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剑卖身》 楔子 诡谲多变的武林,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在自命清高,沽名钓誉,墨守成规又不知变通的七大门派逐渐式微后,江湖中出现了许多新势力,除了横行大江南北的丐帮外,在东西最具实力的是使毒唐门和神医龙门,南北则是天下第一庄沈家庄和姑苏慕容山庄。 在龙门神医龙少白失去下落后,龙门分裂成许多派别,破坏了原有的均势,还有谣传战国楚汉争霸时,项羽为东山再起而埋藏了大批宝藏,被龙少白无意间发现,这只有他亲近的人知道。 每个人都妄想独占鳌头,抢下龙门的霸主地位与西之唐门,北之沈家庄,南之慕容世家一较高低。 于是江湖暗潮汹涌,为名为利,人人都想继承旷世医术,人人都梦想着金山银山,武林争夺战于焉展开…… 一把好刀,一把名剑可以让武林中人拥有绝佳的优势,因此遁世隐居,百年不问红尘的聂家再度被江湖人拱了出来。 江湖中最负盛名的铸剑师莫过于神秘的聂家,数百年来铸造了像雨露,秋霜,情刀等等流传在江湖已久,人人渴望得到的千古明剑,就连古朝皇帝御用的龙雀剑传闻也出于聂家。 传说中一流的铸剑师拥有与鬼神沟通的能力,以其生命与鬼神交换神兵利器,甚至投炉祭剑,上古春秋战国时有干将莫邪投身喂炉祭剑而成绝世明剑,今有聂莫邪割喉洒血成莫邪剑已成绝响。 剑有灵,随人性好恶,故恶人持之成邪剑,圣人持之为圣剑,谁能拥有莫邪剑,天下得一半。 第一章 乾坤朗朗,万里无云。 一身红衣劲装的女子背着牛皮束鞘的月牙弯刀,长靴里藏着上古匕鱼肠剑,骑着高大矫健的红鬃神驹恣意奔驰在山间羊肠小路。 突然,前面山坡滚滚夹杂着砂石的巨大枯树,恰巧将整条小路堵住,她从容控制住受到惊吓的马儿。 停下马,她冷眸一扫,是谁那么想赶在七月前过奈何桥好出关,当鬼送死? “围上来。” 一声吆喝,自夹道两旁比人高的草丛中冲出一群绑头巾的恶煞,将她跟马团团围祝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说话的是唯一手执三尺精钢刀的胖汉。 “噗哧!”她笑出声,这种落伍的对白也敢拿出来威吓?从他们身上补丁处处比乞丐也好不到哪去的衣服,还有那拦路打劫的霸道姿态,不用大脑想也知道是干什么来。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胖汉虎虎生风的挥动大刀,不合身的衣服遮不住满是肥油的圆滚肚皮,此刻正上下乱颤。 “你们是土匪?”女子敛起笑挑眉问。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交出身上所有钱财。” “不会吧?连菜刀都亮出来,你们还真穷。”环顾他身后的虾兵蟹将,手持镰刀,菜刀,连锄头钉耙都上场,那幅落魄潦倒的模样,跟他们打感觉自己是恃强凌弱,欺负三岁小孩。 她的嫌弃激怒了胖汉,他气呼呼的吼道:“臭丫头少废话,你应该要害怕,没看到我手上的大刀吗?” “那把刀喔,铁铺里一两五把。”当铺都不收。 “什么,怎么可能?”胖汉愣愣的瞪着手中银晃晃的大刀。 “当然,我可是收集刀剑的名家,好刀好剑我一眼就可以分辨。”不是她自夸,从抓周拿到一把鱼肠剑,她就和兵器结下不解之缘。 “这刀我可是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胖汉一刀劈向路上横到大树的枝干,“嚓!”刀锋切入树三分,像被死蚌夹紧,为了使劲抽出刀,他脸涨红成猪肝色。 “老大,你该不会是给人骗了?”一个矮小的喽罗靠近低语,拿把刀连椅脚细的树干都切不开。 “闭嘴。”胖汉恼羞成怒的熊掌一砍,比他腰还粗两倍的树干拦腰裂成两半,只是嵌进树干里的刀依旧文风不动,他瞪着周遭看傻眼的喽罗,“你们几个还愣在那干么,还不快过来帮我。” “是,老大。”几个喽罗连忙搁下锄头和菜刀,一个人抱住胖汉,再接上一个个,就像拔萝卜,努力喊着,“一二三!” 瞧他们那么吃力拔刀的蠢样,女子哭笑不得,看不过去之余,自马上纵身一跃,快如闪电的从背后抽刀挥下,然后再轻盈的一个旋身飞回落坐在马背上,动作一气呵成。 只闻“咔嚓”一声,夹住大刀的树干被横切开,树干也被硬生生斩成两截,一切不过是电光石火一刹那,接着—— “唉唷!”所有喽罗来不及反应全跌坐在地,个个呆成石像,嘴巴大张的忘了阖上。 “这才叫刀。”她快速的收刀,一道银白的光芒没入鞘里,根本没让人看清刀的模样。 胖汉目瞪口呆,连自己的刀都忘了捡。 “你们该庆幸碰到姑娘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打,抱歉啦,姑娘我赶时间,呀!”她扯了下缰绳,脚一夹马腹,一人一马宛若跳跃的火焰腾空飞过呆立的众人和障碍,迷炫了众人的眼。 “老,老大……她是从对面山头过来,她该,该不会是那个,那个……”小喽罗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 “恶……虎岗的女煞星。”胖汉牙齿打颤,想起了恶虎岗上传说有四只凶恶的母老虎,其中排老二的仇念君,嗜好是收集兵器刀剑等宝物,什么事先打了再说,强悍暴力的女土匪,恶虎寨里没有人惹得起。 想到这,冷汗自他额头淌下,他感觉他坐得泥地湿了一大片,才低头,身旁冒出一句—— “老大,你裤裆湿了。” 旭日当头,在山林中风驰电掣般数日的仇念君,终于看到了袅袅白烟穿过云霄,有炊烟就表示有人烟,她不禁催马快行。 这是个紧靠河畔的小镇,因为临渡口,人车如织,南北杂货聚集,贸易发达,即使过了午时,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 “来来快来看,上好的布匹,姑娘,现在快收市,算你便宜。” “京城来的胭脂花粉,红的绿的应有尽有。” “新鲜的鱼,姑娘,要不要看?你看多少给个价通通给你。” “来,珍贵的陶瓷玉器,姑娘,我可以为你介绍。” 甫进入城镇,仇念君就被小贩吆喝声包围,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镇,坐在马背上,夹道琳琅满目的货品让她眼花缭乱,蓦然,眼睛一亮,她朝目标前进。 市集上兜售的胭脂华服远不如路边一排兜售铁具兵器的摊位吸引她。 她跳下马,牵着马正打算到兜售兵器而门可罗雀的摊位前浏览,还没机会靠上前,那些摊贩见到她就像苍蝇见到肥肉。 “姑娘,要不要介绍?” “姑娘,我们这有上好的兵器。” 牵着马的她被突然簇拥的人群逼得不得不退后几步,疏理有礼得道:“等等,我只是先看看,要什么我自己会挑……”话未完,冷不防背后被撞了一下,她身子微微一晃。 就这么一个失去警觉心的瞬间,她感觉腰带变轻了,脸色丕变的连忙伸手探入怀中,不见了,她的钱袋不见了!也就是—— 她被扒了! 念君震惊又愤怒,难以置信在众目睽睽下,居然有人不知死活的打坏主意打到她身上,到底是谁? 她抬头极目远眺,一个穿灰衣的人影仓皇的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跌跌撞撞的,还不时回头窥看。 就是他! 她从他惊慌心虚的表情直觉判断,大喝一声,“站住,小偷!” 闻声,行人都停下脚步,或东张西望,或低头检查自己的钱袋是否安在,安在的人脸上露出释怀的笑藏紧钱袋,丢的人则跟着大叫。 “我的钱袋不见了!” “我的也被扒了。”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受害,而那小偷察觉被她发现拔腿就跑,她看了更是火冒三丈,“可恶的家伙!你有种就别给姑奶奶我逮着。” 她刻不容缓的跳上马,准备骑马去追,这才发现巨大的马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根本动弹不得,受过训练的神驹感受主人的情绪也焦躁不安的嘶鸣,不停踏着步又不敢前进怕踢伤人。 她凶恶的吼,“该死的,统统让开。” 她艰难移动马步,虽说比较靠近她的群众和小贩被她的吼声吓得退开,但一波接一波人潮根本驱不散。 眼看那名扒手就快消失在眼线里,她顾不得马,腾身施展轻功去追,引起一阵惊叹和鼓掌叫好声。 “站住,别跑,你这扒手!” 宛若一道艳丽的飞虹掠过群众头顶,她伸直了长臂一捞,动作就像老鹰从天空俯冲而下抓小鸡的样子,相准了在人群中奔跑的高大灰衣人后衣领一拎,她轻盈的飞落地面,扣住他的胳臂反拗。 “哎唷!”灰衣人发出惨叫声。 还搞不清状况的路人被突来叫声吓了一跳,纷纷退避三舍。 “臭小子,你找死。”念君攫住他,猛力将他身子反转后,一拳击中他门面,接着开始拳打脚踢。 “姑娘,停停……”灰衣人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迎面乱拳飞舞打得他眼冒金星,分不清东西南北,身子痛得摇摇晃晃的站不稳,鼻梁歪了,脸肿了,眼睛瘀青。 念君伸出鹰爪手锁他喉,“你再跑。”只要她两指稍稍一使力就可以扭断他脖子,“下手也不会挑对象,姑奶奶我你也敢扒,真是七月半鸭子不知死活。”她近身才发现这灰衣人竟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必须举高手才能扣住他的咽喉。 她身长五尺七,遗传了蟠龙岗的爹娘,山寨里的男人顶多跟她同高,比她高大的并不多,他是她下山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比她高个的家伙,一件儒袍松垮垮的挂在他修长昂藏的身上。 “咳咳,篆…住手,痛痛痛,咳咳……”灰衣人鼻青脸肿,视线被血雾遮蔽,不知是谁抓着他。不过听那娇斥,应该是位姑娘,只是这姑娘怎么那么粗鲁蛮横。“姑姑……娘,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抓我干么?” “看你生的人模人样像个读书人,没想到居然是个三只手,枉费你爹娘生给你的长手长脚。”对她而言,读书人意味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比女人还没用。 原来她遭到扒手,难怪! “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 “还敢狡辩。”念君加重手劲。 灰衣人痛得脸色泛白,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碍…姑娘,轻,轻一点,你真地抓错人了。” “哼,等我从你身上搜出我的钱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话声未完,她将他双手反剪,腾出手便开始搜身。 “姑娘,你不能这样蛮横不讲理,我没有……哈哈……别搔我痒……”碍于双手被钳制,他无法挣脱。 “少啰嗦,到底藏哪?” “别……哈哈好痒,姑娘,你别动手动脚。”感觉她柔软的小手隔着儒袍薄衫正对他上下其手,灰衣男子又痒又羞愧的扭动身躯,更糟糕的是她不经意的抚触撩起他神经末梢的火苗,一股燥热流窜全身。 长这么大除了他娘外,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姑娘家从头到脚“摸光”,尴尬的是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而且她似乎没什么男女之别的自觉,猝不及防她肆无忌惮的母爪钻进他宽大的儒袍襟内,他骤的惊抽口气。 “蔼—姑娘,别碰哪里。”她……她居然顺着他内衫的腰带滑过他胯下,而裤裆的男性部位立刻有了反应! 这……这传出去能见人吗? “怪喔,你这里有隆起,该不会藏了什么吧?” 晴天霹雳,他像轰然被雷电击中,脑袋瞬间空白,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正隔着单薄的长裤覆在他阳刚的男性上,顿时血液速流集中在下体,受刺激的男性亢奋爆燃膨胀,一柱擎天。 天哪!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姑娘,我真的没有拿你的东西,你快放开我,这样很难看。”眼看围观凑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他全身像着了火。 使劲扣住他的手,她蹲下身的在他衣服内探索,侧身几乎整个身体贴在他腰侧,“我不信,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了你?你做梦!劝你乖乖把扒来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把你扭送衙门,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到底是什么?好象越来越大。 他僵直着身体不敢乱动,免得更糟,再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碍…呃,姑娘,我真的不是扒手……你真的弄错人。”那沙哑破碎的嗓音溢出喉咙,掩不住因为欲望的粗喘。 围观的旁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些看得脸红耳赤的吃吃笑,有的色迷迷的指指点点,路经的女人都羞窘得快步离去,唯独只知道摸刀剑兵器,从未摸过“男人武器”的念君浑然未觉。 “那你衣服底下藏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那个……那个不是啦!”这该叫他怎么说?他已欲火焚身,几乎压抑不住块撑破裤裆的肿胀部位。 “不是什么?分明是做贼心虚。”好奇怪,不像是银子的形状,倒像刚出热炉铸炼成形的粗大钢棍。 “真是世风日下,一个大姑娘跟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真是不象话。”一个经过的年轻少妇正经八百的低啐。 “去,关你臭婆娘什么事,小心我把你扁的做狗爬,连爬墙都没力气。”心情不好的念君说的龇牙咧嘴,朝装模作样的妇人比出一个拳头。 明讽的话惹得人一阵讪笑。 “真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年轻少妇打个哆嗦,羞恼得仓皇离去。 念君充耳不闻,自幼深处大半是男人的山寨,从蟠龙岗到恶虎寨,对她而言,打架不分男女,矜持不存在她武功秘籍里,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叫着扒手千不该万不该犯在她手里。 “姑娘。” 颈后汗毛直竖,敏锐的察觉有人靠近,念君立刻抽手摆出防御架势,另一手仍钳制灰衣人。 “干么?”瞪了眼出声的男子,她冷凛的眸光让人不寒而栗,男子脸上轻浮色迷迷的笑容瞬间冻结。 “这个……那个……”他支支吾吾的。 “你是他同伙的?”念君眯起眼。 “不,不,我根本不认识他。”男子连忙退后三步,心慌的挥舞双手,免得落得跟灰衣人的下场一样,身为男人他同情他,“我只是要说句公道话,他那个不是银袋,你摸错了,那是男人的宝贝。” “如果不是他同伙就滚开一点。”念君才不管世俗的眼光,转向灰衣人,“我管你什么宝贝不宝贝,男人藏什么宝贝,就算是珠宝玉贝稀有珍宝我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不能拿出来大家看。” 爹娘死得早,干爹仇浩天一个粗鲁的武夫,豆大的字没识几个,别提教她们四个女儿,念书还是她们自修。 而念君从小只对收集刀剑兵器有兴趣,对于男女身体差异很少研究,与其看春宫图,她宁愿研究武功秘籍,读书识字也是为了解读秘籍。 “这……不能拿出来呀!”除非要他挥刀自宫。这位姑娘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若不是涉世未深不懂男女之别,就是大胆放浪跟妓女没两样,不过,照她连男人身体构造都不晓得,他猜应该是前者。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再不交出扒来的银两,就别怪我当众把你剥光,到时候你想藏都藏不祝”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呼惊和交头接耳。 “我……”灰衣人欲哭无泪,男人尊严全扫地。要是真被脱光了衣裳,他还要不要做人呀? “我数到三,一……二……” 随着她数数,旁观者屏息以待,好奇的群众越聚越多,未婚的姑娘羞涩的掩袖快速通过,已婚的妇女回头遮遮掩掩透过指缝偷瞄,而大胆的人都瞪大了眼珠,心里数着三。 “三”还没出现,忽然一阵石破天惊的惨叫响起,“蔼—快让开。” 马的嘶鸣夹杂乱蹄声自念君背后传来。 她的马! 念君猛然想起被她扔到路旁的神驹,它性子刚烈如火,除了驯服它的她可以骑,其它的人骑上去的下场没断腿折脖子,就是跟阎王拜年,这也是为何她如此放心的抛下宝马追窃贼。 到底谁那么大的胆子? 她霍地转头,只见一个灰衣人正骑在马背上,受过严格训练的神驹正不受控制的扭摆嘶叫,朝主人而来。 “这马疯了,救命哪,谁来救救我?”男子脸上血色全失,双臂抱紧挣扎昂立的马,而旁人纷纷走避。 这个灰衣人好眼熟,那她手里这穿灰色儒袍的男子是……念君回头直盯着已经看不出原来长相的家伙瞧。 “我就说你抓错人了。”灰衣儒袍的男子苦笑。 他全身的骨头像被肢解又重新组合起来,只不过身体上的痛远不如欲火无法疏解的痛。 老天,他怎么会这么倒霉?莫名其妙的吃了这暴力姑娘一顿派头,还被她在众目睽睽下,放肆无礼的摸透,吃尽豆腐。 虽然她长得不差,五官精致,明眸熠熠生辉,嫣红的檀口不点而朱,下巴倔强的扬起,散发自信耀眼的神采,红艳的衣裳裹着她窈窕纤细的高挑身材,而她火爆的脾气就如她身上的打扮,只有发了疯的,才会把这只母老虎抬回家当娘子。 别提她的豪放作风,言行百无禁忌,连青楼妓院的姑娘都没她大胆。可怜的他男人的自尊,儒生的形象,面子里子全毁于她的手! “真是对不起。”念君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迅速放开他,“我先处理那边免得马儿伤到路人,回头再跟你道歉。”抛下话,她转身施展轻功而去,先逮住那胆大包天的扒手再说这。 在一阵兵荒马乱,惊声尖叫中,念君身手敏捷的跳上马背,收服了失控的爱驹,也顺利的逮捕了扒手,追回银袋,但,当她回身时,已不见那穿灰色儒袍男子的踪影。 问人也没有人确知那灰袍儒生来自何方,只是有人说他从西边的山区来的,念君引颈眺望,另一端是险峻峦峰高耸入云霄的七星群山! 第二章 诡谲的夜,月色朦胧,薄雾弥漫像一张蜘蛛网在微风中轻荡,千万颗星子是蛛网上的露珠,一闪一灭,随时都会消逝隐没。 万籁寂静,听不见虫鸣蛙叫,也不见夜鹰在树梢低鸣,阴森森的山林里静得宛若一座死城。 两个彪形大胖汉小心翼翼的提着灯笼走在荒烟蔓草的山径上,根本分不清哪边是路那边是悬崖。 “老大,你确定这里就是通往铸剑世家聂家庄的山路?”比较瘦的男子低问身旁身材壮硕的老大。 “当然,这可是我杀了那个打铁铺得死老头一家才逼问出来的。”他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到那铁铺曾和聂家有接触,却也只问得聂家就在七星群山中这座鬼佛山。 以重峰迭嶂,峭崖怪石闻名的七星群山,远观绝壁临江,气势雄伟,层峦翠荫,就像七座山峰相连,如同天上北斗七星。 而鬼佛山不属于七星山,独独耸立在七星山的环抱中,连山绝壁,奇险无比,峰峰郁翠,终年浓雾缭绕,传闻有人进入此山便一去不回,被人发现只剩破布裹残骨,连尸骨都找不全,所以,就连居住七星山的猎人也尽量避免踏入鬼佛山,仿佛会遭天祸,被鬼魔吞噬。 铸剑世家——聂家极神秘诡异,武林中人没几个知道聂家在哪,若非聂家人主动出面,根本没有人有机会见到,以至于有人怀疑这铸剑世家是否真的存在。 不过传言得到一把聂家铸造的神剑,就可以扬威武林,金银珠宝享用不尽,使得武林中不少没什么本事或只有三脚猫功夫,好高骛远,不思努力而妄想一鸣惊人的投机分子前仆后继,前来探访。 而被他查知聂家就在鬼佛山怎不叫他兴奋。“听说前任武林盟主东海神龙岛岛主就是获得聂家赠剑,才能称霸武林,如果我们随便偷到一把剑或刀,那么天下不就是我们的了?哈哈哈……”胖老大放声大笑,仿佛宝剑已在手里,一方面也是消除因周遭环境而生的恐惧。 “可是老大这里好恐怖,我们真的已经到了鬼佛山吗?”瘦子胆怯地揪了揪他的衣角。 “七星观天,鬼佛人心,从那老头子话中的意思,那应该是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这四座山的中心,我们抄近路直接翻过临江的杓口,就应该直接进入鬼佛山,只要一只往上就可以到达峰顶,也就是聂家庄。” “可是我总觉得怪阴森的。” “别自己吓自己,我们快一点走。”他也觉得毛毛的,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暗地里窥视着他们。 “走去哪?” “当然走去聂家庄。”胖老大道。 “老,老……”瘦子舌头打结,惊恐的眼瞳一缩。 “你干么?” “你你……”瘦子颤抖的伸出手直指着他。 “你什么你?讲话也不讲清楚,谁知道你说什么?”胖老大没好气,看不见瘦子脸上的表情。 “你……你脖子……有……”瘦子牙齿打颤。 “我的脖子?”老大低头,抬起手抚了下肩旁颈部,只感觉到一条极细的线,就像脖子上赘肉的细纹一样,没什么异常,“你别吓我,根本什么也没有,害我以为是什么毒蛇之类。” “断断……” “什么都没有呀!”在触碰后,胖子的手离开颈部,某种黏湿的液体沾在指上,她还没看清手上是什么,便感觉自己的脖子慢慢的歪了一边,眼前的瘦子越站越斜,然后他眼瞳惊恐的刹缩,“咚!”一颗头颅滚落地,他连张口尖叫的时间都没有。 手中的灯笼掉落地面,瘦子发出贯穿云霄的惨叫,“蔼—”那几乎喊破喉咙。 鸟兽惊飞,云开雾散,如玉盘的圆月高挂在黑幕上,撒落一地银白,闪闪发亮。 随着没有高低起伏的轻哑嗓音飘荡在微风中,黑暗里慢慢踱出个瘦削的人形,两簇炯亮如炬的目光眨也不眨一下的盯着瘦子,发出的音调就像是来自地域幽冥的催魂曲,他手上握着通体漆黑的剑上没有任何血渍,看不到曾经杀过人的痕迹,在月光投影下,三尺长的剑体泛着鬼魅般碧绿的磷光,就像野兽的毒牙正一步步朝他逼近。 “你你你别过来。”瘦子恐惧的浑身发抖,两腿发软的瘫坐在地,感觉裤裆下面湿了一大片。 看着对方窸窣响的落叶一步步前进,他赶紧转身连滚带爬的奔离,鼻涕眼泪直流的哭爹叫娘。 “给我血。” “救命哪!”瘦子跌跌撞撞,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跑着。 “血,我要血。”黑一人手中的剑慢慢举起。 “蔼—”瘦子脚下一个踉跄的跌个狗吃屎,回头只见死神就在他背后,他发出惨叫,闭上了眼。 呼吸停止,没了心跳,感受不到丝毫痛楚,这种感觉就是刚刚胖老大头身分家的感受? 他应该死了吧?瘦子心想着,勉强撑开眼皮,环顾四周一片漆黑,他没有勇气摸向自己颈部。这里应该是地狱吧? 想他年纪轻轻才弱冠有五,还打着光棍,本想扬了名就娶个美娇娘,结果名没出到命就没了,想想还真不甘心,早知道正正当当作人也不要妄想什么号令天下。 突然,剑击声响起,银白和墨黑在月光中激出火花,拉回正凄凉哀悼自己悲惨命运的瘦子的神志。 眼前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是指引他投胎的鬼火吗?他睁大了眼睛,朝光的方向爬去。 “喂,你不要紧吧?”念君边打边头也不回的问。这家伙是吓成白痴是不是,笨得不会趁机逃,还往她这边爬来? 听到了人声,瘦子一愣,他不是死了怎么会听到声音? 瘦子掐了下自己大腿,剧痛传入大脑,会痛代表……“我没死!”急忙抬手触摸自己脖子,没有任何伤痕,他激动地从地上跳起,检查全身上下,“我真得没死,呵呵呵呵,我还活着。” “吵死了!” 被瘦子又吵又叫又跳影响而分神的念君,连忙举刀挡下砍向脑门的长剑,强劲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微麻,脑袋差点被削成两半。 “你找死是不是?在那鬼叫鬼叫什么,想活命还不快滚,别来妨碍我。”她得全神贯注的面对这面无别情的武林高手,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如此武功高强的对手。 瘦子抬头看,原来是乌云再度遮蔽了月光,难怪一片乌漆抹黑,“喔喔,是是,谢谢女侠救命之恩。” “滚。” 他头也不回的跑开,生怕慢一步就落得跟老大一样下常 “血……给我血。”男子仍然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说话也是硬板板的没有冷热,目光呆滞的直视前方。 而他手里的剑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呼吸和剑招形成调和的美感,一招一式皆能致命,漆黑的剑如灵蛇,惊准得刺向她心口和全身穴门,快速度的令人产生幻觉。 “来的好。”念君抡起刀如银链,如电如风的全心应战。她感觉体内嗜武的血液正沸腾着,晶灿的眼瞳流转着雀跃和兴奋,她很久都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可以让她毫无禁忌的施展。 “锵!”刀与剑交击,一白一黑,在阴森的夜空中快速的舞出绚丽夺目的火光。 *** “好剑法。”念君称赞。“想不到这荒山野岭居然有你这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喂,你叫什么名字?” 一身漆黑的男子仍然不发一语,有的只有行云流水般的剑招毫不放松得直袭向她,迫使她盘刀织网来抵御。 “你这剑法练了几年,我怎么从没看过,你是哪门哪派的高徒?”各门派的剑招秘籍她都涉猎钻研过,可是他所展这种奇诡凶险的招式却是前所未见。 只可惜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更别说看清对方的长相,但凭她练武之人精锐的眼力,隐约描绘出对方身形,体型高大,但动作灵敏宛若幽灵,浑身散发森冷寒气。 “还是说你无意间获得什么武林简谱?”打得战战兢兢的她边用心将他使的剑招步数吸取起来。 念君不像山寨里的仇梦君喜欢念书识字,寻找书中潘安,或仇痴君对美食如数家珍,或狂爱药草的仇思君光闻就知道是什么草,要说本事的话,只有对武功招式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凡是武功秘籍或图招,她看过一遍就可以当场演练,甚至回山寨还可以依样画葫芦的自创剑招或拳脚招式,因此没有一门一派愿意收她,谁希望自己家的武功给外来的小辈随便改造一下,就给比了下去?也正因为如此,墨守成规不思改进的七大门派,才会被后浪推上沙滩晒死。 既然拜师习艺没人愿意收,就干脆直接盗取抢偷秘籍,反正她是女土匪,顶多看完再还回去。 她常偷溜进各大门派藏金阁翻看浏览,然后改进自创招式,就连七大门派的权威,嵩山少林寺也难逃她毒手。 他的剑招诡吊奇险不属于任何门派,也不像是西域或边疆民族的武功,她从未见过,恐怕江湖上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她这等练武奇葩,就算排名前百的武林高手,只怕也会成为他剑下亡魂。 “你怎么都不说话,你该不会是哑巴吧?” 他沉默不语。 咯咯咯……若非远山传来鸡啼,念君根本没意识到她已经跟这死气沉沉的家伙打了一夜,她是他有生以来遇到最厉害的对手,就连她爹也走不出她手下三十招,而她跟他已经过了不知几百招。 念君浑身香汗淋漓,却一点也不觉得疲惫,反而精神奕奕,意犹未尽,冷不防的黑一人突然抽剑退后一大步。 “你怎么?”她挥刀的手停在半空中,错愕了下。 男子缓缓转动头颅望着灰蒙蒙的东方慢慢露出曙光,他空洞的眼染上一抹黯然,嘴里逸出喃喃自语。 “还是不够,还是不够。”飘忽的身形宛若鬼魅随风往后飘,念君这才意识到他要走了。 “喂,你去哪?怎么不打了,再继续呀。”她连忙提气追上去,可是他越飘越远。 穿过阴沉幽暗的林子,灰蓝的天空迸射白炽的光,迫使她不得不扬起手虚挡了下刺目的晨曦。 等她适应了光线,已失去了男子的踪影,而沐浴在晨曦中的鬼佛山一片青葱翠绿,陡峭壁立峦峰层迭。 而她眼前竟是万丈深渊,再踏前一步她就会葬身于此,至于跟她对打一夜的高大男子仿佛从空气中消失,若非林中地上还有一具脑袋分家的尸体和一滩殷红的鲜血干渍,她还真以为这是南柯一梦。 * 到今天她还不确定那天跟她打得家伙到底是人,还是山魈魍魉?但是,可以确定的是—— 天杀的他毁了她的刀! 坐在客栈中,念君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心爱的月牙弯刀,凝视银白色弦月行的刀背有了个缺口,那就好比是无瑕的玉镯缺了一角。 月牙弯刀是以天山上千年冰晶寒玉淬砺,以暖银为骨,大漠雪玉为炳,经五行八卦炉火锻炼了七七四十九日,再插上雪峰顶历经春夏秋冬才大功告成。其双面为刃,看似刀又似剑,弦月为形,为刃的刀面薄利透明,刀背有精细尖锐如鲨鱼利牙般的锯齿,其利可断金砌玉,盛夏刀柄奇寒如冰,冬时手握又暖不滑手,不输上古名剑。 这是她死去的爹仇浩天给她的纪念,虽然她是不知道这把刀是他从哪抢来的,不过她一直很珍惜。 能够坏了月牙弯刀,可见对方使用的剑不外是上古流传下来十把宝剑纯钩,湛泸,盘埕,鱼肠,巨阙,龙渊,太阿,土布,干将,莫邪之一,若不是,也定不输这些宝剑。 她拿着丝绢轻抹着爱刀,这小小的缺口不知该如何补救?普通的打铁师傅根本不知道怎么铸炼,连材料都难寻。 “小二。”年均将刀收入刀鞘。 “客官有何吩咐?” “我问你,这个镇上有什么厉害的铸剑师傅吗?” “铸剑师傅?不清楚,不过往城西有一排打铁冶剑的铁铺,我想姑娘可以去那边问问看。” “好吧,你下去。”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不用找了。” “多谢客官。”店小二躬身行礼,“客官慢走。” 念君拿着刀步出客栈,朝着旁边一条狭弄底的马厩,将食指搁在唇边吹了声口哨,一道燃烧的火焰自马厩里冲出来到她面前,她单手拉住缰绳一跃,马二抬脚嘶鸣。 策马放慢马步免得伤到路上行人,此刻的她只想赶快把刀修好,然后再去山里找那家伙算账。 半个时辰后,骑着马的她很快听到铿锵铿锵敲铁的声音,抬头远远望见那一排挂着蓝色幡旗的打铁铺。 她跳下马,牵着马来到最近的一家,掀开门帘,空荡荡的铁铺里空无一人,而空其中流动着炙热的风,阵阵敲击声传入耳,顺着震翻气血的打铁回音,她来到了后院,推开木门。 真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宽敞的中庭内众多打铁师傅打着赤膊,在烈日当头下挥洒汗水的打铁。 “请问…… 打铁的师傅全停下动作,呆呆得看着一个娇艳窈窕的大姑娘闯入这炽热阳刚的空间。 “姑娘走错地方了吧?这里可没你要的胭脂花粉,还是说姑娘是来找汉子的?”一个粗胖汉嘲讽着问,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我没走错。”念君瞪着那轻谩无礼的莽汉,深呼吸压下胸口的火气。这些自以为是的大男人。 这里已经够热,没必要火上加火,何况被一个庸俗,见识浅薄的渔民激怒,岂不显得她没有气量。 “你们够了没,还不快工作。”一位老者自另一头掀开门帘,从内房步出,严肃的问:“姑娘,你怎么进来这边?” 总算有个讲理的人。“因为前头没人,所以……” 老者沉下脸打断她。“这里不是娘儿们可以来的地方,姑娘要玩绣花针请到隔条街的绣坊,别来妨碍我们做事。” 听老者不善的口气,念君勉强挤出客气的笑,“抱歉,我应该言明来意,我是来拜托各位帮我修刀的。”这些男人,从那赤裸裸的眼神她就知道,全都是瞧不起女人。 “瞧姑娘一副娇柔模样,恐怕连菜刀都拿不起……” “咻!”蓦然一道银白闪光一闪,说话的莽汉只觉脸颊拂过一阵冷嗖嗖的寒风,冻得他将话停在舌尖。 “苍蝇,呼。”念君收回刀吹了口气。 莽汉呼吸停止的瞠大了眼,慢慢回身才看清楚那在他鼻子前一闪而逝的白光是什么,是一把雪白莹亮的刀。它正散发凛冽寒气,让炽热的空间在瞬间宛若严冬,如果刚刚那刀是滑过他脖子……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大气不敢喘一声,打铁铺里静得仅听得见热炉里劈里啪啦烧柴的声音。 莽汉嘴巴张得大大的,手中的铁锤也掉落地面,“锵!”那正巧砸到他的脚,他后知后觉地发出哀嚎声。 念君嘴角弯起弧度,不怒反笑,“看各位打铁的功夫扎实利落,想必修理一把区区的刀应该难不倒众大师傅。”她亮出月牙弯刀,那森寒冷烈的锋芒让人背脊窜过冷颤,这回没人有胆轻蔑女人了。 他们总算明白,眼前这外表看似纤细荏弱的姑娘不是个泛泛之辈。 “姑娘原来是位侠女,刚刚诸多冒犯,还请见谅。”老这立刻换上笑脸,恭敬有礼,“我们这里有许多好剑名刀,我可以为姑娘介绍……” “好剑名刀,你是说这些吗?”念君冷哼,轻划了下,晾在桌面一排尚未经过冶炼切割的铁杵断成两截,“这些没用的破铜烂铁连树都砍不了,你们留着剁豆腐吧。”说完,她扬长而去。 在社会普遍男尊女卑的观念下,许多男人把女人关在家中要她们带孩子,至于打仗玩刀耍剑便说男人的东西,认为女人比书生还不如,全把女人当绣花扑蝶的白痴,狗眼看女人低,她就是要证明男人可以,女人也可以做。 第三章 结果,跑了很多家打铁铺,没有一家打铁师傅能够修理月牙弯刀,还有妄想尝试的后果是锤子断了,锉刀变成剪子。 走进这条街最后一家老字号。 “真的没办法吗?”念君垮下脸。下次就别让她撞见那个持黑剑天杀的家伙,他害她损失了一把好刀。 “这个……当今要问最厉害的铸剑师傅莫过于聂家,如果有聂家的传人愿意帮你修刀就没问题。”打铁的老师傅道。 “聂家,该不会就是江湖传言有百年历史的铸剑世家那个聂家?”她当然听过,而且如雷贯耳,只是不知道聂家在哪?否则她早找上门去拜托,帮她多打造几把神兵利器。 “聂家就在七星山内的鬼佛山,只是去那儿的至今没有人能活着回来,前天还有人脑袋搬家被人发现。”老师傅手指着西方。 顺着老师傅的手指,念君抬头望去,“啊,我前天才在那山林里过夜。”为了找到那灰袍儒生向他道歉。 铁铺里所有人都张口结舌的看着她。 “姑娘你在说笑吧?”老师傅不信的问。 “没有呀,不过那山路真的很不好走,花了我半天时间才走完。”还没看到半户人家。 众人面面相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七星山奇险陡峭,不但要担心随地出没的毒蛇猛兽,还得小心处处的绝崖峭壁,普通人能活着回来就是奇迹了,而她一个黄花大姑娘居然半天就帕玩一遭。 “谢谢老师傅告知,告辞了。”得到自己所要讯息的念君拱手一辑离了去,拔开门帘步出铁铺,只见暮霭低垂,天空染成七彩颜色。 望着近黄昏的天空,“咕噜!”肚子发出哀鸣,她才想到从早到现在都没什么吃。 “热腾腾的包子,芝麻,花生,肉包子,傍晚才出炉。”路边的叫卖包子声及香味诱惑了饥肠辘辘的念君。 看到包子她就想起贪吃又笨的痴君和其它姐妹,不知道她们现在如何?是不是找到宝藏? “老板,给我两个包子。”掏出碎银递给小贩。 他用油纸包了包子递给她。“好的,小心烫。” “砰!”她转身之际与人擦撞,“抱歉。”她直觉的道歉出口,没看清楚撞到什么人,但下一刻—— 脚下踩到某个物体,她的脚又拐了下,身子向前扑倒在地,手中的包子飞了出去。 “我的包子。”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刚买来的晚餐,热腾腾包子阵亡在路经的马车车轮下,变大饼。 低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是个人躺在地上害她跌倒!念君怒不可抑,一古脑儿的揪起男子的衣襟,“你这家伙,还我包子来!” 被撞倒在地的男子抚着疼痛得头,心想他怎么这么倒霉,连走在路上也遭殃?念头才起,紧接着是他的脚踝被狠狠的踩了下,然后一个人压在他身上,胸口肋骨险些被撞断。 “姑娘,是你先撞到我,你还好意思说。”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红衣女子让他双眼慢慢放大,脸色陡的一白,“怎么又是你?”她肯定是他的灾星。 他正是被她当小偷从头到脚模光,尽害内伤的可怜书生。 “你认识我?”他的语带惊讶让她刚握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她可不记得认识这样斯文挺拔,面如冠玉的男子,这在梦君眼中是属于会让人流口水的上等货色,只可惜,他遇上的是她,男人对她而言比小刀还不如! “姑娘,你坐到我腰上那……那里了。”男人的命根子!唉,为什么一遇到她,他那话儿就遭殃,隔着衣裳,被她不经意的磨蹭,滚烫的血液全冲到他男性的亢奋。 噢!该死的!她害他像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动不动就“硬”! “我管你这里那里的,你先把话交代清楚。” 忘性大的念君,从不费心去记人,在山寨都是对方叫她她才响应,对她而言,每个人都长得一样,两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巴,两个耳朵,她从不刻意去记人有什么不同。 除非是相处多年的或亲近的,否则提武谱上的图片人像她反而印象深刻,毕竟,她没仇梦君的好脑袋,熟记武功秘籍都没时间,哪有空去记谁长什么样。 在她眼中“人”不如东西,这是仇梦君给她的评语。 念君放下拳头,“我们认识?” “不,不认识。”这话也是真的,他只是无辜受害者。 “是吗?可是你看起来很面善。” “姑娘,你认错人了。”他连忙以袖遮掩,“能不能麻烦姑娘起来,这样大庭广众下很不雅观。”已经有路人在指指点点。她没半点女孩子该有的自觉和矜持,他可不能跟着同流合污。 “我绝对见过你。”他急于撇清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他脸颊肌肉抽动着,“姑娘,在下只是一介平庸落拓的书生,整日埋首书中,怎么会有机会认识像姑娘这样英姿飒爽的下女。”她别再乱动,这会的他又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你没诓我?”念君歪头想了下,说的也是,她和他南辕北辙,根本没有交集。 “小生怎敢……呃,可以麻烦姑娘移动一下身子?你坐到我的身上。”他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他几乎咬到牙痛才勉强控制。 “噢,这对不起。”她连忙从他身上爬起。 “少爷。”这时一个拎着包袱的驼背老者越过围观的人墙走来,连忙搀起他,“你怎么坐在地上,有没有怎样?” “钟叔,我没事。”他拍去衣服上的尘埃,投给老者安抚的微笑。 “这位姑娘是……”钟叔满布皱纹的精锐双瞳微眯,打量着明眸皓齿的念君,自她身上背着刀和一身红衣劲装看来,是江湖中人。 “我不认识,只是路上擦撞,我已经道过歉,我们快点走。”他赶紧拉着驼背老者快速离去,免得又丢人现眼。 站在人群中央的念君颦眉深思不已,总觉得他身上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这还是第一次她对刀剑武功秘籍以外的东西感到兴趣。 现在不是想这的时候!拍了拍两颊,她甩甩头。目前重要的是上鬼佛山,找聂家传人,顺便找那伤了她心爱宝刀的家伙。 * 男子拖着钟叔逃离人群,跑到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外。 “少爷,你慢点,老奴快跟不上了。”钟叔气喘吁吁,满布岁月痕迹的额头微沁出薄汗。 儒袍男子慌忙松手,“抱歉,是飞儿失态了。”举袖擦着额头的汗,他不时回头觑看那个母老虎有没有追上来。 “少爷,刚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围着你?你该不会是让身份曝光了?”钟叔老眉纠结在一块。 “没有,钟叔。”只有遇到她,他才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想起刚刚那一幕,他仍不禁脸红心跳,全身着火。 “老奴不是警告过你,江湖上人心险恶,行事千万要小心谨慎的吗?宁可委曲求全息事宁人,也莫冲动与人起争执。” “我知道。”只是遇上她,他不想冲动也难,“今天是我走路不小心撞到人,才惹来这风波,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这样就好。”钟叔悠悠叹息,“并非钟叔对你如此严苛,要知道我们家不同寻常人家,稍有不慎,随时会引来杀身之祸,严重者引发武林浩劫,你母亲为了保护你连命都送掉,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看你平安的长大成人就是钟叔此生最大的欣慰。” “钟叔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遵循娘的遗愿,我叫杜寒飞,跟聂家完全没有关系。”钟叔是娘的贴身侍卫,娘去世后便服侍他至今。 “这样就好,这样就对了,聂家都是丧心病狂的一群,当年老爷为了铸莫邪剑甚至跳进八卦炉中,以身喂剑,逼得夫人心寒求去以致抑郁而终。”回想起过往,钟叔感慨万千,“也多亏了夫人有先见之明,趁你爹铸剑之时,将你偷抱出来,否则难保你不会步上你爹亲的路子。” 杜寒飞眼神黯然了下,佯装若无其事的一笑,“钟叔,这都是过去的是,又何必再提起呢。” “少爷说的事。”钟叔露出微笑,拍拍他的肩,“那我们快回去吧。”两人并肩走在山径上。 杜寒飞颌首。 “对了,我没这次打的铁器卖得不错,打铁铺老板给我们一个好价格,还问有没有货呢。” “真的?” 钟叔点头,“打铁铺的张老板说最近京城来了批大订单,要镰刀,锄头还有铁铲,可能是秋收需要吧。” “那我们又有一阵子好忙了。” “嗯,对了,你跌落山沟的伤好全了没。” 杜寒飞心虚的干笑,“嗯。”他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女人扁的。脑海浮现一张绝艳怒颜,心怦怦然。 “要小心,聂家就剩你这一脉香火。” “我会注意。” 交谈声渐行渐远…… 浓密茂盛的参天古木遮蔽了天空,幽暗的森林里一片寂静,忽然杂杳的跑步声和吆喝由远而近。 穿着儒袍的瘦小男子仓皇逃跑,背后一群面孔狰狞,持刀或剑的彪然大胖汉紧追不舍。 “别让他跑了!大家快追。” “救命,救……咳咳……”割人的藤蔓芒草划破他的皮肤,他感觉不到痛楚,惊恐的喊叫几乎撕裂他喉咙。“救命……唉唷!”惊慌失措的他脚下勾到树根,“趴!”整个人扑倒在地,面朝下的跌个狗吃屎。 “哈哈哈,这小子真没用,亏你还是聂家后人。”身后扬起没有同情心的嘲笑声,为首是个留着络腮胡的恶霸。 他狼狈的爬起,吐掉口中的杂草和泥土,惊慌的匍匐前进,攀着一棵大树爬起,正要抬腿继续跑,一抬头,不知何时已经被追赶而至的凶神恶煞团团包围,他惧怕的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大侠,饶了我,我真的没有你们要的东西,你你们别过来。”他蜷缩着身子,背抵靠着巨大的树干,惊慌的挥舞着双手。 “聂断魂,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饶你一条狗命。” “老大,他真的是聂断魂吗?” “对……我不是,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杜寒飞惶恐的觑了觑包围他人高马大的家伙,吞咽下喉中的恐惧,结结巴巴的开口,“我叫杜寒飞,不是……什么聂断魂。” “不是聂断魂你会出现在聂家禁地里?”刀锋逼近他。 “那是……那是因为……”话未完,空中传来一声娇斥。 “放开他。”一道红光闪到杜寒飞的身前,“光天化日之下以多欺少,仗势凌人,你们这些人可不可耻?” “原来是个娘儿们?”猥琐的喽罗露出yinhui的眼神,“还长得不赖,老大,这个给我。” “娘儿们又怎样?你还不是从娘的身体钻出来?”她正是在鬼佛山找寻聂家传人下落的念君。 是她!杜寒飞眸底光芒微闪了下。 一群大男人哄堂大笑,猥琐的男子脸色一青一白,恼羞成怒,“臭丫头,找死。”抡起刀发动攻击。 念君从容一个侧身,然后两指扣住他握刀的手腕一拗,霎时,凄厉的哀嚎宛若猪被凌迟的叫声。 大伙面面相觑,明白她不是泛泛之辈。 “各位兄弟上。”为首的恶汉使个眼色,所有部下立刻围攻。 “来几个都一样。”随比路边的土匪功夫好一点,不过仍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需要用到刀,两三下就遍地哀嚎声。 她拍拍手,哂然一笑,“真没用。”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杜寒飞从地上爬起,战战兢兢的一揖。 “你没事吧?”念君看他脸色苍白一副余悸尤存,便上前探视,岂料他如见了鬼的退后好几步。 “多谢姑娘关心,小声就此告辞。”杜寒飞胆战心惊,天知道这大胆豪放的姑娘又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等等。”感觉他避如蛇蝎的态度,念君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是个她向来唾弃儒雅斯文的白面书生,照例两人应该没有交集,只是——“这位兄台,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没有,跟我长得像的人满街都是。”杜寒飞背脊冷汗直流。 “不对,我肯定见过你。”她出其不意的伸出手。 “姑,姑娘……,你想干么?”犹如惊弓之鸟的杜寒飞弹跳开,与她保持安全距离,“你别过来。” “你干么那么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念君拧眉绞尽脑汁,她为什么对他有印象呢?她困惑的黛眉低蹙,“你真的看起来很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杜……杜寒飞。”他吞下喉中的忐忑。 “我叫仇念君。”她才踏前一步,他连退十步,自认应该没长得鬼见愁,还是说他被刚刚那场阵仗给吓怕,读书人就是这么没用,念君心想着,嘴角微挑,“你不用怕,我又不会对你怎样。” “姑娘,过……过去的事都是一场误会就让它过去,不用再提。”忆起两人之间暧昧,杜寒飞面红耳赤。 念君美眸半眯,“你说话可不可以一次说完?吞吞吐吐的谁听得懂,还有什么误会你说清楚。”这家伙肯定有事瞒着她! “没没……什么。”杜寒飞脸色惨白,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一定有什么!”她盛气凌人的逼近他。 “姑娘,你何必强人所难,逝者已矣,过去就让它过去。” “别跟我说文绉绉的话,坦白说来!”野蛮鸭霸的性子又展露无疑。 他咽下羞愧,勉强低语,“那……你还记得那天在临江镇上发生的事吗?” “临江镇?没听说过。”念君沉吟。 “就位于这山脚下的城镇。”不会吧?连自己住的镇名都不知道?她也装迷糊过头。 “喔,那个镇叫临江镇。那那天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他好想自打嘴巴。 “嗯哼。”念君摆出凶恶的晚娘脸。 杜寒飞心惊肉跳,忙不迭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就是……就是你遭人扒走钱袋的那一天。” “我被扒?我好象有点印象。”念君迟疑的想了下。 不会吧?发生那么大的事还只有一点印象。杜寒飞哭笑不得,他的清白几乎全毁在她手里。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扒手被我逮着后扭送衙门,现在大概还在吃牢饭,等等,你怎么知道?” “小生就是当日被姑娘误认为贼人……”当街被霸王硬上弓的可怜男子,全招了,真想骂自己笨! 念君如遭当头棒喝,抚掌一拍,“啊,我想起来了,原来就是你,你那时候怎么不吭一声就走了?” “这这……小生急着赶路回家,因此没有和姑娘说一声。”他根本不想和她纠缠不清,一看到她,脑海就自动浮现那令人窘迫的一幕。 “我还没跟你道歉。” “不用了。”也不过是被摸身体而已,没有几个男人有他这样的霉运,光想他身体还不由自主地产生燥热。 “这事一定要的,我仇念君想来敢做敢当。”她上前一步。 杜寒飞连忙退后,“那,那就以这次姑娘的救命之恩跟上次的事一笔勾销,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这样呀……”见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忌惮模样,仿佛她身上带毒,念君莫名的胸口扎疼了下,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那么厌恶,她也不想自讨没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应该说大部分的人都不想见到她,免得莫名其妙的被当沙包打。 “那么小生告辞了。”杜寒飞一楫,准备走人。 “且慢。”念君大叫地唤住他的脚步,“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你知道铸剑世家聂家在哪吗?” 杜寒飞心猛地一跳,神色自若的摇头,“小生不知。”她该不会跟刚刚那群夹着尾巴走了的匪徒一样心存不轨吧? “想也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她只是个书呆子。 “姑娘上山是为了……”他谨慎的问。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他的身份,她肯定不会放过他。 “我的月牙弯刀在上次与人打斗后有些受损,普通的铁匠根本没办法修理,我猜想说看看能不能麻烦聂家的人。”将弯刀抽出刀鞘,霎时,白炽的光华比白昼还灿烂夺目,可惜的是刀口缺上一角,破坏了弯刀德完美。 “就是这把刀?”他谨慎隐藏起黑眸中的惊艳光芒。 “嗯,这是我及笄时,我爹送我的礼物。”握在掌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倒映着月牙弯刀的刀光,没有他人的影子。 “这刀不错。”他干笑。 “当然,在我所有私藏的名剑利器中,就这一把我握的最顺手,只可惜被那晚的家伙给弄伤了。” 至今她还不晓得跟她对打的是何方高人,夜太黑让她根本看不清对方轮廓,但一方面也因为她不善记人模样。 念君小心翼翼的将刀收入刀鞘里,眼神变得黯然,“算了,像你这样的读书人怎么可能懂什么叫好剑好刀。” 莫名的心揪了下,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得上忙。”杜寒飞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他在干么?怎么会说出这种蠢话,万一弄不好身份曝光就糟了。 “你能帮的就是离我远一点,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懦弱无能窝囊的书生。”她轻蔑的话就像一把刀狠狠插进他胸口。 “懦弱无能窝囊?!”她难道不知道这几个字对男人是一大侮辱?士可杀不可辱! 为了男人的自尊,他深吸了口气,“我也是个打铁师傅。”差点被她激得忘了钟叔的耳提面命。 “你?”念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即扑哧的笑出声,“像你这种书生只怕连抓鸡都有问题,还说那菜刀,别鸡没抓到,到切到自己的脚。” “走。”杜寒飞额头挂着黑线,气坏的拉起她的手就走。 “去哪?” “修你的刀。”好歹他也是聂家唯一传人,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第四章 穿过参天的古木密布的森林,来到一处深谷,自陡立绝壁俯瞰,万丈深渊底只见一条银带蜿蜒,从这摔下去不死也残。 不过这里好象来过?念君本来是可以甩开杜寒飞的手,不过想到或许常年居住在这附近的他知道聂家在哪,也就认他拖着走。 “走这。”他放开手,指了指崖边半人高的草丛。 迂回绕过重迭的岩层和浓密的芒草,忽然他不见了。她大惊失色,他该不会掉下绝刃深谷?没想到脚才踏前一步就踩空,只感觉身子往下坠,她惊声尖叫,闭上了眼,她该不会这样莫名其妙就成了鬼佛? “小心。”见她红色身影从头顶的绝崖滑落,杜寒飞脸色一白,赶紧拉住她的手。 闻声,念君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正攀在盘踞崖边的古松,一手拉着她,而他站在崖边一尺见方突出的平台上,贴靠着绝壁石隙间凿岩为阶,延伸到瀑布,原来崖下还别有洞天。 “快抓紧我。” “喔,好。”看不出他一个文弱书生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念君心砰得一跳,借着他的手蹬了下石壁一跃,跟他并肩站在狭隘的平台上,几乎免不了身体碰触,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男人阳刚的气息。 “呼,你不会等我叫,你在跳下来吗?”早知道她个性莽撞冲动,没有大脑,他有点后悔带她到聂家禁地。 “抱歉啦。”她吐了下舌,也知道刚才真是千钧一发,若不是有他带领,不熟地势者一失足成千古恨,只有再重轮回。 灵眸流转,她马上被四周壮丽的山景吸引,这是一个成倒漏斗形状的山谷,夹岸蟠松蓊柏,若自崖上观,只有断崖绝壁。 站在陡峭的岩壁上,云海涛涛,若置身仙境,飞瀑自陡壁,顺着嶙峋突兀的膳食轻泻而下,声如洪钟,下至谷底又被巨石所裂化作万缕银丝碎帛,翩然飞落碧绿不可测的寒潭中。 “你住这种地方?” 杜寒飞顺着崖阶走,“嗯。”为了躲避爹的追寻。 念君赶紧跟上,“就你一个人?”他也太神了,这种山梯是人工凿开,绝非三五年或一人之力开凿的出来。 “我和我娘,还有伺候我娘的钟叔和钟婶。” “这地方不是天然的,你们是怎么发现这的?”这比恶虎岗还险峻。 “这是我娘发现的。”想起无法得到爹亲关爱以致抑郁而终的娘,杜寒飞眼神闪过一抹黯然。 “你娘该不会是隐士高人?” “我不知道,她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他轻描淡写的带过。 “抱歉,我不该提的。”念君吐了下舌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他,她就忍不住好奇,跟发现有关上古神兵利器的宝藏图一样,这是以前未曾有过。 “没什么,都过去了。”走下千层阶,弯进半崖上两块巨大石头交错后方的狭缝,一般人若不细瞧,会以为没路可走而往瀑布跳。 “哇,这里还真隐秘。”映入眼帘是个宽敞通风的山窟,阴暗的通道不知通向何处,才走没两步,只见他在石壁上摸索了下。 地板出现隆隆的声音,露出一个大洞,洞里放射出白昼的光,照亮了他们脚底下的洞,又是人工开凿的巨石台阶。 “走吧。” “真奇怪,你住在这么偏僻又危险的地方不会觉得麻烦吗?”她以为恶虎岗上她们四姐妹已经够怪,想不到还有人比她们更怪,居然住在这鸟不生蛋,乌龟难上岸的绝谷深壑崖壁上。 “习惯就好。” 总比两三天被人骚扰好。他可没忘记幼年时候,三不五时就有人不要命的上门讨剑要刀,就算聂家庄外布置了五行八卦阵,植满了毒藤邪物都防不胜防,贪婪的人前仆后继,就为了得天下争名利,这样真得值得吗? “你好象不爱讲话?”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在恶虎寨里,她算是沉默寡言,没想到跟他这闷书生一直就像小巫见大巫。 “言多必失,谨言慎行,方能保平安。” “你该不会接下来要给我来一段之乎者也孔老夫子的大道理?”果然是迂腐的书呆。 杜寒飞哑然失笑,“你不爱听,我便不说了。”山里没什么人可以跟他聊天,因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沟通,才会屡屡跟她发生误会,想起来就耳根子一热,“就这了。” 霎时,世外桃源呈现在她眼前。 小桥流水,碧潭秋波,杨柳低垂,一栋简朴的四合院耸立在湖畔。 “仇姑娘。”突然他停下脚步。 “叫我念君就好。”念君惊叹的看着眼前人工雕凿的人间仙境,在连绵不绝万丈千仞的峭壁悬崖环抱之中,飞鸟走禽都不易进入,何况是人。 “好吧,念君姑娘,你现在这等我一下。”他还不知道怎么跟钟叔解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你去忙你的,不必招呼我,这里好美,我到处走走。”念君被眼前美景吸引,目不转睛的甩甩手。 杜寒飞点头,真不知道这有什么美,或许是他生活在这与世隔绝习惯了。 穿过弯曲的石桥,还没踏入四合院的篱笆,就见钟叔已负手站在门口,阴鸷的横视着出现在这密境的不速之客。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外人带进来。” “钟叔,我正要跟你说。”杜寒飞含歉的瞄瞄面色不悦的他,“今天上山捡柴的时候,我又遇到一群来路不明的江湖中人拦路索剑。” 钟叔露出担忧的神色,目光逡巡着他身上下,“怎么又来了,那你有没有怎样?受伤了吗?” 杜寒飞咧齿微笑,摇摇头,“我没事,这还多亏仇姑娘出手救了我一命,多以我打算帮她修刀,报答他救命之恩……” “修刀?”钟叔不苟同的打断他的话,音量陡升,“飞儿,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那可能是使身份曝光。 “我知道,但她并不知道我是聂家后人,我只告诉她我叫杜寒飞,是个普通的打铁师傅。” “她不会起疑吗?” “应该不会吧。”杜寒飞安抚的一笑。像她那么迟钝,脸见了他三次面,吃光他的豆腐,还不记得他长什么样。 “还是小心提防,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是为何会出现在鬼佛山,你的心肠就是太软。”钟叔不苟同。 “钟叔,我自有分寸。”杜寒飞温和的口气透着坚定意志。外表敦儒斯文,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可当他决定某件事,就算一百头牛来拉也改变不了。 “你就像你娘一样……算了,老奴言尽于此。” “我不会走上爹的后尘。”杜寒飞心里也清楚,钟叔是怕他最后像爹一样变成疯狂的铸剑狂。 “希望你谨记你说过的话。”钟叔意味深沉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入四合院。“我会吩咐你钟婶把西厢房清理干净。” “谢谢钟叔。”杜寒飞松了口气。 “寒飞,寒飞。”念君传过桥来到他身边,兴奋的两颊红扑扑,双眸晶灿,“你知道吗?我刚刚发现这湖底竟藏有千年玄铁,还有那山壁一挖就是铜石银矿,都是铸剑的上好原料。” 杜寒飞勉强的一笑,“是埃” “那这座山是个宝库,难怪聂家传人会选在这座鬼佛山隐居。”念君目光轻轻一溜,似笑非笑,瞧的他心惊肉跳。 “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说你从小就跟娘住在这山里,那么应该听说过鬼佛山上住有百年铸剑世家聂家吧?” “嗯,听过。”他吞了下口水,低眉垂眸,生怕她识破他的心虚。 “那你见过他们吗?”念君兴致勃勃。 “因为我住在崖下,并不常到山里去走动,也就没有什么机会跟聂家的人碰头。”聂家其实仅剩他一人,当然碰不上其它人,他也不算撒谎。 “这样啊,真可惜。”念君眉不掩失落。 看到她黯然的神情,他胸口像挨了一记闷棍,不知为何他宁愿看她刀炎燃烧的娇艳,也不愿意见她不快乐的样子。 “不过,还有我,虽然我只个普通的打铁匠,比不上铸剑师傅聂莫邪,但还是会尽力把你的刀修好。” “哈,你什么人不好比,拿自己跟一代宗师比,聂莫邪可以说是剑神,他铸造的每一把刀和剑都像有生命似的鬼斧神工,宛若神兵利器,你就算铸一百件也比不上他一件,要是我能拜他为师就好了。”那么要什么剑什么刀都唾手可得,她就勿须苦苦追寻名剑名刀。 “我也可以呀。”听她吹捧自己的爹,杜寒飞心中不是滋味。虽说爹的确是铸剑大师,但青出于蓝胜于蓝,若非娘遗命叮咛切莫步上爹后尘,凭他祖传家学,任何刀剑铸造术精通的他,绝对更出色。 “你?”念君不以为然的嗤笑,“大话别说太早,等你有能力把我的刀修好再说吧。” “我……”“聂”字在舌尖打住,他差点冲动的铸下大错,违背与娘的誓约,“我带你去客房休息。”他及时转开话锋。 “那么就叨扰了。” 她嫣然一笑,杜寒飞失神的望着她唇边那末绝艳的芙蓉花,感觉心灵深处某根线轻轻被扯了下,一股奇异的热潮流窜至四肢百骸,连心跳也莫名的变得急促,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快带我去?” “噢。”杜寒飞回神,忙跟上她步伐。 “老伴,你看那小子像什么样?被个大姑娘牵着鼻子走。”暗中躲在阁楼上窥看天井处两人一举一动的钟叔没好气地说。 “就跟你当年一样不是吗?”钟婶掩袖低笑。 “去,我怎么可能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追着姑娘屁股后面跑。” “要不然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入赘杜府,跟着我伺候小姐?” 钟叔黝黑的脸庞泛着薄红,懊恼又不好意思地咋呼,“都已经是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么。” 钟婶摇头淡笑,“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飞儿都长大成人了。”喟然唏嘘,望着远方的眸光没有一个焦点,“是时候了。” “是呀,时候快到,我们责任已了。”钟叔也长叹。 两老相视,嘴角浮出苦笑。 *** 落叶如柳絮纷落,在这地灵人杰的山壑,四季如春,可是湖水却异常冰冷刺骨,而山壁这方温暖如夏,甚至还有温泉水瀑。 念君不知道杜寒飞到哪里去铸剑,睡过一觉起床后就没看到他的人影,踏进厨房只见正在准备早膳的钟婶。 “早,仇姑娘,怎么不多睡一会?”钟婶热忱的打招呼。 “钟婶早,叫我念君就好。” 这诺大的世外桃源就只住了一身酸儒味的杜寒飞和亲切和蔼的钟婶,阴阳怪气的钟叔。 “嗯,过来坐吧,早餐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先吃。” “怎么不见寒飞和钟叔?”念君东张西望。 “他们两个男人一早就去打铁房忙着呢。” “那我等下可以去看吗?” “当然可以。”钟婶微笑,“你过桥后沿着山壁走到瀑布边,那儿有条小径走进去就可以看到。” “谢谢钟婶。”念君边吃早膳边想着昨天把弯刀交给杜寒飞,不知道他会怎样修理,希望别弄坏了。 一想到镇上老资历,经验丰富的打铁师傅看到她的月牙宝刀都再三摇头,而他一个书生连拿刀都成问题了,更别提修刀。 她越想越觉得还是不妥,抓起桌上包子边吃边往外走,“钟婶,我还是先去瞧瞧他们在干么。” 钟婶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不仅摇摇头,不知道飞儿遇上这位明艳飒爽的姑娘是福是祸?但愿一切都来得及补救……想着她眼神黯沉下来。 而刚步出四合院的念君走上桥后才想到,“刚刚钟婶说的是往左还是往右?”她喃喃自语的东张西望。“不管啦,反正走就对了,总会走到的。” 顺着湖畔走,湖边种满各种山菜和药草,有些看过大姐种,只是不太记得名。不过,最记得的是被大姐下泻药时止泻的,还有常用做疗伤用的药草,因为常打架的关系,她身上老带伤,未免被大姐拿来当实验,功效大概知道就够了。 忽然在倾泻而下的瀑布轰隆声响中,隐约有一阵清脆的敲打铁器声飘入她耳中。 她睁大了眼睛,终于在瀑布边给她发现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瀑布周围水气氤氲,而小径旁的石壁却是干燥清爽,墙壁还温温的。 她小心翼翼的穿过小径,迎面而来是炙人熬热的焚风,像突然从温和凉爽的湖畔进入热气盘旋的沙漠,热得几乎让她打起退堂鼓,可一想到心爱的宝刀,她又深呼吸口气的向前进。 不一会儿,山径尽头是个烧红的铁门,本以为那铁门因受到屋内高温影响而发烫,她用手隔袖握住门把,赫然发现掌心下是冰凉的。 她讶异的伸手碰了下铁门,门被推开来,顿时沸腾的蒸汽和赵人的红光自屋子正中央的锅炉辐射开,清脆有力的敲击金属声几乎震破她耳膜。 炉气袅袅,屋子里宛如有着火山流动的岩浆,让人难以靠近,她扬袖遮掩了下双眸,挡住那照面的热烟。 在门口站了片刻,她勉强适应包围她的炽热火光,映入眼帘的是杜寒飞赤裸着上半身站在比人还高的锅炉边,看不出在一身儒袍下他黝黑的肌肉结实强健,在跳耀的火焰中闪烁着古铜色的光泽,一颗晶莹的汗珠自他额头淌下。 真让人无法相信他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能单手拿起比他头还巨大的钢铁榔头,敲击着手中烧红的烙铁。 倏忽,他抬起眼眨也不眨的凝视她,她心扑通的漏跳一拍。 “早。”她干笑。是屋子内的炽热气流影响吧,她觉得她脸儿发烫,身体发烧,连心跳都变快。 他不发一语的低下头继续敲打。 念君赶紧转开视线,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坦胸露背她会不自在,在恶虎寨多的是赤裸上半身打拳练武的兄弟,她每天瞧也没什么感觉,有时还会下场跟他们单挑,被她点名的通常是站着上前横的离开。 “你来这边干么?这不是姑娘家该逗留的地方,还不快出去。”正是抱着柴薪进门的钟叔抬眼,神色不善。 “我是来看看,又不会妨碍你们。” 念君气定神闲得打量着天然洞窟,约摸十尺见方,宽敞挑高的空间,光线自石壁旁边一线天射下,虽没有风透进,却凉爽舒适,山边有山泉以竹管承接,流入一弧像供马饮用的水槽般大的石头刨开的凹槽中,流动着清澈水泉的石槽里,晾着数把被烧烙赤红的玄铁素钢。 “你……”钟叔气得脸红脖子粗。 “钟叔,柴不够。”杜寒飞突然出声道。 “是,少爷。”钟叔恶狠狠瞪了念君一眼,“这里不是供你游玩赏花的地方,没事别乱走动,别乱碰。”撂下话后,他快速蹲到锅炉后烧起柴火。 念君耸耸肩,虽然不明白这位老人家为什么那么讨厌她,不过,对“人”向来没有任何喜恶和感觉的她并不介意,打骂由人一张口,听听救过,何必记在心头,徒增烦恼丝。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晾在石槽边,刚制好的银亮晶灿器具吸引,虽然这些都只是普通的菜刀或是镰刀,斧头,却手工精细,锋口锐利媲美一张纸的厚度,还有重量恰到好处,握在手里并不累赘。 “叫你别乱动,你当耳边风是不是?” 正拿起斧头审视的念君被这突然的暴吼吓的手一松,锋利的斧头直直坠下—— “危险。”说时迟那时快,杜寒飞惊骇得飞扑上前,在斧头斩到她脚前一刻及时抓住斧头。 “啊,少爷,你的手在流血。”钟叔脸色大变,赶紧冲上前。 念君被这一幕吓呆了,呼吸停止,脑袋一片空白,她张大了眼望着正紧握着斧头刀锋口的杜寒飞,那只大掌汩汩的渗出殷红的鲜血,顺着她掌心的纹路淌下,一滴滴的在她红色的小蛮靴子上晕染开,浸透了靴子内的袜子。 为什么? 为什么像他一个文弱没有武功的书生会为她拼死拼活? 他应该知道她深藏绝技,就算闪不过也可以轻松的将坠落的斧头踢飞,那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不觉得痛的对她绽开微笑?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安抚的笑容,她胸口一根紧绷的情弦拨了下。 “你不要紧吧?”视线没有离开受到惊吓的念君,杜寒飞手中的斧头被钟叔取走扔到谷底,人则被钟叔气急败坏的拉起。 “你看看你手肘也磨破了,裤管裂开,膝盖擦破皮,少爷你怎么那么胡涂,你是肉做,不是铁打的。”说这还横了眼念君,全都是这个女人害的,从她出现少爷就没有一天正常。 “钟叔,没关系,只是皮肉伤。”杜寒飞腼腆的一笑,任由他处理伤口,上药到包扎。 “看来这伤口不小,有一阵子都不能碰水了,我们的工作的暂时停摆。”钟叔没好气的道。 “对……对不起。”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念君只能发出这句话,含愧的觑了觑一身脏兮兮又伤痕累累的杜寒飞。 说实话,他还真没用,才这么短距离就把自己搞得全身都是伤,可是莫名的她胸口一阵热烘烘,像某个东西逐渐融化。 “你还赖在这干么?还不快出去。”钟叔不善的下逐客令。 “我……”念君长这么大还没这样被人吼过,就连她爹也不敢凶她,免得皮肉遭殃。而现在被凶恶的钟叔咆哮,她却连反驳的勇气也没有,愧疚的感觉像潮水让她抬不起头。 “钟叔,别这样,这并不是她的错。”杜寒飞温和的道。 “难不成是我的错?”钟叔气呼呼,使劲的在他掌心缠好绷带。 杜寒飞微痛的蹙了下眉,表面若无其事,“钟叔,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我不长进才害你老是为我的事那么担心。” 钟叔鼻哼一声,脸色微缓,已没有刚刚那么疾言厉色,“那现在怎么办,这些货预计下旬要出,你的手又受伤了。” 念君含歉的岔话,“对不起,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得上忙?” “哼,你不要越帮越忙就好啦。”钟叔冷嘲热讽。 “钟叔。”对钟叔像个孩子跟念君斗气,杜寒飞不禁莞尔。 “算了,我不管,随便你要怎么办。”钟叔没好气的道,转身回到炉灶边继续未完的工作。 “真是对不起。”念君触及他手掌上刚包扎好的白布因鲜血未全止而渗出刺目的红,心中掩不住愧意。 “念君姑娘别介意,钟叔只是口直心快,他其实没有恶意。”杜寒飞温柔的凝视令她心悸了下,“这里太热,你先回去休息,傍晚前我会把你的刀修好。”就是两人别离的时候。 “噢,那真是谢谢你。”一想到别离,一股无法言喻的怅然袭上心头,“那我先离开,不妨碍你们了。” 她是怎么了,为何会对他温柔的微笑而心头如小鹿乱撞?他明明是她最鄙视的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但,经过今日她发现,他不但肩能挑,而且手能提,甚至不顾自己安危而救了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好奇像一颗种子在她心底发芽! 第五章 “我真的想帮忙。” “不用了,这种粗活不适合你。” “嘿,你这样的态度很瞧不起女人。” 念君双手叉腰,与高大的杜寒飞对立。真不知道他吃什么长那么魁梧,可是长那么高有什么用,还是一个迂腐发酸的死脑袋,说什么男人行,女人就不行?也不过是拿起铁锤敲敲打打。 “念君姑娘。”杜寒飞烦躁的耙耙头发。骄蛮的她非但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温柔婉约,而且还很固执,他从来没遇过那么冥顽不灵的姑娘。 “叫我念君。”她打断他的话。 “这不是闹着玩,刀剑不长眼,”他自诩温和谦恭的好脾气在遇上她也全变成躁郁烦闷的火气。 “我从小就是在刀剑堆里长大。”这不是理由,平常她与人打打杀杀,舞刀弄剑也活得好好。 “打铁的粗活向来是男人的工作,姑娘家不适合,不但会搞得全身脏,也会让手脚变得很粗糙。”他几乎要忍不住咆哮,想直接拿榔头敲开她小脑袋瓜,看看里头装了什么。 “肮脏又怎样,洗干净就好啦。至于手脚变粗糙这点打从抓周那一天起,细皮嫩肉就离我很遥远。”刀剑是她第二生命。 息怒!他是斯文的读书人,不可跟小女子一般见识。 杜寒飞拼命的深呼吸,唇上扬弯起善体人意的微笑,好言道:“我知道你是担心你的刀是否能修复,这点我已经跟你保证过,如果不行,顶多我另铸一把给你。”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不用了,我自己的刀我自己会修理,只要你教我怎么做。” “你想得太简单了。”凭她,等一百年吧! “而且你平常只是敲敲打打一些铁具和厨房器具,学的是粗浅打铁的技术,跟铸造刀剑的功夫不太一样,一把好刀,一把利剑,可不是你说铸就铸。” “我又不是没……”铸过。他差点又溜了嘴, “我当然知道你又不是没铸过刀,但打一把菜刀很简单,能切切剁剁,可以用救好,或许你会说不都一样是刀,这你就错,一把宝刀可以流传千古而不生锈,依然锋芒毕露。” 看不出她一个弱女子挺懂刀剑!杜寒飞扬了扬眉,“所以你就认定我不会打造好刀好剑?”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铸剑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历经千百年古人智慧和经验的积累,如果连你这三流的铁匠都能打造名剑宝刀,那协铸剑师就该去喝西北风。”念君直言无讳。 说实话,她是有点不太相信他的铸造技术。一般看到的铸剑师傅都是虎背熊腰,肌肉结实的壮胖汉。 而他除了长得比较高外,一间宽大的儒袍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感觉风一吹就会倒,虽然说在铸铁房里看过他袒胸露背,是挺精瘦结实有点肉,但,谁知道他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为了确保她心爱的宝刀不会被他敲成废铁,她决定自己来,反正他现在手也受伤而无法动手,不如由他口述,她来做。 “你放心,你不行,还有我,我是个很好的学徒。” 向来学什么都快的念君不信自己学不来铸剑技术,就像当她在所有人的嘲笑中,发誓要练成和尚才能练的易筋经,证明天下无难事,她办到了,当场跌断所有人的牙齿——被她打的。 他不行,天下就没人行了!她难道不知道“不行”两个字对男人的尊严是个侮辱。 杜寒飞咬牙忍住脾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被她激怒,“念君姑娘……” “叫我念君,你怎么老改不了口?” 他深呼吸几口,“念君,打铁技术非一朝一夕就能学成。” “我知道,我有的是时间。”找宝藏比不上她心爱的宝刀,连刀都保护不了,就算有再多宝剑名刀在手也是一样。 “你……”他头好痛! “少爷,念君姑娘。”钟婶笑眯眯的捧着盘子进来,“来,别激动,先坐下歇息,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喝口茶润润喉退火,顺便来尝尝钟婶刚刚发明的莲子芙蓉糕。” “好耶。”她明白杜寒飞为什么会长那么高了,这应该归功于钟婶。平常胃口都被零嘴给养饱,也不会想吃正餐,再加上他打铁的工作常常废寝忘食,三餐不定时,难怪他那么瘦。 “钟婶。”杜寒飞垮下肩,一股无力感袭上心。 “反正人也跑不掉,你怕什么。”钟婶一语双关,笑笑的瞅着两人,“好啦,我厨房里还有事要忙,你们慢吃。” 杜寒飞想了下也对,心顿时宽慰了不少。 蓦地眼尖的扫见那一盘盘的糕点快被她秋风扫落叶的态势吃光,他赶紧大叫,“等等,那是我的份。” “要粪去茅坑。”念君端起最后一盘,狼吞虎咽入口,钟婶手工特制的零嘴让人垂涎三尺,若是痴君在这,她恐怕连沾上屑的份都没有。 这就是钟婶端着另一盘点心过来看到的场面,两个大人像小孩为了食物而争执,她不觉莞尔,未免两人大打出手,她连忙出声。 “少爷,念君姑娘,还有呢。” 两只饿死鬼立刻冲上前。 ** 到了傍晚,钟叔还是没有回来,于是杜寒非决定出去找找。 “少爷,你自个要小心,得饶人处且饶人。”钟婶意味深沉的道。 杜寒飞点了下头。 “等下,我也要跟你去。”像他那么肉脚,万一遇到凶狠的歹人怎么办,不被打飞才怪。 “你跟来干么?山里的路你又不熟。”杜寒飞发现一个事实,就是跟她说道理就像对牛弹琴,浪费口水,圣人都会被她激得抓狂。 “有什么关系,我跟去也好有个照应,像你这书生不会武功,又笨手笨脚,要是再像上次遇到想找你麻烦的坏人怎么办?到时钟叔没找到,你连命都赔掉。” 杜寒飞和钟婶相视一眼,古怪的看着振振有词的念君,讶异地扬了扬眉,“你……怎么会认为我不会武功?” “哎呀,不会武功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也不必羞愧,不会可以学,以后有机会我可以教你。”从她跟他每次见面,他都是一副惨兮兮她便知道,虽然有两次是她的杰作,不过,她也救了他一次。 杜寒飞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我真的看起来那么没用?” “不会呀,你会打铁的技术,我就是不会。”念君自顾自的道,忽然灵机一动,“啊,对了,不如这样,我教你武功,你教我打铁技术。” “这……念君,有件事我必须……”杜寒飞迟疑的道,该不该跟她说,他是为了隐姓埋名,才不得不装成一介平庸的书生。 她打断他的话,“就这么说定,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天色就要黑了。”未免他又开口跟她讲大道理,二话不说她抓起他赶紧往外走。 “别走那么快。”杜寒飞被拖着走。 “路上小心。念君,飞儿就拜托你照顾了。”钟婶站在门口大喊。 “我会的。”念君头也不回的喊。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壑,钟婶笑容自脸上敛去,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望着布满霞光的晚空,“夫人,我们已经尽了我们最大的努力,接下来就看少爷自己的造化。” * 入夜,雾气缭绕的鬼佛山宛若漆黑的地狱,狂风中传来凄厉的鬼哭神嚎,令人毛骨悚然。无怪乎,没人敢在半夜的鬼佛山游荡。 “你跟好,这山里到处有毒蛇猛兽,绝壁悬崖,稍有不慎,随时都可能命丧黄泉。” “我知道,这不用你提醒我。”他应该担心以她瘦弱的身体能禁得起猛烈山风和冰冷水气侵袭? 杜寒飞自怀中拿出一颗约莫鹅卵大小的球体,在黑夜中它泛着盈亮的光芒,照亮他们前方的路。 “你走好一点。”见他拿着夜明珠,却没注意脚下有树根,眼看就要勾到跌倒,她赶在他发生意外前,拉住他的胳膊。 猛地心漏跳一拍,杜寒飞鼻息间充斥的尽是她淡雅的女人馨香,“谢谢,你可以放开我,我能自己走。”她温热的肌肤隔着衣裳熨烫着他,他感觉体温逐渐升高。 “没关系,这样子抓着你,我也不至于跟你跟丢了。”他身体散发着某种浓烈而不呛鼻的麝香,就像醉人的醇酒,不饮自醉,她跟他如此的接近,几乎可以听到他浊重的呼吸声,他有力的心跳,还有自己的。 “可是我会不自在,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近。”他声音沙哑的低喃,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云英未嫁的闺女? 念君白了他一眼,“我都不计较了,你那么紧张干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还有别搬出孔老夫子来跟我说教,否则到时摔到山沟里看谁救你?”老迂腐,也不想想这山里危机四伏。 他是不介意被她吃掉!脑海窜过这个念头,他愕然的停下。 “你怎么了?”念君看他停下,奇怪的问。 “没事。”杜寒飞摇摇头,他现在明白为何他会纵容她放肆野蛮的举动,为何忘了钟叔和娘临终的警告带她进入禁地。 他喜欢上她了? “那还不快走。”念君抱着他胳膊,一古脑儿的拖着他往前进。 “等等,别急。” “乌龟都爬得比你快。”像他做事那么温吞,难怪技术好得吓人依旧是个铁匠? “找人是急不来的,小心……啊!”来不及了。忽然她一脚踩空,他被拖累得也往下坠。 “唉啵”两人发出哀嚎。 “念君。”他手中的夜明珠不知滚到哪里去,四周一片漆黑。 “我在这。”念君伸手拉住仿佛无头苍蝇的他,练武之人就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依然可以凭着对方呼吸和风声感觉对方的位置,感觉他紧握着她的手爬到她身边,“你要不要紧?” “我没事,你呢?” “我的脚扭到了。”还真的被她的乌鸦嘴说中了,结果掉到山沟里的不是他,而是她! 在黑暗中,她感觉到她的脚刚好被夹住,动弹不得,也不知道紧箍住她脚踝的是什么,只知道她脚踝传来的灼热剧痛威胁撕裂她的腿。 “真是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她为什么不像一般姑娘哭泣?从那么高的陡坡摔下,她应该很痛。 “跟你无关好不好,是我自个不小心。” 读书人就是这样,不管对或错都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讲什么高风亮节,廉洁奉公,被人陷害也不会辩驳,光想着尽忠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梦君那个文人的爹就是这样的大白痴,也不想想人死了什么都没有,所以她讨厌死脑筋的读书人。 虽说他剿灭了蟠龙岗,最后被一张诬告的纸害的沦落株连九族,害她想报仇,面对仅存的梦君那朝夕相处已有感情的姐妹下不了手。 无关?听她跟他撇清,就像是在他脸颊一掴,他呆愕了片刻。 “夜明珠掉不见了,那么贵的东西,你快四周找一找,要是找不到,那么黑你什么都看不到。”他怎么失神了,她推了下他,结果这一动又牵动了脚踝上的伤,痛得她血色倏失,可是她不想让他担心。 “这时候别管什么夜明珠了,你的伤比较要紧。”杜寒飞回过神,甩甩头,现在不是想什么儿女情长的时候。 “我的伤没事,你应该想办法怎么离开这。”他一介文弱书生看不到山路,万一像她一样失足,只怕不是像她被卡住,说不定摔到深谷。 “还走,你都伤成这样。” “你找到夜明珠后回去找救兵,我在这边等你,我想它应该掉在附近草丛。”念君举目四顾。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光想到她无助的躺在这,被伺伏在四周的野兽欺凌,他就心痛如绞。 念君翻翻白眼,“这也不行,那也不要,你到底想怎样?你别忘了你还要去找钟叔。”所以说她讨厌书生,什么事都要想那么多,与其在原地踏步的浪费时间考虑,不如起而行,做了再说。 “钟叔不会搞丢,他说不定有事耽搁。”他担心她。 “你还真懂得自我安慰?钟叔一个老人家,年纪大了,要是像我一样摔倒到山沟,他一个人找谁求救?”她还有他可倚靠。 杜寒飞牵挂着她的伤势,“这点你放心,钟叔年纪比我们大,经验丰富,你是哪只脚受伤,我看看?” “问题是我不放心。”念君咆哮,这死脑筋为什么不会转一下?“我有武功自卫,而钟叔什么都不会。” “谁跟你说钟叔不会武功?钟叔是我娘的贴身护卫。”杜寒飞话锋一转,“你应该听过鬼锁链钟铁桥。” “我听过,在我还没出生,江湖上成名二十余年的武林前辈,武器不过是一条铁链,疾恶如仇,犹如钟馗再世,不知为何在二十年前就销声匿迹,到现在没有人敢用铁链当武器,就是怕画虎不成反类犬,学不好反而贻笑大方,等等,难不成……” “没错,后来他败在我娘身边的丫环手里,一想到自己成名多年却不如人家身边一个丫环,于是退隐江湖,甘愿待在我娘身边终身为仆为奴,一方面也是被钟婶电到了。”回忆起钟叔像哈巴狗一样追着娘身边钟婶的情景,杜寒飞唇角弯起羡慕的微笑。 “我记得武林中传言钟铁桥身形壮硕高大……应该没有驼背。”念君知道不应该刺探人家隐私,“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好奇。” “那是为了救我娘而受伤了,也因此钟婶义无反顾的嫁给他。”杜寒飞轻描淡写的带过,顺着她小腿腹抚上她受伤的脚踝,忧心愁上眉。“你的脚卡在树根里,能动吗?” 念君摇摇头,“我有匕首藏在右脚的靴子里,等会你拿出匕首将树根斩断,我就可以移动了。” “不行,万一伤到你的脚怎么办?”刚好她的脚卡进盘根错节的树根里,每一树根又比碗口还粗。 “我相信你的技术。行吧?”说实话,这乌漆抹黑的,失了光线,他跟个瞎子一样,她实在很担心,可是她痛得没力气自救。 杜寒飞自嘲,“你相信我,我无法相信自己。”这是事实,他怕力道过大,恐怕连她的脚都砍断。 “你怕什么,我都不怕了。”顶多变独脚美女。 “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 “那我们就在这边耗着。”念君没好气地嗔道。 倏忽一件温暖的衣裳罩上她的身,儒袍上残留着他身上的温暖和气息包裹着她,扰乱她的呼吸。 “你干么?” “更深露重,山中温差过大,披着吧。” “你疯了不成,把衣服脱了给我盖,你自己呢?你以为你是铜筋铁骨,铁打的身体呀。”真不知道该骂他书呆还是没大脑。 “我是男人,没关系。” 又在逞英雄,明明冷的打颤,还装模作样,望着他一边呵气,环保双臂搓揉着,念君感觉胸口流过一股炽热的气流温暖了心扉。 “喂,杜寒飞。” “有事?” “过来。” “做什么?” “叫你过来就过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噢!”杜寒飞慢吞吞的移动脚步,她受不了的直接拉过他。 他没有防备的一个跪倒,就跪在她身边。 “你属乌龟,那么慢。”她将儒袍一半披上他,“还不靠过来一点。” “男女……” “别再给我念那些礼义廉耻,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道理,现在是非常时期,孔老夫子会原谅你的。”在他开口之前,她直接打断他警告着。 他只好噤口,僵直地坐定身子。 “你干么做那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两人隔了一臂之遥,风都吹进来了,冷得她直打哆嗦,“过来一点,”她干脆将他拉近一点,贴靠着他强壮的身躯。 杜寒飞不敢乱动,任她将重量靠着他,鼻端嗅闻着她秀发清新淡雅的芬芳,她温热的女人香正撩拨他男性的欲望。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正直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不过,如果她真的知道,也不会发生那大街上的性骚扰了,像来就觉得可悲,他对她动了春心,而她却不把他当男人看! “你身体干么那么僵,我又不会对你怎样。”抓着他粗如碗口硬邦邦的手臂绕过自己肩头,“这样舒服多了。”她整个背偎入他宽厚温暖的胸膛,比靠枕头还舒服。 她这是在考验一个男人定力的极限。杜寒飞无法思考,低头望着她近在咫尺,微启的嫣红檀口,脑袋一片空白。 等他意识到时,他已经覆上那红艳诱人的小嘴,尽情的舔吮啮咬,这比沾了蜜的糕点还好吃,还令人垂涎,他仔细的探索着她唇齿间的柔嫩。 念君瞪大了眼珠,望着突然咬住她的嘴的他。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和她这样嘴贴着嘴?不过他发烫的阳刚身躯熨贴着她,她身体好热,视线变得朦胧,体内流窜着她不熟悉的热流,感觉像走火入魔。 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脑海中竟浮现梦君曾拿给她看过的春宫图,好象图上也有男与女头跟头贴靠在一起的情形,本来她还觉得奇怪,以为他们是生下来就嘴黏在一起,跟梦君说,当时梦君眼带暧昧的笑着说,那是男女之间才有的接吻,以后她就会知道。 原来这就是接吻,那么火热,那么撼动人心,她好象真的醉了,一种她不熟悉的嘤咛逸出喉咙。 “抱歉,我逾矩了。”她的申吟拉回他的理智,他深呼吸一口气推开她保持距离,以免再度失控,只是沙哑的嗓音泄了密。 “你可不可以再咬一次?”两颊酡红,她着迷的望着他红润的唇瓣,原来嘴对嘴的感觉那么好。 “你说什么?”他愣了下。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她干脆用行动表示,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封住他那张老吐出孔孟言论的嘴,免得他又说出气死人的大道理。 “这是不对的……唔……”正准备长篇大论的杜寒飞嘴旋即被她甜美的霸住,沉醉在这甜蜜的接触,他由抗拒取回了主控权。 深长而猛烈的吻占据了她的嘴,吻得原始而狂野,他尽情的吸吮着她嘴中的琼浆玉液。 蓦然,一个嘶鸣的轻响引起杜寒飞的注意,他幽深冒着欲火的黑眸不悦的一扫,只见茂密阴郁的大树滑下一只不识好歹的毒蛇,正吞吐舌信缓缓的靠近他们。 他随手抓起地上的枯枝一掷,精准的射中蛇身,它当场断成两截从树干摔了下来,掉在念君脚边。 杜寒飞收回视线,继续与她缠吻,不识时务的飞禽猛兽最好不要挑这个时候出现,否则下场就跟那只毒蛇一样。 念君如果看到这一幕大概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没错,他不是一无是处的笨书呆,身为聂家子孙若无武功护身,怎可能躲得过天下众多不肖人士的袭击呢?只是母亲遗命要他立誓,若不是非常时刻,万分不得已,决不能轻易出手示人,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而现在应该是“非常时刻”!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分开,这时浓雾渐散,云开月弄影,夜像湛蓝的纱布笼罩着相依偎的他们。 “你怎么会接吻的?”念君喃喃低问,温热的脸蛋贴靠着他宽阔的胸膛,聆听他规律的像催眠曲的心跳。 “人天生的本能。”其实在他成年礼后,钟叔就带他上妓院开荤,并告诉他,唯有真正的男人才能掌控自己的欲望。 “那你真厉害,我都不会。”她眼皮有些沉重。 “没关系,我以后会教你。”他心底不胜窃喜,那表示她的初吻是他的,而他会善用机会的。 “那我们可以每天练习一下吗?我怕忘记。”好累,她打了个哈欠。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忘记的。”杜寒飞低头,正准备再来一次惊心动魄的拥吻,谁知道响应他的是一串梦呓的虚应,接下来是她浅促的酣声。 她睡着了! 在他正“性”致高昂的时刻,她居然去周公家下棋,丢下他孤零零的与月相对。他苦笑,看她眼眶下方浮现淡淡的暗影,想起之前经历的灾难,他不忍叫醒她,她也够累了。 趁着她睡着,他轻巧的将她放到地上,没有惊动她,蹲到她脚边,举掌贴在那盘根错节的树根,凝气在掌心,一层红色薄雾包裹着他的手掌,接着那些硬实的树根向冰块遇到火一样融化分离。 须臾,钳制着她的脚踝的树根也截断了,他运掌隔着一寸的距离覆在她脚踝上方,治疗她的脚伤。 然后便若无其事的躺回她身边。 夜还很漫长。 第六章 “喂,你们两个在这干么?”苍劲的咆哮在头顶响起。 念君首先清醒,意识混沌的眨了眨眼。一闪一亮的阳光穿透枝桠射下,清新的空气令人浑身舒畅,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 “少爷,你还好吧?”钟铁桥越到杜寒飞身边,检查他全身上下,确定只有衣服磨破弄脏后,才松口气。 “早。”杜寒飞伸个大懒腰,睡得真舒服。 “早。”念君打了个呵欠,坐在地上。 想起昨晚他们摔下陡坡后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令人血液沸腾的热吻,忽然她意识到异样,她的脚能动,而且——不痛了! 她连忙弹跳站起身,望着原本应该卡在树根的脚踝重获自由,脚边的参天大树则依然耸立着。 “怎么啦?”杜寒飞偏过头。 “我的脚。”念君张口结舌,怎么可能,才一夜的时间她的扭伤完全好了。 “还会痛吗?” 她摇摇头,“怪事,我记得昨天明明卡住动弹不了。” “会不会是因为你的脚扭伤,所以产生错觉。” “可是我的脚明明痛得无法……”难道卡在树根里真的是她自己感觉错了,“那为什么一点都不会痛?还可以动。” “可能时钟叔帮忙吧。”杜寒飞朝钟铁桥眨了下眼。 “哼。要不是看在少爷面子,我才不想管你死活。”虽然搞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可以确定这小子又出手了。 “谢谢钟叔。”念君蹬了蹬脚,桀然一笑,“钟叔你的医术真高明,不愧是几十年前成名的钟铁桥。” “你告诉她了?”钟铁桥瞪一眼笑的无辜的杜寒飞。 “钟叔,你好,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能见到传闻中的人物。”念君兴奋得早忘了钟铁桥之前怎么对她不友善。 “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钟铁桥口是心非。说不得意是骗人,毕竟有几人在声威达到如日中天突然隐退,在多年后依然有人记得他。 “你可是我的偶像,我到现在都没办法像你一样把一条链子拿来当武器,你是怎么办到的?”念君一脸兴致勃勃。 “咳咳。”被冷落的杜寒飞不是滋味的咳了两声。 “寒飞,你生病了?”一双小手自然的复上他的额,“是有点烫,谁叫你昨天要把衣服脱下来,明明身子骨那么单薄却要逞强,没看过像你这样笨的书呆,现在可好啦,染上风寒。”她拾起儒袍递给他。 杜寒飞将儒袍穿回身上,“我很好。”听到她口气中流露的关心,他感觉整个人轻飘飘。 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钟铁桥冷眼旁观,“就是她了?”话是问向杜寒飞,眼神轻蔑的瞟着仇念君。 杜寒飞点了下头。 “帮你挑选那么多对象你都不满意,却看上这个脾气暴躁,凶巴巴又一无是处的女人。” “你们在说谁?” “没什么。”杜寒飞在钟铁桥手指向她时,先机警的捂住他张大的嘴,干笑的道。“我们只是谈论天气。” “天气就像女人的脾气,晴时多云偶阵雨。”杜寒非投给钟铁桥一记可怜兮兮的眼神,拜托! 钟铁桥拨开他的手,送他一个大白眼,面对一脸雾煞煞的念君,“没错,你这蠢丫头最好管管你冲动莽撞的个性,别老是给我们少爷添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他愤愤不平的转身爬上山坡。 “寒飞,我是不是做错什么得罪过钟叔?” “没有啦,你想太多,钟书是面恶心善,刀子嘴豆腐心,以后你常跟他相处就会明白。” “你们还愣在那干么,还不快上来。”钟铁桥站在坡上发出雷吼。 “走吧。”杜寒飞伸出手。 念君很自然的将手交到他掌心,让他拉上陡坡,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怕上陡坡后回头眺望,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滑下崖边的山凹里,再过去一点是深不见底的山沟,如果没有崖边那棵巨大寒松挡住他们,他们恐怕会成为鬼佛山的亡魂。 “你拉着我们家少爷做什么,分开,分开。”钟铁桥看到他们手牵手像小情侣的情景,板起臭脸介入两人中间,这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根本配不上他尊贵的少爷。 杜寒飞失笑的看着认真严肃的钟铁桥,不好违逆他,转开话题。“钟叔,昨天你去哪?” “回去我再同你说。”钟铁桥瞪一眼还搞不清状况的念君,眼神交换一个彼此才能理解的暗号。接着话锋一转,面对跟前跟后的念君,“仇姑娘,你不回家你家人不会担心吗?” “我家?”念君想了下,“我家离这很远,我是出来找东西,东西没找到,不能回去。至于我的家人她们也都出来找了。”宝藏的事没必要让外人知道,这是她们恶虎寨四姐妹的私事。 “什么东西,不需要我帮忙?”杜寒飞热忱的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爹的遗言说得很暧昧,什么翡翠的。”她想应该是把剑,但天下间真的有碧绿色叫翡翠的剑吗? “这样子一点线索都没有,你怎么找东西?”杜寒飞两道眉毛打了个结。 念君拍拍他,“船到桥头自然直。”她都不担心了,他反倒紧锁眉头比她烦恼。 钟铁桥站到两人中间,“别动手动脚。”一个不留神,这野丫头又靠近少爷。 “那一辈子都找不到呢?”杜寒飞问。 “那也没关系呀,说不定其它姐妹们已经找到啦。”念君云淡风清的说,现在她有更远大的目标。 “真没用,像你这样做事虎头蛇尾哪能成什么大事?”钟铁桥嗤之以鼻。 念君眼中迸出坚定的光芒,“我从来没想过要成什么大事,我只想收集天下名剑宝刀。现在的目标是莫邪剑。” 钟铁桥和杜寒飞面面相觑,眼神古怪。 “我有没有听错,莫邪剑?”杜寒飞小心翼翼地问。 “对呀,听说莫邪剑能号令鬼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倒想见识一下。”她的语气充满期待。 “劝你最好不要轻易尝试,莫邪剑不是普通人能掌控的邪剑。”钟铁桥幽幽叹了口气,目光变得迷离。随即又敛起心神,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还年轻,不要急着送死。” “钟叔。”杜寒飞使个眼色,制止他别再说下去,“就快到家了,念君,你确定你不回家可以吗?” “放心啦,我如果找不到东西,自然会回去跟我姐妹们会合,这段期间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钟铁桥嗤哼一声,“你还真有脸皮说,一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跟个男人到处跑象话吗?也不怕将来有什么蜚短流长。” “有什么关系,别人爱说由他们说去,自己行的正就好啦。”她的目标是找宝剑求宝刀。 “你还真乐观,真不知你是天真过头,还是愚蠢。”钟铁桥继续冷嘲热讽。 “钟叔。”杜寒飞摇摇头,对念君露出一个微笑,“你就放心住下来,除非你想走,否则不会有人赶你的。”他心里当然冀望她能留下。 “少爷,你迟早会被你的软心肠给害死。”钟铁桥摇摇头,转身快步先行,不管他们了,随他们怎么胡搞瞎搞,他都不管了。 “钟叔好象不太高兴。”跟杜寒飞相处久了,渐渐地在不知不觉她开始注意到她身边的人,特别是他。 “别想了,他年纪大了,闹小孩脾气。” 走在前头的钟铁桥差点滑倒。 “原来如此。”念君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忽然想到,“那跟我死去的爹也有些像。” “我还没死。”钟铁桥气冲冲的折返。这两个家伙说那什么话。 “我爹也常这么说。” 钟铁桥气得浑身打颤,“我没死也会给你气死。” 他脸色铁青的瞪着眼前的鬼丫头,心肠真够毒,老是咒他死!他绝对不会让她称心如意。钟铁桥愤恨的转身。 一旁掩嘴的杜寒飞脸涨红,憋不住的嘴角咧开个缝,笑声迸出喉咙。“哈哈……”他笑到眼泪都流出来。这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钟叔吃瘪! 念君闷闷的看着他,“你笑什么?” 杜寒飞边笑边摇摇手,“没事。” “怪人!”念君斜睇了眼疯疯的杜寒飞,自顾自的走。 “等等我,我们一起走。”牵起她的柔荑,两人并肩而行。 杜寒飞决定了,就是她,他的新娘! 湖畔小屋依旧风光秀丽,钟婶正站在门口相迎。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应该都饿了吧?” “我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念君甩开杜寒飞,疾如闪电的冲进屋子,此刻她才能体会饥饿是一件可怕的事,能害人丧失理智和冷静。 杜寒飞看着抛弃的手,苦笑不已。 夜深人静,念君回房呼呼大睡。 “她睡了,可能真得累坏了。”钟婶轻巧的带上门。 “我们到祠堂里说话。”钟铁桥比出一个噤声动作。 杜寒飞点点头。 祠堂位于四合院正房二楼,楼梯隐藏在天花板,因此从四合院外观看来,鲜少人会发现有二楼存在。 爬上二楼,推开一扇木扉,是间以榻榻米为地板的房间,正首摆了个木牌,还有一把密封的剑。 “先跟你娘上柱香吧!”钟婶点香递给钟铁桥和杜寒飞,然后三人跪着对刻有“聂杜秋娘”的牌位叩首。 钟婶接过香插在牌位前的小香炉里。 在祭拜完后,钟铁桥转身语重心长的对杜寒飞道:“少爷,这几日你没事尽量别出门。” “钟叔,怎么回事?”看钟铁桥凝重的表情,杜寒飞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我昨天遇到了一个人,你父亲的至交魔剑狂御天。”为了避开那疯狂的家伙,他才会拖延,多绕了一些路,免得被跟踪。 杜寒飞惊愕,“他不是死了?”曾经听母亲提过如果可以避免,最好别和此人正面交锋。 钟铁桥叹了口气,“没有,他现在来找你爹报仇。” “钟叔,你似乎有事瞒着我,我有权知道事情真相。” “这我来说吧。”钟婶慢慢走上前,满布岁月纹路的手温柔的抚着杜寒飞的脸,“我是跟在你娘身边的贴身侍婢,当年的事我再清楚不过。你娘跟狂御天是青梅竹马的小情侣,由于你爹突然介入,横刀夺爱,狂御天纵使心又不甘,但因为这是你娘的选择,一个是心爱的女人,一个是生死至交,他沉痛之余也只好成全你爹和你娘,黯然离去。” 钟铁桥揽过妻子的肩,接下话。“你爹和你娘刚结婚时,的确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但日子一久,你爹开始整日沉迷铸剑,当狂御天知道你爹为了铸剑走火入魔般的抛妻弃子,他愤怒的找你爹理论,两人打了一场架,他摔落断崖失去下落,而你爹也因受了伤回到了聂家庄……” “就因为伤重知道大限降至,而跳进剑炉里。”钟婶抢下丈夫的话,隐藏着哀伤的眼神与钟铁桥交会,摇了摇头。 杜寒飞完全没有察觉,喃喃自语,“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段往事,我只从娘口中得知爹投炉祭剑。” 钟婶叹了口气道:“这也是为什么你娘要你立誓不许你再铸剑,不许你以武功示人,更不许你介入江湖纷争。” 杜寒飞总算明白为何娘曾带着他过隐世独居的生活,可是鬼佛山有她心爱的丈夫,她有无发舍弃,意外发现这世外桃源,便定居下来,直到得到丈夫死去的消息,他第一次看到娘落泪,在爹的墓碑前,可是她却没有告诉爹怎么死的,不久,娘也与世长辞。 钟婶忧心忡忡,“你跟你爹长得太像,虽然说江湖中见过你爹的人不多,但我还是担心狂御天会把你当成你爹,将矛头指向你。” “少爷,这些天你就暂时留在家里专心打铁,我会将此事处理好。”钟铁桥与钟婶视线交会,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必要时,即使牺牲性命,也要保住杜家唯一血脉。 杜寒飞没察觉异常,点点头,“钟叔,你要小心。” 他脑海里浮现的,是童年时父母总是在争吵,爹会兴奋得拉着他看新铸的剑,然后教他怎么铸好剑好刀,还有望着铸剑阁时娘忧郁的笑容,原来爹和娘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姻缘。 难怪在印象中他觉得好象还有个喜欢牵着他的手,温柔的抚摸他的头的身影,那人或许就是爹的生死至交狂御天叔叔吧。 钟铁桥对钟婶使个眼色,两人不作声的悄然推开,留下杜寒飞一个人面对袅袅香烟沉思。 “奇怪,人都到哪里去了?” 念君才睡不久,忽然想解手,于是步出房门。因为练武的习惯让她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无声无息。 因此连钟铁桥钟婶自她身边经过,他们都没察觉她。 “你要小心。” “我会的。” “不是为杜家,而是为我保重。” 真难以相信这肉麻兮兮的话会出自两位合起来近百岁的老人嘴里。躲在墙角的念君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钟铁桥笑了,挺直了腰,而且他……他根本没有驼背,驼背只是伪装,他高大魁硕的就像大猩猩。 她张口结舌的发不出声音。 “什么人?”搂着钟婶的钟铁桥大声一喝,回过头。 念君摒住气息。 “唧唧……”而一只无知的老鼠从墙角钻出,当念君的代罪羔羊。 “原来是一只老鼠。”钟铁桥没好气地说。 “我们回房去。”钟婶若无其事的扫过念君隐身之处的眼神微闪了下,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收回视线移到丈夫那张满布风霜的脸上,揽着他往东厢房走,“明天还有活要做。” “嗯。”钟铁桥没有异议的与钟婶相偕离去。 念君确定他们俩的脚步消失在转角,才呼了口气,心中庆幸多亏了那只小老鼠。只是她总觉得钟婶好象发现她?怎么可能?连钟叔都……她忽然想起杜寒飞曾经说过,钟叔曾败在钟婶手里,那么……刚刚钟婶嘴角那抹带有深意的微笑不是她的错觉了。 “这样说来,真正厉害的是杜寒飞的母亲,那么他母亲到底是谁?” 还是别想太多,先去解手,念君心念一转,转过墙脚,只见微弱的光自正厅透射,急煞住脚步,她的好奇心被勾起。不自觉地顺着光源的方向走,赫然映入眼帘是一个延伸到天花板的隐藏式木梯,她记得这里没有梯子,心中困惑着,脚却不自主的爬上梯子。 沉浸在思绪中的杜寒飞反射性的以为是钟铁桥折返,“钟叔,我想回聂家祖宅去……”声音卡在喉咙,他张大眼,嘴巴忘了阖上。 而站在门边的念君也是一愣。 完了,秘密曝光,身份走光,她知道他是谁了?这算不算违背了对娘亲的誓言?杜寒飞脑中一片混乱。 就这样两个人面面相对,谁也没有开口,四周静得几乎可以听到香火燃烧烟灰掉落的声音。 * 念君脑海残存着他刚刚的话,聂家祖宅……然后香炉后牌位上刻的名字“聂杜秋娘”,还有镇上传说,铸剑世家聂家就在鬼佛山,以及她在鬼佛山曾遇到古怪的事,逛完了山,始终没有发现聂家的踪影,她迷惑混沌的脑子慢慢理清了。 “你好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打破僵局,眼波流转着狡黠,慢慢得踏上榻榻米,一步一步逼近胆战心惊的杜寒飞。 “我……我不是有意要瞒你,你别误会。”杜寒飞吞咽下喉中的惶悚,跌坐在榻榻米上,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退到背部抵着供桌,“叩!”他的后脑勺吃痛的撞到桌角。 “看来我们之间误会可大了。”她再上前踏一步,而他惊慌失措的往旁挪移继续倒退。 “对不起。”他也只有这句话。 “我想隐瞒身份也是你娘的遗言吧?”念君来到供桌前,恭敬的拜了三拜,视线停留在供桌前那把封了口的剑,对刀剑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是把举世无双的宝剑,尘封在这。 “那个不能碰!”在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时,杜寒飞低喝出声。 她挑眉,手停在半空中。 “翡翠玉灵刀有灵性,只有聂家的人才能碰它,如果你不是它所认定的主人会……” 她回睨了眼脸色苍白的他,“会怎样?”这可是前所未闻,会认主人的剑?不过在主剑这奇妙的世界,什么都有可能。 杜寒飞颤巍巍的道:“会有血光之灾。” “就说这剑回反噬主人就对了。”看似剑原来是把刀,就跟她的月牙弯刀有异曲同工之意,外表看似刀,而刀刃又有两面如同剑锋。 “嗯。”杜寒飞看她突然盘腿坐下,心里打个突儿。 “你家跟那个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鬼斧神工铸剑世家聂家有什么关系?”她的视线不离翡翠玉灵刀,这就是爹口中的宝藏吗? “我爹姓聂。” “那你怎么姓杜?” “我随我娘姓。”为了躲避江湖人的纠缠不清,只好隐姓埋名。 “那你爹呢?” “死了。”投炉祭剑。 “你娘呢?” “也不在了。” “那聂家就剩你一个。” “还有钟叔和钟婶。” “你没有其它兄弟姐妹?”她撇过头施舍一眼给他,又收回视线眨也不眨的望着刀,真想打开看看。 杜寒飞摇摇头,蓦的脑门微刺痛了下,他皱了下眉,抚着太阳穴。 “那你就是聂家现有仅存的唯一传人?”看来聂家巧夺天工的绝世铸剑技术要失传了,传到这样一个像扶不起的阿斗的书呆身上,光会打铁有何用?“你爹真是铸剑神手聂莫邪?” 杜寒飞迟疑的点了下头。 “那你学过铸剑吗?” “我小时候爹教过我。” “算了,看你也铸不出什么好剑。”就怕白白糟蹋了好铁。 杜寒飞不敢搭腔。 “这把刀是你家祖传的?” 杜寒飞万分戒慎得点头,心里很清楚她对宝刀好剑有着狂热的欲望,从她宁可自己动手修那爱逾性命的月牙宝刀,也不相信他的技术就可以看得出来。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就讨厌这样没有自信又软弱的男人,个性温吞,光会死读书有何用,还要别人在旁边推一把才会动,跟木偶有什么两样,不过他的吻还不错,至少比他铸剑术好。 “是……是的。”他对她的暴力倾向仍心有余悸, “可以借看吗?” 他摇摇头。 “那么你这把祖传的剑卖不卖?” “我娘说这剑不能卖。” “我娘说我娘说,你能不能有点自己主见。” 他一副噤若寒蝉模样。 “算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开个价吧。”她觊觎着供桌上的翡翠玉灵刀,好奇刀身是否如名,碧绿如翡翠。 杜寒飞拔高嗓音,坚决的道:“不行,我娘临终前我答应她了,这把刀是我爹当年送我娘的定情物,我娘交待这剑得传长熄。”言外之意便是她要嫁给他,只是她那么迟钝,眼中只有宝刀明剑,根本不会有他的影子。 念君翻翻白眼,“你娘都死了那么久了……”没见过那么古板迂腐的男人。“算了,那教我铸剑总可以吧?” 杜寒飞嗫喏着,“可是……我小时候向爹及聂家祖先牌位发过誓,聂家铸剑技术不外传。”这也是为何他始终没答应收她为徒。 “是不是只要成为聂家的人,你就会教我铸剑?”她慢慢靠近他,狡猾的黠光一闪而逝。 杜寒飞迟疑了下,点了点头,背已经抵在墙边,无路可退。他从不奢望她会看上他,他很清楚在她眼中,他表现出的软弱无能温吞的书生形象,不符合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念君嫣红的唇瓣噙着勾魂媚骨的娇笑,来到他面前,轻柔的吐气如兰,“如果我成为你的娘子,就可以动那把刀?” 杜寒飞呼吸急促,胸口扑通扑通的跳动,“你该不会是……”她会为了一把刀让自己一生卖断吗?他怀着期待的忐忑,却又不希望她是为了刀而选择他,理智和情感在拔河。 “嘘……我想吻你。”盯着他性感的唇瓣,伸出手指描绘他男性刚硬冷峻的线条,她跃跃欲试地想回味上次嘴咬嘴的滋味,她放肆的舔咬他故作冷静而紧抿着嘴角。 他眼瞪大如牛铃,挣扎着低语,“这里是祠堂,我娘……唔……”他的嘴被她强悍的进攻堵住接下来的话。 刚开始他紧闭着嘴抗拒着她,让她的唇舌狂热的舔吮他的嘴角,她越吻越上瘾,感觉到他自制力逐渐涣散,她邪恶的舌趁机钻进他颤抖的唇瓣,听着他喉中发出深沉的沉吟,她露出狡猾的微笑。 “这是不道德的。”他拚着最后一丝理智,吐出粗嘎沙哑的申吟,饱含着情欲。 “嘘,我喜欢吻你。”她滑溜的舌似水蛇在他口中游走,空气中弥漫着属于他男人的麝香,点燃情欲的火。 猛地抽气声自他喉中深处迸发,她毫无预警的被他压倒在地,放肆的双手被他铁钳似的大掌抓住锁在她头的两侧,她心脏猛地撞击胸口,来不及反应的脑袋瞬间空白,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反击。 “你这该死的小魔女。”潜伏在他体内的野兽被她唤醒,他深沉的黑瞳簇着火焰,灼灼闪亮,一眨也不眨的顶着她,她贴着地板的背脊升起一股无可名状,交杂着兴奋和害怕的战栗。 他这狂野一面是她从未见过,她瞪大了眼,心里打个寒颤,一种奇异而喘不过气的惊悚自胸口升起。 “看看你做的……”杜寒飞目光如炬,沙哑的低吼,钳住她的手移下到他下腹男性的亢奋,当她柔嫩的小手隔着薄衫拂过那坚硬,他喉中逸出破碎的喘息,他的头无力的掉下抵着她的额。 那是什么?念君圆睁着烟,小嘴圆张。她记得好象也曾经摸过,只是没有此刻如此肿胀巨大。 “这都是你造成的,想想你该怎么补偿我。”看她愕然的表情,一抹邪佞的肆笑跃上他炯亮的黑瞳。 “放开我,你不是杜寒飞。”念君悚然一惊的抽回手,无法言喻的不安袭上她疑惧的心灵。 她快变得不认识跟前平常怯懦软弱的笨书呆,这一刻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精明狡诈,猛鸷彪悍而且邪恶。“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你不是想要我吗?”他缓缓俯下头。 “不——”她挣脱他的钳制,反射性的挥出掌,似乎看穿她的意图,他轻易的扣住她的皓腕,嘴顺利地占据她的嘴。 他粗暴而野蛮的掠夺她口中的雨霖,饥渴的吸吮几乎抽干她肺中的空气,狡猾的舌尖以高超的诱惑摩挲她的舌,她脑袋昏沉,体内的力气像被吸光似,她竟无力抗拒他的挑逗。 直到她差点窒息,他才放开她的唇,凝睇脸泛桃红的她低笑着,“对你真的一刻都不能松懈。”充满魔性的双瞳勾魂摄魄,透着炙人的欲火。 她感觉整个灵魂要被卷入那团火严重,燃烧,焚毁。 “你……你想做什么?”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你是我的猎物。”他继续的舔咬她的喉线,顺着雪白的颈来到她耳畔,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舌尖勾揉吸吮,钻入她耳廓,她猛吸了口气,致命的战栗冲刷她四肢百海 “我是你的!”她星眸含着情欲氤氲,仿佛被催眠似的,无意识的抬起手抚上他深邃的五官。 他嘴角勾着一抹诡魅的笑,刚强的手臂猛然收缩箍紧她的水蛇腰,腾出手在她腰带使劲一扯,粗暴的扯断她的腰带,掀开衣襟,艳红的衣服在她周围像一团红云包围她,衬托她粉嫩的肌肤如赛雪凝脂,她双瞳更加暗黑深沉,呼吸变得浓浊。 在他炽热的视线中,念君感觉口干舌燥,浑身虚软,阵阵的热流从她脉搏奔窜到全身。 杜寒飞附耳沙哑低语,“是你挑起的欲火,你必须负责浇熄。”他昂藏阳刚的身躯坚定的复上了她。 激情点燃了寂静的夜空,燃烧到天明。 第七章 哀怨的叹息,迎接早晨的曙光,杜寒飞羞涩的坐在地上,抱紧衣服遮掩赤裸的身躯。 “少爷,你有什么好哀怨的,又不是你失身。”念君不疾不徐的站起身,慢条斯理的穿回衣裳。真糟糕,腰带被扯坏不能系,眼一扫,他的腰带还横躺在地,她毫不客气的捡起来用。 他大掌捂着脸。无颜见人。“天哪!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做出这种事。”而且还是在他母亲的牌位前。 事情怎么发生的他完全不记得了,榻榻米上一抹刺眼的殷红血渍在提醒他,是他一时冲动铸下的大错,虽说是她挑逗在先,但他没把持住,被欲望激情焚毁了冷静意识,浑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他恢复理性,他已经占有了她的清白。 而他身体男性坚硬的部位仍在她体内抽松,本懊恼的想抽身,却被勾着颈警告他不许停下,他只好咬紧牙关,大汗淋漓的做完它! “可别告诉我你后悔了。”没想到退去儒雅外袍的他像头饥渴的野兽,害她腰差点断掉,下体隐隐还刺痛着。 “为什么?”杜寒飞怯生生的觑了她一眼。“为什么你会跟我……”他脸红耳赤地说不下去。 “这样你就一辈子摆脱不了我啦!”绑好衣裳,念君俯下身,蜻蜓点水的吻了下他的唇。 “你该不会是为了得到刀才这样……”他的脚趾骨猝不及防的让人狠狠踩了一下,虽然不痛不痒。 “是是,你说的对极了。”笨书呆,大白痴! “那么你已经决定好要嫁给我了?想想也是,在我们发生了关系之后,你还能嫁谁?”他应该没错什么,可是为什么他感受到一股冷飕飕的寒意爬上他背脊? “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发生关系?”念君圆瞠着眼,咬牙切齿,瞧他说着什么话,好象她乏人问津? 他敢说错一个字,他就死定! “不就是因为你想得到翡翠玉灵刀才跟我发生关系?”杜寒飞很快的回答,这还用问?“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推诿身为男人的责任,即使你只是为了刀才和我燕好,我还是会娶你的。”真是人不如刀。 很好!非常好0你说娶我就嫁?”听他说得那么委屈,仿佛娶她是迫于无奈,她噙着冷笑。 “你不嫁我还有谁愿意去你?” “我决定……”嫁猪都比嫁他好。 “决定什么?”杜寒飞呆呆得望着蜕变成女人的她,更加娇艳动人,昨晚销魂的滋味仍让他意犹未荆 她慢慢吐出话,“做你家的丫环。”一方面可以偷学聂家祖传的铸剑术,而且只要变聂家丫环,还怕没机会摸到翡翠玉灵刀吗?比方擦供桌时不小心碰倒啦,将香炉打翻,刀身脏掉需要擦拭啦,多的是机会。 “而且你不准说不,听见没!”凶恶的瞪着眼前脑筋转不过来的大笨牛,念君气呼呼的踱着步伐离去。 杜寒飞下巴掉到地上,张大的嘴巴足以吞下一颗鸵鸟蛋。霎时,他从满怀笃定的希望天堂坠落平凡人间。 ** 盎然的春意萦绕着这别有洞天,朗霁的晴空下,念君正蹲在湖畔温泉边清洗厨具和衣物。 这是钟婶在得知她想当丫环派给她的第一件工作,当钟婶知道她要当聂家奴婢似乎没多大的讶异,看来她知道她昨晚的偷窥。 原来这家真正厉害的人不是钟叔,也不是少爷,而是一家之煮的钟婶,光华内敛,锋芒蕴藏在她布满岁月皱纹,充满智能的双眼中,无怪乎当年鬼锁链钟铁锹也甘拜下风化作绕指柔。 于是,她找上钟婶,秉烛夜谈了一晚,钟婶也赞成她的决定。 “你其实不用那么辛苦。”选择嫁给少爷不就得了。 一早杜寒飞就徘徊在念君身边,心中对钟婶答应念君的提议,当聂家丫鬟,仍讶异不已。钟婶跟着娘多年,除了主人外,对任何外人都是冷漠有余,生疏有礼,当年钟叔为追求钟婶就吃了不少排头。钟婶对于自己工作的领域更不允许任何人侵犯主权,像伺候娘决不假他人之手,即使生病也要爬起来,这种意识一直让他很钦佩,也不敢冒犯她,她就像另一个母亲。 可是钟婶居然同意让念君帮忙,学习当丫环,这怎么不叫他吃惊,更令他惊讶的是向来不赞同他留下念君的钟叔竟也不反对。 “你在做什么?”专注的念君没搭理他,杜寒飞忍不住探看,嫩薄的脸皮霎时涨红,头顶冒烟。 “洗衣服。”正搓洗衣服的念君不引以为意,也不过洗衣服,就当洗刀剑一样就好啦……“啪!”第二件衣服在她手中洗破变抹布。 “这是我的衣服。”杜寒飞苦笑。自幼娘就训练他独立自主,任何事都不假他人,棉被自己折,内务自己料理,包括衣物自己洗,怎么钟婶会把他的衣服交给她? “有什么关系,破了顶多再补就好啦。” 念君将破掉的裤子扔回竹篮,拿出另一件努力搓揉拍打,“刹嘶……”一件上好儒袍在她手中化作布条。 见她拿起男人贴身中衣,杜寒飞一张脸刷得涨红,赶紧抢过她手里的衣物。 “我看还是我来洗,你到一旁休息。”再看她洗下去明天他就得光着身子了。 “你的手伤才好,还是我来。” “这是我的衣服,我习惯自己洗。” “这是我的工作,不要你多事。”念君不悦地想抢回来。 “没关系,那我帮你。”杜寒飞不放手。 “少爷,你快放手。”这家伙发什么神经。 “不要叫我少爷!”“啪!”随着他突然低吼,一件衣服在他们手中断裂成两半。 念君呆了下,难得看他抓狂。 该死的!自诩脾气温和和冷静的他竟然失控了,都是因为她。 他深呼吸一口,“抱歉。”将衣物放回竹篮里,狼狈的转身离开。 留下的念君忍不住噗哧的笑出声,“笨书呆就是笨书呆。”笑声如银铃悦耳。其实早在他拉住她的手那一刻,她就心动了。 杜寒飞羞恼的回到四合院里,到厨房找到了钟婶,“钟婶,我的衣服我会自己洗,你怎么让她……” 正在炒菜的钟婶回过身,不禁莞尔,“少爷,你误会了,那是她自己的意思,她想做,她说既然身为你的贴身丫环自然的为你做些什么。”呆头鹅!聪明反被聪明误,姑娘家的心思岂是男人可捉摸。 他两道浓眉纠结在一起,“那……那也不需要把我的衣服拿去洗,她根本就什么都不会。” “少爷,她正在学不是吗?”钟婶意有所指的瞅着他。 有什么好学的,直接嫁给他不就什么都不必做,他真搞不懂。“钟婶,你曾跟她私下谈过,她都问你什么?” “怎样才能做一个好妻子。” “妻子?”杜寒飞音量陡高,“他问你这干么?” 钟婶耸耸肩,“少爷,这你应该自己去问他呀!” 该不会她已经有对象了?想到这,杜寒飞胸口像挨了一记闷棍。 他是在搞不懂姑娘家心态,他喜欢她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问题是她呢? 他没胆问她,却也不敢开口示爱,免得热脸贴冷屁股,而且最近她火气挺大,他可没胆在母老虎嘴上捻虎须。 一般姑娘家不是应该在乎贞操名节?为什么她还能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悠游自得? 觑了觑正在专心打扫整理他房间的她,他大气不敢吭一声。 “脚移开。” “噢!”杜寒飞赶紧闪边。 “大少爷,你别站在这妨碍我做事。”扫帚又扫经他入石柱的脚边,念君没好气横他一眼。 “噢,对不起。”他赶紧跳上椅子,抬起双脚的蜷缩在太师椅上,睁着一双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望着她。 念君深吁了口气,“少爷,你到底想干么?”对人从不费心去思考的她,对他就是无法狠下心视而不见。 “呃……你的月牙弯刀我已经帮你修好了。”吞了吞口水,他小心翼翼的打开话题。 “这钟叔昨天就告诉我了。”不想看他那幅小狗无辜讨好主人的神情,她低头继续扫地。 气氛一下子又陷入沉闷。 生怕又说错话,杜寒飞战战兢兢的低问,“钟婶要我来问你……你为什么想学习当个好妻子?” 念君停下扫地的动作,“是钟婶要你来问的?” 杜寒飞点了下头。 “那你呢?”她一手拄着扫帚,一手叉腰,屏气等着他的回答。他敢答错一个字,她就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我……我没意见,随你想做什么都随你高兴。”他哪敢捻虎须。 很好0出去!”脸一沉,她挥起扫帚。 “你想干么?这是我房间……”话声未完,忽然扫帚飞向他,他从椅子上惊跳起。 “滚!” 他慌得夺门而出。 看着手中的扫帚,想起刚刚他狼狈落荒而逃的情景,念君扑哧的笑出声,想不到向来冷静的她也会泼妇骂街。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庭院里,她幽幽叹了口气,这驽钝的呆头鹅不知道何时才能开窍?或许她是想得到翡翠玉灵刀,但可不至于为剑卖身,她想跟他发生关系就因为是他!能在她脑海镂下影子的只有他。 或许她从未费心与理解什么男女有别,男女之分,还有什么三贞九烈,三从四德的大道理,她只知道她对他动了心! “你只要嫁给我,翡翠玉灵刀就是你的。”为避免她被人捷足先登,杜寒飞直接找她开门见山的道。 正忙着擦桌椅的念君没想到才做半天家事比练三天武还累,搞得她现在腰酸背痛,看来她还真没当贤妻良母的天分。 她以袖轻拭着额头的汗,心底偷偷窃喜着,漫不经心的扭扭腰,“我是想过啦,不过,能匹配我的男人要打得过我。”停了下,她轻蔑的睨他一眼,拉长音,“你——行吗?”她问完也不等回答的转开头。 像他这样的求婚方式,会有女人嫁给他才有鬼,把婚姻用刀剑拿来当交易,她要刀要剑不会自己收集呀,要不自己铸造,没事干么赔上自己一生幸福,如果他连这一点都想不透,那他真的没救。 “我……”他是行,只是他不能! “还有我的相公对我决不能有任何隐瞒,你做得到这一点吗?”念君意味深沉的瞅着不自在的他。 杜寒飞忐忑不安,她该不会还知道什么吧? “另外呢……”她声音顿了下,“我要的相公必须对我就像一把百炼成钢的宝剑,历久弥新。”一把好剑是刚柔并济,无坚不摧,百折不挠,只要有心,天下无难事,爱情也是一样。 “像宝剑?”他像鹦鹉的接下她的话。又是剑!人怎么像宝剑?除了……他低头看自己的小弟弟。 看他的举动,她险些笑出声,强憋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都点那么白,如果他还不懂,那真的是笨书呆,叔念多了果然会变笨! 杜寒飞研究老半天,连她何时离去都浑然未觉。 最后,他跑进厨房招上钟婶。 “钟婶。”杜寒飞局促又尴尬的低唤。 “少爷,有事吗?”钟婶挑眉,几乎可以猜得到这爱情迟钝的少爷想问的是关于什么,除了念君,没有人可以让他从温驯的狮子变的暴躁不安。 迟疑又窘迫的,他压低了声音,“钟婶,我;问一下,要怎样让自己那里变得像宝剑一样厉害?”他指了指下面。 她一定是嫌弃他那里不行!他直觉得认为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怎么可能在两人发生关系后还拒绝他的求婚,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哪里?”顺着杜寒飞的手指方向,钟婶视线下移,险些破功得迸出笑声,她快速的紧抿着嘴。 “就是……男人的宝贝啦。”杜寒飞懊恼又窘涩的点破。 涨红脸的钟婶拼命的憋笑,颤抖着声音好奇地问,“少爷,你为什么会突然认为你那话儿不行?” “因为……因为念君老是嫌弃我,说我软弱无能,又呆又迟钝。”杜寒飞纳闷的咕哝,“我的表现真有那么差劲吗?”他该“硬”的时候绝不会“软”,该“冲锋陷阵”绝不迟钝。 面对他正经八百的问题,钟婶不敢笑出声,咳了几声清清喉咙的笑意,“念君说的不是你哪里,而是你这里——”她指着他胸口。 “这里?”他低头看,“这里是胸膛,根本没有像宝剑。” 钟婶现在才明白念君为何会差点活活被他的呆蠢给气死,看来夫人当年对他严格的管教的确太过了。 她摇摇头淡笑道:“少爷,念君姑娘是要你用心去追求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猛然想起,他总是直觉认为她是为了偷学聂家的铸剑技术才接近他,为了得到翡翠玉灵刀才想嫁他,为了得到剑甚至不惜与他发生关系,没有想到她有可能是爱上他! “钟婶,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杜寒飞冲出门。 钟婶这下再也压抑不住的笑出声,笑声渐歇,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心中感慨万千,虽然他不是最优秀完美的,但是个认真善良的好孩子,看到他长大,相信夫人在天之灵也会以他为傲。 后来连续几天,钟婶一想到杜寒飞的话,连夜里都忍不住笑醒。 清晨,天色未明,连后院的鸡都还没叫,念君起个大早,打算运气养神,练习荒废多日的武功。 站在湖畔,她深呼吸一口,隐约一股腥味飘过她鼻端,她睁着眼凝神一瞧,隐约在不远处看到一条身影。 那是……“钟叔!”她眼睛瞪大,吼声划破黎明。 她从没看过比风还快的轻功,还来不及眨眼,钟婶已经来到钟叔身旁搀起他,还不忘对她指示。 “念君,麻烦你到厨房烧锅热开水,然后把少爷叫醒。” 果真是少爷,她叫那么大声,他却还在睡! “好的。”念君二话不说的赶紧跟上钟婶风驰电掣的轻功,发现要用尽全力才勉强跟上,她迟疑的问,“钟婶,钟叔他要不要紧?” “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他走。”要走也要两个人。 不期然扫见钟婶满布皱纹的眼角泛着泪光,念君心一震,停下脚步,目送着鹣鲽情深的两人身影,钟婶将钟叔手臂横过自己肩头,半拖半抱着他步上长廊,而长廊上已经有赶来接应的杜寒飞。 他投给她蕴涵深意的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的协助钟婶抱起体型硕大的钟铁桥进房。 原来他早已起床了,爱装模作样的家伙。念君撇撇嘴嘀咕。没忘记钟婶的交代,赶紧奔进厨房烧开水。 问题是怎么烧? 她想起露宿山林野炊的情形,就是打火石点着落叶后,柴火木头全弄在一堆就着火了,所以,用炉灶烧水应该也不难吧! 于是她蹲在地上开始试着起火烧水。 的确不难! 当杜寒飞端着脸盆来厨房取水看到的就是,一个满脸黑炭的人蹲在炉灶前,用竹管拼命的吹着火。 憋不住的笑自胸膛迸发,“哈哈哈……你连生火都不会?” 念君回头瞪他一眼,“你行,你来。” 她从未进过厨房,只见过钟婶用炉灶煮菜烧水,怎么知道炉灶怎么使用?为什么炉灶要把炉孔建那么小,害她手心手背都沾上黑灰。她是那种见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但不知道怎么养猪的人。 “让我来吧。”卷起了袖子,杜寒飞蹲在炉灶前,打开灶门,当头黑烟冲出,呛得他眼泪鼻涕直流。 “哈哈,还说你行,不会就别逞强,没有人会笑你的。”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如果我生起火,你要怎么办?”抹了下脸上的灰尘和眼泪,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念君心咚地一跳,装作神色自若的忽略他眼中赤裸裸的欲望,“大话别说得太早,你先生起火再说。” “先说好,如果我把火生好了,你就嫁给我。” 她冷嗤,“少爷,你想得太天真了吧?我都没因为剑卖掉我自己,干么为了一个无聊的赌注赔上自己一生。” 杜寒飞深呼吸一口,“好吧,那么一个吻。”他还是太躁进了,否则她也不会被他吃掉了还不愿嫁给他。 “赌了,看你的!” 结果她输掉赌注,他如愿得到一个足以让人血液沸腾,火辣辣的拥吻,他差点把持不住地在厨房里要了她! 最后,还是她推开他,眼波流转着柔媚狡黠,“水开了!” 这小魔女总是把人挑逗到欲火焚身后,又拍拍屁股走人,杜寒飞瞪着发出银铃悦耳笑声的她扬长而去。 总有一天他会向她证明他不是“不行”! 黑夜与白昼的交替,钟婶日夜衣带不解的陪在床侧,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把一脚踏进棺材里的钟铁桥给拉了回来。 “钟叔,你总算醒了。”杜寒飞站在一旁。 “什么话都别说,来,先把这碗药喝了。”钟婶噙着淡笑,搀起他,心中的疲惫和担忧在这一刻化作泪光,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滚落,直到他喝完才背过身站起,轻拭去眼角的泪。 钟铁桥吞咽下药,虚弱的低喃,想拉住钟婶的手却只有力气抓住她的袖口,“抱歉,让你担心了。” “只要你还活着就好了。”钟婶轻拔开他的手,转身微笑道:“你刚起床一定饿了,好好休息,我去准备粥食。” 待钟婶离开,钟铁桥才收回视线,吃力的想坐起身,“少爷,我总共昏睡多久?” “你昏睡了七天七夜。”杜寒飞连忙上前搀扶。 “那么久,不行,我必须去制止狂御天。” “狂御天的事我会去处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先把身子调理好。” 钟铁桥激动地抓住杜寒飞的双臂,“不,少爷,你先听我说,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狂御天他在聂家祖宅找到了莫邪剑,如果再不快点,等他练成魔剑,天下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莫邪剑!这三个字在他心湖掀起滔天巨浪,多少人因它而死,包括他的爹亲,还有他抑郁而终的娘,还有……一阵剧痛像针扎进他脑子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浮现,却有捕捉不到,该死的他想不起来。 “少爷,你还好吧?”察觉到杜寒飞的异样,钟铁桥放开他,低问,“你脸色好难看,怎么回事?”他比他这病人还苍白没有血色。 “没什么,总觉得好象有一件事忘记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杜寒飞抚着脑门,挤出虚弱的笑。 钟铁桥不动声色,淡淡一笑,“想不起来就别勉强,可能等一会就想起来了,啊,对了,怎么没看到那个鬼丫头?”他转开话题。 “她一早就去试她的宝贝弯刀和翡翠玉灵刀。” “你已经决定是她了?” 杜寒飞腼腆的点了下头。 “那就好,你要努力做人,赶紧为杜家留下血脉。” “钟叔。”杜寒飞薄嫩的脸颊浮现两朵红晕。 “哈哈……这有什么好害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把翡翠玉灵刀交给她了,她就是你的人,你可别像钟叔一辈子被钟婶吃得死死的,连生小孩……”突然门外传来咳嗽声。 “铁桥,我弄了些你最爱喝的粥!”钟婶端着托盘进房。 钟铁桥背脊凉了半截,该不会他刚刚说的话全被她听见了,看妻子笑容可掬,他心情却是如履薄冰。 “既然钟叔已经没事,那我先告辞了。”杜寒飞识时务的退下,留下两位老人家慢慢沟通。 钟铁桥投给他怨怼的一眼,这没良心没义气的小子。 门关上后,钟婶端起粥,舀一匙吹了吹后递到丈夫面前,面带微笑,“来吧,趁热吃,这是我精心为你调配的断肠蚀骨腊八粥。” 看着不知道加了什么料的粥,钟铁桥胆战心惊的吞了吞口水,就算是穿肠毒药,他也认了! 第八章 “聂家庄就在峰顶的天池中一座蛇岛,就是那。” 钟铁桥才提那个狂御天可能隐身在聂家祖宅,可怜的杜寒飞就在念君半胁迫半利诱下,带她去聂家祖宅。 此时两人隐身在湖岸边,远眺湖中之岛。 光滑绝壁的孤岛,像个翻倒的半圆帽耸立在波涛之中,连停靠小船接近都不易,而要横渡这丈余宽的湖面非要有过人的轻功,更别提那陡峭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悬崖。 崖壁上潜伏着许多毒蛇,蝎子,稍有不慎就可能回天乏术,无怪乎没人发现聂家庄,因为根本没有人能活着攀上蛇岛。 “就是那。”念君现在才明白为何自己绕完整座鬼佛山没有任何发现,白天水气氤氲缭绕湖面,夜一片漆黑只闻波涛拍击着岸边。 “嗯,我们快走吧!”扯了扯兴致勃勃的她,杜寒飞紧记着钟铁桥的话,决不能与狂御天正面起冲突。 “干么那么急。”她来是想证实一下那晚和她对打的家伙会不会是狂御天。“他说不定根本不在岛上。” “没错。”一个阴鸷的低沉嗓音如鬼魅冒出。 念君变色的扯着杜寒飞弹跳开,她竟警觉心底落到连对方靠近了三尺内都没有察觉,她戒慎的回头,反手抽出背上的月牙弯刀,屏气凝神一瞧,只见不远处阳光扶疏的树荫下,耸立个高大的黑影正一步步的逼近他们。 “狂御天。”杜寒飞直觉的将念君护卫在身后。 “聂莫邪!”狂御天踩着沉稳的步伐踱上前,苍老的白发夹杂着黑灰发,杂乱无章的披着肩,一身早已分辨不出原来颜色的长袍斗篷,破破烂烂的挂在他骨瘦如柴的身上。 “我不是,狂前辈,你认错人了。”杜寒飞护着念君倒退恭敬一缉,旋即压低了声音,“念君,你先走。” “谁也别想走!”一把通体漆黑的剑自他背后亮出,在白炽的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磷光,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是聂莫邪,我是杜寒飞。”他解释着。 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狂御天赤红着双眼直盯着他,“不可能,我说你是你就是。该死的聂莫邪纳命来。”霎时,他与剑合为一体化成黑色的寒光如疾箭穿云,射向杜寒飞周身重要穴门。 “寒飞,接着。”念君迅雷不及掩耳的将月牙弯刀仍向他。 杜寒飞心中闪过一丝困惑,她为什么会……可是他没有时间多想,双手抓住刀的同时旋身一挥。 “锵!”两把兵刃交击,星焰芒流迸飞四溅,刺眼的光芒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杜寒飞毕竟年轻,应敌经验不够又心软的没有使上全力,以至被这一击震得连退十几步。 “寒飞……该死的。”念君惊怒的娇斥,连忙抽出另一把翡翠玉灵刀抵挡狂御天凌厉没有停歇的致命攻势。 “小心。”要不是突然从树梢窜出一个人挡在他的背后,他恐怕就要掉落寒冷的湖底成落汤鸡了。 刀光剑影交错,念君丝毫不敢大意,聚精会神的面对着成名将近一甲子,已陷入疯狂状态的狂御天,他武功高强出神入化,这可能是她这一生最精彩的一役,稍有不慎可能就跟这世间再见。 “你们这两个笨蛋,谁叫你们来着找死。”钟铁桥手拿着他成名武器铁锁链,拉着杜寒飞站稳。 “钟叔。”杜寒飞不好意思的低头,刚刚那一剑劈得他胸口气血翻腾。 “去帮忙鬼丫头吧,她一个人绝对应付不来,放手一搏吧,要不然你是肯定应付不了他。”钟铁桥叹了口气,推了他背后一把,顺便运气给他安抚他体内紊乱的气。 “谢谢钟叔。”杜寒飞再度掠回战场全神贯注的和念君并肩作战。 “没想到你武功那么好。”念君挑眉,狡黠的道,身子一侧险险避开莫邪剑迫人的锋芒。 “原来你早就知道?”杜寒飞苦笑。 “喂,你们两个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闲话家常,还不给我认真一点打。”简直找死!钟铁桥没好气地大喊。 “是!”杜寒飞和念君两个人一刀一剑搭配得天衣无缝,仿佛事先演练过,套过招式胜过一般的双人招式。 他们自晌午打到日落月升,其间已过不下百招,双方都略见疲态,仍不敢松懈,原来占优势的狂御天已开始显得捉襟见肘。 “蔼—” “你们要小心,到了晚上莫邪剑的魔力会增强。”钟铁桥示警。 “知道了。”念君打得痛快淋漓。 打从她三岁开始打架,就没有输过,一方面也是大家看她年幼不想落人口实,以大欺小;一方面跟她打的都让她七分,因为她是女生,以及山寨头目的女儿,然后在背地讪笑她不自量力。 她决计不让人看轻,因此发奋图强,勤练武艺,终于得到大家认同,而这时她已经打遍山寨无敌手,那时候她才十七岁。 她发现山寨里的武功满足不了她,开始向外偷,只要能让自己变强的武功,她都不会放过。 “狂大叔,你果然厉害。”念君体内嗜武的热血沸腾,在一阵猛烈反击后,她拦住杜寒飞,“你退下。” 杜寒飞一愣,看她认真的眼神中放射出坚定的光芒,他会意地点头,“那你自己要小心,别太躁急。” “鬼丫头,你在搞什么。”钟铁桥愕然咆哮。 “我想一个人打。”念君举剑朝天,深呼吸的骈指划过剑锋,绿色的剑芒化作流星,直射向正稍作喘息的狂御天。 “你疯了不成?” “开始。” 她动如疾风,快如闪电,身形如行云流水,舞剑如雨绵密的包围在已筋疲力竭的狂御天。 “哇,这鬼丫头哪来那么多精力?”钟铁桥看傻了眼,他这才恍悟,纤细荏弱的她竟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钟叔,我可是亲身领教过。”被她揍得鼻青脸肿! “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看来我真的老了。” “钟叔,你怎么会老,钟婶可是对你满意的面带春色。” “臭小子,你偷听。” “我没有,我只是晚上去解手无意间听到,绝不是故意要听。”杜寒飞赶紧挥着双手澄清。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都是把那鬼丫头把你带坏。”钟铁桥对这一无是处,光会打架的鬼丫头虽不太满意,但勉强还能接受。看到有如亲生孩子的杜寒飞长大,他内心宽慰不少。 杜寒飞不敢搭腔,免得两面不讨好,视线落在场中收放自如尽情挥洒武功的念君,看她真的是爱舞刀弄剑。 “见招。” 只见绿影幢幢,翡翠玉灵刀翻转出地狱的阴森磷火缠绕的莫邪剑,钩剑旋飞,缠绕扣锁,直到漆黑的剑慢慢静止不动。 狂御天勉强挣脱后呕出一滩血,以剑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锵!”剑落到地上,他不支倒地。 “多谢狂大叔赐教。”念君收剑抱元守一,深吐纳一口气后一缉。 “你……”难以置信自己竟会败在一个女娃儿手里的狂御天,气急攻心的眼一翻昏了过去。 “好耶,鬼丫头你真了得,看不出你那么厉害,你刚刚那招式是出自那一门派的,我怎么从未见过?”钟铁桥抚掌而笑,上前用铁链将昏倒的狂御天绑紧,再将那把害人不浅的剑踢开。 “噢,那个是我融合各家剑法自创的招式,没想到发挥得更透彻。”利落的耍了下翡翠玉灵刀,不愧是铸剑大师代表作,念君看着刀收入鞘里,语气轻描淡写。“这还是我第一次使这剑招。” “自创?”钟铁桥愕然。 “第一次!”杜寒飞抽口气的低吼。 “你叫那么大声干么?要比嗓门大?”念君不客气的瞪他一眼。 “仇念君,你……”杜寒飞叫得咬牙切齿。 “我怎样,你有意见吗?”鼻哼了一声,念君双手叉腰,“你这大骗子,明明会武功,还装迟钝,看我笨笨的被你玩弄在股掌里,你很得意?” “我没有,那时我娘的……算了,我还是欠你一个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不起。”杜寒飞深呼吸的一个弯腰行礼。 “这还差不多。”念君抬高下巴。 杜寒飞缓和火气,好奇的探问,“是谁告诉你我会武功的?”他应该没有在她面前泄底。 念君漫不经心的耸耸肩,取过他手里的月牙弯刀收好,“练武之人的直觉吧,在你第一次带我回家,我差点掉下悬崖,你只用单手就抓住我,我就起疑了,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后来得知你是聂家少主,钟婶给我一点提示,我就想通了。” “那你还……”装迷糊! “哼,谁叫你什么事都瞒着我,要玩大家一起玩。” “你……”杜寒飞哭笑不得。 “怎样,我现在手上有翡翠玉灵刀,想打架吗?” 唇角挑起一抹贼笑,他长臂一伸,“我是想打架,不过是这个……打架方式。”用嘴。 他疯狂的捕获她绯红的檀口,借着惩罚性的疑问宣泄压抑多时的紧张和惊慌的心情,辗转吸吮。 他放手让她一搏的同时,在心底告诉自己要相信她,但,在一旁观战的恐惧凌迟着他的灵魂,事后得知这竟是她第一次使用这套剑招,让他差点心脏停止跳动。 这不知天高地厚,任性恣意妄为的小魔女,竟大刺刺的在武林高手都杀到眼红的狂御天面前舞大刀,万一有什么差池……天哪! 感受到他勃发的怒气和惊惧,她反手勾住他后颈,轻拂着他颈背那紧绷的肌肉,回应他炽烈令人颤栗的热吻。 钟铁桥才转身就看到这一火辣辣的场面,忙不迭的背过身,没好气地道:“少爷,鬼丫头,也拜托你们有一点节制,要亲热也挑个隐秘的地方。”也不想他年纪大,心脏受不了刺激。 杜寒飞首先回神,慌乱的拉开彼此距离,深呼了口气,冷却下体内的燥热感,“抱歉。” 又来了!他能不能像上次那样失控一下,像个人,不要像文质彬彬的假书生,真生疏。 念君摇摇头,视线一溜,注意到地面漆黑的剑就是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莫邪剑,多少英雄豪杰为她而亡,忍不住好奇地走上前伸手想拾。 “别碰它。”两个大男人同时大喝。 “干么那么紧张,不过是一把剑,”念君被他们的大吼吓得手停在半空中,白了神经兮兮的他们一眼,弯下腰就要检起剑—— “不行!”杜寒飞惊骇地暴吼。 念君一怔,来不及反应,忽然一阵风旋过她面前,她眨了下眼,地下的莫邪剑已失去了踪影。 “少爷,万万不可!”钟铁桥脸色骤变,惊慌得喊:“鬼丫头,快把他手中的莫邪剑抢下。” “为什么?”她抬头,只见月影朦胧下,杜寒飞背对着她,手握着莫邪剑,那高大修长的身形感觉似曾相识。 “糟了,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念君还一头雾水。 “我担心的是果然又发生了!” 到底什么事?念君还没来得及问,倏忽她背脊的汗毛倒竖,感觉后颈的肌肤一凉,千钧一发之际,练武的本能让她反射动作的跳开。 她翻了几滚落地,一股撕裂的刺痛自手臂传来,只见手臂衣服被斜斜的划破。雪白的肌肤烙印上三寸长的血痕,再差那么一毫厘,恐怕她就要人头落地。 “杜寒飞,你搞什么鬼?”她不悦的颦眉,难以置信他竟然划伤她,这还是除了她自己练武受伤外,第一次被人弄伤! “鬼丫头,你要小心,他已经不是少爷了。”钟铁桥全身戒备,杜寒飞发现他,把目标转向手无寸铁的他身上。 目睹杜寒飞诡异的转变,他麻木没有表情的脸庞泛着死灰,直视前方的黝黑瞳孔空洞无神,而手里握着的剑,剑尖残留着刚划过她胳膊的血渍,很骇人惊悚的一幕,只见那殷红的血应该自剑尖滴落,却诡异的回流,瞬间消失在剑锋上,让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念君没有思考的随手将翡翠玉灵刀扔给没有刀剑护身的钟铁桥,“钟叔接着。” 钟铁桥抬手握住刀,惊吼,“那你呢?危险!” “你别担心我。”蹲下身的念君快如闪电的自靴中抽出剑,挡下一记寒凛噬人的突袭。 “锵!”鱼肠剑与莫邪剑交击迸出火花,若非这上古名剑,她恐怕就要断魂于莫邪剑下。 “那把剑……”识货的钟铁桥一眼就看出那是闻名天下的鱼肠剑,“没想到古代十大名剑之一也被你弄到手。” “钟叔,小心应战。”念君一个懒驴打滚,险险避开莫邪剑的剑气,轻喘的喊道。从他攻击的劲道和犀利无情的杀意,她茅塞顿开,那一夜她遇到的真正高手是他0臭寒飞,你快醒醒。” “没用的,他不是杜寒飞了。”钟铁桥咬牙帮助念君挡下另一次攻击,剑气割伤他的脸颊。 念君赶紧接手,帮助他抵御,“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明明是杜寒飞呀0你不是杜寒飞,你是谁?” “聂断魂。”没有高低起伏的音调吐完这三个字后,他毫不费力的挥刀震飞了她,然后眼一翻的颓然倒地。 这是鸡鸣三声,原来是天亮了。 被震的跌坐在地的念君缓缓爬起,与钟铁桥面面相觑,戒慎的靠近杜寒飞,冷不防他突然直挺挺的字起身,吓得她往后一跳。 杜寒飞浑浑噩噩的望着四周,“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哎呀,莫邪剑怎么会在我手中,蔼—血……”他吓过度的眼一翻,竟昏了过去。 不会吧?前后判若两人。 念君简直看傻了眼,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聂断魂又是何方神圣? “一切等回去后,我再跟你解释。”钟铁桥长叹一口气,一手扛起一个男人还游刃有余,“走吧。” 念君点点头,迟疑的不知该不该捡起那把莫邪剑。 “放心吧,天亮了就没关系。”钟铁桥回头看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活象惊弓之鸟,惊惧又迟疑的模样,可是他笑不出来。 因为这把剑真的很恐怖! * 莫邪剑外表看起来平淡无奇,通体漆黑如寒墨,可是却能过摄人魂魄,控制人的心神,诱惑人拿起它,驱使人不由自主地为它去杀人,如果落到武功差一点的人手里还好,若是落到像杜寒飞这样的人手里,只怕天下冤魂会让地狱爆满。 “为什么这把剑会这样?” “因为这把剑是用人的血铸成。” “人血,谁的血?”申吟声打断了念君的问话,她回过头看着床榻上的杜寒飞,“终于醒了。” 寂静的风声吹来诡异的回音盘旋在他耳边,躺在榻上的他猛地强坐起身,惊吼一声,“别过来。” “少爷,你快醒醒,你在做恶梦。” “恶梦”二字一传入他脑中,杜寒飞睁开重逾千斤的眼皮,映入眼帘时熟悉的床榻,“这里是……我怎么会在床上?我记得……我的头好痛。”抱着快爆裂的脑袋,他感觉万蚁在脑中钻洞。 “看吧,这就是后遗症,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头痛得要命。”钟铁桥没同情心的道。“告诉你多少次,没事别去碰莫邪剑你就是不听,那剑不是你能碰的!” “那上次他怎么拿到剑?”她没忘曾跟他激战了一晚。 “那次他回聂家祖宅找铸铁工具,无意中看到剑就拿到手里把玩,要不是我发现的早,后果不堪设想。”钟铁桥摇摇头叹了口气,“后来我把剑送回聂家祖宅,藏到剑炉底下的石板地底,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没想到还是被狂御天给发现。”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莫邪剑不是在聂家祖宅吗?怎么被狂御天发现了?那可不得了,在死伤灾害扩大之前,我们必须快点去制止。”杜寒飞翻身要下床。 “少爷,这点你可以放心,狂御天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我把他关在石牢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害。少爷,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好好睡一觉。”钟铁桥看了念君一眼,“他交给你照顾了。”他转身离去。 待门关上后,念君回身瞄了瞄脸色还是不太好的杜寒飞,迟疑的低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你的手臂怎么回事?怎么受伤的,是谁做的?”乍见她手臂上缠绕的绷带渗出刺目的血,他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 “问你呀!”她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问我?为什么要问我?” “你渴不渴?”她转身拿起花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端到床边。 “谢谢。”他伸出手要接。 “谁是给你喝的。”她一仰而荆 他苦笑,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你今天好象不太高兴,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我怎么感责备一个记忆丧失的混蛋呢!”也难怪她跟他第一次在鬼佛山对战的事,他完全都没有印象。 “这混蛋该不是说我吧?”杜寒飞咽了咽口水。 “这个时候你就很聪明,懂得举一反三。”遇到爱情就像白痴,非要她主动,拜托,她是姑娘家耶,好歹也要保留一点矜持和颜面。她可不像痴君为了吃身家皆可抛,也没梦君看到帅男就口水直流跟人跑。 “算了,我问你,你记不记得聂断魂这个人?” “他是谁?”杜寒飞拧眉想一下,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令他胸口郁闷,“他该不会就是你的对象?” “什么对象?”他在胡说什么? “你的结婚物件啊!你就是为了他,不愿意嫁给我不是吗?”他浑然未觉自己口气有多酸。 “天呀!那个名字我也是昨……关你什么事,我想嫁谁就嫁谁,你管得着吗?”干么跟他老实说呀!让他抱桶醋喝死算了。 脸煞黑的杜寒飞失去冷静的咆哮:“谁说我管不着,你已经是我的人,不许你跟别的男人。” 一团甜滋滋的蜜糖在胸口融化,她表面故作讶异,“你凭什么?” “就凭这个。”大手一捞,他拉她入怀并稳住她。 念君故作惊吓得张大了眼,嘴角弯着抹狐狸的贼笑泄漏她的狡黠,她没有抗拒的偎在他怀抱,与他唇舌嬉戏。 “你这小魔女。”他沙哑低叹。察觉到再次被她戏弄了,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后悔,他早该将她紧搂在怀中。 他加深了两个人的吻,意识到她的小手正调皮的把玩他的腰带,顺着他儒袍大腿内侧边敞开的衣摆滑了进去,手指在他裤腰流连忘返,顿时,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血脉偾张。 “你不怕我是别有所图才接近你?”她柔媚一笑,小手肆无忌惮的溜进他裤子里,触碰他炽热的肌肤。 他倒抽一口气,炽热的双瞳里冒这两团欲火,束在她腰上的手臂一紧,从喉头迸出欲望的低吼。 “不管你是不是为了聂家的铸剑术才跟着我,也不管你是不是为了刀剑而卖身,这辈子你只能属于我。” 他伸长手臂一勾,挑下流苏紧系着的绮罗帐,遮住满室春光,依然挡不住两具绞缠的同体所引燃得沸腾激情,申吟和喘息声释放出情欲的氤氲,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第九章 阴森的冷风吹来鬼哭的旋律,包围着炽热高温的熔炉,炉以青铜制,高五丈,宽六尺,石梯边一名衣衫飘飘的男子面对着滚烫沸腾的熔炉,看到他站在那炉边,让人不禁为他捏把冷汗。 不过,也奇怪,那炽热的火焰竟烧不到他一丝毛发,环绕他周围的却是比严冬还冷的鬼火。 阴森幽冥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去吧,去替我把这把剑铸好,我要血。”来自幽冥的温柔嗓音飘入他耳里,“乖孩子。” “是。”男子弹了下手中漆黑如墨玉的剑。 “记得,这剑就叫莫邪剑。” 男子手里拿着剑,站在血泊当中,没有表情的看着地面…… 没有止尽的空间,鲜血汇聚成数百乃至数千条红河向四方流溢,血肉模糊的尸体横躺在地,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手,染满鲜血的剑,来不及汲取吸收的鲜血自剑尖滴答,滴答落至地面。 “这是第几具了?” 快到了,快到了,再几具我就可以自由了…… “不!”杜寒飞自恶梦中醒来。 “不吃就算了,叫那么大声干么。”看他睡得像死猪一样,念君好心端着早餐来给他吃,“算了,我拿走了。” “喂,等等。”他赶紧唤住她。 “干么?”她停下脚步。 “我没说我不吃呀。”杜寒飞揉了揉发疼的头,最近头痛越来越剧烈。 “那你还赖在床上干么,难不成还要等人喂?”念君翻翻白眼,刻意不去看他袒露着阳刚结实的胸膛,以及丝被下令人脸红心跳的遐想。 杜寒飞回想起这些时日的缠绵,胸口漾着柔情,“别走。”伸直了手臂拉住她衣角,使劲拉到身边。 “你干么啦,别动手动脚的。”她被他搂在怀里,心跳怦怦然,耳根子发烫,却佯装处变不惊。 “我饿了。”他埋首在她淡雅清香的秀发中闷声道。 “早餐在着。”她将餐盘推给他。 “不,我想吃的是你。”他嗓音陡的贴在她耳后呵气,大手肆无忌惮的顺着她柔软的女性娇躯滑至她腿侧,隔着单薄的衣裳摩挲她两腿间女性敏感炽热的一点。 念君心跳急促,赶紧用力拍掉他魔掌,勾魂一笑,“我的鱼肠剑最近缺血,你想贡献一点吗?”趁他抽手,她急忙跳离他充满诱惑的怀抱。 “性”致全失,“又是血。”光想到血他就头痛反胃。 “对了,今天的早餐是猪肝香菇鸡蛋粥。” “天哪!别再说,再说下去我都要吐了。”他抚额申吟,光想到血淋淋的肝脏,他的胃就一阵翻搅。 “那你吃不吃,这还是钟婶特地为你煮的补气养血粥。” 他撇撇嘴的无奈道:“拜托,这几天都别跟我提到任何有‘血’的字眼的东西和食物!” “好吧,随便你。”将餐盘搁在花桌上,念君走向门口,“那我去石牢里送饭给狂大叔。” “念君,站祝”狂御天有剑魔之称,杀人就像切萝卜,她去靠近那么危险的人物,万一……“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他翻身下床才发现身无寸缕,连忙寻找衣服。 儒袍,内衫,中衣,腰带,他的裤子呢?该死的,都怪昨晚纵欲过度。 杜寒飞边穿衣服边回味起那销魂的缠绵,他的小弟弟依然性致高昂,不过也只有等晚上再说了。 * 所谓的石牢不过是个天然洞穴,加上铁栅栏砌成的,一条小溪蜿蜒流过石牢,方便牢中的人方便,以前是小杜寒飞做错事,被母亲罚禁闭的反省室,后来就变成石牢。 “放我出去!”狂御天咆哮声震耳欲聋,粗如手臂的铁栅栏也快被他粗暴的摇晃到变形。“是谁把我关在这的?” “你还记得我吗?”中铁锹站在栅栏外。 “钟铁桥,想不到你变成了这副模样,当年那场火没把你烧死真是可惜。”狂御天冷嗤地嘲弄,眼神变得阴鸷,“当年若不是你跟秋娘身边的丫环从中作梗,秋娘根本不会离我而去。” “你还是那样执迷不悟。”钟铁桥唏嘘感叹。 “狂少爷,夫人当年就是不想见你才躲着你。”钟婶摇摇头,历经多少年,他狂傲自我的性子依然没变,或许他非常的爱夫人,问题是夫人心有所属,他的霸道专横造成了夫人的困扰,为了避免他继续偏执下去,夫人才会毅然决然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入老爷的怀抱。 或许是被恋爱冲昏头了而考虑欠周,也或许是夫人只想逃离狂御天的掌控,不过逝者已矣,如过眼烟云,现在再谈论谁是谁非已无异议,她一个丫环就算在当时也无能为力,只是她撼悔的是她可以劝夫人,努力去做些改变,却什么也没做的冷眼旁观,这是她这辈子对夫人的愧疚。 “你们胡说,分明是你们跟聂莫邪那家伙串通好了蓄意拆散我跟秋娘,说吧,他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夫人已经死了,老爷也已经不在人间。”钟铁桥看着陷入疯狂的狂御天,不由得感慨万千。 “你胡说,我都还没死,他们怎么可能死。叫秋娘来,我要见她。”狂御天狂乱的眼瞳充满血丝。 “我爹娘真的死了。”杜寒飞不急不徐地步来,温文有礼的朝狂御天一揖,“狂叔叔。” “别叫我狂叔叔。”狂御天咆哮,眼眯成一道细缝,“我见过你,你叫聂断魂对不对?” 怎么狂御天也提到这人?杜寒飞一鄂,“狂叔叔,你认错人了,我们聂家仅剩我一人,我也不曾听说过有聂……” “少爷,别跟他说那么多,你回去休息,这里有我跟你钟婶处理就好了。”钟铁桥眼底闪过一抹惶恐,与妻子使个眼色。 “是啊,少爷,你不是要找念君,她在厨房里。”钟婶温柔的浅笑。 “等会,我还有一些事要问狂叔叔。”杜寒飞转回头。“狂……”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被半推半拉的走到洞口。 “少爷,你想问什么交代我一声就好,钟叔来问。”钟铁桥夫妇相偕将他带离现常 “是啊,你该多陪陪念君。” 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杜寒飞直觉感到不对劲,“钟叔,钟婶,你们有事瞒着我。”而这事的关键似乎就在聂断魂身上,同样姓聂,莫非…… “哈哈哈……”蓦然一阵狂厉的笑声自牢中的狂御天口中迸出,冰冷的眼神慢慢的凝聚在相似于聂莫邪的脸庞上,“我来告诉你真相好了,这莫邪剑是由你孪生兄弟聂断魂的血铸成的,真正应该叫断魂剑,而聂莫邪为了成就自己的名声,将其取名莫邪剑……” 聂断魂和莫邪剑这两个名字交错的在杜寒飞脑海中旋转,他的头仿佛被万针穿刺,痛的他抱头。 “不,他说的不是真的。”钟婶急忙的打断。 “对呀,他只是想混淆你。”钟铁桥铁青着脸向狂御天,“狂御天,别以为你现在武功尽失,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为了预防他脱逃,钟铁桥早废掉他的武功,才敢带他进别有洞天,本以为他精神涣散,时清醒时疯狂,已经记不得过往,没想到百谜一疏,早知应该先封住他的口。 “我的句句事实,秋娘生下的是双生子,一个叫聂断魂,一个继承杜家叫杜寒飞,她最疼爱的断魂却被她的丈夫丢进剑炉里,哥哥就是为了救你而牺牲自己。” 好痛! 朦胧中,一些片断闪过脑海—— “寒飞,人说孪生子都应该长得差不多,你跟我同年同月同日声,怎么你老是长不高。我听说双生子在母亲肚子里也会抢吃的,你一定是被我欺负了,没关系,以后我保证有什么好康都分你,这样你就会快快的长高长壮。”温柔的大掌揉揉矮了半个头又瘦又小的他,“来,这个大的糖葫芦给你吃。” “笨死了,寒飞,哈哈……唉,这样就哭,丢不丢人?亏你是男孩子,要是给爹知晓了又一顿好念。”聂断魂拉起跌倒的他的小手,“走吧,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同爹说。” 翻腾的热气冲向他门面,赤红的火炉流动的是溶铁还是血?好热,好热,别拉我。 “爹,放过他,弟弟还小,就由我来代替他吧!”大掌轻抚着他的脸温柔的道:“你将来一定要长高长壮,哥哥我以后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你自己要照顾自己,然后讨个漂亮的娘子。” “飞儿,哥哥呢?”娘惊骇的眼神狂乱的在他眼前重现,还有男孩子被投进剑炉发出痛苦的惨叫在他耳边回荡。 “娘……别问我,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惶恐颤抖的声音犹然在耳,而人事全非。 他想起来了! “不……”他终于想起那段遗失的记忆,他亲眼目睹爹亲手将哥哥丢进铸剑炉中,她娘怕下一个轮到他便连夜带他逃走,并用催眠术将那一夜的记忆尽数自他脑海抹去。 “不,不要!”他想起了在他生命中的确有个温柔亲切的人,那是他的哥哥,小时候的他好动顽皮又容易闯祸还爱哭,每次都有哥哥替他担待,爹娘都认为他不长进,只有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为什么?”杜寒飞发出凄厉悲愤的怒吼,他宁可被封住记忆,模仿着母亲期待中的哥哥就这样存在这世间,他自己消失没关系,只要哥哥还活着。 那个喜欢牵着他的手,温柔的抚摸他的头的人是他的亲哥哥,他的手足啊!而他竟然忘了! “蔼—”杜寒飞抱着头痛苦的叫。 “少爷,够了!够了!”钟婶红了眼眶,赶紧抱住因悲恸而颤抖的杜寒飞,“别再想了,都过去了。”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到来,锁住他记忆的封印迟早会解开,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少爷。”钟铁桥也不禁鼻酸。 “蔼—”杜寒飞挣脱钟婶,狂奔而去。 他刚好与端着晚膳的念君擦身而过,她差点被撞倒,“你干什么你?”双手敏捷的捧高了手上的膳食。 “快快,念君快拦住他!”钟婶惊慌得大叫。 念君仍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少爷要去拿莫邪剑。”钟铁桥咆哮,施展轻功追着杜寒飞,“他打算让附身在剑上的聂断魂复活。” “你们在说什么?” “路上再跟你解释。”钟婶也腾身飞纵。 念君虽然搞不清状况,但她可以知道的一件事,就是万万不能让杜寒飞拿到莫邪剑,否则江湖上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因为幼年亲眼目睹哥哥被丢进剑炉,杜寒飞体内生出两种人格,一个依照他母亲想象而伪装出来温文儒雅的形象,一个是潜藏他体内原本吊儿郎当,狂放不羁,不爱受拘束的杜寒飞。 而事实上到底莫邪剑上的鬼灵是否真的存在?如果传说属实,那存在剑上的灵魂就是聂断魂了。 “那么现在的他到底是哪一个?”念君追赶着拿了莫邪剑就落跑得杜寒飞。 “我也不清楚,有时候剑上的恶灵会附身在他身上。”钟铁桥长叹,“然后他会整个人被剑所控。” “他为什么不抵抗剑灵?” 钟婶苦笑,“或许潜意识里,他认为剑灵就是他哥哥聂断魂,基于对哥哥的愧疚以及夫人的期许,他宁可让剑操纵,因为这样他的哥哥就可以复活。”夫人当年在断魂少爷死去后的改变,她全看在眼里。 “别过来。”前面的杜寒飞突然停下脚步。 “糟了。”钟铁桥望向火球般的巨大落日。 “真么了?”念君一怔。 “到了夜晚,剑灵的威力大增,他就不是我们认识的杜寒飞。”钟婶心里长久担忧的事情终于爆发。 “没错,快走,再不走,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杜寒飞缓缓转身,悲伤的眸子凝望着念君。他这辈子最不希望伤害的人就是她,可是他怕当他与莫邪剑人剑合一时,控制不了自己。 “那就把剑丢掉。”念君没好气的瞪着他。 “不,我哥哥就在这把剑上,我要救他。”杜寒飞缓缓举起剑,温柔的抚触漆黑的剑身。“所以你快走吧。” “我不走。”念君冷静的道,目光坚定。 “鬼丫头,别激怒他。”钟铁桥低斥。 念君没理会他的警告,步上前,“我问你你知道怎么救吗?哼,你也不知道对不对?你只知道杀人可以让剑灵得到满足,但这就可以让他投胎转世吗?你哥哥就会感激你吗?笨蛋,你哥哥会觉得更痛苦而已,他害你变成杀人凶手,千古罪人。” “无论如何只要能让哥哥重新做人,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杜寒飞怕极无意识中伤了她,他温柔凝眸,“念君,我爱你,求求你别让我为难。” “你总算说出来了。”念君翻翻白眼,心扉流过甜蜜。她等这句话等多久?还好没等到头发白掉。“那我就更不能丢下你了。” “念君。”杜寒飞几乎是乞怜的望着她。 “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她嘴角弯起彩虹的弧度,一字一句的吐出,“我爱你。” “拜托,你们两个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钟铁桥拍拍头,恳请的望着杜寒飞,“少爷,把剑交给老奴吧!” “已经太迟了。”两行清泪滚下杜寒飞的脸颊,一种近乎酸楚的澎湃浪潮像大浪一样扑击着他。“拜托,念君,听我的。” “不,一定有什么可以挽救的办法。”看到他落下男儿泪,她也有点鼻酸,有多久了,她几乎忘了眼泪的滋味,就连她亲眼目睹蟠龙岗的爹娘在刑场上被斩首示众,她也没掉下半滴泪。 为什么?此刻的她眼中的水像涌泉一样。 “念君。”当夕轮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地平线,她目睹他开始变化,他全身抽搐痉挛,手中的剑映射着红颜的霞光,红得令人怵目惊心。 “不……”念君声音依然坚决,眼泪滚下她的脸颊,她深呼吸的道:“现在的你根本只是在逃避,你只是想减少自己心中的罪恶感,你根本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 早在蟠龙岗被灭,她也曾想过杀光领兵的官员全家,但这又能改变什么呢?她的爹娘再也会不来,她能过做的就是为他们造坟,让他们的尸首有个依归,不过,或许他们的死对他们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走。”剑直指她喉咙,而他却控制不了手。 一旁的钟铁桥和钟婶看到大惊失色,正要冲上前—— “别过来,这事我跟杜寒飞之间的问题。”水雾朦胧念君的视线,她依然发不出哭声,不敢相信自己的口气此刻还能那么冷静,“你要杀就杀吧,你不是对你哥哥很愧疚?你不是一直想补救你哥哥,那就让我成为剑下亡魂,我那么强,对剑来说应该是不错的补品,这样你就可以少杀一些人。” “危险。”钟铁桥的心脏几乎要提到喉咙。 当剑尖几乎划破她喉咙,她闭上了眼,感觉心情竟如此平静安详,她想起了蟠龙岗的爹娘,只有她一个人因身在恶虎宅而幸免,其它三百六十余人包括牲口尽数被歼灭,那一地的鲜血和尸体,一双双不明目的眼睛望着她,像是控诉她还活着就是背叛—— “啊!”杜寒飞瞳孔紧缩了下,他咬牙反手将剑划过自己胳膊,鲜血像不要钱的流着,他背过她,“走……走,不要回头。” 但,她活下来了,以活的最好的方式回报着所有蟠龙岗的人! “不,我不要离开你。”念君睁开眼,她知道她从鬼门关走一圈回来,她相信他有能力控制剑,问题是出在他身上。 “我无法控制我身体内的恶灵。”他哀伤的道。 “你可以,你一定可以。”她上前伸出手覆在他持剑的手上。 “我是聂断魂。”杜寒飞突然冒出这一句,令众人一阵错愕。 他慢慢转身,空洞的表情了无生气,暗黑的幽瞳深不见底,没有了光彩,倒映着灰兰的天空。 天黑了,恐怖的夜晚终于来临。 突然一阵迫人的凛冽寒气袭向她胸口,她反射的往后一跳,微微感到刺痛,稍后胸前一凉,她低下头,只见胸前的红衣裂了一条细缝,接着殷红的鲜血慢慢自伤口渗透。 再慢一步,这剑就要将她斩成两截。 “念君快闪。”钟婶机警的挥掌挡住杜寒飞的逼近。 而钟铁桥也不慢得赶紧上前承接杜寒飞第二波的攻击。“拿出翡翠玉灵刀。” “我没带出来。”事出紧急,她哪有空去祠堂里拿刀。 “该死的!”钟铁桥的铁链断成数截,他翻滚的倒退,“他功力又大增了,在这样下去没有人能控制他。” “钟叔,让我来吧!”念君伸臂拦住他,“钟婶,你也让开。”她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被剑灵掌控的杜寒飞。 “鬼丫头,你想干么,别乱来!”钟铁桥拧起眉。 “等等,或许念君有办法,我们先看看。”钟婶制止丈夫。 念君挺直了腰走上前,因为能控制剑的人只有他! 杜寒飞慢慢转动头颅,眼神呆滞的望着慢慢朝他走来的红衣女子,鲜艳的红色是鲜血的颜色,嗜血的光芒凝聚在他瞳底。 “喂,我们打个交道,反正这乱世乱臣贼子一大堆杀也杀不完,不如这样,你需要人血喂剑才能投胎转世,那我想要杜寒飞,我找人给你杀个够,你让杜寒飞恢复原来的模样。” 钟铁桥下巴快掉到地上,老眼瞪大如牛铃。他又没有听错?她不制止少爷造杀孽,反而鼓励少爷? 杜寒飞僵硬的脸庞闪过一抹困惑。 “你是聂断魂,你也想从剑上挣脱,重新做人不是吗?”念君敏锐的捕捉到他表情的变化,心中大喜,表面不动声色再接再厉。 他迷惘的歪着头。 “你们是孪生子,流着相同的血,说你们是同一个人也不为过,但是……”她声音顿了顿,水眸中漾着漫溢的柔情,“但是你永远无法取代聂断魂,你也不可能成为聂断魂,你就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蔼—”杜寒飞痛苦的抱住头,跪倒在地,“娘,别逼我,我是寒飞,不是断魂……求求你……阿……”他脑海里闪过娘哀伤空洞的表情,她喃喃地说着,我的儿子只有断魂一人! “蔼—我是聂断魂。”猛然他从地上爬起,直挺挺的站立,又变回眼神呆滞的活死人。 该死的,还差那么一点!念君心中沮丧的低咒。不过,她不会放弃希望的。 看到这一幕,钟铁桥夫妇相视一眼,他们终于知道问题症结在哪了! 钟婶哽咽的低语,“少爷,你是个贴心善良的孩子,夫人临终前一直很懊悔她长久以来对你的忽略,扼杀了你的存在,她自责没顾虑你心里的感受,所以才会要你立那些誓言,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不是以聂断魂身份,而是杜寒飞,她的儿子。” “这些话我们应该早些告诉你,可是你的记忆被封锁了,我们不忍让你想起当年的惨剧,也就没有多提。”钟铁桥喟然。 “杜……杜……寒……飞。”艰涩的字眼自他口中吐出。 “没错,你是杜寒飞,不是聂断魂,聂断魂已经死了。”钟铁桥红了眼眶,激动地喊着。 “不,我是聂断魂。”他还活着! “聂断魂没有死,他活在你这里。”温柔的小手覆上他胸口,一股温暖自他胸口扩散开来。 他转动无神的眼珠,视线落在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含笑凝眸的红衣女子,只要轻轻的抬起手挥一下剑,她就会身首分离。 只要……举起剑……他的手颤抖着,手里握着的莫邪剑像重逾千斤般,他竟提不起。 不能,不能伤害她!为什么心底会有这个惊恐的叫声?迷惑浮现于杜寒飞无神的眼瞳中。 在一旁观看的钟铁桥夫妇大气不敢喘一声,心脏绷紧,呼吸暂停。以这么短的距离,假若少爷挥起剑,她绝对躲不过,可是她却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能够换回少爷神志的希望。 剑锋慢慢举起,钟铁桥和钟婶一颗心也随着剑提到半空中。 “我爱你,杜寒飞!”念君眨也不眨的凝望他,踮起脚尖,带着无限爱意和心疼地吻刷过他冰冷的唇瓣。 时间在那一刻停止! 这一吻有如雷电击中他,杜寒飞硬邦邦的身躯变得僵直,肌肉绷紧,不知所措的只想闪避这冲击他的温暖。 念君不让他撤退,伸出手臂圈住他的后颈,坚定的加深这一吻,舌尖细细勾勒着他颤抖的唇瓣……他的唇在颤抖,那表示他还是有知觉的,他还是对他的碰触有感觉,她心底雀跃得几乎忍不住呐喊。 快醒醒吧,寒飞! 快想起我是谁,抗拒你的心魔,你是你,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你是杜寒飞! 她用唇舌唤醒他,舌尖滑入他半开的口中,碰触他温热的舌,他舌头瑟缩了下,她不放弃的与他的舌嬉戏纠缠,原本迟疑的他慢慢的碰触她,那一瞬间,她不禁喜极而泣。 滚烫的眼泪淌下,滴在他麻木没有知觉的脸庞,像一颗尖锐的石头打在他皮肤,微微的灼热感,让他脸颊肌肉抽动了下。 他空洞的眼神慢慢凝聚,瞳孔中浮现了她的容颜。 “念君!” 当那两个字困难的挤出他的喉咙,“锵!”莫邪剑脱离他手中,掉落地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钟铁桥夫妇激动的抱在一起。 杜寒飞恢复了本性,他紧紧地搂住念君,力道大得几乎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他疯狂的吻住她,她的黑眸中泛着氤氲的水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伤了你。”他边含歉的低语,边哽咽的吻着她的泪,逡巡她细致柔美的脸庞,不放过任何一寸肌肤。 “没关系,你回来就好。”念君抽噎,紧抱着他。 终于,她知道她存在这世间的意义是什么了,她是为找寻他,她此生唯一的宝物,她的爱! 两人紧拥着彼此,饥渴需索的亲吻着彼此,连一旁的钟氏夫妇看了都不禁面红耳赤。 “还看,走啦!”钟婶扯了下丈夫,不好意思地脸颊浮现两朵红晕。 钟铁桥看了一阵心荡神驰,“我们回去。”他靠在妻子的耳朵低语,“娘子,我们好久都没做了。” “色鬼!”钟婶薄嗔地推开他,掩不住娇羞的脸蛋泛着少女的羞涩,窘迫的落荒而逃。 “娘子,等等我。”看呆的钟铁桥回神赶紧追上去。 杜寒飞和念君吻到彼此脸涨红快没气才分开。 “你进步了。”念君酡红着脸,低喘地偎靠他宽厚的臂弯,聆听他紊乱的心跳声,感受他炽热的身体包裹着她。 “因为我有个好师傅。”杜寒飞下巴抵着她的头,深吸了口气,汲取她发简淡雅芬芳。“谢谢你!” “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下次去把梦君整山洞的密戏,春宫图等等藏书全偷来钻研。 天空翻腾的云海由原来的阴沉转为晦涩不明,东方出现曙光,昙云蒸散,一个亲切温柔的熟悉脸庞浮现在云海之中,向他挥挥手。 “哥哥。”他低语。 “怎么啦?”念君抬起头问。 “没什么,太阳出来了。”他低头吻了下她的额。 她反过身,靠着他宽厚温暖的胸膛,与他望着旭日东升,仿佛看见山寨的弟兄朝她竖起大拇指,还有她的父母投给她幸福的眼神。 她噙着满足的笑,“活着真好。” “嗯!活着真好,走吧!我们回家。”杜寒飞拉着她的手,抛给云海中逐渐远去的人一抹感激的微笑,诉说着当年他来不及说的一句:谢谢! 第十章 风和日丽,乱石岗上依旧杂草丛生。 一辆马车徐缓的行驶在狭隘的山径,突然一棵巨木夹杂着落石滚落,刚巧将这唯一的路给封祝 “围上来。” 一声吆喝,自杂草中涌出一群绑头巾的恶煞,将马车团团围祝 骑在马背上的儒雅男子及时拉扯缰绳,安抚着惊吓的马儿。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恶煞中走出个手持三尺精钢刀的胖汉。 儒袍男子困惑的抱拳一揖,“不知各位大哥拦住我们去路有何指教?” “谁跟你指教,把你身上全部的钱财交出来,大爷我说不定会好心放你们一条生路。”胖汉得意洋洋。 “你们要钱是吧,等等,我先问我家娘子。”男子对着马车内的人低语,“念君,前面的路被挡住了。” “这小子真没用,连这点小事都要问娘子。”嘲笑声扬起,他这举动看在这些土匪眼里就是惧内,没半点男子气概。 “各位大哥,我们身上的盘缠仅够我们回家,请各位大哥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杜寒飞客客气气的道。 “寒飞,你干么跟他们讲那么多废话?”念君气冲斗牛的掀开马车车帘,挺着大肚子,单手叉腰,“是谁想要钱的?” “你小心一点,别摔着了。”杜寒飞连忙跳下马车,伸手去搀扶她。 他们此行是回恶虎寨去看看,本来早就想回来,临行前被钟婶检查出她有一个月身孕,不宜远行,因此拖到现在。 “怎么又是你们?”念君环视手拿武器的土匪,穿着破旧,鹑衣百结,她看了都不禁摇摇头,“怎么都半年多过去,你们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这回连扫帚都出笼了。” “你是……啊碍…”这声音,这睥睨一切的姿态,指着念君,张着嘴大叫。 也有人认出她那匹拖着马车的红色骏马,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武器郎当掉落地面,害怕的倒退。 “念君,你是不是曾对他们做过什么,否则他们怎么活象见了鬼?”杜寒飞可是亲身领教过,问纯粹是好奇。 “我什么也没做呀。”念君没好气地瞪向众人,“你们怎么那么笨?当土匪也不会,当土匪当到那么落魄那么穷,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念君。”她真毒! “算了,看你们当土匪当那么辛苦,要不要考虑投靠到恶虎寨?” 被骂得一脸惭愧的土匪猛然抬起头,个个脸上尽是惊喜不敢置信。 “回去把东西收一收,就来恶虎寨吧!”念君转身,在杜寒飞搀扶下回到车上。“现在可以让我们过去吗?” “当然当然。”众土匪成一列恭送。 杜寒飞啼笑皆非,不过,他就是爱惨了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