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动了心》 第1章 《缘来动了心》 作者:叶芊芊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星期天,夜幕低垂,六、七个年轻女孩从钱柜ktv喧哗地走出来。 光从外表打量,她们既时髦又活泼,仿佛一朵朵正要绽放的玫瑰。 她们刚踏出校门不到一个月就顺利找到工作,因此大肆庆祝的唱歌狂欢。 此刻,她们个个有如被保龄球击中的瓶子,东倒西歪地站在马路中央招唤计程车,惊险的程度足以令人捏一把冷汗;但可别以为她们失去了警觉心,酒醉的单身女子在深夜搭计程车最容易引起司机歹念,必须有人清醒地记下车号,这个任务自然落到胆小的雷明莉身上。 明莉不用搭计程车回家,她家只要走十分钟路程就到,而且她只喝了一罐啤酒,算起来是最清醒的;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她第一次喝酒,此刻的她是两眼昏花,四肢无力,胃难过得半死。 严格说起来,明莉是打肿脸充胖子,因为她明天一早才要去面试。 为了同学们的安全,她努力地睁大眼睛,用手机一一记下车号;送走了最后一部计程车后,她将手机丢入背袋里。 正当她将背袋甩到身后时,背后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之后便是恶狠狠的怒斥声。“小姐,你没长眼睛是不是?” 明莉迅速地转过身,看到一个身形修长,长得帅毙了的男子,但他一只手捂着一只眼睛,剩下的另一只眼睛充满杀气,一副要揍明莉的模样;不过,明莉并未被吓到,她这个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蟑螂。 明莉借酒壮胆地说:“人的后脑勺本来就没长眼睛。” “你说什么?”男子气得脸都扭曲起来,不过却不减一丝帅气。 “说国语,你听不懂吗?”明莉噘着嘴说,活像要把他气吐血才满意。 男子咬着牙问道:“你袋子里装了什么?石头吗?”说完便伸手想拿明莉的背袋。 “你想抢劫是不是?”明莉咽了口口水,把背袋紧紧抱在怀中。 “我这身打扮像抢匪吗?”男子眉毛纠起来,这是他一生中所听过最大的污辱,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不把他英俊的外表看在眼里,而且还把他当匪徒?!怒火几乎快从他喉咙里喷出去。“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差点打瞎我的眼睛?” 明莉打开背袋,低着头往里瞧。“一个手机,一本……”明莉将手伸进背袋里,拿出一本厚重的歌谱,也就是打伤男子眼睛的罪魁祸首;一瞬间,明莉的背脊升起一股寒意——她偷了歌谱! 她不是有意顺手牵羊,她喝醉了,她是无心的,她必须赶快还给钱柜,免得被警察抓去吃牢饭。 一见明莉转身,男子飞快地挡在她面前,发出狮子般的怒吼。“你别想逃!” 明莉颤着嘴唇说:“我才不是要逃,我要去还歌谱,不然我会被当成小偷。” “你难道不觉得,你应该先向我道歉才对?”男子移开捂着眼睛的手。 原本应该是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却像被人用黑炭涂了一圈,明莉非但没有羞愧之意,反而噗哧一笑,毫无同情心地说:“笑死人了,是你自己要走到我后面,你应该怪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才对。” “你是不是叫陈水?”男子真想给她补上一扁。 “我不姓陈,我姓雷,雷公的雷。”明莉自认坏脾气跟她的姓氏有关。 男子节节逼近。“我管你姓什么碗糕,你如果再不道歉,休怪我不客气。” “你想干什么?”明莉吓得脚软,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地上。 “小姐,你还好吧?”男子好心地伸出手。 “你别想乘机吃我豆腐。”明莉却不识好歹地拍开他的手。 男子从鼻里发出冷哼。“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吃了炸药?” “炸药怎么吃?你吃给我看!”明莉赖在地上,孩子气地乱吼乱叫。 “你再不站起来,会有很多男人跑来看你内裤的颜色。”男子故作色狼状。 明莉气呼呼地威胁道:“把脸转过去,不然我就把你另一只眼睛也揍黑。” 虽然她想优雅地站起来,但狭窄的迷你裙使她无法如愿,瘦长的两腿颤颤抖抖地支着地上,像只大麦叮狗般爬起来;在一个帅毙了的男子面前做出这种不雅的姿势,让她羞得想撞墙,一阵难受使她胃里的酒精翻腾,脚步又一个不稳。 男子发现她的异状,立刻上前扶住她,倾倒的身体刚好撞进他怀里。 “你别碰我!”明莉用力挣扎,男性结实的胸膛使她慌乱。 “你再这样乱动,又会摔跤的。”男子双手温柔地钳住她臂膀。 “你快放手,不然……”明莉忽然一呕,把晚餐吐到男子的西装上。 男子气急败坏地大叫:“老天!我今天是倒了什么楣!” “我有警告过你。”吐过后,明莉感到整个人神清气爽,更加充满斗志。 “我这套西装可是亚曼尼的,你要怎么赔我?”男子一脸悲愤。 “简单,拿去干洗店,洗西装的费用是一百八十块。”不待男子回答,明莉从背袋里取出皮包,塞了两张百元钞票在男子手里。“两百块给你,剩下的二十块给你买曼陀珠吃。”言下之意,是吃了曼陀珠后心情会变好。 “你……”一股汹涌的怒气堵住男子的喉咙,令他无法开口大骂。 “不用谢了,我当是日行一善。”明莉挥了挥手,率性地转身离开。 望着明莉穿着迷你裙,又长又细的美腿一蹦一跳地奔跑,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宋冠鸿仍感到胸口急遽的心跳尚未平稳;他看女人的第一眼就是看腿,刚刚就是被那双美腿吸引,他才会挨近她,没想到却换来如此惨痛的下场…… 宋冠鸿摇了摇头,突然眼尖的发现,那本打伤他眼睛的歌谱仍躺在地上。 说来奇怪,他居然弯身捡起歌谱,往钱柜走去,好心地替她化解牢狱之灾。 泛亚集团的会议室里,此时,正在举办ol招募大会。 乍看之下,有二十个年轻女孩围坐在马蹄型会议桌旁,聚精会神地聆听简报。 不过,仔细一看,其中有个女孩特别与众不同,她就是雷明莉,她低垂着头,而且有好几次敲到桌面。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打瞌睡,不能说她笨,其实她也不想,昨晚回到家,睡到一半,全身起酒疹发痒,跑到医院挂急诊,来回一趟就耗去两个小时,偏偏她又是那种一天不睡八个小时会死的人,所以只好在这时候补眠。 严格说起来,明莉之所以打瞌睡,也不能全怪她,主讲人也有责任。 负责主讲的是管理部张课长,国字脸,光秃秃的前额上覆盖着由后往前梳的几缕发丝,说话的声音比阎王还催魂;这种长相和声音自然不受女人欢迎,但他一直把娶不到老婆的原因,归咎在女人有眼无珠,不懂得欣赏他。 看到明莉睡得如痴如醉,张课长视为奇耻大辱。“雷明莉小姐!” 坐在明莉旁边的女孩,好心地从桌下用高跟鞋踢了明莉一脚。 “你干么踢我!”明莉从梦中惊醒,眼神还带着浓浓睡意瞪着女孩。 女孩小声地说:“课长在叫你的名字。” “叫我干么?”明莉突然大嘴一张,打了个呵欠。 “该起床了。”张课长皱着眉头,对她不雅的举动嗤之以鼻。 “我早上七点就起床了。”明莉的回答引来一阵母鸡般的格格笑声。 “这里不是菜市场,请大家保持安静。”张课长大声地控制住场面。 毕竟,女孩们都想要这份工作,个个都迅速地收敛笑声,装出一副端庄的模样。 看着女孩们流露出敬畏的眼神,张课长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时他觉得自己像只勇猛的公狮子,被一群仰慕的母狮子包围;美好的想像使他心花怒放,口沫横飞地又足足讲了一个小时才歇口气。“公司简介已经说完了,大家有没有问题要问?” “我……”明莉在桌下的双腿紧紧交叉,一脸胀红地举起手。 “你上过小学吗?”张课长莫名其妙地问。 “当然上过,这是国民应尽的义务。”明莉有问必答。 张课长摆明故意刁难地说:“小学老师没教你,问问题要站起来问吗?” “我的腿不方便,站不起来。”明莉怕一站起来会尿湿裤子。 “公司怎么会招募有小儿麻痹的女职员?”张课长翻看桌上的履历表。 “我的腿很正常,有一百二十公分长。”明莉深怕别人不知她以长腿为傲。 “你要问什么?”遇到白痴,张课长不得不投降。 明莉不好意思地说:“我想问洗手间在哪里?” “休息十分钟,待会儿进行下一个单元。”张课长轻蔑地冷哼。 话一说完,二十个女孩同时起身,像被攻击的蜜蜂般冲出会议室。 虽然明莉身高腿长,看起来像是天生的运动健将,但她刚才根本没听公司简介,所以不知道洗手间在哪,只好跟在女孩们的屁股后面,最后一个进入位在楼梯间的洗手间。 在排队的同时,一个染着紫红色头发的女孩问她。“你昨晚是不是炒饭了?”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吃炒饭?”明莉惊讶地张大嘴。 “看你没睡饱的样子就知道了。”染发女孩邪气一笑。 明莉似懂非懂,她只听过喝咖啡会睡不着,没想到吃炒饭也会睡不着。 第2章 其实,炒饭是现代年轻人的术语,意指做爱。“你吃了几碗炒饭?” 明莉回想了一下,然后比出五根手指头。“五碗。” “你男朋友真厉害。”染发女孩啧啧称奇。 明莉纠正地说:“我没男朋友,我是跟一群女孩吃炒饭。” “看不出来你是同性恋!”染发女孩脸色丕变,仿佛见到异形似的。 “我才不是。”明莉郑重否认的同时,脸上挂着一副想到什么就问的表情。“跟女孩子吃炒饭会变同性恋?那吃炒面会变什么?” 染发女孩撇了撇嘴唇。“你几岁?居然连炒饭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今年二十四岁,而且我知道炒饭就是把米饭放在锅子里炒一炒。” 所有在洗手间的女孩异口同声地说:“炒饭是做爱的意思。” “那以后去餐厅不是不能叫炒饭了。”明莉咋舌道。 染发女孩想不透地问:“为什么不能?” “你对服务生说我要炒饭,岂不是等于你要跟他做爱。” “猪扒!”染发女孩不屑地扬起一边的嘴角冷笑。 明莉以俨然是国文老师的口吻纠正道:“你的发音不对,是猪排。” “有没有人因为跟你说话而吐血的?”染发女孩的语气几近挑衅。 “吐槟榔汁倒是有,你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明莉却以笑脸相迎。 染发女孩连厕所都不上就夺门而出,她宁可得尿毒症,也不想当场吐血身亡。 明莉也无意再掰下去,她虽不知道猪扒的意思,但她心知肚明,跟猪有关的话绝对不会是好话。 她此刻的心情很低落,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洗手间里充满同性相斥的敌意,因为在二十个女孩当中,只有一个女孩才会被泛亚集团录取。 泛亚集团是间多元化经营的大公司,关系企业遍布海内外,总部设在信义路,有自己的玻璃帷幕摩天大楼;工作环境优美不说,光是总机小姐的月薪都有三万块,只要穿上泛亚的制服,就算是扫地的欧巴桑走在路上,都显得比别人拉风。 像这种历史悠久的大公司,职员的平均年龄却出乎意料的年轻,而且每五名男职员中,就有一个是硕士级的菁英份子;对这群来应征ol的女孩而言,来泛亚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结婚。 坦白说,明莉来泛亚也是抱着来找长期饭票的心态…… 明莉如厕之后,洗手间已经空荡荡了,十九个女孩联合起来欺侮她,真是呕死她了。 一看手表已经超过十分钟,明莉匆匆洗手,来不及烘干就冲出洗手间;不料她却走错方向,当她发现找不到会议室时,在她前方正好有两位男子出现。 从背影看,一位是张课长,另一位的背影也很熟悉,但明莉却一时想不出来在哪见过他。她急步走上前想问怎么走到会议室,正好她穿的足平底鞋,地上又铺着厚地毯,所以两位男士并没发觉身后有人,继续边走边聊,而话题却刚好跟明莉有关…… “你的眼睛怎么了?”张课长侧着脸打量身旁高出他半个头的宋冠鸿。 “说来话长,总之我昨晚倒楣透顶了。”宋冠鸿耸了耸肩,嘴角挂着苦笑。 张课长猜测地说:“我看你八成是又做负心汉,被揍了对不对?” “坦白说,我根本不认识那只母老虎。”宋冠鸿摇头。 “你是怎么招惹到她的?”张课长好奇地追问。 任谁都看不出来全泛亚最没女人缘的张课长,和最有女人缘的宋冠鸿是好朋友,两人虽在不同单位,但下班时偶尔会一起喝酒啦咧;当然这种喝酒时间都是在宋冠鸿晚上没约会时,张课长最喜欢听宋冠鸿讲风流艳史,过过干瘾。 宋冠鸿满足张课长要求地说:“我看她腿长,想跟她做朋友……” “我倒真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居然没被你电到?!”张课长大呼意外。 “最好不要,她长得很丑,只有腿还可以。”宋冠鸿根本不晓得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形容一下她有多丑。”张课长一副龟笑鳖无尾的神情。 “就像长颈鹿,耳朵长在这么高……”宋冠鸿模仿长颈鹿的模样。走在两人后头的明莉气炸了,她对长颈鹿只有一个印象,是小时候到动物园留下的记忆,当时长颈鹿正好走到她面前,她那时个子矮小,一抬头只看到长颈鹿两个黑黑的鼻孔,所以她最讨厌人家说她像长颈鹿。“背后说人坏话,当心以后生儿子没屁眼。” 宋冠鸿和张课长同时回头,两人脸上都带着惊讶的表情,不过宋冠鸿的眸里多了一份冤家路窄的敌意。“偷听别人说话,才要当心以后生不出儿子。” “我才没偷听,我只是刚好走在你们的背后。”明莉澄清道。 张课长纳闷地问:“我们说的又不是你,你干么发火?” “就是我。”明莉脸颊鼓得像受到攻击的河豚。 “我是开玩笑的,哪有人真的长得像长颈鹿。”宋冠鸿嘻皮笑脸道。 “一点也不好笑。”明莉手指一弹,故意把手上的水弹洒到宋冠鸿脸上。 “你拿什么水喷我?”宋冠鸿像哭过似的一脸狼狈不堪。 明莉幸灾乐祸地说:“别紧张,不是硫酸,是如厕后的洗手水。” “你这个女孩怎么这么没教养。”张课长打抱不平地指着明莉的鼻尖斥责。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宋冠鸿息事宁人地拍了拍张课长的肩。 “好男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明莉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张课长气炸了,正要破口大骂,但被宋冠鸿阻止。 “老张,你先去会议室,我随后就到。” 张课长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明莉想要追上去,但去路却被宋冠鸿挡住。 宋冠鸿好奇地打探。“你怎么会来泛亚?” “来应征ol,你又怎么会在这儿?”明莉凶巴巴地反问他。 宋冠鸿得意地说:“我在这儿上班,而且刚好就是我需要一名ol。” “看来我是没指望了!”明莉一副像寡妇听到独子死讯的表情。 宋冠鸿很有风度地大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公报私仇的。” “鬼才相信你的话。”明莉自言自语地喃喃。 “甘爸咧!”宋冠鸿打气地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友好。 “我没干爸爸,我爸爸早就去世了。”明莉愤怒地甩动肩膀。 宋冠鸿不禁莞尔,这个长腿美眉实在太有趣了,值得他好好地研究。 但是,明莉并没看见他的表情,她气呼呼地走进会议室;其实她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而是气她自己,居然会被他放在她肩上的毛手搞得心神荡漾,心里仿佛有只长颈鹿正在奔跳,好讨厌的感觉哦…… 宋冠鸿一走进会议室,俊逸的外表立刻引起女孩们热烈的掌声。 唯独明莉没拍手,她目光带刺地瞪着他;不过,她跟其他女孩一样将他从头打量到脚。他和秃头矮小的张课长一起站在台上,帅气自然的发型,瘦高颀长的身材,脸上悠闲的笑意,更显得他光采耀眼,浑身充满雄性魅力。 在张课长退出会议室之后,他从容地在白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强而有力的笔触显示出大将之风;看来他在泛亚的职位不低,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未来一定会是泛亚的栋梁,也可以说是天下女孩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明莉将视线扫向其他女孩如痴如醉的眼神,显然她们已经全数拜倒在他西装裤下,她嫌恶地撇了撇嘴唇;帅有什么了不起,上帝是公平的,像他这种高大英俊的男人,多半在年老的时候要穿成人纸尿裤,为自己年轻时纵欲过度付出代价。 明莉有这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偏激心态其来有自。其实明莉的爸爸并没死,而是风流成性,早八百年前就抛妻弃女、另结新欢,不过现在正穿着纸尿裤躺在病床上,所以明莉对帅哥一向感冒,她坚信自己绝不会对宋冠鸿动心。 将名字后面加上课长的职衔之后,宋冠鸿以美式作风,开放地对着台下的女孩说:“我将成为你们其中一人未来的课长,为了增进彼此的认识,china..欢迎大家向我提问题,公私都可以问。”话毕,他突然向台下女孩们眨眨眼睛。 这举动却令明莉视为邪恶的表情,认定他是个来者不拒的花花公子。 “请问宋课长结婚没?”马上就有女孩迫不及待地对他进行身家调查。 “我十只手指都没戴戒指。”宋冠鸿亮出如钢琴家的手指。 “请问宋课长有没有女朋友?”又有女孩问道。 “目前没有。”宋冠鸿露出一副欢迎倒追的表情。 “请问宋课长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女孩越问越露骨。 “温柔的,会烧饭洗衣的好女孩。”宋冠鸿毫不迟疑地回答。 有个女孩发出娇羞的声音问:“请问宋课长介不介意办公室恋情?” “只要不在办公室,下班之后就是个人自由。”宋冠鸿微笑以对。 “请问宋课长你的眼睛怎么了?”染发女孩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昨晚不小心撞到路灯。”宋冠鸿刻意瞄了眼明莉,后者的脸颊迅速地胀红。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把自己说成是笨蛋的目的何在? 明莉越想越生气,她才不需要他的保护,他一定把她看成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猪扒,以为她会因此而感激他,甚至来个以身相许回报他? 第3章 !他作梦,她是何等聪明,一眼就识破他是披着人皮的色狼。 这时,宋冠鸿突然改变话题。“既然大家都没问题了,现在换你们上台来自我介绍。”女孩们一听,莫不发出讶异的惊呼。 不过,在惊呼的同时,女孩们纷纷拿出镜子和口红,对着镜子涂口红,唯独明莉什么也没做,一脸的无所谓。 “别紧张,大家放轻松,就当是交朋友。”宋冠鸿扫视女孩们的举动,当他看到明莉,他的嘴角浮现一抹促狭的微笑。“那就由雷明莉小姐开始吧!” “为什么我是第一个?”明莉大声抗议。 “你该不会是连介绍自己都不会?”宋冠鸿挑衅地冷笑。 “我又没得老年痴呆症,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明莉硬着头皮走上台。 反正不会应征上,她决定自我介绍的内容,就如同身上穿的迷你裙一样,越短越好。不过她一走上台,看到宋冠鸿坐在她的椅子上,跷着修长的腿,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腿,她立刻下意识地拉了拉裙摆,恨不得把迷你裙拉成拖地裙。 “我叫雷明莉,很高兴认识大家。”说完,明莉便打算下台一鞠躬。 “连小学生都比你会自我介绍。”宋冠鸿一脸的不满意。 “不然还要说什么?”明莉如被打了一巴掌般,臭着脸问道。 宋冠鸿没好气地问:“你今年几岁?从什么学校毕业?” 明莉顶撞地说:“你又不是瞎子,你不会看你手上的履历表。” “你的专长和兴趣是什么?”宋冠鸿已经很习惯她见人就咬的坏毛病。 “专长是洗衣服,兴趣是不烫衣服。”明莉说的是实话,但大家都当她在开玩笑。 在女孩们眼中,一开始都把明莉当成头号劲敌;她虽然不是大美女,不过她的脸蛋给人一种天真无邪的好印象,而且她又有一双细长的美腿。但现在她们都放心了,一致认定明莉将会是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猪扒。 宋冠鸿面无表情地继续问:“你为什么来泛亚应征?” “看在泛亚的薪水高和制服漂亮的分上。”明莉据实回答。 “你来泛亚有什么抱负?”宋冠鸿不明白她怎么会说出这么白痴的答案? 明莉更劲爆地说:“希望有个好男人能娶我。” 宋冠鸿挖苦地问:“如果没有好男人,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会在三十岁时辞职,到别家公司去碰运气。”明莉神色自若地回答。 “很好,你的自我介绍令人印象深刻。”宋冠鸿起身把椅子还给她。 这句话分明是讽刺她嘛!明莉鼓着腮帮子走下台,里面装的全是怒气,和宋冠鸿擦身而过时,她突然有个冲动,想把他另一只眼睛也打黑,为女性同胞除害。但这只限于幻想,她并不敢真做,因为她怕要付他医药费。唉,一文钱足以逼死女中豪杰…… 回到座位上,热热的余温透过裙子传到明莉的心里,她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一副跟椅子有仇似地用力拍打;怪异的行为自然引起所有人的侧目,逼得宋冠鸿不得不问:“你干什么?” 明莉毫不考虑地说:“椅子太热了,我怕得痔疮。” 女孩们再也受不了她搞怪的回答,笑得前仰后翻,只有宋冠鸿笑不出来。不过,宋冠鸿也因此不再坐任何女孩的椅子,他背靠着墙,双腿悠闲地交叉,站在会议室最后面聆听,不想再看见其他女孩拍椅子的行为;这令女孩们大呼受骗上当,原本她们把明莉视为猪扒,没想到明莉心机那么深,扮猪吃老虎,害她们不能和宋冠鸿有间接的肉体接触,实在高招、实在可恶! 明莉根本没注意从女孩们眼里射过来的冷箭,她低着头看自己因为昨晚摔在地上,而留下一些污垢的指甲,无聊的她开始抠污垢,懒得听台上的女孩吹牛,反正她们的自我介绍千篇一律,每个都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结束自我介绍的单元之后,宋冠鸿快步走出会议室,来到管理部;二话不说,便把正埋头处理公文的张课长拉到四下无人的楼梯间。 张课长感到奇怪,认识冠鸿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五年,他头一次看到冠鸿眸里闪着火花,而且还是在牵着他手的时候,难不成冠鸿对他产生了…… “你干么牵我的手?”张课长像摸到细菌似地甩掉宋冠鸿的手。 “老张,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宋冠鸿不以为意地傻笑。 “我很想帮你,不过我不会出卖自己的肉体。”张课长严肃地声明。 “你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宋冠鸿不好意思叫老张去照镜子。 张课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了,你看中那二十个女孩中的哪一个?” “麻烦你把雷明莉的分数打高一点。”宋冠鸿双手合十地拜托。 “那个白痴女孩有什么好?”张课长难以置信地惊叫。 宋冠鸿一脸陶醉。“你不觉得她很纯吗?” “你的发音错了,不是二声,应该是三声才对。” “没错,她有一种清纯的特质,只有像我这种有眼光的人才看得见。” “你确定没看错?你别忘了,你现在有一只眼睛是被谁弄半瞎的。” “打是情、骂是爱,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真谛。” 张课长以歆羡的目光看着如沐春风的宋冠鸿,一直以来,冠鸿的脸色跟他的头发差不多,像缺乏滋润的沙漠;恋爱的感觉一定很棒,可惜他无缘尝试。 但他并不看好宋冠鸿这次的恋情,他浇冷水地说:“我如果没记错,她好像很讨厌你。” “凭我宋冠鸿,一个星期之内保证搞定她。”宋冠鸿拍着胸膛。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非她不可?”张课长慎重地确认。 宋冠鸿如梦呓地说:“没错,我爱上她了,她好可爱、好纯真、好……” “拜托你,现在是上班时间,要作梦请回家。”张课长一点也不觉得那个叫明莉的女孩可爱,在他眼中,只有“好白痴”一句话可以形容她。 宋冠鸿看出老张面有菜菜子,显然老张不喜欢明莉,为了逼老张屈服,他丑话说在前头。“老张,君子有成人之美,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你真狠毒,我若说不,岂不是让自己变成小人。” “一言为定啦!”宋冠鸿抓住老张的手,孩子气地打勾勾。 “这样好吗?她真能胜任ol的工作吗?”张课长忧心忡忡地喃喃自语。 一走进快乐干洗店,明莉就听到哗啦哗啦的洗牌声音。 没错,明莉之所以对洗衣的价钱了若指掌,正因为她家开干洗店。 她现在的心情跟店名正好相反——痛苦、不快乐,想抢银行和杀人放火。 今天在泛亚的表现糟透了,再加上遇到仇人,她肯定被判死刑;虽然不录取的通知要明天才会以挂号信寄到家里头,但她必须先告知老妈,让老妈有还要继续白养她几个月的心理准备。 不知道老妈现在心情如何?明莉躲在门后偷听三姑六婆说话。 “啊哈哈哈!”一阵狂笑从雷妈口中传出来。“不好意思,又是自摸二筒。” 杨妈赌气地说:“你老是摸奶罩,我看我把奶罩脱下来送你好了。” “要脱奶罩,在你老公面前脱,我可不想长针眼。”黄妈讥笑道。 “我那个死老公,就算我脱内裤,他照样睡得跟猪一样。”杨妈无奈的叹了口气。 明莉真服了这群老女人,四个都年过半百,开起黄腔完全不输男人。不过,明莉很不喜欢她们在老妈的面前提到“老公”二字,老妈表面上看起来很坚强,但没有一个被老公抛弃的女人,在听到“老公”二字时,晚上睡觉不咬棉被的。 尤其是黄妈,心眼小、嘴巴大,她刻意提老公根本是为了打击老妈。 看来老妈今天手气很顺,是报告坏消息的好时机,明莉赶紧做深呼吸运动。 “看你今天一脸喜气洋洋,是不是好事将近?”柳妈忽然开口问雷妈。 “我有预感,有好事发生在明莉身上。”明莉闻言,额头冒出冷汗, “明莉要结婚了?”柳妈是老邻居,对雷家的大小事一清二楚。 “她想嫁,门都没有,是找到工作。”雷妈啜了一口茶。 “不是我说你,女孩子最大的幸福是找到好归宿,你别阻止明莉交男朋友。” “我巴不得她带男朋友回家来给我看,但她自己不争气,没人要。” “明莉是怕你寂寞,想多陪你几年,所以才不交男朋友。” “我生的女儿,我会不了解吗?她想结婚想疯了。” 老妈怎么知道她去泛亚的目的?明莉偏着头想了一下。对了,前晚她跟夏美通电话,夏美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在讲电话时向夏美吐露秘密;天哪!老妈偷听她和夏美的电话!真是可恶,家里居然出了匪谍?看来她以后要到便利商店外面打公用电话。 再不出面,上星期的糗事一定又会发生,当时有个客人送名贵的波斯地毯来干洗,老妈一看对方有钱,当场就替她相亲,把她的三围说出去,那个客人立刻要求跟她见一面;她不明就里地走到店里,结果那个客人却抱着波斯地毯转头就走。 因为,那个客人身高只有一百五十五公分,要穿矮子乐才能一亲芳泽。 为了防止老妈卖女求荣,明莉站在门口咳了几声。“我回来了!” 雷妈眉头皱起来,她一向反对明莉穿迷你裙,在她那个年代,女孩子家就应该穿着端庄,只有淫妇才把大腿露出来,招蜂引蝶、伤风败俗。 第4章 “你看你,我叫你少穿迷你裙,你不听,现在感冒了吧?!” 明莉恍若未闻地问:“今晚吃什么?” “满汉全席。”雷妈说的是泡面的名字。 “老是吃泡面,我会变木乃伊的。”明莉嘟着嘴抱怨。 “你妈我吃泡面吃得比你多,还不是活得好好的?”雷妈扔出一张九条。 黄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九条,笑得嘴都合不拢。“我胡了!” “怎么你一回来,我就放炮!”雷妈把怒气出在女儿头上。 “我去烧开水。”明莉赶紧钻到厨房去避风头。 “雷太太,明莉的腿真漂亮。”杨妈注视着明莉的背影说道。 雷妈扯后腿地说:“看女孩子不能看腿,要看屁股才对。” “明莉的屁股是小了一点,不过,现在的男人都喜欢苗条的女人。” “一点肉都没有,我真担心她生不出儿子,将来被夫家休妻。” “老妈,你屁股那么有肉,还不是没生出儿子。”明莉从厨房里发出攻击。 雷妈用力地拍桌子。“你这丫头,嫌我命长,想把我活活气死是不是?” 柳妈打圆场地说:“别生气,打牌要紧。” “你们都不知道,我这女儿的嘴坏透了。”雷妈一脸的伤心。 “伶牙俐齿没什么不好,在外面工作才不会被人欺侮。”柳妈好言安慰。 “问题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容易祸从口出。”雷妈感叹地吐气太息。 知女莫若母,雷妈怎会不了解自己怀胎十月的女儿是什么料?笨手笨脚,却爱逞强;嘴巴犀利,但脑袋空空。整个人就像刺猬似的,也不秤秤自己有几斤两重,只要一受到攻击,马上就会反抗,往往弄得自己伤痕累累。 说来说去,明莉会是这种个性,都怪她不好,把自己的坏基因全遗传给她。 这时,明莉端着泡面从厨房走出来,用脚勾了一张椅子到老妈身旁,然后坐下,安安静静地看打牌。因为她的嘴巴正忙着吃泡面,母女俩的舌战暂时休兵,其实她真正的目的不是来观战,而是在等待开口的机会…… 一见老妈胡牌,明莉小声地问:“老妈,你可不可以再养我一阵子?” “你说什么?”雷妈正在数钞票,没听清楚女儿说什么。 明莉故意塞了一大口泡面,含糊不清地说:“我没被录取。” “是不是裙子穿太短的缘故?”雷妈斜睨了她一眼。 “不是,总之是出师不利。”明莉不想多说。 “养你养到那么大,你哪一次顺利过?打从你出生……” 打从明莉出生的那一天,正好是雷妈噩梦的开始。先是破财,明莉因早产,在保温箱里待了一个月,花了不少钱;再来是雷爸外遇,和照顾明莉的护士日久生情,这段外遇一直维持到明莉上幼准园才结束,结束的原因是雷爸喜欢上明莉的幼准园老师。 后来,雷妈受不了雷爸不断的外遇和永无止境的争吵,终于在明莉上国中时,签了离婚协议书,两个女儿和干洗店归她,雷爸则是带着车子和存款离开。 但噩梦并未因雷爸的离开而结束,一直到明莉念大学,期间历经家里遭小偷、店里遭抢劫、洗衣机爆炸、明华开刀三次、明莉从国中补习补到大学重考……种种的不顺利,让雷妈不得不怀疑她生了一个扫把星。 这些不愉快的过去,明莉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给老妈带来这么多灾难,她何尝不伤心难过?她甚至希望自己没出生,但她天生不会道歉,嘴巴比鸭嘴还要硬。“老妈,你少念一点,以免人家会知道你到了更年期。” “我会四十岁就停经,还不是因为生你时没做好月子,害我提早老化。” “我吃饱了。”明莉拿着才吃到一半的泡面,逃到厨房躲炮火。 “学学你姊,找个好男人养。”雷妈的魔音传到厨房。 明莉大声地问:“我要是真的嫁了,谁照顾老妈?” “你什么时候照顾过我了?”雷妈反诘道。 明莉想了一下之后,走出厨房说:“以前没有,以后会有。” “不必,我自求多福。”雷妈毫不领情,因为她的身体是铁做的。 “老妈,你真舍得我出嫁吗?”明莉撒娇地从背后搂住老妈浑圆的肩膀。 雷妈不客气地说:“求之不得,我会当是把扫把星送出门。” 明莉全身僵硬,缓缓松开手。“老妈,这话未免太毒了!” “废话少说,那件被单拿去烫。”雷妈下达命令。 “我好累,我想睡了,能不能明天再烫?”明莉佯装疲倦地打呵欠。 “你不照我的话做,你今晚就别想睡我买的床。”雷妈拉长脸。 明莉求饶地说:“老妈,虎毒不食子,你别那么无情。” “我是为你好,吃饱了就睡,你会变猪的。”雷妈大言不惭。 “我投降,我去烫被单就是了。”明莉乖乖地拿起被单。 “你要是再烫焦了,我就扒你的皮赔给客人做床单。”雷妈厉声警告。 这对母女看起来像吵架,其实她们感情好得不得了,柳妈再清楚不过了,现在的亲子关系都很淡薄,能像她们这样你来我往的母女已不常见:柳妈一边羡慕她们,一边感伤自己女儿出门如走失、回家如进旅馆,把父母当陌生人…… 跟自己女儿相比,柳妈反倒希望明莉是她女儿。“甘爸咧!” 明莉会错意地问:“柳妈,你干么叫我认干爸爸?” 柳妈笑着说:“甘爸咧是日本话,加油的意思。”“我还以为老妈要再婚了。”明莉这时才明白自己错怪了宋冠鸿。 “叫妈就行了,别再加老字,人不老都给你叫老了。”雷妈刻意纠正。 怪了?明莉一副像在研究外太空生物的科学家,以锐利的眼神看着老妈,心里想着,老妈以前从不在意她叫老妈,为什么今天突然要她改口?而且女儿看母亲,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事,为什么老妈的眼神那么不自然? 其中必有隐情,老妈该不会是第二春来了?! “妈,你怎么脸红了!”明莉惊呼。 雷妈莫名其妙地用骂人的口气吼道:“快去烫被单!” 明莉若有所思地问:“你发那么大的火,是不是做贼心虚?” 雷妈闻言皱起眉头,她的确有了爱慕者,只不过她认为还不是跟女儿开诚布公的时候,没想到女儿却看出来了;正当她烦恼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店里的铃铛声适时响起,她不经意地做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有客人来了,你快去招呼客人。” 明莉将老妈的表情视为露出狐狸尾巴的表情。嘿嘿,看不出老妈是黑矸里装酱油,顶有一套的;不过以老妈的个性,除非捉奸在床,否则老妈死都不会承认。但她不会那么无聊,跑去看老妈不穿衣服的样子。 总之,她有办法让老妈不打自招,头一低。“是谁掉了三百块在地上?” “大家都别动,掉在我家地上的钱都算我的。”雷妈头伸到桌下。 “别找了,如果地上真有三百块,我早就‘拾金有昧’了。” “臭丫头,你竟敢寻老娘开心!”雷妈恼羞成怒。 “此地无银三百两哦!”明莉暧昧地哈哈大笑。 “快去招呼客人!”雷妈急声催促。 明莉呆站在柜枱前,仿佛见到鬼一般脸色骇白。 手腕上挂着西装的宋冠鸿,神情除了惊讶外,并没她那么恐怖。 这是个巧合,宋冠鸿事前并不知道快乐干洗店,就是明莉妈妈开的干洗店。 他上星期才搬到这附近,所以才会在前天晚上遇到明莉;而明莉在履历表的家属栏上,填的是爸爸已死,妈妈是职业妇女,姊姊出嫁,看似china..简单明了,其实是不清不楚。不过她要是真填上快乐干洗店,他还是会来,制造追她的机会。 “你怎么会在这儿?”宋冠鸿回过神,眸里有盈盈的笑意。 明莉冷哼一声。“这儿是我家,我不在这儿,难道要在你家?” “我很欢迎你到我家坐。”宋冠鸿友善地示好。 “我才不会笨到羊入虎口。”明莉拿冷屁股对着他的热脸。 “有必要这样剑拔弩张吗?”宋冠鸿差点笑出来,不过他哪敢对她不敬! 明莉双手插腰,做出不欢迎他的模样。“你来干什么?” “送西装来干洗。”宋冠鸿把西装放在柜枱上。 明莉把西装推到地上。“关门了,你送去别家干洗。” “门明明还开着!”宋冠鸿弯腰捡起西装,肚量比宰相还伟大。 “我就是来关门的。”明莉睁眼说瞎话,她若是把门关上肯定会被老妈揍扁。 “你干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宋冠鸿叹气,追她比追陈幸妤还要难上百倍。 “我家干洗店有那么大,我就不用受你的鸟气了。” “鸟气?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惹大小姐你生气。” 明明是他害她失业,他居然还敢露出无辜的笑容?他以为他牙齿白、以为他长得帅,全天下的女生都要拜倒在他西装裤卜……不,是牛仔裤下。他现在穿的不像在上班时那么正式,深蓝色花格子衬衫和褪色的牛仔裤,更显得他年轻有活力。 明莉的视线不经意地梭巡他的装扮,她发现他的臀部好窄,牛仔裤服贴地紧紧裹住他的下半身,强壮的男性象征清晰可见,连八十岁的老祖母见了都想脱掉他的牛仔裤,犯下妨害风化的罪……老天! 第5章 她在想什么?她怎么可以看他那里?太恶心了!她羞红了脸,赶紧将视线拉回到他脸上。 阿弥陀佛,她心里十分虔诚地忏悔,请求佛祖原谅她犯了色戒。 “你在想什么?”宋冠鸿还真不习惯她嘴巴不说话。 “不是想你。”明莉不打自招地脱口而出。 “你的脸好红!”宋冠鸿了然于心,她总算注意到他的魅力。 明莉越描越黑地说:“你别想歪了,我脸红是因为气你……伤害我。” “我伤害你哪里了?你的身?还是你的心?”宋冠鸿的视线在她身上打转。 “你还真会装蒜!”明莉气得跺脚,他的眼神令她全身发烫。 “我的口袋里没有藏蒜头。”宋冠鸿自以为幽默地说。 “少在我面前卖弄口才,我的舌头比你长。”明莉扮鬼脸吐舌。 宋冠鸿反将她一军地说:“很好,舌头长表示接吻功夫好。” “那你还不快去买条蛇。”明莉马上扭转劣势。 “我若没记错,你好像就是属蛇。”宋冠鸿把她的资料记得清清楚楚。 “世界上属蛇的女人多的是,又不止我一个。”明莉才没毛遂自荐之意。 宋冠鸿暗示地说:“不过,全世界,我只认识你一个属蛇的女孩。” 明莉不是那种轻易就被男人一句甜言蜜语迷得团团转的女孩,她有自己的主见,除非她先喜欢对方,否则就算对方说破嘴皮,她也不会动心;不过,他的话还是让她心湖起了涟漪,只是她没发现。“癞虾蟆休想吃天鹅肉!” “我哪里像癞虾蟆?”宋冠鸿一脸的伤心。 “你的脸,让我一见你就生气,再见你就更讨厌……” “这台词好熟,好像是一个叫大牛的人说的。”宋冠鸿打断她的自弹自唱。 居然把她跟大牛相提并论,他是什么意思?嘲笑她牛脾气吗?可恶,明莉伸手拿起放在柜枱后的扫把。“你再不滚,休怪我拿扫把出来打人!” 正当她打算挥舞扫把之际,扫把忽然从她手中不见,她转过身,整个人吓得动弹不得…… 原来扫把是被老妈夺走的。看着老妈好可怕的脸色,明莉的嘴唇抖个不停,完了,老妈发威,连城墙都挡不住,她准备领死吧! 雷妈怒吼。“你是猪扒啊!居然要把财神爷赶出去?!” “妈!你怎么可以骂自己女儿猪扒!”明莉感到无地自容。 雷妈仗势欺女。“为什么不可以!谁教你是吃我奶长大的。” “我明明是吃克宁奶粉长大的,所以才会长得像大树。”明莉指出。 “奶粉钱是谁出的?”雷妈气炸了,当初老公离婚的理由就是嫌她没胸部。 “我会还你奶粉钱的。”明莉并不知道自己伤到老妈自尊心。 “我现在就要。”雷妈恩断情绝地伸出手。 明莉咬了咬嘴唇,泪水在眸里打转。“没有。” “没钱还敢说大话!”雷妈视若无睹,发起威来六亲不认。 “我明天就去抢银行,你高兴了吧!”明莉将眼泪逼回心里。 雷妈落井下石地说:“你若是上报,可别说出快乐干洗店,我还要做生意。” 这种天雷勾动地火似的争吵,对她们母女俩来说是家常便饭;别人吃饱饭没事干时,是拿牙签剔牙,她们则是用吵架磨牙。但宋冠鸿并不知道天底下有靠吵架维系亲子关系,增进家庭和乐的怪母女,他感到十分自责…… “两位,请不要因为我伤了母女和气。”宋冠鸿赶紧出面当和事佬。 “还不是你害的,猪扒!”明莉找到了发泄满腔怒火的出气简。 雷妈一急,用扫把往女儿背上轻轻一打。“你这个猪扒,快向客人道歉。” “你打我!”虽然明莉常挨打,但都没有这一次来得痛。 “恨铁不成钢!”雷妈嘴硬心软,眼中有些歉意。 “妈,我告诉你,就是他害我失业的。”明莉明白指出。 “你都已经没工作了,你还想连累我关店吗?”雷妈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妈,你以前不是常说,人穷志不短,不要向坏人低头吗?” 雷妈厉声命令。“客人永远是对的,快向客人道歉。” “门都没有。”明莉回房拿枕头,然后气愤地冲出快乐干洗店。 “你要去哪里?”雷妈追到店门口,其实看到明莉拿枕头,她就已经了然于心。 “离家出走。”明莉头也不回,倔强地抱着枕头大步奔跑。 雷妈口是心非地大嚷。“有本事你就不要回来睡觉。” 看到这样的情景,宋冠鸿更加了解明莉——遗传到她妈妈的个性。 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明莉感叹地在街头游荡。 其实,她并没有生老妈的气,而是责怪自己,不该老是惹老妈生气。 归根究柢都该怪宋冠鸿带来霉气,那家伙八成是撒旦派来带给她不幸的恶魔。 没被录取也好,明莉自我安慰地想。只要跟宋冠鸿同在一个屋檐下,不出一个月她就会被他克死;工作再找就有,小命只有一条,她可不想在没尝到人间最美味的“炒饭”以前,就被牛头马面带到阎罗府。 走着走着,双脚带着她来到夏美所租的房子外面。夏美是她好朋友,人漂亮、心肠好,唯一的缺点是男友不好;夏美的男友是个单耳戴耳环,头发染得像一头枯草似的痞子,明莉不止一次在路上看到他挽着别的女孩,但她从未告诉过夏美。 那个痞子,心眼小、醋劲大,自己风流可以,却不准夏美有任何男性朋友。说实话,明莉早八百年前就看他不顺眼,她想不透夏美喜欢他哪一点;他跟宋冠鸿一样,只不过是长得比较帅一点的男人罢了,像这种只看外表的肤浅爱情,明莉深信是绝对不会持久的。 可是,夏美跟痞子吃过炒饭了,明莉只好祝福他们天长地久。 老妈经常告诫她,保持处子之身的重要性。因为男人很坏,永远都想做每个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却不乐做老婆的最后一个男人;为了避免将来要花钱做人工处女膜,维系婚姻幸福,所以她恪遵母训。 发现门外没有痞子的摩托车,明莉决定今晚打扰夏美。 按了好久的门铃,才等到夏美头上里着毛巾,眼睛红红地打开门。 “你这么晚跑来做什么?”一抹失望的微笑爬上夏美的唇角。 “借住一晚。”明莉把枕头扔到沙发上,她的神经线比电线杆还粗。 “发生什么事了?”夏美叹气,她有心事,但说给明莉听还不如对牛弹琴。 明莉打开冰箱门,拿出一颗又红又大的苹果。“我被我老妈轰出家门。” “你又做了什么事惹你妈生气?”夏美已经习惯她们母女三天两头吵架。 “我把客人轰出去。”明莉狠狠地咬了口苹果,仿佛在咬人肉。 夏美公正地说:“这就是你的不对。” “问题是,我妈不该骂我猪扒。”明莉一脸的委屈不满。 “伯母真可爱,不过是骂得过分了一点。”夏美拿出吹风机,边吹头边说。 吹风机的声音笼罩着不到十坪大的套房,吵得明莉没办法接着说下去,只好拿起放在桌上的遥控器,按下开关;此时电视萤幕正好在播放韩剧,明莉霎时愣住,她现在才发现宋冠鸿长得好像张东健,明莉的偶像,只不过宋冠鸿比他再瘦几公斤。 明莉下定决心,回家后要把贴在墙上的海报全撕掉;如果她还能回家的话。 夏美关掉吹风机,观察入微地说:“你也喜欢张东健啊!” “鬼才喜欢他!”明莉羞红了脸,赶紧关掉心视。 “这么说,我是鬼啦?!”夏美感到奇怪。 “有没有空白履历表?”明莉快速转移话题。 “做什么?”夏美从电视柜的抽屉里取出厚厚一叠履历表。 “说来话长,总之我没应征上。”明莉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 “以你的条件,去应征模特儿比较好。”夏美又拿出报纸,翻开求职栏。 “要我穿内衣在男人面前晃来晃去,我宁可自杀。”明莉鸡猫子似地尖叫。 夏美开导地说:“傻瓜,做模特儿才有机会当上少奶奶。” “我没那个命。”麻雀不管飞到哪儿还是麻雀,说它会变凤凰是没常识。 明莉嘴巴虽然这么说,但夏美知道事实不是如此,明莉比任何女孩都想嫁金龟婿给她老妈瞧瞧,好证明她绝不是样样不如明华;明华是明莉的姊姊,两个月前嫁了个有钱的老公。“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你不去争取,好运怎会降临在你身上?” “就算嫁入豪门,以我的头脑,肯定会被婆婆虐待。” “我看是你的婆婆会被你的毒舌给毒死。” “我的嘴巴真的很坏吗?” “是不好,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妈说我的嘴巴能改,狗也能改掉吃屎的习惯。” “你妈比你还毒!”夏美噗哧一声,在大笑的同时眼角挤出泪珠。 明莉以为她是笑得太过火。“你昨天为何不来参加同学会?” “我还没找到工作。”夏美的眼泪止不住。 “你怎么哭了?”明莉大吃一惊。 “我被甩了。”夏美顺势倒在明莉的肩上啜泣。 原来夏美眼睛红不是因为洗发精的缘故,明莉真是后知后觉。不过她是不会说好听话安慰夏美的,她巴不得他们分手,她现在高兴的想去买鞭炮庆祝,但她若这么做,夏美肯定会跟她割袍断义,为了身上的衣服着想,她只好忍着。 第6章 这身衣服是老妈为了她的面试而新买的,若有损失,她肯定会被老妈骂死。 等到夏美的哭声停止,明莉打气地说:“想开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夏美近乎发誓地说:“我再也不要跟帅哥谈恋爱。” “帅哥没一个是好东西。”明莉眼前浮现一张讨厌的脸孔。 “听你口气,好像你也被帅哥伤害过,但是我怎么不知道你曾经恋爱过?” 面对夏美质疑的眼神,明莉面无表情地说:“我想到我妈,她是前车之鉴。” 夏美一脸的抱歉,每个人都有不愿与外人道的伤口,对明莉来说,她老爸就是她的伤口;夏美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明莉到处把家丑外扬,唯恐天下人不知她有个不负责任的风流老爸……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夏美一副火烧眉毛似的急着接电话,这种表现很显然她对旧情念念不忘,希望是前男友打来要求复合的电话;不过她的希望落空了,她一手压着话筒,对明莉说:“明莉,你妈打电话找你。” 明莉连忙摇手,小声地对夏美说:“跟她说我没来找你。” “太迟了,我已经跟伯母说你在我这儿了。”夏美无奈地耸肩。 “夏美,你家有没有棉花?”明莉眼珠一转,露出鬼灵精怪的表情。 “要干什么?”跟明莉认识四年,夏美仍搞不清楚她脑袋里都装些什么东西? “先塞一些在耳朵里,免得耳膜被骂破。”明莉解释。 夏美哭笑不得地说:“抱歉,我家只有棉被,我去把棉被支解。” “不用麻烦,我想到另一个办法,把话筒拿远。”明莉接过话筒。“喂。” 雷妈如青天霹雳般怒吼道:“臭丫头,你还不快滚回来!” “我才不会笨到回去被你扒皮。”明莉有自知之明。 “限你三十分钟之内回来,不然我就把你的东西全扔到街上。” “妈,我不在,正好让你今晚为所欲为,把干爸带回家。” “剩下二十九分钟又四十三秒。”雷妈当作没听到。 明莉急声说:“我不会跟他道歉的。” “他回去了,剩下二十九分钟又三十一秒。”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就让我去夏美家住一晚嘛。” 雷妈发出一阵原谅她的温柔笑声。“笨丫头,你被录取了。” “怎么可能?”明莉怀疑老妈是笑里藏刀,回家后老妈就会宰了她。 “他说的,信不信由你。”雷妈的声音不像在说谎。 “骗人!”明莉压根就不相信,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剩下二十八分钟了。”雷妈说完就迳自挂断电话。 明莉对着只有嘟嘟声的话筒大叫:“妈你别挂电话,我还有话说……” “我看你回家跟伯母好好说,千万不要顶嘴。”夏美好心地提醒。 太阳没打西边出来,但明莉却来到泛亚报到。 在大公司上班最大的好处,就是冷气强,灯光美,气氛佳。 不过,太舒适的环境容易让人想跟周公见面,所以明莉拼命擦绿油精提神。 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她的仇人,宋冠鸿一早有事外出,改由张课长带领着她和部里的同事打招呼。 真不得了,整个部门总共有二十个男人,只有她一个女生,她好幸福哦!万绿丛中一点红,她可要睁大眼睛,在二十个男人中精挑细选。 当张课长向她一一引荐同事时,明莉低着头,看似面对男人会害羞的模样,其实她是在观察哪个男同事的无名指有戴戒指;已婚男人是不能沾的,倒不是因为明莉有道德良知,而是她怕触犯刑法坐牢。 不错,有十二个男同事未婚,明莉仿佛看到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在打完招呼之后,办公室立刻变成越战战场,人家都进入备战状态似地埋首自己的工作中;同一个时间,张课长像甩掉烫手山芋般回到自己的部门,留china..下明莉兀自坐在位子上,喝茗茶、看报纸,打发漫长的时间。 宋冠鸿一回到公司,立刻走到明莉桌前。“你还坐在这儿干什么?” “我不坐这儿,难道要我坐地上!”明莉不情愿地放下报纸。 “你是来上班,不是来喝茶看报纸的。”宋冠鸿明白指出。 明莉理直气壮地说:“不是我拿报纸来看,是报纸自己跑到我的桌上。” “你的工作之一,是把报纸用报夹夹起来,放在报架上,供大家午休时看。” 明莉拿着报纸,依照指示走到报架前,而宋冠鸿却一直跟在她身后。明莉显得很不高兴,她又不是小孩子,连这么简单的工作都会做砸,一怒之下,居然把报纸撕成两半,她恼羞成怒地怪罪他。“都是你害我的!” “我害你什么?”宋冠鸿拿她没办法似地皱着眉。 “我这个人,做事时最讨厌背后有人,我一紧张就做不好事。” “我才不是故意要站在你的背后,而是要来拿报纸看。” “啊哈,上班喝茶看报纸,当心我打小报告。”明莉自以为捉到狐狸尾巴。 泛亚是由很多海内外事业部组成,在台湾,最重要的事业部是建筑业,公司最近在新竹推出售价上亿元的智慧型豪宅,为了刺激买气,广告部肩负重任,在电视、杂志、报纸……所有可以做广告的地方打广告。 而宋冠鸿负责的正是广告部,不仅要决定广告表现的内容,还要检查广告刊登的时间和版面有没有错误,所以看报纸是他每天极重要的工作;这点说给头脑简单的明莉明白,要费很多唇舌,所以他选择轻描淡写地说:“我的工作就是喝茶看报纸。” “真的吗?”明莉不太相信,有机会她还是会向上级密告。 “骗你的是小狗。”看她一脸贼相,宋冠鸿知道她不安好心眼。 “报纸放好了,我可以回位子坐了吧?!”明莉像小学生在问老师似的。 宋冠鸿十分严肃地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事?” 明莉搞不清楚状况地耸了耸肩。“不知道,没人教我……” “你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吃饭?”宋冠鸿有种自己拿砖头砸脚的感觉。 “不用,我妈在我一岁时就教会我了。”明莉摇头,她还没那么笨。 “去问大家,需要你做什么?”宋冠鸿好意指点。 “我是来做ol,不是来做菲佣的。”明莉不分青红皂白地生气。 “老天!你连ol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宋冠鸿感到头痛欲裂。 明莉自以为英文不错地说:“ol以字面解释,就是officdy的意思。” “你还真以为你是来做大小姐的?!”宋冠鸿斜眼瞄她。 dy本来就是淑女的意思,你连这都不知道,亏你还做课长。” 明莉轻蔑地叹了一口气,原本她以为在泛亚做课长的人,都是很有学问的菁英份子,没想到宋冠鸿连基础英文都不会?他八成是靠拍马屁才有今天的地位,嘴巴甜的人果然有糖吃,她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别以为宋冠鸿闻不出来她叹出来的那口气有什么味道,方圆百里之内,有鼻窦炎的人都闻得出来——她瞧不起他。不过现在还有一大堆公事等着他去处理,他没空跟她吵,他只想快点让她进入状况。“ol的意思,讲难听点,就是办公室小妹的意思。” 明莉装傻地问:“小妹?你的意思是,要我拜干哥哥吗?” “我真的会被你气吐血!”宋冠鸿后悔莫及。 “要不要我打电话叫救护车来?”明莉故作善良状。 “你说什么?”被当成病猫的宋冠鸿,双目一瞪,比吃人老虎还凶。 明莉陪笑地说:“跟你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小妹就是服务股长的意思。” 宋冠鸿没好气地说:“现在是上班时间,庄重一点,别嘻皮笑脸。” “凶什么凶!”明莉一吼,办公室里的同事全朝着他们看。 “你跟我到我办公室。”宋冠鸿按捺住满腔的怒气。 明莉不敢吭声,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只好乖乖地跟在他后头走进课长室。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跟他顶嘴的感觉,就像在跟老妈顶嘴一样,若是不顶回去,活像会少一块肉似的,很难受。 她也不想这样,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也许道歉能挽回局势,可惜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久等她道歉不果的宋冠鸿,忍不住打破沉寂。“舌头被猫咬掉了是不是?” “还在。”明莉从垂落的眼睫里偷瞄他。“你是不是要开除我?” “开除你,等于是我自打耳光。”宋冠鸿此刻已是骑虎难下。 “为什么?”明莉真想帮他出力,狠狠地给他几个大耳光。 “重新登报征人,会浪费公司的时间和金钱。”宋冠鸿有难言之隐。 “这么说,我可以高枕无忧了?”明莉抬起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显而易见的,他怕她表现不好会影响他的声誉,毕竟她是他选的,开除她,等于是宣告他的眼光不好,选了一个白痴当ol,那么她更要表现不好,谅他也不敢对她怎样。 宋冠鸿慧剑斩情丝地说:“你若表现不好,我还是会赶你走的。” 明莉想了一下问:“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录取我?” “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宋冠鸿拉别人当垫背。“张课长也是其中之一。” “真不可思议,我以为他恨死我了。” 第7章 明莉大感意外地咋舌。 宋冠鸿谨慎地说:“没人恨你,问题在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哪里不对?”明莉自认完美无瑕。 “跟上司顶嘴,这种态度对吗?”宋冠鸿逼问她。 明莉迟疑了数秒,勉为其难地为五斗米折腰。“我会改进的。” “很好,去替我泡杯咖啡。”宋冠鸿想考验她是不是诚心诚意地悔改? “你是手断了?还是脚瘸了?”明莉马上露出马脚。 “你……”宋冠鸿正想要拍桌发怒,明莉抢先开口。 “开玩笑的。”明莉赶紧拿起桌上的马克杯,飞出办公室。混蛋!王八蛋!臭鸡蛋!你家的母鸡不会下蛋! 明莉在茶水间里头,一边骂宋冠鸿,一边在他杯子里吐大量的口水。 上幼稚园时,小男生都会说,吃女生的口水会长不高,明莉记到现在,终于有机会让她做此实验;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个实验不好玩,他的身高以目测至少有六尺,根本就不需要长高,人人都说她的嘴毒,她好希望她的口水也具有某种毒性 一种叫“长不大”的毒性,就算吃了威而刚,也于事无补。 正当她捂着嘴快乐的偷笑时,背后响起关切的男声。“你还好吧?” “我很好,你怎么会这么问?”明莉心想如果没记错,这个人好像叫何致远。 何致远松了一口气地说:“我看你肩膀在颤抖,还以为你在哭。” “你看看我头上有没有长东西?”明莉突然低下头。 “没有,你要我看什么?”何致远感到莫名其妙。 “找包,因为我刚才被骂得满头包。”明莉露出天真的笑容。 何致远突然脸红,赶紧背过身。“要不要来一怀卡布其诺?” “那家伙要是有你一半善体人意就好了。”好害羞的男生哦,明莉心想。 这个叫何致远的同事,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很像演古装戏的书生,一看就知道跟她一样是个守身如玉的好人,明莉忽然动了当红娘的念头,想把他介绍给夏美…… 背对着明莉,忙着煮咖啡的何致远感到心脏怦怦跳,他第一眼看到明莉,就对她产生了好感,她看起来很单纯,应该还没有男朋友,只要他努力点,追到她不成问题。“课长人不错,相处久了,你就会了解。” “我不信,他如果是好人,之前的ol为什么要辞职?” “之前的小姐是因为结婚才会辞职不干。”何致远将卡布其诺递给她。 “她真好命,不用再受他的鸟气。”明莉哼了一声,正要大口地喝咖啡。 何致远及时劝阻。“等等!吹一吹再喝,不然会烫着嘴。” “如果是那家伙,他肯定希望我烫坏嘴。”明莉不知不觉又想到他。 “你跟课长之间有什么过节?”何致远闻到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明莉坦然地说:“他的眼睛就是被找打黑的。” “这么说,你应该不会录取才对。”何致远百思不解。 “他会不会想藉此机会报复我?”明莉的两只手臂都冒出鸡皮疙瘩。 “课长不是那种公私下分的小人。”何致远摇头,不知道自己正在帮情敌说话。 明莉越想越不对劲,在应征的时候,她表现得那么差,没理由被录取,唯一的理由就是宋冠鸿;他一手主导,处心积虑让她进入广告部,目的就是为了向她报仇,一想到这儿,她的背脊泛起一阵寒意。“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哪天我发生意外,凶手绝对是他。”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何致远难以置信地看着明莉,却被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深吸引住,他从没见过如此清澈明亮的一对眸子,整个人感到一阵意乱情迷,令他几乎无法喘气,半晌才找回声音。“咖啡凉了就不好喝了。” 明莉听话地啜了一小口咖啡。“真好喝,你果然是个好男人。” “你……”何致远突然伸手抓住明莉的手臂。 “你想干什么?”明莉只觉得不悦,并没有其他感觉。 “你的嘴边长了白胡子。”何致远用手指轻轻勾去她嘴边的奶泡。 “谢了。”明莉稚气地笑了笑,开朗的笑声传染给何致远,他也跟着笑。 一声凝重的咳嗽声,冷不防地从门口传进来,明莉和何致远同时转身;不过,明莉是抬头挺胸,何致远却是垂头丧气,两人以不同的心情面对脸上乌云密布的宋冠鸿。“上班时间躲在茶水间谈恋爱,成何体统!” “对不起,课长。”何致远赶紧鞠躬,以示认错。 “干么要道歉!我们又没有犯错。”明莉颇不以为然。 宋冠鸿尖酸地嘲讽。“难道要在办公室炒饭,才算犯错吗?” “我们没吃炒饭,只不过喝杯咖啡而已。”明莉顶回去。 “课长,请听我……”为了保护明莉,何致远想要一肩扛下责任。 “代销部的李课长找你。”宋冠鸿个听他解释,也不给他机会做英雄。 “我这就去。”何致远看了一眼明莉,示意她小心用词,然后转身离开。 “你的表现真让我失望。”看到依依不舍的眼神,宋冠鸿顿时感到有如芒刺在背。 明莉意气用事地说:“既然你对我这么不满,不如开除我算了。” “如果你受不了,你大可现在就走人。”宋冠鸿反过来威胁她。 明莉让步地说:“不,我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刚来公司,言行举止小心为妙,别让人有机会说闲话。” “我跟何致远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哪有什么闲话好说?”明莉死不认错。 “你想跟他做吗?”宋冠鸿以轻松的语气问,心里却是惶惶不安。 “不想。”明莉毫不考虑地说,她一心只想赚媒人红包。 仿佛有一股清凉的微风吹进宋冠鸿心底,整个人顿时士气大振,眼眸进射出闪亮的光彩;就算明莉再讨厌他,也无法忽略他此刻所散发出来的魅力,她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太迷人了,在她几乎快对他动心的同时,她的眼前浮现另一张英俊的脸孔——她的老爸。 她对老爸的记忆停留在十二年前的最后一眼,当时他三十八岁,恋爱中的男人看起来特别潇洒,和宋冠鸿现在一样;但那个记忆是充满恨意的,她无法忘怀,老爸离开她们时,头也不回的背影…… 虽然她的思绪回到过去,但她仍清楚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咖啡泡好了吗?” “马上就好。”明莉看着马克杯,眼里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 “等一下,把杯子拿给我看。”宋冠鸿把马克杯抢过来。 明莉紧张地吓出一身冷汗。“你要看什么?” 宋冠鸿质疑地问:“这些水,是不是你吐的口水?” “冤枉,是我刚才洗杯子,没把水倒干净。”明莉难掩一脸的心虚。 “你最好别骗我,如果我喝了肚子痛,唯你是问。”宋冠鸿放下杯子离开。 明莉来泛亚一个星期了,还像个新娘子,什么都不会。 也许是因为她是广告部唯一的女生,男同事们都不忍苛责她。 何致远更是趁宋冠鸿不在的时候,教她这教她那,殷勤的模样,大家心照不宣。 唯一会挑明莉麻烦的,只有张课长。能者多劳,财务部的谢课长请丧假,由张课长暂代职位;张课长眼尖如针,每一张请款单落到他手上,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问题,唯独对明莉呈报的请款单,他都是用放大镜严格检查。 果然,让他找到错误。“你会不会用电子计算机?” “当然会,有什么问题吗?”明莉正站在影印机前印资料。 张课长严肃地命令道:“去把电子计算机拿出来,重新把这些油单加一遍。” “很抱歉,我的电子计算机刚才故障了。”其实是被明莉摔坏的。 “你才来一个星期,文具用品损坏的可真不少。”张课长嘟嘟嚷嚷地埋怨。 “我也不想。”明莉脸上毫无忏悔之意,反正又不要她赔钱,所以她一点都不心疼。 张课长的眼睛忽然眯成一条线。“你的裙子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明莉心虚地低着头,她故意把裙子改短。 张课长捉到狐狸尾巴似地说:“我记得这条裙子不应该这么短。” “大概是布料不好,洗了几次就缩水。”明莉一脸天真地说,她就是喜欢穿迷你裙。 “泛亚从来不用便宜布做制服。”张课长才不会被她装可爱的脸所骗。 这个张课长实在很罗嗦,硬要拆穿她的谎言,一点怜香惜玉的精神也没有,难怪头都秃了还娶不到老婆。 不过要她承认是她把裙子改短,比登天还难;明莉想了一下,决定找替死鬼,替她背黑锅。“我想,公司可能出了内贼,跟做制服的工厂串通,偷工减料,想从中捞点油水。” 张课长脸色大变。“每位员工的制服,都是我负责叫工厂订做的。” 踢到铁板的明莉立刻以抱歉的语气,温柔的声音,甜美的笑容,和一大串令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赞美,自圆其说。“误会一场,张课长为人正直,光明磊落,行侠仗义,是泛亚的栋梁,国家的未来主人翁,绝不可能是内贼。” “看看你的裙子……”张课长正想骂她是招蜂引蝶的狐狸精,却突然住口。 “明莉,麻烦你把这份资料各影印六份。”何致远故意走来帮明莉解危。 明莉躲过一劫似的,对何致远露出感激的甜笑。 第8章 “没问题。” “张课长,你今晚有没有空?”何致远望着明莉的表情有些陶醉。 “有什么事吗?”张课长眉头皱起来,鸡婆地替宋冠鸿瞪了情敌一眼。 “广告部今晚要替明莉办欢迎会,欢迎张课长参加。”何致远对张课长不善的语气感到纳闷。 难不成张课长也喜欢明莉?不过何致远一点也不担心,光凭头发,他就赢定了。但人家说眼睛小的人,多半心眼也小;张课长的眼睛比绿豆大不了多少,有可能会利用课长的职位之便找他的麻烦,他还是小心点好…… “我晚上有约会。”张课长一口回绝,今晚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捩点。 “我去忙了。”何致远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地滚回广告部。 明莉好奇地问:“你是不是要去相亲?” “少胡说八道。”张课长一副被说中心事般脸红。 “张课长,你该不会穿这身绉得跟梅干菜似的西装去吧?!” “你有完没完?我的私事不关你的事。”张课长气得头冒青烟。 “大家都是好同事,同事之间互相关心是应该的。”明莉自作多情。 张课长压着声低吼。“我跟你一点也不好,你少跟我攀关系,我不吃这套。” “相亲最重要的是第一眼的印象,这件西装会害你马上三振出局。” “我的终身大事用不着你瞎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把西装给我。”明莉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西装袖子。 “你干什么扒我的衣服?”张课长死命地不肯就范。 拉拉扯扯之间,一声撕裂声从袖子和衣身的接合处发出来…… 明莉赶紧松开手,看着张课长仿佛要杀人的目光,她困难地吞咽一口口水。怎么办?她必须在发生命案以前,想办法浇熄张课长的怒气:china..有了,就用眼泪!老妈教过她,男人发火时,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灭火器。“人家只是想替你烫西装。” 看她拼命地挤眼睛,却什么也没挤出来,张课长知道她的意图,他叹了一口气,看在她心存善念的分上,问她:“你干么对我这么好?” 明莉真诚地说:“人家希望你能早日讨到老婆。” “算我错怪你了。”张课长正想网开一面,明莉却接着说。 “况且,我听说男人到四十岁还不结婚会变成性变态,危及良家妇女。” 张课长气炸了,手掌不由地握成拳头状,咬牙切齿地说:“我今年才三十一岁。” “我马上打电话叫我妈来。”明莉想到什么说什么。 “做什么?”张课长吓一跳,以为她要向她妈说他的不是。 在明莉的心中,觉得自己有责任解救张课长,一个才三十一岁的男人,看起来却像四十岁,可见他的人生多么惨澹。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张课长西装笔挺地去相亲,有助于改善外表,弥补他秃头的缺陷。 更重要的是,藉此机会替快乐干洗店打知名度,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我妈开快乐干洗店,我叫她来把西装拿回去补好干洗整烫。” “怎么好意思麻烦伯母。”张课长感动得快哭了。 “一点也不麻烦,自己同事,我会叫我妈打八折优待。” “你说什么?”张课长当场傻眼,他原本还以为赚到白吃的午餐。 明莉大言不惭地说:“你嫌八折太贵,那算五折好了,这可是赔本价。” “不必了,你快把这些油单重算一遍,我急着要用。”张课长气得转身就走。 明莉忍不住小声咕哝。“其实,我知道你是面恶心善。” “你好大胆,竟敢说我丑!”张课长回过头,额头上青筋暴现。 “你并不如表面那么讨厌我,对不对?”明莉娇滴滴地眨了眨长睫毛。 张课长呕气地说:“我向来表里如一,而且我是打从心底讨厌你。” “你若不喜欢我,就不会给我高分。”明莉相当有自信。 “其实……”张课长正想大爆内幕,身后却传来一阵干咳声。 宋冠鸿刚从新竹回来,没看见明莉坐在位子上,又不好意思问她去哪里,只好回到课长办公室,拿着空空如也的马克杯四处找她,幸好及时阻止老张大嘴揭发真相。“我喉咙有点不舒服,你倒杯热茶给我。” 明莉没好气地说:“你没看到我正在忙,你自己不会去倒。” “雷明莉!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张课长一脸盛怒。 明莉赶紧抢过马克杯。“张课长别误会,我只是跟宋课长开玩笑的。” “真的吗?”张课长故意不正眼瞧着宋冠鸿,而是以不屑的眼神斜睨。 “真的。”宋冠鸿若无其事地点头,就算被明莉打落门牙,他也只能和血吞下。 明莉笑吟吟地说:“我马上就去倒茶,张课长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张课长不给面子地说:“不必,我不想拉肚子。” 等明莉走开,宋冠鸿这才发现地问:“你的袖子怎么了?” 张课长从没这么生气过,今晚可以说是他人生最重要的里程碑,约好了六点在凯悦饭店见面,他哪来的美国时间回家换衣服?就算有时问,他也只有这一套西装,一想到宝贝西装断了袖子,他咬牙切齿地说:“还不是她惹的祸!” “她不是有意的。”宋冠鸿拍了拍张课长的肩膀,嘴角漾着微笑。 张课长怒声大呼。“她若是有意,我现在断的就不只是衣袖,而是手臂。” “你叫那么大声,她听到会哭的。”宋冠鸿眼中透着不满。 “她根本没有眼泪,她是冷血动物。”张课长指出。 “你惹她哭了?”宋冠鸿以凌厉的目光瞪着他。 张课长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公事公办,不像有人会徇私护短。” “她腿那么长……”宋冠鸿脸上浮现意乱情迷的表情。 “小心何致远!”张课长泼冷水似地提醒。 宋冠鸿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张课长看穿地说:“他跟你一样,被那只长腿狐狸精迷住了。” “想跟我斗,门都没有。”宋冠鸿的语气充满信心,他欢迎全天下的男人都来跟他一较高下;如果他未来的老婆没有第二个男人追,岂不是显得他太没眼光了?! 星期五晚上,宋冠鸿提了一袋还没拆封的床单来到快乐干洗店。 这是他第三次来快乐干洗店,因为他再不加把劲,老婆就要跟人跑了。 白天,他多半的时间都在新竹,即使回到台北总公司,也是忙着跟上级开会,很难见到明莉一眼;即使见到她,也会看见何致远那只讨厌的苍蝇,在她桌前飞来飞去,气得他想拿苍蝇拍,一拍打死何致远。 更可恶的是,何致远居然趁他不在,自作主张举办欢迎会,被他痛骂一顿;他是课长,他才有资格决定欢迎会什么时候举办,所以欢迎会改在明天,公平竞争。 不过根据张课长提供的情报显示,何致远每天中午都跟明莉共进午餐。 其实,明莉对何致远跟对其他男同事一样,全都一视同仁,只是贪图跟他吃饭不必付钱;她到现在还没发现何致远喜欢她,她把他当成有爱心的男同事,知道她家境不富裕,对她伸出友谊的双手。 雷妈一见到有生意上门,立刻眉开眼笑。“宋课长,欢迎你大驾光临。” “伯母,不好意思,又来麻烦您。”宋冠鸿努力保持一脸自然。 雷妈笑呵呵地说:“哪里的话,你送钱给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伯母,您别这么说,我会脸红的。”宋冠鸿有点招架不住。“这些被单都是新买的嘛!”雷妈看了眼被单。 “卖被单的小姐说,新被单最好洗过再用。”宋冠鸿小声解释。 “没错,新被单都会上浆,洗过之后才会变柔软。”雷妈替他打圆场。 宋冠鸿探头探脑地往门里瞧了瞧。“明莉还没回来?!” “那丫头去改制服,说是不合身。”雷妈填了张收据给宋冠鸿。 同一个时间,明莉正哭丧着脸,拿着裙子给巷口的李大妈;李大妈对那条裙子很有印象,三天前明莉才送来给她改短。一问之下,原来是张课长威胁明莉,限她在星期一上班时,穿长度及膝的裙子来公司,否则就要开除她。 “喔。”宋冠鸿难掩一脸失望,这表情让聪明的雷妈了然于心。 雷妈胸有成竹地问:“恕我大胆直言,你是不是对小女有兴趣?” 宋冠鸿鼓起勇气说:“不瞒伯母,我的确对明莉有好感。” “宋课长真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我女儿没谈过恋爱。”雷妈故意说溜了嘴。 “明莉这么漂亮,怎么会没谈过恋爱?”宋冠鸿感到一阵兴奋。 “还不是因为她那张嘴,把男人都吓跑了。”雷妈苦笑,不过,她的内心却是哈哈大笑。 明莉也真是的,有这么好的对象,居然瞒着不说,害她到处散发宣传单,拜托左邻右舍替明莉介绍如意郎君;没想到如意郎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太好了,总之,女儿没白养。 这时,黄妈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杨太太临时有事,不能来。” “你会不会方城之战?”雷妈突然灵机一动,打主意打到宋冠鸿身上。 宋冠鸿谦虚地说:“打得不太好。”雷妈一听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我就希望你不要打太好,这样我才有赢钱的机会。”雷妈拉着宋冠鸿的手臂,一副老牛吃嫩草的表情。 第9章 “我跟你介绍新牌友,宋课长,明莉的顶头上司。” “宋课长,你结婚了没?”黄妈家里也有嫁不出去的女儿。 “黄太太你甭费心了,他已经是死会了。”雷妈赶紧泼黄妈冷水。 “谁家的女儿这么好命?”牌友之一的柳妈也赶到。 雷妈骄傲地说:“当然是我家。” “宋课长长得真帅!好像韩剧那个叫……”柳妈一时想不起来。 雷妈不慌不忙地接着说:“张东健,‘爱上女主播’的男主角。” “对,我记得没错,明莉最喜欢的男演员就是张东健。”柳妈不愧是老邻居。 “她房里的墙上,贴着全是张东健的海报。”雷妈有意说给宋冠鸿听。 “这么说,咱们不久就会有喜酒可喝了。”柳妈跟着高兴。 “快摆桌子吧,太晚回去,我老公会不高兴。”黄妈吃味地打岔。 雷妈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她今天心情好,原谅黄妈的酸葡萄心态,毕竟天底下每个做母亲的,最高兴的事就是儿女有好归宿;而且,一说到摆桌子,她未来的女婿立刻抢着做,让她这个未来的岳母,跷着腿,享受当慈禧太后的快乐。 宋冠鸿的表现不止如此,谁说他不会打牌,其实他精得很,把把牌放炮,让雷妈数钞票数到不好意思;柳妈和黄妈都以羡慕的眼神看着雷妈,有这么好的女婿,下辈子不用愁了,坐在牌桌上就有钱花,真是好命哦! 明莉一走进快乐洗衣店,就大声地喊:“我回来了!” “把门关上,今晚提早打烊。”雷妈只顾打牌,无心做生意。 “是。”明莉心想,老妈今晚八成手风很顺,声音才会如此甜美。 “明莉,门关好后,去切盘西瓜来。”雷妈迫不及待想展现明莉乖巧的一面。 明莉一边关门一边说:“打牌时最好不要吃西瓜,吃西瓜容易尿多。” “我叫你去切,你就去,别跟我顶嘴。”雷妈脸色不太好看。 “你怎么在我家打牌?”明莉走进屋里,大吃一惊地看着宋冠鸿。 雷妈满意地说:“宋课长看我们少一个牌脚,好心陪我们这群老女人打牌。” “明莉啊,有这么好的男朋友,你早该带回家让你老妈开心。”柳妈接着说。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明莉急忙否认,并且狠瞪了一眼宋冠鸿。 “你这笨丫头,眼睛是被鸟屎黏住了是不是?”雷妈勃然大怒。 “伯母,请不要为了我伤了你们母女和气。”宋冠鸿好声安抚。 明莉不知好歹地怒声道:“用不着你猫哭死耗子!” “你再多嘴一句,我就打烂你的嘴!”雷妈用力地拍桌。 明莉一脸委屈地咬了咬唇,愤愤地转身回房,用比她老妈拍桌更大的声音,将房门掼上,这种没家教的表现充分显示出她恨宋冠鸿。 黄妈见状,立刻像捡到宝似的,逮着这个难得的好机会赶紧推销。“宋课长,我的女儿还没有男朋友……”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柳妈不客气地阻止黄妈说下去。 这么好的对象,明莉为什么不喜欢呢?雷妈陷入苦思…… 钱柜ktv的一个大包厢里,正在举行欢迎明莉的迎新晚会。 张课长硬被宋冠鸿拉来,坐在明莉的左手边,以防何致远逾越雷池一步。 当然,宋冠鸿坐在明莉的右手边,而且他还仗着课长的职衔,将何致远安排在边陲地带——门的旁边;负责充当服务生,将真正的服务生送来的饮料和热毛巾,传递到大家面前。谁教他不自量力,想跟他抢明莉,这叫自作自受。 但是,宋冠鸿一点好处也没沾到,张课长一个人独享艳福,明莉只喝了一罐啤酒,整个人就歪歪斜斜地倒在张课长的身上;张课长好几次将明莉身体扶正,很快地明莉又倒向他,张课长只能以乞求原谅的眼神,看着眼中冒着怒火的宋冠鸿。 猪不肥,肥到狗,宋冠鸿闷闷不乐地喝着酒。 明莉一手抓着麦克风,一手抓着张课长的手臂,大声宣布。“现在,由我和张课长为大家献唱一首‘双人枕头’,请大家热烈鼓掌。” 在一片掌声中,张课长死都不肯。“要唱你自己唱,别拖我下水。” “来嘛,人家喜欢你。”明莉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让人脸红心跳的蠢话。 “你别拉我,男女授受不亲。”张课长拼命地挣扎,他可不敢跟宋冠鸿为敌。 “张课长,大家都好想听你唱歌。”明莉绝不轻言放弃。 张课长大吼。“我的歌声像牛叫,想听去牧场听。” 宋冠鸿自告奋勇地说:“我陪你唱‘双人枕头’。” “不要,人家只要张课长。”明莉杏眼圆睁地瞪着宋冠鸿。 张课长投降地说:“算我怕你,唱就唱,任何人都不许捂耳朵。” 明莉唱完女声部分,以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张课长,张课长却转身以屁股对着明莉,此时他并不知道他将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正当他要开口唱歌时,突然背后响起一阵狂呕声,可怜的张课长没能来得及闪避,花一千块买的休闲服变成了垃圾桶…… 吐完之后的明莉,立刻跌坐地上,她又穿着她心爱的迷你裙,以至于白底蓝小花的内裤隐约可见;宋冠鸿出于本能地把他刚洗好的亚曼尼西装覆盖在她的两腿之间,及时阻止大家流鼻血。 这时,好多人冲过来,每个人都想英雄救美,但明莉却一点都不领情。在她醉茫茫的眼中,把他们每个人都看成了不安好心的黄鼠狼;尤其是带头的宋冠鸿,以为自己是万人迷,连她老妈都勾引,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昨晚老妈打完麻将,跑到她房里来数钞票,也不管她睡着没,口中不停地念念有词,说的全是赞美宋冠鸿的马屁话。她好担心,老妈会不会动了老牛吃嫩草的念头?万一是真的,有朝一日,她岂不是要叫宋冠鸿一声——爸! 宋冠鸿命令地说:“散会了,大家早点回家休息,我负责送明莉。” 听到这道命令,不悦的除了何致远外,还有明莉。“不用!我自己会回家。” “你喝醉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在路上。”宋冠鸿好意伸出手扶她。 明莉不领情地拍开他的手。“我没醉,我清醒得可以杀人。” 何致远把握机会地说:“课长,由我送明莉好了。” “你知道她家地址吗?”宋冠鸿眉尾挑衅地扬起。 “快乐干洗店,明莉发传单给每个人。”何致远镇静地回答。 明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的腿又没断,我不需要任何人送我回家。” “你看你连站都站不稳!”宋冠鸿和何致远各抢了一只手,互不相让。 “你们两个,休想乘机吃老娘豆腐。”明莉各给他们一记粉拳。 大家都把焦点集中在明莉身上,张课长仿佛是透明人般,倒楣的人明明是他,可是却没人关心他,连他最好的朋友宋冠鸿也只关心明莉的状况,枉费他为他两肋插刀,冒着失业的危险,为这白痴女人护航,气……气死他了! 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张课长正感到彷徨无助和怒火攻心,两种不同情绪冲击之际,他的肩膀突然出现一只纤纤小手;在他还没擦掉眼泪时,他不愿回头,却听见宛如天使般的柔声在耳畔回旋。“张课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只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张课长感到很窝心。 明莉双手抓住张课长的衣角。“把衣服脱了!” “你干么?”张课长使出全力地双臂环腰。 “我要亲手帮你把衣服洗干净。”明莉拼命地拉扯。 “你别闹了,我里面什么都没穿。”张课长感到腰部一阵凉意。 “你的肚脐眼好像碰柑头!”明莉放肆地嘲笑张课长的凸肚脐。 “不关你的事。”张课长刚才对明莉产生的一丝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哟呀!你的裤子也脏了。”明莉的手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袭张课长。 张课长赶紧将双手护住重要部位,深怕名誉受损。“求求你饶了我吧!” “不行,我一定要负责到底。”明莉坚持要替张课长宽衣解带。 张课长求救地看着宋冠鸿。“你还愣在那干么,还不快来救我!” “明莉,对不起了。”宋冠鸿不得已地给了明莉后脑一掌。 为什么?为什么?数不清的为什么在宋冠鸿脑中打转。 为什么明莉喜欢的不是他?不是何致远?也不是广告部里任何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为什么偏偏是老张?太不可思议了,他实在想不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 宋冠鸿烦躁地走进浴室,赤裸裸地站在莲蓬头下,将冷水开到最大,想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好好地思考该如何面对这段感情?是放弃?还是继续? 明莉处处跟他作对,总是表现出很讨厌他的样子,以他的条件,小指头一勾,没有一个女人不乖得跟狗一样跑来,他根本没必要忍受她不合理的折磨;但是,男人就是这点犯贱,越是难到手的女人,越让男人心动。 现在放弃已经太迟了,他爱上她了!看来只好跟老张来个君子之争。 只裹着一条浴巾走出浴室的宋冠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经过客厅,打算回房穿衣服,突然听到东西摔在地上的声奇#書*網收集整理音,让他改变方向;他把啤酒放在桌上,走到沙发前,蹲低身子,想要把从沙发上摔到地上的明莉抱起来。 第10章 双手刚穿过她的腋窝下时,明莉正好睁开眼睛,视线落在他肌肉匀称的上半身…… “色狼!”明莉的拳头一挥,不偏不倚地击中宋冠鸿的重要部位。 宋冠鸿跌坐地上,两手捂着命根子哀嚎。“你想害我绝子绝孙是不是?” 明莉跳到沙发上,拿着抱枕防身。“你在我房里想干什么?” “你看清楚。”宋冠鸿一脸的痛苦,苦命的男人。 明莉转着头,看着充满阳刚味的客厅。“这儿是哪里?” “我家。”宋冠鸿的人生是彩色,但家具和电器不是黑,就是白。 “我怎么会走到你家?”明莉偏着头想,她根本不知道宋冠鸿的地址。 “是我抱你进来的。”宋冠鸿嘴角浮现一丝骄傲,他没做出乘人之危的坏事。 “你有没有对我……”明莉咽了一口口水,他的结实令她喘不过气。 宋冠鸿咧嘴一笑。“你自己看,沙发上有没有不该有的痕迹?” 明莉突然想起来地大叫:“我想起来了!打我的人是你!” “你要脱张课长的裤子,我不得已只好打昏你。” “我那么淑女,怎么可能会脱男人的裤子。” “后天上班,你可以去问其他同事。” 明莉紧盯着他看,仿佛想从他眼中找出一丝说谎的蛛丝马迹;但宋冠鸿刻意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回看她,两人视线一接触,立刻进出火花。明莉急忙地别开脸,佯装回想在钱柜的种种,活蹦乱跳的心脏却让她什么也想不起来,除了他…… 太危险了,她终于体会到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危险,如果她再不走,她怀疑自己还能把持多久?他眼中的渴望,已使得她的身体燃烧起来,她陡然地抽一口气,避开他的目光,下定决心似地说:“我该回家了。” 这女人的抵抗力真强,居然对他的电眼攻势毫无反应?!宋冠鸿悲伤地想,但他并不气馁,今晚,老天爷是站在他这边的。“你进不去,伯母不在家。” “你怎么知道?”明莉直接反应是拿起电话,证明他说谎。 宋冠鸿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样。“不会有人接电话的。” “你的电话坏了是不是?”明莉对着话筒说。 “在钱柜时,伯母打你的手机找你,我替你接了电话,我告诉伯母你醉了,伯母说你从不带钥匙出门,她不巧有事外出,托我照顾你。”宋冠鸿据实以告。 “我哪有喝醉,我是被你打昏的。”明莉愤愤地掼上电话,仿佛只要是属于他的东西都跟她有血海深仇;而且,听他叫伯母叫得那么亲切,一副跟老妈有八拜之交的交情似的,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他想用老妈压她…… 明莉越想越呕,说什么托他照顾,根本就是想把她的终身大事一并托给他!老妈这么做,分明是想藉机将生米煮成熟饭。 老妈也不想想自己为什么婚姻失败?原因就出在嫁了一个美男子,她才不会步上老妈的后尘。 可是,老妈向来死守着快乐干洗店,比八百壮士死守四行仓库还努力,从未离开过半步,难道——老妈三更半夜去约会! 不知为什么?明莉感到一阵鼻酸,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情景将成为过去式了,她应该更加珍惜和老妈相处的每分每秒;不过今晚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回家后,先跟老妈算完今晚的帐,以后再跟她相亲相爱,就这么办! “你要不要喝杯热茶?”宋冠鸿展现温柔体贴的一面。 “不要,天知道你会不会在茶里下药。”明莉保持高度的戒心。 “我若真想对你怎么样,我刚才就出手了。”宋冠鸿大叹错失良机。 “你去把衣服穿上,我去泡茶。”明莉站起身,脚丫子刚好踩到浴巾一角。 宋冠鸿没看到,他也站起身,浴巾顺势从他身上滑了下去。“完了……” “我才完了!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会长针眼。”明莉不甘心地叫嚷。 宋冠鸿低着头打量。“我刚洗过澡,它哪里会不干净!” 明莉嫌恶地说:“那么黑!哪像洗干净的样子!” 宋冠鸿教育她似地说:“它本来就是这种颜色。” 明莉又气又羞地背过身。“你好恶心!还不快用浴巾盖住它!” “麻烦你高抬贵脚!”宋冠鸿弯身从明莉抬起的脚下,抽出浴巾裹住下半身。 “我跟你说……”明莉在转身的同时双手一扬,不巧又一掌打到宋冠鸿。 “我的鼻子!”宋冠鸿捂着鼻子,后天去公司又要被嘲笑了。 明莉毫无同情心地说:“活该!谁教你离我这么近!” “碰到你,我真是多灾多难。”宋冠鸿只能幽幽地叹气。 “我要去我朋友家住,让你脱离苦海。”明莉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 留下来过夜,绝非明智之举,尤其是在看到他那个之后,到现在她的心情还余波荡漾,口干舌燥,呼吸急促;这些症状让她感到害怕,但她怕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她怕她一个不小心会爱上他…… 看到她脸色凝重,宋冠鸿仿佛看到一线生机。“你怕我是不是?” “我才不怕你。”明莉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落荒而逃地寻找大门的位置。 “那你为什么一副想逃的模样?”宋冠鸿一语道破。 “我没有。”明莉胀红着脸,大声地否认。 “我又不会强暴你,你何不安心地在我这儿住一晚。” “我是有家教的淑女,在男人家过夜,万一传出去……” 宋冠鸿深情注视着她。“如果传出去,我会负起责任,娶你为妻。” “我宁可做尼姑,也不嫁你。”明莉愤愤地走向大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但她一直无法忘记他最后的眼神,在那黑而深邃的眼眸深处,有着令人心动的光釆闪烁;她感到自己的意志力正一点一滴地流逝,显然他已经看透了她。不过她会继续和他对抗到底,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了,那她会选择逃…… 明莉全身上下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冲进快乐干洗店。 店里没人,报纸上每天都有抢劫的社会新闻,老妈居然连报纸都不看! 该不会抢案已经发生了吧?明莉以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屋里寻找尸体,一走到餐厅,视线立刻被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吸引住;她立刻想到,老妈八成是中了乐透,这么大手笔的菜色,是她有生以来头一遭看到,连过年都没现在丰盛。 这下子,她可要变脸了,将原本怒气和恐惧掺杂的表情,变成天真可爱的表情。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妈成为亿万富婆,自然少不了分给她这个做女儿的几千万,所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她决定不跟老妈算旧帐。 一看到老妈从厨房端了盘水果走出来,明莉赶紧克尽为人子女应有的孝道,从老妈手上接过水果盘,放在餐桌上,然后拉着老妈粗糙的双手,母女俩像蝴蝶似地翩翩起舞,好一幅幸福家庭的伟大景象。 雷妈一脸的错愕,她本来以为明莉一回来会大吵大闹,结果却不是这么回事;看她快乐似神仙,难不成昨晚吃到人间美味的炒饭?如果真是这样,女孩子第一次吃炒饭,第二天都应该是躺在床上吃麻油鸡补身,不是吗? 不管明莉高兴什么,她这头才去美容院吹整过的头发已经快变成鸟窝了,她赶紧甩开明莉的手,扶正头发。“别再转了,我今天早上才进美容院洗头。” 老妈平常省得半死,只有在明华结婚的时候才上美容院,而且还是明华出的钱,今天她却自己花钱洗头,准是中了乐透没错!明莉更加肯定,迫不及待地说:“明天我去公司第一件事,就是递辞呈。” “你发什么疯?是不是想喝西北风?” “老妈,你别装了,我知道你中了乐透。” “中你的头,我连两百块的普奖都没有中到。” 明莉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损龟了还吃大餐,你嫌钱多啊!” “有贵客要来。”雷妈褪去系在腰上的围裙,从厨房里拿出三只高脚杯。 “是谁?”明莉皱着眉,种种迹象显示,这个贵客来头一定不小。 “去把葡萄酒拿出来。”雷妈故意卖关子。 家里的葡萄酒总共有两瓶,是老妈的嫁妆,外祖父在生前是品酒名师,这两瓶酒都是外祖父亲自到法国波尔多买的,商标上有毕加索的亲笔画,非常名贵;其中一瓶在明华带男朋友,也就是现在的姊夫回家来见老妈时喝掉了,看来今天这位贵客真的是贵客,明莉忍俊不禁地偷笑。“该不会是要我叫干爹的人!” 雷妈坚决地说:“叫你的头,你没嫁出去以前,我是不会再婚的。” “老妈,我又不会偷看你炒饭的样子,你用不着害羞。”明莉搂着老妈的肩。 “你这丫头,嘴巴真是不干不净,去刷牙。”雷妈扳开女儿的手。 明莉一脸的严肃。“妈,你真的有意中人了是不是?” “大人的事,小孩别问。”雷妈羞红着脸,避开明莉咄咄逼人的眼神。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还算小孩子吗?”明莉拿出珍藏的葡萄酒。 “在妈的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雷妈眼里流露出慈祥。 “你昨晚为什么不在家?”明莉逮到机会追问。 “我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在家当看门狗?”雷妈反击。 明莉发誓地说:“你不说没关系,我迟早会查明真相。” 雷妈欲言又止,双唇开开闭闭,却说不出一句话。 第11章 她昨晚其实不是去幽会,而是去探病。 就在雷妈犹豫着该不该告诉明莉之际,宋冠鸿突然出现,原来他就是雷妈不肯透露的贵客;她的本意是要给明莉惊喜,没想到明莉却误会老妈打歪主意,老妈向来对美男子情有独钟,不行,她必须阻止这场不伦之恋。 明莉眼中燃着怒火,指责地问:“你干么没事老往我家跑?” “是伯母请我来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这是宋冠鸿的新计划。 雷妈热情地招呼宋冠鸿。“站着干么,快坐呀,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冠鸿向雷妈微微点头,恭敬地行礼致谢。 “明莉,你还不快替宋课长斟酒。”雷妈满意极了。 “我又不是酒家女。”明莉以令人不寒而傈的目光瞪着宋冠鸿。 “我自己来。”宋冠鸿正要拿葡萄酒,但却被雷妈阻止。 雷妈教训地说:“宋课长是你的上司,替上司斟酒是义务。” 明莉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唇。“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跟他是平等的。” “于公于私,宋课长都是你的恩人。”雷妈相信明莉是靠了宋冠鸿才被录取。 “他什么时候有恩于我?”明莉自以为是靠实力进泛亚工作的。 “昨晚,若不是宋课长收留你,你搞不好要睡公园喂蚊子。”雷妈指出。 明莉露出洁白牙齿一笑。“我昨晚住夏美那儿,保住了清白之身。” “宋课长……”雷妈决定不理没大没小的不肖女。 “伯母,叫我冠鸿就行了。”宋冠鸿说完,立刻响起一声巴掌声。 明莉一边拍打手臂,一边做出恶心状。“我的手臂怎么起了鸡皮疙瘩!” “冠鸿,你尝尝我做的牛肉。”雷妈挟了一块牛肉到宋冠鸿的碗里。 明莉酸溜溜地讽刺道:“他又不是没手,你干么献殷勤?” “老天!我有没有听错?我女儿居然吃我的醋!”雷妈刻薄地回击。 明莉不甘示弱地说:“我是好心提醒你,老牛吃嫩草,会笑掉世人的大牙。” 雷妈开门见山地说:“笨丫头,老娘是在努力替你牵红线。” “不用你鸡婆!”明莉用力地放下筷子。 “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雷妈的情绪也爆发了。 “伯母,明莉……”宋冠鸿想要调停这场无谓的争吵。 “我吃饱了。”明莉起身推开椅子,扭头就走。 雷妈若无其事地微笑,对着面带不安的宋冠鸿说:“我们继续吃。” 宋冠鸿哪有可能吃得下,一颗热切的心仿佛被明莉一脚踢到冰冷的太平洋,他已经看清楚明莉对他厌恶的程度,心里萌生打退堂鼓的念头。“对不起,伯母辛苦做了这么丰盛的午餐,却因为我而搞砸了。” “你别放在心上,我和明莉向来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看我还是……放弃好了!”宋冠鸿小声的呢喃。 雷妈叹了一口气。“其实明莉不是讨厌你,而是不喜欢她爸爸。” “伯父不是去世了?”宋冠鸿一脸不解,他对明莉的履历表了若指掌。 “还没,不过也快了,我昨晚去医院探望他。”雷妈感伤地说出自己的婚姻, 在雷妈的陈述之下,宋冠鸿总算明了——都是英俊惹的祸1 虽然是上班时间,但明莉一脸神情恍惚的表情。 宋冠鸿把时间都花在新竹,偶尔回到总公司,连看都不看明莉一眼。 这本来是明莉求之不得的结果,她终于打败他了,她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可是她却感到空虚,她是怎么了?她到泛亚是想找一个优秀老实的丈夫,但此刻她的脑海却填满他的身影,她觉得好烦恼,决定下班后去找夏美谈谈。 不过,现在离下班时间还有七个小时,她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哀声叹气。 反正她只会越帮越忙,同事们都把她当成老板的女儿似的,不敢使唤她,自己去影印和倒茶。这时,张课长来到广告部,何致远好心叫她,她没听见,直到张课长用力拍了她桌子一下,这才把她的魂拉回来。 张课长拿了三卷胶卷给她,一卷是迎新晚会时拍的,另外两卷是新竹样品屋的底片,急着要用;明莉拿着皮包走出公司后,从此一去不回,张课长问遍公司附近的冲洗店,没人见过她,张课长一怒,血压升高,被救护车载去医院打点滴。 原来,明莉跑到夏美住处楼下的冲洗店,难怪张课长找不到她。 她坐在冲洗店发呆,直到照片洗出来,一看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明莉干脆不回公司,买了一大袋的卤味,和夏美快快乐乐地共进晚餐。 “这个男的长得好像张东健!”夏美指着照片中的宋冠鸿说。 “像个屁!”明莉用竹签插起鸡屁股,有感而发地讥刺。 夏美以开玩笑的口气问:“你看过他屁股啊?” 明莉克制不住地脸红。“夏美,怎么连你也欺侮我!” “你的脸好红,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夏美开心地大笑。 “求你别再说了,我恨不得早点忘记这件事。”明莉苦苦哀求道。 “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看到他屁股?”夏美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明莉信誓旦旦地说:“总之,我以后绝对不再喝酒,如有违背,我就变猪。” “酒后乱性,你们有没有……”夏美暧昧地咭笑。 “你放心,我没跟他吃炒饭。”明莉郑重其事地声明。 夏美想不透地问:“他光着屁股,怎么会没对你采取行动?” “因为,他那里被我用铁沙掌打中,痛得哇哇叫。”明莉不得已说出实情。 “万一他以后不能传宗接代,你可要负责到底。”夏美忧心仲仲地说。 明莉耸了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管他去死!” “他这么帅,你怎么没动心?”夏美百思不解地看着照片,他的帅不同于痞子,他的眼神沉稳,不带丝毫轻浮;他是个即使结婚,仍会让女人抢着做他情妇的美男子。很快地夏美就想到明莉不为所动的答案。“该不会是因为你爸爸的缘故!” 被夏美这么一说,明莉突然了解到自己差点犯下滔天大错。 在她脑海中,此刻并没有宋冠鸿的身影,而是无数的过去岁月,老妈洗衣烫衣的身影,那种每分每秒不停地工作,连在大热天,流下汗水都没有手擦的辛苦模样,为的就是养大她们姊妹俩。让老妈如此苦命的原因,全都是因为老爸那张脸,太帅了,她怎能不记取老妈的教训…… 明莉痛下决心似地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不想步上我妈的后尘。” “既然这么痛苦,你为何不辞职?”夏美看出她内心深处的挣扎。 “我若辞职,我妈会毫不留情地宰了我。”明莉浅浅苦笑。 夏美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只要你不再提起他。”明莉一笑置之。 夏美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但她知道明莉有这种鸵鸟心态,显而易见是动了心。要忘掉一个让自己动心的男人,是多么的不容易;直到现在夏美依然无法忘记痞子,虽然他不好,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为了不再勾起明莉不快,夏美无意识地看着散在地上的照片,这时,她眼睛忽然一亮,把一张大合照照片放在桌上。“在你身后的男生,他叫什么名字?” 明莉凑近脸一瞧,站在她身后有两个男生,一个眼神温柔,另一个眼神凶恶,活像站在他面前的明莉欠了他几千万,这个他就是张课长;用肚脐想也知道,夏美中意的人是谁。“他叫何致远,你真有眼光,他人很不错。” “他看起来忠厚老实,将来肯定是个好老公。” “他那么瘦,年纪又不到三十……” “我想知道的是他。”夏美的手指坚定地指在相片上。 明莉难以置信般大吃一惊。“你的手指头是不是指歪了?” “就是他没错。”夏美看中的是张课长,连老天爷都没想到。 “你是不是发烧了?神智不清?”明莉伸手摸着夏美的额头量温度。 夏美拉开她的手,迳自对着照片中的张课长微笑。“我好得很,没生病。”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秃头?”明莉仿佛受到严重打击般脸色苍白。 “十秃九富,我相信他以后会很有成就。”夏美眼中充满美好想像。 明莉斩钉截铁地说:“依我看,他是唯一不会发财的秃子。” “他叫什么名字?”夏美毫下在意被泼了冷水。 “张课长……”明莉看着天花板,努力地想。 “他的名字好特别,我喜欢。”夏美自我陶醉地一笑。 明莉打断地说:“不是啦,我根本不知道张课长叫什么名字?” “你进泛亚已经十天了,居然连课长的名字都不知道?!”夏美好生气。 “我明天去公司问不就得了。”明莉终于相信,爱情会使人瞎了眼。 夏美撒娇地拉着明莉的手。“求求你,帮我跟他拉线。” “好吧,我会想办法的。”明莉幽幽地叹气。 “你叹什么气?”夏美瞄了一眼明莉,很快地又将视线移到照片上。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怎么不让人叹气?”明莉随即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拜电子业欣欣向荣的缘故,新竹的豪宅很快就销售一空。 老板龙心大悦,对在这期间犯过错的员工,一律宽宏大量地不予追究。 第12章 所谓的犯错员工,指的就是张课长和明莉,胶卷事件让两人同时上了黑名单。 现在,张课长只要一看见明莉,就如见到瘟神一般,立刻躲得远远的,以致明莉无法完成夏美所托;其实她根本不想当媒婆,怎么看,左看右看,横着看倒着看,张课长都配不上夏美,要她拿一朵花插在牛粪上面,她还真是插不下去。 不过,她现在另有烦恼,这个烦恼将使她露出笨手笨脚的真面目—— 明莉职位太低,无缘见到泛亚的老板一面,但据说老板年轻时曾是桌球国手,后来因为要继承泛亚,不得已只好放弃所爱;但他一直未忘情桌球,不仅出资栽培进军奥运的桌球国手,甚至还规定泛亚每年都要举办桌球比赛。 每年桌球比赛都必须由各部门推派两名男子选手打单打,一名男选手和一名女选手打混双;前三名可获得优渥的奖金,而第一名另可得到前往知本洗温泉的机会,这机会是属于所属部门全体同仁共享。 由于广告部只有明莉一个女生,所以她就理所当然地成为混双的女选手。 为了以示公平,当着全广告部同事的面前,由张课长做签,宋冠鸿抽签。 在广告部三位男选手中,抽到名字的将跟明莉搭档打混双。在抽签时,明莉拼命祈求老天爷,别让宋冠鸿抽到他自己的名字;可惜不是老天爷不帮她,而是做签的张课长在宋冠鸿的胁迫下作弊,在写着宋冠鸿名字的签上,事先涂了一层透明胶水,当宋冠鸿手伸进箱子里时,只要摸到黏黏的签就万事ok。 下班时间,明莉拿着球拍,嚼着口香糖,慢吞吞地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的桌椅全部被堆到角落叠放,两张桌球桌大剌剌地放在正中央。 “把口香糖吐掉!”宋冠鸿好意的命令。 明莉不领情地瞪他一眼。“这里又不是新加坡!” “万一练球时口香糖吞进肚子,可别怪我没警告你。”宋冠鸿指出。 “万一我被口香糖噎死,我不会怪你,我会做鬼掐死你。”明莉挑衅地回答。 宋冠鸿以难掩悲伤的眼神看着明莉。“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跟我作对?” 明莉狠下心肠,一脸冷漠地反问:“我有吗?” “有很多事不是逞强能解决的。”宋冠鸿意有所指地暗示。 “我妈跟你说了些什么?”明莉不由得怒火中烧,老妈实在太多嘴了。 “你别回家后又跟伯母吵架,她终究是你妈。”宋冠鸿好言相劝。 明莉怪罪地说:“我们母女会争吵,全都是因你而起。” “我做了什么成为你们母女之间的导火线?”宋冠鸿深感委屈。 明莉毫不客气地说:“你别以为拍我妈马屁,你就可以吃到天鹅肉。” 宋冠鸿紧咬着唇,强忍住盛怒,内心天人交战。他的大脑逼他放弃,但他的心却不肯,他整个人仿佛走在十字路口的中间,耳朵里充满了嗡嗡叫声,眼睛被一层黑布遮住,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时间似乎停顿了,明莉凝望着他一动也不动的模样,他怒气冲冲的表情,让她怕得发起抖来;她以为他会甩她一巴掌,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眼里闪动着深情。 在这一刹那,她忽然明白了,她已经深深伤害了他。 一种苦涩的味道涌进她的喉咙,她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这时,何致远和另一个单打的男选手走进会议室,明莉和宋冠鸿立刻自我武装起来,两人都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空气做挥拍的动作,诡异的气氛,反倒让何致远有了戒心。 何致远不动声色地问:“课长,我们可以开始练球了吗?” “好,由你先发球。”宋冠鸿和明莉站在球桌的一边。 “明莉,接招。”何致远从球桌的另一边发球。 “没问题。”明莉自认看准了球路,使尽全身力气地用力挥拍。 宋冠鸿双手环抱在肚子上,痛苦地蹲低身子。“你干么打我肚子!” “是你的肚子自己要跑到我的球拍下。”明莉以她惯用的语气不道歉。 “你到底会不会打桌球?”宋冠鸿这时才发现她拿球拍的方式不对。 “打过,不过我更会打蚊子和苍蝇。”明莉嘻嘻哈哈地说。 “你拿球拍的姿势不对。”宋冠鸿自若地将手覆盖在明莉握球拍的手上。 明莉仿佛被电触到般,急忙抽回手。“你干么!想乘机吃我豆腐是不是?” 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十分愤怒,但她的手却抖得很厉害;虽然他的手只是轻轻触到她的手,但她的皮肤却像被火烫到般灼热。她不停地做挥拍动作,想要赶走这些恼人的感觉,可是却怎么也赶不走她心里乱糟糟的感觉…… 宋冠鸿理直气壮地说:“你发什么疯?我是在教你拿球拍。” “用嘴巴教就行了,不需要毛手毛脚。”明莉却觉得他是虚张声势。 “看着,虎口要这样对着拍把。”宋冠鸿示范正确的握拍姿势。 “这样没错吧!”明莉立刻照他的手势,改邪归正。 宋冠鸿对着一直在观察他们的何致远说:“致远,可以发球了。” “球过去了。”何致远有些心不在焉,球发得又快又猛。 “完了!”明莉一个大跨步,突然脸色骇白地看着球飞过去。 宋冠鸿看出她脸色有异,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我要去看肠胃科。”明莉自作自受,口香糖果真吞进肚子里了。 “没事的,胃液会溶解口香糖的。”宋冠鸿只是想抚平她的恐惧。 明莉毫不讲理地大骂。“你又不是医生,你凭什么信口开河!” “这是常识,不必学医就知道。”宋冠鸿好脾气地解释。 “你是什么意思?讽刺我没常识吗?”明莉完全听不进去。 一直站在球桌另一边,不发一语的何致远,脸上浮现一种拨云见日的笑容。 原本他的心里毫无胜算,光凭外表,他不及宋冠鸿英俊,再加上宋冠鸿是他上叫,他怕得罪课长会影响他的升迁;但是此刻明莉给了他希望,明莉无视宋冠鸿是课长,冒着会被开除的危险,断然拒绝他的追求,这份勇气感染了何致远…… 何致远绕过桌子,对明莉伸出援手。“明莉,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我们走吧!”明莉状似亲密地一手勾在何致远的手臂上。 宋冠鸿以课长的语气命令。“何致远,你留下来练球。” “不要理他的臭命令,现在是下班时间。”明莉怂恿着何致远一起反抗。 “课长,我……”何致远咬着下唇,一脸左右为难的挣扎表情。 “广告部能不能去旅游全靠你。”不让他说完,宋冠鸿先送一顶高帽子压他。 “可是,明莉她……”何致远心有不甘,他才不想失去美人报恩的机会。 宋冠鸿厚脸皮地说:“你不用担心,我会送她去医院。” “不用麻烦,我宁可一个人孤独地死在路边。”明莉扭头就走。 何致远恳求道:“课长,让我送明莉去医院,我保证会回来继续练球。” “你去吧!”宋冠鸿别过写满挫折的脸,沉重地挥了挥手,赶走所有的烦恼。明莉发呆的情况日益严重,不论雷妈怎么叫她,她都听不见。 雷妈走到她面前,放下一盒棉花棒,要地把耳屎掏干净,然后去烫衣服。 结果,明莉把衣服放进旅行袋,抱起枕头,背着旅行袋离家出走。 她独自一人来到外双溪的别墅区,走到一栋蓝瓦白砖,雕花铜门的别墅前,一手大力地压在门铃上,只见一个穿着睡衣,个子和明莉一般高的女人气冲冲地跑出来应门。 这女人正是明莉的姊姊,明华;她因为嫁入豪门,所以麻雀变凤凰。 “明莉,你又跟老妈吵架了?!”明华深锁双眉。 “我跟老妈相亲相爱,你别乱诅咒我们。”明莉快步通过庭院。 “你这么晚跑来我家干什么?”明华看着明莉手中的枕头,心知大事不妙。 明莉露出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诡笑。“我来看亲爱的姊姊,不行吗?” 明华没好气地问:“你来看我,干么带着枕头来?” “我打算在你家住三个星期。”明莉厚脸皮地站在玄关处脱鞋。 “我才刚结婚三个月,你不觉得你来的不是时候!”明华很不高兴。 “可以了,已经炒饭炒了三个月,也该让姊夫休息一下。”明莉反唇相稽。 “你姊夫身强体壮,精力旺盛,每天吃炒饭也吃不腻。” “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别把姊夫累坏了,以后没炒饭可吃。” “你给我滚出去!”明华毫不留情地将明莉的臭布鞋踢到门外,下逐客令。 以明莉火烈的个性,原本会气得扭头就走,但她这次一反常态,硬着头皮往客厅走去。其实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在来这儿的途中,她一再地告诫自己,即使下跪,在所不惜;可是一见到明华,她就像遇到仇人的刺猬,全身充满锐利的尖刺。 她和明华一样漂亮,一样手长脚长,却远不及明华聪明和乖巧。 明华不论是读书或做事,都不用雷妈担心,明莉就不同了,雷妈的白头发全是因她而冒出来。 明莉从小就希望没这个样样比地强的姊姊,明华也希望没这个处处惹人厌的妹妹;照雷妈的说法,她们两姊妹,前辈子是仇人…… 看着明莉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十指不安地交叉搓揉,似乎是遇到了困难,明华叹了一口气,把满腔的怒气吐出去,坐到明莉身旁。 第13章 “你来找我干么?” “教我打桌球。”明华不但头脑好,还是运动健将。 明华怀疑地问:“你是不是生病了?”百米公尺都得跑二十秒的明莉,怎么会突然对运动产生兴趣? “我被公司强迫参加混合双打。”明莉无可奈何地耸肩。 “既然是双打,为何不找你的搭档教你?”明华兴趣缺缺。 明莉激动地大喊:“我不要,他会乘机吃我豆腐。” 明华义愤填膺地说:“你搭档是谁?我明天去你公司找他算帐。” “宋课长。”明莉拍手叫好,她现在才知道姊姊是爱她的。 “请课长吃豆腐,搞不好可以加薪。”明华马上打消念头。 “老姊,你怎么说这种话!”明莉很不高兴。 明华大言不惭地说:“社会是残酷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像明莉这种没有一技之长,只有腿长的美眉,想要在社会上求生存并非易事,明华几乎可以想像得到,明莉在泛亚跷着长腿,只会发呆的情景;所以若是能够得到课长的爱护,牺牲一点色相,明莉勉强还可以保有工作,这完全是为了明莉着想。 明莉一脸不屑。“我宁可继承快乐干洗店,也不为五斗米折腰。” 明华以研究的眼神看着明莉。明莉最讨厌烫衣服,所以每次老妈叫明莉烫衣服,明莉就会故意把客人的衣服烫焦,害得老妈从此只叫她去烫衣服,她们姊妹俩都讨厌干洗店的工作,明莉却做出如此宣示,难道是…… “他长得很丑是不是?”明华自以为猜中。 明莉毫不客气地说:“不会,比姊夫帅一百倍。” “你是什么意思?我老公很丑吗?”明华不由得火冒三丈。 “你到马路上去问,我保证一百个路人中,会有九十九个说姊夫丑。” 这时,从楼梯处传出脚步声,明华和明莉同时抬起头,看着一个长得像肥猪的胖男人走下楼;他就是明华的老公,光凭他的吨位,不难想像明莉为什么嘴巴那么毒。 明莉一直想不透明华嫁姊夫的原因?是为了钱?还是老妈? “明莉,你什么时候来的?”明莉的姊夫是个心宽体胖的好男人。 “二十分钟前,姊夫,你越来越帅了。”明莉嘴甜得像偷吃了蜂蜜。 明华走上前去。“老公,你怎么醒来了?是不是被明莉的大嗓门吵醒?” “你别冤枉明莉,我是饿醒的,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我去弄三明治给你吃,你先回床上躺着,我弄好后送上去。” “我真是娶到一个好老婆。”明莉的姊夫笑嘻嘻地回到楼上。 明莉跟着明华走进厨房,看着明华俐落的身手,明莉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明华在婚前,为了保持纤纤玉手而远庖厨,如今却成为标准的好太太。“老姊,姊夫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成为金氏记录肥子的保持人。” 明华不以为意地说:“我就是喜欢他肥,躺上去如躺弹簧床。” “老姊,你用不着把你们炒饭的姿势说给我听。”明莉做出恶心状。 “你这张嘴巴实在该用消毒水彻彻底底刷干净。”明华拿着菜刀指着她。 明莉赶紧往后退。“小心点,我还没嫁人,你别画花我的脸。” “说话要留口德,不然老天爷会把你许配给聋子。”明华好心提醒。 总比许配给肥猪好;明莉在心里讥讽。最近老是碰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人间悲剧,夏美如此,明华也如此……突然意念一转,她终于明白夏美和明华要选牛粪当栖身处的原因。“我明白了,你不想重蹈妈的覆辙,所以你才嫁姊夫!” “不对,我喜欢胖子,而且我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帅的美男子。” “你的眼睛瞎了。”明莉嗤之以鼻。 “这叫爱,说了你也不会懂。”明华满脸甜蜜。 明莉带着妒意说:“爱上一只大肥猪,我的确不懂。” “你小声一点,你姊夫最忌讳人家说他是猪。”明华怒视。 “要我不说话,还不快去拿杯果汁给我喝。”明莉乘机要胁。 “你没看见我正在忙吗?你自己不会去拿。”明华才不会替妹妹做牛做马。 明莉鼓着脸颊,气嘟嘟地打开冰箱,拿出铝箔包的柳橙汁,边喝边暗骂明华,口渴得半死,老姊却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不过,也不能怪老姊没家教,因为雷家的家教就是没大没小,母女和姊妹之间就像朋友一样…… 明莉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老姊,老妈有男朋友。” “你迟早要嫁人,老妈是该有个老伴陪着。”明华毫不意外。 “万一我嫁不出去,家里多一个男人……”明莉感到别扭和不安。 “少来了,老妈打过电话给我。”明华故意不把话说完整。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对宋冠鸿没兴趣。”明莉一个不小心,不打自招。 “你紧张什么?老妈只说,你那个宋课长经常照顾快乐干洗店。”明华端着盘子,在走出厨房以前,别有用心地瞄了脸色胀红的明莉一眼。 她相信,明莉之所以想学打桌球,绝对不是怕打得不好丢人现眼,而是要表现给宋课长看…… 明华曾担心明莉有同性恋倾向,看来她是白担心了。 在明华的调教下,明莉的球技进步神速,可是偶尔还是会凸槌。 只要一跟宋冠鸿站在一起,她就会手脚不听使唤,打得他直叫她——妈呀! 明莉想不透她为什么老是临场失常?向明华求助,却不知明华早和老妈达成共识,联手要把明莉推销出去;明华告诉她,两人缺乏默契是主因,而培养默契最好的方法是共进晚餐,增进彼此的了解。明莉傻傻地接受建议,邀宋冠鸿去吃牛排。 虽然地点是在我家牛排馆,一份牛排一百五十块,附赠面包和玉米汤,但宋冠鸿却是欣喜若狂。礼轻情意重,这份牛排对他来说,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牛排;他相信明莉已经打开心扉,准备接受他的爱意了。 “你的兴趣是什么?”明莉努力实践明华的教诲,增进彼此了解。 宋冠鸿认真地回答:“集邮,我从幼稚园就开始集邮。” “幼稚园?”明莉看他的表情像看到怪物,她幼稚园时只会跟小男生打架。 “没错,我从小就与众不同。”宋冠鸿自认自己小时了了,大后更佳。 “邮票有什么好收集?”明莉毫不感兴趣,他比盘中的牛排还乏味。 “对某些人来说,集邮是种投资,但我只是单纯地喜欢邮票。” “买股票和房地产才叫投资,邮票能赚钱吗?” “拥有一张乾隆年间的印花邮票,就等于拥有一张头奖的乐透彩券。” 明莉冷声讥讽道:“乾隆时代有邮票?”这家伙当她是白痴吗?吹牛也不打草稿。 “一点也不奇怪。”宋冠鸿虽然不如诸葛亮上知天文,但下知地理,说起清朝历史头头是道;只见他举头讲得天花乱坠,明莉却只顾着低头吃牛排。“乾隆时代门户开放,跟外国人贸易频繁,经商和书信往来难免要用到邮票……” 光听他讲邮票,实在是很无聊吔,只有邮差才是他的听众。都怪明华这只不会生鸡蛋,只会放鸡屎的臭母鸡,老是出馊主意,她就不信增奇#書*網收集整理进彼此了解就能把球打好;明华叫她请他吃牛排,一定有其他目的,但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明莉打断地问:“你有吗?” “我刚好有。”宋冠鸿点了点头。 明莉眼睛忽地一亮。“这么说,你是亿万富翁了!” “你有没有心动的感觉?”宋冠鸿露出他惯用的帅气笑容。 “如果你把那张邮票送我,我会考虑的。”明莉故意试探他。 “没问题,我可以立刻回家拿给你。”宋冠鸿马上站起身。 “坐下,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宋冠鸿乖乖地坐下。“我是说真的。” “你当我是拜金主义的女人吗?”明莉老是往坏的地方想。 “我愿意把我最珍贵的东西割爱给你,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这样的告白,再加上深情的凝视,明莉感觉到自己几乎无法呼吸,她的体内仿佛有某种东西要冲出来了。 她不愿意承认那种东西的名字叫“爱”,她使出全身力气压抑,以淡然的口吻转移话题。“牛排冷了就不好吃了。” 宋冠鸿是情场老手,虽然明莉的大脑结构不同于一般女孩子,但她的身心终究是女孩子,脸上那种挣扎的神情,他看多了,显然是想爱又不敢爱的表现,打铁趁热,他应该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攻破她的心防。“明莉,跟我交往好不好?” “不好。”明莉拒绝地摇头,天知道她用力到几乎快把脖子扭断。 “我跟你爸爸是不同的男人。”这就是症结所在。 明莉抓狂地说:“请你不要再提他,不然我马上翻桌子。”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宋冠鸿的双手横过桌面轻握住她发抖的手。 “你快放手!”一股暖流从手背传到心里,明莉感到浑身飘飘然。 宋冠鸿温柔地要求道:“给我一个证明我是好男人的机会。” “我不想让自己有伤心的机会。”明莉的声音无奈地颤抖着。 “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伤心的。”宋冠鸿近乎发誓。 明莉断然地抽回手。“今天的晚餐到此结束。” 宋冠鸿拿着帐单起身。 第14章 “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想一个人静静。”明莉幽幽地起身走出我家牛排馆。 这女人明明说好了是她请客,却不付帐就走人,可是又不能怪她贼,光看她走路的样子,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她喝醉了;其实她是掉了魂,她的脸颊布满泪水,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边告诫自己,千万不可以陷入情网…… 一群穿着白短裙,手拿彩球的女同事组成啦啦队,为宋冠鸿加油。 原来宋冠鸿是大众情人,明莉为此感到生气,她气自己发出女性嫉妒的本能。 桌球赛在台北体专的体育馆举行,除了泛亚的员工,还有泛亚的家属也可以来参观;明莉也有啦啦队——明华,老姊专程来替她加油,让她心情好过一点。不过,当她看到明华的视线一直落在宋冠鸿身上,她立刻明白明华的企图,一怒之下,球拍乱挥,初赛就被淘汰,气得明华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不过,何致远不负众望地拿下单打冠军,广告部沾他的福,到知本洗温泉。 来到知本已是晚上,广告部只有明莉一个女生,她总不能跟大家一起泡男用温泉,但一个人泡女用温泉实在很无聊,只好穿着心爱的迷你裙到旅馆外闲逛。有脑袋的女人都知道,夜黑风高的晚上,穿着迷你裙的单身女子会遇到什么状况? 这种状况不是明莉这种没脑袋的女人所能想到的,直到她被三部摩托车包围,车上的不良少年不怀好意地对她吹口哨,她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 “你们想干什么?”明莉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但表情仍很镇静。 一个操着台语口音的少年说:“小姐,跟我们去兜风吧!” “找你妈去。”明莉大吼一声,增加自己的勇气。 “你竟敢说脏话!”操台语口音的少年勃然大怒。 “你妈妈辛辛苦苦养大你,难道你不该带她去兜风吗?” 明莉的嘴巴一如往常,不求饶、不道歉,比死鸭子的嘴巴还硬。 操着台语口音的少年频频点头,想到摩托车是妈妈出钱的,他竟然没载过妈妈,如果让妈妈知道他骑车技术有多好,妈妈就不会天天担心他飙车会被警察抓到。当他正为他的不孝而想落泪时,另一部摩托车上的少年突然大叫:“你在发什么呆!” 操着台语口音的少年良心不安地说:“老大,她说的很有道理。” 被唤老大的少年命令道:“别听她废话!还不把她抓上车!” “对不起,只好委屈你了。”少年先礼后兵地一鞠躬。 “绑架是唯一死罪,你知不知道?”明莉希望能唤醒他的良知。 “我不抓你,老大会打死我。”少年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是个没出息的跟屁虫。 明莉苦口婆心地劝说:“老大既然这么坏,你就应该跟他绝交。” 老大不耐烦地大吼:“这女人嘴真贱,你还不快封住她的贱嘴!” 少年手一伸过去,立刻被明莉咬个正着。“痛死我了!” “死不了的,回去擦红药水就好了。”明莉正想藉机脚底抹油。 老大急速跳下摩托车,一把揪住明莉的头发。“想逃,门都没有。” 别以为明莉这样就会束手就缚,女人当自强,除了嘴巴这个利器之外,她还有长腿——她用长腿来个回旋踢,老大虽然叫了她一声妈,但并没松手。 眼见大事不妙,明莉正打算张开铁齿,叫他一声爷爷,幸好宋冠鸿及时出现…… “放开她!”宋冠鸿站在老大面前,高傲的身形俨然像座泰山。 “想英雄救美,你不如去撒泡尿照镜子!”原来老大的嘴跟明莉一样贱。 “快放了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宋冠鸿已经很习惯听贱嘴说话。 老大从背后抽出蓝波刀。“叫我声爷爷,我就饶你不死。” “你就算叫我爷爷,我也不会饶过你。”应付贱嘴,比他嘴更贱就对了。 “你找死!”老大把明莉推给操台语口音的少年,然后像只斗牛般冲向宋冠鸿。 明莉看了他们一眼,男人打架,电视上常演,没什么好看,反正宋冠鸿不像短命相;所以她决定利用机会向身旁操台语口音的少年晓以大义,他的本性不坏,只是交了坏朋友才会误入歧途,需要有人告诉他远离墨水…… 就在明莉讲得口沫横飞,操台语口音的少年听得头昏脑胀之际,打架结束,蓝波刀的刀柄落到宋冠鸿手上,刀锋则架在老大脖上。“现在是谁找死?” “爷爷饶命,小的贱命一条,杀了我只会连累爷爷坐牢。” “跟小姐说对不起。”宋冠鸿押着老大到明莉面前。 “对不起。”老大很懂事,马上跪在地上道歉。 “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明莉狠狠地在老大脸上留下鞋印。 “小姐踢得好,我这张脸早就需要做整容手术。”老大打落门牙和血吞。 “滚!”明莉觉得好刺耳,老大的贱嘴让她相形见绌,自叹不如。 三部摩托车扬长而去,明莉咬着下唇,把“谢谢”两个字挡在铁齿后面,仿佛道谢会要她命似的;突然,她的眼珠子绕着眼眶转了一圈,脑袋里浮现异于常人的想法,她的手指指着宋冠鸿的鼻尖。“他们是不是你安排的临时演员?” “我没神经病。”宋冠鸿差点气吐血。 明莉质疑地问:“那你为什么没在泡温泉?” “我怕热。”宋冠鸿知道这个解释不好,但却是事实。 “我要回旅馆了。”明莉板着脸孔,她早就过了三岁生日。 宋冠鸿双臂像老鹰展开,挡住她的去路。“你不向我道谢吗?” “大恩不言谢,你懂不懂?”明莉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的冷风从他身上透出。 “不懂,我要求回报。”宋冠鸿抓住她的肩膀。 “你想干什么?”看着他的脸逐渐逼近,明莉吓呆了。 不,不应该说是吓呆了,而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钳制住,这股力量不是来自他强壮的手掌,而是从她内心深处散发出来;她想知道那股力量是什么,但当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的刹那,她那一向不灵光的大脑就这样故障了,更可悲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想反抗。 她闭上双眼,却微启双唇,任由他的舌与她的舌交缠;更糟的是,她的双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攀在他颈后。 在迷失的同时,她感觉到体内仿佛有个被尘封的东西渐渐苏醒了,这个东西在我家牛排馆时,曾经差点冲出来…… 他吻得真好,让她有天旋地转的错觉,这么好的技术应该是来自训练有素。 强大的妒意突然涌上心头,他一定有过很多女人,跟她爸爸一样。她猛力地推开他,看到他小偷般的笑容,其实那是陶醉的笑容,但在她眼中,就算他把脸皮撕掉,把嘴缝起来,把眼珠挖出,她还是会觉得他在偷笑。 他偷走她的初吻,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下一步是偷走她的处女膜。 “我恨你!”明莉抬起手,朝他的脸颊结结实实地掴下去。 笑容从宋冠鸿脸上消失,留下的是火辣辣的五指印。“你发什么疯?” 明莉恨恨地说:“你不要脸,非礼我,这巴掌算是便宜你了。” “你真不简单,被非礼还会回应我的吻。”宋冠鸿调侃道。 “你别以为我会屈服在你淫威下,我不干了。”明莉大嚷。 “只不过是一个吻,有必要赔上工作吗?”宋冠鸿嘴角邪气地一勾。 她的初吻,对他来说,只是无数个吻中的一个吻;他的语气是这样,他的心里也一定是这样想。明莉越想越难过,她的初吻在他的人生中,就像一粒米掉在沧海般渺小,他毫不珍惜,这表示他在我家牛排馆说的话,全是谎言,全是甜言蜜语。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她实在很难说出这样的大话,她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全凭好运才会进入泛亚。但如果她继续留在泛亚,就难逃继续被他狼吻的可能,虽然她一点也不讨厌他的吻,甚至还很喜欢,但打死她都不会让他知道。 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辞职,这是痛苦的决定;她不怕老妈骂她,但怕老妈伤心,她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女儿。不过,她有孝心,她一直希望快乐干洗店早日关门大吉,由她来养老妈,但事与愿违…… 明莉坚持地说:“我来公司还不到两个月,口头跟你请辞就行了吧!” “你这又是何苦?!你就当它是报恩,一笑置之。”宋冠鸿紧张了。 “我笑不出来,我只想哭。”明莉眼中闪着泪光。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打消辞意?” “从今以后,你至少离我一个手臂的距离。” “好吧,我答应你。”宋冠鸿痛下决心似地用力点头。 “你发誓。”明莉的刁连小李子见了都怕,她比慈禧太后还要难伺候。 “如你所愿。”宋冠鸿一脸心灰意冷,举起右手,发下天打雷劈的誓言。 明莉被夏美的眼泪攻势所逼,当起福尔摩斯,跟踪张课长。 打从知本温泉回来之后,宋冠鸿履行他的誓言,不再和明莉狗狗缠。 没来由的心烦,使明莉如同长了痔疮,成天忙进忙出,连椅子都不碰一下。 所有的人都对她另眼相看,包括她老妈。上班时,她努力工作,即使没工作可做,她也会拿着抹布,将广告部擦得窗明几净;下班时,她努力站在张课长屋外,不畏风吹雨淋,不畏蚊子大军;回到家,她努力洗、用力烫,连自家的窗帘和床单都被她洗得干干净净、烫得整整齐齐。 第15章 但所有的人都为她的改变感到担忧,以为她的脑袋里长了恶性肿瘤…… 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查,明莉总算查出张课长的名字——张建国。好普通的名字,可想而知,他爸爸在替他取名字时,一定幻想自己儿子将来会是反攻大陆,重建中华民国的伟人。 结果,张建国让他爸爸失望了,他只是个可爱的男人——可怜没人爱,上班办公,下班吃饭,回家睡觉。周而复始的生活作息,唯一可以制造机会的时间,就是他每晚都会去固定的中餐厅,坐固定的位置,吃固定的排骨饭。 跟夏美讲好了时间和地点,明莉先一步来到餐厅,佯装不期而遇。 明莉在张课长面前来回晃了三次,张课长比她还厉害,佯装看不见她,明莉只好拍他的桌子,提醒他——她来了。“张课长,好巧啊!” 张课长照样吃他的排骨饭。“请你离我远点,不要影响我的食欲。” “相逢自是有缘,我就不客气了。”明莉拉开面对张课长的椅子坐下。 张课长恶毒地说:“空位那么多,请你高抬屁股去坐别桌。” “别害羞,你的吃相又不难看。”明莉百毒不侵。 这时,老板娘走过来。“小姐,要用餐?” “嗯,该吃什么好呢?”明莉思索地看着墙上的菜单。 张课长忍无可忍地说:“老板娘,能不能麻烦扫把借我一用?” “是哪里不干净吗?”老板娘慌张地看着地上,连一粒饭粒都没有。 “她。”张课长直指明莉,老板娘当场傻眼,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 明莉嗲声道:“阿娜答,你别再生我的气了,气坏身体,我会心疼的。” “原来是小俩口拌嘴。”老板娘没看到张课长头顶冒着青烟。 “我要跟我阿娜答一样,吃排骨饭。”明莉贼笑。 “张先生,你就别再生你漂亮女朋友的气了。”老板娘临走前还不忘好言相劝。 张课长听了却是火上加油的感觉,但他是个有修养的男人,他绝不会叫老板娘闭嘴,他只会严厉警告明莉。“雷明莉,你明天上班想不想平平安安地度过?” “想。”明莉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最近像只无头苍蝇似地瞎忙禄,但她却怀念过去上班的情景,跟张课长眉来眼去,跟宋冠鸿唇枪舌剑;可是他们两个现在都躲着她,她难过得说不出口,毕竟是她逼得他们跟她划清界线的。 “那你还不快滚到其他桌子。”张课长怒目相向。 明莉拿起桌上的纸巾替他煽风。“别发火,吃饭生气会胃溃疡的。” “冠鸿怎么忍受得了你这个毒嘴婆?”张课长百思不解地摇头。 “吃饭时别提他,不然我会把饭吐到你脸上。”明莉警告。 “你干么盯着我看?”张课长本想反击,但她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毛。 “我会看面相。”明莉研究地看着他,虽然张课长秃头,又有一张不和狗开玩笑的国字脸,不过仔细一看,他耳大嘴大,是张福气相;或许真让夏美说对了,十秃九富,嫁他应该可以过好日子。 “无聊!”张课长已经算过很多次命,都说他会娶美娇娘。 明莉铁口直断地说:“张课长,你最近会有艳遇。” “不准。”张课长的尊容,连母狗见了他都会摇头。 “如果我说对了,你要如何酬谢我?”明莉想要大红包。 “我的头剁下来给你当皮球踢。”张课长料定她不准,拿命做赌注。 “我才不要你的头,我要别的好处。”明莉可不希望夏美做寡妇。 “我早就给过你好处了。”张课长意有所指的暗示。 “哪有?”明莉一副想不起来的模样。 “你以为你凭什么进泛亚?”张课长决定说出真相。 明莉想了很久,很不情愿地噘起嘴说:“托张课长的福。” “是冠鸿拜托我昧着良心,替你打高分的。”张课长无奈地叹口气。 一瞬间,泪水几乎要涌出眼眶,但明莉极力控制,她不希望在张课长面前泪流满面,泄漏自己的脆弱。 她早就想过这点,只是她不愿意承认,他是真的对她好,可是她没把握这种好能维持到天长地久;她怕他得到她之后,很快就会厌倦她,毕竟她没有什么了不起,她是个嘴巴坏、心眼小,只有腿长一个优点的笨女人。 她不但不能表现出一丝感激之意,她还要表现出坏女人的样子,让张课长把它的坏告诉宋冠鸿,让他对她死心,也让她对他死心。“你说这个,是要我以身相许向宋冠鸿报恩吗?” 张课长撇了撇嘴唇。“你只要不恩将仇报就阿弥陀佛了。” “我还想在泛亚工作,我哪敢得罪我的课长!”明莉直呼冤枉。 “你知道冠鸿这星期为什么请假?”张课长难掩愤怒。 明莉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她焦急的眼神。“不关我的事。” “跟你有关,被你气的得盲肠炎。”张课长指责。 明莉负气地说:“盲肠炎是他自己饮食出问题,活该。” “小姐,排骨饭来了,请慢用。”老板娘适时地打断他们的争执。 两人各自埋头吃排骨饭,不管排骨是冷的或热的,两人同样食不下咽。 在张课长的心目中,说宋冠鸿是泛亚英雄,当之无愧。他在广告上的表现,扭转泛亚给人财大气粗的恶劣印象,他使泛亚变成企业界的慈济,乐善好施,不仅赢得老板的赏识,也赢得泛亚所有员工(雷明莉除外)的尊敬。 一个有自尊的男人,绝对无法忍受女人一遍又一遍的羞辱,但是,有爱的男人却可以。因为爱使英雄气短,使温莎公爵放弃江山,使吴三桂成为卖国贼,古今中外,败在爱之下的英雄豪杰不胜枚举,如今又要加上宋冠鸿的名字…… 张课长怎么也想不透,雷明莉哪里值得人爱?除了腿长,全身上下一无是处。 明莉看着手表,都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夏美怎么还不现身?再这样下去,张课长很快就要走人了……千呼万唤,夏美终于来了,还化了美美的妆:明莉好羡慕,她也好想打扮水水的让宋冠鸿瞧,但永远也没这个机会。 “夏美!”明莉重新振作精神,佯装很意外见到夏美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夏美偷瞄了一眼张课长,只看到光秃秃的头顶。 “你吃饭没?要不要跟我们同桌吃?”明莉卖力演出。 “这位先生是?”夏美有点失望,张课长跟个木头人没两样。 “我同事,张建国课长。”明莉从桌下踢了张课长一脚。 “张课长你好,我是明莉的同学,夏美。”夏美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你好……”张课长羞红脸,赶紧站起身,抖着手和夏美一握。 “坐啊,别站着说话。”明莉把夏美拉到张课长旁边坐下。 夏美羞答答地看着一旁正襟危坐的张课长。“会不会打扰你们?” “不会,张课长最喜欢跟美女一起用餐。”明莉拿起味噌汤喝。 夏美讨好地说:“张课长一定很有女人缘……” “噗!”明莉一听,忍不住噗哧一笑,褐色的汤汁和一小块豆腐喷到张课长的衣服上。 “张课长你不要紧吧?”夏美赶紧从皮包里拿出绣帕,真是有备而来。 “擦掉就好了。”张课长接过绣帕,脸红得像热水里的虾子。 明莉吃醋地问:“夏美,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呛到?” “你还不快向张课长道歉!”夏美瞪视。 “见色忘友!”明莉嘴嘟的都可以挂十斤猪肉了。 照理说,明莉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应该拍拍屁股走人才对,但是,张课长却破天荒地求她留下来,而且自掏腰包,请两位小姐到圆山饭店喝咖啡和看月亮。不过,整个咖啡厅只听到明莉滔滔不绝的说话声,男主角和女主角光是傻笑……“我回来了!”明莉一走进快乐干洗店,就看到老妈一脸慌张。 “快把这套西装送去给客人。”雷妈把用塑胶袋装的西装放在她手上。 “人家累死了,讲话讲了三个小时,嘴巴酸得要命。”明莉又忘了孝道。 雷妈厉声威胁。“我数到三,如果你还在我眼前,我就把你的嘴打烂……” “去就去,地址呢?”明莉心不甘情不愿地投降。 “你没长眼睛啊,收据上写得清清楚楚。”雷妈神色有点紧张。 明莉低着头,看着贴在塑胶袋上的收据,没注意到老妈心虚的表情;收据上没写姓名,只有地址,地址很眼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的地址,她想大概是某个老客户。“这地址不远,他为什么自己不来拿?” “这个客人生病了,所以我才叫你跑一趟。”雷妈解释。 “车马费……”明莉越来越斤斤计较,连跟老妈都要明算帐。 “你吃我喝我住我……”雷妈还没骂过瘾,明莉已经消失在地球上。 循着地址来到一栋十四层楼高的大厦外,向管理员说明来意,管理员便打开大门,从中庭穿过的时候,明莉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她好像曾在晚上来过这儿,但记忆却很模糊。搭电梯到了十一楼,按下门铃。 “找谁?”屋里传来一声虚弱得像快病死的暗哑声音。 “送衣服来的。”明莉终于知道老妈为什么不来,怕被传染。 门打开来,居然是宋冠鸿,他像老人般弓着背接过西装。“谢谢,多少钱?”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 第16章 明莉十分担心,脸上露出少有的关切。 “我怎样都与你无关。”宋冠鸿受够了她忽冷忽热的态度。 “我好意关心你,你干么……”明莉不由得怒火中烧。 “多少钱?”宋冠鸿大吼一声,打断她的话。 明莉狮子大开口地说:“一千万。” “你为什么不干脆去抢银行算了!”宋冠鸿用力地掼上大门。 明莉站在门外,好一会儿都动弹不得。她习惯欺侮他,当然不习惯被他欺侮,愤怒使她拼命地捶门,像个被男友始乱终弃,疯狂而伤心的女子;她现在的确是有失恋的感觉,但宋冠鸿拒绝开门,反而引起左邻右舍的骚动,纷纷打开门探头查看。 见她不断地捶打着门,看热闹的左邻右舍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该不会是被男朋友抛弃!” “真可怜,这么捶不把手捶断才怪!” “要是我就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明莉越听越火,她正愁无处发泄一肚子的怒气,也不管认不认识这些人,就对着他们大吼:“你们都给我闭嘴!” 左邻右舍纷纷噤口,但有个太太却挺身而出,身为这栋大楼的主委,她有义务赶走不受欢迎的访客。“我家小孩明天一早要上课,你这样会妨碍他睡觉。” “少睡一点,死不了的。”明莉像只见人就咬的疯狗。 “你讲话怎么这么缺德?”主委太太少见多怪地惊呼。 “我高兴,你想怎么样?”明莉冷笑一声。 主委太太气不过地威胁。“我叫警察来抓你。” “我犯了什么罪?你无缘无故报警,你才会被警察骂。” “管理员也真是的,随随便便就让个疯婆子进来。”主委太太埋怨道。 “你才像疯婆子,穿着睡衣,头也不梳,眼里还有眼屎。”明莉反唇相稽。 主委太太仿佛被当头棒喝,脸上的血色迅速流失,但能当上主委,显然不是简单的女人,解铃还须系铃人,主委太太一脸严峻地走到宋冠鸿的门外,一边按门铃,一边叫道:“宋先生,麻烦你开一下门,我有话跟你说。” 门打开后,在听完主委太太的数落,宋冠鸿一脸的抱歉;他这一生从没如此窝囊过,这全是拜雷明莉所赐,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在他一直地弯腰鞠躬之下,左邻右舍逐渐散去,换他怒不可遏地指责明明莉。“你闹够了吧!你满意了吧!” “让我进去,我就不再闹了。”明莉半是请求、半是威胁。 宋冠鸿断然拒绝地摇头。“我不想被天打雷劈。” “我现在准许你可以离我一公分的距离。”明莉终于松口了。 “孤男寡女独处,你不怕我侵犯你?”宋冠鸿故意露出色色的笑容。 明莉轻蔑地扬眉。“你现在跟弱鸡一样,我一拳就可以把你打到月球上。” “进来吧,不过我不保证不会发生什么事。”宋冠鸿事先警告。 “你吃过晚饭没?”明莉看到桌上摆着稀饭,明知故问。 “我正打算煎荷包蛋。” “你去沙发上躺着,我来煎。”明莉走进厨房。 “明天,太阳肯定是从西边出来。”宋冠鸿喃喃自语地看着窗外。 明莉看似平静地煎着荷包蛋,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做了很多不可原谅的蠢事,直到他不理她,她才觉得害怕,失去他的感觉令她心痛,她已经无法再掩饰,也无法再压抑对他的爱意。 是的,她爱他,她的体内好像迸射出一道阳光,使她整个人遍体通亮。她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触充满笑意的双唇,虽然初吻奇#書*網收集整理已是十数天以前的事,但那股炽热仿佛还留在唇上;她不停地幻想下一次接吻会在什么时候,直到一阵白烟窜上来…… 原来是荷包蛋煎焦了,她赶紧关掉炉火,想从冰箱里拿另一个鸡蛋重煎,但已经没有鸡蛋了,只好硬着头皮端焦蛋给他吃。 她一脸提心吊胆,担心他会讽刺她厨艺不精,可是他没有;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着焦蛋,她感到甜蜜极了。 明莉不禁以偷瞄的方式打量所爱的男人,他真是帅,活像从巴黎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特儿。她的目光越来越大胆,还不经意地舔舐干燥的唇沿,刚好被吃完稀饭的宋冠鸿逮个正着,一抹娇羞的红云立刻飞上她两颊。 “我去洗碗。”明莉慌慌张张地起身,想要伸手拿走碗盘。 宋冠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她的手。“你干么表现贤妻的模样?” “助人为快乐之本。”明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随便胡言搪塞。 “你真的想帮我?”宋冠鸿从她眼中看见兴奋和不安。 明莉颤着唇呢喃。“你还要我做什么?” “这个。”宋冠鸿的手一拉,明莉的身体顺势向前一倾。 两人的上半身横在桌上,四片柔唇紧紧地胶合,诉说着浓情蜜意…… 在拥吻中,明莉感觉到整个人轻飘飘地飞在半空中,原来是他绕过桌子,将她抱了起来,但他的唇一直没离开她的唇;他将她轻放到沙发上,他的身体覆盖在她身上,她本以为他健壮的胸膛会硬如钢铁,她错了,她觉得他的胸膛是全天下最柔软的被于,冬暖夏凉,舒服得不得了。 激情快速地在体内窜升,但他并没有失去控制,他屏住呼吸,以渴求的眼神望着她,等待她的答案;若不事先经过她的同意,他知道,老天爷也知道,警察会用粉笔在他家地板上画一个人形,那个人形铁定会跟他的身材不谋而合。 她知道他要什么,她也想要,可是她害羞得说下出口,只好将脸埋进他怀中,整个人像只地鼠想钻进他的体内似的钻动。突然一阵撕裂的痛楚让他摔到沙发下,他们两个都忘了,他还没拆线,所以不能吃炒饭。 明莉把失望化成愤怒。“摔得好,谁叫你想把病毒传染给我!” “盲肠炎是不会传染的。”宋冠鸿呈大字型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明莉小心翼翼地蹲在他身旁,脸上写满担忧。 “这里。”宋冠鸿抓着她的手,压在狂跳的心脏上。 “你心跳得好厉害,你不会是快死了吧!”明莉真情流露地潸然泪下。 “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就会长命百岁。”宋冠鸿抚着她的脸颊。 情意尽在不言中,明莉深吸一口气,在止住泪水的同时,她已做好点头的准备;但是,门外似乎有人拿着一串铃铃铛铛的钥匙圈,正企图打开大门。明莉赶紧起身,要去拿扫把打小偷,门却突然打开,进来的竟是个妙龄少女…… 这一夜,明莉辗转难眠,时而流泪、时而叹气,一直挣扎到天亮。 那个妙龄少女,不管她是谁,拥有宋冠鸿家的钥匙,这点就足以说明一切。 明莉在宋冠鸿开口以前,就已经冲了出去,连鞋子都没穿;她不想听他解释,她从小就听了不少的解释,爸爸每次晚归就向妈妈解释,那些解释已不叫借口,而是谎言。 谎言就像大麻,听多了会上瘾、会不能自拔,到了最后,自己还会说谎言给自己听,为的只是留住说谎的男人…… 不论她有多么痛苦,她仍旧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带着笑容去上班。 她不会辞职,她要勇敢地面对他,必要时,她会无情地伤害他。 快到下班时间,宋冠鸿才从医院赶回来,明莉这时正在茶水间为今晚要加班的同事煮咖啡。 昨晚他打她手机,打她家电话,但明莉早有防备,关掉手机,拔掉电话线;他甚至像个白马王子似的,带着她的高跟鞋跑到她家门口,见她家一片漆黑,只好把高跟鞋放进她家信箱,怅然若失地离去。 宋冠鸿一见到她立刻说:“明莉你今晚有没有空?我有话跟你说。” “我跟何致远约好共进烛光晚餐。”明莉脱口而出,原来说谎是这么容易的事。 “她不是我女朋友……”宋冠鸿直截了当地解释。 “说谎!”明莉快速地打断他,并以仇视的眼神瞪着他。 “她是我妈的学生,常到我家玩,而且她有偷窃的不良习惯。” “你好差劲,诋毁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只为了掩饰你自己的罪行。” “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去问我妈。”宋冠鸿大呼冤枉。 “你妈当然帮你,不用问就知道。”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 宋冠鸿感到莫名悲痛,眼眶微微泛红。“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我看透了你。”明莉面无表情,她的眼前浮现另一张令她厌恶的俊脸。 “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爸爸。”宋冠鸿从她的眼神中读出她的想法。 明莉吓一大跳,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她一向自认很会掩饰,但却逃不过他的法眼。 既然他了解地,就不该脚踏两条船,不,或许是多条船,说不定他的女人用十只指头数都数不完;她越想越生气,致使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一个男同事探头进来。“课长,有位先生找明莉,人在会议室。” 明莉闻言,扭头就走,也不先问过课长的意思,这种态度让男同事大感意外;男同事回过头看了一眼宋冠鸿,整个人倏地呆住,他有没有看错?课长的眼中好像有泪光,这是怎么一回事?课长和明莉之间…… 来到会议室的明莉,火气此在茶水间时更大。“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道歉的,明莉,对不起。” 第17章 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弓着身鞠躬。 “没有用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明莉别过脸,不屑看到他。 中年男子哽咽地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后悔抛妻弃女。” “太迟了,后悔无法让时光倒转,也无法弥补过错。” “我没别的话好说,只希望你好好照顾你妈。” “我会的,用不着你废话。” “我终究是你爸爸,你别用那种语气凶我!” “我没有爸爸,我爸爸早八百年前就被雷劈死了。” “住口!”中年男子是雷爸,但脸上完全找不到当年英俊的痕迹。 “你没资格叫我住口!”明莉恨恨地瞪着他,其实她的心是在滴泪的。 雷爸自责地叹气。“都是我不好,害你心中充满恨意。” 明莉毫不留情地说:“你说够了没?说够了,就请你快点滚蛋!” “明莉……”雷邑一手揪着胸口,一手抓着桌角,身体摇摇欲坠。 “你别在我面前装死,我是不会替你收尸的。”明莉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 她是在压抑,她不是不知道他有病在身,她也很想过去扶他一把,可是她又觉得这么做会对不起妈妈。 她想不透他为何而来?他怎么知道她在泛亚上班?是谁告诉他的?他找她有什么目的?他明知道她嘴巴毒,为什么还要来自讨苦吃?眼睁睁地看着他跌坐地上,只有老天爷知道她的心有多痛…… 就在她感到无计可施之际,宋冠鸿冲了进来。“雷先生,你还好吧?” “我……”雷爸嘴唇下停颤抖,没把话说完就昏倒在宋冠鸿怀中。 “快叫救护车。”宋冠鸿对着门外大叫,门口立刻涌现一堆看热闹的同事。 “你怎么知道他是谁?”明莉起疑,矛头指着宋冠鸿。 “访客登记簿。”宋冠鸿厉声质问:“你怎能眼睁睁看他跌倒?” 明莉逃避似地从挤在门口的人群中,揪出何致远。“致远,我们走吧!” “要去哪里?”何致远一头雾水。 “跟我走就对了。”明莉赌气地拉着他走出公司。 饭店附设的西餐厅,临窗的座位,坐了一对对看似恋人的男女。 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明莉沉默不语,对坐在她面前的何致远视若无睹。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错综复杂。她并不讨厌何致远,但跟他在一起却感到索然无味,还不如跟张课长来得有趣;更别说是跟宋冠鸿在一起时,虽然两人争执不断,可是她喜欢。 她和宋冠鸿之间有种紧绷的气氛,仿佛脚下布满地雷,只要一步不小心就会触发爆炸的危险,而那种危险却是令人期待的…… 一声喟叹从她的心里发出,再从口中散出来,变成失望的叹息。 “你怎么了?”何致远听到这声叹息,眉头不悦地皱起来。“心情烦。”明莉没有考虑就说出口,显然她不在乎他会有什么感想。 何致远拿起盛满红液的酒杯,大口地灌进喉咙里。“你喜欢宋课长?” “你别乱猜,我才不喜欢他。”明莉沉着脸,急声否认。 “那你为何闷闷不乐?”何致远近乎是指责的口吻。 明莉略带伤感地说:“今天,来找我的那个人,我曾经叫他爸爸。” “我了解了,你不用再说下去了。”何致远突然手一挥,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你了解什么?”明莉的表情有些挫折和错愕。 “提他只会破坏气氛。”何致远又倒了一杯红酒喝。 “你说的没错,吃饭就是该开开心心。”明莉同意地点点头。 但她的心里却是相当不以为然。真正体贴的男人,是不会在女人想吐露心事时,像他这样没礼貌地拒绝倾听;她看错人了,她现在才知道宋冠鸿对她有多好,她不该不相信他,可是她的自尊不容许她回头求他…… 何致远招手唤来服务生,再拿了一瓶红酒来,看不出他是心情很好,还是很坏,才会这样不停地喝酒,直到他以幸灾乐祸的口气说:“不过,我很高兴让你心烦的人不是宋课长。”明莉这才明白,他在公司人模人样的表现全是假的。 “我跟他没什么,即使有,也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你知道吗?你有可能是全泛亚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 “为他的惨遭滑铁卢,干一杯。”明莉勉强自己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之前的ol,就是因为爱他爱不到,才去相亲结婚。”何致远也跟着干杯。 “何致远,你酒喝太多了。”明莉看不惯地劝阻。 何致远毫不理会,反而越喝越凶,也不管身处何处,放声大笑,引来其他桌客人的侧目;明莉觉得好丢脸,她真想找个洞钻,或是干脆逃跑,但何致远的话让她选择留下来,继续听完酒后吐真言。“今天,是我进泛亚以来,最痛快的一天,看到宋冠鸿一脸的狗屎。” “我怎么没看到他脸上有狗屎?” “之前的ol,从没有给我一次好脸色看过。” “你跟她有什么过节?”明莉也想效法前任ol,从此给他臭脸看。 “我看她可怜,被宋冠鸿甩,好心安慰她,她居然不领情!” “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你实在不该记恨于她。” “我不恨她,我恨宋冠鸿那张小白脸,女人全是只看外表的肤浅动物。” 明莉忍耐地说:“我也是女人,何致远;但我这次不怪你,因为你喝醉了。” “我没醉,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何致远泛红的双眼出现暧昧的淫光。 “好,你做小狗,在地上爬三圈给我看。”明莉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何致远又喝了一杯酒。“我有更好的证明方式,到楼上去。” “你该不会要跳楼吧?!”明莉紧握着酒杯,做好准备。 “开房间吃炒饭。”何致远丝毫没察觉出她的愤怒。 “我现在终于知道,之前的ol眼光有多好。”明莉一个挥手,一摊的红酒从何致远的头土流下来。 “你干么泼我酒?” “你不仅没有酒品,你还没有人品。”明莉率性地站起身。 何致远想要起身抓住她,但他醉得连脚都抬不起来,苦苦哀求地说:“你别走,我醉得站不起来,你扶我一把好不好?” 明莉本来就不是很有同情心。“那是你家的事。” “贱女人!”何致远对着她的背影,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myeid※myeid※myeid※ 泛亚办公室里,有人满脸豆花,也有人满面春风。 自从那晚不欢而散,明莉看清何致远的本性,跟他保持距离:虽然他用尽办法想要挽回,帮她买早餐,帮她倒咖啡,像个勤劳的菲佣,但得到的却是热脸贴冷屁股。除了何致远之外,宋冠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同样得不到明莉的谅解。 整个广告部笼罩着低气压,直到张课长出现,广告部仿佛从乌云中透出一道亮丽的曙光;仔细一瞧,这道光不是来自张课长的额头,而是他的脸,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正是张课长目前的心情写照。 一个秃头的同事说:“张课长你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有吗?”张课长笑得合不拢嘴,国字脸胀成山东大馒头。 秃头同事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声惊呼。“你长头发了!” “托福。”爱情的滋润,使张课长整个人焕然一新。 “你是用了什么牌子的生发水?”秃头同事急切地请教。 “我没用生发水,是自然长出来的。”张课长一脸的骄傲。 “有这种事?”秃头同事百思不解地喃喃,但张课长人已走远。 “明莉……”张课长在女厕外找到明莉,拉着明莉来到无人的楼梯间。 “你这样拉着我,夏美知道会伤心的。”明莉生气地甩开他的手。 张课长充满诚意地双手合十。“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 “说吧,不过我这个人从不做白工。”连鬼都爱钱,何况是明莉! “夏美生日快到了,我不知道要送她什么礼物才好?”张课长羞红了脸。 “结婚证书。”明莉太了解夏美,已经去挑选新娘礼服了。 张课长不疾不徐地说:“我们还没到那种地步。” “那是到哪了?”明莉好奇地打探。 “牵手。”张课长一脸正经。 “有没有搞错?连蜗牛的速度都比你快!”明莉大为吃惊。 这年头,速食是主流,所以麦当劳生意才会这么好,在这讲究速度的时代,居然还有张课长这种不入流的货色?!谈恋爱又不是煮满汉全席,要慢工出细活才能端上枱面;看来他需要金赛夫人的帮忙,明莉只好委屈自己暂时充当性学博士。 不过,她根本没有实战经验,要她在床上教,那是不可能的,但她会用嘴巴说,而且市面上多的是录影带,叫张课长去租来学,不就万事ok了。 “我本来就没有交女朋友的经验,不如你教我。” “学费先说好,你要给我多少钱?” “一万块够不够?”张课长心痛得半死。 “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明莉手伸得比长臂猴还长。 张课长从皮夹里掏出钞票。“我要怎么样才能向夏美求婚?” 明莉一边点数,一边说:“只要吃过炒饭,夏美就是你的囊中物。” 张课长如获至宝地问:“这么简单,夏美喜欢吃蛋炒饭,还是虾仁炒饭?” 第18章 “是人肉炒饭,你懂了吗?”明莉咧着嘴,像老狐狸般贼笑。 “夏美喜欢吃人肉!”张课长大吃一惊,额头冒冷汗。 “你这个老骨董,炒饭是做爱的意思。”明莉杏眼圆睁。 张课长严正地说:“不行,在没结婚以前,做爱是对夏美不敬。” 人不可貌相,明莉现在才懂她没有识人本领。就拿何致远来说,看起来斯斯文文,可是一肚子的坏水;而张课长看起来一颗槌槌,心地却光明磊落;宋冠鸿看起来像花心大萝卜,他的内在呢?会不会跟她想的不一样? 明莉不由得甩了甩头,想把宋冠鸿甩出脑里。张课长看在眼里,直觉她这个举动是因为冠鸿,他以锐利的眼神看着明莉,明莉心脏一窒,露出一副欲盖弥彰的慌张表情。“早知道你这么好,我就不介绍给夏美,自己留起来用。” 张课长一语道破。“冠鸿比我好,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明莉越描越黑地说:“他很花心,你知不知道?” “那是在认识你以前,我看得出来,他现在是全心全意爱你。” 明莉激动地反驳。“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花心也是同样的道理。” “你是在自欺欺人,你明明喜欢他。”张课长更加肯定。 “我没有!”明莉感到怏怏不快,眼中燃着怒火。 “我不知道你的心结是什么,但如果你不打开它,你永远都得不到真爱。” “笑死人了,我的心脏如果会打结,我还能活到现在吗?” “你越是说笑话,越显得你心虚。”张课长毫不客气地戳破。 明莉咬着下唇,脸上有种被抓到狐狸尾巴的狼狈,连张课长都能一眼看穿她,令她没来由地不安起来。她必须反击,不惜任何代价。“别再说了,否则我在夏美面前搬弄是非,破坏你们的感情。” “真爱不怕火炼,我跟夏美经得起考验。”张课长毫不畏惧。 这时,秃头男同事突然一脸慌张地跑过来。“明莉,你妈打电话找你。”十数年来的恩怨情仇,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快乐干洗店今天一点也不快乐,拉下的铁门上贴着“严制”。 那通电话是雷妈打来报丧的,明莉的爸爸去世了,他来看明莉没有特别的目的,就只是想以一个父亲的身分,在临终前再看女儿最后一眼。虽然明莉没给他好脸色看,但看到女儿长得那么标致,人也健健康康,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脸上有挂着泪水的笑容,安详中带着遗憾…… 明莉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勤奋地洗衣和烫衣,同一个时间,正在举行葬礼。 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她觉得没必要为那种人哭泣,但她不明了老妈和明华为何要去参加葬礼?她们的心都太软了,不像她的心脏是用钢铁做成的,她很坚强,她不会哭,几乎是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对自己这么说。 正当明莉在后院晾衣服时,后门突然打开,身穿暗黑色西装的宋冠鸿走了进来,手上还提了一个纸袋子,看来他也去参加葬礼。那张脸此时充满了温柔,明莉却把自己武装起来,拿衣擦子指着他,恶狠狠地说:“小偷,滚出去!” “是伯母要我来安慰你的。”宋冠鸿没有退缩之意。 “我不需要,我心情好得要命。”明莉硬是挤出一点也不快乐的笑容。 宋冠鸿传达地说:“葬礼已经结束了,伯母现在明华家休息。” “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明莉感觉自己好像被遗弃的小狗,无人关心。 “这是伯母要我拿来给你的,是伯父留给你的遗物。”宋冠鸿将纸袋递给她。 “死人的东西,我才不要!”明莉急速往后退,仿佛纸袋里有细菌似的。 宋冠鸿将纸袋放在地上。“随便你,你不要的话,大可以把它扔进垃圾桶。” “扔就扔,你以为我不敢吗?”明莉赌气地拣起来,用力扔进垃圾桶里。 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从纸袋里传出,两人听了,同时都有一种心碎的感觉;她的无情已使他感到厌倦,而她也厌倦了佯装无情的女人。 沉默半晌,宋冠鸿毫无生气地说:“我已经完成我的任务,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等等……”明莉对着他的背影轻声呼唤。 “有什么事吗?”宋冠鸿纳闷地转身。 “不要走……请你留下来陪我……”明莉断断续续地吐出。 宋冠鸿柔声说:“不要再逞强了,想哭,就好好地大哭一场吧!” 泪水涌上明莉的眼睛,一股无法克制的悲伤猛地袭上心头,明莉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冲进宋冠鸿的怀中,脸埋在他的胸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西装,就这样放声大哭,哭了许久许久…… 在她脸上,所有的伪装都随着泪水冲掉,她感到非常的自在,她终于可以以最原始的真面目面对他,一张有爱的脸。 她缓缓抬起脸,眼中还噙着泪珠,不过她已经不伤心难过了,她想诉说情愫,但他的唇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快速地将她还来不及说出口的声音吞噬,两人热烈地拥吻,吻了许久许久…… 最后,两人因为快无法呼吸而分开,但两人的双手还是互相交缠,两人的眼神也是彼此凝望;只不过,他的俊脸让她又想起了爸爸。 她的眼神不知不觉地蒙上一抹淡淡的忧愁,让他大为紧张,这女人的心情比天气还令人难以捉摸。 他胆战心惊地问:“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 “我不懂,妈为什么去参加他的葬礼?”明莉百思下解。 宋冠鸿想都不想就说:“伯母是个善良的女人。” “他背叛她,伤害她,她怎么能原谅他?”明莉感到不可思议。 “放下比提起更需要勇气,你应该高兴伯母的人生isuu書网从此会更加明亮。” 宋冠鸿的话确实有理,心怀恨意的人是不会快乐的;明莉虽然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可是她没有她老妈的肚量,她不能原谅对婚姻不忠的男人。“我做不到,我恨他,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明莉,别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你是在快乐的家庭长大,你不了解我的苦。” “其实,我是遗腹子,只看过我爸爸的照片而已。” “还是我比你苦,至少你没有一个刺伤你心灵的爸爸。” “难道你从未享受过父爱的温暖。”宋冠鸿知道唯有化解恨,才能得到爱。 明莉想了一下,嘟着嘴,很不甘心地承认。“不是没有,但很少。” “有总比没有好。”宋冠鸿调皮地轻啄她气鼓鼓的唇。 “好啦,算你赢了,苦命的小孩。”明莉不服气地认输。 “去看看你爸爸留给你的是什么样的回忆?”宋冠鸿怂恿道。 明莉犹豫了一会儿,说她不想看是骗人的,但她又怕看了之后会生气。她在公司时那样凶他,照道理说,他应该不会留给她什么好东西,搞不好掺了毒药……越想越害怕,干脆叫宋冠鸿去拣,当做是测试他爱她的程度——有没有到为她牺牲生命,在所不惜的最高境界? “你去!”明莉发出命令的口气。 “搞不懂你怕什么?”宋冠鸿从纸袋中拿出一个盒子,然后打开盒子。 “这……是我在上国中时,一直吵着要的雪景水晶球。”明莉看着玻璃碎片喃喃。 宋冠鸿开导地说:“伯父记得这件事,就表示他的心里有你。” “他来公司看我,若带雪景水晶球来,我想我会原谅他。”明莉感慨万千。 “你应该去他的坟前,亲口告诉他。”宋冠鸿好心建议。 “我会的。”明莉总算露出开朗的笑容。 时间过得很快,忧伤过去,欢喜来到。 宋冠鸿碍于课长的身分,和明莉约法三章,在办公室里不谈情说爱。 一到下班时间,总是明莉先、宋冠鸿后,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其中间隔不到一分钟;两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已有多名同事看到明莉在宋冠鸿的车旁边躲藏,聪明的同事一看就知道,课长和明莉恋爱了! 不过,还是有不聪明的同事会走向明莉,询问她在干什么?明莉总是借口说她在找隐形眼镜,不聪明的同事百思不解,明莉什么时候近视的?还有她的隐形眼镜为什么老是掉在课长的车子底下?更奇怪的是,她为何不让别人插手帮她寻找? 同一个时间,雷妈也沉浸在恋爱中,可是她的表情没明莉那么快乐,她不时地唉声叹气,引来明莉的关切。 明莉每次问老妈怎么了,她都不肯回答。此外明莉又发现老妈有好一阵子没买菜了,橱子里的泡面也没减少,而且中午打电话同家,电话都没人接,明莉奇怪老妈中午都去了哪里? 于是明莉一到中午,就提前半个小时开溜,坐计程车到巷口,暗地里观察老妈的一举一动。终于被她逮到了,老妈中午都去侬侬宾馆,一去就是两个小时,进去和出来的时候,都有一个头发斑白,但身体健壮的中年男子迎来送往。 原本明莉高兴死了,老妈的情人看起来还不错,可是当她发现那个中年男子经常进出宾馆,明莉火大死了,老妈怎么会喜欢色老头?该死!她一定要查个清楚,看看这个色老头在搞什么把戏?想要骗财骗色吗? 和宋冠鸿约了星期六见面,明莉刻意打扮,虽然全身上下美得冒泡,但却背了一个跟衣着不配的书包;没办法,临时找不到可以装很多东西的袋子,只好拿高中时代的书包滥竽充数,那书包旧得可以到垃圾山安息了。 第19章 宋冠鸿眼睛一亮,用搭讪的口吻问:“小姐,我认识你吗?” “你干么一副怪里怪气的模样!”明莉骂在嘴上,甜在心里头。 “你实在太美了,我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宋冠鸿发挥甜言蜜语的本领。 “少贫嘴,你今天钱带的多不多?”明莉没心情陶醉,办正事比较要紧。 “多,足够买一只钻戒。”宋冠鸿暗示求婚。 “跟我走。”明莉没听出来,拉着他就往侬侬宾馆走去。 侬侬宾馆离快乐干洗店不远,是一栋九层楼高的欧式建筑物,周围是住商大楼,楼下的店面多半是餐厅。 宋冠鸿心里一阵狂轰乱炸,现在才上午八点,明莉带他来这儿,绝不可能是来吃饭,难道是来吃炒饭……但他很快地否决这个想法,交往两个月以来,除了拥吻,明莉不准他有别的念头。 “这儿哪有适合约会的场所?”宋冠鸿左顾右看。 明莉直截了当地说:“那间宾馆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我是不是在作梦?”宋冠鸿捏了自己脸颊一下,确定美梦成真。 “快进去,晚了就来不及了。”明莉催促道。 “不用担心,这里客满,可以到我家。”宋冠鸿口水差点流出来破坏形象。 “别再说那么多废话,快订房间,越早开始越好。”明莉心急如焚。 办好了手续,宋冠鸿和明莉来到三0六号房,这个号码将成为宋冠鸿心中永垂不朽的记忆,每次买乐透都要签这个号码,以示对它的敬意。 宋冠鸿口干舌燥地问:“要不要先洗澡?” “不要,我没那个美国时间。”明莉坐在床边。 “你真猴急。”宋冠鸿飞扑过去,将明莉压在身下。 “你干么压着我?”明莉一脸茫然,如被大石头压住,推都推不开。 宋冠鸿一个翻身,双手环抱她。“不愧是雷明莉,永远都要高高在上。” “你放手!我们来这儿不是来玩的!”明莉拧着他的耳朵胁迫。 “那来宾馆做什么?”宋冠鸿立刻松开手,免得耳朵掉下来。 “调查我妈的男朋友。”明莉起身脱衣。 “啊?”宋冠鸿看着她只穿胸罩的上半身发呆。 “他每天出入这间宾馆,我怀疑他偷腥。”明莉又脱去迷你裙。 宋冠鸿歆羡地说:“他体力真好,每天炒饭,让人佩服。” 明莉有她妈一半开放就好了,他也不用到现在还吃不到一口炒饭,忍着欲火烧灼他的腹部、男性象征也蠢蠢欲动的痛苦;他真希望自己不是君子,但他怀疑她故意卖弄风情是为了考验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果秋香的个性跟她一样难缠,唐伯虎恐怕早就打退堂鼓了…… “你快把这件衣服换上。”明莉打开书包,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 宋冠鸿接过一件看起来很旧,但干净的纯白素衣。“做什么?” “假扮清洁员,你负责巡逻五到十楼,我负责二楼和三楼。” “为什么我负责那么多?”宋冠鸿喃喃地抱怨。 “为我卖命是你的荣幸。”明莉换上素衣,看起来像孝女白琼。 宋冠鸿也跟着换上素衣,心想自己肯定像孝男。“这件衣服是从哪来的?” “快乐干洗店,这间宾馆大概跟我家有业务往来。” “慢点,我没见过他,我怎知道谁是他?” “这是他的画像。”明莉拿出一张折成纸飞机的图画纸。 宋冠鸿看完画陈后,忍不住噗哧笑道:“老天!毕加索都没你画得好。” “你快去执行你的任务。”明莉扔给他一个鸡毛掸子,将他赶出房间。 明莉也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擦拭二楼和三楼每个房间的门。 只要四下无人,她立刻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房间里有无咿咿啊啊的声音。 不过,大白天的,哪有人这么早就在床上吃炒饭,就算要吃也是昨晚吃。吃太饱的人现在多半是在睡觉,养精蓄锐;吃不饱的人,现在也在睡觉,更需要养精蓄锐。总之,明莉是无法完成捉奸在床的神圣任务。 也许那个色老头今天暂时歇业,牛郎的身体也是肉做的,哪有成天工作的可能?明莉一边想、一边往三o六号房走去。 今天是假日,通常这个时候她都还在床上,趁着宋冠鸿仍在工作,她打算先小睡片刻,等他回来再商量下一步。 走着走着,色老头迎面走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姐,你是不是姓雷?”色老头突然停下脚步,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明莉难掩紧张地结巴起来。 “我到过府上,看过你的照片。”色老头沉稳地回答。 “你为什么去我家?”明莉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竟然到过老妈床上吃炒饭,看来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洗老妈的床单;听说精子的生命力可以长达一个月,免得她哪一天坐上去,无缘无故地大肚子。还有,万一他坐过家里的椅子,她该怎么提防? 她想了一下,以后在家里要穿两条内裤,不可穿迷你裙,以防止精子入侵。 “送衣服去洗。”色老头说,但明莉却认为他是敢做不敢当。 明莉咄咄逼人地间:“你跟我妈有什么关系?” “敝姓叶,目前跟令堂只是普通朋友。”叶先生自若地说。 “你跟我妈都上过宾馆,你还敢说你们是清白的!”明莉一脸怒容。 “这间宾馆是我开的,令堂到这儿是来收帐。”叶先生解释道。 “你真的不是我妈的男朋友!”明莉难以置信。 叶先生叹了一口气。“我希望是,但令宣暂时拒绝我。” “我懂了,像你这把年纪,一定有老婆,你休想我妈做你的情妇。” “我的妻子在三年前因乳癌去世,我现在跟我儿子住在一起。” 这没道理,老妈又不是古早人,婚事要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能完婚;更何况,她到现在仍不相信老妈来宾馆没吃炒饭,整整两个小时耶!收帐哪需要那么多时间?除非他每次付帐都是用一块钱,害老妈算得半死! “她有说为什么吗?”明莉决定用问的比较快。 “为了你,她要等你找到好归宿,才考虑她自己的将来。” 在叶先生眼中,有一抹不安的浮光掠过。其实,以他过半百的年纪,时间看得远比年轻人来得珍贵,能够在这种年纪遇到爱情,他比任何人都想紧紧抓住爱情;只是夹在他们之间的障碍,不仅是明莉,还有…… “你是不是真心喜欢她?”明莉的问话正好打断他的思绪。 “当然,令堂是我所见过最温柔的女人。”叶先生一脸的甜蜜。 明莉毫不考虑地说:“我会尽快结婚的。”等一下她就抓宋冠鸿去法院。 “不可以,婚姻要慎重,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而结。”叶先生赶紧阻止。 “谢谢你的忠言,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好对象了。”明莉灿烂一笑。 “这个好对象,是不是站在你身后的这位先生?”叶先生指出。 “你好大胆!居然偷听我们讲话。”明莉回头的同时,长腿也跟着回旋踢。 宋冠鸿抱着肚子,忍住痛苦,强颜欢笑。“打是情,骂是爱。” “你好,敝姓叶,很高兴见到你。”叶先生礼貌地伸出手。 “我也很高兴,我姓宋。”宋冠鸿握住他的手。 叶先生乘机附在宋冠鸿耳边,小声说:“辛苦你了!” “谁教我爱上母老虎!”宋冠鸿以如蚊子叫的音量回应。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明莉马上察觉不对,大声怒吼。 “说你美丽!”宋冠鸿和叶先生异口同声,说完后嘴角同时扬起甜笑。 午休时间,明莉一个人坐在公司附近的餐厅用餐。 整个广告部门又陷入备战状态,为下一个房屋广告开会。 自从和叶先生见过面之后,明莉就很想结婚,可是碍于有教养的女孩子是不能主动向男人求婚,但可以用暗示的方法,所以她硬拉着宋冠鸿去法院外散步。 宋冠鸿最近忙得连约会都抽不出时间,他那么聪明,哪会不知道头脑简单的明莉拉他去法院的目的。 他也想早日吃美味炒饭,但光有爱情没面包,是行不通的,所以他只好努力工作,天天加班,越早完成公事,越早吃到炒饭。 明莉正低着头咬一块鸡肉,心中暗自咒骂老板做生意不老实,居然给她老母鸡,害她咬得牙齿都快断了;但她发誓一定要把老母鸡吃光光,虽然只是一盘七十块的炸鸡饭,可是钱不能白花,她跟老母鸡拼了! 突然,一根修长的手指敲了她桌子一下,明莉抬头一看,是张不认识的脸,八成是认错人了,她继续低头跟老母鸡搏斗,那根手指的主人却发出命令。“你!跟我走!” 明莉嘴巴咬着鸡肉,口齿不清地说:“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狗。” “你如果希望你妈得到幸福,就跟我走。”男子威胁道。 “你是哪根葱?”明莉把鸡肉吐在盘中,抹干净嘴准备吵架。 “我是侬侬宾馆老板的儿子。”男子嘴角扬起一抹比冰山还酷的冷笑。 明莉双臂环胸,背靠着椅子,跷着长腿,以皇后娘娘打量新来太监的眼神看着他;说他像太监一点也不过分,细皮嫩肉,明眸皓齿,身形削瘦,跟他老子不太像,大概是遗传妈妈,可想而知他妈妈是个美人,难怪红颜薄命! 第20章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一样,我待会儿还要上班。” “这是命令,你不立刻跟我走,你妈永远得不到幸福。” 男子说完就掉头大步走出餐厅,明莉急起直追,但在店门口被老板抓住,以为她想吃霸王餐,明莉急忙掏出一百块,没等老板找她三十块,便冲了出去。 她一边跑、一边心痛,三十块可以搭公车两次、可以从台北车站搭捷运到市政府、可以买杯泡沫红茶解渴……可以做好多事,如今只能平白送给老板,全怪他带来天大的衰运! 他真有办法不让老妈得到幸福吗?看他的表情,一副说到做到的样子,她好害怕;但她绝不会让他知道她害怕,她会为老妈的幸福而努力。 追上男子,他正站在宾士车旁边,明莉气急败坏地大叫:“你好无礼!” 男子迳自坐进车里的驾驶座,又对她命令。“进来!” “你凭什么命令我!”明莉呕得快呕出血来。 “你再不坐进来,我就开车走人。”男子发动着引擎。 明莉只好坐进车里,满脸的不高兴。“喂,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的腿很漂亮。”男子在等红绿灯时,以邪气的眼神注视她的长腿。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心情听你啦咧。”明莉双手不安地拉着裙摆。 “你那么想闻我的屁,我就成全你。”男子立刻发出一声响屁。 “喂!你这个人太没教养了。”明莉往他的手臂很拧一把。 男子差点把车子撞到路树。“你想谋杀我是不是?” “是你先想用屁薰死我的!”明莉自认扳回一城。 “我是用嘴巴放的,你该去配眼镜了。isuu書网”男子才是真正的赢家。 遇到克星了,明莉感到背脊一阵不寒而栗。“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不叫喂,我叫叶人杰,我要带你去我家。”叶人杰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去你家干什么?”从他脸上看不到喜怒哀乐,更让明莉害怕。 “你放心,我中午不吃炒饭。”叶人杰语意深长地一笑。 “你讲话有点分寸,再这么暧昧,我就请你吃拳头。”明莉警告。 叶人杰正色道:“我们有可能成为兄妹,我家就等于你家,你用不着害怕。” “谁说我害怕……”明莉觉得和他对抗,比八年对日抗战还要辛苦。 叶人杰打岔地说:“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蟑螂。” 明莉错愕地愣住,她只知叶人杰是叶先生的儿子,但他却对她了若指掌,是谁告诉他的?老妈?叶伯伯?还是他请人调查她?他像一个可怕的敌人,而且又敌暗我明,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沉默的气氛弥漫在车内,两个人都不再开口,但却各自陷入沉思。 车子驶入一扇高耸的铁门,两旁群树环抱,花草扶疏,像极了欧洲花园。 “到了,下车吧!”车子停在一栋豪华壮观的红楼前,正中央还有个喷水池。 “这里真的是你家吗?”明莉恍如走进梦境的爱丽丝,看得眼花撩乱。 “你很想赶快搬进来住吗?”叶人杰冷嘲热讽。 明莉愤愤地下车,并朝车门踹一脚。“我才没那么爱慕虚荣。” “少爷,你回来了。”几个穿着制服,有老有少,像佣人的女人跑来。 “从现在起,没我的命令,都不许在我面前出现。”叶人杰像赶苍蝇般挥手。 “等等!”明莉抢着说。“如果我喊救命,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你真像你妈!”叶人杰难得哈哈大笑,佣人们都看傻了眼。 “你见过她!”明莉咬着唇,心底掠过一抹不安的预感。 “吃过一次饭,不过我把饭桌掀了。”叶人杰大步往红楼里走去。 明莉要以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步伐。“你不赞成我妈和你爸交往,对不对?” “不过现在有了转圜的余地。”叶人杰坐到沙发上,明莉却站得远远的。 保持距离,以策安全,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对付他的办法,不过她已经明白两人实力悬殊;他只要用一只手就能置她于死地,那只手随便签一张支票,就会有很多只手拿枪拿刀来索她的命,她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为妙。 这一刻,她真希望宋冠鸿能在她身旁,替她杀了他,然后乖乖地去坐牢,她会等他出来才吃炒饭;即使两人头发白了,牙齿摇了,皮肤皱了,骨头快散了,大小便也不行了,吃起炒饭像吃砒霜,但是她仍坚持——除了他,她谁都不要! “坐啊,沙发上没有暗藏毒针。”叶人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明莉坚决地摇头。“我喜欢站,坐久了屁股会被压大。” “你要喝什么饮料?”叶人杰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你有什么条件?”在明莉的眼中,他比十大枪击要犯还恐怖。 “亲上加亲。”叶人杰表情十分严肃,仿佛在宣布要跟大陆打仗似的。 “拜托你别咬文嚼字,我只听得懂白话文。”明莉一脸茫然。 叶人杰郑重其事地说:“就是你妈跟我爸,我跟你,四个人一起进礼堂。” “你有神经病,我有男……”明莉如听到青天霹雳的鸭子,脸色骇白。 “我知道,我调查过你,而且我很喜欢你。”叶人杰意志坚定。 明莉发誓地说:“我不会跟他分手。” “你妈能不能得到幸福,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无耻!”明莉恶毒地咒骂。回到家,明莉像刚打完一场浴血战争的圣女贞德,累得倒头就睡。 整个广告部却乱成一团,午休时间过去,没人知道她的下落,她没打电话回公司请假,没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幸好也没有勒赎电话;那么大的人,照理说是不可能迷路,但明莉可就难讲了,天知道她是跑到哪个星球上玩,然后忘了回地球的路…… 宋冠鸿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主持会议,但他又不能公私不分和擅离职守,只好再次拜托张课长,以替女同事在大姨妈来时准备不时之需为由,藉着买卫生棉,到公司附近商家探听有无异状? 张课长只好走遍了公司附近所有的便利店,在每家便利店各买一包卫生棉交差。一个大男人买那么多卫生棉,自然会让人产生不当联想,很快地,张课长成为便利店女工读生口耳相传的变态叔叔;可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他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笨到极点。 买了一大堆卫生棉回到公司,张课长刚好接到雷妈的电话,得知明莉在家睡大头觉,虽然觉得很呕,但只要知道她人平安就好了。 明莉一直睡到天亮才起床,昨晚没洗澡,整个人痒痒怪怪的,进了浴室,扭开莲蓬头,才知道是她的心使她难受。她虽然臭骂叶人杰一顿,但事情并没有解决,而且也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得先去问问老妈的意思。 明莉一边抹吐司、一边问:“老妈,你是不是很喜欢叶伯伯?” “你快吃,不然上班会迟到。”雷妈羞红了脸,赶紧打太极争。 “我昨天见到叶人杰。”一想到叶人杰的霸道,明莉就感到头疼欲裂。 “唉……”雷妈沉重地叹气,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怎么了?”明莉有如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 雷妈苦笑道:“他坚决反对我做他继母。” “叶伯伯怎么说?”明莉屏住气息,怕有一丝干扰似地聆听答案。 雷妈一脸凝重地说:“还能说什么,两人吵得要脱离父子关系。” “那很好,那种烂儿子不要也好。”明莉拍手叫好。 “一点也不好,我怎么能让他们父子因我而失和。”雷妈心地善良。 明莉唱反调地问:“老妈,你懂不懂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好心会有好报,你懂吗?”雷妈不甘示弱地反击。 “在这个世上,长命百岁的坏人也不是没有。”明莉嘿嘿地一笑。 “拜托你,别一大早就惹我生气,好人会短命都是因为儿女不孝所引起。” 明莉像是胸口受到重击般,心痛得快碎了。她的眼中流露着深深的哀伤,不是因为老妈骂她,而是她能体会到老妈之所以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是因为老妈的心情坠入谷底。 都是那个叫叶人杰的混蛋惹的祸。“老妈,那你打算怎么办?” 雷妈背对着明莉,用力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牛奶,牛奶也不是多重的东西,但雷妈的肩膀却微微颤抖,而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明莉的眼睛。只见雷妈故作潇洒地说:“真的没办法,就只好放弃了。” “老妈你太傻了,好不容易幸福送上门来,你居然要把它推出去。” “谁教我天性善良,跟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女儿完全不同。” “你别这么说我,我已经去爸爸坟前拜祭过了。” 雷妈转过身,含泪的眼中带着笑意,她很高兴明莉想通了。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汽车的喇叭声,雷妈催促道:“快出门吧,别让冠鸿等太久。” “今天的喇叭声好像有点怪!”明莉边吃吐司,口中边念念有词地喃喃。 走出家门口的雷明莉,怎么也没想到见到的人竟是叶人杰!这家伙越看越像她最怕的蟑螂,明莉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来干什么?” “我来接女朋友人去上班,有何不对?”叶人杰温柔一笑。 “你别一早就触我霉头好不好?”明莉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声音。 第21章 叶人杰厚着脸皮说:“怎么会?我明明是为你带来幸福的圣诞老人。” “明莉,这个人是谁?”宋冠鸿也在此时来到明莉家门口,见她和别的男人说话,护火中烧。 “我叫叶人杰,我是来横刀夺爱的。”叶人杰充满火药味的自我介绍。 宋冠鸿嗤之以鼻地冷笑。“哼!想抢我女朋友?门都没有。” “光凭车子,你已经被淘汰出局了。”叶人杰不屑地嘲讽。 “明莉,我们走,别理这个疯子。”宋冠鸿走向明莉,挽起她的手。 “她不会跟你走的。”叶人杰看明莉站着不动,露出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 宋冠鸿松开手,走向叶人杰,高举着拳头。“你皮痒是不是?” “君子动口,小人才会动手。”叶人杰毫不畏惧地反讽。 “你们别吵,我要搭公车,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明莉受不了地大叫。 “明莉,你是怎么了?”宋冠鸿回身抓住明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明莉紧咬着唇,眼神充满无奈,内心处在天人交战的状态,而叶人杰却偏偏在这时逼她立刻做出决定。“你要嘛跟我上车,要不就跟他上车,现在就做决定。” 宋冠鸿大怒。“你干么威胁明莉?你究竟是什么人?” “长痛不如短痛,我是为你好。”叶人杰露出假惺惺的同情眼神。 “你作梦,明莉不会变心的。”宋冠鸿表情渐渐僵硬起来,心中充满不安。 “我的条件比你好,明莉会选谁,显而易见。”叶人杰信心满满。 “明莉,你说话啊!”宋冠鸿看着明莉,看到了绝情。 明莉下定决心似地说:“对不起,我选择他。” ※myeid※myeid※myeid※ 真短命的爱情,早知道会如此,明莉就不做贞节烈女了。 叶人杰那个混蛋,似乎是来真的,不管晴天雨大,每天都来狗狗缠。 不过,他追她的事,雷妈和叶伯伯都不知道,只知道叶人杰表示不再反对;看到老妈现在脸上洋溢着幸福,明莉心想,她的牺牲值得了。 唯一让她感到愧疚不安的,那就是宋冠鸿总是带着黑眼圈来上班,明莉看了好心疼……但是又何奈?明莉站在茶水间外的阳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连老天爷都不快乐,她的心更沉重了。 虽然一个星期仍有五天能见到宋冠鸿,但咫尺天涯的感觉却让她痛苦不堪;这时,偏偏又听到在茶水间里,男同事对她品头论足的谈话—— “明莉跟课长似乎分手了!” “她好像新交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 “那个男的好勤快,每天接送明莉上下班,还开不同的名车。” “他叫叶人杰,是个大人物,经济日报常有他的访谈,电脑公司的大老板。” 如果明莉有买股票,又有看财讯或报纸,她便会知道叶人杰是钻石单身汉;他在麻省理工学院读完大学后,回到台湾加入高科技行业,光是他所拥有的公司股票,以市价计算,至少一百亿的身价,真是让人眼红。 “真是年轻英俊,又潇洒多金,难怪课长会吃败仗!” “课长不是败给宋人杰,而是败给雷明莉,水性杨花的女人。” 明莉虽然无法分辨之前说话的男同事是谁,但她清楚地知道刚才讲话的人是何致远;她本来想出面骂他,但有个男同事帮她仗义执言。 “明莉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除了喜欢穿迷你裙,其他方面都满保守的。” “让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明莉跟我有一腿。” “真的假的?”好几个男同事异口同声地发出惊讶声。 “她那双长腿,最喜欢夹在我的腰上……”何致远越说越过分。 “住口!”这时,茶水间传来砰地一声,和宋冠鸿响彻云霄的怒吼声。 “有话好说,这儿是办公室,请不要在这儿打架。”一个男同事挺身劝阻。 何致远伸手抹掉嘴角的鲜血。“不要以为你是课长,就可以欺人太甚。” “谁教你信口雌黄,毁人名节?你这个不得好死的混蛋。”宋冠鸿反击。 “你凭什么说我说谎?你跟她上过床,就该知道你不是她第一个男人。” “你再说下去,我会让你直的走进泛亚,横的送出泛亚。” “别这样,我们两个算起来是兄弟,有话好说。” “好,我可以原谅你,不过你必须说实话。” “我是说实话,你不相信,我想大概是你没上过她,所以不知……” 何致远的话还没说完,整个茶水间便陷入一场混战—— 宋冠鸿又给了他一拳,何致远也还以颜色踢他一脚,两人你一争我一脚,把咖啡壶砸得粉碎,几个男同事好不容易才合力把他们两个拉开,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从战场后方传来。 是经理来了。“你们两个把公司当什么地方!开除!两个都开除!” “经理,是课长发疯了,是他打我,不关我的事。”何致远死不认错。 “打架是因我而起,要开除就开除我。”宋冠鸿坦然面对。 明莉突然冲进来。“不!是我不好!经理你开除我!i “跟你无关,你滚开!”宋冠鸿虽然气她,但重要关头还是袒护她。 “经理,求求你别开除课长。”明莉冷不防地跪在地上,向经理磕头求情。 “我会秉公处理的,你快站起来……”经理伸手想扶明莉起来。 “不!经理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跪下去,到死为止。”明莉死都不肯。 经理裁决地说:“好吧,宋课长记小过一次,何致远记大过一次。” “是他先动手打我,为什么我的处罚比较重?”何致远不服气。 经理明白地说:“因为你散播谣言,而我最讨厌嘴巴贱、心眼坏的人。” “经理英明!经理万岁!”这两项缺点明莉都有,所以她赶紧拍马屁。 经理拉起明莉,以眼神示意其他同事速速离去,别当电灯泡;然后他在要离开茶水间之前,经过宋冠鸿身旁,拍了拍他肩膀。“宋课长,还不快带你的属下去喝杯咖啡,好好安慰人家。” “经理,我……”宋冠鸿满脸的不情愿。 “难道你还看不出她对你的情意吗?”经理一语道破,然后离开。 “你既然移情别恋,干么要为我下跪?”宋冠鸿别过脸,掩饰脸上的痛楚。 “我、我是不得已的……”明莉的眼里含着泪,语带哽咽。 “他那么有钱,换做我也会投入他的怀抱。”宋冠鸿指出。 “你喜欢他,我替你们牵线好了。”明莉以为他因打击太大,而成了同性恋。 “牵什么线!我喜欢的人是你!”宋冠鸿真想骂她大白痴,超级笨女人。 “我根本没变心,我是被迫跟他在一起……”明莉娓娓道出来龙去脉。※myeid※myeid※myeid※ 明莉突然接到电话,要她火速赶回快乐干洗店。 原来老妈才是大扫把,人家刚要和心爱的人重修旧好,她硬是要人家死回来。 从老妈的口气,看来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是谁泄漏了风声? 人还没走进快乐干洗店,远远就看到明华站在店门口,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奸笑。 她跑来凑什么热闹?明莉以仇视的眼光瞪着明华,脚步却像走向断头台般,十分沉重地走进快乐干洗店:见她进门,明华立刻把铁门拉下,暂停营业。 小时候,老妈每次拿扫把出来打小孩,第一件事就是拉下铁门,以免家丑外扬,看来她今天难逃一劫了。但一看到拿扫把的是明华,明莉气炸了,老妈打她是上天赐给母亲的权力,明华凭什么代母训妹? 明华从没尽到做姊姊的责任,没帮她写作业、没给她零用钱、没替她介绍男朋友,什么都是她自己来,唯一帮她的就是教她打桌球;不过,她没拿到名次,所以不算数。总之,明华若是敢碰她一根毫发,她就跟她把命拼。 气氛非常凝重,老妈坐在椅上不发一语,明华拿着扫把,装模作样地在扫地;这样也好,时问可以冲淡老妈的怒气。 明莉正想喘口气,该死的明华居然引爆核子弹,哭天喊地似地大叫:“老天爷!祢怎么会给我一个笨得跟猪一样的妹妹!” “你这个笨丫头,干么做这种傻事!”雷妈立刻接口。 明莉理直气壮地说:“老妈,我只是希望你得到幸福。” “老天爷,请原谅,我错怪祢了。”明华赶紧赔罪,免得遭天谴。 “我一直很幸幅,因为我有你和明华两个乖女儿。”雷妈露出满足的甜笑。 明莉正想扑进老妈怀中,该死的明华却抢先一步,占据老妈温暖的怀抱。幸亏老妈的心脏跟别人不同,有些妈妈会重男轻女,有些妈妈会疼聪明的孩子;但老妈一向不偏心,要明华挪一个空间给她,老妈搂着她们两个说:“身为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儿女有好归宿。” “我们的最大愿望也是如此。”明莉和明华一起说。 “老妈已经活了半百,没有爱不会死的。”雷妈的目光闪烁。 “老妈,你说谎,你的眼泪掉下来了。”明莉真不可爱地拆穿。 雷妈风马牛不相干地说:“今晚的月亮真美,老妈请客,去吃大餐。” 明莉心疼地说:“老妈,你别花冤枉钱,没人吃得下。” 这时,明华的手机响起跟垃圾车一样的音乐声,少女的祈祷;害明莉差点站起身,想抢着明华之前去倒垃圾,表现孝心。 第22章 只见明华一连好几声嗯,回答电话彼端;若不是现在气氛和乐,明莉真想对明华说,要嗯去厕所嗯,别在这儿臭死人。 明华挂上手机说:“我老公打电话来,要带我和妈去吃活鱼三吃。” “为什么没有我的分?”明莉大表不满。 “你自己说你吃不下,臭着脸看我们吃大餐,会害我们得胃病。” “不去就不去,我叫冠鸿飞过来,带我去吃人间美味。” “你们别躲在家里吃炒饭,我会尽快回来突击检查。” “快滚!祝你今晚吃到鱼刺,划破喉咙,从此变哑巴。” “可怜的宋冠鸿,瞎了眼才会看上毒舌妇。”明华和明莉忍不住吵了起来。 雷妈毫不客气,一人赏一巴掌;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是轻轻拍了她们的脸颊,力道之轻,连蚊子都拍不死。“你们两个,一见面就吵架,嫌我命长是不是?” 明华和明莉立刻互相热情拥抱,但两人是同时使出全身的力气,恨不得让对方身材变成葫芦状。“我们哪有吵架,我们爱死对方了。” “抱轻一点,别把骨头挤断了。”雷妈看得清清楚楚。 目送老妈和明华离去,明莉还没来得及转身,不速之客来了! “你来干什么?”明莉吓得三魂六魄差点飞出躯壳,整个人僵立不动。 “是你姊夫逼我来的。”叶人杰幽幽地叹口气,表情显得很沮丧。 “你怎么会认识我姊夫?”明莉怀疑他吃错了药。 叶人杰说:“他是我好朋友,也是我公司的合伙人。” “原来我姊夫是块料,不是肥料。”明莉到现在还不知姊夫那么伟大。 明莉的姊夫是在侬侬宾馆认识明华的。当时明华正拿洗好的被单送去,而明莉姊夫则是帮人在外国的叶人杰,送生日蛋糕给叶伯伯;两人一见钟情,继而闪电结婚。中间少说了一段过程,那就是两人当天就在侬侬宾馆吃炒饭。 吃完炒饭,姊夫发现明华是第一次,所以很快就办好补车票手续。 “我姊夫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明莉终于进入状况。 叶人杰老实地说:“他臭骂了我一顿,要我放过你和伯母。” 明莉松了一口气地说:“没错,破坏人家姻缘,下辈子可是要牵猪公。” “我是真心的,不是恶作剧。”叶人杰眸中深情款款。 “很抱歉,你来迟了一步。”看在他将是继兄的分上isuu書网,明莉就哄他两句。 “你姊姊结婚时,我在国外,如果我当时赶回来参加,你一定会是属于我的。” “也许。”明莉心想才怪,她怕死他了,怕到希望他没出生,那她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反正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吃过他那么多次亏,细胞死了不计其数,不报复回来怎行,于是明莉又补充说:“也许命中注定我们今生无缘。” 叶人杰还不死心。“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你,我家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要宋冠鸿离开明莉,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七老八十了,先地上天堂;不过等到那个时候,叶人杰也该儿孙满堂,她也会去享儿孙福,才不会去做他的老情妇,以免被他老婆捉到,七老八十还得去坐牢。“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和你老婆。” 叶人杰一往情深地说:“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明莉激将地说:“你那么有钱,还怕找不到比我好的女人吗?” “我发誓。”叶人杰高举右手对天发下如有违背,就不得好死的毒誓。 明莉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自鸣得意;有了备胎,就不怕车子临时爆胎。 ※myeid※myeid※myeid※ 明莉广发武林帖,不,是喜帖给同学,请大家来分享她的快乐。 婚礼前一晚,钱柜ktv的包厢里,正在举行告别单身的歌唱派对。 几个爱嫉妒的女同学纷纷建议她,趁年轻多玩玩,别这么早就走进坟墓里。 要玩什么?唱歌、跳舞、郊游、烤肉……她统统玩过,算来算去,就只剩下炒饭还没玩过,为了体验炒饭好不好玩,所以她必须结婚。 而且,宋冠鸿说为免夜长梦多,越早结婚越好;既然他晚上睡不好,她打算现在就去陪陪他,让他今晚早点睡,她可不要明天跟熊猫拜堂成亲…… 一听到明莉要去找宋冠鸿,夏美赶紧阻拦,因为婚礼前新娘和新郎见面,以西洋人来说,是不吉利的。 明莉没听进去,一来她不是西洋人,二来老妈拿着她生辰八字去算过命,算命师说她长命百岁,所以不吉利的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兴冲冲地来到宋冠鸿的住处,他一见到她,如同见到鬼,脸色大白,明莉吓一大跳,西洋迷信怎么这么准!她才来,他就快死了…… 宋冠鸿皱着眉头说:“明天就要结婚,你这样跑来,会不吉利的。” “别那么迷信,人家一天见不到你,想死你了。”明莉心怀不轨。 “拜托别用死字,害我心脏一直怦怦跳。”宋冠鸿抚着胸口,额头冒冷汗。 “我是来告诉你,婚后我想继续工作。”明莉找借口掩饰此行的目的。 宋冠鸿大男人地说:“你已经找到好老公了,干么还要抛头露面?” “冠鸿,我喜欢泛亚,我不想辞职。”明莉郑重声明。 “你是我老婆,在公事上,我很难做你的上司。”宋冠鸿坚持。 “张课长已经答应,让我转到管理部,做他的助理。”明莉继续游说。 宋冠鸿板着脸孔。“他怎么可以出卖我!” “他是还我人情。”明莉解释。 “什么人情?”宋冠鸿一脸茫然,张课长什么时候跟明莉化敌为友? “是我帮他结束他处男的生涯。”听夏美说两人吃炒饭了,是夏美强迫的。 “什么!你跟他有一腿!”宋冠鸿一时会错意,打翻醋坛子。 明莉澄清道:“是介绍女朋友。”他越吃醋就表示越爱她。 “我怎么都不知道?”宋冠鸿不高兴自己被蒙在鼓里。 “你又还不是我老公,干么什么事都要向你报告。” “才差一天,你也算得太清楚了,不过老张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没告诉我。” “是你自己视力不好,全公司都看出张课长陷入热恋,还长出头发。” 宋冠鸿挤着眼睛回想张课长的模样,没错,他最近的确头发茂密得像黑森林,不过他一直以为他是戴了假发。“我是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明莉从皮包中取出刚才在钱柜,用拍立得相机拍下的合照照片,指着坐在她身旁,容貌毫不逊色于她的女孩,很不厚道地问:“这就是夏美,你看,她配张课长,是不是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白菜萝卜各有所好。”宋冠鸿不好意思同意。 “少来了,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也认为张课长像牛粪。” “你别小看张课长,我看过他的存款,有八个零,称得上是钻石萝卜。” “难怪张课长说要帮夏美开服饰店,让她做老板娘,我还以为他是在吹牛。” “我要让你做少奶奶,是你自己不要的。”宋冠鸿努力劝她打消继续工作的念头。 “你的存款只有七个零,我的眼光居然不如夏美。”明莉偷看过他的存折。 宋冠鸿吃味地说:“跟你姊夫和张课长相比,我是最英俊的。” “我先跟你说,如果你变心,我会放牛吃草。”明莉有目的的大方。 “我才不信,你不拿刀追杀我才怪!”宋冠鸿以为她又在考验他。 明莉藏不住话地说:“我会提着皮箱去找叶人杰。” “找他干么?”宋冠鸿一脸的警戒。 “当然是嫁给他。”明莉笑得合下拢嘴。 “他才不会要二手货!”宋冠鸿真想一巴掌把她打哭。 明莉不可一世地说:“他发了毒誓,非我不娶。” “你这一辈子休想离婚!”宋冠鸿怒不可遏,满脸通红。 “去做清夜给我吃。”明莉赶紧转移话题,怕他一气之下翘辫子。 “蛋炒饭如何?”宋冠鸿懒得现在跟她计较,等婚后他再好好教训她。 “你好讨厌哦!”明莉冷不防地给他一记右勾争,不偏不倚正中他眼睛。 幸亏宋冠鸿反应快,闭上眼睛,不然他就成了独眼龙。迷信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单眼熊猫,明莉最不乐见的事还是发生了,她欲哭无泪地看着痛得哭红了眼的宋冠鸿解释……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蛋炒饭,真正的蛋炒饭。” 看来现在只好先将就点吃蛋炒饭,至于她心目中最想要吃的那种炒饭,只好等到明天晚上再亲口品尝那种人间美味喽! ——全书完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这句话最适合我,七年搬八次家的无壳蜗牛。 经过一个月的奔波,感谢上帝,终于让我找到栖息处。 在这次寻寻觅觅的过程中,除了上帝之外,我还要感谢很多朋友。 可能是因为职业的缘故,长久以来,我和朋友越离越远,远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什么时候打好?会不会带给他们不便?甚至有时还会担心接到电话的朋友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冷言冷语相对? 种种自我幻想的困扰,让我连拿起话筒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我出生在台北,离开台北的次数掐指可数,走出台北,就连板桥都让我觉得像走到沙漠地带;我的意思不是说其他地方不如台北,而是我的生活圈一向是台北,其他地方对我来说,人生地不熟,难免让我有彷徨无助地像走到沙漠的感觉。 第23章 不过,这次搬家,我下定决心再次离开台北,一开始,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台湾虽然不大,各地又都有同学住,可是跟写作时的心情有些类似,书到用时方恨少,友情也是一样,常不联络,朋友自然会变少。 幸亏小璐妹妹广结菩缘,与人友好,由她出面呼朋唤友…… 高雄的美安和杨皮,台中的景超和国三,台北的必成和明宪,以及陪着我和小璐一起奔波的师兄,若没有他们友情赞助,我和小璐不可能顺利找到房子。 有朋友的感觉真好,看来我应该好好自我反省一番。 千言万语,总之,谢谢你们,阿里阿多。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