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情缠》 第1章 《百年情缠》 作者:苏浣儿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楔子 “不!不可能!不可能!”望着那交缠的两具躯体,蓝织云不敢相信地以手捂住自己几乎要尖叫出声的嘴,频频摇着头,不断告诉自己:不可能!不会是他,他绝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不会的!那只是一个长得很像他的男人,不是她的渊哥哥,不是她的丈夫夏侯渊! 可是一个女子淫浪的娇呼声,便使蓝织云自我安慰的想法顿时破灭。 夏侯渊将头埋入女子丰满雪白的胸脯,双手在那窈窕玲珑的曲线上不住游走,喉头发出阵阵低喘,汗水一滴滴从赤裸的上身滴落在女子身上。“雪儿,你要我吗”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爱你的,不是吗?”雪儿扭动着娇躯.莹白的双臂缠住夏侯渊的颈子,身子紧紧贴住他。 “即使我是织云的丈夫你也不在乎?”夏候渊故意这么问。 “你根本不爱她,否则怎么会来找我呢?” 夏侯渊俊美的脸庞顿时蒙上一片阴影,一时的因着这句话而消失无踪。不爱她?天老爷!如果不爱她又哪会如此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他只想报复,报复不贞的妻子,伤害背叛他的妻子,但为何真如此做之后.心中却没有一丝呢? 他推开赤裸的女人站起身,一抬头,却看见不知站立在窗口有多久,脸色惨白、全身不住颤抖的蓝织云。“云儿!”夏侯渊低呼着。刚才的一切她都看见了,不是吗?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为何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会让他的心隐隐作痛呢? “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织云让眼前这一幕惊得话说不完全,手指着衣衫不整的丈夫以及那赤裸半身在长椅上的女人。“夏侯渊,令狐雪,你们……”天啊!一个是她挚爱的丈夫,一个是她信任的闺中密友,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云儿!我……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是我爱他,既然你已经有了何慕笙,还怀了他的孩子那么把他让给我好不好?”令狐雪面有愧色地面对好友,而一旁的夏候渊只是沉默地站着,似乎根本就不想解释。他静静的看着妻子,等看她的反应。 “住口!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你们……” “是吗?奸夫淫妇?那你和何慕笙的事又作何解释?你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从何而来?”夏侯渊冷地反击。眼神中带有三分心痛与七分绝望地看向织云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不属于他的小生命!他曾经多么希望看到心爱的妻子怀有他俩的爱情结晶但如今她有喜了,孩子的爹却不是他! “你……”织云摇摇晃晃,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你仍旧不相信这孩子是你的?” “自从那天我们吵架到现在,我根本就没有碰过你,怎么会有孩子?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嫌弃我也就算了,为何不相信慕笙的为人呢?” “慕笙亲口告诉我他爱你!” “就因为样你就认为这孩子是他的,甚至用这种手段来报复我的不贞?”她又转向令狐雪,痛心地指责:“而你竟与有妇之夫通奸,甚至不管那人是好朋友的丈夫?” “那不关雪儿的事,别牵扯到她身上!” “你为她辩解?你竟然为她辩解?你……夏候渊你好……”织云心痛得无法言浯,滚滚而下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仍不敢相信昔日视令狐雪如洪水猛兽的丈夫,如今竟然为她辩解。她一手抚着肚子,看着丈夫以及令狐雪,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久久,才狠狠地点头,“好!然你要这样,我蓝织云也无话可说,只我得先杀了这贱人!” 话未说完,蓝织云掌风已然袭向那正着着装的令狐雪。令狐雪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时闪避不及,整个人向后倒下,眼见要命丧当场,但说时迟那时快,夏侯渊已一手揽着她的腰,轻轻松松离开织云的攻击范围,站在三外。“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何必波及无辜的第三者?”夏侯渊皱着眉,颇为不悦地说着。令狐雪则因心上人的出手相救而显得有些喜出望外,不自觉地将身子紧靠着夏侯渊,两人似乎连成一气。 “你为她?好,你既然此向着她,那我更得杀了她不可!”说着,织云一招又—招的击向令狐弧雪。却都被夏侯渊化解掉,这情形让织云的心仿佛碎成—片片。眼见丈夫如此护卫情人,她悲愤交加地转而攻击他。“我杀了你们这两个狗男女!” “说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夏侯渊无心与妻子交战,他只想离开这个伤心的是非之地,永远不再见她;因为每见一次,只会多一次的心痛。他一手拖着令狐雪向外奔去,但气急攻心的织云根本不让他离开,她凌厉的掌风抓向令狐雪如花似玉的脸庞。夏侯渊听到身后风声呼呼,心知不妙,于是不得不转身送出一掌还击,两人四掌相击下,他看见织云眼中尽是无法置信的悲伤、绝望与错愕。这让他心疼了,也让他后悔了! 倏地,眼前的变化快得令人无法反应,但见织云双手一收,霎时胸前门户大开,夏侯渊的掌力宛如无人之地似地直直打向她胸口,当他发觉不对想收掌时已然来不及了! 只见织云整个人像风被风吹起的落花般无地高高飞起,撞上梁柱后,又重重落在地上,鲜血一口又一口地自她嘴里吐出,瞬间她整件上衣已染满血迹。 “云儿!”这结果让夏候渊为之魂飞魄散,他急忙丢下令狐雪,奔上前去扶起几乎快昏厥的妻子。“云儿,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这……不正合你意?”血丝沿着织云嘴角不断溢出,她露出一朵凄绝的笑勉强说着。 “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夏候渊急着想为妻子疗伤,刚才那—掌他虽只用五成功力,但对存心找死、门户大开的人而言,却是足以致命的一击.尤其织云根本就是故意的。 “我娘她……不肯原谅我,除了你……我无可依靠,但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又哪会顾得了我……的死活?既然你……不承认这孩子,我们母子俩一块……死了倒干脆,而且,死在你手中……我了无遗憾,从今以后……我和你两不相欠……”说话的同时,织云感觉到一股自双腿间不断流下,她知道自己失去孩子了! 夏侯渊如雷殛般愣在当场,老天爷!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顺着织云的身子往下看,果不其然,鲜血正沿着她的双腿流出,显然这个孩子已经来不及接触这个世界“不,不会的!”夏侯渊焦急地想帮她止血.但根本就止不住那不断流出的鲜血。他竟然亲手伤了挚爱的妻子,还杀了自己的孩子。是了!那是他自己的孩子,而他却傻得不给妻子任何解释的机会,就贸然认定她不贞,如今他是自食苦果!天啊!他该怎么办? “放……开我!”织云一身是血地想挣扎起身,“去找你的……雪儿,你的……妻子是她才对.我蓝织云和你……已没有任何关系。” “不要,云儿,求求你,让我为你疗伤,否则你会死的!”他生平第一次有如此恐惧,不安、后悔与内咎的感觉,如果时光倒流,如果能再重来一遍,他不会不听她的解释,再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放开我……否则……我立刻自尽!”织云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直指着自己胸口。 “求求你,让我先为你疗伤。”夏侯渊悔恨交加地哀求,伸手想抓住她。 织云缓缓站起身,一手紧紧握住匕首,两眼幽幽地瞅着夏侯渊.又转身望着已经惊骇得说不出话来的令狐雪。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令狐雪捂着嘴,似乎不相信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她只是想安慰感情受创的夏侯渊啊!但她却忘了织云是个多么倔强的女孩子,更忘了她那宁为玉碎不瓦全的烈火个性,老天,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织云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地走着,每走一步,地上便是—个血脚印。 “云儿,求求你!”夏侯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低声哀求着,心急如焚地想为她疗伤,又怕她真的用匕首伤害自己,她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啊,但织云摇摇头,再一次拒绝了,已破碎的心如何能轻易修复?只见匕首一闪而过,一头青丝跟着齐肩落下,这一刀.就算斩断两人的情缘了。 “发断情灭……恩义两绝……天上地下……永不相见……”她用着最后一口气,有如念着绝命诗般低声轻吟,眼里平静得不起一丝风浪。 “不!”夏侯渊奔上前想阻止,但那匕首依然直直织云胸口。他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声嘶力竭地喊着.痛苦、绝望顿时溢满胸中,“云儿!你不能这样,求求你,醒过来!” 已闭上眼的织云又缓缓睁开双眼,无神地望着丈夫,想挣脱被握住的手,无奈全身却使不出力来,她呢喃似地说:“你……负我!”之后,便咽下最后一口气。 “云儿!云儿!”夏侯渊凄厉、绝望又悔恨的呼唤声响遍天际云端,奈何却已唤不回爱妻已飘飘远去的一缕芳魂! 第一章 “小姐!醒醒啊,小姐!”丫鬟翠墨坐在床沿焦急地喊着她从小服侍到大的小姐,她知道小姐又作恶梦了。 “不要.不要!”梅洛蓁双手无助地朝空中挥舞,仿佛想抓住什么似的。 第2章 翠墨见状急忙将自己的手伸给她握住,一面轻拍着她,“小姐,快醒过来呀.小姐!” 洛蓁紧紧抓住翠墨的手,力道大得让她不觉叫喊出声:“小姐!快醒过来,你吓着翠墨了!” 可是睡梦中的洛蓁并未听到贴身丫鬟的呼唤。她满面泪痕,不断喊着:“不要,不要!” “小姐!小姐!”翠墨几乎无计可施了,以往小姐发恶梦,她只要轻轻拍一拍,小姐便会清醒过来,为什么这次叫不醒呢?”难不成做了什么很可怕的梦吗? “不要!”这时,洛蓁突然大喊一声,然后整个人倏地睁开眼睛弹坐起身来,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哀痛悲伤.泪水滚滚而下。“不要!我不要!”仿佛有无限委屈悲戚似地,她一面说着一面放声大哭。 “小姐!没事了,已经没事了。”翠墨不知所措地安慰着她,不懂为什么平常即使受了伤也不掉一滴泪的小姐,竟然因一个梦而嚎啕大哭,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梦啊。 “翠墨,我又梦见了,又梦见她了!她……她好悲伤、好绝望地举刀自尽,我一直说不要。可是那把匕首还是插人她的胸口……我好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难过,好想大哭一场……”洛蓁几乎有些疯狂地抓着翠墨,晶莹的泪珠不断滚落。 “别哭,小姐!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梦,醒了恶梦就不见了,何必想那么多?一会儿想出病来,老爷夫人会多心疼哪!”她一面以锦帕帮洛蓁拭泪,一面安慰着。 “不!我不觉得那只是梦,因为太真实了,真实得好像我就是梦中人,所以我才会这么悲伤。”洛蓁放开翠墨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拭起泪来。 “我去端盆水来给你洗洗脸。”翠墨贴心地说.将手绢塞在腰际,起身往房门口走去,才推开房门,正巧梅老爷和梅夫人也听刊女儿的房间有异状而前来探问,于是翠墨又转身说:“小姐,老爷夫人来看你了。” “爹,娘,你们怎么来?”洛蓁赶忙要起身迎接,却让梅夫人拦住了。 “没事就好。我在隔壁房听你大呼小叫地嚷嚷着,还以为有什么坏人闯入咱们家来欺负你呢!吓了我一跳!”梅夫人慈爱地拍拍洛蓁的肩,“天还未全亮,再多睡会儿,别再胡思乱想了,瞧你让恶梦吓得满脸泪痕。” 梅家二老离开后,洛蓁下床披上外衣,虽然离天亮还有一段时刻,但做过那令人肝肠寸断、历历在目的梦后,她哪还能睡得着呢?正巧翠墨端着水进来,她便洗洗手脸,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头发。 “小姐,你做的到底是什么梦啊?很可怕吗?怎么我叫都叫不醒你呢?”翠墨站在身后边帮她梳理头发边询问着。 “我梦到一个女人,她全身是鲜血,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想自尽,我看了好着急,一直叫她不要,可是她还是自杀了!” “这也没什么啊!说不定是你平时那些传奇、神话看太多了,而留下的点印象吧!” “不!那情境好真实,真实到令我仿佛身历其境.而且那女人的眼神好绝望、好凄凉,让人看了觉得好难过好心疼。”洛蓁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我总觉得我和那个女人有着很深的因缘.仿佛她的痛就是我的痛,她的伤心就是我的伤心。” “别想那么多了,想点正经的才是,今天表少爷要来。小姐想好怎么跟他开口了吗?” “彦文表哥要来?”一抹异样的光芒闪进洛蓁原本有些凄凉的眼眸。一想起表哥游彦文,她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脸上也染上淡淡的红晕。她和彦文有多久没见面了?一年?还是半年?记得昔日彦文住在这儿时,曾向爹爹提亲,可是爹以他功名尚未成就而婉拒了。今天一见,日后他们不有机会能再见吗?纵使能见面,自己说不定也嫁作他人妇,而他,永远只是自己的表哥罢了。 想到此,洛蓁不禁有些怪起父亲来了.如果不是爹爹经商失败,自己又哪需要嫁给那个叫什么欧阳濂的人为妻呢?爹爹啊!您可知您一时的失察,可能耽误女儿。一生的幸福,况且让女儿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没感情的男人您忍心码?可是不这样做,自己又该如何挽救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呢?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年迈的你母亲为着一日三餐上待乞讨吗?这么一个大家子又该如何处理?不,她做不到,也不忍心。看来似乎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是啊!小姐想好怎么对表少爷说下个月要嫁到欧阳家的事了吗?” “没有,我想先不告诉他,时候到了,他自然会知道。” “到那时候表少爷会有多伤心哪!大家都知道小姐和表少爷自幼就是对青梅竹马。我们也都以为表少爷终将是梅家的姑爷,想不到一把火烧死了表少爷一家.剩他人孤苦伶仃,连自己都养不括了,哪还有能力娶妻呢?”“我不怕吃苦。”洛蓁幽幽说着。 “翠墨也知道小姐不怕吃苦,可是老爷和夫人可舍不得让小姐吃苦,况且小姐一人吃苦也就罢了,老爷、夫人年见已长,能让他们跟着吃苦吗?其实我听说这欧阳家不但愿意一肩承担起梅家的债务,还打算帮老爷东山再起呢!就这大恩大德,足够梅家上下感激不尽了。” “我知道。”洛蓁望向屋内那大大小小的箱子。那些箱子里头满是衣物、珠宝等妆奁,都是欧阳家预先抬过来让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梅家充门面的,以免新娘子出阁时被人家说嫁妆太少了,失了面子礼数。就事情表面而言,欧阳家是做足了好人,只等着新娘子过门,但这真是她想要的吗? ※※※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洛蓁出阁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内心也益发不安。想到即将离开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内心难免有所不舍,可是真正的恐惧却是对未来的茫然与不确定。她直不懂,“欧阳家的财势,想讨什么样的媳妇儿都可以。为何独独挑上她梅洛蓁呢?莫非这欧阳公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还有,翠墨好些日了前就告诉她表哥要来的事,为何这么多天过去了,都没有看到表哥的人呢?难道……是爹娘不许他来见自己? 想到这里.洛蓁是一刻也坐不住了。她左右瞧瞧,趁着一家子正忙着准备婚事,无暇注意她之际,悄悄走到后面厢房,想去找表哥,以往只要他一来,都是住在这儿的。 后院厢房里,静悄悄地没有点声响。洛蓁在窗口站了一会儿。不见游彦文的踪影于是她转而从大门,不意才刚跨入,便让一个从人背后抱了个满怀。 “我终于等到你了。”一个男人低声说着。 “彦文!”洛蓁回过身,一手轻抚着她日夜思念的人.柔声问:“你好不好?” “不好!心上人要嫁给别人为妻,我怎么好得起来?”游彦文皱紧眉头痛苦道。 “你知道了?” “嗯,我刚到这儿时,姑姑就告诉我了。” “那你为什么没来看我?” “哼!我不知试过多少方法、找过多少机会想去看你.却都被人拦下,最后他们索性派了两个人日夜盯着我,怕的不是我去找你。我在苦无办法可想之下,只有析祷也许在出阁前你会来看我,现在终于等到了。”彦文热切地捧着洛蓁的小脸,低头在她额前轻轻一吻。 “蓁儿.跟我离开,我带你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 ‘不!我不能么做!我不能丢下爹娘不管!”洛蓁泫然欲泣地低诉着。 “我都打听过了,欧阳家已经替姑丈还清所有的债务,所以即使你不嫁过去,欧阳家也莫可奈何。” “我怎能让爹成为一个背信之人?况且欧阳家既有能力替爹解决问题,就有办法让梅家背上更大的债务、面对更大的困难,我不能让爹做不义之人,更不能陷梅家百来口人于困顿之境。” “那么你要牺牲我们的感情喽?” “彦文.对不起,忘了我吧!总有一天你找到到一个比我更好,而她也真心爱你、愿意陪你一生一世的女子” “不!我什么人都不要,我只要你!”彦文有些疯狂地呐喊着,他不相信从小到大十几年的感情,竟要如此付诸流水,不会的,不会的! “彦文.有很多事不是我们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忘了我吧!就当作我们从来都不曾相识。” “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忘了你?我白天想的是你,晚上想的是你,作梦梦到的也是你,连吃饭,我都想到和你同桌而食时。你是如此温柔地为我夹菜、添饭,现在你竟一然句要我忘了你,就想打发我,难道过去那段日子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难不成要我为了儿女私情成为一个不孝之人吗?” “你怕人家说吗?过去我和我在一起时,为什么不怕人家说?” “那不同,那时我没有婚约,而且我们年纪也还小,没有人会说话的。” “是吗?何不直截了当说清楚,因为游家变得一贫如洗,再也配不上你这千金大小姐了。” “你……”洛蓁几乎不敢相信如此刻薄的话,竟然会出自她可此倾心相爱的表哥口中,泪水立即沿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你……你认为我是嫌贫爱富的女人?” “不是吗?否则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走?”游彦文冷冷说道。 “你……”洛蓁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继而一想,与其让彦文对自己念念不忘,不如干脆让他死了这条心.重新去寻找幸福。 第3章 “怎么样?我说得没有错吧?”彦文心痛不已地指责,他是多么希望她说一声不是,可是她不但没有,还默认了。 “我……如果牺牲我可以让梅家过着平安顺遂的日子,我不怕别人怎么说,就算你说我嫌贫爱富.我也认了。”说这些话的同时,洛蓁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淌血。 “你知道那欧阳濂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吗?” 洛蓁疲惫地摇摇头,她终日在绣楼中,太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目为他是个行将就木的活死人,离棺材只差半步,所以欧阳家才想尽办法要娶一房媳妇儿来冲喜,可是开封城上下,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一嫁过去就守活寡呢?因此他才找上经商失败、己陷入困顿之境的梅家,只要姑丈肯把你嫁过去,欧阳家就会出面解决一切的困难,甚至可以帮助梅家东山再起。蓁儿,你等于是被姑丈卖过去的.你知道吗?” “休说什么?”洛蓁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父亲竟会做出这种如同贩卖亲生女的事情来。“不会的,我爹他为是这种人.你胡说!” “你不相信?那你去问翠墨好了!这件事除了你自己不知道以外,全开封城上下早己传遍,包括佣人丫鬟、路上行乞的乞丐,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会的!不会的!”过度的震惊让洛蓁频频摇头.最后她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一定是你在骗我,对不对?” “蓁儿,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如果对方是个身体健康、品行端正的人,我游彦文也就认了,甚至还会默默祝福你;但事实真相并非如此,那欧阳濂不知何时会断气,而你,却注定一嫁过去就是要守活寡,我……我怎么忍心?与其这样锦衣玉食过一生,不如我们两个清清苦苦地过日子,虽然生活艰难,但总比那种了无生趣的生活好吧?”彦文蹲下身子.握住洛蓁的双手,“蓁儿,我已经托人找好地方,打点好一切,就等我们过去,不要再犹豫了。” “可是……”洛蓁依然无法相信她所听到的。 “不要再可是了,迟了就米不及!来,我们现在就离开。”彦文半抱半扶起洛蓁,走出厢房大门,往后门方向走,当他一推开门,门后站立的两个人却让他大惊失色。“姑姑,姑丈!” “彦文,我梅家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竟想诱拐我梅圣尧的女儿,倘若传了出去,梅家还能在开封立足吗?”梅圣尧气急败坏、满脸怒容地指责着错愕的彦文与女儿。“还有你,蓁儿,剩没两开就要出阁,竟然还和男人搂搂抱抱,你还有一点羞耻心没有?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 “爹!娘!”洛蓁神色惨然地双膝一软,跪倒在父母亲的面前,面对父亲的责骂,她是既羞又愧,长这么大别说是打,就连一声重话也没有让父母亲说过,加上得知真相的心慌意乱,让洛蓁倍感委屈,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滑落双颊。“爹,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 “姑姑,姑丈,求求你们成全我和洛蓁,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一旁的彦文也跟着跪下,并牵着洛蓁的手哀求着。 “我成全了你,那谁来成全我们梅家上下百来口人?况且以你现在的状况,养得起我们洛蓁吗?” “可是你不觉得将重振梅家声望的重责大任托付在蓁儿身上,太过沉重了吗?她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如何担负得起?这根本就是卖女儿,不是结亲家……”彦文的话还没说完.梅圣尧的一巴掌便将他打得偏过头去。 “爹!” “老爷!” 洛蓁和梅夫人齐声尖叫着。梅夫人万分不舍地蹲下身妇.抚着外甥红肿的脸颊,洛蓁则让女亲的举动给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 梅圣尧怒不可遏地吼着:“这是我梅家的事,不劳你这外人操心!嫁过去欧阳家一辈子不愁吃穿有什么不好?再说女儿是我生我养的,要她尽尽孝心难道也有错吗?” “穿金戴银、过好日子谁不想要,可是对一个心灵空虚痛苦的人来说有什么用呢?纵有满桌的山珍海味,也是味如嚼蜡;即使有满室的金银珠宝也买不回蓁儿一个真心的微笑,这样的日子,比路上行乞的乞丐还不如!甚至让全开封的人说梅家卖女儿才换来荣华富贵,这种万世自名值得吗?”这话说得声色惧厉、义正辞严,让梅圣尧听了连退几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姑丈,这就是休要蓁儿过的日子吗?” ‘住口!住口!”梅圣尧气得身子直发抖,他一手指着后门说:“给我滚出梅家、滚回江宁去,我们梅家从此没有你这种亲戚!” “走就走!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会回来带蓁儿离开,即使她嫁入欧阳家,成为欧阳家的媳妇也一样,我绝不死心!” “滚!滚!来人啊!把这个畜生给我打出去!打出去!” “彦文!”洛蓁急急站起身想留住彦文的脚步,却让一旁的奴仆给拉住了。 匆促中,游彦文递给她一条手绢,口中还不断喊着:“蓁儿!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 “把他给我拖出出!永远不准他靠近梅家一步!”梅圣尧怒骂着,一面转向啼泣不已的女儿,“至于你,好好的给我待在房里,等着当新娘子!来人啊!扶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离开房门一步!” “爹!您不能这么做,爹!”洛蓁极力挣扎着,她想去看看游彦文,想看他是否无恙,更想跟着他离去。她不希罕做什么欧阳家的少奶奶,更不要过什么荣华富贵的日子,她不要,全都不要! “小姐,回房吧!”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架者洛蓁往绣楼走去。 梅夫人则担心地跟在身后,因为她最了解女儿的个性,如果不好好疏导疏导,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怎么跟欧阳家交代哪! “我不要回去!彦文!彦文!”悲戚的哭声划破寂静的午后,惊散了枝头上栖息的小鸟,仿佛连它们不忍听见这令人心碎、教人断肠的哭声。 ※※※ 夜晚,梅夫人披着外衣来到洛蓁居住的绣楼,才推门而入,便看到翠墨正苦口婆心的劝着洛蓁。“小姐.喝点汤嘛!再这样不吃为喝下去,会生病的。” 洛蓁侧坐在窗前,手中握着那条手绢,呆呆地望着窗外,既不哭也不闹,好似木头娃娃般,所有的知觉、感情全离她远去。 “我来吧!翠墨。”梅夫人走上前接过那碗参汤,靠近女儿身旁,“蓁儿,你这样不吃不喝,娘会心疼的。乖,把汤喝掉,好不好?” 但是洛蓁还是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窗外,好像如此就可以看见彦文的笑、彦文的憨、彦文为她仗义直言的真情。 梅夫人见女儿仍旧无动于衷,只好长长叹了口气”唉!你以为娘不知道你和彦文的感情吗?娘也很希望能把你嫁给彦文,让他成为我们梅家的女婿,只恨造化弄人哪!谁教你爹遇上了吃人肉不吐骨头的骗子,冒用梅家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不说,还将你祖父留下来的祖产变卖一空,幸好欧阳老爷出面,收拾了那个你爹视为知己的大骗子.将被变卖的租产重新买回来.还为我们到各个受害的商号去道歉、赔偿,这份恩情,你说我们能不报吗?起先,欧阳老爷也不敢提起婚事,是你爹自己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什幺报答的方法,才会想把你嫁过去。蓁儿,你要原谅你爹,他也是逼为得已的。” “可是他也不能把我嫁给一个打将就木、离死不远的病人啊!”洛蓁收回视线,望着母亲哀怨地说着。 “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除此之外,不有什么办法可想呢?况且那欧阳公于的病情是不是真像外面传的一样,就不得而知了。” “娘见过他吗?” “没有,但根据见过他的人说,这欧阳濂长得其实一表人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练了一身的好武艺,可惜他从娘胎就带来一种怪病,每隔一阵子就会发作.一发作的时候,神智全无,像个活死人,怎么叫他、灌他什么药都没有效。听说最近病得更严重,一躺就是十天半个月起不来,欧阳老爷担心这样下去还得了,所以才想帮他娶房媳妇冲冲喜,看会不舍好转些。” “而我就是那个将被送去冲喜的新娘了?”洛蓁带有三分讥讽地说着。 “蓁儿!你应该知道这是逼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娘也舍不得,可是你教娘如何眼睁睁看你跟着彦文受苦,你说娘忍心吗?”说者说者,梅夫人也红了眼眶,频频以手绢拭泪。 洛蓁沉默了好一阵子.她默默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发现母亲原本秀丽的一头黑发,不知何时开始,竟也有了一丝丝的银白。是啊!娘都如此,爹就更不必提了。难道自己真的忍心让一家子因为她而沦落街头?让年迈的父母亲还得为生活奔波?更眼睁睁地看着在梅家待了几十年的老嬷嬷、老管家、老长工无处可去吗?不!她不能!如果真的有人必须牺牲,那就让她来吧! “娘!您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到时候欧阳家一定能如愿娶得新娘子过门。”洛蓁轻声对母亲保证着,秀美温柔的大眼中多了一丝的坚毅,而双手则紧紧握着手绢,心中默默念着手绢中所题的诗。“知有前期在,难分此夜中。无将故人酒,不及石尤风。”表哥,你就当作我死了吧! 第二章 这天的开封城锣鼓喧天,热闹极了! 第4章 一队又一队的迎亲人马护送着新娘轿子朝城东欧阳家前进。 城东欧阳家可算是开封的首富,因此欧阳家娶媳妇儿还能不成为轰动全开封的大事吗?但怪就怪在,这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队,抬着丰厚的妆奁,而一路随行的丫鬟嬷嬷、奴仆、家丁少说也不下百人,却独独不见那新郎官欧阳濂的踪影。而头戴礼冠、身着礼服,骑着骏马领着花轿前进的,竟是位男装打扮的女子。难不成欧阳家独子病重的传闻是真的?那这新娘子一嫁过去,岂不注定要守活寡?真可怜哟,听说新娘于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哪!怎么这么年轻就得守寡呢?可怜,可怜! 旁观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人责怪新娘子的父亲不该为了财富硬是送女儿去守活寡;有的人瞧不起欧阳家的财大势大、仗势欺人;有人则感吧新娘子命不好,因为这欧阳公子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论人才、家世,都是上上之选,怎么她就是没这福分呢? 这些残酷的话语,每一句都像锐利的箭刺人落蓁脆弱的心灵。她低垂着头,任凭身子跟着花轿摇摇晃晃,脸上却面无表情,直到轿子停住,她才蓦地惊醒过来。 陪嫁的翠墨掀起轿帘,小心翼翼地扶着洛蓁的手,让她跨出轿门,就在洛蓁低头下轿时,一颗晶莹的水珠滴在翠墨的手背上,翠墨一见也不禁红了眼眶。如果可以,她真想带着小姐逃离这里,就算到路上当乞丐,也总比过着这种日子好吧!但摆在跟前的事实,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所能独力改变的?方才在人群中,她仿佛看见了表少爷,原本还祈祷他会有所动作的,谁知竟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坐上花轿,什么山盟海誓根本都是骗人的! 翠墨扶着洛蓁,和扮新郎官的女子站成一排,看着阴阳师洒壳米、豆了等东西去邪避煞然后帮助洛蓁踢开门限内的草搁,又在一名奴仆捧镜的的引下,踏着毯席,跨过鞍、草、秤三样东西,才跟着拜天地、祖先,送入洞房。 一入洞房,翠墨便让人支了开去,偌开的洞房,除了一对红烛外.就是洛蓁伶伶地坐着,她仿佛木头人般没有知觉、感情地一直等,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直到敲门声起,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那人一进门,便直接走上前揭起洛蓁罩在头上的红巾:“大嫂,我叫玉娟,是你的小姑,我代替大哥来看看大嫂。” 欧阳玉娟带着许的的谨慎开口道,当她面对乍抬起头的洛蓁,不觉倒抽一口气,真是好个秀丽人物,若非亲眼所见,还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人呢!只见眼前的新娘子头戴凤冠,身着霞帔,一张玉脸虽有着掩不去的轻愁,却是桂叶双眉、双瞳翦水,淡淡的胭脂衬得她如画中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直教欧阳玉娟想起大哥欧阳濂曾这么形容过曹植笔下的美人洛神----靡颜腻理,仙姿玉质,他所指的大美人,大概就是眼前的新娘子吧! 洛蓁木然地抬起头,只见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生得杏眼桃腮,唇红齿白.却穿得一身不合宜的新郎礼服,正笑吟吟地望着她。洛蓁心下明白了一切,原来传闻是真的,她的“丈夫”竟然病得连娶亲拜堂都得要妹妹代劳。 “你代你大哥娶我过门是吗?”洛蓁柔声问道。 “大哥不太方便自己过来,不过明天你们就可以见面了。”欧阳玉娟有些尴尬地解释着。 “我要丫鬟带了些东西给大嫂吃,大嫂一定很累了.吃过东西后。可先休息。”她示意门外端着托盘的丫鬟进来.把些一吃的以及几碗菜饭置放在八仙桌上后,便退了出去。 “等等!” “大嫂有何吩咐?” “我要翠墨来陪我。” “进里有很多丫鬟供大嫂差遣,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是,不必劳烦翠墨了。而且她忙一天,也很累了,所以……” “除了翠墨我谁都不要!她是陪嫁过来的丫头,待在我房里有什么不可以呢?”洛蓁振振有辞地说着。她在欧阳家已经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了,她不要连贴身丫鬟都是自己不熟悉的。 “大嫂,我娘她有些事想麻烦翠墨,所以今晚她不能来陪你。明天好了,明天我就要娘让翠墨过来好不好?”欧阳玉娟好脾气地解释着.对于洛蓁的心情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有哪一个女子愿意在洞房花烛夜遇上这种冷清的状况?所以她极尽有礼地说着,并对在一旁呆立的丫鬟使眼色,要她们过去服侍刚入门的少奶奶。 洛蓁莫可奈何地接受这种结果,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于是她任由丫鬟七手八脚地为她除去头上的凤冠与身上的礼服,换上轻便的衣裙后.就让她们全退了下去。她宁可己一人度过漫漫长夜,也不要面对别人同情、可怜的目光。 她独自坐在桌前.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肴,没有空杯酒,没有新郎官的陪伴,也没有贴己侍女的相随。洛蓁无声啜泣着,泪水一颗颗滴在她雪白的手臂上,这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吗?天老爷,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得接受如此的惩罚,不但无法和相爱的人结合,连自己的丈夫长什么模样,是怎样的一个人都无从知晓,她真的要这样过下半辈子吗? 桌子上摆着的,全都是她最喜欢吃的食物,可见欧阳家也算是有心的了。只是这样做就能弥补缺憾吗?洛蓁想起未出嫁前,有一次和表哥游彦文在花园里弹琴对赋、吟诗连句,对不上的就罚喝酒,结果游彦文大醉而归,为了这事还让爹发了好阵牢骚,现在想想,这辈子自己还能像那样的快东吗?还是从踏上花轿的那一刹那,快乐就已经离她远去? 洛蓁想着哭着,想着以前在梅家的无忧无虑日子.想和彦文一起游乐玩赏的甜蜜往事,又想起彦文那开所说的话。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她一个弱女子得面对这样的命运?思及至此,泪水掉得更凶了。也罢!就算为她梅洛蓁的不幸与薄命哭一场吧!反正以后也没有机会这样哭了。 最后.洛蓁用衣袖擦擦红肿的眼睛,抬起头控寻着屋顶梁柱,然后起身解开自己的腰带,站在椅子上用力往上一抛,喃喃自语道:“爹!娘!恕孩儿不孝,以死来寻求解脱,孩儿实在不想t样孤独寂寞的过完一生,却又不知该如何帮爹娘解决问题,为了不让两家为难,只有出此下策,请爹娘保重,别为孩儿伤心。”说着,便将脖子往腰带结成的圈中一套。 说出奇怪,当洛蓁脖子套在腰带上,想蹋开椅子自缢时.也不知是眼花还是幻影,她竟然看见那名时常出现在她梦中的女子在她眼前边跑边喊:“不要,不要!” 洛蓁惊讶地眨眨眼,眼前仍是一片冰冷的新房,并没有什么梦中女子,大概是有些跟花了吧!于是她又一次头穿过腰带,可是那奇异的景象又再度出现,这次不仅是那名女子,还有一名男子跟着。 ”不要,你放开我!”女子喊着。 洛蓁张大眼睛看着,奇怪,四周明明安静得很.为何自己竟可“听到、也可以了解他们在说什么,难不成她疯了?产生幻听幻觉了? “你为何不肯跟我走?难道你里有有别人?”男子紧搂着女子的腰,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你知道我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既然这样就跟我离开琉璃谷!” “不,娘好不容易把我扶养长大,我不能丢下她老人家跟你离开.何况琉璃谷的一旦离开这里.也无法活下去,难道你不知道吗?渊哥哥,你留下来好不好?虽然琉璃各比不上外面的花花世界,却是十安全、无忧无虑的地方,留下来有什么不好?” “云儿,我知道琉璃谷是个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查是我身负师命,必须完成才行,而且你有娘要照顾,我也有父母亲得孝顺,于情于埋,我都不可能留下来。”男子双臂紧紧箍着女子的腰.霸道且蛮横地说“而你注定是我的,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你都是我的,所以我一定要带你离开,不论用什么手段!”他缓缓用火热的唇去堵住那欲言又止的樱桃小口,不想听她拒绝自己的任何理由。 两人忘情地吻着,交缠的身子倒向一片长满花草的绿地,当男子想伸手解开女子的衣襟时。一个愤怒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上传来。“好啊!夏侯渊,我好心好意救你.目你下来当贵客,没想到你竟然忘恩负义,勾引起我唯一的女儿来了。” “娘!” “谷主!” 震惊的两人立时分了开来,女子满脸红云的站起身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低着头不敢看愤怒的母亲,而那个叫夏侯渊的男人则沉着脸,整整衣衫,一言不发的站着。 “云儿,你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来?”中年美妇铁青着脸,转向夏侯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忘恩负义的畜生唆使的,对不对?” “不是的,娘,是我自……”女子焦急地想为情人辨解,不意愤怒的中年美妇一句话都不待说完,劈头便赏了女儿一巴掌。 “谷主.要打就打我好了,不干云儿的事!”夏侯渊上前一步挡在爱人身前。 我正想找你算帐呢!”中年美妇说完双手往前一推,一道无形的掌力直往夏侯渊袭去。 “不要!”洛蓁看得有些入神了,不知为何,她对那名男子有着说不出的熟悉与好感,仿佛已认识多年似的,目此眼见他即将被攻击,一颗心随之抽紧,竟也跟着大喊起来,但这一喊,眼前那如梦似幻的景象竟倏地消失无踪。 第5章 守候在门外的几名丫鬟听见喊叫声,连忙推开门冲进来,当瞧见洛蓁站在椅子上,脖子套进腰带口,一副准备上吊自杀的模样,便紧张地嚷嚷起来,“啊——” 这一声尖叫,让原本有些失神的洛蓁吓得魂都飞了,一不小心竟踢倒椅子,腰带一拉紧。顿时让她痛得眼冒金星,然后眼前随即呈现一片黑暗。她一口气喘不过来,两条腿在半空中挣扎的乱踢着,随之晕死了过去。 ※※※ 当洛蓁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个坐在床头,年约五十的中年慈祥妇人。她脸心尽是担心忧虑,一看见洛蓁睁开眼睛时,立即连连称颂感谢上天。 “啊弥陀佛!菩萨保佑!你可醒过来了。” “小姐,你可醒了,真是吓死翠墨了!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呢?” “是啊!好好的怎么会做这种傻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要我怎么向亲家母交代呢?幸好丫鬟们警觉,倘若迟进来,说不定……说不定……”中年妇人一手握紧手绢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娘!大嫂没事就好,您这一哭,岂不又要惹人伤心了?” 说话的人是欧阳玉娟,这样看来,眼前这位中年妇人就是自己的婆婆了?瞧她那伤心担忧的摸样。洛蓁心中不觉升起丝丝歉意。想开口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因为摆在眼前的事实证明,她这个欧阳家刚过门的少奶奶宁愿选择寻短也不想面对自己的命运。 若这样死了倒也罢,但今日获救,一旦传了出去,对于两家的伤害会有多大呢?自己原本想自缢以求解脱的,最扣却变成因受到意外惊吓而失足踢翻椅子,差点丧命。为何上天要如此捉弄人呢?让她连选择是生是死的权利都没有?伸手摸摸仍旧有些红肿、疼痛的颈子,洛蓁心头一阵委屈,泪水再一次滑落脸颊。她别过身子,不愿与一干围在床边的人相对,这场面实在难堪极了。 “你们都下去吧!”欧阳老夫人看出洛蓁的为难,于是吩咐着,等其他人都离开后.她才轻声说:“委屈你了,孩子!” 这温柔的话语,让洛蓁撒底瓦解心防。打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忍着,告诉自己不要哭,直到上了花轿、拜过堂后,仍只是偷偷啜泣着,现在却因为欧阳老夫人这句话而将一切的委屈、伤心完全释放出来,洛蓁开始像个孩子般放声大哭。 为什么是我呢?她哭得哽咽难耐,不断滑落的泪珠将枕头弄湿了一大片。 欧阳老夫人见状十分不舍,上前扶起梨花带泪的洛蓁,用温暖的双臂紧圈住她,一面轻拍着,“我知道,我都知道,真是可怜的孩子!” 过了好一阵子,洛蓁才慢慢止住哭势,抽抽噎噎地说:“对不起,蓁儿……失礼了!” ‘唉!瞧你这讨人喜欢的模样,任谁也舍不得让你受半点儿委屈,可是嫁过来欧阳家就是洽注定要受委屈的,谁教我家濂儿得了怪病呢!”欧阳老夫人边帮洛蓁拭泪边说着。 “他生的是什么病?”洛幕问。即使入了欧阳家门,到现在她依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这教我从何说起呢?这样吧,我带你看看他去.再慢慢告诉你。” 擦干犹存的泪痕,洛蓁跟着欧阳老夫人离开了新房。在丫鬟的掌灯引导下,她们来到后院一座极雅致、幽静的院落,沿着粒粒光滑圆润的鹅卵石小径走。小径两旁尚种着迎风摇摆,不时发出沙沙声的翠竹,以及在月光照射下垂着一大片阴影的花和芭蕉树,此时在黑夜中看来,不免透着丝丝森冷。 “把屋内的灯点上。”刚踏进门,欧阳老夫人便吩咐着,瞬间昏暗的屋子整个亮了起来,但见屋内布幔低垂,打扫得一尘不染.除了打造的桌椅床具外,倒也没有什么摆设。只有西边的墙上挂上柄剑及一管萧。 “蓁儿,你过来。”欧阳老夫人亲自揭起床幔,招呼洛蓁过去。 洛蓁踏上前几步,顺着地所指的方向看,不觉倒抽一口冷气,怎么这个男人如此面熟呢?仿佛曾在哪儿见过似的?瞧他剑眉飞跋、鼻梁挺直、双唇丰润,可以想见醒着时是如何吸引人了。而这人闭着眼,脸上不仅没有一丝病容,看上去倒像是在熟悉睡,简直让洛蓁看傻了,这是病人膏肓的病人吗? “他……睡多久了?”之所以用“睡”是因为她觉得这男人根本就是在睡觉,而非生病。 “你也认为濂儿在睡觉?” “也?难道不只我这样想?” “没错,不只是你,所有来看过濂儿的大夫都说他是在睡觉,根本没有病,却不知怎地叫也叫不醒.所有可以用的方法都试过了,就是没有效。” “他醒过吗?” “当然,就像他突然昏睡不醒一样,他会突然醒来,休息个两三天,又活蹦乱跳没事了,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会突然昏睡不醒。” “好奇怪.这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第一次发病是在十四岁那年,一躺就是三天,我和他爹急得到处找大夫,好不容易等到他清醒,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这才是恶梦的开始。从此一年里他总会犯个两三回,直到上个月,他睡着就没有醒来过,大夫说再不把他唤醒,只怕会凶多吉少,因为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所以我们才想到冲喜这法子。” 洛蓁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欧阳濂,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为什么自己会对这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觉得面善?就像前世已认识般,有说不上来的喜悦与……悲伤。 奇怪,为什么会想想哭呢?刚刚不是才哭过一场吗?不,不对,刚才哭只是觉得委屈,现在却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所发出的悲伤,那么古老、那么久远、那么深沉,深沉到让人无法承受。她双眼一红,泪水不知不觉中又布满双颊。 “怎么又难过了?”见洛蓁掉泪,欧阳老夫人立刻递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绢。 “不,我没有哭,可是不知怎地,眼泪就是不听话地一直往下掉,好像无法控制似的。” “没关系,你大概累了,好好睡上一觉会没事的。翠墨,送你们小姐回房。” “不!”洛蓁脱口说出连自己也没想到的话,“我想留下来照顾他,可以吗?” 所有的人,包括欧阳老夫人及翠墨.都张大眼睛盯视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这是方才想不开的人吗?怎么现在竟有如此大的转变? 掩著口的洛蓁,更是诧异不知如何是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想留下来他的话,只觉冥冥中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拉扯着她和欧阳濂,自从父亲订下这门亲事开始,到现在见了卧病在床昏睡不醒的他,那种毫无理由、挥不去的熟悉和伤感.甚至心碎的椎心之痛,都是前所未有的。奇怪,自己真的不认识他啊! 见洛蓁掩着口呆立的模样,欧阳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过了门他俩就是夫妻了,妻子照顾丈夫本是天经地义的事。相信也没有人会说闲话,只是这转变委实太突然、太奇怪了。于是她留下洛蓁和翠墨照顾儿子,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房间。 “小姐,你为什么会想留下来?刚剐不是还……”翠墨见老夫人离去后,便扶着洛蓁坐下,一面不解地问着。 她摇摇头,满脸困惑。“我也不知道,从一看见他,我便有种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认为了似的,还莫名其妙地想哭,他……难道我见过他?”洛蓁黛眉微蹙,幽幽凝视动也不动的欧阳濂。 “不可能!小姐长这么大,根本投出过几次门,唯一认识的一个梅家以外的男人就是表少爷,你怎么会有机会去认识他?况且瞧他的样子,别说认识,只要见过一次,就令令人终生难忘。”翠墨偏着头俏皮地说:“小姐该不是在梦中见过他吧?” “你这丫头就爱瞎猜,什么作梦梦过他.所谓日有所思,夜才会有所梦嘛,我既然没见过他,怎么会梦见他呢?瞧瞧你,没出嫁的丫头,说出什么见过一次就忘不了的害臊话,幸好他昏睡着,否则不让人笑死了?” 翠墨低着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小姐终于会说教了,这下大概可以放心了。原来翠墨怕洛蓁又胡思乱想,才胡诌些话来逗她。不过说真的,这位姑爷还真是个罕见的美男子呢!如果他没这病,和小姐一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怎么会是个一觉不起、中看不中用的空壳子呢? “翠墨,今晚我们俩就一起在碧纱橱里挤挤,反正好久没有一起睡了。”洛蓁起身为欧阳濂放下床幔后.转身对翠墨说。 “好啊,不过,有点委屈小姐就是。” 洛蓁知道她的意思,嘴角微微苦笑.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她梅洛蓁的洞房花烛夜,没有闹洞房的客人,没有疼爱她的丈夫,有的就是一个自幼陪地到大的贴身婢女,但总比一个人孤伶伶的好多了。“别说傻话,快上床睡觉!” 话是这样说,但她睡得着吗?当身旁的翠墨传来稳定的呼吸声时,她却仍睁着一对大跟,脑海中不断闪过昔日与游彦文快乐嬉耍的景象,这辈子他俩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可以重温旧梦呢?洛蓁不去想也不愿去想,也许她只能一天过一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就这样终老一生吧! 就这样,一晃眼十天过去了,欧阳濂依然没有起色,这结果让欧阳老爷欧阳老夫人从希望到失望。原本想藉着成亲的大喜使儿子的病能有起色,不过显然没有效。 第6章 对此两位老人家倒是很明理,丝毫没有怪罪媳妇儿的意思,欧阳老夫人甚至说,如果一年后欧阳濂的病没有好转,或者不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欧阳家愿意送她回娘家,毕竟不能就此耽误她的终身幸福,更何况他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对此.洛蓁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自己的终身不必尽耗在无此尽的等待中;忧的是,就算回到梅家,她还能过着以往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吗?她和彦文会有结果吗? ※※※ 这天夜里,洛蓁独自一人坐在凉亭想着心事,一面静静欣赏夜色。 今晚的月儿特别明亮,弯弯的月牙儿挂在树梢,好似女儿家耳朵上亮晃晃的耳坠子,银光闪闪,好不动人。偶尔飘过的几朵淡云则像煞仙女的彩带,轻挂在枝头,仿佛随时会迎风起舞似的! 这时远处传来清脆的打更声,已经三更了,洛蓁这进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再不回房,翠墨醒来见不着自己怕又要担心了。 于是她拉拉披在肩上的外衣,起身走出凉亭,忽地.眼前一条白影晃过,洛蓁眨眨眼,想是自己太累眼花了。当她转身面对那条几天来走了不下数十次的鹅卵石小径时,又看到一闪而逝的白影,这次她确认不是自己眼花,真的有人从她面前闪过,而且是以极快的速度窜过。 这欧阳家上下会武功的人虽不在少数,但深庭后院是不准男丁的。而那唯一会武功、可以自由进出的欧阳濂却又躺在床上,叫也叫不醒。难道是… 想到这里,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洛蓁的脚底直往上冒,顺着腰际爬上脊背,全身也开始不听话地颤抖着。她想移动脚步快速回房,无奈双脚仿佛钉住似的,一步也无法移动。这时那白影子好像知道有人在看,竟轻飘飘地飘往这方向。 “谁’是…谁在那里?”洛蓁语不成句地说着,声音因为极度紧张害怕而显得尖锐刺耳。 “你看得见我?”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到底……是谁?”她惊骇地钉在原地,连动也不敢动,更别提抬头了。 “别怕,我不是鬼,也没有恶意,我不会伤害你的。”那男人轻声说着,“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看得见我?一般人是看不见我的。”他缓缓地在洛蓁身后站定,身子轻飘飘地。不是鬼?那么是仙还是妖?为什么他说别人看不见他?自己明明看见个白影飘来飘去的呀!对方这样说,并没有减轻洛蓁的惧意,相反的,她极力移动双脚想往房间的方向走,不断那男人竟飘往洛蓁前面阻止她。 “别走!我走伯没有恶意,我只是在找一个人。” “不要!走开!走开!”洛蓁害怕地大喊大叫,猛一抬头,一个看似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正紧盯着她。 “云儿!”男人怔怔地瞧着她,惊喜地叫唤:“你是云儿!” “走开!走开!”过度的恐惧让洛蓁哭了出来,她双手乱挥,排拒着那男人的接近。 “别哭!云儿.我是渊哥哥啊!你不认得我了?”男人有些激动地伸出手想为洛蓁拭泪,“我找你找得好苦,云儿,原来你在这里。” “不要!”男人的手并没有碰着洛蓁的脸,而是穿了过去。洛蓁见状,身子一软,整个人昏了过去。 第三章 迷潆中,洛蓁仿佛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头好重好痛,身体热得像要爆炸般。她极力想睁开眼睛,无奈眼皮却像有千斤重似的根本睁不开。此时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在耳际响起。“来,云儿,喝口水。” 然后是两片湿润灼热的唇贴上地的唇.缓缓将水传进她口中。洛蓁如获甘霖般地吸吮着,那人也一口一口地喂着她。 “云儿,快醒过来!我们已经离开琉璃谷了,云儿!” 洛蓁浑浑噩噩中觉得自己闭着眼,却又好像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周遭的一切。她看见自己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不!应该说有一个女人,就是那个时常出现在她梦中的女人躺在一个男人怀中,可是为什么这女人长得和自己如此相像?而男人既温柔又怜惜地说:“云儿,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我们好不容易才离开琉璃谷,你可不能病倒了。” 洛蓁听到自己……不!应该说是那个叫云儿的女子回道:“渊哥哥,我好像听到娘在叫我,你有没有听到?” “这里离琉璃谷有十来里路,不可能听得见的,你别胡思乱想。” “可是我真的听见娘在叫我,又来了,渊哥哥,你听听。” 这次男人静下心来聆听,但寂静的山林中,除了虫呜鸟叫外,根本没有别的声音,他摇摇头说:“你大概听错了,这里除了我和你,没有其他人啊!”他无限怜惜地拥紧怀中里面昏睡里刚清醒的爱人,显然云儿是生病了。 “娘!不要生云儿的气,娘!” “云儿,镇静些,别胡思乱想!”男人双手紧紧搂住云儿,好声好语地劝着。 神智有些混乱的洛蓁,不!该说是云儿,她感觉到母亲愤怒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云儿,娘儿,娘不是反对你和夏候渊在一起,只是娘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和他离开琉璃谷,如果你执意要跟着他去.那我就当作从没生养过你这女儿。 云儿!相信娘,他会伤害你的,娘实在不忍心见你受苦啊! 云儿,你想,一桩不受父母祝福的婚姻,能得到幸福吗? 你只要踏出琉璃谷一步,就别想再踏进来,我蓝织英没有你这样不识大体又不听劝的女儿,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娘!不要,不要!” 洛蓁猛地坐起身,涔涔的汗水将衣服全弄湿了,而她两眼无神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这是个她不熟悉的房间,没有虫呜鸟叫,没有男人温柔的拥抱,也没有母亲绝望、伤心、愤怒的呼喊,一切只是一场梦,原来又只是一场梦。 “小姐!你怎么啦?又作恶梦了?”翠墨见到她大喊大叫地醒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上前关心道。 “我没事,只不过有点累。现在是什么时辰?我怎么会在这里?”洛蓁边说着就想下床。 翠墨将洛蓁按回床上阻止道;“小姐,现在已经是未时了,体身子不好,再歇一会儿吧!”_“未时?”自己竟然一觉睡到未时?在这里不比在家里.怎么说都是嫁过来的媳女,哪有睡到未时的道理?于是她再一次掀起被褥,准备下床,“不成,睡到未时,会让人说话的,快过来帮我更衣。” “小姐,你不知道自己病了吗?你已经睡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老夫人担心得不得了,叫我照顾你呢!” “三天了?怎么会这样?”洛蓁惊愕地坐着,脑中极力回想自己入睡前的最后印象。 “四天前的夜里.小姐昏倒在小径上,全身发烫,对了,你怎么会昏倒在那里呢?” “我……”随着记忆的逐渐清晰,洛蓁原本就惨白的睑更加没有血色,她想起在鹅卵石小径上那个飘来荡去的白影,那个阻拦她去路的男人。天老爷,她……是不是撞鬼了?否则那个人的手为什么会穿过自己的脸,呈现半透明状态? “小姐?你怎么全身抖个不停呢?是不是会冷?” 翠墨急着从衣柜里取出外衣想为她披上,但洛蓁冰冷的手抓住翠墨,猛摇着头,声音又急又怕地说:“我我看见……不,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可是我真的看见了!”说话的同时,还转头望着四周及窗户,仿佛那个白影随时会出现般。 “小姐,你到底看见什么了?为什么吓成这样?” 洛蓁摇着头,不停地喘着气,一颗心怦怦跳着,一面想着,应不应该告诉翠墨?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免得她担心害怕,以后只要自己夜里少出去看月色便是。 “没事,大概是眼花,我该起来了。”虽这样说,但她心里不免余悸犹存。 翠墨对洛蓁的话不但没有反应,甚至走上前将门关好,回身沉着脸说:“姑爷醒了!” “姑爷?什么姑爷?”对翠墨反常的行为、言语,她完全摸不着头绪,也听不懂,这丫头今天怎么神神秘秘的? “就是欧阳家的少爷欧阳濂,咱们梅家的新姑爷,他醒了!” “你是说……”错愕让洛蓁的反应慢了半拍,“那个一直叫不醒的欧阳濂醒了?” “是啊!就在小姐昏倒的那天夜里,他醒了。而且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欧阳家上下所有的丫环、奴婢,说要找一个人。” “他……他知道我的事吗?” “知道,不但知道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把老爷气跑,把老夫人气哭了呢!” “为什么!” “好像是他说自己根本不该娶亲,也不想娶亲,更不想因为这样而耽误小姐的终身,所以他直要老爷夫人把小姐送回梅家呢!” 是这样吗?看来,这个欧阳濂倒也是个明理之人,不过,欧阳老夫人会答应吗?尤其他这次醒来,恰好自己刚过门,在哪些巧合的机缘下,她会答应让自己回家吗?洛蓁怀疑着。 ※※※ 这天下午,洛蓁在房里吃着她四天来的第一餐,由于向来食量不大,因此也只是草草喝了一碗半的鸡粥,随意夹了几口菜便算了事。接着便漱口、洗手,才刚抬起头来,只见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站在门口怯生生地不敢开口。 “什么事?进来说吧!”洛蓁柔声招呼着。 “老夫人要我过来看看少夫人醒了没,如果醒了,请少夫人到书房见她。” 第7章 “好,你带路,我马上就去。” 洛蓁擦干双手,跟着小丫环踏出房门,穿梭在迂回曲折的长廊中,当经过一处广大的空地时,洛蓁瞧见一群丫环站在那儿,吱吱喳喳好不兴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样子。 “她们在做什么厶?”洛蓁问带路的小丫环。 小丫环瞧瞧那群人,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仿佛也感染到那丝兴奋,“是少爷要见她们。” 小丫环的回答让她想起翠墨曾说过,欧阳濂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所有欧阳家的女眷、丫环,说是要找一个人,也不顾自己才大病初愈,身于还弱着呢!洛蓁笑了笑.要小丫环继续带路。 一书房行完礼,欧阳老夫人便拉着洛蓁的手坐在自己身边。“蓁儿,多亏了你,否则濂儿也不会醒来.你真是我的好媳妇儿。” “不,只是凑巧而已,蓁儿没有做什么” “走,我带你去见濂儿,你们两个还没正式见过面呢!” “不,我……”洛蓁根本来不及拒绝,就让左右的人簇拥着来到刚刚她经过的那片空地,现在这里已不复方才的喧拢,所有的女眷、丫环大胆几乎目不转睛又带着几分羞涩地望着她们的少爷欧阳濂。 欧阳濂披着外衣,身材高大挺拔,一旁跟着的是妹妹欧阳玉娟。他专注地在一个又一个的女眷、丫环面前打量着,每看一个就摇一次头,末了他垂头丧气道:“小娟,还有其他人吗?”显然这里面没有他要找的人。 “府里所有的女人你都看过了,这是最后一批。”欧阳玉娟纳闷地盯着病体未愈却依然俊美得令人不敢逼视的哥哥,他到底想找谁?“你到底要找谁啊?哥。” “没有了吗?怎么可能?我那天晚上明明亲眼看见她的,怎么会找不到?”欧阳濂喃喃自语的说着。一抬起头,看见母亲正领着一群人过来,心知母亲一定带着那刚过门的梅小姐来见自己,顿时整张脸冷了下来。 “濂儿,过来瞧瞧你的媳妇儿。”欧阳老夫人笑逐颜开地喊着。但欧阳濂不仅没有回应,竟然掉头就走,理都不理母亲的话,气得欧阳老夫人一身发颤,怒喊:“濂儿.你去哪儿?给我站住!” “娘.我不是要您派人将她进回去吗?” “既然拜过堂,就是你的媳妇儿,岂有随随便便就送回娘家的道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蓁儿犯了七出的哪一条,被休了呢!” “跟她拜堂的人又不是我,怎能算是我的妻子呢?更何况这种为了钱不惜委屈自身幸福下嫁的女人,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看也罢!”欧阳濂背着身子冷冷说着,好像连转个身都觉得多余。 “你这不孝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真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你以为人家蓁儿喜欢嫁给你吗?告诉你,她为了不想守着你这没未来的丈夫,在洞房花烛夜曾经上吊,幸好发现得早教了回来,否则我们怎么对得起亲家。” “什么?”欧用濂听到这话不由得一颤,竟有此事?想来这梅家小姐也是不得已才上花轿的,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她又愿意留下来照顾自己呢?不!说什么都得送她回去,他不可能娶别的女人为妻,也不可能将心分结其他女人,除了云儿,他谁都不要!可是云儿,你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他灰心地往前走,将一干人全丢在空地上。没有云儿,他醒不醒又有什么意义呢? “站住!”一个女子娇斥道。那声音是陌生却又动人的,欧阳濂不由得停住脚步,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人谓知恩不图报,是为禽兽。我梅家承受欧阳家的再造之恩,因深感无以回报,所以才出此下策,绝非像你所说的是为了钱财下嫁。想我梅家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官宦世家,但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再怎么落魄也不会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如你真要我回去,那就把休书写来,我梅洛蓁立刻走人,绝无怨言!” 这话说昨铿锵有力、不卑不亢,让欧阳濂听了心中暗暗叫好,好个梅家小姐,有志气!这等奇女子,不见见还真有些可惜。心念一转,他立即转过身寻找声音的主人.当他看见洛蓁时不觉一愣,继而大喊了声:“云儿!” 洛蓁在瞧见欧阳濂的长相时,一张脸霎时血色全无,方才那种如虹的气势顿时消失无踪,柔弱的身子抖个不停,一只手指着他,久久说不出话。 “云儿!”欧阳濂不敢置信地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想过多少回梦过多少夜.却始终不得见的爱人。他澈动地伸出手想碰她,但尚未碰到洛蓁,便听到一声尖叫传出。 “不要!” 欧阳濂眼明手快地接住她往下滑的身子,着急地喊:“云儿!云儿!” 再一次饱受惊吓的洛蓁,早已不省人事地倒在欧阳濂怀中,这可急坏了所有的人。欧阳濂更是顾不得自己身体仍虚弱,一把抱起洛蓁就往回走,将所有愣在当场的人全置之脑后。他只是心疼不已地盯着洛蓁那美丽却苍白的小脸.一面自责又吓着她了。那天夜里在小径中把她吓昏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呢,怎么偏偏就忘了? 将洛蓁放在床上安顿好后,欧阳濂自己也有些头晕目眩,但还是强撑着精神,照顾他寻找已久的梦中人.一双眼炯炯有神紧盯着她,片刻也不愿离开。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一百年了,在一百年数不尽的痛苦悔恨失望与相思的煎熬下,他终于找到他的妻子——蓝纤云!这一百年来,他不惜违反天地的运常之理,放弃无数次投胎转世的机会,上穷碧落下黄泉,吃尽苦头尝遍寂寞,用尽所有可以用的方法,求了他所认识知道,甚至不认识的神仙、高人帮忙,为的只是寻找一百年前饮恨自尽的妻于。但是茫茫人海、悠悠天界、冥冥黄泉,竟然遍寻不着爱妻的下落,蓝纤云就像人作雨的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最后,他决定投抬到人间来寻找她。一百年了,云儿,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一百年来,休究竟在哪里?你还记昨那个教你痛彻心扉的丈夫夏侯渊吗? 欧阳濂无法自己地伸手轻抚着洛蓁那粉嫩姣好的脸庞.滑过她脖子上已淡去的勒痕,忍不住心疼与悸动尽管她的容貌略有不同,名字也不一样,甚至连记忆都不复存在.但在他的灵魂深处,在那潜藏的意识中,她还是他的妻子、他最爱的女人——蓝纤云。不论她化作什么模样,他都有办法一眼认出来,只是云儿,你还记得我吗?你又为什么会想不开上吊自杀呢?天可怜见,让我找到你,让你又次成为我的妻子。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云儿,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我要爱你疼你、护你,云儿,我的云儿! “云儿——”欧阳濂喃喃念着,动也不动地盯着洛蓁,丝毫没有察觉翠墨的接近。 端着热姜汤的翠墨,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竟然坐在床边照顾他第一次见面的妻子,那份温柔、深情,实在教人动容,可是刚刚说要送小姐回娘家的.不也是他?翠墨纳闷不已,又有些尴尬,不知为何,她不太愿意开口去破坏这令人看了脸红,又止不住感动的一幕,于是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出声.没想到欧阳濂自己先开口了。 “端上来给我吧!”他回过头轻声说着,投给翠墨一记鼓励的笑,那笑容几乎教人喘不过气来。这欧阳濂实在好看得有点过分,哪像病还没好的人! 翠墨愣了愣,呆呆地呈过姜汤,直到手中托盘空了.仍未回过神。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眼前的一幕却教她脸红到耳根,因为这位新姑爷正嘴对嘴,一口一口喂着小姐喝姜汤呢! 处于迷潆状态的洛蓁,完全不明所以,她不自觉地吸吮着从他双唇不断送人的汁液.耳旁仿佛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轻声喊着:“云儿,快醒来!”以为自己在作梦的洛蓁,微启双唇,想开口说话,但迎接她的却是个足以教人销魂的热吻,那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在作梦,好像真有人在亲着她似的。 会是表哥彦文吗?不,彦文表哥虽然很喜欢她,却只敢轻轻碰她的额头、脸颊,偶尔抱抱她、牵牵手。绝不敢这么放肆的。从来没有人曾这么火辣辣地与她纠缠,除了梦中那个叫夏侯渊的男人。当夏侯渊吻着梦中女子时不也哪些热情、肆无忌惮吗?可是那毕竟只是梦,现在这一切却如此真实啊! “云儿!云儿!”欧阳濂低声呼唤,一手轻拍她的脸庞,“快醒醒,云儿!” 洛蓁虽然紧闭着眼,意识却慢慢清楚过来。这一切太真实了,如果只是梦,为何她会觉得双唇仍是一阵滚烫,而那抚着她脸庞的手竟是如此温柔、熟悉?这不是梦,这不是一场梦! 洛蓁猛地睁开眼睛,映人眼帘的是张似曾相识的男人面孔,而这男人一对深邃的服正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她,他的唇离她不到一寸,两人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感觉彼此的心跳与气息,洛蓁惊讶地张开嘴就要呼叫。 “你不认得我了?”那男人一手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言下之意好像他们认识似的。 “你……”洛蓁有些迷惑了。她摇摇头,她仿佛曾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为何现在却想不起来?是在梅家还是在欧阳家?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他呢”突然,记忆像流水般涌来。她想起来了,他不正是自己照顾了好几天的丈夫欧阳濂,也是那夜在小径上所遇上的白影吗? “放开我,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恐惧没来由的袭上洛蓁的心,她开始有些无法控制地发着抖,显然那夜的记忆令她余悸犹存。 第8章 “我?”欧阳濂有些无可奈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她不记得他,她真的不记得他了,甚至将他当成鬼。天老爷,他该怎么办? “翠墨!你在哪里?”洛蓁惊惧地呼喊着.同时抓紧被子,两眼无助地向她求救。:站立在门边的翠墨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一个是服侍了近十年的小姐,一个是姑爷,她向着哪边都不对,于是她低声说:“小姐,这位是姑爷。” “你……”翠墨的解释并无法让洛蓁释怀,更不能解除那份恐惧之意,她往墙角蜷缩着,柔弱的娇躯不住颤抖。 “我是你丈夫,叫欧阳濂。”见到寻寻觅觅这么多年的妻子竟如此畏惧自己,欧阳濂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痛苦与失望。她竟然怕他?他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不再怕自己、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这是我的手,你摸摸看!” 洛蓁喘着气,频频摇头闪躲着他的接近,“不要,你走.我不要见你!” “云儿.我可以解释那天晚上的事,只求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欧阳濂再次靠近她。 但这次她的头摇得更厉害了,泪水也滑落脸颊,“不要,你走,你走!” “云儿!求求你,摸摸我的手,我是人,不是鬼,你摸摸看便知道。” “不要,我不要……”洛蓁退缩着,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滚落,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有这么多泪水可流。 欧阳濂沉着脸,一言不发,他的心随着那不住滚落的晶莹泪珠抽痛着,他的云儿怕他,云儿竟然怕他?不,不会的!猛地,欧阳濂一把将啼泣不已的洛蓁拥入怀中,霸道的双唇立时堵住那来不及惊呼的小嘴,深深地、重重地吻着,继而又吻去残存在她脸上的泪珠。 “别哭,看到你哭,我的心都碎了。” “你……是你…”原来刚才真的不是梦,真的有人亲她,而这人现在又亲了她一次。抚着微微肿胀的双唇,唇上还留着热吻后的余温,舌头更有一丝丝纠缠后的微醺,这人是如此放肆、无理呵,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这么说来,他真是人不是鬼? “现在相信我是人不是鬼了吧?”欧阳濂恋恋不舍地瞅着那美好的樱唇。 “那你……不,我是说你…”红晕慢慢在她姣好的脸蛋上蔓延着,洛蓁垂着眼,双手绞着被褥,支支吾吾着。 “你想同那天晚上怎么会看见我是吗?”他偏着头,无限爱怜的凝视她娇羞的模样,心里考虑着该不该将实情全说出来。但以她刚才那激烈的反应,就算现在说了,只怕她会以为自己在胡说八道。与其如此,不如先将她留在身边,待时机适当,再慢慢解释也不迟。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再一次取得美人心,其他的反倒不那么急切。于是他回过头想叫翠墨出去,却发现这丫头早不知在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还善解人意地把门掩上。一抹微笑不觉浮上欧阳濂的嘴角,好个翠墨,真不枉你家小姐疼你一场。 “如果说我学过仙术,你相不相信?”他试探的同。 她摇摇头,而这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你真的学过仙术,那么欧阳家一家太小也不必为你的事担心不已,甚至……甚至还……”原本想说甚至还花银子娶新娘来冲喜,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毕竟这个冲喜的新娘子就是她自己,再怎么样她也说不出口。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学过什么仙术,可也没有生病。”他点头赞许道,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光芒。 “没有病?那为什么你会昏睡不醒?”洛蓁忽地抬起头.但一接触到他炯炯有神的双眼,又闪避着忙低下头去。她怕他,完全没有理由地所他,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该知道人有三魂七魄吧?”见她点头,他才又继续道:“我十四岁那年,突然发现有两个自己,一个在床上睡觉,一个则浮在半空中可以自由行动,于是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四处走看看,没想到一醒过来,居然过了三天。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常常利用这咱天赋异禀让魂魄脱离肉体无所不去,就像有人可以在睡梦中游历地府一样,那天晚上你所看到的就是我的魂魄。” “不会有后遗症吗?” “当然会有,魂魄每脱离肉体一次,身体状况就一次比一次差,如果不小心,可能会回不来,或者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占据住身体的话,我也会回不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常常这样做?” 为了找你,云儿!不过这句话是在心里说的,他还是摇摇头,轻松地说:“有些事情必须这样才能办妥,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找到你了!欧阳濂紧紧瞅着她,心里止不住兴奋地呐喊着,但嘴上仍若无其事地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一命呜呼哀哉,到时候欧阳家就要绝后,为人子女者,岂能背着无后的不孝罪名?”他伸出手碰碰她白玉无瑕的脸,这次,她没有闪躲。“还怕我吗?” “现在不怕,但你那时候真的吓着我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云儿。” “我叫梅洛蓁.不是什么云儿,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云儿。” 欧阳濂对着她虚弱地一笑,身子慢慢地往前倒下。不论叫什么,云儿也好,蓁儿也好,你都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爱人,这是他昏倒前最后一个念头。 “喂!你怎么啦?醒醒啊!”洛蓁手足无措地看着缓缓倒在她身旁的欧阳濂,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不省从事了?难道他的毛病又犯了?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担忧、惊疑的心情霎时填满心海.她慌张地下床呼喊着,只盼望他别又再一次昏睡不醒。 ※※※ 清晨的竹林中,犹笼罩着薄雾,天色虽已大亮,阳光也露出脸来,但在这妆秋的时节中,却已透着微微寒意。 洛蓁披着外衣,一个人沿着竹林小道散步着,丝丝凉风吹拂在脸上,不由得救人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打从那天夜里被欧阳濂吓过一次后,洛蓁就不在晚上出来看夜色。自小,她就喜欢一个人看夜色,特别是在有月亮的晚上。薄江的月光透过枝头照射在地上.在一片静谧中.仿佛可以听见大地的呼吸似的,如果再点起一炷香、沏一壶茶,弹上一首好曲,可真是一大享受。 可是那夜飘忽的白影着实吓坏了她,虽然欧阳濂已解释过,但自此她就放弃了星夜下赏月弹琴的兴致,而改在清晨时出来看看刚苏醒的大地,呼吸新鲜空气。 欧阳家的人都起得很早,除去一干必须清早起来做洒扫工作的奴仆不说,一班负责守护宅第安全的护卫更是一大早就在空地上练功,整齐有致的呼喝声,在清晨里听来格外响亮耳。 这工作在欧阳濂身子好的时候是由他来负责训练的,但因为目前身体状况的不稳定,所以现在训练护卫的工作改由他们自行练习.欧阳濂只在必要时前去指点指点。 洛蓁避开人多的地方,专找那些羊肠小径花从树间钻,欣赏仍沾着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露珠的绿草.摘几朵初绽放的花朵放置在花瓶里闻香。 当洛蓁钻出开满花朵的花从时,远远地就看到翠墨领着两名手捧内呈食物的托盘锦盒的丫环,准备送早膳去。 翠墨一瞧见洛蓁,远远地就挥着手中的锦帕喊道:“小姐,早饭还热着呢,快来用膳吧!” 洛蓁等她来到自己跟前喘口气后,才拒绝道:“我还不饿.先给少爷送过去吧!他大概快醒了。” 少爷是洛蓁对欧阳濂的称呼,虽然他是自己的丈夫,两人也在欧阳老夫人的安排下同房,但却始终没有同床。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欧阳濂的身体还需要休养,但真正的原因却是洛蓁心中对他那不知名的恐惧感,阻挠了两人间的接近.所以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对夫妻不过是挂名罢了,还没圆房呢! 而欧阳濂倒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对于洛蓁的排拒虽然失望与焦急,但只要想起欧阳家是在什么情况下娶她进门后,便不好再说什么,唯一的要求便是洛蓁必须负起照顾他的责任,以堵人口实。所以欧阳濂的一日三餐及汤药,都是她亲手负责。两人同桌而食,同房而住,看上去倒也是一对和和气气的小夫妻,让急着抱孙子的欧阳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儿子的身子骨还未完全痊愈.能急吗? 可是让洛蓁纳闷的是.自从两人见过第一次面后,接下来几乎天天见面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欧用濂根本很少开口说话,往往不是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瞧,要不就问一些像她的兴趣嗜好,读过什么书,去过哪些地方等切身小问题:那神情认真、严肃、神秘到让她每每想到要和这样的一位男子相处,就不由着一颗心怦怦跳,连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 起初.洛蓁对这样的状况感到非常尴尬与一些些的委屈.但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慢慢习惯了.她竟然渐渐开始期待起每日与欧阳濂这样面对面的相聚时刻,脑海里开始会不自主地想着他问她喜欢些什么时的温柔神态。怎么会这样呢?自己应该是很讨厌他的,如果不是他,说不定现在她仍在梅家过着大小姐的日子呢!但不知为何,对他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与好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相识似的。 奇怪的是.有些她心湖深处也会泛起丝丝退缩与怯意,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会伤害自己,而她总让这种情绪掩盖过对他的好感,以至于两人虽天天见面。 第9章 但一个拼命逃避着对方的凝视与那有意无意中所传递的感情,一个却不死心,也十分有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她不是不懂他的用心,而是怕,没来由的怕。 洛蓁低着头想着,身旁的翠墨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好开口,于是转过身和两名捧着食物的丫问先行离去。 见到翠墨走后,洛蓁叹了口气,回头往林子的更深处走去。她知道翠墨想说什么,也晓得这些天自己疏远了翠墨,只是遇见欧阳濂后所产生的奇妙反应与心情,实在复杂到连她自己都不懂,又该如何说给翠墨听呢?她知道她的心正在转变,却惧怕于这种变化,因为对象是欧阳濂吗?为何在和彦文表哥相处时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走人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这地方种满树,但原本应该青绿的树叶却散落地;一旁的花从里光秃无色彩,只见地上处处落英缤纷,仿佛被什么强劲的风吹过似地,七零八落。洛蓁心疼地拾起地上残缺的花瓣,是谁如此狠心将这盛开的花打落的呢? 沿着满地的残花落叶走着,远处一条不断起落跳跃的蓝色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人手中持着一把亮得照人的宝剑独自武练着,动作干净潇洒,起落间不沾染丝毫的尘土。自幼长在闺中的洛蓁从未看过人比武练剑,因此满怀惊异与好奇地睁大眼睛瞧着,整个人也不自觉慢慢接近。 突然,一抹无法形容的熟悉感再次莫名地袭上心头,仿佛她并不是第一次瞧见这人练剑,恍惚中好像有一个含笑的高大身影与跟前的人重叠,那影像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让洛蓁眼腈眨都不眨的直看着他,只见那高大的身影面对着她笑喊:“云儿,别光看,要不要试试?” 不.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洛蓁甩甩头,再定睛一瞧,果然树林里还是只有一条人影.只有一个人在练剑,哪来的另一个人?为什么打从到欧阳家来以后,她就常常看到一些莫史其妙的影像,听到奇怪的话语,连睡梦中也满是那对奇异的男女,难不成他们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还是自己的脑袋有问题.产生了幻听幻觉? 这种想法让洛蓁头痛欲裂,心里也为之一闷,正想转身离去时.猛地,林中的练剑人剑锋横扫,一阵风从前方迎面吹来,风中夹杂着片片落叶及断裂树枝,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气势。直让人睁不开眼。 洛蓁没有多想.很自然地背过身子闪躲着风沙树叶.但背后传来的刺痛感与衣物撕裂声让她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好痛!” “谁?”练剑的男子乍然收手,他大步向前,当瞧见满脸莫名不解的洛蓁时顿时愣住。 “云儿,体怎么会在这里?投事吧?”那是欧阳濂温柔又带着几分着急的声音。 洛蓁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想不透原本这时候应该还躺在床上休养的他怎会在此出现。 欧阳濂无暇多作解释,便很自然地伸出手细细检查着洛蓁的衣物,所幸风吹过来时她背过身子,因此那些枝叶只刮破衣服,而唯一一处伤痕在背后,其他地方倒都没有受伤。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会走到这里来。疼不疼?”显然他刚才所发出的剑气伤了她,心中不禁为自己的分神面懊恼着。他通常都可以清楚的察觉分辨方圆几里内的声响、动静,但刚刚他正心神不宁的想关眼前这令他又爱又恼的小东西时,竟然没有听见她接近的声音,才会不小心让随着剑气四处飞散的树叶伤了她。 “不碍事,你不是应该还在床上休养吗?怎么会在这里练剑?”洛蓁不明所以地问。 欧阳濂懊恼地望望四周,脸色一没,久久才低声说:“抓紧我!” 洛蓁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他双手打横拖起她,身子宛如鹰般攫起,几个起落便来到他休养的院落.一脚踢开房门后又一脚将门蹋上。 “放我下来!”洛蓁挣扎地亟欲下地,一张俏脸因着这突来的接触而涨得通红,虽然他抱过她、亲过她,但她仍然不习惯两人间的过度亲密。 欧阳濂将她放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翻箱倒柜地寻找着药箱,当他好不容易打到药箱,正想拿药替她敷上时,她却摇头拒绝了,一方面是因为女孩家的矜持。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她发现了欧阳濂根本已经痊愈的事实。否则他怎能脸不红气不喘地练剑、施展轻功? 这结教她有些生气,想起这些日子来的亲侍汤药。心中就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于是她竖着柳眉怒气冲冲地问道:“你病巳经好了,对不对?” 欧阳濂抬起头,睁着一对黑得有如潭水般的眼睛直直瞅着她,“没错,刚才你就是被我练剑时的剑气所伤,幸好你离我尚有一段距离,否则……”他顿了顿,言下之意十分明白。 “既然这样,你为什幺妻装病?还要我每天来服侍你?”怒气让她的脸颊发红一双眼发亮,那模样美得令人想一口将她吞下。 欧阳濂听到这话大步上前,双手握住椅子的把手,将她圈在座椅间,同时低下头紧盯着她,“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娘早说过等我身子一好,就要让我们圆房的。”他一手托起她的脸逼视道:“你真的不知道?” 洛蓁回避着他凝视的眼,但那从双颊一直蔓延到耳根的红霞却泄漏了她的心事,显然她也想起来了,欧了老夫人确实说过等欧阳濂身子一好就让他们圆房的话。 “你应该知道我很乐意和你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而且不管身体状况怎么样,不是吗?” “可是你说过要送我回娘家的,而且和我拜堂的,也不是你……”那吹拂在她脸上的温暖气息实在教人分神.让她的脸更红了。 “我确实说过那样的话,不过那是在没有见过你之前,现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欧阳家,即使要重新再拜一次堂也无所谓。” “为什么?””洛蓁抬头看他,当发现彼此几乎贴在一起的近距离后,又羞涩地低下头。 “为什么?”他的头越来越低,又一次托起她的脸,使她无法回避他的凝视。“因为我爱上你了!”湿润灼热的唇堵住那错愕得来不及闭上的樱桃小口,将舌头深入那热烘烘的小嘴内与她纠缠,直到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时,他才松开她。 “不,不会的!”洛蓁无法置信地摇着头,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自己?他们根本还不认识对方哪! “相信我,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要你心不甘情不愿地成为我的妻子,除非你愿意,否则没有人可以强迫我们俩圆房。” “那你装病……” “是为了掩人耳目,否则难道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还是你愿意现在就圆房?”他抱起她靠在自己身上,双手紧紧箍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不,我不能接受你……我已经……已经有……”洛蓁的双手推拒着,极力想让自己脱离他的怀抱。 “已经有什么?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我哪一点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欧阳濂将她抱得更紧,脸轻轻摩挲着她的粉颊。 “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我不配当你的妻子,求求你,让我回家好吗?” “如果你不能当我的妻子,那么全天下也没有其他女人可以做我的妻子,况且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的,除非……”他将脸凑近她,温暖的气息吹拂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除非你心中的已经有人!” 他说这话原本只是想试探她,但怀中人那羞涩、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让他的俊脸霎时变得铁青,莫非她真的有心上人?所以才不肯接受他?甚至在新婚当夜不惜上吊自尽.以示对爱情的忠贞? “说!你是不是另有心上人?”错愕、愤怒、嫉妒,加上无法置信,让向来风度翩翩的欧阳濂有些失控。他费尽心血,冒着生命危险才找到的妻子竟然另有心上人?老天,这教他情何以堪? “好痛,你弄疼我了。放开我!”欧阳濂的反应让洛蓁吓了一跳,因而更加想挣脱他的掌控,但这却激怒了妒火攻心的欧阳濂。 他一把抱起洛蓁丢在床上,紧接着将地压在身下,如雨点般的吻不断落在她脸上,而那惊慌欲呼救的小嘴则被堵个正着,教她硬生生地吞回已经到口的话。 止不住的爱恋和像火一样迅速地燃烧着欧阳濂,这些日子见着她却强自忍耐不去碰她的自我训诫,此刻全数决堤,他霸道又炽烈地吻着那甜蜜的樱唇,双手也不规矩地在那玲珑有致的曲线上游走,甚至动手解开两人的衣衫,让彼此袒裎相对。 洛蓁的双手推阻着欧阳濂的贴近,这样的亲密接触着实吓坏了她,没想到在他温文有礼外表下所蕴藏的,竟是如火般的热情。“不要!”量这话又一次淹没在他狂炽的热吻中。而随着衣物一件件的除去,洛蓁心中更满是慌乱与恐惧,委屈与羞愤也一起袭了上来,她不要,不要就这么与他成为夫妻,她不要被妒火冲昏头的他,不要满怀怒气的他,更不要自己的自尊就这么被丢在地上踩着,他说过爱她的,难不成只是在骗人? “放开我!”洛蓁挣扎着想脱离欧阳濂的掌握,可是不论她再怎么努力,却总无法挣扎脱他的箝制与不断落下的吻,反而使得两人更加紧紧相贴。她死心了,既然躲不过就认命吧!泪水如断线的珍珠顺着脸庞滑下,她幽怨地说:“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 让妒火冲昏头的欧阳濂一听到这话,顿时抬起头,离开那片雪白丰满又诱人的胸脯,双手撑起身子,凝视着已放弃抵抗静静垂泪的洛蓁。 第10章 天啊!他在做什么?非礼他的妻子吗?这和他一向痛恨的采花贼有何不同?“云儿,我……”“你说你爱我,不愿勉强我,可是你所表现出来的却是这样的强人所难。我虽然不很愿意嫁到欧阳家,可是再怎么说总是明媒正娶进门的,你怎么能像对待娼妓一样的对待我?”又羞又愤的复杂感觉使得洛蓁偏过头去不愿正视他,因为她怕白己一接触他那对着火般的眼睛,理智就会崩溃。 这话让欧阳濂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看看那衣衫不整、鬓发凌成又哭得梨花带泪的洛蓁,他心疼了,也后悔了。自己不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疼她、噩她的吗?怎么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就丧失理智,难道他忘了前世的前车之鉴了?既然爱她,就该好好待她努力争取她的芳心,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既然在自己身边,又朝夕相处,难道还怕没有机会让她重新爱上自己? 想到这里,欧阳濂满脸歉意地坐起身,双手扶起洛蓁靠在怀中柔声道:“对不起,一想到你心里有其他男人,就让我嫉妒得快要发狂,但我要你的事实绝对不会改变,云儿,你是我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他一手接着她,眼睛却在那雪白无瑕的背上看见一道刮痕,自责之情再次油然而生,他心疼地低下头亲亲她光滑的臂膀,低声说:“别动,我替你上药。” “不要,我叫翠墨来便是。”洛蓁抬起迷潆的泪眼拒绝了他,她并非不懂得欧阳濂的心意,也不讨厌他,只是今天这样不被尊重、被强迫的场面委实教人难堪,因此她推开他轻声道:“我想穿衣服,请你避避。” 欧阳濂张载嘴巴想说什么,不过又吞了回去。他不愿勉强她,只是默默下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递给洛蓁,再替她拉上床幔,然后自己整整衣服,一语不发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四章 这天晚上,欧阳家出现了长久以来难得一见的团圆画面。老爷、夫人连同少爷、小姐还有才入门没多久的少奶奶一都在膳堂用饭,这是自从十二年欧阳濂生病后就没有出现过的。 饭后,仆人呈上一个个好上好机术做成的盒子。欧阳老夫人接过盒子后打开,从中取出一个碧绿的翡翠玉镯。“来,蓁儿,这是欧阳家给长媳的传家信物,从现在开始,我把这个家交给你掌理,由你来当家,盼了这么多年,我和德成终于可以松口气,等着抱孙子,享享清福了。”说完,她把翡翠玉镯递给欧阳濂示意他为洛蓁戴上。 欧阳濂目光如电的紧瞅着的红粉佳人,一手牵起洛蓁纤长秀美的玉手握着,另一手将镯子套入她手上。碧绿的玉镯衬托着雪白的肌肤.看上去是如此地耀眼夺目,仿佛这镯子天生就要套在她手上似的,也像是欧阳濂用一个无形的金箍将她箍紧,让洛蓁心中有一种似乎注定要与他纠缠不清的预感,因而增添了几许不安,却不好表示什么。 “对了,今天碰巧是黄道吉日,濂儿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和你爹商量着,想让你们俩圆房。”欧阳老夫人笑着对洛蓁说。 听到这话,洛蓁一张玉脸从耳根红到脖了,心想,怎么让欧阳濂给猜中了,看来自己今晚是躲不过了。她抬眼偷瞄他,原以为他会满脸得意的,不意竟是严肃到令人生畏的表情,这倒让她意外。 退出饭厅.洛蓁低着头一步移不了三寸的慢慢走,欧阳濂倒是有耐性,既不催也不赶地跟在后头。到了两人的卧房,洛蓁像只待宰的羔羊坐在床间等着,一颗心怦怦跳.脸更是红得发烫。几天来她和欧阳濂虽是同房却不同床,因为他睡外床,而洛蓁睡在内室,但今晚恐怕得局势变了.自己该接受他吗? 以目前的情热来看,丝毫没有理由可以拒绝他,何况她是他的妻子,只是一旦接受他,这辈子就投有任何希望可以回梅家了.就这么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吗?再者,经历过早上那惊心动令人脸红的一场接触洛蓁不知道自己现在有没有勇气接受欧阳濂? 至于这厢的欧阳濂则跨步上前,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似乎也在考虑着,因而久久不发一语。最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不早了,你睡吧!” 他说完转身便要离击,这样的情况让洛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会这样?今天早上他不是还……想起今天早上那狂烈的亲吻与爱抚,洛蓁仿佛还感觉得到嘴唇上残留的余温与肿胀。她摇摇头.甩掉心中的遐想,却仍无法置信他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 “我说过我爱你,所以不想伤害你,在你没有接受我以前,我不会碰你的。”他苦笑着,边说边退往门边。 “那你要睡哪儿?” 他一手指着碧纱橱说:“先在那里窝著,免得娘起疑心。你睡吧!明天我陪你回娘家一趟,让岳父岳母大人放心。 洛蓁几乎是喜出望外地瞅着他,连谢谢都忘记说。欧阳濂见着她惊喜的表情却迷朦着眼,他沙哑着声音说:“别那样看我,我会无法克制自己的。”一朵失魂的笑在他俊美的脸上开来,那笑容教洛蓁看了不禁之一震。她熟悉的感觉!仿佛曾在哪里看过似地,但却想不起来。欧阳濂因着她困惑的表情而停住脚步,“怎么呢?”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曾经见过你,刚才你的笑容又让我觉得曾在哪里见过,实在好奇怪,我应该不认识你才对啊!” “说不定你的直觉是对或许我们前辈子认识呢!”欧阳濂将身子倚在门柱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的高深莫测。 “你是说……”洛蓁疑惑地抬起头,眼前有欧阳濂身上如有一层薄雾笼罩着,看上去显得有几分神秘与淡谟。那神情她并不陌生,梦中那个叫夏侯渊的男子不也常出现这种表情吗?为什么欧阳濂会给这种感觉,好像他们同一个人似的。同一个人?莫非那不是梦?这想法教洛蓁不由得心头一紧,连呼吸也滞闷起来,脸色苍白得吓人。 “云儿,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好难看。”欧阳濂跨步上前,关心地说。 又来了,他为什么一直叫她云儿呢?梦里那个夏侯渊也叫那名女子“云儿”,莫非欧阳濂真的和夏侯渊有关系吗?若是这样,那个叫“云儿”的女子又和自己有关连?思及此,洛蓁再次感到头痛欲裂,记得在树林中也是这样,只要想到夏侯渊的关系就头痛,这真的不只是梦吗?不,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云儿!”欧阳濂见她默不作声,似乎心事重重,于是又唤了声。 “没事。”洛蓁急忙摇头,并转过身子放下床幔,藉此回避欧阳濂。“我只是有点累,睡个觉,明天起来就没事了。 难以言喻的失望之色浮现在欧阳濂脸上,原本以为她会想什么的,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回避著他、躲着他.带着几分失意,他默默吹熄灯火,静静躺在碧纱橱里.张大了眼凝视黑暗,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注意阁床上洛蓁的动静,直到更鼓敲了三下,他依然丝毫没有睡意,神智也清楚得很。反正前段日子也睡够了,一夜无眠又算什么。 于是他翻身下碧纱橱,走近洛蓁床边,无声无息地揭起床幔。藉着从窗户透射斜照进来的月光,动也动地凝望熟睡的伊人。睡梦中的她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画中仙子,情难自禁地坐在床沿,细细瞧,深遂的眸中满是爱恋。 当年她伤重,举刀自尽后,哀痛欲绝的欧阳濂,不!该叫做夏侯渊,便也想跟着折断经脉而亡,但一种必须弄清事实真相的执着让他痛苦地活了下来。埋葬好妻子后,他带着爱妻的一缕青丝与与那把匕首行走天涯,四处寻找使他们夫妻天人永隔的凶手何慕笙与令狐雪,直告诉他这一切悲剧必定和他们两人有关。 果然,事实真相往往是代办处人的,何慕笙坦承与令狐雪设下圈套,因为何笙爱的是他的妻子云儿,而令狐雪却爱上他夏侯渊!不料这两人的一念之差却铸成无法挽回的悲剧,他们虽痛苦后悔,但哪比得上夏侯渊心中的痛呢?怀着无限悔恨,夏侯渊回到墓前,以当时蓝织云自尽的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追随而去。 这一缕幽魂,怀着令人哀戚动容的眷恋与执着,想在另一个世界寻找爱妻,向她赔罪。但茫茫世界,无穷宇宙,不论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是遍寻不着爱妻的下落,蓝织云就消失在这个天地间般了无讯息。 云儿,她究竟是到哪里?为什么我会找不到你?难道你真的如绝誓所言,永不和我相见吗?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而你却不认得我,甚至怕我,天老爷,我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当年所犯的错误呢?到底该如何才能让云儿接受我? 欧阳濂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有些不稳定,对这一百来年受的苦,他丝毫不以为意,但求能找到她。可是一想到深爱的妻子心中早有别人,就令他胸口如有大石头住般,连呼吸也觉得痛,真的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吧?当年一时不察.误中小人奸计,使得他妻儿皆亡,自己也飘荡在天地间无以为家,而今再世为人,却仍逃不过命运的捉弄,上天果真认为给他的惩罚还不够吗?还要他尝遍多少椎心的痛苦才够? 云儿,云儿,我到底该怎么办?我该怎么争分夺秒地笃睨?两行清泪静静地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欧阳濂无声地凝望熟睡的妻子,一手抚弄她散落在枕边的长发。 末了,他悄悄地躺在洛蓁身旁,不敢惊动她,也不敢碰地。只是很小心地侧躺着,眼睛片刻也不移地看着她,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将她的模样深印在脑少中,也只有此刻,她仍是过去那个美丽、骄纵又烈性的蓝织云,而他是有她的夏侯渊! 第11章 ※※※ 第二天用过午膳,洛蓁和翠墨上了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在欧阳濂以及欧阳家仆的陪伴下,浩浩荡荡地往梅家出发。这样一个车队原本就引人注意.加上一箱又一箱的礼品,更加令人指指点点,但真正引人注目的却是骑在高大难马上的欧阳濂。 只见他身着锦衣,面如冠珏,一对寒星似的眼睛闪闪发亮,那模样潇洒中带着几份懦雅,斯文中又不失英挺之气。认识他的人或挥手致意或点头打招呼,不认识他的人心着探问,使得好奇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为午后的街道注人一丝热闹的气氛。 马车里的洛蓁微微揭起车帘观察着路上的状况,看着欧阳濂频频颔首致首,由此看来他认识的人也算不少了。 突然,欧阳濂作了个手势,示意车队停下来。 车内的洛蓁感觉到车子不走,于是诧异地回头问翠墨:“怎么回事?还没到呢?” 翠墨点点头说:“我问车夫看看,这里人多,小姐还别是别露面的好。” 翠墨探头想询问车夫,却见马上的欧阳濂皱着眉头望向路旁一对拉扯的男女。那女子约莫二十岁,虽衣着寒酸.倒也生得眉清目秀、亭亭玉立,只是那名与她拉扯的男几一见便是獐头鼠目、绝非善类的模样。但见那女子哭哭啼啼,嘴里直让着:“不要,张大爷,求求你放过我,我这辈子为婢为奴都会想报答你的恩惠,求求你……” 路旁围了不少旁观的群众,却没有人出面为女子解围。 “那时要不是我好心出钱替你埋了你父亲,恐怕你现在还跪在待上给人磕头呢!各位你们评评理,当初是她自己说好了只要我替她埋了父亲就任凭我处置的,结果却反悔不认帐,我这不是好心没好报吗?” 人群中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约莫四十左右的妇人拉着姓张的男子,以众人都昕得到的声音说:“老张,你欠我的债今天无论如何我是一定得要回来,你可别想跑。” “花四姐,不是我不还你,是这丫头不肯跟你回去,我也没有办法!” 众所皆知那花四姐可是开封城里烟花楼的当家才鸨哪!看来当初这姓张的汉子出钱替女子埋葬父亲时便不安好心,已打算将她卖到妓女院捞一笔,可怜这女子只身一人在异乡,既无亲戚无好友,不认识的人又哪肯为她得罪人呢?况且那一大笔钱哪!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惜。 “这么吧!人我带走了,至于你欠我的钱就改天再算,看这丫头能为我掐得多少银两,接得多少客人!”花四姐使使眼色,示意一旁几个高头大马的汉子动手抓人,其见那名女子哭得梨花带泪好不可怜。 “各位.求求你们救救我,就算要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求求你们,求求你……” “这哪由得了你,除非你拿钱来,带走!”花四姐一甩头扭腰便要走人,但一个冷冷的声音阻止了她“站住!” “是谁好大胆子?敢情想强出头?”花四姐回头,寻找说话的人,却见周遭群众面面相觑,你看我看你,没有人要承认。 “是哪位朋友开口说话的?请出来一见。” “是我!”欧阳濂再次应声,同时冷冷望向颐指气使的花四姐,“花大姐不认得我了?” 花四姐一个转向,猛地瞧见英姿勃发、潇洒的欧阳濂,顿时气势矮了一截,连忙收拾起那不可一世的高傲神情,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公子怎么有空出来呢?听说您大喜呢!四姐还投向您道喜,实在很失礼。” “花大姐,看在欧阳某人的薄面上,放过这位姑娘吧!她所欠的钱算在我身上。” “这……”花四姐斜眼瞧瞧哭得不成样的周怜月,心中难觉得有些可惜,但又不想得罪欧阳濂,再说有他一句话,还怕收不到钱吗? “怎么?大姐不肯给脸?” “怎么会呢?只是这丫头前前后后欠我和老张的钱实在也不少。我怕公子您吃亏啊!” “我家小姐说这锦囊里的银子就算替这位姑娘还债,的,你拿去吧!”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 欧阳濂低头一看,只见翠墨拿了个绣得十分精致的囊递给花四姐.赶在欧阳濂开口前抢先一步说话,看来是洛蓁要她这么做的。 欧阳濂接过锦囊倒出银子,算算那一锭锭的银子少说也有四、五十两,他把银子全数给了花四姐,锦囊自己收入怀中。 “大姐,这银子够不够?” “够!够!够!还多了呢!”花四姐微微发颤的接过银子.心知是欧阳家刚过门的少夫人拿出的钱,当下不敢再多说什么。 “多了就算给你的补贴,你和他把帐算清楚,从今以后,不准再为难这位姑娘!”这“他”自然是指那假好心的老梅了。欧阳濂说罢,又略略对翠墨说:“翠墨,回马车上陪着少夫人,别让好受惊。”这话一改先前的威吓之色,说得温柔体贴、情意缠绵,甚至还回头望了洛蓁一眼,脸上尽是掩不住的赞赏。 探头张望的洛幕被欧阳濂这一辈子呢!洛幕在心里想着,也坐直身子,恰好翠墨也回到车上,在欧阳濂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又缓缓前进。 街上看热闹的人眼见事情圆满解决,也就慢慢散,只剩下惊魂甫定的周怜月愣愣地瞧着渐行渐远的欧阳濂,那将是个仅她难忘的身影,她知道自己的心遗失了,遗失在一个初见面的男子身上。 ※※※这厢的车队尚未到达梅家,远远地就有人将消息通报给梅夫爷和梅夫人知道。二老的惊喜之情可想而知,当初将女儿嫁过去,完全出于报恩之心,虽知委屈了女儿,却也莫可奈何。 一个月多来,女儿音讯全无,该帮的七天洗头礼是绝对不敢奢望,但连新婚月得宴客时也没确任何消息,这下可急了,心中更是不免有些许后悔,莫非这番决定错了吗?但是这些焦急、不安在此时消失无踪,因为女儿不仅将归来,连妇婿也病愈陪同前来。想到此,顾不得外面的烈阳是如何地毒辣,二位老人家赶忙整整衣装,站到大门外等待。这虽然不合礼数,可是看在一片父母心的情分上,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站了好一阵子,引颈企盼的梅夫人望得脖子都酸了,好不容易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一队了马,待走近一瞧,只见俊马上的欧阳濂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他,看到梅家二老竟然亲自开门迎接,当下立即跳下马.双手抱拳,恭恭敬敬行个了礼,口中说道:“小婿来迟,还让岳父岳母大人如此重礼相待,真是愧不敢当。” 梅家二老一见女婿竟是这等人中龙风,又温又有礼,心中不禁大乐,连忙笑道:“快别这么说,一路上辛苦了,快进来,外面太阳大着呢!”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这话果然不假。且说这梅家老夫人瞧着俊雅出众的欧阳濂,突然想起自己除了洛蓁一个宝贝女儿外,并未能替梅家留下一脉香火,也因此对外甥游彦文格外疼爱,总得将女儿嫁给外甥,可天未如人愿,直到今日一见女婿才貌出众,总算放下心上的一声大石头,那份遗憾至此也完全消失。唉!彦文,只能说你和蓁儿无缘。 “蓁儿?”二位老人家最关心的当然还是自己的女儿。欧阳濂闻言,轻轻一个转身,走向才刚停下来不久的马车,亲自揭起车帘,迎下洛蓁。下,即没有继续推却,而是让他握着。 宴席上,梅家二老频频为女婿夹莱添酒,而欧阳濂则细心地帮着洛蓁吃掉她吃不下的菜饭。 酒守三巡,梅圣尧开口道:“蓁儿,我和濂儿商量好了,虽然时间有点晚,不过我们还得依照礼俗回请宾客,所以下午已经请濂儿派人按妥贴子送了出去,东西也都勉强赶了出来,打算明天作满月礼,今晚你就和濂儿留下来过夜吧!” “可是……”梅夫人犹豫着,她并不反对明天补请宾客,只是由女方来宴请宾客似乎有些不合礼仪,因为这本是男方应该做的事,女方只要负责送礼就成了,况且让嫁出去的女儿留在家里过夜似乎也不太好。 梅圣尧摆摆手,他知道妻子在想什么。这顾虑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女儿嫁出门一个多月来音讯全无,该有的礼数全错过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他心中不免想多留女儿住一晚;再者,今日一番长谈、几局对弈下来,他实在非常欣赏欧阳濂,对于女婿提出想从南方买进茶叶,再混以西域果的喝茶新构想也很感兴趣,所以方出此下策。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新婚满月一过,他日想再见女儿,除了过年过节外,机会客寥可数,梅家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能舍得吗? 反正礼教是人制订的,一些穷苦人家连什么“媛女”、“洗头”的基本礼都没得到的,由女方联合男方一起宴请宾客又算什么。于是征得女婿和亲家的同意,他决定不理会世俗的陋规,多留女儿、女婿住一天,第二天在开封最大的酒楼会仙偻摆席宴请宾客。 当夜,欧阳濂陪着岳父梅圣痛快畅饮。自从梅家出事以来,梅老爷还未曾像今夜这般开怀,加上岳婿两人颇投缘,席间所谈上从生意买卖,下至治国齐家、养生练气,真无所不论,引得一班服待的仆人家丁纷纷站在廊台、窗下聆听,好捡拾人生瑰宝。 一旁的洛蓁也诧异不已,这是那个温文有礼却不多话的欧阳濂吗?瞧那侃侃而谈、意气风发、凌霄耸壑的模样,直教人想起太史公笔下的击剑任侠,是如此地一脉潇洒、恣意江湖,这是她所不认识的欧阳濂,却更教人欣赏。 第12章 难怪爹会那么喜欢他,和他比,彦文表哥就只是个穷书生了,除了书本还是书本。爹向来和表哥说话不会超过三句,而和欧阳濂,几乎快要促膝秉烛夜淡了。自己是否该庆幸嫁了这么个丈夫呢? 这一夜,直到洛蓁上床就寐.欧阳濂仍旧没有回房。 睡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心中自然应该很高兴才是,但洛蓁没有,相反地,她却忐忑不安、辗转难眠的直盯门口,想那欧阳濂什么会进来,到时自己又该和他说什么?梅家虽富有,却比不上欧阳家的奢华,院落屋子并没有碧纱橱,没了碧纱橱,他要睡哪儿好呢?总不能让他睡外面,如此一来他们未圆房之事不就全露馅了?不过洛蓁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因为到她迷迷糊糊入睡前,欧阳濂仍在大厅里陪着梅圣尧。 当洛蓁醒过来时,窗外仍是一片漆黑,屋内残火将尽,根本照不清眼前物。在花了好一段时间适应后。她终于看见离自己不远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微低着头,从胸口的起伏来判断,似乎已入睡,但显然睡得很不舒服,频频挪动身躯想找个最舒服的姿势,那人正是迟归的欧阳濂。 洛蓁瞧着欧阳濂有些凌乱的衣衫,以及勉强挤在椅子上打盹的修长身躯,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忍,是为了信守对自己的承诺,以他堂堂太少爷的身分,又何段如此委屈自己呢?夜已经很深了,夜里露水重,他就那单衣入睡,容易着凉的。 洛蓁悄悄起身,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从床的一旁拿起丫环早准备好给他的盖的一条暖被替他盖上,正想再回床睡觉时,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谢谢!” “吵醒了你了?”洛蓁羞赧一笑,不想自己再怎么小心还是吵醒他了。 “没有,我本来就没有完全睡着。”伊人在旁,却无法一遂心愿,他睡得着吗?”我可以抱抱你吗?我保证不乱来。” 不等洛蓁答应,他已经一把将她拥人怀中,隔着薄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轻嗅着她的芳香。 从没有让表哥以外的男人这么抱着的洛蓁起先还习惯挣扎了下,接着瞧他真的只是抱着自己,却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行动时,也就顺着他,紧靠他温暖的胸前。他的气息不断吹拂着她的颈子,刺激着她的嗅觉与神经,随着他胸口的起伏,洛纂也紧张得一颗心猛跳。 半响,欧阳濂抱着她站起身,往床上走去,将她放好又为她盖上被子,脸上有着许满足又有些免不去的失意。 “你……”见他一副要走回椅子睡觉的样子,洛蓁忍不住开口:“你就在……就床边靠着吧!不然天亮后,丫环们进来看见你睡椅子上会说话的。” 欧阳濂眼睛一眯,心也跟着狂喜起来,他坐在床沿一对双眼看黑得发亮,“云儿,你……” “别瞎猜,快躺上来,一会儿天就亮了!”洛蓁背守身子用被子盖过自己的头,羞怯得不敢看他。 欧阳濂紧盯着她,一面脱去外衣,身子缓缓躺下,心中那份复杂之情是可想而知的。原来她一人睡在床上已经让他够难受了,现在佳人就躺在身旁,闻着她的发香,感觉她的温暖,却更加可望不可及,这岂不是要他的命?云儿.你太高估你渊哥哥的定力了。 一旁的洛蓁原来紧张的心随着床铺的下陷丽更慌乱了,他离自己那么近,真的会信守吗?耳朵里听到的是他平稳的呼吸,空气里传播的是他微带着酒味的气息.洛蓁觉得自己都忍不住会迷失,更何况是他!她就这么带着满心的狐疑入睡。 这边的欧阳濂确定洛蓁已经入睡后,才悄悄凑上前,将她柔软的身躯拥入自己怀中,睡梦中的洛蓁微微动了下身子,随即在他身上找到个最舒服的地方窝着,然后沉沉着睡去。宠溺的微笑浮在他嘴角,他低下头,火热的唇印着深深的情,烙在那雪白的颈项上,这才心满意足地合上双眼。 第二天,开封两大富豪梅家和欧阳家联合在会仙楼宴请亲朋好友,一方面是祝贺两这家结成秦晋之好,另一方面也有粉碎流言的意味。因为前一阵子欧阳家的独子欧阳濂莫名病倒,请了各地各医都无法医治,使得城内纷纷传说有人对欧阳家的富有感到眼红,于是从中作法,让欧阳濂病倒;还有人说是因为欧阳濂生得太俊俏,教狐狸精看上了,把他的魂魄勾去作丈夫;更甚者说,因为欧阳家坟葬得不好,无法传丁,所以欧阳濂注定要英年早逝,连房媳妇儿都没有。 如今,这些传言全在欧阳濂领着头罩红巾的新娘子现身时,粉碎得无影无踪。 欧阳濂和洛蓁一人端起一杯酒,在父母亲的带领下向众宾客敬酒,承后欧阳家就托辞新娘子不善饮酒,将洛蓁以花轿接回,留新郎官和梅圣尧、欧阳德二位老人家独撑大局,在会仙楼奉陪宾客到底。 且说洛蓁上轿后,在众丫环、家丁的族拥下离开会仙楼,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直到快接近家门口时,花轿突然顿了下,只听得一家丁喊道:“哪里业的脏乞丐!还不滚一旁去,别挡着我们少夫人的路!” “我已经饿三天没吃饭了,求求大爷好心赏点饭吃。”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昕上去仿佛故意捏着鼻子在说话似的,好不奇怪。 “要饭吃到后门去,那里有看守的嬷嬷会赏你饭吃。别在这儿着碍眼。” 家丁指指另一方向,示意乞丐往后门厨房要东西去,然后才吆喝一声,花轿继续前时,直到进了大门,换上小轿,摇摇晃晃来到新房,其实就是欧阳濂听居住的院落绛萼楼。 一干人退下后,翠墨上前替洛蓁重新更衣梳头,先褪一身厚重的礼服,换上一悠扬黄绿相间的间色裙,身后宽松的大袖,两肩佐以白色的薄纱披帛,然后梳个发髻、插上银钗,再累细为洛蓁画眉。 “小姐天生丽质,唇不点而红,而且肌肤赛雪,不根本需要那繁琐的胭脂,只是还得画个眉才行。”翠墨边画边说着。 洛蓁听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低声喝叱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画眉就画眉,哪来那么多话?你明知我向来不喜欢在脸上点唇抹粉的,好好个人涂成戏子样,成何体统?”、“可是现在小姐身分不同了,是开封首富欧阳家的少夫人哪!总得体面些,免得旁人说我们没见过世面,不懂得礼数。” “礼数是从打扮看得出来的吧”洛蓁推开椅子站起身.轻声责备着:“孔老夫子说文制裁相符,这道理我告诉过你几次?别尽从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翠墨噘着嘴无奈地点头。她只是很单纯地希望打扮得漂亮一点,甚至戴上珠宝首饰什么。没想到却换来一顿责骂。她没好气地跟在洛蓁身后怯怯地说:“帐房的刘伯派人来请小姐过去核帐,说要发月例了,得向小姐领对牌才能做事啊!” 洛蓁点点头,带着几个丫环,便往帐房的方向走去,现在她是欧阳家的媳妇儿,不论愿不愿意,这一切都得经手,都得学习过一遍。因此这一天下午她就这么在帐本及一堆大小名目中度过,当踏出帐房时天色早已近黄昏。 “寒香,你去问问老夫人,今晚要在哪里用膳,想吃些什么,好吩咐厨房做去。”说完转身面对翠墨,“翠墨,去大小姐里请她来我这儿一趟.我有事请教她呢!” 洛蓁又吩咐了其他丫环一些事后,才姗姗地走往绛萼楼,只见丫环正忙出的打理着,洛蓁见状,以为欧阳濂回来了,于是找了个岔路钻进一条花丛小径.因为她不想和欧阳濂碰面,而且就算见了面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在今天早上当她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他怀中醒过来时,不仅尴尬、意外,还带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自己明明躺得很里面的,怎么会变成在他怀中?莫不是翻身时不自觉地滚到他那里去了?但真正教她惊讶的不是欧阳濂脸上所浮现的笑意与爱怜,而是她并不排除这种状况,甚至有些没来由的熟悉感,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般。怎么会这样?莫非在这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她已经喜欢上他?不!不会的,自己喜欢的不是表哥吗?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喜欢上另一个人?这问题教洛蓁想愣了,但不论她怎么想,除了不解还是不解,仍旧寻找不出答案。看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也该是吩咐开饭的时候了,她转身欲走,不意一条人意条地从树丛钻出挡住她的去路。 “蓁儿!” “谁?是谁在哪里?”洛蓁诧异地后退一步。 “是我啊.蓁儿,你不认得我了?”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不对!这欧阳家除了公公和婆婆外,没有人会叫她蓁儿,而欧阳濂向来是喊她云儿的,那会是谁这样叫她?难不成…… 第五章 “是不是你,彦文表哥?”洛蓁犹疑地问着。 “是我,蓁儿。” 那人跨前一步,借着将晚天色的微弱残余光线,洛蓁瞪视许久,终于认出跟前这个憔悴不堪的男子,正是那日被父亲赶出家门的表哥游彦文。 “表哥.体怎么会瘦成这样?”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衣衫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槛褛、披头散发的人会是昔日文质彬彬的游彦文!?他这摸样就算是大白天的在街上碰见,恐怕也教人认不出。 “表哥,你怎么进来的?” “我这模样,不必说就知道一个穷要饭的,蓁儿,你还想不出来吗?”说话的同时,游彦文眼中闪过丝丝痛苦.特别是当他看见一身绫罗绸缎,充满高贵气息的洛蓁,那痛苦更是不言而喻。 第13章 “你是说你成了……” “对,我成了乞丐。”游彦文半嘲讽地说出“乞丐”两个字。“我从街上昕说你今天要做满月礼,所以就到门口等,看能不能见到你,没想到欧阳家的人见我就要我去厨房分一碗饭吃,哈哈哈,没想到我游彦文竟落魄到向人要饭的地步,而赏我一碗饭的,就是当初我要你别嫁进来的欧阳家…哈哈……” “表哥,你不要这样。”游彦文路上那痛苦、自嘲,又夹杂着无奈与疯狂的神情令洛蓁惊骇,这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表哥吗? “对不起,吓着你了。”他收起满眼伤痛轻声问:“你对你好不好?” “先别问这个,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爹难道没有……” “不,姑姑和姑丈曾经派人来找过我,要我回梅家好好读书,准备明年参加京式,是我自己觉得对不起姑姑和姑丈,所以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你好傻啊!娘的娘家这一边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她一向当你是亲生儿子的,你回梅家也没什么不对啊!” “不,我会留在梅家是因为有你,你既然嫁人了,那里也就没有我留下来的理由,况且当实我还想带着你私奔呢!现在想起来,真是觉得自不量力。”说话的同时,他紧盯着洛蓁瞧,“我只想知道你现在好不好?他对你好不好?” 洛蓁知道他指的是欧阳濂,但过要教她从何说起呢?自己与他那混沌未明的状况,连局中人都弄不清了,又要如何向第三者陈述。 但游彦文可不这么想,他把洛蓁的犹豫当成怯懦,以为她被欧阳濂欺负了却不敢说,想到此,他显得有些激动,“他对你不好吗?” “没有!”这句否认来得又快又急,连洛蓁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即一张俏脸映满红霞。支支吾吾地说:“他很体贴,很…很温柔,对我…很好。” 其实不待她说,从那又羞又喜的模样,他就已经猜出一二,看来自己当初真的差点犯下大错,如果她真的跟自己走了,还会有今日的幸福与喜悦吗?瞧她明艳动人的娇美,游彦文几乎失去看她的勇气。半晌之后,他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转身就想离开,但洛蓁喊住他。 “表哥.你要去哪里?” “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既然他对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你身上有没有银两?你一个读书人,又无一技之长,怎么谋生呢?” “这你就不必替我担心了,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表哥,你等一等……” “少夫人,少夫人!”。声声的呼唤由远而近,看样子有人来了。 洛蓁紧张地望望花丛外,对游彦文说:“表哥,今晚三更,你到这地方等我,我拿银两给你,好让你专心读书。记得喔,三更!” “少夫人!少夫人!” “你快找地方躲起来,让人瞧见了就不好。”洛蓁急急丢下一句话后就移动脚步,一面拨开树丛回道:“我在这里。” 看见洛蓁离去,游彦文张嘴欲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他冒险欧阳家,为的不是一顿饭,而是想知道过得好不好。虽然他已经山穷水尽,却仍有着那幺一点点读书人的骨气,特别是昨天在街上瞧见病愈后气宇轩昂的欧阳濂,他不得不肯定当初姑丈梅圣尧坚持让洛蓁嫁给欧阳濂是对的,也因此死了心中最后一丝渴望。 不过洛蓁对他仍像以前一样,不嫌弃已是穷困潦倒的他,反倒伸出摇手,只见自己该接受她的好意吗?毕竟她已嫁为人妻,无论如何都不该和他有所往来,即使他们是表兄妹。但自己真的能舍弃从小到大的那份感情吗?他们一直都是那么好,如果不是那场大火,现在陪着自己挑灯夜读的,应该是心爱的她,而不是数不尽度不完的长夜与寂寞。唉!蓁儿,为何上天要如此对待你我?如果注定我俩无缘,当初就不该相遇的,老天爷,为什么…… 这边的洛蓁心神不安地陪着婆婆用晚膳,可她满脑子尽是游彦文落魄的模样。再怎么说,他都是和自己从小起长大的表哥,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她怎么忍心见他如此自暴自弃呢?况且他会有今天,还不都因为她梅洛蓁?因此洛蓁心中不免些许的歉咎,想尽可能的帮助表哥,好让他一举中第,光耀游家门楣。虽知以自己目前的身分实在不适合这么做,而且一旦让人知道,也将会引发闲言闲语,但她实在顾不得那么多。想到此,她觉得一刻也坐不住,便想了个理由匆匆告退,直往绛萼楼走去。 绛萼楼里一片黑暗,门窗都掩得好好的,一干打扫服侍的丫鬟全不知跑哪儿去了。洛蓁乍见下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不推门而入,拿起火摺子点火,不意灯火刚亮,一个闷闷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仿佛有人躲在被窝里说话似的。 “别点灯!” “谁?” 床上的被子动了动,不一会儿,一个人坐了起来,望得洛蓁站的方向,当看清来人是洛蓁时,便揭开床幔露出一张俊脸,“你回来了?”话中有着掩不住的欢喜。 “你……”现在她满满子都是如何帮助表哥的事,根本就把自己与欧阳濂间既暖昧又混沌的情况给忘了一干二净,所以乍见显然才睡醒的他,心中的惊讶是可想而知的。“你又病了吗?否则怎么会……” “没有,下午喝多了酒,所以他们扶我上床休息,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欧阳濂身上仅着单衣,瞧他脸上仍残存酒意,显见下午真的喝了不少。 “我……”糟了!她竟然忘了欧阳濂就睡在离自己不远的碧纱橱里,而现在更躺在床上呢!有他在,夜里怎么出去?不成,得想个办法才行。 看见她犹豫的表情,欧阳濂的心简直沉到谷底了,笑容也勉强浮在嘴角。本以为昨夜以及早上的事会对他们两人间的僵局有所帮助,看来又是自己一厢情愿了。想起早上.丝丝甜蜜漾在他黑亮的眼眸,沉睡中的她是如此美丽,也只有那时候,她才不会拒绝他,才属于他。云儿,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接受我? 欧阳濂默默地下床,拿起放置在椅子上的衣服就要穿上,但或许真的喝多了,他竟然一个踉跄,脚步也跟着摇晃起来。洛蓁见状立刘伸出手扶着他回到床边坐了。“小心,你真的喝多了,到现在酒都没退呢!” “云儿!”她的衣袖轻拂过他的脸颊,传来阵阵幽香,欧阳濂有些心旌神摇,不知是借酒发挥还是无意,他身子一软,双手环着洛蓁的腰顺往后躺下,将牢牢拥在自己的怀中。 “别赶我好不好?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他半哀求地说着。 “不要这样,你喝醉了!” “我是醉了,不过是为你醉、为你疯狂,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吗?”他呢喃着,双唇轻咬她小巧的耳垂。 感觉着他的心跳和他那几乎快令人迷失神智的温暖气息.洛蓁觉得自己的心意不知为何地紧张起来,既期盼他的热情又害怕他的靠近,那种心情极为矛盾,直到现在她仍然无法理清心中那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因此她撑起身子硬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远。 “找我?我不是在这里吗?”洛蓁的跟神四处躲避飘荡,就是不敢直视他.她怕自己会不自觉地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因而忘了今晚的大事。 “我不,我找你,带着你剪下的头发到处找你,却怎么样都找不到人。”他的低语如梦似幻,跟神也有些飘忽迷离,虽然看着她,却又像穿过她看着另一个人似的。“现在你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了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绝对不会!” 一个翻身,他将洛蓁压在身下,灼热的唇狠狠堵住她的,释放心中压抑许久的热情与爱恋。但他的吻来得急却也去得快,他倏地放开洛蓁坐起身,懊恼地揪着衣襟,皎牙道:“云儿,你知道看着你却不能拥有你,是多么折磨人吗?而抱着你却猜不透你心的痛苦,也无时无刻地啃食着我。”他回头苦笑又说:“我小知道这样的情形我还能撑多久?如果……”他的胸膛猛烈的起伏着,由此可以想见他心中是如何的澎湃,甚至连话都说不下去。 欧阳濂站起身,不发一语地拾起地上的衣服转身离去。 这样的结果,教洛蓁惊讶,也教她猜不透,为什么他突然放弃?抚着微微肿胀的唇,一种莫名的感觉正一点一滴侵蚀她的心,她还有勇气继续拒绝他吗?她知道他的告白、他的真情、他的影子已经慢慢占满她的心房,如果刚才他没有停止,如果他不是…… 洛蓁不敢再想下去.连忙起身的打开自己从娘家带来的柜子,取出存了许久的脂粉钱,倒出来一数,虽不多.可也有二、三十两。这二、三十两够表哥维持好一阵子的生活了,可惜昨天把钱都拿去为那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赎身,不然应该有更多才是。 是夜.洛蓁一直等到打了三更鼓,才蹑手蹑脚地溜出门,其实她犯不着如此,因为欧阳濂根本就没回房,自然也不在碧纱橱里。而洛蓁会这样,一方面固然是怕人发现,一方面想在开封立足,所以她能不谨慎吗? 今夜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连星星也躲得不见踪影,只有沉沉的云、黑黑的树影。凉风吹过,教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四周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唯一的声音来自洛蓁脚下,她焦急又有些慌张地走着,心中不停劝自己别胡思乱想,可越是这样越是想起那夜在鹅卵石小径遇上欧阳濂时的惊骇。虽然他解释过,但那飘忽的白影、冷冽的空气,却在她心里构成一幅永远无法抹灭的恐怖意象;白天时还好,但一到晚上那种几欲停止心跳的经验又会像潮水般涌现,特别是今夜这种相似的情况,他会不会又出现呢? 第14章 想到此,洛蓁不觉有些气恼,那欧阳濂不是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人吗?为什么怕她?只是因为那一夜吗?不,她知道不是这样,也明白她的畏惧来自于深沉的心底、遥远的记忆。但她却总拒绝去揭开它,难道她在怕什么?怕他会伤害她?他不是说了不勉强自己,也真的信守承诺这样做了,你还担心什么? 踩着细细的碎步,她来到白天与游彦文相的地方。偌大的欧阳家,白天是花木扶疏、柳翠叶青,而一到晚上那丛丛树影就变得好不吓人。如此的景象连男人都不免惊疑三分,更何况是她呢?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想到从小起长大的表哥失意落魄的模样,心中的不安又稍稍减轻。 站在花丛边,洛蓁东张西望着,希望能找到游彦文的身影,但她失望了。他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是被欧阳家的人发现了。从三更四更,一直到五更,不论洛蓁怎么等、怎么担心,游彦文始终没有出现。眼看东方逐渐出现鱼肚白的云彩,洛蓁知道表哥不会来了。等不到他,心中不免有些帐然,更多的却是愧疚,毕竟对不起他的是梅家,是她梅洛蓁。 再说这厢的游彦文.经过几番挣扎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虽然他爱她,却不愿意接受她的施舍,更何况她现在可是欧阳濂的妻子呢!自己绝对不能为她增添麻烦。 思及此,他踉踉跄跄踩着不稳的步伐,穿梭在偌大的园子罩.但这园子走来看去,不是庭台楼阁,就是曲折回廊与满眼的花红柳绿,连寻常出入的丫鬟家丁都会弄不清身在何方,更何况是第一次进来的游彦文呢?加上他存心躲着人专挑小路走,因此完全失去方向,这一路乱走,竟不知不觉中来到一处养着一缸缸荷花的院落。 看着那缸里养荷花的水.他的视线不禁有些模糊,水!?他多久没有喝水? 游彦文走上前,伸手想舀水喝,不意却碰到一旁闲置不用的花瓶,那花瓶应声倒地,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 “谁?是谁在那里?” 没多久,一个女子窈窕的身影循着声音出现,当她瞧见一脸落寞失意、茫然不知所措的游彦文时,不禁惊呼一声:“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叫游彦文……我……”话未说完,他就觉得脑中一片混沌,接着眼前黑,整个人昏倒在地。 ※※※ 第二天洛蓁勉强打起精神,跟着婆婆欧阳老夫人学习如何处理家务。这欧阳家是地方首富,先撇开所从事的生意不谈.光是在园子里走动打扫的主仆丫鬟就有百余人,因此每天大大小小的杂事多如牛毛,真要一个人全数担了下来治理,只怕不把人搞累疯才怪! 所幸欧阳老夫人持家有道,训练出一批既能干又忠心的帮手.协助内外杂务;包括帐房的刘伯,管家的丁原,厨心的张嬷嬷,负责管园子的周叔。洛蓁有这些人帮忙,倒也轻松不少,只是她刚接手,诸事不熟,待学的事极多,大小事又靠她作主,所以也够她忙的了。 这么一天下来,除了吃饭以外,洛蓁竟然找不到一点儿可以休息的时间。直到她进房门,都已经是幕垂了。一连门,翠墨就迎上前说:“姑爷出远门了。” “什么?”正在卸耳坠子的洛蓁听到这话不觉一愣,继而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了?去哪里?怎么没人告诉我?” 这连珠炮似的问题让翠墨一时间也不知何回答起,她张着诧异的大眼问:“小姐好像不太高兴?是因为姑爷没有事先告诉你呢?” “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一丝丝的不悦与失落感仍悄悄爬上她美丽的双眼。他不在不正合你意,为什么心中反倒觉得不舒服?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还是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他的温柔与拥抱? “姑爷来找过你.一听到你和老夫人正忙着,才吩咐我告诉你。你看,他还留了东西给你。”翠墨递过一个精美的小木盒。 洛蓁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只见一朵细致、镶满粒粒饱满珍珠的珠花正躺在其中。翠墨替洛蓁取出来插在发上,“姑爷说你的首饰太少了,所以他特别去挑的。” “他有没有说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抚着发上的珠花,她的心湖漾起朵朵涟漪。 “说是去洛阳,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也说不定。” 洛蓁点点头,取下珠花放好,正想解开发髻准备休息时,一阵晕眩猛地袭了上来。 “怎么啦?”翠墨察觉不对,赶忙问道。 “没事,大概太累了,躺一会儿就好。”洛蓁强打起精神说着,但眼前的景物却像在旋转似地动了起来,身子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她知道必定是因为夜里吹风着凉,加上白天忙碌,待现在的精神一松便支撑不住了。 “真的不要紧?”翠墨举起灯火凑近瞧着,“小姐的脸色好苍白,该不是着凉了吧!我去请大夫来。” “别急,这么晚了上哪儿请大夫?明儿个再说吧!也许我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然而到了夜里,翠墨却让洛蓁的呓语给惊醒,她急忙进门来探视,才发现洛蓁满脸通红发着高烧呢!这下又惊扰了整个欧阳家。原本个小小的风寒根本没什么,吃过药就会没事,但这病来得相当突然也相当奇怪,大夫所开的药不但不见效,反倒加重病情,让洛蓁一直处于烧了退、退了又烧的半昏迷状态,急得欧阳老夫人连夜派快马要人找回欧阳濂。 而此刻在洛阳的欧阳濂接获消息后.也顾不得正谈到一半的生意,马上连夜起程赶回。 当他踏入家门已是接获消息的第三天后,走进屋内,虽然灯火昏黄.他还是一眼瞧见床上病得不省人事的妻子。 “云儿!云儿!”伸手摸摸她那滚烫的额头,欧阳濂不禁皱起眉头,“翠墨,少夫人是什么时候病的?” 一旁几乎是衣不解带照顾着洛蓁的翠墨闻言,站起身,揉着疲惫的双眼,勉强打起精神道:“姑爷走的当天晚上,小姐就病倒了。” “没有让大夫来看吗?”轻抚着妻子因发烧而滚烫的脸颊,欧阳濂真恨不得病的是自己,而不是他的云儿。 “大夫看了,也吃过药,可是时好时坏,这两天甚至发冷发热地,好不吓人!” “你去休息!我来照顾她就行了。” 遣走翠墨后,欧阳濂端过原本就准备好的冷水,拉过凳子坐在床边,聚精会神地为洛蓁更换额头的湿布。但这样并没有降低洛蓁身上的温度,相反的,她仍不安地呓语着。 见妻子如此难过,欧阳濂心疼极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为何当初自己不习医呢?这样不是马上就解决问题了吗? 热度让洛蓁的脸颊通红,她轻喘着,不时发出微弱的呢喃:“别走……求求你……” 欧阳濂几乎是束手无策的坐着,半晌,他咬着牙脱去她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用沾着冷水的湿布擦拭着她发烫的身子,一遍又一遍,直到洛蓁身上的温度稍降才停歇。 不过事情似乎没有过么简单,只见床上的洛蓁又极不安地动着,嘴里喃喃说:“娘!我好冷!我好冷!” “云儿!”欧阳濂的两道剑眉几乎全皱在一块,眼看她柔弱的娇躯简直快缩成一团,他连忙找出所有找得到的被子、外衣,一件件盖在洛蓁身上,但不论他怎么样,就是见她冷得直打哆嗉,贝齿紧紧咬着自己发白的嘴唇,仿佛身在终年积雪不化的雪山山顶似的。 “不成,这样盖下去,她不被闷坏也会被压死。” 他突然想起那时刚离开琉璃谷时,云儿不也是因着身上的禁制来解而大病一场吗?那时自己是怎么做的?对,就这样吧!虽然她醒过来后可能会不高兴,但与其冒着失去她的危险,不如让她生生自己的气。 他叹口气,然后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钻入被中将她不停发抖的冰冷身躯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心上人取暖,两具赤裸的身子相接触,令欧阳濂不禁有些发抖。抚着她那光精细致的肌肤,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以生两人恩爱的旖旎画面,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不,镇定些,你忘了你对她许下的承诺吗?况且她现在病着,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真这样做,不是趁人之危吗?虽然花丁好大功夫说服自己不能冲动,但他还是忍不住香了香她那滑腻的肩头,吻吻她紧闭的樱唇,随后合上眼睛,极力忍受着心上人抱满怀,却什么不能做的折磨。 这么匆冷忽热地一夜下来,欧阳说简直是精疲力竭,当他数不清第几次钻入被窝抱着洛蓁时,沉重的眼皮也不争气地往下坠。担心及疲惫,外加连夜赶路、彻夜不眠,即使体力再好精神再佳的人,也要当场躺下。但内心的一股执着,让欧阳濂直到天色微亮,看见怀中的妻子略有好转,身子不再忽冷忽热,也不再呓语时才放心地跟着沉沉睡去。 ※※※ 迷蒙沉睡中的洛蓁以为自己置身在云端,身体轻飘飘地往上浮、往上飘,浮到云探不知处,飘到八荒九垓之外。一朵朵的白云从身边飘过,从手上溜过,她伸手想去抓,白云像滑过指尖的流水般一朵也抓不住。忽然,她看见自己的双脚踩着朵朵白云,不自主地生前移动,直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际响起:“云儿,你回去吧!快回去,迟了就来不及!” 洛蓁四处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突然她发现有个龙眉皓发、神情庄严、身着白衣且手中拄着拐杖的老婆婆站在眼前,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第15章 “您是……” “傻丫头,连我都不记得了?”老人家走上前,炯炯有神的眼紧盯着茫然无措的洛蓁。 “您是……您是……”洛蓁皱着眉,怎样也想不起来这位认识自己的老人家是谁。 “丫头,你想忘了他的心情,姥姥可以体会,可是怎么连我都不起忘了呢?亏我还用藏魂大法收留了你那么多年哪!” “藏魂大法?” “是啊!你看我手上拿的是什么?” 老人家手掌中心射出一道光芒,洛蓁定睛细看.是颗晶莹剔透,比人手掌还大的水晶球。 “水晶球?” “对,这是水晶球,你在这里面待了好多年,这就是那小子的魂魄三番两次上门来找,却找不到你的原因所在。” “那小子?水晶球?”洛蓁脑袋里仿佛有无数面鼓在敲着般疼了起来,她抱着头,身子痛苦地转着,想甩开这令人筋骨几欲爆裂的疼。突然,疼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的闷、心里的痛,那种痛是从灵魂深处,从遥远的识觉所传来的。迷蒙的,她看见一个修长身影跪着,脸上面无表情,雪,不断穿过他身上落在地上,化为天地间的一片银白。她知道,自己的痛来自于这个男人,更因他以为头深沉的痛而滴血,他是谁?为什幺他要跪着?为什么自己看到他会忍不住想哭呢? “他在姥姥居住的洞口长跪了七七四十九天,只求能找到你,虽然灵魂不会感受到人世间的冷热苦痛,但他心中的懊悔、痛苦,却比外在所加诸的还要深上千倍万倍,丫头,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我……我……”泪水像珍珠一颗颗滑下脸庞,她想起来了,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却情愿自己永远不曾想起。 “丫头,他为了找你而放弃无数次的机会,吃尽不少苦头,而你所下的诅咒让你们俩百年不聚首,难道还不够?你还要继续折磨他吗?” “我……我没有……” “你和他有宿世姻缘,回去吧!” “可是……” “别可是了,好好珍惜这次机会,错过了,这一次你和他真的就要天上地下永不相见了。姥姥不希望见到这种状况出现。” “他……他还会负我吗?” “他未曾负过你,你也没有骗他,只是因为你们太在乎彼此,却反而伤了对方。丫头,爱是信任、是包容、是相互尊重,你们深爱对方。却没有学习到这点,才会吃了这么多苦,姥姥不要你们重蹈覆辙,也不想再见你伤心欲绝的样子,那会让我心疼的。” “姥姥!别走,不要走,云儿还有事问您哪!” 老人家身形直往后退,距离洛蓁越来越远,虽然这样她还是可以听到那慈祥的声音。 “丫头,你终于承认你是云儿了,当年姥姥不忍见你怀着满腹悲戚,漂泊在天地问地间无以为家,所以用藏魂大法将你收留在水晶球中,让他找不到你。现在你和他既然都再世为人,重新结成夫妻,丫头,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一百年来,对他的惩罚也够了!够了!” “别走!不要,别走!” “云儿,怎么啦?” 洛蓁猛地睁开眼睛,周围没有白云,也没有老人家,没有跪在雪地的男子,更没有痛彻心扉的绝望。迎接她的,是个温暖宽阔的胸膛,和满眼的着急与忧虑。 “哪里不舒服?还是又发烧了?”他用另一只手去摸她的额头。 “我……”洛蓁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眼里充迷惘不解,姥姥呢?姥姥怎么走了?这里又是哪里?望着眼前俊美、温柔、对她呵护备至的男子,她不由自主地出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如梦如幻地说:“我做了好长的梦,到了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看到姥姥,还有你,姥姥告诉我好多好多事,然后她就走了,不论我怎么喊怎么叫,姥姥都不理我……” “云儿!”欧阳濂错愕地瞪着洛蓁,她的眼神迷乱没有焦点,看似在望着他,实则穿过他落在不知名的远处,她根本没有醒,她还在作梦。 “渊哥哥,我好怕,怕你会再伤害我,怕我会再一次心碎,我不知道应不应该重新来过,我好怕,好怕……”洛蓁嘴里胡乱低语着,双手搂住他反而子将脸埋入他肩窝,“你会伤害我吗,渊哥哥?” “云儿,我爱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伤害你?乖,先别说话,你还病着昵!”欧阳濂担心地抚着她微微发烫的脸,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她的记忆似乎回来了,但她会原谅自己吗?尤其在自己那样伤害她之后,她会原谅他吗?曾经,他希望她能想起过去的事,毕竟他们有过那么美好的过去;可是现在,他反而不想了.让他们重新来过,重新编织一段美丽的记忆,不也很好吗? 欧阳濂蹙起双眉,千头万绪闪过脑海,心中矛盾极了。究竟该如何才能两全其美?如何才能抚平她心中的创伤?原来她会那么怕他,那么排拒他,是为了不想再受伤害。云儿,对不起,我爱你.可是却那样伤害你,对不起! 低头瞧着那已然又入睡,有若仙子般的无邪面容.一股信念慢慢在他心中涌现。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不会再让你掉一滴泪,即使必须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他默默许诺,默默这样告诉自已! ※※※ 时序渐渐迈入秋末,一个凉爽的午后,翠墨领着名小丫鬟从厨房端着刚煎的药,准备给洛蓁送去,才刚踏出厨房走没两步,大老远便瞧见欧阳濂斜倚着栏杆,双手抱胸,含笑等着她们。 “姑爷!”翠墨微微欠身.她知道欧阳濂等在这里所为的就是洛蓁的病情。 打从那日他兼程自洛阳赶回,彻夜守候照顾她们小姐至今。这位欧阳家的少爷更天天在厨房口等她,为的就是问问洛蓁的病情,以及恢复的状况。翠墨实在不懂,为什么他不亲自去看小姐呢?明明很关心很在乎她的,却总要透过第三人来得知自己最想知道的消息。 而小姐更奇怪,知道欧阳濂曾经那样不眠不休地照顾她,非但没有一个谢字,反倒总是避着他,连名字都鲜少提起,仿佛和他根本就不是夫妻似的。翠墨看不懂,也不敢问,个中三昧,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把药绐我。”欧阳濂伸出手,指着依然冒着烟的药说。 “姑爷?”翠墨诧异极了,他要亲自送药去?这可是几天来第一次呢! “不碍事,我来就好,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没有我的吩咐都不准进房,知道吗?”收拾起笑容,欧阳濂交代着。 接过药后,他脸上不带一丝笑容举步便走,那严肃的神情,请翠墨为之一凛,大气都不敢喘地退到旁边去。 至于这厢的洛蓁则将自己浸泡在浴池中,这是她生病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下床,女孩子终归是女孩子,虽然期间曾用擦洁净身子,却仍旧撩不住心中的别扭,所以在可以下床的第一天,就吩咐烧热水沐浴。 氤氲的水气弥漫在偌大的澡间,凝视着阵阵往上飘的烟雾,洛蓁不禁有些茫然。 她躲着欧阳濂有几天了?七天?还是十天?打从那日醒来,发现他为自己擦拭身边退烧,用身子为自己取暖,两人还相拥而眠后,惊慌与不确定就在心里纠缠着她知道自己的惊慌并不是来自对欧阳濂所存有的恐惧,而是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他,她竟然爱上这个当初根本不不想嫁的男人。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是圆房那夜他贴心的退让?还是在梅家看到他那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模样?亦或是得知他为了自己连夜赶回,彻夜守候照顾的用心?或是因为病中那一场似真似假、悬疑难解的梦?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每当看到他就多不了的心慌意乱,见不到他却又忍不住满腔思念,想他的温柔,想他的热情,想他宽阔温暖的胸膛,更想那修长潇洒的身影以及如旭日东升般耀眼的笑容,这就是爱吗?为什么对游彦文表哥就不会这样?她与游彦文表哥是人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却从来投有这处感觉、这种渴望! 洛蓁不由得又想起那一场梦,即使记忆已经有几分模糊,但那晚跪在雪中男子的影像却仍历历在目,那位老婆婆所说的一些话也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你和他有宿世姻缘,回去吧!”宿世姻缘!?宿世姻缘……如果这是真的,不就代表着过去他们也曾是一对恋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无法摆脱对他的牵挂,也明白当日他前往洛阳时,心中的不悦从何而来,天老爷,怎么会这样呢? 这份认知让她彻彻底底慌了手脚,也完全失去面对他的勇气,怕看见他眼中的关怀之情,怕自己会忍不住投入他怀中。所以,当第二天欧濂来看她时,她冷漠以对、不理不睬,怕的就是自己会忍不住泄漏心中的情感。她知道这么做令他很伤心,也辜负他连夜赶回、彻夜不眠的照顾之情,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水慢慢凉了,她泡得也够久了,再不出去,只怕自己又要二度受凉。 于是她踏出浴池,披上翠墨事先准备好的白色外衣,低着头回到房里。只见桌上如她所预期原已经摆好药,但桌旁却坐地盯着她,那外衣虽不是薄如蝉翼,但她那曲线玲珑的身躯仍是显得若隐若现,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与视线.而她身上的淡淡幽香更让他的呼吸禁不住地急促起来,天老爷!他只想来送药,只想来看看她不好,作梦也没有想到会遇上这如此活色生香、诱人的一幕。我的出水洛神,我美丽的云儿! 难怪,难怪唐玄宗见了刚出浴的扬玉环会爱之如狂,从此不肯早朝。 第16章 “我替你送药来。”他哑着嗓子说,身子微微发抖地站了起来,端起药,细心地吹凉后,走到她面前,“来,把药喝了!” 洛蓁怔怔地开口,就着碗一口一口地喝。他灼热得仿佛会烧人的眼神教她不知所措,心底更是无法压抑的紧张,就这样,就这样,她竟然一口气上来而噎着了。 她咳着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欧阳濂见状连忙上前接着她,轻拍她的背,柔声说:“好些没?” 他一手托起她的脸,抹去她脸上因咳嗽而咳出的泪水.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忧虑、害怕着,怕会看到她眼里因记起前世而有的恨意,忧虑她会再度出现的心碎与绝望,所以当第二天被她以冷淡的态度拒绝后,他也就避着她。但是没有!那对翦翦双瞳里有的只是迷惘与亮得动人的异样神采,显然他是多虑了。 难道她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还是那天晚上只是他的南柯一梦?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洛蓁仰着头,瞅着他发愣的表情问。 “我……”欧阳濂收回远扬的思绪,将注意力拉回到怀中这个令他又爱又怜的小妖精身上.当接触到她朦胧的双眸时,他迷失了! “我一直都对你冷冷淡淡,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仿佛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似的,洛蓁再问了一次。 “我说过我爱你,而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这次他全神贯注凝视她回道。 “个男人会爱上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人吗?”她记起在欧阳家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说爱她的那件事,现在她想再确认一次。 “会!当男人第一眼以他寻寻觅觅已久的女人时.就知道他将与这女人共度白首,怎能不爱上她?” “那你怎么知道我……”她想问她是不是他寻觅已久的女人,可是欧阳濂低笑着打断她的问话。 “嘘!别说话,先把剩下的药喝掉。”他一手再度端过碗,先自己饮了一口,然后低下头将药汁缓缓送入她口中。“云儿,别再拒绝我,你知道我想你想得快发狂了吗?”他依依不舍地亲着她甜蜜的樱唇,连头都不想抬起来。 “我…”洛蓁欲言又止。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但女孩子的矜持教她即使知道也只能默默领受。更何况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复杂纠葛,对他的感情又像洪水般既凶猛又令人难以招架,然后再回到那娇艳欲滴的双唇上,深“云儿,你准备好接受我了吗?”他说过绝不勉强她的话,但在这满腔爱恋与放纵的情感即将倾泄而出的时刻里,他不知道如果她再次拒绝,自己会怎么样? 洛蓁睁着一对明眸瞅着他,微微踮起脚尖,用一记羞涩的轻吻回答了他的问题。欧阳濂,狂放地攫住她因羞赧而闪躲的唇。她愿意!她愿意将冰清玉洁的身子交给他!她终于不再拒绝他了! 欧阳濂深情的凝望着她,屏住呼吸揭开她身上唯一的一件遮蔽物,当那晶莹剔透、粉嫩白皙的肌肤呈现在眼前时.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眼前一片朦胧。“云儿,你好美,和我记忆中的你一样美。” 欧阳濂赞叹着,一把抱起洛蓁放在床上,随手扯下床幔,让床幔遮去满室的旖旎春光! 第六章 华葆楼里,欧阳玉娟趁所有的、丫鬟忙着打扫整理之际,一个人提着她早准备好的竹篮子走上一向人迹罕至的小阁楼。她机警地左右瞧瞧。确定没有人后,举手先在门上敲三下,然后顿了顿敲三下没多久,门“嘎”一声开了。门后站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面容斯文俊秀,但眉宇间却有抹不去的淡淡忧愁,见到欧阳玉娟,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命向后退一步让她进来。 这男人正是那夜未赴梅洛蓁之约的游彦文。那夜他决意要离开洛蓁,不接受她的帮助。没想到东走西窜,竟然在园子里迷了路,加上多日来的饥寒交迫.使得他昏倒在欧阳玉娟面前。幸而她一时心软救了他,将他安顿在这小阁楼中,否则今日游彦文不知得漂泊何方。 “你饿不饿?看看我为你带了什么东西来!”欧阳玉娟兴高采烈的揭起竹篮子上的盖布,取出一碟又一碟精致可口的菜肴,以及一副碗筷。 “我想喝酒!” “可是我没有准备酒,这样好了,我去拿!”欧阳玉娟诧异地回道,心里奇怪他怎么会突然想喝酒,他看起来并非酒之徒,莫非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当酒拿上来时,游彦文仍旧动也不动地坐着。 “酒给我!”游彦文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连杯子都懒得拿,便就着瓶口将酒往口中送,但毕竟他不擅饮酒这般的牛饮让他没喝两口便呛到了。 “小心点,我大哥说这酒非常的烈,他向来有千杯不醉的本事,但对这酒也只敢浅酌,你这样子喝会醉的。” 没想到她不说还好,但一说到她大哥欧阳濂,游彦文便像中邪般红了眼,脑海中不住浮现那天他从阁楼往下所看到的一幕----欧阳濂和他的洛蓁表妹两个手牵着手在花园里散步的亲昵景象。虽然他已经决定要忘记她,可是一看到洛蓁和别的男人亲昵谈笑的模样,仍让他心里不舒服。想到此,他不自觉地又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存心要让自己醉。 果不其然,没多久功夫,见他开始觉得口齿缠绵,连站都站不稳了。 “彦文,你怎么不听劝呢?瞧你醉的。” 欧阳玉娟手忙脚乱地想扶他躺下,不料游彦文竟然一把将她推开,嘴里胡乱喊着:“走开……我……讨厌你们这姓欧阳的……” “彦文,你醉了!” 欧阳玉娟丝毫不以为忤,再次上前想扶他躺下,这次游彦文没有推开她,反倒拉她躺在自己身边。“蓁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 “彦文,你醉了,我是小娟哪!”欧阳玉娟有不是滋味地纠正道。那个小蓁儿的女子是谁?竟让他念念不忘,连喝醉了酒嘴里念的都是这个名字。 “蓁儿,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不管!” 游彦文的手紧紧抓住欧阳玉娟,所呼出的酒气醺得她几乎快无法呼吸,但她仍旧舍不得丢下他不管,谁叫她的心不知何时就已经遗失在他身上。 “我不走,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欧阳玉娟安慰地说着。 但是神智早已恍惚状态的游彦文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他努力睁开双眼整个身子一翻,将欧阳玉娟压在底下,两片火热的唇争切地堵住她的。 欧阳玉娟知道自己应该阻止他,也知道他将自己当成那个名叫蓁儿的女人了。但是她却没有拒绝,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切,谁教她爱他呢? ※※※ 一清早,洛蓁就在欧阳濂的轻吻中醒来,她闭着眼想都不想就推开他凑近的下巴,一只手还频频抓住大半被占据的被子。 “小懒虫,再不起床就看不到我了。”他边偷香边提醒道。 经他这么一说,记忆迅速回到洛蓁尚未清醒的脑子。她想起今天正是他要出远门前往洛阳的日子。 欧阳濂坐起身,也顺便将依然赖着床不起来的妻子拉起身,抚着她雪白光滑的背脊,无限宠爱地说:“云儿.我知道你还想睡,但是我想在出发前好好看看你,把眼睛睁开行不行?” 洛蓁微微了脸睁开眼,即使这段日子来两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不仙的甜蜜生活,依然不习惯如此亲密的关系。 “你这不是在看了吧?”她别扭地说着,一面闪躲他的毛手毛脚,同时下床准备穿衣服。 欧阳濂满脸带笑地盯着她穿衣,心中却仍对如此神仙般的日子有着几分不敢置信。这几个月来他们几乎可用形影不离来形容,不论是清晨的林间亦可是黄昏时的池塘边,都可以看到他们手牵着手散步谈心的俪影,有时还可以看到欧阳濂教洛蓁学剑。还有人瞧见两人互为对方整理衣服仪容,那份亲呢的模样,真是教人羡慕极了,这是当初一个嚷着说要送对方回娘家,一个说要对方下休书的两人吗? 别说是旁人,连欧阳濂自己也觉得像在作梦,但世上真有如此甜蜜、如此让人不愿意醒来的梦吗?从过去到现在,他一直在寻寻觅觅,一直盼望的,不正是现在这样的生活吗?为什么美梦成真后,心中反而有一种不忠实感,仿佛他们的幸福是建立在云端似的那么不实际,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探究答案,怕会破坏了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如果这是梦,就让他永远不要醒来吧! “你不穿衣服,会着凉的。” 洛蓁体贴地为他拿过衣服.欧阳濂则怔怔地瞅着她,一言不发。 “怎么啦?瞧你傻傻的,想什么想成造样?” “想你!”他倏地拉过她倒在床上,将她压在身下低声说:“我舍不得离开你!” “才过一个月,又不是永远见不着面了。”她娇嗔,一面欲推开他站起来。 “我知道,可我就是舍不得。”他不想说出心中的疑虑,更不想理会其他的事,只想珍惜此时此刻,好好爱她。 “不成.现在是大白天……”洛蓁的话消失在他的热吻中。 当两人终于手牵着手出现在大门前时,太阳几乎都快爬上屋顶了。几名轻装打扮的家丁早已备妥一切在外面等着,只等欧阳濂出来,他们就可以出发。 “路上小心!”洛蓁抖开手中的披风,边为丈夫系上边叮咛着。 “你也是,要小心身子,别再受凉了。”低下头,他用披风围住两人,在众目睽睽下,依依不舍地又一次啄了啄那樱唇。 第17章 所有送行的人全睁大了眼,视线不知往哪儿放才好,这简直……简直就是……唉!没想到这小俩口感情会这么好! 待欧阳濂骑马的身影远去,洛蓁仍站在大门口眺望着,一旁的欧阳玉娟打趣道:“不过一个月时间嘛,怎么?大嫂舍不得啊?” 洛蓁顿时涨红脸.转过向没好气地轻拧了她一下“你这丫头,什么好的不学,尽跟你大哥学些不三不四的!” “我瞧大嫂可很喜欢大哥那些不三不四的哦!”欧阳玉娟意有所指地说。 这下洛蓁的脸更红了,她知道这丫头指的是刚才欧阳濂亲她的事,也知道她存心取笑,于是一咬唇,拉下脸说:“小娟,你是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孩家,怎么学起大男人说话呢?瞧我怎么同娘说去!” 她说完转身就欲离开,这次换欧阳玉娟紧张了,连忙位住洛蓁,又是谢罪又是赔礼的。 “好嫂子,我最敬爱的大嫂,别和我这小孩子计较,如果娘知道了,不罚我才怪!” 洛蓁轻叹一口气回过身,却看见欧阳玉娟满脸红晕,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她只当作她是看错了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一时也没想到其他。“改天你出阁时,看我怎么整治你!” 提到出阁,欧阳玉娟的眼中闪过一丝快得令人来不及捕捉的喜悦神色,但瞬间又消失无踪。只是这一切皆瞒不过洛蓁的细心观察,她心里震了一下,却强自按捺住那份感觉。 .“好嫂子,求求你大人大量,不和小娟计较。对了,有件正事要同你说呢,差点忘了!” “什么事?” “家里来了个新丫鬟,娘看着她手脚俐落,长得也过得去,想派给大嫂差遣,怕你忙坏身子,回头要是大哥知道了,又心疼老半天,万一吹到风,搞不好他又要兼程赶回哪!”这丫头真是逮到机会就损人。 洛蓁点点头,只见欧阳玉娟手一拍,不多久,寒香领着名衣着朴素的丫鬟走过来。 “见过少夫人。” 洛蓁狐疑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瞧,但见她眉清目秀、仪静体闲,也算是个美人胚子,可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这名女子好生面善,曾在哪儿见过。“我们见过吗?”她忍不住问。 女子喜得点头,连忙跪下道:“少夫人好记性,那日在街头,若非少爷与少夫人路见不平,施以援手,只怕怜月已经沦落到风尘。” “你是说……” 一旁的翠墨顿时想起,数个月前他们曾在街上救过一名卖身葬父,却差点因还不出卖身钱而被卖入烟花楼的女子.敢情这位女子就是当日的…… 翠墨上前,俯在洛蓁耳边将此事说过一遍。经翠墨这么一提醒,洛蓁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不过是一时的路见不平,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他怎么会进来欧阳家当丫鬟的? “快起来,那没什么好谢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来这儿呢?” “小女子名叫怜月,是客栈的老板娘介绍我来的,她说这儿刚嫁出去一个丫鬟,所以要我来试试。” 这周怜月左看右看,怎么也不像当人家丫鬟的,如果生在好人家,也应该是让人捧在手掌心疼爱的千金小姐吧!上天怎么会如此捉弄人,让这么一个女子遭遇到如此多舛的命运?也罢!与其被买入烟花巷,不如在这儿当丫鬟,反正欧阳家对待下人一向宽厚有加,她进来这儿,相信也不会受到亏待才是。 “怜月,你就跟着翠墨、寒香学学,翠墨,你好好带着她。”洛蓁转向欧阳玉娟,“小娟,我有事跟你谈。” “大嫂.什么事?”欧阳玉娟有些不安地问。 “我们到一旁去说。”洛蓁拉着欧阳玉娟往前走。一千随人见主子走了,也赶紧追上去,家又恢复以往原有的秩序。 就在一行人走过后,一个仆人打扮,手执扫帚、头戴帽子的年轻男子从他站了很久的大树后走出来,直盯着洛蓁逐渐远去的姣好背景发呆。 洛蓁和欧阳玉娟两人来到太湖石旁,站在水畔放跟望去,尽是杨柳丝丝随风飘曳,伴随着是早夭的落英,平添无限萧飒之意。 洛蓁用手绢铺一块小石头上,拉着欧阳玉娟一起坐下。 “大嫂,什么事这么神秘?不能当着众人面前说?”欧阳玉娟几许扭捏几许不安地说着,说话的同时,却回避着洛蓁的视线。 洛蓁柔柔一笑,拍拍她的手,“其实没什么不了的,不过有点小事想问问你而已。” 欧阳玉娟抬起头狐疑地望了洛蓁一眼,又急忙低下头,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刘伯告诉我,最近你的月钱领得凶。屋里也特别会消耗一些吃的用的,按照常理,你一个姑娘家,配上几名服侍的丫鬟,怎么用怎么吃也不会这么严重才是,他觉得不太对,又不好意思说,只好告诉我。小娟,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哪有什么原因,还不是买些胭脂花粉,偶尔托人上街买点小玩意儿。” “是选样吗?”我们府里照例每个月都会集体买些胭脂花粉发给众位姑娘,难不成那些还不够用?” “大嫂,你是个大美人,根本不需要什么胭脂花粉的,所以不知道,家里买的那结东西啊,色泽既不美,香味又不够,擦了挺不舒服的,所以才托人上街另外去买。” “是这样吗?”洛蓁皱起秀眉,她并不相信欧阳玉娟所说的话,毕竟有哪个女人不受美的?只是为何总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呢?瞧那眼角含春、嘴角带笑、一副睁着说谎的模样,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既然是这样,那等你哥回来,我请他替我们另外买好一点儿的胭脂花粉,省得你老是麻烦别人。” “大嫂,还有事吗?”欧阳玉娟急急地拍打裙子欲站起身。她一站起身,洛蓁立即眼尖地看出不对劲。 “小娟.我知道你最近为什么那会吃的原因了。” 欧阳玉娟霎时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她扶着身旁的一棵柳树,抖着声音问:“大嫂,你知道了?” “嗯!瞧瞧你,身材益发丰满了,再不注意,当心变成扬贵妃哦!”洛蓁打趣地站起身,却忘记拿起放在石头上的手绢。 欧阳玉娟松了一口气,但又微微红了脸。“我会节制的,谢谢大嫂关心。我先走了!” 送走欧阳玉娟,洛蓁缓缓走圆议事厅,秀丽的身影行在深秋的林园中,直教人看得舍不得将视线移开,难怪那欧阳濂临走前会那样地恋恋不舍。 洛蓁一走,立即有人走上前抬起那条手绢,那正是刚才在门口紧盯着洛蓁瞧的年轻仆人。只见他手握丝绢,双眼紧紧凝着上头的题诗—— 知有前期在。 难分此夜中。 无将故人酒,不及石尤风。 她可还对自己有情?不然怎么会留着这块当初自己送给她的手绢呢?蓁儿,你是不是仍对我有一丝丝的情意呢?年轻男子心中喃喃念着。 这厢的洛蓁走回议事厅,一群等在厅内的丫鬟、婆子,看到她,纷纷垂首问安,待洛蓁坐定才一个接一个上前秉告,好领了对牌去办事。 到了用用膳时间,洛蓁好不容易忙完告一段落.才刚走至易牙轩,却看到婆婆欧阳老走人皱着眉头,表情颇为忧虑。 “娘,您哪里不舒服了?还是这些菜不合您胃口?”欧阳老夫人待洛蓁简直比亲生女儿还疼,所对对于这位婆婆,洛蓁也当作亲娘一样来孝顺,既是哪些,自然老人家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细心的双眼。 “没事,可以开饭了。”她动于夹了一只既肥又鲜嫩的鸡退给洛蓁说:“你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多吃些菜.瞧你瘦得像风一吹就会倒的似的”。 洛蓁瞧瞧桌上的菜肴,除了鸡鸭鱼肉外,似乎少些清淡的菜,所以又转身吩咐丫鬟多准备道青菜,此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小娟呢?怎么没见来用膳?” “唉!我正为这件事担心呢!这丫头说了不舒服,想在房里休息,要丫鬟把菜端过去给她。” “大概是吃坏肚子,没关系,叫厨房准备几道清淡的菜给她进去。”洛蓁不以为意,随口安慰道,不料欧阳老夫人摇头,拍拍她的手。 “起初我也是这样想,可是丫鬟说小娟有一段时间都是这样,该吃饭时不吃饭,专挑别人休息的吵肚子饿.蓁儿,我想现在去看她。” “娘,您别担心,先用膳,我这就去看小娟。”洛蓁说完后起身亲自挑了几样小菜,外带一条两熟紫苏鱼、一碗石肚羹,便亲自往欧阳玉娟所住的翠葆楼。 欧阳玉娟听到大嫂亲自给她进饭来,连忙迎了出来,“大嫂,这种事怎么好麻烦你呢?” “听说你身子不太舒服?” “就吃坏肚子罢了,上过茅房就好了。” “来,我特地挑的莱呢!你试试看。”说罢,洛蓁要丫鬟把菜一一端上来。 起初欧阳玉娟还笑容满面的看着一盘盘的莱,不料当她看见那条两条紫苏鱼时却脸色大变,跟着掩嘴跑往一边的谈盂,只见她一口一口地吐个不停.委实吓坏了洛蓁。 “小娟,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 一听到“大夫”,欧阳玉娟的脸更苍白了,她摇头,“不打紧,不过是肚子不舒服,见不得油腻和鱼腥味,所以才不敢去易牙轩吃饭。” “真的不要紧?”洛蓁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要紧,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洛蓁点点头,示意丫鬟撤去那道两熟紫苏鱼,又亲眼瞧着欧阳玉娟吃饭了,才悠悠离去。 第18章 ※※※ 连着十几天,欧阳玉娟都没有出来用膳,连端进房里的菜,也都清一色没有鸭鱼等油腻腥臭的菜,欧阳老夫人只道女儿真的只是吃坏肚子,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洛蓁心里不免犯嘀咕,坏肚子有坏这么久的吗?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看到一外媳妇儿后,才恍然太怔.但为时已晚。 话说这句媳妇儿姓赖,丈夫也在欧阳家当工,小夫妻俩平平淡淡过日子,倒也惬意舒适。 “赖家姐姐,翠墨说你很会编些花花草草的,我正好需要些来摆桌面,不知你有没有空帮我?”正在检查帐本的洛蓁抬起头说。 这赖媳妇儿见到少夫人有求于已,自是受宠若惊.连忙屈身行礼,“少夫人尽管吩咐。” “好,你先说说看你会编什么?” “像篮子,花鸟,头冠……”说着说着,这句媳妇儿竟然捂着嘴偏过头,仿佛快吐出来似的,看来身子似乎很不舒服。 “赖家姐蛆,你怎么啦?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洛蓁见状,急忙赶紧关心地问。 不意这赖家媳妇儿听这话噗哧一笑,“少夫人,这哪是吃坏肚子?您别说笑。” “不是?”洛蓁秀眉一皱,小娟的情况不正和她一样,她怎么说不是坏肚子? 赖家媳妇惊觉自己失礼,连忙跪下说:“少夫人,您别介意.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快起来。”洛蓁扶起她问:“你倒说说是怎么回事。” “少夫人是位千金大小姐,又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人可以问,加上才过门不久,难怪不知道。少夫人,我不过是害喜,一阵子就会好的。” 洛蓁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害喜?你是说你有喜了?” “是啊!几乎所有有身孕的女人都会害喜,只是情形状况和轻重不太一样。” “什么样的情形状况?” “譬如说,我是每天早晨起床时会想吐,有时候说话到一半也会,有的女人呢,闻到油腻或鱼腥就会想吐,有的人会特别喜欢吃某一样食物……” 油腻?鱼腥昧?这不是和玉娟的状况一样吗?难不成她有喜了?不!不可能,她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终日在闺房绣楼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会有喜? “你说会特别想吃某样东西?是什么东西?” “不一定,不过很多人都是爱吃酸梅。” 酸梅?没听说小娟爱吃酸梅啊?不!她连饭都不出来吃,怎么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看来,得花点工夫求证了。 洛蓁当下要人准备了一些雪梨、风梨、狮子糖、温州干等蜜饯,外加两小碟乌李和蜜樱桃,趁着众人都在午休之际,再一闪来到翠葆楼。 到了门口,洛蓁遣退一千随行的、丫鬟,亲自端着这盘蜜饯往内室走击。屋于里一片静悄悄,不远的床中只见欧阳玉娟正有一搭没一地做着女红。 “小娟,没休息吗?” “大嫂.你怎么来了?” “你看这是什么?我知道害喜的人特别喜欢吃梅子蜜饯.所以吩咐他们准备了些好给你吃。”洛蓁神色自若地说着,一面拿出一碟碟美味可口的蜜饯。 “谢谢大嫂!”欧阳玉娟喜得想下床,但随即变了脸色,大嫂怎么知道自己在害喜? “小娟,你真的……”洛蓁几乎难以置信地看着丝毫没有任何作假,就承以自己害喜的欧阳玉娟,原来她真的有喜了。 “大嫂!”欧阳玉娟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知道自己无意中露出马脚,这可怎么办? “你……这孩子……” “大嫂!求求你救救小娟!”欧阳玉娟顿时泪流满面,整个身子一软,跪在洛蓁面前。 洛蓁摇摇头,上前牵起欧阳玉娟,又仔细关好房门窗户,然后姑嫂两人挨着床沿坐下。 “多久了?孩子的爹又是谁?” 欧阳玉娟摇摇头.“不知道。” “你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不是,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我是说,我不知道……” “你月信多久没来了?” “两个月吧!” “那么……他是府里的人吗?” 欧阳玉娟摇头又点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 “什么是又不是的?你倒是清楚。” ”他起先不是府里的人,后来我拜托刘伯弄了个工作给他,所以说他现在是府里的人也不为过。” “好,你先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家里做什么?怎么会到咱们这儿呢?” “他没有说,只告诉我他叫游彦文。” “你说他叫什么!?” “游彦文。” “游彦文?”这下换洛蓁的脸色惨白,而不知情的欧阳玉娟则带着几分羞涩。 “对.他叫游彦文,虽然他衣衫槛褛,一副落魄不堪的样子,可是看得出来是个读书人,而且他的言行举止不卑不亢,知书达礼,应该是出自书香世家,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家道中落,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他长得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特征?”有些心慌意乱的洛蓁急于想证实心中的疑虑。 “他……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他很斯文、很温和.讲话不疾不徐,听口音不像外地人,虽然没有大哥那么好看,但对我来说……对我来说……”少女的矜持让欧阳玉娟说不出口。 这等于没有说一样,洛蓁于是又问:“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比大哥稍矮些,脸瘦瘦长长。两道眉毛挺浓的,眼睛很漂亮、很有神,像会说话似的,不过就是忧郁了些。对了,他口中常常念着一道诗呢!” “诗?什么诗?” “好像是什么…知有前期在,难分此夜中。无将故人酒,不及尤石风。”欧阳玉娟不确定地念着,还念错了最后一句。 而洛蓁则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棒似的,整个人顿时晕眩起来,眼前也一阵迷濛,那不是自己出阁前,表哥写给她的诗吗? “知有前期在,难分此夜中。无将故人酒,不及尤石风。”她喃喃念着,记忆不知不觉中回到出嫁的前天,想起表哥怎么样来见她,又怎么样把手绢交给她,说要带她走。这一切前尘旧事,如今回想起来仿如昨日,只是人事已非,而自己却已经成为欧阳家的媳妇,往日种种就像一场梦。不过有点她百思不解,表哥为什么没有离开欧阳家,甚至留下来,还认识了欧阳玉娟? “大嫂,你知道这首诗?”欧阳玉娟好奇地看着洛蓁。 “嗯.这是唐朝司空文明写给朋友的诗,我恰巧读过。小娟,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游彦文的?” 欧阳玉娟的脸更红了,先仔细东瞧西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别人,才以轻柔的声调缓缓将她如何在夜半的花园中救了游彦文,如何将他藏在阁楼里,以及游彦文在酒后与她发生肌肤之亲的经过全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陈述,洛蓁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荒唐至极的事,简直比那些传奇、说书说的还要离奇。一个大姑娘屋里藏了一个男人,竟然没有被发现!真不知她身边那些服侍的丫鬟是养来做什么的? 再说,表哥为什么这么做?他那夜没有赴约,竟然是因为遇上欧阳玉娟,难道他真的喜欢她,所以才留在这里这么久?既然表哥在这里,为什么自己一次也没有看见过他?难道他留下是别有目的?是表哥只是在报复?报复欧阳濂娶了自己,所以他便找小娟出气?天哪!若真如此.那么对根本未出嫁,而且全心全意待她的玉娟来说,又将情何以堪? 洛蓁不敢再想下去,此时她心中五味杂陈,加上欧阳玉娟在一旁瞪着一对大眼猛瞧,她若表现得太过奇怪,岂不是启人疑窦? “这事情还有谁知道?” “除了奶娘和我的贴身丫鬟鹊儿外,没有其他人知道,现在又多了大嫂你。” 果然不出所料,这种事若非有人占从中相助,怎么可能瞒过其他人?以她一个终日大门不出一步的姑娘家,要如何为个大男人安排差事当然是透过奶娘了。那个奶娘洛蓁见过,年约五十,挺忠厚温和的,从小将欧阳玉娟奶大,两人间感情亲同母女,有时连欧阳老夫人都自叹她亲娘比不上奶娘呢! “小娟我可以见见他吗?”洛蓁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虽然从玉娟的话中已经可能确定表哥就在欧阳家,但她还是想亲自见他,其中的理由何在,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大嫂想见他?”玉娟似乎有些惊讶。 “嗯!你肚子里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大,如果不及早解决,恐怕到时候爹、娘还有你大哥知道了,就不好处理,所以大嫂想先看看他的人品如何,说不定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殴用玉娟点点头,想想也有理,如果想由大嫂出面,说不定事情会有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圆满结局呢!毕竟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了身孕,实在是败坏门风,爹和娘知道的话,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到时自己和彦文会怎么样就难说了。想到此她不免得笑逐颜开,当下便和幕约定时间,准备带她对见游彦文。 夜里,洛蓁来到后花园的太湖石旁,心里了面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见了表哥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怎么会看待玉娟?若是真心真意,事情倒也简单,只要请爹和娘出面与欧阳家谈谈,相信又可以成就一桩美事。怕只怕表哥他……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洛蓁心头,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游彦文的个性和脾气,如果他当真是为了自己,才留下来的,那么一旦玉娟知道后,不是会伤心欲绝吗? 第19章 想着想着,洛蓁不自觉起了一阵寒颤。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传来,她知道玉娟来了,于是赶忙收拾起零乱的思绪,转身面对来人。 不远处有一男一女两条人影,提着灯笼缓缓朝这个方向走来,等到来人走近,她仔细一看,那文质彬彬、从容尔雅,伴随在欧阳玉娟身旁的,不正是从小起长大、一起读书的表哥——游彦文吗?虽然他现在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那气质、神采,还是让洛蓁一眼就认了出来。 “表哥,真的是你?” 游彦文静静垂着手,两道眉几乎全皱在一起。他专注地盯着朝思暮想的佳人,久久才说:“蓁儿,好久不见。” 一旁等着介绍的欧阳玉娟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愣在当场,随即喜形于色,“大嫂,你认识彦文?” “嗯!彦文是我表哥只是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洛蓁逃避着他的凝视,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表哥,我不能让小娟知道我们过去的事,对不起! 游彦文听到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虽然早就预想到会这样的结果,但真的听到她亲口这样说,心中仍有掩不住的失望。 他目光炯然有神的低声道:“蓁儿,恭喜你嫁了个好丈夫。” 这两人的表情实在太不自然、太奇怪了!一个说话时眼睛不敢看着对方.一个却拼了命地紧盯着对方瞧,仿倒只要一眨眼人就会不见似的,这哪像表兄妹? “可是你来这里那么久了,为什么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欧阳玉娟有些怀疑。 “小娟,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以前,姑丈也不随便让蓁儿和我见面.更何况如今她已嫁为人妇,纵使是表兄妹,但于情于理我都没有立场,也不能去找她。再说,我游彦文只是一个穷酸书生,又有什幺资格告诉你,说你大嫂,欧阳家的少夫人是我表妹,那不是让人以为我在沾亲带故?你我是这样的人?” “表哥!”对这合情合理、掷地有声的一席话,洛蓁听了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却充满痛苦,因为听起来好似的矛盾情绪,怎么会这样? 洛蓁的反应一一落人游彦文眼中.他报以一记无奈的笑,好像在说: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步田地,不这样说,能瞒得过欧阳玉娟吗?况且以他又能说什么? “大嫂.你看我怎么办?”欧阳玉娟着急地问,显然是相信了游彦文的说辞。 ※※※ 深夜,洛蓁拿着笔的手又放了下去。这几天来,她就这么拿起放下,放下拿起,始终无法行诸文字。将答应欧阳玉娟的事告诉梅家二老,毕竟是这是件败坏门风的事,而还是梅家的亲戚所引起的,爹娘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痛责表哥一顿的。 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没有约表哥见面就好了,如是那天晚上表哥如期赴约,进而离开这里专心苦读,那么就没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如果……唉!再多的如果也抵不过已经发生的事实。洛蓁不知道为自己心中会充满矛盾,她应该要祝福表哥能够找到一位真心相待的女子,应该是为高兴,应该是立刻提笔写信告诉爹娘才对,但是没有。犹豫、猜疑和不确定的感情让洛蓁迟迟没有动笑,莫不是自己心中还是对表哥念念不忘,以至于花了一段时间才接受欧阳濂?还是她私心认定表哥就是喜欢自己,一旦他觅得真爱,反而若有所失? 好傻啊!你已经有一个疼你、爱你,对你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好丈夫了,为何心里还想着表哥?现在你是欧阳濂的妻子,是欧阳家的媳妇,公婆疼爱、一家子上下人人敬重,谁不喊你一声少夫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想到此,洛蓁终于重新提笔,一字一句将经过交代清楚,并请父亲梅圣尧快带着媒人前来欧阳家提亲,以免误了姑娘的名节。 写罢.封好封口.才想着连夜要翠墨让人进去,不料窗外竟发出奇怪的声响,好似有人拿石子来丢窗棂。洛蓁起先不以为意,接着同样的声音又出现好几次,显然窗外真的有人在,到底是谁会在这种时候这么做? 洛蓁突然想起,从前游彦文不也常常以这种试传递消息吗?难不成是他? 这下地灯也顾不得吹熄,便推开而出。果不其然,月光下那条颀长的影正是游彦文。只见他双手背在后,双眉紧蹙.不安地走来走去。 “表哥,你找我吗?” 游彦文见到洛幕,喜得迎上前,但洛蓁地往后退一步,将两人的距离保证二尺外。了然之色出现他斯文俊秀的脸上,他轻叹一口气,也退后一步。 “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这样可能会惹来麻烦,只是我实在忍不住想见你。” 洛蓁摇摇头,背过身子,“我已经写好信,天一亮就送去,爹一接到消息,应该很快就会来的。” “你希望我娶她?” “事已至此,由不得你,否则你教小娟日后怎么做人?” “该负的责任我绝不逃避,只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娶她?” “我的想法会影响你的决定吗?” “不会,但至少可以让我知道你对我是不是……”他本想说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点情意存在,但当他看见转身自的洛蓁眼时奇怪透露的坚毅时,这些已经到了喉间的话又全收同去。 “表哥,难道我做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洛蓁伸手抚着欧阳濂亲手为她挑选、为她戴剑健身、帮我掌理一家子的家务,告诉我一些他在外做生意行走江湖的所见所闻,空闲时还会和我一起煮酒品茶,谈论天下大事,交换人生意见。对我而言,他不但是我丈夫,有时候更像是朋友,甚至是师生,我……我爱他!” 洛蓁走上前一步,定定地说:“我这辈子注定是他的人,表哥,忘了我吧!你应该珍惜现在所有的,想想小娟,想想她为你所付出的一切,好吗?” 说话同时,浩蓁才赫发现原来欧阳濂在自己心中竟有如此重的地位,她甚至不知不觉中已习惯依靠他,需要他,更是真心真意的爱他。 游彦文脸上浮起一抹苦笑,他几乎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听到的一切。 怎么可能?才多久的时间,怎么蓁儿全变了一个人?难道她不知道他心里一直只有她吗?若不是她,他游彦文怎么会成为今天的狼狈模样?又哪会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发生肌肤之亲? 他不由得想起欧阳濂离家的那天早上,是怎么和她难分难舍,两人之间又是如何令人艳羡地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亲吻告别,她那又娇羞又甜美的模样,是他未曾见过的,难道真的所谓的日久生情? “表哥,对不起。” 洛蓁说完后便打算离开,不料游彦文竟拉住她靠向自己.又恨又爱地说:“你骗人!如果你不在乎我,你早就写信给姑丈了。”他伸手进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洛蓁,“你看这是什么?” 洛蓁接过一看,那不是当日表哥留给自己、还题了诗的手绢吗?“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如果不在乎我,又怎么会留着东西?如果你不在乎我,又哪会为我彻夜在风中守候,甚至因此而大病一场?”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的事?” “我刚遇上欧阳玉娟不久,她便告诉我你生病的事,我算算时间,刚好是你我相约在那个晚上,蓁儿,你忘了我们之间一向是不见不散的吗?如果不是等我,你怎么会刚好在第二天就病了?蓁儿,不要骗我!”游彦文情难自禁地拥她入怀中。 一时仍无法白惊讶中恢复过来的洛摹,竟然投有推却,直到他低头想寻找她的唇时,洛蓁才猛地回过神来,当下立即用力推开他,同时退后几步,不停地摇头说:“不可以,你不能一错再错,不可以!” 洛蓁边说着边后退,却在不该撞到东西的地方撞上东西.待她回过头一看,她所撞到的不是东西,而是捂着嘴、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欧阳玉娟! “你……你们……”欧用玉娟没想到跟着游彦文老半天所看到的会是这么令人心碎的一幕,她敬爱的大嫂竟然和游彦文两人深夜在此私会,这教她情何以堪?她是那么相信大嫂会替自己作主的! “小娟,别误会,我只是来和他谈你们的婚事……”洛蓁急得想解释,但一旁的游彦文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想说,似乎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出现。 “婚事!你还记得婚事?”冲昏头的嫉妒与痛苦.让欧阳玉娟口不择言,她步步逼近,指着洛蓁的鼻子说:“谈婚事需要在三更半夜的时候谈?淡婚事需要谈到抱在一起?那天我就觉得你们两人怪怪的,没想到……我最敬爱的大嫂竟是这种人!”说到最后,欧阳玉娟早已忍不住热泪盈眶。 “小娟,你别胡说八道,我和蓁儿之间的清清白白的!”一直默不作声的游彦文终于出声喝叱道,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最心爱的表妹,即使是欧阳玉娟。 “蓁儿?瞧你叫得倒亲热的………”倏地,欧阳正娟的脸色在片惨白,身于也摇摇欲坠,原来游彦文那一次梦中口里喊个不停、念念不忘的“蓁儿”竟是大嫂? 老天!她一直没有将这两个人的名字连在一起,虽然早知道游彦文心中有别的女人存在,她却天真的以为可以用感情来打动他,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占据他心扉.教他神魂颠倒的女人竟然会是大嫂!难怪大嫂要见彦文,难怪一向出入管制甚严的欧阳府会有陌生男子出现,难怪自己会在花园中救了他。看来这一切都是经过安排的.这二人不知背地里暗通款曲多久了,而可怜的大哥却还被蒙在鼓里,戴了大半年的绿帽子。 第20章 但更可怜的是自己,胡里胡涂地成就他们好事不打紧,连自己的心、自己的身子也断送在这两人手上,还莫名其妙有了孩子。老天!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小娟,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可以把一切经过都告诉你。”洛蓁上前牵起欧阳玉娟的手想解释,却被她一把甩开了。 “你没有资格碰我,我也不想听你解释!” 说罢,欧阳玉娟转身便走,心急的洛蓁急忙跟上前,却让地上丛结的绿草给绊倒在地。 “蓁儿.有没有伤到哪里?”游彦文见状赶嚷上前扶起地。 “先别管我,你快把小娟追回来,她误会了!” “可是你……” 两人的举动又一次落入欧阳玉娟眼中,本以为他会追上来的,没想他心里想的、眼睛看的,还是梅洛蓁! 哼!欧阳玉娟冷哼一声,怨怼出现在那清丽的脸上;而不详的乌云就像黑夜般已经笼罩住偌大的欧阳家。 第七章 时序的变换非常快,前后没向天,天气就忽然变冷了。 天气一转冷,园子里原本翠绿嫣红的花木也瞬间变得光向可怜.而几株残枫一夜间几乎全染上了红霜.夹杂着迎风摇曳的黄菊,在萧飒中平添点诗意。 站在红枫树下的洛蓁,看着眼前的满地落叶和萧瑟苍凉的景致,她的一颗心跟着沉到了谷底。 奇怪,为什么爹那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呢?自己所写的信早就送出去多日,再怎么慢,怎么耽搁,也该有个回音,难不成中途有什么意外发生吗?不对,送信的人早就回来禀报过,说这是亲手交给娘的,既然信是娘收的,爹也应该看到了才对,莫不是他还人家还在生彦文表哥的气,所以按兵不动。 自从那夜欧阳玉娟见她与游彦文的相会之后.洛蓁便数度前华葆楼要向欧阳玉娟解释整个事情的经过,却总是吃了闭门羹,到后来连看门的丫环都对她有些不耐烦。即使两人好不容易见面,欧阳玉娟又顾左右而言它,根本不让涪蓁有任何开口的机会。 洛蓁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欧阳濂的事,而且一切不过是误会所引起的,只要解清楚,仍可以成就一段佳缘,可是欧阳玉娟对她的误会也实在太深了!眼看同为女人.洛蓁很能体会欧阳玉娟的心情,所以也不怪她,只不过她何时才肯听自己的解释呢? 正想着,一阵花香由远而近,由淡而地传来,有个不认识的丫环正捧着一大把桂花走过来。“少夫人,这是老夫人交代要放在佛堂里的供花,说是怕丫环手拙弄坏了,特地吩咐我抱来,请少夫人插上。” “这时节还有桂花吗?”时序已经进人初冬,桂花早该谢了才是。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这桂花才珍贵,听说是种在暖房里的,老夫人喜欢得紧,特地托人要来的。 心事重重的洛蓁听了这话.不疑有他,立刻接过手,那桂花的香味立刻洒了她一头一身。她捧着花,转身准备往佛堂去时,另一个温和的声音乍然想响:“少夫人,这种事我来就好了。” 洛蓁回身一看,是那刚来欧阳家没多久的周怜月,她笑容满面接过桂花。 “怜月,这花是老夫人特别吩咐地的,交给你我虽然放心,不过还是得跟去看看。” “怜月在家乡看过一些老人家插花,也学了一两招,不晓得管不管用呢!”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倒要跟你学学。” 两人边走边谈,很快来到佛堂,周怜月不愧学过插花.只见她三两下抚抚弄弄,一大把的桂花配上几枝绿叶,果然将佛堂点缀得既庄严又馨香满堂。她还还顺手以自己的手绢将供桌拭过一遍,将拜垫捧正,这才问道“少夫人这样可以吗?” “好极了,经你这么一弄,相信娘会高兴的,你等等,我去请她过来瞧瞧。” “少夫人,佛堂里供的可是桂花?” “是啊!对了,你去请老夫人过来瞧瞧,看这样弄可好?”洛蓁欢喜说,不料怀湘却摇头了。 “少夫人,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老夫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桂花,特别是桂花的香味,所以咱们园子里没有这种桂花.连厨房也不做桂花糕。” “可是一个丫鬟捧了花来,说是娘交代的……”洛蓁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怎幺娘最讨厌桂花?难道望遍整座园子,秋天的花中有菊,有木芙蓉,就是没有桂花。 “真的?那一定是有人恶作剧,现存管不了那么多,先拿下再说,如果让老夫人知道那可不得了……” 怀湘的话尚未说完,欧阳老夫人愤怒的声音远远就了过来:“是谁那么大胆,敢在屋子里给我放桂花?” “不好了,老夫人来了!”怀湘脸色发自地说“少夫人,赶快叫怜月把挂花拿下来。” 洛蓁还来不及让怜月把花拿下来,欧阳老夫人已一手以手绢捂住鼻子,在欧阳玉娟的挽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到门口,正巧看到怜月手心脚乱地急着从供桌上取下桂花。 “好大胆的丫头!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桂花吗”还是存心气死我?怀湘,把花给我拿下来扔了!这丫头拖下去打一顿,才刚来就这么没规矩。” “娘!”没看过婆婆发这么大的脾气的洛蓁顿时也慌了手脚,只见两名丫环真的就要上前架怜月.洛蓁连忙跪下求情,“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娘最讨厌桂花,所以才要怜月来插花,娘如果要罚,就罚我好了!”“我说嫂子.你嫁过来也大半年了,掌家也掌了不少时日,怎么连我娘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知道?”欧阳玉娟眼带寒光,口中带刺地说着,一面扯扯母亲的袖子,努努嘴。 “蓁儿,你怎么会…” “娘,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打死我也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可难说,不做这个.会做什么呢?”欧阳玉娟话中有话地讽刺着。 洛蓁霎时明白这是她故意的,欧阳玉娟故意利用自已在一些小事的死角来整她,让自己无法在婆婆面前抬起头来,老天她当真对自己误会这样深? “罢了!快叫人把佛堂打扫干净!” 欧阳老夫人摇摇头,神色不悦和女儿一起离开.留下洛蓁和怜月两个人收拾残局。两人又是扫又是抹又是熏香,好不容易才去桂花的香味。 可是没几天.又发生了另一件事,这件事着实让欧阳家二老对洛蓁起了极大的误会。 话说这欧阳德成一直都有咳嗽的毛病,看过许多大夫,也吃了不少药,虽稍有起色,却决难根治,所以他断断续续换过几个大夫,最近他改吃封邱门的近山水李家的药,成效如何还不知道。 侍奉公婆至孝的洛蓁每一帖药都亲自看过药方子后,才命人前去抓药,药抓回来又盯着厨煎,等药煎好,又亲自吹凉端给公公送去。 这天,山水李家派李大夫来看过诊后,交给洛蓁一张方子.她才刚想叫人去抓药,一名丫却拿着另一张方子走过来说:“少夫人,李大夫交代你看的。” 洛蓁接过方子一看,随即皱着眉,怎么会这样?这张方子和先前所开的几乎一模一样,所差的就是御火彀,于是问:“大夫怎幺说?” “他说这两张方子都可以用,但是后一张好些,药性比较强,老爷好得快。” 于是洛蓁便不再怀疑,吩咐人拿着第二张方子去抓药,夜里就将煎好的药给欧阳德成送去。 到了半夜,整个欧阳家忽然骚动起来,已经入睡的洛蓁被翠墨叫醒,说是老爷子上吐下泻,好不吓人。 听到这话,洛蓁急忙穿上衣服,便匆匆赶往公婆所住的屋子。果不其然,一入内就看到屋内的灯火通明,床边围满丫环奴仆手忙脚乱的扶看来脸色苍白、已经吐得有气无力的欧阳德成。 欧阳老夫从一见到洛蓁,便红着眼,焦急的间:“请大夫了吗?” “已经请了,大概正在路上,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夜里吃过药没多久就听他喊吐想吐一会又说上茅房,他年纪那么大,怎么经得起这番折腾呢?” 半晌,当大夫来到把脉后,便蹙起眉头问:“这药是今天开的吗?” “是啊!下午李大夫开的。”洛蓁莫名其妙的回答,她不明白这和药有什么关系。 王大夫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丁,他虽也是山水李家的人,却不姓李,姓王。 “那更不可能,他怎么会犯这种错?我可否看看药方子?” 洛蓁立刻递上药方子,_王大夫接过一看,当下频频点头,“果真如此,同我所料。” “大夫,我们家老爷子不要紧吧?”欧阳老夫人急着同。 “不要紧,我更动一下子这药方就没事了。” “药方有问题吗?”这次换欧阳玉娟说话了.她听说父亲夜里不舒服,连忙赶着过来看。 “你们瞧,上头有一味御米彀,这御米彀虽是治久咳的泄痢,却一定要炮制,如果不炮制就会出现今天这种上吐下泻的状况,不过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 洛蓁听到王大夫的话,当场有些头晕目眩,怎么会这样?这药方不是李大夫交代过才改过来的吗? “娘,我听丫环说下午李大夫本来就开出两张方子.只是不知怎地,大嫂竟然用了不能吃的那一张。”欧阳玉娟亲眼所见般说出她本就知道的事。 “什么?蓁儿,小娟说的是真的?” “娘,李大确实给了两张处方,那时我不知道哪一张好,还特别问过,他说这张好,我才去抓药的。” 第21章 “是李大夫亲口说的嘛?”欧阳玉娟有些阴冷补上这句。 “是啊!是他亲口说的吗?”老夫人也问道。 “不.是名丫环说的。”“娘,你瞧瞧大嫂,事关爹他老人家的性命安全,大嫂她竟然随随便便听个丫环的话,这不是太草率了?” “蓁儿,你……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会相信一个丫环的话?那丫环呢?去把她给我找来!”说到这里,欧阳老夫人已经带着几分怒气,同时挥手要其他不相关的人下去。 “我……”洛蓁张着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丫环的样子,但地随即看见一旁欧阳玉娟眼中射过来的恨意,才又明白过来.这又是一场故意她难堪的布局。 “说啊!你不敢说?还是根本就是你自作主张想毒死我爹,省得每天麻烦你照顾,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你不要乱讲。” “不是吗?大哥一不在,你就事事不听娘的话,处处忤逆爹的意思,现在想害死他老人家,谁知道你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些话狠毒至极,听得洛蓁身子摇摇晃晃,差点站不稳,欧阳老夫人不明白媳妇儿怎么会做出如此错误的决定,但倒也不到地于听信女儿的话,只是她心中未免多了几许不悦。 “蓁儿,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不过那丫环我倒要整整她!” “娘,我…”她能说吗?她能说这是你女儿因嫉妒故意找人做的吗?就算她说了,婆婆会相信吗?况且,欧阳玉娟既是有心这样做,必定早已将那丫环藏了起来,此时此刻,要上哪儿找人? “说不出来不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完全是你自作主张,想害死我爹!” “不是,是……”、“是我,老夫人!”个女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洛蓁和欧阳老夫人诧异地回头一看,却见怜月不知何时进来站在门边。 “是你?” “是!”周怜月屈跪在地上说:“我见李大夫开了两张药方,就问他有什么差别,他说其中一张药性较强,吃了病会好得快,不过要小心可能会拉肚子。我想既然过张药方比较好,所以就告诉少夫人用这张药方,没想到老爷吃了竟然会上吐下泻……? “你这丫头竟敢自作主张,万一老爷出了什么差错,你担待得起嘛?”欧阳老夫人怒斥道。 一旁尴尬得不敢说话的王大夫,此时见事情益发不可收拾,如果自己再不开口,只怕这丫头会倒大楣,于是他拱拱手说:“老夫人,她说得倒没错,这张药方确实药性比较强,只是得小心服用,现在我重新再开一张,老爷子吃两贴也就没事了。” 欧阳老夫人闻言怒气梢缓,却仍然没有完全息怒。她指着周怜月说:“本想赶你出让的,不过看在王大夫的面子上就饶过你,只是该有的责罚还是不可免。来人啊!拉下去打二十个板子!” 洛蓁咬紧唇,看着周怜月硬生生地被拉了下去,她要不是为了自己,又哪需要忍受辱骂和疼痛呢?怜月,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承认是你做的,你从头到头到这件事无关啊! 洛蓁抬头看着沉默不语的欧阳玉娟,玉娟,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但你真的恨到连自己父亲的性都可以拿来开玩笑吗? 仿佛感到她的凝视般,欧阳玉娟也抬起眼迎视,但那里依旧布满不解与怨恨。 洛蓁无奈的叹口气,轻步上前。“小娟,我可以和你说说话吗?” “当然.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好了。” “不.我想私底下和你谈谈。” 欧阳玉娟想了下.随即点头,于是两人走出屋子,来到一个无人的静谧之处,她转身冷冷地开口:“有什幺话。说吧!” “小娟,你真的误会了,听我解释好吗?” “误会?哼!彦文亲口跟我承认他爱你,所以才跟着你来到欧阳家,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只是个人的想法,我并不……” “个人想法?如果是个人想法,为何你会他在半夜幽会?为何你答应我的事情迟迟没有下落?自从那天起,彦文见了我好象见了鬼一样,处处躲着我,避着我,梅洛蓁,你尝试过这种被人冷落的滋味吗?你尝过被人夺去所爱的滋味吗?” “小娟,你不要这样……” “没有!对不对,告诉你,事情还没完,我要让你尝尝公婆不爱,丈夫不疼的滋味,我要让你尝尝在人前抬不起头来的感受,你等好了!” “小娟,小娟!” 欧阳玉娟已经远离,任凭洛蓁在身后怎么叫喊,她都充耳不闻,偌大的园子里只剩下洛幕一人孤伶伶,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 “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喜孜孜的翠墨以及寒香人还没踏进门,声音便已先传到。 正在账房中和刘伯一起核对这个帐本的洛蓁听到这消息,起先愣了下,接着一股欣喜,由衷而生。他回来了!等了一个多月,他终地回来了! 洛蓁站起身,咬着唇,尽是掩不住羞与喜,笑容又回到这一个月来几乎没有笑过的脸庞上。天知道她有多想他,天知道她有多少话想对他说,有多少委曲投人他怀中好好大哭一场,他终于回来了! 回想起这一个月里所发生的事,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小姑对她的误解,刻意地制造纠纷引起公婆的不悦还有表哥游彦文……些像蛛网般纠结的事端.让洛蓁心中仿佛一直有块有大石头压住,那种窒闷的委屈和孤立感,到现在仍然未去,濂哥哥,你可回来了。现在我不再孤独一人了。她心中低语着,禁不住问:“他什么时候到的?进门了吗?” 寒香和翠墨闻言,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脸色顿时一黯,翠墨回答:“姑爷是傍晚回来的,一进门就去向老爷夫人请安,到现在还没出来。” 傍晚?现在已经是戌时了,请个安要这么久的时间吗?原本就存在的不安逐渐扩大,如她所料,一定是为了那两件事。那两件事,简直让洛蓁有口难言,她能说什么,作何解释?说是因为游彦文才让欧阳玉娟妒生嫁祸于她?说表哥追来这里,却让小姑怀了孩子?虽然周怜月为她担下错误,但婆婆却对自己不再像以前那么热终.心中似乎有嫌隙。洛蓁,不论怎么解释,所有的错误似乎都在她一个人身上,如今公公和婆婆把话先说过,丈夫会相信的解释吗? “那……他…”猜疑和忐忑的情绪溢满胸口,让洛蓁根本不晓得如何面对两个帖身的丫环,“没关系.反正我也走不开,你们两个先去看着怜月,别让她起来走动,她的伤还没好呢!” 那天周怜月担下所有抓错药的错误,欧阳老夫人叫人狠狠打了她二十个板子,可周怜月虽自幼穷家,却也没受过这等待遇,当下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休养半个多月总算可以下床,但想要完全好还有得等,自此之后洛蓁处处护着她,毕竟她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更因此而将她视为好朋友,打从心底就不认为两人是主仆关系。夜渐渐深了,从帐房出来的洛蓁不知扬以地走着,还没走进转角处,便看到一条修长挺拔的身影斜倚在廊柱下。”忙完了?”欧阳濂低声问,脸上尽是关心与温暖的笑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他等在这里,洛蓁心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他等在退里’冶带“‘有高兴也不不安。知蓝你在心。所以没有去找你。”他走“早回来了!知道你在心,所以没有去找你。”他走上前张开手臂,认真地瞅着她。 “过来让我抱抱,好不好?” 不等他话说完,洛蓁早已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我好想你,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也好想你,恨不得背上长翅膀飞回来。”嗅着想过千百回的芳香,怀抱着魂索梦锁的软玉温香,欧阳濂有急切地低下头亲吻那梦中吻不不知几遍的红唇。 两人几乎是难分难离,结结实实亲热了好一阵子,洛蓁才微喘着气轻声说:“累不累?你好像瘦了?” “不累,倒是想你想得厉害,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能不瘦吗?” 两个手牵着手缓缓走回绛萼楼,正要进门,洛蓁却突然拉住他问:“娘都把事情告诉你了,是吗?” “没错。”欧阳濂边进门边说:“她要我帮帮你,别尽是往外跑,让你做错事不打紧,还挨了骂,累得不成人形” “你…你不怪我?也不生气?”洛蓁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你又没有错,而且这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如果是我也会放在心上,别放在心上,嗯?”他捏捏她水嫩的肌肤,一把拥她入怀中,双手开始不老实的游走着。 “可是小娟……” “小娟那丫头从小就怪里怪气,得理不饶人,有时连我都说不过她,何况是你?” “可是……” “别可是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等等,我有话说,”洛蓁闪躲着他那乎令人无法抗拒的攻势,硬是推开他。 欧阳濂眨眨跟,又欺上前搂住她微笑道:“有话不能明天再说吧?我现在只想爱你。” “不,这件事很重要.一定要现在说。” 他莫可奈何的耸耸肩,“你说吧!’’ “你曾说你爱我,这句话还算数吗?” “云儿,看着儿。”欧阳濂托起她的小脸面对自己. “看着我的眼睛,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人,不是?不管现在还是|qi|shu|wang|以后,甚至来生来世,我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人!” 第22章 “那……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会相信我吗?”她必须得到他的承诺,因为天亮后的日子有着太多的不可知的变数。 “我当然相信你,我不相信你还相信谁呢?”他动手解开妻子的衣裳,但这时敲门声竟然响起。 “姑爷,小姐!” “不理他,一会儿就走了。”欧阳濂说完低头又想妻子的唇。可是敲门的人显然很不识相。 “姑爷.小姐,事情不好了!”这次是翠墨焦急的声音响起。 “是翠墨,去看看怎么回事吧!”洛蓁听出是翠墨的声音,连忙挣脱欧阳濂的怀去开门。 当门一打开,站在门口不只是翠墨。还是寒香,周怜月以及一千服侍的、丫环。欧阳濂看到这么多人,心下直觉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小会这样的,于是他走到妻子身边开口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大小姐上吊自尽了!” “什么?”洛蓁和欧阳濂霎时愣住,两人不约而同的瞪大了跟睛。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样?”洛蓁急得抓住翠墨的手问。 “刚刚的事,已经救下来了.现在大夫正在看呢!” 听到人已救下来,洛蓁松了口气.但一颗心随即又抽紧。大夫正在看?那不表示说大家很快的便会知道她有孩子的事?天啊!难道……不!小娟,你不会这样做的,不会的!你不会真的想要利用肚子里的孩子和你大哥回家的机会来报复我!不会的,你只是一时想不开,对不对? “我去看小娟。” 无心再想下去的洛蓁匆匆离开众人前往华葆楼,欧阳濂见状忙追上去,一群丫环也跟在身后,最后只留下周怜月一个人原处,呆望着欧阳濂离去的背影,我终于见到你,终于又见到你了!无声的呐喊在她的心中响起。 ※※※ 华葆楼内外灯火通明,屋里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儿声响,所有的人都在等大夫出来。 在欧阳玉娟的身边.欧阳家二老,欧阳濂和洛蓁一共四个人也屏气凝神地等着大夫的答案。经过把脉,这名上回来过的王大夫站起身,笑容满面的说:“恭喜老爷,老夫人!” “我女儿没事吧?”老夫人愁着一张脸。 “大小姐没事,休息几天就可以了,不过我还是要恭喜老夫人。”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开呢?” “晚生恭喜老夫人要当祖母了!”“祖母?你是说我……”她一眼望向洛蓁,难道媳妇有喜了? “不是少夫人,是大小姐.” 这句话像是青天霹雳般打在所有的身上,欧阳老夫人更以为自己耳背,听得不清楚,于是又问:“你是说小姐有喜了?” “是啊,照脉象诊断.大概已是有三、四个月的身孕.我开张方子让定定神,安安胎,让她多休息,别乱想。”王大夫毕竟是个聪明人,他一见在场所有的人脸色不对,就立刻明白一二,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他提笔迅速开出一张方然后提起药箱,匆匆告辞而去。 “怎么会这样?她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啊!怎么会可能会有身孕?”欧阳老爷无法置信地跌坐在椅子上。欧阳濂赶忙上前扶着父亲,脸上亦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娘!娘!”苏醒过来的欧阳玉娟,一见房里这么多人,怎会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她又是心酸又是难过气恨的流下伤心泪,“娘!女儿不孝,你就死我吧!” “小娟.你真的有身孕了?”老夫人握着女儿的手问道。 “嗯!”她的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在枕,“女儿不孝。” ”孩子的爹……孩子的爹是谁?”老夫人的声音在颤抖。 “是哪个畜生竟最敢诱拐我欧阳德成的女儿!我非得打断他的拘腿!小娟,说,是哪个畜生做的好事?”欧阳德成气败坏的拿着拐杖乱挥,若非欧阳濂扶着他,恐怕早摔倒在地。 “小娟.告诉大哥,大哥替你去把那个人抓来!”这份怒气也感染了欧阳濂,他面色沉重的说着,却没有注意到一旁脸色发白,洛蓁摇摇欲坠的身子。 “是……是……”欧阳玉娟犹豫着,双眼望向床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洛蓁。 “快说,究竟是谁?”欧阳老夫人不放松地追问。 “是……”她又一次的看着洛蓁,在心中挣扎着,如果说不出来,也许自己和彦文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但也许……她实在不愿去想第二种结果,但这种情形下,由得了她不说吗“到底是谁?是府里的哪个畜生做的!”欧阳老爷怒问。 “是……” “是我!”突然有一个男子应道。 洛蓁诧异地转过身,果不其然,走进门的正是大半个月不见人影的游彦文.只见他一身粗布衣裳,却依然不减那翩翩的斯文风采。 “你是谁?”欧阳德成上上下下瞧着眼前这个寒酸却带着几分傲气的年轻男于。 “我叫游彦文,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游彦文坦然承认,脸上毫无惧色,但是当他看向不远处的脸色苍白的洛蓁时,心疼与不忍却溢于言表,这情形让欧阳玉娟顿时又打翻一缸醋。 “你刚刚说什么?”欧阳老爷一步步走上前问道。 “我说……” “他是我孩子的爹,也是大嫂的表哥。”欧阳玉娟咬着牙说出。 这话又一次让众人大吃一惊,特别是后面那一句。 “小娟,你说他是…”欧阳老夫人瞪大了眼睛。 “对!他是大嫂的表哥,是我孩子的爹!” “小娟!”洛蓁忍不住低呼着;“别再说了!” “怎么?怕人知道?”欧阳玉娟备力坐起,指着洛蓁说:“既然怕人为什么还把人带进来?既然怕人知道为什么你不遵守承诺?” “你到底在说什么!”游彦文寒着脸上前,却阻止她再继续说下去。 知道为什么去儿会被牵扯进来,他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云儿许了小娟什幺承诺! “游彦文是跟着大嫂来的,起先我不知道他是大嫂的表哥,以为只是一个落魄的乞丐,所以好心收留他,没想到他……”欧阳玉娟说这里。泪水又一次滑落脸庞.“他有我还不够,夜里趁大哥不在时和……和……” “和什么?”欧阳濂脸色发青的吼着。 “和大嫂私会!”欧阳玉娟抬起头一口气说完,但当她看见大哥那难看到极的脸色时,畏惧之意霎时充满心中,可是她并不后悔,谁教梅洛蓁要先做出这种对不起人的事来。 “小娟,你说的话可有证据?”欧阳濂咬着牙问。 “当然有,你们看!”欧阳玉娟从枕头下拿出一条锦帕递给他,“这就是证据,上面还有他们的定情诗呢!” 洛蓁惨白着脸,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条锦帕怎会在她手中?而游彦文则眯起眼眼,咬紧唇。难怪他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条手绢,原来竟不知何时被她拿走了。 “云儿,你……”接过锦帕的欧阳濂回过头,心痛地塑着洛蓁,不敢相信心爱的妻子竟然会背判他,甚至把男人带进家里。 “我没有!我没有!”洛蓁摇浪鼓似地摇着间,拼命地否认,伸手想去抓丈夫的胳臂。 “那小娟为什么……”他反手抓住她,手劲大到弄疼她还浑然不觉,而他自己更是激动到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我亲眼看见大嫂和他抱在一起……”欧阳玉娟火上加油地又补了一句。 “别说了!”这句话让欧阳濂强忍的怒气完全爆发,他大吼一声,像头愤怒的冲向游彦文,“我要杀了你!” 他扑向游彦文,一拳又一拳,既准又狠地打在游彦文的脸上,身上,未曾学过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游彦文怎打得过他?没三两下便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别打了!别打了!”大伙儿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想拉开欧阳濂,但欧阳濂学过武功的,岂是这么容易拉开的。 “表哥,表哥!” “彦文,彦文!” 两人女人不约而同的喊着,但心思却是不一样的。一个担心着情人的安危,一个却是为表哥而担心,再怎么说他都是游家唯一的血脉,也是自己的表哥。 于是洛蓁上前想阻止欧阳濂,不过越是这样,越使欧阳濂怒急功心,拳头下得更快。洛蓁眼看这样下去都快出人命了,情急之下只好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游彦文的面前。 欧阳濂没想到她会出这招,一时无法收手,竟然一拳打在洛蓁的身上,疼得她立刻昏了过去。 ※※※ “表哥,表哥!” 从昏厥中醒过来的洛蓁第一句话便是喊游彦文,这让欧阳濂的脸色难看极了。他坐在床边,眼睛动也不动盯住妻子一脸黯沉。 “表哥他怎么了?”洛蓁丝毫没有察觉到丈夫的异样,心里所想的只有表哥的伤势,表哥的处境。 原来是真的!原来小娟说的是真的!落寞与痛苦布满了欧阳濂俊美的脸上,他一手握住妻子手,沉声道:“他不要紧,小娟在照顾他。” 一听到小娟,尚处于茫然状态的洛蓁整个人突然清醒了过来。是了!表哥已经和自已没有关系,现在有资格照顾他的,只有欧阳玉娟,她抬头望着脸色阴晴不定的丈夫,心中猛地涌起一股不安。 “你……你有没有受伤?”虽然受伤的铁定是游彦文但洛蓁仍旧不放心的问。 欧阳濂苦笑地摇头,她刚才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护着游彦文举动,还有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已经彻底粉碎他原本还存在的点点希望,他是那么希望妹妹说的不是真的,希望一切只是自已的一场恶梦。 第23章 从他的表情,聪明如洛蓁立刻知道连他也不相信自己,于是抖着声音问:“你相信我吗?” “说相信违背自己的心,而摆在眼前的事实,又要我如何不相信?” “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会相信我,还是相信小娟的话。” 欧阳濂没有回答,不过他眼里的犹疑却说明了他的不信任,毕竟有哪个丈夫面对这种状况,还能冷静客观地说相信呢? 洛蓁的心冷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她拉起棉被将自己紧紧盖住,不愿面对丈走的不信任,也不想看到他眼里的犹豫和痛苦。 欧阳濂的视线穿过窗棂落在不知名的远方,心却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摆荡。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波折横在两人中间?他只想爱她、疼她,给她幸福,只想弥补过去的错误与伤害,却怎么也没有算计到她的心竟不在自己身上!难怪她会拒绝自己,原来的心早被另一个男人所占据,任凭他怎么努力也取代不了,他不怪她,要怪也只能怪命运的捉弄! 这厢的欧阳玉娟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游彦文,看他被大哥打得鼻青脸肿的,实在好不心疼,但谁都他要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既然有了自己,还和大嫂不干不净,会挨打是活该! “你要不要紧?疼不疼?”拿着上好的伤药,她细心地为他上药。 从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让游彦文忍不住呻呤出声,但越是疼痛.他的心里越是清醒。现在他知道因着自己的执着为洛蓁带来多少麻烦,如果不是自己对她念念不忘,又哪会有这么多事发生呢?虽然他们两人是清清白白的,但如今又有谁会相信? 回忆起洛蓁在形容欧阳濂时那种既羞又娇的模样,哪惹人怜爱的神情.在在都显示着欧阳濂在她心中的份量。今日再见欧阳濂。他真的服输了!唯有欧阳濂这种伟岸的男子才配得上她,为什么他不早点想这点?在欧阳玉娟这么一闹之后,今后要蓁儿要如何面对丈夫与公婆的质疑?要如何在欧阳家立足?游彦文心中懊悔极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会选择离她远远的,他会-站在远处默默祝福她,只有现在还来得及吗? 抬头望着眼前这照顾自己的女子,游彦文心中可谙五味杂陈,他依然不敢相信,如此娟秀的人怎么会有如火似的情爱?这两败俱伤的结局是她所想要的吗? “你高兴了吗?”他冷冷地开口。 “你怪我?”殴阳玉娟哀怨地瞅著他,但这是早料到的一句话。 “我不怪你,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看清楚这一切。 “你心里还是只有她,对吗?” “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直以为她终究会是我的新娘,所以虽然她已嫁作人妇,我却仍自私地认为只有我才能给她幸福。她不只一次告诉我你大哥有多好,对她有多疼爱,我却都不愿相信今天看到你大哥后,我才了解,只有他能给她幸福。” “可是她把你带进来……” “是我自已扮成叫化子混进来的,和蓁儿无关,我原本只想看看她好不好,没想到却遇上了你。” “那么,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是我找她出来的,她告诉我写了信,要我一起和姑丈来提亲,她说无论如何不能辜负你的一番情意。”他睁着一对肿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而你给了她什么回报?” “我……我……”欧阳玉娟被游彦文所说的一话而羞得无地自容,原来从头到尾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高兴了吗?” “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我以为……” “你想过今后蓁儿在你们欧阳家要如何立足吗?”看她满面愧色,游彦文轻叹口气,背过身子似乎不愿再与她说话。 “爹说她已经挑好黄道吉日要让我们完婚,所以……”欧阳玉娟的话说到一半便又吞了回去,因为游彦文根本就不想看她,老天,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 “对不起,少夫人,老爷和老夫人出去散步了。”怀湘带着歉意,无限同情地凝视洛蓁道。 “没关系,我晚上再来请安了。”落寞之情溢满胸口的洛蓁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转身就要离开,记不清楚这是我几次了,打从那夜小娟想不开而上吊,进而说出她和游彦文的事情后,欧阳家二老将洛蓁拒于门外,每次她来请安总推托有事,洛蓁知道公婆对自己已经不单是误解二字可以形容了。 “少夫人!”怀湘神情有些奇异地叫住洛蓁。 “什么事’” “老夫人说她最近要忙大小姐的婚事,少夫人身子弱.事情又多,以后就不必过来请安了。” “是吗?”洛蓁点点头,一抹无力的笑浮上嘴角,浑浑噩噩地走回自己住的绛萼楼,虽然早已知道会这样,但一旦真的如此,她心中依然有着近不去的委屈。 现在欧阳家一家大小还喊他一声少夫人,可是心细如她,怎会不知道那背后地里所流传的流言蛮语,怎会感受不到人们异样的眼光?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也渐渐学着告诉自己不要在乎,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她却无法忍受欧阳濂眼里的心痛与怀疑,他嘴里虽没有一句责难话.可是态度上却过分地客气有礼,夜夜在书房过夜,难道这还表示得不够吗? 手抚着依然平坦的小腹,心酸一点一点地爬满洛蓁的心房.泪水也在不知不觉中滑下双颊,孩子啊!你来的真不是时候,为什么你不早点来,偏偏在这时候来?你这时候糟糕,不仅你爹不疼你,连爷爷奶奶也不要你,你知道吗? 洛蓁是在这两天才发觉到自己已经有喜了。过去一两个月的忙碌,让她无暇顾及身体状,加上欧阳玉娟和表哥的事,要是弄得好疲累不堪,直到两天前出现了晨吐的现象后,她才惊觉月信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消息了。 有喜奉是个让人兴奋的事情,特别是在仅有欧阳濂一人单传的欧阳家,更应该是件了不得大事,只是如今还有谁会为这孩子的到来感到喜悦?丈夫会相信这是他的骨肉吗?婆婆会相信吗?为什么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却在这节骨眼来? 忧愁之情让洛蓁夜不成眠,食不下咽,她以惊人的速度消瘦着,虽然知道要吃点东西,否则对孩子不好,无奈面对着满桌子的佳肴,她就是没有任何胃口。 “少爷!”寒香招呼的声音让洛蓁精神一振,他来了。 “少夫人呢?” “在用膳。” 欧阳濂一挥手,示意她们下去,自己则站在门口。痴痴望着端坐在桌边,却连筷子都没动一下的妻子。 “你瘦了!”当看见她惊讶的表情时,他这才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脱口而出。几天的思考,几夜辗转难眠,欧阳濂还是难以抵挡心中对她的感情。不论他做了什么事。不管她心中有没有自己,也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他都决定要伴着她,护着她,不再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切。 “你还在乎我吗?洛蓁幽幽地说。 “我不是已经在这里了?”他微笑着,夹起一块红烧猪肉就喂她,“来,把嘴巴张开!” 洛蓁叹了一口气,张开嘴,但当她一闻到原本美味无比的猪肉香时,喉头忍不住一阵酸水涌出,“不要!” 欧阳濂诧异地看妻子站在痰盂边又是吐又是呕的.起先还没有想到什么,继而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难不成她有喜了! “云儿,你是不是有喜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更害怕听见答案是肯定的。 显然上天没有听见他的祈祷,只见洛幕以手绢擦试嘴角,一面微笑着点头,她不知道原来自已还笑得出来。“是,我的确有喜了。” 欧阳濂觉得胸口一阵窒闷,一瞬间似乎天地都在旋转,怎么会这样!他不在这一个多月,妻子竟然有喜了?怎么会这样凑巧。 “你不相信对不对?”洛蓁温柔地走上前,善解人意地说出他心中的疑虑。 “不,我怎么会不相信?只是太凑巧了!”欧阳濂缓缓地回道,当他抬起头看见她眼里的绝望时,立刻知道自己已经伤害了她,“你听我说……” 他急着想要解释,但洛蓁却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脸上露出一朵如梦似幻的笑容。 “不必了!你的怀疑很合理,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云儿!”欧阳濂上前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摆脱他的掌控,洛蓁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 “云儿!” 第八章 开封首富欧阳家又办喜事了!不过和上一次大开宴席的盛况相比,这回嫁女儿是寒酸了些,不仅没有宴请宾客。事实上连知道的亲友都很少呢! 主人欧阳德成只是象征性地在宴客厅摆了一桌酒席,除了自己夫妻外,大概就是欧阳濂夫妇,以及梅家二老,因为游彦文在世上唯一亲人就是洛蓁的父母亲,不请他们还能请谁来?况且女儿末出阁便挺了个肚子,这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所以虽是富可敌国,也只有草草让他们拜堂完婚,先求个名分,其他的日后再说。 “老爷,吉时已到,该拜堂了!”管家在一旁提醒着。 看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也确定不宜再等,只是这亲家公和亲家母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莫不是已经知道外甥所做下的丑事,碍于颜面,所以不来啦?但即使不来也得派人通知才是啊! 按接着满腹的疑问,欧阳德成不得已宣布:“既然吉时已到,那就拜堂吧!” 第24章 于是一伙人手忙脚乱的拥着游彦文和欧阳玉娟这对新人拜堂,好不容易忙过选最重要的一刻,所有人都坐定之际.仆人又匆匆忙忙进来禀告:“老爷,亲家老爷来了!” 听到父亲来到,洛蓁又惊又喜.惊的是父亲怎么拖到这时候才来?喜的是终于见到自己的亲人了。想起这些浑浑噩噩、孤孤单单.不知所以的日子,她不禁有些悲从中来。泪水几乎就要决堤,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这时候掉眼泪,否则岂不是又让人说话了? 可是洛蓁虽然极力掩饰,但她的一举一动全看在欧阳濂眼中,她的伤感,以及她红着的眼眶,教他看了心如刀割。云儿,你还是舍不得表哥是吗?如果这泪是为自己所流,那么就算要他死了他也愿意,不过会有那么一天吗? 欧阳德成闻讯,连忙站起身,果不其然,进来的正是梅圣尧。只见他风尘仆仆,连脚都没站定便开口:“亲家翁,真是对不起,这天刚巧到南方做买卖去了,刚刚到家知道这消息后就匆匆忙忙赶来,什么礼都没有带。只好把我在南方买的一些珍奇古玩带来,望亲家包涵” “客气!客气!”欧阳德成脸上堆满笑容,客套地说着。他自己也是个生意人,因此从梅圣尧那一身打扮,也相信这亲家翁应该是尚未休息就忙着赶过来了。 梅圣尧刚坐定,随即从衣服里掏出两封信,对着大家说:“蓁儿她娘刚刚交给我两封信,说是蓁儿写回来的,一封在一个月前送到,另一封在半个月前,可我人在外地,没能回来处理,有劳亲家翁之处尚请海涵!”说着又转身对游彦文说:“彦文,我在浚仪桥街帮你买了间屋子,过些日子你就搬过去。娶了妻就是有家室的人了,现在加上孩子,你要多争气,别再让你姑姑和蓁儿为你担心。” 游彦文一言不发地点点头,眼光落在自己双手上,对于身旁知娇百媚的新娘子则视若无睹。 “亲爱翁,你说什么信来着?”欧阳老夫人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小娟和洛蓁都没有提到写信的事。 “蓁儿一个月前写了封信回家,就是这封。”梅圣尧将信递给欧阳德成一面说:“当初彦文赌气离家流落在外,我就想过他会来找蓁儿帮助,因为他们表兄妹从小感情就比亲兄妹还亲,没想到蓁儿没给他帮助,倒是大小姐伸出援手。” 这封信的内容甚为简明,将游彦文怎么来到欧阳家.怎么认识欧阳玉娟的经过交代得一清二楚,信末还殷殷交代父亲要早早带人来提亲,因为欧阳玉娟已有身孕,一旦延误恐伤两家清誉;至于第二封信的内容也差不多.不外要父亲快点来提亲。 看到信,欧阳玉娟的手不禁发抖,原来大嫂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写了信,那天晚上他们真的是在谈婚事,可是这信却阴错阳差没能及时送到,才衍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老天!她该怎么办?她怎么会做出伤害自己大嫂的事来? “云儿。”欧阳濂伸出手去握妻子的手,但她的手冰冷得吓人,瘦弱的肩膀抖动着。 “云儿,对不起。” 洛蓁摇摇头,这次她不顾众人诧异的跟光,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匆忙离开,宴会厅中一片鸦雀无声,除了梅圣尧外,所有的人都了然于心。 “蓁儿,你去哪里?”不明就里的梅圣尧站起身叫唤着,怎么女儿一见面就要离开呢? “投事,没事,这小俩口昨儿个吵架了,现在还在生闷气。你瞧,这濂儿不是赶过去了吗?”欧阳德成陪着笑脸拦住梅圣尧,“我们好久不见,可该好好喝两杯才是!” 梅圣尧虽知有异.但这里毕竟是女儿的婆家,再怎么样,也无法有什么表示,况且女婿也真的随后追了上去.唉!年轻人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爹,你为什幺不早点儿来,您知道您这一耽误.女儿受了多少委屈啊!”洛蓁跑着、想、怨着,不听话的泪不模糊了视线。 “云儿,云儿!”从后面追上来的欧阳濂一把抱住她,又急又悔,又是担心又是难过地说:“云儿,别这样,体会动到胎气的。” 他的话让满脸泪痕的洛蓁猛地停止哭泣,抬起头来,“胎气?你肯认这孩子了?” “我从来没有不认他啊!” “可是你也没相信过我不是吗?” 欧阳濂沮丧地乱挥着双手,心中顿失主张,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事都能教他思绪大乱,情绪大受影响。“云儿,我…是!我承认我怀疑过你,但那是因为我一直抓不住你的心,我直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你什么,我其至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知道我有多焦虑、着急吗?” “所以当你看见我那样护着表哥,就犹豫、不相信了?” “云儿,公平点,如果你是我,我会作何感想?当你千里迢迢赶着回来看心爱的妻子,却发现她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甚至护着那个男人时,你会有什么反应?”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义,宁可相信别人所说的话!难道我的表现,以及我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够证明吗?我可以不在乎小娟和爹娘怎么不了解我,怎么误会我,可是我无法忍受你也这样看我……”她捂着嘴,潸然泪下。 欧阳濂为之语塞,难怪她会问他,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相信她,原来她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事发生,而自己虽给了她承诺,却是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 “云儿,对不起,是莪不好……” “别碰我!”洛蓁一把甩开他的手,既伤心又绝望地瞅着他.“别碰我!” 望着远去的妻子,欧阳濂懊悔地用手不停捶着墙壁,为什么会让旧事重演!会重蹈覆辙!难道你忘了她有多倔强吗?难道你忘了她那宁可众人负我,也不愿负众人的个性吗?所以她默默吞下大家对她的鄙视,静静忍受公婆和小姑的不谅解,为的就是相信你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以为你会了解她、支持她,没想到你却和大家一样怀疑她、不相信她,也难怪她会伤心欲绝了! 云儿!对不起!他在心中不知第几遍说着,身子摇摇晃晃地来到他睡了半个多月的书房,章起摇铃呼唤下人送酒来。 夜已经很深了,欧阳濂几乎是烂醉如泥地斜躺在椅子上,手中还握着一只酒杯,嘴里喃喃地念:“云儿,对不起,对不起……” 他抬起头,醉意朦胧的眼在恍惚中好像看到一个女子轻声地推门进来;那女子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一身绿衣,有点像他的云儿,云儿… “云儿,是你吗?”欧阳濂挣扎地想站起来,无奈手脚虚浮无力,连坐好都很勉强,何况是站起来。 “别起来,你喝醉了。”那名女子低声温柔的说着,并努力想扶队到一旁的香妃榻躺好。但是以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扶起欧阳濂这么一个已经意识不清的大男人?于是脚步一个踉跄。两人一同躺在地上,欧阳濂沉重的压住了她。 “云儿,对不起,原谅我好吗?对不起!” “好.我原谅你,我原谅你。”女子低呼着。如果可以,她愿意当他的云儿,即使只有一个晚上都好。 “云儿!我好爱你,你知道吗?”欧阳濂寻找着女子的唇.但却立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似地移开了。“你不是云儿,你不是云儿!” “我是云儿.我真的是云儿!”女子拉下他的头,送上自己的唇,但欧阳濂却把头一歪,身子往旁边一倒,整个人沉沉的梦乡,丝毫不理会那名女子如泣如诉的话语。 “为什么你连喝醉酒都那么惦念着她?难道我不能取代她吗?我真的愿意当你的云儿,真的!” 女子低泣着,久久,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也知道梅洛蓁对自己情深意重,可是她实在无法克制心中对欧阳濂的爱意,自从在街上被他解救后.她就深深爱上了他.所以她想尽办法拜托人好欧阳家,为的只是能再见到他!她知道他们夫妻俩最近正闹意见,如果不利用这机会,恐怕等到他们复和后,自己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是的,只要一次,只要一次就够了!即使会因此下地狱,她都不后悔…… 天亮,本该是一个新的开始,但这天清晨却传来一声惊呼,而引起骚动,然后有人急忙到绛萼楼向翠墨秉告,翠墨闻言整个人也愣住了,“你说什么!?” 那名老嬷嬷气急败坏的又说了一遍:“今天早上有人在书房看到少爷和那个新来没多久的周怜月睡在一起呢!” “小声点,这事不能让少夫人听蓟,叫他们别张扬,知道吗?”翠墨随手给这名嬷嬷一点钱后,便急急地打发她走,才想着该怎么处理时,一回头却发现洛蓁已经白着一张脸站在她身后。 ”小姐!” “走,带我去看!” “小姐!” 不等翠墨回答。洛蓁已如一道游魂似地颠颠晃晃走向书房。书房外她的几名贴身丫鬟正守着,将所有不相干的好事之人全阻隔在外:一看到主子来到,她们主动让出一条路。洛蓁并没有进去,她和正要夺门而出的欧阳濂撞个正着。只见欧阳濂衣衫不整、一脸颓丧,当见到站在门口的妻子时,他惊讶地愣在原地。 “云儿!” “不要叫我!”洛蓁崩溃似地大喊大叫,随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少爷!” 欧阳濂像尊雕像似地堵在门口,对丫鬟们的行礼视若无睹,只是动也不动地看着洛蓁打理自身的衣物,准备搬到另一个房间去。 “你在做什么?” 第25章 他开口,赫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沙哑至此,连日来的夜不成眠,教他几乎得天天依靠酒来麻痹感觉与思想。 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洛蓁不禁一愣,但立刻恢复镇定,手里忙着整理衣物,连头也投有抬便回答:“将房间空出来当新房啊!” “我说过我不会娶她的!”他一步步走进房间,也将危险的气氛带了进来,随侍的丫鬟识相地避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你不娶她,教她以后怎么做人呢?”选话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感情。 “我根本就没有碰过她,教我负责什么?” “你没有碰她!?那为何怜月会衣衫不整地和你一起躺在榻上?” “我不知道,我那天根本醉得不省人事,就算想,也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他上前一大步,抓住洛蓁的肩头.“云儿,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我要你娶她!” “娶她?‘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自已的丈夫……” “我当然在乎,正因为我在乎,所以不想让人家说我是个心胸狭窄的悍妇,不准丈夫纳妾,何况怜月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云儿,你真的要我娶她?”欧阳濂托起她的脸认真地问。 “当然.我不要你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洛蓁别开脸.心口不一地撒谎,其实她只是想试探他的心意罢了! “我娶了她,你就会高兴了吗?” “是,而且我会亲自办理你们两个的婚事。” “好!既然你这么说,为了让你高兴,我会娶她,但是我不会承认她和我有任何关系!”说完这话,欧阳濂脸色倏地转白。从胸口的起伏不定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交战。 突然,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无限的落寞转身离去,留下洛蓁一个人呆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两行清泪沿着脸庞滑下。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难道他看不出她只是在赌气吗?还是他心中早就有周怜月的存在?怜月,为什么会是你?我是那么相信你啊! 心中的痛,让洛蓁连哭都哭不出声,天老爷!她该怎么办?为什么会是怜月?她一直视怜月为至友,甚至将一些平时不敢轻易告诉别人的事都告诉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和自己抢丈夫!她该怪她吗?或者她心里面根本就是怪欧阳濂定性不足,才会出言试探,要他在两人中选一个,没想到弄巧成拙。她只想惩罚他的不忠,谁知到头来吃苦的却还是自己。 ※※※ 几天后,一场婚礼静静地在欧阳家举行,除了新娘子周怜月外,大概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带着笑容的。洛蓁更是成天躲在房里不出门,她不想也不愿面对那令她心碎尴尬的场面。真是应了“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这句话。 在欧阳老夫人坚持下,欧阳濂娶妾这事,并没有让任何外人知道,既没有敲锣打鼓的迎娶仪式,也没有昭告亲友、大宴宾客,因为周怜月只是个丫鬟,连侍妾都说不上,因此拜个祖先填个名,就算完成。其次,全家大小上上下下都知道少夫人有喜了。先前大家对洛蓁的误解,在那天梅圣尧出面说明过后,算是已经冰释,所以欧阳家为迎接第一个孙子,自然事事以洛蓁的身子为要,这娶妾的事也就搁在一旁。加上当事人欧阳濂意兴阑珊,所以这么一件娶妾的事,最后只落得烧香祭祖,算是取得公婆的承认。 洞房花烛夜,两支红蜡烛烧得蜡泪都成灰了,仍然不见新郎的踪影,最后周怜月只得自己过衣裳,形单影只地上床,一对眼睛却丝毫不敢放松地望着门口,耳朵仔仔细细的,一点儿声音也不放过,生怕错过了欧阳濂进来的脚步声,但是欧阳濂根本就投有出现。 而这厢的欧阳濂,又是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的书桌前饮酒。一个月来,他简直是以书房为家,几乎都快忘记躺在床上睡觉的感觉是什么了。 他心里喊着“云儿”这个令他魂萦梦系的名字.左手握住酒杯,右手拿着笔,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就提笔。待他清醒过来,才发现桌子上竟是~张栩栩如生的美人图,那画中美人眉黛青翠、明眸善睐,活脱脱就是洛蓁的翻版。瞧他想她想得一挥而就,连丝毫都没有就下笔了。 云儿.体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恨我娶了别的女人进门?看着画中巧笑倩兮的妻子,欧阳濂心里无奈地叹息。即使是恨也可以,因为那总算还有一点感情吧!难道你对我是是否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否则怎么会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他几乎是想愣了,虽然如此,却还是又提起笔,想在留白上题诗,笔正要落,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大少爷好兴致,放着如花美眷独守新房,自已在这儿题诗作画。” 欧阳濂抬起有些迷蒙的眼,当看清来人后,脑海灵光一现--何慕笙!游彦文竟是何慕笙转世的!?难怪他会对云儿恋恋不舍,宁可斯文扫地屈身为乞丐,只为见佳人一面。 欧阳濂放下笔,带着三分威胁七分不客气地说:“你来做什幺!” “来看看欧阳家的大少爷是如何度过良宵,怎么坐享齐人之福。”虽然上一次曾被痛打过,但游彦文还是无所畏惧地讥讽着。 “我在这里你很意外吗?” 游彦文点头,继而走上前看着那幅墨水仍未全干透的人画。“这是……”很明显的,那是他最心爱的表妹洛蓁。 “这不关你的事!”欧阳濂说着就要卷画。 “既然你有这份心,为什么还要做出伤害她的事?” “阴错阳差!我只能说阴错阳差,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反正她也不在乎我做什么!” “蓁儿不在乎你!?我不相信,她亲口对我说……” “她亲口对你说什么’”提到洛集,欧阳濂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他揪住游彦文的衣领逼问著。 “她告诉我她爱你!” “什么?”欧阳濂如遭雷殛般愣在当场,根本不必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告诉我你对她有多好,有多疼她,她说今生今世注定是你的妻子,但是你却这样对待她!”说着,游彦文趁势给了欧阳濂一拳,他必须给这个负心汉一点儿教训才是。 错愕的欧阳濂,本可以躲过这一拳,但是他没有。他连闪都没有闪,脑海中尽是游彦文则才怕说的话。她爱你!老天,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亲自替自己和周怜月办婚事?她是以什幺样的心情来面对丈夫的背叛?而他竟然还赌气的真娶了周怜月! 是了!这是背叛,他又再次背叛了挚爱的妻于,又一次伤害她脆弱的心。他还记得她曾经怎样哭着在他面前说:“难道我的表现,以及我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够证明吗?”而他给了她什幺!让她一人独自承受爹娘的不谅解与众人羞辱的眼光,甚至不信任她的清白,还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队的,天!他怎么会又一次犯下这种呢? “云儿!云儿!”深沉的痛楚,让欧阳濂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他拔腿狂奔,纵身飞越,为的只是想尽速赶到妻子身边向她赔罪、求她原谅! 但欧阳濂还没到达后院的小厢房时,远远地就听到一声惊呼:“少夫人,你振作些,少夫人!” 听到这声呼唤,欧阳濂简直是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他一个箭步上前,踢开房门,只见格蓁躺在床上痛苦|qi|shu|wang|地滚动着,丝丝鲜血沿着她双腿间流下,渐渐将被褥染成殷红。“老天爷,求求你,不要夺走我的孩子,求求你!” “快找大夫,快!” 今夜的天空没有半点星光,阴暗深沉的大地,似乎随时会有野兽从地面蹦出来咬人似的。洛蓁光着脚踉踉跄跄的走着,不时惊慌地注视着黑暗杏无人烟的四周.为什么她看不到人影呢?那些时时刻刻跟随在身旁的丫鬟即仆以及贴身侍婢翠墨和寒香呢?甚至教她又爱又恨的欧阳濂,还有既牵挂又放不下的表哥游彦文也都不见踪影,他们人呢?为什么有自己个人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濂哥哥,你在哪里?我不跟你呕气,也不生你的气了,你快出来好不好?不要躲起来,濂哥哥!” 可是任凭洛蓁怎么叫、怎么喊,回应她的仍然只有空洞阴沉的黑暗,仿佛这世界已经遗弃她似的,不会的!他们不会这么做的,不会的! “濂哥哥,表哥,爹,娘,你们在哪里?快出来,不要吓我,快出来啊!” 恐惧让洛蓁在不知不觉中跑了起来,她用尽所有的气力喊着所有认识人的名字,却依然没有人理她。难道他们真的全走了?还是…还是自己已经死了,这里正是人家所说的阴曹地府?不要!我不要死,我还想见濂哥哥一面,我还想替他生孩子啊!我不要死!她挣扎地喊着。 倏地,一道微弱的光芒从前方射过来。惊慌不已的洛蓁见到这道光,顿时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术般紧紧靠过去。在光芒照射下,她看到二女一男,面貌虽略有不同,她仍旧一眼看出正是自己、欧阳濂以及周怜月三人,不对!自己不是在这里吗?怎么那里还有一个?这是怎么回事? 洛蓁听到另一个自己身子摇摇晃晃地对欧阳濂说:“你……你仍旧不相信这孩子是你的?” “自从那天我们吵架到现在,我根本就没有碰过你,怎么会有孩子?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嫌弃我也就算了,为何不相信慕笙的为人呢?” 第26章 “慕笙亲口告诉我他爱你!” “是这样吗?所以你认为这孩子是他的,甚至用这种手段来报复我的不贞?”她转向周怜月,痛心地指责着:“而你,竟不惜与有妇之夫通奸,甚至不管那人是好朋友的丈夫?” “那不关儿的事,别牵扯到她身上!” 那不是周怜月吗?为何濂哥哥叫她儿?为什么他要这样护着她?还有,那个叫慕笙的又是谁? 下一刻,洛蓁竟然看见另一个她满身鲜血、满脸泪痕地躺在欧阳濂怀中,只听到欧阳濂着急地说:“云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另一个她苦笑,轻轻扯动身子,想脱离欧阳濂的怀抱,但这一动,又吐了好几口鲜血。 她断断续续说,气息已经极弱,“我娘她……不肯原谅我,除了你…我无可依靠,但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又哪会顾得了我………的死活?既然你………不承认这孩子,我们母子俩一块……死了倒干脆,而且,死在你手中……我了无遗憾,从今以后………我和你两不相欠……”说话的同时,她感觉到一股自她双腿间不断流下。 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洛蓁呐喊着,却发现自己叫不出声。她想起来自己怎么会来这里了,她想起那椎心的刺痛,刀割的痛苦,她不正是因为承受不起欧阳濂另娶的背叛,而失去孩子的!天啊!他为什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泪水无声无息地滑下脸颊,她看着欧阳濂手足无措地想为另一个她止血,但根本就止不住那如水般流出的鲜血。 “放……放开我!”另一个她满身得血地想挣扎起身,“去找你的…雪儿,你的……妻子是她才对,我蓝织云和你……已没有任何关系。 “不要,云儿,求求你,让我为你疗伤,否则你会死的!” “放开我……否则……我立刻自尽!”她不知从哪里拿到一柄匕首指着自己胸口,接着匕首一闪而过,一头青丝跟着齐肩落下。 “发情灭……恩义两绝……天上地下……永不相见……”光芒中的洛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自觉喃喃念着这几句如此熟悉又让人痛撤心扉的话。 “不!这不是事实,这不是事实!”体悟到自己看见什么的洛蓁绝望地呐喊,“他不可能一再背叛,不可能!” 突然,另一个她不见了,洛蓁愕然发现自己站在同怜月和欧阳濂面前,而周怜月狂做地搂着欧阳濂,亲吻他的唇,双手游走在他结实修长的身躯上,还示威似地解开他的衣服,将整个身子贴在他身上。 “不!濂哥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云儿,是你先背叛我的,不能怪我无情。”他低下头狂吻着周怜月,双手抱起她,两人亲密的相依,欧阳濂甚至扭曲着脸狂笑说:“大家各自寻乐,我们谁也不欠谁,对不对?” “不对!不对!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场梦,这只是一场梦!”洛蓁发疯似的叫喊,整个人冲向前想分开那两人,但是眼前的欧阳濂与周怜月却像空气般消失无踪,哪有什么人呢? “濂哥哥,你在那里?濂哥哥?” “云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趴在床边打盹的欧阳濂听见妻子的喊叫声,立刻惊醒过来,他握住她在空中乱挥的手,身子俯上前低唤:“云儿,濂哥哥在这里,云儿! “濂哥哥!”洛蓁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眼前是她在后院的小厢房,没有鲜血,没有泪水,没有惊慌.也没有周怜月;所有的只是床边那关怀溢于言表的丈夫,以及仍旧所历在目的恶梦、无法挥去的心痛! “发恶梦了!”欧阳濂温柔地为她拭去满头大汗,拿枕头垫在她腰间,好让她可以地靠着。 “我梦见体还有周怜月,你们两个人好亲热,而任凭我怎么叫,你都不理我,我还梦见我流了好多血,失去孩子……”孩子!?对了,我的孩子呢?顿时记忆全回来了,洛蓁抓着欧阳濂的手,颤抖地问:“孩子呢?” 欧阳濂痛苦地摇头,他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他.而不是云儿,可是他替不了她。见她哭,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滴血;见她痛,他宛如刀割,但他什么事都无法做! “你的意思是说孩子……没了?”洛蓁不悸相信地又问。 这次欧阳濂点头了。 没了?她的孩子没了?她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希望没了?抬起无神的双眼,洛蓁眼神涣散地看着他,像是瞪视着陌生人般,既不闹也不哭。 “云儿,求球你不要这样,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恨我都可以,但是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说话好不好?”欧阳濂心疼地拥她入怀,不住轻摇着。失去孩子他比谁都痛,可是看到妻子这样,他的心更痛! 洛蓁茫然地抬头,无意识地说着:“是你,都是你“是!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云儿!” “对不起?”她原本无神的眼里突然透着怒意,“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我的孩子吗?你走,我不要见你,你走! 洛蓁使劲一推,已经筋疲力竭、数日未眠的欧阳濂险险因此跌下床,但他还是低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走,我不要见你,走!”洛蓁指门要他出去,她不要看见这个让她失去孩子的刽子手“你不走我走!”眼见欧阳濂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于是她颤颤巍巍地下床,可是脚一碰着地,头却晕得站都站不稳。 欧阳濂见状伸手想扶她,可是已经伸到一半的手还是收了回来,“好,我走,你回床上躺着,别下来!”走到门口,他仔细吩咐翠墨以及寒香好生照顾,自己刚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接下来欧阳家的气氛简直像冰窖中一样的寒冷,几乎每个人都愁着脸过日子。二位老人家先是为自己误解媳妇儿而心存愧疚,跟着又为失去孙子而难过,之后更为儿子、媳妇以及小妾间的僵持不下而操心。他们想不通,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怎么自己家里却有这么多麻烦? 至于欧阳玉娟则终日为自己所惹出的麻烦而内疚着,如果不是她,又哪会有今天这么多波折呢?看着大哥大嫂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却困着莫须有的原因而来相互折磨,从而牵扯出第三者周怜月,最后失去一条宝贵的小生命。老天!如果知道嫉妒心会引发这么大的一场风波,她宁愿自己从来就投有认识游彦文。 “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最清楚,如果你不当着大家的面向蓁儿道歉,别想我会认你做妻子!”洞房花烛夜时,游彦文那冰冷、义正辞严的一番话犹言在耳。一想起那个她又爱又怨的冤家,欧阳玉娟的脸上浮起一抹哀愁。 从那天起,游彦文对自己就是冷冷淡淡的,即使两人拜过堂,他仍旧睡他的小书房,读他的书,说他们是夫妻也没人会相信。虽然她知道自己在众人面前让大嫂难堪.理当也该在众人面前道歉,但从小就被父母亲捧在掌心呵护的她,怎么拉得下脸去道歉呢?所以她和游彦文之间也就这么僵持着。 但是真正难过的,却是欧阳濂,他日日去探望洛蓁,夜夜守在房门口,却始终无法得到妻子的谅解,甚至连个面都见不到。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她的心?独坐在书房中,欧阳濂又拿了那幅美人画,现在他只能对着威想美人、看美人了! 画中的落蓁仙姿玉貌、眉目含情,欧阳濂看着.眼中不觉浮起一层雾气。他长叹一口气,想起自己由前世追到今生,却还是犯下相同的错误,屡屡得而复失、重蹈覆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定数不可转?一抹苦笑泛上嘴角,他自己倒水磨墨.提笔便在面上题写:翩若骛鸿,婉若游龙。 追这不得,辗转反侧. 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相公,我想你一定没有吃东西,所以差人做了些小菜,外加一壶酒,你试试可好?” 周怜月不知道端着酒菜在书房站了多久,直至见欧阳濂停笔,才怯生生地开口。 欧阳濂抬起头一见是她,起初好一阵子面无表情,久久后才终于说:“你过来看看我的画。” 周怜月闻言喜出上,这是成亲以来欧阳濂第一次正眼看她,同她说话。于是她走上前,先放好酒莱,然后走到书桌前。当瞧见画上栩栩如生的美人以及那缠绵悱恻的题词时,她整个人顿时愣住,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听得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追她追了一百年,即使要再用上一百年、千年的时间,才能赢得她的心,我还是会去做,绝不后悔!” “你……”周怜月捂着嘴,转身奔了出去。为什么?为什么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比不上她的一颦一笑一抬眉?为什么他要这么伤害自己?这样爱一个难道也有错吗? 唉!他早该认出她是令狐雪转世,如果早点认出,当时也就不会救她了,那么是不是也不舍有今天的悲剧发生?他们三人间加上一个游彦文,究竟要纠缠到何时才能了结?他不知道,相信也没有人会知道。 第九章 自小产后好久没有理的洛蓁终于出房间了,这期间虽有老夫人照管着,但老夫人终究没有洛蒂来得温和宽厚,所以洛蓁一出门,整个欧阳家又动了起来,上上下下面带喜色争相走告,大家都以为从此大概雨过天晴,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吧! 欧阳老夫人听到媳妇儿可以掌理家务了,于是下令厨房烧一桌好菜,先在祖先面前焚香祈福祝谢,然后一家子一起团圆吃个饭。 这顿饭,所有欧阳家的人全到齐了,除开正在苦读准备科考试的游彦文外,上从欧阳老爷、老夫人,下至欧阳濂、洛蓁,到刚进门的周怜月,全都依序坐定。 第27章 饭桌上,洛蓁突然站起身,摒退所有的佣人。 待他们全离去后,她面色平和地开口说:“爹、娘,蓁儿,有事要请你们两位老人家答应。”她双膝一屈,跪倒在欧阳老爷和欧阳夫人面前。这一跪让所有的人都吓一大跳.欧阳濂皱起浓眉,不解地望着妻子,连带周怜月也瞪大了眼静瞧着。 “蓁儿.有什么话起来说,何必跪在地上!”欧阳老夫人赶忙扶起跪着的洛蓁,但洛蓁摇摇头拒绝了。 “蓁儿嫁入欧阳家后,没能尽到一位做媳妇儿的责任。深感有愧,因此请爹娘准许蓁儿的请托,写一纸休书.让蓁儿回梅家吧!” “这……”两位老人四目相望,好不为难,对这样的局面他们并不惊讶,因为在发生女儿那件事以及娶周怜月进门时就曾想过,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提出的。 欧阳濂紧紧瞅着妻子,胸口一阵起伏不定。不!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她离开的! “你又没做错什么,谁敢说要休你了?”欧阳老夫人对这一切了然于心,虽曾对洛蓁有过误解,但在心中她仍十分喜爱洛蓁,说要写休书,就算儿子肯写她也不准。 “不,我有三不对。其一,入门近一年没能未欧阳家添丁承欢公婆膝下;其二,为妻不贤,理家不当,让小姑一个清白姑娘家险些蒙羞,还让丈夫流连于外,从而再娶;其三,未能保住欧阳家的血脉,有失为人媳之责,因此蓁儿不贤不孝,羞愧难当,恳请爹娘成全,让蓁儿回娘家,以免有辱欧阳家门风。” 这三个原因说得铿锵有力、冠冕堂皇.让人毫无反驳的余地,欧阳老爷和欧阳老夫人更是哑口无言。偌大的饭厅中静得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洛蓁见无人表示意见,于是在机不可失的前提下,她取出早先预藏在身上的剪刀,斜着头抓起一撮长发说:“我梅洛蓁心意已决,如同此发。断难再复!” 话声刚毕,她举起剪刀便往头发铰,但一条人影以快得令人不及反应的速度伸手护住那撮长发,洛蓁没想到有人会伸手阻止,因此那剪刀便硬生生地往那人手背剪去.顿时那人血流哪注,只听得一个声音低声求道:“不要,云儿,不要!” “你……这是何苦?”洛蓁瞪视着欧阳濂。他脸上尽是哀求之意,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手正在流着血。 “不要,不要铰头发!”欧阳濂脑海中所想的都是她曾经如何绝望心碎,举刀断发满身鲜血的模样。不!他不要再见她断发明志,更不要他们的今生重演前世的悲剧,如果真必须赔上性命才能阻止她的离开,那么他也在所不惜。 “你流血了,得快止血.不然伤口感染了就好!”周怜月看到欧阳濂的右手被剪刀弄得鲜血直流,连忙上前以自己的手绢为他止血,同时示意丫鬟赶紧去取出箱。 洛蓁见周怜月关心他的模样,而欧阳濂也似乎并无拒绝之意,于是那原本存在的一丝丝不忍与心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殊不知他是因为一颗心全在她身上.根本对周怜月的关心视若无睹,又何来反应呢?但是人说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此刻的洛蓁,失去孩子的伤心仍未止、丈夫短时间内娶妾的难堪依然难忘,又哪会将欧阳濂的反应看在眼里呢? 洛蓁整个脸沉下来,她静静起身向欧阳老夫人,脱下一直戴在手上的翡翠玉镯,双手递给欧阳老夫人,“娘,请恕蓁儿不孝,有辱娘的托付.请娘收回玉镯.他日再传予有缘人。” 欧阳老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已经怀有身孕的欧阳玉娟倏地跪下,“大嫂,小娟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小娟,体这是何苦?快起来!你是有身孕的人,这样跪着不好。”她说着就要扶起欧阳玉娟。 但欧阳玉娟只是摇头,不肯起身。“爹、娘.还有大哥,今天你们都在,我要把一切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你们。” 于是欧阳玉娟将怎样派人买桂花以及换药嫁祸的两件事全说出来,她流着泪说道:“娘,女儿实在是因爱生妒,误以为大嫂不肯为我作媒,才会说她和彦文间有不干不净的事。大嫂,请你原谅我,我如果知道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两位老人家昕了这话气得直发抖,简直不敢相信一手带大的女儿竟会为了男人,而如此捉弄、嫁祸亲嫂子.甚至拿自己父亲的生命开玩笑。幸好没铸成大错,如果当初欧阳德成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今天洛蓁的处境可就难以想像了! “小娟,你实在是太胡闹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爹一吃了那药有个什么意外,教你嫂子怎么做人!” “女儿那时候问过李大夫,确定爹吃过只会拉拉肚子,并不碍事,才敢要丫把药单给大嫂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嫂,请你原谅小娟,不要回去好不好?你这一走,彦文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小娟,你起来,我怎么会怪你呢?傻丫头,我走不是因为你。”洛蓁扶起欧阳玉娟,仍旧递上玉镯给老夫人说:“娘,您收回玉镯吧!” “你这是什么话?小俩口难免会有呕气的时候,你若心里不舒服,回娘家住两天便是,再不然,我替你说说濂儿,别动不动就吵着要下堂,让人听了说笑话呢!”这话有安慰、有责难,也有些许的劝阻。 她拍拍洛蓁的手说“听话,先回去住两天。这镯子我先替你保管,等你回来再戴上,除了你,我可不认其他人做媳妇儿。”这话说得漂亮、明白,不论欧阳濂娶了几房妾,东宫娘娘的位子、欧阳家的当家女主人,就是非她梅洛蓁莫属。 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也让周怜月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望着仍跪在地上的欧阳濂,根本不敢奢望会说什么,毕竟他对洛蓁的感情她最清楚,不是吗?当初若非趁着他酒醉不省人事之便,自己又要如何利用机会进得了欧阳家的门呢?只是用尽心机真的如愿后,又哪像自己一厢情愿所想的那样呢?面对欧阳濂的冷落,她心里虽有数,但心中总免不了有一丝丝酸楚。她爱他难道错了吗?如果她早那梅洛蓁认识他,今天是否得以拥有他的款款深情与全部的爱呢? “娘!我……”洛蓁开口想反驳,但是欧阳老爷却一扬手,止住了她的话。 “好了!你就听你娘的话暂时回娘家住几天至于濂儿……”他望着低头不语、狼狈不堪的儿子,“你也趁这个机会好好反省,好不容易帮你找了个门当户对、才貌兼得的妻子,还不知足,才会搞出这么多麻烦来。”此话明显的意有所指,任何脑筋稍稍清楚的人都不难明白他在说什么。 “别再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办,翠墨,帮着少奶奶收拾东西,赶明儿个派人和亲家公亲家母说去!” 一夥人散去后,洛蓁也不想多留,悄然转身欲离去,欧阳濂却猛地跳起来抓住她。 “别走,听我解释好不好?” 洛蓁躲着他那炽热、哀求的跟光,一对翦水双瞳不知要望向何方,她边走边退地以手阻挡他的接近,没想到却反而碰到他受伤的右手,上头裹着周怜月的锦帕呢!嫉妒不知不觉得中浮上她美丽的眼眸,从而流露在脸上,这一切毫不差地落在欧阳濂和依然逗留在大厅的周怜月眼中。 瞧见洛蓁脸上所浮现的复杂情绪嫉妒,欧阳濂顿时明白过来,他想都不想地扯下周怜月为他包札得好好的锦帕丢弃在一旁,而伤口也因着这番拉扯又一次流出血来。两个女人的脸同时变了色,周怜月的羞怨交集自是不在话下,洛蓁却心疼又不忍地取出自己的手绢为他重新包札。 “你这是何必?白白辜负人家一番好意。”这人家指的自然是周怜月。 “我无福消受!”显然欧阳濂并不领情,他话中有话地丢下这么一句让人肝肠寸断的话后,也顾不得受伤的手,便紧紧抓住妻子娇弱的身躯急切道:“云儿,再给我一次补尝的机会好不好?不要这样就把我打入地狱。” “地狱?我已经在地狱中了。放开我!” “不.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但你也说过不勉强我的话不是吗?还是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我没有忘,可是云儿……我爱你啊!教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 “你爱我?你说你爱我?看看你用什么方式来表达你的爱!你不相信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要伤害那尚未出世的无辜孩子呢?甚至拈花惹草,连家里的侍婢都不放过,然后再替自己娶,这就是你所说的爱我吗?”昔日的伤害、今日的心碎一并存上心中,泪水霎时布满了她的双颊。 “云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对她如此介意的话,我可以写休书请她离开。” “不必了!也许别的女人可以接受丈夫娶个三妻四妾,但我梅洛蓁绝对不和别人一起分享丈夫,更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你在做件事情前应该想清楚,而非事后想办法补救,如今伤害既已造成,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更何况现在做什么都无法挽回我已经失去的孩子。”她转身欲走。 “别走!”欧阳濂的手紧紧抓住洛蓁不放。 “心意已决,无庸再论,你忘了我吧!当初小娟代你娶我过门过,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局,反正你还有一个善解人意的怜月,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不,你不能这么做……” 洛蓁狠狠的甩开欧阳濂的手步出厅门,没入层层暮色中,留下欧阳濂痛苦地面对心碎与自责。 第28章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呢?为什么一个周怜月竟然能让她萌生求去之心,甚至不愿这些日子来的共处情分?难道他的付出全都付诸流水,他苦心全都白费了?还是从前的恩爱不复记忆。连今生的爱意也一并被抹煞!云儿啊云儿,你怎能如此狠心?亦或是你的心真的全给了那游彦文,丝毫不顾夫妻情义? 对于周怜月,他自认为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娶她,是迫于时势的无奈,也是一时的负气。在他内心深处,根本从来就没有她驻足之地,过去的令狐雪没有,现在的周怜月也不会有。但是,他和云儿却两次活生生的为了她而被拆散,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天意。果真如此,那上天也太捉弄人了! 欧阳濂口中妻发出凄凉的笑,那笑声里的苍凉、无奈和痛苦,令人听得毛骨悚然。一直没有离开的周怜月被这笑弄得有些心惊胆跳,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欧阳濂,这样的他让人觉得有如隔了千重山岳般的遥远.她不了解他,她真的不了解他! 难道她错了?她不该计逼他娶她?可是她真的只想留在他身边,即使只能看看他,也就心满意足,为何他不接受她呢?比起那梅洛蓁,周怜月认为或许自己还爱得比她深,可悲的是无论如何总无法换得欧阳濂的一个微笑。是啊!一个微笑,只要一个微笑,那么即使是为他死了也甘心。但他却连一个微笑也吝于给她,这是为什么!她不懂,除了家世比不上人外,她究竟哪里比不上梅洛蓁?究竟哪里比不上? 她回头侧望着欧阳濂,他已经静下来了,又恢复到之前的那个冷淡、有礼而疏远的欧阳濂。如果当初出面解救自己的不是他,今天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纷争?但她又能对既定的命运做什么努力,才能换取他的认同?她真的不知道。 “相公…--_”她开口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欧阳濂苦笑地转身看她,眼神是遥远有焦聚的,仿佛穿过她落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他开口了,平静得出乎她意料之外。“你就继续留着,反正她心意已决,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况且她认为你该留下来,那你就留下来吧!” “相公……” “至于我……就算会牺牲生命,我也会跟着她,天涯海角,跟着她,保护她……” 他的话像是呢喃,又像是说给周怜月听的。随着脚步的移动,他慢慢的离开,在他转身的一刹耶,她好像看见一颗晶莹的泪珠自他的眼角滑落,瞬时,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取代洛蓁在他心中的地位,永远都没有办法! ※※※ 一大清早,一顶软轿从欧阳家宏伟的的朱色大门出来,抬轿的四名壮硕的大汉,轿旁跟着身穿藕色短袄的翠墨以及一身翠绿衣裙的寒香,此外还有几名负责挥护洛蓁安全的家丁。行人虽只有数十人,倒也浩浩荡荡地出发去。 轿子里,洛蓁的身子随着轿子摇摇晃晃,脸上的表情却沉得不起波澜。不笑不怒,不悲不喜,平静得犹如老僧入定,一直到轿子停下来,翠墨掀起轿帘时,她才勉强露出一丝丝喜悦这色。回家了,终于回家了,可是为什么心中一点喜悦之情也没有呢?其实任谁在这种情况下回娘这都不会高兴的,虽然洛蓁是主动求去,但一想起个中原由,她又哪会高兴呢? 洛蓁才一踏出轿子,梅夫人那张慈爱的脸便出现在眼前,她张开温暖的双臂环着女儿,万分怜爱地说:“回来就好,亲家母派人跟我说了,可怜的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先进屋里再说吧!”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的洛蓁,禁不住母亲和蔼慈爱的抚慰,这些日子以来的郁闷、委屈和伤心全数涌现,瞬间沮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般落,她紧紧抱着母亲哭了起来。“娘!娘!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嫁过去,为什么?” “傻孩子,濂儿对你不是很好吗?上次你回来,娘看你和他很恩爱的样子,如今怎么闹到种地步?来,先擦擦眼泪,告诉娘他怎么期负你了?瞧你伤心的,娘和你爹会心疼的。” 洛蓁摇摇头,不愿告诉母亲和欧阳濂之间那一层扯不清的风月情事,因为她不愿再去回想。 可是一旁的翠墨和寒香可忍不住了,翠墨首先发难:“夫人.姑爷他生个半月前娶妾了!” “是啊!少夫人过门才没多久,少爷立刻又娶了那女人做妾。”寒香也跟着说道。她是个心地极好极单纯的女孩儿,跟着欧阳老夫人时心眼只有欧阳老夫人一人,后来跟了洛蓁,自然是全心全意地服侍着,所以她对欧阳濂再娶的事比谁都气愤。因为她想不通,以少夫人的容貌、才气和个性都远远胜过那叫周怜月的女人,为何少爷竟会舍娇妻不爱,夜半与那女人私会,到头来甚至娶她入门,还让少夫人因此流掉孩子。真是太可恶了!枉费大家都那么崇拜、爱慕他! “你们两个少在那儿嚼舌根!”洛蓁不愿意去回想,更不要母亲为她担心。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如此。蓁儿,不是娘说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他娶妾也没什么不大不了,你仍旧是大房,谁敢动你?” “娘!您一向晓得女儿的,从小我就讨厌男人娶三妻四妾,天下男女一样多,凭什么一个男人可以娶好几个女人为妻,而女人只能好几个共同服侍一个丈夫?到头来你争我夺,平添多少伦理悲剧?况且他说反正他根本就是用情不专!”话是这样说的,但只有洛蓁心里知道,周怜月的事不过是个导因,真正的原因来自于两人间那不成熟的感情基础与脆弱的互信关系。 “真不知道从小让你读那么多书是对还是不对!”梅老夫人以过来人的眼光瞧着女儿脸上那爱恨交织的模样,心知道丫头八成对那欧阳濂产生了感情,因此才无法承受他感情上的背叛。倘若她仍旧排斥着当欧阳濂家的媳妇儿.那对于欧阳濂转移目标娶妾,必定是再高兴不过了,怎么会有今天的反应呢?于是她转向翠墨问:“翠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告诉我,不准有隐瞒。” 当下,翠墨和寒香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至此梅夫人才知道,女儿在欧阳家因着游彦文与欧阳玉娟的关系受尽委屈,更因此导致他们夫妻同产生误会,使得周怜月趁虚而入,从而当上欧阳家的二少夫人。 没想到当初女儿一片好心救了周怜月,她不思图报便罢,没想到竟恩将仇报,难怪蓁儿会伤心过度,无法承受丈夫另娶的打击而失去孩子,并且心灰意冷,兴起下堂求去的念头。毕竟有哪个女人能受得起这种双重的打击呢?一个被视为闺中密友的人,竟然要与自己共同配一夫,想来自己都受不了,何况是个性倔强的洛蓁呢?梅夫人本来以为只是小俩口闹撇扭、吵吵嘴,想不到其中竟也隐藏了如此多的纠结在其中。此番欧阳家说只是让蓁儿来暂住,那么将来他们来接人时,要不要让蓁儿回去呢?以这孩子的个性.恐怕是不可能了! “那……你还要不要回去?”她试探地问。 如她所料,洛蓁摇头了。“我既已出欧阳家门,岂有进之理?” “唉!也罢!翠墨,你留下来,至于寒香,你先扶着小姐回房休息,好生照顾。” 过度的伤心让洛蓁在短时间内仿佛变了个人。一场感情的历练教温蜿娴静的洛蓁变得沉默而封闭,像朵枯萎的牡丹花般逐渐失去应绽放的美面与笑容,仿佛风一吹就会飘散似地令人担忧。 瞧着女儿那香消玉减的瘦弱模样及终日深锁的眉头,梅夫人真是心疼极了。她极尽所能地张罗所以最好的莱肴补药,想为女儿补补小产后的虚弱身子,但古人虽说食谷者生,不想梅夫人平日为洛蓁所准备的佳肴补品,竟然都不能为她增添精神养血气,看来情之一字,动人之深!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除了欧阳濂,只怕再最有人能让她再度展笑靥了。只是,这欧阳濂为何不来接蓁儿回去呢? 梅夫人心里纳闷着,以欧阳家的门第礼数,再怎么说都早该派人来接洛蓁了才是,难不成欧阳濂真的有了新人忘旧人? 梅夫人心里嘀咕着,殊不知欧阳濂在洛蓁离开后,终日郁郁寡寡欢、恍若失神,没几天便又旧病复发倒卧在床。真是一个临风洒泪一个对月长叹,两地相思一样情,徒教旁人看了心急。 “寒香.把这碗参茶端绐蓁儿补补元气。”梅夫人嘱咐着。 寒香点头,转而吩咐小丫鬟用托盘托起盛着参汤的碗.就往洛蓁房里去。才走到到回廊,寒香远远地便听见阵阵如泣如诉、哀怨凄绝的琴声,当下心头一凛、鼻一酸,险些垂下泪来。她知又是少夫人藉着弹琴,以抒发心头的情思与郁闷之气。 这几天寒香天天听见洛幕夜夜用琴声来诉说心中那风起云蒸、无法抵挡的伤与痛。她不懂,为什么原本一对羡煞人神的爱侣,竟会彼此伤害,终至法收抬的地步?寒香静静站在一旁,勉强自己装出笑容后才推门走进去。 洛蓁瞧见她来,悠扬的琴声顿时嘎然而止。 “放着就好,我现在还不想喝。” “不成.你不喝掉,老夫人又要骂我了。” 洛蓁面无表情地瞪着那依然温热的参汤,久久才端起碗,低叹口气一饮而尽。“可以交差了吧?”她示意寒香出去,然后双手抚着琴怅然一叹,随即玉指飞扬,声声悠远绵长的琴音破月而出,直穿云霄,听得令人为这鼻酸,仿佛也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哀愁。 洛蓁闭着眼,让双手顺着自己的感觉游走在琴弦上,心中思绪奔腾。 第29章 事到如今,她又能说什么、做何表示呢?她知道周遭所有的人都关心自己,但她就是提不出勇气,也不想面对旁人那既明了、关心又可怜的眼神。 洛蓁想着自己的景象,想他床第间温柔的对待、炽热的爱怜,这些为什么会因为游彦文与周怜月的介入而破碎?难道他们的感情那么经不起考验?还是他一直都是这样对待女人的?所以他才会和周怜月在一起! 想起周怜月,洛蓁心中升起一股尤法言喻的窒闷,她可以怪欧阳濂.但她可以怪周怜月吗?怜月是怎么真心真意陪伴她度过那段众人都不信任且鄙视的日子啊!甚至为她被打得皮开肉绽,这份知遇之情梅洛蓁终生无以回报,所以当知道怜月爱上欧阳濂时,她心中的挣扎与痛苦,实非常人所能理解。 在情理上,洛蓁知道自己应该成全他们,毕竟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而且有这么一个得力知心的姐妹,于情于义她都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在情感上,她却不愿意和其他人起分享所爱的男人。所以她猜疑、嫉妒,将这个难题丢给欧阳濂,甚至考验他、为难他、逼他做一个选择。可是没想到这杯自己所酿的酒,却是一杯难以下咽的苦酒.她算是自尝苦果了! 如果当初自己肯听欧阳濂解释,如果自己坚持不让怜月进门,那么今天又会是一番如何的情境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是心头那份难以减轻的痛要何时才会消除? 洛蓁心中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琴音也跟着急转;曲调直转,似乎要将心中的积郁之气全发泄在琴声中,那苍茫凄惨怆之势,直连草木都要同声涕下。 突然‘蹦’一声,琴弦应声而断,断裂的琴弦上扬,割伤她的手指,顿时她心头浮起一种不祥之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奠不是他出了什么事?不,不会的,他应该好好的在家里才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洛蓁惶惶不安地把琴放在几上,想着明天再叫人来看看,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呼唤。 “云儿!云儿!” “谁?”洛蓁惊慌地四处张望,但这个房间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 “云儿!云儿!”这次声音再近了,仿佛就在她身旁似的。 “云儿,是我!” “到底是谁?是谁在叫我?”为什么这声音听起来如此熟悉,好像是…不!不可能是他,他远在几十条街外的欧阳家.不可能是他!可是洛蓁一抬头,却见欧阳濂正在她面前怀着满腹郁思瞅着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 洛蓁随即发现不对,眼前的欧阳濂竟然是透明的,她竟然可以穿过他身体看到人后面的桌椅、窗户,他…… “云儿,别怕,我不是鬼,我还活着,我只是忍不住想来看你。” “你为什么……”洛蓁猛地住口,她想起自己当初不就是为了他这病而嫁入欧阳家的,如今他的魂在这儿,那他的人不就……”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欧阳濂徽微点头,浅浅一笑,笑容里却满是无奈和忧郁。 “可是你说过如果再脱离肉体一次的话,就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可能会无法回去。” 欧阳濂伸出手想摸她,但他的手指却穿过洛蓁的脸颊。他倏地收回手,落寞地说:“没有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而且你根本不愿见我,也不听我解释,为了能见到你。我只好这么做了。”他飘近她身边,定定的望若她:“云儿,为了你,我情愿这样于看着你、守着你、护着你,即使你不肯原谅我、不肯相信我也无所谓,我只求休不要赶我走,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洛蓁张大嘴、瞪着眼,久久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泪水缓缓滴落。没想到他竟然对她用情这么深,宁可自己死了也要守护着她! 朦胧的眼、起伏激荡的情绪,让洛蓁不自觉地站起来便要扑欧阳濂怀抱,但此时的他毕竟只是一缕出窃而没有实体的魂魄,既没有办法为泪流满面的妻子拭泪,更别提抱她了,于是洛蓁的身子就顺着那往冲的冲力扑倒在地。 “云儿,跌着哪儿啦?疼不疼?”欧阳濂飘到她眼前,着急地扶起她,无奈却无能为力。 洛蓁频频摇着头,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哭喊着:“我不值得你这样子爱我,更不值得你牺牲生命来守护我。” “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对不起,濂哥哥,我既任性又骄纵,心眼狭小又善妒,从不替你着想,甚至只会试探你,自私地要你在怜月和我之间做选择,而我……我自己做了什么!”是啊!她做了什么?处于表哥和丈夫间三心二意、犹豫不决.使得欧阳濂在面对众人讥讽的眼光之际,能不心生疑虑吗,但她却把这一切的错全推给他一个人去承担。想想他是怎么深情相待、真爱以对的,而她竟忍心一走了之。 “云儿,你是我的妻啊!我所做的任何事,不外是要你快乐,却没有想到反而带给你痛苦,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该道歉的是我,濂哥哥,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会再和你呕气了!我也不和怜儿计较,只要你……” “云儿,我真的没有碰过她,我可以对天发誓!”欧阳濂举手就要发誓。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洛蓁连忙阻止,现在不管他告诉她任何事,她都台相信的! “云儿,我记得以前的事吗?”欧阳濂谨慎的问,他觉得还是有让妻子知道的必要。 “以前的事?” “正确有说,应该是前世的事!” “前世?” “对!前世你也是我的妻子,你叫蓝织云,我叫夏候渊。” “蓝织云?夏候渊的?”这两个名字不正是自己在梦中常常梦见的吗? “嗯!”欧阳濂微微一笑,“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慢慢告诉你。我们俩上一辈子原本是对恩爱夫妻……” 说到这儿,欧阳濂的话突然中断,他瞪着眼,不肯相信的说:“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不可能……” “濂哥哥,你怎么啦?”洛蓁发现眼前的欧阳濂竟然正在慢慢消失,她惊慌地喊道:“濂哥哥,你不要吓我,你……” “我也不知道,可恶!”欧阳濂焦急的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才取得妻子的谅解,他不愿意就这样离开她,他不甘心!但是看着消逝在空气中的自己,欧阳濂终究不舍地流下泪。 “云儿.我可能要离开你了!” “不!你说要看着我、守着我,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啊!”洛蓁双手在空中乱挥、乱抓,想抓住他的一点点什么,但是没有,欧阳濂仍在继续消失着。 。云儿!你记着,不管时间怎么流逝,这人世间怎么转换,我都永远爱你!记得,我爱你!” “濂哥哥,你回来!你在吓我对不对?你回来啊!” 望着已经杳无踪影的欧阳濂,偌大的房间里只剩洛蓁悲痛地啼泣、呼喊着,这哭凄凉至极,在深夜中听来格外清晰,惊动了已经休息的梅夫人、梅老爷、以及所有的丫鬟仆人。 “蓁儿,你怎么啦?怎么趴在地上哭呢?发生什么事了?” 梅夫人上前欲扶起女儿,不料洛蓁却抓她的手激动的说:“娘!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看他!” “蓁儿,你说要回去哪儿?” “我要回去看濂哥哥,我要回去!”洛蓁说着便起身往门外走。 “要回去也得等开亮,天亮再要人送你回去好不好?”梅夫人急忙拦住她。 “不!我现在就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小姐,现在外面又黑又冷,等天亮了我们再回去好吗’”翠墨也跟着劝道.她不明白,小姐不是说过不再回去的吗? 可是洛蓁仿佛中了邪般,嘴里喃喃地说:“我要回去,再不回去就来不急了!”她边走边说说,转瞬间人已来到大门口,任何大家怎么动都无法阻止。 “可是…” “算了!瞧她这么模样,八成感觉到那边出事了,也罢,我亲自送她回去。”梅圣尧突然奠名其妙地开口,这话着实吓坏了不少人。 “那边出事?你是说欧阳家出了什么事?”梅夫人慌张地问。 “唉!前些日子我听说我们女婿病了,而且恐怕……”梅圣尧叹着气。他话虽没有说完,但众人却都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当下大家慌慌张张地分别照着主人的吩咐去办事,待一切准备妥当后,马车便在星夜中扬长而去,载着心急的梅洛蓁直奔欧阳家。 第十章 仿佛事先就知道少夫人要回来似的,欧阳家的守门人大老远看到马车便打开大门迎接,等马车一停妥,心急如焚的洛蓁就自已跳下马车直奔绛萼楼而来。 绛萼楼内外灯光通明,几乎所有欧阳家的人都挤在小小的厅中。“少夫人回来了!”当他们看到洛蓁时,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好让她可以过去。 洛蓁战战兢兢地穿过人群入内室,来到床边。床上的欧阳濂双跟紧闭、双唇紧抿,脸上没有一丝|qi|shu|wang|血色,若非他的胸膛尚有些微的起伏,简直让人以为他已经断气了。 “濂哥哥,云儿回来,,你听见了吗?”洛蓁坐在床沿.握住他冰冷的手,将脸贴着他的颊,一面喃喃地说.“你快醒过来,快起来看看我,我是云儿!” 守候在欧阳濂身旁多日的周怜月一见洛蓁回来,心下不免有趣黯然。她默默起身站到一旁,将这方小小天地让给这对有情人,毕竟闯入她们感情世界的人是她,而她原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第三者。 第30章 “濂哥哥,你说要一辈子看着我、守着我,现在我回来了!我不再和体生气,我也不会再躲你,你快醒过来好不好?你说要带着我去五湖四海行走,要和我一起观日赏月的,还要生生世世作恩爱夫妻,难道你全忘了?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对不起,我发誓我不会再犯了!从今以后.我一定会乖乖做你的妻子,替你持家照顾爹娘,还有.我会替你生一窝小壮丁,你赶快醒来,好不好?”洛萋哽咽地说着,泪水滴在欧阳濂的睑庞,但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濂哥哥,你不是说爱我吗?既然爱我,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先走?没有你,云儿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义!濂哥哥,你起来,你快起来啊!”她摇着、叫着欧阳廉,拼命诉说着心中原奉不敢说的情感,只希望他能睁开眼睛,再叫她一声云儿。 但是没有,欧阳濂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他仿佛了一没有人可以的世界,任凭旁人怎么哭怎么,他都听不见。 “濂哥哥,我是云儿,我快起来,我是你最爱的云儿!”洛蓁哭到嗓子哑了、泪水干了,却依然无法唤醒欧阳濂,难道他就真的这样去了?她伏在欧阳濂床边痛哭失声,为什么?为什么他不醒过来?为什么他听不见她所说的话?他不是说过只要想回来就可以回来吗?为什么这次却不能同来?天老爷,谁可以救救他,谁可以救救他?我爱他啊! 所有人都红着眼眶别开了脸,不敢看这生离死别的一幕,也不敢相信那潇洒俊逸、待人廉恭有礼的大少爷真的就这样撒手而击!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又让人不得不相信他们的大少爷就真的这样走了! “云丫头.别再哭了!当心哭坏眼睛,这小子看了会心疼的。”一个苍老的声音破空传来,当一班人还愣在原地弄不清楚状况时,绛萼楼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白发苍苍、老态龙钟,但却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谁?”洛蓁抬起哭肿的眼,看见那白发婆婆拄着拐杖走进门。 这老婆婆看起来似乎很老很老,头发很白很白,甚至边眉毛都是白的,不知为何,洛蓁一看到她,心中便升起一阵没来由的熟悉。“您是……” “云丫头,记不得姥姥了?”老婆婆走上前,露出和蔼的笑容,指着床上的欧阳濂,“原谅他了吗?” “您可以救救他吗?”洛蓁怔怔地问,心底对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老人有着说不出的好感,总觉得她可以救她的濂哥哥。 “先告诉我,你还怪不怪他?恨不恨他?” “我……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他也不恨他,我只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看清自己的感情,害他白白受这么多的苦!”她回头又一次握住欧阳濂的手,真心的回答、如果可以重来,她再不会为了不知名的恐惧而拒绝他。 “你们这两个年轻人从前生纠缠到今世,只怕来生又是一笔数不清的帐,教我老人家不知该怎么劝才好!丫头,姥姥只问你一句话,你原不原谅他,只怕他这条小命真的要一命归西了。” “姥姥,我求求您救救他!”洛蓁“咚”的一声跪下。 “唉!丫头,我如果不救他,还有谁能救他?不过在救他之前,我有事情要先告诉你!” “什么事?” “那是你和他还有她,以及他之间一笔纠缠不清的风月情债。”老人家边说边指着床上不省人事的欧阳濂,以及退至一边站立的周怜月,还有陪着欧阳玉娟守候在门口的游彦文。 “你是说我和濂哥哥、表哥还有怜月?”洛蓁诧异地抬起头,望向一脸奠测高深的老婆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和欧阳濂的事会扯上周怜月和表哥? “唉!这事说来话长,可是如果不说,你们四个人恐怕就会这样茫然痛苦,始终不知身在何方,而且也苦了这个痴心的小伙。算起来,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老人家以著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顿时所有的华宅奴仆人全都消失无踪,放眼望去,四周只是一片荒烟蔓草,还有一地黄土、一座墓碑。墓碑上写着:爱妻蓝织云之墓那是什么?蓝织云?濂哥哥不是曾提过她前世的名字就叫蓝织云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丫头.还想不起来吗?姥姥就帮帮休吧!” 老人家站在洛蓁面前,举起拐杖碰了碰她的额头,梅洛苇顿时仿佛有一扇已经封闭已久的门被打了开来一样。回忆排山倒海似地向她袭来,一幕幕的前尘往事一一浮在跟前。 是的,她想起来了!她想起自己是怎么抛家弃母跟随夏侯渊而去,两个人又是怎么度过一段艰苦但又甜蜜的日子。可是这段甜蜜的日子,却被何慕笙和令狐雪所造成的误会硬生生打断,让她失去丈夫,也失去她不容导得来的孩子!她想起自己生病时,丈夫是怎么为她奔渡找大夫,又怎么牵扯上何慕笙和令狐雪,若不是为了治病,他们不会认识何慕笙,也不会认识夸狐雪,丈夫更不会因令狐雪而背叛自己,她也不会含恨自尽,更不会在天地间无以为家,无处栖身。天啊!这是怎么样的因果所造成的? 她知道自己谢谢何慕笙曾经那么尽心尽力为她治病,也该谢谢令孤雪为她盗宝,才让她得以延续生命,但是感谢的代价竟是如此沉重,竟然是他们夫妻以劳燕分飞来回报。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想起来!她永远忘不了自己最信任的丈夫与好友纠缠在一起的情景,也忘不了他是怎么为令孤雪辩护、怎么保护她,那是令她何等的伤心欲绝!在这世间,除了夏侯渊她别无所靠。母亲因着她私自离家而不肯原谅她,更不认她这个女儿,但是后来连夏侯渊也背叛了她,她能有什么选择,又能做什么选择?死,大概就是唯一的路吧!所以她选择带着那个不该被承认的孩子,留下悲痛的绝誓飘然远去!只是耶隔世的痛,到现在都还深深刺痛着她,她宁可永远不要想起,永远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梅洛蓁,她不要是梅织云,也情愿自己永远没有当过蓝织云! “姥姥,您好残忍,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一切呢?为什么!”洛蓁哭喊着,因为回忆与真相是如此的让人难以承受。 “云丫头.我知道这很痛苦,不过那只是属于你的记忆部分,事实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呢!”老婆婆神秘地笑着。. “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你瞧瞧这段!”老婆婆伸手指了指周怜月和游彦文。倏地,三个人一同坠入前世的漩涡中。洛蓁看到周怜月,不!应该说是令孤雪捧着一壶酒自厨房走出来。 “对不起,云儿,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找真的好爱他,只要一次,只要让我能和他做一夜夫妻我就满足了,然后我会悄悄地离开,永远不再打扰你们!” 原来令狐雪自从第一眼见到夏侯渊便无法援地爱上他,可是夏侯渊心里只有妻子一人,根本不将其他女人放在眼里。饱受感情折磨想思之苦的令狐雪,眼见感情无法得到回报,于是决定,只要能和夏侯渊做一夜夫妻,就算只有一夜,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因此她偷偷在酒里面下了,再藉帮请他喝酒。但就在夏侯渊喝下酒而药效即将发作之际,云儿正好进来了,令狐雪风状只好托词离开。因此喝了云雨散的夏候渊就这么和妻子一番巫山云雨,让妻子怀了孩子,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甚至毫无记忆,种下日后夫妻两人决裂的前因! 原来如此!她没想到竟会这这样!难怪渊哥哥矢口否认,难怪他不承认孩子是他的.他认为自己和何慕笙有染,先背叛了他,所以转而向令孤雪求慰藉,并报复她的背叛。 “他知道吗?”洛蓁身子小住发抖地问。 “起先不知道,但是那天你撞见他和令狐雪的事而愤恨自尽后,他才恍然大悟,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你已经死了。而且留下永不相见的绝誓。你们两个因着你临终前所立下的绝誓注定了永无相见之日。” 永无相见之日?既是如此,为何她和他今生得以再见? “丫头,他为了你这句话,吃尽苦头受尽折磨,上天下地,几番放弃投胎转世的机会,尝追所有的冷暖艰辛,为的就是找你,希望你能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 在老人家的指引下,洛蓁看到早化作一缕幽魂的夏候渊,怎么上穷碧落下黄泉,怎么在天地人世问寻找她,又是怎么地受到其他鬼魅的讥讽、耻笑甚至欺侮,为了得到妻子的下落,他不惜在姥姥修行的洞口外长跑长长四十九天,他知道这位年岁已经很大,却拥有不为人知本领的姥姥,应该会知道云儿的下落,可是他失望了!姥姥没有告诉他,而他也始终没有找到心爱的云儿。 “他后来怎么找到我的?”已经哭干的泪水一次流满面,没想到因着自己临终前的一句话,竟然让他吃了这么多的苦,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叫她云儿,也明白他怎么会第一眼见到地就说爱她,说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她,更知道当日求去时,他宁可自己的手鲜血淋漓,却怎么也不愿她绞头发,毕竟那曾是如此伤痛的段回忆啊! “还是因为你那句话。”老婆婆语带玄机的回答“我那句话?” “对,你还记得吗?” 洛蓁低下头望着依然不省人事的丈夫,缓缓说出那句令她痛彻心扉的话:“发断情灭,恩义两绝;天上地下,永小相见!” “没错,就是造句话。丫头,你要知道,有愿就有力,凡起心动念无不是业,你既然起这么一个决绝的念头.自然也就形成一股无法敌挡的力量,将你们两人隔绝开来。 第31章 不过你们两人心中仍旧存有爱意却替你们自己找到出路,制造了因缘。所谓缘起缘灭,到那间的意念,时刻都在种因,只待因缘俱足后就能开花结果,所以就算天上地下无法相见,你们有可以在人间做夫妻,再次接受考验,学习怎么相爱信任。丫头,好好把握机会,你给他的惩罚已经够了!瞧他这辈子为了你,几次冒着生命危脸灵魂出窍,这份情意痴心,难道还不足以弥补你心中的创伤?” 洛蓁犹如五雷轰顶般愣在当场,他竟是为了找她才不惜让魂魄脱离肉体?那么这次他会病,也是因为这样?老天,不值得,不值得啊!她是这么任性、这么自私,只想到自己,最有想过要他信任他,没有想过多给彼此一点时间去解释、去化解误会,否则又哪会演变到今天这不可收拾的地步呢?上辈子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竟然一错再错,她该怎么办呢? “姥姥,您救救他,云儿求您教救他,好不好?”洛蓁泣不成声地哀求着,只要他能醒来,不管叫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即使他要和怜月在一起也投有关系,毕竟那是她欠他的! “姥姥,我也求您救救他!”周怜月忽地也跪下哀求着,“都是我,如果没有我,他们就不会有今天这局面了.求求您!” “雪儿,你爱他并没有错,错只错在你的爱伤害了其他人.所以才得不到祝福,甚至两次酿成无法收拾的结果” “姥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让感情蒙蔽心智,更不该明知他心中只有云儿,还妄想我和他之间的可能性,毕竟感情是无法勉强的。”周怜月转向洛蓁幽幽地说:“云儿,我想我该告诉你实话了。他从来就多看过我一眼,即使后来他为了报复你而和我在一起,他仍旧只把我当作你的替身,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不论我是令狐雪还是周怜月。” “那天地书房……” “那天地书房中,他醉得不省人事,什么事都没有办法做,但嘴里喊的依然是你。我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怎么地。竟然嫉妒心大发,所以脱了他衣服,装作我和他已经作成夫妻。云儿,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是我不好,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又一次失去孩子,而他,更不会为了你的离开病倒。请你原谅我,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不但没能报答你的解救之恩,还妄想着能取代你。其实这辈子能和他拜堂成挂名夫妻,我就该心满意足了。” “云儿.不,我该叫你怜月,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现在我只求濂哥哥能醒过来。” 洛蓁望向老婆婆,睁大眼恳求道:“姥姥,您一向是最疼我,云儿求求您救救他,好不好?” “唉!丫头,命是早在你落地前就已经注定的,现在姥姥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你就别埋怨了。雪儿,你和他缘已尽、情已了,你就和我走吧!” “不,你是说……你是说……” 老婆婆摇摇头,拄着拐杖示意周怜月跟她一起走。洛蓁不敢置信地奔上前伏在欧阳濂床边,轻抚着他苍白的脸。 “濂哥哥.我都想起来了,我想起我们过去的事,也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现在云儿求你,求你快点醒过来,你不是说要一辈子陪着我,要生生世世做永远的夫妻吗?这些我都答应你,而且我再也不会离家了,你快起来,快起来啊,濂哥哥!” 洛蓁傍徨无助地趴在欧阳濂床边,原本以为姥姥可以救他的,谁知道姥姥竟然也无法可施。老天,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教好一个人怎么洛下去?地已经孤孤单单一个人度过一百年的光阴,她不要再一个人过日子,不要没看欧阳濂的日子。濂哥哥,你快醒来! 泪水干了又湿,湿了又于,最后洛蓁伏在欧阳濂胸膛前,低低倾诉着她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只希望他能醒过来。但是,他仍旧没有反应。 “濂哥哥,你为什么不醒来?为什么?”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的洛蓁哑着嗓子呼喊.双手紧紧抱住欧阳濂。 “云儿,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突然,一个无力的声音在洛幕耳边响起,那声音竟是如此的熟悉。洛蓁忽地抬起头,她发现原本一直闭着眼的欧阳濂竟然不知何时已张开眼睛,满是心疼不忍地瞅着她,还努力地想伸手为她拭泪。 “你醒了?” “你哭成这样,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更何况我根本就舍不得离开你。”他抬起手轻轻抚着妻子的长发,心里又心疼又是喜,喜的是她这泪是为他而流,心疼的却是她那对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 “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洛蓁再一次热泪盈眶,不过这次是高兴的泪.她紧紧将身躯贴着丈夫,心想:姥姥,您骗得我好惨…… ※※※ 辗难眠的欧阳濂睁着一对大眼,望向窗外的闪闪星光。打从云儿自梅家回来也有一段时日了.虽然她每日亲侍汤药,甚至亲自动手为他下厨做菜,那温婉可人的模样直教人终人心坎,但他总是觉得少了那么些什么。不是他不知足,而他实在想她想得快疯了,难道她全无感觉’还足她仍在生气?不,不会的,若她仍在生自己的气,就不会为他回来,也不会在他床着哭成那样,那么到底有什么原因让她躲着自己,迟迟不肯搬回绛萼楼呢” 他醒过来后,佣人便告诉他那天所发现的事,包括洛蓁连夜赶回以及周怜月跟着一名老婆婆离开,虽然他心中已猜到几分,却不愿意去证实,他怕答案的结果会证实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疑虑,一旦云儿想起过去的事.她会原谅自己吗?可是除了这点,他实在想不道为何她仍不接受自己? 正想着时,一条人影悄悄地接近他的房门。欧阳濂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并闭上发睛假装正在睡觉,好观察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夜里来探他的门。 门缓缓推开了,从门所发出的嘎嘎声来判断,来人似乎完全不在乎会吵醒他,而且这人步伐轻盈细碎,倒像是个女子。女子?难不成? 刚一转念,欧阳濂立刻推开被子坐起身。果不其然,来人果真是名女子,那窈窕的身材、令他神魂颠倒的香气,不正是他想了又想,想得几乎快要发狂的妻子梅洛蓁吗?她深夜不睡到这里来做什么?“云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欧阳濂揭起床幔,关心地起身问道。 洛蓁摇摇头,螓首低垂,一语不发地站着,久久才轻轻抬起手来,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 “云儿.你在做什么?”欧阳濂的眼睛几乎要发直了,月光下的她美得令人瞠目。而随着她衣物一件件的落下,露出曲线玲珑的胴体,他的表情只能用“呆若木鸡”四个字来形容。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欧阳濂不禁有些哑了嗓子,他站起身走近她,伸出手想抱她又不敢。 “濂哥哥,我……我什么都不懂,你可以教我吗?”说这些话的同时,洛纂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到脖子上去了。她颤抖着,强忍着女孩子的矜持,等着丈夫前来抱她,可是她左等右等,欧阳濂就是没有动静.难道是她会错意了? “对不起,我以为你……”洛蓁羞得头都抬不起了,原来他不要她。天知道她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到他房里来“诱惑”他,没想到……洛蓁抖着手,想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但此时欧阳濂却突然一把拥她人怀,待回过神时.她早被他压在身下,欲言又止的樱唇也被狠狠堵住,他吻得她几乎快要窒息。 “不许你走,你是我的……”欧阳濂放开她,起身点着灯火,双眼满是异样神采地瞅着她,“让我好好看看你……” “不要!”洛蓁以双手遮住那雪白丰满的胸脯,频频摇头不敢看他。 “云儿,别怕羞,我们是夫妻,何况这里又没有别人。” “不…”洛蓁尚不及拒绝,欧阳濂已经一个跨步上前将她双手压住,两眼炯炯有神地瞧着她,人说灯下看美人,方得见真章,果真如此,只见眼前的丽人满脸红晕,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材,直可用秀色可餐、玉软花柔来形容。 “你好美!”欧阳濂低下身子缓缓压住她,他的唇温柔地吻着,从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到她身上每一处肌肤,贪婪地,怜惜地,宠爱地亲着,双手还不规矩地四处游走。 洛蓁被这如雨般的攻势给弄得娇喘不已,玉臂不白禁地环住他的脖子。“濂哥哥,我好热,我的心跳得好快……” “来,云儿,帮我解开衣服!”欧阳濂握住洛蓁的手放在腰际的衣带上,鼓励她动手为自己脱衣服。 洛蓁宛如喝醉酒的美人,颤抖、犹豫又羞赧地拒绝了,“不行,我……” “别怕羞,你忘了以前的事了吗?”他低哄着,轻吻她的肩。 欧阳濂这么一提醒,洛蓁猛地想起从前他俩在花前月下、在卧房中是如何温存亲热的,顿时一阵甜蜜与酥麻如海水般注人心湖,于是她颤抖着手去解开丈夫系在腰上的带子,原本准备就寝的欧阳濂就只穿着一件中衣、一条长裤,因此脱去中表后,他根本已经半裸,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 欧阳濂又一次握住妻子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同时低声说:“云儿,做你想做的!” 洛蓁的手青涩地抚着他滚烫的肌肤,这让欧阳濂几乎到进临界点和情欲面临了崩溃,但他强自忍着,要自己不能冲动,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还是不能吓坏她。 洛蓁抬头看着欧阳濂,发现他闭着眼,胸口起伏不定,表情带着几分痛苦。 第32章 “濂哥哥,你不喜欢是吗?”她不知所措的轻轻缩回手.殊不知他的痛苦表情实则源自于正勉强忍耐着触即发的炽烈情欲。 欧阳濂倏地睁开眼,那深邃的双眸此刻更是黑得发亮,“不,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一百年,怎么会不喜欢?” 他除去身上最后的束缚,随后将妻子压在身下,温柔耐心地教她爱她,带她飞上彩虹的顶端,领略那男女间最赤裸、最原始的愉悦之情、喜乐之心,此刻只愿天地间唯有他俩的存在,愿时间能为他们停留。 一番云雨过后,欧阳濂移开自己的身躯平躺着喘气。使他有些疲累,但心中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略略侧过身子.伸手替妻子抹去额头上及脸上的细小汗珠,然而洛蓁脸上的冰凉使他原有的喜乐之心顿时一扫而空,那是不知何时已流满面的泪水。 “怎么哭了?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一定是我太粗鲁……”欧阳濂手忙脚乱,又是亲又是吻地道歉。 但洛蓁摇摇头,将手环住他的脖子,脸紧紧地贴住他温暖的胸膛。“不是,只是我想起从前的事来了! 欧阳濂顿时脸色一凛,坐起身子,一言不发地盯住地,她果然想起来了!是姥姥告诉她的吗?难怪这些日子她都不肯理自己,她心里还会怪他吗? “我没有怪你,也不恨你,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傻、好任性,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怪你?我爱你都来不不及了!何况比起你所受的委屈,那点点不如意又算得了什么!告诉我,是不是姥姥让你想起来的?” “嗯!姥姥说她不忍心见你再继续为我受罪,所以决定把一切的事都说出来,同时还带走丁怜月。”洛蓁将那天所发生的事全说出来。 欧阳濂一听,浓眉紧蹙,低声说:“听我说,我真的没有碰她,我根本不知道怎幺会和她……” “嘘!”她捂住他的嘴,“怜月都告诉我了!你那天晚上醉得不省人事,即使我在你身旁,恐怕我也是什么都不能做。她还把以前的事也告诉我,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我一直以为你变了心不再爱我,也不认孩子,才会做出那么决绝的事,立下那么无情的绝誓!没想到你为了我竟然吃了那么多的苦,对不起!” “那是我心甘情愿,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只是我不懂,为什么那段日子里我会找不到你?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我在姥姥那里,她用藏魂大法把我收在水晶球中,所以你才会找不到我。” “藏魂大法?” “对!藏魂大法。你忘了蓝家是巫女的后裔,而姥姥自幼便被奉为女神的化身,她修行有成,已经达到地仙的境界,这小小的藏魂大法是难不倒她的。” “那不是违背天地的运行之理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因为我自尽夭折,加上原本阳寿未尽,所以即使死了也无处可去,只能漂泊在天地问。姥姥收留我不过是顺势而行,之后便对我讲经说法开导我。我知道你在姥姥修行的洞口跪丁七七四十九天,可是她还是不让你见我。濂哥哥,你不要生姥姥的气,她会这样做是因为我在临终前立下绝誓,那绝誓注定我们必须经历百年的渡折与分离。”她仰起脸瞅着他.“让你受苦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这几天还是不理我?”他紧紧搂着她,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似的。“或者你还在为我打了彦文的事在生气?你愿意告诉我你和他之间的事吗?” 洛蓁点点头,徐徐道出她和彦文从小一起长大,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不可否认,我确实犹豫过,毕竟我和表哥从小一起长大,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只是谁教遇上你,又偏偏让你偷了心。濂哥哥,你别再多心,我不是不理,你只是觉得……觉得还没有脸见你,觉得我配不上你,我那么任性,又那么固执,根本不值得休这样爱我,这样为我牺牲…”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欧阳濂便一把堵住她的小嘴,重重地吻着她,他不许她这样贬低自己。“不许你这样说,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好的、最美的!”他托起她的脸面对自己,“告诉我,你爱我吗?” 洛蓁不知不觉地红了脸,她轻轻推开欧阳濂起身欲穿衣服,但他哪这么容易就放过她的道理。他一手环着她的纤腰笑问:“去哪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洛蓁几乎酥软在他的怀中,她羞赧不已地点头.可是欧阳濂却得寸进尺紧追不舍地又问:“点头是什么意思,是或不是?”那娇美的模样让他兴起逗弄之意。 洛蓁这下完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夫婿不再问这些问题.她不依地推推他,带着三羞涩七分娇嗔地说:“你好坏,明知道人家的心意还蒜!” 欧阳濂嘴角浮起一朵笑容,瞧着妻子含羞带怯的诱人模样,他收拾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地问:“云儿,我真的知道.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你知道吗?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后,我就不停地作梦,梦见你,还有我们过去的事,那时我一直不懂.为什么会做那些梦.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因为我爱你。所以即使再怎么告诉自己要忘了你,却总在午夜梦回时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她双颊映满红霞,眼波含情。 “濂哥哥,我爱你!” 欧阳濂瞪大眼睛,之情溢于言表。他终于等到这句话了,经过如此多的被折,他终究重新赢回妻子的心,取得她的谅解。“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到我房里来?”他宠爱地亲亲她的红唇,仍旧不满意,似乎非得把一肚子的问题全问完才甘心。 洛蓁脸上泛起一抹如梦似幻的笑,她把脸藏在丈夫怀中,不一会儿,又抬起把嘴凑近他耳朵旁吐气如兰地说:“我想你,而且我想替你生个孩子。” 欧阳濂愣住了,雾气不知不觉中袭上他清澄的黑眸。孩子…他曾经有过孩子,那是他们俩爱情的结晶,但阴错阳差下的种种误会,不仅让他不承认那是他的孩子,还亲手毁了所爱女人的生命,连孩子也一并失去。这苦、这悔,这恨,让他足足品尝了百年,当她不容易得到弥补的机会时,他却又粗心地再一次失去孩子。自责已不足足以说明他的心情,正因如此,在内心深处他根本不敢奢想她肯再为他生孩子,因为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他。 “我……”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别说了,我都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娘教我一些可以一举得男方法,我们试试好不好?” “只要你喜欢就好,不过我想要一个和你一样美丽的女儿,听她喊我一声爹。”他以手拨弄着她乌黑柔亮的秀发。浅浅笑着,满足地说:“云儿,我想,我们挑个好日子再拜一次堂好不好?” “为什么?现在这样也不错啊!” “我知道,可是前世没能和你在父母的祝福下成亲已是我无法挽回的遗憾,这一世,又让你孤伶伶一个人上花轿入洞房.我舍不得!” “那也是万不得已的。何必……” “我一定要亲自和你拜堂,还要重新来个洞房花烛夜。”他像个孩子般执拗地说著。 洛蓁温柔笑笑,起身穿衣服,,但欧阳濂搂住了她不让她走,“穿衣服千什么?”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我等我一下。”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欧阳濂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微笑地凝视着她穿上衣服,并趁机欣赏妻子姣好的身材。洛蓁要走出房门时,他忍不住也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穿上。 “我和你一起去!” 于是两人在月色中手牵着手,往洛蓁住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边走边聊,好不惬意。 “云儿,等天一亮就把东西搬回来好不好?我要看着你入睡,拥着你醒来!”欧阳濂突然驻足不动说。 “嗯!”洛蓁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时指指明亮的月亮:“你要陪我看夜色,补赏我的损失。”想起初次相见时的惊慌,洛蓁不禁哑然先笑,那是恍如隔世般的遥远,却又近在眼前。“为了你,我可是牺牲大了!” “没有问题,我还可以每天为你梳妆画眉,伺侯你着装穿衣,如何?”欧阳濂宠爱地回应,为了妻子,即使要他上天摘月,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谈笑间,两人来到洛蓁房门口。推开门.欧阳濂点上灯火,好让她可以找东西。没多久洛蔫拿出一本油黄封面的小册于递给他,未语脸先红,结结巴巴地说:“我回来时……娘给……我的,我想我一个人……也作不成……所以……” 殴阳濂狐疑地瞧着红云满面、羞答答的妻子,“什么书这么神秘?瞧你脸红成这样!”他纳闷地接过小册子,坐在椅子上凑近灯火看了起来,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立刻瞪大眼、张大了嘴,一句放都说不出来,“这……” “濂哥哥,你不要紧吧?”欧阳濂目瞪口呆的模样实在出乎她意料之外.但更令她讶异的却是那种接踵而来的朗朗笑声。“你笑什么?这书这么好笑吗?”洛蓁莫名其妙地看着丈夫,对他的反应错愕不已。 “云儿……”欧阳濂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他指着她,满眼的不敢置信。 “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又羞又急的洛蓁踩着脚,想抢回书,“还我!” “不行,你说得对.这事得两个人才能办得成。”他把书放进怀中,一把抱起妻子大步回房,“咱们这就回房依样画葫芦一番好不好?” 第33章 不等她回答,他低头就是重重一吻,然后带有三分意犹未尽、七分玩笑意味地说:“娘给你的?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你明知故问!”她将脸埋进丈夫怀中,娇羞地逃避着他的问话。 欧阳濂潇洒一笑,幸福感溢满胸口,他迫不急待的想回房了! 那到底是什么书?欧阳濂看了乐不可支的?其实那是一本画了各种男女欢好姿势的春宫画册,上头还有教战守则哪!这可是古代母亲女儿出嫁时交会的嫁妆之一呢!梅夫人早在女儿归宁时就拿出来,但是洛蓁却直到今天才想起这件事。 ※※※ 开封的首富欧阳家又办喜事了,不过这次的新郎官还真奇怪,仍旧地那个潇洒倜傥的大少爷欧阳濂,难不成他又娶妾了吗?非也非也,新娘子乃是他的原配夫人,开封第一美人梅洛蓁。这两人不是已经拜过堂了吗?怎么一年后又拜堂? 所有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全都不清楚为何两个已经拜过天地的人还要再拜次堂,个中原由大概只有梅家以及欧阳家的人才知道了。 只见新娘子前一晚上先回到梅家过夜,然后第二天傍晚时分坐上八人大轿,由新郎官亲自骑马迎接,一路上热热闹闹敲锣打鼓来到欧阳家。这欧阳家中张灯结彩.虽没有邀请宾,但人人脸上挂满笑容,倒也是喜气洋洋,连已经搬出欧阳家的欧阳玉娟,也挺着即将临盘的大肚子,和丈夫一同前来祝贺.从两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内心深切的祝福之意。 新娘子下轿子后依着礼俗撒豆、踢草、地毡毯、跨鞍草秤一样也不少。接着拜天地、祭祖,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一对新人洞房,一场婚礼也就这么庄严隆重地完成。 欧阳濂扶着洛蓁坐在床沿,他揭起覆在她额前的红布,取下那沉重的凤冠,又从摆满食物的桌上倒了两杯酒。“这是我们的交杯酒!” 洛蓁接过酒,两人交又着手一口饮尽,欧阳濂捧着她惹人疼爱的美丽小脸低语着:“久违了,夫人!” “久违了,相公!”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