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疯》 第1节 ━━━━━━━━━━━━━━━━━━━━━━━━━━━━━━━━━ 本文内容由【零点小飞侠】整理,海棠书屋网(<a href=" target="_blank"></a>)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一念成疯》 作者:痴梦人 第一章 动车到站,辛蕙跟着队伍走下月台,刚喘了一口气,就接到唐晓月的电话,“你真的投奔顾承亮去了?” 辛蕙往旁边让了让,免得挡了后面人的道,这才回答:“是啊,我刚下高铁,正准备出站,你消息这么灵通,我到哪都瞒不了你。” “是你自己爱现,微薄上发了图片。” 辛蕙也猜到是这么个情况,其实她的微波很少更新,要更新也基本都是转发微波,没想到难得地卖弄一次,发了张坐高铁的照片,就把唐晓月这个微薄达人给招来了。 就听到唐晓月在那边叹息了一声,“我当你还要考虑一下的,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辛蕙无奈地一笑,“我是行动派,难道你忘了?” “好吧,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都明白,这么多年你们也该有个结果了,早就劝你早点结婚的,裸婚怕什么,结了婚一样可以买房子,现在好了,他被父母叫回老家当他的小老板,你却得辞了工作,这和当初你们俩相依为命一起孤身奋斗的性质可不一样了,别怪我替你担心。” “我知道。”辛蕙耐心地听着,一边拎着包跟着出站的人向阶梯口走去。 自从做出辞职投奔顾承亮的决定以来,辛蕙的耳朵里就灌满了这种声音,从父母,到朋友,甚至是接了她辞职信的顶头上司,都劝她慎重考虑。想想也是啊,一边是前途大好的工作,一边是去投靠男人,谁心里都有一本帐,就连唐晓月这种看着她和顾承亮一路走过来的好基友,也劝她不要冲动。 辛蕙不是没有犹豫过,否则也不会拖了快一年才做出这个决定。她的工作是很好,可是再好的工作,也抵不过两地相思的辛苦。晚上回到家,只能对着手里的杯子说话,半夜守着个电脑,不知那个角落里突然“哔”的一声,即使知道是家具热胀冷缩绽裂的声音,她也会吓得头皮一麻。 这种时候她就想顾承亮,想得受不了。所以在明白顾承亮大概回不来了以后,她最终决定自己去他身边。 所谓的在一起,不就是要在一起么,如果不能在一起,那还在一起干嘛。 她就是这样想的。 唐晓月叨叨了几句,还在替她惋惜,但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打住了。 “知道你嫌我烦,不说了。见了顾承亮,代我向他问好。” 她一副娘家人的口吻,“他要是对你不好,一脚蹬了他,赶紧到我这里来,我这帅哥多,每天跟走马灯似的,包你三天就忘了他。” 辛蕙一边下台阶,一边埋汰她,“你省省吧。帅哥这么多,你不给自己找一个,整天操心我。” “我要求高啊,不是极品我那看得上。”唐晓月坦然自若,说得辛蕙很是无语。 说起来唐晓月也是个奇葩。这么多年,一直单身,也不见她着急。几年前,她还突然发神经,跑到西南的一个旅游小镇开了一家客栈。那个客栈,辛蕙去看过,四合院,旧式的天井里植物青翠,没有一两百万这种客栈是开不起来的。辛蕙很是诧异,问她哪来的钱,唐晓月说你傻啊,这是租来的。辛蕙半信半疑,就算是租,那也是很贵的好吧。 回来以后和顾承亮说,还被他批评教育了一番,说你就是庸俗,只盯着钱,人家那是远离闹市,追求返朴归真的田园归隐去了。 她说屁的归隐,那里的游客多如牛毛,碰上长假,更是像组队游行一样,哪来的返朴,哪来的归真。说得顾承亮哑口失笑。 这会儿她想起那个客栈,想到唐晓月跟她聊起的极品游客,什么偷床单的,偷水壶的,还有半夜三更找她要子弹头tt的,就开起玩笑,“你这么喜欢极品,祝你早日遇到你的极品,说不准他也正满世界找你呢。” 说话的时候,她顾忌着周围的环境,刻意敛了声音,但话一说完,她还是感觉到旁边有一道强烈的视线。 可她正在下台阶,阶梯很陡,一脚踏空就会像个西瓜一样滚下去,本着安全第一的信念,她没有扭头看回去。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个棕色的商务旅行包从她的腿边飘了过去,然后是一双发光的皮鞋越过了她,连下几级台阶,一个男人就走到了她前面。 辛蕙居高临下瞟了一眼,嗯,小身板很直,看背影是个挺容易让人产生幻想的男人。手里拎着的包也很值钱。要是唐晓月看见了,肯定会给个评价:及格了,极品。当然只限于背影。 她有点想笑,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脚下。指不定这男人还在鄙视她呢,公共场所,下着台阶,还不知死活地在讨论着找男人。 她三言两语结束了通话,和这男人一前一后下到了地下通道。到了平地,跟在这男人身后,她忽然就愣了一下,再定睛细看,脑子里有个念头过山车一样呼啸而过,刚刚的那点戏谑顿时都不见了。她觉得不可能。 曾经在论坛上,辛蕙看见过有人描述十年后的相逢。 拥挤的公交车上,擦身而过,一个声音对你说让让,你觉得耳熟,不自觉地一回头,然后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是那个人,辛蕙觉得这会儿大约也是这种感觉。 她下意识地停下来整理了一下包。背带有点长,她往回收了收。拖着行李箱的旅客从她身边经过,咕噜噜轮子滚动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地下通道;又有一班动车到了,两旁的台阶上又涌下来大量的旅客。等她再抬头的时候,那个背影已不见了。 出站口,辛蕙老远就看见了顾承亮,他穿着她给他买的纯棉polo衫,清隽帅气,比旁边人高出半个头。顾承亮也看见了她,远远地微笑。辛蕙走出闸口,他伸手接过她的旅行包。 两人走到旁边,顾承亮用没拎包的那只手用力抱了她一下,辛蕙也回抱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两人就牵着手向外走去。 到了广场上,等坐到他的车里,辛蕙才承认顾承亮是个小老板了。“你终于变成有车一族了。”这句话既感慨又欣慰,虽然不是新车,也只是很普通的大众,但至少有车开了。在江城的时候,两人可是天天挤公交,后来有了地铁,又天天挤地铁。 顾承亮笑着,俯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一低头,已吻住她。几个月没见面,两个人好好亲了一阵,亲到后来,顾承亮的一只手已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好在两人还有理智,知道这是大马路边上,纠缠了一会儿,就打住了。 然后才上路。 一路上,辛蕙打量着这个城市。整洁的街道,并不算太宽敞的马路,一样热热闹闹。四百万人口,在中国只能算是中小城市。但g市地处长三角,周围的城市都很发达,所以它也很繁荣。想到有可能要在这里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辛蕙看这个城市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我给你爸妈带的礼物,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来g市之前,辛蕙一直在苦恼该给顾承亮的父母带什么样的礼物。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着手去吧。她咨询唐晓月,唐晓月是个不靠谱的,“你把自己打包过去就行了,还要什么礼物?”搞得她很想通过网络穿越过去敲她一顿。 她想过给顾承亮的妈妈买一条围巾或是真丝衬衣,给顾承亮的爸爸带点保健品什么的,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变成了一双内联升的老北京布鞋和一串佛珠手链。 大概就因为顾承亮说他爸爸喜欢穿布鞋,而他妈妈信佛,家里一直供着观音的缘故。 淘宝快递到的那天,她还在上班,布鞋一拿出来,引得好多人都来围观。连她的上司carey陈也来了,他还鉴定了一番,“是真货,我给我家老爷子也买过一双,还是定制的,花了七百多,就是这样的。” 在场的每个人看向那双布鞋的目光都变得很尊敬,有人还嚷了一句,“比我的皮鞋还贵。”这让辛蕙感觉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更不要说那串佛珠手链了,那更是她精心淘来的。 可这会儿,顾承亮的一句话,却让她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我准备了两瓶酒,在后备厢里,到时候你拎着一起给我爸。”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是不是觉得我买的东西拿不出手?”要这样就早说啊,她准备两瓶茅台也不是很困难。 顾承亮扭头看她一眼,“想什么呢?送酒是为了凑在一起好看,你买和我买还不是一样的,难道还要你千里迢迢拎两瓶酒过来?总不是把他们哄高兴了就完事了。” 她一时没吱声,她还是把这事想简单了,原本以为带两样东西心意到达就行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隆重。 顾承亮安慰她,“你别想太多,酒就是陪衬,不稀奇,鞋子和手链才是你的心意,我爸妈会明白的。” 一时安静下来,车子一拐,上了高架,辛蕙看着延伸向前方的马路,问道:“离你家还有多远?”顾承亮不知在想什么,有点走神,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多远,要不了半小时。” 辛蕙扭头看他,见他神色如常,这才又看向窗外。 g市她还是第一次来,她知道顾承亮家不在市区,而在下面的一个镇上。他家在镇上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加工厂,工厂已经营了十来年,在附近也算小有名气。只是从前年开始,陆陆续续听说工厂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也许是因为操心着急,去年他父亲突然昏倒,顾承亮被一个电话叫了回去,等他再回到江城,已是他决定离开的时候。 那几天,辛蕙看着他忙忙碌碌,离职,交接,一个接一个的告别酒会。她只能看着。 而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商量着买房,两人的积蓄加起来已经可以付个首付了。现在这个美梦成了泡影。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他照例被一帮朋友叫了去喝酒唱歌,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一点,进门的时候,他忽然抱住她,说:“人不能只为自己喜欢的事情活着,有些是责任,不得不去做。”似乎他在说服自己,也在说服她。 那时候,她就知道顾承亮大约回不来了。 一年以后,终于是她追随着他的脚步来到了这里。 第二章 车子开进一个小镇,停在了一幢两层楼的房前。辛蕙下车,抬头打量着眼前的房屋。绿瓦飞檐,带个小院,院内一棵绿植探墙而出,掩映着二楼的大阳台。这要是搁在城里,就是价值上千万的大别墅。 都说长三角的农村富裕,看看周围连成一排的小楼,辛蕙相信了。 她接过顾承亮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两瓶酒,不可避免地紧张,“这一看就是你帮我准备的,你爸妈会不会不高兴?” 顾承亮拎着她的包,合上后车盖,不知为什么语气有点不善,“看出来就看出来,这样至少他们知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趁早承认我们的关系。” 这话怎么听着都是一股火药味,辛蕙本来腿肚子就转筋,听了这话直接就失去了进去的勇气。也许她不该这么鲁莽,而是应该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可是到都到了,难道能退回去? 婆婆这种生物,迟早是要面对的。她深吸一口气,跟着顾承亮走了进去。 一进院子,迎面过来一个中年妇女。顾承亮停住脚步,“这是我表姐。”辛蕙听他说起过,知道有个远房表姐在他家帮忙,她叫了声表姐,表姐一脸笑容,让她快进去。 顾承亮看她表姐要离开的样子,问道:“你不吃了晚饭再走?” 他表姐笑着说:“今天有贵客到,我不打搅你们一家人吃饭了。饭都做好了,还剩一个汤,婶婶自己在做,你们快进去吧,明天我再来。” 目送着他表姐出了院门,辛蕙一转身,就看见顾承亮的父亲在堂屋门口站着。顾禾山个子不像儿子那么高,头发花白,微胖,脸却显得很年轻,显然这一年来养病养得不错。他主动和辛蕙打招呼,“来了?来来来,快进来。” 辛蕙上前几步,叫了声伯父,将手里的东西都拎了过去。 顾禾山接过酒,接过装着布鞋的纸袋,客气了几句,就将辛蕙让进了堂屋。堂屋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果真供着一尊观音,底下一个小拱桌,上面摆着香炉和几样水果。旁边的偏厅里,一张红木八仙桌上已摆好了菜和碗筷。顾承亮这时候拿出布鞋,缠着他老爸试试鞋子。顾禾山还是挺高兴的,笑容满面,连连摆手,说:“41码,肯定能穿,不用试了,不用试了。” 然后他转过身来,问辛蕙什么时候到的,路上顺不顺利。辛蕙一一作答。 顾承亮的妈妈一直没出现,顾禾山和她聊了一会儿,就让儿子带她去洗手,准备吃饭。 辛蕙跟着顾承亮到了洗手间门口,他替她推开门,说:“我妈在厨房,我去叫她。”她点点头。在洗手间她又把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失仪的地方,这才走出去。 这一次顾承亮的母亲周翠云已经在堂屋里了。顾承亮在他母亲身边站着,不知为什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辛蕙没敢细想,快步走过去,喊了声伯母。 她和顾承亮的母亲不是第一次见面,以前见过一次。只是那次很不巧,他妈妈来江城的时候,辛蕙正在出差,等她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他妈妈要搭乘的航班只剩几个小时就要起飞了。 她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从机场赶到约好的地点,跳下出租车,顾承亮上来接过她的背包,看她神色慌张,抬手帮她整理一下刘海,说:“不用紧张,我妈没什么可怕的,就一家庭主妇,你用不着害怕。” 以后的很多日子里,辛蕙都在为那一次的草率后悔。她后悔自己不该穿牛仔裤,也后悔自己穿了件很随意的套头衫。每当想起这些,她都想吐血一次。 她怎么能就那样莽莽撞撞地出现在了未来婆婆的面前。她告诫唐晓月,“千万别犯我这种低级错误,头一次见家长,一定要慎重。” 唐晓月很同情她,“他妈不喜欢你?” 她沮丧地发个泪流满面的表情。 女人都有直觉。周翠云对她很客气,看她拘谨,还让顾承亮帮她夹菜。但辛蕙还是感觉到了顾承亮妈妈对她的疏远,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直觉,也许就在不经意的一抬头之间,她的目光和顾承亮妈妈的目光撞上的时候,她的不安就这样降临了。 而那一次,她之所以那样匆忙地出现,也只是因为顾承亮第一次和她说起了结婚,虽然没有鲜花,也没有戒指,但毕竟,他在认真地考虑娶她了。 “过来坐吧。” 周翠云招呼她,脸上的笑容和她们上次见面一样,依然客气疏离。 辛蕙有点不自在,对于笑容的真假她还是辨得出的,顾承亮妈妈的笑容和他表姐的笑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样子。但她还是得坐下。 她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装着佛珠链子的云锦盒,双手奉着递向顾承亮的妈妈,“伯母,不知道您喜欢什么,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黄花梨佛珠链子,伯母你别嫌弃。” 他妈妈迟疑一下才接了过去,顺手打开,他父亲也瞟了一眼,“既然是专门送给你的,拿去收着吧。”他母亲面无表情合上盖子,转身走开了。 第2节 辛蕙松一口气,接了就好,顾禾山招呼她,“来坐吧,都是家常菜,别客气,坐了这么久的车,也饿了吧,坐坐坐。” 辛蕙一直等到顾承亮母亲来了,才拿起筷子。 他们家是苏式菜,几乎没有辣椒,席间都是顾承亮父亲在和她说话。顾禾山不愧是做了十几年厂长的人,很善谈,也很会缓解气氛。顾承亮却很沉默,从他坐下开始,就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只偶尔帮她夹一筷子菜,知道她喜欢吃玉米,帮她舀了几勺松子玉米。 而他妈妈则像是很忙,几乎没怎么停过,一会儿帮他爸爸倒酒,一会儿又给他爸爸泡茶,一会儿又去拿个勺子端个汤,一去厨房就很长时间。 顾承亮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辛蕙其实挺饿的了,在火车上她只吃了一个小面包,这会儿肚里早就空了,但她却吃不太进去,胃里总像有个东西被咯住了。 看见顾承亮的爸爸基本停了筷子,她也赶紧放下筷子,“伯父伯母,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顾承亮立刻站了起来,说:“我带你到楼上去,看看你住的房间。” 他妈妈给他爸爸舀着汤,仿佛没听见似的。辛蕙坐着没敢动,直到顾禾山说:“去吧,上去看看吧。”她才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欠了欠身,站了起来。 到了楼上,顾承亮把她领到客房,说:“你先住这,床单被套都是干净的,我让我表姐给你换过了。”顿了一顿,他又说,“你第一次来,我们还是分开住的好。” 她点一下头。 顾承亮还想说什么,但一看她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两人在房间里站着,半天谁也不说话。她终于问:“你妈是不是不欢迎我?” 顾承亮神情僵硬了一下,“你别想那么多,我爸不是和你聊的很好么。” 辛蕙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他妈妈刚才的神情她都看见了,她不想再多问。来之前她就想到了这个情况,但她还是来了。因为那是顾承亮的妈妈,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的妈妈,她必须去面对。 顾承亮又带她去看了他的房间,就在旁边,只是比她住的房间大,是个套间,带一个小书房。然后又带她去看楼上的卫生间。很大的卫生间,带全封闭的豪华淋浴房,她试图缓和一下气氛,笑着说:“这里的条件比江城好多了。” 顾承亮也笑,“江城没法和乡下比。”就问她,“你要不要先洗个澡,天气热,你又坐了几个小时的车。” 她摇摇头,“火车上有空调,没出汗。” 顾承亮说:“还是洗一个吧,车站人挤人的,洗干净舒服点。” 她还是顾忌着他爸妈在下面,顾承亮说:“没关系,我给他们说一声,他们知道的。” 她这才点点头,说好。 顾承亮让她去拿换洗的衣服,他去帮她拿拖鞋。辛蕙回到客房,从包里拿出替换的衣服。回到卫生间的时候,顾承亮正在试热水。看她进来,就指给她看那个是热水开关,又告诉她怎么调节水温,然后说:“那你洗一下,我先下去,等会儿再上来。” 她点点头,顾承亮转身出去了。她抱着衣服在浴室里站了一会儿,想着顾承亮妈妈刚才的那种神情,心里一阵阵发紧。 愣了一会儿,她回身锁上门,把替换的衣服放在洗脸台的大理石上,换了拖鞋,正准备脱衣服,忽然发现摊开的衣服里没有替换的胸罩。她有不算严重的洁癖,没到强迫症的地步,但也不习惯洗完澡后穿脱下来的不干净内衣。 于是她又开了门去拿。 从卫生间去到她住的客房要经过楼梯,她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下传来的说话声。是顾承亮妈妈的声音。她在说:“……你想让她在家里住几天,我也没办法,我知道你的意思,想让我们同意。但你也要想想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左右邻居都不是瞎子,要不了两天整个镇上的人就全都知道了,你让我怎么走出去,别人问起来,我怎么说?” 顾承亮的声音显得很生气,“她来之前我不是和你说好了吗,你怎么又变卦了?” “我只同意你领她来家里看看,又没同意她住家里。” “她不住家里住哪里,在江城她就和我住在一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个女孩子,还没结婚就和男人同居,说出去都难听,你还一天到晚为了她和我吵架。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来气我的,是不是?” “妈你是不是想让我也搬出去?” “你翅膀硬了,可以威胁我了,你爸爸的身体还很差……” “好了,别吵了!”这一声是顾承亮爸爸的声音。 辛蕙脸色发白,觉得手和腿都在颤抖。她想走开,不想再听下去,却又听见顾承亮妈妈的声音。“都是你纵容的他,当初同意他留在江城。大城市有什么好的,自己家里有厂,还去给别人打工。这一次也是,你还帮他,要我笑脸相迎,我已经好酒好菜招待她了,还怪我脸色不好看。” “人都已经来了,你就客气点。”顾承亮爸爸在劝。 辛蕙终于挪动自己的脚步,她想悄悄挪走的。才挪了两步,一只猫却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见到她似乎也吓了一跳,往旁边一蹦,把墙边一个浇花的水壶给碰翻了,水壶是铁皮做的,“哐当”一声,砸在了过道的地板上。 壶里还有点水,顺着壶盖溢了出来,辛蕙急忙上前,把翻倒的水壶扶正。楼下的说话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她听着咚咚咚的脚步声渐近,浑身僵硬地站着。 然后她和顾承亮对视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也看不见自己的眼神。也许她该假装没听见刚才的那些话,对他笑一笑,然后蒙混过去,毕竟他背着她在和他妈妈吵架,只是为了她。 但她却笑不出来。再努力也笑不出来。 第三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蕙终于让自己说出话来,她还是试图笑一笑,“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一只猫,把水壶撞翻了。”她停了停,又笑一下,“你没告诉过我你家里养了只猫。” 顾承亮凝固不动的面容似乎有了丝裂痕,他瞥开视线,仿佛不忍卒睹。 “猫闯了祸就跑了,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犹在说。 顾承亮几步上前,拉着她,就向客房走去。辛蕙踉跄了一下,才跟上他的脚步。一进门,他就放开了她,直奔她的旅行包。辛蕙站在门口,看着他把她几分钟前才从包里取出来的充电器,牙刷,化妆包等等又一一塞回去,她拼命忍着,不想让眼泪滴出来。 每样东西都装了进去,顾承亮才抬起头,“还有没有?” 她想起放在卫生间的衣服,说:“还有,在卫生间……” 话还没说完,顾承亮已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她呆呆地站着,只觉得麻木冰冷。不到一分钟,顾承亮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她的衣服和刚才为了洗澡换下的凉鞋。将凉鞋放到她脚边,他转身将衣服塞进她的包里。 等他回过身来,辛蕙还是呆呆地立着。他走到她跟前,“穿上鞋子,我们走。” 辛蕙这才仓促地低头换鞋。厚底凉鞋,比一般高跟鞋穿着省力。她仓促地把脚伸进去,之前一脚就能进去的凉鞋,忽然有一只脚就进不去了,她只好弯下腰去整理。 金属搭扣的鞋带,只要解开再扣上,她却半天找不准扣眼。顾承亮拎着她的旅行包,在她身边一声不响地等着。等她终于直起腰,他抓起她就向楼下冲去。 他步子大,走得又快,一路下楼,辛蕙很努力地跟着他,才没让自己在楼梯上踉跄。 下到堂屋,顾禾山和周翠云还在桌边坐着,看见顾承亮拽着她下来,顾禾山站了起来。 “承亮,你干嘛?” 顾承亮理都不理他父亲,拽着她只管向外走。顾禾山在身后又叫了他一声,顾承亮只当没听见,甩手重重地关上了院门。 坐到顾承亮的车里,辛蕙还是木然的。第一次上他家的门,就这样结束了。亏她想了很多种情况,做了很多的心理预设,还是没想到会这样从他家里走出来。 早知如此,她还会来吗? 怎么能不来,她问自己。 她想起在归真寺挑选佛珠时的慎重小心。穿着僧衣的店员拿出各种各样的佛链给她挑选,说这是沉香,这是菩提子,这是小叶紫檀,这是越南黄花梨。她左挑右选,就是拿不定主意。店员都被她磨得没脾气了,最后问她:“你是要送给谁的?”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男朋友的妈妈,未来的……” 店员恍然大悟,转身从身后的博古架上取下一个楠木盒子。“这一般都是预定的,开过光,真正的花梨鬼脸珠子,识货的都是当收藏买回去的,我看你心诚,卖你一串吧。” 那种小心翼翼的诚惶诚恐,只有她自己明白。 一路上她和顾承亮都没说话,只听见轮胎滚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到了镇上的一家宾馆。小镇的宾馆,楼不是很高,但和周围的其他建筑一比,已显得很有档次。 他们一进去,大堂里迎面过来一个年轻男人,看见顾承亮,就咦了一声,“承亮,你怎么来了?”一眼看见顾承亮手里拎着的旅行包,再看见跟在他身后的辛蕙,顿时明白过来,“家里来客了?” 顾承亮侧一下身,把辛蕙让到身边,“我女朋友。”年轻男人愣了一下,然后便笑起来,“噢,噢。” “还有房间没?给我开一间,她要在这住几天。” 年轻男人立刻去向前台,“把四楼那个一直留着的房间给他。”顾承亮掏出钱包,被他按住,“你女朋友来住,就让我做个东,下次打牌的时候,你多输我两把就行了。” 顾承亮笑着说好,收起了钱包,这才对辛蕙说:“这是我发小,阿飞,宾馆是他们家自己开的。” 阿飞热情地伸出手,辛蕙笑着和他握了一下。 顾承亮心里有事,和阿飞说了一两句话,拿了房卡,就带着辛蕙上楼。阿飞像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喊住他,“承亮,你等下要不要下来,小光他们都在二楼的台球室,你要不要一起来?” 顾承亮停住,“今天算了,改天再聚吧。” 只是他们刚进房间,阿飞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还是叫顾承亮下去聚一聚,他又婉拒。手机才放下,接着又响起来,这次换了个人打来电话,这一次似乎推不掉了,辛蕙看出他有点烦躁。 “有个朋友刚从外地回来,非要让我下去见一面。” 辛蕙知道他这是非去不可了,嗯一声,“那你赶紧去一下吧,免得他们一直叫。” 他似乎更烦躁了,恶劣的心情在脸上显露无疑,还尽力克制着,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她摇头,“我想洗个澡,今天真有点累了。”刚才在他家那个澡没洗成,这会儿她真的想赶紧冲一冲。 顾承亮在房里站了半天,终于说:“我去应付一下,等下就回。” 等他一出门,辛蕙全身的力气顿时像被抽光了似的,仿佛一口气,从他家里一直撑到现在,到这会儿终于撑不住了。她慢慢踱到椅子旁,打开旅行包,看着里面被顾承亮一股脑儿塞进来的衣物,只是发呆。 等顾承亮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下了,还有了朦朦胧胧的睡意。可还是醒着的,听见他开门落锁的声音,又听见他踩着地毯走近的声音,她背对着他,没有动。 顾承亮在床边站了一下,转身去了卫生间,不久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从身后上来抱住她的时候辛蕙有点抗拒,闭着眼睛挣扎了一下。但顾承亮没有松手,反而更紧地把她抱住。辛蕙闻着他呼出的熟悉的气息,有点想流泪。他温热的唇吻在她裸!~露的后颈上,久久地停留,她还是觉得不够温暖。 许久,顾承亮才说:“对不起。”三个字,就让她湿了眼眶。 但她还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你妈妈这么不喜欢我,我们怎么办?” 顾承亮显然已考虑过这个问题。 “就照咱们之前说好的,你先安顿下来,我做我爸妈的思想工作,要是做不通,我就和你一起搬到城里去住,反正从市区回来也只要半个小时,我这么大的人了,不可能什么都听他们的。” 辛蕙闭了闭眼睛,眼泪无声地淌过眼角。 顾承亮虽然没看见,但仿佛知道一样,抱住她,又道歉,“对不起。” 然后又说:“你先住到我家市区的那套房子里去,房子没卖出去之前,还可以住一住,以后我们再租一套。” 辛蕙流了几滴眼泪,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工厂的情况很糟吗?”卖房是为了筹钱买设备,这件事她知道。 “厂里的老设备一定要换,不换工厂只能关门。” 辛蕙老早就听他说起过,他们家的工厂是在濒临倒闭的时候被他爸爸买下来的,以前是个镇办集体企业,所以那些老设备用了将近二十年,如果不是德国制造,只怕早就不能用了。 “买全新的设备成本太高,风险也大,所以我爸一直下不了决心。我在考虑一个折中的方案,看能不能买比较新的二手设备,这样至少可以省四到五成的成本。只是这样的设备太难得,除非机缘巧合,有工厂倒闭,或者有人因为某些原因想转让才有可能遇到。” 他闭着眼睛,想必也是头疼。 “我这半年来一直在跑这个事情,要是能买到这样的设备,再跑跑销售,把原来丢失的订单逐步争取回来,那工厂就可以和原来一样运转了。” 辛蕙也替他着急,“那这种二手设备找的到吗?” “正在找。” 顾承亮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转身说起了别的。“前几天我见到沈宏光,他儿子已经快一岁了,整一个小肉坨。”他把自己躺平了,絮絮叨叨给她描述那那孩子的可爱,又说自己怎么把那孩子搞哭。 辛蕙听得笑,“你虐婴狂啊。” 第3节 听到后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两个人就那样安静了下来。 毫无预兆的,他忽然又说一声对不起。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三次对她说对不起了。辛蕙扭头看他,顾承亮也望着她,两人歪着头躺在枕上,对视良久。 她忽然就凑过去吻他。 顾承亮接住她的唇就翻身将她用力压进床里。极尽的缠绵亲吻中,辛蕙挣脱他的手,然后她交叉双臂开始脱衣服,随着她手臂的掀起,她雪白的肌肤和胸前的柔软跳跃到他的眼里。 顾承亮火烫的目光烧灼着她,她挺身迎向他。 这一刻她不后悔。 即使未来不明朗,被他父母所反对,也许说不定有一天他们会真的被迫分手,但只要此刻他们还在一起,在顾承亮凝望着她的眼里,她能看见他十二万分真心爱着她的眼神,那这一刻,她就愿意为他奉献所有。 第四章 一夜缠绵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两人都睡过了头。辛蕙先醒来,一看时间,她就慌了,急忙推醒顾承亮,“快起来,九点了,你赶紧上班去。” 顾承亮翻一个身,眼睛都不愿睁开,反而抱住了她,嘟囔着,“再睡会儿,今天不想去了。”辛蕙急了,使劲推他,“快滚起来,昨晚你没回家,今天要是连班都不上了,那你妈不止是不欢迎我,只怕是灭我的心都会有了。” 连哄带推,总算把顾承亮从床上赶了起来。他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看见辛蕙手上拎着他昨天脱下来的衣服裤子,眉头一皱,又躺在了床上。 “衣服皱成那样,还能穿?” 辛蕙直接叫他大爷。 “大爷,你将就一下吧,从这里开车到你家也就几分钟,你回家换一下衣服,然后赶紧到厂里去看一看。别让你妈觉得我是祸国殃民的妲己。” 他在床上笑,“你已经是了。” 辛蕙跳上床去打他,被他抱住,两人闹了一会儿,顾承亮还是乖乖地走了。临出门嘱咐她,“等着我,我去看一看,没事我就回来带你去吃早餐。” 结果不到半小时,辛蕙就接到他的电话,说来了个客户,他要陪着,中午还要陪吃饭,估计下午才能忙完。辛蕙让他安心,说自己会照顾自己。 她上街去找了点吃的,又在街上转了转。小镇就一条街,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她刚想回宾馆,就接到沈宏光打来的电话,开口就兴师问罪,“辛蕙,你到了g市,也不给哥哥来个电话。” 她笑起来,“快带你宝贝儿子来见我。”聊了几句,辛蕙才知道是顾承亮不放心她,特意通知了沈宏光,让他有空的话来陪陪自己。 她暗暗叹了一声,就回了宾馆去等沈宏光。 两人一见面,她就愣了一下,沈宏光升级当了奶爸,人比原来胖了一圈。她向他身后找人,沈宏光和他老婆是从小的青梅竹马,他是班里结婚最早的男生,几乎是一出校门,就当了新郎。 “你儿子呢,怎么不带来?” 沈宏光喜滋滋地掏出手机,“在这里呢。”看见辛蕙翻白眼,他哈哈大笑,“下次吧,这次陪你好好说说话。” 辛蕙很高兴,毕业以后她留在了江城,沈宏光直接回了家乡,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不过联系从没断过,所以对彼此的近况也很了解。她拿出一件迟到的礼物送给沈宏光,是一个足金的长命锁,是给他儿子准备的。 沈宏光嗷嗷叫了两声,一点没客气地收了下来。然后打量她住的客间,“这应该是镇上最好的一家宾馆了吧。承亮怎么没带你住他家里去,他家房子那么大。” 开口就聊这个,沈宏光真是个乌鸦嘴啊。辛蕙保持着笑容,说:“昨天到了先去的他家,吃了晚饭才到的这里。” 沈宏光瞥她一眼,微微发福的脸比原来显得敦厚多了,但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八卦。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去。” 辛蕙很感激他没有接着问下去,否则她脸上的笑容大概就挂不住了。 两人没走远,就去了宾馆对面的一家餐厅,在二楼找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了下来。沈宏光拿起菜单,也不问她,直接就点了几个菜。同窗四年,辛蕙和班里的其他男生都走得不太近,唯独和沈宏光,关系近似于闺蜜。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顾承亮。 她是在沈宏光的生日宴上认识顾承亮的。那一次是沈宏光的二十大寿,精力过剩的校园里,任何理由都可以成为狂欢的借口,何况是这样一个整数生日。 他大张旗鼓地请了不少人,在饭店里包了两桌,除了班上的同学,他还请了一些他的老乡和朋友。辛蕙那天到得有点晚,她来的时候,班上的那一桌已经坐满了,她只好坐在了另一桌上。坐下去的时候也不是有意的,那么凑巧,她就坐在了顾承亮的身边。 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男生,看她走过来,马上站起来帮她挪了下椅子。 辛蕙就多看了他一眼。一眼误终身,她后来总是拿这个自嘲。顾承亮听了每次都笑。 从那一天开始,她和沈宏光变成了好基友。 一个女生,总追着一个男生问,“你今天去那里玩?”“你和谁去啊?” “你老乡也去?” 再不就是故作大方地主动请客,“嗳,听说了没?学校后门的那家ktv正在打折,一个大包一晚上只要六十块,这个周末我们去唱歌吧,我请客,我叫几个人,你也叫几个人。” 然后才说到重点,“别光叫你们寝室的那几个,唱歌难听死了,把你老乡也叫来吧,他们挺会唱歌的。” 一次一次的,她试图接近顾承亮。 刚开始沈宏光不知道她的目的,但几次之后,就明白了过来。那段时间辛蕙特别喜欢找他聊qq,在她又一次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顾承亮的时候,沈宏光终于受不了了,“给我冲一张魔兽点卡,我帮你搞定顾承亮。” 她立刻照办了。 她和沈宏光的友谊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最后她能追到顾承亮,沈宏光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然那段时间她也做了不少蠢事。 比方说,她曾经想用一只超可爱的小白兔引诱顾承亮。 她的剧本是这样的:灯光球场,她拉着唐晓月,在场边给一帮打球的男生看守衣物。这帮男生当然是沈宏光组织的,等他们打完球后,大家喝水聊天的时候,她就把兔子放出来卖萌。 目标自然是顾承亮。她会把兔子从笼子里拿出来,放在他面前,这时候他多半会伸手摸摸兔子。然后她马上大方地表示,“你喜欢的话,就送你玩一下吧。” 这一点,她已经做过试验,几乎没人能抵抗得了这只兔子的可爱。 接着继续大方,“给你玩一天吧,记得不能给它洗澡,也不能给它喂萝卜,它太小了,只能吃草。”然后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牛奶草给他。之所以叫牛奶草,当然是因为这种草的叶子一破就会流很浓的白色汁液。这种锯齿状的草校园里到处都是,一下雨更是疯长,学名究竟叫什么,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兔子爱吃。 这一切达成以后,第二天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以兔子为借口和顾承亮见面了。顺便还能交流一些养兔子的经验 剧本设定得很好,沈宏光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帮天天刷游戏的男生带到了球场,可等她把兔子从笼子里拎出来的时候,兔子却以兔子的速度,迅速地钻到了旁边的矮树丛里。 然后她完美的剧本就变成了一场找兔子游戏。 只要是游戏,大家都会玩得很高兴。就听见小树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 “在这里,快来人啊!” “拦住它,别让它跑了!” “我看见它了……啊啊啊,跑了。” 至少有四五对情侣被从树林里赶了出来,有一对还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 兔子最后是被虞柏谦抓到的,他也是g市人,是沈宏光的老乡。平时看着衣冠楚楚的,今天为了打球,也是一身运动装。他把兔子扔到她怀里,真的是扔,不是送,就那么往她怀里一丢,要笑不笑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一把抱住。 一群人都围了过来,这已经是个固定的小团体,所有男生的称谓都带哥,什么谦哥,南哥,亮哥,强哥,光哥,还有伟哥。都以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为准。 这是一帮混合了同学、老乡和游戏基友的小团队,经常一起组队吃吃喝喝,今天是一起刷了兔子。 剧本没能照预定的进行,辛蕙也没了心思再去引诱顾承亮,但她还是很高兴。因为接下来大家要一起去喝茶。 喝茶是虞柏谦提出来的。在辛蕙看来,大多数人其实都更想去吃烧烤,但摆明了是虞柏谦请客,所以他说去哪儿,也就没人反对了。况且茶吧里也有吃的,各种各样的点心,什么三明治,蛋糕,松饼,还有果脯瓜子之类的。 虞柏谦不是第一次带他们来这里了。茶吧就在校内,靠近教职工住宅区,临着马路,很小的店面,里面只能摆四五张桌子,但是外面很宽敞。 他们人多,只能坐外面。 大蓬伞下,玻璃圆桌,高背藤椅,一壶铁观音,一壶花茶,也有咖啡。花茶一般是给女生点的,用的是玻璃器皿,能看见里面的花瓣,配套的小盅玻璃杯,不知用了什么工艺,隔热,捏着不烫,但是非常保温,里面的茶水很可能是滚烫的。 第一次喝的时候辛蕙不知道,凉了一凉,以为可以了,结果一口茶入嘴,烫得她吐也吐不出,脸瞬间扭曲了。放下杯子,就看见大家一脸的同情,顾承亮在她对面憋着笑,忍得很辛苦。 她心里那个郁闷啊,很想掀桌。 回过头她就问沈宏光,那里认识的高端人士,喜欢把他们往这种地方带。茶烫得要死,点心也贵得要死。明显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沈宏光说,老乡啊,还是他爸爸的学生,遇见了就要抓住。你没看见自从谦哥加入以后,我们出去唱歌吃饭都有人埋单了。 第五章 餐厅中午的生意很冷清,沈宏光点完菜,等了没一会儿菜就上齐了。辛蕙早饭吃的晚,肚子还不饿,看一碗清水河虾诱人,就只盯着那碗河虾吃。沈宏光干脆把河虾挪到了她面前。 “他妈妈是不是不太欢迎你?”一边挪菜,他一边问。 辛蕙愣一下,把嘴里的一只河虾咽下去,点了点头。“他妈妈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既然已经被沈宏光看穿,她也不想遮掩了。 沈宏光叹一口气,“我早就知道。” 辛蕙抬起头看他。 “有一次过年,承亮从江城回来,我去他家看他。她妈妈听说我和承亮是大学校友,又听说我毕业以后回了g市,就拽着我一直和我说承亮不愿意回家的事情。当时就说承亮是因为你,才想留在江城的。” 辛蕙顿时觉得自己冤枉死了,“他妈妈太高估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是顾承亮自己想留在江城闯一闯的。” “我给他妈妈解释过,但她妈妈不听,承亮也在解释,被她妈妈骂了一顿。老人有时候固执起来也很可怕。我们家的马桶堵了,我妈就坚持认为是我老婆把卫生巾直接冲下去堵住的,怎么解释都没用,我老婆又不能直接和她吵,只能找我闹。唉。” 辛蕙欲哭无泪,“你老婆真冤枉,我也真冤枉。” 她总算明白顾承亮妈妈为什么不喜欢她了,无论她表现得多么得体,多么想讨好她,原来都是没用的。可怜她还一直自责,觉得自己是太鲁莽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她埋怨沈宏光。 “说了有什么用,还不是给你添堵。” 她只能郁闷地灌了一大口啤酒。 “他们家工厂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她点点头,“听顾承亮说过一些,他说要换设备,不换不行。只是买全新的设备成本太高,他想买二手设备。” “你去他家的工厂看过没有?” 她摇头,“我才来。” “我去看过,承亮带我去的。”沈宏光说着,就拈起桌上的啤酒瓶盖子,举了一下,“各种各样的瓶盖子,红酒的,白酒的,我一直不知道他们家是做这个的,上学那会儿承亮也没说过。”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刚听说的时候她也很惊讶,因为想不到那么著名的酒厂的瓶盖竟然也是他们家生产的。 “他们家现在不光生产酒厂的瓶盖,还生产化妆品的瓶盖。化妆品的盖子利润就大多了,承亮的爸爸还是很能干的,要不是因为塑化剂事件,他们家这个小厂每年赚一两百万一点问题都没有。” 沸沸扬扬的塑化剂事件,那时候闹得人尽皆知,酒鬼酒连续几日跌停,直接停牌,其他酒类企业的股票也全线飘绿,那个时候随便点开一个网页,都是这种消息。最后连累到顾承亮家的小工厂,辛蕙也有所耳闻。 沈宏光指着瓶盖里面的垫片,“问题就出在这个垫片上,现在他们厂生产的垫片是用的化学发泡技术,被怀疑有塑化剂,很多酒厂就不要了,所以只能换设备,必须换成物理发泡的设备才行。这方面我不太懂,是承亮告诉我的。” 化学发泡,物理发泡,辛蕙也不太懂,但至少知道化学反应和物理反应的区别。看着那个小小的垫片,两人都在感慨。 “别看只是生产一个瓶盖,竞争激烈着呢。钱哪有那么好赚的,不光垫片,还有其他的配件,都要用外国进口设备,一套设备动辄就一两千万,像承亮他们家这样的小厂,干十年可能最后就赚了一条流水线。” 听沈宏光这样一说,辛蕙算是彻底理解了顾承亮的爸爸,辛辛苦苦十年,最后只得了一套设备,换了谁都得想了再想。她抬起头,“那这样的二手设备应该找得到吧?” 沈宏光看她一眼,“承亮给你怎么说的?” “他说正在找。” 第4节 沈宏光摇了摇头,“那那么好找,有这样设备的厂家全国也不多,流水线买回来都自己在生产,有几个愿意卖给别人的。” “昨天我听他说的好像很有希望。” 沈宏光便不说话,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辛蕙被他古怪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沈宏光拿起一支烟,点着抽了一口,她不耐烦,“婆婆妈妈的,有话快说。”沈宏忽然苦笑,“我要是告诉了你,承亮不知会不会和我绝交。” 辛蕙的心猛地跳了两下,“都说到这了,别卖关子了!” 沈宏光抽了半支烟,最终还是说了。 “我还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承亮是找到了一套这样的设备,但人家不卖给他。” “为什么?” 沈宏光的态度,让她有不好的预感,而随后的话,证实了她的预感。 “这个人家的女儿看上了他,还找了人向承亮的父母递了话,说设备可以当嫁妆带过来。承亮妈妈一看有这种好事,一口就答应了。这件事传的好多人都知道了。哥哥我是怕你吃亏,宁可得罪承亮,也告诉你一声。” 辛蕙安静地听完,脸色看起来很平静,只有低垂的双眼和紧抿的唇角泄露了她的心情。沈宏光看着她瞬间失色的面容,心里有点懊恼。当初也不知道仗的是哪门子义气,就答应帮她追顾承亮。想想那时候,差不多有两三个学期,他带着她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因为她,那一年的同乡联谊都多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他的女朋友。 “辛蕙。”他叫一声。 辛蕙无声地抬头,一双眼睛明亮鉴人,他不自觉地喉咙一紧,半晌才开口。 “承亮没有答应,虽然他妈妈答应了人家,但承亮不答应,这件婚事就成不了。你这次过来,他也没阻止你,还把你带回了家里,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你要对他有信心。” 她始终低着头,脑中一片空白,想着从昨天下火车到现在,一天当中,简直像在坐云霄飞车,心情忽悲忽喜,又忽喜忽悲,她心脏早已承受不住。突然间她就落泪。 沈宏光顿时手足无措,“你别哭啊,你这样哥哥我受不了。” “你算哪门子哥哥?你比我大不了几天。” 她拿起纸巾捂住眼睛。 “算我占你便宜,你别哭了行么?” 她吸一吸鼻子,说:“他要是一直不答应,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既然已经说开了,沈宏光干脆都倒给她。“他妈妈会逼他,承亮爸爸虽然现在没说什么,但迟早也会加入,毕竟这个诱惑太大了。现在工厂的情况这么糟糕,他们家前年又新盖了厂房,资金很困难。” “也就是说他迟早都会答应,要是不答应,工厂就会倒闭,是这个意思吧?” “也不能这样说。”沈宏光叹气,“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让那个女孩死心,然后设备还是卖给了承亮。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想买这种设备的人很少。当初他们也是有意向卖给承亮的,两家都开始商谈了,就是商谈的过程中,这女孩看中了承亮,要不是出了这个岔子,说不定已经成交了。承亮打得可能就是这个算盘。” 她良久才说话,“要是他的算盘落空了呢?” 沈宏光叹气,“就怕这种情况。怕就怕那个女孩因爱生恨,真的不卖给他。” “会有人跟钱赌气么?照你和顾承亮说的,这些设备即使是二手也很值钱。” 沈宏光一脸遗憾,“要是一般人可能不会,但这个人家真的有可能。这女孩在他们家很受宠,全家都惯着她。一千万在我们看来是个大数目,可能累死累活一辈子也赚不到,但对这种人家来说,可能就值一口气。” 她忽然笑起来,“照这样看来,顾承亮是不答应都不行了。” 沈宏光顿时说不出话,怔了一下,才说:“承亮不是这样的人,你要相信他。” “我是想相信他,只是他不该瞒着我。” “他是好心,怕你想多了。” “那为什么你要告诉我?” “我和他立场不同,我始终为你着想。” “你也怕他最终还是会答应,然后我就变成全世界最可怜的那个人,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了我,是不是?” 沈宏光无奈地讪笑,“你看你真的想多了吧?所以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承亮不是这样的人,要答应他早就答应了。” 她被这句‘要答应早就答应了’刺得喘不过气来,就像一个刺猬,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竖起全身的刺,她嗤地一声冷笑,“这么说,他瞒着我,不答应,对我还是一种恩赐?” 沈宏光皱眉,“辛蕙,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为自己的无理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对你,我只是觉得很难受。” 沈宏光不忍看她的脸,低着头抽烟。她过很久才说:“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很庆幸,他不是一个见利忘义的男人,至少在这种情形下,他还在为了我抵抗他的父母。” 沈宏光始终不说话,她也沉默。良久,她站起身,“我回旅馆去收拾一下东西,你是不是开车来的,方便的话,你送我一下。” 第六章 回到宾馆,她收拾行李,沈宏光一直跟在她身后,不停地劝说:“辛蕙你冷静一点,等承亮回来再说行不行?”又懊恼地拍头,“我真是个乌鸦嘴,也许要不了多久承亮就把问题解决了。这下他肯定恨上我了。” 她把剩下最后一件东西装进旅行包。一天不到的时间,这个包里的东西已经是第二次被拿出来又装进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 环顾了一下房间,确认没遗落的东西,她拎起包,“走吧。” 沈宏光跺了跺脚,只能跟上她。 到了楼下,她把房卡交给前台,让她转交顾承亮。沈宏光一看大势已去,等辛蕙坐到他的车里,他拿起手机,“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瓶水,给你路上带着喝。” 辛蕙一眼看穿他,“你想给他打电话?那你去吧,你这会儿下去了,我立刻改坐别的车。” “这里很难打到车。”沈宏光陪着笑脸,“没我的车你走不了。” “你别哄我了,有去市区的公交车。”她指一指马路前方,“就算等不到公交车,这里也有很多跑客运的黑车,还是你告诉我的。” 沈宏光无奈地开车上路,一脸苦瓜相,叨叨着,“惨了惨了,承亮这下要恨死我了。”扭头看她一眼,苦苦哀求,“你能不能给哥哥留一条活路,见了他再走不行么?” 见她不为所动,又换了个招。“到我家去坐一坐好不好?你不是说想看看我儿子么?我老婆你也没见过。在学校的时候你老教育我,要从一而终,不能见异思迁,这次来了,总该和我老婆见一面吧。” 苦口婆心的,他试图把她留住。可辛蕙只是漠然地望着窗外。 一到市区,辛蕙就说:“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打车去车站,你回家吧。” 沈宏光彻底无语,闷了半天,才说:“好好好,你坐着别动。” 等到了车站的售票窗口,辛蕙一问,竟然刚好有一班一个多小时以后去往江城的过路车。 沈宏光这下彻底傻眼了,他肯定没想到当天的车票竟然这么好买。看着辛蕙把车票拿在了手里,他转身摸出了手机,当场就给顾承亮打起了电话。辛蕙也懒得管了,拎着包只管向候车室走,由着他一路跟在后面。 顾承亮匆匆地赶来了,赶在她蹬车之前。沈宏光一直焦急地盯着候车室入口,一见到他的身影,立即跳起来招手。顾承亮大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站在辛蕙的面前,眼神焦灼,脸色有一点潮红。是喽,辛蕙想,他正在应酬,应该是从酒桌上下来的,又一路疾奔到这里。 四目相望,一时谁也没开口,顾承亮只是用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她。看到后来,眼眶便像有点潮湿。 两个人像斗鸡似的只是互相瞪着。这里是候车室,他们周围很多的人,旁边就是一对带着孩子的小夫妻,小男孩三四岁,一直爬上爬下蹦蹦跳跳的,这会儿却好奇地看着他们。 沈宏光看不下去了,上前想提醒顾承亮,手刚伸出去,却被他猛地一回头,爪子就在半空中僵住了。他讪讪地笑,谁让他出卖了好哥们呢,人家把女朋友交给你,你却在背后拆台。他厚着脸皮呵呵笑两声,指了指大厅的僻静一角,“去那边说话吧,时间不多了,记住,别吵。” 两人接受了他的建议,走到候车厅一个无人的角落,旁边只有几株绿植,顾承亮在身上摸着,似乎想掏烟,摸了一圈却依然两手空空。他平时不太抽烟,辛蕙知道他这是焦躁不安的表现。气息静下来以后,他脸上的潮红已褪去,眼里却依然有饮酒的痕迹。他艰难地开口解释,“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我是怕你知道了以后胡思乱想。” 他像是疲惫至极,说:“你要相信我。” 辛蕙良久才说话,开口却说:“顾承亮,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神情一凛,望着她的眼神里满是警惕,却不作声。 她转身面向着落地窗,没有看他。 “有时候我在想,你到底是怎么爱上我的。我追你两年,第一次向你表白的时候,你对我说,你不讨厌我,但对我没有心动的感觉。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胸口被一个大锤狠狠锤了一记。你还记得不?当时我们是用qq聊的。我不是让你怦然心动的人。有时候我在想,你就是被我感动的。” “你想说什么?” 她转过身来,“后来我们在一起,你也是不紧不慢的,担心着急的那个一直是我。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才提出和我结婚,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为了给我一个交代。包括这次来g市,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来就来了?” “因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的通话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分钟。你会说你没有不理我,是的,qq短信随时在线,只要我找你,你总是在,回答我的时候想说就多打几个字,不想说就不说,我知道你不是在冷漠我,你觉得我能理解。我是能理解。可是,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和你就会分手了,所以我来了。” 她停了停,“来得有点仓促,辞了职才告诉你,你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来得这么快。” 顾承亮紧抿的唇终于打开,“你以为我不愿意你来?” “不是,我知道你也愿意我来,但你没有说,辛蕙,你赶紧来吧。” 她抬起头,眼睛有点湿润。 “顾承亮,一直以来,都是我爱你更多。” 他像是浑身震了一下,许久没有说话。两人僵立地站着,然后他像醒过来似的,上前搂住了她。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酒香,但辛蕙依然闻到了她熟稔于心的味道。听见他说:“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她鼻子一酸,眼泪落下来。 他的声音有点变调,又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你等着我。” 她哽咽,“我离开,不是和你赌气,就是想冷静一下,我们都冷静一下。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顾承亮的手臂越收越紧,辛蕙感觉到后颈里有东西滴下来,一点潮湿的感觉,她怔了怔,想问他,你是不是哭了,但最终却没问出来。 分手哪有那么容易,这么多年,就算她爱他更多,不也过来了么。他一直在她身边,并没有把她随手就丢掉。 辛蕙站在月台等车。 因为是过路车,停留时间很短,每个人都在安静地等着。所以当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砖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人人都扭头看了过去。一个女孩急匆匆地冲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的,那种莽莽撞撞的样子,让辛蕙想起了自己上大学的时候。 和谐号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等上了车,辛蕙才发觉女孩的座位和她是连在一起的。一前一后站在过道里,她托着只放了一半的行李往旁边让了让,女孩很客气,“没关系,你放吧。”又指了指她旁边的座位,“我坐你旁边。” 辛蕙对着她一笑,女孩也回她一个笑容。她笑起来很干净,圆圆的脸庞,两腮还有点婴儿肥,嘴角俏皮的扬起,令人心生好感。辛蕙不由自主又回了她一个微笑。女孩只挎了个很大的单肩包,看样子最多二十岁,连行李都没有。 坐下以后,两人很自然地聊起了天。 “你不是g市人吧?听你口音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女孩说。 “我来这边看一个朋友。现在回江城,你去哪里?”辛蕙反问。 “我也去江城,家里太闷了,我去江城散散心,我哥在江城。”说话间,她就从包里掏出了一大堆零食,什么话梅,薯片,牛肉干,纸巾就有干湿两种,直到面前的小台板实在堆不下了,她才停止了继续往外掏。 辛蕙看着琳琅满目的小台板,有点咂舌,她走得匆忙,连瓶水都没带。看着列车弛离这个城市,想着一天之前她还豪情万丈地琢磨着要在这个城市扎根下来,想想真是天真。突然就想到顾承亮的妈妈,她不止是讨厌她,对他妈妈来说,她已经是个最大的障碍。辛蕙现在已觉得庆幸,在他家吃饭的时候,他妈妈没直接翻脸赶她走,已是很给她面子了。 看着窗外,她只是发呆。 身边的年轻女孩却碰了她一下,举过一包薯片,“吃不吃?” 辛蕙摇头,“谢谢,不用客气,你自己吃吧。” 女孩又举过来一包话梅,辛蕙又婉拒,她又举过来一包牛肉干。几番折腾下来,辛蕙终于认输,和她一起嚼起了牛肉干。 女孩的视线却落在了她手腕的链子上,“你这链子,是金刚菩提子么?怎么这么好看。”辛蕙笑着,把手链脱下来给她看,“是小金刚菩提子,我加了一小块蜜蜡和两块白玉,看起来和平常的有点不同。” 其实这是在给顾承亮妈妈买佛珠链子的时候,她顺带着给自己也买了一条。回家以后加上她原来存着的蜜蜡和白玉,一条长链子在手腕上绕三圈,夏天带着确实很好看。 第5节 女孩仔仔细细把手链看了一遍,又在自己的手腕上试戴了一下,这才还给她。“你在哪里买的?”辛蕙把地址告诉了她,她歪着头想了想,“归真寺……在哪里?江城我不熟。” 吃了别人的很多牛肉干,在她心情这么悲惨的时候,这女孩还能陪着她杂七杂八地聊,辛蕙很感激她,立即答应可以带她去买。 临到下车的时候,她和女孩已经约好了再次见面,双方交换了姓名和手机号。女孩叫虞少虹,二十一岁。乍一听这名字,辛蕙愣了一下,“你是说,是虞姬的虞?” “是啊。”虞少虹一下乐了,“每次告诉别人我的名字,我都要扯一下虞姬。” 辛蕙笑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g市姓这个姓的人很多吗?” “不多,就我知道的,虞不是大姓。” 辛蕙想了想,便把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抛开了,然后她开玩笑:“看不出你已经二十一了,我当你只有十八岁。” 虞少虹高兴地笑起来,“都说我长得小,其实我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了。” 她笑起来纯良无害,还像个高中生,辛蕙臊她,“小小年纪,就想结婚!”虞少虹捂着嘴扑哧扑哧乐,辛蕙只能叹服。年轻就是好啊,她二十一的时候,也在使劲地追着顾承亮。 第七章 车站出口处,辛蕙看着虞少虹欢欣鼓舞地奔向她哥哥,她站在几米外,没跟过去。有一瞬间,她不知所措,又觉得,她应该提着行李转身就逃跑。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一下,虞少虹已在向她招手。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虞少虹把她拉到她哥哥面前,“哥,这是我火车上认识的朋友,叫辛蕙,我答应送她回家。” 她哥哥看着她,没做声,虞少虹又向辛蕙介绍她哥哥。“这是我哥,嘻嘻,是不是比我老很多,他比我大了整整一轮。” 辛蕙的大脑有点死机,木木地笑一下,随口就答,“也没多老,是你太小了。”说完她就懊恼得想吐血,这没多老也是老啊,这随口接话的毛病,真得治一治了。 面前的男人不动如松,神情自若地伸出手,“你好,我叫虞柏谦。” 辛蕙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手忙脚乱地将右手的大包换到左手,可是左手还有一个小包,最后总算腾出手,伸出去,虞柏谦虚虚地握了握。 她一整只手都是僵的。 “我的车在地下停车场,一起过去吧。”虞少虹没行李,很自然的,他伸手就接过了辛蕙的旅行包。 辛蕙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我靠,这是被绑架了吧。 她跟着兄妹二人向停车场走去。虞柏谦拎着她的包走在前面,辛蕙使劲看他的背影,那天那个在月台阶梯上盯了她一眼的人是不是他?应该不是吧,他不会也这么快就回了江城吧。 虞少虹走在她身边,还在热情地向她介绍他哥哥的名字究竟是那两个字。 辛蕙很后悔认识了这个热情的姑娘。要能猜到她是虞柏谦的妹妹,打死她,她也不会和这姑娘多说一句话。 虞少虹说得详细,辛蕙却恍惚地记起,很久很久之前,她已经听过一次这样的介绍。虞姬的虞,柏树的柏,谦虚的谦。“总之,我很低调。”他是这样总结自己的名字的。因为松柏很低调,一年四季长青,几乎没什么变化,然后谦虚就更低调了。 那个时候她明白了什么叫斯文的不要脸。 她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平安夜,他们一大帮人约着在常去的那家ktv里守岁。她很兴奋,穿着新买的短大衣,因为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近距离接近过顾承亮了。她的眼睛一直跟着顾承亮在转。在包房里唱了一会儿歌,有人回来说楼下的大堂里有平安夜表演,一帮人便涌下了楼去。 果真有魔术表演,还有吹气球比赛。沈宏光跳上台区,连吹了七八个气球,最后还是败给了一个胖子。 她躲在人堆里,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台上,就肆意地偷看着顾承亮。当她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他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顾承亮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孩,她认得这个与众不同的学姐。她是顾承亮暗中喜欢的人。 她下意识地扯了下唐晓月,唐晓月扭头看了一眼,就出着馊点子,“要不要过去听一听?就假装走过去,站他们后边,听他们说什么。” 她正在给自己壮胆,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顾承亮却忽然转头看向她们。很多的人,大堂的七彩射灯不停地旋转着,她觉得那一刻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可是紧接着,她却看见顾承亮跟着那个女孩向着门外走去。 和他们一起来的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包括沈宏光在内。这些人一齐转头看向她,她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她却没有勇气提刀上前,喊一声,“顾承亮,你别走。” 她眼睁睁地看着顾承亮跟着那个女孩走了。 正好一轮表演结束,一群人回到包房,唐晓月挽着她,沈宏光也凑到她身边,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她神智还算清醒,摇摇头。“没事,不就是失恋么,早有心理准备了。”说完又添一句,“心碎了,但还扛得住。”能自己承认心碎,说明还算正常。沈宏光和唐晓月都松了一口气。 她却又站了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唐晓月跟着想站起来,被她按住,“别烦我,我去撒个尿,让我自我冷静治疗一下。”虽然不放心她,但唐晓月还是没跟出来。 她到了走廊里,走廊里空无一人,刚才大堂里的喧嚣和这里的安静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脚下的地毯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沿着走廊走了几步,然后就向着楼梯跑了下去。 街上早就没了顾承亮和那个学姐的身影。十二月的街头,她孤零零地站着,没有雪的平安夜,寂寞的街灯,满天的繁星,飞驰而过的汽车,街边橱窗里一闪一闪的圣诞树,随风舞动的落叶,似乎都在目睹她最终的失败。 她还是落泪了。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爱情的等待过程中也有黎明前的黑暗,其实曙光就在眼前了,但那一刻的漆黑,却让她绝望地以为这段爱情该结束了。所以她哭了。 有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他像是跟着一阵风走到她跟前的,他对她说:“要不要我帮你去追他?我看见他往那个方向去了。” 她摇头。 这个人陪她在街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说:“街上很冷,要不要到我的车里去坐一坐。” 她正在狼狈,就随着他去了。到了他的车里,虞柏谦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接过来捂住眼睛,他一直等着她哭完。其实她也没哭多久,然后她就像每一个刚刚失恋的人一样,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 她问虞柏谦,顾承亮有没有一点喜欢她。 他想了想,说大概有。她问他哪里看出来的,他又想了想,说这是一种感觉。 她又问,我是不是比那个女孩差了很多,他沉吟一下回答,说,你也不错,但顾承亮对那个女孩的喜欢可能更多一点。 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其实她心里全明白,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心情渐渐平复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很失态。 虽然常常在一起玩,但她和谦哥并不是很熟。他是后来才加入的,他年纪比他们大几岁,他住校外,他开车上学,她只知道他和沈宏光好像有点特殊的关系,他和他们混在一起,完全是因为沈宏光死皮赖脸地想要找个人帮他们埋单。 她甚至连他的名字究竟是那几个字都搞不太清楚。 今晚这样狼狈,却被他看见了。车里安静下来以后,出于感激,也出于没话找话说,她问他的名字,“你是哪个yu?” 然后他告诉她,是虞姬的虞,柏树的柏,谦虚的谦。“总之,我很低调。”他开着玩笑。她确实被逗笑了,说:“你算了吧,你这种还叫低调,就没有高调了。” 只和他们一起玩了两三次,南哥的女朋友就总喜欢往他身边凑,不到一个月,南哥就把他女朋友甩了。后来有一次她无意中和他坐在一起,只多说了几句话,回头沈宏光就警告她,“你离谦哥远点,他和我们不一样,你想追顾承亮,就别和他多说话。” 搞得她从此以后对他敬而远之。 也许是因为哭过了,这一刻她的脑子很不灵光,把他的名字想了一遍,“虞?”就伸出手在玻璃上写着,写了几笔,觉得不对,又重写,终于想起来,就笑了,“啊,下面是个吴。” 虞柏谦也笑起来,忽然就说:“想不想去兜兜风,把那些不愉快统统忘掉。” 她怔了一下,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虽然年轻,但并不笨,也没那么天真。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危险的,她也知道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带你去兜风,哪怕他的理由看起来多么的冠冕堂皇。但此刻她的心情糟透了,虽然她在笑,但她脑子里一直是顾承亮和那个学姐一起离去的画面。 她想找个东西把自己拽出来,她耳边仿佛有个魔鬼,在对她说:辛蕙,跟他去吧,去忘了顾承亮,忘了他,忘了这一切! 她说:“好啊,今天是平安夜,我们去哪里?” 如果辛蕙知道自己跟着虞柏谦一走就是三天,也许她就不会这样说了,可当时的她算不到后来发生的一切。又或许,从她上虞柏谦车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平安夜的道路很通畅,没多久他们就上了三环。就看见街灯不停地被抛在身后,还是虞柏谦提醒她,“要不要给你同学打个电话,免得他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她一想也对,唐晓月和沈宏光看见她不见了肯定会着急,于是去摸手机。一摸,才想起手机丢在了ktv包房的茶几上。一愣怔的功夫,虞柏谦已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用我的电话吧。” 她接过手机,刚想拨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手就停了下来。虞柏谦虽然在开车,但他好像立刻猜到了她的想法似的,马上补一句:“没关系,这个手机我不太用。” 辛蕙这才注意到储物盒里还躺着另外一个手机。她确实不想让人知道她是和虞柏谦在一起,看来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直接拨的自己的电话,唐晓月接的,一听是她就着急地问她跑哪去了,她谎称去找同城的高中同学。事后证明这个电话打得多么及时。 足足说了快十分钟,她才让唐晓月相信她没事。只是这样的解释,让她的心情也异常地低落,目光落在窗外,她看见的好像还是顾承亮跟着那个女孩一起离开的画面。 既然是兜风,她也就没理会车会往哪开。过了一个收费站,车就上了高速,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他们已下了高速。 “这是哪里?” 对着陌生的环境,她并没有惊慌。在她的印象里,虞柏谦虽然是个危险人物,但也绝对是个君子,把她拐到野外奸杀埋尸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而接下来的事也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虞柏谦马上回答了她,口气坦诚,“我带你来看看夜晚的山脉。” 听他这么一说,辛蕙才注意到远处确实有群山隐隐。这个圣诞节没下雪,天气出奇的好,当空一轮明月,疏疏朗朗的星辰,一抹黛山隐在幽远的夜空里,就像一抹剪影。 虞柏谦把车停在了路边。双闪开着,他下了车,辛蕙不知他去干什么,看见他走到车尾打开了后备箱,等他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个望远镜。 第八章 “你车上还有这个?”看着他手里的望远镜,辛蕙很惊奇,也疑惑他想干什么。 “很多男人都有这个,你将来就会知道了。” 本来辛蕙没想歪的,被他这样一说,反倒想歪了。虞柏谦看她一眼,立即猜到她在想什么。“别想多了,我只是拿它来看球,偶尔仰望一下星空,一次也没用它偷窥过。” 说得辛蕙笑了起来,他已摇下了车窗,拿着望远镜看向了远方。 辛蕙见他不停地移动着视角,也好奇他在这样的夜晚能看见什么。虽然月光朗朗,他的望远镜看起来也很高级的样子,但用这玩意看星星,太天真了吧,又不是天文望远镜。 结果就听他说:“还是离得远了,再靠近一点应该就能看见了。” “你在看什么?”她忍不住问。 他指指远处的山脉,“你看那个山峰,它像不像一只公鸡?”然后他把望远镜递给她。 辛蕙接过望远镜,也学着他的样子尽力地看着远处的那些山峦,山瞬间拉近了不少,但黑黢黢的,哪里有公鸡的影子。 “你以前在晚上看见过?” “有一次夜里我一个人开车来过这里,在这个方向看见过,不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辛蕙立刻抓住了重点。 “半夜三更跑这么远来看一座山,难道你也像我一样失恋了?”她只是随口打趣,没想到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虞柏谦的反驳,她放下望远镜,转头看他,“噎,难道我说对了?” 虞柏谦笑了笑,夜色里他的笑容虽然模糊,但很真实,竟然承认了。 辛蕙却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半夜飙车一个人发疯的模样,那得多绝望,才能半夜三更来这消遣。再想一想他现在的风轻云淡,那种坐着不动就把南哥女朋友勾走的假斯文样子,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哈哈了两声。 虞柏谦瞥她一眼,对她的笑声很是不满。“听说我失恋你就这么高兴?这样不厚道,每个人都有幼稚的时候。” “太难得了,想不到你也会失恋。”辛蕙只管幸灾乐祸,似乎这样就能挽回一点先前在他面前掉眼泪的损失。 看见她开心他似乎也挺高兴,“幼稚一下其实也挺好,至少是真诚的。” “失恋就是失恋,关幼稚什么事?” 辛蕙不同意他的说法,“成年人也会失恋。” 虞柏谦一副不想与她计较的模样。辛蕙这时候发觉他其实挺好说话的,于是忍不住八卦起来,他也不隐瞒,老实交代了。 “是我学妹。” 他回忆起自己难得的一次真心,“我追她的时候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她也没说。她男朋友是外地的,我以为她是单身。其实他们一直都有联系。” 第6节 深夜的马路上,有偶尔经过的车辆,光柱一闪,由远及近,割破茫茫的夜色。他三言两语概述,“后来就是最常见的桥段,我那时候想出国,她大学还没毕业,我把江城的房子留给她住,车也给她开,有一次我想给她个惊喜……后面不用说,你也能猜到。” “我知道,你突然回来了,把他们堵在了屋里,是不是这样?” “就是这样。”他轻描淡写地承认。 得到了毫不意外的答案,辛蕙深表同情,“真惨。”比她还惨,她心里舒服了点,可是八卦之心还是在熊熊燃烧,“你有没有把他们爆揍一顿?” 虞柏谦看她一眼,不想满足她的八卦心。 “我不打女人。” “那么男的呢?总要来一下吧。”要不怎么解气? “……你要这样想也可以。” “为什么要我想,难道你没动手?”八卦真的可以缓解伤痛,至少现在她暂时忘记了顾承亮。 虞柏谦一笑,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确实没动手。他开门进去的时候,那两人刚吃完火锅。餐桌上杯盘狼藉,垃圾桶里扔满了啤酒罐。男的慌慌张张站起来,拿着外套就跑了,生怕被他堵住。这么没担当的男人,打他不是脏了他的手。女的还试图向他解释,他心里还存着最后一线希望,直到他看见凉在阳台上的那个男人的内裤。他说了一声“滚”,女的终于变了脸色,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一向清纯的学妹竟然还问他要钱。他把口袋里的一把零钱砸在了她脸上,那个时候他痛恨自己是个有钱人。 从那以后,他开始变得低调。 那天晚上,他们又驱车往山里赶,终于在一个足够近的地方看见了夜色里的公鸡山。已是夜里一点多,他们商量着是回城还是就呆在车里等日出。因为虞柏谦说,几年前他本来是想等着看日出的,结果等着等着就在车里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整个群山早就沐浴在了一片晨光里。 “觉得等日出就像等一个新生,就能忘掉那些糟糕的事情。”他描述当年自己的心情,“那时候很天真。”也很幼稚。 辛蕙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你是说我现在也很天真?”她没忘记此刻的自己也处于这样一种糟糕的状态里,她也想忘记顾承亮。 “都会过去的。”虞柏谦安慰她。 “我也想等一个新生。”这一刻坚持看日出忽然就有了不凡的意义。 “那就看吧。” 他从善如流,反正这一切都是被他勾起来的。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两人坐在车里,一时有点枯燥。好在这样的事情也够刺激,荒郊野外的,两个发神经的人,所以一时半会儿倒也不困。他的车上有很高级的音响设备,虞柏谦随手打开,两人静静地听着。只是没一会儿辛蕙就坐不住了,这是什么音乐啊,好听是好听,但是叮叮咚咚的,小溪流水的声音,人会有三急啊。 她开始东张西望。这一路过来有不少的农家乐,也有餐馆,只是半夜大都关了门。难道要在野地里解决?啊啊啊,不远处倒是有树,可是黑灯瞎火的,就算她不怕丢脸,钻进林子里去也很渗人啊。 她正坐立不安地纠结着怎么开口,忽然车灯一亮,车子启动了。 “我记得前面有一家私人宾馆,去年我和几个朋友来这住过几天,我们去看一看。” 辛蕙感激得话都说不出来。虞柏谦多聪明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眼里。 车子往前开了没多远,就看见路边一个很大的广告牌,霓虹一闪一闪的。他们的车刚在门口停下,有人就走了出来。虞柏谦一边熄火,一边说:“肯定以为我们是来住宿的,这里已经是旅游区了,干脆住下吧,反正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总不能对人说,把你家的厕所借我用一下吧,半夜三更的,只怕别人立马甩脸走人。 迎上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山里温度低,现在又是冬季,他裹着一件军大衣,上来就问他们是不是住宿。虞柏谦问有没有房间,中年男人满脸堆笑,“有,有。”随后一怔,望着虞柏谦像是认出来的样子。 虞柏谦笑了笑,中年男人一看是曾经在这住过的客人,更加笑容满面。 撩开厚厚的门帘,他们跟着中年男人走进厅屋。扑面一阵热气,屋里的暖气烧得很足,一个睡眼惺忪的胖姑娘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两个人?一间房?” 虞柏谦看都没看辛蕙,“开两间。” 辛蕙绷着的心霎时一松,倒是那个胖姑娘诧异了一下,站在他们身边的中年男人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虞柏谦递上自己的身份证,中年男人殷勤地给他递了支烟。 “来爬山?” 虞柏谦点一下头,“想到山上看看日出。” “爬山穿这个鞋可不行。”中年男人指着辛蕙脚上的短靴和虞柏谦崭亮的皮鞋,“你们是临时来的吧?”这男人也算见多识广,眼光很犀利。 虞柏谦点点头,瞄了一眼辛蕙脚上的短靴,微微皱眉。辛蕙现在哪有功夫管这些,她急着解决生理问题,看见胖姑娘开好了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个房卡,虞柏谦也知道,说:“你先上去,我和老板聊一聊。” 辛蕙应一声,跟着胖姑娘先上了楼。到了二楼,胖姑娘把她领到房门口就离开了。她开门进房,就直奔卫生间。 解决了内急,一身轻松地出来,她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怎么到了这里?为什么到了这里?几个小时前她还在ktv里过平安夜,此刻却住到了山里。眼前又浮现顾承亮的身影,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突然看向她?哪怕理智告诉她一切都该结束了,她却还是管不住自己地妄想揣测顾承亮的每个眼神。 突兀的电话铃声把她惊醒,扭头一看,是客房的分机,电话是虞柏谦打来的,他也上楼了,就在隔壁。他让她安心睡觉,说他和老板谈好了,天亮前会有人叫醒他们。 她答应着,他突然又问:“你穿多大的鞋子?” 辛蕙一愣,答了句三六,就说:“这里有卖鞋子的吗?”听虞柏谦说:“我让那个老板帮着想想办法,也许他能搞到。” 她将信将疑地噢了一声。 “早点睡吧,别胡思乱想。”虞柏谦好像能猜到她的状态似的,“一大早他们就会来叫我们,还要吃早饭,不然没体力爬山,明天会很累。” 也许是虞柏谦的话起了作用,她倒头就睡下了。 一大早,果然天不亮她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匆匆刷完牙,来到门外,虞柏谦已在等着她了。两人来到楼下,中年男人正在等他们,一见到她,就递了双鞋子过来。 “这是我闺女的登山鞋,还是新的。”怕她不信,他还把鞋底亮给她看。“我闺女的脚比你大一码,但应该问题不大,你试试看。” 没想到还真能找到鞋子。辛蕙换上了登山鞋,跟着虞柏谦去餐厅吃早饭,一路走,她就一路瞄他的皮鞋,他脑袋后面像长着眼睛似的,“放心,我有鞋穿。”停下来指了指自己泊在外面的车。 辛蕙顿时明白了,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看他那身板,就是经常运动的人,他那个后备箱里,能有望远镜,自然也能有一双运动鞋。 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就轻松起来,吃早饭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口粥,没想到还被虞柏谦警告了,“少喝点稀的,免得到时候又着急。” 她一口稀饭差点噎在喉咙管里,抬眼狠狠瞪他。虞柏谦笑着把一盘包子推到她面前,“吃这个,不会着急。” 靠!她丢下筷子,转身上楼找卫生间去了。 第九章 出发的时候才知道不止他们两个,虞柏谦还请了个导游,其实就是私家宾馆老板的侄子,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他们起得早,出发的时候只五点多,天还黑乎乎的他们就开始上山,月亮虽然很好,可朦朦胧胧的总是不太清楚,幸好导游路熟,他们又带了手电。 这是辛蕙第一次半夜爬山,以前虽然也爬过,但都是白天。况且他们走的是后山,这里没有正规上山的路,只有人踩出来的便道,有的地方崎岖不平,周围都是树,很多的枯叶,山头看着不高,爬起来却十分遥远。 由于怕没到山顶太阳就出来了,他们在路上不敢耽搁。两个男人一个前面带路,一个殿后,辛蕙努力地跟着,她稍微慢一点,身后的虞柏谦就停下来等她,她怕自己拖后腿,只能用尽了力气向上登,到后来就觉得是靠一口气在支撑。 到达山顶的时候,她喘得像老牛似的,两条腿直打哆嗦,可她终于在日出前站在了山顶上。 然后她看着远处的山峦映在了一片玫红里。剪影似的山腰里亮出一道弧光,那道弧光穿透天幕,慢慢扩大,渐渐变成耀眼的旭日,一轮,半个,直到全部升起。整个过程只有两三分钟,绵延的群山就全部在阳光的照耀之下。 她举起手去挡那轮旭日,刺眼的光芒穿透她的五个手指,手都是透明的。 她好像摸到了太阳。 冬日的山脉草木枯黄,枝头枯叶凋零,但朝阳下却显得异常壮美。远处的另一个山峰好像也有游客,有人在欢呼,还把手电射向天空,整个山峦仿佛都被唤醒,在阳光下变得温暖起来。 虞柏谦站在她身边,自始至终他们没有交谈,直到这时他才说了一句,“可惜了,没带相机。” 她心情很好,消遣他,“啊,你拿望远镜的时候没看见你的单反么?你是不是把它落在那里了,刚才换鞋的时候你怎么不仔细看一下?” 虞柏谦挑眉笑道:“你真当我的后备箱是个储藏室?” “难道不是么?”沐浴在晨光里,她心情格外清爽,就像真的得了新生一样。然后她双手拢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对着群山喊,“我不爱你了!” 顾承亮,我不爱你了。 一瞬间她的眼睛有点湿润。 在山顶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开始向着另一个山峰进发。下山,又上山。路过一线天,还有一线天中的小瀑布。瀑布下面是个深水谭,还没有开发,游人很少,辛蕙这才明白虞柏谦为什么要带她爬后山,这里的风景确实优美。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他们才开始下山,这时候辛蕙已经精疲力竭了。路上碰见几个也是不走寻常路的,找不到下山的路,一看他们带了导游,几个人就跟着他们一起走。 队伍里就她一个女的,走到后来她就落在了最后,看看离山脚不远了,路又很清晰,虞柏谦就让导游别等他们了。他陪着她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摸出了一支烟。辛蕙累得话都懒得说,看见他想抽烟,见满地的枯叶,只怕有点火星就会着起来。她也不直说,就拿着做拐杖的木棍戳地上的叶子。一戳“卟”一声,一戳又“卟”一声,被她戳到的叶子便碎尽了。 虞柏谦看向她,她低着头只管戳。终于他扭头一笑,把手里的烟和打火机收了起来,然后走到她面前,“有劲戳叶子,还坐着干嘛?” 辛蕙抬起头看他,他似乎被下山的太阳刺着了眼睛,眯着眼瞅她,“是不是走不动了?” 她噌的站了起来,“谁说我走不动了?”蹬蹬磴就跑在了前面,跑出老远回过头,“你跟上啊。” 虞柏谦笑着迈步跟了上来。 回到宾馆时已快四点。虽然在山上啃过火腿肠,但这会儿两人还是饿得不轻。中年老板早就备好了一桌鱼宴在等着他们。他们去爬山的时候,这男人大概好好睡了一觉,这会儿精力旺盛,滔滔不绝地向他们介绍着每道鱼的做法,两人呼噜呼噜吃着,也算是对他的夸奖。 吃完就回房睡觉。辛蕙连脱袜子的力气都没了,甩了外套外裤就趴在了床上。 一觉睡到了天黑,辛蕙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几点。万籁俱静,屋里黑乎乎的,她回了一下神,才想起自己在那里,摸着黑找到了床头灯的按钮,身边没有手机也没有钟,开了电视,才看见已过了凌晨一点。 爬山的后遗症也来了。全身一动就痛,两条腿更是一挪就一阵酸痛。她撑了几撑才爬了起来,站起来想去卫生间,脚一着地,一阵尖锐的刺痛就让她一屁股跌在了床上。 脱了袜子一瞧,她就欲哭无泪了。两只脚上各有几个大水泡,最大的那个,还在脚底板上。 她颤巍巍地踮着脚尖挪到了卫生间。私家宾馆条件毕竟有限,只有淋浴,要是有个浴缸,她愿意一直泡到天亮。出来的时候也没换洗的衣服,她把内裤洗了,秋衣秋裤再穿回身上,然后裹了一件客房的大浴袍,这时候也顾不得卫生不卫生了。 然后她坐在床上对着脚底板的大水泡发呆。似乎肚子也饿了。 就在这个时候,客房电话响了。除了虞柏谦再没有别人,接起来一听,果然是他。他也睡醒了,也觉得饿了,电话叫她出去,一起下楼找点吃的。 辛蕙也很想下去,可这该死的大水泡让她脚一沾地就疼。爬山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会儿碰都不能碰。她只好实话实说了,然后说自己不饿。 放下电话,她踮着脚在客房里找着,希望能找到针线包之类的东西,可这毕竟不是正规的大宾馆,抽屉里没有给客人备好的针头线脑。 她沮丧地躺回床上,只能等天亮再说了。 虞柏谦来敲门的时候,辛蕙并不意外。她想到了他可能会给她带点吃的,但她没想到的是,他来得这么快,还带着针和酒精来了。 望着他手里的东西,她愣了愣。 虞柏谦也愣了愣。她洗完澡后,头发还是湿的,大约听到他敲门,随意地就把一头湿发扎在了脑后,一张脸便显出天然的干净。 身上穿得也是不伦不类的,秋裤,盖到小腿的大浴袍,浴袍外面是她的短大衣。爬山的时候短大衣有点弄脏了,前襟那儿蹭了点灰斑,像是被人用粉笔涂了似的。 她便层层叠叠地裹在这样的衣服里,像个蚕宝宝,只露出头和脚。空气里还有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 辛蕙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穿着很滑稽,可开门的那会儿,她想的是他放下东西便会离开,所以只裹了外套,况且她胳膊腿都是疼的,哪还有心思一件一件套衣服。 也只尴尬了一两秒,虞柏谦就恢复了正常。“水泡很大吗?”辛蕙踮着脚走到床边坐下,客房里只有一张椅子,她让虞柏谦坐了,然后翘起脚给他看了看。 他啧啧了两声,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你从来不锻炼的吧?” 辛蕙就恼了,“嗳,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要是我走不了路,你也得陪我困在这里。” “我就怕走不了,所以只好来帮你处理。”他早有准备,拿出打火机,烧着针头。“我问老板要的细针,扎下去应该不疼。”然后他坐到她身边,伸手就要抓她的脚。 辛蕙本能地闪躲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来。” “这个时候还顾忌什么?你就当我是个医生。” 虞柏谦说着,就一把抓住她一只脚,搁在了自己腿上。 她很尴尬,脸都红了,只好扯些有的没的,“你肯定是个蒙古大夫吧。拜托你,下手轻一点。” 第7节 “你脚洗干净没有?”虞柏谦还在埋汰她,“熏着我没关系,但是细菌多了,是会感染的。” 辛蕙郁闷个半死,脚被他抓着,也无可奈何,“怕臭你放开啊,我自己来。” “我怕你自己下不了手。” 两人斗着嘴,他已瞄准了一个大水泡,“我要开始了。”手轻轻一挑,水泡就破了。 辛蕙还在庆幸,“哇塞,一点感觉都没有,医生你的水平蛮高的,请继续保持。” 只是转眼,辛蕙就知道自己错了,她看见虞柏谦拿起了一根棉签,棉签沾饱了酒精,还没挨着她,她已觉得脚上烧了起来,等到棉签真的贴到破皮的地方,那叫一个火烧火燎。她啊啊叫着,也不要什么形象了。 在脚底板的几个大水泡被处理好,贴了创口贴之后,虞柏谦还要给她处理剩下的两个小水泡,这时候她说什么也不干了。 火辣辣地疼啊。她很确定那俩小水泡会自己自愈。 她躲到了床里面。虞柏谦站在床边让她过来,她不过来。两人僵持着。 “你过不过来?” 她摇头。 气氛不知是在那一秒发生的变化,当辛蕙被虞柏谦按住,又吻住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她想起了沈宏光对她的警告,只是一切都晚了,当他温热的唇堵住她,突然变得火烫的时候,她仅有的一丝理智显得那么得不堪一击。她遇到的无疑是个高手,当他的第一个吻落下之后,他就像捕获了猎物的猎手一样,后面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顺理成章。 她求他,“灯太亮了。”于是他去关灯,只留了门旁的一盏莹黄壁灯。 他背着光向她走来,矫健的身躯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的面前,而她只会呆愣愣地看着这活色生香的一幕。随后她就被他全部拢住。 她闭着眼,听任他的一双手在她的身上游弋。他的嘴一刻不停地吻着她,从她的唇,到她的身体,到任何他想亲吻的地方。他在她胸口流连,吮得她疼,她不想溢出淫靡的声音,可还是忍不住哼了出来。 她青涩,什么都不会,但他很会,这就够了。他引导着她,在最初的疼痛过去之后,他知道怎样让她快乐。而他显然对她生涩的身体也充满了兴趣,一次又一次,他变换着不同的方式。 疯狂而混乱的一夜。一直到天亮他们才疲惫地睡去。 而辛蕙很快在一个梦里醒了过来。梦里她看见自己又在爬山,很累,累得全身都疼。当她终于站到山顶,看到那轮太阳,她对着群山喊,“我不爱你了!” 远处的山上有人回应她,“可我还在爱你!” 然后她看见那个人的脸,那是顾承亮,是他在喊。她流着泪醒了过来。 身边是虞柏谦,他睁开迷蒙的睡眼,说:“怎么了?” 她没说话。 天已亮了,厚厚的窗幔遮不住晨光,屋里虽然光线不好,但一切都很清晰。他瞬间清醒过来,望着她,在死寂的片刻沉默之后,他伸手把她拥入怀里。 “再睡一会儿,天还早。”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误了大事了,离开晋江太久了,我都不知道是周四换榜单。幸亏还有一点存稿,赶在12点之前把文章发了。⊙﹏⊙b汗。 这里,原来的设定是两人爬野长城。本来女主的城市设定是我大魔都,但后来想想算了,北京太敏感了。这文里的地名啥的,都架空。不过,熟悉的读者还是看得出啊是那里的。(*^__^*) 嘻嘻…… 最后说一句,谦哥,你都到手了,最后又咋搞丢的。 第十章 第二天下午他们离开了那家山脚下的私人宾馆。虞柏谦没带她回江城,而是带着她去了离这里不远的一个温泉度假村。 一路上他什么都替她想到。换洗的内衣,泡温泉要穿的泳衣,毛巾牙刷,甚至是一双穿着很舒服的很适合她养脚的毛茸茸的拖鞋。他的挑剔也在这时候显露了出来,为了买到适合她穿的泳衣,他把度假村附近的几个商店都转了个遍。 辛蕙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跟着他。 晚上八!九点他们才去泡的温泉,花园走廊,一个个露天池子,隐在假山或树丛后面。他们选了个中温池,规规矩矩泡了两三个小时。 泡完温泉,已是深夜,虞柏谦又驱车带她出去找宵夜。不知不觉就开到了附近的小县城。在一家医院的对面,他们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煨汤馆。汤馆做的大约都是医院的生意,所以半夜还有人守着。不大的门脸,门口一排小蜂窝煤炉,炉上一罐罐冒着热气的瓦罐鸡汤,空气中还飘着一点点微微呛人的煤烟气息。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个男老板和一个女孩在守着。看见他们进来,转眼就把鸡汤送了上来。 刚从炉火上端下来的鸡汤,还在沸腾,虞柏谦又要了两个饼子,是那种老面做的发面饼,很大的一个,掰开以后微微的一点酸气。配着热气腾腾的鸡汤,饼子的味道也变得很正宗。 很多年以后,辛蕙还记得这种味道。 吃完以后他们又驱车回度假村。一路上虞柏谦把车开得很慢,夜里起了点薄雾,照见远处的车灯像是从雾霭里钻出来的。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 回到宾馆虞柏谦当然不会放过她,又是一夜缠绵。 辛蕙一直睡得不好,忽梦忽醒。像在打架似的。在又一次忽然醒过来之后,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她不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和她算是什么关系。也许是情人,也许什么都不是。如果是顾承亮,哪怕只牵了一下她的手,她也知道那是她男朋友了,但虞柏谦不是这样,即使此刻他们睡在一起,她也不知道他是她的什么人。 三天以后辛蕙回到学校,寝室三人把她团团围着,唐晓月一脸惊恐,“这几天你跑哪去了?上个厕所人就不见了,手机也不带,要不是你还记得来个电话,我们都要报警了。” 她神色有点疲惫,眉眼间有些说不出的改变,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总之让人担心。 “我去散了个心,电话里不是说了么?” “哪有像你这样的,一声不响就不见了,还是在那种情况之下,我和沈宏光都吓坏了,到处找你,幸亏你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来个电话,不然这事就闹大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唐晓月上下打量着她,忽然发现了什么,“你走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件衣服!”安安也拽着她衣服仔细看,“这件短大衣蛮高级的,什么牌子,给我看一看。”她全身一僵,捂紧了衣服,“这是仿品,淘宝上多的是。” 安安还是拽着她衣领看了看,“burberry?大牌啊,这仿的和真的一样。” 她忙忙地将大衣脱下来,团成一团塞在床上,随手又捞了件别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安安还想拿着那件衣服研究,被她抢了过来,“假货,别看了。”然后迅速转移话题,“要考试了,老师这几天有没有划重点?” “你还有脸说,这几天点名都是我帮你应付的,这两个家伙都不管。”安安总算放过了那件衣服。 “就你的声音和辛蕙最像了,能者多劳嘛。”几个人又嘻嘻哈哈起来,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等安安和葛兰出去了以后,唐晓月才告诉她,“顾承亮找过你。”她一愣,有点不相信地望着唐晓月。 “是真的,他打的你的手机,我替你接的。”唐晓月爬到上铺,把她的手机还给了她。那天她把手机落在了ktv,唐晓月帮她把手机带了回来。 手机已没电了,她看着手机愣了愣,“他说什么?” “好像沈宏光告诉了他你不见了,他想找你。听说你没带手机,他还像也有点着急,后来听我说你来过电话,他才放心。我本来想讽刺他两句的,后来想想算了,就没说。” 她点点头,“没说是对的,以后他和我没什么关系,用不着说什么。” 唐晓月恨铁不成钢,“你早就该对他死心了,追他这么久,要动心早就动心了。我实在不想打击你,才一直忍着没说这句话。” 她笑一笑,总算承认自己死心了。 两天以后就有一门课要考试,她来不及想太多,收敛心神备考。 紧接着元旦三天假期,可是假期之后是一门接一门的期末考,连着几天,她都宅在寝室里看书。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她被唐晓月和安安拉着去改善伙食,三人在学校西门的美食一条街找了家餐馆吃了一顿。吃完从餐馆出来,迎面却碰见了顾承亮,他也和几个人一起来吃饭。看见她,他就一愣,然后便站住了,似乎想和她说话。 辛蕙却一扭头,装作没看见他,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走出几米,唐晓月和安安都回头在看,安安向她汇报,“顾承亮一直在看你,他是不是对你动心了?” 唐晓月呸了一声,“平安夜他把辛蕙扔下跟着他的女神跑了,你还在这里做梦。辛蕙你别信她的鬼话。” 她始终没回头,一直向前走。 回到寝室,葛兰一个人在,等她们一进门,就指着桌上的一个大袋子对她说;“辛蕙,刚才有人来找你,你又不带电话。” 她一摸口袋,才想起手机在床上,“我手机在充电,忘了带了。” 走到桌前,她本来想问谁来找她,可是一看袋子里的东西,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唐晓月伸过脑袋看了看,“咦,这不是上次唱歌的时候你穿出去的衣服吗?我就说你穿了新大衣回来,原来的衣服去哪了。谁给你送回来的?” 她心里知道是谁,却不想说出来,葛兰看了她一眼,也没做声。唐晓月还在追问,葛兰才替她说了一句,“不认识,好像是干洗店的。” 这句话摆明了是替她扯谎,虞柏谦她们都认识,也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到了晚上,葛兰才找她谈话。上来就直接问她那三天是不是和虞柏谦在一起。 她没做声,有点抗拒。 葛兰说:“你不用瞒我,我和她们两个不一样,大一开始我就在ktv里打工了,我的学费还是一个有老婆的男人给我交的。那天你穿回来的那件大衣,唐晓月和安安不识货,我却知道那不是假货。我就想告诉你一句,你以后要是真的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最好当心一点,别和我似的,一年去两次医院。” 看她变了脸色,葛兰嘲讽地一笑,眼光有点不屑,“我知道你们三个有点看不起我,每次去吃饭从来不叫我,其实说穿了还不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更高级。” 说完她就甩手走了,就剩她一个人在那呆立着。 寒假也终于到了。 最后一门课考完,辛蕙走出教室的时候,沈宏光凑到了她身边。两人一起下楼,沈宏光问她订的什么时候的火车票。她说明天,沈宏光说我后天的,我送你一下吧。 辛蕙没推辞,反正班上男生送女生去车站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出了教学楼,看看身边没人了,沈宏光才问她,“你是不是不理顾承亮了?” 她愣了一下,“他对你说的?” “嗯,昨天他来给我送火车票的时候说的,我们订的同一天的车票。” “我还要怎么理他?”她语气平淡,“平安夜那天你也看见了,我再理他,那不是犯贱么。” “我也是这样对他说的。可昨天他说,他只是送那个女生回学校,是那个女生提出来的,当时又很晚了,他就答应了。” 她仿佛没听到似的,面无表情。 “喂,辛蕙,你不会真的再不理他了吧?我看顾承亮那个样子,好像已经在喜欢你了,要不然也不会专门跑来对我说,他就是想让我给你传话……”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辛蕙,辛蕙!你跑什么啊?” 她跑着回到了宿舍,唐晓月她们还没回来,她在洗脸台前哭了一会儿,用冰冷的水浇着脸,看着镜子里那个鼻子被冻得通红,眼睛也哭红了的人,她心里一遍遍在说:“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怎么这么糊涂!” 第十一章 当天晚上,寝室里就剩了辛蕙一人。唐晓月和安安是买的当天的车票,一考完试,就收拾行李去了车站。葛兰虽然没回家,但她却被一个男人接走了,辛蕙在楼上看着她上了一辆银色的轿车,晚上她肯定是不会回来的了。 第8节 她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脑子里像有两个人在打架。这些天,她经常会想起虞柏谦。想起的时候,却不光是回想和他一起度过的那三天,还有很多以前的情景。唱歌的时候,喝茶的时候,吃饭的时候,零零碎碎的,她似乎想把那些影像拼起来,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可她还是搞不清楚。 前几天,有一次她和沈宏光聊天,她状似无意地和他聊起虞柏谦,她才搞清楚了沈宏光和他之间的关系。听起来真是很狗血的一段冤债。 沈宏光一脸鄙夷,很嫌弃地对她说:“妈的,老纸的表姐才十六岁,那时候为了上学方便住我家里,tmd他那时候也才十七岁,我给你说过吧,我爸是重点中学的老师,他是我爸的学生,那时候他每个周末都要来我家补课,每次来,他都开个小破车停在我们家楼下,车子还经常换,一星期一个样子。我表姐正是又傻又天真的年纪,那见过这样的,没几天就被他搞得神魂颠倒。有一次就被我抓住了,两个人关着门不知道在搞什么,我爸妈那天有事出去了,他们把我当傻子,以为我不知道。我那时候虽然小,但也都懂了。” “我就去砸门,我表姐吓坏了,脸都白了,求我别说出去。这家伙就拿出几张钞票贿赂我,我不客气地接了。从此以后,就奠定了我和他的相处模式。”说到这里,沈宏光哈哈大笑。 辛蕙哭笑不得,“你就这样宰他?” “习惯成自然啊。”沈宏光坦然自若,“谁让他落在我手里的,再说他也不在乎那几个钱。” “那现在你表姐怎么样了?” “早就嫁人了,孩子都两岁了。” 辛蕙无语。 “反正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看他斯斯文文的不像坏人,高中那会儿,混蛋着呢。毕业的时候,他请全班同学去唱歌,点最好的包房,一晚上五千还不算酒水,唱到后来请女同学先走,一人发一百打的。留下的男同学每人叫一个小姐,把ktv里的小姐全叫来了,排成一排给一帮刚高考完的傻孩子挑选,有的还穿着校服呢。听说最后还有带走开房的,也是他埋单。据说就那一晚上,他就把他们班里仅有的两对鸳鸯给拆散了。那时候,他可是大名鼎鼎啊,现在学会低调了。” 沈宏光对他是一句好话都没有,幼年时期的阴影太严重了。 “反正这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叫你离他远点。” 从沈宏光的嘴里,她又听见了另一个虞柏谦。 因为前一天沈宏光说好了送她,第二天辛蕙接到他的电话,拎着行李下楼的时候,却意外地看见了和沈宏光站在一起的顾承亮。 她站在宿舍楼门口愣了一下。 沈宏光上来接过她的旅行包,顺手塞到顾承亮手里,“还不拎着!”顾承亮一声不响笑着接了过去。 辛蕙也说不出什么,三个人就一起向校外走去,一路上都是和她一样拿着行李放假回家的学生。 校门口有直达火车站的公汽,只是放假的学生太多,他们等了半天才等到一辆空点的车,上去以后也是没座位了。 她的行李两个男生帮她拿着,她两手空空很舒服。过了两三站,又挤上来不少人,不知什么时候,顾承亮已站在了她身后。他一只手拎着她的旅行包,另一只手抓着头顶的铁杆,尽力地想护着她。 搭公汽总是像搭船,还是一叶扁舟的那种,一车人摇晃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也不可避免地会碰擦,辛蕙这时候就紧紧地抓着身前的椅背,尽量不让自己挨到他。 摇摇晃晃快一个小时,总算到了车站。进了候车室,离检票还有一段时间,她让两个男生先走。沈宏光说没事,我们陪你等一会儿。顾承亮却说:“你的车票呢?” 她的车票就放在外衣口袋里,听他这样问,就掏了出来。顾承亮伸手就接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走。她一下楞住,不知道他要干嘛。沈宏光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她说:“他想送你进站,拿你的车票买站台票去了。” 她还是愣怔,沈宏光一脸促狭的笑容,调侃她,“辛蕙,你苦尽甘来了。” 她还是怔怔的样子,沈宏光大为不满,“诶,诶,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幸福地微笑么?” 她总算有了点反应,挤一个笑容,“这样吗?” 沈宏光吓得倒退一步,差点绊倒在旁边旅客的行李上。他连忙转身道歉,回过头就对她说:“你那也叫幸福的微笑?你别吓我了,你那是哭好不好!” 她好像真的要哭了,说:“我去下洗手间,你帮我看着东西。” 结果沈宏光一听就炸毛了。 “我警告你啊,你别又像那天一样玩失踪。我现在听见你说要去洗手间我就怕,哥的心脏不坚强,十分钟之内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大喇叭找人!” 她只当没听见,转身走了。 在洗手间她呆了会儿,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有虞柏谦前几天给她发来的短信,他还在外地。从温泉度假村回来以后,她就借口考试忙,一直没和他见面。短信中他在问她,哪一天考完试。如果他办完事来得及,他就赶回来送她。 她没有对他说实话,说还要几天。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怕见到他。在葛兰对她说过那番话之后,她更加害怕见到他。 等她回到候车室的时候,顾承亮也已经回来了。他不但买了站台票,还给她买了一堆零食。她看着多出来的一袋东西,怔了半天才说:“吃的我带的很多了,这个袋子里都是的,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自己吃吧。” 沈宏光毫不客气,“好啊好啊,来给我,我刚好饿了。”伸手就摸了一筒薯片,却被顾承亮一把夺了回去。 因为一张车票只能买一张站台票,最后送她进站的只有顾承亮。沈宏光对他说:“你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顾承亮一直把她送到了车上,帮她放好行李,车厢里这时候已挤满了人,她催他赶紧下去,他怔了怔,忽然说:“我给你打电话。” 她很意外,抬头看他,他却侧过脸,耳根像是有点发红。车厢里乱哄哄的,两人谁也没说话,一个路过的旅客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才像突然回过神,说:“那我下去了。” 她说好,看着他从过道里挤了出去。很快,他就出现在了她的窗下。 隔着玻璃,辛蕙对他笑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他走,顾承亮却站着没动。 然后她看着他接起一个电话。车窗是密闭的,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听见列车员在车厢门口喊:“马上要开车了,送人的赶紧下去!” 她转过头看他,顾承亮也转过脸来望着她,目光一碰,他的眼神有点异样,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跑了起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望向了车厢门口,果然,他出现在了那里。那一刻,她有点不敢相信,但他确确实实一步步在向她走来。在他身后,列车员还在喊:“要开车了,送人的赶紧下去!” 他没下去。 几分钟之后,她就接到了沈宏光的电话,沈宏光大声问她:“顾承亮是不是跟着你一起走了?” 她说了声是,就听见沈宏光在电话里发出磔磔的怪笑声。 “我靠,老纸只是跟他开个玩笑,问他是不是要跟你一起走,妈蛋的,他竟然就真的干了!老子接受不能,哈哈哈……”他狂笑着。 笑够之后他总算来了一句正经话,“你帮我问他一下,他明天的火车票是不是准备作废了,要是作废的话,我趁早拿去给他退掉。你问他一声,他还赶的回来吗?” 她把手机递给顾承亮,让他自己说。 这个时候他们正站在车厢门口,列车启动以后,这里就变成了无人区域,狭窄的空间里,两人面对面站着。顾承亮接过手机,嗯唔了几声,就把电话里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沈宏光给打发了。 然后他把手机递还给她,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点尴尬。 还是辛蕙打破了沉默,“等下到站你就下车吧,趁着查票的还没来,别耽误了明天的火车。” 顾承亮没说话。 两人离得很近,即使各自紧靠着身后的车厢板壁,也只隔了咫尺的距离。她又说:“下一站只有一个多小时,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你赶紧下去。下去以后,你别出站,直接搭回江城的车,出站的时候,你有站台票,检票的不会拦你……” 列车在提速,旁边还有旅客在经过,她还在絮絮地说,顾承亮却忽然一探身,便吻向了她。他吻得很生涩,有点笨拙,他的舌尖试探着突破她的齿关的时候,辛蕙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忐忑不安。这是顾承亮的初吻。 他也没有中途下车,而是补了票,一直把她送到了目的地。然后又买了连夜的车票赶回了江城。 第十二章 还是黑色的超跑,但显然不是很多年前的那一辆了。 辛蕙跟着虞少虹坐进她哥哥的车里,虞少虹陪着她坐在后排,兄妹两人说着闲话,辛蕙一直没吭声。车开上马路不久,虞少虹就说:“哥,带我们去吃饭。” 辛蕙脑子一晕,不是说送她回家的吗,怎么又要吃饭了?她简直服气死这个姑娘了,在动车上四个多小时,她的嘴基本就没歇过,这会儿一下车,就找她哥要饭吃。要吃也行啊,能不能别捎上她! “想吃什么菜?”她哥很大方地问。目光在后视镜里一瞄,和辛蕙的眼光撞个正着,只对了一眼,辛蕙就把目光移开了。“我就不去了。”她扭头对虞少虹说,“你和你哥去吃吧,到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车……” 话还没说完,就被虞少虹打断了,“别见外啊,咱们不是说好了还要见面的么?这都七八点钟了,你回家还不是要吃饭,一起去吧,让我哥请客,吃完就送你回去。” 辛蕙脑袋都大了,她就知道自己是被绑架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推开车门跳下去,可她显然没这个胆子。 最后还是坐在了一家餐厅里。虞少虹想吃江城特色菜,所以这是一家本埠菜馆。 虞柏谦带她们来的地方,肯定不会差。辛蕙不知道那样一条幽静的巷子里,竟然还有一家这么大的餐馆,门口还停满了车。不过看见对面一个绿树成荫的大院,门口一个岗亭,还有“军事管理区”几个大字,她基本也明白了。 正是饭点,就餐的人很多,服务员很抱歉地告诉他们包厢满了,然后把他们领到了一张靠窗的桌边。趁着虞柏谦点菜的时间,辛蕙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桌上还是空的。 三个人坐着干等,还要假装和虞柏谦不认识,辛蕙就觉得很难熬。幸好一个电话救了她,她趁机起身,“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就向餐厅外走去。 是顾承亮的电话,问她是不是到了。她走到餐厅门口,刚好一帮人闹哄哄的进来,他听见她电话里嘈杂的背景,就问她在哪里。她说在外面吃饭,人就到了餐厅外面,一边说着,她一边回了下头,结果一眼就看见了虞柏谦,他正隔着玻璃望着她。她心一慌,连忙转过身来,听见顾承亮在电话里叫她,“辛蕙。” 她应一声,听见他说:“我从家里搬出来了,住到厂里来了。” 她一愣,这时候才听出顾承亮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对,连忙问他,“你是不是喝酒了?” “只喝了一点,和沈宏光一起喝的。”他口齿依然清楚,只是声音明显带了酒意。“ “我和我爸妈吵了一架,我劝他们把工厂关掉,我妈骂我是不孝子。我又说那就狠狠心把工厂和房子抵押了去买全新的设备,我妈哭着骂我不顾他们的死活,说让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背一身的债务。” 她喉咙像被哽住了。这是不是等于说,他为了她,不光和父母闹翻了,还打算放弃那套送上门的二手设备了。 “今天把你送走之后,我回来想了很长时间,”他只是微醺,说话条理还很清晰。 “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两条路。要么关掉工厂,及时止损,要么贷款,购买全新的设备。工厂的情况已经很糟了,不能再拖下去。可是我爸不会同意关厂,要是愿意,他早就可以把工厂关掉了,也不用这样苦苦支撑一年多。” “我明白。”她说。 “你不明白。”她听见顾承亮的声音,带着酒意,有点嘶哑。他说:“其实你不明白我,你说我对你漫不经心,不够爱你。我是没你想得那么好,我确实动摇过,当听说可以不花钱就得到一套设备的时候,我起过妥协的念头,那个女孩约我吃饭,我也去了。我想过和她结婚,工厂的问题就解决了。可是……” 他停了半天,“想到要失去你,我就觉得做不到。” 辛蕙屏住呼吸,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许久才又听见他说:“我给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爱你没有你爱我多。我比你想得更爱你,也比我自己想得更爱你,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不知道原来我这么爱你。” 他停顿良久,像在落泪,“我爱你,辛蕙。” 她对着幽静的马路流眼泪,一辆车经过,车灯一晃闪着她的眼,她想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说我知道你爱我了,可既然这么难,你干脆放弃我算了,也免得我这么辛苦,可最终她也只是对着电话掉眼泪。 她回到餐厅,坐到餐桌上的时候,她脸上已看不出什么。虞少虹正在玩手机,抬头看见她,“电话打完了?” 她抱歉地笑笑,“对不起,电话打了这么长时间。” 虞少虹笑着说:“没关系,菜刚上来,我哥要开车,不能喝酒,咱们就吃饭,开动开动。”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馋了,稍微让了让,就带头吃了起来。 辛蕙有心事,自然吃得没什么胃口。虞柏谦装得很好,文雅安静,客客气气。一时间大家都埋头吃饭,只是没吃几筷子,虞少虹就嚷着吃饱了。然后她抱怨菜太辣了,一边招手让服务员倒水。 “是你要吃本埠菜的,给你说了你吃不惯的,下次别自作主张,还是听我的。” 虞柏谦说。 虞少虹转头对着辛蕙吐糟,“从小到大都这样,什么都要听他的,比我爸妈还厉害。” 辛蕙只是笑。 没一会儿,虞少虹站起来去了洗手间,餐桌上只剩下两人,气氛顿时变了。虞柏谦也不装了,“我妹妹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他陡然这么客气,辛蕙一下反应不过来,回过神,也只能客气回去。 “没有没有,一路上都是我在给她添麻烦,蹭她的零食,蹭车,这会儿还在蹭饭。” 说得虞柏谦一笑,“我妹妹我知道,她从小就被宠坏了,我妈过了四十才有的她,什么都惯着她,周围的人也是,搞得她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太顾及别人的想法。” 一番话说得辛蕙愣了一下,哪有这样一上来就批评自己妹妹的。她忍不住替虞少虹辩护,“你妹没你说得这么任性,蛮讨人喜欢的。” 虽说这姑娘是个自来熟,热情的也让人有点吃不消,但真的不至于让人讨厌,怕虞柏谦不信,她又添一句,“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挺喜欢她的。” 没想到虞柏谦又说:“以后她要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 第9节 这话实在是客气过头了,辛蕙不由得抬眸,这时候才仔细看他一眼。他低着头在倒茶,神情专注,眉眼和许多年前一模一样,似乎岁月只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她长大了,而他还一如往昔。 “是不是在每个做哥哥的眼里,妹妹都是这么不懂事?”抛开自己的胡思乱想,她笑着问。 虞柏谦没说话,放下茶壶,又拿起桌上的果汁替她续杯,顺手又把餐巾纸盒搁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很自然,就像当年在一起的那三天一样,那时候她仗着脚疼,什么事都是由他照顾的。 后来她给他发了个短信,就断了联系。她记得当时正在过年,家里来了客人,她接到他的电话,说要是有空的话,想来看看她。她关着门在房里坐卧不宁,老妈还在大声地喊她出来陪客人,她想了半天,终于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她和顾承亮在一起了。 他没有回她的短信。从那以后他再没给她打过电话。有时候想起来,她也觉得虞柏谦是不在意的。他这样一个过尽千帆的人,她对于他来说,也就是偶然碰上的一场猎奇。他或许是想玩一玩的,但他肯定不会把她珍藏在心里。 和顾承亮在一起的头一两年,有时候吵架吵得厉害的时候,她偶尔会想起这个男人。要是他,肯定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和她闹个输赢。他会让着她,一笑置之。或者是毒舌的取笑她,但肯定不会让她哭。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个男人有本事把卖火柴的小女孩宠成个公主,只要女人爱钱,都可以被他宠,他可以宠出无数个公主,但辛蕙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是唯一的那个。 但对于顾承亮来说,她却真的可以是他的唯一。 她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学校宿舍楼前的马路上。那是寒假开学以后,她和顾承亮刚从外面回来,一路走他们一路说着话,一抬眼,看见他坐在车里,隔着一条马路,她的心就慌做一团。 看着他推开车门走下来,她惊慌失措,生怕他喊出她的名字。结果他像没看见她似的,只和她身边的顾承亮打招呼。但她知道,他是来找她的,即使他一句话都没和她说,她也知道,他就是来找她的。 闲扯了几句之后,他就转身离去,这个时候他才看了她一眼。而在此之前,他甚至眼珠都没向她这边转一转。目光交汇,短暂的一秒,他的眼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开车走了之后,顾承亮还责怪她,“你怎么不跟谦哥打个招呼?”她慌做一团的心渐渐归位,很强词夺理地说:“是你的老乡,又不是我的。” 顾承亮抬手敲了她一下,说:“你有没有良心?吃了谦哥那么多饭,你的良心吃哪去了?” 那是辛蕙最后一次见到他,从那以后,他再没出现过。 第十三章 一走神的功夫,虞柏谦已在问她的近况。辛蕙定了定神,没有说自己辞职的事情,而是把以前的工作简单说了一下。两人像多年未见的熟人那样聊了几句,她还算镇定,虞柏谦看起来也很正常,到后来,辛蕙也不觉得这突然的偶遇有什么尴尬了。等虞少虹一回来,他们又默契地变回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饭后兄妹二人送她回家,一直把她送到她住的楼下。告别的时候,虞少虹提醒她别忘了两人约好的见面。虞柏谦听见这话就看她一眼,虞少虹像是被他管怕了似的,立即说道:“这是女人间的约会,男人别管。” “谁要管你?你这么大的人了。”虞柏谦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下车去帮辛蕙拿行李。提着辛蕙的旅行包,他执意要把她送到电梯前,看着她的电梯来了,他才转身离去。 和这对兄妹分开,辛蕙总算松了一口气。 开门进屋,屋里还是黑的,桂妮妮还没回来。这套小巧别致的两室一厅,是她和顾承亮同居的时候租的,顾承亮走了以后,一直是她一个人住着,直到她离职想去g市的时候,她才想把这套房子转租出去。 刚好同事桂妮妮正在找房子,她就把她领过来看了一下,桂妮妮当时就喜得蹦了起来,一个劲地夸这房子又便宜又好,然后就骂原来的房东黑心。她笑着没说话,当初为了找这样的一套房子,她和顾承亮整整跑了两三个月。 她把主卧让给了桂妮妮,自己占了比较小的那一间。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义无反顾投奔顾承亮的时候,她却在江城给自己留了一间房,仿佛是条退路一样,结果现在应验了。 把行李往地板上一放,开了灯,她就去拉窗帘。往窗下看去,路灯下虞柏谦的车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只觉得这件事很神奇,全中国十几亿人,g市也有400万人,茫茫人海里,她无意中认识了一个姑娘,竟然就是虞柏谦的妹妹,然后他们还一起吃了顿饭,怎么想这事都很稀奇。 她在洗澡的时候桂妮妮回来了,嘣嘣嘣敲浴室的玻璃门,隔着门问她:“你怎么跑回来了?不是昨天才去的吗?” 她一头一脸的泡泡,只能说:“等我出来再说。” 一个小时以后,她和桂妮妮歪在沙发上,两人一人抱着一罐饮料,桂妮妮算是基本搞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问道:“你就这样回来了?” 她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要不然怎么办?” “顾承亮真的为了你和他父母闹翻了?” 她不做声,半天才说:“我要是有钱,我就砸锅卖铁地凑钱,然后帮他买全新的设备。可是我没钱。” 顿一顿,她又说:“或者是另外帮他找一套价格优惠又能立马上线的便宜设备,而不是那个女人家里的,只要有可能,我会跪在那个卖主面前,求他们把设备卖给他,只要能让他度过危机。可这两件事不论是哪一件,我都做不了。” 桂妮妮坐直了身子,像看神经病似地看着她。 “砸锅卖铁?跪下来求人?你把我感动死算了!就算你帮他度过了危机又能怎么样?他妈妈会同意你们结婚?你别做梦了,无论你做什么,都比不上天上掉下来的一个馅饼,而且还是一个金光闪闪的馅饼。他妈妈肯定希望你立刻消失。” 她无比沮丧,“你别打击我了,他为了我顶住这么大的压力,工厂又必须开下去,我总得做点什么,可我只能看着。” 桂妮妮拿脚踢了她一下,“你醒醒吧,别怪我说丧气话,我不看好你们,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有这样的婆婆,就算将来你们能结婚,日子也过不好。” 结婚?婆婆?曾经她以为是很靠近的事情,现在却已变得很远。看她神情恍惚起来,桂妮妮也于心不忍,换了个话题。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要不要请carey陈吃顿饭?要是他开恩的话,说不准愿意在老板面前替你说说好话,那你就可以回来继续上班。不过升职你就别想了,你一走,你那个位置就有人占了。” 辛蕙觉得疲倦,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算了,过段时间再说吧,我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休息一两个月再说。” 和桂妮妮各自归房睡觉,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走马灯似的回旋着一切,顾承亮的父母,他家的工厂,沈宏光说的话,甚至是几百年没见过又突然冒出来的虞柏谦,她心乱如麻,终于爬起来打开了电脑。 qq上顾承亮的头像还亮着,她试着给他发了个表情,等了半天,果然没回音。他喝了酒,肯定睡了,qq只是挂着。沈宏光反倒在线,她一敲就回了过来,“到家了?” “是。”她回答着。 她问起沈宏光他和顾承亮一起喝酒的事情,问顾承亮喝多了没有。 “没喝多少,就搞了几瓶啤酒。把你送走以后,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他怪我不够意思,我也骂了他,谁让他想瞒着你的。承亮后来有点喝多了,他说他打算说服他父亲,直接购买全新的生产线。” 虽然在电话里已听顾承亮说过,但她还是想确认一下,“这么说来,他真的打算放弃那套二手设备了?” “是的,本来他还存在着侥幸的心里,指望着人家高抬贵手,把设备还是卖给他,但被你一闹,他就下定了决心。” 辛蕙苦笑,是她闹的么?难道她应该若无其事,装作不知道? 沈宏光打字过来,“辛蕙,现在我觉得,承亮还是很爱你的,要是换了其他人,也许早就背着你结婚了。”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半天,然后回了一句,“我知道,他放弃了一大笔财富,选了我。” “难道你不高兴?” “我让他父母这么大年纪还背一身的债务,你觉得他爸妈会怎么看我?也许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十足的丧门星,换了你,你高兴得起来吗?” “辛蕙,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沈宏光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隔着网络,辛蕙仿佛都能看见他皱着的眉头。 “你太冷静理智,又清醒,又这么敏感,一个女孩子这样很容易失去幸福。有些责任你就让承亮去抗,他爱你,他是男人,这样的选择是他心甘情愿的,你应该学着糊涂一点。” 她没有回话,因为她在落泪。 是的,就像沈宏光说的那样,她是太敏感,也太清醒了。当顾承亮做出选择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幸福,反而是沉重的压力。就像桂妮妮说的那样,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即使今天的他们这样相爱,但是真的可以枉顾一切吗? 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看着他在那里挣扎。 临睡之前,她想起今天的奇遇,就又敲了下沈宏光。也许是她刚才的一直不回话,让沈宏光上来就问:“刚才我说的话是不是让你不痛快了?” 她老实承认,“有一点,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听。” “这就对了,听哥哥一句,别想太多了,你只要记住,承亮是真心爱你的就行了。” 她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于是说起今天火车上的奇遇,然后让沈宏光猜,“你猜猜她是谁的妹妹?” 没想到沈宏光立刻猜到了,“谦哥?” “靠,你怎么猜到的?”她震惊了。 “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你我认识的人里面有妹妹的没几个,再说了,你说那女孩是和你一起在g市上的车,那多半是我们这边的人。很好推理嘛。” “靠!”辛蕙这下彻底服气了,“认识你这么多年,现在才知道你iq这么高!” “哥一向很聪明。”沈宏光得瑟完,又问她,“你和谦哥的妹妹是怎么聊起来的?” “坐在车上没事干,就瞎聊了起来呗。下车出站的时候,她拉我坐她哥哥的车,然后……你就知道了。” “吓了一跳?” “当然!”何止是吓一跳,简直想转身就跑。 “谦哥是不是也吓了一跳?” “他哪有,他还装作和我不认识的样子,上来跟我握手。”想着虞柏谦当时的样子,辛蕙就很想吐糟。 “哈哈,你们聊了一下没有?” “稍微聊了聊,一起吃了个饭,他妹妹也在。” “你们三个?” “是啊。” 沈宏光或许也是被震惊到了,半天才回过来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这真他妈的……很狗血……挺让人……无语的。” 辛蕙也觉得很狗血,这样的奇遇,她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发生了。不过这辈子,她也就怕遇见这一个男人。 第十四章 几天以后,辛蕙接到了虞少虹的电话。想到她哥哥,辛蕙很不想再与这姑娘多来往,但已经说好的事情,她也不好再反悔。 临出门之前,她还在和沈宏光聊天。最近几天,也许是因为担心她和顾承亮,沈宏光找她聊天的次数明显地增多了。昨天听她无意中说起要带虞少虹去买手链的事情,沈宏光竟然说:“你真是个烂好人,脑子秀逗了吧,她怎么会找不到归真寺!” 她被骂得很无辜。 等看见虞少虹是由司机开着车送过来的,她觉得沈宏光骂得很对。自己真是多此一举。这姑娘出门就有专车,怎么会找不到一个赫赫有名的寺庙?可那时候,她哪知道她哥哥是谁。 虞少虹接了她,司机开着车直奔目的地。 归真寺就在市内,走过江隧道,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她们一下车,虞少虹就让司机回去了。两人买票进寺,虞少虹又买了一把香,一路进去,一个殿接一个殿,虽然不是为着烧香拜佛来的,但两人还是依着规矩该跪拜就跪拜。寺庙的香火很旺,辛蕙记得每年都有那种新闻,说大年初一的归真寺引发拥堵高峰,甚至还有踩踏事件发生。 今天不是节假日,但人也很多。她们走到罗汉堂,层层叠叠几百个金光闪闪的罗汉,有的微笑,有的悲悯,有的愤怒,千姿百态地俯瞰她们。辛蕙来过几次,每次都数不清,今天她和虞少虹也仰着脖子数,两人脖子都数歪了,最后还是数晕了。 看完了一个个殿堂,辛蕙才把虞少虹领到寺庙旁边的一排偏阁,那里是寺庙的法物流通处,也就是她买手链的地方。她们进去的时候,有几个外地香客正在挑选物品,有人请了一幅观音挂像,她们稍微等了一会儿,虞少虹就买到了一串与她相似的手链。 圆满完成任务,她们就从寺庙里走了出来,这时候也到了中午,一抬头,旁边就是江城有名的斋菜馆,虞少虹好吃,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进去了。辛蕙以前陪着客户来过这里,知道这家斋菜馆以贵出名,果然服务员拿着菜单一介绍,虞少虹就点了八百一位的两人套餐。 只有套餐,菜式都是一样的,分别摆在两人的面前。 四色冷盘,代表人间的酸甜苦辣;黑白的松茸和白果,代表黑白分明的两种人生……每道菜都有一个佛家寓意。 十道精雕细琢的菜品一样样上来,两人自然是细细品尝,等吃完,都有点撑着了。餐厅的环境优雅别致,就餐的人并不多,她们也不急着走,干脆要了一壶茶,坐着慢慢喝,聊着天。 虞少虹问她是那个学校毕业的,她说a大。虞少虹咦了一声,“我认识好几个a大毕业的,我哥也是在a大读的mba。” 辛蕙笑了笑,心想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你哥的,你认识的,大概就是沈宏光、顾承亮他们吧。 又听虞少虹在说自己,这姑娘倒很坦白。 “我没念大学,不想念。高中毕业以后去了国外一年,我妈不放心我,又把我叫了回来,我就一直在玩。我哥一直骂我,让我去上学,我爸妈都不管我,就他管我,真讨厌啊。” 第10节 辛蕙差点脱口而出,我要是像你这样衣食无忧,我也会恣意的生活。可想一想又忍住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她似乎是不应该知道虞少虹的家世的,这姑娘从没对她说过她家里多有钱。 不知不觉,两人就喝完了一壶毛尖,辛蕙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以后虞少虹也去了。她坐着等她,想着等虞少虹回来以后她们也该走了,突然就听见虞少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音乐铃声很响,餐厅很安静,连服务员都看了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帮她接了。“她去洗手间了,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打电话。”是个陌生的女声,大概是虞少虹的朋友。 点了结束通话,她刚准备把手机放回去,却突然看见了手机的屏保画面。她愣了一下,想仔细再看,屏保却一下关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又把它划开了,然后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 虽然是个侧面照,光线也不太好,可顾承亮就算是个背影,她也认得出来。 她不知道和虞少虹是怎么分开的,她记得自己还很镇定。虞少虹从洗手间出来,越过那些原木座椅,一步步向她走来的时候,她记得自己一直低着头仿佛在喝茶。那个时候她不敢抬头,她怕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会长出一双手,会牢牢地把虞少虹锁住。 她找了个借口和虞少虹分了手,素菜馆门前告别之后,她先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开动以后,她回过头,看着后车窗,那个站在马路边的人影越来越小,就是她,就是这个女孩,想把顾承亮抢走。 是她吗?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想得到确认。车开出一段以后,她突然像明白了似的,掏出电话就打给了沈宏光,开口一句,“是不是她?那个女孩,是不是她?” 没名没姓的一句话,沈宏光却听懂了。隔了半晌,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天你一说在动车上认识了谦哥的妹妹,我就知道早晚要出事。也怪我,当时就不该瞒着你的。这件事说起来都伤感情,兜来兜去大家都认识,我想着告诉了你,也是给你徒增烦恼,你能找谦哥去算账吗?所以我才没有说。” “那你就让我像个猴一样地被人耍?”她还是生气。 沈宏光叹气,“对不起。” 她抬手按掉了电话,她确实是生气,可就像沈宏光说的,兜来兜去大家都认识,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喜欢顾承亮的是虞柏谦的妹妹,又不是虞柏谦。不管她领不领情,沈宏光的出发点总是好的。 她回到家里枯坐了几个小时。天黑了桂妮妮也没回来,估计又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吃饭去了。她给自己泡了一碗面,吃了一筷子就搁下了。她想起中午的那一碗罗汉面,只有三筷子,盘在精美的碗底,味道也异常鲜美,她和虞少虹都赞不绝口。 这时候她开始回想虞少虹的一举一动。 她反反复复地想着,是虞柏谦的妹妹。那么在车站见到她的时候,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所以在后来吃饭的时候,他才会一再为他妹妹道歉。 还有那套二手设备,也是他们家的,如果能买下来,哪怕是二手的,也能用十几年。顾承亮也不用辛苦地背那么多的债务。翻来覆去地,她想着,到后来,渐渐地就把虞少虹抛到了一边,只想着那套设备了。 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横亘在她脑子里,她克制不住那种冲动,她想去试一试。她知道没那么容易,虞柏谦都没卖顾承亮的面子,就由着他妹妹用那套设备引诱顾承亮,她去求他,会有用吗? 他会理她吗? 深夜十点的时候,桂妮妮才回来,进来就推她的房门。“黑灯瞎火的,你也不开灯,我还以为你不在家。”一眼看见她躺在床上,神智清醒,“眼睛瞪这么大,你在做什么美梦?” 她说:“妮妮,要是我能帮顾承亮搞到一套便宜设备,省一大笔钱,然后我真的跪下来求人,这算不算丢人?” 桂妮妮又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你真是病得不轻啊!我早就给你说了,不论你做什么,他妈妈都不会待见你。我要是你,我就卖身,卖身也不跪下来求人!把自己卖个几百万,一千万,我不会觉得那些钱侮辱了我。”说着说着,她就入戏了,双眼凝视前方,好像那里真有一堆钞票似的,“要是有人出这样的高价,我立马跟他,哪怕是杨振宁那样的,我也跟!” 她爬起来给了桂妮妮一巴掌,“你回回神,杨振宁?你先把自己改了姓姓了翁再说。”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你去干嘛?”桂妮妮问她。 “撒尿。”她头也不回。 “你快点,我还要洗澡。” 在卫生间她还是磨蹭了半天,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那一年她二十一岁,娇嫩得就像刚出壳的珍珠,而今年她已二十八了,虞柏谦看起来一点都没变,她却像一朵鲜花正在走向自己的末期。 半夜躺在床上,她思量了又思量,最后决定征求一下沈宏光的意见。半夜三更打电话不妥,她忍到天亮,才给他去了个电话,“我想去求一下谦哥,你觉得有用吗?” 沈宏光愣了一下,反应了半天才说:“求谦哥?什么意思?求他管管他妹妹,还是求谦哥把设备卖给承亮?” “当然是求他卖设备。管教他妹妹?亏你想得出来,我不会为这种事求人。” “我觉得你会白跑一趟。”沈宏光直言不讳,“谦哥要是能答应,他早就说服他妹妹把设备卖给承亮了。” 她却不能死心,“他们家的生意谁在做主?” “基本上都是谦哥在打理,他爸爸前两年做了个心脏搭桥手术,现在已经退居幕后了。” “所以我想去试一下,也许谦哥可怜我,就不会那样帮着他妹妹了。” 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心酸,沈宏光顿时没了声音,良久才叹了口气,“那你就去试一下吧,不过最好有心理准备。” 她嗯一声,声音微微的沙哑,“我知道,他要是不答应,我不会死缠烂打。”一直在说跪下去,难道真的会跪?无乱如何,她都是做不出来的。 “想去就尽快去吧。”沈宏光也是替他们操碎了心。 “承亮已经在筹备抵押贷款的事了,昨天他还让我帮他联系银行的朋友,这次他赌得真的有点大,谦哥要是能答应,那真是帮了一个大忙。”他不停地叹气,“这事闹得,本来是一个双方互惠互利的事情,结果被他妹妹这样横插一杠子,也就是他们家钱多,所以惯着她。” 辛蕙想着虞少虹,没有说话。 既然沈宏光说要去就尽快去,她看了下时间,决定今天就去。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出门之前她洗了个澡,头发和沐浴液都用的是桂妮妮买的原装进口货,怕香气太浓,她还多冲了几遍。 从手提包里,她找出了虞柏谦的名片。那天在餐厅,只剩他们俩的时候虞柏谦给她的。当时她随手一塞,过后差点扔掉了,这会儿暗自庆幸,幸亏留着了。 循着地址她找了过去,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见了虞柏谦怎么开口,直到出租车停住,司机告诉她到了,她才回过神。拎着包,她站在了江城的大马路边。 第十五章 虞柏谦刚从会议室出来,助理涵宝就跟了上来。刚刚结束一个冗长的会议,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涵宝跟了他几年了,每天读他的脸色是基本功课,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可是已经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总不能什么也不说就退出去,只好拣一件无关紧要的请示。 “虞总,刚才有人来找你,事先没有预约。我告诉她你正在开会,现在人在楼下的接待室里等着,你要不要见一见?” 他皱着眉问,“是什么人?” “是个女的,说叫辛蕙,也没说有什么事,只说要亲自见你一面。” 涵宝回答得滴水不漏,作为贴身助理,她见过各种各样的来客,也帮他挡过不少烂桃花,显然她是不想让自己的揣测惹得这位爷不高兴了。 但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虞柏谦沉吟了很长时间,久到她不得不开口询问,“要不要我帮你去打发了她?” 虞柏谦这才抬起头,眼里还像有一抹沉思,听了她的话仿佛一愣,“不用,你让她上来。”涵宝答应一声,刚想出去,又被他叫住,“等一等,先不慌,我给你打电话你再叫她上来。” 涵宝有点不解,转身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很沉静,看不出什么,她应一声,履行不该问的就不问的原则,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虞柏谦看着合上的门,转身摸出了一支烟。站在窗前,他点燃了手里的香烟。 已经多少年了。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正在过年,还下着大雪,他在去往机场的路上给她打电话,说想去看看她。 接到他的电话她有点慌张,他听出来了。她说家里来了很多客人,不方便说话,他也确实听见各种声音,然后她说她妈妈在喊她,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他笑了笑,想着下了飞机给她打电话也是一样的。可是几分钟之后,他就接到了那条短信,说她和顾承亮在一起了。当时已经到了机场,司机看他一直不下车,问他怎么了,他过了很长时间才说:“机票忘带了,回去吧。” 他还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梦,因为太诡异,太清晰,醒来以后就像置身梦境一样,所以一直忘不掉。 他梦到自己毫无风度,用尽一切办法想把她和顾承亮拆散。他记得自己半夜三更爬起来抽了一支烟,脑子里想的竟然是:真可惜,如果是真的就好了。黑黢黢的屋子里,他抽着烟,看着嘴上的一点红星一明一灭。他忽然微笑,嘲笑着自己,虞柏谦,女人多的是,你并不缺这一个。洗了一把脸他又去睡觉。可第二天却真的开着车去找她。在学校的宿舍楼下见到她,她脸色煞白,见了他像见了鬼一样。 从此他自动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辛蕙等了快两个小时才见到虞柏谦。这两个小时对她来说很煎熬。她有点后悔自己耍了小聪明。她应该事先打个电话的,就算虞柏谦猜到她的来意,难道他还会躲着不见她不成? 就在她忍不住想拿起手机的时候,虞柏谦来了。他是亲自来的,而不是那个挡驾的助理还是秘书来叫的她。 他见到她就问:“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还没等她回答,接着又问:“等了多久了?” 她松一口气,笑着说:“没多久,这里有杂志,还有免费咖啡,环境很好。”这接待室其实就是一个高档的茶水间,她等在这的时候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大约见多了像她这样的访客,也没人在意她,她还自给自足地喝了两杯速溶咖啡。 虞柏谦微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走,我请你吃午饭。”她赶紧拎起包,“还是我请你吧。” “到我这里,自然是我请。”两人免不了一番客气。 辛蕙是来求人的,打定主意要请客,虞柏谦看她很坚持,最终让了步。“那好吧,旁边有家餐厅我经常去,我们就去那里吧。” 搭了电梯下楼,辛蕙跟着他去他说的那家餐厅。天气有点炎热,不到二百米的距离,她竟走出了一背心的汗,还好餐厅的冷气开得很足,她一进门就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紧张的。 她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虞柏谦经常来,服务员都认得他,很热情地迎上来,把他们引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他帮她挪开椅子,然后自己才坐下。 服务员送上来一壶茶,先让她点菜,她把菜单递给虞柏谦,“你经常来,你点吧。” 他没推辞,很快报了几个菜名。然后他给她斟茶,“这里只有一种茶,我给老板说过很多次,他嫌麻烦,一直不改。” 辛蕙知道他喝茶很讲究。在学校的时候,他们都想去吃烧烤,他却带他们去喝茶。后来在温泉度假村,一边泡着温泉,他还一边给她示范怎么喝茶。他让她闻用头道茶洗过的小茶杯,一脸期待地问她,“是不是有一股清香?” 她不想让他扫兴,点头承认有一股清香。可那时候,她连隔夜茶都敢抓起来一饮而尽,那里懂得他的这种情趣。她甚至觉得自己和他有代沟。 不知不觉又走了神,她回过神,端起茶杯喝茶,想着怎么开口,结果就听虞柏谦说:“你找我什么事?” 她猛地抬头,手里的杯子一晃,热热的茶水倾到手背上,她像一点知觉都没有,他明知道她为什么找他,还这样问。四目相对,有几秒钟两人都没说话。 她干脆也直奔主题,“谦哥,你能不能帮帮忙,把那套你们不用了的设备,卖给顾承亮。” 虞柏谦毫不意外,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拿起手边的餐巾纸让她擦手。她擦着手,才发觉自己很紧张,紧张到手指都有点僵硬。正好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他说:“先吃饭再说。” 她那里吃得下,况且刚才等他的时候又喝了两杯咖啡,这会儿一点胃口都没有。虞柏谦却戴上透明手套,还给她剥了两只基围虾。她看着他把剥好的虾放在她面前的醋碟里,终究忍不住。 “谦哥,别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他们家工厂出事,他爸爸突然病倒,我跟顾承亮可能已经结婚了。” 虞柏谦低着头,她没忍住,眼眶一下红了,“谦哥,你帮帮忙,就当是成全我,把那套设备卖给他吧。” 他这才抬头,“我劝过我妹妹,她不听我的。那天吃饭的时候,我也给你说过,她很任性,谁的话都不听。” 她不想理会他的理由,“你能做到的,是不是?”虞柏谦与她对望着,良久才说:“他能出多少?” “当初你们商量过的,先付五百万。他们家在城里有一套房子,也可以卖几十万,这钱也可以马上付给你们。还差多少,我也不知道,你说个价,不够的让他去想办法。” 她一口气说完,生怕他反悔,结果却听他说:“还差很多。这条流水线用了不到三年,下马不是因为不盈利,而是因为加工业的利润太低。当初两家虽然商量过,但价钱一直没敲定,我也不瞒你,其实还有其他买家。现在是因为我妹妹,这套设备才一直放在那里。” 她心急如焚,直接问:“谦哥,要怎样你才肯卖?” 她一直没有等到他的明确答复。他既不说差多少钱,也不说究竟肯不肯卖。后来他接了个电话,到楼梯口去了很长时间。辛蕙坐在餐桌旁,远远地看着他。她想也许她犯了错误,不该对他说她可能会和顾承亮结婚的话。可她始终觉得,他应该是不在意的,况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们在一起,总共才只有三天。 他终于打完电话,又回到餐桌旁,辛蕙注意到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今天要是谈不出个结果,以后就更难了。可她又不能逼他,只能先扯些别的,扯了几句,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她听说的事情。 “我听沈宏光说你还在做旅游开发。” 他微微诧异,“他消息倒很灵通,是一个民俗村,和当地政府合作的,旅游不是我们的主业,但前景很广。” 说到这里,再无话可说。她心里越来越急。他又给她斟茶,她看着茶水倾注到杯子里,在心里数着,1,2,3,他收住茶壶,她抬起头,“谦哥……”他却一下打断她,“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 她一呆,“去哪里看看?” “民俗村,就刚刚说的,在湖南,开车去,大概八到九个小时就到了。” 她怔在那里,愣楞地看着他,虞柏谦也不说话,望着她,她怔怔地与他对视半天,终于说:“好……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你等我电话,我派车来接你。” 第11节 她又像昨天一样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桂妮妮依然不在。她在屋里发了会儿呆,就神经质地开始收拾行李。夏天的衣服很简单,但一定要多带几身。她把衣服铺了一床,选来选去选不出两套满意的,想上街去买,最终却又放弃了。 她想给顾承亮打个电话,可拿起手机的时候,她又把它放下了。 这次她没问任何人,桂妮妮,沈宏光,唐晓月,她一个都没问,她在做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 第十六章 辛蕙没想到虞柏谦派来接她的司机是她见过的,正是那天送她和虞少虹去归真寺的那个人。 看见她下楼,司机就下车迎了过来。接过她的行李,对她点头笑一下,“虞总让我来的。”转身就去安置她的行李。 一切见怪不怪,也不好奇,似乎是一个贴身好司机的基本要求。她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下。那天和虞少虹在一起的时候,她几乎没和他说过话,也没注意过他,今天才多留意了一下这个司机。 没想到还被他察觉了,等两人坐到车里,车开出去以后,他说:“我们以前见过面,辛小姐还记得不?” 辛蕙这下是真正的诧异。她当然听出来了,他指的并不是去归真寺的那次见面。她扭头打量着司机,使劲在脑中检索着有可能见过他的痕迹,然后终于想起来。 “噢,我想起来了,对不起,我一下没想到……”她有点尴尬。 “已经这么多年了,认不出来也很正常。我是看你和以前一个样,一点都没变才认出来的,说明我老了。” 司机开着玩笑。 “那里。”她尴尬及了,“是我眼神不好。” 司机笑了笑,再没接话,又回复到他沉默寡言的样子。辛蕙这时候是彻底想了起来,这司机就是当初去温泉度假村接他们的那个人。那时候他三十出头,现在将近四十岁,比原来胖了些,也难怪她认不出来。 他是在第三天出现的,他给虞柏谦送来了替换的衣服,虞柏谦接过来就迫不及待地去换上了。那些送来的衣服里还有给她的,其中一件,就是她后来穿回学校被葛兰拆穿的burberry大衣。 现在再回想,那件大衣就是这个司机替她购买的。想明白这些,她心里反倒安定了许多,这司机既然跟了虞柏谦这么多年,想必是他的心腹,估计不会多嘴。 她冒昧地打听了一下司机的姓名,司机说自己姓周,叫周申。她说:“周师傅,今天有几个人去?”开车那么长时间,虞柏谦肯定会带上司机。她得到答案,“四个人,还有一个是具体负责这个项目的林经理。” 她在一家酒楼的早餐部见到虞柏谦,他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在一起。虞柏谦问她吃过早饭没有,她说自己吃过了。随后他介绍身边的男人和她认识。 这男人正是那位林经理,他礼貌性地站起身,对她点点头,“幸会。”态度并不热络,但又表现的足够尊重。辛蕙心里也明白,虞柏谦身边的人,肯定个个都是人精。她身份尴尬,林经理这种表现也很正常。 随后就上路了,一路都是高速,中间在一个高速服务区停车吃了顿午饭,接着又继续往前开。 辛蕙这几天一直没睡好,昨晚接到虞柏谦的电话,说早上九点出发,她更是失眠了一整夜。早上起床在镜子里看见自己一张无精打采的脸,她还临时补了张面膜。桂妮妮睡眼惺忪地从房里出来,一见到她这个样子,立刻夸张地大喊了一声“鬼啊!”。 她告诉桂妮妮自己要出去玩几天,桂妮妮一脸痴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吓傻了。 到了旅途的后半程,她其实是真的很困了,但她还是尽力地撑着。 天黑之前他们赶到了目的的。当地有人接待他们,一见面首先是吃饭。等坐到饭桌上,一桌人这个是主任,那个是书记,辛蕙听着就晕,好不容易挨到饭局结束。 等一帮本地的官员离开之后,终于有人带他们去往宾馆。把他们送到前台,带他们来的那人也像完成了任务似的,说:“那我们明天见。”没想到林经理也和他们告辞,“我回家看一看,明天一早过来。” 辛蕙这才知道林经理是本地人,不过一想马上就明白了,民俗村离着这么远,还要和当地人打交道,必须是一个熟悉本地的人才行。 这时候倒清静了,剩下他们三人,周申在办着手续,等他把房卡拿过来的时候,辛蕙却看见只有两张。他给了虞柏谦一张,辛蕙没有抬头,听见虞柏谦在说:“怎么只开了两间?” 周申像是怔住了,“我以为……” 虞柏谦转身问前台,“还有没有房间?再开一间一样的。” 前台服务员是个圆脸的姑娘,正看着他们,听见这话连忙弯下腰,不到几秒钟就抬起头,“对不起,你们的房间是先前预定的,这样的单间已经没有了。”她很抱歉地解释,“这几天因为正在举行龙舟节,所以客满,每年也就这个时候,客房才会紧张。” 周申这时已反应了过来,他把自己的那张房卡也递给虞柏谦,“你们在这住吧,我出去找一找,小一点的旅馆应该不会客满。” 说着拎着自己的包就打算离开。 虞柏谦叫住了他,“算了,你和我住一间吧。” 辛蕙始终没说话,三人乘了电梯上楼,等按楼层的时候,又出了意外。原来两个房间不在一起,一个在十楼,一个在十二楼。 周申这时候已知道自己事情办得不漂亮,一个大男人在那局促地解释,“十楼那个房间是我给自己定的,是个标准间,只有一张床。” 瞥一眼辛蕙,他才又说:“十二楼那个是个套间,我以为……”话说到这再不能往下说了,没请示一下,擅自做主,现在怎么办? 说话间,电梯已停在了十楼。辛蕙听得很清楚,一秒钟做出决定,“那我住十楼这个标准间吧。”总不能让两个男人睡一张床吧。这样的结果反倒让她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的旅行包在虞柏谦手里,她转身想从他手上拿过自己的行李。 她的手触到旅行包的把手,与虞柏谦的手碰在一起,两人都微微一僵。他却没有松手,也不说话。辛蕙抬眼看他,他忽然变得面无表情。一直以来他表现的都是一个老朋友的面孔,仿佛老大哥,仿佛老同学,即使是昨天,他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来这里的时候,他也是亲切温和的,可此时,他的面容却冷得像结了一层霜。 辛蕙这时候才发觉,她似乎从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他一直是和蔼可亲的,可也许这只是他的一个面具。 她突然觉得害怕,其实她从来就不了解这个男人。 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周申已很有眼色地跨出了电梯,他拎着包就走,头都没回一下。电梯门转眼就合上了。 十楼到十二楼,几秒钟的时候。 辛蕙却觉得时间很漫长,因为身边站着个沉默不语的虞柏谦。也许以前的他都是装的,只有这一刻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很冷,冷得让她害怕。 有一瞬间,她忽然想哭,又忽然想冲出电梯逃得远远的。 她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这种情绪,按下那颗惊惧不安乱蹦的心,她提醒着自己,你是为什么来的?如果想逃,你又何必走这一遭? 她跟着虞柏谦走出电梯,走廊两边一间间客房,低矮的空间从没让她这样喘不过气来,她看着他拿着房卡在门上轻轻一贴,寂静的走廊里响起门锁打开的声音,“嗞——”像锁头转动的声音,又像是纸片被撕裂的声音。 很大的套间,水晶吊灯照得一屋子璀璨生辉。矮脚圆桌上摆着鲜花,旁边一个果盘,里面躺着几根香蕉和二三个苹果。 虞柏谦帮她把旅行包放到里间,然后他出来,把房卡放到小圆桌上,这时候他才说话,“今天长途跋涉也累了,你早点休息吧。”他等了几秒,见她不说话,于是转身向门口走去。 辛蕙看着他一步步向门走去,“谦哥。”她终于叫住他。 他在门口停住,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等了半天,他才缓缓地回过身。 “想不想喝杯茶再走?”她说出第二句话。 她用电茶壶烧水,等水烧开的时间虞柏谦走到阳台去看夜景。这个城市不大,灯火并不是那么辉煌,他们住的酒店已是当地的高层建筑,她其实也想去看看夜景,但他站在那里,仿佛占满了一整个夜色,她不敢走过去与他分享这份空间。 水开了她撕开茶料包,不知为什么手有点抖。然后她叫他进来喝茶。 她还是镇定地与他说话,问他民俗村在什么地方,他说明天就能看到。她想起吃饭的时候见到的那几个地方官员,有点头痛地问他,这种场合她能不能不参加。 他笑起来,说当然行,随便你。 喝完茶他又要走,其实他只喝了几口。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叫住了他。这次他转过身来,他们两人谁都没说话。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已经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即使是十八,她想她也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把她带过来,只是为了让她看一看那个什么民俗村。 她早已过了做梦的年纪。她也不想装傻。 这是一场交易,他们两人都明白。从他开口提出来,到她答应,这场交易就开始了。甚至,要是他高兴一点的话,她还能得到更多的筹码。那套设备值多少钱,不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吗?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交换,不劳而获的事情,有几个幸运儿能遇到? 她先进了卫生间去洗澡。慌慌张张之间,她带来的护肤品也忘了拿进来,看着被水浸得很润泽的肌肤,她想,就这样吧。哪怕她已没有了二十一岁时的娇艳,可至少她依然美丽着,依然有人想这样得到她。 她在吹头发的时候虞柏谦走了进来,他从身后抱住她。她手里的吹风机依然鼓着热风,他低下头寻找到她的嘴唇,他吻上来的时候把几根头发带到了她的嘴里,但他依然深深地吻她,到后来她已觉得那不像吻,而更像是啃噬。他似乎想把她拆皮剔骨,整个地吞掉。 她闭上眼睛,顾承亮的身影一闪而过,身后的男人已把她举了起来。 第十七章 疲惫而放纵的夜晚。 两个人其实都很累了。长途奔袭一天,接着应酬、吃饭,如果可以,其实都想放倒了好好睡一觉。但现在显然不是这样。 当虞柏谦的手抚上她的身体,当他的唇盖住她,就宣布着纵情一夜的到来。那种感觉就像吃了鸦片。 从浴室到床上,一路走,他们一路做。她盘在他身上,这么多年,他的身形一直保持得很好,是真的蜂腰窄臀。他们裸身相对的时候,她因为紧张,还夸了他一句。她一直讨厌自己的这个毛病,越到紧张的时候,她越会说些废话。 可她改不了,一紧张就会这样。 到了床上,他要开着灯,辛蕙受不了与他一直赤!裸!裸的对视,哪怕只是一盏小小的壁灯。她一直记得自己的第一次,也是求他关灯。但这次他很固执,他宁肯用她的睡衣蒙住她的眼睛也要看着她。她拧不过他,在睡衣底下睁着眼睛,薄而柔软的丝绵睡衣并不能遮住所有的光线,透过它,她还是能看到虞柏谦清晰的轮廓。他隔着薄薄的睡衣吻她,灼热的气息穿过那层阻隔到达她的口腔。他撩得她心慌,气息不稳,后来他还是不耐烦,扯开睡衣,劈头盖脸吻下来。 他对她仿佛有一股狠劲,动作看着不粗鲁,但每一下都用尽了力气,似乎每一下都想得到她的回应。屋里的冷气很低,他身上的温度却热得烫人。 她后来在虞柏谦的眼睛里看到那种感觉,仿佛是烈焰焚身般的纵情一娱,反正他们只有这短暂的几天,过一夜,就会少一夜。 毫不意外地,早上两人都醒不过来。虞柏谦上午还有正事,周申的价值这时候就体现了出来,他先是打来个电话,随后就把虞柏谦的行李送了上来。他没有进门,直接把东西交给虞柏谦就离开了。 虞柏谦拎着行李走进里间,就看见辛蕙趴在枕头上正在捶床。他很诧异,“你怎么了?” 辛蕙翻过身,冲他喊,“你不会穿好衣服再去开门!”他低头看看身上,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衣,顿时明白了过来,他哈地笑出来,“害羞了?” 辛蕙呻!吟,“我现在觉得自己在周师傅面前就是裸奔的。” 他大笑起来,他平时总是一副低调内敛的君子摸样,只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会不经意地露出些锋芒,这时候毫无形象地开怀大笑,浴衣也敞开了,露出一片风光。辛蕙就想踹他一脚,反被他一把按住。 “周师傅嘴很严,他会当什么都不知道,你放心好了。”他安慰她。 “他是武警出身,还救过我的命。有一次我们半夜赶路,我和他轮换着开车,结果我开着的时候一不小心翻进了河里。当时我已经昏过去了,是他拼了命把我从车里拉出来,又拖到岸上的。后来我醒过来,看见他一个肩膀塌了下去,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肩胛骨断了。就这样,他还把我救了上来。” 辛蕙忍不住赞了一声,“难怪他跟了你这么多年。”他说:“当然,你以为一个好司机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她和他开玩笑,“翻车之前,你有没有回顾一下自己的一生?” 他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陪她玩,“有,我把自己短暂的一生都回想了一遍。” “想起了什么?” “想我还没儿子,没脸见列祖列宗。” 她捶着被子笑,说:“那你还不赶紧找人生一个?”他翻她个白眼,对这句话很不满,“你以为谁都可以给我生?” 她问:“谦哥,你有很多女朋友吧?”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一愣。虞柏谦扭头看着她,没回答。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她有点心慌,以前他在她面前一直装老好人,现在那层面具一扒开,她才知道他是一个有棱有角很有脾气的人。 说错了话,她就想弥补。她一直是这个毛病,越紧张,越要找话说。 她慌不择言,“你肯定比我多。不像我,我只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就是顾承亮。”说完她就想铲自己一巴掌,她脑子一定是出了毛病,才会说这种话。 虞柏谦没说话,但过了会儿,脸上浮起笑容,“我也算?” 她心里虽然在骂娘,但脸上已火辣辣地烧了起来。然后就想爬起来走人,却被他一把抱住,她更加难堪,他已低头吻了下来。她躲不开,只能任他亲着,到后来看他越来越刹不住车,只能用力推开他,“周师傅他们还在等你,别闹了,你赶紧起来吧。” 想到上午确实还有正事,虞柏谦笑着去了洗手间。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还在懊恼自己口不择言。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他的东西,圈椅里是他的衬衣和裤子,床头柜上是他的手表和手机,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枕头还是热的,空气中全是他的气息。甚至连她的身上,还有被他撩拨的余韵。 所有这一切,都陌生而遥远。仿佛又回到七年前,在那个山脚下的私人宾馆,在那个温泉度假村,早上起来也是这样的情景。 她忽然就想,如果当年顾承亮没有跟着她上了那趟回家的列车,如果当年她没给虞柏谦发那条分手短信,会是怎样的。 可从来就没有如果。 她想到顾承亮。他总是慢半拍,总是在她要放弃他的时候,他才会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又是这样。历史总是这样惊人的重复,只不过七年前她不知道他爱她,而七年后,她明知他爱她,却在做着对不起他的事。 这些日子,她总是会想起顾承亮的妈妈,每次想起都是一阵一阵的绝望,而想到自己此刻正在做的事情,那种绝望就更加强烈。 第12节 然后她让自己不要想。 虞柏谦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她站在阳台上,裹着宾馆的白色浴衣。他站在会客厅看了她一会儿,她一点都没察觉,他走过去抱住她的肩,说:“那我走了,你不想见那些人,那就睡一觉,不想睡就上街去走走。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答应一声,跟着他回到屋里,看着他穿好衣服,拿起随身包出门。她把他送到门口,他一只脚已跨在了门外,却突然回头吻了她一下,等她找他算账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她在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床上去睡回笼觉。 一觉睡到了中午。摸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来电。顾承亮一贯不喜欢打电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十个电话里有八个都是她打给他的,qq短信问候一下,知道她平安无事,他似乎就安心了。这一次,如果她不找他,不知要多久他才会想起给她来个电话。 她起床,梳洗一番,然后拿着虞柏谦早就给她准备好的餐票去了餐厅。 自助餐,她吃得很舒服。吃完没一会儿,就接到了虞柏谦的电话,说接她一起去民俗村。还让她把行李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就住在民俗村不回来了。 她回到客房等他,不到半小时他就回来了。 她以为民俗村很远,还以为天黑了才能到,结果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沿途倒是风光秀丽,还路过一个峡谷,两岸万木葱茏,谷底翻滚的浪花让她很是惊叹了一把。 过了峡谷没多远就到了民俗村。辛蕙看见的是一个正在投资建设中的雏形,一排吊脚楼已修建了起来,景区内很多作业的工人,有的地方石板路已铺了起来,路边有刚运来的奇花异木,还没种植。 当晚他们就住在一栋修造好的吊脚楼里。行李安置好以后,虞柏谦出去了一下,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根鱼竿,对她说:“今天的晚餐就靠它了。” 她死都不相信,看着周申在旁边笑,她就知道他在逗她。他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就走。 她穿着带跟的凉鞋,景区的道路还没全部铺造好,一路走就有些石子。没走几步,虞柏谦就发现了,他停下来,“难道又要给你搞一双鞋子?”辛蕙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是想来真的,连忙说不用,“你走慢点就行了。”又问他钓鱼的地方远不远。 他想了想,说:“干脆开车去吧。” 她跳起来,“能开车去,你还让我走路?”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那地方很近。”也不和她啰嗦了,转身去开车。 是真的很近。只有几百米。一条清澈的河流,水是碧绿的。辛蕙扫他的兴,“水清则无鱼。”他却还是找了个地方把鱼竿架了起来。 他们钓到很晚才回来,一条鱼都没带回来。也许是她的乌鸦嘴,可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蚊子太多,两人在河边坐了没一会儿,辛蕙就受不了,躲到了车里,没几分钟,虞柏谦也逃了回来。“要带驱蚊药水。”他得出结论。辛蕙使劲笑。 看着天色渐晚,两人干脆欣赏起了晚霞。 蒙着雾霭的乡野晚霞,水墨一般,并不是想看就能看见的。 辛蕙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巧合,很多年前的第二天,他带着她看了日出;很多年后,她跟他出来的第二天,他又带着她看了乡野的日落。 当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消散的时候,虞柏谦在车里吻她。然后他说:“带你出来,我总要做点让你记得住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被那即将消散的霞光刺激的,那一刻,她泪盈于睫。 第十八章 辛蕙跟着虞柏谦在民俗村住了三天,三天以后他们回到当地的小县城,休息一夜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他们驱车返回江城。 林经理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走,他留在了当地,所以回程的路上只有三人。沿途他们基本没耽搁,回到江城的时候天也基本黑了。一进入主城区,他们就被堵在了一条主干道上。 之前长途跋涉八、九个小时,虞柏谦和司机轮换着开车,这时候虽然被堵在了路上,但他们两个反倒是放松了下来,虞柏谦还和周申商量着到哪吃饭。 辛蕙却是越来越紧张。 她跟着虞柏谦出来了五天,这五天里,除了他们投宿的第一夜,她和虞柏谦有过一番看不见的暗中较量之外,其余时间,他们一直非常和谐。不知道的人,还会把他们当做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除了第一天,他因为工作原因把她丢下了大半天之外,其他时间,他基本是走到哪就把她带到哪。在民俗村的那三天,他更是从早到晚和她寸步不离。他终于钓到了鱼,也吃到了她亲手做的鱼头豆腐汤,他还是又给她买了双鞋子,早早晚晚地和她在景区里散步。从民俗村离开的时候,当地那些工人和那个承包景区修建工程的包工头已一口一声地把她喊做了老板娘。 虞柏谦也不阻止,嘴角噙着笑,任凭她风中凌乱地听着。她只能把这些喊声都忽略了。 但这种和谐的关系并不是他们真实的关系。越到临近结束的时候,她越清醒。 这几天,她闭口不谈设备的事情,但这并不表示她就不准备和他谈。既然是交易,她已尽可能地令他满意,那接下来他总该给她个明确的答复吧。 她其实一直在等着虞柏谦主动说起这件事,可这一路上他提都不提。他好像已经忘了这件事一样。她心里渐渐焦虑,吃完饭以后,他们就会各回各家,要再找他谈,又是一件麻烦事。 她心里着急,还不能表现出来,虞柏谦和周申商量好一家餐馆,转头征求她的意见,她连忙表示赞同。虞柏谦说:“那就去吃粤菜吧,这些天每天都是辣椒,吃点清淡的吧。” 他们在路上又堵了几十分钟,才到了说好的那家餐馆。 坐定之后,虞柏谦点菜,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她又在酝酿着怎么开口。 她知道周申会提前离开,每次他们三人吃饭,周申都会提前离席。果然这次也一样,饭程过半,周申就走开了,只剩下她和虞柏谦。这时候两人也基本吃饱了,虞柏谦帮她舀了一碗绿豆老鸭汤,两人慢慢喝着。 他告诉她这是降火的,还指着她额头上的一个小红点说:“辣椒吃多了吧,粉刺都出来了。多喝点这个汤,败败火。” 辛蕙瞪他一眼,“给你说了几遍了,这是蚊子咬的,我多扣了几下,才变成了一个包。”他心情很好,和她耍宝,“为什么我就没事,蚊子也咬了我。”她反唇相讥,“你脸皮厚啊,谁比得上你。” “变着法骂我,是吧?” 他心情真是很好,被她骂了也咧着嘴笑得开心。 她等了许久,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抬起头,“谦哥。”她叫一声。 就见虞柏谦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了起来。就仿佛是慢镜头,一帧一帧地变化,几秒钟之前他还笑容灿烂,几秒钟之后他已是面无表情。 她在心里感叹,他真的很聪明,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已经知道她想和他说什么了。 虞柏谦看着她,以往温和的眼神已变得犀利,辛蕙早就知道他是个厉害的人物了,以往他只是伪装的好,现在的他不屑于装了,在他的这种目光之下,辛蕙觉得自己是透明的。 可她还是得说,既然他不提,只能她来说。 “那套设备……”她提了个开头。 果真他面无表情地接了下去,“我会卖给他。” “谢谢谦哥……价钱呢?” “你觉得多少钱合适?”他嘴角微微挑了一下,辛蕙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她看出来了,那是嘲讽的笑容。 看她半晌不说话,他摸出了一根烟。 “让他五百万把设备拉回去吧。”他眼神黯了黯,“别的钱我估计他也拿不出来。至于你说的他们家城里还有一套房子,他要是愿意卖了的话也行,没人会嫌钱多。”他停一下,嘴角又讥讽地一挑,“不想卖也行,我不会追着他要。” 辛蕙觉得无地自容,可是这种情况之下,她还能说些什么,这不就是她要的结果吗?她僵硬地摆一个笑容,让自己说出一句,“谢谢谦哥。” 看见她这个笑容,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后忽然像是意兴阑珊,再出口的话就没有了讥讽的味道。 “这个价钱我没亏待你,那套设备至少值一千万。那天我就给你说过,它只用了三年,还是八成新的,当初关掉这个工厂,是因为我认为一个一百来人的工厂,年盈利却只有一两百万是一种浪费,而且还占着那么大的厂房,所以我把这家小厂砍掉了。但对顾承亮来说,这是好事,无形中少了竞争压力,而且设备更新了以后,也有了竞争力,他很快就能摆脱困境。” 她还是羞愧难当,“谢谢谦哥。” 他自嘲地一笑,说:“这个价钱,我也算对得起你了吧?” 她点着头,这次是连谢谢都说不出来了。而他像是忽然对面前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转过身体,点着了香烟。 两人半天都没说话,许久,他才说:“结婚的时候给我送个请柬,我会让人带份礼物给你。” 她嗯一声,又点点头,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带份礼物给她,而不是给他们。 然后他招手叫服务员买单,服务员拿着账单和钱离开以后,她又叫他一声,“谦哥。” 他转过脸看向她,一瞬间的目光竟让她把到了嘴边的话猛地咽了下去。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可她还是倔强地让自己迎视他的目光。 她的手已掐疼了自己,但她还是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你能不能主动给顾承亮透个风,告诉他你愿意把设备卖给他?” 她终于惹怒了他,她看见了他骤然升起的怒气。他死死地盯着她,半天才又一次露出讥讽的笑容,“你在怕什么?怕他知道是你求了我,我才答应的,是吗?” 她脸色变得苍白,死命地咬住嘴唇。他终于忍受不了她,站起身,拂袖而去,“我会成全你。”她像泥塑木雕一样地坐着,直到许久之后,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小姐,你还需要什么?” 第十九章 辛蕙莫名其妙感冒了,大夏天,她连连打着喷嚏。 桂妮妮幸灾乐祸:“该!谁让你这么逍遥,突然跑出去旅游?”她对自己每天必须准点上班怨念很深,这会儿躺在沙发上,翻着辛蕙手机里拍的照片,“这山,这水,啧啧,哪天我也学你,也辞职,然后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辛蕙正大口大口地喝着开水。小感冒,不发烧,吃不吃药都一样,她就使劲地喝水,天热,她喝得浑身都冒汗。桂妮妮看看看着,突然像发现了什么,“咦,你去的地方,怎么都看不见游客?” 辛蕙听见这话就一愣,过两秒才说:“现在又不是旅游旺季,人很少。” 桂妮妮还是觉得不对,“那也不该一个游客都没有啊……诶,这张照片好像是在车里拍的,这不是旅游大巴吧……” 她搁下水杯,一把把手机抢了过来,“看够了吧,我要睡觉去了,头疼。”桂妮妮说:“你真的不吃药?”她摇摇头,重新端起水杯,回了自己的房间。 怕感冒加重,她没敢开空调。身上还在出汗,开着窗又闷热,她只能把台扇调到低档远远地吹着。想来想去,就是在粤菜馆吃饭的时候吹空调吹坏了,虞柏谦当时还提醒过她,别坐在空调下风口,她不听他的。当时她心里有事,只想着怎么和他谈话。 她是真的把他惹怒了,竟那样佛手而去。可他毕竟是绅士派头十足的男人,后来还是叫周申来接她。周申一直把她送到家,礼貌地与她告辞,一路上绝口不提虞柏谦,她也不问。好像他们之间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几天之后,她的感冒自愈了,然后她也得到顾承亮买到了那套设备的消息。顾承亮自己都不敢相信,喜出望外地给她打电话,他大约是高兴过头了,竟忘记了她也应该陪着他喜出望外,兴冲冲地说了好一阵,才发觉她这边很安静。 “辛蕙,你不高兴吗?”他问。 她说:“我当然替你高兴,这下你不用抵押贷款了。” 他说:“是啊。”言辞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匆匆说了几句,他就搁了电话,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设备要拉回来,老设备要处理,工人要重新上岗培训一下,还要全国各地的去联系客户,一些以前丢失的客户要重新争取回来。 这一忙他就没了信息。 沈宏光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也立刻在qq上敲了她,“你怎么说服谦哥的?”他好奇地打听。 “我没说服他。”她说,“我只告诉他顾承亮爱的是我,不是他妹妹。” “谦哥就这样答应把设备卖给承亮了?”沈宏光觉得不可思议。 她只能不断地扯谎,“他没答应我,大概是他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 “要是你,你会愿意让自己的妹妹用这样的方式得到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么?作为一个哥哥,你会赞同吗?” 沈宏光将信将疑,“可是谦哥以前也知道,那时候他为什么不反对?” 她只能说:“我怎么知道?”然后就结束了这样一场谈话。 她想起小时候,过生日的时候父母给她买了一个大蛋糕,怕她吃多了肠胃不舒服,老妈就把蛋糕藏在了冰箱里。她到处找,最后发现蛋糕被老妈转移到了一个密封的塑料饭盒里,她偷着把蛋糕吃了一大半,老妈下班回来以后发现了,问她,“是不是你吃的?”她不承认。“那蛋糕到哪去了?”她说:“我怎么知道?” 从这天开始,她不停地开始做噩梦。每个噩梦里,都是顾承亮难以置信的眼神。他责问她,用伤心欲绝的眼神看着她;他让她说那不是真的,她否认不了,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厌弃,她试图去牵他的手,他像被不干净的东西沾到了似的,一把甩开了她。 梦由心生。 她开始担心。而顾承亮因为忙,一直没给她打电话。她给他留言几次,他也没有回复。也许是因为心虚,她也始终没给顾承亮打电话。 大概是因为感冒,再加上睡眠不好,只半个多月,她就瘦了不少。桂妮妮被她刺激得不行,每天晚上开始出去跑步。这天晚上八点多,她又一身运动短装,全副武装地出了门。九点多,她跑步回来,一进门,见辛蕙的房门开着,她正在埋头上网,就诧异地问:“顾承亮呢?” 第13节 辛蕙一惊,抬起头,“你在哪看见他了?” 桂妮妮也疑惑了,“啊,难道是我看错了?我下去跑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小区那边的路上有个人,很像他啊。” 辛蕙就呆了几秒,“你看清楚没?是不是真的是他?” 桂妮妮也像是糊涂了,“路灯底下,难道我看错了?不过顾承亮原来一起吃饭唱歌我见过很多次,那个人真的很像他。” 辛蕙就觉得脑子嗡嗡地响,拿起电话打顾承亮的手机,竟然打不通。她问清楚了桂妮妮在那条路上看见的他,转身就要出门。桂妮妮在她身后喊,“喂,可能是我看错了,要真是他的话,他怎么会不上来?” 辛蕙就觉得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那儿,她奔到电梯跟着按着下行键,桂妮妮追了过来,“哎,肯定是我看错了,那个人不是他。”电梯已到了,门一开,辛蕙就走了进去,桂妮妮对着正在合上的电梯门说:“要真是他的话,你现在去也找不到他了。” 她像没听见似的,下了楼就跑了起来。小区里晚上有遛狗的人,她一跑,一条金毛就追了过来,她平时很怕这些大型犬,但这时候竟然也不怕了。金毛一直追着她跑,主人在身后连喊几声,才把追在她脚边的金毛叫了回去。 她一边跑着,一边就觉得这很像是一个梦境。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前天,她才做过这样的梦。在梦里,她也在这样的夜晚跑着,夜色蒙蒙,浓重的湿气,她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她也在这样追着离去的顾承亮。 她跑到桂妮妮说的那条路上。橘色的路灯,照得四周都很清晰,她沿着那条路跑了个来回,没有几个路人,更不用说顾承亮了。 她回到家里,有点失魂落魄。桂妮妮已洗过了澡,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她。一见她进来,就说:“白跑了一趟吧,我早就说了,是我看错了。” 她有点脱力,走到桂妮妮身边,坐下就说:“妮妮,我觉得顾承亮要跟我分手了。” 桂妮妮正在喝水,听见这话,差点呛住,“你用不着这样草木皆兵吧,是我眼花,看错了人,我给你道歉,行了吧?”她还是自言自语,“我觉得他要跟我分手了。” 桂妮妮这时候察觉她有点不正常,“怎么会?你不是说他买到便宜设备了吗,那怎么会分手?他们家工厂的问题解决了,你们的难题不是解决了一大半么?” 她不能把自己做了什么告诉桂妮妮,也不能把自己的噩梦说给她听,只能说:“你不懂,” 桂妮妮被她气着了,说:“你们俩那点事,我有什么不懂的,你不就在担心他妈妈么?我是说过不看好你们俩,但顾承亮这样坚持,到时候你们俩搬出去住,不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不就行了?” 她说:“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桂妮妮被她搞蒙了。 她说不出来,只能又说:“你不懂。”还没等桂妮妮发毛,她又说:“妮妮,我很后悔。” 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桂妮妮吓了一跳,一下坐了起来,“妈的,你哭什么啊?顾承亮又没有和你分手,你哭毛哭啊!”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说:“妮妮,你懂不懂和一个男人七年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桂妮妮被她这种惨兮兮发神经的样子搞得毛兮兮的,说:“老纸是双十一的忠实拥趸,老纸还是处女,你给我说这么深奥的问题,你是在嘲笑我找不到男人,是吧?你也不怕我吐血身亡?!” 她说给桂妮妮听。 “七年,你一直和那个人在一起,不知不觉你就和那个人连成了一体。也许到最后,你会忘记为什么会爱上他,但你肯定记得,他已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不管他去了哪里,你都会惦记他,哪怕隔着一千公里,要是听说他晚上出去喝酒没回家,你也会担心得睡不着觉,你会恨不得有个时光穿梭机,可以让你穿过去看看他是不是平安无事。也许到后来,你会搞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爱着他,但你肯定知道,他是你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那个人。” 她说:“这就是和一个男人认识九年,相爱七年的感觉。” “我靠,老纸要被你说哭了。”桂妮妮受不了了,叫起来,“那是因为你遇到的不是渣男,如果是渣男,你会恨不得没有这七年。” 她说:“我宁愿他是个渣男,在金馅饼掉下来的时候,他选择放弃我,这样的话,也许我现在就不会这么难过。” “你难过个毛啊。”桂妮妮终于被她搞得不耐烦了,吼她,“顾承亮又没和你分手,你就在这无病呻~吟,伤秋悲春的,你有病啊!” 第二十章 因为那晚她突然发神经,桂妮妮就说她是闲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就整天胡思乱想,你还是回公司上班吧。” 她看着日历算了算时间,“你玩得也够久的了。最近公司一直很忙,人手也不够用,那天我还听carey陈说,公司想招点新人进来。当时我就对他提了下你的事情,他虽然没当场表态,但我看他其实还是愿意你回来的,毕竟一起干了这么多年,没奸!情也有感情了。” 桂妮妮说话总是这么直接,“带你总比带新人强,你请他吃个饭,他帮你搞定老板,这事就成了。” 辛蕙想了一两天,也觉得自己再闷在家里没意思了。 过了几天,她就让桂妮妮帮她约carey陈出来吃饭,她自己也亲自打了个电话。carey陈接到她的电话,阴阳怪气地责备了她几句,说她没良心,说辞职就辞职,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赴约。 辛蕙约的是周末的晚餐,四点多她不紧不慢地出门,到了餐厅她点好菜,没等多久,桂妮妮就带着carey陈和另外两个同事一起来了。彼此都是熟人,也都知道她是想回来上班,几句话说完,carey陈就让她等消息,然后就聊起了其他的闲话。 饭后辛蕙继续做东,又转战ktv唱歌。 桂妮妮和carey陈都是麦霸,两人一个唱莫文蔚,一个唱陈奕迅打着擂台。顾承亮打来第二个电话的时候,辛蕙才听见手机铃声。她在陈奕迅的《k歌之王》音乐声中拿着电话急急忙忙到了走廊外面,就听他说:“我在车上,马上就到站了。” 她一下明白过来他是到江城来了,连忙问他在那个站下车。江城很多的火车站,东一个,西一个,有了高铁以后又有了一个高铁站,不问清楚根本接不到人。 顾承亮说不用她来接,他自己打车过来,然后听出她不在家里,问她在哪里,她告诉他和以前的同事一起在唱歌,接着说:“我马上回来。” 她回到包厢和桂妮妮他们一说,几个人就说要不就散了吧。她连忙说你们继续唱,我先走,掏出几百块钱让桂妮妮帮她结账,然后就匆匆走出ktv,拦了个出租车往回赶。 结果他们唱歌吃饭的地方离得很远,等她到家的时候,顾承亮反而比她先到了。 他也有公寓的钥匙,把行李放到公寓以后,他就在楼下等着她。 辛蕙一下出租车,就看见路边一个伫立的人影,路灯将顾承亮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脚步顿时顿了一下。顾承亮在出租车过来的时候已在望着这边,早已看见了她,隔着几十米,两人对望着。是晚上,视线不好,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眼睛,有那么几秒,两人都站着没动。 然后辛蕙向他走去,顾承亮却依然站着,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走近了辛蕙才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神里像是有一种陌生的东西,自始至终,顾承亮都没有露出笑容。 看清他眼神的那一刻,辛蕙的心忽然一空,仿佛是隐埋的地雷终于被引爆了。 这些日子她的不安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凭空臆想。鳞鳞爪爪的反常,告诉着她顾承亮的不正常。 那天桂妮妮说看见了他,她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不通,直到第二天才联系上他。顾承亮说他在四川,辛蕙知道他正在跑那些酒厂,嘱咐他注意身体,当时顾承亮的话就很少,几乎一直在听。 之后的一个星期他始终不理她,电话不接,短信不回,qq留言也不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后来她也不找他了,他却给她打来了电话,说实在太忙,但她不相信他会忙到连回个两个字的短信时间都没有。 她隐约猜到他已经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她已有预感,顾承亮知道了那套设备是怎么来的。 看清顾承亮眼神的那一刻,她心里的预感得到了证实。她没有惊慌,反倒有大限将至,即将要解脱的感觉。就好比一个逃跑了十年的犯人,心惊胆战、东躲西藏了十年,在终于看见警车的那一刻,他反倒解脱了。 她在离顾承亮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等着顾承亮对她发飙,或是翻脸,如果他要翻脸,他只需骂出一句脏话就够了。 但他没有。 辛蕙等了半天,这个半天也许只是几秒,但对他们俩来说真的像半天那么长。顾承亮不但没有发飙或是变脸,他还上来抱住了她。 当他的手臂圈住她,辛蕙听见自己心里一块块城墙坍塌的声音,他只轻轻地一伸手,就把她筑在心底的全都防线都击溃了。 他们已是成年人,他们都选择了不掩饰,在刚刚过去的那一刻,他们都明白对方知道了什么。但顾承亮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质问她,而是上前抱住了她。 辛蕙心里有崩塌的感觉。 她想她又估错了顾承亮。在她二十一想放弃他的时候,她没算到他会对她敞开心扉。在一个多月之前,他们的关系受到金钱挑战,她暗自萌生退意的时候,是他选择了坚守他们的爱情。而这一次,她更是挑战了他男人的底线,而他竟然还是选择不推开她。 辛蕙知道他这轻轻一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再不提此事,意味着他还要和她在一起。 她心里有崩溃的感觉。 她并不是一个很有恒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当爬山爬到很累,她觉得坚持不了的时候,她会选择放弃。但顾承亮却出乎她的意料,仿佛他总是慢半拍,但他却一直在坚持。时至今日,她是被他的坚持在拽着跑,就仿佛两个人同行,她很累了,但他还咬牙在往前冲,她别无选择,只能跟上。 她问他是从哪里来的,顾承亮说:“从广州过来的。”原来他从四川、贵州,又到了广东。 她跟着顾承亮回到公寓,两人表面上看着还跟原来一样。到了屋里,她才发觉顾承亮瘦了很多,眼底还有隐约的血丝,像是没有休息好,一脸风尘的样子。 她问他吃过饭没有,顾承亮说在火车上吃过盒饭,这会儿并不饿。 于是她催他赶紧洗澡,洗完了早点休息。他很听话,立刻找出换洗衣服,就去了浴室。辛蕙收拾他的随身行李,从一个纸袋里翻出他最近两天换下来的脏衣服,连他刚脱下来的衣服,一起拿到阳台上的洗衣机里去洗。 他好像真的很累,洗完澡出来就躺在床上看手机里的讯息。他对睡在这间房里还有点不习惯,以前他们一直住在桂妮妮的那间房里,这里原来是做书房用的。 她问他能在江城呆几天。他说最多三天,三天后有约好的客户要上门看货签合同,他一定要回去。 就这样不经意地说到了工厂的事情,两人都沉默了一下。这时候阳台上传来“滴—滴—滴”的声音,他趁机掩饰,“是洗衣机吧?”她立刻站起来,“衣服洗好了,我去晾。” 她从房间里出来,两人都闭口不谈那套设备的事情,好像那件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等她晾完衣服,回到房间,顾承亮已在床上睡着了。她站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他,看看看着,就流下了眼泪。 桂妮妮回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客厅坐着,电视开着,正在播芒果台的一个综艺节目,音量调得很小,几乎没有声音。 桂妮妮立刻被感染了,轻手轻脚走到她跟着,问:“顾承亮呢?”她说睡了,桂妮妮看着她,微微露出诧异的表情,“你们吵架了?” 她说没有,桂妮妮说:“那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在看电视。” 她说:“我在等你啊,你一个单身女性,还是处女,跟人玩到这么晚才回来,我能不担心你么?” 桂妮妮说:“你哄鬼去吧,什么时候见你对我这么好了。” 她起身回房睡觉,一张床被顾承亮占了大半,她蹑手蹑脚地躺下来,不敢挨着他,更怕把他吵醒了,就那样睁着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半夜她突然醒过来,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屋里黑乎乎的,门开着一条缝,一点微弱的光线渗进来,在地板上投出窄窄的一道光影。她闻到浅浅的烟味,也是从屋外漏进来的,里里外外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知为什么她就不敢动,就那样躺着,连翻一下身都不敢。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被人推开,她闭上眼睛,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其实外面的灯已经熄了,屋里也是暗的,就算她悄悄睁着眼睛,顾承亮也是不知道的,但她还是紧紧地闭着。听到他走到床边,似乎是蹲了下来,久久地没有声音,也没有动静,她躺着一动不敢动,身体都像麻了,终于他握住她的一只手,把脸轻轻地埋了下来,过了片刻,她就感觉到胳膊上有些潮湿。 她闭着眼睛,也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她想她还是低估了顾承亮,他竟然能容忍。他竟然爱她到这种程度。他一贯看起来对她漫不经心,跟她那么久都不提结婚,她以为爱的更多的那个人是她。可他竟容忍了她的背叛。如果连这种事都能容忍,那他的底线到底有多低? 第21章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顾承亮就带着一包样品和印刷精美的资料出门了。江城也有著名的酒厂,而且不止一家,他也要上门去碰碰运气。 辛蕙看着他穿戴得整整齐齐,拎着鼓鼓囊囊一袋东西出门,不由得就想到那些在写字楼里窜来窜去,逢人就陪笑脸的产品推销员。再一想,他现在不就是个产品推销员么?以前他何曾干过这个,一毕业,他就进了一家游戏设计公司,离职的时候,他已是高级设计师,虽然忙起来的时候昏天黑地,但那却是一份薪水颇高,又很体面的工作。 送走顾承亮,她转过身,桂妮妮在她身后,“怎么,心疼了?” 她不承认,“有什么心疼的,他是在替自己打工,吃再多的苦,也是应当应分的。” “这就对了,我要是能当老板,我也会这么拼命。”桂妮妮伸着懒腰,问她,“接下来做什么?”这是周末,不用上班,她提着建议,“世贸天地开业了,我们去看看吧。” 辛蕙否决了她的建议,说:“去超市买东西,做一顿好吃的,赶紧穿衣服,跟我一起出门。” 桂妮妮怪叫,“超市?我也要去?” “我一个人哪拎得动那么多东西,当然要带个打工的了。” 她催着桂妮妮,“你快点。” 桂妮妮气个半死,“你还说你不心疼!你能不能诚实一点?” 两个人去超市,走在路上,要过一个车流很急的十字路口。红灯的时间停得有点长,她们站在斑马线后面,前前后后都是人,夏天的太阳来得早,九、十点钟就晒得人头晕,辛蕙等着等着,就觉得眼前忽然一花。 刚好红灯结束,桂妮妮走出两步,发觉她没跟上,回过头:“发什么楞呢?还不快走。” 她回一下神,闭了下眼睛,才赶紧跟上了。 到了超市,两人先去了楼上的生活用品区买一些必需品。宽阔的走道中央,一溜的打折商品,小山似地堆满在活动花车上。桂妮妮在一辆摆满卫生巾的花车前停住,一边选着,一边问她,“你要不要也买点?” 辛蕙的脸色忽然白了一白。 第14节 桂妮妮只顾着低头挑东西,左手放起,右手又放下,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她站了一会儿,说:“妮妮,我有点尿急,憋不住了,我要去一下洗手间,你先挑着,等下我来找你。” 桂妮妮抬起头,还是尖嘴利牙的,“懒人屎尿多,就你事多,快去快回。” 她从卖场出来,看见洗手间的指示牌却并没有拐进去,而是乘着自动扶梯到了一楼。她记得超市的旁边就有一家连锁药房,出了门,用了不到两分钟,她就进了那家药房,很快她就出来了。然后她又回到超市,顺着下来的路再上去,这一次,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她走了进去。 几分钟以后她出来了。 桂妮妮在卖场里等她已等得不耐烦,超市太大,货架琳琅满目,恨不得堆到天上,她怕走远了以后,俩个人会像捉迷藏一样你找我来、我找你。所以她基本在原地转圈,没怎么动。 等了半天,她终于等不及了,摸出手机给辛蕙打电话,一拨通,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转头就看见辛蕙朝她走了过来。她刚想抱怨一两句,却突然发现辛蕙的脸色不太好,她语气顿时一变,“你怎么了?” 关心的话刚说完,她却又没心没肺地接一句,“你这个样子,就像大姨妈来了一样,是不是痛经了?” 辛蕙的脸色更难看了,身子摇了摇,勉强笑出来,“不是,刚才排队,等的时间太长,有点难受。” 桂妮妮立马义愤填膺,“这么大的超市,只搞几个蹲位,我上次也是,排队等了半天,还有人插队,差点吵起来。再以后我就学乖了,不放空了不出门,你也长点记性。” 她没力气多说话,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虚虚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两人从楼上转到楼下的生鲜区,桂妮妮推着车,她机械地跟着。桂妮妮说要不要买条鱼,她说好,等超市的服务员杀好鱼,她把鱼搁进购物车就走,桂妮妮追上来提醒她,“你买了鱼,总要买点葱姜蒜吧。”她这才像想起来,折过身,又回到蔬菜区。 折腾了半天,总算把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了,回来的路上,她却突然想起来,绿豆忘了买。 天热,她本来想熬一锅绿豆汤,等顾承亮回来的时候给他喝的。 桂妮妮就说:“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丢三落四的,我知道顾承亮来了,但你也用不着激动成这样吧。”一路上嘲笑了她半天。 她手里拎着东西,就觉得脚步变得很沉,她说:“妮妮,你走慢点。” 桂妮妮额头上已开始冒汗,看一眼天上的太阳,无奈地停下来等她,“你快点,晒死了。” 走几步又停下来等她,“你早上是不是没吃饭?我记得你吃过了的啊。” 她撑着回到家里,洗了手,换了身衣服就躺在了床上。桂妮妮看她像中暑的样子,也让她别动了,然后很仗义地把洗鱼洗菜的任务包揽了下来。 她睡了一觉,到下午人就好了很多。顾承亮在外面跑了一天,直到晚饭的时候才赶了回来,这时候她已打起精神,做好了一桌饭菜在等着他。三个人一起吃着饭,桂妮妮指着面前的鱼和菜说:“为了把你们洗干净,姐姐我的老腰都快折了。”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说:“我知道了,等会儿我洗碗好了吧。” 桂妮妮眉开眼笑,“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得顾承亮也笑了起来。这还是他们从昨晚见面到现在,他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容。辛蕙这个时候很感激有桂妮妮在,如果没有桂妮妮,她不知道和顾承亮在一起会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饭后她去洗碗,顾承亮和桂妮妮在客厅聊天。她在厨房里听着他们的说话声,先开始还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到后来,那些声音就左耳进,右耳出,她只是惶惶惑惑,神不守舍。 正心不在焉地洗着碗,桂妮妮突然跑了进来,她吓了一跳,桂妮妮很激动的样子,进来就指责她,“辛蕙,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你男朋友原来是做游戏设计的。”她莫名其妙,桂妮妮压低嗓门来一句,“我还一直以为他就是卖瓶盖子的,没想到还是个搞游戏的。” 她哭笑不得。以前她带着顾承亮和公司同事一起吃过几次饭,桂妮妮很早就认得他,但一直只是点头之交。这会儿她想起来,桂妮妮是个游戏迷。 “怎么了?”她问。 “你男朋友答应送我一个dnf的游戏账号。”桂妮妮激动得泪流满面的样子,“我练了半年,才50级,他随随便便出手,就送了我一个80级的大号。”说着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顾承亮这时候也出现在厨房门口,笑着说:“这个号我早就不玩了,你要的话,我还能给你搞到更高级的。”桂妮妮已经有点不正常了,煞有其事地对她说:“我决定了,我也要找一个在游戏公司上班的男朋友。” 她只是太兴奋了随口那么一说,辛蕙却心里一动,转头就问顾承亮,“你以前的同事,有没有单身合适的?”游戏公司多的是单身的挨踢男,说不定真能给桂妮妮找到一个男朋友。 剧情这样转折,连顾承亮都大感意外,他马上说:“你等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就给桂妮妮定了下来明天去相亲。桂妮妮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就弄成了真的,她瞠目结舌,“这不是真的吧?你们俩不是联合起来在耍我吧?” 辛蕙拍她一下,“谁有功夫耍你!他后天就要走,明天刚好是礼拜天,时间地点都约好了,当然是真的。” 做完这件事,辛蕙自己都佩服自己。这样心乱如麻的时候,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关心桂妮妮的终身大事。 临睡前,桂妮妮把她拽到自己房里,让她参谋明天穿什么衣服好。她让桂妮妮试给她看,女人的衣服总是试不完的,一个小吊带背心就能搭配出三、四种样子,换一个背心又可以来一遍,时间不知不觉就这样过去了,等桂妮妮想起来太晚了的时候,已是一两个小时以后了。 她赶紧收住,略微抱歉,“顾承亮难得来两天,我还把你霸占了。”她赶辛蕙走,“你也不提醒我一下,还让我试了一件又一件。” “你这是终身大事啊。”她笑着说。幸亏被桂妮妮霸占住了,否则临睡着的这么长时间,她该怎么面对着顾承亮。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奔波了一天的顾承亮果然又睡着了。他侧卧着,背对着她,眉峰紧锁着,把自己卷成一团。也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所以也愿意早早地睡去。她抚摸自己的肚子,怎么办?怎么办?她能告诉谁?她一遍遍地问自己。 第二天早上她就醒不过来,等睁开眼的时候,发觉已快中午了。顾承亮在床边坐着,今天他没有出去,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守着她,看见她醒过来就对她笑,“快起来吧,还有事。” 她想起来,桂妮妮的相亲,约的是中午。 “怎么不叫我?”她说。 “看你睡得香。”顾承亮的声音很温柔。 她洗脸刷牙,桂妮妮已化好妆,把自己扮成了一个标准的淑女,她取笑了她一两句,三个人就出门了。 到了约定的餐厅,顾承亮以前的那个同事已经在那等着了。辛蕙看见就有点后悔,小伙子人很不错,原来她也见过一两次,怎么以前她就没想到给桂妮妮牵个线呢? 再看桂妮妮,往日里都是一副伶牙俐齿的样子,今天却是一个乖乖女的摸样,辛蕙心里暗自发笑,看着有戏,扯了下顾承亮,两个人就先撤了。 到了街上,和昨天一样的太阳,还是正午的太阳,她走了几步就想打车回家。顾承亮却说想和她一起逛一逛。 这个地段正是繁华的商业区,有大型商场,还有很多的专卖店,她听出他的意思,是想给她买衣服或什么。她说不用,还是回去吧,顾承亮却很固执地拉着她进了一家商场。 她知道他是有点内疚,自从他回了g市,他们确实有一年多没一起上过街,他也没给她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反倒是她,在淘宝上看见合适他穿的衬衣、t恤,她会直接替他拍下来。 江城的超市大,商场更大。 她走进去就有不好的预感,昨天那种心虚气短的感觉又来了。也许是这段时间真的瘦了许多,身体确实变差了。 只转到二楼,她就感觉不好。昏过去只是几秒钟的事情,她还能说一句,“顾承亮,我要找个凳子坐一坐。”话说完,已什么都听不到,眼前一黑,人就软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撒狗血。 第22章 辛蕙醒过来是商场一间办公室的沙发上,顾承亮蹲她身边,拿着一张报纸不停地给她扇风,旁边是几个商场的工作员,一看她睁开眼睛,都说:“醒了,醒了。” 顾承亮脸上就露出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他丢下报纸想抱她一下,立刻有阻止了他。 “她透不过气才会昏倒的,让她喘喘气,这时候不能压着她。”顾承亮这时候仿佛是一点主张都没了,听见这么说,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转身又拿起报纸,对着她扇风。 一个像是卖场管理员的中年妇女端着一个水杯走了过来,“这是糖水,喂她喝点。” 顾承亮扶着她,喂她喝了几口糖水。辛蕙这时候已觉得好了点,于是安慰他,“没事了,不用担心。”但她还是浑身绵软无力,顾承亮扶着又让她躺了下来。 围着她的几个看她缓了过来,也稍微散开了点。大约商场的员工以女性为主,所以围着她的这几个也都是三十岁以上的女性员工,看她没事了,就站旁边纷纷议论了起来。 “前两天那个厕所摔倒的顾客,是因为贫血,脸都磕破了,后来也是喝了点糖水,就能站起来了。” “有的不是贫血,上个月有个突然昏倒的就是孕妇。” 她旁边另一个就说,“就是,有的就是因为怀孕,表妹就是这样。还有咱们商场原来女装部的那个陈玉,她也是怀孕的时候突然昏倒,她老公后来就不让她来上班了。” “陈玉是哪一个?” “是后来进来的,她以前是二楼女装部的主管,后来去了城北商场,她老公那个地产公司现可是做得风生水起,江城已经数得上了。” 几个议论纷纷,刚才那个给辛蕙端糖水过来的女就扭头看向他们,“她是不是也怀孕了?”几个顿时都看向他们。 顾承亮的脸色就突然一白,手里的报纸一下变了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他扭头看向辛蕙,辛蕙也正看着他,两的目光一触,死一般的寂静。 其他看他们的情形,却都误会了,有一个就说:“是不是们也不知道?真是够糊涂的,回去赶紧查一下吧,说不定就是怀孕了。” 几个顿时都附和起来,纷纷劝着他们,“对啊,赶紧去查一下,可能就是怀孕了。” 从商场出来,他们坐了出租车回家,一路上两谁都不说话。下车付钱的时候,那个出租车司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连他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下了车,顾承亮走前面,辛蕙他身后跟着。到了电梯哪儿,他伸手按了按键,两一直到进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辛蕙这时候已经有点麻木,她翻江倒海似的不知所措发生昨天,经过一夜的沉淀和消化,到了今天,她反而比较镇定了。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还是茫然的。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有可能是顾承亮的,可是,也有可能是虞柏谦的。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很注意 ,g市和顾承亮的那一次大意,是真的大意。可那时候她想的是,如果不小心怀孕的话,他们两个肯定会结婚了。 而跟虞柏谦却是真正的意外。她唯恐怀上他的孩子,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做尽了防御措施。可还是防不胜防。那个河边的车里,当暮色四合,当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炊烟,当最后一束晚霞消褪天际,当那个男不顾一切想要她的时候,她根本阻止不了他的那种力量。 事后她想找药店,可是民俗村周围哪来的药店,等他们回到县城的时候,已是三天以后了。 第15节 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这个夜晚对他们无疑是痛苦的。顾承亮后来出门去了,辛蕙厨房,听到他开门出去的声音,她没有追出来问问他要去哪里。 一直到深夜他都没回来。 桂妮妮反倒是相完亲先回来了。她和那个it男看了场电影,又吃了顿宵夜,两个很搞了一些浪漫才回家。一进门,it男已经qq上呼唤她了,她甚至都没时间和辛蕙多说话,只问了句“顾承亮出去了?”,就埋头和it男搞起了网聊。 辛蕙刚好也没心情陪她说话,这样正好,她们各自自己的房间里,体验着两种滋味的冰火两重天。 辛蕙不知道顾承亮今晚会不会回来,她一直等到深夜十二点多,才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她屋里没出去,还是桂妮妮出来看了一下,辛蕙听着他和桂妮妮寒暄了一两句,然后他就进来了。 她本来床上躺着的,这时候就坐了起来。 她没有开灯,顾承亮也没有开灯,但屋子里还是有隐约的光线,手机充电器上小小的发光二极管闪着蓝幽幽的光。他们黑暗中僵持了一会儿,辛蕙闻到了隐约的酒气,她打开了台灯,突然的光亮让他们同时眯了下眼睛,然后她和顾承亮染了酒意的一双眼睛对视着。 这时候她的神智很清醒,她想,他总要爆发一次的,她只希望他的动静不要太大,因为这个屋子里,现住着的不止是他们两。 但顾承亮却又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哪怕是喝了酒,他也没有发火,也没有摔东西。 他站了片刻,就向她走来,到了床边,他就蹲了下来。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金丝绒盒子。 辛蕙不敢相信,她知道这样的盒子意味着什么。从二十二岁开始,她就等待着这样一天的来临,她等了这么多年,等到浑身疲惫,而今天,她觉得最不可能的时候,顾承亮却把这样一个盒子举到了她的面前。 他打开盒子,单膝跪了下来。 他们俩谁都没有去看那枚戒指,顾承亮仰头望着她,染了酒意的眼睛有点潮湿,辛蕙听见他说:“们结婚吧,把孩子打掉,们结婚吧。” 她说不出话,许许久久地说不出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顾承亮双手环住她腰,把头埋了她怀里,过了许久,辛蕙听见他开始抽泣,他把脸紧紧地贴她怀里,肩膀不停地 着。她受不了他这种样子,哽咽得气都喘不过来,眼泪更是直直地掉落,一颗一颗都滴了顾承亮的头上。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难以安睡的夜晚。 第二天顾承亮陪着她去医院。路上他想先去一趟车站,他预订的是今天晚上的车票回g市,他想把车票退掉。辛蕙劝住了他,她知道,现他争取到的每一笔订单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到了医院就是不停地排队,挂号要排队,诊室门口等候的时候也要排队。总算轮到她,女医生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怔了一下才轻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女医生见怪不怪,瞥她一眼,就问她检查过没有。她说没有。女医生唰唰唰地开着单子,说:“查都没查过,就说要流产,先去做个b超,确诊了再来。” b超室门口的更多。做b超还要憋尿,顾承亮又帮她去买水。折腾到中午,她才拿到了自己的超声波照片。 以前辛蕙经常电视里看见那些女演员拿着这样的照片,她们表情各异,或悲或喜地对着男演员说:“怀孕了。”这样宣布一声,然后就把照片亮了出来。这时候往往会有一张照片的特写。 她拿着这样的一张照片发愣。 看见有小说描写这样的情景,男主或是女主说:“这上面小小的一粒小黄豆,就是们的孩子,将来ta会叫们爸爸妈妈,高兴吗? 今天她也捏到了一张有这种小黄豆的照片。 她把照片给顾承亮看,他瞄了一眼,一言不发就收了起来。这时候已经是中午,医生也都休息了,辛蕙说:“要不们先回去吧,下午再来。” 顾承亮有些犹豫,但还是听了她的建议。 回到家顾承亮让她去休息,他去厨房下了两碗面。桂妮妮上班去了,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吃完面已经一点多了,其实要想快点去医院的话,这时候又应该动身了,但辛蕙却说她想休息一下,她有些累。 顾承亮客厅犹豫着。辛蕙知道他很想立刻带着她再去医院,他就要走了,他是晚上七点多的车,他怕今天来不及做手术。他犹豫了很长时间,辛蕙看见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说:“那去睡一下吧。” 她像获得了赦免一样,转过身的时候,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一觉就睡到了三点多,等两赶到医院,又排队轮到她的时候,护士喊着她的名字,说:“今天下班了,明天早点来,记得早点来排队。”顾承亮站医院的走廊里,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她把他送上了回g市的高铁,隔着火车车窗,顾承亮一直看着她。当列车启动,当顾承亮的目光消失她的面前,她的眼泪也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第23章 当辛蕙告诉桂妮妮,她又要出门去旅游一趟的时候,桂妮妮看着她呆了半晌。然后就激动起来,“知道哪都去不了,是想逼着跟一起辞职,是吧?” 她装出一脸同情的样子,说:“妮妮,对不起,逍遥的日子也不多了,到时候carey陈一通知去上班,就和一样要早晚九五了,对不起啊,要赶紧把这些好日子利用完。” 桂妮妮飙泪,“没良心的,好好替玩,记得多拍点好看的照片,再多带点好吃的回来安慰一下。” 她满口答应。 第16节 她从江城飞到昆明,又转机到丽江,唐晓月开着车来接她。两三义机场一见面,唐晓月瞪着眼看了她半天,“哪来的美女,这么仙风道骨,是不是吃了减肥药了?老实交代!”辛蕙把自己的包扔给她,“接着,别忘了现是个孕妇,需要照顾。” “了个擦!”唐晓月拎着她的包,骂了句脏话。 一出机场,唐晓月就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了,要躲到这里来?” 她说:“不是躲,是想找个地方好好想一下。” 唐晓月说:“好吧,先不审,回去再说。” 一路开车到唐晓月开客栈的小镇。这里离喧嚣热闹的丽江古城有一段距离,用唐晓月的话来说,“想找艳遇的话就去古城,但是想要体验一下丽江的 和发呆的话,就到这个旁边的小镇来吧。” 到小镇时已是傍晚,这地方辛蕙已不是第一次来,天黑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小镇更是宁静安逸。她来这里,纯粹就是想离开江城那个环境,让自己好好想一想。 到了唐晓月的客栈,吃过饭,洗完澡,两这才关起门来卧谈。 唐晓月是一路看着她和顾承亮走过来的,等听她说了大致的原委,也责怪她,“太糊涂了,怎么不多想一想,现怎么办?” 她看着窗外。这里是客栈的二楼,从窗户里望出去,能看见庭院里那株高大的黄角兰,树上一朵一朵盛开的小白花,清新的香气飘满整个客栈。二年多前也是这个房间,她和唐晓月喝着普洱,那时候她的憧憬是和顾承亮江城买一套房子,也能有一个这样宁静的居所。 “只是不甘心,想要做点什么。”她回答唐晓月。 “那时候他家里,听见他妈妈那么反对,后来又听沈宏光告诉了原因,已觉得和他前途渺茫。” “但是舍不得。晓月,知道,一段七年的感情,就像一棵树一样,它从萌芽,到长大,到后来不得不砍掉,那会是多么地痛苦。就像死亡一样,可是死掉的过程真的很痛苦。现才明白,其实他妈妈反对的时候,那时候就放弃他了。可他还坚持,就想总要做点什么,其实那时候,已经想离开他了。就像别告诉的,婚姻不是两个的事情,他妈妈永远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婚姻不是想要的。那时候,就放弃他了,只是还不死心。” 她告诉唐晓月自己的心历路程。她也是回过头,才看明白自己。 “所以就去做那件糊涂事?”唐晓月问她。 “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答应,只是想着,这样的话,他就不用背那么多的债务了。” “就没想过顾承亮的感受,如果他知道了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时候真的来不及想,后来想过,就是和他分手。” “可现顾承亮不愿意和分手。”唐晓月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出通话记录给她看,“看看,顾承亮的电话都打到这里来了,问知不知道到哪去了。是不是不接他的电话?” “给他说要想一想。” 第17节 “那现想出结果了没有?” 她的眼泪顾承亮离开江城的那一刻已经流完,送他离开的月台上,她几乎忍不住要放声大哭。 “晓月,应该都明白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和他就算还能一起,也不会幸福了。”这就是她眼泪流完以后得出的结论。 唐晓月长叹一声,躺倒床上。“们俩是们那些从学校开始谈恋爱的情侣里仅剩的一对了,现也要分了?” 她只看着窗外,不说话。 “那个男到底是谁,还没告诉。”她没回答,唐晓月一翻身从床上站了起来,“到底是谁,赶紧告诉啊,要不跑这么远来找干什么?” 她这才回答,“应该能猜到,g市,沈宏光的老乡,和们老早就认识。” 屋里静了片刻,唐晓月她身后站了好半天,才慢慢吐出一个名,“虞、柏、谦?” 她苦笑一下,“们都能猜到,就是他。” “还有谁也猜到了?” “沈宏光。当初一说认识了一个老熟的妹妹,他马上就猜到是他。” 唐晓月立刻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谁把和虞柏谦的事情告诉顾承亮的,是不是沈宏光?” 她摇头,“不是他,是虞柏谦的妹妹,虞少虹说的。” 一开始她也以为是沈宏光,觉得是不是他说漏了嘴,后来一问才知道,根本不是他,而是虞少虹。她听说她哥哥背着她突然把设备卖给了顾承亮,找他大闹,后来不知怎么就让她查到了原因,她就把这件事直接捅到了顾承亮那里。 可笑她那时候还存着幻想,还请求虞柏谦主动给顾承亮透风,告诉他愿意把设备卖给他,那时候她把虞柏谦气得拂袖而去,可那句老话说得好,若要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跟着他一走就是五天,怎么可能瞒得住所有的。 “孩子是谁的,真的搞不清?”抽丝剥茧,唐晓月终于问到这个荒诞的问题。她苦笑一下,不做声。唐晓月叹一声,“那现怎么打算?留着,还是不要?” 她茫然地看着窗外。怎么办?能留着吗?父不祥,多么的不吉利,古代,这是要被直接浸猪笼沉塘的。 等了很长时间,她才转过身,面对着唐晓月,“年初有一次无意中遇见过葛兰。” 唐晓月有点意外,“葛兰啊,那个家伙。”这说着孩子呢,怎么就突然跳到了葛兰。“她现干什么?这么久一直不和们联系。” “她出国了,也真是巧,竟然回国的时候就碰巧遇见了。”辛蕙停了下才说;“和她一起吃了顿饭,她告诉了一些的事。”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晓月,一直想问,们这么好,那时候为什么不找陪,而去找她?” 第18节 唐晓月一怔,话题突然转到了她身上,她很是呆了一呆,才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和今天一个样子,就是找个陪着去一趟医院,找她和找还不是一样的。” “疼吗?”辛蕙问。 “跑这么远就想来问这个?” “不光是为这个,说了想到这来静一静,但也想问问,去医院的时候,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唐晓月转身拿起了一根香烟,辛蕙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就见她娴熟地点着了香烟,吸了一口。 “有点疼,也不能叫疼,就是难受,难受得想呕吐。然后觉得对不起ta,希望ta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不要再碰到像这样的母亲。” 她走到窗前,把木棱窗扉开大点,好透气,“时间太久,都忘记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那个男是谁?”这次轮到辛蕙来问了。 “一个不认识的。” 说到这里,两都沉默了,直到辛蕙被香烟呛了一下,她也有点疲惫,想休息了,就赶她走,“要抽烟出去,别这里呛到。” 唐晓月临走还问她,“不会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吧?可得想清楚。” “知道该怎么办,用不着替担心。” 唐晓月却愣了一下,“能不替担心吗?都到这来了。” 她说:“什么都不用管,就让这白吃白住几天就行了。” 她好好睡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独自一小镇上逛了逛。白天小镇的游客有些多,她专拣僻静的地方走,沿着那些不知会把带去哪里的弯弯曲曲的小巷,还有那些散发着原始光泽的青石板路,不知不觉就消磨了一上午。 下午她睡了一觉,起来以后没见到唐晓月。她找到小客栈仅有的一个员工,那个当地的小姑娘告诉她,唐晓月开着车去附近的山里买野蘑菇去了。 客栈里没几个客,白天也都出去了,她百无聊赖,就搬了一把躺椅躺了庭院中的那株黄角兰树下。 阳光宁静而温暖,树下满是花香,她拿着一本旅游杂志随手翻看着,看着看着竟然又有些昏昏欲睡,她把杂志盖脸上,打算就这样眯一小会儿。就这时,她忽然听见庭院门口的风铃“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她把杂志从脸上挪开,树梢间斑斑驳驳的阳光让她的视线有一些模糊,然后她看见一个身形高大颀长的男,从哪些让眼花的光线里向她走了过来。 她愣了一下,几乎以为是做梦。虞柏谦怎么会来这里,也许她真的是做梦。 第19节 然后她看着那男玉树临风地站到了她面前,他似乎也被斑驳的阳光晃了下眼睛,微微皱了下眉,他似乎对她看见他的反应很是不满,说:“喂,一脸发痴傻呆呆地干什么呢?” 辛蕙一下跳了起来,杂志“啪”一下掉了地上,她控制不住地喊起来,“怎么到这来了?” “能来,就不能来?”虞柏谦弯腰捡起杂志,看着她的样子活像看一个滑稽的小丑。 第24章 唐晓月这间小小的客栈,楼上楼下一共只有十来间房,就算客满,也只能住十来个客人。 因为客人少,再加上一般的游客都会去寻访当地的美食,所以她这个客栈碰上旅客要吃饭的问题,基本就是用搭伙的方式来解决的。也就是说,唐晓月每天会把自己要吃的一日三餐挂出来,如果那个旅客今天不想在外面就餐,而想在客栈吃的话,只需提前给她说一声,她就会多做一份饭,再收一点合理的饭钱,这事就算解决了。 当然也是可以点餐的,那是唐晓月挂在一日三餐旁边的另一份菜单,这些菜基本就是她的拿手好菜,原材料也是用的当地、当季的土特产,价钱自然也贵一些。 这天下午,就是因为有个客人点了一个土鸡山菌煲,唐晓月特意去附近的山里买菌子,也就是野蘑菇去了。 她在虞柏谦来了之后没多久就回来了。这个时候,虞柏谦已被那个守客栈的本地小姑娘领到给他开好的客房去了,小姑娘下来了,虞柏谦却还没下来。 辛蕙还在庭院里风中 着,一看见唐晓月拎着一篮子山蘑菇进了门,就迫不及待地就迎了上去。在院子里她没敢问,因为客栈的每间客房都有窗户对着庭院,她一直忍着跟着唐晓月进了厨房,才急忙问:“是不是你把虞柏谦叫来的?” 唐晓月惊讶地抬头,“他已经来了?” 辛蕙无语凝噎,简直无法相信,“真的是你把他叫来的?”随后她就发难,“你干嘛要叫他来?” 唐晓月对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吃惊,把手里的东西一样样放下,洗了手,才转身对她说:“你这个样子,总要有个人对这个孩子负责吧……” 她话还没说完,辛蕙的脸色就一下变了,“你把这事也告诉他了?” 唐晓月的脸上这时候有了些歉意,“对不起,辛蕙,我自作主张,把你给出卖了。”她的样子也像是很无奈,替自己辩解着,“我想的是,哪怕是去医院,你也得有个人陪着你去吧?现在这种情况,你肯定是不会再去找顾承亮了,所以我就告诉了虞柏谦。” 辛蕙的情绪一下激动起来,“我早就告诉过你了,用不着替我担心,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会负责,你把他叫过来干什么?” “你别激动啊……”唐晓月正想安抚她,话刚出口却一下打住了,眼光就看向她身后,辛蕙浑身一僵,缓缓回过身,果然是虞柏谦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毫无疑问,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被他听去了。 厨房里安静了几秒,然后是唐晓月打破了沉默,她呵呵笑了一声,和虞柏谦打招呼,“谦哥你来了?”虞柏谦点着头,没说话,唐晓月接着问他,“几点的飞机,你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可以开车去接你。你怎么过来的?” 他这才开口,“我叫了个出租,直接把我送过来的。” 第20节 “哦,呵呵。”唐晓月笑一声,低下头,似乎也无话可说了,等了片刻,她才又说:“要不你们俩上楼去谈一谈吧,我还要做饭,今天有客人定了土鸡山菌汤,等下我多做一罐,晚上我们也吃这个。” 虞柏谦点点头,说了声好,又说了句麻烦你了,目光就转向辛蕙。唐晓月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转身跟着虞柏谦向楼上走去。 楼上一共只有五间客房,两个是双人间,剩下的三个单人间有一间住了旅客,辛蕙又住了一间,剩的最后一间就给了虞柏谦,他的房间就在辛蕙房间的隔壁。 他打开自己那间的房门,站在门口等着辛蕙进来,辛蕙和他对视了几秒,就从他身边走了进去。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而且还立刻就跑了过来,那谈一谈是不可避免的了。 这个房间的布局和她那个房间是一样的。老式的民居改造的客栈,木地板已有些年代,虽然打了腊,泛着水一般的光泽,但走起来,不小心还是会嘎吱作响。床上扔着他的超薄电脑和一两件衣服,辛蕙一眼看去,上面那件衣服正是他很喜欢当睡衣穿的一件烟灰色纯棉t恤。跟着这个男人一起出去了五天,她对他不为人知的一些生活习惯已有了些了解,她立刻把视线从那件衣服上瞥开了。 虞柏谦拿起茶盘里的一个水杯,问她,“你喝不喝水?”她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有点紧张,他还是打开了一瓶矿泉水,两人一人倒了一杯。 把水杯放在离她不远的桌上,他示意她坐。辛蕙却不想坐,她总觉站着说话比较有气势,这种时候,还是站着比较好。 虞柏谦也不勉强她,他也没有坐,陪她一起站着,看了她片刻,才开口问:“孩子是不是我的?” 辛蕙就扭过脸去,闭了下眼睛,她就怕他这样问,结果他真的就是这样问的。她转过头来,也不想骗他,“要是我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你信不信?” 或许唐晓月早就对他说过了,虞柏谦并不惊讶,只是一双眼睛像是要看透她似的,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又说:“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辛蕙深吸一口气,虽然她也不太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但听见虞柏谦用了处置这个词,她还是很不舒服。于是她抬头,让自己微笑,“虞先生,这个孩子在我身上,目前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自己会妥善处理,用不着你操心。” 她让自己一直笑着,显然,她的这种笑容,是不会让这个男人高兴的。 果然虞柏谦的眉峰深深地锁了起来,看着她的眼光变得更锋利。连虞先生都叫出来了,他倒是不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一触她逆鳞就要反抗的人。想想她对顾承亮,总是笑脸相迎,想来不会像对他这样笑里藏刀。 于是他也让自己露出若有若无的一丝笑,“谁说和我没关系,你不是说,你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么,万一是我的呢?” 辛蕙顿时一怔,万一是他的?她猛然意识到,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她一直想的是,这孩子父不祥,是不吉利的。 她从来就没有单独把他们拿出来想过,如果是顾承亮的会怎么样,如果是虞柏谦的又会怎么样?她突然觉得心里翻江倒海般地难受起来,如是是顾承亮的……又如果是虞柏谦的…… 她会为了谁把这孩子留下来?不,不,都不会。她和顾承亮已是不可能,背负了那么多东西,他们已不会快乐。而这个男人,对她一向就像猎奇,而未必是当真。 她又让自己笑一下,“万一是你的?”仿佛是呼吸不畅似的,她又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 “谦哥,你是怕我把这孩子生下来,是吗?”她笑着,“你是不是怕万一是你的,你就会凭空冒出个私生子?要是我脸皮厚一点的话,一天到晚找你敲诈,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确实是很让人头疼的事情。就更不要说二十年以后了,到时候这孩子长大了,一不小心知道了你是他爹,万一他心里不平衡,找上门来要瓜分你的财产,到时候父子反目,兄弟相残,腥风血雨地演一出tvb大戏,确实有够好看的。” 她一口气说完,嘴角还一直 笑,“你会担心着急也很正常,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快就赶过来。不过,你放心,我早就想明白了。虽然我很怕去医院,也很为这个投错了胎的孩子心痛,但我还有理智,我不会让自己生一个连父亲是谁都搞不清的孽种。”说到这里她猛地一停,她竟然这样说这个孩子。可她还在继续,“所以你大可以把你的担心收起来,过两天我就会回江城,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到时候你可以陪着我一起去医院,我正好可以省点钱。” 第21节 一番话说得淋漓顺畅,她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其实在此之前,她都一直下不定决心,反倒是这一刻,虞柏谦站在她面前,嘴角露出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的笑的时候,她倒瞬间做出了决定。 她把话说痛快了,虞柏谦却被她活活气笑了,他从来不知道她是这样的尖牙利嘴。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有光洁莹润的一张脸,一双眼睛望着顾承亮,患得患失的情绪像在演电影一样,他冷眼旁观着,把这当做是无聊时的一点乐趣,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追到顾承亮,在那一群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傻孩子中间,他也算找到了存在的理由。 没想到她能把他气得肝都疼。 他冷笑一声,“孽种?谁敢说我的孩子是孽种?我倒要让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就算是别人的,我也养得起,有本事你只管来敲诈我好了。” 第25章 两人谈得不欢而散。辛蕙当然不会把虞柏谦说的话当真,那种气头上赶出来的话,她也就是一听就撂下了。她转身离开,虞柏谦一向风度很好,并没有强行留她。 她来到楼下找到唐晓月,唐晓月正在厨房里的水槽边洗蘑菇,看她这么快就下来了,有点惊讶,“这么快就谈完了?”她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点了点头。 “谈的结果是什么?”唐晓月向她打听。 她想一想,露出无奈的笑容,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让我把孩子生下来,说哪怕是别人的,他也养得起。”辛蕙觉得虞柏谦多半是被她气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就连顾承亮,知道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都是让她马上把孩子打掉,虞柏谦竟然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如果不是脑子进了水,那他肯定是疯了。 唐晓月也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洗蘑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着,问她,“他真这么说的?” 辛蕙点点头,哭笑不得,“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唐晓月却没吭气,低下头又开始洗蘑菇,辛蕙又说,“你说他是不是真的有病?如果能确定这孩子是他的,他想让我留下来,我倒还想得通,可这孩子不一定是他的,他竟然也要我生,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唐晓月却洗着蘑菇一直不做声,辛蕙这时候才发觉她有点异样,“你怎么不说话?”唐晓月这才抬起头,笑了笑,笑容却是苦涩的。“我只是想起原来我像你这个样子的时候。” 辛蕙一愣,便追问,“你像我这个样子的时候怎么了?” 唐晓月抬头头看向窗外,水槽就在窗边,“我告诉那个男人我怀孕了,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 “他说他考虑过了,他不想结婚。” “靠!”辛蕙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也替她不值。 “但是我并不后悔。” 唐晓月转头看她一眼,“你说,真心喜欢一个人但那个人又不太喜欢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第22节 辛蕙觉得牙都要酸掉了,又不是拍电影,说这么文艺腔的台词。她说:“你这不是废话么?我已经真心喜欢了顾承亮这么多年,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甚至到了最后,连出卖自己都愿意。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很多余?” “我也是这样想的。”唐晓月说,“我喜欢那个人,也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辛蕙忽然觉得恐怖,身上汗毛都像要竖起来,盯着唐晓月看了半天,她说:“嗳!你不会还和那个人在一起吧?他这样对你,你可别一直犯傻。” 唐晓月摇摇头,笑了,“没有,我们早就分开了,从他说不想结婚的那天开始,我们就分开了。” 辛蕙松一口气,“这样才对啊,还让我替你捏了一把汗。” “所以你比我幸福多了。”唐晓月对她说,“至少顾承亮愿意娶你,虞柏谦也愿意认下这个孩子。” 她赶紧澄清,“虞柏谦那是气话,并不能当真的。” 正说到这个人,辛蕙就从窗户里看见了虞柏谦。他也从楼上下来了,两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地走到了院子里。站在院子中央,他向厨房这边张望了一眼,辛蕙赶紧把脑袋从窗口那边缩了回来,就见他优哉游哉的走到了下午她躺过的那张躺椅边,俯身抓起躺椅上的一张报纸,然后便躺了下来。 两人从厨房里看着他,都选择了闭嘴不吭声。 看样子,他是打算舒舒服服地享受一下小镇太阳西下时的宁谧和安逸了。 四、五点的时候,有旅客陆陆续续地回来,也有新来住店的旅客。唐晓月忙了一阵,没多久,订土鸡汤的客人也回来了,他们是两个人,像是结伴穷游的大学生,两人都是男生。 唐晓月把晚餐就摆在了庭院里,两米来长的长条形原木餐桌,两个假期出来游玩的学生,加上他们三个,一起吃了顿热热闹闹的晚餐。 两个大学生很开朗,不到三分钟就和他们混熟了,跑了一天他们很有点兴奋,这时候一边喝着味道纯正的土鸡山菌汤,一边就把他们一天的收获拿出来晒给他们看。什么东巴的木头小人,各种手工编织的装饰品,一件小小的玉器,一样一样献宝似地摆出来。 唐晓月就碰了她一下,辛蕙就把耳朵贴过去,听见她悄声说:“除了那个木头小人,别的东西都是义乌出品。” 辛蕙憋着没让自己失声笑出来。再看虞柏谦,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辛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越了解,她越觉得这个男人很像大尾巴狼。她忍不住想起很多年前,她、唐晓月、沈宏光、顾承亮也是学生的时候,虞柏谦那时候也是这样耐心地陪着他们玩。 她是最近才在网上搜了些他的资料,他的讯息不多,确实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很低调。但有一篇人物专访,是仅有的她能找到的关于他的资讯。从那篇专访中透露的时间推算,当年他和他们一起玩的时候,他早就开始涉足他们家的家族企业了。 饭后她一直陪着唐晓月,客栈很晚才会关门,她陪着唐晓月在楼下守着门。虞柏谦早就上楼去了,她总觉得太早回到客房的话肯定会有人来敲门,所以迟迟不愿上去,直到唐晓月催了她好几次,她才上楼去休息。 爬楼梯的时候,她就放轻了脚步,到了走廊里,她更是像做贼一样踮着脚一步一步走。有了年头的民居,也像有了呼吸一样,不小心一脚踩重了,就会嘎吱一声,仿佛在呻~吟一般。 她蹑手蹑脚地走着,这回运气很好,一路过来地板都静悄悄的。站到自己的房门口,她松一口气,拿出房卡轻轻地开门,然后走了进去。 只是进门不到五秒,她就发出一声惊叫,“你怎么在这里?” 第23节 虞柏谦躺在床上,像是被骤然亮起的灯光给闪着了,拿手遮了下眼睛,适应了一下才对她说:“我吃过晚饭就搬过来了,唐晓月没对你说?” 她怒气冲冲地下楼去找唐晓月,没这么做朋友的,把她卖了一次又一次。 没想到唐晓月却对她说:“傍晚的时候来了两个客人,你不也看见了么?房间不够,谦哥就把他的房间让了出来。”她镇定自若地道歉,“对不起啊,蕙,现在正是旅游旺季,几乎每天都会客满,你将就一下吧。” 她气急败坏,“那我跟你睡,那个房间就让给他好了。” 唐晓月笑了,然后不紧不慢地劝她,“你在我这睡不好的,半夜三更随时会有客人来敲门。上次不是给你讲过一个笑话么,有人半夜二、三点来找我要 套,这样的奇葩事情经常有。明天一大早还有客人五点钟就要退房,你看我这闹钟,一个一个都拧好了。” 她劝她,“别闹了,你快上去吧。” 她无奈地回到客房,虞柏谦靠在床头悠悠然等着她,她一进门还是有点气急败坏,“你到底想干嘛?” “我们谈一谈。”虞柏谦又说。 “下午不是谈过了吗?还有什么好谈的。” 结果他又说:“这个孩子我要,你把ta生下来,我来养。” 辛蕙彻底无语了,过了半晌,她叹一口气。 “谦哥,你别闹了,圣人不是像你这样当的。如果这个孩子确定是你的,你这样说,我会很感激,也会真的考虑要不要把ta生下来。但现在不是这样的,如果孩子是顾承亮的,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 虞柏谦从床上站起来,“没生下来之前,谁也不知道孩子会不会是我的,我说过了,如果是别人的,我也养得起。” 她失语了,无言地望着他,虞柏谦也不说话,只是与她对视着。屋里一时很安静,过了许久,窗外的树上像是有鸟飞过,扑棱棱翅膀煽动的声音好像就在窗棂旁边,一声远去的鸟鸣之后又安静了很久,她这才说:“谦哥,不行,我不敢打这个赌。” 他像是骤然就发怒了,“这孩子如果是我的,那我也有份,你有什么权利问都不问我就擅自处理掉?” 辛蕙觉得和他说不通,“那要不是你的呢?” 于是有进入死循环,他一顿,像是怔了一下,但接着就说:“我说过了,我也养得起。” 真是财大气粗,她只能叹气,说了半天,又绕回去了,她摸着太阳穴,只觉得脑袋都疼了。从看见虞柏谦的那刻开始,她就开始不得安宁,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得成。 大约是看出她有些疲倦了,虞柏谦总算放过了她,说:“洗一洗,早点睡吧,有话明天再说。” 她头都大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24节 拿了换洗衣服,她准备去卫生间洗澡。男女关系就是这样,一旦突破了底限,就很难再划得清距离。她回头看了一眼虞柏谦,心里有点不放心,这个人有过在她洗澡的时候闯进来的不良记录。 结果虞柏谦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一句话把她气了个半死,“矫情个啥?又不是没有见过,你还怕我闯进去骚扰你不成?” 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她矫情?他妈妈的,结果听他还在那叨叨,“你以为我是饿了一百年的色魔?就算你自己忘了你是个孕妇,我也会牢牢记住的。所以你大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今天晚上我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她在浴室里恨恨地磨蹭了一会儿,倒不是真的担心虞柏谦会骚扰她,而是很难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几天前,顾承亮还睡在她的身边,这才几天,她身边就换了个人。这一次再不是交易。 太快了,不管那个人是谁,现在来她身边都太快了。 她出来的时候,虞柏谦好像已经昏昏欲睡,听见她出来的声音,他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甚清楚地嘀咕了一句,“洗好了?快点来睡吧。”一侧身,就把大半边的床都留给了她。 丽江的夏季夜晚,温度清爽宜人,不但用不上空调,甚至还要盖一条薄薄的被子。辛蕙在屋里站了一会儿,看着那个径直睡去的男人,终究也是抵不住困意的侵袭,从客房的壁柜里,她又抱出一床被子,然后也躺了下来。 床轻轻地一塌,身边的男人像是无知无觉,她闭上眼睛,侧过身,背对着他,不多久也睡意朦胧。 沉沉跌入梦乡的时候,她仿佛看见自己走在小镇的街头,微风吹过,像柳絮拂过人的脸颊,痒痒的,只想让人躲开;又像是一扇老旧的木门下,一只晒太阳的小狗伸出舌头正在舔她的唇角,胡须触着她,还是痒痒的。 她闭着眼,躲来躲去都躲不掉,忽然就觉得喘不过气来。睡梦中她猛然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伸出双手用力地推开那个正在 她的男人,她气喘吁吁地打开壁灯,却见虞柏谦睡眼惺忪的望着她,还一脸委屈的样子。 “就亲了一下,我没做什么。”话说完,他转过身,又自顾自地睡去了。 第26章 辛蕙这一晚睡得不安生,第二天一大早还是被虞柏谦吵醒的。本来她就被他折磨得有点浅眠,虞柏谦一起床,其实她已经醒了,但她闭着眼还想假寐一会儿,结果虞柏谦把自己收拾清爽了,到楼下去转了一圈,回来看她还睡着,就走到床边喊她,“起来吧,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她刚刚培养出来的一点睡意,又被他给喊没了。于是睁开眼睛就瞪他,这男人就冲她春暖花开地笑,手里拿着手机,举到她面前,“懒鬼,快起来,我们去吃这个,去晚了就没了。” 辛蕙一眼看去,画面上是一碗冒着热气的过桥米线。 她几乎是本能地抗拒,“不去,唐晓月会给我留着早餐,不吃不是浪费了?” 他扳下脸,“你去不去?” 辛蕙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只好爬了起来。刷完牙,洗了脸,到了楼下见了唐晓月,给她一说,唐晓月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还问他们,“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虞柏谦说不用准备了,估计要玩到下午才能回来。唐晓月就笑,“那我乐得轻松了,好好去逛一逛吧。要是走得远,就开我的车去。” 虞柏谦说不用,就在镇上走路转转。两人一问一答,把辛蕙当成了空气,她等了半天才捞到说话的机会,说我昨天就转过了,虞柏谦一眼扫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志气,立刻就不吱声了。 第25节 她跟着虞柏谦出了客栈,他并没有带她往镇上最热闹的地方去,而是带着她东拐西拐,进了一个很老的巷子。 小巷有点荒芜,两侧斑驳的墙壁是用一块一块打磨过的石头垒砌起来的,石缝中偶尔还有小棵的绿植,碧绿的叶子探墙而出,一朵红艳艳的月季就开在墙上,探手就能摘到,但似乎也不会有人忍心去掐断它的生命。 辛蕙记得他是带她来吃米线的,怎么倒逛起了小巷,于是说米线店呢,虞柏谦说:“前面就到了。” 果然一出巷口,就是一家米线店,并不是在闹市,而是在安安静静的巷子里。来吃米线的人还不少,等米线端上来,辛蕙尝了一口,舌头都鲜掉了一半,她就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这么隐秘的小店,连唐晓月都没对她说过,他是怎么找到的。 “你不会打听么?”虞柏谦对她的智商表示了担忧,不过还是把答案告诉了她。“昨天那两个学生告诉我的,等下我们再去他们说的别的好玩的地方去看一看。”辛蕙想起来了,昨天晚饭之后,她帮着唐晓月洗碗,那个时候,他和那两个学生还在热火朝天地聊天。 她本来是到这里来躲清静的,结果不但被他骚扰,现在还被他拽着游玩。她也只能认命了。只要他别再跟她提把孩子生下来的事,别的都好说。 吃过米线,他们就在镇上逛着,慢慢就逛到了小镇最有名的扎染坊。以前她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场景,她在一根根木桩间穿梭,头顶是五颜六色的绚丽彩旗,一只白色的小狗在染坊的院子里窜来窜去,刚好进来两个外国游客,其中一个对着小狗打招呼,“哈喽。”没想都小狗连英文都能听懂,摇着尾巴就跑了过去。 她看着就哈哈笑了起来,蹲□子也去逗那小狗。小狗就对她吐出舌头,她一愣,突然就想到昨晚上的梦,抬头去看虞柏谦,他也正望着小狗,见她抬头看他,眉眼一挑,露出一个笑容。他根本不知道她把他和小狗联想在了一起。 她转过身就笑了,笑着笑着忽然就停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快就能笑出来。她以为和顾承亮分手,她可能会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坐地铁,一个人逛超市,看着和以前一样,但静下来的时候,寂寞会像飓风一样席卷她的全身。她可能会变得不太会笑,难过的时候大约会哭一哭,哭过也许就会好一些。 但是没有,虽然她这样心疼,虽然她不经意就会想起他,但她却能笑出来。她真的能笑出来,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在笑。 意识到这一点,她反而想哭,她知道她和顾承亮是真的完了。七年全身心的付出,是真的完了。 后来他们又去了镇外寻访小镇非常有名的一座寺庙。寺庙在附近的山上,周围是一片广袤的田野,点点绿树,掩映着纳西人古老的村舍,远处的山腰上经幡飘动,寺庙就在那里。 她在寺庙里诚心虔拜,她想她终是有罪的,这个孩子投胎到了这个世界,可她却没有勇气把ta带到这个世界里来。 她叩拜的时候虞柏谦一直没说话,可在下山的时候,他却突然来了一句,“你不要自作主张,孩子的事情,不经过我的同意你不要擅自做主。” 因为他这一句话,回去的路上两人立刻闹僵了。 吃晚饭的时候,唐晓月看他们互不搭理,等吃完饭,就把她拉到厨房问她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怎么回来就谁都不理谁了?” 辛蕙想到这个问题脑袋就疼,说:“我快被他烦死了,今晚我跟你睡。”一看唐晓月又要拿出一堆理由劝她,她说:“你再劝我,我就出去找别的旅店。” 然后她回到客房收拾东西,虞柏谦站在房里,看着她把一样样东西装起来,辛蕙看出他有点恼怒,但他管住了自己。 第26节 到了楼下她对唐晓月说,再住一两天就准备回去了。唐晓月说:“你才来了两天。”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前方,说:“可我已经觉得出来很久了。” “你都想清楚了?” 她点点头,没做声,唐晓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理解。可她马上又说:“谦哥刚才还在问我借车,说明天要带你去泸沽湖玩一趟,他说打算在那边住两天再回来,还问我把车子借给他方不方便,我已经答应他了。” 辛蕙一听就冒火,“他怎么不给我说?问都不问我一声,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去。” 话刚说完,身后就冒出一个声音,“你愿不愿意去啊?”她扭头一看,就见虞柏谦正在从楼梯上下来。 “你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她被吓了一下,对他就没好脸色。 “楼梯那么响,是你自己听不到。”他又问她,“明天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她纯粹就是和他作对。 “有免费的司机带你去玩,还包吃包住,你还不去?”顺便还要让她包着生孩子,也不问问这孩子到底能不能生,她心里腹诽,嘴上还是说不去。 唐晓月一直听着他们抬杠,这时候就劝她,“来都来了,就去泸沽湖看一看吧,上次你来的时候路还没修好,现在跑起来快多了,开车只要五个小时就能到。在泸沽湖住个一两天,也算不虚此行。” 第二天她还是跟着虞柏谦上路了。两人昨天虽然闹得不太愉快,但车一开出小镇,虞柏谦的心情似乎就亮丽了起来,一路上放着歌。唐晓月的车上只有女人爱听的歌,换来换去也就是梁静茹,王菲,王若琳,一路浅唱低吟,缠绵悱恻,他竟然也不嫌烦。 两百多公里的路,沿途要翻越五座大山,走著名的山路十八弯,那公路就是绕着山腰在盘旋,辛蕙看见有旅游车停在路边,司机让那些游客在拍照,她想起答应了桂妮妮,要拍些好看的照片给她看,于是也让虞柏谦停了车,她下车找好角度,对着那些弯弯曲曲的山路也是一阵猛拍。 拍完继续上路,她从拍好的照片中挑了几张不错的,马上就传给了桂妮妮。虞柏谦看她一直低着头捣鼓手机,对她说:“金沙江到了,你不看一看?” 她从照片中抬起头,往窗外一看,果然正在路过那条大江。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一看人名,是桂妮妮的电话,她笑起来,肯定是收到了她的照片才给她打来了电话。“照片好看吗?”她问桂妮妮。 “好看,你刚拍的?” “是啊,我正在去泸沽湖,路上拍的。” 没想到桂妮妮却说:“辛蕙,你和顾承亮到底怎么了?”她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桂妮妮说,“他找你来了,你们俩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急忙问:“顾承亮到江城来了?” 第27节 “是啊,今天一大早我开门,他在门外坐着,问我你回来了没有,你没告诉他你去哪里了吗?” 她喉咙一涩,“他现在在哪?” “我让他进来了,他说不想打扰我,所以才没进屋。后来我就上班去了,刚才他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不在,他住宾馆去了,要是你回来的话,让我告诉他一声。”桂妮妮最后又问,“你们俩到底怎么了?顾承亮的样子看着很不对劲,眼睛都没神了。” 她半天说不出话,车上的音乐早在她接起电话的时候就被虞柏谦关掉了,她停了一会儿,才回答桂妮妮,“我回来再告诉你。” “那你赶紧回来吧,有什么话赶紧说清楚,你没看见他坐在门口的那个样子,连老纸这种人看着都不忍心。” 她眼泪都快出来了,挂了电话,一直不说话。虞柏谦也不吭声,车还在向前开,只听见沙沙的行驶声。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谦哥……”话刚出口,虞柏谦已一脚踩了刹车。 “我知道,你不用说。”说完他就开始调头。 第27章 他们回到唐晓月的小客栈,唐晓月很惊讶,“怎么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辛蕙还没说话,虞柏谦已在说:“你这能订机票吧?订两张明天回江城的机票,你打电话问一下有没有。” 唐晓月还是不明白,“订票很简单。”她看着辛蕙,“到底怎么了,你得告诉我一声啊。” 她勉强笑一下,“顾承亮到了江城,正在等我,我得赶紧回去。” 唐晓月顿时明白了,看着她,叹了口气,转身就去打电话。报两人身份证号码的时候,她特意又问了一声虞柏谦,“你和她一起走?”虞柏谦点点头。不一会儿,唐晓月搁下电话,“订好了,运气还不错,刚好还有两张明天飞江城在昆明转机的机票,晚一点打去可能就订不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晓月把他们送到三义机场,在昆明转机时耽误了半天时间,等他们回到江城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多。 周申开着车来机场接的他们。见到辛蕙,他似乎一点都不奇怪,笑了下,接过她的行李就放到车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回到市区,虞柏谦问她要不要先吃个饭,辛蕙摇头,说先送我回去吧。虞柏谦沉默不语,过了片刻,语气有点生硬地说:“先吃饭,吃完饭再送你回去。” 她还想反对,他语调有点冰冷,“从昨晚到现在,你几乎什么都没吃,你想让自己饿晕么?”他停了停,似乎把自己的情绪按捺了一下,“不管吃不吃得下,你都要吃一点,一顿饭,也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她拗不过他,还是跟着他去吃了一顿晚饭,虞柏谦帮她叫了一碗虾仁面,她勉强吃了大半碗。饭后虞柏谦把她送回了家,她开门进屋,桂妮妮一听见声音就从卧室跑了出来,“你总算回来了!”她大呼小叫着,“你要是还不回来,我都想过去把你抓回来了。” 她放下行李就问,“顾承亮住在哪里?” “就路口那家瑞安宾馆,两站路,走过去也没多远。不过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你还是打个车过去吧,也就是个起步价。” 她点点头,重新提起行李进了自己的房间,桂妮妮一路跟过来,追问着,“你们俩到底怎么了?”她打开行李,把自己的随身物品拿出来,桂妮妮等不到回答,急得跺脚,“你倒是说话啊。” 第28节 她这才抬头,对桂妮妮说:“妮妮,我和顾承亮要分手了。” 桂妮妮一下呆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怎么会?你实在逗我吧,前几天你们不是还好好的嘛。”她像是不能相信似的,语气有点急促,似乎觉得自己也在里面起了不好的作用,“蕙儿,虽然我总是说,不看好你们,但我可真心没希望你们分手,你不要被我的那些话影响了,我只是那么随便说说,你不要当真。” 她扯一个笑容,“妮妮,不是因为你说了那些话,回头我再告诉你原因。” 她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一下,然后就出门去找顾承亮。从公寓楼出来,已是晚上十点,她径直向小区外面走,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一辆车在她从楼里出来的时候已悄然启动,直到那辆车打着大灯,跟在她身后,她不停地往路边让,可那辆车却还是不往前面开,她这才回头去看。 然后她就看见了虞柏谦的面孔。 她有些意外,怔了一下,他已经把车开到了她身边,“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她站着与他对视,他立刻像是不耐烦了,“有什么好想的,快点上来。” 确实没什么好想的,他就是把周申打发走了,自己在楼下等着她。他知道她马上要去见顾承亮。她上了车,不到五分钟,他就把她送到了宾馆门口,下车的时候,辛蕙向他道谢,“谦哥谢谢你。”他点一下头,几乎不等她转身就开着车离开了。 她在宾馆的大堂里给顾承亮打电话,问他住那个房间。顾承亮问她,“你回来了?”她说是,我就在楼下的大堂里,他说:“你真的回来了?”她又说是,他又问一遍,“你真的回来了?” 她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顾承亮站在电梯前等她。她跨出电梯,抬头看他,他脸上很干净,没有胡渣,只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睡的样子。两人在电梯前对视着,顾承亮的眼神中透着绝望、哀求和一点怒意,她被他的这种眼神刺得眼睛生疼,控制着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她说:“我们进去说话。” 能说什么呢?两人进到客房。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她给他发过长长的一篇留言,凌晨四点发出的,发出的时候,她握鼠标的手都是湿的。 她不是没有埋怨,她问顾承亮,七年那么长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要娶我。以前的任何一天都可以,即使那时候你妈妈也是不喜欢我的,但那时候为了你,我可以忍;但现在不行了。 他看见她的留言就给她打来电话,在电话里求着她,声音那么可怜地说:“你不要和我分手,结婚以后我们搬出去住,我妈你不喜欢你可以不见她,你和谦哥的事情我也可以忘掉,你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 他许着这些诺言,他们俩明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可他还是哀求着她。她流着泪给他说了很多,一件件说给他听,告诉他为什么不行,其实他都明白,到后来她就挂掉他的电话,他又打,她又挂,他又打,直到她不接。 该说的、该求的在电话里都已经说完了、求完了,他们彼此是这样的熟悉,顾承亮只看她一眼,就知道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他不愿面对这个结果,站在窗前面对着漆黑的夜晚不愿意看她。辛蕙喊他一声,他不愿意回头,再喊他一声,他还是不回头。 她嗓音暗哑,只能对着他的背影说:“顾承亮,你会幸福的,等你找到一个比我单纯简单的女孩,你就会承认今天我的选择是对的。” “你还爱我吗?”他问。 “仅有爱是不够的。” “当然,还要有钱,还要有父母,还要有责任,还要有许多。”他声音干涩,“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不如当初我答应了虞少虹,事情还来得简单点。” 她说:“是啊,当初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顾承亮喃喃地低语,“是啊,当初我为什么不答应呢?”像是听出了他的悔意,她所做的一切顿时都显得那么的滑稽喝可笑,她觉得浑身发冷,也许是宾馆的空调开得太低,她听见顾承亮说,“我告诉你为什么我没答应。” 第29节 她静候他的答案,也许他又会像上一次那样说,我想过和她结婚,可是想到要失去你,我就觉得做不到。但顾承亮却没有这样说,而是问她,“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狐狸和兔子的故事?” 她问:“什么样的故事?” 他还是背对着她,“这个故事讲的是:很久以前,有一只兔子喜欢上了一只狐狸,它每天都去对狐狸说,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做朋友。狐狸先开始不理它,因为它觉得自己在喜欢另一个动物,可是兔子天天都去对它说,直到有一天它和兔子真的成了朋友。从那一天开始,狐狸觉得兔子永远都不会离开它,因为兔子那么喜欢它,就算它想把它赶走,兔子都会留在它身边。它越来越喜欢兔子,喜欢到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步,直到最后,它心甘情愿为了兔子背一身的债务。可它不知道,这个时候兔子却已经想离开它了。” 他转过身来,“你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吗?” 辛蕙浑身发抖,等他说出答案。 顾承亮说:“最后兔子走了,去找它的新朋友了,而狐狸还留在那里,因为它不相信兔子会离开它。” 他说:“辛蕙,我不会再有幸福,因为能让我幸福的兔子已经弃我而去。” 她从宾馆的房间里出来,顾承亮没有出来送她,他们终于当面锣、对面鼓地彻底分手了。她走在宾馆的过道里,觉得 发软,她想她不能后悔,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仅有爱是不够的,哪怕兔子先爱上狐狸,到后来狐狸也越来越爱兔子,可那也是不够的。他们终会被现实打败,到那一天,兔子和狐狸还会这么相爱吗?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没有看见顾承亮从客房里冲出来,他沿着过道狂奔,看着载着她的电梯的数字灯不停跳跃着。从十几,一直跳到一,他流着眼泪。 他有七年的时间,可以从容地把自己的兔子领回自己的家里,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辛蕙走出宾馆,深夜的大街上依然车来车往。宾馆门口停着一辆的士,她刚想上前,门童却抢先一步对她抱歉地笑着,“对不起,这辆车是刚刚有人预定的,人马上就要下来了。” “哦。”她赶紧说了声抱歉,门童马上又客气地说:“你要车的话,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可以帮你叫一辆。” 她说不用了,我自己在街上拦一辆吧。她向街边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却觉得自己也许走不到街边就会倒下去,于是她停下脚步,缓缓回过身,她想至少要对门童说一声。 脚步轻飘飘地,她努力向门童靠近,刚迈了两步,有人就从身后抓住了她。 失去意识之前,她没看见抓住自己的是谁,但她模模糊糊听见那人喊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像隔着云,隔着雾。 兔子爱着狐狸,狐狸却爱着另一个动物。她想起这个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 第28章 辛蕙在途中就醒来了。感觉自己是在车上,被带着在跑。她脑中闪过很多的画面,古代的四驱马车,奔跑在官道上,又像是美国西部电影里的老火车,车厢门是开着的,她躺在这样的车上,被带着在跑。 第30节 然后她清醒过来,她是躺在一辆轿车的后座上。什么马车和火车,统统是没影的事,真是小说和电影看多了,昏迷的时候也在胡思乱想。 她转一下头,透过椅背的间隔看见了前面开车的人。真的是他。昏倒之前她听见的好像就是他的声音。虞柏谦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她一动就发觉了。“你醒了?”她嗯了一声,他又说:“你躺着别动,我带你去医院看一下,前面就到了。” 辛蕙知道自己没事,只是那一下短暂的昏迷而已。又躺了一会儿,车子似乎停住了正在等红灯,她缓缓地坐了起来。虞柏谦立刻扭头看向她,说:“叫你躺着别动。” 她抚着前额,闭着眼说:“我没事了。”再睁眼一看他开车的方向,知道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家医院,于是就说:“不用去医院了,我已经好了。” 虞柏谦却很固执,绿灯一亮还是把她载到了医院。到了夜诊门口,辛蕙一再说自己没事了,他还是把她从车里拽了出来,挂了个夜间急诊。 急诊也要排队,在她前面的是个中年人,手不知被什么东西割破了,一直在流血。轮到她的时候,医生问她哪里不舒服,看着她的眼神有点疑惑。因为比起其他深夜来看急诊的病人,这时候的她看起来确实是不太像有病痛的样子。 辛蕙暗自怪虞柏谦小题大做,没看见急诊医生很忙碌的样子,还带着她来添乱,虞柏谦却帮她说了,“她刚才晕倒了。”微胖的女医生就挑起眉毛观察了她两眼,“有没有哪里疼痛?”她立刻摇头,“没有。” “平时有没有因为贫血晕倒的情况?” “……也还好。” 医生还要问其他的情况,辛蕙自己知道原因,正想说两句就脱身,虞柏谦又插嘴了,“医生,她怀孕了,晕倒是不是和这也有关系?” 女医生恍然大悟,立刻很不满地瞅他一眼,“你都知道原因,还来问我?怀孕早期一定要格外注意,要是感觉不舒服,立刻要躺下来休息。”然后就问辛蕙,“几周了?” 她很无奈,“大约是七周。”上次顾承亮带她去医院的时候,那个医生已经帮她推算过日期。 女医生也就没让她做什么检查,只是吩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什么要注意饮食,不能情绪激动,注意休息等等,而且一大半都是对着虞柏谦说的,他也老实地点头听着。 从急诊部一出来,他就自作主张地又要带她去吃宵夜,辛蕙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只想回家睡觉。 他很不高兴地瞪她一眼,“这会儿活过来了,你没看见自己晕倒时的样子吧,要是没有我,说不准你这会儿还躺在大街上呢。你自己说说,你这一天都吃了些什么?就你这种样子,就算没怀孕,你也会晕倒。” 辛蕙这时候也不跟他拗了,知道也拗不过他,上了他的车,随他要把她往哪拖。反正只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这些问题从来都不用她操心。 可她没想到虞柏谦要把她带到他家里去。 车子一进那个看起来很有些高档的小区,她就知道不对,等车子停住,虞柏谦熄了火,拔了车钥匙,她就转头看着他坐在车里不动。 虞柏谦说:“下车吧,去我家里,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看她不动,他就说:“怎么?不想上去?”她不做声,他又说:“怕我?不敢上去?” 第31节 她叹一口气,“谦哥,我们俩现在这样,我还有什么好怕你的。”现在这种情形,难道她还怕他占她便宜不成?要占早占过了,要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那你还坐着干什么?” 她绞尽脑汁想着理由,“现在太晚了,去你家不方便。” 他有点不悦,脸上就显了出来,“我都没觉得不方便,你瞎操个什么心?” 她停了几秒,忽然就说:“谦哥,不要对我太好。” 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嗤地一声笑出来,“对你太好怎么了?” “我会生出贪念,人都是贪婪的,当初求你把设备卖给顾承亮就是因为我生出了贪念,贪念太多,不能得到满足的时候,我就会难过。我现在不想让自己太难过,因为我已经很难过了。” 虞柏谦半天没说话,过了很长时间,才说:“只是让你上去跟我一起吃点东西,我也饿了,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最后她还是跟着他上去了。他的屋子一看就是他一个人住的,装饰得很居家,木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沙发宽大得可以当床睡,要说奢侈,大约也就是茶几下面铺着的那一块硕大的羊绒地毯,那一看就是高档货。 她站在玄关那儿还在张望着,虞柏谦已给她找出了一双拖鞋,她穿上了,他指着沙发,“你去坐一会儿,我去弄点吃的。” 她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沙发很软,垫布又舒服,几乎让人立刻就能生出堕意,她坐了一下就站了起来,她怕自己被这种堕意诱惑,今晚她想好好睡一觉,但不知道能不能睡着,刚刚经历了分手,她只觉得疲惫。如果在这张沙发上躺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爬起来。 她走进厨房,去看虞柏谦能给她变出什么吃的,一进去,就看见他正在下一锅馄饨。那馄饨又不像是买来的,而是装在一个很大的盘子里,他只下了一半。 她忍不住好奇,“你哪来的馄饨?自己包的?” 他拿着一个瓢往锅里点水,“我哪有时间包这个,钟点工帮我包的,虾仁、肉、还有鸡蛋混在一起做的馅,包好了冷藏在冰箱里,想吃的时候,既可以当早餐也可以当宵夜。” 她皱一下鼻子,难怪要带她回来吃宵夜了,她揶揄他,“你倒挺会省钱的嘛。”他根本就不是缺钱的人,应该是挺会招呼自己的人。 虞柏谦横她一眼,“你话真多。” 一碗馄饨吃得她微微冒汗,她确实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虞柏谦比她先吃完,她搁下筷子,他就端着两个碗去了厨房,等他出来的时候,她在客厅中央站着,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他转身去拿车钥匙,“我送你回去。”她说:“谢谢你谦哥。” 他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看着她拿出钥匙开门才转身离去。她的突然昏倒给了他足够的理由,他甚至说:“没事你不要出去乱跑,明天我再过来看你。” 她还来不及反对,他已经走了。 第32节 辛蕙开门进屋,桂妮妮已经睡了,她换了拖鞋,摸黑进了自己的房间。台灯一打开,她就看见了台灯旁边那张她和顾承亮的合影,两人都在冲着镜头开心地笑,她拿起相框, 着那个镜面,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张照片是他们五年前的合影。 她把照片扣在了床头柜上。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来了,她总觉得有件事情,却又想不起来。直到接到顾承亮的短信,他说:“我回g市了。”就算是分手,我们还是朋友。许多分手的情侣都是这样说的,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她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动身,顾承亮说一个小时以后,她说:“我就不来送你了,一路保重。” 他在那边长久的沉默,最后说了声你也保重。 她起床收拾了一下东西,从丽江带回来的行李还扔在地上,另外又多出了一个纳西族的编织布袋,布袋里装得都是唐晓月让她带回来的云南的土特产,她拿出两包牦牛肉干和一盒豆末糖去了桂妮妮的房间。 今天又是周末,桂妮妮不用上班,正躺在床上玩手机,一看她进来,就坐了起来,问她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说:“一点多吧。” 桂妮妮以为她一直和顾承亮在一起,问她,“你们和好了没有?” 她说:“妮妮,我们俩不可能了。” 桂妮妮就情绪激动,“到底为什么,你告诉我原因啊,好奇会害死猫的,你不知道吗?” 她还是说,“以后再告诉你。”桂妮妮咚咚咚地捶着床,喊着我要和你绝交,她还是从她房里出来了。走到客厅,她却又站住了,一颗心总像掉在半空中,想了半天,她又推开了桂妮妮的房门。 桂妮妮一看她又回来了,又喊着要和她绝交,她说:“妮妮,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桂妮妮本来还在冲她嚷嚷,一看她一本正经的神色不像是假的,立刻安静了下来,“什么事?” 她说:“我麻烦你跑一趟,你帮我去送一下顾承亮.,他要回g市了。” 桂妮妮愣了半天,“你们俩的事,干嘛要麻烦我去送他。” 她说:“妮妮,拜托你了。” 桂妮妮怔了一下,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好了好了,我去跑一趟,你别摆出那种样子好不好,一个两个都是这种样子,既然这么难过,那你们还分个什么手啊,真受不了你们!” 她在家里等着,两个多小时以后桂妮妮回来了,“帮你送走了,顾承亮也一个字不说,从头到尾连你的名字都没提起过,当然也没有笑过,你满意了吧?” 她点头道谢,“妮妮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你只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分手,你没看见我挠心抓肺的样子嘛?”桂妮妮扔下手里的包,又来逼问她。 第33节 她知道不告诉桂妮妮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她大约会被她逼死,正试着想怎么说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是谁?”桂妮妮诧异地问,“除了房东,好像还没人来过我们这里。”她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嗓门,“会不会是顾承亮,跟着我也从车站又回过来了?” 说完她就去开门,站在门口她就一愣,“请问你找谁?” 虞柏谦已看见了辛蕙,还没说话,桂妮妮已反应了过来,“你找辛蕙?”他点点头,微微一笑,“是的,我来找她。” 等虞柏谦坐在了客厅里,桂妮妮把她拉到了厨房,“这人是谁?看着来头不小,你那认识的?” 辛蕙也想不到虞柏谦就这样真的杀上门来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桂妮妮解释,“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算校友吧。”只能这样说了。所以要隐瞒一件事实,编织一个谎言是有多累,说谎的人最后大约都是被累死的,她这样想着。 桂妮妮非常敏感,立刻就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辛蕙脑袋都大了,遇到桂妮妮这种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的闺蜜,也是活该她倒霉。她揉了揉眉心,“妮妮,我能不能不说?” 桂妮妮本来是拽着她胳膊在追问的,一听这话就放开了手,脸上神情也变了。“你和顾承亮分手,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劈腿了?” 她这时候就是有一千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又说:“回头我再告诉你,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没想到桂妮妮大大咧咧的,却是个爱憎分明的人,顿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你真的劈腿了?” 她只能求她,“妮妮,回头再说好不好?” 桂妮妮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厨房,到了客厅都没理虞柏谦,直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辛蕙就有点恼火,把虞柏谦叫到自己的房间,关起门来说话,语气很不好,“你来干嘛?” 虞柏谦却没理她的话,而是抬头打量着她的房间。 小小的十三、四平的房间,一张床一放,已占了一半的面积,再一个电脑桌,一个书柜,一个衣柜,房间里就只剩了一条一米来宽的过道。 他走两步,床头柜上倒扣着一个相框,他随手拿起,刚想看一眼,就被辛蕙一把抢了过去。她拉开抽屉,就把相框丢了进去,抽屉合上的瞬间他还是看见了那两张肩并肩的笑脸。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小小的空间,书柜里一半的书都是顾承亮的吧,墙角还挂着个拳击手套,毫无置疑那也是顾承亮的。 这屋子的每个角落,一张照片,一本书,都充斥着某个男人的气息,七年时间,足够一个男人填满一个女人生活的角角落落。 他低下头,想了想,再抬起的时候,他说:“我想把你接走,你住我那里去吧,你现在有身孕,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辛蕙真是怕了他了,“我不是一个人,你也看见了,我有同居的室友。” 第34节 他皱起眉头,“你那个室友不太友好。” 辛蕙哭笑不得,“那是对你,她对我很好。” “那也不行,她不可能一天到晚跟着你。” “你想一天到晚跟着我?” “我会请人照顾你。” 她快崩溃了,“我没那么虚弱!” “可你动不动就昏倒。” 辛蕙简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她都恨不得求他了,“谦哥。”她笑着说,“我说过了很多次了,这个孩子我不能留着,过两天我就会去医院,到时候我就不会动不动就昏倒了。” 他一下瞪大了眼睛,怒怒地看着她。 辛蕙真是怕他,无奈地笑,“谦哥,我们都理智一点,也冷静一点好不好?” “你要怎样才肯把这个孩子留着?” 辛蕙的心软了一下,她不想要这个孩子,顾承亮也不想要,只有这个男人还在为这个孩子抗争。她声音温柔了一些,“谦哥,我早就说过,这个孩子如果能确定是你的,你叫我留,我会考虑留下ta,但不一定是你的,你叫我怎么留?” “我们结婚,你就可以留下ta了。” 第29章 虞柏谦走了,辛蕙觉得他或许是讲一个笑话。什么叫“或许们结婚,这孩子就可以留下来了”,他是向她求婚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年度第一喜剧了。 她想起上大学的时候,她去上艺术概论课,那个老师讲到喜剧,说喜剧必须具备的素质就是要有可笑性,要能给观众带来 。老师还说,喜剧的冲突里一般都会有一个好,而那个好一般又都是冒着点傻气的。老师说,这样观众才会笑。 可她想来想去,虞柏谦都不像是会冒傻气的。 她还是对桂妮妮说了实话,告诉了她顾承亮那套设备是怎么来的,然后她为什么会和顾承亮分手,一切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 桂妮妮很震惊,连喝了两杯水,说:“让消化一下。”然后她跑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就对她说,“也就是说,把自己卖了,给顾承亮换了一套便宜设备,然后这事被拆穿了,们俩就没法一起了。是不是这样?” 她点头。桂妮妮无语了,“不是编故事吧?”辛蕙白她一眼,桂妮妮倒床上,仰天长叹,“想不到身边也有这样精彩的狗血故事。” 然后她一翻身又竖了起来,“那那个男呢?他真的说要和结婚?” 辛蕙就觉得这真是一个超级大笑话,她也被天上掉下来的一个金馅饼给砸中了。 桂妮妮却沉思了很久,然后说:“他是不是爱?” 辛蕙愣了一下,想了想就摇头,“不可能。他对感兴趣,想和玩玩是真的,要说他爱,那绝对不可能。”虞柏谦是什么,她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他,沈宏光的嘴里,她听过他多少的故事啊。 第35节 “可如果不是爱,他为什么愿意和结婚?那是结婚啊,不是过家家,有可能们要一辈子一起。” 她也想不明白了。要说漂亮,她是过得去,要不然虞柏谦也不会想着把她带出去玩几天。可她的这种漂亮,真的只是一般的漂亮,美女如云的江城,走街上,随便就能找出一把像她这样的。肯定不是因为她的长相,那是因为什么? 孩子?孩子不一定是他的啊。 她也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 “说们很早就认识,是不是很早以前,们俩就有过什么交集,自己都不记得了?”桂妮妮提醒着她。 她努力地回想着。真的很早了,算起来快有八、九年了。 沈宏光第一次把虞柏谦带过来的时候,大家都有点惊讶。因为一看,他就和他们不太一样。他看起来不像学生,虽然他也穿牛仔裤,但他是成年的气质,气场还很强大,而且他确实也比他们大了好几岁。 他们那一帮大部分都是沈宏光的老乡,一听说虞柏谦也是g市,就都凑了过去打招呼,开场白自然都是家乡话。她那时候为了追顾承亮,经常和一帮g市混一起,已能基本听懂他们的方言。长三角的语言很难学,唐晓月还说她,“这个本事要是能拿来学英语就好了,听力肯定杠杠的。”还感叹着,“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呀。” 一群都过去和虞柏谦打招呼,她也跟过去凑了个热闹。大家七嘴八舌都是说的g市话,虞柏谦也用g市话回应,她脑子一短路,也跟着学了句g市话。说了什么她现已经想不太起来了,好像是自介绍,又好像是欢迎光临,她就记得自己一说完,虞柏谦就有点发怔,然后一圈就笑翻了。 沈宏光对着她喊:“别糟蹋们g市话!”反正见到虞柏谦的第一天,她是闹出了个笑话。 后 常就能见到他,她也明白沈宏光是把他当提款机用的。她还劝过沈宏光,说:“这次埋单吧,不要总是宰谦哥。”沈宏光一点都不听劝,说:“不用管,让他买吧,他不乎那点小钱。” 她还是过意不去,因为那些唱歌吃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沈宏光真的是很卖力地帮她追着顾承亮。 有一次她实过意不去,中途就提前去把帐结了。以前他们唱歌都是去学校旁边那些专做学生生意的ktv,一晚上消费最多也就是两三百,打破头也不会超过五百。可自从虞柏谦来了以后,他不愿意去这种地方,大家都知道是他掏钱,自然是他说那儿就是那儿。 结果她一埋单,刷卡一下刷走了一千多,一个多月生活费就没了。拿着账单,她心疼了半天,转过身刚要走,结果就看见虞柏谦也往结账的地方来了,一眼看见她捏着账单,有点惊讶,“把帐结了?” 她赶紧把账单折一折收了起来,嘻嘻一笑,说:“难得一次,每次都让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虞柏谦说:“把账单给看一看,把钱给。” 她捂紧了账单不给他看,说:“那怎么行呢,单都买了,哪能这样呢?” 他说:“不要和抢,们还是学生,没经济来源。” 于是她告诉他,暑期她有打工,自己攒了三千多块,所以才抢着埋一次单。然后她也老实承认,这地方确实有点贵,她再不敢随便和他抢单了,虞柏谦就笑起来。 第36节 她看他不像是要回包厢的样子,就问他要去那儿,他指了指走廊顶端的露台,说:“去哪儿抽一支烟。”她知道包厢里空气不好,他大约也是嫌闹,出来躲一躲。 然后他们就各走各的,他去露台,她去了洗手间。她进去了一下很快就出来了,没想到走了几步,又走廊里遇见了虞柏谦,她很惊讶,说:“这么快就抽完烟了?” 他一笑,说:“不是的,忘记带打火机了。” 她立刻自告奋勇,“去给拿。”给天天埋单的金主跑腿,她义不容辞。 回到包厢她就去那些茶几上找打火机,结果却一眼看见了ktv替客准备的自制火柴,小小的火柴盒,不是扁的,而是半截手指大小的长方形。 她拿起就走,出了门她才摇了摇,听见梭梭的声音,感觉火柴不是很多,打开看了一眼,只有三、四根的样子,她微微犹豫了一下,但一想,点一根香烟还是够了。 虞柏谦这时已回到了露台,她快步穿过走廊,推开玻璃门,把火柴递给了他。 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就侧过身体去点烟。 没想到夜里的风大,火柴一点着就给吹熄了,点第二根的时候,他侧着身子,双手拢着,却还是没把香烟给点着。 辛蕙现回想,都还记得那种大风,入冬变天的时候刮起来的,呼呼的一阵阵来。她当时包厢里嫌热,把外套脱了,身上就只穿了一件套头的薄毛衣,就感觉那风呼呼地往身体里灌,就像能把吹透似的。 当虞柏谦拿出第三根火柴的时候,她很自然地走过去帮他挡风。其实她心里有点急,因为她知道火柴就剩一两根了,再跑一趟倒也没什么,但这样不就显得她办事不给力嘛。 这一次他终于很顺利地点着了香烟,但姿势却有点尴尬。他低着头,为了不让风把火吹熄,只能离她很近,他几乎就是她胸口前方点着的香烟。当那根火柴燃起来,他低着头吸的时候,那一团红红的光亮就她胸口。她当时屏住了呼吸,脸几乎是立刻就红了。 虞柏谦点着了香烟,就转过脸去吸了一口,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这个姿势很尴尬似的。但辛蕙发誓,那一刻他肯定是和她一样的尴尬,因为她马上就说:“那进去了。”而虞柏谦只点了点头,甚至都没转过脸来看她一眼。 她回到走廊的时候,还后悔得几乎想吐血,怎么那么没脑子,应该建议他到玻璃门里面来点香烟的,而不是自己挺身上前,去当一扇活动的肉屏风。 但这种小插曲很快就被她忘记了。 她再回想,好像还有一次,是她喝多了。好像是南哥过生日,那次大家玩得有点high,啤酒瓶放茶几上,转到谁谁就必须喝酒。喝多的不服气,就继续转,喝到后来,一帮男生几乎都被放翻了,当时就ktv里包了夜,但女生还是要回去。 那一次是虞柏谦送她回去的。他因为要开车,从来不喝酒,她从ktv里出来的时候,前面几个女生已经先走了,她因为去洗手间出来的慢了一点。到了外面,风一吹,就晕厉害。当时虞柏谦把车开到她面前,说:“送回去。”她就上了车。 但她醒来的时候却还他的车里。车子停江边,他正和一个钓鱼的老说话,她身上盖着他的衣服,她竟然他的车里睡了一觉。 她打开车门,他就走了过来,她觉得很不好意思,虞柏谦却说,宿舍楼关门了,他没法把她送回去。 然后他带她去吃了个早餐,就把她送回了学校。路上她还开玩笑,“喝醉了没骚扰吧?” 第37节 他停了下才回答,“除了把当成别,别的都挺好。” 她大惊,“把当成谁了?” 他却又说:“很乖,一直都睡觉。” 辛蕙现回忆,除了这些,其他的,他们的交集真是少得可怜,至少她的记忆里是这样的。都是一大帮一起玩,她的注意力始终顾承亮身上,见了虞柏谦,一直是客客气气地喊谦哥,他每次也是笑一笑,大约也是无可奈何地被沈宏光拽着,才不得不和他们混一起。 然后就是那三天。再然后就是她给他发短信,告诉他她和顾承亮一起了。最后宿舍楼前见了一面,他们一别就是七年。 要是这样,就说虞柏谦爱她,辛蕙死都不相信。 她最后还是决定去一次医院。 这次她没去那些公立的大医院,而是去了一家私立的比较有名的妇婴医院。这里挂个号就要一百八,但是医生的态度好,几乎是有问必答。 诊室里只有她和医生两个,而且还是个男医生。她看见是男医生,反倒安心了些。丢就丢吧,她闭了眼就说:“医生,想请帮个忙,确定一下这个孩子是谁的?” 男医生就一愣,看着她,怔了几秒,但很快他就让自己恢复了正常。 “想咨询什么?” 她的脸已经烧到了耳根那里,但还是说:“想问一下,前后相隔不到一周,通过推算 期,能不能推测出这孩子是谁的?” 医生又是一怔,“只隔了一周?” 她简直不敢看那个医生,低着头点了点头。 医生还是很冷静,拿出专业精神,“把的月经周期告诉,再把那两次间隔时间告诉,看一下。” 她低着头把几个日期都写了下来,男医生拿着看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这个没办法确定, 期前前后后一般共有十天,这两个时间,虽然后面一个看起来可能性大一些,但是前面一个刚挨着,也有可能,而且这个事情仅靠 期来推测也太冒险了,真的不能确定。” 她犹豫一下,“刚才说,后面一个看起来可能性大一些……”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前面一个也不能排除,现谁也说不准。” 她从医院里出来,走街上,前面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走路,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东跑西跑,后来小姑娘一下跑出了行道,那妈妈就两步上去把她牵了回来,然后她就劳劳地牵住了女儿,再也没放开过。 辛蕙的目光就一直追着这对母女,直到她们拐弯看不见。 第38节 她路边随便找了一家餐厅,打算对付一顿午餐。这个地段不是繁华路段,餐馆的生意很冷清。她刚坐下,就接到了虞柏谦打来的电话,问她哪里。她说:“要干嘛?”虞柏谦说:“找吃饭。”她说就餐厅里,他就问哪儿,她把地址告诉了他,不到半小时,他就找了过来。 辛蕙这时候已点好了三菜一汤,服务员刚把饭菜端上来,虞柏谦一坐下,就问她怎么到了这里。她说办点事,刚好路过。这里离医院已隔了两个街角,他大约也没想到她是去医院。就说:“天热,不要乱跑。” 她指指外面的天,“今天没出太阳。” 他还是说:“那也不行,有昏倒的先例。” 辛蕙就转过脸看着他,餐桌很大,他不坐她对面,偏要坐她旁边,连说个话都要转个脸。她看他半晌,虞柏谦就说:“怎么了?今天才发觉帅气逼?” 她噗一声笑出来,“是不是对每个女都这么好?” 他随口就答,“那当然,女就是拿来疼的。”说完他才发觉上了她的当,“哎,设笼子给钻啊?” 辛蕙笑着揭穿他,“不用遮遮掩掩,听过很多的故事。”他低头一想,就明白了,“是沈宏光那小子说的吧?”她笑道,“谁让十七岁就泡了家的表姐。”他有点咬牙切齿,“那都是前半辈子的事情了。” “噢——”她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还有好长的后半辈子呢。” 虞柏谦就扭头看她,“今天对有点不一样啊,吃醋了?” 她笑盈盈地给他添一筷子菜,“没那么无聊,那些日子过的,过的,与有什么关系?只想今后的事情。” 他忽然凑过来她脸上亲了一下,“就喜欢这样。不贪心,不要死要活,还冷静理智,心也够狠。” 第30章 听虞柏谦说她心狠,辛蕙就不太明白,“我心狠?我哪里心狠了?” 虞柏谦刚刚偷了一个香,意犹未尽,眼角 笑,也不顾餐厅的服务员正在偷觑他们,伸手戳了她一下,“你自已好好想一想。” 辛蕙的脑袋被他戳得一歪,瞪了他一眼,低头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自己那里心狠。要说对顾承亮,她最后是狠了心的,那一刀切下去,何止断臂,是两个人生生的分离,只是因为太沉重,她觉得承受不起,就不敢走下去了。 可是对虞柏谦,她几时狠过心了?要说无情,也就是七年前告诉他她和顾承亮在一起了,可这种事,能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泡到一个女学生,春风一度,三天的露水情缘,她都没把他记到心里去,更何况是他? 就是现在,她也没觉得他是认真的,要不是听他说出结婚这两个字,她未必会重新看待他。 见她一脸狐疑,两只眼睛在他脸上转啊转的,虞柏谦收起半玩笑的神情,转移了话题,“吃饭!” 第39节 饭后他送她回去,路上问她,“你想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搬到我那里去?” 辛蕙说:“让我再考虑一下。” 这话已经比原先的回答松动了许多,他似乎挺满意的,很知足的样子,开车把她送到公寓楼下,一路看着似乎都挺高兴的,分手的时候还对她说:“晚上我有应酬,不能陪你吃饭了。”就像提前请假似的。 辛蕙下了车,让他赶紧走,“你只管去应酬,用不着对我说。” 他按下车窗,对着她挑眉笑,“那怎么行,我要做足一个二十四孝男友该做的事。” 辛蕙被他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到家还觉得没消下去。 晚上她和桂妮妮一起吃完饭,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聊天。桂妮妮和那个it男的相亲,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了。辛蕙不太明白,问她原因,“你们那两天不是打得火热么?怎么忽然又不行了?”听桂妮妮的意思,是她不愿意了。 桂妮妮自己也很惆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会不会到了三十岁还是个 ?” 辛蕙恶作剧地恭喜她,“那谁娶到你就是捡到宝了。” 桂妮妮拿起一个靠垫砸她,然后问她,“你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嫁给那个男人?” 她又放一个炸弹,“妮妮,我怀孕了。”上次只告诉了桂妮妮为什么和顾承亮分手,怀孕这件事还没有说。 果然桂妮妮又被雷翻了,语无伦次地“我靠,我晕……”还好她反应够快,很快找到了主题,“是谁的?” 见她不说话,桂妮妮立刻风中 了,“不会吧!晕死,你不会不知道是谁的吧?” 她垂头丧气地承认,“我确实不知道是谁的。” 桂妮妮 了片刻,做出了第一个反应,“这孩子你不能留。” 她说:“我也这样觉得。” “我陪你去医院,你什么时候要去,告诉我一声,我请个假陪你。”桂妮妮一脸义不容辞的表情。 她犹豫一下,还是告诉了桂妮妮,虞柏谦说要让她生下来。 桂妮妮是被震惊了一次又一次,本来在吃苹果的,这会儿苹果也不吃了,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最后她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没那个男人有这种度量,愿意去养一个别人的孩子。” 辛蕙也承认。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第40节 桂妮妮望着她,看着看着神情忽然变了,“蕙儿,会不会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他其实,只是想要你,他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有孩子,或者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他只是想要你。” 辛蕙愣了一下,觉得这种推测有点搞笑。“要我?用得着这样么?……我又不是……”她想过,只是觉得不可能。 桂妮妮不愧是狗头军师,“找个机会,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 桂妮妮瞪大了眼睛,“这还要我教你?” 确实不用桂妮妮教,她也知道怎么试,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然后她和受惊过度的桂妮妮讨论了一下爱情关系中,谁先爱上谁的问题。 桂妮妮虽然一次正经恋爱都没谈过,但她的爱情哲言却不少。她发表自己的观点,“很多人觉得先爱上的那个人吃亏,我不这样觉得。有胆量先爱上,又敢率先表白的人,其实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被爱上的要么不接受,要么接受了也是被施与,一旦先爱上的那个人不爱了,被动爱上的那个人就会很狼狈。” 她还举例说明,“就像你和顾承亮,他最后就很惨。爱与不爱,都是你说了算。” 辛蕙不同意她的观点,“那有你想得这么简单。爱情是复杂的,没有专一的模式。” 桂妮妮说:“我反正不想做那个被动爱上的人,我宁肯主动,一旦爱减少了,也不会很难过。” “心灵鸡汤看多了吧。” 辛蕙劝她,“鸡汤都是害人的,你这样,真的会到了三十还没有男朋友。” 虽然反驳了桂妮妮的观点,晚上她却失眠了。虞柏谦迟迟没有打来电话,她竟然隐约在等。看着电脑的时候,她脑子里就浮起了顾承亮说的那个故事。 兔子爱上了狐狸,终于感动得狐狸接受了它。可是故事的最后,却是兔子去找新朋友了,而狐狸却还留在了原地。 她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手机上还是没有任何提示。其实还不到晚上十点,但她还是按了关机键。手指按下去的那一刹那,她觉得就像摁灭一个刚刚燃起的火星。她想,要爱上虞柏谦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她必须随时清醒着。 她又一次决定出门。这次是回家去看望父母。她辞职去g市的时候,老爸老妈忧心忡忡,后来发生的一切,他们还一无所知。前两天老妈给她打电话,还在问她在g市过得好不好,她一直瞒着他们,但最后,总得给老爸老妈说说清楚。 早上她睡到自然醒,桂妮妮早就上班去了,她洗漱完,简单地吃了个早餐,正准备出门去买车票的时候,接到了虞柏谦打来了电话。 他说,“手机一直不开机,我一个会都开完了,你才接我的电话。昨晚是不是很早就睡了?” 她说是,他问,“怎么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你在干什么?” 她回答:“正准备出门。” “去哪?” 第41节 “超市。”超市有一个车票代理窗口,在那买火车票很方便。 “买东西?” 她微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去买车票,我打算回家一趟,去 看看我爸爸妈妈。” 虞柏谦在那端一下没做声,他知道她家是个沿海城市,隔了一会儿才说:“你别去买票了,坐火车时间太长,我给你买飞机票。” “不用了。”她说,“我买个卧铺,睡一觉就到了。” 他像是生气了,“叫你别买!我这就让人给你订机票去,你别出门了,等我的电话。”电话才放下,他接着又打过来,还是叮嘱她别去买票,接着就要她的身份证号码。 辛蕙就知道会是这样,这男人一旦把她纳入他的势力范围,就什么事都要管着。很早很早以前,她只和他一起呆了三天,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有那个本事,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随便一个女人都宠成个公主。 中午的时候,周申就把飞机票给她送了过来,是第二天的航班。虞柏谦晚上找她吃了个饭,但他好像很忙,吃完饭就把她匆匆送回了家,自己就开车走了。 第二天中午也是周申送她去的机场,陪她办完登机手续,一直把她送进闸口周申才转身离去。 她突然回家,让父母喜出望外。 老妈立刻去买菜,晚上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老爸比较敏感,也比较细心,看她不打招呼就突然回来,就察觉了什么。辛蕙的性格有点像父亲,小时候她有点头疼脑热都是父亲先发觉的,母亲一直是个马大哈,带她去买个菜都能把她搞丢,还是邻居把她捡了回来。长大以后,辛蕙一直庆幸,自己能平平安安做他们的宝贝闺女,一半是运气,一半靠的是老爹。 甚至连她第一次来初潮,也是老爸发现的。她当时有点惊慌,自己随便处理了一下,直到第二天,老爸看见了她床单上的血迹,提醒了老妈,老妈才反应过来。而马大哈的老妈,也看见了血迹,却只是怪她乱流鼻血,又把床单搞脏了。每次想到这个事情,辛蕙都很佩服自家老妈的粗神经。 饭后老妈去洗碗,老爸就把她叫到了卧室。辛蕙知道瞒不过老爹的眼睛,也不能再瞒了,于是主动向老爹坦白了。当然,她只是说:“爸,我和顾承亮分手了,因为他爸妈不接受我。”至于其他的一切,包括怀孕,她都一字不透。 这个孩子能不能生出来还不知道呢,何必让父母操碎了那份心。 结果就听老妈在卧室门口一声喊,“什么!你们俩分手了?你不是说去结婚的吗,怎么分手了?” 接着家里就乱了一阵,她和老爹费了半天的功夫才让老妈安静了下来。做父母的一颗心都是为儿女生的,虽然他们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家里的气氛却被搞得凄凄惨惨的。老妈一直念叨着,“七年哪,你跟了他七年哪。”甚至要让她立刻回烟城。老爹就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最后说了一句,“吹就吹了吧,他父母不接受你,就算结了婚也过不好,不用伤心。” 她眼眶一热,“爸,我没伤心,就是害你们担心了。” 老妈直接流了眼泪,又说:“你干脆回家吧。” 直到十一、二点,她才回房睡觉。躺在床上,老妈在她床边站着一直不肯走,一会儿给她掖掖薄毯,一会儿又帮她杀一两个蚊子,夏天蚊子多,点了蚊香还有一两只在嗡嗡嗡地飞,她连说好几遍,“妈,你去睡吧。”老妈这才走了。 第42节 她在床上就睡不着,甚至想,要不然就真的回家吧,江城再大,再好,再舍不得,也已经没了她爱的人。 回家以后,手机她倒是一直没关,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虞柏谦的电话。他把她安排的妥妥当当,买票,送上飞机,一手操办,可是没有电话,她竟然又是隐隐约约在等。每当意识到这点,她就会条件反射地想起兔子和狐狸的故事。 警报一再拉响,她又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做那只等在最后的狐狸,至少和虞柏谦在一起,那样可能会死得很惨。 快到一点的时候,她却没有想到接到了虞柏谦的电话。她睡不着,正拿着手机在看电影,铃声突兀地想起来,把她吓了一跳。一看是他的电话,她愣了一下,然后就接了。听见他问:“还没睡?”她说:“你还不是一样的?半夜三更打电话,你也不怕把人吵醒了。” 他说:“我知道你没睡。” “你那只眼睛看见了,明明是被你吵醒的。” 他脸皮够厚,“我知道你在想我。”她直接让他滚远点,却突然听见一声汽车喇叭的声音,然后听见他说:“睡不着就出来接我一下,我迷路了。” 她脑子一懵,停了几秒才说:“你在哪?” 听见他回答:“烟城,我找不到你家的那条街,这都是什么路嘛,连个标志都没有。” 第31章 辛蕙简直难以相信,虞柏谦竟然也跑到烟城来了,半夜三更还在找她家在的那条街。愣了一下,她就爬了起来,摸过一条休闲七分裤,又套了件t恤衫,她就出了自己的房间。路过客厅的时候,她蹑手蹑脚的,怕吵醒老爸老妈,灯都没敢开。 摸着黑到了门口,轻轻地打开门,又用钥匙控制着锁纽不让它发出声音,把门轻轻地锁上,她这才从家里走了出来。 到了楼下,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个别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她从悄无声息的小区走出去,门口看门的保安看了她一眼,她来到了旁边的大街上。街上也很安静,没有几辆车,橘色的路灯向两边延伸着,宽阔的马路上,除了偶尔驰过去一辆车,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 她打虞柏谦的电话,问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结果他说了个地名,又说了附近的建筑物,她才明白他在另一条街上,“你从那个路口转过来,才是我们家这条街。” 一路匆匆地走出来,她也没问他是在走路,还是搭乘的的士,要是的士的话,多半是他说不清地址。她这才想起来,昨天吃饭的时候他问她家在那里,是为了这个目的。 她往前走了一小段,然后就在一盏路灯底下站住了。朝着虞柏谦可能出现的方向望过去,空寂寂的大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要是再摸不着,她就准备劝他先找个酒店住下来了。结果就听他说:“我看见你了。” 第43节 她四处张望,哪有人影,也没见有出租车过来,就马路对面刚刚过去了一辆越野车,再一看,那辆越野车正在不远处调头,她愣了一下,就望住了那辆车。 果然那辆车就向着她开了过来,然后缓缓地停住。 车窗降下来,露出虞柏谦的面孔,她站在街边与他对视着,晕黄的路灯光下,照见车内一个男人蕴 隐隐笑意的一双眼睛,他俯身推开副驾位这边的车门,说:“愣着干嘛?上来吧。” 她说:“你跑烟城来干嘛?” “这还用问吗?” “你有病。”她说。 他一点都不生气,下了车走过来就把她往车上推,“我刚到,你总得陪我一下吧。”她被迫坐到他的车里,看他一松手刹,开着车又要上路,连忙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饿了,带我去吃饭,你赶紧想一想,哪里有吃饭的地方,这地方我不熟。” 辛蕙问他,“你怎么来的?”这么远,他不可能是开车过来的吧,而且刚才她也看见了,这辆车的牌照是烟城的。 “当然是坐飞机过来的了,难道我还能开车过来?”她也懒得问他哪来的车子了,想来他神通广大,租的借的总有他的办法。 深夜一点多,要找一个吃饭的地方,辛蕙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烟城不像江城那么热闹,这些年变化也非常大,她每年回来的时间也不多,对这个城市也有点不太了解了。 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一个地方。指挥着虞柏谦把车开到了那里,他停车一看,就很嫌弃,“就这里?”辛蕙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宁肯带他们去喝茶,也不愿去吃烧烤,但这半夜三更的,她真不想带着他满城乱转。 “我想喝一口热汤,这里有吗?”他不想下车。 “你吃不吃?”她连威胁带引诱,“这大排档味道不错的,你看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我记得这里还有粥卖,我每年回来,和同学聚会都是在这里宵夜的。” 他最后还是跟着她下了车。 辛蕙是怕了他了,特意去寻了老板娘,问她有没有什么热汤。最后端上来一碗银耳汤,一碗海鲜粥。老板娘还站在旁边,问他们要吃些什么烧烤,辛蕙就望着他,虞柏谦往两边看了看。 边上两桌都很热闹,桌下堆满了啤酒瓶。一桌好像是几个刚打完球的球友,每人都穿着运动短衫,旁边的包里露出乒乓球拍子的把手,几个人正在争论谁的球技长进了,谁的发球耍痞,几个男人又笑又骂的。另一桌好像是几个学生,似乎是有人刚过完生日,一个男生正在抱怨,“我妈刚给我买的新衣服,你们就给我涂了奶油。” 几个女生响亮地笑起来。 午夜又静又闹的街头,她和虞柏谦对视了几秒,然后他对老板娘说:“来一些烧烤吧。” 辛蕙松一口气,看他拿着菜单点了几样,最后竟然还要了啤酒,她立刻反对,“喂,你还要开车。” 第44节 老板娘笑眯眯地对她说:“少喝一点也没关系的,你怕他喝多了,就帮他多喝一点。” 她说:“出了事你们又不负责。” “出不了事的。”老板娘只顾自己做生意,还是一脸笑容,“你看他们。”她指着那几个打球的,“他们经常来,都是开车来的,稍微喝一点,不会出事的。” 她跟唯利是图的老板娘简直是说不到一块儿,“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老板娘陪着笑脸,转身就叫人帮他们拿东西去了。 她瞪着虞柏谦,他的心情却好像好了起来,笑着说:“喝一点没关系,再说了,不还有你吗?” “我酒量很差。”她说。 他想了想,“嗯,是很差。”说着就笑起来。 辛蕙知道他是想起很多年前她喝醉了,在他车里睡了一觉的事情。“我最多喝一杯。”她说,虞柏谦点头答应,“你也只准喝一杯。”她又说。 他满口答应:“好。” 等啤酒和烧烤送上来,她看着虞柏谦给她倒酒。他手法娴熟,沿着杯口慢慢倾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杯壁缓缓 ,泡沫沸腾着湮灭。倒了两大杯,两个人碰了一下。 海滨城市的夏夜街头,空气微凉,长街上霓虹无声地闪烁,只有大排档这里还有 的人声。辛蕙应景地端起酒杯就搞了一口,没想到那啤酒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得很彻底,只一口,冷气就直抵脑门,她“嘶”地吸一口气,“好冰!” 虞柏谦立即做出反应,招手叫旁边的小伙计,“拿一瓶不冰的啤酒来。”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个也可以,过一下就不冰了,我刚才那口是喝急了。” 虞柏谦却还是叫小伙计拿了瓶不冰的来,辛蕙见桌上已经有了两瓶开好了的啤酒,再加一瓶,不就是三瓶了么,她还想阻止,小伙计却动作飞快,都没看见瓶启子是从哪里拿出来的,酒瓶的盖子已经飞出去了。 两个人最后还是干掉了三瓶啤酒,辛蕙怕他喝多了,也尽可能地多喝了一杯。她的酒量是真的不行,一瓶多啤酒就微微的晕,以前上班,她就最怕应酬。虞柏谦却一点事都没有。等坐到他的车里,辛蕙就后悔,“后面那杯酒不该替你喝的,应该剩在桌上。”又隐隐觉得自己被他算计了,“你是装样子的吧,一定要把酒喝完?” “谁让你和我抢的,我就是再喝三瓶,也一点事都没有。” “你就吹吧,等你被交警抓住,我看谁来救你?” “你啊,等你睡醒了,就可以来救我了。” 辛蕙知道他又在取笑她喝醉了在他车里睡觉的事,不想和他打嘴仗,说:“送我回家去,都已经三点多了,再等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第45节 虞柏谦没说话,开着车就跑。辛蕙看他走的方向似乎是对的,也就没做声。等了一会儿,她觉得热,就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风一吹进来,她觉得舒服了许多,虞柏谦却好像怕她着凉似的,立即就把车速减了下来。 后面就有车超了过去,白光一闪,只剩尾灯。烟城虽然不是省会城市,但中心城区也是高楼林立,车子穿行在长河一样的灯海中,两侧楼宇不断倒退,楼顶的霓虹在空中闪烁着,扰乱了一整个星光。 她想起有一次和顾承亮去露营,在野外看见的那种天空,星座一个个都能数出来,每一颗星都熠熠生辉,他们手牵手躺着看,那样的夜空,看过就再也忘不掉。 也许是喝了酒,她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都被分成一块一块的了,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了。” “什么?”虞柏谦问。 “城市的夜空。” 她以为虞柏谦也许会笑话她,或者附和一句,没想到他却说:“开出去就能看见完整的了。”话一说完,他就突然加速。辛蕙刹那间清醒,再一看他走的方向,早已不是送她回家的方向。 “你这是去哪?” 他的回答让她后悔都来不及。“兜风,去看看完整的夜空。” 辛蕙劝他,说现在太晚了,可他根本不听。他开着车已跑在了滨海大道上,这是烟城最宽最直的一条路,一直向着城外延伸。就像很多年前那样,他也是带着她兜风。最后车子终于停在了一片海边,四周一片空旷,车灯一熄,黑暗就包围了他们。 夜空真的是完整的了,星和海连在一起,很小的一牙月,他们坐在车内,听见海水奔涌的声音,哗哗哗地拍着浪。 两人半天都没做声。 黑暗中虞柏谦就吻向她,她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控制,可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任凭她怎么挣扎,他都把她牢牢地控制着不让她挣脱。她不知不觉就流下眼泪,她现在还不想这样,他忽然停下来,吻着她的泪水,说:“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你还爱着顾承亮,但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她的眼泪就拼命流下来。 什么叫喜欢,又什么叫爱,如果分手几天就能接受另一个男人,那还是爱吗?可如果不是爱,她又为什么要坚持七年?她爱顾承亮吗,还是她更爱自己? 虞柏谦的吻又密密地落下来,她终于放弃挣扎,任凭他 。感觉到她的变化,他禁锢着她的手臂也慢慢地松了下来,渐渐的,他的吻也变得越来越温柔, 她的 ,他细细抿着,然后又用力压下来,又像碾压一样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脸上的泪痕已干,她还带着些酒意,脸上依然热得发烫,黑暗中,只一双眼睛像有水波在流转。虞柏谦望着她,忽然就吻向她的眼睛,她赶紧闭住,他却只是在她的眼帘上轻轻地盖了盖。 但辛蕙却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调整了一下座椅,就跨到了后排,一伸手把她也抱了过来。她想到了在民俗村河边的那次车震,立刻就反抗,说:“不行。” 虞柏谦把她抱在腿上,搂住她的腰,又吻她,她用力推他,他抓住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然后隔着t恤 她的 ,又一路吻上她的唇,对她轻声说:“我不动你,我自己解决,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她说不,他软软地求她,“就帮一下,你没看见我这么难受么?”说着就不停地吻她。她知道他不罢休是不会放过她的,最后只能出手帮他一下。他舒服地叹气,却又得寸进尺,摸着她还不够,还要亲着她。她怀孕以后, 变得特别敏感,就呼疼,又挣扎,他的动作这才轻缓了下来,满满抓的一手,在她耳边低笑,“是比原来大了。” 第46节 她甩手不干了,他又软言软语求过来,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在她手上释放了。她累个半死,转过头不想理他,他把自己收拾好,又把她抱在怀里,黑暗中对她说:“你是喜欢我的吧,我感觉得到,你从来都没有讨厌过我,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这样觉得。” “那是你太自恋了。”她说。 “不要否认自己的感觉,有时候直觉是最准确的,要不要打个赌,赌你最后会爱上我。” 她扭头看他,在黑暗中与他对视,“你别做梦,不会有那一天,你放心。” 第32章 夏天的天亮得早,烟城又靠海,所以不到五点,天就有点蒙蒙的白。星光渐渐隐去,那牙月也越来越淡,海就整个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虞柏谦不放她回去,辛蕙没办法,只能陪着他一起等天亮。她渐渐困顿得就受不住,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就要闭上,虞柏谦却像忽然来了精神,用手轻轻拍她的脸,又吻上来,非要把她弄醒,一直把她弄得睁开眼恼怒了,他却对着她笑,说:“天亮了,我们到海边去走走。”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拽着她就下了车。 黎明前的海边,雾气浓重,两个人走在沙滩上,没走几步,就把鞋子都脱了。远远地把鞋子丢在一边,两人光着脚,虞柏谦拉着她只管在沙滩上印一个一个脚印。走出很远,他让她回头看看。辛蕙回头,身后是一串长长的脚印。 而这个时候,太阳正在出来,整个天空是粉红色的,被浓浓的雾气一遮,粉色里又带了点紫。那种颜色,就像钧窑的瓷器,天青与玫瑰紫、海棠红 在一起,灿烂到了极致。那串长长的脚印,就在这样的朝晖里。 她侧身看着,忽然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回过身,就见虞柏谦对她举着手机,她说:“不要拍!”他还是对着她取景,又咔嚓了几下。 辛蕙冲过去阻止他,他举起手机,一只手就把冲过来的她抱住了,然后把她揽在怀里,把刚拍的照片给她看。辛蕙不满,“你把我拍得这么丑,赶紧删掉。” 他说:“丑吗?” 就定住了其中一张,与她一起看,“我怎么觉得很漂亮。你看,我连你扬起的头发都拍出来了,还有那串脚印,就在你脚下延伸,沙滩的颜色又这么美。”他又看了看,“唔,人是有点丑,但是其他都很美。” 辛蕙光着脚去踹他,被他躲开了。她要他删掉,虞柏谦不干。两人最后讲条件,留下了那张他们刚刚一起欣赏的,这张也确实是拍得最好的一张,她侧身站着,头发被海风吹得扬起,身后是一片粉紫色的沙滩,长长的脚印像是没有尽头。 她看着虞柏谦编辑照片,他竟然把这张照片命名为“我的女孩”。辛蕙简直受不了,她说:“你看看我都多大了,我又不是十八,你是不是韩剧看多了?” 他嫌弃地看她一眼,“谁看那种要死要活的东西,我只看韩国的电影,从来不看韩国的电视剧。” “算你有眼光。”她表扬他一句,还是想让他把这个肉麻的称呼改掉。 第47节 他根本不理她,“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很小。我又不是现在认识的你。”他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又喜欢顾前想后,我得想办法挤进去给自己占个位置,不做点肉麻的事情,我拿什么去跟别人比?” 辛蕙知道他说的这个别人是指的顾承亮,还没说话,脑袋又被他戳了一下,“你看吧,才说完,又想别人去了。” 辛蕙对他爱戳她脑袋的这个小动作深恶痛绝,说:“说话归说话,你别动手动脚好不好?” 他两个字回答她,“不好。” 辛蕙拿他无可奈何,所以男人无耻起来你真是拿他一点招都没有,对虞柏谦,她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太阳一出来,沙滩上已渐渐有人。背后的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也多了起来,他们终于回城。虞柏谦还没找到要住的地方,回城的路上,他自己选了一家有海景房的宾馆,办完入住手续,两人就在宾馆的早餐部吃了个早饭,然后虞柏谦把她送回了家。 这时候其实也还是很早,刚刚七点多。 辛蕙偷偷摸摸地回到家,一进门,就被老妈逮了个正着。“一大早,你跑哪去了?”她松一口气,老妈没发现她是半夜不在家了就好。她做一个喘气的表情,“妈,烟城的空气太好了,我一大早就醒了,出去转了一圈。” 老妈被成功地糊弄住,不过看她是穿着凉鞋回来的,还是说:“我等会儿给你找一双鞋子出来,你那些运动鞋我都给你收起来了,等会儿拿出来晒一晒,明天你穿运动鞋出去,可以跑步,别穿凉鞋了。” 她一口答应,然后见老爸一直没现身,就问老爸呢。 “你爸买早餐去了,说不定还在外面找你呢。” 她心里有点内疚,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老爸已经回来了。她问:“爸,你没找我吧?” 结果老爹一颗慈父心,还是找了。“我在院子里转了转,没看见你。” 她很内疚,嘱咐老爹,“下次你别找了,不一定碰得着,要不给我打个电话也行,我手机一直带着的。” 陪着父母,她又吃了顿早餐,撑得都快走不动了,才借口醒得太早,回了房间睡觉。 一觉睡到中午,被老妈挖起来又吃了顿午饭,她接着睡,把老妈心疼得不得了,“看在外面上班累成什么样子了,不如回家来,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干干算了。”老爹怕吵了她休息,把老妈拉走了。 她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被连续不断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电话是虞柏谦打来的,他睡醒了,又要叫她出去。她说太累,不想动,而且刚回到家里,想多陪一下父母,就挂了他的电话。铃声接着响起来,他软硬兼施,一边说自己呆不了几天就要走,一边说:“我已经到了你家楼下,你不出来,我只能上来敲门。” 她火了,“有本事你就来!” 他说:“你等着。” 最后还是辛蕙败下阵来。 第48节 她在房里连续接电话,父母已隐约听见了,听说同学找她出去玩,也深信不疑。她到了楼下,就看见虞柏谦的车子在小区的路边停着,回头看了看,见老爹没有跟出来,她快快地上了他的车。上去就骂他是跟踪狂,虞柏谦的目的达到了,随她说什么,好脾气地一笑置之,根本不在乎。 她骂了几句,才问他要去哪里。 他说:“见个朋友,他请我吃饭。” 听见他说吃饭,辛蕙就饱了,这一天吃的东西她还来不及消化,于是告诉虞柏谦,自己已经吃了三顿饭了,他笑个不停,“那晚上让我朋友做点清淡的,那肯定撑不着你。” 路上他才告诉她,他开的这辆路虎揽胜就是这个朋友的。“没想到你在烟城也有朋友,五湖四海,到处都是你的兄弟。”她现在对他说话也是越来越放肆了。 虞柏谦却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她,“我和他好多年没见了,昨天是我们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 辛蕙赞一声,“真是够意思,一见面就把自己的豪车送给你开。” 他笑了,“当然,兄弟就算不见面,也是兄弟。”过一会儿又补一句,像是有点遗憾,“以前留学的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回国以后,反倒没空见面了。” 辛蕙想想也是,上学的时候她和沈宏光还不是经常混在一起,毕业以后,也是直到不久前才见了面。 他朋友家住得有点偏,烟城附近也有山,这一片临海背山的住宅一看就是一个富人区,几乎都是别墅。他们到的时候,他朋友已带着夫人在别墅门口等着他们。虞柏谦先下车,他朋友迎过来,辛蕙从另一侧走下来,他朋友不知道是不是没想到虞柏谦会带个女伴来,一看见她,就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就像突然凝固了一下似的,过了几秒,才恢复了自然。 然后他拍了下虞柏谦,“还不赶紧介绍一下。” 虞柏谦笑着把她的名字告诉了他们,他朋友盯着她看了两眼,然后笑着自我介绍。“我是柏谦的老朋友,我姓陈,陈岩泽,这是我老婆苏畅。” 他夫人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陈夫人长得很漂亮,穿一件宽宽松松的连衣裙,辛蕙第一眼几乎把她认作了一个明星,等她上前和辛蕙打招呼的时候,辛蕙才发觉她怀着身孕,一走路就看出来了。 虞柏谦大约也是才知道,马上责怪好友,“昨天接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提前带个礼物过来。” 陈岩泽大笑,“急什么?还有五个多月才会出生。” 虞柏谦就笑着看了辛蕙一眼,都说物以类聚,陈岩泽一下就把他这个表情捕捉到了,立刻就说:“嗳,不会是你们也有消息了吧?” 虞柏谦似笑非笑地不说话,辛蕙的冷汗都快出来了,“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们又没有结婚,哪来的孩子。” 他朋友也是个豪爽的人,说:“那有什么关系,有了孩子再结婚也是一样的。” 辛蕙连连否认,转过脸,背着陈岩泽和他夫人,她狠狠地剜了虞柏谦两眼。 晚饭就是一个小小的家宴。陈岩泽亲自掌勺招待自己的好朋友,他把怀孕的老婆从厨房里赶了出来,把虞柏谦叫了进去,两个男人一边说话一边干活,两个女人反倒是坐等着吃饭。 第49节 苏畅陪着辛蕙聊天,聊着聊着就若有所思地看着辛蕙。“我总觉得你看起来有点眼熟。”辛蕙愕然,“有吗?我是烟城人,是不是我们以前见过?” 苏畅摇头,“不是的,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你的照片似的。” 辛蕙愣了一下,就笑起来,“我也这样觉得,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长得很像一个电影明星,就那个谁,演《甄嬛传》的,有没有人说过你和她长得很像。” 苏畅就大笑,“有,有一次上街我带了个墨镜,有人就把我认错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带墨镜了。” 两个人都哈哈笑起来。 等两个男人端着菜走出来,看她们笑得欢,就问她们在笑什么。苏畅就把这事当笑话讲给他们听,“我觉得她有点眼熟,她觉得我像一个明星,是不是有点搞笑?” 陈岩泽就又盯着辛蕙看了一眼,然后望一眼虞柏谦,对自己的老婆说:“菜都上桌了,你还不赶紧招呼客人上来坐,还有闲工夫说笑话?” 苏畅就叫辛蕙,“来来来吃饭,吃完咱们再笑。”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辛蕙却觉得和苏畅很投缘,这个女子温婉美丽,举止也落落大方,比起她老公陈岩泽,更让人爽心悦目。 回去的路上她就把这种感觉说给虞柏谦听,虞柏谦想了一下,“看来你喜欢他夫人,不太喜欢我这个朋友。” 其实他说得有点道理,但一个陌生人,只见了一次,谈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辛蕙对他这种歪曲事实的能力佩服之极,说:“你怎么不去做心理分析师呢?那样你肯定会名扬天下。” 他们回到城里,天早就黑了,虞柏谦想带她去宾馆,美其名曰去坐一坐,辛蕙当然不上当,他最后拗不过她,只好把她送回家里。只是看着时间还不算太晚,车子停在了小区路边,他熄了火,一直扯着辛蕙说话,东一句西一句,就是不想放她走。 辛蕙被他扯得烦,最后甩手下了车,他跟着就下来了。辛蕙只能站住,“你还要干嘛?” 他靠着车站着,姿势慵懒,说:“你过来。” 辛蕙离他三米远,防备着他,“你有话就说,我听得见。” 他拿出打火机点烟,就听“蹭”地一声,脸就掩在火光里,然后他抬头,眉眼清晰,还是懒懒的腔调,“你过来。” 辛蕙就磨牙,正想骂过去,忽然就看见一个身影,她愣了一下,只能喊了声“爸”。就见虞柏谦的手一抖,指间的那点红光就坠向了地面,他飞快地一脚踏灭,转过身,整个身体已经站得笔直。 第33章 小区的路边,三个人呈三角形站了片刻,然后辛蕙听见老爹说:“这么晚了,一直站在外面说话累不累?有什么话到家里去说。要不要上去坐一坐?”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虞柏谦说的。 第50节 虞柏谦似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他恭恭敬敬地回答:“谢谢伯父,今天太晚了,我就不上去了,改天我再登门拜访,到时候要打扰你了。” 辛蕙看见老爹点了点头,然后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早点回家,老爹就转身走了。 她和虞柏谦站着,两人半天没回过味来,还是辛蕙先清醒,说:“你可以走了。”虞柏谦这才像是回神的样子,眼神有点怪异,“那是你爸?” 辛蕙立即翻脸,“你不都和他都说了话了吗?还用问?你赶紧走吧。” 他却还是不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辛蕙不耐烦,又催他快走。他却抬起头,“我明天到你家来一趟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辛蕙也不想和他啰嗦了,直接走过去帮他打开车门,就要推他上车。“谢谢你,你不用来,刚我爸说的那些话都是应酬话。这种时候大家都会这样说,客气一下,没人会当真的,真的,你赶紧走吧,我也要回家了。再见,我不送你了。” 说完,不等虞柏谦回答,她就转身离开了。虞柏谦在她身后喂了两声,她也只当没听见,直到听见他提高了嗓门,“我明天真的会来,你最好有个思想准备。” 她回过头狠狠地瞪他。这次换虞柏谦不理她了,他拉开车门,对着她一笑,橘色的路灯光下,他身姿卓然,笑得像一朵花似的,对她说:“明天等我的电话。” 转身就上了车。 辛蕙回到家,毫不意外地看见老爸老妈正严阵以待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她关门的动作顿了下,把门扣上。换了鞋走到客厅中央,老妈已指着边上的单人沙发要她坐下来说话。 她挠了挠头,抓了下头发,心里恨死了虞柏谦。最后她决定主动交代,“爸,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那是那样?”老妈沉不住气,首先发难,“不是那种关系,一个大男人,做什么半夜三更的跑到家门口来和你墨迹?你爸有眼睛,都看见了,你不用瞒着我们,我们又不会反对,你已经二十八了,我和你爸也替你着急。楼上的老林家,他闺女比你还小一岁,外孙都上幼儿园了。本来我们以为你和顾承亮总算要修成正果了,结果你跑回来说你们俩吹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的心里有多难受?” 一看老妈说着说着就要抹眼泪了,辛蕙也难受起来,“妈,你别这样。” “他是哪里人?”还是做父亲的明智,看着要跑题,一句话就把问题拉回来了。 辛蕙也不敢再糊弄父母了,但想到虞柏谦也是g市人,就有点不想说,最后回答父亲,“他在江城上班。” 其实虞柏谦是江城和g市两头跑。这也是她的不情愿之一,和顾承亮分手以后,她很想找一个和g市扯不上关系的人。 老爹很细心,立刻从女儿的回答里听出了该有的信息,“他在江城上班?他不是烟城人?” “不是。” 这下连粗心的老妈也听懂了,抢着问:“那他怎么跑到烟城来了?”辛蕙没回答,父母顿时都明白了。“他跟着你来的?”她点点头。老爹老妈对视一眼,老妈就说:“那你还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她试图解释,“妈,我和顾承亮刚分手,和他……现在还说不准呢。” 第51节 “可他都追到烟城来了。”老妈停了一下,“顾承亮都从没来过这里。” 辛蕙就有点难受,“妈你别这样说,他没有对不起我,他不是故意不来。”顾承亮是真的忙,在江城上班的时候,他那个工作经常要加班,有时候回到家里还要忙公司的事情。一年忙到头,难得有几天的假期,他还要回g市去尽一个儿子的义务。有一次两人说好了,过年的时候他跟她来烟城,他自己说的,“我是土包子,我连海都没见过。”可临到订票的前一天,他给他妈妈打电话说不回家过年,他妈妈的电话就接连不断地打过来,一直打到顾承亮答应回家。 所以真的不能苛责他,这么多年,她还不是一样,也从来没有去过他家。或许不到谈婚论嫁的那一天,他们真的都没机会上彼此的家门。又或者是缘分天注定,他们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 辛蕙看着老爸掏出了一根烟,“都到家门口了,就让他来家里坐一坐吧。不管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就当是一般的朋友吧,叫他来坐一坐,我和你妈不会乱说话的。” 她想到虞柏谦说的,“我明天真的会来,”也就默认了老爹的话。但她还是跟父母强调了一下,目前他们俩的关系还没确定,她又特别叮嘱老妈,千万别乱打听虞柏谦的事情。只是见一下,什么都不要问。 做母亲的当然不甘心,“问一下他多大年龄也不行吗?”她说:“这个不用问,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那还有别的,他做什么工作,家里的情况……” 她说:“妈,这些你就别问了,我和他不一定能成呢,万一你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老妈没吭声,可接着又说:“我看不一定吓得跑,他都追到家门口来了。”看她瞪眼,又连忙说,“好,好,好,我什么都不问,就看一看,可以了吧。” 第二天虞柏谦果然如期登门,来之前他给辛蕙打电话,问她老爸抽不抽烟,辛蕙说你带东西来的话我就给你扔出去。他说,哪有空手上门的,我丢不起那个人。 来的时候到底还是带了两条烟,两瓶酒,一提茶叶,外加一个包得花团锦簇的水果篮。辛蕙妈妈给他开门,看他高高大大地站在门口,两手拎满东西,口里恭恭敬敬地喊阿姨,眉眼英挺,嘴角俊俏,顿时就满脸笑容。 辛蕙父母留他吃了顿午饭,席间果然什么都没打听。可就算这样,辛蕙见自己老妈也是一脸藏不住的满意笑容。饭后洗碗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对老妈说:“妈你别一直咧着嘴笑好不好?” 老妈的笑容更大了,“女儿,我很满意。” “你见到顾承亮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她打击老妈,免得她乐过了头。 老妈的笑容果然收了一下,停了停才说:“两个人还是不一样,顾承亮没有他成熟,感觉这个更好一些,以后会让着你些。” “妈你想得太简单了。”虞柏谦哪有你想的那么单纯。 老妈对虞柏谦满意了,就对她产生了不满,“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提顾承亮,结束了就结束了,还一天到晚想着他干嘛?总有一天他也要结婚,你也要结婚,都要各过各的。这个人妈妈看着很不错,你别错过了他。” 她低着头洗碗,不吭气。 过了一会儿母亲把她从厨房里赶了出来,她走到客厅,看见虞柏谦和父亲正喝着茶,父亲正在给虞柏谦介绍烟城的旅游景点,虞柏谦认真地听着,过了一会儿便说:“那我应该趁有空赶紧去看一看。”眼睛就望向她。 辛蕙爸爸哪有不明白的,立刻就让辛蕙给他当导游。 他名正言顺地把辛蕙从家里带了出来,一到了车上,人就变了,“导游,下一站我们去哪里?” 第52节 辛蕙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他凑过来吻了她一下,“我表现得还不错吧?”辛蕙两个字回答他,“庸俗。” “嗯?”他表示不明白。 “烟啊酒啊的,你庸不庸俗?” 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两样东西人人都喜欢,送这种东西是最最保险的,下次你告诉我你父母喜欢什么,我再送别的。” “没有下次了。”她说。 早就知道老妈被骗了,老妈还不相信,看看这人是多么狡猾。 不过看在他花了不少钱买礼物的份上,接下来两天她真的充当了他的导游。烟城附近的岛屿,著名的大佛,海洋极地世界,石林公园等等,一一带他玩到。 然后他总算要走了。走之前,他终于把她骗到了宾馆陪他坐一坐。两人坐在海景房靠窗的沙发上看夜景,虞柏谦非要和她挤在一起,房里的大灯熄了,就屋角一盏瓜棱形的落地灯亮着,灯上有厚厚的琉璃罩子,照得屋里黄蒙蒙的。 他问她什么时候回江城,辛蕙说还想在父母身边多住一段时间。 他想了一下,说,我过几天再过来。 辛蕙说你不用来,我又不是不回江城了。 他还是说,我过几天来。忽然又说:“过几天我要回一趟g市,要不我来接了你,你和我一起去吧。” 辛蕙对g市有点本能的抗拒,说算了,我不想去。 虞柏谦微微皱眉看着她,说:“我想把你带走,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儿,我不放心。” 辛蕙觉得好笑,“喂,我是在我父母身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不说话,搂紧了她,过了片刻,他说:“跟我一起去吧,你总得了解我的生活,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隔了一会儿,他似乎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又说,“我不住家里,我一直是单独住在外面的,你跟我过去,不会碰见让你尴尬的事情。” 辛蕙没说话,过了好半天才说:“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说:“什么问题?” “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她抬起头看他,“你不要骗我,我要听真话,你要是骗我的话,我早晚会知道。” 虞柏谦与她对视着,过了很长时间才说:“你不相信我?” 第53节 “桂妮妮告诉我,没有那个男人有那种度量,愿意去养一个别人的孩子。我也这样觉得。虽然你又会说,这个孩子可能是你的,但你心里很清楚,这个孩子也有可能是顾承亮的。我只想听一句真话,你真的愿意养一个别人的孩子?” 他似乎有点生气,“你为什么一口咬定这个孩子就不是我的?” 辛蕙在心里叹气,“因为这是事实,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结果。现在我只想问你,你是真心愿意要这个孩子吗?” 他长久地不说话,辛蕙心里已有了答案。果然是这样,这个世界上已没有圣父,耶稣早就被钉在十字架上烧死了,没有那个男人愿意无缘无故地养一个别人的孩子。当她渐渐地开始接纳他,他便不再口口声声的以孩子为借口了。 桂妮妮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让她试他一下,根本不需要试,当她流露出愿意接纳他的意思的时候,他的不回答,就是他的答案。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是大海,是无边的黑暗,如果坠落,那将是万劫不复。虞柏谦在她身后看着她,她站了很长才回过身,“我跟你去g市。至于这个孩子……”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如果你不想要,那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虞柏谦已几步上前吻住了她,把她抵在窗边 着,吻了很长时间,他才说:“这个问题我们过几天再讨论,我先回江城处理一些事情,你等我回来,然后我带你去g市。” 他又吻她,说:“我早就知道,你会跟我走的。” 我的书架排 行 榜最近更新完本最新新书周点击榜登录/状态 热门分类: 玄幻魔法|武侠修真|都市言情|历史军事|侦探推理|网游动漫|科幻小说|恐怖灵异|耽美同人|其它类型 第34章 虞柏谦回了江城,一星期以后他又回到烟城。他又一次拜访了辛蕙家,依然是满手的礼物,只不过这次除了烟酒以外,他带的主要是保健品。辛蕙妈妈对他是越看越喜欢,特意去水产市场买回最新鲜的海鲜招待他,第二天,他就带着辛蕙离开了烟城。 辛蕙没告诉父母自己又是去g市,他们以为她是回江城了。 烟城到g市没有直达的飞机,他们取道上海,从虹桥机场出来的时候,周申已开着车在等着他们。两个小时以后,他们到达了g市。 上一次辛蕙到g市的时候是白天,走的时候也是白天。这一次却是晚上,当车子从高速上下来,拐进g市的时候,辛蕙看着这个城市。白天和夜晚的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像每一个喧闹过后归于平静的城市一样,夜晚的g市看起来陌生又熟悉,它是全国那么多城市中的一个,灯火一样的辉煌,霓虹也是五彩的,可于她,它又是那么地特殊。 顾承亮又一次离她很近,近到与她在同一片夜空下呼吸,可他已不是她的什么人了。 她身边坐着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握着她的一只手。从进入g市开始,虞柏谦就握住了她的手。 车子转过大半个城市,开进一个小区,转了一个弯,在一幢楼前停了下来。 “到了。”虞柏谦放开她的手,推门下车,等她站到车下的时候,周申已打开了后备箱,拎出了她和虞柏谦的行李。两个不大的旅行包。她这段时间从g市,到云南,又到烟城,几乎一直在旅行,到后来行李就越来越简单,就几件换洗衣服,别的几乎都不带。虞柏谦大约也是习惯出门的人,行李也是简便的一个旅行包。 周申驾着车离去,她跟着虞柏谦过上楼。 他伸手在门禁控制器上按了一串数字,一边按,一边告诉她密码,问她,“记住了没?”她说:“记不住。”虞柏谦抬手戳了她一下,辛蕙的脑袋被戳得一歪,转过脸瞪他,他牵起她的手就进了楼内。 第54节 也就是七、八层高的一幢楼,却也装有电梯,进门才看见,是跃式的双层住宅,每一户都占了两层,整栋楼大约也没住几户人家。屋子装饰的依然很居家,风格与他江城的住宅很相似,仔细去瞧,才能从一块地毯,一块沙发垫布上看见一些不经意的奢华。 已经很晚了,虞柏谦问她带了睡衣没有,她说有。他就直接把她带到楼上,指给她看卫生间,又拿来全新的毛巾,让她洗澡。对她说:“我在楼下洗。” 辛蕙洗完澡来到楼下,虞柏谦比她动作快,早洗完了,这会儿已热了一杯牛奶,叫她喝,他自己却喝着一杯咖啡。刚喝了一口,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辛蕙窝在沙发里,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听他走到书房里说着公事,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是和虞柏谦住在一起了。 第二天一早,虞柏谦起床的时候她跟着起来了。昨晚为了她睡那里的事情,两个人斗争了半天,他最后答应让她单独睡,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摸到了她的房里,说是陪她说说话,可最后就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辛蕙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可还能怎么样呢,住都住到一起了,还能赶他走?不管这个男人是为什么喜欢她,她是自愿跟他过来的。 虞柏谦让她多睡一会儿,她说醒都醒了,要不你就别吵醒我。他笑了,用刚刷过牙的凉凉的嘴唇吻她,然后就拿着公事包匆匆出了门。 辛蕙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车库里驶出一辆黑色的轿车。 虞柏谦刚走,周申就来了,给她送来了早餐,还说带她去认认附近的超市。辛蕙知道这都是虞柏谦安排的,她跟着周申去了一趟超市,超市离得还有点远,没有车还真的不方便,她采购了一大堆吃的用的,看着冰箱堆满,几天不出门大概都没问题了。 中午的时候她接到虞柏谦的电话,说晚上有应酬,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她说算了,我最怕应酬,不想去。虞柏谦也没有勉强她,说:“那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她说:“我知道了,你只管忙你的事情,不用管我。” 他说:“那怎么行呢?我随时要管你,你下午干什么?” 她想了想,也觉得没事可干,就说:“我给沈宏光打个电话,看他什么时候有空,他要是有空就约他见一面,没空我就睡觉。” 他在那边停了几秒,说好。 和沈宏光她总归是要联系的,她不可能因为和顾承亮分手,就把过去的一切都切割,况且就算她想切割,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qq随便点一下,就能把两个人联系起来。沈宏光和她的联系一直都很频繁。她和顾承亮的事她也从来没有瞒过他,沈宏光可以说是看着他们两个分手的。他也知道原因。 她甚至都不用给他打电话,她只需告诉他一声,“我在g市。”沈宏光自动就会来找她。 她把这个信息发出去不到两分钟,沈宏光的电话就来了。“你什么时候到的?晚上我请你吃饭,我会带我儿子和老婆一起来见你。” 她提前出发,先去找了一家儿童商店给沈宏光的儿子买了套童装,然后才去约好的地点。出租车兜了一大圈,总算把她送到那家饭店,她进去的时候沈宏光一家三口已在等着她了。 沈宏光的儿子才一岁多,粉嘟嘟的一个小胖子,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米粒牙,可爱的不行,把辛蕙稀罕得不得了。他夫人个子娇小,辛蕙以前看过他们的结婚照,见了他夫人一点都不觉得陌生。他夫人对她也很熟,两个人虽然从没见过面,但经常听沈宏光互相提起,一介绍完毕,都有一种自来熟的感觉。 她把沈宏光上大学时候的一些糗事说给他老婆听,沈宏光老婆听得哈哈大笑,他儿子先也是笑,后来就开始闹,大约是困了,要睡觉。一餐饭吃得热热闹闹,在回忆和小儿的哭闹声中结束了。自始至终,沈宏光和他老婆都没提起过顾承亮。 第55节 他们也没问她为什么会来g市。 吃饭的地方离沈宏光家不远,饭后沈宏光先把快睡着的儿子和老婆送回了家,然后再送辛蕙。路上才对她说起顾承亮。 “承亮从江城回来以后,一直住在厂里不肯回家,他妈妈给我打过几次打电话,要我劝他,我只能对她说我劝过了。” 她不做声,沈宏光半天才叹一口气,“谁能想到你们会搞成这样。”然后才问:“你是不是和谦哥在一起了?” 看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沈宏光说:“辛蕙,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只能说,你选了条最不好走的路。你知不知道,那时候谦哥的妹妹闹得很厉害,你和谦哥的事,她都捅到承亮父母哪里去了,我一听说,就知道你们俩很难在一起了。” 他又叹一口气,“现在我听说她经常去找承亮,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想过没有,如果她和承亮在一起了,你该怎么办?” 沈宏光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就离开了,她回到楼下,按门禁的时候还真的把密码给搞忘了,白天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回来是周申帮她开的门,这会儿她把几个数字颠来倒去试了几次,都不对。再看看阳台,黑黢黢的,虞柏谦肯定还没回来。 她只好给他打电话,手机响了几声虞柏谦就接了,听得那边闹哄哄的声音,然后安静了,他把密码告诉了她,让她别再忘了,然后说:“我还要过一下才能回来,你先睡,别等我了。” 她心里也有点乱哄哄的,洗了个澡,以为他很晚才能回来,就躺在了床上,刚躺了没一会儿,却就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楼梯口去迎他,刚到那里,就看见虞柏谦正站在楼梯下面望着她,似乎他正等着她出现在那个地方。 她站在楼梯上与他对视着,四目相望,两人半天谁都没说话。 她想起他说的,要不要和他打个赌,赌她最后会爱上他。她看着虞柏谦的眼睛,突然就觉得自己不是站在楼梯上,而是站在了悬崖边上。 被人追赶原来是这种滋味,当兔子对狐狸第一百次说“我喜欢你”的时候,狐狸是不是就是这样逐步沦陷的。 而她已不敢向前,只想退一步,再退一步,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退得回去。 她在他的那种目光中,听见他柔声说:“下来。”却分明用的是命令的语气,是要她投奔他怀抱的语气。 她想说不,或者说你想得美,舌头却像被绑住了。 当他第二次说“下来”,还做出一个接她的姿势的时候,她的脚几乎就要迈下去。 当他第三次说“下来”的时候,她觉得眼睛发涩。 而最后还是虞柏谦屈服了,他一步步上来,她站在那里,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当他抱住她,又吻住她,她紧紧地闭住眼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发抖,她想抗拒那种被他抱住以后全身输掉的感觉,可是做不到,她推不开他,而他也依然撬开她的 ,肆意的 浅啄。 第56节 第35章 虞柏谦在她身边安静地睡了。他睡得很满足,虽然还不能动她,但他也很满足了。洗澡的时候他一再地使唤辛蕙,一会儿要她拿条毛巾,一会儿又要她拿衣服。他的衣服辛蕙还搞不清是怎么放的,被他指挥得团团转,从衣帽间又摸到卧室,一个一个抽屉打开了看,最后总算找到他想要的,甩到他手里,他却心满意足的。 辛蕙脑子里这几天总在想一个问题,虞柏谦为什么喜欢她?以前她不相信他会喜欢她,多的是有钱人带一个女人出去玩几天又丢开手的,她觉得虞柏谦对她也是这样。根深蒂固的,她就是这种观念。但现在她不这样想了。 于是问题就变成了虞柏谦为什么会喜欢她。 她自问并不是特别出众,特别能魅惑男人的女人,顾承亮能爱上她,她觉得情理之中。可是虞柏谦这种男人,他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为什么却偏偏会瞄上了她? 前几天她在qq上和唐晓月聊天,她还问唐晓月,“你说我是不是低估了自己,也许我就是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的代表呢。” 唐晓月回了她一个呕吐的表情。然后说了一句很文艺范儿的话:“你就是你,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然后让她正视自己,不要骄傲,也不要自卑。 她为了这句话,特意去听了哥哥的那首《我就是我》。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很多年前的四月一号,她也不相信那个美丽的男人会从香港文华酒店的窗户里一跃而出,他把自己停在了最辉煌、最有魅力的年龄,从此不会有人见到他垂垂老矣的模样,他永远是最美丽的。 那才是倾国倾城。 虞柏谦暂时不会回江城,辛蕙也就在g市住了下来。她每天也自己打发一下时间,虞柏谦有空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去附近走一走,逛逛超市,买点菜回家做一顿晚饭。 虞柏谦的厨艺还可以,做得一手很好吃的意式通心粉,他说这是国外生活的成果。可惜他连做了两次之后就不肯再做了,说事不过三,第三次就不会这么稀罕了。他要隔一段时间再拿出来露一手。 辛蕙说他臭屁,他就在厨房里耍流氓,把她抵在案台上 。她面红耳赤拿脚踢他,这种时候,他就总是说:“等我能动你的时候……”什么什么的。一付埃塞俄比亚难民得不到满足的表情。 辛蕙也去超市买了点肉末,混了虾皮小葱做成馅,又买了点馄饨皮子,包好了冻冰箱里,虞柏谦表扬她孺子可教,早餐两人经常吃馄饨。 每天下午她会在附近走一走,走出一条街,就是一片很热闹的居民区,辛蕙在哪里找到了一个传统菜场,菜场旁边是一条商业街,她会在那里买一点新鲜的蔬菜回来,也会在那条颇为热闹的街上逛一逛。 这天下午,她又一个人转到了这条街上。 她进了街上唯一的一家书店,她看的是育儿书,手上已挑了一本,她正低着头翻书,后脑勺却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是有人要用目光灭掉她,她回过头,就在书架后面看见了虞少虹那张年轻的面孔。 还真是个小姑娘,爱恨情仇全在脸上,丝毫也不掩饰。辛蕙不知道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她和虞少虹对视了半天,最后是她主动走了过去。以前上班的时候,有个很猥亵的国企客户,是他们的大客户,公司谁也不敢得罪他,桂妮妮被这个猥琐的男人摸过一次 ,从此恨死了这个猪头猪脸的男人,后来也是她去应付的。 “少虹。”她主动打招呼。她想起在归真寺的时候,这姑娘对她还始终是一脸笑容。两个人仰着头点罗汉,层层叠叠的罗汉,那个时候,她们谁也不会想到她们会有这样的一天。 虞少虹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笑一笑,“你找我?”虞少虹这才露出一个鄙夷的冷笑,“脸皮还真是厚。” 第57节 她还是让自己保持得体的笑容。如果她只有二十岁,面对这样的言语、这样的鄙夷表情,也许年轻的辛蕙会羞愤欲死。但她已不是二十岁,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什么样的情况都遇到过。曾经熬夜做一份厚厚的计划书,几个晚上的辛苦成果,被客户说得一钱不值,直接弃在地上,她也没有掉眼泪。 “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虞少虹冷冷地说。 她点头,说好。树在那里,并不想被风吹,风却还是来了。能逃得掉吗?该来的总是要来,想避也避不了。 她们就在街上随便找了一家茶餐厅坐了。下午三四点,餐厅里没有几个客人,她要了两杯奶茶,给了虞少虹一杯。虞少虹一直冷冷地看着她。 而她也不再说话,既然是虞少虹找上来的,她就等她开口。 “你想嫁给我哥?”虞少虹冷冷地问她。嘴角一丝讥笑,仿佛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而说出口的话也正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我哥是什么身家,你也敢这样痴心妄想?有多少人想嫁进我们家做少奶奶。”她轻蔑地打量辛蕙,“就凭你?”她又冷笑,“你以为我们家是那么容易进来的。” 辛蕙没说话,直到虞少虹又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她才打断了她。“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哥,不应该来问我。”难听话听几句就够了,她并不想一直被人辱骂。 “你知道我们家是干什么的?” 她点点头,“我知道,东虞集团,做轮胎起家的,那些维修店和4s店里卖的轮胎一半都是你们家的。还做汽车代理,有不知道多少家4s店,还做房地产,打败了本地另一家地产公司后独占鳌头,后来又把地产项目扩张到了江城,现在又在涉猎旅游,还有一家科技公司。”最近,她总算知道虞柏谦每天都在忙些什么了。就像他说的,你总得了解我,我们才能在一起。 “果然是不知廉耻的女人,你早就把我哥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所以才勾引他的吧。” 辛蕙无可奈何,喝一口奶茶,才抬起头。“要是我说,我根本就没想勾引你哥,你相信吗?”她知道这话说了也是白说,果然虞少虹冷笑,“鬼才信。” 她放下杯子,“那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你今天找我,是要和我谈什么?” 虞少虹一脸的鄙夷,“脸皮真的够厚。不要脸的人我见多了,你这样面不改色不知廉耻的还真是少见。” 辛蕙终于皱眉,招手叫服务员准备埋单。“你再这样说,我就不陪你了。” 虞少虹挥手让走过来的服务员离开,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叠东西扔在她面前。“我给你看一看,这些资料和这些照片,这些都曾经是我哥的女朋友,你翻一翻,这里面哪一个是你比得上的?” 看辛蕙不动,她自己扒开那些资料和照片。“你看,这个是海归博士,常春藤大学毕业的,给我哥当过项目经理,我和她关系很好啊,我们还一起去旅游过。” 她又翻出一张照片“这个是演员,看着面熟吧,给我们家的产品做过代言。还有这个,是个车模,现在已经去了意大利走t台了。呐,还有这个,是个大学老师……” 她一张张扒开,摊在辛蕙眼皮底下给她看。 辛蕙抬起头,“你真是辛苦了,把你哥的女人一个个都收集起来。” 第58节 “我就是让你看一看,你好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 “这些对我没用。”她依然神色不变,告诉虞少虹。 “我很高兴你哥是个正常的男人。这么多年,他要是没有几个女朋友那才是个麻烦事。我给你说个故事,我有一个同事,快三十岁了都没找到男朋友,因为她有精神洁癖,她一直想找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后来她找到了一个,你猜怎么样?” 她也是要回敬一下虞少虹,其实她并没有这样的一个同事。“她变成了同妻,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同妻,就是丈夫是同性恋,然后来骗婚的男人。嫁给了这种男人,一辈子都会生不如死。” 她笑一下,“所以我谢谢你,告诉了我你哥是个多么正常的男人。” 虞少虹显然想不到她会这样说,脸上一下盛满了怒气,她毕竟年轻,没修炼到辛蕙这种程度,用愤恨的眼神盯了她一会儿,她又一次扒弄着那些资料。然后她把一张照片摆在辛蕙面前。 “你当我哥是真心喜欢你?你别白日做梦了。你看看这张照片,你是不是和照片里的这个女孩长得有几分像。我第一次在火车上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那双眼睛很像一个人。前几天我听说我哥去了烟城,我才知道你是烟城人,我哥还把你带去见了他的朋友。难道陈岩泽没告诉你,你和他妹妹长得有几分相似么?” 她把照片举给辛蕙看。“你仔细看看,你们俩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见辛蕙盯着照片在看,她终于满意了,像打蛇终于打到七寸似的,说,“你肯定还不知道吧,这个女孩已经死了。她死的时候,是我哥第一个赶到那里的,连她的亲哥都没我哥去的快。” 她等着辛蕙脸上的表情出现裂痕。“还有一个秘密,我也一起告诉了你吧。这女孩墓碑上有我哥的名字,在亲人那一栏,除了她爸爸妈妈,她亲哥陈岩泽,还有一个名字是她的柏哥哥虞柏谦。你以为我哥爱的是你,你别做美梦了!你不过是个赝品,是我哥想念晏菲,才找了你这样一个替代品。” 辛蕙终于从那张照片上抬起头,她的脸色依然没变。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你不是说这女孩已经死了么?难道她死了,你哥这一辈子就再也不能爱上别人了?就算他想找一个替代品,那也是你哥的自由。”她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她又问虞少虹,“你告诉我这些,是想看见我掉眼泪,还是想看见我大惊失色?喏,你现在看见了,我就这种表情,你还满意吗?” 虞少虹被激怒,端起桌上的奶茶,她怒喝一声:“住手!你敢!你要是敢把这杯奶茶泼到我身上,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不信你就试试看!” 虞少虹手里的奶茶都泼洒了出来,最后被她硬生生地收住了。早在辛蕙招手叫服务员,虞少虹又把人赶走的时候,餐厅的员工已在关注她们两人。餐厅里总共也没几个客人,这时候一看是要闹起来的架势,立马就有人过来了。 虞少虹瞪着她,“想嫁给我哥,别做你的美梦。你最多是被我哥包养,像你这种女人,一百个我哥都养的起,你就等着被包养吧。”说完她就站起来离开了。 走过来劝架的是一个男服务员,刚刚给她们端奶茶的女服务员都躲在了一边,见虞少虹开了,这个男生把虞少虹的话也都听见了,就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辛蕙怔了几秒,见桌上那一摊资料和照片还在,就随手一拢,递到那个男服务员手里,“麻烦你追出去,把这些东西还给她。” 那个男生愣了一下,转身就追了出去。 她在茶餐厅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家。结账的时候还是那个男生过来的,她多付了二十块钱,那男生坚决不要,她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路过书店的时候,她还是进去买了那本挑好的育儿书。 第59节 慢慢走回家,她进了门就直接上楼,刚走到卧室,卫生间里突然出来一个人,她猝不及防,手里的书一下掉在了地板上。 做保洁的钟点工阿姨一看把她吓着了,连忙道歉,她也记不清辛蕙姓什么,呵呵笑着,“我按门铃听见没有人,就自己进来了,对不起啊,我应该早点出来和你打个招呼的。” 辛蕙说没事,阿姨已把掉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把书交到辛蕙的手里,她抬头看她一眼,就愣了一下,马上就说:“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辛蕙摇摇头,说我没事。阿姨想来扶她,她说你去忙吧,我没事,躺一下就好了。 她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转一下头,就看见与卧室相连的小书房里亮着灯,她轻轻咳了一声,虞柏谦立刻出现在了门口,他从那扇光影中向她走来,“醒了?”他问。 她坐起来,觉得头有点疼。“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今天约了人吃饭吗?” “保洁工给我打电话,说你有点不舒服,我就把饭局推了。”他弯下腰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累着了?家里还有菜,没事不要一个人随便出去乱跑,上次医生说的话你忘记了?” 她说没忘,就一个人稍微走了走。 虞柏谦把她拉起来,“那现在有没有力气下去吃饭?我泡好了通心粉,冰箱里还有牛肉,等我再露一手咖喱牛肉通心粉,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吃吗?” 辛蕙抬头看他,他的脸背着光,但因为离得近,脸上的表情已看得很清楚,他微笑着逗她开心,“虞大厨出手,保你吃得满意。”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就抬手揉了揉眼睛。“怎么了?”虞柏谦问她。她手背上微微的一点湿,但光线晦暗,一切都像隔了一层浮动的迷雾,她又揉一下眼睛,把那些湿意揉掉,“刚睡醒,眼睛还有点睁不开。” 他抱她一下,她在他怀里怔了怔,然后抬头微笑。 “我要吃两人份的。” 她的脑袋又被戳了一下,很轻的一下,却戳得她半天没转过脸来。 第36章 谦哥番外你就是你 虞柏谦认识晏菲的时候,晏菲还没满16岁,那时候他也才23-24岁。 那段时间,他刚刚把国内的女朋友甩掉了。陈岩泽一直取笑他,“谁让你不打招呼就回国的,好了,现在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回来了。”又安慰他,“那种女人,早点甩掉早点好。” 他一巴掌拍开他,说:“你当我还在为那种女人伤心?” 陈岩泽哈哈大笑,说:“我知道,你是面子上过不去,以后我再不提了好么?” 他气得胸疼,为自己不值。他怎么就走了眼,看上了那样一个女人呢?要劈腿,她也找个有点担当的男人啊,哪怕那个男人有胆色一点,对他说:“我也爱xx,我要和你竞争!”他都觉得自己的付出是有那么一丁点价值的。 可完全不是这样,那男人就那么开溜了,甩下一个烂摊子给一个女人。被这样一个没担当的怂货戴了绿帽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每每想到他就肝疼。 第60节 后来那个学妹还寻死觅活的,对他解释说,这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马。他那耐烦听这些,不就是看他有钱才跟他的么,那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以前活得太张扬了。 转身他又出了国。 那个时候他和陈岩泽住在一起,两人在波士顿郊外合租了一幢小别墅。有一天他去陈岩泽房里找他,正好他去了洗澡,电脑开着,qq一直在“嘀嘀嘀”叫,他就随手帮陈岩泽回了一句,告诉对方他去了洗澡,等一下就回来。 那边马上就问:“你是谁?” 他答:“室友。” 对话框里立即跳出一个冒星星眼的表情,说:“我知道你,我看过你和我哥拍的照片,我是他妹妹,我叫陈晏菲。” 他就那样和一个刚上高中的女生认识了。 先开始他完全是把她当好友的妹妹来看的,一个还在国内读高中的小孩。晏菲加了他的qq,经常和他聊天,说的都是一些那个年纪的烦恼,什么不想读书啦,好想一下子长大什么的。 其实他那个时候也不太成熟,但对着好友的妹妹,他却得谆谆劝导。有时候他被缠得下不了线,只好去找陈岩泽救驾,“快把你妹妹领走,这个时候国内都半夜了,她怎么还不睡觉?” 陈岩泽就说他,“你干嘛理她,别理她不就行了。”他很无奈,“我这不是出于礼貌么,还不因为是你妹妹。”陈岩泽说:“你要装好人,那就装到底,她现在已经不理我这个哥了,每次和我说话,也都是在谈她的柏哥哥,我还正想问你呢,你怎么就变成我妹的柏哥哥了?” 他哭笑不得,“有你这个亲哥,我那敢再认个妹妹,你别忘了,我家里也有一个让人头疼的妹妹呢。什么时候我把你的qq也丢给我妹妹,你也好好开导开导她。” 陈岩泽求饶,“别别,你少来,我自己妹妹都管不过来呢。” “那你就让我管你妹妹。” “你是自愿的,好吧。” 他哑巴吃黄连,只能自食其果。 半年以后,他突然听说陈晏菲也要来美国了,他还有点疑惑,问陈岩泽,“你妹妹不是才读完高一么,怎么这么早就出国?” 陈岩泽正在头疼,“她非要出来,我爸妈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她送到我这里来。这下我要不得安宁了。” 他对陈岩泽的无奈倒是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有一个这样任性的妹妹。 几天以后,他就收到了晏菲的qq留言,留言里问他,她要来美国了,他来不来接她。他说:“有空的话,我就和你哥一起去接你。” 第61节 她发了个惊喜的表情,说:“真的?你真的会来接我?” 他看她这么高兴,也就应承了下来,“只要那天没事,我就来接你。”隐隐约约的,他已经感觉到这个小女孩在喜欢他,但他并没有太当回事,年幼无知的时候,谁没有爱慕过一两个比自己成熟,又比自己大很多的异性呢。他十六岁的时候,还喜欢小甜甜布莱尼呢,每次听见电视里播她的广告,他都要从屋子里冲出来看一眼。 可是临到那天,他却真的有事没能去接她。中间他给陈岩泽打了个电话,问他接到了他妹妹没有,陈岩泽说已经接到了。他说:“你给晏菲说一声,说我失约了,明天我请你们兄妹俩吃饭。”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社区里一片宁静,他熄了车灯从车上一下来,就看见屋子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女孩。他疑惑地叫了一声,“晏菲?”那女孩就站了起来。屋檐下亮着一盏灯,他看过她的照片,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一个小姑娘,站在台阶上,用一双漆黑的眼睛一声不响地望着他。 他又叫一声,“晏菲”,那女孩却一下哭了。 他赶紧走了过去,“你哥呢?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这都是深夜了,幸亏社区里比较安全,问了半天,他总算弄明白了,原来陈岩泽也有事跑出去了。 他掏出电话就把陈岩泽痛骂了一顿,“这是你亲妹啊,她刚来,你就把她一个人甩在家里,你有点做哥的样子没?” 陈岩泽吓了一跳,问清楚自己妹妹没出事,才解释了几句,“点点今晚生孩子,海欣怕她的狗出事,才把我叫过来的。我走的时候,我妹不是睡了么?她怎么又爬起来了?” “你不知道有时差啊,就光顾着陪你的女朋友和她的狗。”他又骂了几句,才挂了电话。然后对晏菲说,“你哥太不像话了,不过你别怕了,我回来了。” 然后他问晏菲是不是睡不着,晏菲点头,她不太说话,就用眼睛一直看着他,他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才一直顾着骂陈岩泽,其实自己也对不起这个丫头。他赶紧道歉,“对不起,晏菲,我失约了,没能去接你,你不会怪我吧?” 晏菲这才笑了,稚气未脱的模样,“我已经见到你了,我不怪你。” 很久以后,他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他才知道这个丫头对他是来真的。 晏菲死了之后,他曾问过陈岩泽,“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爱上另一个人,要是一直得不到回应,是不是很痛苦?” 陈岩泽不止一次问他,“要是我妹妹还活着,你会让她做你女朋友吗?” 他总是给不出确定的答案:“我们相差了七岁。没发生的事,谁知道呢。” 他没告诉陈岩泽,后来他是答应了晏菲让她做女朋友的。她到了美国之后,有一天他约会回来,那时候他刚认识了一个台湾女孩,正打得火热,也是一下车,他又在屋前的台阶上看见了晏菲。直到那一天,他才意识到她似乎经常在门口这样等他。 他还是走过去,叫她的名字,问她为什么坐在这里。 她依然仰着脸看他。直到他站在她面前,又问她一遍为什么坐在这里,她才对他说,她想做他的女朋友。 他啼笑皆非,说:“你才多大一点,我记得你十六岁生日过了没多久吧。” 她很不以为然,“十六岁怎么了?” 第62节 “那还是小孩,还不能算女人,你还没长大。” 她一脸认真地和他争辩,说她班上很多女同学都已经有男朋友了,她也想找个男朋友。他说:“那也不行,你哥会把我打死的。没满十八岁之前,你最好别找男朋友。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结果她说:“那在我满十八岁之前,你能等我吗?” 他记得自己当时哈哈大笑, 她脑袋说:“晏菲,你怎么这么可爱。”他只当她是耍宝气。 可是没过多久,有一天晚上他就听见他们兄妹两人在吵架。他急忙下来劝架,看见客厅里的花盆都砸了,陈岩泽一脸要杀人的模样,他冲过去拉住了他,看见晏菲的脸上已被他甩了几个手指印。他说:“你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陈岩泽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还是怒火万丈,“你问问她,她都干了些什么?!” 陈晏菲一转身跑楼上去了,他一边收拾客厅,把碎了的花盆丢出去,一边劝着陈岩泽。等客厅收拾好,陈岩泽的情绪也稍许安定了下来,两个人各点了一支烟,陈岩泽愁眉苦脸,“我爸我妈把她交给了我,她要是乱来,我怎么给我爸妈交代?” “她干了什么?”他问陈岩泽。 过了好半天陈岩泽才告诉他,也是因为两个人要好,所以才不瞒着他。 “前几天你不在家,有一天晚上她没回来,今天我才知道,她是和他们班上的一个男生过夜去了。”他看着楼上,两个眼睛又在冒火,“妈的,老子恨不得去找那个男生算账。” 他无语了半晌,只能劝陈岩泽想开点,“你我这么大的时候还不是也鬼搞?再说这是美国,小孩子更早熟些。” 陈岩泽气得不行,最后说:“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接她放学,我要是没空,你帮我接她一下。” 他一口答应,“你妹就是我妹,没空你只管说。” 两天以后陈岩泽有事,他替他去接晏菲。在学校门口等她上了车,路上他主动和晏菲聊起这个事情。“你哥是为你好,你说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爸妈,不就是你哥最疼你了么?你不要和他作对,你还小,再等两年,等你满了十八岁,你再找男朋友你哥就不会这么管着你了。” 那丫头望着窗外不说话。 他想了半天,最后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她一声,“你哥有没有和你说过,必要的预防措施一定要做,女孩子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晏菲你千万别忘了。”搞来搞去, 套三个字他还是说不出口。 没想到晏菲却转过脸,“我现在已经是女人了,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了吧?” 他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看着她,这时候他才看出她不是在开玩笑。她的脸还没长大,但她的眼睛看起来却真的像长大了。他顿时有点慌了,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朋友,竟然祸害了人家的妹妹。 “哎,你怎么能这样胡闹?”他憋出这样一句话。 “可你不答应等我,我要是不变成女人,你不知道要找多少个女朋友。” 第63节 他这时候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有点冒火,“胡闹啊你!就为这个你就随便和人过夜,女孩子的第一次多么宝贵,你怎么能这样胡来?” 她已经开始哭了,“可你不答应等我。”说来说去,她还是这样一句。 他已感觉到自己闯了大祸,想劝她,“晏菲你还小……”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被她抓着,向她的胸口按去,“我已经不小了,我什么都懂了。你看,我已经长大了。” 他的手触到一团 ,像被烫了一下似的飞快地缩了回来,愣了半晌,他只能说:“可你还没满十八岁,你哥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对你乱来。” “是不是等我满了十八岁,我就可以做你的女朋友了?” 他被逼得实在是没办法了,最后勉强答应她,等她满十八岁的时候,他可以和她试一试。但有个条件,她必须好好念书,以后也不能胡来。 晏菲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抱着他脖子亲了一下,他“喂!”了一声,她立刻就把他放开了,脸上这才显出这个年纪的模样,说:“这算预支的。”他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觉得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半年以后他离开了波士顿,到了芝加哥去读研,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和晏菲的交流又变成了qq。其实就现代交通而言,这两个城市相隔并不太远,但他们却一直没见面,他松了口气,觉得总算不会对不起陈岩泽了。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她发过来的照片,是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后面接着留言,附了个日期,写着,“还剩34天。” 他刚开始没明白过来34天指的是什么,后来突然想到了,再过34天,不就是她的生日么,她要满十八岁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承诺,看着这条留言无奈地笑了半天,然后给陈岩泽打了个电话,“不是让你劝劝你妹妹别喜欢我了么,她怎么还在喜欢我?” 陈岩泽说:“我管不了她,十八岁以后,随她的便吧。” 他说:“我做不了你的妹夫。和晏菲在一起,我有乱伦的感觉。” 陈岩泽吼他,“你以为我想啊,你这么老,你配得上我妹吗?” 从这一天开始,他每天都收到她的一条qq留言,上面都是日期,每天都会减少一天,他看着这些日期越来越临近,给自己做着心理预设。其实,一直到晏菲突然去世,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接受做她的男朋友。 只是这个答案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噩耗来得是那么的突然,夜里十点,他接到一个电话,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陈晏菲的女孩。他赶到她出事的地点,她就在芝加哥附近,她已经到他身边了,但她一直在等着34天最后一天的到来。 她晚上出去买东西,遇到了抢劫,大约做了反抗,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倒在地上,一颗子弹擦中了她的心脏。 还差五天,她就满十八岁,就可以做他女朋友了。 第64节 他最后在医生和护士诧异的目光下吻她,对她说:“晏菲,我是你柏哥哥,你能不能睁开眼看我一下。”可她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几个月之后他就回了国。 和陈岩泽他也不是经常联系,两个人都很忙,有时候两三个月才聊上几句。有一次他忽然告诉陈岩泽,“我见到一个女孩,有点像晏菲。” 陈岩泽很诧异,问是长得很像吗?他说不是,就眼睛有点像。但她那个傻乎乎的劲头,很像晏菲。陈岩泽刚开始没听懂,但过了一会儿就明白了,“你是说,她也在傻乎乎地追一个男人?” 他说是。 陈岩泽发一个咧嘴大笑的表情,忽然却说:“柏谦,我想我妹妹了。”两个人沉默了半天,过了一会儿陈岩泽又说:“你下次搞张照片来给我看看。” 他说:“不好吧,我和她又不熟。” 陈岩泽骂他蠢,“你不会偷拍一张?”他说:“我哪能干这种事,我又不是小人?”陈岩泽骂他,“迂腐。” 以后这个话题就变成了他和陈岩泽聊天必不可少的谈资之一。隔一段时间,陈岩泽就会问他,“那女孩又干了什么蠢事?” 他说:“她搞了只兔子,大概想叫那个男生摸一摸,不过最后没成功。兔子跑了,大家都抓兔子去了。” 陈岩泽问:“你也去抓了?” 他说:“是啊,最后还是我抓住的。” 陈岩泽大笑,“你跟着一帮小屁孩一起抓兔子?” 他说:“是啊,很欢乐,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 笑完之后,陈岩泽总是说:“柏谦,我想我妹妹了。你搞张照片来给我看看。” 他始终没给陈岩泽看照片,却对陈岩泽说了快两年。直到有一天陈岩泽对他说:“柏谦,你不会是爱上这个女孩了吧?” 他说:“怎么可能?我有女朋友的。” “可你从没说过你女朋友,你每次只和我说这个女孩。” 他心里一惊,也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想了半天,他找了个理由。“还不是因为你,你总算问我,也许我和你一样,也是想念晏菲了。” 陈岩泽又一次问他,“要是晏菲活着,你会让晏菲做你的女朋友吗?”他依然给不出回答。 第65节 “要是换了这个女孩呢?” 他没说话,陈岩泽却看透了他,“你对晏菲下不了手,你总说有乱伦的感觉,对这个女孩,你肯定不会有这种感觉。” 他老实承认,“也是。” “喜欢了就去追嘛。”陈岩泽怂恿他,“难得看到你动心一次。”他说,“别胡闹了,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你怂了!”陈岩泽说他。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出手了。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当他忍不住最后一次去找她,在学校的宿舍楼下见到她,看见她瞬间失色的面孔,他在想,如果是晏菲,找到了一个她喜欢的人,他肯定会真心诚意地祝福她。只要她幸福,怎么样都好。 然后他转身上车离去,心里想着,就把她当晏菲吧,再也不要打搅她了。 除非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37章 辛蕙这两天晚上又开始睡得不太好。很容易惊醒,无缘无故的一点声音,就可以醒过来。本来怀孕就容易尿频,她经常要起夜一次,再加上这个原因,睡眠质量就更差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总之就是空落落的,像没着没落似的。 半夜下了一场雨,雨很大,哗哗地浇下来。她从床上爬起来,虞柏谦已习惯她半夜要起夜一次,微微动了一下,就继续熟睡着。她去了下洗手间,却没回卧室,而是走到了二楼的阳台那里。 拉开厚厚的窗幔,又拉开里面的薄纱,玻璃门外面大雨如注。她把门稍稍梭开一条缝,雨气就混着夜风扑面而来,边上的薄纱被风吹得翻飞,都裹到了她的脸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竟然梦到了自己去参加鉴宝节目。 肯定是被桂妮妮影响的。除了一些收视率很高的综艺节目,这类宝物鉴定的节目就是桂妮妮的最爱了,连带着她也跟着喜欢看了。两人还学了不少文物鉴定的知识,桂妮妮已能一口气背出北宋的五大名窑,“定、汝、官、哥、钧。”得意洋洋地对着她显摆,“我牛吧,我牛吧。” 只是对王刚主持的一档节目,桂妮妮很有意见。那档节目里,王刚手持一把紫金锤,凡是经在场专家鉴定过的,只要是赝品,一律当场砸掉。每次听见王刚喊:“请出护宝锤!”又戴上白手套,握着锤子向某件瓷器走去的时候,桂妮妮都会说:“可惜!可惜!也许是真的呢,专家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准的。再说了,就算是假的,仿得这么像,过几十年也会有价值了,你没看清仿明的东西,现在也都是宝贝了。” 她还反驳桂妮妮,“假的就是假的,那些持宝人都是自愿的,砸了是很可惜,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经常见到电视画面里,某个持宝人的特写镜头,锤子敲下去的那一刻,他们脸上的情绪无法形容。都极力克制着,但那一种惜悔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即使是赝品,对这些人来说,也很痛心。 “多可惜啊,放在家里插花也行啊,干嘛要来参加这种节目自找虐。”桂妮妮始终不爱这个节目,却每次又喜欢看。 第66节 而辛蕙刚才做梦,竟然也梦到了自己的宝物被砸碎的心情,那一刻,她在梦里看见自己的眼神,后悔,痛苦,和节目里那些持宝人是一样的。 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醒来她眼睛都是肿的。她现在每天都是跟着虞柏谦一起起床,他走了之后,她要是困的话,就再去睡个回笼觉,晚上睡不好,也有可能是白天睡多了。 今天虞柏谦却像是很清闲的样子,吃过了早饭,也没有急着出门。 辛蕙在楼上做了个简单的眼部护理,以前上班也是这样,争分夺秒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不说光彩照人,至少也要精神焕发。要是顶个黑眼圈去上班,老板没说话,carey陈都要不答应,“没精打采的,你来上什么班?想混日子,趁早回家混去。”刚开始跟着carey陈混的时候,她没少被这样骂过。 她从楼上走下来,虞柏谦正在沙发上看一些像是图纸样的东西,听见她的脚步声,抬起头看见她,眼睛就像是一亮。 望着她走到他身边,他微笑着侧过脸调侃她,“眼睛不肿了?”早上起床的时候,还问她是不是被蜜蜂蛰了。这种人。 辛蕙没理他,问:“你在看什么?” 他手臂一伸,就把她半揽在怀里,拿起一份图纸和她一起看,“我打算建个高级会所,地址都已经选好了。”他在图纸上指给她看,是在一幢高楼的下方。 “经常要应付一些大神小神和关系户,请客吃饭一搞就上万,不如开一家自己的会所,还能赚别人的钱。”他又拿起另一张图,这是一张效果图,讲给她听,“一共三层,底下这层连着车库,那些不想被曝光的公职人员开着车来,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会所,一层唱歌,二层喝茶谈话,三层是高级宴厅,吃喝玩都可以包圆了,是不是很方便?” 辛蕙丢给他两个字,“腐败!那些xx党员都是被你们这样带坏的。” 他丢开图纸,哈哈大笑,“不这样那办得成事?”笑了两声,又对她说,“晚上别做饭了,我带你到外面去吃。” 她看他心情不错,顿了两秒,叫了他一声,“谦哥……”他立即皱眉,“以后别这样叫我了。”辛蕙一愣,“那叫你什么?” “什么都行,就是别叫谦哥,我听着不舒服,总像是有事要发生的感觉。” 辛蕙怔了一下,自己想了想也无奈地笑了,“那叫你虞哥?” 他很嫌弃,果断地说不好。 “那叫全名,虞柏谦?” 他瞪她一眼,“干嘛连名带姓叫得这么生分?” 辛蕙又说了一个,“那叫的亲热点,阿谦怎么样?”他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叫我阿黄算了,还阿谦?” 辛蕙大笑,阿黄阿黄叫了他两声,叫的他脸都绿了,才笑着问他,“那到底叫你什么,要不我叫你柏哥哥吧。” 第67节 她感觉到虞柏谦一怔,人像是僵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带了疑惑,她赶紧像是撞上的一样,又加一句,“谦哥哥,虞哥哥,你要不怕肉麻,我都可以叫。” 他似乎愣了一下,眼里的疑惑渐渐消退了,隔了一会儿才说:“都不好,换个正常点的。” 辛蕙的兴致已在他迟疑的当口全没了,把他推开一点,说:“那算了,我什么都不叫,就叫你喂吧。” 虞柏谦拉住她,又把她拉回怀里,“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她说:“你不去上班?” 他手臂紧了紧,“你赶我走?” 辛蕙推开他,“快走吧,去晚了,等会儿电话又一个一个地来了。” 他俯身亲了她一下,他早上喜欢洗澡,这时候他身上有一股很清洌的男子气息,他的唇在她的嘴上嘬了一下,一触即走,他抽离的时候,像是把那股空气也一起带走了,她的心空荡荡地落了一下,昨晚半夜睡不着的感觉又来了,怔了几秒她才回过神。 虞柏谦弯下腰收拾着茶几上的图纸,一张张叠起来,收好了才想起来,“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她愣了一下,回答他,“忘掉了。” 虞柏谦回过头看她,他一向很聪明,不可能听不出她在敷衍他。但两人对视了几秒,他并没有说什么。 虞柏谦走了之后,她想去睡个回笼觉,走到了楼上,却一点睡意都没了。她拿着手机,点了下桂妮妮,桂妮妮上班时间偷偷挂着qq,很快回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江城。 她说:“也许很快。” “什么意思?” “就是也许很快的意思。” 桂妮妮是个 子,懒得和她打哑谜,直接问她,“孩子的事情你到底决定了没有?我替你着急啊,大姐,再不能拖了啊。”桂妮妮一向主张这个孩子不能要,只要两人聊天,她都在替她着急这件事。 辛蕙没有立即回答。 其实她想和虞柏谦说的也正是这件事,在烟城的时候,他说孩子的事情我们过几天再讨论,但到了g市以后,两人似乎都有点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但这么些天过去,这件事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辛蕙甚至觉得,虞柏谦是知道她要和他谈什么的,他只是不想追问。 要或不要,总要有个最终的决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犹豫的,从一开始的彷徨,到后来下定决心不要这个孩子,再到后来的犹豫不决,又到现在的不舍,她也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十天,她的心情是怎样变来变去的。 她隔了好半天才回了桂妮妮一句,一说出口就把桂妮妮吓傻了。 “妮妮,也许我会做个单亲妈妈。” 第68节 桂妮妮直接就炸毛了,发过来一大堆惊悚的表情,一个接一个,“不要啊,你要冷静啊。”连着刷了十几条消息,都是劝她冷静的。她看着一大堆夹杂着表情的文字,想象着桂妮妮受惊吓的模样,想笑,鼻子一酸,却没能笑出来。 下午时候,虞柏谦回来得很早,不到五点就到家了。辛蕙没想到他会回得这么早,一点准备都没有,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从楼上下来,“今天这么早。”走在楼梯上就问他。 虞柏谦拿着公事包,还没来得及放下,站到屋子中央看着她。 “带你出去吃饭,当然要早点回来了。” 辛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听觉出了毛病,她仿佛在虞柏谦的话语里听出了讨好的味道,这样放低身段,在他是从来没有过的。 要出门,总要收拾一下,于是她去化妆,又去换衣服。她洗脸化妆的时候,虞柏谦就在门口看着她,他手里捏着一支烟,也不点,现在他在家里已经基本不抽烟了。辛蕙赶他走,他也不走,就赖在门口看着她涂脂抹粉。她三分钟搞定一个淡妆,他还像有点愕然的样子,“这就完了?” 她气势汹汹,“怕我给你丢人?” 他立即陪笑脸,“不是,你的动作太快了……” 她马上杀他一个回马枪,“我知道了,你以前的女朋友没有一个小时是出不了门的,是吧?” 他又一次愕然,竟然也不否认,只弱弱地表示,“女人太聪明,不太好,还是笨一点好。”被她瞪一眼,他马上住嘴了。 等她收拾完,两个人就出了门,到了吃饭的地点,辛蕙才知道他不单单是为了吃饭,这是一家会员制的高档会所,他是来考察观摩加借鉴的。 电梯直接把他们带到会所最上面的餐厅。进门的地方是一幅风景画,有点像梵高的星空,只是颜色更绚烂,不知道的人绝对想不到那是一扇门,只会把它当成一幅画。虞柏谦拿出会员卡,在门旁的感应器上轻轻一刷,那幅画就从中间裂开,才露出里面的餐厅。 门内站着一个穿旗袍的迎宾小姐,一看他们进来,早已笑脸相迎。一进去只见宽阔的走廊,宛若教堂的穹顶一样,绘满了西式的壁画,看不见一个食客,只有一间间包厢。有服务员迎过来,把他们领到预约的包间,菜也是事先就定好的,只问一声什么时候上,得到明确的答复,服务员转身就出去了。 热茶已在桌上斟好了,虞柏谦问她,“这地方怎么样?” 辛蕙算是开了眼界,说:“你问一个屌丝,屌丝只会告诉你,这地方就是一个腐败的销金窟。我有仇富心理,等下上来的菜,我会狠狠地吃掉,一口也不会剩下。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相信,你肯定会把你的会所修的比这更豪华。” 虞柏谦大笑,说:“那倒不一定,但更有品味是一定的。”说完就问她,“刚才那些菜,你看了,你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再重新点几个。” 从刚刚接了她到现在,他似乎一直在陪着小心讨好她。 两人正说着话,虞柏谦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就接了起来,只听了一两句,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你也要来?”辛蕙听见他说。 等他放下电话,辛蕙望着他,他顿了顿,才有点为难地说:“我妹不知道怎么也来了这里,她看见我的车,问了前台知道我在这里吃饭,正在上来。” 说完两个人就都沉默了。 第69节 过了几秒,辛蕙就站了起来,“我先走,我不想碰见你妹妹,你在这里等她吧。” 虞柏谦一把拉住她,“来不及了,她已经上来了,你出去也会碰到她。”他站起来把辛蕙按回到椅子上,“早晚会碰面的,用不着逃,我们一起面对她。” 他的话刚说完,门外已传来脚步声,一个服务员的声音,“就是这一间。”话音刚落,门已被推开,虞少虹就走了进来。 三个人同时愣了一下,没等虞柏谦发话,虞少虹已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望向她哥,说:“哥,你见到我好像很不高兴啊。” 虞柏谦皱着眉,“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老话都说,哥哥有了嫂子,就不疼自己的妹妹了,这话看来是真的,这个女人还没变成我嫂子呢,你就这个样子了。你不给你妹妹我介绍一下,她是谁吗?” “你不都知道么,还问什么?” 虞少虹一张脸顿时变得异常愤怒,瞪着她哥哥,声音也大了,“你敢把她领到家里去么?你要是敢把她领到家里去,我就敢把她勾引你的事全部告诉爸妈,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解释?!” 虞柏谦按捺着性子,还是好声好气,“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是她勾引的我,是我自愿的,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么?” “这还不叫勾引,你看看你被她迷成什么样子了,你什么时候为了别的女人这样对过我?她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让你和顾承亮都昏了头?” 虞柏谦这下也火大,“你是来闹事的是吧?这里不是家里,随你怎么闹都有人哄着你,你要是再这样闹,要么你走,要么我们走,你自己看着办!”显然他对这个妹妹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这样强压。 虞少虹就一副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抿紧了嘴唇恨恨地盯着她哥,隔一会儿又恨恨地盯向辛蕙。说起来她毕竟年轻气盛,喜怒哀乐都在脸上。 这时候上菜的也来了,七、八个菜流水似的一气送到,三个服务员各司其职,倒饮料的倒饮料,摆菜盘的摆菜盘,舀汤的舀汤,兄妹两人也暂时停止了吵架,辛蕙更是一声不吭。从这时候开始,房里就一直至少有两个服务员,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虞少虹也没再闹了。 一顿饭总算接近了尾声,虽然食不知味,但总还算平安度过。 可就在辛蕙庆幸的时候,却听见虞少虹讲起了电话,她在说:“你到了?哦,好的,我让人来接你一下。”转头她对旁边的服务员说了一声,那个服务员就出去了。 对面的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了她,她搁下电话,脸上竟带了丝笑意,只是那笑意让人看着发冷,她说:“来了个朋友,你们俩也都认识,我让他来和你们打个招呼。” 第38章 当包房的门被推开,顾承亮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包房里出现了片刻死一般的寂静。辛蕙甚至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那是冷气运转的声音,她甚至出现了轻微的耳鸣,细细的嗡嗡声,在她的耳朵里回旋着。 自从她来到g市,她不止一次地想过,会不会有可能遇见顾承亮。她甚至对着百度地图,找到虞柏谦公寓的位置,再找到顾承亮家的位置,看那两个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交叉的地方。又给自己假设着,如果顾承亮到市里来,他会不会在她经常去逛的那条街上路过? 她甚至想过,要是那天真的不小心撞上了,就像陈奕迅歌里唱的那样,“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单。” 第70节 然后也是,“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馆,我会带着笑脸,和你坐着聊聊天。” 她喜欢这首歌的时候,还是很早很早以前,到了现在,这首歌她早已听得不要听了。可有一天,她却忽然找出了这首歌,她没有听歌,她只是看看歌词,这样简单的歌词,就能让人看出眼泪来。 她也想过在别的情况之下和顾承亮相遇,比如说沈宏光请吃饭。她也想过,有一天她会不会看见顾承亮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个人也许就是虞少虹。她只是一直叫自己去忽略,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她并不是一个凡事都很积极的人,有些时候,她有很大的惰性,她会在事情不得不处理的时候,才会手忙脚乱的着急起来。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了。 当她站在楼梯上,与虞柏谦四目相望,当她看见虞柏谦望着她的眼睛,看着他一步步向她靠近,她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站在悬崖边上的感觉,为什么会觉得如临深渊。 当这样一个局面出现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死一般的寂静是被虞少虹打破的,顾承亮愣在门口,虞少虹起身向他走了过去,她很亲密地挽住了顾承亮的胳膊,把站着一动不动、浑身僵硬的顾承亮带到了桌边。 拉开一张椅子,她半推半按的让顾承亮坐了下来。 餐桌上又出现了一片死寂,这时的胜利者只有虞少虹一人。她就如一个一手策划了一场好戏的导演一样,满意地看着在场另外三人变幻莫测的表情。 依然她打破了沉默,她很亲热地问顾承亮吃了饭没有。顾承亮没有回答,这时候他的眼睛正看着辛蕙。一个服务员给他倒了一杯茶,他也恍若未见。虞少虹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转头就对虞柏谦说:“哥,能不能再点两个菜,顾承亮肯定还没吃饭。” 虞柏谦一直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表演,直到这时,他才用平静的声调开口,“想吃什么你只管点吧,我会签单,vip卡里有二十万押金,吃多少都没关系。我们先走了,你们慢吃。” 然后他转头对辛蕙说,“走吧。”拿起她放在椅子上的包,递给了她。 辛蕙跟着他站了起来,顾承亮这时已收回了视线,他盯着面前的餐盘,一直到辛蕙跟着虞柏谦走出包间,他的目光都没移动过一下。 而走出包间的俩个人也默不作声。在走廊里走了几步,虞柏谦就伸手握住了辛蕙的手,她的手有点凉,摸上去并不是柔若无骨的感觉,大约是瘦,所以只是纤细的一把,握在手里,给人一种抓不牢,随时都会滑脱的感觉。 他只是牵紧了,一直到坐在他的车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转头见辛蕙坐在旁边不动,他又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俯身过来帮她把安全带系好,然后自己再重新系上安全带,这才启动了轿车。 车开出一段,他才说:“你不要介意,我妹在胡闹,我们俩的事是我们俩的事,和别人都没关系,你不要想太多。” 辛蕙没说话。她只是想起了桂妮妮开的一个玩笑,当时她听说了顾承亮和虞少虹的事情,随口就说:“要是他们俩也在一起了,你们四个不就可以凑一桌麻将了?”说完她还大笑不已。 那时候她还没和虞柏谦在一起,就觉得桂妮妮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她还嘲讽桂妮妮,“你怎么不去做编剧呢?浪费你的才能真是太可惜了。” 第71节 她始终觉得虞少虹很天真,没有心机,可是谁又是真的笨呢?虞少虹一点都不笨,她虽然看似莽撞又任性,但她的目的却是异常清晰的。 一个小时之后她接到了虞少虹的电话,对着她完全换了种口气,她毕竟是虞柏谦的妹妹,也是能伸能屈的。 “辛姐,我能叫你姐吗?”她开口就这样说。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她在那边已经开始道歉了,“今天的事对不起了,我也不想这样,我们俩刚认识的时候相处的那么愉快,要不是因为你和我哥在一起了,就算我知道了你是顾承亮原来的女朋友,我也不会和你这样闹。我也是被逼的。” 她说:“今天你也看见了,要是你和我哥在一起,就是这样的结果。你觉得我们家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别说是我们家了,就是一般的普通人家,也不可能接受这种关系吧。如果这样我们四个还能进一家门,那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我是不会让步的,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这一点。你和我哥在一起,我和顾承亮就不能在一起,所以我请你原谅我,只要你能离开我哥,我就感谢你,你提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弥补你……” “你不用说了。”她打断虞少虹的话,虞少虹像是惊喜万分,“你答应了?” “我什么都没答应,如果我要做什么,也不是因为你。”她告诉虞少虹,“所以你用不着谢我,更不要提什么弥补我的话,如果要钱的话,我相信你哥能给我更多。” 电话里虞少虹还想说什么,她却听见了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快速地挂掉电话,她转过身望着门口,没一下虞柏谦就出现在了那里。 “洗好了?”他问她。她笑着点了点头,他走过来摸了下她的头发,“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夏天,不用吹。”她看他一眼,“你的头发也是湿的。” 他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身上还带着刚刚沐浴过后的洗发水香气,“刚才在餐厅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走,下去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她跟着他来到楼下,他打开冰箱看了看,“喔,还有鸡汤,下碗鸡汤面吃好不好?”辛蕙笑着,说好。 他开火烧水,转头又在冰箱里找其他配菜,找到了一些木耳,还有她中午吃剩的半碗西兰花,说:“一起搁面里吧。”辛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又说好。 等面下了锅,他低着头,拿着筷子把面搅开,一边搅一边说:“马上就好。” 背后却突然伸过来一双手,抱住了他的腰。他微微一怔,觉得有点异样,她从没这样主动过,他回过头想看她,却看不见她的脸,辛蕙的脸贴在他的背上。 他站着让她抱了一会儿,心里还是觉得异样,“嗳,怎么了?” 辛蕙还是把脸贴在他的背上,“谦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愣了愣,“不是说了别叫我谦哥的嘛?” “那阿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辛蕙的?”她说的时候声音有点变调。 第72节 虞柏谦想转过身,却被她紧紧抱住了,他转不过来,只能背着她皱眉,“阿黄?” 她好像在吃吃地笑,却把脸埋在他背上来回蹭着,又说:“阿黄,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辛蕙的?” “喂!别叫我阿黄。”他忍不住抗议。 “阿黄。”她又叫。 他起手把火关了,一转身就抱住她,把她抵在了墙上,“你再叫一声试试?”她眼睛晶晶亮,厨房的顶灯印在她的眼里,那么像晏菲的一双眼睛,却又不是晏菲,多好啊,他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这样想着。 她又张嘴,又想叫他阿黄,刚刚吐出一个“阿”字,就被他用嘴封住了。两个人用力吻着,渐渐气息不匀,他艰难地离开她的嘴唇,低声埋怨,“你勾引我,搞得我冒火,怎么办?” 她脸上也是发烫,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们上去。” 虞柏谦一怔,敏感地察觉到了她话里传达出的那层意思,微微楞了一下,就说:“不行,还不能动你。” 她却像是很任性,“你要不要?” 他犹豫着,挣扎着,吻着她,喃喃低语,“你别引诱我啊,我扛了这么久,抵不住的。”停一下,又喃喃着,“会出事的,你别勾引我。” 她的脸已是一片酡红,声音低得像耳语,“出了事我也不怪你……再说,也并不是一定就会出事……” 他们终于试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放进她的身体,轻轻往里面送着,低声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她摇头。他屏着气,不敢用大力,也不敢送到底,只缓缓地动着。这一场j□j平缓而持久,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却是从未有过的舒心,与 。 第39章 辛蕙想回江城,可却不知道怎么对虞柏谦开口。她的反常还是被虞柏谦察觉到了,他一向很敏锐,也知道自己妹妹演得这一出戏,对辛蕙不可能不产生影响,否则她不会主动抱住他。 两人恩爱了一夜,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就连打了几个电话给辛蕙,问她在干什么。辛蕙告诉他自己在睡觉,看书。到了下午,他更是早早地就回来了。 隔天也是这样,辛蕙还当他会有应酬。因为一大早就听他在接电话,说的都是会所的事情,什么消防,市政监管的批文,等等,这件事情已经启动了,他也告诉了她,香港请来的设计师已经到了,这两天就要把方案定下来。 她只当他很晚才会回家,电话里他也说晚上有事。她早早地吃过晚饭,看时间还早,就下楼去院子里走一走。自从那次在书店碰到虞少虹以后,她就很少上街了,只在小区里转一转,活动一下筋骨。 等到了楼下,她才觉得手上好像少个东西,才想起来是手机没有带。但想着和虞柏谦才刚刚通过电话,他大概不会那么快就打过来,她也就没有上楼去拿。 太阳刚下山,天边一抹晚霞还在 。小区里的绿化很好,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有假山,还有喷泉。她在喷泉那儿听几个带孩子的母亲在一起聊天,小孩就在边上玩,还有一只修剪得像玩具一样的小泰迪狗在旁边跑来跑去。 第73节 她虽然没参与她们,但不知不觉也陪着那几个妈妈消磨到了天色渐渐暗下来。 她回家的时候,小区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天还没有黑透,但一片薄纸似的月亮已经贴在了空中。她开门一进屋,就看见虞柏谦捏着一支烟站在客厅里。 近来他已经很少抽烟,这时候屋子里却有一股很大的烟味。她咳了一声,微微诧异,还没问他你怎么回来了,他已经在说:“你跑哪去了?” 这个时候,辛蕙已经意识到他大约是又给她打了电话的,连忙告诉他自己就在小区里散步,告诉他,“手机出门的时候忘了,就散一下步,我就没有回来拿。” 他显然很不高兴,眉头一直紧锁着。辛蕙赶紧认错,说:“我能跑哪儿去,就在小区里转了转,手机不是故意不带的。”他低下头掐灭了手里的烟,去阳台那儿把门窗都打开,才说:“我当你又昏倒了,或是……”他一下打住,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他转过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辛蕙嘿嘿笑了一声,只当没听懂他后面的话,“你想得太多了,我没那么虚弱。” 他过了半天才露出点笑容,“是我想得太多了,你吃了饭没?” “吃过了,我吃了才下去散步的。” “吃的什么?” 她故意装出很高兴的样子,“你忘了,昨天你帮我带回来的酥鱼,我烧了一下,吃了一大碗饭。” 他哦一声,像是想起来了,然后俯身拿起了茶几上的车钥匙。辛蕙一愣,“你还要出去?”他点点头,“有几个人还在等我。”他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似乎在犹豫,“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一个人在家里也很无聊吧。” 辛蕙问:“你们在干什么?” “开会。”他顿了下,又说,“也不算开会,就是几个人在一起商量事情,会所的设计图已经出来了,有些地方还要修改一下。” “那我不去了。”辛蕙说,“我还是在家里吧,家里舒服。” 他笑了下,“也是,那我走了,要是我回来的晚,你就别等我了,自己先睡。”辛蕙答应一声,看他出了门,还走到阳台送他,没一会儿就看到他的车启动了,他还摇下车窗,对着她挥了下手,辛蕙也对着他挥了挥手。 他的车开走了很长时间,辛蕙还在阳台上站着。 等了好几天,她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虞柏谦要去湖南,民俗村有个揭幕仪式需要他去参加,他对要不要带她同行有点摇摆不定。辛蕙劝他,“算了,还要去上海搭飞机,到了那里也要赶来赶去,你也没空陪我。”他最终放弃了带她走的念头,而辛蕙也趁机说:“我想回一趟江城。” 他立刻看她一眼,她有点心虚,只能找借口,“公司有点事,我要回去处理一下。”她一直没告诉虞柏谦她已经辞职了,而他显然也不在乎这个问题,那天还问她,要不要把工作辞了。 她说:“那谁给我发工资?”虞柏谦说:“我啊。”她随口就接,“口说无凭。” 第74节 他说,“那天有空我们去把结婚证扯了。”她故意打岔,“结婚证又不能给我发工资。”他像是受到了侮辱似的,当场就甩给她一张银行卡,说:“够你上一辈子班了。” 她笑嘻嘻问他,“你拿这样的卡砸过多少女人了?” 他就望着她不说话。辛蕙也知道自己说错了,后来也不知道是拿什么话岔开的。 虞柏谦帮她买了回江城的高铁车票,本来他想帮她订一张机票的,但辛蕙说不用了,还是高铁好,只要四个来小时,准点到达,飞机一搞延误。他也就听了她的,其实在这两个城市之间,他也时常选择高铁。 他的行程是早就决定的,所以比辛蕙早一天离开g市。 到他走的那一天,早上一起来,辛蕙就帮他收拾行李。夏天的衣服很简单,男人的衣服花样也不多,衬衫t恤,就是这些,一下就收拾好了。 然后他拿着电动剃须刀站在窗前剃胡子,剃须刀“嗡嗡嗡”地响着,卧室里一时没有其他声音,有种异样的安静。他就回过头寻她,一转过脸来,就碰上了辛蕙来不及躲闪的视线,她站在他身后几米远,正在看着他。她很快地笑一下,虞柏谦手里的剃须刀就停止了转动。 两人对视了片刻,然后他说:“想不想帮我剃一下?” 她说:“好啊。”就上前接过他的剃须刀帮他剃了起来。虞柏谦一手搂着她腰,垂下视线看她,剃须刀又“嗡嗡嗡”地响了起来,她的目光始终不与他交汇,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给他剃胡子这一件事情。 他终于不甘心地吻下去,她的睫毛不停地颤抖,闭住的双眼,遮去了眼里所有的情绪。 然后两人下楼吃早饭,虞柏谦在国外养成的习惯,早上要是有空的话,他会弄一杯蔬菜果汁喝,以前他曾试图让辛蕙跟他一起喝,但辛蕙喝不惯那个味道,尝了一次就再也不肯喝了,今天她却很听话,虞柏谦让她喝她就喝了,搞得他很诧异,“怎么这么听话,原来不是一看我端起来,转身就逃得么?” 她笑一笑,“其实也没多难喝。” “对啊,喝惯了其实挺爽口的。以后你跟着我一起喝。” 她答应着,说好。 接他去机场的车来了,辛蕙把他送到楼下,周申要跟他一起走,所以开车来接他的是另外一个司机,虞柏谦让她和这个司机认识了一下,说:“明天让他送你上车,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走。” 她点头答应,现在不论他说什么,她都答应。 送走了虞柏谦,她回到屋里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然后她给沈宏光打了一个电话。也许以后她再也不会来这个城市了,临走之前,还是要和沈宏光说一声。她说:“今晚有空没有,我请你们一家三口吃饭。” 沈宏光立即猜到了,“怎么,要回江城了?”她说是,沈宏光问,“谦哥和你一起走?” 她回答:“他有事,他去湖南了。” 她又见到了沈宏光一家三口,沈宏光的夫人和她已很熟,一顿晚饭又吃得热热闹闹。饭后沈宏光又要送她,她说:“不用了,不顺路,离你家又远,我打个车回吧,你看你儿子又在犯困了。” 第75节 沈宏光也就没坚持,帮她拦了辆的士,送她上车的时候问她,“什么时候再来?” 她说:“不知道。” 沈宏光说:“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来了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她没反驳,说好。 回到虞柏谦的公寓,空空荡荡的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以往虞柏谦不在家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但却从没像这一刻一样,让人感觉这个屋子是那样的大,又是那样的空。 她在楼上洗了个澡,然后到楼下喝水,喝完水又上楼。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她想象着虞柏谦那天看她的眼神,于是又回到楼下,学他的样子望着楼上,莫名其妙她就把自己逗笑了。 他泡妞可真有一手,就这样一个动作,就让她反反复复在心里记住了。 她楼上楼下走了很多遍,直到累了,她才回房倒头睡下。睡到半夜却又突然醒了,起来上了一次厕所,就一直睁着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虞柏谦安排的那个司机来接她,一直把她送到车上安顿好,司机要下车的时候她谢他,司机连忙说:“不用谢,不用谢,虞总吩咐的事情,我肯定要办好。” 到了车下,司机和她挥手道别,她也隔着车窗摆手,看着司机走远。 这一次她身边坐了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她想起上一次离开g市的时候,她在车上遇到了虞少虹,其实也就是不多久之前的事情,她却觉得恍如隔年,一个夏天还没有过完,她一生的轨迹大约已改变了。 高铁开出一个多小时以后,她开始参瞌睡,昨晚失眠了半夜,这时候瞌睡虫来了。她看着密闭的车厢,前方显示是320公里每小时的时速,列车在飞驰,微微的离心引力,让她的耳朵有一些不舒服。 跟顾承亮分手以后,她经常做梦梦见自己在g市和江城来回的高铁上,每一次都是行驶的列车,减速玻璃外绵绵的乡野风景,日头高高挂着,有时候列车穿过涵洞,“呼”地一声鸣,然后骤然暗下去,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有几次她梦见顾承亮,他在高铁出站口接她,穿着她给他买的条纹polo衫,一米八几的个子,穿什么都好看,像个衣架子。她在淘宝上给他买衣服,每一件他都能穿得熨熨帖帖的,不像她,淘宝买的衣服,十件里有七件不如意,后来她就只敢去实体店买了。 刚开始梦到这些的时候,连头发稍都是难过的,可渐渐就像麻木了。失恋也是一种病,分手也是,慢慢都会自愈。只是有些人自愈的时候长,可能几年都好不了,也有可能就病入膏肓了;而有些人自愈的时候却很短,这些人里面有些也许是因为爱的不够深,而有些,大约是因为他们很幸运。因为他们很快就遇到了另一个真心爱他们的人。 她觉得很难过,好像又一次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可她不能不放手,她对虞少虹说:“如果我要做什么,也不是因为你。”当然不是因为她,一百个虞少虹她也不在乎,她只是为了顾承亮。当她听见那个狐狸与兔子的故事,当他愿意为了她背一身的债务,哪怕她的心弦已被别人拨动,她也会成全他。 她知道自己是睡着了,又像是在做梦。好像太阳光刺着了她的脸,有人把窗帘拉过一些,挡住了那些蜇人的光线。她的脑袋终于寻到一个稳妥的地方,她又进到半做梦的状态。 她记得有一次国庆长假,她和顾承亮去旅行,人真多啊,走到哪都是人山人海,回去的时候她也在火车上睡着了,一直靠着顾承亮的肩膀,睡到了江城。顾承亮还说她,“你怎么这么能睡啊?有人把你的东西搬走你都不会知道。” 她只是笑,说:“不是有你在吗?” 虞柏谦说她,“你这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又喜欢顾前想后,我得想办法挤进去给自己占个位置。”能不多么?七年的记忆,那是那么好泯灭的,随便翻翻捡捡,就能拎出一段。可笑他还要做些肉麻事,想和顾承亮比拼一下。 第76节 好像到站了,有人在下车。过道里有人声,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快点,火车只停几分钟。” 是有人提着行李正在走过。 她睁开眼睛,看见几个旅客提着大包小包正在向车厢门口走去。她的脖子有点僵,她扭了一下,这时候意识到自己是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上睡着的。 她转过脸,落入眼眶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她想都没想,就说:“顾承亮,江城还没到吧。” 顾承亮看向她,轻声回答,“还没到,还有一站,马上就到了。” 他的话一说完,辛蕙就猛然醒了过来,她一下睁大眼睛,看了看周围,看了看车窗外面,愣了很长时间,她又掐了下自己的手指,然后才抬起头,说:“你也去江城?” 果然不是梦境,他轻微地点头,说了声是。她又怔了很长时间,才问,“你怎么坐到我身边的?” “你旁边的人下车了,我看你身边没人,就坐了下来。” 辛蕙也没空去追究他这话是真是假,也许是他和别人换了座位,可此刻坐在她身边的确确实实是顾承亮。她并不是在梦境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调整好心态,问他,“你到江城来跑业务?” 他又嗯一声,说:“不光江城,周边也有几家酒厂。” “噢。”她点一点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顾承亮也不说话。列车这时候早已开动了,车厢前方的电子显示屏上显示着车速,还显示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五分钟、十分钟过去,又炫又亮的数字不停地跳跃着,两个人却只是默默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蕙才想起一件事情,“你还有一些东西在我那里,那天我整理抽屉,找到了你不见了的身份证,什么时候有空我还给你吧。” 顾承亮说好,又说:“不给我也可以,反正已经补了一张。” “你还是拿着吧,两张总比一张好。” 他又说好,过一下又说:“要是不方便的话,你寄给我也可以。” 辛蕙点点头,看向窗外,两个人又都不做声了。 下车的时候他要帮她提着行李,辛蕙知道拗不过他,就随他了。她跟在他身后,出了检票口,一边是地铁,一边是出站,辛蕙问他,“你去哪里?” 他说:“上去找个出租车吧,把你送到家,我去宾馆。” 辛蕙没有和他争,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做,看他提着两个行李很长时间,就说:“你给我一个包,都你提着,太重了。”伸手就想接过其中一个。 顾承亮却不愿意松手,固执地都要自己提着,“没关系,不重。” 第77节 辛蕙只能松手,两人正想往前走,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辛小姐。”是个女人的声音。她叫第一声的时候,辛蕙并没有意识到是在叫自己,等她喊出第二声,又向她走过来的时候,辛蕙才反应过来。 “辛小姐,你还记得我吧?” 辛蕙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这个女孩是虞柏谦在江城的助理。那次为了设备的事情,她不打招呼就莽莽撞撞地去找虞柏谦,当时就是这个女孩接待她的。她记得她脖子上挂着的名牌上写的名字叫涵宝,那次她等了快两个小时,所以就把这名字记住了。 “虞总让我来接你,我看了半天,差一点把你放了过去。”涵宝笑着说。 她还没说话的时候,辛蕙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了,等她说完,就更是什么都不需要问了。 而涵宝此时正在打量着顾承亮。想必刚才他们抢包的那个画面已经被她全部看在了眼里。顾承亮只愣了一下,也明白了过来,他一声没吭,把辛蕙的包递给她,说了声,“我先走了。” 看都没看涵宝一眼,转过身就离开了。 搞得涵宝还愣了一下,问辛蕙,“这是不是你朋友,我开车来的,可以带他一起走。” 辛蕙笑了一下,自己也觉得笑容有点勉强,说:“不用了,他和我不顺路,我们走吧。” 第40章 辛蕙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对虞柏谦说分手。 那天涵宝把她送到家,路上还给虞柏谦打了个电话,说接到她了,然后还把电话转给了辛蕙,让她也和虞柏谦说了几句。虞柏谦告诉她,他最多三、四天,也会来江城。 她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桂妮妮还在上班。她洗了澡,休整了一下,晚上等到桂妮妮回来,两人就一起出门去离家不远的西式快餐厅吃了顿牛排。赶上周末,餐厅正在打折,原来一份四、五十元的牛排,今天只要三十元左右,就餐的人很多,她就在这起起落落的客流中,三言两语,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包括自己的决定都告诉了桂妮妮。 人总是需要一两个知心朋友的,要么吐糟,要么分忧,所以人类是群居动物。 桂妮妮现在对她的事情已能做到处惊不变,她只做了两个反应,“他们俩还真的在一起了。”她说的虞少虹和顾承亮。然后她做了第二个反应,问她,“这样千载难逢的男人,你真的舍得放弃?” 她说:“难道你真的要我们四个聚在一起打麻将,还时不时的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吃饭?” 桂妮妮就捧腹,还好餐厅一直在放音乐,她也顾忌着旁边的客人,只笑了两声就收住了,然后叹气,“看来你还是没那个福气。” 过了一下又咬牙切齿,“要是我的话,我就忍下来。这种难堪算什么,和分分钟做有钱人相比,我会把这点难堪嚼巴嚼巴咽进肚子里。然后买包,买奢侈品,天天睡懒觉,隔两个月就出门旅游,去非洲看角马,看狮子,想吃生鱼片了,立马就飞去日本,纸醉金迷地生活。”总之把一个苦比上班族实现不了的愿望,她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 辛蕙哭笑不得,说:“你想得倒美,轮到你,你就明白了。” “可惜轮不到我啊。”桂妮妮感叹一声,还是替她扼腕,“你这也是上辈子修来的运气啊,可惜还是差了一点,大概上辈子你还是少烧了一炷香。” 她贯会胡说八道,辛蕙没理她,过了一会儿,桂妮妮又问她,“孩子你怎么办?你不会真的想做单亲妈妈吧?” 第78节 她搁下刀叉,“明天我就去一趟医院。”桂妮妮马上抬起头,“那明天我请个假,陪你一起去。”她轻轻摇一下头,“不用,明天我先去看一下,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 第二天她去了一趟医院,两天以后她告诉虞柏谦,孩子她拿掉了。 她没打电话,发的短信,干巴巴的一句话。隔了不到半分钟,虞柏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她是不是真的。她说是的,他依然不相信,说:“你不要和我开玩笑。”辛蕙说:“我没开玩笑,是真的。” 然后她把早就拍好的医院医生的手写病历传给他看,上面清清楚楚有她的名字和年龄,她又传了第二张照片,那是一张手术收费单。 他终于相信了,从一开始,她就给他说不想要这个孩子,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又给她打来电话,“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她早已想好了说辞,只是照本宣科罢了,“对不起,我怕一问你,我又会心软,我想了很久,这个孩子,我还是不想要。” “所以你就摆脱我,一个人回了江城,自己做了这个决定?”他的语调里终于蕴含了怒气,辛蕙早就知道他料事过人,他只是想不到她会这样狠心,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先斩后奏了。 她正想再对他说对不起,电话里却突然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辛蕙才意识到他是把电话挂掉了。她握着手机,手指攥得发白,呆呆地愣了不知道多久。 她把病历原件和收费单都妥善收好,收费单就夹在病历里。如果虞柏谦想看,她就拿给他看一下。 她知道虞柏谦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深夜接到他的电话,她一点都不吃惊。她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就直接下楼去见他。这几天她确实也睡不好,人显得憔悴苍白。虞柏谦看见她,愣了好一会儿,本来他是携着怒气来的,最终却只是问:“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她只能道歉。 两人坐在他的车里,半天没说话,小区里安静得一个人都没有,后来他终于原谅她,说:“做都做了,再说也没有用了。你去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去我那儿,把身体养养好。” 她却只是坐着不动。虞柏谦就转头看着她,她只是直视着挡风玻璃外的夜色。 他终于明白是纵虎归山了,想把她再收回去,已不是那么容易。他一直想把她带着走的,他始终不放心。辛蕙转过脸来,似乎想叫他一声,他知道她开口大约就是谦哥,可最终她却没喊出来,也许是看见了他骤然冰下去的目光。 她只说出两个字,“我们……” 他就扑了过去,堵住了她的嘴。 辛蕙没有挣扎,让他吻着,他不可能一直不让她开口,等他喘气的间隙,她终于可以开口,贴在他耳边说:“我们分手吧。”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像在他耳边吹气,可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是要和他分手。她还没说,他已经猜到了。他是有多失败,这样的一个女人,只是和晏菲长得有几分像,还并不是很像,可他竟然从来就没有抓住过她,哪怕他抛出了结婚的诱饵,他也没能勾住她。有多少女人费尽了心思想嫁给他,自杀、假怀孕都玩过,就这个女人,油盐不进。 他甩手下车,摸出一根烟点着了。 辛蕙坐在车里,看他背对着她抽烟,路灯下,就见他的影子投在地上。不是很久之前,她才刚刚跟顾承亮分手,没想到现在竟然又要来一次。 第79节 他一根烟并没有抽完,就扔在地上踩熄了。然后他上车,像是很疲惫的样子,“我赶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现在不想和你吵架,你陪我去吃点东西,然后再说。” 她没有逆他的意。哪怕是最简单的分手,也要说一句我们不合适,或者是我累了。有些话他们还没有说完。 江城多的是可以宵夜的地方,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旁边,有守株待兔、来一个杀一个的通宵营业的高档餐厅。辛蕙陪着他进去吃了点宵夜,隔壁桌两个穿着黑丝,涂着眼影的女人一直在拿眼打量他们,虞柏谦帮她点了一盅鸡汁燕窝,炖到绵糯的燕窝上飘着几根鲜艳的火腿丝,辛蕙其实没有胃口,但还是把燕窝吃掉了。 然后她就去了一趟洗手间。 从餐厅出来,他也不送她回家,也没有强迫要带她去他住的地方,而是一脚开去了一个洗浴城。“陪我泡个澡。”他说。 “我不能泡澡。”辛蕙告诉他。夏天还没有过完,就来泡澡,也是少见。他说我知道。 他也并不是想来泡澡的,或许只是想洗个澡,解解乏,然后又不想放她走,于是就把她带到了这里。 他要了一个大套间,这种地方一向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他对接待他们的女服务员说,他想在房里洗个热水澡,服务员立即清理大浴缸,给他放了一大池水。边上的一个小竹蓝里,还有小半蓝的玫瑰 。 他又要了瓶红酒,服务员给他推荐了几个年份的,他定了一瓶。 整个洗浴城的温度都奇低,辛蕙从走进来,就觉得身上冷飕飕的,虞柏谦看她一眼,就让服务员给她拿一件浴袍。她裹着浴袍,坐在客房的沙发里,电视开着,是个国产大片,刀光剑影,血滴子飞来飞去的,她心不在焉地看着。 听见虞柏谦喊她,她走进去。看见他躺在浴池里,身上搭着一条浴巾,像是忽然惊醒的样子,对她说:“我差一点睡着了。”旁边的红酒已打开了,他已喝了大半瓶。 辛蕙对他说:“泡好了就出来吧。” 他应一声,“帮我把浴衣拿进来。”辛蕙拿着浴衣进来,把浴衣搁在了旁边的条凳上,又把浴缸边上的酒杯和酒瓶收走,拿着这两样东西正要走出浴室的时候,听见他说:“你是为了顾承亮吧?” 她就背对着他站住了,听见他 的声音,他说:“那天火车上那个人是不是他?” 她缓缓回过身,“我和他是无意中碰到的。” “你是无意,他就不一定了。我妹妹太傻,她不了解男人,顾承亮并不爱她,他们两个早晚是不可能的,何必为了他们牺牲我们两个?” “这种事情谁说的定?也有可能他们就真的在一起了。” “你是内疚吧,觉得欠了顾承亮,所以倒是宁可他真的娶了我妹妹。当初他一手推开富贵,为了你宁肯身披债务,你就想这样亲手还给他,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可以随手甩掉的取款机?我倒是忘了,”他忽然一笑,“当初你是为了求我卖设备才跟我 的。” 他看着她,略带讥讽,“除了我,还会有谁出这么高的价钱买你?你还想要什么,你只管说出来,今天我也可以一起答应你。” “你喝多了吧。”辛蕙说完,转身就想走出浴室,他在后面喊住她,“你站住!” 第80节 她抓着酒瓶和酒杯,浑身僵硬地站住了。等了半天,才听见他软下来的声音,“对不起,我是喝多了。”她忍住眼泪,说:“我知道,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她走出浴室,把酒杯和酒瓶搁在桌上,转身又去门口调空调的开关,温度实在是太低了,她把温度调高了几度。 虞柏谦也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倒完才问她,“你要不要?”她轻轻摇一下头,说:“我不渴。”他几口喝完,放下杯子,却又拿起了旁边的红酒。 辛蕙知道他酒量还行,这样的红酒多喝几杯也没关系,所以她并没有阻止,也许多喝两杯,他还能很快就睡去。现在已经是夜里三点多了,他奔波了一天,肯定很困了。 他们再没有谈分手的事情,虞柏谦只是知道她不会像和在g市那样,回到他身边。他在失望和困顿中睡着了。 辛蕙从洗浴城走出来,凌晨四点多的大街上空空荡荡的,看不见人影。她往前走了很远,都没看见一辆夜间的士,这里是沿江大道,堤坝后面就是滔滔的江水,风一阵阵从江面上吹过来,她觉得自己真是活该,为什么不等天亮再离开。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曾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哭泣,那时候曾有一个人来到了她身边安慰她。以后大约不会再有了,她不会总有这种运气,碰见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自己的人。 一辆的士终于从后面开了过来,她还没招手,司机就主动把车停在她身边,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看清她的脸就愣了一下,她笑了笑,“风吹的,半天等不到的士,我都急哭了。”司机呵呵笑起来,“半夜三更的,打不到车,难怪你会急得哭。” 她早上五点回到家,把桂妮妮给惊醒了,她睡眼惺忪地从房里走出来,问她,“你干什么去了?”她说:“分手去了。” 桂妮妮的瞌睡虫立刻被赶走了大半,“分掉了吗?” 她说:“还差一点。” 她知道虞柏谦是不会死心的。果然第二天他就来找她吃饭,他也不说什么,就是打电话把她叫下去,然后带她去餐馆。去的是名不见经传的私家菜馆,叫的菜都是给她补身体的,连着两天都是这样,她终于受不了了,说:“你别来找我了。” 他当时刚刚把她送到楼下,听了这话,一言不发,开着车就离开了。 第三天他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就不下去了。桂妮妮一直趴在窗户那里看,看了一个多小时,才对她说:“走了,你也真够狠心的。” 她正在整理顾承亮留在她这里的最后一些东西,几件他留在她这里的换洗衣服和一些零零碎碎,直到今天,她才把这些东西都整理了出来。就好像磁盘清理一样,她开始慢慢剔除顾承亮在她的积年岁月中刻下的痕迹。 她整出了一个小旅行包,基本都是还能用的着的东西,准备寄给他。想了想她又给顾承亮发了条短信,问他是不是还在江城,如果还在的话,她干脆就给他送过去。 过了几分钟她接到了顾承亮打来的电话,说他不在江城,但明天他就会回来,票已经买好了。 她说好。电话里听他的声音不太对劲,于是问了一声,“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嗓子有点沙哑,说是的,前两天有点降温,又说没关系,感冒是小毛病。 她问他在那里,他说在宜城,和江城离了大约三百公里。她说好,那明天你回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把东西给你。 第81节 到了第二天,她却一直没接到顾承亮的电话,虞柏谦昨天大约被她伤到了,今天终于不来找她了。桂妮妮还想等着看好戏,见没戏可看了,连连叹气,“就这样结束了?” 她说:“你还想怎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谁会这样一直被你糟践?” 桂妮妮深觉遗憾:“我总觉得大戏还没开场。” 她说:“你那是电影和小说看多了。” “你不期待吗?”桂妮妮问她。 “期待什么?” “期待那个男人对你始终如一,即使你给他冷脸,他也把整颗心捧到你面前。” 她说:“你可以去看医生了。” 她等到很晚,顾承亮的电话都一直没有来,结果却等来了虞柏谦的电话,开口就说:“今天有没有等我?” 她说:“你别玩了。” 他却只说:“晚安。”就把电话挂了。 搞得她愣了半天。 临睡之前,她还是决定给顾承亮打个电话问一下,说好的事情,按理说他不会不联系她。或许是七年养成的习惯,又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已像不能见面的亲人一样,总之她还是打了电话。 电话打过去,先是没有人接,她打第二次的时候,才有人接了起来,却不是顾承亮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问她是谁。 她心里咯噔一下,说:“我是他朋友。” 那人说:“你能不能联系一下他的家人,叫他家人赶紧过来,他高烧,在旅馆昏迷了,现在被送到了医院,正在抢救。我是这边酒厂的业务员,今天一天都联系不上他,后来才发现他昏迷在床上,你叫他家人赶紧过来。” 她的心乱跳起来,像要从胸口蹦出去,声音都不对了,“他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说,可能是病毒性脑炎,现在还不清楚,正在做检查,你赶紧通知他家人吧。” 她抓起钱包,转身向外跑,跑了一步又回过头,找出一个包,胡乱抓过几件衣服就往里面塞。几分钟之后她已经冲出了家门。 ☆、第41章 辛蕙跑到街上,想拦的士。只是夜深了,小区附近又比较僻静,她急匆匆走了二、三百米才拦到了一辆车。晚上的道路很通畅,只用了十几分钟,她就赶到了车站。 深夜的售票大厅只剩了一个窗口,好在没人排队,她一问,去往宜城的最后一班动车也早已开走了,要想连夜赶往宜城,只有一趟过路车,还是两个多小时以后的,而且还不是动车,只是一趟普快。 第82节 但这已是目前能赶到宜城的最快的一趟车了,她没有犹豫,立刻买了一张票,就去往候车室。 到了候车室,过了安检,她抬着脑袋在滚动的电子显示屏上找到她的候车区域。 在楼上,她向着自动扶梯走去,正要上去的时候,电话响了。她连忙停下,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会不会是那个酒厂的人给她打来的电话,要真是那个人的话,情况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匆忙摸出手机,慌乱之间看过去,她的神情立刻一松。还好不是那个人。 看着虞柏谦的名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要是不接的话,她怕她的手机会接二连三地响下去。刚喂了一声,就听他说:“你怎么还没睡?”她简直想把电话砸他脸上,可惜离得太远,除非她能发射一枚导弹。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闲情逸致撩搭她,就算她现在不在车站,她也会被他吵醒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又听他语气一变,“你在哪里?”口吻和上一句闲散轻松的样子已是完全不一样了。 辛蕙一愣,一直被她屏蔽了的候车室的播音器的声音也传到了她耳朵里,喇叭里正在播某次列车即将到站的消息。 “你在车站?” 她只能承认。“你去哪里?”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他说:“你想躲开我?”声音已是震惊且愤怒。 辛蕙脑袋都大了,只能解释给他听,然后又说:“我用的着躲开你吗?我要是真想躲开你,我会连你的电话都不接。” 他也明白了过来,几乎立刻就说:“你买的几点的车票?”辛蕙报给他听,他说,“那不是还要等两个小时?” “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你在车站等我,我现在过来。” 辛蕙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把电话挂了。等她再把电话打过去,劝他不要来,他却只是说:“你等在那里,不要走开。”说完还不放心,又嘱咐她一遍在原地等他。辛蕙见劝不住他,然后就听见他关门的声音,“嘭”地一声巨响,他已经从家里出来了,她忽然就热了眼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到半个小时,虞柏谦就找到了她。辛蕙还是劝他回去,说:“我只是过去看一看,他爸妈可能一下赶不过来,g市到宜城没有直达车,他们中途还要转车,至少要明天下午他们才能到,等他们到了,我就会离开。” “你通知他们了?” “我告诉了沈宏光,他会通知顾承亮的父母。” 他抬头看了看检票口那里的电子显示屏,“这趟车到宜城要多长时间?”他也知道这是一趟慢车。 “要四个多小时。”辛蕙也觉得无奈,换了动车的话,只要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虞柏谦就皱眉,只想了一下,就对她说:“干脆我送你过去吧,走高速,比这还快,你也不用坐在这里干等,还要快一个半小时才开车,你想快的话,还不如我送你过去。” 这个建议毫无置疑地打动了辛蕙,她此刻确实是恨不得生出两个翅膀,她跟着虞柏谦走出了车站,上了他的车,就一路向着宜城开去。 他一向偏爱越野车,保时捷越野跑起来又快又稳,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就赶到了宜城。辛蕙给那个先前与她联系的酒厂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凌晨四、五多,这个人竟然也没睡,电话打过去就接了,说他正在医院,然后就把医院的地址告诉了他们。又告诉他们怎么走。 电话里一直说着这些,等这个人要把电话挂掉的时候,辛蕙才抢着问了一句顾承亮怎么样了。这个人自称姓林,说:“已经醒过来了,但情况还是很不妙,你们赶紧过来吧。” 辛蕙听着脸色就变了变。 而虞柏谦正忙着看路,宜城虽然不大,但周围都是山,地势高高低低,城区道路并不规整,这时候想找人问个路,街上也是空无一人,等他们摸到医院,已快天亮了。 辛蕙又和那个老林联系了一下,然后他们直奔住院部的神经内科,一出电梯,走廊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就迎了过来,“是不是顾承亮的家人?”这时候也来不及细说,辛蕙匆忙地点头,就问:“他在那里?” “跟我来。” 一边走,老林就说:“昨天幸亏我去他住的旅馆找了他一下,本来说好了在他临走之前一起吃一顿饭的,结果我在饭店等来等去也等不到他的人影,幸亏我走了这一趟,想一想真是后怕。” 他一副心有余悸的口吻,显然也是被吓着了,辛蕙心里焦急,问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老林刚要回答,突然就见一个护士拿着一个吊瓶从病房里冲了出来,一眼看见他们,就冲着老林说:“你跑哪去了,快来按住他。” 老林急忙跑过去,辛蕙和虞柏谦也赶紧跟上,一进病房,就见一个男人正吃力地按着顾承亮,他躺在床上,挥舞着双手挣扎着,似乎想摆脱控制。老林赶紧跑过去,按住了他的一条胳膊,虞柏谦一看这个情况,也赶紧上前帮忙,按住了顾承亮的另一只手,先前那个男人就按着他的身体,辛蕙这时候才看清楚,顾承亮的双腿是被绑在床上的。 她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喊他的名字,“顾承亮!顾承亮!” 护士嫌吵,立刻喝止了她,“别喊了!他现在谁也不认识。” 辛蕙已意识到是这种情况,她捂着嘴,看着三个男人按住了顾承亮,他好像很难受,啊啊叫着,嘴里喊着一些无意识的词语,又像抽搐,又像一个神经错乱的人,护士飞快地给他打了一针,她流着眼泪,看着他渐渐安静下来。他的头转过来,目光无意识地和她对上,他的瞳孔有点散大,他根本不认识她。 她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三个男人累出了一身汗,护士才把吊瓶给他挂上,他总算闭着眼睡着了。 看他睡得很安稳,老林把绑在他腿上的宽带子松开,说:“我们两个人按不住他,只能搞了根绳子,要不然没办法打针。”然后告诉他们,另一个人是他的同事,也是酒厂的员工。 虞柏谦这时候代辛蕙说了声谢谢。她在旁边还是说不出话来。 看有家人到场,老林松了口气,让他的同事先回去休息,然后对虞柏谦说:“光靠你们两个是不行的,医生说送来的还算及时,很快就醒了过来,但脑子什么时候恢复正常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一直会这样,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辛蕙的身体就晃了晃,虞柏谦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 老林到这时候才问:“你们是他的……?” “朋友。”虞柏谦回答。老林噢一声,“那他的家人也快来了吧?” “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老林看样子是个热心肠的人,其实这个世界上,好人本来就是占大多数的。他把顾承亮的手机和一些住院手续交给了虞柏谦,说:“他的东西还都在旅馆,房间也没退,这是房卡。住院的钱是我们厂里垫的,他和我们有业务往来,刚刚又签了一年的合同,我们厂长说了,先救人要紧。” 虞柏谦又表示了感谢,然后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了辛蕙,看一眼睡着的顾承亮,问老林,“医院应该有护工吧?能不能请两个护工 ,靠我们这样守着也不是个办法。” 老林很赞同,“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去问一下护士。” 虞柏谦说:“我和你一起去。”转过脸嘱咐辛蕙,“在这等我。” 她一个人站在病房里看着顾承亮,没几分钟虞柏谦和老林就回来了,告诉辛蕙,有护工,八点多就能过来。老林熬了一夜,本来也应该回去了,但是怕顾承亮突然醒过来,又陪着他们等了两、三个小时,直到两个男护工来了,老林才走。 老林刚走,医生就来查房,查完房医生刚离开,睡了几个小时的顾承亮就醒了过来。这时候他闹着要上洗手间,光着脚就下了床,一个男护工连忙举着吊瓶跟着他,他走了几步就把手上的针头拔了,还对围上来要他穿鞋的虞柏谦和另一个护工破口大骂。辛蕙看他拔掉针头的地方在出血,血顺着手背在往下淌,也想上前,被虞柏谦一把拉住了。 顾承亮看了她一眼,就对着房里的四人喊着滚。他的烧已经退了下去,但脑子完全是混乱的。他一直是个温和文雅的人,此刻却显得很暴躁。辛蕙这时候连喊他都喊不出来了,只是楞怔地看着他。 虞柏谦把她从病房里拉了出来,让她在门外的椅子上坐下来,让她不要进去,不要看,然后扶着她膝盖对她说:“他会好的,你相信我,他肯定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亮哥我对不起你~~o(&gt;_&lt;)o ~~ 都在霸王我啊,留言太少了。上一章的最后,做了一点修改,很多人在骂辛妹反反复复,我把她主动打电话改成了被动打电话。想看的可以去看一下。 感谢养乐多。我替谦哥谢谢你。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18 14:40:17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17 15:33:11 ☆、第42章 后来辛蕙就听了虞柏谦的话,一直没有进去。她在外面坐着,看着虞柏谦叫来了护士,医生也来了,病房里传来顾承亮骂人的声音,他从来不骂人的,这个时候却一直在骂。后来医生走了出来,辛蕙追上去,问:“医生,他这个病能不能被治好?” 医生在早上查房的时候已经见过她,以为她是顾承亮的家属,就回答她,“情况很难说。有的病人会失语,丧失记忆,要恢复很长时间才能渐渐好起来,有的就算恢复了,大脑也会受损。但也有病人恢复得很快,几天就好了。他这个情况现在只能继续治疗,看治疗的效果再说了。” 没那个医生敢保证一定把人治好,她勉强笑一笑,对医生说了声谢谢。 医生很客气,也理解家属的心情,说不用谢,看她一脸倦容,反倒劝她,“该休息你们还是要休息,几个人轮换着替班,不要被病人拖垮了。” 她点了下头,又道了声谢。 回到病房门口,她从门上的小窗口望进去,看见顾承亮又被按在了床上,护士正在给他打针。过了一会儿,护士出来了,又过了几分钟,虞柏谦也走了出来。 他也是一脸倦容,刚刚大约又出了身汗,鬓角还有点细微的汗珠,揉着眉心,他走到她面前,“已经睡了,你要不要进去看他一下?”她走进病房,见顾承亮正安静地睡着,两个护工在旁边坐着,她转身就出来了,虞柏谦在门口等着她,对她说:“让两个护工先守着他,我们去吃个早饭。” 他们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餐厅,已快十点,早餐都打烊了,不过还有各式各样的稀饭和小笼包,辛蕙就吃了碗黑米粥,虞柏谦让她吃两个包子,她摇头,说没胃口。虞柏谦知道她心里焦急,也就没有劝她。 从餐厅出来,虞柏谦说:“先别回医院了,找个地方住下,先休息一下再说。” 她点了点头。 他回到医院把车开了出来,沿着大街走了不远,就有一家挺有气派的宾馆,虞柏谦把车停在了这里。他去开了一间房,两人也不敢放心地睡,只是和衣而卧,休息了一下。没过一、两个小时,辛蕙就醒了过来。她一动,虞柏谦跟着也醒了。 辛蕙想起床,被他按住了。 “你别去了,我去吧。”他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才睡了一个多小时,你接着睡吧,我去看他一下。” 辛蕙还想起来,又被他拦住了,他有点不耐烦,“你去了能干嘛?只能着急,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可她哪里睡得着,最后还是跟着虞柏谦去了医院。顾承亮还在睡着,虞柏谦就说:“让你别来的吧,你来了能干嘛,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这一次她听了他的,因为她刚刚和沈宏光联系了一下,知道顾承亮的父母马上就要到了,沈宏光陪着他们一起来的,她并不想遇见顾承亮的父母,特别是他妈妈,她更是连照面都不想跟她打。 她回到宾馆,把老林交给他们的顾承亮的东西一并给了虞柏谦,让他交给顾承亮的父母。虞柏谦走了之后,她在宾馆里也睡不着,身体很累,可是睡不着。一直到接到沈宏光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说顾承亮的妈妈一直在哭,她说:“那我就不过来了。” 沈宏光也明白,说好。 直到傍晚,虞柏谦才回来,说顾承亮又折腾了一阵。两人一天还没好好吃过饭,这时候就去宾馆的餐厅点了几个菜,吃完两人就回房休息,虞柏谦洗了个澡,几乎是倒头就睡下了。 他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辛蕙一整夜是睡睡醒醒,半夜做梦,梦到顾承亮被五花大绑着,恍恍惚惚,被绑住的又像是自己,用力睁开双眼,却是虞柏谦正抱着她。 他睡得酣沉,手臂被她挪开也无知无觉。第二天虞柏谦比她醒得早,但她的神经始终是绷着的,虞柏谦一起床她跟着就醒了,他还很诧异,“睡得这么香,怎么突然就醒了?”其实他知道她是记挂着顾承亮。 辛蕙问他,“你要回江城吧?” 虞柏谦点一下头,“今天有点事,我要回去。”然后问她,“你走不走?” “我过几天再走。” 他早已猜到,低着头想了会儿,说:“也好,你回去了也不安心,就在这等几天吧。” 他大约是累着了,自己不想开车,把周申叫了过来,临走之前对她说:“我过几天来接你。”辛蕙说不用麻烦了,动车很方便,一个多小时就回去了,他还是说:“开车很快,到时候我和你联系。” 她虽然留在了宜城,却并没有去医院。只是呆在宾馆里,每天和沈宏光通一下电话,沈宏光来看了她一次,他和顾承亮的父母住在另一家离医院更近的宾馆里,他向单位请了一星期的假,准备假满了再回去。 就这样过了三天,第四天下午她突然接到沈宏光的电话,让她去一下医院。她以为出事了,吓了一跳。昨天沈宏光才告诉她,顾承亮的情绪已渐渐稳定,不随便骂人了,也能安静地接受治疗。难道又出了意外? 她连忙问怎么了。 结果是虚惊一场,沈宏光说:“他今天恢复得更好,已经能像正常人一样交谈了,只是记忆还没恢复,还是谁也不认识,但是刚才我跟他谈话,他突然问我辛蕙是谁,他说他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个名字。” 辛蕙就不做声。 沈宏光说:“你来看他一下吧,也许见到你,他的记忆就能恢复了,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照这个样子,最多十来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最终说了声好。 “谦哥的妹妹也在这里,她是昨天才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我告诉你一声,你好有个思想准备。我给承亮的爸妈也说了,我要叫你过来,他妈妈没吭气,他爸爸说要当面谢谢你,说你是第一个赶过来照顾他儿子的人。” 她说:“不用谢我,别给我脸色看就行了。”想到要见到顾承亮的妈妈,她还是浑身别扭,于是又对沈宏光说,“要不你捡一个他妈妈和虞少虹不在的时间通知我,我过来一趟。” 沈宏光无奈地叹气,说:“好吧,那你等我的电话。” 她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沈宏光才来了电话。她匆匆忙忙赶过去,走进住院部,上电梯,一到走廊里,就看见沈宏光正在等着她。她跟着他去往病房,刚到门口,就看见顾承亮的父亲走了出来,她愣了一下,还没做出反应,他爸爸已在向她道谢。 辛蕙还是叫了他一声伯父,说不用谢。顾禾山说:“还是要谢谢你,我给小沈也说了,要当面向你道一声谢。”人都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就敬你一丈,顾承亮的父亲还算是比较明事理的人,辛蕙也说了声谢谢,顾禾山就往旁边让了让,说:“你进去看看他吧。” 辛蕙就走进病房,看见顾承亮正半躺在病床上,床头摇了起来,他倚着个枕头,一只手还在打吊针,大约是听见了门外的说话声,他的脸正朝着门口。 她一进门,他就望着她。辛蕙走近几步,离着他两、三米站住了,然后叫了他一声,“顾承亮。”就见他浑身一颤,几乎在她话音落地的瞬间,他的眼睛就急剧地睁大,一下坐直了身体,怔怔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喊出一声,“辛蕙。” 她点头,说:“是我。你认出我了?” 第83节 他也点头,缓慢地,点一下,又点一下,说:“我想起来了,你是我女朋友。”然后就对她笑起来,说:“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她几乎要流出眼泪,但忍住了,告诉他,“我前几天来过的,不过那时候你不认得我。” 他很不好意思,又像很抱歉,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在发疯,有没有吓到你,你是不是生我气了,这几天一直不来?” 她不知道该怎样和这样的顾承亮交谈,只能说:“没有,你没有吓到我。” 他还是对她笑,辛蕙却笑不出来,还好沈宏光就在她旁边,这时候就来打岔,“你看看我,我是谁,你认不认得出来?” 顾承亮看了他半天,“很眼熟,你等我好好想一想,想起来了我就告诉你。” 沈宏光指着他大喊:“小人,重色轻友,女人你就认得,朋友你就想不起来。”顾承亮笑着,这时候看见了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顾禾山,他愣了一下,过了片刻喊了声“爸”。顾禾山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亮亮,你认出我了?” 他点点头。沈宏光就大笑,对辛蕙说:“你看吧,我就说你一来,他都会想起来的。”说完他吼顾承亮,“你给老纸赶紧想起我来,我最多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你要是想不起我来,我就和你绝交。” 顾承亮真的恢复得很好,回答他的话说得很有条理,“要是我想不起你来,那肯定是因为你对我无关紧要,这不能怪我吧。” 气得沈宏光“靠”了一声。 顾禾山这时候也很高兴,对辛蕙和沈宏光说:“我去找一下医生,把这个情况跟他说一下,你们陪他坐一会儿。”他走了没一会儿,沈宏光就找了个借口,到了病房外面去。屋里只剩下两人,辛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顾承亮先开口,他看了她一会儿,说:“一直站着干嘛?” 辛蕙就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顾承亮还是看着她,忽然说:“你比原来瘦了。”说完他就愣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他们很久没见面似的,要不怎么冒出原来这一说。 辛蕙笑一笑,“你回了老家,给你爸的工厂帮忙去了,我们分开很长时间了。” 他低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很懊恼,“看我这脑子,以后要是都想不起来,可怎么办?” “不会的。”辛蕙安慰他,“你都会想起来的。” 他点头,似乎很高兴,“我也这样觉得,今天医生还对我说,可能我睡一觉就什么都会想起来了,你看这会儿我已经想起了你,还想起了我爸,等我脑子里那些炎症一消除,我大概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辛蕙嗯了一声。他却很敏感,一下就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马上就说:“你不高兴?”她连忙摇头,“没有。我很高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探过身握住她一只手,“你会在医院陪着我吧?” 看着他的眼睛,辛蕙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顾承亮,我不想骗你,等你想起来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其实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 几分钟之后,沈宏光把她送了出来,陪着她等电梯的时候,还在责怪她,“你这又是何必呢?他还在糊涂的时候,你就让他高兴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她过了几秒才说:“你有没有试过做一个美梦,梦醒的时候发觉一切都是假的。我曾经做过这样的梦,醒过来以后,我希望自己要么一直活在梦里,要么就永远别做这样的美梦。也许你会说我冷酷,可我只是不想骗他,等他想起来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之后,他会比现在更难过。我只是不想骗他,哪怕他还在生病,我也不想骗他。”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这样的理由,说给沈宏光听,也说给自己听。可也许,她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顾承亮,所以就不顾一切的打破它。 沈宏光把她送到医院门口,告别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虞少虹和顾承亮的妈妈,她们两人刚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双方都没料到会这样相遇,只瞥了一眼之后,辛蕙就转身离去了。 她觉得自己可以离开宜城了。顾承亮已经好了,即使不恢复记忆,他也是个正常人了。 第二天一早她给沈宏光打电话,准备告诉他自己打算今天买票回江城。没想到电话一接通,沈宏光就给她报告好消息,“辛蕙,承亮全部记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你刺激了一下,今天早上他一醒过来,谁都认得了,问他什么都记得,已经完全好了。”他大笑,“还是你厉害,一下就把他刺醒了。” 她说:“我知道他会好起来的。” “你巴不得他忘了你吧。昨天你走了之后,他一直不说话,后来谦哥的妹妹来了,他也不理她,其实我要是承亮,我倒宁肯忘了的好,可他又全想起来了。” 她不说话,这时候沈宏光想起来了,“你刚想给我说什么?” “我刚准备告诉你,我今天准备回去了。” “回江城?” “是。” “那你还来不来看他一下了?”沈宏光问。 见她不回答,沈宏光说:“来看一下再走吧,承亮已经知道你是第一个赶过来的,既然来了,走的时候也告诉他一声吧,也就是说一声再见,又能怎么样呢,承亮已经全部记起来了。” 她最终决定再去看一下顾承亮,就像沈宏光说的,只是说一声再见,又能怎么样呢?她能为了他连夜赶到宜城,也能亲口告诉他,他们两个已经分手了,现在只是说一声保重,让他好好养病而已。 她去宾馆前台订了一张晚上十点回江城的动车票,手续刚办完,没想到就接到了虞柏谦的电话,他说他正在来宜城的路上,辛蕙说:“我票都定好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我已经快到了。”他告诉她,然后就让她把票退掉。 她握着手机愣了半天,然后只能无奈地对着前台道歉,还好手续刚办完,那边还没有出票,前台小姐虽然嫌她事多,但也很有礼貌地把钱退给了她。 虞柏谦是带着周申一起来的,到了以后,三个人先在宾馆的餐厅一起吃了顿中饭,然后虞柏谦又开了间房,让周申去休息一下,说下午三、四点再出发,回到江城刚好吃晚饭。 他大约也和沈宏光联系过,也知道顾承亮已基本痊愈了。 他跟着辛蕙回到她的客房,也想休息一下,这时候辛蕙告诉他,临走之前她还要去看一下顾承亮。他点了下头,“应该的,虽然是前男友,但也应该有始有终,要是我的话,我也会希望你能来看我一下。”然后问她什么时候去。 她说和沈宏光约好的,五点多。他说:“那就晚一点出发好了,反正今天都能赶回去。” 五点半,她准时来到医院,在住院部楼下,她给沈宏光打了个电话,沈宏光说:“你上来吧,他们现在都不在。” 几分钟之后,她出现在了顾承亮的病房里。他和昨天那个失忆的样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顾承亮。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也显得很平静,和她说话的时候温和克制,但是这样的顾承亮,却比昨天那个把什么都忘了的顾承亮更让她难过。 她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个愚蠢的决定。她不该来看他的,他们两个,真真正正的应该相忘于江湖,从此再不相见才是对的。 她呆了不到五分钟就告辞,沈宏光刚刚给她泡好一杯茶,见她站起来,“这么快就走?”她说是的,今天要赶回江城,转过脸告诉顾承亮,他的那一包东西她还是给他寄过去。 他点了点头,甚至都没有看她,过了一下,才说了声“好”。 于是他们两个一起送她出来。 在电梯那里,她按了下行键,可是电梯迟迟不来,这幢大楼不算太新,整个住院部只有这一部电梯,沈宏光和她东拉西扯的,说他这两天把宜城的美食吃了个遍,还说好久没好好出来玩一趟了。一直听着他在说,顾承亮在旁边只是沉默不语。 电梯的指示灯终于开始跳,一层一层,眼看就要到这个楼层,她突然听见顾承亮叫了她一声,“辛蕙。” 空气顿时像一凝,她转过头,听见他说:“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了三人的面前,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望着他们,看他们谁也不上,有人就伸手把门关掉了。沈宏光这时候指着旁边的楼梯间说:“你们到那里去说话吧,有话快说,看你们要吐不吐的,我都难受。” 她跟着顾承亮走进了楼梯间,这里很少有人来,转弯的地方一扇窗户大开着,有风透进来,已是傍晚,光线不是那么明亮,他们进来的时候声控灯亮了一下,可是没过几秒,又熄了。 她其实觉得两人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她不知道顾承亮还想和她说什么,他们两人都知道他们已是不可能。可他进来了却一句话也不说,她等了许久,最后终于问他想说什么,他才说:“我想谢谢你。” 她说:“不用谢,要是我出了这样的事,你也会这样赶过来的。” 他轻轻点一下头,说:“是的,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他们之间只剩了沉默,也许很多年以后,他们才能释怀,才能进行正常的对话。她又嘱咐他几句,无非是注意身体,好好养病,然后说:“那我走了。” 顾承亮却不说话,她等了几秒,见他还是不做声,转身就顺着楼梯往下走。他还在上面站着,窗外的最后一点日光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投在在楼梯上,长长的一条。她几乎是踩着他的影子走到楼梯转角,就要转弯看不见他的时候,却突然又听见他在叫她。 “辛蕙。” 她回过头,看见他正在跨下来。只几步,他就跨到了她面前。他伸手抱住了她,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手臂收紧又收紧,她胸口都被勒得疼,几乎疼出了眼泪。忽然他又放开她,扶着她肩,眼里有忍住的绝望,对她说:“我们走吧,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俩,就我们俩在一起,好不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有没有在掉泪,只是看着他。 也许她的眼睛和他是一样的,盛满了伤心和难过,却是空空洞洞的,只剩下无力。 他们对视了良久。 她看着顾承亮眼里的那点星火一点点熄灭,就像倾盆大雨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点燃最后一根柴火,他明知会被浇熄,可他还是点燃了。因为他不能不点,他怕自己会存着一丝幻想,当最后一根火柴被浇息,他才真正接受,他是永远地失去她了。 他放开她,转过身,说:“你走吧,你要是再不走,我怕我会拉着你,一起从那个窗口跳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很肥你的一章。把亮哥交代完毕。 谢谢养乐多。(╯3╰)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1 07:54:59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0 18:56:03 ☆、第43章 在医院的楼道里,辛蕙哭了很久。和顾承亮分手以后,她还从没像这样哭过。她冷静理智地分了手,总是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可这时候,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以后,顾承亮是什么样子,他说,他想拉着她一起从那个窗口跳下去。她知道他不会真的跳下去,更不会拉着她一起跳,可那一刻,他心里的绝望却传到了她的身上。一段感情,到底要斩多少刀,才能真正切断,才能真正地把那个人舍下。明知不可能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挣扎? 她顺着楼梯一级级往下走,下了一层,又是一层,脑子里回旋着他的这句话。 最后她在三楼拐弯的楼梯上坐了下来。天色渐渐暗下去,有人从楼上下来,声控灯亮起来,乍然一见有个人坐在楼梯上,那个人脚步还顿了一下,可随后,就放轻了脚步,从她身边悄悄走了过去。是啊,这里是医院,在无人的地方有人躲着哭泣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总之她不能这样出去。 手机里进来了两次短信,她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儿,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是虞柏谦,他等久了,终于给她打来电话,问她下来了没有。 她说马上就下来。他在那边顿了一下,有两秒钟没说话,然后就问她,“你在哪里?”她停了一下,才告诉他,“我正在下楼。” 她不知道虞柏谦为什么这样聪明,他能听出她声音的异样,也能猜到她不是搭乘电梯下来的,他就在楼梯口等着她。她一转过弯,就看见了他。楼下大厅的灯很亮,也能照到楼道里来,她站在楼梯上,与他对望着。 她记得上一次,她也是站在楼梯上,与他这样对望着。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如临深渊,不敢踏出一步。但这一刻,她没有这样的感觉,她只是觉得很难过,他为什么来得这样早,如果晚一步,稍微晚一步,他再来她身边是多么好。 她想起张爱玲的那个著名句子,被人传来传去,念书的时候她们都喜欢,会说:“什么时候我也遇见那样一个人,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把张爱玲的句子就套了上去。 她还想起大学时候看过的那部电影,风靡一时的《我的野蛮女友》,她和唐晓月都被感动的稀里哗啦,那首电影主题歌《i believe》在她们寝室放了一两个月。唐晓月还和她讨论过,最后女主为什么要和车太贤分开,为什么要独自去法国,两年以后才回来。如果他们分开了就这样错过了,岂不是很遗憾? 她记得她们当年还有过争论,她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说的,只记得电影是个大团圆,唐晓月说:“那是电影,如果是真的,他们也有可能就这样真的分开了。” 她从楼梯上走下来,虞柏谦望着她,什么话都没说,隔了一会儿,才说:“走吧。”她跟着他向住院部楼外走去。刚到大门口,没想到却遇见了回医院的顾承亮父母和虞少虹。 两边都一愣,除了顾承亮父亲对他们两人还能笑脸相迎,顾承亮妈妈和虞少虹对辛蕙都摆出了一幅不善的面孔。虞柏谦显然不喜欢这种局面,简单地和顾承亮爸爸打了声招呼,就想带着辛蕙离开,虞少虹却叫住了他。 “哥,你怎么还和她在一起?她心里还想着顾承亮,你怎么还陪着她一起来?” 虞柏谦转过头看她一眼,语气很不悦,“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早点回家。” “我要等顾承亮出院了再回去。”虞少虹说着,就看向了辛蕙,似乎察觉到她的眼睛有些异样,就质问道:“你又跟顾承亮说了什么?” 辛蕙不想理她,虞柏谦叫了她一声,制止了她。 “哥,你就护着她吧,真不知道你看上了她什么?” 顾承亮妈妈这时候看辛蕙的眼神已到了憎恶的地步。辛蕙平静地扫她一眼,转身她就走开了,她一点也不打算受这两人的气,也不在乎她们,所谓的无欲无求,她现在也可以冷眼看她们。 她跟着虞柏谦上了他的车,他们在宜城吃了晚饭,然后就开车回江城。 半路她有点瞌睡,其实最近她一直有点嗜睡,只是一直睡不太好。虞柏谦把一个u形枕垫在了她脖子下面,她就那样睡了过去。也许是他的车隔音太好,减震也太好,回了城她竟然也不知道,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停在她住的小区,周申已不在了,虞柏谦抱着她,呆呆地坐着。 她动了一下,他就放开了她。 “怎么不叫我?”她问。 “看你睡得香。” 她摸一下脸,“我流口水没有?” “流了,你摸摸我的胳膊。”她真的摸了一下,“骗人,哪有?” “我都给你擦掉了。” 她嗤了一声,表示不信,“你当我是小孩子。” 第84节 虞柏谦看着她,“是啊,睡着了还在哭,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两人一时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辛蕙推开车门,想下车,虞柏谦拉住了她。辛蕙转头看他,虞柏谦隔了半天才说:“不要把我推开,我们再耐心地等一等,我妹和顾承亮肯定成不了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那我们先分开一阵好不好?” 虞柏谦一愣,看着她,她又说:“我们先分开一阵,你愿不愿意?” 他终于问:“多久?” “两年。” 他立刻皱眉,“为什么要那么久?一辈子才几十年,我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要这样浪费光阴?” 她说:“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 他问是什么电影,辛蕙告诉了他,他说:“哦,那个电影,我看过。”然后问她怎么了。辛蕙告诉他,男女主分开了两年才在一起的,他似乎慢慢想了起来,说:“那是电影,蒙太奇一切换,就可以几年以后,我们又不是演电影,你要我等两年,我没那个耐心。” “但是我现在不能和你在一起。”辛蕙告诉他。 他似乎感到不耐烦,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辛蕙跟着下了车,两人隔着车身对望着,然后他绕过车头走过来,“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等你整理好心情,但两年太长了,我等不了。” “你可以等多久?” “几个月,半年,一年都太长了。” “那你不用等我,如果缘分到了,那个时候你身边还是空的,你又还在喜欢我,那我们就在一起吧。”她喊他的名字,“虞柏谦,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吧。” 以前她总叫他谦哥,后来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但现在她连名带姓的叫他,就像她叫顾承亮一样,也总是连名带姓的喊。 她转身向楼洞走去,虞柏谦追上来,拉住了她,抱住她就吻,他吻得有点杂乱无章,微微喘息着放开她,他说:“我没答应你。我还是觉得,分开是最愚蠢的办法。我们可以少见一些面,隔一段时间见一次,一起吃一顿饭,聊聊天,你刚才说到看电影,我们还可以去看场电影,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过电影了,什么时候你觉得合适了,我们再在一起,这样不行吗?何必搞得两人不见面,真以为这样就能重新开始了?” 他说:“我听了你的,答应等你,你也要听我的。” 辛蕙最终好像被他说服了,他大约觉得自己的劝说奏效了,脸上露出点笑容,“那过几天我来接你,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看一次电影,说起来上一次进电影院,我都不记得是那一年了。” 说好的是过几天,可第二天他就来找她,说他要回g市,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他还是问她,能不能跟他一起走。辛蕙说:“你说话要算数。”他无奈地笑,又叹气,说:“那今天陪我一下吧。” 辛蕙陪他吃了顿晚饭,他下午三、四点钟来找她的,两人早早就去了一家餐厅。吃的碳烤松茸,厨师推着一个小烤车,在客人面前现烤的,还有过了三道水的清水鹅,菜式都是改良过的,中西结合,虞柏谦喝了两杯红酒,辛蕙只喝了这家餐厅的自制老酸奶,据说这家餐厅的酸奶在江城是很有口碑的,每天限量供应,来晚的客人还喝不到。 虞柏谦是晚上八点多的航班,吃完饭他还带她去买衣服,餐厅出来,过马路就是专卖店,辛蕙一直催他,别误了航班,他不慌不忙,直到快六点才叫来了周申。 上车的时候,他问她,去不去送他,辛蕙说:“好。” 到了机场,因为有她陪着,周申就没有跟过来。辛蕙陪着他办好登机手续,看着他走进去。他过了安检,就回头看她,辛蕙对着他笑,又挥手,他望着她,也笑一笑,这才提着旅行包向前走。 辛蕙就看着他的背影。 到转弯的时候,他果真又回头,她又让自己笑一笑,又对他挥手。他站住看了她一眼,然后终于走了。 看着虞柏谦的身影消失,辛蕙转过身,快步去到机场的洗手间,扶着洗脸台,她不停地干呕。刚才在餐厅的洗手间,她已经把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这会儿其实已没什么可吐的了,只是那个鹅的味道一直在她的喉咙里,她忍不住想干呕。 她随手带着一瓶水,喝了两口,想把那种感觉压下去。最后却连水都吐了出来。 吐到后来,只剩些酸水,她觉得肠子都快被拽出来了。她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狼狈不堪,吐得两眼泪花花的。 走出洗手间,她的手机不停地在响,她接起电话,听见虞柏谦声音,他在说:“等我回来,照顾好自己。” 她等了半天才回答,嗓子大概是干呕过度,有点哑了,她说:“我会的,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她就离开了江城,桂妮妮送她离开的,坐在出租车上,桂妮妮还在劝她,“你再考虑一下,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她没说话,桂妮妮又在怪自己,“我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不该帮你的。” 她这才回答:“你不帮我,我也会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 桂妮妮叹气,“我就怕你这样,所以不如让你去我老家。”过了一会儿又嘱咐她,“有什么事就只管找我爸妈,用不着和他们客气。”她点一下头,桂妮妮替她遗憾,“你就这样和他断了,你不后悔?这种男人你到那里去找?” 她隔了半天才说:“要是有缘的话,我和他还会见面的。” 桂妮妮还是替她着急,“如果那时候他身边有了佳人,我看你怎么办?” “那就是命,说明我命里本来就不该有他,妮妮,如果真这样,我认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又是被骂的节奏。~~o(&gt;_&lt;)o ~~ 下一章,直接机间切换,开启新篇章。 谢谢养乐多。无语凝噎。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3-12-22 14:53:04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1 20:11:05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1 07:54:59 ☆、第44章 两年以后,烟城。 离圣诞节还剩几天,烟城下了很大的一场雪,满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辛蕙在商场的洗手间里看出去,就见窗外的雪花还在一匝匝、一团团地飘落。她还在张望,外面有人喊她,“辛蕙,你好了没?” 她走出洗手间,和她一个班的同事正在过道里等她,把手里的围巾帽子递给辛蕙,同事就问她,“你刚才可把老板气得够呛,圣诞节、元旦是销售旺季,人手正不够,结果你还要请假。他怎么说的?” “他同意了,说我非要请假的话,这个月的提成不给我了。” “那你这个月不是等于白干了?” 她很无奈,“老板也有难处,也怪我不仗义,在最忙的时候请假,他还要找人顶替我,我也不怪他。” “到底什么急事你非要这几天赶着去江城?”同事好奇。 两人下了楼梯,到了一楼的过道里,很多下晚班的商场员工,辛蕙过了几秒才说:“和人约好了,圣诞节的时候见个面。” “这么远赶过去,就为了见个面?” “是啊。”她说,“约了两年多了,也不知道那个人忘记了没有。” 她们跟着下夜班的人流走出商场后门,与她一起的同事还是没弄懂她为什么要去江城,辛蕙也不想解释了。到了外面,地上已被密密匝匝的脚印踩出了两条道路。黄色的路灯下,雪花飞舞着,看着也像是金色的。 辛蕙和同事在公汽站告别,她上了回家的公汽。在车上,她又见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广告牌,几个大字,“东虞轮胎,滚动世界。”以前她从没注意过,似乎是离开了虞柏谦以后,她才突然发现,好像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这样的广告。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多,她在门口拍掉身上的雪,老妈已经听见了她回家的声音,打开了家门。她走进去,一边换鞋,一边脱掉身上的大衣,问母亲,“多多睡了没有?” 当初大冬天,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个气球一样出现在老爸和老妈面前,粗心的老妈竟然没看出她大着肚子,只当她衣服穿多了,进门就让她脱衣服,等她把羽绒服一脱下来,老妈立刻傻了眼,而老爸早一分钟就发觉了女儿的异样。 那个时候他们家的小区正在拆迁重建,父母本来欢欢喜喜地用拆迁款又添了一笔钱买了套新房,结果女儿一回来,是这种情况。 等弄清楚孩子的爸爸还不知道是谁,老妈当场就大哭起来。还好老爹够冷静,只问女儿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辛蕙告诉老爸自己买的软卧,一路上都有好心人照顾自己,老爸还是心有余悸,“幸亏没出事,要是路上突然发作了怎么办?” 老妈又大哭。 她自己却一滴眼泪都没掉,这个孩子不论是谁的,她都会把这孩子如珍似宝地养大。 回到父母身边,不到半个月她就生下了孩子,剖腹,七斤六两重的男孩,哭声特别洪亮,她给儿子起了个小名,叫多多。 老妈还没回答,老爸从她的房里走了出来,“已经睡了,睡着之前一直在等你,我哄了半天才睡的。” 她走到房里看了看儿子,小脸睡得香香甜甜,她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一下,老妈就把她扯开了,“你一身的凉气,别冰着他了,快去洗把脸,锅上还给你热着一碗汤,趁热去喝了。” 她去洗了手,洗了脸,端过老妈递过来的一碗排骨海带汤,呼呼噜噜喝了几口。汤很淡,油腥也不多,是父母根据她的口味专门给她调制的,一碗热汤下肚,一身的寒气也都驱散了。 碗才搁下,就被老爸拿走了,她站起来,说:“爸,我来洗。”老妈已拉着她让她重新坐了下来。辛蕙一看老妈那个架势,就知道又要来了,还没求饶,就被老妈一眼瞪了回来。 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 “这次这个是你爸同事的儿子,两年前离了婚,有一个小姑娘,判给了女方,你爸和他们也算知根知底,过几天约个合适的时间,你们见上一面。” 这半年来,辛蕙一直被逼着相亲,搞不赢老妈的时候,她也只能去应付一下,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写一本小说了,名字就叫《未婚妈妈的被迫相亲史》,她觉得点击率一点会很高。 看她不做声,老妈就有点生气,“这次这个人你一定要去见一见,你爸见过他,人很不错,离过婚,配你也合适,你总得找个人结婚吧,总不能一直守着个孩子过日子。” 她很无奈,也说服不了老妈。儿女的婚姻大事,似乎总是父母的心病。 “守着个孩子过日子也挺好,要是找个男人不好,还不如自己带着孩子单独过。”她也不是存心想气老妈,真心就是这样想的,话说到一半,看老妈的脸色已经变了,她连忙改口,“我只是说说,我没说不去。” 老妈的表情这才和缓了下来,下着命令,“这个礼拜天你们就约着见一面吧。” 辛蕙说:“妈,我过两天要带多多去江城。” 老妈立刻拿眼瞪她,“不是说了让你别带他去的嘛,他还不到两岁,这么冷的天,你爸和我都不放心,你自己一个去就行了,别带他去。” 辛蕙也不想和老妈争,对付老妈这种人,说一套做一套就行了。洗漱之后,她就回房休息。外面还下着大雪,她把儿子的小手握在手里,又绵又软还热乎乎的。一岁十个月的孩子,真不知道像谁。过了一会儿她自言自语,“你妈要带你去找你爹,唉,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爹,如果不是你爹,那咱们娘俩只能回家来了,以后你妈就和你相依为命,多多,你妈很怕,你知道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那时候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就和虞柏谦约了在平安夜见面。他在电话里发火,根本不想听她说这些,最后竟然说:“你要是想让我等你两年,然后还不让我知道你在哪里,那你干脆以后也别回来找我了。” 她说好,他又气得喘气,他又不是大喊大叫的人,手机里就听到他气得不得了的吸气声。 她那时候脑子大概也短路了,想起了他们俩的第一次是在平安夜开始的,所以就约他在他们两人最先开始的地方见面。虞柏谦大约是气糊涂了,竟然没想起来,问是哪里,她说:“就是很多年前,平安夜的晚上,你把我带上车,然后去爬山的地方。” 他还是冲她发火,说:“我没心情陪你演电影,你要么告诉我你在哪里,要么立刻回来,你别想让我等你。” 那时候她多固执啊,说了一句,“到时候我在那里等你,你就当我是演电影好了,来不来随你的便。”就把电话挂了。 后来她好几次想给他打电话,但每次都忍住了。 辛蕙最后给老爸老妈做了无数的保证,终于把儿子带着一起走了。多多懵懵懂懂的,只要出门,他都是高兴的。去机场的路上,他听说可以坐大飞机,一路兴高采烈的。辛蕙在老爸老妈万分不放心的目光下带着儿子上了飞机,多多对陌生的环境充满了好奇,看见漂亮的空姐,眼都不眨,邻座一个留在胡子的中年人逗了他一下,他很嫌弃地别开了脸,等飞机一起飞,他就在辛蕙的怀里睡着了。 辛蕙是二十三号到的。桂妮妮圣诞节不在江城,她升了职,最近经常出差。辛蕙以前住的那个房间她早已退掉了,现在住了另一个女孩。桂妮妮打电话让辛蕙带着儿子住到她那里去,说反正她不在。辛蕙说不用了,我还是住旅馆吧,万一我儿子在你床上撒尿呢? 桂妮妮说:“他敢,我回来剪掉他的小**。” 她说,那我更不敢住你那里了。她还是带着儿子住在了宾馆里。 carey陈还挺够意思的,听说她来了江城,当天晚上就替她接风,知道她是带儿子来的,就把自己的女儿也带来了,小姑娘五、六岁,见了多多母性大发,在包厢里两个孩子抢着气球,玩得不亦乐乎。 辛蕙聊了聊自己的近况,carey陈就劝她回江城来上班,辛蕙说:“我也想啊,可孩子这么小,怎么离得开?” carey陈也觉得很遗憾,说:“你去卖衣服,太浪费了。” 第二天就是平安夜,母子两人睡了个懒觉,起来以后,辛蕙先给儿子泡了半瓶牛奶,然后带他去餐厅吃了点面条,一碗面条母子两人分着吃光了,饭后她带着儿子去附近的超市逛了逛,其实也不买什么,就是让儿子活动一下。街上很冷,但是超市很暖和。 母子俩在超市的鱼缸跟前消磨了好半天。 下午她和儿子又睡了一觉,她把手机的闹铃设在了四点半。闹铃准时响起,她把儿子弄醒。给稀里糊涂的儿子穿好衣服,抱着儿子坐在出租车里的时候,辛蕙才察觉自己有点紧张,心也跳了起来。 出租车在街上穿行,一路见一些橱窗里挂着圣诞树,冬天天黑的早,有些圣诞树上的小灯泡已开始一闪一闪,玻璃橱窗上又有merry christmas的字样。一切的一切,在告诉大家,圣诞节来了。中国人把一个外国节日,现在也过得热热多多。 司机把车停在她说的地方,那家ktv果然还在那里,修的比原来还更气派了,周围其实也有变化,但这家ktv一直都在,她用百度查过的,知道它还在。 街上那么冷,她不可能在街上等虞柏谦,就带着儿子去了对面的一家咖啡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好可以把对面的ktv一览无遗,无论是来人来车,她在这里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她叫了一杯咖啡,又叫了一些点心,然后又问服务员要了半杯热牛奶。 儿子很乖,被她哄着,她带着一本图画书,一边给他讲,一边看着街对面。 她想象着虞柏谦见到孩子的情形,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目瞪口呆,还是瞪目结舌,是高兴,还是纠结。她总觉得不论是那一种,都是件残酷的事情。因为就算他高兴,孩子也不一定是他的。 而这一切还必须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那就是虞柏谦没变心,如果他变心了,她带孩子来,不就像敲诈了么? 所以她宁肯在这里等他,也不愿给他打电话。如果他没变心,他自然会穿越崇山峻岭而来,可如果他不来,她又何必带着孩子去恐吓他。 第85节 她心里总是抱着悲观的想法,如果没有孩子,如果虞柏谦没变心的话,或许他们俩还能在一起。可有了这个孩子,真的不知道是喜是悲。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选择题。一个答案是,虞柏谦没变心,后面跟着两个选择,一是孩子是他的,二是孩子不是他的。第二个答案是,虞柏谦变心了,后面也不需要选择了,如果等不来他,她就带着孩子悄悄离开,也别问是不是他的了。 当初她和虞柏谦约的是七点,她不到六点就来了,等到八点还没看见虞柏谦的人影,每来一辆车,她就盯着看,ktv门口有人进出,她也盯着看,中间她只带着儿子去撒了个尿,前后不到三分钟。她觉得不可能因为这三分钟,她就看漏了他,如果他来了,他的车肯定会在ktv门前的停车场上停一会儿,可这三分钟里,那些车子一点变化都没有,她看了两、三个小时,早把那些车子记住了。 临近七点的时候,她甚至带着儿子在咖啡馆外面玩了一会儿。天那么冷,只有路灯和闪闪的霓虹,多多在人行道上跑来跑去,他被拘了一天,这会儿能让他乱跑,他很开心,咖啡馆门前一个举牌子的小木人都让他玩了半天。他跟小木人说话,童言童语,只有他和小木人明白。 辛蕙就一直跟着儿子,如果虞柏谦来了,肯定一眼就会看见他们母子俩。 但辛蕙没有等到虞柏谦,她等到快九点,多多都困了,最后她结账离开。三个小时,她点了三杯咖啡,三杯牛奶,一堆点心,点心她打包带走了。虞柏谦没有来,很多年前,他在这个地方把她带走,与她共度了三天,今天,他却没有出现。 她带着儿子回了宾馆,在出租车上她呆呆地看着外面,想起虞柏谦说的,“你别想让我等你。”是啊,她能随随便便地跑掉,他也就能随随便便地把她忘掉,甚至早就有了别的女人。 难道真像桂妮妮说的那样,等一个男人对你始终如一,哪怕给他冷脸,他也能把整颗心捧在你面前。有这种想法的女人都是有病的,而且是很严重的公主病。快餐时代,谁还理会天长地久?只有死掉的人,才有资格这样说。 回到宾馆,多多已经很瞌睡了,她帮他洗了个澡,儿子蔫蔫的,躺在床上软绵绵地叫妈妈,她赶紧把他塞进被窝,他睁着眼睛又叫了两声妈妈,闭上眼就睡着了。 辛蕙心里有不妙的感觉,果然到了半夜多多就发起烧来,他闭着眼睛,喘气的鼻息很重,辛蕙不敢睡了,给他喂了两次水,就一直守着他。 可是直到天亮多多的烧都没退下去。她心里就有点慌了,自从见识过顾承亮发烧的严重性,她对发烧就不敢大意了,赶紧帮儿子穿好衣服,抱着软绵绵的儿子,就直奔儿童医院。 排队挂号,诊断,又做皮试,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多多才挂上了吊针。还好他不哭不闹,护士针戳下去的时候,他只瘪了瘪小嘴。她哄着儿子,“多多乖,打了针就不难受了。”他就把眼里的一点眼泪憋了回去。大冬天的,辛蕙出了一背心的汗,心里一直埋怨自己,那么冷的天,她竟然让儿子在人行道上疯玩了半个多小时。她没等到虞柏谦,却把儿子害病了。 她抱着儿子坐在输液室,周围一圈全是抱着孩子的家长,有小孩在哭,声嘶力竭的,那个妈妈一直在哄。辛蕙低下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突然有人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咦,你不是那个……” 她抬起头,就看见一张认识的脸,两人都愣了一下,来人先想起她的名字,叫了出来,“辛蕙。”辛蕙也想了起来,微笑着说:“苏畅。” 正是陈岩泽的夫人苏畅,她看着辛蕙和多多,“你儿子?他怎么了?” 辛蕙怔了一下,“发烧。”然后问她,“你也带孩子来看病?” 苏畅笑起来,“是啊,咳嗽一直不好,医生说要打针,怕转成肺炎。” “孩子呢?”辛蕙见她单身一人,就问她。 苏畅转头向她后面示意了一下,辛蕙这才看见抱着孩子刚进来的陈岩泽,陈岩泽也没想到会遇见她,也是一愣,辛蕙先对他笑了笑,陈岩泽就看着她怀里的多多,问了句和他老婆一样的话,“你儿子?他怎么了?” “发烧。”辛蕙只能再回答一遍。 这时候她看见陈岩泽手里抱着的是个小姑娘,年龄看着和多多差不多大,小丫头大约刚刚打过皮试,正要等过敏反应,刚好辛蕙身边有空位,他们夫妻俩人就坐了下来,苏畅就坐在她身边,辛蕙问她,“你们怎么也到了江城?” “他在这边开了家餐馆,我们现在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在江城,你呢,也在江城?” 辛蕙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我在烟城,这两天有个朋友结婚,我来参加婚礼。” “噢。”苏畅笑一下,看着多多,“你儿子看着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啊,他多大了?” “一岁十个月。”这下就算不想让虞柏谦知道,他也会知道了。辛蕙心里想着,扭头看过去,陈岩泽拿着手机正在打字,不知道为什么,辛蕙觉得他就是在给虞柏谦通风报信。 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他昨晚都没有赴约。 作者有话要说:谦哥,你为啥不来? 谢谢下面同学的厚爱。谢谢。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4 17:00:02 dongyu3456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4 14:53:16 梦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4 13:32:21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4 07:47:25 ☆、第45章 小孩子娇嫩,吊液不能输快了,一瓶吊针,打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完,多多早就睡着了。陈岩泽的女儿也挂上了吊针,小丫头不时地咳嗽,苏畅这时候抱着女儿,和辛蕙坐在一起。 陈岩泽出去了一趟,买了几瓶水回来,他给了辛蕙一瓶,辛蕙说了声谢谢,一大早,她就抱着儿子来医院,连口水也没喝过,这会儿还真的有点渴。 她心里感觉虞柏谦快出现了,不管他有没有赴约,知道她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他算一算时间,肯定会过来看一看的。 桂妮妮曾问过她,说:“如果虞柏谦要和你再续前缘,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她给了回答:“会。”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只要虞柏谦愿意,她都会和他在一起。 以前是为了顾承亮,还为了顾承亮和虞少虹,但现在这些顾虑已不存在了。 当初她孤零零地一个人来到桂妮妮的家乡,江西的一个小镇,住在桂妮妮的表姐家。她表姐一家人都到东莞打工去了,她一个人守着一幢空楼。离开江城的时候她没带电脑,桂妮妮表姐家也不可能有网络,她就靠手机的流量偶尔上一下网。 那段时间她和外界几乎失去了联系。除了父母和桂妮妮,她基本没和其他人联系。沈宏光和唐晓月都找过她,因为虞柏谦在到处找她,她告诉沈宏光和唐晓月,她很好,让他们别担心。后来顾承亮也找过她,他大约是从沈宏光那里听说的,她也告诉他,她很好,只是换一个环境,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家,顾承亮这才放了心。 就在那段时间,她给虞柏谦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别找她了。他在电话里发火,软话硬话轮着说,追问她在哪里,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于是她说:“要是两年后,你妹妹和顾承亮不在一起了,那我们就约个地方见面吧。”然后就有了那个平安夜的约定。 如果顾承亮和虞少虹至今还在一起,她也不会赴这个约。他们两个最终还是没有在一起,据说两人都订婚了,可最后,顾承亮还是反悔了。 这件事情她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她回到烟城已经一年多了,多多也已经一岁多了。 在医院的时候,辛蕙一直觉得虞柏谦就快出现了,可她没想到,首先出现的,却是周申。陈岩泽大约也没想到,他也不隐瞒人是他叫来的,当着辛蕙的面,就问周申,“怎么是你来了,他人呢?” 周申就看一眼辛蕙,他一来就非常自然地和辛蕙打了招呼,“他有事,昨天下午就走了,这会儿正在回来的路上。” 陈岩泽也明白了,这是叫周申先来看着的意思。他点一下头,看辛蕙也知道虞柏谦的用意,抬头见多多的吊针已快打完了,就对辛蕙说:“今天不方便,改天有空我请你们母子俩到我的餐厅坐一坐,大家都是烟城人,不要客气。” 苏畅也说:“等孩子的病好了,有空我们聚一聚。” 辛蕙就答应着,说好。先前她和苏畅已交换了手机号码。 他们说话的时间,周申已去喊护士了。 很快,护士就来了,帮多多拔了针头。多多这时候也醒了,辛蕙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烫了。她和陈岩泽夫妇告别,抱着儿子站了起来,出了医院,周申问她去哪里,她说了宾馆的名字,周申就一路把他们送了回来。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和儿子从早上到现在还一口饭都没吃过,到了宾馆,辛蕙就直接去往餐厅,周申也跟着她来到餐厅。她问服务员有没有粥类的东西,还问能不能蒸一碗鸡蛋羹,她告诉服务员,小孩子有点生病,服务员立刻说:“你稍微等一会儿,我给厨房说一声。”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送来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辛蕙先喂儿子吃,多多这时候烧退了一些,已经有了点精神,也能张嘴吃几口,辛蕙正喂着儿子,旁边的周申突然站了起来。 辛蕙一抬头,就看见了大步走过来的虞柏谦。 两人已两年多没见面,四目相望,一时间谁也没说话。然后虞柏谦的目光就对准了她怀里的多多,多多正在咽一口皮蛋瘦肉粥,见有人盯着他,也把目光对准了看着他的人。 一大,一个,两个人对视了半天。 然后虞柏谦对多多笑了笑,多多却毫无反应,虞柏谦继续对他笑,多多就把脸扭开了。虞柏谦立刻像失败了似的,目光就看向辛蕙,眼神有点萧萧瑟瑟的。 辛蕙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喂儿子。 周申这时候已自觉走开了,虞柏谦拉过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了下来,问她,“他多大了?” “陈岩泽不是告诉你了么?” 辛蕙是猜的,他果然没再问,过了一会儿说:“你那时候骗我!”辛蕙只能道歉,“对不起。”他看起来很生气,脸上表情捉摸不定,过了好半天才说:“你为什么来江城?” 辛蕙就抬头看他,两人对视着,虞柏谦又问:“今天要是不碰到陈岩泽,你会不会来找我?” 辛蕙没说话,他突然一脚把旁边的椅子踹翻了,高背椅子“哐”地一声砸在了地上,辛蕙这才注意到他的皮鞋上粘了些泥,一脚下去,椅子腿粘了些泥,一些泥土碎屑也落在了乳白色的地砖上。 多多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刻像辛蕙怀里靠了靠,小手就攥住了辛蕙的衣服。辛蕙连忙安抚了一下儿子,然后抬起头看着虞柏谦,就听他说:“你养着一个有可能是我的孩子,你却一直瞒着我!” 周申刚才走开了,一看他们闹了起来,赶紧走了过来,还好宾馆的餐厅中午的生意不好,偌大的餐厅也就稀稀落落七、八个人,他们的动静闹得太大,这些人都看了过来,周申拉了他一把,他盛怒之下一下甩开周申的胳膊,怒视辛蕙一眼,转身就向餐厅外走去。 辛蕙愣了半天,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周申反倒代虞柏谦向她道歉,她苦笑一下,说:“不要紧,我不怪他。” 多多毕竟年纪小,像是被吓到了,小声喊着她,“妈妈。”她安抚着儿子,小声安慰他。这时候有看见这一幕的餐厅员工也走了过来,周申已把椅子扶了起来,对来人说:“没事了,椅子要是坏了,我们赔。” 那员工检查了一下椅子,见椅子没摔坏,有点不高兴地走开了。有其他员工端着蒸好的鸡蛋和别的菜上来,辛蕙也饿了,不愿意再去想虞柏谦,安抚了儿子,她让周申坐下来一起吃,一边喂多多吃着蒸鸡蛋,她一边自己也吃了起来。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却看见盛怒着离开的虞柏谦又返了回来。多多一见他又回来了,立刻鸡蛋羹也不吃了,紧张地盯着他。他的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眼睫毛又长又翘,辛蕙每次想看他长得像谁,都觉得很沮丧,因为多多完全遗传了她的一双眼睛,就连嘴唇都像她。老妈曾说过,这孩子只怕是太秀气了。老爸却说:“秀气怕什么,只要个子高,一样是男子汉。” 这会儿他就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虞柏谦,虞柏谦也看着他,过了他一会儿,他打开手里拎着的纸袋,从里面掏出了一辆坦克,那坦克完全是仿真的,做得非常精致,不光有炮筒,上面还驾着机关枪。 多多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盯着坦克,目光就移不动了。虞柏谦把坦克摆在他面前,和蔼可亲地笑着,“这个东西送给你,你喜不喜欢?” 多多没抵住诱惑,小脑袋犹豫了一会儿,就轻轻点了两下。 虞柏谦更是笑容可掬,“我们俩交个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可怜就上当了,把自己卖掉了。 “我叫多多。”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点短。但是,见面了。好吧,这不是借口。 谢谢养乐多一如既往的爱~~o(&gt;_&lt;)o ~~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5 19:57:28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5 09:11:46 ☆、第46章 拿着坦克,辛蕙带着儿子回客房。虞柏谦跟着一起来了。小孩子真的很好骗,一辆坦克就取得了他的信任,多多被虞柏谦抱着,一心牵挂着他的坦克。坦克有点大,他抱不住,这会儿在辛蕙的手里。 到了客房,多多就迫不及待地要玩坦克。这是个红外线控制的电动玩具,按钮一开,坦克就满地乱走,上面一排红灯还一闪一闪。他不太会操纵,虞柏谦就教他,他终于学会了,知道怎么把坦克开起来,立刻兴奋地追着坦克跑了起来。 辛蕙却不敢让儿子多玩,知道他身体还没好透。虞柏谦心里也明白,陪着多多稍微玩了一会儿,就对他说:“我给你讲讲这个坦克吧。”就拿出了坦克玩具的说明书,上面有坦克的各种分解图,他拿着这个东西,把多多哄到了床上。 见儿子很听他的话,辛蕙就拿起多多刚刚换下来的一条裤子,进了洗手间。 这时候她才在镜子里照了一下自己。一看就愣了半天,镜子里的女人虽然不至于蓬头垢面,但一大早连脸都没有洗,就匆匆忙忙带着儿子去医院,那副尊荣真是有够惨淡的。 难怪老妈天天逼她相亲,说再过几年就嫁不了人了。也不知道虞柏谦看见她这副尊荣是什么感觉。 她洗了把脸,给自己喷了些紧肤水,又上了点精华液,拾掇了半天。知道虞柏谦肯定不会走,她又把多多的裤子洗了。等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虞柏谦一点不见外地也躺在了床上,外衣、外裤被他甩在了沙发上,他和多多躺在一起,两人竟然一起睡着了。 她也困得要死,在房里站了一会儿,最后也挨着多多挤了个位置,也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把下午睡过去了,多多是第一个醒来的,醒过来就用小手把辛蕙摸醒了。小孩子就是这样,一生病就蔫,可是烧一退人就立刻精神了。辛蕙带着儿子起来,她在床上给儿子穿衣服,多多动来动去的,竟然也没把虞柏谦吵醒,也不知道他是有多瞌睡。 辛蕙用电插壶烧了一壶水,给多多冲了些奶粉喝。多多喝完牛奶,又去玩他的坦克,母子俩在客房里走来走去,虞柏谦竟然一直没被吵醒。 辛蕙终于觉得有点不正常。她走过去看,见他还是纹丝不动,就把手轻轻搭在了他的额头上,这才发觉虞柏谦也发烧了。难怪他睡着不醒。 她立刻去摇他,真的自从顾承亮出事以后,她就很怕发烧。还好虞柏谦睁开了眼睛,她告诉他,“你在发烧。”他自己好像也知道,看了她一眼,说:“没事,我睡一会儿就好了。”就又闭上了眼睛。 辛蕙赶紧找药。医生倒是给多多开了一些退烧药,可那是儿童用药,就算加大剂量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她给周申打了个电话,周申说那我送点药过来,她说:“不用了,我出去买一点,他要是烧得还厉害,我再叫你过来。” 她拿着钱包准备出门,多多一看她要走,就跟了过来。她想快去快回,可是看了眼多多,把他一个人留在一个昏昏沉沉睡觉的人身边,她还是不放心,最后还是给儿子穿上棉袄,戴好帽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抱着一起走了。 药店离得倒是不远,可是一去一回也花了二十来分钟,多多抱在手里,也越来越沉,等她气喘吁吁地赶回来,虞柏谦却不在床上了,洗手间里也没人。 这下辛蕙有点傻眼了,只能给他打电话。他还是两年多前的老号码,电话一接通,就听见市井的声音,有个四川口音,在余音绕梁地喊着,“五香麻辣鸭脖子,十块钱三根。”然后才传来虞柏谦的声音,“你带着孩子跑哪去了?” 她说:“我给你买药去了,你跑哪去了?” 他那边顿时没了声音。 没过多久虞柏谦就回来了,辛蕙看他脸色不好,就说他,“你发着烧,乱跑什么?。” 第86节 他脸色阴沉沉的,也不说话,辛蕙让他赶紧吃药,他这倒是听了她的,喝了几口水,就把药咽了下去,然后说:“你别住宾馆了,带着孩子,住我那里去吧。” 辛蕙早有思想准备,就点了下头,但又说:“今晚就算了吧,反正钱已经交了,明天再过去吧。” 他大概也没劲折腾,转身又躺在了床上,准备守着他们母子俩了,闭上眼睛之前,说了一句,“你不用管我,我睡一觉就好了。”没一下就睡着了。 晚饭辛蕙独自带着儿子去吃的,回来的时候虞柏谦还在睡着。这一夜又是三个人挤一张床,多多倒是见怪不怪,他和外公外婆一起睡贯了的,对他来说,只要妈妈在身边,他就很安心。 但辛蕙毕竟记挂着虞柏谦,半夜二、三点就醒了过来,探过身摸了摸虞柏谦,还是有点热,她就爬了起来,烧了点热水,又叫他吃药。 虞柏谦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辛蕙把药喂进他嘴里,他欠起身,咕噜咕噜把一杯水都喝完了。辛蕙看他很渴的样子,就又给他倒了一杯,递到他面前,他却不要了。 辛蕙转身把水杯放下,问他好了点没有。他闭着眼嗯了一声,辛蕙又去摸他的额头。手搁在他额头上,想抽走的时候却被他按住了。他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一时都没做声,他依然闭着眼睛,过了片刻,他手一动,辛蕙就扑在了他身上。 他抱住她,就亲了过来。似乎怕她躲闪,一只手还按住了辛蕙的后脑勺。他的气息滚烫,在她嘴里翻搅着。两个人停下来喘气,辛蕙按住了他一只灼热的手,“你还在发烧。”他的手却还是固执地探向她怀里,辛蕙还想阻止他,他却突然吻住她,手上的动作也加重了力道。 几分钟之后,两人的衣服都扔在了床尾,辛蕙说了声“多多”,虞柏谦伸手把床头灯关了,他身上还是热热的,就那样覆盖住她,冲进了她身体里。 没一会儿两人都汗滋滋的了。 他释放在她的身体里,久久地停留,不愿意动一下。 辛蕙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闷哼了两声,他才放开了她。她摸黑去了下卫生间,等她回来的时候,虞柏谦已经又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夜里活动了一下,多出了一身的汗,第二天他的烧就退了。辛蕙醒过来的时候,他正陪着多多在沙发上玩,两人挤在一个单人沙发里,看着还真像一对父子。她愣愣地看着,虞柏谦一转头看见了,“还不起床?”他的情绪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 多多也大声叫着妈妈,看来他的身体也全好了。 她起床去洗漱,走过虞柏谦身边时突然问:“你是什么血型?” 虞柏谦一怔,抬头看她,两人对视着,她忽然紧张得头皮都绷紧了,听见虞柏谦说:“我是o型。” 她不知道过了几秒,脑袋里的血液才像又流动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对虞柏谦解释,她是b型,多多也是o型,b和o可以生出o型的孩子。可是接着她又说,“顾承亮是a型,也有可能生出o型的孩子。” 虞柏谦就半天没说话,然后说:“验一下dna吧。”她说好。他又说,“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吃了饭就把房退了,周申等会儿就会过来。” 她又说好。 吃过早饭,她退了房,虞柏谦却没有直接带他们回家,而是让周申把车开到了江城最好的一家商场。上午十点来钟,商场里顾客寥寥,虞柏谦带着他们直奔童装部,给多多一下买了好套衣服,又直奔六楼的玩具城,几乎是多多点什么他就买什么,辛蕙一再制止,才算止住了。 周申跑了两趟,才把一大堆东西都送了上来。虞柏谦一回来就给多多拆着玩具,辛蕙看着兴奋不已的多多,心却一抽一抽的,如果不是他的孩子,多多还会这么幸福吗? 她不知道自己在愣神,脸上还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仿佛多多这会儿越高兴,她就越难过。她甚至开始后悔,也许她不该来找虞柏谦,那样多多就永远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而不是有了爸爸,又要失去爸爸。 她宁可立刻知道结果,也不愿继续猜测下去了。她对虞柏谦说:“明天我们就去一趟医院吧,验一下dna.。”虞柏谦听见这话就抬起头,她笑一笑,“早点知道是不是你的孩子,我也好安心,我已经等了快两年了,一直想知道答案。” 尘埃落定,是喜是悲她都接受。就算独自一人,她也会把多多好好养大。 虞柏谦望着她,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最后说:“好吧,那明天就去一趟医院。” 两人话刚说完,辛蕙突然发现旁边一扇门里有个人影,她吓得差一点失声叫了出来,转头看过去,看见虞少虹从一扇半掩的门里走了出来。 虞柏谦也很意外,怔了一下,“你怎么来了?”然后有点生气,“来就来了,干嘛鬼鬼祟祟的,躲在背后偷听别人说话?” 虞少虹这两年变化好像有点大,以前脸上圆圆的有点婴儿肥,现在都不见了。她笑了一下,“我那藏起来了?我根本没藏,是你们一进来只顾自己说话,就来怪我?” 虞柏谦皱着眉问她,“你什么时候来到?来之前你也不打个电话。” “哥,干嘛这个样子?” 虞柏谦瞪着她,她像没看见似的,这时候就只盯着多多。辛蕙本能地走过去把多多抱在了怀里,虞少虹走到他们面前,仔细地打量多多,“这个难道是顾承亮的孩子?”她声音不大,但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虞柏谦勃然发怒,眼睛就瞪向她,“虞少虹,你给我识相点。” 虞少虹却只当没听见,还伸手想摸一下多多的脸蛋,辛蕙立即后退了一步。小孩子也有自己的本能反应,多多刚刚还是兴高采烈的,这会儿手里抓着个小汽车,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虞柏谦伸手把虞少虹拉到了房里,兄妹俩不知道谈什么去了。辛蕙带着多多到了虞柏谦的房里,他这房里带一个小书房,有洗手间,也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过了一会儿,虞柏谦走了进来,对辛蕙说:“她吃了晚饭就走,我让她住别的地方去,她已经答应了。她要是不走,我带你们走。” 辛蕙心里有点不安,但还是忍住了,对虞柏谦说:“你妹和原来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 虞柏谦也很无奈,“我早就说过顾承亮不爱她,她不听我的。” 辛蕙笑一笑,“她也很执着。” 她带着多多躲在虞柏谦的房里,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和虞少虹打了照面。晚饭是有固定的钟点工做的,饭菜很可口,几个菜有辣的,也有口味清淡的,虞少虹饭桌上倒显得很正常,长条饭桌,她离辛蕙和多多很远。 吃到一半,虞柏谦接到个电话,多多吃饱了就在沙发那里玩,辛蕙去厨房里倒了一杯水,水稍微有点烫,她拿着两个杯子兑了兑,就半分钟不到的功夫,她从厨房一出来,就看见多多泪流满面。 他不是在哭,而是被辣的,虞少虹不知道给他喂了什么,多多被辣得使劲吸气,张着小嘴不停地吐着舌头。 辛蕙连忙把他抱了起来,手里的水有点烫,她又不能给他喝,虞柏谦打完电话一出来,刚好也看见了,立刻炸雷似的喊了一声,“虞少虹!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虞少虹只是笑嘻嘻的,“辣椒而已,从小培养一下,又不是什么别的。” 辛蕙赶紧把儿子带到卫生间,让他含了冷水再吐出来,他还是被辣得泪汪汪的,对她说:“妈妈辣,辣。”辛蕙对他吹气,就听见外面虞柏谦在骂虞少虹,还让她滚。虞少虹就哭了起来,说:“我知道你想娶这个女人回家,我只是逗他玩一下,又没有把他怎么样,你用得着这样吗?我是不是你妹妹,你这样嫌弃我?” 作者有话要说:变态的虹妹啊。 谢谢下面的每一位同学。我码字太渣,但我还是努力更文。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8 09:28:50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7 02:43:33 dimerx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2-26 23:33:49 养乐多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3-12-26 16:53:25 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6 13:00:34 我是爱你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6 08:49:29 ☆、第47章 多多被虞少虹狠狠辣了一下,到了晚上嗓子就发炎了,牛奶都不愿意喝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又有点微微地发热。辛蕙哄了半天,才让他吃了药。虞柏谦气得要死,把虞少虹又骂了一顿,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也不能把她怎么着。虞少虹对着她哥哭了几声,还是赖在了他这里。 晚上辛蕙去厨房喝水,从卧室一出来,就看见虞少虹一个人落寞地坐在餐厅里,她没有开餐厅的大灯,而是让旁边酒柜里的射灯亮着,暖黄色的射灯,照着酒柜的一瓶瓶红酒和两排水晶杯,虞少虹就在这样昏昏惑惑的灯光底下坐着。 餐厅和厨房是连着的,辛蕙倒了水出来,虞少虹就说,坐下来和我聊一聊吧。 辛蕙就在她对面的餐桌边坐了下来。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兄妹就是兄妹。虞少虹的面前这时候只有一杯红酒和一个瓶酒,似乎在情绪不好的时候,这兄妹二人都喜欢这么干。 “要不要来一杯?”虞少虹问她。 辛蕙摇头,“我不喜欢空口喝酒。” “那你真是有福不会享。” 虞少虹用略微瞧不上的眼光看着她,然后指着旁边的酒柜,“这里面的每一瓶酒,可不像外面酒吧里卖的那些,这些都是真正的好酒,不光有年份,还会标注是那个葡萄园的那一批葡萄酿造的,那些年份不好的葡萄酿造的酒,都被淘汰了,你看我这瓶,连酿造者的名字都在上面,全世界也就一千来瓶,外面买都买不到。这样的酒,你不要来一点?” “谢谢,你自己喝吧。” 虞少虹似乎很扫兴,辛蕙也没心情照顾她的情绪,她不知道虞少虹要和她说什么,只能等着。 没想到虞少虹却对她道歉,说她也想不到会害得多多生病了。“我心没那么毒,他说不准是我侄儿呢,我只是想开个玩笑,逗他一下。” “他还不到两岁,吃水果不当心都会被噎着,以后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了。”辛蕙也没客气。 虞少虹看着她,眼神略带讥讽,“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是顾承亮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她说,“我从没听说你怀孕了,顾承亮肯定也不知道。”她笑起来,“要是他知道有这么个孩子,那可就热闹了。” 辛蕙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冷冷地看着虞少虹。 虞少虹又说:“你用不着这样看我,我说的是不是实话?我只是好奇,如果是顾承亮的孩子,你会不会和他复合。当然你还是可以嫁给我哥,我哥这么有钱,人又长的帅,那个女人不喜欢。只是这个孩子就可怜了,他总不能也姓虞吧,到时候你会不会把他还给顾承亮,我真的很好奇啊。” “你操心的太多了,这孩子姓辛,只会跟着我,我不会让他离开我。你想给我说的就是这些?要是没别的事,我不奉陪了。”说完她就站了起来,虞少虹说:“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你怕我?” “我怕你?”辛蕙忍不住笑了,看出她有点醉了,“我是很怕你,你自己慢慢在这里喝吧。” 她都已经离开了餐桌,却突然听见虞少虹说,“再陪我一下。”她回过头,虞少虹又说:“再陪我坐一会儿。”语气已完全不是刚才的腔调,而是带了醉意。 辛蕙也有点可怜她,又坐了回来,虞少虹看着她,忽然笑一笑,“我有时候真想变成你这样,不论遇到什么事,都面不改色。你知不知道顾承亮最后为什么不要我?他对我说,他看见我,就会想起你,这就是他不要我的理由。我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可没想到,等我遇到一个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却怎么也要不到,你懂不懂我的这种感受?” 辛蕙微哂,“顾承亮在你眼里就是一件东西?” “他当然不是。”虞少虹像是一下怒了,“我只是比喻,爱情不也是一样东西吗?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好像只有你爱过他似的,你爱我哥吗?如果我哥不是这么有钱,你会甩掉顾承亮跟我哥吗?你别不承认你爱钱,口是心非的女人我见多了,你不过是运气好,刚好长得……” 她突然打住,意识还算清醒,叫了一声,“哥。” 虞柏谦走过来就瞪着她,“睡觉去!”虞少虹还是有点怕他,乖乖地点一下头,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 虞柏谦看一眼辛蕙,辛蕙面容平静。她跟着虞柏谦回到房里,他的电脑开着,刚才他一直在书房,她也没问他有没有听到虞少虹刚才说的那些话。她走过去看了眼多多,握住了他的小手。虞少虹胡扯八道,可有一句话刺痛了她,她说多多可怜,说如果他是顾承亮的孩子,多多会变得可怜。如果这时候虞柏谦不在她身边,她想也许她会大哭一场。她怎么会让多多变得可怜,哪怕独自把多多养大,她也绝不会让多多变得可怜。 她握着多多的小手,轻轻地给他拢一拢被子,并没有让自己流一滴眼泪。 虞柏谦就在她身后,不知为什么他也一直没说话。等他又去了书房,辛蕙才放开了多多的小手,没想到他走到书房又回了过来。 “辛蕙,我们谈一下。”他说。 好嘛,兄妹两人都找她谈话。 “你有什么打算?”虞柏谦问她。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笼统,她望着他,虞柏谦又说:“我是说,验了dna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她在心里哑然失笑,他们的关系多么奇怪,可以一起睡觉,可还是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 难道要她说,如果多多是你的孩子,你把他认回去吧。这完全是废话,他肯定会认回去。可如果多多不是他的孩子呢? 这个回答显然让他很不满意,虞柏谦的脸色变得有点冷。 辛蕙现在搞不太懂他。 时间会冲淡一切,两年多的分别,他在她的心里像水墨一样越描越深;可也许,对虞柏谦来说,正好是反过来的。时间冲淡了他对她的留恋,却把那些痕迹都留给了她。她绝对不会告诉他,离开他的那些日子里,她已经清空了自己,准备好来爱他了。可他那天没有赴约,如果不是因为多多,因为陈岩泽夫妇,也许他们两个再也不会相见。 虞少虹又在提醒她,她是赝品。赝品又如何?她一向很拎得清,心里明白就行了。重要的是,现在的她喜欢这个男人,她想和他在一起。可前提是,虞柏谦还要像原来一样喜欢她才行啊。 他冷着脸半天没说话,最后终于说:“结果出来以后,如果确定是我的,我希望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他停了一下,“到时候,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辛蕙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看向虞柏谦,他的眼神还是冷淡的,在等待她回答的短短几秒还是十几秒时间里,他始终一动不动地用这种淡漠的眼神望着她。 她顺从自己的心意,给出回答,“愿意,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答得这么痛快和明确,他仿佛怔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哦了一声,脸上并没有欣喜的表情,就像一场生意谈完了似的,然后他说:“这两年你在哪里?” 终于问了,辛蕙心里想着。“我在烟城。” 他脸色明明是好转了的,听见这话却突然又变了,都说三月天,孩儿脸,这时候拿这个话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 “我去过烟城,你没回家。我第二次去的时候,你们家那个小区正在拆迁,你父母也不见了。” “我是后来回的烟城。” 他讥讽地笑了,“就为了躲起来生孩子?最后还不是被我知道了。” 第87节 辛蕙觉得很累,这样的谈话比吵一架、打一架还累,她忍不住就说:“我要是诚心想一直躲着你,全中国那么大,我随便藏在哪里,你以为你能知道?” 就见虞柏谦的脸色冷得像冰一样,眼神更是像要把她碾碎似的,辛蕙求饶了,再这样相处下去,她大概很快就会衰老。她喊他的名字,连名带姓地喊:“虞柏谦,我们别吵了吧,如果多多是你的孩子,我们俩就结婚,就这样说定了吧。” 他脸上神情依然是冷冷的,过了一下才说:“如果不是我的呢,你有什么打算?” 也许是被他冰冷的神情刺激到了,辛蕙回答他,“走一步算一步,我没想那么多,也许是回到烟城,独自把多多养大。” 按理说,两人都谈到结婚了,关系怎么也要比刚见面要好一些,可最后却搞了个不欢而散。虞柏谦甩手去了书房,还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多多睡梦中吓得抖了一抖,这兄妹俩都不是善茬,辛蕙连忙拍了多多几下,一直到她睡着,虞柏谦也没回卧室。 第二天她醒来,床上只有她和多多。看看床那边,好像他睡过的样子。她带着多多起床,多多睡了一夜,低热已经退了,但嗓子还像是有点不舒服,辛蕙问他疼不疼,他点一点小脑袋,话都不想说。 辛蕙心疼得不得了,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责怪自己的自私,后悔带他来了江城。 她给多多穿衣服的时候,虞柏谦进来了,两人自动忽视昨晚的不欢而散。他也轻声轻语地和多多说话,然后问辛蕙,今天还去不去医院。辛蕙说,去吧,顺便给多多开一些治嗓子的药。虞柏谦点头,说好。 他们三个准备出门的时候,虞少虹也起来了,她酒醒了,一看他们要出门,就问他们是不是去医院,虞柏谦说:“你少管闲事。”她笑一笑,走到多多身边,假模假样地道歉,多多似懂非懂,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她。虞少虹说:“我也想知道啊,你到底是不是我侄儿。” 虞柏谦走过来瞪了她两眼,虞少虹才笑嘻嘻地走开了。 等他们出门的时候,她却拿着车钥匙也要出门,虞柏谦问她,“你干什么去?” 她说:“你不欢迎我,我还赖在这里干什么,我住别的地方去,免得你再赶我走。” 他们去了医院,先给多多看了嗓子,医生开了点口服冲剂,建议大量喝水,说过两天就会好了。然后他们去了基因检测的地方,多多被戳了一下,他懵懵懂懂的,被戳完了才咧了咧嘴。 虞柏谦也被戳了一下,检测结果要一周以后才会出来。 从基因检测的地方出来,辛蕙才去一楼的大厅排队拿多多的药,等了十来分钟,总算拿到了药,三个人正从医院里出来,迎面过来一个人,戴着帽子,带着口罩,穿一件白色过膝的长羽绒服,只露出一双眼睛。辛蕙看了这个人一眼,继续向外走,这个人却停住了脚步,叫了她一声,“辛蕙。” 声音是从口罩里发出来的,有点闷闷的。辛蕙疑惑地转身,看着这人摘下了口罩,她怔了几秒,才惊喜地喊出对方的名字,“葛兰。”随后却有点愣住了,“你怎么……” “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吧?” 她心知有异,还没开口,葛兰已告诉自动了她,“我在这里住院,乳癌,打激素、化疗的结果。”看她愣住了,葛兰毫不介意地笑了,“把你吓着了吧,被我吓着的不止你一个。” 这时候她看向辛蕙身边的虞柏谦和他手里的多多,“谦哥,你还是那么帅,这个孩子……是你们俩的?” 辛蕙笑着,到底是心虚,就听见虞柏谦承认了。葛兰伸出手指逗着多多,在他身上挠了几下,多多也很给面子地笑了。葛兰就转过头对辛蕙说:“这么可爱的儿子,你什么时候生的,怎么从没听人说起过,你也不给我们通报一声,该罚!”然后她看向虞柏谦,“谦哥,你要请客,可不能耍赖。” 虞柏谦笑着答应,“没问题,什么时候你召集好人马,地点我来定,随时恭候。” 看她们两人有话说,虞柏谦对辛蕙说,他先抱着多多到车里去等她,让她们慢慢谈。 等他走了之后,葛兰才说:“没想到你们俩还真的在一起了,我听说你和顾承亮分手了,没想到你和虞柏谦走到了一起。”她像是有点后悔,“那时候我还嘲讽你,劝你不要和他在一起,没想到他对你是真心的。” 当年,葛兰是唯一知道她和虞柏谦出去过三天的人,她一直帮她守着这个秘密,后来她和顾承亮在一起,葛兰也从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辛蕙笑一笑,“谁知道呢,那时候我也不相信。”其实她后来也不相信,反倒是听说了陈岩泽的妹妹,她倒相信了。说起来是多么的讽刺,她一直不相信虞柏谦会爱上自己,直到某一天,她知道了自己有可能是替代品,她反倒相信了。 她陪着葛兰去她的病房,问有没有人照顾她。 葛兰讥讽地一笑,“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我靠着助学贷款才进了大学的校门,从那以后,再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后来我家里买房,两个弟弟结婚,也都是我掏的钱。这次我开刀,他们来看了我一下,呆了不到三天就走了,说打工忙,家里忙,走不开。我爸我妈就一天到晚问我还剩多少钱,生怕我治病把钱花光了。我算是看透了,觉得自己不值得,这么多年,就为了别人在活,真是蠢不可及。” 辛蕙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刚刚她看上去还算开朗,一转眼就心灰意冷。很多时候,或许最能伤害你的,就是你最在乎的人。她知道葛兰原来有一个男朋友,是她的高中同学,只是这男孩家里很穷,葛兰后来和他分了手,然后就开始去ktv打工。那时候寝室四个人,她,唐晓月和安安还有点排斥她,换了现在来看,她却很能理解她了。 聊了一会儿,葛兰就让她走,说别让虞柏谦等久了。辛蕙约了改天再来看她。到了停车场,就看见多多和虞柏谦正在等她。两人正在晒太阳,车门开着,中午的阳光有点暖,照在两人身上,多多也不怕嗓子痛了,脆声声喊她,“妈妈。”旁边一个男人侧脸看她,阳光打在他脸上,勾出温暖的金边。心动有时候是一瞬间,被幸福盈满,也只需要一瞬间。 她站了几秒,就走上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妈呀,谢谢就变成暖文了。最后那个情节我自己都肉麻到了。还是发吧。 谢谢下面的同学,无言感谢。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30 05:39:49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30 03:04:35 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9 23:33:31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9 13:37:25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8 17:53:17 ☆、第48章 有时候,幸福真的是要在有了比较之后才能意识到。辛蕙以前没觉得自己有多幸福,这两年做未婚妈妈,她也承受了各种各样的眼光。记得在烟城找工作的时候,有一份工作很适合她,那家主管招聘的人事主管本来对她也很满意的,可一知道她是未婚妈妈,态度马上就变了。 她并没有因此就觉得自己不幸,但一些异样的眼光,也确实让她感觉自己不太如意,但在见了葛兰之后,辛蕙却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 至少她身体健康,有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什么也换不来的多多。 多多幸福,她才能幸福。她也认识到这一点。 女人只有做了母亲,那种护犊的心情才会被彻底地激发出来,她现在毫不怀疑许许多多的女人,会为了孩子而放弃生命中于她们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因为对她们来说,孩子永远是第一位的。 从医院回来,虞柏谦就上班去了。辛蕙带着多多在家,想着那个一周以后就会揭晓的鉴定结果,心里像被一只手在攥着。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在等待一场宣判,从现在开始,她每分每秒都在等待那个宣判结果。她恨不得一秒钟就知道结果,可她又在害怕。这种心情甚至就像一个病人,在等待自己被宣判是不是患了癌症一样。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因为虞柏谦,对她来说,多多是谁的孩子都是一样的,但对虞柏谦来说,也许是天上和地下的感觉。 也许最后她还是会带着多多回到烟城。 她哄着多多睡了午觉,然后守在他身边,发着呆。忽然却接到了周申打来的电话,说要送一张儿童床过来。她楞了一下,就说好。 没过一会儿周申就带着人把床送了过来,大约虞柏谦事先已吩咐过,他都没问一下辛蕙床应该摆在哪里,就直接让人把床摆到了虞柏谦的卧室里。 其实虞柏谦的这间公寓很大,虽然不像他g市的房子那样是上下两层的,但这套公寓是所谓的大客厅,大卧室。但三间卧室,只有两间摆了床,另外一张床大约就是给虞少虹留着的,里面零零落落丢着的东西基本都是虞少虹的,他肯定是嫌三个人睡在一起挤,所以才会买一张儿童床。 卧室里原有的一个单人沙发挪了出去,搁进来一张小床,整个房间还是显得宽绰有余。 多多醒过来一看,房间里多了张小床,得知是自己的,他很高兴,立刻让辛蕙把他抱进去玩了一会儿。 四点钟钟点工准时来了,先做了下屋里的清洁,然后就开始做晚饭,辛蕙也一起跟着帮帮忙。虞柏谦晚上不回来吃饭,他有个圣诞聚餐,必须出席一下,辛蕙让钟点工少做两个菜,只简单的两菜一汤就行了。等钟点工走了之后,她想骗儿子多吃一点饭,就洗干净了手,拿香喷喷的米饭捏卡通小动物,熊猫,小猪,用紫菜和烧熟的胡萝卜装饰成眼睛、鼻子和嘴巴,捏了三、四个,多多开开心心地吃掉了。 饭后她陪着儿子玩了一两个钟头,又带他去洗澡,屋里有暖气,很暖和,母子两个在浴缸里玩了一会儿,她就把儿子抱了出来,然后她哄着多多睡了。这时候她才有时间坐下来上一网,刷一下qq,微博。桂妮妮给她发了个信息,说她马上要回来了,约她吃饭,她说好啊,两个人正聊着天,她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她走出卧室,就看见虞柏谦走了进来。她问了一句回来了,他点一点头,问她多多是不是睡了,她说是的,虞柏谦就脱下外套去了衣帽间。 两人像是无话可说。 这次来到江城,辛蕙总感觉和虞柏谦单独相处的时候,像是很陌生。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都是夹着个多多,还不太觉得,但像此刻,虞少虹不在,多多也睡了,屋里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两人反倒变得无话可说了。 虞柏谦从衣帽间出来,就进了卧室去看多多。一进去他就微微地皱眉,问跟进来的辛蕙为什么不把多多放在小床上。辛蕙解释说哄多多睡觉的时候,他一定要和她躺在一起,睡着了她也就没有动他。 他没说什么,就去了洗澡。 辛蕙还是把多多搬到了小床上。他睡得很香,被抱起来也不知道。然后她睡在了床上,拿着手机和桂妮妮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虞柏谦洗完澡就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他们之间开了个好头,时隔两年多,两人见面的第一天就睡了一起,而且还发生了关系,再加上有个孩子,所以目前的关系虽然说不清楚,但两人也搞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看见多多已挪到了小床上,虞柏谦走过去看了他一下,然后就在辛蕙的身边躺了下来。 床很大,两人盖着一个大被子,昨天还隔着个多多,今天就没有了阻隔,但两人并没有挨着。 辛蕙还是看着手机,虞柏谦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打算睡觉。好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辛蕙都觉得他大约是睡着了,正想搁下手机也睡觉的时候,忽然却感觉一只手摸到了她身上。 她转过脸看虞柏谦,他还是闭着双眼像睡着了似的,那只手却一路向着她的大腿摸去。 辛蕙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虞柏谦的眼睛就睁开了,几乎在睁眼的同时,他就把她一扯,拽进了被子里,手臂就圈了过来。抱住她,就吻了上来。 辛蕙被闷在被子里,喘不过气来,想把脸伸出去,又被他拽进来,堵住了嘴使劲亲着。她挣扎半天,才说你让我喘口气,虞柏谦这才松开她一点。辛蕙挺着身子往上钻了钻,他已开始脱她的衣服,然后他抬起手臂,让辛蕙也帮他脱。两个人一剥光,他就迫不及待地合了下来。 这一夜才是真正的酣畅淋漓。 尽管两人还是心存芥蒂,可身体是最忠实的,他们渴望彼此。虞柏谦按着她,只是不停地索取,在最后关头他捞起她,让自己进到最深,他把自己久久地埋在她的身体里,直到最后在她的身体里颤抖。 事后两人躺在床上,半天都没说话。灯熄了,但他们知道彼此都没有睡着,等身体里沸腾的血液安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缓的时候,虞柏谦转身抱住了她,他又吻她,这一次却是轻柔的碰触,温热的唇在她脸颊上挨一下,又挨一下,然后他就这样抱着她睡了。 一整夜他们都是搂着的,换了不同的姿势,但辛蕙始终在他的怀里。 早上他们是被多多吵醒的,多多站在小床上,喊妈妈。虞柏谦把他抱了上来,刚到大床上,多多又说要撒尿,虞柏谦又抱着他去了卫生间。辛蕙躺在床上,听见虞柏谦骂了一声,她问怎么了,过了一下虞柏谦回来了,说:“马桶要洗一下,全被他尿湿了。” 辛蕙笑起来,教他,“你要把他抱低点。” 虞柏谦拍了下多多的屁股,把他塞进被窝里,“小子,你挺能干的嘛,射那么远。” 辛蕙使劲笑,心里却在想着,一天过去了,还有六天。 桂妮妮回来了,辛蕙带着儿子来见她,两人约在以前常去的那家西式快餐厅。桂妮妮一见多多,就要认干儿子,逗了多多玩了半天。两人挑了个角落坐了,大转角沙发,多多在沙发上爬山爬下,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他。 桂妮妮还在相亲,没遇到一个合适的,感叹自己薪水越来越高,男人却越来越难找。看着多多她还很羡慕,说:“原来我一直主张你不该留着这个孩子,但现在我觉得你当初的选择也无可厚非,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什么都值得了。” 然后她问辛蕙和虞柏谦怎么样了。 “你那时候突然走了之后,他找过我好多次,还请我吃饭,就想知道你在哪里,我差一点都心软了。说起来他对你也算是真的用心了。” 辛蕙告诉她,正在等亲子鉴定结果 “如果是他的就结婚,那如果不是他的呢?” 几乎每一个听说了这件事的人都会这样问,辛蕙也不知道答案。她告诉桂妮妮,自己正在等待宣判,“还剩三天,也许我还可以快乐72小时。” 桂妮妮望着她半天没说话。她却说:“我还有多多。” 她们点的餐送上来了,辛蕙抱着多多给他喝玉米浓汤,又把面包掰成小块搁在汤里泡软了喂给儿子吃,多多抓着一个卡通超人,无忧无虑的。桂妮妮望着他们母子俩,半天才说:“如果真是顾承亮的儿子,你有没有考虑过与顾承亮复合?” 辛蕙抬头,“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觉得是谁的儿子,就应该和谁在一起?” “你们俩当初是被迫分开的,如果因为孩子又走在了一起,这也很正常。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对孩子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难怪呢。”辛蕙说。 “难怪什么?”桂妮妮不解。 “难怪虞柏谦愿意和我结婚,看来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想的。” 和桂妮妮吃完饭,天都黑了,虞柏谦打了个电话,就开着车来接他们。他抱着多多上车,他的车里已安装了一个儿童座椅,他把多多放进去,给他系好安全带。桂妮妮看着他细心地做好这一切,和辛蕙告别的时候就轻轻叹了口气,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三天以后拿鉴定结果,辛蕙早就算过了,那天正好是元旦,跨年了。不知道医院会不会放假,她对虞柏谦提了一句,虞柏谦怔了一下,说:“医院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应该是一直有人值班的。” 两人这几天相处得很融洽,有时候必须承认,和谐的**关系是男女两情相悦重要的润滑剂。辛蕙这几天都产生了度蜜月的感觉,两人夜夜温存,她都忘了几天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好像也就是一星期之前,她还在烟城的商场里上班,外面大雪纷飞,一团团、一匝匝地落下来,她走在雪帘里,去公汽站等车,地上厚厚的积雪,一踩就没过脚踝,她透过车窗玻璃,看见那个轮胎广告。 那个时候,虞柏谦离她还是非常地遥远。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见他。 只短短几天,她就像是换了个时空。再过几天,她会不会又被打落尘埃。她总算想着这个问题。 随着时间越来越临近,她心里的那根弦也越绷越紧。 虞柏谦也在等待。虽然他从来也不说,也不会当她的面流露出那种不安,但辛蕙知道他也在担心。有一天她看见他对着多多在发呆。 多多当时低着头正在玩汽车。现在他已经有了七、八辆汽车,大的可以坐进去开着跑,小的可以抓在手里玩,虞柏谦每天下班回家都会给他带几样玩具回来,多多现在一听见他开门进来的声音就会跑过去接他,但奇怪的是,多多对他没有称呼。不是多多不叫,而是他们两个都没有教过他。因为叫爸爸好像还没到时候,叫叔叔或伯伯,虞柏谦怎么会愿意,所以就什么都不叫。 第88节 又过去一天,还剩最后两天。这天下午趁着虞柏谦在家,辛蕙对他说:“我要去看一下葛兰,多多给你带一下。”她早就想去看葛兰了,只是医院那种地方,她实在不愿意带着多多一起去。 虞柏谦说你去吧,多多我看着。 辛蕙去买了些营养保健品,一些水果,又买了一束花去了医院。一到病房,没想到有人正陪着葛兰,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看着还挺有气度的。她进去的时候,葛兰正和这个男人在说话,她眼神温柔,脸上带着笑意,一转脸才看见她,于是笑着叫她,“辛蕙。” 看见她拎着东西,葛兰还嗔怪她,“来看我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我现在吃什么都没味道,味觉已经不灵了。”然后对那个男人也说,“下次你也别带东西来了。”辛蕙看见床头柜旁边堆满了吃的。 那男人点了点头,看了眼辛蕙,微微打了个招呼,就要告辞。 葛兰像是很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就把这个男人送了出去。 等她回到病房,辛蕙就打趣她,“是不是我来的不巧,把人给赶走了?” 葛兰笑着说:“你不来,他也要走了。” 辛蕙看她神情有点不自然,还是多嘴问了一句,“男朋友?” 葛兰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停了一会儿才告诉她,不是男朋友,只是一般的朋友。辛蕙只当她是暗恋这个男人,或是失恋了,没想到葛兰接着告诉她,他们俩是情人关系,这个男人有老婆,还有孩子。 辛蕙心里很不赞成,但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只能说一句,“没结果的事情,还是趁早结束了吧。” 葛兰笑了笑,笑容很惨淡,“你没认出他来吧?他就是我以前的那个男朋友,那个高中同学,他到我们寝室来过的,你还记得不?” 辛蕙这下是真的很讶异了,“是他啊,我没认出来。” 那个男生那个时候瘦得像个竹竿,大冬天穿一件很薄的夹克衫,冻得瑟瑟发抖,到了他们寝室,局促得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辛蕙哪能把他和刚刚那个看起来很像是成功人士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三年前我们遇到的,坐飞机去同一个城市,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又在同一架飞机上。我也不想这样,他早就结婚了,所以出国的时候我就没和他联系。可他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来看我,不知道我住那里,只知道我在那个城市,下了飞机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他,我不理他,他给我说护照丢了,我赶过去,结果是骗我的,两个人就又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她苍白的脸上有一抹温柔。 “我生病以后,也就是他隔三差五地来看看我,每次都是上午坐飞机来,晚上再赶回去,我变得这么丑,他也没嫌弃。可他不可能离婚,他走仕途的,还有孩子。倒了现在就更不可能了,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葛兰说完,脸色就变得异常灰败。 辛蕙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陪着她坐了一下午,葛兰后来体力不支,是躺着和她说话的。说到后来告诉辛蕙,“和你谈一谈我心里舒服多了,活着真累,有时候真想死了算了。” 辛蕙吓得心里一抖,连忙骂她别胡思乱想,葛兰又笑着说:“我只是说说,那会真的寻死,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辛蕙这才心里稍安,劝她,“等你病好了以后,你干脆去唐晓月的客栈住一段时间,她那里空气好,清静安逸,你在哪里好好养一养。” 葛兰点着头笑着,“好啊,她给我说过好几次的,叫我去玩,这次出院以后,我真的去一趟吧。” “你早就该去了,我都去了两趟了。”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辛蕙才回家。一进门就看见虞柏谦躺在沙发上,多多正在他身上骑大马,两个人玩得笑容满面,一见她回来,虞柏谦就坐了起来,“你妈回来了,可以开饭了。”多多也稀里糊涂地跟着喊,“开饭了,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她把葛兰的事情对虞柏谦说了一下,当然她没说那个男人的事情,她只说葛兰的家里人不管她。虞柏谦说:“你抽空多看她一下吧。” 辛蕙也是这样想的,本来第二天又想去一趟的,可这天是年末的最后一天,虞柏谦抽不出时间照顾多多,她想着再等一天就是元旦了,他们要去拿鉴定结果,干脆那个时候再去看一下葛兰吧。 元旦,新年第一天,她和虞柏谦两人都早早就醒来了。就是今天,辛蕙想着。虞柏谦已起身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他一边说:“你在家里等着吧,用不着两个人都去,我一个人去拿鉴定结果,你等我回来。” 她却说:“我和你一起去,拿了报告我再去看一下葛兰。”说着她笑了笑,“在家里等着,也是着急,不如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第一天,送上很肥的一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我很应景啊,圣诞那天,写到了圣诞的情节,元旦,又写到了元旦的情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就是巧合。⊙﹏⊙b汗。 谢谢养乐多,谢谢叶子。除了努力码字,还是努力码字。 叶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1 03:15:59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1 02:34:12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31 19:01:42 ☆、第49章 两人最终决定还是一起去,多多也带着。 辛蕙给多多穿衣服,毛衣,小背心,棉袄,都是新的,都是虞柏谦给他买的。她给儿子戴上帽子,看着多多,心就揪紧了。其实,这个结果,宣判的并不是她的命运,而是多多的命运,可小小的他,又哪里知道, “好了没?”虞柏谦在身后问她。 她说好了,抱起多多,随着虞柏谦一起出门。 去医院的路上气氛很凝重,只有多多不知所谓地看着街景。一个路人,一辆交错而过的汽车都能吸引他的视线。没多久就到了医院,医院的正门上悬挂着一条横幅,写着新年快乐。 他们上楼,拿鉴定报告的地方在三楼,这里人不多,走廊里安安静静的,一扇一扇的门,有的门开着,可以看见穿白大褂的人坐在里面,有的门虚掩着,他们走到一扇门前,虞柏谦看了看门旁的一块牌子,对辛蕙说:“就是这里。”然后他在门上敲了敲,就推开了那扇半掩着的门。 辛蕙没有跟进去,她抱着多多等在外面,虞柏谦进去的时候也没有关门,她可以看见、也可以听见门里面的一切。 虞柏谦出示了拿鉴定结果的单据,里面那个年轻的男医生就低着头翻找起来,然后他核对了一下姓名,就把手里的那份报告递给了虞柏谦。 好几张纸,虞柏谦低着头就看了起来。 辛蕙在外面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低着头一直在看,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医生倒是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多多,最后就看向了虞柏谦。 片刻之后虞柏谦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份报告,对她说,“走吧。” 辛蕙的心就重重地一坠,虞柏谦那无悲无喜的表情似乎预示着什么。她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那份报告,四、五页纸,前面都是一些分析说明和数据对比,她翻到最后一页,才看见鉴定意见。写着:“根据dna检测结果,排除送检父系样本是待测子女样本亲生父亲的可能。” 学术用语,有点绕口,她看了几遍才确信,上帝没有站在她这边,多多不是虞柏谦的孩子。 她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望向虞柏谦,他也看着她,两人都面无表情。她想起听说过的一个传说,某个著名的外国女演员,在表演悲伤的时候找不到最贴切的表情,然后她问导演,导演告诉她,无表情表演就是最好的表演。后来她的这段表演成了电影史上被人津津乐道的一个经典。 多多见他们不动,弯□想去拿她手里的报告书,他懵懂无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离开那个地方,向楼下走去。下楼梯的时候,虞柏谦伸手想把多多抱过去,辛蕙竟愣了一下,过了两秒才把多多给了他。一直到了外面,虞柏谦才说:“你不是说要去看看葛兰的么?” 她说是的,虞柏谦说:“那你去吧,大概要多长时间?”她心里乱得像一团麻似的,于是就说:“我看她一下就出来。” 虞柏谦点一下头,“那我带着多多在车里等你,你快去吧。” 她答应一声,就向后面的住院部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回过来,虞柏谦抱着多多还在望着她,见她又回过来,问她怎么了,她说:“我去买一束花。”虞柏谦陪着她一起去医院门口的小花店买了花,然后她拿着花去看葛兰。 葛兰没想到今天她又来了,见她又带着花来,就说她浪费。话虽这样说,她还是很高兴地把花插上了,一边插,一边说:“新年第一天,你就来看我。这些花多少钱买的?” 说完她却没听见辛蕙回答。她叫了她一声,辛蕙才“啊”了一声。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葛兰问她。 她笑一笑,掩饰过去,说:“没什么,昨晚多多有点闹夜,我可能没睡好。” 葛兰就笑,“你让虞柏谦帮你一下啊,你一个人照看当然很辛苦,你不能让男人太省心了,也是他的儿子啊。” 她还是笑一笑,没说话,葛兰又说:“你那个儿子长得可真漂亮,谦哥肯定把他当宝吧。那天看他抱在手里,一付十足的奶爸模样,谁能想到谦哥会是这种样子。” 她依然没说话,幸好葛兰来了个电话,把这个话题给结束了。葛兰接完电话就对她说:“我爸妈的电话,说要来看我。”她嘲讽地一笑,“大概又是找我要钱的,我小弟弟想买房子,自己不好意思跟我开口,就一天到晚怂恿我爸妈找我要钱。” 她噢一声,葛兰很敏感,立刻察觉到她有心事,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就是没睡好,有点累了。” “那你赶紧回去吧。”葛兰劝她,她说好,“那我改天再来看你。” 她到了停车场,看见虞柏谦还是像上次一样,带着多多在等她,其实是差不多的画面,但看在她眼里已是不同了,她知道,在虞柏谦的心里,肯定也是不一样了。 三个人回到虞柏谦的公寓,一进门,没想到虞少虹在。虞柏谦随口问她一句你怎么来了,她说:“我来拿个东西。”见他们三个一起进门,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说:“你们是不是到医院去了?”不等虞柏谦回答,她就追问,“哥,鉴定结果出来了没有?” 虞柏谦看了她一眼,她像是有点心虚,“我还不是和你一样,也想早点知道是不是你的儿子,这对咱们家来说,可是大事情。” 虞柏谦没理她,抱着多多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虞少虹就把目光投向了跟着他后面进门的辛蕙。辛蕙把她的话都听在了耳中,望着虞少虹,就见她好像猜到了似的,用略带嘲讽的眼光看着她,说:“到底是谁的孩子,告诉我一下嘛。” 她与虞少虹对视了片刻,说:“不是你哥的,你可以放心了。” 虞少虹立刻笑了,“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可以放心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要真是我哥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她幸灾乐祸地笑着,“真遗憾呐,我还以为我要当姑姑了呢。”她还想往下说,一转头看见了虞柏谦愠怒的眼神,这才闭住了嘴。 虞柏谦大约心情很糟糕,一转身就去了书房。 早上起得匆忙,辛蕙没给多多喝牛奶,这会儿就想给他补上。看多多一个人在客厅玩,虞少虹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就去了厨房。 等她泡好牛奶一出来,却看见虞少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和多多在一起。她快步走了过去,听见虞少虹正在对多多道歉,“对不起啊,你原谅我……” 一回头看见她过来了,虞少虹立刻站了起来。 辛蕙看着她,她对虞少虹真是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说她坏吧,她还知道道歉,两人也无话可说,每一次都是对峙。虞少虹看着她,脸上渐渐又浮起那种讥讽的笑容,她把嗓门压得很低,免得被她哥听见了。 “你还不走吗?我要是你,我就没脸呆在这里,我会立刻离开。”说完,她拿起旁边的名牌包,起身就出门了。 下午辛蕙带着多多睡了一觉,虞柏谦一直在书房里。等钟点工来了,辛蕙跟着钟点工一起做好了晚饭。她在厨房里的时候,虞柏谦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和往常一样,他也陪着多多,只是今天没有骑大马,多多也没有欢声大叫。 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虞柏谦接到个电话,搁下电话就对她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她点一下头,说好。 他穿了外套就准备出门,多多一看他要走,就跟着他到了门口。辛蕙走过去把他抱了起来,对他说:“叔叔有事,你别缠着他。”话一说完,两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虞柏谦才说:“我可能回来的比较晚,你们别等我了,先睡。”她嗯一声。 虞柏谦走了以后,辛蕙继续吃饭,多多已经喂饱了,这会儿自己在玩。她吃着吃着就停住了,看着多多。也许是她的眼光太奇怪,或者是看的时间太长,多多感觉到了,他放下了手里的玩具,走到她身边,靠在了她的腿上,仰着脸叫妈妈。 她把儿子抱在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多开始给她擦眼泪,小手在她脸上一抹一抹的。她抽抽噎噎地对儿子说:“多多,你想不想外公外婆?”多多立刻点头,她说,“妈妈带你回家,我们去找外公外婆,好不好?”多多用力点着小脑袋,说去找外公外婆。他还太小,只会鹦鹉学舌。 她抱着儿子给他道歉,“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刚才有几秒钟后悔生下了你,妈妈已经骂了自己了,多多对不起,妈妈一点都不后悔,真的,生下你我一点都不后悔。” “我们回家吧。”她说。 她说走就走,立刻收拾行李。多多的衣服已经多了许多,她不可能带走,只挑了两件轻便的塞进了带来的旅行包里,等把多多的奶瓶、奶粉这些东西装进去,旅行包的拉链都几乎要撑开了。 一手拎着包,一手抱着多多她就向门口走去,这次她也不准备坐飞机了,就准备先去车站旁边找个旅馆住下,然后买个软卧,睡一夜就到了烟城。 走到玄关那里,正打算开门的时候,她却突然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她僵立在门口,与推门进来的虞柏谦撞了个正着。她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走的时候,他明明说会很晚才回来。 他一眼看见了她手里的旅行包,声音立刻变得毫无表情,“你去哪里?” 她回答不出来,听到他冷冷地说:“把东西放下来!”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脑子像僵掉了一样,人也像僵掉了一样。 虞柏谦伸手把多多抱了过去,多多懵懵懂懂地什么也不知道,虞柏谦要抱他,他就让抱了。他把多多搁在沙发上,给了他一个玩具,顺手还打开了电视,是个购物频道,里面的推销员正在卖力地卖着铁锅。多多竟然也看了起来。 然后他才回到门边,辛蕙还在玄关那里站着,手里依然拎着那个涨到要撑开的旅行包。 他走过来就把旅行包夺了过去,力道大得让她趔趄了一下,他抓起包就往地下一掷,就听见“哗”地一声,撑到极限的拉链全部乍开了,包里的奶瓶、奶粉还有其他东西纷纷滚了出来。这个旅行包算是不能用了。 他怒不可遏,“你又想不告而辞,你这个女人怎么能够这么可恶,连一点做人的基本道义都不讲!” 作者有话要说:无言感谢。泪奔。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02 11:35:24 乙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1 22:01:41 爽歪歪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01 21:13:32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01 18:49:36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1 13:57:08 第89节 800381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01 09:38:19 ☆、第50章 “可是多多不是你的孩子。”隔了好半天,辛蕙才对发怒的虞柏谦说出这一句话。他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怒气迅速地收敛,只一秒,他脸上的怒容已被一种淡漠所取代,然后他说,“所以,你就要走,” 过了好半天,辛蕙才说,“不然呢,” 他讥讽地一笑,语调已变得很冰冷,声音也很克制。“要走也用不着半夜离开,更不用趁我不在的时候溜走,你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对我说,我会给你买票,送你离开。”他忽然笑一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对女人一向很好,你陪着我睡了这么多天,我总得表示一下吧。你要钱吗?” 辛蕙猛然抬头,他微微一笑。 “噢,我忘了,你还是有点节操的,当初都拒绝了我给你的银行卡,直接给你钱你大约会觉得我侮辱了你。这样吧,我总不能亏待了你,干脆明天我带你去买点东西,随便什么,只要你看中了都可以买,你看行吗?” 辛蕙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仿佛从头冷到脚的感觉。他还在说:“到时候看中了什么,只管说,用不着跟我客气,我都会埋单。” 她半天才抬起头,也笑一笑,“用不着了,你已经给多多买了这么多东西,我还没感谢你。说起来我也要谢谢你,让我们母子俩在你这里白吃白住这么多天,现在事情搞清楚了,我们也该走了。” 虞柏谦用一种想把她千刀万剐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目光向地上散落的东西看了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会给你买票,让你们离开,今晚就委屈你了,这个包不能用了,明天我赔你一个。” 说完他就转身走开了,辛蕙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蹲□去把那些东西都捡起来。 她给多多脱了外套,看他有点困了,就带着他回了卧室。虞柏谦不在书房,也不在卧室,他在另外一间房里。她哄着多多睡了,自己在床上坐着,坐了很长时间,然后她决定去洗一下。无论是那种情况,她总得吃饭,睡觉,然后把多多养大。 从浴室出来,她就和多多躺在了一起,她没把多多挪到小床上,今晚,虞柏谦大约是不会到这张床上睡觉的了。 她觉得自己的神经还算坚强,他说那种话,她还能回击他。她叫自己睡觉,不要去想,她总是这样麻痹自己。迷迷糊糊地,她似乎感觉到房里有人,她一下睁开眼睛,也许她是在做梦,梦到他还是舍不得她,于是他来找她了。 她动了一下,虞柏谦大约发觉她醒来了,于是说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很像是梦中有人和她说话。辛蕙眼睛适应了半天,才看见了坐在圈椅里的虞柏谦。他在屋子的角落里坐着,周围暗乎乎的,他坐在那里,模糊的一坨,既像一个影子,又像一个雕塑。 她想坐起来,听见他又说:“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辛蕙脑子彻底清醒了,两人在黑暗中对峙着,虞柏谦走过来,她闻到他身上很浓的烟味,黑暗中他俯□,捉住她就啃噬起来。 如果不是电话突然响起来,辛蕙觉得这场亲吻也许会变成一场谋杀。她被他按在枕头里,动也动不了,突兀的铃声终于打断了虞柏谦的动作,他放开了她,辛蕙喘着气,抓过不停闪烁着的手机,看了一眼,才放到了耳边。 “葛兰。”她叫了一声,还在暗暗喘气。电话里却没有回答,她终于把自己的气息理顺,又叫了一声,“葛兰,是不是你,你找我?” 隔了几秒,才传来葛兰的声音,“辛蕙……是我。” 这么晚突然打来电话,又长时间不说话,辛蕙立刻察觉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在医院吗?” “我在家里。” “你怎么不在医院,你还没出院吧?” “没有,我从医院回来了。” “你怎么了?”她说着,就坐了起来,虞柏谦在边上听着,也听出葛兰像是有事,他身上打开了床头的壁灯。 葛兰在那边说:“我就想给你说几句话,临死之前,我想和你再聊上几句。” 辛蕙吓得浑身一激灵,脑子嗡地炸了一声,人已经跳下了床,“你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你千万别做傻事,没什么想不开的。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葛兰在那边惨淡地笑了两声,她自嘲,“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不都是会说,你千万别做傻事,你要为你的父母着想一下,你死了,他们会多么伤心,多么难过,他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她又笑了两声,笑声像哭一样,“可有人要是这样劝我的话,我会告诉他们,我死了,我父母大约是很高兴的。” “你别乱想,你爸妈可能有点糊涂,但没那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事。你别把他们想得太坏,再怎么样也是你爹妈,你说你在家里,你家在哪里?” 她接着电话,已开始找衣服穿。虞柏谦已意识到出了什么事,看她一只手不方便穿衣服,立刻上前帮她穿起了衣服。她左右手换着电话,把衣服套在身上,还在追问,“葛兰,你住在哪里?你告诉我地址,我过来看你一下。” 葛兰没拒绝她,把地址告诉了她。她一边记,嘴里一边念着,示意虞柏谦也帮她一起记住。 “今天有个病友死了,就在你上午来看了我之后没多久,我觉得她解脱了。但我还得活着,一时还死不掉,可我真的觉得活着太累了,没意思。喜欢的男人是别人的老公,我爸妈又一天到晚找我要钱,我只剩这一个房子了,我死了之后,这房子就归他们了,这辈子我再也不欠他们的了。” 辛蕙拼命劝她冷静,她却说,“我想重新投胎,换一个号,下辈子也许我就会遇到一对好父母,也不会活得这么狼狈了。” 辛蕙已经急得冲出了家门,虞柏谦要和她一起去,她说:“不用,我一个人去,你帮我看着多多,我去劝劝她。”他还是陪着她一起下楼,怕她一时拦不到的士,他还开着车把她送到大街上,看她拦了一辆的士,他才回去。 辛蕙心急如焚,上了的士就告诉司机自己要去救人,司机一搞清楚情况就很配合地把车开得飞快,她在路上打葛兰的电话,电话已没人接了。她急得要声音都变了,司机给她出主意,“你打个110试试,他们也许去的更快一点。” 她听了司机的话,打了110,把葛兰的地址报给了他们。 她二十分钟以后才赶到葛兰的住处,还没下出租车,她就远远地看到一辆警车停在那里,警灯一闪一闪的,格外醒目,深夜的小区楼下,围着一圈人。她跳下出租车,几乎摔一跤,冲过去扒开人群一看,就看见地上盖着一块白布,夜色下这块白布显得那么刺目,里面一个薄薄的凸起,再鲜活的人,当躺倒的时候,原来都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周围已圈出了一小块隔离区,她向着那条黄线跑过去,嘴里喊着“葛兰”,腿一软,就瘫在了黄线那里。一个警察立刻走了过来,“你认识她?”她说:“你让我看她一下。” 警察过来搀她,“刚才是不是你打的110?” 她点头,想站起来,站了两下,却没能让自己站起来。警察正想托她一把,她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双手,一下把她架住了,虞柏谦对警察说:“可能是我们的朋友,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眼?” 她跟着虞柏谦走过去,那个警察把白布撩开了一点,她只看了一眼,又差点瘫下去,虞柏谦一把夹住了她,警察问:“是不是你们朋友?”虞柏谦点了点头。她这时候才喊出一声,“葛兰!” 葛兰就这样突然地走了,走之前几乎没什么朋友,她毕业以后和同学联系的本来就不多,后来又出国,回国以后也没什么朋友,辛蕙几乎是她生命的最后几天里唯一陪过她的同学和朋友了,她活得这么孤单,临死之前才捡到一个故友,才有机会对她诉说一些自己的痛苦和无奈。 辛蕙突然病倒了,也许是被吓的,她莫名其妙地发高烧。连着两天她都烧得迷迷糊糊的,许许多多的往事,层出不穷地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她好像看见自己第一天上大学报道时的情景,她看见唐晓月,看见安安,也看见葛兰。她记得新生报道之后的第一个星期天,她们四个人曾经一起去江城最有名的步行街,顺着那条街,她们一路走到江滩,在江滩上,她们还放过孔明灯,那时候的她们,冒着傻气,可是,那时候的她们,每一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她无法接受葛兰就这样把自己摆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无论如何,都应该坚强地活下去,死都不怕,为什么还怕活着呢? 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知道有人一直在守着自己,她叫多多,那人就把多多抱到她身边,她搂着多多,多多叫她妈妈,她就哭了。半夜她醒过来,又开始发烧,浑身都冷,那人就拿被子把她裹紧,隔着被子搂着她,她能感觉到那种爱意。可是,那天他为什么不赴约呢? 她睡一会儿,又了醒过来,那人还在她身边陪着她,她叫他一声:“虞柏谦。” 他睡眼惺忪地答应,问她,“是不是要喝水?”她嗯一声,他就去倒水,她听见“汩汩沽”的水声,然后他又托起她脑袋给她喂水。水很甜,润到她嗓子里,她闭着眼睛躺在枕头上,又叫他,“虞柏谦。”他应一声,她说:“你是不是答应要给我买东西?” “嗯?” 他似乎把自己刚说过的话都忘记了,辛蕙提醒他,“你亲口说的,你不想亏待我,给我钱像侮辱了我,你要给我买东西。” 他似乎愣了一下,“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要,衣服,化妆品,奶粉,奶粉很贵的。” 他怔了好一会儿,“你想要的话,就只管买。” “买多少都行?” “买多少都行。” “你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吗?” 他没有回答,她闭着眼睛,忍住上涌的一股热意,问他,“虞柏谦,多多不是你的孩子,你还愿意要一个带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更新来晚了。~~o(&gt;_&lt;)o ~~又是一盆狗血。 谢谢养乐多 谢谢harddyy。千言万语,无言感谢。 harddy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3 22:55:30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3 16:33:30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3 14:42:00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3 14:12:39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3 04:44:35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3 04:42:40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3 01:06:14 ☆、第51章 辛蕙等了很久,才听见虞柏谦的回答,他声音干涩地吐了一个“要”字。也许他是被迫的,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大约都说不出不要。她的心等到难受,过了许久才慢慢落下来。她轻轻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继续闭着眼睛睡觉。过了一会儿,听见虞柏谦问她,声音也很轻,“你还要不要喝水了,” 她说不要了,他也轻轻地哦了一声。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然后虞柏谦躺在了她身边。病床有点窄,辛蕙依稀记得这是一家铁路医院,半夜她烧得厉害,虞柏谦就把她送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家医院。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病人,刚才她怕冷,虞柏谦一直是隔着被子搂着她睡的,这会儿他掀开了她的被子,和她躺在了一起。 辛蕙有点不自在,不光因为这里是病房,还因为她刚刚才出了一身的汗,她觉得自己身上都发酸了,连烧了两天,衣服也没换,想想那是什么滋味。虞柏谦却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她挣扎了一下,“我身上都臭了,你别搂着我了。”他却还是抱紧了她。 她心里惦记着多多,就问他多多这会儿谁在看着。虞柏谦让她放心,说周申在帮他看着,而且他还请了个保姆,是个熟人介绍的,以前是那个人家的保姆,很会带孩子。 他们睡了三、四个小时,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了医院。回到虞柏谦的公寓,多多还在睡觉。辛蕙见到了虞柏谦请的保姆,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人看起来很憨厚,干干净净的。虞柏谦已把另外一间空着的卧室变成了保姆房,多多正在保姆的床上睡着。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的时候虞柏谦也把自己收拾利索了,他在另外一个房间洗了澡,多多还在睡着,辛蕙没有吵醒他,稍微吃了点东西,她就和虞柏谦一起出了门。 今天是葛兰的告别追悼日,他们要到场。 殡仪馆真是个安静又喧闹的地方,不会有人大声喧哗,但隔一会儿就会有锣鼓声音,一声炮响,射向空中的白色纸片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又一个逝者被送走。 他们找到葛兰的告别追悼厅。他们到的不算早,已有一些人等在那里,除了葛兰的家人,剩下的几乎都是大学同学。 辛蕙见到了唐晓月,沈宏光,还有其他几个同学,顾承亮也来了。 见到她和虞柏谦一起出现,有好几个人还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然后都瞄了一眼顾承亮。她和顾承亮分手的消息大家早就知道了,虞柏谦大家也基本都认识,大约是没想到她和虞柏谦在一起了。 唐晓月向她走了过来,她是昨天到的,辛蕙因为在医院里,所以昨天就没和她见面。她问唐晓月,“安安没来?” “她在国外,太远了,时间也来不及。” 她点一下头,沈宏光这时候已走到了前面,代表大家做追悼词。 辛蕙这时候才注意到葛兰的父母,他们看上去也像是很难过的样子,她妈妈还不时地擦一下眼泪,其实她很想上前问他们一句,“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女儿是被你们逼死的,如果你们对她稍微好一点点,只要一丁点,也许她就不会死了。”可她终究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真的上前去责问他们。 她还看见了葛兰的那个情人,那个高中同学,整个告别追悼会都是他在主持,他跑前跑后张罗着,葛兰的两个弟弟反倒无所事事。在和葛兰告别的时候,辛蕙看见那个男人长久地站在那里,那一刻,他脸上的哀伤是真实的。 仪式很简短,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葛兰的父母要把她的骨灰带回家乡,所以大家一起先离开了。去停车场的路上,辛蕙和唐晓月走在一起,忽然发现葛兰的那个高中同学频频看她。这个男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连唐晓月也没认出他就是葛兰十八岁时的男朋友,辛蕙也来不及对唐晓月说什么,只对她说:“你先走,我和人说两句话。”就走到了一边,那男人果然就向她走了过来。 两人稍稍离开人群,站到了一个花坛边。那男人不太自然的对辛蕙点了下头,迟疑了半晌,才说:“我听说……她走的时候,你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 辛蕙说了声是,“她当时给我打电话,我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出事了。” 那男人就扭头看向远处,隔了一会儿才问:“她最后,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乱七八糟的,很多事。”辛蕙把自己记得的,捡了几样告诉了他。 那男人却突然问:“她最后有没有对你提起过我?” 辛蕙看着他,“她说,她爱的男人是别人的老公。” 那男人脸上一瞬间闪过痛苦的表情,隔了好半天才说:“我对不起她,她是个少有的好女人,没几个人懂她,从上学的时候,她就开始帮家里,一直帮到现在,我还没见过那个女人像她这样的。” “我是真的爱她。”他又说,“我对不起她。” 辛蕙无言以对。也许这男人是真的痛苦得不能自抑,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即使他是真的爱着葛兰,也仅此而已,他不可能为她做得更多。如果没有他,葛兰也许还不至于陷得这么绝望。 第90节 她和这个男人告辞,看着这个男人面对着花坛,似乎抹了一下眼睛。葛兰,他为你哭了,她抬头看向天空,告诉她。今天没有太阳,江城也许要下雪了,天堂不知会不会也下雪,你在哪里,就把俗世的一切都忘了吧。 她去往停车场,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沈宏光和唐晓月还在等她,两人站在虞柏谦的车旁,顾承亮已不见了,隔了两年多,辛蕙和他才第一次见面,两人也只是隔着人群互相看了一眼,在这之后,顾承亮并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也没有上前和她说过任何一句话。 或许时间还是不够长,要等五年,或是十年以后,他们才能一笑泯恩仇。那些恩恩爱爱,痛苦和无奈,不也是江湖情仇么? 她走到虞柏谦的车旁,唐晓月没说什么,直接就上了车,沈宏光却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要是换了别的时候,辛蕙也许会问个究竟,但今天这样凝重的日子,又是在这样一个场合,她选择了不追问。 她和沈宏光也先后上了虞柏谦的车,虞柏谦直接把他们带往了一家餐厅。 四个人吃了顿久违的饭,一开始说到葛兰,气氛还有点沉闷,到后来才渐渐活跃起来。沈宏光开始找茬,虞柏谦要开车不能喝酒,他就追着辛蕙,非要罚她喝两杯。 “这两年你悄无声息的,我也就不追究了。可你突然冒出个儿子,还这么大了,你竟然瞒得水泄不通,你说你该不该罚?” 辛蕙早就知道这事会曝光,那次在医院,多多被葛兰看见,葛兰就在微信上就发了一条消息。后来好几个人都来问她什么时候结的婚,沈宏光是第一个来问的,她都没回答,只当没看见。这会儿他大约是问了唐晓月,才知道了。 说起来知道她生了孩子的人,也就是唐晓月和桂妮妮。别人都不知道,虞少虹也是哪天躲在门后,才不小心被她听见了,而且不光听见,还被她知道了多多不知道是谁的孩子。辛蕙一直为此懊恼,总觉得会出点事情。 唐晓月替她接了围,对沈宏光说:“你就别逼她喝酒了,她的酒量你还不清楚?两杯就倒。今天就算了吧,下午我和你去母校看一下,晚上老伍请客,今天是没空了,要不明天吧。”她转头对辛蕙说,“明天你把儿子带出来,让我们见一见,也弥补一下沈宏光受伤的心灵,这样好不好?” 辛蕙只能点头,沈宏光这才放过她,“那就这样说定了啊,明天再一起吃一顿饭,我买明晚的票回去,晓月你呢?” 唐晓月说定了明天下午的飞机。沈宏光就看向虞柏谦,虞柏谦在辛蕙身边坐着一直没怎么说话,沈宏光一挑眉毛,又开始找虞柏谦算账,他一脸讨债的表情,“谦哥,你很不够意思啊,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一直瞒着兄弟我!” 虞柏谦笑了笑,没说话。 沈宏光又发挥他无赖的本色,“我要添菜,这几个菜不够吃!” 虞柏谦一副任他宰割的样子,“想吃什么,你只管点。” 沈宏光招手叫来服务员,指着桌上的菜,“把这些菜都撤下去,然后把你们这里最贵的菜只管上上来,随便多贵,只管上,最好是贵得我见都没见过的,快去快去,赶紧端上来。” 唐晓月一脸受不了地看着他,“沈宏光,你够了吧!” 虞柏谦却还是笑着,“随他去,让他点。”沈宏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有点兴奋,“好长时间没宰你了,今天得好好宰一顿,晓月你什么都别说,跟着吃就行了。” 最后虞柏谦刷卡结账,辛蕙也不知道他到底结了多少钱。他还把周申叫了过来,让他陪着沈宏光和唐晓月,送两人去母校,或是其他地方转一转。 回去的路上辛蕙给他道歉,为了沈宏光误以为多多是他儿子的事情,他说:“难道你要我澄清?”辛蕙胸口就像塞了一块石头,她感觉自己就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后面是茫茫的水,前面也是茫茫的水,可她已在河中央了。 她就像踩在河沙上,也许不知道那一秒来一股激流就会把她冲走了。 她侧脸望着窗外,听见虞柏谦说:“先不急着回家,我带你去买两件衣服。”她转头看他,他说,“你出门也没带什么衣服,晚上你们不是同学聚会吗?总穿这一件大衣也不好,去买一件新的。” 她点了点头,但又说:“晚上的聚会我不去了,这么多天没陪多多,我要好好陪他一下。” 虞柏谦稍微有些意外,但又像意料之中,两人都明白,她是不想碰到顾承亮。 虞柏谦把她带到江城最贵的商场,这个地方普通人是不太敢消费的,他们走进去,几乎没看见一两个客人,虞柏谦眼光很好,替她挑的衣服几乎件件合适,专柜小姐围着辛蕙忙前忙后,不停地夸她穿着好看,她从试衣间出来,就只看虞柏谦,只要他点头,她就说要。 两人满载而归,手里拎满了袋子,虞柏谦也没忘记给多多买一点东西,他主动提起,辛蕙心里已经很满足了,能做到这样,已是不错了,毕竟不是他的孩子。 一回到家,多多就向她扑了过来,叫着妈妈,就抱住了她的腿,辛蕙也把儿子抱在手里,一颗心都揉成了水,母子两个好好亲热了一番。 六点钟的时候,她接到沈宏光的电话,说人都到齐了,就差她一个,问她怎么还不来。她说:“你们吃吧,别等我了,我不来了。”沈宏光就在那边叹气,说用不着这样吧,但最终也没再劝她,就把电话挂了。 她陪着多多玩了一两个小时,就哄着他睡了觉。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她刚把多多放到小床上,手机就响了。怕把刚睡着的多多吵醒,她赶紧接起电话,看见一串数字,她也没细看是谁的号码,就把电话放在了耳边。 那边却没人说话,只隐隐听到背景里k歌的声音,仿佛是个ktv包房,有人在唱歌,有人在笑,有人在说话,而给她打电话的这个人,却始终不做声。 她喂了两声,那边依然没有声音。她已经猜到是谁,低头看着熟睡的多多,她也没再说话,听着那边背景里喧闹的声音,她却仿佛听见了一个人无声的呼吸。 她挂掉了电话,一直低头看着儿子。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对的,跟着心走,心会错吗?她只是希望永远不要后悔,她给了自己一个追求幸福的机会,可也许,她却永远亏欠了儿子。 她一直站着,直到有人叫她,她转过身,看见那人探寻的眼神。她掩饰掉心里的不安,抬头笑一笑,“虞柏谦。”她叫他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姗姗来迟。有人已经等得要睡觉了。~~o(&gt;_&lt;)o ~~ 谢谢下面的同学。对我太好,无言感谢 ,谢谢,泪奔。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6 21:20:58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6 21:06:23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6 20:46:12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6 19:53:49 harddy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5 23:47:18 harddy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5 23:45:11 harddy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5 23:45:04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5 23:44:53 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5 22:27:42 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5 21:29:41 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5 21:25:37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5 18:37:14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5 18:01:56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5 15:29:27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5 15:19:27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5 13:57:29 鑫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5 12:10:47 ☆、第52章 第二天江城果然下了雪,和烟城的雪不同,江城偏南方,飘着的都是霏霏霁霁的细雪子。 虞柏谦有事,辛蕙就独自带着多多去赴昨天沈宏光说好的饭局。多多打扮的粉雕玉琢的,这儿子带到哪里都给她涨脸,但辛蕙现在的心情却是复杂的。 到了约定的餐厅,唐晓月比她来得还早,一见她抱着多多进来,就迎了上来。辛蕙以前给她发过不少多多的照片,唐晓月拉着多多的小手,就感叹,“和你长得真像,你看那眼睛,一模一样的,要是个女孩子,会更漂亮。” 她抱了下多多,就给了多多一条项链,一颗纯金的花生,用红绳子系着的,辛蕙说:“你也来这套。”唐晓月把项链给多多戴上,说:“见面礼嘛,总是要的,说让咱们俩这么好。来得匆忙,我随便买了一样,也没细挑,你就将就着吧。” 多多抓着小花生看着,两人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辛蕙问她沈宏光呢,唐晓月说,她先来了,沈宏光等下就到。 之前两人已通过电话,唐晓月已经知道了鉴定结果。她是这个秘密的见证人,一路看着辛蕙怎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她逗着多多,叹气,“我怎么有错乱的感觉,这孩子要是虞柏谦的,多好啊。现在这个结果,顾承亮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和你来抢孩子。” 话才说完,她脸色就一变。辛蕙还没反应过来,她已小声嘀咕一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辛蕙顿时明白了,背上一热,竟然是出冷汗的感觉。她缓缓转过脸,就看见沈宏光和顾承亮正沿着过道在向这边走过来。 一转眼他们已到了跟前。 沈宏光打量着多多。之前辛蕙把多多放在一张单独的椅子里,这会儿他正在玩一个筷架,小小的瓷筷架,他抓在手里也当一个好玩的玩具,见有人打量他,他就抬起了小脑袋。 “这就是你儿子?”沈宏光说。 辛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了一下。沈宏光走过去,一下把多多抱了起来,他哈哈笑着,“和我儿子两岁时差不多的样子,这么大的孩子最听话了,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再长大点就有点讨人嫌了,我都恨不得把我儿子再变回这么小。” 他对多多说:“叫叔叔,叫了给你个礼物。” 多多在他手里挣扎着,扭头叫着妈妈。 辛蕙伸手把儿子接了过来,唐晓月在边上骂他,“你别吓着孩子。”她安慰多多,“这是个坏叔叔,我们别理他。” 沈宏光哈哈笑着,一本正经地说:“男孩子,可不能养的太娇气了。”随后也送了一个见面礼给多多。辛蕙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也是一个金镶玉的挂饰,她道了谢,唐晓月已经快手快脚地把挂饰挂在了多多的脖子上,她还逗着多多,“今天你发财了,收了这么多金子。” 无论如何看起来,这都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好友见面会。 只有顾承亮一言不发,和这种气氛格格不入,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多多。直到餐桌上安静下来,他才对辛蕙说了第一句话,“我没带礼物,”他顿一顿,“对不起。下次……” 辛蕙笑一笑,帮多多整了下衣服,说没关系。 沈宏光打岔,“这次没带,下次补上就行了,说什么对不起,搞得那么生分。”他转头问唐晓月,“点菜了吗?” 唐晓月说:“这不正在等你么,你不来,谁敢点啊。” 沈宏光大笑,叫服务员,说:“我来点。” 仿佛是很平常的一顿午餐,但辛蕙知道自己不正常,她知道顾承亮也不正常,正常的大概只有沈宏光和唐晓月。她知道自己大约是太紧张了,吃到中途,她带着多多去洗手间,唐晓月跟着她一起来了。 她洗着手,唐晓月抱着多多,对她说:“你自然一点啊,你这个样子,谁都会起疑心的。” 她说:“我只是担心啊,你没看见顾承亮那个眼神,要是被他知道了……” 唐晓月就叹气,“你冷静一点啊,他都没问你呢,你就自乱阵脚了,这样的话,就算你说不是,他也不会信的。” 有人走进洗手间,唐晓月对她说:“你冷静一下,我抱着多多先过去。” 她在洗手间又呆了一小会儿,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才走了出来。刚走到过道里,就和迎面过来的顾承亮打了个照面,两人同时一愣,对视了几秒,顾承亮才走了过来,辛蕙还以为他要和她说话,心里已想好了答案,准备回答他了,结果顾承亮只是对她点了下头,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她愣了一下,才回到了餐桌上。 一顿午饭吃到一点多才好不容易吃完,唐晓月要赶下午的飞机,虞柏谦已安排好周申送她,周申准时到了,几个人就一起坐了周申的车到了宾馆。 唐晓月上午已退了房,行李在前台寄存着,她取了行李,就和三个人告别,最后搂着多多亲了一下,就上了周申的车。 看着唐晓月走了,沈宏光问辛蕙,要不要去他的房间坐一会儿,再聊聊天,辛蕙就摇头,说:“算了吧,你还是赶紧去睡一觉,把酒醒一醒,晚上的车,你可千万别耽误了。” 沈宏光多喝了几杯,这会儿满面红光的。 沈宏光就呵呵笑,知道自己喝得是有点多,他说:“那我就不送你了,回头有时间到g市去找我。”然后他转头问顾承亮,“承亮,你呢?” 顾承亮笑一下,看一眼辛蕙,“我送一下他们。” 辛蕙连忙说不用,顾承亮却很坚持,说:“你带个孩子,我送一下你们。”也不等她答不答应,就走到宾馆门前把一辆停着的的士叫了过来,然后就把车门打开了。 他站在车旁一脸绅士风度地等着,辛蕙只能带着多多坐了进去,他跟着坐到了她身边。 辛蕙和沈宏光挥手告别,出租车就开了出去。 司机问地址,辛蕙报了地址,车里一时没人说话,过了差不多一条街,顾承亮才突然问:“是不是那个孩子?”辛蕙喉咙一滞,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还没开口,他又说,“我知道是那个孩子,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是他。” “顾承亮……”辛蕙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口就停住了。 顾承亮又说:“我知道你没和虞柏谦结婚,这两年你们也没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他声音微涩,有点暗哑,又说一遍,“你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你怎么这么傻?” 辛蕙说不出话,只能看着窗外,忽然听见他在叫司机停车,她转头说我还没到,顾承亮说:“下车,我想和你谈一谈。”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搞得司机很不高兴,辛蕙最后还是下了车。 两人就近走近了路边的一家咖啡馆。咖啡馆的沙发很宽大,辛蕙把多多放在沙发上,把他的鞋子脱了,让他在沙发上自己玩,她和顾承亮面对面坐着,看着他拿出了香烟,最后却只是把烟盒捏在了手里,那烟盒被他抓得渐渐变了形。 他一直看着多多,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要是知道你把孩子留了下来,我会去找你,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找你,我以为你把这个孩子已经拿掉了。对不起。”他说。 “你不用自责,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第91节 “这孩子不是你的。”辛蕙告诉他,“这孩子姓辛,从生下来就是我一个人在养着,他不是你的,也不是虞柏谦的,他是我一个人的。”她只能这样告诉他,她不能说这孩子是虞柏谦的,也许有一天虞少虹就会告诉他,这孩子是他的,那时候,他肯定还会来找她。 顾承亮像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他望着她,又望着多多,终于问她,“沈宏光说是谦哥的,他不了解实情,是不是我的?” “我说了,不是你的。” “辛蕙,你不要骗我。” 他对她还是太了解,他知道如果这孩子真的不是他的话,她不会这样闪烁其词,她好像又和虞柏谦在一起了,如果这孩子真是虞柏谦的,她怎么会不痛痛快快地说这孩子就是虞柏谦的,而不是模棱两可地说这孩子是她一个人的。 他们坐在咖啡馆里,外面还在下着细细的雪子,他看着那个孩子,玲珑可爱,自顾自的玩着,他张了下嘴,舌头像被绑住了,半天说不出话。过了许久,他才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下。”就站起身向外走去。 辛蕙赶紧问了一句,“你干什么去?” 他回过头,“我马上就回来,你别走开,等我一下。”说完不等她回答,就匆匆地走了。 辛蕙看着他在街边拦了辆的士,她多少猜到顾承亮干什么去了,虞柏谦一见到多多,也是立刻买衣服买玩具,她想走,可是想到他的那句“你别走开,等我一下。”还有他看向多多的眼神,她的心又软了一软。毕竟鉴定结果说是他的孩子。 她坐在咖啡馆里等着,直到手机响起来。 是虞柏谦,他大概忙完事情回家了,问她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她说:“我在咖啡馆。”他很疑惑,“唐晓月不是走了么,你和谁在一起?”他很敏感,立刻察觉了什么。 辛蕙不想骗他,只能对他实话实说了,然后说:“他可能给多多买东西去了,我也拦不住他,只好在这等他一下。”虞柏谦在那边没说话,过了片刻才问她咖啡馆在哪里。辛蕙把街道名称和大致方位告诉了他,他就挂了电话。 约莫半小时,虞柏谦就找了过来,他有点不高兴,也不加掩饰,直接问她,“你还要等他?” 辛蕙犹豫了一下,就弯下腰开始给多多穿衣服、穿鞋子,正穿着,就听见咖啡馆门口迎宾小姐的声音,“欢迎光临。”她抬起头,就看见顾承亮喘着气,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虞柏谦,脚步一顿,脸上微微兴奋的神情立刻凝滞住了。缓了一缓,他还是走了过来。他也没和虞柏谦打招呼,只是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塞到了辛蕙的手里,然后说:“时间来不及,我随便买了几样,下次有空我再好好选一下。” 虞柏谦已把多多抱在了手里,顾承亮抬头看着多多,欲言又止,他的眼神分明是很渴望上前抱一下多多,但虞柏谦已抱着多多向门口走去,他最终也只是在后面望着。 辛蕙和他告别了一声,他呆滞的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在咖啡馆外面,辛蕙上了虞柏谦的车,车在咖啡馆的玻璃窗前倒出去,玻璃窗里,顾承亮还在怔怔地望着他们。 一路上,虞柏谦都绷着个脸。辛蕙坐在后排,边上的多多在儿童座椅里昏昏欲睡,她给虞柏谦解释,“沈宏光带他来的,我也不知道今天吃饭的时候他会到场。” 他过了一下才问:“你告诉他了,多多是他的儿子?” “我没有。”辛蕙想辩解,但辩解的很无力。 虞柏谦立刻就生气了,“你要是不说的话,他会是这种表情?” 辛蕙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最后只能说一句,“这件事,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他突然就发怒,似乎从鉴定结果出来以后,他一直憋着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爆发点。车子还在行使,他突然就打开车窗,伸手抓过副驾驶座位上顾承亮买的那些东西,只一下,他就把这些东西都甩出了窗外。一个路人被突然甩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辛蕙看着那几个包装袋跌落到街边,里面的东西纷纷掉了出来,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发什么火啊?” 虞柏谦嗓门也很高,“谁让你告诉他的!” “我说了我没告诉他,是他猜到的。” “你要是不说,他能猜得到?你就这么想让他知道?” 辛蕙也是气得不行,好好的衣服玩具都给扔了,犯得着这样吗? 她说:“好,就算是我说的,可这就是事实,多多就是他的孩子,你能瞒一时,还能瞒一世?而且就算我不说,你妹也早晚有一天会把这事捅到他面前,你能管得住你妹妹吗?”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要让他们父子相认?” 辛蕙是最怕吵架了,可是一吵起来,也是口不择言。“他们本来就是父子,有什么认不认的?” “那是我妨碍到你们了。”虞柏谦冷冷地说着,随后就把车往路边一停,说:“你下车吧,现在回过头去,顾承亮说不定还在后面等着你呢。” 辛蕙在后视镜里瞪着他,两人都有点失去了理智,她无意识地把手按在门把上,虞柏谦看见了,冷笑一声,“好啊,你赶紧去啊,去晚了说不定他就走了。” 辛蕙转身解开多多的安全带,抱着他就下车,虞柏谦平时那么从容的一个人,不知为什么也失去了理智,气得脸都发白,说:“好啊,你现在下车,我不会拦着你的!” 辛蕙果真带着多多下了车,用力甩上了车门,车子瞬间就启动,从她面前一下就开走了。 她抱着多多站在街边,看着虞柏谦的车子汇入了前面的车流,一辆一辆的车从她面前驰过,天上还在飘着小雪子,冰冷的雪粒落在脸上,她就知道,哪怕她勇敢地迈出一步,勇敢地问他还要不要她,事情也不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突然就心灰意冷,有时候凝聚勇气只需要一分钟,失去勇气也只需要一分钟。她觉得自己就像发条,一直在拧紧,拧紧,可有些东西如果错了,无论怎么拧,都是不对的。如果多多是虞柏谦的孩子,或许他们还能在一起,可如果不是,那也许全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伸手拦了辆的士,上了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想了半天,在江城,如果虞柏谦不收留她的话,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最后她说:“去车站吧。” 司机说:“那个车站?” 她说:“火车站。” 她很庆幸自己随身带了包,刚刚下车的时候也没把包忘了,她的身份证一直随身携带着,有钱包,有身份证,她就可以带着多多回家。 翻着包,检查自己的身份证在不在包里的时候,她才发现手机不见了,然后想起来,手机刚才是拿在手上的,抱多多下车的时候,她把手机随手搁在了座位上。 她苦笑,这下好了,和虞柏谦算是彻底失去了联系,没有了手机,她也不用猜他会不会来电话,也不用时时刻刻一直等着了。 出租车开到车站附近,路过一家宾馆的时候,她让司机停了车。到了前台,她先询问车票,当晚就有回烟城的车票,软卧一般订的人少,有买软卧的钱,一般人都买飞机票去了,她很顺利地拿到了一张票。 多多这时候开始闹了起来,他出来了一天,这时候困了,闹着要睡觉。她哄着儿子,“妈妈这就带你去睡觉,睡一觉我们就上车,明天早上就可以看见外公外婆了。” 她开了一间房,宾馆很人性化,说她要是只住三、四个小时的话,只收半价。她顿时觉得赚到了,沮丧恶劣的心情都像被治愈了一下似的。 到了客房,她也确实累了,和儿子一起躺在床上,多多一下睡着了,她没过多久也睡着了。没有手机,她在前台定了闹铃服务,电话铃声准时响起,她醒过来,窗帘半开着,外面已是黑夜,客房里没开灯,窗外有霓虹的影子漏进来,有那么片刻,她想着,她不要走,她应该上门去要她的行李和她的手机,这样,说不准她又留下来了。 铃声第二次响起,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退了房,带着儿子去吃了点东西,又买了两罐八宝粥,就去往车站。 晚上八、九点钟,车站广场上不算太明亮,地上薄薄的一层雪都化了,她抱着儿子小心翼翼地走着,这时候有点庆幸没有行李也挺好,她还落得一身轻松。 刚走到候车室门口,她就突然站住了。她想过虞柏谦有可能找她,但看到他真的顶着寒风站在那里的时候,她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他竟然料到了她会坐火车回家,还守在这里。 虞柏谦也看见了她,一双燃着怒火的眼睛注视着她,和她对视几秒之后,他就一阵风似的向她走了过来。辛蕙不自觉地倒退两步,差点撞到后面的一个人身上,而他已走到她面前,一把就把多多抢了过去。 她只能追着他跑,他走得那么快,她小跑着才能追上。 多多在他肩上看着她,大约见她小跑的样子很滑稽,一路又追着他,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心里骂了句没良心的,你妈都是为了你,才气喘吁吁地跟着这个土匪,你还在笑。她跑得喘气,喊了句,“虞柏谦。” 他突然停住,转身看着她。空旷的广场上,两人对视着,两双眼睛里都是怒火。她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咬牙切齿,“我还想问你呢,你这样一次次这样逃跑,你到底想怎么样?” 辛蕙说:“我不想和你吵架。” “谁吃饱了撑的,要和你吵架。” 她停顿了片刻,脑子一热,就说:“我不想跑,也不想离开你,可多多不是你的孩子,我叫我怎么办?”她感觉脸上热热的,有东西在流下来。 他眼里的那种尖锐少了一些,似乎被她融化了一些,她继续流着眼泪,说:“而且你那天没有来。” 虞柏谦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懂她的话,她说:“平安夜那天,我等了你很长时间,可是你没有来。”他又一次愣住,辛蕙问他,“你是忘记了,还是你不想来?”这个问题已经折磨了她很长时间,今天她终于说出来了。 虞柏谦好像真的忘记了似的,迟疑地问她,“来哪里?” 她心里有深深的失望,但是又不甘心。“你真的忘了?我和你约好的,平安夜晚上七点,在你带我上车的地方,你难道真的忘了?” “上车的地方?”他好像有点悟过来了。 “是啊,就那个ktv门口,你不会告诉我你真的不记得了吧?那天晚上我就在那里上了你的车。” 虞柏谦半天没说话,然后突然转过脸骂了句脏话,辛蕙没听清楚,瞪大眼睛看着他,广场上有风,冬天的夜晚很冷,白天还一直下着小雪,辛蕙就感觉刚才流的眼泪这会儿在脸上都快冻住了,她觉得难受,就抬手抹了一下,然后就发现虞柏谦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了些不同。 他走到她面前,“你怎么这么蠢?那里不能约要约那个地方。” “那是我们第一次开始的地方。” 他转过脸,好像又骂了句什么。 然后他说:“你还要不要走了?” 辛蕙抬眼看他,她要走的话,他会让他走吗?他不是又把她堵住了么,而且还把多多抢走了。 “你要走的话,就明天走,我给你买飞机票,你坐飞机走,火车时间太长了,你带着孩子也不方便。” 她心里依然是深深的失望,她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他还是让她走,虽然是她自己要走的,可他不都已经追过来了么?为什么还是让她走? “算了,明天走和今天走都是一样的,火车也挺舒服的,睡一觉就到了,不用麻烦你了。”客气话她也是会说的。 “跟我上车。”他的车就在广场上,这会儿离得已不远,他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车嘀嘀响了两声,他向着车灯闪亮的地方走去。 辛蕙却站着不动,看着儿子被他抱走,她却还在原地站着。 “你过不过来?”虞柏谦喊她。 她说:“车票我已经买好了,我要今天走。” “票多少钱,我赔给你。” “谢谢,不用了,你把多多还给我,我的车马上就要开了。” “你的东西都在我那里,你不要了吗?” “不要了,你扔了埋了都可以。” 虞柏谦像是很无语,他已经走到了车旁,两人隔着有点远了,广场的灯很遥远,视线不是很清楚,多多看她不过来,就喊着妈妈,她心里就像放了一颗酸酸的柠檬,酸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虞柏谦终于向她走过来,一到她跟前,就把多多还给了她,她抱住多多,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他把她调过身来,就搂住了,连多多一起,都搂在了怀里。他低下头就吻住了她,也不顾多多的小脸就在旁边,当着多多的面,就用力地亲吻着孩子的妈妈。 多多抗议起来,伸出小手要把他从妈妈的脸上扒开,虞柏谦腾出一只手,捏住了多多拍来拍去的小爪子,继续亲着。直到多多喊叫起来,他才抬起了他的脸。 “我亲下你妈妈,你闹什么啊?”他对多多说。 看见辛蕙的眼角有点湿润,他又说:“你看,你把你妈妈搞哭了,以后别再闹了。”辛蕙呸了一声,虞柏谦低头在她唇上亲一下,说:“总这样吵架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们结婚吧,结了婚以后吵架可能就会少一些了,你同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说,这是一个暖文嘛。 谢谢下面的同学。无言泪奔。~~o(&gt;_&lt;)o ~~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08 18:36:57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08 08:45:05 叶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8 00:27:55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7 23:00:16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7 22:59:34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7 22:59:21 ☆、第53章 辛蕙也没想到剧情就这样急转直下了,虞柏谦突然就这样说到了结婚。她愣了几秒,就被他拉到了他的车上。 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连矫情一下都不会,就乖乖地跟着他回去了。 第92节 路上虞柏谦还训她,说她动不动就逃跑,都当妈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置气。她在后排坐着,竟然也不知道回嘴,一路就被他训了回去。最后他说,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就不要乱跑,等他来找她。 她总算回了一句,“你想的美。” 然后她想到顾承亮买的那些衣服和玩具,还是有些心疼,现在她知道虞柏谦也是个脾气有点龟毛的人,发起火来也是不管不顾的。她还是埋怨了他几句,这次虞柏谦却一点都没生气,老老实实地承认了自己有点冲动,还说:“我赔给你啊。” 她说:“谁要你赔啊。” 他笑着,心情好像很愉快。 回到他的公寓,已经很晚了,辛蕙安顿好多多,等她腾出手,就看见虞柏谦在书房门口站着,“我在火车站给你说的事情,你还没给我回答,你同不同意啊?” “同意什么?”辛蕙装傻。 他咬牙向她走过来,辛蕙一看他要动手,连忙就说:“戒指和花,你总得有一样吧?” 他皱眉,“今天太晚了,明天带你去买,你想要多大的戒指都行。”他想了一下,像是勉为其难似的,“你要是现在实在想要的话,我倒是有一样东西可以送给你。” 辛蕙等着他说出是什么东西,他笑一笑,故弄玄虚,“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只此一件。”他走到她面前,辛蕙还在等着,他却挺了□子,“拿去啊,你怎么还不动手?” 辛蕙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谁要啊。虞柏谦已一把抓住了她,“陪我去洗澡,我把自己送给你。”她喊着谁要啊,还是被他拽去了浴室。 宽大的按摩浴缸里,两人洗了个很旖旎的鸳鸯浴。两人互相打着泡泡,搓了几下就搂在了一起。蒸汽腾腾的浴室里,镜子上布满了雾气,虞柏谦随手一摸,那雾就变成了水。镜子里露出两个紧密贴合的人,他们搂着抱着,渐渐那镜子又被雾气弥漫住了。 两人折腾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到了床上,都累得不想动了。 第二天虞柏谦就把辛蕙和多多送上了回烟城的飞机,他自己则回了g市。 辛蕙一回到家,就被老妈骂了一顿,她原来说一个礼拜就回来的,结果却过了十几天才回来,而她在商场的工作也因为她的延期不归基本算是丢掉了,老妈又把她骂了一顿。幸亏多多看起来和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否则辛蕙觉得自己肯定会把老妈骂死的。至于多多生病的事,她更是提都不敢提。 她呆在家里,老妈就开始逼她去相亲。她说:“妈,你别管我了,我马上就会嫁掉的。”老妈吼她,“你嫁给谁啊,连个男朋友的影子都看不见,门口的保安正在找老婆,他快五十了,你嫁给他去吧。” 辛蕙简直觉得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她躲到房里想给虞柏谦发短信,想一想又算了,好几天了,他也没来个电话。有时候一觉醒过来,她都觉得那些事情都像是假的,也许她根本就没去过江城,那些事情都是她梦里想出来的。 她一直在等他的电话,而他一直不来电话,她都觉得或许是他变卦了。 烟城又下了一场雪,这天吃过早饭以后,多多跟着外公在客厅里玩,辛蕙在阳台上晾衣服,正晾着,她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妈去帮她拿电话,她急急忙忙冲过去抢先把电话拿在了手里,老妈瞪了她一眼,她看一眼来电显示,就躲到了房里。 “是我。”她嗯一声,他说:“你在干嘛?” “晾衣服。” “晾完了没?” “快了。” “那你动作快点,晾完了赶紧下来,我到你们小区门口了,你拿了东西赶紧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她愣了快一分钟才去厨房找到老妈。老妈说:“你要户口本干什么?”她扯了个理由,说应聘的时候别人要看本市户口,粗心的老妈就相信了她。 她拿了户口本,拎着装了身份证的包就到了小区门口,虞柏谦正在一辆出租车旁边等着她,一见她出来,就问她东西带了没,她说带了,他拉着她就上了出租车。 司机问去哪里,他说去登记结婚。 等两人赶到民政局,辛蕙却被排得长长的队伍吓了一大跳。“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她诧异地问了一句。旁边排队的一个女孩好像很吃惊,“1314啊,你不知道吗?那你们真是赶得巧了。” 她愣了一下,就望向虞柏谦,他看她一眼,“这是凑巧,我不是故意选的这个日子。”看她有点不信,他还有点恼火,“我有这么无聊吗?我又不是二十岁。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辛蕙说:“来都来了,干嘛要改天。” 他继续澄清自己,“我不是故意的,是凑巧。” 辛蕙点头笑,笑意一直抵达眼底,“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凑巧。” 他好像更恼火了。 两人一直等到下午才领到了结婚证,中午饿得半死,辛蕙去买了两个面包,一杯牛奶,两人就将了一顿。然后虞柏谦才正式去拜见老泰山和岳母。他又拎了一大堆东西,不过这次不再是烟和酒,而是辛蕙给老爸老妈挑的一些平时舍不得买的衣服。 虞柏谦说:“要不给你爸送辆车吧。” 她说:“你悠着点来吧,别把我爸吓着了。” 她带着虞柏谦出现在老爸和老妈面前,门一开,老妈那个吃惊的表情让辛蕙很有解气的感觉,紧接着她告诉老妈他们俩已拿了结婚证,然后她把户口本还给了老妈。 老妈目瞪口呆地听着,紧接着就喊:“老头子,你快出来。” 辛蕙爸爸其实已经听见了,他从房里走出来,一时也有点惊诧,虞柏谦生涩地喊了他一声爸,他过了好半天才点了下头。 然后翁婿两人就开始喝酒,辛蕙在厨房里又被老妈骂了一顿,不过骂完之后,老妈就一脸的悲喜交加,问她,“多多是是不是他的孩子?你搞清楚没有?” 辛蕙不想欺骗老妈,对她说了实话,老妈一下就流下了眼泪。 “结婚以后你会跟着他一起走吧,那多多就留在我们这里吧,你别带他走了,我和你爸爸帮你养着吧。” 她说:“妈,那怎么行呢,我要把多多带走,他要和我在一起。” “可多多不是他的孩子啊。”老妈不小心用洗了辣椒的手擦了眼泪,眼泪顿时越涌越多。 “他是好人。”她告诉老妈,“他会善待多多。再说了,退一万步来讲,如果他对多多不好,我也会离开他的。” “其实我和你爸爸带着多多也挺好,有个孩子陪着我们,我们也很高兴。” 她还是摇头,“多多要跟着我,我小的时候,妈你愿意和我分开吗?” 三天以后她带着多多跟着虞柏谦离开了烟城,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到了g市。g市作为东虞集团的发源地,总部设在这里,虞柏谦大部分时间会留在g市,所以这里也会是辛蕙停留时间最长的一个地方了。 虞柏谦把他这边的家已布置好了,二楼他设了一个儿童房,壁纸都是彩色的,房里很多的玩具,一张儿童席梦思床,铺着卡通图案的柔软被褥。但多多太小,他又像在江城一样,也在他和辛蕙的卧室里放了一张可移动的儿童床。 他带着辛蕙看过以后,问她,“虞太太,你觉得满不满意?” 辛蕙觉得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除了她变成了他法律意义上的老婆,别的好像变化不大。他们只是少了猜测,她不用再去猜度他的心,他们依然是三人世界,如果没人打扰,他们仿佛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夜晚相拥而卧,白天围着一个孩子,当孩子睡着的时候,他们就仿佛偷到了一片光阴,辛蕙深居简出,到了g市,她连沈宏光也暂时没告诉一声。 而年关将近,虞柏谦变得很忙,在平静地度过了十来天之后,这天虞柏谦刚一出门,辛蕙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有人按底下的门铃,可视屏上显示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辛蕙问他是谁,这个人忽然就退开,可视屏上出现了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人,这女人还没说话,气度已经从那个小小的显示屏上露了出来,辛蕙立即就猜到了她是谁,果然她一开口,就说:“我是虞柏谦的妈妈,把门打开。” 辛蕙心里一慌,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按了开门键。 她穿着居家的衣服,也来不及换,只能把扣子扣扣好,领子整一下,就那么将就了。茶几上堆满了多多的积木,她赶紧把积木都扫到一个篮子里,然后把沙发上的抱枕都一一摆好,刚做完这些,敲门声已经响起。 她走过去开门,多多跟在她的脚边,她低头看了眼儿子,多多也仰头看着她,他的眼睛乌黑纯净,干净得像一汪清水,她的心忽然就抖了抖。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更新来晚了。真正的谦妈终于出场了。 谢谢下面同学的厚爱。更新太渣了,对不起大家,后面两天我会加油。。 养乐多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1-11 22:21:28 爽歪歪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1-11 22:20:30 harddyy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1-11 20:52:55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0 21:58:54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0 21:58:41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0 21:58:29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0 21:58:11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10 15:40:33 爽歪歪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09 19:28:29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09 09:55:20 ☆、第54章 辛蕙打开房门,虞柏谦的妈妈走了进来。 她应该是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了,但看起来却显得很年轻,一点都不像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大冬天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拎一个黑色的小皮包,手上也没有翡翠戒指,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夸张地显示她的富贵,但她站在那里,就是贵气逼人。 辛蕙往旁边让了让,虞柏谦妈妈就走了进来。走了两步,她就站住了,大约是看地板很干净,她让辛蕙给她拿一双拖鞋。辛蕙赶紧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她妈妈冷眼看着她的动作,又看着她身边的多多,等辛蕙把鞋子放在她脚边,她穿上就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辛蕙跟过来,略微冷静了一下,就问:“你是喝饮料还是喝茶?”他妈妈说:“喝茶。”她就立刻去了厨房。 等她端着茶杯走出来,就看见虞柏谦妈妈正在打量着多多,多多手里抓着一个玩具,站在茶几边,也在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到访的陌生人。 辛蕙把冒着热气的茶杯搁在她面前,他妈妈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说:“这是你的孩子?”她点一下头。 “叫什么名字?” 辛蕙没敢坐,站着回答的,“辛博松。” 他妈妈想了一下,“跟你的姓?”辛蕙又点头。他妈妈又看向多多,“这孩子头顶有两个漩儿,两个漩儿的孩子都不听话。”她抬起头看着辛蕙,“我儿子背着我娶了你,是不是真的?” 辛蕙只能继续点头。 他妈妈像是失望至极,重重地叹气,叉开五指揉着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娶,要娶个这样的。”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见辛蕙一直站着,才说:“你坐吧。” 这是一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人才会随口给的命令,辛蕙这时候已看出来,她这个婆婆面相和虞少虹有几分相似,但她明显冷静理智许多,至少她没像虞少虹那样,一上来就盛气凌人地对她冷嘲热讽。 然后他妈妈开始问话,先问她是那个学校毕业的。 辛蕙老实回答,a大也算全国名校,虞柏谦妈妈没说什么。又问她以前在哪工作。辛蕙说了原来在江城的那个外资公司,这家公司其实也小有规模了,但虞柏谦妈妈肯定没听说过,她不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就问起辛蕙家里的情况。辛蕙把父母的情况也老实交代了一下,企业的普通员工,父亲以前是做质检的,母亲是工会的普通干部,都已退休。 说起来她也算身世清白,除了自己是个未婚妈妈。 “你是烟城人?”她妈妈突然问。 辛蕙说是的。他妈妈顿时多看她一眼,然后就问她认不认识陈岩泽。辛蕙说认识,不过是通过虞柏谦认识的,他妈妈就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就没再问下去了。 多多这时候走到辛蕙身边,靠到了她怀里,虞柏谦妈妈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显然她不太喜欢看到这一幕。 “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我儿子又一向自我有主张,也不知道他找了什么关系,就在派出所开到了证明,这件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再反对也没有意义了。” 她又看了多多一眼,眉头又皱了皱,“既然结婚了,就早点生个孩子吧,我儿子也不小了,这么多年一直劝他早点结婚,他始终不肯,你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我想问一下你的打算。” 传宗接代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对这种家庭来说,更是大事,辛蕙老实交代,“没有避孕,有了就会要。” “好。”她妈妈点点头,算是比较满意,瞟一眼多多,像是总嫌多多碍眼似的。 “让柏谦带你回家,结婚证都拿了,还想把你藏在外面吗?你总有一天要出现的,马上要过年了,要祭祖,还要吃团圆饭,这些仪式你也要出席一下。我们这的规矩,年三十儿子一定要回家,过年那几天你们也要住在家里,这个你该懂吧?” 她看着辛蕙身上穿的衣服,明显是很不满的表情。 “在这里可以这样穿,到了那边即使不出门也不能这样穿,随时会有来访的客人,让柏谦带你去买一些像样的衣服,那些乱七八糟的牌子就不要往身上堆了。” 辛蕙只有听和点头的份。 第93节 他妈妈该说的基本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站起来就打算走。辛蕙把她送到门口,多多亦步亦趋,虞柏谦妈妈换上鞋子,目光就瞟向多多,停了两秒,就说:“我喜欢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孩子,不是我们家的,我想你也明白……” 辛蕙不等她说完,就一下打断了她的话,“我明白,你不需要说,不是他的,他一分也不会要。” 他妈妈对她突然插嘴似乎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她打开房门,多多一看她要走,他从小就是被辛蕙的爸爸妈妈带大的,每次出门都是和这个年纪的人打交道,告别的时候,辛蕙的爸爸妈妈总是教他和爷爷、奶奶说再见,所以这会儿他都不用教,自动就喊:“奶奶再见。”还伸出一只小手摇了摇。 虞柏谦妈妈就一愣,看着那个小人,脸上是很矛盾的表情。 “我要是有个这么大的孙子,不知道多开心。”然后她总算对多多笑了笑,“真乖,过年的时候奶奶给你封个大红包,在我们家养大,不会亏待你的。” 辛蕙把她送到了楼下,看着她上了车才回到屋里,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她才给虞柏谦打了个电话,虞柏谦一听他妈妈来了,立刻就问她是不是受气了,她说:“还好,比你妹妹客气多了。” 虞柏谦就在那头讪讪地笑,“我知道,我们家的女人都不好对付,所以我不愿意带你回去 。这下逃不了了,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回去住几天,应付一下就完了,这也是早晚的事。” 她嗯一声,说我知道。 他又说:“在我家住几天,我再带你回烟城,和你爸妈再团聚几天。” 辛蕙说好,他似乎有些抱歉,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才把电话挂了。 晚上他回到家,又详细地问起来,辛蕙告诉他,他妈妈希望他们早点生个孩子,他诧异,“这种事情还用她说,我会努力的。”然后他一把抱起多多,说想我没有,多多就咯咯咯笑,在他怀里扭得像麻花似的。 离过年还剩几天,虞柏谦决定先带她回家一趟。这也算是辛蕙第一次正式登门。 他们晚上五点多到的。 一月底,二月初,还是最冷的时候。g市前一天刚下了点小雨,今天一整天也是阴沉沉的,空气中都是冷冽潮湿的味道。虞柏谦的车开进一个别墅区,停在一个独门独院的房屋跟前。辛蕙跟着他下车,沿着鹅卵石路面走到台阶那里,刚到门前,门就突然打开了。 开门的竟然是虞少虹,虞柏谦也没料到,看着她,虞少虹直接无视她哥哥,只是盯着他身后的辛蕙。虞柏谦抱着多多,就有点不悦,“虹虹。”叫了她一声,有点警告的意味。 虞少虹冷冷地瞪了辛蕙一眼,转身走开了。虞柏谦无奈地安慰她一句,“你别理她。”辛蕙早有思想准备,说我知道。两人这才走进去。 虞柏谦的妈妈在楼下的客厅里站着,说了句,“来了?”虞柏谦就叫了一声妈,辛蕙跟着也叫了一声妈,金秀春点一下头,表情还是淡淡的,说:“去看一下你爸爸吧。” 辛蕙跟着虞柏谦到了楼上,虞柏谦的父亲在楼上的书房里,他似乎正在等着他们,看见他们进来,就打量着辛蕙,然后目光就落在虞柏谦刚放下的多多身上。 虞柏谦叫一声爸,辛蕙又像刚才喊他妈妈那样跟着叫了一声,他爸爸的涵养好像更好一些,人也更有礼貌,其实这种人才是真正厉害的人,因为他的喜怒哀乐不会轻易显露,你琢磨不透他。 幸好辛蕙也不用跟他玩什么心机,虞柏谦摆明了是护着她的,公公婆婆喜欢不喜欢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只要大家面子上过的去,她叫一声爸妈,也就这样了,难搞的,反倒是虞少虹。 虞民辉对多多很客气,和辛蕙说了几句话,就给多多封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辛蕙说不要,他说拿着,这是规矩,第一次见面,都要给的。 辛蕙让多多说谢谢,多多捧着红包,奶声奶气说了声“谢谢爷爷”,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翻来覆去看着,结果红包太大,他抓不住,一下掉在了地毯上,他看了一眼,就跑到了旁边的一个莲花型瓷盆那里,那是一个青花瓷盆,比一般的水盆大一些,里面养着两尾红红的金鱼。 多多很喜欢,喊着“鱼,鱼。” 虞民辉对他说:“是金鱼。” 多多就拍着小手,“金鱼,金鱼。”就蹲在瓷盆边不肯走了。 本来和虞柏谦爸爸见了面,辛蕙就要退出来的,结果多多不肯走,虞柏谦就对她说:“让他在这里吧,我爸会看着的。” 虞民辉也说:“你们去吧,让他在这玩一会儿吧。” 辛蕙就跟着虞柏谦走了出来,他带着她去了他的房间,也在二楼,带独立洗手间的一间卧室,这屋子显然是很长时间没人住了,虽然干干净净的,但走进来就有点清冷。 卧室还连着一个小阳台,虞柏谦把外套脱了,让辛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对她说:“你发什么楞啊,这也是你的房间。” 他让辛蕙去洗个手,然后说:“我到楼下去看一下。” 辛蕙从洗手间出来,就走到了阳台上,阳台对着后面的小花园,花园里有一小畦菜地,种着些小青菜,想来这就是虞柏谦说的,他爸爸闲来没事消遣的地方,据说这菜地用的鸡粪,还是专门有人晒干了送来的。 她正在阳台上看着,感觉到后面有人走进来,她以为是虞柏谦,正想问他是不是要下去吃饭了,一回头,没想到却是虞少虹。 虞少虹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两个眼睛就像要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似的,“你还真是有办法,拿到了那种检验结果,你还能嫁给我哥,我真是低估了你,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 辛蕙只能叹气,她实在不想和她吵。 “我有点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她直接问虞少虹,“我自问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顾承亮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是后来进入的,后来我们分手,你和他在一起,我也离开了你哥,这不都是你希望的吗?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不想看见你,谁愿意要一个情敌做自己的嫂子,这个女人是顾承亮的前女友,顾承亮忘不了你才和我分手,这样一个女人来做我的嫂子,换了你,你受得了吗?” 辛蕙叹气,“对不起,我只看你哥,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说怎么办?” “办法多的事,你可以离婚,带着那个孩子滚出我们家!” 辛蕙就看着她,过了很长时间才说:“我不会离开你哥,如果能离开,我就不会嫁给他了。” “你当然不会离开,我哥这样的身家,你舍得离开吗?” 辛蕙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她和虞少虹的这个死结算是结下了。门口嘭的响了一下,是虞柏谦用力推门的声音,他或许已经听到了她们的争吵,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让辛蕙摆脱虞少虹,他瞪着自己的妹妹,说了一句“出去!”虞少虹也使劲瞪了他一眼,才扭头走了。 剩下他们两人对视着,辛蕙笑着说:“你妹说得对,我不会离开你,你这么有钱。” 虞柏谦伸手就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咚地一声,把辛蕙敲得直吸气,她哎了一声,虞柏谦说:“下去吃饭了,还在这啰哩八嗦的。” 她跟着虞柏谦走出房间,就看见虞柏谦的爸爸抱着多多也从房间里出来,多多还在不停地说:“爷爷我还要看鱼。”她赶紧走过去把多多接了过来,就道着歉,。 虞民辉很客气地笑,“小家伙挺可爱的。”语气倒不像是假的。辛蕙一抬头,又看见虞柏谦略微怔忡的表情。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多多已投注了很多的感情,即使知道不是自己的,只怕也收不回去了,他心里的那份遗憾,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比较和睦,虞少虹在父母面前还算管住了自己,她早早就离了席,虞柏谦的父母是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人,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他们都是很理智的人,或许他们是败给了儿子,知道拗不过他,对辛蕙带着个孩子,他们虽然很不满意,但已既成事实,他们也只能被迫接受了。 第一次上门还算比较顺利,辛蕙以为过年大约也是这样。年三十,虞柏谦带她回家的时候,对她说:“今天吃团年饭的人比较多,我伯伯一家,还有我姑姑一家都要来,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她愣了一下,就哦了一声。 她带了几天的换洗衣服,准备在他家住几天的。 结果等到了他家,辛蕙还是给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他伯伯家三个儿子,都结了婚,而且都有了孩子,最小的孙子也六岁了。他姑姑家也三个孩子,女儿出嫁了没有来,来了两个外甥,两个外甥也都结了婚,都有了孩子,也都是男孩,大的十二岁,小的四岁。 加上多多,来的孩子大大小小都是男孩。不懂事的有三个,一个六岁的,一个四岁的,还有多多,虚虚地算两岁。 辛蕙一来,大家都看她。虞柏谦背着家里人结婚的事这些人都已经知道了。公公婆婆那里通过了,他们自然也承认。 她抱着多多就开始认人,伯伯伯母、姑姑姑父,还好关系不复杂,不是虞柏谦的堂兄弟,就是他的表哥表弟。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她收了长辈的两个红包,虞柏谦父母也给了她一个红包。然后就搞不清楚了,那些兄弟之间给小辈互派红包,就看见你给了我,我又给了你。 虞柏谦一个个红包派出去,多多就也有红包。他的红包和其他孩子一样多,连虞少虹都给了他一个红包,辛蕙都有点不敢相信。他衣服的小口袋都塞满了,直到虞柏谦妈妈把一个非常厚的红包递到多多怀里的时候,虞柏谦伯伯家的六岁孙子就忍不住了,他大声地说:“他又不是柏谦叔叔的孩子,你们干吗给他那么多红包?” 他父母立刻呵斥了他,客厅里热热闹闹的气氛有了一分钟的停顿,辛蕙装得毫不在意,但她还是从哪些躲闪飘忽的眼神中读出了排斥。至少这些人是排斥多多的,无论如何,她都是虞柏谦的合法老婆,只有多多,和这个家族是没有关系的,在他们眼里,他是她拖油瓶带来的外人。 幸好多多什么都不懂,他还听不懂那些话,也看不懂他们的眼神。 团年饭之所以要在虞柏谦家里举行,是因为有个祭祖仪式。传统的习惯,祭完祖先之后,才能进入正式的团年饭。在此之前,家族的每个成员都要对着香案叩拜。在这种传统的、每年都要举行的强大习俗面前,虞柏谦也要乖乖地跪下来磕三个头。 一个蒲团正对着香案,从老到少,按年纪排起,每个人挨着上前磕头。配偶跟在老公后面,辛蕙在虞柏谦磕完以后,也上前磕了三个。 轮到最后那个四岁的小孩磕完,虞柏谦想叫辛蕙带着多多来的时候,他却没在厅屋里找到辛蕙。等他上楼,才看见辛蕙带着多多在他的卧室里。 “你怎么上来了?”他问。 辛蕙笑了下,“下面人太多了,我带着多多上来躲一下,头磕完了?” 他点点头,两人都没说话,其实心里都明白,她是带着多多躲开了那个尴尬的时候。 “以后不用躲,我会把多多当自己孩子养大的。” 她还是笑一笑,没说话。虞少虹曾说,如果多多是顾承亮的孩子,就会变得可怜了,她现在觉得这句话有点应验了。他还什么都不懂,她已经开始心疼了。 年夜饭是在酒店预定的,包厨,上门服务。一辆餐车停在门外,连餐具也是酒店提供的,几个大年夜还在加班的服务员流水线式的上着菜,转眼三桌年夜饭就摆齐了。虞柏谦和一帮喝酒的男人坐了一桌,另外两桌都是女人和孩子。辛蕙和虞柏谦的一个堂弟媳坐在一起,她喂着多多吃饭,自己也吃一些,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那些孩子都跑到院子里去玩了。 院子里挂着几盏大灯笼,几个小孩在院子里追来追去的,多多就坐不住了,也要去玩,辛蕙还有几口饭没吃完,她旁边的堂弟媳已经是吃饱了的,就说:“我帮你看着他,你吃吧。”就带着多多到了院子里。 辛蕙几口把饭吃完,到院子里看见多多站在旁边看着几个孩子玩,还挺老实的,她就到楼上去上了一下卫生间,刚从卧室里出来,就碰见了虞柏谦的妈妈,她说:“你跟我来一下。” 辛蕙一愣,跟着她走到书房,虞柏谦妈妈把门关上,就问她,“你以前是顾承亮的女朋友?” 她一怔,否认不了,只能说了声是。就见虞柏谦妈妈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我以为这个孩子是你和别人的,难道他是顾承亮的?” 她还是否认不了,就觉得胸口堵得难受,金秀春说:“这么混乱的关系,你怎么也敢嫁到我们家?你不知道少虹曾经跟顾承亮定过婚吗?要早知是这种情况,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进门。这个孩子你以后不要带到我们家来了,我会想办法让我儿子和你离婚,你要是愿意自己离开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笔钱。我真是后悔,把你介绍到亲戚面前,少虹的事已经让我丢了一次脸了,这一次,我更是颜面扫地,辛小姐,请你认真考虑一下,离开我儿子!” 她说完,就走出了书房。辛蕙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觉得刚才吃的东西都像石头似的堆在了胃里。隐隐的,她好像听见了多多的哭声,撕心裂肺的,她觉得或许是幻觉,是幻听,她打开书房的门,耳边立刻传来清晰的哭声,是多多,是多多在哭。 她冲出门,向楼下跑去,一到厅屋,就看见虞柏谦正抱着多多,多多一个眼睛全是血,血顺着他的眼角还在往下淌,她浑身颤抖,腿都软了,喊了声“多多”,就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总是姗姗来迟。 真的感谢你们的厚爱,~~o(&gt;_&lt;)o ~~ zhiboo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4 15:18:16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4 08:05:39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4 08:01:29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4 07:59:19 爽歪歪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4 07:18:38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4 00:36:25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4 00:34:44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4 00:33:49 ☆、第55章 看着多多的眼角还在不停地淌血,辛蕙就觉得眼前一黑,她像被瞬间致盲了,好几秒之后视力仿佛才恢复过来。这时候她听见虞柏谦爸爸的声音,“赶紧送医院,”虞柏谦抱着多多就向大门走去,她的心都坠到了地狱里,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知道紧跟着。 路过院子,听见虞柏谦伯伯家的那个六岁孙子也在大哭,有人在骂他,竟然是虞少虹,她在说,“你干吗推他,还使那么大的力气!”小孩的父母也知道儿子闯了大祸,这时候也跟着在骂,那小孩哇哇大哭,虞柏谦的伯母护着自己的小孙子,还替他辩了一句,“他是无意的吧,小孩子懂什么?” “眼睛要是瞎了,你怎么赔他?” 耳边传来虞少虹像是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她在毫不客气地骂人,这倒是符合她一贯的形象。 辛蕙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她跟着虞柏谦匆匆走出院门,她先上了车,虞柏谦把多多交到她手里,就立即去开车,车子刚发动,没想到虞少虹就抢着过来了,她竟然也跟着上了车。 虞柏谦也有点诧异,但这时候也来不及说什么,他开着车子就走。大年三十,到处都是鞭炮声,g市不像江城,禁鞭禁得没那么严格,除了主城区,其他地方到处都在放炮。 街上的车辆很少,只有很少的的士还在街上晃着,一路也很通顺,偶尔一个黄灯,也被虞柏谦抢在那三秒里开了过去。虞少虹也不时地回头看多多,辛蕙抱着多多,见他一只眼睛全是血,眼睛睁都睁不开,半边小脸上泪痕和血痕混在一起,嗓子都哭哑了,她就觉得心都快碎掉了。 她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他,如果多多的眼睛真的出了事,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想到这么可爱的小人儿一个眼睛有可能要瞎掉,她甚至觉得自己也许就活不下去了。 她一边给儿子擦着眼泪,一边安慰他,“多多不哭,妈妈带你去医院,看了医生,妈妈再带你回家看外公外婆,外公外婆最喜欢多多,多多不哭啊,不哭。”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也簌簌簌地掉了下来。 这一刻她后悔了,后悔把儿子带到了这里,如果把他留在烟城,那会出这样的事? 虞柏谦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车也越开越快。前方一个红灯,两边没有车辆,他呼地一下就闯了过去。而医院也终于到了。 车一停,他就抱着多多直奔夜间急诊,辛蕙一路跑步跟着。虞少虹则把停在门口的车开到旁边的停车场去。 一到急诊那里,一个护士就看见了,一看多多的样子,问都不问就把他们接了进去。虞柏谦把多多放在处置床上,一个医生马上就过来了,问他们,“是不是鞭炮炸到了?”虞柏谦说不是的,是跌到地上碰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 医生一边戴着手套,一边告诉他们,刚才也有个眼睛受伤的,是被鞭炮炸到的,眼球破裂了,已经送去了眼科,视力肯定会受影响。 辛蕙听得心惊胆战,看着医生弯下腰检查,护士递上药棉,医生小心翼翼地把多多眼睛周围的血擦掉一些。多多一直在哭,眼睫毛上都沾了血,这会儿大概是流了很多的眼泪,血水都被冲了出来,眼睛反倒能睁开了。医生拿着个手电筒仔细看了一下,又拿药棉擦了一下他的眼角,多多像被刺激到了,浑身一哆嗦,马上又大哭起来。 第94节 医生直起腰,“还好,没伤到眼睛,眼角被撕裂了,眉骨那里的眼皮也磕破了,眼皮那里不要紧,长几天就好了,眼角要缝针,肌肉被撕开了,不处理好的话会留疤。” 辛蕙一听眼睛没事心就一松,那种大难临头又获得赦免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这时候血被擦掉,她也看清了,多多的眼角裂了一个口子,她的心又揪了起来。 虞柏谦已开始问缝针的事情,医生问他是缝美容针还是做常规处理,他毫无置疑地选择了最好的。 护士很快把消毒工具都拿来了,多多太小,要一个大人抱着,虞柏谦说:“我来。”就上前抱起了多多。 对医生来说,缝几针并不是太复杂的工作,只是多多年纪小,不太配合,最后打了局麻,才缝上了。直到多多的眼睛被包起来,辛蕙才发觉虞少虹一直在她身后站着。而这个时候,虞柏谦的堂兄弟,就那个闯祸的孩子的父亲,也和他老婆一起来到了医院,看见多多眼睛没事,他们也松了一口气。这个堂兄弟明显地有点惧怕虞柏谦,很怕他不高兴似的,接连对着辛蕙道歉。 辛蕙这时候也看出来了虞柏谦和虞少虹在这个大家庭里的地位,虞少虹敢毫不客气地骂人,她这一次的表现倒是出乎辛蕙的意料。按理说,她和多多倒霉,虞少虹应该高兴才是,可她竟跟着一起着急,还一路跟到了医院,这让辛蕙觉得不可思议。想了半天,她找到个理由,会不会因为是顾承亮的孩子,虞少虹爱屋及乌,可她总觉得这个理由也站不住脚。 无论怎么想,辛蕙都找不到虞少虹关心多多的理由,以至于最后她觉得,或许是她把虞少虹想得太坏了,想想她一开始认识的虞少虹,天真大方,和现在完全是两个样子的。 中途虞柏谦的爸爸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清楚了多多没有大碍,可以回家,就让他们回去。 辛蕙其实已经很不想回到那个家里,但她也不想让虞柏谦为难,毕竟一年到头,他也不太住家里,今天这样的日子,再让他违拗自己的父亲,也有点说不过去。她还是跟着他回去了。 到他们家,那些亲戚都已经散了,只虞柏谦的伯伯和伯母还在,他们专门在等着他们,就为了再替闯祸的小孙子表达一下歉意。看着长辈低头,辛蕙也只能表示大方,说小孩子不懂事,她不会计较,他伯伯和伯母才走了。 回到楼上,多多已在虞柏谦的怀里睡着了,辛蕙把他接过来,帮他脱了衣服,就让他睡了。多多有点睡得不安稳,可能是麻药消了有点疼,他不时的闭着眼哭一声,辛蕙一直拍着哄着,他才算是睡熟了。 虞柏谦被他父亲叫了去,父子俩不知在谈些什么,十二点的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候,他才回到房里。而紧接着是满世界的炮声,幸亏门窗的双层玻璃隔音很好,多多还是熟睡着。 虞柏谦看着多多脸上的纱布,一脸的内疚,辛蕙反倒安慰他,说幸好眼睛没事,伤口长一段时间就好了,他抬起头,“是不是后悔嫁给了我?” 辛蕙一怔,也不隐瞒自己,“有那么一点,如果多多的眼睛真的瞎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幸亏没有。”他喃喃自语,“如果真的瞎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补偿他。” 他停了停,“让多多叫我爸爸吧,把姓也改了,姓虞吧,我会护着他好好长大。” 辛蕙摇头,“就算姓虞别人也知道不是你的孩子,何必自欺欺人?” 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隔了半晌才说:“不改姓也可以,但从明天开始,让他叫我爸爸。”他看着多多,“我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是我的孩子,你不知道我多希望他是我的孩子。” 他扭过脸,半天不说话,辛蕙终于忍不住,也把脸扭到了一边,外面还是炮声隆隆,两人在屋里却默默地不做声。 年初一一大早,两人就被炮声吵醒了,辛蕙跟着虞柏谦去给他父母拜了年,金秀春很冷淡,只是点一下头,虞民辉倒是很客气,对她的态度比昨天还更好一些,他问多多好点了没有,辛蕙说好多了,多多还在睡,他点一点头,说:“等他醒了让他到我书房来玩吧,他喜欢鱼,等会儿我让他喂鱼。” 等他们回到房里,却看见多多已经醒了,他嫌纱布碍事,正在用手揪它,虞柏谦赶紧阻止了他,绷着脸告诉他这个纱布不能揪,多多就喊妈妈,虞柏谦有两秒钟没说话,然后就说:“叫我爸爸。” 多多有点懵,转过头还是喊妈妈,他从小在没有爸爸的环境下长大,并不知道爸爸代表的含义,也许在他的心里,爸爸和叔叔伯伯都是一样的,虞柏谦却抓着他的小身子,两只手把他箍的动都动不了,问他,“你喜不喜欢我?” 多多这个还是懂的,他只剩一只眼睛,就用那只眼睛看着他,细细声声地说喜欢。 虞柏谦说:“那叫爸爸。” 多多很看了他一会儿,大约觉得不叫爸爸脱不了身,只好叫了他一声,虞柏谦却在那声爸爸的喊声中怔住了。直到多多挣扎,他才回过神来。 年初一有公司的很多高层来拜年,虞民辉大多是见一下,就把人丢给了儿子,他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之后,已基本退居幕后,虞柏谦在楼下接待客人,他在楼上的书房里写毛笔字,顺便陪着多多。 多多很喜欢在他这里玩,有金鱼,他还发现了两只乌龟,两只乌龟本来是养在楼下的,虞民辉专门让人挪了上来,多多喜欢得不得了。辛蕙去找他的时候,就看见他拿着一根长长的孔雀羽毛在撩搭乌龟,“小乌龟,小乌龟,来找我啊。”可惜乌龟理都不理他,但他还是玩得不亦乐乎。 看见辛蕙敲门进来,虞民辉放下手里的毛笔。 “他很乖巧,你父母把他教养得很好。”他对辛蕙说,“柏谦妈妈总是说,两个漩儿的孩子不听话,她那是被自己的儿子伤了心。柏谦小的时候,也很乖巧,长大以后却主意多,脾气倔,接连结婚这种大事,也瞒着父母,也难怪他妈妈伤心。” 辛蕙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说了句对不起。 “这也不能怪你,是他要瞒着我们的。我昨天和他谈了两个多小时的话,基本知道了你们的事情。”虞民辉看她一眼,“他妈妈想让你们离婚,我了解我儿子,他不会听他妈妈的,我说的话他也不会听的。” 辛蕙只能笑一笑,不做声。虞民辉看着多多,多多蹲在地上,头顶的两个漩涡非常清晰,虞民辉带着深深遗憾的口吻,“他差一点是我的孙子,你看他也是两个漩儿,我们虞家三辈人,头顶都是两个漩儿,要真是我的孙子,多好啊,可惜。” 辛蕙愣了一下,“这个也遗传吗?” “至少在我们家,这个是遗传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扒着虞柏谦的脑袋看了看,虞柏谦问她,“你干什么?” 她说:“看看你头顶的漩涡,多多也是两个,据说这个遗传。” 虞柏谦就愣一下,“我也看见了,但这种遗传很难说,两个人的基因,不一定是谁的,而且有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所以是不一定的。dna的检验结果应该是正确的。” 两人就都不说话了,虞柏谦抱住她,“睡吧,别想那么多了,多多已经叫我爸爸了,我会把他当自己儿子的。” 年初二,虞柏谦的行程是满的,他也有需要去拜访的人,而且他还要去工厂问候一下还在值班的工人。辛蕙独自带着多多去医院换药,周申送她去的,回来的路上,她接到沈宏光的电话,虽然她是以群发的方式给所有的亲朋好友拜了个年,沈宏光却猜到了她可能在g市,他约她过年一起吃个饭,问她哪天有空。 她说过几天吧,这几天多多不方便。沈宏光问怎么了,她把多多眼睛受伤的事情告诉了他。 沈宏光也吓了一跳,说这可得当心,眼睛是大事。 结果到了晚上她就接到了顾承亮的电话,他直接约她见一面,说想看一眼多多。她说多多没事,顾承亮说:“辛蕙,哪怕你是骗我,也要让我相信吧。明天下午三点,我在半山西餐厅等你,有些话,我们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又来晚了 谢谢厚爱。词穷了。。 ☆、第56章 顾承亮提出见面,辛蕙一开始并没有答应,她告诉他,“顾承亮,我和虞柏谦已经结婚了,不方便再和你一起见面吃饭。”这句话一说完,手机里的声音就像凝滞了一样,顾承亮在那边好长时间没说话,辛蕙几乎以后他要挂掉了,却又听他说,“那就让我看一眼孩子,只看一下,行不行” 她被他祈求的声音说动,最后心软答应了下来。 年初三虞柏谦依然有事,一大早周申就把他接走了。辛蕙带着多多下楼吃早饭,在楼梯上遇见了从三楼下来的虞少虹。这别墅是三层半,虞柏谦不常住家里,他就和父母共用了二楼,一楼基本是会客的,有一间佣人房和客房,三楼都给了虞少虹,几个屋子都做了她的衣帽间。这会儿她穿着睡衣睡裤,外面罩着一件睡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她冷冷地打量了一眼辛蕙,目光在多多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就走下了楼梯。 辛蕙跟着下了楼。 一到客厅,就听见虞柏谦妈妈骂虞少虹的声音,“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穿着睡衣就下楼,要是来个客人呢?”一眼看见辛蕙也下来了,她立刻收了声。 辛蕙还是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妈。尽管金秀春不喜欢她,还直言不讳地希望她和虞柏谦离婚,但辛蕙觉得虞柏谦妈妈已经做得够好的了,这种心态之下,还能对她始终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这已是很难得了。 多多也小声地喊了句奶奶好,他虽然小,但也会察言观色了,他知道这个奶奶是不能得罪的,也知道这个奶奶不太喜欢他,本能的,他就知道要讨好这个奶奶。 金秀春还是冷淡地点一下头,辛蕙就抱着多多去往餐厅。 虞柏谦父亲已在餐厅里了,看见多多,他就微笑,这两天还就数这两个一老一小在一起呆的时间长。多多也很喜欢这个爷爷,辛蕙一把他放下来,他就跑到虞民辉身边,仰着脸问乌龟是不是还在睡觉。 虞民辉笑着说:“是的,还在睡觉,乌龟冬天都要睡觉。” 多多很失望,小脸上的情绪就像温度计似的,忽喜忽忧,“那它们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等到春天,天气暖和的时候,它们就醒过来了。” “那还要多长时间?” “等我算一算啊。”虞民辉就叨念起来。 小孩子的问题是无穷的,虞民辉大约是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有个孙子,都说含饴弄孙,含饴弄孙,说的就是他的这种心态,所以他对待多多也是超级耐心。 辛蕙答应了让顾承亮见一下多多,早饭之后,让多多在虞民辉的书房里玩了一会儿,她就把多多领了出来。带多多出门的时候,她给这个家里的保姆说了一声。保姆是个安徽人,四十多岁,都叫她秦姨。 她告诉秦姨她带多多去附近转一转,秦姨就笑眯眯的,“小孩子是要出去走一走,天天闷在家里,闷出病来的。今天天气好,你不如带他到红梅公园去转一转,那里的梅花都开了,离得也近,我刚才买菜回来的时候,看见有好多人都带着孩子去那里玩。” 辛蕙也没想到秦姨说的正是她想去的地方,她笑着点了下头,说好。 她带着多多走出别墅区,过一条马路,走了没多远,就到了这个在附近颇有名气的公园。公园是常年开放的,不收门票,人人都可以进去。 正值春节,公园门口挂着硕大的红灯笼,推着自行车的小贩,在卖风车,还卖气球,有的气球就做成动物形状,多多一看见,立刻就要,辛蕙就买了一个气球,让他把绳子抓在手里,那气球就在头顶飘着,然后她就接到了顾承亮的电话。 她说:“我已经到了。” 她抱着多多走进公园,这是名副其实的梅花公园,一眼望去,都是各种各样的梅花,粉红的,鹅黄的,一骨朵一骨朵地开着枝上。公园中心是个很大的湖,她看见一个水榭,掩映在梅枝后面,她朝着水榭的那条路走去,刚走了几步,就看见顾承亮迎面走了过来。 两人只对望一眼,顾承亮的目光就落在了多多的身上,然后他就疾步上前。 多多的眼睛还蒙着纱布,辛蕙怕他想严重了,立刻告诉他,“没有关系,只是缝了两针,过几天伤口愈合纱布就可以拿掉了。” 顾承亮脸色严峻,摸了下多多的小手,没说话。多多也是懵懵懂懂的望着他,刚好路边有一张椅子,辛蕙也不想走远,便说:“我们就在这里说话吧。”就抱着多多走过去坐了下来。 一落座,多多就从她身上滑了下去,他抓着气球,就在路上蹦蹦跳跳地玩了起来。 顾承亮站在路边看着他,半晌才转过脸来,“是怎么搞得?”他问。 “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在哪儿了摔得这么严重?” 辛蕙只能含糊地解释了一下。 随后顾承亮也坐了下来,椅子很长,两人中间隔了半米远,有意无意地都在保持距离。也许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觉所有的前尘往事都离他很远了,时间翻过了新的篇章,他被抛在了过去,就算是他的孩子,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他能要回来?他苦涩地笑了笑,没有人看见,辛蕙的眼睛就盯着孩子,就算她看见了,也会装作看不见的。她眼里已没有他了。 一瞬间他涌过一种冲动,他想问她,你爱我多,还是爱虞柏谦多? 如果在同一个时间段,他早一点知道这件事情,求她嫁给他,她会给他一个机会吗?可是所有的问题,都随着冲动的平息,最终湮没在了心里。 他想和她谈谈清楚,可是事到临头,他却发觉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问一句,“他父母对你还好吗?” 她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人,果然她回答:“还可以。” “虞少虹呢,她有没有为难你?” 辛蕙还是很轻松的样子,“我应付得了。”然后她说:“顾承亮,你想和我谈什么?” 他望着她,她做了母亲,身上又多了种韵味,也许是他老了,他觉得这样的她更美丽了,过了好半天他才说:“我能不能要求做一个亲子鉴定?” 辛蕙轻轻地摇头,“顾承亮,我们能不能不要自寻烦恼了?” 最后辛蕙和他告辞,多多也让他抱了一会儿。他陪着母子俩走出公园,说我开车来的,送你们一下吧,辛蕙说不用,没多远,走走就到了,他就陪着母子俩走了一小段。 离开公园热闹的地段,刚刚走到一个人少一点的地方,辛蕙说你回去吧,我要过马路了,他说好,便站住了,一回头,却突然愣住了。辛蕙正在和他告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虞少虹会出现在这里,她从一辆车里走出来,望着他们。 “你都嫁给我哥了,还和前男友见面,我哥知道吗?” “我会告诉你哥,你用不着担心。” 虞少虹冷笑,“我一向佩服你,伶牙俐嘴的,脸皮又厚,是不是因为这样,你身边的男人才一直忘不了你?” 这摆明了是来滋事的,一看这种架势,顾承亮就转头说:“你先走,我来应付她。” 尽管他的声音很小,这句话却还是被虞少虹听到了。她本来就满是愤恨的脸上霎时燃起一团明晃晃的怒火。如果要问什么事情最能激怒一个愤懑的女人,那无疑就是一个她心爱的男人,当着她的面去护着她视为死对头的另一个女人,很多女人会在这种时候失去理智,有的甚至愿意玉石俱焚。 虞少虹无疑是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了,她的脸微微发红,那是怒火上升的标志。 辛蕙转身想走,虞少虹的声音有点尖利,“你跑什么啊,心虚了?” 她只当没听见,她还带着多多呢,她可不想当街闹起来。身后的顾承亮拦住了虞少虹,也没听见两人吵什么,她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了一记甩耳光的声音,她顿时回过头,就看见虞少虹呆呆地站着,而顾承亮背对这边,头微微歪着,明显是被打了。 三个人都有点怔住了,然后就看着虞少虹冲回了车上,她启动了轿车,车子一动,竟然是冲着辛蕙来的。她大惊,连忙后退,几乎想把手里的多多丢出去的时候,就看见顾承亮一下冲了过来,他来不及冲到她面前,只能去挡车子,就听见“嗤”地一声,车子到底还是刹住了,可是顾承亮也被保险杠重重地撞了一下。 他连退两步,勉强站住了。辛蕙因为退得太急,脚被马路牙子绊了一下,反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多多还在她手上,一下就跌在了她怀里。她顾不得这一下的疼痛,连忙把多多放在人行道上,爬起来就去查看顾承亮。他还站着,紧抿着唇,眉毛蹙在一起,脸上有痛苦的表情,辛蕙有点慌,问他,“你哪里不对?” 顾承亮却抬起头看向虞少虹,她也仓皇地下了车,正脸色苍白地望着他,顾承亮明显在忍着疼痛,他开口说:“这下可以了吧,要是你还不解恨,我还可以让你撞一下。” 虞少虹一下子泪流满面,她说:“你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你当我真的会撞她?” 第95节 顾承亮额头上已有津津的冷汗,他缓缓地说:“你有点任性,你并不坏。” 虞少虹哭着说:“在你的眼里,我的任性就是坏。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说完她就返回了车上,车子一倒,瞬间就开走了。 所有的一切,只发生在几十秒之内,等旁边过路的人注意到他们的时候,虞少虹已不见了踪影,而顾承亮也终于支撑不住了,他一下跌坐在了马路上,辛蕙想扶他,没扶住,知道他被撞了腿,急忙问他是不是腿有问题,他扶着一条腿,说:“可能骨头断了。” 辛蕙连忙站起来拦的士,多多向她走过来,她抱着多多,拦了一辆的士,在司机的帮助下,把顾承亮扶到了车里,然后就送去了医院。 他的左腿真的被撞断了,还好不是粉碎性骨折,辛蕙陪着他拍完片子,又帮着他办了住院手续。一个小时之后他就被送进了手术室,她带着多多等在门外的时候,虞柏谦匆匆地赶了过来。“真的是我妹撞的?”他开口就问,辛蕙点点头。 “简直是胡来,她人呢?” “开着车跑了。”她其实也有点担心虞少虹,毕竟是虞柏谦的妹妹,所以才立刻通知了他。虞柏谦摸出电话打着,拨了几次,都没打通。 这时候顾承亮的父母也赶了过来,看见辛蕙,顾承亮妈妈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她,眼底深处,对她的那种厌恶抵触还是抹杀不了,随后她的目光就被多多吸引了过去。多多蒙着个纱布,格外引人瞩目,他在这个无聊的楼道里实在是呆的无趣,此刻正靠在辛蕙的怀里,一声声叫着妈妈,闹着要走。 虞柏谦刚才还没说要她离开,这会儿就说:“你带他回去吧,他可能饿了,我在这等一等。” 辛蕙一看见顾承亮父母出现,已经想离开了,她实在不愿意多多被他父母看见,她没理顾承亮的妈妈,只对他父亲点头微笑了一下,就抱着多多准备离开,顾禾山掩抑不住那种惊讶,问了一句,“这是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辛蕙笑了笑,说了声是,就转身离开了。 两个小时之后虞柏谦也回到了家里,辛蕙问手术的情况,他说不用担心,这种手术一般都没问题。她又问起顾承亮父母,虞柏谦说:“他父母好像不知道是我妹妹撞的,顾承亮把这事瞒了下来,他爸妈以为是一般的车祸,他妈妈一个劲的追问他肇事者是谁,说要把人找到,只付医药费怎么够,还要赔偿损失。” 辛蕙呀然,“这倒很符合顾承亮妈妈的做派。” 已是下午两三点,虞柏谦一直忙到现在,连午饭都没有吃,辛蕙去厨房给他做点吃的,多多正在睡觉,虞柏谦跟着她一起下来了。秦姨想帮忙,辛蕙把她劝走了,她知道这个时间是保姆的休息时间,到四点多,她又要开始忙了。 冰箱里很多吃的,辛蕙用几个肉丸子和菠菜给虞柏谦下了一碗面。厨房里有个小餐桌,虞柏谦吃面的时候,她主动认错,“对不起,你这么忙,我还给你添麻烦,我不该去见他的。” 虞柏谦瞥了她一眼,低头又挑起一筷子面。 “他听说多多受伤了,才提出要见一下,我应该告诉你一声。”她继续认错。 虞柏谦低着头,继续吃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说:“我想回家。” 虞柏谦总算抬起头,她又补了一句,“我想回我爸妈家。”虞柏谦没说话,面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停了下来看着她。 辛蕙不想承认自己情绪低落,但她控制不住那种感觉,她说了出来。 “我有点后悔,我不该到江城去找你,也不应该嫁给你,我应该带着多多,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过下去,那么平平静静的,其实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虞柏谦把手里的筷子掷在了地上。“那么平平静静的?难道你就一辈子不嫁人了?” 两根乌木筷子,砸下去也就是一声脆响,能把人吓住的,是他砸筷子的动作。 辛蕙瞪着他,她很怕自己哭出来,还好,她挺住了,两人对视着,虞柏谦的声音有点生硬,“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已经发生的事,后悔有什么用?” “但我心里还是会想,如果我不去找你,不嫁给你,多多就不会受伤,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也没那么多烦恼……”她心里的压力只能倒给他。 却听见他一提嗓门,“我说了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辛蕙对着他愠怒的眼神,硬是把到了嗓子眼的话憋了回去,这个男人不是顾承亮,顾承亮没他这么霸道,她看了他几秒,起身走出了厨房。 两人一直冷战到晚上,辛蕙觉得肚子一直隐隐地不舒服,隐约的,她知道是下午那一跤摔坏了,当时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多多重重地跌在了她怀里,当时她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原本她想这两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虞柏谦的,之前她一直不敢确定,但现在她觉得j□j不离十了,可这几天实在是太乱了。 这也是她情绪低落的一个主要原因,她怕这个孩子留不住,她知道虞柏谦在盼,她也在盼。 而虞少虹直到晚上都没有消息,撞了顾承亮以后,她电话打不通,人也不回家。父母不知道她出了这样的事,只当她在疯玩,一点都没在意,只有虞柏谦在着急。毕竟是当哥的,深夜看她还不回家,他就开始到处打电话,辛蕙看他在房里走来走去的,后来又出了卧室,大概是去了虞少虹房间,找她的蛛丝马迹去了。 她自己一个人睡了,睡了不知道多久,被房间里的灯光刺醒,她睁开眼,看见虞柏谦正在换出门的衣服。她还没说话,他就走到床边俯身吻她,他唇上有香烟的味道,又有酽酽的茶香,半夜了他也不睡,肯定还是在着急虞少虹。 他在她唇上吻一下,又吻一下,然后贴住了吻一下。然后才说:“我妹找到了,我去看看她,你好好睡,别生我的气。” 她不做声,他又说:“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才让你想回家,说出那些话,你知道对男人来说,这是多大的挫败。以后别说后悔嫁给我的话,好不好?” 他又在她唇上轻触一下,“你先好好睡,等我回来,我再给你好好说。”然后就匆匆地走了。 辛蕙就睡不着了,也在自责,这所有的事,也不是他都能控制的。躺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小腹坠胀,身下好像有东西在流出来,她急忙起身,看见床单上已经有了一块血迹。她急忙向卫生间走,一边走,一边就掉下了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又来了。拖延症,加码字渣。 谢谢。词穷,只会谢谢。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20 12:11:09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19 19:45:46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18 23:29:46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18 17:49:06 ☆、第57章 虞柏谦是半夜走的,辛蕙一直坚持到天蒙蒙亮。快六点的时候,她来到楼下,秦姨已经已经起来了,正在淘米做稀饭。见她起得这么早,秦姨还很诧异。她拜托秦姨等会儿上楼去看一下多多,说自己要出去一下。秦姨很疑惑,问她你干什么去。 她说,“我去一下医院,有一点不舒服。” 秦姨这才发觉她脸色有点不对劲,连忙问怎么了,她说没关系。秦姨问她要不要叫司机,虞柏谦爸妈也养着司机,她摇头,说:“不用了,这么冷的天,一大早把人叫起来不好,我看门口一直有的士守在那儿,我叫一辆车去是一样的。”想要司机的话,她早就叫周申了,只是她普通人做惯了,虽然嫁给了虞柏谦,可她还是不习惯随便给人添麻烦。 早上六点多,只能看急诊。值班医生守了一夜的夜班,这个时候正在吃一碗泡面,看见有人来,就搁下了筷子。是个女医生,辛蕙告诉她自己可能是先兆流产,医生问她出血多不多,她说有一点。医生给她检查完,就给她打了保胎针,看她脸色不好,就让她在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 虞柏谦来得很快,去医院的路上辛蕙给他打了个一个电话。听说她一大早正在去医院,他吃了一惊,连忙问她哪里不舒服,她说你来了再说。他急匆匆地赶到了,一过来,了解到是这个情况,脸色立即变了,“你为什么不早一点给我打电话?” 辛蕙说:“你急匆匆地去找你妹妹,难道我还能把你叫回来?” “那你也要看是什么事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我?”他还是有点愠怒。 她正在难受,就闭了嘴不说话。虞柏谦看她这个样子,也没再发火了,转头去找医生。医生过来问她好点了没有,她说:“还是有点疼。” 医生说:“这是在宫缩,只能再观察一下。”正说着,她就觉得身下一热,于是坐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医生嘱咐她,“你观察一下血多不多,回来把情况告诉我。” 虞柏谦陪着她一起到了洗手间门口,他在外面等着,辛蕙一进去,就知道情况不妙。一蹲下来,血块就往外涌。她好半天才出来,虞柏谦望着她,她脸色灰白,“可能保不住了。”虞柏谦脸上明明白白闪过痛惜,半晌没说话,最后还是上前抱了她一下。 回到医生那里,给她一说,医生就说保胎没希望了,她这已经是流产了,然后就让她去妇产科做清宫手术。 他们从急诊出来,向后面的楼走去。冬天的早上,空气冷冽干燥,虞柏谦牵着她一只手,他的手很暖,她却是冰冷的,她觉得自己的手在他的掌里,大约就像冰柱一样。 “怎么会流产了呢?”虞柏谦还在喃喃自语。 于是她把自己摔一跤的事情告诉了他,她没有摸黑虞少虹,但也没替她隐瞒。末了就说对不起。这件事说起来还是要怪她自己,如果她不带着多多去见顾承亮,那里会出事。可那时候她就是心软了,因为她想着,多多到底还是顾承亮的孩子。 她也在自责,怪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没有更多地为多多考虑。她不敢告诉虞柏谦,她是很想替他生一个孩子,可最近,她会很害怕,有时候看着多多,她就会想到,如果再来一个小生命,多多的位置在哪里。这时候她理解了母亲的心情,母亲劝她把多多留在烟城, 每每想到要做这样艰难的选择,她的心就被揪成了一坨。 当初她只想着和虞柏谦在一起,结婚的时候,只考虑到他能接受多多就行了,可现实不是这样的,多多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她和虞柏谦,还有很多人。也许对多多来说,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好母亲,她是一个自私的人。 手术很快,连等待的时间算在内,也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她从手术室出来,虞柏谦接着她,就把自己的大衣裹在了她身上。他拥着她到了停车场,等坐到他的车里,暖风一开,外面的寒冷被挡在窗外,她眼睛里像钻进了什么东西,眼眶一热,就说对不起。 虞柏谦什么话都没说,只伸手抱住了她。过了好半天才安慰她,“没关系,以后还会有的。” 她伏在他怀里长久不出声,听见他说:“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她直起身,问是什么事,他却又说:“回家再对你说。” 半小时之后,他们回到家里。多多已经起来了,正在客厅里玩,一看见她,就向她跑过来,扯着她的衣服,“妈妈你到哪去了?”她弯腰想把他抱起来,却被虞柏谦拉住了,“你上楼去躺着,别乱动。” 虞民辉也在客厅里,这时候还关心地问了一句,“一大早就去了医院,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虞柏谦替她回答了,“爸,我等会儿告诉你。” 她回到房里,洗了个热水澡才躺在了床上。虞柏谦已叫秦姨给她煮了一碗红枣糖水,两人都还没吃早饭,他把早饭也端到了房里,辛蕙看他忙来忙去,心里就有点不好受。她知道虞柏谦很想要个孩子,现在孩子没了,他肯定比她难过。 她又惦记多多,她躺在了床上,多多就要别人照看了。刚才他们回来的时候,就是虞柏谦爸爸在看着他。她想叫虞柏谦把多多叫上来,虞柏谦却说:“你不用管了,让我爸看着吧,再说还有我呢。” 她始终觉得过意不去,自己的孙子没了,却要照看别人的孩子。虞柏谦却不理她,只是让她赶紧休息,她想起来,“刚才你在车上,不是说有件事要告诉我么?” 虞柏谦站在床边,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古怪,她说:“怎么了?”他却说:“没什么,等确定了我再告诉你吧。” 她也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于是也没再问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她爬起来,身上出了一身虚汗,但人也精神了许多。她心里挂念多多,来到楼下,却没看见多多,她正想返回楼上,去书房找一找,就碰见秦姨从外面走进来。她就问秦姨多多的去向。 秦姨告诉她,虞民辉和虞柏谦两父子,带着多多一起出门去了。 辛蕙很诧异,问:“是不是走亲戚去了?” 秦姨摇头,“不是的,听见说,是要去医院。” 辛蕙想起来,大概是给多多换药去了。只是想着他们是三个人一起去的,还是让人觉得奇怪。她正和秦姨说着话,就看见金秀春从楼上下来了。她叫了一声妈,金秀春打量她一眼,“没事就不要下来了,在床上好好休息吧。”辛蕙吃了一惊,没想到虞柏谦妈妈会这样说。她连忙说没关系,看来这事大家都知道了。 听她说没关系,金秀春就皱眉,“自己的身体,自己要当心。怎么这么不小心,搞得流产了。”她转头问秦姨,“鸡汤炖好了没有?” 秦姨笑着说:“早就炖好了,一直在保温。” “多喝一点鸡汤,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告诉秦姨,”说完她就走开了。 辛蕙受宠若惊,喝着鸡汤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这简直就像因祸得福。她流产了,虞柏谦妈妈不但没骂她,还对她和颜悦色的。她都动了小人之心,揣测着,是不是因为想让虞柏谦和她离婚,所以金秀春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喝完鸡汤,吃了些饭,她还是回到楼上,大约是体虚,她又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一到楼下,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虞柏谦妈妈竟然抱着多多,正在给他喂东西吃。多多大约是有点怕她,乖乖地坐在她怀里不敢动。 她连忙走过去,说:“妈,我来吧。” 多多一看妈妈来了,就像遇见了救星,立刻就要从金秀春身上下来,他的动作快了点,金秀春没防备,被他一撞,端在手里的碗就泼了,碗里是菜粥,看样子是给多多精心熬制的,辛蕙看着那些菜粥泼在金秀春的裤子上,她顿时就傻眼了。 愣了一秒,她就急忙找东西来给她擦,稍微擦了一下,金秀春就说:“算了,不用擦了,反正要换掉了。”说完,竟站起身,又追着多多给他喂了一口饭。 临上楼前,金秀春还嘱咐她,“他大概吃饱了,让他活动一下,别积了食。” 辛蕙又一次受宠若惊,就只会点头答应了。 地上泼了点稀饭,秦姨拿着湿布来打扫,辛蕙带着多多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多多靠在她的怀里,给她看他的小手。辛蕙问怎么了,他挨个伸出手指头,“这里,这里,他们拿着针扎我。我不愿意,爸爸还抓着我,要他们扎我。”他似乎很委屈。 辛蕙愣了一下,抓着他的小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再仔仔细细地瞧,才在一只手指头上看见了一个戳过的印子。 她把这根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是不是很疼?” 多多点着小脑袋,对她告状,“很疼,我这样。”他做了个哆嗦的小样子,浑身一抽,辛蕙想笑,怕伤了儿子的心,忍住了。 她又把那根手指吹了吹,多多把另外一根手指也举到她面前,“还有这里。”辛蕙又替他吹了吹。他又说:“扎这里的时候我没有哭,后来还要扎我,我就哭了,爷爷就给我买了一个救火车。” 辛蕙早就看见了,地上有一个硕大的玩具救火车。多多过去按了一下,救火车上面的灯就亮了起来,还发出“呜—呜—呜”的救火车叫声。 他蹲在地上玩了起来,这时候虞民辉从楼上走了下来,辛蕙叫了一声爸,虞民辉点点头,“多休息,别累着了。”目光就看向多多,脸色立刻柔和了。 辛蕙就问:“你们是不是带多多去了医院,去查什么?” 虞民辉脸色如常,“就是检查一□体,我经常也要去复查,结果明天就可以出来了。” 这话问了等于白问,辛蕙也不好再追问,虞民辉是什么人啊,虞柏谦的爸爸,虽然和蔼可亲的,可却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要是不想说的话,谁也别想问出来。 辛蕙只能等着虞柏谦回来再搞搞清楚。晚饭的时候,他才回来,一回来就吃饭,吃完就上楼洗澡,辛蕙等了半天,才把他从浴室等了出来。结果他一出来就躺在了床上,一副打算睡觉的样子。 第96节 辛蕙立刻跟到了床边,问他去医院的事情。 虞柏谦却说:“你也上来。”辛蕙只好也爬到床上,虞柏谦却根本不谈这件事,抱住她,只问她身体好点了没有,炖的补品有没有吃。辛蕙说吃了一天了,然后还是把话题拐了回来。 虞柏谦就放开她,望着天花板,表情竟然是愉悦的,似乎都忘了他们才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 辛蕙等不及,就拍了他一下,他被她打得一弹,才转过脸。辛蕙说:“你说不说啊?” “说什么?”他还想和她开玩笑。辛蕙就作势要掐他,他抓住她的手,“嗳,嗳,别掐,我怕疼。” “多多说今天他疼死了,被扎了好多下,都被扎哭了,你们到底带他去做什么检查?”她总觉得不会是dna吧,结果都已经有了,再做的话,不是自找虐嘛。 虞柏谦就望着她,眼睛里带着笑意,“这小子,他给你告状了?” 辛蕙简直要暴躁了,“别卖关子了,你赶紧告诉我!” 虞柏谦的表情就很复杂,又像喜,又像忧,就像一个期盼了很久的东西,终于有人递到他面前,他不敢相信,所以要一再求证才敢伸手那样,他对着辛蕙,说了和他父亲一样的话,“明天吧,结果明天就可以出来了,那个时候再告诉你。” 辛蕙那里等得及,越是这样,她越想知道。“你不知道好奇会害死猫啊?赶紧告诉我!”说着就上了武力。 虞柏谦抓住她掐上来的手,“嗳,说了我怕疼的。” “那你还不快说!” 他这才望住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妹说,多多是我的孩子。”说完屋里就一片宁静。过了片刻,他才又说:“本来我想证实了再告诉你的,我怕又是一场空欢喜。” 辛蕙这才问他,“你妹说的?她怎么知道,那个检验报告上面明明写着……难道是她做了手脚?”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医院这么权威的地方。” 她回忆着那时候的细节,那天他们出门去医院的时候,虞少虹确实是跟着出了门的,难道她跟着他们到了医院?她摇着头,还是难以置信。 “是她找人做了手脚,调换了血液样本,她自己说的。昨晚她喝醉了,对着我又哭又闹,说对不起我,对不起多多,要我原谅她。”他叹一口气,无奈地把手搁在额上,“现在她不敢回家,怕我爸妈不饶她。” 辛蕙还是震惊,“这么重大严肃的事情,竟然也有人敢造假。”简直不敢相信。 “总有人抵不住诱惑,愿意为了钱而铤而走险,有时候敢不敢涉险,就看对方开的价码有多高。我妹说那个人拿着钱就辞职了,说不定已经出国了,现在要追究的话,害的都是别人。”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辛蕙还在消化这个消息,听见他说:“我和我爸为了万无一失,今天带着多多去了三家医院,我爸等不及,都申请的是加急,明天三份报告一起出来,真相就大白了。” 辛蕙现在的表情和虞柏谦是一样的了,也是悲喜交加。对她来说,多多无论是谁的孩子,都是一样的,但对多多来说,却是绝不相同的两种结果。如果他真是虞柏谦的孩子,从此他将无忧无虑地长大,这一次,老天似乎要成全她了。 她让虞柏谦去看一下多多,把他接回来睡觉。虞柏谦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说多多正和他爸妈一起在看电视,“我爸说,我们要休息就只管休息,孩子他们来管。”他躺到床上,“我不行了,我真的要睡了,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你别闹我了啊,让我好好睡一觉。” 辛蕙给了他个白眼,“谁闹你了?” 他扑上来堵住她的嘴就尽情地亲了一番,然后嘟囔了一句,“这个月要吃素了。”辛蕙扭头一看,大少爷已经睡着了。她坐起来看着他,他鼻梁很高,躺着就显得更高了,他忽然睁开眼,口齿有些含混,“关灯,太亮了。”一下对上她的眼睛,他睡眼朦胧,忽然笑了,口齿依然不清,“喔,是你的眼睛,太亮了,总是这样,闹得我睡不着。”说完翻个身,又睡着了。 辛蕙楞了半天,最后自己也笑了,爬起来关了大灯。 也许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这一夜她一直失眠。后来实在睡不着,她爬起来整理多多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多多的衣服竟然这么多了,屋里就一盏暖朦朦的落地灯,她叠着多多的小衣服,叠着叠着,忽然就落了泪。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可是老天补偿了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来了。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还会有一更。 谢谢养乐多。这是包养的节奏。~~o(&gt;_&lt;)o ~~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22 17:39:08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21 18:26:15 ☆、第58章 晚上失眠,早上就醒不来,这几乎是规律了。虞柏谦第二天起得也有点晚,醒过来一看时间,他就匆匆忙忙起床,辛蕙跟着睁开了眼睛,还有点迷糊,结果听见他说,“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医院拿结果,拿到了我就给你打电话。”她一听,立刻全醒了过来。 虞柏谦去了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辛蕙帮他拿衣服,冬天的衣服多,他又讲究,毛衣也要经常换,幸好他这边家里也很多衣服,等他出来,辛蕙问他穿哪一件,他挑了一件,辛蕙就把衣服递给他。 看他有条不紊地穿衣服,其实动作很快。想到要去拿结果,两人心里还是紧张。虞柏谦穿衣服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直到他穿好,准备下楼的时候,才对她说了一声,“我走了。”辛蕙点点头,他临出门又说:“等我电话。” 她的心便被吊了起来。 她洗漱好了就去找多多,多多应该起来了。整个二楼安安静静的,有一个孩子的时候,总是有各种声音,于是她下楼,没想到楼下也没有。这种情形,和昨天有点类似,好像多多又被带着出门了。 结果还真是这样,她在楼下只见到了虞柏谦妈妈,被告知,爷三个又一起出了门。虞柏谦父母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老爷子又跟着一起去了,金秀春虽然是一个淡然又严肃的人,但辛蕙知道,她肯定也在等消息。 她起晚了,就独自去厨房吃早餐。电炖锅里有专门给她炖的红枣桂圆,蒸笼里还有温热的发糕和烧卖,秦姨估计买菜去了。她吃完走出厨房,看见金秀春还在楼下的客厅里,而且那个样子还像是在等她。 “跟我来。” 果然是在等她,金秀春带她去的是一间辛蕙从没进过的房间,楼下除了客房和保姆房,还有两个房间,有一间是做贮藏室用的,还有一间总是关着门,辛蕙这会儿走进来就看见了,这屋子放着香案,是拜佛敬祖的地方。 虞柏谦妈妈拈了三支香,点着,自己先拜了。然后又拿了三支香给辛蕙,“拜一拜,为昨天流掉的孩子。” 辛蕙愣了一下,就接过香,点着,虔诚地叩拜起来。因为多多的事,冲淡了这件事的悲伤,但她不可能忘记这个孩子。她仿佛又体验到那种疼痛,那是做母亲才会体验到的。她闭着眼默默祈祷,愿ta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从这房间里出来,虞柏谦妈妈才问起多多的大名,说起来辛蕙还从没告诉过他们。“博松?”金秀春把多多的名字念叨了一遍。 “是的。” “如果检验结果落实的话,他要改姓虞。” 金秀春说话始终是这种发号施令的风格,辛蕙有时候都疑惑,这样冷静严肃的一个妈妈,是怎么惯出虞少虹这种任性的女儿的。可或许在那张严格的面具之下,也是一颗泛滥着恣意母爱的慈母之心。想一想昨天她追着多多喂饭的样子,辛蕙似乎就想通了。 她还是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和虞柏谦妈妈在一起,她好像一直在做这个动作。 虞柏谦的电话来得有点晚,要跑三家医院,直到中午辛蕙才接到他的电话。是他的儿子,三家医院的检验结果都是一样的。金秀春也接到了消息,一脸笑容地叫秦姨多准备几个菜。 两个人在家里等着,一个等儿子,一个等孙子,结果等到秦姨炒得菜都凉了他们也没回来。直到下午三点多,爷三个才进门,虞民辉哈哈笑着,多多手里又多了个玩具,但这次虞民辉送多多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玩具。 虞柏谦回来就给了辛蕙一份东西,“我爸给多多的,找了律师,还去了公证处,这处房产现在是我儿子的了。你拿去收好。”他已经把多多改口叫儿子了。 辛蕙拿出来一看,是一栋别墅。看哪个房型和面积,按市价随便估一下,至少都要两千万以上。 “其实是我爸送给我们住的,别墅有什么好,太大了,我还是喜欢住公寓房。”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而随后辛蕙被金秀春叫到了书房。 “我们要给多多落实名分。”她第一句话就这样说,“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辛蕙反应慢了点,她就皱眉,“我的意思是,有几个人知道多多的爸爸搞不清是谁。” 辛蕙这时候已经懂她的意思了,作为一个没爸爸的孩子,不知道多多爸爸是谁的人多了去了,但金秀春问的,只是关于顾承亮和虞柏谦。金秀春的意思是,只要不传出多多和顾承亮有瓜葛的流言,这孩子就是虞柏谦的,也不会有人怀疑。 “没几个人知道。” “他们会不会说出去?” “不会。”辛蕙很肯定,自己这边的人,除了父母,就是唐晓月和桂妮妮,他们都不会说,但是还有一个人,虞少虹。她提了一句。 “她也不会说的。”这次换了金秀春向她保证。 “我们会对外宣布多多是柏谦的孩子,为了名正言顺,你们俩需要举行一场婚礼,这是我和他爸爸共同的想法。只有这样,多多的名分才能确立下来。本来结婚也应该有一场婚礼的,只是我儿子不听话,现在补上吧。” 辛蕙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等来了自己的婚礼,本来她都不指望了。最后日期还是虞柏谦妈妈定下来的,下个月举行。 似乎尘埃落定,一切都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幸福来得太多,有时候也会让人麻木,她反而经常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虞柏谦从来不说,但有一次说漏了嘴,告诉她,做梦梦见了那个孩子,在喊他爸爸。 辛蕙把多多的事告诉了桂妮妮,桂妮妮连打了一大串“什么?什么?……”过来,最后说:“我靠,竟然有这种事,简直像狗血的电视连续剧。”听说顾承亮的腿被虞少虹撞断了,她直接就失语了,只会给她发表情了。 辛蕙也没想到桂妮妮第二天就到了g市。年还没过完,她去高铁车站接桂妮妮。 她现在的时间倒是很宽裕了,自从多多有了真正的爷爷奶奶,她是真的一轻松。以前不管把多多放在哪里,她都像是不放心,现在她彻底放心了,把多多留给虞柏谦的爸爸妈妈,就像留给自己的老爹老妈一样,她一点都不担心了。 桂妮妮这两年变漂亮了,已是个真正的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她都占全了,还要加一个,高薪。所以男朋友也越来越难找,她自己说要当一辈子老处女了。她形容自己的人生,就是上班,赚钱,玩游戏。她依然是个游戏迷。 两人从高铁站出来,辛蕙说她,“你就是游戏玩得太多,所以找不到男朋友。” 桂妮妮说:“怎么办呢?就像鸦片一样,我戒不掉。” 辛蕙在路边拦的士,桂妮妮说:“你的车呢?你现在是少奶奶了,你竟然还不自己开车,我都开车上班了。” 辛蕙老实交代,“我已经报了驾校。”桂妮妮嘲笑了她半天。 她要带桂妮妮回家,反正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住虞柏谦父母那里,她想着,就让桂妮妮住她和虞柏谦的家里。结果桂妮妮死活不愿意,说还是住宾馆方便。辛蕙只能随她了。 她把桂妮妮带到宾馆安顿了下来,吃饭的时候虞柏谦也赶了过来,三个人一起吃了顿午饭。辛蕙请她来做自己的伴娘,问她下个月有没有空,桂妮妮表示,“没空也要挤出空来。” 虞柏谦问她能在g市玩几天,她说,两天以后就要回去上班。 下午还有空,辛蕙就问她想干什么,是出去玩还是逛街,反正她都陪着。桂妮妮想了想,竟然说:“去看一下顾承亮吧,他还在医院里吧。” 辛蕙和虞柏谦都没想到,桂妮妮说:“我可是有情有义的,你们不知道,在游戏里,顾承亮可是我的师傅,带我练级,给装备,给钱,还帮我打架,不去看他,天理不容啊。” 辛蕙失笑,虞柏谦也笑起来,对辛蕙说:“你带她去看看顾承亮吧,顺便把一些事情告诉他。”辛蕙立刻听懂了,他是要让顾承亮知道,多多是他的儿子,和顾承亮没关系。 连桂妮妮也听懂了,等虞柏谦把她们送到医院门口,看着他走了之后,桂妮妮就对她说:“你这个老公不是个善茬,这样欺负我师傅。” 辛蕙啼笑皆非。 在医院门口的店里买东西的时候,桂妮妮坚持要自己买花,其他东西要辛蕙买,辛蕙说:“都我买,行了吧?” 结果她还是要自己买花,说这是诚意。 她带着桂妮妮来到顾承亮的病房,顾承亮的父母不在,就他一个人,看见她们走进来,顾承亮很吃惊,大约是没想到桂妮妮会出现。两人一见面,桂妮妮就和他聊起了游戏,辛蕙平时不玩这个,就只能听。聊着聊着,顾承亮的话就少了,桂妮妮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先说着。” 等她一出去,两个人反倒没话说。辛蕙只能问问他的腿怎么样,他敲一下石膏,“再住一两天,就回家养着了,这个事也急不得,只能等它慢慢好。” 辛蕙点头,说是的。她告诉顾承亮,虞少虹到现在还没回家,顾承亮说:“我管不了她。” 她笑着说:“我又不是让你管她,这要她自己想明白。”然后她说,“顾承亮,你也好好找一个女朋友吧。” 她没忘了那天虞少虹的车子冲过来的时候,他奋不顾身地拦在她前面。可是一切都过去了,如果很多年前,她知道他是这样爱她的话,也许她也会奋不顾身一次。可一切都是也许,也许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她。她一直记得他说的那个狐狸和兔子的故事,兔子走了,狐狸还一直留在那里。 顾承亮低着头苦笑一下,“我会的,”他像在对她保证,“我会好好找一个女朋友的。” 她觉得难以启齿,先开始误导了他,让他觉得多多是他的孩子,现在又要纠正过来。这很残忍,对奋不顾身扑上去想拦在她前面的顾承亮来说,这件事更加残忍。从此以后他们再无瓜葛。她觉得说不出口,可又必须说,有时候,你只能对不起一些人。 她叫他一声,“顾承亮。” 他们这样熟悉,他立刻知道她有话要说,于是抬头。她说出来,“我想告诉你一声,虞柏谦带着多多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他瞬间睁大了眼睛,她也在这个时候把答案告诉了他,“是虞柏谦的孩子,我不是骗你,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也可以带多多做一次。” 顾承亮望着她,在她脸上找着真伪,她说:“你相不相信我?”只怪她先前总是模棱两可。两人对视着,而这一次,他终于信她,因为她脸上的那种诚恳和歉意。他没说话,辛蕙已经知道他相信了。 桂妮妮一个洗手间上了足够长的时间,让他们能够把话说完。她回来以后,又和顾承亮说游戏的事情,基本是她在说,顾承亮在听,偶尔他说个是或者不是。这个时候,桂妮妮像个贪玩的小姑娘,病房里基本就是她一个人的声音。 说渴了,她讨水喝,顾承亮这个时候才发觉没给她们倒一杯水,桂妮妮站起来,“你不方便,我自己来。”自己从床头柜里找出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凉水,就那么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两人终于告辞,顾承亮坚持要起身送她们。桂妮妮把拐杖递给他,他拄着拐杖把她们送到门口,看着她们出门,他并没有到走廊里来,只是站在离门两米远的地方望着她们走出去。两人回头和他挥手道别,他的目光就定在辛蕙的脸上,仿佛这一眼,就是永不相见。 走廊里,两个人一起去往电梯,一直都很呱噪的桂妮妮也变得沉默不语,辛蕙叫她一声,“妮妮。” 她一直走着,像没听见,辛蕙又叫她一声,“妮妮。” 她低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泪水,她说:“我知道我不该爱上他,他是你的前男友,我是你的闺蜜,可是,蕙儿,我真的爱上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赶出来的,为了12点之前发文。还没修改,会有很多毛病,估计要修的,会有伪更,先给大家道个歉。 谢谢~~o(&gt;_&lt;)o ~~ 爽歪歪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23 00:33:02 第97节 养乐多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1-23 00:12:10 ☆、第59章 听见桂妮妮说的话,辛蕙吃惊,又像是不吃惊。仿佛一切都有预兆似的,她隐隐感觉到一点什么,从桂妮妮突然来到g市,再到她突然说想去看顾承亮,那个时候,她就有一种感觉,只是拿不准而已。 “妮妮。”她说。 桂妮妮抹去脸上的泪水,两人已到电梯跟前,桂妮妮对着她道歉,说着对不起,边上有其他人过来,辛蕙扯一下她,“我们出去再说。” 两人走出医院,来到街上。 g市的二月,很寒冷。大街上依然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裹着厚厚的冬衣,她们在街边拦了一辆的士,还在过年,司机的车里放着喜气洋洋的恭喜发财,辛蕙对g市也不是很熟,于是问司机那里有休闲咖啡馆,在恭喜发财的循环歌声中,司机把她们送到了一家茶餐厅。 两杯拿铁,两人慢慢喝着,开始了谈话。 很多爱情的开始,最初可能都是无意的。桂妮妮的爱情,是从同情开始的。当她大清早打开房门,看见不知道是不是在走廊里坐了一夜的顾承亮,再到后来辛蕙和顾承亮分手,她替辛蕙把他送去车站,那一路的沉默,和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都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她一次次看见他黯然失魂的样子。偏偏这个男人还很隐忍,从来不说什么。 那时候她还没有爱上顾承亮,她只是同情他。 什么时候开始,同情变成了爱情,她也不知道。她告诉辛蕙自己一次次的印象。 “你失踪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来找你。你老公那时候很焦急,他只想知道你在哪里,他一次次请我吃饭,就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后来顾承亮也来了,他找到我,却只问了我一句话,问你好不好。我说很好,他就再没问了。他也请我吃饭,可那天他却喝醉了。” “那个时候我就嫉妒你啊,两个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我就遇不到呢?他喝醉以后,我送他回宾馆,路上他把我当成你,对我说,辛蕙你嫁给我好不好,辛蕙你嫁给我好不好,搞得那个出租车司机都劝我答应他。我说我不是那个人啊。司机还说,你答应他吧。” 她喝一口咖啡,说着这个笑话。 “第二天,他自己酒醒了,给我打电话道歉,我跟他没什么可聊的,只能聊游戏,每次一聊,我都受益匪浅,后来就拜了他做师傅。你知道他是搞游戏出身的,打起架来英俊潇洒,我可能是那时候爱上他的。” “守株待兔的狐狸。”桂妮妮告诉她,“这是他游戏里的名字。刚刚,我只是受不了他看你的那种眼神。” “你不会怪我吧?”桂妮妮问她,“我爱上你前男友,你还能和我做朋友么?” 她一向这么直爽,辛蕙也不能对她阴奉阳违,她实话实说,“妮妮,如果你真和顾承亮在一起了,我会祝福你们,但以后,恐怕我和你会疏远,我想你能理解,也许不需要我说,你自己都会和我疏远,是不是这样?” “我想到了。”桂妮妮笑一下,笑容多少有点不自然,“我想到是这种情况。” “但爱情是最不受控的东西,能管住的,从来都不是爱情,所以你还是会喜欢他,是不是?” “是。”桂妮妮诚实地点头。 “你刚才问我会不会怪你,现在我回答你,我不会怪你。你还问我能不能和你做朋友,我现在也回答你,我一直当你是朋友,现在是,将来也是,但是,我们得疏远了。” “我知道。”桂妮妮嘬一口咖啡,笑容有点难受,“我早就想到了。”她道歉,“对不起,蕙儿。” 辛蕙笑着看她,“不必道歉,我能理解你,色字当头,什么都得靠边站,何况我这个朋友?” 桂妮妮有几秒没说话,像是很难过,可是忽然,她又变得活泼起来。 “干嘛说得这么严肃,好像我们两个明天就要绝交似的。也许到最后,一切都和原来一样,这个世界上,只是多了个失恋的老处女而已。爱上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好结果。也许到最后,我可能还会把我斑斑驳驳的心,拿给你看,那个时候,你别嫌弃我。”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有些脆弱,辛蕙装作没听出来。 两人从咖啡馆出来,天色还不算太晚,桂妮妮说:“今天咱们两个约会吧,g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带我去玩玩。” 辛蕙对g市也是一抹黑,但以前她常听沈宏光和顾承亮说起g市的几个景点,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带着桂妮妮就去寻访了g市的一座高塔和一座园林。这一玩就到了晚上,虞柏谦要是不打电话来,辛蕙说不准就和桂妮妮一起在宾馆里过夜了。用桂妮妮的话说,就是重温一下两人的同居岁月。可这个计划被虞柏谦破坏了。 她告别桂妮妮,从宾馆里走了出来。 虞柏谦的车子就停在宾馆门口,她上车,车就启动了。虞柏谦也知道她陪着桂妮妮玩了一下午,他还有点想不通,“干嘛这么急,她还要呆两天的,明天你再慢慢陪她玩,为什么要赶在天黑的时候去。” 辛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虞柏谦问她,“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好说?” 她这才告诉他,“明天不用我陪,她到g市,不是来玩的。” “噢?”虞柏谦微微的诧异,“她有事才来的?” “是。” “你是不是有话没对我说?”虞柏谦很敏感。 辛蕙叹一口气,知道瞒不住他,“桂妮妮爱上了顾承亮。” 虞柏谦半晌没言语,看来也是有点震惊,然后他忽然摇头笑着,“顾承亮还真是招人爱啊,一个两个都自动扑过去,我妹这边才刚刚结束,又有人补上去了。”他揭辛蕙的老底,“你以前也是,追一个男人,追成那种样子!从来都不看我一眼。” 辛蕙扭头看他,“你说什么呢?” 他笑了,“想起你那时候的傻样,真够傻的。” “喂!”辛蕙抗议着,其实心里很想他再说说那时候的事情,他却闭口不提了。 到家里,多多已经睡了,因为是睡在虞柏谦爸妈的房里,辛蕙没能看见儿子。奔波了一天,她去洗个热水澡,虞柏谦跟着来凑热闹,她小月子还没结束,其实不能这么累的,虞柏谦责怪了她几句,便在蓬头底下抱住了她。 他还不能动她,只能不停地抚摸她,水从她身上流泻而下,肌肤就像绸缎一样,每一把都像要从他手里滑出去。他只是摸不够,亲着吻着,把她搂在怀里,辛蕙后来忍不住反抗,说:“你不是让我早点休息的么,再这样下去,这个澡就别想洗完了。” 他这才罢手。 桂妮妮在g市呆了两天,这两天辛蕙基本没有打搅她,也没有问她在干什么,直到离开前,桂妮妮才给她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辛蕙就急急忙忙赶到车站,桂妮妮乘坐的动车即将开始检票,两个人只来得及说几句话。桂妮妮告诉她,“我失恋了。”辛蕙微微愣怔的一刹那,桂妮妮就笑着说:“我告白了,但被他拒绝了。” 辛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听着。“可能就因为我是你的闺蜜,他才不接受我。” 桂妮妮好像并不是太难过,“他的心裹了厚厚的壳,也许过几年,我再试一下,可能还有机会。” 辛蕙开始同情她了,“妮妮。” 桂妮妮笑一下,“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就像你当初执意生下多多,我也会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至少目前是这样的,未来谁也说不定,我也不知道几年以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也许那时候,我已经改变了。” 她说:“我还会来给你做伴娘,你不会因为我爱上顾承亮,就变卦了吧?” “我等着你来。”辛蕙说。 正月十五还没过完,辛蕙本来想回一趟烟城的。她刚和虞柏谦提了一句,他就说,不如把你爸妈接过来,反正举行婚礼的时候,他们也要过来的。 他说干就干,当天就让周申去了烟城,第二天,辛蕙的爸妈就到了g市。 辛蕙带着儿子在她和虞柏谦的家里等父母。几天前,在电话里,她已告诉了老妈,多多不是顾承亮的孩子,而是虞柏谦的孩子,老妈几乎是喜极而泣。多多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在乎的并不是多多是谁的孩子,而是多多可以和亲生父亲在一起。 两个老人高高兴兴地到了g市,一进门,先就把宝贝外孙抱在了手里。多多见了外公外婆,也很开心,张着小嘴外公外婆叫个不停,三个人笑了不到三秒钟,辛蕙妈妈就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辛蕙早就知道自己会挨骂。 多多眼角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却留了一道浅红色的疤痕。他的小脸白白嫩嫩的,这一道疤痕就显得尤其突兀。每个看见的人,几乎都要问一声。辛蕙一直心疼,虞柏谦和他父母也是这种心情。每个人都恨不得回到那一天,让这件事不发生。 金秀春现在是最后悔的,因为那时候她对多多几乎是视而不见。她专门让人从国外带回来了最好的除疤痕的精华液,让辛蕙每天帮多多涂,但一时半会儿的,疤痕还是消不掉,医生说,至少得半年、或一年以后,才会慢慢看不见。 所以老妈一秒钟就开始骂人,辛蕙只能乖乖地听着,连虞柏谦也不敢吱声,还是辛蕙爸爸劝住了她,虞柏谦也急忙向丈母娘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辛蕙妈妈才收了怒气。 两个老人围着外孙,左看右看,心疼得不行。虞柏谦也是心有余悸,背着辛蕙的爸妈,对辛蕙说:“幸亏是我的儿子,要不是我的,简直没法交代了。”辛蕙想了下那个情景,还真是的,如果还以为是顾承亮的孩子,老妈只怕会立马抱着多多哭起来。 离举行婚礼还剩半个多月,婚礼的请柬都已经发了出去,辛蕙这边没几个人,只有几个同学。沈宏光是肯定会到的,她给唐晓月也打了电话,也请她做伴娘,唐晓月说:“好啊,我能不能带男朋友来?” 辛蕙这下惊讶了,“男朋友?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唐晓月很不满,“你都嫁人了,我找个男朋友,有什么好奇怪的?” 辛蕙连忙认错,“好好好,我错了,你赶紧把他带过来,让我好好看一看。” 婚礼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辛蕙的婚纱却还没有着落。说起来都要怪虞柏谦,本来辛蕙在g市找了一家婚纱店的,结果带虞柏谦过去一看,立马就被他否定了。然后他决定带她去香港。 偏偏他这两天有事,辛蕙只能等着。 行程终于定下来。临行前一天,辛蕙带多多去看爷爷奶奶,自从她爸妈来了以后,她已住回了她和虞柏谦的家,这次再来,她发现虞少虹回家了。 两人在客厅相遇,对视了足足半分钟。然后虞少虹一扭身上楼去了。金秀春刚好也在客厅,目睹了这一幕。看着女儿离去,她对辛蕙说:“她不懂事,我和你公公已经教训了她,你心胸放宽点,别和她计较。” 辛蕙只能应承一声,金秀春并不知道她的流产也是虞少虹造成的。对虞少虹能回家,她一点也不意外,无论虞少虹做了什么,她都是这个家庭被宠坏的女儿,只要不是不可挽回的后果,辛蕙知道,她最终都会被原谅的。 第二天,辛蕙跟着虞柏谦去往香港,飞机一起飞,她看着窗外,飞机正在穿越云层,在地下看着厚厚的云,在天上却只是像雾一样的东西。空姐送来饮料,辛蕙要了一杯果汁,虞柏谦却要的是红酒,两人刚喝了一口,前排有人回头看他们。 座椅的椅背很高,那个人只露出一双眼睛,但看头发,应该是个女孩。她看着虞柏谦,又看了辛蕙一眼,眼里就露出诧异地眼神。然后她叫了一声,“allen?” 虞柏谦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杂志,闻声抬头,那女孩的脸就整个露出来,“allen,真的是你。” 虞柏谦过了几秒才认出她,“海欣?” 海欣就笑得很开心,“你还认得我,不容易啊。”虞柏谦也笑,“说什么呢你,我记性有这么差?” 女孩圆圆脸,一双杏眼顾盼生辉,娇嗔道:“刚认识的时候,我见了你几次,你都记不住我,你还好意思说。” 虞柏谦就笑,问她,“你也去香港?” “是,我在那边有个工作。”这个叫海欣的女孩,一边和虞柏谦说着话,眼睛却看着辛蕙,嘴里的话,却是对着虞柏谦说的,“她不是晏菲吧?” 那两个字一落入辛蕙的耳朵里,她就一激灵。虞柏谦也怔了一下,扭头看了辛蕙一眼,还没回答,海欣又说:“你看我糊涂了,她当然不是晏菲,晏菲已经……”她收住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 虞柏谦接过话头,“这是我老婆,我已经结婚了。”海欣瞪大眼睛,看着辛蕙,隔了一会儿才笑起来,“真的吗?那恭喜你了。难以想象,你也结婚了。” 虞柏谦笑着,又对辛蕙介绍她,“这是我在美国上学时的朋友,叫海欣,以前,她是……”他像是故意停住的。 海欣白他一眼,“想说只管说,何必吞吞吐吐的,以前,我是陈岩泽的女朋友,这句话,说出来也没什么丢人的。”虞柏谦就大笑起来,只是这是在飞机上,他的动作夸张,但笑声却很收敛。 辛蕙顿时就明白了,难怪这女孩会认识陈晏菲,她向海欣问好。这姑娘有点缺心眼,就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她要是计较的话,她都可以和虞柏谦吵一架了。 晏菲,这名字她只听过一次,却牢牢记住了。这个让虞柏谦爱上她的女孩,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说话不算数,实在对不起大家。“为什么不更新?“”因为在当老妈子。”扯这种理由也是弱智。总之对不起大家。 谢谢养乐多 爽歪歪 对我不离不弃的爱。惭愧。泪奔。 爽歪歪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29 17:43:59 养乐多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1-29 10:32:04 爽歪歪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28 22:25:21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28 21:07:44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27 11:32:44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26 12:50:31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1-25 11:03:06 ☆、第60章 海欣其实也不小了,但因为她长着一张娃娃脸,所以看起来显得很年轻。她是陈岩泽很多年前的女朋友了,陈岩泽现在早已结婚生子,辛蕙听她和虞柏谦聊了几句,说的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两人都有些嘘唏。 飞机到了香港,排队等出关的时候,海欣听说他们是去定制婚纱的,马上就推荐了几家婚纱店,说:“香港我常来,vera wang的店在中环,她那里的店长是美国来的,是vera wang的助理,我还和她认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引见一下。” 第98节 虞柏谦事先已让秘书联系过,知道高级的婚纱定制从出样,到选料,都需要很长时间,这一次,他们的时间很仓促,他也是想找一家最快最好的,听海欣这样说,也就没客气,“那你真是给我雪中送炭了,我正在考虑去哪一家,那就麻烦你引见一下,要怎么谢你,你说吧。” 海欣就笑,“谢什么谢啊,还不是要你自己花钱,有空的话,你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虞柏谦笑道:“那是当然的,你住哪里?” “我有朋友在香港,我住她那里,你们旅馆订好了吗?” “定好了,我们住四季。” 海欣就沉吟了一下,“要不等下我就带你们过去吧,先把正事办了,你们还有空可以玩一下。” 虞柏谦就郑重其事地谢过她,出关手续办完以后,三人就一起离开了机场,乘了出租车,直奔中环。 到了婚纱店,海欣的朋友已在等着,她是个华裔美国人,能说中文,但明显英文更流利。听说他们要得很急,就流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定制大概有点困难了,因为要在美国做好再运过来的。辛蕙看见店里挂满了婚纱,每一件都很梦幻,她心里已经很满意了,就说:“那就买现成的吧。” 虞柏谦瞥她一眼,“你就是好打发。” 她笑着说:“我帮你省钱,你还不高兴。”他点头,“高兴,我很高兴。” 海欣笑着看他们俩,虞柏谦一眼瞥见她的表情,说:“怎么了?”海欣笑着说:“男人结婚了,是这种样子啊。” 虞柏谦说:“怎么,后悔了?岩泽求婚的时候,你可是拒绝了。” 她耸耸肩,好像很轻松,“怎么可能,你看我现在多自在。” 辛蕙像做了一个梦。那么多的婚纱,海欣陪着她一件件试过来。她们到了楼上,整个展示厅是深色调,墙面是蓝灰色的,仿佛幽蓝的夜空,什么都没有,然后就见一件件白色的婚纱挂在那里,灯光打下来,每一件婚纱,都像在等着一个仙子来穿。 她最后选中了一件修身款的,尺寸也非常合适,她站在试穿台上,身前是三面环绕的镜子,她看着三面镜子里的自己,她问海欣好不好看。 海欣帮她整理着裙裾,拽地的裙摆,把椭圆的试穿台都整个覆盖了,也难怪婚纱不能随便试穿,海欣看着镜中的她,由衷地赞美,“真漂亮。” 辛蕙总觉得她的眼神不对,像在回想什么,果然,隔了几秒,就听她说,“晏菲长大了,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辛蕙听在耳中,却如雷贯耳一般。 她不由自主就问:“我和她,真的长得很像么?” 海欣愕然了一下,仿佛这时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然后就问:“你听说过她?”辛蕙点头,海欣说:“allen告诉你的?” 辛蕙不好意思说不是,于是又含糊地点头。 海欣便笑了,说:“他倒是坦白。”可是接着又说了一句话,辛蕙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句话却真真实实地灌到她耳中,海欣说,“其实有件事,你们一直误会了,我刚刚也告诉了allen,晏菲没有死,她还活着。” 辛蕙看见镜中的自己,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陈晏菲没有死,她还活着。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虞柏谦一直在楼下,他没上来。她脑子里空了几秒,想象了一下这个消息对自己的冲击,再试着代入了一下虞柏谦的感受,她对身边的服务小姐说:“就这件吧。” 服务小姐用稍许别扭的普通话问她,要不要叫你的先生上来看一看。 她摇头,说不用了,就这样吧。服务小姐就笑,说:“也是哦,这么漂亮的婚纱,到结婚那天再让新郎看见,他会更加爱你的。” 海欣也笑着附和。 她小心翼翼地脱下婚纱,让服务小姐给她包起来,然后她和海欣来到楼下。一出楼梯,就看见了虞柏谦,他在橱窗后面站着,面朝着大街,她们来到楼下,他一点都没发觉。还是海欣叫了他一声,“allen。” 他这才像是回过神,转过头,看见她们,脸上隔了几秒才露出笑容,也许是心理作用,辛蕙觉得他的的笑容有点勉强。他看着她,问她选好了没有,辛蕙点头,“选好了。”他竟然也没说要看一看,就像迫不及待要离开似的,马上拿出银行卡,就刷卡交钱。 店里很多的镜子,辛蕙就看见自己站在那里,有那么一两分钟,就听着海欣和她的朋友用英语聊天,又听见虞柏谦和店里的收银小姐对话,他在问,婚纱能不能快递到g市。服务小姐说可以的,他又问几天到,得到了明确的答复以后,他留了地址。 她听见海欣问他,“办完了?”他说是。海欣又帮他确认一遍,婚礼前一定能到,这才说:“这个忙,我算是帮完了。” 婚纱的事,算是搞定了。虞柏谦请海欣去吃饭,三个人就在中环找了家很有名气的粤菜馆。餐厅很高级,铺华丽的紫色地毯,餐具也精美绝伦,主打的都是传统的高端粤菜。 辛蕙觉得一餐饭好像一晃而过,有些破碎的印象。 二月底的香港,气温好像很暖和,她脱了外套,只穿一件套头毛衫,窗外有温暖的阳光,巨大的芭蕉叶子盈盈闪光。菜品很精美,她闭着眼都能如数家珍,每道菜都历历在目。橙汁虾球,荷叶饭,清蒸苏眉,皇室贵族牛柳,等等,每道菜都别有风味。 她听着虞柏谦和海欣聊很久以前的事,那些人名、地名都是她不知道的,一晃,海欣已在告辞了,她在对虞柏谦说:“你不去看看她吗?” 辛蕙就感觉自己紧张得浑身冒汗,她就像一只纸老虎,遇到了真的,立刻就现了原形。一晃,街边就只剩了她和虞柏谦,海欣乘坐的出租车只剩了一道风。 她站在街边,周围是无穷无尽高楼大厦,每个都像火柴盒,长的,方的,扁的,圆柱的,三角的,一个挨一个,竖向天空,玻璃幕墙闪闪发光,人站在街道上,就像置身一个幽深的谷底。 她看着周围,虞柏谦也像在看着某处,不知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有交谈,然后辛蕙恍惚地想起来,好像从听说陈晏菲还活着那一刻起,她和虞柏谦就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她有点心慌,想和他说点什么,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虞柏谦转过头来,先对她说:“婚纱已经订好了,我我有点急事,想去一趟美国。” 她脑袋嗡地响了一下,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问他,“你去几天?” 他低着头大约也在思考,辛蕙提醒他,“还有十来天,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 他却很固执,“我知道,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她不知为什么全身发冷,这样的虞柏谦很陌生,其实她还没学会怎么拉住他,但她不想让他去,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表情说的,她问:“你能不去么?” 虞柏谦望着她,她从没像这一刻一样,渴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点什么。以前,她和他吵架,这双眼睛也曾有冷冷看着她的时候,可那时候,即使是那样冷漠,她也不慌,而不像这一刻,他要离开她,去找还活着的晏菲。 她又问一遍,“你能不去么?”他没回答。 周围汹涌的喧嚣向她涌过来,车声人声,悬在头顶的广告牌,在逼仄的街道上奔驰的汽车,密集的高楼大厦,统统向她涌过来,她急出了一身的汗。 一晃已是机场,他还是要赶去美国,她竟然追到了机场,就像电视里的剧情一样,她看见自己在奔跑,他已经要入闸了,她穿过人群向他跑过去,可是绕来绕去,总有人挡着她,于是她只能大声地喊他的名字。 有人在摇她,又像在叫她,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对上虞柏谦的脸。他望着她,“做噩梦了?” 辛蕙觉得身子很沉,梦里的那种感觉还在,过了好半晌,她才慢慢想起来。有些是真的,而有些是假的。她竟然做了一个这么逼真的梦,梦的前半部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海欣是陪着她试婚纱,射灯下,一件件如梦似幻的婚纱,这些是真的,连后面他们三个在粤菜馆吃饭,也是真的。 只有海欣说晏菲还活着,是假的。这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 “穿着毛衣睡觉,难怪你要做噩梦。”虞柏谦的头发梢还在滴水,他拿起毛巾擦着,“我听见你在喊我,你梦见了什么?” 她无声的笑。还好是做梦。 后面的真实场景是,饭后她和虞柏谦把海欣送走,他们就回了宾馆,虞柏谦去了洗澡,他有洁癖,无论到了那里,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她却不想洗,晚上他们还要去维多利亚港转一转,她就懒得洗,觉得有点累,她便和衣小睡了一下,结果就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她抬起头,笑着说:“我梦见你要离开我,我去追你。” 虞柏谦正擦着头发的手便停了下来,与她对视着,他刚洗完澡,整个人都像带着一股柔软的水汽,他说:“你追到我了吗?” 她摇头,“被你摇醒了,我不知道。” 他就笑起来,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别胡思乱想了,我为什么要离开你?赶紧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转一转。” 辛蕙也失笑,白日做梦,她纯粹是自己吓自己,梦里那种心悸的感觉还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可她明白,晏菲是永远不会出现的,或许她应该感谢那个女孩,是她,让她遇见了虞柏谦。 虞柏谦带她去坐了夜晚的游轮,观赏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几年前辛蕙也曾经来过,那时候是出差,工作忙完以后,一个人抽空逛星光大道,然后又在尖沙咀的码头上坐天星小轮,灯光璀璨的维港,夜景确实很美,身边的情侣都是一对一对的,那时候曾经想过,如果顾承亮在她身边就好了,几年以后,物是人非,她绝没有想到陪在她身边的会是虞柏谦。 游轮很大,有自助餐,还有节目表演,他们上到游轮的顶层,只看风景,夜晚的维港,风很大,一片灯的海洋,虞柏谦把她搂在怀里,八点一到,当岸边那些摩天大楼的灯光开始表演、激光射向天空的时候,他低头吻她。 “我不会离开你。”他说,“我用多多发誓,我不会离开你,所以你不用追我,也不用做噩梦。” 第二天他们在香港购物,来时一个箱子,现在只怕两个箱子也装不下了。晚上他们去了太平山顶,找了一间观景餐厅吃饭,其实重逢以后,他们还没怎么享受过两人世界。俯瞰着整个香港的夜景,虞柏谦说:“婚礼结束之后,我们去度个蜜月吧,多多就交给我爸妈和你爸妈,我们过一下二人世界。” 她笑,“二人世界?你只想和我在一起?” 他也不嫌肉麻,说:“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种时候,辛蕙总是想,不论他是因为什么爱上她的,她现在都是他的唯一。她不能太贪心,每个人都有过去,她不能占着他生命的这个阶段,还要贪心地覆盖他原有的一切。她不也有过去么?爱,容不得比较,比来比去,都是给自己添堵。 他们坐着缆车下山,一路双手相握。 离开香港的时候,虞柏谦又请海欣吃饭,请她来参加婚礼。海欣却说:“我可能来不了,这个月我的行程都安排好了,那个时间我在欧洲,大概赶不回来。” 虞柏谦一点也不意外,说:“那好吧。”海欣笑着说:“红包我还是会送上,你不要以为我是舍不得出钱。”虞柏谦也笑了,“随便你,你要送,我就收着。”然后向辛蕙示意了一下,辛蕙便送上了一件小礼物,是一枚很别致的胸针。海欣看了看包装盒上的商标,说:“我就知道,给土豪干活,一定会有丰厚的回报。” 虞柏谦就笑,“谢谢你帮忙。” 把海欣送走以后,虞柏谦却说:“她是不想碰见陈岩泽。” 辛蕙微微地诧异,“他们分手很久了吧?” “有些人,相见不如不见时。”虞柏谦竟然说了句这样的话。辛蕙就想起仓央嘉措,想起他那些广为流传的诗句,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顾承亮,有些人,从此以后,真的是相见不如不见。 他们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前一天,桂妮妮和唐晓月都到了。虞柏谦包了一家大酒店的两层楼,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唐晓月真的带了个男朋友来,让辛蕙没有想到的是,这男孩子比唐晓月小了整整六岁,是个刚毕业了一两年的学生,见面彬彬有礼地聊了几句,这个二十四岁的男生就到一边摆弄起了自己的电脑。 她们两个走到客房的阳台上,说起为什么和这个男生在一起,唐晓月说:“他向我求婚,让我嫁给他,我就答应和他在一起了。”辛蕙扭头看哪个男生,很年轻的面孔,专心致志地对着电脑,唐晓月说,“他要出国,我可能会跟着他一起去。” “那客栈呢?” “租给别人,或者卖掉。”她问辛蕙,“有没有觉得我很疯狂,为了一个比我小六岁的男孩子。” 辛蕙摇头,她不觉得奇怪,唐晓月要是不做点这样的事,反倒不像唐晓月了。 她带着唐晓月到桂妮妮的房间去试伴娘服,伴娘服也是在香港定做的,前两天才刚刚送到。两人到了走廊里,迎面却碰见了虞少虹,她也陪着一个客人。客人辛蕙见过,是虞柏谦妈妈的朋友,专门从国外赶过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她客气地喊阿姨,阿姨很和善地嘱咐了她几句。 话说完,双方交错而过,辛蕙一错眼的功夫,就看见虞少虹在讥讽地笑,她的目光是对着她身边的唐晓月的。走了几步,辛蕙才扭头去看唐晓月。唐晓月的脸色像是不太好,见她转过脸来,才问她,“那女孩是谁?” 辛蕙很无奈地告诉她,这就是自己那个难搞的小姑子。 唐晓月好半天没出声,然后才说:“我猜也是。” 到了桂妮妮的房间,辛蕙介绍两人认识,她们虽没见过面,但都听说过对方,聊了两三句,两人就像熟人一样。说到辛蕙的糗事,特别是躲起来生孩子,两个人都有一箩筐的话。伴娘服是照着两个人的尺寸做的,穿上身两个人也亭亭玉立,唐晓月在镜子前恋恋不舍,说:“真不想脱下来,想现在就穿着走。” 辛蕙笑话她,“明天过完才是你的,现在赶紧脱下来。” 她还在镜子跟前站着,目光惆怅,“再让我穿一会儿,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更新不稳定,过年实在太忙了。不敢说那一天更新,因为说了经常也做不到,可是不说,也让等更的读者纠结。总之,对不起大家。现在只敢说,周四之前,至少还会有一更。~~o(&gt;_&lt;)o ~~。 谢谢包养和支持我的同学,更新这么渣,还不离不弃的,每次都词穷不知道说什么。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2-03 15:33:43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2-02 09:57:34 lisa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2 09:20:28 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2-01 12:44:39 养乐多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1-31 20:38:02 养乐多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1-31 20:25:51 爽歪歪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31 19:46:54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31 12:22:29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31 09:12:07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30 09:31:32 ☆、第61章 陈岩泽也在婚礼前一天到了g市,苏畅和女儿跟着一起来了。辛蕙上次见到他们,还是在江城的医院里,那一次,小女孩和多多一样,也在生病,这次再见到他们的女儿,小姑娘就活泼多了,一双大大的眼睛,萌得不行。 小丫头也两岁多,和多多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金童玉女。虞柏谦一见到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当即就决定让两个小不点给辛蕙当花童,捧婚纱。他的决定一出口,有担心的,也有喝彩的。 第99节 虞柏谦爸妈当然是绝对支持的,这场婚礼,在他们看来,本来就是为了多多举行的,在他们心里,给孙子正名,才是最主要的。换了原来,虞柏谦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他们勉强被迫接受,婚礼,却是想都不要想了。 所以无论多多怎么出场,做花童,还是抱上台和父母站在一起,都是正确的。 头疼的,就是婚庆公司了。之前虞柏谦就提出要儿子做花童,他们在了解了多多的年龄之后,曾温和地反对过,因为婚礼的花台,一路走过来有几十米远。那个操办婚礼的经理,对虞柏谦说了他们遇到过的各种状况,比如说,一个四岁的孩子,把新娘的婚纱扯掉了,还有两个太小的孩子,走到半路一言不合,当场就打了起来。这些孩子的年龄还都比多多大。 但虞柏谦还是坚持要儿子做花童,他们也只能照办,然后也准备了一个经常做花童的五岁小女孩,至少有一个是不太用担心的。结果,现在,又来一个两岁的孩子。 那个经理当场就犯了难,说:“两个孩子都太小,万一搞砸的话,我们就不好交代了。” 虞柏谦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万一搞砸的话,我也不怪你们。” 于是婚礼前一天的下午,就进行了排练。 婚礼是定在一个花园酒店举行的,来宾也都住在这里,酒店的庭院有很大的草坪,而且酒店临湖,庭院伸展出去,穿过一些树木,就是湖边。 婚礼的花台也搭好了,前端,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地方,已用花环搭了一个小凉亭,白布铺着的花台两侧,象征性地摆了些椅子,到明天,两侧的椅子就会摆满,几十米的花台上,还会撒一圈空运来的栀子花瓣。 虽然是排练,还是有一大帮人跟着过来了。 婚庆公司的,加上酒店的工作人员,还有虞柏谦的随从,辛蕙的爸爸妈妈,陈岩泽夫妇俩,桂妮妮都来了。唐晓月本来也应该来一下的,可她临时有事,她男朋友的一个叔叔在g市,听说他们来了,就叫他们去家里坐一下,长辈发了话,不能不听,她就给辛蕙说了一声。 辛蕙让她只管去,反正排练,主要也是为了孩子。 两个孩子穿上小礼服,辛蕙也穿了婚庆公司提供的一件大众婚纱,三个人一起在花台上走了几次,两个孩子只当是个游戏,高高兴兴地拖着婚纱跟在后面,每走完一次,就得到众人无数的夸奖,虞柏谦说:“就这样吧。” 婚庆公司的经理一额头的汗,也只能祷告明天的正式婚礼不要出什么岔子了。 万事俱备,只等待明天的来临。 晚上,吃过晚饭之后,虞柏谦单独请自己的好友喝茶,几个人也没出酒店,就去了酒店一楼的休闲吧。点了一壶清茶,两个男人说话,辛蕙就和苏畅带着他们的女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两个妈妈,交换的都是养儿经。 正说着,陪着男朋友消失了一下午的唐晓月来了个电话。辛蕙问她回来了没有,她说回来了,但是出了点状况。辛蕙连忙问怎么了,她说:“我明天可能做不成你的伴娘了。” 辛蕙急忙上楼,到了她房间,才知道下午,她不小心被一个骑电动车的人撞了,幸好电动车的速度不快,骨头没事,但她半条小腿都淤青了,现在站着都疼。 辛蕙看了看她的腿,也是倒抽冷气,这差一点和顾承亮一样了。听唐晓月说,已去过医院,她才放心,然后便说:“那你好好养着,明天的婚礼你就别操心了,要是不能下楼,你就别下来了。” “你衣服白做了。”唐晓月说。 辛蕙想到她昨天舍不得脱下来的样子,“那里,这衣服归你了,以后你还不是可以穿。” 唐晓月怔了一下,“也是,本来是想送你出嫁的。” “还不是一样的。”对自己十几年的好友,辛蕙说,“你来了就行了。” 唐晓月低着头笑了笑,然后才抬起头,“我当然要来,你出嫁,我怎么能不来。只是这下伴娘没做成,还让你担心。”她男朋友一脸内疚,很自责,“都怪我没照顾好她。” “电动车来得突然,不怪你。” 唐晓月语调温柔,看得出她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男友很宽容。有时候,宽容是因为不在乎。辛蕙不由得想起两年多前,她去丽江的时候,有一次在厨房,唐晓月对她谈起她爱的那个男人,说她为了那个男人什么都愿意做,那种无怨无悔的语气,和现在的这种温柔毕竟是不一样的,也许那就是燃烧,而这,只是取暖而已。 看时间不早了,唐晓月也催她早点回去休息,她便退了出来。 到了楼下,虞柏谦一个人在等她,陈岩泽夫妇已回了房,虞柏谦问她怎么回事,辛蕙把情况一说,虞柏谦半天没吭气,过了一会儿才说:“那只有一个伴娘了,要不要再找一个?” 两人坐到了他的车里,辛蕙说:“不用了,有一个就行了。” 他便没说话了。 回到家,多多已睡了,辛蕙妈妈一看他跟着回来了,立刻赶他走,“明天要举行婚礼,今晚你们两个要分开睡,你还是回家去吧。” 虞柏谦愣了半天,看丈母娘站着不动,只能乖乖地出了门,到了楼下给辛蕙打电话,“我们老夫老妻了,儿子都两岁了,你妈还要把我赶走。” 辛蕙捂着嘴偷笑,“是谁说的,要和我度蜜月的,老夫老妻哪来的蜜月?” “算你狠。”他在那边认输了。 过了不到一分钟,发了条信息过来,“没你我睡不着。” 辛蕙回他一句,“我和你正好相反。” “你等着!” 婚礼前夜,两个人还用手机调了下情,辛蕙敷着面膜,觉得所有的妈妈都是正确的。 婚礼当天,天气很给力,三月还有点倒春寒,但这一天却蓝天白云,阳光很是灿烂。三点多,来宾就陆陆续续到了,草坪上坐满了人,四点的时候,婚礼准时开始。辛蕙穿上那身婚纱,头发挽起,辛爸挽着女儿向新郎走去,身后,两个玉娃娃一样的小不点儿托着婚纱,亦步亦趋地跟着,有人沿路撒着花瓣,一切都很美好。可是,让婚庆公司的人提心吊胆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多多不知道是踩了花瓣还是怎么了,一个趔趄,就摔在了花台上。 他叫了一声,“妈妈。” 辛蕙回了一下头,就见小姑娘还托着婚纱,在叫他,“多多,你快爬起来。”陈岩泽和苏畅一边一个,一直跟着,陈岩泽本来想伸手扶他一下的,听见女儿这样说,就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现场先是几声惊叫,接着便安静了下来,婚庆公司的人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这时候恨不得冲上去,然后就看见多多自己爬了起来,小姑娘还在问他,“你还会不会走了?” 多多很不服气,“我会走,我会把我妈妈送到我爸爸那里。”他弯腰,又拉起裙摆,抬起小脸,对辛蕙说:“妈妈,我好了。” 整个婚礼现场顿时响起一片笑声,来参加婚礼的人之前都已得到消息,知道这是一场迟到的婚礼,不少人还在议论虞柏谦,说他看着没女朋友,哪能想到人家儿子都快能打酱油了。 司仪是最会来事的,乍着耳朵也听见了多多的话,本来他有个任务就是要告诉大家这件事,这会儿就灵机一动,借题发挥。 “把妈妈送到爸爸那里,这是一个儿子最真诚的祝福,我想此刻的新郎新娘,也就是爸爸妈妈,一定是心潮起伏,感慨万千……”他用了一大堆四字成语,所谓的术业有专攻,做司仪的,就要张嘴就来。在他说话的当口,虞柏谦已向一袭婚纱的辛蕙迎了过来。 他从辛蕙父亲手里接过辛蕙,在余下的十几分钟时间里,他们交换戒指,彼此亲吻,互相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 桂妮妮在旁边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身后几层高酒店的客房里,唐晓月也站在窗边,看着庭院草坪上的一对璧人。那是她十几年的朋友,渴了可以喝一杯水,冬天下大雪的时候,会钻在被子里互相取暖,江城的冬天总是那么冷,她们总是形影不离。而她对面的男人,优秀得你不由自主会把目光聚到他身上。 风从草坪上吹过来,带着缱缱花香,有些太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向往,让人愿意一头撞过去,明知没有结果,却还要试一试。就像某一天她忽然遇见他。 “你在这里上班?” “是啊,工作了快两年了,一毕业就在这家宾馆,你来住店?” 他说:“不是,我有一个朋友住在你们这里。”他掏出电话打给朋友,朋友却临时有事出去了,他在大堂里等朋友回来,她刚好下班,就陪着他在大堂等着。 两人聊天,他问起她的同学毕业以后都去了那里,她就一个个告诉他,末了他说:“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没结婚?” “没男朋友啊。”她开玩笑,“有男朋友的也没房子,就像辛蕙和顾承亮,你说怎么结啊?” 他低头摸出一支烟,要点着的时候才想起来问她,“能抽吗?” 她说:“没关系,这里不禁烟,你抽吧。” 他没吸几口,那支烟一直在他手上慢慢自燃,他的手很漂亮,五指修长,骨骼清晰,随意地搭在红木椅子的扶手上,她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就被那只手吸引。其实上学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个很有杀伤力的男人,只是那时候她们都太天真,对这种一看上去就很复杂的男人都敬而远之,因为畏惧,所以都不敢接近。 但现在,她的胆子已大多了,四星级酒店两年的工作经验,她已见识过形形j□j的客人。 他等了快一个小时,他朋友还没回来,最后还打来个电话,说被人留住吃饭了,于是他说:“我请你吃饭吧。” 他就在宾馆的餐厅请她吃了顿晚饭,可是没两天,整个宾馆的人都在传她找了个有钱男朋友,她一再澄清不是的,和她一起值班的大堂领班说:“你别遮着掩着了,不知多少双眼睛看见了,你陪那个男人在大堂坐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又一起去吃饭,最后你还是坐他的车走的,那可是豪车啊,带翅膀的,有几个人开得起。” 她还想申辩,“我只是坐他的车回家,什么都没干啊。” 领班还是说:“你别装了,就算不是的,你们也很暧昧,是不是正在发展中?” 她有苦说不出,上班也集中不了精神,鬼使神差就给他发了个短信,“那天你请我吃饭,我想回请你,你有空吗?”她等得都没希望了,才接到他的回信,“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身后有开门的声音,遥远的思绪被拽回来。有人叫她,“晓月。” 她把目光从婚礼现场的草坪上收回来,回头看一下,“不叫我姐了?” 一双结实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比她身躯热了三分的气息包围住她,“我现在是你男人,以后不叫你姐了。”她哈地笑出来,“小鬼。” “你再说!”身后的人很不满地叫一声,然后就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她啊地呼疼,腿就动了一下,立刻被撞伤的地方就传来丝丝的疼痛,她忍住了,和身后的人脸贴脸地看着窗外,听他说:“仪式已经结束了,自助晚宴已经开始了,你能不能下去?要是不能下去的话,我就端点食物上来,你想吃什么?我刚看了看,很丰盛,什么都有。” 她说:“随便什么,你给我挑吧 温热的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身后的人出去了。被人温暖的滋味很好,有些事情,总是要忘记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下面的同学。依然是词穷。~~o(&gt;_&lt;)o ~~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6 08:40:20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5 19:28:00 托爷真的没时间留言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5 18:32:09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5 16:45:11 树深时见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5 12:37:56 树深时见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5 12:37:50 树深时见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5 12:37:45 树深时见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5 12:37:40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5 12:20:18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4 20:43:07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3 21:35:04 ☆、第62章 因为是自助晚宴,不需要一个个敬酒,婚礼仪式结束之后,辛蕙就去了客房换衣服。 虞柏谦已在酒店定了一个豪华蜜月套房,桂妮妮陪着她回到这里。她把拽地的婚纱脱下来,换上另一身白色露肩、也价值不菲的新娘礼服,这身衣服就方便行走了。桂妮妮帮她把婚纱仔细地挂好,说:“真可惜,这么漂亮,只穿了几个小时,你要把它收好,留着做个纪念。” 她说:“那当然,一辈子就一次,除非我有了女儿,再给她穿。” “你女儿那会要你这个,她会自己买新的。” 两人说笑了几句,她补了下妆,就一起去往晚宴现场。蜜月套房在酒店的高层,等电梯的时候,辛蕙想到唐晓月,对桂妮妮说:“下楼的时候,我们去看她一下吧。” 桂妮妮说好,于是在来宾住的那层楼她们停了一下。 听见敲门声,唐晓月还以为是男朋友回来了,挪着伤腿正要过去开门,结果听见辛蕙的声音,她连忙说:“门没关,进来吧。”看见是她们两个一起进来,她愣了一下,然后便笑起来,“这么忙,你还有空到我这里来。” 辛蕙说:“我换了身衣服,正要下去,来看你一下。” 唐晓月端详着她,“很漂亮,这么一打扮,配谁都配的上,虞柏谦娶到你,算他有眼光。” 辛蕙就笑,“又把我吹到天上去了,我记住了,下次我会还给你的。”三个人都笑,然后辛蕙就问她能不能下去,唐晓月说不下去了,她摸了下伤腿,“我男朋友会给我端吃的上来,你赶紧下去吧,别让大家等着。” 等辛蕙和桂妮妮走出了客房,她才站起来,走到门边,又轻轻地退回来。她的腿并不是不能走,但她不想下去。当遇见虞柏谦的妹妹,看见她嘴角那个讥讽的笑,她就不想当伴娘了。当昨天那辆电动车撞上来的时候,她甚至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其实是她太愚钝,隔了这么多年,她依然会懊恼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愚钝。 她竟然一直没察觉虞柏谦是喜欢辛蕙的。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发觉他特别喜欢听她聊起大学时候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那个时候的,他都喜欢听。其实她说来说去,就那几个人,说到最后,说的最多的自然是辛蕙,因为她们两个是最要好的。 她很主动,约他吃了好几次饭,也是因为每一次都被他抢着付了钱,然后她就总有理由要回请他一次。那时候她也认识了他的朋友,就那个在她工作的宾馆住店的朋友,因为工作关系,他朋友在宾馆长期包房,她也见过这个客人。 虞柏谦那段时间经常来找他朋友一起玩。宾馆有健身房,壁球室,两个男人经常一起锻炼。 每次他一来,都有人给她通风报信,“晓月,你男朋友又来打壁球了。”她总是恼怒地澄清,“说了不是我男朋友。”给她通风报信的人就哈哈笑。 第100节 现在再回想,之所以说不清楚,是因为大家都看出来了她喜欢那个男人。 她一直很主动,知道他来了,就会找机会给他们送两瓶水过去。他朋友就哈哈大笑,“柏谦,你面子真大,你一来,就有人免费送水。” “这是校友,你别想歪了。”虞柏谦还警告他朋友。 然后吃饭的时候,他就会主动叫上她,这种时候,她总是想方设法和别人调班。 直到有一次,他们去吃贵得要死的日本菜,结果却突然遇见了葛兰,葛兰也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过后她和葛兰聊起来,结果就听葛兰说:“你知不知道,虞柏谦和辛蕙在一起过?” 她不敢相信,仔细询问,才听葛兰说了个大概。然后她细细回想,每次她说到辛蕙的时候,虞柏谦的表情。他好像总是若无其事,却从来不打断她,他好像都在细细地聆听。 后来有一次她就试了一下,吃饭的时候提了一下辛蕙,但却一下打住了话头,没说下去,转头就聊起了别的。那次还是和他朋友在一起,三个人吃完饭以后,虞柏谦照例送她回家,一路的街灯,车子在城市的高架上穿梭,他好像很无意地提起,“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说到辛蕙,她后来怎么了?” 她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两个月以后,她和他朋友在一起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了这个男人,最后却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她还是会经常见到他,知道他又换了一个女朋友,她也变得和他一样了,当身边的男人说起他的时候,她也细细地聆听,她体验着那种感觉,爱而不得,只能聆听,那种永远不能说的秘密,只能在心里发酵。 幸好她走出来了,现在她只祝福自己的好友。 辛蕙和桂妮妮走出电梯,虞柏谦正来接她,三个人在电梯走道里遇到了,他一身黑色的礼服,雪白的领结,衬得人愈发眉眼英挺,抬眼看她走过来,他就挑眉微笑。她和虞柏谦挽着手一出现,晚宴立刻掀起了一个□。一个十层高的大蛋糕被推到他们面前,美轮美奂的蛋糕,让人不忍心下手,最后还是被她和虞柏谦合握一把长刀,切开了。 多多在旁边兴奋地拍手,虞民辉一身昂贵的西服,亲手抱着孙子,多多的身份现在不需要说了,已经是众星拱月了。来宾纷纷上前和虞民辉打招呼,都在夸他的孙子,虞民辉笑容满面,毫不掩饰那种当了爷爷的得意。 但多多对这些人都不感兴趣,一转头他看见了翘翘,立刻闹着要去找翘翘玩。 虞民辉只能把他放到地上,看他朝着陈岩泽的女儿跑过去。辛蕙的妈妈寸步不离,马上跟了上去。 而辛蕙也总算看见了两个熟人,今天到场的来宾基本都是虞柏谦这边的人,女方的嘉宾没有几个。她跟着虞柏谦,基本是在不断地认人,然后终于看见两张熟面孔,沈宏光带着夫人走到她跟前,今天来宾太多,她还没时间和他们打招呼,这个时候才说上第一句话。 沈宏光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和虞柏谦碰了碰,“百年好合,白头到老。”然后就一仰脖把酒喝光了,虞柏谦无奈地瞪着他,“你能不能慢点!” 沈宏光举了下空酒杯,“一杯香槟而已,你要不喝,我就让辛蕙喝。” 虞柏谦瞪他一眼,也只能把香槟一口干了,沈宏光还笑,“是不是和水一样?” 辛蕙给他个白眼,“你别捣蛋!” 沈宏光哈哈大笑,“他的酒量,你放心好了。” 旁边又有人来道贺,虞柏谦转过脸和道贺的人寒暄,辛蕙跟着打过招呼之后,就回过来还是陪着沈宏光夫妇。一直应付着陌生人,她脸都笑僵了,趁机偷一下懒。沈宏光看虞柏谦和别人在说话,也偷着发了句感慨,“你总算修成正果了,我知道嫁进谦哥家不容易,孩子都两岁了,才举行婚礼,也是委屈你了。” 这里面的曲曲折折沈宏光并不知道,辛蕙只能笑一笑,还是他老婆说:“你别扫兴了,大喜的日子,这不是结婚了嘛?” 沈宏光笑起来,“也是,以后你估计得常住g市,我们见面的时间就多了。”辛蕙点头,说是的,他忽然又说:“承亮让我带了个红包过来,我交给收礼金的人了,他让我向你转达一声,祝你幸福,我话带到了,任务也算完成了。” 辛蕙愣了一下,才对他说:“你帮我对他说一声谢谢。”她并没有给顾承亮发请柬,那次和桂妮妮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她就告诉过他,她结婚就不请他了。没想到他还是给了个红包,还带了这样一句话。 沈宏光叹气,“我知道。” 晚宴在两个多小时之后结束,一天的婚礼终于圆满完成。当晚,辛蕙和虞柏谦就住在了宾馆的蜜月套房里,套房的浴室面湖,望出去一片波光粼粼,远处隐隐的湖岸线,g市周围没有高山,只有静谧的夜空和一轮月亮。 浴缸里两个被泡沫覆盖着的人,这时候他们静静依偎着,辛蕙很扫兴地说:“你不关窗帘,会不会有人看见我们?” 虞柏谦懒懒地瞥她一眼,刚刚大战了一场,他正在恢复精力,“这么高的楼,谁会看见我们?” 女人就是会担心,“要是有人爬到岸边的树上,举个高倍望远镜,就像你n年前带我去看山的那个望远镜一样,那不就看到我们了?” 虞柏谦皱眉,“小姐,晚上挺冷的,湖边还有风,谁会发神经爬到树上来偷看我们?” “我后悔了,刚才不该跟你那样玩的。” “喂,都是我在出力。” 辛蕙一翻身跨到他身上,“那这次换我来吧。” 被溅了一脸水的男人抹了下脸,“嗳,你下去,我还要歇一下。” 她却已俯身吻了下来,她头发湿漉漉的,还带着泡泡,都滴到他脸上,她把自己喂到他嘴里,两人纠缠着,直到她抬起头,泡沫从她的身上滑下来,她望着他的眼睛,“你还要不要歇一下了?” 他喘一口气,骂了句脏话,一翻身就把她按在了水里。 楼下来宾的房间里,桂妮妮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上是一幅游戏画面,她操纵着一个只有几级的小号,在一个安全区守候着。这是她新建的小号,名字叫“迷失的兔子”,她在等一个叫“守株待兔的狐狸”的角色上线,这一次,她化身成一个陌生的小号,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拜到那个人做师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泪崩。我简直说不出话。文章写到这里,争议很多,可是看见大家的支持,我真的觉得值了。谢谢使劲给我砸雷的每一位,感动的不知道怎么表达。谢谢大家。鞠躬。 harddyy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10 14:36:52 harddyy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10 14:36:46 harddyy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10 14:36:40 harddyy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10 14:36:34 harddyy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10 14:36:28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0 14:16:17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0 14:15:34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0 14:15:16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0 14:14:50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0 14:14:20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0 14:13:54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0 14:13:31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0 14:13:07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0 14:10:59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0 14:08:58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0 14:08:31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9 22:30:13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2-09 19:16:26 爽歪歪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9 19:08:16 爽歪歪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9 19:08:09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9 17:32:39 可可没有西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8 22:39:27 harddy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8 19:46:31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8 12:16:36 伊娃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8 00:18:35 伊娃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8 00:17:51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2-07 11:30:13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2-06 14:01:38 每天都要喝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6 11:37:30 ☆、第63章 婚礼结束之后,外地来宾开始陆陆续续返程。第二天,也算度了个新婚之夜的夫妇二人没敢睡懒觉,一大早就被手机闹铃闹醒,收拾妥当,就乘了电梯下来送客人。 有一大早要搭早班飞机的,虞柏谦早就让人安排好了车辆,送走了几个客人,陈岩泽一家三口也是上午离开,虞柏谦和辛蕙陪着他们一起吃早餐。 翘翘绕着辛蕙找多多,苏畅告诉女儿,“多多昨晚没睡在这里,他回家去了。”翘翘很失望,翘着小嘴对辛蕙说:“他怎么不跟你们在一起?” 辛蕙笑着对她说:“下次我带他来看你,你们再一起玩,好不好?” 小丫头就是好骗,立刻开心了,“我家有小恐龙,多多肯定喜欢。” “小恐龙?” “就是变色龙。” 苏畅把女儿抱起来,帮着她回答了。 自助早餐花样很多,两个男人端了两碗粥、两碗馄饨回来,然后又去取东西,一边走一边传来他们的说话声,是陈岩泽在对虞柏谦说:“十周年了,我爸我妈很重视,想请人来给她念一念经,做一场法事,老人家信这个。” “那到时候我来一趟。”虞柏谦在回答。 “你有空就来,没空就算了。” “这点时间我还是抽得出来的。” 苏畅也听见了,转头对辛蕙说:“在说我小姑子,陈岩泽的妹妹,去世已经十年了,我也从来没见过,听说是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出的事,我婆婆每次一说起来,就抹眼泪。” 辛蕙轻轻地啊了一声,苏畅看她一眼,笑道:“你别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眼熟,后来想起来,我是见过我小姑子照片,但现在仔细看,你们俩其实一点都不像,就眼睛,猛一眼看着有点相似。” 辛蕙笑了笑,把一碗小馄饨摆在了她面前。 早餐后,送走了陈岩泽夫妇,唐晓月和她男朋友也离开了,辛蕙本来想让她多住两天的,怕她的腿行动不方便,但她说已不碍事,不想耽误定好的机票,最后虞柏谦是派了周申,亲自送他们离开的。 一直到中午,辛蕙都没看见桂妮妮。 已经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她给桂妮妮打了个电话,结果桂妮妮说,她在逛街,说上一次来,没好好在g市街上逛一逛,这次想好好看一看。辛蕙说:“你怎么不给我说一声,我找个人陪着你也行啊。” “你那么忙,算了吧,我自己一个人,也自在,就随便转一转。” 接了她电话的桂妮妮正走在g市的街头。 这是一条并不繁华的街道,两边是高大的树木,有梧桐,也有樟树。梧桐的叶子还没长出来,只有光秃秃的枝干,看着有点荒凉;隔开几株,却又是一棵四季常青的樟树,樟树也会掉叶子,只是一边长,一边掉,三月是春天,正是新芽萌发的时候,那枝头的绿叶里就夹了一些红色,树下更是落了一圈斑斑驳驳的黄叶。 和江城一样的树,不知为什么,落在她眼里却是不同的。 她就这样走在一条随便的街上,胸中荡满了一种情绪。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奔三的人了,还这样发神经,可她就是想在这个城市走一走,没有目的,就是走一走。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到了离他很近的城市。 婚礼结束了很多天之后,辛蕙才和虞柏谦去度了个迟到的蜜月。两人一开始对去那里度蜜月有不同的意见。虞柏谦的意思,“j□j本吧,泡泡温泉,不好吗?” 辛蕙翻白眼,“你就会带我去泡温泉!”她没忘记,她第一次上他的贼船,就是被他骗去爬山,然后就在温泉旅馆度过了两天泡温泉的日子。 “那你说去哪里?” “反正我不去泡温泉!”她才不要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就跟他在一个大池子里泡着。 虞柏谦随便她,“那只有海边了,泰国,还是马尔代夫?” “我海边长大的,对海不稀奇,不过,去热带岛屿还是不一样的,找一个没人的小岛,白色的沙滩,看鲨鱼在脚下游,就这样吧。”她一秒钟做出决定。 第101节 虞柏谦瞪她一眼,“想去你只管说。” 于是她就说:“其实我还想去欧洲,去美国,对了,前几天不是才和你看了那个电影的么,北京遇上西雅图,汤唯演了个小三,唉,不过,帝国大厦我还没去过,西雅图不眠夜,浪漫邂逅的地方。” 这下虞柏谦不愿意了,“度蜜月,又不是旅游,以后有的是机会,以后再说。” “那你还说让我想去那里就只管说。” 最后她赢了,她就是想去旅游,虞柏谦最终答应带她去纽约看一看。他很不情愿,“哪有这样度蜜月的?你几时见过度个蜜月还去爬帝国大厦的,不如我带你去我上学的地方看一看,比帝国大厦风景还好些,反正离得也不远。” 辛蕙立刻点头,“好的好的,我们去看一看。” 他就失笑,“你到底想看什么?” 辛蕙讨好卖乖,“你上学的地方,帝国大厦,我都想看。” 这个蜜月最后综合了两个人的意见,先去马尔代夫,再去美国,因为虞柏谦说,蜜月要有个蜜月的样子。 很多年以后,辛蕙回忆起他们的马尔代夫蜜月,却只记得一件事。那是他们到岛上的第二天,一切都像那些游记和照片一样,湛蓝的海,白色的沙滩,建在沙滩上的度假屋,彻彻底底的热带风情。 第一天她还顶着大太阳在沙滩上散步,第二天就因为玩的太high,加上刚刚过来,温差太大就有点感冒了,于是只好躺在露台上吹吹海风,迢望远景。 虞柏谦本来想去潜水的,看她不舒服,就打消了这个计划,但他在屋里呆的无聊,最后还是耐不住寂寞,说要去附件的浅海滩游游泳。 那里水很浅,而且一般都有人,辛蕙就说你去吧。 她独自躺在躺椅上养神,听海的声音,在烟城,这种声音她从小到大听惯了的,但在这种地方听,望出去就是一片干净的纯蓝,海的声音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她打了个盹,醒过来一看时间,虞柏谦去游泳已很长时间了。她起身去找他,沿着海岸线走,一路碰见几个外国人,这时候才发觉海岸线还是挺长的。走了一段,她突然看见了虞柏谦的拖鞋,那是临出发之前她去买的,和她脚上穿着的是同一款,是一对情侣鞋。 但望出去,视线里的海域上却并没有游泳的人。 辛蕙心里一慌,立刻奔跑起来。跑出一段,迎面碰到一对香港来的情侣,她问他们前面有没有人在游泳。那对情侣摇头,说:“没有啊。”她就觉得血呼呼地涌到了头上,脑子嗡嗡响,那对情侣一看她神色不对,立刻安慰她,说不会出事的,附近的海水这么浅,而且今天也没什么风浪。 “你到前面再找一找,可能在前面。”那个女孩子说。 于是她又向前面跑,拖鞋这时候已有点碍脚,她把拖鞋踢了。 又跑了百十米,远远地终于看见海面上有一个人影,水是澄蓝的,她又跑近一点,很清楚地看见那人是在游泳,她心“咯噔”落了下来,松一口气,她跑过去,正好那人也从水里站起来,她却一下子呆住了,这个人并不是虞柏谦。 只一秒针,辛蕙就觉得自己心里的弦绷断了。 她疯狂地跑起来,沿着海岸线开始喊虞柏谦的名字,她的声音已变得自己都不认得,干哑撕裂,带着破音,这个岛上的游客并不多,立刻就有人注意到了她。 她还是面朝着大海,沿着海岸线在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许把这个岛已经环绕一圈了,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的时候,身后传来叫声,“辛蕙!” 她像听见天音似的,一下收住脚,转过身,就看见虞柏谦也在大步向她跑过来。“我在这儿,你乱跑什么?” 辛蕙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件事,就是冲过去打他,要是手里有个棒子,她还会抽他。可惜她脚上没穿鞋子,使不上劲,就全靠手去招呼了。虞柏谦很挨了几下,然后把暴怒得像母狮子一样的她抱住了。 “我好好的,你急什么啊?” 稍稍安定下来一点点的辛蕙又要跳起来,只是双手和身体都被他制住了,最后只能拿脚踹了他几下,虞柏谦笑着,“好了,我知道你厉害,我怕了你了。” 辛蕙咬他的心都有了,“谁让你把拖鞋扔那么远的?” “穿着碍事,又不会有人要。” “你不知道我会着急啊。”她河东狮吼。 虞柏谦不准备给她讲道理了,低头吻下来,辛蕙真的准备咬他一口,好让他长点记性,他却像早就料到了似的,舌头一下收走了。看着她怒目圆睁,磨牙嚯嚯的样子,他说:“你来真的啊?” “让我咬一口!”她还是不解恨,心里的那种恐惧弥漫到每根神经末梢的感觉,到现在还没消退。 虞柏谦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他手上有细细的沙末,抹在她脸上麻麻的感觉,他的动作异常温柔,嘴里却还在说:“不行,是你自己笨,你没看见我在那边和人打球么?” 辛蕙这时候已看清他跑来的方向,一排绿树后面,隐约的沙滩排球网,几个男人站在绿树前面望着他们,见她看过去,有个光着膀子,长着很多胸毛的外国小伙用英语大声说:“hey!buddy!你是不是把你老婆惹哭了?” 旁边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辛蕙很恼怒,还在找他算账,“你说了出来游泳的,干嘛去了打球?” 他很无奈,“那你是希望我去游泳,还是希望我去了打球?” 辛蕙又暴躁,虞柏谦低头吻住她,柔声说:“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一定告诉你。” “回头等我也出一次这样的事,你就知道被吓得感觉了。” 她还是余怒未消,但总算安静下来。那几个打球的还在起哄,问他还来不来了,虞柏谦吻她一下,就又跑去和那帮人打球去了。辛蕙回过头,沿着跑过来的路找到那两双拖鞋,最后她也来到打球的地方,一直等他打完,太阳都从海面沉下去了,两人才手牵手回到他们的沙滩屋。 这一夜,他们在星光下尽情做~爱,很多年以后,辛蕙还记得那种旖旎,混合着咸湿的海风和两人的汗水,星星像是一颗颗都掉进了海里,阳台外面不知名的虫子吱吱叫着,海浪声一声声拍击,仿佛就是马尔代夫蜜月的味道。 十来天以后,他们回了g市,为了履行对她的承诺,一星期以后,虞柏谦又带她去往美国。 多多对父母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感到很不适应,辛蕙回来的一星期,他就一直缠着妈妈睡觉,虞柏谦被搞得很被动,和儿子战斗了几次,最后都败下了阵来。和辛蕙上了飞机以后,才说:“总算摆脱了那小子,今晚不用做夹心饼干了。” 辛蕙很无语,“那是你儿子,你别忘了。” “就因为是我儿子,我才能这样说。”两人同时没做声,想到以前的事情,今天的幸福来得多么不易,如果还是那种结果,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幸福,也许会如履薄冰。 或许是不愿意再想,虞柏谦说:“得给他早点娶个老婆,我看陈岩泽女儿挺喜欢他的,他也喜欢那丫头,干脆我和陈岩泽说一声,给他们两个定亲算了。” 辛蕙算是服气了。“那你干脆回到阿哥年代去吧,记得一定要找到你皇阿玛,然后,一定重金打造一块玉佩,一剖为二,作为信物,十八岁的时候,让他们两个直接完婚。” 虞柏谦微笑,“你这个建议挺好的。” 辛蕙小声吼他,“你还不赶紧睡觉。”这几天,他超负荷运转,昨晚更是忙,几乎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度蜜月挺好的,我们以后要隔三差五地出来度一度。”某人昏昏欲睡之前,还叨念了一句。 他们的目的地是纽约,一下飞机,他们就直奔曼哈顿。找预约的酒店住下,洗澡,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睡到自然醒的虞柏谦在大床上醒过来,喊了半天辛蕙没人搭理他,他爬起来,外间、卫生间、阳台一一看过来,都没看到辛蕙,拿起手机要打给她的时候,才看见了辛蕙留下的信息。 “我先出发了,下午十二点,咱们俩在帝国大厦的楼顶会面,不见不散!” 他抄起电话打过去,“喂,你发什么神经?” “虞柏谦,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俩没好好谈过恋爱?” 他顿一下,“嗳,那你也不能这样玩,中午十二点,哪来得及,我赶过去,还要排队,那地方排队至少要两三个小时,我还没洗脸刷牙。” “那你就快点啊,我正在街上吃热狗,你闻到香味没?” 他咬牙,“虞多多他妈妈,你别这样玩你老公。” 一串没压住的笑声从话筒里传过来,他就像真的闻到了那股香喷喷的闻道一样,只想朝那个声音飞过去。他问:“你现在是不是正在赶过去?” “是啊,我准备去搭一下纽约的地铁,正在往地铁口走。” 他一边往洗脸间去,一边揶揄她,“你认不认得路啊?你给我小心点,别乱跑。” 辛蕙切了一声,“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好歹也是在外资公司呆过五六年的,英语虽然没你好,但看个路标,简单的问个路还是手到擒来。你别操心我了,你看你自己赶不赶得及?” 他低头看一眼时间,骂了一句,说一声“我挂了”,就丢开手机开始洗漱。几分钟之后,他已在穿衣服了。 没用一个小时,他就赶到了帝国大厦的楼下,果然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暗自发笑,十二点楼顶会面?只怕在这里就得会面了。他在人堆里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左看右看,却没看到,最后确认辛蕙还没他来得快,他望向她会出现的方向,迎面过来一个黑色的面孔,熙熙攘攘的马路上,都是异国的陌生人。 一眼望去,绵延的钢筋水泥,铁灰色的森林里,鲜艳的广告牌就像大块的泼墨,阳光下的玻璃窗又像是一块块口香糖被粘在了墙上,天空飘起了一点牛毛细雨,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日子。 他摸出电话打给自己的女人,随着电话拨过去,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一小时前还好好通着的电话,这会儿却显示是无人接听,再打,还是这种情况。连着拨过去,都是这样。 他心里顿时就焦躁起来。 不敢走开,就望着辛蕙会来的方向。时间忽然变得又慢又窄,慢是因为辛蕙迟迟不出现,而窄,是因为他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就在这种煎熬中已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他的眉越锁越紧,人已站在街边,已在向两端张望。她也许地铁搭过了站,从那个方向出来了。 手机终于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他拿起一看,却立刻愣了一下,心里忽然闪过什么东西,像被一根钢针,刺了他一下似的,他觉得心脏一缩,电话已在耳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this is call from 911……” 就像轰地一声,记忆的闸门忽然被打开。 十年前的深夜,他也接到这样一个电话。他就觉得心脏被一个铁锤重重地捶了一记,他打开了记忆之门,却也是地狱之门,万劫不复的感觉。他听见自己说:“my wife,what happeo her?”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久没更,除了道歉还是道歉。本文已在完结的路上,其实这章也可以不写的,但最后想想,还是让两只心无芥蒂的圆满吧,所以还有一点。后面还会有一些番外。谢谢一直追文的你们,读者的支持,永远是写手继续下去的动力。谢谢大家。 最后,依然是含泪感谢还在给我炸雷的下面各位同学。我觉得这篇文完结以后,我的泪腺肯定已经崩了。谢谢 小小失落先生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2-18 12:32:51 em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8 08:00:03 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22:13:46 小小失落先生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2-17 12:11:11 小小失落先生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6 12:03:37 只要冰箱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15 19:23:11 只要冰箱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15 19:22:18 小小失落先生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5 07:31:30 小小失落先生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3 20:00:52 只要冰箱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3 19:40:08 发哥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3 17:11:38 发哥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3 13:10:05 小小失落先生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2 11:05:52 小小失落先生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2 10:27:03 小小失落先生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1 15:41:46 em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1 00:38:41 当蓝遇上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0 21:15:33 丁点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0 20:46:57 只要冰箱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2 20:03:23 小小失落先生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2-12 19:55:38 em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6 10:09:18 ☆、第64章 虞柏谦匆匆赶到警察局,见到了辛蕙。她的事情已经处置完了,一个美国警员正在和她说话,一看他到了,就问辛蕙,“your husband?”辛蕙点头。 虞柏谦见她平安无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转过身,他主动向警察出示了自己的护照、证件。警察已经知道他们是来结婚旅游的,对两人态度很好,还祝他们新婚快乐,最后还对虞柏谦翘了下大拇指,说:“your wife is really good!” 第102节 意思就是辛蕙是好样的。他不这样夸辛蕙还好,一这样说完,虞柏谦就扭头看了辛蕙一眼,眼睛里就像在冒火。在警局,当着警察的面,他不好发作,等两人从警察局出来,一到了街上,他的怒火就再也按捺不住。 “谁让你反抗的?” 辛蕙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不该发什么神经,搞什么十二点不见不散,这纯粹是抽疯,否则哪来的这种事? “他抢了我手机,还要抢我的包,我包里都是证件,要是丢了怎么办?补起来多麻烦,还得去大使馆,我只能再抢回来。” “你不知道这样会没命的啊!” 虞柏谦不是那种大吼大叫的人,反而越是怒,人还越克制。可此刻,那一双蕴满着怒意的眼睛,却告诉辛蕙,这个男人正在暴躁。 他大马路上训斥她,“今天是你运气好,碰见的是个软蛋!如果你遇到的是那种吸毒的,心狠手辣的,说不准你早就挨枪子儿了。你不知道美国人人都可以持枪,你以为是在中国啊?我亲眼看见过两个人吵架,其中一个就掏出枪,朝着另一个的脑袋上开了一枪,就算是我,碰到抢劫,也要掂量一下,你还敢反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辛蕙被他训得一愣一愣的,看他怒火冲天,也不敢再刺激他。刚那个警察,也说她运气好,包没被抢走,只损失了一个手机,但她心里还是很懊恼,那手机才买了不久,他们俩在马尔代夫度假的照片都在里面,她还没来及转出来,这下都没了。不过,幸好手机是有开机密码的,信息应该不会泄露,只能回国补办一张卡了。 虞柏谦训着她,看她挺老实,本来怒火慢慢熄下去了,结果辛蕙一抬头,他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刚才他的话,她没全部听进去,立刻又火冒三丈。 “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辛蕙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一看他又要发火,连忙就说:“我知道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不反抗,抢走就抢走,钱财身外物,保命要紧,我知道的。” “就算碰到的是个j□j犯,你也别反抗,你给我记住了!” 辛蕙就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广为流传的文章,那文章大致的意思,是说一个外国人,在老婆去出差的时候,给老婆的随身包里放了一个避孕套,并且告诉她,如果遇到j□j犯,不能反抗的时候,就让她把这个套子给那个j□j犯用。 她说:“你是不是也准备在我的包里放一个避孕套?” 她想着,如果虞柏谦听不懂她的话,她就把这个故事告诉他,结果虞柏谦听懂了,立刻就回答了她,“你倒提醒我了,今天回去,就把酒店的套子放一个在你的包里。” 她说:“哎,我只是和你开玩笑。” 他的表情却超级认真,“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回去就放。” 辛蕙愕然,只能笑着说:“哎,你是男人啊,你让你老婆遇到j□j不反抗,还在她包里放套,这样是不是有点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虞柏谦看着她,“我只要你活着。” 这话说得辛蕙一楞,心里有点小感动,但也隐约明白了什么。陈晏菲大约就是这样出事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这么害怕。其实那天她本来可以和苏畅再打听一些陈晏菲的事情,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就没有问。 两人肚子都饿了,虞柏谦带她去吃饭,纽约他来过几次,并不是很陌生,他们去了一家很有名的米其林三星餐厅,吃道地的法餐。有一种说法,说米其林的一星是值得造访的餐厅,二星是值得绕远路去的,而三星是值得打“飞的”去的。偏偏辛蕙不太识货,只觉得这家餐厅的甜品好吃。 吃饭的时候,她还在想那个要不要反抗的问题,也是闲的无聊,她竟然问虞柏谦,“要是我真的被人j□j了,你介不介意?” 虞柏谦放下手里的刀叉,“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回国,你不准离开我半步。” 辛蕙呀一声,“我又不是小孩子,今天是真的不走运,不可能每次都这样,总不能因噎废食吧,要真这么可怕,这街上哪来那么多人?” “反正你老老实实跟着我,再不要一个人跑出去。” 辛蕙还在逼他回答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要是我真的被人j□j了,你介不介意?” 他一脸的不高兴,“废话!我都让你别反抗了,你说我介不介意?” 辛蕙就想逗他笑一笑,从警局出来出来到现在,他一直臭着一张脸。 “你要是被人强了,我也不介意。” 虞柏谦就看着她,她故意打量他一番,从头看到脚,啧啧两声,“你这款,也是很多人喜欢的。对了,我忘了问你,你有痔疮吗?” 虞柏谦的脸顿时就黑了,辛蕙转过头,捂着脸,使劲笑,笑够了一回头,却见他还是一本正经地望着她,说:“记住我今天给你说的话,再遇到抢劫,特别是在国外,千万记得,不要随便反抗,这句话,你给我记在心里。” 吃完饭,虞柏谦问她,还去不去帝国大厦了,辛蕙这会儿已有点意兴阑珊,觉得可有可无了,说:“电影里都看过了,还是航拍的,去不去无所谓了。” 虞柏谦站在街边招的士,“来都来了,去看看吧。” 最终他们用了几天时间,把纽约好好玩了一下。说起来都是鼎鼎大名的,自由女神,中央公园,第五大道,纽约图书馆,时代广场,很多都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只是亲身经历的时候,有时候还是会被惊讶到。看了几天,辛蕙对虞柏谦说:“我觉得上海有点像纽约了,陆家嘴就是纽约的曼哈顿。” 虞柏谦笑着说:“那我要赶紧到陆家嘴去抢一块地盘,再不下手,只怕都要没有了。” 辛蕙又拍了不少照片。她的手机丢了,不过虞柏谦一向是随身带两部手机的,这下正好,分给她一部,她拿了电话问他,“我会不会接到莫名其妙的女人打来的电话?” 虞柏谦说:“你把手机还给我!” 她抱紧了,“不给!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我正好捉奸。” 结果还真的给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只不过那电话是他朋友打来的,虞柏谦接了电话,就对她说:“纽约玩的差不多了,我们去波士顿吧。” 第二天他们就启程前往波士顿,辛蕙想体验一下美国的火车,所以他们是坐着火车去的。沿途四个多小时,车厢比想象的干净,速度完全赶不上国内的动车,不过中间有一段火车是沿着海岸线在奔跑,对辛蕙来说,这又是一种新的体验。 到波士顿的时候,虞柏谦的朋友开着车来接他们。他以前也是国内出来的留学生,但现在已是个美国人,路上听他们交谈,辛蕙才知道,这朋友还是东虞轮胎在美国东北部地区的代理商。 他们的住处这朋友早帮他们安排好了,安顿下来以后,朋友就带他们去吃饭,这一次,再不是什么知名餐厅,而显然是奔着虞柏谦的记忆去的。 到波士顿的第一顿饭,辛蕙吃了美国本土的美式大餐,那牛排大的超乎她的想象,端上来的时候,她眼睛都直了,问虞柏谦,“这一份是我一个人的,还是我们三个人的?” 虞柏谦眼里蕴着笑意,“是你一个人的,我们的还没来。” 她挥舞着刀叉和牛排战斗,最后还是剩了一大块。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她得出结论,“美国的牛肉很便宜。” 第二天开始,虞柏谦当导游,带着她游历波士顿。他朋友给他们留了一辆车,虞柏谦开车载着她,看了他上学的地方,虽然不是常春藤大学,但也是个很知名的学校了。然后又带她去看哈佛,看波士顿港。 他们住在波士顿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房子是他朋友。两个人玩了几天之后,终于都不想再出门。直到下午,虞柏谦才问她想不想出去散散步。 辛蕙就跟着他出了门,沿着小镇的道路往前走,东一拐,西一拐,就到了另一片社区。这里和他们住的地方差不多,都是一幢幢小别墅,门前有阶梯,四五级高,他们路过一个人家的时候,阶梯上就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在吃蛋糕,旁边一只乌黑的猫,瞪着圆圆的眼睛,一直看着小女孩手里的蛋糕。 辛蕙觉得很有趣,走出老远还在回头看。然后她发觉虞柏谦在一幢房屋跟前停了下来,他站在社区的路边,望着那个院子里的一棵树,那树上开满了粉白色的小花,远远望去,就是铺天盖地的满天星,辛蕙还算认得,这是苹果树,四月,正是苹果开花的季节。 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你是不是原来在这里住过?” 他像是陷在了回忆里,看着那颗开满了花的树,“住了三年多,刚开始没住这,后来就一直住在这里。” 辛蕙已经知道他那时候是和陈岩泽住在一起的,陈晏菲应该也和他们在一起,她掏出手机,就对着眼前的房屋按了起来,“我帮你拍几张照片,回去给他们看一看。” 只拍了几张,虞柏谦就拉住了她,“好了,别拍了,有几张就够了,里面住着的人可能不高兴你拍。” 两人正说着,一辆车就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虞柏谦说:“走吧,别老在这站着,再不走,别人说不准都要报警了。” “不会吧?”嘴上这样说着,但她还是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跟着虞柏谦一起离开。结果刚走了几步,前面刚刚开过去的那辆车却一下倒了回来,车子“吱“地一声停在了离两人几米远的地方。 辛蕙心里一慌,顿时觉得自己可能惹事了。身边的虞柏谦已经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车门被推开,从车上下来一个身高至少一米九的老外,而且还体格健壮,那身板,起码比虞柏谦厚了一倍不止,辛蕙心想坏了,这要是打起来,他们两个加起来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她正想着怎么办,就听这个牛高马大的老外喊了一声,“allen,is that you” 虞柏谦怔了两秒,才叫出对方的名字,“matt。” matt哈哈大笑着,过来就抱住了虞柏谦,然后转过身来,虞柏谦已在向他介绍,说她是他老婆。matt热情洋溢,上来也给了她一个熊抱。 接下来辛蕙才搞清楚,这人原来是虞柏谦的邻居,现在还住在这里。辛蕙听着两人聊天,幸亏她听力还可以,就听他们说的是以前一起打球的事情,matt还告诉他们,现在这个屋里住的也是留学生,但他说,这些孩子都太小了,他已经和他们有代沟了。 matt看他们站在这,就知道虞柏谦是想进去看一看,他说,我带你们进去。虞柏谦说不用了,matt却已经走过去敲门了。 来开门的留学生也是个中国人,但不是大陆的,而是来自宝岛台湾的。听matt一说,又看见是同胞,等弄清他们的来意之后,立刻就把门打开了。 虞柏谦说了声谢谢,就走了进去。 他并没有上楼,只是站在客厅看着,屋里的摆设已经完全不同了,沙发换了位置,电视墙也挪到了另一边,墙角的绿植也不在了,想当年陈岩泽一发火,就拿那盆花出气,他不止一次地把碎花盆扔出去,又搬回一盆新的,现在那里已经不养花了,而是摆了个鞋架。 十来年,什么都变了,只有那个通向楼上的木楼梯,虽然已有点掉漆,却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看了看,就对那个台湾学生说:“谢谢你,我已经看完了。” 学生还很热情,用很糯的j□j语说:“你要是想上楼看的话,只管去好了。”虞柏谦说:“谢谢,不用了,我楼下看一下就可以了。” 他从屋里出来,辛蕙也跟着他出来,他到了院子里,却并没有向外走,而是走向那棵开得正盛的苹果树,树下郁郁的花香,他仰头望着这棵树,辛蕙走到他身边,问他,“是你种的树?” 他微笑,“不是我,是晏菲种的。”他像是忽然想起来,“噢,晏菲,我还没给你说过吧,就是陈岩泽的妹妹,只是……那丫头已经不在了。” 只用了几分钟,辛蕙就听完了这个女孩的故事,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陈晏菲也遇到了抢劫,只是她的运气没她那么好,她被一枪打中看心脏,再也没醒过来。 “我当她是我亲妹妹,有时候喜欢她比喜欢我妹还多,有时候又会想,要是晏菲还活着,我就有两个妹妹。”他停了停,忽然又摇头一笑,像在嘲笑自己痴心妄想,“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这丫头喜欢我,逼着我做她男朋友,她要是真的活着,我可能会对不起她。”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修改,就匆匆发出来了,会有伪更,见谅~~o(&gt;_&lt;)o ~~。 谢谢小小失落先生,发哥,哇哈哈扔的炸弹。看我的眼睛。 小小失落先生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2-19 23:20:54 发哥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8 16:15:14 娃哈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8 15:37:01 发哥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8 15:07:38 发哥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18 15:06:27 ☆、第65章 四月的波士顿,天气变化多端,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这会儿却忽然来了一朵云,起了一阵风,苹果树洒下来几朵花瓣,就那么飘飘摇摇地,落在了院子里的草坪上。 辛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俯身就捡起了花瓣,虞柏谦问她,“你干嘛?” 她说:“学黛玉葬花啊。” “别胡闹。”虞柏谦说她。她还是握了一手的花瓣,扭头看见那个台湾留学生还在门口看着他们,一脸好奇的神情,她转身走过去,问他要了一张白纸。 把那些花瓣包起来,她对台湾留学生说:“带回去做个纪念。” “那你要把它们做成干花。”那学生咧着嘴笑着。 晚上,虞柏谦的朋友来看他们,虽然他们住着他的房子,但他本人却住在波士顿的中心城区。辛蕙现在已知道他这个朋友的身份也不一般,是国内某个地方高官的儿子,两个男人在客厅喝茶说话,聊着生意场上的一些事情,辛蕙就去了厨房,她把今天捡回来的花都夹在了一本杂志里。看着那一片片嫩白的花瓣,她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点可笑,可她总觉得,这些花最后都是会派上用场的。 两天以后,他们启程回国,算起来他们的美国之行只走了两个地方,辛蕙却觉得这一趟来的很值得,特别是见到那棵苹果树,她更是觉得不虚此行。虞柏谦还说这不是蜜月,她却坚持认为,“这就是蜜月,蜜月就应该是这种样子的。” 虞柏谦呛她,“蜜月就是你进了美国警察局。” 她说:“这有什么不好的,电影里老是看见美国的警局,这下亲身体验了。” 他顿时怒了,“以后你一个人,不准出国!” 而她的感觉也没有错,她带回去的那些花瓣,都撒在了陈晏菲的墓上。回国不久他们就去了烟城,陈晏菲十周年的纪念日,辛蕙的爸爸妈妈也想回烟城自己的家。 辛蕙想让父母留在g市,之前虞民辉送给多多的别墅正在装修,屋子装修好以后,她和虞柏谦的意思都是老两口就别再走了,但辛蕙的爸妈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你爸爸有一帮朋友,经常一起打打门球,我也是,出门就能碰到聊天的熟人,这里走出去,谁都不认识,我们还是想回烟城。”故土难离,辛蕙爸妈虽然舍不得女儿和外孙,但还是决定回去。 虞柏谦知道以后,就说:“尊重老人的意见吧,反正现在交通也方便,你想他们的时候,再把他们接过来。” 一家五口人,连多多一起,都回了烟城。 虞柏谦还是在酒店定了一间客房,辛蕙的爸妈刚回家,屋里好长时间没住人,要收拾一下,他和儿子就不去添乱了,暂时先留在了酒店,辛蕙跟着爸妈回了家,陈岩泽听说他到了,马上就带着女儿来看他。 多多一见翘翘,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他大喊一声,“恐龙!”脑袋一晃,人就跑了过去。他盯着翘翘手里拎着的一个笼子,小小的铁丝笼子里,趴着一只翘翘给他说过很多次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