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娘子》 第1章 《呆呆娘子》 作者:叶芊芊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楔子 隋末,烽烟漫天,群雄起义,各霸一方。 在战鼓荡荡中,唯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谁独领风骚,而是——北方有佳人,南方有才子,千里姻缘一线牵,蔚为美谈。 佳人姓公孙,单名一个雪字,人如其名,不仅肤白如雪,而且冰雪聪明。 天生丽质的公孙雪,出身书香世家,虽是娇滴滴的掌上明珠,但娇生却不惯养,自幼饱读圣贤书,举止高雅,仪态万千,人在深闺,足不出户,但美名远播,不远千里来提亲的王孙公子络绎不绝。 才子姓慕容,单名一个俊字,也是人如其名,俊眉朗目,才气横溢。 慕容家富可敌国,家族事业包罗万象,版图纵横大江南北,四海之内,广结善缘。 衔金汤匙出生的慕容俊,并未因此而自满,反而十年苦读,期望能在太平盛世来临后,参加科举考试,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一扫与生俱来的铜臭味。 公孙老爹原本官居侍郎,是个清廉好官,因不满隋帝荒淫无道,辞官退隐,正苦恼佳人应该花落谁家时,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下,和来北方收帐的慕容老爹在茶楼相遇,两人相谈甚欢,结为亲家。 佳人和才子联姻,上自达官贵族,下至市井小民,莫不欣羡,唯独位于秦岭上的恶霸寨除外。 恶霸寨的寨主和副寨主是一对兄妹,对这桩郎才女貌的结合心生妒火、嗤之以鼻!兄长留了一脸大胡子,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妹妹面貌清秀,一心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兄妹俩心愿相同,决定来个半途抢婚,拆散佳人和才子,取而代之。 在一个下著倾盆大雨的黑夜里,花轿来到黄河边的客栈休息,一阵迷烟突然弥漫了整间客栈,佳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被掉了包。 等到天亮之后,轿夫们个个欢天喜地的赶著扛轿过河,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陪嫁的奶娘似乎有点不一样。 同一时间,另一个花轿披星戴月,疾驰如电,赶往恶霸寨…… 第一章 “公孙小姐,你别哭了。”头插红花的李嬷嬷安抚地说。 “我何止想哭而已,我是想死!”公孙雪颤抖著身子,声泪俱下。 “小声一点,万一让人听到,那可就糟了。”李嬷嬷压低声音,暗示隔墙有耳。 “最好让人听到,一刀往我脖子上抹。”公孙雪哭哑嗓子,寻死决心不变。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嬷嬷出口成章,好言相劝。 公孙雪哽咽喟叹。“要不是奶娘被捉去当人质,我早就咬舌自尽了。” 李嬷嬷不忍见她轻生,脑海突地灵光一闪。“想要逃出生天,也不是没有法子。” “李嬷嬷,你有什么好法子?”公孙雪有如乌云蔽日的眸中,透出一丝光芒。 一路上翻山越岭,颠颠簸簸,根本不像通往南方的路径,她察觉有异,掀开盖头巾奇+shu$网收集整理,撩高竹帘,却看见陌生的荒野,心下一惊,随即又看见奶娘被缚手绑脚,心里更是害怕不已,整个人顿时陷入恍惚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知道自己落入虎口,她实在很想一死了之,可是她的牵绊太多,一下想到爹娘只有她这么一颗掌上明珠,一下想到奶娘因她而受苦受难,让她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直到花轿被抬入恶霸寨,看到寨名的她才知道自己从此将生不如死…… 从李嬷嬷口中得知,掳走她的人名叫秦剑飞,是恶霸寨的寨主,目的是要娶她为妻。 一想到秦剑飞脸上那把黑黝黝的大胡子,就令人作呕,到现在她还想吐,她死也不愿做寨主夫人。 至于他的眼睛和鼻子,甚至是身材,她根本就懒得多看一眼,她只记得在被迫拜天地的时候,她让头巾落地,拒绝拜堂,还来不及指责他不要脸,从四面八方涌来如雷的掌声瞬间淹没了她的愤怒。 恭喜寨主!贺喜寨主!——她的耳中不断充斥著回音。 浑浑噩噩中,她被李嬷嬷半推半拉的带进新房,屏息以待。 一开始,她对李嬷嬷怀有敌意,因为她直觉在恶霸寨里没一个好人!但是李嬷嬷的声音温柔婉约,带著善意,逐渐冲淡她的敌意和哀愁,并听著李嬷嬷娓娓道出她的过去…… 由于夫君死于战乱,李嬷嬷只好带著不满十岁的儿子四处避难,却不小心误入恶霸寨。 当时的寨主是现任寨主的养父,以打劫过路来往的商队为生,行为虽然不光明磊落,却不失为男子汉,不但没为难他们母子,还给他们屋舍和一窝鸡,庇护他们的安全。 整个恶霸寨其实并不如寨名这么凶狠,这里全是饱受战火波及、流离失所的苦命人;有人不远千里来投靠,有人像李嬷嬷这样误闯,最后都在两任寨主高超的武艺保护下,在此落地生根,远离外面纷纷扰扰的局势。 但公孙雪并不想委曲求全,她一心一意想著才子。 才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在她的想像中,痢痢头都比大胡子好!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是温文儒雅的才子,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 现在就算才子赶来英雄救美,恐怕为时已晚……一阵感伤的云朵笼罩心儿。 “其实,寨主是个好人——” “我恨他!我讨厌他!”李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公孙雪忿忿地打断。 李嬷嬷示意她做深呼吸。“你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 “不管你要说什么,你最好别指望我会委曲求全。”公孙雪指出。 “我的意思是,寨主还算是个君子,他不会强人所难。”李嬷嬷强调。 “哼!”公孙雪嗤之以鼻。“他已经强人所难了,抢亲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是副寨主,也就是寨主妹妹出的主意。”李嬷嬷极力澄清。 “她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婚事?”公孙雪百思不解。 “一言难尽,总之她喜欢才子。”李嬷嬷说。 公孙雪皱著眉头。“好吧,先不管她,快说出你的法子。” 李嬷嬷意有所指地说:“让自己变成呆呆娘子。” “怎么个呆呆法?”公孙雪脑海一片混沌。 “装疯卖傻……”李嬷嬷边说边注意著她脸部的表情变化。 根据李嬷嬷的献计,装疯是针对秦剑飞,卖傻是在其他人面前,这对饱读圣贤书和向来举止高雅的她来说,无异是个高难度的挑战。 她陷入考虑,脸上有挣扎的表情。 要她成天披头散发,要她口出秽言,还要她做出有违礼教的不雅行为,不但有辱佳人的美名,更是有辱书香世家的门风,但这却是保住名节的最好方法,真教她好生为难。 可是就算她守身如玉,别人也未必相信她,更何况才子搞不好已经跟那个副寨主生米煮成熟饭了……一想到这,眼前陡地一阵黑,只觉得天旋地转,地板仿佛裂了一个大洞,整个人坠入无底深渊。 算了,不管才子,不管别人,她要为自己奋战到底,她绝不容许那个粗俗不堪的大胡子碰她一丝一毫,光是用想的,她就无法忍受。 蓦地,门外涌来要闹洞房的吵杂声,逼得她只好赶紧点头。 “李嬷嬷,你快教我,现在该怎么做?”公孙雪吓得手足无措。 “赶快弄乱头发,然后到床上来撒泡尿。”李嬷嬷老神在在的指挥。 “什么?!我尿不出来!”公孙雪杏眼圆睁,一副被雷公劈到头的模样。 “这次……只好由老身代劳。”李嬷嬷跳到床上,拉高裙摆,亲自出马。 “什么味道那么臭?”秦剑飞眉头深锁,鼻翼歙动。 “寨主,是新娘子尿床。”李嬷嬷面有难色,但眼神坚定。 “好香!好香!”公孙雪坐在一滩尿渍的床旁,疯疯癫癫的拍手叫好。 秦剑飞眼睛一瞪,像两个铜铃“这是怎么回事?她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 “她好像吓坏了,依我看,她可能疯了。”李嬷嬷加重语气,显示所言不假。 秦剑飞愕然,但只有片刻的时间,他的眼神随即热烈地凝望著她。 虽然她的青丝乱得像路边的杂草,眼神呆若木鸡,不过如白雪的肌肤、如柳叶的黛眉、如山峰的鼻梁、如红菱的柔唇,让她简直有如一朵纤尘不染、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 他的唇边情不自禁地勾勒出一抹微笑。 自从好妹妹想出抢亲的主意,他不止一次在梦中想像过佳人的美貌,但她远比他想像的更清新脱俗、更赏心悦目,他觉得她不应该叫佳人,应该叫仙女才对!仙女下凡,投入他怀抱,他肯定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男人。 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他早已下定决心,要在洞房花烛夜大展身手。 他会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男人——那个叫才子的书生,是绝不可能有他这么强壮的体格!他有自信,过了今晚之后,她会忘了才子,乖乖的当押寨夫人,而且无时无刻不想著他两腿之间勇猛无比的传家宝。 “我倒觉得她比较可能是装的!”秦剑飞并没有上当。 “鬼呀!有鬼啊!”公孙雪声嘶力竭的尖叫,浑身瑟缩地抖颤著。 “哪里有鬼?”秦剑飞四下张望,眨著眼暗示不识趣的李嬷嬷快滚。 “连人和鬼都分不清,可见她病得不轻,需要医治。” 第2章 李嬷嬷佯装视若无睹。 “我等不及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秦剑飞迫不及待地伸舌舔了舔干唇。 李嬷嬷质疑道:“寨主,你一向以英雄自诩,总不会想乘人之危吧?” 秦剑飞大言不惭地说:“李嬷嬷,你应该听过,英雄难过美人关。” “欺侮弱女子,绝不是英雄的行为。”李嬷嬷义正辞严。 秦剑飞顿时面红耳赤。“那你还不快去叫杨老来!” “是。”李嬷嬷逼不得已的告退。 太好了!赶快把房门反锁,把握伸出魔爪的机会。 秀色可餐,果然让人垂涎三尺,秦剑飞忍不住发出吸口水的咂声。 看著他色迷迷的样子,她心生厌恶,整张脸顿失血色,苍白如鬼魅。 这个李嬷嬷,竟然在紧要关头自个儿先脚底抹油跑了?!留下她一人,怎可能对付得了?该死!他居然不知羞耻,直接在她面前褪下刺眼的大红装,裸露更刺眼的上半身引她原本以为会看到满身是毛的怪物,幸好他胸口不像嘴边全是毛,但她一点也不觉得欣慰,反倒害怕极了……这个无赖大胡子摆明了要对她非礼! “娘子……”秦剑飞以生平最温柔的声音呼唤道。 “鬼!鬼!鬼!”连续发出三声惊天动地的鬼吼鬼叫。 “娘子别怕,小生是人。”秦剑飞身手矫健地跳到床上。 公孙雪蜷缩在床尾,如老鼠般咬著被角。“鬼!你别靠近我!” “你摸摸看,我的胸口烫得像火炉!”秦剑飞抓住纤手,硬拉向胸膛。 “鬼!会喷火的鬼啊!”公孙雪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 “我不是鬼,我是你的心肝宝贝。”秦剑飞自以为这是最深情的甜言蜜语。 “我的心和肝怎么会掉出来?”公孙雪目光呆滞,疯言疯语以对。 “对了,我们应该先喝合卺酒。”秦剑飞想以酒替她压压惊。 公孙雪心一怔。“我不要喝!我知道你想毒死我。” “来,我喂你喝。”秦剑飞啜饮一口酒,大胡子朝她逼近。 这个夭寿的大胡子,竟然想以酒灌醉她,好乘机上下其手?!哼!门儿都没有。 可是她手无缚鸡之力,跟力大无穷的他相比,无异是拿鸡蛋砸石头……千钧一发之际,响起了敲门声,她的心如释重负,转向墙壁,吁了一口气。 李嬷嬷是值得信赖的,她之所以衔命去请杨老,完全是为了事先跟杨老商量。 杨老为人耿直,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但是在十年前因为诊治到一个病入膏育的大官儿子,那人的病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但大官毫不讲理,将儿子之死怪罪于他草菅人命,逼得他只好来恶霸寨逃避追杀令。 “寨主!快开门!”李嬷嬷拼了老命似的敲门。 “你们就不能晚一点再来吗?”秦剑飞不情愿地打开门。 “杨老,你还不快替公孙小姐把脉!”李嬷嬷向杨老便了个眼色。 杨老配合得天衣无缝,把完脉后,摇了摇头说:“脉搏杂乱无章,显然是发疯的症状。” “无所谓,反正迟早都要行周公之礼。”秦剑飞顾不了那么多,猴急得很。 “万万不可,那会加重她的病情。”杨老一脸严肃,令人不敢侵犯他的权威。 “那……那我今晚怎么办?”秦剑飞张口结舌,脸上难掩失望。 “走,我们去喝酒。”杨老不由分说,拉著他步出新房。 ¤¤¤¤¤¤ “杨老,我娘子什么时候会好?”秦剑飞闷闷不乐地牛饮。 “她得的是失心疯,只要把心找回来就好了。”杨老言之凿凿。 “不对,她要是没有心,怎么还能呼吸?”秦剑飞的目光充满怀疑。 杨老鄙视地说:“失心疯是术语,就算我说上三天三夜,你也不会懂。” 一想到要听训三天三夜,他心里就打了退堂鼓,因为杨老一打开话匣子就会没完没了。 这是很多老人家的通病,没事可做,就爱嗑瓜子聊天;不像他,年轻有为,精力充沛,想做什么事都行!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上床做爱做的事,偏偏天不从人愿,娶了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却只能看,不能摸一摸。 真是苦闷哪!在洞房花烛夜陪老头子喝酒,没有什么比这更苦闷的事了!看著眼前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杨老,酒越喝越难喝,简直跟喝马尿没两样。 他的一颗心好像不在胸膛里,而是停留在新房中新婚娘子的身上,这才蓦然体会到,他可能也患了失心疯,如果不赶快把呆呆娘子治好,下一个发疯的人,肯定是他——错不了! “好吧,我只简单的问你一句,她的心要怎么样才能找回来?” “这要问你,你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杨老反过来问他。 “关我什么事?”秦剑飞扬起眉尾,自认完美无缺。 “她是被你的模样吓疯的!”杨老一口咬定。 秦剑飞捋了捋大胡子。“我英俊挺拔,人见人爱,不是吗?” “你的胡子,让她一见你就讨厌。”杨老毫不客气地揪出他的缺点。 “这叫男子气概,她看久了就会习惯。”秦剑飞自以为性格,得意洋洋。 “问题是,公孙小姐出身书香世家,所见的人都是干净体面的。”杨老指出。 秦剑飞剥了颗花生,往口里一扔。“我哪里不干净?哪里不体面?” “你看你,胡子上沾到花生皮都不知道!”杨老马上逮到物证。 “吃烧饼掉芝麻,这是很正常的事。”秦剑飞死不认输。 “有教养的人,吃烧饼绝不会掉芝麻粒。”杨老反驳。 秦剑飞从鼻里吐出冷哼。“我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厉害的人。” 杨老语重心长地说:“我以人头保证,你剃掉胡子以后,她的病会好一半。” 其实李嬷嬷和杨老商量的结果,不是帮公孙雪,而是帮秦剑飞,当作报恩。 想抱佳人,就得先了解佳人心!在那么多王孙公子的提亲下,公孙雪选择了名闻遐迩的才子慕容俊,可见她喜欢的是知书达礼、风度翩翩的书生,偏偏秦剑飞跟她喜欢的类型至少相距十万八千里远。要他剃掉大胡子,坦白说,比要皇上剃头做和尚还困难;更糟糕的是,他老是以为男人只要身强体壮,女人就会趋之若骛…… 打从他来到恶霸寨,除了传授医术外,还设立私塾,从最基本的三字经到诸子百家学问,竭尽所能的传道授业解惑。 寨主的妹妹倒是好学不借,可是寨主不是跷课去打小鸟,就是上课打瞌睡,要他读书比要他的小命还可怕,直到现在,他只学会写“秦剑飞”三个字,而且还写得歪七扭八。 考虑半晌,秦剑飞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捋了捋宝贝得不得了的大胡子。 “我这一脸潇洒的大胡子,留了六年,不能说剃就剃。”秦剑飞坚持。 “随便你,反正呆呆娘子是你的,又不是我的。”杨老莫可奈何的耸肩。 秦剑飞厚著脸皮问:“除了剃胡子之外,治好她另一半病的方法是什么?” “读书识字。”杨老直截了当,心里明白他一定会呼天喊地。 “老天!”秦剑飞果然不出所料,惨叫一声。 “在你头上。”杨老没好气地应声。 “你干么说话带刺啊?”秦剑飞大为不满的吹胡子瞪眼。 杨老惋惜地叹了口气。“我是感叹,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她哪里像牛粪?而且我还没插她!”秦剑飞受辱似的火冒三丈。 “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简直让人笑掉大牙。”杨老一点也笑不出来。 秦剑飞理直气壮地说:“你的大牙本来就少一颗,跟我无关。” “鲜花是佳人,你才是牛粪。”跟他说话,比对牛弹琴还辛苦。 “哪有女人插在男人身上的?是你比喻错误。”秦剑飞自以为是。 他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只认得三个大字,跟文盲差不多。 在正常的情况下,安安静静听别人说教,才是上策,但他却喜欢自作聪明,听不懂又爱装懂,充分暴露出没学问、没内涵、没教养的缺点。 还有,他自作多情,以为方圆百里的女人都迷恋他——迷恋他的女人是不少,但大多是爱他口袋里的银子和银票。 那些迷恋他的女人不是妓女,就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没有一个是才色双全的佳人。 像他这种缺乏自知之明的自恋狂,靠的就是天生的蛮力,和他那鬼灵精怪的妹妹,才能把恶霸寨管理得有条不紊,才能掠夺到如花似玉的公孙雪,否则光凭他一个人,就算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到抢婚的计谋。 在杨老的眼中,他并不是完全不可救药,只要他努力向上,毛毛虫也有破茧而出,变成蝴蝶展翅飞翔的一天。 “拜托你正经一点,别什么事都扯到床事上。”杨老苦口婆心地劝道。 “床事是人生大事,不是儿戏,我向来都正经看待。”秦剑飞依然故我。 “唯有读书,你才配得上公孙小姐。”杨老实在很想替他换颗聪明的脑袋。 “错,只要上床,她就非我莫属。”秦剑飞贪婪地吞咽口水。 “难道你真的想霸王硬上弓?”杨老失望到了极点。 秦剑飞嘻皮笑脸地说:“这不失为好办法。” “那我马上去吩咐下人,尽快做副棺材送你。”杨老口不择言。 “我呸!今天是我大喜之日,你居然敢说不吉利的话?” 第3章 秦剑飞怒目相视。 “天都快亮了,你的大喜之日是昨天。”杨老看著窗外泛蓝的天空。 “什么鸟叫声那么吵?”秦剑飞是习武之人,耳力胜过一般人。 杨老也跟著竖起耳朵聆听,脸上带著确定的表情。“是乌鸦。” 秦剑飞气得夺门而出。“该死!一大清早就触我霉头!”在他听来,它的叫声仿佛是在嘲笑他,没尝到鱼水之欢的滋味。 这只倒楣的乌鸦,原本以为早起会有虫吃,却没料到自己会成为秦剑飞的发泄对象。 ¤¤¤¤¤¤ “总算逃过一劫了。”公孙雪放心似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才开始,要走的路还很长。”李嬷嬷吊著胆提醒。 公孙雪陡地想起一件事。“李嬷嬷,你知不知道我奶娘的情况?” “她安然无恙,但你暂时还不能见她,免得露出马脚。”李嬷嬷叮嘱。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报官?”公孙雪恳求道。 李嬷嬷断然摇头。“公孙小姐,很抱歉,我绝对不会做出卖恶霸寨的事。” “我了解,李嬷嬷你用不著道歉,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公孙雪自知理亏。 望著她折腾了一夜的脸庞,不但不减美丽的光彩,反而因为眸中透著幽怨,仿佛孤月映照在两潭幽深的黑井里,更增添我见犹怜的柔弱,让人由衷的想要保护她、疼惜她,深怕一个闪失,伤害了她…… 李嬷嬷问心有愧,赶紧背对著她,铺上干净的床单。 其实寨主虽然不如才子满腹经纶,但长相跟才子不分轩轾,但愿杨老能够舌粲莲花,说服寨主剃掉胡子,回复他俊逸的真面目!她看过寨主没蓄胡子的原貌,是个英挺的美少年,而且还有著麦穗般的健康肤色、炯炯有神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多情的薄唇,笑起来就像阳光一样耀眼;只不过寨主崇拜他养父,老寨主是因为面目可憎才蓄胡遮丑,他则是变成西施效法东施遮帅。 最重要的是,寨主的体格健壮,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赘肉,这点,才子绝对比不上。 才子成天只会读书,缺乏运动,即使身材颀长,但肉是软趴趴的,以结过婚的女人来说,男人要强而有力才能真正的满足女人。 “你快歇息,养足精神,好应付寨主。”李嬷嬷柔声催促。 “他会不会趁我熟睡,跑来偷袭?”公孙雪心有余悸,蛾眉紧蹙。 “别担心,杨老会灌醉寨主。”李嬷嬷根本不知道寨主已经去捉乌鸦练身手了。 公孙雪顺从地躺在床上。“对了,杨老是不是跟你串通好的?” “他很乐意帮你。”李嬷嬷牵动著嘴角,拉出弯月形状。 “你们的大恩大德,容我来日再报。”公孙雪感激道。 “别想太多,赶快睡吧!”李嬷嬷心虚的背过身。 “你也早点去休息。”公孙雪打了个呵欠。 不到片刻,她就睡著了,但却是进入一个扰攘不安的梦境中…… 在梦中,有一双晶亮的豹眼跟随著她,不管她怎么闪躲都甩不开纠缠,她只好拼命狂奔,宛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眼看著利爪逼向她,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领口,感觉到心跳如擂鼓,胸部如波涛起伏。 她原以为只是一场恶梦,但她却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试图扳开她的双手这个梦未免太真实了吧?!她的胸前传来一阵被搓揉压挤的感觉!一个奋力,她从梦中弹坐起来,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大胡子;然后眼睫一垂,她看到他的双手像章鱼的吸盘,紧紧覆盖在她双峰上—— “鬼啊!”陡地一声尖叫,公孙雪刷白了脸,仿佛在叫她自己。 “大白天,鬼是不会出现的。”秦剑飞把玩上瘾,不肯放手。 “救命!佛祖救命啊!”急中生智,公孙雪眼珠一吊。 秦剑飞吓得缩回手。“你怎么翻白眼?” “大胆妖孽!”公孙雪从床上跃起。 “你的黑眼珠跑到哪里去了?”秦剑飞担忧得半死。 “见到佛祖还不快下跪!”公孙雪跳来跳去,效法乩童起驾。 “有没有搞错?你还会起乩?!”秦剑飞难以置信,但又不得不信。 “再不下跪,本佛祖就让你去见阎罗王!”公孙雪朝他胸口踹了一脚。 秦剑飞以为闯下大祸,连忙翻身下床。“你乖乖躺下,我去叫杨老来。” “妖孽!休想逃!”公孙雪跟著跳下床,拿起桌上的酒杯追砸他。 “真是偷鸡不著蚀把米!”秦剑飞赶紧关上门,去找救兵。 不过,他还是有收获的,至少他的手心还残留著销魂蚀骨的感觉,又酥又麻的,直传入他身体的每个部位。 他立刻作出决定,不管是如厕后,还是吃饭前,卫不卫生不重要,拉肚子也没关系,今天无论如何都不洗手…… 这是放走那只乌鸦,佛祖念在他放生的分上,赐给他的福气。 ¤¤¤¤¤¤ “杨老,她的病情严不严重?”秦剑飞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杨老不慌不忙地说:“不哭不笑,不吵不闹,不言不语……”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对联?!”秦剑飞气急败坏似的咆吼。 “我说的正是她的病情,整个人呆呆的。”杨老直觉他是作贼心虚。 “她一会儿变乩童,一会儿变木头人,这是怎么回事?”秦剑飞百思不解。 “她变乩童?!”杨老冷眼斜瞄,仿佛看到一匹狼。“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刺激到她?” “我摸了她一下,尽做丈夫的义务。”秦剑飞脸不红、气不喘。 杨老不动声色的追问:“摸她哪里?一下是多久的时间?” 秦剑飞抿嘴。“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不关你的事。” 在望、问、把脉、诊断、开药的医术领域上,靠著行医多年、阅人无数的丰富经验,杨老已到了望一眼就能分辨病情的最高境界,但他的心中唯一抹不去的痛,就是无法医好寨主自视甚高,以为天底下没有事难得倒他的病。 但病魔莫测高深,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他之所以活到八十岁还像一尾活龙,正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注重养生,以中庸之道摄取营养,均衡饮食,有益健康。 别人看到他少了一颗大门牙,都以为他嗜吃甜酥饼,其实不然:那个恶毒的大官,除了打断他的大门牙,还切掉他的命根子,令他痛不欲生,有口难言。 望著公孙雪,双手环胸,噙泪不语,他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威武挺拔的寨主,再次自暴其短,伸出魔掌,轻薄了熟睡中的佳人。 他眸带不屑、目不转睛地看著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秦剑飞,一声喟叹油然而生。 他不禁怀疑自己这样帮助他,是作孽?还是积德?像这种寡廉鲜耻的莽汉,哪配得上冰清玉洁的佳人?唉——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明知犯下助纣为虐的罪行,他却还是选择助他一臂之力。 “你干么一直盯著我看?对我有意思啊!”秦剑飞自以为男女通吃。 杨老一脸难掩失望的表情。“寨主,我今天才知道你不老实,又很臭屁。” “你告诉我,天底下有谁的屁是香的?”秦剑飞的语气就像是在拷问他似的。 “你做了什么坏事,你自个儿心里有数。”杨老嗤鼻冷哼。 秦剑飞心口一窒。“你知道什么?还是她说了什么?” “我说过,她不发一语,但我全知道。”杨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秦剑飞理直气壮地说:“她迟早要让我摸遍全身上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得到她的身,却得不到她的心,你甘心吗?”杨老质问他的心。 “女人的身心是一体的,比买一送一还划算。”秦剑飞自有定见。 “照这样下去,你最后只能抚摸她的尸体,抱头痛哭。”杨老坦言不讳。 这个老不死的家伙,自己不进棺材里躺著休息,却老是诅咒他的美娇娘去死?!当然老头子说的不无道理,他的确是担心她会想不开,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兽性大发。 男人本来就该像只猛兽,在看到柔弱如兔的女人时,不大啖一口的,除了太监,他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无能?那个叫才子的男人,现在一定乖乖地躺在床上,被他的野兽妹妹剥个精光。 一想到妹妹已经吃干抹净,他只不过摸了柔乳一次,却成众矢之的,秦剑飞顿时恼羞成怒。 “你是不是不想要另一颗门牙了?” “打老人,会遭天打雷劈。”杨老厉声恐吓。 “恐吓对我没有用。”秦剑飞天不怕地不怕,简单的说,就是胆大妄为。 “我差点忘了,她从昨晚到现在都不吃不喝。”杨老使出镇山法宝。 秦剑飞立刻合掌哀求。“你还不快想办法,让她开口吃饭?” “你一直烦我,这样我怎么能静下心来想!”杨老斥责道。 “好吧,我走就是了。”秦剑飞眼神闪烁著邪佞光芒。 “你要去哪里?”杨老立刻提高警觉。 “先摘几朵野花,然后带去探病,够体贴吧!”只要他展现出心奇+shu$网收集整理思细腻的一面,应该没人敢再说他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寨主了吧?其实这只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 在杨老听来,他真的是笨到无药可医。 佳人余悸犹存,还在伤心难过的气头上,光是想到他,就已经让她食不下咽,再看见他那盖了半张脸的大胡子,依照他的推算,恐怕七天内吃进肚里的东西,全都会吐出来反刍给寨王吃。 第4章 “我劝你打消念头,免得她再受到打击。”杨老指出。 “我是她夫君……”秦剑飞陶醉在虚有其表中。 “你是鬼,她说的。”杨老毫不客气地堵住他的嘴。 “那我在窗纸上戳个小洞,偷窥她几眼,这样总行了吧?” “小心一点,别让她发现,不然你就会收到我送棺材当结婚贺礼。” “知道了,你以后再提不吉利的字眼,休怪我不客气。”秦剑飞火大。 用心良苦的杨老重重地叹了一大口气。“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这老头子说话一点也不干脆,毫无男子气概,越来越像老太婆,嘴巴碎碎念个不停。 药是苦味或是甜味,他不知道,因为他从小到大连咳一声嗽都没有,只贴过跌打损伤的药布,闻起来凉凉的……他懂了,杨老都是给他贴烂药布!还有,逆耳是什么东东?他只知道木耳,煎煮炒都好吃,可就从没见过哪个人的耳朵是反方向生长…… 第二章 “真可怜!”几个村姑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 一个肥婆带著幸灾乐祸的口吻说:“红颜薄命嘛!” “看她痴痴呆呆的,真教人于心不忍。”另一个瘦竹竿惋惜道。 又一个壮妇大叫:“老天!你们看!她居然跟狗一样随地小便?!” “都怪寨主,折磨得她不成人形。”瘦竹竿充满正义感的打抱不平。 “才不,我听说寨主还没跟她圆房。”肥婆忠心耿耿,站在寨主这边。 壮妇忧心仲仲地说:“光这样她就吓坏了,上床不把她吓死才怪!” “难怪李嬷嬷叫她呆呆娘子。”瘦竹竿跟李嬷嬷是闺中密友。 肥婆接著问:“杨老怎么说?呆呆娘子到底有没有救?” “这是心病,杨老说要用心药医。”瘦竹竿指出。 “谁是呆呆娘子的心药?”这几个村姑一起思索著这个问题。 表面上公孙雪拉高裙摆,蹲在茅草丛中小便,对她们视而不见,其实她那么有教养,才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随地排泄。 李嬷嬷连夜为她缝制了随身携带的小皮囊,并在里面装了浸泡一夜的茶水,因此她只要找个草高过腰的地方做做样子,把茶水倒出来,就可以蒙骗众人。 对于她们所说的每一个字,她看起来恍若未闻,但其实却是牢记在心里。 心药!除了才子,没有人救得了她……盘旋在她脑海中的,是无法勾勒出五官的脸孔,她没有见过才子,不过他一定是一脸干净俊俏。 偶尔,讨人厌的大胡子,会不知道从哪里跑进她的脑里,这时她就会满眼的痛苦、满脸的怨恨,整个人像被车轮辗过,留下体无完肤的痕迹,唯有不断地鞭挞自己的心,才能快快找回才子的身影…… 才子现在在做什么?她双眼蒙胧,充满著无语问苍天的无奈。 按照时间推算,才子应该已经接到大红花轿,并且拜堂成亲、送进洞房了,但是掀开新娘头盖的那一刻,他会不会发觉异状?大胡子长得那么可怕吓人,他妹妹搞不好是麻子脸,不过也可能不是;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样子他们已经行了周公之礼……她的心陡地往下沉。 不行,她不能永远被困在恶霸寨,她要赶紧找到出路!沿著高耸木桩围成的栅栏绕了一圈,森严的戒备使她心寒。 不管是谁,从寨里进进出出,都要有寨主的令牌,守卫才会放行。 那个大胡子,人看起来又笨又色又丑,没想到管理恶霸寨居然这么井然有序?!突然一阵哀愁的胡琴声响起,她暂时抛开烦恼,决定循声而去,希望能藉此透透气。 在小商店林立的街坊,有一家小酒馆,胡琴声正是由这里传出来的。 她的心隐隐一震。看来是她小看了那个大胡子,原本以为他是扶不起的阿斗,没想到他把恶霸寨经营得有声有色,宛如外面的花花世界,除了规模比较小,但热闹程度丝毫不逊色。 见她呆站在门口,伙计立刻高声大喊。“寨主夫人大驾光临!” 看似店东的男子随即前来迎接。“寨主夫人赏脸,小店今日真是蓬筚生辉!” 随著店东的带领,公孙雪的走路姿势像个被丝线牵引的傀儡,来到离乐声最近的一张桌子,应该是店里最好的位置坐下。店东接著就吩咐厨房,尽快拿出招牌酒菜,而她则是定晴看著拉南胡的老者,以及另一位怀抱琵琶的小姑娘。 咚地一声,小姑娘突然起身,赌气似地鼓著腮帮子。 “你干什么?”老者蓦地停住拉弦的手。 小姑娘仇视地瞪著公孙雪。“我今天心情不好,不弹了。” “寨主夫人难得来小店,你怎么可以不弹了?”店东急忙跑来。 “我就是因为看到她,才会心情不好,”小姑娘坦率但没礼貌地说。 “小语,你快向寨主夫人道歉!”老者手压在她的背上,强迫她鞠躬。 名唤小语的小姑娘半娇半嗔地说:“爹,我身体不舒服,这样总可以不弹了吧?” 老者义正辞严地说:“坐下!扫寨主夫人的兴,就等于是对寨主不敬。” “大家都知道,她跟寨主有名无实。”小语昭告天下似的宣布。 老者大惊失色。“不可以对寨主夫人说出这么无礼的话!” 小语撇了撇唇。“我又没说错,寨主很快就会休妻。” “你这娃儿,越说越离谱!”老者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你们看,她一副痴呆的模样,哪配得上寨主?!”小语吆喝著。 没有人敢向公孙雪靠近,除非是不想活了,不过众人早就注意到不对劲。 一开始,大家莫不羡慕寨主,尤其是拜堂时头巾落下的那一幕,佳人的美貌令在场的男人都垂涎三尺,可是当晚就传来佳人半疯半呆的消息。 原本大家还不相信,但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假——堂堂寨主夫人,发上有杂草,脸上有泥印,衣上有米粒,眼神像白痴,走路像僵尸,坐姿像跳蚤,就连小语出言不逊,她都毫无反应,跟个活死人没两样。 这下子,小语又有机会了!她觊觎寨主夫人的宝座,是众所皆知的事。 这时,老者打破窒人的沉寂。“就由老朽为大家拉一段小曲助兴。” “寨主夫人,你大人大量,别跟小语一般见识。”店东边上菜边打圆场。 “嘻嘻!”公孙雪一手抓著鸡腿大啃,另一手又抓著空心菜,往嘴里塞去。 “本店的拿手菜很多,你慢慢吃。”店东皱著眉,苦笑。 “呼呼……”公孙雪捧起一大碗的排骨汤,陡地吐出火烫的红舌。 “汤很烫,要等一下才能喝。”店东赶紧接过碗,怕她烫伤。 “呃!”一阵狼吞虎咽后,公孙雪发出巨大的打嗝声。 小语落井下石地说:“你们看!她的吃相真恶心!” “小语,你少说一句,不会少一块肉。”众人莫不鄙弃她。 ¤¤¤¤¤¤ “寨主,晚饭准备好了。”李嬷嬷来到大厅通知。 “我的美娇娘呢?”秦剑飞拿著小刀,在蜡烛身上刻星雕月。 为了他们两个好,李嬷嬷决定分开用膳。“在房里,我打算……” “你别打算盘了,我要跟她共度烛光晚餐。”秦剑飞打断她的想法。 “你确定要跟她一起用晚饭?”李嬷嬷面有难色。 秦剑飞自我陶醉地说:“当然!夫妻本来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觉得不太好,她现在神智不清,见到你恐怕会变得更严重。”李嬷嬷力劝。 “我相信,爱能克服万难。”秦剑飞望著杰作,露出皓齿一笑。 李嬷嬷泼冷水地说:“寨主,逞强解决不了她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跟杨老同一个鼻孔出气?”秦剑飞厉声嘲讽。 “杨老是大夫,他说的话准没错。”李嬷嬷以客观的角度解释。 秦剑飞摆架子地说:“我是寨主,恶霸寨的老大,我说的话叫命令。” 这几天他都是从窗孔偷窥她,越看越心花怒放,好想破窗而入,将她占为已有。 她一直坐在床上,光是这点,他就感到欲火自身上的某一部位窜起。 还有,她一动也不动,像个柔若无骨的布娃娃,眼神迷离,樱唇微启……哦,老天爷,要他只能看不能摸,无疑是他这一生中最令他煎熬的挑战。 不过,他正式向老天爷宣告,他赢了!他已经通过考验了!现在的他对自己充满信心,并且可以拍著胸脯说,他有钢铁般的意志力。 如果妹妹可以归宁的话,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唯一的遗憾,就是每天摆在门口的鲜花,都被她视若无睹的踩个稀巴烂,不过这并不难理解,因为她很可能根本就不喜欢花。 看著她每晚蜡烛都燃到天亮,他终于懂了,她喜欢蜡烛,所以他才会用一早上的时间,雕刻蜡烛。 望著一支支有星有月、自以为美丽的蜡烛,围绕著桌子排成心形,这样的真情、这样的爱意,他相信,连老天爷见了都会感动到泪如雨下。 眼看蜡烛已经燃成长满葡萄的怪状,空气中弥漫著灰蒙蒙的白烟和呛鼻的燃烧味,但门窗依然紧闭,因为他坚持不让夜风吹进来捣毁他的苦心。 这个李嬷嬷,是摔断了腿,还是掉进茅坑里?怎么还不带她来?门忽然被推开,可是出现的人却让秦剑飞大失所望。“王伯? 第5章 小语?你们来干么?” 王伯恭敬地说:“是李嬷嬷派人叫我们过来的,说夫人想听小曲。” “寨主好!”小语盛妆打扮,发上还插著花钿,模样半是娇羞半是妩媚。 “你们吃过了没?”秦剑飞客气地问,不带一丝感情。 小语噘著红唇。“早知道寨主要请客,我今晚就不吃了。” “寨主……”王伯咳了几声,不好意思地问:“介意我开扇窗吗?” “开吧,我正觉得满身大汗。”秦剑飞松了下领口,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胸膛微露。 “点这么多蜡烛,房子很容易著火。”小语目光流连忘返,言不及义。 “我去通知李嬷嬷,我们来了。”王伯不忍目睹女儿的馋相。 小语娇媚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你怎么好久都不来小酒馆看我?” 秦剑飞搪塞地说:“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每个人刚结婚都是这样。” “骗人!整个恶霸寨都知道寨主孤枕难眠!”小语眼儿一勾。 秦剑飞完全没反应。“是哪个不想要舌头的人说的?” “就是我,你想怎么样?”小语大胆的往他腿上一坐。 “女孩子家怎么可以没规没矩!”秦剑飞大声斥喝。 “寨主,你一定很寂寞!”小语伸手往他领口里探去。 他拍蚊子似地拍开她的手,命令道:“去坐那张椅子!” “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小语扭腰摆臀,故意挑逗。 “寨主夫人来了!”王伯深怕女儿不安分,所以人还没进门就故意大喊。 等到所有人都坐定位后,一阵优美的胡琴前奏响起,接著是琵琶的清脆声,丝丝入扣。 公孙雪偏著脸,朝向他们,李嬷嬷坐在她的前面,像在照顾还不会拿碗筷的幼儿,一匙一匙的喂她吃;除了轻微的咬合动作,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呆呆的,但黑邃的眸中有著点点星光,颤动著,闪烁著。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眸起了变化,也没发现他的眼眸随之起舞。 好一对乌黑晶亮的眸子!秦剑飞的心儿猛地一跳,一股热血冲向脸颊。 他的十指不听使唤地放下筷子,像两只五脚蜘蛛在桌上爬行,眼看就要爬到她手臂,一块三层肉突然拦住去路——他灼热的目光和李嬷嬷指责的眼神在空中交会,仿佛被当头棒喝似的,他不情不愿地缩回手。 低著头,用力地扒饭,两三下就碗底朝天,清洁溜溜。 “李嬷嬷,你吃饭,换我来喂她。”秦剑飞好心的自告奋勇。 “我来就好了,我一点也不饿。”黄鼠狼的嘴脸,李嬷嬷毫不领情。 “丈夫照顾妻子,天经地义。”秦剑飞误以为李嬷嬷是在跟他唱反调。 “寨主,你会后悔的。”李嬷嬷咕哝一声。 秦剑飞抢过汤匙和饭碗,温柔体贴地说:“来,把嘴张开。” “鬼啊——”公孙雪抓著桌巾一掀,顿时碗盘狼藉,人也跟著不见。 “我去追寨主夫人。”见寨主和李嬷嬷都没采取行动,王伯立刻追了出去。 李嬷嬷皱著眉,晓以大义地说:“你看吧,我已经警告过你,你老是不听。” 一股恼羞成怒的绯红窜上他的脸颊,他的下颚紧绷,额头冒出青筋,他的自尊受到严重的伤害,他甚至听到胸膛传出破碎的声音。 他无法忍受在他千疮百孔的时候,李嬷嬷居然恶毒地在他伤口上撒盐巴?在他听来,只要不合他的意,好话都会变坏话,好人也会变仇人。 不要说是一时之间,就算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也无法了解李嬷嬷和杨老为了他,可以两肋插刀,可以上刀山、可以下油锅,在所不辞,若不是他们,佳人早就咬舌自尽了,而他却把他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行!你厉害!你干么不去摆算命摊,赚大钱,笑哈哈?” “你受气是活该,用不著发泄在我身上。”李嬷嬷一脸镇静。 秦剑飞怒不可遏。“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居然敢揶揄寨主?!” 李嬷嬷数落道:“我就算想吃,也没东西吃,全奇+shu$网收集整理都是因为你……” “我怎样?一桌子的菜是我砸的吗?”秦剑飞暴跳如雷地打断。 “难道你要我去骂寨主夫人?”李嬷嬷脸色凝重。 小语以为有机可乘,挑拨离间地说:“这正是寨主的意思。” “这儿没你插嘴的余地。”这句话如同焦雷打在他头上,浇熄怒气。 “你要是不洗心革面,想得到她的芳心,比登天摘月还要难。”李嬷嬷暗示道。 “是我的错,你快去安抚她。”秦剑飞没听出她话中的涵义。 看著一地的菜肴碎瓷,李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里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打扫干净。”向来自大的寨主,为爱甘愿做奴才。 两人同时奔了出去,留下懊悔不已的小语,怨叹拿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很快地,秦剑飞拿著扫帚和畚箕回来,但他并没有马上行动,反而咬著下唇思索。 他越想越想不通,她对其他人都是痴痴呆呆的,唯独对他疯狂极了,他虽知道大家背著他叫寨主夫人“呆呆娘子”,不过他觉得应该叫她“抓狂娘子”才对…… 这时,他漆黑的眸中突然掠过一道亮光。 她对他与众不同,反应激烈,这应该是好现象吧?!啊,他懂了,打是情,骂是爱,可见爱苗已经在她心中萌芽——这个天大的领悟,来得真是时候,他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无比骄傲。 以后,谁敢再说恶霸寨都是靠他妹妹撑起一片天,他就请谁吃拳头!“寨主,让我来收拾,你坐著就好。”小语想从他手中夺过扫帚,但是却遭到拒绝。 “我捅的楼子,我自己善后。”秦剑飞轻快又勤快的打扫。 “寨主,你好可怜……”小语哽咽一声,逼出一串泪珠。 “你哭什么?”秦剑飞只觉得她又烦又惹人厌。 小语噙著泪,抱不平地说:“每个人都跟你作对,都不尊重你。” “有吗?是吗?我觉得还好。”秦剑飞一根肠子通到底。 “你有任何需要,尽管发泄在我身上。”小语煽情地扬动睫毛。 “我只要她,不要其他女人。”秦剑飞无动于哀,断然拒绝她的以身相许。 ¤¤¤¤¤¤ “是谁这么大胆敢偷袭我?”秦剑飞的后脑勺,被飞来横祸击中。 “好玩!好玩!真好玩!”为报摸乳之仇,公孙雪不惜牺牲小我。 秦剑飞往后脑勺一摸,摸到一坨狗屎。“你怎么可以用狗屎扔你夫君?” 这时,抱著木柴要去厨房生火的大舌头,正好目睹寨主狼狈的模样;通常看到这种情形,一般人都会赶紧回避,但大舌头是个低能儿,他只是傻愣愣的继续站在原地。 大舌头的本名就叫大舌头,当年他流浪到恶霸寨门口,舌头又厚又大,塞不进口里,像狗一样吐出来,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啊了半天啊不出来,所以秦剑飞以貌取名。 虽然大舌头反应迟钝,不过工作卖力,因此被秦剑飞留在府中,负责打杂。 严格来说,收留大舌头固然是出自一片好心,不过也有一点私心作祟。在府里,他不是至高无上的男主人,而是抬不起头的小男人,他妹妹才是一家之主,其次是李嬷嬷,有了比他笨的大舌头,有助于提升他的地位。 “太好玩了—”公孙雪再次一掷,但被他轻而易举的闪身躲过。 “玩狗屎是不好的行为!”秦剑飞加重语气,像大人在教训坏小孩。 “我要跟我爹娘说,你欺侮我。”公孙雪泪如雨下。 “娘子别哭,我带你去洗手。” 秦剑飞好声安抚。 “坏人!你是坏人!”公孙雪抬起手就要拭泪。 “不要用手擦脸!”秦剑飞连忙伸手阻止。 公孙雪乘隙以脏手揪住他的胡子。“笨蛋!你是个大笨蛋!” “好、好笨!寨、寨主好……笨!”大舌头在一旁幸灾乐祸。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加油,但他哪舍得生她的气,爱怜都来不及了。 低头一看,美美的大胡子被狗屎黏得交叉打结,还吸引了一堆苍蝇聚集。 只见他大手一抓,围绕著大胡子的苍蝇,瞬间一只也不剩,全部在他手掌中呜呼哀哉,然后变成肚破肠流的苍蝇干,落到地上。 但是就在这么一眨眼的时间中,他的眼前莫名其妙的一阵昏暗,这一次——狗屎命中眼睛。 还来不及拨干净蒙住双眼的狗屎,迷迷糊糊中,他看到她的身子摇摇晃晃。 “当心摔跤——”秦剑飞一时情急,没注意到脚下有油水,自个儿打滑。 “哈哈!狗吃屎!狗吃屎!”公孙雪早就设好圈套,在油水前面正是一堆狗屎。 秦剑飞有如掉进茅坑,浑身是屎。“你从哪里捡来这么多狗大便?” “笑……笑,真、真好笑!”大舌头捧腹大笑,舌头荡来荡去。 “乖儿子,把嘴巴张开,娘喂你吃饭。”公孙雪挖了一坨屎。 秦剑飞反手扣住她。“求你别闹了,我带你去洗手。” 公孙雪拼命用脚乱踹他。“坏儿子,不孝子,不听娘的话。” “打、打得……好。”大舌头浑然不知大祸临头的拍手助兴。 “你还不快把狗屎清干净!”秦剑飞一面保持镇定,一面维持寨主的威严。 “不许碰老娘辛辛苦苦煮的饭!” 第6章 公孙雪气急败坏似的大吼大叫。 秦剑飞对著大舌头命令道:“从今天开始,由你负责教会狗辈不可随地大小便。” “是……是,寨、寨主。”大舌头一脸遭受池鱼之殃的惨白。 “要是让我看到地上有狗屎,就给你当饭吃。”秦剑飞厉声威胁。 “遵、遵命,寨……寨主。”可怜的大舌头成了出气筒。 “还有,不许把这事张扬出去。”秦剑飞不忍的改以柔声提醒。 “小……小的不、不……不敢。”费尽千辛万苦,大舌头好不容易把话说完。 望著寨主拖著呆呆娘子渐渐远去,大舌头气呼呼地朝寨主的背影,拉长舌头。 可恶!低能儿也是有脾气的!大舌头越想越生气,明明不是他收集狗屎,为什么倒楣的事都落在他头上?一想到以后要替狗擦屁股,他气得连舌根都吐了出来!每次上完大号,他擦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更何况要擦狗屁股? 同一时间,秦剑飞拉著公孙雪回到房里,紧闭门窗,色胆萌生。 感谢老天爷,让他因祸得福!他摩拳擦掌,让手心热呼呼的,接著打开衣柜拿出干净的衣服,还有诱人的红肚兜,喉结随著急涌而上的口水滚动了起来。 光是想到她那温香软玉般的胴体,他就已经头晕目眩,魂飞魄散…… “娘子,我帮你换件干净衣服。”秦剑飞一脸得意忘形。 “色……色狼!”看到他恶心的色相,公孙雪吓得舌头打颤。 秦剑飞露出头疼欲裂的表情。“老天!你干么学大舌头讲话?” “我……我高、高……高兴。”公孙雪将计就计,隔著圆桌跟他对峙。 “我的头好痛!”秦剑飞故作痛苦状,分散她的注意力,缓缓移动脚步。 “痛、痛死,活……活该!”公孙雪只顾著拍手叫好,没察觉到他的阴谋。 “好了,把嘴巴闭紧,手抬起来。”秦剑飞一个箭步冲上前捉住她。 “你、你欠揍!”公孙雪袖子一挥,朝他额头打下去。 秦剑飞痛得龇牙咧嘴。“你拿什么东西打我?” “石、石……石头。”公孙雪眸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杨老,你快来救我!”鲜血流淌而下,秦剑飞立刻夺门而出。 第三章 “寨主,你在找什么东西?”一个猎户好奇地蹲下身子。 “小声一点,我正在跟踪寨主夫人。”秦剑飞像狗似的趴在草丛里。 看他以四肢匍匐前进,猎户好心提醒。“寨主这样子,让人看到不好。” “谁敢说我坏话,我就割了谁的舌头!”秦剑飞向来习惯以威胁恐吓手下。 言出必行,是身为寨主应该有的基本威严,副寨主不止一次告诫过他,不过都被他当成耳边风。 他的坏习惯很多,说话不算话也是其中之一,但是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犯错的人,大家反而喜欢他胜过副寨王,因此他说的话大家也都当成耳边风,丝毫不放在心上。 副寨主是不可冒犯的,在她面前,大家都谨言慎行,小心翼翼。 寨主就不一样了,他对每个人都像对兄弟姊妹般友好,在他面前就算随地大小便,他也不会生气,只要不揪掉他一根胡子,就可以平平安安吃到百岁,睡到寿终正寝。 整个恶霸寨,街头巷尾、家家户户,连刚出生的小婴儿,都知道寨主还没圆房。从新婚之夜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天,换作是别的男人早就上了,才不管老婆是痴是呆,但寨主坚忍不拔,令人由衷佩服。 寨主精神,与山同高,与天同寿,永垂不朽!阴郁的天空眼看就快下雨了,猎户连忙褪下身上的蓑衣。“寨主,快下雨了,蓑衣给你用。” “麻烦你,把蓑衣披在寨主夫人身上。”秦剑飞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娇妻。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她是寨主夫人……”猎户面有难色的推辞。 “你放心,她不会有反应的。”在不容拒绝的眼神中,还有几分的无奈。 “寨主何不亲自献殷勤?”猎户灵机一动,自认是个好建议。 “我也想,我当然想,可是她不会接受。”秦剑飞莫可奈何的耸肩。 猎户点头。“好吧,既然寨主不介意,又那么信任我,那我就去试试看。” “要是让我看到你乘机吃豆腐,我就剁掉你的手指头!”秦剑飞不放心的口头警告。 “寨主,你这么说等于是为难我,我不干了。”猎户作势转身欲走。 “对不起、对不起,算我说错话,你快去吧!”秦剑飞赔笑道歉。 看到蓑衣顺利地覆盖在她身上,果然不出所料,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如利刃劈开天地,差一个手臂的距离,就把他劈成两半!但他继续保持距离地跟著她,爬过茂密的草丛,来到布满碎石的小径。 她早知道他尾随著她,而且像只摇尾乞怜的野狗,所以她故意挑这种又尖又硬的石子路,目的就是想折磨他,探探他能忍耐多久?想不到这个大胡子还真能忍受皮肉之苦,居然走完了石子路?!来到村落,人来人往,他不好意思再学狗爬的起身而行,看见她停在私塾的窗口,里面传来童稚的儿声,朗朗念著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的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四匹马儿追不到,再加一、两匹马儿,不就追到了?这句话真是浅显易懂。 驻足良久,她又开始移动脚步,往小酒馆而去,店东立刻招呼她坐上位。 一转身,店东看见浑身湿透有如落水狗的寨主,急忙拎著干毛巾过来迎接,但是在靠近寨主后,却吓一大跳。 寨主邋邋遢遢并不教人意外,但他从未见过寨主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裤管自膝盖以下破破烂烂,裤上还有沾了泥污的血迹。 发生什么事了?寨主是跪算盘,还是跪针毡呢?看见寨主脸上有著满足的笑容,大概是在练什么自虐神功吧?!接过干毛巾,秦剑飞拿来当头巾用,遮头盖脸,掩人耳目。 “别张扬,给我一个角落的位子就好。”秦剑飞压低声音指示。 “寨主……”店东轻声一喊,却被两个铜铃般的大眼射出怒光制止。 “别叫我寨主。”秦剑飞不想引人注意,他要静静地陪伴和注视美娇娘。 “我马上去热壶酒给你暖暖身。”店东一番好意,跟所有人一样爱戴寨主。 “不急,店东,寨主夫人常来吗?”秦剑飞目不转睛地看著佳人背影。 店东一五一十地说:“每天都来,寨主夫人似乎很喜欢丝竹声。” 秦剑飞又问:“你觉得我应该要学拉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南胡,还是学弹琵琶?” “寨主日理万机,应该以管理恶霸寨为重。”店东纠正。 秦剑飞大刺刺地说:“我偏要以老婆为重。” 恶霸寨每个人都知道,跟寨主据理力争,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寨主从以前就不喜欢听不利于他的实话,尤其是听见大家对副寨主歌功颂德,寨主就会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躲在房里咬棉被,三天三夜足不出户。 寨主人高马大,英姿焕发,但是性格却像小孩子,只要哄他骗他就没事了。 私底下杨老曾经找店东密谈过,表示要解决寨主无知、自大、偏执、不学无术的坏毛病,就得对症下药,而唯一的灵药就是呆呆娘子。 只要提到呆呆娘子,寨主立刻会变得比狗还乖,要他往东走,他绝不会向西看一眼。 不知道杨老说的有没有用?店东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态,刺探地说:“据我所知,寨主夫人去私塾听课比来小店听胡琴的时间长。” “你的意思是……”这么明显的话,秦剑飞居然听不懂?!店东照杨老的吩咐说:“你何不去拜杨老为师?” “要我读书,还不如砍我一刀!”秦剑飞咬牙切齿。 店东不疾不徐地说:“以老婆为重,就应该投其所好。” “你去招呼我老婆,我要一个人静静考虑。”秦剑飞陷入苦思。 “别考虑了,打铁要趁热,越快读书识字越好。”店东再接再厉。 秦剑飞不屑的嘟嘴。“你倒说说看,读书识字哪里好?好什么好?” “好跟老婆早日圆房。”这句话说到秦剑飞的心窝深处,激起一阵涟漪。 ¤¤¤¤¤¤ “我念一遍,你跟著念一遍。”杨老拿著马鞭,神情严肃。 “知道了,你快点开始好不好!”秦剑飞手肘懒洋洋地撑著桌面。 “一点规矩也没有!”杨老用力一抽,咻地一声,马鞭落在他的背上。 秦剑飞挺直背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背后扩散开来。“你干么打我?” “坐没坐相,当然要打。”杨老下定决心,要彻头彻尾的改造他。 “臭老头,老子我一向是这种坐相。”秦剑飞大为光火。 “出言不逊,该打!”杨老颐指气使,再送他一鞭。 秦剑飞气得咬牙切齿。“你干么又打我?” “我是在教你尊师重道。”杨老不论何时都理直气壮。 “下课后,我一定会好好尊敬你!”秦剑飞忿忿的喃喃自语。 他到今天才知道,杨老是个伪君子,其实体内流著残暴嗜腥的血液。 堂堂寨主低声下气的拜他为师,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光荣,他居然不识好歹,弄出一堆花样?一会儿要他向一张叫孔子的死人像跪拜,一会儿又要他向他行跪拜礼,害他膝下的黄金全没了。 第7章 一想到自己受尽屈辱,完全是因为相信他的话,什么只要他斯文有礼、出口成章,美娇娘的病就会好一半……此刻他怀疑,他根本是假借读书之名,好藉机对他痛下毒手,打得他皮开肉绽,再向他收取医药费,中饱私囊。 没关系,这次姑且相信他,万一不灵验,换他来打他个血肉模糊!调整好坐姿,聚精会神的竖耳聆听,免得皮肉再受苦受难,可是没片刻时间,就腰酸背痛,屁股下好像长了什么似的,刺得他好难受!低头一探,不得了,居然有根针?!还好是扎到屁股肉,不是重要部位,不然五天五夜不能使用传家宝,娘子岂不是要埋怨他不能人道? 其实这十多天里,他根本苦无机会使用传家宝。 秦剑飞咄咄逼人地问:“杨老,为什么椅子上有根针?” “之前坐这椅子的学生掉的。”杨老敷衍道。 “是哪个笨学生?”秦剑飞怒气冲冲。 “是小莉。”杨老自己缝衣掉针,却赖到六岁女娃头上。 “那就算了!”在恶霸寨里有条规定,打小孩的人要坐牢一天,这是副寨主立下的规范,只要虐待儿童,不论任何理由都算是犯法。 他妹妹超爱小孩,向来主张爱的教育,胜过铁的纪律,他举双手双脚赞成。 不过杨老显然没有遵照办理,他手中的马鞭就是证据!堂堂寨主,居然被当成马揍,教他情何以堪,教他脸往哪里放? “人之初,性本善……”杨老从最基本的三字经念起。 “噗——”噗哧一声,秦剑飞忍不住发出窃笑声。 杨老目光一瞪。“你笑什么?”这么小的眼睛,连蚊子都吓不跑。 “笑有益健康……”秦剑飞看著他的小眼,笑出声的同时,又挨了一鞭。 “上课时间,不准笑!”杨老感叹,他比脱缰野马还难以驯服。 “明明是你说,每天大笑三回,可活到百岁。”秦剑飞指出。 杨老一丝不苟地正色道:“学习知识是很严肃的事。” “我笑表示我开心自己聪明绝顶!”秦剑飞说。 杨老讥讽地说:“你聪明,笨蛋这两个字就会从世上消失。” “我的思想跟古圣先贤一样,这就是最好的证明。”秦剑飞立刻反驳。 “你要是有思想的话,母猪就会爬树!”杨老摇头晃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母猪爬树?!这倒是前所未闻的新鲜事,杨老果真是见多识广,活到老学到老……啊,他懂了!这是考题,杨老在试探他,看他能不能想出母猪为什么会爬树?他立刻陷入苦思—— 他必须赶快想出正确答案,免得被瞧不起! 首先,他想到有些树只有叶子,有些树会生果子,吸引鸟类和猴群;树的问题解开了,他松了一口气,现在问题回到母猪身上。 母猪四肢短小,头脑愚笨,身形肥肿,好吃懒做,都是等人来喂食,所以母猪不可能会为了吃果子而爬树。 动物之间语言不通,这点常识他是有的,所以母猪也不可能为了交朋友而上树,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交配!确实有此可能,任何一种动物发起情来,都是毫无理性可言。但是鸟类身躯太小,根本不可能满足母猪,莫非母猪是看上猴子,把猴子的尾巴当成宝贝?!不对,尾巴硬不起来…… 这不是,那不对,如果是比武,他绝对不会弃剑投降,但是比脑袋的话,那就算了。“公猪都躺在地上,母猪干么要爬到树上?”秦剑飞决定投降认输。 “这是打比方,意思是嘲笑你拿自己媲美圣贤,不知羞耻。” “人之初,性本善,跟我想的一模一样。”他还是认为自己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那你解释给我听。”杨老打从心底不相信他的话。 秦剑飞志得意满地说:“人一生下来,就知道性生活的好处。” 杨老差点口吐白沫。“笨蛋!此性非彼性,是本性善良的意思。” “不,你曲解了,我相信这是好色圣贤写的书。”秦剑飞坚持己见。 “等你会写一千个字,我就送你一本好色宝典。”杨老改以利诱,软硬兼施。 “一千个字太多了,五百个字如何?”一千个字对他来说,比千两黄金还沉重。 杨老冶哼一声。“这里是神圣的私塾,又不是菜市场。” 秦剑飞迫不及待地追问:“什么样的好色宝典?” “素女经。”杨老不卑不亢地说。 “我才不要变女人!”秦剑飞自以为上当的怒吼。 “素女经,是一本教导床事技巧的书。” 原来是书名取得不好,害他穷紧张一下,不过此刻他的心蠢蠢欲动。 听起来素女经似乎很适合夫妻同看,如果娇妻能变成素女,不知该有多好?为了得到宝典,他下定决心要发愤图强、砥志砺学,要用最短的时间,学会一千个字!就算天塌下来,就算火烧到屁股,他也不会离开这张椅子,除了尿尿之外…… 排泄跟发泄是共用一个传家宝,不能不好好爱惜。 杨老也一样,在教会他一千个字以前,不准他擅自离席!一时之间,私塾里充满蓬勃朝气,他中气十足的跟著杨老朗朗上口。 见他如此卖力,杨老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他根本没有素女经,因为他根本没那种需求,但管他的,他有手有脑,虽然记忆力大不如前,不过以他自身的经验,再加上医学知识,拼拼凑凑,应付他绰绰有余。 “苟不教,性乃迁……”杨老的声音被打断。 “狗叫不叫跟人性有什么关系?”秦剑飞困惑不已。 “有教无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杨老泪水往肚里流。 ¤¤¤¤¤¤ “真不简单,寨主在背三字经!”李嬷嬷兴冲冲地说。 “李嬷嬷,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公孙雪立刻起疑。 “完全没关系,老身是为恶霸寨感到高兴。”李嬷嬷强颜欢笑。 公孙雪愁容满面,幽幽一叹。“他变聪明,对我来说,是坏消息。” “别担心,你毫无破绽可言,他不会发现的。”李嬷嬷极力安抚她放松。 “不,纸是包不住火的,我迟早会被他揪住狐狸尾巴。”公孙雪垂下眼睫。 看著又长又密的睫毛不安的颤动著,李嬷嬷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紧抿唇线,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说溜了嘴。 公孙小姐是聪明人,她在思索、她在起疑、她在回想,此刻要是打扰她的思绪,反而突显她作贼心虚……她只能乞求老天爷保佑,那一句话别成为坏了一锅好粥的老鼠屎!寨主好不容易才体会读书的重要性,这是多么难得的事,以前副寨主还在的时候,不管怎么好说歹说、软硬兼施,甚至拿绳子将寨主五花大绑,用竹签撑开寨主的眼皮,可以说是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让寨主拿起书本。 如今寨主自动自发,全是为了她,为了博得佳人一笑。 她——是寨主的光明灯,是寨主的生命火,是寨主的心头肉!他不能没有她,他不能失去她,那会夺了他的魂,会要了他的命。 秦岭上,不是只有恶霸寨一寨独大,除了他们,还有大龙寨和黑豹寨,这两寨平日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打打杀杀,美其名是自保,其实是为了争夺地盘,扩大势力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以前他们震慑于副寨主的深谋远虑,不但不敢冒犯,还不时送礼来巴结示好;现在副寨主李代桃僵,自己嫁掉自己,恶霸寨只剩寨主管事,这种情况真是教人有点担忧。 “李嬷嬷!”一声轻唤,使李嬷嬷猛地回过神来。 “我有一点好奇,正好又没话可聊,才会想到她。”公孙雪态度轻松自然。 “表面上寨主是老大,其实副寨主才是当家作王的人。”李嬷嬷字字斟酌。 “除了聪明伶俐之外,她还会什么?”公孙雪看似毫无心机的随意聊聊。 李嬷嬷却是如坐针毡,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很多,耍剑舞刀,暗器兵法,样样精通。” “这么说来,她算是个女中豪杰。”公孙雪蕙质兰心,恬淡一笑。 “老寨主把她当男娃养,害惨了她。”李嬷嬷摇头叹气。 “怎么个惨法?”公孙雪听得津津有味,让李嬷嬷放松戒心。 “一个女孩子家,针不会用,地不会扫,菜不会煮,这还不惨吗?” “那她漂亮吗?”公孙雪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语气中流露出丝毫较量的意味。 “当然比不上公孙小姐的天生丽质。”李嬷嬷坦言不讳。 公孙雪嘴角挂了个娇羞的浅笑。“我不是在问你对我的看法。” “五官清秀,可惜皮肤黑,不像你白皙如雪。”李嬷嬷不疑有他。 “照你说法,寨主跟她一点也不像兄妹。”公孙雪不自觉的面露鄙夷。 “是不像,如果除去那脸大胡子的话,寨王比她好看。”李嬷嬷话中暗藏玄机。 这些听起来像嗑瓜子在聊的话题,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所有的谜团都一一被解开了,她终于看清楚,李嬷嬷是虚情假意,杨老也是一样。他们两个人联手,不是可怜她,也不是同情她,而是在拖延时间,在玩两手策略,以为只要大胡子变得文质彬彬,就能打动她的芳心。 他们实在是大错特错,错估了她的为人;她不是那种注重外表的肤浅女子,更不会因为他能吟诗作对就投怀送抱。 她讨厌他,也讨厌整个恶霸寨!他们全都是土匪,不仅掠夺别人的财物,更可恶的是,他们掠夺了她的花轿,毁了她一生! 第8章 但她不会在此刻翻脸,她要保持冷静,不动声色的继续扮演呆呆娘子,跟他们周旋到底,直到她带领官兵围剿恶霸寨,将他们全部绳之以法,让他们尝到跟她一样被囚禁在牢笼里的滋味!还有,最不可饶恕的就是副寨主,她是罪魁祸首!那女人不只抢了才子,还将她推入无底的深渊,害她时时提心吊胆,刻刻害怕惊恐,没有一分一秒是安稳的,就连睡觉的时候,只要听到窗外有声音,不管是风吹草动还是虫鸣鸟叫,她都会吓出一身冷汗。 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生活,究竟还要忍受多久?她的痛苦、她的悲怨、她的愤恨,让她好想躺在才子温暖的臂弯中…… 才子怎么还不来呢?他不可能没发现,佳人白皙如雪,跟那个黑面婆不一样,除非——他被她缠住了!他被她迷惑了!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从绣花鞋底窜升,遍及全身。 公孙雪咬著下唇,强忍住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她的泪水和身心都要留给才子,她相信他不像那个又蠢又丑的大胡子,只有他才是她一生的依靠,是她一世的托付,是她朝思暮想的至爱,是她魂牵梦萦的牵绊。 她绝对不会把才子让给那个心如蛇蝎的副寨主!李嬷嬷惴惴不安地凝视著她复杂的眼神。“公孙小姐,你在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逃出去的办法。”公孙雪似真似假地说,但表情却是调皮的。 “你想到办法了?”李嬷嬷吓坏了,布满皱纹的嘴唇微微颤抖。 公孙雪怅然若失的摇头。“没有,恶霸寨戒备太森严了。” “副寨主人虽不在,但她立下的规矩,没人敢松懈。”李嬷嬷说。 “秋天快来了,我一向怕冷……”公孙雪双臂紧紧环绕胸前,颤了颤。 “我明天去副寨主房里,拿几件御寒衣服给你。”李嬷嬷一步步踏入陷阱。 “我跟你一起去,万一衣服不合身,有劳李嬷嬷修改。”公孙雪感激一笑。 ¤¤¤¤¤¤ “公孙小姐,你喜欢哪件,就拿哪件。”李嬷嬷打开衣柜。 “怎么全都是兽皮兽毛的衣服?”公孙雪仿佛闻到血腥味般向后退。 “你看这件,毛绒绒的,穿起来暖和,摸起来又舒服。”李嬷嬷大力推荐。 公孙雪义愤填膺地说:“有老虎,有花豹,有白狐,是谁这么残忍杀了它们?” “都是副寨主亲手捉来,亲手扒皮,亲手晒干……”李嬷嬷说。 “好恐怖!我不喜欢!我不敢穿!”公孙雪心生畏惧地摇了摇头。 “有了!这件旧棉袄,委屈你将就一下。”李嬷嬷取出,为她穿上。 “很合身,但是只有一件,我总不能不换衣服……”公孙雪哀怨的叹一口气。 “那我马上去布庄,剪布做暖衣。”李嬷嬷心急,没有多想就往门外走去。 公孙雪露出微笑,眼珠子骨碌碌地溜来溜去。“我在这等你。”等李嬷嬷走远,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翻箱倒箧,她相信在副寨主的房里,一定可以找到逃出生天的办法。 在府里,李嬷嬷表面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但她知道李嬷嬷其实是提防她逃跑,还有,那个大胡子的贼眼,老是在她屁股后面打转,若不是她有教养,早就想放屁熏死他。 此刻,一个去布庄,一个在私塾,再也没有人可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正当她打量著四周,身子尚未来得及移动,门外忽然传来急遽的脚步声——是大胡子!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走路像要踩死蟑螂似的,步步带著杀气。 他回来干什么?她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大胡子八成是跟书本有仇,坐不住,跑回来睡大头觉;他连阿斗都不如,至少阿斗还会读书写字,他却一无是处。 秦剑飞往未关的门里一瞧,看到熟悉的背影,惊呼一声。“喝!”半晌,回过神后才松了一口气。“吓我一大跳!” “寨主,你什么时候胆子缩小了?”还没走远的李嬷嬷以螳臂挡在门口。 “我还以为是我妹妹回来,看我的笑话。”秦剑飞一时被棉袄迷惑。 “你不是在读书吗?跑回来干么?”对他的半途而废,李嬷嬷难掩失望。 秦剑飞理直气壮地说:“上茅厕。”从私塾一路憋尿到府里,靠的是一身武功。 “私塾里又下是没茅厕!”李嬷嬷哭笑不得,觉得他傻得可爱。 “我蹲不习惯,还是家里的茅厕比较香。”秦剑飞嘻皮笑脸。 “少来了,你八成是想念寨主夫人。”李嬷嬷促狭的嘲笑。 秦剑飞屏气凝神地问:“她这两天怎么样?” 李嬷嬷不动声色。“一样呆呆的。” “你不照顾她,想要跑去哪里?”秦剑飞咄咄逼人。 “天转凉了,我要去布庄剪布缝新衣。”李嬷嬷实话实说。 “你居然敢偷藏私房钱?!难怪这阵子菜色变差!”秦剑飞怒声道。 “不是为我,是为寨主夫人添购暖衣。”李嬷嬷忙不迭的说分明。 他刻不容缓的从怀里掏出百两银票。“这里有一张银票,你拿去用。” “寨主,你的眼睛一个大,一个小。”李嬷嬷酸溜溜的揶揄。 “真的吗?我进去照一下镜子。”秦剑飞心怀不轨。 “你再不去茅厕,我看你以后就不用去了。”李嬷嬷抢先一步锁上门。 “你干么上锁?万一我娘子要如厕,你教她怎么办?”秦剑飞暴跳如雷。 “她只有在看到你的时候,才会吓到屁滚尿流。”李嬷嬷毫不客气地指出。 秦剑飞双手合十拜观音。“只看一眼,求求你,一眼就好了。” “不行!”李嬷嬷非但不为所动,而且还落井下石地吹起口哨。 “你干么吹嘘嘘?”此声有如魔音穿脑,逼得秦剑飞两腿交叉。 “催你赶快去茅厕。”李嬷嬷越吹越大声,只见他两腿越颤越厉害。 “真是的,大家都欺侮我!”秦剑飞倍感委屈,急急忙忙地狂奔至茅厕。 大家都是为了他好,才会替他设身处地的著想,虽然李嬷嬷不敢明讲,但公孙雪心知肚明。 等待,再等待,直到门外一片静悄悄,她才起身开始翻找起来。 打开梳妆枱的两个抽屉,里面都是让人不屑一顾的廉价胭脂水粉和假珠宝首饰,难怪副寨主不带走;她不但抢走花轿,还抢走她的嫁妆,真是一对狼狈为奸的兄妹!衣柜里,除了那些可怕的兽皮兽衣,其他全是俗不可耐的衣服。 往床边走去,一踩到脚踏板,听声音应该是空心的,里面肯定暗藏玄机,但机关在哪?左摸右摸,又踢又踹,脚踏板依然完好无缺,她退后一步打量。 这张床看起来跟普通的床没两样,除了床头的薄帘,比床尾的薄帘多系了一条带总的拉绳……她懂了!拉了一下拉绳,吱地一声,脚踏板掀了开来。 里面有五颜六色的小罐子,没写用途,她不敢乱碰,但她相信,其中有一罐是迷药,害她和轿夫在客栈里昏迷不醒。 此外,里面还有一些暗器,有的形状像蝴蝶,有的形状像燕子,可惜她完全不会使用。 咦?这里居然有寨主令牌?!太好了,她终于找到她要的宝物,赶紧将令牌藏入肚兜里,然后将脚踏板恢复原状。 有了寨主令牌,并不表示她就能堂而皇之的走出恶霸寨,因为她不会易容术,就算乔装成老婆婆或是麻子脸,守卫见到生面孔,未必肯轻易放行,反而会严加盘查……除非她能够在恶霸寨里,找到一个愿意帮助她的好人。 谁是好人?谁肯救她?好一个烦恼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第四章 “寨主!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喽罗慌慌张张冲进大厅。 “什么事不好?是官兵攻过来,还是你家著火?”秦剑飞正在看书。 “都不是,是大龙寨寨主带著贺礼,说要来恭喜你。”小喽罗据实以告。 “有礼物拿,这是好事。”秦剑飞将手中的书,极为宝贝似的放入怀中珍藏。 怀中的书,是他花了五天的时间,不眠不休换来的素女经,他当然要妥善收藏,而且小器得不让任何人偷窥一眼。 虽然有些艰深的字还不认识他,但他已经用毛笔圈起来,晚一点再趁著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去请教杨老。 但他心里有些纳闷,这本时代久远的古书,怎么会有些字的笔墨未干呢?五天不见娇妻,只瞄到窈窕的背影一次,好想她,看了书之后,更想她,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他打算聚精会神把素女经从头到尾看过,融会贯通,然后再跟娇妻分享鱼水之欢的奥妙。 此刻他的心千回百转,激荡得厉害,书中所提到的女体,仿佛在他眼前化成娇妻雪白柔软的玉躯,随著书中描述的各种姿势,赤裸裸的呈现…… 一想到两人在床上翻滚纠缠的情景,他不由得垂涎三尺。 “寨主,请用手绢。”小喽罗向前递上手绢。 “你要我擦哪里?”秦剑飞浑然不察。 “寨主,你的胡子在滴水。”小喽罗不敢过问原因。 “有没有擤过鼻涕?”秦剑飞面不改色,脸皮比城墙厚。 “有,但我娘洗干净了。”一提到娘,小喽罗脸上就充满敬意。 “我用袖子擦就行了,这条手绢就留下来当抹布。” 秦剑飞当礼物收下。 小喽罗感到很光荣,但是却没忘记最重要的事。“寨主,无事不登三宝殿,龙寨主来绝对没好事。” “你说得没错,但是为什么要怕他?” 第9章 秦剑飞书是读了,但没读进脑子里。 “他……他一定会要求见寨主夫人。”小喽罗面有难色的支吾。 秦剑飞这才恍然大悟。“万一他发现她是名闻遐迩的佳人,可就不妙了!” “小的担心他四处张扬,寨主娶的是呆呆娘子,贻笑江湖。”小喽罗以大局为重。 “只要他认不出来她的真实身分,其他就无所谓了。”秦剑飞毫不在乎。 “那我去找李嬷嬷,叫她将寨主夫人梳洗一番。”小喽罗作势告退。 “顺便准备酒菜,总不能白收人家礼物。”其实秦剑飞是自己肚子饿。 小喽罗退下后,另一个小喽罗在门外大喊。“大龙寨寨主,龙腾天求见。” “快快有请。”秦剑飞起身走到门口,迎礼胜过迎人。 龙腾天,似敌似友,亦敌亦友,妹妹不止一次告诫过他,务必提防龙腾天!不过他向来不把他当对手,两人也不曾交过手。 探子说,龙腾天都是在夜晚练功。但他以为,男人就应该在大太阳下打赤膊舞剑,浑身散发阳刚的汗味,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之道!光看龙腾天细皮白肉的,他怀疑他花拳绣腿,不堪一击,所以不认为他有胆子敢侵犯恶霸寨。 每逢中秋和新年,大龙寨和黑豹寨都争先恐后来送礼,由此可见,他们都怕他,知道他武功盖世,威名远播,所以才会来拍马屁。 就连妹妹的生日,他们也会不辞辛劳的送礼祝贺,显然妹妹是沾了他的光,才会得到那些礼物,他这个做哥哥的,虽然没生日礼物可拿,但他一点也不嫉护,只要妹妹高兴,他就高兴。 那些家伙招子怎么不放亮点,为何不顺便打探一下他的诞辰日期?真是奇怪!不过这个娘娘腔的龙腾天,这次出手非常大方,带了一箱沉甸甸的黄金当贺礼——其中必定有诈!难道他知道妹妹远嫁南方?难道恶霸寨出了内奸?没关系,只要有他在,万夫莫敌!他对自己深具信心。 虽然恶霸寨里里外外,每个人都在暗地里说他是吃妹妹软饭的寨主,其实妹妹连米都不会洗,这次正好给他机会证明自己不是软脚虾。 “恭喜秦兄,抱得美人归。”龙腾天拱手为礼,一见面就笑吟吟。 秦剑飞笑得合不拢嘴。“我也恭喜龙兄,娶了七姨太,生了一窝子。” “七个丑女人,哪比得上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龙腾天向来油嘴滑舌。 “你七天睡七女,我七天只能睡同一女,输你输定了。”秦剑飞也不遑多让。 “小弟假借恭喜之名,其实是想向夫人的美貌致意。”龙腾天大言不惭。 “女人打扮至少要一炷香的时间。”迟迟不见娇妻,秦剑飞敷衍以对。 “美上加美,那小弟岂不是大饱眼福了?”龙腾天啧啧惊呼。 秦剑飞避重就轻地说:“应该的,龙兄送厚礼来,娘子当然要有所回报。” “几个月不见,秦兄变不一样了,应答如流。”龙腾天有点愕然。 “对不起,寨主,小的有要事禀告。”先前通报的小喽罗站在门口。 “容我去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秦剑飞往门口走去。 四处找不到呆呆娘子的人影,李嬷嬷猜是去神游,要他回报身体微恙。 一听到娇妻不见了,他心急如焚,顾不得龙腾天还在厅内,双脚和身体几乎快分家。 李嬷嬷早料到他沉不住气,要小喽罗多带几个帮手,拉住冲动的寨主,并且好言相劝,寨主夫人走不远,不过就是在寨里乱逛,或者是兜圈子。 这些家伙说得倒轻松,又不是他们的老婆不见,他们当然不急;就算他们的老婆真的跑了,他们大概也会一样无动于衷,因为他们的老婆都是黄脸婆。 世上有几个人尝过刻骨的爱,他们哪懂得他此时的心情?他的爱里有煎熬、有痛楚、有担忧,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甜蜜,哪像他们,一个个都是没主见、没大脑,只凭父母命(恶霸寨没有媒婆),就草草娶了左邻右舍的女儿。 他越想越生气,使出蛮力,把强拉著他的小喽罗们一个个过肩摔。 幸亏李嬷嬷有先见之明,吩咐他们要是看见寨主失去理性,就喂他一颗杨老特制的定心丸,因此众小喽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罗跌倒后又赶快爬起来,七手八脚地缠住寨主,逼他吞下定心丸。 哦了一声,如鸡蛋大的定心丸卡在他喉咙里,害他脸色发青,呼吸困难。 众人依照李嬷嬷的吩咐,趁著定心丸溶化之际,对寨主晓以大义—— 龙腾天是怀著鬼胎而来,他想来打探虚实,看看有没有机会攻打恶霸寨?受到药效的控制,秦剑飞顿时回复理智,安定下来,决定以大局为重。 “刚才在门外,发生了什么事?”见他安步当车的走来,龙腾天一头雾水。 “这帮手下一时兴起,要我陪他们玩摔跤。”秦剑飞稳若泰山。 “怎么迟迟不见寨主夫人大驾?”龙腾天等得不耐烦了。 秦剑飞歉然地说:“真是抱歉,娘子今天身体微恙。” “是不是昨儿个夜里操劳过度?”龙腾天揶揄道。 秦剑飞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真厉害,被你猜中了。” “看秦兄神采奕奕,想必是如鱼得水。”龙腾天打翻醋坛子。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多亏我过去勤于练身健骨。”秦剑飞自我膨胀。 瞧他得意的嘴脸,龙腾天看不下去,决定换个话题。“怎么不见副寨主?” “她上山采药,还没回来。”秦剑飞立刻提高警觉,不过神情自若。 “不瞒秦兄,我本来就想借住几天,家里的女人正闹得凶。” “欢迎,有朋自远方来,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 “小弟有没有听错?秦兄刚才说了什么?”龙腾天难以置信地咋舌。 “龙兄没听错,小弟最近求知若渴。”秦剑飞再露一嘴出口成章的功力。 “秦兄咬文嚼字,让人耳目一新。”龙腾天皮笑肉不笑,笑得很难看。 “小弟不如龙兄风度翩翩,小弟还须精益求精。”秦剑飞笑中藏刀。 ¤¤¤¤¤¤ “美姑娘,请留步。”龙腾天发现宝物似的眼晴一亮。 这个男的衣著奢靡华丽,不像恶霸寨的人穿著朴实简单;不管他是谁,只凭第一眼印象,公孙雪就非常讨厌他,转身欲走。 真是个烦人的家伙,不管她往哪边转,他总是身手矫健的抢先一步挡住去路,显然这个一脸色相的男人根本不怀好意,她立刻提高戒心。 相形之下,大胡子眉宇之间充满阳刚味,却不失温柔,沙哑嗓音中有股自大,却不失多情,而这个男人却像个贼婆娘,细眉细眼,声音细如发丝,让人看了听了,浑身起疙瘩。 奇怪,她怎么会想到大胡子?甚至期望他出现,帮她赶走惹人厌的家伙?!天还没亮她就为了勘察地形而溜下床,来到杳无人迹的荒郊野外,没想到就在这种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理的偏僻处,遇到一头大色狼,她该怎么办?除了保持冷静,她还能怎么办? “小生是大龙寨寨主,姓龙,名腾天。”龙腾天有礼地自我介绍。 一听到寨主,公孙雪的心情如雪上加霜,决定不理不睬以对。 “美姑娘为何不说话?害羞吗?”龙腾天越看她,越喜欢。 朝那张苍白的死人脸扫一巴掌过去,是公孙雪此刻最大的心愿。 “难道美姑娘是哑巴?!”龙腾天心中无奈一叹。 上苍真是作弄人,给了她美丽的容颜,却吝啬给她优美的嗓音……不过家里那七个成天吵吵闹闹,他正需要这种能让他耳根清静的美女作伴。 “就算美姑娘不能说话,小生对美姑娘的爱意不变。” “龙……龙寨主,你、你想干……什么?”大舌头好死不死地路过。 “大舌头,这儿没你的事,你滚开。”龙腾天故作潇洒地挥挥衣袖。 “休、休得无、无礼!”大舌头忠心耿耿,螳臂挡车似的护著公孙雪。 龙腾天手一伸,快如闪电,掐住大舌头的脖子。“不自量力!” “好……痛!”大舌头的舌头吐出,超过下巴一寸。 “住手!”公孙雪于心不忍,情急之下叫出声。 “啊……啊……”大舌头被放开,但脖上有著清晰可见如阴爪的红痕。 “原来美姑娘不但不是哑巴,声音还有如天籁般悦耳!”龙腾天大悦。 “不、不许……许你……”大舌头越喘气,话越说不清楚。 龙腾天眼露凶光。“你再不滚,我就要你小命!” 大舌头火冒三丈,舌头缩进嘴里。“你他x的王八蛋!” “妙了!想不到大舌头骂起人来倒是口齿流利哪!”龙腾天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笑起来。 “龙寨主,你纠缠寨主夫人,寨主会杀了你。”大舌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天呵!这么美的姑娘,怎么会嫁给秦剑飞那种……”龙腾天突然止声。 “你有种就把话说完整,我好转告寨主。”大舌头反过来要胁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龙腾天忿忿地咬牙道:“英雄豪杰。” 龙腾天讪然离去,但走没几步,回头抛下一抹微笑。 公孙雪和大舌头很有默契,一起吐舌羞辱他。 但看在龙腾天眼里,他却觉得女人对他吐舌是种挑逗,是对他有好感的表现。 他相信,深深的相信,她的心儿已经飘到他怀中,若不是碍于大舌头会向秦剑飞告状,她的身体肯定恨不得立刻投入他怀里。 第10章 此刻,他整个人像没有灵魂,空有一具躯壳的僵尸,失去知觉、失去方向,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迷了路。 他向来把恶霸寨视为囊中物,因为一个由女人当家的山寨,是绝不可能固若金汤,因此他才会打算趁天还没亮的时候,摸清楚恶霸寨的防线。虽然此行的目的没有顺利达成,却因此有了意外收获,他可以说是满心欢喜。 拿下恶霸寨的念头,在他心中像一把火燃烧了起来!他知道,她在等他这个英雄来救美,因为在秦剑飞的魔掌下,她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一想到那嘴丑不啦叽的大胡子在她诱人的胴体上厮磨,他就气得皆目欲裂、牙龈出血。 他要快!要快点回大龙寨,厉兵秣马,蓄势待发!看来这些做寨主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自大和自恋的奇怪倾向。 经过一番寻寻觅觅,龙腾天好不容易找到来时路,但太阳却早已高挂半空。 “龙兄,你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秦剑飞早就备妥美酒佳肴。 龙腾天眼神如痴如醉。“美!真是美得让人没齿难忘!” “是谁美到让你牙齿全掉光?”秦剑飞感慨自己又多了一个爱慕者。 “嫂夫人,她是我见过最让人永生难忘的佳丽。”龙腾天一时口快。 秦剑飞老大不快地拉长了脸。“你最好忘了她,免得产生非分之想。” 龙腾天正襟危坐地说:“秦兄请放心,小弟绝无横刀夺爱的野心。” “我希望我能相信你。”秦剑飞的口气充满不信和不屑。 “秦兄和小弟虽没血源关系,但却情同手足。” “有吗?是吗?”秦剑飞嗤之以鼻。 “看在一箱黄金的分上,请秦兄原谅小弟之前失言。” “拿人手短,这句话一点也不假。”秦剑飞顿时觉得手短了两寸。 “两个男人对看喝酒,太没意思了。”龙腾天藉机转移话题。 “那你背对著我喝酒,不就得了?”秦剑飞巴不得拿扫帚把他扫出恶霸寨。 “秦兄,何不派人去请嫂夫人一起来用膳?”龙腾天提议。 秦剑飞毫不掩饰地说:“她被一头狼吓到现在还在吐。” “她有说谁是狼吗?”龙腾天心一悸,坐立难安。 “狼就是狼,不是老虎。”看不出龙腾天这么笨,秦剑飞心想。 好险!龙腾天从怀中掏出绣花手帕,擦去额上的汗珠,却抹不掉心中的喜悦。 她没有招出他,可见她对他不止有情,还有义;她保护他,她担忧他,知道他现在势单力薄,孤掌难敌群猴,深怕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的用心、她的爱意、她的温柔,他都了解,他都明白。 神思缥缈中,他仿佛看到一张含羞带怯的脸庞,一对深情脉脉的黑眸,一双呻吟微启的唇办,凝望著他、渴望著他、期望著他。 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她温软的唇、她丰满的乳房、她细嫩的肌肤,在他的身下蠕动颤抖,久久不能止息…… 一阵失态的笑声又尖又细,有如少了男人味的太监在笑。 “你在笑什么?”秦剑飞感到刺耳,抠了抠两耳。 “没事,我突然想到有件事要处理。”龙腾天自相矛盾。 秦剑飞觉得有些纳闷。“一会儿说没事,一会儿说有事,你是哪根筋不对?” “秦兄,下次再喝你喜酒,小弟该告辞了。”龙腾天拱手,做出告退状。 “不要太快来,也不要太常来,小弟没太多时间招呼龙兄。”秦剑飞很不客气。 龙腾天自作聪明地说:“小弟了解,大家同是寨主,公事繁忙。” “不,小弟忙的是私事,忙的是鱼水之欢。”秦剑飞连忙澄清。 “秦兄真是性福!”龙腾天咬著牙根,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秦剑飞自得其乐地说:“每日三餐饭后,疼爱娘子,是做丈夫的责任。” ¤¤¤¤¤¤ “多吃一点,别让菜剩下来。”全是剩菜剩饭,扔了会遭天谴。 “好丰盛的佳肴,老朽真有口福。”杨老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请来当木桶的。 秦剑飞挟起鸡腿,放到杨老的碗中。“这只鸡腿,当是犒赏杨老的辛劳。” “寨主,你太客气了。”杨老赞赏地看著他,有如农夫看著辛苦收成的稻米。 “为老师挟菜,是弟子应尽的义务。”秦剑飞得了便宜就卖乖。 “不知道有没有辣椒?我习惯吃饭配辣椒。”杨老眨眼示意。 “我去拿,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秦剑飞起身,三步并作一步。 “杨老,你真会教,把寨主教得温文有礼。”李嬷嬷拐弯抹角的赞美寨主。 “寨主资质不差,举一反三,是我教过最聪明的学生。”杨老再添一笔。 一旁坐著的公孙雪,哪会听不出来他们一搭一唱,话中的弦外之音?愤怒的浪潮,在她胸口波涛汹涌地翻搅著。 对于这两个老狐狸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她虽然感到不齿,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一如往常那样呆呆的,任由李嬷嬷拿著汤匙喂她吃饭,只是饭菜入喉,却难以吞咽。 到现在,她还没想到谁会帮她,不过,倒是有想到谁会被她骗。 大舌头没头没脑,心思单纯,是不二人选,但骗他会给他带来一条死路。 她下不了决心,毕竟他曾经救过她,如今她却要恩将仇报,这么做跟这帮丧心病狂的土匪又有什么两样?她狠不下心,她做不出来,她苦恼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挣扎著不知该怎么办?眼前一片茫然,教她何去何从? 这时,秦剑飞拿著两串辣椒回座,窗外陡地响起一阵怪叫。 “怎么会有只乌鸦飞过来?”李嬷嬷视为不祥之兆,起身要去拿扫帚。 “别赶它走,我认识它。”秦剑飞大悦,认为它定是再次来带给他好运。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怎么可能认得它?”杨老不以为然地泼冷水。 秦剑飞一口咬定地说:“前一阵子,我放走一只乌鸦,就是它。” “难怪它叼了一只虫来,原来是来报恩的。”李嬷嬷加油。 “寨主心地善良,连乌鸦都感觉得出来。”杨老添醋。 “怎么又来了一只乌鸦!”李嬷嬷大惊失色。 “大概是它老婆,夫唱妇随。”秦剑飞卖弄文采。 “不止,是一大群乌鸦朝这儿飞来!”杨老看到窗外一片乌黑,心中一沉。 “妻妾成群,看来它是个乌鸦王!”秦剑飞咬文嚼字,乐在其中。 不料,一只只乌鸦把嘴里的虫像下蛋似地扔在桌上,然后飞走。 “我的天呵!” “快扶夫人进房休息!”看著满桌子的虫,秦剑飞当机立断,以娘子为重。 李嬷嬷急忙搀扶起不为所动的公孙雪,头也不回的步出客厅。 说好有事弟子服其劳,杨老理所当然的跷著腿,看著秦剑飞连虫带菜,全拨进木桶里。 晚点再将木桶送到养猪人家,让猪儿们饱餐一顿,吃得肥肥胖胖,明天再宰杀,摆在肉摊上卖,送入不知情的人肚子里。 一待收拾完毕,看了那么多虫的杨老顿时没了胃口,吩咐徒儿去泡茶。 看著茶叶沉沉浮浮,秦剑飞的心也随之起起伏伏。 他已经做到文质彬彬,出口成章的地步,为什么娘子毫无起色?他知道了!杨老铁定会说,只要他上京赴考,中了状元,娘子看到他,马上佛祖显灵,阿弥陀佛。 这一次他不但不会再上当,而且杨老若是胆敢假借佛祖之名,他就撕裂他的嘴!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根本是一些生不出儿子的老师,唬人的话!“杨老!你说谎!”秦剑飞越想越生气,面红耳赤地拍桌叫骂。 杨老承认的点头。“我是不该谎称你是我最聪明的学生。” “这是事实,我本来就很聪明。”秦剑飞拳头紧握。 “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杨老看穿他意图,先求自保。 “但我要说的是,我娘子还是痴痴呆呆的。”秦剑飞忍耐著。 “她没好转,不能怪我,只能怪你自个儿惹人厌。”杨老反击回去。 秦剑飞气炸了。“我现在变得文质彬彬,还不是你害我没了男人味!” “我是指你的胡子,上面有一只虫在孵蛋。”杨老的目光近乎鄙夷。 秦剑飞伸手一捉,果然逮到一只正在生蛋的母虫。“你怎么不早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他顺手把这只母虫放到桌上的盆栽里,让它们母子平安。 这脸大胡子的确带给他不少困扰,因为养父是他的偶像,自从六年前养父过世,他就开始蓄胡,当成对养父的怀念,那时妹妹也不反对。 但是当胡子盖满下巴后,妹妹就跟他分桌吃饭,说是看到他胡上不是沾米饭就是挂面条,倒足胃口。 他也不是没努力过,像养父那样让胡子永远保持乌黑亮丽,因此他曾经学养父七天洗一次澡,但每天洗三次胡子;不过养父吃烧饼时,芝麻只会掉到桌上,却不会留一粒在胡上,这一点他怎么学都学不会,久而久之,只好自动放弃。 他是看不到自己的糗样,但别人看得清清楚楚,或许杨老是对的。 以貌取人,这是人之常情,不可否认的,他对娘子也是如此,第一眼看见她就产生爱慕之意,尽管娘子时而痴痴呆呆、时而疯疯癫癫,他大可像一般男人那样,在床上为所欲为、态意享受,但他尊敬她、怜爱她,不忍伤害她。 第11章 只要是为了娘子好,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失去,什么都可以割舍。 一想到天底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男人像他这样痴情,他的眸中顿时迸出万丈光芒!他应该再多学一些字,好写一本自传付梓,免费赠送,造福人群,让后世男人以他为楷模,歌功颂德,流芳万世。 但,他又担心,在九泉之下的养父会咒骂他见色忘恩…… 看他脸上自相矛盾的表情,越陷越深,需要有人拉他一把,杨老立刻斩钉截铁地指出。“留落腮胡,既不美观,又不卫生。” “我剃掉胡子,娘子的病真的会好转吗?”秦剑飞拿不定主意。 “一定会慢慢好转,如果她没好,你还是可以再把胡子留起来。”杨老提醒道。 秦剑飞眼底蓄满泪水,声音变得哽咽。“杨老,麻烦你肩膀借我一用。” “男人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哭,太恶心了。”杨老一口回绝,外加退避三舍。 “不行,我忍不住了……”秦剑飞一个纵身飞扑,恍如饿虎扑羊般紧紧地抱著杨老。 “别碰我!”杨老身体笔直僵硬,埋葬多年的秘密终于不保。 秦剑飞感觉到他两腿之间少了什么。“杨老!你……”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死都不饶你。”杨老咬牙切齿。 “哇——”一声哭喊,秦剑飞泪水决堤。 “你干什么嚎啕大哭?”杨老才是真正想痛哭失声的人。 “我可怜杨老,不能享受鱼水之欢。”秦剑飞在他衣上拭泪、擤鼻涕。 杨老平心静气地说:“我已经八十岁了,那档事做不下万次,早就做烦了。” “这么多次?!我懂了,杨老的传家宝是做坏的,” 秦剑飞自以为无所不懂。 杨老气唬唬地说:“笨蛋!是被人切掉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白痴的寨主? 第五章 “寨主好帅哦!”几个村姑聚在一起,朝著秦剑飞猛吹口哨。 “寨主一定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瘦竹竿抢在大家前头拍马屁。 肥婆不落人后的接著说:“还好寨主没太早剃胡子,不然恶霸寨会死一堆女人!” 壮妇发出一长串叹气。“看到寨主那么帅,我真后悔自己太早婚。” “就算你休夫,寨主也看不上你。”肥婆和壮妇向来不合。 “听说,你老公关节痛,就是被你压出来的。”壮妇反唇相稽。 “寨主和夫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瘦竹竿打圆场地转移话锋。 “没错,男帅女美,珠联璧合。”肥婆和壮妇握手言和。 “诸位大婶,有没有看到寨主夫人?”秦剑飞请教道。 “没有。”村姑们异口同声,像训练有素的斗鸡一起摇头。 这些八婆是吃错药,还是中邪?她们的话可信吗?他真有这么帅吗?对他来说,她们阿谀再多,他也毫无成就感,重要的是,娘子说他帅才算数。 女人心如海底针,这话一点也不假!当初他胡子留得那么辛苦,晚上睡觉前,不但用梳子梳得一丝不苟,还用布巾包住保护,深怕压断一根,或是打结纠缠,那么小心的呵护著,却没得到半句赞美。 不管她们了,还是去找他娘子,看能不能一眼就迷昏她?好证明她们没有说谎、没有吃错药、没有中邪,不需要花钱消灾。 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他现在的模样,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全身光溜溜的。 最可恶的是,李嬷嬷那个老鸡婆,拿著拔猪毛的夹子,把他的胡子一根根连根拔起,然后还用蛋白掺蜂蜜,黏黏糊糊的涂了他满脸,甚至规定他在一炷香没烧完以前,不准皱眉,不准挤眼,不准胡作非为。 还是杨老有点水准,送他一把扇子当作贺礼,让他驱除蚊蝇。 绕遍大街小巷,走过小桥流水,一无所获,只除了踩到不少——狗屎。 秦剑飞找了棵树,捡了根枯枝,一手撑著树干,一手抹净鞋底,嘴里咒骂著大舌头……不!这不能怪大舌头,他已经尽力了,能够养成狗辈到荒郊野外大小便,实属不易,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走路不长眼睛。 放眼望去,日薄西山,炊烟袅袅,娘子在何方?娘子在何处?为什么她听不见他殷殷期盼的呼唤?为什么她看不见他孤寂落寞的身影?难道她是在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莫非她是在考验他有没有心电感应?啪地一声,从头顶上传来树枝断裂声,他立刻提高警觉。 是哪只笨猴尾巴没抓稳?还是哪只黑豹想偷袭他?仰头一探,秦剑飞双臂如大鹏展翅般张开,抱住从天而降的礼物。“小心!” “谢谢公子。”公孙雪惊魂未定,胸口蠢蠢欲动,使得雪胸差点呼之欲出。 “姑娘客气了。”秦剑飞迅速撇开脸,恪遵非礼勿视的教诲。 公孙雪著迷地问:“我以前从没见过公子,你是谁?”真是个有礼貌的英俊才子。 她没认出他?!秦剑飞灵机一闪,索性将计就计地说:“一个过路人。” “男女授受不亲,公子快放我下来!”公孙雪含羞带怯。 “在下失礼了,请姑娘原谅。”秦剑飞轻轻放下她。 “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公子别放在心上。”公孙雪连忙解释。 “姑娘,你爬那么高想做什么?”秦剑飞的心有如大路般坦荡舒畅。 “是这样……”公孙雪纤手往怀里一掏,白皙的肩胛骨一览无遗。 “姑娘,你用不著现在以身相许。”秦剑飞又惊又喜,脸颊一片晕红。 公孙雪澄清地说:“公子误会了,有两只小鸟掉到地上,我想把它们送回巢里。” “让在下来。”原来蠢动的是雏鸟,不是她的乳房,秦剑飞压抑住失望。 “公子要小心,树枝很脆弱,别像我一样摔下来。”公孙雪叮咛。 “姑娘放心,在下从小就是爬树高手。”秦剑飞不负所托,顺利将雏鸟送回鸟巢。 四目交缠,眼波流转,郎情妹意,恍如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一时间,天地万物都不存在,只有两颗怦怦跳的心儿,发出琴瑟和鸣的响声。 她娇羞了,她垂落眼睫,一丝丝光亮从又黑又长的睫毛里进出。 她偷偷地瞄他,两颊被夕阳染红,像白里透红、瓜熟蒂落的蜜桃,让人看了如痴如醉、如梦如幻,感到浑身一阵一阵酥麻。 娘子不痴不呆了!他在心中呐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天谢地,还要感谢养父把他养得身强体壮,感谢父母把他生得英俊潇洒,感谢养父和父母把妹妹教得一肚子坏水,最重要的是,感谢杨老和李嬷嬷,他早该听他们的话……但,接下来没人能帮他的忙,上床这种事,当然只能靠自己。 不能心急手快,要慢慢来,但也不能太慢。 他要制造机会,瓦解娘子的戒心,然后再一件件解开娘子的衣服,让娘子双手圈住他,让娘于双腿盘住他,让娘子在他怀中颤抖,让娘子完完全全属于他!想得倒容易,但他却毫无头绪,顿时令他陷入苦思。 “公子怎么会路过恶霸寨?”公孙雪打断窒人的沉寂问道。 “舍妹住这儿,在下前来探访她。”秦剑飞回过神,小心作答。 “公子打算在恶霸寨待多久?”公孙雪问,眸中有一分焦急的期待。 “还没决定。”秦剑飞知道,机会自个儿长脚走向他。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在公孙雪耳中。“公子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对,舍妹说,跟贵寨寨主很像。”秦剑飞一时心虚,打开扇面摇晃,原本是想半遮半掩,却收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风流倜傥。 这时,他又懂了!杨老真是恩师,送他扇子,还教他不少诀窍——握扇的手法如握女人的乳房,要轻盈又温柔;摇扇的方式要如吹女人的耳窝,似轻风拂过。 当然啦,名师出高徒,好在他生性聪明,一学就会。 他正在自我陶醉中,猛然一记当头棒喝,害他眼前飞满萤火虫。 “别提到他,我一想到他就又烦又气。”公孙雪眉目一敛,怨声载道。 秦剑飞赶紧转移话题。“容在下冒昧请问,在下还能再跟姑娘见面吗?” “我不知道,我……家教很严,不能自由自在的出门。”公孙雪有口难言。 “在下不该为难姑娘,私下见面,有违礼教。”秦剑飞作揖致歉。 “我会想办法,不过别告诉任何人。”公孙雪心荡神驰。 “那在下每日在这棵大树下,期盼姑娘出现。”秦剑飞指出。 “公子别抱太大希望,黄昏一到,请公子回家歇息。”公孙雪不疑有他。 ¤¤¤¤¤¤ “你在这等了多久?”公孙雪上气不接下气的疾奔而至。 “刚到。”公鸡还没起床,秦剑飞就已经等在树下,望眼欲穿。 “那还好。”公孙雪娇喘半晌,见到他,所有的辛苦化为乌有。 “姑娘来吃早餐吧!”秦剑飞从怀中取出夹蛋的馒头,掰成两半。 彼此的手指一个不小心的轻触,公孙雪脸上骇然一惊。“你说谎!” “姑娘看出来了……”秦剑飞感到脚底四分五裂,整个人仿佛坠入无底黑洞。 “你的手指又冷又僵硬,显然等了很久。”公孙雪甜蜜的责备道。 秦剑飞如释重负地吁气。“在下是不想让姑娘感到不安。” “公子心地真好,让我感到如沐春风。”公孙雪秀气的小口吃馒头。 第12章 秦剑飞也一改狼吞虎咽,斯文的嚼馒头。“姑娘在恶霸寨,过得不开心?” “不说也罢,说了只会让我更不开心。”公孙雪不堪回首似地摇摇头。 “在下知道这儿有个让人忘却烦恼的好地方。”秦剑飞目光晶亮。 在漫天飞舞著落叶的密林中,潺潺流水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两人来到一条蜿蜒的小溪,溪床上遍布平滑的圆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石,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甚至还有不知名的鱼儿从水里弹出来,仿佛在呼唤他们快来嬉戏。 公孙雪迫不及待地撩高裙摆,秦剑飞则是挽起裤管,顿时在水面激起阵阵水花。 眼看清澈见底的水里,有不少的溪虾在她的脚边游走,可是不管她出手多快,溪虾总能轻而易举的消失无踪,似乎是有意捉弄她,嘲笑她笨手笨脚一般,但她却一点也不生气,心里充满著愉悦。 她感觉得出来,有一株爱苗在她心底深处发了芽,因此她不会再苦等才子来英雄救美,她知道,他不会来,永远不会。 望著他的背影,快乐而单纯,沉浸在捉虾的游戏中,让她感同身受。 猛地,他一回身,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藕不断丝相连,尽是柔情蜜意。 就是他!昨晚就是这对多情深邃的黑眸,在她梦中徘徊,在她脑中游荡,在她身上爱抚;直到现在,她仍能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她小腹涌向四肢百骸,令她的双腿发软……公孙雪急忙找了颗大石头,坐下掩饰。 “这些溪虾活蹦乱跳的,根本就捉不到。”公孙雪放弃了。 秦剑飞兴高辨烈地说:“在下捉了好多,让姑娘带回去加菜。” “不要,我才不要让那些人有口福可享!”公孙雪一口回绝。 “姑娘为什么不喜欢家里的人?”秦剑飞以为她厌恶的是李嬷嬷。 “他们不是我家人,我是被捉来恶霸寨的。”公孙雪忿忿地咬著下唇。 “恶霸寨里的人还满善良的,是谁令姑娘不愉快?”秦剑飞多嘴的打探。 “有一个大胡子,我恨不得能把他的胡子一根根揪掉。”公孙雪冷哼。 原来她是讨厌他?!秦剑飞眸中闪过一抹不能自已的悲伤。“姑娘受委屈了。” “有公子做我朋友,我觉得很快乐。”看他为她难受,公孙雪好生感动。 “在下能为姑娘做什么?”秦剑飞朝她走近,步伐轻如柔风。 公孙雪立刻觉得自己脸颊发烫。“不用了,我不想给公子增添麻烦。” “在下诚心诚意,不怕任何麻烦。”秦剑飞的目光似轻触般抚摸她的脸。 公孙雪低著脸,回避灼热的眼神。“真的不用,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姑娘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秦剑飞希望她能坦诚相对,最好也能袒身相见。 “对,请公子别再逼问下去。”公孙雪脸上有种无法言喻的沉痛。 “士为知己者……”秦剑飞话还没说完,一根柔葱覆在他唇上。 “不!我不要听到那个字!”公孙雪娇羞地缩回手。 她没问他名字,也不说出自己的名字,而是以公子和姑娘相称,其实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因为她的心头笼罩著“死神”的阴影。 她担心如果他知道她是寨主夫人,会被吓跑;但她更担心,他不但不跑,反而去找大胡子,斯文的他如果跟粗暴的大胡子斗,无异是自寻死路!她不忍他为她殉情,至少在死之前,也该要快活过。 是的,她不要脸,她不知羞耻,她愧对爹娘,她愧对圣贤书,但是一想到她原本的夫君——才子慕容俊已经失身纵欲,她为什么还要独守空闺?她不甘心,她不服气,她也有需要,她也有渴望,她巴不得以蓝天为帐,以绿地为床,就在这里,就在此刻,跟公子苟合。 她不在乎被天地神明指责,她不在意被山川万物嘲笑,她只想像溪里的鱼,悠游自在!但是公子看起来饱读诗书,如果让他知道她脑中有这种不可告人的污秽思想,一定会吓坏他的。 她不能将自己在他心中女神的形象,变成淫荡的神女,她要把持住,她要压抑住…… “溪水变冷了,我们别再玩了。”秦剑飞打断她的思绪。 “好!啊……”突然一声低呼,公孙雪足踝一扭,顿时站下住脚,又重新坐回大石头上。 秦剑飞立刻弯下身。“姑娘,让在下看看,你的脚伤得严不严重?”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公孙雪还来不及反应,他已握住她的脚。 秦剑飞冷静地旋了旋,确定一点事也没有。“幸好没事。” “是我大惊小怪。”被他握在手里的脚,软弱无力。 “姑娘,你的脚好冰!”秦剑飞陡地低下脸。 公孙雪吓一大跳。“公子在干什么?” “温暖姑娘。”秦剑飞情不自禁,以热唇含住她的脚趾。 “谢谢公子的好意,我穿上鞋子就行了。”公孙雪脸红心跳。 “对不起,在下冒犯了姑娘。”秦剑飞赶紧去拿放在溪边的绣花鞋。 真是冒犯的好呀!他感到全身飘飘然,舌尖残留著芳香,令他一直回味无穷。 快了!快了!娘子对他毫无戒备,有了人和,现在就差天时和地利。 他想过,恶霸寨里少说有六、七百张床,不管是单人床、双人床,还是娃儿床都有,但就是没有一张床可以用,只好伐木制床,放在荒郊野外,假装不期而遇。 至于天时,这就得看老天爷肯不肯助他一臂之力? ¤¤¤¤¤¤ “天啊!姑娘怎么不打伞来?”秦剑飞心疼不已。 “公子你还不是一样,浑身湿透了。”公孙雪反过来揶揄他。 “在下出门时,还没下雨。”秦剑飞狡辩,其实是心怀不轨。 公孙雪淋了一身湿,心却热暖暖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附近有一个山洞,我们去那里避雨。”秦剑飞终于得到天助,如虎添翼。 “你对恶霸寨似乎很熟悉!”公孙雪不是有意的,是无意中想到。 “舍妹带我去过。”秦剑飞稳若泰山,与过去判若两人。 他所指的山洞,外表看起来很普通,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在今天以前,洞外曾经竖立了一个牌子,上面写著“闲人勿近”。 这山洞是副寨主秦雪飞沉思专用的地方,整个恶霸寨里,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不敢擅闯。 但是昨夜他发现天象就像妹妹以前所说那样,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显然今天肯定会下雨!若是以前,就算一大群星星从天上掉下来,只要不是砸死他,他照睡不误……当然啦,要是不小心被砸死的话,他一样可以永远睡,睡永远。 因此昨夜他立刻来到山洞,赶走占洞为家的猴群,彻彻底底打扫过一遍。 山洞里有张石床,还有一张石桌和石椅,以及一个上了锁的铁柜。 他使出浑身力气,把铁锁拧断,带走里面的干净衣服,只留下一条毛毯。 有雨、有床、有佳人,他强烈的感觉到,他的分身陡地胀大,加上湿漉漉的衣服有如第二层皮肤般贴著身体,更加突显出他两腿之间不正常的欲望,于是他立刻自告奋勇,去捡些干树枝来生火,好藉著大雨浇熄欲火。 半晌,他神态自若地捧了一堆干树枝回来,效法古人钻木取火。 “这里好像家,什么都有,不知是谁的杰作?”公孙雪四下打量。 “是舍妹,她喜欢躲到这里,面壁思过。”背后骂妹妹,也是种快乐。 公孙雪好奇地追问:“舍妹为什么住在恶霸寨?” “她嫁人了。”秦剑飞转移注意力。“你看看柜子里有什么宝物?” “有一条旧毛毯。”公孙雪自以为是地说:“我懂了,她跟丈夫吵架时,就会躲在这过夜。” “姑娘快把头发擦干,免得著凉。”秦剑飞眸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关切。 隆隆雷声不绝于耳,公孙雪边擦头边叹气。“雨好像不会停……” “姑娘,你急著回家吗?”秦剑飞难掩失望,欲言又止。 “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永远不回那个家。”公孙雪说。 秦剑飞终于顺利点著火了。“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求。” “公子直说无妨。”公孙雪浑身发抖,寒意窜遍全身上下。 “姑娘一直在发抖,何不把衣服褪下……”秦剑飞面露忧色,心里有鬼。 “万一让人撞见,对你我都不好。”公孙雪有些矜持,有些害羞。 秦剑飞一脸正人君子的表情。“在下会背对姑娘,烤干衣服。” 公孙雪难为情地点头同意。“我相信公子的为人。” 幸福就在眼前,可是他不敢正视,他只能集中精神用听的。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看著火焰跳动,他心中的火跟著狂烧起来。 当她把衣服,包括女人最隐密的肚兜,一一摊平在火堆旁的石桌上,他的眼角余光,随著她紧裹著毛毯的身影移动。 他看得很清楚,她小而翘的臀部隐隐波动,仿佛在他心湖里投下一块巨石,引发轩然大波。 爱抚她身上每一寸肌肤的念头,不断在他脑海里浮现,从喉咙深处传出一声沙哑的呻吟,他赶紧用口水吞没。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他觉得自己快疯了,觉得自己快爆炸了,他的体内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他的耳中仿佛有妖魔鬼怪在狂吼;他要,他想要,他非要她不可! 第13章 立刻!马上! 告子曾说过,食色性也,可见告子遇过跟他一样的情形,当时他一定是做了,才会写下肺腑之言。 告子真是个诚实的君子,他应该向他效法,毫不考虑地把她压在石床上,露出长在身前的狐狸尾巴……但是他怕吓坏她,让她以为他是可怕的怪物。 真是烦恼!真是头痛!他手揪著头发,苦思不得其解。 “公子,你怎么了?”看他怪模怪样的,公孙雪有些担忧。 秦剑飞难以启齿,只好说:“有点头痛。”他的胃也因为痛苦而纠结紧缩。 “公子会不会是著凉了?”公孙雪走到他面前,手背试探地覆在他额上。 “别担心,在下自幼身强体壮。”秦剑飞精神为之一振,肩膀跟著颤动起来。 “公子在发抖,你也快把湿衣服褪下吧!”公孙雪语带关怀的建议道。 “只有一条毛毯,在下撑得过去。”秦剑飞道貌岸然。 “公子的顾虑,是正确的。”公孙雪心里暗骂他是木头人。 对于娘子的不解风情,秦剑飞有些黯然神伤。“姑娘肚子一定很饿了!” “我还可以忍受。”公孙雪语气悻悻然的,因为她只想被吃,不想吃任何东西。 “在下不忍,在下去捉只野兔来烤,”秦剑飞深怕自己会把她生吞活剥。 “不,不要留下我,我会害怕。”公孙雪极力挽留,望他回心转意。 但秦剑飞无法体会她的苦心。“姑娘放心,在下就在附近,不会走远。” “外面雨那么大,而且又黑又暗,我担心公子。”公孙雪心悸。 “算命师说在下福大命大,活到百岁没问题。”秦剑飞拍胸逞强示勇。 “公子千万当心,快去快回。”公孙雪暗自感叹,爱上这个呆头鹅,究竟是福?还是祸? ¤¤¤¤¤¤ 回到山洞后,他一眼就看见娘子坐在石床上,背靠著墙熟睡。 毛毯从一边的肩膀滑落下去,蹦出一只白莹莹的乳房,浑圆饱满,柔软欲滴,勾引他——想吸、想吮、想吃的冲动。 但他作梦也想不到,她其实是在装睡,她的颈间脉搏悸动,体内仿佛有一团火球般,燃烧到她不能自已。 她不相信见到这样的景象,他还能不为所动!但是他却像个呆呆公子,一动也不动的杵在洞口,她索性故意翻身,让毛毯整个滑落到腰际,露出上半身诱惑他。 他还呆站在原地干什么?他还不快过来占有她?在他出去捕野兔的时候,她仔细想过,自从她被捉到恶霸寨至今已经月余,大胡子虽然尚未夺走她的清白,但总有一天,他会的!他不像眼前的公子有礼有貌,而是个没礼没貌的土匪头子,因此她宁可把初夜献给公子,也不愿让大胡子叼她一块肉。 不过她还没等到他靠近,就已经先等到一只蚊子飞来吸了她一口血。 为什么他无动于衷?是她不够妩媚,还是她不够诱人?一时之间,她分不清自己的感受,是该高兴,或者是失望?他就像家乡的窝窝头,又硬又干,食之无味,但却每餐必备,没有它还真不行。 没关系,他不来大啖一口,就换她去巨咬一口!公孙雪鼓起勇气,幽幽张开双眸。“公子,你回来了。” “在、在下……”秦剑飞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公子,你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公孙雪伸了伸腰。 “在下很好,不,在下不好。”看著晃动的乳房,秦剑飞心猿意马。 “公子说话颠颠倒倒,看来病得不轻!”公孙雪终于看清楚,他是失魂落魄。 “请姑娘原谅,在下看了不该看的美景!”秦剑飞的眼珠像被钉子钉住。 公孙雪装傻地说:“看美景是理所当然,我不懂公子要我原谅什么?” 秦剑飞浑身酥软,无力招架。“在下指的美景是姑娘的娇躯。” “啊!”公孙雪往下一看,佯装花容失色,娇嗔地一呼。 “姑娘别生气,在下失礼了。”秦剑飞连声道歉。 “不怪公子,是我自己没裹好毛毯。”公孙雪裹著毛毯,不紧不松。 “在下去烤兔子,姑娘继续睡。”秦剑飞心跳如擂鼓般响亮。 公孙雪步履慵懒地走向他,骤然吸了口气。“让我来。” “还是让在下来做。”秦剑飞手脚俐落的去毛,再用树枝穿过去。 “公子浑身湿透,我的衣服也差不多干了。”公孙雪拿起石桌上的衣服。 一阵寒颤,令秦剑飞感到寒意透肤刺骨。“姑娘的好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看他害羞的背过身子,脱衣像蛇在蜕皮,肩膀剧烈震动,她捣著嘴偷偷的笑了。 他真是可爱又可恨,她爱他的坚持,又恨他的固执,眸中闪过一丝带有甜蜜的狡黠,绕到他面前,假装不小心踩到毛毯,身体顺势向前一倾,跌入他怀里。 他的胸膛比她想像得宽厚硬朗,除了有弹性之外,还有一阵阵暖意。 她佯装惊惶,仿佛怕他以为她是投怀送抱,急著起身,玉手一抓,不偏不倚正好抓到他两腿之间的庞然大物,顿时整个人呆住了。 那是什么东西?是那个东西吗?娘在她上花轿的前一晚,把她叫进房里去,摒开丫鬟,小声的告诉她床笫之事。 娘说,女人一生的幸福全系在那东西上,那东西是个传家宝,越大越好、越粗越美、越硬越棒。 她懂了、她明白了,她是幸福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滚滚落下。 “对不起,在下失态,吓著了姑娘。”秦剑飞不知该如何是好?“吻我,公子,求你吻我。”公孙雪拾起脸,踮起脚,厮磨著他的下巴。 “姑娘要在下……冒犯姑娘?!”秦剑飞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欢喜。 公孙雪抖了抖身,抖掉毛毯。“不是冒犯,是疼惜,是怜爱。” “姑娘……不,在下可以叫你娘子吗?”秦剑飞紧紧抱住她。 “相公,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想要你吗?”公孙雪坦白地说。 秦剑飞将她抱到石床上。“这一刻,娘子,这一刻我等了好久。” 公孙雪一声喟叹。“我从刚才就在暗示你,我还以为你看不上我。” “都怪我愚蠢,没察觉出娘子的心意。”秦剑飞握著她的乳房,揉捏爱抚。 “相公守礼守节,正是我爱相公的原因。”公孙雪娇喘连连。 秦剑飞欣喜若狂地说:“我也爱娘子,从第一眼开始。” 四片唇瓣如胶似漆的密合,诉说著爱意……她的娇躯在他身下,因他一次又一次的抚摸而轻颤…… 在目光相锁之下,彼此在对方的眸中看到熊熊大火,看到炽烈浓情。 一直以来,他自认天上和地下绝无仅有,没有人能像他这么完美无缺,妹妹和其他人都只是鸡婆转世,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是如此需要她,他才明白他的人生是为了等待她的出现而活。 他俯低头,衔入一朵花苞,感觉她在他口中绽放。 当他的指尖触摸到深藏在底处的秘泉,她的双眸陶醉的合上。 当他轻柔的曲起她的膝盖,跪在她双腿之间,旋舔盛开的牡丹花心,她想大哭,她想大喊、她想大叫,但喉咙如枯井般干涸,发不出声音。 一阵阵高涨的浪潮淹没了他,一声声温柔的吟哦缠绕著他,一波波湿热的暖流淌流而下。 她忘我的为他分开双腿,她忘情的在他背上留下抓痕,每一次她都希望这一次是占据、是掠夺,但他反而刻意延长这甜蜜的折磨。 她不停的摆动,她不停的起伏,她不停的颤抖,濒临发狂边缘。 “相公……”好不容易,公孙雪挤出气若游丝的呢喃,恍如梦呓。 秦剑飞双手环握她的腰,低下头给她一个吻。“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我不是怕,我是已经不行了。”公孙雪浑身上下香汗淋漓。 “你可以,娘子,我才刚要开始。”秦剑飞微笑。 “开始什么?”公孙雪感觉到那东西在她体外蠢蠢欲动。 “爱你,深深地爱你,娘子。”秦剑飞抬高她,温柔的缓缓进入…… 第六章 “公孙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李嬷嬷守在大门口。 “随便找个地方躲雨。”看她眼中满布红丝,公孙雪毫不同情。 “你一晚没回来,吓死老身了。”李嬷嬷尾随著她,亦步亦趋回到房里。 公孙雪坐在铜镜前,对镜自爱自怜。“你又没死,用不著说得那么夸张。” 李嬷嬷站在她背后,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你似乎不太一样了!” “有吗?是吗?”公孙雪拿起梳子,风情万种的梳发。 “你变得更漂亮了。”李嬷嬷有感而发,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公孙雪冷笑。“李嬷嬷,你真会夸奖人。” “请问公孙小姐,老身最近是做错什么?还是说错什么,得罪了你?”一连串的疑问,显然李嬷嬷已经察觉不对劲。 不过她的疑惑不仅是针对公孙雪,还有寨主;他们两个最近变得很不寻常,一个天天往外跑,一个天天不回家,两个人同时不见,让人不免起疑。 如果说他们是在幽会,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她怀疑,他们一个在偷男人,一个在玩女人…… 虽然每次公孙小姐出门神游,还是呆呆娘子的模样,但她脸上薄施胭脂,唇上残留玫瑰膏子,发丝有条不紊,这番经过精心打扮的痕迹,不难让人猜到女为悦己者容,看来她在恶霸寨有了情郎,但对象会是谁呢? 第14章 寨主也变得很奇怪,每晚夜宿小酒馆。听店东说,寨主每天天没亮就出门,等到太阳下山才回来,一回来就被个个手拿奏折的小喽罗包围;寨主一向喜欢排场,以乐声陪伴,处理公事。 批完奏折,寨主会跟店东要鸡蛋和蜂蜜,店东曾经偷看过,寨主每晚吹熄蜡烛以前,脸上敷了一层怪玩意,引来一堆蜜蜂在窗外嗡嗡叫,第二天见到他时,整张脸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他突然注重外表,却不再关心呆呆娘子,莫非是另有意中人?这可怎么办才好?这该怎么办才对?李嬷嬷越想心越烦。 “你多心了,我是那个来,情绪不稳。”公孙雪敷衍了事。 “寨主也真是的,每天都不回家。”男人要里外兼顾,才是好男人。 “太好了,大胡子不在,我可以安心睡觉。”公孙雪乐得轻松,笑逐颜开。 “你叫他大胡子,难道你还不知道……”李嬷嬷的话被摔梳子声打断。 公孙雪一脸绝情地说:“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事。” 李嬷嬷关心的改口。“我去准备点吃的,你大概饿坏了。” “我不饿,我吃过了。”公孙雪人冷,声更冷。 李嬷嬷好奇地问:“你一个人在外面,一整天吃了什么?” “野果,李嬷嬷,你是不是怀疑我什么?”公孙雪反声责难。 “我好像闻到烤兔肉的味道。”李嬷嬷靠近她衣服,吸了吸鼻。 公孙雪不慌不忙,轻描淡写似地说:“我回来时经过小酒馆。” “你有没有遇到寨主?”李嬷嬷感到纳闷,感到不解,感到有问题。 “没有。”为了掩人耳目,公孙雪和公子约法三章,一前一后离开山洞。 “奇怪了,他最近都在小酒馆过夜……”李嬷嬷自言自语的喃喃。 公孙雪信口开河地说:“我明白了,他八成对小语产生性趣!” 李嬷嬷大惊失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你脸色一下变白,可见被我猜中了。”公孙雪一口咬定。 “寨主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李嬷嬷坚信。 那个大胡子是哪种人,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不在乎大胡子,但她却希望他最好爱上小语,毕竟抱著一个又蹦又跳的女人,总好过抱著她这个活死人。 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大胡子如铁钉的胡子扎在小语身上,换作是她,恐怕早就咬舌自尽,但小语却会发情叫床,连连叫爽。 昨晚的一景一幕,点滴在心里,萦绕在脑中,她久久不能忘怀。 那东西是女人快乐的泉源没错,但娘只说对一小部分,因为公子的手、公子的唇,同样能带给她无穷无尽的欢愉。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包括最隐密的凹谷,都还能感受到残存的余温,一想到他的热情,深藏在肚兜里的花蕾,仿佛结果般硬了起来。 公子,不,相公,他真是勇猛无比,一次比一次更深入,几乎穿透了她的身体,每一次她都以为已是极限,结果居然还不断的有下一次……直到触动她的灵魂,拨动她的心弦,在她求饶声中,他才肯在她体内注入一股热流。 一个晚上,她睡了醒,醒了又睡,都是被他吵醒和弄睡著。 她扳著指头算数学,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七次,他们相爱了七次,这真是惊人的数字!娘说过,一晚三次就算是人中之龙,那他岂不是神仙?!不想了,不能再想下去,李嬷嬷人老眼不花,万一让她看出端倪,恐怕大胡子会一剑刺死相公,而她的下场会更惨!大胡子自己可以去召妓,但绝对不会忍受绿巾罩顶,他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成…… 公孙雪吓得打了个哆嗦。“李嬷嬷,我想洗个热水澡祛寒。” “我去叫大舌头生火烧水。”看她眼神忽明忽暗,李嬷嬷心里有数。 公孙雪打开抽屉,神情一愣。“等一等,李嬷嬷,你是不是动过我的抽屉?” “公孙小姐,我是奉寨主之命,买了几支钗放进去。”李嬷嬷避重就轻的坦承。 “我才不要他的臭东西!”公孙雪毫不犹豫的把新珠钗扔出窗外。 “可是,你用了他送的胭脂和玫瑰膏子。”李嬷嬷恶毒地指出。 “我累了,我想早点洗澡和睡觉。”公孙雪忿忿地别过脸。 ¤¤¤¤¤¤ “好可怕!”公孙雪心有余悸。 “什么事吓著你?”秦剑飞抚著她胸口搓揉。 公孙雪咳声一叹。“家里的管家婆对我的行踪起疑。” 秦剑飞宽心的一笑。“凭娘子的聪明,她应该找不到破绽。” “我担心的不是她,而是她去向大胡子告状。”公孙雪有苦难言。 “我们私奔。”秦剑飞仔细想过,唯有抛开恶霸寨,才能得到她的身心。 “我走不出恶霸寨一步。”公孙雪摇了摇头,却摇不掉大胡子的阴影。 秦剑飞微笑道:“那我留下来,陪娘子直到天荒地老。”又好听又中用的甜言蜜语,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此乃杨老的经验之说。 看著躺在他臂弯中的娘子,眼波如粼粼秋水,激情急速在他体内窜升。 他是藏不住话的,昨晚就忍不住骄傲的告诉杨老自己的战绩,没想到却反而被臭骂了一顿!杨老担心的不是娘子承受不了,而是担心他形销骨立,提早进棺材。 这个杨老真是不讲理,他自己做过一万次,却嫌他七次太多?他知道杨老是怕他超越他的纪录,所以故意巧立名目,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嘛!像他这么聪明,哪会不晓得杨老嫉妒的心态?他偏要再接再厉,勇往直前。 一只手从衣襟开口探入,捧了捧,捏了捏,见她没反对,大胆的用拇指和食指夹住乳尖摩挲旋转,听到她发出微弱的吟哦后,更大胆的用另一只手撩高裙摆。 娘子果真是个可人儿,主动分开双腿,欢迎他入侵。 “娘子,你真美!”秦剑飞乐不思蜀的胡作非为。 “你的手越来越不规矩!”大白天的,公孙雪总要有些矜持。 “没办法,它们不听使唤。”秦剑飞抠动,一阵湿意涌流出来。 公孙雪半赞半嘲地说:“我原本还以为你是呆头鹅,结果你是大色狼!” “娘子还不是一样,一摸就浑身发烫!”秦剑飞反唇相稽。 “你居然敢顶嘴?!”公孙雪抓住裙里的手,有如抓到小偷般扔了出去。 “不敢,我怎么敢惹娘子生气?”杨老又说对了,女人的脾气就跟天气一样。 “你经常不见踪影,你妹妹有没有问?你怎么回答?”公孙雪担忧胜过好奇。 秦剑飞心不在焉地说:“她只顾著自己快活,才不在乎我的死活。” “你妹妹和妹夫的感情好吗?”公孙雪自认为有必要了解。 “好得要命!她每天都不让我妹夫下床。”八成如此。 公孙雪叹了口气。“这么说来,我们不如他们恩爱。” “你想要胜过他们?”秦剑飞听出弦外之音。 “我没说,是你说的。”公孙雪把责任全推到他头上。 “娘子,我的好好娘子。”秦剑飞嘻笑一声,猛虎扑向饿羊。 现在的石床已不是昨晚硬邦邦的石床,上面覆盖了两条柔软的被单,还有一对鸳鸯绣枕;这当然是他的精心杰作,好让娘子躺得舒服,他压得舒服。 一阵翻滚缠绵,歇息片刻,再来一阵缠绵俳恻,闭目片刻,随即再一阵,接著又一阵,一阵高过一阵,狂野炽热,欲仙欲死,仿佛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仿佛放开彼此就会双双变成幻影,直到筋疲力尽…… 杨老还告诉他,女人在事后更需要男人温柔的安抚。 他搂著怀中娇喘不停的娘子,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成就感!他已经证明了,男人的确要有好体力、好体格,才叫男子汉大丈夫…… 对了!他猛地想到,最近月儿一升,大龙寨擂鼓惊天动地,动机可议。 自从阴阳怪气的龙腾天见到娘子之后,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深印在他脑海中,因此他早就吩咐手下加强防御,但他自己却每天躺在温柔乡里,实在对不起那些爱戴他、敬仰他的手下,他必须以身作则才行。 秦剑飞催促地说:“时间不早了,娘子该回去了。” “你赶我?!你竟然敢……”公孙雪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流转。 “不是,我是担心管家婆向大胡子告密。”秦剑飞大呼冤枉。 公孙雪半信半疑地问:“是真的吗?你不是因为玩腻我,才赶我走?” “我,你的相公,对天发誓,永远对娘子不离不弃。”女人最爱男人发誓。 她边穿衣边问:“相公,如果有一天,我被迫一死,相公会怎么样?” “不可能!谁敢逼娘子死,我就找谁拼命!”秦剑飞怒不可遏。 “那个大胡子,他一直想染指我。”公孙雪一脸哀戚。 “他敢,我就杀了他。”秦剑飞心安理得,因为大胡子早就不存在了。 公孙雪感叹地说:“你打不过他,他武艺高超,一根指头就能要你的命。” “娘子口中的大胡子,最近有没有越轨的行为?”秦剑飞小心翼翼地探问。 “完全没有,我也觉得有些纳闷,他似乎从恶霸寨消失了!”公孙雪越想越不解。 ¤¤¤¤¤¤ “公孙小姐最近吃什么,吐什么。”李嬷嬷忧心忡忡。 “别担心,这是害喜的症状。” 第15章 杨老能者多劳,正在拟定布兵图。 李嬷嬷大惊失色。“害喜?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居然敢侵犯寨主夫人?!” “就是寨主,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寨主剃掉胡子,反而跟寨主坠入情网。”杨老透露。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每天提心吊胆!”李嬷嬷气呼呼的抱怨。 “这件事要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杨老不放心的耳提面命。 “我是那种大嘴婆吗?”李嬷嬷大受刺激,眼花撩乱。 杨老推卸地说:“不是我不相信你,是寨主的命令。”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秦剑飞对这句话大为不满,甚至对孔子像吐口水!最后经过杨老的一番解释,他才弄懂,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女人和小孩都很挑嘴又多嘴。 这倒是,每天看到那些三姑六婆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也就罢了,居然还会拿自己老公的传家宝出来作比较?他不怕娘子加入她们,因为他的传家宝肯定是鹤立鸡群,但他怕娘子知道他剃掉大胡子,因此由爱生恨。 每回离开爱窝之后,寨主就愁眉不展,杨老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表面上他虽然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模样,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替寨主担心。 呆呆娘子看似柔弱,但她不但不会向命运低头,反而会选择直接向老天爷挑战,除非…… 杨老一直在等待的,就是听到李嬷嬷跑来说公孙小姐反胃。 算算日子,他们俩巫山云雨已经超过两个月时间,推算起来的确是该害喜了。 这下子,他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真想赶快去通知寨主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世上最了解女人的,非女人莫属!李嬷嬷跟杨老的想法截然不同,她服侍呆呆娘子三个多月,她一眼就看出她嫉恶如仇,她对寨主根深柢固的强大恨意,不在抢亲,而是在恶霸寨。 从一开始,呆呆娘子就打从心底讨厌恶霸寨。 “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李嬷嬷沉重的喟叹一声。 杨老乐观地说:“等孩子呱呱落地,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只怕孩子还没生出来,火已经烧到屋顶了。”李嬷嬷皱眉敛唇。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跑不掉的。”杨老呵呵地笑。 李嬷嬷大唱反调地说:“就怕饭半生不熟,吃不下,吞不进。” 杨老耸了耸肩。“那就要看寨主了,他自己闯出来的祸,当然要由他负责善后。” “看来只能期望佛祖大发慈悲,保佑寨主。”男人都喜欢把大事化小。 “光说不练,一点诚意也没有。”女人都爱大惊小怪。 “我马上去烧香拜佛。”李嬷嬷急急忙忙奔出。 “临时抱佛脚,但愿有一点用。”杨老冷不防地朝她背后泼水。 ¤¤¤¤¤¤ 去了香烛店,又去菜市场,李嬷嬷完全忘了她是去请杨老来府里诊察。 摆好三牲四果五味,备齐香炉金纸,李嬷嬷信手拈香,诚心诚意的向老天爷祈求著。 一声欲呕声从身后传来,李嬷嬷生怕对神不敬,不敢中断的继续念念有词。 李嬷嬷在搞什么名堂?几百几千种直觉,都让公孙雪感到不寒而栗。 说好了去请杨老来把脉,她在房里等了又等,迟迟不见杨老来,结果一走到大门口,却看到李嬷嬷煞有其事地烧香拜佛……今天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所为何来?待她烧著金纸,公孙雪忍不住出声追问:“李嬷嬷,你在拜什么?” “求神保佑,公孙小姐身体无恙。”姜是老的辣,李嬷嬷保持镇静。 “奇怪?你不是去请杨老来替我看病吗?”公孙雪不相信她的说法,反而认定她必有所图。 “年纪大了,难免糊里糊涂。”李嬷嬷自责道。“等我烧完金纸,我马上过去。” 公孙雪迳自转身。“算了,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去找杨老。” “公孙小姐,你到底在气老身什么?”李嬷嬷急切呼喊。 “我只是身体不好,影响到心情跟著不好。”公孙雪懒得回头。 李嬷嬷语带恳求地说:“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要怪就怪在我头上。” “李嬷嬷,你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感谢你都来不及了。”公孙雪言不由衷。 李嬷嬷对著她背影说:“千错万错,记得,你都不要恨寨主。” 这句话里究竟有什么涵义?她是在提醒她,还是在暗示她?两个多月了,大胡子对她不闻不问,一点错也没有,简直是对极了!她实在猜不透,李嬷嬷到底想告诉她什么?难道李嬷嬷暗中跟踪她?难道大胡子已经知道她和相公的事?难道相公出了事…… ¤¤¤¤¤¤ “你好,呆呆娘子。”小语挡住去路。 公孙雪不为所动,但却被小语强拉到小酒馆的侧巷内。 连续吐了七天,她难过得没去爱窝,跟相公恩爱温存。 最近好像什么事都不太对劲,每天公鸡一啼,恶霸寨就鼓声隆隆,不仅守卫更加森严,就连老弱妇孺也加入操练的行列,俨然如临大敌。 难道是官兵要攻山剿寨?但愿如此,这样她和相公就可以乘乱逃走,比翼双飞。 刚才她去过爱窝,相公没事,让她松了一口气,但恶心欲吐的感觉使她心力交瘁。 匆匆和相公话别,转往私塾,杨老也有点不太寻常,明明看到她在屋外吐了一地,却视若无睹,而且还故意延长上课时间,似乎有意回避她。 以杨老丰富的行医经验,没道理诊断不出她的病症,可是杨老却说她只是体虚气弱,需要食补。 她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她当然看得出来杨老和李嬷嬷有所隐瞒,但他们既然守口如瓶,问了也是白问,不如由她自己找出答案。 从私塾出来,远远就看见一个神似相公的身影,进入小酒馆。 他到小酒馆干什么?喝酒吗?吃饭吗?不过她才刚靠近小酒馆,就被小语拦住。 她不是不知道小语的用意,她也不是不明白大胡子以小酒馆为家,但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怕,她只在乎相公一人!就算得深入龙潭虎穴,她也要见到相公。 小语直截了当地说:“不用在我面前装了,我早就看出来你是装痴扮呆。” “是啊,我也装累了,你有话就快说吧!”公孙雪心系相公,不耐烦地应道。 “秦大哥是属于我的,你现在才后悔已经太迟了。”小语不屑的挑衅。 公孙雪冷冷的挑了挑眉。“你要就拿去,我高兴都来不及。” “那你来小酒馆干什么?”小语毕竟稚嫩,不明就里。 “听音乐。”为了相公安全著想,公孙雪随便找了借口搪塞。 “这么晚了,我爹早就歇了。”小语指出。。 “我知道,但我必须装不知道,这样才像呆呆娘子。” 公孙雪费口舌解释。 小语眼神流露出暧昧。“寨主每晚都睡小酒馆,你知道为什么吗?” 公孙雪面无表情地说:“他爱睡哪就睡哪,只要不来骚扰我,我就谢天谢地。” “寨主已经跟我有了肌肤之亲。”小语加重语气,显然是一种虚张声势。 “这样很好。”公孙雪了然于心,不过不想拆穿她,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小语近乎要胁地说:“寨主夫人的位子,你应该退让给我。” 公孙雪耸肩。“这些话应该对寨主说,毕竟当家作主的人是他。” “他不会放了你,除非你死!”小语冷眼一扫。 “很抱歉,我没有自杀的念头。”公孙雪才不会为了成全她而死。 在恶霸寨可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明著帮大胡子而对她好,另一种是虚情假意帮她;虽然目前只有相公真心愿意为她牺牲,但她舍不得,而小语谁都不帮,只帮她自己,处心积虑想得到大胡子。 她原本很同情她,就算她要陷害她,她都无所谓,不过她想置她于死地,这就太不可取,也太可恶了!坏心的女人不会有好报,她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就交给老天爷去惩罚她。 眼波流转间,从狭窄的巷口看出去,正好看见三五成群的小喽罗往小酒馆走去。 他们要干什么?包围小酒馆吗?不妙,相公有危险!这个可恶的大胡子,他一剑刺死相公已经绰绰有余,但他却劳师动众,显然是想哗众取宠,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凌辱相公!光有奸夫,不能没有淫妇,她要让大家都知道,她让大胡子戴了绿头巾,反过来羞辱他!是的,她不怕死,没了相公,她一个人苟且偷生,毫无意义,因此她下定决心,要和相公成为同命鸳鸯,不管是在九泉之上或是之下。 意念一转,身子也跟著移转,但身后却有股强大的巨拉力制止她。 一想到她求死的力气还不如小语求爱的力量,她好气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我的话还没说完。”小语如果知道她是去求死,肯定会乐得放手,成全她。 公孙雪按捺地说:“外面冷,我想早点进去喝杯热茶暖身。” “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奶娘前晚过世了。”小语告知。 “你骗人!”公孙雪脸色刷白,眸中迸出朵朵泪花。 “我可以带你去看她的坟墓在哪。”小语说。 公孙雪咬著牙,不让泪水夺眶而出。“是谁害死她的?” “严格来说,是寨主,她因为受不了旅途劳累而病死的。”小语一口咬定。 “可恶!我非杀了他,以慰奶娘在天之灵不可!”公孙雪使出全力推开她。 第16章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小语没追上去,反正她这一去,等于是自寻死路。 奔至小酒馆门口,大厅里坐满了人,却是一片井然有序,鸦雀无声,只见相公一个人面对大家,坐在最前头的高脚椅上,众人屏息以待,空气中没有杀气。 她闪身躲到门后,看见相公安然无恙,她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原来相公目前是靠说书为生啊!她在心里这么猜想著。 突地,店东和伙计搬了张大看板来,上面钉了张图,摆到相公身后。 距离有点儿远,看不清楚图上画了什么,只见相公手持马鞭,威风凛凛。 竖耳聆听,越听心越明,越听眼越暗…… 她不敢相信、她不愿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自欺,也容不下她被欺。 怪只怪她所托非人!所爱非人!所有的山盟海誓、所有的柔情蜜意,转眼成空……只剩下恨!奶娘的恨,她的恨,恨极天涯!一见到呆呆娘子出现,众人无声无息的鱼贯离席。 “你是土匪头子!”公孙雪笔直地走到他面前。 “娘子,你听我解释……”秦剑飞整个人僵住。 公孙雪猛地掴下一巴掌。“可恶的小人!你玩弄我!你欺骗我!” “我没想到你没认出我,所以将计就计。”秦剑飞忍住,耐心解释。 “我恨你!我诅咒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公孙雪发疯发狂。 秦剑飞抓住她手臂,语带求饶地说:“娘子,你别激动,有话我们回家再说。” “你别碰我!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公孙雪头一低,咬住他手背。 “娘子,容我得罪了!”秦剑飞朝著她颈间,手刀一落。 ¤¤¤¤¤¤ “我会不会下手太用力?”秦剑飞满眼的自责。 杨老老实地说:“她是因为怒火攻心,才会昏迷不醒。” “杨老,你快想办法救救我!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秦剑飞手足无措。 “只要拿出我平常教你的法宝,就足以应付。”杨老一派老神在在。 秦剑飞低头看著裤裆之间。“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传家宝,这办法好吗?” “除非你想变得跟我一样!傻瓜!她会气得拧断它!”杨老压低声音咒骂。 秦剑飞一脸无辜地说:“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同样都是宝,害我一时想歪了。” 看著他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杨老的嘴角勾出一抹阴冷的僵笑。 他比他肚子里的蛔虫,更了解他此刻在想什么——不就是翻来滚去的床戏?他一点都没变,依然是那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寨主!仔细想想,实在不能强求他改邪归正。杨老虽然自认阅人无数,但却想不出有哪个名门闺秀或是红袖名妓,能与躺在床上的佳人相匹敌。 看她娇如弱柳迎风,清如白莲出水,却又艳如牡丹逢阳,让人不爱不怜她也难!这种集娇、清、艳三种美丽于一身的佳人,堪称是国色天香!简单的说,寨主是狗屎运好,有个好妹妹在背后撑腰,才能得到佳人。 但是他的好运却让其他人倒大楣!一想到大龙寨虎视眈眈,战火一触即发,恶霸寨岌岌可危,就算他说破嘴皮,寨主也不会以大局为重…… 红颜祸水,虽是自古名言,却只能想不能说。 喟叹一声,杨老自怨自艾地说:“枉费我一番苦心!” “厨房里有甜酥饼,杨老请自便。”秦剑飞以为他想吃甜食。 “老天无眼!怎么会让我收了个白痴为徒?”杨老气得挝胸顿足。 “恩师劳心劳神,就让徒儿为恩师捶背捏腿。”秦剑飞心疼他风湿病发作。 杨老网开一面地说:“嘴巴要甜,脸皮要厚,这两样就是安抚女人最好的法宝。” “我知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苦中作乐奇qisuu.书。”秦剑飞自圆其说。 “等她醒过来,你就乐不起来了。”杨老挖苦地揶揄。 秦剑飞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问:“我孩子还好吧?” “好得很,跟你一样健壮。”杨老坦然告知。 “虎父无犬子,果然有乃父之风!”秦剑飞沾沾自喜。 杨老泼冷水地说:“万一生的是女娃儿,像你岂不是虎背熊腰?!” “那也不错,至少没有男人敢欺侮她。”凡事只想好,不想坏,是他的优点。 “我去看安胎药煎好没,你可别打瞌睡。”杨老拿他没辙,起身往外走。 “放心去吧!”秦剑飞挥了挥衣袖,语气和动作都像要他去死。 第七章 这段日子以来,秦剑飞对自己在各方面的表现深感满意。 于私,他如鱼得水;于公,他如鹏展翅,事事得心应手。 他自认自己不只改头换面,还洗心清脑,整个人从里到外大扫除!其实这都是杨老逼迫他的,要他每晚一边敷脸,一边看孙子兵法,打发时间。 这个孙子真是厉害,不知是在几岁时就会写兵法,想必是个天才神童,不过书名显然是他爷爷取的,表面上赞美孙子才高八斗,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个老家伙分明是在向世人炫耀夸示他品种有多好。 哼,有什么了不起?娘子不久也会生下他们的爱情结晶,以他和娘子的聪明才智加起来,未来的孩子肯定不可一世!如果再加上恩师指点(但愿杨老长命百岁),以他估计,他孩子在五岁就能写出旷世钜作,而且他早已想好书名——秦公爱情宝典。内容叙述夫妻之间琴瑟和鸣之道,巫山云雨之乐。 显然他没考虑到,让孩子看到爹娘床笫上的事,根本是大大的不智之举。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有福同享固然是种美德,但他天生脑子就少了一根筋,求知却不求甚解,做事总是只做一半,永远都要别人替他擦屁股,他却浑然不觉,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唯独对娘子的爱,他是从一而终,至死不渝。 但他不懂娘子明明亲口说爱他,为何会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的模样没变,至于真实身分,是她自己没问,不是他不说,这应该算不上是欺骗。 从头到尾他没说过一句谎话。他说他是过路人,没错,他当时的确是路过大树,他说妹妹住这,也没错,他妹妹确实曾经住这,就连妹妹嫁人也是事实…… 前思后想,只有一种解释——娘子因为知道他从微不足道的小公子,变成文武双全的大寨主,一时难以接受事实,才会高兴到乐极生悲的昏倒;只要等她醒来,做几个深呼吸,调适身心,肯定会抱著他又亲又吻。 这么美好的想像,也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 陡地,看到娘子睫毛颤动,眉毛紧蹙,仿佛眼皮被千斤重担压住一般。 看她那么吃力,他好想伸手帮她拉开眼皮,就像帮难产的母马拉出小马那样;但他又怕他手劲太大,拉死小马无所谓,万一把娘子眼皮拉掉,娘子会恨死他!“加油!娘子加油!”秦剑飞呐喊助阵,略尽绵薄之力。 公孙雪气若游丝,缓缓睁开眼。“是谁在喊叫?” “娘子,你终于醒了!”秦剑飞一脸的狂喜。 “滚!”一看清楚他的容貌,公孙雪顿时心如刀割。 “娘子,你别生气!”秦剑飞陪著笑脸,眼中却有点点寒光。 “滚出去!”公孙雪声嘶力竭,双脚如野马的铁蹄,蹬著他身体。 秦剑飞却不为所动,脸皮比城墙还厚。“我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娘子。” “给我死出去!”公孙雪声色俱厉,带著恨意的叫声回荡在整间房里。 “娘子听了,一定会更爱我。”秦剑飞眼神惨淡,但笑容不变。 公孙雪一脸阴沉地说:“混蛋!土匪!你听清楚,我恨死你了!” “娘子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一定口渴了吧?”秦剑飞捧了杯茶来。 “鬼才喝你的水!”公孙雪忿忿地朝他脸上啐了口口水。 “我懂,娘子是要我亲口喂,像在爱窝那样。”秦剑飞含了口茶水逼近。 公孙雪快速别过脸,脸上有股烧意涌上。“恶心!你实在令人作呕!” “我了解,女人是口是心非的动物。”秦剑飞越挫心越勇,嘴越贱。 “你有完没完!”公孙雪抓住被子盖头蒙脸,幽幽怨怨地低泣。 她是怎么了?一听到爱窝两个字,她的心儿像朵含羞草,轻轻一触,叶合瓣密。 她好怨、她好气、她好恨,她怎么可以迷恋他?他有力的手臂,他结实的胸膛,他火辣辣的眸子,为什么一直浮现在她眼前?泪珠滚落,在她脸上交织成网,密密麻麻,湿湿漉漉,如潺潺流水,如大雨纷飞……她的心猛地一震!为什么在小溪里嬉戏,在大雨中玩乐,这两种千万个不该想起的情景,会不断地在她脑中徘徊?爱恋和悔怨像一条双头蛇,一起啃噬得她体无完肤。 她决定不哭了,也不想了,她要一死了之!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剥啄声,秦剑飞开门接过李嬷嬷端来的安胎药,便将房门再度关上。 “娘子来,趁热喝。”秦剑飞小心翼翼地捧著碗走到床边。 “拿开!”公孙雪下定了决心,无畏无惧地掀开被子面对他。 “这汤药对娘子有益无害。”看著她泪痕未干的模样,秦剑飞痛彻心肺。 公孙雪断然地说:“我不喝!”眸中同时射出两道恍如淬了毒的利箭。 “就算娘子不顾自己,也要为腹中的胎儿著想。”秦剑飞以为她会回心转意。 “什么?”公孙雪整个人如遭雷殛,全身僵硬。 第17章 “你刚才说什么?” “娘子有了我的骨肉。”秦剑飞细声柔语,嘴角勾著甜笑。 “你说谎!”公孙雪猛地摇头,认为这一定是缓兵之计。 “千真万确。”母爱会战胜一切,秦剑飞心想。 “不——”公孙雪毫不留情的抡起拳头朝著肚子一阵击打。 秦剑飞放下热碗,抓住她的双手。“娘子,你怎么可以捶肚子?” “我不要这个孽种!我不要!”公孙雪又是尖叫又是大哭。 “娘子别激动,动了胎气,大大不妙!”秦剑飞哀求道。 公孙雪咬牙切齿地说:“你休想我会为你养儿育女,我宁可一死!” “娘子乖,我喂娘子暍。”秦剑飞一手抓住她,一手拿起热碗逼迫。 “你烦不烦啊!”公孙雪像只不畏虎的初生之犊,以头用力撞他的胸膛。 情急之下,他赶紧推开她,让热腾腾的汤药溅在自己手上,但她毫不感动。 房里吵吵闹闹的声音,使得留在门外的李嬷嬷忧愁满面;她不敢进去,只好转身走回厨房,重煎安胎药。 至于杨老,因为年老体衰,经不起一夜折腾,早就到客房去睡觉了。 烛火如豆,让人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夜色使人视线模糊…… 安胎药要文火慢煎,急不得,李嬷嬷守著炉火如守寡。 看著娘子哭得天昏地暗,声音哭哑了,泪水流尽了,双眼肿得像核桃,他的心很痛,眼也湿,但是却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借茶浇愁。 终于娘子撑不住眼皮,头一偏,靠著墙睡去,他不敢惊动她,悄悄开门出去。 茶喝多了,小腹几乎快炸开,他一直忍,却不知道她也在忍;她早看出后果,但他浑然不察,不知道茶也能酿成大祸…… 等他一离开,公孙雪立刻把腰带往梁上一兜,系紧死结,朝著北方跪地一拜,哀怨至极地说:“爹娘,你们保重,原谅不孝女先走一步。” 拜完,她坚决地踏上板凳,脖子一悬,踢开板凳,眼前渐渐一片漆黑。 一开始,只觉得身子很沉重,慢慢的身子变得很轻,恍如被风吹起的棉絮在空中飘荡,在这一瞬间,掠过心头的,竟然是一双含情脉脉的晶眸?!不该是他!她抛下他,继续飘荡,直到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时,李嬷嬷正好端著托盘送安胎药过来,就在她推门而入的同时,吓得打翻托盘!李嬷嬷急忙奔上前,抱住虚软无力的双脚,使力将她整个人往上撑了起来。 “来人!快来人啊!”李嬷嬷大声疾呼,只见寨主大人跑来,裤裆一片湿。 秦剑飞接过手,一边哽咽一边抱她上床。“为什么?娘子为什么要做傻事?” “你这个笨蛋!怎么一点都不了解女人心?”李嬷嬷感到头疼欲裂。 “我看娘子睡著后,才去小解。”秦剑飞坐在床沿,痴望著她。 李嬷嬷气急败坏地说:“她是装唾,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 “幸好娘子还有气,李嬷嬷,你小声一点。”秦剑飞以指尖探了探她的鼻息。 “当然有气!她气你气得半死,我也一样!”李嬷嬷拉上被子,气他啥都不懂。 “别骂了,你还不快去请杨老过来。”秦剑飞只顾著担心,只知道焦急。 “不成,会累死杨老。”这阵子杨老老态毕露,李嬷嬷制止道。 秦剑飞眉头一皱。“左一句死,右也一句死,太不吉利了。” “不是我爱数落寨主,实在是寨主欠人修理!”李嬷嬷拧著他的耳。 一阵剧痛使秦剑飞恼羞成怒。“李嬷嬷,以下犯上是要受罚的。” 李嬷嬷手缩了回来,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替寨主夫人出气。” “娘子心胸宽阔,才不像你这么小心眼。”秦剑飞还在逞强。 “你还敢狡辩!”李嬷嬷拧他另一只耳朵。 这像话吗?这有天理可言吗?堂堂寨主被个老妈子当狗儿对待?!算了,好男不跟女斗,看在李嬷嬷救了娘子一命的分上,他承受了。 抚著两只刺痛烧灼的耳朵,心儿凄凄凉凉。 他感伤的不是李嬷嬷因为做惯粗活而比男人还孔武有力,真正令他难过的是,娘子没有母爱,不想养儿育女!秦家无后,这可是个大问题!他虽然是弃婴,从小就没见过爹娘,但百年之后,到了九泉之下,爹娘自然会现身,骂他是不孝子,可是他一点也不想为了传宗接代,纳个会下蛋的小妾。 还好他够聪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就靠妹妹了!他们兄妹情深,妹妹应该会答应过继一子给他。 但是娘子也不该为了不生小孩这点芝麻小事而寻短。 夫妻之间床头吵床尾和,只要上了床翻来覆去,什么事都好商量,什么话都好沟通,娘子用那么激烈的手段逼他屈服,实在是多此一举。 只要把衣服剥光光,娘子要什么就有什么!他愿意拍胸保证,对天发誓。 不过娘子显然不信任他,也不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秦剑飞对著昏厥的容颜喃喃自语。 “你一无是处。”李嬷嬷代替她回答他的蠢问题。 “我的好处是你永远无法了解的。”秦剑飞讪笑道。 李嬷嬷冷哼一声。“光靠裤子里的东西,你休想得到她的心!” 秦剑飞恍然大悟地说:“是吗?那要靠什么东西?是不是珠宝和玛瑙?” 李嬷嬷挽起袖管,一副恨不得把他的脑壳剖开的凶相。“靠你的猪脑袋。” “好!我马上去买猪脑来给娘子补身。”秦剑飞如获至宝,立刻站起身。 “没救了!真是无药可救了!”李嬷嬷欲哭无泪,呜呼哀哉。 “你又怎么了?”秦剑飞百思不解,女人果然比天书还难懂。 “我是要你用脑袋,自个儿好好想想。”李嬷嬷说。 ¤¤¤¤¤¤ “我娘子怎么了?”秦剑飞心急如焚。 都怪李嬷嬷,延误医治娘子,害娘子变得痴痴呆呆的;不过他也有不对的地方,他不该耳根软,听信谗言,现在真是后悔莫及。 一整个早上,娘子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连眼珠子都不转不动。 他试著把手在她眼前晃动,她眼睫一眨也不眨,任凭他做鬼脸、敲锣打鼓、脱裤子献宝、搓揉她乳房……不管是上流还是下流的招数,全都激不起她一丝反应。 乱了,慌了,没辙了,只好请杨老亲自出马。 杨老那个懒骨头,时时刻刻提醒别人“早睡早起身体好”,但自己却睡到太阳晒屁股……原来睡得越多越晚才是百岁之道。 不过他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指责他,打算等杨老治好娘子,再去找他算帐!和娘子一起活到百岁,是他的梦想。 他今年二十六岁,一百减二十六是七十四,也就是说他还有七十四年的鱼水之欢可享,少一年,他就在地府里咬杨老一口肉!是杨老不仁在无,不能怪他不义在后,这跟尊师重道无关,纯粹是就事论事。 杨老开门见山地说:“这下子,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呆呆娘子。” “杨老,你是不是还没睡醒,你是不是精神不济?”秦剑飞不依。 “虽然你不让我洗脸,不过我很清醒。”杨老收拾药箱,准备打道回府。 “你一定要救她,杨老,我跟你跪。”咚地一声,秦剑飞双膝应声落地。 杨老爱莫能助地耸肩”眼神充满无奈。“寨主,请原谅老朽无能为力。” “不可以,你不可以撒手,不可以放弃……”秦剑飞泣不成声。 “大男人又跪又拜,又哭又啼,成何体统!”杨老厉声斥责。 秦剑飞起身挡住门。“你不救醒娘子,我绝不放你走。” 杨老劝慰地说:“寨主,病人需要清静,你别在这吵她。” “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要一直陪著娘子。”秦剑飞铁了心。 杨老语重心长地说:“万一你也病倒,整个恶霸寨该如何是好?” “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娘子!”秦剑飞狂叫。 “桌上有两碗鸡汤,一碗给夫人补身,一碗给你补气。”杨老嘱咐。 “不,我那一碗要给娘子——肚里的胎儿。”秦剑飞露出慈父的温柔。 “把这碗鸡汤喝了,你才有体力照顾她。”杨老背著他,朝鸡汤动手脚。 大龙寨才是迫在眉睫的野火,因此杨老早有准备,将定心丸磨成粉末,乘机掺人鸡汤里。 等到秦剑飞喝下鸡汤,药效发作后,杨老一个弹指,十个小喽罗听到讯号,立刻从门外走进来。 其中四个人同心协力,每人各抬一手一脚,把寨主扛出去,另外四个人搬桌抬椅,最后还有两个人负责开屉搜箱,带走危险物品,以防再有意外发生。 掩上门后,冬风席卷而来,吹起满地的落叶有如狂魔乱舞。 不久之后,恶霸寨就会像此刻的情景,陷入前所未有的纷扰之中。 杨老拉高衣领,瑟缩著脖子,心中无限感慨。 他来到恶霸寨避难苟活,老寨主敬他如兄,但他却不能把老寨主从阎罗王手中救回来,他有愧有疚,只好立志在有生之年,像老寨主一样爱人如子、视如己出。 虽然我不犯人,人未必不犯我,外面世界的丑行,已经悄悄逼近了恶霸寨。 恶霸寨原本像个无波无浪的平静湖泊,自从呆呆娘子来了之后,仿佛朝湖面扔了一颗石子,在寨主的心中起了涟漪。 第18章 这不是她的错,而是副寨主的错!女大不中留,却留下烂摊子给恶霸寨,眼看波涛将因她而起,他再次感叹——红颜祸水!举步维艰的杨老,来到大门口,看见被罪恶感笼罩的李嬷嬷。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李嬷嬷急声问道。 “我故意成全她的演技。”杨老毫不心虚。 “太好了!”李嬷嬷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杨老反倒叹了口气。“静观其变,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先解决大龙寨的问题。” “那寨主又该如何处理?”打杀是男人的事,李嬷嬷比较关心儿女私情。 “别告诉他真相,你身为管家婆,要对他晓以大义。”杨老强调燃眉之急。 “这样好吗?寨主都快疯了,他哪听得下其他事?”李嬷嬷明白指出。 “他的痴情,总有一天会打动她的心。”杨老相信事缓则圆。 李嬷嬷请教道:“依你看,呆呆娘子何时才会回心转意?” 杨老摊了摊手。“除了老天爷,恐怕连呆呆娘子也不晓得。” “我去准备香烛拜天,讨好老天爷。”相形之下,女人远比男人重感情。 “麻烦你还是先去张罗早饭,我饿得两腿发软。”杨老肚子咕咕叫。 “没问题,我这就去。”杨老是活菩萨,怠慢不得。 ¤¤¤¤¤¤ 一个鬼祟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副寨主房里,这个人正是公孙雪,怨恨的她求死决心依旧不变。 害喜不全然是坏处,她把掺了定心丸的鸡汤吐了出来,随即偷偷来到这里。 打开脚踏板,在五颜六色的小罐中,一定有某罐是毒药!闭上眼,莲花指一指,指到红色小罐子,她迅速拔去软木盖,倒出雪白的粉末,含了一口吞下肚,随即腹痛如绞,整个人在地上翻滚。 额头上沁出颗颗豆大的汗珠,手脚冰冷抽搐,呼吸困难重重,所有的苦难都将远离……她卷缩著身体,仿佛回到奶娘温暖的怀抱。 奶娘终于来接她了!身心俱疲的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心里反倒不再那么悲恨。 生命似乎正从她体内慢慢抽离出去,爹娘的面容、上花轿的情景,直至见到大胡子的那一刻,历历在眼前,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唯一让她还有触目惊心的感觉,是公子!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爱抚,甜蜜地包围著她的一颗心。 一股波澜汹涌的大浪突然汇集,强大的力量逼著她张开口,剧烈呕吐过后,那股大浪又往身下扑去,她还来不及反应,一泻千里。 原来红罐子里头装的是泻药!老天也真是捉弄人,为什么不让她痛痛快快的一死了之?万般无奈的公孙雪,仿佛陷入泥沼中的奋力爬起身,却突然一个晕眩,跌坐在脚踏板上,一阵阵的寒颤从小腹哆嗉到全身…… 是她的孩子,未出世的孩子在向她抗议!在向她恳求!孩子想活,她知道,她也感觉得到,一滴又一滴的泪儿滚颊落下。 意念一转,为了孩子,她不能死,她不想死,她要为孩子找到出路。 ¤¤¤¤¤¤ “大舌头,听说你明天要出寨采药。”公孙雪来到后院。 大舌头边劈柴边说:“寨里好多人上吐下泻,草药不够用。” “要采很多吗?”公孙雪心知肚明,因为就是她在井里下药,陷害所有人。 “要推车子去采。”据说大舌头是出生在西方沙漠,三天只要喝一次水,所以才能幸运逃过一劫。 “你好辛苦,需不需要我帮忙?”北风呼啸,仿佛在指责公孙雪假好心。 “劈柴很累,大舌头一个人就行。”大舌头汗流浃背,为全寨的人努力不懈。 “我是说我要帮你采草药。”恶霸寨笨人特别多,公孙雪不齿与之为伍。 “不,大舌头不敢劳烦寨主夫人。”大舌头是出自一片赤胆忠心。 公孙雪装模作样地悲叹道:“看大家受苦,我于心不忍。” 大舌头心中为之一恸。“我要问过寨主才行……” “寨主给我令牌,这就表示他准我出去。”公孙雪炫耀著令牌。 “好吧,明天一早,我在门口等寨主夫人。”大舌奇qisuu.书头不疑有诈的上当。 眼看东方鱼肚渐渐翻白,大舌头生怕让夫人等候,三更半夜就站在门口。 哀鸿遍野,还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恶臭,从家家户户的窗里、门里传了出来。 公孙雪想不透,怎么会这么严重?四面八方传来的哀嚎声,使她心虚极了,但她必须咬紧牙根,铁了心、硬了肠,不当一回事。 她安慰自己,都怪他们助纣为虐,与虎谋皮,才会落到上吐下泻的下场。 披著被单,她告诉没有心机的大舌头,清晨风寒露重,她昨夜难过得一夜辗转,很累很倦,想躺在车上小睡片刻。 大舌头当然点头同意,并帮助她藏妥了身。经过寨口时,浑身虚脱无力的守卫,看到寨主令牌,毫不考虑的放行。 出了恶霸寨,走了一段路,她才跳下推车,四处张望逃生之路;回头一看,恶霸寨只剩下一个小黑点,耳中却仍回荡著哀声惨叫。 “这种惨叫声听起来好恐怖—”公孙雪的脚步沉重起来。 “不是恐怖,是可怜……我好想哭喔!”大舌头眸中闪著晶光。 公孙雪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大家只要吃下草药,又会活蹦乱跳了。” “寨主夫人,你还不知道啊!杨老快不行了!”大舌头泪水鼻水双管齐下。 “拉肚子是小病,不会要命的。”公孙雪心中忐忑不安。 大舌头哽咽地说:“不,杨老年纪大了,我好怕他撑不过去。” 公孙雪吓一跳,神色慌乱。“你听谁说的?你会不会听错了?” 大舌头以袖管擦脸擤鼻。“我昨晚去看杨老,他躺在棺材里睡觉。” “搞不好……他平常就习惯睡棺材!”公孙雪自圆其说。 “大家中的毒是七日断肠毒。”光听名字就知道后果。 “是吗?不是吃到泻药?!”公孙雪感到不寒而栗,浑身一阵颤抖。 “刚吃的时候是,但不知是哪个坏蛋掺入水井,反而加强了毒性。”大舌头咬牙切齿。 公孙雪的心像一条被拧得扭曲变形的破毛巾。“其他人呢?” “好多小孩子跟杨老一样惨不忍睹。”大舌头直言不讳。 “天呵!我怎么会造这么大的孽出来——”公孙雪悲恸莫名。 “寨主夫人,这跟你无关,肯定是大龙寨搞的鬼。”大舌头一口咬定。 此时,她的心中已无自我,她绝不能让那些无辜的孩子因她的孩子而丧命。 安静的、沉重的,随著大舌头快步疾行,冷冽的狂风棍动竹林,恍如发出尖锐哭声;四周似乎有著无数个披头散发的孤魂野鬼,要向她索命!要逼她偿命!她的胸口像是被挖空了一般,痛得无法形容,只能默默承受。 采了一些不知名的嫩芽,又拔起一堆枯萎的干枝,还有五颜六色的菇类;杨老说以毒攻毒,是打败七日断肠毒的唯一方法。 忙了好长一段时间,肩酸手麻,仰头一望,残阳如泼血,染红穿著素衣的天空,这征兆——太不吉祥了! 看似简单的车子,推起来才发现一点也不轻松,一前一后,一拉一推,从狭隘的竹林丛间尖石遍布的小路,好不容易来到宽广平坦的大路,眼看恶霸寨的旗帜在风中飞舞飘扬,心儿不由地轻盈起来。 这是她头一次觉得画著骷髅头的寨旗温暖窝心。 “我们走快一点,也许来得及救杨老一命。”公孙雪催促道。 “来不及了!”从树干后方窜出一群持剑带刀,杀气腾腾的不速之客。 “龙……”大舌头心一惊、人一怔,舌头居然又吐了出来,恢复口齿不清的状态。 “美姑娘,小生有礼了。”龙腾天拱手为礼,躲在一把油伞下。 “让开!我有急事,没空跟你蘑菇。”公孙雪心知不妙。 龙腾天幸灾乐祸地说:“我在三里外都听得见恶霸寨哀鸿遍野。”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当是积德行善。”公孙雪开导道。 龙腾天颔首一笑。“真可惜,小生不迷信,也不信邪,只信鱼水之欢。” “你……你……”大舌头以身相护,在重重包围下,更显得不自量力。 “惹人厌的白痴!”龙腾天眉头一皱,细长的剑身一穿而过,顿时鲜血迸射,溅到她脸上。 只见龙腾天脚一踢,利剑离身,大舌头倒下。 死了……连遗言都来不及说,连痛苦都来不及喊,大舌头就这样,死不瞑目悲从中来,恨由心起,一阵迷蒙,使得眼前万物变得又湿又糊,她只能看见七、八个头在打转,都是同一张脸……她不能原谅他!她不能宽恕他!但她又能对他怎样?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杀不了他,除了她自己一死,她还能怎样?在这生死关头的时刻,她反而更勇敢,反而更坚强。 她不能死!杨老需要她,无辜的孩子需要她,整个恶霸寨需要她,一车的药草,在她死前一定要推入恶霸寨!她曾经是那么的怨恨恶霸寨,但此刻却为了拯救恶霸寨,全心全意,毫无怨尤……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不只爱他,更爱屋及乌,爱上整个恶霸寨!只是,她恳求老天爷,拜托老天爷,给她一次说出真心话的机会。 猛地一回神,见到龙腾天无声无息的走近,她立刻向后退了几步。 第19章 “你别靠近!不然我马上咬舌自尽!”公孙雪伸舌要胁。 龙腾天立即定住了脚。“美姑娘,你别吓我,小生有话要说。” “快说!”见他神色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算计中,公孙雪更觉提心吊胆。 “我愿意救恶霸寨,但有个附带条件——”龙腾天笑脸相对,俨然如黄鼠狼。 公孙雪把心一横。“要我以身相许,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 “绝配!真是绝配!想不到我俩心心相印,心有灵犀!”龙腾天大悦。 “废话少说,快派人把这车药草推进恶霸寨。”公孙雪急切地命令道。 “来人!你们还不快照八姨太的话做!”龙腾天吆喝一声,手下立刻行动。 公孙雪这时才恍然大悟。“我懂了!与其得到一座死寨,不如得到更多手下……” “聪明,知音难觅,我龙腾天真是何其幸运呀!”龙腾天洋洋得意。 第八章 “该死的龙腾天!竟敢乘人之危!”秦剑飞坐困愁牢。 杨老无病呻吟似地说:“一旦身为笼中囚,万般威风转化灰。” “都什么时候了,你哪来的心情咬文嚼字?!”秦剑飞火冒三丈。 “我是劝寨主与其乱吼乱叫,不如静下心来思考。”杨老沉著以对。 秦剑飞哽咽地说:“没错,我快变成烤小鸟,娘子也快变成煮熟的鸭子。” “越是紧要关头,越要平心静气,才能化险为夷。”杨老谆谆告诫。 “你叫我怎么平心静气?我急死了!”秦剑飞气急败坏。 杨老盘腿而坐。“跟我做,屏气凝神,静坐禅思。” “恩师,你是不是想到好法子?”秦剑飞以为有了一线希望。 “脑中一片空白。”杨老志在要他闭嘴,保持安静。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在哪里?”秦剑飞抓著栅栏呼天喊地。 他终于知道了,他终于承认了,妹妹是他的护身符,妹妹是他的保命丸,其他人都不可靠!大难临头,杨老明明是太监身,却冒充带发修行的和尚,双目祥和,以为龙腾天会怕冒渎佛祖,饶他不死,真是个自私自利的老狐狸!杨老根本没资格做他老师,早知道他就拜妹妹为师!什么做人要不怕死,死要重如泰山,不可轻于鸿毛,原来都是狗屁话! 从公鸡一啼,外面就吹吹打打,锣鼓喷呐和鞭炮声不绝于耳,吵得他不能入睡。 小人得志!老天爷真无眼,应该让龙腾天屁股长疮流脓才对……不对,这样他还是会霸王硬上弓,把恶疾传染给娘子。 最好让他跟杨老一样,没了传家宝;他暗自祈求老天爷,让他心想事成,以后每逢初一和十五,他都会拿香拜老天爷,感谢老天爷的大恩大德。 一阵香气从远而近传播开来,恍如画中佳人从卷轴中走出来,来人正是他的娘子。 柔云般的发髻,簪了朵红牡丹,插了支金步摇,眉心贴了梅花办,一袭淡粉色轻罗薄纱,罩著里面的大红嫁裳,走起路来铃铃叮叮,飘飘落落,真是美得让人赞叹,美得让人喘息,声声此起彼落。 “娘子!你怎么来了?”秦剑飞眉目含情。 “龙腾天答应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公孙雪眼神充满了绝望。 “娘子别怕,就算变成鬼,我也不会让龙腾天伤害你一丝一毫。” 一个小喽罗多嘴地说:“他会去请道士作法,收妖伏鬼,让寨主永难超生。” 秦剑飞回过头,怒目横扫过去。“我跟娘子情话绵绵,没你插嘴的余地。” 公孙雪自若地说:“我早就抱著视死如归的想法,一点也不怕。” “也对,娘子为我殉情,我好感动。”秦剑飞噙泪哽咽。 公孙雪转向杨老。“我是来看杨老,你还好吧?” “老朽无恙,见到公孙小姐……”一拳落到杨老头上。 “老糊涂!你应该尊称她寨主夫人。”秦剑飞毫不留情。 “这儿没笨蛋讲话的余地,你们替我捣住他的嘴。”杨老一声令下。 小喽罗们七手八脚,制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寨主。“得罪了!寨主。” “杨老,你有没有想到脱困的办法?”赎罪才是公孙雪此行的真正目的。 “麻烦公孙小姐靠近一点。”杨老不卫生地伸出一指抠嘴。 “杨老请说。”公孙雪手摆在裙侧,接过一包药粉,紧握在手心中。 “这是勾魂散,麻烦你想办法掺进守卫的酒里。”杨老小声交代。 公孙雪信心满满地说:“大家放心,今晚应该可以回家团圆。” “抱歉,我一直欺骗你。”杨老心有一结,不吐不快。 公孙雪恬淡一笑。“杨老忠心耿耿,我了解。” 原本应是英雄救美,娘子反而救了他,救了整个恶霸寨……英雄无用武之地,真是汗颜,羞得他无地自容,无处藏身。 六尺之身在这个人满为患的牢笼里,不要说藏,就连躺下来睡觉都不行。 望著娘子走向守卫,亲切的嘘寒问暖,使得他心里发出酸味。 娘子没对他笑,没跟他窃窃私语,就连转身离开的时候,也没看他一眼…… 都是杨老不好,也不想想自己一身的老骨头,还少了一根,居然色胆包天,跟娘子调情?!这个老不修,一辈子都别想作一万零一次的春秋大梦!眼看著娘子为守卫斟酒,让那几个守卫乐得晕头转向,没注意到娘子手指一弹,药粉从指尖落入酒壶里。 太好了!娘子聪明机灵,不亏是寨主夫人!配他这个勇猛无比的寨主,正可谓龙凤呈祥,恶霸寨将来必定名满天下,威震武林,流芳万世! 半晌,杨老才想到秦剑飞还在受苦受难中,转头一看,捣著他嘴的小喽罗,指缝间冒出口水……这个不成材的东西,一定又在想那档事!看来他得努力活到一百岁,把希望寄托在未来寨主身上。 “快放手吧!”杨老命令,小喽罗们纷纷松手。 秦剑飞回过神来,对著捣他嘴的小喽罗说:“你——上茅厕后有没有洗手?” 小喽罗一脸的难为情。“这两天上吐下泻,肚子痛得忘了洗手。” “我没被杀死,反倒先被你的臭手给熏死!”秦剑飞大声咒骂。 “别吵了,大家闭目养神,晚一点好杀出重围。”杨老神情肃然。 “厉害!杨老原来是深藏不露的高人!”秦剑飞赶紧拍马屁。 杨老不客气地说:“那包勾魂散,本来是要留给你吃的。” “我?!为什么是我?”秦剑飞一头雾水。 “你最不听话,吃了它就会乖乖任我摆布。”杨老责难。 “我哪有!我哪敢不听恩师的话?”秦剑飞撒娇地依附在杨老身上。 “现在才卖乖,太迟了。”杨老双臂往后一撞,推开黏皮虫。 秦剑飞巴结地说:“恩师,您辛苦了,让徒儿为您捶背捏腿。” “哎呀!我的老皮疙瘩掉满地!大家快帮我捡!”杨老的话,立刻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 “黑寨主,欢迎!欢迎!”龙腾天一脸的春风得意。 “恭喜龙寨主娶八姨太!”黑豹寨寨主道贺。 龙腾天好大喜功,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强夺掳掠了美娇娘!望著看不到尽头的酒桌,黑豹寨寨主黑彦成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很不甘心。 想当年大龙寨和黑豹寨成天打打杀杀,分不出高低,两边都累得人仰马翻,签下互不侵犯条约,友好收兵。 当晚,他到烟花柳巷放松身心,谁知半夜遇到蒙面人突袭,那个蒙面人的身影就跟眼前的新郎倌一模一样。 虽然他保住了命,但传家宝却被削去一半,害他从此守身如守密。 这个血海深仇他一直苦无机会回报,只好勤于练武,不料却越练武功越弱,让他又多了一个秘密!因此闲来无事的他,现在专门四处去打探别人的秘密,然后昭告天下,以此为乐。 “黑寨主,快请上座。”龙腾天热情款待。 “听说你捡了秦剑飞的破鞋穿!”黑彦成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龙腾天脸一阴。“胡说!是谁胡说八道?” “识者不相瞒。”黑彦成故作镇静,皮笑肉却吓得颤抖。 “我保证,那双破鞋比世上任何一双新鞋都美。”龙腾天落落大方。 “我还听说闻名遐迩的北方佳人,在四个月前失踪了。”黑彦成说。 “我倒是头一次听到,那嫁给南方才子的又会是谁?”龙腾天百思不解。 黑彦成如数家珍地说:“从南方来的人说,是个黑脸的女孩子家。” “难不成是秦剑飞的妹妹?”龙腾天眼皮不自在地跳动。 “你捉到她了吗?”跟那个女人为敌,分明是死路一条。 “没有,整个恶霸寨,就寻不著她的人影。”龙腾天感到如芒刺在背。 “这么说来,真要恭喜龙寨王,夺走佳人。”黑彦成决定去南方通风报信。 “我可没横刀夺爱,是佳人主动投怀送抱。”龙腾天打死都要面子。 一阵喧哗声突然引起黑彦成的注意。“闹哄哄的,外面发生什么事?” 一群人杀了出来,个个勇猛无比,这些人全是恶霸寨的囚犯们。 见状,龙腾天骇得心惊肉跳。 现在天还没黑,月儿还没出来,他自忖不是秦剑飞的对手;再看看手下们,个个东倒西歪,手无握刀之力,纷纷束手就擒。 在此存亡关头,他的态度跟秦剑飞截然不同;他镇定,心思如发丝,皱纹铺满额,急著要找出自救的好办法。 第20章 很快的,两人正面对峙!黑彦成当然不愿错过好戏,不躲不闪,神态自若,人椅相依为命,饮酒自乐。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他虽不能手刃仇家,但能够亲眼看到龙腾天死于非命,他已心满意足。 “龙腾天!你这个狗贼!”秦剑飞大声斥喝。 龙腾天不疾不徐地说:“龟笑鳖无尾,是你先抢婚的。” “废话少说,我今天要用你的头祭大舌头。”秦剑飞剑芒一闪。 龙腾天飞身避开。“等等,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晚上再比划较量。” “我听说,龙寨主练阴功,越晚功力越强。”黑彦成仰头,一饮而尽。 “你是长舌妇啊?话还真多!”龙腾天盛怒,眼神闪烁不定。 “原来如此!”秦剑飞举剑一刺,眼前却突然冒出一人。 “小心!”说时迟那时快,黑彦成被龙腾天拎了起来。 “刀剑无眼,是你自己靠过来的。”秦剑飞愕然地止住剑。 鲜血从黑彦成右胸晕了开来。“龙腾天,你真不要脸,拿我当挡箭牌。” 龙腾天隔著桌子冷哼一声。“活该!谁叫你祸从口出,坏了我的好事!” “真是倒楣!我只不过是来喝喜酒,看热闹而已。”黑彦成痛得如婴儿般哇哇大哭。 “你还不快去找杨老!迟了,失血过多而亡,可不关我的事。”秦剑飞提醒道。 “杨老!杨老!你在哪里?”黑彦成边哭边喊,有如万里寻父。 接下来,在场的两人围著桌子转了几圈,秦剑飞追,龙腾天跑,像在玩游戏。 这个傻瓜自谢身手矫健,却不懂得一跃而起,从桌上跨过去,反倒想起自己上吐下泻了三天两夜,又被关在牢里一整晚没吃东西,边跑边拿起桌上的鸡腿,先啃为快,一心想填饱肚子,有了力气,再来对付龙腾天也不迟。 他早就猜到龙腾天是花拳绣腿,见到他如老鼠见到大猫,肯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看到青菜,他又想起杨老说过均衡饮食的重要性,抓了一把青菜,就往口里塞,吃得津津有味,嘴上全是油光。 嗯!大龙寨的厨娘手艺比李嬷嬷好,看来他以后有口福了!正要拿起酒壶,他忽然又想到杨老说过喝酒误事,只好乖乖地放下。 终于吃饱了,可以开始打打杀杀了,剑随手转,得心应手。 “你怎么逃出牢笼的?”龙腾天赶紧采取拖延战术。 “当然是我心爱的娘子,爱我至深。”秦剑飞自觉有必要昭告天下。 龙腾天挑拨离间地说:“不可能!虽然我跟她还没拜堂,但已经先行房了。” “胡说八道,除了我,娘子才不会跟第二个男人上床。”秦剑飞大受刺激。 “她诱人的双唇,雪白的肌肤,丰满的乳奇qisuu.书房……”龙腾天描述。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笨蛋!用肚脐眼想也知道,佳人身材曼妙。 “寨主,他在使用拖延战术。”看苗头不对,一个小喽罗急声提醒。 秦剑飞正色地说:“不用你提醒,我只是不想让他死不瞑目。” “别急,听我把销魂的细节说……”龙腾天心急如焚。 “纳命来吧!娘娘腔!”秦剑飞一剑穿心而过。 ¤¤¤¤¤¤ “娘子,洗澡水放好了。”自从恶霸寨恢复平静之后,秦剑飞便成了家中唯一的奴才。 “你叫我什么?”公孙雪对镜梳发,脸上有股午睡刚醒的慵懒。 关上门窗,秦剑飞恭敬地低头鞠躬。“恩娘,请您快进木桶里。” “没你的事了,你还不快滚出去。”公孙雪放下梳子,拍著桌面命令。 “小的要服侍恩娘,以报救命之恩。”秦剑飞表面上冠冕堂皇,骨子里厚颜无耻。 “不必,我有手有脚,用不著你假好心。”仗著功劳,公孙雪高高在上。 “水很快就凉了,恩娘请恕小的得罪。”秦剑飞伸手从她膝下钻过。 “你干么!臭奴才!还不快放我下来!”公孙雪又叫又骂。 她连人带衣被抱入桶里。“恩娘别激动,免得动了胎气。” “讨厌的臭奴才!”公孙雪手故意一拍,溅湿他的衣服。 “小的笨手笨脚,居然忘了帮恩娘宽衣解带!”秦剑飞将手探入水底。 “出去!我叫你滚出去!你是不是耳聋了?”公孙雪半是嗔怒半是撒娇。 “小的耳力很好,恩娘叫床的声音,迄今仍在耳里萦绕。”秦剑飞回味无穷。 一阵帛裂声,使得公孙雪忍不住尖叫。“你把我衣服撕裂,拿什么赔我?” “小的身无分文,唯有卖身抵债。”秦剑飞迳自跳入木桶。 这木桶是他用了五天的时间,连夜赶工制造而成,大到可以容纳三个彪形大汉。 现在的他,因为一剑刺死龙腾天,在众人面前仍是威武雄壮的寨主,让人景仰;但是一回到家,每天有做不完的工作,倒尿桶、捶背捏腿、打杂扫地,被娘子踩在脚底下,地位远远不及地毯,但他甘之如饴。 正因为他没脾气、好欺侮,一根肠子通到底,她决定原谅他;至于他的愚蠢,反正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就拿来当作是茶余饭后的笑话。 毕竟她肚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爹,她认命了。 这个爹不优秀也不聪明,胸无点墨,但热情如火;脑无大志,但柔情似水。简单的说,他笨得可爱、他傻得可爱,最重要的是,做娘的每晚飘飘欲仙,腾云驾雾,五彩缤纷,火花进裂。 究竟是他臣服在石榴裙下,还是她臣服在传家宝下?这是个无解的谜题。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每一天都有如蜜酿般甜腻!他比爹娘更疼她、更爱她,这就是女人最大的幸福。 和爱她的夫君永远厮守在一起,有说不完的甜言蜜语、有数不清的缠绵悱恻,还有逗不尽的嘻笑俏骂。 公孙雪佯装生气的皱眉。“你好大的胆子!” “小的为恩娘抹皂荚。”秦剑飞手指在她身上游走。 “可恶!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公孙雪故意让胸前起起落落。 “恩娘你看!水波随著恩娘胸部上下起伏,真美!”秦剑飞目眩神迷。 “闭嘴!”公孙雪娇嗔。在他的掌心里,柔软的花蕾仿佛被雨露甘霖滋润。 秦剑飞移开手心,孩子气的欢呼。“结果了!恩娘胸前结果了!” 公孙雪发出甜蜜的叹息。“你一点都没变,又好色又愚蠢!” “恩娘不喜欢,小的走就是了。”秦剑飞猛地站起身。 “坐下!我没准你走,你哪都不准去!”公孙雪嘟著嘴。 “小的站起来是为了脱衣。”秦剑飞快速地褪衣,急切地潜入。 “洗干净一点,每一个部位都要仔细清洗。”公孙雪深情款款的呻吟。 水冷了,蜡烛熄了,两人跌入有如情网的暖床里,互相爱抚,相互挑逗。 一个翻身跨坐,秦剑飞骑在她身上,有如驾驭一匹驯顺的牝马;只有在这个男上女下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是英雄豪杰。 深邃的黑眸里不只有骄傲,还泛了一层薄薄的、酸酸的、甜甜的水光。 她半张半开的眼眸,里面晶光闪闪,如痴如醉,似梦似幻的表情,雪白的胴体如火球燃烧起来,一阵阵荡人心魂的吟哦,加深了他的深入,加快了他的节奏,旋律一次比一次更天摇地动…… 在他壮硕的体内,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只等她一声号令。 两人像正在角力的选手般手脚纠缠,谁也不服输,谁也不投降。 如遭电击的叫喊,仿佛向他哀求恳请,他再也克制不了地进射在她里面,暖意融融,酥盈瘫软。 “恩娘,你满意吗?”小歇片刻,秦剑飞迫不及待的再次进攻,上下其手。 “去把抽屉里的书拿来。”公孙雪舔了舔饥渴的干唇,气若游丝般命令。 秦剑飞大失所望,显然自己的努力还不够。“有没有搞错?现在看书……” “我叫你做什么,你就给我做什么。”公孙雪杏眼圆瞪。 “是,恩娘。”秦剑飞悻悻然,光著屁股从抽屉中翻找出娘子要的书。 “你这个笨奴才,叫一次,动一下。”公孙雪感叹连连。 “小的刚才抽动不止一下,少说也有百下。”秦剑飞纠正她的算数。 公孙雪又羞又气地噘嘴。“不点蜡烛,你要我怎么看书?” “恩娘在看什么书?”秦剑飞伸头一探,春色无边。 公孙雪妖艳地睨他一眼。“训练你,以后成为好奴才。” 秦剑飞看得目瞪口呆。“这书是从哪里得来?”没有书名,只有煽情图片。 “战利品,龙腾天的珍藏。”公孙雪越来越有掠人财物的寨主夫人模样儿。 ¤¤¤¤¤¤ “总算雨过天晴了!”李嬷嬷凝望著皎月。 “不知道副寨主过得如何?”杨老有感而发地沉吟。 李嬷嬷深信不疑地说:“应该跟寨主一样,夜夜甜蜜恩爱。” 杨老搔著头皮。“我不认为,副寨主的容貌远不如佳人。” “但副寨主的头脑,比恶霸寨所有人加起来还聪明。”李嬷嬷指出。 “这倒是,不管遭遇多大困难,她肯定有办法迎刃而解。”杨老被说服了。 李嬷嬷打了个呵欠。“明天一早得进城去买布和绣线,为小寨主张罗一切。” “我也要等到明天,跟寨主商量要改什么寨名。”杨老作势告退。 第21章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沽名钓誉的寨名。”李嬷嬷眼睛一亮。 杨老老神在在地说:“英雄寨,大概会是寨主的首选。” “可是寨主却越来越像狗熊!”李嬷嬷挖苦取笑。 “错,他生下来就是狗熊。”杨老指正。 这两个老家伙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怕老天爷罚他们烂舌!他是人,是个好男人,也是个身强体壮的猛男,这点有娘子可以作证。 可是狗熊到底是算狗辈?还是算熊辈?管他的,反正是禽兽没错!杨老虽然没教他医术,但他自认有做大夫的天分。 人老,眼睛会衰退,脑筋会糊涂,神经会错乱,看来他们两个已经到了分不清人和禽兽的差别,要随时准备棺材。 其实像他这种连圣贤书都读不好的人,想钻研复杂高深的学问,比登天摘月还难,杨老根本不屑传授他医术,免得他医死一堆人,还把庸医的臭名推到他头上,害他躺在棺材里都睡不著,天天有受害者家属来到他坟前,朝著墓碑吐口水。 不妙!左眼跳灾!刚才在床上缠绵时,娘子肚里的孩子大为不满,抗议做爹和做娘的不知节制,故意一个翻搅,让娘子害喜呕吐,污了两人一身,娘子要他再去烧热水,他却躲在暗处偷听他们说话……这下子,算盘跪定了!不过,背后说寨主坏话,不能就此善罢甘休,要据理力争才行。 “我是狗熊,还不是你教出来的。”秦剑飞从阴影中跳出来。 杨老吓一大跳,差点晕死过去。“寨主,你不是在洗鸳鸯澡吗?” “水凉了,我出来烧热水,这是爱妻的表现。”秦剑飞朝卧房一拜。 “让老身去。”李嬷嬷像脚底长了一对翅膀似的,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杨老,教不严,师之惰。”秦剑飞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这么说,寨主想多吃几鞭,我很乐意。”杨老反击回去。 秦剑飞气炸了。“我是要你自我反省,我为什么被你教成狗熊?” “马不知脸长,猴子不知屁股红,你懂我的意思吗?”杨老知道他一定不懂。 “我当然懂!马跟猴子都是畜牲,不懂得照镜子。”秦剑飞言之凿凿。 “的确,寨主也需要常常照镜子。”杨老以隐喻揶揄他。 秦剑飞紧张兮兮地摸了摸下巴。“我的胡子冒出来了是不是?” “何止!”杨老瞄了眼寨主经常鼓胀的裤裆,已成为全寨的笑柄。 尾声 云高气爽,蓝天绿地,暖暖的春意悄悄来到英雄寨。 不少适应不了乱世的落魄者,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英雄寨成了最安全的避难所,不问世事,不管红尘,日日静如止水。 就连爱捣蛋的小语也嫁人了,嫁得还不错,老公杀猪,天天有猪肉吃;杨老越来越年轻,白净童颜,完全看不出来已经过了八十大寿,简直就像老妖怪。 三寨合并之后,大事小事,事事琐碎,幸好黑彦成来投靠,看在他过去好歹也是个堂堂寨主,不能委屈他,也就名正言顺地提升他做副副寨主——因为妹妹的空位谁也不能坐,万一哪天她休夫,回来看到寨里多了个副寨主取代自己的位子,他铁定第一个倒大楣。 那群三姑六婆异口同声,说娘子的肚儿尖尖,肯定会生下胖小子。 眼看娘子的肚子一天一天的隆起,初为人父的快乐也随之一天一天增加。 下一任寨主将要诞生,备好鲜花和祭品,到养父坟前祭拜告知,终于有孙子继往开来。 为了实践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崇高理想,他决定效法古人栽培之道——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目前这还是天大的秘密,等孩子出生之后,他会先将孩子藏到山洞里(也就是爱窝),在没吃没喝、孤立无援之下,狗急会跳墙,孩子定能急中生智,自个儿爬回家,让他娘惊喜。 他们的宝贝儿子将来肯定是天降大任于身的英雄豪杰,到时候小看他的杨老,一定也会因此而向他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一想到自己万事如意,他就会忍不住想到妹妹,妹妹幸福吗?妹妹快乐吗? 编注:关于假冒佳人身分的副寨主妹妹秦雪飞和南方才子慕容俊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橘子说系列【佳人才子】之二——《咕咕娘子》。 后记 最近收到妹子传来一大篇的伊媚儿,让我深刻的觉得,养小孩是件大不容易的事。 妹子认识一对经营小吃店的夫妻,并成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他们有一女一儿。 儿子读小学,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姑且不谈,就说女儿,今年十九岁,从小五就不写作业,爱的教育和铁的纪律对她都起不了作用,老师投降,但她父母没放弃她,省吃俭用,供她读私立学校。 高中勉强毕业后,任由父母苦口婆心,她二话不说,决定不再碰书本一下。 一开始,她成天游手好闲,某天突然说找到工作,而且要独立自主,可是每次她的工作都做不久,一回家就是想尽办法挖妈妈的钱,气得爸爸不理她。 她哀求妈妈买摩托车、买手机给她,可是却一毛钱都不付,并且把帐单往家里寄,强迫妈妈替她擦屁股,最后连妈妈也受不了她的任性和挥霍,拒绝买单。 由于她付不出房租,便趁著过年回家团圆时,宣布要搬回家住,结果却偷偷带著同居男友,趁四下无人之际,搜括家里贵重的东西。 老邻居都看见了,她还死不承认,一口咬定家里是遭小偷光顾,与她无关。 对了,忘了提她的长相:妹子说她是那种好可爱的女孩,让人打心眼疼爱她。 想一想,掌上明珠变成咬布袋的老鼠,真教做爸妈的情何以堪?她妈妈说,她有预感,哪天打开大门,门口放了一个布裹的婴儿,她一点也不会意外,只是做妈的实在不想做她一辈子的佣人…… 该怎么办呢?妹子问我,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办?我只能说,有些子女是来讨债的,有些子女是来还债的。 在幸与不幸之间,让自己保持开朗乐观的心情,也许是唯一的办法。 笑是一天,哭也是一天,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每天大笑三次总比大哭三次好! —全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