘,虽然仅仅是在刹男眨间所见到的一个轮廓,他也敢于肯定,那就是他的未婚妻常小琬。 “小琬!小琬!” “小琬!小琬!” 在一个荷花池边,徐不凡终于将她追到了,而且一把就将她抱在怀中。 柔若无骨,全身索索而抖,可以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甚至可以感觉到她通通的心跳声。 她并没有拒绝他的拥抱。 却双手蒙面,不准徐不凡看她的脸。 “小琬,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不,我太难看,看了你一定会失望的。” “小琬,我说过,不管你是丑八怪,丑九怪,甚至丑十怪,我都会永远爱着你。” “话是不错,可是夫妻是一辈子的事,免不了日久生厌。” “不会的,绝对不会,你的容貌是为我而毁,是爱的标志,我要是嫌弃你,还算是人吗?放开双手,抬起头来,快!快!” 常小琬并没有放开手,但当徐不凡移开她的玉手时,她也没有反抗。 这一张脸的确不好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樱桃似的小口,粉雕玉琢般地雪白脸蛋上,却有两道明显的刀痕,肌肉外翻,凹凸不平,颜色红里透黑,十分刺眼,就好像一朵美丽的鲜花上,停了两只丑陋的毛毛虫。 常小琬的一双眼睛,一直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徐不凡,密切注视着他的一颦—笑,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一个意念,只要他有一丝一毫反常的表示,她决定立刻远走他乡,落发为尼。 然而,徐不凡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示,有的只是激情、感恩、与爱! 他伸手轻抚着常小琬的伤痕,满含热泪,终于泪滚滚而下,就以他的泪脸,紧贴在常小琬的伤脸上,轻轻磨擦着,不停的喊着:“小琬!小琬!” 磨擦继以亲吻,他几乎吻遍了常小琬伤处的每一个细胞,最后终于印在常小琬的嘴上,四片火热的嘴唇,立即胶在一起。 天在旋,地在转,整个世界,好像已经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多少年的相思、煎熬,一下子全部得到补偿,一切的一切都暂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久久…… 久久…… 又久久……。 许久许久之后,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不凡,说真的,我实在太丑,中山王不应该娶—个丑八怪,我诚心诚意希望你另娶他人。” “小琬,别说傻话,我们两个人的生命早已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开了,也再也容纳不下第二个人。” 在小琬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徐不凡又道:“小琬,有一件事我想问你,钟雪娥是谁?” 常小琬咯格笑道:“钟雪娥就是钟雪娥,你问的好奇怪。” “我是说她真正的身份。” “为了她的安全,现在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么,她的穿心指、绵阴掌,真的是你传授的?” “她说的都是实话,而且,将你们见面的情形都告诉我了。” “有一件事我想不通,钟姑娘的穿心指,绵阴掌,几乎和你一样好。” “她颖慧过人,资质特佳。” “还有,她为什么要卖身投靠,认贼作父?” “不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雪娥投靠褚良,完全是我的授意,换句话说,也是为了你,那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自杀不成,跟着师父神尼她老人家,学得一身武功,于是决心想替你担起复仇的责任来,怎奈你的仇家太扎手,没有人卧底,根本查不出真相来,这就是我叫雪娥打入四衣卫的真正原因。” 徐不凡道:“小琬,见到钟雪娥的时候,替我谢谢她,或明或暗,她对我的帮助太多,我却一直把她当作一株唯利是图的墙头草,真是抱歉。” 常小琬道:“我会的,雪娥度大量大,相信她不会计较这些的,否则她早就不帮你忙了。” 第100章 二人一面说,一面走,这时已走出双剑会,来至二老八骏站立之处,常小琬落落大方的说道:“谢谢诸位这多年来对不凡的照顾,没有你们,就没有不凡,诸位对徐家可以说恩重如山。” 王石娘与高天木本来就跟在徐不凡后面,待他揭开常小琬的蒙面巾后才离开,二老八骏自然早已知道了常小琬的身份,皆为徐不凡雀跃不已。天叟丁威马上恭恭敬敬的说道: “夫人快别这样说,王爷视我们如亲人骨肉,纵使赴扬蹈火,亦心甘隋愿,但盼夫人与王爷能早缔鸳鸯盟,以慰老主人在天之灵。” 换了别人,早已羞红了脸,常小琬乃名门闺秀,毕竟与众不同,仅微微一笑,未置可否,戴起蒙面巾,道:“不凡,我该走了。” 徐不凡一怔,道:“小琬,你还要走?到那儿去?” “去济南。” “去济南做什么?” “雪娥处境危险,我必须去助她一臂力。” “干脆叫钟姑娘离开四衣卫算了,何必冒这个险。” “褚良一天不死,雪娥就一天不能离开,须知四衣卫少了一个卧底的人,我们就会变成瞎子。” 说走就走,跟大家摆摆手,去势如风。 双剑会已空无一人,徐不凡也坐进血轿,向东而去。 一路东进,一路紧赶,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徐不凡主仆便到了济南府的西门外。举目望去,城门紧闭,城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鲁军。 城外,昌平、通州、蓟州的兵马往来穿梭,调动频繁,双方皆剑拔弩张,隔着一条护城河严阵以待,却并未真的打起来。 燕亲王已到,就坐镇在一座关帝庙内,徐不凡得到消息,马上来到关帝庙。 踏进大雄宝殿,一见到燕亲王,徐不凡立即说道:“真对不起,我来晚了,请王爷恕罪。” 燕亲王笑容可掬的道:“本王也是刚到,你那边路远,并不晚,但不知徐王爷的债讨完没有?” 徐不凡道:“尚余最后一笔债未讨,双剑会的王坤元,姚梦竹夫妇投靠鲁王,躲到济南城里去了。” “只要在济南城里,他们就跑不掉。” “此地的情形怎么样?” “鲁王,褚良、褚忠、巴尔勒,以及所有的鲁军、四衣卫,已全部退入城内,看样子,他们可能准备死守济南。” “我们是否已完成包围?” “业已部署完成。” “王爷准备如何肃清叛党?” “我想听听徐王爷的高见。” “不凡以为,两军交战,死伤必重,影响所及,势必会祸及无辜的良民百姓,不如先将城池围死即可,暂勿攻城,另施以奇袭为上上策。” “如何施以奇袭?” “奇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把握两个最重要的原则:一是要以最快速最隐秘的行动,出奇致胜,二是要以最少最精锐的力量,以寡击众。” “嗯,有道理,有道理!” “换句话说,我们应该组织一支机智、胆识、武技,俱属第一流的突击队,设法混进济南城,打入他们的领导核心去,将鲁王、褚良他们一举成擒,在群龙无首的情形下,鲁军必将冰梢瓦解,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燕亲王闻言大喜,拍着手赞道:“好极了,好极了,兵不血刃,乃济南军民之福,徐王爷高瞻远瞩,本王完全同意。只是军中袍泽,惯于整体征战,论个人武技,则不如武林中人远甚,这支突击队组织起来,真还要费一番周章才行。” 徐不凡道:“断剑门的人勇猛善战,应可重用,如果他们在路上不曾耽搁,差不多也该到了。” 忽见一名校尉放马直冲进关帝庙,在大雄宝殿之前才翻身下马,神色惶张的道:“启禀王爷,有人准备要攻城。” 燕亲王神色一紧,道:“是那一路的兵马?” 校尉道:“是一群武林人物。” “可知是那一门派的?” “不清楚,目前正被官兵堵在西门外,场面甚是火爆紧张,请王爷定夺。” 燕亲王望了徐不凡一眼,道:“本王与武林各派素无渊源;这件事还是麻烦徐王爷去处理一下吧。” 徐不凡身应了一声:“好!”走出大殿,来至西门外,果见一群武林人物,正与官兵发生争执,一方欲强行攻城,一方未得燕亲王将令,又不准他们擅作主张,双方争得面红耳赤,正相持不下。 上前一看,徐不凡发现为首之人是上官堡主上官嶔,上官巧云就站在她二叔的旁边,上官姑娘—眼瞥见徐不凡,连忙迎上来说道:“不凡,你来的正好,我问你,钟玉郎在不在济南城里?” 徐不凡道:“应该在里面才对。” 上官巧云道:“我们要打进城里去,杀掉钟玉郎,这些官兵却不准我们片面行动,你说气不气人?” “巧云,你真的要杀掉钟玉郎?”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假活。” “巧云,你们已经……希望你能面对现实。” “不!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个狼人。” “生米已成熟饭,劝他改过迁善,可能是你最佳的选择。” “他喜新厌旧,朝秦暮楚,把我打入天牢不算,还杀了我们上官堡的数名高手,此仇不报,我上官巧云誓不为人!” 徐不凡轻叹一声,没再表示什么,事实上他也没有太多表示意见的余地。 上官巧云又道:“不凡,快叫这些兵让开,我们要杀进城里去。” 徐不凡道:“巧云,钟玉郎是褚良的干儿子,褚良与褚忠、鲁王的关系,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贵堡所面对的,绝不是单单一个钟玉郎,而是整个鲁军与四衣卫,众寡悬殊,盼能三思!” 上官嶔转过头来,气愤愤的说道:“褚良昆仲通番叛国,难道就此罢手不成?” 徐不凡道:“当然不,在下正在筹组一支突击队,准备施以奇袭。” “敝堡是否可以派人参加?” “欢迎,但机智、胆识,武技俱属第一流的才行,贵堡能选出多少这样的人才?” “老夫算算看……嗯,差不多有二十名。” “好,就给上官堡分配二十个名额,宁缺勿滥。” 适在此时,燕亲王身边的—位差官前来说道:“徐王爷,断剑门的人到了。” 徐不凡扬目望去,并未见到司徒俊德,道:“断剑门的人现在何处?” 差官道:“已被王爷安置在一个城隍庙里。” 徐不凡转对上官堡主道:“贵堡的人可有宿处?” 兵荒马乱的,所有的商店客栈俱已关门大吉,那来的宿处,徐不凡随即领着上官堡的人,一同来到城隍庙。 司徒俊德得到消息,早已迎了出来,徐不凡先给大家介绍一下,然后说道:“司徒掌门,雷霆军那边是否已全部缴械?” 先与上官嶔打了个招呼,司徒俊德正容说道:“李立将军足智多谋,切断了雷霆军的水源,他们只好弃城投降,全部作了阶下囚。” 徐不凡闻言心下大安,已无后顾之忧,道:“辛苦你们了,请即刻挑选二十名一等一的好手,随时待命,我要组织一支突击队,当然,武功要好,必须出于自愿,其余的人先歇着好了,有关饮食、寝具,相信燕亲王会有妥善安排的。” 目光从上官巧云脸上扫过,落在上官嶔的身上,徐不凡又道:“请上官堡主先将贵堡的人安顿好,应即将突击队的成员选定,一旦找到适合的地点,准备随时开始行动。” 军情紧急,谁也不敢有所延误,断剑门、上官堡的人唯唯诺诺,当即分头行事去了。 徐不凡却面对一个大难题。 奇袭首重隐秘,城头上鲁军布有重兵,想要神鬼不觉的混进去,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必须找到一个死角,选择一个最有利的时间,运用最巧妙的智谋,才有达成任务的机会。 于是,徐不凡命王石娘,高天木、二老八骏,全部出动,绕着济南城转一圈,看能不能找到一个适合进袭的地点。 讵料,大伙儿甫至庙门口,却被神偷孟元神探刁钻给挡了回来。 神探刁钻首先开腔,道:“王爷,老夫带来一个坏消息。” 徐不凡吃了一惊,道:“什么坏消息?” 神探刁钻道:“火焰教主火眼真人,已投效褚良。” 这无异是晴天霹雳,火眼真人神功入化,如果当真归顺了鲁军,简直如虎添翼,等于陡增雄兵十万,必然会给朝廷平添无穷的困难,徐不凡急急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神探刁钻道:“两天前,褚良与火眼真人不期而遇,老贼鼓起如簧之舌,大吹法螺,再加上钟玉郎、古月蝉在一旁猛敲边鼓,两今人一拍即合,火眼牛鼻子便当场满口答应了下来。” “如此说来,那火眼老道已在济南城内?” “总督府内觥筹交错,褚氏昆仲正在为牛鼻子老道接风呢。” “你是说现在?” “是呀,我们老哥俩刚从城里出来。” “城门早已紧闭,两位是怎么出来的?” “是从—条地道里出来的。” 徐不凡大喜过望的道:“有—条地道可通城内?” 神偷孟元道:“已经存在几百年了。” “鲁军为何不曾封闭?” “因为他们不知道。” “两位又怎么会知道?” “嘻嘻,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数百年前,济南有一位的的确确富可敌国的大富翁,引起山东响马的觊觎,但他深居城内,足不出户,城门又有官兵把守,即使能混进城来,也不可能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带走,于是,响马穷数月之功,挖下—条地道,直通富翁的后院,一夜之间,便将他的家财搬空了。 第101章 从此,这条地道便在偷儿间广为流传、使用,想不到歪打正着,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地道的出口在那里?” “就在附近不远,不过那地方不干净。” “怎么不干净?” “是在一个乱葬岗子后面的山洞里。” “管它干不干净,能够潜入济南城就成了,请两位等着,稍待还要你们引路呢。突击队一组成,咱们就立刻行动。” 上官堡与断剑门的二十名精英,很快便选拔完成,徐不凡向燕亲王说明一切后,领着二老八骏、王石娘、高天木,在刁钻、孟元的引导下,一行五十五人,摸黑奔向乱葬岗子。 血剑屠龙 第二十四章双剑合璧无敌手 血剑屠龙 第二十四章双剑合璧无敌手 天上无云,有月,皓月当空。 街上有狗,无人,一片死寂。 不见烂醉如泥的酒鬼! 不见输掉裤子的赌徒! 也不见一个偷鸡摸狗的混混! 这么美好的夜晚,才二更天不到,大家不可能全部钻进热被窝,完全是战争的阴影所造成,一夕之间,济南已变成一座死城。 说是一座死城,也不尽然,城头上的兵士彻夜未眠,街上也有鲁军不停的往来巡逻。 另外,在二处废墟的后院里,杂草丛生的墙根下,居然冒出火花,有人举着火把,从一个潮湿的地洞里钻出来。 首先出来的是神偷孟元与神探刁钻。 接着上来的是徐不凡、上官巧云、司徒俊德等人。 熄灭火把,挥去身上的灰尘,等大家全部到齐后,徐不凡一马当先,单挑僻静阴暗的小巷,朝鲁王府的方向摸去。 不久,鲁王府已遥遥在望,王府内灯火通明,外面却无任何岗哨,仅仅有数名兵士守在大门口。 徐不凡作了一个手势,命大伙儿利用地形,先将王府围起来,然后领着王石娘、高天木,大模大样的来到王府的大门口。 显然战争的火焰尚未烧至王府,兵士也不认识徐不凡,见有三个人笔直走过来,一名兵士这才上前挡住去路,徐不凡不待对方开口,便抢先说道:“我想见见小郡主,麻烦那位军爷通报一声。” 兵士见徐不凡衣着讲究,气宇轩昂,要会的又是最刁蛮的小郡主,可一点也不敢大意,道:“请问这位公子贵姓?” “我姓徐。” “从那儿来?” “从京城里来的。” “什么?你刚从京城里来?” “在下已经在济南住了好几天了。” 兵士入内禀报,不一会儿,朱玉梅便出来了,彼此易地重逢,朱玉梅一脸惊吓,连讲话的声音都显得有点颤抖,道:“你……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徐不凡道:“郡主,能不能借一步,咱们好好谈谈?” 朱玉梅见徐不凡轻装简从,探头向外细一张望,也没再见到旁的人,点点头,领着徐不凡主仆,走进王府内的一间偏房,道:“城上城下,都有鲁军严密布防,徐王爷是怎么进来的?” 徐不凡道:“我怎么进来是件小事,重要的是鲁王爷的态度现在如何?” 一提到父王的态度,朱玉梅的脸色就变了,心事重重的道:“父王的态度仍然很坚决,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济南已被围困,不可能支持太久的。” “可是,父王听信褚良兄弟的谗言,却认为鲁军仍然夫有可为。” “郡主应该将当前的利害得失,好好的剖析给王爷听。” “本宫说了,父主只听褚良、褚忠的话,不听我的话。这件事,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要不是在侯府亲眼看到那一份黑名单,本宫还不知道父王已经犯下了滔天大错。” 徐不凡的脸色阴沉沉的,下面的话,他不想说,却又不能不说,道:“郡主,勤王军已兵临城卞,济南城指日可下,王爷如果再不回头,恐怕难逃满门抄斩的厄运。” 朱玉梅焦灼万分的道:“徐王爷,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容本宫作最后努力。” 徐不凡迟疑一下,道:“好吧,给郡主一柱香的时间,届时如果鲁王爷还不肯悬崖勒马,徐某就要进去拿人了。” 朱玉梅闻言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一幕血淋淋的惨案,突然在她脑海中涌现,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道:“不凡,看在我们过去的份上,务必要高抬贵手,设法救救父王。” 徐不凡道:“徐某不曾直接去找鲁王爷,就是为了郡主,我救不了他,鲁王爷必须自救才行。” 门外忽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鲁王接口说道:“本王无须任何人救助,现在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救得了你。” 徐不凡吃了一惊,定目处,鲁王就立在门外丈许之处,两旁火把高举,照得比白昼还要明亮,在鲁王的身边,簇拥着一大群兵勇校尉,以及家丁护院。 上次交过手的,那两名身手讳莫如深的驼背老人,黑脸大汉,就站在鲁王的左边,右边的一男一女,徐不凡更熟,赫然正是双剑会长神州一剑王坤元,与乃妻玉剑追风姚梦竹。 徐不凡主仆跨步而出,朱玉梅也跟着走出来,鲁王朱高烈厉色说道:“玉梅,过来!” 朱玉梅并没有听父亲的话,到鲁王爷身边去,道: “父王,徐王爷能够潜进城来,燕亲王的大队兵马也随时可到,足证我们的城防一定有漏洞,处境可谓险到极顶……” 鲁王不等女儿把话说完,便暴跳如雷的道: “住口,徐不凡夜闯王府,等于自投罗网,将他的人头挂在城楼上,正可杀杀燕亲王的锐气,快过来,别碍了王会长他们的手脚。” 徐不凡环目扫视全场一眼,不疾不徐的道: “鲁王爷,此时此地,在下不想谈大道理,也不想数说王爷的不是,只想就事论事,谈谈王爷目下的处境。” 鲁王怒目而视,声若焦雷似的道:“本王的处境有什么好谈的?” “首先,不凡想请教,以济南城的三万鲁军,能守得住吗?” “燕亲王的兵马也不多,守城绰绰有余。” “王爷有没有想到,各地勤王军将会源源赶到。” “本王早已下令,山东三道六府的援军可能到的更早。” “济南城内有多少粮草?” “足够维持三个月有余。” “三个月以后又怎么办?” “援军一到,里外夹击,本王就会挥兵北上,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 “万一援军不到可如何是好?” “几十年的苦心经营,三道六府的鲁军,全部掌握在褚总督的手里,他们一致效忠本王,不可能逾期不到。” “说了半天,”徐不凡的嘴角撇了—下冷笑,道:“山东的兵权实际上是掌握在褚忠的手中,王爷有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什么危险讯号?”鲁王的眼瞪得老大。 “有朝一日,褚忠、褚良兄弟翻脸不认人,王爷将何以自处?” “这是不可能的事,他们对本王一向忠贞不二。” “我倒觉得,‘忠贞不二’这四个字,是天底下最不可靠的,说这种话的,或者做这种事的人,不是狐假虎威,挂忠贞不二之名,行鸡鸣狗盗之实,就是想借此惑人,被其反利用,说穿了,都是一群无耻小人。” “徐不凡,休得胡言乱语,本王与褚忠昆仲乃道义之交,早已有约在先。” “什么样的约?” “本王为君,他们为臣。” “毛病就出在这上面,请问王爷,褚良目前在朝中的权力如何?” “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假定王爷能够侥幸登基,不凡想知道,能够给他多少好处?” “当然尽可能的多给他一点。” “再多也还是有个极限,超越不了‘君’与‘臣’的分际,换句话说,他们得到的,不可能比现在更多,起码不可能突破,他们之所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反叛,目的在皇位江山,其理至明,其事至显,王爷在他们兄弟的阴谋计划中,不过是—着棋子,一个傀儡罢了,就算日后事成,王爷也休想坐上龙椅。” 这一番分析,鞭辟入里,丝丝扣人,鲁王朱高烈想辩解。却找不出适当的理由来,一时木然而立,不知如何是好。 朱玉梅乘机说道:“父王……” 刚刚叫了一声父王,以下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神州一剑王坤元别怀鬼胎,怕鲁王一旦改变心意,断送了双剑会,冷哼一声,道:“王爷,别听这小子乱开黄腔,先杀了徐不凡,然后咱们再杀出城去。” 徐不凡恶狠狠的望了他们夫妇一眼,未予答理,继续对鲁王说道:“有一件事在下忘记告诉鲁王爷了,进入城里的并不止我们主仆三人,王府已经被包围了。” 拍拍手,司徒俊德与上官嶔,立即亲率属下高手,越墙而过,在距离鲁王五丈以外的地方,排下两道肉墙。 二老八骏在正面后方,再加上徐不凡、王石娘,高天木,正好完成一个包围圈。 鲁王心头大震,王坤元的脸孔也变了颜色,道:“王爷,快派人去通知褚总督,杀掉徐不凡,燕亲王就不堪一击。” 徐不凡仍然没有答理他,对鲁王身边的数十人说道: “诸位,徐不凡今夜想杀也该杀的人,只有王坤元夫妇二人;只要你们不插手,我们的人绝对不会动手,否则,丢了性命,可别怪徐某人不教而杀!” 最后一个杀字,说的声洪气壮,掷地有声,在场之人莫不为之怦然动容。 第102章 上官堡、断剑门的人又向前抢了几步,使包围的圈子更紧密一些,大家的刀剑早巳出了鞘,正密切注视着对手的一举一动,只要那一个敢随便动一下,马上就会出手杀人。 直到现在,徐不凡才找上王坤元、姚梦竹,而且未发话,已将血剑拔出来,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也是一种决心的宣示,道: “二位,徐某白跑了一趟双剑会,算起来你们已经活过头了,王会长的命能够丢在鲁王府,也算是一种光彩。” 王坤元大喝一声,拔剑就往上冲,姚梦竹和他齐肩并步,形影不离,徐不凡作了一个止步的手势,道:“且慢,有几句话,照例我还想问清楚。” 好泼辣的娘们,姚梦竹破口就骂:“有屁快放!” 徐不凡抬起自己的左臂,道:“姚女侠,在下的这一条左臂,曾经断在你的剑下,不会错吧!” 姚梦竹本来是个漂亮的娘们,但此刻由于煞气太重,一脸邪气,在她的脸上已经找不到美丽的痕迹,闻言冷森森的答道:“断臂的事,是老娘亲眼下的手,也是你小子亲眼目睹,自然错不了。” “是就好!” 徐不凡的目光,从姚梦竹的脸上,移到王坤元的身上,道:“王会长,我二师叔黄明德是死在阁下的剑下,你不会否认吧?” 王坤元摆好马步,左手食指轻弹着剑尖,道:“老夫对自己做过的事,从来没有否认的习惯。” 徐不凡也将血剑举起来了,杀机己在他的眸中出现,道: “没有错就好,江湖上有一句话说:‘双剑合壁,天下无敌’,指的就是贤伉俪,两位一块儿上吧,这样彼此都方便。” 这话等于白说,王坤元、姚梦竹一向双剑齐上,从来不曾落过单,徐不凡的最后一个字才出口,两支明晃晃的宝剑已递到他的面前来。 同一时间,王坤元给闻驼子、黑脸大汉,以及双剑会的几名高手使个眼色,他们似是早有默契,立即蜂拥而上,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向徐不凡。 “找死!” “找死!” 上官嵚、上官巧云、司徒俊德、王石娘、高天木、有二老八骏,一齐纵出,一齐动手,经过一阵电光石火似的接触,双剑会的几名高手,立告命丧九幽。 闻驼子丢了一条臂,是司徒俊德的杰作。 黑脸大汉断了一条腿,是毁在上官嶔的刀下。 杀一儆百,何况一下子就死了好几个,鲁王身边的人面面相觑,再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徐不凡与王坤元、姚梦竹之战却惊险万状,一开始双方便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法,人影快速飞窜,剑气迅捷流转,看在旁人眼中的,只是三团如烟人影,三圈闪闪发光的剑气而已。 猛可问,只听徐不凡大喝一声:“着!” 咯嚓!徐不凡的头顶闪过两团剑气,姚梦竹的一条左臂已被齐肘斩断,由于徐不凡用力太猛,更由于太痛,姚梦竹倒地后,和着血,滚出一丈三四才停下来。 血,全身都是血,简直就是一个血人。 惨叫的声音,比杀猪还要难听好几倍。 神州一剑王坤元脸都吓白了,冲过来说道:“梦竹,快将血脉闭住……” 话还没有说完,猛觉脖子上一凉,半个念头都没有转过来,吃饭的家伙已搬了家,脑袋到了王石娘手里,尸体倒在姚梦竹身旁。 “坤元!坤元!” 姚梦竹一阵急痛攻心,终于昏倒在丈夫的尸体上。 徐不凡血债已偿,从来不想多要一分“钱”,未再对姚梦竹采取进一步行动,收起血剑,向前走了二三步,对鲁王朱高烈道:“王爷,这是你最后的一个机会,再不悬崖勒马,我就要动手抓人了!” 一瞬之间,鲁王的脸色变了好几次,表示他脑子里的念头转了好几个,却未能当机立断,作成决定。 噗通!朱玉梅忽然跪倒在父王的面前,道: “父王,我们大势已去,希望不要一错再错,现在回头,皇上也许还可以给我们全家人一个活命的机会。” 忽闻燕亲王的声音在门口说道:“不错,皇上宽厚仁德,只要鲁皇叔肯及时醒悟,顶多削去王位,废为庶人,如能主动出面,劝降城内的鲁军,说不定连王位都可以保得住。” 话落,人已来至鲁王面前。 鲁王略一沉吟,心中暗道了两声:“罢了!罢了!” 忽将双手伸至燕亲王面前,道:“本王知错,请燕亲王立刻将愚叔绑捆,打入天牢,玉梅他们兄妹皆与此事无涉,盼能在皇上面前多进美言,免他们一个不死。” 燕亲王将鲁王的双手推回去,含笑说道: “鲁皇叔言重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褚忠、褚良,皇叔如果不反对,本王想即刻去劝降鲁军,以免被褚贼得到消息,横生枝节。” 朱玉梅从旁一个劲的催促,鲁王只好一口答应下来。 跟燕亲王入城的官兵,在王府外排成一长串,鲁王走出门外,更加明白鲁军的前途真的是已经到了终点。 徐不凡与燕亲王交换一下意见,决定分头行事,徐不凡领着他那一支五十五人的突击队,离开王府后,便直扑总督府而去。 总督府。 这一顿接风宴好长好长,三更天都已经过了,褚忠、褚良兄弟,还有巴尔勒,仍在陪着火眼真人高谈阔论,不停的相互敬酒,颇有千杯不醉,相逢恨晚的味道。 钟玉郎、钟雪娥、张半仙、古月蝉,还有鞑靼的三位太子,则在另一桌上,反而显得十分安静。 火眼真人这时打了一个酒呃,道:“褚总管,有一件事儿,贫道还不大明白,所有的兵权全抓在贤昆仲手里,有四衣卫,还有巴尔勒法王作为奥援,干嘛自己不当皇帝,白白的让鲁王捡便宜。” 褚良嘿嘿阴笑一声,道:“其实这只是一种手段,让姓朱的打姓朱的,比较不刺眼,大事一成,朱高烈的屁股还没有热,就会把他拉下来,北面称尊的,应该是我们褚家的人了呢。” 火眼真人报以一个会心的微笑,道:“到时候,贫道倒要讨一个封赏。” 褚忠道:“什么封赏?” 火眼真人道:“封贫道一个国师干干。” 褚良一笑道:“国师有什么好干的,既无俸禄,亦无实权。”火眼真人道:“两位有所不知,贫道的那位死冤家,活对头一一无根老秃驴,虽然目前暂时平手言和,但他曾在三朝皇上的御前念过经,被封为国师,贫道却始终与朝廷扯不上半点边儿,令人好不气恼。” 褚忠哈哈大笑道:“这是小事一件,将来老夫封道长三个国师……” 一语未毕,异事陡生,一名铜衣使者满身是血的进来禀报:“两位大人,事情不好了,徐不凡已经杀到校场了。” 褚良大吃一惊,道:“他们有多少人?” “大约五六十人。” “是官兵还是武林人物?” “全部是武林人物。” “可曾见到燕亲王?” “没有,由徐不凡领头。” 这名铜衣使者伤势极重,全凭一口气撑着,话一说完,便仰面栽下去,气绝身亡。 事情来的太突兀,褚忠含在口里的一杯酒还没有咽下去,另一名银衣使者又闯了进来,一进门就说:“徐不凡他们已经杀进总督府,我们的人死伤累累,根本挡不住。” 褚良道:“这么快?徐不凡主仆,再加上刁钻、孟元,也不过才十五人,他那来这么多帮手?” “是上官堡及断剑门的人,替他撑腰,个个都是顶尖好手,徐不凡扬言,凡是抵抗的人,他要赶尽杀绝。” 这名银衣使者,说完最后一句话,也伤重而亡。 火眼真人,巴尔勒等人俱已离桌面起,冲至门口,门外又跌跌撞撞的来了一名金衣使者,道:“徐不凡已经杀到军机房外面了。” 金衣使者的武功最高,也伤得最重,说话的声音像拉风箱一样,呼啦呼啦的,原来他的脖子上挨了一剑,已被割断一半喉管,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倒地身亡。 褚良、褚忠的肺都气炸了,身形三起三落,已到了军机房前。 就这么一忽儿工夫,面前庭院里,已躺下十二名四衣卫、八名褚忠的亲信。 徐不凡像—阵旋风,一路杀进来,此刻正在一名四衣卫的身上,擦拭着血剑上的血。 在他的身后,有一群人呈扇形散开,五十五个,一个不少,精挑细准出来的高手,的确不凡,居然没有一个受伤的。 褚良的双目之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了,道:“徐不凡,你是怎么进来的?” 徐不凡的声音冷而硬,吐字如刀:“老贼,你现在最好是想想怎么死吧!” 褚忠勃然大怒道:“好狂妄的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找来,你这是自寻死路!” 双掌一挫,挽起一片狂涛,以泰山压顶之势劈过来。 徐不凡早巳杀红了眼,睹状正中下怀,血剑颤动间,血影流窜,当下不退反进,硬往上撞。 他杀进总督府时,已连杀数名四衣卫,剑上血气正盛,剑尖就好像蛇信,鲜红似血,再一振腕抖动,就如同百蛇吐信,声势的确吓人,褚忠急忙拔刀而出,奋力封阻。 褚良见徐不凡全力对付乃兄,认为有机可乘,猛可一声暴喝:“纳命来!”挥剑横劈过来,决心将徐不凡劈成两半。 他是老掉牙的老江湖,不动则已,动则如石破天惊,招发即到,瞬间已砍到徐不凡的肩膀上。 当! 第103章 王石娘好快的动作,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风火剑快如闪电,硬将褚良的剑挑起五六寸,迸出一团火星,二人旋即斗在一起。 这一刻,徐不凡已逼退褚忠,向前推进了二三步。 巴尔勒与褚良是同一个心意,想以迅雷之势,先解决掉徐不凡,褚良被王石娘截住,徐不凡向前挺进,巴尔勒则从另一侧攻过来。 高手出击,自然快速凌厉,猛锐有加,无奈司徒俊德早在一旁虎视,巴尔勒一动,就被司徒掌门堵住了。 那一边,上官堡的人动作更快,几乎在褚忠出手的同一时间,上官嶔拔剑而上,冲到钟玉郎的面前,怒冲冲的道: “钟玉郎,出来,老夫今天要活劈你这个禽犬不如的狗东西!” 钟玉郎比猴子还精,心知今天如果能将上官堡的这股力量拉过来,定可稳操胜算,闻言堆下一脸的笑容,道:“二叔,你老人家……” 不叫二叔还好,这一叫上官嶔更加火冒三丈,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声色俱厉的道:“闭上你的狗嘴,谁是你的二叔!” 钟玉郎并无不悦之色,反而笑意更浓,瞟了上官巧云一眼,道:“我与巧云,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事实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上官巧云此来,为的就是要杀钟玉郎,听他这么一说,更加羞愤交加,咬牙切齿的说道:“放屁,谁跟你是夫妻,你简直不是人,不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的!” 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充满杀机运足十成的劲力,挺剑分心就刺,决心要将他置之死地而后已。 钟玉郎欲硬是不肯还手,滑步退向一侧,依旧是一脸的诡笑,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摇动着双手,装出一副苦苦哀求的可怜相,道:“巧云,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 “我们之间只有仇恨,谈不上误会。” “巧云,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住嘴!住嘴!” “巧云,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巧云,凭天地良心,我爱你甚过爱我自己,普天之下,我只爱你一个人!” 钟玉郎越是说的夫花乱坠,上官巧云越是气冲斗牛,一张姣好的脸孔,早已变成铁青的颜色,破口大骂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再也不要听你这些骗人的鬼话!” 吼叫声中,连攻十三剑,剑剑不离钟玉郎的心窝要害。 钟玉郎仍妄图挽回今日的颓势,只守不攻,一旁的古月蝉却沉不住气了,酸溜溜的道:“玉郎,闪开,你舍不得杀她,我来杀!” 柳腰一拧,弹身而上,上官嵚虎吼一声,在半路上将她截下来。 上官堡的人挟怒而来,岂肯坐视,立将张半仙及几名火焰教的高手也搭入战圈。 断剑门在司徒俊德的领导下,困住了巴尔勒与鞑靼三太子,二老八骏与王石娘、高天木,将褚良、钟雪娥、部份残余的四衣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恶斗分成三个圈圈,是一场标准的大混战,虽然惨烈无比,短时间却看不出一个胜负的端倪来。 倒是褚忠与徐不凡之战,很快便进入紧锣密鼓的阶段,褚忠手里边还剩下半把刀,汗下如雨,气喘如牛,正在一味的闪避徐不凡的辛辣攻势,满场乱窜,徐不凡欲卯足了劲,寸步不离,可谓危急万状,险象环生。 猛听徐不凡暴喝一声:“褚忠,你已经活过头了!” 剑化“开天辟地”,照准他的脖子砍过去,褚忠情急拚命,将断刀抖手掷过来,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过处,断刀中分为二,丝毫也没有阻住徐不凡的攻势,血剑已近在褚忠眼前,吓得他脱口喊了一声:“我的妈呀!” 呼!一股强风来自一侧,火眼真人陡地劈来一掌,快如电,猛如山,徐不凡身子剧烈一震,歪向气侧。 就在徐不凡被迫歪斜的当口,健腕一沉,骨碎肉裂,斩不到脑袋,欲顺手卸下褚忠的一条膀臂。 惨叫声中,褚忠倒地直打滚儿。 徐不凡横跨一步,正待再添一剑,火眼真人已挡在面前,厉色喝问道:“老秃驴呢?” 抹了一把汗水,徐不凡答道:“不知道。” 火眼真人眼一瞪,本来就够红的一双火眼,这时变得更红,道:“去叫你师父来,贫道正等着要进行第—百零一回合的大赛。” 徐不凡苦笑一下,道:“老前辈与家师叨磋技艺,印证武学,本为武林中一段佳话,但此非其时,亦非其地,请错过今日,以后再谈。” “不行,我老人家看中了今夜是个好日子,总督府也是个好地方。” “老前辈,褚忠,褚良通番叛国,希望你老人家不要插手。” “只要无根老秃驴现身,贫道可以不管!” “家师不知云游何方,晚辈实在无从联络。” “无根不来,这档子闲事贫道是管定了!” “希望前辈三思!” “住口,不见无根,八思也没有用。” 忽闻半空中有人冷冷说道:“牛鼻子,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连助纣为虐,在小辈面前耍无赖的事也做得出来,实在令人齿冷。” 身后空地上落下一支梅花鹿,眇目神尼翩然而至。 火眼真人与眇目神尼,显然也不怎么合得来,一见神尼,老道反而更加恼怒,声音比冰还冷:“一只眼的,你来干什么?” 眇目神尼并没有生气,淡淡一笑,道:“来这看看我的徒儿。” 步下鹿背,后缓步走过来,徐不凡侧身打招呼,叫了一声:“老前辈……”眇目神尼就在他旁边停下来。 火眼真人道:“你徒弟是谁?” “常小琬,也是不凡的未婚妻。” “在那儿?” “就在这儿。” “是那—位?” 眇目神尼横扫全场一眼,故意“咦”了一声,道:“奇怪,这孩子明明告诉我就在此地,怎么又不见了!” 火眼真人冷笑一声,道:“那就快去找你的宝贝徒弟吧,别在这儿碍事。” “牛鼻子,咱们可不可以打个商量?” “商量什么?” “骑着你的小毛驴,立刻走路,别管尘世闲事,或者由贫尼瓜代,替无根接下第一百零一回合大赛?” “都不行,不见无根,一切免谈!” “哼,这可由不得你,你要是横插一手,贫尼就和你没有完!” 火眼真人闻言大怒,正要发作出来,空际白鹤一戾,无根大师已到,徐不凡、王石娘、高天木循声望去,白鹤就停在屋顶,师父亦未步下鹤背,三人口称师父,先后施礼。 褚良、褚忠原本对火眼真人,抱着最大的期望,不料,却由于火眼真人的出现,意外的召引来两个他们惹不起的人,不由心头大骇,趁王石娘、高天木分神间,猛地一轮猛攻,立将二人震退五六步,幸好丁威、毛奇适时将缺口堵住,差点被他冲出去。 褚忠欲作孤注一掷,不顾中剑之身,瞄准了徐不凡在望着无根大师的好机会,奋力弹身而起,连人带掌不顾一切的硬撞上去。 他这是拚命! 拚命的人力气特别大! 可惜,他找错了对象,掌风一起,徐不凡有了警觉,十然—个急转身,手起剑出,褚忠飞娥扑火,连一声惨叫都没有留下,便身首异处,魂归西天。 巴尔勒的处境也惊险万分,断剑门的人个个身怀绝技,连血剑都不怕,自然亦未将四名鞑子放在眼内,数十个回合下来,已占得绝对优势。 鞑靼三太子阿不拉忽然大叫一声:“老子跟你们拚了!” 挥剑一阵乱砍,砍断了一支断剑,这一来,断剑内的毒针立即箭射而出,阿不拉身子一歪,正好碰上另一支断剑,挨了三支毒针不算,又被一剑穿心而亡。 巴尔勒却没有觉出,剑内别有玄机,捞起阿不拉的剑,放技重施,又是一阵乱砍,一口气砍断三支剑,毒针如雨而出。 现在,巴尔勒明白了,怎奈为时已晚,周身至少中了十枚毒针,施展法术的念头甫从脑际闪过,司徒俊德的剑已经插在他的心口上。 徐不凡拧身冲了过来,对阿图拉、阿杜拉说道:“两位,冤有头,债有主,真正该杀的只有巴尔勒一人,贤昆仲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阿图拉、阿杜拉兄弟眼见大势已去,互换了一个眼色,“呛啷啷”的丢下佩剑,举手投降。 徐不凡砍下巴尔勒的人头,命人将鞑子押到一边去,火眼真人见无根和尚久久不曾下屋来,这时突然怒声说道:“老秃驴,你发什么呆,干嘛不下来?” “阿弥陀佛”,无根大师宣了一声佛号,笑呵呵的道:“下来干嘛?” “贫道候驾已久,咱们的第一百零一回合大赛该开始了。” “牛鼻子,一百合,是个整数,五十对五十,彼此扯平,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何必一定要分出高下,往脸上抹灰。” “一山难容二虎,武林不能有两个第一,非要分出一个胜负来不可。” “假如老衲不答应呢?” “那就休怪贫道又要施展‘符咒大法’,将徐不凡这一干人困在这里,让姓褚的老小子一个一个的杀。” “火眼,我看你是愈老愈不长进!” “是你无根大师太不上路,不得不用点手段。” “好吧,算你狠,但你也得答应贫僧一个条件。” “说!” “此处施展不易,咱们换个地方。” 第104章 “好,就请一支眼的做个现成的见证人吧。” 眇目神尼道:“要贫尼做见证人可以,也有一个条件。” 火眼真人反问一句:“你也有条件?” 眇目神尼道:“当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贫尼可不希望卷进你们的是非中来。” 火眼真人朝张半仙、古月蝉招招手,道:“娃儿们,鱼已上钩,鳖已入瓮,咱们该走了。” 召来一个小毛驴,立即腾空而起。 师命如山,张半仙、古月蝉也马上领着几名黄巾道士,撤出战圈,掉头而去。 眇目神尼向钟雪娥使了一个眼色,无根大师对徐不凡说道:“不凡,钟玉郎的那一只白色的手臂是你的,取下来以后别忘要冷藏,改天为师的再给你接来了。” 无根骑着大白鹤,神尼跨上梅花鹿,这一尼一僧也相继离去,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道长!道长!”褚良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火眼真人早巳远去,陡然间,一股被人愚弄!欺骗!甚至遗弃的感觉,袭上褚良的心头。 “师父!师姑!等等我,等等我!” 钟玉郎如泣如诉,想要跟着古月蝉他们走,上官巧云怒叱一声:“想逃?你飞也飞不了!” 长剑一横,挡住他的去路。 钟玉郎眼见脱身不成,顿生拚命之心,抖腕化出漫天剑雨,扫刺砍斩,威猛凌厉,—霎眼便递出去—十二剑,上官巧云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后劲,一时手忙脚乱,退了二三步。 其实,钟玉郎早已精疲力竭,完全是虚张声势,上官巧云一退,他便抽冷子拔腿就逃了。 却被上官嶔识破了,呼!呼!呼!连劈三掌,钟玉郎立如陀螺一般,在原地旋转起来,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在他旋转的过程中,热腾腾的鲜血不停的向外喷洒,上官巧云衔恨极深,刹那之间,已在钟玉郎的身上杀了十剑。 钟玉郎终于仆倒血泊中。 可是,就在钟玉郎气息将绝的瞬间,从他的身上猛可化出一匹灰色的狼,大家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灰狼已四蹄腾空,飞上了房。 “畜牲!不要跑!” “畜牲!把命留下来!” 上官崁、上官巧云追上房时,灰狼早已消失在夜色中。 四衣卫非死即伤,此刻,在二老八骏的这个圈圈里,仅仅还剩下褚良、钟雪娥两个人。 褚良的确不是一个等闲人物,到现在,依然八面威风,毫无败象。 徐不凡摆摆手,叫二老八骏退下,道: “褚良,你是罪魁祸首,也是元凶主犯,我要亲手杀你,亲手割下你吃饭的家伙,你上吧,咱们一对一,绝不占你的便宜。” 褚良双目环视,不答徐不凡的碴儿,对钟雪娥说道:“雪娥,快到城上调军队来,鲁军一到,咱们仍有大可为。” 钟雪娥欲语未语,大门外适时抬进两顶轿子来。 一顶是燕亲王的软轿。 一顶是徐不凡的血轿。 抬血轿的不是八骏,是几名年轻力壮的兵勇。 轿子的后面还跟着三个人,一个是鲁王朱高烈;一个是小郡主朱玉梅;另一人则是褚忠的副手,济南城的守将。 燕亲王步下软轿,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直盯着褚良,道: “褚良,不必再去调兵遣将,济南城的鲁军已全部举义反正,包括鲁皇叔在内,所有叛逆俱已肃清,就剩下你们父女二人了。” 褚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瞪瞪的望着鲁王朱高烈,道:“王爷,这……可是真的?” 朱玉梅怒气冲天的道:“当然是真的,父王误听了你的花言巧语,差点就铸成大错。” 至此,褚良的恶梦,差不多已经醒了,心头不禁一阵绞痛。但他仍不服输,拉了钟雪娥一把,道:“雪娥,咱们杀出去。” 钟雪娥却立在原地未动,道:“我不去,咱们父女一场,我准备留下来替你收尸。” 褚良一听话锋不对,脸色大变,道:“替老夫收尸?你你…你……你究竟是谁?” 钟雪娥缓缓的取下蒙面绿纱,露出一张满是刀痕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常小琬,眇目神尼的徒弟,中山王徐不凡的未婚妻。” 场中起了一阵骚动,徐不凡并不感到十分意外,血光一闪,已将血剑架在褚良的脖子上。 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褚良反而变得镇静异常,面不改色,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烟消云散,众叛亲离,此乃天亡我也,不过,徐小子,老夫的这一颗脑袋你却永远得不到!” 大局已定,褚良并未作困兽之斗,猛地一个倒翻身,斜飞出去,徐不凡挺剑疾追,通!褚良抢先一步撞上大石柱,徐不凡一剑砍到,褚良的脑壳早已四分五裂,脑浆四溢而亡。 死的够壮烈,也够气魄,撇开善恶不谈,单就他此刻的表现而言,终究还不失为是一个人物。 徐不凡果然未能割下他吃饭的家伙。 王石娘小心翼翼的,将钟玉郎的那一支白色左臂卸下来,与高天木过来说道:“主人,事不宜迟,奴才与天木想先跑一趟长白山。” 徐不凡颔首称善,二人去势如烟。天叟丁威、地叟毛奇,利用这一段时间,已将褚忠、巴尔勒等人的骷髅头处理好,置于血轿顶。 燕亲王惊“啊”一声,道:“鲁皇叔,我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来,皇上所服毒药的解药,是否确在皇叔手里?” 鲁王听得一呆,道:“什么解药?罪臣并未给皇上下过毒呀。” 常小琬望了徐不凡一眼,从褚良的衣袋内,搜出一张药单子来,交给燕亲王,道:“毒是褚良下的,根本与鲁王无关,解毒药方在此,只要照单调服,皇上的毒当可迎刃而解。” 燕亲王闻言大喜,立将药方纳入怀中。 徐不凡还剑入鞘,取下褚良项间的“连体蛤蚧化石玉佩”,亲手交燕亲王收起,含泪说道:“王爷,贡品在此,请代呈皇上,先父的冤情与血仇,总算全部洗雪清楚了,请准假三月,不凡想远走大同,追悼亡魂。” 言毕,拉着常小琬,一步—步的朝血轿走去。 (全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