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 第1章 殉葬 东恒皇都，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云王府大门缓缓打开，管家周忆带着两个小厮踩着梯子，动作麻利地把匾额两侧的琉璃宫灯取下，换上两只素白的灯笼…… 与此同时，王府东南角的竹苑里却张灯结彩一派喜色，主屋里静的出奇，一对龙凤喜烛将大红色的帷幔照得影影绰绰。 南戎清凰公主颜明若凤冠霞帔珠翠盈头，五花大绑地丢在榻上，她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帐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一串顺着脸颊砸进后脖领里，一片湿凉。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 似乎感受到危险逼近，性子懦弱的清凰公主瞳孔缩了缩，身子瑟瑟发抖，咬着朱唇不敢发出声音。 “张公公，要不要抬张软椅过来。”一个小太监询问。 张金亮尖细的嗓音像是在用指甲刮在瓷器上：“哪有功夫用软椅，王爷那边在大殓了，快把人扛过去……” 清凰公主被大力太监扛在肩头，满眼惊恐与不甘，开始拼命挣扎并大喊：“你们放开……我是南戎的公主……你们不能……” “公主走好，咱家送您上路了！”张金亮捉起榻上的瓷枕朝着清凰公主的后脑狠狠砸下，清凰公主瞬间没了声息。 “国师大人说不能误了时辰，动作都利索些！”张金亮尖细的嗓音又拔高了几个八度，“跪送王爷王妃尊驾。” 阖府奴仆家臣齐齐下跪，目送浩浩荡荡的扶灵队伍静默地走过皇城午夜的街道，只能听到亲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肃穆感觉。 东桓皇城最高的建筑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楼阁，名为揽月楼。 一道修挺瘦削的身影立于阔大的平台之上，夜风拂起他青白的衣袍，衣袂翻飞似乎随时都会羽化而去。 一抹流光划过天际，坠入位于皇城东北的梅骊山，之后原本暗淡数月的紫微垣星宿大亮。 白衣男子沉静无波的眼眸中荡起一丝涟漪，又归于平静。 明若逐渐恢复知觉，记忆的最后是被实验助手推入熊熊燃烧的火海，火舌舔过皮肤身体尖锐的疼，似乎还能闻到皮肉烧焦的的味道。 “明医生，我兢兢业业为你工作了两年，你就替我去死吧！” “啊……”明若尖叫起来，眼前一片黑暗，后脑勺一跳一跳地钝痛。 她是玄医世家的继承人，三岁就被爷爷捉着背《大医精诚》，以十二岁‘高龄’成为了颇有声望的‘老中医’。 因为从小被国医压迫惨了，大学叛逆地选了外科专业，读研时就能完成大型外科手术，被称为拥有‘天使之手’的金牌外科医生。 明若医学天赋异禀，被医学院派往m国参与psk科研项目，旨在探索医生精湛的医术与功能强大的医疗系统结合后，将一名医生打造成万能的医疗团队，为空间站工作人员提供医疗保障。 明若通过层层考核，获得了前往空间站进行临床实践的资格。 出发的前一晚，突然接到实验助手的电话，说有紧急任务需要明若马上出发。 在研究所工作了两年的她，对执行紧急任务并不陌生，她曾为各种突发状况提供过医疗援助，甚至去过原始森和炮火纷飞的战场。 回想起来，明若只记得自己上了实验助手的车子……再后来就是被她推入火海中灼痛换来的片刻清醒。 很显然，自己是遭了实验助手的算计，但可笑的是，到死都不知道她害死自己原因。 各种陌生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穿梭，不但让人头晕目眩，也加重了头疼—— 东桓三皇子迎娶南戎清凰公主，两国结姻亲之好，送亲队伍路遇洪灾路断桥毁误了婚期，到达皇都只能等东桓重新择出吉日完婚。 三皇子府中女官带了补品前往驿馆抚慰，女官回府禀告——清凰公主容貌丑陋不堪……三皇子断然拒绝迎娶，清凰公主只能滞留驿馆进退维谷…… 七日后，东桓国君一道圣旨从皇宫传来，将南戎清凰公主许配与云亲王。 在外人看来，这绝对是一门比嫁给三皇子更好的亲事——云亲王是东桓唯一的超一品亲王，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甚至连皇帝都要避其锋芒。 可是只有少数人知道，云亲王心疾复发，此时已经朝不虑夕。 迎亲这日，云亲王府门口张灯结彩，清凰公主十里红妆从正门抬进王府，轰隆一声府门关闭，王府内一片肃然连半个宾客都没有。 皇城贵族圈子里相传——丹胥帝心疼这最小的弟弟，匆忙忙为他娶一位王妃回来冲喜。也有人揣测，云亲王怕是要薨了，冲喜只是幌子，这王妃娶进门只为殉葬。 毕竟东桓皇族有殉葬礼制，云亲王又没有妻妾…… 明若顿时觉得这清凰公主比自己还苦逼，等等，这些信息都是在自己脑子里……运气该不会这么背吧？ 明若慢慢起身，低头就看到身上火红的嫁衣，她将手伸到面前，柔白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指甲上染着鲜红的蔻丹。 由于职业关系，她从来不做美甲，这双手不是她的，可是她却能控制它们…… 老天这是在耍她吗？她这是穿越了吧？ 好吧，穿越就穿越，还穿越到一个殉葬的公主身体里。 老天爷费了这么大力气是为了让她换个时空再死一死，还是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苦逼的人很多，不止她一个？ 无论是哪一条，都没办法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好不好！ 明若把头上沉重的凤冠摘下来丢在一边，掀开纱幔下了床榻。 这里看起来像是卧室，家具陈设十分精美，房间四角悬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光线算不上好，却也不影响视物。 想着被自己‘征用’的九公主的身体，是因为太丑被拒婚，明若径直走到妆台前。 她可是个颜控哎，千万不要丑到自己都嫌弃！ 明若端起妆台上的菱花镜，闭起眼睛暗暗给自己打气，‘四大妖术’之一的‘化妆术’自己还有些造诣，只要底子不太差，还是可以拯救的……吧？ 明若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啊……啊……啊……鬼啊！” 手中的镜子砰地一声落在地上，明若抚着自己的胸口，死人都会给吓活了好不好！ 明若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镜子，这谁给她化的妆啊？ 蜡黄的脸颊上涂了两坨桃红的胭脂，粗粗的蜡笔小新眉毛，最最恐怖的还是艳丽唇脂打造的血盆大口，真是无法直视。 第2章 长得好看，抢救一下 整张脸上最让她满意的也就是这双眼睛了，清澈明亮跟自己原本的很像，大学时有人给她写情书，说她的眼睛里盛着星光与露珠，这形容虽然有些夸张，但她的眼睛是真的漂亮。 明若捉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妆容，额……这效果立竿见影，比刚才还可怖。 她果断放弃，手里的镜子一丢，把那块红盖头折了一下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黑灯瞎火的，吓到别人她倒是不担心，要是不小心吓到自己就太不划算了。 明若走到门前，轻轻推开。 外间的陈设更加恢弘大气，最大的一个物件便是放在正中的黑漆描金棺椁。 明若生在玄医世家，对鬼魂之类倒不怎么忌讳，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她提着裙摆款步上前，让她意外的是，棺盖只盖了一半—— 棺中男子头束紫金冠，身穿玄色蟒袍，腰上盘着龙纹锁扣，配一把宝剑，面如冠玉，真正的龙章凤姿啊。 这就是那云亲王？ 啧啧，长得这么美居然年纪轻轻就死了，难道是……天妒‘红颜’？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长得这么好，怎么看都不是短命之相……”明若看相虽然连她家老爷子百分之一都没传承到，随便看看还是可以。 这脸色看起来也不像个死人啊，记忆里说云亲王心疾复发，但从这人的体格看，也不像重病缠身的样子…… 棺椁实在太高大，明若半个身子探进去都触摸不到那人。 她叹了口气，只好挽起衣裙，连蹦带爬地跳（掉）进棺椁。 “啊……”明若一进棺椁就摔在了‘尸体’身上。 并不是她平衡力差，而是棺椁里铺了满满的东珠，根本站不稳。 明若连忙爬起来，双手合十，“罪过罪过，无意冒犯。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万一救活了，你不用死，我也不用殉葬，也算两全其美……” 明若觉得，救活这云亲王是目前唯一的活路。 原主是他殉葬的王妃，只要他死了，皇权当道跑到天边去也会被捉回来的吧。 况且，明若也没信心独自走出这地宫，这样规格的墓葬，里面说不定有多少机关陷阱等着自己呢。 明若伸手把脉，一丝脉息也没有，但手腕的皮肤甚至是关节都没有僵硬，这绝对不是‘尸体’该有的状态。 她下意识打开植入中枢神经的医疗系统，可是这具身体是她‘征用’来的，那医疗系统不能用了吧？ 还算天不亡她，虽然医疗系统似乎有些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一时也说不上来，但好在可以使用。 经过一番检查，这‘美人’确实还没死，但生命体征微弱，致命病灶在心脏上——不是普通的心脏病，而是心脏异物嵌顿。 从核磁共振影像来看，是一个圆锥形的金属物，而且是陈旧伤。金属物周围被什么东西包裹着，对心脏起到了一定程度的保护，否则，这人怕是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目前患者的状况并不好，但也不算没得救。 必须先把人给抢救过来，等身体调养到可以手术的状态，把异物取出来是最好的治疗方案。 但这第一步，就很难啊。 明若深吸一口气，开始急救。 还好有医疗系统傍身，否则她就算医术精湛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注射了强心针，明若持续进行心肺复苏，额头上的汗珠啪嗒啪嗒砸在男子的衣服上，再一次按压下去。 “拜托你，振作一点呀……” 嗖地一声，冰凉的长剑抵在明若脖子上。 明若手上的动作一僵，抬眼看向男子的脸，蓦的对上一双寒星般的冷眸。 处于昏迷中的男子美得惑人心神，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清醒之后衬着那冷峻的眼眸更是惊艳，只不过肃杀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不敢直视。 明若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凭直觉她也知道，只要剑刃再近一毫米她就得血溅当场。 好在从医多年练就了处变不惊的心性，只怔愣了几秒明若从容开口：“你现在心力衰竭，勉强使力再次心脏骤停，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的……” 对于‘心力衰竭’‘心脏骤停’司皓宸听不懂，但最后那句他是明白的，手腕脱力，长剑咚的一声掉回棺椁里，随即剧烈地咳起来。 明若神色微变，连忙取出银针在几处大穴下针护住心脉，然后倒出速效救心丸送到司皓宸唇边：“含在舌根底下，不要直接咽下去。” 司皓宸并没有张嘴，凤眸微合。 在皇室中活了二十几年，对亲信之人都保持着三分警惕，更何况是陌生人。 “我若是想害你，作壁上观等着你自生自灭就行了，哪用费这么大的力气……” 明若脾气并不好，再是难缠的病患到她手里都得言听计从，今天可是好，先是用剑抹她脖子，这会儿又不配合治疗，真想甩手不救了！ “针术已经控制住了。” 这心疾已经折磨了他三年，每两三个月他就生死线上走一遭，司皓宸虽然没到了久病成医的程度，但症状有没有缓解，他还是很清楚的。 单是针术这女人不在薛神医之下，若说医术，明显更胜一筹。 以他刚才的状况，薛神医不但要施针药浴，还需要有人用内力帮他梳理心脉才行。 明若眼疾手快，趁他说话间将那几粒救心丸丢到司皓宸嘴里：“含着。” 司皓宸哽了一下，死死瞪着明若——这女人是想哽死他吗？ 不过随着苦涩渐渐在口中化开，揪痛的心口渐渐缓和起来，堵在他胸口的气也顺畅了。 明若装模作样地搭上司皓宸的脉，其实是用医疗系统检查了一遍。 这男人的体质还真特别，刚抢救过来就能恢复到这种状态，也算是个奇葩。 不过，血糖还是太低了：“有眩晕感吗？”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等着。”明若爬出棺椁，四处逡巡。 拿起几案上随葬的茶碗，看着倒是不脏，打开一瓶葡萄糖倒了满满一杯。 这一番急救自己也快晕了，干了一杯，又倒出一杯。 明若向来是个细心的人，那装葡萄糖的瓶子并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将空瓶子丢回系统的回收站，才折回到棺椁前。 司皓宸半倚着棺椁坐起来，一双黑沉沉地眸子注视着向他缓缓靠近的明若。 明若将杯子递给他，司皓宸接过去几口喝下去。 第3章 是我配不上 明若看司皓宸这利落的动作，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现在不怕我下毒了？” “毒死本王，你还是要殉葬。” 司皓宸虽然是昏迷了，但始终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明若说的话他还是听到一些，否则那横向她的一剑便不会留余地。 丹胥帝曾将兰阳郡主指婚给他，他虽然没拒绝，也没打算迎娶。 但这个给他殉葬的女人，是他从未见过的，“你是什么人。” “南戎清凰公主，颜明若。”明若只好报上原主的身份，“唔……” 明若话音未落，蒙面的喜帕被司皓宸用剑挑开，看到这颜料铺子一样的脸微微皱眉：“真丑……” 司皓宸心下思忖——怪不得三皇子拒婚，这副尊容真是一言难尽…… “只怪迎我进门时云王殿下人事不省，还有……东桓有殉葬的陋习。” 作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明若根本无法接受‘殉葬’这种野蛮蒙昧陈规陋俗。 “陋习？”司皓宸微微挑眉，“难道本王还折辱你了不成？” “不敢……是我配不上云亲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还得仰仗这位大佬。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司皓宸撑着剑起身，轻松跃出棺椁。 明若才发现，这男人身形高挑挺拔，长身玉立恍若神祗。 司皓宸环视四周，径直往外走去。 明若看了一眼棺椁底部铺满的东珠，伸手抓了几颗当做诊金，然后迅速跟上去。 外面的廊道幽深宽阔，顶壁上嵌着萤石，犹如浩瀚的星海。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两人踢踢踏踏地脚步声。越往外面走，萤石镶嵌越少，光线越发黑暗。 明若有些害怕，伸手捏住司皓宸的袖摆。 司皓宸脚步一顿，偏过头，淡漠的目光扫过明若的捉着他衣袖的手，不由皱眉：“怎么？” “那个……”明若吞了下口水，“这里是地宫，应该会有守护墓葬的设计吧？” “所以呢？”司皓宸不答反问。 “我觉得这里似乎有阵法，你选的这条路……可能是死门。”明若生在玄医世家，对玄学称不上精进，但对危险的感知力向来敏锐。 “你懂奇门遁甲之术。”司皓宸此时倒是对明若刮目相看了。 “‘懂’谈不上，略知一二。”明若对自己那三脚猫的本事，真不敢妄自托大。 司皓宸往后退几步，手起剑落，一块萤石在平整的石板上滚落向前，几乎是一瞬间，十几支羽箭从不同方向射出。 平日里这种机关自然困不住他，但现在动用内力却是万万不能的。 司皓宸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羸弱的状况，却又无计可施：“你看哪条路是能走？” 明若仔细辨别了许久，抬手指了个方向，“我觉得应该是那边，只有七成把握。” 司皓宸又如法炮制地用石子试探了一番，没有异常才继续前行。 两人折来折去，好不容易走出长长的甬道，外面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远处有细微的水声，路却是没有了。 山洞深处走了一段，只看到一泓深不见底的水潭。 明若也跟了过去，噗通一声，一尾银色小鱼跃出水面，又扎入水潭…… “这里有鱼……水潭应该是有暗河与外面相通的。”明若猜测道。 “嗯。”这一点司皓宸也想到了，但是这水潭到底有多深，需要多久才能潜出去都是未知。 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只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 “我下去探探，如果出得去你再下来，没有路我就折回来。” 明若将碍事的大袖衫脱下来丢在石头上，以司皓宸的身体情况，下水探路搞不好还得再抢救一次。 “你水性很好？”司皓宸微微蹙眉。 一国公主懂医术，知晓奇门遁甲已经出人意料，水性还好到可以去探路……这正常吗？ “还……还凑合……王爷您该不会是……不通水性吧？”清凰公主会不会潜泳，明若没工夫去回忆，她的技术是比一般还一般，但是下水之后她可以用氧气罩作弊。 但要是司皓宸是个旱鸭子，那就麻烦了。 “本王还不必你来操心。”司皓宸觉得让个女人去探路不是大丈夫所为，可又没有其他办法，“暗河大多水道复杂，你迷了方向，怕是会把自己淹死。” “哦，这倒也是。”明若的方向感也就比路痴好那么一点点，对司皓宸的担忧深以为然。 她装模作样地翻腾着那件满绣凤凰于飞的大袖衫，借机从医疗系统里拿出一卷超长的弹力绷带。 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交到司皓宸手里，“如果没出路我就寻着绳子回来，要是有出路，云王殿下就顺着绳子来寻我。” 看明若马上要下水了，司皓宸将一颗笼在络子里的夜明珠递给她：“带着这个。” “好。”明若嫌提在手里费事，直接挂在了脖子上，“我若是两刻钟没回来，你就下来找我。” 司皓宸没应声，这个女人倒是对自己挺有信心，万一她折在水里，要他下去帮她收尸吗？ 司皓宸等了两刻钟并没有马上入水，而是将握在手中怪模怪样的绳子往回拖，收回很长一段之后，才看到先前给出去的夜明珠被绑在绳子上…… 他解下夜明珠跳入水中，顺着绳索游动宛如蛟龙入海。游过一段漆黑的河道，便有天光映在水中，司皓宸向着光游上去，冲出水面的一刻深深地吸了口气。 顺着飘在湖面上的白色绷带看过去——身着大红色里衣的少女蹲在一堆篝火旁烘烤着衣裙，如瀑乌发散在身后，周围一片青绿之中是唯一的亮色。 司皓宸游到岸边，明若听到声响偏过头，浅浅一笑：“你还蛮快的嘛，有没有觉得心脏不舒服？” 司皓宸看到少女的脸微微一愣，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眉眼精致鼻子挺翘，洗去唇脂后‘血盆大口’蓦然变得小巧柔嫩……几缕湿发贴在她的脸颊上，明明有些狼狈，却与他平日里见到的女子不同，显得格外灵动。 明若冲司皓宸招招手：“来烤烤火，你有心疾，感冒就麻烦了……” 她现在对司皓宸的身体紧张得不行，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没过一天好日子就得殉葬，实在不划算。 第4章 留下来解闷儿 “感冒？”司皓宸不由蹙眉。 “那个……”明若拍了下脑袋，“就是染上风寒……” 明若把烤得差不多的衣裙随手搭在一块大石头上，将垂落胸前的长发随手拂到身后，起身便走。 “你要去哪儿？”司皓宸凤眸微眯，这女子‘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就算了，还要到处乱走吗？ “我……去捡木柴……你的衣服也要烘干才行……”明若抬头仰望四周陡峭如利剑，直直刺入天穹，就算她想走也得能走得了啊。 “衣裙穿好。”虽然内心不认可，但她顶着云王妃的名号，就得对这个名号负责。 明若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这身长衫长裤，虽然已经包裹得严严实实了，但在古人眼里这只能算是‘内衣’。 好吧好吧，她小时候背过《弟子规》的——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只可惜这古时候的衣裙她着实不怎么会穿，勉强穿戴上就不错，至于‘服帖’——就别想了。 看到明若穿衣服那拙手笨脚的样子，司皓宸才勉强相信她是个‘衣来伸手’的公主。 但转眼间她又去捡木柴，身姿虽算不上矫健，但柴火捡的长短适中，还是干透的，还是——很可疑。 烘干后的衣服有些起皱，司皓宸却能穿得平平整整。 明若暗自咋舌——这位云亲王可能是有强迫症吧。 司皓宸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明若：“本王的心疾你能医治到什么程度？” “治的话自然是要治好，难道王爷您还要留些下来解闷？” 治不好的话，也太砸她“天使之手”的金字招牌了。 在明若看来，这个手术并不复杂，只是在没有手术助手的情况下，会比较费神。 司皓宸并不相信明若的话，薛神医治愈他的心疾只有八成把握，需要用到冰魄草和焰心莲子这两种珍惜药材，他派人四处寻找，历时三年才寻到些线索。 “你能治好本王？” “嗯。”明若认真地点点头。 “呵呵。”司皓宸对明若这种‘自信’直接定义为‘盲目自大’，但这女人的医术也不错，至少可以帮他把命吊住，等薛神医和秦默寻药回来。 明若不知道聊天止于‘呵呵’这条定律，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时空适不适用，但还是决定闭嘴。 司皓宸不知从哪里摸出颗蓝色的珠子弹入空中，一道刺目的红光炸开在天际，即使是白天，也异常耀眼。 明若觉得这东西很神奇，要是晚上用的话，应该很漂亮吧：“那个，你做什么？” “召暗卫护送本王回府。”司皓宸应了一句。 “额……”怎么听都觉得这大佬没把自己算进去啊，明若看看周遭这荒山野岭，漂亮的眸子里染上一抹惊慌，“可以……带上我吗？” “云亲王府不养闲人。”司皓宸自己都没意识到向来杀伐果决的他，对这个女人却是果决不起来的。 明若很清楚，云亲王府除了殉葬之外，并不需要一个王妃，否则就不会云亲王薨了才娶个王妃回来。 “府上需要家庭……”明若马上意识到‘家庭医生’这个称呼有些不妥，“那个，需要客卿大夫吗？” “不需要。”司皓宸也不是故意刁难明若，他有心疾，王府里府医有三个，宫里派了两名太医在王府伺候，是真的不缺。 “哦……”明若一声叹息，除了这一身医术，她化妆技术也不错，只不过，王府里连个女主子都没有，再看看云亲王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逸容颜，化妆术也无用武之地啊。 看到明若那明亮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司皓宸竟然感觉胸口发闷：“缺个医女。” “我愿意。”明若心中哀叹，医女和药童差不多啊，想想外公身边跟的小徒弟，再想想自己辉煌的成绩，心里拔凉拔凉的。 算了，先就业再择业，就不信自己中西医双料圣手，连个‘家庭医生’都混不上了。 “嗯。”司皓宸微微合上眼睛，生在皇室，他很了解皇子公主的脾性。 贵为一国公主，在这种情况下言行从容进退有度，也算少见。 明若也松了一口气，刚打算坐等司皓宸的人来接应，只见司皓宸猛然睁开眼睛。 “有刺客。”司皓宸全身都紧绷起来，从靠近过来的速度和人数看来，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毫无胜算可言。 听到‘刺客’两个字，明若先是一怔，然后吃惊地望着司皓宸——这是暗卫没召来，把暗杀招来了？ 打从穿越过来就一步一个坎，人品君是彻底抛弃自己了吗？ 不行，她不能向这坑爹的命运低头，绝不！ 明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跟司皓宸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重病缠身，没人追杀走出这崇山峻岭都没有可能性，现在还要增加难度，真真是要命…… “你……”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额……你先说。”明若对现在的情况毫无头绪，甚至在司皓宸开口前，都不知道有刺客杀过来了，所以，她的判断不一定合理。 “他们是冲本王来的，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司皓宸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如果我们都没死在这里，你就是王府的客卿大夫。” 没有人比明若更清楚司皓宸的病情，他与人激烈打斗，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而她一个人，想要走出幽谷密林也危机重重。 “我可以施针为你争取一刻钟，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一刻钟后会短暂昏迷，之后的一个月都需要卧床静养。” 这么做对身体的伤害很大，但现在，明若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施针。”司皓宸根本不需要考虑，发现刺客过来时，他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如果有一刻钟可以恢复到全盛时期，他有十成把握解决掉这批刺客。 明若并没让司皓宸把衣服解开，银针穿透衣料扎在胸口的几处穴位上：“等一下要小心，尽量不要碰到这些针。” “嗯。”银针扎进去后，司皓宸明显感到气血运行顺畅起来。 司皓宸将明若放到不远处的大树上，让她藏好。 明若抱紧树干：“你一定要控制好时间。” 第5章 晕而不倒 虽然一早就听说有刺客，当明若看到那些刺客时，还是有些吃惊。 二十几人，从头到脚都被黑衣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行动几乎没有声音，看着有点儿像漫画里的忍者。 而司皓宸的表现更让明若惊叹，招式干净利落，快到看不清他如何出手，所过之处黑衣人全部倒下，飚出一串血花落在草地上。 看到情况不对，一个黑衣人转身就跑，司皓宸一剑斩杀了面前的刺客，用脚踢起他手中的刀，那把刀直直插入逃跑者的后心。 那人往前栽倒，转过头看向司皓宸，眼中满是惊惧。 云亲王的武功何时恢复到如此地步，难道他的心疾痊愈了？ 他想要把这个消息传给主上，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对于激战中的人来说，一刻钟真的不算长。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司皓宸矗立在这一片山林之间，宛如收割人命的死神。 明若很庆幸自己出过战地医疗任务，否则看到这一地死尸，应该会直接吓晕过去。 她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只见树林里又窜出一队黑衣人，装束与前一批略有不同，并没有蒙面，明若觉得自己要哭晕在树上了。 司皓宸估计马上就要昏迷了，这可怎么办啊！ 只见那些黑衣人来到司皓宸面前，齐齐跪倒：“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原来不是刺客啊，明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一天可真够跌宕起伏的，看来想要在这未知的时空生存，必须有坚强的心脏才行呢。 听不清司皓宸说了什么，一个黑衣人飞掠而来，将明若‘提’到他面前。 明若不由腹诽，轻功什么的实在太吓人，刚才司皓宸带她‘飞’上十几米的大树，她就晕乎乎的，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自己了，连忙给司皓宸把脉。 明若搭上司皓宸的脉后微微一惊——他已经昏迷了，却以剑杵地支撑着站在这里，双目微阖，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 晕而不倒，这人是有多骄傲啊，好吧，敬你是条汉子。 明若连忙把扎在司皓宸胸口的银针取下来，又往他嘴里塞了药。 “主子现在可以移动吗？”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询问，薛神医早先有过交代，主子发病时不可随意挪动。 “等一下，先让药起效。”明若假意诊脉，启动医疗系统给司皓宸做了全身诊察，他的情况比明若估计的要好许多，“过一刻钟，就可以搬动他了。” 明若让暗卫弄了个简易的担架平抬着司皓宸，一行人走了大半天，才走出山林。 夕阳西下，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停在小道边上，看起来有些凄凉。 暗卫头头上前与车夫耳语几句，两人合力把司皓宸送入马车，随后车夫放了个脚凳，躬身候在一旁：“王妃请上车。” 明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王妃’说的是自己，提起坠着红宝石的裙摆，上了马车。 进到马车里，明若才发现这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内部别有洞天。 马车里铺满了雪白的皮毛，四角悬挂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大该是怕影响司皓宸休息，每颗夜明珠上都覆着一层薄纱，光线便柔和了许多。 司皓宸躺在马车一侧，头下枕着一只油润温凉的白玉枕，身上盖着杏子黄的锦被，角落的香炉里燃着苏合香。 看着白得令人心悸的皮草，明若默默脱掉鞋子，坐到司皓宸身侧，马车哒哒地跑起来却不算颠簸。 明若重新给司皓宸把了脉，确定他短时间内不会清醒，从医疗系统里拿了药，给司皓宸挂上吊针。 作为最出色的外科医生，十几个小时的大手术并不罕见，明若的体力其实很不错的，但原主这副公主的身子却不经折腾，明若斜倚着车厢打盹。 司皓宸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明若坐在离自己一尺远的地方，双眼微阖，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头顶上方挂着一只样式古怪的瓶子，瓶子下端联通一根细长的管子。 司皓宸的目光顺着管子下移，那瓶子里透明的液体应该是顺着管子，流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他本能地想将那管子从自己的手背上拔掉，可身体实在没有力气，多番努力之后，终于……又让自己陷入了沉睡之中。 马车一个颠簸，明若的头撞上了车壁。 “唔。”明若揉了揉被撞疼的头，看到药水就要滴完了，连忙给司皓宸拔针，起身回收输液瓶，一站起来，发现脚像是踩在了刀尖上一般的疼。 明若咬着牙把用过的输液器材收好，然后坐下来，检查自己双脚。 这‘公主’的脚怕是从未走过这么多的路，脚趾和脚掌都磨起了血泡，有两个血泡已经破了，渗出血来。 明若虽然是个外科医生，这惨烈的伤势在自己身上，还是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前世虽然不是公主，却是玄医世家的大小姐，就算出任务，多半也是在后方救治伤员，哪里遭过这种罪。 她从医疗系统里拿出需要的器材和药，消毒后先将血泡的污血清掉，再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把两只脚都处理好，已是满头冷汗，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呼出一口浊气，重新靠着车厢养神。 她也想跟司皓宸一样，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又怕睡过去之后，司皓宸的病情有什么状况，自己无法及时发现。 当然，她也可以将手搭在司皓宸的手腕上，开启医疗系统监控他的状况。但司皓宸明显是走高冷路线，万一以为她是在‘轻薄’于他，自己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夜，当熹微的晨光透进车厢时，明若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响。 明若坐直身体，将覆在窗棂上的布帘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外面有人排着松散的队伍，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他们几乎都穿着粗布麻衣，带着的箩筐或是背篓里放着一些蔬菜水果。 马车并没有停下，车夫只喝了一声：“云亲王府办差。” “去去去，往边上靠，别挡了贵人的路……”很快就听到吱吱呀呀开门的声响，还有守城小兵带着讨好地说，“大人您请。” 第6章 一只小团子 马车穿过古色古香的街道，可能因为时间尚早，街上的行人不多。只有卖早饭的摊子周围有些人。小伙计掀开锅盖，白色的雾气弥散开来，一只只包子整齐地摆在笼屉里，包子的香气飘进车厢。 明若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已经很久没吃东西的肚子开始抗议。 “阿一。”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吓了明若一跳，循声看去，只见司皓宸已经醒了，一双眼眸清明犀利，丝毫没有昏睡许久的怔忪之色。 在车外的暗卫头头应声而入，单膝跪地：“主子。” “到哪里了？” “在外城，再有一炷香就能回府了。”阿一回话。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阿一退出了马车。 明若来到司皓宸身边：“我给王爷把个脉。” “嗯。” 明若搭上司皓宸的手腕，微阖眼睑，利用医疗系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顺便监测了心率和血氧浓度。 司皓宸看明若收手，便问：“如何？” “情况不是很好，需要继续治疗，卧床休养。”明若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如果是在现代，司皓宸是需要马上进icu病房检测的。 “如何治疗？”司皓宸脑海里浮现出昨夜看到的古怪瓶子，还有那些直接注入身体的药水，清隽的眼眸不由得沉黯了几分。 “我会每日为王爷施针，还需要……炼制一些药丸。” 司皓宸现在的病情是需要输液治疗的，但这种方式对古人来说应该有些匪夷所思，而且她也无法解释输液器是哪里来的。至于‘医疗系统’的存在，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输液虽然无法进行，但一些西药还是得用，所以，明若也只能用‘炼制药丸’来蒙混过关了。 “好。”司皓宸点点头，闭目养神。 明若肚子饿，觉得这去往云亲王府的路格外漫长。要不是身上没带钱，她都想先停下买几个包子来吃了。 马车终于停下，管家周忆已经着人抬软轿等在府门前。 明若下了马车，周管家一怔，显然没想到不但王爷回府了，连带王妃也回来了。他可是听张公公说了，王妃在竹苑时，已经断了气…… 阿一扶着司皓宸坐上软轿，由两名侍卫抬入府中。 明若默默跟在软轿后面，刚绕过琉璃影壁，一只穿锦白绸缎衣裳的小团子飞奔而来，后面跟着嬷嬷和小厮根本追不上他，是能一边跑一边劝说：“世子，您慢些跑，当心摔了……” 小团子跑到软轿跟前已是气喘吁吁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红：“哥……”他似乎想到什么，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儿臣叩见父王。”抬头看了看紧随他而来的白燊又看了看明若，“见过母妃……” 明若愣了一下，前后左右看了看，才确定这‘母妃’是在喊自己。 仔细瞧瞧，小团子婴儿肥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格外有神，鼻子挺翘小嘴精致，可爱得紧。而且，小团子确实与司皓宸生的相像，说他俩没血缘关系，都没人信的。 “瑄儿，你怎么在这里？”司皓宸微微蹙眉。 白燊上前一步行礼：“之前王府发生变故，太上皇命人护送世子回京，以便……” 白燊虽然没再说下去，但司皓宸明白，在这神华大陆，他这个‘云亲王’不是一个人，而是责任与荣耀。只要能肩负起这副重担，就可以是云亲王，并不是非他不可。 “到……父王……这里来。”司皓宸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白燊连忙将小团子抱起来，放到司皓宸怀里。 小团子虽然努力仰头，可泪珠还是啪嗒啪嗒往下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将湿漉漉的小脸埋到司皓宸胸前：“我以为……这世上……往后只有我一个了，没了爹爹，没了娘亲，也没有……” 司皓宸打断了小团子的话：“不会让你一个人……”揉了揉他的发顶，“不信的话，可以拉钩……” 小团子依旧没有抬头，瓮声瓮气地说：“娘亲也同我拉钩了……虽然她没做到……但我知道她尽力了，所以不怪她……” 明若胸口闷闷的，眼眶发热。 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懂事的孩子更让人心疼。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参加援助第三世界医疗队，出发的时候也跟小小的自己拉钩，说等到她七岁生日的时候就会回来，可是，他们也没做到…… 周管家看看呆立在影壁墙下的明若，再看看已走远的软轿，小声问白燊：“白大人，这位王妃娘娘，是该如何安置？” 跟随王爷多年，若是这位清凰公主一无是处，王爷绝对不会因为她是丹胥帝赐婚与他的王妃便带回府中：“先安顿在竹苑吧。” “是。”周管家点点头，那日王妃进门也是安置那里的，竹苑虽说位置有些偏，但在王府里也算是主院，也不算失了礼数。 “现在还不能把王妃当做主子。”白燊顿了一下，继续说，“但也不能不把王妃当做主子。” “啊……”周管家顿时觉得白大人说话比道观解签的道士还难懂，“白大人……” “你自己琢磨。”白燊实在没空在这种小事上下功夫，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周管家绞尽脑汁的琢磨，最后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王妃娘娘，老奴送您回竹苑休息。” “哦。”明若刚才沉浸在回忆中，被周管家打断，才发现这里只剩她和这位管家模样的人了，“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奴惶恐，老奴名叫周忆，是王府的管家。” 明若跟着周管家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看到一片碧绿盈翠的剑竹，微风吹过，飒飒作响让人觉得格外清凉。沿着青石小道穿过这一片竹林，便是一排屋舍。可能是因为时间尚早，竹苑里静悄悄的，一路过来，一个人都没看到。 周忆将明若引入正厅，便退下了。 这一路下来，明若又累又饿，昨晚处理过的脚也痛的不行，恨不能直接昏死过去。 这时，一个穿着水绿色半臂襦裙的女子走进来，看到明若连忙行礼：“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第7章 绿茶，是不是还有白莲花 “免礼。”明若听着请安格外别扭，差点脑子一抽，回一句——爱卿平身…… 水绿婢女起身，敛目垂手而立。 明若深吸一口气，她并不需要这么个古风侍女陪在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水绿婢女闻声连忙俯身下拜：“请王妃娘娘赐名。” 明若揉揉额头，她是知道很多地方都有‘改名表忠心’的做法，跟着爷爷学医的师兄，都会在名字里改个‘子’字，比如大师兄乔子彦，最宠她的七师兄叫程子意。 不过，她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起名废啊。 “你原本叫什么？”还是举个例子参考一下吧。 “奴婢原本叫绿茶。” “额……”明若真是无力吐槽，“绿茶……是不是还有白莲花啊……” 绿茶有些诧异，连忙答话：“白莲姐姐是太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明若心里有一万头神兽狂奔，还真有白莲啊……明若叹了口气，是时候展示自己的专业了，中草药千千万万，随便捡一个像人名的出来，还是很简单的：“那你以后就叫紫苏吧。” “谢王妃娘娘赐名。”紫苏又是一拜。 “以后不用总是拜来拜去的。”明若怀疑这姑娘膝盖里装了弹簧，跪起来格外流畅，“你先去弄点早……膳，然后准备热水，我要洗……沐浴。”为了不让清凰公主这个人设崩了，明若觉得自己都不会说话了。 “是。”紫苏领命而去。 明若终于可以让快要死机的大脑休息一下了。 紫苏办事效率是很高的，大概过了一刻钟。明若面前的桌子就摆满了——四样点心，四样小菜，一碗粥一碗面条。 明若虽然是饿，但也吃不了这么多。先喝了一口粥：“以后早膳不用准备这么多，一半就够了。” “奴婢记下了。”紫苏连忙应下。 明若用过早膳，就去了卧室。卧室的陈设虽然不华丽，但却雅致，透着一股书卷气。只不过之前可能是当做婚房用的，帐子被褥，甚至是椅子上的软垫都是大红的，看起来有些一言难尽了。 房间的角落里用屏风隔出一块空间，隐约可见面里面摆着浴桶。 紫苏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叠布巾，一只长柄木勺，一块香胰子，和一小篮花瓣。 她将托盘放到矮几上，抓了一把花瓣撒进浴桶：“王妃娘娘，奴婢为您宽衣。” “不必，你出去吧。”明若看着紫苏退出卧室，然后褪下衣衫，将身体没入温热的水中，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是穿越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明若脚上有伤，不宜泡澡，所以很快就洗好了。 看了看紫苏为她准备的衣服，是一整套，甚至还有贴身的小衣。这丫头是木讷了一些，但做事还是挺细心的。 明若将小衣和中衣穿好，反正等一下她是要补觉的，那些左一根衣带，右几颗纽扣，根本分不清哪件穿在里面，哪件穿在外面的衣裙，就先放着吧。 明若坐在外间的罗汉床上，这里光线好，还配了一张小茶桌，正好用来上药。 明若刚处理好脚上的伤，就听到紫苏轻声询问：“王妃娘娘，您好了吗？” 明若将桌上的东西收好：“你进来吧。” 紫苏带了两个婆子进来，将浴桶抬出去，然后开始收拾沐浴用过的东西。 “紫苏，给我拿纸笔过来。”明若觉得要在这云亲王府过上好日子，还是得凭本事吃饭，客卿大夫这个工作要认真做。 明若像模像样地握住毛笔，落笔虽然有些生涩，字却不丑。 开玩笑，以为玄医世家的大小姐是那么好当的，她可是从小被琴棋书画各种技能虐得想要自生自灭好不好。 由于许久没写过毛笔字了，为了美观，明若写的很慢。紫苏收拾好卧室，又铺好了床，明若才将清单写好。 上面列了一些药材，制药所需的工具，和一些盛装药丸药水的器皿。 “这些是给王爷炼药所需的东西，你交给周管家让他去准备。”明若将手中墨迹未干的单子吹了吹，递给紫苏，“我要休息了，午膳不用准备。我下午为王爷施针，若没醒来，你叫我起身。” “奴婢记下了。”紫苏捧着明若交给她的单子出去了，然后将门轻轻关上。 明若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刚一躺下，脑袋被瓷枕硌得生疼，她连忙起身，从罗汉床上拿了一个软垫，垫在瓷枕上还是硌得难受。最后把瓷枕扔到一边，直接将软垫折了几折，当做枕头。 此时，司皓宸坐在书房的圈椅里，听着白燊汇报这两日各方的变动，手指似无意识地扣着扶手，发出笃笃笃的声响。白燊不自觉地被这节奏影响，说话的速度开始变快。 周管家拿到明若写的单子，不知道该不该照办，王爷之前吃的药可都是薛神医准备的。周管家决定找白大人讨个主意，得知白大人在王爷书房里，便找了过来。 “老奴请王爷安。”周管家上前行礼。 “什么事。”司皓宸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面上略显疲态。 周管家将那张单子呈给司皓宸：“王妃写了这清单，说是要为王爷炼药。” 司皓宸看到手中的清单，微微挑眉。 他对明若要的东西倒是没惊讶，只是这一笔字，功力虽然一般，却有金戈铁马之感，实在不像闺阁女子的笔迹。 要是明若知道司皓宸这么想，白眼大概能翻到后脑勺去——她练得可是瘦金体，人家宋徽宗皇帝当得是不怎么样，但那也是一代帝王，肯定不是闺阁女子的路数啊！ 司皓宸将明若写的清单递给白燊：“誊抄一份给周管家用。” 白燊看到明若的字也有些惊讶，不由在心中赞叹——南戎皇室如何培养皇子他不知道，但培养公主肯定是下了力气的，清凰公主这一手字，就不是东恒贵女可以比拟的。 白燊将誊写的清单递给周管家：“抓紧去办，别耽误了王妃娘娘炼药。” “是。”周管家拿着清单，马上着手安排。 书房中陷入一阵沉默，司皓宸看着那份清单，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两天明若的所作所为，这世上他看不透的人不多，而明若就是其中一个。 第8章 怀疑王妃有问题 她明明就在你的面前，却像是被迷雾笼罩着，给人的感觉有些神秘，也有些不真实：“派人去南戎仔细查查……” “您怀疑王妃有问题？”白燊很意外，既然王爷怀疑王妃，为什么让王妃为他医治。要知道，医术高超的人，想害人肯定比救人更多手段。 呵，这位清凰公主本身，和她的医术何止是有问题。 司皓宸敛去眼中的精光：“关于她的一切，本王都要知道。” “我这就去安排。”白燊走了几步，转身看向司皓宸，“那……下午还要王妃来施针吗？” “让徐大夫过来陪着。”害人之心他都有，何况是防人之心呢？即使知道明若不会害死自己，但在查清楚她身上的疑点之前，也不会不防备。 白燊还是觉得不妥，但他绝对不会质疑王爷的决定。作为属下，他有提醒主子的义务，但没有左右主子的权力。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该起了……” 明若有起床气，被人吵醒很是恼火。一睁开眼睛，大红的床幔。这样的色彩与脑海中的大火重合在一起，那种深入灵魂的疼痛记忆让她打了个寒战。 “王妃娘娘……”紫苏又唤了一声。 “嗯。”明若坐起来，伸手拨开床帐。 紫苏手里捧着一套粉色的衣裙：“奴婢伺候娘娘更衣。” “换一套。”明若揉了揉眉心，她从小就不喜欢粉色。 “是。”紫苏打开衣柜，那套衣裙是叠起来的，根本看不到款式和刺绣，如果王妃娘娘不喜欢的话，也只能是不喜欢颜色了。紫苏挑了一套雪青色广袖流仙裙拿到明若跟前，“王妃娘娘，这件可以吗？” “嗯。”明若点点头。 紫苏一边帮明若穿衣服，一边思索，衣裳都是王妃的陪嫁，里面粉色衣裙居多，她还以为是王妃偏爱粉色的缘故，看来是她想错了。 穿好衣服，紫苏为明若梳妆：“娘娘想绾什样式的发髻。” “弄个简单的就好。”明若将垂在身前的长发拨到身后。原主的头发非常好，顺滑得像丝缎，乌黑浓密长过了腰际。 “您一会儿不是要去见王爷吗？”紫苏好心提醒。 “所以呢？”明若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紫苏的意思，但她真没有‘女为悦己者容’的觉悟，她跟司皓宸根本不是紫苏以为那种关系，她凭本事吃饭，又不是以色侍人。 “哦。”紫苏觉得自家王妃的心思太难猜了，她以后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好。给明若绾了单螺髻，插上一支响铃簪，“王妃娘娘，这样可以吗？” 这铜镜虽然照得不算清晰，但大概还是看得出的。这个发型很利索，不影响做事情，明若很满意：“很好。” 明若仔细瞧着镜子里的女孩，明明很漂亮，之前为什么被人化了那么惊悚的妆容，搞得她都对镜子有心理阴影了。 “周管家已经把您要的东西送来了，奴婢让他们送到书房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好。”明若起身，广袖拂过里间的珠帘，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紫苏跟在明若身后，只见王妃脊背挺得笔直，步子虽然快，但却端稳轻盈，再加上那略显清傲的神情，看起来比太妃娘娘还有气势，这大概就是皇室公主与生俱来的尊贵吧。 明若走进书房，这里前后都开了窗，光线极好。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博古架上摆着文玩，阔大的书桌上备有笔墨纸砚。靠墙的书架却空着，大概是最不符合书房这个设定了。 书桌旁边的地上放着一只黑漆描金的大木箱，紫苏上前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药杵、药碾、各色打包好的药材。 明若不考状元，根本不需要书房，直接把这里改造成药房，才更实用一些，这样想着，便动手将箱子里的瓶瓶罐罐往书架上摆。 “王妃娘娘，还是奴婢来收拾吧。” “你帮我把除药材之外的其他东西拿过来就好，我自己摆放。”明若一直有自己的实验室，很多东西都有习惯的位置，“这些药材需要药柜存放，你让周管家着人量了尺寸，打一个来。” “哦……”紫苏点点头，她不知道王妃说的药柜是什么样子，大概周管家会知道吧。 “还有，把寝室的帐子换了，不要红色。”无论前世的火海，还是穿越过来一睁眼的地宫，明若对这红色的床帐，有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那王妃娘娘喜欢什么颜色的？”紫苏小心地询问。 “清淡些的就可以。”明若把东西整理好，拉开椅子坐下，“我这里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明若从架子上拿了三个不同颜色的小瓷瓶，从医疗系统里取针对司皓宸病情的的两种西药，一种中成药拆去包装，装进小瓷瓶里，很敬业地写了用法用量贴到瓷瓶上。 最后把拆掉的包装丢回医疗系统的回收站，明若拍了拍手：“搞定。” 抬眼看到书桌上一包一包用油纸打包的药材，明若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一抹狡黠划过。她将所有药一一打开，随手抓出一些丢进医疗系统的药柜，然后再包好。直到看到一个长方形锦盒，里面装了一支百年份山参，直接整支收入医疗系统。 这山参可是好东西，后世的人参多是人工培植，年份也浅，药效跟真正的老山参可不能比拟。 闲来无事，明若决定到院子里转转，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竹苑其实很大，院子前面有一片竹林，前院种了一些果树，明若只认出了枇杷，因为从前爷爷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枇杷树。后院是一小片荷塘，搭了一架葡萄，还有一个小菜园，里面象征性的种了两排青菜。 爷爷也喜欢在院子里种这些，还有一片亲自侍弄的小药园，所以，明若还挺喜欢这里的，有种亲切的感觉。 难道高冷的云亲王跟爷爷有同样爱好？ 明若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司皓宸卷着袖子，挥着锄头在院子里刨土…… “噗……”明若连忙甩了甩脑袋，脑洞太大容易把自己给笑死。 “王妃娘娘，王爷请您去梅苑施针。”紫苏在院子里找了半圈，终于看到了站在葡萄架下面的王妃。 “哦。”明若点点头，“你去书房的桌子上，把我的医药包拿来。” 第9章 谁都不见 明若也想入乡随俗弄个药箱，但医疗系统里提供的医疗箱是合金材料打造的，硬度高、重量轻、内部空间布置合理，还有密码锁，一切都很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怎么看都不像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 明若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选了战地急救包，帆布质地，里面分成几个隔层，用来装绑带、酒精、急救药品之类的。她把自己常用的银针和给司皓宸准备的药也装了进去。 临时需要什么可以直接从医疗系统里拿，医药包起个掩护作用就好。 一边往梅苑走，紫苏一边给明若介绍王府的主要院落：“东边这里是兰苑，从前是没人住的，昨日小世子回府，白大人安排住在这里了。西边是太妃娘娘的菊苑，太妃娘娘平日住在宫里，只有正月里回来住些日子。王爷住的梅苑是王府的主院，位于王府正中……您看，就在前面。” “额……”顺着紫苏所指，明若看到一座十分恢弘建筑，脑海里直接蹦出两个词——飞阁流丹，檐牙高啄。 院门前有两名侍卫把守，一脸的生人勿近。 紫苏连忙上前：“王妃娘娘是来给王爷施针的。” “王妃娘娘，请。”两名侍卫抱拳施礼。 “免礼。”明若走进梅苑。院子很大也很空旷，汉白玉铺了地面，院子里没有多余的花木装饰，只正殿两侧有两棵屈曲遒劲的梅树。 阿一将明若引到寝殿门口，伸手拦下紫苏：“王爷不喜人多。”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明若接过紫苏手中的医药包，其实她也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被人盯着看。 “是。” 明若进入寝殿，不由咋舌。 这云亲王绝对是穷奢极欲的典范，不说寝殿里精美的家具古董，单是这铺地的暖玉，就价值连城了吧。 明若走进内室，只见司皓宸倚在床头，手里握着一卷书，很是慵懒闲适。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垂首站在床尾，长得黑黑瘦瘦，穿一件藏青色的袍子，脚边放着一只药箱。 明若挑挑眉，这是怕自己暗害了他，专门找个行家里手来监视吗？如果真要对他下手，明若有自信再找十个八个人看着，自己也能得手。 “王爷，我们开始吧。”明若拿出一只小碟子，将一块纱布折了几折放到碟子里，用酒精把纱布浸湿。然后把针包打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呈现出来。 “王妃您这是？”徐大夫有些不解看着明若这一系列操作。 “消毒。”明若虽然很不爽，还是回答了‘监工’的问话。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摔！ “不是应该用火烤？”徐大夫实在看不出那碟子里的布料能有什么用。 “用火烤，会熏上烟尘。”明若真是连白眼也懒得翻。 平时用火烤银针或是匕首时，确实有被熏黑的情况，徐大夫只好闭嘴。 “把王爷的上衣解开。”明若本着有人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指使起了徐大夫。 司皓宸显然不喜欢别人的碰触，自己动手宽衣，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 明若捻起银针在纱布上擦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徐大夫：“施针的过程中，我会用到几个别人不常用的穴位，无论你有什么疑问，都不可以打断我。否则，出现的后果，你来承担。”明若又强调道，“听明白了吗？” 明若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肃穆，无形中给人很大的压力，徐大夫下意识地回答：“明白。” 听到徐大夫应答，明若便开始下针。明若的动作很快，眨眼的功夫司皓宸的胸口上就扎了三十六根银针。 明若的动作行云流水，徐大夫却看得心惊肉跳，如果不是王妃动手之前有交代，他都要冲过去挡在王爷前面了。 什么别人不常用的穴位，那根本就是死穴好不好！ 他一入师门，就被耳提面命，这几处穴位只能按压推拿，绝对不可以下针的。王妃不但下针，还扎下去好深。不过，王爷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 “王妃娘娘，您下针的穴位……” “这是……”明若差点脱口而出‘家传秘法’，但马上想到，她现在的家是南戎国皇室，不是玄医世家了，“跟一位道长学的。” “什么道长？”此时一直‘沉默是金’的云亲王开了金口。 “我从小随母妃住在青云观，观里的玄真道长是一位神医。” 明若早就想到司皓宸会问起她的医术。昨晚在马车上，她将关于原主的记忆仔细梳理了一遍。发现原主虽然贵为公主，从小却远离皇宫。 原主的母妃苏贵妃，在原主三岁的时候，就带着原主在青云观生活。名义上是为国祚祈福，实际上苏贵妃在孕期遭人毒手，南戎皇帝请玄真道长出手，勉强生下原主后，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常住青云观求医养病。 而原主闲来无事，确实看过几本医书，只不过，医术并不精进。与那位玄真道长有些接触，也只是请教母妃的病情。 玄真道长已于去年仙逝，明若觉得自己说得了那道长真传，就算司皓宸不相信，真的去盘查，也是死无对证。 “你是那位医仙的徒弟？”司皓宸因为身患心疾，对四国之中的神医颇有了解。这位玄真道长被称为‘医仙’，在南戎很有声望。 “道长只收道徒，不收医徒。我只是，受过道长点拨。”在原主的记忆中，确实有很多人来拜道长为师学医，但玄真道长从未收徒。 “嗯。”司皓宸眼眸微阖，显然是结束这次谈话的节奏。 明若搬了把椅子坐下，每隔一刻钟将所有的银针捻动一遍。 王府菊苑的厢房中，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歪在软榻上，身后的丫鬟为她打着扇子，软塌旁的小几前跪着一个小丫头，小心翼翼地将一颗颗葡萄剥了皮，用小银签剔去果核放到女子手边的白玉碟子里。 这时一个装扮艳丽的大丫鬟走进来，低声在女子耳边道：“那南戎公主进了梅苑……” “表哥不是身体不适，谁都不见吗？”女子眼皮微抬，吃到嘴里的葡萄似乎也变酸了。 云亲王一回府她就准备了参汤和点心去往梅苑，别说见到表哥，就连梅苑的大门都没见到。半路就被周管家拦住，说王爷要静养，谁都不见。 第10章 名字都这么奇葩的吗 女子起身，对那姿容艳丽的丫鬟说：“双环，为本小姐梳妆。”一边往妆台那边走一边说，“翠环，你开箱子，把姑母给我的八宝挂珠钗拿来。” “是，小姐。”打扇的丫鬟放下扇子，连忙去取珠钗。 半个时辰后，明若取下银针。从医药包里拿出为司皓宸准备的药，直接交给徐大夫：“用法用量我都贴在瓶子上了，照着说明给药就可以了。” “之前薛神医开了方子……”徐大夫自然知道大夫医病的规矩，但之前王爷的心疾一直是薛神医在医治，这王妃的医术看着也不错，但应该还是不及薛神医的吧。 明若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深吸一口气才开口：“方子拿来给我瞧瞧。”啊啊啊，真想甩手不干了。 得到王爷的眼神示意，徐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两张方子递给明若。 明若看了方子，微微挑眉——‘神医’的名头果然不是白得的。这两张方子一张主治心疾，另一张固本培元温养身体，两张方子用药十分精准，明若觉得以自己的中医水准，开出的方子也不能比这薛神医好。 但中药再精准也不可能比西药见效快，而现代中成药对药材的萃取技术也会最大限度地保存有效成分。明若挑出那张温养身体的方子：“这张可以继续用，另一张方子的药停了，用我的。” “可是……”徐大夫还想说。 明若却截断了他的话：“首先，这药方应该是之前开的，王爷现在病情出现了变化。其次，用这些药，你家王爷已经去过一次地宫了，不是吗？” “这……”徐大夫被怼得哑口无言。 话已至此，明若也懒得去说服司皓宸，收拾好东西屈膝行礼：“今日治疗完毕，明日还是这个时间，王爷安排好时间。”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明若一边往外走，一边腹诽这云亲王可真是……惜字如金，多说两个字能死啊。 明若带着紫苏走出梅苑不远，就看到一群人款款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年轻女子穿了一套烟霞粉的百蝶穿花宫装，梳着凌云髻，发髻正中戴了一支八宝挂珠钗，两鬓插着芙蓉珠花，配了同色的耳坠和项圈，看起来华贵异常。她身后跟了两名丫鬟，两个婆子还有两个小丫头，看衣着都十分体面。 从理论上讲，在这王府里，除了司皓宸和那未现真身的太妃娘娘，自己应该是就是三把手，不需要对其他人伏低做小。但她深知自己只顶个王妃头衔，根本没实权。该怂还得怂。 明若眼皮跳了跳，直觉这群人来者不善：“这像是要去拜年的一行，是什么人？” 紫苏差点没忍住笑，自家王妃说话句句都在点子上，这表小姐和婆子丫鬟，穿的可不就像年节里出门的衣裳嘛：“这是太妃娘娘的亲侄女，沈小姐。沈老爷外放任职，一家人都随着上任了，太妃娘娘舍不得表小姐，就把表小姐接到王府来了。” 真这么舍不得，不是应该直接带进宫里作伴吗？留在这一年住不了几天的有什么意义？ 根据看过的电视剧，这什么表哥表妹啊师兄师妹啊，总有那么不可言说的二三事，明若觉得自己是真相了。 那华服女子走到明若面前，屈膝行礼：“碧池见过清凰姐姐。” “咳，免礼。”明若嘴角抽了抽，听到‘碧池’俩字，差点笑喷了——这府里的人起名字都这么奇葩的吗？ 不过这‘碧池’的心思还真是……如果尊她是南戎公主，称一声清凰公主使得；若是从司皓宸那里论，称一声表嫂也使得。 这‘清凰姐姐’是怎么论的，明若怎么不记得自己有碧池这么个妹妹。 不过，明若是真没把沈碧池这点心思放在眼里。她既不是司皓宸真正的妻子，也不喜欢他，完全没有恋人被抢走的愤怒。 明若巴不得司皓宸多几个侧妃和小妾，这样，就算他有个三长两短，也轮不到自己去陪葬了不是。 沈碧池眯了眯眼，心中涌起一阵不屑：南戎公主这衣裳首饰，还没她的一支步摇值钱，亏得自己寻了上好的衣服首饰装扮起来见她。 这一整天明若只吃了早饭，现在有些饿，只想着快点回去吃饭：“表小姐若是没别的事，本宫先回去了。” 沈碧池眼眸里闪过一抹愠怒，她最讨厌别人叫她‘表小姐’，这个称呼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在云亲王府只是个外人。 她眼角余光瞥见白燊往这边走来，估算着白燊到这里的距离，沈碧池故意往明若身边凑了凑。 医院里病菌多，医生或多或少都有些微洁癖。明若不习惯与人离得太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同一时间，沈碧池打算去捉明若的手臂，然后借着一扯拽的势，摔倒在地。 不成想明若这一退，她连片衣角都没捞着，没借到力结结实实地坐到了地上。 此时白燊刚好走过来，沈碧池瘪了瘪小嘴，一副受了委屈泫然欲泣地模样：“白大哥，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嫂嫂没有关系，不是她推我的……” 这白燊是王府家臣，能在表哥身边说上话。这件事传到表哥耳朵里，往大了说，这南戎公主直接对自己下手，就是没把太妃娘娘的娘家人放在眼里。最不济也能让她落下个飞扬跋扈还善妒的坏名声。 对于沈碧池这一番骚操作，明若真是目瞪口呆——骚年，你这真对不起自己的名字啊，你怎么能叫碧池，白莲才是你的本质啊。 听到沈碧池这么说，白燊微微蹙眉。表小姐在府上这些日子，看着倒是个省事的，不招惹是非，待人也随和。反倒是这位王妃，既然王爷觉得她有问题，他就不得不多想。 紫苏看这沈碧池的作为也很吃惊。平日里，这位表小姐温温柔柔的，看起来很是个端庄的大家闺秀，今日怎么像变了个人一般。她这么说，岂不是让白大人误会了王妃娘娘：“表小姐这话是没错，可您这一解释，反倒招人误会。” 第11章 第一桶金 一个奴婢也敢开口教训自己，沈碧池低垂着头，眼中满是怒火。再抬起头时，泪水溢满眼眶：“都是我不好，不会说话惹得嫂嫂生气。”然后很吃力地想站起来，但是，好像受了伤站不起来。 双环和翠环连忙上前把沈碧池扶起来：“小姐，您是不是伤到了啊。” “只是扭了一下，不碍事的。”沈碧池一副强忍疼痛的模样。 白燊看看一脸痛苦的沈碧池，再看看面无表情的王妃，顿时觉得十分头疼，这后院女人之间的争斗，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家臣做主啊，他可真是太难了。 明若也没心情看白莲花哭唧唧，冲不远处手里捧着食盒的丫鬟招了招手：“那个谁，你过来。” 那丫鬟走过来，神情十分局促：“奴婢草儿请王妃娘娘安。” “起来吧。”明若早就注意到她了，倒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是因为她手里的食盒，散着一丝丝香甜，“你来说说表小姐是怎么摔到的。” 草儿的娘是大厨房里的厨娘，小世子院子里要了枣子糕，点心一蒸好，就让她送过去。小世子吃着香甜，让她给王爷送一盘过来。刚走到梅苑外墙，就看到表小姐与王妃遇到一起：“奴婢看到王妃跟表小姐说话，表小姐可能是不小心，自己摔倒的。” “表小姐以后走路可要当心些，别再摔着了。”明若带着紫苏离开，从沈碧池身边路过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指弹了弹。 哼哼，她堂堂玄医世家的继承人是那么好坑的吗？ “既然表小姐伤了脚，那就快些回去，让太医瞧瞧。”白燊觉得皇上送来的两个太医都闲得长毛了，今天难得有用武之地。 “伤还能忍忍，我想把亲手炖的汤，送给表哥喝。”沈碧池一副什么都没表哥重要的模样。 “这汤白某拿进去，表小姐还是回去吧，王爷养病期间是不见客的。”王爷看着太妃的面子才让这表小姐在王府暂住，之前汤汤水水点心小菜送了多少，王爷哪一次见过她了。她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王爷会让她踏进梅苑的。 “那就多谢白大哥了。”沈碧池心里把这多管闲事的白燊骂了八百遍，面上却装得含羞带怯又感激。示意婆子将食盒递给白燊，然后由双环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白燊看着沈碧池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还真是小瞧了这表小姐——她刚才明明是伤了左脚不能着力，走了十几步，又换成了右脚。看来这摔倒又扭伤了脚，都是在演戏呢。 沈碧池回到菊苑，再也维持不住温婉端庄的闺秀模样，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到地上：“王爷不见客！王爷不见客！我是客……那明若算什么东西！” 翠环听到小姐的话心都打颤，且不说那位现在是王府正经的女主子，就算小姐以后成了侧妃，也压不过正妃。况且，除去王妃这层身份，还是一国公主呢。翠环看自家小姐这架势，还要打砸骂一番，连忙将几个小丫头打发出去，关好房门。 明若回到竹苑，觉得腿都酸了。这王府也太大了，从梅苑到竹苑，就要走二十多分钟，可怜了原主这娇弱的公主身子。她暗暗下决心，从明天起要好好锻炼身体，体力跟不上就不是合格的外科医生了。 “传晚膳吧，我饿了。”明若看了看天色，吃晚饭虽然有些早，但她午饭都没吃呢。 “奴婢这就着人去传，现在还不到时辰，大厨房那边恐怕一时做不出来呢。”紫苏想着王妃没用午膳，嘱咐去传膳婆子，先端些点心回来。 明若吃了两块枣子糕，她晚膳也传来了。六荤两素一汤，又是满满一桌子。大概是东桓的饮食习惯，大多是炖菜。明若仔细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南戎的菜式多半是炒菜，跟现代差不多。明若不喜欢炖菜，随便吃了一些，就回房间了。 明若靠在罗汉床的软垫上，开始思考人生。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难道要困在这座王府一生？ 她叹了口气，就算她愿意在这里过下去，见识过云亲王那白莲花表妹，也觉得心累。若是在王府生活，以后这样的情况肯定是层出不穷，这里不是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社会，王府的后院搞不好就是彩旗飘飘。 明若给自己的定位是客卿大夫，但她顶王妃的名头，就是那碍眼的红旗，彩旗想上位就得扳倒她。 她一个异国公主，在东桓没有倚仗，现在云亲王的小命握在自己手上，遇到事情，他应该会护着自己，但他的病好了，就不会有这种保障了。 明若永远都不会把身家性命压在别人身上，她吐了口浊气，也做出了规划。 当前要务有二：其一，治好司皓宸的病；其二，就是赚钱。等司皓宸的病好了，她就离开王府，世界这么大，她要去看看。顺便找个气候宜人的山谷，开辟一些药田，当个诊金奇高，脾气又怪的隐世神医，想想都觉得又a又飒。 既然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那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始挖掘第一桶金了。 “王妃娘娘，新帐子做好了，您看喜不喜欢，要是满意，奴婢就挂上了。”紫苏抱着床帐走进来。 “不错，挂上吧。”这顶帐子是浅黄色，上面绣着折枝兰花，十分清淡素雅。靠近了，还能闻到熏香味儿，明若真享受不了这股子烟熏火燎的芳香，“以后我的衣裳被褥都不必熏香。” “奴婢记下了。” “我要去书房制药，不要让人打搅我。”明若忽然想到了，她的第一桶金从何而来。 明若忙活到半夜，才回卧室休息。夜色中一道黑影潜入书房，用一块包袱皮将堆放在书房的药材一网打尽，飞速离开。 片刻后，这黑影出现在司皓宸的寝殿中，将一大包药材递给徐大夫，转身向司皓宸复命：“王妃娘娘制药时很谨慎，门窗紧闭，周围不许人靠近，属下什么都打探不到。” 第12章 翩翩佳公子 司皓宸微微蹙眉，高明的大夫有几张压箱底的秘方不奇怪。但颜明若制的药太奇怪了，其中一种徐大夫能辨出里面有丹参、三七之类的成分，另外两种除了苦味，几乎无色无味，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成分。（明若：姐那是西药，想知道成分得送实验室化验，就徐大夫这种老中医，十个绑一起，都研究不出来，哼哼。） 徐大夫把每一种药材都重新称过，对比送去之前的量，一一计算。过了一个时辰，苦着一张脸回话：“启禀王爷，所有的药王妃娘娘是都取用过，但根据品类和用量，根本配不出药。” 司皓宸倒是没有多失望，毕竟是医仙指点过的人，药方轻易被破解了，那才不正常：“把这些药送回去，别让人看出来。” “是。”那黑影背着一大包药再次潜入竹苑，按照原来的顺序，把一包包药材摆放回原位，快速离开。 第二天，天光微亮，一声嘹亮的‘喔喔喔’把明若惊醒，睁开眼睛盯着床顶发了一下呆，想继续睡，那喔喔声又起。 她翻身下床，循声走到后院。只见一只火红的大公鸡，昂首挺胸地站在菜园的篱笆上，看到明若，似挑衅一般，叫得更大声了。 明若揉了揉额角，恨不得掐死这鸡。 回去也睡不着了，明若干脆绕着院子跑起来。只是这副身子着实不经折腾，才跑一圈就累得气喘吁吁。前世的明若，跑五公里跟玩儿似的。由于心理落差太大，明若看这公鸡更不顺眼了。 紫苏发现王妃卧室的门是打开的，连忙进去伺候。发现房间里没人，一路找到了后院：“王妃娘娘，您这是……” “紫苏，今天中午，咱们吃爆炒小公鸡。”明若瞪着红公鸡。 “王……王妃娘娘，您想吃鸡肉，奴婢一会儿就去跟厨房说。”紫苏有些为难地说，“这只鸡，吃不得的。” “嗯？”明若的尾音挑高，给人一种不容辩驳的压迫感。 “这……这只公鸡是代王爷跟您拜过堂的……”紫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妃的脸色，看王妃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接着说，“张公公说，要好生喂养，不能委屈了它。” “哦……”听了这红公鸡的来历，明若倒是没生气，反正当时拜堂的是原主，至于是鸡是狗还是司皓宸，跟她也没关系。反倒是听到‘张公公’，心底升起一阵怨气。 脑海里浮现出那枯瘦的手举起瓷枕，狠狠砸向自己的后脑勺。明若晃了下神，这张公公虽然是听人命令，但也是杀害原主的凶手，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王妃娘娘，奴婢服侍您梳洗吧。”紫苏看王妃一直盯着那公鸡，心里满是忐忑。 “好。” 吃过早饭，明若带着紫苏出了王府。东桓民风还算开化，未出阁的女子和妾室出门需要得到主母准许。而主母出门只要带好仆从，不要太晚回来就好。 马车停到成衣铺子门口，紫苏轻声提醒：“王妃娘娘，到了。” “哦。”明若睁开微阖的眸子，以面纱遮面。她是和亲而来，以后要离开王府，只能走‘暴毙’这条路。那么，自然是见过她的人越少越好。 紫苏扶着明若走进店铺，明若按照自己的身量选了一件天青色的交领稠衫，和一双黑色靴子，顺带给紫苏弄了一套小厮的装扮。 “王妃……”紫苏刚要说话，王妃就丢给她一个‘闭嘴’的眼神，带着她进了试衣间。 直到从成衣铺出来，紫苏都觉得有些玄幻。她实在想不明白，王妃换了男装，只用螺子黛和一种土黄色的奇怪胭脂涂涂抹抹，就变成了一位翩翩佳公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紫苏戳了戳变黑了不少的脸，觉得这脸都不是自己的了：“王妃……” “你该叫我公子。”明若昂首挺胸，抚了抚袖摆。 “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啊？”紫苏手里抱着明若递给她的小小包袱，满脸问号。 “穿成这样，自然是要去花楼了。”明若觉得现在要是拿把折扇摇一摇，才更有感觉。 “啊！”紫苏明显被吓到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逗你玩儿呢，就是想去，这大白天也是不开门的。”明若看着古色古香的街道，还有街上着古装的行人，有种逛影视城的感觉，“这皇都最大的胭脂铺子是哪家？” “馥香斋，就在前面。”紫苏指了个方向，“是皇商齐家开的，宫里的贵人都是用的他家的胭脂水粉呢。” “哦，前面带路吧。”明若一边走一边看路边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摊子。 “王……公子，就是这里。”紫苏实在想不明白王妃逛胭脂铺子为什么要穿男装，男人买胭脂不会很奇怪吗？ “除了馥香斋，夫人小姐们还喜欢买哪家的胭脂水粉？” “嗯……熹楼的，奴婢听白莲姐姐说，这熹楼是丽嫔娘娘外家开的，好多东西都是从江南那边运过来的，别家都没有的。” “嗯。”明若点点头，款步走进了馥香斋。 “这位公子，您想买些什么。”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伙计笑脸相迎。 “上好的香膏香露拿来看看。”明若发现这店铺确实很大，陈设也很华丽。 “公子稍等。”不一会儿，伙计用托盘端了三个小盒子放到明若面前，他打开一只白瓷小盒，“这是茉莉香膏，二两银子。”一股子茉莉花香飘散出来，味道清雅。 伙计将盖子扣回去，又打开一只青花瓷的小盒：“这是桂花香膏，三两银子。”确实是香甜的桂花香。 最后珍而重之地将碧玉小盒打开：“这是波斯来的香膏，要五两银子。”这一盒味道比较复合，实在太香了，闻着有些呛得慌。 “香露呢？”明若觉得这几种香膏都太一般般了。 “呵呵，公子定是第一次买这些吧，香露可是贡品，哪里是咱们店里能卖的呢。”伙计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公子的气度和见识都不凡，但衣着却不华贵，实在有些拿捏不准。 第13章 捡个小狼狗 “这个茉莉香膏给我包起来。”明若示意紫苏付钱。 紫苏从荷包里拿出二两碎银子递给伙计，心下忐忑。 她没在馥香斋买过东西，没想到一盒香膏这么贵的。今儿出门她只带了二十两，刚才买衣服已经花了三两银子，王妃要是还想买别的，怕是不够了。 伙计把茉莉香膏装进锦盒递给紫苏：“您拿好。” 明若从紫苏抱着的包袱里取出一个三寸高的小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清香弥散开来。小伙计眼睛都亮了，他在铺子里做了几年伙计，从没闻到过这么好闻的香气。 明若将瓷瓶递到小伙计面前：“你把这个拿去给你们掌柜看看，问他收不收这种香露。” “好好好。”伙计捧着小瓷瓶进了后堂，不一会儿笑容满面地出来，“公子，我们掌柜请您到后堂详谈。” 走进后堂，一个四十几岁的发福中年人，便迎了上来：“小公子请上座，鄙人是馥香斋的掌柜曹同，不知公子贵姓。” “曹掌柜客气，免贵姓明。”明若坐下来。 “明公子，不知您这香露是哪里来的？”曹掌柜眨巴着精明的小眼睛。 “这是我家的祖传技艺，叫做花露水，可以洒在衣裳上，也可以沐浴时调在浴汤中，不但气味芳香还能提神醒脑驱除蚊虫。”明若为自己调出来的高仿六神花露水打call。 曹掌柜那小眼睛越来越亮，这种花露水比送到宫里的香露还要清香，而且还有这么多效用：“明公子，这花露水什么价位，能卖给我们多少？” “我每月送五十瓶过来，每瓶……十五两银子。”明若自知这个价格开高了，毕竟，云亲王妃每月的月例是一百两，听紫苏的意思，云亲王府给自己的‘工资’比宫里很多嫔妃都多了。 但做生意不就是坐地起价就地还钱，明若的心理底价是十两银子一瓶，如果低于这个价格，她就去那个什么熹楼转转。 紫苏听王妃说这样小小的一瓶花露水就要十五两，不由得紧了紧抱着包袱，她摸得出来，里面还有不少这样的小瓶子，要是不小心打碎了，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赔的。 “好。”曹掌柜咬着后槽牙应下，这价格确实高，但他有信心用这花露水赚更多钱。不说这皇都高门贵户的夫人小姐，区区五十瓶，连宫里的娘娘们都不够分的，“不知明公子能否多供些货？” “花露水调制不易，五十瓶已是极限。”其实有医疗系统的萃取技术协助，做花露水很简单，但是，物以稀为贵，明若觉得饥饿营销还是必要的。 明若让紫苏把包袱放到桌上：“这里有五十瓶，花露水需要密封保存，刚才那瓶算是我送曹掌柜的样品，给客人试闻香味。” “多谢明公子。”曹掌柜让伙计点数，然后拿了银票交给明若，“不知明公子每月什么时候送货，要不……我们写下契约，在下可以预付订金。” “每月十五送货，契约就不必了，明某或许不能在皇都久留的。”明若只是用花露水试试水，卖得好就可以自己开间店铺。 想她玄医世家，在现代也有做药妆和药膳的生意，她可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现在技术条件有限，做些简单的化妆品，对明若来说并不难。 “那好吧。”曹掌柜对这明公子也不了解，万一他卷了订金跑路，也是麻烦。 明若将银票揣进袖袋，带着紫苏出了馥香斋。紫苏看着王妃纤细的背影，却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格外踏实。 明若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把折扇，打开扇一扇，嗯，有内味儿了。果然是耍帅利器，值得拥有。 “王……”紫苏总是想喊王妃，锤了捶自己的脑袋，“公子，这吉祥斋的点心很有名，要不要买些回去。” “是吗，那就买些吧。”明若还蛮喜欢吃糕点的，中式西式来者不拒。 买完点心后，明若决定打道回府。紫苏记得这边有条近道，在前面带路。明若摇着扇子，风度翩翩的走着。 “啊！”紫苏尖叫一声。 明若被这叫声下了一跳，手中的扇子差点儿飞出去：“怎么了？” “王妃娘娘，这里有死人。”紫苏被吓得六神无主，小脸白得像纸。 还皇都呢，这治安也忒差了。明若走上前去，紫苏扯住她的衣袖："王妃娘娘，咱们还是换条路吧，太晦气了。” 明若仔细打量着，身着黑衣劲装年轻男子靠坐在墙角。头发被墨玉束起，眉眼间有股桀骜不驯的气势。 这里的人颜值都这么高的吗，这男人放到现代，就是妥妥的小狼狗啊。 这人脸色青白，嘴唇泛紫，应该是身中剧毒。凭多年的行医经验，明若判断这人还没死。 她上前搭上男人的手腕，医疗系统马上给出了诊断结果——患者身中综合蛇毒，左腹有长达二十厘米的伤口。目前处于休克状态，需要急救。 “你长得还挺好看，可以抢救一下。” 紫苏听到自家王妃这番言论，也是无语。因为‘长得好看’就要救人，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紫苏，你去找人帮忙，咱们把他送到医……”不能说医院，那应该是，“那个……医馆去。” “他这半死不活的，恐怕没人愿意帮的。”紫苏从小生活在皇都，深知皇都人不愿意管闲事，倒不是说这里人情冷漠，只是皇都多皇亲贵胄，一不小心就会摊上大事。 “多给点钱，总会有人愿意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条定律在哪个时代都适用的吧。 “哦。”紫苏觉得自己真蠢，怎么就没想到花钱雇人呢。 看到紫苏离开，明若连忙从医疗系统里取出抗蛇毒血清，先给这人做了皮试。 紫苏很快就带着个粗壮汉子回来，那人很轻松就背起了男子：“公子，往哪儿走？” “去医馆就行。”明若回答。 “好嘞。”汉子轻车熟路地穿进另一条巷子。 明若打量着四周，这条街上也有店铺，明显不如刚才逛过的那些光鲜亮丽。汉子快步走进一家铺子，明若抬头看了看，觉得这店的主人跟自己一样，是个起名废，破旧的木匾上写着——一间药堂。 明若也跟进店铺，闻到了熟悉的中药味，觉得蛮亲切的。汉子把人放到一张用来看诊的木板床上，憨厚地冲明若笑笑：“公子医馆到了。” 第14章 拜你为师 “多谢。”明若点点头，紫苏马上拿了一百文钱给那汉子。 这时从柜台后面跑出来一个小药童，看了看木板床上的人，一边往后面跑一边喊：“师傅……师傅，有病人来了……” 由于没人招呼，明若仔细观察了一番这医馆。陈设挺旧的，胜在干净整洁，放在架子上的药材品质也还不错。 不多时小药童带着一个老头回来，那老头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面色红润，身上穿着灰色的裋褐，看起来不像大夫更像是个老农。 老头上前把了脉，又解开男子的衣裳看了看：“救不活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啊？”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明若也没指望他能医好这人，但也要象征性地清理伤口上点药吧？ “啊什么啊，单是这么长伤口就很难愈合，何况他和中了冥蛇毒，你若是有本事弄到清灵丹，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老头摇摇头，“反正老夫是没那清灵丹。” 紫苏有些诧异，没想到救人居然要用上清灵丹。 清灵丹可是北池国的解毒圣药，只有皇上和太后手里有几颗。王爷应该也有，但王爷应该不会拿出来救这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身为医者，怎么能在人没死的时候就放弃，就算医不好，也要在病患活着的时候，尽量减轻痛苦。”明若觉得这是医生的基本操守。 “将死之人想要减轻痛苦，一刀了结便是。”老头瞟了明若一眼，他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要是谁能医好这人，老夫马上拜他为师。” 明若翻了个白眼，你想拜我为师，我还看不上呢！ “赶紧打发他们走。”老头没好气地喝了一声，转身回了后院。 “公子，要不您去别家医馆试试吧。”小药童一脸为难，“我师傅虽然说话不中听，但如果有的救，他一定不会说救不活的。” “麻烦小哥儿帮我弄点儿热水，我先给他处理下伤口把血止住，要不还没到别的医馆，血都流干了呢。”明若语气十分恳切。 “这……”小药童挠挠头，不知道是该听师傅的话赶他们走，还是让他们先处理伤口。终归不忍心看着一人活人死在自己面前，“行吧。” “你去给小哥儿打个下手，动作快一点。”明若把紫苏支走。 明若检查了刚才抗蛇毒血清的皮试结果没有问题，调出血清用衣袖遮挡，快速完成了注射。当紫苏和小药童端了热水来时，明若已经施针止住了血。 小药童显然对清洗伤口十分熟练，很快处理好了：“我去拿些药散给这位公子敷上吧。” “不必。”明若做了消毒，在小药童震惊的注视下，用缝合针把伤口一层层地缝合起来。缝完最后一针，打了一个完美的结。涂上药膏，用绑带将伤处包扎紧实。 “公子，这伤口可以像布料一样缝起来的吗？”小药童虽然不知道这个方法可不可行，但这公子娴熟的手法，就令人钦佩。 “有何不可？”明若将银针和绷带整理好收进袖袋里，“你们这里可留重伤患者养病？” “不能移动的病人是会留下的。”小药童回道。 “按这个方子，早晚各一剂药，七天后我来拆线。”明若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小药童，偏头看向紫苏，“留五两银子给这小哥儿。” 紫苏取出五两银子放到小药童手里，便跟着明若走了。 可怜小药童有些懵地看看左手的银子，又看看右手的药方，再看看躺在那里的公子，师傅说让他们走的，这可怎么办：“师傅……师傅……” 先回那成衣铺子换回女装，紫苏才让车夫把马车赶过来，扶着王妃上了车。 马车行到王府侧门，便听到一个女子哭道：“周管家，求求你，不要把我发卖出府……我知错了……呜呜呜……” 明若掀起窗帘，看到一个圆圆脸大眼睛的丫鬟跪在地上，面前是周管家，和一个姿容艳丽的大丫鬟。离他们稍远一些，站着一个矮胖的妇人，穿着缎子衣裳，头上簪了一朵绢花。 这跪着的丫鬟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呢，明若微微蹙眉。 “王妃娘娘，是草儿。”紫苏跟草儿都是王府的家生子，小时候常在一处玩耍。看着草儿要被卖出府，马上跪下来，“王妃娘娘，您救救草儿吧，那牙婆是专门做花楼生意的。” 明若此时也想起来，她昨天让这丫鬟指证过沈碧池。而那装扮艳丽的大丫鬟，是沈碧池的人，好像叫双环。 明若基本脑补出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哎，这事还真跟自己有点关系，看着不管也不合适。 “我们下去看看。”明若理了理衣裳，由紫苏搀扶着，仪态万千地下了马车。 “老奴请王妃娘娘安。”周管家看到明若，马上行礼问安。双环跟着行了礼。 “在王府门口吵闹，成何体统！”明若端起王妃的架子，还是很能唬人的。 “表小姐要红豆粥，草儿听错了……”草儿也算是周管家看着长大的，根本不信她做事如此不仔细，但表小姐咬死要把草儿发卖出去，还找好了牙婆。也不好因这些小事打扰王爷，他也是为难得很。 “回禀王妃娘娘，草儿自己记错了，反而污蔑我家小姐本就是要了绿豆粥。”双环脸上带着假笑，“我家小姐知道王妃是好性子，怕此等刁奴冲撞了王妃，才要把她发卖出去的。” 哈，那碧池还是为自己好呢。明若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既然是你家小姐要发卖了她，本宫也不好驳了表小姐的面子。” 明若此话一出，不单草儿和紫苏心凉了半截，连周管家都有些失望，他还以为王妃娘娘出面，草儿能逃过此劫呢。 “周管家，这丫头卖多少钱？”明若漫不经心地询问。 这时候在一旁的牙婆上前行礼：“请王妃娘娘安，这丫头长相一般，但毕竟是王府的人，老婆子愿意出三十两银子。” “哦，三十两。”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三张十两的银票递给周管家，“这丫头本宫买了，把她的身契拿来。” 第15章 有女主子挺好 “是。”周管家连忙将草儿的身契交给紫苏，暗暗松了口气。 小姐一早起来脚就疼得厉害，脾气暴躁。自己办砸了差事，少不得一顿责罚。双环连忙开口：“王妃娘娘，这贱婢刁钻不服管……” “她现在是本宫院子里的奴婢，双环姑娘的手是不是伸得有些长了？”明若下巴微抬，双眼带着睥睨众人的清傲。 “奴婢不敢。”双环垂下头，昨日还觉得这王妃和善，今日怎么这般难说话了。 “以后不要因为犯个红豆绿豆大点儿的错就发卖奴才，让人瞧了，觉得我们云亲王府刻薄寡恩，损了王爷的威名。”管你是什么表小姐还是里小姐，败坏王府声望这大帽子，你先戴着吧。 “老奴记下了。”周管家狠狠瞪了双环一眼。 双环气得打抖，不就发卖一个丫鬟，怎么就上升到损害王爷名声的地步了。 周管家目送王妃离开，忽然觉得王府里有个女主子真好。毕竟王爷和白大人都不管内院杂事，那表小姐仗着太妃娘娘喜爱，不把下人当人看，人人自危。 折腾了一上午，明若有些困倦。歪在罗汉床上，一手撑着脑袋。 微微抬起眼皮，就看到草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什么就说吧。” 草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妃娘娘，奴婢真的没有记错，昨晚双环姐姐过来厨房，说表小姐早膳要备一碗绿豆粥。今早奴婢送早膳过去，她一口咬定说，要的是红豆粥。奴婢只分辨了一句，表小姐就说奴婢奴大欺主，要把奴婢发卖出去……奴婢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红豆还是绿豆不过是个由头，她发卖你并不是因为粥的事情。”明若叹了口气。 “啊……”草儿怔了一下，想了想，似乎是想明白了。 “你且安心在竹苑做事，先回去厨房，过些日子我让周管家安排。”明若也看得出来，周管家并不想发卖了草儿。 “奴婢愿意留在王妃娘娘身边的，奴婢从小跟在母亲身边，会做饭菜点心也会做小食零嘴儿。”草儿接着说，“王妃娘娘想吃什么就告诉奴婢，奴婢一定能做出来的。” 明若对厨房送来的炖菜已经吃的够够的了，听到想吃什么就能做出什么十分感兴趣：“那好，你以后留在竹苑，比照紫苏的月例，就叫紫草吧。” “谢王妃娘娘赐名。”紫草与紫苏对视一眼，都很开心。 紫草去厨房传午膳，顺便与母亲说说话，省的她担心。 李氏知道女儿没有被发卖出府就很开心了，没想到还成了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要不是王妃娘娘，你就被表小姐卖到那腌臜的去处了。王妃是咱们的大恩人，以后要尽心服侍。” “我省的了。”紫草点点头。 李氏亲自用食盒装了饭菜，然后又将一只蒙着湿布的竹篮递给紫草：“这从南边采买的鲜果，说是南戎国的特产。王爷不爱吃果子，我想着王妃肯定思念家乡的吃食，就多给王妃留了一些。” 紫草回到竹苑，献宝似的掀开蒙着湿布的竹篮：“王妃娘娘，您瞧瞧这是什么。” 紫苏摆饭，顺便看了一眼：“这荔枝我是认得，这两个身上长刺的是什么果子……” “咦，这里居然有凤梨？”拜‘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典故所赐，明若知道古代有荔枝，但却不知道还有凤梨呢。 “东桓是没有的，我娘说是南戎国来的呢。”紫草也搞不懂这果子满身刺，跟梨子一点都不像，为什么也是梨。 “哦。”明若点点头，她不是原主，对南戎的感情有限，“这凤梨还没完全成熟，用来做点心会更好吃一些。” 明若一边吃饭，一边跟紫草说了凤梨酥和菠萝咕噜肉的做法，这真是给紫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点心不只是蒸和炸两种做法，还能用烤的；更不敢想的是，果子也能用来做菜呢。 明若午睡醒来，就闻到一股甜甜的烘焙香气，紫草做好了凤梨酥。明若让紫苏在葡萄架下摆放了桌椅，准备先喝个下午茶，再去给金大腿云亲王殿下扎针去。 明若拈起凤梨酥，刚咬了一口，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站在院子门口四下张望。明若对‘美丽’的事物都没抵抗力，冲他招招手：“小团子，过来吃点心。” “呀，是小世子。”紫苏有些吃惊，小世子住的兰苑可离这里不算近呢。 “请母妃安。”小团子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也太萌了吧，明若眼里闪着小心心：“乖啦。” 明若用手帕给小团子擦了手，然后递给一块凤梨酥给他：“吃吧。” “谢……母妃。”小团子确实是闻着香味走到这里的。 “不客气。”明若捏了下他粉嘟嘟的小脸蛋。 小团子脊背僵了一下，耳朵微微泛红，他从没与人这样相处过。打记事起，爹爹与长兄就都很少在家，娘亲因生产伤了身子，总是病着。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嬷嬷。 “你一个人来的？”明若往院门的方向看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跟进来。 “嗯。”小团子话很少，这点倒是跟司皓宸挺像的。 “紫草，你往外面去找找，跟着的人不见了世子，怕是要急死了。” “是，王妃娘娘。” 果然，紫草很快带了一个嬷嬷回来。 嬷嬷穿着绛紫色的对襟袄子，挽着高髻，插了两只镶碧玉云头纹金簪。这嬷嬷虽然装扮得很体面，看到明若还是恭敬行礼：“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明若点点头。 “幸得王妃娘娘留世子是在这里玩耍，倘若世子跑到找不见了，老奴万死难辞其咎。”金嬷嬷一脸的心有余悸。 “嬷嬷带世子回去吧，我要去看王爷了。”明若让紫苏去拿自己的医药包。 “我也要去。”小团子一脸认真。 “行吧。”自己就一家庭医生，也没立场去管金大腿的儿砸呢。 小团子眼见明若把一个小布包揣进袖袋，就往院子外面走：“母妃不是去看……父王的吗？” “是啊。”明若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第16章 表小姐是装病 小团子觉得自家长兄可能娶了个假王妃，说去看长兄，真是用眼睛看吗？他记得，从前娘亲说去书房看爹爹，总会送些参汤点心之类的呢。 “母妃院子里的点心很好吃。”小团子瞅了瞅碟子里的凤梨酥。 明若觉得自己很是善解人意，转头对紫草说：“装一碟凤梨酥给世子带回去吃。” “……”小团子无语望天。 “是，王妃娘娘。”紫草连忙用食盒装了一碟凤梨酥递给金嬷嬷。 一路往梅苑去，小团子规规矩矩地走在明若身侧。 “小团子，你几岁了？”明若看着小团子小小的一只，但言行却挺老成，一时判断不出年龄。 “五岁。母妃为什么总叫我小团子？”虽然觉得‘小团子’这个称呼有些怪，但也听得出来并没有恶意。 “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呀，而且你看起来就像一只香香软软的糯米团子。”明若看到小团子的时候，总会想起侄子小汤圆，他们都有一双黑亮亮的眼睛，萌的不行。 “我叫……瑄儿。”小团子认真的回答。 一行人进到梅苑，紫苏照例在寝殿外候着，只有小团子跟着明若进去。 司皓宸穿着一件月白色绸袍，乌黑的长发用白玉簪子挽起一半，剩下的发丝随意散在身后。英朗的面孔因为生病的原因，显有些苍白。 哇，在明若眼里，这就是妥妥的病娇美人呀。 敛住心神，明若先给司皓宸诊了脉，然后开始施针，照例是徐大夫帮忙打下手。 瑄儿看到明若施针，水汪汪的眼睛瞪得溜圆——嫂嫂好厉害呀，像武林高手一样。 银针全部落下，明若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司皓宸倚靠在床头，开始询问小团子的课业。 明若暗暗咋舌，小团子说自己五岁，古时候的人喜欢说虚岁，其实也就四岁吧。给这么小的娃娃学经史子集的，是不是太疯狂了一些。 诡异的是，小团子还真就学的有模有样，至少是背的很溜。想想自己这样小的年纪，爷爷让背个《全唐诗》都想离家出走，真是汗颜呐。 “主子。”阿一从外面进来。 “何事？”司皓宸语气幽冷，显然对被扎成个刺猬时让属下看到很不满意。 “表小姐的丫鬟来请徐大夫，说表小姐脚伤的很厉害。”阿一垂着头，他也知道这种情况应该珍惜生命，远离王爷。他好怀念做暗卫的日子啊，秦大人怎么还不回来啊。 “你去看看。”司皓宸语气淡漠，似乎表妹怎么样他都不在意。 “是，王爷。”徐大夫拎起药箱，跟着阿一出去了。 明若倒是觉得司皓宸还挺关心碧池表妹的，毕竟那徐大夫可是司皓宸找来提防自己下黑手的。现在他把徐大夫派出去，不是说明，司皓宸待碧池表妹比他的命还重吗？ 明若这还真是误会了，之所以让徐大夫走，其一，他记忆力惊人，知道明若下针的位置甚至是力道都跟昨天相同；其次，卖沈太妃一个面子，顺便看看沈碧池究竟想要做什么。 明若暗暗腹诽，那碧池表妹的脚不痛个十天半个月，算自己学艺不精对不起玄医世家的名号，哼哼。 明若施针完毕打算离开，小团子很狗腿地将那碟子凤梨酥孝敬给‘父王’，希望看在他努力为长兄弄到一碟凤梨酥的面子上，不要一直查问功课的事情。 小团子跟着走出寝殿，明若随口说：“小团子，你不看的史书拿几本给我看看解闷儿。” “史书可以解闷儿的吗？”小团子一脸不解。 “那你有游记杂谈吗？”明若挑挑眉。 “当然没有，夫子不许看闲书的。”小团子皱起小脸，“我最不喜欢读史书，都是过去的事情，看了有什么用呢？”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种文言文心灵鸡汤，明若灌起来手到擒来，“所以，就算不喜欢，该读还是得读。” “哦。” “王妃娘娘。”白燊手里拿着几封信件和拜帖步履匆匆地走进来。 “白大人。”明若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有位叫霁雪的姑娘找到王府来，说是您的婢女，我让人送到竹苑去了。”根据查到的情报，清凰公主确实有个叫霁雪的丫鬟，白燊亲自盘问过，暂时没什么问题。 “多谢白大人。”搜索记忆，原主确实带了不少奴仆来和亲，那些人都是南戎皇后按照公主出嫁的礼制安排的。只有霁月霁雪两个婢女，是一直在身边服侍的。 “还有……王妃娘娘，王爷必须一直卧床休养吗？”白燊一脑门子官司，虽然王爷人在王府很多事都可以处理，但有时候，还是需要露露脸的。 “想要出来逛逛的话，其实可以用轮椅。”其实明若也对司皓宸的体质很好奇，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轮椅？”白燊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在明若对轮椅一番描述之后，白燊恍然大悟，“王妃娘娘说的是，有腿疾的人坐的四轮车。” “啊……大概是吧。”这里的人管轮椅叫四轮车的吗？ 白燊想了一下四轮车的样子，由衷表示：“确实轮椅这个名字更贴切。” “白大人还有事吗？”明若打算把小团子带回去喂饱，然后，换些书回来看。毕竟原主被养在道观里，只学了些《女则》、《女戒》，这对于了解这个世界是远远不够的。 “没有了，王妃娘娘请。”白燊很恭谨地将明若送出梅苑，折身去了寝殿。 司皓宸此时倚在软枕上，徐大夫刚从菊苑回来，正在答话：“表小姐应该是装病，脚踝不红不肿，脉象也毫无异常。” 如果沈碧池在这里，估计能气得厥过去。她今天早上就是被痛醒的，脚腕酸麻胀痛，一碰就针扎一般地疼。她现在别说站立行走，就是躺着不动都很痛苦。 “你下去吧。”司皓宸挥了挥手，徐大夫躬身退下。 “王爷。”白燊将手里的信件递给司皓宸，“王妃刚才外面教导……世子。” “嗯？”司皓宸有些好奇，清凰公主究竟教了瑄儿什么，值得白燊郑重其事地用了‘教导’二字。 第17章 忠心的婢女 白燊把明若如何教导小团子读史书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司皓宸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光亮，好一个‘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这哪里只是‘教导’，分明是在传授帝王之术。无论是医术还是见识，颜明若都给了他太多的意外。 司皓宸轻哼一声：“司珏如果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三皇子悔婚一事，应该也有皇上的手笔，漠北刚传来消息，靖国公携家眷回京，月夕节前后抵达。”白燊觉得以三殿下的野心，知道了这个消息，别说清凰公主容貌丑陋，就算是头猪也会风风火火地娶回府的。 白燊也很奇怪，清凰公主容貌丑陋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他家王妃说是人间绝色也不为过，说她丑的人，怎么好意思张口。（明若：白大人，以你的脑洞是脑补不出本宫惊世骇俗的新娘妆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效果，我自己都害怕，啊啊啊。） “本王的王妃是靖国公唯一的外孙女，本王的好皇兄用她殉葬还没成事，今后恐怕是要夜不能寐的。”司皓宸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 白燊觉得丹胥帝这辈子是真不容易，年轻时与一干兄弟争夺皇位。历尽艰辛坐上龙椅，最小的弟弟羽翼丰满，摇身一变，成了手握重兵的战神王爷。后来自家王爷患心疾回京养病，皇子们又成长起来，开始笼络朝臣建立自己的势力，对皇位虎视眈眈…… 明若带着小团子回到竹苑，紫草正在做晚膳，阵阵香气从小厨房飘散出来。 明若坐在抚廊上，发现池塘里有小鱼，就让紫苏从厨房里拿了小米，丢一点到池塘里，看小鱼儿争食。 “公主殿下。”一个穿着银红色齐腰缎裙的女子缓步走来，她绾着垂挂髻，发髻上插着珠花和赤金镶玛瑙的华胜，这一身装扮比普通人家的小姐也不差。 此人与脑海里霁雪的模样相同，但在原主的记忆里，随侍的婢女都很朴素。明若微微蹙眉：“其他人呢？” 霁雪垂下头，看起来委屈又懊恼：“他们听说殿下不在了，都随于嬷嬷回去了。” 明若倒是很平静，‘人走茶凉’是很正常的事情。明若想起来另一个贴身婢女：“霁月也同他们一起走了吗？” 霁雪怔了一下：“霁月姐姐她……也走了……“ 都走了，只有霁雪一个留下来，这么说来倒是很忠心。 但明若不愿意跟原主的故人太亲近，她外表经得起考验，但内里却换了芯子，很多小习惯都与原主不同，很容易引人怀疑。 清凰公主这个身份，还得接着用，可不敢现在就崩了人设的。 “紫苏，你带霁雪下去安顿。”明若想了想，“记得跟周管家说一声，咱们院子里又添了人。” “王妃娘娘放心，奴婢会安排好的。”紫苏带着霁雪下去了。 明若捏了捏鼻梁，偏头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小团子大半个身子趴在栏杆上，想要伸手去捉小鱼。 她赶紧拎着小团子的后脖领，让他远离池塘。小池塘不深，但对丁点大孩子来说，还是很危险的：“小心掉水里去了。” “瑄儿才不怕，瑄儿会游水的。”小团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明若翻了个白眼：“你不怕，我怕行吗？” 小团子要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掉进池塘，司皓宸不得剥了她的皮啊。 安全起见，明若把小团子弄到屋子里，教他玩五子棋。很快，晚膳也准备好了。 小团子对菠萝咕噜肉和宫保鸡丁赞不绝口，小小一个人儿，吃了一整碗饭。明若怕他消化不良，塞了一瓶山楂丸给金嬷嬷，嘱咐她回去就给小团子吃一颗。 明若又让紫草装了些凤梨酥，给小团子带回去。 小孩子吃饱了就犯困，小团子趴在金嬷嬷肩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萌萌哒。看嬷嬷走到了门口，小团子努力撑开眼皮：“母妃，瑄儿明儿散学了还来给您请安。” 这小团子哪里是给自己请安，惦记着她这里的饭菜点心还差不多：“记得带些书来。” “嗯嗯。”小团子点了点头，彻底睡着了。 明若走到后院，刚好看到早上扰人清梦的红公鸡在小菜园边上啄食。 明若俯下身，语重心肠地说：“大红啊，你若是明早还天不亮就亮嗓，一鸡三吃了解一下——鸡头鸡脚剁了炖汤，鸡胸做炸鸡排，剩下的就做个爆炒小公鸡，你觉得怎么样？” 紫草听着王妃对一只鸡说话，有些愕然，它要是能听懂，岂不是成精了吗？原本认真啄食的红公鸡，顿了一下，然后迈着悠闲地步子，往鸡舍走去。 明若也是一时无聊，随便说说，自然没指望这代云亲王拜过堂的傲娇公鸡能听话。 明若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坐起来。紫苏和霁雪进来，服侍明若梳洗。明若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七八点的样子了，打算继续去后院跑步。刚到后院，就听到一声嘹亮的喔喔喔。 “额……”明若才想到，这大红今早果然没扰人清梦。 这替云亲王拜过堂的鸡，果然与众不同哈。 明若兴冲冲地跑到栅栏前，冲着引吭高歌的红公鸡说，“嗯，今天表现不错，午餐给你加个鸡腿！” “喔……”大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下一声‘喔’卡住了，顿时觉得鸡生艰难。 “咳咳……不是加鸡腿。抱歉，口误哈。”明若其实很惊讶，大红好像真的能明白她的话呢。 明若连忙吩咐紫苏找个小厮挖些蚯蚓喂给大红，然后一溜烟跑了。 她怕自己跑得慢些，被大红给啄一口。 明若吃过早饭，打算去书房做些常用的药丸药粉掩人耳目。毕竟，她很清楚，放在书房的药材，都被人查看过。 他们明家打包药材有专业的手法，每个品类的药材，都会有所差别。除非对方很小心地完全按照原来的痕迹折叠，否则，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第18章 王爷想跟王妃说说话 明若刚打开几包药材，周管家就来了：“王妃娘娘，王爷有请。” “啊，王爷怎么了？”明若只能想到是司皓宸的病情恶化了。 “没有……没有，王爷应该是想跟王妃娘娘说说话。”周管家马上回答。 明若腹诽——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狠。 司皓宸根本就是闷葫芦加大冰山，想跟人聊天才怪。 “哦，走吧。”明若抚了抚衣袖上。 “王妃娘娘不用更衣吗？王爷那边，应该不急的。”周管家好心提醒。 “不用了。”明若觉得自己这身衣服挺好的，至少穿着轻便。 她今天打算制药，穿了一套袄裙：上身是天青色绣金盏花的交领短袄，下面是一条粉白间色纱裙。依旧是最简单的单螺髻，绾了一根碧玉簪子。明若本来没想带耳坠的，但霁雪选了一对金镶玉耳坠子给她戴上了。 “那好吧，王妃娘娘请。”周管家恭恭敬敬地走在明若身后。 明若觉得从药包里取用药材很不方便，就问：“药柜什么时候能做好？” “老奴刚想说这个呢。”周管家马上说，“木匠坊那边说，只见过药架，药柜……不知道怎么打。” 明若想起来，那天在‘一间药堂’的情形。药材都用小竹筐装了放在架子上，贵重一些的药材上有盖子，普通的就那样放着。当时她还以为，是‘一间药堂’太破旧了才这样，看来是这里常规操作。 “我一会儿画张图纸给木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你再带木匠过来，我给他说明。”明若觉得，多打些药柜拿去卖给药铺，说不定能赚不少钱。毕竟药柜是抽屉式的，取用药材拉开即可，很方便。 明若觉得自己堕落了，从前一心钻研医学知识，现在总想着赚钱。 哎，还是当有爷爷和哥哥师兄们宠着的大小姐好啊，至少从没为生计发过愁，不像现在手里没钱，总是心慌慌的。 “不用图纸，我一会儿把鲁巧匠带过来，您一说他就懂的。”周管家继续说，“鲁巧匠之前在工部当差，王爷要回来是打算让他改造战车的，现在，王爷不管军中事务，鲁巧匠就在府里做木工了。昨天白大人说王爷需要‘轮椅’，他今天一早就送去梅苑了。” 明若一进梅苑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司皓宸，他一个人待在院中的凉亭里。面前的白玉小碟里放着一只同色的茶盅。 司皓宸今天也穿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裳，领口和袖口都由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长发用碧玉冠束起，这一身装束，怎么看都跟明若的装扮很搭的。 连周管家看了，都眼前一亮。原本还觉得王妃的穿着也太朴素了些，这与王爷坐在一起，真是琴瑟和鸣一对璧人啊。 明若看到司皓宸，并没有‘情侣装’的既视感。 大脑里蹦出的竟然是——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明若倒是没觉得自己比司皓宸吃藕，但人家云亲王的气势在那里，只看那深沉似海的眼眸，就有一种清贵高华的感觉，自己可不就被比下去了。 明若仔细打量着司皓宸的轮椅。 这轮椅是纯黑的，不知道用了什么工艺，看得出是木头做的，却有着玉器一般的温润光泽。靠背扶手都加了皮质垫子，连轮子上都包了小牛皮，起到减震的作用。这个轮椅看起来美观，又考虑到实用性和舒适性，堪称完美。 明若现在倒是对鲁巧匠有些期待，究竟是怎样的巧手，能在一天之内，做出这么精致的东西来，简直就是又快又好嘛。 “王爷，找我有什么事。”明若开口询问。 “你之前说能治好本王的心疾，具体说说怎么个治法。”司皓宸端起面前的茶盅喝了一口。 “这个……”明若需要好好组织一下语言。 如果她说——治疗分三步：第一步，把你的胸膛划开；第二步，把里面嵌顿的异物取出来；第三步，再把胸膛缝上。 这样说的话，对于生长在古代，没听说过西医手术的司皓宸来说，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些。会不会直接提剑把自己砍了。 明若倒是想先从手术原理，可操作性来详细讲解，很多专业的东西，司皓宸也听不懂啊。手术虽然复杂，司皓宸能听明白的，也只有‘分三步’这样了。 明若说完之后，又补充，如果王爷不相信这种方法，可以找与王爷类似的病患过来，我先治疗一例，来验证我治疗方法的可行性。 如果明若一开始就说这种听起来就骇人听闻的方法，司皓宸绝对会直接砍了她。 把胸膛打开人还能活下去？活人又不是布料，能缝起来就好的？ 可是，在见识过明若出神入化的针术，还有在马车上那种直接扎进身体里的奇怪药水，还有徐大夫辨不出成分药丸……最重要的是，明若居然诊出，他的心疾是因为有异物嵌身体里。 她是除了薛神医之外，唯一诊出病因的人。司皓宸觉得，明若的治疗方法应该也不是无稽之谈。 而且，派在明若身边的暗卫也禀报过，明若在清凉巷那边救过一个重伤的人，她就是像做女红一样，把伤口缝起来，那人的伤口就真的没再恶化了。 司皓宸对明若的治疗方案没提出任何问题，明若当然不会觉得司皓宸就这样打算接受了手术。相反，他不问，应该是根本不打算采用这个方法。 一时间，凉亭里陷入了一种诡异静谧。就在明若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白燊与一名黑衣男子并肩走来。 那黑衣男子面容普通，手中捧着一只锦盒，脚步稳健又轻盈，给人一种很特别感觉。 明若目力思索，终于想到，这人的感觉很像首脑要员身边负责安保工作的特工。很不显眼，却又让人无法忽略。 “王爷，属下带回了冰魄草。”秦默单膝下跪，将手中的锦盒举过头顶。 “起来吧，做的不错。”司皓宸单手接过锦盒，触手微凉。 第19章 薛神医归来 司皓宸将锦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打开锦盒的盖子。只见锦盒里垫着雪白的动物皮毛，一个巴掌大的琉璃的盒子放在柔软的皮毛里，琉璃盒子表面凝结出一层薄霜。 司皓宸的手落在琉璃盒子上，秦默马上开口：“王爷，薛神医说采摘的冰魄草不可见风，否则会损了药效。” “嗯。”司皓宸的手掌抚过琉璃盒子，薄霜融去就看到里面躺着一株绿色的植物。 明若倒是在家族藏书中看到过冰魄草的记载，只说是补心血、益心气的圣药，由于绝迹千年，连图鉴都没有。 而琉璃盒子里这株草药，整个植株宛如玉石雕琢而成，几乎是半透明的，看起来就不是凡品。 虽然司皓宸没说，但根据冰魄草的药效，应该是给司皓宸治病用的。 明若对没不了解的药材那求知欲是满满的，她偏头看向司皓宸：“王爷，薛神医炮制冰魄草的时候，我可以观摩一下吗？” “可以。”司皓宸本就打算让明若监视薛神医的治疗过程，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个人擅长的领域是自己不擅长的。 明若刚想说声谢谢，就看到周管家带着两个人走进梅苑。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身着青衫，轻袍缓带，头戴纶巾蓄五柳长须，很有文人雅士的派头。他身后跟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头戴白水晶花冠，身穿柔纱芙蓉裙，看起来仙气飘飘。 中年男人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草民参见王爷。” “薛神医免礼。”司皓宸微微抬手，“赐座。” 周管家连忙搬了木凳放到侧边：“薛神医，请。” “谢王爷。”薛神医侧身坐下，冲那女子招招手，“菀菀来，拜见云亲王殿下。” “王爷万福金安。”薛菀菀道了万福。 “免礼。”司皓宸这次连手都懒得抬了。 薛菀菀站到薛神医身后，眼角余光偷偷地瞄向司皓宸。 明若微微挑眉，这一亭子的人，再加上自己，怎么看都怪异——讨论司皓宸的病情，薛菀菀有些多余。故人叙旧，自己有些多余，司皓宸这是要唱哪一出呢？ “王爷，草民曾说过，只要能以冰魄草和焰心莲子入药，就有把握治愈您的心疾。现在，冰魄草已寻得……”薛神医看着司皓宸，“那焰心莲子，王爷可有消息了？” “尚无。”司皓宸回答的极为平淡。 “咳咳。”薛神医装模作样地捋了下胡须，转头看了下薛菀菀，“小女手上倒是有一颗焰心莲子，但……那是草民的亡妻留给小女的嫁妆。” 哇！明若忽然对这位薛神医‘肃然起敬’。 他的医术怎么样，暂且不知道，但人家这语言艺术，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虽然是想把女儿送入王府里，可人家手里有救命的药材。司皓宸想要活命，就得求娶人家的女儿。这‘求娶’和‘送入’，得到的待遇可是大相径庭。 况且，这焰心莲子还是亡妻给爱女留下的嫁妆。死者为大，司皓宸只要‘莲子’不要‘娘子’，肯定是不行的。 这满满的套路，明若是心服口服了。她现在很期待司皓宸反应，以他那傲娇冰山属性，被这么摆上一道，就算是同意，也会表达不满的吧。 司皓宸听了薛神医的话，瞳孔微缩，一抹冷笑划过眼底。 这话别人听着是暗示，但在司皓宸耳中就是胁迫。 现在自己急等着焰心莲子救命，他本可以用这焰心莲子换取诸多好处，偏偏说这是亡妻留下的嫁妆。这是获利一次还不够，要谋一份绵延不绝的利益呢，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司皓宸这辈子，第一厌恶被人胁迫，第二厌恶有人算计。显然，薛神医都踩在了点子上。 “王妃怎么看？”司皓宸看向明若时云淡风轻，似乎刚才眼底的冷虐暴戾从未存在过。 “啊？”明若坐等高手如何过招呢，没想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这跟她有啥关系？如果自己回答‘当然是用眼睛看’，会不会被司皓宸砍死呢？会的吧？ “侧妃入府，自然要经过王妃首肯。”司皓宸唇角微勾。 刚才明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司皓宸就觉得心口闷得慌，现在她这被踩到尾巴的猫的模样，看着果然顺眼不少。 “多一位姐妹服侍王爷自然是好的。”明若巴不得司皓宸多纳些妾室，这样他死翘翘了，就轮不到自己殉葬。 然后，作为云亲王正妃，她可以霸占司皓宸的财产，拐走软萌的小团子，逍遥自在地生活。这何止少奋斗二十年，简直就是登上人生巅峰的节奏啊。 明若的话其实很合司皓宸的心意，就算此刻不得不向薛神医低头，他也不想亲自来，至少薛神医还不配。 可他的心里就是不舒服，这女人还真配得上云亲王正妃的名号，话说的雍容大度，哼！ 薛菀菀听到‘侧妃’二字的时候，就要炸了。三年前在宁州，她看到云亲王凯旋而归，身着银色盔甲端坐马上，那丰神俊朗的模样，让她芳心暗许。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威风凛凛云亲王。 为了这个目标，她求爹爹尽心为云亲王医治；也是为了这个目标，她费尽心机拿到焰心莲子。她做了这么多，却要做侧妃。 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是正妃，她不服！ 薛神医拍了拍薛菀菀的手背，安抚她不要鲁莽。 这些年他游历四国，接触的大多是权贵，自然深知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他虽然被人称一声‘神医’，却是一介布衣。一国王爷，就算是为了脸面，也不会娶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子做正妃。 他愿意让菀菀嫁入云亲王府，首先，自然是看中了云亲王手中的权力。其次，新娶的王妃虽说是公主，在东桓却没什么靠山又相貌丑陋，要不然也不会被丹胥帝给云亲王殉葬。 以女儿的容貌和自己的医术，菀菀一定会得到云亲王的宠爱。 第20章 王府里没有了王妃 薛神医眼眸微眯，云亲王身侧的女子，不但容貌绝美，周身更是有一种端庄雍容的气度。想象着自己娇俏可爱的女儿与她站在一起，真真是正妻与妾室的既视感，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薛神医暗暗下定决心，菀菀想要在这云亲王府过得好，这位王妃万万留不得。 作为享誉四国的神医，要无声无息地除掉一个人，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在得到王爷痊愈后，就以侧妃规制迎娶薛菀菀入府的承诺后，薛神医也敲定了为云亲王医治的方案——先针灸、药浴、内服汤药调养半月，然后再用冰魄草和焰心莲子两味圣药完成最后的治疗。 这个方案其实跟明若的大同小异，只不过，这最后一步。明若是通过手术将异物直接取出来。而薛神医说，他的药剂可以在不损心脉的情况下将异物溶解排出。 不知道薛神医是否清楚，明若可是知道嵌顿在司皓宸身体里的是金属暗器，可以溶解金属又不伤害身体的药剂，明若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 明若出身玄医世家，对国医抱有敬畏之心，而薛神医用到的两味药材，可以说是传闻中的圣药，或许真有那样神奇的功效吧。 就算薛神医失败了，只要没把司皓宸给治死，她还是可以通过手术把司皓宸治好。所以，只要在整个过程中保护好司皓宸的小命，就没什么问题了。 把思路缕清之后，明若也安心了。 “从今日起，老夫每日未时中来为王爷治疗。”说完之后，薛神医带着薛菀菀告退了。 明若眨了眨眼睛，这薛神医进入状态很迅速嘛。这还不是司皓宸的岳父呢，就从‘草民’变成‘老夫’了。 嗯，不服不行。 既然都散了，明若也打算回去了。 明若刚起身，司皓宸便说：“你不是要观摩薛神医的治疗手法么，就留在梅苑等着吧。” 明若心中腹诽，王爷，您是不是记忆衰退了。我说的是观摩薛神医炮制冰魄草，几时说过要观摩他治疗了。 不过，她现在要守护司皓宸的小命，毕竟薛侧妃还没入府，司皓宸有个三长两短还得自己殉葬呢。 “多谢王爷，不过，我跟瑄儿说好，今日一起用午膳的。”明若福身行礼，“午膳后我就过来。” “去吧。”司皓宸挥挥手。 明若离开后，司皓宸打了个响指，一道黑影像是突然从空气中出现一般，跪在司皓宸面前：“主子。” “今天起，你跟着王妃，尤其注意她与世子在一起的时候。”司皓宸吩咐。 “是。”黑影领命，起身一跃，翻过高墙消失不见了。 “王爷觉得王妃会对世子不利？”在一旁的秦默忽然开口。 “那样的话，王爷就不会让十五盯着王妃。”白燊翻了个白眼，对于威胁瑄儿安全的存在，王爷绝对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白燊，让人看好薛神医父女，本王不希望在医治过程中有任何意外发生。”司皓宸的手指扣着轮椅的扶手。 “那我呢？”秦默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出去太久，王爷就忘记自己了。以前盯人、杀人这种事都是自己负责的呀。 “你去想办法，别让丹胥来烦本王。”司皓宸说得很是轻巧。 “啊……我能有什么办法？”秦默瞪大眼睛，那可是皇帝啊，能听他的才怪。 “所以呢？”司皓宸凤眸微眯。 “可以刺杀吗？”以自己的思路，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秦默还是抱着一丝幻想。 “你说呢？”司皓宸都被秦默气笑了，要是想除掉丹胥，还用等到现在。 “我可以保证不弄死他，就让他躺上三五个月……” 秦默还没说完，就听到司皓宸冰冷的声音：“滚！” 早在秦默说出要刺杀皇帝这个蠢办法的时候，白燊就脚底抹油开溜。 然后，听到了王爷那个气壮山河的‘滚’字后，他就隐在一棵梅树后面，等着。大概过了一吸，就看到秦默抱着脑袋，一个前滚翻接着一个前滚翻从他面前‘滚’过…… 白燊款步跟在秦默后面，气得秦默直瞪眼。 秦默滚到院门口，才起身拍了拍衣服，瞪着白燊：“你是不是想打一场？” “不想。”白燊强忍笑意，无辜地摇摇头。 “你是不是在等着看我笑话？” “是。”白燊诚实地点头。 “我看你就是想打架！”秦默冲白燊挥了挥拳头。 白燊不躲不闪，在秦默的拳风直逼面门时，开口：“你不想知道让皇帝消停点儿的方法，就动手。” 秦默猛地收手，由于用力过猛，差点没摔个狗啃泥：“说！” “他有了更重要的目标，就没工夫总是盯着王爷了。” “这用你说！”秦默又抡起拳头。 “三皇子在宣州发现了一座金矿，正在着手开采。”白燊神叨叨地开口。 秦默咧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拍了拍白燊的肩膀：“谢了。” “把握好时机，见者有份。”白燊冲秦默笑得意味深长。 “嗯。”这是王爷的人发现的，这个消息可不能白送给丹胥，收点钱不是应该的嘛。 这边薛神医父女回到暂居的清风阁，将下人都打发出去，关紧房门。 “爹爹，我才不要做妾！”薛菀菀一边跺脚一边扭着手里的锦帕。 “那是侧妃不是妾。”薛神医有办法弄死现在的王妃，但却没把握让薛菀菀当上王妃，“你不是说，只要让你嫁给云亲王，让你做什么都愿意吗？” “我……我……”愿望没有可能实现，当然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但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爹爹，我不要当侧妃嘛！” “只要你能笼络住王爷的心，正妃还是侧妃就没那么要紧了。”薛神医眼神阴鸷，“而且，爹爹会帮你除掉云亲王妃的。如果王府里没有了王妃，那侧妃就是女主子！” 第21章 药浴不是沐浴 薛菀菀眼前一亮：“爹爹对菀菀最好了。” “这些杂事不用操心，菀菀只要安心待嫁就好。”薛神医又嘱咐了一句，“那焰心莲子可要收好了。” “我知道的。”薛菀菀下意识捏紧了袖袋，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又变得沉黯。 明若刚回到竹苑，周管家就带着鲁巧匠过来了。明若跟鲁巧匠描述了一下药柜的样式和大小，鲁巧匠又问了几个细节，表示两天之后就能做好。明若见识过他给司皓宸打造的轮椅，觉得做个药柜，对鲁巧匠来说没什么问题。 打发走鲁巧匠和周管家，明若来到小厨房。 小团子要来，得让紫草做两个小孩子喜欢的菜呢。明若发现紫草很有烧菜的天分，只要跟她说一说做法就能烧出来好吃的菜。 每个留学生都被逼出了一手好厨艺，明若的厨艺一般，但很喜欢看美食视频。所以，理论知识相当丰富。给紫草‘纸上谈兵’了一番糖醋里脊和虾饺之后，就回书房，继续做一些常用的药散药丸。 小团子一散学就颠颠儿地来了，还带来了许多史书：“母妃，我带书来了。” 紫苏连忙从小厮手里接过来，放到书桌上。 明若用帕子擦了擦小团子额头上的薄汗：“这么热吗？是不是衣服穿得厚了。” “小世子是一路跑着过来的。”金嬷嬷马上答话。 “以后跑慢点儿，别再摔了。”明若拿起桌上的折扇给小团子扇风。 折扇还是上次出府扮公子买的呢，啊……怪不得明若总觉得忘了什么，她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病人扔在‘一间药堂’里呢。 明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再过四天，还得去拆线。怕自己再忘了，明若在医疗系统里设置了‘治疗提醒’。 “长……父王下午还要扎针吗？”小团子仰起小脸望着明若。 “嗯。”明若点头。 “父王的病会好的，对不对？”小团子黑亮的瞳孔覆着水汽，纯粹得让人不忍直视。 “对。”明若捏了捏小团子的脸颊，“你父王一直寻找的药材已经找到了，吃了药，他的病就会好了。” “真的吗？”小团子的眼睛瞬间名亮起来。 “真的啊。” “那我们拉钩吧。”小团子伸出小手指。 “啊？” “我们说好了哦，母妃一定要治好父王的病。”小团子不由分说地勾住了明若的手指。 我说团子啊，这个钩钩你似乎应该跟薛神医拉呢。不过，为了让小团子安心，明若还是很认真地跟小团子拉了钩。 吃过午饭，金嬷嬷就带着小团子回去了。 明若回到卧房，打算休息一会，然后去给金大腿当监工。 “世子的生母不在府里吗？他怎么总往咱们这里跑。不是自己生的，怎么也养不熟的，公主以后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霁雪看卧房里没有旁人，一边为明若宽衣，一边说，“王爷也太过分了，正妃没入府就出了庶长子不说，还袭了世子。以后嫡长子被庶长子压一头，不知道要被人怎么笑话。” 明若觉得霁雪的担心很多余，就算王府将来有什么嫡庶之争也跟自己没关系。她跟金大腿是纯洁的医患关系，根本不会弄出人命的好不好。 明若一直没说话，躺下就睡了。 霁雪将床帐放下来，叹着气出去了。公主这软糯的性子几时才能改一改，现在这王府里只有王妃，倒也还应付的过去。要是以后云亲王纳了侧妃和贵妾，这日子可怎么过。 明若本来只想躺一会儿，没想到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醒来后，看了下天色，匆忙喊紫苏进来为她梳妆。紫苏知道王妃要去见王爷，想梳个漂亮的发髻，明若一直催促她快一点，只好绾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一支步摇了事。 明若到梅苑时，薛神医还没到，明若暗暗松了口气。作为主治医生她现在都成替补了，连‘监工’都做不好，她都觉得对不起金大腿发给她的‘月例银子’。 不一会儿，薛神医提着药箱走进来。他对梅苑很熟，只说了先去做准备，就进了后院。 大概过了一刻钟，薛神医回到花厅：“请王爷移步药泉。” “走吧。”司皓宸冲明若偏了下头。 额……明若眼皮一跳，这就是传说中的偏头杀吗？颜值高的人这么做，太犯规了好不好！ 明若反应还算快，马上起身去给金大腿推轮椅。 “王爷……”薛神医不由得蹙眉，从前只要不是昏迷，云亲王药浴是不要人服侍的。 “本王娶了王妃，自然是由王妃侍疾。”司皓宸唇角微挑，“薛神医有意见？” “草民不敢。”薛神医被噎得无话可说，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除去这王妃才好。 明若推着司皓宸走进一处殿宇，四周纱幔微垂，空气中弥散着水雾和淡淡的硫磺气味。穿过第二道纱幔，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白玉围砌汤池，有小型泳池那么大。 薛神医继续往前，穿过第三道纱幔后，温度明显升高，空气中有很浓郁的草药的味道。 房间正中有个按摩浴缸一般大小汤池，水雾弥漫。汤池边上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摆放着一些草药包，和一排银针。房间另一侧放着一张贵妃榻，与汤池用一架琉璃屏风隔开，应该是给司皓宸休息用的。 司皓宸离开轮椅，走到明若面前，展开双臂。 明若还在想，这是干嘛？药浴之前先做一套广播体操吗？ “宽衣。”司皓宸也是无语，这女人聪明来让人惊讶，迟钝起来，也无人能及。 “哦。”还好有过女扮男装的经历，明若搞清了男装的构造，还算顺利地脱掉了外袍。 再伸手解里衣的带子时，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本王是药浴，不是沐浴。” 第22章 系统提示很暴躁 明若还没反应过来司皓宸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迈进汤池，坐了下去。 意思是，药浴是要穿着衣服的吗？啊啊啊，司皓宸该不会以为自己刚刚是觊觎他的美色想耍流氓吧！ 天地良心，她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好不好！明若觉得自己单蠢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明若趁薛神医准备银针的时候，蹭到汤池边上，手指探进池水中。 这么烫，是想把司皓宸煮熟的吗？ 看到司皓宸在看她，明若把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似乎是在判断汤池里加了什么药材。 其实，在明若的手碰到池水的瞬间，医疗系统已经开始分析池水中的药物成分了。很快一张详细的分析报告就呈现在明若的脑海里，甚至连池水的温度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明若挑挑眉，医疗系统什么的，可真是偷师利器啊。 明若静静地看薛神医施针，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平心而论，薛神医的这套针法并不如自己给司皓宸用的对症。但他佐以药浴，效果上就相差无几了。 行针半个时辰后，薛神医取下银针，将银针和药包收回药箱，离开了汤池。 司皓宸从汤池中出来，拿过外袍披在身上：“这汤池中的药物，你辨别出来了？” “嗯。”明若点点头。医疗系统是她的，所以，等同于是她分辨出来的，没毛病！ “写下来。”司皓宸看了一眼桌上的纸笔。 “好。”明若把医疗系统给出的分析报告，誊写了一遍。打算拿给司皓宸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明若刚起身，就听到司皓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把轮椅推过来。” “来了。”明若推着轮椅过去，只见司皓宸在那个有大汤池的房间里。 他应该已经沐浴过了，换上了纯白的里衣，如墨的长发散在身后…… 明若脑袋里蹦出四个字——美男出浴图！ 看到明若过来了，司皓宸又张开双臂。 明若这次明白了，他不是要做广播体操，更不是要给自己一个爱的抱抱。 明若将衣架上簇新的外袍拿下来，给司皓宸穿好，然后把轮椅推到他身后：“王爷请坐。” 这一套操作下来，明若觉得自己的新工作不是‘监工’，而是护工。 金大腿明明没有病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非要自己鞍前马后的伺候，真是万恶的统治阶级呦！ 明若不知道的是，就算病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司皓宸也很少让人近身伺候。他不喜欢别人靠近自己，但是，却不讨厌明若的靠近。 这一点，在地宫里明若第一次靠近施针的时候，司皓宸就发现了。 开始司皓宸以为是因为命悬一线无暇顾及，但之后明若每次施针时，他都没有厌恶的感觉。但就在刚才，薛神医靠近他施针时，他就有一掌把薛神医打出去的冲动。 “药浴的方子呢？” “在这里。”明若从袖袋里拿出药方递给司皓宸。 司皓宸仔细看了看，用手指指出两味药：“如果去掉这两味，药方可有不妥？” 明若想了一下：“这两味药起到促进药物吸收的作用，去掉的话，除了药效会差一些，没什么大的纰漏。” “嗯。”明若给出的药方与薛神医自己开出的药方对比，多出两味药。 之前司皓宸就发现，薛神医准备的浴汤比徐大夫按照方子配出的浴汤效果好。徐大夫也怀疑是方子的问题，却查不出来。他这王妃的医术着实厉害，随便蘸些浴汤闻一闻，就比徐大夫研究许久还管用——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之后的几天，明若除了每天去给金大腿当护工，就认真地读小团子带来的史书。 从史书中，明若惊奇地发现，这个世界与自己穿来的世界是有联系的——先秦两汉那一部分是相同的，之后这片神华大陆就进入云梦帝国统治的历史。奇怪的是，这一段历史似乎被人刻意抹掉了，除了云梦帝国这个名称，相关的记载完全没有。 接着，就是现在东桓、南戎、西康、北池四国鼎立的时代。 东桓拥有最辽阔的疆域，物产和人口都很多，在四国里国力最为强盛。 南戎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拥有大片海域，贸易比较发达，直白的说就是有钱。 西康多山地，以渔猎为生，还擅长巫蛊之术。所以，即使西康在四国中最弱小，也没人愿意招惹。 北池国土少半是草原，大半是雪山。可以种植粮食的土地不多，只能用马匹和雪山药材与他国交易粮食。可能是因为生存环境太恶劣，民风十分剽悍。 反正，只要四国有战事，基本都是北池挑起的。 明若正在为自己精准的概述撒花，脑袋里突然‘叮’的一声，脑袋好像被人用木棒敲了一下。 “啊！”明若用手按住脑门。 “王妃娘娘，您怎么了？”在一旁擦拭书架的紫苏马上跑过来。 明若缓了缓，才发现是自己设置的治疗提醒——去一间药堂拆线。 她也是服了，这穿越了一遭，系统提醒还变得暴躁了。以前设置提醒，明明是放一段轻柔的音乐，然后弹出提醒内容。 明若决定以后再也不使用提醒功能了，要是刚好赶上自己做手术，脑袋上被敲这么下，肯定会出事故的。 “紫苏，带着上次穿的衣服，咱们出府去。”明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王妃娘娘，您刚才是不舒服吧，还是在好好休息吧。”紫苏劝说。 “不是不舒服，是忽然想起来，该去一间药堂拆线了。”明若示意紫苏赶紧去准备。 “哦，好。”那些男装紫苏收在自己屋里了，要是放在王妃的柜子里，不小心被有心之人看到，就麻烦了。 上了马车后，明若和紫苏就换上了男装。紫苏给明若绾了男子发髻，明若又给两人化了妆，她们变成了公子和小厮的组合。 第23章 师傅与师公 马车停到一间药堂门口，紫苏想要上前搀扶，明若已经利落地下了马车。 刚跨进药堂的门槛，就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喊：“师傅……师傅……师公来了！” 明若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后面除了紫苏再没别人了。扫视了一圈这门可罗雀的药堂，还没倒闭，也算是个奇迹了。 明若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紫苏，你去找人问问，我那天救的人在哪儿。” “是。”紫苏一边询问有没有人，一边往后堂找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药堂里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从后堂冲出来，明若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他直接噗通一声跪到明若面前：“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明若被吓了一跳，伸出手想把这老大夫扶起来。 老大夫也是眼明手快，直接把小药童手里的茶杯接过来，塞进明若手里：“师傅，请用茶。” 明若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温热的茶杯，这波操作怎么看怎么像是碰瓷啊！明若抬手把茶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我并没有收徒的打算，您快起来吧。” “老夫当日就说，谁能把那半死不活的人救活，老夫就拜他为师。”老大夫也是倔强，跪在那里不起来，“老夫向来说话算话。” “这次不必算话，因为我根本没在意的。”明若连忙起身，躲开了老大夫的跪拜。 “老夫仰慕姑娘的医术，是诚心诚意拜师的。”老大夫转向明若，又跪了下来。 虾米？姑娘？自己又是换衣服又是化妆，这么快就穿帮了吗？ 似乎看出明若的疑惑，老大夫马上开口：“老夫虽然学艺不精，但男女还是辨得清的。” 明若点点头表示了解，一名优秀的医者，对人体结构必然熟悉，分辨男女也不会光看表面。 “之前留在这里的病人还在吗，我今天是来复诊的。”一进门就被老大夫强行拜师，明若差点忘了正事。 “在在在，师傅请随我来。”老大夫跑前面带路，动作真是狡捷过猴猿。 明若抽了抽嘴角，忽然想起紫苏去后面找人，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呢：“对了，你看到我的丫鬟了吗？” “看到了，她应该是去看那怪人了。”老大夫马上回答。 “什么怪人？”明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师傅救回来的那个年轻人啊，他可奇怪了。从醒来就没说过话，我觉得他是哑巴，想给他检查一下，也不许我靠进。每天除了您开的药，什么都不吃。但身体恢复得特别快，第三天就能下床走动，跟没事人一样……” 明若揉揉额头：“这么多天都没吃饭吗？” “没有。”老大夫摇头。 明若无语望天，她这救的都是什么怪物啊。正常人七天不吃饭都该虚脱了吧，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的吗…… 老大夫把明若带到后院，推开厢房的门：“啊！” 听到老大夫惊呼，再想到一直没回来的紫苏，明若直接冲了进去。只见那凛冽如冰的男子，正用剑指着紫苏的咽喉。 “不要伤人，什么事情都好说。”明若走到紫苏身前，想要用手拨开男子的剑。 黑衣男子看向明若，森寒的眼眸柔和了几分。手腕翻转，原本指着紫苏的剑像缎带一般垂下，反手缠回腰间。杀人利器，瞬间变成了一条花纹繁复的腰带。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软剑？ 能把软剑耍得跟剑一样，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 明若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一些：“不知道我的人怎么得罪到你了，可否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 “我以为她在说谎。”黑衣男子的声音低沉好听。 “你不是哑巴！”老大夫眼睛瞪得像俩灯泡。 黑衣男子瞥了老大夫一眼，想要表达的意思很直接——你再说我是哑巴，信不信我把你脑袋砍下来。 老大夫打了个寒战，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先拆线。”明若觉得心好累。 “让他们出去。”黑衣男子眼神一扫，摆明是让除了明若之外的人都离开。 “去吧。”明若示意他们先出去。 “王……公子……”紫苏扯住明若的衣袖，冲她摇摇头。显然，觉得王妃单独跟这个人待在一起会有危险。 “没事，你在外面等我就好。”明若的态度不容紫苏置疑。 以这个男人的身手，如果想对自己不利，就算所有人都留下，也就是多送几个人头而已。 所有人退出房间后，明若从袖袋里取出医药包，把需要用到的剪刀镊子之类的东西摆放在自己顺手的位置，然后让黑衣男子坐下。 “把衣服解开。”明若做了简单的消毒，拿起剪刀。 男子动作利落，解开衣服，将伤口露出来。那道长长的伤口长得很平整，根本不像新伤。如果不是自己缝的线还在，明若都以为，这是恢复了几年的疤痕。 明若动作娴熟地将缝合线剪断拆下来，老大夫说的没错，这人恢复得很快。按照他这个速度，第二天就可以拆线了。 “那个人说，是她家公子救了我。”男子对明若的动作一点儿都不在意，开始解释他为什么用剑指着紫苏，“但我知道，救我的是位姑娘。” “你当时是昏迷，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明若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她这个女扮男装到底是有多失败。耳聪目明的看出她是个姑娘就算了，这已经昏死过去的也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男子再次强调。 “行吧。”明若觉得争论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 线很快就拆完了，明若一边收工具一边说：“我给你把个脉，看看你体内的余毒是否清了。” “已经没事了。”男子说的肯定，却还是把手腕伸过来了。 明若启动医疗系统，余毒果然没有了，只显示他伤了元气，身体比较虚弱。送佛送到西，反正最近用金大腿提供的名贵药材搓了不少药丸。明若挑了一瓶补血益气的药丸递过去：“一天一粒。” 第24章 您很有钱 男子接过瓶子，打开瓶塞闻了闻，直接倒出一颗药丸丢进嘴里：“谢谢。” “不客气。”明若虽然没有圣母心，但出于职业习惯，还是无法漠视生命。 “我叫慕泠，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风慕泠态度十分礼貌。 明若想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名字：“明若。” 风慕泠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递到明若面前：“这个送给明姑娘，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明若也看得出来，这人应该不喜欢欠人情。除了她付过钱的汤药，住在这里这么久，连饭都不吃一口。 治病救人收个诊金也是应该的，明若也不矫情，接过锦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还有要事，告辞！”风慕泠抱拳施礼，如果不是为了答谢救命恩人，他早就离开了。 “哦，再见。”明若挥挥手。 明若掂了掂手里的锦囊，不轻也不重，猜不出是什么，直接解开抽绳。 锦囊里装着一颗白玉，大拇指一般大小，形状有些像海螺。作为饰品，玉质雕工都一般，不过，这种白玉跟平时见的不太一样，在阳光下看，会出现七彩流光。或许这就是它的珍贵之处吧。 明若对金石玉器没研究，所以也没太在意，把白玉海螺装回锦囊，顺手塞进了医疗包。 紫苏眼看用剑指着她的男人轻松跃上围墙，几个纵跃便没了踪影，连忙走进厢房。看到自家王妃好好地坐在那里，才放下心来。 “公子，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紫苏觉得外面太危险了，下次出府，应该让王妃带些侍卫出行才好。 “嗯，回吧。”明若也觉得时间不早了，可别耽误她给金大腿当护工。 “师傅，您这要走吗？”老大夫看明若出来，连忙迎上前，“都这个时辰了，不如用过午饭再走吧。” “您老可别乱叫师傅，我可没收你做徒弟的。”明若连忙摆手。 “您看我跪也跪了，敬的茶您也接了。”老头儿开始耍赖，“不管您认不认，反正从今天起，您就是我沈聪的师傅了。” “……”明若一头黑线，这拜师收徒还能搞单方认证的？想想爷爷一个老头，收了七个青年才俊当徒弟。她一个妙龄少女，收个老头当徒弟，这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不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总得有些人脉和一个落脚的地方。现在这么个情况，也没啥好挑的了。 “这药堂看起来离关张不远了，你有什么打算吗？”明若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我这里收治的都是贫民，确实赚不到什么钱。”沈老头捋了捋山羊胡，“药堂关掉也行，我跟在师傅身边，随您差遣。”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明若还打算用这药堂赚钱呢，这老头倒好，直接给她关张了，这么败家的徒弟还是别收了吧。 “那师傅是想……”沈老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药堂照常开，平日还是你管理。我每月十五坐堂，专治疑难杂症。我再做一些特效药放在药堂里卖，慢慢提升药堂的名气。”无论何时，只要有了足够的声望，医生赚钱是很快的。毕竟这里是皇都，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 “师傅放心，这些交给我就好。”沈老头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目标，就是让‘一间药堂’成为皇都最负盛名的医馆。毕竟自己师傅能救活中了冥蛇毒的人，还有飞针走线缝伤口的绝技，绝对是个神医啊。 “师傅，您看要不要给药堂改个响亮的字号？”想来想去，‘一间药堂’好像有些配不上神医的威名呢。 “……”让起名废起名，这也太为难人了。明若微微一笑，“我觉得现在这个就挺好。” “都听师傅的。”沈老头一副全凭师傅安排的好徒弟做派。 “今天先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走了。”明若带着紫苏匆匆离开。 坐进马车，明若和紫苏又换回女装。紫苏一边给明若绾发一边说：“王妃娘娘，你每个月十五真的要坐堂看诊啊？” “嗯。”明若点头。 “为什么呀？”紫苏有些不解，思来想去，觉得是王妃心善，想要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为了赚钱啊。”明若现在已经一头扎进钱眼儿里了，谁都不能阻碍她的赚钱大业。 “啊！”紫苏愣住了，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王妃娘娘，您缺银子用吗？” “缺啊……”现在手头只有之前卖花露水赚的几百两，虽然不知道买个山谷要多少钱，但这点儿肯定是不够的。以后离开王府，自己生活，哪儿哪儿都需要钱的啊。 “其实，您挺有钱的。”紫苏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有钱吗？” “您的嫁妆很丰厚，这些嫁妆本应该放在您的私库里，可是您嫁过来之后，就不在府中。表小姐就让周管家，把您的嫁妆充进公中的库房了。”紫苏的声音越来越小，把主母的嫁妆充公，这并不是光彩的事情。 明若恍然大悟，作为一国公主，就算再不受宠，与他国联姻，嫁妆必定不少，这可是两国之间的体面。何况，南戎还是出了名的有钱。 沈碧池在里面参和了，必定有猫腻。 不行，她一定要把清凰公主的嫁妆要回来，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司皓宸那碧池表妹。 明若一回到竹苑，霁雪就迎了上来：“公主，您回来了。表小姐说是有事，在花厅等您好久了。” 咦？这碧池表妹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呢，自己还没去找她要嫁妆，她倒是先找上门了。 她倒是要看看，今天又唱哪一出。 “我去换件衣裳就来。” 明若故意晾着沈碧池，所以，特意让紫苏给她梳个复杂的发型，换了一身宫装，才往花厅去了。 第25章 很无辜很弱小 沈碧池的脚还是痛，在花厅硬邦邦的圈椅里坐了两个时辰，喝了水还要如厕，那样脚会更疼。所以，丫鬟虽然上了茶水点心，沈碧池却连口水都不敢喝。现下有些撑不住了，如坐针毡。 沈碧池坐在那里，头晕眼花之际，看到一道倩影款步而来。 明若身着重紫色流光缎宫装，裙摆和衣袖上，用金银彩线绣着大朵的牡丹花。乌黑光亮的长发绾成高髻，正中戴着八宝缧金凤冠，那金凤口中垂下流苏，一颗水滴形的紫晶玉刚好垂在眉心处，看起来华丽又灵动。 沈碧池握紧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甲嵌入皮肉里也浑然未觉。 这些衣裳首饰她都见过，也曾想据为己有。 但是，这些服饰一国公主可以穿，云亲王妃可以穿，低于这个品阶的人，别说是穿戴，就是锁在柜子里也是罪过。 明若瞟了一眼怔怔看着自己的沈碧池，虽然衣着妆容很是精致，却也没掩盖住形容憔悴的本质。 看来这脚痛确实把她折磨得不轻，原本打算让她疼个十天半月才好，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明若决定让她快点好起来。省的管她要嫁妆时，她托病耽误正事。 沈碧池微微欠身：“碧池脚伤未愈不能行礼，还请表嫂见谅。” “都过了这么久，表小姐的脚还没好些吗？”明若上下打量了沈碧池一番，“不妨事，你安生坐着吧。” 沈碧池暗暗咬牙，她坐着也疼，怎么安生？ “薛神医不是在府里吗，表小姐不如请他看看，薛神医医术高超，一定能治好呢。”明若状似不经意的提议。 “表嫂有所不知，薛神医虽然住在府中，但只为表哥治疗，并不理会其他人的。”薛神医入府当日她就打发双环去请了，连人都没见到，清风阁的侍卫说，王爷不许人打扰薛神医。 如果沈碧池从竹苑回去脚就好了，这样就太奇怪了：“就算薛神医分身乏术无暇看诊，求些药来总是有的吧。” “这个办法极好，多谢表嫂提醒。”沈碧池这个‘谢’是有几分真心的，毕竟这脚痛的毛病已经折磨得她苦不堪言。 紫草过来添换热茶，明若掀开茶壶看了看：“沏的什么茶？” “是云雾茶。”说到这茶叶，紫草一下子特别开心，“周管家刚送过来的，说昨日您在王爷那里喝了说好，王爷特意让他送两罐过来。” 明若并不懂品茶，但是金大腿云亲王自然不会喝劣质茶叶，所以，她在梅苑喝茶，觉得都挺好喝。至于每次喝了什么品种的茶叶，是完全分不清的。 昨天喝了半壶茶水，并不是因为她喜欢云雾茶。而是，金大腿要听《楚辞》，在闷热的汤泉边上念了一个时辰书，别说茶水，白开水她都能喝半壶的。 沈碧池听到表哥差人来给这个女人送东西，她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有些上不来气。 之前她就听说，王妃每日都去梅苑陪伴王爷左右，后来世子又常来竹苑请安。 看来是自己小瞧了她，这没根基的异国公主不但没有遭表哥嫌弃，还在王府站稳脚呢。 “表小姐尝尝，这云雾茶很好喝的。”明若笑着说。 沈碧池低头抿茶，掩饰掉眼中的阴霾，既然她如此有本事，正好为自己所用：“表嫂，我听说……表哥要纳侧妃了。” “对，就是薛神医的掌上明珠。”明若一脸淡然地点头。 沈碧池仔细观察着明若的表情，竟然没有发现一丝不悦，她一定是装的！ 沈碧池深吸了口气：“表嫂应该好好劝劝表哥的，表嫂嫁进王府还不到一个月，就要纳侧妃，这话实在好说不好听。表嫂初来乍到，以后参加宴会与人走动，都抬不起头了。 明若觉得好笑，自己抬不抬得起头，跟这碧池表妹有什么关系，她们又不熟。 这么直白的挑唆，她是不是对自己的智商有错误的认知？既然人家把自己当傻子，那就只能找个柔弱白莲花的本子陪碧池演一出，让她尽快放弃自己这个扶不起的阿斗。 “时间是紧凑了些，但本宫作为王妃，为王爷纳侧妃就是分内之事。”明若装出苦恼的样子，“而且，在王爷身边服侍的人太少了，王爷一直病着，只有本宫一人侍疾，实在忙不过来呢。” 沈碧池差点儿没把嘴气歪了，她真想冲到明若面前，大喊：我不但愿意为表哥侍疾，还愿意为表哥生儿育女呢！我沈碧池家世样貌哪里不比那薛菀菀强，她连我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就算要纳侧妃，也轮不到薛菀菀啊。她一个江湖女子，如何能配得上侧妃的位分。”沈碧池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要是被外人知道，表哥一定会被嘲讽的……表嫂一定要劝劝表哥啊！” 先不说有没有人敢嘲笑云亲王，就算有，那也是金大腿被嘲笑，根本不关自己的事嘛。 反正，黑锅她不背，送死也不去。想拿自己当枪使，碧池表妹打错了如意算盘。 “哎，纳薛侧妃入府是王爷决定的，本宫也没法劝啊。”明若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很弱小。 “表嫂是王妃，王府添新人，怎么也要过您这一关。”沈碧池真是恨铁不成钢。 如果自己是云亲王正妃，就算表哥要纳薛菀菀，最多就是个妾，别说侧妃，就是贵妾都捞不到，“您现在不压着些，那薛菀菀入府后，还不知道要怎样嚣张呢。昨天她就带着人四处相看，挑选她要住的院子。连您的竹苑也都在外面看了许久呢。” “啊……”明若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事。竹苑她倒是住习惯了，不过金大腿要是让她搬出去，她也没二话，谁的地盘谁做主嘛。 第26章 哪来的信心 明若是真心为薛菀菀的智商捉急，云亲王纳她为侧妃本就勉强，她还要实力作死。 现在手里握着焰心莲子是有倚仗，但这张王牌用不了几天啊。难道她以为嫁入王府就万事大吉了？别说以后这王府里要进来多少牛鬼蛇神，就是目前这个碧池表妹都能完虐她。 “表嫂，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了。”沈碧池以为明若听进去了她的话，由双环搀扶着，坐上软轿走了。 “王妃娘娘，王爷真的要纳侧妃吗？”紫苏很是诧异，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呢。 “真的啊。”明若看着紫苏、紫草和霁雪三个丫头都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这件事有这么严重吗。 三个人看自家王妃一点危机感也没有，是真急了。 紫苏说：“王妃娘娘，表小姐刚才说的话虽然是在挑拨，但也不无道理的。” “您是王妃，是王府的正经主子，要掌管后院，就得强势一些。”霁雪也忍不住开口。 “你们这些傻丫头啊。”明若淡淡一笑，眼中似有星光闪耀，“两个女人因为一个男人起冲突时，并不是谁强势谁就能赢的……” “那要怎么样才能赢？”紫草像个好奇宝宝。 “那个男人站在谁的一边，那个人才能赢。”明若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缓缓起身，“紫苏霁雪随我更衣，紫草摆饭吧。” “是，王妃娘娘。”三个人连忙应答，听了王妃这一番话，她们心里有了底。 自家王妃如此淡定，一定是因为王爷站在了王妃这一边。 “王妃娘娘，您一会儿还要去见王爷。这发型就不必换了，我把衣服给您挂起来，您用过膳之后，还可以再穿。”王妃难得盛装打扮，怎么也要让王爷看一眼啊。 “给我弄个简单的发髻就好。” 开什么玩笑，这些发饰和衣裳都死沉，她给金大腿做护工已经够累了，再穿戴上这些，不是要她的小命吗。 “哦。”紫苏不情不愿地重新绾了简单的发髻。 今天回府就晚，回来又应付了半天碧池表妹，就没工夫午休了。吃过午饭，看看外面明晃晃的太阳，真是不想出门。 紫苏看明若懒懒的样子，提议：“王妃娘娘，要不用软轿抬您去梅苑吧。” “不用，我们走吧。”明若习惯性地捏了捏袖袋里的医药包，款步而出。 紫苏连忙跟上，撑开伞为明若遮阳。 由于明若没有午睡，给金大腿念书的时候，眼皮都在打架。 司皓宸听着念书的声音越来越小，偏头看过去，只见捧着书的小女人，都快睡着了。不由得想起，在马车上，她也是这样，困得脑袋一点点的，还是强撑着给自己医治。 心底忽然一热，像冰封的河流裂开一道缝隙，融融的春水流淌而过。 “去那边睡吧。”司皓宸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琉璃屏风后面。 “嗯？”明若一时没反应过来，望向司皓宸的目光呆呆萌萌的。 “你去那边休息一下。”司皓宸觉得自己的耐心越发好了。 “哦。”明若绕过屏风，走到贵妃榻边上。 这可是金大腿的床啊，她可不敢睡。最后搬了个绣墩放在边上，坐在绣墩上趴榻边睡了过去。 司皓宸药浴完毕，先沐浴更衣，然后走到贵妃榻前坐下。 明若睡得香甜，半边脸枕着手臂，露出白皙修长的后颈和侧脸。由于汤池的原因，这里有些闷热。那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落在上面的碎发也有些潮湿。 司皓宸用手指将她落下的碎发拨到耳后，露出了长长的睫毛，宁静美好的睡颜，给人一种岁月静好感觉。 司皓宸斜倚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撑头，看着睡着的人儿低声呢喃：“连本王的榻都不敢睡，哪儿来的信心肯定本王会站在你这边。” 要是明若醒着，她一定会帮云亲王解开这个误会。 她表现得如此淡定，不是确定司皓宸会站在她这一边，而是根本没有把自己算在里面。 她从没把自己当做过司皓宸的妻子，无论司皓宸身边出现多少女人，她都不会成为战争的参与者，是可以准备好瓜子茶水，看热闹的局外人。 明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沉寂的黑眸，愣了愣然后讪讪开口：“王爷，今日治疗完了？” “嗯。”司皓宸也坐起来。 “额，我送您回寝殿吧。”明若觉得今天这个护工当得有些失职，连忙把轮椅推过来，然后殷勤地扶着金大腿坐好。 回寝殿的路上，吹了吹风明若彻底清醒了。想起正经事：“王爷，我想……” “想什么？”司皓宸挑挑眉，看明若支支吾吾的样子，还以为她被沈碧池说动了，要跟他谈薛菀菀的事情。 “我想……我的嫁妆还是我自己保管比较好。”明若实在不会拐弯抹角的说话，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委婉的说辞了。 “你的嫁妆？不是在竹苑吗？”司皓宸从来不管这些杂事，按照惯例，嫁妆是直接送到主母的院子里的，府里只留嫁妆单子存档。 “咳咳……我的嫁妆收在公中库房了。” “嗯。”司皓宸想到，她一入府就同他一起去了地宫，嫁妆成了无主之物，充入公中也不算奇怪，“我让白燊点清给你送去竹苑。” “多谢王爷。”明若笑得很灿烂。 司皓宸有些奇怪，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现在还给她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因为马上要变成富婆了，明若非常高兴。一高兴，护工也做的风生水起，不但把司皓宸送回寝殿，还很贴心地把他安顿到床上，给他背后靠上厚厚的垫子，方便他看书。 “王爷，没其他事情我就回去了。”明若决定坐等她的金银财宝向她扑来。 司皓宸看着心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小女人，沉声道：“一会儿皇上派的太医会来给本王诊脉。” 第27章 将死之相 “哦，王爷想诊出什么结果。”睡醒了又变成富婆的明若还是很上道的，现在心情好，无论金大腿有什么要求，她都保证完成得又快又好。 “诊出本王的身体越差越好。”司皓宸眼中闪过一抹冷厉。 “王爷放心，这个好办。”明若心中暗叹，你们皇家真会玩。 明若让紫苏回去拿自己的妆奁，然后又写了几张药方，打发门口的侍卫去抓药。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明若轻轻舒了口气。 黑影裹着一缕清风而来，跪在拔步床前：“主子，张公公带着陈院首和李太医来了，已在府门口下车。” “嗯，还挺会挑人。”司皓宸放下手中的书。 明若连忙上前，让司皓宸躺下，转身把书籍和他身后的靠垫都收了起来。上前放床幔时，明若脸上已经戴上了面纱。 看到明若这装扮，司皓宸不由得挑眉：“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太会说谎，怕被看出端倪。”听到张公公，明若就觉得后脑勺一跳一跳地痛，这具身体对害死她的人铭记刻骨。明若怕见到那张公公时，自己控制不好表情。 张金亮带着两位太医一进梅苑，就闻到一股子草药味。行至寝殿外，更是看到两个丫鬟在廊下守着三四个红泥小炉，每个炉子上都煨着药罐。浓郁的药味随着蒸汽，弥漫开来。 张金亮上前，尖细的声音响起：“怎么在这里煎药，这么重的药汽熏着王爷可怎么好？” 紫苏刚想回话，徐大夫从里面出来，上前行礼：“回张公公的话，王爷有时候急等着用药，离得远怕赶不及。” 张金亮面露狐疑，对李太医说：“李大人，你仔细看看这汤药对不对症，一会儿也好跟圣上回话。” “是。”李太医上前掀开药罐，仔细查看。 张金亮带着陈院首进入寝殿，寝殿里也有一股子药味，轩窗紧闭。刚走到内室门口，明若便迎了出来：“二位且留步，王爷正睡着呢。” 张金亮作为大内总管当然有自己的本事，整个皇宫的主子奴才，只要见过一面，他都能记住。只消一眼，他就从身量认出，这是他亲手送去给云亲王殉葬的清凰公主。 张金亮连忙上前行礼：“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 “免礼。”明若坐在主位，举止雍容端稳，“二位请坐。” 张公公和陈院首侧身而坐，明若让紫草上了茶。这是在云亲王府，他们坐着已经如坐针毡，根本不敢喝茶。 枯坐了大半个时辰，张金亮给陈院首使了眼色，陈院首硬着头皮开口：“敢问王妃娘娘，王爷平日什么时辰能歇好。” “王爷白日里多半是昏睡，反倒是夜里时常是醒的。”明若轻声回答，似乎怕吵醒了在内室休息的云亲王殿下。 “这……”陈院首一头黑线，莫非要等到晚上？皇上还等着他们回宫禀报呢，这怎么等得起？ “咳……咳咳……”内间忽然传来一阵有气无力地轻咳。 “二位稍候，王爷似乎是醒了。”明若脚步匆匆地进了内室，在司皓宸的锁骨和上臂扎下两根银针，轻轻覆上薄被。 张公公和陈院首听到内室传来两声杯碟轻碰的声响，然后就是云亲王妃轻柔的声音：“王爷，皇上让张公公带了太医来看您……” 接下来又是一阵安静，云亲王妃的声音传来：“二位进来吧。” 张金亮和陈院首小跑着进到内室，今天只要能见到云亲王的面，皇上交代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大半。 毕竟，云亲王回京的消息震惊朝野，但真正见过云亲王的人却是没有的。 “微臣（奴才）叩见云亲王殿下。”陈院首和张公公跪倒在床前，纱幔低垂，只能隐隐绰绰看到有人躺在床榻上，即使伸长了脖子也分辨不出那人是不是云亲王本人。 纱幔里的人微微抬手，明若轻语：“免礼。” “皇上担心王爷的身体，日夜寝食难安，请王爷让陈院首诊个脉，让皇上安心。”张公公跪行至床边，想要掀起床帐。 明若连忙上前压住纱幔，只将司皓宸的手臂轻轻移出薄被：“王爷现下身体虚弱，见不得一点儿风的。” 陈院首搭上云亲王的手腕时惊了一下，先不说脉象呈现元气衰竭，胃气已败的征象，就是这手冰凉得也不像个活人啊。 “微臣斗胆，要看一看王爷的面色。”陈院首看向明若。 明若好像很为难，缓缓将纱幔掀起：“陈院首快些看，薛神医说王爷不可见风的。” 陈院首和张公公都一瞬不瞬地盯着云亲王的脸，只见云亲王双眼微阖，皮肤蜡黄，眼下一片乌青，灰白的嘴唇泛着些青紫。就连往日乌黑顺滑的头发，都失去了光泽。 陈院首倒吸了一口凉气，结合刚才诊出的脉象，这云亲王现在是，只比死人多口气啊。 司皓宸的手动了动，似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若将纱幔放下，沉声道：“王爷要休息了。” “微臣（奴才）告退。”陈院首与张公公退出内室。 “陈大人，您是皇上最得用的太医，又是院首，一定能医好王爷的吧？”明若满眼希冀。 陈院首被明若高高捧起，别说云亲王现在已病入膏肓，就是之前病情没这么危重的时候，他也医不了啊。 陈院首是打着为云亲王医治的旗号而来，现在被云亲王妃这么问却束手无策，也觉得没脸回话，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微臣诠才末学，有负皇上与王妃娘娘的厚望……不过，薛神医医术精湛，一定能医好王爷的……” 明若眼中微光渐渐熄灭，转头看向张金亮声音哽咽：“张公公不是带来两位太医，另一位是不是能治好王爷的病？”只许你们来恶心人，还不许我恶心回去了？ “这……李太医其实是药师，擅长煎药调整方剂，单说医术是不及陈院首的。”张金亮现在急着回宫跟皇上报告云亲王这将死之相，一刻都不愿多留，“还请王妃娘娘好生照料王爷，我等要回去跟皇上复命了。” 第28章 我用法术变的 明若听了张公公的话，像是万念俱灰了，呆呆地坐在圈椅里。 张金亮带着陈院首退出寝殿，看到站在廊下的李太医微微点头，三个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云亲王府。 阿一进来禀报张公公一行人已经离开，明若走进内室，把扎在司皓宸身上的银针取下，轻轻地给扎过针的手臂做按摩。 明若扎上这两根针后，司皓宸就感觉这条手臂好像被一点点的冻住了。银针一取下来，又一下子解冻了。随着明若的按摩，不过一息，就恢复了正常。 明若让紫苏和紫草送进来两盆热水，亲自把涂在司皓宸脸上的暗沉粉底和洒在头发上的粉末仔细洗掉。 明若一边用布巾帮司皓宸绞干头发，一边吐槽：“王爷的发质也太好了，乌黑柔亮，一看就不想病体沉疴的样子……” “你让陈院首诊出了什么？”司皓宸微微勾起唇角，他倒是没想到明若做事如此细致，真的是连头发丝的纰漏都没有。 “额……就是……王爷您命不久矣这样。”明若倒是说得轻巧。 “呵。”司皓宸将长发撩到身后，“不用擦了。” “哦。”明若擦得手都累了，长发果然很麻烦。自己每天洗完头发，都是紫苏和霁雪轮流帮她绞头发，要很久才能擦干的。司皓宸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别人靠近，所以这个护工的活计太难做了。 明若让丫鬟进来把洗漱的东西收走，然后理了理衣裳：“王爷，也该休息了，我也要回去了。” “你跟张金亮有仇。”司皓宸的语调沉缓，显然是陈述语气。 他明明一直在床帐里‘装死’，还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究竟是司皓宸的洞察力太剽悍，还是自己控制情绪的本事太渣了？ 不过跟张公公有仇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用瓷枕砸过我的头。”明若在心里默默补充——把原主给砸死了。 “本王知道了。”司皓宸居然应了声。 明若目光灼灼地望着司皓宸，一双大眼睛星光熠熠的。 金大腿向来不说没意义的话，这个‘知道了’——是不是要帮她报仇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 “咳。”司皓宸被明若看得不自在，将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 “王爷，您咳嗽了啊，我炖个川贝雪梨给你吃吧。”明若决定牢牢地抱紧金大腿。 “嗯。”司皓宸眼眸低垂，让人看不出情绪。 梅苑的小厨房并不小，里面一应食材和厨具都齐全。 川贝雪梨做起来也简单，明若从大厨房送来的新鲜果子里挑了一个大小适中的梨，削皮，切掉顶部，挖去果核，浸在淡盐水里。然后把川贝磨成细细的粉末，取一点放入梨腹，再加几颗冰糖，应牙签把削去的顶部插回原位。 明若将处理好的梨放进炖盅盖上盖子，隔水蒸制。 梅苑的小厨房由董嬷嬷一手打理，云亲王年幼还是皇子时，就是她在照料饮食，长大封王立府后，她也随云亲王离宫入随侍。 在宫里看多了主子下厨做吃食，也就是站在边上看着厨子做，偶尔提点一两句就算难得。表小姐隔三差五送来亲手做的汤水点心，也是这么个做法。 没想到王妃还真实诚，说给王爷炖什么川贝雪梨，是真的亲自动手，连削果皮都亲力亲为不假人手。 明若发现董嬷嬷一直看着自己，一边洗手一边问：“嬷嬷可学会了川贝雪梨的做法？” 董嬷嬷不知道王妃这么问有什么深意，只能诚实地回话：“大概学会了，只是不确定王妃娘娘放了多少川贝粉进去。” “一个梨放一钱川贝粉，冰糖随意。”明若想了一下，“你家王爷喜欢吃甜品，但又不喜欢很甜，所以，冰糖放两三颗就好。” 董嬷嬷很是诧异，王爷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通常的点心甜品他都是不吃的。所以，身边伺候的人只知道王爷不喜甜食。只有她知道，王爷是吃甜食的，做的时候只用通常三分之一的糖，王爷就喜欢吃了。 这一点，也是她在王爷身边伺候了十几年才摸索出来的。王妃入府还不到一个月，就知道王了爷的喜好，这是怎样一个玲珑心思剔透人儿啊。 明若还真没刻意询问过司皓宸的口味，只是小团子很喜欢给司皓宸送点心，而送到他面前的甜点，司皓宸都只尝一口。剩下的，基本就都便宜了明若。蹭点心蹭得多了，明若就发现，如果送来的点心很甜，司皓宸尝一口之后会喝一杯茶；一般甜，就不会喝茶；如果不很甜，他就会吃第二口。 经过明若的仔细分析大胆推理，就得出了司皓宸对甜点吹毛求疵的喜好。 明若让紫草看着火，继续对董嬷嬷说：“这个要炖半个时辰，关火焖一盏茶的工夫就可以吃了。” “哦。”董嬷嬷点点头。 “以后你家王爷要是咳嗽的话，你就炖一个梨给他吃，连着吃两三天就好了。”明若觉得自己真是个认真负责的家庭医生呢。 “好。”董嬷嬷点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想来想去，为什么王妃要说‘你家王爷’？怎么也应该是‘咱家王爷’吧？只是这是话怎么这么说呢，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等雪梨炖好，掀开炖盅。原本雪白的梨肉变得晶莹剔透起来，明若又在上面点缀一颗鲜红的枸杞，看起来又秀色可餐了几分。 明若把‘药膳甜品’端给金大腿，司皓宸微微挑眉：“你做的？” “我用法术变的。”今天心情实在是好，明若难得说了句玩笑。 “丹胥很忌惮厌胜之术，你想进天牢吗？”司皓宸捏着勺子吃了一口，果肉酥软清甜，吃着还不错。 “我是开玩笑的。”自己要是会法术，先把自己变回家去了好不。 “本王也是玩笑。”司皓宸慢条斯理地吃着雪梨。 明若无语望天，大佬，您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啊…… 隐在暗处阿三差点从房梁上摔下来，苍天啊，大地啊，主子会开玩笑了。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可惜，却没有人与他分享这历史性的时刻。 第29章 死也不让人省心 御书房内，丹胥帝坐在宽大的御案之后，手边的奏章看了一半，听说张金亮带着陈院首和李太医从云亲王府回来了，马上召见。 三人走进来，刚要行礼，丹胥帝大手一挥：“免礼，云亲王是个什么情况？” 三人知道皇上心急，也不敢废话，眼神交流排了个先后顺序。 陈院首率先开口：“从脉象上看，云亲王已是油尽灯枯，现在不过是熬时辰罢了。” 李太医也补充：“云亲王除了每日两剂汤药，还随时备着三种汤药。除了独参汤，其他两种也是添加了许多灵芝雪莲的补药，都是吊命用的。备了三种，应该是虚不受补，不敢紧着一种用……” “奴才看得真切，确实是云亲王本人。”张金亮接着说，“不过人已经病得脱了相，看那气色，怕也就是这三五天的事了。” 丹胥帝听了三人的话，呼出一口浊气。这个弟弟活着让人忌惮，死也不让人省心。原本死得透透的，他怕出纰漏，派了三个太医去查看，都说云亲王薨了。可这人就是有本事，生生从陵寝里爬了出来。回来也是个将死之人，怎么还不快些死！ “那薛神医在他跟前伺候？”丹胥帝的眉头皱出了深深的川字纹，薛神医在四国之中很有声望。 “寝殿里只有云亲王妃和徐大夫侍疾。”张金亮猜测，“早就听闻薛神医恃才傲物，怕是不愿意随侍左右。” “哼，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丹胥帝冷笑，“若是真的恃才傲物，就该按照定下的规矩——绝不出诊，只能病患上门求医。三番五次地跑去云亲王府，有什么风骨可言。” “陛下圣明，薛神医也不过如此。”张金亮的彩虹屁张口就来。 “你们说，薛神医会不会医好云亲王。”丹胥帝还是不放心。 “……”这话谁敢‘说’。 云亲王现在也就比死人多口气，怎么看都活不了几天。可云亲王本身就是个传奇，古往今来，谁听说过葬入地宫还能活着回来的。云亲王偏偏就回来了，你能怎么办？ 陈院首现在两股战战，皇上问话不能不回。可当初断定云亲王薨了的太医院前院首和两位副院判了斩监候，现在都在天牢里等着秋后问斩呢。 知道内情的都明白，皇上这是迁怒。但误诊亲王薨逝这等大罪，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谁敢说皇上是迁怒呢？ 现在若说薛神医治不好云亲王，万一云亲王死不了，自己这太医院院首的位子还没坐热乎，就得步了前院首的后尘。可如果说薛神医能治好，云亲王要是真的好了，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三个人都明白，皇上现在就是——只要云亲王不死，谁都别想好活。问题是，眼下这一关要怎么过…… “罢了，都退下吧。”丹胥帝挥挥手。 陈院首和李太医如蒙大赦，走出御书房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才发现后背都是冷汗。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意味。 张公公带着太医院院首为云亲王看诊之后，整个皇都勋贵圈都在疯传，皇上对云亲王恩宠有佳，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张公公成日里往云亲王府跑，各种名贵药材和各地进贡新鲜水果源源不断地往云亲王府送。 无论宫里送什么来，周管家都照单全收，但张公公却没再见到过云亲王。偶尔周管家和白燊都打发不掉他时，就只好由明若出面了。 明若不喜见客，要端起云亲王妃的架子来，就得穿五六层衣裳组成的宫装，梳复杂的发髻，还要戴上沉甸甸的珠翠首饰。这一套装扮下来，就要一两个时辰。不但耽误时间，还影响她给‘一间药堂’做制药。 盛装打扮的明若由紫苏扶着走进花厅，稳稳地坐在主位上。张金亮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免礼。”明若看到张金亮就两眼冒火，只好把目光落在他带来的东西上。 张金亮打开一只锦盒，里面放着一株两个巴掌大的灵芝：“这是皇上让奴才送来的血灵芝，给王爷补补身子。” “多谢皇上记挂着王爷。”明若眼睛亮了亮，这可是好东西，顺带看着张金亮也顺眼了一点点，没错，只是顺眼一点点，“咦，张公公今日越发俏皮了，帽冠都歪着戴了。” “让王妃娘娘见笑了。”张金亮听了明若的话，脸上一片灰白。他最近不知道冲撞了哪路神仙，走得好好的总有东西往脑袋上砸，粗壮的树枝、熟透的果子，吓得他都不敢往有树的地方去了。昨个在宽敞的宫道上走着，七皇子和六公主在不远处玩空竹，那空竹好巧不巧就砸到了他的头上，当时脑袋上就起了大包，今早连帽冠都戴不稳了。 “王爷今日可好些了？”这云亲王府如铁桶一般，虽然送来两个太医进来，但府里的消息一点儿都传不出去。皇上只能借着给云亲王赏赐东西的机会，派他进来打探一番。 “还是老样子。”明若叹了口气，好在戴了面纱，只露一双眼睛，不用做太多表情。 “奴才要回宫跟皇上回话了。”张金亮退出梅苑，出府的路上一双眼睛四处搜寻，希望能‘偶遇’先前送进王府的太医。 白燊一路相送，看张金亮两只眼睛都不够用的样子嘴角勾出一抹嘲讽。那两位太医根本不能在府中随意走动，就算给他撞到了，那两人连梅苑的门都没摸着过，能告诉他些什么？ 张金亮一脸失望地爬上了回宫的马车，今天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回去可不好交差。张金亮回到宫中，满腹心事地往御书房走去。刚走进垂花门，一块明黄色的琉璃瓦就落下来，正正砸在了额头上。张金亮只‘啊’了一声，就倒下了。 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可吓坏了，连忙上前，只见张公公倒在地上一脸的血，鼻子险些没给拍进脸里去：“快来人呐！救命啊！” 张公公被瓦拍了这件事在宫里引起不小的风波，倒不是他有多重要。只是皇上和王公大臣经常从这里经过，要是砸到了丹胥帝，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之后的几天，宫里各处都在检修屋顶。 第30章 明大夫出马 今天刚好是盂兰盆节，各府夫人小姐要去寺庙供奉莲灯，吃素斋，所以街道上的马车格外多。 马车刚走到清凉街口，就堵住了。明若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看，不想浪费时间：“我就在这儿下车。” 明若依旧扮作公子，利落地下了马车。紫苏连忙要跟上，明若对她说：“你先把花露水送去馥香斋，然后到药堂来找我。” “奴婢还是先陪您去药堂，然后再去馥香斋吧。”自从上次遇到了那黑衣怪人，紫苏不敢让王妃单独行动。 “不必。”明若步履从容地往药堂走去。 紫苏虽然不敢违背命令跟上去，但还是看着王妃进了药堂才上了马车，往馥香斋去了。 明若一走进药堂，就发现这里的变化不小。原本门可罗雀的药堂，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来买药了。 “师傅您来了。”沈老头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直裰，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终于像个大夫了。 “嗯，最近生意怎么样？”明若坐到为她准备的诊台后面。 “师傅送来的小儿退热散和治疗伤风咳嗽的药丸卖的特别好。”沈老头一脸喜色，“连带着来药堂抓药的人也多了。” “今天带来一些养胃健脾和治小儿消化不良药丸。”明若理了理放在案头的笔墨纸砚。 “给小儿吃的药还是甜的吗？”小孩子生病最难喂药，但他这师傅当真有本事，制的药不但效果好，还是甜的，就算贵一些，也很多人愿意买。 “嗯。”明若点点头，“今日有预约的病人吗？” “有，一个是英武将军的嫡子，还有就是朱老爷的夫人。”沈老头低声在明若耳边说，朱老爷家底十分丰厚，已经娶了十几房妾室，一直没有子嗣……” 明若忽然觉得自己这徒弟还是很灵光的，着重说了朱老爷家底丰厚，这个信息很重要嘛：“那个……你说咱俩这岁数，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您就叫我沈聪，要不叫徒弟也行……”沈老头搓了搓手，“咱们得按辈分来，跟年龄没关系的。” “我在这儿给人看诊，然后跟你说——徒弟，拿方子抓药去……” “我就麻利地去抓药呗。”沈老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考虑过病人的感受吗？”明若翻了个白眼，估计病人觉得这俩人都有病。 “额……”沈老头觉得自己要被师傅抛弃了，他今天特意换了新衣服，正正经经地绾了发，连胡子都刮了，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年轻点儿，不让师傅嫌弃。看起来，还是不行啊。 明若看沈老头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嘴角抽了抽：“我以后叫你老沈，行了，就这样吧。” “好啊好啊。”沈老头高兴地点点头，抬头一看，“师傅，朱夫人来了。” 明若理了理衣袖，端端正正地坐好。只见那朱夫人衣着华贵，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 朱夫人看到坐在诊台后面的年轻公子有些诧异，这长相俊美的小公子一看就不到弱冠之年，能学几年医。 “沈大夫，这位小公子就是你的师傅？”如果不是沈大夫治好了一病不起的母亲，她就直接走了。 “正是。”沈聪看朱夫人脸色不善，连忙开口，“朱夫人，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师傅既然能给我当师傅，自然是因为他医术高。” “这位夫人，既然都来了，不如诊个脉，看在下说的对不对症。”明若一脸和煦的笑容，让人不忍拒绝。 朱夫人坐下来，将手腕放在脉枕上。明若拿起一旁的丝帕覆在朱夫人的手腕，开始诊脉。既然是来看不孕症，明若启动医疗系统，给她做了系统的检查。朱夫人的身体没问题，应该可以正常怀孕的。 不过身体还是有些小毛病的：“朱夫人，是不是晨间觉得口苦，白日里眼睛干涩，晚间睡不踏实？” 朱夫人微微一愣，点点头：“是有这些症状，这与我多年不孕有关联？” “有一些。”明若点点头，“夫人因为没有子嗣，怕是成日忧思过重，导致肝气郁结，渐渐就有了这些症状。” “那我不孕……”朱夫人一脸忐忑。 “府上除了夫人，还有不少妾室吧？”明若继续说，“夫人一人无子嗣可能是不孕之症，但府上的妾室都有不孕之症，就太过凑巧了吧？” “啊！您的意思是……”朱夫人心中一片惊涛海浪，在这个夫君大过天的时代，那个可能是她想都没想过的。 “我建议你让朱老爷过来。”明若提笔，写了张方子，“这是治疗夫人肝气郁结的药方。” “谢……谢……”朱夫人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时一个穿着湖蓝百蝶穿花齐腰缎裙夫人抱着个孩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大丫鬟和一个嬷嬷。现在天气很热，但夫人怀中的孩子却用薄斗篷裹着，头也用兜帽盖着，像是怕被人看到什么。 这位夫人倒是没因为明若年轻而显露出不信任，或许是因为失望的次数太多，眼中也没多少希望。 明若给孩子诊了脉，其实看到孩子手腕有皮下出血点，大概有了判断。经过医疗系统诊察，跟明若的猜测一致。 “令公子的腿是不是有弯曲变形的现象。”明若看到整个被斗篷蒙住的孩子，有些心疼。 “是。”妇人抬起头，眼中有了一丝亮光，“我的麒儿不是妖邪，只是病了对不对？” “对。”明若认真地点点头。 妇人一把扯住明若的袖子：“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麒儿吧。” “夫人怀孕期间应该是去了什么地方，那里环境不好，没有新鲜的蔬菜水果，对不对？” “是是。”妇人连连点头，我当时不知道有孕在身，就随夫君驻守边关，那里终年苦寒，别说蔬果，就是野草都少见的。” “令公子的病拖得时间太久，需要慢慢调理。”这孩子其实就是维生素c缺乏症，现代物资丰富，又有维生素补充剂，已经很少有人得这种病了。 “我的麒儿能治好，跟其他孩子一样的吗？”妇人紧紧搂住怀里的孩子。 第31章 手伸得够长 “只要你们积极配合治疗，就能治好。” “配合，一定配合。”妇人连忙点头。 明若备了不少瓷瓶，从医疗系统拿出维生素c含片，装进瓷瓶递给那夫人：“这药丸每天一颗，含服。每天要保证令公子吃到两种水果和三种新鲜蔬菜。如果吃不下，可以把蔬果碾成泥或者压出汁来吃。” “好好。”那妇人握紧手中的药瓶，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这孩子需要治疗一段时间，明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本子，写了时间，诊断和治疗方案，然后递给那妇人，“一个月后来复诊时带着这个册子。” “我记下。”妇人让大丫鬟付了诊金，抱着孩子离开了。 “师傅，这小少爷得了什么病？之前我诊察过，他眼睛突出，身上有斑斑点点的血瘀，两条腿像蟾蜍一样弯折……看起来十分骇人，所以，被很多人说成是妖魔附体。”沈聪习惯性地捋胡须，发现胡子今早被自己剃掉了，“可从脉象上看，只是身体虚弱，看不出其他异常。” “这是坏血病，除了你说的症状，还有可能牙龈出血。严重的还会出现血肿和骨折。这种病的成因是长期吃不到新鲜的蔬菜水果，病情不严重的话，只要及时补充蔬菜水果，就会慢慢好起来。”明若写了一份坏血病的临床诊断和治疗方法的说明给沈聪，也不能成天让人家白叫师傅不是。 明若又看了两个病人就到了中午，紫苏看自家王妃忙完了，连忙递上一杯茶水：“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嗯。”明若点点头。 张公公这次伤的不轻，一时半会当不了差，来王府送东西的换成了姜公公。姜公公没张金亮心眼活泛，实诚人认准了什么，更难缠。 白燊被复读机一般的姜公公折磨得想弄聋自己的耳朵，送走他之后，一脸生无可恋地向王爷禀（求）报（情），以后能不能别让他接待宫里来的人。 “王妃呢？”司皓宸有些奇怪，一般白燊坚持不下去时，就会把王妃搬出来应付。 “今天十五，王妃出门了。”白燊现在想要去死一死。 “去庙里了？”司皓宸挑眉。 “每月十五是王妃给馥香斋送货，和去药堂坐诊的日子。”去寺庙捐香油钱，他家王妃看到银子和名贵药材时眼睛会发光，估计舍不得去散财。 “送什么货？”司皓宸一脸不解，馥香斋听起来就不像卖药的，应该是卖胭脂香粉之类的铺子。 “王爷有所不知，王妃调制出一种香露叫做花露水，不但清香宜人还能驱除蚊虫，连宫里的娘娘们都抢着买呢。” “她很缺钱？”司皓宸的手指无意识地扣了扣桌子，“你没把嫁妆还给她？” “还没。”白燊挠了挠鼻子。 让白燊把嫁妆送还给明若已经是多久前的事情了，白燊的办事效率何时这么低了。 司皓宸不由得蹙起眉：“怎么回事？” “王妃嫁妆入府时候，正赶上王爷您出事，府里上上下下一团糟。沈碧池趁乱拿着太妃娘娘的令牌，从公中库房取走了不少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王妃的嫁妆。”白燊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我已经让库房的管事去要了。” “呵呵，这手伸得够长……”司皓宸冷笑，“沈碧池怎么说。” “她让库房那边通融几日。”白燊哼了一声，“她稍信给沈大人，让沈大人把她从王府拿的东西送回来，送去沈府的东西在送回来的路上了，已经派人盯着了。” “唔，意思是还有没在沈府的？”司皓宸挑眉。 “有几件极好的，给太妃娘娘送进宫了……” “还真是……”司皓宸都懒得往下说了。 “作的一手好死。”白燊耸耸肩。 明若今天回来晚了，吃完午饭没时间午休就得去给金大腿当护工，不开心。 走过小莲池，看到里面结了很多莲蓬：“去摘些莲蓬来。” “是，王妃娘娘。”紫草和紫苏拿了竹篮和竹竿摘莲蓬去了。 明若回到卧房，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坐在妆台前绾发，看到旁边的案几上放着一只锦盒和一篮新鲜的葡萄：“这些是哪儿来的？” “周管家送来的，说是宫里赐的百年何首乌和西凉进贡的葡萄。”霁雪笑得眉眼弯弯，“王爷对您真好，宫里赏赐的好东西都往咱们这里送。” “呵呵。”明若不置可否。 听白燊的意思，王府专门有个破库房，就是用来放丹胥帝赏赐的。除了金银锭子，其他绸缎、古玩、药材之类，统统丢进去。各种吃食，更是看都不看直接扔掉。用白燊的话来说，鬼知道这些东西里有没有下毒。 明若觉得这也太浪费了，就说反正都是扔，不如扔给她。白燊竖起大拇指称赞——王妃娘娘艺高人胆大。 司皓宸也不止一次提醒她，让她小心一些，宫里害人的手段多得不计其数。 如果没有医疗系统傍身，明若也不敢把宫里送的东西往回捡。既然有这个条件，不管食物还是药材，都会丢进医疗系统里检测一遍。以前送来的东西有没有下毒明若不知道，反正经过她手的这些，目前还没检测出问题。 霁雪给明若绾好头发，拿了起一只点翠累丝凤头钗插在发髻上。打算再戴两朵珠花，被明若制止了：“这样就可以了。” “王妃娘娘，莲蓬摘来了。”紫草用一只甜白釉荷叶盘，端了十几支莲蓬过来，“您想插哪个花瓶里？” “咳咳。”原来紫草以为自己是要插瓶啊，怪不得留了这么长的杆子。 明若随手挑了两支插在妆台上的花瓶里，看着倒是还行。其实插莲蓬的花瓶越是朴素越有韵味，这个还是太华丽了。明若想起来，司皓宸寝殿里有一只很古朴的黑陶瓶，用来养莲蓬应该很好看。 明若又拿起一支莲蓬，动作麻利掰开，剥出里面的莲子丢进嘴巴里——清甜，好吃！ 紫草：“……” 紫苏：“……” 霁雪：“！！！” 第32章 她想要离开 明若本来想再剥几颗莲子来吃，但时间不够，干脆让紫苏带着莲蓬去了梅苑。 薛神医今天来的格外早，说要早些完成治疗，他要回去为明天的汤药做准备。明若这才想起来，司皓宸明天的汤药，就要用到冰魄草和焰心莲子了。古书里的珍奇药材入药，还真有些小期待呢。 药浴施针完毕，薛神医早早离开了。明若推着司皓宸从汤池出来，后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梅林，这么多树，却只有几颗熟透了梅子挂在枝头，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这些梅树是不是该修剪了，都不结果子。”明若酷爱采摘，小时候经常祸害爷爷的小菜园。 “梅子五六月成熟。”司皓宸回答。 “哦，已经收获完了啊。”明若有些遗憾，没赶上采摘的好时光哦。 “梅子很酸，并不好吃。” “可以拿来泡青梅酒，或者做梅子蜜饯啊。”明若其实还挺喜欢做这些的，只不过前世工作忙没时间，只有看看美食博主们拍的视频，心生羡慕的份。 “明年梅子成熟，你可以来摘。”没有王爷的允许，谁敢打梅苑里梅树的主意，树上的梅子只能熟透了掉下来，被园丁扫走而已。 明若没有答话，明年啊……那时候，自己应该已经不住在云亲王府了吧。 明若把司皓宸送回寝殿，司皓宸坐到邻窗的茶座里。矮几上摆了一套天青色的茶具，红泥小炉上滚着一壶水。 明若看到她带来的莲蓬，选了一高一矮两只插进那黑陶瓶里，果然十分雅致好看。虽然只多了两只莲蓬做装饰，整个寝殿冷清沉肃的氛围被打破，多了一丝温馨的味道。司皓宸不喜欢在房间里摆花花草草，瞟了一眼那插瓶的莲蓬，觉得并不讨厌，自顾自地泡起茶来。 明若本来打算回去了，司皓宸沉声道：“过来喝茶。” “哦。”明若在梅苑喝了不少茶，但云亲王殿下亲手泡的茶，还真没喝过。 明若端着她的莲蓬在茶几前坐下来，现在终于得空剥莲子吃了。先把莲子从莲蓬里剥出来，揭去表面青色的壳，露出白白胖胖的莲子。 司皓宸将一杯茶放到明若面前，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巧的茶杯，真是手控党的福音呦。 “你要吃莲子吗？”明若随口问。 “嗯。”指节分明的大掌伸到明若面前。 明若看看桌上的莲蓬，又看看自己手里剥好的莲子，再抬头看看司皓宸认真又专注的眼眸。明若觉得司皓宸的黑眸有种让人臣服的魔力，她鬼使神差地，把剥好的莲子放到他的掌心里。 司皓宸把莲子放到嘴里咀嚼几下微微蹙眉，看她吃的那样香甜，怎么是这个味道：“苦的。” “额。”明若捏开莲子，把中间的莲芯取出来，“莲芯是苦的，莲子不苦。” 修长的手指取走了明若手中的去芯莲子，送入口中细细品尝，清香微甜：“还不错。” “……”明若低头继续剥莲子，还得把莲芯也去掉。 “沈碧池拿着太妃的令牌取了你的嫁妆，一部分送回了沈家，一部分送进了宫里。”司皓宸觉得这是明若的东西，有必要跟她说一声，“东西正在往回运，她打算‘神不知鬼不觉’补回来。” “表小姐真是个好人。”明若丢了颗莲子到嘴里，咬得卡卡响。 “嗯？”司皓宸看向明若，他居然从明若的语气里听出几分真诚来。 “表小姐如果是个坏人，就告诉库房那边，东西真是太妃取走的，想要回来就找太妃要去。库房肯定不能去找太妃，报上来……”明若弯起嘴角望着司皓宸，“王爷不好与太妃讨要，我不敢与太妃讨要。结果不是我吃哑巴亏，就是王爷自掏腰包补上这窟窿，吃亏的就是咱俩……” “呵……”她看得倒是通透。 明若剥了半天莲子，大部分都进了司皓宸的肚子不说，距离自己收回巨额财富还遥遥无期：“王爷，这个莲子跟瓜子一样，要自己剥才吃着有趣。” “本王从不吃瓜子。”司皓宸实话实说。 “……”这意思是，自己还要苦哈哈地给金大腿剥莲子吃呗。 “你想买什么，可以从王府的账上支取银子。”这莲子剥的不错，司皓宸决定给小劳工一些福利。 “不用，我现在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我看你很急着用钱……”司皓宸有些疑惑。 “不出意外的话，你的病明天就好了啊。”明若用手支着下巴，“云亲王府又不养闲人，我总要为以后打算啊。” 司皓宸瞳孔微缩，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旋——她想要离开。 心像是被重物撞了一下，很不舒服。 董嬷嬷端了一碟松瓤卷进来：“王妃娘娘，你尝尝老奴做的点心。” “好。”明若拿起松瓤卷咬了一口，不很甜，应该是金大腿喜欢的口味。 明若指了指桌上的莲蓬：“嬷嬷拿这些煮莲子羹给王爷吃吧。”她可不想继续当木的感情的剥莲子机器了。 “王爷最喜欢吃莲子羹了。”董嬷嬷捧着几个莲蓬，高高兴兴的下去了。 明若发现司皓宸忽然变得沉默了，其实他刚才话比平时多，也不怎么正常。明若想了想，直接把这些归咎为——焦虑。她遇到过很多病人，手术前很焦虑，就会有情绪不稳定的情况。明天，对于病了三年的司皓宸来说，也是一个值得紧张和期待的日子吧。 “那个……你放轻松哈。”明若觉得司皓宸这样强势的人真挺难安慰的，“就算薛神医的药不管用，我也信心治好你的。” 司皓宸瞥了明若一眼，谁告诉她，他紧张了…… “……”看金大腿这冷漠加鄙夷的小眼神儿，有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感觉啊，多说多错，还是溜了溜了。 明若离开后，白燊进来回话。看到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另一只杯子旁边还散落着一些莲蓬壳…… 白燊内心惊诧不已，王爷泡茶给王妃喝了！王妃还在王爷心爱的茶桌上留了一堆果壳果皮！真是太惊悚了，啊啊啊！ 第33章 嫁妆搬到私库去 “什么事？”司皓宸饮尽杯中的茶水，开始洗杯子，一只又一只，没用过的也都洗了一遍。 “皇上的人已经到了宣州，按兵不动不知道在等什么。”白燊也很疑惑，一般人见了金矿，难道不应该马上据为己有吗？ “呵呵，你以为开山挖矿不需要人、钱、物的吗？”司皓宸觉得丹胥是真的长进了，能沉得住气，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要不要通知秦默先下手？”白燊真怕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不用，他家老三上蹿下跳钻营了这么些年，也不算是个草包。”司皓宸的手指扣着桌面，“沈碧池把那些东西送回来后，你悄悄地搬到本王的私库去。” “啊？王妃的嫁妆吗？”白燊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上午王爷还说东西一还回来，就给王妃送去，听着还嫌自己办事不利太慢了。这才一中午的工夫，就不急了吗？还要把王妃的嫁妆搬到王爷的私库去，看嫁妆单子上写的确实丰厚，但也没什么旷世奇珍，白燊觉得王爷还看不上那些东西，不该有占为己有的心思才是啊。 “啊什么啊……”既然这么惦记那些嫁妆，嫁妆留在王府里，她应该就不会轻易离开王府了吧，“公中库房里不是还剩下一些吗，现在就先搬了。” “哦。”王爷这就是要霸占王妃的嫁妆了吧，白燊觉得王爷高大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忽然觉得王妃好可怜怎么办…… 沈碧池觉得，自从清凰公主入府，她就诸事不顺。 好不容易从薛神医那里求到药酒，治好了疼痛多天的脚踝。库房的管事就每天来催她赶紧把‘错拿’了王妃的嫁妆还回来。 送回家的那些东西，由于刚到沈家不久，只动用了些银两，父亲已经补齐后打包往回运送了。可是，送给姑母的那些东西，要怎么办。 当时表哥‘薨逝’，入王府做侧妃无望。父亲又外放做官，她想在皇都嫁入高门，就只能依靠姑母了。 所以挑了清凰公主嫁妆里最好的三样东西送进宫——一座半人高的血珊瑚、一架金色珍珠垂帘和一尊翡翠观音像。 沈碧池思来想去，怎么都不敢去跟姑母要回这些东西，就央求父亲去金玉铺子里买。且不说店铺里最大的珊瑚摆件也就一两尺高，金色珍珠更是难得，根本凑不到一架珠帘的量。就是那翡翠观音像，一尊也要万把银子…… 当年沈太妃嫁入皇家，为了面子上好看，嫁妆硬是搬空了半座沈府。 现在还要沈家为她儿媳妇赔银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沈碧池看看外面的天色，咬了咬牙：“双环更衣，我要进宫。” “小姐，时辰已经不早了，现在进宫，待不了多一会儿宫门就该落钥了。”双环继续劝说，“给太妃娘娘请安，还是明天一早再去吧。” “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要这个时辰去才好，想要回东西就得跟姑母坦白。 姑母这辈子最爱惜颜面，知道事情始末，要怎么罚她还不知道呢。反正宫门落钥前她肯定要出宫的，这样就能少罚一会儿。 沈碧池深知，这种去请罚的时候，应该把自己装扮成小可怜儿。但要进宫去，她就不敢了。 打扮得太寒酸会丢了姑母的脸，那样姑母见到她，就会更生气。 为了示弱，特意穿了一条素色芙蓉裙，首饰也选了一套低调的白玉头面。 双环和翠环扶着环佩叮当的沈碧池上马车，刚好遇到外出采办嫁妆，大包小包往回搬运的薛菀菀。 王府里除了王爷王妃进出开正门，其他人只能走侧门。所以，两辆马车一辆要出，一辆要进顶在了侧门的巷子里。 一般这种时候，地位低的往后退一退，避让过去就好了。 可这两位，一个是客居王府的表小姐，一个是还没过门的侧妃，仔细算起来，都不是王府的正经主子，也说不上谁能比谁高一截。 两人看对方都不顺眼，自然就僵在那里谁都不肯让。 “山野之人果然没规矩，还没过门就住进府里了。正经人家的姑娘就是做妾，还要等着夫家用小轿来抬呢，就没见过这种自己往府里钻的。”沈碧池的声音不大，刚下马车的薛菀菀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薛菀菀本来就对侧妃的位分不满，听沈碧池说她还不如个妾，顿时怒火中烧。 再看看沈碧池这一身华服美饰比那天见到的云亲王妃还贵气逼人，顿时觉得自己买回来的那些首饰衣料都不香了。 “我留在王府是为王爷医治心疾，反倒是你，说是入府陪伴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又不在府上。你安的什么心思，以为别人不知道的吗？”薛菀菀翻了个白眼，“想要‘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可惜王爷就算看上我一个江湖女子，也看不上你呀！” “你……”沈碧池被气得脑袋嗡嗡响，“还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为表哥治病呢，你进府这么多天，摸着表哥的一片衣角了吗？” “……”薛菀菀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确实想跟在爹爹身边为他医治，多与云亲王接触一番，可每次都被拦在梅苑之外，别说云亲王的衣角，她连背影都没看到。 沈碧池拿出沈太妃给的腰牌，给薛菀菀的车夫晃了晃。这车夫是王府，自然是认这腰牌的，马上让开了路。沈碧池轻哼一声坐进车里，马车哒哒哒地离开。 薛菀菀气得一佛出世，而佛升天，恶狠狠地瞪了车夫一眼，看得那高大的汉子打了个哆嗦。薛菀菀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云亲王死心塌地对自己好，把自己宠上天，然后自己就可以把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狠狠踩在脚下。 沈碧池踏着晚霞走进长春宫，宫人看到她吃了一惊：“沈小姐怎么这个时辰进宫了？” 第34章 脸丢到南戎了 “彩莲姑姑好，我忽然想念姑母，就来给姑母请安了。”沈碧池笑盈盈地挽住彩莲，顺势将一只装了银子的小荷包塞进彩莲的袖袋里，“姑母在做什么呢？” “太妃娘娘今天兴致好，去御花园转了转，才刚回来一会儿，正歇着呢。”彩莲带着沈碧池往寝殿走去。 看来姑母今天心情不错，沈碧池暗暗松了口气。 沈碧池走进寝殿，就看到珠帘后姑母坐在罗汉床一侧。穿着宝蓝色绣孔雀锦纹宫装，头上戴着紫金点翠攒珠髻，妆容一丝乱，严谨得像是早起刚梳妆完毕一般。 “太妃娘娘，您看谁来了。”彩莲笑着打起珠帘。 沈太妃把手中的琉璃盏放到白莲端着的托盘里，冲沈碧池招招手：“碧池啊，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姑母。” 沈碧池紧走几步，上前蹲坐在沈太妃脚边，像只小乖猫一样趴在沈太妃膝头：“我早就想来看姑母的，可是前些日子在府里遇到表嫂，我一紧张不小心扭了脚。今天才刚好，我就进宫来了。” 沈太妃不由蹙起眉来：“那清凰公主敢凶你？” “没……没有……”沈碧池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摇头，“表嫂……表嫂对我很好……没凶我……” 看到沈碧池这唯唯诺诺的样子，任谁都能脑补出，这是被人欺负狠了又不敢说。 “好，本宫这儿媳可真是好得很呐！”沈太妃眼眸微眯，“入府一个多月都不来给本宫请安，在王府还欺负本宫的侄女，还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姑母您别生气。”沈碧池为沈太妃捋着胸口，“表嫂每日都在梅苑侍疾，应该是没空来请安，一定不是不想来的。” “哼，这狐媚子，宸儿身子不好还缠得这么紧。”沈太妃终于想起了重病的儿子，“对了，本宫听说又请了薛神医入府医治，你表哥可大好了？” “我……我……”沈碧池低头绞着手帕，“我每天都做点心炖补品送去给表哥，每次都只能见到董嬷嬷……” “你呀，就是太实诚……让我说你什么好！”沈太妃戳了戳沈碧池的脑门，“过来坐下，白莲给碧池端一盏果子露饮来。” 白莲用琉璃盏盛了一盏果子露，端给沈碧池：“沈小姐，请用。” “谢谢白莲姑姑。”沈碧池接过琉璃盏，鲜红的果子露配半透明的琉璃盏，格外赏心悦目，“这果子露盛在琉璃盏里可真好看。” “御膳房新酿了果子露来，太妃娘娘一看就说，用王爷送来的那套琉璃盏盛装，肯定好看。奴婢一试，这果子露装进琉璃盏，就像红宝石一样，果然好看得紧。”彩莲吹了一通彩虹屁，沈太妃明显高兴了不少。 “早些去传膳，让碧池陪本宫用了膳再回去。” “姑母最疼碧池了。”沈碧池喝完果子露，又趴到了沈太妃膝头。 “你下次再去看你表哥，要是再有人拦着不让见，你就说，你是替本宫看宸儿的，看了之后还要向本宫回话。”沈太妃抚摸着沈碧池的头发。 “碧池记下了。”沈碧池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浅笑。 暮色四合，饭菜摆上桌，宫灯红烛将花厅照得宛如白昼。那一架挂在花厅里的金色珍珠垂帘在烛光中流光溢彩。 沈碧池本来就有心事，看到这本应挂在寝殿的珠帘挂到了花厅，更是心里堵得慌。 花厅是见客的地方，姑母把这金色珍珠垂帘挂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显摆嘛。自己把这珠帘要回去，她得有多生气呢。 “碧池，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怎么吃这么少？”沈太妃平时一个人吃饭也觉得无趣，今天有个人陪着胃口倒是好了许多。 沈碧池觉得现在也算是个时机，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哭着说：“姑母，碧池错了……您可不可以原谅碧池这一次……” 沈太妃今天心情确实还不错的，示意白莲去扶沈碧池起来：“沈小姐，有什么话您起来好好说。” “我不能起来，我要一直跪到姑母原谅我才行。”沈碧池膝行到沈太妃跟前，把库房管事向她讨要王妃嫁妆的事告诉了沈太妃，当然，她送了许多东西回沈家，是没说的，“我当时只想着，这些个好东西也只有姑母才配使用。而且，表嫂随表哥去了，姑母那么伤心，看到这些好东西多少也能开心一点。” 砰地一声，一只酒杯砸到了沈碧池脚边。 沈太妃气得直哆嗦，这沈碧池想孝敬她东西孝敬就是了，还拿着她的腰牌去库房取东西。 当时恐怕南戎送亲的仪仗还在王府。这为儿子殉葬的儿媳尸骨未寒，她这个做婆母的，就来抢媳妇的嫁妆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世人得说她是多小眼薄皮贪婪无情的人呐。 “你……你你，把本宫的脸都丢到南戎去了！”沈太妃扶着额头，马上要昏厥过去了。 彩莲和白莲把太妃扶回寝殿：“快，快去传太医！” 沈太妃躺在床上，气得头疼得哎呦哎呦地喘气。 太医进来，看到沈太妃气得脸色发青，连忙上前施针。彩莲按照太医的吩咐用帕子给沈太妃敷额头，白莲也拿着太医开的应急的药去小厨房煎药。 一屋子人忙了大半天，汤药喝下去两碗，直到子夜，沈太妃才渐渐安稳下来，睡着了。白莲和彩莲守在沈太妃榻前不敢离开半步。 沈碧池一直跪在花厅里，太妃娘娘被气成这样。管事姑姑不来，小宫女既不敢让她起来，也不敢让她出宫，都只能装作没看见花厅里还有这么个大活人，忙碌着手里的事情。 沈碧池开始还跪得住，但花厅不是寝殿，地上没有地毯，只有硬邦邦的青玉地板，跪的久了膝盖像是要被压碎了一般。实在跪不住了，沈碧池就跪坐一下，但全身的重量压在双脚上，脚又痛得要断了。就是这样，她也不敢瘫坐在地，只要听到脚步声靠近，立马跪得直直的。 沈碧池暗暗后悔，早知道要跪这么久，她就等去到寝殿再认错，那里有地毯，不用这么受罪。 第35章 让王妃看着办 明若吃过晚饭，在后院遛弯消食。看到那只大红公鸡正在她新开辟的小药园里欢快地啄食。 明若快步走过去：“大红。” 大红公鸡啄穿心莲的叶子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又自顾自地捉起来。 “吃药材的鸡，炖汤特别补……”明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紫草，明天给王爷炖鸡汤补补身子吧。” “是，王妃娘娘。”紫草笑着答应。 “喔~”大红尖叫一声，忽闪着翅膀连跑带飞的窜出了小药园，往它的鸡舍奔去。 “哈哈。”紫苏抿着嘴笑，“王妃娘娘，我觉得这鸡怕是要成精了，您上次说再天不亮打鸣，就做‘一鸡三吃’，它现在就等着天大亮了才叫呢。” “嗯，大红是个好孩子，明天你找人给它挖些蚯蚓吃。”明若也觉得这大红公鸡挺有灵性。 “殿下，周管家把您要的吊椅送来，您想要放到哪儿呢？”霁雪过来询问。 “搬到书房的外廊上去，就放在那盆紫檀边上。” “奴婢晓得了。”霁雪领命而去。 明若也想看看鲁巧匠的手艺，随后跟了过去。 明若发现书房的后窗下就是莲池，还连着一道围廊，格局跟自己公寓的阳台有些相像。 所以，明若就按照自家阳台重新装修起来——把后窗改成了日式的推拉门，将围廊圈出一段，铺上类似榻榻米的草席软垫。一侧摆放矮桌和两只蒲团，另一侧放上吊椅，中间放些驱蚊虫的绿植，完美！ 明若走进书房，刚好周管家带人把吊椅和盆栽摆放好了。 “王妃娘娘。”周管家上前行礼，“你看这吊椅可还满意。” 明若画给鲁巧匠的就是在后世很普通的那种藤编蛋壳吊椅，鲁巧匠觉得这样家具很新奇，问了些关于底座和链条连接的问题，就高高兴兴地去实践了。 明若看到高度还原的吊椅非常满意：“非常好。” “鲁巧匠说，要是王妃觉得好，他就再打造一个给王爷解闷儿。”周管家笑着说。 明若脑海里浮现出司皓宸那身高窝在吊椅里——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这个吊椅不合适……”明若想了想，“我这里有更适合你家王爷的。” 明若坐到书桌前，画了张摇椅的图纸交给周管家：“这个叫做摇椅，可以放在院子里，让王爷坐着晒晒太阳。” “王妃娘娘，您画的这椅子腿是圆的，能放得稳吗？”周管家有些担心地询问。 “能啊，你家小世子玩的木马下面也是圆的。”明若循循善诱。 “对对。”周管家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明若坐在吊椅里试了试：“紫苏，明天量量尺寸，缝几个软垫放在吊椅里。” “奴婢记下了。” 明若坐在吊椅里晃荡，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终于觉得竹苑有了些‘家’的感觉。 “王妃娘娘，还有一件事要请示您。”周管家有些欲言又止，“王爷拨了彩霞居给薛侧妃住，老奴也带人重新打扫装饰了一番。可是，下午薛小姐去看了，哪儿哪儿都不满意，说自己院子的陈设文玩怎么也不能比表小姐住院子差了……表小姐住在太妃娘娘的菊苑，一应陈设自然是极精贵的……” 明若揉揉额角，这后宅里妾室争风吃醋的事情确实该当家主母管。可自己只有名头，没有实权，跟自己说真没什么用啊：“咳咳，这件事你应该去跟王爷说。” “老奴跟王爷说了，王爷让老奴来回禀王妃，说……让王妃看着办。”周管家一脸虔诚地看着明若，等着明若指导工作。 明若皱眉，这司皓宸到底什么意思啊。 她能明显感觉到，司皓宸对薛神医用焰心莲子威胁他娶薛菀菀很不爽。但不想给薛神医面子，直接告诉薛菀菀——爱住住，不住滚就完了。 现在让周管家来找自己做什么，自己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能怎么看着办？ 周管家看明若一直没说话，有些着急：“薛小姐说，明天上午还要去彩霞居看，她要是还不满意，一生气就容易忘记事情，说不好就忘了把焰心莲子放到哪儿了！” “……”薛菀菀这波骚操作呦，简直让明若耳目一新，她爹已经把司皓宸气够呛了，她这是要往死里得罪司皓宸吗？金大腿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呵呵。 明若脑袋里灵光一闪，笑着打了个响指：“有了。” 薛菀菀不是心仪沈太妃菊苑的陈设嘛，同等级别级别的东西王府不缺啊！ “王妃娘娘？”周管家看王妃一双眼睛闪闪发光，马上来了精神。 “我听白大人说，王府有间库房专门存放宫里赏赐的东西。” “是有的。”周管家似乎也想到了，脸上也有了喜色，“王妃娘娘的意思是……” “你按照太妃娘娘屋里文玩摆件的样数，带人去那库房挑去。实在匹配不上的，就捡那种很闪看起来值钱的补上。”明若觉得，自己也就能做那件库房的主，王府其他库房什么样她不知道，也懒得去知道。 “好嘞，老奴这就去办。”周管家得了这个好主意，高高兴兴地走了。 对宫里赏赐的东西，王爷挺忌讳的。 但王爷把薛侧妃安排到最偏僻也离梅苑最远的一处院子，不就说明薛侧妃不得王爷的心嘛。 那彩霞居跟府里杂役住的院子只一墙之隔，王爷肯定是不会往那里去的，所以……按王妃说的，把宫里赏赐的那些堆着等发霉的东西用上，真是再妥当不过了。 司皓宸听白燊说了明若给周管家出的好主意，嘴角弯出一抹浅笑。 他原本以为，周管家去回禀，那一心想跑路的小丫头会不管这事的，没想到她这么聪慧。丹胥帝这些年没少给他添堵，唯有赐婚给他的这个王妃，倒是越来越合他的心意了。 “王爷……万一那些东西里面有被皇帝做了手脚的……”白燊觉得，在得到焰心莲子之前，绝对不能跟薛神医撕破脸。 司皓宸用手指扣着桌子：“那些都是御赐之物……” 第36章 不把自己作死誓不罢休 “我这就去告诉周管家，一定要让薛小姐知道，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御赐之物！”白燊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王爷和王妃就是俩汤圆——王爷是黑糯米黑芝麻馅的，王妃是白糯米黑芝麻馅的。 这个夜晚，明若一夜好眠；薛菀菀一直宝贝着装焰心莲子的小瓷瓶，天将亮才睡去；沈碧池在长春宫的花厅里跪得摇摇欲坠，对沈太妃不满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第二天一早，彩莲跟沈太妃禀告，沈小姐昨天在花厅跪了一夜，现下昏了过去。 沈太妃原本余怒未消，但看到沈碧池那惨兮兮的样子，终是于心不忍。宣了太医来看她。 等宫门开了，两个小太监抬着软轿把沈碧池送上了云亲王府的马车，一并抬上马车的，还有沈碧池从清凰公主嫁妆里拿的那三件珍宝。 沈碧池靠坐在马上里，看着那三只红木箱子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姑母收走了给她的腰牌。从今往后，她再不能拿着腰牌在云亲王府里‘作威作福’，也不能凭借腰牌随意进宫给姑母请安了。 想到这里，沈碧池的心好痛，但比她的心更疼的是膝盖。 回到王府，沈碧池连忙翠环去请住在王府的太医。 她的膝盖有麻又痛，似乎已经碎掉了。宫里罚跪是常有的事情，太医处理这样的病症也是游刃有余。不过毕竟男女有别，不方便给沈碧池推拿。太医拿了两瓶药油给翠环，告诉她把药油涂在膝盖上，慢慢把血瘀推开就好了。 翠环拿了药油，回来为自家小姐推拿。沈碧池退下里衣，看到那青紫肿胀的膝盖，差点吓得晕过去。 她虚弱地靠在引枕上，翠环把药油涂到她的膝盖上。药油涂在肿胀的膝盖上，带着些许微凉，沈碧池舒服了一些，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一些。 翠环开始推拿，沈碧池痛呼出声，弹坐起来一巴掌扇在翠环的脸上：“狗奴才，你想痛死我吗？” 翠环的脸瞬间就肿了，白皙的皮肤上清晰地印着五条鲜红的指痕。 翠环也不敢喊疼，连忙跪地求饶：“小姐，太医说揉散血瘀确实会痛，但只要揉开了就好了……” 沈碧池咬牙认了几下，实在受不住了：“粗手笨脚的狗奴才，给我滚下去。” 翠环委委屈屈地退出来，跑回她和双环的卧房哭了一场。 薛菀菀没吃早饭就让周管家带她去了彩霞居，周管家暗自庆幸，还好他昨晚带人连夜把彩霞居重新装饰好了，要不薛小姐这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来视察，怕是要来不及。 薛菀菀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对这些富丽堂皇的陈设十分满意。现在这院子不但不比菊苑差，甚至还要更华丽几分。想想云亲王妃那像农家院一样院子，心里更加得意了。 “这次布置的不错。”薛菀菀微微颔首。 “这些摆件玩器都是皇上赐给王爷的，王爷一直好好地收在库房里。昨天，特意开了库房取出来的。”周管家可不敢忘了白大人嘱咐的话。 薛菀菀听到这里，眼睛亮了亮，看来云亲王还是喜欢她的。看她不高兴，就开库房把这些御赐之物都送来哄她开心。 薛菀菀的腰杆挺得更直了，指了指挂在院子上牌匾：“我不喜欢彩霞居这个名字，以后这里就叫莲苑，你着人去打新的匾额过来。在我搬进来之前，务必要换上新的匾额。” 云亲王妃和沈碧池住的又是竹苑又是菊苑，一听就跟云亲王住的梅苑很相配。到自己这里就成了彩霞居，怎么这么不顺耳呢。 周管家心里冷哼，当初命名确实是有考量的，主院用单字，偏院用双字。梅、兰、竹、菊四个主院都是给主子们住的。她一个侧妃，还想给自己的院子改名与主院相提并论，心还真是大得很呐。 “薛小姐有所不知，咱们王府是太上皇亲赐的。每个院子怎么命名也有规制，您不喜欢‘彩霞’二字，可再换两个字，用单字万万不可。若是违抗太上皇的旨意，是要被杀头的。”周管家一脸肃穆，不像是玩笑。 薛菀菀虽然不知道王府里的规矩，但云亲王是皇室中人，爹爹嘱咐过她，切不可肆意妄为。 薛菀菀有种被周管家驳了面子的感觉，心里憋着劲儿，就算不能用单字，用双字她也非改一改才行：“既然我与王爷是因焰心莲子结缘，这里以后就叫焰心阁了。这个名字应该没问题吧？” “薛小姐喜欢就好。”虽然焰心阁这名字是怪了点，只要不是用单字，也不叫什么什么苑，这牌匾就能换。 “那就这么定了。”薛菀菀还算满意地离开了。 周管家还是去跟白燊报备了一下薛菀菀要给彩霞居改名的事情，听到‘焰心阁’三个字，白燊的嘴角抽了抽。这薛菀菀不把自己作死誓不罢休啊。 王爷本就厌恶他们父女二人的行事，她的院子还拥有了一堆王爷‘忌惮’的御赐之物。这些还不够，还要把焰心莲子抽两个字做院子的名字。这意思是——让王爷见一次就想起一次他们父女二人是如何用焰心莲子要挟王爷吗？ “她高兴就好。”白燊耸耸肩。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管家嘿嘿一笑。 今天的治疗虽然关键，但还是跟平时一个时间。明若没有午休，早早就到梅苑等候薛神医大驾光临。 司皓宸穿了一件白色锦袍，雪白的底上用金线和银线织出精美的云纹，远远看着飘逸如仙，近处看又贵不可言。 他今天没有束冠，墨发用发带邦起一半，再加上这张英俊到犯规的脸，比平日又多了几分潇洒不羁。明若想，要是现在有手机就好了，这要是拍下来，就司皓宸这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每张照片都能当壁纸。 司皓宸看到盯着自己发呆的女人，第一次没觉得厌恶，眼底还染上了丝丝笑意。 明若只是欣赏美男，不是花痴，很快就从云亲王的盛世美颜中缓过神来。 第37章 司皓宸，不要喝 司皓宸沉声道：“我们先去汤池吧。” “哦，好。”明若推着司皓宸穿过庭院。 初秋的午后依旧炎热，一阵微风穿过梅林，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司皓宸望向高远的天空，忽然开口：“如果让你选，你想去什么地方看看？” 明若对这片大陆并不了解，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忽然想起来，紫苏说，她在江南的家乡有种点心叫百花糕，是用花瓣和各色果脯做成的，特别好吃：“嗯，我想去江南吧……” “本王的病好了，就带你去江南看看。”司皓宸很随意地说道，虽然明若从来没说过，但司皓宸能感觉到，她不喜欢皇都。 “啊……”明若有些意外，金大腿为什么忽然想要带她去旅游？ 司皓宸没在开口，只是弯了弯唇角。 汤池被重新布置过了，屏风后面的贵妃榻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很大的浴桶，里面盛了大半桶水，水里还飘浮着许多拳头大的冰块。 “这冰水……是一会儿要用的？”明若有些疑惑。 “薛神医说，喝下汤药后，身体会非常烫，需要冰水降温。” “哦。”按照薛神医的说法，加了冰魄草和焰心莲子的汤药是可以将司皓宸胸腔里的异物化解掉的。那可是金属暗器哎，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很紧张。”司皓宸就是有本事把本该是疑问句，说出陈述句的味道。 “只是觉得……怎么说呢，薛神医的药……有些怪力乱神……”实话实说，明若不是很信任这种治疗方法。 “呵呵。”司皓宸笑而不语，在他看来，明若在马车上给他直接扎进身体里的透明管子也很怪力乱神。 “王爷，王妃娘娘。”白燊、秦默、薛神医父女都来了。 薛菀菀今天穿了银红色广袖流仙裙，手臂上挽着长长的披帛。一副赤金镶红玛瑙的头面衬得她肤白发乌，贵气逼人。 明若下意识看了下自己这身天青色的琵琶袖袄裙，再想想头上唯一的发誓——一根碧玉簪子…… 啧啧，自己跟人家薛菀菀站一起，简直就是柴火妞和高门贵妇的强烈对比啊。 薛菀菀瞥了一眼穿的像个婢女一般的云亲王妃，心里的优越感急速膨胀，下巴抬的更高了。 薛神医检查了所有他要求准备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将药包浸入汤池，又加入一瓶药水：“王爷，可以药浴了。” 薛神医用的药包和药水自然是由徐大夫检查过的，司皓宸走到汤池边上，冲明若使了个眼色，旋即转头看向薛菀菀：“你出去。” “……”薛菀菀看云亲王看自己，心里的小鹿刚跳了一下，在听到王爷让她出去的声音，瞬间吧唧一下倒地不起了，“王爷，菀菀要亲手加入焰心莲子的。” “现在就加吗？”司皓宸语气淡漠。 “不……不是……”薛菀菀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想要偷窥美人沐浴的登徒子，人家敢她走，她还死皮赖脸地不肯离开。再看看云亲王神色冷淡，心中羞愤欲死，脸火辣辣地涨红。 薛神医自然不会让女儿难看，柔声说：“你先去帮徐大夫看着药。” “是，爹爹。”薛菀菀快步离开，由于走得太快，差点被长长的披帛绊倒。 明若已经快速地检查了药浴，冲司皓宸点点头。 司皓宸展开双臂，小护工秒上线为金大腿宽衣。 司皓宸的身体没入汤池，薛神医开始施针。他虽然换了套针法，明若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药浴针灸完毕，司皓宸换了一套冰蚕丝里衣，坐进装了冰水的浴桶里。 明若看到徐大夫用托盘端着一只白玉碗走进来，秦默走在他身侧。 她之前看过薛神医开出的药方，她启动医疗系统，捕捉汤药的蒸汽进行分析。这样不直接接触药物进行药理分析十分费神，但今天的治疗如此重要，明若觉得很有必要。 这碗药所用的药材和药方完全匹配，也没检测出对人体有危害。明若松了口气。 薛神医打开装冰魄草的琉璃盒子，即使离得不近，明若还是能感觉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薛神医用分茶的木夹夹起冰魄草放入那碗棕色的药汁里，药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结冰。 明若睁大了眼睛，一边继续监测汤药的药理变化，一边感叹，这也太神奇了吧。 “菀菀。”薛神医看向跟着徐大夫进来的薛菀菀。 薛菀菀将手里小瓷瓶的瓶塞拔开，将一颗像是红宝石打磨成的莲子倒进结冰的药碗里。那颗拇指盖大小的焰心莲子像一颗烧红的火炭，很快将药汁凝结的冰层融出个洞，落入碗底。白雾腾起，整碗药汁好像要沸腾起来了。 明若虽然觉得这焰心莲子很是奇妙，却也兢兢业业地监测着药理变化。 开始，医疗系统还能准确分析出药汁的作用，在加入焰心莲子后，各项数据不断变化，始终没分析出药物作用，但至少显示无毒，对人体无害。 医疗系统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明若判断，大概是因为，焰心莲子是自己和医疗系都不知道的药物。系统不认识的东西，无法得出结果。 药汁在加入焰心莲子后，变成了酒红色，被白玉碗衬托着，有种妖冶蛊惑人心的美感。 薛神医将药亲手递给司皓宸：“王爷，可以服药了。” 明若看着那碗药汁，一股寒意从手臂慢慢往上攀爬，最后灌入心脏，心脏像是被人攫住，呼吸都卡在了喉咙里。 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那碗药，有问题！ 明若正要开口，脑海里叮的一声响，脑袋又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让明若的身体晃了晃——系统提示：不明物质，对人体有害！ 明若惊呼出声：“司皓宸，不要喝！” 司皓宸已经将药碗端到了唇边，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听到明若的话，司皓宸停住了喝药的动作，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明若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这碗药有问题，不能喝！” 第38章 你不相信我 薛神医皱眉看着明若：“王妃，老夫可以确定这药没有问题。这药方出自老夫家传的医典，老夫的祖父用此方治愈过与王爷病症相似的病人。” “你的药方或许没有问题，但这碗药有问题。”由于医疗系统给不出明确的分析数据，明若也没办法说出药汁的问题出在哪里。 司皓宸看向徐大夫和秦默，二人都摇头，表示药材、煎药的水和药罐都仔细检查过，没有问题。司皓宸挑眉，那问题只有可能出在冰魄草和焰心莲子这里了。 冰魄草是秦默亲自采摘的，那焰心莲子，只经了薛神医和薛菀菀的手。 司皓宸对徐大夫说：“验药。” 徐大夫用小银匙盛了一勺药汁，小心翼翼地倒在一只小碟子里。银匙没变色，如果有毒，也不是一般的毒物。徐大夫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牛皮小口袋，取出一个像是半截象牙筷子的东西，上面雕刻着古朴又简洁花纹。他用那‘半截筷子’在药汁里沾了沾，等了几息，没有任何变化。 “医学世家徐家的传家之物——试毒石，可识万毒。”薛神医看向明若的目光满是鄙夷，接着开口询问，“徐大夫，什么结果？” 徐大夫仔细地查看了试毒石：“无毒。” 徐大夫看过王妃施针，也研究过王妃给王爷吃的药，在他心里，王妃的医术就算比不上薛神医，也不会差太多。 而王妃给出医治王爷心疾的治疗方案——开膛取物。如果可以保证，人在开膛破肚之后还能好好活着，其实是最直接有效的治疗方法了。 徐大夫虽然相信自家的试毒石不会出错，还是把小碟子递给明若：“王妃娘娘，您验一验。” 明若接过碟子，用手指沾一些药汁闻了闻。医疗系统给出的结果依旧是——不明物质，对人体有害。而她根据自己的判断，也没发现致命毒素。但刚才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甚至比刚才还令人不舒服。 “有毒吗？”司皓宸看着明若。 明若摇摇头，但还是艰涩地说：“这药真的有问题，虽然……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王妃娘娘，您一直说药有问题，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你是不是不想我入府为侧妃，才不让王爷吃下我的焰心莲子。”薛菀菀几步走到明若面前，“难道王爷的身体在你眼中一点都不重要，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又恶毒。” 薛神医也开口：“王爷，今日的药浴用了老夫珍藏多年的雪莲寒露，汤药里也有不少老夫多年收集的珍贵药材。老夫如此尽心尽力，不过是希望王爷早日康复。现下王妃如此诋毁老夫，老夫必须跟王爷要个说法。” 司皓宸看着明若焦急的表情，不由得皱眉。他想相信她的，可是她连一个让他相信的理由都无法给出：“先把王妃带下去。” 白燊上前，王爷之前就怀疑过王妃，而且，暗卫从南戎传回来的消息也表明，这位清凰公主，与从前可以说是判若两人。但王爷却还是让她留在身边，给她云亲王妃应有的尊荣。白燊几乎都要认下这是王府的女主子了。 可明若今天的表现，让白燊很失望，他向明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王妃，请。” 明若看着司皓宸黝黑深邃的眼眸，他不信她。 医疗系统的检测结果只说对人体有害，并不是说——有毒物质，致命。 即使喝了这碗药，他应该也不会死的。只要司皓宸不死，自己就不用殉葬，至于他活得好不好，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虽然是司皓宸的家庭医生，现在却不是主治医生。自己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至于司皓宸接不接受这个提醒，跟自己没关系的。 司皓宸看到明若的眼中的焦急慢慢散去，原本灵动的眼眸变得暗淡无光，甚至笼上浓浓的失望和哀伤。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明若，她这样子，让他本就沉重的心脏更加压抑。 明若像个木偶一般，跟着白燊走了几步。 “王爷快些服药吧，汤药凉了会减弱药效的。”薛菀菀催促司皓宸喝药。 明若猛地转过身，看到司皓宸端起药碗凑到唇边。她忽然发现，她不想看到司皓宸身体有一丝一毫的损害，不是因为怕他死了自己要殉葬。而是，舍不得！ 就像第一眼看到躺在棺椁里的他，不忍这样一个人就此死去一样，她一次又一次挽救他的性命，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不忍’。 这个发现让明若震惊又难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不但不喜欢她，甚至连一点点信任都不能给她。 明若突然向司皓宸冲过去，她想要撞翻司皓宸手里的药碗。但作为司皓宸的贴身侍卫的秦默，几乎是出于本能，一掌就将明若打飞出去。 明若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气血翻涌。之后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全身都是痛的，明若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身体虽然很痛了，但跟她哀恸的心相比，似乎也没那么痛呢。 明若苍白如纸的小脸上，露出一个苍凉的笑容。她的嘴唇微微翕动，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但司皓宸却听到了。 她说：“司皓宸，我想守护着你，可是我做不到……我可真没用啊……” 明若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了，可惜，却开不出美丽的花了。 看到她唇角的血迹和满眼的绝望，司皓宸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锥心刺骨的疼。 司皓宸一把扯过薛神医，将药碗抵在他唇边：“喝！” 司皓宸眼中满是暴戾，那迫人的气势让人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虽然已经被云亲王的样子吓住了，薛神医却不敢表现出一点点慌乱，那样就好像自己心里有鬼了。薛神医相信自己一手调配的药没有问题，而且徐家的试毒石也显示药里没毒。 他理了理被云亲王抓皱的衣领，一脸坦荡：“老夫愿意为王爷试药。” 徐大夫马上拿来一只瓷汤匙，盛了一匙药汁喂给薛神医。 第39章 天雷滚滚来 薛神医刚要喝下药汁，薛菀菀忽然冲过来：“爹爹不要喝！” 所有人都看向薛菀菀，每个人的目光都异常锐利。薛菀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磕磕巴巴地说：“这……这是……救王爷命的药，爹爹如果喝了……药效就不足了呀……” 薛神医心下一咯噔，对于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哪怕是一个眼神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菀菀现在表情，明显就是心虚。 这药真的有问题！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真心爱慕云亲王，应该不会做出毒害云亲王的事情才对。 这药自己如果不喝，他和菀菀都难逃一死。但如果喝了，只要不是立即毙命，总有补救的办法。只喝一小口，应该不会马上就出事吧。 两害相较取其轻，薛神医张口去喝瓷汤匙里的药汁。 薛菀菀冲上来抢夺徐大夫手中的汤匙，比她手更快的是司皓宸。 汤匙里的药汁被司皓宸倒回碗中，司皓宸蓦的站起来捏住薛神医的下巴，薛神医拎在他手里，像是提着个小鸡仔。 司皓宸把整碗药汁一滴不剩地灌入他嘴里，眼看着他都咽下去，才松手。 由于灌药太猛，薛神医瘫坐在地好一阵咳嗽。 薛菀菀却像是疯了一般，在原地大喊大叫：“不可以……爹爹不可以……啊啊……不要……我不要爹爹喝！” 司皓宸接过白燊递给他的丝帕擦了擦手，快步走到明若身边。 明若在看到司皓宸把那药喂给薛神医时，就彻底晕了过去。 司皓宸弯腰抱起明若，她比一般女子高挑，但抱起来却很轻。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这个说要想要守护他女子，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是血色全无的灰白色。那一抹干涸在嘴角的暗红血迹，显得格外刺目。 司皓宸抱着明若，缓缓往寝殿走去。 没人注意到，明若刚才摔落的地板上，一只玉镯摔成几节散落在地，其中一节上染着鲜血， 汤池殿中的几个人陷入一种诡异的缄默，就连一直大喊大叫的薛菀菀都安静下来。 她痴痴地望着薛神医，脸颊泛起羞涩的红晕。 看到王爷把一碗药灌给薛神医，徐大夫就一直认真地观察薛神医，看他有什么不妥。 刚开始薛神医很正常，似乎还想跟王爷说些什么。但他看到薛菀菀时，目光有几息的呆滞，然后变得越来越温柔，像一个满心满眼只有心上人的毛头小伙子。 徐大夫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薛神医几步跨到薛菀菀面前，将她揽入怀中，用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嗓音情唤：“菀菀。” 薛菀菀窝在薛神医怀里，仰起小脸，眼中满是倾慕之情：“爹爹。” 徐大夫、白燊、秦默三人看到二人这你侬我侬的一幕，犹如五雷轰顶，那叫一个外焦里嫩。彼此交换眼神——两脸懵逼加一脸惊悚。 白燊和秦默都望向徐大夫，徐大夫出自医学世家，从小研习医书，也算见多识广。再看看那恨不得跳进汤池，来个鸳鸯浴的薛神医和薛菀菀。结结巴巴地开口：“他们应该是中了七情蛊。” 秦默一脸惊悚：“谁给他们下的蛊？” 白燊看秦默的表情像是在看傻子：“你说呢？” “王爷？”秦默仔细想来，今天只有王爷和徐大夫与薛神医有过接触，看徐大夫的表情，应该不是他，那就只剩王爷了。 “你赶紧回卧房找找吧……”白燊一脸关切。 “找什么？”秦默挠挠头，完全听不懂白燊在说什么。 “我怀疑你今早出门把脑子落在榻上没带出来！”白燊那关爱智障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含蓄，“很显然是薛菀菀在王爷的药里下了蛊，王爷英明神武，把药给薛神医喝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那薛菀菀为什么也中蛊了？”秦默自然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是，一个人再笨，也不至于害人时把自己也搭进去。 徐大夫马上给秦默科普：“一般的巫蛊之术用到的是子母蛊，母蛊可以操控子蛊。但七情蛊不同，是一对夫妻蛊，不是一方控制另一方，而是相互牵制。七情蛊的优点是两人都沉浸其中，感觉像真情实感。最重要的是由于不用操控，几乎没有毒性，不容易被查出来。缺点就是，七情蛊无解。” “无解？”秦默看着抱在一处的薛神医和薛菀菀，真是太辣眼睛了，“那他们怎么办？” “管他去死！先把他们扔到地牢，听候王爷发落。” 薛菀菀居然敢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对付王爷，直接砍了她都不为过，“徐大夫，你赶紧去看看王妃，王妃看起来伤的不轻。” “是，白大人。”徐大夫先拿了自己的药箱，根据侍卫的指点，赶去寝殿。 司皓宸把明若放到床上，她一定很痛吧——即使昏厥过去，依旧眉头紧锁，紧闭着双眼，眼角落下一串泪珠。 司皓宸拧了一块帕子，擦去明若眼角的泪。再拧一次，擦去凝在她嘴角的血渍。看到暗红的血在白色的帕子上晕染开，变得鲜红……司皓宸的心又纠痛起来。 “徐大夫呢？”司皓宸觉得这府医该换了，越来越没眼力劲了。 “属下这就去找。”阿一出门，徐大夫进门。还好阿一身手敏捷，将徐大夫提起来，一旋身换到门里，往里间奔去。 “夭寿啦，你提着我做什么……”徐大夫被吓了一跳。 “王爷找。”阿一本着能少说一个字就绝不多说的原则。 徐大夫被拎到床前，还有些晕。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医治王妃。”司皓宸狠狠地瞪了徐大夫一眼。 “是是……王爷！”徐大夫被司皓宸瞪得一激灵，连忙上前诊脉。 “啊，老天爷。”徐大夫看到明若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已经结了血块在伤口上，却还在往外渗血。装在袖袋里的医药包都被鲜血浸透了。 看到这伤口，司皓宸的眉心紧皱，他刚才闻到血腥味，还以为是唇角残留的血迹。却没发现她的手还一直在流血，真是该死！ 第40章 爷爷，若儿好痛 徐大夫一边用布巾按压止血，一边诊脉。王妃娘娘这内伤属实不轻，少说也要养个三五个。 “王爷，王妃内伤很重，您来按着王妃的伤处止血，在下赶紧开方子，先把汤药煎上。”徐大夫有些后悔，没叫个小药童过来帮忙。 “你按着，本王先过些内力给她。”对于内伤，司皓宸自认比徐大夫了解。 “王爷不可，您现在动内力，万一有所闪失……薛神医不得用，在下是先顾王妃还是先顾您呐。”徐大夫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王爷这不是闹呢吗，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受内伤以内力疗伤效果最好，但明若不会武功，用内力疗伤就需要对内力有极强的掌控力，稍有差池伤势反而会恶化。司皓宸自信能把握好这个度，但他现在的状况不可以，又不信任其他人。 “阿一，去拿雪茸丹来。”司皓宸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雪茸丹。 “是。”阿一去了司皓宸的私库，私库里有一个小房间，是专门用来存放珍贵丹药。 不多时，阿一捧着一只锦盒回来。徐大夫也给明若上了药，把手腕包扎好了。 “王爷。”阿一把锦盒递给司皓宸。 司皓宸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三只蜡封的小盒子。司皓宸拿起一盒打开，一颗青白如玉的药丸落在掌心里。司皓宸捏开明若的小嘴，把药丸放进她的嘴里，并不担心她昏迷无法吞咽，那药丸入口即化。 徐大夫看着那传闻中的疗伤圣药，被王爷眼都不眨地塞进王妃的嘴里，心中一阵唏嘘。 疗伤圣药果然名不虚传，见效奇快。明若的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平顺了许多。使昏迷中的明若感觉胸膛里灼灼燃烧的火焰，被冰泉水浇熄，终于不那么煎熬，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司皓宸让阿一去叫紫苏过来，顺便让她带些换洗的衣裳。 紫苏听王爷的暗卫来传话，说让她去梅苑服侍王妃，还要带些换洗的衣物。她还以为王爷的病好了，然后，就与王妃…… 当她抱着个小包袱，欢欢喜喜走进寝殿，看到王妃娘娘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王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王妃中午出门时好好的一个人，还告诉紫草怎么用莲子做荷花酥，让紫草做好了，等她下午回来吃。 “给王妃更衣。”司皓宸沉声道。 “是，王爷。”虽然很想知道王妃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但紫苏也不敢问王爷。 给昏迷不醒的人换衣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明若还受了内伤，不宜随意翻动。还好有司皓宸帮忙，他小心翼翼地将明若拢在怀里，配合紫苏给明若换上了干净的里衣。 由于先前明若的手腕流血，染了不少在床铺上。司皓宸将明若抱起来，紫苏动作利索地换了新的被褥。 司皓宸把明若放回到床上，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被子。看明若睡得安稳了，司皓宸才交代紫苏和徐大夫好生照顾王妃，自己往书房去了。 司皓宸一走出寝殿，就看到秦默跪在寝殿门口。司皓宸懒得理他，径直往书房走去。 王妃察觉那汤药有问题，是要救王爷，却被自己打伤了。这本来就够罪大恶极了，又听说王爷把保命的雪茸丹都拿出来给王妃服用了，秦默瞬间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自己很可能被王爷扔回训练暗卫的秘地，被操练到死。 跪在这里请罪还是白燊给他想的法子：“王爷，属下知错了。” “跪直了。”司皓宸只说了这三个字，头也没回。 白燊早就在书房候着，见王爷来了，连忙禀报了薛神医父女的事情。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王爷，这二人怎么处理？” “先关着，等王妃来处置。”司皓宸捏了捏眉头。 “属下以为应该分开关押，若是不分开，等王妃娘娘来处置时，可能就是处置三个人了。”白燊想到薛神医和薛菀菀那如胶似漆的样子，打了个寒战。 “让他们住两间牢房。”薛菀菀死有余辜，薛神医教女无方也算罪有应得，但要是弄出个孩子来，那孩子着实无辜了些。 “王爷，我已经传令下去，继续寻找冰魄草和焰心莲子了。”白燊想了一下，“徐大夫手上有薛神医的药方，他又亲自煎过药。再有，王妃娘娘今日一直陪在王爷身边，看了薛神医全部的治疗过程，属下以为，只要再找到冰魄草和焰心莲子，就算没有薛神医，只要有王妃和徐大夫在，就能治好王爷的心疾。” “嗯。”司皓宸点点头。 “还有就是，三皇子那边有所动作，属下估计，他们这一两天就要在金矿动手了。”白燊提这件事，一来是真的急。再有就是，如果王爷派秦默继续去盯金矿，秦默办好了这差事，王爷应该就不会重罚他了。 “让阿二带几个得力的人去金矿。”司皓宸想都没想就给出了决定。 “是，王爷。”白燊耸耸肩，解救小伙伴计划失败。 只能在心里吐槽，你手怎么那么欠呢，王妃一个弱女子，你干嘛用那么大的劲儿。现在好了吧，想捞你都捞不起来。 司皓宸带着需要处理的奏报和信件回到寝殿，搬了把椅子坐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审阅。明若下午睡得很安稳，到了傍晚又不太好。 只见她蹙着眉，口中呢喃自语。 司皓宸凑过去，趴在枕头边认真分辨，才听明白，她在说：“爷爷……若儿好痛……好痛啊……” “她说她很疼。”司皓宸对认真诊脉的徐大夫说。 “应该是雪茸丹的药效过了。”徐大夫让紫苏把煎好的药端过来。 汤药一直温着，刚好可以入口。紫苏捏着小勺，一点一点把药汁喂给明若。可是药汁大半都咽不下去，顺着唇角流下来。 “王妃娘娘，您得喝药啊，不喝药怎么能好呢？”紫苏一边劝说，一边喂药。 明若的眉拧得更紧了，表情十分痛苦。 第41章 我想回家 “别喂药了，弄些蜜糖水过来。”司皓宸看明若蹙眉，他的眉蹙得比明若还紧。 紫苏放下药碗，按照王爷的吩咐用蜜糖调了一碗温水过来：“现在就喂给王妃娘娘喝吗？” “嗯。”司皓宸点点头。 紫苏用帕子垫着王妃的下巴，舀了一勺蜜糖水喂下去。王妃似乎对蜜糖水并不抗拒，虽然吞咽得很慢，但比汤药好喂得多。不大会儿功夫，就喂了半碗下去。 司皓宸看着明若依旧一脸痛苦，轻哼了一声。她那么爱吃甜食，就是嫌汤药苦涩不肯喝。司皓宸打开锦盒，又取出一颗雪茸丹，捏开明若的嘴塞进去。 明若服下雪茸丸，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司皓宸看了眼锦盒，就只剩一颗雪茸丹了，照明若这个状况，起码还要十几颗才行。他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冲着空荡荡的院子说：“去找雪茸丹，越多越好。” 夜色中，几道黑影飞窜出梅苑。 秦默听王爷说的是‘找’，马上两眼放光。 王爷的‘找’，那含义可就丰富了，你可以去偷、去抢、去买……总之，不拘用什么方法，只要把雪茸丹弄回来就行。 秦默想都没想，直奔皇宫而去。要说好东西哪里多，当然是皇宫了。 司皓宸坐回原处，继续看信件。过了一会儿，他发现明若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抬头看过去，只见那原本毫无血色的小脸，泛起了潮红。他走过去，摸了摸明若的额头，果然是烫的。 司皓宸刚想把手拿开，那发热的小人儿似乎很喜欢这微凉的手掌，抬起受伤的小手把那大掌按住，还用滚烫的脸颊蹭了蹭。 司皓宸把那受伤的小手拿开放好，他的手却没再离开，虚虚的地搭在明若的额头上：“徐大夫，王妃发热了。” 徐大夫知道内伤的人容易发热，早就备下了羚羊角汤。连忙把药端了过来，紫苏刚要接手，司皓宸把药接了过来，对紫苏说：“拧些冷帕子来给王妃敷额头。” “是。”紫苏连忙去打水，徐大夫灵光一闪，让人把汤池殿备的冰块取些过来。 “你要是敢吐出来，本王就把你扔出去……”司皓宸盛了一勺药喂给明若，“乖乖吃药，吃完了本王可以许你一个心愿。” 不知是司皓宸的威逼利诱起了作用，还是这汤药不算难喝，明若把徐大夫准备汤药都喝下去了。 紫苏一边给明若敷额头，一边感叹：“王妃娘娘喝药了，王妃娘娘只听王爷的呢。” 司皓宸侧身将药碗放到桌上，没人看到他勾起的唇角。 紫苏端着水盆去换冷水，司皓宸摸了摸明若的脸颊，似乎没刚才那么烫了。他轻声询问：“你想要什么？” 寝殿里静悄悄的，无人作声。 司皓宸忽然想起明若刚才呢喃的话语，放轻语调又问一次：“若儿……你想要什么？” 明若的梦境很混乱，一会儿梦到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胳膊骨裂哇哇大哭；一会儿又梦到去沙漠执行任务，陷进流沙里出不来；一会儿梦到雪崩，一会儿又是火山喷发……各种自然灾害轮番上演，堪比世界末日题材的科幻大片。 在她饱受煎熬就要疯掉的时候，一个温柔声音的在唤她，那声音很好听，也熟悉，问她想要什么。明若在梦里委屈巴巴地说：“我想回家……” 是啊，她要回家，回到有爷爷和师兄们的家里，做个被所有人宠爱的小公主。 司皓宸微微一怔，她居然想要回家。不是说想要守护他吗？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明明知道她此时并不清醒，但司皓宸还是固执地说：“换一个心愿……” 明若由于退烧了，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中，不再说话。 司皓宸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办法。看她已经退热了，转身把处理好的信件交给阿一。 徐大夫看王爷的脸色不太好：“王爷，您该休息了。” “嗯。”司皓宸走到外间，和衣躺到软榻上。 紫苏抱了床被子过来，并不敢擅自上前：“王爷……” “放下吧。”司皓宸用手撑着脑袋。 徐大夫把王爷睡前喝的汤药端上来，司皓宸接过去，眼都不眨一下的喝下去。徐大夫又端了茶来服侍他漱口，然后把紫苏拿来的被子抖开，给王爷盖好。 徐大夫回到内室，搬了把椅子坐到窗前的案几旁。那里放着一本《徐家医典》，旁边还有一本写了一半的书册。徐大夫提笔，在那册子上记下薛神医下午用的药方，按方煎出的药汁颜色、气味、味道如何，还有加入冰魄草和焰心莲子之后发生了什么变化。 紫苏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随时注意着王妃的情况。 夜越来越深，徐大夫靠在椅背上，握在手里的书滑落到书桌上。紫苏也趴在床边上睡着了。 这时，明若那只由于染了血被丢到角落的医药包，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由于今夜寝殿里灯火通明，所以看起来并不明显。 而医药包里，那只被明若随手塞进去的‘白玉海螺’，由于吸收了明若的血，似乎变成了一个‘红玛瑙海螺’。而且，表面还出现了如蛛网般的裂纹，那微弱的金色光晕就是从那些裂纹中透出来的。 光晕越来越亮，最后随着轻微的‘咔嚓’声，‘海螺’的壳完全碎掉了。 一只像是蝉儿的小家伙，在密闭的医药包里受尽挤压，也找不到出口。咔哧咔哧地在医药包上咬出个洞来，探出小脑袋，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然后颤颤巍巍地展开翅膀，居然是一只玲珑剔透的玉色蝴蝶。 小蝴蝶抖了抖翅膀，在寝殿里飞了半圈。然后寻着熟悉的气息，呼扇着翅膀飞到明若身边。 它先落在明若的额头上，半透明的翅膀紧贴着明若。过了一会儿，小蝴蝶又飞起来，绕在明若周身飞舞，似乎有细细的金色粉末落下来，直接融进了明若的身体里。很快，小蝴蝶像是耗尽体力，啪嗒一声掉到了明若的枕头旁边，不动了。 第42章 换个话题 天空泛起鱼肚白，整个梅苑一片静谧。 明若终于从冗长繁杂梦境中挣脱出来，她睁开眼睛看到床顶银色的帐顶，很陌生，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床吧。明若偏过头，看到看到一个挽着垂鬟髻的头顶。 紫苏担心王妃娘娘，睡得并不沉。听到一点声响，连忙抬起头来。看到王妃正看着她，惊喜出声：“王妃娘娘，您醒了！” “换个枕头来……脖子痛死了。”明若的声音有些沙哑，虽然身体没一处舒服的，但最难受的还是枕了一天玉枕后脑勺和脖子。 “是，王妃娘娘。”紫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昨天真是急糊涂，居然忘了王妃最是枕不了硬枕头。王妃换过好几种枕头，瓷枕是最先被淘汰的，然后是茶叶枕、晒干的花瓣枕……最令王妃满意的是松松软软的蚕丝枕。 紫苏刚走出内室，又折回来：“王妃娘娘，您还想要什么，我一并取来。” 经过一番观察，明若已经弄清楚这是云亲王的寝殿了。她抚了抚沉闷的胸口：“我怎么在这里？” “奴婢不知，昨天是王爷打发人让奴婢来梅苑服侍王妃的。”她一来，王妃娘娘就是人事不省的样子，在梅苑她也不敢随便打听消息。 “不用去取了，你拿个靠垫给我枕着就好。”明若打算等天亮，大家都起来了，她就回竹苑去。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不用来回折腾了。 “王妃娘娘，您要不要喝水。”紫苏轻声询问。 “好。” 徐大夫听到紫苏拿杯盏，也醒过来了。他揉了揉压麻了的手臂，问紫苏：“怎么了？” “王妃娘娘醒了。”紫苏欢欢喜喜地回答。 “啊？我看看。”他昨晚最后一次把脉，看情况估计，王妃怎么也要到下午才能醒呢，现在就醒了？ 徐大夫发现王妃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上前把了脉，确实恢复得比预期要快得多：“王妃娘娘，您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明若实事求是地回答。 “……”徐大夫也是无语，这还能愉快地问诊吗？ 医生何苦为难医生，明若叹了口气：“主要是胸口闷，内脏有血瘀。” 明若刚才已经启动医疗系统为自己做了全身检查，除了内伤之外，居然还有外伤。明若举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发现手腕上缠了厚厚的绑带。 “这伤口应该是玉镯摔碎后划伤的，在下一会儿给您换药的时候，王妃娘娘自己看看。”徐大夫马上答疑解惑。 “哦。”明若想起来了，她昨天确实戴了一支玉镯子，“以后再不戴镯子了，简直就是个凶器。”她可是个外科医生，伤了手跟要了她的命没多大差别的。 “王妃娘娘，您早膳想用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紫苏给明若喂了一小碗蜜糖水。 “熬些粥就好。”明若忽然想起来，她小时候生病，妈妈总喜欢给她煮牛奶稀饭，“熬好的白粥里加一些牛乳，最好再加点糖。” “好。”紫苏点点头。 王府里本来就养着乳牛，因为表小姐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法子，说每天用牛乳沐浴皮肤就会变白。后来王妃教紫草做的很多点心里都要加牛乳，还说小世子缺钙，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牛乳，所以又多养了一头乳牛。 司皓宸耳力惊人，内室的所有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先派人去竹苑，让王妃的侍女送王妃惯用的东西过来。 然后拿着秦默从皇宫里找来的雪茸丹，款步走进内室：“好些了吗？” 说实话，明若现在挺不想见司皓宸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片真心错付与渣男。不行，自己绝对不能掉进‘渣男’的坑里，颜值再高都不行。想想以后的日子，要在后宅跟一票侧妃小妾争风吃醋，那种日子也太可怕了。 而且，自己也有洁癖啊。想到要跟几个女人分享丈夫…… “呕……”明若忽然一阵反胃，这绝对不行。会把自己恶心死的。 “徐大夫……”司皓宸坐到床边上。 徐大夫又来诊脉，也没什么新的发现，只好说：“可能王妃太久没进食，胃受不了。等一下，喝些汤水就会好了。” “嗯。”司皓宸把手中的锦盒递给徐大夫，“检查一下这些雪茸丸有没有问题。” “是。”徐大夫接过锦盒，去桌案那边忙活去了。 明若不想跟司皓宸说话，闭起眼睛假寐。 不一会儿，紫草过来了，身后跟着的侍卫手里抱着个大箱子。 “王妃娘娘。”紫草看到王妃躺在床上，小脸雪白雪白的，眼睑下面还有一些乌青，一看就是病容憔悴。 明若听到紫草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过去：“你怎么来了？” “奴婢给您送东西来的。”紫草让侍卫把箱子放下，先把枕头取出来，给明若换上，“听说王妃娘娘要在梅苑养病，奴婢就多带了些替换的衣裳和您平时看的书。” “谁说我要在这里养病的……”明若不明所以地看向紫草，她本来打算吃完早饭就走的啊。 “本王说的。”司皓宸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我还是回去竹苑吧，在这里会扰了王爷清静。”明若觉得关于搬离司皓宸院子这件事，还能抢救一下。毕竟司皓宸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寝殿。 “本王不怕你扰。”司皓宸答得有理有据，“况且，王府里只有徐大夫一个得用的大夫，你回去没大夫管你。” “……”明若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我自己可以医好自己的。” 回去之后，还能给自己输液，吃些西药，肯定比徐大夫医得快还医得好。 “医不自医的道理你不懂吗？你的手都伤了，你能自己换药吗？” 明若很想有骨气地说，单手换药简直就是小意思，她还单手做过手术呢。可看到司皓宸黑沉沉的脸色，还有那要吃人的眼神，就不敢造次了。 明若深吸了口气，决定换个话题：“那王爷给我安排个房间吧。” 第43章 我可没气他 “本王的寝殿哪里不合你的心意？”司皓宸怀疑这丫头昨天可能摔坏了脑子，自己的寝殿是整个王府里最好的屋子，冬暖夏凉。 就算不看屋子，就他这一家之主住在这里，她难道不是应该高高兴兴地搬进来，赶都赶不走的吗？ “要说不合我心意的地方，那可就多了……”挑毛病谁不会啊，在国外留学租房时，她能给房东说哭了，“这里没有我的衣柜、妆台、浴桶，生活起居不方便。房间里没有绿植，看起来沉闷又没生气，影响心情……而且，我不习惯跟别人用一个房间。” 明若说前几项时，司皓宸都开始考虑要往寝殿里添置哪些东西了。 明若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屋子里几乎落针可闻，气氛格外诡异。 徐大夫将一颗雪茸丹举到眼前，似乎屋里光线不足，一点点地往外走……搬箱子的侍卫脑袋都要低到胸口上了，想找一道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紫草往外拿衣服的手顿住，就算她比较迟钝，也发现王爷的脸色不对，应该是要把王妃和王妃的东西都赶出梅苑去。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也觉察出气氛不对。 好像……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吧…… 紫苏用托盘端着粥和一碟子白糖糕走进来，想着要把早膳摆在哪里，倒是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王妃娘娘，您之前不是说要用大红给王爷炖汤补身子嘛，今天大厨房正好送了鸡来，您看加些什么药材好……” 明若想把白眼翻到天上去，紫苏也太实诚了吧。 她那是在吓唬大红，让大红听话，又不是真的要给‘渣男’炖汤补身体。 听到那丫头还知道要给自己补身子，司皓宸熊熊燃烧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看了一眼紫苏手中的托盘，对那还在找地缝的侍卫说：“搬张矮几过来。” “是，王爷。”侍卫如蒙大赦，风一样地跑去搬桌子去了。 司皓宸背着手，走出寝殿，往书房去了。 紫苏把托盘放到一边，问紫草：“王爷就算不用早膳，怎么都没梳洗就去书房了？” “应该是被王妃娘娘气着了。”紫草现在都觉得后脖颈发凉。 “啊……”紫苏有些难以置信，王爷被气着了还惦记搬桌子过来方便王妃用膳，那应该是不怎么生气吧。 “我可没气他啊。”明若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您刚才说，‘不习惯跟别人用一个房间’，王爷能不生气吗？”紫草想，幸亏王爷走了。要是看到王妃这气人还不认账的样子，估计会更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就是实话实说罢了……” “王妃娘娘，王爷怎么能是‘别人’……”紫苏都要被自家王妃急哭了，“王爷是您的夫君啊。” “哦……”明若抚了抚胸口，她确信，司皓宸绝对不会因为这个生气。毕竟，他们又不是真的夫妻，司皓宸才不会在意她这么说呢。（云亲王殿下板着冷艳高贵脸：本王觉得你‘确信’得太草率了些！） “……”两个丫鬟都觉得，就自家王妃这清奇的骨骼，别说府里有侧妃，就是有个侍妾，都会把王爷给抢走了。 “都别苦着脸了，天又没塌下来。赶紧给我洗漱，我要饿死了。”明若撑着身子要起来，紫苏连忙上来扶她。 书房这边，董嬷嬷打了水服侍王爷洗漱。 “王爷，王妃让煮了牛乳粥。您昨天晚膳都没用，要不要喝点粥养养胃。”王爷打小就不爱喝粥，虽然觉得王妃让熬的牛乳粥香甜软糯很可口，但董嬷嬷也不敢直接端上来。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老奴这就传膳。”董嬷嬷将洗漱的东西收拾好，高高兴兴地去了厨房。 明若吃完早饭，让紫苏把她的医药包拿过来。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给自己输液，但用医药包打掩护，从医疗系统里拿些药出来还是必要的。 自己虽然是个‘老中医’，但真的吃不了汤药。如果非要她喝那苦涩难闻的药汤子，她宁愿原地去世。 明若觉得这个满是血迹的医药包，有些不能直视了。 紫苏说：“王妃娘娘想要什么，奴婢帮您取吧。” 明若叹了口气，她想要的东西，别人可是取不出来的呦：“不用，你去打盆水过来就好。” “是。”紫苏端着铜盆，离开了寝殿。 明若拿起医药包，这染了血就算了，怎么还破了个洞呢？明若仔细地研究那破铜，不是磨出来的，难道是被医疗器械戳的……她狐疑地打开拉链，剪刀、镊子、柳叶刀都固定在原本的位置上，没有掉出来。 这是什么碎了呢？明若捏起一块玉屑，这色泽和纹理有些眼熟哦。明若忽然想起来，把那怪人付给她的‘诊金’随手塞医药包里了。明若连忙把所有玉屑聚拢到一起，一共五块，刚好能拼成一只‘白玉海螺’。 明若拿起一块玉屑对着光照了照，这‘白玉海螺’是空心的吗？怎么感觉重量似乎不对呢。 玉蝴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从沉睡中醒来。呼扇着翅膀，飞到自己的‘茧壳’上，落了下来。 “啊！”明若被突然落在她指尖上的小东西吓了一跳，长在玄医世家，她可不会把这玲珑剔透的小家伙当成是普通的蝴蝶。 这这这……应该是蛊灵吧！ 蛊灵与普通蛊虫不同，它们不需要炼制，是天生天养的灵物，比蛊虫要高级许多。 就好比各种山精树怪想要修仙，不但要努力修炼，还要渡劫才能飞升。而有的神仙，人家一落生就是神仙，还比那种努力修炼的神通广大。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你只能默默接受，或者遭遇毒打。 “这是你的茧吗？”明若试着与小家伙沟通。 小家伙果然是灵物，很人性化地点点头。 “额……需要我帮你收起来吗？”明若继续询问。 小家伙继续点头。 明若取出个广口瓶，把那些茧壳装进去，试着放进医疗系统。从理论上说，医疗系统只能存放药品和医疗器械和纸质文件。这个茧壳应该跟蝉蜕差不多，应该也能算是药材吧。 第44章 玲珑 虽然，明若并不知道这茧壳有什么功效。不出意料，茧壳被成功收入了医疗系统。 “你……想要去找你的主人吗？”明若估计慕泠并不清楚那个‘白玉海螺’是还没蜕变的蛊灵，否则他绝对不会轻易送人。 蛊灵极为难得，可以制毒亦可治病。而蛊灵制造出的毒，也唯有蛊灵才能解开。 明若跟爷爷去巫族做客时，就见过大巫养的蛊灵。 那是一条白色的小蛇，平时缠绕在手腕上，像一只玉镯子。大巫给人治病需要麻醉时，小蛇就去咬一下，麻醉效果不要太好哦。如果遇到危险，那蛊灵瞬间能暴涨到二十多米，血盆大口洞开，吞三五个人不成问题。 小家伙幽怨地看着明若。求助：麻麻想要抛弃她的小可爱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明若并不认为自己是这小家伙的主人，毕竟，她没办法跟这小东西心意相通。现在这有限的沟通，也是连蒙带猜。 （小家伙哭唧唧：麻麻，我要长大一些，才能神识交流。你知不知道，人家大巫的蛊灵传了多少代，可能都是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怪物了好不好。我还是个宝宝……） “算了，你想找他我也没办法，我跟他不熟。”明若张开手，让小家伙落在自己的掌心里，“先给你起个名字吧。”起名废被迫营业，目标物小蝴蝶瑟瑟发抖。 “叫玲珑怎么样？”明若觉得这个名字还挺诗情画意的。 麻麻，我是个男孩子…… “那叫剔透？”明若挠挠下巴，“这也不像个人名啊，不过……你也不是人……” 哇呜……呜……小家伙哭晕在掌心。 “要不叫小玉？”明若从食指、中指、无名指一路点过去，“玲珑、剔透、小玉，你自己选吧……” 小家伙一秒钟都没敢耽误，直接落在食指上。就麻麻这递减的起名灵感，再往下，它自己都害怕。 ‘好了，你以后就叫玲珑了哦。”明若轻轻地抚了抚玲珑的翅膀，“你也能变大的吧，你变个最大的形态给我见识一下呗。” 明若也不指望玲珑能变二十米，就变个两米，它就能带着自己飞了吧？ 玲珑也很兴奋，先仪态万千地绕着大床飞了一圈，那动作似乎在说——是时候展示我真正的实力了。然后停在明若面前，扇了两下翅膀，从三厘米变成了五厘米…… “哇……”明若的眼睛亮亮的，真的可以变大哦，好神奇。明若星星眼地望着玲珑，等着玲珑继续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明若：“就酱紫吗？” 玲珑：不然呢？ 明若：“说好的，带我装13带我飞呢？” 玲珑：我还是个宝宝……嘤嘤嘤…… “好吧，好吧。”明若觉得，慕泠许是知道玲珑就是个花架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才给她养的。 （慕泠表示，他就没想到明若的血能让蛊灵蜕变。毕竟，连族中的长老都没法唤醒蛊灵。给她的时候，只是当个木得感情的可以驱虫蛇的挂件使用的。） “那……你喜欢吃什么？”蛊灵一般不需要普通的食物供养身体，但是，喜欢吃东西。比如说，大巫的蛊灵就喜欢吃薯片…… 玲珑飞到明若喝过蜜糖水的碗里，去喝吃碗底残留的蜜糖水。 “王妃娘娘。”紫苏端着铜盆从外面走进来。 明若把医药包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这个包包又脏又破，不能再用了。明若小声对玲珑说：“你要自己藏好了哦，小心被人捉走当标本。” 虽然不知道标本是什么，玲珑还是隐在了帷幔的褶皱里，颜色都跟着变了些，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那种。 紫苏端了水过来，服侍明若净手之后，看到被明若丢到一边的医药包，和散在矮几上的瓶瓶罐罐和医疗器械。 “王妃娘娘，奴婢给您缝个新的医药包吧。”紫苏打开王妃的医药包，仔细看着里面分隔出来的大小口袋。 “好啊。”明若本来就觉得自己这个医药包，在这片大陆有些不接地气，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奴婢一定能做出一样来。”紫苏拿着医药包出去清洗，她还要比这个当样子呢。 紫苏刚出去，徐大夫用完早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端了托盘的紫草。 “王妃娘娘，该喝药了。”紫草将汤药送到明若面前，托盘里除了药碗，还有一盏清茶和一小碟蜜饯。 不用喝，光闻着那浓郁的苦涩味道，明若就要口吐芬芳了。 “我……自己有药。”明若连忙拿出被自己换装的中成药。 徐大夫打开瓶子闻了闻，能辨别出这药里面有三七、川芎、雪蒿、赤芍之类舒筋活血，散瘀止痛的药材。 “王妃娘娘，这药丸可否给在下一颗，让在下研究一番。”徐大夫对王妃手里的药都很感兴趣。 “可以。”明若点点头。 徐大夫取了一颗药丸装进随身的药瓶里，仔细收好。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一只锦盒，递给明若：“这是王爷为您找来的雪茸丹，在下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您早晚各服一颗，对您的内伤有奇效的。” “好。”明若拿出一丸，麦丽素大小的药丸呈现出温润如玉的质地，这样太好看了叭。 看这颜值，就知道不是凡品。 明若趁徐大夫没注意，把雪茸丹丢进医疗系统里检测。当她看到那一串药物成分时，暗自咋舌，什么雪莲、灵芝、参茸……这配料没一样便宜货，这么一颗药丸，估计就要几百两银子。 “这个雪茸丹挺贵的吧。”明若问徐大夫。 “王妃娘娘，这雪茸丹有价无市，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徐大夫想，这五颗雪茸丹，他是不知道怎么来的，但绝对不是买来的。 “有价无市？那如果我们炼制出来，岂不是能赚很多钱？”明若的赚钱小雷达有开启了。 “王妃娘娘会炼雪茸丹？”徐大夫一脸震惊。 第45章 王妃会骄傲的 “炼雪茸丹很难吗？”明若想了想，应该是挺难的，用到的药材名贵就不说了，年份都是百年打底。 “雪茸丹是北池皇室秘药，四国之内有很多人，破解药方尝试炼制，却没人成功过。” “北池皇室很擅长制药吗？”明若记得，当时老沈说，如果手上有清灵丹，才能给慕泠解毒。而那清灵丹，就源自北池皇室。 “北池皇室有三大圣药，清灵丹可以解百毒，七微丹可以吊命，雪茸丹可以治疗内伤。”徐大夫满脸敬畏，“这三种丹药只有北池国的大药师才能炼制出来，北池国每年凭借一点点丹药，就可以从其他三国换取大量粮食、布匹、茶叶和盐。” “哦……意思就是我们不能炼制雪茸丹呗。”明若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刚才设想的赚钱大计，瞬间灰飞烟灭了。 “在下只是说雪茸丹难以炼制，王妃娘娘大才，或许就可以炼制出来呢……”徐大夫并不觉得王妃说要炼制雪茸丹是大放厥词，毕竟，王妃可以轻易破解薛神医的药浴方子。可以炼制出雪茸丹，也不是太奇怪。 “人家北池靠丹药换取物资，夺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我要是炼制出了雪茸丹，北池还不派一票杀手来杀我啊？”明若可不是一心搞科研，不懂人情世故的科学宅。 “额……”徐大夫忽然觉得王妃就是王妃，虽然年纪轻，但这头脑和见识，比自己强的不是一星半点，真是汗颜呐。 “不过，您还是可以尝试着炼制，不拿出去卖，留着自己用也好啊。”徐大夫的科研精神是杠杠的，继续鼓动，“为了给您找雪茸丸，王爷派了许多暗卫出去。” 搞科研除了技术支持，最重要的就是烧钱。不能卖出去赚钱，忽然就没动力了呢。不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炼药怎么也比买别人的划算吧。 明若写了张药方给徐大夫：“你这些药材备齐，我试着炼药。” 徐大夫捧着方子，手都是颤抖的：“这这……是雪茸丹的药方？” “嗯。”明若点点头，看徐大夫这么激动，还以为是上面的药材太珍稀了，把他吓到了。 “好，我这就去准备。”徐大夫跑得飞快，仿佛身后贴了催命符。 明若把那颗雪茸丹从医疗系统里拿出来，放进嘴里。 药丸入口瞬间化成水，一点药香一点莲花香，微苦，并不难吃。吃下去之后，胸口的滞涩感减轻，五脏六腑都舒服了一些。这雪茸丹，还蛮神奇的嘛。 司皓宸虽然已经被还在厨房炖着的‘鸡汤’治愈了不少，但只要一想起，明若说不习惯跟别人用一个房间，还是气得胸口疼。清冷孤傲的云亲王殿下，活了二十多岁，头一遭被人嫌弃，一时接受不了这种打击。 司皓宸盯着面前的奏报，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王爷万安。”周管家上前请安。 “什么事？”司皓宸连头都懒得抬。 “鲁巧匠送摇椅过来了，要不要搬进来给您看看。” “什么摇椅。”司皓宸抬眼看向周管家。 “这个摇椅……”周管家拍了下脑门，“是王妃娘娘特意让鲁巧匠做的，说是给您晒太阳时坐的。” “搬进来。”司皓宸憋闷的胸口瞬时舒服多了。 鲁巧匠很快把摇椅搬进来，摇椅没有上漆，保持着木质本色，但却打磨得很细致，看起来质朴又大气。 司皓宸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指了个地方：“就摆这里吧。” “是，王爷。”鲁巧匠把摇椅放好。 “做得不错，赏。”司皓宸现在心情很好。 “谢王爷。”每次经由王妃指点，自己不但能做出新鲜物件，还总得赏，鲁巧匠心里美滋滋。 周管家和鲁巧匠告退，司皓宸留下了周管家：“你带人去库房里挑个妆台送去寝殿，还有衣箱之类女人喜欢的家具。” “是，王爷。”周管家心里琢磨，王爷这是要让王妃住进梅苑了啊。 “去吧。”司皓宸挥挥手。 白燊走进梅苑，就看到秦默直直地跪在寝殿门口。看来王爷这次真是气狠了，这都派去皇宫盗了趟药，还没消气呢。 白燊走进书房，眼前一亮。王爷坐在一把精巧的椅子上，那椅子可以前后摇晃，躺上去应该既舒服又有趣。 “王爷，这椅子看着很不错……” “嗯。”司皓宸也觉得不错，在院子里用应该更不错。只不过，他觉得不能事事都听明若的，这样他的小王妃会骄傲的。骄傲到，不习惯跟他用一个房间。 白燊挠了挠鼻尖儿，这天都是被王爷聊死的。只好说起正事，三皇子已经发现皇帝派了眼线盯着金矿。他正在巷道里做手脚，应该是想要制造出事故，掩盖开采痕迹。 “王爷，我们可以在三皇子动手前，进去采一批矿石。到时候事故一出，也查不出什么的。”白燊提议。 司皓宸坐在摇椅里，像个退休老干部，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与其去偷矿石，还不如直接偷金子。” “王爷……高明……”白燊都被自家王爷的腹黑惊到了，三皇子辛辛苦苦地挖了矿，炼了金，为了瞒住皇上，还得弄出事故。王爷直接抢了他的金子，他都不敢声张，毕竟这些金子的来路见不得光…… “还有事？” “秦默他……”白燊还是想捞一捞自己的小伙伴。 “他是向王妃请罪。”司皓宸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白燊反应了一下，往寝殿那边去了。 紫草做了荷花酥，正要端进去给王妃吃。白燊紧走几步叫住了她：“紫草姑娘。” “白大人。”紫草停下来，给白燊行礼。 “王妃娘娘知道秦大人跪在这里吗？”白燊深深地怀疑，秦默跪是白跪了。 紫草想了想：“不知道吧，王妃娘娘醒来之后都没出来过。” “你知道他为什么跪在这里吗？”白燊指了指秦默。 “王爷罚的吧。”紫草并不知道昨天汤池殿发生的事情，秦大人是王爷的心腹，除了王爷谁能让他罚跪啊。 第46章 同桌吃饭 白燊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秦默是个猪头。他一句话不说，就往这里一跪。谁知道他是来干嘛滴啊？ “秦大人是来跟王妃请罪的。” “啊……”紫草吃了一惊，“秦大人为什么跟王妃请罪啊？” “劳烦姑娘跟王妃禀报一声，王妃就知道了。”白燊拱了拱手。 “好吧。”紫草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去跟王妃禀告了。 明若拿起一块荷花酥，咬了一口：“来向我请罪？” “嗯，已经跪一上午了。”紫草点点头。 “你说秦大人吗……”紫苏忙着手里的针线活，“昨儿下午我来的时候他就跪在那里了的。” 虽然自己是被秦默打了一掌才受伤的，但究其原因，还不是司皓宸不相信自己！ 冤有头债有主，明若妥妥滴把这笔账记到了司皓宸头上。 不过，话说回来，依照目前的状况判断，薛神医的那碗药肯定是有问题的，但，究竟是什么问题，为什么医疗系统检测不出来呢。 “王妃娘娘……”紫草喊了一声捏着点心发呆的王妃。 “你去告诉秦大人，不必向我请罪，他也没做错什么。”当时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秦默做出那样的反应，也可以说是尽忠职守吧。 “是。” 紫草刚出去，周管家就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搬着家具进来了。 “王妃娘娘，您看这妆台和衣箱还有盆景都要摆在什么地方？”周管家垂手而立，态度比以往还要恭谨三分。 明若根本不想住在这里，看到这些东西更闹心。 可是，现在的情况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随便吧。” 紫苏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跟周管家一起，把搬进来的东西安顿好。 王妃跟王爷闹脾气，她们做奴婢的得帮着主子们和好，可不敢拱火。 家具都摆好了，紫苏继续给王妃做医药包，紫草把王妃的东西归置到箱笼里，大家各自忙碌。 明若发现玲珑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就用小碟子装了一块荷花酥，放到床尾的帷幔后面。玲珑小小的一只，一会儿工夫就吃掉了比自己大两倍的点心，明若真不知道，它把点心吃到哪里去了。 秦默得了王妃的话，去书房见王爷。白燊怕他再惹王爷生气，也跟了过去。 司皓宸正在书桌前写信，二人进去后也不敢打扰，只静静地候着。 司皓宸写好信，将信纸放在一旁晾干墨迹：“知道错哪儿了吗？” “属下不该自作主张对王妃出手。”秦默虽然知道自己错怪了王妃，心里愧疚。但也觉得有些委屈，当时那种情况，如果再重来一次，他应该还是会出手。 “本王看你是想回秘地去了。”司皓宸沉下脸。 白燊在身后踹了秦默一脚，秦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愚钝。” “以后见到王妃要像见到本王一般，不得无礼！”司皓宸沉沉开口。 白燊也被王爷的话惊了一跳，这话自然不单是对秦默说的。看来王爷是承认了王妃，以后王妃，就是他们的女主子了。 “属下明白。”白燊也单膝跪地。 司皓宸把信纸装进信封，火漆封口，递给白燊：“送出去吧。” 午饭前，失踪了一上午的徐大夫抱着一个大箱子，兴冲冲地询问：“王妃，什么时候开始炼药？” “方子上的药都备齐了？”明若有些意外。 “备齐了，要不是王府的药库太大不好找，早就能找齐了。”徐大夫接着说，“在下怕一次不能成功，按照王妃娘娘给的方子，每种药材先准备了十份。” “……”明若在心里吐槽，云亲王府真是财大气粗。自己觉得一份药材都不好凑齐，徐大夫一下子弄了十份，还是‘先’。意思是，这十份用完不成，再去拿……“药材先放桌上吧，我下午试试看。” “对了，还有件要紧的事情。”徐大夫想起了重要的事情，“现在薛神医父女被关进地牢，王爷每天的治疗……” “那碗药查出是怎么回事了吗？”明若问出了最好奇的问题。 徐大夫把薛菀菀在药里下了七情蛊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还给明若科普了七情蛊的相关知识。 明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薛菀菀可真会玩：“那他们父女……” “如胶似漆，不过王爷把他们关在两间牢房里。他们应该是没机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徐大夫提起这父女俩也是一头的黑线。 “……”这也太劲爆了一些。 明若想了想，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尽管不想搭理司皓宸，但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好医生，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不抛弃不放弃。 “先按照我之前的方案继续治疗吧。”明若揉了揉额头。 “是，我这就去跟王爷说。”徐大夫跑去找司皓宸了。 中午的时候，紫苏问询问：“王妃娘娘，是用矮几在寝殿用膳，还是要到花厅去？” 明若从没在床上躺这么久，也有些躺不住了。况且，下午还要给司皓宸治疗，还是下床活动一下吧。她觉得自己的伤势，不至于一直卧床。 “去花厅吧。”明若由紫草搀扶着，紫苏上前来穿了外裳。 “王妃娘娘，您今天想梳什么发髻？”紫苏用梳子梳着明若的长发。 “不用绾髻，用发带扎起来就好。”明若觉得自己现在这身子，坐不了多久就要躺下休息一下，绾发既麻烦又不舒服。 “好。”紫苏用一条浅紫色的珍珠发带，将明若的长发松松系起来。 明若由紫草扶着，缓慢地走进花厅。看到桌子上摆着各色菜肴，桌旁还坐着司皓宸时，明若愣了一下。 早知道在花厅就要跟司皓宸一起吃饭的话，还不如自己在寝殿吃呢。 明若看过古装剧，婢女太监夹一筷子放到主子的碟子里，主子小口品尝……想想就觉得没胃口了呢。 “怎么不坐？”司皓宸看着呆呆站在五步开外的明若。 “哦。”明若在司皓宸对面坐下。 这是第一次跟司皓宸同桌吃饭，明若有些紧张。 第47章 断了皇帝的贡品 由于两人都是病号，董嬷嬷准备的菜都很清淡，除了清炒就是清蒸，还有一锅老母鸡汤……董嬷嬷和紫草上好菜，给司皓宸和明若一人盛了一碗碧粳米粥，就退下了。 明若松了口气，看来司皓宸用膳不需要人服侍。明若对饭菜其实没什么要求，毕竟被食堂大婶虐过，只要不难吃，她都能接受。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刚好省了寻找话题的精力。毕竟，她现在还不想跟司皓宸说话。 明若闷头吃饭，菜只夹自己面前的两样——清炒嫩笋和清蒸肉末豆腐。 明若开始喝粥，面前的碟子里多了一勺清炒虾仁。明若抬起头，刚好对上司皓宸黝黑的眼眸，刚才给明若布菜的汤匙才收到一半。 “咳……咳咳……”明若被嘴里的粥呛了一下，本来就有伤在身，这一咳，那酸爽真是溢于言表。 “慢些吃，本王又不会跟你抢。”司皓宸盛了一碗鸡汤放到明若面前。 明若喝了两口汤，终于止住了咳嗽。再看司皓宸用餐礼仪绝佳，动作优雅。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炮灰，专门用来给红花当绿叶来的。 司皓宸发现明若盯着他看，眼眼角眉梢染上笑意：“你想吃的够不到，本王可以夹给你。” “不用。”明若垂下头，看司皓宸那表情，是在嘲笑她的胳膊短吧？ 司皓宸又给明若夹了清蒸鱼、清炒丝瓜和清炒豌豆，他敏锐的发现，明若喜欢吃虾仁。当司皓宸第三次给明若盛虾仁的时候，明若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司皓宸只好把那一勺虾仁放进自己的盘子里。 住在梅苑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走大半个小时的路，可以美美的睡个午觉再给司皓宸治疗。 明若在紫苏的服侍下，躺到床上。不得不说，司皓宸的床真的很舒服。很柔软，但又不像面絮那样会让人陷下去，明若很快就睡着了。 司皓宸也回到寝殿，斜倚在软塌上。 他其实没有午睡的习惯，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要回来躺一躺。 明若发现不用绾发真是太好了，午睡都比平时舒服了许多。睡得好心情就好，明若拿起衣架上的外裳穿好，走出内室。司皓宸本来也没睡着，听到声响，就睁开了眼睛。 “王爷可以再睡会儿，徐大夫还没来呢。”现在自己是个半残，必须要徐大夫来打下手。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却坐起来了。 由于刚起身，衣领有些凌乱，露出一小片肌理分明的胸膛。一缕乌黑如墨的长发垂在身前，让平时看起来端方冷肃的司皓宸，有一种慵懒随意的美感。 明若心中感叹，果然人美怎么样都是好风景。要是颜值和身材不到位，这形象绝对就是猥琐二流子啊。 明若坐下来等徐大夫，有些无聊拿起果盘里的石榴开始剥。明若把鲜红如宝石的石榴瓤放进嘴里，轻轻一咬，清甜的石榴汁在嘴巴里爆开，瞬间眼睛都亮了——居然没有石榴籽。在现代，石榴经过人为干预培养，无籽石榴和软籽石榴并不稀罕。但这是可是科学技术不发达的古代哦，怎么会有无籽石榴？ 司皓宸看懂明若的惊诧，缓缓开口：“云州城郊有一个果园，里面有三棵无籽石榴树。从前，那三棵树上的石榴是贡品。” “那现在为什么不是贡品了。”明若下意识接了一句，但说完之后有些后悔，说好的不跟渣男说话呢。 “因为，现在云州是本王的封地。”司皓宸说得理直气壮。 “……”好吧，你的地盘你做主，直接断了皇帝的贡品，牛人！ “王爷，王妃娘娘。”徐大夫拎着药箱进了寝殿。 “开工。”明若洗了手，由于医药包阵亡了，只能用托盘端着针包和酒精过来。 由于之前经常合作，不用明若吩咐，徐大夫就配合得相当默契了。只不过这次，明若下完针之后，把运针的工作也交给徐大夫：“运针时，这些都捻一整圈，但这三处只能捻半圈。” “好。”徐大夫点头，“给王爷施针完毕，王妃娘娘就要炼雪茸丹了吗？” “嗯。”对明若来说，只要有药材，做出雪茸丹并不难。毕竟有成品雪茸丹做示例，医疗系统有制药功能，把药材丢进去，只要按照操作提示进行就可以了。但徐大夫要是想观摩一下，那就……呵呵了。 “你会炼制雪茸丹？”司皓宸挑挑眉，自己这王妃真不是一般的能干。 “我……试试看而已。”明若觉得做人要低调。 “你好好炼药，如果成了，本王有重赏！”司皓宸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 “王爷需要雪茸丹？”明若没想到司皓宸对雪茸丹这么感兴趣。 “嗯。”司皓宸点头。习武之人难免受伤，尤其是，他的属下和暗卫，每天都在做危险的任务，受伤的几率很高。而培养一个得用的属下并不容易，武功高的不难得，武功高又忠心的，就难得了。 “我会尽力的。”明若对金大腿的‘重赏’很感兴趣，但是她不问。（染衣：弱弱地开口，若儿啊，刚才还是‘渣男’呢，一听说有‘重赏’，马上又变回金大腿了？明若：金渣渣也是金！） 施针结束后，司皓宸理好衣衫，去了书房。徐大夫一脸期许地望向明若。 “咳，我今天需要先研究一下，等有了眉目再让你观摩。”明若能如此委婉，没直接把徐大夫请出去，完全看在他找来那么多名贵药材的面子上。 “好。”徐大夫帮明若准备好药材和炼药所需的各种工具，就离开了寝殿。 明若坐在桌前，开启医疗系统的制药功能。把各种药材，按照系统提示的顺序和时间，一样一样收入系统。一小时后，七颗系统出品的雪茸丹新鲜出炉。得益于系统的精密计算和萃取技术，医疗系统出品的雪茸丹，看起来更加透明。 如果说，原本的雪茸丹是糯种，系统出品的就是冰种，药效也有所提升。 果然高科技才是作弊利器哦。 第48章 与有荣焉 有了医疗系统制药的成功经验，明若直接取出七份药材开启制药功能。一小时后，又得到四十九颗雪茸丹。明若看到桌上满满一盒子玉珠一般的药丸，有种用它们穿个手串的冲动。系统出现提示，这种药丸对储存条件要求很苛刻，湿度过高，会直接融化。融化之后，药效就会减弱。 怪不得她之前见到的雪茸丹都是蜡封保存呢，但是要包装这么多药丸，明若还真没这个耐心，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徐大夫吧。明若将所有成药放进系统的药柜里，医疗系统的药柜温度湿度都是可以调节的。 明若深吸一口气，又拿出一份药材，开始按照医疗系统制药功能的提示，用徐大夫给她准备的各种制药器具炼制雪茸丹。虽然有系统提示，但这些工具实在没办法跟高科技仪器比，而且手工操作也达不到电脑计算称量的精确程度。所以，明若手工制作的雪茸丹，与样品相比，杂质要多一些，勉勉强强没有翻车而已。 明若觉得，多制作几次，手艺纯熟之后，应该可以做到跟样品一样，但想要达到系统出品的程度，那是不可能的。明若决定用‘勉强没翻车’练手做蜡封保存，额，自己的包装手艺真是惨不忍睹啊。 玲珑从床帐里飞出来，围着雪茸丹绕圈圈。 明若捏起一颗：“你想要这个？” 玲珑落在那颗丹药上，咔嚓咔嚓地啃起来。 “……”看不出这小家伙的牙齿长在哪里，但这破坏力还挺强。 看来，自己的医药包阵亡得不冤。 玲珑啃完一颗丹药，抖了抖翅膀飞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若觉得小家伙似乎长大了一丢丢呢。 她刚想仔细看看，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了。而让她惊诧不已的是，玲珑居然自接消失了。 “玲珑……”明若小声呼唤，玲珑又出现了，落在明若的指尖上。然后，小家伙又消失在空气里，但她的指尖上还有玲珑落在那里感觉。 天啦噜，玲珑吃了雪茸丹居然解锁了隐身技能：“玲珑宝宝啊，你解锁技能都要吃这么贵的药丸的话，你可能需要找个金主霸霸。” 玲珑：霸霸需要麻麻自己找，我只是个宝宝。 “王妃娘娘，王爷请您去花厅用晚膳。”紫苏轻声说。 “好。”午膳还有在寝殿用餐这个选项，晚膳直接就去掉这个选项了啊。 明若走进花厅，司皓宸已经坐在餐桌前在等了。 明若坐下来，董嬷嬷将一碗碧粳米粥放到她面前。 “嬷嬷，咱明天喝鱼腩粥好不好？”虽然现在自己和司皓宸都是喝粥的命，但每天都是白粥就duck不必了吧。 “王妃娘娘，这鱼腩粥要怎么做呢？”董嬷嬷只知道燕窝、和肉糜可以熬粥，这鱼肉也能行吗？ “先把鱼腩切薄片，用调料腌制起来。然后开始煮白粥，等白粥煮好后，把鱼片汆到白粥里，加盐、麻油、葱花就好了。”明若想了一下又补充，“熬粥的时候加一些高汤，会更香。” “老奴记下了，明天就做。”董嬷嬷笑着应下。 明若夹了一根青菜细细咀嚼，司皓宸夹了虾仁滑蛋放到明若的碟子里，随口问道：“药炼得怎么样？” “还可以。”明若吃了一颗虾仁，弹脆爽滑，好吃。 “怎么个可以法？”司皓宸开启了刨根问底模式。 “就是……发挥不怎么稳定。”明若在心里补充——系统出品非常好，手工制作还挺糟，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炼成了？”既然说是不稳定，水平高的时候，应该就是炼药成功了吧。 “嗯。”明若就差丢两剂白眼给司皓宸了，她说的不稳定，并不是说失败了好吗！可转念一想，正常人第一次炼药就成功，这是不可能的吧。如果自己没有系统的实时提醒，也不可能一次就成功。必须要装作失败了几次，所以，炼好的药丸不能全部都拿出来。 “用完膳给本王看看你炼的药。”司皓宸又夹了一块鱼腹肉放到明若的碟子里。 “好。”明若其实挺不习惯司皓宸给她夹菜，总觉得他们还没这么熟。 用过晚膳，司皓宸和明若一起回到寝殿。明若用一只小锦盒子把手工制作和系统出品的雪茸丹装在一起，一共二十多颗都交给了司皓宸。 司皓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看到这一盒的雪茸丹，还是吃惊不小。 这千金难求一颗的丹药，他也让人尝试炼制过，人力物力损耗许多，也没炼出药来。而他的王妃居然成功了。而且，一下午的时间就炼了这么多出来，心中升起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雪茸丹虽然难得，但司皓宸却吃过不少。三年前刚被暗器伤到心脏，他用内力死死护住心脉。内力飞速流失，比直接受内伤还严重，他就是靠消耗雪茸丹和七微丹撑过来的。所以，他能看出这些雪茸丹的质量不尽相同。但最差的，也没比北池的大药师炼的差太多。质量最好的，可是比大药师炼的强出许多。 “王爷让徐大夫把这些雪茸丹蜡封保存吧，否则很容易化掉的。”明若看司皓宸看着那盒子陷入了沉思，只好开口提醒。 司皓宸马上回过神来，揶揄明若：“你想偷懒。” “不是偷懒，是力所不及。”明若把自己包装的样品给司皓宸展示了一下。 “呵呵。”司皓宸也确定了，明若不是想偷懒，“本王来。” 司皓宸坐到桌前，将石蜡化开。先把雪茸丹装进小木盒，将小木盒浸入融化的石蜡中，最后还能创造性地在小木盒的顶端，印上一个漂亮的火漆印鉴。司皓宸的手指灵活，像是变魔术一般。药盒封好，漂亮得像是工艺品。 明若瞟了一眼自己那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的作品，头上飘来一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王爷以前包装过药品？”明若想，要是司皓宸第一次就做的这么好，她就去找块豆腐撞死。 第49章 别相信我 “没有。”司皓宸把最后一颗雪茸丹封好，偏头看向明若嘴角泛起柔和的微笑，“不过，本王经常用火漆封信。” 偏头杀啊啊啊，犯规，这是红果果滴犯规。 明若觉得司皓宸今天很不正常，自己的小心脏老鹿蹒跚。 司皓宸修长的手在明若面前晃了晃：“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王爷真是心灵手巧。”明若真心赞叹。 “……”司皓宸瞪着明若，他一个大男人，用心灵手巧形容合适吗？ 虽然感觉周围的温度刷刷往下掉，奈何明若天生求生欲不强，只觉得司皓宸脾气古怪，喜怒无常。 “我去睡觉了……”以前一言不合还能跑路，现在住在一间寝殿，想跑都没地方跑。 明若让紫苏进来服侍自己沐浴，紫苏带明若去了寝殿后面的浴间，她发现，虽然是古代，但司皓宸的生活水平超高。 浴室是个小套间，外间摆放着衣柜、衣架、贵妃榻、海棠高几……一应家具包括地板都是金丝楠木打造，被夜明珠一照，不但金光闪闪，还香气宜人。里间是暖玉打造的浴缸，从汤池殿引了温泉过来，只要打开木塞，汩汩的温泉就涌入浴缸里，简直太方便了。 明若将身体没入暖暖的温泉水里，低头就看到胸口上的青紫掌印。 秦默是吧，你最好不要落到姐手里，鬼门十三针了解一下，看姐不把你扎成二傻子！ 明若窝在浴缸里，司皓宸这里有温泉，就相当于是天然热水器呢。热水器的话，就该配上花洒啊。相比之下，明若还是喜欢淋浴，既方便又快捷。 她决定明天跟鲁巧匠聊一聊上下水管和花洒，如果鲁巧匠能做出来的话，就可以给竹苑搞个现代化的卫生间了。 明若洗完澡，换上寝衣。由于不想面对司皓宸，她在浴室擦干头发才回去的。回到内室，发现司皓宸并不在寝殿。明若爬上床，紫苏帮她放下床幔，就退了出去。 “玲珑，你在哪儿……”明若轻唤一声，只见一只玉蝴蝶凭空出现在床幔上。 玲珑：麻麻，我在这里。 “你还要吃东西吗？”明若从医疗系统里拿出一颗雪茸丹，用干净的手帕垫着，放到枕头边上。 想起自己也没吃晚上的药，明若拿出要吃的各种药，下床去找水。喝完药回来，就看到放在帕子上的雪茸丹一点点的消失，还伴随着细碎的咔嚓咔嚓声。 玲珑自从解锁了隐身技能，就不怎么愿意现身了，但这个场景，实在有些诡异啊。 明若觉得有些无聊，从紫草给她带来的书里随手抽出一本，帷幔放下遮挡了光线有些暗，她将一边的床帐拢起来，趴在枕头上看起来。 这是一本讲地理方面的书籍，有点《山海经》的风格，行文佶屈聱牙，明若看了两页就觉得脑袋有些沉。 “真是了不起的催眠书哦。”明若换了个姿势，继续往下看。 司皓宸在书房处理了几封信件，去汤池沐浴完毕款步往寝殿走。夜色中，寝殿的灯火格外明亮。 想到那里不再像平日里空无一人，司皓宸心底划过奇妙的暖流。推门而入，寝殿里静悄悄的。司皓宸走进内室，只见明若趴在枕头上，旁边还摊开着一本书。 司皓宸拿起那书，居然是《地理志》。司皓宸的目光落在明若精致柔美的侧颜上，一个闺阁女子，居然喜欢看这样的书。他把书放到桌上，顺便熄了寝殿的烛火。今夜的月光格外暗淡，熄掉灯火后，一室黑暗。 司皓宸躺到外室的软塌上，合上眼睛。 明若是被一阵雷声惊醒的，她之前是不怕打雷的。 但有一次在热带雨林执行医疗援助任务，那是一个雨夜，闪电击中了营地中心的大树，连同树下的帐篷一起烧得焦黑。明若住的帐篷离那里不足五米，她甚至也感受到了惊雷劈下时大地的震颤。只是一瞬间，她失去白天还一起工作的队友。 那一刻，她真正认识到生命的脆弱，人类面对大自然的绝对力量时，是何等渺小与无助。 从那之后，明若就特别害怕打雷，是那种源自心灵深处的畏惧。 明若抱着被子缩到床角，只希望这惊雷快些结束。玲珑轻轻落在明若肩头，小小的翅膀在夜色中闪着微光。明若抚了抚它的翅膀，对小家伙的安慰表示感谢。然后将脸埋到膝盖上。 “你怎么了？”司皓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明若没有抬头，声音带着些颤抖：“没……没什么……”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明若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害怕？”司皓宸微微蹙眉。 “有……一点……”明若希望司皓宸不要再跟她说话了，她怕再来一记雷声时，自己会克制不住尖叫起来。 “别怕。”司皓宸将手按在明若肩头，“本王在这里。” 可能是司皓宸的手太温暖，明若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她抬起头看到，司皓宸穿着白色的寝衣，烛光在他身上笼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像是披着圣光的大天使——善良的，温暖的。 司皓宸挨着明若坐下，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缓缓开口：“那天……是本王不对，不应该不相信你……” “哦……没什么的……”明若不会说‘没关系’，因为她不原谅那个时候的司皓宸，因为那个时候的司皓宸，是她喜欢的。但是，她现在已经不会纠结于他的不信任，因为她此时只把司皓宸当做是她负责的患者。即使他依旧不信她，她不在乎了。 听到明若说没什么，司皓宸没有得到谅解的轻松，反而觉得是失去了什么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本王以后都会信你。”司皓宸的声音很低，像琴弓你抚过大提琴，低沉却很有穿透力，似乎能直击人心。 “你还是别信（撩）我了……”明若抚了抚隐隐作痛的胸口，决定珍爱生命，远离司皓宸。 “呵呵。”司皓宸忽然觉得明若很有趣，他见过太多人痛哭流涕地喊着让自己相信他们。 她是唯一一个云淡风轻地说，‘你还是别信我了’。 第50章 张公公宣旨 “你之前说的手术，要把本王的胸膛打开，取出里面的暗器。如果要这么做的话，需要做什么准备？” 虽然已经增派人手去寻找冰魄草和焰心莲子了，但根据这些年寻找的经验，恐怕再找三年也未必找得齐。即使真的找到了，薛神医的药方是不是能治好自己的心疾，也还是未知。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这三年病体沉疴已经耽误了太多事情。既然有别的选择，那么，他不想浪费时间去等一个未知的结果了。 手术需要的器械和仪器那就太多了，如果都让司皓宸去准备，明若发誓，再有三个鲁巧匠也不够用。鉴于自己拥有医疗系统这个神器，司皓宸的手术难度也不大，只要有个符合标准的手术室，基本就可以手术了。 “我需要一间手术室，要干净、整洁……最主要采光要好，最好四面都有琉璃窗，屋顶正对手术台的一块也要琉璃覆盖，选用的琉璃越透明越好。”明若想了一下继续说，“手术室周围要空旷一些，不要有树木或者建筑物遮挡光线。” “什么是手术台？” “就是一张台子，手术的时候，你要躺在上面。由于手术后不宜搬动，最好做成像轮椅一样有轮子的，方便离开手术室。” “好，你画图样。需要多长多高，都标出来。”司皓宸觉得明若提出的这些可以马上着手准备。跟寻找冰魄草和焰心莲子相比，实在是太简单了，“还需要什么？” “差不多就这些。”其他东西只能由医疗系统提供，司皓宸就无法准备了。 说完这些，明若才发现，雷声早已停歇，窗外只有簌簌的落雨声。 司皓宸起身下床：“先睡吧，其他的明天再说。” “好。”明若躺下来，将被子拉好。 软塌设在窗下，司皓宸听到的雨声格外清晰，但他却并未被影响，很快就睡着了。 无论头一天睡得多晚，第二天司皓宸总会在卯时初醒来，这是常年早起练功养成的习惯。现在虽然不能练功，他依旧是这个时辰醒来。 司皓宸没有起身，静静地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和内室绵长均匀的呼吸。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内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软糯带着些微沙哑的声音似乎咕哝了句‘玲珑’…… 明若睁开眼睛就看到玲珑落在枕头上，离自己的脸颊不到一厘米，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它给压坏了。 小家伙抖了抖翅膀，要不是昨天晚上给麻麻疗伤用力过猛，自己至于直接啪叽到枕头上吗？ 虽然说一只蝴蝶有表情很牵强，但明若就是明确地感受到，玲珑是委屈巴巴的。 明若轻轻的抚了抚它的脑袋，表示安慰，然后取出一颗雪茸丹，放在手帕上。 这可是几千两一颗的丹药呦，直接拿来给宠物当零嘴儿吃，明若都觉得自己很败家。 明若看着玲珑把一整颗雪茸丹‘咔嚓’完，才掀开床帐下了床，换上一套便于行动的袄裙，坐在妆台前梳头发。 只要不挽发髻，头发她是可以自己搞定的。用发带绑个低马尾，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明若不知道司皓宸是不是还在睡，尽量放轻脚步，走出内室才发现，司皓宸也起来了。 他穿了一件天青色锦袍，腰间束了玉带。一头墨发随意散在脑后，居然比自己梳过的头发还顺滑…… 明若脑袋里蹦出一句诗，你以为是‘陌上公子颜如玉’这句吗？不不不，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嗯……‘一朝选在君王侧’。 啊哈哈哈，那司皓宸不就是——要做海贼王的男人！ 这个脑洞开得有点大，明若噗嗤一声笑了。 司皓宸莫名其妙地看着明若，明若连忙敛起笑：“咳咳……早啊。”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紫苏和董嬷嬷端了水盆、帕子之类的进来服侍洗漱。明若洗着脸，还是想笑。 早膳果然准备了鱼腩粥，董嬷嬷怕王爷不喜欢吃，还特意备了一份白粥。不过看王爷吃得很好，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用完早膳，明若和司皓宸还没来得及各自散去。周管家就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王爷，张公公来了。” 明若心想，来就来呗，这一天天的，他不来也是别人来。 “何事？”司皓宸自然是知道，如果和平时一样，周管家也只会来找明若，不会来禀告他。 “张公公说是来宣圣旨的。”周管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老奴使了银子，想打听是什么旨意，张公公不肯说。” “哼。”看来不是什么好旨意，“把本王的轮椅推过来。” “是。”阿一将轮椅推过来，司皓宸坐了上去。 “我需要去吗？”搜索原主的记忆，在南戎，大太监来宣圣旨，是需要阖府上下跪拜接旨的，估计东桓的规矩也是一样。 “你若想知道，在屏风后面看着便是。”司皓宸早就发现了，明若不喜被人跪拜，更不喜跪拜他人。好在她是一品亲王妃，几乎不必向人跪拜，就算见到帝后也不必行大礼。但接圣旨，还是需要跪拜的。 明若跟着司皓宸去到王府前院的会客厅，虽然下着雨，但一路都有廊道，倒是不用撑伞。 她躲到屏风之后，司皓宸的轮椅停在会客厅正中，明若透过屏风的镂空花纹只能看到司皓宸的背影，但居然看出了大马金刀的既视感。 张金亮跟着白燊走进会客厅，他身穿簇新的紫色飞鱼服，高高的帽冠下隐约还能看到缠着绷带，看来是被琉璃瓦砸得不轻，身后还跟着四个身穿蓝色圆领袍的小太监。 张金亮不是第一次来云亲王府宣旨，也不敢奢望备下香案，云亲王着朝服跪迎。 但这来接旨的人也太少了吧，云亲王再加上周管家和白燊，一共三个人。他来宣旨还带四个人呢！ 张金亮偷偷地打量云亲王，这气色似乎是比前些日子好点儿，至少是能起来床了，但看着也不像能活太久的样子。 他这圣旨一念，会不会直接把云亲王气死啊？ 第51章 辣眼睛 “王爷安好。”张金亮上前请安，“您身体不适，坐着轮车接旨便好。” 明若撇撇嘴，你想让云亲王下跪接旨，王爷也不能干啊。 “咱家看王爷身子大好了，皇上……” “要宣旨便快些，闲话少说。”司皓宸不耐烦地开口。 “是。”张金亮作为丹胥帝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虽说是个奴才，那也是皇帝身边最得势的奴才。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提到他张公公，这宫里宫外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的。来云亲王府办差，不受待见也就罢了。 这见到云亲王没寒暄两句，就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怼回来……他这大内总管不要面子的吗？ 跟在张金亮身后的四个小太监后脖颈发凉，这这这……他们眼见着张公公丢了脸，回去之后……会不会被灭口啊？ “咳咳。”张金亮清咳了两声，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响起，“朕绍膺骏命，兹太后凤体违和，宣召薛神医入宫侍疾……” 哎？明若觉得这圣旨遣词造句是下了功夫的，皇帝宣薛神医进宫‘侍疾’不是‘看诊’。看诊，看完就能回来；‘侍疾’嘛，自然是太后的病什么时候好，他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皇宫。 明若直接从后门离开了会客厅，走到廊下，试着喊了一声：“阿一……” “王妃娘娘。”阿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单膝跪在明若面前。 明若抚了抚胸口，难道暗卫的出场方式，非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我要见薛菀菀。”本打算养好身体再去收拾薛菀菀的，这圣旨一下，她跟着她爹进了宫，自己就被她白坑一把吗？这可不行！ “属下这就把她带来。”王爷早就交代过，薛神医父女要交给王妃娘娘处置的。 “不必，我去地牢。”明若想看看地牢的生活条件，薛菀菀要是过的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是，王妃请随属下来。”阿一在前面带路。 明若知道自己大概是往王府的西南边走，反正越走越荒凉，周围已经没有院子和花木，只有些草坪了。 再往前走，草坪都没了，是一大片……应该算是操场吧。中间是一大片空地，四周还分设了一些小场地，有箭靶、兵器架什么的。 此时，正中的空地上有府兵在操练，两对人马拿着兵器对打。走过操场就能看到一排低矮的房屋，真的非常低，大概只有一米左右。明若有些傻眼，这是神马操作啊？ “王妃娘娘，要不要属下把人犯带上来？”阿一又问了一遍。 “前头带路吧。”明若现在倒是对地牢比对薛菀菀感兴趣了，想要进去参观一下。 明若走进地牢才发现，还是货真价实的地牢。整个牢房建在地下，地上那一米高的建筑是通风口。由于采光和通风都不好，牢室里阴冷潮湿。昨晚又下了雨，有些地方还有积水。 长长的甬道一侧是牢室，另一侧是走廊。通风口都在走廊这一侧，牢室就算是晴天也见不到一丝阳光。 说是牢室，搁在中间的并不是石壁，只是手臂粗的硬木栅栏而已。 阿一说，一层的牢室是木头围挡的，二层牢室是石室，而地下三层深处的牢室是铁室，那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薛神医父女不算重犯，就关在一层的牢室里，没走多远就到了。牢房的光线不好，即使是白天也要点火把照明。火把浸了火油，燃烧起来有些呛人。 明若觉得薛神医父女被关在这里，不至于抱头痛哭，也应该是心如死灰吧。没想到，这刚一靠近，就听到了人家在畅想未来呢。薛神医和薛菀菀虽然关在两间牢室，但此时的二人手臂穿过木栅栏，抱在一起。 “菀菀你放心，我一定会十里红妆迎娶你……”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在薛神医痴迷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源郎，我要戴着奇宝斋的那套红宝石头面出嫁……”薛菀菀将脸埋在薛神医胸前，声音闷闷的，“我还要锦绣阁的那身五彩堆金满绣嫁衣……还有，我要像金小姐出嫁那样，一路上撒金玉叶子和珍珠……” “好好好，都听菀菀的。”薛神医满口应答。 不是说这二位中了七情蛊吗？怎么看起来不像中蛊，倒像是伤到了脑子呢？明若虽然对蛊术不算了解，但也知道，中蛊之人虽然被蛊虫操控，但平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才对。 人还在大牢呢，只想着怎么十里红妆珠翠盈头。难道不是应该想办法出大牢的吗？ “咳……咳……”明若决定先打断一下他们。 薛神医倒是听到了明若的声音，不过只看过来一眼，就又将眼珠子黏到薛菀菀身上了。 “……”明若也是无语了。 阿一让狱卒打开了薛菀菀的牢室，走进去想要把薛菀菀捉出来。只是把两人一拉开，简直惊悚。薛菀菀衣襟大开，粉红的肚兜松松垮垮挂在身前，那银红软纱百迭裙像是被人大力揉搓过，皱皱巴巴的。薛神医外衫之下几乎真空…… “呕……”这个画面太辣眼睛，明若是看不下去了，直接跑出了地牢。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对父女了。 阿一去了薛神医的牢室，将他按在地上：“你手上的焰心莲子是哪里来的？” 薛神医：“我不……” 薛菀菀就疯了一样，想要去抓阿一：“你快放开源郎……那焰心莲子是我的……是我从仙医谷拿到的……” 阿一蹙眉，他知道仙医谷在西康境内，但却不归西康管辖。据说仙医谷位于群山之中，没有谷中之人带路，就会迷失在山野里。 明若从地牢出来，就看到周管家等在外面。旁边还备了一顶软轿，由两个粗壮的婆子的抬着。 周管家笑眯眯地上前：“王妃娘娘，王爷让老奴来接您。” 从前院到这里可不近，明若走了这一遭确实也走不动了，直接上了软轿。现在雨停了，小草更绿了，海棠更红了，天色也亮了…… 她要好好看风景，就当是洗眼睛了。 第52章 太妃寿辰 明若回到梅苑，就看到司皓宸坐在廊下的摇椅里晃来晃去，手里还握着一卷书。 “张公公已经走了？”明若有些好奇，张金亮不是来带走薛神医的吗，那父女俩还在地牢呢。 “没有，本王哪有功夫陪着他等。”司皓宸将书翻到下一页。 “……”就您现在这造型，脚边卧只猫就是悠闲的退休生活，哪里像是没时间了。 “你想见薛菀菀，让人将她提来便是，那地牢又脏又乱，去做什么。” “王爷所言极是。”要是早知道那父女俩如此辣眼睛，打死她都不会去的。 “你想如何处置他们，吩咐阿一就好。”司皓宸漫不经心地说。 “处置？他们不是被宣召进宫了吗？”皇帝本来就想找司皓宸的麻烦，真要把人打一顿，影响了薛神医给太后‘侍疾’，那不是正中了皇帝下怀？ “只要出了王府大门，他们如何，与本王有何关系……”司皓宸那叫一个理不直气也壮。 “呵呵。”云亲王这锅甩得够利索。 雨后空气好，明若也不想在屋里待着，坐在院子里，看紫苏绣花。 紫苏已经把医药包里层都做好了，为了美观，她在外层的绸面上绣了些花草。最后缝在一起，差不多就成了。 靛青的绸布上绣了一株月白的兰花，看起来很雅致，明若十分满意：“紫苏手艺真好。” “王妃娘娘要是喜欢，奴婢就多做几个，您可以换着用。”手艺得到认可，紫苏也很高兴。 “这是医药包，又不是荷包，还要搭衣裳不成？”这个医药包，放在后世，可算是纯手工刺绣的高级定制款了呢。 “搭衣服这个主意好。”紫苏觉得，自家王妃不爱戴荷包香袋，那多几个漂亮的医药包，是必须的。 “王妃娘娘，您真的炼制出了雪茸丹。”昨天看了王妃炼的雪茸丹，徐大夫就想讨教一番，奈何时间太晚了。今天忙完手头的事情，一早就来了，没想到王妃娘娘不在。 “嗯。”明若点点头，“走吧，我教你炼雪茸丹。” “啊？王妃娘娘要把炼制雪茸丹的方法传授给在下！”徐大夫是真的被吓到了。有生之年能亲眼见识雪茸丹的炼制过程已实属难得，没想到王妃娘娘居然要教自己炼药！ “王妃娘娘……” “想学就快点儿，一会儿耽误吃午饭了。” “是。” 徐大夫乐颠颠地跟着明若，司皓宸放下手中的书，也跟了上去。 明若把昨天用到的药材和工具摆放好，提前准备了一个沙漏，还从医疗系统里拿了一支实验室用的温度计。明若先讲了沙漏和温度计的作用，然后开始炼药。 明若一边炼药，一边讲解要在什么时间加什么药材，当时需要保持怎样的温度，每一步要注意些什么，还提醒徐大夫在关键的步骤上，做好详细的笔记。 司皓宸坐在一旁看着，明若有条不紊地操作。她知不知道，北池国炼制雪茸丹是秘术，每代大药师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时才会亲传给下一任大药师。生怕自己的位置受到威胁，这姑娘倒好，说教徐大夫炼雪茸丹就诚心诚意地教，都不带藏私的。 雪茸丹炼好后，明若吐了口浊气。这一边根据系统提示炼药，一边讲解步骤，还没翻车，自己真是棒棒哒！ “你都记住了吗？”明若揉了揉有些酸的肩膀。 “记下了。”徐大夫郑重地点点头。 “你先回去好好琢磨笔记，也可以找些年份浅的药材试试。下午王爷施针完毕，我来看着你炼。” “王妃娘娘放心，在下一定认真研习。”徐大夫带着一叠笔记走了。 “王爷。”明若将新炼制出的七颗雪茸丹推到司皓宸面前，一起送到的还有装雪茸丹的木盒，和石蜡。 她自己则将用过的工具一样一样清洗之后，收起来。 “为什么要教徐大夫炼制雪茸丹？”司皓宸动手蜡封丹药。 “王爷以后需要雪茸丹，就可以让徐大夫炼制了啊。”明若看得出来，徐大夫虽说只是个大夫，但却是司皓宸的心腹。 司皓宸手抖了一下，盒顶上的火漆印歪了。他需要雪茸丹就让徐大夫炼制，那她呢？为什么不能为他炼药？ “唔，好困啊……”这受了伤就是容易精神不济。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雪茸丹的疗效太好，还是这身体体质特殊。内伤其实挺重的，但今天居然不疼了，只是胸口有些闷而已，明若还觉得挺神奇的。 玲珑：麻麻……麻麻……看我看我！ “用过午膳再睡。”司皓宸很快就将所有丹药都封好了。 “哦。”明若起身伸了个懒腰，往花厅走去。 午膳的时候，司皓宸又尝到了新的粥品——生滚牛肉粥。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喝过最合胃口的粥了。明若对董嬷嬷的领悟力给予了高度肯定，顺便又传授了瑶柱菜心粥的做法。 “王妃娘娘大才，各种新鲜吃食都不带重样的。”董嬷嬷觉得自己围着灶台转了半辈子，都白转了。 “我只会纸上谈兵，要是让我亲手做，就做不好了。”明若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 司皓宸觉得他的王妃太谦虚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哈……王爷过奖了……”这些菜品并不是自己研究出来，说自己‘劳心’真是受之有愧啊。 司皓宸觉得最近日子过得很舒心：餐桌上总有新菜；晚上回寝殿有人气儿；甚至处理起那些棘手的密函也不会太心烦，因为一抬头，就能看到有个灵动的人儿在窗外荡秋千…… 司皓宸躺在摇椅上，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书。 “王爷。”白燊捏了一张帖子走进来，“后日是太妃娘娘的生辰，传召王妃娘娘进宫用膳。” 手里的书页几乎被司皓宸碾碎，抬头看向窗外的姑娘。 她坐在秋千上，脑后的青丝与浅黄色的衣裙随着秋千来回飞扬，眉眼里盛着笑意，像无数星子落进湖水一般闪耀着 第53章 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 司皓宸深吸了口气：“帖子放下吧。” “王爷……现下……” “你去宫里安排一下，保证王妃的安全。”司皓宸捏了捏眉。 “是。”白燊退出书房，看到王妃两个丫鬟帮王妃推秋千。 明若握着秋千的绳索：“不用推了，你们歇一会儿吧。” “王妃娘娘，奴婢不累。”紫苏依旧推着秋千，只不过力度比刚才要小一些。 “奴婢去给娘娘拿些西瓜汁来。” “去吧，多拿一些，咱们一起喝。”明若挥挥手。 “哎。”紫草笑着往厨房跑去。 清风拂过高大的梅树，两片微微泛黄的树叶飘落下来。 明若伸手接住，她捏起一片树叶，对着阳光。光线透过叶片照过来，细细的叶脉毫发毕现：“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 秋千又缓慢地荡起来，明若笑着说：“真的不用推了，歇着吧。” 秋千还在动，却没人应答。明若一转头，看到司皓宸站在她身后，一手前伸，保持着往前推的动作，另一手负于身后。 “王……王爷……”明若惊得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本王不姓王……”司皓宸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紧，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我知道……”明若反应了一下，司皓宸这是在玩笑吗？一点都不好笑好吧？ “后天是太妃的生辰。”司皓宸又推了一下。 “哦，是需要我做什么吗？”难道是要她给太妃娘娘弄个生日派对？这种事情应该是轮不到自己吧？毕竟还有碧池表妹在呢。 “太妃宣你进宫用膳。”司皓宸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秋千。 “可以不去吗？”明若心里直突突，这绝对是宴无好宴。 让她进宫去，开什么玩笑啊！ 在王府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皇帝跟司皓宸两人，表面上都是兄友弟不恭。那张公公每次被怼得死去活来，就相当于把皇帝的脸皮踩在地上摩擦。 皇帝拿司皓宸没办法，万一拿自己出气怎么办。 明若可不相信沈太妃会护着自己，如果想要她好，就不会在司皓宸不能进宫的情况下，宣召自己进宫。 “不可以。”如果太妃没有特意传召，派人送些寿礼勉强可以糊弄过去。既然太妃正经宣召，作为儿媳妇，不去不行，“董嬷嬷会陪你去，不用担心。” “……”明若真想呵呵他一脸，董嬷嬷再剽悍也就是一嬷嬷，宫里的主子要是为难自己，她能怎么样呢？ 看明若脸上写着——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没办法放心。司皓宸叹了口气：“再派两个暗卫跟着你。” “哦。”其实，司皓宸越加码她越慌。 “你回来，可以跟本王讨赏。”司皓宸决定还是用老法子——利诱。 “王爷……” “嗯？”司皓宸握住秋千的绳索，让它停下来。 “我的嫁妆表小姐从太妃那里要回来了吗？” “咳咳……”不但太妃那里的要回来了，连同沈家的一起，现在都在自己的私库里吃灰呢。但是，不能说，“还没有……” “这样的话，我估计自己还能回来……有机会得王爷的赏赐。”明若耸耸肩。 “……”司皓宸忽然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是坑了她。 “王妃娘娘，王爷。”紫草端了西瓜汁过来。 “王爷要喝西瓜汁吗？”明若端起一杯，没等司皓宸应答就往自己嘴边送。司皓宸好像不爱喝果汁，她只是客气一下。 “好。”司皓宸把明若手中西瓜汁拿过来，喝了一口。 “……”就算你想喝，托盘上还有那么多，没必要人口夺食吧？ 司皓宸看明若一直盯着自己看，还以为她想让自己给个评价：“还不错。” “那王爷多喝点儿。”跟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人交流，真的能被活活气死。 转眼就到了沈太妃的寿诞，明若没想到进宫用午膳，一大早就要起来梳妆。 明若刚从被子里出来，就被紫苏和紫草服侍着沐浴、上妆、更衣……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这左一层又一层，足足七层的云亲王妃朝服穿在身上……虽然不热，但是很沉。 “是不是可以少穿两件，反正在里面也看不到。”明若跟紫苏商量。 “这可使不得。”董嬷嬷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粥。 “这粥是给我的？”明若看着燕窝粥吞了下口水。 “您喝点粥垫垫肚子。”董嬷嬷将粥递给明若。 “谢谢，嬷嬷。”她还没吃早饭呢，是真的饿了。一小碗粥，自然是不可能吃饱的，“嬷嬷再给我拿两块点心来。” “好吧。”董嬷嬷很快就用碟子端了两块点心，一块桂花糕，一块绿豆糕。 董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做的点心很是精巧，一口一块都夸张。明若觉得，自己一口能吃下去三块。 看到明若的表情，董嬷嬷连忙解释，去到宫里规矩多，更衣、解手都不是很方便。 “……”好的吧，明若拿起桂花糕塞进嘴里，只能且吃且珍惜。 明若装扮好，董嬷嬷让她先去见王爷。明若缓步往书房走去，那叫一个仪态端淑。事实却是，亲王妃的朝服加上首饰足有二十多斤，想走快些也不可能。 司皓宸看到明若，有些恍神。 他从没见过明若盛装打扮。收腰款式的宫装上绣着五色青鸟，袖扣、领口、和裙摆都用金线绣着蟒纹。秀金牡丹腰封上，挂着一对莹润的白玉如意佩。胭脂色的衣裙衬得明若肤如凝脂，眉若远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流光溢彩。 今天明若不吃早餐，司皓宸就直接让董嬷嬷把早膳摆在了书房。忽然发现一个人吃饭没什么胃口，各色点心剩了许多。 司皓宸看到明若盯着桌上的松仁酥：“要吃吗？” 明若眼睛里满是控诉——我很想吃，但是……不能吃！ 司皓宸拿起松仁酥递到明若唇边：“吃吧。” 明若心中默念，世间万物，唯有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 什么？应该是‘美食与爱’？爱是什么东东，圆的还是扁的？草莓味吗？嘎嘣脆吗？ ‘啊呜’……嗯……真好吃！这松仁酥是咸味的，加了坚果，又酥又香。 第54章 嘿，阿三 明若吃完松仁酥，司皓宸又选了一块七宝芙蓉糕递到明若唇边，他记得明若喜欢吃这个。 面对七宝芙蓉糕，明若就有些为难了。这芙蓉糕有些大，一口吃下去有些勉强，分两口的话……脑海里浮现出司皓宸捏着半块她咬过的点心，总觉得哪里不对。 请开始大嘴吞金兽的表演，明若一口吃下芙蓉糕，脸颊鼓鼓的，像是啃松果的小松鼠。 头上金累丝点翠嵌红宝石龙凤呈祥步摇的流苏，随着她咀嚼的动作，一晃晃，其实还蛮可爱的。 司皓宸满眼笑意又去拿翡翠卷的时候，明若连忙开口：“我不吃了。” “进宫之后，不用委屈自己。就算闯出天大的祸，本王也能护住你。”司皓宸指了指书桌一角放着的锦盒，“阿三，帮王妃拿着寿礼。” “噗……”明若实在没忍住笑，给人起名叫‘阿三’，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你笑什么？” “没什么。”明若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明显。 “说……”本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可司皓宸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笑。 “不说。”明若摇头。 “你不说，本王不让暗卫保护你了。”司皓宸红果果地威胁。 做人嘛，遇到性命攸关的抉择就得‘从心’：“阿三这个名字，怪别致的……” 近身保护的暗卫一共15人，按照武功高低，排了一到十五当名字，秦默觉得单子叫起来拗口，统一加了个‘阿’。这有什么好别致的。 司皓宸眉峰微挑，明显就是说——你再编好点，本王看起来很好骗吗？ “咳咳……在我的家乡，阿三不是好词句。”明若看看抱着锦盒的黑衣汉子，觉得有点抱歉。 “那你给他改个名字。” “我？” “嗯。”司皓宸点头，肯定她没听错。 起名废再次被迫营业，想起经常被司皓宸指使的阿一，明若估计还有阿二。这改得太多，就显得阿三不合群，会被小伙伴孤立的吧：“王爷觉得‘初三’怎么样？” “很好。”司皓宸觉得‘初三’比‘阿三’好听也顺口，阿一他们也应该改改。 “谢王爷、王妃赐名。”作为暗卫，阿三表面依旧沉稳内敛，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可是暗卫里，唯一一个由主子赐名的。其他人都是秦大人给排的号而已。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王妃，保护王妃的安全。”司皓宸又交代了一句。 如果不是知道手里的锦盒里，装着一尊十几万银子的羊脂白玉观音像，他抱得死紧，估计早被他惊掉地上了。得了新名字还没来得及在兄弟们面前得意，自己转手就被王爷送人了。他以后就不是王爷的暗卫了，哭唧唧。 “属下遵命。”初三跪地领命，人生果然如秦大人所言，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的。 明若现在没功夫管初三的心情是多么复杂，董嬷嬷已经来催她出门了。坐着软轿一路去到王府正门。绕过影壁就看到府门大开，一辆奢华无比的金丝楠木马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拉车的是五匹高大健硕的白马，佩戴的马具镶金嵌玉，格外神气。 今日是姑母的寿诞，沈碧池起了个大早，装扮停当打算早早进宫为姑母贺寿。双环让人去备车，回来说王爷的马车停在府门口，似乎也要进宫去。 沈碧池也不急着进宫了，等在那里。打算跟表哥来个‘偶遇’，最好能与表哥同乘一车，就算不能同行，说几句话也是好的。等来等去，等到那清凰公主乘着软轿姗姗来迟。 软轿落下，董嬷嬷和紫苏上前搀扶明若下轿上车。明若可算知道，古装剧里的小姐夫人被丫鬟搀扶是必须的。她这一身繁复还拖尾的行头，如果没人扶着，走快一点儿，都可能绊倒。 沈碧池看到明若这一身华丽的装扮，嫉妒得眼睛发红。顿时觉得自己身上上好的锦缎不鲜亮了，她最宝贝的八宝挂珠钗跟明若的龙凤呈祥步摇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门口等了这么久，不得到些什么她怎么能甘心。 看到表哥的专属座驾，沈碧池咬咬牙，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坐这辆车进宫。 沈碧池从梧桐树后快步走出来，满脸堆笑挤开紫苏，上前扶住明若的手臂：“表嫂也要进宫为姑母贺寿吗？” “嗯。”明若应了一声，把胳膊从沈碧池手里挣出来。这碧池表妹不但白莲还戏精，自己今天身披二十多斤的‘装备’，可没力气陪她演戏。 沈碧池没脸没皮地又搀住明若：“表嫂快上车吧，可别耽误了入宫的时辰。”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明若是真的想打她。 不过一会儿要见沈太妃，她要是把沈碧池给收拾了，自己就摊上大事了。 董嬷嬷将明若扶进车厢，里面的空间很大，不但有坐塌，还陈设着茶几、矮柜、衣架。地板上铺着虎皮，与整个金丝楠木打造的马车相得益彰。 沈碧池紧跟着上了马车，手刚碰到车帘。董嬷嬷转身出来，与她来了个顶头碰：“表小姐怎么上来了，您的马车在后头呢。” “我……我陪着表嫂说说话，省的这一路表嫂闷得慌。”沈碧池说着就往车厢里钻。 董嬷嬷伸手拦住沈碧池，一脸严肃：“王爷的马车不许人随便上来，表小姐请下车！” 沈碧池站着不动，想那清凰公主若是个省事的，一定会请她进去，这老刁奴也不好再拦着她了。 等了许久都没动静，董嬷嬷厉声道：“表小姐可是故意耽误王妃娘娘入宫的时辰？” 沈碧池差点把牙齿都咬碎了，提着裙摆走下马车。董嬷嬷是有品秩的女官，她不敢造次，与紫苏擦肩时，故意狠狠地撞了紫苏，然后像是扳回一局似的，昂首挺胸地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紫苏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赶紧上了马车。 明若对于马车的行进速度是彻底无语，本来没多远，哒哒哒的走了一个小时，才到皇宫门口。 第55章 是长得丑 即使是云亲王的车架也不能入宫，马车停到了宫门口。 明若戴上面纱，由董嬷嬷和紫苏搀扶着下了车。 初三是暗卫不能明目张胆地进宫，将手里的锦盒交给紫苏就隐去身形，潜入宫中。 董嬷嬷出示了王府的腰牌，扶着明若往长春宫走去。一边走一边给明若科普，她们入宫走的宣和门离后宫最近，一般入宫给太后、太妃、皇后请安都是走这个门。 董嬷嬷带明若走的都是宫道，只能看到高高的红色宫墙，和挂着明黄琉璃瓦的各色屋顶。 应该是出于安全考虑，沿途几乎没有高大的树木，花草也比较稀疏。 这皇宫给人的感觉宏伟大气，前世打卡过不少园林、宫殿，这东桓的皇宫在明若眼里真算不上多好。 董嬷嬷暗自赞叹，公主出身就是不凡。第一次进宫，就如此淡定从容。 明若嫌弃云亲王的专属座驾走的慢，但五匹马拉的车也不是一匹马拉的车能比的，沈碧池一路催促，赶到宫门口只看到王府的马车，明若早走得没影了。双环给守宫门的太监使了银子，才打听到云亲王妃已经走了一刻钟。 沈碧池深吸一口气，带着双环和翠环抄近路赶往长春宫。 她这个亲侄女比清凰公主到的都晚，姑母会怎么想她呢，一定会生气的。 沈碧池紧赶慢赶，直到看见长春宫的大门，才追上明若一行人。对比步履缓慢，仪态万方的清凰公主，沈碧池追的急，不但走出一身汗，发髻都有些松散了。 沈碧池觉得自己就要断气了，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表嫂。” “表小姐，有事？”明若停下来等沈碧池过来。 跟董嬷嬷打听了抄近路来长春宫要多久，这一路明若都走得很慢。 要是之前没在王府门前遇到也就罢了，现在她要是早早见了沈太妃，以碧池表妹的白莲属性，估计有要在太妃那里告状，什么不让她上马车啊，不等她一起进宫啊，然后委屈巴巴地说都是她不对，不该惹表嫂生气，嘤嘤嘤…… 明若光是脑补碧池的套路，都能把自己恶心够呛。 “表嫂，我们一起进去吧。”沈碧池几步走到明若身边。 “可以。”明若刚走到门口，就有小太监进去通报。 随着一声声通报，明若走进沈太妃所在的宫室，就看到头戴赤金凤冠，身穿紫红色宫装的沈太妃，坐在正中间。两侧陪着一些女眷，衣着打扮都很华丽。 沈太妃今天过得是45岁生日，大概是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即使徐娘半老，也算风韵犹存。但是她额头窄，颧骨略高，嘴唇偏薄。看起来就给人一种苛刻又严厉的感觉。 明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说了祝寿词，又让紫苏将寿礼献上。 感谢原主虽然不长在深宫里，但宫里的礼仪规矩学得还是棒棒哒。行走、坐卧、行礼、用膳只要明若愿意，做得绝不会让教导礼仪的嬷嬷挑出错来。 沈太妃全程板着一张脸，好像明若欠了她几百万两银子。 其实，在沈太妃心里，明若就是坑了她几百万银子。沈碧池要回去那几样东西，哪一件是便宜货。今天这种日子，要是把那珊瑚和珠帘摆出来，她在这些夫人、小姐心里的地位，就要再高出一大截。 “赐座。”沈太妃随意挥了挥手，彩莲搬了个绣墩放到明若身后。 明若只是挑了挑眉，谢坐之后就坐了下来。这里不是正式的会客厅，大家都是随意散座。但赐座给别人都椅子，到了自己这里就是绣墩，这针对不要太明显好伐。 看到沈太妃身边的彩莲姑姑给云亲王妃搬了绣墩，在座的夫人小姐心中都有欣喜。 这个时候能来给沈太妃贺寿的，都是想与云亲王攀上关系的。而夫人带着自家女儿来的，自然是奔着云亲王侧妃的位置而来。 云亲王现在还病着，自然不适合纳侧妃。但等云亲王病好了再来，那可就太晚了。 “清凰为何要戴着面纱？”沈太妃听宫人说过，三皇子不愿娶这位南戎的清凰公主，就是因为她形容丑陋。 沈太妃久居深宫，她是不信的。皇室中人很少有长得丑的，毕竟皇帝选妃除了看中家世，再就是容貌。这样经历几代人，最差也就是相貌平庸，怎么也不至于丑陋。况且，她母亲靖国公嫡长女苏雨晴，当年也是名动皇都的第一美人。 但今日，这清凰公主以轻纱遮面，怕是真的丑，不能见人的。 “回母妃的话，南戎女子习惯戴面纱。我到东恒不久，一时还不习惯。”这倒不是明若瞎编的，南戎确实有这种习俗。 未出阁的姑娘和未生产过的新妇，出门会戴面纱。不过这种习俗只在皇族和重视礼教的世家大族流行，普通百姓或是商贾之家是不讲究的。 沈太妃心中已认定明若就是长得丑，还在考虑要不要让她摘下面纱丢脸。就听到沈碧池说：“姑母，这是碧池亲手给您做的绣鞋，您快看看喜不喜欢。” 跟在姑母身边时日久了，她自然能够通过表情，判断出姑母的心思。要是清凰公主真是个丑的，她才不会阻拦。但这清凰公主不但不丑，配上亲王妃的装扮，简直就是惊为天人。她早上在王府门口就被惊艳到了，更不愿此时再让她出一次风头。 “本宫看看。”沈太妃想到，有个丑儿媳妇，自己脸上也无光。所以也没再揪着面纱的事情不放，将脸转向白莲手里捧着的绣鞋，“碧池的绣工越发好了，这孔雀像是真的一般。” “不单绣工好，这孔雀嘴里衔着的东珠又大又圆，表小姐真是有心了呢。”彩莲刚收了沈碧池塞的银子，卯足了劲说好话，“表小姐还带来了一匹万福流云锦，可真是好看呢。” 彩莲连忙把流云锦抱过来：“据说这万福花样最难织，织娘一个月才能织一尺出来。” 周围的夫人小姐最会察言观色，刚才云亲王妃送了那么大一尊白玉观音，太妃连个笑脸都没给。沈小姐做双绣鞋就夸出朵花来，所以大家都纷纷称赞这流云锦。 第56章 绝子药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大家都看出太妃不喜云亲王妃，所以也没人与她搭话。沈碧池被沈太妃拉着手坐在身边，眼角余光瞥到明若像是个透明人，在满室笑语声中显得形单影只。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 与其跟不认识的人尬聊，明若倒是乐得清闲，做个安静的美女子，看着名媛贵妇们不动声色的厮杀，其实也挺有趣的呢。 各家夫人小姐第一波彩虹屁结束，皇帝、皇后、太后陆续送来了贺礼，大家又进入了第二轮。很快，白莲姑姑说午宴准备好了，请大家入席。 明若看沈太妃这行事，自己估计是捞不着什么好位置，默默走在人群之后。 董嬷嬷也觉得太妃娘娘今天做得出格了，就算不喜欢王妃，在人前也应该给几分面子。这样落王妃面子，也是打了王爷的脸呢。 司皓宸是董嬷嬷一手带大的，她自然看得出来，王爷可是在意王妃的，董嬷嬷握了握明若的手，表达安慰。 明若偏头冲董嬷嬷会心一笑，那笑容清澈又淡然，没有丝毫的勉强。让她这个在深宫里磨砺了半辈子的人，都心生敬佩。 明若还是低估了沈太妃磋磨人的本事，只见沈太妃端坐在主位上，脸上终于对她显露了点点笑意：“宸儿终于娶了媳妇，我也能享享有儿媳服侍的福喽。” 彩莲将一方锦帕递给明若，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明若看看自己旁边，打着扇子的宫女、捧着香盒的宫女。嗯……自己大抵是得了个二等宫女的活儿。 彩莲转过身，开始给沈太妃布菜。明若倒是无所谓，她从未把自己当做云亲王妃，对于大家坐着她站的，别人吃着她看着也没有受到羞辱的感觉。 当医生的，在医院见多了断手断脚高位截瘫的患者，护士护工照顾他们吃饭、擦身甚至大小便。有时候忙不过来，她也会搭把手呢。 食不言，寝不语。所有人都在静默中用膳，各家小姐似乎不是在吃饭，而是在比拼谁的餐桌礼仪更好。 一个个坐得笔直，捏着筷子的手小心翼翼，每次送进嘴里的米饭大概都不会超过十粒儿。丫鬟也都很省事，布的菜都是一根青菜、几条肉丝。需要吐骨头吐刺儿大口咀嚼的菜，都被拉入了黑名单。 看到这种用餐模式，明若对自己捧块手帕站在一旁的活计更加满意了。 用餐完毕，彩莲服侍沈太妃漱口、净手，然后从明若手中接过锦帕，为沈太妃擦了嘴和手。宫人很快撤掉残席，摆上香茗和瓜果。 沈太妃瞥了瞥，默默站在她身后的清凰公主。瞧她眼中无怒无怨无悲无喜，倒是高看一眼：“清凰下去用膳吧，本宫看这乳鸽汤甚好，一会儿给王妃送一盅去。” “多谢母妃。”明若行了礼，跟着白莲姑姑下去用膳。 今天是办寿宴，午宴摆在了大会客厅里。白莲把明若带到沈太妃平日用膳的小花厅，宫女很快就摆上了四冷四热八个菜。 最后彩莲端了一只炖盅进来，放到明若面前：“王妃，这是太妃娘娘赐给您的乳鸽汤。” 明若眼眉微抬，看到彩莲嘴角含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本宫用膳不用人服侍，两位姑姑辛苦许久，自去休息便是。” 明若使了个眼色，紫苏将两只精巧的小荷包分别递给白莲和彩莲：“白莲姑姑，彩莲姑姑，这是王妃的一点心意。” 白莲很规矩地谢了恩，彩莲倒是也行了礼，却用手掂了掂那荷包，行为轻慢。 二人依言告退，白莲去厨房要了饭菜准备用膳。彩莲先回了卧房，打开荷包，看到里面的居然是金锞子。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这清凰公主到底是公主，出手就是比沈小姐大方许多。 长春宫的宫女太监都看出太妃娘娘不喜云亲王妃，伺候起来自然就不上心，小花厅里一时只剩明若主仆三人。 明若看这里也没外人，便招呼董嬷嬷和紫苏一起吃饭。 “王妃娘娘，使不得。这里不是咱们王府，人多眼杂没得让他们抓了把柄说嘴。”董嬷嬷知道明若的习惯，倒是没有布菜，只是打开那汤盅，盛了一些乳鸽汤到明若碗里。 明若其实挺饿的，但被折腾了这一上午，也没啥胃口了。捡着顺眼的菜随便吃了几口，端起汤碗。脑袋里忽然响起尖锐的滴滴声——探测出有毒物质。 明若眼中闪过一抹玩味，哎呦，这次进宫是在沈太妃这里，觉得她就是给自己个下马威什么的，应该不会遇到宫斗里那烂到不能再烂的梗。没想到，还是不能免俗呐。 明若都没送医疗系统检测，自己查看一番就弄清楚这汤里加了什么料。药性寒凉，专门破坏子宫内膜的虎狼之药。简单的说，就是绝子药。这沈太妃还真够阴狠的，想让自己儿子断子绝孙的吗？ 转念一想，她应该只是只针对自己。自己这个王妃不孕不育，就可以给名正言顺地娶侧妃进门。要不然，今天来贺寿的那一票小姐先不提，光是碧池表妹也无处安放啊。明若将调羹丢回碗里，顿时什么都吃不下了。 仔细地把剩下的饭菜检查一遍，然后对董嬷嬷和紫苏说：“你们坐下随便吃些饭菜垫垫肚子，这乳鸽汤不要喝。” 董嬷嬷跟紫苏都是一愣，随即二人谢了恩，并不敢坐，只站在桌边吃了几口。董嬷嬷掏出随身的帕子在那汤里沾了沾，折好塞回袖袋里。 明若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只想快点回去，好好睡一觉。 明若回到会客厅，夫人小姐们已经捧着沈太妃聊了许久，茶也喝了不少。沈太妃要午休，大家纷纷告辞。沈太妃只留下了沈碧池，说醒了还要与她说说话。 明若也随大家一起离开，秋天的日头本就毒，现在又是午后。明若觉得这长长的宫道似是走不到头，心中对皇宫更加厌恶了。 走出宣和门，明若感觉呼吸都轻松了许多。 明若歪在马车里的软塌上，阖眼之前嘱咐：“到了王府，马车停到侧门去。” 第57章 受了委屈 马车又哒哒地走了一个小时，才回到王府，按照明若的交代，在侧门停下。 明若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却没睡着。马车一停下，她就坐起来。透过窗纱就看到了王府的侧门。 “下车吧。”明若起身，有些粗鲁的捞起亲王妃朝服长长的拖尾，还没等车夫放好脚踏，动作利索地跳下了马车。 “啊……”董嬷嬷完全被吓住了。 紫苏倒是经常看王妃直接从马车上往下跳，但王爷的座驾比王妃平时用的马车要高很多呀：“王妃娘娘，您当心摔着啊。” 明若对马车的高度倒是没判断失误，就是这身行头太不利索，有些影响发挥。 紫苏和董嬷嬷连忙上前，帮王妃捧起那长长的拖尾。明若进了王府，径直往竹苑走去。 王妃说让马车停到侧门，紫苏就猜到王妃是要回竹苑去，因为侧门离竹苑更近些。 但是，董嬷嬷并不知道，她一边走一边询问：“王妃娘娘，咱们这是要到哪儿去呀？” “回去睡觉。”明若回答得很直白。 “咱们应该往那边走啊。”转过一座水阁，董嬷嬷也明白过来，王妃怕是在太妃那里受了委屈，要搬回竹苑，不在梅苑住了。 董嬷嬷叹了口气，虽然觉得这事王爷确实有些冤枉，但王妃这气生得对。王妃本就是一国公主，嫁入王府并不算高攀。即使王妃有什么过错，也应该私下教导。太妃娘娘这一见面，就当着许多夫人小姐给王妃没脸，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竹苑前面有一片竹林，一走近就比别处凉爽许多，明若直接往卧房走去。 霁雪连忙迎上来打帘子：“公主，您这是要出门还是刚回来，穿了这么些衣裳……” “刚回来，我要沐浴，你去准备一下。”明若坐到妆台前，她的妆奁还在梅苑呢，妆台上有些空，“先把这些发饰给我拆下来，压得我脖子都要断了。” “是。”霁雪去吩咐婆子准备浴桶，董嬷嬷和紫苏给明若卸下簪环，将层层叠叠的宫装脱去，只留下中衣。 霁雪端了一碗百合绿豆羹过来：“您先喝一碗甜汤，散散暑气。” 明若卸下二十多斤的装备，又喝了一碗冰冰凉凉的甜汤，终于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再洗个澡，心情马上美美哒。 明若沐浴完毕，看到董嬷嬷还在一旁候着：“嬷嬷回去歇着吧，顺便把紫草叫回来，我想吃她做的水饺。” “什么是水饺？” “哦……就是扁食。”明若太困了，觉得脑袋都不灵光了。 “王妃娘娘想吃扁食啊，老奴调的三鲜馅很好吃的。”董嬷嬷笑眯眯地说，“老奴和紫草姑娘一起做，王妃都尝尝。” “行吧，记得让紫草把我的妆奁和书一并带回来。”明若窝到床上，一秒钟入睡。 “……”董嬷嬷觉得搬妆奁这个任务太艰巨了一些，恐怕不好完成。 回到梅苑，先跟王爷把在长春宫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然后从袖袋里取出那条浸了汤水的帕子，“王妃察觉太妃娘娘赐的汤不大对，老奴取了些回来给王爷查看。” “嗯，嬷嬷下去吧。”司皓宸脸色沉肃。 “王妃还让紫草收拾妆奁，送回竹苑去。”董嬷嬷的声音极小。 “嗯？”司皓宸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王妃一回府就在竹苑歇下了，还让紫草回去伺候，说是想吃她做的扁食。”看到王爷的脸色，董嬷嬷的声音也更小了。 “那妆奁……本王已经在寝殿看着习惯了。”司皓宸丢了这么一句出来。 董嬷嬷也是无语，您这让我怎么接话：“那王妃……” “你去库房挑个好的给王妃送去便是。”司皓宸挥挥手。 “王妃今日是受了大委屈的，老奴以为，放几件首饰到妆奁里……让王妃知道，王爷也心疼王妃呢……”董嬷嬷也是为主子们操碎了心。 “你挑些精巧细致的送去，王妃不爱戴沉的。”司皓宸想了一下，“也不要玉镯子。” “老奴记下了。”董嬷嬷高高兴兴地出了书房，叫了紫草一起去库房给王妃挑妆奁首饰。 紫草在王妃身边服侍了一段日子，首饰挑了王妃平时喜欢的款式和花色。董嬷嬷在各式妆奁中，选了个最大最华丽的。 “董嬷嬷，您看我选的这些够不够？”紫草将几只小巧的锦盒摆到董嬷嬷面前。 “不够不够，王爷第一次送王妃首饰，怎么也要把这妆奁装满才是。”董嬷嬷拉开妆奁的抽屉把首饰放进去，紫草选的这些还不够填箱底的。 “哦，那我再多挑一些。” 两人抱着沉甸甸的妆奁回到竹苑，明若还没睡醒。紫草和董嬷嬷又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和面调馅包水饺。 “嬷嬷，您调了三鲜馅就赶紧回去吧，要不该耽误王爷用膳了。”紫草在梅苑大部分时间都是跟董嬷嬷在一起，知道王爷的饮食起居都是嬷嬷一手操持的。 “咱俩快点儿做，晚膳时我带些扁食回去煮给王爷吃。”董嬷嬷手脚麻利地剁菜，看到紫草用不同的菜汁和了几种不同颜色的面团，“这些面团是……” “这是王妃娘娘交给我的，不同颜色的面里包不同的馅儿，这样煮熟了也分得清哪个水饺是什么馅。”紫草笑着说。 “王妃的心思可真巧。”董嬷嬷不由赞叹。 “嗯，这彩色水饺既好看又好吃，小世子喜欢得不行。王妃每次都让多做一些，送去兰苑呢。” “王妃娘娘，可真好啊。”哪家王妃能容下得了世子封的庶长子啊，她家王妃不但容得下，还悉心照料世子呢。 明若一觉醒来天色都暗了，随便挑了一件淡黄的交领衫换上。忽然想起一句歌词——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明若坐到妆台前，妆台正中摆了只很大的金丝楠木妆奁，四角包金，正中还用宝石镶嵌出牡丹花的形状。 这个明显不是她的紫檀木的妆奁啊。 “王妃娘娘，这是王爷刚送来的，里面有好些新首饰呢。”紫苏打开镜匣，里面竟然是一面水银镜，“董嬷嬷说这银镜是番邦来的，宫里的娘娘都用不上呢。” 第58章 公子向北走 明若看着那清晰镜子也是眼前一亮，终于不用照模糊的铜镜了，开心。 明若对着镜子给自己梳了个公主头，用一根玉簪别住：“摆饭吧。” “是，王妃娘娘。” 梅苑里，司皓宸的面前摆着四道精致的凉菜，大大的青轴荷叶盘里，盛着不同颜色的扁食。董嬷嬷开始为王爷介绍：“橘色的是笋丁鲜肉馅、绿色的是青菜蘑菇馅，青白相交状似白菜的是鲜虾莲菜馅，白色的是三鲜馅。这彩色扁食是王妃想出的点子，方便分辨扁食的馅料。” “嗯。”司皓宸夹起了一个青白相交的水饺，看着像翡翠白菜摆件。虾仁弹牙，莲菜爽口，肉糜鲜香，非常好吃。对于吃了一个多月粥的人来说，简直是难得的美味。 司皓宸用完晚膳心情还算不错，如果能有个吃到好吃的菜眯起眼睛，像只黏人小猫的人一起用膳，心情会更好。司皓宸坐在廊下的摇椅里，晒月亮。 徐大夫匆匆而来，快步走到司皓宸面前行礼：“王爷。” “查出来了？”司皓宸的手指笃笃笃地扣着摇椅的扶手。 “回禀王爷，那帕子浸染的汤汁里，下的是绝子药。”徐大夫并不知道那帕子从何而来，只陈述药性，“这药极烈，少量服用就会终生不孕，若是用量稍多，就会伤及根本，有损寿命。” ‘咔嚓’司皓宸情绪失控，摇椅的扶手被捏碎了。 “……”徐大夫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王爷刚才明明一派闲适，转眼周身就布满了肃杀之气。王爷再不收敛威压，自己马上就要跪下了。 “你……下去吧。” 徐大夫躬身告退，吓出一身冷汗。 司皓宸起身往外走，阿一连忙跟上。 “不用跟着本王，让鲁巧匠多做几把摇椅送来。”司皓宸径直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吃完晚饭，是明若例行的散步消食时间。她先去后院的小药园看了看不久前种下的草药，大部分长势良好，有几株的叶子被大红啄得破破烂烂。 明若偏头看向站在栅栏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红：“你知道椒麻鸡吗？等你再长胖些，就捉来开做。” ‘喔……’大红扇着翅膀，火速钻进鸡舍。 这么快就遁了啊，明若耸耸肩。正打算去看看葡萄熟了没，脑袋里‘叮’的一声，一阵眩晕。日程提醒——后天，爷爷的生日。 系统的日期与这里不符，爷爷的生日在夏天，而这里是秋天，所以，爷爷的生日与沈太妃的相距并不近。 从前工作忙，明若春节都不一定会回家。但是爷爷生日这天，无论她身处何方，都会赶回去。明若的胸口闷闷的，她这次离爷爷太远了，已经不是几张机票就能解决的距离。 明若回到书房，从架子上搬了一坛酒，坐到紧邻荷塘的蒲团上。咚的一声将酒坛放在矮桌上，懒得去拿酒杯。从茶盘里拿了只茶碗，吨吨吨地倒酒。这酒是明若用杨梅泡的甜酒，现在杨梅的颜色都融进酒里，殷红的酒配着瓷白的茶碗格外好看。 酒的度数并不高，明若泡酒时又加了许多冰糖，喝起来酸酸甜甜，很好入口。明若举起茶碗：“祝爷爷生日快乐！” 几口喝完一杯，又给自己满上：“祝爷爷身体健康！” 每说一句祝福的话，就咕咚咕咚地干一杯。这酒虽然不烈，但架不住明若喝的多。原主这身子又是没怎么喝过酒的，很快，明若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爷爷，我在这里很好……您不用担……嗝……心……”茶碗中的酒喝掉一半，另一半洒在了矮桌上。 紫苏给王妃铺好床，刚走出卧房，就看到王爷站在门口：“王……王爷……万安……”紫苏是真的被吓到了，王爷之前从没来过竹苑呢。 “王妃呢？”司皓宸穿了一件月白锦袍，墨发半绾，本来是一副悠然闲适的装束，但面色太肃杀，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王妃在书房，奴婢这就去告诉王妃，王爷来了！”紫苏疾步往书房走去。 司皓宸走在她身后，看紫苏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抬步要进去。 “不必通报，本王去看她便是。”司皓宸挥退了紫苏，推门进入书房。 这书房并不大，正面摆放着书架，上面只有寥寥几本书，其余摆的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书架旁边是一个药柜，一格一格的抽屉外面，写着药材名称。书架前是一张阔大的书桌，书桌一边陈设着笔墨纸砚，另一边摆着各种制药工具。东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下面摆着花架，花架上养着一盆不知名的花草。旁边是一张贵妃榻，榻上的枕头是明若喜欢的那种软枕。 这书房布置得并不华丽，却很舒适。 书房的西墙上开了一道门，通往外面。此时推拉门开了一半，能看到廊下铺着厚实的草席，那里应该是设了茶座。矮桌两侧各放着一只蒲团，此时明若就坐在一只蒲团上，半边身子趴在矮桌上。手边滚着一只茶碗，她眼眸微阖，精致莹白的脸颊上染着一抹酡醉的红云。 夜风夹杂着荷香扑面而来，也带来了一丝酒香。司皓宸走过去，坐在另一只蒲团上。廊下的宫灯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灯光也在晃。司皓宸撩起覆在明若脸侧的长发，帮她别到耳后。 明若缓缓睁开眼睛，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却满是迷蒙：“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司皓宸耳尖微红，居然被一个小醉鬼说得脸红，真是够了。 “小哥哥，你真好看呀。我给你唱首歌吧……”不等司皓宸回应，明若就托着下巴哼唱： “小女子不才， 未得公子青睐， 扰公子良久， 公子勿怪…… 愿你三冬暖， 愿你春不寒， 愿你天黑有灯， 下雨有伞……” 明若唱得高兴了，起身走到荷塘边上，挂在围廊的轻纱随着夜风飘飞，那纱幔裹着明若的发丝一起舞动： “与君今生无缘， 请无需挂念， 雨打芭蕉， 无可无奈……” 第59章 都欺负我 “唔……”嘴巴被司皓宸用手捂住。 司皓宸开始还觉得明若唱得活泼俏皮，可越往后唱，那些词儿他就越不爱听。 明若用力推司皓宸，想要解救出自己的嘴巴。司皓宸松开手，直接圈明若入怀，把她的小脸压在自己胸膛上。 “呜呜……”明若挣扎了两下挣不开，吹了风头也更晕了，索性在怀里蹭了蹭，伸手环住司皓宸的腰。 这样的怀抱似乎有点熟悉，像是哥哥，“他们都欺负我……呜呜……这破地方的人都好坏……嗝……我要回家……呜呜……” 被明若抱住的瞬间，司皓宸就僵住了，之后听到她的哭诉，身体和心就变得柔软起来。 她说的‘他们’除了沈太妃还有谁？‘这破地方’说的是皇宫还是……云亲王府？ 司皓宸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他从未安抚过人，面对哭的毫无形象可言的女人，更是束手无策。 最后，抬起手，在明若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就算是安慰吧。 司皓宸发现怀里的小醉鬼哭声越来越小，然后，圈在他腰上的手也滑下去，明若看起来还是站着，其实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了司皓宸身上。 司皓宸只好将她打横抱起来，要是明若现在是清醒的，兴许会星星眼地赞叹一句——哇，公主抱！ 可惜，醉酒再加上突然被转了半圈抱起来，星星眼是没有，眼冒金星倒是真的。 “好晕啊……”明若晃了晃脑袋，晕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你要是敢吐，本王就把你扔进池塘醒醒酒。”司皓宸刻意压低声音，威胁意味十足。 “这里为什么渣男的声音……”明若的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司皓宸挑挑眉，‘渣男’是什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词好句。 紫苏和霁雪一脸惊愕，看着王爷抱着王妃回到卧房。王妃好像是喝醉酒了，她们不知道是该跟进去伺候，还是候在外面。 作为对获得‘渣男’称号的报复，司皓宸把明若扔到床上，动作一点儿都不温柔。 “唔……好痛……”明若伸手揉了揉被摔疼的pp，滚到床里面。皱起眉继续哼哼唧唧，“痛哦……” “有那么疼？”司皓宸自言自语，按了按这张床，确实挺硬的，“本王下次会轻些的……” 紫苏和霁雪两人听到里面的话，都红了脸。对视一眼，一起去收拾书房了。 司皓宸扯了被子盖在明若身上，明若抱着被角用脸蹭了蹭：“邦尼兔……我的邦尼兔呢……” 司皓宸揉了揉眉头，她今晚说的东西，有好多他都不知道。 究竟是她醉酒意识混乱，还是……酒后吐真言呢？ 他随手熄了卧房里的灯，走出去。竹苑的院门早就锁了，他刚才就是翻墙进来的，依旧原路返回。 第二天，明若醒的很早。从被子里爬出来，身上的交领衫已经被压得皱皱巴巴的了。丝绸的衣服好看又亲肤，就是容易出褶皱。明若把外衫脱下来，丢到一边。 “居然喝断片了……”明若一点儿都记不起来昨天是怎么回房间的，再闻闻身上残留的酒气，自己都嫌弃自己呢。 “外面有人吗……进来准备浴桶沐浴……” 根据明若提供的关于水管、水龙头和花洒的思路，梅苑的浴间已经装了一套现代感十足的淋浴设备，但竹苑原本就没有浴间，有设备都没地方安装。为了提高生活质量，必须尽快装修个浴室出来。 明若揉了揉宿醉后有些疼的额头，从医疗系统里拿了一包解酒糖，剥开一颗丢进嘴里。 房门被轻轻扣了两下，紫苏轻声说：“王妃娘娘，浴桶准备好了，奴婢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明若有些奇怪，平时她要热水。紫苏只会在外面说一声，就带着婆子们进来了。今天怎么还敲门呢？ 紫苏推开门，低着头进来。几个婆子更是只看脚下，连眼皮都不敢抬，动作迅速地放好浴桶，加好水就退出去了。 紫苏把沐浴用的布巾和香胰子摆好，轻声询问：“是不是要让董嬷嬷送王爷的衣物过来？” “啊？”明若解衣带的手顿住，“为什么要送王爷的衣物？” “王爷……早起要更衣的吧……” “他更不更衣的……为什么要送到这里？”明若一头雾水。 “王爷昨夜宿在王妃房中了啊。” “啥？”明若抬手摸了摸紫苏的额头，“要是发烧了就回房休息，让紫草和霁雪过来就行。” “奴婢才没有发热呢！”紫苏往里间的床铺看了看，居然是空的，“昨夜明明就是王爷把您抱回卧房的。” 虾米？昨晚还发生了这么惊悚的事件！ 明若努力思索，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你确定？” “确定啊，霁雪也看到了呢。”紫苏信誓旦旦地说，“王妃娘娘要是不信，我去叫霁雪来回话。” “不……不用了。”明若摇摇头，开始自我反省。 以后绝不能玩宿醉了，这世界很凶残啊，清醒着都容易被各种明枪暗箭伤着，这醉的不省人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司皓宸居然抱了自己……啊啊啊……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安静地睡在书房里…… 明若洗完澡，马上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换好衣服去花厅吃早饭，桌上除了平日早膳常备的清粥小菜和点心，多了一盅鸡汤。 明若喝了一口八宝粥，有些狐疑地询问：“早膳怎么还备了鸡汤……” “霁雪姐姐昨晚跟我说，早膳要备下鸡汤，给王妃娘娘补身子呢。”紫草笑着说。 “……”看来自己昨晚真是被司皓宸抱回卧房的，而且，这些丫头们，都认为司皓宸跟自己酱酱酱酿酿酿。 明若头上飚出一排黑线，虽然自己似乎大概可能是被司皓宸抱了一下，但他们还是纯洁的医患关系好不好！ “公主，董嬷嬷和周管家来了。”霁雪打开帘子走进来。 “什么事儿？”一下来了两个王府里管事的人……该不会是，府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第60章 王爷睡不习惯 “说是来给公主送东西的。”霁雪回答。 明若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让他们进来吧。” 周管家先进来的，手里抱着个竹编的小篮子，篮子里铺着上好的锦缎。锦缎堆儿里‘埋着’一只毛茸茸。 周管家将竹篮捧到明若面前：“王妃娘娘，这是商队从波斯带来的兔子，王爷给您养着玩儿。” 明若对毛茸茸向来没有抵抗力，小时候家里养了不少猫儿、狗儿、小兔叽，都是师兄们帮着养，她只负责撸。后来出国留学、工作，没人帮她照顾小动物，自己又忙，就不再养宠物了。 明若把兔子从篮子里抱出来，这是一只巴掌大的长毛兔。皮毛洁白如雪，眼睛像两颗红宝石，很漂亮。撸两把，手感一级棒。 周管家看王妃很喜欢这兔子：“这兔子比较娇贵，说是只吃波斯产的萝卜和芫荽。” “哦。”明若想起了一首儿歌。小白兔，白又白……爱吃萝卜爱吃菜。 周管家把兔子交给明若，退下交待紫草要怎么养这兔子。 明若撸着长毛兔，将目光移到董嬷嬷身后的侍卫那边，他抱着一只大包袱。明若都看不见他的脸，包袱体积庞大，把侍卫脑袋挡得格外严实。 董嬷嬷笑眯眯地上前来：“王爷说王妃的床太硬，让老奴送一张白熊皮垫子过来，给王妃铺床。” 紫苏和霁雪一脸了然，肯定是王妃娘娘的床太硬，王爷睡不习惯。二人与董嬷嬷互相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气氛莫名有些暧昧。 明若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以行动表明不想加入她们的交流。你们能不能不要自行脑补，脑洞还那么大啊。 董嬷嬷笑着跟霁雪下去铺床，明若把兔子放到桌上，掰了一点荷花酥喂给它。小兔子咔呲咔呲吃得很欢快：“以后你就叫大白了。” 紫苏看着只有巴掌大的小白兔——白是白，哪里大了。紫苏当然不会知道，她家王妃对大白兔奶糖的执念。 明若把大白交给紫草照料，自己去书房炼药去了。她要给一间药堂供药，送去馥香斋的花露水也该准备了。一进书房，原本隐身在她肩头的玲珑就显出身形，绕着她翩翩飞舞。 玲珑：比起自己，麻麻好像更喜欢那只长毛怪，嘤嘤嘤…… 明若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滋补的药丸，放在小碟子里：“嗟，来食！” 玲珑完全没有不食嗟来之食的觉悟，伦家想吃有点甜的雪茸丹。但想到那只乖巧听话的长毛怪，挑食会惹麻麻嫌弃。于是，决定做个不挑食的好孩子。 午休之后，明若去梅苑给司皓宸施针。站在寝殿门口，有些踟蹰不前。自己昨晚喝大了，应该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前世她很少喝醉，但见过她喝醉的人都说，她醉了就喜欢唱歌。高中毕业同学聚会，她就喝醉了，一个人对着墙角唱了一个小时《牡丹亭》。 昨晚是个什么情况已经无法考证，明若做了个深呼吸，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一边施针，一边偷偷观察司皓宸的表情。反正明若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明若暗暗松了口气。 治疗完毕，明若收拾医药包准备打道回府。 徐大夫拿出自己炼制的雪茸丹给明若看：“王妃娘娘，这是按照您改的药方炼出的药，虽然药效不及雪茸丹，但确实比一般疗伤的丹药好很多。” 明若其实也不算改了雪茸丹的配方，只是把原本年份高的珍稀药材换成了年份低的，这样药效不够，就加了两味可以提升药效的辅助药材。这个思路还是从薛神医那里得到的灵感。 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把雪茸丹给玲珑当零嘴吃，太肉疼了。所以就想试着开发个‘平价替代’。 这个想法得到了徐大夫的大力肯定，如果能降低雪茸丹所需药材的年份，那就意味着可以大量炼制雪茸丹，不但可以保证暗卫侍卫用药，甚至，还可以用在军中。 明若拿起一颗，启动医疗系统检测，这雪茸丹的‘平价替代’，药效只有雪茸丹的一半。但只要不是危急性命的关键时刻，还是很实用的。 “很不错，可以给我几颗吗？” 徐大夫还以为王妃要实验药性，直接把一大盒都递给明若：“您都拿去吧。” “都给我了啊？”明若也没推辞，为了玲珑的口粮，决定先把脸在兜里揣一会儿。 “这丹药是王妃娘娘改良的，您给起个名字吧。它虽然与雪茸丹药效相近，但毕竟不一样。” 为什么总让起名废起名，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明若看向司皓宸：“王爷给想个药名吧。” 徐大夫原本以为王爷不会理会这种小事，没想到王爷却开口道：“那就叫雪茸丸吧。” “……”明若是真服了，王爷，您还可以更懒一些吗？ “雪茸丸好，一听就知道跟雪茸丹差不多，呵呵。”徐大夫觉得王爷能回应就是大喜事，至于叫什么，就没那么重要了。 明若默默吐槽，徐大夫，你的表情太浮夸了。 “你多炼一些雪茸丸，下去吧。”司皓宸下了逐客令。 徐大夫得令退下，明若也打算离开。 “过来坐。”司皓宸走到茶座坐下，开始泡茶。 “王爷找我有事？”明若在司皓宸对面坐下。 司皓宸一边烫茶杯，一边问：“那兔子还喜欢吗？” “喜欢……可是，王爷为什么要给我一只长毛兔？”明若用手撑着下巴，看司皓宸泡茶简直就是手控的福音。 “你昨晚跟本王要的。”司皓宸语气淡然。 “我要的？”明若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会跟司皓宸要兔子。 “你说要邦尼兔……”司皓宸忽然逼到明若面前，“邦尼兔是什么兔？” 明若瞬间石化，喝酒果然误事。总不能跟司皓宸说，邦尼兔不是个真的兔子，只是个玩偶吧：“邦尼是给兔子起的名字。” “这名字有些古怪。”司皓宸挑挑眉。 “嗯，是番邦的名字。”明若硬着头皮解释。 第61章 随本王寻药 司皓宸将一杯茶放到明若面前：“本王找到了焰心莲子的出处，过些日子要去寻药。” “王爷是要出远门吗？要去多久？”经过自己和薛神医的精心调养，司皓宸的身体状况还算可以，但并不适合旅途劳顿。 但是，明若清楚，司皓宸现在是通知自己，并不是询问意见。作为家庭医生，准备好司皓宸的日常用药和急救药品就好。 “不是本王，是我们要出远门。”司皓宸听到明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很不爽，“你随本王寻药。” “哦。”明若觉得自己跟着去，就可以在路上继续治疗，这样跟在王府也差不多，“什么时候走，要去多久，我需要准备一下。” “月夕节出发，差不多要走一个月。”司皓宸抿了一口茶水，“不要带太多东西，只有一辆马车。而且，有些路程可能需要骑马。” “那个，我不会骑马……”明若以前跟同学去马场玩过，但那里的马都很温顺，还有驯马师帮忙牵引马匹。 “嗯。”司皓宸似乎不甚在意。 “那我回去准备了。”算算日子，没几天就该出发了。 “还有一件事。”司皓宸开始怀疑自己这寝殿是有哪里不对，否则她为什么总是急着离开，“本王要出席月夕宫宴，你要把本王弄成，看起来不太好，但又不能太差的样子。” “明白了。”明若点点头。皇帝这么忌惮司皓宸，肯定不能让他随意离开皇都。云亲王府这水泼不进的状态，司皓宸偷摸出去个把月不是问题。但是，他要看起来状态不错，这样皇帝就不敢随意刺探王府。但也不能状态太好，那样皇帝就会出幺蛾子来找麻烦。 “本王说过，你炼出雪茸丹有赏。”司皓宸轻咳一声，“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要什么都可以吗？”明若眼睛亮闪闪的。 “咳，本王有的才可以。”司皓宸嘴角微弯，“你想要月亮，本王可摘不着。” 额……自己又不是傻白甜少女，要月亮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穿还不能卖钱。 “我觉得……王爷给我万儿八千两银子就好。”没错，姐就是这么俗气，请你尽情用钱来嘲笑姐的浅薄吧，哇咔咔。 “……”司皓宸怎么都没想到明若会直接要银子，还只要一万两。 看司皓宸不说话，明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难道是自己要的太多了？应该还好吧，看司皓宸堆御赐之物的‘破库房’，他应该是挺有钱的。 “不行吗？”明若想着要是不行就打个七、八、九折好了。 “行。”司皓宸点点头，“一会儿让周管家给你送去。” “谢王爷。”明若马上眉开眼笑。 “……”鉴于昨晚被明若唱歌‘调戏’，司皓宸给明若贴上了贪财好色的标签。 回到竹苑，明若画了一套琵琶袖袄裙的图样给紫苏，让她照着赶制两三套出来。东桓也有袄裙款式的衣裳，但衣袖都很宽大，平时穿着都不太方便，更别说出门了。男装倒是有窄袖劲装，但是女装没有。 “王妃想用什么衣料，喜欢什么花样？”紫苏的女红是三个丫头里最好的，只看一眼图样，心中就有数了。 “衣料不用太华贵，要坚韧一些的，刺绣也不必多。”明若对衣服首饰的热情有限，主要还是以实用为主。 “奴婢明白了。”紫苏点点头。 交代完紫苏，明若又把在厨房忙活的紫草叫过来，告诉她牛肉干、猪肉脯和肉松的做法，让她试着做出来。 自从鲁巧匠帮忙在小厨房外面砌了个面包窖，紫草就迷上了烘培各种点心。王妃现在又说了肉干肉脯的做法，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做了呢。 ‘衣’和‘食’这两件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至于‘住’‘行’的问题，就看司皓宸的安排了。嗯，借着为出门准备药物的机会，明若觉得自己可以去王府的药库扫荡一番，开心。 明若吃过晚饭在院子里散步，周管家带着小厮，每两人抬着一只红木箱子，足足抬了五只大箱子进来。 周管家笑呵呵地上前来：“王妃娘娘，这是王爷让送来的银子，一共三万两。您看放到哪儿合适，老奴让他们给您放好了。这些箱子沉，院子里的婆子们怕是搬不动。” “紫苏，你打开库房让他们搬进去吧。”明若有些意外，没想到云亲王殿下这么大方的。 明若不知道的是，云亲王殿下本来是想给更多的。但是，想到他的王妃很可能会拿着他给的钱跑路，就不想给那么多了。而且，还让周管家打开库房取了现银，现银不方便携带不利于跑路。云亲王殿下也算煞费苦心。 周管家带人放好银子就行礼退下，明若给紫苏使了眼色。 紫苏从袖袋里摸出五两的银锭子给了周管家，又拿了些散碎银子给几个小厮：“都辛苦了，王妃娘娘给大家银子打酒吃。” 周管家带着几个小厮谢了恩，高高兴兴地走了。 明若趁库房里没人，试着将银子收进医疗系统。银粉可入药，从理论上说应该是可以的。收是收进去了，五十两一锭的银子，最多只能收三锭，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嘛。 明若不由腹诽，为什么不能直接给她银票，这样就可以当纸张，直接收入起来的。 月夕节前三天，云亲王府就收到了宫宴的帖子。月夕宫宴和除夕宫宴一样，只有皇室宗亲和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有资格参加。但收到帖子，是可以告病不参加的。月夕节前一天，张金亮又带了丹胥帝的圣旨：宣云亲王入宫参加月夕宫宴。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不去就是抗旨不遵。 张公公走后，明若瞟了一眼被司皓宸随手丢在桌上的圣旨。明明传个口谕就行的事儿，偏要正经写张圣旨出来：“皇上动不动就传圣旨，这圣旨未免也太不值钱了些。” “呵呵。”司皓宸觉得明若说得没错，都被逗笑了。 “宫宴安排在什么时候？”明若没参加过宫宴，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第62章 硬核装病 “酉时。”司皓宸回答。 “哦，那正好不耽误我的事。”明若每月十五可是很忙的。还要去一间药堂坐诊呢。 “本王说要带你去宫宴了吗？”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席宫宴，这丫头是一点都不上心啊。 “啊……”明若怔了一下，“不带我去吗？” 看到明若有一瞬间的怔愣，司皓宸心里刚舒服了一点儿，就听到明若说。 “那我给王爷准备一颗药丸，如果皇帝安排太医给你诊脉，你就找个机会吃下去。”作为一个细心又负责的家庭医生，明若觉得自己棒棒哒。 司皓宸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原来人家想着跟他一起入宫，不是因为月夕宫宴可以携带家眷，而是去帮他对付太医的。司皓宸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本王的王妃从不把自己当王妃怎么办？在线等，有点儿急！ “王爷怎么了？”明若看司皓宸的手压在胸口上，有些担心是不是病情反复了。 “本王胸闷。”司皓宸说得咬牙切齿。 明若听着司皓宸的声音不对，还以为是他难受得厉害了。手搭上司皓宸的手腕，启动医疗系统开始检查。 发现病情没有恶化，才松了口气。赶紧让司皓宸躺到床上，先给他吃了丹参滴丸，然后在胸口的几处穴位按揉推拿。 司皓宸看着明若忙前忙后，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情好了起来。但还是躺在床上，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明若留在梅苑用晚膳，司皓宸躺在床上装病，只喝了一碗青菜蛋花粥，还是明若亲手喂的。 用过晚膳，明若帮司皓宸洗漱好。又把了一次脉，觉得没什么问题了：“王爷，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司皓宸倒也不算说谎，看到明若想回竹苑，他不但胸口闷还脑壳疼呢。 初相遇时，司皓宸就树立了，即使昏过去也用剑撑着，不肯倒下的狠人形象。明若根本没想过司皓宸会装病，所以只能启动医疗系统进行了全身检查，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王爷休息吧，我看着你睡安稳了再走。”明若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司皓宸想在明若的脑袋上捶两下，发现有些舍不得。又想在自己胸口上捶两下，真是要被气死了：“今晚就在这里歇下吧。” 明若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有过在热带雨林执行任务，晚上在黑黢黢的林间行进的不美好记忆，她其实挺怕黑的。 “哦，好。”明若点点头，她住这里其实挺方便，上次拿来的妆奁和衣服还在呢。 明若先去浴间洗了澡，对着淋浴设备羡慕嫉妒恨了一番。然后，换上寝衣回到寝殿。在司皓宸床边坐了许久，看他似乎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去外间的软榻上睡下。 第二天一早，司皓宸没事人一样晃到外间。看到明若还睡着，小小的身体缩在被子里，似乎有些冷。司皓宸蹙眉，从衣架上取下斗篷搭在被子上。 明若担心司皓宸夜里会不舒服，所以睡得并不沉。司皓宸刚给她盖上斗篷，她就醒了。 看到司皓宸坐在软塌边上，揉了揉眼睛，声音是没有完全清醒的沙哑软糯：“司皓宸，你还难受吗？” 司皓宸的心像是被重物撞了一下，这是她第二次喊他的名字。第一次是在汤池殿里，她发现薛神医准备的药有问题，冲上来阻止他喝药时被秦默打伤了。她气息微弱地倒在地上，低声呢喃着——司皓宸，我想守护着你…… 司皓宸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她那天的样子。那是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守护他，弱小无助的却又是奋不顾身的。 “不难受。”司皓宸的语调很温软，明若觉得自己的耳朵要怀孕了，犯规！ 明若揉了揉耳朵，坐起来拉住司皓宸的手。司皓宸刚想反握住明若的小手，发现自己真是想多了，人家搭上了自己的腕脉。忽然觉得胸口又有点儿闷呢。 “应该没事的。”明若放开司皓宸的手腕。 “现在还早，你要是困就再睡一会儿。”司皓宸也猜到明若担心自己，睡得不太好。之前她睡着了，估计被扔到院子里才会醒来。 “不睡了，今天还有正事呢。”明若伸了个懒腰，下床穿衣服。 “要去坐诊？”司皓宸貌似随意地询问。 “嗯。”明若一点儿都不惊讶司皓宸知道自己的行踪，毕竟她每次出府都是用王府的马车。 紫苏和董嬷嬷进来服侍洗漱，然后两人去花厅用早膳。明若吃完早饭就打算回去了，董嬷嬷包了两个特大的包袱递给紫苏。 “这是什么？”明若戳了戳那包袱，还挺软的。 “这些是王爷小时候的衣裳鞋袜，有穿过一次的也有没穿过的，王爷让老奴找出来给王妃，说娘娘您有用呢。” “我有用？”明若有些狐疑，打开包袱随便拿了一件——月白色交领锦袍，领口和袖口用藏青色丝线和金线绣刺绣的花纹。 明若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应该正合适。忽然明白，司皓宸知道自己坐诊是女扮男装，特意让董嬷嬷找了他小时候的衣裳。之前自己随便在成衣店买了套男装，是夏天穿的绸衫，现在穿就有些单薄了。 明若也没矫情，直接将锦袍换上。长短正好，略微有些大，但这袍子是广袖流云的款式，再系上玉带，倒也不显得宽大了。 “正合适。”紫苏不由赞叹，“比外头买的还合身呢。” “嗯。”明若满意地点点头，“就是太华丽了些。” “不华丽的，王爷说让挑些肃静的，老奴都没拿华丽的来呢。”董嬷嬷信誓旦旦都说。 想想也是，司皓宸小时候可是皇子呢，还是他父皇最爱的小儿子，那穿的戴的有多考究自不必说。 董嬷嬷打开另一只包袱，找了一双靴子出来：“这些鞋子都是年节时，各宫娘娘送的。王爷不大穿外人送的鞋袜，都是簇新的呢。” 又从锦盒里翻出一个白玉冠，给明若束发，戴上那玉冠：“啧啧，这扮起来，比王爷小时候要俊俏呢。” 第63章 不必等我 明若抚了抚衣袖，这身装扮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明若很满意，塑造个高不可攀的神医形象也不错，能震慑一下来看诊的权贵。 “这是王爷多大穿的衣裳啊？”明若有些好奇。 “十二三岁吧。”董嬷嬷将包袱包好，递给紫苏。 “……”司皓宸十二三就长这么高了，自己这副身子都十六了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明若决定从今天起每天吃点青少年钙片补补钙，希望自己能再长高几厘米。 “王妃娘娘，您跟王爷今晚要进宫，咱们府上就把家宴安排到了中午……您可要早点儿回来。”董嬷嬷嘱咐。 “好吧。”董嬷嬷要是不叮嘱，她中午就在一间药堂跟自己的老徒弟一起吃了，“我一会儿让紫草送些月饼过来，小厨房做了些新口味，给王爷尝尝鲜。” “王妃让紫草姑娘来帮老奴准备午宴吧，再包些五彩扁食，王爷喜欢吃呢。”董嬷嬷请求。 “行，我一会儿就打发她过来。” 明若回到竹苑，让紫苏也换好衣服，主仆二人就往一间药堂去了。 马车刚停到一间药堂门口，沈聪就迎上来：“今天是月夕节，徒弟还以为师傅不来了呢。” “我不但来了，还给你和南星带了好吃的。”明若从马车上下来，转身接过紫苏递过来的食盒。 “多谢师傅。”沈聪提着两只沉甸甸的食盒走进药堂，“过节本应该是徒弟给师傅送节礼，这……反倒是师傅先给我送了礼来。” “只是一些月饼水果，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明若摆摆手，继续询问，“今天有预约的患者吗？” “有。”沈聪将两只食盒放下，“上次那位朱夫人，吃了师傅的药很见效。前天让丫鬟过来，为朱老爷预约了今日看诊。英武将军家的小公子，虽然没有预约，但今天应该也会来。 还有就是，徒弟昨日收治了一个腿骨碎裂的病人。如果是我来医治，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是要将他的腿截去的。不知道师傅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先随你去看看那个人的腿。”明若跟着沈聪去了后院。 人住在上次慕泠住的那个房间，患者虽然穿着一身劲装，但那衣料绝对不是凡品。尽管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却有一种上位者才有的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明若为他查看了伤势，有医疗系统加持，明若得到的检查结果，可比中医摸骨详实得多：“你的左腿粉碎性骨折，保守治疗最好的状况，就是能保住腿，但是无法着力。其实，跟没有这腿也差不多。而且断骨处会生成增生，疼痛会伴随着你的下半辈子。 手术治疗的话，就要把患处切开，里面细小的碎骨取出，然后把断裂的地方用钢板固定住，让骨头慢慢愈合。一年后取出钢板，后期复健跟上，基本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明若知道，古人很难接受在身体上动刀。司皓宸也是一边建造手术室，一边不遗余力地继续寻找冰魄草和焰心莲子。 明若说完两种方案，打算让患者考虑一下。 没想到那人直接开口：“我选手术。” 明若倒是有些意外这人的果决：“老沈，去拿个病历本来。” 沈聪直接把桌上的病例本递给明若：“师傅，这是我昨天写的。” 沈聪按照明若教的，在第一行写着——姓名：贺连，性别：男，年龄：24岁……接下来描述了病情，给出诊断，最后还有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用药情况。 “病例写的不错。”明若从随身的医药包里摸出一支鲁巧匠出品的铅笔，刷刷地开始补充她诊断出的结果。 “师公，英武将军带着夫人和小少爷来看诊了。”南星从外面跑进来。 “好，我这就过去。”明若写好病例，对沈聪说，“我看完两个预约的病人，就过来给贺公子做手术，你先来做术前准备。” 明若之前写过术前准备的各项内容，沈聪早就背得滚瓜烂熟，拍着胸脯保证：“师傅放心，交给我便是。” 明若去诊堂看了英武将军家的小少爷，孩子经过一个月的治疗，身上的皮下出血已经消失了，精神也好了许多。英武将军亲自前来，一来是复诊，再有就是来道谢的。 明若给小少爷做了检查，又开了一个月的药，并且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依旧收了二十两诊金。这次，将军夫人的眼中满是希冀，对明若能医好自己的儿子深信不疑。 紫苏送走了英武将军一家，明若说：“你现在去馥香斋送花露水，然后，回府一趟，告诉董嬷嬷，说我这边有要紧的病人，午膳不必等我了。” “是，公子。”紫苏抱了装满花露水瓷瓶的小箱子，上了马车。 明若坐在诊台后面，琢磨着贺连的手术。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到药堂门口。南星和沈聪在后院为贺连做术前准备，新招来负责抓药的伙计连忙上前招呼：“老爷夫人要买些什么。” “我们找明大夫。”朱夫人回答。 “二位这边请。”伙计将他们请进了诊堂。 朱玉才看了看诊台后那金尊玉贵的小公子，要说他能诗会画他相信。至于这看病救人，就怎么看都不像。自己的夫人莫不是被这小公子的美色所惑，才说他医术高明的吧。 “明大夫，这是我家老爷。”朱夫人先开口。 “朱老爷请坐。”明若打量着朱老爷，三十多岁的人，长得身高体壮，面色也还不错。 朱玉才跟大多数没有子嗣的男人一样，根本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有问题。夫人苦劝许久他才愿意来试试，毕竟，朱家偌大的家业总不能无人继承。那在旁虎视眈眈的二房三房，可都不是吃素的。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要替他人做嫁衣不成。 “先诊个脉。”明若示意朱老爷把手放到脉枕上。 朱玉才虽然不大相信明若的医术，还是让她诊了脉。 明若先自己诊脉，觉得很不对劲，然后对朱老爷说：“容在下取一滴血验看。” 第64章 王爷来探班 朱玉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哪家医馆看病不是望闻问切，这怎么还要取血。 朱老爷刚想拂袖离去，朱夫人扯住他的衣袖：“老爷，明大夫的医术真的很好的……” 朱玉才与朱夫人感情其实很好，只是为了繁育子嗣才听从母亲的安排娶了不少妾室。实在无法忽视夫人恳求的眼神，只好又坐下来把手伸给明若：“要多少血，你取便是。” 明若取出采血针，在朱老爷的手指上扎了一下，只取走一滴血而已。 明若把采血针丢回医疗系统，系统很快就给出了化验结果。这古时候医疗手段不怎么样，害人的手段倒是高明得很。 “朱老爷，平时会身体乏力，手脚有时候有麻痹的感觉。你用膳或者是喝茶常用器具里，应该至少有一样，颜色或者图案非常鲜艳。而且，每过一年或者半年都会换新的。 还有就是，你在小的时候，伤到过根本。应该是请到了很高明的大夫医治过……” 朱玉才震惊地看着明若，如果说她前面说的症状，和器具是能打听到的。那他小时候伤到根本的事情，便是连自己的夫人都不知道的。他现在完全相信，这小公子医术是真的高明。即使不是医术高明，也是占卜之术高明！ “明大夫，我家老爷……” “朱老爷幼时伤到了根本，虽然治疗得不错，但子嗣还是有些艰难，需要七天一次施针治疗。”明若一边写病例一边说，“还有就是，他平日里使用的颜色艳丽的饮食器具，那些描绘器皿的染料是有毒的，长期使用，不但影响子嗣也危害健康…… 那些器具不要再用，我再开个方子，清除朱老爷体内的余毒。” “谢谢明大夫。”朱玉才连忙道谢。说起那些颜色艳丽的茶具，都是他的好二弟送来的。每年按照生肖送新的来，年年都有。现在想来，十二生肖都轮完一轮了。 明若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朱老爷，然后又拿出一瓶促进重金属排出的西药，交代了服用剂量。 明若还想说一下针灸的事情，一个穿戴十分的体面的男人跑进药堂：“老爷……老爷……大喜……” 朱老爷微微蹙眉，着看那男人问：“朱顺，出什么事了？” “恭喜老爷，柳姨娘诊出了喜脉，老夫人让奴才赶紧来跟老爷报喜呢！”朱顺说得眉开眼笑。 如果朱顺早来一刻钟，朱玉才不但会欣喜若狂，甚至大骂明若是庸医。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头顶绿得发光。 明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朱老爷这是喜当爹了：“咳咳，朱老爷，要不要吃药和针灸，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但是，出于大夫的职业操守，我还是建议你停止使用颜色鲜艳的器具……” “明大夫请放心，朱某不是个糊涂人。”朱老爷平复了一下情绪，“现下府中有事，朱某明日过来针灸，今日先抓了药回去服用。明大夫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不过，我平日不在药堂看诊，施针由我的徒弟来。”今晚参加完宫宴，自己就要离开皇都一段日子。就算不离开，她已经是家庭医生了，也不可能总是跑出来干私活。 “这……”朱玉才现在只相信明若，本想说多给些钱让明若亲自医治，但看明若的衣着，就歇了这心思。 他是皇商，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这上好的月纹锦，宫里的娘娘都只得小小的一块绣个帕子，他却做了一身衣裳，这小公子的家世，多半是泼天富贵。 “我徒弟医术很好的，这点朱夫人也是知道的。”明若马上为自己的老徒弟打电话。 “老爷，就是沈大夫救了我母亲。”朱夫人马上附和。 “原来……沈大夫是您的高徒。”朱老爷很是意外，若是看年龄，明大夫是沈大夫的徒弟还差不多，“真是英雄出少年，明大夫大才。” “朱老爷过奖了。”明若是真的不好意思，她这少年的身体里，可是住着老阿姨的灵魂呦。 朱老爷和朱夫人抓了药才离开，明若正打算去后院给贺连做手术去。只见一个身着靛青色锦袍，脸上戴着半块银面具的人走进药堂，那气场，足有两米八。即使只看鼻子以下，明若也能认出这是谁。 明若揉揉额头：“王……公子，您怎么来了？” “本……本座来看你做手术。”司皓宸走进诊堂，“什么时候开始？” 明若知道，司皓宸来观摩手术，是想评估自己的手术风险。但这个两台手术风马牛不相及，实在没啥可借鉴的：“这个手术是在腿上……” “本座知道。”司皓宸这架势是非看不可了。 看在他昨天让周管家送来三万两银子的份上，安排！这次手术，她也打算让老沈观摩，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明若来到后院，沈聪已经帮贺连沐浴更衣，把他送进了药堂的临时手术室。这个手术室是按照明若之前的要求准备的。有手术台，并且简单的消毒过。别说跟现代化的手术室没法比，就是跟明若让司皓宸建造的也没可比性。毕竟条件有限，沈聪跟司皓宸的财力也不在一个档次呀。 明若在手术室里准备了几套一次性手术服，她拿出三套，要求沈聪和司皓宸也换上。明若还以为司皓宸不愿意穿，没想到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看着她做示范，然后就开始穿戴起来，比沈聪都积极。 明若走进手术室里间，对贺连说：“我们先说好了，手术费一千两。” “可以。”贺连对此并无异议。 “那现在开始手术。”明若从医药包里‘拿出’未拆封的灭菌包装手术用具，还有需要用到的钢钉钢板。 明若给贺连做了麻醉，等到麻醉起效才让沈聪和司皓宸进来。她给沈聪讲了各种器械的名称，打算让他当个手术助手。 明若进入手术状态后，动作异常敏捷。开始的时候，沈聪都跟不上明若的节奏，有几次拿错了手术器具，都是司皓宸拿了对的递给明若。 第65章 王公子是不是师娘 沈聪到底是个大夫，很快就适应了手术氛围，可以比较顺利的完成手术助理的工作，明若也可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手术中去。 明若一手捏着止血钳一手用镊子将细碎的骨头捡出来，汗水顺着额头往眼睛里滑落：“擦汗。” “……”沈聪一时没明白师傅的意思。 反倒是司皓宸，注意到明若微微晃头，似乎是怕汗水迷了眼睛。拿起一旁干净的纱布，将明若额头上的汗水拭去。 “谢谢。”明若手上的动作没停。 其实，这次手术对司皓宸来说还是很震撼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在身体上划开那样大的伤口，居然不会流血不止。明若不但将碎骨取出，还能将断开的骨头用铁器固定住，还原成没有断开的样子。更神奇的是，断掉的‘脚筋’也能用针重新缝起来…… 看到明若把划开的皮肉一层一层地缝合起来，司皓宸想到人们常说的——活死人，肉白骨。明若的医术虽然没那么逆天，但在司皓宸看来，也差不太多了。 明若打好最好一个结，将缝线剪断。其实医疗系统里有更为先进的美容针，可以随着伤口愈合逐渐被身体融合。但是，对于古代的医疗条件来说，太过匪夷所思了，明若还是果断放弃了。 绝对不是因为系统存货不多，太过珍贵才没给贺连用，真的！ 明若吐出一口浊气，让沈聪给刀口消毒敷上消炎药膏，再包扎起来。 走出手术室，明若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虚脱了，这副身子的身体素质真是不得行啊。她慢吞吞地脱完手术服、鞋套、手术帽，沈聪已经处理完贺连的伤口，出来了。 “师傅，现在可以将贺公子送回厢房了吗？” “先留在手术室观察一下，你让南星看着。”明若一边走，一边从系统里往外掏东西，“我还有事要交代你。” “是，师傅。”沈聪叫了南星过来，自己紧跟着明若。 明若偏头看到司皓宸，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个大神没招待，罪过罪过。 “王……”看到司皓宸脸上的面具，又连忙改了口，“公子，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您要先回府，还是在这里喝杯茶？” “你快一点，时辰不早了。”司皓宸看明若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他也坐了下来。 沈聪连忙亲自泡了茶过来：“王公子，请用茶。” “……”在府里跟自己叫王……王爷，出来就叫王……公子。合着自己就非得姓王不可了，是吧？ 明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尖儿：“那个……王公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明若跟沈聪说了给朱老爷施针的事，沈聪马上说：“我去拿纸笔，写出下针的穴位。” 明若把刚才准备好的针灸模型取出来，模型是便携式填充款。明若给沈聪指了注水孔，告诉他如何操作，然后让沈聪去注水。 司皓宸看着那东西像是没充气的皮筏，当那模型被水充满，司皓宸简直就要斯巴达了。那分明就是一具男人的身体，不但四肢健全，连那个部位都没落下：“……” 与司皓宸的斯巴达不同，沈聪整个人都震惊了。那模型上有密密麻麻的红色和蓝色的小点，他能看出这些点都是穴位。他学医时，师门里也有一个类似的穴位木偶，但上面标注的穴位连这个一半都不到。最主要的是，这个偶人注了水之后，摸起来跟真人的触感很相近，并不是软趴趴的。 “师傅。”沈聪抱着人偶来到明若面前，别说，还挺沉的。 “咳咳。”司皓宸看到明若一脸淡然，他恨不得直接捂住她的眼睛。 明若倒是没工夫注意司皓宸，直接取出银针，跟沈聪讲下针的穴位、顺序和深度。让沈聪意外的是，人偶用针扎居然不会漏水，简直太神奇了。 沈聪确实有学医的天分，明若只教了一遍，他就会了。 明若看着他给针灸模型扎完一套针法没出错，满意地直点头：“很不错！” 沈聪一老头，却像是得到师长夸奖的孩子，笑得见眉不见眼：“都是师傅教导有方。” 明若又去查看了贺连的情况，留下一瓶消炎药和一张促进骨骼愈合的药方，交代了服用方法和护理注意事项。 看着沈聪把贺连送回厢房，她刚要离开。沈聪凑到她身边：“师傅，那位王公子是不是我师娘？” “哈，咳咳咳……”明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自己这老徒弟可真敢想。他要是跑过去喊司皓宸师娘，别说明天早晨的太阳，估计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都见不着了，“你的想法很危险。” 虽然离得很远，但司皓宸有内力加持耳力惊人。他抽了抽嘴角，这老头喊他的王妃师傅，如何称呼他，还真是个问题。 “王公子，可以回府了。”明若笑得眉眼弯弯，一想到老沈想喊司皓宸师娘，她都要笑喷了。 “嗯。”司皓宸起身，款步往外走。 司皓宸来时坐的就是明若平日出府用的马车，可见，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出府了。回府时，马车直接从后门进入王府。 明若做了一台手术又教了老徒弟一套针法，累得都不想说话了。 通往梅苑的道路很宽，马车直接到了梅苑门口才停下。司皓宸先下了车，转身向随后出来的明若伸出手。 要是平时，明若直接就跳下去了，今天确实累狠了。扶着司皓宸的手下了车，二人进了院子。 “父王……母妃……”小团子从廊下跑出来，向着二人扑过来。 “嘿，你怎么没午休？”明若俯身捏了下小团子的脸颊。 “我还没用午膳呢！”小团子说得委屈巴巴的。 “啊，这么晚还没吃？”明若有些意外，现在，大概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吧。 金嬷嬷怕王爷王妃怪罪，连忙解释：“小世子一定要等王爷和王妃回来才肯用膳呢。” “以后我们不在家，你就自己先吃，小孩饿肚子长不高了。”明若吓唬小团子。 第66章 什么叫权势滔天 “可是，今天是月夕节呀。”小团子仰起小脸，澄澈的眼眸让人无法责备。 “对，月夕节是不一样的，咱们要一起用膳。”明若牵起小团子的手往花厅走去。 董嬷嬷和紫草准备了很多菜，明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觉得什么都好吃。小团子仍旧对五彩水饺情有独钟，吃得两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明若用公筷给他夹了青菜，小团子冲明若露出两颗小白牙：“谢谢母妃。” “好好嚼，吃慢点。”明若觉得投喂小仓鼠很有成就感，毕竟上辈子，她只有被投喂的份。 “咳。”司皓宸轻咳一声，觉得自己也应该得到投喂。 明若一直觉得司皓宸是尊大神，自然没那个狗胆去投喂大神。然后还很不解风情地劝说：“王爷少吃些咸肉，吃盐多了对您的身体不好，还容易咳嗽。” “……”司皓宸把嘴里的咸肉咬得咔咔响，本王咳嗽是因为咸肉吃多了吗？ “母妃，我想吃虾仁。”小团子眼巴巴地看着明若面前的宫保虾球。 明若夹了两个虾球放到小团子的碗里，然后给自己也夹了一个。 “……”本王是空气吗？ 吃完午饭已经不早了，明若又被动接受了董嬷嬷和紫苏的顶级服务——沐浴、更衣、上妆…… “董嬷嬷，可不可以不要戴上次那副头面了？”明若认为自己的脖子还可以抢救一下。 “知道了，王妃娘娘您就放心吧。”董嬷嬷应道。贵妇圈子里本就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说，出席重要的宴会、诗会、赏花会，衣裳和首饰不能是之前穿戴过的。 听董嬷嬷这么说，明若就放心了。可是，一刻钟之后，明若发现自己的心，放得太早了。董嬷嬷给她戴的确实不是去沈太妃寿宴的那套首饰，选了一套累丝嵌金色珍珠的头面，一点儿没比上次那套轻。 小团子盘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用两只手捧着脸颊：“皇宫里好玩儿吗？我都没去过呢。” “一点都不好玩儿，如果可以选，我愿意在府里睡觉。”明若实事求是地说。 “哎，在府里也很无聊呀。”小团子叹了口气。 “一会儿让紫苏姐姐带你跟大白和大红玩儿去。”今天是月夕节，小团子难得不用上学。 “真的吗？太好了！”小团子很喜欢竹苑，那里面有小动物还有小池塘和各种果树，不知道比府里其他地方好玩多少倍。 明若一身亲王妃朝服装扮好，司皓宸也换了亲王的正装。玄色衣料上用金线绣着一条腾云驾雾蛟龙，袖口和下摆绣满龙纹。镶嵌着紫色宝石的腰带上，系着两块白玉龙形玉佩。董嬷嬷为司皓宸束发，戴上同样镶嵌紫色宝石的金冠。 明若暗暗数了数那蛟龙的爪子，嗯……还好是四爪金龙。就司皓宸这派头，明若真怀疑他把皇帝的龙袍拿来穿了。 “走吧。”司皓宸看明若也准备好了。 “等一下。”明若将司皓宸按回椅子上。 现在司皓宸这器宇轩昂的样子可不行，明若先给司皓宸涂了个蜡黄的脸。黑眼圈，安排！最后用自制修容粉营造出略微凹陷的脸颊，和暗淡的嘴唇。 明若对自己的‘毁容’技术很满意，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司皓宸的盛世美颜。 登上司皓宸的专属座驾，明若扭头对秦默说：“要把王爷的轮椅也带上。” “是。”秦默连忙吩咐阿一去拿王爷的轮椅。 明若今天没时间午休，上午还做了一台手术。前往皇宫的路上，靠着车厢打盹。司皓宸也看出明若很疲惫，静静地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马车停到宫门口，明若拿出准备好的面纱戴上。 “为什么要戴面纱？”司皓宸有些不解，他的王妃不但不丑，相反的还很美丽。 “不想见宫里的人。”明若随口找了个理由。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懒得当假笑女孩。 “那你应该蒙上眼睛。”司皓宸打趣。 “真是个好主意！”明若以为还要走进内宫，没想到很快就有太监抬来了肩舆来。 司皓宸先登上肩舆，冲明若伸出手：“上来。” 明若坐到司皓宸身侧，八个大力太监将肩舆抬起。帷幔低垂，纱幔在晚风中飞舞，围在四周的金玉流苏随着太监走动，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今夜的皇宫灯火通明，宫道两侧，上面挂着宫灯，下面摆着丝绸扎成的各色彩灯，颇有一种‘花灯十里正迢迢’的感觉。 今天，往来的宫人特别多。司皓宸的肩舆所过之处，无论宫人正在做什么，都纷纷跪倒在地。说实话，这场面还是挺震撼的。 肩舆在千秋殿门口落下，明若先下了肩舆。秦默将轮椅推过来，明若搀扶着司皓宸坐上轮椅。 秦默推着轮椅往千秋殿里走，明若走在司皓宸的轮椅旁边：“秦大人为什么可以入宫，阿一就不行？” “回禀王妃娘娘，属下在军中是副将，算起来是个三品官。”秦默说得混不在意，不难看出，他不怎么稀罕这官职。 明若很诧异——看秦默每天跟侍卫、暗卫混在一起，还以为他就是个侍卫头头，没想到人家是能参加宫宴的大官呢。 月夕宫宴不分男女宾，中间是走道和表演的舞台，一张张方几摆在走道两侧。 一走进千秋殿，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司皓宸身上。紧接着，就看到在座的宾客纷纷起身：“参见云亲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若又被惊了一跳，这声音这气势，跟山呼万岁有的一拼。 只见司皓宸微微抬手，秦默沉声道：“免礼。” 大家呼呼啦啦地起身，然后又是一阵桌椅响动，大家重新落座。 只见帝后坐于高台之上，左起第一桌是云亲王的位置，右起第一桌才是太子。 秦默将司皓宸的轮椅推到桌子后方，司皓宸拱拱手：“臣弟见过陛下。” 明若微微一愣，司皓宸跟皇帝行礼这么敷衍的吗？但动作很敏捷，跟着司皓宸只行了福礼。 第67章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九弟气色不错，朕心甚慰。”丹胥帝那眼神在司皓宸身上刮了一下又一下，恨不得刮下二两肉来。 “谢陛下关心，臣弟病情大好，多亏了薛神医医术精湛。”司皓宸将目光移向一边，显然是懒得跟丹胥帝寒暄的高冷模样。 现在司皓宸在明若眼里闪闪发光，压轴出场不把皇帝放在眼里，随便一句话就给薛神医拉一波仇恨，简直不要太炫酷。 董嬷嬷拉椅子，明若缓缓落座。桌上摆放着茶水、点心、果盘和酒。今天午饭吃的晚，明若并不饿。但还是启动医疗系统，仔细查看了所有吃食。明若倒了一杯清茶，放到司皓宸手边。 再把一盘点心换到司皓宸面前，笑眼弯弯地望着司皓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猜王爷应该很喜欢吃这点心。” 司皓宸看着青瓷碟子里炸得金黄的如意酥果，每一颗只有核桃大小，顶部微微裂开，露出里面鲜美的馅料。这确实是他喜欢的点心，而且只有宫里一位御厨会做。 司皓宸凤眸微眯，轻声道：“这酥果有问题？” “里面加了一些药材，普通人吃了没什么大碍，但是对王爷的心疾有影响。”明若现在觉得这面纱戴得真不错，她说话，就算有人会读唇语，也什么都看不见。 “要不……本王就用一些，好让皇兄放心。”司皓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不要……不要……”明若在桌子下面拉住司皓宸的衣袖，“万一，他明天派张公公去查看，或者直接宣你进宫，只为看这药对你有什么效果，怎么办？” 司皓宸垂下眼眸，看着那如玉的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袖，玄黑映衬着莹白，说不出的和谐。 “哎？”明若微微蹙眉，抬头往对面第四张桌子那边看去。 那桌坐的应该是一家四口，因为彼此都有些相像的地方，只是其中那年轻的女子，看向明若的目光格外锐利。发现明若往她的方向看过去，甚至还仰起下巴，眼中的愤怒和蔑视，几乎形成实质。 明若努力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完全没有这女人的印象。只好偏过头，问董嬷嬷：“对面第四桌，穿粉色宫装的女子是谁？” 董嬷嬷按照明若的指点看过去，不由得皱眉，兰阳郡主正怒气冲冲地瞪着王妃：“她是兰阳郡主，安国公的嫡女，也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听起来身份很高贵嘛，还有皇后做靠山。明若揉揉额角：“她好像对我成见很深，但我并不认识她。” “这个……”董嬷嬷偷偷瞄了一眼王爷，低声说，“皇上之前为王爷和兰阳郡主赐过婚，王爷病重时，安国公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一天，求皇上恩准退了婚……” “啊……这皇上赐婚还能退的啊……”明若越发觉得丹胥帝的圣旨不值钱了。 “其实，这婚退不退的也没多大差别。当时张公公和礼部的人来宣赐婚的圣旨，连人带圣旨都被丢出王府了，王爷并没接旨。”董嬷嬷的语气很淡然，似乎抗旨也没什么的。 “既然是国公府退的婚，这郡主总是瞪我干嘛啊……”明若觉得自己这锅背得冤枉。 这次回答的不是董嬷嬷，而是秦默：“咱们王爷龙章凤姿，兰阳郡主从小就倾慕王爷呗。” “呵呵。”既然这么仰慕，干嘛不去给司皓宸殉葬呢。看来，兰阳郡主对司皓宸的倾慕也就一般般。 晚宴正式开始，丹胥帝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祝词。宫女将一盘盘的热菜摆上桌，正中的舞台上，舞姬开始翩翩起舞。作为看春晚都能睡过去的人，这种轻歌曼舞的表演，只能让明若一阵一阵地犯困。 明若微眯着眼睛，用一只手撑在脸侧，看似欣赏歌舞，其实马上就要睡过去了。在迷迷糊糊之际，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说： “早就听闻清凰公主琴艺高超，淑仪也是爱琴之人，今日请清凰公主指点一二。” 明若坐直了身体，偏头看着款步走到他们这一桌前面的兰阳郡主，她头上戴着碎金流苏步摇，身前系着双鱼比目佩，走起路来环佩叮咚……如果她的目光能温婉和煦一些，其实还是挺美的。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手里，抱着一架古琴。 明若会抚琴，而且还学得相当不错，十岁就拿到古琴十级优秀的成绩。但是回顾原主的记忆，并没有关于抚琴的记忆。 明若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不过由于面纱遮挡，兰阳郡主是看不着的，只能看到明若平淡无波的眼眸：“哦，原来郡主去过南戎呀！” 兰阳郡主自认琴艺精湛，见明若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断定她不会抚琴。她的语调更是拔高了一节：“清凰公主怎么会这么以为，本郡主并没去过南戎。” “啊……”明若装出一副迷茫的表情，反问，“既然郡主没到过我南戎，是怎么知道本宫琴艺高超的呢？” 能来参加宫宴的都是人精，顿时都明白过来，这兰阳郡主专门跑到云亲王妃面前来挑衅，没说两句话，就被堵得无话可说了。 兰阳郡主虽然当众被戳穿了心思，但也没气馁，坚持道：“清凰公主，可否让淑仪见识一下南戎的琴艺和乐曲……” 明若在考虑，是让兰阳郡主先来一曲，然后让她啪啪打脸呢。还是先啪啪打脸，再让她献丑呢。 只听司皓宸的声音冷如寒冰：“凭你也配！” 哈……明若想为云亲王殿下打电话！兰阳郡主这一开腔就被自己男神怼回来，简直就是——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云亲王殿下，你……”兰阳郡主瞬间脸色惨白，眼睛里满是水雾，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爱。 “本王如何？”可惜云亲王殿下，现在就是个木得感情的怼人小能手：“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退下！” 兰阳郡主用双手捂住脸颊，哭着跑回先前坐的座位上。 康懿公主与兰阳郡主即是表姐妹，又是好闺蜜，自然看不得姐妹吃亏。仗着自己是嫡出公主，款步上前。 第68章 公主求指点 皇后看康懿公主走出去，眉心跳了几下。 康懿这孩子也是莽撞，别人或许不清楚，皇后可是看得分明：皇上与云亲王明争暗斗多少次，从来就没占到过便宜。皇上忌惮云亲王手中的兵马，不敢撕破脸。而云亲王，不但手握三十万大军，还有太上皇护着。皇上的面子他都不给，还能给康懿面子不成。 康懿公主身上穿着金色堆绣罗裙，头戴及笄那日皇后亲手为她绾发的鎏金花丝斜凤钗。在千秋殿明晃晃的灯烛下，浑身下下闪闪发光，简直要晃花了人的眼睛。 她上个月刚及笄，在明若眼里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但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和用鼻孔看人的神态，只想让人把她的脑袋按下来。 康懿公主走过来，盈盈一拜：“康懿拜见云皇叔云皇婶，既然淑仪表姐不配得皇婶指点，那皇婶看康懿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康懿公主的话语虽然谦卑，但却神态举止依旧傲慢，给人的观感更加不好。 看司皓宸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开口估计又要把人怼死。明若本就待着无聊，所以赶在司皓宸之前开口：“那公主请吧。” “皇婶可要好好听哦。”兰阳郡主虽然任性跋扈，但琴艺在皇都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康懿公主自然是比不上的。但看云皇叔言语那般强势，康懿也认定清凰公主不会抚琴。否则，皇叔是不会出面干预妇孺之间的事的。 几个小太监很快将桌椅摆放好，康懿公主的贴身婢女将公主的‘栖凤’放到桌上，还在桌角摆上一只焚着香的鎏金香炉。 康懿在古琴前坐定，纤纤素手抚上琴弦。那架古琴通体为暗紫色，上面用金线描绘出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人美、琴好、周围陈设也华丽，就是这演奏差点儿意思…… “哎……”明若叹了口气，看康懿公主刚才那昂首挺胸，宛若‘大红’打鸣时的神气模样，还以为她的琴艺有多了不得。真是应了那句话，‘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康懿公主一曲终了，千秋殿里掌声不断，各种溢美之词更是不要钱一般地往康懿公主身上招呼。皇后的嫡公主，太子的亲妹妹，谁敢不给面子。 康懿被吹捧得飘飘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琴艺比兰阳郡主也不遑多让。所以仰起尖尖的下巴，看向明若：“云皇婶……” 明若也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惜字如金地开口：“很不错。” 司皓宸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康懿这是挥出一拳，直接打在了棉花上，估计现在自己要呕死自己。 康懿公主看明若坐在那里稳如泰山，这女人的意思是，轻飘飘的一句‘很不错’就完了吗？ 康懿压下心中的怒火，起身让出琴座，定定地瞪着明若：“还请云皇婶指教一二。” “这个……”明若一副为难的模样，看向司皓宸，“真的要指点吗？“ “既然康懿求指点，王妃指点便是。”司皓宸瞟了一眼等着看好戏的丹胥帝。一国帝王，稀罕这些妇人之争，也是够丢脸的。 康懿怒火中烧，差点喷出一口血——谁求她了，她一个不通音律的丑女也配！ “咳咳。”明若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公主掌握了吟猱，基本的抚琴技法都差不多了。今后需要多多研习乐理，提升对乐曲的理解。再有就是苦练速度，无论快慢都能控住技法，才算是琴艺高妙。” 康懿公主愣在琴座旁，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烫，一口气卡在喉头，憋闷的要将胸膛炸开。她是要让明若上来抚琴，谁让她点评琴艺了！ 参加宫宴的宾客虽然不知道云亲王妃的琴艺如何，但至少是通晓音律的。而琴艺出色的人，更是对云亲王妃的‘指点’心悦诚服。外行看热闹，但是真正懂琴的人，就能听出，康懿公主抚琴没有感情，速度一快就杂而无章，可见技法不到家。 丹胥帝刚想为康懿说道几句，只听司皓宸又开口：“皇婶已经指点一番，康懿就下去慢慢领悟吧。” 康懿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人丢在地上狠狠地踩，她想要发作，但看到云皇叔冷肃沉凝的脸，有些发憷。忍下这口气，她又实在忍不了。 皇后冲康懿公主招招手：“康懿，到母后这里来。” 有皇后搭台阶，康懿终于不用杵在台上被人当笑话看。她跑下舞台，像受了委屈的孩子，黏到皇后身边，抱着皇后的手臂撒娇。 司皓宸揉揉额头，向丹胥帝拱手道：“这吵得人头疼，请陛下恩准臣弟回府。” 丹胥帝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张金亮，引九皇弟去偏殿休息，快宣陈院来瞧瞧。” 张金亮动作飞快，几步窜到司皓宸面前：“云亲王请。” 明若不由得赞叹：“张公公腿脚可真利索。” “王妃娘娘见笑了，奴才也是担心王爷的身子。”张金亮带着司皓宸和明若去到偏殿。 这偏殿本就是备下给赴宫宴的贵客休息，或者更衣用的，所以布置得很舒适。明若刚拉开椅子坐下，陈院首就到了。 陈院首看着倒是还好，只是额头覆了一层薄汗。帮他拎药箱的小太监，就没这么轻松。这药箱不但大，还是上好的紫檀木打的，沉得很。抱在怀里，再一通狂奔。小太监只想找个角落，好好踹口气。 明若真是被逗乐了，这一个个的，似乎都怕司皓宸忽然飞天遁地，不见了踪影。 明若来到司皓宸身侧，像是与他说笑：“王爷，宫里的人腿脚都好快呢。” 明若说着话，不动声色地将一枚银针扎在司皓宸腋下，手臂瞬间就失了力气，麻痹了。 陈院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上前来诊脉。他双眼微阖，过了许久才说：“王爷心脉衰弱，还是应该静养为宜。” “谁说不是呢。”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烦请陈院首跟皇兄说一声，本王回府静养去了。” 第69章 人间烟火气 听到云亲王说话如此客气，陈院首已经落下去的汗又从额角冒了出来，却也不敢擦：“王爷客气，微臣自会禀明圣上。” “回府。”司皓宸沉声道。 明若推着司皓宸走出偏殿，秦默早已备好了肩舆。明若上前搀扶时，趁机取了扎在他身上的银针。明若与司皓宸并肩坐在肩舆上，远离了热闹的千秋殿。 重新回到马车上，明若取下面纱揣进袖袋里，吐出一口浊气。 “你很紧张？”司皓宸从矮柜里取出整套茶具，甚至还有一个小巧的红泥小炉。 “不是心里紧张，是精神紧张。”明若一晚上看到司皓宸怼天怼地，觉得跟他一起进宫，安全感翻倍。 司皓宸可以理解明若说的‘精神紧张’，因为就算是他，在宫里也要打起精神来。那金碧辉煌的殿宇里，隐藏着许多阴暗诡谲的肮脏手段，每一种都能置人于死地。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平日天黑后就清冷的街道，今天却很热闹。各种小贩有的摆摊，有的推车叫卖各种小东西。不过这里是皇都内城，即使月夕节允许摆摊，也不许阻塞车道，有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的差役巡逻管理。 明若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的缝隙的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王爷，我可以下去看看吗？” “不行。”司皓宸看到道路两侧摩肩擦踵的行人，就蹙眉。 “哦。”明若也不坚持，今晚他们要出城，确实没时间逛街。 看到明若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司皓宸终究是不忍：“你想要什么，可以让阿一去买。” “真的吗？”在皇宫里折腾许久，明若已经饿了，冲着路边的小摊指点江山，“我要糖炒板栗、桂花糕、云片糕、素煎卷还有冰糖葫芦！” 明若报了一堆‘菜名’，一盏茶的功夫，阿一就大包小包地都拎了回来，胳膊下面还夹着一根灯笼棍儿，那是一只兔子花灯。 阿一把吃的都塞给了董嬷嬷，举着兔子灯问明若：“王妃娘娘，您要这花灯吗？刚才买东西时不小心撞到的，那小贩非要我买下来。” “给我吧。”内城即使是小摊上的东西也很精致，兔子灯是用薄薄的茧绸做的，还用极细的笔描绘出兔子的毛发，在里面点上蜡烛，活灵活现的。 明若每种点心都尝了一块，然后开始剥栗子吃——又甜又糯，好吃！司皓宸眼底含笑地看着明若，明若一抬头就对上那深沉如海的眼眸。 明若估计司皓宸被自己的吃相震惊了，所以才直勾勾地看着她：“王……王爷，你要吃板栗吗？” 司皓宸没作声，只是把白皙修长的手掌摊开。 明若觉得自己真多嘴，司皓宸莲子都不愿意剥，还能指望他自己剥板栗吗？明若将手里剥好的栗子放入司皓宸掌心。好在司皓宸不是‘周扒皮’，因为自己吃三颗，他才吃一颗，基本上不影响享受美食。 马车停到王府门口，董嬷嬷连忙拧了湿帕子给明若擦手。门口人多眼杂，司皓宸还是由明若和秦默扶下马车，然后坐上轮椅。 两人回到梅苑，先换下朝服洗漱一番。紫草将准备好的饭菜摆上桌，明若在马车上吃了许多零食已经不饿了，只默默地喝粥。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司皓宸询问。 “嗯。”明若点点头，“紫苏，你回竹苑，把我放在书房箱子里的包袱取过来。” “是，王妃娘娘。”紫苏应道。 “紫草，你把我刚才带回来的糖葫芦和兔子灯拿给小世子。”明若想了一下，“告诉他吃了糖葫芦要好好漱口，要不然牙齿就会被坏虫子吃掉。” “呵呵。”紫草笑着说，“奴婢记下了。” 两人走后，司皓宸问：“你有没有告诉她们你要去哪里？” “其实……我还没告诉她们我们要出门，行李都是我自己收拾的。”虽然知道王府宛如铁桶，但还是觉得司皓宸私自离京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嗯。”司皓宸点点头，他对自己王妃越来越满意了。 紫苏回来，手里只拎了两个中等大小的包袱，包袱皮还是那种灰扑扑的土布。明若倒不是低调，而是为了结实。绸缎虽然漂亮柔软，但是却经不起磋磨。 “就这两个？”司皓宸有些意外。 他是见过沈太妃随太上皇秋猎，还有沈碧池回家的行李，少说也要装三辆马车。 “嗯。”明若点点头。 “把东西交给阿一。”司皓宸吩咐。 紫苏带着包袱下去了。 他们吃完饭就出发，明若也是被司皓宸的大手笔惊呆了，梅苑的一间偏殿里居然有密道。与想象中幽暗狭窄的密道不同，这密道青石围砌，能容两马并行。墙壁的石槽里灌着灯油，将密道照得宛如白昼。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明若就看到一白一黑两匹高头大马。司皓宸翻身跃上白马，马儿很乖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阿一有些为难地看看明若：“王妃娘娘，您会骑马吗？” “不会。”明若摇摇头，她早就跟司皓宸说过，她不会骑马好不好。 “本王带着王妃。”司皓宸开口。 “这个……烈焰怕是不行吧……”阿一可是知道，烈焰马如其名，脾气火爆得很。每天伺候它的马夫靠太近，都会尥蹶子。 明若仔细打量那白马，它怪不叫烈焰。这马通体雪白，只有眉心正中有一簇枣红色的毛发，看起来很像跃动的火焰。 任何事情都需要沟通，她走到烈焰身前，看着它的眼睛：“烈焰是吧，我很轻的，让我搭个顺风车呗。”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几颗甘草糖：“我可以交车费呦。” 阿一都为王妃捏把冷汗，自从战场上遭了一次细作的毒手，之后只要不是专门的马夫投喂，烈焰都是大蹄子伺候。 只见烈焰打了个响鼻，舌头一卷把明若手中的糖块卷入口中，嚼得嘎嘣响。 这马儿可真乖巧啊，明若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伸手撸了撸烈焰的鬃毛：“好乖哦。” 阿一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烈焰乖个锤子呦。脑袋里只有两个想法——烈焰吃错药了，或者是被掉包。 第70章 居然是旅游吗 司皓宸也知道烈焰的脾气，一直警惕着烈焰发飙。但是，这一人一马还相处得不错。 “既然收了车费，我要上车了哦。”明若摸了摸烈焰的马头。 烈焰在原地踢腾了几下马蹄，大概是默认了。 明若打算坐在司皓宸身后，就像骑电动车带人一样，没毛病。但司皓宸伸手将她拉上马背，稳稳圈进怀里。明若的脊背僵了一下，这个姿势……是不是太亲密了一些。 司皓宸一夹马腹，烈焰跑了起来，阿一也连忙跟上来。这条密道很长，差不多跑了一刻钟才停下。明若只感觉司皓宸的手臂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原本挡住前路的石壁缓缓打开。 司皓宸一马当先，阿一通过石门后启动机关，那石门又渐渐关闭起来。 今天是月夕节，月光十分明亮。穿过一小块和缓的山丘树林，面前是平坦的官道，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司皓宸一勒马，烈焰停到马车跟前。原本坐在车辕上的人，上前行礼：“参见主子、夫人。” “嗯。”司皓宸翻身下马，转身把明若抱下来。 明若又取出一把甘草糖，喂给烈焰。烈焰吃得很开心，明若又撸了撸它的脑袋：“辛苦了哦。” 烈焰打了个响鼻，晃了晃大大的马头，好像在说——不客气！ 司皓宸将马具卸下来，在烈焰背上拍了一下：“玩儿去吧。” “现在城门都关了，它回不去吧？”明若有些担心。 “它跟我们一起走。”司皓宸登上马车，伸手把明若拉上车。 “烈焰会不会走丢了。” “你走丢了，它也不会丢。”司皓宸白了一眼杞人忧天的明若。 “那倒是。”明若诚恳地点点头，自己还真不认得路。 “呵。”司皓宸进了马车。 明若一进马车，怔了一下。她就是坐这辆马车进皇都的，车厢里铺着雪白的皮草，四角悬垂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离车门不远的角落里放着两只粗布包袱，最里面放着枕头和一床锦被。 司皓宸脱掉靴子，把斗篷和外袍脱下，挂在衣架上。 然后走进去，将锦被铺好倚在枕头上：“愣在那里做什么，把门关上，过来。” “哦。”明若先把马车的门关上。 然后也脱了外裳和鞋子，走到司皓宸身边坐下。 “主子，可以出发了吗？” “走吧。”司皓宸应了一声。 马车跑了起来，倒是不算颠簸，但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要睡觉吗？”司皓宸偏头看向明若。 “你先睡吧，我还不太困。”明若看着那枕头和被子，抽了抽嘴角。这枕头和被子都是很大只没错，但是，有且只有一只。 “唔。”司皓宸用绸布蒙上夜明珠，却并没有睡觉，而是打开了马车的窗子。 月光透过窗扇洒进车里，明若看过去，只见一轮满月高悬在深蓝的夜空里，照亮了周围的云彩。 明若忽然开口：“你的名字就是窗外这番景色吧？” 司皓宸的眼眸在月色中闪着微光：“嗯。” 母妃曾说过，他出生那夜，皓月当空普照宸宇。所以，父亲就给他起了这名字。 “好听也好看。”明若躺在枕头上，这样赏月更方便些。 司皓宸也躺下来，还拉了被子盖到明若和自己身上：“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哦。”明若对自己的名字很无感，既不诗情画意，也不可可爱爱。 甚至，都不是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用心起的。因为，在明家，只要有雀羽胎记的女孩出生，就叫明若。而且，从一出生，就被认定为未来的家主，倾整个家族之力来培养。 “之前你不是想去江南吗？三天之后，我们就能到江南。”司皓宸仰躺在枕头上。 “焰心莲子在江南吗？”这趟出门明若当做是出差，没想到居然是旅游吗？ “只是路过而已，并不能去很有名的州府。”其实，路过江南有些绕远，但他还是选了这条路线，“回来的时候，可以去湖州、常州或是宁州看看，本王的封地在那里。” “啊……你的封地在江南？”明若吃惊地看向司皓宸。在她的世界，就有‘苏常熟，天下足’的说法。听紫苏说，她家乡所在的江南，也很富庶。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皇上怎么会把那么富庶的地方划给人做封地呀。”不管谁做皇帝，自然是要把粮仓和商业中心握在手中，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太上皇退位之前给我的，丹胥气得病了一个月，差点驾崩……”司皓宸眼中含笑。 “……”有个这么偏心的老子，自己是丹胥帝，也会气死的。 司皓宸抬手关上窗：“睡吧。” “嗯。”明若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司皓宸也闭上眼睛，听着身侧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这是成亲以来，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呢。 明若醒来时，发现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司皓宸也不在车厢里。明若起来，把被褥叠好，穿上外裳。她将窗子打开，马车停在一条小溪边上，阿一生了一堆火，在那里烤干粮。 司皓宸的头发已经绾起来，在溪边洗脸。圆圆脸的十五在旁边捧着帕子和明若鼓捣出来的牙刷。 明若打开包袱，拿出她准备好的洗漱篮，也下了马车。 “夫人。”出门在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阿一和十五都改称主子和夫人。 看样子，今早是要‘野炊’解决早饭了，还好她早有准备：“你去车上把红泥小炉搬下来，用那个小铜锅煮一锅水来。” “是，夫人。”阿一将干粮放好，去搬锅灶。 司皓宸已经洗漱好了，只见明若将手里的小竹篮放在溪边的石头上，打开盖子，洗漱用品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篮子里。不用人在一旁服侍，很实用也很方便。 明若洗漱完，将洗漱篮放到车上，用过的帕子晾在篮子的提手上。 “夫人，水开了。” “好，我马上就来。”明若从包袱里拿出她教给紫草做的麦片和肉松。 第71章 看上你了 明若把麦片撒入铜锅里，用饭勺搅拌均匀，盖上锅盖从炉子上端下来放到一边。 阿一把烤好的干粮端过来，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司皓宸也不嫌弃，拿起一块面饼就开始吃。明若掀开锅盖，一阵清香弥散开来。 明若盛好一碗麦片粥，撒了些肉松在上面，递给司皓宸。司皓宸喝了一口粥，虽然没有董嬷嬷熬的好，但在野外能吃上粥，已经很难得了。 明若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然后对阿一说：“剩下的你俩分着吃。” “谢夫人。”十五取了大碗来，一人一大碗，就着干粮吃得贼香。 吃完简单的早饭，继续赶路。司皓宸倚在枕头上看各处传来的奏报，明若跪坐在矮桌旁，准备司皓宸的药。一种中成药片一种冲剂，旅途必备之佳品。 明若端着弄好的药过来：“王爷，吃药了。” “不是说过，在外面不要叫王爷吗？”司皓宸接过药，喝的那叫一个利索。 “额……这不是在车里嘛……”其实明若并没忘，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 司皓宸自然是看出了明若的小纠结：“你可以叫我夫君。” “……”这个尺度是不是有点大，咱俩是纯洁的医患关系撒。 “呵呵。”司皓宸轻笑也不强求，“当然，也可以叫我名字。” “好吧。”忽然觉得‘王爷’这个称呼真是太实用了，不管熟不熟悉都能叫，还朗朗上口。 司皓宸一路处理各种奏报信函，明若就在一边安静地看书，或者进入医疗系统，用中草药试着调配牙粉。明若不太习惯用竹盐刷牙，至于牙膏，做出来也没用，因为没有适合的器皿盛放，很快就会风干。明若叹了口气，自己拿到的应该是医妃‘剧本’，怎么有活成‘种田’的趋势呢。 这些天除了让马匹休息，几乎都在赶路，终于在第四天一早来到叫锦溪的小镇。明若透过车窗往外看，镇子里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有了江南水乡的韵味。 马车哒哒哒地踏在青石板路上，拐进一条幽静的街道。 十五放慢了马车的速度，阿一仔细地看着每一处院落，然后指着一个门说：“那里。” 十五停下马车上去敲门，很快就有个五十岁上下的老伯来开门。十五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就打开大门，迎一行人进去。 这院子并不大，正面是两间正房，两侧有厢房。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整个小院都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树下摆放着石桌石椅。 一个与老伯年纪差不多的老婆婆，帮明若把行李拿进正房，老伯很快就弄好了沐浴的热水。明若泡了个澡，吃了热腾腾的早饭，立马满血复活。休息好就跟司皓宸说，要上街采买一些路上用得到的东西。 明若换上男装，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司皓宸的衣服穿上身，气场马上就有了，简直是贵气逼人。明若将钱袋揣进袖袋里，招呼十五当拎包小弟。明若也是最近才发现，为什么十五武功不如其他人，司皓宸却要带他出门。 十五长了一张娃娃脸，很有亲和力。而且，不像其他暗卫那么沉默寡言，与人沟通比较融洽。明若也愿意让他帮忙做事。 明若带着十五刚走到门口，司皓宸也走过来，看明若一身男装，心里很是满意：“我跟你一起去。” 司皓宸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袍子，脸上戴着上次去一间药堂时，戴过的银色面具。这么看气场收敛了一些，但却多了一种神秘的魅力。 “好啊。”旁边一个自动提款机，身后一个拎包小弟，这简直就是逛街的最佳配置嘛。 十五大概是打听过，很快就带着明若来到镇子上最繁华的街道上。道路不宽，两边都是卖各种东西的店铺。明若一路逛过去，买了一些耐存放的点心蜜饯，又称了些粳米，买了新鲜的水果，去书店挑了几本解闷儿闲书。 再往前走，就看到一大群人挤在一处，那里应该是一座酒楼，牌匾上写着‘天香楼’三个大字。不过，那楼上挂满了彩绸扎成的花球，看着又有点儿像花楼呢。 只听一阵锣鼓，有人喊着：“李小姐要抛绣球了！” 明若抬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二楼的一扇窗子正中站着个年轻女子。身穿藕粉色齐腰襦裙，外罩百蝶穿花大袖衫，手臂上挽着轻纱披帛。挽着朝云髻，头上戴着许多珠翠首饰。 乍看一眼是个美人，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姑娘长得一般，不过是华服美饰加身，看起来金尊玉贵罢了。她身边陪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手里捧着绣球。 明若喜欢逛街买小吃和精巧的小玩意儿，但并不喜欢凑热闹。这里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正打算绕道离开。忽然眼前一黑，感觉有东西砸过来。出于本能，直接用手打开。人群中一阵呼喝，明若偏头过去看，才发现自己刚才打开的，好像是那个什么李小姐抛出的绣球。 明若觉得这么些人挤来挤去，很容易引发踩踏事故：“咱们先离开这里。” “好。”司皓宸应了一声。 还没走两步，那绣球又冲着他们砸了过来。司皓宸衣袖一挥，把绣球推到远处处，人们继续追着绣球跑。 “咦？”明若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绣球那么多人抢。一次砸过来是巧合，再砸过来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吧。 明若仔细观察，发现抢绣球的人群里，有那么几个人，根本不是在抢绣球，而是在控制绣球的走向。正看着呢，那绣球又砸过来了。司皓宸指尖一弹，绣球又跑远了。 明若一脸八卦地说：“可能那位李小姐看上你了，暗中着人使劲儿把绣球抛给你呢。” 司皓宸连白眼都懒得丢给明若，那绣球明明是冲着她砸的好不好。明若是穿了男装，但心里并没有人家是看上她的觉悟，还在看司皓宸的笑话。 当绣球再砸过来时，司皓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手掌一勾，那绣球没有再往远处飞，而是…… 第72章 强抢民男 只见那绣球如利箭一般，直直蹿向蹲在角落的乞丐怀里。乞丐被绣球撞得一趔趄，一个后仰坐到地上，但那绣球还稳稳扎在他怀里，抠都抠不下来的样子。 喧闹的人群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忽然安静下来，都定定地看向那乞丐。 乞丐也被砸懵了，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绣球，忽然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我接到了李小姐的绣球！啊哈哈哈！” 人群里，有人嫉妒这乞丐走了狗屎运，也有人替李小姐惋惜。当然更多人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着看看这李员外家的小姐，是不是真的会嫁给乞丐。 明若对这件事倒是不好奇，用脚趾头想，这富家小姐也不会嫁给乞丐，真以为是写话本子呢。 “咱们走吧，回去洗一洗衣裳，理一理行李。”明若扯着司皓宸的衣袖，往人群外走。 绣球是司皓宸拍给乞丐的，这李小姐敢玩‘抛绣球’，在这镇上估计有些势力。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可不能惹麻烦，还要赶路呢。 司皓宸由着明若拉他走，他们本就不在人群中心，很快就退出来了。正打算原路返回，却被人拦住去路。 明若看那堵在面前家丁打扮的男人，心下一咯噔。 “公子请留步。”其中一人伸手拦人。 十五挡在明若面前：“几位何事？” “我家小姐有请。”语毕，家丁隔开人群，竟是给明若他们开出一条通往天香楼的路。 明若怕司皓宸一言不合就开打，冲那家丁摇摇头：“我们还有事，就不去了。” 只见满头珠翠的李小姐款步而来，那大袖衫还是拖尾款，拖了有一丈长。 李小姐面带哀戚：“公子，我外祖母病重，有位老真人说，要天赐良缘冲喜才好……” 明若不由得蹙眉，这李小姐是几个意思：“在下不懂祈禳之术，还请小姐另请高明吧。” “敢问公子贵姓？”李小姐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若。 “免贵姓吴，吴慈仁。”她该不会说自己的名字与什么真人说的正好一样吧，‘无此人’了解一下。 “吴公子，小女子的绣球是抛给你的。”李小姐含嗔带怨地瞪了司皓宸一眼，“这位公子却故意将小女子的绣球抛给了乞丐。” “哈……”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承蒙小姐抬爱，不过，在下并无此意，还请小姐另择良婿吧，告辞！” 明若觉得这么文绉绉的说话，太难为她这个现代人了呢。 “你给我站住！”李小姐看好说不成，直接就不白费口舌了，“本小姐就要嫁给你，你若是不从，休想走出锦溪镇！” 围观群众也是愕然，之后议论纷纷起来。有人说明若不识抬举，也有人说李小姐强人所难。更多的人什么都不敢说，因为这李员外的胞弟在州府当大官的。 啥？这操作就有点儿骚气了哈？既然李小姐都开始撒泼了，那自己也得礼尚往来不是？ “李小姐是吧，做买卖还讲究个‘你情我愿’呢。我这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你就上赶地要嫁给我，我不愿意还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你外祖母病了，要‘天赐良缘’冲喜。这‘上天’不是已经给你赐了嘛——绣球还在你的‘良缘’怀里抱着呢。”明若看过去，只见那乞丐已经被揍了，绣球也被抢走了。 “你枉顾律法纵奴行凶，是不忠；那乞丐不合你心意，你就不愿意为外祖母‘冲喜’，是不孝；把乞丐打成这样，是不仁；嫌贫爱富，是不义。 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打着‘抛绣球招亲’的幌子，行‘强抢民男’之恶性，欺世盗名令人不齿！” 明若一番话，引得围观群众连连喝彩。十五也一脸崇拜地看着明若，自家王妃这口才不要太好哦。 明若拿了一块银子出来给乞丐，让他去医馆看大夫。然后，礼貌地冲大家拱拱手：“告辞。” 三人走出店铺林立的商业街，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看到路边有小贩卖糖葫芦，明若走过去问：“糖葫芦怎么卖？” “五个铜板一串。”小哥儿马上回答，“公子，我家的糖葫芦糖脆果鲜，很好吃的。” “王……公子，你吃不吃？”明若询问。 得，自己又强制成为王公子了。‘王公子’摇摇头：“不吃。” “来两串。”明若从钱袋里摸出十个铜板递给小哥，司皓宸挑挑眉。 小哥儿把糖葫芦递给明若，司皓宸刚想去接，明若反手递了一串给十五。 十五笑嘻嘻地接过糖葫芦：“谢，夫……夫子！” “噗……”明若笑得不行，“咳咳，十五脑子很灵光嘛！” “嘿嘿。”十五挠挠头。 司皓宸越看十五越觉得不顺眼，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暗卫。 三人拐进一条小巷子，明若觉得很陌生，刚才应该没走过这里，估计是另一条路吧。 “真的不尝一下吗？”明若把糖葫芦举到司皓宸面前，“最上面这个最大颗了。” 司皓宸低头将第一颗红果咬下来，有点酸又有点甜，味道还不错。 “……”额，我只是战略性地客气一下，你不是不吃吗？明若对着少了最大最红一颗的糖葫芦串儿发呆。 “主子，有尾巴跟着咱们。”作为暗卫，十五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 司皓宸早察觉了，不过跟过来的人武功太差，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走。”司皓宸牵着明若快走几步，转过一道弯。直接飞掠过屋顶，落在另一条街的屋顶上。 居高临下的视角将下面看得很清楚，只见几个家丁在他们消失的小巷子里四处寻找，甚至敲开住户的家门，肆意搜找。 “好像是李家的人。”由于离得远，明若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穿的衣裳跟之前拦路的家丁很像。 司皓宸没做声，算是肯定了明若的判断。 “贵宝地的民风很剽悍啊。”明若打趣。 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别处强抢民女已是恶劣，他的封地都‘强抢民男’了，可不是剽悍么？ “你要是个男人，本王定举荐你去御史台当御史去。”司皓宸几次纵跃，就将明若带进了他们居住的小院里。 第73章 疯婆子李小姐 “过奖过奖。”明若煞有介事地拱拱手，只不过手里还握着糖葫芦，显得有些滑稽。 阿一察觉到有人直接进了院子，推开房门就看到十五蹲在门口啃糖葫芦。真想一脚把他踢出去：“多大了还吃零嘴儿？” “夫人给买的。”十五嘚瑟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 “……”阿一顿时无语了。 十五吃完糖葫芦拍拍手，就往外走。 “你到哪儿去？”阿一拎住十五的后衣领。 “去查查今天抛绣球的李家。”十五一脸正色，“看着很嚣张呢。” 阿一眸色骤然变得冰寒：“他们冲撞了主子？” “嗯。”十五点点头。 “我去！”阿一的轻功很好，一下就消失了。 明若想起司皓宸刚才也是用轻功带她回来的，连忙给他诊了脉，看没什么大碍，才松一口气。 “出门在外，咱们还是少去人多的地方吧。”如果可以用云亲王的名号，在江南估计比在皇都还能豪横一些。可惜他们是私自出京，偷来的锣鼓打不得，被人虐了也只能吃哑巴亏，憋屈！ “想去哪里便去，在东桓还没我护不住你的地方。”自信的男人果然很帅！ 明若自行在脑海里给司皓宸配了一段——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哈哈……” “你不信？”司皓宸偏过头看向笑得花枝乱颤的明若。 “我信的！”明若看司皓宸一脸冰寒，有些发憷，决定换个话题，“您还吃糖葫芦吗？” 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将她手里的糖葫芦拖到面前，咬下一颗红果。这是最后一颗，比较小也比较酸。 “……”不是这个意思好吗！明若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叫卖，“我是说……要不要再去买一根……” “不用。”司皓宸摇摇头。 明若把手里的竹签扔掉，拍了拍手回房间洗衣服了。其他衣服那位老婆婆已经帮他们洗好晾在后院了，贴身衣物她还是决定自己来洗。 明若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到院子里透气。司皓宸坐在桂花树下，桌上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些信件。司皓宸正在给信封打火漆，秋风吹过，小朵的桂花簌簌落下，雪花般落在司皓宸的发上，肩头…… 清香满园……嗯……还秀色可餐！ 司皓宸将封好的两封信放到一起，打了响指。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一道黑影，拿了信就消失了。 “……”轻功什么的，真的好让人羡慕啊！ “还想出去逛逛吗？”司皓宸抬起头，看向明若。 “不想。”明若连忙摇头。 女扮男装都不安全，还逛个锤子呦。万一被女土匪捉回去做压寨相公，她跟谁哭去。 这些天虽然只是坐马车赶路，但还是挺累人的。吃完晚饭，整理好行装，大家都早早休息了。月上中天，十五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足尖轻点飞身出了小院。一个时辰后，高高兴兴地回来，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他们是吃完早饭才出发的。马车驶过小街道，明若闻到包子的香气，让十五去买一些，中午当午饭吃。 十五把用油纸包好的包子递给明若：“我刚去买包子，还有李府的下人，在旁边的客栈里找姓吴的公子呢。” “李小姐可真执着啊。”明若感叹一句。 “她是脑袋有坑！”‘执着’这种好词好句用在李小姐身上，没得侮辱了好词句！ 马车驶出锦溪镇，然后加快了速度。 他们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城门口就开始盘查出城的人。 李府的小姐，一早醒来就尖声大叫，她发现自己躺在稻草堆里。身上除了昨晚睡觉时穿的贴身小衣，再没穿其他衣物，手臂和腿上还有大块的淤青。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住在破庙里的乞丐们，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跑过来，就看到衣衫不整的女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 “这是哪家的闺女，睡在外面还脱这么光？” “这皮肤可真好，又白又嫩……” “这好像是李员外家的小姐吧！” “李小姐，你是来咱们这儿找二狗成亲的吗？” “啊啊啊……都闭嘴……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们的舌头！”李小姐像疯子一般冲过去，“我还要挖掉你们的眼睛，杀了你们……要杀了你们……” 乞丐们一听这话，一哄而散。她想找个人回李府报个信都找不到。 李小姐在废弃的土地庙里翻找了半天，终于在墙角的稻草堆里找出一块不知道是粗麻布还是草席的东西，大概是哪个乞丐睡觉的被子。 她披起那脏兮兮臭烘烘的‘破烂’，往李府走去。走了一段路，便有小孩子喊：“疯婆子……不知羞……光身子……满街遛……” 小孩一边追着李小姐喊顺口溜，一边用泥巴烂菜叶丢她。李小姐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熊孩子，头上身上已经脏污不堪，比乞丐都不如。 李家在锦溪镇上有不少铺面，她看到自家的粮油店，直接冲进去大喊：“快给我准备香汤，我要沐浴！” 掌柜的看蓬头垢面的疯婆子来店里捣乱，怕惊扰了客人，急忙喊：“愣着做什么，给我打出去！” 伙计拿起扫把赶人一边骂：“滚滚滚，不滚打死你！” 伙计赶完人回来，跟掌柜的说：“那疯婆子说是咱们家大小姐！” “就凭她，给咱们家大小姐提鞋都不配！”掌柜的冷哼一声。 十五一边赶车，一边想那李小姐醒来后，发现自己跟她最厌恶的乞丐住一个庙里是什么反应。 昨晚，十五潜入李府，打算放把火就走。刚好听到李小姐坐在被她砸得像是废墟一般的卧房里，咒骂什么‘戴面具的丑鬼’、不识好歹的‘臭小子’还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臭乞丐’……被她捉到一定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她咒骂别人，十五可不管，但是骂他家主子和夫人，就不行！十五一掌把李小姐打晕，提着就出了李府。想了半天扔到哪儿去，最后决定扔到乱葬岗去，走了一半那寝衣的料子不结实，后背一整块被都扯了下来了，李小姐顺势砸到了地上。 十五皱着眉扛起她，丢进乞丐聚居的破庙了事！ 第74章 吃了霸王餐 之后两天都行走在江南地界，白日整天赶路，傍晚在城镇投宿。 这一天傍晚进了平江府，只看那高耸的城门，就知道这里繁华非常。 阿一对平江府很熟悉，很快就穿街走巷来到一所宅子前面。宅子不像普通府邸那样写着什么府，匾额上只有‘影园’二字。 明若和司皓宸从正门入府，十五赶着马车走后门。府里有管家打理，但只跟阿一回话。 明若发现，这一路上他们投宿的地方都不是客栈，那感觉有些像是司皓宸的私人驿站。饮食起居有人照顾，但服侍的人都不会前来打搅。 明若在房间里简单的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出来等着开饭。司皓宸站在廊下，头顶是一盏琉璃宫灯，暖金的灯光洒在他锦白的衣袍上，晕染出温润的光晕。墨发用玉簪绾起一半，十分俊逸潇洒。 明若看看司皓宸的袍子，再看看自己的交领襦裙，一件是锦白袍子滚了天青的边儿，一件是天青襦裙滚了锦白的边儿，下摆还都默契地绣了两枝翠竹，看起来有点儿像情侣装。 “走吧。”司皓宸看了明若一眼，转身的瞬间嘴角弯了弯。 明若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问：“要去哪儿呀？” “去了便知道。”司皓宸走得慢了些，明若与他并肩走出府门。 穿过两条街，就来到了繁华的商业街上。这里的夜晚比皇都要繁华许多，街上行人往来如织。这条街沿河而建，宽阔的河面上有很多游船画舫，灯火通明像是落在地上的银河。 “这里每天都这么热闹吗？”明若有些好奇。 “平时也热闹，但今天是水龙节，应该是更热闹一些。” “水龙节，没听说过呢。”搜索原主的记忆，也没有关于水龙节的记忆。 “是宁州特有的节日，为了庆祝丰收，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司皓宸带着明若走进月香居。 月香居是一座三层的酒楼，跟周围的建筑比起来，显得鹤立鸡群。 一楼大厅坐满了客人，还有人专门等邻窗的位置，方便一会儿看水龙表演。 小二看到司皓宸和明若，连忙迎上来：“公子小姐订位子了吗？咱们今天客满了呢。” 司皓宸难得带她下馆子，这就要铩羽而归了吗？ 司皓宸沉声：“玄月。” “玄月在三楼，您上边请。”小二在前面带路。 三楼与喧闹的一楼大厅不同，格外幽静。小二打开包间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圆桌，里面用镂空的月洞门隔出一个休息室，设有茶座。 司皓宸和明若坐下来，小二很快上了茶水，拿了菜单给他们点菜。 司皓宸不喜欢点菜，明若也没在这里吃过饭，在小二的介绍下，点了几个招牌菜。 小二正要离开，司皓宸开口：“再要一道虾。”他发现明若很喜欢吃虾的。 “本店的水晶虾球也是招牌，公子看可以吗？”小二马上推荐。 “可以。”司皓宸点点头。 由于客人多，菜上得有些慢。两人刚开始吃饭，外面响起咚咚咚的锣鼓声。明若打开窗子，就看到远处的河道上有大团的火光，由远及近慢慢往这边移动。离得稍近一些才能看清，那是一条舞动的火龙，下面有许多小船划着。 “吃饭吧，他们会在这里表演一会儿才离开。”司皓宸夹了两个虾球放到明若的盘子里。 明若坐下来吃饭，这里的饭菜比较清淡，还挺合她口味的。尤其是芝麻糊，很像奶奶用破壁机打出来的，特别细腻。 想到家人，心情就会莫名沉重起来。完全不敢想象，爷爷奶奶知道她的死讯该有多伤心。 明若定定地看着芝麻糊，她明明就在面前，可这一瞬间司皓宸觉得明若离他特别遥远。司皓宸有些心慌，伸手握住明若的手腕。 明若回过神来，看向司皓宸：“怎么了？” 司皓宸松开了她，沉声道：“水龙来了。” “哦。”明若看向窗外，果然看到一东一西两条水龙在月香居前面的河道上交汇，开始了表演。 在水上舞龙本就精彩，又有火把加持，其实很有趣。但明若现在不在状态，水龙离开这条河道，仍旧呆呆地站在窗前。 “都走远了，还看？”司皓宸又开口。 “这样吹吹风也很好。”夜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还挺舒服的。 司皓宸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揽住明若的腰跃出窗外，几个纵跃来到屋顶上。这里风比较大，看着辽阔的夜空，人的心胸也开阔起来。 司皓宸拉着明若坐在屋脊上：“你为什么不开心。” “嗯……”明若沉吟一声，“想家了……” “……”司皓宸眉心微蹙，娶个王妃总想回家怎么办，“你外公和外祖母已经回京，我们回皇都你就能见到。” “……”明若勾了勾唇角，心中满是苦涩。那是原主的亲人，并不是她的呢。 司皓宸不知道明若在想什么，但看出她没多少期待也能理解。毕竟她母亲远嫁南戎为妃，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有很多人在河边放河灯许愿，明若看了许久：“我也想去放河灯。” “好。”司皓宸揽着她跃下屋顶，往河边走去吧。 “我们是不是吃了霸王餐啊？”明若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她在包间里并没注意司皓宸留了银子。 “那我们放了河灯跑快些，别让小二追上了。”司皓宸一本正经地说。 “啊……”明若惊讶地看着司皓宸，难道不是应该回去结账吗，还真的要跑啊？ 司皓宸带她来到卖河灯的地方，丢了一块碎银子给小贩。小贩拿了十几盏河灯给他们。 “买这么多做什么……”明若一时无语。 “你家比较远。”司皓宸拿起那些河灯，牵着明若走到河边。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司皓宸用火折子把河灯正中的小蜡烛点燃，递给明若。明若就把一只只河灯放进水里。 到最后一只时，她没接：“你也许个愿吧。” 司皓宸本想说，想要什么得靠自己去努力，许愿是没用的。但看着明若亮晶晶的眼眸，还是亲手将河灯送入水中。 第75章 到达滇南 两人放完河灯就往回走，路过一个卖首饰的小摊，明若一眼就看中了摆在绸布上簪子。那是一支玛瑙簪子，材质其实很一般。但做工挺细致，簪子整体是白玛瑙的，簪头刚好有红的俏色，雕成了两朵梅花，看起来很是精致。 明若拿起那支簪子，司皓宸问：“多少钱？” “只要二两银子。”小贩马上说，“这位小姐戴着肯定好看。” 司皓宸付了钱，直接把簪子给明若戴上。明若最近都是用一根簪子绾个公主头，这戴两支簪子，就显得有些多了。 司皓宸抱怨：“你就不能好好地绾发吗？” 明若瞪着无辜地大眼睛说：“这不是绾了吗？” 明若考虑，要不要明天梳个高马尾来证明一下，她确实有好好绾发。 “你在府里不是这样的。” “那样的……我不会……”那些发髻都是紫苏她们绾的，她是真的弄不来。 “女人不是都会吗？” “那大概……我不是女人吧……”明若无奈地耸耸肩，反正她不会，也不想学，就是酱紫。 “……”司皓宸也是无话可说了。 离开江南后，路过的地方就没那么繁华富庶。所以，并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投宿的地方。有时候走一两天才能遇到城镇。这样又赶了五天的路，他们终于来到了滇南。 根据打听到的消息，仙医谷就在滇南的一座山中，需要有人引路，否则就会迷失在山里出不来。 明若看着马车外的小城，城里也是小桥流水，却与江南不同。这里的房屋都是竹木结构，街上行人不论男女，衣服的颜色都很鲜艳，还喜欢用漂亮的羽毛做装饰。 这次他们住了客栈，却也没有跟其他客人住一起，而是住在后院单独的小院子里。一进房间，玲珑就绕着屋子飞起来，一改这些天日日装死的颓废样子，它似乎很喜欢这里呢。 “出去玩吧，小心被雀儿给吃了哦。”明若打开窗子，让玲珑飞出去。 玲珑翻个白眼：雀儿才不敢吃我呢！我有毒，剧毒！ 明若要了两桶热水，总觉得客栈的浴桶不干净，决定擦个身就好。这里很温暖，现在的气温，像皇都刚入秋的样子。明若洗漱完毕，离午饭时间还早，就在房间里休息。 午饭就在小院子里吃的，小二把饭菜装了食盒送过来的。这里的饮食偏咸辣，喜欢用香肠、腊肉、剁椒入菜。明若是医生，不能接受每道菜都有腌渍食品出现。菜没吃多少，喝了两碗菌菇汤。司皓宸显然也不喜欢口味这么重的菜式，用菌菇汤泡饭吃。 “明天我们要进山，不能坐马车。”司皓宸用锦帕擦了擦嘴，“你想想有什么要买的，我们一会儿去街上逛逛。”这一路上，司皓宸发现，明若带的很多东西都很实用。 “好。”明若点点头。 明若睡了午觉，醒来就跟司皓宸出门采购，这次依旧带着拎包小弟——十五。 这里商业街有点儿像集市，卖什么的都有。明若看到穿着花里胡哨衣裳的人，在卖孔雀和金丝猴。 明若看着孔雀漂亮的尾羽，心里默默吐槽吐槽——这都是野生动物啊，怎么可以随意买卖！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了解一下啊！ “出门带着不方便，你想要的话，我让人送两只回府，给你养着玩儿。”司皓宸对明若说。 “啊……你是说养孔雀吗？”明若看着司皓宸。 “你想取它们的翎毛也可以……”保护野生动物什么的，在司皓宸看来根本不存在的。 “不……不用了……”明若连忙摇头。 “呵。”司皓宸轻笑，“不要就去买别的。” “好。” 听说明天要进山，明若给自己买了一双小鹿皮靴子。然后又去药店买了一些药材，打算回去配制一些驱除毒虫蛇蚁的药粉，做成香囊给大家佩戴。想到香囊，赶紧去绣品铺子买些荷包。 “明天多少人进山？”明若询问。 “十个。” “掌柜的，给我十个荷包，不用太精致的，要大一些耐磋磨的。”明若说出自己的要求。 掌柜的拿了许多符合要求的荷包给明若挑选，除了颜色太鲜艳之外，没其他毛病。明若挑了一个墨绿色绣云纹的给司皓宸，自己选了个月白绣竹叶的，剩下就随便拿了，然后麻利地付钱。 “我要买的东西已经齐了。”明若看十五大包小包已经拎了不少。 “那就回去。”司皓宸并不喜欢逛街，因为人太多。 “好。”明若拍了下脑袋，“我们应该买些水囊吧？” “嗯。” 回到客栈小院，明若就开始配药。懒得用药杵捣，直接按照比例丢进医疗系统。几分钟后，就得到一大包草药粉末，把药粉分装到十个荷包里。明若忙活时，玲珑一直落在她的手背上。 玲珑：麻麻一定觉得我没用，才准备这些驱蛇虫的药粉。香菇……蓝瘦……嘤嘤嘤！ 明若又把包袱里的肉干跟肉脯分了十份，先把给司皓宸的一份单独拿出来，其他的交给十五，让他分给大家。反正，她是找不到那些暗卫在哪儿的。 司皓宸把玩着手里的荷包，有清冽的药香，虽然不是他的王妃亲手做的。但是，他见过那些个荷包，显然是把最好看的留给他了。 “你会绣荷包吗？”司皓宸突然开口。 “不会。”明若自己是不会的，再搜索原主的记忆，女红学是学过，但手艺也不怎么好。 “我看你缝皮肉的手艺很好。”可以把那样狰狞可怖的伤口缝得平平整整，怎么可能不会做荷包呢。 明若拿出荷包翻看着，“要是不用绣花，光是这个袋子，是可以缝好的。”姐就是这么诚实。 “回去用流光锦给我缝一个来。” “哦。”明若虽然没见过流光锦，但是听名字应该也是很漂亮，所以是不用绣花的。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发进山了。为他们带路的，据说是仙医谷的外门弟子。穿着一件青灰的细布袍子，远远看去有些像道袍。 第76章 仙医谷 镇上有专门送人进山的牛车，露天车斗很大，十几个人也坐得下。阿一包了一辆看着干净整洁的车，一行五人都上了车。牛车有些颠簸，走得也不快，晌午的时候才到了一个叫西泉村的地方。 再往前就没有路可以走牛车了，从这里开始就要徒步进山。刚进山比较凉爽，到正午的时候，已经进了深山。四周山高林密，风都吹不进来，格外闷热。 “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往前走就没有水源了。”带路的仙医谷弟子于文说道。 “好。”十五看主子点头，才应下。 明若走到山泉边上，洗了脸和手，拿出一块肉脯坐在石头上啃。 司皓宸在她身边坐下：“累吗？” “还可以。”这几个月明若有意识地锻炼身体，要是刚穿过来那会儿，肯定是走不来这么远的山路，“仙医谷在这山中，道路难走，出入也太不方便了。” “谷中可以自给自足，我们平日是不出谷的，在下因为母亲生病才下山回家探望。”于文回答。 “哦。”明若点点头，心里却觉得仙医谷肯定有别的入口，就算粮食蔬菜可以自给自足，难道其他生活用品也都自己做的吗？ 当翻过山顶，就能看到对面山上隐隐约约的屋舍。于文高兴地说：“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了。” 明若只有一个想法——还要走两小时啊啊啊。 司皓宸牵住明若的手：“还能走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不是说就快到了嘛。”明若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爬山了。 太阳偏西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仙医谷。于文找管事师兄安排了住处，说明天一早引他们去看诊。 仙医谷的弟子可以四处行医，但仙医谷却是隐世门派，很少与谷外之人往来。如果有人入谷求医，倒也不会拒之门外。所以，也有不少求医的人在滇南盘亘，运气好遇到仙医谷弟子，就有机会进谷求医了。 用这个法子入谷的人不少，为求医患者准备的客房还挺紧张。明若他们到时，只剩两个房间。只能是明若和司皓宸一间，阿一和十五一间。 分配房间的人特别交代：他们除了看诊，只能在这院子里活动，不能在谷中随意行走。 客房布置得非常朴素，只有简单的架子床和一张方桌并两条板凳。明若将自己的小包袱放到桌上，坐在凳子上捶腿。 司皓宸看着明若，眼底藏着一抹心疼。他也没想到进山的路这般艰辛。 明若缓过劲来，抬头看向司皓宸：“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司皓宸摇摇头。 明若拉过他的手细细把了脉：“确实没事。不过，这路这么难走，病人怎么走得进来呢……” “正是因为走不进来，客房才会紧张。” “哦，说的也是。”估计一人来看病，陪着的人就得有三四个。司皓宸不也带着他们仨嘛。 不一会儿，十五提着茶壶和一桶热水进来：“主子，夫人，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在这里只有饭堂提供膳食，而且，过了时辰就没饭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用十五打来的热水梳洗一番，等着酉时去饭堂吃晚饭。司皓宸之前常在军中生活，估计饭堂的饭菜，跟军中伙房做的差不多。 “饭堂的饭菜估计不怎么好吃。”司皓宸觉得有必要给明若打个预防针，她是公主，应该没受过这种苦。 “我知道。”作为学霸，明若的味蕾可是接受过许多食堂大妈的蹂躏，“毕竟人家是医馆，又不是开酒楼的。” 明若刚想去到院子里转转，十五提着食盒进来了：“主子、夫人用膳吧。” 十五动作麻利地把食盒里的菜往外端——青菜豆干、炒鸡蛋、辣椒炒肉，还有两碗饭。 “不是只能去饭堂用膳的吗？”明若有些意外。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我看有人去后厨买菜，就跟着去了。”十五还是有些不满意，“不过菜也只有几样而已。” “已经很好了，咱们又不是来游玩的。”明若笑着开口，“你再去买些饭菜，和阿一吃完再来取碗碟。” “谢夫人。”十五领命而去。 司皓宸若有所思看着明若，她需要以一国公主的身份示人时，端的是皇室威仪。平时带人很随和，甚至都不端主子的架子。难道因为她是医者，才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晚上睡得并不好，客房的床太小了，两人躺下手臂都能贴到一起。明若真不知道阿一和十五是怎么睡下的。 吃过早饭，就有弟子带他们去看诊。焰心莲子那般珍稀的药材，就算有也应该是掌握在谷主手中。司皓宸并没有直接求见谷主，因为，他相信，他的心疾一般人也诊断不清。为了仙医谷的面子，下面的人自会请谷主出手。 不出司皓宸所料，两个长老失手后，就请了谷主来。 那谷主四十多岁，穿白色锦袍，国字脸五官很端正。但明若总觉得他像小时候看的武侠剧里，道貌岸然的正义之士，比如说——岳不群。 谷主搭上司皓宸的脉，眉头就没松开过：“公子心疾沉疴已久，老夫也无能为力。” “我家主子来仙医谷，实则为了寻药。”十五与谷主展开了亲切友好的交谈，说明来意。 “焰心莲子是谷中珍宝，老夫是断不会出售的。”谷主果断拒绝。 “五百年份紫玉参王与谷主交换，如何？”司皓宸淡漠开口。 “……”谷主沉默片刻，“不换……” 明若从谷主的拒绝声中，听出了动摇。 “两支。”司皓宸嘴角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他自然能看出谷主的心动，一再拒绝不过是为了获取更多利益罢了。 “既然公子诚心求药，老夫自然不忍公子空手而归。”焰心莲子虽然难得，但最大的作用就是解寒毒。而紫玉参王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其实一换一都不亏的。 明若心中将白眼翻上了天，她一开始就没看错，这奸猾的谷主绝对是‘岳不群’本‘群’。 “清尘，开本谷主私库取焰心莲子来。”谷主马上吩咐。 谷主说完，他的大弟子并没有去取药，而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77章 不送 谷主眉心跳了跳：“何事？” “师傅，日前少谷主取了焰心莲子与人斗药，还未还回库中。” 自己的儿子虽然学医天分有限，但却不顽劣。之前也有从他私库里拿药材与人斗药，也没出什么差错：“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月前。”清尘的声音低了许多。他已经催了少谷主许多次，不但没把焰心莲子拿回来，还让他不要管这件事，“少谷主说，会亲自跟您交代。” “把他给老夫叫过来。”谷主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 “等一下……先带几位客人去夏初堂休息。”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总不好当着外人的面锤炼儿子。 “是。”清尘带着他们出来，引他们去休息的地方。 一个身穿绯红衣裙的女子迎面走来，看到跟在清尘身后的明若，眼睛眯了眯。她讨厌所有长得比她漂亮的女人。 “大师兄，你这是要去哪里呀？”红衣女子娇俏地挽上清尘的手臂。 这女子本就长了一张呆板无神的脸，非要做出一副活泼可爱的样子，让人觉得特别古怪。 “师傅让我带客人到夏初堂休息。”清尘不动声色地把手臂从那女子手中抽出来。 “师兄有事就去忙，我刚好要去那边，顺便带他们过去就是。”红衣女子笑着说。 清尘急着去找少谷主，便拱手道：“那就有劳玥师妹了。” “大师兄太客气了。” 看到清尘走远，红衣女子挥挥手：“跟我来吧。” 阿一看不惯她轻慢的举止，刚想出手，被司皓宸的眼神制止了。 红衣女子带着他们穿过一道山间回廊，又走了很久。明若觉得，那谷主应该不会安排他们到这么远的地方休息。而且，她总觉得这红衣女子身上有一种气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她非常不喜欢。 明若刚要置疑，就看到一座很气派的院子，黑底金字写着——夏初堂。 “几位里面请。”红衣女子脸上带着笑容，但无论怎么看，都不见一丝亲和。 来到陌生的地方，人的警惕性都会比较高。明若看到这红衣女子的笑，神经又绷紧了一些，总觉得她有什么阴谋。 感觉到明若的紧张，司皓宸握住了她的手。 “这位姐姐，你的发簪好漂亮呀。”走进夏初堂的大门，红衣女子忽然变得亲和起来。 “谢谢。”明若今天戴的，正是放河灯那晚司皓宸买给她的梅花发簪。 “不知道姐姐的发簪是在哪里买的呢？” “平江府。”这女人看着比自己老多了，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的叫着，明若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那还真是好远呢。”红衣女子将他们带到一个类似会客厅的地方，正中是主位，两侧各有一排圈椅搭配着高几，“请坐吧。” 明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明若和司皓宸落座，阿一和十五站在他们身后。 红衣女子的声音变得格外甜腻：“姐姐可不可以把发簪送给我呀？” “……”这女人不是一直在装娇娇女的吗，说话一下就这么直接了吗？ 这支发簪自己也很喜欢呢……但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直接回绝应该是不太好。 司皓宸周身的气场已经变得十分沉凝，有想直接掐死这女人的冲动：“不送！” “不可以吗？那我好失望呢。”红衣女子的声音嗲嗲的。 “啊！”明若只觉身下一空，整个人就往下坠落。司皓宸只来得及捉住明若的手，刚想使轻功往上冲。那深洞带着吸力，将他们吞了下去。 明若知道自己不是垂直掉下去的，有点水上乐园高空滑梯的感觉。但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不知道是失重感太强，还是这具身体太柔弱，还没到达终点，明若就昏过去了。 明若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周围有些钟乳石，在一滴一滴地掉着水。明若想抬手擦去落在脸上的水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司皓宸死死握着。 明若掰开司皓宸的手指，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已经被握出一道红痕。明若没时间管自己的手腕，因为她发现，司皓宸是昏迷的。司皓宸心脏的情况不好，这一摔不会给他摔得发病吧。 明若赶紧启动医疗系统给司皓宸做了全身检查，发现他只是昏迷，心脏和大脑都没有问题。明若吐出一口气，这一天真够惊心动魄的。 明若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山洞的顶上有个黑黢黢的大洞，她和司皓宸应该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可是，那洞顶离地面大概有十几米，他们这么掉下来，不死也得残啊。 明若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没有一点儿不适，掀开衣袖仔细检查，一点儿擦伤都没有，这……太不科学吧。 明若看向还在昏睡的司皓宸，应该是他救了她吧。 玲珑摊在明若肩膀上装死：不是霸霸一个人，我也有帮忙哒。 这个山洞很高，但并不大。明若走到洞口，发现太阳已经西沉，天马上就要黑了，看来他们昏睡了很久呢。明若也不敢往远走，在洞口附近捡了一些木柴，抱回山洞里。 今晚他们只能在这山洞里将就一宿，夜晚的山林格外危险，并不适合探路。 明若将木柴架好，刚想要把火点起来，就看到司皓宸动了。她赶紧跑过去，看司皓宸的眼神只有片刻迷茫，很快就清明起来：“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司皓宸会晕过去，完全是因为内力透支。因为要护住心脉，他能调用的内力极为有限。但是，他还以为他们多多少少会受伤，但看样子是没有。 第78章 兔兔那么可爱 司皓宸站起来，确定自己没有受伤：“你有受伤吗？” “没有。”明若摇摇头。 司皓宸走到明若架好的柴堆旁，用火折子燃起火来：“我去周围看看，你在这里不要乱走。” “你也不要走太远，野外晚上很危险的。”明若嘱咐道。 “我知道。”司皓宸应一声就出去了。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明若又在山洞附近捡了许多柴火。光线昏暗看不了多远，但目力所及都是连绵不绝的高山和茂密的森林， 明若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忽然记起，她随手把水囊收进医疗系统了。取出水囊，里面只剩了一点水。明若赶紧开了两瓶葡萄糖注射液灌进去，有葡萄糖补充体力，才能走出这山林。 明若偏头看了一眼山洞外面，黑黢黢的很吓人，偶尔还会有一两声夜枭的鸣叫……这场景，都可以直接拍恐怖片了。 明若听到有声音靠近，连忙站起身来。司皓宸看到明若紧张的样子，唇角勾了勾：“是我回来了，别怕。” 司皓宸左手提着一只处理好的猎物，看着应该是只兔子；右手用衣袖兜着什么。整个人像是从菜市场购物归来的老父亲。这跟他平时的形象反差太大，明若忍不住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司皓宸将手里的兔子递给明若。 明若看着用藤草系着的兔子，突然想起一句话：“兔兔那么可爱……” 司皓宸把衣袖兜着的果子拿出来，听到明若的话，动作顿了一下。她好像很喜欢兔子，这个猎物选的失误了。司皓宸刚想说，不是她养的那种。就听到明若的后半句——‘一定很好吃’。 浓浓的笑意在眼底化开，清冷的眼眸渐渐染上暖色。 司皓宸从明若捡的木柴里选了一根，用匕首削去外层的树皮，把兔子串起来，放到火上烤。 明若腾出手，搬了两块比较高的石块过来，把兔子架起来烤，就不用一直举着了。 司皓宸非常满意，拿了一个果子递给明若：“已经洗过了。” “谢谢。”明若坐下来，开始啃果子，酸酸甜甜还挺好吃的。 “我刚才发了信号，但这里山高雾重，外面很难看到。”司皓宸语气淡淡，“恐怕需要我们自己走出去。” “哎……”明若叹了口气，“一进夏初堂我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才想明白，待客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仆人呢……那个谷主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少谷主三个月前拿走的焰心莲子，应该就是薛菀菀手里那颗。”司皓宸若有所思地说，“但这件事，他还不知道，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动手……” “或许是他看你直接开出两支紫玉参王的高价，见财起意了。”明若试着分析。 “作为谷主，他应该不会蠢到以为，紫玉参放在客房里了。” “说的也是，那就是那个什么‘玥师妹’自作主张……”明若无语望天，“她该不会是因为这支簪子，才害我们的吧……”为了一支簪子，让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那女人是魔鬼吗？ “有可能，那女人疯疯癫癫的。”司皓宸将烤熟的兔腿掰下来递给明若。 明若觉得司皓宸对那疯女人的评价很中肯，低头啃兔兔。兔肉完全没有调味，其实不怎么好吃，大概是因为饿了，两人吃得很香。 吃完晚餐，明若在山洞里撒了一圈驱蛇虫的药粉。然后抱着腿，将下巴磕在膝盖上。虽然很困了，但这荒山野岭的，也没办法安睡。 明若圈着膝盖的手缓缓松开，身子往一边歪过去。司皓宸伸手拦住她的肩，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头。 明若梦到小时候，她和七师兄在露台上等着看流星雨，后来两个人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被爷爷拎回房间，一人灌了一大碗姜汤……现实就是这样，但在梦境中，她还吃了一桌广式早茶——豉汁凤爪、蚝油金钱肚、虾饺皇、蟹子烧麦、天鹅泡芙、流沙包…… 明若是在吃流沙包的时候醒过来的，发现自己枕在司皓宸的肩膀上。她马上坐直身体，看了一眼自己枕过地方没有口水，才松了口气。 司皓宸的声音有些沙哑：“醒了？” “嗯。”明若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 “我们走吧，离山洞不远有溪水，可以洗漱一下。”司皓宸理了理衣裳。 “好。” 明若跟着司皓宸走出山洞，两人在溪水边洗漱好，又吃了点野果。明若往四周看了看，都是高山。而他们昨晚住的山洞，几乎是在山脚的位置。也就是说，如果想离开这里，往山顶的方向走，应该是没错的。 但他们所在的山谷格外幽深，与其说是山谷，更像是一个放大了几百倍的深井，头顶的天空只有小小一方，四周山壁垂直起落，根本无路可走。 司皓宸观察了一番地形，选了一条勉强可以攀爬前行的路。直到此时，明若才觉得那天去仙医谷的路真是太好走了。面对真正的山路，自己就是个渣渣，这一路走得磕磕绊绊。要不是每每到了险峻处，司皓宸都提供特别帮扶，大概已经摔死好几次了。 “啊……”明若脚下一滑，连忙扯住长在石缝中的藤蔓，另一只手被司皓宸牢牢握住，“谢谢。” 患心疾三年多，司皓宸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迫切地想痊愈。如果自己可以动用全部内力，就可以直接将明若带到山顶。他厌恶自己弱小，不能做想做的事，这种感觉太让人沮丧了。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紧了紧，无论如何他们都要上去，必须要离开这里。 走到半山腰时，几乎就没有可以继续向上攀爬的着力点了。司皓宸停下来：“在这里等着，别乱动。” 司皓宸打算先上前探探路，明若却收到系统提示——上方有毒瘴。 “等一下，那边有瘴气。”明若扯住司皓宸的衣袖。 司皓宸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碧色的小药丸递给明若：“这个可以解吗？” 明若捏着那琉璃珠子似的药丸，启动系统检测，看到那张成分表，觉得手里捏的就是一大块金子。 第79章 滴血认主 “这个……是不是传说中的清灵丹？”明若想起自己的老徒弟，曾说过，清灵丹可以解百毒。 “正是。”司皓宸点点头。 “上面只是普通的瘴气，使用清灵丹就大材小用了。”明若听客栈的小二说滇南山中多瘴气，就准备了解毒瘴的药丸。明若将清灵丹和自己准备的药丸一同递给司皓宸，“用我这个就可以。” 司皓宸只拿了明若的药丸服下：“清灵丹你留着吧。” “行，我研究一下，看能不能炼出一样的来。”如果备齐所需药材，明若用医疗系统的制药功能肯定能炼出清灵丹。但亲手炼的话，估计是不可能，因为清灵丹的制药过程比雪茸丹要复杂许多。 “呵呵，本王等着你炼出清灵丹来。”自己这王妃，可真是能干啊。都挂在山壁上了，还想着炼药呢。 皓宸跃上不远处稍稍突出的石头。拂开层层叠叠的藤蔓，一个人工穿凿的山洞赫然出现在。司皓宸走入山洞，过了很久，久到明若认为他不会再回来。明若考虑是不是要跟过去，低头看看脚下的万丈深渊一阵晕眩……觉得还是‘挂’在山壁上会活得更久一些。 司皓宸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洞口，将匕首刺入岩壁的石缝之中，跨步踩在一块凸起的岩壁上，向明若伸出手：“踩着我的脚过来。” 明若深吸了口气，一手握住司皓宸，一手攀着藤蔓，在司皓宸脚上借力，两人还算默契地跃入山洞。由于藤蔓遮蔽了不少光，山洞里面阴森森黑漆漆一眼看不到底。 人对未知总是带有恐惧，明若望着前方有些紧张。司皓宸取出夜明珠照亮，另一只手依旧牵着明若。 “还是我牵着你吧。”明若伸手扯住司皓宸举夜明珠那手臂的袖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你也好及时应对。”司皓宸虽然是个病患，但他应对危险状况的能力，绝对甩自己八十条街。 “嗯。”司皓宸对明若非常满意，他的王妃聪明坚强，比那些遇到事情除了哭就是拖后腿的女人好太多了，“这山洞很深，一时探不到尽头。但有人力开凿的痕迹，里面有风，另一端应该有出口。” “哦。”明若野外探险技能几乎为零，只能跟着司皓宸往山洞里走，脑洞却是开了几公里—— 根据武侠的情节，这种人迹罕至山洞里大抵住着一位世外高人，不是把毕生功力传给主角，就是能得到一本武功秘籍……这些她都不贪，只希望能出现一位‘高人’给她指条明路，毕竟，对于有些恐高的人来说，攀爬接近直角的山壁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穿过长长的狭窄隧道，视野忽然变得开阔，天然的巨型溶洞，天光从洞顶的缝隙漏进来，形成一束束光带。水滴从钟乳石尖上落下来，沿着地板上繁复的花纹汇聚成小水流，汇入四周的暗河。洞壁紫藤垂挂，山风穿洞而过，紫色的花瓣簌簌落下飘浮飞舞……这里很美，但也带着一种肃穆的庄重—— 溶洞正中有一座青玉高台，两侧有阶梯通向台顶，一根古朴的石柱耸立在正中，似乎撑起了整个溶洞。 “这里有古怪……”已经站上高高的玉阶，司皓宸却想不起来他们为什么要上来，似乎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事出反常必有妖。司皓宸的手按在腰间的软剑上，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明若却仍旧神情恍惚，似乎沉浸在某种幻觉之中。伸手触摸镌刻着繁复花纹的石柱，有个像门环似的圆圈嵌在花纹里。 “别碰这里的东西。”这里处处古怪，司皓宸伸手拉开明若。 明若的指尖擦过圆环，那圆环竟像是活物一般，瞬间弹射出来像只镯子一般落在明若腕间。同一时刻明若也下意识收回手臂，眼睛总算有了焦距。明若想把手腕上的圆环取下来，那东西却是越想摘下来勒得越紧。 司皓宸眼眸沉凝牵过明若的手，那圆环真的跟门环很像，只不过多了一个像是铃铛的东西挂在上头。颜色灰扑扑的像石头，但摸起来却是金属质感：“我帮你砍了它，如何？” “好。”明若生在玄医世家，从小奇闻异事听了不少，根据“经验”，这种有自主意识的都不是什么好物件。 明若将左手伸到司皓宸面前，不知道是怎么个砍法，怯怯地看向司皓宸，像掉进陷阱中的小鹿，既期待救援又惊慌害怕。 “怕就闭上眼睛。”司皓宸被明若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都有些下不了手了。 “你一定要砍准了，手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身为外科医生，手就是另一条命。 “嗯。”司皓宸见过明若做手术，也知道她平时很爱惜自己的手。他对自己很有信心，抽出腰间的软剑，灌入内力手起剑落叮当一声脆响，明若的手臂都被震得发麻，定睛一看那圆环分毫未损。反倒是剑气扫过手腕留下一道红痕，渐渐渗出血来。 司皓宸微微蹙眉，他的软剑本就削铁如泥，挥剑时他又灌了内力，这古怪的圆环竟然丝毫破损都没有，这太让他意外了。司皓宸牵过面若的手：“先处理一下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明若和司皓宸都注视着手腕和那圆环，肉眼可见那圆环表面出现龟裂，石粉样的碎块纷纷剥落。 明若和司皓宸都以为这圆环会碎掉，最终却只是表面石灰状的粉末完全消失，露出银白的内里，一只镂空宫铃坠在花纹古朴的圆环上，是一只十分精巧的银色手镯。 “要不……你再帮忙砍一下试试？”这东西比刚才好看了许多，但明若依旧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用，已经滴血认主了。”司皓宸发现，银镯表面的石膜并不是他砍碎的，而是因为银镯吸收了明若手上渗出的血。 明若无语望天，还可以有这种操作：“这……到底是什么鬼？” “不是鬼……能滴血认主，应该是灵器……”司皓宸自认见多识广，但也只能揣测个大概。 第80章 你打不过她 “那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明若对‘灵器’没了解，现在对这个古怪的山洞更加触头。 “嗯。”司皓宸和明若走下青玉台，往山洞的另一端走去，这一路竟然走得出奇顺利，直到被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 司皓宸用剑柄敲了敲石门，铿铿作响，显然这石门十分厚重。 “应该有什么机关可以把门打开吧？”明若沿着石门四周摸索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机关不在门里。”司皓宸盯着石门看了一会儿，这道门应该只能从外面开启，想从里面出去，只能用内力启动机关，“找个地方躲起来。” 门外尽是未知，明若选了个离石门不远却不与门正对的位置站好。 司皓宸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调动可用的内力。司皓宸立于门前，运起内力一掌击向石门——轰隆的一声，石壁四周浮起微尘，石门开始微微震颤，渐渐从中间往两边分开，整个山洞都在颤动。 石门彻底打开，四周又陷入死寂。明若与司皓宸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意外——一路被虐，这门开的也太容易了吧？ 两人走出石门，才明白为什么没有预想的‘明枪暗箭’，因为，最大的危机就在门外。 只见一座九曲石桥通往对岸，但桥下不是水，而是滚滚蛇潮。里面的蛇五颜六色大小不一交缠攀爬，犹如虿盆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桥面上虽然比较干净，但也有三三两两的蛇吊在桥栏上‘打秋千’。 这些蛇明若分不太清品类，但看一眼尊容也知道——剧毒。 明若打了个哆嗦：“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别说是毒蛇，就算没有毒，就这可观的数量，她跟司皓宸加起来，还不够人家每蛇分一口呢。 “那也要回得去……”司皓宸话音刚落，石门轰隆一声关闭，那速度比开门时候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好吧。”明若叹了口气，早知道会这样把发簪给那疯女人好了，明若从医疗系统里取出雄黄，一边往自己身上撒，一边询问司皓宸：“雄黄要不要？” 司皓宸自然知道蛇怕雄黄，伸手接过撒在身上。偏头对明若说：“走吧。” 司皓宸率先踏上石桥，那些原本懒洋洋挂在栏杆上的蛇，瞬间竖直身体，变为进攻的状态。 明若上前扯住司皓宸的衣袖，有些迟疑地说：“这些蛇好像不怕雄黄……” “应该还是怕的。”不知什么原因，刚才警惕起来的蛇又懒洋洋地垂荡回桥栏上，“把治心疾的药准备好，如果它们攻击，我运轻功带你过桥。”这石桥虽不算长，但对岸有什么危险却是未知。动用全部内力，心疾可能发作，但总比被蛇潮吞没要好。 “嗯。”明若点点头。 司皓宸手持软剑，牵着明若，小心翼翼地踏上石桥。说来奇怪，那些原本盘缠在桥栏上的蛇，竟然纷纷退避，滑下桥去。 在肩膀上‘挺尸’的玲珑：麻麻别怕，我会保护你哒！ 尽管如此，明若还是小脸惨白。心中不断哀嚎——密集恐惧症伤不起，蛇虫鼠蚁吓死人。 司皓宸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闭上眼睛。” “好。”明若马上闭眼，生怕多看一眼就恶心得吐出来。 “到了。”司皓宸打量着四周，面前又是一重山洞，层层叠叠的石阶向上延伸，一眼望去没有尽头。 明若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数不清地石阶，顿时欲哭无泪。 两人顺着阶梯往上爬，明若觉得自己需要点儿动力：“出去后之后，我要找那疯女人报仇。” “不许。” “……”云亲王殿下啥时候这么能吃亏了？ “你打不过她。”那疯女人会武功，她去报仇，跟送人头有什么分别？ “我又没说要跟她打斗……”姐是文明人，才不会打打杀杀呢。知道那么多化学合成毒素，随便给她来点儿氰化钾，不香吗？ 石阶终于到了尽头，两人刚刚站定，面前的石壁訇然向两侧分开，外面照进来的光线有些刺眼。流金般耀眼的夕阳里，身着白袍的老者站在石门之外。他的脸看起来并不苍老，一双眼眸更是神采奕奕，银色的头发却极长，几乎拖到脚踝。须发随着山风拂起，很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者一手负于身后，语气中透着薄怒：“何人擅闯我玄医宗禁地！” 司皓宸反应很快，将明若护在身后：“东桓云亲王司皓宸。” 老者眸中怒气不减分毫，明若暗自叹气——看来云亲王殿下的名号不好使哦。 就那一山洞毒蛇的路数，这老头又自称玄医，该不会召唤出一堆毒虫蛇蚁来攻击他们吧？ 明若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这位老伯，我们绝对不敢‘擅闯’什么禁地，只是不小心从山洞误入而已……马上就离开……” 听明若说‘从山洞误入’，老者的语调拔高了几个八度：“你们去过祭台！” 明若心中一咯噔，她这是弄巧成拙了吗？那座青玉高台是祭台？不会抓她当贡品给祭祀了吧？ 司皓宸周身散发出阵阵寒意，执剑指向老者：“那又如何！” “窥伺玄医宗圣物，把眼睛留下！”老者忽然出手成爪，直取面门。 老者的动作并不快，明若却没办法躲开，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别说移动就连呼吸都是滞涩。腰间一紧，明若被司皓宸带着飞速后退。离开那老者三丈左右，明若才呼出一口气，喉间腥甜，一丝血迹溢在唇角。 司皓宸也暗暗暗心惊，这老头的武功深不可测，别说是现在，就算三年前他可以动用所有内力时，也很难全身而退。胸口有些刺痛，司皓宸不得不停下，以剑杵地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明若意识到司皓宸可能要发病了，连忙拿了药让他含服，在胸口的几处大穴下针：“你如果能逃，就快走……”最后一针下去，“这套针法能帮你争取一刻钟……后果你也知道……昏迷之后按照之前的方法调养，这个药你带着。”明若将一种西药和一种中成药塞进司皓宸手里。 第81章 打不过也跑不掉 司皓宸凤眼微眯，这个小傻子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抛下自己的妻子，独自逃命！ 司皓宸被自己的想法震了一下——她是他的妻。没错，他绝不会丢下她的。 司皓宸坚定沉睿的眼眸太过灼人，明若推了他一把：“那老怪物太恐怖了，你自己逃应该还有希望，带着我肯定走不掉。”抬手抹了下嘴角的血迹，“反正，我在这里没什么牵挂……”对于这个时空来说，她只是一抹异世残魂，本就不属于这里。 “一起走。”司皓宸不由分说地揽住明若，足尖借力再次飞掠而起。 “你是不是傻？送死还做买一赠一的买卖……”明若想掰开司皓宸揽在她腰上的手臂，但根本无法撼动。 眼见着那老怪物就追来了，可奇怪的是，她发现那老头真的很奇怪，不像是追捕，更像是捉弄，始终跟他们保持着十丈的距离，不远不近也不离不弃…… 一刻钟的时间对于逃命来说真不怎么经用，司皓宸不得不停下来，倚着树干调息。明若心中腹诽——这下完蛋了吧，不能同生这得共死了。 那白袍老者轻飘飘落在二人面前，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刚才那番追逐不过是闲庭信步一般。老者忽然探掌成爪，直接袭击司皓宸。几乎是老者出手的同一时间，明若闭气手中的烈性麻醉药粉冲着他扬出去。 但明若还是低估了老者，只见他身形微动瞬间就退到两丈之外。这一招的结果就是，白袍老者毫发未损，司皓宸被彻底放倒了…… 明若嘴角抽了抽，想到一句至理名言——不作死就不会死。明若无语望天，打从她穿越过来，人品君就没在线过。 “啊……”明若还在为人品君默哀，左腕却被老者死死握住，心下一惊，这怪老头莫非要砍了她的手！ “这是……我玄医宗的圣物，焱翎镯。”白袍老者死死盯着明若腕间的镯子。 为了保住自己的手，明若只好硬着头皮说：“您听我解释，这镯子真不是我想要的。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但真的是它自己戴上来的，而且还取不下来……”明若也知道这说法很难令人信服，可事实就是如此，她也很绝望啊，“我保证，除了把我的手砍掉这种方法，其他无论什么方法，我都愿意配合把镯子取下来的……” “不愿单独把手留下……”灰袍老者眸中闪过一抹锐光，“那就你留下来。” “我可以拒绝吗？”想到那山洞里的一池毒蛇，还有这怪老头动不动就想挖人眼珠，砍人手的操作……这地方绝对不适合人类生存啊。 “可以。”白袍老者微微颔首。 “啊？”这怪老头其实很好说话的吗。 “你若是我的入室弟子，这焱翎镯也不算落入外人之手……”白袍老者目光烁烁。 明若很想装傻充愣地回一句，‘问题是我不是你徒弟’，可惜条件不允许啊，现在是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只好恭敬地行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且慢。”白袍老者制止了明若行礼，“需择吉日行拜师礼，你先随为师回凌云峰去。” “……”需要这么正式吗，感觉有点方啊。明若俯下身，有些发愁地看着被她迷晕的司皓宸，把他丢在荒山野岭肯定是不行，但面对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司皓宸，真是无能为力啊。 白袍老者瞥了眼司皓宸，一脸嫌弃：“需要为师出手吗？” 明若刚想说好，司皓宸合着的双眼忽然睁开。开始眸光有些涣散，但很快就清明起来。 明若赶紧将司皓宸搀扶起来：“现在……不用了……” 司皓宸就是传说中打不死的小强体质，只要不虐死就能活过来。 翻过半座山头之后，就看到一座巍峨殿宇屹立于山巅之上，莹白的玉质匾额上题着金字——云中殿。 司皓宸剑眉微蹙，这里居然是云中殿。 云中殿虽然是隐世宗派，在神华大陆却极负盛名。玄术宗的能人异士，偶有入世者都会成为四国皇室的座上宾；玄医宗则更为神秘，四国之内所有神医都与玄医宗有所关联，却都不是玄医宗的弟子。 据说玄医宗已有百余年未收弟子，流传出去的医典丹方不过是最粗浅的皮毛之术。世人对云中殿趋之若鹜，却很少有人知道云中殿位于何处。 司皓宸也只是知道，在西康与东桓的边境之地，会有云中殿弟子的踪迹，派人追查却一无所获。 明若和司皓宸被安排住进凌云峰的一处院落，大概是因为院子里有两棵生得极大的梧桐树，叫做栖桐居。 栖桐居有专门的杂役弟子，饮食起居很是周到。明若先给司皓宸做了个全身检查。司皓宸这段时间调养得好，虽然用那套针法强行激活心脉，但副作用却没上次那么糟糕。 “这次不太严重，但还是要静养一段时间。”明若将司皓宸的手放进被子里，“先好好休息一下。” “回去之后，你给我做手术吧。”司皓宸反手握住明若的手，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去寻找不知道在哪里的药了。 明若怔了一下，她能感觉到，司皓宸一直对做手术挺排斥的。看来这次寻药之旅对他的打击挺严重：“好，不过做手术也需要先调养好身体。”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明若回到为她准备的房间沐浴，然后换上了杂役弟子准备的衣裳——月色锦衣，窄袖，腰封和袖口都绣着云纹，跟平日穿的那种广袖流云的衣裙相比，要干练不少。 这大概是云中殿的‘制服’，一路走过来，看到弟子都是这种款式，只不过衣裳的颜色是青色或者紫色，衣料也没这么好。 头发还没全干，明若拿起梅花簪绾住头发，打算去守着司皓宸。刚推开房门，就看到杂役弟子用托盘端着饭菜，正要敲门。 “明若师姐，卿炜先生让我给你送晚膳过来。” “放这里就好。”明若看着他把饭菜放到桌上，“谢谢你。” “师姐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你叫什么名字啊？”自从明若来到栖桐居，这少年就忙前忙后的，她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呢。 第82章 江山为聘可好 “我叫安鑫。”少年笑得有些憨。 “这个名字倒是跟你挺相配的。”这少年虽然平平无奇，给人的感觉确实安心，“你帮我熬点粥温着，晚些时候我有用。” “不知道明若师姐想要什么粥？”安鑫询问。 明若听她那便宜师傅说什么玄医宗，就想考考安鑫：“你说有心疾，喝什么粥好呢？” “师傅说过，心疾也分不同种类的，用药膳也应该对症的。”安心挠挠后脑勺，“红枣枸杞粥补血养气……明若师姐觉得行吗？” “行。”明若点头。 “我这就去熬粥。”安鑫又说，“师姐先用膳，我一会儿来收拾碗碟。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分量不多却很精致。仔细算来，明若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终于吃上一顿热食，饭菜又合胃口，明若吃得很开心。吃完之后，把碗筷放回托盘里，方便安鑫收走。 明若来到司皓宸的房间，天色已经暗了。明若刚走到床边，司皓宸就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了？”明若已经尽可能放轻脚步了。 “没有。”别说只是休息，就算昏迷司皓宸都要保持几分警醒的。 安鑫拿了灯烛过来敲门：“明若师姐，我过来掌灯。” “进来吧。”明若看着安鑫将几支蜡烛点起来，然后说，“粥熬好了也送到这里来。” “好。”安鑫点点头。 明若给司皓宸喂了粥，然后又吃了药：“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次发病其实算是很轻微，但明若要求，必须卧床静养。 明若又诊了一次脉，问题不是很大：“哪里不舒服。” “胸口闷。” “这个……暂时没办法。”其实胸闷是可以缓解的，吸氧就可以了。医疗系统里有便携式氧气包，但是，直接从衣袖里取出个枕头那么大的氧气包……那画面太美，明若不敢想。 “呵。”司皓宸笑了，“暂时没办法，那以后有什么办法？” “……”明若腹诽——打晕了然后吸氧，你想试试吗，“做完手术就会好了。” “嗯。”司皓宸往里挪了挪身子，空出一半床来，“你躺下来吧，今天累了一天。” 这里没有暗卫守夜，司皓宸的病情也不稳定，明若实在不敢让他一个人待着。所以，直接上床躺下。这一路上，他们没少睡在一起，此‘睡’非彼‘睡’，他们还是纯洁的医患关系。 “唔……又磕傻一次……”明若还是不习惯睡瓷枕，用力过猛，险些没把自己磕成脑震荡。 “以后多做一些蚕丝枕头，给你带着。”司皓宸把手臂伸开，“枕这里吧。” “不……不用了。”明若摇摇头。 “我是你的夫君。”司皓宸的声音很轻，但明若还是听到了。 明若翻了个白眼，咱俩根本不是夫妻关系好不好。 似乎知道明若想什么，司皓宸说：“我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的……” “你确定？”明若开始掰着指头数，“聘书、礼书上写的应该是三殿下的名字，迎书嘛，是不是你的名字，我也没看到。至于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你更是一项也没参与。拜堂都是大红跟我拜的，你非要讲礼法的话，大红才是我的夫君……” “咳咳……”司皓宸觉得，如果他英年早逝，绝对是被自己王妃气死的。只得咬着后槽牙问，“大红是谁？” “是我院子里的公鸡啊，大红可聪明了呢。”明若最后还不忘称赞‘夫君’一句。 司皓宸觉得胸口更闷了，自己是脑子坏了才说起三书六礼。说到最后，竟然要跟一只公鸡抢媳妇，问题的关键是——还没抢过！ 两人一阵沉默，明若偷偷瞄了司皓宸一眼。 “看什么，以为本王被你气死了？”司皓宸的声音凉嗖嗖的。 “……”明若委屈巴巴的瘪嘴，自己只是陈述事实，怎么就是要气死他了…… 其实，这也是司皓宸最愤懑的部分。她只是实话实说，而他也无法辩解。在这件事情上，是东桓皇室愧对于她。一方面，司皓宸痛恨丹胥帝这般欺辱她。另一方面，他也庆幸，丹胥帝这样做了。 许久之后，司皓宸忽然开口：“那……我以江山为聘迎娶你，可好？” “嗯？”明若其实已经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你说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司皓宸本就不喜欢空口白话，等他掌控万里江河再说不迟。况且，他也没有忘记明若白日里说过的话，她让自己走，因为她在这里没有牵挂。自己并不是她的牵挂，那么，江山为聘她会在意吗？ 明若是被山涧鸟鸣唤醒的，睁开眼睛已是天光大亮。一偏头，就看到司皓宸沉静的眼眸，在晨光中也看着她。明若忽然凑到司皓宸面前，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甚至想用手戳一戳——她发现司皓宸的瞳纹居然是银紫色，就像戴了美瞳。 司皓宸握住她的手腕：“要做什么？” “你的瞳纹……是紫色的……” 司皓宸看着放大在眼前的女子，她的眼中闪烁着惊奇与欣喜，丝毫没有沈太妃发现他眼眸与众不同时的惊慌与恐惧：“你不怕吗？” “这有什么可怕的……”明若耸耸肩，在国外工作时，她见过各种颜色的眼睛，司皓宸眼睛是黑色，只有瞳纹是紫色，简直不能更低调，“我觉得很漂亮。” “……”居然会觉得漂亮，他的王妃果然与众不同。 洗漱完毕，明若给司皓宸诊了脉，批准他可以起来吃饭。不过还是询问安鑫，能不能找个轮椅过来。 明若吃完一块桂花山药糕，低声对司皓宸说：“如果云中殿像你说的那么神秘又强大，那……会不会有焰心莲子？” “不要问。”司皓宸想到那老者深不可测的武功和心思，“就算有，他也不会平白拿出来。” 他们在这里本就被动，再有所求，不一定要被老者如何拿捏。 明若抬起手腕，看着腕间的镯子，又试着往下撸。手腕都卡红了，就是摘不下来。 第83章 便宜师傅是尊主 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腕，那里还有一道痕迹，是昨日被剑气伤到留下的：“别再弄伤了手。” “哎……真被套牢了。”明若叹了口气。 “云中殿的名声在四国中极好，你拜入门下，也不算坏事。”司皓宸也明白，明若这拜师心不甘情不愿，如果不是危急两人的性命，她根本不会答应。还是自己太弱了，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护她周全。 “仙医谷的名声也不错，里面还不是蝇营狗苟，脸厚心黑的。”明若对仙医谷的怨念是很深的。 “……”司皓宸竟无法反驳。 拜师礼是午后举行，仪式在正殿举行，明若的便宜师傅特意换了一件崭新的月白色绣仙鹤云纹的锦袍，端端正正坐在主位上。直到这时候明若才知道，便宜师傅是云中殿的尊主，也就是一把手。拜师礼召集了云中殿的五位长老，四位管事。每位长老都有三五个入室弟子。而且长老年纪都不小了，徒弟都收了不少徒弟。 来观礼的人很多，但能与尊主说上话的不多。 卿炜先生用托盘端了一盏茶，站在尊主身旁，安鑫拿了蒲团放到尊主身前。大长老念了一篇生僻难懂的祝词，以明若从小饱受诗词古文洗礼脑袋瓜子，也只听了个半懂。 二长老拿出一本金色的册子，将明若记入尊主名下。 卿炜先生宣布：“敬茶。” 明若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从托盘里端起茶杯举过头顶：“师傅，请用茶。” 尊主很高兴，接过茶直接一口干了然后将一枚坠着墨绿流苏的白玉牌递给明若：“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入室弟子，你还有一位师兄叫做君澈。他本应赶回来观礼，但路途遥远，赶不及了。不过，为师昨晚已经写信告诉他了，也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师妹。” “……”明若看到那五位长老都带了不少徒子徒孙，还以为自己也会有一堆师兄师姐。不过听师傅这话，有种不负责任的父母生了二宝，丢给大宝养活的既视感。 “恭贺尊主觅得灵徒。”大长老笑着道贺。 “恭贺尊主……恭贺尊主……”众人纷纷附和。 明若看出自己这便宜师傅懒得与人应酬，把这些人招来只是为了显得拜师礼更加隆重一些罢了。大家显然比她这个徒弟更了解尊主，恭贺完毕留下贵重的贺礼纷纷离去。 “卿炜，你带若儿四处看看。”便宜师傅挥挥手，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司皓宸。 “是，尊主。”卿炜先生看起来有四十来岁，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穿一件月色长袍，外罩青纱外披。仙气飘飘的帅大叔一枚。 “明若姑娘请跟我来。”卿炜先生是凌云峰的管事，相当于便宜师傅的超级管家，在殿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卿炜先生带明若看了位于凌云峰的主殿、藏书楼：“那边是尊主住的云海居，东边是君澈公子的飞鹤居，西边是你住的栖桐居。下面还有一些院落，都空置着。” 绕过藏书楼，就能看到西边略矮的一座山峰：“那是青云峰，玄术宗弟子在那里修习功课，戒律堂也设在那边。” 然后，又指着东边的一座山峰道，“这是紫云峰，是我云中殿的禁地，没有尊主首肯任何人不得擅入。” 明若眉头一跳，那不就是她和司皓宸被便宜师傅追着虐的山头么。原来，他们还真是闯了人家的禁地啊。 “内门就这几处要紧的地方，还有一些药田和给弟子们历练的山林在外门……” “那玄医宗在哪儿？”明若拜入云中殿只是为了保住她和司皓宸的小命，对师门和师傅都没什么期待。由于出自玄医世家，便宜师傅又说她手上的镯子是玄医宗圣物，明若倒是生出几分好奇。 卿炜先生听到‘玄医宗’三个字嘴角微微抽了抽，然后避重就轻地开口：“医宗与药田都在外门，明若姑娘想过去看看吗？” 明若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医宗和玄医宗是一回事？” “自然不是。”卿炜先生揉揉眉心，“玄医宗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从前的玄医宗就在紫云峰上。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玄医宗突然没落了，无弟子传承已有百年之久。” “哦。”宗门的两大宗派之一，突然败落不说，还成了禁地。怎么看都隐藏着天大的秘密。求生欲让明若果断闭嘴。 主殿之中，尊主盯着司皓宸看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扣住他的腕脉：“心脉衰微、内力匮乏……我的乖徒儿究竟是看上了你什么？脸长得好吗？” “不可以吗？”司皓宸心里堵得要死。真是知徒莫若师，明若当初在地宫出手救治，可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你这病想要医好，属实艰难……”尊主松开司皓宸，“干脆一掌打死你，重新给乖徒儿找个乘龙快婿，就简单许多。” “……”我谢谢你全家了。 明若兴冲冲地跑进来，看到司皓宸脸色冷得能冻死人。笑意渐渐散去：“你……怎么了？” 司皓宸还没说，便宜师傅先开了口：“他这心疾没得治了，咱们换个夫婿好不好？” 听了便宜师傅的话，明若看向司皓宸，眼中满是郑重：“我真的可以治好你！” “我相信你。”司皓宸冰寒的脸渐渐缓和，甚至露出一抹浅笑。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信。 “他的心脏里有东西，无论调养得多好，都有随时发病的可能。”尊主捋着胡子。 看来自己这便宜师傅医术不错嘛，明若从衣袖里取出一张药方，递给他：“师傅觉得这药方能不能医好他。” 这是薛神医那张加了冰魄草和焰心莲子的方子，尊主看了一会儿，说到：“此方是我外门医宗流出的，虽然可以治疗暗器入心。但针对的暗器，只是银针之类的细小金属。他中的暗器有小指肚大小。要想全部化解，这方子要连服七日。” “意思是需要七株冰魄草和七颗焰心莲子？”明若暗自咋舌，这一份药都凑不齐，还要七份！ 第84章 报仇得趁早 “看样子，你也懂医。你知道这张药方的药理吗？”尊主看向明若。 “我对冰魄草和焰心莲子不了解，所以这方子的药理确实不清楚。但是，我了解他的病。可以推断出这药方，应该是先将暗器溶解，然后排出体外。” “你的推断是对的。”尊主点头，“你可知其实人体中，本身也有许多金属？” 司皓宸和明若同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司皓宸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身体里除了那枚暗器还有其他金属。而明若则是震惊于，在没有任何检测设备的古代，便宜师傅居然知道人体含有金属元素。 “本王身体里绝无那些！”司皓宸从小习武，自认对身体状况了若指掌。 明若并不打算跟司皓宸讲‘铁离子’、‘钙离子’、‘微量元素’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些对古人来说，太抽象了。也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师傅说的人体中本身的金属，你可以想象成是很微小的存在，比金粉还小，可以溶于血液之中，是身体里的养分。”明若继续说，“比如说，妇人头晕乏力，面色苍白，就有可能是缺铁。可以通过使用铁锅铁铲做饭，或者食用含铁丰富的食物，比如红枣、花生、樱桃、石榴……” 司皓宸眉头微蹙：“铁锅铁铲是有铁没错，可是，怎么断定红枣、、樱桃里也有铁？” “食物里的铁和我们身体里的铁一样，都是很微小的，肉眼无法分辨。但是，我有证据它们是存在的，比如说，人的血液是红色、红枣、樱桃也是红色。” “那问题是，铁是灰黑色的。”司皓宸马上反驳。 明若俏皮地眨眨眼睛：“那你说，铁锈是什么颜色？” “……”司皓宸一怔，铁锈可不就是红褐色！ “好！”尊主一拍桌子，他知道人体里有金属，也是从师门药典里得知。对于这些金属是什么状态，如何获得也不了解。听了明若一番话，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便宜师傅如此激动，明若被吓了一跳：“多……多谢师傅夸奖。” “那人体除了铁之外，还有什么金属？”尊主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若。 “对人体有益的有钙、铁、锌、之类的；有害的有铅、水银之类的，缺乏有益金属，或者有害金属过多，都有不同症状，我们之后可以慢慢讨论。” 明若看着便宜师傅求知欲满满的小眼神，还是要书归正传：“师傅的意思是，连吃七日这个药方，虽然可以消除金属暗器，但身体里本来的金属也会大量流失，身体会承受不住！” “正是。”尊主对自己新收的徒弟越发满意了，本来收她为徒，只因沉寂百年的焱翎镯选择了她。没成想小丫头精通医理，估计医术很不错。焱翎镯真真是圣物，选的人必是人中龙凤。 “这薛神医……学艺不精啊……”明若看向司皓宸。 “此等败类欺世盗名，早被逐出师门，也配称为神医！”尊主冷哼一声。 “哈……他以前是师傅的徒弟？”明若嫌弃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凭他也配！”便宜师傅嫌弃的表情更甚，“他曾拜入医宗，因以活人试药，五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了。” 尊主看向明若，眼神很锐利：“我云中殿弟子不许戕害人命，这一点你要牢记！”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便宜师傅的眼神太吓人，明若赶紧背一段《大医精诚》压压惊。 “嗯。”尊主连连点头，“谁教你的？” “我爷爷。”明若学医的第一课，不是辨识药材也不是背汤头歌，而是背《大医精诚》。 司皓宸听明若说起爷爷，眉毛微挑。别人受了委屈总是喊娘，但她无论是醉酒还是发热，她却是喊爷爷，是不是应该让人仔细查查南戎的先皇帝？ 有此等胸襟见识的人，尊主很是钦佩：“为师想要拜访尊祖父。” 明若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清凰公主这个马甲可不能掉。 明若实事求是地告诉便宜师傅：“您……见不到他的。” 尊主以为明若的祖父已经过世，也就换了话题：“所以，这药方他用不了。你还是换个夫君吧。” “……”明若的嘴角抽了抽，“我本来也没指望这药方能有用。” “你有别的方法？”便宜师傅眼睛又亮了。 “方法自然是有的，但这个也可以稍后再讨论。”明若这才想起来，自己跑来找师傅的目的，“目前有更紧急的事情！” “何事？”尊主忙问。 “我听卿炜先生说，仙医谷也归师傅管辖。”明若眨了眨灵动的眼眸。 “医宗是外门，自然归本座管辖。” “那就好办了。”明若虽然《大医精诚》背得溜，但对待敌人，还是如冬天般冷酷的，“您徒弟我，差点儿被那谷主的徒弟摔死，咱们是不是趁早把这仇给报了？” “什么！”尊主眼中一片肃杀，这两天由于找到焱翎镯选定之人心情大好。一时竟忘问，宝贝徒弟是怎么进入禁地的。说到仙医谷，便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谷主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明若深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若儿放心，为师必定为你讨回公道！” 尊主刚要着人去把人抓过来审问，卿炜先生进来了：“尊主，仙医谷求救，说有人闯入谷中，武功高强，谷主和许多弟子都被打成重伤……” 明若与司皓宸对视一眼，主子生死未卜，暗卫估计得疯…… “那个……应该是为了找我们……所以才……”明若给了便宜师傅一个你懂的眼神。 “为师陪你去外门。”好不容易收个宝贝徒弟，怎么能任人欺负，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杀鸡焉用牛刀，师傅找个人陪我去就好。”明若笑得狡黠，便宜师傅作为一把手，不好太‘小心眼’。虐起卑鄙小人来，不好下狠手。 “我陪明若姑娘去吧。”卿炜先生主动请缨。 第85章 不兼容 从正常路径通往仙医谷，就容易得多了。明若和司皓宸来到仙医谷，就发现谷中的气氛非常紧张。原本各处都有弟子走动，此时一个人都看不到。 见有内门的人过来，躲起来的医宗大长老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只见他头发凌乱，袍子被划出几道口子的人。 “卿炜先生，您可来了。”只见卿炜先生身边只带了两个人，赶忙说，“那伙贼人武功高强，劫持了谷主，还请先生多调派一些人来解救谷主才好。” “不如你先说说，人家为什么要劫持谷主。”明若冷冷开口。 医宗在外门，对内门消息不太灵通。但看说话的女子身穿月色云纹锦衣，腰间佩戴白玉牌，这可是凌云峰上的人才能穿戴的：“那伙贼人想要抢夺焰心莲子，谷主不从，他们便杀人夺宝！” 暗卫知道焰心莲子不在谷主手中，所谓劫持谷主不过是要逼问出司皓宸的下落，这老家伙倒是会乱安罪名。 “我要与谷主当面对质，看究竟是什么人要杀人夺宝！”明若最讨厌颠倒黑白之人。 大长老一头雾水，这内门来的人，怎么好像不是来帮忙的呢！ “带路。”卿炜先生沉声道。 一行人来到夏初堂，远远就看到院门紧闭。刚走到山间回廊，大长老就提醒：“几位要小心，再靠前他们会放箭。” 几人继续前行，一个黑衣人飘然落地。卿炜先生不由惊叹：“好俊的轻功。” 只见黑衣人单膝跪地：“主子，夫人。” 司皓宸询问：“什么情况？” “阿一、十五从跟主子一样掉进通道，但据属下查看并不是同一条隧道。初三和阿四捉了谷主从主子先前下去的通道下去找主子。阿五出去报信，引援兵前来。阿六阿八中毒受伤，在院子里。” “先进去看看。”司皓宸道。 “是。”阿七在前面带路。 大长老和卿炜先生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几个人，居然把仙医谷搅得天翻地覆。 一进院子，就看到那玥师妹，倒在血泊里，身上大红的衣裳染了血，变成暗红。清风被困在柱子上，看起来也不太好的样子。阿六阿八虽然中毒，面色铁青嘴唇乌紫，但手中仍握着弩箭…… 明若连忙上前为阿六阿八诊治，司皓宸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明若：“清灵丹。” “这种毒，清灵丹可能不好使。”明若其实已经启动医疗系统检查完毕，开始调配解药了。但还是装作在诊治的样子。 卿炜先生自然认得门中毒药，但却没带解药出来，转头对大长老说：“把断肠丹的解药拿来！” “卿炜先生……这……”大长老看看明若又看看司皓宸。 “明若姑娘是尊主的入室弟子，这位是尊主徒婿。”卿炜先生冷哼一声，“明若姑娘想要焰心莲子，尊主自会让她随意采摘，还用杀人夺宝？荒谬！” 这仙医谷的大长老其实对谷主为何被劫持也不甚了解，只听弟子这么禀报的。连忙从怀里掏出解药，递给卿炜先生。 卿炜先生打开确认解药无误，才拿给明若。明若看了看手中的药丸，有些嫌弃的丢给卿炜先生：“这解药得连服三天。” “正是。”卿炜先生点点头。 明若已经调配出了解药，只不过不是药丸是药水。但吃下去立竿见影，一次就够了。 阿六阿八吃下解药，果然很快恢复过来。卿炜先生眼睛亮了亮，笑着对明若说：“姑娘配制的解药可否给我一瓶？” 明若翻了个白眼，这师门都是些什么人，听到她的见解，见到她的东西都两眼放光。 她可是萌新小徒弟，你们就不能装得高深莫测一些吗？ 别总让她有，拜了个假师门的感觉好不好。 “给。”明若将药水递给卿炜先生，他正想要打开研究一番，明若马上制止道，“我们还有四个人下落不明呢。” “哦哦……他们应该也进了禁地，我这就让人去找。”卿炜先生着急回去搞研究，先带着明若一行人回到凌云峰，然后指派殿中五长老去整顿外门医宗，亲自带人入禁地寻找阿一他们几个。 阿一和十五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困在山中找不到出路。初三和阿四就惨多了，被谷主使了不少毒药，但谷主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就是了。 一行人在凌云峰休养了五日，便打算离开。 尊主听明若说了如何手术治疗司皓宸的心疾，就想留明若在这里，说要师徒俩一起医治。 这便宜师傅医学造诣很高，其实是个极好的手术助手，但正是因为他医术高，明若更怕他发现自己拥有医疗系统的秘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明若从来都不想考验人性，因为她承担不起后果。 苦留不住徒弟，尊主只好可怜兮兮地给徒弟收拾行囊。各种珍稀药材、有市无价的丹药，不要钱一般地装。为了向小徒弟展示自己的医术，尊主亲自为司皓宸炼制了调养身体的丹药，还有手术时可能需要的生血丹、强心丹…… 临出发前，便宜师傅把明若带入炼丹房，交给她一本医书：“这是我云中殿的医典，你仔细研读，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写信来问师傅。”便宜师傅又取出一只玉质的哨子，“这只哨子可以召唤信使帮你送信。” “信使？” “嗯，你唤来它就知道了。”便宜师傅神秘一笑。 “还有就是，焱翎镯你也要好好参悟。”便宜师傅有些遗憾地说，“为师不是焱翎镯选定之人，也不知道储物或是炼丹之法如何开启，只能靠你自己了。” 明若听到这焱翎镯可以储物和炼丹时，真的是被吓到了。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医疗系统嘛，但试着运用开启却一无所获，明若怀疑，就像计算机一样，可能是两个系统不兼容。 第86章 伙食费结一下 由于不能跟便宜师傅坦白，明若只好为难地说：“我有尽力参悟，只是毫无头绪。” 尊主也叹了口气：“明日为师就去藏书楼里翻阅古籍，找到线索就写信告诉你。” “那就有劳师傅了。”明若虽然对焱翎镯的功能不在意，但是也想多了解一些，毕竟这镯子戴在她手上摘不下来。 “跟师傅客气什么，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写信告诉师傅，师傅给你做主。”自己这徒弟虽说是个公主，但却是和亲而来，在东桓没有靠山，又不会武功，怎么看都不能让人放心。 “好。”明若点点头。虽然拜师的原因不愉快，但是，她能感觉得到，师傅对她的关心是真的。 “尊主，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卿炜先生来提醒，该出发了。 “知道了。”尊主有些郁闷，自己有两个徒弟，却还得跟无趣的卿炜作伴，好心塞。 尊主将明若送到山脚下，然后指着前面雾气蒙蒙的山林说：“从这条路出去是最近的，解毒瘴的药丸十二时辰吃一次。你要回来，走的路会有不同，信使会给你带路，或者提前告诉师傅，师傅去接你。” “我都记下了。”明若认真地点头。 “去吧。” 明若给大家吃了解毒瘴的药丸，然后钻进马车里。赶车的是安鑫，要穿过一片有毒瘴的迷途山林，十五对这里不熟悉，很容易迷路。 这里的树木非常茂密，林间又有毒瘴，光线很暗。明若看着黑沉沉的树林，时不时还会窜出一只野物，明若确定独自一人没勇气穿过着山林。 “至于这么害怕吗？”司皓宸看着明若苍白的小脸。 “我……不喜欢野外。”明若小声说，“总觉得很危险。” “野外确实危险，所以，不要一个人乱跑。”司皓宸忽然觉得，明若胆子小也挺好的。 安鑫很了解这片山林，正午时分就出了山林，十五在旁边指路，让安鑫送他们回滇南的客栈。 回到客栈已是下午，走夜路不安全，明若让安鑫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去。 “回去的路会近一些，而且我经常往返，不碍事的。”安鑫笑着帮明若搬行李，“明若师姐想回来就给我送信，无论什么时辰我都来接你。” “好，那你自己小心些。”明若嘱咐道。 “师姐就放心吧。”安鑫很快就离开了。 十五帮明若把箱子搬进房间：“夫人，这个要放到哪里？” “就放桌上吧，我一会儿要收拾一下。”这箱子里都是珍稀药材，放在外面明若不放心，还是收进医疗系统稳妥一些。 明若关好房门，把箱子打开。师傅出手真大方，什么人参灵芝雪莲都是千年份的。之前遍寻不到焰心莲子，直接装了满满一盒，颗颗晶莹剔透，像是一盒子红宝石。 这些天一直蔫巴巴的玲珑啪叽一下掉进盒子里。明若赶紧把它捞起来，托在掌心，轻轻抚摸着它的翅膀：“你是不是生病了？” 玲珑：麻麻，我没力气，要吃好吃的。 明若自然不明白玲珑想什么，只看到它扑扇着翅膀，又掉进那盒子里。 “……”明若狐疑地拿起一颗焰心莲子，放到桌上，“要吃这个，就到这里来。” 玲珑有气无力地落到桌上，对着焰心莲子就是一顿狂啃。有碎屑掉到桌上，居然像火星子一般，在桌上烫出一个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印记。 “这么烫，你吃了不会有事吧。”明若不由得担心起来。 啃完一颗焰心莲子的玲珑，身体忽然颤抖起来。玉色的翅膀上乍现出一条条金红色的纹路，看起来像是要着火。明若虽然着急，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拿起茶杯，打算给玲珑浇些水降温。玲珑的身体忽然变大，展开翅膀有成人手掌大小。 玲珑绕着房间飞了一圈，落到明若的手上，翅膀上多了一些金色的花纹。 “这是……又长大了？”明若自言自语。 玲珑得意地抖抖翅膀：是哒。 明若把装焰心莲子的盒子盖上，收进系统：“我要把你吃的好东西都记下来，你的主人来要你时，得把伙食费给我结了。” 玲珑哭唧唧：麻麻又想把我送人，嘤嘤嘤…… 箱子里有不少明若不认识的药材、药丸，明若统统收进系统，打算有时间再慢慢研究，师傅给的医典也收起来。然后把出门时带的衣物，和一些常用药放进箱子。 “夫人，用晚膳了。”十五敲了敲房门。 “知道了。”明若把箱子关上，出了房间。 明若走进饭厅，司皓宸已经坐在桌前。桌上是很有滇南特色的四菜一汤，明若看到那盘火腿炒菌菇，眼睛亮了亮：“十五，你去买两条火腿，我要带回去。”这可是做云腿月饼的好材料。 “是，夫人。” “还想要什么，多买一些。”司皓宸沉声道。 “再买些点心和米，对了……还要干货，干蘑菇、干菜之类的。在路上做饭能用到。” “好，我都记下了。”十五点点头。 “回去的时候，不能路过江南了。”司皓宸语气带着歉意，“在云中殿待的时间有些久，得抓紧时间回京。我们得在丹胥的生辰前回去，他肯定会下旨宣我进宫饮宴。” “哦。”明若点点头。 “有机会再带你去江南游玩吧。”司皓宸也有些无奈，“丹胥很忌惮我回封地。” “你的封地那么富庶，我要是他，也忌惮。”明若实话实说。 “呵呵，他是怕我借回封地之名，偷偷跑到西北去。”司皓宸勾起嘴角。 “西北？”明若仔细想了一下，司皓宸是战神王爷时，好像是驻守西北的，“你的军队在西北？” “嗯。”司皓宸发现他的王妃真是灵透聪慧。 一路回京虽然是赶路，但每天傍晚都会投宿，或是城镇或是山村，所以并没比来时快，反而还慢了两天。 这天傍晚，他们终于回到皇都郊外。 “主子，前面就是咱们的庄子，是连夜进城，还是在庄子上修整一晚？”阿一进来询问。 第87章 给你做好吃的 “去庄子吧。”司皓宸看了眼埋头医书无法自拔的明若，这一路上，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不但看，还很认真做笔记。就明若这读书的劲头，长此以往，应该能考个状元。 这庄子圈了半座山，后山是茶园。前面是很大的一片田地，有农人在田里耕种冬麦。前山上有一排排的屋舍，还有一片枫林。 现在正是赏枫的季节——白墙、黛瓦的屋舍掩映在火红的枫林中，别有一番韵味。 马车踩着石板路哒哒地上到半山腰，停在一处院落前：“主子，到了。” “下车了。”司皓宸又提醒了明若一遍。 “嗯？”明若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懵懵地看向司皓宸。 “嗯什么嗯，只看书不看路，把你卖了也不知道。”司皓宸白了明若一眼，走下马车。 明若把书收好，赶紧跟上。下车时明若伸手，刚好扶上司皓宸递过来的手。一路上养成了习惯，两人很有默契。 这庭院很别致，进门是一小片池塘，要从两边的游廊绕到正房。正房前有一颗火红的大枫树，枫叶落在池塘里，锦鲤在枫叶间嬉戏，很有意趣。 这院子布置得非常漂亮，明若四处打量，这要是有手机，随便拍个角落都能当壁纸的。 一阵风吹过，枫叶簌簌落下，明若打了个哆嗦。一路回来，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进屋吧，外面风大。”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正房。 这房间有些意思，卧房、书房、客厅并没有完全分隔开，只用屏风或者珠帘加以划分，但并不明显，有点像现代的度假小屋。 “这屋子倒是别致。”明若不由夸赞。 “你喜欢，我们可以常来。”司皓宸坐下来，“这里有暖泉，冬天也能长新鲜蔬菜。” “我可以去看看吗？”明若没想到古代人民这么智慧，居然用地热搞温室种植。 “看菜？”司皓宸不理解菜有什么好看的。 “嗯嗯。”明若连忙点头。 “……”司皓宸知道庄子上种了菜，但具体在哪儿，他真没去过。 司皓宸负手前行，明若连忙跟上。十五和阿一刚搬了行李进来：“主子，您要去哪儿？” “看菜。”司皓宸惜字如金。 “啊……咱们刚到，厨下怕是还没菜做出来。”阿一回答。 “生的。”司皓宸补充了一句，发现自己的暗卫蠢钝如猪。 “……”阿一和十五都一脸茫然。 “咳，我想去看看暖泉养的菜。”看司皓宸那一脸嫌弃，明若觉得给他当手下好可怜。 “我知道在哪儿。”十五直接把搬着的箱子摞在阿一搬的上面，跑前面带路了。 伙房不远处就有三间打通的房子用来种菜，一进去就觉得很暖和，屋顶铺了明瓦，白天可以透光。明若看着绿油油的各色青菜，还有鲜嫩的小黄瓜，采摘兴趣爆棚，直接动手。 十五连忙找了竹篮来，看主子一直跟在夫人身后，直接把竹篮递过去。司皓宸内心十分安慰，十五果然比阿一有眼力劲儿。 明若左手一把小白菜，右手一把空心菜，心里羡慕章鱼哥时，司皓宸适时接过来放进竹篮。明若抬头看向司皓宸，笑得眉眼弯弯。看来，冰山王爷还是有些烟火气的嘛。 采摘使人快乐，明若笑着对司皓宸说：“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好。”司皓宸点点头。 “十五，你让厨房炖一锅鸡汤来。”明若吩咐。 “是。”十五赶紧去伙房安排。 明若摘好菜，就去了伙房。指挥厨娘洗菜、切菜、切肉。 司皓宸被请到饭厅，就看到大圆桌正中空着，周围摆得满满当当，只是这些菜式……确定能吃吗？各色青菜——生的，肉片——生的，鱼片——生的，滇南带回来的干蘑菇，虽然水发过，但也是生的…… 明若把亲手做的鱼丸子和酥肉放到桌上，司皓宸暗暗松了口气，终于看到了熟食。阿一端着红泥小炉放到桌子正中，十五把盛了鸡汤的砂锅放到火上。 “等锅煮开可以吃了。”明若把调好的蘸碟放到司皓宸面前，“这是香油碟，这是麻酱碟，蔬菜和肉烫好，蘸着酱料吃。” 明若把菌菇放进锅子里：“这个要多煮一会儿才好吃。” 明若涮了肉片放到司皓宸的碟子里：“尝尝看。” 看着那锅清淡的鸡汤，司皓宸估计这肉片不会太好吃。没想到肉片滑嫩鲜香，配着料碟竟然非常好吃。明若又烫了青菜夹给他，清香微甜也好吃。主要是，这样一边烫一边吃，很暖和也很新奇。 “这个叫什么？”司皓宸不知道明若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新奇的点子。从前，他只用这小炉烧水沏茶。 “鸡汤火锅。”虽然红油辣锅才是有灵魂滴，但作为手残星人，用别人熬的鸡汤打火锅也很幸福了。 “冬天吃这个很暖和。”司皓宸夹了鱼片开始烫，“熟了吗？” “嗯，鱼片很容易熟的。” 司皓宸捞起鱼片夹给明若：“下次烫虾。” “虾可以做成虾滑，也很好吃。”明若忽然觉得司皓宸还挺有美食天赋呢。 “嗯。”他就知道，这丫头喜欢吃虾。 吃完火锅，身上暖烘烘的。两人并肩坐在窗前，看月亮映在池塘里，明晃晃的一片。 “你喜欢皇都吗？”明若用手撑着下巴。 “谈不上喜不喜欢。” “那你喜欢哪里？你的封地或者西北？”明若有些好奇。 “在我看来，哪里都一样。”无论在哪里，都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并没太多不同，“你不喜欢皇都。” 司皓宸用的是陈述句，明若确实不喜欢皇都：“嗯。” “为什么？” “因为……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明若其实很怕麻烦。 “呵呵。”她说的很对，丹胥巴不得每天来找茬。 “你不会觉得在皇都很麻烦吗？”明若好奇。 “习惯就好。”司皓宸觉得丹胥隔三差五折腾还好，要是他停下来不折腾，反倒是要警惕了，那意味着他在酝酿搞大事情。 第88章 苏老夫人 “你心态可真好。”明若这话发自肺腑的。 “嗯。”司皓宸嘴角微翘，他确实内心强大。 “我能不能在这儿玩几天再回去？”明若真不喜欢在皇都待着。 “不能。”司皓宸有小情绪了，明若如果邀请他一起，他是会答应的。但既然不要他，那就都别玩。 “为什么？”这里离皇都很近，就算有什么急事，完全来得及赶回去。 “苏老夫人已经往府里递了三张拜帖。”司皓宸沉声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明若一脸茫然，司皓宸也是服气：“苏老夫人是你的外祖母。” “哦哦。”明若恍然大悟状。 搜索原主记忆，对外祖家也没什么记忆。跟母妃相伴的日子倒是很多，但母妃很少提起娘家。 “那……应该我登门拜望吧。”明若上辈子很宅，又是爷爷带大的。通常都是别人来家里看望爷爷，她遇到就打个招呼。所以，对拜访不熟悉的长辈有些触头。 “你是南戎公主，又是本王的王妃，苏老夫人来看见你，有礼可依。”司皓宸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他们毕竟是长辈，你先去拜见也无可厚非。” 司皓宸的话，明若听懂了。司皓宸在东桓位高权重，连带她也水涨船高，苏老夫人来见她，是按礼制来；她去拜见苏老夫人，就是按亲情来。 “还是我去看他们吧。”她不在皇都，人家送三张拜帖也没进去云亲王府，她要是不登门拜访，亲戚做不成倒是其次，还有可能结怨。 “我陪你去。”这种体面，他还是愿意为她做的。 “谢谢。”明若倒是没虚荣心，只是不知道外祖一家好不好相处。司皓宸在身边，比较有安全感。 明若愣了一下，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居然开始依赖他了！天啦噜，这不是好习惯，必须改正！ 明若怔怔地看着他，还带着丝丝震惊。司皓宸不由蹙眉，她在害怕自己吗：“怎么了？” “没……没什么。”明若摇摇头。 “你怕我？”他看着明若的眼睛。 对上司皓宸有紫色瞳纹的深眸，明若觉得魂魄都要被吸走了。在大脑无法思考的时候，说别人的话准没错：“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答非所问。 “我去洗漱睡觉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这院子里有温泉，不泡白不泡。明若兴冲冲地推开东厢房的门，咋没自己的行李呢？这一路上，她基本都住东厢。 “夫人，您找我？” 明若顺着声音往上看，只见十五双腿勾着房梁，打了个秋千，轻巧地落下来。 轻功什么的，令人羡慕嫉妒恨：“那个……我的行李呢？” “您的行李……”十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正房啊。” “哦。” 看着夫人离去的背影，十五抬手抹了把汗。夫人的行李本来是搬进这里的，但主子让他们搬去正房，那就得搬啊。然后，就今晚谁住东厢这件事，他和阿一进行了亲切却不友好的交流。结果是——他输了。 明若走进正房，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箱子。投宿有时候房间不够，她也会跟司皓宸住一间。明若在柜子里找到被褥，把罗汉床上的矮桌搬走。驾轻就熟地铺好床，拎着洗漱篮去泡温泉了。 明若回到房间时，司皓宸已经换了寝衣，躺在罗汉床上。明若也没太意外，这一路上，明若也摸索出一些规律，比如说，司皓宸会主动睡靠窗的床铺。因为，她抗寒能力比较差。从这点来说，司皓宸还是挺man的。明若爬上拔步床，放下床帘钻进被窝。 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启程了。司皓宸吹了声口哨，烈焰就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了。十五上前给烈焰上马具，被烈焰喷了好几个响鼻。 明若看着烈焰瞅人时那冷艳高贵的小眼神，不由觉得好笑。依旧先交了‘车费’，才被司皓宸拉上马背。 这样的天气在野外跑马，绝对不是舒适的体验。司皓宸给明若拉上披风的兜帽，明若从医疗系统里拿了口罩出来。先给自己戴上，转身给司皓宸戴时。 司皓宸摇摇头：“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明若动作麻利地给他戴上。少侠，你有心脏病，你造不造！ “……”司皓宸只好接受了这个怪怪的面巾。 在山林跑了一会儿，就进了通往王府的地道。还不到晌午，他们就回到了梅苑。 为了封锁明若和司皓宸离开王府的消息，紫苏和紫草连同董嬷嬷，一直待在梅苑里。看到主子回来，三个人都高兴坏了。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刚好阿一安顿好烈焰回来，明若就问：“我带回来的东西呢？” “初三和十五送去竹苑了。”阿一回答。 “哦。”明若冲紫苏和紫草一挥手，“我们回去吧，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呢。” “谢王妃娘娘。”两个丫头也很高兴，这在梅苑关了一个多月，真真把人闷坏了。 明若带着紫苏紫草走了，司皓宸看着空荡荡的梅苑，冷冷地瞪了阿一一眼。 “……”阿一挠挠头，主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十五一进梅苑，就觉得气氛不对。很自觉地去隐在屋顶‘站岗’，忽然好羡慕初三，可以待在竹苑，不用回来被主子插眼刀。 明若从箱子里翻出在滇南买的银步摇，一共三支——蝴蝶的、花朵的、孔雀的。都有细碎的银流苏，戴在发间走路时会有声响，很别致。 “你们自己选吧。”明若把三支锦盒推到三人面前。 霁雪选了孔雀的，紫苏选了蝴蝶的，紫草选了花朵的，三人都很满意，都行礼谢了恩。 明若又拿出一只盒子，里面是一只花纹繁复的银镯：“这个是给董嬷嬷的，紫草一会儿送过去吧。” “是，王妃娘娘。”紫草接过盒子放进袖袋里。 “你们在家都做什么了。”明若歪在罗汉床上。 “奴婢跟董嬷嬷学做宫里的点心呢，我都学会十几种了，一会儿做几样拿手的给王妃尝尝。”紫草连忙回答。 第89章 外祖家 “奴婢给王妃做了两套冬衣，还有几个医药包。”紫苏转身打开从梅苑带回来的包袱。 一套月白满绣红梅的宫装，另一套是家常穿的袄裙，豆青色只在前襟绣一株兰花，袖扣和裙摆绣了缠枝纹。医药包真的有好多个，每一个都绣了不同的花，都快把十二花信绣完了。 “我哪里用得了这么多医药包……”明若也是被吓到了。 “您可以搭着衣裳换着用呀。”紫苏一边给明若展示，一边安排搭哪件衣裳好看。 霁雪脸颊发烫，内心惶然。这一个月她什么都没做，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公主在做什么，为什么人不回竹苑，也不像之前那样，总派人回来拿些东西。公主还是公主，但自己却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明若倒是没在意霁雪的沉默，毕竟她不是原主，对于她来说霁雪并不比紫苏和紫草亲厚。 “王妃娘娘，您午膳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做。”紫草笑着问。 “做水饺吧。”明若是北方人，对水饺有种偏执的热爱。记得有南方的小伙伴吐槽说，‘你们北方人过什么节都吃水饺’。 “好，奴婢这就去做。”紫草连忙应下。 “时辰不早了，我也一起去。”紫苏挽了挽衣袖，好像要大干一场。 “和了面、调好馅，就拿去花厅，我跟你们一起包。” “是，王妃娘娘。”听王妃说要一起，紫草很高兴。因为她知道，只有王妃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招呼大家一起包水饺。 霁雪不怎么会做饭，公主都动手了，她也不好干站着。就在紫草的教导下，分面剂。紫苏擀皮，紫草和明若负责包。 霁雪一边切面剂，一边看公主包出一个个月牙形的水饺。她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时候会包水饺的。晴妃娘娘身体不好，公主有时候会亲自煎药，也会煮一些清粥汤水。但是，水饺之前却是没做过的。 几人配合很默契，午膳的时辰还没到，水饺就包好了。 明若看着数目可观的水饺：“记得给小团子送些。” “奴婢省的。”紫苏用食盒装了两盘，让霁雪送去兰苑。 “给王爷也送些吧？”紫苏询问自家王妃。 “行，送吧。”明若点点头。 紫草拎着食盒来到梅苑：“董嬷嬷，王爷用午膳了吗？” “还没呢，王爷一直与白大人、秦大人议事。”董嬷嬷看看紫草手里的食盒，“王妃让你给王爷送午膳吗？” “嗯，王妃亲手包的水饺呢。”紫草将食盒递给董嬷嬷。 “哎呦，这次出门回来，王爷和王妃的感情更好了呢。”董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妃还给您在滇南买了镯子呢。”紫草从袖袋里取出那小盒子，“王妃说，虽然不贵重，但样子与皇都的不一样，看个新鲜吧。” “王妃出门一趟，还记挂着我……”董嬷嬷捧着镯子心里发热，“一会儿王爷用完午膳，我去给王妃磕头谢恩去。” “您晚些再来吧，王妃又是赶路又是包水饺，怕是午间要歇得久些。”紫草提醒。 “我知道。”董嬷嬷笑着点头。 看白燊和秦默从书房出来，董嬷嬷赶紧去请王爷用膳：“王爷，这是王妃送来的水饺，紫草说，是王妃亲手包的呢。” 司皓宸挑挑眉，还算她有些良心：“明日，本王与王妃要去靖国公府，礼物备得丰厚些。” “老奴一会儿就去准备。”董嬷嬷笑着应下，王爷陪着王妃去外祖家，这可真是难得。毕竟，王爷是出了名的不爱串门子。 董嬷嬷来磕头谢恩时，顺便跟明若说了明天去靖国公府的事情。明若没想到司皓宸如此雷厉风行，不过，这事确实宜早不宜迟。 紫苏连忙说：“王妃，明天就穿奴婢给您做的宫装吧。” “行。”明若向来对衣裳首饰不上心，但她知道，第一次见面，穿得正式些才礼貌。 第二天一早，紫苏和霁雪就围绕着明若忙活起来。月白满绣红梅的宫装，搭配了整套红宝石首饰。紫苏给明若绾了朝云近香髻，明若觉得自己一下就长高了二十厘米。 十五来询问王妃是不是准备好了，看到盛装的明若，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见王妃娘娘。” 十五心中暗叹，我滴亲娘，王妃原来是这样的吗？一路上觉得王妃亲切和善，怎么换了件衣裳，就比皇后还有气势了呢。 “起来吧。”明若觉得十五今天怪怪的，“什么事？” “王爷问您，是不是能出发了……”十五连忙回话。 “可以了。”明若点点头，“要把王爷的轮椅带上。” “是。”十五领命而去。 明若坐着软轿到达府门口，就看到了司皓宸那镶金坠玉的肩舆。 “不坐马车吗？”明若觉得司皓宸的肩舆有些太拉风了。 “靖国公府离王府并不远。”司皓宸冲明若招招手，让她上来。 明若坐好后，肩舆被稳稳抬起，云亲王府正门大开。 明若见识了云亲王出行的仪仗，前面鸣锣开道旌旗飞舞，后面侍卫随行。晃晃荡荡有几百米长。还好靖国公府离王府有四条街，要是只有一条街，这仪仗都摆不下。 肩舆在靖国公府门前停下，只见府门大开，靖国公和老夫人并三位将军及家眷都在府门前迎接。众人一番见礼，才将云亲王和王妃迎入府中。 明若看到靖国公的瞬间，就愣住了。他长得跟爷爷好像啊，只不过爷爷喜欢穿中山装，戴一副玳瑁眼镜，看起来像个老学究。而靖国公皮肤黝黑，身姿挺拔，一看就是武将。 靖国公和三位将军陪着司皓宸在前厅说活，明若被老夫人带去后宅。进到老夫人的院子，明若刚想给老夫人行礼。 就被老夫人抱着哭：“我的若儿受苦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你的舅舅们都回来了……以后，再不能让人欺负了你去……” “母亲，您别哭了，别吓着了王妃……”一位夫人劝道。 “对对，若儿没事，该高兴才对。”老夫人拉着明若的手，“我们回京都快一个月了，一日见不到你，外祖母一日就不能安心。” 第90章 葫芦兄弟 苏老夫人身穿绛紫色百福流云对襟大衫，搭配酡红五彩连波百迭裙。花白的头发绾成高髻，插着赤金累丝斜凤钗，面色红润眉目慈祥。 没见到她之前，明若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来看望她的。但她对自己如此维护和疼爱，让明若觉得很温暖。 明若不想让她担心，只好编瞎话：“王爷月夕宫宴受了些风寒，一直在养病。府里闭门谢客皇上还见天地派人来…… 所以，一直没请外祖母过府相见，怕那位更变本加厉呢。这几日王爷大好了，就陪我来看您和外公了。” “知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苏老夫人拉着明若的手，仔细打量她，“琼芳，你看，若儿是不是跟我的雨晴一模一样。” “像是像的，但王妃比雨晴还要漂亮些呢。”罗氏笑着说。 “哎……我的雨晴当年嫁去南戎时，只比若儿大一岁，在南戎我们苏家是鞭长莫及的……”苏老夫人怜爱地摸摸明若的头，“现今若儿回来了，就一定要护好她。 若儿，这是你二舅母、三舅母和四舅母，你大舅母和大舅舅还有两个表哥，在边关驻守，等年下才能回来。” “哦。”明若跟三位舅母一一见礼。 三位夫人连忙还礼：“王妃快快请起。” “舅母们叫我明若就好。”明若觉得苏家的氛围很好，待人都很真诚。 “老夫人，几位孙少爷来拜见王妃了。”季嬷嬷笑着进来通报。 “让他们进来吧。”老夫人拉着明若坐在自己身边。 只见季嬷嬷很快带了五个少年进来，老夫人开始挨个介绍：“这是你二舅舅家的三表哥苏泽和五表哥苏沁，这是三舅舅家的四表哥苏游，这是你四舅舅家的六表哥苏演，七表哥……不对，若儿是正月的生日……源儿是三月的生日，这是你表弟苏源。” “啊！”苏源立马不干了，“为什么是我没妹妹！” “因为你跑的太慢。”苏演笑着给了自己弟弟一记爆栗。 明若看着五个表兄弟，都长得浓眉大眼身姿挺拔，四表哥苏游长得比较俊秀，像三舅母多一些。在现代，这几人组个男团妥妥滴。 明若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地询问：“外祖母……没有表姐或者表妹吗？” “哼，你想要表姐妹，我还想要孙女呢！”苏老夫人轻哼一声，“可是你四个舅舅不争气，就给我弄出七个小子来，一个孙女都没有！” “……”明若想到了——七个葫芦娃。 “现在好了，老婆子终于有孙女承欢膝下了。”苏老夫人笑得很满足。 “对啊，祖母，我们也有妹妹了，哈哈哈……” 苏源满眼怨念看着几个哥哥，平时大家都没妹妹就罢了，现在就自己没有。然后，有幽怨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 明若都被逗笑了，物以稀为贵，拥有葫芦七兄弟的苏家，格外稀罕女孩子呢。 苏老夫人要留明若在府中用膳，几位夫人分别去安排。屋里只剩祖孙二人，说些体己话。 “云亲王对你好吗？”苏老夫人眼中满是担忧，且不说云亲王现下身体不好。 就是从前，云亲王也不是夫婿的好人选，脾气阴晴不定，从小被太上皇捧在掌心里，长大后又手握重兵屡立战功……她远在边城都听说，惹云亲王不高兴的人，非死即伤。就连太后送入王府的美姬，说杀便杀。 “王爷挺好的。”作为雇主，司皓宸非常好——包吃包住不拖欠工资，为她的制药事业源源不断地提供药材，经常发福利……尽管这种‘好’可能跟苏老夫人的期待有所不同，但明若自己非常满意。 “他的心疾……”苏老夫人叹了口气，“我已经让你大舅舅在边城寻访名医了，那边离西康近，有些巫医能治疑难杂症的。” “外祖母不必太担心，王爷已经好多了呢。”明若既不想让老夫人担心，也不会跟人随意谈论司皓宸病情，保护患者的隐私，是医生的基本操守。 “那就好。”苏老夫人也不想谈这些糟心的事，又闲话了些家常。 “我来看看若儿！”洪亮的声音在院子里炸响开来。 “你外祖父来了。”苏老夫人板起脸来，“你这么大声音做什么，吓着若儿怎么办！” “哦哦哦，我小点儿声。”威严的靖国公在老妻面前，是一点儿都威严不起来。 靖国公看着明若眼眶发红，声音有些哽咽：“嗯……像雨晴。” “外祖父……”看到跟爷爷这么相近的面孔，明若好想大哭一场。 “若儿乖……”靖国公伸出大掌，抚了抚明若的头。 “你怎么过来了，不陪着云亲王吗？”苏老夫人询问。 “老二他们几个陪着就够了。”靖国公有些尴尬，“几个人坐在正厅，大眼瞪小眼的……” “噗……”明若完全可以想象正厅宛如时间静止的状态。 司皓宸绝对是惜字如金的表率，有时候吩咐白燊做事，都是眼神交流。至于对其他人，能用两个字说，就绝对不说三个字。 “您给他安排个房间，让他休息就是了，王爷不用人陪。”明若决定拯救一下无聊的舅舅们。 “已经收拾了你母亲未出阁前住的烟波阁出来给你休息，让云亲王去那里吧。”苏老夫人说。 “我陪王爷去，我也想看看母妃的院子呢。” “让季嬷嬷带你去吧。” 明若走进前厅，果然一室寂静。三个舅舅坐得笔直，司皓宸百无聊赖地靠在轮椅里。 明若先与舅舅们见礼，然后推着司皓宸往烟波阁去了。靖国公府的整体是简朴大方的风格。烟波阁里却是小桥流水，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欢的模样，不难看出靖国公是很宠爱这个女儿的。 明若看到花厅里有茶座，把司皓宸推了过去。司皓宸对明若的选择很满意，从轮椅上站起来，优哉游哉地坐在蒲团上，烧水、泡茶。 “你们坐在那里不说话，多无趣……”明若用手撑着脸颊。 第91章 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说话也是说边关的情况，我又不是皇帝，懒得听他们述职。”司皓宸推了一杯茶到明若面前，“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大家都很和善。”明若对外祖一家很满意。 “你喜欢就常来往。”司皓宸忽然说，“月夕节做的那种包蛋黄的月饼很好吃。” “你喜欢吃那个啊，等回去给你做个更好吃的。”明若开始打从滇南带回来火腿的主意了。 “是什么？”司皓宸有些好奇。 “云腿月饼。”明若想着顺便做点鲜肉月饼，应该也不错。 “哦。”司皓宸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云腿是什么，但是，本王不问。 午膳男女分席，但苏家是武将，规矩没那么多，明若没觉得不自在，吃的很高兴。而且，一盘香酥肉饼很对胃口，一口气吃了两块。 “这肉饼是季嬷嬷做的，你娘亲在家时也很喜欢吃的。”苏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明若，“要不要再吃一块……” “我下次来，季嬷嬷再做给我吃吧。”明若已经吃饱了。 “王妃什么时候想吃就告诉老奴，老奴做了给您送王府去。”季嬷嬷也从明若身上看到了大小姐的影子，心里无比动容。 “这个刚做出来才好吃，我想吃就来找外祖母，反正也不远。”明若觉得来外祖家串串门，比闷在王府里要好。 “好好好，你每天都来我才高兴呢。”苏老夫人笑着说。 司皓宸眼睛眯了下，那样的话，本王就不太高兴了你。 在苏家用过午膳，明若跟司皓宸就打道回府了。 沈碧池听下人说王爷陪着王妃去了外祖家，就让双环盯着，看王爷什么时候回府。双环看有小厮从府外回来，周管家着人大开王府正门，就往菊苑跑，去给小姐报信。 沈碧池来到府门口，理了理身上的浣花锦冬袍，又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偏头问双环：“我的妆容还好吗？” “好着呢。”双环点点头。 沈碧池看着浩浩汤汤的仪仗缓缓靠近，然后是华丽的肩舆，垂下的珠帘发出珠玉撞击的脆响，赏心悦目。重重垂缦之中，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两道身影。沈碧池握紧双拳，多希望与表哥比肩而坐的人是自己啊。 肩舆直接抬入府门，沈碧池深吸了口气，跑出来：“表哥……” 肩舆并未停下，跟之前一样的速度往梅苑的方向而去。沈碧池不敢拦住肩舆的去路，因为她很清楚，如果挡道，不消表哥开口，侍卫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拖下去。 沈碧池一路小跑地跟着肩舆：“表哥，姑母很担心你的身体……让我到近前服侍……也好告诉……告诉她老人家……表哥的近况……” 沈碧池毕竟是身娇体贵的小姐，追几步还行，稍微远一些，气都上不来:“姑母……还寻了药膳……药膳的方子……让我每日……炖给表哥吃……” 明若真挺佩服碧池表妹的，一路上没人搭理，还说得津津有味，而且都不带重样的。 肩舆抬入梅苑，沈碧池再想跟进去，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她想往里冲，刷刷两把长剑交叉，就等着她往上撞。 “表哥……”沈碧池看司皓宸下了肩舆，扯着嗓子喊。 司皓宸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冷锐肃杀。沈碧池心下一惊，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梅苑四周不许大声喧哗。”侍卫冷冷开口。 “烦请侍卫大哥帮我通传一下，我想见表哥。”沈碧池糯糯地开口，像个小可怜。 侍卫看傻子一样看着沈碧池，她这跟了一路，王爷要见她早就见了：“王爷不见客。” “我不是客！”沈碧池的声音有些颤抖。 “王爷谁都不见。”侍卫也是无语，这表小姐是脑子不好吗。 “可是……”沈碧池松开一直紧攥的手，指甲在掌心刺出一排血印子。 只要她不吵不闹不往里闯，侍卫也懒得管她，任由她站在那里。 丹胥帝坐在书案后面，张金亮跪在地上，颤声道：“云亲王携王妃去了靖国公府，在府里待了很久。” “很久是多久？”丹胥帝捏着御笔的手抖了抖。 “不到晌午就去了，用过午膳才离开的……” 他的好皇弟，什么时候也能屈尊降贵地去别人家用膳了。 砰……丹胥帝一把将面前的奏章挥到地上，有一本恰好砸在张金亮额头上，他被砸得眼冒金星，既不敢痛呼出声，也不敢躲一下。 当初东宫的‘小朝廷’势力直逼朝堂，为了压制太子，给三皇子定下与南戎的婚约。 没想到老三惯会藏奸，短短半年功夫就与太子势均力敌。若老三娶了这清凰公主，得到靖国公的助力。别说太子地位不稳，恐怕他这皇帝都要避其锋芒。 正当愁眉不展时，云亲王薨逝。天知道他有多高兴，顺势把清凰公主塞给云亲王殉葬。虽然跟南戎那边不好交代，但他很清楚，南戎绝不会为一个已死的公主与东桓开战。 虽然要给南戎一些好处，但一下没了两个大患，这买卖不亏。 丹胥帝还没来得及享受这喜悦，云亲王居然活着从地宫回来了，还带着他亲赐的王妃一起。靖国公府递了几次拜帖都被拒之门外，丹胥帝还暗自庆幸——他这孤标傲世的皇弟还是这么不通人情。 今天，他的好皇弟去靖国公府，就是与靖国公示好。云亲王手里本就有三十万大军，加上靖国公的十万苏家军…… 丹胥帝觉得自己这张龙椅随时都有被掀翻的可能！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坐在御书房里的丹胥帝，与站在梅苑外面的沈碧池都焦躁不安着。而搅风搅雨的司皓宸和明若，却一边喝茶一边吃着新鲜出炉的月腿月饼、鲜肉月饼、莲蓉蛋黄月饼。 “表小姐还在外面站岗吗？”明若揉揉额角，她非常不想跟碧池表妹照面，太麻烦了。 紫草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禀告：“还在呢。” 司皓宸勾了勾唇角，她最好可以站到用完晚膳，要是能站到天完全黑透了，那就更好了…… 第92章 王爷，不是开玩笑的吗 明若转头看向在桌子旁边看奏报的司皓宸，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亮光：“王爷，你这里有没有密道可以通到院子外面？” “有。”司皓宸头都没抬就地答道。 “可以给我走一下？”明若捧着脸颊做星星眼状。 “不给。”司皓宸拒绝得那叫一个不假思索，“你怕她做什么？” “我怕她又要搞事情，麻烦。”被拒绝的明若趴在桌上装狗带。 “在这里想做什么不行，为什么要回去？” “这里又没有药室，我要回去炼药，明天还得去一间药堂呢。”这次出门比预计的时间要长，她都错过每月十五的出诊了。 “你求我，我就帮你出去。”司皓宸冲明若挑挑眉。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该‘从心’就得‘从心’，“我想回去，求求你。”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走到明若身边，忽然将她抱起来，从窗子跃出。纵上屋顶，在树梢或屋顶借力，急速往竹苑而去。 由于速度太快，风吹得明若都睁不开眼睛。而且被司皓宸抱着的姿势也是一言难尽，明若也不奢望能有浪漫的公主抱，但这个单手抱小孩的姿势，就过分了吧——这不是歧视她个子矮嘛！ 所谓有利就有弊，在风中凌乱的好处就是，平时快走都要一刻钟才能走完的路程，眨眼就到。司皓宸忽然落在后院，在小药园觅食的大红被吓了一跳，喔喔地叫起来——吓死鸡了！ 明若赶紧退后一步，早知道司皓宸所谓的帮忙出来这么惊悚，还不如看碧池表妹戏精上身呢。 “再叫拔了你的毛扎毽子。”明若恐吓道。 只见大红马上闭嘴，还用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划拉出一条青虫——我是除虫小能手，求别拔毛！ 司皓宸嘴角抽了下，真能听懂？又想起明若曾夸奖过某鸡，语气有些不确定：“大红？” 明若点头：“嗯。” “今晚喝鸡汤吧。”司皓宸看向大红的眼神冰寒入骨。 “小公鸡爆炒最好吃。”明若也看向大红。 大红的一声‘喔’卡在喉咙里不敢叫出来，溜着篱笆边窜回鸡舍——这都是什么人呐，感觉自己离‘一鸡三吃’不远了！ 明若打算从那扇落地门进去书房，走过荷塘上的竹桥，之前枯萎的荷叶已经被清理掉了，只留锦鲤在池水里游弋。 “咦？”明若俯下身仔细看，一片嫩绿的荷叶卷曲着，只露出尖尖一角，“这是……新生的荷叶？” “嗯。”司皓宸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径直走到廊下铺着榻榻米的矮桌旁坐下，“府里有暖泉流过，这池水比别处的温度高，自然会长出荷叶来。” “那……会开花吗？”明若好奇地追问。 “过年的时候会开，但不如夏天时繁茂，花朵也小些。”司皓宸瞥了明若一眼，“本王送你回来，连茶都没一碗吗？” “有有有。”明若赶紧叫紫苏去沏茶，又让霁雪烧了炭盆放到廊上去。 “公主，王爷身子不好，在外面坐着不好吧。”霁雪就不明白了，这又不是夏天，怎么还在池塘边上坐着吹冷风呢。 “你去找件厚实的披风拿过来。”明若估计司皓宸也待不了多久就走了。 “是。”霁雪取了一件白狐裘大氅来，“王爷，您加件衣裳吧。” 霁雪抖开大氅，想给司皓宸披上，司皓宸用眼神示意她把狐裘放到边上：“下去吧。” “是，王爷。”霁雪行了礼，退出书房。 明若看着医典中的给出的药方，又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制药过程，然后开始称量药材，仔细研磨。司皓宸捉起大氅披在肩头，打了响指唤来暗卫，让他把密函奏报送到这里来。 明若将熬制好的药丸放进银质的坩埚里，加入研成细粉的焰心莲子，盖上盖子，戴上隔热手套，轻轻晃动坩埚。到时间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打开盖子——黑色的药丸上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理，与医典上的描述完全一样。 “成了。”明若拿起一颗药丸，还是温热的。 司皓宸放下手中的信件，走到明若身边：“这是什么药？” “啊……”明若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药丸掉到桌上，还弹了两下，“你还在这里？” “嗯？”司皓宸语调微扬。 “我……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明若炼药已经折腾了一两个小时，还以司皓宸早就走了呢。 “本王一来就说，要在这里喝鸡汤。”司皓宸说得理所应当。 “王爷，不是开玩笑的吗？”明若警惕地看向司皓宸，“不能吃大红！” 无论是花草还是动物，养久了都会生出些感情来。虽然明若经常恐吓大红，但却没有真的想吃它。 “我又没说非它不可。”司皓宸捡起那颗掉到桌上的药丸，作为一颗药丸来说，称得上精致美观了，“这是什么？” “燚灵丹，就是比清灵丹高级一百倍的解毒丹。”明若仰起高傲的小下巴。 明若的制药本事，司皓宸早就领教过了，所以，对她说的药效深信不疑：“你要把这个拿到药堂去卖？” “拿两颗去给我那徒弟当镇店宝呗。”明若耸耸肩。 医疗系统的制药功能有个缺陷，就是你必须先给它个样品。然后它自己分析成分，你按照成分表添加药材，它就可以自主制药了。但是如果没有样品，它是无法直接按照药方制药的。现在明若炼出了样品，以后想要燚灵丹就方便多了。 “你打算卖多少钱一颗？”司皓宸问。 “按照清灵丹的价格，翻一百倍。”这燚灵丹虽然除了血灵芝和百年何首乌，其他药材都不算特别名贵。但最后一步的焰心莲子粉可是极其珍贵的，要不是怕太贵卖不掉，至少也得翻三五百倍才划算。 不过便宜师傅说了，凌云峰不缺焰心莲子，莲池里的焰心莲子每隔三五年就有成熟的。 明若取了小瓷瓶装了五颗燚灵丹递给司皓宸：“这个给你。” “你要卖我多少钱呢？”司皓宸饶有兴致地问。 第93章 在皇都待不下去 “不要钱啊。”明若认真地说，“我这儿的药材基本都是府里药库拿的，就不收你钱了。只要你继续支持我搞研究，以后炼出什么好药你都有份。或者你想要什么药，我可以帮你炼。” “成交。”司皓宸满意地点点头。 明若将剩下的五颗燚灵丹收好，起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喝鸡汤多没意思，晚上我们吃鸡汤小馄饨吧。” “嗯。”司皓宸眼中闪过一抹流光，他喜欢听明若说‘我们’。 司皓宸吃过晚饭就离开了，明若早早洗漱睡觉，并且告诉紫苏，明天要去一间药堂。 第二天一早，紫苏就打发院子里的婆子去准备马车。自己则为王妃选了一件藏青织金冬袍，和一只青玉发冠。自己先换了一套小厮的冬装，收拾妥当去服侍明若洗漱更衣。 吃完早饭，主仆二人就往侧门走去。在侧门守卫的侍卫，已经习惯了自家王妃男装出行，动作麻利的开了门。 明若登上马车，一掀车帘就看到司皓宸戴着半块银质面具，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的坐塌上：“王……王爷？” “嗯。”司皓宸双目微阖，一副我要闭目养神，没事别打扰我的样子。 “您这是要去……一间药堂？” “嗯。” 明若其实挺想问问，你去药堂干啥。但看司皓宸那懒得与人说话的模样，就果断闭上了嘴。紫苏看到王爷在马车里，很有眼力的跟车夫坐在了外面。 马车停下，司皓宸率先下了马车。明若下车时，他适时扶了一把。 沈聪看到明若走进药堂，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迎上来：“师傅，您回来了。” “嗯，最近生意怎么样。”明若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 “很好。”沈聪看到随后而来的司皓宸，连忙作揖，“王公子。” 这王公子叫得司皓宸眼角直抽抽，幸好他戴了面具，没人看到。 沈聪请明若和司皓宸坐下，南星也沏了茶来：“师公安好，您月夕节带来的月饼真好吃，我都不知道月饼除了糖馅还有咸馅的呢。” “我今天还带了肉馅的来呢。”明若笑着说。 “肉馅的？月饼吗？”南星一脸不可置信。 “对啊。”明若点点头。 紫苏把食盒递给南星，“这里除了月饼还有一块火腿肉，可以熬汤也可以炒着吃的。” “嗯嗯。”南星接过食盒，“谢谢师公。” “不客气。”明若看向沈聪，“那位贺连公子怎么样了？” “恢复得很好，他本来想要离开的，我建议他让您复查后再走，他就留下来了。”沈聪接着说，“还有，英武将军家的小少爷来复诊，病症也大好了。我把您留下的药给了他们。朱老爷也有按时来针灸，如今气色也好多了。” “好，我先去给贺连公子复查。”明若拿着贺连的病例，一边翻看一边往后院走去，司皓宸也跟着去了。 明若敲了敲厢房的门，听到里面询问：“是谁？” “是我……” “明大夫，快请进。”贺连的声音带着些欣喜。 一个侍从模样的人为明若打开门：“明大夫，请。” “好。”明若冲他点点头。 贺连躺在床上，腿按照明若的要求，是吊高的，床头还放着一副拐杖。 “我来给你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明若抚上贺连的伤腿，启动医疗系统，做核磁共振成像。 “出院子去吗？”贺连有些疑惑地询问。 “啊……”明若真心想拍拍自己的脑门，这套词儿说习惯了，直接把‘出院’给带出来了，“对，出院子，回家去。” “哦，那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贺连询问。 “可以。”明若点点头，“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开始锻炼了，但是要循序渐进地来，半年后才算完全恢复。一年后，还要再来，拆掉里面固定骨头的钢板。” “我记下了，多谢明大夫。”贺连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虽然还要依靠双拐才能行动，但这伤腿却是有力气的。跟手术前完全无法控制肢体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不必客气，你休息吧。”明若在病例上记下自己的诊断和医嘱。 今天不是明若坐诊的日子，所以没有提前预约的病人来看诊。明若待了一会儿，帮着看了几个风寒咳嗽的病人，就到了中午。 等紫苏去馥香斋送了花露水回来，明若跟沈聪打了招呼，回府去了。 紫苏这次没坐在马车外头，而是来到明若身边，小声说：“咱们这个月十五没送花露水过去，掌柜的还以为您以后都不给他们送货了呢。”紫苏接着说，“奴婢从馥香斋出来，有个自称是熹楼伙计的人说，熹楼想要我们的花露水，每瓶在馥香斋的价格上加半两银子。奴婢说，做不了主，要回来禀告公子。他让奴婢转告公子，说……” 看紫苏一脸为难，明若追问：“说什么？” 紫苏学着那伙计傲慢的语调：“如果你家公子不同意只把花露水卖给熹楼，就让你们在皇都待不下去……” “……”明若翻了个白眼，以为姐很稀罕待在皇都的吗？赚个零花钱都不让人省心，“我记得你说过，熹楼好像是有什么后台来着。” “熹楼是丽嫔娘家的产业。”紫苏马上回道。 “很厉害的吗？”明若看向司皓宸。 “呵呵。”别说丽嫔，就是皇后的娘家，在司皓宸眼里都排不上号。 紫苏看自家王爷不屑多说，连忙解释：“王妃不用担心，对别人来说，丽嫔娘娘的娘家不能得罪，但咱们王府是不怕的。一个无所出的嫔位，在皇都也只敢跟普通商户拿大，他们大概以为咱们是外地来做买卖的，所以才口出狂言。” “哦。”明若表示明白。 “主子，到了。”车夫停下马车，提醒道。 “这么快？”王府离一间药堂可不近呢，挑开窗帘往外看去，只见外面的街景很陌生，“这是哪儿啊？” “嗯，是蘩楼。”紫苏马上认出了地方。 “下车。”司皓宸下了马车。 “蘩楼……酒楼吗？”明若挑挑眉。 第94章 原来是他 紫苏看了看面前的酒楼，对明若说：“蘩楼是皇都最好的酒楼，不但厨子的手艺好，酒楼的环境好，而且……能在蘩楼用膳的，都是贵人。” 听了紫苏的描述，明若一下就想到了后世的私人会所，除了昂贵的会员费，没别的毛病。 司皓宸将一枚墨玉坠丢给明若，然后大步走进蘩楼。门口的伙计刚想阻拦，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禁声了。 明若看着手里的玉坠——长圆形，刻着繁复的花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紫苏继续在明若耳边介绍：“这是蘩楼的‘腰牌’，没有是不能进去的。持青玉坠只能在一楼用膳，碧玉坠可以上到二楼，而墨玉坠，是在三楼有固定包厢……” 明若自动把手里的墨玉坠，等同于霸道总裁的黑卡，很拉风的那种。 伙计看到明若手中的墨玉坠，连忙迎接：“公子请进。” 明若发现，这蘩楼确实与别家酒楼确实大有不同。从一楼开始，就是包厢，古玩、珠帘、宫灯……装饰得美轮美奂。 上到三楼，一改下面两层的富丽堂皇，风格陡然变得清新飘逸起来。整层楼像是一座精巧的花房，空气里弥漫着花草的芳香。脚下流水潺潺，锦鲤在水中游弋嬉戏，一座座小桥通往不同的包厢。 伙计打开一间包厢：“二位公子里面请。” 明若抬步要进去，听到身后有声响，下意识转身，看到对面包厢走出一个年轻男子——束碧玉冠，身穿宝蓝色江牙海水纹蟒袍，系着金镶玉鞓带。剑眉利目，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明若有些发怔，倒不是这男子长得有多好看，是因为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司皓宸跟明若并肩而行，连接包厢的小桥有些窄，他错后了半步。见明若停下来不走，顺着明若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蹙眉。推了明若一下，明若这才缓过神来，进了包厢。 “就那么好看？”司皓宸凉飕飕地开口。 “什么好看？”明若在努力回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那个人呢？自己在东桓认识的人其实很有限的。 “你看那么久的。”司皓宸拉开椅子坐下。 “你说那个人啊……”明若实在想不起来，决定放弃了。 “不然你以为本王说什么。”司皓宸想把这死丫头捉过来打一顿。 “……”回府这几天明若摸清了一个规律，司皓宸说‘我’的时候，说明心情不错。要是称‘本王’就是不高兴了。 刚才思考那男人是谁已经死了不少脑细胞，现在又要想司皓宸为什么生气，明若的脑袋都要爆炸了。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司皓宸啥时候这么自恋了，他不是走高冷路线的吗？ “那个……他没你长得好看，真的。”明若突然想到一个梗儿，不由得笑了，“噗……” 明若留学时，英文名字就叫mirror。明若自行脑补出，司皓宸就像白雪公主的继母一样，晃着自己的肩膀说——明若，明若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男人？啊哈哈哈…… “咳咳。”司皓宸板着脸看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点菜！” 伙计连忙递上菜单，只见司皓宸用手指指点点，明若也不知道他都点了些什么。 伙计收好菜单，就打算去传菜了。明若伸出一只小手：“我也想点菜。” “不许。”司皓宸拒绝得斩钉截铁。 蘩楼的伙计都是人精，自然能看出来，这里到底是谁做主，麻溜滴出去传菜是要紧。 明若趴在桌上装死，她太难了。 “你还是想嫁给他？”司皓宸看明若蔫巴巴的，心中郁闷。 “你是跟我说话吗？”明若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儿。 “这里还有别人？”司皓宸认定明若在转移话题。 “不是还有紫苏……”明若往紫苏的方向看去，居然不在了，“咦？紫苏呢？” “本王问你话呢！”司皓宸周身都笼罩着低气压。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啊……”跟大脑不在一个波段的人沟通，好艰难啊。 司皓宸咬牙切齿地说出：“三皇子！” “啊！原来是他！”明若恍然大悟，原主在南戎时，东桓三皇子司钰来下聘，原主带着女儿家对未来夫君的好奇，躲在使臣出宫必经的宫道上偷偷看过他。由于这容貌是原主努力记住的，所以明若才会觉得眼熟。 明若抬头对上司皓宸寒涔涔的眼眸，求生欲让她脱口而出：“我才不想嫁给他呢，长得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看……” 三皇子长得确实有些凶，但却不至于‘不好看’。明若后半句，这完全是为了满足司皓宸自恋的需求。 “你看人都只看脸的吗？”司皓宸现在觉得好受了一些，但还是想把明若捉过来打一顿。 “不可以吗？”明若承认得一脸坦诚，“不是说相由心生嘛。” “美丽却有毒的东西甚多。”司皓宸反驳。 “那总得用美丽的外表把人吸引住，人家才会去研究有没有毒。太平凡或者太丑的东西，谁会去了解啊，闲得慌吗……”姐是颜控姐骄傲。 “……”司皓宸竟是无法反驳，这丫头就是‘贪财好色’还理直气壮。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蘩楼还真是讲究。盛菜的盘子都是用各色美玉雕琢而成，颜色形状都很有美感。而且这些菜也精致——在细嫩的豆芽里塞上肉糜爆炒，就是一道玛瑙钿银芽。白肉切的像纸一般薄，裹上青梅酱蒸得晶莹剔透，叫做梅子青时腴。 总之，每道菜都有个诗情画意的菜名，而且，一看就很难做。 明若把已经上来的几个菜都尝了一遍，然后拿起汤勺盛了半碗文丝豆腐羹，却发现司皓宸的筷子还放在那白玉筷架上：“你不饿吗？” 司皓宸觉得胸口闷啊，心说，气都给你气饱了，还能吃得下东西吗？ 明若把手里的汤放到司皓宸面前，有些心虚地说：“这个汤看起来不错。” 这些菜太秀色可餐了，明若被菜色吸引，就忘了餐桌礼仪——主人还没动筷子，她这个客人就先吃了。 第95章 想要爷的命吗 要是司皓宸生气不买单怎么办！虽然没看到菜单，但这些菜一看就价格不菲。必须让司皓宸也吃啊，这样就算aa，自己也能少出些银子。 看司皓宸喝了汤，明若稍稍松了口气：“王爷，您再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明若这狗腿的小模样，让司皓宸心情好了许多，却开启了傲娇模式——明若夹给他什么就吃什么，吃完却不自己夹菜，坐等投喂。 明若为了让金主霸霸买单，也是蛮拼的，不遗余力地给司皓宸布菜。这顿饭吃的，也算是宾主尽欢。 回去的路上，明若靠在车厢里打盹。马车在城里走得慢，无论去哪儿都要在路上晃荡一两个小时。 车帘外忽然响起初三的声音：“主子，有人跟踪咱们的马车。阿八说，是之前找紫苏说话的人。” “……”明若忽地睁开眼睛，这是几个意思，还要追上门恫吓一番吗？ “让他跟。”司皓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明若在心里为司皓宸加油打气——社会我宸哥，人狠话不多。王爷，我看好你哦！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最后停在王府的侧门。司皓宸和明若下了马车，紫苏走在最后面。侍卫关门的瞬间，紫苏扭头看了一眼，那个鬼鬼祟祟地往府里张望的人，身上的灰褐色衣裳，确实像晌午跟自己说过话的人。 那伙计看人都进了府，一路小跑地回了熹楼。 掌柜的翘着二郎腿，在后堂喝茶：“找到那每月送货的小厮住在哪儿了？” “知……知道了……”伙计跑得太快，气儿还没喘匀。 “府门气派吗？”掌柜的询问。 “看着倒是不气派，不过怪好看的。”伙计回想了一下那朱红的大门，彩绘的檐廊和闪着光的琉璃瓦。 “匾额写着什么？”掌柜的想着，光是好看不气派，那应该就是普通商户家。 伙计仔细想了想，摇着头说：“没有匾额。” “连块匾都没……”掌柜的忽然来了精神，“去后院叫十个护院来，咱们去会会那公子。”如果那小子不识时务，别怪他直接夺了那香露配方！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往伙计指的方向走，伙计是个憨货，但掌柜的在皇都混迹多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除了皇宫，这里也算是内城的核心位置了。住在这里的，少说也得是三品官，商户之家根本住不进来的。 直到伙计指着王府侧门说：“大掌柜，就是这里！” 掌柜定睛一看脸都绿了，一脚踹向那伙计：“你个狗东西，想要爷的命吗！” 原本紧闭的门打开，两个拿着长刀侍卫出来喝到：“王府重地不得造次！你们是什么人？” “小的不知道这是王府，这就走……马上走！”掌柜的带着一群护院，跑得飞快！ “可是，也没说错啊，这确实没匾呢！”伙计捂着被踹得直不起来的腰，一边跑一边解释。 掌柜的拎着伙计的后脖领，绕到云亲王府正门，低声说：“你家匾挂到侧门去吗？睁大眼睛好好看，这是哪儿！” 伙计心里默默吐槽，我家正门没挂匾，而且没侧门！这伙计是掌柜的远房亲戚，刚投奔来的：“这虽然是个王府，那两人从侧门走，就说明不是府里要紧的人。而且花露水那么紧俏，要是贵人，早就自己开铺子卖了，怎么会送去馥香斋呢！” 掌柜的真想一巴掌拍死这蠢货：“这里是皇都，宰相门前还五品官呢，何况是云亲王府！这王府里随便出来一个人，打死你都白打，记住了吗？” 掌柜的话吓得小伙计一哆嗦：“记住了。” 对于这种小事，侍卫自然不会往府里通报。明若这些天还一直等着有人上门来，看对方是怎么让她在皇都待不下去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天，董嬷嬷捧着两套华服和首饰，来到竹苑：“王妃娘娘，这是王爷为您参加宫宴准备的衣裳。” “哦，宫宴是什么时候。”明若看到那沉甸甸的托盘，就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后天。” 紫苏和霁雪接过衣裳，拿到明若面前——两套宫装，一套烟紫色一套浅碧色。与之搭配的两副头面，一副是紫金镶嵌珍珠的，一副是烧蓝翡翠的。 这些服饰重是重了些，但却很漂亮：“嬷嬷替我谢谢王爷。” “要不……王妃亲自去谢吧。”董嬷嬷有些担忧地说，“王爷今天总是咳嗽呢……” “徐大夫看过了吗？”明若询问。 “徐大夫今天不在府里呢。”董嬷嬷回道。 “那我去看看。”明若把医药包揣进袖袋里，紫苏拿了斗篷给明若披上，明若吩咐，“刚炖的小吊梨汤盛一盅带着。” “是，王妃娘娘。”紫草跑去小厨房盛甜汤。 天气虽然冷，但明若这一路走得快，进到梅苑还觉得有些热呢。 “王爷在哪儿呢？”明若看到阿一，就问了一句。 “在书房。”阿一回答。 “董嬷嬷说王爷今天咳嗽，我来诊个脉，你去通报一声。” “王妃进去就是了，王爷自己在书房呢。”有啥好通报的——听说王妃往梅苑来了，白大人都被王爷赶走了呢。 “行。”明若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司皓宸应了一声。 明若推门而入，看到司皓宸正坐在摇椅里看书呢。 “我来诊个脉。”明若从医药包里拿出脉枕。 “诊吧。”司皓宸仍旧像是没了骨头一般窝着，只伸出手来示意明若过去诊脉。 明若半蹲在司皓宸身侧，仔细诊脉——从脉象上看，没什么问题呢。启动医疗系统，来个全身检查——依旧没有异常。估计是炭火烧得旺，喉咙发干了。 明若把带来的小吊梨汤端给司皓宸，还是温热的：“喝点梨汤润润喉。” “好。”司皓宸唇角微扬，这大半天没白咳啊。 明若拉了张椅子坐下，纯属八卦的问：“你给皇帝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不知道。”司皓宸摇摇头。 “嗯？”明若看着司皓宸，用眼神询问——你认真的？ “白燊会准备的。”这种事都要自己操心，还要他们做什么，“左右从库房里挑件看得过去的就是了。” 第96章 礼轻情意重 皇帝跟司皓宸这明争暗斗的节奏，无论司皓宸送什么，估计跟库房里那堆吃灰的御赐之物一样的下场——这也太浪费了。 司皓宸看明若那双美丽的眼眸盈光流转，一看就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你在想什么？” 明若笑问：“王爷会画画吗？” “会。”司皓宸答得云淡风轻。 “王爷不如亲手画幅画当做寿礼，所谓礼轻情意重嘛。”送这个多好，都不用花钱，再赋予点人文意义，绝对送的出手。 以这丫头‘贪财’的属性，‘礼轻’才是重点吧。司皓宸饶有兴趣地问：“你觉得画什么好呢？” “画山水啊，然后提个‘江山图’的字儿，这寓意多好。”营销的最高境界不就是卖理念嘛。 “好吧。”难得王妃愿意为府中事务操心，得大力支持鼓励才行，“你来给我打下手。” “行，我会调颜料呢。”明若小时候学过国画，虽然画画不怎么样，但是打下手还是在行的。 明若调颜料，铺画纸，忙了半天，终于搞定。 司皓宸老神在在地走到桌案前，看看白瓷碟子里化开的颜料，从小到大按顺序排列的毛笔，还有用镇纸压好的宣纸，十分满意。拿起毛笔，开始作画。 明若站在边上，专门负责洗笔、换颜料。让明若意外的是，司皓宸说会画画，真不是吹牛，这画技不输国画大师啊。 司皓宸画得挺快，眼看画得差不多了，一滴墨不小心落在了原本应该留白的地方。这位置再往上一些，直接裁掉就好；要是往下一些，补成山石也行。偏偏是这么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司皓宸直接丢到一边，重新画过。 司皓宸画了一会儿，抬头就看到明若把染了墨的画放到一边，并没有扔掉。 “还留着做什么？”司皓宸挑眉问道。 “我觉得还能拯救一下，除了这滴墨，其他都挺好的。”明若看着画，仔细琢磨起来。 司皓宸也不使唤她了，由得她去折腾。 明若微微一笑，想起一首很喜欢的诗，拿了支毛笔开始提字：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那滴墨刚好融入进‘熊’字里，丝毫看不出破绽来，完美！ 司皓宸重新画好一副，再看明若‘拯救’过的画，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丫头真行啊，不但字将墨滴‘藏’得好，这诗也好啊。再看看两幅画，明显也是第一幅要更出彩一些。毕竟第二次画时，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司皓宸在后来这副画上题了‘江山图’三个字，随便写了两句祝贺生辰的话，盖上私章就算完事了。 之后把明若拯救过的画移回桌案，又细细润色一番，不但盖上私章，还印了两枚自己喜欢的闲章。 “这画可以给我吗？”这幅画经过司皓宸一番修饰，比送给皇帝那幅好太多了。 “不给。”这可是他们一起完成的，落在这丫头手里，指不定转手就给卖了呢。 “小气鬼。”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把这些颜料和纸笔都收了。”司皓宸见不得书案杂乱，但又不喜欢下人碰书房里的东西。 “给我画，就帮你收。”明若冲司皓宸伸出手来。 这还讲上条件了啊：“你都收拾妥当了，改天本王再给你画一幅。” ‘本王’都出来了啊，‘从心’就没回头路：“好吧。” 明若将笔墨纸砚归置好，盛颜料的碟子都洗干净了。 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傍晚了：“我要回去了。” “用了晚膳再走吧。”司皓宸的嘴比脑子还快，留了人吃饭，还得想个由头才好，“董嬷嬷做了玫瑰酥酪，你应该没吃过。” “可是……”董嬷嬷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宫里的手艺能差嘛。只是吃了饭再走，天就全黑了，明若不喜欢走夜路。 司皓宸知道明若怕什么：“用完膳我送你回去。” “好。”明若开心地点头。 明若拿起司皓宸先前看的书翻看起来，是本讲北池人文、地理的杂记。 司皓宸打开窗子，冲外面的暗卫打了几个暗语手势，那暗卫跑去让董嬷嬷做玫瑰酥酪了。 “开窗通风的时候，就离窗子远点儿，别染了风寒。”一阵冷风吹过，明若抬头就看到司皓宸在窗前吹风。 “嗯。”司皓宸顺手关了窗，坐到明若身边，“你很喜欢看游记、杂记、史书。” “我想知道……这座府邸之外的世界是怎样的。”作为从异世而来的人，她对现在生存的世界，了解得太少了。 其他女子就是看些话本解闷，连诗集看得都少，他的王妃真特别。 吃过晚饭，司皓宸送明若回去。这次没有使轻功，让紫苏在前头打着灯笼，两人并肩走着，一路遇到几波巡逻的侍卫。 “这么走着，还挺远的。”司皓宸忽然说，“你搬来梅苑住……如何？” 司皓宸有些好笑，就说这么句话，自己居然会紧张。不过，住在一起就可以每日相伴，那样多好。 明若并没有司皓宸这般缱绻的心思，想都没想就说：“才不要，我喜欢我的小院子。” 竹苑虽然比梅苑小许多，但是可以种药材、摘果子、摘莲蓬，还有大红和大白。梅苑只有一大片梅林，多无趣。 “……”那小破院子有什么好的？ 带着这个疑问，司皓宸进到竹苑，就仔细观察起来。竹苑跟王府的其他院落都不同，没有亭台楼阁，也没有精巧的景致。一切都抱朴守拙，有野趣也有烟火气。 “王爷喝杯茶，暖暖吧。”霁雪端了热茶来。 司皓宸并没理会她，顺着竹桥去了书房。司皓宸推开那扇落地门，走进书房却没关上门。站在那里，看着廊下的宫灯，旁边的荷塘，和那简单到极致的茶座…… “干嘛不关门，不冷吗？”明若先去卧房换了衣裳，听说司皓宸在书房，就过来了。 “不冷。”司皓宸转头看向明若，她穿着家常的衣裳，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温和又宁静的美感。 第97章 王妃是有多抠门 “你尽量不要受凉，风寒可能会引发你的心疾。”明若提醒。 “本王没那么弱。”司皓宸理了理斗篷，“师傅给的药丸，很不错。” “……”明若翻了个白眼，瞅你这嘚瑟样儿。 “咳咳，我也会注意的，走了。” 明若还想问问他要不要拿个灯笼，追出落地门，司皓宸早没了踪影。 司皓宸回到梅苑，白燊已经到了。看到自家的工作狂王爷，现在说罢工就罢工。让晚上过来议事，自己却跑出去了……这怕是个假王爷吧！ 说了几件事情之后，白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三皇子从金矿挖的金子已经运出宣州地界，看样子是要藏到元州去。但是，他们再往南去，我们得手后还要折返……” “丹胥寿宴那天动手。”司皓宸沉声道。 “是。”白燊也反应过来，如果现在动手，三皇子绝对会说金子是要献给丹胥的，丹胥还不得疯了一样找那些金子啊。 “你给丹胥准备了什么做寿礼？”司皓宸询问。 “啊……”王爷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种没要紧的事儿了，“一座五彩玉的喜上梅梢摆件。” “明天把摆件送到王妃院子去。”司皓宸指了指桌上的两幅画，“装裱得精致些，贺寿的那幅找个盒子装起来。” 白燊将两幅画抖开，嘴角抽了抽——原本给丹胥的礼物被王妃搂走了，那这送画的主意肯定是王妃出的。送画就送吧，还送一副相对不好的，王妃这是有多抠门呐！ 白燊指了其中一副画问：“这幅装裱好了，也送给王妃的吗？” “不送。” “……”白燊看得出来，这字是王妃的，还以为画是给王妃的呢。 丹胥帝的寿诞被礼部定为寿宁节，这一天整个皇都都要装点起来。 董嬷嬷一边为明若梳妆，一边说：“今日不早朝，皇上先去太庙进香，然后接受百官朝拜贺寿。寿宴午时摆设，未时开始，申时结束，一共两个时辰。 咱们巳时出府，就好。” “那就是……王爷要先进宫给皇上贺寿？”按照董嬷嬷说的流程，应该是这样。 “按理说，王爷不但要贺寿，还要陪皇上去太庙呢。不过，王爷不喜热闹，在皇都就只参加宫宴。不在皇都，由周管家挑个东西送进宫罢了。” “……”这么敷衍的吗。 明若穿了那套烟紫色宫装，装扮好后，乘着软轿往府门去了。 司皓宸的金丝楠木马车已经备好，紫苏和周嬷嬷扶着明若上了车。司皓宸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蟒袍，腰系玉带，玉带上挂着玉佩、荷包，外披墨色大氅。 明若坐到司皓宸旁边，捉起那玉佩的穗子。远远看着就觉得漂亮，原来丝线里绞了金线拧的。 “你欠本王的荷包什么时候做？”司皓宸看着明若。 “啊……”司皓宸不说，明若都忘了在滇南时答应给司皓宸缝荷包的。 “要赖账？”司皓宸蹙眉。 “没有……没有……”明若连忙摇头。 “呵。”司皓宸拿出棋盘，摆到面前的小几上，“陪本王下盘棋。” 虽然没跟司皓宸下过棋，但司皓宸这种‘老谋深算’又会打仗的，下棋肯定是把好手。明若还想挽救一下自己的脑细胞：“我们玩五子棋吧。” “怎么玩？”司皓宸倒是听瑄儿说跟明若玩五子棋，但却没见他们玩过。 五子棋的规则比围棋简单得多，司皓宸一听就明白了。头几盘还能下得久一些，明若有赢有输。从第五局开始，那叫一个速战速决，明若输得以后再也不想玩五子棋了。 “我又没赢你钱，怎么愁眉苦脸的？”司皓宸又赢了。 “没意思，不玩了。”明若不想被完虐了。 司皓宸也不强求，优哉游哉地把棋子归入棋笥。 马车停到宫门口，明若取出面纱戴好。司皓宸的肩舆闪亮登场，二人坐上肩舆，大力太监抬起肩舆，董嬷嬷说：“去长春宫。” 明若听到长春宫三个字，脑海里就浮现出沈太妃那张严苛冷肃的脸，这大冷天的，想想心里就拔凉拔凉的。 肩舆直接抬进长春宫的大门，秦默赶紧把轮椅推过来。明若扶着司皓宸在轮椅上坐下，沈太妃已经迎了出来。 “宸儿……”沈太妃满脸堆笑，这有些夸张的笑容跟她略高的颧骨和薄唇特别不搭，看起来十分怪异。 司皓宸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淡淡地开口：“儿臣请母妃安。” 明若也跟着司皓宸行了礼。 “外头冷，咱们进屋说话。”沈太妃由白莲扶着往寝殿走，明若推着司皓宸跟了上去。 几人坐定，彩莲上了茶。沈太妃询问了司皓宸的病情和起居，她说多长一串话，司皓宸总能用不超过三个字来回答。沈太妃无论如何努力，这天也聊不起来。三个人枯坐着大眼瞪小眼，也太尴尬了些。 沈太妃只好将说话对象换成了明若：“你入府也几个月了，肚子有动静了吗？” 明若就差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太妃娘娘，你是金鱼吗，自己儿子有心脏病这么快就忘了吗？就算你儿子天赋异禀，头次进宫你就给我来了一盅绝子药，现在还觍个脸来问！要脸不？ 明若起身，恭恭敬敬地回话：“回禀母妃，还没有。” 司皓宸听沈太妃问子嗣，也想到了沈太妃给明若下绝子药的事情，眼中的森寒渐深。 感受到司皓宸散发出的森冷气场，沈太妃才想起来，太医曾说过，宸儿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绵延子嗣。 刚才只想着让明若没脸，把这茬儿给忘了。所以连忙打圆场：“你们刚成婚不久，没有也是正常。母妃只是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儿，才着急了。” 明若和司皓宸都没搭话，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万寿殿了。”司皓宸开口。 “去吧。”沈太妃将两人送到门口，又嘱咐明若：“清凰有空就来陪母妃说说话。” “清凰记下了。”明若应了一声，扶着司皓宸上了肩舆。她是脑子坏掉了，有空才会来被沈太妃虐。 第98章 北池使团 肩舆走上通往万寿殿的宫道，道路两旁张灯结彩，大红的毛毡一路向前，直直通往万寿殿。明若和司皓宸今天来的有些早，有不少皇亲朝臣携家眷往这边来，一时间万寿殿前热闹非凡。 云亲王的肩舆一到，众人纷纷跪拜。 司皓宸抬了抬手：“免礼。” 明若推着司皓宸进入万寿殿，这里到处金碧辉煌，看着气派非凡。高台之上设有九龙宝座，前方的案几铺着明黄色织锦桌围。明若不知道皇帝都是什么审美，这明黄的底子配上五彩绣线，无论绣什么图案，看着都俗气得很。 今日寿宴的座次与月夕宫宴一样，他们对面依旧是太子。太子身侧坐着个穿着桃红宫装的美女，一双桃花眸闪闪惹人爱。 明若偏头问董嬷嬷：“那是太子妃吗？” 董嬷嬷在明若耳边低语：“那是徐良娣，年初太子妃难产，一尸两命……” “哦。”明若点点头。 身着粉衣的宫女的开始上菜——鲜果四道、小菜四道、各色蜜饯二十八道，虽然都是小小一碟，但摆盘很讲究。 太子款步走到司皓宸面前：“皇叔安好。” “嗯。”司皓宸还算给面子的应了一声。 “玺一早就想去王府拜望，又怕打搅皇叔休养。”太子对云皇叔很是恭谨。 “太子有心了。” 太子与司皓宸攀谈，引来目光无数。而明若却感到，有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犀利得犹如实质。明若抬眼看过去，便对上了三皇子司钰的深眸。 明若眸光平淡坦然，与三皇子对上并没有马上错开。 三皇子的眼里多了些探究，这就是被他退婚的清凰公主。其实退婚并不是他本意，只不过当时府中女官去驿馆探望，说那清凰公主形容丑陋。当时他正醉酒，随口说了句——不娶丑女！ 好巧不巧的，父皇派张金亮来传旨，让他去宣州督查水利。张金亮听说他不愿娶清凰公主，马上就禀告父皇。 没想到父皇不但没有责罚，还取消了他与清凰公主的婚礼，说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当时他只是懵，但过后细想，这世上的巧合，多是戴着面具的算计。 他失了南戎与靖国公的助力，也只能宽慰自己——至少不用像云亲王那样，带着个丑陋的王妃出席宫宴。那清凰公主轻纱覆面，是真的丑吧…… 只听太监尖细的声音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大殿里忽然安静下来，只见帝后二人缓缓走来。众人纷纷跪拜，直到帝后坐上高台，张金亮才吊着嗓子喊：“平身。” 大家重新坐好，宫女开始了第二轮上菜——冷菜二十道、热菜二十道、各色点心面食二十九道、汤四道。董嬷嬷说，皇帝寿宴的各色菜式共计一百零九品，寓意福寿长久。 这么些菜要上齐了需要不少时间，所以准备了珍稀寿礼的，就会在这时候献礼。 太子率先上前，两个大力太监抬着木箱：“儿臣献万寿鎏金镶紫玉集锦宝鼎一尊，愿父皇万寿无疆。” “好。”丹胥帝满意地点点头。 之后又有几位王公大臣献了寿礼，都是些奇珍异宝。这时张金亮捧着个长条形的紫檀雕花盒子，来到丹胥帝面前，高声道：“云亲王献江山图一幅。” “唔？打开让朕看看。”丹胥帝笑着说。 明若很意外，这画一早就让秦默送过去了，按理说不该拿到这里展示。难道是皇帝觉得这寿礼太轻了，心中不满，故意拿出来打司皓宸的脸？ 明若这次还真想错了，丹胥帝一边看一边赞：“九皇弟画技了得，真是有心了。” 在丹胥帝看来，云亲王亲自作画，就是示好。而且今天早早地就来给他贺寿……今年是他过的最顺心的生辰了。 三皇子从座位离开，用托盘端着一块金条前来献礼：“儿臣在宣州督查水利时发现金矿一座，着工匠数月挖掘，现已探到矿脉。特将金矿献与父皇，愿父皇寿与天齐。” 张金亮连忙接过那托盘，送到丹胥帝面前。 “钰儿此礼深得朕心。”皇帝难得给三皇子个好脸。 坐满了人的大殿，此时几乎落针可闻——三皇子居然献了一座金矿呐，所有人送的礼物加起来，也没金矿值钱。 此时，殿外又传来太监的通报：“北池烈郡王率使团觐见。” 一般来说，只有逢十的整寿别国使臣才会来贺寿。今年并不是丹胥帝的整寿，别国都没派使臣来，这北池使团就显得格外突兀。 “宣。”丹胥帝沉声道。 紧接着，烈郡王带着几个使臣进入大殿。他们的衣着很有异域特色——穿着鲜艳的锦缎的皮袍，头戴动物皮毛缝制的皮帽。个个身高体壮，十分魁梧。 烈郡王右手捶胸：“北池献清灵丹十枚、雪茸丹十枚、七微丹十枚，贺东桓陛下天寿千秋。” “好好好。”丹胥帝对这寿礼相当满意，让宫人引使者入座。 大家都觉得这些丹药都是一枚难求，北池使团还真是大方。明若撇撇嘴，偌大一国，送三十颗药丸当礼物，这抠门程度，不输自己哈。 明若低声问司皓宸：“你有七微丹吗？” 司皓宸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明若：“给。” “……”明若愕然，难道司皓宸也带着个医疗系统，要不怎么她说七微丹，他就拿的出来。 “这药可以吊命。”之前没有明若给他含服的那种药丸，他发病都是靠七微丹先吊住命，等大夫来救治的。 “哦。”明若倒出一颗状似玛瑙的药丸，用手指捻了捻，假装揣入袖袋，其实扔进系统分析成分，“我回去炼一些给你吃着玩儿。” 这七微丹里面的主要成分有丹参，司皓宸吃着正合适。 “呵呵。”司皓宸觉得自己的王妃很是威武霸气，丹胥得十枚都要乐疯的药，她让自己吃着玩儿。再想想那比清灵丹强百倍的燚灵丹，和暗卫人手几颗的雪茸丹，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烈郡王来到座席却没落座：“我北池还准备了一个节目，为东桓陛下献寿。 第99章 寒山雪女 “准。”丹胥帝大手一挥。 烈郡王打了声呼哨，一阵清脆的银铃声由远处传来。开始时悠远，渐渐靠近，又变得欢快起来。只见七名身着紫色纱衣的舞姬，簇拥着半人高的白色花苞，边走边舞。她们脚腕和手腕上的银铃叮咚作响，宛如乐曲为她们伴舞。 她们行至大殿中央，舞姬散开，紧接着那花苞盛开，里面坐着个穿白色羽衣的女子。那女子的肌肤莹润如玉，星眸点漆带着超脱俗世的清傲。柳眉琼鼻樱唇绽红，如瀑长发随意散在身后，全身上下只有一件饰物，就是覆在面上的流苏面帘。 烈郡王介绍道：“这是我北池的寒山雪女，步步生莲，可预知未来……” 众人本就被这雪女的美貌震撼，又听闻她还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雪女缓缓起身，轻盈跃起，随着那些舞姬舞动银铃的节奏，翩翩起舞。 “啊……”众人一阵惊呼。 只见那雪女双足所过之处，就会留下一朵冰莲。羽袖挥舞间，也会落下片片雪花。 明若捏起一片落在桌上的雪花，很快融化在指尖：“真是雪花呢……” “雕虫小技。”司皓宸轻哼一声。 “王爷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现在虽是初冬，但万寿殿设了不少暖炉，那一朵朵冰莲很快便开始融化。 “北池的冰川之中，有一种幻冰珠，即使是炎炎夏日，也能瞬间凝结出冰来。”司皓宸轻声道。 “你有幻冰珠吗？”明若看向司皓宸目光满含期许。司皓宸要是有这种好东西，夏天就可以吃冰激凌了！ “咳咳，现在还没有。”司皓宸看了眼还在跳舞的雪女，那幻冰珠应该就藏在她身上。 “哦。”明若有些失望，“那幻冰珠应该很珍贵吧，毕竟这雪女天上有地上无的。” “你也听说过雪女？”司皓宸挑眉。 “嗯。”明若给司皓宸讲起了霓虹国的古老传说，“我知道的雪女倒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们在深山中居住，冰肌雪骨美艳动人，常常把进入雪山的男子吸引到没人的地方，接吻时将其冰冻起来，吃掉他们的魂魄……” “食人魂魄？岂不是妖怪……”司皓宸眼底满是笑意，自己王妃还会说鬼故事呢。 “嗯嗯。”明若连忙点头。 两人说着话，谁都没注意那雪女已经舞到他们的桌案前，只见那雪女羽袖翻飞，直直甩向明若。 明若下意识往后躲，司皓宸将手中的茶杯砸向雪女。只听雪女惨叫一声，像是被人打飞一般，急速向后，撞到另一边太子的桌案，才停下，重重跌坐在地。 她手里还捏着一块右下角绣着凌霄花的面纱。 众人对这面纱并不陌生，因为整个大殿中，只有云亲王妃戴着面纱，大家都好奇云亲王妃的容貌，不免多关注了些这面纱。 瞬间，整个大殿的人都往明若那里看去。 只见云亲王妃，明眸皓齿万千风华，不但不输这雪女，气质上还要压她一头！ 三皇子定定地看着明若，那个贱婢居然说清凰公主形容丑陋，这哪里丑陋，明明就是倾国倾城。 众人心中也是纷纷腹诽，果然流言不可信，这清凰公主跟丑陋根本不沾边。 有宫女上前，把雪女扶起来。雪女却一挥手，推开了好意将她扶起的宫女，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孤高模样。 “云亲王，雪女不是有意冒犯，你为何要打伤雪女！在北池，覆面见雪女是对雪女不敬。”烈郡王冲过去，挡在雪女身前。 “呵。”司皓宸冷笑一声，“在你北池如何本王不管，这里是东桓。况且，本王打她不是因为她冒犯王妃，而是……她意欲行刺本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云亲王给雪女安了行刺亲王的罪名，这可是要腰斩的重罪啊。 “诚如烈郡王所言，莲笙取下王妃面纱，只为维护我北池尊严。”雪女强撑着站直身体，嘴角沁出一丝血迹，衬着雪白的羽衣和出尘的容颜，有种花朵被摧残的凄美，“王爷威名远播，莲笙仰慕王爷已久，断没有伤害王爷之心。” 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对云亲王有些旖旎心思的小姐都觉得这雪女忒不要脸，居然当众跟王爷表白。其他人心里也有种，圣女瞬间跌落神坛的感觉。 丹胥帝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这好皇弟现下手握重兵，娶清凰公主，得了南戎和靖国公支持。要是再娶一位北池雪女入府，他这龙椅还能坐几天？ “在东桓皇宫对东桓的亲王妃动手，可将东桓的尊严放在眼里？”司皓宸看向那雪女的眼神一片冰寒，“况且，烈郡王说你是雪女，你便是雪女了？有什么证据？” “雪女在我北池地位崇高，但这里毕竟是东桓，本王代雪女向云亲王同王妃道歉。”烈郡王对雪女却极其维护，“但是，也请云亲王不要质疑我们的雪女。” “雪女不是会预测未来，那就预测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死好了。”司皓宸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预测一下明天会不会下雨一般轻巧。 莲笙顿时脸色一白：“生死乃是天机，不可妄测。” “那再表演一次步步生莲……”司皓宸声音冷沉。 云亲王用了‘表演’一词，如果雪女照做，北池的脸面往哪儿搁。烈郡王看向丹胥帝，想让他解围。 此时，丹胥帝巴不得司皓宸和雪女撕破脸，断了雪女的念想，会出面才怪。 莲笙银牙紧咬，面上依旧维持着清冷孤傲的神情，缓步轻移身姿曼妙。手指在袖中熟练地操控着机关，制造冰莲。 所有人自然将目光锁定在她脚下，只见雪女行过之处，别说冰莲，连个冰渣子都没有。烈郡王剑眉紧蹙，轻咳一声提醒莲笙。 莲笙也发现大殿中的人神色不对，隐约听到‘咦，怎么还不生？’的议论声，心中大惊。再看看自己走过之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顿时气血翻涌，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100章 栽赃陷害 烈郡王连忙将雪女抱起：“雪女被云亲王打伤身体不适，无法步步生莲。” “呵。”司皓宸冷笑一声，“生死无法预测，这点小事，表演之前也没预测到的吗？寒山雪女也不过如此！” 明若发现，司皓宸真是怼死人不偿命啊。 烈郡王喉头腥甜，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丹胥帝这么多年的皇帝也不是白当的，知道这时候该自己出面了：“张金亮，快传太医为雪女诊治。” “是，陛下。”张公公招呼了两个小太监，带着烈郡王和雪女下去疗伤。 这一番折腾，寿宴的氛围有些古怪。皇后便道：“康懿为了给陛下献寿，特意学了‘盘鼓舞’，苦练了几个月呢。” “那快跳来给朕看看。”丹胥帝一脸欣慰。 一众宫女搬来道具——四面小鼓和五只银盘错落摆在一尺高的架子上。康懿公主身着彩衣，拖着长长的水袖。时而在鼓上高纵轻蹑，时而在银盘中浮腾累跪，长袖抛飞以膝足拍击鼓盘，舞出的节奏铿锵有力，舞姿矫健优美。 “康懿公主的鼓点和动作有些神圣之美，要是换身衣裳，应该更好看。”明若觉得康懿这舞跳得很不错，就是那身彩衣有些跳戏。 “东施效颦罢了。”司皓宸的脸色阴沉，“‘盘鼓舞’本是前朝祭司之舞，银盘和金鼓由人举过头顶，祭司身着玄色红章衣袍，在银盘金鼓间舞蹈。” “哦。”明若能听得出来，司皓宸对前朝很推崇。 丹胥帝对康懿公主的盘鼓舞大加赞赏，之后又是吹拉弹唱各种表演。明若这时也饿了，夹起一个芝麻凤凰卷，咬了一口。 司皓宸看了明若一眼，明若小声说：“我吃哪样你就吃哪样，别乱吃哦。” “好。”司皓宸也夹了一个凤凰卷。 寿宴结束之后，皇后又邀请各府女眷游览御花园。这大冷天，有啥好逛的。明若不喜欢这皇宫，想着早些回去。可是丹胥帝不这么想啊，让司皓宸和太子陪他去御书房。 明若担忧地看向司皓宸，司皓宸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明若用唇语问他有没有带燚灵丹，司皓宸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明若看着秦默推着司皓宸往御书房去了，自己无奈地随着其他女眷去往御花园。 为了庆贺丹胥帝的生辰，御花园的装点也下了一番功夫。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缠绕了绸缎做成的花朵和树叶，这些绢花做得很精致栩栩如生。 一些女眷陪着皇后坐在花园正中的凉亭里，由于是冬天，凉亭三面都被围住，只留一面可以赏景。还添了炭盆取暖，一群妇人详谈甚欢，离老远都能听到笑语声。 明若在这里谁都不认识，也不往人多地方凑，随便找了个背风的回廊站着，看着不远处提着‘翠屏’二字的小假山，那是她跟司皓宸约好碰头的地方。 董嬷嬷将一只鎏金的手炉递给明若：“御花园里冷，王妃拿着手炉暖和些，老奴刚添了新炭。” “谢谢嬷嬷。”明若对董嬷嬷嫣然一笑。 这么待着真是百无聊赖，明若干脆启动了医疗系统的制药功能，看着系统制作七微丹。 “云亲王妃。”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明若转身，就看到那雪女向她走来，身穿白纱裙，披一件单薄的绸缎斗篷，走起路来仙气飘飘，明若看着都替她冷得慌。雪女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穿着北池风格的锦缎皮袍。 “唔，雪女。”明若眸光淡漠地看向她，要比清傲吗？来啊，谁怕谁！ “云亲王妃如此天香国色，之前为何要轻纱覆面。”莲笙审视着面前的女子，她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矜贵，让人敬畏又嫉妒。 “因为，我……乐……意……啊……”明若一字一顿地回答，随后又自言自语地说，“雪女这一路走来，似乎也没步步生莲呢。” 听到明若的话，莲笙脸上的淡泊几乎维持不下去，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神迹常现于世俗，是对神灵不敬。” “那雪女就应该隐居在深山之中修行，何苦来尘世间行走？”明若浅笑。 “你……”莲笙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的怒意不再掩饰，走过明若身边时，故意撞了明若一下。 明若被撞得往旁边退了两步，董嬷嬷赶紧扶住她：“果然是来自蛮荒之地，不懂礼仪。” 那两个人婢女恶狠狠地瞪着董嬷嬷，莲笙沉声说：“金珠银珠，还不快跟上！” “是，雪女大人！”那两个婢女紧跟在雪女身后，声音丝毫没有压低，“对雪女大人不敬，会遭报应的。” 明若撇撇嘴，既想被人追捧，有装出一副清高的神仙样，这不就是又当又立嘛。 雪女径直去了皇后所在的凉亭，明若慢慢往与司皓宸约定的假山走去。还没走到假山跟前，就被人叫住：“云亲王妃，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下。” 明若对这个大宫女有印象，确实是跟在皇后身边的：“姑姑先请。” 明若跟着那大宫女来到凉亭里，此时这里已经有些混乱。那雪女坐在圈椅里，由叫金珠的婢女扶着：脸色发青，唇色发紫，意识不算清醒。随便一个看了也知道她是中毒了。 银珠看到明若，马上激愤起来：“就是云亲王妃害了雪女，这一路走来雪女只跟她说过话！” “你这婢子甚是有趣，本王妃的话带毒吗？听几句就中毒了，那你怎么好好的呢？”明若直接给她怼回去。 “刚才只有你接触过雪女！”金珠搂住雪女的肩膀，防止她从椅子上滑下去。 “那不叫接触……是你们的雪女撞了本王妃。”明若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你们雪女都中毒了，你们都不着急的吗？” “我们自然是急的！” “除了急着栽赃陷害本王妃，倒是没看出着急别的来。”明若轻哼一声。 皇后有些堪忧地看看雪女，又看看明若。北池不好得罪，云亲王府更不好得罪，毕竟太子能做得稳，还要仰仗云亲王的势力。 “我们又不懂医术，无论多着急也要等太医来诊治。”金珠说道。 第101章 还用下毒 “哦~”明若故意拖长语调，“你们北池不是有清灵丹吗？着急还不赶紧给雪女吃！”明若看傻子一样看向抱着雪女的金珠，“别告诉本王妃，你们尊贵的雪女大人，身上连颗清灵丹都没有。” 几位在凉亭中的夫人小姐，也是恍然大悟——对啊，雪女中了毒，北池有能解百毒的清灵丹。她们不赶紧给雪女解毒，还在这儿东拉西扯的，明显就是有猫腻啊！ 莲笙本就是看到云亲王妃一个人待着，才临时起意这么做，思虑并不周全。金珠只能权衡，现在拿出清灵丹给雪女吃，还是说没带在身上。 莲笙其实并没有昏迷，偷偷地掐了金珠一下——雪女身上连清灵丹都没有，谁还会相信她是雪女。如果失去雪女这层身份，她还如何与东桓权贵接触，甚至打入他们内部。 清灵丹在北池也是极难得的，身上有曼陀罗的解药，但现在拿出来，就是不打自招了。金珠咬咬牙，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清灵丹喂给雪女。 皇后看着雪女吃下清灵丹，应该不会闹出人命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莲笙很快就醒了过来，刚好，陈院首带着个擅长解毒的太医也到了。金珠的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他们若早点儿来，就不用浪费一颗清灵丹了。曼陀罗并不是罕见的毒药，太医院应该备有解药的。 莲笙一清醒，马上开始指正明若：“刚才我与云亲王妃擦身而过时，就觉得小臂有些刺痛。” 说着，莲笙掀开衣袖，小臂上确实有个暗色血点，而且雪白的衣袖也染了一滴发黑的血渍。擅长解毒的太医上前查看一番，很快就确定，那血渍里有曼陀罗毒。 “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莲笙看向明若。 “既然雪女一口咬定是本王妃下的毒，那就拿出证据来。”明若既没有被冤枉的愤怒，也没有被揭穿的慌乱。 “这位太医已经验出毒性了，还不算证据吗？”银珠马上说道。 “验出毒素只能说明雪女中毒了，并不能确定下毒的人是谁。”跟不讲理的人说话，太费劲了。 “毒当然是你下的，难道我会给自己下毒吗？” “为什么不会？”明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雪女给自己下毒，诬陷本王妃，那好处可就太多了——首先，你思慕我家王爷，可以抹黑本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形象。其次，王爷本就懒得理你，你可以借此机会与王爷攀扯。再次，你能当众跟王爷表白，可见脸皮也是厚得很，就这件事赖上我云亲王府也是有可能的。” 一众夫人小姐，包括皇后在内，都觉得明若分析得有理有据。 “一派胡言！”莲笙虽然嘴硬，但内心却是一片慌乱，这云亲王妃是会读心术吗？决定这么做时，自己就是这么打算的，“你若是心里没鬼，就让人搜身，若是搜出凶器，就是铁证如山！” “让你们北池的人搜，本王妃怕你趁机栽赃。让我们东桓的人搜，你应该也是不信的。”明若摊摊手。 “可以用磁石探！”金珠在就料到，作为亲王妃不可能让人随意搜身，一早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磁石太医的药箱里就有，因为有时候处理暗器伤时，需要用磁石引出暗器。 太监将磁石绑在拂尘的杆子上，由皇后身边的秋韵姑姑拿着探查。莲笙很清楚，那是一根暗针，比一般的针略粗些，因为一侧有凹槽，专门用来储毒的。 秋韵姑姑绕着明若探了一圈，一无所获：“没有。” “不可能！”莲笙很确定自己是把针别好了的，而且冬日穿的厚，定然不会被明若察觉，“你再查查这边。” 秋韵姑姑又查了一遍左半边，依旧摇头：“确实没有。” 明若看着莲笙微微一笑：“不如雪女直接告诉秋韵姑姑，你把凶器具体藏哪里了。” “……”莲笙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 明若心中冷笑，那毒针扎上衣袖的瞬间，医疗系统就提醒了。明若还以为这雪女要毒杀了自己，没想到毒针别到衣袖上就完了。现在那毒针已经被收进了医疗系统，别说用磁石，就是把衣服脱下来，让人一寸寸的找，也不可能找到的。 明若偏头看向雪女:“雪女现在还要如何？” “不可能。”莲笙上前来。 明若一挥衣袖，往后退了两步：“麻烦雪女离本王妃远些，省的你一会儿又中毒一次，再赖上本王妃！” “爱妃想要她的命，本王一剑砍了她便是，还用下毒那么麻烦。”只见司皓宸端坐在轮椅上，橘红的夕阳落在他月白的蟒袍上，晕染出一片柔光，这画面明明是暖的。但司皓宸说出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明若直接打了个寒战，听到那句‘爱妃’，牙都要酸掉了。 一众夫人小姐纷纷给云亲王行礼，司皓宸说了句免礼，看向明若：“回府了。” 明若对皇后说：“皇后娘娘，清凰告退。” “你同九皇弟一样，叫本宫皇嫂便是。”皇后笑着打趣，“快去吧，一会儿九皇弟该等急了。” 两人登上肩舆，明若帮司皓宸拢紧了身上的大氅。太监抬起肩舆，缓缓走出御花园。晚霞漫天，那比肩而坐的一对璧人，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谁能想到，昔日那杀伐冷血的战神王爷，卸下一身甲胄，也是会温柔地喊一声‘爱妃’的。 夕阳映在莲笙眼中，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她这次来东桓的任务，就是作为细作留在东桓。 那大殿之中，坐满了王孙贵戚。这个男人，是她一眼就看上的。听说他的王妃丑陋不堪，莲笙就想，自己如此绝色，对比云亲王妃的丑脸，云亲王也会一眼就看上自己。 自己的步步生莲舞，东桓皇帝都看得痴了。偏偏是这云亲王，连正眼都没给她。在自己掀开云亲王妃面纱的瞬间，还直接打伤了自己…… 莲笙的双手越攥越紧，直到有人惊呼——呀，雪女的手流血了。 第102章 幻冰珠 原本站得离雪女比较近的两位夫人连忙躲远了些，生怕被雪女讹诈。 金珠连忙上前扶住雪女的手臂：“雪女大人，我们回驿馆去吧。” 莲笙一把甩开金珠的搀扶，径直往前走去，雪白的裙裾扫过地面，间或有一两滴血落下，溅起一朵小小的血花。 明若坐进马车，肩膀终于垮了下来，端着王妃的架子，真是太累人了。 司皓宸烧水泡茶，车厢里蒸腾起袅袅蒸汽，变得更加暖和了。 “要下五子棋吗？”司皓宸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些蛊惑人心的力量。 “不要。”明若摇摇头，参加宫宴太耗费脑细胞，现在只想安静地发呆。 “给。”司皓宸将一只半个手掌大的白玉匣子放到桌上。 “是什么？”明若瞬间来了精神，打开那玉匣，是一颗浅蓝色的玻璃弹珠，里面有细碎的冰裂纹，非常漂亮。 明若刚想去拿那珠子，被司皓宸握住了手腕：“你没有内力，会被冻伤的。” 明若的手悬在珠子的正上方，感觉像是伸进了冷冻室：“这是……幻冰珠？” “嗯。”司皓宸点点头。 明若灵光乍现，想到了雪女后来就没办法‘步步生莲’了：“雪女的？” “嗯。” “额……”宫宴时司皓宸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他是怎么把幻冰珠弄到手的？ “你没有内力，戴了天蚕丝手套才能接触幻冰珠。”司皓宸喝了口茶水，“现在只能隔着暖玉匣子看。” “好。”明若点点头。 “你要幻冰珠做什么？”司皓宸询问。 “有的药炼制时，需要瞬间降温。”虽然最初的目的是做冰激凌，但是炼药这个理由明显更高大上一些。 “天蚕丝手套要过几天才能有。” “哦哦，我不急的。”明若有些心虚。 幻冰珠如此珍贵，而且来路还不怎么正。明若想了想，觉得还是收进医疗系统里比较稳妥。但是，这又不是药，能收进去吗？明若将手放在玉匣上，意念一动。那浅蓝色的珠子悬浮在系统面板里，而玉匣还原封不动的待在桌上。 咦？这有些古怪啊，平时收药丸进系统，是可以带着瓷瓶、木盒之类的，这个玉匣怎么就不能一起收进去呢？ “王妃娘娘，奴婢做了蛋黄酥，你看是不是这个味道。”紫草端着新鲜出炉的点心，给提供配方的王妃娘娘品尝。 明若拿起一个咬一口，外皮酥软，豆沙香甜，蛋黄绵密，好吃！ “嗯，很好。”明若点点头，“下次，试着在豆沙馅和酥皮之间加一层年糕，应该会更好吃。” “奴婢记下了。”紫草连忙应下。 “给小团子送一些尝尝。”明若记得司皓宸喜欢吃蛋黄月饼，那么，应该也喜欢吃蛋黄酥吧，“给王爷也送些。” “奴婢知道了。” 明若起身，觉得头有些晕，身子晃了两下。 “王妃娘娘。”紫草连忙扶住她，“您怎么了？” “可能是今天没午休，有些累了。”晕眩的感觉只是一瞬，明若直接走到床边，“我睡一会儿。” “那奴婢晚膳时叫您起来。”紫草说道。 “好。”明若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而在睡梦中的明若，身处一片迷雾之中，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她好像在一直往前走，又像是原地打转，目力所及只有脚下一米见方。直到走到一块被石头围砌的地方，幻冰珠悬浮在那里，起起伏伏的。 正中的石头有一个凹陷，明若直觉应该把幻冰珠放到那凹陷当中，又想起司皓宸说，没有内力不能直接碰触幻冰珠…… 明若深吸了口气，自己在梦境中这件事无比清晰，既然是梦应该没关系吧。明若伸手捉住浮浮沉沉的幻冰珠，一股凉意从指尖直达掌心，但只是凉凉的，没有冷得受不了。明若将幻冰珠放进石头的凹槽里，石头四周忽然冒出汩汩的泉水，很快涨满了石头围砌的小池塘，缓缓往远处流淌。 明若往四周看了看，浓雾正在慢慢消散。雾气散去，整齐的药田显露出来，远处还有一间青翠的竹屋，屋顶上覆盖着茅草。 明若沿着田埂往竹屋的方向走，她发现离泉眼近的地方，药田里还积着雪，生长着雪莲、雪参、雪苁蓉、雪木香等药材。离泉眼越远，生长的越是喜热的药材。在竹屋前的药田里，甚至长着鸡血藤之类的热带的药材。一路走来，千年老参和灵芝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明若看着都觉心惊。 明若只能走到竹屋的篱笆前，再想往前却不能了。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软墙阻隔，让她无法僭越半分…… 司皓宸看着碟子里金黄的点心，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吃完一个蛋黄酥，觉得应该礼尚往来。吩咐董嬷嬷做了几样宫里的精致小菜装进食盒，亲自带到竹苑。 “王爷。”霁雪看到王爷披着墨色的大氅，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王妃用晚膳了吗？”司皓宸难得同霁雪说句话。 其实，司皓宸很不喜欢这个婢女，她眼中的欲念太驳杂。但她从前就是明若的近侍，把她赶出王府王妃可能要跟自己闹。 “王妃回来就觉得有些疲乏，睡下了。”霁雪挑开帘子，将王爷请进花厅，又沏了茶来。 紫苏看王爷带着食盒来，又是这个时辰，应该是要同王妃一起用晚膳吧…… “王爷，要不要奴婢去卧房通传一声。”紫苏询问。 “不必，本王在这里坐一会儿便是。”司皓宸知道进宫是件很费神的事情，让她多睡一会儿也好，左右那丫头饿了就会醒的。 司皓宸这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这时用晚膳已经很晚了，再迟怕是要积食。 “去看看王妃醒了吗。”司皓宸沉声道。 “是。”紫苏也觉得王妃睡得太久了些，推开卧房的门，一边往里走，一边轻唤，“王妃娘娘，您醒醒，用过晚膳再睡吧！” 里间一点声响也没有，紫苏走进内室，只见王妃双眼轻阖，呼吸绵长，似乎睡得很沉。 “王妃娘娘，王爷等您用膳呢。”紫苏又提高了些声音。 第103章 药田空间 睡着的王妃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紫苏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平日里，就算王妃睡着了，有人进来卧寝，王妃也会醒的。 “王妃娘娘。”紫苏轻轻推了下王妃。 “奴婢端了水给公主梳洗。”霁雪端着脸盆走进来。 “霁雪，赶紧让王爷传大夫来，王妃娘娘不大对。” 司皓宸坐在床边，死死盯着明若安静沉睡的样子。徐大夫诊着脉，眉头却越皱越紧。 “如何？”司皓宸的声音并不大，但此时房间里太安静了，竟有一种如雷贯耳的效果。 徐大夫被吓了一跳，身体瑟缩了一下：“没有异常，王妃是睡着了。” “睡着了会叫不醒吗？”司皓宸目光沉沉地看着睡颜安详的明若。 “会不会是中毒了，王妃今天进过宫……”紫苏小声说。 “从脉象来看，没有中毒。”徐大夫回答。 “让董嬷嬷过来回话。”司皓宸沉声吩咐。 在宫宴上，他们吃的东西是一样的。如果出问题，也只能出在他们分开之后。 董嬷嬷被暗卫带着过来，走进卧房都是晕晕乎乎的。她把御花园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司皓宸听着没什么蹊跷，如果有问题，也是出在那雪女撞过明若这里。 “你确定王妃没有中毒？”司皓宸又看向徐大夫。 徐大夫出生在医学世家，医术在东桓是数一数二的。但解毒……确实算是短板了：“容在下取血验看。” “准。”司皓宸沉声应了。 徐大夫用银针在王妃指尖采了几滴血，滴到小瓷碟里。 司皓宸连忙用丝帕按住那针孔，心情又沉重了几分。人们常说十指连心，这手指都扎出血了，她却没有丝毫反应…… 徐大夫又取了试毒石来，确定王妃的血液里没有毒素：“王妃没有中毒。” “你那试毒石也不是很准。”上次不也没试出汤药里的蛊毒。 “……”徐大夫无言以对。 “那现在怎么办？”司皓宸眉头深锁。 “王妃看样子是思虑过重心神有亏，开个益气养神方子，给王妃养养精神。”徐大夫到一旁写了药方，亲自抓药去了。 “你们先下去，留一个在外间伺候就行。”司皓宸决定亲自守着明若。 “是什么让你如此忧虑？皇宫吗？”司皓宸握着明若的小手，对这窗外说，“去驿馆盯着雪女，看看有什么蹊跷。” “是。”只听有人应了一声，窗外有劲风拂过的声响。 徐大夫熬了药送过来，紫苏端着喂给王妃，一碗药并没喂进去多少，还折腾着重新换了衣裳被褥。 这丫头很难喂进去药，司皓宸是知道的，只好给她喂了一颗七微丹——不管有没有用，反正没坏处。夜已经深了，司皓宸倚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养神。 这时，一道银光从明若腕间的焱翎镯里迸出，一只白色的小猫轻轻落在床脚，它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是一片深海。它并没有喵喵叫，而是静静地窝在明若戴焱翎镯的手边。 玲珑感受到异样的气场，从床帐上飞下来，也落到明若手边——一猫一蝴蝶安静无声的眼神杀。 玲珑：怎么又来一只多毛怪，感觉麻麻又要被抢走了，嘤嘤嘤…… 白虎：这蛊灵看起来挺补的，可惜是主人养的，不能吃…… 明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坠着流苏的帐顶。头一跳一跳地疼着，是那种用脑过度后的钝痛。大脑里还有些混乱，因为现在除了医疗系统外，还多出一片药田空间。这片空间，应该就是师傅说的，焱翎镯的储物空间。她现在也不能完全掌控，决定搞清楚一些，再写信告诉师傅。 “醒了？”耳边响起司皓宸的声音。 明若偏过头，就看到坐在床边上的司皓宸：“你怎么在这里呀……” “王妃都昏迷不醒了，本王不得在这里守着吗？”守了这丫头一夜，醒来还问他为什么在这里，胸口好闷啊。 司皓宸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彻夜未眠。 “我没事，你快去休息吧。” “你到底怎么回事？”司皓宸皱着眉询问。 “跟这只镯子有关。”这镯子是司皓宸跟她一起发现的，明若就没打算瞒着司皓宸，但她精神力透支，身上没力气，还有轻微地晕眩，实在没精神说话。 “说仔细些，它是不是对你有害？”果然上赶黏上来的，就没有好东西！ 焱翎镯的事情告诉司皓宸就好，还是不能给别人听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明若现在不能起来，只得往里挪了挪，想给司皓宸腾出躺下的地方。原本趴在明若身侧的小白猫不高兴了，‘喵’了一声。 “嗯？”明若摸到一只毛茸茸，提到面前一看，咦？海蓝色的眼睛，雪白的皮毛上还有银色的暗纹。脑门上有个银色的像是火焰又像羽毛的印记，由于很小，不细看的话，基本发现不了。这……跟明若在药田空间里看到的半人高的白虎，简直一模一样嘛。 “你是……小白？”昨天在‘梦境’中，她得到了一些关于焱翎镯的信息，知道白虎是焱翎镯的守护者。然后，她就给白虎起了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小白。 小白用眼神给明若打了个对钩：“喵。” “什么东西都往床上放，也不嫌脏。”司皓宸拎着小白的后颈，直接往地上扔去。 “啊！”明若惊呼一声。 只见小白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轻轻落在妆台上，凶巴巴地冲司皓宸喵了一声，表示不满——你才脏呢，你全家都脏！ 奈何小白此时只有巴掌大小，无论眼神多凶狠，看起来也是奶凶奶凶的。明若扶额，在药田空间里威风凛凛的大白虎在外面只能是这样吗？这毛茸茸的一小团，是用来萌死敌人的吗？ 司皓宸在明若身边躺下，明若凑到他耳边，把幻冰珠开启焱翎镯空间，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测都跟司皓宸讲了一遍。 “徐大夫说你心神亏空，这个空间是不是在损耗你的身体？”司皓宸对什么药田什么空间都不在意，只是担心它对明若不利。 第104章 深藏功与名 “亏空也算不上，只是昨天刚刚开启，耗费心神罢了。”明若对焱翎镯的空间谈不上了解，但是，应该不会有害，“我炼些七微丹，吃吃就好了。” “炼药也费神，七微丹药库里还有十几颗，你先吃着，先养好身体再说。”司皓宸一晚上没睡，看明若没事，也有些倦了。 “好。”这个冰块王爷，有时候还是挺暖的嘛。 两人不再说话，很快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已经过了午时，明若终于觉得有了些精神。司皓宸也醒了，换上董嬷嬷新拿来的衣裳，然后才由董嬷嬷服侍洗漱。 紫苏给明若梳着头发：“王妃娘娘，今天想梳什么发髻？” “左右今天不出门，绾个简单的就好。”明若向来不在意这些。 “那就绾单螺髻吧。”王妃要求简单的发髻，紫苏多半就是绾单螺髻，所以很是熟练。 司皓宸洗漱好就坐在一旁，看明若绾发，绾妇人发髻看起来也不难嘛。 紫苏为王妃绾好发髻，司皓宸看看明若今天穿的天青色冬裙，从打开的妆奁里选了一支雕琢成兰花的白玉髓金簪给明若戴上。 “王爷选的簪子跟我的衣裳很配呢。”明若这身袄裙的前襟上，正是绣了一株兰花。 “王妃真好看。”紫苏由衷称赞。 “好看也不能当饭吃，赶紧摆饭吧。”明若现在是真饿了。 “饭就摆在外间，今天外头冷，别走来走去的。”司皓宸说道。 “好。”明若点点头。 司皓宸陪明若用过午膳才回到梅苑，刚在书房坐定，就有暗卫回报：“今天一早，北池雪女中毒了。症状跟昨天在宫里一样，但用了解曼陀罗毒的药没能解毒，后来又吃了清灵丹，还是没用。” “查到是谁动手吗？”司皓宸有些意外——这是谁啊，下手比自己还快。 （明若双手叉腰，以为碰完瓷就没事了吗？有清灵丹了不起啊，姐有一万种清灵丹解不了的毒等着你呢。但是，姐就是这么低调，深藏功与名，哇咔咔……） “没有，北池使团行事很谨慎。一切吃穿用度都是自己准备的，连驿馆的被褥都没用。” “着人继续盯着。”司皓宸打了个手势，示意他退下。 白燊从外面进来，关好房门，低声说：“王爷，那批金子已经到手了。” “换成粮食，运去西北。”司皓宸没等白燊说完，就给出了指示。 “是，王爷。”白燊又汇报了几件需要司皓宸定夺的事务。 明若倚在罗汉床上看杂记，紫苏进来通报：“徐大夫送药来了。” “让他进来吧。”明若应声。 徐大夫捧着个锦盒进来：“给王妃娘娘请安，这是王爷让在下送来的七微丹。” “放桌上吧。”明若还在看手中的书。 “王妃娘娘，容在下请个脉，好向王爷回话。”徐大夫拿出脉枕，和一张丝帕。 明若只好将书放下，让徐大夫诊脉。徐大夫诊完脉，觉得王妃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才说：“王爷说，王妃要炼制七微丹，让在下给您打下手。” “行，你先把药材配齐。”明若让紫苏取来纸笔，写了七微丹的配方递给徐大夫。 “在下这就去配药。”徐大夫接了药方，高高兴兴地走了，王妃娘娘真是太厉害了，什么药都会炼。 明若看了看那锦盒，偏头对紫苏说，“你去找些颜色稳重，花纹漂亮的布料来。” “啊……王妃娘娘您要做什么，交代给奴婢就好。”紫苏就没见过王妃做女红。 “做个荷包。” “荷包不难做，您要什么颜色什么花样，奴婢很快就能做好的。”紫苏对自己的针线活很有自信。 “是王爷让我做的。”明若揉揉额头，“他说用什么光锦，我忘记了……” “是不是流光锦啊？”紫苏揣测，“流光锦纺织时，在里面加了金银线，花纹很是精美，不用绣图案就很好看的。” “对，就是这个了。”要是不用刺绣图案，那肯定就是了，“咱们有流光锦吗？” “有的。”紫苏笑盈盈地点头，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呢。 “快去取来。”明若挥挥手。 “好嘞。”紫苏很快就取来了流光锦。 这流光锦确实好看，整体看去就有一种高贵又庄重的美感。 明若选了一块孔雀蓝银色花纹的和一块黛墨金色花纹的：“就这两款了。” 紫苏把其余的布料放到一边，然后拿了针线笸箩过来。 明若想了一下，既然自己没绣工，就只能在形状上下功夫了。画了如意形和扇形的图样，比着布料裁剪。明若当时苦练缝线时没少缝布料，但锦缎跟普通布料不同，并不好缝。 “王妃娘娘，这个直接缝是不行的。要上浆呢，要不边上就散开来了。”紫苏发现，自家王妃对女红，真是不太在行的。 “哦。”明若点点头，“那就上浆吧。” 紫苏去厨下煮了米汤，先把锦缎浸湿，铺在薄木板上，然后用针固定绷展：“等晾干就能用了。” “看来今天是做不成了。”明若冲窝在绣墩上的小白勾了勾手指，“小白，过来。” 小白掀开眼皮，起身抖了抖毛发，嗖的一下跳到罗汉床来。乖顺地将脑袋凑到明若手边。 明若抱起小白：“终于有猫可撸了。” “王妃，这小猫是哪儿来的呀？”紫苏早就想问了。 “嗯……”总不能说是它自己冒出来的吧，直接甩锅给司皓宸好了，“王爷送来的。” “王爷对王妃真好。”紫苏看了看旁边的布料，“王妃，要不咱们给王爷做件冬袍吧？” “他的衣服都那么精致，我可做不了。”明若连连摆手。开什么玩笑啊，司皓宸随便一件袍子，那些花纹都够自己绣一辈子了。 “那……给王爷做身寝衣？”紫苏又提议。 “这个可以有。”现在是冬天，给司皓宸做件加棉的睡袍，在寝殿里穿又方便有暖和。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后院的大红发出疯狂的鸣叫，那动静听得人心惊肉跳。 第105章 补偿 明若眼皮跳了跳，放开小白。她走到门口，刚推开门，初三就挡在她身前：“王妃娘娘，您先回房间去，外面危险。” “啊……”难道是有刺客，明若探头看了看，这也没看到有人打斗啊，“什么危险？” “有金雕进了院子。”初三回答。 “这扁毛畜生不怕人，赶都赶不走。”十五手中握着长剑，与一只金雕对峙着。 只见那金雕有一米高，通体黑褐色，翅膀末端有金色的羽毛。大红一直在狂叫，明若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穿孔了。 明若刚想让大红安静些，一声鹰唳惊空遏云，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大红变成了一个成语——呆若木鸡。 金雕虽然威武霸气，但似乎没有要攻击的意思，只是大爷一般站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明若仔细打量金雕，看到它带着一只金脚环，上面有云纹，看着倒是有些眼熟。明若想啊想，从袖袋里摸出师傅给的白玉牌。脚环上的云纹跟白玉牌四周雕刻的一模一样，那应该是——自己人（雕）。 明若越过初三，径直向那金雕走去。与金雕对峙的十五连忙退后，护在明若身前：“王妃娘娘，金雕是猛禽，会伤人的。” “无妨。”明若也没掉以轻心，手里握着准备好的麻醉剂。如果金雕要伤人，先给它来一针冷静一下。 明若走到金雕跟前，那琥珀色的眼眸眨了一下，然后将没戴脚环的腿伸出来。明若这才发现，它的腿上绑着竹筒呢。明若吐了口气，看来这金雕就是师傅说的信使了。解下竹筒，那竹筒用火漆封得完好。 “辛苦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明若转头对紫草说，“给小雕切点生肉来。” “是，王妃娘娘。”紫草看了眼那占了半张桌子的猛禽，王妃究竟从哪里看出它是小雕了…… 明若回到卧房，打开竹筒，里面装着师傅写给她的信——查阅诸多古籍后，师傅分析得出，想要开启焱翎镯，需要幻冰珠滋养冰泉，燧火石温养药鼎，但具体如何操作还不太清楚。 师傅还说，养焰心莲的池塘里就有燧火石。他会派人送过来，明若收到这封信七天后，差不多就会送到。至于幻冰珠，也会派人去寻。 明若连忙回信，自己巧合之下已经得到了幻冰珠，并且开启了焱翎镯的部分功能。明若写好回信，装回竹筒里。 司皓宸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暗卫说，你院子里进了金雕，有没有伤到？” “是师傅派来的信使，没有伤人。”明若用火漆封好竹筒，自己没有印章，只能这样了。 “你的印章呢？”司皓宸随口询问。 “印章……”明若仔细想了想，私章没印象，但是原主的记忆里，是有一方公主用的琉璃印玺，“应该是在那些嫁妆里……对了，表小姐还没把我的嫁妆的还回来吗？” 司皓宸有些心虚，但面色不改：“还没。” “哎……看来我就没有坐吃山空的命啊……”明若叹了口气，钱还是得自己赚呐。 “你想要什么，让周管家开了库房去挑便是。” “又不是你抢了我的嫁妆，怎么能去你库房里拿东西。”明若摇摇头，“我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不能便宜了她。” “咳咳。”问题是，现在还真是他‘抢’了她的嫁妆啊，“那个，给你两间铺子，就当是对看管你嫁妆不利的补偿吧。” 让这丫头守着铺子赚钱，总比卷了嫁妆跑路要好。云亲王殿下为自己的英明神武点赞。 “真的吗？”明若眼睛亮了亮，自己被司皓宸的表妹‘打劫’了，他这个当表哥的付点利息也是应该。 “嗯。”司皓宸点头，“一会儿把地契给你送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明若觉得自己离变富婆，又近了一步。 “啊……我得赶紧去找小雕送信，别一会儿它飞回滇南了！”明若捉起桌上的小竹筒，就往院子里跑。 司皓宸捉了衣架上的披风也跟了出去，明若四处张望，那金雕已经不见踪影了，司皓宸将披风覆在明若肩头。 “谢谢。”明若冲司皓宸笑得眉眼弯弯。 “王爷，王妃娘娘。”紫草刚好收了石桌上的盘子。 “你看到小雕了吗？”明若询问。 “奴婢过来时，它已经不见了呢。”紫草回答。 “哦。”明若摸出师傅给她的玉哨吹了一下，这玉哨不大，发出的声音倒是不小，听起来有点像鹰唳。 很快，一只雪鹰在空中盘旋一圈，一个俯冲落到了明若面前，脚上也戴着一个云纹金脚环。 在药园溜达的大红又受到了惊吓，一边叫一边往鸡舍跑——这一天天的，非要吓死鸡不可吗？ “咦？不是小雕了啊……”明若有些意外，她晃了晃手中的竹筒。 雪鹰伸出白色羽毛覆着的腿，让明若给它把信筒绑上。 “你好乖哦。”明若摸了摸它的脑袋，“要不要吃个饭再走？” 雪鹰咕噜了两声，明若结合它的眼神分析，大概是同意了。 “紫草，再切些生肉来给小雪吃。”明若赶紧帮雪鹰点菜。 “是，王妃……”紫草有些无语地看了眼这翅膀展开有五六尺的‘小雪’。 紫草也算摸清了自家王妃的起名规律：都是按照颜色来，身量大的都叫小什么；身量小的就叫大什么。好像有个例外呢——‘小白’确实是只小白猫，只有巴掌大小。（小白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是例外，我大起来能吓哭你，喵！） 司皓宸心中赞叹，云中殿果然有底蕴，别人送信都是用信鸽，他们却是用鹰。鹰的速度更快，而且飞得高，不容易被射杀。这个法子倒是值得借鉴。 “你以后要是饿了，就回来这里吃饭。”明若看着小雪吃肉块，“但是，不能吃院子里的小动物哦。” “……”司皓宸看向明若的目光变得很柔和，她喜欢像是对待朋友一样的跟动物交流。而那些动物，似乎也很愿意听她的话。就连脾气暴躁的烈焰，也跟她相处得很好。 第106章 大白和小白 加上这雪鹰，自己这院子都快成动物园了，明若搓了搓冻红的手指。 “回屋吧。”司皓宸牵过明若的小手往屋里走。司皓宸的手很大，干燥又温暖，明若的心忽的漏跳一拍。 一进到卧房，明若就从司皓宸的掌心里抽出了手，这个男人，不是自己要的起的。在神华大陆待得越久，明若就觉得越恐慌。 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女人有多宽广的心胸，才能笑着为自己的丈夫纳妾，看着丈夫与其他女人生儿育女。反正，明若自认做不到。 她要的爱情，必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不能如此，不要也罢。她的后半生，可不想被困在后宅之中，与一群女子争夺丈夫的宠爱。 司皓宸看了眼空落落的掌心，胸口似乎也空了一块。 “对了，手术室建的怎么样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司皓宸的身体已经可以负荷手术了。 “还需要一些时间，做屋顶的琉璃很难烧制。”司皓宸看过明若做手术，知道光线对手术有多重要。但是，烧制透明度高又大块的琉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哦。”明若点点头，“那我明天先去看看铺子。” “要本王陪你去吗？”司皓宸询问。 “不……不用了。”明若觉得有些惊悚，这种小事，哪里敢劳动司皓宸大驾，“这铺子平时是谁管的，跟我去看就好。”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王妃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是要摆在花厅，还是摆在这里？”紫草从没想过，一碗面还能这么做，看着就好吃。 “摆在花厅吧。”在卧房吃饭还要开窗散味，味道散不去，会影响睡眠的， 东桓只有汤面，没有拌面：“王爷要不要尝尝炸酱面？” “晚膳吃面条？”司皓宸有些疑惑，面条不是早膳或者夜宵才吃的吗。 “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哦。”明若俏皮地眨眨眼睛。 嗯，确实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桌子正中的海碗里盛着黑乎乎的酱，四周的盘子里是嫣红的萝卜丝，青翠的黄瓜丝，还有洁白的豆芽…… 两人刚坐好，紫苏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来。 明若在面条里加上炸酱，偏头问司皓宸：“这几样菜里有王爷不喜欢的吗？” “没有。”司皓宸摇摇头。 明若把三样菜码都夹了一些在碗里跟面条拌匀，推到司皓宸面前：“可以吃了。” 司皓宸尝了一口，面条比平日吃的汤面要劲道，酱香浓郁，搭配着清脆的蔬菜，这种吃法新鲜又美味。 明若开始拌自己的面条，司皓宸吃饭真好看，炸酱面也能吃得这般优雅，不愧是皇室养大的小王子呦。 “你不好好吃饭，看着本王作甚？”司皓宸停下筷子。 “哈……”看着你下饭呗，“炸酱面好吃吗？” “嗯。”这丫头鼓捣出的东西，从没让人失望过，无论是吃食还是药。 用过晚膳，外面下起了小雪，细小的雪粒儿簌簌落下，衬托着夜色中的宫灯很唯美。看着司皓宸撑着伞离开，明若想起一句诗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可惜，今晚没有月色呢。 “王妃娘娘，外面冷，咱们回去吧。”紫苏提醒。 “嗯，冷死了。”明若小跑着回了卧房。 紫草和霁雪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水，卧房里很暖和水汽氤氲。明若洗了澡，换上寝衣。上过浆的流光锦已经能用了，明若拿了张小被子盖在腿上，开始缝荷包。 “王妃娘娘，这些料子做寝衣都是极好的，您选花色吧。”紫苏抱来几卷绸布，摸起来都很柔滑亲肤。 “就这个吧。”明若指了一卷天青色的。 “那奴婢先裁剪了。”紫苏展开布料。 “等一下。”明若拿起桌上的纸笔，画了睡袍的图样，然后又跟紫苏描述袖口、腰带。 “这个……寝衣不是寝衣，袍子不是袍子，长衫不是长衫的……”紫苏有些为难。 “就按我说的做，记得中间要夹一层薄薄的棉花。” “寝衣还要絮棉花啊……”这更是闻所未闻了。 明若拢了拢身上披的外裳：“现在有一件这样的寝衣，就比这外裳舒适。” “哦。”紫苏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紫苏的女红很好，明若缝完一只荷包，她已经把睡袍裁好了，打算拿着去上浆。 “我困了，你也去睡吧，明天再做。”明若打了个哈欠，往内室走去。 紫苏帮明若放下床帘，熄了灯烛，抱着剪好的布料退出卧房。 小白从它的猫窝里走出来，跳上明若的床，窝在床脚。 明若醒来时，发现外面格外的亮。明若揉揉眼睛，坐起来就看到蹲坐在床脚的小白，瞪着落在床帷上的玲珑。 玲珑款款飞到明若面前：麻麻，多毛怪想要吃我，求抱抱，嘤嘤嘤。 “玲珑是不是饿了？”明若拿出一颗七微丹，放到小碟子里，然后把玲珑放上去。 玲珑：哇，好吃的！ 小白踩着猫步，也凑了过来：我也要！ “你也吃这个吗？”明若有些凌乱，猫咪不是挚爱小鱼干的吗？ 小白很人性化地点了下头，明若拿出七微丹摊在掌心，小白一口就吞了。 “……”好吧，自己养的这些宠物，都是败家玩意儿。 明若到花厅用早膳时，就看到大白正在跟一盘萝卜青菜作斗争，嚼得嚓嚓响。旁边的瓷碗里，盛着她让紫草做的猫粮。 明若把小白放到猫盆前：“以后饿了就到这里来找吃的。” “喵~”虎大爷为什么要跟兔子一起吃饭。 “小白真聪明。”明若撸了撸猫头。 “大白也好乖。”明若也撸了撸兔脑袋。 小白一瞬间就炸毛了——自己是小白，那兔子是大白，虎可杀，不可辱！ “咦？小白吃醋了啊！”明若只好继续撸猫，“不要这么小气嘛。” “王妃娘娘，周管家来了。”霁雪进来通报。 “让他进来吧。”明若洗了手，在圆桌旁坐下。 大白傲娇地看了小白一眼：就喜欢你看不惯，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第107章 全家流放 周管家手里拿着两间铺子的地契上来请安：“王妃娘娘，王爷让老奴随您去看铺子。” “那就麻烦周管家了。”明若开始用早膳。 “不麻烦……不麻烦，老奴先下去备车。” “好。”明若点点头。 明若吃完早饭，穿了厚实的狐裘披风出门。昨天下的雪积在地上，格外的冷。那片青翠的竹林，映着白雪煞是好看。青竹白雪间，一个披着大红羽缎斗篷的身影，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明若看清来人，眼角抽了抽。 “碧池见过表嫂。”沈碧池挽着高髻，头上戴着一支金灿灿的累丝斜凤步摇。她故意扶了扶头上的步摇，“我昨日进宫看姑母，刚好尚衣局送了新打的首饰来，姑母就给了我一支步摇。” “哦。”明若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位碧池表妹一早过来，该不是为了向自己显摆新得的首饰吧。 “姑母也送了表嫂一件首饰，让我带回来给表嫂呢。”沈碧池冲翠环使了个眼色，翠环捧着一只锦盒到了明若面前。 “打发丫鬟送来就是，这雪天路滑，劳烦表小姐亲自走一趟。”明若说着客套话。 “我也想同表嫂说说话呢，表嫂这是要去梅苑吗？”沈碧池笑着问。 “不去梅苑，出门去呢。”碧池表妹想蹭着进梅苑吗？不好意思，不顺路哈。 “我也许久没去街上逛了，我同表嫂一道去吧。”沈碧池眼珠一转，跟了上来。 明若一头黑线，这碧池表妹是属狗皮膏药的吗，怎么一沾上就甩不掉了呢：“我是去外祖家……” 如果碧池表妹还要跟她一起，那明若也只能服气了。 靖国公府吗？沈碧池还真不敢去！谁不知道靖国公一家常年驻守边城，据说脾气都很暴躁，无论男女老少，都能提枪上阵的。 “那我就不打扰表嫂了。”沈碧池带着俩丫鬟走得飞快。 “咦？”明若有些不解，“怎么跑得这么快……” “表小姐应该是怕您邀请她去靖国公府。”紫苏猜测。 “她真是想多了。”明若耸耸肩。 几人坐上马车，明若拿过紫苏手里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根金镶红玉松鼠簪，既不贵重也不精致。若是没沈碧池头上那华丽的金凤步摇做对比，勉勉强强算是个礼物。但是两相对比，这簪子就是拿来打明若脸的。 紫苏气得不行，只想把这簪子直接丢出马车去。太妃娘娘欺人太甚，她喜欢表小姐，想赏赐什么赏什么就是了。为什么非要表小姐带这么个簪子来，寒碜她家王妃。 明若安抚地拍了拍紫苏的手背：“俗话说得好，礼轻情意重嘛！” “……”王妃娘娘可真是大度。 明若把那锦盒丢回紫苏怀里：“收好了，万一哪天太妃问起，要是找不着了又得说聊斋。” “王妃娘娘，什么是聊斋啊？”紫苏好奇地问。 “咳咳，《聊斋》是个话本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明若就给紫苏讲了《婴宁》和《画皮》。 紫苏明明被吓得小脸煞白，还央求王妃再多讲一些。 “王妃，这世上真有画皮鬼吗？” “有啊。”明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啊！”紫苏更害怕了，“王妃……您……见过？” “不但我见过，你也见了啊。”明若笑着回答。 紫苏双手抱胸，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四处搜寻：“在哪里？” “你看表小姐像不像。”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紫苏刚想吐槽王妃吓唬人，可是仔细一想。表小姐每次看到王妃都是很和善的模样，可是，做的事不是明枪就是暗箭，可不就跟那画皮鬼一样的嘛。 “王妃，到了。”车厢外传来周管家的声音。 紫苏上前帮王妃拢了拢披风，扶着王妃下车。 明若刚下车，就听到哐当一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两个小厮从梯子上往下爬，不远处扔着一块鎏金匾额，一看就是他们刚拆下来的。 “咦？”明若看着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熹楼。 周管家快步走过去：“昨天不就让你们拾掇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好！” 两个小厮连忙回话：“铺子里都收拾妥当了，只是刚想起来牌匾还没拆。这拆下来还没来得及归置，您就来了。” “这些个破烂赶紧拿走，别挡着主子的路。”周管家指挥着小厮把熹楼的牌匾搬走。 门前很快被清理干净，紫苏扶着王妃进到店铺里。 “这是……那个卖胭脂水粉的熹楼？”明若不确定地询问。 没记错的话，那熹楼的掌柜还扬言要让她在皇都待不下去呢。这才多久，怎么连店铺都不开了。 “正是那个熹楼。”周管家马上说，“刘侍郎犯了事，抄没家产，除了外嫁之女，全都流放莽州了。” “不是丽嫔娘娘的外家开的铺子吗？”怎么说也是皇帝的老丈人，这得犯了多大的事儿，至于全家获罪。 “今年水患猖獗，皇上着人调查。前些天都查清楚了，是刘侍郎负责营造的堤坝出了问题。土木材料以次充好，刘侍郎从中贪了几十万的银子，皇上震怒。要不是丽嫔娘娘在御书房外面跪了一天一夜求情，刘侍郎的脑袋估计都不在了。”周管家一副很了解这事的样子。 “哦。”明若对别人家的事也不甚关心，开始在店铺里转悠。 这间店铺很大，一共三层后面还带个小院子。 “王妃娘娘，您想开什么铺子啊？”紫苏跟着明若在店里转了一圈，“这么大的店面，只卖花露水就浪费了。” “我能卖的东西多着呢。”明若仰起高傲的小下巴。 明若本来只想开个店卖化妆品，但看到这么大的店面，就有了开造型会馆的心思：一楼主营化妆品，二楼主营首饰，三楼主营服饰。在三楼划出一块地方，培养一些化妆师，为客人做整体美妆穿搭。只要能变漂亮，女人必定会为之疯狂。 但是，这样一来，就需要很多的人……而且还得是可靠的人，要不然各种配方、图纸分分钟被泄露出去，还怎么玩儿啊…… 第108章 小神医 “王妃娘娘？”紫苏看王妃一直没说话，又叫了一声。 “嗯？”明若刚才在想人手问题，一时失神。 “您看这铺子要怎么布置呢？”周管家询问。 “这铺子要开起来需要不少人，我得好好想想。”明若一时真想不出从哪儿弄出人手来。 “您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咱们府里的人多着呢，就算府里的不够，庄子上还有呢。”周管家从没觉得王府缺人手。 “好，我知道了。”明若点点头。 这也算个办法，回去跟司皓宸商量一下，他出人自己出力，盈利两人对半分。理想是丰满的，但是，冷傲高贵的云亲王殿下，怕是看不上这点小钱呢。 从熹楼出来，周管家又带明若去了另一条街上的铺子，这条街明显比刚才那条要安静一些，商铺多是些卖文玩或者书籍的。马车在一间叫四海楼酒楼停下，紫苏扶着明若下了车。 这间酒楼在营业，现在正是饭点。但是，这酒楼的生意比较一般。想到蘩楼那一座难求的火爆生意，明若就觉得四海楼经营得太惨淡了。 酒楼的掌柜很有眼力劲，在包厢里准备了一桌招牌菜，让明若在这里用午膳。这里的菜很有东桓特色，一水儿的蒸煮炖。好在食材都是上乘，要不真是乏味得很。 “紫苏，你觉得这饭菜如何？” “不如何。”要是从前王妃这么问。她一定会说，这饭菜不错。但自从王妃教给紫草许多新菜式，自己也不大爱吃这些炖煮的菜了。 “你说这里要是卖咱们小厨房做的点心菜式，生意能不能超过蘩楼？”明若用手撑着下巴问。 “奴婢觉得能！”紫苏对自家小厨房出品的菜肴，很有信心。 “行，这里明天就关张，重新装修。”明若看向周管家，“挑几个可靠的厨子，来王府学新菜式。” “是，王妃娘娘。”周管家连忙应下。 明若当下就给周管家画了张装修图，一楼要添一个说书的小舞台，二楼虽然是包厢，也设有琴台，要琴师抚琴。 “王妃娘娘，那咱们到底是开酒楼还是茶楼呢？”周管家有些懵了。 “中午和晚上是酒楼。”明若接着说，“早上卖早茶点心，下午做甜点下午茶。” “什么是早茶、下午茶？”周管家忽然觉得自己好没见识。 “我知道。”跟着王妃这么久，紫苏倒是知道这两个时间段，王妃要卖什么，“早茶就是，虾饺、烧麦、蒸排骨之类的蒸点还有各种粥品；下午茶就是蛋黄酥、凤梨酥、玫瑰糕各种甜点和茶。” “对。”明若点点头。 “皇都卖早点的都是些做包子汤面的小店，正经大酒楼是没有的。”周管家觉得这个早市就很新鲜了。 在四海楼商量好了装修方案，周管家询问：“既然卖的菜式都变了，是不是招牌也要换换呢？” “嗯。”明若点点头，想到那蘩楼，要不自己的酒楼就叫简楼？专门跟蘩楼对着干。听着有点儿‘简陋’啊，可不能在气势上就输了，“叫简茗轩吧。” “好，老奴这就着人去做牌匾。”周管家想了一下，“那间铺子的牌匾要不要也一起做了？” 那间铺子的名字，明若倒是早就想好了：“一起做了吧，那间是‘云妆楼’。” “看来王妃娘娘还是要卖胭脂水粉啊。”这店铺名一听就是个胭脂铺子。 “嗯，也卖些别的。”明若锤了捶有些僵硬的肩膀。 “奴婢给您捏捏。”紫苏过来按摩。 明若看时间还早，打算去外祖家看看：“上次买的点心还不错，是在哪儿买的？” “在吉祥斋。” “好，我们去吉祥斋买些点心，带给外祖母尝尝。”明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上次去国公府，就听外祖母说，外祖父常年征战，受了不少伤，一到雨雪天气就腿疼。昨天刚下过雪，恐怕外祖父的老毛病也犯了。 明若来到靖国公府，直接去了后院。老国公退疾复发，几位舅舅舅母都在后院侍疾。明若一进屋，被大家围着一顿嘘寒问暖。 “这雪天路滑，若儿怎么跑来了？”老夫人拉着明若在罗汉床上坐下。 “我来看外祖父和外祖母呀。”明若散了散身上的寒气，才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外祖父。” “去吧。”看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老头子，一到这时候就得卧床休息，老夫人也是心焦。 老国公一辈子要强，不想儿孙看到自己病弱的样子。见明若进来就赶人：“若丫头进来做什么，一股子药味，怪呛的。去去去，跟你外祖母在外间说话去。” 看到老国公与爷爷九分相像的脸，明若就眼圈泛红：“外祖父这么大的人，还要讳疾忌医不成。” 明若先把了脉，然后从袖袋里取出医药包，开始给银针消毒。 “若儿这是要做什么？”老国公有些意外，莫非自己这外孙女会医术？ “我新学了一套针法，打算在您身上练练手，您看行不行呀？”明若冲老国公做了个鬼脸。 “你尽管练，外祖父不怕疼。”老国公绝对是铁骨铮铮的硬汉。 “外祖父就是霸气。”明若说着，将银针一枚枚地扎到穴位上。 “哎？”老国公有些意外，这针扎上之后，腿上的疼痛明显减轻了，只有些酸麻的感觉了，“若儿你这针……” “你外孙女厉害吧。”明若冲老国公眨了眨眼睛。 “厉害！”这腿疾看过不少名医，连太医都没办法的。没想到若丫头扎几针，就好了大半。 行针完毕，明若又从医药包里拿出膏药和热敷贴，给老国公贴上：“您看，这个贴在腿上，这个贴衣裳上，就这样……” “嗯。”老国公点头。 “明天早上您要自己换哦。”明若帮老国公放下裤管。 “外祖父记住了。”老国公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若儿是个小神医。” “小神医明天还来给你扎针。”明若将医药包收拾好，“我买了吉祥斋的点心，外祖父要不要尝尝？” 第109章 逮着一个人讹 “好，外祖父尝尝若儿买的点心。”老国公腿疼的厉害，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腿不疼了，倒是真觉得饿了。 “外祖父饿了，厨下有没有备着米粥？”明若去了外间。 “一直备着呢，我这就去端来。”二舅母说着去了院子里的小厨房。 明若打开放点心的食盒：“外祖父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点心。” “他啊，饿了什么点心都爱吃，有酒有肉就什么点心都不爱吃。”老夫人一边说，一边将如意卷、枣泥糕、松瓤酥捡进碟子里，并着小米粥端进内室。 老国公现在腿不疼了，哪里躺得住，坐起来就要下床。 “你这老头子，怎么起来了。”老夫人把托盘放到一边。 “这腿若儿已经医好了，躺了一整天，怪腻烦的。” “医好了？”老夫人吃惊地看着老国公。 “扎了针，又贴了膏药，热乎乎的很舒服。”老国公拍了怕自己的腿，确认自己已经好了。 “不疼了也要好好休息，您可别往外跑啊。”明若跟着进了内室。 “不出去不出去，我就在屋里活动一下筋骨。”老国公一边喝粥一边吃点心，“若儿买的点心好吃。” “明天给您带我小厨房做的点心。”明若笑着说。 “好好好。”老国公眼睛发热，明若长得很像雨晴，让他想起了女儿未出阁的样子。 “说起来，雨柔今儿也打发人送了点心和补品来。”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老身这辈子虽有两个女孩儿，却没一个能回娘家的……” 听老夫人这么说，明若才想起来，原主的母亲还有个妹妹，入东桓皇宫为妃。这么算起来，靖国公府绝对是顶级权贵啊。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若看看天色，已是日暮时分。 “用过晚膳再去吧，我让季嬷嬷给你做香酥肉饼。”老夫人说。 “明儿再让嬷嬷做吧，我明儿来给外祖父扎针，在这里用午膳。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回去太晚不好。”她自己倒是没什么，今天带着周管家呢，占用人家太多时间不好。 “那就明天做。”老夫人让季嬷嬷取些阿胶和燕窝，让明若带回去补身子。 明若的马车转进王府的巷子，周管家便说：“王妃娘娘，您在正门下车吧，侧门那边的青砖坏了几块，今日正重新铺地呢。” “好。”明若应了声，由紫苏扶着下了车。 “老奴准备软轿送您回竹苑。”周管家询问。 “不用，我走着回去就好。”明若踏上王府门前的石阶。 一阵哒哒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明若转身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着绛紫色皮袍的男人高坐马上，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呢。爱谁谁，赶紧回去教紫草做肉松饼比较要紧。 明若一脚跨进大门，就被人唤住了：“云亲王妃，请留步。” 听到着声音，明若倒是想起来这人是谁了：“烈郡王。” 烈郡王翻身下马：“正是本王，云亲王妃可否交出解药，雪女中毒数日，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虽然那毒确实是自己下的，但绝对不能承认啊。明若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语气平和：“烈郡王，就算雪女又中毒了，你们也不能只逮着一个人讹吧……本宫只今日出了府，却也没见过雪女。” “……”虽然莲笙信誓旦旦地说这毒是云亲王妃下的，但他们确实没证据。而且莲笙是从皇宫回驿馆后，第二天一早才毒发的，“不知云亲王妃可否去看看雪女？” “首先，你们总是讹人，本宫自然是不敢去的。其次，有病找大夫看，本宫去看有什么用。”明若转身回府，“失陪了。” 烈郡王想上前拦阻，两名王府侍卫挡住了他。 紫苏扶住明若，往竹苑走去：“北池人真是不要脸，那雪女一直来找茬，中毒了又要赖咱们。怎么别人都不中毒，就她爱中毒，估计又是自己吃了毒药来讹人的。” 明若很想告诉紫苏，这次真不是。但这种事，还是要深藏功与名。 两人回到竹苑，紫草已经备好了晚膳。明若先回卧房沐浴更衣，然后穿着家常衣裳用晚膳。 告诉了紫草肉松饼的做法，明若就由着紫草自由发挥了。自己则是继续给云亲王殿下缝制荷包。明若缝东西很快，荷包做好后，紫苏把早就准备好的穗子拿出来。 明若创造性地在穗子和抽绳上加了一些鎏金烧蓝珠子，荷包看起来就精致了许多。 “王妃娘娘，您做的荷包真好看。”王妃做的荷包虽然没有刺绣，但这形状和配饰着实出彩。 “这任务算是完成了。”明若想了一下，丢下荷包去了书房。 她做的荷包外在没技术含量，但可以有内涵啊。徐大夫早就把炼制七微丹的药材送过来了，明若把药材丢进医疗系统，启动制药功能，坐等丹药生成。七微丹关键时刻可以吊命，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都大了，多做一些给两位老人防身也不错。 虽然是医疗系统在工作，但把想要的丹药都炼制完，夜已经深了。明若把丹药分装成几份，才打着哈欠从书房出来。 廊上留了灯，倒是不黑。紫草听到书房的门开了，连忙迎了出来：“王妃娘娘，奴婢炖了燕窝，在蒸屉上温着，您要吃吗？” “好。”明若忙了一晚上，倒是有点饿。 明若回到卧房，发现紫苏正在罗汉床边上给睡袍絮棉花，按照她说的，只铺薄薄一层。 “呀，都这么晚了。”紫苏揉了揉脖子，“奴婢这就去给您铺床。” “好。”明若喝过燕窝，就漱口睡觉了。 头一天睡得晚了，明若起床之后，还是有些困。 “王妃娘娘，这是奴婢做的肉松饼。”吃早饭时，紫草端了一碟肉松饼过来。 “我尝尝。”明若吃了一块，觉得还不错。只是，昨天给紫草说食谱时忘了说糖，味道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下次在馅儿里加些糖。” “哦。”紫草点点头。 “还做其他点心了吗？” “奴婢还做了蛋黄酥和杏仁饼。” 第110章 五十万两 “肉松饼给梅苑和兰苑送一些，其他的都装好食盒，我要带去国公府。”国公府人比较多，得多带一些。 董嬷嬷端着紫苏送来的点心进了书房：“王爷，王妃娘娘送了点心过来。” 司皓宸放下手中的毛笔，“她呢？” “国公爷腿疾犯了，王妃去国公府扎针去了。”董嬷嬷想了一下说，“估计用了午膳才回来呢。” “嗯。”他还以为那丫头看过铺子，就会来跟他要人开铺子呢。 明若去了国公府，先给老国公扎了针。然把昨天准备的丹药、膏药和热敷贴拿出来。 “这些是药贴，外公已经知道怎么用了。”明若将两个瓷瓶和一个锦盒挑出来，“这里是七微丹、清灵丹和雪茸丹，外祖母收好吧。” “啊……”老夫人吓了一跳，外孙女拿了这么多的圣药来，这是把王府掏空了吧，“这可使不得，你快拿回去。” “我还有呢，要是用完了再管我要就好。”明若大手一挥。 “这可都是圣药……”老国公嘴角抽了抽，看外孙女的样子，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嗯，您尽管用就是。”明若又嘱咐，“这些膏药，您要连续贴半个月，每天贴六七个时辰就好。” “好，外祖父记住了。”老国公点点头。 “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着人去王府叫我，小神医来给您看诊。”明若笑着说。 “好好好，有了小神医，老夫再也不怕下雨下雪了。”老国公看着明若，一脸慈祥。 “平时还是要注意保暖，尤其外出时，要穿得厚实些。” “听到若儿说什么没？”老夫人开始吐槽，“每次让你多穿些衣裳，像是要你的老命一般！” “嘿嘿。” 在国公府用过午膳，明若就打道回府了，早上没睡够，怎么也得睡个午觉。 国公府离王府不算远，很快就到了王府。明若刚一下车，就看到一个小男孩，在跟守门的侍卫说着什么。 “南星？”明若疑惑地唤了一声。 “呀，师公。”南星转头看向明若。 “嗯。”明若交代门房的人，以后南星过来，就让人领他到竹苑去。 明若看南星也不像有急事的样子，带着他回了竹苑。紫苏看到南星来了，连忙端了甜汤和点心来。 明若看他喝了一碗甜汤，暖和过来了才问：“你来找我，是药堂出了什么事吗？” “您放在药堂的燚灵丹被人买走了，对方给了五十万两银票，还有五十颗清灵丹。”南星说道，“这是一笔大买卖，师傅特意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南星挠挠脑袋，“不过，银票和清灵丹都太贵重了，师傅不敢让我给您带来。” “五十颗清灵丹……”一般人很难拿出这么多清灵丹吧，明若嘴角抽了抽，这该不会是……烈王爷的手笔吧，“来买药的人，长什么样？” “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男人都很高，穿皮袍。那女人裹着斗篷，看不大真切。师傅说症状像是种了曼陀罗毒，但取了血验看又不是。师傅一时想不出解药，就提议用燚灵丹。但燚灵丹要一百万两一颗，他们没那么多现银，就用清灵丹抵了……” “他们是怎么找到一间药堂来的？”明若觉得有些惊悚，难道烈郡王知道老沈是自己的徒弟不成？ “师傅问了，他们说是朱老爷介绍来的。”南星回答。 “好，我知道了。” “师公没其他事情交代，南星就告退了。” “紫苏，安排马车把南星好好地送回去。”明若吩咐。 “不用人送，不用送的。”南星连忙摆手。 “让你坐马车回去，就乖乖听话。”虽然古代的小孩懂事早，但在明若看来，十来岁的孩子自己在街上跑，还是很危险的，“顺便带些治疗风湿的膏药和预防风寒暖茶回去，让你师傅看着售卖。” “是，师公。”南星垂手而立，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 明若去书房，把之前拆了包装的中成药装了一箱子，药虽然不怎么沉，但是这红木箱子沉啊。明若让两个粗使婆子抬出去，送到马车上。 然后对南星说：“回去吧，出来太久，你师父会担心的。” “南星告退。”南星行了礼，跟着婆子去了。 明若捏了捏眉心，紫苏连忙说：“奴婢服侍您午歇吧。” “不了。”早上去国公府，换了出门的衣裳还绾了复杂的发髻，正好去找司皓宸谈谈‘合作’事宜，“我找王爷有事，咱们去梅苑。” “王妃娘娘是去给王爷送荷包吗？”紫苏笑问。 “嗯。”明若给每个荷包里，塞了一瓶七微丹。 “寝衣也做好了，正好一起送去。”紫苏拿了块包袱皮儿，把睡袍包上。 “走吧。”明若披上斗篷，带着紫苏出了门。 董嬷嬷看到两人过来，心中恍然大悟。平日这个时辰，王爷都是在书房处理事务，今天本来也是在书房的。可就在刚才，王爷忽然回了寝殿。她以为王爷身体不适，正打算进去看看，就看到王妃来了。 “王妃娘娘金安。”董嬷嬷上前行礼。 “嬷嬷不必多礼。”明若笑着问，“王爷做什么呢？” “在寝殿休息呢。” “啊……睡觉了？”那她是先回去，还是在这儿等呢？ “没有没有。”董嬷嬷连忙摆手。 “哦，那我进去了。” 明若一走进寝殿，就觉得十分暖和。房间里熏了沉水香，暖玉铺地，一室暖润温香。 司皓宸坐在茶座那边，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 明若走过去，规规矩矩地行礼：“王爷安好。” 司皓宸微微挑眉，这丫头给他正正经经的行礼，还是头一遭：“坐吧。” “谢王爷。”明若脱去斗篷，在司皓宸对面坐下，“这是我做的荷包，这件寝衣……是我提供的图样。” 司皓宸拿起一只荷包把玩，样式新颖配件好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里面装了一只小瓷瓶，贴着一张纸签——七微丹。 “还说不擅女红，这不是挺好的。”司皓宸非常满意。 第111章 五五分账 “是这料子好看。”明若实事求是地回答。 “呵。”他这王妃倒是实诚。 司皓宸将叠好的寝衣抖开，这夹棉衣裳，天青色，用银线在领口和袖口绣了莲花纹，还配了一条同样花纹的腰带。要说这是寝衣，倒更像是件直裰。 “这就是你设计的寝衣？”司皓宸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应该叫做睡袍。在寝殿里换了寝衣，想要看看书，写写字，穿着这个比披着外裳要方便些。” “嗯。”经过明若这么一解释，司皓宸发现，这睡袍倒是很实用。 “王爷，我想跟您谈个生意。”明若偷偷观察着司皓宸的表情，还好，他并没有拒绝，而是愿闻其详的样子，“我想开一间卖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的铺子。这些东西，都由我来提供的配方和图纸。如果王爷可以派遣可靠的人手，店铺所得，我们五五分成，如何？” 司皓宸是真的没把一个店铺五成的盈利放在眼中，直接安排人手给她便是。但是，王妃要是手里钱很多，就想跑路怎么办：“好。” 咦？这容易就答应了？明若还挺意外的。 “你需要什么人，要多少，让周管家去安排。” “好。”明若笑起来，眼睛像两个弯弯的小月牙。 “还有什么事吗？”司皓宸询问。 “没有了。”明若脑瓜转得飞快，司皓宸的话外之音是，没事就送客了吧。 明若刚想告辞，就听司皓宸说：“陪本王下棋。” “哦。”自己的脑回路果然跟司皓宸不同。 司皓宸从茶桌下面取出棋盘，棋笥中的黑白棋子是材质上好的墨玉和白玉，触手温润。 明若的围棋是七师兄教的，所谓棋品如人品，七师兄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带得明若下棋也是稳扎稳打。但司皓宸的棋路却不同，一路杀伐决断。如果说这是一场战役，绝对是金戈铁马……人仰马翻…… 当然，金戈铁马的是司皓宸执的白子，人仰马翻的是明若执的黑子。 “我输了。”明若呼出一口气。这棋下到最后，明若的想法就是——早死早超生。 “还不错。”司皓宸是由衷的赞美，一盘棋能与他下这么久已是难得。至少，比白燊强。 “呵呵。”明若趴在桌上装狗带，司皓宸这是红果果滴鄙视。 “困了？” “你这里太暖和，让人犯困。”明若拒绝承认，跟他下棋太耗费脑细胞，才会这样。 “带你去看个东西。”司皓宸带着明若往后院走去。 司皓宸推开一间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青的草地。里面靠近墙的地方堆叠着一些山石，还布置了树干。一对蓝孔雀悠闲地在草地上散步，阳光透过屋顶的明瓦照射下来，很像后世用来种植珍稀花草的暖房。 “从滇南运回来的。”司皓宸递给明若一只小竹篮，里面装着带壳的谷粒。 明若抓了一把谷粒洒在草地上，两只孔雀过来啄食：“这个……养野生动物是不是不太好？” “已经着人驯养了些日子，不是野生的，不会伤人。”司皓宸伸手抚摸了孔雀的羽毛，向明若证明，他们没有攻击性。 “……”这位仁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好吧，跟古人讲野生动物保护什么的，是她脑抽了。 “过了冬天，就可以放到院子里养。”司皓宸微微蹙眉，她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惊喜。 “梅林里不是应该养鹤的吗？”明若想了想，“梅妻鹤子什么的……” “梅妻鹤子……这是什么典故？”司皓宸觉得这个词很新鲜。 “哈……”明若挠了挠头，这个典故是宋朝的故事，司皓宸不知道实属正常，“咳咳，就是说，古时候有位隐士住在山中，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很是恬淡高雅。” “哦……”司皓宸故意拖长了调子，“你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嗯……不记得了……”姐是从《成语词典》上看的，但是，就算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自己这王妃涉猎甚是广博，别说闺阁女子，恐怕翰林院的翰林也未必及得上：“南戎皇室是把你当皇子养的吗？” 额……清凰公主这马甲，是要掉了吗？赶紧抢救一下：“哪有这么夸张，只不过闲暇时，多看了几本杂书而已。” 这一点司皓宸倒是认可的，她确实喜欢看书，什么书都能看进去。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还是赶紧遁走吧。 看着明若匆匆离去的背影，司皓宸勾了勾唇角。她与暗探查到的，懦弱胆小的清凰公主完全不同，究竟是她在南戎时掩藏了锋芒，还是，在东桓有了什么奇遇…… 明若跑出梅苑，才松了口气。 紫苏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王妃娘娘，您干嘛走这么快呀。” “没什么。”明若刚才跑太快，现在慢慢地走着调整呼吸，“走的慢一会儿天就黑了。” 现在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给天地万物都晕染上一抹绯红，很是温暖好看。 梅苑外面的道路两边种着茶花树，现下不但绿着，竟然还结了小小的花苞。明若正想过去看看，就见一个人影矮下去。 明若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谁在那里！” 原本藏在树丛中的人，听到这一声，慌忙往往远处奔逃。初三足尖轻点，几下就追了上去，然后就是一声惨叫：“啊……” 听起来是女子的声音，明若拍了拍胸口，初三该不会把那人直接咔嚓了吧。 初三提着个穿秋香色襦裙的人过来，直接丢在地上，这是王府里的粗使丫鬟的统一着装。 那丫鬟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王妃娘娘，饶命啊……” 明若不由蹙眉，刚才距离并不近，她就认出自己是王妃了？而且，要说她没什么都没做，也不至于一上来就喊饶命吧。 那丫鬟垂着头，紫苏也认不出她在哪处做事：“你是哪个院子的，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奴婢……奴婢……”丫鬟的声音都在颤抖，“是来……剪摘插瓶的花枝……” 第112章 王妃邀约 早上来采摘花木插瓶还说得过去，这天都要黑了，骗鬼呢！ “你不是来摘花的吗？竹篮剪刀呢？难道是用嘴巴做事？”紫苏蹲下身，把那丫鬟的头抬起来，“你是在菊苑的当值的。” “奴婢是在菊苑洒扫。”那丫鬟还是在瑟瑟发抖。 “你究竟躲在树丛做什么？不老实回答，送你去地牢审问了。”明若冷冷开口。 “奴婢说……”丫鬟垂着头，听到地牢二字，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是双环姐姐让奴婢在梅苑外面……看着……都有什么人进出梅苑……在里面待多久……王爷有没有出门……” “……”如果是针对自己的，明若还能勉强处理一下。但是，这丫鬟是来监视梅苑的，自己可管不了。明若偏头对初三说，“交给负责梅苑安全的人处理。” “是，王妃。”初三吹了声口哨，一个黑衣人翩然而至。 初三只使了个眼色，来人就把那丫头带走了。 天气越来越冷，明若就很少出门了，每天忙着画衣裳首饰的图样。周管家找来的匠人和绣娘很能干，按照图纸做出的衣裳首饰，明若都非常满意。跟明若一样忙碌的，还有鲁巧匠。由于制作化妆品需要植物精油和酒精，造出蒸馏设备就是重要的环节。 这天，鲁巧匠来到竹苑：“王妃娘娘，设备已经改好了，在下已经试验过了，基本可以达到您的要求。” “我下午过去看看。”明若手边是首饰匠人打造的蝴蝶发饰，按照明若的设计，在翅膀下面加了弹簧。轻轻一动，蝴蝶的翅膀就会扇动，栩栩如生。 鲁巧匠眼前一亮：“王妃娘娘，这是什么？” “弹簧。”明若自然知道，鲁巧匠这钢铁直男问的是什么。 “这个……可以弹射很远吗？”鲁巧匠想的是，如果可以用在机关暗器上，可是一大助力。 “这要看你使用材料的韧性和强度。”明若拿了一支发饰递给鲁巧匠，“你拿回去研究吧。” “多谢王妃。”鲁巧匠发现，王妃这里总有很新奇好用的工具，上次做的滑轮就很有用。 明若理了理手边的图纸，收到盒子里，交给紫苏：“一会儿送去绣坊。” “是，王妃娘娘。”紫苏接过盒子收好。 霁雪从外面进来：“公主，宫里送了帖子过来。” “给我的？”明若有些意外，宫里下的帖子，一般都是找司皓宸。 “是。”霁雪将一只檀木盒子递过来。 明若打开，里面是一张织锦封面的请柬，措辞文绉绉的，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康懿公主过生日，请明若去棠梨煎雪赴宴。就自己跟康懿的关系，这邀请能有好事才怪！ 明若随手将请柬丢到桌上：“棠梨煎雪是什么地方？” “是一处皇家别苑，在皇都东边。花朝节时，皇后娘娘喜欢在那里办赏花会邀各府小姐赏红。其实，是为皇子们选妃……”紫苏看了眼桌上的帖子，“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嗯。”明若的直觉告诉她，康懿在给她挖坑。 “康懿公主是嫡公主，不去不太好吧。”公主来自南戎，应该多与东桓皇室中人交好才是。 明若看了看康懿公主生日宴的日期，是云妆楼开张之后，刚好给云妆楼的首饰打波广告：“从首饰坊新打的头面里，选副精巧的送去吧。” “奴婢觉得昨天那套粉玉的不错。”紫苏想想说。 “行，你找个得体的盒子装起来，到时候着人送去。”明若可懒得惦记这破事。 “王妃放心，这事交给奴婢吧。”紫苏应下之后，又问，“明天简茗轩开张，孙掌柜问，王妃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呀，你应下的开业花篮做好了吗？”明若笑问。 “做好了，王妃娘娘要看看吗？”紫苏兴奋地回答。 “不用看了，我相信你的眼光。”紫苏平时绣的东西，配色都很好看，做花篮应该也错不了。 明若伸了个懒腰：“云妆楼那边也要加紧，年前正是夫人小姐们置办衣裳首饰的好时候。” “胭脂、香粉、口脂、螺子黛之类都准备好了，现在只差您要做的乳霜、花露和香水……这些都要等鲁巧匠那边的蒸馏锅弄好才能做呢。”紫草掰着手指算。 “用过午膳趁天气暖和，就去鲁巧匠的工坊，应该很快就可以蒸馏出精油和酒精了。”明若觉得这做买卖真心不容易，要是多几个北池烈郡王那种土豪光顾一间药堂，她专门卖燚灵丹，赚钱更轻松一些。想想丢进医疗系统里的五十万两银票，就热血沸腾。 第二天，明若一身男装，扮成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带着小厮模样的紫苏，和两个招摇的大花篮出了门。 刚上马车，就看到司皓宸带着那银质面具坐在车厢坐塌正中。 “王爷……”明若一脸的意外。 “怎么是这幅表情？”司皓宸嘴角微翘，“不是你下了帖子，邀请本王的吗？” “帖子是我写的，可是，没想到王爷会赏光。”明若心腹诽，我只是礼貌性地邀请一下而已。 “唔……”司皓宸眼中的笑意更胜，“你是虚情假意地邀请，并不想本王去？” “不是不是。”明若连忙否认，这可是道送命题，“我是觉得王爷人贵事忙，恐怕不得闲。” “王妃邀约，就算不得闲，也得去的。”司皓宸的语气似真似假。 “呵呵。”这话怎么听都阴阳怪气的，聊天止于呵呵，云亲王殿下求放过。 马车停到简茗轩，两个大花篮闪亮登场。一左一右摆在门口，喜庆的气氛马上就提高了几个度。 孙掌柜迎着明若和司皓宸进到二楼包厢，让小二上茶：“主子，早茶和下午茶的代金券都准备好了，等中午开业后，就能派发。” “嗯，一会儿开业酬宾，今明两日消费都打八折。”明若想了一下，“办会员卡，终身享受八八折优惠。” “会员卡……”孙掌柜有些懵。 “就是前些天让你做的玉牌。” 第113章 皇后懿旨 明若并没像蘩楼那样，分了三六九等，简茗轩只有一种青玉牌。只做了三十块，每一块都有编号，先到先得。 “你这会员卡要怎么办？”司皓宸有些好奇。 “预存八千两在卡里，之后每次消费从里面扣就是了。”古代没有电脑，这些都要人工记账，所以只弄三十个会员，要是太多可忙不过来了。 “要不我先存八千两，给你开个张。”司皓宸笑着说。 “不用。”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翡翠雕琢的玉牌放到司皓宸面前，“你有更高级的——霸王餐牌，吃饭不用给钱哦。” “咳咳。”司皓宸差点被茶水呛死，意思是，他看起来像是吃霸王餐的吗？ 明若把那翡翠牌塞进司皓宸手中：“这是我交的保护费，以后要是有什么富商权贵啊地皮无懒啊，来找麻烦，王爷得护着我的店铺。” 皇都遍地权贵，没有硬气的后台，这酒楼开不了几天就得完蛋。熹楼的伙计前脚威胁紫苏给熹楼供货，后脚丽嫔外家就倒台了，明若可不是养在深闺的傻白甜，绝不信这是巧合。云亲王殿下就是那威武霸气的金大腿，要抱紧了。 “你倒是精明。”司皓宸随手将玉牌放入袖袋。 “多谢王爷夸奖。”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简茗轩开业很成功，生意火爆。明若和司皓宸用过午膳才离开，临走之前，明若还给孙掌柜出了主意：如果明天早茶点心卖的不好，午市就每桌送一样点心给客人品尝；晚市送下午茶的点心。明若对自家酒楼的吃食有信心，只要吃过了，必定会是回头客。 “在下明白。”孙掌柜对这主子真心服气，这生意经是一套又一套，比他这个做了半辈子买卖的点子还多，而且事事都能想在前头。自己吃的盐比人家吃的饭还多呢，真是汗颜。 午后的天气比较暖和，街上的行人却不是太多。这条街上有书店，明若顺道逛了逛，买了几本感兴趣的书。 “要吃那个吗？”司皓宸看到前面有卖糖葫芦的，他记得明若喜欢吃。 “要。”明若点点头。 司皓宸取了一根糖葫芦递给明若，示意跟在身后的十五给钱。 明若接过糖葫芦又说：“还要一个。” “我不吃。”司皓宸拒绝。 “谁说给你了，给瑄儿买的。”明若挑着小下巴，脸上是你少自作多情的表情。 “……”司皓宸觉得许久不难受的胸口，又蠢蠢欲闷了。 继续往前走，明若闻到了炒板栗的甜香味儿：“快快快，我们去买炒板栗。”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想起月夕宫宴回府的路上，他们一起吃了板栗，那味道非常好。 明若买了一堆零嘴儿，高高兴兴地回了王府。现实果然骨感，快乐维持不了三秒。皇后娘娘有懿旨下到了王府，遣词造句倒是很客气，大概就是说。康懿今年第一次在宫外办生日宴，皇后位主中宫不得随意出宫，烦请明若这个皇婶婶去梨棠煎雪坐镇，公主年纪小不懂事，怕闹出乱子来。 明若真想呵呵皇后一脸，年纪小不懂事这么不要脸的理由也好意思找，她只比康懿大一岁。况且，就康懿那专横跋扈的性子，是她能镇住的吗？ “王妃娘娘，这可怎么办呀？”紫苏越发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康懿公主送了请柬不去便是，但皇后娘娘降下懿旨，不去就是抗旨。 “凉拌。”明若不爱惹事，但事情逼到面前，她也不怕。 “啊……”紫苏听得有些懵。 “把绣坊昨天做的那套幽昙梦改成我的尺寸，搭配银蓝孔雀花冠，康懿公主生日那天我穿云妆楼的服饰去。”既然要下场，就得利益最大化才行，不能浪费了展示云妆楼服饰的机会。 “衣裳首饰奴婢会准备好的。”紫苏还是不放心，“王妃娘娘……还是告诉王爷吧……” “当然。”她还要跟司皓宸要暗卫保护人身安全呢。 冬月初二，筹备已久的云妆楼开业，顾客主要是女眷，开业当天并不像简茗轩那般热闹。明若倒是也不着急，毕竟她这活广告还没出场呢。 国公府的几位舅母听说明若的铺子开张，都来捧场。纷纷赞叹首饰精巧，衣裳好看，就连那些胭脂水粉都有好些是她们平时没用过的。明若大手一挥，每个舅母送了一套护肤品。 几位舅母看着排成一排，各种颜色的唇脂，也是新奇：“唇脂和胭脂居然有这么多颜色。” “我喜欢这辣椒红的。”三舅母拿起一盒。 “还是这番茄红好看些。”四舅母说。 “玫瑰豆沙才好看。”二舅母也选了一盒。 “喜欢哪个随便挑，统统送给你们。”果然，无论什么时空，女人对口红都没抵抗力。 “你收银子我们就买，不收银子就再不来了。”四舅母放下来手里的唇脂。 “就是嘛，咱们是来捧场，又不是打秋风的。”二舅母将挑好的东西交给掌柜，又上楼选衣裳首饰去了。 三舅母一边挑首饰一边说：“要是家里有女孩儿多好，这些珠花多好看，最适合小姑娘戴。” “那你赶紧生一个女孩儿来，咱们也能一起打扮她。”四舅母打趣。 “承你吉言，送子娘娘快给我个女孩儿吧，哈哈哈。” 这客流量真不怎么行啊，明若灵光一闪，让掌柜的去请画师，把店里的衣裳首饰画成小册子，送去简茗轩。如果有夫人小姐喝下午茶，就让伙计放到包厢里，供人翻阅。 “这行吗？”吴掌柜有些迟疑，“有名的画师怕是不得闲呢，都要提前一个月请才使得。” “不用出名的画师，能把东西原原本本地画出来就行。”明若来自现代，自然知道广告的力量。 “那行，这就去请！”吴掌柜打发了小伙计去请画师来。 几位舅母满载而归，都成了云妆楼的钻石会员。送走了几位舅母，明若也带着紫苏回府去了。 “王妃娘娘，后天就是康懿公主的生日宴了。”紫苏一想到这件事就脑壳痛。 第114章 惊艳全场 明若伸手揉了揉紫苏皱起的眉头：“你这愁眉苦脸的，都快成小老太太了，别担心，我会好好准备的。” 明若说好好准备，就真的好好准备了。不但配制出解各种类型毒素的解药，也炼制了不少防身的毒药和迷药。就算康懿弄一批杀手来刺杀，明若也有信心全部给她放倒。 康懿公主生辰这日，明若吃了早饭才开始梳妆。月白色长袄上用银色和淡蓝色丝线绣出大朵的昙花，下面的百迭裙是蓝色，用薄纱营造出渐变色的效果，除了刺绣了花朵，还手工钉了小粒的珍珠，很是好看。整套衣服最出彩的，就是那月白色的云肩，重工满绣，还用细碎的珍珠和琉璃穿成流苏。 霁雪把明若的头发绾成牡丹髻，戴上掐丝孔雀花冠，配了同款银蓝琉璃耳坠和额间坠。 董嬷嬷不由得赞叹：“王妃娘娘设计的头面不但精美华贵还轻巧。” “嗯，拯救了我的脖子。”明若对这一点最满意。 “王妃做的胭脂水粉也好用，又轻又薄好上妆，显得气色也好。”紫苏也夸起了化妆品。 “你们这么夸，我会骄傲的。”明若笑着说。 “奴婢实话实说罢了。”紫苏表示自己绝对不是拍马屁。 “本王的王妃如此出类拔萃，骄傲也是应该。”司皓宸不知什么进了内室，紫苏她们几个围着明若装扮，竟然都没发现王爷来了。 “王爷金安。”几个人齐齐行礼。 “起来吧。”司皓宸看着装扮起来宛若仙子的小女人，忽然不想让她去什么生日宴，留在府里伴在自己身边才好。 “王爷是有什么话要交代我吧？”明若可不相信司皓宸是闲得无聊，才来看她的。 “嗯。”司皓宸沉吟一声，“到那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有人找麻烦，直接打回去便是。无论捅出多大的漏子，本王都能善后。” 此时，司皓宸的形象在明若眼中空前高大，简直就是光芒万丈。这金大腿也太硬核了吧：“王爷真是英明神武。” “你这溢美之词还能更敷衍一些吗？”司皓宸挑挑眉。 明若觉得自己被打败了，她本来是想夸司皓宸‘威武霸气’的，但还是英明神武更高雅一些：“看透不说透才能做朋友，亲。” 司皓宸愣了一下，忽然唇角轻扬，俯身在明若额间落下一吻。 明若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只定定地看着司皓宸——他吻了她。 紫苏、霁雪和周嬷嬷交换了眼神，默默退出内室。 司皓宸心有所感，却故作不知：“王妃还有什么要求，本王照做便是。” “……”想解释一下此‘亲’是名词不是动词，但也解释不清，毕竟这里没人这么说啊。明若觉得心好累，只好摇头说，“没有了。” “早去早回。”司皓宸给明若披上狐裘斗篷。 “哦。” “我陪你去如何？”司皓宸询问。 “康懿请的都是些夫人小姐。”明若轻哼一声，“你要是去了，也太给她脸了！” “嗯。”司皓宸笑着点头，明若说得没错，别说是公主，就算是皇后寿宴，他也是不会去的。 明若带着紫苏和董嬷嬷出了门，当司皓宸那辆五匹骏马拉的金丝楠木马车停到棠梨煎雪门前时，门口负责引领宾客的宫人连忙放下脚踏。 明若下马车前，照例戴上面纱，然后才在董嬷嬷和紫苏二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宫人引着明若往正殿去，一路上的花木也装点了绢花和彩灯，看着也算喜庆。 康懿公主今天过生日，穿了一件大红绣金色牡丹宫装，头上更是戴着飞凤钗，远远看去像是谁家的新娘子。此时正殿已经坐了不少命妇千金，毕竟，康懿公主是皇后嫡出，都不敢怠慢。 大家正在夸赞康懿的衣裳好看，首饰精美，说宫里尚衣坊的匠人，手艺更加精进了。就看到一位身着浅蓝衣裙，身披银狐裘的美人款步而来，头上戴的孔雀发饰，像是要振翅飞走一般。 大殿里的人被明若这一身衣裳首饰惊艳得说不出话来，纵然她们身处皇都这繁华富贵之地，也没见过如此精美新颖的服饰，就连康懿公主都看呆了。 明若的身份摆在这里，片刻的怔愣之后，大家纷纷起身行礼：“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明若微微抬手，仪态端淑。众人有种参拜皇后娘娘的错觉。 康懿暗暗握拳，自己的风头被云亲王妃抢光了，但她连发脾气的由头都找不到。毕竟人家这行头，从颜色到纹饰丝毫没有僭越。为了避开她这做生日的主人，都没穿大红、绛红、重紫等正色。自己准穿戴的衣裳首饰没人家的精巧，能怨谁呢？ 康懿面上带笑上前来：“皇婶婶来了，快坐下说话。” “康懿公主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呢。”明若本来是说句场面话，但在康懿听起来，简直就是讽刺。 “皇婶婶说笑了，还是您更美艳动人一些。”康懿压抑住内心的怒火，等一下，她定要这清凰公主好看。 紫苏帮明若解下斗篷，那流光溢彩的云肩露出来，又引得众人一阵惊叹。她们还未见过这样的衣饰呢。 “把本宫为嫡公主选的生辰礼呈上来。”为免康懿从生辰礼这儿生事，明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整套的粉玉累丝头面，一对螺钿耳坠，一对百花簪，一对蝴蝶钗，一个粉蝶穿花头冠。那蝴蝶翅膀和花芯都装了细小的弹簧，微微颤动，每只蝴蝶都像活的一样。 “呀。”众人倒吸一口气，这样巧妙的首饰，在宫里都没见过呢。 康懿公主本想挑事，但是，她太喜欢这套头面了，准备好的恶言都来不及出口，就接过锦盒：“多谢皇婶婶。” “公主喜欢就好。”明若一脸淡然地寒暄。 兰阳郡主就坐在康懿身边，看着那锦盒里的首饰，又羡慕又嫉妒。再看那些贵女，围在云亲王妃身边，赔笑问她衣裳是哪里做的，首饰是哪里打的…… 第115章 还是别解释了吧 怨恨的火焰在兰阳郡主眼中燃烧，那些首饰衣裳，甚至是云亲王妃的身份，都应该是她的！ 明若很有耐心地跟一众贵女寒暄，说了自己的衣裳首饰，都是云妆楼出品，还很贴心地报上地址。也是从前那熹楼出名，只一提，大家都知道在哪儿了。 康懿命人将那套头面收好，偏头看向与众人相谈甚欢的清凰公主，再看看脸色阴沉的兰阳郡主，希望表姐的计划能顺利达成。 宫人向康懿公主禀报，宴席已经备好了。康懿公主起身，邀请大家去花厅饮宴。由于来宾都是女眷，宴席不设单人单座，而是那种大团桌，每桌六人。 明若身份辈分都在那里摆着，被安排与康懿公主同席。同桌的还有兰阳郡主、太子良娣和两位郡主。 她们旁边一桌空置着，但这个位置应该是给身份很高的客人才对。 大家刚坐定，就有宫人引着几名男宾进来，为首的太子穿着明黄蟒袍头戴金冠，看起来金贵无双。他身后是三皇子，锦衣玉冠不怒自威。另外两位，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眉目温润，看起来像个书生；另一个穿枣红锦袍，相貌倒是也过得去，只是一双眼睛总往漂亮姑娘身上黏，看着有些猥琐。 “怎么东平伯家的世子也来了？” 明若发现自己最近耳力惊人，别人很小声说话，只要她集中注意力，也是能听清楚的。（玲珑：麻麻看我，看我！） “他是兰阳郡主的表哥，表来表去也算是康懿公主的表哥吧。” “嫡公主怕是看不上他这亲戚呢。” “那倒未必，看不上怎么会请他来……” “……”众人一阵无语，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太子哥哥，三哥……”康懿连忙起身打招呼。 “今日是康懿的生辰，又是在宫外，就别行礼了，都坐吧。”太子倒是很亲和，俘获了无数芳心。 太子一行在明若旁边那桌坐定，三皇子看向明若的眼神很复杂，颇有些五味杂陈的意味。 倒是太子先与明若说了话：“云皇婶安好，云皇叔近日身体可安好？” “养得好些了，劳烦太子挂心。”明若从善如流地回答。 “那就好。” 宫人开始上菜，乐师舞姬也开始表演起来。 康懿公主执起酒壶，对明若说：“皇婶婶，这是母后亲手酿的梅花酒，原本是留着过年喝的，我昨日偷偷挖了两坛出来，你尝尝看。” 明若微微挑眉，康懿这热络劲儿，恐怕是要应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明若端起盛了浅粉酒汁的白玉杯，凑到鼻尖闻了闻：“好香啊。” 这酒里虽然是多了些东西，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大作用……这康懿公主葫芦里究竟是卖什么药呢？ “原来是姑母酿的梅花酒呀。”兰阳郡主端起杯子啜饮一口，“清甜爽口，真是好喝。” 明若用衣袖遮面，意念一动启动医疗系统，将杯中酒水直接收入系统。在别人看来，她就是喝下了梅花酒。 明若放下酒杯，兰阳郡主特意观察了明若的衣袖，发现并没有濡湿，确定她已经喝了那杯酒。但她还是冲康懿公主使了眼色，康懿又为明若斟了一杯酒。 明若倒是也没再急着喝酒，挑了些喜欢的菜品尝。她眸底含着戏谑的笑意，康懿公主和兰阳郡主总是不自觉地往她的酒杯上瞟，徐良娣跟她们说话，她们都心不在焉的。徐良娣本就不是东宫正经的女主子，若是有太子妃，饮宴肯定是轮不到她的，所以心思格外敏感。康懿公主怠慢她就算了，毕竟康懿是皇后嫡出太子胞妹。可这兰阳郡主敢这样对她，这口气就咽不下去了。 明若叹了口气，端起酒杯，用刚才的方法‘喝’了杯中酒。咦？那药物的浓度比刚才降低许多……明若眼珠转了转，看来药不是下在酒里，而是涂在酒杯里的。哎哟哟，这么巧妙的方法是谁想出来的呢？感觉康懿的脑子没这么好使呢。 看到清凰公主又喝下了酒，康懿公主和兰阳郡主才彻底放下了心，不再关注她。 明若与同桌饮宴的人都不熟，康懿和兰阳心中有筹谋，没心思闲聊，所以她们这桌格外沉闷。宴席撤下，歌舞也歇了。康懿公主邀众人逛园子散酒，明若觉得跟大家在一起，应该比较安全，就跟着众人往园子里去。 明若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景色，走走停停落在了后面。 “清凰……”一道冷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明若转身便看到三皇子，他披了件灰色云纹大氅，站在梧桐树下。明若眸色淡然地看着他，以为他有话要说。三皇子只是站着不说话，明若转身继续往前走。 “清凰……”三皇子几步赶上来，与明若并肩而行，“你是在怨我吗？” “三殿下想多了……”就算是怨，也是原主怨恨他。三皇子对明若来说，跟路人甲没差别。明若语调清冷，“首先，本宫与三殿下没什么私人恩怨，谈不上怨尤；其次，三殿下应该喊本宫皇婶，或者，云亲王妃……” “我们之间有误会，我想解释一下……”三皇子的语气也很平淡，“都是府中女官有意挑拨，说你容貌……” “说本宫容貌丑陋？”明若嘴角噙着一抹讥诮，“三殿下以貌取人，听着也甚是肤浅，三殿下还是别解释了吧……” “……”三皇子本想甩锅，这一锅没甩出去，怎么又被扣下肤浅好色的一锅。 明若快走几步，追上了最后一波游园的夫人贵女。 康懿公主却拨开人群，走到明若面前：“皇婶婶可来了，快随康懿来。” 明若被康懿拉进一座凉亭，亭子四周垂着烟罗纱，里面烧着银霜炭，倒是很暖和。明若不知康懿想做什么，刚站定只听砰地一声，吊在凉亭正中的花灯炸开，五颜六色由薄纱扎成的花朵花瓣纷纷落下，一阵芳香也随之散开…… 贵女们短暂的惊讶之后，开始惊呼：“哇……好漂亮呀……” 美人立于花雨之中，确实是一番美景。 第116章 遭了算计 初三正已经跃到凉亭顶上，发现没有危险，才隐到暗处。 “公主，这花瓣熏的什么香，可真好闻。”也有花瓣飘落在离亭子近的小姐身上，大家都觉得这味道很好闻。 “本宫也不知道呢，兰阳郡主说准备了惊喜。”康懿公主也装出很意外的模样，“本宫还以为惊喜就是这牡丹花灯，就想让皇婶也来鉴赏一番呢。” 细细嗅着空气里残存的香气，明若嘴角微勾，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不过这手段也算曲折又高明了。 众小姐又跟兰阳郡主聊起了香料，一时间大家又说到了馥香斋的花露水，可真是一瓶难求。 明若坐在一旁，用手撑着脑袋，看起来昏昏欲睡的。 “皇婶婶是不是有些困倦？”康懿很贴心地询问。 “本宫不胜酒力，有些头晕罢了。”明若用手指揉了揉额角，很不舒服样子。 “红墨，带皇婶婶去霰雪阁休息。”康懿连忙吩咐贴身婢女为明若引路。 “多谢嫡公主。”明若由紫苏和董嬷嬷扶着，往霰雪阁走去。 霰雪阁并不偏远，而且布置得很妥当，让人生不出一丝戒备。董嬷嬷将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才扶着明若走进内室。紫苏帮明若脱下披风，挂在衣架上。 明若斜倚在软塌上：“你们也去厢房休息吧，本宫静一会儿，不用人服侍。” “是。”紫苏和董嬷嬷都觉得王妃有些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紫苏和董嬷嬷退出内室，红墨热络地说：“姑娘和嬷嬷去西厢休息吧，我让人送些茶水点心来，二位还没用午膳，定是饿了。” “多谢。”紫苏和董嬷嬷应下，但她们对今日的宴会很警惕，哪里敢随意离开。 明若走后，康懿公主带着夫人小姐们去往离正殿不远的香雪阁，殿里设有戏台。今天是康懿的生日，第一出戏就唱《麻姑献寿》。 《麻姑献寿》只唱到一半，兰阳郡主便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宫女端了茶点放到东平伯世子桌上，然后塞了一张字条给他。东平伯世子看到手中的字条眼睛都亮了，看原本与康懿公主坐在一起的兰阳郡主不在了，就高高兴兴地出了香雪阁。 宫人很快在霰雪阁西厢摆了一桌茶点，董嬷嬷打发走那两个宫女，只和紫苏守在正房外间。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紫苏起身，“我进去看看，这里不算暖和，要是王妃睡着了，得把狐裘盖上才好。” “轻着些，别吵着王妃。”董嬷嬷嘱咐。 紫苏刚走到内室门口，手还没碰到门，一道黑影闪过，在紫苏后颈一击。紫苏就倒下了，董嬷嬷刚想呼喊，也被打晕了。 尽管动静很轻微，但初三还是觉察到刚才房间里有人动了手。来不及多想，直接从窗子跃进内室。 进来之后，只见自家王妃，悄悄地趴在正对院门的那扇窗前不知道在做什么。听到身后有动静，王妃快速转身，手里握着像是飞镖的东西，对向他。 看到来人是初三，明若把手里的麻醉针收起来，拍了拍胸口。两人刚想说话，一丝甜腻的香味从外室飘进内室来。明若掩住口鼻，冲初三打了个从窗子出去的手势。 初三会意，带着王妃从他刚进来的窗子翻出，然后将窗子关好。 “王妃……”初三刚想问是什么情况。 明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人隐进一从芭蕉后：“嘘。” 只见东平伯世子穿过月洞门，还唤了一声：“淑仪表妹，表哥来了……” 正房的门被人推开一道小缝，东平伯世子听到声响，连忙跑过去：“表妹……” 东平伯世子快步走进内室，两个穿着侍卫衣裳的人，扛着紫苏和董嬷嬷出来，从外面栓上门，然后把昏迷的紫苏和董嬷嬷丢进西厢房，快速离开了霰雪阁。 “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吗？”明若小声询问。 “只有咱们的暗卫了。”初三回答。 明若赶紧跑进西厢房，给紫苏和董嬷嬷检查了身体，确定她们只是被打晕了，而且吸入了些催情香。给她们嘴里塞了解药，然后才施针。 两人很快就醒了，但记忆还停留在被打晕的瞬间。心里都知道这是遭了算计，只担心王妃会有危险，看到王妃好好地在面前都松了口气。 明若面色冷沉，那梅花酒中下的药物和薄纱花瓣散发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可以生成一种类似于手术全麻时辅助使用的肌肉松弛剂。让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大脑却是清醒的。 虽然，在发现这些时，明若已经猜到他们想做什么，但此时此刻，明若还是无比愤怒，都要气炸了—— 自己根本没得罪过兰阳郡主，就算是她喜欢司皓宸，那也不是自己横刀夺爱的。她犯的着这么祸害人吗？ “去把兰阳郡主给本宫捉过来。”明若气得声音都发颤，“小心一些，别让人发现了。” 身为出色的暗卫，自然明白王妃想做什么。 初三语气轻快：“王妃放心，这事不难。” 兰阳郡主亲眼看着表哥进了霰雪阁，康懿公主借给她的两个侍卫很快出来，跟她行礼：“郡主，都妥了。” “好。”兰阳郡主嘴角勾出一抹灿烂的笑，她眼珠一转，说道，“你们去云亲王府走一趟，就说王妃身体不适，让王爷来看看王妃。” 兰阳郡主并不认为云亲王会来，但是，万一他来了呢？亲眼看到云亲王妃与人苟合，估计都省去写休书。以云亲王那不染凡尘的孤傲性子，定会一剑杀死那贱蹄子！ 两侍卫领命而去，兰阳郡主决定先回香雪阁，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带人过来。刚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打晕，扛进了霰雪阁。 戏台上演得热闹，康懿公主却没心思去看。喝了一杯菊花茶，还是心浮气躁：“表姐怎么去了这么久？” “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绊住了。”红墨猜测道。 “你去霰雪阁那边看看，有什么疏漏就帮着处理一下？”康懿公主挥挥手，让红墨赶快去。 第117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红墨来到霰雪阁，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走到正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颠鸾倒凤的动静。红墨未经人事，但也觉得脸红心跳。取下从外拴上的门锁，就跑出了院子，还留了人看守，生怕里面的人跑了。 红墨回到香雪阁，在康懿公主耳边低语：“成事了。” 康懿脸上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在月夕宫宴上当众让她这嫡公主下不了台，今天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更没脸见人一些。康懿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小宫女跑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公主……公主……不好了……东平伯世子喝多了酒，在园子里撒酒疯，一路往霰雪阁那边去了……” 众人一片哗然，东平伯世子是皇都有名的登徒子。且不说家里小妾通房无数，平日里更是常驻秦楼楚馆，日日眠花宿柳。 台下这般混乱，台上的戏曲也停了。 康懿公主夸张地拍桌而起：“哎呀，皇婶婶在霰雪阁歇着呢，可别让他冲撞了。” 康懿说着就起身往外走，一些喜欢看热闹又爱说人是非的夫人小姐，也巴巴地跟了上去。也有一些省事的，听说事情跟云亲王府有关，即使好奇得很，也不敢参合，在香雪阁里装鹌鹑。 极少数几位，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宫里当差的人，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惊慌。像刚才那宫女大呼小叫的，早就被杖毙了。这事情不简单，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康懿公主来到霰雪阁，看到守在月洞门外的宫人微微颔首，心底得意极了。再看看身后跟着不少夫人小姐，更是满意。她径直走向正房，一把推开房门，带着一票夫人小姐直接闯入内室。 那东平伯世子进房间时，初三跟明若已经离开了，他本就是好色之徒，这房间里还点了催情香，他更是急色难耐。想出去找人纾解，房门又被从外锁住。正急得挠门，暗卫把打晕了的兰阳郡主从窗子里丢进来。东平伯世子已经急红了眼，只看房间里有了女人，也不去想这人怎么来的，就在地上折腾起来。 所以，康懿公主一进内室，就看到两个白花花的‘妖精’在地上‘打架’，男女衣裳、首饰散了一地，简直是辣眼睛。东平伯世子身子虚胖，将那娇小的女子捂了个严实。 康懿公主心里高兴，但面上还装作受到了惊吓，惊呼着往旁边躲：“啊……皇婶婶呀……这可如何是好……” 她装作害羞不敢看，其实是给其他人让开位置，好让跟来的人都看上一看。跟来的有未出阁的小姐，哪里见过这事，尖叫声此起彼伏。 兰阳郡主被打晕丢进来，房间里又有催情香，她的意识始终不太清晰。香已经燃完了，现在又房门大开，再加上天气寒凉和夫人小姐的尖叫，她渐渐回过神来。看到覆在自己身上的表哥，尖叫起来：“啊……啊……你这畜生……给我滚开……” 躲在旁边偷着乐的康懿蓦的一怔，她与兰阳郡主从小玩到大，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声音。 康懿此时的脑袋转得飞快，尽管现在被东平伯世子压在身下的是兰阳郡主，但被人捉奸的也必须是那清凰公主，总不能让表姐来丢这个脸。 康懿拿出了嫡公主的气势，开始主持大局：“大家快都出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这热闹也算是看到了，各位夫人小姐也是要脸的，总不能让人说自己举止轻浮，喜欢看这个吧，都红着脸退出了正房。 这场面太震撼，大家还有些懵。但也有心细的发现，那地上的衣裳好像不是云亲王妃的呢，毕竟，今天云亲王妃的衣裳首饰都太出彩了，让人过目难忘。 康懿看大家都退到院子里，故意高声说：“你们还不……快快穿好衣裳，随本宫去云皇叔那里请罪！” 众人听到‘云皇叔’三个字，都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看到云亲王妃与人苟合，会不会被云亲王灭口呢……越想越怕，几个胆小的，身子都开始发抖。 “康懿要与本王请什么罪？”云亲王清冷寒凉的声音响起，就连康懿公主都打了个哆嗦。 康懿心下惊惧，云皇叔怎么会来！当她顺着那声音看向月洞门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只见云亲王身披白色狐裘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张云锦小被，而身后为他推轮椅的正是云亲王妃。 “啊……云亲王妃……”众人一阵惶然。 明若没戴面纱，大家都看得真切，确实是云亲王妃无疑。既然云亲王妃跟云亲王在一起，那里面与东平伯世子苟合的又是谁啊！？ 康懿此时腿都在打抖，却强装镇定：“云皇叔，您怎么来了？” “不是你派侍卫通知本王，说你皇婶身体不适。本王自然是来接王妃回府的。”司皓宸虽然是坐在轮椅上，身量比所有人都矮了一截，但并不妨碍他震慑全场，“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地做什么？” “这……”纵是康懿巧舌如簧，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要是被云皇叔知道她伙同兰阳郡主陷害云亲王妃，就算是为了面子，云皇叔也得扒了她的皮。 司皓宸冲秦默使了个眼色，秦默带着两名侍卫进去正房。康懿想阻拦，但终究是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侍卫把披头散发的兰阳郡主和衣衫不整的东平伯世子从房间里拖出来。 “回禀王爷，东平伯世子与兰阳郡主在房里苟合。”秦默据实禀报。 兰阳郡主看看面前恍如天神的云亲王，再看看身侧那令人作呕的表哥。她知道此时什么都不说，应该更好一些，但还是不想云亲王认为她是不知廉耻的女人，声泪俱下地说：“不是这样的……王爷……是这畜生强迫于我……” “我与表妹是两情相悦，情难自禁！”东平伯世子虽然好色，但也不是傻子。绝不能承认强占了表妹的身子，否则别说是姨夫，就是老爹也会打断自己的腿，“我……我有证据……” 第118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事人就两位，一个说是强迫，另一个说两情相悦，大家面面相觑。这里很多人都知道，兰阳郡主倾慕云亲王，这东平伯世子跟云亲王可是云泥之别。以兰阳郡主的心气，也不会与东平伯世子情难自禁吧？ 但是，云亲王现在已经娶了正妃，之前安国公跟云亲王退过亲，这两家算是撕破脸了。兰阳郡主另择良人也有可能的。就是这‘良人’……怎么看都不是个良人啊。 司皓宸今日派了十个暗卫保护明若，人手很是充足，这边的情况事无巨细都有人回报。在府里听暗卫禀报，兰阳郡主设计陷害王妃。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知道这丫头，没受到伤害，还来了一招反杀。但是，他还是怒不可遏。 “既然你二人各执一词，就报官吧，让京兆府派人调查。”司皓宸冷冷开口。 “不不不……王爷，我与表妹确实两情相悦，没有强迫一说。”这脸要是丢到了京兆府，老爹一样会打断他的腿。东平伯世子从袖袋里摸出一张字条，举过头顶，“王爷请看，这是表妹约我见面的字条。” 秦默将字条拿过来，念道：“前往霰雪阁一见。” “虽然字条没有署名，但这是表妹的字迹，王爷不信，可以着人比对。”看东平伯世子言之凿凿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原本跪在地上的兰阳郡主，忽然瘫坐在地。这张字条确实是她写的，本来是引诱表哥上钩坏了清凰公主名节的诱饵，没想到最后却作茧自缚。兰阳郡主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自己琢磨了几个月的精密计划，不但没有设计到清凰公主，还把自己害到这个地步。 兰阳郡主不再辩驳，像是掉了魂儿一般瘫坐在地，众人恍然大悟——还真是两情相悦情难自禁呀！ 司皓宸一脸沉肃：“东平伯之子与安国公之女在皇家别院中无媒苟合，鲜廉寡耻，带坏公主名声。养不教，父之过。东平伯和安国公理应向帝后请罪。” 明若很努力才绷着脸没笑，本来能私下解决的事，被云亲王殿下给扣了教坏公主的大帽子，皇帝就算不想管，也得装模作样的管了，这是把东平伯和安国公架在火上烤啊。 康懿公主有些糊涂，皇叔这是在维护自己吧，可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回吧。”司皓宸轻声道。 明若推着司皓宸往外走，步子不紧不慢，还有心情观赏一下别院的风景。两人走到棠梨煎雪门前，只见太子策马而来。 太子用过午膳就离开了，听到他走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吓出一身冷汗。这么多年的太子也不是白当的，只要细想，就能看出这里面的猫腻。他与老三不同，手中没有一兵半卒，这太子之位坐得稳当，还需仰仗云皇叔。只求康懿参与的不多，没有惹恼云皇叔才好。 太子上前见礼：“云皇叔，云皇婶。” “嗯。”司皓宸淡漠地应了一声。 “孤这就带康懿回宫，会好好教导她的。”太子神情郑重。 “你不教导，自会有旁的人教导，就怕她受不起。”司皓宸意有所指。 “侄儿明白。”太子连‘孤’都不称了。 明若和司皓宸上了马车，走出去好远，还能看到太子站在棠梨煎雪门口。 明若呼出一口浊气，塌下端了一天的肩膀。 “抱歉。”司皓宸彻底明白了，明若为什么不喜欢皇都。 “嗯？”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 “以后，这些宴会你不想来就别来。” “不来也会有不来的麻烦。”明若耸耸肩，这是皇权当道的古代。 “也对。”司皓宸竟无法反驳，“总有一天，没人敢逼你做不愿意的事情。” “但愿有那么一天吧。”尽管不是这里的土著，明若也不会愚蠢到以一己之力对抗皇权，“不过，我可没那个本事。” “不需要你有，本王有就可以。”司皓宸说得云淡风轻。但明若却能感受到他的认真与决绝。 妈呀！明若的心脏重重一跳，似乎大概可能她发现了司皓宸不可告人的秘密。 东平伯世子和兰阳郡主的事情，在皇都权贵圈里不胫而走。安国公气得脑袋嗡嗡响，手中的茶盏直接砸向跪在地上的兰阳郡主。茶盏落地摔得粉碎，溅起的瓷片略过兰阳郡主的额头，划出一道小口子，渗出血来：“孽障！” “老爷，淑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怎么还打她……呜呜……”国公夫人扑到兰阳郡主身上，护在怀里。 “慈母多败儿！”安国公觉得自己头顶都在冒青烟了，“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不要去招惹云亲王，连皇上都奈何不了他，你们是吃熊心豹子胆了？当年擅自做主请皇上赐婚，后来眼见云亲王不好了，又逼着老夫去退婚。 这才消停几天，又生事端！就算云亲王妃死了，就能轮到你了？” “那贱蹄子占了我的王妃之位！”兰阳郡主眼中满是怨毒，“还反过来算计我，一定是她……是她把我打晕送给那畜生的！” “就算是她，那又如何？”安国公叹了口气，害人不成就够丢脸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要不是自己亲生的，恨不得立刻打死，“从今日起，你不许踏出院子半步，安心待嫁便是。” “爹爹，你要让我嫁给谁？”兰阳郡主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除了蒋安那竖子，还会是谁！”说到这个，安国公就来气，“平日有人上门说亲，你挑三拣四，嫌这个不学无术，嫌那个相貌平庸……这蒋安，还不如那些！” “老爷怎么能这么说安儿，就算他千般不好，如今也是您的女婿，要多多提携才是……”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儿，以后又是女婿，国公夫人不乐意了。 “烂泥扶不上墙，老夫倒是想提携他，也得他能提得起来！”安国公想想这些破事，都觉得脑仁儿疼。 “不……我不要嫁给表哥……”想起蒋安压在她身上的情景，兰阳郡主一阵反胃，“呕……” 第119章 燧火石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国公府庶女陈淑娴，惊呼一声：“呀，姐姐你怎么了，难道是害喜了吗？” 陈淑仪仗着自己是国公府嫡女又是郡主，平日里从不拿正眼看她。自己的胞弟虽然被记在嫡母名下，每天也是被她呼来喝去。现下陈淑仪把自己弄得这么惨，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你胡说什么！”国公夫人向来要强，岂容庶女造次。 “母亲，我也是担心大姐姐的身子……”陈淑娴垂下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哼！”国公夫人冷哼一声，“回你的院子去！” 陈淑娴低眉顺眼地出了正厅，安国公却冲兰阳郡主哼了一声：“你也回去你的院子，不要再生事。” “爹爹……我不要嫁给……” 国公夫人拽着兰阳郡主往后院去：“淑仪，不要再惹你爹生气了。你现在这样，不嫁给安儿，就只能去庙里当姑子了……你想下半辈子在庙里吃斋念佛吗？” 兰阳郡主怔了一下，摇摇头。 “那就安安生生地嫁去东平伯府，娘亲会把你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十里红妆送你出嫁……”国公夫人好生安慰着。 “可是……”兰阳郡主还是不甘心，爹爹说的没错，就表哥那草包，真的是给之前来府上说亲的世家公子提鞋都不配…… “没有什么可是！淑娴那小蹄子虽然是胡说，但是，你也可能已经怀了安儿的骨肉……”蒋安虽然是自己的侄儿，但是，国公夫人也知道他不是夫婿的好人选——文不成，武不就，还花天酒地的，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将来袭了东平伯的爵位，“哎……” 相对于愁云惨淡的安国公府，东平伯府就轻松许多。由于蒋安花名在外，五品官以上的人家，都不愿把嫡女嫁给他。而庶女或者是五品以下的人家，东平伯夫人又看不上。 这事一出，虽然于声誉有损，却得了安国公府的嫡女做媳妇，东平伯和东平伯夫人心里满意得很。 “明日随为父入宫请罪，后日随你母亲去安国公府提亲，交换庚帖议定娶亲的日子。”东平伯喝了口茶水，慢悠悠地说。 “我……我不敢去……”东平伯世子觉得这两件事都好惊悚。 “不敢去哪儿？”东平伯问。 “都不敢……”东平伯世子小声咕哝。 “这事说白了就是我们两家的私事，去请罪不过是给皇家做面子，皇上顶多训斥两句罢了。”东平伯心里门儿清，“至于你姑夫，就更不必怕他，闹成现在这样，还不是淑仪起得头……” “就是，要是细说，咱们安儿也是受害者，平白坏了名声……”东平伯夫人也帮腔。 “哼，你以为这逆子本来有好名声的吗？”东平伯也是恨铁不成钢。 “……” 明若回到府里，喝着紫草准备的，热乎乎的芝麻糊：“晚上吃火锅。” “行，奴婢这就去准备。”紫草马上应道，“厨下刚好有现成的鸡汤呢。” “鲁巧匠做的锅拿出来，今天吃鸳鸯火锅。”明若坐到妆台前，“给我把这发饰拆了，紫苏找件好干活的衣裳来，我一会儿要炒火锅底料。” “好。”紫苏去衣柜里找了一件琵琶袖的襦裙，给王妃换上。 “公主。”霁雪走进来。 “下雪了？”明若看到霁雪发髻落了几片雪花。 “刚开始下，却很大呢。”霁雪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府门的侍卫来报，有个人说是公主的师傅派来送东西的。” 是便宜师傅派来给她送燧火石的吧，之前小雕来送信有说过：“带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霁雪带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进来。他头束玉冠，身穿青色窄袖衣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云纹，腰带上系云中殿的青玉腰牌。明若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但却有些面善。 “安森拜见明若师姐。”安森抱拳行礼。 “免礼。”明若虚扶一把，“你知道安鑫吗？” “安鑫是我的胞弟，我兄弟二人为尊主做事。师姐在凌云峰时，我刚好外出办事了，所以，您没见过我。” “师傅他老人家好吗？” “尊主一切安好。”安森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包袱，“这是尊主让我带给师姐的，前些天荆州大雪，耽误了一些时日，比预估到达的时间晚了。” “无妨，安全第一。”这古时候的交通实在是硬伤，“你先在府里修整几天再回去，这快过年了，我要准备些东西带去给师傅。”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三天后来取带给尊主的东西，可以吗？”安森询问。 “可以可以。”明若点头，“你有事情就去忙。” “那我就先告辞了。”安森施礼离开。 明若把几个丫头打发出去，才打开那个小包袱，里面包着两只锦盒和一只玉盒。那偏大的锦盒里，装着两本书，明若随手翻了翻，一本是草药图鉴，另一本收集了许多丹方。有几页被折了书角，都是一些与焱翎镯有关的内容。偏小的盒子里是满满一盒打磨圆润色泽艳丽的红珊瑚珠子。红珊瑚不但可以做饰品，也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师傅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豪。 明若深吸一口气，抚上那只玉盒，触手温凉。打开盖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只见白色的玉盒里，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红色石块，上面有鳞片状的暗纹。这大概就是燧火石了，不用人告诉，明若也知道，不能直接用手碰，这石头烫得很。用来取暖应该很不错，才打开盒子一会儿，房间里就热得冒汗了。 看到幻冰珠，想要做冰激凌，拿到燧火石。想用来取暖。要是焱翎镯的前主人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棺材板子都压不住了…… 明若扣上盒盖，把几个盒子放到梳妆台上。不知道把燧火石收入空间，自己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昏睡不醒。还是先美美地吃一顿火锅，再尝试吧！ 明若撸胳膊挽袖子，打算去小厨房炒火锅底料。刚一开门，看到司皓宸站在门外，正要推门。 第120章 不会临阵脱逃 “你找我？”明若询问。 司皓宸握住明若的肩膀上下打量：“你师傅送燧火石来了。” “嗯。”明若点头，“我准备用了晚膳再钻研。” 司皓宸似乎松了口气：“那我为你护法。” “噗哈哈。”明若笑弯了腰，她既不是武林高手突破武学；又不是术士做法施咒，护什么法呀，“不用这么夸张吧……” “万一又昏迷不醒呢？”明若刚才挽起了衣袖，司皓宸看着她手腕上银白的镯子直皱眉。 “哦。”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况，明若也无法预料。现在，她只能看到那些药田，并不能像取用医疗系统里的药品那样，取用药田里面的药材。 “或者，先不要尝试……”司皓宸眼中满是担忧，“等多了解一些，再使用燧火石。” “师傅还送来两本书，里面有相关内容，我一会儿先看看。”明若冲司皓宸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啦。” “嗯。”司皓宸也明白，无论什么东西，只有了解清楚才能掌控。否则，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好了，我要去做饭了。”明若笑着问，“大护法，想不想尝尝麻辣火锅的味道？” “咳，好。”司皓宸也勾起了唇角。 明若说是做饭，却转身进了书房，从一格一格的药屉抓药——白豆蔻、草果、桂皮、八角茴香、花椒、陈皮、丁香……然后端着这么一堆药材，往小厨房走。 “你确定下这么多草药进去，还能好吃？”司皓宸第一次对明若产生了不信任。 “保证好吃。”明若冲司皓宸挥挥手，“你去花厅等着吃就可以了。” “我要看你怎么做。”司皓宸还是不大相信。 “看是可以看，就怕你中途会跑掉。”明若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本王从不做临阵脱逃的事情。”司皓宸负着手往前走。 “王爷，小厨房在这边呢。”明若笑着往另一边走去。 小厨房收拾得很整洁，紫草正在切菜，紫苏把装盘的各色涮菜放进托盘，让霁雪端去花厅。几人看到王爷进了厨房，连忙行礼。 “免礼。”司皓宸抬抬手。 “紫草好好学习，下次就你来做了。”明若来到灶边，把要用到的材料都放到手边。 “奴婢会好好学的。”紫草把王妃让她炼的牛油端出来，放到灶台上。 起锅烧热牛油，爆香葱姜蒜，明若抬起头冲司皓宸微微一笑，将一大捧泡过水的干辣椒和那些药材倒进油锅中。只一瞬间，辣椒的辛辣就充满整个小厨房。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所有人，包括明若自己都咳嗽起来。在下面烧火的紫苏，更是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司皓宸算是明白，明若为什么说他中途会跑掉了，他现在确实想出去。但是……不能临阵脱逃…… 小火将所有香料炸香，加入一饭勺豆瓣酱，炒出红油加高汤。厨房里辛辣呛人的味道，渐渐变成麻辣鲜香的香气。 明若摘下围裙：“等烧开了，加到火锅里端上来就好。” “是，王妃娘娘。”紫草应道。 “我们先出去吧。” 司皓宸瞪了明若一眼，转身走出小厨房，眼神中表达的情绪——宠溺大于责怪。 饭桌上摆满各色蔬菜、肉类，紫苏端着鸳鸯火锅放到桌子正中的红泥小炉上。金色的锅子宛如太极图，一边是浓香奶白的骨汤，一边是鲜香红亮的辣汤，光是看着就觉得秀色可餐。 之前在庄子时吃过鸡汤火锅，司皓宸已经准确地get到了每种涮菜的火候，吃得怡然自得。吃第一口辣汤涮菜时，觉得辣得不行，决定吃回骨汤。但是吃了几口骨汤，又觉得差点儿什么，再鬼使神差地往辣汤那边去了…… 明若一直都觉得，只有辣汤才是火锅的灵魂吃法。所以，尽管辣得嘴巴通红，还是沉迷辣锅不能自拔。 花厅里两人吃得热火朝天，白燊裹着一身霜雪而来：“王爷，西北来了密函。” 司皓宸放下手中的筷子，接过信笺。 “白大人，用晚膳了吗？没用的话，一起吃火锅吧。”火锅嘛，自然是人多才有气氛。 白燊在外面忙了一天，看到这热气腾腾的一桌，当然很想一起吃啊。但是……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王爷。 司皓宸已经看完信，剑眉微蹙，却还是冲白燊点了下头。 “那白某就却之不恭了。”白燊拉开椅子坐下。 霁雪拿了一副碗筷来，还帮白燊调了蘸碟：“白大人请。” “多谢。”白燊先保守地尝试了骨汤，这也太好吃了吧。再试试辣汤，居然更好吃。白燊想到，要是无辣不欢的秦默来吃，估计会用这辣汤拌饭。 “王妃，这火锅是南戎的菜式吗？”反正他在东桓没吃过。 明若仔细想了下，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火锅之类的菜品：“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吃法，冬日菜凉得快，这样吃暖和。” “王妃真是蕙质兰心，居然能想出这么好吃的菜式。”白燊发现自家王妃不但见多识广，而且还能想出许多奇妙的点子。 “呵呵。”木有办法，明若只能厚着脸皮承下这恭维。 白燊脑袋里灵光一闪，这冬日里，酒楼卖火锅肯定赚钱呐！ 王妃开的简茗轩也是日日客似云来，白燊开口：“王妃，你有没有想过，开间酒楼，专门卖火锅的？” “啊……没想过……”开店虽然能赚钱，但是需要很多人手，真不如她看诊卖药轻松，“开酒楼太麻烦了。” “……”白燊不但管着王府名下的产业，还兼顾许多暗中的生意，王爷那三十万大军，养起来可是很费银子的，白燊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赚银子，“既然王妃嫌麻烦，不如把这锅底的配方卖给白某，白某去开酒楼可以吗？” “可以啊。”别说是买，白送都可以，明若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听周管家禀报，他这王妃做起生意来，那点子可是层出不穷的，要把她拐上自己的大船才行：“你还不如拉王妃入股，王妃赚银子的主意很多呢。” 第121章 自力更生 “我可没钱。”明若连忙摆手，她的巨额嫁妆还没到手，手头那些银子她要留着，要是离开王府，那可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没钱可出配方和主意。”司皓宸笑着说。 “哦，你是说技术入股啊。”明若发现，司皓宸这脑袋是真好使，要是放到现代至少也能当个霸道总裁。 “技术入股……这个说法倒是新鲜。”白燊好奇地看向王妃，等着名词解释。 明若想了一下说道：“技术入股，就是说以配方、技术诀窍，或者设备、店铺作坊之类，这样除了银子之外的东西入股。” “好，王妃您就技术入股吧。”白燊也觉得，只买一张配方不如拉王妃入股。有了共同的利益，王妃才会想出更多的好主意来，“那王妃想要几成利呢？” 明若眼珠转了转，别有深意地询问：“那我想知道，是与你合作还是跟王爷合作……” 白燊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王妃会问这么犀利的问题。这个要怎么说，他现在无法判断王爷对王妃的信任有多少啊。 “自然是与本王合作。”司皓宸淡淡开口。 “哦，那给我半成就好。”明若耸耸肩。 虽然只有半成，但王爷暗中的产业遍布整个东桓，要是以后合作的生意越来越多，都抽半成利，那也是一笔巨额财富。白燊确定王妃并不知道王爷所有的产业，那这半成确实不算多。 白燊笑问：“那要是与白某合作，王妃要多少？” “最少也要三成吧。”明若相信，来自后世那些营销策略和新鲜的产品菜品，绝对值这个价。 “王爷的面子真值钱。”白燊感叹。 “那是自然。”明若冲司皓宸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用口型叫了声——大护法。 “呵。”司皓宸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 “咱们说干就干，我一会儿就起草一份文书，王妃也把锅底的配方写给我。”白燊吃着火锅，觉得沸腾的锅子里，都是滚滚而来的银子。 “既然要正经开店，配方我要再好好研究一下，之后给你一个精确的。”今天只是自己随手炒的料，不太严谨，“你先去找鲁巧匠，做锅子吧。” “行。”白燊点点头。 明若起身：“我要去看书了。” “带着你的书，跟我回梅苑。”司皓宸开口。 “为什么啊？”明若有些懵。 “大护法要看着你。”司皓宸到一旁喝茶，饭桌上只留白燊一人奋斗。 “哦。”明若点点头，身上一股火锅味儿，去梅苑泡个温泉也好呀，“我去收拾一下。” “嗯。” 明若回房间，把寝衣、明天换的衣裳，两本书和燧火石，包成一个小包袱，然后披上厚厚的狐裘斗篷，就好了。 雪还在下，明若与司皓宸并肩而行，司皓宸撑着伞，紫苏在前面打着灯笼。穿过竹林，风吹过，发出飒飒的响声。明若的身体僵了一下，走夜路什么的，果然不适合她。 司皓宸将伞换到另一手，伸手牵住明若的小手。 “我比较怕黑……”明若尴尬地解释。 “难得你有怕的东西。”司皓宸唇角微勾。 回到梅苑，董嬷嬷有些意外：“王妃娘娘来了。” “嬷嬷，我要先沐浴。”在这外面走了一圈，身上的火锅味还在，炒锅底的杀伤力太大了。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准备。”董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 明若泡了个香香的花瓣澡，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换上寝衣，用布巾包着头发回到寝殿。 司皓宸沐浴完，墨发散在身后，穿着明若设计的夹棉睡袍，坐在罗汉床上看奏报。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到明若穿着跟自己同款同色的睡袍，沉闷的心情好了一些。 哎，明明有那么多料子，紫苏为毛要选跟司皓宸一样的做给自己啊。这碰到一起，有点小尴尬呢。 明若坐到小矮桌另一侧，打开书看起来。师傅折角的书页不多，这两本书里只是提了一下焱翎镯的功能，只言片语而已。明若合上书，得到的有用信息，几乎为零。 对面看奏报的司皓宸，也是眉头微蹙，看明若放下了书：“怎么样？” “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明若耸耸肩，“你怎么了？遇到了难处？” “今年西北雪灾严重，军中本就粮草吃紧，现在木炭干柴也吃紧，恐怕要有士兵冻死……”司皓宸捏了捏眉心。 “军中也是靠烧木炭取暖吗？” “不然呢？”司皓宸觉得明若问的话好生奇怪。 要说取暖，这燧火石才是神器，但是，燧火石很珍贵。对于三十万大军来说，一块燧火石只是杯水车薪。但是，可以燃火的石头可以有很多啊。 “王爷可以派人试着去找找，在西北的山间，会有一种黑色的石头，它比真正的石头轻，质地酥松，可以像木炭一样燃火取暖。也算是一种矿藏，同金银玉石一样，有矿脉。” “你确定世上有这种矿？”司皓宸将信将疑。 “我确定。”她说的就是煤矿啊。明若虽然没去过煤矿，但是见过真实存在的煤老板。 “好，我派人去找找看。”司皓宸点头。 “军中的粮食……该不会都是从你江南的封地运过去吧？”明若猜测。 “大部分是，也有小部分从其它州府采购。”司皓宸看明若一脸被打败的表情，“那你觉得粮食应该从哪里来？”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而来。”明若摊摊手。 “嗯？”司皓宸挑眉。 “西北的百姓都能养活自己，军队里都是青壮年，都养活不了自己的吗？” “你的意思是……让士兵去种地？”司皓宸摇摇头，“不行，士兵必须每日操练，不能懈怠。一旦务农，当有战事时，跟农人就没太大分别了……” “就算是每日操练，也不能从早起练兵到傍晚吧？没有战事的话，士兵操练完没事做，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凑一起，搞不好还要闹事呢。 还不如组织起来，在练兵之余，从事农耕劳作。就算不能完全自给自足，也可以减轻一些压力。”后世的军队里，都是有自己的菜地、饲养场的。而且，也出现过通过军垦达到巩固边防的建设兵团呢。 第122章 开启药鼎 明若给司皓宸大致讲了些军垦管理方法和标准，然后又推荐了耐寒的粮食作物。 明若用铅笔画了一株荞麦：“这种作物大概七十五天就能成熟，即使西北苦寒，也能收获两季。” 司皓宸对农作物不了解，只收了图样，打算拿给手下掌管农耕的属下辨认。 “哎……”明若叹了口气，“这些都要明年春天才能施行，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如果能找到你说的那种黑色石头，就已经是帮了大忙。”司皓宸目光灼灼地对面的小女人，自己究竟有多幸运，才娶了这样宝藏一般的王妃回来。 “你们平时给大军送什么粮食？”明若忽然问。 “糙米、粟米。”司皓宸想了一下，“也有其它州府采买的麦子和菽。” “没有土豆吗？”明若看小厨房里有土豆的，只不过个头比较小，只有核桃大小。 “土豆……不也是菽吗？”司皓宸从小长在皇室，不至于五谷不分，也是带兵打仗，时刻关注粮草。再往细分辨，那是分不清的。 “不是……让我想想……”明若冲外面喊了一声，“紫苏……” “王妃娘娘。”紫苏应声进来。 “小厨房的菜筐里，这么大的……”明若给紫苏描述了半天，然后问紫苏，“你知道那个叫什么吗？” “您说的是洋芋吧……”紫苏有些不确定。 “嗯，对就是那个。”明若看向司皓宸，“洋芋可以当粮食的。” “王妃娘娘，洋芋是菜吧……”紫苏有些不确定，“奴婢看紫草用洋芋炖肉，还炒青菜……” “洋芋的主要成分和粮食一样……”明若觉得跟司皓宸讲淀粉转化成糖之类的也没什么用，“就是说，吃洋芋和吃粮食一样，不容易饿。” “有办法验证吗？”司皓宸询问。 “办法是有的……”明若笑着说，“你让人通知周管家，明天府里大厨房，煮白饭时，都用一半米一半洋芋，看看效果。” 什么？有人不爱吃洋芋？那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哇咔咔。 “好。”司皓宸让暗卫去传话。 明若走到内殿，拿出装着燧火石的玉盒。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将燧火石收进空间。 司皓宸吩咐完事情走进来：“等一下。” “嗯？”明若有些不解的看着司皓宸。 司皓宸拿出一颗七微丹，又倒了一杯水来：“先吃个药，补一补。” “好。”明若服了七微丹，然后把手放到玉盒上，将燧火石收入医疗系统。 跟上次收幻冰珠一样，也是盒子留下，燧火石消失了。之后，明若就看到燧火石无法放进系统货架，悬浮在系统面板上。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那样大一块石头在面前消失，司皓宸还是觉得震撼：“你感觉怎么样？” “目前没什么感觉。”明若倒是没有上次收幻冰珠那种晕眩感。 明若在床上躺下，给自己盖上被子。司皓宸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也去睡觉吧，根据上次的经验，就算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的……”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 “你既然用两成半的盈利请了大护法，我自然不会玩忽职守。”司皓宸认真地说。 “那你躺下护法吧。”明若往里挪了挪身体。 司皓宸在明若身旁躺下，目光始终没从明若脸上移开。明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转回来，这样看不到你的表情。” “你这样看着，我睡不着。”明若拒绝。 司皓宸懒得废话，直接把明若抱过来：“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明若改为平躺，“那你等我睡着再看。” “好。”司皓宸也躺平了身体。 今天其实还挺累的，明若很快就睡着了。司皓宸听着明若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神经却还是紧绷着。因为上次她昏迷不醒时也是这样，与睡着了毫无二致。司皓宸叹了口气，自己遇到问题，小丫头总能有办法帮他。可是，此时除了守着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她。 明若在睡梦中又进到药田空间里，这次是直接出现在那竹屋外面。想到书里说，燧火石可以温养药鼎，但是……药鼎在哪儿呢？ 小白从远处跑来，此时，它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白虎，就这么直直冲过来撒娇。明若觉得，自己都可能被这家伙给撞飞了。 好在小白跑到明若身前就停下了，只是用头拱着明若，似乎是让她往前走。明若试着往前走，很顺利地穿过了竹屋前的篱笆，没有了上次那看不见却无法穿过的阻隔。 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有一条鹅卵石铺的小道。小道左边，最远处有一片小水塘。里面生长着一些形态各异的水生植物和花朵，明若全都不认识。但是它们看起来都很漂亮——叶类的，质地像不同种水的翡翠；花类的，像是各色水晶，晶莹剔透。明若一边观察，一边赞叹。 水塘旁边是一片药圃，里面生长的都是很珍稀的药材，每种只有一两株。这些药材，明若之前都不认识，是最近学习了师傅给的医典，才知道的。 小道右边，可以称为生活休闲区。靠近竹屋的地方有一架葡萄，结满了一串串的紫色葡萄。葡萄架下面是一张竹躺椅，旁边还配了一张小桌子。葡萄架旁边，是一块菜地，里面的蔬菜明若都认识——番茄、黄瓜、辣椒、茄子、四季豆、油白菜。最角落里，还有五棵玉米…… 再往篱笆那边走，有口井，然后是一小块空着的田地，似乎等着人播种。 明若参观完院子，才走向竹屋，轻轻推开门。没有想象中的灰尘和蛛网，房间里很干净，陈设也简单。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半人高的青铜药鼎。药鼎外面刻着精美的云纹，里面分为两层。下面一层，透过镂空花纹，可以看到橘红色的火光，是燧火石在发光发热。上面一层，是用来炼药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离药鼎不远有一个竹质架子，几个笸箩里盛着炮制过的药材。架子旁边是一张竹桌，上面放着药杵、小石磨、称量药材的小称等制药工具，和一本翻开的书。 第123章 三个等级 明若拿起那本书，翻到的那页居然是空白的。她再往前往后翻看几页，也是空白。难道，这就是个笔记本？明若将书合起来，发现书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字——焱翎镯记。用的还是小篆，要不是她小时候练毛笔字时学过一些，还真够呛能认得。 明若翻开第一页，这次有字了。明若连蒙带猜，基本是看明白了。焱翎镯的空间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级，神识可以播种采摘空间里的药材。第二级，人可以真正进到空间里，这时，这个空间就可以盛放，你想存放的东西。进阶到第三个等级，空间会扩展，可以获得许多珍稀药材的种子，还有很多药效奇特的药方、丹方…… 那么，如何升级呢？就是用那药鼎炼制一百种药丸，所有方子都会附在后面。明若发现，这书很神奇，你看完一页，下一页才会出现文字，你如果直接往后翻很多页，就是一片空白。但是看过的书页，文字是不会消失的。 当明若看到第一个丹方，再往后翻，就是空白了。这第一张方子，很简单，是治疗风寒的药丸，只需要五种药材。这五种药材，旁边的架子上都有。明若连燚灵丹那么高级的丹药都炼得出来，炼个治感冒的药丸，跟玩儿似的。 第一种药丸练出来后，书上才出现了第二张方子。明若发现，这本书更像是个督促学习的老师，循序渐进，稳扎稳打。明若觉得自己像是在玩通关游戏，只有过了一关，才能知道下一关是什么。有玄医世家的底蕴传承，明若一路炼药都很顺，让她更有往前闯的干劲了。 好景不长，明若在炼制第二十个药方时，遭遇了滑铁卢。明若有医疗系统的加持，在药材炮制、称量、和时间的把控都非常精准。但是，连续尝试了三次，打开药鼎只得到一炉废渣。 明若蹙着眉思索，这问题究竟是出在哪儿呢，想得脑壳痛。 明若蹲在药鼎前，盯着一堆药材废渣发呆。小白跑进来，用嘴巴咬着她的裙摆往外拽。 “小白，你要我去哪儿啊？”明若被小白拉着出了竹屋，再出了围着篱笆的小院，最后来到她初入空间时站的地方。 明若站在那里，看着小白，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询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去？” 小白人性化地点点头，心里腹诽，你再不出去，那个每天把虎爷往外丢的男人，就让人用针扎你了。 明若一拍脑袋，她在这里炼药炼得风生水起，外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明若睁开眼睛，就看到司皓宸蹙着眉看她，眼中满是焦灼与忧虑。明若抬起手，按住他的眉心，想要抚平他皱起的眉。 司皓宸一把抱住明若，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睡了这么久！” “抱歉，让你担心了。”明若其实很心虚，“我……忘记时间了……” “以后不许睡这么久了……”司皓宸沉声道。 “好，以后再不这样了。”司皓宸的怀抱很温暖，有淡淡的青草气息，由于常年吃药，也带些微苦涩的药香。 “那个……你还要抱多久才好？”明若看到徐大夫拿着银针站在边上，一脸的目瞪口呆。 “很久……”看到明若醒过来，他悬了一天一夜的心才放下。那种可能要失去明若的感觉，让他恐慌不已。 “那我要晕过去了。” “不许！”司皓宸瞪着明若，似乎她要是敢昏过去，就直接咬她一口。 “我饿了。”明若无奈地开口。 司皓宸看了一眼徐大夫：“传晚膳。” “……”王爷，我是个大夫，不是传膳太监。算了，传膳就传膳吧。只要王爷不发火，干什么都行。 “都该用晚膳了啊……”明若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最晚也就是用午膳的时辰呢。 “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你的脸色很不好，发生了什么？”司皓宸询问。 司皓宸这么担心自己，明若只好把在空间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司皓宸听到她一口气炼了二十种丹药，真想打她一顿。自己都快担心死了，她还有心情炼药，而且还炼那么多！ 司皓宸看了眼蹲在妆台上的小白，觉得它顺眼了许多：“可以在内殿给你放个猫窝。” 小白翻了个白眼：不稀罕！ “算了，你还是睡在脚踏上吧。” “喵~”小心眼的坏男人。 “王爷，王妃，可以用膳了。”董嬷嬷和紫苏摆好了饭菜。 司皓宸将明若抱出内殿，放到罗汉床上。紫苏连忙端了热水、布巾为明若洗漱。 晚膳准备了清粥小菜，还有两样明若喜欢的点心。 明若先喝了半碗粥，司皓宸夹了清炒虾仁放到她的碟子里：“吃菜。” “好。”明若一边吃，一边询问，“今天府里的人都吃了洋芋，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不知道。”司皓宸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怎么会不知道？”明若有些意外，这个不是很容易知道吗？只要找几个人问问就行啊。 “没空管这些……”司皓宸瞪了明若一眼。 “哦……”好吧，是她的锅，她背还不行嘛，“那个，明天再吃一天，看看情况。” “嗯。” 一吃完饭，司皓宸就去了书房。明若吐了吐舌头，估计司皓宸一整天守着她，什么都没做。明若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烛台，思绪飘了好远——她跟司皓宸，究竟算是什么呢？ “哎……”明若叹了口气，如果司皓宸不是什么云亲王就好了。如果他只是他，那自己就有勇气去爱他。他们应该可以相守一生，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王妃娘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吗？”紫苏有些忧心。 王妃今天早上昏迷不醒，整个梅苑就像是绷紧的弓弦，谁都不敢行偏踏错，怕惹怒了随时可能爆发的王爷。王妃要是再有什么，估计整个王府又会变成白天那样。 “没有……”如果说有哪里不舒服，那大概是她的心不舒服。司皓宸那么好，她却告诫自己不可以喜欢他。可是，她现在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呢。 怎么办？好苦恼！ 第124章 手术室落成 “王妃娘娘，您要干什么去？”紫苏像小尾巴一样跟着明若，就怕王妃有什么闪失。 “睡觉……”明若炼了一天一夜药丸，困倦得很。 紫苏接过明若脱下的外裳：“您刚醒又睡啊？” “嗯……困……”明若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司皓宸回寝殿时，只看到紫苏在外间做女红。 “王爷。” “王妃呢？”司皓宸询问。 “王妃已经睡下了。” “怎么又睡了……”司皓宸走进内殿，看到明若睡得很安稳。 小白趴在脚踏上睡着，看到司皓宸也只掀开眼皮看了一眼。 司皓宸掀开被子躺下，还是有些不放心，摸了摸明若的脸颊。明若觉得有些痒，半张小脸都缩进了被子里。司皓宸松了口气，把被子拉下来一些，灭掉烛火睡觉。 好好的睡了一觉，明若的精神也养回来了。司皓宸起床的动作很轻，她还是觉察到了。 司皓宸一边系衣带一边说：“吵醒你了？” “不是，我自己醒的。”明若从被子里钻出来，“你的寝殿好暖和，早上起来一点儿都不冷。” “这么好，你怎么不愿搬过来住？”司皓宸系好腰带，把明若做的荷包挂在腰间。 “……”一大早就发出这种灵魂拷问，真的好吗？ 明若记得紫苏把带来换的衣裳放进衣柜了，打开衣柜：“咦？” 里面不仅有她之前住在这里时穿的单衣，居然也添置了冬衣。有她喜欢家常穿的袄裙，也有繁复的宫装：“这些衣裳是给我的？” “不然呢？难道是本王穿的？”司皓宸傲娇地白了明若一眼。 “你要是穿的话，可以先挑。”明若故意打趣，“我穿你挑剩的就行。” “哦，你是穿本王挑剩的衣裳上瘾了？”司皓宸揶揄。 好吧，自己那些华丽丽的男装，可不就是司皓宸挑剩的嘛。啊啊啊，打架打不过，斗嘴也斗不过，生无可恋了。 “呵呵。”司皓宸挑了一套紫色的袄裙递给明若，“这是本王挑的，穿吧。” 上衣是紫棠色交领袄子，胸前用深紫色绣了一串葡萄藤，葡萄藤下是只小兔子。下裙是紫金间色百迭裙，罩着满地金织纱，低调奢华。 董嬷嬷和紫苏进来服侍洗漱，紫苏给王妃绾了随云髻，从妆奁里选了一只紫翡翠步摇插在发髻上。 明若选了一对最简单珍珠耳坠戴上，问紫苏：“好看吗？” “好看。”回答的却是司皓宸。 “……”明若没想到司皓宸会搭话，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董嬷嬷和紫苏只偷偷的笑。 吃过早饭，明若开始研究昨天试炼失败的药方。她先照猫画虎地把那小篆药方‘描画’出来，然后在旁边‘翻译’成繁体字。将每个步骤都在脑海里演练一遍，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炼药。 明若小心翼翼地完成了炼制，确定每一个步骤都没有差池，掀开坩埚的盖子，依旧同在空间里一样，炼出一堆药渣。 “哎……”明若叹了口气，完全想不通自己错在哪儿了。 司皓宸放下手中的密函，走到明若身边：“还是不成吗？” “嗯。”明若恹恹地趴在桌上。 司皓宸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药方，微微蹙眉，拿起笔改了个字：“给。” “啊！原来是药方错了！”明若接过药方，只见司皓宸把她‘翻译’的白‘芍’改成了白‘芷’。 “那是‘芷’字。”司皓宸敲了下她的额头。 “司皓宸你真是太棒了。”明若高兴地抱住他。 面对明若主动投怀送抱，司皓宸愣了一下，手抬起来刚要覆上她的背。 “这也太坑了……”明若发现自己似乎激动过头了，连忙松开司皓宸，有些尴尬地开口，“我真是太笨了。” “你能把古字认成这样已是大才。”司皓宸并不是安慰明若，“很多翰林编修都不如你。” “不管你是不是在夸我，我都当是了。”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本来就是在夸你……” “你以后可不可以帮我看药方？”明若星星眼地看着司皓宸，“我看这小篆有点儿犯迷糊。” “可以。”司皓宸答应得很快。盘算着，要是每次都有投怀送抱这个福利，就更好了。 “谢谢。”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手术室已经建好了。”司皓宸说道。 “现在能去看看吗？”明若有些激动，她已经许久没进手术室了。 “走吧。”司皓宸披上大氅，却给明若拿了件狐裘。 司皓宸带着明若穿过梅林，很多梅枝上都结了小小的花苞，有红色也有白色，似乎还有绿色的。再落上一层薄雪，很是雅致。穿过梅林，是一片湖泊，湖面上笼着一层白雾，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座六角亭位于湖心，看起来仙气飘飘的。 不过此时吸引明若注意的，是离湖泊不远处的木屋。那是完全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流光。明若在心里吐槽，司皓宸真是太太太奢侈了！ 木屋隔成里外两间，外间有衣架、储物柜，桌椅。内间有洗手台、手术台，还有明若设计的，下面带轮子的小桌，用来陈列手术器材。为了保证采光，房间四周都有窗子，都装了透光极好的琉璃。就连正对手术床的屋顶，也嵌了一大块琉璃。 这木屋虽然与现代化的手术室相比，条件很简陋。但是，在这神华大陆，绝对属于顶配了。 “很好。”明若点点头，“这个房间需要一直保持整洁，不要让人随便进来，手术前三天，我带徐大夫来消毒。” “嗯。”司皓宸点点头。 “你现在身体状态很好，有了这个手术室，可以随时安排手术。”明若看向司皓宸，“你打算什么时候手术？” “参加完除夕宫宴吧。”司皓宸淡淡开口。 “还要一个多月的话，就需要每七天有人来打扫……”明若想了下，“还是我亲自来吧。” “你教给徐大夫，让他来就好。” “好哒。”明若确实不爱做这些，在前世，这都是护士小姐姐的工作呢。 第125章 入宫侍疾 两人走出木屋，明若看向雾气蒸腾的湖面：“那湖心亭要怎么过去？” “这边有石桥。”司皓宸带着明若沿湖边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一座九曲桥，笼罩在雾气里，曲曲折折通往湖心。 “云雾亭。”明若看着面前精致的凉亭，“这名字可真贴切。” “这水是由汤池殿的温泉汇聚而成，除了盛夏，都是这般云雾缭绕的模样。”司皓宸一身广袖流云的锦袍，身后是茫茫雾气，看起来恍若神祗。 司皓宸见明若痴痴地看着自己，心情大好，“怎么傻呆呆的，不想说话？” “咳咳……”明若为自己发花痴而脸红，“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爱妃真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呢。”司皓宸笑言。 “这诗并不是我写的。”明若耸耸肩，司皓宸今天怪怪的。 明若探身拨弄着湖水，果然是温热的。 司皓宸在明若身旁坐下，把她的小手捉回来，用锦帕擦干：“别胡闹，吹了风很冷的。” “我很喜欢这里。”这里由温泉汇聚，温度比较高，即使冬天也不冷。 “你喜欢就好。”司皓宸难得在白天休息，有佳人相伴，就这样静静坐着，也心情舒畅。 明若意念一动，从空间里摘出一串葡萄捧在手上，揪一颗塞进嘴里，葡萄汁在唇齿间爆开，满是香甜。这葡萄也太好吃了吧，比什么红宝石葡萄好吃一百倍。 明若又揪一颗递给司皓宸：“这葡萄很好吃，你尝尝。” 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腕，把那葡萄送到自己唇边：“喂本王吃葡萄，连嘴都找不到的吗？” “……”明若翻了个白眼，谁说要喂给你吃了。 “还不错。”这葡萄清甜可口，现在又是冬天，难得吃到新鲜果子，“这就是……药田空间里的葡萄？” “嗯。”明若点点头，空间里有什么，她都讲给司皓宸听了。 “你还喜欢吃什么水果，我着人找果树回来给你种进空间。”司皓宸发现明若很喜欢吃水果。 “帮我弄些种子或者树枝插芊就好。”明若昨晚试着在药田里种了连翘和葛根，今早一看，像是长了几个月的样子。明若推断，空间有加速生长的功能。 “你想要什么水果？”司皓宸一边从明若手里拿葡萄吃，一边询问。 “桃子啊，荔枝啊，柑橘啊、枇杷啊……”明若想了一下又说，“最好还有你家的无籽石榴树。” “好。”司皓宸笑着点头。 阿一嗖地出现在亭子外面，单膝跪地：“启禀王爷，宫里送来消息，太妃娘娘头风犯了，让王妃娘娘去长春宫侍疾。” “……”自己跟沈太妃的关系比陌生人都不如，她巴巴地叫自己进宫侍疾，这里面绝对有阴谋。 “知道了。”司皓宸起身，“走吧，用过午膳，本王陪你入宫。” “哦。”明若松了口气，有司皓宸在，沈太妃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两人用过午膳，小憩一会儿后才更衣入宫。明若午休时，神识进入空间，将第二十个药方成功炼制出来。明若发现，空间里的时间，跟外面基本上是同步的。 马车行驶在去往皇宫的路上，明若从衣袖里摸出铅笔，在纸上‘描摹’出第二十一个方子，然后逐字翻译，写好后交给司皓宸审阅。 司皓宸认真看过一遍：“没错。” “那就好。”明若将药方揣入袖袋，“对了，你怎么会认得小篆？” “有很多经史子集都是古字记载的，从小便有太傅教导学习古字。”司皓宸的语气很平淡，似乎理应如此。 “太傅教的啊……”明若暗自咋舌，太傅不是教导太子的吗？“那太子没想法吗？” 司皓宸眸中含笑：“有是有，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好吧……”明若都能想象出太上皇偏疼幼子，丹胥帝气得咬牙切齿也只能忍着的憋屈样。 二人由宣和门进入后宫，坐着轿辇直接去了长春宫。 “太妃娘娘，王爷来了。”彩莲看到云亲王同王妃一起下了轿辇，急急奔进寝殿。 “宸儿怎么来了。”沈太妃其实啥病都没有，沈碧池进宫来，添油加醋地说了明若许多坏话。还说明若在王府横行霸道，连菊苑的人都非打即骂。沈太妃听了十分恼火，只想把明若叫进宫磋磨一番。 “太妃娘娘，您看这……”彩莲有些慌，太妃宣王妃进宫侍疾。只有王妃来怎样都无所谓，这王爷也来了，就…… “给本宫宽衣。”沈太妃起身，白莲和沈碧池上前脱外裳的脱外裳，卸簪环的卸簪环。 明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司皓宸进入寝殿里，就看到沈太妃歪在罗汉床上，头上勒着松花绿镶琥珀的抹额，身上穿着半旧袄子。锦被只盖到腰腹处。沈碧池坐在床沿上，给她按摩着头顶。 “母妃可好些了？”司皓宸先开了口。 听到动静，沈太妃缓缓睁开眼睛：“宸儿怎么来了？母妃这是老毛病，忍过这两日就好了……” “太医怎么说？”司皓宸继续询问。 “不要宣他们来，来了也是那套老话，开些安神的药，让本宫好生将养。”沈太妃叹了口气。 “那怎么行……”司皓宸沉声道，“宣陈院首来为太妃看诊。” “是。”一个太监应下，马上往太医院去了。 明若都不用‘闻’‘问’‘切’，只是‘望’就知道沈太妃是在装病，你见哪个头疼得要死的人，还有心情绾个高椎髻，涂脂抹粉上口脂的。 陈院首很快就到了，能做到太医院院首，医术差不到哪儿去。一番诊治，心下有数。在宫里混了十几年，什么‘病症’没见过。 有一种病，就叫做——主子说头疼就是头疼，说脚疼就是脚疼。可问题是，我也想把你说得严重些，可你好歹脸和嘴唇涂白点儿，我也好发挥。你这气色比我都好，我说你就要死了，也没人信啊。 “太妃娘娘这是沉疴，只能慢慢调理。”陈院首沉思片刻，写了个温补身体的方子：“此药早晚煎服，多休息。” 第126章 谋取侧妃位分 “你们平日就是这么糊弄太妃的！”司皓宸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在掼桌上，杯盖都跳了几跳。 云亲王的怒火可不是好承受的，陈院首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微臣不敢！” “本王看你敢得很，太妃的头还在疼着，你开个药方就算交差了？”司皓宸一脸冷肃。 陈院首垂着头，心中的恐惧渐渐变为恼怒，要治头痛不是吗，他治便是：“微臣开的方子是日常调养所用。现在是头风发作期间，需要服镇痛药和针灸。” “既然如此就快些医治。”司皓宸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陈院首从药箱里取出一包药粉：“这药散加一碗水煮开端过来。” 原本在沈太妃身边伺候的，都知道太妃不是真的有病，互相对视一番，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药煎了必然就要喝的。而太妃怕苦，最不爱吃药的。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煎药去！”司皓宸的声音响起，白莲只得接了药散下去煎煮。 陈院首取出针包，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泛着寒芒。沈太妃看着都觉得后背发凉。但这是儿子的一片孝心，她也不好拂了儿子的脸面。 “陈院首手下轻着些，本宫这头本就是疼，再针灸岂不更疼……”沈太妃心下后悔，刚才说已经看过太医不就好了…… “太妃娘娘放心，微臣针在穴位，很快就能止住头痛。”陈院首嘴里说着‘放心’，下手却是重的。定要给沈太妃一个教训，让她以后装病，就去找别的太医，再不敢请自己来才好。 沈太妃被一针一针扎得生疼，却不敢声张。她头风发作时也针灸过，确实不怎么疼的。现在这样，怕是因为她本就没病，才会如此。 针灸完毕，沈太妃疼出一身汗。白莲又把煎好的药散端了上来：“太妃娘娘，药煎好了。” “本宫有些乏了，一会儿再喝吧。”沈太妃挥挥手。 陈院首已经收拾好药箱：“太妃娘娘还是趁热喝吧，凉了药效就散了。” “母妃还是先服了药再歇吧。”司皓宸又开口，“多准备些蜜饯来。” 沈太妃无法，只得皱着眉喝下那碗苦药汤，来不及漱口，往嘴里塞了两颗蜜枣。喝了一盏茶，吃下半碟蜜饯，沈太妃才觉得嘴巴到喉头不再苦涩。恹恹靠回引枕。 “母妃可好些了？”司皓宸郑重询问。 “好多了。”沈太妃气若游丝。 “晚间将微臣先前开的药服下，今晚微臣当值，若太妃再有反复，宣微臣前来施针便是。”陈院首行了礼，退了出去。 现在终于安生了，沈碧池就想在云亲王面前刷存在感。端了两碟点心来：“这是碧池做的松瓤卷和芸豆酥，表哥尝尝喜不喜欢。要是喜欢吃，我以后做了送去梅苑。” “碧池做的点心，炖的汤品都很好，本宫很喜欢……”沈太妃强打精神道，“本宫想将碧池一直留在身边，宸儿如今已娶了正妃……” 明若挑挑眉，听沈太妃这意思，是要让司皓宸纳沈碧池入府吧？就凭她是沈太妃的亲侄女，定是想谋取个侧妃的位分。 不等沈太妃说完，司皓宸就接了话：“母妃说的是，如今王府有王妃打理，碧池表妹就安心住在宫中陪伴母妃吧。” 还可以有这种操作，明若听得目瞪口呆，司皓宸真是打得一手好太极。 司皓宸嘴角浮出一抹浅笑，当初沈太妃把沈碧池塞进王府，就是打着王府中馈无人打理，“若儿，你回去就着人把表小姐的衣裳妆奁打点好，送进宫来。” 这是司皓宸第一次叫自己若儿，明若反应了一下才应道：“王爷放心，妾身定会整理妥帖。” 沈太妃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差点要憋死自己，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一旁沈碧池死命地绞着锦帕，姑母到底是几个意思，自己在王府住着，十天半月才见表哥一面，这一进宫，恐怕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了。 “母妃歇着吧，儿臣同王妃先回府了。”司皓宸礼数很周到，“若是还不见好，儿臣派府医来为母妃诊治。” “不必，本宫觉得好多了。”沈太妃被陈院首折腾一番，听到‘诊治’二字就觉得头皮疼。 “母妃好生将养身子，清凰告退。”明若行了礼，偏头看向沈碧池，“辛苦表小姐了。” “表嫂哪里的话，能照顾姑母是碧池的福气。”沈碧池咬着后槽牙与明若寒暄。 “走吧。”司皓宸轻声道。 “好。”明若推着司皓宸出了寝殿。 两人坐上回府的马车，明若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神识进入空间，炼制来时司皓宸看过的药方。 马车停到王府门口，司皓宸轻唤：“到了。” 经过多次练习，明若尽管在炼药，也能兼顾听到外界的声响：“稍等。”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明若才睁开眼睛：“抱歉，我刚才在炼药……” “嗯。”两人下车，并肩走在王府里。 暮色四合，王府的主道上掌了灯。鹅毛般的雪花翩然落下，映衬着墨蓝的天空，红彤彤的灯笼，很是漂亮。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脚步落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响。 走到一个路口，明若回竹苑的话，就该与司皓宸分道扬镳了。明若还没做出选择，司皓宸先一步牵住明若的手，拉着她往梅苑走去。司皓宸的手温暖干燥，掌间有薄茧，大概是常年握兵器磨出来的，反倒让人觉得踏实。 “手术前你住在梅苑。”司皓宸语调坚决不容反驳。 “哦。”这样找司皓宸看药方倒是方便，“那……是不是给我安排个……”安排个卧室应该没问题吧。 不等明若说完，司皓宸接话：“会给你弄个药房，方便你炼药。” “……”明若觉得司皓宸这打太极的本事又精进了，“我是说……卧房。” “本王可以睡外间。”司皓宸偏头看向明若，眼中满是戏谑，“难道是怕本王唐突与你？本王有心疾……” 明若看司皓宸一派坦荡，不是说古人对男女大防很慎重的吗？怎么到司皓宸这里就不是这样了？ 明若郁闷得直磨牙：“我怕自己唐突了王爷，行了吧……” 第127章 不怕被唐突 “这样啊……”司皓宸故意拖长了语调，明若还以为他决定给自己安排房间了，结果人家轻飘飘地说，“本王不怕王妃唐突，倾力配合便是。” 配合个毛线球啊，明若觉得自己要喷出二两血来了。 “呵呵。”看到明若慢慢涨红的小脸，司皓宸觉得很有趣。 明若甩开司皓宸的手，大步踏进梅苑的大门。 “王妃娘娘，您可回来了。”紫苏连忙迎上来，“安森公子已等候多时。” “啊啊啊……我把这事给忘了……”明若拍拍脑袋。 明若进到梅苑的会客厅，安森连忙起身行礼：“明若师姐。” “免礼。”明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今日临时有事外出，忘了把准备好的东西交代下去，耽误了你的行程。” “无妨。”安森倒是没有丝毫不悦。 “今日天色已晚，现在启程怕是城门都关了。你在王府住一宿，明日再走如何？” “但凭师姐安排。”安森已经办完了事，现在住在哪里都可以。 明若其实真不知道该给便宜师傅准备什么礼物：备了几瓶最近炼制的高级丹药，算是交作业。在凌云峰时，看到他书房里有不少砚台，明若就从堆放御赐之物的库房里找了两块卖相尚佳的，一并带上。 这次翻腾库房，明若发现了一座白玉送子观音，被避子香料养了许久。要是被求子之人摆在房中，只能适得其反……这手段也太卑劣了一些，司皓宸对御赐之物不待见，果然是有道理的。 明若把准备好的东西包在一个包袱里交给安森，然后又拿出一个小包袱：“这里有两瓶酒是给卿炜先生的，还有糖果蜜饯，帮我带给安鑫，都是些皇都的特产。” “多谢师姐。”安森连忙替弟弟道谢。 “不必客气。” 明若让周管家安排安森去客院休息，顺便去菊苑通知沈碧池的丫鬟，把表小姐的东西收一收，送进宫去。 周管家心中微惊，却没说什么领命而去。 明若在晚膳前，又拿出一张药方给司皓宸查看，被查出‘翻译’错了一个字，明若连忙用准备好的‘错字本’记下来。 “我每天只看三个方子。”司皓宸觉得明若勤奋过头了，连坐马车那一点功夫都见缝插针地去炼药，很有必要限制一下。 “好吧。”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之后的一段日子，明若沉迷炼药通关不能自拔，直到迎来每月十五的坐诊日。换好男装，带着紫苏去了一间药堂。明若在马车上，就看到沈聪在门口等候。 “药堂有什么事吗？”明若一边下车一边询问。 “没什么大事，只是前日收治了一个胳膊断掉的人，与之前贺公子的情况相近。我按照师傅教授的方法做了手术，需要您去诊察一下。”沈聪一边说一边引着明若去了后院。 现在这药堂后院，除了沈聪和南星的住的房间，其他厢房被编了甲乙丙丁，都作为病房使用。明若进到病房，先看了病例——魏青，男，24岁，上臂粉碎性骨折…… 看那坐在病床上的男子，浓眉大眼身高体健，有点像健身教练。明若诊脉的同时启动医疗系统，给魏青做了个核磁共振成像，骨头复位固定做得很好。又拆开绑带看了伤口，这针缝的嘛……有些吃藕啊。 “手术做得不错。”明若毫不客气地指出不足之处，“缝合需要继续练习。” “徒弟谨记师傅教导。”沈聪自知缝合之术学得不好，虚心受教。 自从这手臂断了，魏青看过不少大夫，都说会落下残疾。到一间药堂求医，也是慕名而来。这药堂最近很出名，不但卖的药效果好，而且大夫医术高超。虽然手术不久，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救回来了。 他跟小药童打听过，做‘手术’是很贵的，上次腿断掉的公子付了一千两诊金。手术前倒是没想到诊金这么贵的：“请问，这位公子可是一间药堂的主人。” “我师傅就是药堂的主人，魏公子何事？”沈聪先答了话。 “在下现在没有一千两银子，诊金可否容在下分次支付？”魏青小麦色的脸上，现出些微红晕。 沈聪收治魏青时，只想实践一下骨折的复位手术，还真没想到诊金的问题。做手术自己是个新手，直接收人家一千两，也不太好。但如果太便宜，又拉低了自家师傅的价位，这事就难办了。 明若倒是能猜到老沈为什么会收治这人，基本上就是当人形小白鼠的，收一千两诊金，就太黑了些：“你的伤势不算严重，而且，也不是我亲自手术，诊金给一百两就好。” “啊……”魏青非常意外，这治疗手段，绝对不止一百里啊。肯定是这位公子看他没银子，好心降低了诊金。魏青起身下拜：“公子大恩魏青无以为报，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明若现在手下正缺人手，既然人家要‘报恩’，是收了呢还是收了呢？ “你是做什么的？”明若看着大块头，不由得好奇。 “在下是京远镖局的镖师。”魏青答道。 “唔？”沈聪想要捋胡子，又捋了个空，“你难道是京远镖局的魏镖头。” “正是。”魏青点点头。 “师傅，魏镖头武功很高，走镖从未失手过。”沈聪说道。 “药堂倒是需要护院，你愿意做吗？”随着药堂越来越出名，这安全问题是该考虑了。 “在下愿意。”魏青也不含糊。 “镖局每月给你多少月钱？”明若询问。 “五两。”魏青老实回答。 “那好，我每月给你十两。” “这太多了，护院不比走镖，既不辛苦也不危险，在下不能要这么多月钱。”魏青连忙摆手。 “给你十两银子，自有我的道理。”明若说道，“你不但要护住药堂，还要给我培养十来个护院。人，你去挑，然后好好教导。”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魏青还是觉得自己的月钱多。 “既然你为我工作，就要听我安排。”明若摆摆手，示意魏青不必再说。 第128章 置办房产 “工作？”魏青没弄清楚工作是什么。 “就是做事。”明若解释了一下。 “在下全听东家安排。”魏青习惯性抱拳，牵动了伤处，虽然很疼，但却不动声色。 “先好好养伤，痊愈之后再开始做事。”明若也不太清楚古代如何雇佣保镖，直接将这件事丢给沈聪，“培养护院的事老沈看着办吧。” “师傅放心，您都请了魏镖头回来，接下来的事徒弟跟魏镖头商量着办。”沈聪马上应下。 “好。”明若点点头，去前堂坐诊。 英武将军夫人带着小少爷来复诊，两个月不见，小孩子比先前长高了些，虽然还是瘦瘦的，却可以自己行走了。 “明大夫。”将军夫人对明若能医好儿子十分感激，进来先行礼。 “夫人免礼，请坐。” 将军夫人将孩子抱起来放在腿上，明若拿过脉枕：“先诊脉。” 小孩怯怯地，不肯把手放过来。 明若从旁边拿过一碟红豆糕：“让我摸摸你的小胳膊，就给你吃点心，好不好？”明若觉得自己像个哄骗小孩的怪蜀黍。 孩子把小手放到脉枕上，明若一边诊脉，一边启动医疗系统为他检查身体：“小公子恢复得不错，之前吃的药可以停了。这次开些温养脾胃的药，平时还是要注意饮食，多吃蔬菜水果。” “好。”将军夫人点头应下。 明若把盛红豆糕的碟子放到小孩面前：“吃吧。” 小孩拿起一块红豆糕，礼貌道谢，然后又问：“不给麒儿吃那酸酸甜甜的药丸了吗？麒儿很喜欢吃药丸。” 看来这小家伙是爱上vc含片了呢：“这次开的是药，散化开后甜甜的，也是好喝的。” 小孩眼睛一亮：“谢谢先生。” “不客气。” 送走这母子俩，又来了预约看诊的病人。宣平侯家的老夫人，老年常见病高血压。 明若开了牛黄降压丸和西药硝苯地平，然后对老夫人说：“这大蜜丸每日按照计量吃，这小药丸是应急的，如果情绪不稳或者受到刺激，头晕目眩，舌下含服一丸。” “好。”老夫人点点头。 明若跟陪在身边的丫鬟，仔细说了服用方法和剂量。 “明大夫，安好。”朱老爷进来就行礼。 “朱老爷，客气。”明若还了礼，“请坐。” “自从换过杯盘碗碟，又吃了您开的药，明显感到身子畅快许多，人也精神了。”还不等明若问诊，朱老爷就说开了，“明大夫真是神医在世。” “朱老爷谬赞，先容在下诊个脉吧。”明若一番诊察，“还是需要取血验看。” “好好好。”朱老爷这次极为配合。 明若给他验过血，然后说：“您体内的毒素已经排得差不多了，要换汤药固本培元。针灸还是要继续，等过起年来，就可以考虑绵延子嗣了。 不过在治疗期间……”明若给了朱老爷一个‘你懂的’眼神。 “明白明白。”朱老爷连连点头。 朱老爷财大气粗，不但抓了药，还买了许多药堂熬制的膏方，说是要全家大小都补补。 沈聪看得嘴角直抽抽，师傅简直就是招财童子，只要往药堂一坐，银子就哗啦啦地来了。请些护院，还真是有必要。 “师傅，要是请那么多护院，怕是后院住不下呢。”沈聪接着说，“咱们旁边有座宅子，刚好在售卖，您看是不是买下来？” “是吗？带我去看看。”明若觉得置办处宅子还是挺必要的，万一哪天离开王府，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司皓宸：王妃每天想着离开王府，不开心。） 沈聪连忙找了牙行的中人看宅子，这宅子与药堂仅一墙之隔，门开在后面的街上，不像药堂这边热闹。是一处两进的院子，之前住的是户中等人家，没什么亭台楼阁，但房子还算宽敞整洁的。 明若很满意，于是问：“这宅子多少钱？” 中人看这小公子一身锦缎华服，简直就是贴了标签——人傻、钱多。 明若冲中人微微一笑：“你可不要狮子大开口，欺负我不懂行情。” “额……”中人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这小公子是会读心术不成？ “老夫就在隔壁住着，这宅子是个什么行情，自是知道的。”沈聪也开口。 “在下是中人，只按照主家的意思开价。”那中人眼珠转了转，“这宅子要一千二百两银子。” “你做什么牙行，直接去抢才更快些。”沈聪啐了一口。 “走吧。”明若一挥手，就带着沈聪和紫苏离开。 “小公子，请留步。”中人又上前来，“谈生意嘛，我能漫天要价，您还能坐地还钱不是？” “哦。”明若点点头，“那我还价六百两。” “噗。”沈聪都笑了，师傅果然神人也。 “咳咳。”中人都被口水呛到了，哪有人还价直接对半砍的，“一千两。” “六百五十两。” “九百两。”中人咬咬牙。 “五百五十两。”明若开口。 沈聪和紫苏都傻了，这……不是一方降价，一方加价的吗？怎么还有一起往下降的，师傅（王妃）这操作好意外啊！ “啥？”中人瞪大了眼睛，要不是这小公子一身气度远超常人，他早就骂娘了，“小公子这是跟我闹着玩儿呢？” “你漫天要价跟我闹着玩，只许你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百姓点灯了？”明若说，“一口价，七百两，卖不卖？” “我是想卖，可是这……也太少了些……”中人也是服气，这小公子真就压在了卖主的底价上，自己实在没啥赚头啊。 这宅子的大小、设计和地段其实有些尴尬——能买起这么大宅子的人，不愿意住这个地段，而且院子修得也太简素了。通常住在这个地段的，又不买不起这么大的宅子。 “以你这宅子的式样、大小可不好出手，你要想清楚哦。”明若好整以暇的说。 这小公子说得不错，这些天来看宅子的不少，可看中的却是没有，都嫌弃太大呢。 中人深吸一口气：“小公子再加点儿我就卖了。” 第129章 赶上王妃请客 “七百五十两，再多一个铜板也没有了。”明若摊摊手。 中人咬牙应道：“行，咱们先去牙行交钱办手续，再去官府备案文书。” “好。”明若从袖袋里拿出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沈聪，“你随他去办事，剩下的，把这院子修葺一番，再添置些家什。” “徒弟遵命。”沈聪接过银票，拱了拱手。 中人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小公子居然是这老头的师傅……这小公子这么精明会讲价，怕是要成精了。 沈聪随中人去办相关事宜，明若带着紫苏回药堂继续坐诊。 “王……公子，你怎么这么会讲价啊？”紫苏满眼桃心地望着自家王妃。 “砍价不都是对半砍，然后酌情加点儿吗？”在明若的记忆里，她小时候在学校旁边的小店里买头绳、钥匙扣都是这样的。 “啊？是这样吗？”紫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是的吧……”明若虽然不确定，但马上又坚定起来，“这宅子不就是这么买的？” “哦。”紫苏连连点头，又跟王妃娘娘学到了新本事呢。 明若坐堂到中午，看了不少病人。沈聪也从府衙回来，拿了官府备案的契书：“师傅，这是房契。那宅子不小，要不要请些匠人来，布置些花草树木？” 明若接过契书看了看，放进袖袋里：“咱们是开药堂的，在院子里种些忍冬、连翘、穿心莲这些，既能赏花又能入药的。 你跟南星搬去新宅，在两个宅子之间开个小门，方便你们进出。这样药堂也能多两间病房。至于家具什么的，你们自己看着添置。” “好，就按师傅说的办。”沈聪应下。 “时辰不早，我回了。”明若起身，紫苏连忙为她披上斗篷。 沈聪和南星把明若送出门外，南星笑着说：“跟着师公不但有好吃的，还能住大房子呢。” “为师以前是饿着你了，还是冻着你了？”沈聪笑着拍了拍南星的脑袋。 “就你之前那生意，没冻着饿着也是奇迹了。”明若揶揄。 “师傅说的是。”沈聪向来尊师重道，绝不跟师傅顶嘴。 明若一边上车，一边对紫苏说：“都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我请你到简茗轩吃饭去。” “那敢情好，奴婢多谢王妃。”明若待身边人都很好，紫苏也不像之前那么谨小慎微了。 明若掀开车帘，只见司皓宸大马金刀地坐在马车里，脸上依旧戴着半块银色面具：“王爷？”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刚好赶上王妃请客，那也请本王一顿。” “好啊。”明若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些好奇，司皓宸怎么会来，“王爷怎么在马车里呢？” “路过。”司皓宸回答。 意思是，司皓宸在街上溜达，刚好看到王府的马车，来搭顺风车的？明若挠挠鼻尖儿，怎么都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明若在简茗轩有专属包厢，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她是当做办公室来使用的。 孙掌柜亲自将明若一行人迎进包厢，奉上香茗：“主子，您先点菜，好让后厨准备着。” 这里的菜几乎都是明若提供的菜谱，明若点了几道自己和司皓宸都喜欢的，然后将菜单递给司皓宸：“王公子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再做个虾仁。”司皓宸根本没看菜单。 “您是要清炒、宫保、还是滑蛋呢？”孙掌柜询问。 “随便。”司皓宸想了下，似乎只要是虾仁明若都喜欢。 孙掌柜有些为难的看向王妃，要是得不到准话，他打算这三种都上一份。 “做宫保虾仁吧。”明若对紫苏说，“你在这里也熟，自己下去点菜吃，带上初三和车夫。” “是，王妃娘娘。”紫苏知道王妃吃饭不用人服侍，领命而去。 等菜的空挡，孙掌柜说了最近的生意，然后赞叹：“本来没什么人吃下午茶的，但自从在云妆楼放了那什么宣传册，还有代金券。这几日下午很多夫人小姐来吃下午茶呢，亲自来吃的多，打包带走的更多。” 东桓虽然民风开化，但能出门的女子怎么也没男子多，尤其是夫人小姐，多半是由丫鬟小厮打包带回去。 用完午膳，明若得空就‘描摹’一张药方给司皓宸审阅。 司皓宸微微蹙眉：“就你这勤奋劲儿，如果除了文状元、武状元，还有药状元，定是非你莫属。” 明若想起了黄梅戏，笑着唱道：“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婵娟……” “药方没问题。”司皓宸把药方还给明若，“你唱的是什么？” “嗯……地方小调而已。”明若将药方收好。 “我听着怪有趣的，是讲什么的？”司皓宸想从这小调来判断，明若是从哪里听来的。 明若就给司皓宸讲了《女驸马》的故事，紫苏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好容易讲完了，明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王妃娘娘，奴婢要把这个故事讲给说书人听去。”紫苏眼中放光，“一定很多人喜欢听。” 为了帮简茗轩招揽顾客，明若就给紫苏讲各种故事，再由紫苏讲给说书人。说书人根据故事加工一下，就成了引人入胜的新鲜书文。 “去吧。”明若决定炼一炉药，回府之前就能拿到新的药方，回府之后再炼一炉。在睡觉前就能让司皓宸看今天的第三张药方，完美！ 明若凝神炼药，司皓宸却在凝神看她。明若之前讲给紫苏的故事，可以用在不知道哪本闲书上看到的。 那她今天讲的《女驸马》呢？如此完整的故事，与其说小调不如说是一出戏，南戎的清凰公主在来东桓前，只待在南戎皇宫和青云观，那这出戏她又是在哪儿看过呢？能记得住曲调和唱词，还有完整的故事，一定不止听过一次，那应该是很有名的戏吧？ 如果派人去查，会是什么结果呢？司皓宸想知道结果又怕知道结果，每次面对与明若相关的事情，他都觉得无所适从。 明若炼好药，发现司皓宸还坐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这都快一个时辰了呢。 “王爷，我们回去吧。”明若起身伸了个懒腰。 第130章 当不起钻石会员 上了马车，紫苏一拍脑袋：“刚才去给说书人讲故事，忘记去馥香斋送花露水了呢。” “那就往锦绣大街走一趟，也算顺路。”明若回答。 “你不是自己有胭脂铺子，为什么还往馥香斋送货？”司皓宸随口问。 “王妃娘娘不但往馥香斋送货，还不在自家的云妆楼卖花露水呢。”紫苏也很不解。 “馥香斋的掌柜做生意公平合理，不像熹楼以权压人。只要他们不改变，我就愿意一直供货。”与馥香斋合作，是她来到这时空赚到的第一桶金，意义非凡。 “你不想赚更多银子吗？”司皓宸知道，他这王妃可很贪财好色呢。 “我会研究其他香味的香露，在云妆楼售卖。”除了sixgod，她还有许多香水可以开发，比如蓝风铃、反转巴黎、香奶奶五号…… 只不过现在还没想好蒸馏酒精的作坊怎么运作，暂时没做香水罢了。 马车来到锦绣大街，在馥香斋门口停下，紫苏下了车：“王妃娘娘先去云妆楼吧，奴婢一会儿去那里找您。” “好。”明若点点头。 经过明若在康懿公主生日宴上的宣传，云妆楼这些天客似云来。胭脂香粉、衣裳首饰都卖得极好。 明若刚走进云妆楼的大门，就听到有人争吵。 “就算郡主急着筹备嫁妆，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吧，这步摇是我预定的。”太子良娣徐芝夏，早在那日康懿公主生辰宴上就对兰阳郡主不满，今天又被她抢了预定的红翡滴珠金步摇，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兰阳郡主被禁足数日，府中庶妹姨娘都从云妆楼买了脂粉首饰，她看着嫉妒得很。今天借着随母亲去潭拓寺进香，才有机会出来逛逛，看上一支步摇，还被徐良娣抢了先。平日在宫里，别说是与人争抢，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这一出宫，徐良娣倒是敢跟她呛声了。 徐良娣看得要清楚许多，从前皇后宠爱兰阳郡主，不过是想借她的婚事，为太子拉拢势力。 如今兰阳郡主跟东平伯世子定了亲，那蒋安不学无术，安国公求了太子才在礼部谋了个差事。就算将来袭了爵位，在皇都也就是三流勋贵。嫁与这样的人为妻，有什么资格跟自己争东西。 吴掌柜最怕遇到这种不讲理的贵女来买东西，叹了口气上前道：“郡主，这步摇确是这位贵人之前预定的，已经付了订金。这边还有其他首饰，供您挑选。” “本郡主就要这步摇。”兰阳郡主看向徐良娣的眼神饱含轻蔑，语气却亲和“良娣就把这红翡步摇让给本郡主吧，反正……你也没有正红的衣裳与之搭配。” “呵呵……”徐良娣气得脸色煞白，却怒极反笑。 兰阳郡主这是嘲讽她不是正室，不能穿红。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这是非要同她撕破脸了，“我再不济也是由太子殿下迎入东宫的，比不得郡主洒脱，在皇家别院与人无媒苟合，连皇亲的脸面都不要了。” 兰阳郡主这丑事虽然在勋贵圈子传开了，但也有消息不灵通的夫人小姐不知道。来云妆楼买东西的，什么品阶的人都有，这下算是彻底广而告之了。 “你！”这是兰阳郡主此生最大的污点，被人戳了痛处，却无可辩驳。 “麻烦掌柜的帮我们主子把这步摇装起来，还有这些珠花和唇脂。”徐良娣的贴身婢女吩咐道。 “请稍后。”吴掌柜连忙让伙计把东西装好，还送了一对极为精致的镂空香球，“多谢贵人惠顾。” 徐良娣带着丫鬟仆从离开后，兰阳郡主脸上还是一阵红一阵白的。但为了找回场子，也不能灰溜溜地离开。 在店铺里环视一圈，指着博古架上的一副掐丝累金凤头面说：“本郡主要买这套。” “这副头面两千两银子，预付定金五百两，七日后可以取货。”吴掌柜回答。 “本郡主现在就要！”兰阳郡主这是头一次，买东西还三买五买，都买不来的。 “本店当季新品都需要预定，还请郡主见谅。”吴掌柜不卑不亢地说，“钻石会员才可以直接提货。” “怎么才是钻石会员？”兰阳郡主语气傲慢。 “在本店累计消费五万两银子，或是直接预存五万两。”吴掌柜回答。 兰阳郡主气得直磨牙，她的嫁妆除去店铺，各类首饰、古玩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两。这云妆楼一个会员就要五万两，她当真是当不起这钻石会员。 二楼上本来就有其他客人挑选首饰，也有听到动静，从楼下上来看热闹的，大家都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兰阳郡主。兰阳郡主现在是骑虎难下了，觉得不弄个钻石会员，真就没脸在皇都待下去了。 兰阳郡主深吸一口气：“把这副头面包起来，派个人跟本郡主回安国公府拿银子去。” “好。”吴掌柜命人将头面装进锦盒，然后指派了两个机灵的伙计同兰阳郡主回府取银子。 站在边上看了半天戏，眼见着兰阳郡主出门上了马车。明若幽幽地说：“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悬啊……” “怎么？”司皓宸沉声询问。 “五万两是不可能拿到的，估计最多拿两千两回来。看兰阳郡主那样子，肯定回了安国公府，就拿两千两直接买了头面。伙计要是不同意，安国公府是她的地盘，搞不好还会被打一顿呢。”明若这卦打得不错，兰阳郡主就是这么打算的。 “呵，本王的账这么好赖的吗？”司皓宸不屑地说。 “嗯？”明若不明就里地看着司皓宸，“你做了什么？” “这种小事都需要本王动手，那要这掌柜做什么？” 明若来到吴掌柜身边，吴掌柜看这小公子面善，却有想不起来是哪位，只怔怔地看着明若。 明若对自己的化妆术很满意，抬手露了一下手中的令牌。吴掌柜马上认出了她，刚要行礼，明若用眼神制止，往吴掌柜平日处理账目的房间看了一眼。 吴掌柜会意，同明若去了那房间。吴掌柜上前行礼：“主子。” 第131章 送回江南去 “那兰阳郡主可能会以势压人……”明若只怕那两个伙计会遭毒手。 “真要以势压人，区区安国公府也压不过王府去。”吴掌柜一直在白燊手下打理王府的生意，有王府做靠山，并不怕兰阳郡主出幺蛾子。 “别伤着就好。” “主子放心，我派去的伙计身手极好，不会吃亏的。”吴掌柜认真地说。 看吴掌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明若也未多做停留。 明若在梅苑的生活很规律，上午炼药，下午去湖边的手术室转转，顺便看看孔雀，喂喂丹顶鹤和小鹿。没错，司皓宸在圈养野生动物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不但在梅林里养了鹤，还养了一群梅花鹿。 腊月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林中落雪，雪覆梅花，再有仙鹤和鹿儿嬉戏其间，宛如仙境一般，让人流连忘返。 自从梅林里有了小鹿，小团子每日散学之后都要来梅苑报道。他一边投喂小鹿，一边吐槽：“我想养只小狗都不行，自己不但养小鹿，还养仙鹤和孔雀……” “这是我的府邸，自然我想养什么就养什么。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府邸，莫说养小狗，就是养狼也使得。”司皓宸淡淡开口。 “长……”小团子没想到自己就发发牢骚，还被当事人都听了去。看四下无人，才糯糯地叫了声，“长兄。” “嗯。”司皓宸揉了揉他的脑袋，“等过了年，就让秦默送你回江南去。” “哦。”小团子反身抱住司皓宸的腿，他喜欢在云亲王府的日子，这里有长兄和嫂嫂，让他有家的感觉。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跟长兄在一起，因为娘亲曾说过，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那样太冒险了。 “回去吧。”司皓宸牵着小团子回到寝殿。 “母妃。”小团子跑到明若身边。 “又来投喂小鹿？”为了让小团子玩儿的开心，明若特意让紫草做了粗粮饼干，里面加了一些糖，很受小鹿欢迎。 “瑄儿是来看母妃的，顺便喂一下小鹿。”小团子认真地说。 “我真是受宠若惊呢，那没有小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看我？”明若捏了捏小团子的脸颊。 “……”小团子理由不够卖萌来凑，可怜巴巴地趴在明若的膝盖上，“我过了年就要去江南了……” “啊……”虽然司皓宸的封地在江南，但是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那里，不太好吧。不过，人家毕竟是亲生的，自己也不好发表意见，“瑄儿晚膳想吃什么，让紫草姐姐给你做。” “我想吃蜂蜜炸鸡块、糖醋里脊还有海鲜羹。”小团子掰着手指说。 “好，这些咱们都做。”明若爽快地应下。 “王妃娘娘，靖国公老夫人打发季嬷嬷来送东西了。”紫苏进来通报。 “请她到花厅去吧，我这就过去。”明若起身，理了理衣裙。 “瑄儿陪母妃去吧。”小团子精明得很，要是跟长兄待在一处，又要考问功课了。 明若自然知道司皓宸和小团子的相处模式，牵着小团子去了花厅。 季嬷嬷看小小姐牵了个衣着华贵的小少爷进来，连忙见礼：“王妃娘娘金安，世子金安。” 明若连忙上前搀扶：“嬷嬷不必多礼。” “大爷从西北带了冬虫草回来，老夫人想着您制药能用上，就让老奴送来了。还有前儿四少爷从蜀南带回来的蜜橘，很新鲜的。”季嬷嬷笑着拍了拍食盒：“这是老奴做的香酥肉饼，您让厨下煎一煎，就跟刚出锅的一样了。” “大舅母和表哥们也回来了吧？”明若想起来，外祖母曾说过，大舅舅一家会回来过年。 “大爷、大夫人和二少爷回来了。二爷带着二夫人和三少爷去了边城，同大少爷一起过年。”季嬷嬷叹了口气，“边城那边得有人守着，一家人总不能团聚的。”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明若只好问问别的：“天气冷了，外祖父的腿痛不痛？” “不痛不痛。”季嬷嬷说，“老爷昨儿还说呢，小小姐的膏药真是神了。” “那就好。”看小团子像小大人一般，端端正正地坐着。明若拿了橘子剥好递给他，“吃橘子吧。” 小团子吃一瓣，眼睛一亮。 掰了橘瓤举到明若面前：“甜甜的，母妃也吃。” 明若低头吃了小团子手里的橘瓣：“很甜呢。” “宁州有一种甜橙，也很好吃，瑄儿让长……父王，运来给母妃尝尝。父王说，已经在路上了，就快到皇都了呢。”小团子决定为长兄刷一波好感。 “瑄儿之前就住在江南吗？”看样子，小团子对江南很熟悉嘛。 “嗯嗯。”小团子点头。 “王妃娘娘，明日是初一，各府官眷可以入宫请安。”季嬷嬷说起了今日过府，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老夫人想邀王妃一起去给贤妃娘娘请安。” 明若想了一下才记起来，国公府两位小姐，大小姐就是原主的娘亲，远嫁南戎皇帝，二小姐入了东桓皇宫。 明若虽然不愿意进宫，但老夫人特地相邀，肯定是有事情：“好吧，我陪外祖母去请安。” “明日一早，老夫人过来接王妃。” “好。”明若点头应下。 紫苏送季嬷嬷离开，明若趴在桌上装狗带——明若觉得每次进宫都跟密室逃生游戏有的一拼，就算知道没什么危险，气氛也是紧张的。 “怎么了？”司皓宸走进花厅坐下。 “母妃大概是不想进宫请安。”小团子窝在椅子里吃橘子。 “不想去就不去。”司皓宸剑眉微拧。 明若拿了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外祖母不会无缘无故邀我一同入宫的。” “带着董嬷嬷去。” “嗯。”明若指了一下桌上的蜜橘，“吃橘子吧，很甜的。” “好。”司皓宸直接把明若手中剥好的拿走了。 “……”明若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掌心，只好重新拿一个橘子来剥。 周管家从外面进来，先行了礼才说：“太妃娘娘宫中的夏公公来了，” “什么事？”司皓宸开口。 第132章 并不亲厚 “说是……说是让王妃娘娘带着小世子入宫请安。”周管家看王爷脸色阴沉，声音不自觉的放轻，“太妃娘娘说，想见见小世子。” “本王知道了。”司皓宸语气淡漠，“下去吧。” “是。”周管家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明天是请安的好日子吗？”明若揉揉额角，想到那爱作妖的沈太妃，就脑壳疼。 “明日本王陪你们去。”如果明若不进宫也就罢了，但是去了贤妃的锦乐宫，却不去长春宫，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况且，瑄儿也应该在宫里露一露脸的。 第二天一早，明若就被紫苏和董嬷嬷从床上拖起来。坐在妆台前还是迷糊的，闭着眼睛任由紫苏为她绾发。 被换上一身烟霞色宫装，明若幽幽开口：“不是用过早膳再更衣吗？” “每月初一请安得清早入宫，过了巳时中就不得入宫了。”董嬷嬷说道。 “哦。”也就是说，没有早饭可吃呗…… “太妃娘娘宫中会备下早膳的。”董嬷嬷又说。 “呵呵。”沈太妃宫里的吃食，她可不敢吃，鬼知道都加了什么料在里面。 “母妃早。”小团子今天穿了一件玄色锦袍，胸前团绣着麒麟献瑞的图案。头束一顶小巧精致的白玉冠，看起来与司皓宸有七分相似。 “早。”明若捏了小团子的脸颊，“今天很帅气嘛。” “什么是帅气？”小团子仰着小脸望着明若。 “就是……器宇轩昂。”明若从袖袋里取出一瓶燚灵丹，“这个是解毒的药丸，你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或者肚子疼就吃一颗。” 司皓宸看到那瓶子，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他早上也特意带了一瓶的，没想到明若会直接给瑄儿带在身上。 “哦。”小团子接过瓷瓶塞进袖袋里。 “在宫里尽量不要吃东西，也不要喝水。”从理论上来说，沈太妃不会害自己的大孙子。但是，她们第一次碰面，沈太妃就给自己下了绝子药。可见，沈太妃只想让沈碧池给司皓宸生猴子。那么，小团子也有可能会碍了她的眼。 “瑄儿记下了。”小团子认真地点头应下。 司皓宸看明若都交代完了，才开口：“走吧。” 到了府门口，王府和国公府的马车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要同外祖母坐一辆车。”明若往国公府的马车走去。 “瑄儿要跟母妃一起。”小团子扯住明若的衣袖。 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同瑄儿交代的吗？” “没有。”司皓宸摇摇头。 “那我就带着他。”明若俯身抱起瑄儿，抬步上马车。 “你先上去。”司皓宸从明若手里接过小团子，等她上了车，才把孩子递给她，“你们的车走在前面先走，王府的车在后面。” “哦。”要是让王府的车走前面，估计他们是赶不上的。明若抱着小团子进了马车。 老夫人看到小团子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问：“这是王府的小世子吧，长得可真好。” “曾外祖母好，瑄儿给您请安了。”小团子乖巧地行礼。 “好好，这小嘴儿甜的。”老夫人笑着拉过小团子看了看，“这长得与王爷可真像。” 季嬷嬷将一只小手炉递给明若：“王妃暖暖。” “谢谢嬷嬷。”明若接过手炉。 “王妃娘娘，您还没用早膳，王爷让老奴准备了些点心。”董嬷嬷拎着食盒上了车。 “嗯，确实是饿了呢。”明若让董嬷嬷把点心摆出来，“外祖母也尝尝，董嬷嬷做得点心很好吃的。” “你府上的点心确实好，上次那个云腿月饼和蛋黄酥，你外祖父都爱吃。”老夫人笑着说。 “那过几天再做一些给外公吃，火腿还有呢一些。”明若捏了一块红豆糕递给小团子。 “瑄儿和父王也喜欢吃母妃小厨房做的点心。”小团子马上表态。 “知道了，让紫草多做一些，少不了你的。”明若弹了下小团子的额头。 “嘿嘿。”小团子开心地啃着手里的红豆糕。 一路上说说笑笑，去往皇宫的路程，似乎也没那么漫长了。 “你先同王爷一起去长春宫请安，我在你姨母的锦乐宫等你。”老夫人拢了拢身上的墨狐皮袄子。 “好。”明若点头。 季嬷嬷和董嬷嬷扶着老夫人下了车，看到司皓宸等在车边，纷纷行礼。 司皓宸扶起苏老夫人：“老夫人不必多礼。” 明若抱着小团子出来，司皓宸一手接过瑄儿，一手扶着明若下车。 老夫人看着，满眼都是欣喜。看来，这云亲王待外孙女确实是极好的。 云亲王的专属肩舆抬过来，三人上了肩舆。苏老夫人看着他们离开，才带了季嬷嬷往锦乐宫去了。 云亲王的肩舆进到长春宫，沈碧池的心就是一咯噔，难道表哥也一同入宫了吗？ 她在一旁撺掇，让姑母召见清凰公主和那小崽子，就是想趁机做些事情——如果王府又没王妃打理了，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回到王府去了。 可是，如果表哥在的话…… 小团子被明若和司皓宸一人牵着一手，心里乐开了花，这种感觉好好啊。 沈太妃看儿子已经不用依靠轮车代步，心中很是安慰。见礼之后，沈太妃命人看座。 “这就是瑄儿吧，来给本宫看看。”沈太妃冲小团子招招手。 瑄儿来到沈太妃面前，又恭恭敬敬的行礼。懂礼数，知进退，像个小大人，却少了孩子应有的活泼黏人。 看到这样的瑄儿，让沈太妃不由得看向了司皓宸。 她这个儿子小时候也是如此，从小被他的父皇待在身边教导，同她并不亲厚。 原本想，不亲近便不亲近吧。他父皇如此看重他，将来必是要传位与他的。到时候，自己就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了。谁曾想，太上皇退位，却并没有将皇位传给这个他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儿子。 沈太妃在想事情，看着小团子不说话。小团子估摸着时间，觉得她大概也看够了，就回到了明若身边。 第133章 珠滚玉盘之状 “你们清早进宫，一定没用早膳，我让小厨房备下了。”沈太妃也终于缓过神来，笑着说，“咱们母子也好久没一起用膳了呢。” 彩莲和白莲看着宫人摆饭，最后两样上桌，两人均是一愣：“就这些？” 太妃娘娘平日用早膳，都是四样小菜，四样点心，一粥一汤。因着太妃不喜王妃，没特别加菜，这怎么还少了两样点心！ “是。”宫人垂首应答，“沈小姐原本做了芙蓉酥和玫瑰卷，刚才又说没做好……” “赶紧去把蜜饯海棠和阿胶蜜枣装两盘来。”白莲沉声吩咐。如果只有王妃陪太妃用膳也就罢了，现在王爷也在呢。 “是。”宫人连忙去准备。 沈太妃看着这桌早膳不由得蹙眉，她这儿子不喜甜食，就算为了哄小孩子，多加两碟蜜饯便是，怎么还撤了两样点心。准备的粥品，还是她最不喜欢的豆沙甜粥。 沈碧池在沈太妃身边伺候，盛了一碗甜粥放到沈太妃面前。 沈太妃挥了挥手：“今天炖了什么汤？” “是沙参玉竹老鸭汤。”彩莲马上回答。 “给本宫盛一碗来。” “是。”彩莲为沈太妃盛了一碗汤。 明若微微挑眉，沈碧池想阻拦，最终还是没开口。 她原本在两样点心里加了些使人情绪暴躁的药粉，她知道姑母不喜欢甜粥，就把解药加在了那沙参玉竹老鸭汤里。而她也想好了不让清凰公主喝那汤的说辞。可是，她不敢在表哥面前做手脚，只得临时撤了点心。 这下在老鸭汤里的解药，用作解毒无妨。如果单吃的话，就会让人全身瘙痒。 明若让董嬷嬷盛了粥来，吹了吹喂给小团子：“吃吧。” “好。”小团子乖乖吃粥。也不像在府里那般，想吃哪个让人夹给他，而是明若喂他吃什么，就吃什么。 有在宫中用膳的默契，司皓宸秉承着明若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的惯例，优雅用膳。 沈太妃这小厨房做的菜式点心都不太合明若的胃口，她只默默地喝粥。 沈太妃决定展示一下沈碧池的贤良淑德，偏头看向她：“碧池不是早起做了点心吗，是哪盘啊，让你表哥尝尝。” “……”沈碧池脸上一阵尴尬，声音细弱蚊蝇，“今日的两样做得不好，就没上桌……” 沈太妃顿时明白早膳为什么少了两样点心，本是想炫耀一番，没想到成了打脸，碧池这孩子做事，怎么越发不稳当了呢。 用过早膳，明若说要去锦乐宫给贤妃娘娘请安。儿子在这里，自己也不好捉着她立规矩，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沈太妃就没为难。 看着明若的背影，沈太妃叹了口气——原本觉得这异国公主远嫁没靠山好拿捏，没想到常驻边关靖国公一家回来了。 再说沈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兄长这辈，居然被外放了。这样的家世，就算没有这清凰公主，碧池也不可能坐上云亲王正妃的位置。 哎……侧妃……就是妾室。如同自己这般，儿子的母后是太后，孙子的皇祖母也是太后…… 明若走出长春宫，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董嬷嬷对宫里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明若来到锦乐宫。 季嬷嬷一早就在门口等着，看到明若连忙将她迎入内殿。与沈太妃那富丽堂皇的长春宫相比，锦乐宫的装饰倒是让明若觉得更舒服一点。 只见外祖母与一位美妇分坐在罗汉床两侧，那美妇身穿秋香色浣花锦宫装，挽着朝云髻，头戴凤钗。 这美妇想来就是自己的姨母，容颜保养得极好，不过这装扮就过于老气了。明若刚要行礼，贤妃使了个眼色，贴身侍女菊心连忙上前扶住。 贤妃开口道：“若儿不必多礼。” 既然人家都叫自己若儿了，明若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姨母。 老夫人将明若拉到身边坐下，菊心上了茶被打发下去，内殿中只剩贤妃、老夫人、明若三人。 老夫人缓缓开口：“若儿，你医术好，帮你姨母瞧瞧。” “姨母是哪里不舒服？”明若从袖袋里取出医药包，拿了脉枕放到矮几上。 “最近身子不爽利，胃口也不好。”贤妃将手腕放到脉枕上。 这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姨母，您月信有两个多月未至了吧？” “是……不过……我的月信一向不大准的。”贤妃有些紧张，“我这是……” “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真的吗？”贤妃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 明若又启动医疗系统诊察一番，眉间微蹙：“您身体之前应该有过亏空，目前这胎坐得不是很稳。” “啊……那怎么办？”贤妃惊慌地看向明若，“我刚入宫不久是怀过一胎……后来孩子没保住，身体落下些毛病，太医也说不易怀孕了……”想到自己那胎死腹中的孩子是个成型的男胎，就恨得要死，都是钱玉娆那溅人。 “姨母不必太过担心，我可以给您做一些保胎丸。”明若想了一下又说，“再写几个安胎的药膳方子，经常吃这些，再注意休息，问题不大的。” “真的吗？”贤妃拉住明若的手，“那就拜托若儿了，我这胎定要保住，稳妥起见还是先不让人知道才好。” 现在，几个成年皇子明争暗斗，她早已没有得个儿子争那位子的想法。只盼着有个孩子陪伴，总比独自一人在这深宫中要好。 贤妃让菊心拿了纸笔来，明若写了几个药膳：“药丸做好后，我送去国公府，让外祖母给您送来。除夕宫宴时，我再来看您。” “好好。”贤妃连连点头，“若儿的医术果然精湛，连我之前有亏空都看得出来。之前一直吃药养着，太医都说已经养回来了的。” 单凭号脉自然是不好看出来，但是明若有医疗系统傍身，就容易得多了。 “姨母谬赞了，哪有您说的那么好。”明若将脉枕收回医药包里。 “你这丫头，老身也没说让你来做什么，怎么还带着家伙事呢？”老夫人笑着说。 第134章 外卖业务 明若端起肩膀，煞有介事地说：“我是小神医嘛，就跟侍卫出门带着刀一样，我自然是要带着医药包的。” “噗。”苏老夫人和贤妃都笑起来。 “难道不对吗？”明若眨巴眨巴眼睛。 “对对对，小神医说什么都对。”贤妃对菊心说，“你去把那只多宝璎珞项圈拿来。再和菊韵一起找些颜色鲜亮的衣料出来，让若儿带回去裁衣裳穿。本宫年纪大了，穿不得艳色。” “姨母，您一点儿都不老呢，只是衣裳颜色老罢了。”明若实在想不通，三十几岁怎么就年纪大了…… “呵呵，若儿这小嘴巴可真会说话。”贤妃笑着说。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董嬷嬷和季嬷嬷都捧了衣料首饰。明若不想再去长春宫跟沈太妃斗智斗勇，决定去马车上等司皓宸和小团子。 掀开车帘，居然看到司皓宸已经坐在车里，小团子坐在他对面，两人面前是一盘下了一半的棋。 “你们这么早？”明若有些好奇。 “太妃娘娘身体不适，要休息……”小团子皱着眉，“我听到太妃娘娘要备水沐浴……” “……”好吧，明若把沈太妃喝了一盅加料补汤的事儿给忘了。不过，沐浴对沈太妃来说是没用的。 “今年法宝节太妃要去崇圣寺布粥，要你同去。”司皓宸从棋笥里拿起一颗棋子，落到棋盘上。 “可以不去吗？”根据看过的电视剧推断，什么去庙里上香祈福之类，绝逼没好事。况且，只要跟沈太妃扯上关系，每次都是明枪暗箭挨个招呼。 “不可以……”司皓宸沉声道，“不过，本王会陪你去。” “哦。”明若点头，有司皓宸在，明枪的部分就搞定了。至于暗箭……只能自己多加小心了。 吃过午饭，明若先给贤妃炼了安胎丸。小白跳到桌上，安静地看着明若分装药丸，明若将分好的几瓶药丸装进一只锦盒里放好。 小白比刚出现时长大了很多，已经有成人两个巴掌大了。明若正撸着猫，紫苏带着南星进来了：“王妃娘娘，南星少爷来了。” “师公。”南星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坐吧。”明若偏头对紫草说，“端些点心甜汤来。” 紫草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甜酒冲蛋，放到南星面前：“喝碗甜汤暖暖身。” “多谢姐姐。”南星喝了半碗甜汤，“宅子已经收拾妥当了，师傅说，乔迁新宅要摆酒席。不过咱们人少，大伙一起吃顿饭就好，师公能来吗？” “什么时候？”除了法宝节，自己都有时间。 “后天。” “可以。”明若点点头，“饭菜我来准备。” “啊，我们现在有不少人呢——有师傅、魏大哥、柜上的柱子哥、前堂的赵大哥，还有魏大哥招来的十个护院……” “师公办事，你还不放心吗？”白燊的火锅店要初八才开业，趁着不忙，帮他开拓个外卖项目。 “那自然是放心的。”南星觉得，师公可比师傅靠谱多了。 “紫草，你让门卫看着点儿，等会儿白大人从王爷书房出来，让他来找我。” “好，女婢这就去说。” “魏青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明若又问。 “已经大好了，师傅说魏大哥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恢复得比常人快。”南星回答。 “嗯。”明若点头。 “师公，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 紫苏把南星送到府门口，回来说：“沈大夫让南星少爷带了一大筐板栗来，说是同乡送来的土产。这么多，炒着吃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板栗的吃法可多了，可以做桂花栗子糕、栗子蛋糕、板栗烧鸡块、板栗粥……”明若数了一堆用板栗做的美食。 紫草听到了新菜品，眼睛亮了：“王妃娘娘，咱们今天就做栗子蛋糕和板栗烧鸡块吧！” “行，我先告诉你栗子蛋糕怎么做。” 明若刚给紫草讲了栗子蛋糕的做法，白燊就到了。 “王妃娘娘，您找在下。”云妆楼每天赚得盆满钵满，白燊现在看到王妃，就像看到金矿一般。 “我请了人吃火锅，后天一早，你打发人送二十人份的火锅食材去一间药堂，锅底、锅子、料碟、木炭也都要。”明若想了一下说，“要单人小锅，最好配俩伙计。” “王妃娘娘，这送菜怎么还搭这么多东西的？”白燊有些不解。 “因为那边没有吃火锅的器具啊。”明若笑着对白燊说，“以后，火锅店也可以为客人提供这种上门服务，就叫——外卖。” “这主意妙极，年节下大家都喜欢请客吃饭，但多半是在家中。我们做外卖，肯定受欢迎。”白燊越发确定王妃是金矿本矿。 “后天就算是外卖试营业，你也可以分析一下可操作性。”明若话锋一转，“白大人应该见过我让鲁巧匠做的蒸馏设备吧？” “见过。”白燊点点头，“只不过，这酒精用处不大，做个小作坊还好，没必要往大了做。” “酒精的用处可多了，除了做香露还能为医疗器械消毒，比用火烧更好。那蒸馏设备不但能蒸馏酒精，还能蒸馏出烈酒。”明若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西北苦寒……” “真的吗？这可是条赚钱的路子啊。”白燊马上来了精神，东桓能酿烈酒的酒坊不多，而西北民风剽悍，喜饮烈酒，烈酒市场供不应求。 “我骗过你吗？”明若翻了个白眼。 “没有。”白燊马上道，“如果能蒸馏出烈酒，那我们大可做成酒坊。主要是卖酒，顺便兼顾胭脂作坊那边对酒精的需求。” “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白燊之前说的也没错，古代对酒精的需求并不大。除非有战事，跟药材一起当做军需品。只生产酒精，确实有些不划算。 “这事交给在下便好，这就去同鲁巧匠商讨。”白燊风风火火地走了。 看白燊这着急赚钱的样子，就知道要养一支大军有多费钱。明若叹了口气，不知道司皓宸在西北有没有找到煤矿。 第135章 你是口吃吗 用晚膳时，饭桌上便有板栗烧鸡块这道菜，板栗烧的软糯香甜，小团子表示比鸡肉要好吃。 司皓宸也吃了板栗，偏头问明若：“这板栗吃着同洋芋差不多，是不是也能当做粮食？” 明若点点头：“可以，除了板栗，像倭瓜、地瓜也都可以。” “嗯。”司皓宸的表情很严肃。 “煤矿找到了吗？”明若询问。 “已经有了些眉目。” “那就好。”无论是哪个时空，守卫疆土的战士都应该被尊敬和善待。 “你很担心本王的大军？”司皓宸挑了挑眉。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明若身上忽然多了一种浩然正气，“将士既然在边关保家卫国，所有被他们保护的人，都有义务关心他们的生死。” 司皓宸怔了怔，他原本以为明若这么积极地想办法帮他养大军，只是因为那是他治下的军队。却从未想过，这小女人的胸襟与见识却是这般广阔。早就知道，自己的王妃不能等同普通闺阁女子视之，但她还是会不断地让自己感到震惊。 “父王，母妃刚才说的话，你记下了吗？”小团子放下手中的羹匙。 “怎么？”司皓宸不解地问。 “用完膳，可不可以写下来给我？”小团子认真地说，“我要把母妃教导我的话，都用册子记下来。” “噗……瑄儿，不要搞盲目崇拜哈！”明若揉了揉小团子的额发。 “我才不是盲目呢。”小团子嘟嘟嘴。 明若耸耸肩，估计司皓宸也不会让小团子胡闹的。没想到，小团子回兰苑时，还真就带着她的‘经典语录’走的，让明若大跌眼镜。 “你这是什么表情？”司皓宸看明若一脸惊诧。 “你都不管吗？不怕小团子被带歪了啊？”明若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很多想法，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普通人或许不应该这样教导，但是，瑄儿可以。”司皓宸冲明若微微一笑。 “你高兴就好。”明若一阵无语。 很快就到了明若去新宅摆宴的日子，明若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换了男装才出门。不过她让紫苏带了一套女装，打算回府时顺道去国公府送点心和贤妃的安胎药丸。 明若来到药堂后院，就看到原本的围墙上，开了一个月洞门。穿过月洞门就进到新宅的前院，魏青正在盯着一众护院扎马步。 “东家。”魏青上前行礼。 “你们练你们的，不用管我。”明若摆摆手。 “魏大哥跟护院们住在前院。”沈聪在药堂坐诊，南星给当明若当起了‘导游’，“师公，咱们去后院看看吧。” 后院之前那些不伦不类的花坛和小树都被处理了，只留正房前的一颗老桂树，树枝亭亭如盖。院子当中用花砖划分出几块土地，应该是药圃。西厢房前面搭着一排架子，上面晾晒着药材。 南星笑嘻嘻地说：“我住在西厢房，师傅住在东厢房。”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南星用手在东厢小天井那边比划着：“师傅说，等到了春天，这边要种忍冬，对面种上石楠藤。” “嗯。”明若点点头，跟着南星去了正房。 正房三间，中间一间弄成了会客厅，里面摆放着桌椅。东边的是书房，西边的卧室。卧室里一应物件俱全，家具也简单大方，住着应该会很舒服。东边的耳房被弄成了炼药室，炼药用的工具和常用药材齐备。 南星指着西边的耳房说：“这里是赵大娘的屋子，咱们现在吃饭的人多，就请了赵大哥的娘亲来做饭，还有打扫正房。” “这样安排很好。”宅子和人员安排，明若都很满意。 明若‘参观’完房子，也去药堂坐诊了。 沈聪陪着笑问：“师傅，您看还有什么不合心的地方，徒弟这就让人重新弄。” “现在就很好。”明若对老沈的办事能力，给予了高度评价。 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沈聪直接让伙计挂上了歇业的牌子。所有人都安安生生地去新宅吃乔迁宴。 宴席摆在前院的客厅里，两张大圆桌。大伙进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涮菜，十分丰盛漂亮。但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这这这，怎么都是生的啊。 滋味居的伙计开始询问每个人口味：能不能吃辣，有什么忌口。之后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火锅就被端上来，之后是调好的料碟。两伙计又向大家介绍了，每种涮菜煮的时间，和蘸什么料碟好吃。其他人还在认真地听，明若和紫苏已经吃了起来。 “师傅，这是什么菜啊？”沈聪本就嗜辣如命，第一口吃到嘴就爱上了。 “这是火锅。”明若笑着回答。 “菜这样做太好吃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吃？” “你这顿还没吃完，就惦记下顿了？”明若都被老沈逗乐了。 “我这不是怕吃了上顿没下顿嘛。”沈聪挠挠鼻尖。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明若对自己徒弟这遣词造句的能力也是服气，“腊月初八那天鼓楼东大街上就会开一家火锅店，叫做滋味居。你以后什么时候想吃，就可以去吃。” “有店那就好。”沈聪就怕他师傅给他整个什么王府大宴，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大家很快就吃得热火朝天，魏青敬了明若一杯：“多谢东家不但医治了我的胳膊，还给了这么好的差事。” “以后药堂和宅子的安全，还要仰仗你。”明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沈聪准备的是米酒，温润好入口。 “东家放心，魏某定不负厚望。” 用过午膳，明若在后院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换回女装，打算到国公府去。明若让紫苏带了一身家常穿的袄裙，绾了百合髻，头上只戴了一支白玉响铃簪，看起来与早上那尊贵无双的小公子形象大相径庭。 走到前院，魏青看到明若时，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东……东……东家？” “有事？”明若淡定地停下脚步。 “没……没……没有。” “你这是……口吃？我给你扎几针就好。”明若唇角勾着一抹狡黠的笑。 第136章 一起走走 “不用。”魏青从前的镖头不是白做的，心理素质杠杠的，只是刚才太过惊讶而已。 南星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用油纸包的糖雪球：“师公，您这么快就走了吗？” “嗯，还要出去办点事。” “这个给您路上吃。”南星把手中的糖雪球递给明若。 “好，谢谢南星。”明若接过那油纸包。 “嘿嘿，不谢不谢。”南星有些不好意思。 南星把明若送到门外，看着马车走了老远才折回来。看到魏青还站在刚才的位置：“魏大哥，你是在练什么功夫吗？” “你……知道东家是女子？”魏青讷讷地问。 “知道啊，你不知道吗？”南星挠挠头。 “现在知道了。” “你之前不知道吗？” “……”魏青在心里默默吐槽，之前也没人告诉我啊。 明若往国公府送东西，见到了回来过年的大舅舅和大舅母。大舅母送给明若一件火狐皮缝制的斗篷，玄色软素缎做面，上面绣着大朵的凤凰花，搭配兜帽上一圈火红的皮毛，显得尊贵又华丽。 “多谢大舅母。”明若也礼尚往来，送了大舅母一套云妆楼出品的护肤品，“这是我铺子里的护肤品……”然后细细讲了水、乳、精华都怎么用。 “你看看我这脸，被风沙吹的粗糙得很，刚好用这些养一养。”大舅母开心地收下明若的礼物。 从国公府出来，时间还早。春节将近，好多店家都把年货从店铺里搬出来卖，前面那条街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今天天气不错，明若决定慢慢地走回去。紫苏走到马车边上，告诉车夫自己回去。然后，就看到王爷从马车里走出来。 “王……”接受到来自王爷的死亡凝视，紫苏脑袋一片空白，“公子。” “夫人怎么不上车？” “夫人想去前面的街上逛逛。”紫苏连忙回答。 司皓宸几步就追上在前面步履缓慢的明若，明若还以为是紫苏跟上来了，抬手指了下前面的小摊：“前面有捏面人的，咱们去捏个漂亮的小哥哥啊。”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漂亮的小哥哥是个什么鬼？自己这王妃还能不能要了？ “紫苏……”明若看紫苏不搭话，狐疑地偏过头，就看到戴着半块银色面具的司皓宸，“咦？王公子，你怎么来了？” “路过。”司皓宸眸光冷锐，他都生气了，这女人还没事人一样。（你带着面具，我们若若看不到你啥表情。） “哦，那你现在要到哪儿去？”明若往捏面人的小摊走去。 “回府。” “马车在后面呢。”明若觉得尊贵的云亲王殿下估计不愿意在街上闲逛，“不过，现在街上人多，马车还没人走得快。” “那就一起走。” “好啊。”明若站在捏面人的小摊前，这匠人手艺极好。有可爱的小兔子，威风凛凛的大老虎，穿罗裙的仕女，披铠甲的将军，都惟妙惟肖的。 “老伯，你给我捏个女将军呗。”明若笑着说。 “这女将军……老朽也没见过啊，不晓得该怎捏。”捏面人的老伯也很是为难。 “你看过戏里的女将军吧，照着那个捏就是了。”明若好像记得哪本杂记里提到过，有这么一出戏呢。 “那行，老朽就照着戏文里的捏。”不一会儿，就捏出个头戴花冠，穿红色战袍的女将军来，“夫人你看，行不行？” “行的。”明若高高兴兴地接过面人儿，“再捏个好看的公子。” “……”司皓宸瞪得老头一哆嗦，“老朽……不知道……啥样的公子是夫人说的好看的呐。” “嗯……”明若想了一下，指了下身旁的司皓宸，“就照着他来。” 司皓宸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老头只好认命地开始，心中还腹诽——这公子长得什么样看不见，不过这气势可挺吓人的。明若接过那戴着面具的面人，跟司皓宸比了比，非常满意，多给了老头十个铜板。 “多谢夫人。”老头笑呵呵地收了钱。 快走到街尾时，明若看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摆着一些银簪玉坠。材质不怎么珍贵，但样式都很精巧。明若一眼就看中一枚玉佩，长方形的玉牌，上面有些黑色瑕疵，被巧妙地雕刻成远山和扁舟，看起来像一幅水墨丹青。 “这个多少钱？”明若拿起玉佩。 “七两银子。”摊主马上介绍，“这玉佩料子好，您看看这多温润细腻。” “这耳坠子呢？”明若又拿起一对雕琢成兰花的耳坠。 “这耳坠子也是好料子琢磨的，只要三两银子。” 明若又捡了一支云头银簪：“这三样，十两卖不卖？” 住在这附近的都是富贵人家，很少有人讲价，摊主都愣了。 司皓宸觉得没有必要为这点儿小钱纠结，沉声问：“总共多少钱？” 司皓宸的气场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摊主心一慌：‘十……十两。“ 明若挑挑眉，司皓宸砍价很有特色——社会我宸哥，人狠话不多。 “帮我包起来。”明若从钱袋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到摊子上。 “好嘞。”摊主拿出一个细棉布缝制的抽绳袋子，把三样东西装好递给明若。 明若提着抽绳在司皓宸面前晃了晃：“回头给玉佩换个漂亮的穗子，你在家戴着玩儿。” “好。”司皓宸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司皓宸平日里戴的那些配饰，一看就价值不菲，少说也得成百上千两银子，明若觉得他是不会戴着这玉佩出门的。 回府之后，明若把玉佩上的红色穗子剪下来，换上墨绿色的，再添两颗墨玉珠子将玉佩固定住。 自己这王妃还真是厉害，原本看着有些俗气的东西。经了她的手，居然变得清雅起来：“弄好了？” “给。”这玉佩搭白色衣裳肯定很仙，尤其是司皓宸喜欢穿的那种广袖流云款式的。 司皓宸接过玉佩挂在腰间，心情非常不错。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明若看小篆写成的药方，已经不会出错了。而离完成一百张药方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了，明若很想知道，真人进入空间会是什么感觉。 第137章 法宝节民间也叫腊八，东桓也有腊八在寺庙布粥的习俗。明若起了个大早，不是为梳妆，而是为了吃早饭。用过早膳，明若坐在妆台前，左眼皮一直突突地跳。如果说以前，明若会相信科学，认为这是因为末梢神经异常兴奋引起的。但是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她存在的本身就不科学。 眼皮越是跳，明若心越慌，有种不好的预感：“紫苏，给我绾个单螺髻就好。” “您不是要陪太妃娘娘去布粥嘛，装扮的太随意不好吧？”紫苏有些迟疑。 “无妨，按王妃说的做。”回答的是司皓宸。 有王爷发话，紫苏只得按照王妃的吩咐，绾了最简单的发髻，只选了一支白玉簪压在发髻上。明若随手拿了前几天买的白玉耳坠戴上。妆容如此简单，董嬷嬷准备好的繁复宫装也没派上用场，只穿了便于行动的袄裙。 明若这番装扮，别说不像王妃，连高官家的官眷都不像。董嬷嬷有些不淡定了：“王妃娘娘，咱们打扮得这么简素不太好吧？” “不是要去寺庙吗？穿的花枝招展才不对。”明若对自己这身行头十分满意，生怕董嬷嬷再添些什么，赶紧披上斗篷跑路。 明若和司皓宸先去宫门口，与沈太妃的仪仗会和，然后才去往崇圣寺。一路上有仪仗随行，马车走得特别慢，等能看到崇圣寺时，已经快到正午了。这里经常有达官显贵光顾，上山的路修得很宽，马车可以直接上到寺庙门口。 崇圣寺的方丈在门口迎接，那老和尚穿着青灰色僧袍，披着泥色袈裟，眉毛和胡须都是白色，要是手里托个桃子，那就是年画上的寿星公了。 沈太妃与方丈寒暄几句，老和尚的目光落到明若身上，眼中的诧异一闪过。 “太妃、王爷、王妃，里面请。”方丈引着众人步入寺院。 沈碧池今天穿了一套粉红色宫装，头戴八宝琉璃花冠，陪在沈太妃身边，比明若看起来更像王妃。 沈太妃说是来布粥，其实只是在熬好的粥里加些糖，象征性的搅了搅，之后自有小沙弥去布粥。今日香客众多，参拜过正殿的佛像之后，他们就去往专门为皇亲准备的观音阁。那里既供奉着菩萨，也有用来休息的厢房。 经过旅途劳顿，再加上布粥辛苦，太妃娘娘上过香之后，就去厢房休息了。明若也依葫芦画瓢地上香，去休息。 虽说是为皇家准备的厢房，但陈设十分简朴。明若刚在桌边坐下，就有小沙弥送热水来。 紫苏泡好茶，给明若倒了一杯：“王妃娘娘，喝杯热茶暖暖。” “好。”明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司皓宸掀起帘子走进来，“王爷不是与方丈谈论佛法吗，这么快就论完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洪恩塔后面有一片绿萼梅开得不错。” “哦。” 司皓宸挑挑眉，这丫头每次听到王府哪里开了什么花，都要去看看。今天怎么却兴趣缺缺的样子：“你不想去看看吗？” “嗯……不想。”明若的手按在胸口上，“我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有本王在，怕什么！”司皓宸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还是觉得在房间里比较安全。”明若向来信奉‘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原则。 “那就在这里待着。”司皓宸还是头一发现，这丫头很怂。 午膳是寺里准备的斋菜，由于是法宝节，每人都有一碗腊八粥。斋菜很清淡，明若也吃得很规矩——细嚼慢咽，只吃面前的两碟菜。 司皓宸夹了一块香菇放到明若的碟子里：“这蘑菇味道不错。” “哦。”明若吃了那块香菇，才想起来同桌用膳的还有沈太妃和沈碧池，只得后知后觉地说，“谢谢王爷。” 司皓宸也是无语，今天这丫头反应总是慢半拍。 用过午膳，沈太妃说要去洪恩塔上香。走出观音阁没多远呢，又说身体不适，点名让明若和沈碧池替她去。 明若心中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上香还搞代替，你这么不诚心，佛祖一定不会保佑你的！还好司皓宸说陪她一道去，才能安心几分。 洪恩塔一共有七层，每层的檐角上都挂着塔铃，有风吹过叮咚作响，配上后面一片梅林，很有意境。 上香之后，沈碧池说要去梅林走走。明若本不太想去，但都到了这里，沈碧池身边还跟着个沈太妃的贴身大宫女……明若只得一起去。 这一片绿萼梅全部盛开，空气中浮动着暗香。沈碧池径直往梅林深处走，忽然顿住脚步，敏锐的第六感跟医疗系统同时上线：“这里有问题！” 司皓宸闻言连忙拉住明若的手，蓦然两个黑衣人飞身而下，一个挥着剑冲向司皓宸，另一个冲向了沈碧池。司皓宸一手揽住明若的腰，一手抽出腰间的长软剑，与黑衣人战在一起。 刚打了十几个回合，司皓宸便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自己的内力无法凝聚，动作越来越迟缓。只一瞬间，司皓宸就明白应该是遭了暗算，而与他打斗的黑衣人，似乎也是一样。司皓宸且战且退，眸光也越来越冷。 沈碧池被黑衣人一路追着砍，黑衣人似乎并不想一剑结果了她，而是对她的衣裳发髻下手，只几下就被砍得发髻凌乱衣衫褴褛。沈碧池心中苦不堪言，原本的计划是，一个黑衣人袭击表哥，一个黑衣人让清凰公主出丑，自己则在关键时刻，替表哥挡刀。 此时的情况完全失控，沈碧池被黑衣人缠住，没办法靠近司皓宸去挡刀。而袭击司皓宸的刺客，迟迟等不到来挡刀的人，只能小心翼翼与司皓宸对打。搞出这么乌龙的主要原因是，沈碧池的华服美饰，看着就比朴素的明若更像云亲王妃。刺客华丽丽地认错人了。 黑衣人使劲给明若使眼色，让她赶紧挡刀。明若却在争分夺秒地配制‘蚀骨香’的解药，没工夫看他。当然了，明若就算是看到那刺客‘眼睛抽筋’也没用，她根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呀。 第138章 一脚踹开 ‘蚀骨香’是一种迷药，它不能直接将人迷晕，只能降低人的反应力。听起来不如一般迷药厉害，但是它的特点是，可以长时间弥散在空气中，并且压制习武之人的内力。而且，越是武功高强的人，受到的影响越大。反而是对没武功的人来说，只是动作有些迟缓罢了。 他们步入梅林之初，闻到的香气，不仅是梅花散发出来的，也混合了蚀骨香。只不过有梅花的香气做掩护，明若没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终于在混战之中炼出了‘蚀骨香’的解药，这完全得益于司皓宸始终将她护在身边保护。 明若手中捏着药丸，轻声说：“张嘴，吃药！” 司皓宸不假思索地低头吃药，甚至都没问这是什么药。明若对司皓宸的信任很满意，勾唇一笑自己也吃了一丸。 吞下药丸只几息，就可以凝聚起内力，司皓宸明白了这药丸的作用。他一剑横扫，断了黑衣人的手脚筋。 司皓宸脸上没有丝毫放松，将明若按在低矮的灌木丛里：“你先躲起来，还有不少刺客。” 明若将一个瓷瓶塞给司皓宸：“这林子里有迷药，这是解药。” “好。”司皓宸握住瓷瓶，跟来的暗卫恐怕全被放倒了，而赶来营救的人，只要进入这林子，也会失去战斗力。 来不及多说什么，一批新的刺客就出现了。司皓宸人单力薄，还有心疾。没落下风实属不易，根本没办法给暗卫服药…… 明若知道这样的厮杀，司皓宸坚持不了太久就会发病的。她不能躲在这里，必须要帮忙才行啊。 明若轻声说：“玲珑，出来。” 原本隐身落在明若肩头的玲珑，现出身形。明若深吸一口气：“你可以找到跟来的暗卫吧？” 玲珑很人性化地点点脑袋，明若焦急地说：“快带我去找最近的一个。” 玲珑在前面飞，明若猫着腰跟在后面。玲珑确实很聪明，它带的路刻意避开了战斗圈，尽量降低明若的存在感。 等摸到一株梅树下，明若并没看到人。玲珑往高了飞，明若才看到挂在树叉间的阿七。自己也上不去树啊，明若只能压低声音呼唤：“阿七！” “属下……在！”阿七自然是听出了王妃的声音，但是自己此时几乎无法掌控身体，随便动的话，就会直接从树上掉下来，万一砸到了主子…… “我把解药丢给你，你尽量接一下！”明若倒出一颗解药。 “是！”明若把药丸丢出去，由于紧张又慌乱准头不好。如果是平时，阿七准能妥妥接住，但是此时阿七的情况并不乐观…… “我再试一次。”明若努力稳住心神，再扔一颗。 这次还算顺利，药丸直接砸在了阿七的胸口上，阿七摸到药丸塞进嘴里。 明若看到阿七吃了解药，终于松了口气。远处的打斗声，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我把解药放到树下，你能自由行动之后，拿上解药去帮王爷。顺便多救几个暗卫，对方人数不少。” “属下遵命！” 明若没时间多做停留，轻声说：“我们去救其他人。” 阿七此时没有完全恢复，听到王妃与人说话，还以为有暗卫跟着。并没看到一只蝴蝶，在冰天雪地里为王妃带路。 明若在一丛杂草中找到了初三，看到被压倒的草木，明若确定初三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还好这梅树不高，树下又有高草。明若给初三喂了解药，诊了脉，又喂下一颗雪茸丹。 初三很快就清醒过来，如果可以用内力，以他的身手实在不至于从树上掉下来就晕过去：“王妃娘娘。” 明若把对阿七说的话，又跟初三说了一遍，留下一瓶解药，继续去找其他人。 明若找到十五时，已经离战斗圈很近了，阿七带了几个暗卫赶过来帮司皓宸。明若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动作麻利地把解药塞进十五口中。 沈碧池不知道这后来的一批刺客并不是沈太妃安排的，终于看到表哥，赶紧踉踉跄跄冲过去‘挡刀’。司皓宸不知道这蠢女人发什么疯，不能像他的王妃那般帮忙就罢了，还要添乱。 刺客的剑挥过来，司皓宸一脚将沈碧池踢开。那剑没砍到她的脖子，却扫到手臂，瞬间就飚出血来。 “啊！”沈碧池惨叫一声，看到手臂上一尺长皮肉外翻的伤口，险些直接昏过去。说好只弄个一两寸的小伤口的，这帮蠢货！ 沈碧池一偏头，刚好看到明若猫在一块巨石后面，那石头上刻着‘知返’二字。看到明若浑身上下好好的，连衣角都没破损一点，身边还有暗卫保护，沈碧池嫉妒得眼睛通红。 十五才刚恢复过来，他们正处在悬崖边上，连忙说：“王妃，这里太危险了，属下护送您去安全的地方。” “这片林子里，这就算是安全的地方。”明若看了下身后的深渊，“至少不用担心会有刺客从后面袭击。” 十五认可了王妃的话，藏在这里还是挺好的。但那沈碧池，一边往他们这处跑一边喊：“王妃娘娘，快步跑啊，有刺客！” 看到沈碧池引了两个刺客过来，明若眸光清冷，心中问候了沈碧池的十八代祖宗，还想撬开她的天灵盖。 十五与那两个刺客打起来，他的武功本就是暗卫里垫底的，以一敌二十分吃力。一道白影跃起，小白的爪子直接挠向其中一个刺客的眼睛。 十五暗自咋舌，这不是王妃养的小猫吗，关键时刻这么凶猛的啊！ 沈碧池发现明若依旧没有危险，装模作样地摔倒在地的同时往前一扑。明若早就防着她，闪身躲过。却不想脚下踩到了石块，身形不稳往悬崖下面栽下去。 司皓宸本就分神关注明若，看到沈碧池过去，直觉要出事，就往明若身边赶。这样便露出了破绽，肩膀上被刺客砍了一刀，好在伤得并不重。明若摔下去的瞬间，司皓宸刚好握住了她的手，只是来不及将她拉上来，只能同她一起往下坠落。 第139章 我要松手了 司皓宸紧握明若的手，另一手摸出匕首在崖壁划过，划出一片火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岩缝，将匕首刺入钉住，两人终于停止下坠。司皓宸的身体尽量紧贴崖壁，减轻匕首的负担。 明若的手腕被扯得生疼，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明若仰头看向司皓宸，就看到他肩膀上的伤口，正在流血。殷红的血液浸透了衣衫，一滴一滴的血液，顺着衣袖掉到她的身上。 两人的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谷，由于笼罩着雾气，看不太清楚，明若倒是不觉得太害怕。 咔嚓咔嚓，岩壁承受不住匕首带来的重量，有岩石崩落。司皓宸的呼吸变得粗重了一些，他握着明若的手。明若启动医疗系统，发现司皓宸有心率过速的状况，他要发病了。 明若从医疗系统里取出一瓶硝酸甘油，艰难地塞进司皓宸的袖袋里。 “别动！”司皓宸的胸口已经隐隐作痛，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我把药放在你的袖袋里了，你松开我，赶紧吃药。”明若冲司皓宸浅浅一笑，“放手吧……” 司皓宸没有一点犹豫：“不放！” “你应该很清楚，再不吃药就会发病的。”明若的头脑此刻无比冷静，“发病就会昏迷，到时候也还是要放手。你现在放开我去吃药，活下去的几率会大很多。” “……”司皓宸不知道，一个人究竟要有多少勇气，才能这么淡定地劝说别人放开自己，让自己去死。 “别再坚持了，没用的。”明若绽开一抹灿烂的笑，还带着几分俏皮，“司皓宸，我的手要痛死了，求你放开我，行不行？” 司皓宸瞳孔微缩，知道她这么说是想让自己抛下她独活。但是，他也知道她的手是真的痛，他舍不得她痛啊：“行，马上就放开。” 司皓宸深深地凝视这明若，她面色苍白，山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这么的美。 司皓宸唇边浮起一抹决然地轻笑：“我要松手了……” “好。”明若应了一声，“啊……” 司皓宸松了手，身体再次失重下落。明若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司皓宸，你这个疯子！ 他松开的不是她的手，而是，握着匕首的手啊。 司皓宸的心情无比平静并轻松，自己这小半生，都不是为自己而活。但起码这死是为自己所爱而死——既然不能同生，那就共死。 玲珑使出吃奶的力气，控制着两人下坠的速度。劲到用时方恨少，自己要是成长到足够大，就能驮着麻麻飞了。霸霸，你咋不使劲儿了，我一个人无法承受生命之重啊，嘤嘤嘤…… 司皓宸有些诧异，两人下落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要慢，如果能保持这样的速度，他们大概……是不用死的！司皓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发现谷底有一条河流，看样子还挺深的。如果能落在水里生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虽然身体已经无法负荷，司皓宸还是将明若紧紧地护在怀中，运起内力在空中改变了方向，让两人坠入河中——噗通。 明若本就有些恐高，在下落的过程中吓得昏昏沉沉。一入水，彻底被拍晕过去了。司皓宸则是心疾发作，也晕了过去。 那些刺客本就被解决得差不多了，暗卫看到主子坠崖，都无心恋战，一心只想下山崖救主子。几人分成三个小队，一队清剿剩余刺客，一队从崖顶往下找，一队寻找山谷入口，直接到崖底救援。 沈碧池愣愣地瘫坐在地，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小白立在崖顶，还等着那小飞虫和坏心眼的男人把主人带上来。可是，它却感到——主人出事了，小白飞身跳下悬崖。 明若醒过来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面前是一片雪白带着银灰色条纹的皮毛。仰起脸，看到一只大白虎窝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取暖。明若试着动了动身体，没有受伤的痛感，自己这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明若用手臂撑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是在一处河滩地，身下是柔软的细沙。对上白虎那双熟悉的海蓝色眼眸，明若伸手摸了摸它的虎头：“小白，是你救了我吗？” 山风吹过，明若打了个哆嗦。寒冷的感觉让明若意识回笼，她才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啊！司皓宸！” 小白转了下虎头，明若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司皓宸所处的位置比她更靠近河水，他的小腿还浸在河水里呢。 小白：虎爷就是故意没把坏心眼的男人完全捞上岸的，谁让他总是把虎爷往外扔，还让虎爷睡脚踏的！ 明若赶紧跑到司皓宸身边，启动医疗系统检查。还好有的救，先打了强心针。然后，把师傅炼制的急救丹药塞进司皓宸嘴里。 明若眼眶通红，给司皓宸喂药的手都在颤抖——他们从那么高山崖上摔下，也不知道在河水里漂流了多久，自己除了手臂上的一小块擦伤，再没受其他的伤。而司皓宸不但有好几处外伤，还受了内伤，可见当时他是多努力地保护她。 现在，司皓宸的状况很糟糕，外伤、内伤、心疾复发。必须要找个地方，让他休息并且接受治疗。否则，单是这低温就能要了司皓宸的命。 明若举目四望，这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山谷。可能因为是谷地，温度比外面要暖和一些，植物长得很茂盛。明若眼前一亮，发现一片竹林中有间茅草屋。司皓宸此时还不宜挪动，她转头看向小白：“小白，你帮我守着他，我去那边看看。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就叫我。” 看到小白点头，明若才往那座茅屋跑去。明若推开茅屋的门，有灰尘从门框上落下来。 “咳咳……”明若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这里应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里面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屋子里只有一张用竹竿扎成的，类似于床的东西。还有就是用石头累成的火塘，里面有烧木柴和烤食物留下的痕迹。 第140章 门飞虎跳 这茅屋虽然简陋得很，但至少比露天要好很多。 明若跑回司皓宸身边，低询问：“小白，这山谷里现在没有其他人吧？” 看到小白点头，明若直接从医疗系统里拿出医用充气床垫，把司皓宸弄到床垫上，盖上医用丝绵被。然后跟小白合力，把司皓宸拖到了茅屋外面。再次给司皓宸把了脉，确定病情没有恶化。 明若先把茅屋清扫一遍，然后给那竹板床铺上被褥，才把司皓宸转移到茅屋里。茅屋外面有一层用竹杆扎成的平台，多亏有小白把司皓宸驮上来，否则明若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明若摸了摸小白的头：“你先等一下，我去把外面的床垫拿进来。” 明若把司皓宸的湿衣服脱掉，给他换上病号服，然后才跟小白合力把他放到整理好的床铺上。明若缓了口气，赶紧给司皓宸挂上吊针。 终于能休息一下，明若才有工夫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冷得很。 好在这屋子里原本有些木柴，明若在火塘里烧了火。自己也换上病号服，披上棉被烘干衣物。 小白出了茅屋，还很人性化地用尾巴把门推上。明若虽然不知道小白出去做什么，但可以确定它在山里不会有危险，就随它去了。 明若把烘干的衣服穿好，给司皓宸换了一瓶新液体。 得出去多捡些柴火，这里的木柴并不多。 明若打开门，发现茅屋前的平台上，已经堆了不少木柴，小白从远处走来，嘴里还叼着两根柴。小白看到明若，加快速度跑过来。木材扔到那一堆里，用大脑袋拱着明若，让她回屋里去。 明若俯身抱住小白的脖子：“我家小白好乖。” 小白用脑袋蹭了蹭明若，就又跑进林子里捡木柴了。明若把平台上的木柴拢到一起，分三次抱进茅屋。 天渐渐黑了，茅屋里可以用来照明的，只有火塘里燃着的篝火。 司皓宸的病情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一直在昏迷。明若为他再次诊察之后，挂上一袋营养液。 根据司皓宸病情，现在算是一个比较好的手术契机。再拖一段时间，身体元气消耗太多，就不适合负荷手术了。但是，目前这种条件…… 想到手术条件，明若忽然灵光一闪。医疗系统配备了野外手术舱的。 之前不能拿出来，是因为在这个时空，它太过惊世骇俗了。 但是，这个山谷里只有他们两人，司皓宸还是昏迷状态，拿出来用，应该就没有问题吧。 想到这里，明若兴奋起来，手术舱配备有蓄电池，可以使用监控设备和无影灯，这些都可以为手术保驾护航，可比王府里建的简易手术室条件好太多了。 目前的问题就是，这个山谷有茅屋，就说明有人活动。手术时，如果有人闯入，那就麻烦了…… 明若从焱翎镯空间里拿出两个玉米，埋进火塘周围的草木灰里。 明若用木柴戳着玉米，大脑里逐渐形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说，焱翎镯空间的第二个阶段，是真人可以进入空间，并且能收纳主人所有想存放的东西。那么，把手术舱放到空间里，在那里做手术，就是最安全的了。 如果这个方案可行，那就是最完美的。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司皓宸可以进到焱翎镯空间吗？ 小白就趴在身边，明若把小白的大脑袋托起来，认真地问：“小白，如果空间升级到第二阶段，我可以带人进去吗？” 小白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大脑袋。 “太好了！”明若忽然觉得，掉进这无人山谷，也不是什么坏事呢。 那一百张药方，只剩最后一张没有炼制了。原本就是打算今晚回府完成的，就目前的状况来说，也是势在必行的。 明若啃了一根玉米当做晚餐，然后再次检查了司皓宸的情况，把小白留在茅屋，明若的神识进入空间炼药。 每一个步骤明若都非常谨慎，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明若的手放在药鼎上，成败在此一举。打开药鼎，七颗与药方上描述一模一样的药丸呈现在眼前。 “成了！”明若将药丸拿出来。 这样空间就晋级到第二阶段了吗？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嘛。不管怎么说，先把手术舱放出来试试。 明若跑出竹屋，发现竹屋后面出现了三座连绵的山。一座比一座要远一些，而且一座比一座高。最高的那座，从半山腰开始就覆了雪。 明若没心思去探索新出现的山，选了块足够大的空地，打算把手术舱放到这里。启动医疗系统，取出手术舱…… 明若呆呆地看着空地——居然不可以！ 问题出在哪呢？明若的脑袋高速运转着。难道要先把手术舱放到外面，然后才能收进空间？ 明若的神识离开空间，睁开眼睛自己还躺在充气床垫上，屋里一片漆黑。火塘里的篝火已经熄灭，灰烬里闪着些微火星。 明若燃起火，火光重新照亮了茅屋。先检查了司皓宸的身体状况，营养液还要很久才能输完。 明若突然想到，是不是因为之前她只是神识进入空间，所以才没办法取出手术舱呢？ 明若再次进入空间，这次的感觉与先前完全不同，能够感到空气很清冽，还夹杂着草木的香气。 明若跑到先前选定的空地，取出手术舱。只一瞬间，房车大小的手术舱就出现在空地上。 明若进入手术舱，看着面前现代化的设备，觉得有些感动，这是她熟悉的工作环境。 明若确定所有仪器都可以正常工作，才把手术床推出手术舱，带着手术床出了空间。由于之前没考虑到手术床的体积，出现在茅屋时，床架压在火堆上。 趴在火堆旁睡觉的小白被吓了一跳，嗷呜一声，跳起来撞上门板。‘哐当’，门板直接拍到了外面…… 明若揉揉额头，这可真是，门飞虎跳啊。 闻到胶皮燃烧的气味，明若连忙把手术床推离火堆，小白则委屈巴巴地望着明若。 第141章 被人当枪使 明若把手术床推到一边，赶紧去安慰小白：“抱歉，是我操作失误，下次一定注意。” 小白生无可恋状：这还有下次啊…… 明若先把液体挂到手术床的输液架上，然后调整了手术床的高度，把司皓宸平移到手术床上。 冷风从洞开的门鱼贯而入，明若叹了口气，对小白说：“还是，一起去空间吧。” 进入空间后，明若给司皓宸上了监控设备，自己则抓紧时间休息，为接下来的手术养足精神。 明若睡着后，司皓宸缓缓睁开眼睛。开始时，目光有些茫然，司皓宸不知道这是哪里，周围的陈设都很古怪。当看到吊在头顶的奇怪管子时，眸光瞬间变得清明起来，他知道这管子里的药水是流进自己身体里的。司皓宸转过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明若睡在地上，小小的一团蜷缩在纯白的棉被里，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有她在身边就好！ 明若轻轻合着眼睛，紧紧地蹙着眉。司皓宸想把她拥到怀里，抚平她眉间的折痕。可是，沉闷的胸口让他无法清醒太久，就又陷入了昏迷…… 明若睡了四个小时，醒来后，用那了不起的药鼎给自己做了一锅玉米浓汤。盛出一碗后，把剩下的留给了虎视眈眈的小白。 说玉米浓汤不过是明若自我安慰，准确地说，只能算是玉米糊。好在药田空间的井水清甜，吃起来比较可口。 吃完早饭，明若给司皓宸做了全身检查。确定符合手术标准后，给手术舱消毒，自己换上手术服，开始了来到神华大陆的第一台开胸手术。 明若在药田空间紧张地做手术，而崇圣寺梅林的悬崖，经过一天一夜，几乎每一寸都被暗卫和侍卫搜索过了，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秦默亲自从王爷坠崖的位置，一点点地往下攀爬，一点点地寻找，只在靠近崖顶三分之一处，找到了王爷惯用的匕首。直到下了谷底，再没有其他收获。 对于陪同王爷出生入死多次的秦默来说，这个结果并不算坏。如果真是寻到了重伤甚至是薨逝的王爷，那才是绝望。 搜寻了整晚的十五，被侍卫叫过来：“秦大人，白大人。” “把昨天的事情从头说一遍，王爷为什么会坠崖？”之前只顾寻找王爷，其他事情都没来得及调查。 “那要从用过午膳后，太妃要到洪恩塔上香说起。太妃走了一半，就身体不适，让王妃和沈小姐代她去上香，王爷就陪王妃一起去了洪恩塔。上过香之后，沈小姐要进梅林赏梅，王妃不是很想去。当时我们十几人跟着，王爷也带王妃进了梅林，我们散开在王爷和王妃周遭随行。 过了没多久，就出现了两个刺客。我想要出手时，才发现，无法动用内力，而且，连行动都很困难。但王爷很快就制服了刺客，可是，之后又来了一批刺客，第二批刺客比第一批要多，而且也厉害得多。 后来，王妃找到了我，给我服了解药。当时，所有暗卫都服了解药。我接到指令保护王妃，就跟王妃躲在一块山石后面。我们隐蔽得很好，沈小姐却引了刺客过来。我与刺客打斗的间隙，看到沈小姐把王妃扑下悬崖，王爷为救王妃，才跟了下去……” 秦默的拳头捏得咯咯响，这叫什么事——王爷没被刺客伤到，却被沈碧池算计了。” 白燊也仔细勘察了现场，谷底根本没有任何痕迹，就对秦默说：“留一队人继续在这山里找，其他人沿着河流往下游去找。” “我带人去找，你在王府坐镇。小世子和王府都不能出问题。”秦默难得还可以冷静思考。 “我知道。”白燊点点头。 沈碧池被砍伤，送到沈太妃的厢房养伤。此次出宫是带了太医的，太医只诊了脉，毕竟男女有别，不好仔细查看，留下一瓶金疮药让婢女上药，说等回宫之后，让医女来仔细诊治。 沈碧池整条手臂被绷带缠满，敷上药粉虽然止住了血，却疼得厉害，她一直躺在那里哭。 沈太妃怔怔地坐在木椅上，一夜未合眼，眼睛熬得通红。 她早就想到，钱太后不会平白无故地把出宫布粥这种让人称颂的事情给自己做。却也没料到他们下手这么狠，她的儿子已经得了皇位，还要对自己的宸儿下手。 沈太妃的脑袋嗡嗡地响，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当枪使了。更可气的是，自己为了碧池能嫁入王府做侧妃，找了刺客做戏。 现在那刺客被抓到，如果供出些什么，查到自己头上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还可能要替别人背锅。 “哭哭哭，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沈太妃烦躁得拍桌子，茶盅被震得跳了几跳。 沈碧池被沈太妃吓到了，哭声卡在喉咙里不敢发出，憋红了脸：“姑母……都是那清凰公主的错，表哥是为了救她才坠崖的……呜呜……我当时替表哥挡了剑，受伤太重使不上力……否则，一定能拦住表哥的……” 沈碧池深知自己能依靠的只有太妃娘娘，必须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要让姑母怜惜自己…… 沈太妃看沈碧池伤得这般重，到底是不忍：“好了，你好生养伤……” “碧池都听姑母的。”沈碧池看太妃娘娘面色稍霁，才默默松了口气。 司皓宸嵌在心脏上的暗器，已经与心肌血管长在一起。也是明若技艺精湛，才能在血管密布的情况下，完美地取出那暗器。 明若将暗器扔到不锈钢托盘里，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她呼出一口浊气，确认异物完全取出，开始缝合伤口。 在没有麻醉医生、手术助手和器械护士的情况下，这台手术整整做了五个小时。 明若把伤口用绑带缠好后，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实在是太累了。明若让自己休息了十分钟，查看监控数据，给司皓宸用了抗生素。开胸手术，要是出现感染，那绝对是要命的。 把医疗垃圾清理干净，明若脱下手术服，给自己换了一套病号服。拿出充气床垫，躺在司皓宸的床边，闭目养神。 第142章 皇帝悲痛万分 司皓宸悠悠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头顶上吊着的管子里的药水的颜色与之前有所不同。偏过头，就看到明若穿着类似中衣的衣裳，躺在模样奇怪的垫子上，似乎是睡着了。 司皓宸发现胸口沉闷滞涩的感觉减轻了许多，试着运转内力——那嵌在心脏上的暗器，似乎不存在了！ 他凤眸微眯，又仔细地感受一番，暗器确实是没有了。 转头看向明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她又救了自己一次。 困意再次来袭，司皓宸虽然昏睡过去，嘴角却弯着一抹浅笑。 明若发现司皓宸的生命体征很平稳，让小白看着他，自己去了之前的那间茅草屋。明若计划让司皓宸在手术舱观察五天，之后移出空间在这里休养。 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让司皓宸对焱翎镯空间了解太多，她不想去考验人性。毕竟，人性就是既轻信又爱怀疑，说它软弱又很顽固，谁都无法保证下一刻会怎样。 明若叹了口气，木门修好之前，还是不要在这里放任何东西比较好，把竹板床上的被褥收起来，自己也闪身回到空间。 钱太后派出刺杀司皓宸的刺客没有一个活着回去复命，但云亲王陪沈太妃去崇圣寺布粥，遇刺失踪的消息还是瞒不住的。丹胥帝知道后悲（龙）痛（心）万（大）分（悦），派出大批人寻（了）找（结）云亲王。 所以，明若和司皓宸在焱翎镯空间里休养生息时，不只有一批人找到了这个山谷。不过，明若和司皓宸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太少，而茅屋又保持着门飞虎跳后的凌乱场面，所有人都判断，即使云亲王和王妃在这里停留过，后来也遭遇了袭击，至于最后是被劫走还是救走，就无从得知了。 司皓宸在手术舱时，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着。原因是手术之后元气不足，当然明若也在营养液里加了帮助睡眠的药剂。第六天早上，明若给司皓宸做好了离开手术舱的所有准备。 明若先去茅草屋整理一番，用藤条将木门重新固定在门框上，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总好过没有门。 给竹板床铺好被褥，把司皓宸再平移过去。司皓宸长手长脚，明若这小身板完成这项工作，差点没累虚脱了。一切搞定，明若把空间里熬膏方的陶锅和小炉搬出来，拿出两根新鲜玉米熬粥。估计司皓宸晚些时候就能醒，手术后这么多天没吃东西，需要从流食开始适应。 明若煮好粥，小白又捡了一堆木柴堆在平台上。明若蹲在那里整理木柴，一个穿着粗布裋褐的年轻男子，背着半人高的柴垛走过来，看到明若在这里有些惊讶——自家的老房子里，啥时候住上人了，而且还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姑娘，你咋住我家老屋了？”李大海好奇地询问。 明若心里一咯噔，这房主早不来晚不来，她刚收拾妥当就出现了。自己这运气，绝对是被人品君抛弃了一万次啊。 “我与兄长去皇都投奔亲戚，兄长在路上染了风寒。路途奔波病情加重，想在这里养好病再赶路。”明若编了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我以为这屋子是废弃不要的，所以，没经过你们同意就住下了，真是失礼。” “没事没事，我跟娘之前是住在这里。不过，夏天时我在山里挖到了山参，卖了钱在村里建了新房，不在这里住了。你随便住，想住多久都行。”李大海有些担心地说，“你兄长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我们村里的吴大叔在镇上的药铺当过伙计，风寒还是能治的。” “多谢，我就是大夫，可以为兄长医治。”明若觉得，还是越少人知道他们住在这里越好。 “啊……姑娘是大夫啊……”李大海眼睛亮了亮，“我娘上个月摔倒磕破了头，现在时常头昏，话也说不清楚，姑娘能治吗？” “能不能治，我要看过病人才知道。”既然住了人家的房子，现在又没带银子，看个病抵房租吧，“你能把大娘带来看诊吗？我兄长这里离不了人。” “能能能。”李大海丢下木柴，向村子跑去。 明若听了李大海的描述，提前从医疗系统里拿出一些拆去包装的中成药。不一会儿，李大海就背着老娘来到茅屋。 进屋就吓了一跳，那竹板床上躺的英朗男子还活着吗？要是活着的话，怎么被褥是白的啊，看着怪瘆人的。 这茅草屋绝对是一穷二白，明若有些抱歉地指了下，刚捡回来的树墩，大娘坐这里吧。 经过一番诊察，明若才说：“大娘头晕和说话不流利，是因为脑袋里有淤血，淤血散开就会好的。” “那……就是能治？”李大海激动得问。 “可以。”明若把刚才拆去包装的养血清脑颗粒，用纸分包成几份，“这个药散用热水冲开，每次一包一天两次，我先给你拿五天的药。而且每天都要针灸，我现在就为大娘施针。” 明若取出针包，银针整齐地排列着。看到这专业的银针，李大海更加确定，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真的是个大夫。明若下针的速度很快，李大娘几乎没感觉到疼，只是行针的时候，有些麻胀。 施针完毕，李大娘脸上满是惊喜：“脑袋……清爽……了……” “多谢姑娘了，这些药，还有诊费一共多少银子？”李大海也很高兴，他带着娘去镇子上最好的医馆看过病，药吃了不少，却一直不见效。 明若摆摆手：“银子就不必给了，让我们在这里住到兄长痊愈就好。” “这屋子太破旧了，不值这么些钱呐。”李大海也是个实在人，“要不你带着兄长搬去我们村里的新屋去住吧？” “这里比较清净，更适合养病。”明若连忙拒绝。 “那行吧，我一会儿把屋顶的茅草换一换，再修一下这门。”李大海寻思要把房子弄好一些，才对得起姑娘这么好的医术。 第143章 我是你的兄长 李大海把老娘送回家，不但背了茅草，还带了粮食和盐来。明若也见识到了古代劳动人民的动手能力——李大海很快就给屋顶覆上新的稻草，修好门之后，又进竹林去砍了好些竹子。只一下午的时间，这茅屋里就多了一张方桌和两条板凳，还搭起一张小床。 “明姑娘，我明天一早去镇子上卖木炭，要晚一些时候才能带我娘来针灸。”李大海看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打算离开。 “李大哥要去镇上，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明姑娘请说。” 明若把一对耳坠用布包起来：“麻烦你帮我把这耳坠当了，然后买些米面和碗碟调料回来。” “这……”李大海看看明姑娘病倒的兄长，估计一时半刻也是好不起来的，“好吧。” “多谢。” 李大海走远了，被迫在山里晃荡了大半天的小白，赶紧跑回来，嘴里还叼了一只野鸡。 小白把野鸡放到明若脚边，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着明若，一副求表扬的憨憨模样。 “这个……”明若看着毛色鲜亮的野鸡，这跟超市里处理好的冰鲜鸡差距太大，真不知道如何下手，“臣妾做不到啊……” 小白蠢萌地看着主人，明若只好揉揉它的大脑袋，“小白下次还是捉兔子回来吧，这个有些难处理呦。”在医学院学习时，还是解剖过不少兔子的，也算有些经验。 小白‘咕噜’了两声，表示明白。 明若坐在火塘边的树墩上，司皓宸需要静养二十天，才能初步恢复，想要完全康复怎么也要三个月。初遇时，司皓宸召唤暗卫，却招了一批杀手来。明若觉得，司皓宸最好在这里休养一个月，再考虑召唤暗卫来接应。 不过，如果真有杀手前来，万不得已还能躲进焱翎镯空间，生命比之前有了保障。想到这里，明若松了口气。 小白蹭到明若身边，把一只大爪子搭在明若的膝盖上。 “小白怎么了？” 小白人性化地往司皓宸那边看了一眼：坏心眼的男人醒了。 “咦？”明若看到司皓宸定定地看着她，赶忙走过去，“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尚可。”司皓宸的声音暗哑。 明若倒了一杯温水来，这杯子就是一节竹筒：“你喝一点水润润喉。” “你还不能用力，要再过两天才可以。”明若小心翼翼地托起司皓宸的头，方便他喝水。 司皓宸喝了半杯水，嗓音变得温润一些：“我做了手术？” “对，手术非常成功，再休养三个月就能完全康复。”明若把取出的暗器拿给司皓宸。 这东西有子弹大小，长得也像子弹，不过头部要更尖一些。司皓宸仔细地观察着暗器，就是这个东西，折磨了自己三年。司皓宸深吸一口气，将它攥在掌心里…… “我煮了玉米粥，你要喝一点吗？” “好。” “这个碗跟勺子，有些简陋……”明若用竹碗盛了粥，那勺子也是竹子做的。 “呵呵。”司皓宸轻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我从小到大一直锦衣玉食吧？” “难道不是吗？”明若很意外。 “我在秘地训练了五年。”司皓宸的表情云淡风轻，“在秘地训练暗卫才三年。” “啊……”明若吃惊不小，她虽然不知道秘地训练是怎样的，但白燊每次恐吓秦默，说要把他丢回秘地，秦默都秒怂。由此可见，他们说的秘地，大概就是魔鬼训练营。 司皓宸状态不错，喝了一碗粥。然后又吃了明若准备的几种药，看明若精神不济，两人便早早睡觉了。 明若往火塘里加了几块木柴，然后才躺到那张小床上。小白并没趴在火塘边上睡觉，而是像护卫一般，卧到明若床边。 明若伸手抚了抚小白的毛发：“那就拜托小白保护我们喽。” 第二天，明若醒得特别早。看了看小白昨天捉回来的鸡，决定维护外科医生的尊严——用柳叶刀直接把鸡皮剥下来，完美地解决了鸡毛的问题。只不过，这么处理之后，那只野鸡看起来也就比鸽子大一丢丢而已。明若取了鸡胸肉做成鸡丝粥，剩下的加些灵芝煲汤，给司皓宸补补。 司皓宸躺了太久，有些躺不住。明若把自己的棉被垫在司皓宸身后，让他倚着。司皓宸就静静看着明若做事情，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李大海卖了木炭回来，先把帮明若买的东西送过来。看到昨日人事不省的明公子，今天已经能坐起来了，心中更是对明若的医术信服不已：“明姑娘，你兄长醒了啊？” “嗯。”明若点点头。 “那耳坠子当了二两银子。”李大海把粮食、碗碟和油盐酱醋搬进屋子，跟明若说了每样东西的价格，最后从怀里摸出明若包耳坠子用的布，现在里面是一块碎银子和一些铜板，“最后剩下一两银子和三十个铜板，明姑娘你点一下。” “多谢李大哥帮忙。” “不用客气啊，你还帮我娘治病呢。”李大海指着门外的半筐炭说，“这些炭是今天没卖完的，刚好给明公子煎药、熬粥用，比木柴耐烧些。” “好。”明若点点头，“这些炭多少钱，我拿钱给你。” “这是我自己烧的，只费些功夫罢了，不用钱的。”李大海说吃了午饭就带他娘来扎针，然后走了。 明若回到屋里，发现司皓宸的脸臭臭的，还用寒涔涔的目光看着她。 刚才还好好的，小白也不在屋里，谁惹他了啊：“你……怎么了？” “你说呢？”司皓宸冷哼一声。 “你大姨夫来了？”明若打趣。 “本王没有大姨，哪儿来的姨夫？” “噗……咳咳咳……”明若都被司皓宸逗笑了。 这女人不但不知错，还嬉皮笑脸的，真是越想越来气：“我是你的兄长？” “不然呢……说是我叔叔或者我弟弟……也不太像啊……”明若耸耸肩。 “为什么不能是夫君？”司皓宸说得咬牙切齿。 万一有心人派了人追杀我们呢，就算到村子里打听，说是兄妹，至少不会一下就暴露啊。 第144章 压寨相公 “为了隐藏身份！”明若认真地回答。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却无法反驳。司皓宸心里郁闷，无处发泄。 明若盛了一碗鸡汤，喂给司皓宸喝。司皓宸还在生气，本想说不喝。但他亲眼看着明若炖了许久，知道这一汤一饭都要花费很多心思才能做好。 司皓宸右边肩上还有剑伤，拿不了汤勺，接过碗，几口就干了。 明若看得目瞪口呆：“烫……哎……烫呢……” 确实是烫的，但司皓宸绷着脸，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不烫吗？”明若接过空碗，碗还是烫的呢…… 明若有些担心，司皓宸该不会是从悬崖上摔下来，摔坏了神经吧？ “你不是很喜欢那耳坠吗，怎么当了？”司皓宸想起刚才李大海说，耳坠当了二两银子。 “可是，耳坠不能当饭吃啊。”明若无奈地摊摊手。 司皓宸往腰间摸去，才想起自己身上只着了中衣：“我的衣裳呢。” “在这里。”明若把司皓宸之前穿的锦袍拿过来。 这锦袍泡之前泡了河水，明若清洗干净却失了锦缎的光泽，看起来灰扑扑的。袍子上面还托着长软剑、玉带、两块玉佩——一块是明若送的，另一块是流光溢彩的团云龙佩。 司皓宸把那块龙佩捡出来丢给明若：“这个当了，把耳坠赎回来。” “我觉得还是当这个比较合适。”明若拿了自己送给司皓宸那块。 司皓宸直接从明若手里抢回玉佩：“这个不行。” “这龙佩一看就很贵重，当出去会引来麻烦。”明若翻看着龙佩，晶莹剔透还有流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今天第二次被怼，依旧无法反驳，这流光玉极其难得，宫里也没几块，确实容易引人探究。 其实，明若的医疗系统里，还有卖燚灵丹得的五十万两银票呢。都是一万两一张的大额，明若怕引来麻烦，才不敢拿出来用。 “我以后出门要戴金簪、金耳坠、金镯子。”明若痛定思痛，“这样遇到什么事，能多当些银子。” “呵。”司皓宸轻笑一声，“好。” 午后的天气很好，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子上的竹帘撒进屋里。明若坐在那里发呆，意识进入药田空间，搜寻着目标——虽然不打算把那耳坠赎回来，但手里还是要有些银两才行。自己和司皓宸都需要添置换洗的衣物，而且他们的冬衣都泡过水，不如之前暖和了…… 哎，明若决定以后要好好利用空间的储物功能，吃穿用度都准备得齐全一些。竹屋里也要重新装修，床铺被褥、桌椅板凳、衣物妆奁……安排！ 明若在药田转了一圈，从大片的珍稀药材里，选中一棵最不值钱何首乌，大概五十年份——就是它了。明若发现空间有保鲜功能，无论是什么，摘下来放到那里，可以一直保持新鲜的状态。 明若把何首乌挖出来，表面的泥土也不清洗，让它保持着原生态。过几天，她要亲自去镇子上，衣裳什么的，不方便托人带回来。 “明姑娘。”李大海背着李大娘过来，手里还提着个竹篮，装了萝卜，一把青菜，还有几个鸡蛋。 明若起身开门：“请进。” 李大海把竹篮放到桌子上：“我娘吃了您的药，今天头不晕了，这些菜都是她摘给您的。” “那就谢谢大娘了。”明若笑着问，“你们菜园，冬天还有菜啊？” “我们村的地势好，冬天不太冷。”李大海说，“晚上盖些草席，菜就冻不死。” “哦。”明若点头。 “我们桂花村的后山是皇都附近，唯一能种茶树的山呢。”李大海自豪地说。 明若给李大娘把了脉，然后开始针灸。医治完毕，母子二人离开。明若开始做完饭——凉拌萝卜丝、青菜蛋花粥。 小白从山里回来，嘴里叼着一只灰色的肥兔子。它把兔子放到明若脚边，然后仰起头，一双海蓝色的虎眸望向明若。 “我们小白收工回来了。”明若撸了撸虎头。 小白‘呼噜’了几声，算是应答。为了保持新鲜，明若把兔子丢进空间，打算明天再处理。 虽然小白猫变成了大白虎，司皓宸依旧不喜欢它。明若喂司皓宸喝粥，司皓宸却瞪着把整个虎头都埋进饭盆里的小白。 “它是老虎，怎么也喝粥？”司皓宸忍不住吐槽。 “一家人当然要一起吃饭。”明若也搞不清楚，这一人一虎为什么不对盘。 “本王跟它是一家人？”司皓宸瞪着明若，似乎明若敢点头，他就直接发飙。 “对啊。”可惜明若的求生欲时常不在线，“现在就是小白打猎养家的。” “……”今天第三次被怼得无话可说，云亲王殿下不是一般的憋屈。而且，他有预感，如果不承认小白是一家人，这丫头很可能就把她和白虎划分成一家人。 然后……自己就是他们‘捡’来的路人甲。“咳咳，那回府后给小白少爷，单独分个院子可好？” “好啊。”明若点点头，“不过，小白少爷……听起来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还是小白公子好听一些。” “……”看明若一脸认真，司皓宸觉得没被粥呛死，绝对是自己定力好，“随你。” 又过了两天，李大海烧好了炭拉去镇上卖，明若要搭炭车去镇子里。一大早，明若熬好了粥。跟司皓宸一起吃了早饭，把那何首乌装进背篓。 小白跟到门口，明若却把它关在门里：“今天你看家。” 司皓宸不由得蹙眉：“让它跟着你去。” “不用。”自己有焱翎镯空间傍身，现在司皓宸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个。 “这样的小镇子，会有人贩子，专门抓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司皓宸吓唬明若。 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这样的山里，也可能有女山贼，专门抢你这种丰神俊朗的小公子做压寨相公！” “咳。”司皓宸觉得自己被气得要吐血了。 第145章 寒碜得自惭形秽 听着明若脚步声渐远，司皓宸对蹲在门口的小白说：“去跟着她。” 小白瞥了一眼司皓宸，踱步到火塘边趴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司皓宸气得直磨牙，却也无可奈何。 李大海烧炭的手艺好，他烧的炭有买家预定，要送去两户府邸和一家酒楼，剩下的才拉去集市上卖。进了镇子后，李大海先给各家送了炭，听说明若要去卖药材，就带她去了之前自己卖山参的药铺。 明若一进药铺，就有伙计上前：“姑娘是看诊还是抓药？” “我这里有何首乌，你们铺子收吗？”明若询问。 小伙计看明若年纪轻轻，长得也不像风餐露宿的采药女：“你先拿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何首乌。” 明若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把何首乌从背篓里拿出来。小伙计看得眼睛都直了，亲娘啊，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见这么大的何首乌呢。 明若看这伙计呆呆的，只好提醒一声：“你们铺子收不收？你们不收的话，我去别家问问。” “姑娘稍等。”这么好的药材自己可做不得主，恭谨地说，“我去请掌柜过来，同姑娘谈。” 掌柜跟明若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五十两银子收了这何首乌。 明若见过一间药堂的账目，这么大的何首乌五十两不算高价。但这小镇比不得皇都，估计也难给出更高的价格了。反正自己也不是为了赚钱，直接卖药材只是应急而已。 明若揣着银子直奔成衣铺，虽然李大海说，这是镇上最好的成衣铺子，明若看里面的衣裳还真是……不怎么样。尤其里衣做得格外粗糙，明若觉得自己更愿意穿病号服对付一下。 明若给自己和司皓宸，每人选了两套细棉布冬装，厚实又低调。加上鞋袜和棉斗篷，整整包了两个大包袱。 李大海跟在明若身后，看着她去点心铺子买了点心蜜饯，去杂货铺买了木箱、烛台和蜡烛好些东西，去书店买了书，甚至还在布店扯了一块漂亮的花布，说是要做窗帘……这好好的花布，平常人家裁衣裳都舍不得买，明姑娘居然要用来挡窗子。 镇上最繁华的一条的街逛下来，李大海已经被明姑娘的败家能力吓住了，一会儿工夫就花了三十多两银子……李大海寻思，明姑娘以后要寻个多有钱的夫君，才能养得起她呀！（司皓宸：本王不但有钱，还有封地。） 陪着明若采购完毕，李大海才去集市上卖剩下的一筐木炭。这集市是专门为周边村子的人卖菜蔬蛋肉设立的，也有人卖些自己织的布和进山采的山货。明若买了一些干蘑菇和咸肉，看到有人卖黑鱼，赶紧买了一条，这黑鱼炖汤可是很补的。 今天李大海的木炭卖的快，明若晌午就回来了。大包小包地搬进屋，明若煲上鱼汤才开始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明若先展示了给司皓宸买的冬衣：“你喜欢的天青色和玄色，就是料子不太好，你先凑合穿吧。” “嗯。”司皓宸忽然觉得，他们就像现在这样，做一对普通夫妻也很好。生活中没有算计与争斗，每天最关心的是柴米油盐。 司皓宸肩膀上的伤已经长好，明若把桌子移到床边，他就可以坐起来自己吃饭了。鱼汤端上桌，掀开汤煲的盖子香气四溢，鱼汤炖成了奶白色。明若在汤里加了枸杞，看起来格外漂亮。 午饭很简单，黑鱼汤、炒青菜，一人一碗白饭。平素在府里用膳，最少也有七八个菜，美食美器。现在这单薄的桌上，只有一菜一汤，碗碟都是粗瓷的。 明若把筷子放到司皓宸手边：“你试试能不能用筷子。” 她微微嘟着嘴，眼睛像清澈的泉水。司皓宸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她美丽的瞳眸之中。 司皓宸抬起手，没有去拿筷子，抚上她的脸颊。此时，他发现自己的爱如此浅薄，明若所能给他的，全部都在这里了，是她能得到最好的。 可他呢？给过她的华服美饰，在这些粗茶淡饭棉服布衣前寒碜得自惭形秽。他从前给的，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东西罢了。 看司皓宸抚着自己的脸颊，明若有些疑惑：“我的脸上有东西？” “蹭了碳灰。”司皓宸为她拂去并不存在的碳灰，收回手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哦。”明若自己擦了擦，然后给司皓宸盛了一碗鱼汤，“尝尝看好不好喝。” “好喝。”司皓宸不假思索地答道。 “要不要这么敷衍啊？”明若气鼓鼓地说，“你都还没喝呢……” “你煮什么都好吃。”司皓宸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 “额……”明若的小心脏又要老鹿蹒跚一阵了。司皓宸这祸国殃民的脸，再配上比阳光还暖的笑，简直就是犯规啊。 “镇上好玩吗？”司皓宸喝了一口汤。 “倒是挺热闹，就是卖东西都不怎么好。”明若觉得，要说好玩还是这山谷啊，冬天这般温暖宜人，在这里弄栋宅子避寒多好啊。明若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银钱，“你说这山谷卖不卖啊？如果卖的话要多少钱呢？” “你喜欢这里？”司皓宸挑眉。 “嗯。”明若诚实地点头，“这山谷很宜居。” “南戎的冬天不像东桓这么冷吧？”司皓宸忽然开口。 司皓宸话题跳得有些快，明若搜寻了原主的记忆，点头应答：“是，并不用穿大毛衣裳。” “嗯。”司皓宸决定，等回去之后，就让白燊把这山谷搞定。 午后，李大娘又来针灸。她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自己来找明若扎针了。 施了针，明若包了半个月的药给她：“从明天开始就不用针灸了，这些药吃完药也不用再吃。” “多谢明姑娘，您可真是救了我们一家子。”李大娘抹了抹眼睛，“家里盖起新房本来就要给大海娶亲的，却赶上我病倒。治病抓药就是无底洞，没姑娘愿意嫁过来。也想过死了算了，又舍不得丢下大海一个人……” 第146章 云王解猪 “还好您没想不开，要不然就等不到我来医治了。”明若把药递给她。 “对对对，明姑娘一定是上天派来，救老婆子的呢。”李大娘从竹篮里拿出两可冬笋，“这是竹林里挖的笋子，明姑娘尝尝鲜吧。” “谢谢大娘。”明若收下了笋子，把药放到她的篮子里。 李大娘闲话几句就走了，明若看着冬笋，想起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咸肉：“我知道晚饭做什么了！” “要做什么？”司皓宸开口询问。 “现在说了，你也不知道的。”明若做了个鬼脸。 如果别人这么说，司皓宸肯定不能服气。但是，他的王妃这么说，那十之八、九是他没见你过的新菜式。 明若把竹衣一层层地拨去，把白嫩的笋子放进竹篮里。 又检查了司皓宸身体的恢复状况，明若觉得他这体质真是变态的好：“今天天气不错，带你出去放放风。” 明若给司皓宸穿上棉袍，披上斗篷。一手扶着他，一手提着竹篮去河边洗笋子和咸肉。 这么多天来，司皓宸第一次踏出茅草屋。这山谷确实不错，有河流穿过，近处有竹林，远处的山也是草木葱茏的样子，翠绿之中，点缀着几抹嫣红，大概是山茶树。这山谷确实温暖，披着斗篷都有些冒汗。 明若把洗好的菜放回去，顺便把躺椅搬出来，放到屋前的平台上：“来晒晒夕阳呀。” “好。”司皓宸倚靠在躺椅里，斗篷盖在腿上。 司皓宸看着坐在边上，认真缝窗帘的明若——天边的晚霞，也不及她美丽。 小白慢悠悠地从树林里走出来，形象有点狼狈，原本顺滑的皮毛上粘了草棍儿和青苔。最主要的是，还拖了头比它壮硕的猎物。 明若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啊……小白公子，你今天工作也太卖力了些……” 这么大一野猪，看那背脊上的鬃毛、长长的獠牙、庞大的体积……明若心中一阵哀嚎，小白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处理这么大头猎物，臣妾是真的做不到。 司皓宸看到明若的表情，在欲言又止和生无可恋之间切换，轻笑出声：“去把刀拿出来。” “啊……哦……”明若拿了新买的菜刀出来，司皓宸和小白已经去了河边。 司皓宸冲明若伸出手：“刀拿来。” “你行不行啊，别把刀口给弄裂开了。”明若有些迟疑。 “我不行还是你不行？”司皓宸冲明若勾了勾唇角。 明若像是看怪物一样瞪着司皓宸——云亲王殿下，就你这小眼神儿，我严重怀疑你在开车，但是又没证据。 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一定是自己脑洞太大，明若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把刀递给司皓宸，弱弱地承认：“是我不行。” “呵呵。”司皓宸接过刀，给明若现场表演了——云王解猪，游刃有余。 分割好的肉和骨头分别放在剥好的猪皮上，明若四下里看了看，轻声问小白：“还有其他人在山谷里吗？” 小白屏住气息观察了一会儿，摇了摇虎头。明若意念一动，把所有东西都收进空间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明若把东西收到看不见的地方，司皓宸还是觉得神奇且震撼。再想想，自己在昏迷时，可能也是这样被挪进那奇怪的地方……额……看看手里的菜刀，司皓宸觉得自己脑子可能坏掉了，为什么要把自己跟野猪类比！ “我们回去吧。”明若发现司皓宸怔怔地盯着地面，扯了扯他的衣袖。 “好。”两人回到屋子里。 明若取出汤煲，给切成麻将块的咸肉和鲜肉焯水，然后加了笋子进去，一起炖。明若记得，奶奶从前总爱煲‘腌笃鲜’，那是奶奶家乡的味道。 司皓宸手里握着一卷明若买回来的闲书，目光却始终流连在她身上。看她切菜，看她添炭，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 司皓宸其实很怕见到明若眼眸放空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司皓宸总觉得她离他很远。即便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也有要失去她的恐慌。 屋里的光线逐渐变暗，明若看向司皓宸时，发现他在垂首看书。明若点了蜡烛放到桌上，有了暖金色的灯光，房间里也变得温馨起来。再加上汤煲煮沸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和弥散在空气里，烹调食物的香气……这一切充满了烟火气，让人觉得平淡又温暖。 明若从空间的小菜园里摘了两个熟透的番茄，一会儿要做番茄炒蛋。她来东桓这么久，并没见过番茄，不知道是季节不对，还是这里没有这种作物。 用晚膳时，司皓宸知道，他的王妃真没骗他——这番茄炒蛋和腌笃鲜，是他根本没吃过的。 明若还挺适应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颇有‘山中不知岁月长’的悠然。司皓宸的身体康复得很好，明若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研究空间里那本‘无字天书’。 炼完第一百张药方，下一页只出现了四个字‘疑难杂症’。看起来像个标题，但下面却没有其他内容。 明若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也不得要领，根本不知道下一步升级，要完成什么任务才行呐。 明若泄气地趴在桌上装狗带，不断的安慰自己——这焱翎镯空间，现在已经完全能够满足需求，升级的事情并不着急。 “明姑娘，明公子，你们在家吗？”李大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别人家都是妻子冠夫姓，到自己这里可好——自己跟了妻姓。不过，这丫头姓颜不姓明…… 这‘明公子’要比‘王公子’听着顺耳许多。司皓宸心情不错，难得亲自去开门。 李大海看到门里站着的人，这通身的气度，比县太爷还要威风一些呢。 “明……明公子……”李大海结结巴巴地说，“明天，我年前最后一次去镇上送炭，来问问明姑娘，有没有什么要带回来。马上就是除夕，镇子上的店铺会陆续关门，再想买东西就要初十之后了。” 第147章 赔我的发髻 明若听李大海这么说，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还有很多物资需要补充，年货还没买，这店铺怎么就要关张了呢。 “李大哥，我明天可以搭你的炭车去镇上吗？”明若想了想说。 “这有什么不行的。”李大海大手一挥，“我明早把车赶到村口的老桂树那里等着，你来就是。” “谢谢李大哥。”明若很客气地道了谢。 李大海还想说什么，司皓宸直接关了门。 李大海急忙往后缩了身子，明姑娘一看就是脾气极好的人，她哥哥却这么凶，要不是自己躲得快，脸都会被门板拍扁了。 “你不是说镇里卖的东西都不好……还要去买什么？”司皓宸偏头看向明若。 “当然是买年货啦，这可是我头一次在这儿……过年呢。”明若差点嘴一秃噜，说在‘古代’过年。 司皓宸身经百战，很清楚自己秘法淬炼过的身体，再休养四五天就无大碍了，之后就回皇都去。看明若的意思，是要在这里过年。这一方山谷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想想也很不错。 “我陪你去。”这语气只是告知，并没有跟明若商量的成分。 “……”明若直接拉过司皓宸的手，仔细诊脉加医疗系统全面体检，“行吧。”明若想到司皓宸那五匹马拉的金丝楠座驾，“那个车可是拉木炭的，你要做好心理建设哦。” 司皓宸眸光微亮，他的王妃总会说一些有趣的词句，这个‘心理建设’就很精妙也很准确。 第二天一早，明若艰难地脱离温暖的被窝。支撑她这么做的，其实是去镇上的早点铺子尝尝鲜。这些天每天早上都是粥，明若已经审美疲劳了。 穿上先前买的细棉布冬衣，用发簪给自己绾个公主头，齐活儿。 司皓宸按住明若的肩膀，让她坐到凳子上：“你好好地绾发，就不行吗？” “这个就是我的最高手艺了，你要是觉得不行……”明若也很为难地说，“我只能弄个道姑头出来……” “……”司皓宸眼角抽了抽，道姑头是个什么鬼，“你怎么不说弄个小孩子绾的丱发出来……” 丱发？那不是年画里胖娃娃的发型吗：“那个啊……我肯定不能把两个发髻弄得一样高低，所以还是道姑头更有把握一些。” “嗯。”司皓宸是看出来，在绾发这一块，他的王妃是没有任何天赋的。司皓宸，取下明若头上的发簪，顺滑的长发一下子就散开了。 “喂……你赔我的发髻……”明若气鼓鼓地瞪着司皓宸。 “你梳的那也能叫发髻。”司皓宸的手指穿过明若如瀑的秀发，回忆着婢女给她绾发的步骤。 “聊胜于无好不好，没听说过‘矮子里面拔将军’吗？”明若吐槽。 “能不能当将军，跟高矮没关系，那要看实力。”司皓宸实事求是地说。 “呵呵……”跟脑回路不一样的人交流太费劲了——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司皓宸不甚熟练地给明若绾了个单螺髻，没紫苏绾得那样紧实服帖，但用发簪压住，有一种写意的美感。 明若在水盆里照了照：“咦？” “怎么？”司皓宸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但手掌却是微微攥紧的。 “我觉得比紫苏绾的好看呢。”明若捋了捋脸颊两侧垂下的碎发，她其实不习惯用桂花油，把碎发全都收起的感觉，这样就很好看嘛。 司皓宸勾起唇角，转身披上斗篷：“走吧。” “好。”明若拿起放在一旁的背篓，“小白公子，来。” 小白虎躯一震，嗖地一下往背篓扑去。明若都被吓了一跳，不过它接触到背篓的瞬间，就变回了两个巴掌大小的白猫，甩甩尾巴‘喵’了一声。 明若把小白从背篓里拎起来，提到面前晃了晃：“你故意吓我，是吧！” “喵。”虎爷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带着它怪沉的，留它看门吧。”司皓宸说道。 “喵！”小白有些炸毛，看门那是虎爷能做的事吗，坏心眼的男人真可恶。 “喵什么喵？你还有理了！”明若从药田里拔出一朵巴掌大小灵芝，用棉布包起来放到背篓里，“你要是把灵芝踩坏了，我就把你给卖了！” 小白呼噜了两声，选了个离灵芝最远的位置缩成一团。 李大海知道明姑娘今天要坐他的车，特意把牛车打扫了一番，还铺了一块干净的毛毡，作为坐垫。 “明公子，明姑娘。”李大海跟两人打了招呼，就默默地赶车。 到了镇上，李大海去各家送货，明若和司皓宸往药铺走去。一路逛过来，居然一家早点铺都没有，只有小摊子在卖早点——有卖包子的、有卖烧饼和粥的、也有卖面条的…… 明若已经饿了，路过一个小摊子，看到伙计端着面条送到客人桌上——细细的面条浸在清澈的汤里，上面撒着碧绿的葱花，还有金灿灿的煎蛋。 “我们也吃面条吧。”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 “嗯。”司皓宸点头。 “两位这边请。”伙计用搭在肩头的布巾擦了桌椅，引着明若和司皓宸坐下，“二位想吃些什么？” “你们都有什么吃食？” “咱们只卖面，素面八文，鸡蛋面十文，肉丝面十二文，肉丝鸡蛋面十五文。”伙计嘴皮子超溜，“姑娘要哪种？” “两碗肉丝鸡蛋面。”明若说。 “好嘞。”伙计一边走一边喊，“两碗肉丝鸡蛋面！” 小白在背篓里不满地喵了一声，明若想了下小白一头扎进面碗里的美丽画面……觉得很是不妥，去旁边买了两个肉包子，把油纸打开，放到小白面前。 小白开心的吃着包子，明若忽然幽幽地开口：“猫应该不能吃盐吧……吃了不知道会不会掉毛……” 小白满是怨念地看了明若一眼，忽然觉得嘴里的包子不香了。 司皓宸强忍着笑，自己这王妃还真是细（腹）心（黑）啊。 他们的面条很快就上来了，明若从筷筒里抽出一双递给司皓宸。然后，自己夹起面条吃了一口。 第148章 高利贷借不借 汤鲜面弹肉丝也很香，明若笑着对司皓宸说：“还挺好吃的呢。” “你做的更好吃一些。”司皓宸回应。 “……”明若对自己做饭的水平心中有数，司皓宸却昧着良心给出这番赞誉，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两人吃完面条，明若按照记忆找到了上次卖何首乌的那间药铺。 伙计显然还记得明若，笑着询问：“姑娘来是有药材卖吗？” “对。”明若点点头，“灵芝你们收不收？” “啊！灵芝……”伙计一边往后堂跑一边说，“姑娘稍等，我去找掌柜的来。” 经过一番还价，灵芝卖了一百三十两。 “姑娘以后采到什么药材，尽管送过来，我一定给你最好的价格。”掌柜的最后还不忘刷好感。 “好。”明若嘴上应了，心里倒是觉得，有这些银子已经足够用到离开这里了。 “接下来去哪儿？”司皓宸询问。 “嗯……年货要备些什么呢？”明若想了半天，不知道具体要买什么。从前在家里，这些事根本不用她张罗。后来在外面留学、工作，也不会特别准备什么，最多就是去超市买些零食干果什么的。 “……”这个问题把司皓宸也问住了，这些琐事也是他从未关心过的。不过……看别人买什么，他们也买什么不就好了。司皓宸指了个很多人围着的档口“去那里看看。” 还没走过去，就听伙计吆喝：“芝麻糖、花生糖、桂花糖、窝丝糖……过年要吃糖，甜甜美美过一年呦……” “这个可以有。”明若看着各种口味的糖块，挑了几样让伙计称好包起来。 司皓宸接过糖包，直接丢进背篓里。 “喵~”正在打盹的小白被吓了一跳，愤愤地瞪着一脸戏谑的坏心眼的男人。 “额……”明若嗔怪地开口，“你怎么总欺负小白？” “我没有。”司皓宸早已恢复成冰块脸王爷，丝毫不见刚才的戏谑。 在司皓宸的指点下，他们又买了——红灯笼、桃符、窗花、糕点、干鲜果子…… “应该差不多了……”街上的人已经多起来了，司皓宸没看到大包小裹的行人买了其他的东西。 “哦。”明若也逛累了，抬头看到一间成衣铺子，拉住司皓宸的衣袖，“忘记买新衣裳了呢。” “那就买。” 这铺子应该是新开的，店铺里还有些微油漆和木料的味道。 “姑娘想要选些什么，咱们的货都是从皇都来的，料子好花样多……”伙计看有客人光顾，连忙上来招呼。 “我们随便看看。”明若发现，这间铺子的衣裳，看着确实比上次那家要高档一些。但是距离云亲王殿下平时穿衣裳的档次，还是差远了。 明若指着一件银灰色的锦袍说：“这件拿给我看看。” 伙计把袍子拿过来，明若在司皓宸的身上比了比：“喜欢吗？” “你决定就好。”司皓宸不置可否地回答。 明若估计以司皓宸的眼光，这店里就没他能看上眼的衣裳。明若直接拍板拿下，还选了一根同色系，银线刺绣的发带。 伙计高高兴兴地把衣裳和配饰包起来，明若付了钱就要走。 “你不买吗？”司皓宸皱着眉询问。 “我不用了……之前买的还有一件簇新的没穿。” “这么说来，我也不用买。”司皓宸觉得好笑，给他买东西挺上心，对自己倒是能凑合。忽然有了吃软饭的感觉，这可不好。 司皓宸指着一套浅紫色袄裙，对伙计说，“这套也包起来。” “客官请稍等。”伙计忙着打包衣裳。 明若凑到司皓宸身边，贼兮兮地问：“你带银子了吗，就买衣裳……” “……”这个问题，司皓宸真没考虑，“你先借我，回府还你。” 明若拍了拍钱袋子：“我这可是高利贷，你确定要借？” “确定。”司皓宸淡定地点头。 “这利滚利，到时候要还好多钱呦。”明若觉得自己就像是坑‘司白劳’的‘明世仁’。 “我现在写个字据，把王府抵给你可好？”司皓宸的语气一本正经，眼底却藏着笑意。 “这才几两银子啊，就抵房子，你也太败家了……”这‘司白劳’财大气粗，惹不起惹不起。 明若说还要再买一些米面，路过集市时，有人在卖新鲜的羊肉。明若眼睛一亮，手里调料不齐全，不能吃麻辣火锅，但是可以刷羊肉的呀。明若买下两斤羊肉，再买了粮食之后，东西太多彻底拿不了了。 在镇上雇了马车，两人带着采购的年货回去。马车是进不去山谷的，最后一段路是小白驮着粮食、司皓宸背着背篓，明若抱着衣裳走的。 明若有些担忧地问：“重不重？刀口会痛吗？” “无事。”司皓宸根本没把这点伤势放在心上。 小白翻了个白眼，他那篓子有什么重的，还不如虎爷驮得零头呢。 明若把买回来的东西略微整理了一下，就开始准备午饭。 司皓宸在一旁看着：“要我帮忙吗？” “要。”明若把羊肉拿给司皓宸，“肉切成片，越薄越好。” 司皓宸挽起衣袖，对着羊肉看了一会儿，然后刷刷刷地切起来。 “停停停。”明若用手指捏起一片司皓宸切的肉，居然是半透明的。看来是小瞧了云亲王殿下的刀工呢。 “怎么？”司皓宸不解地看着明若。 “不用这么薄……”明若叠了三片切好的肉片，“这个厚度就可以了。” “嗯。”司皓宸继续切肉，那速度是相当惊人。 明若洗了菜，开始调制蘸料。 司皓宸切完了肉片，也在帮厨这件事上找到了定位：“还有什么要切吗？” “这个萝卜也切薄片。”明若把洗好的萝卜放到案板上。 “好。” 明若发现，司皓宸简直就是个木得感情的切片机器，什么都可以切得又快又好。 “等银子用完了，你就去酒楼切菜赚钱。”明若打趣。 “如果你去当厨娘，我就去。” “我是个大夫……” “那我帮你切药。”司皓宸唇角弯了弯。 第149章 下辈子请早 小炉上的锅子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蒸汽将不怎么暖和的茅草屋，熏得暖烘烘的。 明若夹了几片羊肉放到锅子里，肉片一变色就捞起，放进司皓宸碗里：“尝尝看。” 司皓宸其实不爱吃羊肉，西北军中物资并不丰富。即使是主帅，每餐也只有一荤一素两个菜。伙夫半个月炖一锅水煮羊肉，算是改善伙食，但他从来都不吃的。 司皓宸夹起沾上蘸料的羊肉放进嘴里，顿时觉得鲜香满口，这跟他之前吃到的羊肉，完全不一样啊：“味道很好。” 司皓宸知道明若喜欢吃青菜，就去夹竹篮里的蔬菜。 “先涮肉润锅，之后煮蔬菜才会好吃。”虽然调蘸料的调味料也不全，但是，味道是真不错。 “好。” 这顿饭吃得时间有些久，明若把碗碟收进竹篮，拿去河边清洗。小白已经去林子里转了一圈，叼着一只野鸡回来。 小白把野鸡丢到竹篮旁边，咬着明若裙角，往竹林的方向走。 明若一手拎着竹篮，一手提着野鸡，简直就是村妇回娘家的造型。 “小白，你要带我去哪里？”明若估计还要走挺远，直接把篮子和鸡都放进空间里。 大概走了一刻钟，小白带明若来到一个山洞前面。人类对未知，总会感到恐惧，明若并不愿意走进这黑漆漆的山洞。 小白用大脑袋拱着明若的腰，示意她进去。 “这里面是什么？该不会是你看上的母老虎吧。”明若打趣一句，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往山洞里走了一段，明若感觉到这洞里很温暖，湿度大，而且空气里还夹杂着一点点刺鼻的味道。明若灵光一闪，疾步往山洞深处走去，果然在尽头看到一汪温泉。里面的光线还算好，洞顶刚好有一条细细的裂缝，有光可以照进来。 明若伸手试了试水温，不是非常热，但泡澡却足够了。 “小白公子，你真是太棒了！”明若在小白脑袋上撸了几把。她早就想洗澡了，但茅草屋的条件不允许。只能等到晚上司皓宸睡了，进空间擦擦身，简直是要逼死强迫症。 明若转身就往外面走，小白不解地咬住她的裙摆——不是说要洗澡的吗，它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 “我要回去拿换洗的衣裳再来。”明若弹了下小白的脑门。 明若刚走出竹林，就看到司皓宸往这边找过来：“跑哪儿去了？本王还以为你被狼叼走了。” “我是被虎叼走的。”明若脸上的笑容太有感染力，笑得司皓宸想发脾气，都不忍心开口，“我们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明若拖着司皓宸回到屋里，打开箱子把两人的衣裳各包几件，又拾了半篮柴火，让小白叼着。 “走，我们泡澡去。” “……”司皓宸剑眉微挑，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吗？ 不过，事实证明，是司皓宸想太多了。 明若在靠近洞口的地方点了木柴：“我先去洗，很快就来换你。” 明若抱着衣服，欢欢喜喜地往里走去。 小白要跟上去，被司皓宸拦住了：“你也在这里等。” 小白有些不情愿，但主人也让它留下来，只好趴在火堆旁假寐。 舒舒服服地洗了澡，明若神清气爽地出来：“你去吧，小心一点儿，刀口和肩膀上的伤口，最好别沾水。” “嗯。”司皓宸点点头。 明若坐到火堆旁，一边绞着长发一边说：“我们明天来洗衣服吧。” 小白呼噜噜地应了声。 司皓宸身上有伤口不宜泡澡，所以洗得要更快一些。 看他出来，明若连忙扯住司皓宸的衣裳：“给我看下刀口有没有事。” 司皓宸解开衣带，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噗。”明若轻笑出声。 “怎么了？” “刀口和肩膀上的伤都没事。”明若帮司皓宸把衣裳拉好。 “那你笑什么？” “嗯……你刚才的表现，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登徒子。” “……”自己这王妃，真是…… “咦？”明若摸了摸司皓宸的头发。 自己的头发绞了好半天，又在篝火旁烤着才是半干。司皓宸才刚洗好，这头发就全干了，还飘逸得马上可以拍洗发水广告的样子。 “怎么？”司皓宸的发丝被明若握住，他无法转身，只能偏头看向明若，也没有把自己的头发从她手里抽出来。 “你的头发怎么干这么快？”明若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 “你先松手。” “你先告诉我才放开。”司皓宸的发质很好，触手温凉柔顺，让人爱不释手。 “你先松开，我才能告诉你。” “好吧。”明若又撸了两下。 “……”司皓宸的额角挑了挑，这丫头的动作……怎么跟她撸老虎那么像呢。 “你快说呀。”明若托着下巴，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就这样……”司皓宸的大掌覆在明若的头发上。明若能感觉到有温热气流在发间穿梭，带走了多余的水汽，但这种感觉很轻微，比吹风机要温柔得多。 明若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的惊讶毫不掩饰：“这是……什么？” “内力……”司皓宸回答。 “啊，内力~”明若的眼睛里都是小心心，这内力也太好用了吧，“这个内力要练多久，才能用来烘干头发？” “那要看谁来练。”司皓宸坚信无论什么事，只要有人擅长，就会有人不擅长，内力要练多久才能用得精准，真的很难说。 “那你练多久才可以？”明若像个好奇宝宝。 “七年。”司皓宸的语调很平淡，明若也无法判断，这算是快还是慢。 不过司皓宸的战斗力那么剽悍，拖着病体还能跟便宜师傅过几招呢：“你觉得……我要练多久呢？” “你只是想烘干头发是吗？”司皓宸也是头一次遇到，想习武是为了弄干头发的。 “对对。”明若连忙点头，难道说……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你下辈子从小练，应该在头发长这么长时，是能赶上的……”司皓宸笑着说。 “哈？”明若磨磨牙，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司皓宸的意思是——这辈子没指望了，下辈子请早，对吧？对吧！ 第150章 大王叫我来巡山 “习武要从小开始才好。”司皓宸并不是故意捉弄明若，她这个年纪确实有些晚了。 “哦。”明若生在玄医世家，自然明白小孩儿可塑性强，而且年纪大了就错过了醍醐灌顶的机会。就算没有错过最好的修习时间，七年对于一个每天都要沐浴绞头发的人来说也太久了一些。 “不就是烘干头发，我帮你便是。”之前需要护住心脉，不能随意动用内力。现在心疾痊愈，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这种技能当然是自己掌握才方便，她总不能每次沐浴后，都去找司皓宸吹头发吧…… 可是，谁让自己学不会呢？除了平静地接受这个现实，还能怎样？ “好了，我们回去吧。”司皓宸提起竹篮。 明若默默腹诽，在现代，一个吹风机就能解决的问题；到了古代居然要练十年八年的苦功，还真是艰辛啊…… “嗯。”明若跟在司皓宸身后，他突然停住。由于走神直接撞在司皓宸的背上，“唔……” 司皓宸转身，看到明若的鼻头都被撞红了，蹙着眉轻轻抚过，“疼不疼？” “走得好好的干嘛停下来？”明若气鼓鼓地说，“你撞南墙上试试，看疼不疼！” “呵……你怎么不回头？”司皓宸揶揄。 “什么回头？”明若揉了揉鼻子，这鼻子幸亏是原装的，要是动过刀……估计假体都要飞出去了。 “不是说我是南墙？”司皓宸牵着明若往前走，这还讲不讲理了，自己走路不看路，还埋怨他是南墙。 “呵呵……”明若无语望天，云亲王殿下，你这都会接梗儿了。高冷人设就要崩坏了，你造不造！ 明若对司皓宸的体质是彻底拜服了，这手术不到一个月，就恢复得跟休养了三个月一般。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状况，那绝对是——生龙活虎。 每天在屋里待得发腻，本着生命在于折腾的原则，明若决定去山里转转。有小白这个大杀器在，安全绝对有保障。 “你做什么去？”司皓宸放下手中的杂记。 “去山上看看。”明若挑了一只小背篓。 “我跟你一起。”司皓宸起身。 “好啊。”再带个保镖，安全感翻倍，“你不穿斗篷吗？” “不冷。” “因为有内力？” “嗯。” 明若看司皓宸的目光闪闪发亮，这‘内力’好神奇，好想研究一下啊。 司皓宸能够感受到明若灼热的目光，他确定那不是倾慕——又是不被自己王妃倾慕的一天，不开心。 两人一虎穿过树林，往山上走。山路并不好走，小白走在最前面，明若跟在小白身后，司皓宸垫后。 “咦。”明若停下来，很快就用小药锄挖出几个蒜头样的东西，对司皓宸说，“这是百合，有养阴润肺，清心安神的功效。可以入药，也可以当菜炒了吃。” 明若一路往山上走，虽然没发现什么珍稀药材，但普通药材还是挖到不少。当明若从土里挖出一颗长圆形的根茎，司皓宸觉得这跟送去西北的白薯很像。 “这是……白薯？” “哈，是有点像白薯呢。”明若笑着说，“这个是葛根，解肌退热，透疹，生津止渴，升阳止泻。我们一会儿回去炖葛根排骨汤，很好吃的。” 司皓宸觉得好笑，这丫头似乎跑偏了：“你是上山采药，还是摘菜呢？” “我当然是——来巡山的。”明若一边往前走一边哼着小调，“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我是一个努力干活，还不粘人的小妖精，别问我从哪里来……” 眼前的女子，与自己查到的南戎公主大不相同。司皓宸知道崇圣寺的方丈有些手段，便带着明若陪沈太妃去崇圣寺布粥。也与方丈探讨过明若，方丈只说：“她是她，亦不是她。注定让一切改变的，只在千年后，一眨眼的瞬间。” 司皓宸让方丈说清楚，什么叫是她又不是她。 方丈淡笑不语，被逼问急了，才说，“王爷只需知道，她是你的命定之人，便好。” 听着明若唱的小调，看着前面那抹灵动的倩影。司皓宸快步跟上去，唇角绽开一抹轻笑，就算她真是一个小妖精，他也认了。如果她要‘抓个和尚做晚餐’，帮她抓了便是！ 前面有一片杜鹃，开着粉红的花朵。明若化身采花大盗，对着花树一番操作猛如虎。 “这花也能入药吗？” “从理论上讲是可以的，可以活血、止痛、祛风。”明若把打着花苞花枝丢进背篓里，“但是，很多同等疗效的药材，都比它效果好。” “那你还折这么多……” “折回去摆着看不行吗？”跟直男果然没有共同语言。 “……”司皓宸竟无言以对。 “我们回去吧。”明若觉得今天收获颇丰，也该打道回府了。 回到茅屋后，明若先把折枝杜鹃用水养起来。一大束花枝分了三个竹筒：一筒用茅屋前的河水养，一筒用空间的冰泉养，另一筒用空间的井水养。明若觉得空间的井水比较清甜，用医疗系统分析，只能检测出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略多。但她总觉得还应该有些别的作用，打算用这些花枝做个试验看看。 明若从空间里拿出两根野猪排，放到菜板上。一刀砍下去，砰地一声，只在排骨上留下一道痕迹，离砍断还远着呢。 “我来。”司皓宸接过明若手中的菜刀，“要砍多大？” “这么大就可以了。”明若比划了大小。 “好。”司皓宸手起刀落，吭吭吭……大小均匀的排骨块就出现了，比明若切萝卜都轻松。 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明若心有戚戚地把排骨处理好，放进汤煲开炖。 “排骨要炖半个时辰，你帮我看着火。” “嗯。”司皓宸应了声。 巡山后衣裳蹭了不少青苔，明若把脏衣服收进木盆里，“我去洗衣裳。” “好吧。”司皓宸本想跟明若一起去，但是先前已经接了看火的任务。 第151章 救人一命 明若端着木盆走出茅屋，原本趴在门口平台上小白立马跟上。小白看到明若手中的木盆就知道明若要去做什么，径直往有温泉的山洞走去。 这山洞几乎成了他们的浴室，走得次数多了，明若也不觉得害怕了。明若用木盆舀了温水，开始洗衣裳。两件外裳很快就洗好了，明若带着衣裳往回走。刚走出洞口，就看到一个人倒在那里。 那人身材娇小，穿着一身靛青色的袄裙，袖口和裙摆用鹅黄翠绿的线绣了花纹，有民族风的感觉。明若放下木盆，跑到那人身边查看。 医疗系统很快就给出了诊断结果——肋骨多处骨裂，伴有张力性气胸，其他就是一些不太严重的擦伤。 现在需要马上进行胸腔排气解压，否则呼吸困难会引起紫绀，血氧浓度急剧下降，她很快就会死的。 明若判断，这姑娘应该是从高处坠落受的伤。作为医生，明若很难在自己有能力救治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明若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先救人。 确定四下无人，明若把受伤的姑娘移入空间中的手术舱。自己则返回山洞，才进去空间。 明若换上手术服，先用大号针头在锁骨中线第三肋间刺入胸膜腔，先排气减压。可在抽气不久，很快又达到了抽气前的积气量。看来只能做个小手术来缓解病情了。明若在胸骨上窝做横切口，从医疗系统取了胸腔引流套管针，引流积气和积液。 处理完气胸，明若又处理了骨裂和擦伤。做好一切，明若决定先把这位姑娘留在手术舱里观察一段时间。给她的点滴里加了安眠药，然后脱掉手术服，出了空间。 明若端起放在地上的木盆，一出山洞就看到司皓宸往这边走来：“你怎么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司皓宸开口：“怎么这么久？” 救人的事，铁定是不能说。否则，就要在司皓宸面前大变活人，或者把司皓宸‘变’进空间做选择。无论哪一种，都是明若不想发生的。 “青苔不是很好洗。”青苔确实不好洗，只不过也不至于洗这么久罢了。 明若有些心虚地挽住司皓宸的手臂：“让你看着火呢，你怎么可以玩忽职守。” 司皓宸觉得明若有些不对劲，可是看到她柔白的小手挽着自己的手臂，也就释然了。 刚推开屋门，就能闻到阵阵香气。明若打开汤煲的盖子，把切成块的葛根加进去。 “你煮了饭呀。”明若发现竹筒里已经煮好了白饭。 “嗯，煮了饭你还没回来。” “我下次尽量快一点。”明若把洗好的百合剥成一片片的，打算用来炒青菜。 “不是说你慢，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司皓宸揉揉额角，这丫头聪明的时候，不点就透；要是笨起来，是戳出个洞都没用的。 “哦哦，明白。”明若很快就炒好了青菜，“可以开饭了。” 司皓宸把汤煲和青菜都端到桌上，明若盛了两碗饭过来。 “我来尝尝云亲王殿下煮的饭。”明若笑着扒了一口饭。 “煮饭又不需要加作料，还能做出什么花样来……”司皓宸有些不解。 “虽然煮饭只需要加米和水，但是也有可能会煮成粥或者夹生饭。”明若实事求是地说，“如果火候不对，还可能会煮成一锅黑炭。” “……”看明若做过这么多次，司皓宸觉得自己水、米、火候都掌控得不错。 “王爷很厉害嘛，第一次就煮这么好。”明若是由衷赞叹，毕竟自己刚开始煮的时候，他们还是吃过几次稠粥的。 明若把那姑娘留在手术舱观察了一夜，她的生命体征基本平稳。明若又来到山洞，先将引流创口封闭包扎，然后帮她系好衣裳。昨天打完点滴，贴的创口贴也揭掉。仔细查看没什么纰漏，才把她移出空间，放在铺了稻草的地上。 其实气胸也算是内伤的一种，明若取出一颗雪茸丹，捏开她嘴巴，把药喂下去。明若观察了一会儿，又为她诊了脉，觉得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离开了。 明若刚走到洞口，彩鸢缓缓睁开眼睛，虽然不清楚昏迷后经历了什么，但是她能确定，是这个只能看到背影的女子救了自己。彩鸢想喊住她，向她道谢。但是张了张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明若并不知道她救的人已经醒了，就算知道，她也不需要对方的感谢。毕竟，她救人只是遵从内心罢了。 明天就是除夕，明若把买来的灯笼挂好，窗花也贴上。司皓宸用自制的木钉钉了桃符，真是多亏了万能的内力。要不然，在没有钉子的情况下，明若是没办法把桃符挂起来的。 “明姑娘和明公子也拾掇屋子呢！”李大娘挽着一只竹篮走来。 明若放下手里活：“李大娘来了啊。” “我刚炸了肉圆，送些给明姑娘和明公子尝尝。”李大娘将一碗肉圆放到桌上，又拿出一个陶罐，“这是大海做的甜酒，不喝酒，拿来煮鸡蛋也好吃的。” “多谢李大娘。”明若拿出在镇上买的两包点心，“这是我们在镇上买的点心，大娘带回去尝尝。” “不行不行，老婆子可不能要姑娘的东西。”李大娘连忙摆手。 “那我也不要大娘的肉圆和甜酒了。”明若笑着说。 “我们自家做的吃食，不值什么钱。”李大娘不好意思地收下了点心，“这苏记的点心很贵的。” “东西不说贵贱，都是一片心意。”明若把李大娘送到屋外。 “你很喜欢跟她说话。”司皓宸实在不知道，明若是哪里来这么多耐心，跟这老妪说话，还给她准备点心做年礼。 “这不叫喜欢，是人情世故礼尚往来。”明若目测，司皓宸的情商可能是零。 “如果是讨厌的人，就不会有人情世故。”司皓宸一针见血地指出。 “这话也没错，不过……‘喜欢’、‘不喜欢’和‘讨厌’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明若想了一下才开口，“而且，李大娘还算可爱。” 第152章 我晕你 自己这王妃不是贪财好色的嘛，按照这个标准来，自己才应该比较可爱吧：“她哪里可爱了？” “至少比你表妹可爱……”明若翻了个白眼。 “……”司皓宸被怼得没话说。 除夕的早上，村子里有人家放鞭炮。明若揉着眼睛坐起来，屋子里并不冷，司皓宸已经生了火。 “早啊。”明若捉起放在床脚的衣裳的穿起来。 “早。”司皓宸把盛了水的汤煲放到小炉上，“你不穿新衣裳吗？” “我要把年夜饭做好才沐浴、更衣、守岁呢。”明若直接用发带绑了个高马尾。 “好。”司皓宸把洗好的米放进汤煲里。 司皓宸已经在煮粥了，自己做几张鸡蛋饼，早餐就搞定了。至于年夜饭嘛，做四菜一汤就好：“你有想吃的菜吗？” “之前做的番茄炒蛋不错。”司皓宸又仔细想了一下，“你做的菜都好吃。” “好吧，那我就随意发挥了。”明若决定抓个壮丁，“云亲王殿下，今天能不能吃到像样的年夜饭，就看你的刀工了。” 明若是北方人，过年必须要吃水饺呀。这个切馅的繁重任务……哼哼。 “可以。”司皓宸根本没在怕的。 有焱翎镯空间这个作弊工具，明若可以把菜都烧好放进空间。等再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刚放进去的样子。明若做了红烧鱼、糖醋排骨、笋子烧肉和司皓宸要求的番茄炒蛋，又煲了松茸鸡汤。 年夜饭的菜色搞定，司皓宸也把包水饺用的肉和菜切好了。因为刚切了葱，看起来眼泪汪汪的，有点儿……呆萌！ “咳咳。”明若忍着笑调饺子馅，还给小白调了一些不加盐的。过年嘛，大家要吃团圆饭，况且，这野猪肉还是小白公子打猎所得。 “好了。”明若把调好的馅儿收入空间，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腕。 司皓宸看了看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我们去沐浴吧。” “嗯嗯。”忙活了大半天，泡个温泉就太幸福了。 明若用竹篮收拾了衣裳，司皓宸拿了木盆，两人一虎去了温泉山洞。 司皓宸去沐浴时，明若翻开那些稻草，她昨天偷偷留下的点心还在原处。虽然之前也没看到那姑娘，但她留下的食物都会消失的。看来，她救的那人已经离开了。今天除夕，她还打算给那姑娘加餐呢。 司皓宸沐浴之后，换上了明若给他选的那件银灰色的锦袍：“你去吧。” “我等下再去。”明若把司皓宸按在树墩上坐下，“我给你把发带绑上。” “好。”司皓宸乖乖坐好。 咦？明若还以为他要反对呢。不过嘛，等她弄好了，估计司皓宸就不能这么顺毛了。 与司皓宸平时习惯庄重刻板的发髻不同，明若将两侧的头发编起来，转到脑后，用发带绑住，剩下的大半发丝都散在身后。头发扎得比较低，还在脸颊两侧留了些碎发——标准的古风漫画风格。 “梳好了？”司皓宸问得云淡风轻。 “好了。”这发型看起来慵懒中又带着几分不羁，明若对自己手艺很满意，光是看个背影，都满眼的小心心。 司皓宸拿过明若手中的梳子：“那就去沐浴。” “哦。”明若垂着肩膀往温泉走去，司皓宸抢走了梳子。等她洗完澡出来，他肯定就给自己换成那中规中矩的发型了。哼，大过年的，给她多看一会儿都不行，小气巴拉的。 明若不开心，就泡在温泉里不愿意出来。 已经超过了平日沐浴的时间，司皓宸往泉池那里走了一段：“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没什么……”明若从温泉里出来，可能泡得有些久，有点儿晕呢。 明若穿上衣裳，慢吞吞地走出来。 “过来坐好。”又到了每天的吹头发时间。 明若看向司皓宸，发现他并没有拆掉自己给他梳的漫画男主发型。心情大好，头都不晕了呢。 司皓宸很快就把明若的头发弄干了，却并没停手，直接给她绾了单螺髻。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一只紫玉簪子，珍而重之地插在她的发髻上：“我们回去吧。” “走吧。”明若只当司皓宸帮她绾发，是礼尚往来。 明若现在头不晕了，身上却还是没什么力气。看来，无论什么都是过犹不及。 “小白公子，你驮我回去吧。”小白连野猪都能拖回来，驮自己应该没问题的吧。 小白虎躯一震，抖了抖皮毛，乐颠颠地跑过来：来了。 “你不舒服？”司皓宸蹙起眉来。 “我懒得走路行不行？”明若直接坐到小白的背上，小白的皮毛很厚实，坐着很舒服。 “你不是这样的。”司皓宸很清楚，明若根本就没把白虎当做野兽，而是真的当家人来看的。平日她连轿辇都不太愿意坐，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让白虎驮她。 明若倒是没想到司皓宸如此了解自己，只好实话实说：“刚才温泉泡太久了。” 司皓宸从小白背上抱起明若，运起轻功，眨眼之间就回到了茅屋。小白在后面一阵狂奔，心中万分怨怼——主人是让我驮的，啥都跟虎爷抢。你咋这么讨虎嫌呢！ 司皓宸把明若放到床上：“好些了吗？” “……”明若想说，你跑这么快我更晕了好吗？“你下次再这么干的时候，先把我的眼睛蒙起来。” “为什么？” “我晕你……”坐车叫晕车，坐船叫晕船，自己这是——晕司皓宸，应该没毛病吧。 “噗。”司皓宸忍不住笑起来，“我下次慢一点。” “如果没有下次，那应该会更好一点。”明若喝了司皓宸倒给她的茶，感觉好多了。 “之前送你回院子，你怎么不晕我？”司皓宸笑着问。 “你摸着良心说，之前有这么快吗？”明若翻了个白眼——骚年，你超速行驶了好吧！ “咳咳。”之前需要用内力护住心脉，自然是不可能这么快的。 “开饭吧。”明若觉得自己会晕，可能跟低血糖也有关系。今天忙着准备年夜饭，午饭只随便吃了点。 第153章 我宁愿你是喜欢她 明若把准备好的饭菜摆上桌，司皓宸笑问：“你的水饺呢？” “水饺又叫饺子，子时才吃呢。”明若给司皓宸盛了一碗鸡汤，“吃完饭，我们一起包水饺。” “好。”司皓宸看着桌上的菜，忽然想起往年宫宴，每道菜都会起个富贵吉祥的菜名，“你准备的这些菜，都有什么寓意？” “这个当然有。”幸亏只有四菜一汤，编起瞎话不会耗费太脑细胞，“这个红烧鱼意味着年年有余，笋子烧肉叫做节节高升，糖醋排骨代表日子甜蜜，番茄炒蛋是红红火火，这鸡汤就是吉祥如意。 云亲王殿下听了这么多吉祥话，记得一会儿把压岁红包包一下。” “你知道的，本王没带银子。”司皓宸笑着说。 “好吧……”明若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心一意地啃排骨去了。 吃过年夜饭，明若把包水饺的面和馅儿拿出来。 “要我做什么？”司皓宸挽起衣袖。 “你先看我做。”明若切了面剂，擀皮，包出一个月牙形的水饺，“就是这样，你想做什么？” 司皓宸判断了一下每项工作的难易程度：“我做皮。” “好。”明若拿起一个面剂，一边讲解要点，一边放慢动作擀出一张皮，“你来试一下。” 司皓宸开始做的并不好，但他学东西很快，只试了几个就掌握了方法，之后两人配合起来就很默契了。 “馅料都是一样的，这些为什么要捏上花边？” “这些没放盐，是给小白做的。”明若认真解释。 “……”司皓宸眸光微闪，“那我也要包。” 明若觉得司皓宸这是要搞事情：“不许欺负小白。” “本王亲手给它包水饺，怎么就是欺负它呢？” “那好吧。”明若拿了一双筷子递给司皓宸。 司皓宸用给小白吃的水饺练手毫无压力，那作品真是……光怪陆离鬼斧神工。 “停！”这个造型……会影响小白食欲的。 “嗯。”司皓宸本意并不是捣乱，只不过……这几个成果……说他不是使坏，估计是没人相信的。 “明若……” “嗯？”明若抬起头看着司皓宸。 “你以后想做什么，或者在哪里生活？”既然已经认定了她是他的妻，那么，她的想法和意愿，就会成为他行事时要考虑的因素。 听司皓宸这么问，明日猛然惊觉——他的心疾已然痊愈，那就不需要客卿大夫了吧。明若记得很清楚，司皓宸曾经说过，云亲王府不养闲人。虽然心中有那么一点点不舍，但是这确实是个极好的离开皇都的机会。 司皓宸一瞬不瞬地注视这明若，只见她脸上的表情从开始愣怔，到之后的了然，最后竟然带着一丝释然。司皓宸预感到，自己可能把事情搞砸了。 “那我……就不回王府了。如果皇帝问起，就说我掉下山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吧……”明若看司皓宸要说什么，很善解人意地说，“云亲王府不养闲人嘛，我知道的。” 司皓宸的胸口像是被重物撞了一下，沉闷的、钝痛的。他很想回到那个时刻，把说这句话的自己揍一顿——为什么要说出这样冷漠的话？那时候，他们刚从地宫出来，她经历了悔婚、迫嫁、殉葬……那时的她惊慌无助，而作为夫君的自己，却告诉她，云亲王府不养闲人……她应该很难过，才把这句话记得这样清楚吧。 “你不是闲人。”司皓宸忽地起身，一把将明若拥入怀中，“我错了，现在收回那些混账话，可以吗？” 明若脊背僵直，用手抵住司皓宸的胸膛，却根本没办法撼动这方桎梏：“其实，这次真的是个好机会。如果我跟你一起回去，就得占着云亲王妃的位置。以后，你遇到喜欢的人，也会比较麻烦。我是南戎来联姻的公主，又是皇帝赐婚……休妻和离都不太可能。” “不会！”司皓宸又将明若圈紧一些。 “你……你该不会要我‘暴毙’吧。”明若的身体抖了一下，“我们同生共死了几遭，至少可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吧。” “不可以！”司皓宸说得咬牙切齿。 “你到底想怎么样！”明若又试着挣扎了几下，司皓宸的手臂堪比铁钳，“非要勒死我吗？这也太痛了，我想选服毒，行不行？” 司皓宸吓得直接松了手，之后又怕明若忽然消失一般，轻轻圈回怀里：“我不会喜欢别人，也不会和离更不会休妻。你是我的妻，我只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明若震惊又有些措手不及，“我……我觉得……你先别冲动，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需要再考虑，我不是一时兴起。”司皓宸剑眉微蹙。 “我喜欢过人别人吧？”明若试着帮司皓宸分析，“你对我可能是习惯我的陪伴而已。你看我要离开了，就觉得有些不舍，觉得这是喜欢。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你仔细对比一下，肯定是不同的。” “……”司皓宸就不明白，明若为什么不信他是喜欢她的，“除了你，我没喜欢过其他人，没办法对比。” “额……”明若震惊地瞪着司皓宸，他不喜欢人家，还跟人家生小团子，这绝对是渣男啊！ “傻了吗？”司皓宸笑着捏了捏明若的脸颊。 明若一把拨开司皓宸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地冷寒：“别碰我，渣男！” 司皓宸根本想不通，为什么他都说只喜欢她一个了，明若却这么生气。难道女子不是希望夫君只宠爱她一人的吗？ “你为什么生气？”在司皓宸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没像现在这么迷茫过。 “我不想跟你说话！”明若从未想到，司皓宸是这种人。 “我做错了什么，就不跟我说话？！”司皓宸一手握住明若的肩膀，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难道你希望我喜欢别的女人？” “我……宁愿你是喜欢她的！”明若深吸一口气，挣脱司皓宸的钳制，别过脸去。 第154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司皓宸瞳孔微缩，明明是莫须有的事情，为什么明若却认定了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你究竟是在说谁？” “你儿子的母亲！”明若一字一顿地说。 司皓宸怔了一下，心中终于释然：“我还没有儿子……”看到明若要反驳，马上开口，“只有胞弟。” 明若震惊不已，司皓宸的意思是，小团子是他的弟弟？ 司皓宸看到明若呆呆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这样可以了？” 明若摇了摇头，什么就‘可以了’……刚才讨论的本也不是这个问题。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司皓宸耐心地询问。 明若往后退了退，与司皓宸拉开一些距离：“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总之，我们不合适……” “你觉得哪里不合适？”相反的，司皓宸觉得没有人会比明若更适合自己。 “我……”明若的脑壳有点痛，“那我说一下，我想过怎样的生活，然后你自己判断，我们是不是合适。” “好。”虽然有些波折，但事情终于向着他想知道的来发展了。 “我这个人很怕麻烦，并不想过在外面应对明枪暗箭，回到家还要勾心斗角的日子。”明若深吸一口气，“我只想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我知道，在这世上‘一生一世一双人’很难。所以，也做了当个游医，浪迹天涯的打算。” 司皓宸早就想到，像明若这般医术精湛又见识广博的女子，想法定然同旁的女子不同。但听到她想要浪迹天涯，还是很意外。仗剑江湖来去自由，是很多少年都做过的梦吧。 “我现在只能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需要处理好手上的事情，才可以陪你浪迹天涯。”司皓宸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事情比较多，时间会久一点，你……可以等我吗？” “……”明若没想到司皓宸居然是这个态度，还以为他会说自己是疯子呢？“我……需要考虑一下。” “你可以慢慢考虑。”虽然这个结果跟司皓宸设想的完全不同，但是，至少没有被一口回绝。 明若继续包水饺，司皓宸也坐下来，重新开始擀皮。屋子里变得特别安静，只能听到擀皮的咔哒声，气氛有些尴尬。 司皓宸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还是开口：“瑄儿是我的胞弟，之前我们被送去地宫，太上皇为了让他承袭云亲王的爵位，才说他是我的儿子。” “哦。”明若虽然一脸平静，但吃到这么大一个瓜，内心慌得一批。太上皇这么做的目的有些耐人寻味。很显然，他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甚至连坐在龙椅上的那位，都是一枚棋子。 “你……”司皓宸也是服气，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可这丫头就是能一点儿都不好奇，“你不想知道原因？” “不想。”明若的脑子此时可是转得飞快—— 司皓宸说小团子是他的胞弟，那就是他娘生的。沈太妃对小团子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得透彻。这说明什么？小团子不是沈太妃生的！如果小团子不是沈太妃生的，那么，司皓宸就也不是…… 所以，司皓宸认沈太妃为母，就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皇帝每天都想置司皓宸于死地，要是知道了这个惊天秘闻，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为什么？” “保守秘密太麻烦。”其实，明若很想直白的说‘怕死’，但是这么说太怂，只能换个委婉的说法。 “呵。”还真是个怕麻烦的姑娘呢。 “沈太妃知道你‘知道’吗？”明若都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绕得慌。 但司皓宸居然一下就听明白她在问什么：“不知道。”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古人诚不欺我呦。 “我们初五就回皇都去。”既然王妃嫌麻烦，司皓宸只能换个话题。 “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回去……”明若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逃避问题的鸵鸟——理智告诉她，不要跟司皓宸在一起；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答应他！ “你可以回府慢慢考虑。”司皓宸决定先把媳妇骗回家，可不能让媳妇跑路。 “可是……” “你不用担心丹胥那里，如果你一定要离开，我自有办法让你全身而退。”司皓宸在心里默默补充，但我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而且，你都不去给外祖家报个平安吗？” “哦。”明若还真舍不得她新买的宅子，新开的铺子，还有那些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陪在身边的人。 司皓宸暗松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丫头的思维是很跳脱，但却很重感情。 这么一通折腾，他们包好水饺，都到子时了，不远处的村子里噼噼啪啪地放起鞭炮。 “我们忘记买炮仗了。”司皓宸听到人家放鞭炮，才发现自己家年货买的不齐全。 “忘就忘吧，反正也不环保。”听到爆竹声挺喜庆，但明若可不敢点。 “环抱？”司皓宸有些不明白明若的意思，难道是放炮仗的姿势？ “咳咳……”自己这大脑是彻底死机了把，绝对是泡温泉太久留下的后遗症，“炮仗放太多烟尘太大，对环境不好，还呛人。” “嗯。”司皓宸看了看锅子，“水开了。” “好。”明若一边煮水饺一边问，“对了，东桓守岁要吃什么特别的吃食吗？” “桂花汤团。”司皓宸回答。 “啊……要不我把水饺揉圆煮给你吃？”既定思维已经形成，明若忘了要入乡随俗。 “呵呵。”司皓宸都被明若逗乐了，“不必，我跟你吃一样的就好。” 明若细细搜索原主的记忆，南戎除夕也是吃汤团，只过不是桂花甜汤圆，而是菜油咸汤团。看来这咸甜之争，每个时空都不能避免。 司皓宸把热气腾腾的水饺摆上桌，明若把给小白的那份放到小白面前：“小心烫。” 小白用大脑袋蹭了蹭明若，表示自己听到了。 司皓宸夹了一只胖嘟嘟的水饺，放到明若碗里：“吃吧。” “谢谢。” 第155章 新年红包 两人吃了水饺，按照东桓的习俗，是要一直守岁到天亮的。明若确定自己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直接洗漱准备休息。 明若取下绾发的簪子，如瀑秀发流泻而下。她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簪子，并不是她一直用的那根白玉的。 这是一根紫玉发簪，通体温润细腻，簪头是一朵雕刻精美的莲花，每一片花瓣的纹路都被精心描摹得栩栩如生。 司皓宸看到明若对着发簪发呆，轻声询问：“喜欢吗？” “喜欢，很漂亮。”明若确定，这是她见过最精致的一根发簪。 自己设计的发簪也精致，但都是借助花丝、錾刻、镶嵌等工艺完成的。而这只支发簪，完全依靠精湛的雕琢，美得浑然天成。 “你喜欢就好。”司皓宸并没多说什么。 但明若却觉得，他看这支发簪的目光，带着一种别样的情愫。但明若今天太累了，没有太多精力去认真思考，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司皓宸格外偏爱紫色。 第二天一早，又是被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吵醒。明若从被子里坐起来，司皓宸已经穿好衣裳，在整理床铺了，一只红色的小布袋从枕头下面滚出来。 司皓宸拿起来仔细翻看，小巧的口袋裁剪成小鱼的形状，鱼嘴处是一圈抽绳。司皓宸拉开抽绳，里面装着一个十两的银锭子，还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碧色葫芦。 这葫芦看起来脆生生的，似乎刚从藤蔓上摘下来的一般。但触手温润，又像是玉石，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什么？”任司皓宸见识广博，也判断不出材质。 “新年红包啊。”这是昨天去泡温泉之前，明若就放好的。经历了昨晚那奇奇怪怪的谈话，明若觉得有些不自在。 “谢谢。”司皓宸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收到过新年红包。小时候在宫里，每逢年节帝后都有赏赐送来，每个皇子一份，并没什么特别。 “这小葫芦是药水浸了许久的，你戴在身上，就不会受‘蚀骨香’一类迷烟的影响。”这葫芦其实是药田空间里随便长出来的，真正难得的是浸泡它的药水，耗费了不少珍稀药材，才能达到既驱毒又防腐的效果。 “我会好好戴着的。”司皓宸把小葫芦装回布袋，收进怀里。 “噗。”司皓宸这动作，莫名让明若联想到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华老栓。 “……”司皓宸已经对自己王妃莫名其妙的‘傻笑’免疫了，如果有读心术的话，估计会直接把她捉过来打几下。 之后的几天过得格外充实，大多时候，明若带着小白和司皓宸去巡山，满足一下采摘乐趣。少数时候，尝试做一些怀念的小吃，云亲王殿下有幸吃到了——很好吃的炸薯条、不怎么好吃的肉夹馍，和完全不好吃的炸鸡排。 “咳咳，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忘记挂糊有点硬。”明若把几乎可以跟肉干相媲美鸡排拿给小白，“小白，你牙比较好，给你吃吧。” 看到能给小白当磨牙棒的‘炸鸡排’，明若深深地感到：“我的厨艺天分，只能停留在纸上谈兵这个阶段了。” “只是有些硬，其他的都还好。”云亲王殿下的滤镜已经开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呵呵。”明若自己都没信心这么说呢。 “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司皓宸沉声道。 “哦。”明若顿时觉得更不开心了。 “这是什么表情。”好像皇都能把她吃了一样。 明若撸着小白的虎头，“小白公子，我们以后都不能去‘巡山’了呢。” “又不是说回府之后不能出来玩，你有什么好担心呢？”司皓宸也是无可奈何，谁能告诉他，王妃不愿意回府该怎么办？（染衣：抓住打一顿就好了……云亲王殿下：谁敢打我媳妇！） “也对哦。”明若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 司皓宸觉得她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他不问，怕自己心脏受不了。 明若从来就不是悲春伤秋的人，既然要走，就开始收拾行李。 看到被遗忘在窗台上的几束杜鹃花——河水养着的，基本已经死翘翘了。冰泉水养着的，也有了枯萎的迹象。而用井水养的，跟刚从树上折下来差不多，只是那些花苞完全绽开了。 这个空间井水有些逆天哦，明若赶紧把那束花收进空间里。 经过明若一番整理，第二天他们离开时，这茅草屋已经恢复到他们来时，那种‘家徒四壁’的状态。李大娘给他们送吃食用的陶罐和篮子被明若放到桌上，还在陶罐里放了几块碎银，就当是对他们这些日子照顾的一点感谢吧。 “小白，来。”带一头老虎回去还是太拉风了，明若在小背篓里给小白公子弄了个猫窝。 小白抖了抖皮毛，跳进背篓里：“喵。” “走吧。”司皓宸打开门。 “哦。”天还没全亮，山中笼着薄雾。明若走了几步，差点被一根树藤绊倒，“啊……” “小心些。”司皓宸牵住明若的手。 他们走到桂花村的村口，明若看到那老桂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主子，夫人。”十五兴冲冲地跑过来，接过明若手中的背篓，“属下拿着吧。” 十五看到趴在里面，懒洋洋的小白猫，惊了一下。他还记得这小东西几爪子差点把刺客的脸皮揭下来……这猫儿居然一直跟着主子和夫人的吗？这本事，真是让他们暗卫无地自容啊。 司皓宸扶着明若上了马车，这辆车明若还是很熟悉的，他们每次回皇都，好像都是坐这辆车呢。 “困得话就睡一会儿。”司皓宸解下斗篷挂在衣架上。 “我不困。”明若被冷风吹了一会儿，已经毫无睡意。 司皓宸斜倚在靠枕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要走很久才能到。” “很久是多久？”明若抱着膝盖坐下来。 “嗯……大概酉时吧。” “哈。”明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要走一天这么久啊！” 明若还以为，中午就可以到皇都了呢。 第156章 十五真相了 “只四五个时辰，并不是一天……”在司皓宸的认知里，这种路程已经算是比较近的了。 “好吧。”自己就不该对这是时代的交通速度有什么期待。 这么坐着实在无聊，明若从空间里拿出先前买的书，随便翻翻。 镇子里的书铺没什么有趣的书，这本是个话本子，是讲一个书生考取功名做了官，远在家乡的发妻千里迢迢寻夫，一路历尽艰辛感动了丈夫新娶的官家小姐，同意她入府做平妻，最后圆满大结局。 明若觉得三观尽毁，直接打开小窗，把书扔到了外面。 “噗。”这本书司皓宸也看了，毕竟在山谷里很是无聊，明若买回来的几本杂书他都看过，“拿书撒气做什么？” “它不配做书。”明若翻了个白眼。 “不觉得那妇人吃尽了苦很感人吗？” “有那份毅力和坚持做什么不好，非要去找渣男？”明若翻了个白眼，“这些力气用一半在做生意上，估计早就变成富婆了。”明若默默腹诽，变成富婆找个小鲜肉不香吗？还找被人啃过的老腊肉做什么…… “什么是渣男？”这个词司皓宸听过不止一次，联系语境也能推测出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好奇。 “就是自私、擅长索取、不负责任的男人。” “咳。”自己也被骂过渣男，司皓宸决定逗王妃玩会儿，“人家张生也是听同乡说妻子死了，才另娶的。” “就算死个亲戚朋友都要去坟前上个香吧，那可是他妻子，‘听说’死了他就高高兴兴地娶了别人，很情深义重吗？”明若白了司皓宸一眼，“男人的三大喜事嘛，升官发财死老婆！” “乱说什么……”司皓宸轻斥，“人都死了怎么能叫喜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明若耸耸肩。 “以后不许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了！”司皓宸额角直突突。 “刚才还有人说我拿书撒气呢……”明若瞬间化身怼人小能手。 “你扔得好，可以了吗？”司皓宸发现‘逗王妃玩’，很容易把自己气死，这项活动以后要废止才行。 中午的时候，他们来到一处小镇子。只是镇上无论酒楼还是小摊，就没有开门做生意的。十五都傻眼了，他以为进了镇子就有饭吃，这跟皇都差太多了，总不能让主子饿着吧。 过年是走亲访友的日子，路边有间点心铺子倒是开着。明若让十五停车，去买些点心来对付一餐。 十五挑各色精致的点心买了一些，明若看到店铺前面有个小孩，抱着刚买的烧饼，啃得贼香。 “再买几个烧饼来。” “是，夫人。”十五又去买了五个芝麻烧饼。 马车哒哒哒地离开了镇子，明若从空间里取出一块卤肉，和一个番茄。把卤肉和番茄切成薄片夹进烧饼，国风版汉堡就完成了。 明若咬一口试了试味道，吃着还不错。五个饼都做成汉堡，分别用油纸包好。把厨具和用剩的食材收起来，先拿出两个给赶车的十五送去。 “你为什么不吃？”明若以为司皓宸不喜欢吃这个，又打开其他几样点心。 司皓宸倒了一杯热茶放到明若面前：“等你一起。” “哦。”明若先喝了热茶，觉得胃里暖和起来。 吃过简单的午饭，明若靠着车厢养神。马车晃晃悠悠很催眠，尤其是闭上眼睛之后，明若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在她的头快要撞上车厢时，司皓宸眼疾手快地将明若拢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垂首看着怀里沉睡的女子，司皓宸忽然觉得空落落的心，似乎被填满了。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由于没花费时间用午膳，到达王府的时间比预计要早。十五赶着马车从后门进入王府，直到梅苑门口才停下。 十五正要跟主子说已经到了，只见自家王爷抱着王妃跃下马车，直奔寝殿而去。 守门的侍卫只看到一片残影，有些疑惑地问十五：“刚才是……王爷回来了？” “嗯。”十五点头。 “王爷为什么跑那么快啊？”侍卫不解。 十五是个多通透的人：“怕你们行礼扰了王妃睡觉。”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都不相信十五说的。 事实却是，十五真相了。司皓宸仿佛抱着一团柔软的云朵，轻轻地将明若放到床上，为她盖上锦被。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出来。 董嬷嬷看到王爷从寝殿出来吓了一跳——王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直在院子里，怎么都不知道！ “王爷……”董嬷嬷连忙上前见礼。 “王妃在休息，不要进去打扰。”司皓宸一边往书房走一边说，“再备些热食，等王妃醒了吃。” “是，王爷。”董嬷嬷连忙去准备。 司皓宸刚在书桌后面的圈椅坐下，白燊和秦默就都到了。 “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两人齐齐跪下请罪。 这次是真的失职，从开始没察觉到崇圣寺的梅林有埋伏，到沈太妃和沈碧池被钱太后利用搞出一场闹剧。他们找了将近一个月，连王爷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最后，还是王爷告诉他们地方让他们去接的。 司皓宸并没有让两人起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钱太后这次派出的是她手上最得力的死士，失手之后再没有动作。丹胥派了几批龙卫追寻王爷的下落，最远的已经找到燕州和青州一带……”秦默回道。 白燊接着说：“朝中没有异动，丹胥着人拉拢几位忠于太上皇的重臣，都未果……” 司皓宸听完所有情报唇角微勾：“本王心疾痊愈，正月十四大宴宾客，该请的人请柬都派下去。” “王爷，您的心疾真的好了？”秦默的眼睛都瞪圆了。 “嗯。”司皓宸一脸淡漠。 白燊却从王爷平淡的表情中，看出几分骄傲自得：“是王妃治好您的？” “嗯。” 虽然白燊已有猜测，但还是问出口：“把胸膛打开，取出暗器？” “是。”司皓宸又接着说，“不过，对外就称，本王坠崖后恰巧遇到云中殿在外游历的弟子，为本王医好了心疾。” 第157章 被亲弟弟捅刀 “是……”白燊腹诽，自家王爷这次回来后，变得更腹黑了。 丹胥和太后如果知道，他们安排的刺杀不但没伤着王爷，还机缘巧合地让王爷治愈了心疾。会不会直接气得厥过去？ “丹胥派出的龙卫，都处理掉。”既然他的好皇兄从未放弃置他于死地，那就只能是伸手就剁手，出脚就砍脚。 司皓宸始终相信，跟有些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后悔能帮他长进，但疼痛才是最好的夫子。 “属下遵命。”秦默应道。 司皓宸估计那丫头差不多该醒了，起身走出书房。跪在地上的白燊跟秦默用神交流—— “王爷不罚我们，就走了？ “可也没让起来……” “那怎么办？继续跪着？” “在这儿跪着，王爷交代的事情谁办！” 白燊起来，掸了掸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么走了，确定没事儿？”秦默有些不敢相信。 “不确定。”王爷的心思是那么好揣测的嘛，“你要继续跪着，我也没意见。” “等等我！”秦默马上跟上，“好兄弟，共进退。” 明若睁开眼睛，看到金色的帐顶——既不是茅屋的稻草，也不是马车的红木。 “醒了？”低沉悦耳的男声入耳。 明若偏过头，就看到司皓宸坐在茶座那里，手边是几封拆开的信件。 “唔，”明若从被子里爬起来，在马车上晃了大半天，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司皓宸走过来，一只手就将明若按回被子里，顺势在床边坐下。 自己浑身酸痛地爬起来，却被司皓宸瞬间打回原形：“你做什么？” 司皓宸直接给她翻了面，在明若背部的几处穴道轻拍，之后是手臂和腿。明若很快就觉察出，身体的经脉像是有温水流过，非常舒服。 “坐马车睡得人事不省，还腰酸背痛……真是身娇肉贵。”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明若放弃与命运抗争，像条咸鱼一般任司皓宸揉搓。 “嗯。”明若大多时候果敢坚强不娇气，很容易让人忘记，她是南戎的小公主，司皓宸唇角微勾：“清凰公主，请起吧。” “哈哈。”明若从被子里坐起来。 只见从珠帘流苏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明若冲他招招手：“小团子。” “瑄儿请父王母妃安。”小团子恭恭敬敬地行礼，“新春纳福，大吉大利，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额……”明若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你这是拜年还是拜寿呢？” “嗯……前面是拜年，后面是拜寿……”小团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因为母妃不在府中，恭贺新禧还有母妃千秋都错过了呀。” 司皓宸挑眉：“你生辰是哪日？” 这问题问得明若也是一怔，好在很快就找到了答案，明若正要回答。 “就是正月初三呀。”小团子一脸地不认同，“父王都不知道母妃生辰的吗？” “……”司皓宸剑眉微蹙，为什么有被亲弟弟捅一刀的感觉。 明若倒是不甚在意，她自己都不记得，司皓宸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明若装模作样地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鱼形状的红布袋，拿到小团子面前：“你的红包。” “是什么呀。”小团子趴在床边上，打开‘红包’。 小布袋里面是司皓宸同款小葫芦，还有一只银质的小老虎。只不过给小团子的在葫芦腰上打了绳结，可以像玉坠一样戴在脖子上。 “母妃给瑄儿戴上。”白嫩的小手捏着红色的挂绳，拎起那小葫芦。 明若想让小团一直戴着这葫芦吊坠，又不想给他讲太多黑暗的事情。把吊坠塞进他的衣服里：“戴着这个，蚊子就不会来咬瑄儿了。” “好。”小团子解下腰间的荷包，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摊开白嫩嫩的小手，“瑄儿给母妃准备的生辰礼。” 小团子手中是一对十分精致的耳坠——栩栩如生的紫玉莲花下坠着水滴形的吊珠。明若觉得这玉质和莲花都十分眼熟，不由得去摸头上的发簪。 见明若不接，小团子有些忐忑：“母妃不喜欢这耳坠吗？” 小团子这么大点儿，肯定不能出去买首饰吧：“瑄儿，这耳坠你从哪儿得来的？” 小团子以为明若误会了这耳坠的来路，马上解释：“这是娘亲给我的，是我自己的东西。” “既然是你娘留给你的，就好好收着，不要随便送人。”明若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 “我没随便送人呀。”小团子眸光十分认真，“娘亲说，可以送给瑄儿喜欢的人。” “噗，真是个傻孩子呦。”明若捏了捏小团子的脸颊，“你娘说的喜欢，跟你的喜欢不一样。” “既然是我喜欢的人，那自然是按照我的想法来。”小团子把耳坠塞到明若手里，“我就是要给母妃。” “既然瑄儿给你，收下便是。”司皓宸很清楚，瑄儿虽然年纪小，但他并不像普通孩子那般懵懂无知。 明若也不好拂了小团子的一片心意：“那我先收下，你什么想要回去，就跟我说。” “君子一言九鼎，送出去的礼物还要回来，那不是大丈夫所为！”小团子挺起小胸脯。 “你是小孩子，还不是大丈夫呢。”明若笑着说。 “夫子说了，只要有担当就是大丈夫。”小团子一脸正色，“有很多人长了好大年纪和个子，但为小人行径，也称不得大丈夫。” 明若是彻底服气了，人家小团子接受的是精英教育，这思维逻辑是杠杠的：“夫子说的对。” “夫子也说，母妃是有大智慧的人。”小团子一脸的与有荣焉。 “……”明若自觉撑不起‘大智慧’这顶高冠，真是汗颜。 “父王，你帮我给母妃戴上耳坠，好不好？”小团子眨巴着大眼睛。 “好。” 司皓宸拿起一只耳坠，在明若耳垂上比了又比，才发现无从下手——虽然能看到耳洞，可这耳坠的挂钩这般尖细，会不会弄痛了她？ 明若看司皓宸眉头紧锁，那神色简直称得上是如临大敌，觉得十分有趣。 第158章 大姨夫来了 明若看到司皓宸那‘苦大仇深’的模样就想笑，垂首笑得肩膀直抖。 “你别乱动。”司皓宸本就觉得任务艰巨，明若还要给他增加难度。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明若将留在手中的一只耳坠戴上。 司皓宸眼眸微眯，看着明若行云流水的动作：“你都不用照镜子吗？” “你吃饭不照镜子，就吃到鼻子里的吗？”明若笑着反问。 “别动。”司皓宸剑眉微挑，这丫头都会打趣他了！直接将明若扣进怀里，完美地解决了她乱动问题——明若的脊背都僵住了。 司皓宸用指尖捏着她小巧的耳垂，这样耳洞更加明显，另一只手稳稳地将耳坠戴上：“好了。” “母妃真好看。”小团子眼睛亮亮的。 明若脸颊绯红，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那个……小团子饿了么？” “嗯嗯。”小团子很捧场的点头。 司皓宸吩咐董嬷嬷摆饭，明若理了理衣裳，做贼心虚般牵着小团子往花厅走。 走在游廊上，冷风一吹……哎？ 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心虚！感到不自在的应该是司皓宸才对啊！（云亲王殿下：本王就抱了自己的王妃，自在得很。） 明若坐到饭桌前，司皓宸才款步而来，那叫一个淡定从容步履端方。 噫！明若默默吐槽——你看看人家这脸皮，你一个现代人居然还不如古代土著，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王妃娘娘。”紫草端了一碗八宝豆腐果放到桌上，笑嘻嘻地说，“您回来了，可真好。” “紫苏呢？”平素就算是在梅苑，紫苏也会过来服侍。 “今日紫苏姐姐的兄长接她家去坐坐。”紫草看看外面的天色，“应该就快回来了。” “哦。”明若看向紫草，“那你年下回家了吗？” “奴婢和娘亲都住在府里，每日都见面。紫苏姐姐的爹娘在庄子上做事，平日都不得见，所以年下才家去呢。”紫草接着说，“要是知道王妃娘娘今日回府，她肯定就不回去了的。紫苏姐姐给您做了好些你喜欢穿的新衣裳，每天都盼着您回来呢。” “你们倒是对我很有信心……”明若觉得云亲王府的人，心理素质都忒好了。之前她跟司皓宸往地宫去了一遭，回来时，府里井然有序。这次他们摔下悬崖，府中上下也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仿佛他们不是历险，而是平常出门一般。 “王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紫草笑嘻嘻地说。 “王府上下，每人赏半年月例。”司皓宸开口。 “奴婢（老奴）谢王爷赏赐。”在跟前伺候紫草和董嬷嬷连忙谢恩。 往常年节时，府中上下也是会得赏的，一般是两个月的月例。如果赶上王爷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就赏三个月的月例。这王爷一下就赏赐半年月例，看来是极高兴的。 用过晚膳，明若去汤池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回到寝殿，紫草连忙拿了大块布巾来为明若绞干头发。 “王妃娘娘，奴婢给您做了套新寝衣。”紫苏捧了衣裳上来。 “展开让我看看。” 紫苏做的寝衣还真是一整套，包括月白色的长衣长裤，群青色的睡袍。睡袍的系带是月白色，长衣长裤滚了群青的边儿，而且都用浅蓝的丝线绣上花纹，十分精致好看。 “好看。”明若点头。 “奴婢还给您做了几套袄裙，都放在竹苑呢。”紫苏看王妃喜欢自己做的衣裳，心里美滋滋。 司皓宸从书房回来寝殿，就看到两个婢女帮明若绞头发。那丫头趴在引枕上，一脸的不耐烦。 司皓宸走过去，紫苏和紫草连忙行礼：“王爷。” “下去吧。”司皓宸挥挥手。 “这……”王妃的头发还没绞干呢。 司皓在床边坐下，大掌覆上明若的头发：“怎么不来找我了？” “我可不敢打扰王爷忙正事。”反正不用她自己擦就好，慢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呵，你倒是乖巧。”司皓宸很快就帮明若弄干了头发，看到旁边放着的那套寝衣，“本王的呢？” “啊？”明若想起之前做给司皓宸的睡袍，“哦，那让紫苏给你也做一套。王爷喜欢什么颜色？” 司皓宸很想捉着她打一顿，自己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还问他喜欢什么颜色！他要其他颜色，用得着跟她要？ 司皓宸深吸一口气：“这颜色就不错。” “哦……”明若抚了抚自己的手臂，是不是窗子没关严实呀，怎么突然有些冷呢。 司皓宸衣袖一甩：“本王去沐浴。” “……”看着司皓宸的背影有些茫然，他这是生气了吧？明若一脑门子问号，刚才还好好的呢，一回府就变得喜怒无常，肯定是大姨夫要来了！ 明若懒得理他，抱着自己的寝衣去了内殿。紫苏已经铺好了床，明若把寝衣放到床脚。求生欲还是让她开了箱子，把被褥枕头抱出去，给司皓宸铺陈好。 明若把内殿的灯熄掉，上床睡觉。 司皓宸回到寝殿，发现内殿已经是黑灯瞎火的了，不由得磨牙。之前在山谷茅屋时，每天睡前两人还会说说话。这一回府，头发不用他‘吹’了，话也不跟他说了，这小丫头是不是想上天了！ 气恼直接顶到了脑门，在看到罗汉床上铺好的被褥，和桌上点的苏合香时，慢慢平复下来——一定是今天赶路太累，她才先睡了。 第二天一早，周管家就派人往皇都各大权贵之家送请柬去了。说实话，这些人宫宴付过，但云亲王府的宴席是真没吃过。云亲王向来孤标傲世，既不请客也不赴宴。除了宫宴，其他宴会统统不参加。 当他们看完请柬，下巴都惊掉了，困扰云亲王三年有余的心疾痊愈了。此等喜事，怪不得云亲王要大宴宾客呢。 这条爆炸性消息传进皇宫时，丹胥帝脑袋都是懵的——司皓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早上龙卫还传消息回来，说在瑶山一带遇到云亲王府的侍卫在搜寻司皓宸的下落…… 第159章 起床方式不对 钱太后在崇圣寺干的那一票，深得帝心，连带着钱贵妃最近荣宠不断。正月里封了印，没有朝会。各宫嫔妃自然要趁这个时间，好好与皇帝亲近一番。 钱贵妃风头正盛，身穿了一身水红色重绣宫装，由大太监扶着往盘龙宫而来。身后跟着一众宫婢太监，派头与皇后相比，也不遑多让。 刚走到宫门，就看到丽嫔从里面出来，身后的宫婢手里还端着没送进去的补汤。 从前丽嫔得势时，娘家不得力又没有皇子傍身，也不敢同钱贵妃叫板，现在全家获罪流放，更是夹着尾巴做人。 丽嫔低眉顺眼地上前行礼：“贵妃娘娘，金安。” “嗯。”钱贵妃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丽嫔也想在钱贵妃这里卖个好，柔声道：“姐姐还是先不要进去了，皇上在忙呢。” “呵。”钱贵妃一脸嘲讽，“皇上是没空见你。本宫去了，皇上就得空了。” 钱贵妃扭着腰肢走进宫门，就连跟在她身后宫婢太监，都是鼻孔朝天的样子。与丽嫔擦肩而过时，还要‘哼’一声。 虽然知道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丽嫔还是气得发抖：“你们这些……” 身侧的掌事宫女轻轻扯了下丽嫔的衣袖：“娘娘，咱们权且忍耐些吧。” 丽嫔甩开宫女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钱贵妃走到殿外，却被侍卫拦下：“贵妃娘娘，皇上正在殿内处理要事。” “你去通禀一声，就说本宫来了。”钱贵妃抚了抚手上的鎏金护甲。 “回禀贵妃娘娘，皇上不许人打扰。”侍卫垂手而立。 “那你去把张公公给本宫叫过来。” “张公公正在皇上近前伺候，怕不得工夫……” “你！”钱贵妃正要发飙。 只听殿内乒乒乓乓，一阵瓷器和重物落地的声响，钱贵妃心下一惊。 看这情况，一定是龙颜震怒。就算圣眷正浓，钱贵妃也不敢去触这霉头。正想着是留在这里打听皇上为何发怒，还是先回去……就看到一脸血的张公公被小太监搀扶出来。 钱贵妃见皇上身边最得势的大太监都这样了，赶忙灰溜溜地遁走，生怕走慢一点吃了瓜落儿。 张金亮虽然知道进去禀报，云亲王的心疾痊愈，皇上一定会发火。但这消息也不能不报，而皇上拿茶杯砸他，他也不敢躲。 张金亮都数不清，因为云亲王的事情，被迁怒过多少次了。总觉得自己这条老命，迟早是要了结在云亲王这里了。 “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查！”丹胥帝的吼声从殿内传出来，“要是让朕知道是谁医好了他……朕要杀了他！杀了他！” 这些话可不能给人听到，张金亮推了把扶着他的小太监：“快快快，把殿门关上！” 小太监刚把门合上，暗卫从门里冲出来，把小太监撞了个趔趄。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一块砚台从门里飞出来，照着额头就是一下。小太监只觉眼前一黑，热乎乎的血就顺着脑门流下来了。 张金亮跟小太监对视一眼，师徒俩一人一脸血，看起来倒是很登对。 明若醒来时，即使隔着床幔，光线都有些刺眼了，这是什么时辰了啊…… 她伸了个懒腰，披着睡袍下床，趿拉着鞋子往外殿走去。今天这寝殿里安静得很，平时听到她起身，紫苏她们就该进来服侍了。 “咦？”明若走到外面，看到司皓宸还睡在罗汉床上。 这很不正常啊！在明若的记忆里，司皓宸除了昏迷不醒，就没睡过懒觉。这是什么情况？明若紧走几步，掀开锦被抓了司皓宸的手开始把脉。 脉还没摸清楚，整个人就被司皓宸反手扯进被子里。 “啊啊……你做什么呀！”明若挣扎着坐起来。 “王妃一大早掀本王的被子，不是想与本王同衾共枕吗？”司皓宸一手撑着头，懒懒地倚在枕头上。 “同衾共枕个大头鬼！”明若气呼呼地下了罗汉床，“本宫以为你昏过去了！” “呵呵，谁信……”司皓宸也坐起来。 “王爷，王妃娘娘……”紫苏和董嬷嬷已经在外面侯了许久，隐隐听到王爷和王妃在殿内嬉闹，也不敢擅自进去。 “进来吧。”明若没好气地开口。 紫苏和董嬷嬷垂首端水进来，服侍梳洗。 “你们一大早就惹王妃生气。”司皓宸就是恶人先告状，“爱妃别气了，咱不用她们，本王给你绾发。” 明若抬起头，一脸水珠都没擦，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司皓宸，这家伙吃错药了吧！ 司皓宸捉起旁边的布巾，拭去明若脸上的水：“你看，连洗脸都服侍不好，怪不得爱妃生气呢。” 明若有些呆呆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起床方式不对。 紫苏和董嬷嬷觉得这是夫妻俩的小情趣，王爷越宠爱王妃才越好呢，恨不得天天都当这种背锅侠。 司皓宸把明若按在妆台前，他绾单螺髻的手艺日渐娴熟，只是依旧蓬松。 明若透过镜子瞪司皓宸一眼又一眼，但碍于紫苏和董嬷嬷在，也不好拂吃错药的云亲王殿下的面子，只好任他摆弄。 董嬷嬷捧了头饰匣子过来，还不忘来一波彩虹屁：“王爷这发髻绾得可真好。” 司皓宸从匣子里挑了一支花丝碧玺步摇插在发髻上：“这种本王都绾腻了，要再学个新花样来才好。” 明若也懒得理会司皓宸这抽得什么风，在心里默默吐槽——你高兴就好。 明若头天就跟紫草说，今早要吃虾饺、干蒸烧麦、豉汁蒸排骨、腐皮卷还有云吞面。两人来到花厅，早膳已摆好，只是开始用膳时，巳时都要过了。 明若咬一口虾饺，漂亮的大眼睛微眯，真是太好吃了。这一个月每天清粥小菜的早餐，她吃得够够的了。 “王爷，王妃娘娘。”周管家进来先行了礼才说，“宫里传旨，请王爷入宫面圣。” “知道了。”司皓宸继续不紧不慢地用早膳。 明若却不淡定了：“他怎么知道你没事了？” “我告诉他知道的啊。”司皓宸夹了一块排骨，慢条斯理地吃着。 第160章 沈太妃回府 “哈。”司皓宸这波操作让明若有些意外，明若调侃道，“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我都没来得及跟外祖家报平安呢。” “我帮你报了。”司皓宸把正月十四，王府大宴宾客的事情跟明若说了。 明若冲司皓宸比了个大拇指，这消息放得是一箭双雕，亲者快仇者痛那种。 “宴席上你想吃什么，就让周管家去准备。” “这个……应该准备客人喜欢的菜吧？”明若有些迟疑地说。 “他们客随主便。”司皓宸说得理所应当。 “这样啊，那吃火锅吧，帮滋味居做做推广。”火锅毕竟是个新事物，这是个在权贵圈开拓市场的好机会。 “就按王妃说的办。” 司皓宸用完膳，就更衣准备进宫。 “你要不要晚点再去，这个时间皇帝大概要用午膳了。”明若听董嬷嬷说过，皇帝用膳都比正常时间要晚一些。 因为，平日要早朝，散朝之后才能用早膳。早饭吃得晚，午饭晚饭自然也要推迟一些，大概下午两点钟才用午膳呢。 司皓宸这个时辰进宫，赶上皇帝用膳，鬼知道要被晾在那里多久。 “他宣本王，本王入宫便是。如果没时间召见，那是他的事情，本王可没工夫等着。”司皓宸一脸傲娇，“反正本王已经吃饱了，至于他饿不饿的，与本王何干？” 明若脸上是大写的‘服气’。司皓宸的意思是，如果丹胥帝敢晾着他，他就敢直接甩脸子走人……至于丹胥帝饿不饿这个问题，明若觉得，看到司皓宸这活蹦乱跳的亚子。丹胥帝能吃下去饭，也算是心大。 司皓宸换上亲王朝服，头束紫金冠，看着那叫一个气宇轩昂。 明若摸出一瓶燚灵丹给司皓宸：“我给你的小葫芦也带上。” “你也系个绳儿，给我挂脖子上。”司皓宸将装了那葫芦的荷包扔给明若。 “你认真的吗？”明若有些不太相信。 “嗯。”司皓宸点头，“护身符不都挂脖子上吗？” “挂脖子上效果确实要好一些。”明若找出紫苏平时做女红的针线篮子，从里面找了一把墨绿色的丝线，很快就打出一根挂绳，把葫芦系上，“好了。” 司皓宸并没去接，而是低下头，示意明若给他戴上。明若给他戴好，塞进衣领里，又将衣裳抚平…… 虽然全程司皓宸都低着头，但明若还是要踮起脚才更好操作。弄好之后，明若舒了口气。 “长这么高……除了浪费布料有什么用……”明若坚决不承认，她是嫉妒人家的大长腿了。 “呵，是本王的错，下次这样好了。”司皓宸单手将明若抱起来，像是抱小孩子那样。 明若瞬间比司皓宸高出一个头，顺手捶在他的肩膀上：“快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不懂。”要是恪守礼数，他几时才能抱得美人归，“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做我的妻子？” “嗯。”明若看向一边，不敢与司皓宸对视。 “你在顾虑什么？”司皓宸依旧抱着明若，“不如你说出来，我看看你是不是杞人忧天。” “我对夫君的要求是很高的，最重要的就是忠诚……” 明若还没说完，司皓宸就急急开口：“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算忠诚吗？” “自然是算的。”不过明若也很犀利地指出，“但是，我不信。”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信？”司皓宸很认真地询问。 “我就是不知道要怎么确定，所以才要考虑的呀。”明若摊摊手，表示很无奈。 “我是否忠诚于你，说再多都没用，唯有时间能证明。”司皓宸将明若放下来，握住她的肩膀，“本王向来说话算数，如果做不到，就不会承诺。” “可是……很多事情并不能由你来决定。”其实在现代，即使法律规定一夫一妻制，出轨的人也比比皆是。 让明若感到不安的，是这个皇权大过天的世道，丹胥帝可以给司皓宸赐一个王妃，那么，也可以赐侧妃，甚至，可以给再他换一个王妃……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娶妻？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就大可不必，没人能逼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司皓宸心情很好地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真的吗？”明若将信将疑，司皓宸似乎是没把丹胥帝放在眼里，可是…… “嗯……”司皓宸心有所感，或许面前这个小女人会是例外。但是，这需要她自己去发现。 “那我决定，跟你交往看看。”明若像是做出重大决定般郑重。 “‘交往’？”司皓宸挑眉，这怎么听都不像是要做他妻子的意思。 “就是……”说‘谈个恋爱’司皓宸也不明白的吧，“嗯，你知道青梅竹马一起玩耍吧？” “可是，我们已经错过了青梅竹马的年纪……”虽然觉得同明若一起长大很好，但他们是不可能回到小时候的。 “年龄不是关键，我们需要彼此了解，才能判断适不适合在一起。” “那如果不合适呢？”司皓宸眸光渐深。 “那就……”‘一拍两散’不够文雅，明若换了措辞，“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呗。” “你想与谁生欢喜？”司皓宸凤眸微眯。 “美男啊。”虽然不能确定是谁，但自己是颜控，应该是美男没错了。 “本王不够美吗？”司皓宸问得咬牙切齿。 “你与城北徐公熟美？”明若笑问。 司皓宸瞳孔微缩：“你读过《战国策》？”这可是前朝皇室藏书，藏书虽有少许流落四国，也是掌握在帝王之手。 “看过几篇。”毕竟上了十几二十年的语文课，各种古文零零散散也学了不少。 “我倒是忘了，你喜欢看史书。”司皓宸在明若额间落下一吻，“我先进宫一趟，等我回来。” “哦，好。”明若摸了下自己热热的脸颊。 司皓宸出府不久，沈太妃摆着全副仪仗，浩浩荡荡地回府了。 “王妃娘娘，太妃回府了。”紫苏前来禀报。 “……”她刚决定跟司皓宸交往，这卯足了劲想往府里塞侧妃的婆母就回来了……自己这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第161章 驱除邪祟 “王妃娘娘，奴婢为您更衣梳妆吧。”太妃回府，王妃必定是要过去请安的。 明若可不想被紫苏和董嬷嬷折腾，来到妆台前，挑了两支比较华丽的珠花：“把这些珠花戴上就行了。” 紫苏也想起来，王妃这发髻可是王爷亲手绾的呢，王妃自然是舍不得拆的。所以没再多说什么，帮明若插好珠花，又换了一副有碎金流苏的耳坠。 王妃穿的是她新做的袄裙，料子虽然是上好的，但比较素净：“王妃娘娘，咱们换身宫装吧。” “不用吧，外头披个斗篷也看不见里面穿了些什么。”明若打算请个安就回来，她跟沈太妃还真没什么好聊的。 “可是斗篷进了屋就要脱下来的。”紫苏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银红缂丝狐皮褂子，“那王妃娘娘把这个穿外面吧。” “行吧。”明若看着这件大红的衣裳，真心喜欢不起来。 紫苏刚给王妃装扮得当，董嬷嬷就走进来：“王妃娘娘，白莲姑姑来传话，太妃娘娘请您过去嘉安殿说话。” “咦？”这倒是新鲜，太妃回府不去她的菊苑休息，跑到前院正殿……会客吗？ 明若也懒得多想，也只能是兵来将挡：“知道了。” 她款步走出寝殿，穿过院子就看到白莲站在院门口候着：“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明若微微抬手：“白莲姑姑免礼。” 白莲愣了一下，王妃这通身的气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比皇后也丝毫不逊色。 “走吧。”明若已经走出一截，白莲才慌忙跟上。 此时，沈太妃穿着青缎缕金万福流云宫装，高椎髻上戴着赤金挂珠凤冠，端端正正坐在上首主位。 沈碧池也是一身华服，低眉顺眼地坐在下首：“表嫂怎么不来还不来见您，是不是出门去了呀？” “哼，今天府里只有宸儿出府入宫了。”沈太妃看明若迟迟不来，也有些恼火。 明若在殿外就听到沈碧池在那儿拱火，都还没找这碧池算她引刺客害自己的账呢，她就又作妖了。 这种心理就是债多了不愁吗？ 白莲连忙打起帘子，请明若进去。自己倒是先向沈太妃请罪：“奴婢以为王妃在竹苑，去了竹苑才知道，王妃昨晚歇在梅苑了，耽误了许多工夫。” 明若微微挑眉，她倒是没想到，这白莲姑姑会为自己解释。 白莲帮王妃解释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为了提醒太妃——王爷很宠爱王妃，连太妃都不能随意进出的梅苑，王妃却是可以住下的。 可沈太妃并不这么想，本打算说明若故意迟来，对她不敬训诫一番。白莲这么说，她就不好再揪着不放。这白莲怕是得了什么好处，被清凰收买了。 “清凰请母妃安。”明若上前行礼。 沈太妃正想着要不要将清凰晾一会儿，给她个下马威。又想到，司皓宸进宫通常都待不了多久，怕耽搁了后面的事：“起来吧。” “谢母妃。”明若直接在沈碧池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宸儿的心疾真的痊愈了吗？”沈太妃问道。 “是的。” “是什么人为宸儿医治的？”沈太妃倒是很好奇，是什么人医好了，薛神医琢磨了三年都没治好的病。 “是一位游医，他说自己是云中殿的人。”还好吃早午餐时，她和司皓宸对过口供。 沈太妃倒吸一口冷气，对于普通人来说，云中殿就是宛如仙山洞府一般的存在。 看姑母迟迟没动静，沈碧池有些着急：“姑母，时辰不早了……” 明若倒是没多想，听沈碧池这么说，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早饭吃得晚，按照正常时辰，现在正是用午膳的时辰。自己是王府的女主人，所以…… “紫草，你去告诉厨房，午膳多做几道太妃娘娘喜欢的菜。” “是，王妃娘娘。”紫草领命而去。 沈太妃虽然看这个儿媳妇不顺眼，但却挑不出什么错儿来。最后轻咳两声：“这大半年来，王府都不甚安宁，本宫请了法师前来做法驱除邪祟。” 要是不需要表情管理，明若的白眼能给她翻到后脑勺去。自己刚好嫁入王府半年，直接说驱除自己不就完了，啧啧，还驱除邪祟…… “全凭母妃做主。”明若心里有mmp，不知道还能控制多久不说。 “请法师开坛做法。”沈太妃吩咐。 院子里很快就传来一些搬动桌椅的声响，还有一个公鸭嗓的男人，在一旁指挥。不一会儿，只听夏公公进来禀报：“午时已到，法师要开始做法了，请太妃娘娘、王妃娘娘和沈小姐出来观看法事。” 法事有什么好看的？明若真不愿意出去吹冷风。但沈碧池已经扶着沈太妃出去了，自己也得陪着。 明若走到院子里，看到站在法坛上的大和尚，嘴角抽了抽——这人身量不高，长得尖嘴猴腮，穿黄色僧衣，外披红色袈裟。就这贼眉鼠眼的形象，就不像个修行之人。而那桌案上，更是摆着黄色符咒还有一把金钱剑。 明若很想问一下，这位法师到底是佛是道？难道这位法师还能佛道双修？ “阿弥陀佛。”大和尚念了声佛号。 沈太妃颔首：“法师开始吧。” 明若静静地看他表演，这法师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做法，骗些银子也是骗了沈太妃的，她是不会管的。如果，他要是敢出幺蛾子，就别怪自己让他不能全须全尾地出了这王府。 法师先带着两个小沙弥念诵经文，明若不懂佛法，不知道他们念的是不是真经，也不好评判。接下来就是洒净水祈福，只见法师手持杨柳枝，蘸取小沙弥捧着的圣水，往四周弹洒。还着重往沈太妃和沈碧池身上洒了些，说是可以积福积寿。 等轮到给明若积福积寿时，只见第一波圣水挥霍完毕，另一个小沙弥又拿了新的来。她很想跟法师沟通一下，这烈酒挥发快，不易燃烧。你直接弄点儿火油，可能效果能更好些呢。 祈福完毕，就是本次法事的重头戏——业火驱除邪祟。只见法事用金钱剑穿上一摞符咒，点燃后在院子四周挥舞。按照法师的意思，这业火专门焚烧邪祟，点着了什么，那就是有妖邪作祟。 第162章 贫僧冤枉 明若听他这么说，当下心里就乐了，这这这……一会儿点着了什么不该点的东西，可别觉得打脸哈。 法师挥舞着金钱剑就往沈太妃和明若她们这边来了，沈太妃和沈碧池看这又是火又是剑的，还往后躲了躲。反倒是明若，一动不动。这法师还来劲了，绕着明若一顿挥舞火剑，恨不能在她身上丢两个火把。 可事情就是这么邪门，有火星不小心落在别人身上，还能给衣料烫个小窟窿。但是火星落在明若身上，竟是连个印子都没有的。明若一脸淡定，姐有幻冰珠——哈哈哈哈哈打不过我吧，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强大！ 法师暗自着急，刚才往这王妃身上洒了不少烈酒，按理说稍有火靠近就该爆燃起来的。这火星都落在衣服上，怎么就跟掉到了水里，瞬间就熄灭了呢？忽然，他看到云亲王妃脸上出现了惊骇之色。法师心下大喜，她的衣裳肯定是着火了。 只见明若往后退了两步，指着那法师道：“法师的衣裳被业火焚烧了！” 法师往自己身上一看，发现袈裟下摆处燃起一片火，还泛着些微绿光。两个小沙弥连忙过来扑打火焰，可是他们不扑还好，这往哪儿拍，火就往哪儿烧。师徒三人乱做一团，火却越烧越大。 “水……快拿水灭火。”明若好心提醒。 一个护卫抄起小沙弥刚才端着的圣水，直接往法师身上泼。只见轰的一下，火焰窜起一米多高。吓得那侍卫把手中的铜盆一丢，后退了几米。 沈太妃冷冷地看着那满地打滚的法师，这就是他说的万无一失，肯定能让清凰公主再也抬不起头来！ 那法师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的火终于是灭了。只不过僧袍和袈裟烧得黢黑，破破烂烂地挂在他身上。虽然身上被烫伤的地方钻心的疼，但对上沈太妃那寒涔涔的眼眸，还是打了个激灵。 今天这差事要是办砸了，就算没被烧死，也得被打死啊。 法师强忍着疼痛站起来，手往明若所站的方向一指：“邪祟就在那个方向，邪祟妖法大盛，刚才贫僧的法术被反噬了！圆通、汇通布阵！” 明若不知道他们要布什么阵，但是圆通和汇通不是应该送快递吗？ 只见两个小沙弥从布袋里抓出一把把的珠子，直接往往明若这边抛洒。这只是些普通的木头珠子，明若还饶有兴趣地接了几颗，拿在手里研究——珠子被打磨得很光滑，每颗上面都刻了字，有‘唵’、‘呢’、‘嘛’……还有万字符。 明若的注意力被这些珠子吸引，却不妨那法师手里捧着个大瓷罐，直接往明若这里泼过来。 明若暗道不好，这特么罐子里装的是什么，不会是硫酸、盐酸、硝酸之类的吧？在毁容和进空间避难之间，明若果断选择后者啊。但是，之后呢？也不能把所有人都灭了口吧？空间暴露的话，这皇都铁定是待不下去的。 明若自知想要躲开是不太可能，地上铺了一层木头珠子，走快点儿，估计都要摔个四脚朝天。现在才明白，人家这些珠子还真不是白洒的。 在那些液体泼到近前时，医疗系统已经检测到，不是什么三大强酸，是犬科动物血液。经过明若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应该是黑狗血无疑。这东西弄到身上虽然是有些恶心，但还不至于冒着空间暴露的风险躲避。 这时候明若有些后悔，要是穿着披风就好了，多少能挡一挡。然后还挺有文艺精神的在心中默念——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预料中腥臭的血液没劈头盖脸而来，明若只觉得眼前一黑，鼻间萦绕的是淡淡的草木香，身体被圈入结实的怀抱里。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司皓宸将明若护在怀里，他知道来不及完全躲开的，便用后背挡住那些狗血。只一瞬间，司皓宸足尖轻点，带着明若跃出很远。 司皓宸将被狗血浸湿的斗篷扯下甩出，那斗篷像一条失控的铁鞭，狠狠像法师和两个沙弥抽过去。三人齐齐被抽倒，在地上滑出去几丈，后背撞到庭前蓄水的大缸才停住，口中顿时喷出鲜血来。 “啊……”沈碧池被吓得不轻，尖叫出声。 沈太妃在这混乱的情况下，想到司皓宸身边，假意嘘寒问暖一番。不曾想没注意脚下那些木珠子，直接摔到在地，好巧不巧地扑在了血泊里。 “啊……啊啊……”血腥味扑面而来，沈太妃只觉得满身满脸都是黏糊糊的血，恶心得不想呼吸，“啊……快快扶本宫起来……” 白莲和彩莲连忙上前搀扶，沈碧池看着都觉得腥臭难忍，连靠近一点都怕鞋子沾到那些黑狗血。 司皓宸仔细检查着怀中的小丫头，生怕有一点点黑狗血沾到她身上。想起崇圣寺方丈那神神叨叨的话，再想到明若哼的小调……司皓宸怕她真是个小妖精，会被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伤到。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司皓宸焦急地询问，天知道刚才都快吓死他了。 “我没什么，倒是你。”明若捻起司皓宸的一缕头发，纤细柔白的指尖沾上一些暗红的血渍。 司皓宸被她吓个半死，连忙捉起明若的手，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不许碰这些狗血。” “哦……”明若只觉得司皓宸这脸色吓人得很。 “把这三个刺客关进地牢严加审问！”司皓宸沉声下令。 “是！”侍卫很快就将三人拖了下去。王爷这是给这师徒三人定了性，刺杀当朝超一品亲王，再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冤枉……贫僧冤枉呀……”法师死命挣扎，“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您知道贫僧……不是刺客呀……” 沈太妃现在一身狼藉，哪有闲工夫管他死活！ 司皓宸抱起明若，直接运轻功往梅苑而去：“自己闭上眼睛，一会儿晕了又要赖我……” “好吧。”明若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很快又感到热气扑面而来。 第163章 像这样吗 明若睁开眼睛，发现司皓宸把她带到了汤池殿。 司皓宸把明若放下来，又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一滴狗血溅到她身上：“有没有被伤到？” 明若摇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司皓宸终于放下心来，展开双臂，“宽衣，沐浴。” “好嘞，小的给您宽衣。”明若心中动容，她知道司皓宸有些洁癖，平时衣袍上连个褶子都不能有，为她挡狗血时却一点儿不含糊，男友力爆棚。 “呵。”看明若狗腿的小模样，司皓宸忽然觉得，被泼半身狗血也很值得。 虽然有斗篷阻隔，还是有血浸染到了朝服上。好在冬衣厚实，没氤氲到里衣。 “过来，先冲一下头发。”明若用木勺舀了水。 “嗯。”司皓宸倾身下来，将头发拢到一侧。 明若仔细冲洗几遍，又用香胰子搓洗了两遍才罢手：“好了。” “那继续吧。”司皓宸挡在明若面前。 “继续什么？”明若一脸呆萌。 “宽衣。”司皓宸说得一脸坦然。 “你你你……原来是个登徒子！”明若的表情分明在说——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样的司皓宸。 “本王做完手术后，里衣都是换过的。”司皓宸举个栗子。 “你确定要那样？”明若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在四周寻找着什么。 司皓宸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做什么？” “找个趁手的兵器，把你敲晕先。”明若捉起一旁的木勺，比划了两下，似乎在判断趁不趁手。 “……”司皓宸一阵恶寒，娶的王妃太剽悍可怎么办？ 明若手握木勺笑问：“要我继续给你宽衣吗？” “本王自己来。”司皓宸也知道，不能给她惹炸毛了。 “我去给你拿身衣裳。” 汤池殿旁边有专门放衣物的偏殿，明若给司皓宸准备好全套衣物，放到软塌上。自己去了司皓宸先前药浴的小汤池。 司皓宸泡了热汤心情舒畅，穿好衣裳，看到明若从里面出来，头发湿哒哒的。 “过来。”司皓宸冲明若招招手。 “哦。”明若坐在软塌上，享受托尼·司老师的吹发服务。 “是不是有狗血弄到你身上了？”司皓宸询问。 “狗血倒是没有，先前那法师给我身上洒了不少烈酒，想烧死我来着。”明若说的云淡风轻。 司皓宸眼中腾起一抹杀意，握着明若头发的手顿住。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压制住翻滚的杀气，继续为她弄干头发。 头发‘吹’好，又顺手帮明若把头发绾起来，看一旁的矮几上，放着珠花和步摇。选了两支顺眼的插在发髻上：“怎么不戴我给你发簪？” “我收起来了，怕弄丢了。”那发簪一看就是跟小团子送给自己的耳坠是一套，所以，也就是司皓宸母亲留给他的东西。明若特意找了只锦盒，把发簪和耳坠放好，收进了空间。 “嗯。”那发簪对司皓宸来说确实意义非凡，看明若如此珍而重之，心里变得异常柔软。 “我给你绾发吧。”刚才给司皓宸准备的是一件白色锦袍，再弄个飘逸的发型，肯定很像漫画里的男神仙。 “好。”司皓宸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任凭明若在身后捣鼓。 明若依旧将发髻绾得很低，用一只白玉簪子别住，大半头发都随意地散在身后。 司皓宸拿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明若马上星星眼状：“你觉得怎么样？” “你觉得呢？”司皓宸不答反问。 其实，司皓宸也觉得这发型不错，只是平时绾得发髻都中规中矩的，这样有些不习惯。 “我觉得很帅啊。”明若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主要是司皓宸这颜值能打，就算披头散发，也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你喜欢就好。”司皓宸还记得，她跟瑄儿说过，‘帅’就是器宇轩昂的意思。 “哈哈。”明若怎么都觉得自己是被套路了。 “我们出去走走。”汤池殿太热了，小丫头的脸儿红扑扑的，司皓宸看得热血沸腾。 “好啊，我想去喂小鹿。” 司皓宸眸光变得深邃起来，她知不知道，她的眼睛亮亮的，比小鹿还要纯澈迷人。 两人走出汤池殿，司皓宸帮明若把斗篷的兜帽戴上。 此时，梅林中盛开最灿烂的是红梅，远远看去像是一片云霞。 明若用杂粮饼干把小鹿骗过来一顿撸，顿时心情大好。看司皓宸一脸冷漠的站在边上，忽然很想捉弄他。 明若把司皓宸的手捉过来，放到小鹿的脑门上，抬头去看司皓宸的脸，还是那面瘫模样。 “小鹿很可爱吧？” “嗯。” “……”明若翻了个白眼，‘嗯’什么‘嗯’，司皓宸那表情分明在说，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既然觉得它可爱，是不是该有点儿不一样的表情？”明若觉得引导司皓宸喜欢小动物，任重而道远。 司皓宸把手抽回来，用另一只手覆上明若的脸颊，眸光渐渐温软，还带着点点宠溺：“你是说这样吗？” 明若被撩得心中老鹿蹒跚，脸颊越来越红。司皓宸揽住她的腰足尖轻点，一息之间就落到最高大的老梅树上。 “呀……”从这个视角看梅林和林间的小鹿、白鹤，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身处其中像是童话，俯视下去宛如画轴，“好美啊！” 司皓宸搂着明若在粗壮的枝干上坐下，明若想起从前看过的电视剧里，有个女神仙倚在桃花树上喝酒，看起来又美又飒。 “司皓宸，你有好喝的酒吗？”明若的眼眸中闪耀着星光，让人无法拒绝。 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他见过明若喝醉的模样，就那酒量，一壶桂花酿都能喝得四六不分。理智告诉他，不能给她酒喝。 但嘴巴完全不听理智指挥：“有。” “快去拿来。”明若催促，此等美景必须喝一杯。 “好。”司皓宸松开搂着明若腰的手臂，复又揽住，“带你下去等着。” “不要。”明若转身抱住树干，不愿下去。 “万一摔下去怎么办？”司皓宸蹙眉。 “我会小心的。”明若继续催促，“你快去快回，你要是刚才就去，现在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第164章 是谁家的小哥哥 “那你好好待着，别乱动。”司皓宸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保证，绝对不乱动。” 司皓宸踩着梅枝借力，衣袂翻飞几下就不见了踪影。明若小嘴微张——这样的男盆友简直帅炸了好么！ 司皓宸将轻功运到极致，从酒窖里取了一坛秋露。折回梅林时，就看到那丫头好好的坐在树干上。狐皮斗篷上的一圈绒毛，衬得她小脸格外可爱。绣着梅花的裙摆，随着莲足轻晃，划出美丽的弧度，又有些俏皮。 司皓宸轻飘飘地落在树干上，明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咦？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过来？” “那是你看得不认真。” “我有认真看的。”明若的目光落在司皓宸手中的酒坛上。 一个成人巴掌大小的青瓷酒坛，上面还有浮雕花纹，非常精致，坛口用蜂蜡封着。 司皓宸将酒封打开，把小坛子递给明若。浓郁的酒香飘散在空气里，明若接过酒坛，尝试着抿了一小口——刚入口味道有些冲，滑到喉咙时，香甜的味道逐渐显现，咽下之后口中还有醇厚的香气，像是花香又似果香。 明若的眼睛都亮了，这酒也太好喝了吧，能把82年拉菲秒成渣渣。明若再喝一口，还是惊艳。 司皓宸发现明若的脸颊，染上些微浅粉。把酒坛抢过去，吨吨吨灌了几大口。明若没想到司皓宸喝酒这么豪放，但是美人做什么都美。这样的司皓宸，更像是洒脱随性的男神仙了。 司皓宸揽着明若倚在树干上，如此景致，手边有美酒，身边是爱人……这样的日子，莫说是让他做帝王，就算给他当神仙，都不换的。 明若拿过酒坛，又喝一口：“这酒很好喝，有名字吗？” “秋露。”司皓宸接着说，“是采了桂花上的露水来酿的酒。” “难怪能品到花香。”明若又喝一口。 司皓宸把剩下的酒，都吨吨吨了。 明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我要的酒！” “秋露越陈越香。” “所以呢？” “会有些后劲。”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你不能多喝。” “你这嘴是不是在庙里开过光？” “嗯？”司皓宸不解。 “我……头晕晕的。”明若晃了晃脑袋。 “呵呵……就这点儿酒量还嫌我抢了你的酒……” 司皓宸怕‘飞’太快，明若会更晕。只好打横抱着，慢慢地往寝殿走去。 明若抬起手，摸了下司皓宸的脸颊：“你是谁家的古风小哥哥呀？” “额……”这一喝醉就调戏夫君的王妃，还能不能要了。 看司皓宸不回答，明若两只小手齐上阵，一手一边捏住司皓宸的脸颊：“你是谁家的小哥哥？谁家的呀……” 明若笑得眉眼弯弯，想凶她一句都舍不得，不答话又扯着他的脸不撒手。 司皓宸实在被缠得没办法：“你家的，你家的行了吧……” “啊……”明若原本弯得像月牙的眼睛，瞬间瞪圆，“我家的？” 连忙松开被她捏着的脸颊，还轻轻吹了吹：“我家的……可不能捏坏了……毁容就不漂亮了……” “……”合着是她的就不能捏，别人的就可劲祸害吗？ 司皓宸有生之年，头一次对父王母妃把自己生得这般相貌心存感激，否则想把这丫头拐回家，恐怕会很难。 “王爷，王妃娘娘。”董嬷嬷看王爷和王妃回寝殿，连忙跟进来伺候。 司皓宸挑挑眉，这丫头醉了还知道有别人在，就不胡言乱语了？垂首一看，才发现自己想太多，怀里的小人儿已经睡着了。 司皓宸把明若放到床榻上，帮她脱掉斗篷盖上锦被：“打盆温水来。” “是。”董嬷嬷连忙下去打水。 司皓宸浸湿帕子给明若擦了脸，看明若睡得挺安稳，让董嬷嬷进去守着，自己则是去了书房。 白燊今天被司皓宸派出去办事，秦默一个在书房里，有些忐忑：“王爷。” “那些和尚审得如何？”司皓宸坐到书桌后面，身上的肃杀之气宛如实质。 “开始只说是太妃请来为王府驱除邪祟的，用了一道半刑，招供说，太妃身边的夏公公给了他们二百两银子，让他们想办法坐实王妃是邪祟，事成之后还会给他们三百两……”秦默今天虽然在府里，但只以为太妃是请法师来做法，没想到内里还有这种阴谋。 “把夏如海抓进地牢，不受完108道刑罚，不许他死！”司皓宸眼中满是戾气。 “是。”老白不在，差事实在是难把握。秦默硬着头皮询问，“是偷偷抓，还是光明正大地抓！” “你说呢？”司皓宸冷声问。 秦默不确定地开口：“偷偷的？” “滚！”司皓宸捉起桌上的奏报砸向秦默。 秦默也不敢躲，乖乖被砸之后，把奏报捡起来，掸了掸灰尘，恭恭敬敬地放到桌角，避猫鼠一般地溜了。 出了梅苑，才恢复成步履稳健的武将。点了四名护卫，直奔菊苑拿人。 沈太妃中午摔了一跤，其实不太严重。知道自己这儿子，向来不喜祈福、作法之类的法事，不能确定会不会来‘兴师问罪’，只得装作摔伤了腰，在寝殿卧床休养。 正在床上躺得腻烦，院子里传来一阵尖细的呼号：“奴才冤枉……奴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陷害王妃呀……” 秦默才不管这些，至于他是不是冤枉，审过才知道：“带走！” 沈太妃听到外面的声音，心下一咯噔：“彩莲。” “奴婢在。”彩莲连忙应道。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彩莲小跑着出去，再回来不知是走得急还是吓得，声音有些抖，“回禀太妃娘娘，那法师招供受夏公公指使……陷害王妃是邪祟……秦大人奉王爷之命带夏公公去地牢受审……” 沈太妃眼前一黑，差点没从床上栽下去：“宸儿他……” 她怎么都没想到，司皓宸都不来问她一句，就直接拿人审问。这到底算什么？是尊重她，不想伤了母子情分；还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虽然母子一场，但沈太妃却清楚，从这孩子六岁之后，她就再没看透过他…… 第165章 礼数周全 明若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寝殿里掌了灯，紫苏坐在绣墩上做女红。 看到王妃醒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王妃娘娘，您醒了。” “给我倒杯水来。” “是。”紫苏倒了水端过来。 明若看这颜色以为是茶，喝到嘴里却是甜甜的：“蜂蜜水？” “王爷吩咐冲一壶蜜糖水温着，说给您醒了喝。”紫苏笑着回答。 “哦。”明若看了看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紫苏上前为王妃整理衣裳，“晚膳摆在花厅，还是摆在寝殿呢？” “摆到花厅吧。”明若从‘医药包’里拿了一颗解酒糖，塞进嘴巴，头脑立刻清明起来。看到绣墩上的针线篮子，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给王爷做一套寝衣，要跟我那套一样的。” “嘿嘿。”紫苏一脸了然，“奴婢记下了，以后给王妃做寝衣，也都给王爷做一样的。” 明若实在不明白紫苏‘嘿嘿’啥，不要过度脑补好不好，这是他们王爷要求的！ 明若走进花厅，司皓宸已经坐在饭桌前了：“头疼吗？” “不疼。”明若摇摇头，“我只喝了三口……” “是四口……”司皓宸可是数的清清楚楚。 “好吧。”明若并不觉得三口和四口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司皓宸看明若精神不错的样子，心下稍安，真怕她醒来会难受。 今天明若只吃了一顿早午餐，现在真有些饿，埋头认真吃饭。司皓宸看她吃得香甜，一边为她布菜，自己也觉得饭菜更可口了。 “这道菜不错，以后可以常做。”明若指了一道松仁炒青豌豆。 “老奴记下了。”董嬷嬷笑着说，“这道菜叫做翡翠白玉，是宫里的年菜。材料不难得，就是平时不大想得起来做。” 这让明若想起一道很经典的甜口菜——松仁玉米。 “松仁炒青豌豆叫做‘翡翠白玉’，那松仁玉米是不是叫‘金玉满堂’呀？” “松仁玉米……老奴倒是不曾听说。”董嬷嬷摇摇头。 明若把松仁玉米的做法，跟董嬷嬷和紫草说了一遍。董嬷嬷沉思片刻：“这做法倒是跟‘翡翠白玉’差不多，只是多加了糖。” “对，这是一道甜口菜。”明若点头。 “就是不知道王妃娘娘说的玉米粒是什么……”紫草补充。 “正是，老奴也不知道呢。” 明若的眼睛瞪得大大，描述了玉米的外形和口感，然后抬头看向司皓宸：“你……” “就是可以煮粥也可以直接烤了吃的那个……”司皓宸知道的玉米，是明若从焱翎镯空间里拿出的。虽然对农作物不甚了解，但也可以确定，之前从未见过。 “对。”明若点点头，看来玉米并不是东桓没有的作物嘛。 明若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司皓宸冲她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明若秒懂，司皓宸的意思是，玉米真不是东桓有的东西。 “哦。”想想也是，她生活的时代，玉米也是从番邦传入中原的。最早可能是生长在南美洲，比如说——墨西哥。 “玉米有什么特别吗？”司皓宸倒是不认为，明若那沮丧的表情，是因为东桓没有玉米。毕竟，玉米也不是什么珍馐美味。 “玉米适合在北方生长，而且，产量很高。”明若给了司皓宸一个‘你懂’的眼神。 司皓宸的眼眸也亮了，他已经将明若说的‘军垦’安排下去了。如果再有高产作物加持，就是如虎添翼了。 明若冲司皓宸眨了眨眼睛：“既然王爷见过玉米，就派人去弄些种子，可以在庄子上播种。” “好。”司皓宸唇角弯出一抹浅笑，他的王妃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用过晚膳，司皓宸去书房处理公事。明若把人都打发出寝殿，自己进了药田空间。空间里有五棵玉米，不像外面的玉米，收获一次就枯萎掉，需要重新播种。而是可以一直收获，只不过，如果收获不及时，玉米就会长得很老，不适合直接吃了。 自从空间的《焱翎镯记》不更新之后，明若也好久没进来了，那玉米完全老到可以当种子用了。明若把玉米棒掰下来，如果放在空间里，玉米棒只能是这个状态，必须拿出空间晾晒干燥，才能再次播种。 把玉米放到一边，明若打算再去看看那断更的‘无字天书’。 走进竹屋，明若才想起来，之前计划给这里添置东西，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拿起桌上的《焱翎镯记》，翻到写着‘疑难杂症’那一页，它居然‘更新’了！ “哈，原来是这样！”明若恍然大悟，只见‘更新’的内容是——重症胸痹。 看到病情描述，和救治方式。居然就是她救治山中遇到的，那个因高空坠落，张力性气胸的患者。明若推断，这个‘疑难杂症’任务，就是医治一例‘焱翎镯’认为是疑难杂症的患者，就算打卡成功一次。 至于为什么是焱翎镯‘认为’，而不是只要救治就算。她在山谷时，给司皓宸做了手术，也给李大娘治了颅内淤血，却都没被记录在案。 看来还是要多多医治患者，积累足够多的病例，才能找出焱翎镯对‘疑难杂症’的界定规律。 明若在竹屋里转了一圈，大致计算着在什么地方添置什么东西。哎，明若叹了口气。这竹屋里放着个大药鼎，其实并不适合生活起居。也难怪上任主人没留下什么生活物品，能当床使用的躺椅也是放在葡萄架下的。 明若走出竹屋，这竹篱笆围砌的院子其实很大，再盖一间竹屋也完全没有问题。但凭借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又毫无建筑经验的状态，盖座房子出来，是不可能的，还是先储存一些物资，以备不时之需比较实际。 明若抱着五根大玉米棒子出了空间，刚把玉米放到桌上，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明若挑挑眉，这府里有谁敢敲司皓宸寝殿的门：“谁啊？” “是我。”门外传来司皓宸的声音。 明若亲自开门，揶揄道：“云亲王殿下今日礼数分外周全。” 第166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担心你在忙，怕突然进来吓到你。”其实，公事在明若睡着时，已经基本处理好了。 司皓宸估计明若会进空间折腾玉米，才故意在晚膳后去了书房，把寝殿留给她。司皓宸知道明若可以进到那一方空间，也确定自己的手术就是在那里完成的。但是，明若从未在他面前进去空间，他就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明若主动跟他分享，自己就同她一起保守焱翎镯的秘密。如果明若不与人说才觉得安心，自己就永远都不会去问。司皓宸相信，无论她拥有什么，都不会用来对付自己。那么，那空间究竟如何，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嗯。”明若瞬间就明白了司皓宸的意思。 哇，之前怎么没发现，男朋友还是个大暖男呢。 “这个要怎么弄？”司皓宸拿起桌上的玉米看了看。 “需要晒干才能继续播种。”明若想了一下，“我需要一个地方专门晾晒玉米。” 司皓宸捉起衣架上的斗篷披上：“带上玉米。” “啊？”明若有些懵。 “我们现在就去。” “哦。”明若把玉米收进空间。 司皓宸把明若收进怀里，用斗篷裹住，直接从后窗出去了。 司皓宸的怀抱很温暖，明若觉得自己被裹得像个蚕宝宝，倒是一点儿都不冷。她一直在猜测司皓宸带她去了哪里，为什么有玩跳楼机的感觉呢！ 司皓宸将明若放开，用火折子点了灯。明若看看四周，发现他们是在一个像是阁楼又像凉亭的地方，空间非常大。四周都是镂空雕刻的窗扇，挂着轻纱幔帐。这天黑烛摇，小风一吹纱帐飘飞——很适合拍惊悚片。 “这是……什么地方呀？”明若捋了捋胳膊，觉得身上毛毛的。 司皓宸还以为她冷，把斗篷取下披在明若身上：“这是清凉阁，夏天消暑听戏的地方。你不是说要晾晒玉米，这里通风好。” “确实不错。”明若点点头，从空间里拿出玉米，剥去多余的外皮，只留下两片打个结，递给司皓宸，“挂到横梁上去。” “好。”这种简单的工作，对司皓宸来说毫无难度。 “等这些玉米彻底干透，你再拿给我。”明若弄好最后一个玉米，拍了拍手。 “干了之后，不是拿到庄子上种吗？” “这几个太少了，空间生长速度快，我在空间里播种，能多准备一些种子。这样一部分送去西北，一部分拿去庄子。今年秋天，西北那边就可以有收成了。”这五个玉米，要是在庄子上播种，起码要两三年才能培育出粮种。那嗷嗷待哺的三十万大军，哪里等得起。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司皓宸揉了揉明若的脑袋，“我能帮上什么忙？” “这个……你还真帮不上……”在空间里，能帮上忙的只有小白，“对了，你让人给我做些家具吧……就放在这里，我来取。” 明若自己倒是能买，但她总不能在家具店就把家具收进空间，无论送到药堂还是送回王府，都会有人看到。然后她把家具收进空间，没办法跟别人解释家具的去向啊。 “你要什么家具，多大尺寸写给我，我让人去准备。”司皓宸一下就想到，他在那个奇怪的空间里，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而明若只能睡在地上…… 这是个多傻的姑娘啊，默默地做了那么多，却从来也不说。如果不是他少有的几次清醒，就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有多善良美好。司皓宸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明若，对自己更好。 “只准备一张床和几个箱子就好，那屋子也不大，还被药鼎占去不少地方。”明若对这个格局相当不满意，但是也没办法。 “那片药田空间有多大？”司皓宸询问。 “空间到是挺大的，我经常活动的地方大概有梅苑和竹苑加起来那么大，再往远处我还没去探索。”空间晋级到第二阶段之后，明若还没时间去探索边界在哪里。 “嗯。”司皓宸眼眸微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们先回去。” “你送我回竹苑吧，我回府还没回我的院子去看看呢。”明若想着反正已经出来了，她还挺想念自己的小院子呢。 司皓宸剑眉微蹙，揽着明若腰身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你想去菊苑侍疾吗？” “啊？”明若不解地看向司皓宸，“什么侍疾？” “太妃中午摔了腰，现下正在榻上养着呢。”司皓宸用下巴蹭了蹭明若的额头，“你要是不想晨昏定省，外加菊苑侍疾，就好好地在梅苑待着。” “哦哦。”明若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那个……太妃都卧床不起了，我不去侍疾，真的可以吗？” “王妃被那乱七八糟的法事吓着了，也卧床不起了呢。”司皓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哈哈哈。”明若仰起头，在司皓宸的下巴上亲了一下，“王爷所言极是。” 司皓宸脊背一僵，提着的内力差点卸掉，咔嚓一声脆响，踩碎了一块瓦。这刚好是在屋顶，要是在半空中，非掉下去不可…… 明若基本是整个人都挂在司皓宸身上的，他身体的瞬间僵直，明若自然能觉察到。明若真不是故意的，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窝在司皓宸怀里不敢再动。 两人回到寝殿，洗漱好已经快到子时了。 明若爬上床，看到小白蹲在床脚，顺手撸了一把：“小白公子，晚安。” 小白‘喵’了一声，刚在床脚趴下。一只猫耳动了动，警惕地站起来。 明若觉得小白的神情有些反常，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司皓宸抱着枕头和锦被进了内殿。 只见司皓宸很自然地将明若的枕头往里挪了挪，把自己的放在旁边。然后上床给自己盖上被子…… “司皓宸，你干嘛？” “睡觉。”司皓宸拉了拉被子就躺下了，“不是说，我们现在开始青梅竹马吗？” “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明若被迫营业，背了一段《礼记》。 第167章 这么撩的吗 “那我们现在是三岁怎么样？”司皓宸认真的说。 “你怎么不说是三个月的婴儿呢？”明若在心中呐喊，司皓宸，你的脸呢？ 司皓宸想了一下，点点头：“也可以。” “……”明若一阵无语。 “快睡吧，时辰不早了。”司皓宸指尖一弹，熄了桌上的烛火。 明若只好躺下来：“我这几天是不是都不能出门？” “那要看你去哪里……” “我想去看外祖母和外祖父，还要去一间药堂。”明若想了一下，“还有云妆楼……” “除了国公府，其他几个地方都可以。” “可是，我最想去的就是外祖家。” “你不是受到惊吓在休养么，外祖父和外祖母可以来看你。”司皓宸给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不行，他们知道我在王府这般水深火热，会担心的。” 司皓宸抬手抚了抚明若的头：“抱歉，我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明若不想讨论这件事，马上换了个话题：“皇帝召你进宫做什么？” “嘘寒问暖一番。”丹胥的目的就是亲眼看看自己究竟如何罢了。 “呵呵……他应该很失望吧……”明若想想都觉得，丹胥帝这个年过得跟坐过山车一般。 “比失望要严重一些，他殿里好多东西都是新置换的……”司皓宸笑着说。 “……”忽然觉得男朋友很腹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想好明天要去哪儿了吗？” “去药堂吧。”明若打了个哈欠。 “我陪你去。” “你不忙吗？” “嗯。” 第二天一早，明若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盛世美颜。晨光熹微，在司皓宸的脸上投下一片柔光。他的睫毛抖动几下，睁开了眼睛。由于离得太近，明若能清晰地看到司皓宸紫色的瞳纹。 “王妃还满意看到的吗？”司皓宸轻笑。 “还行吧。”明若还不习惯，司皓宸这不怎么正经的样子。 “这么勉强啊。”司皓宸在明若额头落下一吻，“本王对王妃可是满意得不得了呢。” “……”这这这……明若强烈怀疑司皓宸被人掉包了。 “爱妃这是什么表情？” “我怀疑你不是司皓宸。” “我可以证明我是。”司皓宸动作麻利地解开里衣。 “啊……你做什么！”明若用手捂住眼睛。 “噗。”司皓宸拉下明若的捂眼睛的手，“你缝的针还在不是？” “哦。”明若也淡定了，不就是八块腹肌外加两颗小红豆嘛，姐不但看过，还缝过。 “这个线不用拆吗？”司皓宸记得，她之前给人做手术，是会拆线的。 “不用，我给你用了减张力缝合，这个线是可吸收的……”明若想到古人很多保守的想法，“你是不是不想这线留在身上呀，它会慢慢被身体吸收掉的……” “我只是好奇而已。”司皓宸拢好衣裳，“只要是你留下的，什么都可以。” “……”一早起来就这么撩的吗？ 两人吃过早饭，从密道出了王府。密道的另一端，是一座小宅子，从外面看起来很是普通。十五和马车都等在宅子外面，司皓宸扶着明若上车。 明若这次带过来的药比较多，两个伙计和十五搬了好几趟。沈聪看到明若都快哭了：“师傅，您可来了。” “等着我给你发压岁钱吗？”明若笑着走进药堂。 “店里的成药都买光了，那祛风寒的茶饮和小儿消食丸，年前就断货了。”沈聪一脸错失几百两的模样，“年前我让南星去府上送年礼，紫苏姑娘说您出了远门，归期不定。又赶上这月十五是上元节，我就没安排预约看诊。” “好。”明若点点头。 正月里，药堂的生意很冷清。沈聪把这半年的账本拿出来，给明若过目。 明若也没嫌麻烦，一一认真看过。然后还给老沈讲了一种更为简便的记账方式。不但记账容易，还方便核对。 司皓宸虽然不用看每间铺子的账，但是年底还是要看总账的。王府产业庞大，这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了。而管理着这些产业的白燊，一到年底更是忙到脚打后脑勺。 “你这记账的法子很巧妙。”司皓宸觉得自己的王妃真是宝藏。 沈聪被这‘借’啊‘贷’的搞得有点懵，很想问一句——师娘，您这就听懂了？还觉得巧妙，真乃神人也。 明若也看出，老徒弟觉得智商遭到了暴击，安慰道：“不要急，等月底你把这个月的账给我，我做个样子出来。你照着我的样子做几个月就会了。” “好好。”沈聪连连点头。 “行了，账对完了，咱们开始下一个环节吧。”明若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 “什么是下一个环节呀？”沈聪挠挠头。 “年底除了对账，还要发年终奖。”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 沈聪眼睛瞪得老大，师傅往袖袋里揣这么重的包袱，都不嫌沉吗？ 明若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堆锦缎缝的红包，都是紫苏昨天赶制出来的。明若开始派红包——老沈五十两，南星十两，两个伙计各五两。 明若单独挑出一个红包，剩下的又用包袱皮包好，跟南星交代：“这个是给魏青的，其他这些是给护院和做饭大婶的，你给他们发下去。” “是，师公。”南星抱着包袱往后院去了。 “不带我去看看你的新宅子？”司皓宸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就是普通的小院子，没什么好看的。”明若觉得自己这宅子，跟云亲王殿下的王府根本没有可比性。 “我想看看。”司皓宸坚持。 “好吧。” 明若带着司皓宸来到药堂的后院，穿过月洞门，进了宅子。刚走几步，就看到魏青和一个老妇人，往这边走来。 “东家。”魏青抱拳行礼，“我和赵大娘正要去药堂跟您谢恩呢。” “不必多礼。”明若虽然不在意这些，但还是入乡随俗地受了他们的礼。 明若直接把司皓宸带去后宅，没想到司皓宸很认真地参观了三间正房，明若哑然，这云亲王殿下还真是来参观房子的呀…… 第168章 王府才是你家 两人在正房的客厅落座，赵大娘连忙沏了茶送上来：“东家，喝些热茶暖暖吧。” “好。” 赵大娘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就询问：“东家中午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你做什么比较拿手？”明若笑着问。 “要说拿手，那就是鸡汤馄饨。早先摆摊子时，好多回头客来吃的。后来那摊位涨得太高，我就没再做这买卖了。”赵大娘说起来还挺惋惜的。 “那就做鸡汤馄饨吧。” “好嘞。”赵大娘高高兴兴地下去准备午饭了。 “王公子今天就在我家用个便饭吧。”明若还挺喜欢这宅子的，简单舒适。 “你家？”司皓宸挑挑眉。 “不然呢？我的宅子不是我家，难道是你家不成？” “本王的王府才是你家。”司皓宸瞪了明若一眼。 “你的王府是不是我家，现在还不一定呢。”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你呀你……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司皓宸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师公……师公……”南星小跑着进来，“药堂来了个肠痈的病人，师傅让我请师公去看看。” “好。”明若起身便往药堂去了，司皓宸也跟了上去。 明若刚走进药堂，朱夫人就跑过来：“明大夫……明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啊……他是我们施家唯一的嫡子呀……” “朱夫人稍安勿躁，先容我看看病人。” 朱夫人的弟弟是被家丁抬来的，意识不清伴有发热。明若启动医疗系统给他做了超声波检查，确实是肠痈，也就是西医说的急性阑尾炎。这个病在现代，首先就会考虑手术切除阑尾。但在古代，多半会保守治疗。 可是朱夫人的弟弟已经出现腹膜炎的并发症，就只能手术治疗。否则，会引起休克甚至死亡。 “怎么拖到现在才来看诊？”他这样子少说也拖了四五天，就凭他是皇都首富的小舅子，也不至于看不起病吧。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马上回话：“这不是赶上过年嘛，老爷说年节看大夫不吉利，想等过了上元节再看诊的。可是，今早公子就昏迷不醒了……” 明若一时无语，这怕不是亲爹吧。 “他还挺能忍。”要知道，这阑尾炎可是很疼的。 “……”小厮也不敢说话了。 明若拿了颗止痛退热的药丸给沈聪，让他给病人服下。 转身看向送施公子过来的一众人：“这里谁能做主，过来跟我说话。” 这一问，把人都问愣了。这里除了朱夫人，就是施府的管家还能说上几句话。但这做主…… 朱夫人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明大夫，您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令弟是肠痈热毒之症，服药治疗，大概可以拖个把月，能活下来的几率不足一成。” 朱夫人听了明若的话，脸色煞白倒退几步，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明大夫，您医术高明……救救我弟弟啊……” 沈聪倒是觉得，他师傅是真的医术高明，居然能吊命吊个把月，要是他来治，施公子就是这三五天了。 “朱夫人你先起来。”明若示意朱夫人的丫鬟把她搀扶起来，“除了服药，还可以手术治疗。”明若大致说了一下手术的流程。 朱夫人听得目瞪口呆：“这……把肚子用刀割开，还能活吗？” “采用手术治疗，我有八成把握。”如果能在手术舱手术，术后输液消炎，明若有十成把握。但就目前这个手术环境，明若只能保守预估。 这‘八成’和‘一成不到’，该怎么选，谁都知道。要是一般大夫，朱夫人是不敢选手术的，但自己和老爷都是由明大夫医治过…… 朱夫人咬咬牙：“明大夫，我选手术。” “好。”明若颔首，“老沈，把《手术同意书》给他们签一下，施公子应该很快就会清醒，让他也签字。” “是。”沈聪从抽匣里把师傅拟好的《手术同意书》拿给朱夫人看。 朱夫人认的字不多，只局限于后宅中馈的账目。施管家将《手术同意书》给她逐条地念，她越听越心惊，最后竟是不敢签字了。 好在施公子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先前明若的话，他也算得明白：“拿来，我签！” “阿诚，你醒了！”朱夫人惊喜地看向施公子。 “阿姐，我愿意手术也愿意承担手术的所有后果。”施公子真是被疼狠了，如果还要那般疼，他倒是宁愿去死，“你若是有顾虑，我自己签字画押便是。” “你这是什么话，姐姐只是担心你……”朱夫人抹了抹眼泪。 “阿姐不必担心，就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施公子倒是想得开。 姐弟俩签了《手术同意书》，沈聪带着施公子去手术室做术前准备。 明若也往手术室走去，看到司皓宸还跟着：“你去后宅喝喝茶，这个手术很快的。” “我要一起。”一想到那人白花花的肚皮，要展现在他的王妃面前，司皓宸就不乐意明若救他。可是，如果阻止的话，这丫头可能要炸毛。 “你的手术都做完了，还对手术感兴趣？”明若不理解司皓宸为什么对观摩手术如此执着。 “嗯。”司皓宸点头。 “好吧。”谁让是自己选的男票呢，除了宠着还能怎样。 司皓宸和明若换上手术服，走进手术室。司皓宸对自己看到的很满意——施公子身子被一条白色的布单盖住，只在腹部露出手术的位置。 明若进入手术状态，给人的感觉与平时完全不同，沉着冷静技艺精湛。让人只要看到她，就觉得安心。 一股鲜血如同泉涌一般喷出，沈聪看得心惊肉跳，明若沉声道：“止血钳。” 司皓宸在看到喷血的第一时间，就把止血钳递过去。明若接过止血钳，迅速止血。这种手术，在外科算是入门级别，明若很快就处理好了。只是腹膜被感染，需要小心清理。 腹腔内处理好，明若缝合创口，这台手术就算完成了。 第169章 人设彻底崩了 明若在外间脱下手术服，走出手术室肩膀才塌下来，刚呼出一口浊气，朱夫人和朱老爷就过来了。 “明大夫。”朱老爷上前作揖，“在下内弟如何了？” “手术很成功，在手术室观察一个时辰后，你们就可以去病房看他。”明若跟家属交代了一下病情。 “好好，我们等着。”朱老爷表现得十分恭谨。 “施公子需要在药堂住七天，你们可以留人一两个人来照顾。”明若对南星说，“你带朱夫人去看看病房，然后就去吃饭，吃了饭去接替你师父。” “是，师公。”南星引着朱夫人和朱老爷去看病房了。 明若仰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偏头对司皓宸说，“王公子，我们去吃馄饨吧。” “本王不姓王。”司皓宸依旧保持着冰块脸。 “在说绕口令吗？”明若一脸认真地说，“吕小绿家养了红鲤鱼绿鲤鱼和驴。李小莉家养了红驴绿驴和鲤鱼。” 司皓宸都惊呆了，这世上还有这么绕的绕口令：“你这般伶牙俐齿都是这么练出来的吗？” “伶牙俐齿主要靠头脑，嘴皮子只是辅助。”明若扯住司皓宸的衣袖，“快点走，我饿了。” 司皓宸直接运起轻功，带着明若回到后宅：“这样够快吗？” 明若翻了个白眼——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东……东家……”赵大娘看一个戴面具的公子抱着东家的腰，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咳咳，摆饭吧。”明若镇定地吩咐。 “是。”赵大娘转身钻进厨房下馄饨去了。 很快就煮了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过来，一起端上来的还有四碟小菜——凉拌豆腐、凉拌豆芽、凉拌萝卜丝，和一碟泡菜。 “还蛮丰盛的呢。”明若笑着对司皓宸说，“王公子不要客气呦。” “就你调皮。”司皓宸垂首吃饭。 明若是真饿了，一碗馄饨吃的连汤都不剩。两人吃完饭，赵大娘来收拾碗筷。 “馄饨很好吃，泡菜也清脆爽口。”明若对赵大娘的厨艺给予了肯定。 “东家喜欢吃就好，这是纯肉馅的。等春天了，再给您包荠菜馅的尝尝。” “好啊。”由于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明若也挺喜欢吃各种小野菜的。 明若刚打算到卧室休息一会儿，就看到老沈抱了个两尺见方的木箱子进来：“师傅，这是核账之后，您在药堂赚的银子。有八百两是些散碎银子，方便您平时花用，其他的都给您换成了银票。” “好。”明若越发觉得这老徒弟贴心，“留下药堂进货的流动资金吗？” “留了。”沈聪点点头，“朱夫人问，施公子做手术的费用是多少……” “施公子家境怎么样？”明若虽然来到这里大半年，但对物价还是把握不准。 “施家的生意虽然不如朱家做得大，但在皇都也算有些名望。”沈聪回答。 “那我要一千两，应该不算多吧？” “对施家来说一千两，不多。”沈聪肯定地回答。 “那以后就定下，普通手术有钱人都是一千两，一般有钱的就是一百两。实在没钱的……”明若很豪气地说，“就随便给点，反正也不指着他们赚钱。” “啊，这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呢……”沈聪有些为难。 明若发现，自己这老徒弟还挺实诚：“这价位你心里有数就好，对外面自然是说按照病情轻重来收取诊金的。” “好好。”沈聪连连点头，师傅这脑袋瓜子呦，怕是个神仙托生的。 “施公子的情况怎么样？”明若决定还是说点正事。 “一切平稳。” “消炎药按照剂量，每三个时辰吃一次。三天后没有发热，刀口愈合良好的话，改成四个时辰吃一次。”明若掰着指头数了一下，“恢复良好，十四就能拆线了呢……”明若看向司皓宸，“府里的宴会，大概什么时辰结束？” “申时。”司皓宸回答，她可是王府的女主人，要是敢跑的话，哼哼。 “那肯定是赶不及的。”明若叹了口气，“如果他想让我复查，那就等我十五来。十四出院的话，就你给他拆线吧。” “徒弟记下了。”沈聪连连点头。 就这么当甩手掌柜的，明若觉得有些心虚，从袖袋里摸出一瓶补血养气的药丸：“这个药能促进伤口愈合，每天给他吃一丸。” 明若又倒出五颗七微丹：“这是七微丹，留给你当镇店之宝。” “师傅……你连七微丹都有啊……”沈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可是贡品呐。” “要淡定哈。”明若一脸无语。 “徒弟我尽量……”师傅果然是师傅，什么好药都不放在眼里。之前那一颗燚灵丹，换了五十颗清灵丹和五十万两银子。师傅只拿了银子，清灵丹都留给他当镇店之宝了。 “你先去盯着点儿施公子，我一会儿就过去看他。”明若实在无法直视，老徒弟这像是吃了老鼠药一般的憨样。 “是。”沈聪带着两瓶药，喜滋滋地走了。 明若打开木箱，里面是大半箱的散碎银子，明若拿起最上面的一叠银票点了点，有三万两。 司皓宸看着王妃数出一百两现银用块布包好，放到衣柜里。剩下的统统收进了空间。 “你既然是看钱多少收诊金，本王应该给你多少诊金，嗯？”司皓宸在明若耳边低语。 “你属于长期饭票，不用单另付诊金。”毕竟长久以来，明若都是以司皓宸的家庭医生自居。虽然他们现在不是纯洁的医患关系了，但还是纯洁的青梅竹马关系不是。 “‘饭票’是什么？”司皓宸微微蹙眉。 “就是包吃住啊……”明若继续说，“你吃穿用度都管了，嗯，待遇很不错。” “你还少说了一样。”司皓宸轻笑。 “哦……”明若想了想，“对，还每月发我一百两月例呢。” “不是这个。”司皓宸斜倚在罗汉床的引枕上，“本王还管暖床呢……” “你……你……”明若捉起身侧的靠垫砸过去，云亲王殿下，你人设彻底崩了造吗！ 第170章 居然家暴 司皓宸轻松地接住靠垫，放到旁边。明若冲他挥了挥小拳头，直接出去了。自己这王妃，也太容易害羞了。 明若去病房看了施公子，他现在已经清醒过来，麻醉剂也过了药效，刀口开始疼了。 明若给他做了检查，留下两颗止痛药：“疼得厉害就吃一颗，可以忍受的情况下，尽量不要吃，对刀口恢复不利。” “我可以的，这比之前的疼痛轻多了。”施公子脸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 “晚上疼得睡不着就吃一颗，睡眠充足身体才能养好。” “好。”施公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这性子倒是挺坚毅。 “明大夫，内弟他……”朱老爷起身询问。 “按照目前的状况，好好休养即可痊愈。”明若在病例上写下医嘱和给药情况。 “您今天刚好在，是不是可以顺便帮我看看……”朱老爷笑得一脸希冀。 “行，咱们去前堂吧，让施公子好好休息。” “好。”朱老爷跟着明若去了药堂。 明若在诊台后坐下，放好脉枕，朱老爷马上把手腕放上去。明若诊了一会儿，示意他换另一只手。 看明若让他收回手臂，朱老爷马上询问：“如何？” “病例册子带了吗？”明若询问。 “带着的。”朱老爷从怀里拿出自己的病例。 明若看了针灸和服药记录：“您现在已经痊愈，不用继续针灸了。” 明若一边写诊断一边说：“也可以考虑绵延子嗣，不过要有节制，不可太过。” “那……大概是多久……”朱老爷也觉得这话不好问，如果知道明若是个女子，估计得囧死。 司皓宸就坐在边上，手指捏得咔咔响，努力地控制住自己，想把这男人丢出去的冲动。 明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很正常的问诊嘛：“间隔三五天吧，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调整。” “好。”朱老爷又继续问，“那温补的汤药要不要再喝些日子？” “是药三分毒，如果朱老爷想进补，我建议你用食疗的方子。”明若把写好的病例还给朱老爷，“我们铺子有搭配好的药膳包，您买些回去炖鸡汤即可。” “那敢情好。”朱老爷高高兴兴地买了药膳包，冲明若拱拱手，“明大夫，告辞。” “朱老爷慢走。”明若看着伙计把朱老爷送出门，伸了个懒腰。 “回府吧。”司皓宸的语调凉飕飕的。 哎呦，这天气可不需要开放冷气：“好。” 明若发现马车里放了一只大陶罐，有些好奇地询问：“这是什么？” “厨娘说您喜欢吃这小咸菜，给您带一坛子回去。”十五回话。 “哦。”明若点点头，赵大娘很会做事嘛。 司皓宸大马金刀地往马车里一坐，那叫一个不怒自威，威风八面，面色沉肃……就云亲王殿下这张面瘫脸，表现的就是四个字——我生气了。 明若本来想视而不见来着，但是这嗖嗖往下掉的温度，和犹如实质的压迫感，疯狂地刺激着明若的求生欲。 明若挪到司皓宸身边，笑眯眯地问：“是谁惹我家竹马生气了呀？” 司皓宸白了明若一眼，很高冷，不说话。（哼，就这么一句想哄好本王，不可能的。） “你确定不说？”明若用手托着下巴，观察着司皓宸的表情——面无表情就是他唯一的表情。 “是你自己不说的哦。” 司皓宸等着明若接下来的行动，没想到明若直接换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然后……闭目养神去了！司皓宸磨磨牙，还真就只说一句哄他的话！ 明若今天没午休，再加上马车摇摇晃晃很容易让人犯困。半梦半醒间，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直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你……”司皓宸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嗯？”明若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并没睡着。 “本王在生气呢。”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脸颊，细腻光滑让人爱不释手。 “所以呢？”明若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你说呢？” 明若睁开眼睛，懒懒地窝在司皓宸怀里：“问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还有理了？”司皓宸在她叭叭的小嘴上啃了一口，是真的‘啃’，并不是亲吻。 “你居然家暴！”明若捂住自己的火辣辣的嘴唇。 “什么是‘家暴’？”司皓宸也想不明白，自己王妃哪儿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词汇。 “就是以暴力手段对待家里人。”明若给出了名词解释。 嗯，‘家里人’深得云亲王殿下的心。但这个‘暴力手段’就不讨喜了。 “以后不许医治朱玉才之类的病症。”司皓宸咬着后槽牙说。 明若眨巴着大眼睛，“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司皓宸瞪着明若红红的小嘴巴，要是她不听话，就再‘家暴’一次。 “哈？”明若把自己跟朱老爷的对话，又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也没找出来哪句是‘虎狼之词’，“我确定自己没说过……” “狡辩！”司皓宸对明若给他继续‘家暴’的机会很满意，他们虽然是‘言有尽’但却‘意无穷’。 “我没狡辩，是你过度脑补了！”自己虽然是个职业医生，但之前也没怎么看过男科，确实有点儿小尴尬的，“朱老爷的病症比较复杂，有他这个例子在，往后的病人我徒弟就可以搞定的。” “嗯。”算这丫头识相，否则，就别怪他一直‘家暴’了。 “我拿了店铺分红呦，带你去买买买，怎么样？”一想到沈太妃在府里盘踞着，明若就不想回去。 “就你那点银子，能给本王买什么？”司皓宸哼了一声，却还是让十五往锦绣大街去。 “嘿嘿。”司皓宸这口是心非的样子，还真有点反差萌呢。 马车到了锦绣大街，明若和司皓宸下了马车。这锦绣大街确实称得上是皇都最繁华的街道，别的街道只有零星店铺开张，但这里的店铺，却是没有打烊的。 第171章 还挺有缘 今天的锦绣大街格外热闹，平日不怎么出门的夫人小姐，过年都要走亲访友，顺道逛逛铺子。 由于过年客人多，许多铺子都在外面摆了摊子，卖些不甚贵重的东西。明若在一间叫金玉阁的铺子门前停下。支出来的摊子上，有卖章料。 明若看了看，拿起一块白玛瑙的：“这个多少钱？” “诚惠纹银十两。”伙计笑呵呵地回答。 “买了料子，你们这里可以刻吗？”在古代，印章基本算是生活常用品。明若决定随便刻一个，能用就行。 “可以可以。”伙计连忙说，“名章免费刻，用特殊字体或者有花纹的闲章，看复杂程度，要加些银子。” “不要这种。”司皓宸把明若手中的章料拿过去，丢回原处，“我们去店里看看。” “我就跟师傅写信用用，没必要买太好的。”明若是个实用主义者，只要能用就行，并不在意材质。 进到店铺里，明若才发现，这金玉阁名副其实，卖的就是各种玉石制品。大到佛像摆件，小到吊坠散珠，各种质地的玉应有尽有。 明若只是随便看看，但司皓宸却是有目标的，在摆放首饰的货架前站定，看了一会儿，指着一对耳坠说：“这个多少钱？” “公子好眼力，这是上好的羊脂玉，您看这油润凝白的料子。”掌柜的将那对耳坠拿到司皓宸面前，“送给心上人是最好的了，诚惠纹银三百两。” 明若有些好奇，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就要三百两，走到司皓宸身边。小巧的锦盒里是一对水滴形的白玉耳坠，爪镶玉坠的花托修长精致。远远看去，这耳坠就像一支倒垂的马蹄莲，倒是很漂亮。这么小小的一对耳坠就要三百两，店家也太黑心了吧？（染衣：若若啊，你那云妆楼比他还黑呢……若若：我那是走高奢路线呢。） 司皓宸直接拿出银票，递给掌柜：“给。” “谢谢惠顾。”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把锦盒盖好交给司皓宸。 司皓宸把那小锦盒塞到明若手里:“走吧。” 明若被司皓宸拉着走出好远，看看手中的锦盒：“哎，我的私章。” “那个不好，配不上你。”司皓宸一本正经地说。 “哈……我又不是什么文人雅士，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那也配不上。”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云妆楼附近。云妆楼倒是没在店铺前摆摊，而是立了两块木牌。一块上面贴着春夏款衣裙首饰的海报，另一块贴的是通知——999色号唇脂售罄，正月二十到货。茉莉散粉每位限购一盒。 从打开的店门，就能看到里面人满为患，出来的顾客，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都拎着云妆楼特制的有提手的‘购物袋’。 明若并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看着。 “看样子生意不错。”司皓宸从没见过有什么铺子能爆满成这样。 “嗯嗯。”明若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已经看到财源滚滚而来。 “咦？”明若看到了一个熟人，“你前未婚妻都成亲了啊？” 司皓宸闻言，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本王就没有过未婚妻。” “那不是吗？”明若指着绾了妇人发髻的兰阳郡主，“你们还挺有缘的哈。” “有什么缘？”司皓宸睨了明若一眼。 可惜明若求生欲并不时时在线，继续说：“你一共就来两次云妆楼，就遇到两次，不是有缘是什么？” 兰阳郡主扶着丫鬟的手臂下了马车，径直往云妆楼走去。刚到门口，就被伙计拦住。 “本店不做您的生意，您请回吧。” “你这狗东西，知道本郡主是谁吗，也敢拦着？”兰阳郡主一声怒喝。 “您不就是东平伯世子夫人，恶意拖欠会费，妄图强抢我们的首饰……”这小伙计的声音比兰阳郡主还大，“您这些行为太过恶劣，已经被我们云妆楼列入拒绝往来的黑名单。” “你胡说八道！”兰阳郡主被怼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小人可不敢胡说，您要是忘了，咱们可以去京兆府查去年冬月十五的案卷，看是不是跟小人说的一模一样。”小伙计年纪不大，可那嘴皮子贼溜。 云妆楼本就客似云来，很快就在门口聚集起了围观人群。能在云妆楼消费的，多半是权贵之家，差不多都认得兰阳郡主。先前听了小伙计的话，都不相信。但后来听说都在京兆府有案底，都大吃一惊，各种风凉话接踵而来—— “早有耳闻兰阳郡主嚣张跋扈，没想到竟敢到店铺打劫，这何止是跋扈呀……” “东平伯府都衰落到交不起会费，买不了首饰的地步了吗？” “冬月十五的话，还没嫁入东平伯府吧……” “那就是安国公府……” 兰阳郡主听到这些议论，差点没气得厥过去。丫鬟杏儿连忙将她扶上马车，想要快点离开这里。奈何云妆楼门前马车多，根本走不快。 明若倒是没想到，那天的事最后还闹到京兆府去了。这云亲王殿下的银子，果然不好坑呦。 “啊。”明若正看戏看得高兴，整个人就被司皓宸扛着几个起落，塞进马车。 明若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脑袋：“你你你，当街强抢民女！” 司皓宸将明若禁锢在怀里：“不如咱们先来聊一聊，本王跟谁有缘，嗯？” “你属恐龙的吗？反射弧这么长？”在明若看来，这话题早就翻篇了好么，怎么还找后账呢。 司皓宸剑眉微蹙，属相里有‘龙’没错，可这‘恐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恐龙是什么龙？” “咳咳。”只要不聊‘跟谁有缘’这个话题，聊啥不是聊。 明若绘声绘色地讲恐龙这个梗儿，“恐龙是一种形似巨蜥的庞然大物，身体有两层楼阁那么大，但脑仁儿只有核桃大小。相传，两只恐龙打架，往往不死不休。因为它们脑子小反应慢，受了伤当时没感觉，过半个时辰才晓得疼……” “呵呵。”司皓宸笑着逼近明若，“本王是恐龙……” 第172章 摊牌 “不不不，就你这个长相也不可能是恐龙，恐龙长得很丑的。”明若晓之以理。 “呵，既然如此。”司皓宸的脸越靠越近，睫毛都要扫到明若了，“还是说说，本王跟谁比较有缘……” “那个……”明若往后缩了缩身子，她还是觉得聊恐龙比较有安全感。 “哪个？”司皓宸咄咄逼人。 这就是道送命题啊：“你当然是跟我比较有缘，咱们可是‘生未同衾死同穴’，哈哈哈。” “我只同你有缘。”司皓宸忽然将明若抱紧，声音沉沉的，明若居然从中听出几分脆弱。 明若抬起手，覆在司皓宸脊背上，轻轻拍了拍：“没事了。” “若儿。”司皓宸的下巴在明若颈窝蹭了蹭，“我会护你一世安稳。” “好。”明若靠着这方坚实的怀抱，让她觉得安心。 现下闲着无聊，倒是想起了刚才就有的疑问：“那兰阳郡主不是嫁了个世子，为什么要称‘夫人’，而不是‘世子妃’？难道只是个平妻？” “那道不是。”司皓宸嘴角挑着一抹讥讽，“又不是什么正经世子，哪来的世子妃？” “啊？”明若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那世子不是东平伯亲生的？” “咳咳。”他这王妃还真敢想，“亲生应该是亲生的，只不过，伯爵嫡子本就没有封号，蒋安这世子之位，本就是她姑姑跟皇后求来的，不过是叫着好听罢了，没什么用的。” “哦。”意思就是，给兰阳郡主再求个世子妃的名号，还不如郡主的名头好用。 马车停到那座小院门前，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去，穿过长长的密道。回到梅苑时，落日西沉。明若停下脚步，看着天边的晚霞出神。 司皓宸也停下来，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还是山谷里的夕阳要更美一些。”明若唇角弯出浅浅的笑意。 司皓宸本想说，只要跟她一起，哪里都是好风景。 董嬷嬷看到两位主子回来了，连忙走过来：“王爷，王妃娘娘，太妃派人过来了两次。头一次是请王妃前去菊苑侍疾，老奴说王妃受了惊吓，也病着。然后，太妃又派人送了安神汤来……” 司皓宸忽然觉得，明若说得对，还是山谷的夕阳更美一些。 明若看向司皓宸，用眼神询问——她要怎么做？ “你回寝殿休息，本王去菊苑看看。”司皓宸牵着明若走到寝殿门口，摘下面具塞进她手里，转身向外走去。 沈太妃歪在罗汉床上，面前的矮桌上摆着各色干鲜果品和点心。 “这大厨房的点心倒是做得越发精致了。”沈太妃吃着一块枣茸山药糕。 “奴婢问过了，小世子爱吃点心，专门从江南带了做点心的厨子回来呢。”白莲回话。 “王府的中馈是颜明若在管吗？” “府中大小事务还是周管家在打理，外面的铺子庄子也是白大人管着……”白莲想了一下说，“但奴婢听说，如果有周管家和白大人做不得主的事情，还是要跟王妃请示下。” 沈太妃顿时觉得嘴里的点心不香了，吃了一半的枣茸山药糕丢到碟子里，沈碧池连忙递了帕子给她擦手：“是本宫小瞧了她，还真在王府站住脚了。” “太妃娘娘，王爷来了！”夏公公坏事了，原本被他压得出不了头的邱公公，现在成了沈太妃身边的大太监。 “宸儿来看本宫，慌什么！”沈太妃最见不得手下人这上不得台面的慌张样，心里想着，还是夏福得用些。 太妃晌午还让王妃过来侍疾，这下午就挨这儿吃了半桌子点心果子……这这这，还真是成了那句俗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哎！”邱公公急得直跺脚。 “太妃娘娘，奴婢扶您进内殿休息。”白莲倒是很快想到了关窍：“彩莲，把果子糕点收一收。” 沈太妃听白莲这么说秒懂，连忙穿好鞋子，从罗汉床上下来，往内殿去。 王府不比宫中，邱公公得到消息时，司皓宸已经进了菊苑。所以，司皓宸走进来，就看到彩莲在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沈太妃身形矫健地快走。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愣，彩莲和邱公公连忙见礼：“王爷万安。” 沈太妃脚步一顿，竟不知道是该继续走还是停下来…… 沈碧池听到表哥来了，拢了拢发髻，袅袅娜娜地蹲了个福礼：“表哥万安。” 这都与王爷行礼了，扶着沈太妃的白莲只好转身行礼，连带着沈太妃也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极为尴尬：“宸儿，来了。” 司皓宸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似是看不出所有人的不自在，拉了把圈椅座下：“看样子，母妃是大好了。” “上了年纪就躺不住，贴了膏药好些，就想下地走走。”沈太妃示意白莲扶她回罗汉床坐下。 “你们都下去吧，本王同母妃说说话。”司皓宸扫了眼不知所措的一干人。 沈太妃挥挥手，宫女太监都退下，只留沈碧池站在沈太妃身侧，故作不知的绞手帕。 沈碧池微微抬头，就看到表哥正看着她，眸光清冷又淡漠。 沈太妃轻咳一声：“宸儿有什么话就说吧，碧池也不是外人。” “儿臣以为，她还是出去比较好。”司皓宸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沈太妃摸不准司皓宸要说什么，只得开口：“碧池啊，你去看看，本宫的药膳炖好了没。” “是，姑母。”虽然一百个不乐意，沈碧池还是踩着小碎步，退了出去。 “宸儿有什么话想同母妃说。”看着儿子又恢复成原先器宇轩昂的模样，沈太妃老怀甚慰。 “母妃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了安生日子，便好好颐养天年。儿臣明确地告诉您，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纳沈碧池入府。您也不必处处针对若儿，就算没有她在，也不会有沈碧池什么事儿。”司皓宸也懒得打太极，直接跟沈太妃摊牌。 “宸儿，你……”沈太妃的风光，从来都是靠着这个儿子，即使再不高兴，也不敢同司皓宸撕破脸，“母妃已经习惯了有碧池陪伴，你若是实在不喜欢她，就给她个侧妃的名分，让她名正言顺地在本宫身边服侍，也算是替你尽孝。” 第173章 种地小能手 “母妃又在说笑了。”一抹冷厉从司皓宸的眼底划过，“父皇虽然云游四海，但母妃却是要常住宫中，从没听说谁家王府的侧妃住在皇宫的。真要这般行事，御史台的各位怕是要忙坏了。 儿臣本想着舅舅一家不在皇都，母妃为她选了夫家，从王府出嫁也多些体面。既然母妃想要留她服侍，也是她的福气，那就入宫做女官，才算名正言顺。” 沈太妃的脑袋像是被人用锤子敲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她一心想让碧池嫁给宸儿做侧妃，虽然知道宸儿对碧池没什么意思。但她在深宫浸淫多年，只要碧池能嫁入王府，她就有法子将碧池扶为正妃。 可是，这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要碧池进宫做女官了！女官虽然有品秩也比宫女地位高。但那也是服侍主子的奴婢，她的碧池怎么可以做奴婢！ 沈碧池原本就躲在门外偷听姑母和表哥说话，当她听到表哥说要让她入宫做女官，整个都站立不稳。 女官多半都是要老死在宫中的，她才不要做。表哥说完之后，姑母一直没搭话。沈碧池的心弦崩得紧紧的，生怕姑母脑子一抽，让她进宫去做女官。 “母妃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再好好想想。”司皓宸起身，“儿臣告退了。” 沈太妃自然不可能让沈碧池入宫当女官，满脑子想的都是皇都中与沈碧池年纪相仿且尚未婚配的世家公子。 她先前只想着让宸儿纳碧池入府，没太关注这些。现在能想到的，没一个能入得了眼的。 拿他们与宸儿相比，无论是相貌才学还是文治武功，都是云泥之别，越想越闹心！ 看表哥已经走远了，沈碧池才挪进殿内。低眉顺眼，鼻头酸酸，眼圈红红，就像是个被人欺负的小可怜儿。 “姑母。”沈碧池蹲在地上，身子趴在沈太妃膝头。 沈太妃捏了捏眉心，伸手抚着沈碧池的头，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小宠物。 “姑母……”沈碧池咬咬牙，决定赌把大的，“碧池愿意入宫做女官，伺候姑母一辈子。” “傻孩子，姑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但姑母是要看着你十里红妆，儿女绕膝的幸福一辈子。”沈太妃揉了揉沈碧池的头发，“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接下来的几天，王府一片安详。沈太妃安安静静地在菊苑‘养病’，明若忙着玉米的育种计划。 司皓宸把晒干的玉米拿回来，明若让紫苏、紫草一起来剥玉米粒。这个工作说难不难，但却很费手。明若才剥了一会儿，手指都红了。 司皓宸拿过明若手中的玉米，丢回篮子里：“歇着吧，手都伤着了。” “王妃娘娘，我们来就好。”紫苏和紫草也没做过农活，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效率却不高。 刚好白燊进来禀报府宴的事情，被云亲王殿下捉了壮丁：“你，来剥玉米。” “……”白燊只好认命地干活，还得虚心接受指教，不能用力过猛，直接把玉米粒弄碎了。 不得不说，白燊的战斗力很强，一个人能抵三个用，很快就把玉米剥好了。 明若提着半篮玉米粒回了寝殿，并且不许任何人打扰。明若关上门，就进入空间。拿出小药锄，开始播种。真正开始劳动，明若才明白‘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真不是随便说说。种子才用了十分之一，明若就累得直不起腰了。 明若吐了口气，直接坐到地上，只想原地去世。 小白从远处的松林跑出来，大脑袋在明若膝盖上蹭了蹭。然后挥舞起厚墩墩的大爪子，一溜刨过去就是一排整齐的浅坑。 “哇。”明若眼睛闪闪发光，这效率可比自己用药锄挖高太多了。 玲珑也从那片水生植物的花朵上飞过来，在明若的指尖上落下。 “玲珑终于有精神了呀，看来还是适应生活在温暖的环境。”这小东西在他们住在山谷时，就病恹恹的。明若把各种丹药都给它吃了一遍，也不见起色。 明若认定是那茅屋不如王府寝殿暖和，就把玲珑放进空间，让它在这里避寒。 玲珑在明若面前飞了一圈：麻麻的这个空间好棒棒，我已经养好身体啦。 才一会儿的工夫，小白就刨完了足球场大的一块土地，跑回明若身前摇头晃脑的，似乎在说：够不够大，不够虎爷再去挖。 “小白公子，好能干呦。”明若撸了撸虎头。 小白这顿操作可是帮了大忙，明若至少不用再苦哈哈地挖地，直接播种就可以了。玲珑用小细腿儿抱着玉米粒儿，丢进浅坑里，小白随后划拉一爪子填土，一蝶一虎配合得相当默契。 “没看出来，你俩还是种地小能手呢。”明若有些汗颜，自己这灵巧的双手，硬是被小细腿儿和大虎爪组合完虐了。 有了小白和玲珑的帮助，明若终于把玉米种子全部播种完毕，为了保证出苗率，又给它们浇了冰泉水。明若也想过浇那神奇的井水，但是要打那么多水上来，估计自己的胳膊就废了。 浇完最后一片地，明若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擦擦额头上的汗，喉咙都快冒烟了。明若打了一桶井水，她和玲珑一人一杯，剩下的全给小白喝。 喝完水之后，明若又给玲珑和小白一人一颗雪茸丹：“辛苦了哈。” 玲珑绕着明若飞了一圈，然后开始咔嚓咔嚓地啃丹药：最喜欢麻麻了。 小白则是一口吞下，趴在葡萄架下休息。 喝了井水，明若感到疲惫明显减轻。转身进了竹屋。先整理了一下药架，然后拿起桌上的《焱翎镯记》，随便翻了几下。 “摔！”明若发现，在‘重症胸痹’之后，又增添了一个‘肠痈热毒之症’。 明若把《焱翎镯记》丢回桌子上，简直无力吐槽——真是不知道该说这镯子什么好，司皓宸那么大的开胸手术它不认为是疑难杂症，这个小小的急性阑尾炎它倒是认了…… 第174章 不许别的女人踏进一步 哼，没见识、没品味、没眼光，这是明若对焱翎镯的评价。然后继续吐槽——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垂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银镯子，人家根本没有‘心’。 明若握了握拳，气咻咻地出了空间。 “呀！”明若在空间忙了一下午，现在天色完全黑了。 由于之前交待不许人打扰，也没人进来掌灯，整个寝殿都黑乎乎的。明若想先点根蜡烛，摸索着往桌子的方向走，由于太黑看不清，膝盖撞到凳圆凳上‘咣当’一声。 “啊……”明若揉了揉膝盖，还好走得慢，撞得不是很疼。 “王妃娘娘，可要奴婢进殿掌灯？”紫苏试探性地问。 “进来吧。”明若应了一声。 紫苏端着一支蜡烛进来，把灯盏一一点亮。 随后司皓宸也进来，看见翻倒的圆凳。连忙走过来：“撞到哪儿了，疼不疼？” “没事，现在不疼了。”明若摆摆手。 司皓宸把明若抱起来，往床边走。 “不行，我衣服上沾了很多泥土的。”明若这一下午，都在药田里摸爬滚打。 作为医生，工作结束后，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先放我下来，我要沐浴。” “好。”司皓宸直接带明若去了寝殿后面的浴间。 明若洗好澡，换上睡袍出来，就看到司皓宸坐在浴间外室的软榻上。 “你怎么在这里呀？”明若有些意外。 “怕你腿撞疼了，走不动。”司皓宸捉过明若的长发，开始烘干。 “并没那么严重。”明若趴在引枕上。 “这样会疼吗？”司皓宸把弄干的头发拨到一边，用内力为明若疏理疲劳的身体。 “不疼。”明若享受着云亲王殿下的高级按摩服务，“今天小白帮了大忙，要是我一个人，估计要忙好多天了。” “嗯，给小白公子准备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它什么时候搬进去？”司皓宸语气淡漠，但明若却听得出来，司皓宸心情很好。 “它现在可是小猫咪，一个人住多不安全呀……”明若一脸地不赞同。 “呵呵，就算是有不安全因素，你也应该担心对方。”明若这完全就是杞人忧天，“它是那种能把顶尖杀手脸皮扯下来的小猫。” “……”明若张了张嘴——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好了，去用晚膳吧。”司皓宸把明若扶起来。 “我倒是不饿，只想睡觉。”明若在原地跳了两下，证明自己不是‘残疾人士’，“腿真的没事，可以自己走。” “多少吃一点再睡。”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两人并肩走回寝殿。 司皓宸让董嬷嬷准备一些清粥小菜，送到寝殿来。两人对坐用膳，阿一把四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挂起来。 明若咬着调羹偷笑，这是她家竹马怕她再撞到家具，特别安装的‘小夜灯’吧。 “快点吃，累傻了吗？”司皓宸夹了一颗虾球放到明若的碟子里。 “我家竹马好贴心呦。”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司皓宸万年没有变化的冰块脸上，出现一丝丝可疑的红晕。 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并没有出现过度劳作之后，四肢酸痛的情况，明若松了口气。吃过早饭，明若就拿着从花匠那里要来的洒水壶进了空间。 “这……”明若怎么都没想到，昨天种下的玉米，一夜之间就长了一米高。 经管长势喜人，明若还是打了几桶井水，用花洒浇到田地里，全当施肥了。 经过一上午的劳作，明若午睡时妥妥滴睡到了下午。醒来时，还有些懵。 紫草用托盘捧着一套华服，走进寝殿，跟紫苏吐槽：“表小姐的丫鬟双环好生奇怪，一双眼睛都要黏在王妃明日要穿的衣裳上了，跟着我走了好远，就为多看这衣裳几眼。” “小点声，王妃还睡着呢。”紫苏小声提醒。 “已经醒了。”明若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呀，奴婢吵醒您了……”紫草低下头。 “睡醒了。”明若冲紫草招招手，“她看哪件衣裳？” “就是云妆楼这套新品，王妃说叫什么来着……奴婢一下想不起来了……” “夕照晚晴。”紫苏笑着说，“其实这名字很好记的，你看这上身的长袄是浅橙色，就像夕阳。下身的百迭裙是天青色，就像天空。四层云肩满绣云纹，就是天空中的云彩。坠在裙子上的金叶子，就是晚晴霞光……” “你这么一讲解，我也记住了呢。”紫草笑着说。 明若看了看紫草手中的托盘，这套衣裳最出彩的云肩是摆在最上面，但也不至于看得无法自拔吧…… “对了，你们把竹苑布置一下，明天咱们在那里待客。”明若吩咐。 “啊……为什么呀……”紫草十分不解，让各府夫人小姐看到，王妃同王爷住在一处，不是更好吗？ “要是让那么多夫人小姐进来梅苑，恐怕王爷会把屋顶的瓦片都洗刷一遍。”明若调侃道，“这地砖应该要洗三遍，你俩一人洗一遍都还差一遍，反正我是不会帮你们洗的。” “噗。”紫苏捂着嘴笑，王妃说得虽然夸张了些，但里里外外洗一遍还是一定的。 来这么一套大扫除，紫草听着都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奴婢这就回去竹苑准备。” 司皓宸一进门就听到‘竹苑’两个字，整个人就不好了：“你要回去？” “嗯。”明若点头。 司皓宸几步逼近过来：“回去做什么？” 紫苏和紫草见王爷回来了，默默退出寝殿。 “招待客人呗。”明若歪着小脑袋看向司皓宸，“要不然，你请来的那些夫人小姐往哪里安放？” “梅苑这么大，还放不下她们？”司皓宸微微蹙眉，在被媳妇抛下和让别人进入私人领地之间，司皓宸艰难地选择了后者，牺牲可是极大了。 “这院子只有我可以来，不许别的女人踏进一步！”明若单手叉腰，做茶壶状。 看明若这一副神圣不可侵犯地样子，司皓宸心情大好，笑着将明若揽入怀中：“嗯，看都不给她们看一眼。” 第175章 过河拆桥 “所以，我回竹苑有什么问题？”明若仰起小脸望着司皓宸。 “当然有问题，你说的那些人明天才来。”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你明天早上回去就可以……” “那也太麻烦了，我今晚就要回去，明早还能多睡一会儿呢。” “非要今晚回去不可？”司皓宸挑眉。 “嗯。”明若点头。 “那用过晚膳再去。” “好……”明若看了看天色，“那你得送我回去才行。” “嗯。”司皓宸应了。 用过晚膳，司皓宸和明若并肩走在去往竹苑的路上。后天就是上元节，明天王府又要宴客，所以周管家提前让人布置了许多绢花、宫灯，这一路上花团锦簇流光溢彩。 竹苑外面挂的是一排红灯笼，看起来格外喜庆。 “这么看着，还挺漂亮呢。”明若沿着青石小径，走进院子。 紫草一下午的工作卓有成效，院子里亮堂堂的，廊檐下多了许多宫灯。明若走进接待客人的正厅，里面添置了不少文玩摆件，一应家具擦得纤尘不染，坐垫引枕之类也换了簇新的。 霁雪正在给新搬来的金橘盆景挂如意结，看到王爷和公主进来，连忙行礼：“王爷，公主殿下。” “嗯。”司皓宸点了下头。 “公主，您看还有哪里不满意，奴婢重新收拾。” “这样就挺好的。”明若忽然想起之前荷塘新长出了荷叶，“对了，池塘里的芙蕖开了吗？” “还没呢，不过已经结了好多花苞，估计这一两天就会开的。”霁雪马上回答。 “我去看看。”明若转身走进书房，打开与荷塘相邻的推拉门。 今夜月色好，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片绿油油的荷叶间，几支花苞亭亭玉立，虽然看着比夏天的小许多，但在这季节也算是奇景。再加上池水温度略高，蒸腾起丝丝水汽，更是宛如仙境一般。 看到明若那惊呆了的小模样，司皓宸觉得好笑：“好看吗？” “好看。”明若连连点头。 司皓宸陪明若在荷塘边看了许久：“你还要看多久才回房？” “很久。”明若觉得这夜色中的荷塘太美了，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这里风大，折两只养在花瓶里慢慢看吧。”司皓宸拢了拢明若身上的斗篷。 “这也算是个办法。”采摘小能手明若，伸手摘了三片适合插瓶的荷叶，至于花苞嘛……她可够不到。 明若用眼神示意，司皓宸假装看不到。 “王爷帮我折花苞，好不好？”明若扯住司皓宸的衣袖晃了晃，还伸出两根手指，“只要两支就好。” “叫夫君。”司皓宸老神在在地任明若随便晃。 “竹马帮我折两支花苞嘛。”明若决定选择性收听，她才没听到‘夫君’什么的呢。 司皓宸磨磨牙，就算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没直接称呼‘竹马’的道理，这丫头每天叫得顺溜，可他怎么听怎么觉得是闹着玩儿。 看司皓宸不为所动，明若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语调甜度直逼四个加号：“宸哥哥，帮我折一下嘛……” 司皓宸心中一阵悸动，虽然知道这坏丫头是故意卖乖，可是……他就是该死的吃她这一套。 他足尖轻点，掠过荷塘，对着早已看好的两支花苞伸出魔爪，一息之间，回到明若身边，把那两支最大的花苞递到明若面前：“给。” “谢谢，宸哥哥哦。”明若笑眯眯地抱着折好的荷叶与花苞，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皓宸都被气笑了，这就是标准的过河拆桥吧。一拿到花苞，回房都不招呼他一声了。 司皓宸慢悠悠地走进卧房，明若已经用白陶瓶把刚才的战利品养起来了，还在养花的水里加了井水，希望明天一早就能看到它们开花。 司皓宸直接走进内室，脱去衣袍挂在衣架上。 “你……”明若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司皓宸身上，“干嘛脱衣裳呀？” 司皓宸唇角微勾，浅笑中带着七分慵懒三分魔魅：“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安寝吧。” “哈？”明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要住我这里？” “有何不可？”司皓宸取下束发的玉冠放到妆台上，如瀑乌发瞬间散在身后。用明若的话说，就是——分外撩人。 “你不是常说礼尚往来嘛，你往我那里住，我来你这里住……”司皓宸抖开被子躺进去，明若的床上只有一只枕头，“再拿一只枕头来。” “没有。”这个‘礼尚往来’确定是这么用的吗？ 司皓宸对明若回答很满意，十分慷慨地说，“本王的手臂可以给你枕。” 说完还把手臂展开，拍了拍，示意明若快来枕。 明若无语望天，最近总觉得自己面对的司皓宸是个冒牌货，就这登徒子一般的行径，真是……美人做什么都美！捂脸，美色当前，明若觉得自己的节操都碎成渣渣了。 明若打开柜子，拿了枕头和被子，然后很暴力丢进床里。 司皓宸精准的接住枕头，放在自己枕头旁边，看着那锦被有些不满：“为什么不能盖一床被子？” “司皓宸！”明若觉得‘得寸进尺’这个词就是为司皓宸量身定做的。 “嗯？”司皓宸看小丫头就要炸毛，“快些睡吧，明天还有的累。” 明若气哼哼地爬上床，在司皓宸的腿上踢了一脚：“让一让。” “让不了，这床太小了些。”司皓宸大爷一般地占据了大半个床。 “嫌床小，就回你的寝殿去。”睡个觉，还得翻越司皓宸这大长腿，她还不乐意呢。 “本王觉得床小些……甚好！”司皓宸笑答。 看到明若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司皓宸又补上一刀：“爱妃是不是又想检查本王的真伪，本王解开衣裳让爱妃验看缝针可好？” 额……明若真要一口老血喷到司皓宸脸上了，麻烦你把那个，诊脉都觉得是要占他便宜的司皓宸切换回来。现在这个，啧啧，真是有些消受不起了。 司皓宸熄了灯：“我还是头回住这里。” 第176章 压岁钱 “认床睡不着吗？”明若小声咕哝。 “有你在就睡得着。” “你真是够了。”明若把自己裹成蚕宝宝，转过身去。 司皓宸无奈轻笑，他并不是油嘴滑舌，只是在秘地接受训练时，夜间经常有野兽或是偷袭扰人清梦。所以，就养成了在不熟悉的环境，睡不安稳的习惯。 也是在前往仙医谷的路上，司皓宸才发现，无论是马车上还是客栈，只要有明若在身边，就会睡得比较好。 明若醒来时，就看到司皓宸恬静的睡颜。本想再欣赏一会儿美人沉睡图，只见司皓宸的睫毛微微颤动，忽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王妃对着自己发呆，司皓宸轻笑道：“早啊。” “早。”明若从被子里坐起来。 司皓宸偏头看到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处，觉得格外赏心悦目，床小些果然是好的。 “你快起来，都挡着我下床了。”明若发现司皓宸还躺着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遵命。”司皓宸也起身，让人进来服侍。 董嬷嬷一早就带了大包袱来到竹苑，见主子传唤，连忙走进卧房。 明若看到那巨大的包袱，都惊呆了：“嬷嬷，这么大的包袱你怎么拿得动？” “老奴喊侍卫扛来的。”董嬷嬷打开包袱，里面包着四季衣裳、鞋袜、寝衣，还有发冠、荷包、玉带……等配饰。” 不知道的，还以为董嬷嬷把云亲王殿下从梅苑扫地出门了…… “嬷嬷，你这是……搬家呢？”明若打趣。 “老奴想着把王爷的衣裳放一些在竹苑，这样会方便些，就多拿了几件。”董嬷嬷笑呵呵地拿出王爷今天要穿的衣裳，剩下的放进王妃的衣柜里。 司皓宸对董嬷嬷的表现非常满意，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两人换好衣裳，去小花厅用早膳。霁雪进来通传：“国公府老夫人带着三位夫人来了。” “外祖母怎么来得这般早？”明若有些意外。 “知道我们坠崖，又一直没见到你，怕是早就急了。”司皓宸倒是能够理解。 “快快请进来。”因为沈太妃在菊苑养病，自己不装病，就得去侍疾，反正不能光明正大出府，就是一阵心塞。 明若刚起身，想去外面迎一迎。只见老夫人已经带着三位舅母来了，几人一番见礼之后，在正厅坐下。 “我一早让季嬷嬷做了香酥肉饼，就想着赶在用早膳时，你能吃上。”老夫人让季嬷嬷把食盒放下。 “可不是‘赶’嘛，那马车驾得飞快。”大舅母揶揄，“老太太恨不得打马来呢。” “老身要是再年轻十岁，真就打马来。”老夫人笑着摸摸明若的头，看着外孙女好好的，也就放心了，“你快趁热吃去，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明若不忍拂了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外祖母与舅母们先喝茶，我同王爷用了膳就来。” “快去吧。”苏老夫人催着她快些去用膳。 明若回到花厅，早膳已经摆好了，司皓宸却没动筷子。 “在等我吗？”明若笑嘻嘻地坐下。 “不然呢？”司皓宸看明若坐下，才拿起筷子。 “这肉饼还是滚烫的呢。”紫草把老夫人带来的香酥肉饼和几样小菜也摆上桌。 “季嬷嬷做得肉饼很好吃，你尝尝。”明若夹了一块肉饼，放到司皓宸面前的碟子里。 “嗯。” “今天府里杂乱，就让瑄儿先在兰苑玩耍，等午膳时我接他去宴厅。”王府里平时犹如铁桶一般，今天要宴客，就不会那么严谨了。 “好。”司皓宸倒是不太担心，瑄儿身边本就有暗卫保护，又在王府里，应该不会有事。但明若这么说了，他也没意见。 两人用过早膳，又洗漱一番。董嬷嬷为明若戴上点翠凤戏牡丹步摇，还想把这一整套头面都装扮起来戴，明若只选了一个华胜：“戴上这个就够了。” “不够。”司皓宸又选了一支珠花插在明若发间，“这样勉强能行。” “这戴多少首饰还有规定不成？”明若挑眉。 “进宫赴宴穿戴是有规制的。”董嬷嬷马上解释，“但今日是咱们府上宴客，王妃娘娘的身份又贵重，您要是装扮得太过简素，其他夫人小姐有打扮得隆重的，是会惶恐的。” “哦。”明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司皓宸先陪明若一起见过苏老夫人，才去前院当‘吉祥物’。 苏老夫人仔细观察，云亲王的气色确实很好。 “若儿，王爷的心疾真的痊愈了吗？”老夫人还是有些担心。 “嗯，全都好了。”明若对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信心。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从袖袋里取出红包，递给明若，“这是外祖母给你的压岁钱。” “我这么大的人……还能收压岁钱吗？”明若虽然才17岁，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成年嫁人了呢。 “你才几岁！”老夫人把红包塞进明若手里，“就算你八十岁了，也是我的外孙女。” “那就谢谢外祖母了。”明若笑着收下压岁钱。 几位舅母也分别准备了礼物，大舅母送的是一副嵌彩色宝石的赤金头面，三舅母送的是一对罕见的紫晶玉手镯，四舅母送了一套羊脂玉雕琢而成的茶具，茶壶雕成胖墩墩的南瓜型，几只茶杯雕成花朵，很是精致有趣。 “我都没给外祖母和和舅母们送年礼呢，就收了这么些好东西，怪不好意思呢。”明若让紫苏把这些礼物好好地收起来。 “啊……”几位舅母一脸诧异，“年礼是送了的呀，连你几个表哥和表弟都得了一方宝砚呢。” 明若也很意外，难道是他们回来后，司皓宸吩咐周管家准备的，怎么都没跟她说呢。 “什么时候送的呀？” “腊月廿八，那天我在前院看着下人们领月例。刚好王府的管家往府中送年礼来，是我接待的。”四舅母说道。 “哦。”难道那时候，司皓宸就已经跟暗卫联系上了？ 那他怎么不回王府，还跟自己在山谷里忙里忙外地准备过年……明若有些想不通，干脆也就不想了，得空直接问司皓宸就好。 第177章 废了他第三条腿 几人在正厅里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倒是也很欢乐。 前院也渐渐热闹起来，云亲王府大宴宾客，不说百年不遇，也是十年不遇。留在皇都过年的皇子和朝中大员，对云亲王无论是忌惮的还是敬仰的，都不敢怠慢——带着家眷和厚礼，早早前来。生怕晚一点，就会让云亲王觉得，他们不够恭谨。 正常情况下，有沈太妃在府中，这些夫人小姐是要同沈太妃在一处寒暄说笑的，明若在旁边陪着坐坐便好。但沈太妃对外称病，这个招待客人的活计，自然就落到了明若头上。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明若本就是个怕麻烦的人，也不喜欢应酬。她虽然身份贵重，年纪却不大。如果有上了年纪的夫人，倚老卖老地说些有的没的，她也不好直接怼回去，想想就脑壳痛。 原本跟几位舅母聊得很开心的，隐隐听到有人往竹苑这边来，明若就不怎么高兴了。听到霁雪通报，这个府那个府的夫人小姐来拜见王妃，明若的小脸儿都垮了下来。 “若儿莫怕，有外祖母呢。”苏老夫人今日一早前来，一个是为亲眼确认明若的安危，再就是为她撑腰，“要是有哪个老虔婆敢欺负你，一拐杖不打破她的头，算老身这‘铁娘子’的名号是混来的！” 明若怔怔地看着外祖母，这这这……也太威武霸气了吧。 大舅母笑着对明若说：“咱们老太太这龙头拐杖是太上皇赐下的，被打也是白打。就算不服气，告到皇上跟前，也是不怕的。” “哈，外祖母还有这样好的东西呢。”明若刚才就好奇，老夫人平时腿脚利索，今日却拄了拐杖。担心老夫人身体不适，她还偷偷用医疗系统做了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来。 原来，外祖母这拐杖的主要功能是打人啊。 苏老夫人同明若并肩坐在上首，就算没有明若外祖母这层身份，她也是该坐到上首的——靖国公手握重兵，她又是太上皇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只要没有太后、太妃之类的人物在场，苏老夫这身份就能震慑全场。 各府的夫人小姐进到正厅，也是一番见礼。明若平日在苏老夫人跟前，还像小孩子一样，俏皮又乖巧。老夫人就怕她这性子在王府里挨欺负，今天又来一堆的牛鬼蛇神，她更是担心不已。 没想到，明若的表现，不但让几位舅母叹服，就连老夫人也老怀甚慰——不愧是她苏府的女孩儿。 只见明若坐姿端淑雍容，面含春威不露，言谈尊贵得体。别说是王妃该有的气度，就算给她国母之位，也是当得起的。 明若自己能撑住场面，又有苏老夫人在旁助阵，只要有脑子的人，就不会想着来触明若的霉头。可问题就是，脑子是个好东西，但不是每个人都有。 户部尚书的夫人，一向与沈太妃走得近。沈太妃寿辰时，她带着女儿进宫贺寿，还送了沈太妃一件价值万金的金缕衣。那金缕衣，是用金线串着各色珍珠宝石制成，bling-bling的很符合沈太妃的审美，沈太妃捧在手里赏玩许久。 明若记住她母女二人，也是因为那件金缕衣。咳咳，因为那所谓的金缕衣，真的特别像《西游记》里猪八戒撞天婚那一回，穿的什么宝衣。 总之就是，代入感很强，让人过目不忘。 户部尚书金大人对自己女儿入云亲王府当侧妃，是很有信心的。云亲王手里有兵马，他在户部掌管钱粮。他二人联手，那在东桓不就是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竖着走就竖着走。 金夫人却有些不甘心，以他们家的门第，和自己女儿的姿容，嫁给皇子当正妃也是妥妥滴，何至于入云亲王府只得个侧妃的位分。但转念想想，老爷说的也对，现在朝中情势不明，太子与三皇子势均力敌，大皇子和四皇子也蠢蠢欲动，那五皇子看起来与世无争，但谁都看不透他在筹谋些什么。 与其把女儿嫁给前途未卜的皇子，还不如嫁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云亲王。他手里有兵马，将来无论哪个皇子继位，都不敢为难他。 而他们金家，既不用卷入皇子间的争斗，又能收获利益，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金夫人拉着自己女儿的手说：“娉玫，你看王妃娘娘性秉温庄、度娴礼法，你以后可要多学着些。” “是。”金娉玫漫不经心地应道。 金小姐其实早就心慕云亲王了，但自己跟云亲王妃比——论家世，自己是户部尚书嫡女，她是南戎九公主，好像是比不过。比容貌，自己容颜娇美，她丑（姿）陋（容）不（倾）堪（城），好像……算了，不比这个了。拼才学，自己没啥拿的出手的才艺，也没见她会什么，这算是个平手吧。 无论如何，自己做个侧妃，实在是委屈的。入府后，一定要牢牢拴住云亲王的心，让王爷扶自己做正妃才行！（染衣：金小姐，你醒醒，是不是在做梦想peach？） 明若眼角抽了抽，金夫人让金小姐跟自己学是几个意思？她们很熟吗？学得着吗？想给司皓宸当小妾是吧？不好意思，你来晚了。之前确实是想给司皓宸纳几个小妾，以备殉葬之需的。但现在，她家男盆友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根本不需要了好吧！ 什么？云亲王殿下他想需要？行，你让他亲自过来跟本宫说，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敢弄出个第三者，本宫就废了他第三条腿！ 远在前院正殿当‘吉祥物’的云亲王殿下，蓦地打了个寒战，觉得背后嗖嗖冒凉气。这嘉安殿里放着不少火盆，至于这么冷的吗？ 金夫人本是用这话来试探云亲王妃，可云亲王妃既没有迎合，也没有驳斥，甚至脸上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金夫人心下没底，但也不甚在意——云亲王妃虽说是王府的女主子，但上头还有太妃娘娘呢。这纳侧妃的事情，只要太妃和王爷愿意，她一个王妃还能翻出天去？ 第178章 快来人呐 金夫人说让金小姐跟云亲王妃学习时，就有不少夫人小姐悟出了其中深意。而且，怀有同样心思的人，还不在少数。 之前那些春心萌动的小姐没表露，一是因为云亲王有心疾，说不准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而云亲王薨逝，能成为寡妇都算是运气好，命不好的就得殉葬。 再有就是，云亲王虽然地位超然，但是性子冷漠暴戾又喜怒无常。大部分贵女，都不敢肖想。 但这两次次赴宫宴下来，云亲王对王妃的维护，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说，被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小心呵护，会让人心动。那么，被一个冷厉孤傲男子珍视，一定会让人疯狂。 几位对司皓宸动了心思的小姐，都暗暗打量起金小姐来，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想要陪伴在云亲王身侧，凭她也配！ 刚才还算融洽的氛围，被金夫人搞了这么一出，有些冷场。金夫人现下也有些后悔，刚才头脑一热，为了试探云亲王妃，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没成想，云亲王妃的态度没弄明白，却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 金娉玫眼眸微垂，被人看得浑身不自在。 金夫人咬咬牙，为了挽回些脸面，对明若说：“听闻太妃娘娘身体微恙，臣妇带小女娉玫前去请安。” 哈？这金小姐叫《金瓶梅》？确定是认真起的名字，不是来搞笑的吗？ 明若心里都快笑喷了，脸上却是一派淡定从容：“紫苏，你找个丫头，为金夫人带路。” “是，王妃娘娘。”紫苏摆出个‘请’的手势，“金夫人，金小姐请。” “多谢王妃。”金夫人客客气气地跟明若道谢，然后带着金娉玫走了。 看到金夫人带着金小姐去给沈太妃请安，好几位夫人小姐都坐不住了。明若本来也不想陪她们尬聊，决定遂了她们的心愿。 “霁雪带各位夫人小姐去花园逛逛吧，园子里的茶花开得正好呢。本宫跟外祖母说说话，就不陪了。” 如果云亲王妃一起去，她们还怎么自由活动呀，所以夫人小姐们对云亲王妃失陪很是满意，都高高兴兴地跟着霁雪去花园赏花了。 看到人都走了，明若呼出一口浊气：“终于清静了。” 三舅母却皱着眉说：“看这情势，以后怕是清静不了了。这一个个的，都想削尖了脑袋，往王府里钻呢。” 明若倒是毫不在意，别人她还不能确定，但这个金娉玫绝对是没戏的。只要金大人做一日户部尚书，丹胥帝就不可能让金家与司皓宸扯上关系的。 “这些个糟心事啊，真是苦了我的若儿。”苏老人虽然忧心，但也没有办法。这皇都之中，像他们苏家这样不纳妾的府邸，绝对是凤毛麟角。普通官员都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云亲王呢。 “外祖母不必忧心，王爷会处理好的。”只要丹胥帝不来瞎参和，明若对司皓宸是有信心的。 “哎。”苏老夫人一声叹息，她很想劝明若不要对云亲王抱有太多希望，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她又不忍心说，她的外孙女这么纯善这么好…… “外祖母，你来看看我院子里的芙蕖，就快开花了呢。”明若挽起苏老夫人的手。 苏老夫人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明若的脑袋，还以为她是被气糊涂：“我可怜的若儿。” “啊？”明若实在想不通，不就是看芙蕖，怎么就可怜了呢。 “啊什么啊，这才几月，就能有芙蕖开花的……”苏老夫人看明若的眼神又悲悯了几分。 “哈哈，您以为我在说胡话的吗？”明若扶着老夫人往后院走去，“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老夫人和三位舅母，看到那一片生机盎然的荷塘都惊呆了。这样云蒸霞蔚的池塘，再加上不是季节却盛开的花，让人觉得震撼又奇妙。 “这……芙蕖怎么这个时节就开了？”四舅母惊诧地开口。 “王府里有暖泉流过，温度适宜，就会开花的。”明若解释道。 “这云雾缥缈的样子，怕是王母娘娘的瑶池就是这般景象吧。”三舅母赞叹。 “我原本还觉得，这竹苑太过简素，若儿住着有些委屈。竟不成想，后院还有此番景致……”大舅母这话，算是说到了苏老夫人的心坎里。 要不是看到云亲王一早就同若儿在竹苑用早膳，苏老夫人就要同他去理论了——这竹苑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家主母住的院子呢。 “我可喜欢这院子呢。”明若给外祖母介绍，“您看我这药园，还有这些果子树，比那些花花草草有趣儿多了。” “原来若儿喜欢这些……”苏老夫人想了想，“外祖母在京郊有处庄子，你拿着玩吧。想种什么就告诉庄头，让他给你种去。” “不用不用，我就在这院子里玩吧。”额，外祖母也太财大气粗了，直接拿个庄子给她玩…… “那庄子好，已经种了不少的果树，你再去种药材就好。”大舅母在那庄子上住过，“那里有个枣园，枣子很甜的。” “对对，枣园的枣子好吃……”三舅母接着说，“这时节，梅花也该开了，咱们选个日子去赏梅，若儿也去看看庄子。” 董嬷嬷是在深宫里摸爬过来的，自然看得出来，国公府的几位夫人，对王妃住在竹苑不甚满意。赶紧帮自家王爷找补起来：“咱们梅苑的梅花也开得正好呢，王妃何不带老夫人和几位夫人去赏玩一番。” 明若一下就明白了董嬷嬷的意思，她也想让外祖母放心些：“行，你让人备软轿来，从梅苑过去嘉安殿那边也近些。” “老奴这就去安排。”董嬷嬷赶紧让人抬软轿来。 一行人出了竹苑，往梅苑走去。 才走到半路，就听到有人呼喊：“快来人呐，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明若秀眉紧蹙，这就出事了？午宴还没开始呢，这还能不能让她愉快地推广火锅了？ “董嬷嬷先陪外祖母往梅苑去，我去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况。”自己是王府的女主人，虽然不喜麻烦，但出了事还是得去处理的。 第179章 一波未平 紫苏和紫草跟着王妃往呼救的方向走去，苏老夫人想了想对董嬷嬷说：“咱们也过去看看。” “是，老夫人。”董嬷嬷也是不放心王妃一个人去。 明若刚来到出事的湖边，还没看清落水的人是什么情况，就被拥入坚实的怀抱里。 “呀，你做什么？”明若的小脸被压在硬邦邦的胸膛上，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草木清香。 “没什么。”司皓宸的语调还带着些微惊慌，他捧起明若的小脸看了又看，“刚才有人禀报，说我的王妃落水了。” “啊？”明若真是一头雾水，两眼惊讶。 司皓宸刚刚是运轻功赶过来的，那速度绝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现在，那些闻讯而来的皇子、官员并各府少爷才陆续赶到。 明若也想起了赶过来的正事：“到底是谁掉进湖里了，赶紧地救人呀！” “呵呵。”司皓宸从小在宫里长大，见过的阴谋算计不知凡几。有人谎报王妃落水，既然牵扯他入局，这里面的诡计也就不难猜想了。无论是谁，既然敢算计他，死了便罢。就算现下不死，以后也别想好好地活。 司皓宸眸光凌厉地看向在湖水中挣扎的身影，明若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刚才听呼救的动静那般焦急，明若还以为人已经不行了。可看这活力满满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还能扑腾很久的样子。 “哎？”明若觉得这落水的人，和这衣裳颜色都有些眼熟呢。 “怎么？”司皓宸发现明若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没什么。”明若摇摇头，“快把人捞上来吧，这么一直在水里扑腾也不是个事儿……” 司皓宸扫视了一下跟来的众人，沉声道：“阿一，把人弄上来！” “是。”只见一道黑影掠过湖面，阿一单手从水中拎起一个身着粉色留仙裙的女子。 阿一转身回到岸上，把那女子放到地上，刚想撤身隐回暗处，却被那女子抱住了腿：“王爷救命，娉儿好怕……” “啊~”众人的下巴都要惊掉到地上了，这女子现在虽然像只落汤鸡狼狈得很，但这衣着首饰也能看出是官家小姐。这大庭广众之下抱侍卫的大腿，还口口声声地喊王爷，怕是脑子也进了水吧。 “这位小姐请自重！”阿一一头黑线，自己不会被赖上了吧。王妃娘娘管这个叫什么来着，对——碰瓷！ 金夫人假装匆匆赶到时，也愣在当场——这怎么跟她安排得完全不一样呢！ “我的女儿呀……”金夫人跑上前去，一把推开阿一，“娉玫，你怎么样了？” 金娉玫现在还真不怎么好，她虽然会游水，但这湖水太冷了，她的脑子都被冻木了。唯一支撑她在水里坚持，没马上游上岸的，唯有云亲王来救她这个信念。 现在，金娉玫以为自己达成了目的，终于能安安心心地晕过去了：“王爷……” 人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无比好奇，金小姐究竟是把这侍卫认成了哪位王爷？此时在这里可是有三位王爷呢——大皇子、三皇子和云亲王。也不对，三皇子还未娶亲也就未封王，只有大皇子被封了恒王。那这金小姐说的到底是恒王，还是云亲王呢？ 别人不知道金小姐说的是谁，可刚才在竹苑的夫人小姐们，心中都是有数的。不由得冷笑，这金娉玫动作倒是快，只可惜认错了人呢。 明若冷眼看了这么会儿，基本也猜到了金娉玫想要做什么。她也算对得起这名字——故事可真多。明若也明白了，司皓宸为什么没第一时间去救人。这要是没几个目击证人，保不齐就被金小姐给缠上，甩都甩不掉。 有丫鬟拿了披风过来，明若只好出面处理这破事：“赶紧给金小姐盖上披风，抬下去给府医诊治。” 听到明若的话，金夫人一激灵。她宝贝女儿的苦怎么可以白吃，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金夫人松开抱在怀里的金小姐，膝行到司皓宸和明若跟前：“臣妇恳请王爷给小女一条活路，小女在王爷府上失了清誉，请王爷纳小女入府，就算是做个妾室，也算有个归宿。” 众人都被金夫人的不要脸吓到了，这样也行！还有几个门第不高或是府中庶女的小姐，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如果云亲王答应了，那自己也要往这湖里跳！ 金夫人的心都在滴血，原本谋划的是侧妃之位。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救起娉玫并不是云亲王。 如果娉玫一开始就昏过去，她们也就吃下这哑巴亏。可娉玫偏偏叫了‘王爷’，在场的人这么多，以后还怎么说亲。不管如何，只能先进了云亲王府，再从长计议。 司皓宸凤眸微眯，当他是捡破烂的吗？但凡是个女人，往王府的湖里一跳，他就得纳为妾室，那这湖怕是不够别有用心的女人来跳呢。 “金夫人真要本王给的活路？”司皓宸语调淡漠。 一听到司皓宸这漫不经心的调调，明若就知道，自家男朋友又要进入怼死人不偿命模式了。 “臣妇斗胆请王爷成全！”金夫人心中大喜，脸上还是做出她女儿吃了大亏的表情。 “阿一，既然你救了金小姐上来的，就按照金夫人的意思，纳金小姐做个妾室吧。”不是要找人负责嘛，本王给你找到根源上。 金夫人只觉喉头一阵腥甜，云亲王欺人太甚，把她女儿指给一个护卫本就是打他们金家的脸，还是做个妾室，这是打脸不算还要扔到地上踩两脚吗！ 金夫人死死压下喉头的腥甜：“王爷，这样不可！” “这不是金夫人的意思吗？”司皓宸语调极轻，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臣妇的意思是，请王爷纳小女为妾。”金夫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为何？”司皓宸眼中的讥讽更甚。 “王爷看到了小女衣衫不整的样子，算是……”金夫人虽然很想直接说出毁了她女儿的清誉，但云亲王周身笼着肃杀之气，她到底不敢说。 第180章 早些来王府接人 司皓宸依旧一脸淡漠，眼中却起了杀意。明若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用眼神说——让我来。 司皓宸看到明若俏皮的小模样，眸光也温和起来，还带着浓浓的宠溺。 明若看向金夫人时，脸上的表情与司皓宸一般冷漠：“金夫人的意思是，看到金小姐这副模样，就要负责，对吧？” “正是。”金夫人也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直面云亲王，她就有勇气了。 “那好吧，我家王爷也不是没担当的人。”明若看到金夫人听到她的话后，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周管家，你去安排个住处，今日金小姐就留在咱们府里了。” 司皓宸剑眉拧蹙，这就是她的办法吗？司皓宸很不满，握住明若的手紧了紧。明若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里挠了挠，让他放心。 “……”周管家有些为难地看看昏迷不醒的金小姐，再看看王爷黑得像是锅底一般的脸，老心脏突突直跳。 大家只见云亲王妃对周管家低语几句，周管家的眼睛瞬间亮了，神色轻松地应了一声，“是。” 金夫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她还没来得庆幸，就听到云亲王妃那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话—— “按照金夫人的意思，本宫让府中管家将在场诸位大人、公子都记录下来了。”一张写满官职和哪府少爷的纸张轻飘飘地落在金夫人面前，“明日起，每人一天，轮流对金小姐负责。金夫人可按照自己的心意，排好顺序。烦请排到明日的大人或是公子，早些来王府接人。” 众人一脸震惊，虽然云亲王妃这安排太过惊世骇俗，但确实也挑不出毛病。毕竟他们都看了金小姐落水的样子，是个不争的事实。而云亲王让侍卫负责，金夫人却要‘见者有份’…… 虽然这看热闹看出了‘官司’有些头大，但事已至此，要是推脱，就会落下‘没担当’的坏名声。权当是家里来个打秋风的穷亲戚，招待一日便罢。 也有人想得长远些，虚心求教：“那每人一日都轮过一遍，又当如何？” “那就再来一遍呗，金夫人会为大家安排顺序的。”明若答得云淡风轻。 金夫人的脑袋里像是装了一千只蜜蜂，嗡嗡地响。她看到好几位夫人带着女儿去给沈太妃请安，急昏了头才想出这么个主意。走到现在这一步，真按云亲王妃说的办了，她的娉玫成什么了？！金夫人气血翻涌，恨不得马上昏死过去。 湖边出了事，也不是所有人都过来看热闹。有些人善于明哲保身，只打发个机灵的下人来探消息。而金大人能坐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平日自然是八面玲珑的。听说自己的夫人女儿闹出这么大的乱子，额头青筋直跳。那蠢妇想要赖上云亲王，最终把事情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云亲王能是好算计的吗！ 金大人跑到湖边时，已是一脑门的汗。现在，想与云亲王府结亲是不可能了，丢出去脸也捡不回来了，但总不能让金家成为整个皇都的笑柄吧。 “微臣叩见云亲王殿下。”金大人直接给司皓宸行了大礼。 “金大人何需行此大礼？”司皓宸现在心情颇好。 “内子言行无状，还请王爷恕罪。”金大人用眼神警告金夫人不许说话，“小女不慎落水，微臣带回家中医治，万不敢叨扰王府。” 金小姐在府中多待一刻，司皓宸都觉得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这金大人还算识相。这场闹剧终以金大人携妻带女离开王府收场。 众人回到嘉安殿，周管家已将桌椅调停妥当。司皓宸和明若坐在正中主位，左起第一桌坐了太子和徐良娣，对面是大皇子恒王和恒王妃……下面依次是朝中大员及家眷。众人坐定，看到桌上摆着生的蔬菜、菌菇和肉，不少人都一脸诧异——这看是挺好看的，但是要怎么吃？ 不过也有不少人，吃过滋味居的火锅。看到这菜色就知道，云亲王府午宴是火锅，都十分高兴。要说这火锅，只要吃过一次就总是让人惦记。 很快就有婢女端了经典的鸳鸯锅上来，空气里顿时弥漫开麻辣鲜香的味道，引人食指大动。 金嬷嬷带了小团子过来，众人的目光终于从咕嘟咕嘟的汤锅上抽离，落在小团子身上。当初云亲王薨逝，太上皇让人将王府小世子送回皇都继承家业。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云亲王尚未娶妻，哪儿来的世子。 所以纷纷猜测，太上皇是怕这最疼爱的小儿子断了香火，从哪里过继了一个孩子，给云亲王当儿子。 可现在真的见到了小世子，众人都是倒吸一口气——这孩子一看就是亲生的啊，不但形似而且神似。 随便过继这一条是站不住脚了，但这孩子要是亲生的，那……孩子的生母是谁啊？这个问题困扰了许多人，但美味的火锅很快就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小团子坐在明若身侧，乖乖吃着明若夹给他的鱼片和青菜。 “这个烫，凉一凉才能吃。”明若将一颗虾滑放到旁边的碟子里。 “金嬷嬷会照顾他。”司皓宸沉声道，“你自己吃。” “没关系，我喜欢投喂……” “既然这么喜欢，算我一个。” 额……这是几个意思，明若看向司皓宸，他应该不是让自己投喂的意思吧？ 司皓宸看了看自己空空的碗，用眼神给明若的想法打了个大大的对钩。 “……”明若看着殿中满坐的宾客，“午膳投喂小团子，你被排到晚膳了。” “行。”司皓宸微微偏头，唇角浮起一抹浅笑。 受到最美偏头杀的暴击，明若被美色迷惑，鬼使神差地将自己打算吃的羊肉片放进了司皓宸碗里。 董嬷嬷正想提醒王妃，王爷不大喜欢吃羊肉的。却见自家王爷，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董嬷嬷忽然明白，王妃夹的都王爷爱吃的。就算从前不爱吃，现在也爱吃了。 白燊默默观察着大家对火锅的喜爱程度，预测滋味居的生意一定会爆火。王妃这次的宣传，是大获全胜啊。 第181章 一波又起 午宴结束，宾客纷纷告辞。大家觉得这次来云亲王府赴宴收获颇多。 首先，看了一场落水讹人的热闹；其次，品尝到这种热气腾腾的美味。当然，最重要的是，认识到云亲王妃不好惹。论起心狠手辣，绝对不输云亲王就是了。 明若和司皓宸将小团子送回兰苑，白莲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王……王爷……太妃娘娘……娘娘咳血了！” 司皓宸眉头微蹙：“大夫看了吗？” “奴婢出……出来时，邱公公已经去请徐大夫了。”白莲努力地调整着呼吸。 司皓宸观察着白莲的神情，确定她并没有说谎。 “你先回去休息，本王去去就来。”司皓宸帮明若拢了拢披风。 明若用口型询问：“要不要我去看看？” 司皓宸并不想太多人知道明若懂医术，尤其是宫里的人。只见他微不可见地摇头，转身往菊苑走去。 明若耸耸肩，沈太妃回府那日她是见过的，看着也不像是病到咳血的样子。 难道这摔了腰，还能转移到肺部？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司皓宸走进菊苑，微微挑眉。院子里一个奴才都看不到，就算是咳血，也不至于都进寝殿去伺候。 进入寝殿，一室安静。当他走进内室，便听到寝殿的门，轰隆一声被锁上。 内殿里一室馨香纱幔翩飞，光线有些暗。司皓宸并没有惊慌，径直走到床幔低垂的拔步床前，掀开床幔，就看到沈碧池睡在里面，看起来睡得很沉。 闻到室内香甜宜人的熏香，司皓宸眼底一片寒凉。这种熏香他年少时，就在沈太妃宫中见识过。毕竟，后宫女人争宠的手段一向都挖空了心思的。这种熏香既可以催情，但却令人浑然不觉，算是比较高级的手段了。 司皓宸用长软剑的剑柄在沈碧池几处穴道点过，转身出了内室。 沈碧池身子一颤，努力告诫自己——必须要继续装睡，得是表哥闯进内室轻薄与她才可以。 可是，很快她就无法继续装睡下去。莫名的热浪席卷全身，好像有无数蚂蚁爬过皮肤，钻入骨髓。沈碧池想要打滚，想要大喊大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连喊叫都发不出多少声音，只能哼出些羞人的浅吟。 沈碧池等啊等，觉得身体里的每一处血管都要爆裂开了。期待表哥能快一点来，将她从这无尽的煎熬中救起。可是，没有……始终只有她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无尽灼食。 差不多过了一个半时辰，寝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咔嚓咔嚓钥匙打开门锁的声响。 邱公公打开寝殿的门，沈太妃看到是——司皓宸搬了把圈椅，坐在正对寝殿大门的位置，头戴紫金冠，身穿玄色锦袍，浑身上下不见一丝凌乱，严谨得宛如临朝听政的帝王。 沈太妃心下一惊，不由得往后跌退几步，试探性地叫了声：“宸儿。” 司皓宸像是刚从深思中回归神来：“母妃现下可大安了？” “……”沈太妃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儿臣看着，母妃身体康健。”司皓宸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若是抱恙，应该也是内里的毛病。” “宸儿……”沈太妃彻底慌了，从前这儿子虽然与自己不很亲近，但应有的恭敬还是一点儿不差的。但他此时这般言行举止，与对待陌生人毫无二致。 司皓宸转过身，阳光从门外照进来，与他周身如有实质的冷戾碰撞到一起，使他看起来尊贵又冷漠。 “这件事，我不与你计较，但你我母子情分也就到此为止。”司皓宸眸光凌厉，看得沈太妃心中直打颤，“从今往后你安安生生地做你的太妃便罢，再兴风作浪，本王定不会再姑息养奸。” “宸儿……我是你的娘亲啊……”沈太妃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如果不是有邱公公扶着，怕是要栽倒在地了。 “年幼时，你隔三差五给我饮食里下药，让我生病引父皇来看你。这类腌臜事，我也懒得细数。”即使说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司皓宸也不见丝毫情绪，“就是眼前这一两个月，“雇凶伏杀、陷害王妃、以如此卑劣手段算计与我……这桩桩件件，你哪来的脸自称一声娘亲！” “你……”沈太妃心中大骇，他知道……他居然什么都知道。自己已经很小心了，他五岁之后，就没敢再用药让他生病了。之前用药，也是算准了时机，见他吃了不常吃的食物或是有其他不合适的作为，才用些催吐或是腹泻的药，就连太医也无从分辨的呀。 “你好自为之吧。”司皓宸懒得多说，转身就走。 “就算我做得不对，你做得就很好吗？”沈太妃跌跌撞撞追出殿外，“你除了让我在宫里风光，又为我沈家做过些什么？沈家是你的母族，人人说你位高权重，可在仕途上你可为你舅舅出过一点力气？” 司皓宸都被气笑了，这还是自己的错了：“要是没有本王帮着善后，你以为现在还有沈家存活于世？丽嫔外家贪了二十万两被全家流放莽州，不如你去问问本王的好舅舅，这些年他贪没了多少银两，有几个脑袋才够砍的！ 整个沈家哪个可堪大用，外放出去仗着云亲王外家的声威逍遥自在。留在皇都，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银子呢。” 司皓宸大步离开菊苑，只剩沈太妃在院子发呆。 “太妃娘娘，您快来看看碧池小姐这是怎么了呀？”彩莲进到内室，只见沈碧池像木头桩子一般挺在床上，问话也不说，只用一双染了血色的眼睛瞪着人看，让人不寒而栗。 “碧池……碧池怎么了？”沈太妃脚下一软，那逆子对自己都这般了，会怎么处置碧池啊。 沈太妃几乎是被白莲和邱公公架进内室的，看到沈碧池宛如活死人一般，扑上去痛哭失声：“碧池啊……碧池你这是怎么了……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来呀！” “是。”邱公公赶紧往外跑。 第182章 不是好事 邱公公扯着徐大夫的衣袖往前跑，奈何徐大夫的脚步不紧不慢，拽也拽不动：“徐大夫，你倒是快点儿啊，碧池小姐病得很重呢。” “邱公公，我这上了年纪，想跑快些也跑不动啊。”表小姐能有什么病，反正去看诊就没一次是真病。这太妃和表小姐就是欺负老实人，装病不找那俩闲得发慌的太医，次次都找自己！ 三十八岁高龄的徐大夫，一边吐槽一边从容地迈着八十三岁的步伐。 “我的徐大夫啊，您就快着点儿吧。”邱公公装模作样地弯下腰，“要不奴才背您走？” “也行吧。”有人背干嘛自己走啊，徐大夫卯足了劲儿往邱公公背上一跳。 “哎呦。”邱公公可没想到，徐大夫这么个大老爷们儿居然真的让他背。一个冷不防，整个人差点儿被拍地上。 “行了，快走吧。”徐大夫把药箱的背带挂到邱公公的脖子上。 府里巡逻的侍卫，远远就看到了这滑稽的一幕——身材矮胖的邱公公胸前挂着大大的药箱，身后背着又瘦又高的徐大夫，两人身高差距太大，徐大夫的脚还拖在地上呢。 侍卫们望着负重前行的邱公公，挠了挠后脑勺。这邱公公明显就是背不动徐大夫，走得贼慢不说腿都是抖的……看徐大夫那惬意的样子，也不像伤了脚的，那为啥还要背啊，为走得慢些吗？ 终于把徐大夫背到菊苑，邱公公觉得自己都要断气儿了。徐大夫从邱公公背上跳下来，理了理衣裳往沈碧池平日住的厢房走去。 “徐大夫……这……这边……”邱公公指了指寝殿的大门。 徐大夫有些不解，表小姐都能住太妃的寝殿了？ 刚走到寝殿门口，白莲就打起帘子：“徐大夫请。” 徐大夫一走进内室，就闻到残留的熏香味道。这余味儿虽然已经没了药效，但作为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他还是能分辨出熏香里加了做什么的药。 “你快来看看碧池这是怎么了？”沈太妃焦急地说。 徐大夫走到床边，才想起药箱还在邱公公脖子上挂着呢：“太妃稍安勿躁，在下的药箱邱公公拿着呢。” 沈太妃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此时终于找到了出口：“邱喜，死哪儿去躲懒了！” 邱公公好容易倒顺了气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沈太妃的厉喝，原本打抖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颤颤巍巍地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太妃娘娘息怒，奴才在这儿呢。” “傻跪着作甚，药箱拿过来！” “是。”邱公公膝行到床前，把抱在怀里的药箱捧到徐大夫面前。 徐大夫取出脉枕，为沈碧池诊了脉：“表小姐这是……中了催情的药了。” 沈太妃当然知道沈碧池是中了药，但这药她并不是第一次用，深知不会让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是又不能直接说出来。 只好迂回地说：“碧池这副样子，不像是中了催情药啊……” “表小姐是中药后，又被人封住了穴道，所以才会这样的。”徐大夫解释。 “佑平！”沈太妃唤了一声，见无人应答，“佑安！” 一个黑衣暗卫出现在沈太妃面前，单膝跪地：“主子。” “解开碧池的穴道。”沈太妃急急吩咐。 “不可。”佑安正要出手，却被徐大夫拦下来，“表小姐体内药效尚未纾解，解开穴道后除非与男子……否则忍受不住便会自戕。” “那你先解了碧池的药效。”沈太妃紧握双拳。 “这药下得阴毒，并无可解之法，施针或是浸冷水效果都不大。”徐大夫无奈地摇摇头，“好在对身体伤害并不大，只要忍过药效就好了。” 沈太妃揉揉额头：“药效还有多久才过去？” “一个时辰。”徐大夫回答。 “怎么还要这么久？”沈太妃皱眉，她深知宸儿武功高强，怕药力不足多加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才是。 徐大夫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他怎么觉得，沈太妃对这药格外了解呢：“这种药，只有用人纾解，药效才会很快发散掉。” 沈太妃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徐大夫向沈太太行了礼，背着药箱离开了。 沈太妃实在不忍看到沈碧池这个样子，让彩莲扶她坐到外间的罗汉床上，屏退左右后问佑安：“佑平哪儿去了？” 佑安刚才就觉得奇怪，现在听到沈太妃这么问，更觉不对：“佑平领命办事去了。” “领了谁的命，去办什么事？”沈太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属下不知。”虽然同为暗卫，但并不能私下交流主子下派的任务，“属下今早看到碧池小姐同佑平说过话。” 作为太妃的暗卫，自然只听太妃吩咐。他当时以为，碧池小姐是替太妃传话的，现在看来，太妃竟是不知道这事的。 沈太妃闭了闭眼睛，才开口：“你去把佑平找回来……” “是……”虽然领了命，佑安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 “先在附近找找，一个时辰之内回来。”沈太妃顿觉头痛无比，虽然不知道碧池让佑平去做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司皓宸回到梅苑，进寝殿前按了按挂在胸口的小葫芦，今天多亏这个小东西。他虽然可以用内力压制药效，但一定不会这般轻松。 还好有它，亦还好有她。司皓宸勾起唇角，推门走进寝殿——殿内空空荡荡一片静谧。 司皓宸不由蹙起眉来：“来人！” 董嬷嬷赶忙进来：“王爷。” “王妃呢？” 听出王爷不高兴了，董嬷嬷小心翼翼地回话：“王妃应该还在竹苑。” 司皓宸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寝殿。这丫头就不能好好听话吗？让她回来休息，又到处乱跑。一会儿捉她回来，定要好好训诫一番才是。 司皓宸刚走到竹苑门前那片竹林，就看到一道黑影从竹林中窜出，飞掠而过，初三紧随其后。司皓宸瞳孔微缩，打手势让阿一跟上去帮忙，自己则运起轻功，直奔竹苑。 第183章 是‘她’还是‘她’ 司皓宸闯进竹苑，就看到小小的一团从荷塘里爬上来。他眼眸一紧，飞掠到荷塘边上，一把将瑄儿抱起来。 “啊。”瑄儿吓了一跳，还以为把他丢进水里的人并没走远，急慌忙从袖袋里摸出匕首，手腕却被人捏住，“是我。” “长兄。”瑄儿呢喃一声，紧紧搂住司皓宸的脖子。 司皓宸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怀里湿哒哒的小人儿，冲进明若的卧房。 此时，明若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给院子里的粗使婆子、洒扫丫头补发过年红包，每人二两银子。竹苑里的十几个下人，都在这里，正在给明若磕头谢恩。 众人看到王爷抱着小世子进来，连忙行礼：“请王爷安，请世子安。” 司皓宸不耐烦地挥挥手，几步来到明若面前：“给他看看。” “这是怎么弄的……”明若看到浑身湿透的小团子，吓了一跳，“紫苏，快拿被子来，再准备沐浴的热水。” “是。”刚好人都在这儿，该烧水的去烧水，该抬浴桶的抬浴桶，大家马上行动起来。 明若看小团子的精神不错，赶紧把他的湿衣裳脱下来，用被子裹好，然后才开始诊脉：“问题不大，泡个热水澡，再喝一碗热热的姜汤就好。” “嗯。”司皓宸听到明若这么说，才松了口气。 “紫草，你去煮些姜枣茶来。” “奴婢这就去。” 明若想了一下，又说：“霁雪，你去兰苑，取些世子的衣裳来。” “是，公主。” 霁雪离开后，卧房里只剩明若、司皓宸和小团子三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司皓宸沉声询问。 明若也怔愣了，司皓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只见小团子的身子，在被子里打了个哆嗦。 这孩子怕是被吓到了，明若将小团子连人带被抱在怀里：“不怕不怕。” 司皓宸抚了抚小团子的头，语气也和缓许多：“如果现在不能说，那就等想说的时候再说。” “我……现在就能说的。”小团子软萌的眸子里浮现出丝丝坚定，“我在自己院子里玩，然后有一个跟母妃穿着一样衣裳的人，用帕子捂了我的口鼻，我就有点儿晕晕的……” 小团子怕他的话引人误会，连忙解释：“虽然没看到那人的脸，但我知道不是母妃，她身上有股子月桂熏香的味道。我还从她裙子上扯下了这个……” 小团子摊开掌心，两片金箔打造的‘亮片’被握得有些变形。 明若捏起那亮片看了看：“确实跟我的衣裳一样，应该是从云妆楼买的。” “初三。”明若想让初三去云妆楼，查查看卖出去的几件‘夕照晚晴’都是被谁买去的。这套衣裳是新品，能买到都是会员，很好查。 “他现在不在，让他做什么去？”司皓宸问。 “这件衣服能追查到人头，也算是个线索。”明若解释。 “好。”司皓宸立刻吩咐阿四去查。其实，即使不查，他也能猜到是谁在背后作祟。只不过还不能确定，是‘她’还是‘她’，或者是‘她们’。 小团子接着说：“是有两个人，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换一个穿夜行衣的人抱着我走的。 一小会儿后，我就彻底清醒了。他们以为我昏过去了，就商量怎么把我扔进竹苑的池塘。听他们最终是把我扔进池塘，一路上又没遇到别人，我就没敢呼救了。 后来，那个穿夜行衣的引开护卫，跟母妃穿一样衣裳的把我按进了荷塘里。怕他们没走远，我在荷塘里憋了好久，实在坚持不住才游上岸。 然后……就被拎来这里来了。” 小团子的脑袋在明若怀里蹭了蹭，明若听得惊心动魄，把小团子搂得更紧一些。 “这个小葫芦香香的，闻到它的香味，我的脑袋就不迷糊了。”小团子扯了扯挂在脖子上的小葫芦。 司皓宸都不敢想，如果瑄儿是昏迷的状态，被丢进池塘会是什么后果。司皓宸将明若和瑄儿一起拥入怀里，在明若耳边轻声说：“幸好有你。” 明若艰难地抽出一只手，在司皓宸背上拍了拍，表示安慰。 “王妃娘娘，浴桶准备好了。”紫苏在门外说。 “快抬进来。”明若推了推司皓宸，他才将他们松开。 知道是给小世子沐浴，两个婆子只给浴桶添了小半桶水。明若把小团子泡进热水里，让他好好暖暖。 霁雪脸色苍白的跑回来：“公主，我去了兰苑，喊了半天也没人开门，好像并没人在里面。” “知道了。”明若拍了拍脑袋，她应该想到的，小团子都被偷出来了，兰苑一定是出事了。 “金嬷嬷……”小团子仰起小脸，忧心忡忡地看向长兄。 司皓宸安慰地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派暗卫去兰苑查看。 紫苏把小团子从浴桶里抱起来，明若他裹上一块大布巾，把他塞进放了汤婆子的被子里。 暗卫很快就带了小团子的衣裳回来复命：“金嬷嬷在后面，随后就到。” “嗯。”司皓宸点头。 小团子听到金嬷嬷没事，长长吁出一口气。 “先把衣裳穿上。”明若给小团子换上肚兜和中衣。 紫草端了刚煮好的姜枣茶来，明若试了试温度，递到小团子面前：“这个要大口大口，热热地喝下去才好。” 小团子看到着那琥珀色的汤水，小脸皱得像只包子。 “不喝也行，银针刺穴效果也差不多的。”司皓宸威胁满满地提议。 “我喝姜汤。”小团子喝下一大口，眼睛亮亮地看向明若，“甜甜哒。” “加了红糖和红枣，当然是甜的。”明若捏了下小团子的脸颊，“趁热喝。” “嗯嗯。”小团子自己捧起碗喝。 “王爷，王妃，金嬷嬷来了。”暗卫进来通报。 “带到书房去。”司皓宸沉声吩咐。 “是。”暗卫退下。 司皓宸偏头冲明若轻笑：“爱妃的书房借本王一用。” “人都带过去了，我能说不借吗？”明若翻了个白眼。 “呵呵。”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往书房走去，“带着你这主人家，行了吧？” 第184章 想不明白 明若走进书房，就看到金嬷嬷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司皓宸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金嬷嬷不知道小主子现下如何，语调哀戚地请罪：“是老奴没照看好小主子，老奴有罪！” “今日，兰苑上下可有什么异常？”司皓宸询问。 金嬷嬷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那有什么人在事发前去过兰苑？”明若随口询问。 “王妃这么问，老奴倒是想起一件事来。”金嬷嬷说，“今日来送午膳的是秋红姑娘，而且，由于府中宴客，午膳比平日晚了一个时辰。” “平时给兰苑送午膳是有专人负责吗？”明若捕捉到一个关键。 “世子的膳食是有专人送的，其他人的并不是专人负责，但通常都是夏香姑娘送来。”金嬷嬷解释。 “有些不对劲呢。”明若看向司皓宸，“今天午宴准备的是火锅，菜品和锅底都是滋味居的厨子准备，府中的厨娘只是从旁协助，不至于为下人准备午膳，推迟一个时辰这么久。”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让暗卫去‘带’秋红和厨娘过来问话。 司皓宸又问了金嬷嬷几个问题，她给出的答案都没什么价值，明若就打发她去照顾小团子了。 很快，府中毒医查出，兰苑众人昏睡，都是因为吃了混有蒙汗药的饭菜。暗卫也将厨房管事和厨娘带了过来，一番审问，今日给府中下人派饭的时辰并没有推迟，与平时是一样的。 “今天夏香是给哪个院子送午膳。”明若忽然问。 “回禀王妃娘娘，夏香昨晚被开水烫了脚，今日告了假。”厨房管事马上回答。 明若唇角微勾：“如果没猜错的话，是秋红害夏香烫到了脚……” “正是。”厨房管事很诧异，王妃是怎么知道这么小的一件事呢。自己日日在厨房里，要不是今早秋红替夏香告假，她都是不知道的。 司皓宸看向秦默：“那秋红还没找到？” “还没。”秦默垂下头。 “王爷，秋红和旬邑都在府中的枯井里找到了。”阿七继续说，“秋红已经断气了，旬邑……只剩一口气，徐大夫说没救了。” “旬邑是谁？很重要吗？”如果是自己人，明若决定去抢救一下。 “是保护瑄儿的暗卫。” “哦，那带我去看看吧。”明若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了医药包。 明若在徐大夫的院子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旬邑。明若启动医疗系统，检查结果显示，旬邑主要是颅骨重创造成脑出血。马上手术的话，还是可以救回来的。 “徐大夫，手术室能马上使用吗？”现在时间紧迫，如果血肿压迫到呼吸系统的神经，旬邑就真的没救了。 “能的能的，我前天刚打扫过呢。”徐大夫马上回答。 “快把人送去手术室。”明若想了一下又说，“还有，他的头发要全部剃光。” 徐大夫对王妃的医术蜜汁信任，王妃交待什么他就做什么，连‘为什么’都不带问的。 明若装模作样地回竹苑‘取’手术器械去了，旬邑的情况还不至于开颅，只需在适当的位置打个孔，将淤血和积液引流出来即可。这就需要用到——电钻。 明若带着个跟工具箱差不多药箱来到手术室时，徐大夫已经将旬邑的头发都剃光了。 明若换上手术服，徐大夫一脸期待看向她：“王妃娘娘，在下给您打个下手吧。” “可以。”明若丢给徐大夫一套手术服，“我会用到一些师门秘法，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太过惊讶影响了手术就好。” 明若忽然发现，拜便宜师傅为师还是有好处的，反正在世人眼中，云中殿就是个神奇的存在。无论多古怪的东西，甩锅给云中殿，就变得合理许多。 “王妃娘娘请放心。”徐大夫也知道王妃娘娘师从云中殿尊主，肯定习得许多高妙的医术。 可看到王妃娘娘所谓的手术，徐大夫没觉得高妙，只觉得暴力——王妃居然直接给旬邑的头侧钻了个孔，那咯吱咯吱钻骨头的声响，听得徐大夫头皮发麻。 明若先用注射器抽出二十毫升的淤血，然后插入引流针，连接引流袋做好固定。 “王妃娘娘。”徐大夫小心翼翼地问，“旬邑以后都要带着这个袋子吗？” “不用。”明若又查看了一下旬邑的生命体征，“根据出血状况，引流三到五天即可。” “王妃娘娘，颅内出血的病患，是不是都可以用这个方法救治。” “理论上说是这样，但是在动手前，你必须要确定出血的位置，和颅内状况。否则，打孔的位置或是深度不对，是会闹出人命的。”要是没有医疗系统的核磁共振成像加持，明若是不敢随随便便在人脑袋上开洞的。 “在下明白了。”徐大夫连连点头。 明若给旬邑喂了七微丹和消炎的西药，这种情况最好是输液预防感染，但明若不敢暴露太多，只能先这样了。明若在手术室观察了一个小时，没发现什么问题。 “你先看着他，我需要休息一下。”明若发现，现在这幅身体还是太弱，随便一个小手术做下来，都感到疲惫。 “您去吧，在下会好好照看他的。”徐大夫替旬邑诊了脉，他现在的脉搏已经有力了，不像之前那般似有若无的衰弱。 明若走出手术室，就看到司皓宸站在外面：“事情都查清楚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阿一和初三捉了个人回来，应该就是瑄儿说的那个穿夜行衣的人。这人……是太妃的暗卫。” “啊？”明若没想到，沈太妃会在这时候对小团子下手。 “你很意外？”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往寝殿走去。 “意外是有些，但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明若蹙着眉说，“比如说，她为什么要对瑄儿下手？就算是觉得瑄儿碍着沈碧池的事了，也应该等沈碧池入府之后动手吧，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再有就是她就算是要害瑄儿的性命，把人一起扔进枯井也比扔到竹苑的池塘稳妥吧，我院子里那么多人，很快就会有人看到，瑄儿获救的可能性很大的。” 第185章 只是因为你 司皓宸眼底翻滚着杀意，“如果只为害命，那与你穿同样衣裙的女子岂不是很多余？”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难道是为了陷害我？”明若恍然大悟。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司皓宸弹了一下明若的额头，“蠢得你！” “可是，我无权无势的，陷害我有什么好处？”这就是明若根本没往这方面考虑的原因。 司皓宸暗自叹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贵为一国公主，又是他的王妃，这样的身份权势都算是无权无势的话，那别人岂不是连草芥都不如？ 司皓宸虽然觉得明若这般天真很可爱，但要在这吃人皇都生存下去，即使不用阴谋算计害人，也要能看得通透：“你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事情按着他们设计的情况发展，结果会是怎样？” “嗯……”明若想了想说，“你认定是我要谋害瑄儿，大概会杀了我？或者，把我赶出府去？” “想什么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你的。”司皓宸一把将明若圈入怀里，戏谑道，“如果我赶你出府，你会怎样？” “那我肯定就麻利地滚蛋呗，还能怎样？”明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呀！”司皓宸又将怀里的人搂紧一些，“你就不能，怎么赶都不走吗？” “你赶我走就是不信我，我强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明若仰头望向高远的天空，“我愿意在这里只是因为你……” 司皓宸觉得有重物在心口撞了一下，是啊，她是多洒脱又爱自由的姑娘，委屈自己驻留在这座不喜欢的府邸，只是为他。如果自己辜负了她，她一定会走得毫无留恋。 “你离开王府，就没了长期饭票，怎么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司皓宸打趣。 “良田千顷，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三尺。”明若从司皓宸的怀抱里出来，“我不太挑吃穿的。” “嗯。”她确实是什么都不挑，山谷里的一间茅舍，都住得自在。而且，还能反过来养活人。 “所以啊，你要对我很好很好。”明若仰起小下巴，“否则，我就不要你了。反正锦衣玉食，我自己也能挣来！” “是是是，我记下了。”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内殿，忽然开口，“我现在对你还好吗？” “还行吧。”明若笑着说，“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比如说……”司皓宸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让我天天出诊，让我去巡山，让我去旅行……” “哼。”司皓宸将明若捉回怀里，“本王的王妃为何这般‘不安于室’？” “别乱用成语哈。”明若将下巴抵在司皓宸的肩膀上，“在府里待着着实无趣。” “本王会多抽出些时间来陪王妃的。”司皓宸笑着说。 “呵呵，我谢谢你喽。”明若并不买账。 “等春暖花开了，就带你去巡山。”司皓宸轻轻地拍着明若的背，像是在安抚撒娇的小猫。 “王爷，王妃娘娘，兰苑来人禀报，说小世子有些发热。”董嬷嬷在殿外传话。 “知道了。”司皓宸应了一声。 “估计是受了惊吓，又在水里着了凉，我去看看。”明若起身就往外走。 “我带你去。”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运起轻功直奔兰苑。 小团子明显精神不济，窝在金嬷嬷怀里，蔫哒哒的。 明若上前诊了脉，又用医疗系统测了体温。从医药包里拿出一瓶小儿退热药水，用调羹盛了半勺出来。 司皓宸闻到一股清甜的果香，微微挑眉：“这个是药？” “不然呢？”明若把药水喂给小团子，“瑄儿乖，吃了这个就不难受了。” 小团子张嘴吃药，也不用金嬷嬷拿蜜饯：“甜哒。” “要多喝点水才能退烧。”明若给小团子喂了半杯水。 小团子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困了。 “瑄儿夜间可能还会发热。”明若想到手术室里还有一个术后留观的病人，“带他回梅苑吧，这样方便照顾。” “好。”司皓宸点点头，给小团子裹上斗篷，塞进明若怀里。然后对金嬷嬷说，“收拾几件衣裳带去梅苑。” “是。”金嬷嬷连忙应下。 司皓宸带着明若和瑄儿回到梅苑，小团子已经在明若怀里睡着了。 明若小心翼翼地将小团子放到罗汉床上，脱去外裳盖好被子。 “我看着他，你去休息一会儿，用晚膳时叫你。”司皓宸看到明若眉宇间的倦色，十分心疼。 “好。”今晚对于旬邑来说比较关键，明若决定亲自看着，“瑄儿晚膳只能喝粥，让董嬷嬷煮些牛乳粥。” “嗯。” 明若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后满血复活。走到外间，就看到金嬷嬷在喂小团子喝粥。 “我看看还发热吗？”明若用手摸了摸小团子的额头。 “世子好多了，刚才还喊饿呢。”金嬷嬷笑着回话。 “一次不能吃太多，一会儿饿了再吃。”明若嘱咐。 “老奴记下了。” 明若来到花厅，董嬷嬷连忙询问：“王妃娘娘可是饿了，老奴这就摆饭。” “王爷呢？”明若在饭桌前坐下。 “王爷去地牢了，说王妃要是饿了就先用膳。” “哦，那摆饭吧。”明若确实有些饿了。 董嬷嬷刚端了两道菜上来：“王爷回来了呢。” “那就等等他。” 司皓宸换了衣裳走进花厅，就看到桌上摆着饭菜，他的小妻子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桌子上画圈圈：“怎么不吃？” “等你啊。”明若用手撑着下巴，看向白衣飘飘的男朋友。 “不是告诉你不用等吗？”司皓宸坐下，夹了一块鱼肚放到明若碗里。 “你是一家之主嘛，等等也是应该的。”明若垂首吃饭。 好不容易承认他一家之主的地位了，必须要奖励一下：“明晚带你去看花灯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种吗？”明若笑问。 “嗯。”司皓宸耳尖微微泛红。被自己王妃撩了怎么办？除了忍着还能怎样？ 明若没有逛过古代的元宵灯会，心里有些小期待呢。 第186章 吓破了胆 用过晚膳，明若去手术室看旬邑的状况。 “他一直没醒过来，但脉象平稳。”徐大夫说。 “嗯，你下去用膳、休息吧，我看着他。”明若拉了把椅子坐下。 “这……”徐大夫现在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让王妃在这里，自己去用膳……好像不太好。 明若看出徐大夫的迟疑：“快去吧，这是命令。” “是。”徐大夫一溜小跑，想着赶紧吃完快些回来。 看着徐大夫走远了，明若把小白从空间里放出来：“帮我放哨，有人靠近就告诉我。 小白喵了一声，蹲到窗台上做一只喵星人监控。明若动作迅速地配出一组消炎液体，给旬邑打上吊针。 明若坐在椅子上，神识进入空间，之前种下的玉米长势良好。看样子，再过三五天就能成熟到可以做种子的程度了。习惯性地去竹屋里绕一圈，看到桌上的《焱翎镯记》，翻开一看——‘疑难杂症’又增加了一种‘颅脑血肿’。 “要是想快点儿进阶的话，坐诊才是硬道理呀。”这随便治个什么病，说不准焱翎镯就认定是‘疑难杂症’了呢。 “喵呜~” 明若听到小白的叫声，神识归位。看了一眼就快滴完了的点滴，赶紧拔针将输液器材收进医疗系统的回收站中。 徐大夫进来时，明若已经将一切处理妥当，就连旬邑手背上的创口贴都撕掉了。 “王妃娘娘，您回寝殿休息吧。在下守在这里，有什么状况会让侍卫去请您。”徐大夫看王妃要拒绝，接着说，“小世子之前发热了，小儿发热总在夜里反复的。” “嗯，那我就回去了，有事叫我。”明若确实有些担心小团子，“小白公子，走吧。” 明若走到门口，小白从窗台跳下来，立马跟上。徐大夫有些奇怪，这小猫是什么时候来呀…… 明若打开门，就看到司皓宸站在门口，纤尘不染的白色锦袍外面穿了一件银灰色大氅，看起来多了几分儒雅俊秀，不似只着白衣时，神祗般清冷孤绝。 “竹马来接我啦。”明若上前挽住司皓宸的手臂。 “我就去了书房一会儿，你就跑这里来了。”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你不是很怕黑的吗？” “廊檐上挂了这么多宫灯，一点儿都不黑好不好？”明若走得很慢，忽然发现这一排宫灯与路灯很像，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回到寝殿，小团子已经睡着了。明若给他测了体温，刚好三十七度。看样子，夜里是一定会反复的，明若直接把小团子抱进内室。 云亲王殿下的床格外宽大，即使睡了两大一小三个人，也丝毫不显拥挤。 小团子夜里果然又发起烧来，明若给他喂了退烧药水。接着喂水时，灵光一闪，在杯子里加了半杯井水。应该是井水确实有作用，小团子这次退烧比下午快很多。一番折腾后，明若和司皓宸再次睡下，已经快要天亮了。 明若睡着的前一刻，迷迷糊糊地想——如果井水对身体恢复有如此显著的效果，那么，给旬邑用的话，他康复起来应该会快许多吧。 沈太妃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夜无眠。她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佑平没回来，她派去找佑平的佑安，也没回来。碧池虽然已经散了药效，却无人解开穴道，依旧直挺挺地躺着，水米不进。 沈太妃倚着引枕，刚有了些微睡意。就听到扑通扑通几声，似有重物从高处落下。 是佑安他们回来了吗？但是，这个声响也太大了些……沈太妃披衣起来，走到外间看到彩莲白莲窝在罗汉床的脚踏上打盹。邱喜那死太监，更是靠着殿门，睡得还在打呼噜。 “都睡死过去了吗？还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沈太妃厉声呵斥，嗡嗡的回声在偌大的殿宇里回荡，夜晚听起来有些瘆人。 彩莲和白莲瞬间惊醒，看到太妃如此暴怒，连忙跪地求饶：“太妃娘娘息怒，是奴婢该死。” “还不起来，看看是什么进了院子！”沈太妃觉得是佑安他们回来了，但现在又没了动静，心中越发慌乱。 彩莲和白莲赶紧跑到殿门口，推了推还在熟睡的邱公公：“邱公公。” “嗯？”邱公公睁开眼睛，看到脸色阴沉的沈太妃，浑身一哆嗦，身上的肥肉都颤了几颤，“太妃娘娘，奴才……”。 “院子里有动静，咱们快去看看。”彩莲说。 “好好。”就算院子里有鬼等着，他也是愿意去的。此时，太太妃一脸怒色两眼通红，看起来像是要杀人了。 早过了子时，院子里的宫灯都熄了。彩莲、白莲和邱公公点了两只灯笼，出了寝殿。 沈太妃走到殿门口，一阵夜风吹过，打了个寒颤，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只听几声尖叫划破夜的宁静—— “啊……啊……啊……”是彩莲他们的叫声。 沈太妃双拳紧握，迈出殿门。这云亲王府比皇宫的守卫还要森严，她是不信能有刺客进来的。 “太……太妃娘娘……”彩莲和邱公公几人已被吓得面如土色。 沈太妃看到那地上的惨状，差点仰倒下去，幸好有白莲将她扶住。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扔着几具不知是人还是尸体的东西，其中三个浑身是血，基本辨不清是谁了。 另外三人，沈太妃却是认得的，一个是她安插在王府的丫鬟秋红，脖子以诡异的姿势扭到身后，应该是死得透透的了。一个是佑安，看不出有什么伤，也一动不动的。最后一个是碧池的贴身婢女双环，衣裙上挂着冰渣子，像是刚被人从结了冰的湖里捞上来的一般。 再说那血肉模糊的三个，看一眼都替他们觉得疼，他们却是连哼一声也没有，唯有偶尔抽动一下的手脚，说明他们并没有死。 “快……快扶本宫回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灯笼跃动的微光照到这炼狱般的景象，沈太妃是被吓破了胆。 第187章 是不是疯了 彩莲赶忙扶住沈太妃的另一边，与白莲合力将她架回殿中。 至于邱公公，他也想跟进去的，但因为被吓得失禁，裤子都湿了大半，不敢进去寝殿。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太妃近前伺候会这般骇人。早知如此，他宁愿夏公公一直压在自己头上。 白莲和彩莲将沈太妃扶到罗汉床上，沈太妃大声呼喊：“快快快，把殿门拴上。” 好像这样做，就能把刚才看到的恐怖场面关在殿外了。 “是。”彩莲和白莲上前，哆哆嗦嗦地将殿门合上，用门栓别住。 “扶本宫进内室去。”沈太妃现在双腿直抖，自己是没办法走了。 彩莲和白莲其实也没比沈太妃好多少，但还是勉力架着太妃进去内室。 沈太妃抱住贵妃榻上的锦被直抖，看看那帘幕低垂的拔步床，觉得更有安全感一些：“你们把碧池移到罗汉床上去。” “是，太妃娘娘。”搬动一个人，对白莲和彩莲来说本就不易，何况现下两人都被吓得手脚发软。 但太妃娘娘吩咐，她们必定要做到的。抱是抱不动了，两人拽着沈碧池身下的褥子，将她拖下床来。 “你们倒是轻一些呀。”沈太妃看着她们确实吃力，只得从贵妃榻上下来，“放这里吧。” 白莲和彩莲把沈碧池安置在贵妃榻上，累出一头的汗，倒是没刚才那么害怕了。反倒是沈太妃，自己缩进拔步床里瑟瑟发抖。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颤声吩咐：“快去查问清楚，院子里那些都是怎么回事。” 彩莲和白莲听了沈太妃的话，齐齐打了个寒战。 “奴婢给太妃泡杯参茶定定神。”彩莲平日就惯会卖乖耍滑，听到又要去寝殿外那修罗场，迅速遁了。 白莲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出去传话，至于如何查问她也是管不了的。 沈太妃喝了两碗参茶，才觉得身上有了些热乎气，脸色却还是一片青白。 邱公公换了身衣裳，刚想进去寝殿伺候，正好遇到出来传话的白莲：“太妃娘娘吩咐，要彻查此事。” 邱公公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那些个人，他连看一眼都吓得要死，可怎么查？ 哆哆嗦嗦地挪到那些人身边，看到佑安最像是个活人，邱公公蹲到他身边，用手试了试，果然有气儿呢。 邱公公心下一喜，连忙掐了佑安的人中。 佑安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空洞无神。 “可算是醒了。”邱公公松了口气，佑安是暗卫，他活着就能问出不少事情，“你们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听到邱公公的问话，佑安眼中出现了痛苦之色。他张了张嘴，最后说：“我要见太妃。” “好好。”邱公公把扶佑安扶起来，搀着他走到寝殿门口。伸手一推，寝殿的门纹丝不动。 邱公公只好拍门：“佑安护卫求见太妃娘娘。” 白莲进内室通禀之后，才打开殿门。 佑安跪在内室的珠帘之外：“叩见太妃娘娘。” “院子里那三个……面目全非的……都是谁？”沈太妃缩在床里，声音断断续续的。 佑安压着声音说：“是派去崇圣寺的刺客、夏公公和佑平。” 沈太妃眉头深锁，听宸儿白日里的意思，刺客和夏公公的事情都不与追究了，这大半夜把这样鲜血淋漓的人扔进菊苑，到底是几个意思。 沈太妃深吸一口气问：“佑平是怎么回事？” “……”佑安沉默不语。 沈太妃当下就明白了佑安的意思，让白莲、彩莲和邱公公去殿外守着。三人万般不愿地出了寝殿，在门口候着。即使隔了老远，还是能闻到血腥之气弥散在空气里。 佑安跟沈太妃禀告了他在地牢听到的审讯内容——大厨房的丫鬟秋红在兰苑下人的饭食里下了蒙汗药，碧池小姐的丫鬟双环换了跟王妃一样的衣裳，把小世子‘偷’出来。佑平协助双环把小世子沉入竹苑的池塘里，企图诬陷王妃谋害小世子…… 期间，为了灭口，佑平杀了秋红和小世子的暗卫，丢进王府的一处枯井里。 这些都是双环招供的，佑平受了108道刑，却没吐露半个字。 沈太妃听完这些，寒意从脊背蔓延到四肢百骸——虽然，她或是开门见山，或是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宸儿都对这孩子的生母和怎么突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闭口不言。 但只凭这孩子在太上皇那里很得宠，专门派了暗卫保护，就知道这孩子动不得。 就连丹胥帝都不敢过问关于这孩子的事情，碧池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对这个孩子动手。 沈太妃揉了揉额头：“你先把碧池的穴道解开吧。” “请太妃恕属下难以从命之罪。”佑安脸上的痛苦与尴尬交替出现，他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属下的武功被王爷亲手废了……” 沈太妃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天空现出一线鱼肚白，就要天亮了。 沈太妃咚的一声仰倒在床榻上，她有这两个得用的暗卫，无论宫里宫外，能为她做许多其他奴才做不来的事情。可现在，两人都废掉了，她以后别说手下无人办事，就是各处的消息都探听不到了。 沈太妃累极了，刚合上眼睛，眼前便出现了那血葫芦一般的三个人。头发根瞬间都竖起来了，沈太妃睁开眼，直挺挺地坐起来——如果宸儿天亮之后来找她兴师问罪怎么办。虽然佑平什么都没招，但那是自己的暗卫，碧池又是自己的亲侄女，自己怎么都脱不了关系……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天刚蒙蒙亮，沈太妃就带着沈碧池悄悄地离开王府回宫去了，与来时那锣鼓开道浩浩汤汤的仪仗相比，低调得像是做贼一般。 天亮之后，菊苑里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和洗刷恭桶的婆子纷纷起来，开始做事。 沈太妃一向浅眠，夜里除了贴身服侍的几人陪她住在前院，其他人只能待在后院专门为他们盖的一溜小房子里，不得随便往前院走动。这也就造成了，院子里的下人，根本不知道前院发生了什么事。 第188章 王妃威武 负责洒扫的丫鬟提了水桶拿着扫把，往前院走去。接着就是几声尖叫，打破了菊苑的死寂。那六个人丢进来菊苑时，原本只有秋红断了气。现下除了跟随沈太妃离开的佑安，其他几人都成了尸体。 几个丫鬟不知道该怎么办，匆匆去寝殿禀报太妃，才发现寝殿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这要怎么办呀？” “先报给周管家吧，这么多尸首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 “好……好吧。” 周管家听说菊苑里有尸体，也是一脑门子冷汗。今天可是热热闹闹的上元佳节，这事儿弄得多晦气。菊苑的事都兹事体大，可不是他一个管家就能搞定的…… 等到秦默带人来‘收尸’时，眼角抽了抽。太妃做事越来越不靠谱了，这都是她院子里的奴才，落到这种地步，也是为她做事。没有棺材安葬就罢了，怎么还虐尸呢——双环那脸被刀划得面目全非，连她亲娘也认不出了。 沈太妃回到长春宫，都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宫苑。宫内所有宫女太监都换了人，就连殿里的家具摆件都变了。 从前宸儿送来的各式金丝楠的家具换成了普通红木的不说，那些古董玩器也不见了踪影。就连那些常用的翡翠盘、琉璃盏、白玉茶盅也都换成了官窑瓷器。 沈太妃脑中一片空白，急忙吩咐：“彩莲、白莲，给本宫开库房……” “是。”彩莲和白莲解下腰间的库房钥匙，一人一把锁，打开了库房的两道门。 “你们去清点一下，看有没有少了东西。”沈太妃抓着邱公公的手臂才能站稳，邱公公疼得直龇牙也不敢吭声。 这库房一直由彩莲和白莲管理，里面有些什么她们是最清楚的。 “啊……”彩莲一进库房就知道这不但少了东西，而且，还少了许多。原本满满当当的库房，现在七零八落的，简直就是被搬空了。 白莲拿着册子大致对了对，越看越心慌，最后跪在沈太妃面前说：“太妃娘娘，库房里王爷送的文玩摆件、各色珠宝、金银锭子都不见了。” 沈太妃的身子晃了晃，示意邱喜扶她进去看看。映入沈太妃眼帘的，便是一只只空空的大箱子。 沈太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也不用人扶着了，快步往寝殿走去。她在寝殿内室有个密室，为了坚固安全，四周都用铸铁围砌，那门更是用玄铁打造而成。没有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 沈太妃移开一副画轴，露出暗门。她从头上取下一根样式简单的金簪，插进锁孔里。咔嚓一声，门锁打开。 沈太妃暗暗松了口气，再去推门，却是怎么也打不开的。沈太妃按住胸口，仔细查看，才发现玄铁门四周被灌了铁水，已经完全旱死了。即使开了门锁，也是无法把门打开的。 这密室里存放着几十万两银票，还有各色奇珍异宝，都是她做宠妃时，皇上给的赏赐，还有生日时，各府官眷送的贺礼。沈太妃顿觉天旋地转，扶着那坚固的铁门，缓缓跌坐到了地上…… 宸儿真是太狠了，居然将她最后一点体己封死在这里，让她看得到却摸不着。 “太妃娘娘，您快起来，地上凉会生病的。”白莲上前搀扶起沈太妃。 沈太妃被白莲扶到罗汉床上坐下：“把那些个奴才都叫进来。” “是。”白莲出去片刻，便带了二十多名宫女太监进来。 “就这几个吗？”沈太妃揉了揉额头。 “除了两个守门的太监，都在这里了。”白莲回答。 “你们看到是什么人从本宫这里，往外搬东西的吗？” 大家纷纷摇头，一个领头的太监回话：“奴才们来时就是这样的，并没见有人搬东西。” “是是。”大家纷纷附和。 沈太妃挥了挥手，彩莲说道：“都下去吧，以后尽心做事。” “是。”一群人低眉顺眼地退下。 “太妃娘娘，表小姐……”白莲提醒一句，“还是不能动弹。” 沈太妃磨磨牙，自己在这皇宫里钻营了半辈子，所得的一夕之间化为乌有，都是拜这死丫头所赐。但是…… “让佑安找人来给她解开穴道。”沈太妃叹了口气，斜倚到引枕上。 有人一夜无眠，就有人一夜好眠。明若睡醒时，已是天光大亮。看看四周，发现内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王妃娘娘。”紫苏在外间轻唤。 明若从被子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进来吧。” 紫苏进来为明若更衣，紫草和董嬷嬷端了热水进来服侍洗漱。 “王妃娘娘，今日是上元节，奴婢给你绾个漂亮些的发髻吧。”紫苏一边为明若梳理长发一边说。 “好吧。”明若想着晚上要与司皓宸约会便应了，“但也别太复杂。” “奴婢省得。”紫苏给王妃绾了朝云近香髻，插上一支红宝石碎金步摇并两只累金花钿。 董嬷嬷捧了一只匣子进来：“王妃娘娘，这是周管家早上送来的，说是王爷让司珍房打的。” “我瞧瞧是什么。”明若打开盖子，一匣子的金光灿烂。 匣子里全是黄金打的各式首饰，大到项圈小到耳坠，全由纯金打造，一粒珍珠宝石都没镶嵌。不过这工艺是真好，每件都精巧典雅，不会让人觉得俗气。 明若随手挑了一对耳坠戴上，用手指拨了一下，十分满意。 吃过早饭，明若去手术室看了依旧没有苏醒的旬邑。他的情况很好，没有出现感染等并发症。明若为他更换了新的引流袋，徐大夫让人搬了一张贵妃榻摆在外间，还让两个药童看护旬邑。 看这个情况，之后几天也不方便给旬邑输液了。明若把五只装了空间井水的小瓷瓶交给徐大夫：“这个药水，每天一瓶。” “好。”徐大夫对王妃盲目崇拜，根本不问这都是什么药。反正，能说的王妃自然会教给他；不能说的，说了他也制不出来， 早上‘查房’结束，明大夫例行去梅林撸小鹿，完了还折两枝极大的红梅擎在手中，看得暗处值守的暗卫嘴角直抽抽——这可是王爷连片叶子也不许人碰的梅树呦，啧啧，王妃威武！ 第189章 写情诗 明若拿着梅花直奔书房，走到廊下刚好看到董嬷嬷：“嬷嬷。王爷在书房吗？” “王爷一个人在书房做事，不许人打扰。刚才白大人过来，都没进去呢。”董嬷嬷笑着说。 “额……”明若倒是有些好奇，司皓宸在书房里做什么呢。 明若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扣了扣门。 司皓宸早就听到明若在外面跟董嬷嬷说话：“进来。” 明若推门而入，刚巧看到司皓宸用锦帕将面前的什么东西盖上。明若眼珠一转，蹭到书桌前，将手里的梅花插进桌上的笔筒里。 “你的梅花放笔筒里，一会儿就打蔫了。”司皓宸好心提醒。 “那也没办法，谁让你这书房连个花瓶都没有。”明若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况且，这花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就可以不管了，嗯？”司皓宸挑挑眉。 “好吧好吧，我管还不行嘛。”明若把笔筒里的笔都倒出来，端起司皓宸喝剩的半盏茶倒进去，最后把梅枝插进去，“好了。” “你还能更敷衍一些吗？”司皓宸一把捉过明若，抱起来放到腿上。 明若翻了个白眼，她在茶水里加了井水的，哪里敷衍了：“我在水里加了药的，这花能开很久的。” “唔？看来是本王冤枉爱妃了呢……” “你做什么呢？”明若伸手去掀桌上的锦帕。 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明若挑眉：“不能看吗？你是在偷偷地给哪家小姐写情诗吗？” 司皓宸头上掉下一排黑线，‘情诗’是什么鬼，‘哪家小姐’又是什么鬼，这不让她看看，还不能自证清白了…… 司皓宸松开明若的手，自己掀开锦帕，没好气地说：“就算是写情诗，也应该是写给你，关‘哪家小姐’什么事？” “咦？”锦帕盖着的是一方紫玉印章，上面刻着莲纹。刻字的部分还没完成——‘明若私印’的‘印’字才刻了一半，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我家竹马还会刻章呢！” “哼。”司皓宸那傲娇的小眼神凶萌凶萌的。 “你很喜欢紫色？”明若觉得除了玄色之外，司皓宸格外偏爱紫色。 “嗯。” “没看出来，你挺梦幻浪漫。”明若挠了挠下巴。 “……”司皓宸怔了一下，紫色不是代表尊贵高雅，跟‘梦幻浪漫’有什么关系？还有，‘浪漫’又是什么意思？ 明若摆弄着锦帕，笑眯眯地问：“你是不是想给我个惊喜，才用帕子盖上的呀？” “嗯。” “那你为什么又揭开了？”明若嘟着嘴巴，“你就说是写情诗给我不就好了，嗯……给我名章的时候，再给我写一首情诗什么的。” 司皓宸的耳尖微红：“本王不会写情诗。” “你连情诗都不会写呀，要不是遇到我，你可怎么办？”明若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肯定没姑娘愿意跟你青梅竹马。” “……”司皓宸差点被气笑了，本王勾勾手指就有人许多贵女愿意，根本不用写情诗这么……牙酸！ “我可以教你呀！”明若想要捉弄司皓宸，给了他一个‘就知道你想学’的眼神。 明若拿了一张信笺，看到桌上有调好的辰砂。就沾了些，画了两朵小花，然后用淡墨描出枝干。想了一下，提笔写到： 一尺深红蒙曲尘， 天生旧物不如新。 …… 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 写完吹干，在司皓宸面前晃了晃：“这个给你当范文哈。” 司皓宸抬手捏住明若尖尖的小下巴：“这又画又写很纯熟呢，以前没少写，嗯？”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明若的求生欲难得在线，瞬间来了个否认三连。 “那就是收到过不少情诗？”司皓宸眸光深深，似乎能看透人的灵魂。 经鉴定，这是道送命题。虽然从初中到大学，是收到过那么几……十几……几十封情书，但是，真没有写诗的。姐是医生，无论做什么都要严谨——情书和情诗不一样的哈，所以…… 明若一点儿不心虚地说：“我没收到过情诗。” 司皓宸捏着明若写的信笺抖了抖：“那这个怎么说？” “当然是——我饱读诗书文采斐然咯。”明若懊恼得想撞墙，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己挖坑埋自己’！ “呵呵。”司皓宸笑得明若心里直发毛。 “我还有事，先走了！”明若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司皓宸一把将明若按回怀里：“本王说让你走了吗？” “你这不是在忙嘛，我就不打扰了，哈哈。”明若一点点地往外挪。 “别乱动。”司皓宸拿起刻刀，继续未完成的刻字。 “这……”司皓宸开始刻章，就完全将明若嵌在了怀里。 他的发丝从肩头落到明若的颈窝里，痒痒的。但是怕扰了他就把章子刻坏了，也不敢动。 司皓宸倒是没想到，这丫头能老老实实地待这么久。刻完最后一刀，又打磨一番，最后用湿帕子把玉章表面的玉屑擦干净，放到明若手中：“给。” 明若拿着玉章在手里把玩，玉质莹润，雕工精细，这个字体她也很喜欢。明若沾了印尼，打算印在纸上看看。司皓宸直接把明若刚写的情诗放到面前，握住她的小手，在合适的位置按下私章。 “哎？”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这个样子的印鉴，我好像在哪儿看过呢……” 司皓宸轻笑一声，从案头的盒子里，拿出一枚同款紫玉章，在信笺称谓的地方印下——皓宸私印。明若这才想起来，她忽悠司皓宸给皇帝画画做寿礼时，司皓宸用过这私章。 “哇，情侣款印章。”明若眼睛亮了亮，“我家竹马很浪漫嘛。” “什么是‘浪漫’？”司皓宸微微蹙眉。 “就是……”明若挠了挠头，跟司皓宸说‘罗曼蒂克’什么的肯定是越解释越糊涂，“浪漫就是诗情画意的意思。” “嗯。”司皓宸看明若很喜欢这玉章，在她耳边说，“爱妃这般喜欢‘诗情画意’，作为谢礼，就多给本王写几首情诗吧。” 第190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明若真的很喜欢这枚私章，因为上面刻的是‘明若’，而不是‘颜明若’，毕竟她上辈子姓‘明’不姓‘颜’，这个印章，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情诗一点都不实用，我帮你按摩手指吧。”明若把司皓宸的大手拉到面前，认真地为他按摩起来。 司皓宸摊着手随她摆弄：“这枚玉章是给你的上元节礼物。” “啊？”明若转过头看向司皓宸，“上元节礼物不是那一匣子金首饰吗？” “咳咳，那些首饰是我之前借的高利贷。” “哈哈哈。”明若倒是忘了，她还当过剥削‘司白劳’的‘明世仁’，黑心地主秒上线，“我原本是把那些首饰当上元节礼物，这枚玉章当生辰礼的，这么算下来，你还差我一份生辰礼呢。” “嗯。”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小若儿，你应该听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吧？” “嗯。”明若忽闪着大眼睛，“所以呢？” “你还是乖乖地写情诗吧。”司皓宸轻笑出声。 “哦。”明日把先前盖了章的情书递给司皓宸，“给。” “你收我两份礼物，只回一首诗的吗？”司皓宸算是看出来了，他这王妃懒得很。 姐是中华小诗库，知道的情诗多得是。但不应该是男孩子写情诗追女孩子的吗？这是个原则性问题，不能随意妥协。 明若拿着司皓宸的名章看了看：“情诗也不是不能写，但是，你得用画来跟我换。你给我画幅画，我就给你写（默）首情诗。” “可以。”司皓宸点点头。 明若在梅苑用了午膳，然后就回竹苑炼药去了。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她都很久没有好好学习师傅给她的医典了。 司皓宸处理完手边的事务，发现他的王妃又跑回竹苑了。司皓宸款步走进竹苑，就看到初三正在往院子里的一棵枇杷树上挂灯笼。橘子和苹果造型的小灯笼只有拳头大小，满满登登地挂了一树，看起来喜庆又有趣。 初三看到前主子，连忙飞身下树行礼：“王爷。” “嗯。”司皓宸沉声问，“你主子呢？” “王妃在书房。” 司皓宸往书房走去，跟随王爷而来阿一被初三抓了壮丁：“老大，帮我一起挂灯笼呗，那边的两棵树也要挂呢。” 阿一倒是没拒绝，接过一篮子小灯笼，仔细打量起初三来。穿的虽然跟自己一样，也是黑衣劲装，但明显要厚实许多。 阿一伸手拍了拍，似乎比面絮要蓬软些：“你这是什么衣裳？” “王妃让紫苏姑娘做的羽绒衣，里面絮了白鹅绒，又轻又暖，在外面待一整天都不冷呢。”初三憨憨地笑。 “你小子这命也忒好了些。”阿一一边挂灯笼一边吐槽。 之前就听十五说，初三现在的小日子别提多舒服了。王妃脾气好，从来不责罚他就不说了。 每天的伙食都是王妃小厨房做的，不但一日三餐还有点心。 现在，连冬衣都比他们的暖和，真是……让人心目嫉妒恨呀。 司皓宸走进书房，明若正坐在廊下的茶座里，给三个贴身婢女发‘福利’，每人一支云妆楼最新款的珠花。 “本来昨天发过年红包时，就要给你们的，后来出了好多事就耽搁了。”明若端起茶杯抿一口热茶，“今晚给你们放假，你们可以出府逛灯会去。” 明若问过周管家了，今日府里不当值的仆人，都可以出府逛逛。酉时之后出门，亥时之前回来即可。 “谢王妃娘娘（公主殿下）。”三个人连忙谢恩。 三人见王爷来了，行礼之后默默退下。 司皓宸在明若对面坐下，明若倒了杯茶给他：“你忙完了？” “嗯。”司皓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又跑回来做什么？” “炼药呀。”明若说得理所当然，“况且，这是我的院子，我回来不可以吗？” 司皓宸无言以对，可以自然是可以，本王不怎么开心就是了：“我们去灯会吧。” “不是用过晚膳再去吗？”现在暮色四合，但花灯应该还没全部点起来。 “我们在外面吃。”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往外走。 两人从侧门出了王府，今日逛灯会的人多，马车只能停在主街之外。两人下车后，打算随便找间酒楼解决晚餐。没想到今天酒楼的生意都爆满，接连去了两间，都需要等位。 司皓宸带着明若，直接去了蘩楼。明若暗自腹诽，还是超级‘黑金卡’好用，这专属包间无论什么时候来都能有位子。蘩楼刚好在灯会其中一个入口所在的街道，真真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等菜的时候，明若打开窗子，欣赏街上亮起的各色花灯。 “那边是什么？”明若指着远处亮堂堂的灯楼。 司皓宸顺着明若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是国子监弄的一处供人游戏的地方，叫做登科楼。每年都会出个题目让文人墨客作诗词，前三名会有丰厚的奖励。还设了灯谜游廊，只要猜中了，就可以把挂着灯谜的灯笼带走。” “听着还挺有意思的，咱们一会儿也去看看。”明若对所谓的‘丰厚奖励’很感兴趣。 “好。”司皓宸笑着说，“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帮你赢回来。” “行吧。”明若觉得，以她这个中华小诗库的本事，想要什么奖品，应该可以自己搞定。 明若惦记着灯会，饭也没怎么认真吃，急急忙忙地往‘登科楼’去了。用明若的话来说——去晚了，好看的花灯都被别人带走了。 司皓宸与她十指紧扣，明若觉得两人并排走不快。司皓宸吓唬她，落单的姑娘很容易被拍花子的拍走，明若就不敢造次了。 两人来到登科楼前，诗词比试还没开始，大家都挤在灯谜游廊上猜谜。长长的游廊上挂满了宫灯，每盏宫灯上都绘着不同的图案，下面还坠着一条灯谜。 明若看了一下，这些灯谜有出自四书五经，带有各种谜格的高雅谜语。也有适合普罗大众猜的。明若对什么‘卷帘格’啊‘虾须格’傻傻分不清楚，只挑通俗易懂的猜。 第191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你喜欢哪盏花灯？”司皓宸偏头询问。 “就这盏吧，我猜出来了。”明若解下一条灯谜。 司皓宸看过去，只见上面写着——出水芙蓉朝婵娟，打一药材名。好吧，自己对药材，真不了解。 明若拿着那条灯谜，看很多人在笔墨前排队。直接从‘袖袋’里摸出一截鲁巧匠做的铅笔，在谜底处写下‘对月莲’这味药材。 然后就去找看管灯谜游廊的人，领花灯去了。 那人拿了绘着山茶花图案的宫灯递给明若：“姑娘，您的花灯。” “谢谢。”明若接过花灯，就听到有人说，开始发诗词比赛的彩笺了。 明若兴冲冲地看过去，说是‘发’其实是‘买’，一张彩笺要一两银子。 司皓宸买了一张彩笺，明若笑着打趣：“一两银子一张纸，这倒是个赚钱的买卖，就是不知道奖品能不能值回票价。” “那去看看值不值。”司皓宸牵着明若走到登科楼正中设的高台前。 奖品放在后面长桌上，第一名是一方易水砚，第二名是一顶银镶月光石的发冠，第三名是一把紫檀折扇。 “哎？”明若有些意外，“怎么都是男子用的东西呀？这是瞧不起女孩子吗？” “咳咳。”司皓宸看着马上要炸毛的丫头，连忙解释，“自登科楼有诗词比赛开始，就没有女子取得过名次。” “这偌大的皇都就没有‘第一才女’什么的吗？”明若记得，参加宫宴时，有不少贵女都自视甚高呢。 “第一才女是有的，而且你见过。”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 “谁啊？”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见过这么了不得的人物，那人这么低调的吗？ “兰阳郡主。”司皓宸看明若要开口，马上警告道，“你要是再敢用什么我的‘前未婚妻’相称，我就……”司皓宸丢给明若一个‘你懂的’眼神。 明若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唇，还不忘瞪司皓宸一眼——你属狗的吗，总是惦记着咬人。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司皓宸对明若的反应很满意，看样子上次的‘家暴’成果还是很显著的。 “她都能有‘第一才女’之名，皇都是没人了吗？”明若翻了个白眼，她就是讨厌那个兰阳郡主。事实也证明，她确实值得讨厌。 “不过是迫于安国公府的权势，其他人让她出风头罢了。”司皓宸眼中的不屑很是直白。 很快，诗词比赛的题目就出来了。可以说是想当应景——上元节。 明若从司皓宸手中抽出那张彩笺：“看我把那个发冠赢回来给你戴。” “你对自己没信心吗？不是应该拿个第一，赢那块砚台回来？”司皓宸在一旁帮明若研墨。 明若为师傅在王府库房里挑过砚台，所以老神在在地开口：“因为发冠好看呀，那砚台连库房里最差的一块都比不上，我才不要呢。” “噗……”司皓宸揉了揉额角，他的王妃依旧是……以貌取物，“你还真冲着奖品去的啊……” “不然呢？我又不需要挣个才女的美名，以便日后嫁入高门贵府。”明若眨眨灵动的大眼睛，“逛逛街市，买些零嘴儿吃不香吗？” “咳咳。”司皓宸满眼笑意，用拳抵在唇边轻咳，他的王妃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明若手握毛笔，低头沉思。 司皓宸看她一脸纠结，好心开口：“想不出好诗句的话，我来。” “嘿嘿。”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你多虑了，我是好诗句太多，不知道该写哪句罢了。” “就你嘴硬。”司皓宸本想揶揄明若几句，只见明若提笔写下《青玉案·元夕》。 明若选辛弃疾大大这首词的原因，主要是——字儿少。其实她更喜欢李清照的《永遇乐·落日熔金》，但是这天气冷，写太多手冻得慌。 司皓宸看到第一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时，就觉得眼前一亮，这词的上阙将上元节喧闹繁华的情景写得惟妙惟肖，而下阙最后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才是整首词的点睛之笔。 明若放下笔，在唇边呵气。 司皓宸的大掌将她的小手拢住，“你怕是得不着那发冠了。” “啊？”明若嘟起嘴来，往四周看了看，“他们都写得很好吗？” 司皓宸将彩笺旁，标着编号一条撕下来，示意十五交上去：“你这首词，定能赢了那易水砚回来。” “你这包票打的忒早了些。”明若扯着司皓宸的衣袖，来到一个卖汤圆的小摊子坐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第一名应该都有后台的。他把我比下去，我正好得那发冠回来。” 明若早就算计好了，一代爱国诗人辛弃疾大大出场，怎么也得技压群雄才是。然后被暗箱操作一番，自己得发冠妥妥滴。 “这次你是算计错了，诗词比赛的评委由国子监祭酒担任，方大人可是出了名的耿介端方……”司皓宸轻笑。 “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明若洒脱地喊了声，“小二，来三碗汤团。” “姑娘，有芝麻馅、花生馅、桂花馅，您吃哪种？”小二乐颠颠询问。 明若看向司皓宸和站在他身后的十五：“你们喜欢哪种？” “你来选。”司皓宸对这些小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十五茫然地摇摇头，要他跟主子和夫人一起吃汤团？他不敢啊，感觉有点方。 “三种混一起，吃起来更有趣。”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她当然是都要。 “好嘞。”小二转身去端汤圆了。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汤圆端上桌。明若用瓷汤匙舀起一只，咬下去——皮儿软糯q弹，馅料油润香甜，很好吃。 明若吃完一个汤圆，看到司皓宸和十五都没动：“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司皓宸：怕齁得慌。 十五：怕主子。 “就冲你这名字，今天也得吃一碗汤团才行。”明若端起一碗汤圆递给十五，“到一边吃去。” 第192章 为夫抱你回去 十五端着汤圆，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过。 明若从盛汤匙的匣子里拿起一只汤匙，用酒精棉细细地擦一遍，然后又用茶水冲了下，放到司皓宸面前的碗里：“这样可以吃了吧。” 司皓宸一头黑线，他并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吃…… “很好吃的，不是很甜。”明若又补充一句。 “嗯。”司皓宸舀起一只汤圆吃下去，好吧，还属于能接受的甜度。 吃了一碗热汤圆，明若觉得全身都暖了。登科楼那边诗词比赛的结果也出来了。明若急着过去看结果，司皓宸紧跟在身边护着，生怕别人挤到她。 前三名的彩笺被贴在大大的灯笼上，挂起来给大家赏析。 “哎。”明若叹息一声，那首《青玉案·元夕》果然被挂到了第一名的位置。 台上请前三名拿着彩笺编号上去领奖，没得到发冠明若兴趣缺缺，把手里的编号条拿给十五，让他帮忙领奖去。十五正要上台去，明若低声吩咐了几句。 方珩很好奇，能将一首咏上元节的词，写得如此惊才绝艳，到底是怎样一位风流人物。却不曾想，上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十五上前恭敬行礼：“方大人，我家夫人看中那银发冠才参与比试的，不知可否与第二名交换一下奖品？” 那方宝砚可是值一千多两呢，这发冠也就几百两。得了第二名的书生可是乐坏了：“我愿意交换。” 方珩却捕捉到了关键，听这小厮的意思是，这首词是他家夫人所做。 方珩亲手将奖品颁发下去，十五如愿为夫人换到发冠，心里喜滋滋。 方珩出于好奇，目光一直追随着十五。他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位夫人，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来。 十五将装着发冠的盒子交给明若，方珩瞳孔微缩，这……是云亲王和王妃。 明若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是她一眼相中的发冠呢。然后献宝般的塞给司皓宸：“上元节快乐哦。” “多谢。”司皓宸眉眼含笑地接过锦盒。 方珩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这这，那眉眼温柔的男子，真的是他们东桓令人闻风丧胆的冷面战神吗？咳咳，不过话说回来，这云亲王妃的文采和书法堪称出类拔萃，难怪能让云亲王青眼有加。 “咱们去那边逛逛吧。”明若指了个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方向。 “好。”司皓宸一手拿着锦盒，一手牵着明若，往摊贩最多的街道走去。 十五提着夫人赢的花灯跟在后面，心中偷着乐——府里有了王妃就是好，连他们这些暗卫也能沾光看花灯了，从前王爷可不会往这些热闹的地方来。 明若从卖花灯的摊子上拿起两只花灯，一只老虎灯一只金鱼灯，偏头问司皓宸：“你觉得瑄儿喜欢哪个？” “金鱼。”司皓宸给出答案。 “我觉得是老虎呢。” “那就都买。”司皓宸提供了解决方案。 “好。”明若愉快地付了银子。 一路逛下来，十五又大包小包地提了满手的东西，明若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转身想帮着拿盏花灯。 “咦？”明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怎么了？”司皓宸顺着明若的目光看过去。 “没什么，我好像看到霁雪了。”明若也没多想，毕竟她出门前给三个丫鬟放了假，她们出来逛灯会也很正常。 明若很快就被摊子上的小玩意吸引了目光，司皓宸却隐晦地打了个手势，让隐在暗处的阿四跟过去看看。 明若又逛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今日到处都人满为患，茶楼酒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司皓宸也看到明若的倦意：“我们回去吧。” “我也想回去呀，可是走不动了。”明若像小孩耍赖皮一般，蹲在地上不走了。 “为夫抱你回去，可好？”司皓宸戏谑道。 “不要。”明若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那你在这儿待着吧，我要回府了。”都走不动了还不给自己抱，云亲王殿下就不高兴了。 “你把我丢在这里，不怕我被拍花子的拍走了？”明若仰起小脸儿，笑眯眯地问。 “那你想怎么样？”司皓宸挑眉。 “你背我。” 司皓宸把一直拿在手中的锦盒递给明若：“帮我拿着。” “好。”明若接过锦盒。 司皓宸转身弯下向来挺直的腰背，沉声道：“上来。” 明若趴上坚实温暖的背脊，意念一动，手里的锦盒收入空间。然后。用纤细的手臂圈住司皓宸的脖颈——这样一个冷傲矜贵的男人，愿意为自己弯下尊崇的腰脊，让明若觉得窝心又甜蜜。 司皓宸的手臂托住明若的腿弯，足尖轻点，直接上了屋顶，这样就不用在挨挨挤挤的人群中行走了。 司皓宸虽然运了轻功，但速度并不太快，明若能清楚地看到四周的景物，也不会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哎？”明若轻轻拍了下司皓宸的肩膀，示意他停下。 司皓宸在屋脊上站定，顺着明若的手往一扇敞开的窗子看去。那是简茗轩二楼的一个包厢，太子与北池雪女相对而坐。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精致的糕点，和简茗轩过年新推出的‘蜂蜜柚子茶’。 太子用银质的夹子，夹起一个泡芙放到雪女的碟子里，言笑晏晏地说：“莲笙小姐试试看，这点心的味道极好。” 莲笙不喜人直呼她的名字，眉头微蹙。但现在已经不是能随意发脾气的时候，这是东桓太子，今后一定能用得到他。自己弄丢幻冰珠已是大罪，再无法完成国君派下的任务，她也就不用再活着了。莲笙垂眸，掩去眸中的鄙夷与不屑。 那糕点散发着香甜诱人的味道，莲笙死死忍住大快朵颐的冲动，脸上做出清冷高华的神情：“我平日不大吃东西的。” 太子也不恼，倒了一杯柚子茶放到莲笙面前：‘那就喝些茶。” 莲笙还算给面子，端起茶杯‘勉为其难’地啜饮一口。给人的感觉就是——我是一个只喝甘露的小仙女，你等凡人却给我喝这个！ 第193章 众望所归是流向 明若翻了个白眼，这雪女居然嫌弃她的蜂蜜柚子茶，真是不识货：“哼。” 司皓宸不再停留，继续背着媳妇回府。 “不用看看他们做什么吗？”明若觉得只要跟北池雪女牵扯到一起，准没好事。 “北池觊觎东桓物产富饶已久，太子不会蠢到与北池雪女从往过密。”司皓宸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他大抵是想利用雪女预测未来的本事，夺得先机。” “雪女如果真的可以预测未来，北池皇帝怎么会让她离开北池？”明若想了一下，“估计，太子也未必相信雪女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不过是想让雪女预测出一个他想要结果罢了。”‘众望所归’是流向，需要一只手来引导。太子想让雪女成为这只手，那雪女又想从中得到什么呢？ “爱妃果然冰雪聪明！”司皓宸由衷夸赞。 明若笑着打趣：“王爷谬赞。” 砰地一声，一朵金色的烟花在空中绽开。司皓宸停下脚步，将明若放下护在怀里：“看完烟花再走。” “好啊。”明若欣欣然地望着天空，这古代的烟花除了金色就是红色，还只有一种造型，看着着实无趣，“我们回去吧。” “这么快就不想看了？”司皓宸挑挑眉。 “花色太单调了，没意思。” 司皓宸宠溺地蹭了蹭明若的额头：“改日让鲁巧匠做些新颖别致的放给你看。” “好啊。”这周围看起来有些熟悉又一些陌生，“我们这是走到哪里了？马车好像不是停在这里吧？” “就快到王府的后门了，还惦记着马车呢……”司皓宸轻叹一声，为自己王妃的方向感担忧，“这都不用拍花子的出手，单独把你放到街上，怕是都找不回来。” “呵呵。”人艰不拆了解一下，“快放我下来，我要回竹苑看花灯。” 司皓宸并没将明若下来，而是背着她慢悠悠地往竹苑走。 道路两旁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墨蓝的天空中皎洁的满月洒下清辉，玄色锦袍的高大男子，背着绝色倾城的女子。夜风拂起交缠在一起的衣袂……这场景美得像是一幅画卷。 竹苑里的树木被各色小灯笼装饰得花团锦簇，池塘里飘浮着莲花式样的河灯，整个竹苑绚丽夺目又安静祥和。看起来比街上的灯会还要新颖别致。 “哇，这些花灯点起来，效果还不错嘛。”这些装饰都源自于明若对节日‘小彩灯’的执念。 “很漂亮。”司皓宸陪着明若在廊下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卧房。 紫苏连忙准备了沐浴的热水送进来，紫草也端了热气腾腾的甜汤来。 “你们没出去逛逛吗？”明若沐浴完毕，换上了紫苏为她准备的寝衣。 “奴婢怕王妃回来得早，奴婢不在，别人伺候您不习惯。”紫苏用大布巾，将王妃柔顺的长发裹起来，慢慢地绞干。 “霁雪回来了吗？”明若忽然想起，在街上没太看清楚的身影。 “还没。”紫苏自己愿意留在府中伺候，并不是想影射霁雪，所以解释道，“霁雪没见过皇都的灯会，估计会逛得久一些。” 明若发现，紫苏这姑娘不但敏感还很细心。 “先就这样吧，不用绞了。”明若端起温度刚好的酒酿圆子，吃了一口。 “王妃是要等王爷来绞吗？”紫草笑着问。 “就你知道得多！”明若嗔怪。 “嘿嘿。”紫草低下头偷笑。 司皓宸款步走进来，紫苏和紫草默默退下。司皓宸将明若捉到怀里，抬手帮她弄干头发：“我吩咐了周管家，在卧房旁边弄间浴室出来，明日就开工。” “呵呵，您终于舍得开尊口了。”明若翻了个白眼，她说了好几次，司皓宸这家伙都不为所动。 司皓宸心虚地挠了挠鼻尖儿，之前是怕这小院子什么都好，她就更不愿住在梅苑了，所以才没答应的。 这必须赶紧换个话题才好：“刚才国公府送了帖子来，明日贤妃回府省亲，邀你过去坐坐。” “哦。”明若转头看向司皓宸，“我可以去吗？” “你想去就去凑个热闹，不愿去回了便罢。”司皓宸自然是知道明若的意思，遂又说，“不必考虑宫里那位。” “我怕跟外祖家走得太近，丹胥帝会对他们不利。”外祖父和外祖母是真心疼爱自己，明若自然会为他们多考虑一些。 “老国公逢战必胜可不是空有匹夫之勇的莽夫，他可以处理好这些。”司皓宸将明若的头发拢到一侧，“况且，东桓一共五十万大军，三十万在我手中，十万在老国公手中，丹胥无论如何都不会跟老国公撕破脸的。” “哦。”明若忽然觉得，自己的靠山很硬核啊。 “所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好。”明若推开轩窗，荷塘中笼着薄薄的雾气，粉色的芙蕖微微绽开，平静的水面上漂着几盏莲花灯，月亮像是一块银盘浸在水里。 明若趴在窗边，静静欣赏。司皓宸拿了披风盖在她肩头：“你很喜欢这池芙蕖？” “从前……我家也有这样一个荷塘。”明若看着面前的景色，思绪扯了好远。想起夏日午后偷偷折爷爷养的芙蕖，还有，和七师兄一起剥莲子吃…… 司皓宸瞳眸微缩，那种明若会突然不见的恐慌又蓦地撞进胸膛，他将明若拥入怀里：“你若是想念家乡，我陪你回去便是。” 明若眼中的光亮渐渐被水雾浸染，喉咙堵得难受，只小声呢喃：“回不去了……” 司皓宸能感觉到明若心里难过，所以才说陪她回去。可是，她似乎更难过了。司皓宸将明若转过来，看着她染了哀愁的小脸：“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开心一点？” 明若忽然圈住他劲瘦的腰身，将脸埋在司皓宸胸前：“什么都不用做，让我这样抱一下就好。” 司皓宸的脊背僵了一下，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可是，他知道，他的若儿在安静无声地落泪，滚烫的泪水透过衣料灼痛到他心里。 第194章 走亲戚去 第二天，明若醒得很早。睁开眼睛，就对上司皓宸有银紫色瞳纹的深眸，他眸子里带着缱绻的温柔与宠溺，似乎能摄人魂魄。 “早啊。”明若微笑着跟司皓宸道了早安，晃了晃脑袋起身下床。 “早。”手腕被司皓宸握住，顺势扯到怀里抱住，“昨晚都没睡好，今天应该多睡一会儿。” “一会儿要走亲戚去呢。”明若的小脸在司皓宸胸前蹭了蹭。 “贤妃要先到丹胥帝处请旨，再到太后、皇后处请安。估计巳时末才能出宫，午时能到国公府，就算是快的。” “啊？”明若很意外，“出宫前才请旨，不会太晚了吗？” “不过是流程罢了。”司皓宸顺了顺明若的背，“今日心情好些了？” “嗯。”明若早就知道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每个人都要学会接受生命的残缺和哀伤，然后心平气和地过下去，“每逢佳节倍思亲，‘佳节’过了就没那么想念了。” “……”司皓宸将怀里的眉目柔和唇角微弯的小人儿抱得更紧一些，他知道，微笑不一定是开心，只能说明她很坚强，“走亲戚带不带我？” 明若摇摇头：“国公府迎接贤妃娘娘已是人仰马翻，云亲王殿下大驾光临，怕是忙不过来的。” “你居然把夫君丢在家里，自己出去玩耍，良心不会痛吗？”捏了捏明若鼻尖。 “当然不会，因为我没有良心！”明若推开司皓宸，跳下床去。 “咳咳。”司皓宸差点儿被哽死，这丫头……‘没良心’也可以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紫苏和霁雪端了热水进来服侍，明若洗漱好，换上一套水蓝色绣祥云飞鹤的宫装。司皓宸将明若按坐在妆台前，用玉梳将发丝理顺，然后一点点地绾起来。 明若以为司皓宸还是绾单螺髻，没想到他竟然绾了个朝云近香髻出来，当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蓬松，还有碎发落在脸颊两侧。 “哇，王爷解锁了新发型。”明若的眼睛亮晶晶的。 司皓宸不理她的调侃，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从妆奁里选了一支烧蓝碎金步摇插在发髻上。明若自己挑了一对金流苏耳坠戴好，美滋滋地照镜子。 “实在欣喜，等用完早膳再照。”司皓宸牵着明若往小花厅走。 明若用过早膳，就准备出门了。司皓宸居然可怜巴巴地询问：“真的不带我去？” “额……”想到外公和舅舅们陪着他在客堂枯坐的美丽画面，明若坚定地摇了摇头。 “果然没良心。”司皓宸哼了一声。 明若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下午你接我回来，好不好？” “什么时辰？” 司皓宸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黏人了：“你想什么时辰就什么时辰，行了吧……” 明若看到司皓宸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就知道他要‘作妖’：“怎么也得午膳之后才能去接！” 司皓宸想要早早把媳妇接回来的小火苗，被彻底拍灭了。 明若带了礼物，登上云亲王殿下的专用马车，慢慢悠悠地往靖国公府驶去。 国公府今日迎接贤妃省亲，一大早府门大开，府中各处张灯结彩。 明若扶着紫苏的手走下马车，刚走进府门，大舅母就笑着迎了过来：“若儿来了。” “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明若笑问。 “要说早也不算早，毕竟老太太已经念叨了一早晨：‘我的若儿怎么还不来？’” 大舅母带着明若去了老夫人居住的主院，院子里增添了许多冬日开花的盆栽，廊檐下挂着琉璃宫灯。 “老太太，您的若儿来了。”大舅母牵着明若走向正房，丫鬟连忙打起帘子来。 苏老夫人坐在正堂主位，今日穿了一品诰命的朝服，头戴点翠花冠，看着华贵庄重：“若儿来了，快坐到外祖母身边来。” 紫苏为明若解下狐裘，明若坐到老夫人身侧：“您有没有想我呀？” “想想想。”老夫人握住明若小手，看向季嬷嬷，“快去把那庄子的地契拿来。” “是。”季嬷嬷应声去内室取地契。 明若有些无奈：“我今日是来打秋风的吗……” “呵呵，只要你肯来，外祖母愿意天天被你‘打秋风’。”老夫人捉过庄子的地契，塞到明若的袖袋里，“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王府人多事杂，手里多谢银子打点周转，你也过得舒心些。” “原来外祖母是怕我被人欺负了去呀，您就放心吧，府里没人欺负我的。”明若将准备好的丹药拿出来，“七微丹您和外公隔几日吃一丸，养心脉是极好的。这些雪茸丹是给舅舅和表哥们的，成日舞刀弄枪难免受伤，有备无患吧。” “这么贵重的药，你怎的又拿了这么多来……”这些圣药，皇上一年到头才得那么十几颗，她这外孙女每次都拿许多出来，苏老夫人看得都心惊。 “我是小神医嘛，还能缺药不成。”明若将盛丹药的锦盒推给苏老夫人，“您要不收着，我不要您的庄子了。” “你呀你。”苏老夫人戳了戳明若的额头，“你还怕老身吃亏不成？” “外祖父呢？” “练兵去了。”苏老夫人笑着说。 “姨母不是今日要回来，外祖父怎么还出城了？”明若倒是知道，老国公这次回皇都带了两万精兵，就驻扎在城外。 “没出城去，他闲着无聊，在府里操练你舅舅表哥们。” “……”儿孙满堂就是好，无聊了还能练着玩儿。 不一会儿，老国公带着‘兵将’归来。少爷们纷纷上前与祖母请安，大家落座后，二表哥苏洋笑着说：“我还是头一次见表妹呢。” “你都这般说了，就速速把见面礼拿出来吧。”大舅母怼起自家儿子毫不手软。 “额……”苏洋挠挠后脑勺，看向几个弟弟，“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呀？” 苏洋思索着自己收藏的那些兵器，哪样能合表妹的心意。 四表哥苏游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不喜欢你那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拐子流星之类。” 第195章 损了夫人又折兵 “不喜欢吗……”苏洋愣住了。 “你这小子，还真打算送若儿刀枪棍棒不成？”大舅母也是无语。 苏洋一拍脑袋：“我从西北带了些好马回来，挑匹漂亮的给表妹玩。” “这还差不多。”大舅母点点头。 五表哥苏沁说：“可是，表妹会骑马吗？” 明若摇摇头：“不会。” “我能教会表妹的。”苏洋拍着胸脯保证，“祖母给表妹的庄子离大营不远，表妹什么时候去庄子上，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带着马去教。” “那就先谢谢表哥了。”骑马这项技能在古代还是很实用的，值得一学。 贤妃娘娘回府省亲，府中上下都得了任务，几位表哥表弟都忙去了。 老国公看着明若憨憨地笑起来，他的外孙女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外祖父，您的腿疾怎么样了？” “你那膏药和发热帖甚好，年前下了两次雪，只贴一次就好了。”老国公捋了捋胡子，“我还送了三贴给骠骑大将军用，他也说好。前天来府里吃酒，还腆着老脸讨呢。” “我明天着人再送些来。”明若应道。 “那敢情好。” 明若陪着外祖父外祖母说笑，将近午时，打‘先锋’的太监先到了，说贤妃娘娘车驾马上就到，请国公府上下迎接鸾驾。 明若和大舅母扶着老夫人，往府门行去。远远便看到明黄的旌旗迎风招展，一辆驷马宝车缓缓而来。贤妃挑帘下车，国公府众人需见君臣之礼，一道尖细的声音唱和：“免礼平身。” 一众人簇拥着贤妃入府，在正厅一一相见，然后转去饭厅用膳。国公府主子不算多，男女分席两桌便坐下了。 贤妃也不用宫女服侍用膳：“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大家都自在些吧，要不跟在宫里有什么分别。” 老夫人给贤妃夹了一块香酥肉饼：“从前桌上有这个，你跟你姐姐定然会争最后一块，快尝尝看是不是一样的味道了。” “好，我尝尝。”贤妃也回想起未出阁前的日子，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用过午膳，老夫人带着贤妃和明若回后院说话。 明若拿出脉枕，为贤妃诊脉，顺便给孩子做了个超声波检查：“胎已经坐稳了，孩子也很好。” “没事就好，我这些日子心焦得很。”贤妃慈爱地抚了抚肚子，“你给的安胎丸已经吃完，我又不敢声张，无法请太医调理。” “您还没跟皇上说吗？”虽然一直瞒着安全些，孩子现在月份小，只要穿得宽松些也还瞒得住。可再过两个月，就要显怀了。到时候，丹胥帝知道贤妃刻意隐瞒，说不好就要多想。 “皇上已经知道了，也很赞成我先瞒着，毕竟……我与太后、钱贵妃一派不合已久，保不齐她们就要下黑手。”贤妃又叹了口气，“只是啊……这天冷多穿些看不出什么，等换了春衫肚子越发的大，就怎么也遮不住了。” 明若听了贤妃的话，陷入沉思。几分钟后，眼睛亮了亮——贤妃现在穿的齐腰宫装肯定是遮不住的，但如果换做齐胸襦裙呢？做成六米摆的样式，藏住六七个月的肚子不在话下。 “姨母别急，我有法子呢。”明若浅浅一笑。 “什么法子？”贤妃一脸惊喜。 “过几日我送几件春衫给您，姨母便知道了。”明若此时脑子转得飞快，再过不久就是花朝节，这次推出的齐胸襦裙就以十二花信为系列。 为了尽快让大家接受这种新款衣裙，明若决定将梅花、莲花、牡丹、芙蓉做成限量款，送给云妆的钻石会员试穿。 “那我就安心等着了。”贤妃又问，“我平日还要吃些什么调理身子呢？” “多吃新鲜的蔬菜果子，燕窝也可每日吃些。”明若命人取来纸笔，“我再写几个可以常吃的药膳汤品给您。” “好好。”贤妃连连点头。 为贤妃看诊完，老夫人又与贤妃说了几句闲话，就有太监来催，说该准备起驾回宫了，菊心菊韵连忙去厢房准备为更衣补妆。 贤妃拉着明若走进内室低声说：“前天皇上在我宫中时，接到奏报，说南戎八公主要来东桓联姻……” “怎么又来？”明若怀疑自己那便宜父皇怕不是个傻子，人家都把他的一个女儿弄去‘殉葬’了，还要再送一个来。 “其实，这事与你有些瓜葛的。皇上当初把你许与云亲王做王妃，之后殉葬……” 贤妃小心翼翼地看了下明若的表情，发现她没有太大的反应才继续说，“南戎那边定然不好交代，所以，皇上许诺，给南戎的聘礼中会有一座铁矿，而且……这次联姻的公主可自行从皇子中挑选心仪的夫婿，之后再由皇上赐婚。 虽然，后来你和云亲王都没事。但皇上写给南戎皇帝的信，早就由南戎送亲的官员带回去了，白纸黑字无从更改。” “呵。”明若冷笑一声，看来自己那便宜父皇是不傻的。在这个时代，各种金属矿脉都属于稀缺资源。可以锻造兵器的铜矿铁矿丝毫不逊色于金银矿。 而这丹胥帝就是鸡飞蛋打了，真应了那句计划跟不上变化——他当时以为司皓宸彻底凉凉了，白送南戎一座铁矿也是心甘情愿的。却不曾想，司皓宸现在活蹦乱跳不说，南戎又巴巴地送了公主来换矿山。 “你与那位八公主关系如何？”贤妃觉得，明若虽然没事，但这些好处也是明若曾经用命换来的。要是关系好的姐妹便罢了，如果平日就不对盘，真真是要呕死人的。 “不如何。”原主常年与母妃住在青云观，也就是过年和皇帝生辰时，回宫小住几日。除了与母妃抚养长大的五皇子亲厚，跟其他兄弟姊妹都不算熟悉。 但与这个八公主嘛，还真是有仇怨的。因为当年八公主的生母生下一个女儿，很怕原主的母妃生下皇子压她一头，便下毒害晴妃。解毒的药材中有几味会伤到腹中胎儿，晴妃不许太医下猛药。这毒害得晴妃早产，体内又有余毒难清，所以晴妃的身体才会每况愈下，需要借助青云观的药泉续命。 第196章 让她来不了 “你现在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贤妃握了握明若的手，大抵是想表达安慰，“我告诉你这些，是想你有些心理准备罢了。” “多谢姨母。”明若点点头。 贤妃更衣之后，登上马车回宫去了。众人目送贤妃的马车走远，云亲王的座驾又至——云亲王来接王妃回府了。 明若坐进马车，脑子里还在想着八公主的事情。在原主记忆里，八公主的生母由于毒害晴妃，被打入冷宫。皇后与八公主生母是表姐妹，所以，不足两岁的八公主被送去中宫教养。皇后膝下本就有大公主、四公主和八皇子，对八公主的照料自然不甚上心。 这八公主在中宫谨小慎微，乖觉得很。但在其他皇子公主面前，就以嫡公主自居，各种耀武扬威。原主本就性子软糯，为数不多住在宫里的时日，也被八公主找过不少麻烦。 明若上车之后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司皓宸握住她的手：“怎么心事重重的？” “没什么。”明若摇摇头，“我从贤妃那里得知，我八姐也要嫁到东桓来。” “你很怕她？”司皓宸将明若揽入怀中。 “算是吧。”原主确实怕八公主，因为八公主是几位姐妹中最蛮横不讲理的。但是，明若可不怕她。 “既然爱妃不喜，让她来不了东桓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司皓宸说得很是轻巧。 “那倒不必，我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了。”明若歪头靠在司皓宸的肩膀上，“我家竹马这么威武霸气，无论她嫁给哪个皇子，都得喊我一声皇婶。除非她有魄力嫁给丹胥帝，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呵呵。”司皓宸很满意明若把他当做靠山，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这什么八公主敢作妖，定会让她后悔活在这世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小王妃，觉得她的靠山不可靠。 之后的几天，明若帮忙打点小团子回江南的行装。主要是准备一些路上可能会用到的药品，再有就是方便好吃的干粮肉脯之类。 太上皇派来接小团子的护卫早就到了，秦默又带十个暗卫一同护送。明若怕他们又遭迷药算计，每人发了一个药包。虽然效果不及那小葫芦强大，但也是多一重保障。 小团子离开的十分低调，从密道出城，在城外与扮做商队的护卫会合。 司皓宸单手抱着小团子，小团子却是眼泪汪汪地望着明若。 明若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有机会我们会去江南看你，瑄儿要乖哦。” “嗯嗯。”小团子用力点头，“瑄儿会用功读书，也会认真练武。” 马车开始前行，小团子还趴在小窗上，往司皓宸和明若这边看。明若冲他挥挥手，小团子也挥着小手。 直到马车走得看不见了，司皓宸才开口：“我们回去吧。” “回吧。” 司皓宸翻身上马，伸手将明若拉上马背。 “二表哥说要送我一匹马呢。” “你会骑吗，就要人家的马？”司皓宸笑问。 “不会可以学呀。”明若觉得自己学东西比较快，没再怕的。 “等天气暖和一些，我教你。”司皓宸轻夹马腹，烈焰小跑起来。 一回到王府，明若就把自己关进了寝殿。这几天玉米陆续成熟，她就是那木得感情的掰玉米机器，每天在空间里接受‘劳动改造’，体会粮食的来之不易。 明若只管掰玉米，小白和玲珑负责一个一个地捡起，堆成堆。明若第一次看到玲珑搬运玉米都惊呆了，完全无法想象那小细腿儿，和小身板能负担起比自己大出好几倍的玉米。不过看它一点儿也不吃力，就随它去了。 玲珑：麻麻不用担心，我很厉害哒。 经过几天的劳作，终于把第一批玉米掰完了。明若吐出一口浊气，摊在躺椅上不想动弹。 玲珑扯住明若的衣带，小白也眼巴巴地望着她。 “好好好，我知道啦。”明若在一虎一蝴蝶的期待下，从井里打了一桶水，分给它们喝。 明若发现，这井水不但喝起来清甜，驱除疲劳的效果也不错。而且把因为劳作磨得发红的手浸到里面，很快就能恢复如初，看起来还更加莹白细嫩。 明若休息好，就出了空间。看看天色，她完美地错过了午饭。先换了一身衣裙，让紫草端两碟点心过来。 紫苏端了点心进来：“您先吃两块点心垫垫肚子，紫草正在煮馄饨呢，马上就好。” “还准备了馄饨啊，不错不错。”明若表示很满意。 “是王爷吩咐的。”紫苏笑着说，“王爷也没用午膳呢。” “额……”明若揉了揉额角，“王爷呢？” “在书房里。” “那煮好了馄饨，送一碗到书房去。” “是，王妃娘娘。” 紫草很快就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和四道精致的小菜来，动作麻利地摆在桌上。随后，司皓宸款步而来。 “忙好了？”司皓宸在明若对面坐下，“以后，到了用膳的时辰就先用膳，这样对身子不好。” “这些话我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明若也是打算这么‘教育’司皓宸的，没想到他居然抢了她的台词。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瞪着明若竟是无法反驳。 明若拿起汤匙塞到司皓宸手里，“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会与君共勉之。” “好，共勉。” 两人吃完馄饨，明若就让司皓宸带她去了通风效果极好的清凉阁。这地方白天还是挺漂亮的，位于假山之上，又是三层阁楼，四周窗棂通透，视野相当广阔。 明若很快就发现，角落里放了一个药柜，一个下面带柜子的博古架，还有一张书桌和圈椅。 “这些是给我准备的吗？”明若看着这几样实用的家具，很合心意。 “嗯。”司皓宸点头。 “怎么没有床呀？”明若还是希望，能有个躺下来休息的地方。 “那个要过些日子才能做好。” “其实不用雕工做得太精致，能用就行。”明若只想着司皓宸会买些现成家具给她，没想到人家云亲王殿下的家具都是私人订制的。 第197章 赏红扑蝶会 明若把几件家具收进空间，摆放在竹屋里。然后，把空间里收获的玉米拿出来。 “这些就是那半篮的种子，播种所得？”司皓宸对农事还算关心，这玉米产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对啊。”明若和上次一样，把玉米的皮拨开，拿给司皓宸，示意他挂到屋梁上去。 “弄几个做示范就好，其他的交给暗卫去做。”司皓宸阻止了明若继续剥玉米的动作。 “好。”明若这几天做够了农活，乐得清闲。 “收获了这么多玉米，真是辛苦爱妃了。”司皓宸拥着明若到外面的平台上看风景。 明若看到脚下栉比鳞次屋顶，这皇都可真繁华。再往远些，就是规模宏大的皇宫。 明若指着远处一座极高的建筑问：“那是什么地方？” “揽月楼，是国师居住和修行的地方。”司皓宸回答。 “国师？好像没在宫宴上见过呢。”国师这个职位，一听就很高大上，应该有资格参加宫宴的吧。 “国师平时闭关修行，不理俗事，不会参加宫宴。” “他不是应该每天晚上观测星象，然后告诉皇帝，天象如何如何的吗？” “你说的事情，钦天监会做好，不必劳动国师大驾。”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子。 “那国师是做什么用的？”明若对国师的工作很好奇。 “但凡预感到地龙翻身、洪水决堤之类的事情，国师才会出面提点。” “哇，国师这么厉害呀。”地震用现代化仪器都不好预测呢，这国师居然能做到，“听起来比北池雪女强多了。” “不可对国师无礼，国师是有真本事的。”司皓宸原本也不大相信国师，但他之前出事时，国师推算了下葬的时辰，还特意嘱咐白燊，不可钉死棺木，进入地宫后要将棺盖打开，这样可有一线转圜的余地。 之后，他遇到了明若，并且真的活过来了。 “好吧。”明若没见过国师大人，对于他是不是‘有真本事’，也不好妄下定论。 天气一天天地暖起来，明若设计的十二花信齐胸襦裙，正式在云妆楼预售。而钻石会员更是能免费得到一套花信主题的衣裙。看着七百两一套的衣裙，王妃一声令下就送出去三十几套，吴掌柜的心都在滴血。 好在王妃让画了花朝节穿着花信襦裙的海报，贴在店铺外面。很多夫人小姐都觉得，要是没一套花信襦裙，都没办法过节了，一时间衣裙订单爆满。除了十二花信襦裙，一并推出的还有十二花信的丝帕和簪子，为不同消费水平的客人提供更多的选择。 花朝节前三天，明若毫无悬念地收到了皇后相邀赏红的请柬。之前发生过兰阳郡主和东平伯世子那件事，皇后对梨棠煎雪有些膈应，今年的赏红花会就在皇宫的御花园里举行。 明若本不打算去的，但国公府的三位舅母邀她同去，明若估计贤妃想让她进宫请平安脉，就应下了同去。 二月十二花朝节，明若醒了之后，赖在被窝里不肯起身。 “王妃娘娘，您今日不是要去皇后的赏红扑蝶会吗？”紫苏看这时辰不早了，只好来催。 “嗯。”明若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司皓宸早起练功结束，在汤池殿沐浴更衣，回到寝殿便见到了赖床的小王妃。 “不用叫了，往国公府送个信，就说王妃不去了。”司皓宸冲紫苏挥挥手。 “是，王爷。”紫苏应下就打算去传话。 明若一脸怨念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谁说我不去了！” “爱妃昨晚辛苦了，是该多睡一会儿的。”司皓宸一边说一边在床沿坐下。 紫苏听到王爷的话，不由得脸红，低着头下去为王妃准备洗漱的热水和去扑蝶会的穿戴。 “你你你……”明若指着司皓宸，“说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都让紫苏误会了！” “本王说的不对吗？昨晚掰了那么多玉米出来，爱妃不累的吗？”司皓宸凑到明若耳边，低声说，“本王倒是有个办法，能让她不误会你。” “什么办法？”看到司皓宸唇角那狡猾的笑，明若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掉进坑里了，连忙说，“你别说，我不想知道了！” “呵呵。”司皓宸捏了下明若光滑的脸颊，“看来爱妃也想到了这个好办法，咱们马上行周公之礼，便不是误会了。” “你这登徒子，居然想对小孩子下手！”明若捉起枕头，砸向司皓宸。 司皓宸接住砸过来的枕头，认真地说：“你都及笄两年了，怎么会是小孩子？” 按照古代这个年龄划分，自己还真不是小孩子了。但她现在这个身体才17岁，确实是未成年的。哎…… 道理讲不通，就只能胡搅蛮缠了：“我们不是说好了，现在都是三岁的吗？” 好吧，云亲王殿下真就把这茬儿给忘了。王妃入戏忒深，如果现在不承认，很可能晚上就得‘七岁不同席’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司皓宸只得妥协：“爱妃所言极是，是本王糊涂了，你还是个宝宝呢！” “哈！”明若愣了一下，要不是自己跟小团子说过这话。司皓宸这‘你还是个宝宝’一出口，明若都要怀疑他俩到底谁才是穿来的了。 “需要本王帮宝宝更衣吗？”司皓宸笑眯眯地看着明若。 “不需要！”明若抚了抚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麻溜地跳下床。 明若洗漱好，吃了早饭才坐上马车，往皇宫而去。 明若到时，御花园里早就来了许多夫人小姐。五彩纸笺提上跟‘花’有关的诗句，挂满花间枝头。 明若穿了十二花信中，梅花款的齐胸襦裙，上身是浅红色对襟衫衣，下裙由月白色软纱堆叠而成，飘逸又俏皮。而裙摆上的立体绣梅花图案，更是让人耳目一新。 今日来赏红的贵女中，也有几位穿了齐胸襦裙，皇后看到时，就觉得这衣裙款式很别致。但当她看到明若这身宛若梅花仙子的装扮，顿时觉得身上的凤袍都不香了…… 第198章 超级冷场王 明若径直走进凤仪亭，凉亭四周挂了粉色纱幔，皇后坐在正中，由几位夫人小姐陪着说笑。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明若规规矩矩地行礼，柔纱裙摆缓缓散开，真是美不胜收。 “免礼。”皇后对明若一如既往地客气，“快给清凰看座。” “谢皇后娘娘。”明若款款落座，安静地听各位命妇官眷捧着皇后聊天。 什么皇后淑仪温庄，什么太子年少有为，什么康懿公主柔嘉恭顺……反正是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明若听得都有些困了，终于看到大舅母和三舅母从远处走过来了。 这每年的赏红花会，虽然只有各府小姐夫人参加，却实实在在是个相亲会。能应邀而来的都是朝中重臣勋贵，门当户对是妥妥滴。所以，各位小姐都卖力表现，夫人们也是认真观察，好为自家儿子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小姐为妻。 今日两位苏家夫人一出现，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靖国公府的门第自不必说，单是‘不许纳妾’的家规，就吸引了许多真心疼爱女儿的夫人。苏家两位夫人给皇后行了礼，皇后照例赐座。就有几位夫人与她们攀谈，还让自家女儿上前见礼。 快到正午时，有宫女上前禀告：“皇后娘娘，清溪阁那边都准备好了。” “好，那就摆驾清溪阁吧。”皇后起身，一众夫人小姐簇拥着皇后往清溪阁走去。 明若和两位舅母故意落在人群后面，方便说话。 “舅母们好威武，来得比我还晚呢。”明若笑着说。 “我们早就来了，你大舅母陪我去太后的永春宫了呢。”三舅母语调有些疑惑，“说来也奇怪，我母亲与太后虽是远房表亲，但平日也不走动。 今天我们刚进宫，太后就巴巴地派人来叫我过去说话，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东拉西扯了半天，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现在都要开席了，就只能等酒席散了，再去给贤妃娘娘请安了。”明若对太后不关心，只惦记着去看贤妃。 “好好。”三舅母连忙应下。 “对了，四舅母怎么没来？” “你四舅舅早晨练武时扭了腰，她在家照看着呢。”大舅母真心觉得，老爷子天天操练孙子就好，这儿子们都有些练不动了。 “哦，回头我拿两瓶药油给四舅舅，不严重的话，涂涂就好了。” “请大夫来看了，说是要擦药酒推拿几天。” “那应该不重，严重的话得针灸呢。”明若分析了一下病情。 说着话就到了清溪阁，这处地方很有意趣——殿内铺着蔺草厚席，一条曲曲折折的浅溪蜿蜒着从殿内流过，一张张矮几沿着溪水摆设，矮几后面放着厚厚的坐垫。看来，皇后为这次扑蝶会准备了‘曲水流觞’的游戏。 明若在宫女的引领下入席，看到自己面前这弯出新高度‘水道’，嘴角抽了抽——这是谁，这么想让她出丑呢？ 明若抬起头，就对上兰阳郡主不怀好意的笑。明若只瞟了她一眼，就看向坐在皇后身边的康懿公主。 康懿被太子哥哥教训过好几次，让她不许冒犯皇婶。所以，康懿觉察到明若的眼神里带有审视就心虚了，但看看身边的母后，又觉得有了底气，腰杆子挺得直了些。 明若唇角浮现起一抹浅笑，捉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盏茶。装作默默品茗，其实，是把玲珑从空间里放了出来，让它隐去身形，落在肩头。 宫女开始上菜：“今日的菜品都有鲜花入菜，王妃娘娘可有什么忌口？” “没有。” 宫女将一道凉菜放到明若面前：“这道菜是，鲜百合茉莉花瓣。” 明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陆续上了——青豆棠梨花、桂花竹筒鸡、香酥芭蕉花、桃花鸳鸯卷、果仁百花糕、菊花老鸭汤…… 明若挑着顺眼的一一品尝，只听皇后开口：“咱们今日这‘曲水流觞’宴，只为大家一乐。酒杯停在谁面前，不拘着作诗一项，展示什么才艺都可以，说个有趣儿的笑话也使得。” “这敢情好，我就是个粗人，作诗弹琴都不会，笑话倒是记得几个的。”大舅母娘家也是武将，刀剑耍得虎虎生风，琴棋书画会是会些，但都不如剑舞得好。 皇后笑着打圆场：“讲笑话可是得把大伙逗笑的，不笑罚酒三杯呢。” 康懿公主把一只双耳杯放到水中，杯子顺流而下。 明若垂首对肩头的玲珑低语：“别让杯子停到咱们跟前呦。” 说完之后，认真地吃起了菜。这鲜花宴比较清淡，很合明若的胃口。 玲珑：麻麻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明若面前刚好是一个‘内湾’，酒杯很容易瘀滞。只见杯子漂得越来越慢，就要停下时，玲珑小细腿儿一蹬，杯子回旋着往下漂去。 坐在明若对面的兰阳郡主看得目瞪口呆，她和康懿试过很多次，酒杯十次有八次都会停在那里的，怎么这就直接漂过去了呢？ 席间很是热闹，经过几轮‘曲水流觞’，各位小姐纷纷展现才艺，各类乐器、各种舞蹈轮番上演。当然，酒杯也有停在夫人们面前的时候，她们自会将这展现才艺的机会，留给自己女儿。 明若夹起桃花鸳鸯卷尝了一口，有些太甜了呢。忽地，原本热络的气氛，有些凝滞。 明若好奇地抬起头，就看到那酒杯刚好停到了在王府落过水的金小姐面前。啧啧，那么丢脸的事情发生没多久，要是明若出了这种事，是绝对不会来参加这次扑蝶会的。 金小姐用行动践行了‘只要我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落落大方地起身，说要作画。跟宫人要了笔墨纸砚，很行云流水地画了一幅没什么精气神的《墨竹图》。 席上众人都觉得，金小姐和金夫人在云亲王府做的事令人不齿，连‘商业互吹’都省了。所以，金小姐的才艺展示，荣膺超级冷场王。 明若倒是不住地点头，对金娉玫的厚脸皮很是钦佩。 第199章 通风报信 再下一次，酒杯停到了大舅母面前。苏大夫人也不忸怩，落落大方地说了个笑话。康懿公主和兰阳郡主都有些抓狂了——那酒杯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一次都不停在清凰公主面前。 明若酒足饭饱，用手撑着脸颊，看一位小姐跳扇子舞。她这姿势三分慵懒，三分闲适，四分风华，看得兰阳郡主直磨牙。 酒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康懿公主站起身：“这最后一次，本宫来放酒杯。” 康懿将酒杯放入水中，故意往明若那边推了一下。明若勾起唇角，将玲珑收进空间。毫无意外的，那酒杯停在了明若面前。 明若依旧倚着矮几，伸出纤纤素手，将酒杯捞起：“那本宫也说个笑话吧。” 康懿公主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清凰公主说的笑话有多好笑，她都绝对不会笑，一定要罚她三杯酒。而兰阳郡主也打定了主意，无论颜明若说什么笑话，都会说她粗俗无知。 只见明若手中把玩着那双耳杯，沉思片刻。她轻咳一声，一脸正色地开口：“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个铁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需要两个烧烤架……” “啊哈哈哈……”刚才说好绝对不笑的康懿公主，笑得前仰后合。 在座的夫人小姐也是一阵哄笑，而且，是那种越有学识的，笑得越厉害。再加上明若正经得不能更正经朗诵腔，简直‘笑果’翻倍。 兰阳郡主的嘴都张开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词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完全说不出来。她这皇都‘第一才女’的名号虽然水分很大，但也是有几分真才学的。颜明若说的这个笑话，说它‘俗’，却是来自于《庄子》。说它‘雅’，却能引人发笑，当之无愧的雅俗共赏。她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只会让众位夫人小姐觉得她，吹毛求疵心胸狭小。 明若这个笑话，可以说是为今天的曲水流觞宴，画上了完美的句号。酒席散了，大家就自由活动。家中有嫔妃的夫人小姐，可以前去请安。想继续逛御花园的，可在宫人的引领下继续逛逛。当然，想要回府，也可以自行离去。 明若离开清溪阁之前，送了十二花信的牡丹款齐胸襦裙给皇后。如果后宫之中，皇后穿了齐胸襦裙，就会引起一阵风潮，各宫娘娘都穿，那贤妃也穿，就不会显得招摇。明若盘算着，不是不是应该适时地推出一批低胸款，好方便妃嫔吸引皇帝的眼球。 康懿公主看到那套雍容华丽牡丹款襦裙，眼中满是惊艳。她暗暗地想，清凰公主肯定看出自己是有意针对她的。如果，自己没这么做，是不是也能得到一套这样漂亮的衣裙，毕竟那老嬷嬷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呢。康懿公主有些后悔了，以后还是听太子哥哥的话，不要找清凰公主的麻烦吧。 如果明若知道了康懿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小公主，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那包袱里的衣裳是送给贤妃的，你就不要惦记了。 明若和两位舅母，一路往贤妃的锦乐宫走去。 刚走到半道，就被一个衣着体面的嬷嬷拦住了去路，上前行礼：“王妃娘娘万福金安，两位苏夫人万安。” “福嬷嬷有何事？”三舅母眉头微蹙，之前就是被这个老嬷嬷叫去太后宫里的，她现在又来做什么？ 福嬷嬷未语先笑：“太后还没见过云亲王殿下的王妃呢，特派老奴来请王妃到永春宫一见。” 按理说，大婚第二天一早，明若和司皓宸就要进宫向太后请安的。可是，当时明若和司皓宸，还在地宫里找出去的路呢，哪有闲工夫来请安。之后，司皓宸一直在王府养病。明若也不想上赶地来找虐，这安就一直没请。 今天被逼到面前，不去是不行了。 大舅母和三舅母都不由得蹙眉，她们要是上午没去过永春宫，现在跟着一同去请个安也是人之常情。但她们上午已经去过了，现在再跟着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明若挑挑眉，她怎么觉得，太后上午叫两位舅母去永春宫，就是为了这时候她们不能陪着同去呢！ “王妃娘娘，请。”福嬷嬷摆出了请的手势。 “大舅母，三舅母，你们先去锦乐宫吧。我给太后娘娘请了安，就去找你们。”明若转头对董嬷嬷说，“把衣裳让舅母们先带过去。” “好。”大舅母是听出来了，若儿在借机敲打福嬷嬷，她们是会等若儿一起出宫的。她要是敢使坏，苏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走吧。”明若带着董嬷嬷，跟着福嬷嬷往永春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没出什么幺蛾子，只是走到宫院门口时，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跑出来，不小心撞了明若一下。 “你这猴崽子跑什么，冲撞了王妃可怎么是好！”福嬷嬷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一句。 “王妃娘娘恕罪啊，奴才不是有意冲撞到您的。”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太后娘娘想吃什锦酥果，命奴才速速传来……” 刚才这小太监撞过来时，一个小纸团被塞到了明若手里。明若在袖中抚平纸团，收进空间神识便看到——太后，雪女密谋，陷害偷盗九尾凤钗。 明若脑子转得飞快，这小太监应该是司皓宸安插在太后宫中的眼线，这是在跟自己通风报信呢。 明若板起脸说：“你是太后宫里的人，本宫自然不好发落。要是在我们云亲王府，像你这样毛毛躁躁的奴才，早就杖毙了！” 福嬷嬷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这云亲王妃好大的气派，明里暗里敲打他们永春宫的人！哼，看她一会儿还能不能这般威风！ 福嬷嬷才不会给云亲王妃面子，去责罚这小太监：“快下去办差吧，别耽误了太后娘娘用点心。” “是。”小太监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明若做出一副有火无处发泄的憋屈样子，福嬷嬷心里那叫一个舒爽。 第200章 一只笑面虎 钱太后端坐在正殿的凤椅之上，头绾高髻，身穿绛紫色满绣龙爪菊宫装，看到明若走进来，笑得十分有亲和力。 明若还没来得及上前行礼，太后就笑眯眯地冲她招手：“不必多礼，清凰快到本宫这里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明若从善如流地来到钱太后跟前：“太后娘娘金安。” “哈哈哈，你这孩子真有趣，你应该同宸儿一般，叫本宫母后呀。”钱太后让福嬷嬷搬了椅子放到自己跟前，然后拉着明若的手，上看下看十分满意的样子，还跟福嬷嬷说，“这孩子长得可真好，与宸儿真般配呐。” 如果没收到刚才那个小纸团，明若还觉得这太后挺和蔼可亲的，至少比沈太妃要和善许多。但现在这情况，太后就是只笑面虎啊。 “这是本宫在你们大婚时就备下的见面礼，放了好久都没机会拿给你。”钱太后从旁边拿出一只锦盒，“来，拿着。” 钱太后这无可奈何的语气，完美的诠释了‘空巢老人’对儿女亲情的渴望。太后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这真情流露的演技，奥斯卡欠她十个小金人啊！明若觉得自己不‘参演’一番，都走不出这永春宫了。 “清凰早就想来给您请安的。”明若垂下头，将那锦盒捧在手里，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只是王爷说，母后终日潜心礼佛。清凰怕来请安，怕扰了您清修呢。”‘送死’姐来，这‘黑锅’就亲亲男朋友背吧。 钱太后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容差点就维持不住了——她什么时候潜心礼佛过？永春宫里虽然设有佛堂，但一年到头，唯有遇到难事时，才想起来去上柱香求个心安。 明若暗自忖度，这盒子里该不会就装着什么九尾凤钗吧。明若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支镶嵌红宝石的凤头步摇，垂了两股红宝石流苏下来。 明若没见过‘九尾凤钗’，遂将那步摇拿起来，递给董嬷嬷：“这步摇真好看，嬷嬷帮我戴上吧。”董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这要是九尾凤钗，她应该认得吧。 “好，老奴给您戴上。”董嬷嬷接过步摇，簪在王妃的发髻上。 “嗯，好看。”太后笑着点头，端在手里的茶盏，莫名其妙地翻到了明若的衣袖上。 明若修眉微蹙，这茶很烫呢。 “烫到没有呀……”原本只湿了袖摆，钱太后和福嬷嬷七手八脚地用帕子一通擦，大袖衫的半边身子都有了水渍，“这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连茶杯都端不稳……” “不妨事，不用擦了。”明若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你们再擦就给姐擦满身了…… “这样不行。”钱太后一脸自责，“阿福，你带清凰去偏殿换换衣裳。” “不必麻烦，现在天气热了，一会就能干的。”明若懒得跟这钱太后虚与委蛇，“我还要去锦乐宫给姨母请安，到她那里再换吧。” “你穿着染了茶渍的衣裳离开，本宫心里也过意不去。”太后说道，“你去把本宫给康懿做的新衣裳拿来给清凰穿，再搬了本宫的妆奁为清凰梳妆。” 明若的眼皮跳了跳，她就衣裳湿了，梳得哪门子的妆？ “王妃请随老奴来。”福嬷嬷将明若带去偏殿。 这偏殿布置得很精致，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宫女抬着太后的妆奁走进来。果然是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用的东西，这妆奁体积庞大，有三尺宽两尺高，顶盖翻开是一面一尺见方的银镜，照得人格外清晰。 福嬷嬷捧了一套嫣红的宫装来，明若只挑了大袖衫换上。福嬷嬷也没多说什么，只拿了明若换下来的大袖衫出去，说是拿下去浆洗。 “咱们去跟太后谢恩，然后赶紧去锦乐宫吧。”明若偏头对董嬷嬷说。 “是。”董嬷嬷总觉得钱太后今日和善得有些过头，心里不踏实，连忙上前开门。 趁着董嬷嬷开门的功夫，明若意念一动，将那巨大的妆奁直接收进了焱翎镯空间，只留了一个烧蓝翡翠华胜在桌上，然后悄声对玲珑吩咐了两句。 明若和董嬷嬷一走出偏殿，福嬷嬷就迎了上来：“王妃娘娘。” “嗯。”明若气定神闲地走回正殿。 正要跟钱太后告辞，就听太监通传：“北池国雪女求见。” “雪女怎么来了？”钱太后装模作样地说，“请她进来吧。” 只见莲笙依旧穿了一身雪白的纱裙，柔顺的乌发散在身后。走动间，衣袂和长发随着步子摆动，倒是有点仙气飘飘的感觉。 莲笙行至太后跟前，只是微微颔首：“太后娘娘。” “雪女请坐。”太后温和地开口，“不知雪女前来，有何要事？” 雪女款款落座，语调清冷：“莲笙刚才在打坐时，忽然感觉皇宫之中凤位偏移，特来太后娘娘这里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啊……”太后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本宫并无不妥。” “雪女怕是来错了地方吧。”明若唇角微弯，露出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凤星只与帝星相伴，如今凤位偏移，你应该往皇后娘娘的栖凤宫查看才是。” 莲笙只觉得喉咙一噎，这女人莫非还懂得堪舆之术？ “本座说的凤位偏移，是有象征后位的东西被人染指。”莲笙凉凉地瞟了明若一眼，好像她说了多愚蠢的话一般。 “那雪女也应该去问皇后娘娘，凤印可安好。”明若耸耸肩。 明若说的这些，确实合情合理。如果自己不是跟雪女一伙的，钱太后都觉得是这么回事。 “说到象征后位的东西，本宫这里还真有一样……”有了刚才明若有理有据珠玉在前，钱太后都觉得自己这说辞有些蹩脚，“本宫妆奁里有一支九尾凤钗，是从前朝流传而来。世人皆道，得九尾凤钗者，便可母仪天下。” “……”哇，难怪要陷害自己偷盗九尾凤钗。这九尾凤钗整得跟‘传国玉玺’一般……偷盗玉玺诛九族，盗个九尾凤钗，诛三族应该不冤。 第201章 污蔑皇族 这‘一锤子’下去，能把云亲王府和靖国公府都砸死，够狠的！ 莲笙脑子算好使，连忙开口：“那太后娘娘赶紧查看九尾凤钗是否安好，没有问题的话，莲笙再往皇后娘娘宫中走一趟，看看凤印如何。” “好好好。”钱太后连忙吩咐，“阿福，你着人把本宫的妆奁搬上来。” “是。”福嬷嬷领命而去。 明若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浅笑，旋即危襟正坐，等着看好戏。 不一会儿，福嬷嬷苍白着脸跑进来。看看雪女又看看明若，最后噗通一声跪在钱太后面前：“太后娘娘，妆奁不见了……” “什么？”钱太后惊了一跳，那么大一个妆奁，平时都要两个宫女抬着才能搬动，怎么可能就不见了！ “之前您让把妆奁搬去偏殿为云亲王妃梳妆，老奴刚才带人去偏殿抬妆奁过来，发现妆奁不见了。”福嬷嬷心下惊骇，说个话也哆哆嗦嗦的。 “王海！”钱太后心痛得直滴血，那妆奁里的首饰，都是她最喜欢的。 “奴才在！”永春宫的大太监俯身下跪。 “你带侍卫去给本宫找！”钱太后拍了下桌子，“本宫就不信，那么大个妆奁，能长腿跑了不成？” “是！”王公公领命而去。 莲笙看这么下去，今天这计划怕是要泡汤，连忙提醒：“这么说，云亲王妃，就是最后同妆奁在一起的人，那么，九尾凤钗就有可能是被她拿去了……” 钱太后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来，那妆奁丢失是真的。但九尾凤钗并没有丢啊！九尾凤钗一早就被她装进了大袖衫的袖袋里，怕一边轻一边沉被云亲王妃察觉，她还在另一只衣袖里装了差不多沉的小花冠。 钱太后的目光落到明若身上，眼神中满是阴戾。 “雪女，本宫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总要栽赃陷害本宫不可？”明若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现在妆奁还没找到，那九尾凤钗是不是还在妆奁里放着也未可知，你凭什么说我拿了九尾凤钗？” “本座感知到的，不可以吗？”莲笙脸上的表情就是——尔等凡人不配与本座对话。 “雪女应该听过疑邻盗斧这个典故吧。”明若缓缓道来，“人有亡斧者，意其邻之子。视其行步，窃斧也；颜色，窃斧也；言语，窃斧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斧也。” “本座乃是北池雪女，那些乡野村夫怎可与本座相提并论！”莲笙一脸的义正言辞。 “那好吧，如果雪女也能感知到太后娘娘的妆奁现下何处，本宫就信你不是为了攀咬陷害本宫，而信口雌黄！”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姐说聊斋。这把不坑死你，姐跟你姓！ “……”莲笙磨磨牙，那破妆奁在哪里，她怎么会知道！ 钱太后也一脸希冀地看向莲笙，在她看来，坐实云亲王妃偷盗九尾凤钗很重要，把那满满一妆奁的首饰找回来同样重要。 莲笙心口堵得要死，明明是算计好的计划，一遇到颜明若这死女人就总是出岔子，她雪女的尊严与威信一次次地被挑衅。 “本座的神识是用来感知与天命相关的重要的东西，那些流于世俗的黄白之物，岂能入得本座法眼。”莲笙理了理衣袍，一派仙风道骨的高姿态，“本座感知到九尾凤钗就在你身上，你若是不服，就让人搜身自证清白。” “那要是搜不到赃物怎么说？”明若眸光沉沉地看向雪女。 “搜不到便是污蔑皇族，其罪当诛！”只见一个身材修挺略显瘦削的男子款步而来，身上月白的衣袍无风自动。三千墨发用一支白玉簪挽起，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清冷高华宛如谪仙。 如果说雪女的清高是刻意装出来的，那这人的超凡脱俗便是与生俱来的，让人忍不住高山仰止。 “快给国师大人看座。”钱太后对国师的恭敬，倒是真心诚意的。 哇，这男神仙一般的人物居然是国师！之前听司皓宸说起国师那般敬重，明若还以为国师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呢。 国师大人往椅子上一座，明若瞬间就感到，这男人把控住全场了。 “如果雪女现在还一口咬定九尾凤钗在云亲王妃身上，事实证明你是故意攀咬，便要按律惩治。”国师的声音清冷悠然，“你可还要指认？” 这般悦耳好听的声音，落在莲笙耳中的同时，也砸在了她的心上。如果能早见到这宛如仙尊的国师，她就不会跟愚蠢的太子、易怒的三皇子、粗鄙的定北侯虚与委蛇了。这才是她心目中神仙眷侣的模样啊——自己是可以预测未来的雪女，他是位高权重的国师…… 想让这目下无尘的国师对自己刮目相看，那必然要显露些手段才行。莲笙不动声色地与钱太后眼神交流一番，见钱太后微微点头，才转头看向国师：“国师大人，我能感知到那九尾凤钗就在云亲王妃身上，我的预测从未出错过。” “雪女确定是要指认云亲王妃。”国师再次确认。 “对！”莲笙郑重地点头。 明若心中直乐，自己要是想把雪女逼到这个地步，还得费些力气。这国师一句话，就能给她定个‘污蔑皇族’的罪名……怎么感觉这国师是向着自己的呢？ 那九尾凤钗和琉璃花冠早就被明若收入空间了，她可不怕搜身检查。 明若站起身来，款步走到雪女面前，目光平静无波语调和缓轻柔：“只要雪女愿意承担‘污蔑皇族’的罪责，本宫就愿意搜身自证清白。” 莲笙双眸微眯，像是锁定猎物的猛兽：“好。” 明若转身面向太后：“不知太后娘娘想如何搜？” 寻常女子被牵扯到这种事情中，多少都会慌乱，这丫头太气定神闲了，钱太后心里有些不安。 但想到那九尾凤钗是她亲手放的，又渐渐镇定下来：“你且把大衫退下，让阿福查看。” 君澈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这老妇居然要他师妹宽衣解带，这般羞辱于她！ 第202章 是你 明若作为一个现代人，脱掉大袖衫在她眼里就相当于脱个外套，并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 “可以。”明若正要将大袖衫脱下。 “且慢。”君澈抬手指了个方向，“战乎乾，劳乎坎，此处往北行一百二十步，见水得之。” “国师的意思是，九尾凤钗在殿外？”钱太后那精于算计的眼眸都瞪圆了。 “正是。”君澈点头。 钱太后虽然确定那九尾凤钗就在清凰公主的衣袖里，但国师大人这样说，她也不能直说，只得派人去查看：“阿福，你带两个太监，往国师说的方位找找。” “是。”福嬷嬷领命而去。 福嬷嬷走后，正殿陷入沉寂。莲笙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着俊逸出尘的国师大人，想到一会儿宫人没从他说的地方找到九尾凤钗，自己又从颜明若身上搜出了那凤钗。他一定会儿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是，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明若则用神识观察着收进焱翎镯空间里的九尾凤钗——足金打造的凤凰栩栩如生，甚至用车花工艺刻画出每一根羽毛的走向。九枚尾羽上都镶嵌了像是欧珀的宝石，自然光下闪着七彩流光。还别说，这凤钗确实漂亮。 明若正欣赏着凤钗，就听到有人走了进来，一抬头就看到福嬷嬷手里端着托盘。那托盘里衬了锦缎，九尾凤钗赫然其上，些微水渍浸润了锦缎。 钱太后看到托盘里的凤钗也是一愣，连忙捉到手里细细端详，这确实是她赏玩过无数次的九尾凤钗：“在哪里找到的？” “在北墙根的水井里。”福嬷嬷回话时还有些迷茫，她将那套衣裙端到偏殿时，好像还摸到九尾凤钗裹在衣服里呢。但现在亲眼看到凤钗从井里捞上来，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来人，将北池雪女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君澈的声音清冷舒缓，却蕴含着迫人的威压。 两名御林军闻令而至，上前押解雪女。 “你们放开我！”莲笙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本座是北池雪女，是来使，你们没有资格羁押本座！” “你但凡有一点‘来使’的自知之明，就应该好好地待在驿馆里。而不是上蹿下跳，祸乱东桓前朝后宫！”君澈打了个手势，示意御林军将雪女押下去。 君澈起身，凉凉地瞟了钱太后一眼：“太后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也该知些轻重。这九尾凤钗流传千年自带凤华，随意处置影响了国运，太后可担当得起？” “本宫谨记国师训诫。”钱太后低眉顺眼地认错。 钱太后此时根本无暇顾及被国师敲打落了面子，也不去想亲手放进那大衫衣袖里的凤钗，为何转眼就掉进了井里。她脑袋里只回响着，‘九尾凤钗自带凤华’…… 如果，自己把这九尾凤钗给了三皇子，钰儿再赐予他的王妃。有凤华相伴，与太子争夺帝位岂不是事半功倍。自己一直将九尾凤钗握在手中，只是因为它名头大，不想便宜了皇后。没想到，这凤钗是真的带有气运呢。 “此件事了，太后好自为之吧。”君澈一脸冷肃，飘然而去。 明若也不想留在这里，看太后一脸呆滞两眼精光：“今日叨扰太后良久，清凰告退。” 临走时还让董嬷嬷把自己的衣裳要了回来，生怕钱太后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太后此时整个人都处于亢奋之中，没工夫管明若，只命人速速传三皇子进宫来见。 明若一边往锦乐宫走，一边想着钱太后手中那九尾凤钗，跟自己空间里的简直一模一样。到底她手里的是西贝货，还是自己手里的是西贝货呢？或者……这玩意儿本来就是批量生产的，除了这两支还有好多…… “王妃娘娘……”明若听到一声空灵的呼唤，下意识转身。眼眸被一双清透到空洞的眼眸攫住，那瞳纹似乎会旋转，要将人的魂魄都吸附了去。 明若脑海里盘旋着一个空灵的声音：跳进湖里，跳进湖里去…… 明若的大脑想要屈从这个命令，忽然额间一热，猛地清醒过来——她为什么要跳进湖里！ 明若的眼眸瞬间有了焦距，冷冷地看向面前娇小的女人，眼眸微眯：“是你？” 彩鸢往后倒退数步，脑袋嗡嗡地响，她知道自己是遭了操控术反噬。有很多意志坚定的人很难被催眠，但也只是操控失败而已。如果被反噬，那就说明……彩鸢眼中满是惊惧——她想操控的，是一个拥有远高于自己操控术的人。 玲珑：你脑壳有坑吗？就凭你那弱鸡本命蛊，也敢来挑衅麻麻？伦家是蛊灵懂吗？蛊灵！ 彩鸢定了定神，才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而她身上散发出对自己本命蛊压制的力量，瞬间唤起了她的记忆——她从巫城来东桓皇都，一路被人追杀，慌乱中滚落山崖。在坠地的那一瞬间，彩鸢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有人救了自己，她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彩鸢直接跪下，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是我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恩人，还妄图操控恩人投湖……” 不管她是不是出自真心，这几句话起码听着像那么回事儿，明若也没心情跟她叙旧：“是谁让你来操控我的？” “这……”彩鸢有些为难，他们巫城人最在乎忠诚，她既然已经认小姐为主，就不会背叛主子，“恩人，我不能背叛主子。请您杀了我吧，就当我偿还您的救命之恩，还有……恩将仇报的惩罚。” “你的命我拿来何用？”明若没想到，这姑娘还挺忠心，“救你是自己的意愿，也没想过要你报答，你走吧。” 杀了她有什么用，还不如让暗卫跟着，说不定还能查出幕后黑手——明若很好奇，谁这么想弄死自己啊？ 看着明若渐渐远去的背影，彩鸢能感觉到，这位王妃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么好的人，小姐为什么要害死她呢？ 董嬷嬷扭头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姑娘，她在默默冲着王妃背影磕头：“王妃娘娘，这人是谁啊？” 第203章 复仇者联盟 “之前跟王爷在山里，顺手救的一个人。”明若淡淡回答。 “个子娇小，额头凸出，看着像西康那边的人。”董嬷嬷说。 想起在那山谷看到她昏迷不醒时，她衣裙上的花纹，确实很有民族风的感觉：“或许吧，我也不知道。” 明若和董嬷嬷走进锦乐宫，就听到一个小宫女喊：“快去告诉娘娘，云亲王妃来了。” 明若一进来，就有宫女上前引路，带着她走进贤妃的寝殿。 大舅母连忙迎上来：“可算回来了，要担心死我们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太后有没有为难你？”三舅母也是一脸担忧。 “我倒是没被为难到，这事说来话长，我先缓缓再跟你们讲。” “好好好，你先歇息。”贤妃对菊心说，“端酸梅汤和点心来。” 明若喝了一碗酸梅汤，先给贤妃把了脉，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把在永春宫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当然，明若懂得深藏功与名，没说自己顺了钱太后一箱首饰，只说国师大人英明神武。 “那九尾凤钗一定很重要，否则国师大人是不会出面的。”国师的揽月楼虽然就在皇宫之中，但在贤妃的记忆里，她从未见过国师在宫内走动。 “或许吧。”明若耸耸肩。反正，国师的出现是因为‘九尾凤钗’，总比是因为自己合理许多。毕竟，她跟国师又不熟，人家没理由赶来帮她吧。 明若几人在锦乐宫里闲聊，永春宫却是一片凝重肃杀，几乎落针可闻。 钱太后依旧坐在凤椅上，地上跪着负责寻找妆奁的王公公和两名侍卫，还有当时在院子里值守的侍卫和暗卫。 “太后娘娘，奴才带人去偏殿查看时，后窗的插销是打开的。”王公公双手捧着一个烧蓝翡翠华胜举过头顶，“这枚华胜是在窗下的草丛里找到的，应该是贼人离开时，从妆奁里落下的。” 负责长春宫守卫的侍卫吓得脸都白了，心中咒骂——这个死太监，为了把自己摘干净，还真不顾他们的死活了：“请太后娘娘明鉴，属下几人一直在院内巡逻，并没看到有贼人靠近。” 太后将目光放到四名暗卫身上，他们平时隐藏在屋顶和树上，但凡有异动，定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在那个时间，属下没有发现异常。”一个暗卫率先回话。 “属下也没有……”其余三人纷纷附和。 在妆奁凭空消失和被武功高强的窃贼盗走之间，钱太后果断选择了后者。钱太后一想到自己的宫院任高手来去自如，就觉得头疼。这贼人这次是相中了她的首饰，拿得悄无声息。如果，改天他又相中了自己的脑袋，是不是也会安静无声地带走呢？钱太后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三殿下到。”殿外守门的小太监通报。 “从现在开始，巡逻的人增加一倍。”钱太后挥挥手，“都退下吧。” “是。”众人告退。 三皇子进来先行了礼：“皇祖母万安。” “免礼。”钱太后冲三皇子招招手，“钰儿，你来。” “是。”三皇子难得乖顺地坐到钱太后身边。 钱太后告诉司钰，国师说这九尾凤钗有凤华加持，然后珍而重之地将锦盒递给他：“收好。” 司钰打开锦盒的盖子，看到里面的凤钗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凡品。他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笑意：“还是皇祖母最疼孙儿。” “好东西自然是要留给你的。”钱太后又嘱咐，“不过，这事别让人知道，省的皇后去你父皇那里告状。” “孙儿明白。”父皇本就不喜欢自己，况且，这九尾凤钗本该传给皇后保管，自己拿着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三皇子离开后，钱太后觉得完成了一件有意义的大事。她定要助力钰儿登上皇位，这样玉娆就是太后，他们钱家能接连出两位太后，是何等的荣耀与权势。 明若同两位舅母从锦乐宫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湖边站在一个穿粉色烟霞锦宫装的女子。本来她们离得并不近，明若是没注意到她，但她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了，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等走近了些，明若才发现这人居然是沈碧池。也不是明若眼神不好，而是沈碧池一下子瘦了好多。身体像个纸片人不说，额头似乎也窄了，由于消瘦颧骨显得突出，再加上偏薄的嘴唇……她再这么长下去，不出五年，绝对就是跟沈太妃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尖酸刻薄脸。 沈碧池死死地瞪着明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发生。明若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自己堂堂亲王妃，根本没必要搭理她，不治她无礼之罪就算宽和仁慈。 沈碧池一脸失望，说好的清凰公主会投湖自尽呢？为什么她跟没事人一样，就这么走过去了！ 明若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刚好对上了沈碧池的眼眸，她的眼睛里既有疑惑又有不甘。明若脑袋里灵光一闪——那能催眠操控人的奴婢，该不会是沈碧池派来的吧？ 明若顿时觉得自己真相了，唇角微弯抛给沈碧池一个挑衅的轻笑。 沈碧池气得直发抖，这个女人为什么还不去死，自从她嫁入王府，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一点一点被抢走——府中的下人原本对她言听计从，后来只唯颜明若之命是从。原本不近女色的表哥，也开始围着她打转。后来更是因为这个女人，表哥将她赶出了王府…… 现在，就连从小最疼爱自己的姑母，对自己也大不如前。她想买几套云妆楼新款的衣裳头面，暗示了姑母几次，她都没拿银子出来。 关于这一点，沈碧池确实是冤枉了沈太妃。太妃娘娘不是对沈碧池有意见，而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从前光是儿子拿给她的银子都用不完，她出手自然阔绰。把手里几间赚钱的铺子都给了沈碧池，只留几个庄子在收租。 现在，所有家当都被锁进密室拿不出来，这才是春天，庄上的租子要等秋收才能收上来呢。 第204章 也算是缘分 王府和靖国公府的马车早就在宫门口候着，明若跟两位舅母道别，然后走向王府的马车。 明若脑袋里想着沈碧池和那民族风女子狼狈为奸，开口询问：“嬷嬷，之前那女子叫我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董嬷嬷想了想当时的情况：“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您盯着她看来好一会儿，老奴还以为您与她相熟呢。” “哦。”明若有些诧异，那女子好厉害啊，居然不需要道具什么的，只看着她的眼睛就会被催眠。 董嬷嬷扶着明若上了马车，明若秀眉微挑，只见司皓宸倚在软榻上，手肘撑着引枕。 司皓宸看到明若后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明若坐下来，单薄的肩膀垮下来。 司皓宸将人揽入怀里：“累了？” “嗯。”明若在司皓宸胸前蹭了蹭，“你的那些烂桃花，组了个复仇者联盟，一起对付我。” 司皓宸就是知道了九尾凤钗的事情，才赶过来。得知她已经去了贤妃的锦乐宫，就在马车上等着。 司皓宸在心里翻开记黑账的小本本：“除了兰阳郡主和北池雪女，还有谁？” “嗯，应该还有你的碧池表妹——有个女人，想操控我投湖来着，我让初三去跟着了……”明若忽然抬起头来，“坏了！沈碧池现在就住在宫里啊，初三早就该回来了，他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先别急，沈碧池身边没有武功在初三之上的人手。”司皓宸轻轻抚着明若的背，让她安心。 明若叹了口气，看着纱帘外的街道发呆。 “王爷，王妃娘娘。”初三的声音在车门之外响起。 “进来回话。”司皓宸沉声道。 初三单膝跪地：“王妃娘娘，那女子是跟随金小姐入宫的。属下查到，她叫彩儿，是尚书府买来不久的婢女。” “啊……看来是冤枉了碧池表妹呢。”原来是掉进王府湖里的金小姐呀，怪不得也想让自己掉湖里呢，“刚才沈碧池在湖边等着看好戏，我还以为是她安排的呢。” “额……”初三挠了挠头，他去追查那婢女了，并不知道湖边的事情。 “去查查金小姐是否去过长春宫。”司皓宸相信明若不会无的放矢。 “是。”初三领命而去。 明若用指尖点上司皓宸的眉心，轻轻抚平淡淡的折痕，调侃他：“我家竹马真是招人惦记。” “爱妃也不差，国师大人都出关给你撑腰了。”司皓宸酸溜溜地开口。 明若抽了抽小鼻子：“我看看，是谁打翻了醋碟子……” “哼。”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你想多了，我同国师之前见都没见过面，他肯定不是为我撑腰来的。”明若靠在司皓宸的肩膀上，“而且，国师大人白衣飘飘，一看就是不理俗事的男神仙。” “你觉得他很好看？”司皓宸凤眸微眯，透出些许危险。 明若毫无所觉，想了一下国师那通身的仙气，脑袋里瞬间蹦出两句话：“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这丫头还吟上诗了，从前写过不少情诗是没跑了，司皓宸拳头捏得咔咔响，“呵呵。” “他就穿白色好看。”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我家竹马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嘿嘿。” “让你淘气！”司皓宸在那粉嘟嘟的小嘴上咬了一口。 “咝~”明若瞪着司皓宸。 “不服你可以咬回来。”司皓宸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想得美！”明若从‘袖袋’里摸出那支九尾凤钗，递给司皓宸，“给。” 司皓宸只瞟了一眼，不为所动：“这是女子戴的，给本王做什么？” “真是不识货，这个是九尾凤钗，据说关乎国运的……”明若翻过来调过去地看，只觉得精美，并没什么特别，“不过，也可能是赝品。经国师大人指点，钱太后从井里捞了支一模一样的上来。” 司皓宸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塞回明若手中：“好好收着吧，它落到你手里，也算是缘分。” “哦。”明若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支凤钗对司皓宸来说，似乎有别的意义。 “明天带你玩去，高兴吗？” “你这是打个巴掌给颗甜枣的意思吗？”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巴掌了？”司皓宸将明若捉到怀里。 “那些烂桃花的恶劣行径，自然要算在你头上喽。”哼，姐就是这么‘讲道理’的人，“我们明天玩什么？是教我骑马吗？” “不是。”司皓宸摇摇头，“斩桃花。” “噗。”明若忽然觉得，这项活动似乎很是血腥暴力呢。 这边金尚书府上，只有嫡出大小姐金娉玫有资格参加皇后办的扑蝶会，其他庶女在自家花园里，挂彩笺荷包赏红。 金尚书在一众世家大族的同僚中算是寒门出身，父亲只是个小地主。家世不行，只能拿自己是正经科考出身做文章，自诩书香门第。不但早早将儿子送去书院念书，还请西席入府，专门教导几个女儿。 几个庶女都知道大姐姐在云亲王府丢了脸，引得父亲不喜。所以最近在父亲面前表现得格外卖力，只要入了父亲的眼，就能为自己争个‘好前程’。今日花朝节，姐妹几人做了诗词，请来父亲指点。 金大人对女儿们的才学还算满意，一番评鉴最后询问：“你们大姐姐怎么没来作诗？” 三小姐金娉婷道：“大姐姐今日进宫赏红，许是累了，不曾来。” 二小姐金娉芸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大姐姐好像是在宫里受了委屈，我刚才去找她一起作诗，见她正在责打丫鬟。听着像是那丫鬟有什么差事没办好……好像……”金娉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像什么？”金尚书在官场摸爬多年，对危机的触觉十分灵敏。 “女儿听到大姐姐提到了云亲王妃……什么的……” 金娉芸说得模棱两可，更引起了金尚书的警觉，连忙往金娉玫的院子走去。 三小姐金娉婷和四小姐金娉雪都感受到了父亲的怒意，同时也对平时菩萨一般和善的二姐姐生出了忌惮。 第205章 为偷盗九尾凤钗而来 金尚书走进金娉玫的院子，就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丫鬟跪在那里，两边脸颊肿得老高，鲜红的指印交错可辨，像是随时都要渗出血来。 金尚书看着她，冷冷开口：“你犯了什么事？” 彩鸢垂着头，讷讷道：“大小姐交给奴婢的差事没办好。” “什么差事？”金尚书深吸一口气，生怕一会儿听到什么自己承受不了的事情，一口气上不来。 “……”彩鸢一阵沉默不再说话。 金尚书正要上前逼问，只见金娉玫从卧房走出来，上前见礼：“爹爹怎么来了？” “你居然对云亲王妃做出那般行径……”金尚书这么多年在官场上摸爬，想要榨出几句实话，还是有几分手段的。他指着跪在那里的丫鬟，声色俱厉地说，“人家现在找上门来，你要怎么给出交代！” 金娉玫脸色一白，冲到彩鸢面前就是一脚：“你不是说，没人知道你在为本小姐做事吗？怎么会有人找来？” 彩鸢被踹得不轻，艰难地爬起来，颤声说：“大小姐，奴婢真的什么都没说！” “你这贱婢！”金娉玫对着彩鸢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金尚书抓住金娉玫的后衣领，将她拖开扔到地上：“还不从实招来！” 金娉玫看到父亲暴怒的脸，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她指使彩儿操控云亲王妃投湖的事情说了出来。 金尚书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婢女：“你可以操控人心？” 金娉玫马上回道：“她从小长在滇南那边，说是与西康的花都城一河之隔，所以会些西康人的本事。” “你都能让人做什么？”金尚书看向彩鸢，心中暗自思忖：他倒是听同僚说起过，西康那边的奴仆很忠心，有些还会异术。如果这婢女可用…… 彩鸢想到大小姐让她谋害恩人，怕老爷也想让她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心里有了计较：“回老爷，奴婢只会些皮毛，让人唱歌跳舞打闹骂人之类，今日勉强操控云亲王妃投湖就失败了的……” 金尚书顿感失望，他并不需要这婢女操控人做这些怪异行径。金尚书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让小厮叫了管家过来：“这婢女的身契可在官府备了案？” “还没呢。”管家回话。 “马上发卖出去吧。”金尚书不动声色地向管家做了个‘处理掉’的手势。 “是。”管家将彩鸢带了下去。 金娉玫想着，即使不能操控云亲王妃自尽，让她又笑又闹像个疯子一般也不错：“爹爹，女儿很喜欢这个婢女，可不可以将她留下……” “你非要害了一家人才罢休吗？”金尚书此时才发现，自己这嫡女心思歹毒是次要，最主要是头脑蠢钝。 金娉玫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父亲拂袖而去。 这边管家亲自去了结彩鸢，先把她带去城外的乱葬岗，举起手中的木棍，正要向她的脑袋砸下去。彩鸢忽地转身，双眼紧紧地看着管家。管家保持着抡起木棍的动作，双眼变得空洞无神。 彩鸢从他身上找出自己的身契，点燃烧毁，迅速离开了乱葬岗。管家木头桩子似的站了一刻钟，回过神来还有些茫然，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径自回府。 金尚书烦躁地在书房里打转，自从夫人和大女儿在云亲王府闹了一出，他就觉得各部官员都明里暗里地给他穿小鞋。他知道兵部尚书是太子党，也就是云亲王一脉。这次军需的银两拨得痛快，就希望云亲王能看到自己的好，放他一马。 自己的示好还不知道有没有入得云亲王的眼，大女儿又来拖了后腿。虽然已经处理了那婢女，但云亲王着人调查起来，也未必稳妥…… 大女儿在云亲王府出丑之后，三皇子也向自己抛出过橄榄枝，他想着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就没有回应。现在，云亲王和太子这边是得罪死了。再不投靠三皇子，万一自己出点事，连个给自己说话人都没有。 金尚书沉思良久，咬咬牙让人备车去三皇子府。 三皇子司钰得了九尾凤钗，心情大好。与幕僚议事时，手都不自觉地抚摸着盛凤钗的锦盒。 “王爷，户部尚书金大人求见。”管家进来通报。 三皇子的眼睛亮了亮，难道九尾凤钗真的这般灵验，刚拿到手，金尚书就投靠过来了？ “请他到书房来。”三皇子使了个眼色，两位幕僚退出书房。 听着金尚书表了一番忠心，三皇子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盒子，递给他：“你若能将此事办好，本皇子就信你是真心相助。 金尚书接过盒子打开，看到三皇子所需的物资，一阵头晕目眩——他刚给兵部拨了大批军需，到哪儿去弄这么多物资。但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是没有后路了。 “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为三殿下效犬马之劳。”金尚书心中开始盘算挪动哪部分银两。 “那就有劳金尚书了。”司钰的心情越发好了，有了金尚书的助力，他就可以囤更多的私兵。 “微臣告退。”金尚书走出三皇子府，感觉身体被掏空。此番投靠了三皇子，不但没有让他觉得踏实，心下更加不安了。 晚间，三皇子没有去后院临幸小妾，独自带着九尾凤钗回到寝殿。躺在床上，顺手打开锦盒。整个人顿时惊得弹坐起来——锦盒里哪有什么九尾凤钗，只有一支再普通不过的银簪子，就是尚衣局给普通宫女打制的，稍微在主子面前有些脸面的奴才，都不稀罕戴的那种。 三皇子脑袋嗡嗡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这锦盒他一直带在身边。只有与金尚书谈事情，他起身取东西脱离视线片刻而已。三皇子瞳孔紧缩，难道说——金尚书前来投靠只是幌子，实则为了偷盗九尾凤钗而来！ 这九尾凤钗本来就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三皇子也不敢声张，一边派暗卫去查找，一边静观金尚书的下一步动作。 第206章 措手不及vs猝不及防 早春的清晨，空气中带着微寒。一辆马车走在略显冷清的街道上，马蹄发出哒哒的脆响。明若坐在马车里，眼皮沉沉，完全没有睡醒。司皓宸轻笑一声，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头上。 明若放弃挣扎，干脆闭上了眼睛：“为什么要一大早就出门……天还没全亮呢……” “你很想知道？”司皓宸的语调微扬。 “我只想睡觉。” “那就睡吧。”司皓宸换了个姿势，“你可以靠在为夫怀里睡。” “呵呵。”明若闻到一阵馄饨香气，忽地睁开眼睛，“咱们下去吃个早饭再走吧。” “你想吃什么，让十五去买。” “你赶时间？” “嗯。”司皓宸点头。 不一会儿，十五买了馄饨和糖饼回来，明若把软塌一侧的高几搬过来固定好，开始了愉快的早饭时间。 熹微的晨光中，一辆马车驶得飞快，跑到云亲王府门前，车夫猛地一勒缰绳，坐在马车里的张公公差点没直接从车厢里飞出来。还好他眼疾手快，用手把住了车辕。 “你是想摔死咱家吗？”张金亮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赶车的小太监也觉得委屈，要不是你一路上像催命一样地催，至于跑太快差点儿跑过了云亲王府吗？ 张金亮上前拍门，门房的人也是刚醒。这张公公去年没少往王府跑，门房的所有小厮都认得他：“张公公安好。” 张金亮在云亲王府向来不敢拿大，也是客客气气地说：“咱家是来宣旨的，劳烦通传一声。” “您稍等。”小厮往里面通报去了。 张金亮抽了抽嘴角，要是其他府邸，听说他带着圣旨来的，起码得迎入正厅，一边茶水点心伺候，一边备下香案阖府接旨。 不大一会儿，周管家就出来了，跟张公公行了礼：“张公公，我家王爷带着王妃踏春去了，一早就出门了，您看这……” “啊！”张金亮想先找个地方死一死，根据经验，他早该想到云亲王府的差事难办，但他只负责宣旨，至于云亲王是不是抗旨可不关他的事。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旨都宣不出去了，“王爷和王妃去哪儿踏春了？” “王爷只说出去走走，具体去哪儿咱们也不知道啊。”周管家摊摊手，表示无可奉告。 “王爷和王妃走了多久了？”张金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有个把时辰了。”周管家回道。 “哎。”张金亮叹了口气，赶紧爬上马车。先往东城门找过去，皇都东边有几处适合踏青的地方。 张金亮带着圣旨，四个城门找了一圈，最终确定云亲王府的马车，是从南城门出了皇都。张金亮追到城外十里亭，连云亲王府马车的影子都没瞧见。十里亭旁边有个茶摊，张金亮让赶车的小太监停下。 “来壶茶水。”张公公一早去云亲王府宣旨，连早饭都没吃，折腾了这一上午，又渴又饿。 “我这里只有一文钱一大碗的茶水，您要吗？”摊主询问。 “要。”张公公坐到简陋的木桌旁，“还有什么吃食？” “烧饼三文鸡蛋五文，您吃什么？” “都要。”张公公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去一头牛。 摊主很快将张公公要的东西端上桌，张公公一边吃一边问：“你这一早上，看到有马车出城？” “有啊，有十几辆呢。” 张公公仔细描述了云亲王府马车的样子，摊主想了想说：“我看到的都是商队的小马车，没您说的这样大呢。” “哎。”张公公顿时觉得干巴巴的烧饼更加难以下咽，喝了一大口茶水，想着回去怎么跟皇上交差。 皇上想给云亲王来个措手不及，传旨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露。没想到云亲王更让人猝不及防，好好的王府不待着，踏得哪门子春呢。 任张公公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王府的马车却行至了景色宜人地方——大片的桃林一眼望不到尽头，满眼都是繁花似锦。 明若下了马车，一边往前走，一边惊叹：“哇，十里桃林！” “也就三五里而已。”司皓宸负手走在明若身边，“前面的山上还有一些。” “原来是砍真的桃花呀，我还以为是杀到尚书府或者天牢去，把罪魁祸首暴揍一顿呢。”明若抬手折下一枝桃花。 “那些脏活累活不用你操心，为夫会处理妥当。”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回到马车上，“还有一段路才能到山庄。” 马车走出桃林，就看到不远处的山，不很高却大，像是将这片桃林环抱其中。山上是一片姹紫嫣红，应该不只有桃树一种。但是很规整，差不多同一种颜色都聚在一处，一看就不是野生的。山腰上有薄雾，隐隐有农家屋舍散落其间。再往上，更是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这是哪里呀？”明若倚着窗棂，看着外面如梦似幻的景色。 “王府在京郊的庄子，专门种果子的。”司皓宸想起他这小王妃什么都喜欢摘，什么花朵、药草、果子来者不拒，“等果子熟了，带你来摘。” “好啊。”虽然空间里也有果树给她摘，但明若还是更喜欢‘巡山’，“你的果园里都种了什么？” “桃、杏、李、枇杷、石榴之类的吧……具体我也不知道。”司皓宸从前不怎么吃水果，是明若喜欢吃，他才开始关注。 马车停到一处阔大的院落前，初一勒住马，十五搬了脚踏摆好。 司皓宸扶着明若下车，两人并肩走进庭院。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见礼：“王爷，王妃娘娘。” “嗯。”司皓宸带着明若往里走，一路上的景致虽然没有王府恢弘华丽，但也小桥流水精致又有野趣。 主院的风格有些清冷，屋舍白墙黛瓦，植物也以观叶为主都不开花。庭前倒是有一棵石榴树，但也没到花期，也是绿油油的。 “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一会儿带你去看个好东西。”司皓宸冲明若神秘一笑。 这一路景色极美，明若对今天的‘砍桃花’活动已经是非常满意了，居然还有更好的，明若的眼睛亮晶晶的，“是什么？” 第207章 下的聘礼 “给你的生辰礼。”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鼻尖，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哦。”明若完全想不出司皓宸会给她准备什么‘惊喜’。 两人稍作休息，从后门出来往山上走去。在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就看到一堵用青竹筑起的高墙，起到了划分界限的作用。司皓宸带着明若轻轻一跃，就翻过墙，很快就到达了山顶。 山顶上也有一片桃花林，比山下的桃花开得更好，山风拂过，粉红的花瓣簌簌落下，山顶有云雾缭绕，美得很不真实。 “这里好漂亮呀。”明若伸出手，几片柔软如丝绸的花瓣落在了她的掌心里。 “去看看你的生辰礼。”司皓宸带着明若走进桃林，三间精致的木屋掩映其间。 “你说的生辰礼是……这些房子？”明若走进位于正中的一间。 这是一间卧房，外间是起居室，内间是卧室，里面家具陈设齐备，衣柜里还准备了四季衣裳。妆台的妆奁里，也备了脂粉和首饰。 右边一间是厨房，里面有各色厨具，还有木炭。左边一间，就有些意思了，门窗都小小的，门上还锁了一把鱼形的铜锁。司皓宸用钥匙打开门锁，示意明若进去。 明若走进去，就看到博古架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锦盒，还有几十只红漆大木箱，上面都贴着喜字。明若随便打开一只，里面装满各色宝石。再打开一只，是满满的东珠。 明若转身看向司皓宸：“这些也是给我的？” “嗯，这是本王下的聘礼。”司皓宸从身后拥住明若，“山上不方便搬运，就先放了这些。你想要什么，回府再到库房里搬。” “哦~”明若心里明白司皓宸为什么送这三间木屋给她，却故意拖长了语调，“那我以后就住在这山上喽。” “不许。”司皓宸垂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上明若的，“房子是让你放进空间使用的，这片桃林本来就不许人随意进出，匠人们建完房舍也不会再来，不会引人注意。” “嗯。”明若伸手环住司皓宸的窄腰，“这份生辰礼我很喜欢，不过……” “什么？”司皓宸将明若抱得更紧了些。 “你不怕我卷跑了你的聘礼，不认账吗？”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你敢！”司皓宸在说他不爱听话的嘴巴上咬了一口。 “你又家暴！”明若作为报复，在司皓宸的下巴上啃一口。不要问为什么是下巴，小短腿的忧桑那么大。 “呵呵。”司皓宸轻抚明若的眉眼，他的王妃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咳咳，我给你变个戏法哈。”明若意念一动，将三间木屋收进空间，安置到离水井不远的空地上，这样用水会方便一些。有了这三间木屋，空间里的生活水平提升了一大截。 “戏法变得不错。”司皓宸牵着明若，往桃林深处走去。 桃林深处，有一颗特别大的桃树，树干两三个人才能合抱。这桃树的旁边，是一座茅草亭，跟这仙气飘飘的桃林搭在一起，很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 司皓宸抱起明若，运轻功上到树上。两人并肩坐在粗粗的树干上：“这棵树结的桃子特别好吃，你可以把它种到空间里去。 明若摸了摸树干上的痕迹，应该经常有人往这里坐的：“你经常坐这里吧？” “嗯。”司皓宸点头，“之前常在山顶练武，那亭子是避雨用的。” “哇，我家竹马好刻苦哦。”一个皇子，能风餐露宿地在山里练武，真的很难得。 “这世上，不吃苦就能得到的东西，往往会让人受更多的苦。”司皓宸笑得云淡风轻。 明若细细咀嚼这句话，发现无比正确。 “回去吧，该用膳了。”司皓宸带着明若下树，然后很豪气地拍拍树干，“收了吧，送你了。” “我下次还想和你一起坐在这里看桃花呢，你帮我折一根树枝就好。”把这么大一棵树挖走，也太破坏环境了。 “好。”司皓宸抽出长软剑，跃起一砍，斩了根一人高的树干。 明若满眼小心心，这动作一气呵成，也太帅了有木有：“嗯，今天‘斩桃花’的任务完成了。” “呵呵。”司皓宸将开满桃花的枝干递给明若，“给。” “谢谢。”明若接过桃枝放进空间，然后跟司皓宸牵着手下山。 在山庄住了两天，明若视察了果园，除了不适宜长在这里的热带水果，其他水果基本全都有。明若挑了几种自己喜欢的，来丰富空间里的水果种类。 明若发现，每到夜晚，山庄里的星星格外亮。就多了个晚上爬房顶看星星的爱好。 司皓宸怕她不小心摔下去，只能寸步不离都陪着：“祈雨节就快到了，洛城会很热闹，想不想去看看？” “洛城离这里远吗？”虽然很想去看看不一样的城池，但基于马车的行进速度，就能劝退她了。 “早上出发的话，晚间就能到达。”司皓宸顺了顺明若的头发。 “那就去看看。”这个路程还在明若的接受范围内。 “那我们明早出发。” “好。” 去洛城的路很好走，这路况，可比京郊的路还要宽阔平坦，马车可以跑得又快又稳。 看到明若眼中的疑惑，司皓宸解释：“洛城有运河，许多货物都是在那里卸船，再陆路运往皇都和周边的地方。” “哦。”明若点点头，“那洛城应该很繁华吧？” “嗯。”司皓宸点点头，“商人逐利，开了很多竞拍场、勾栏瓦肆之类的地方。” “竞拍场是卖古董的吗？”明若听到‘竞拍’这个词，只能想到‘春拍’、‘秋拍’之类的拍卖会。 “古董也有，不过，更多是拍卖一些珍贵的药品、兵器、或者孤本秘籍之类……” “听起来蛮有趣的，呵呵。”果然时空不同，受人追捧的东西也不同。 “你好奇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司皓宸难得见到自家王妃有不熟悉的领域，觉得有趣。出门果然能让这丫头脱离无欲无求、看透一切的状态，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带她出来玩才好。 第208章 男神仙工作 明若一行人赶到洛城时，天都黑透了。远远就看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城池。 明若看了看天色：“城门应该已经关了吧？” 十五听到夫人的话，马上回答：“洛城与其他城池不同，子时才关闭城门呢。过了戌时进城，交些过路银子罢了。” “……”这洛城的商业氛围还真是浓厚。 十五交了银子，马车顺利入城。 “主子，是住的清净些，还是热闹的地方。”要是主子独自出门，肯定是选清净的地方。但是，有夫人在，就不一定了。 “去云来客栈。”那边方便他的小王妃游玩。 “是。” 马车越是往城里走，周围的街景就越繁华。沿街都是大小商铺，看起来生意都不错。而且这里晚上的行人，比皇都白天的还多。 马车驶入一条宽阔的大街，明若怀疑这里半条街都是司皓宸的产业——酒楼、成衣铺、文玩铺子、首饰铺子、胭脂铺子、点心铺子……随处可见自己给白燊出的点子，什么试吃、模特、海报、积分兑换、贵宾折扣…… 马车直接绕道后面一条街上，从后门进了云来客栈。客栈主体是座三层的建筑，在这条街上算是很宏伟的建筑了，后面还设了东西跨院。 客栈掌柜的安排他们住进东跨院，这是个标准的四合院，还开了侧门，直接通到街上，出入不必经过客栈很方便。 一天的马车颠簸，让明若有些蔫哒哒的。司皓宸让掌柜的去准备热水，小丫头需要梳洗一番解解乏。 明若发现房间里的家具铺陈都是簇新的，偏着头问司皓宸：“这客栈是你的？” “这条街是我的。” “额……”看来刚才那‘半条街’的预估还是太保守了，自己的男朋友是霸总本总没错了。 “爱妃还满意吗？”司皓宸笑问。 “还行吧。”明若拿出衣裳，进了浴间。 舒舒服服地泡了热水澡，晚膳之后，明若吃饱了撑的去客栈的屋顶上看星星。 司皓宸坐在明若身边，看她一边揉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边赞叹‘洛城的灌汤包真好吃’。 洛城的夜晚是一片灯红酒绿的，所以，星星显得暗淡不少。但是看看远处万家灯火的景色，也很美。这样的夜景，让明若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很像现代都市——人们会睡去，城市永远不会。 看到明若眼中心向往之，司皓宸开口：“要不要去街上走走。” “吃太饱，走不动。”自己都快被马车晃散架了，哪有力气出去浪。 “为夫可以背你走。” “不必，谢谢。”明若伸了个懒腰，“我们下去吧。” “喊夫君就带你下去。”司皓宸嘴角噙着一抹狡诈的笑。 “那我不下去了，今晚就住屋顶上了。”明若抖了抖身上的薄披风，作势要躺在屋顶上。 “你呀。”司皓宸顺势接住她，一个公主抱飞身落到院子里。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呀。”明若将下巴抵在司皓宸肩头。 “……”这丫头就是有让人又爱又恨的本事。 第二天就是祈雨节，整个洛城都张灯结彩，就连路上的行人也穿戴的格外鲜亮。 “祈雨节有什么习俗？”明若搜索原主的记忆，好像也没这个节日的印象呢。 十五想了想：“沐浴换新衣，吃乌米甜饭，喝百花茶，去雨神殿上香。” “雨神殿……”明若笑问，“雨神是姓萧吗？” “啊……”十五一脸茫然，“雨神娘娘还有姓氏名字的吗？” “哈哈。”明若看十五想得这么认真，都忍不住笑了。 司皓宸从房间里走出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们在研究雨神姓什么呢？”明若一本正经地说。 “……”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明若拉着司皓宸去街上闲逛，祈雨节要吃乌米甜饭，街上多了不少卖甜饭的小摊子。黑糯米拌上各色果脯蒸熟，用模具压成花朵或小动物的形状，插根竹签，直接拿在手里吃。 明若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旅游心理，入乡随俗买了一块。咬一口软糯香甜，还蛮好吃的。 “很好吃呢，要不要吃？”明若转头去问司皓宸。 明若手里捏着钱袋，打算给司皓宸也买一块尝尝。司皓宸直接握住明若的手腕，将乌米甜饭拉到自己唇边，咬下一口。 “……”其实，这也没什么的。毕竟司皓宸不是第一次抢她手里的零食。但卖甜饭的老婆婆一直看着他们笑，明若就有点儿不好意思。 为了拯救一下囧囧有神的自己，明若指着往一处汇聚的人潮：“他们都去哪里呢？” 卖甜饭的婆婆说：“今年国师大人在雨神殿主持祭祀，这些人都是去祈福上香的，保佑风调雨顺阖家喜乐呢。” “我们也去看看吧。”司皓宸刚想答应，就听到明若接着说，“我还没见过男神仙工作的样子呢。” 司皓宸：“不去。” “真的不去？”明若再次确认。 “嗯。”司皓宸坚定地点头。 “那我自己去喽。”明若眨巴着大眼睛。 司皓宸一阵无语，这是自己的王妃，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看司皓宸牵着自己的手，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着人流往雨神殿的方向走，明若眼眸低垂，偷偷地笑。 雨神殿建在一座高台之上，祭祀仪式就在殿前的空地举行，上面设的香案很简单，只有香烛、果蔬，没有三牲之类。 今日香客众多，在高台之下摆了只超大的香炉，方便香客上香。明若并没有凑热闹的打算，只站在远处观望。 只见国师大人身穿玄色锦袍，袖口衣领绣着红色莲花纹，头戴墨玉莲花冠，站在香案之后。虽然离得远，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那身形和气势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国师大人先燃了香，然后拿起香案上的白玉剑，挽了个剑花直指天空。隐隐的雷声由远及近，却也不是很大声。明若还在想，要用什么手段才能制造出雷声的效果呢。 天空中还是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却飘落下来细细的雨丝。 第209章 叫夫君 明若本来是站在一间铺子前的廊檐下，她有些不太相信，将手伸出屋檐，细细的雨丝落在掌心，轻柔的，微凉的。 “这么神奇？”明若收回自己的手。 ‘太阳雨’只下了几息，但也足够引得人们对国师大人顶礼膜拜。原本聚在高台之下的百姓，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国师大人主持完祭祀，拿着他的白玉剑，飘然离去。 “你还不走？”云亲王殿下心里有了小情绪，他的王妃都没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过自己呢。 “当然走啊，男神仙都收工了。”明若看看四周，那些香客还在排队，等着上香呢。 司皓宸用手捧住明若的脸颊，让她看向自己。明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还用那灵动的大眼睛询问——你怎么了？ “哼。”司皓宸轻哼一声，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喂，痛呢！”明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你很仰慕他？”司皓宸看到他刚刚弹过的地方，有些泛红，垂首吹了吹。 “仰慕谁？国师大人吗？” “不然呢？”司皓宸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只是觉得很神奇罢了。”明若挽上司皓宸的手臂，“你要是能呼风唤雨，我肯定更仰慕你。” “……”这个‘呼风唤雨’自己还真不会。 一把揽住明若的腰足尖轻点，瞬间窜上屋顶，一阵风驰电掣地移动，再次落到地面时，明若都搞不清楚他们到了哪里。明若一阵无语，没想到司皓宸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我家竹马好厉害呀。”明若眼睛睁得大大的，来了个‘十分仰慕’云亲王殿下，又有些小委屈的表情，“就是有点儿晕。” “呵呵。”司皓宸也被她逗笑了，“表情收一收，太假了。” “你都把我弄晕了，要求太多就过分了。”明若挂在司皓宸的胳膊上，她是真的晕，“这是哪儿啊？” “你不是想到竞拍场看看吗？” 明若看着面前这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的建筑，如果司皓宸不告诉她这是竞拍场，她还以为是座酒楼呢。司皓宸出示了令牌，马上有人将他们请上拍卖场的二楼。 拍卖场的设计有些像剧院，一楼是散座，二楼正对拍卖台的位置是豪华包厢，两侧是普通包厢。明若他们进的这间位于正中间，视野非常好。 明若刚坐下来，就有伙计送了茶水、点心、干鲜果品上来。拍品不知道怎么样，这服务是相当到位。 竞拍很快就开始了，先用价格相对便宜拍品暖场。拍品的种类也是五花八门——治疗内伤的丹药、防身的软甲、削铁如泥的宝剑…… 两个小厮抬着一只乌木小箱子放到展台上，竞拍师打开盖子，介绍道：“这是神兵山庄打造的紫铜八棱锤，重一百五十八斤。起拍价白银八百两，每次加价不低于五十两。” 明若看向拍卖台的眼睛亮了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见一楼散座区，有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举起手中的木牌：“八百五十两。”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前几样拍品竞价虽然不算激烈，但也有人竞价。但一般习武之人多用刀剑，这对大锤是彻底冷场了。 竞拍师也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八百五十两一次……” 明若拿起桌上的木牌晃了下，竞拍师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天字一号包厢的客人出九百两。” 司皓宸挑挑眉：“你要这大锤做什么？” “买回去砸核桃不行吗？”明若笑着回答。 “你确定自己这小胳膊能拿得起来？”司皓宸有些哭笑不得，“还砸核桃……” “……”自己还真拿不起来。 那彪形大汉继续竞价：“九百五十两。” 明若赶紧举了一千两，然后才对司皓宸说：“看到那大锤下面坠着的醒狮挂件了吗？是百年沉香雕琢的，是我找了好久的药材呢。” 听了明若的话，司皓宸只想到一个成语——买椟还珠。 明若最终以一千二百两的价格拍下了紫铜八棱锤，只等着拍卖会结束，把那对沉香木挂件弄到手。 之后的拍品越来越珍贵，做为压轴的拍品是一支人形紫玉参王，起拍价八十万两，却引得人们疯狂竞价。 “紫玉参王，你炼药不需要吗？”司皓宸发现这丫头拍完那大锤之后，就不关心其他拍品了。 “不需要。”明若瞄了一眼自己的空间，最小的紫玉参都比这枝大两圈，心里有种莫名的优越感怎么办，啊哈哈哈。 那人形紫玉参王居然拍出了五百万两的高价，明若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大概可能是个大富翁来的。 二楼包间都可以享受送货到包间的服务，竞拍场管事带着两个小厮把大锤送了上来。 明若正要从‘袖袋’里摸银票出来，司皓宸将进门用的那令牌抛给管事。管事仔细地做了记录，费用由司皓宸签字记到账上即可。 司皓宸签完字，直接将那两个沉香木挂件从大锤柄部取下，拿给明若。 明若接过挂件，珍而重之地放进‘袖袋’里。 明若想等那管事带着小厮离开后，把铜锤收进空间，只拿盒子装装样子便好。可俩小厮都离开了，管事还陪着笑等在边上。 明若也没办法了，只好扯扯司皓宸的衣袖，“先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司皓宸眼底闪过一抹浅笑：“叫夫君。” 明若此时很想念自己忠实的拎包小弟——十五。司皓宸剑眉微挑，那样子看起来相当的欠揍。 明若磨磨牙：“夫君……” “嗯？”虽然知道这丫头不甘愿，但听到她喊‘夫君’，司皓宸还是心花怒放。 明若翻了个白眼，云亲王殿下，请你保持住高冷的冰块脸哈，现在笑得像个铁憨憨，真的很吓人：“帮忙拿下箱子。” “好。”司皓宸将木箱盖好，用一边的手臂夹住，那轻松的样子，仿佛夹了只公文包一般。 那管事心下一惊，这位公子的臂力真是惊人呐。管事将两人恭恭敬敬地送出竞拍场大门。 在门口，明若碰巧遇到了刚才与她竞拍八棱锤的彪形大汉，明若眼珠一转：“这位公子，你很想要这大锤吧？” 第210章 见面礼 将明若他们送出来的管事嘴角抽了抽，心中腹诽——这位夫人，虽然您夫君看起来很厉害，但这么挑衅人家也不太好吧。 彪形大汉的火气蹭蹭往头顶上蹿，正要发作，突然感受到司皓宸身上散发出的内力威压。彪形大汉脸色变了变，瞪着明若冷哼一声，快步离开了。 “哎……世界如此美好，他却如此暴躁。”明若完全不知道刚才是怎样是‘暗流涌动’的状况。她只是想确定一下，那人如果只想要大锤，她可以便宜点儿卖给他啊。她对这锤子不感兴趣，司皓宸拿着也怪沉的……各取所需不好吗？ 明若往四周看看，想着找间酒楼或者茶楼，弄个包间先让她把这破锤子扔进空间才好。 “这位夫人，我家公子有请。”一个穿着青色衣袍的小少年，恭恭敬敬上前行礼。 明若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少年：“你家公子是哪位啊？” 少年从怀里摸出一块白玉牌，双手捧到明若面前。那玉牌雕刻着精美的云纹，下面坠着墨绿色的流苏。这个……跟师傅给她的玉牌一模一样呢——是云中殿的人找自己吧。 明若跟着少年走进旁边的茶楼，司皓宸全程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陪在明若身边。 少年引着明若上到三楼，走进最里面的一个包厢，抬手敲了下门：“公子。” “进来。”包间里传出的声音舒缓中带着几分清冷，让明若觉得有点熟悉。 少年打开包厢的门，躬身道：“请。” 明若走进去，包厢里铺着厚厚的蔺草席子，偌大的空间只摆了一张矮几和几个蒲团。让整个包间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 刚才还呼风唤雨的国师大人，现下换了一身广袖流云的月色衣衫，盘坐在矮几后面。看到明若和司皓宸进来，微微颔首：“坐。” “国师大人……”明若觉得国师想要见的人，应该是司皓宸吧？但是，刚才那少年是直接过去找自己的……难道是自己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你应该叫我师兄才对，小师妹。”君澈抬抬手，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啊……”明若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少年是拿着云中殿的玉牌去找她呢，“你是……”明若蓦地想起了便宜师傅提到过的大师兄。 “我叫君澈，字子意。”君澈继续说，“师尊他老人家应该跟你说起过我才是。” “嗯。”明若愣愣地点点头，听到‘子意’二字，明若的心里有些难受——从前，陪伴自己长大七师兄叫‘程子意’。 爷爷总是‘子意’‘子意’的喊他，他们一个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个是师兄们最小的师弟，都是最受宠的。七师兄性子温和，最有耐心陪自己玩耍，说起来明若跟七师兄比跟亲哥还亲呢。 明若呆呆地看着君澈，如果说七师兄是温暖的阳光，那面前的人就是清冷的月光，虽然都能驱散黑暗，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原本自己王妃一直盯着别的男人看，司皓宸心里还挺郁闷的，但后来看到明若眼中不是钦慕，后来还有失望和落寞，心情就好多了。 司皓宸不郁闷了，就换君澈郁闷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招了小师妹不待见，也不好直接询问。 泽兰端了清茶进来，将茶壶和茶杯摆到矮几上，给三个人都斟了茶：“公子，要备午膳吗？” “嗯。”君澈点点头。 “师兄，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明若跟师兄不熟，而司皓宸也不可能胜任活跃气氛的工作，这么待着好尴尬啊。 “……”君澈有些头大，小师妹好像不大喜欢自己呢。问题是，他自小在师尊身边长大，也没与家中兄弟姊妹相处过。 其实，在明若还不是自己师妹时，君澈就知道她了。是他最先在星盘中测算出，命星落入紫微坦的时辰和方位。果然是天选之人，才有大机缘得到焱翎镯，伴在帝星身侧。 “也没什么事情，之前在太后宫中没能与师妹相认。刚才在雨神殿前看到你在，就让泽兰请你过来一叙。” “师兄眼神可真好。”明若是真心佩服，高台之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真难为师兄能看到她。 “……”君澈从袖袋里拿出一只锦盒，“前些天得了一个小玩意儿，给师妹拿着玩吧。” “额……”师兄这是把自己当孩子哄吗？明若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把玉骨扇。每一片扇骨都打磨得极薄，半透明的玉片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明若打扇子扇了扇：“咦？” 君澈看到小师妹因为惊奇而睁大的明眸，掩唇轻笑。 明若给司皓宸扇了扇：“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同？” “这扇子是寒玉打磨而成，扇出的风会比普通折扇凉爽些。”寒玉扇不算难得，但做得这样精致好看的却不多。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啊。”明若很喜欢这扇子，“谢谢师兄。” “不必客气。”君澈松了口气，看来小师妹并不难相处嘛。 君澈心里盘算着，以后只要多搜罗点儿这样精巧的小玩意儿给师妹玩，她就会开心了吧。也就算完成了师尊交代的大半任务——好好照顾小师妹。 “公子，午膳备好了。”泽兰进来禀告。 “刚好到了午膳的时辰，师妹与云亲王一起用膳吧。”君澈邀请。 明若倒是无所谓，但自家男盆友似乎不大愿意同外人一起吃饭呢。明若偏过头，用眼神征询司皓宸的意见。 司皓宸很满意明若的表现，点点头：“好。” “传膳吧。”君澈示意泽兰把饭菜端进来。 明若看了看面前这摆个茶盘就差不多满了的矮几，一人一碗云吞面倒是能摆得下。 包厢的门再次打开，两个伙计抬着一张饭桌进来，桌上摆着八菜一汤，还有杯盘碗盏。饭桌被安排在窗前，泽兰搬了三个绣墩放到桌旁。 “请吧。”君澈率先起身，走到了饭桌旁。 明若挑了离窗最近的位子坐下，司皓宸选了她旁边的位置，君澈坐到了明若对面。 第211章 跟师兄很相配 一桌菜六素两荤，荤菜一道是蒸鱼，另一道是软炸虾仁，汤品也是素羹，看来师兄是个正经的修道之人，不过道家的戒律好像不像佛家那般森严。 明若从小在玄医世家长大，家里的饭菜也比较清淡的，荤食多半也是鱼虾之类。鱼有刺，吃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明若习惯吃虾。 司皓宸给明若夹了虾仁，君澈盛了一碗素羹放到明若面前：“这汤是野山菌熬煮的，很鲜美。” “谢谢师兄。” 这些菜看起来清汤寡水的样子，但味道十分鲜美。明若吃得很开心，一直眉眼弯弯，像只坐等投喂的招财（菜）猫。 明若偶尔问几句云中殿的事情，君澈都耐心细致地回答。一顿饭吃下来，明若觉得师兄人很好。而且，他笑的时候，有点点像七师兄呢。 泽兰带人撤去残席，又摆上香茗和水果。远处传来锣声，明若探头往外看，只见一队旌旗飘飞的人马缓缓走过来。 “咦？”这阵仗有些眼熟呢，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是什么人出行，这么大阵仗？” “南戎八公主。”司皓宸和君澈异口同声地开口。 “原来如此……”明若就说怎么有些眼熟，这跟原主记忆里，送嫁的仪仗一模一样的。 “她以前欺负过你？”司皓宸一副我就随便问问的样子。 “嗯……”明若回想了一下与八公主相关的记忆，“除了大皇姐和四皇姐两位正经嫡公主她不敢招惹之外，只跟五皇姐要好。因为五皇姐比她长得还要胖些，所以她只愿意跟五皇姐在一处。 其他姐妹，她都欺负。” “咳咳。”君澈这般淡定的人都被女孩子只之间勾心斗角逗乐了，“她很胖吗？” “她其实不是胖……”明若从袖袋里摸出铅笔，发挥了灵魂画手的实力，画了个‘金刚芭比’，“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其实八公主并不丑，只是骨架比较粗大，却偏爱粉嫩可爱的衣裙，让整个人看起来奇奇怪怪罢了。 “哈哈。”君澈揉揉额角，小师妹画的画还挺有趣的。 “她专门找比她好看的人欺负，那你一定吃了不少亏。”自己王妃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绝对是八公主重点打击报复的对象，“她不喜欢别人说她胖？”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包括‘圆’、‘高’、‘壮’……之类的词也不可以说。” “呵。”司皓宸眼中闪过一抹戏谑。 南戎八公主坐的翠盖八宝宫车缓缓从茶楼旁边的街道驶过，明若只觉眼前闪过两道银光。明若偏头看向君澈和司皓宸，两人都没事人一般——一个端着杯子喝茶，一个帮自己添茶。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这摆着仪仗行进，速度非常缓慢。再加上今天过节，街上的人比较多。大概过了一刻钟，明若才看到了队伍的末尾。 明若想等八公主的仪仗过去了，他们就告辞，今天已经打扰师兄很久了。 等了半天，那仪仗竟然缓缓停下了。 “他们怎么不走了？”明若都等得要睡着了。 “大概是出了什么状况。”君澈悠悠然地喝着茶。 又过了两刻钟，队伍才又行进起来，最终完全走出了明若的视线。 明若起身：“师兄，我们要回去了。” “好。”君澈起身相送，“有什么事可以让信使给我送信。” “小雪也认得你家吗？”明若还以为它只知道去云中殿的路呢。 君澈解下腰间半月形的玉珏递给明若：“你给它看这个，它就知道信是送给我的了。” “哦。” “凭这块玉珏也可以随意出入国师府和揽月楼。”君澈又说。 “这么厉害的啊？”明若把玉珏收进‘袖袋’，“那我以后无聊的话，就可以找师兄玩了。” “好。”君澈笑着点头。 司皓宸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小丫头觉得无聊才行。 两人走到门边，明若看了看放在地上的木箱，示意司皓宸帮她拿。 司皓宸眨眨眼睛——想要本王帮你‘抡大锤’，你知道规矩的。 明若磨磨牙，喊个‘夫君’其实也没什么的，但是，当着师兄的面，莫名觉得好羞涩…… “咳咳。”明若轻咳一声，指着装紫铜八棱锤的箱子说，“师兄，这是我今天在竞拍场拍下的兵器，神兵山庄出品的哦，我觉得跟师兄很相配，就送给你了。” 看着小师妹闪烁心虚的小眼神，君澈淡定颔首：“那就多谢师妹了，我一定会好好使用的。” “不客气不客气。”明若连连摆手，脚底抹油步子飞快地出了茶楼。 脑袋里想着——白衣飘飘翩然若仙的师兄，挥舞两只大铜锤的美丽画面……不知道要锤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真是天大的罪过呦。 司皓宸也是佩服小王妃这说瞎话不脸红的本事，揶揄道：“你确定那大铜锤跟国师很相配？” “确定啊，师兄看起来那般清瘦，配上我送的铜锤，马上就英武霸气了许多。”明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高兴就好。” 话说君澈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大铜锤也是一愣——这就是跟自己很相配的兵器吗？小师妹是对‘师兄’还是对‘相配’有什么误解吧？ 君澈毫不费力地捉起那对大铜锤，还耍了几下。 泽兰嘴角抽了抽，公子以后不会真的要用这大锤子当兵器吧……那画面太美，他都不敢想！ “公子。”泽兰担忧地喊了一声。 “嗯？”君澈继续掂量着手中的大锤。 “这锤子太沉了，带着也不方便，还是好好地收起来吧。”泽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看着还不错，有事的时候，可以给人捶捶头捶捶腿；没事的时候，捶个核桃栗子也方便……” “我还是觉得……不太合适……”泽兰要誓死捍卫公子的形象。 “行，那你帮我收着吧。”君澈把锤子递给泽兰。 泽兰身上也是有些功夫的，没想到差点儿被锤子坠趴到地上——这锤子是真沉啊。 背着俩沉得要命的大锤下楼时，泽兰心中万分悔恨，自己嘴真欠，等回到国师府再劝公子不要带着大锤出门，不好吗？ 第212章 怕我吃了你 明若和司皓宸一边逛，一边往云来客栈的方向走。今天街边摆小摊的比较多，有很多人在小声议论—— “你知道刚才，南戎公主的车队为什么停下吗？” “为什么啊？” “宫车塌了。” “啊……那宫车是纸糊的吗，怎么还能塌了？” “也可能是那公主太沉了，啊哈哈哈……” “不过，那公主当真高大，赵屠户家的娘子都矮她半个头……” “真的吗？那也太高了些……” “那公主换马车时，我亲眼看到的，有这么高这么壮……” “听说，这位公主是要嫁给咱们东桓的皇子呢……” “要嫁给哪位皇子啊？孔武的三皇子还好些，要是文弱的四皇子，怕是……” 明若嘴角抽了抽，如果被八公主听到吃瓜群众这番议论，怕是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明若此时完全可以确定，自己刚才没眼花，那两道银光应该是暗器之类的东西。马车是因为受到攻击才塌掉的，但力度把握得很精准，马车又前行了许久才坏的，就算是查，也差不到他们用餐的茶楼。 明若仰起头观察司皓宸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明若叹了口气，‘作案’时自己都没察觉到，现在就更不可能发现什么了。 猜来猜去太耗费脑细胞了：“是不是你做的？” “只能说……”司皓宸冲明若微微一笑，“不是我一个人做的。” 在司皓宸的预估中，那车走完下一条街才会塌的，这样就不会堵在这条街上，影响他们回客栈。但他没想到，‘不理俗事’的国师也出手了…… “啊……”明若笑着挽住司皓宸的手臂，“一定是你把神仙一样的师兄给带坏了……” “我们是同时动手，凭什么是我带坏他，不是他带坏我？”司皓宸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次只是小惩大诫。以后这八公主要是还敢欺负他的王妃，就别怪他下死手了。 “那你俩还挺心有灵犀的。”那两道银光确实是同时出现的，“你用的什么暗器啊？” “一块碎银子。” “妙啊！”要是真用了什么暗器，没有及时回收，就容易被抓到把柄。但这碎银子，首先不像是‘作案工具’。其次，落到地上没等有人来查，就被人捡去花了。 明若和司皓宸一路逛回客栈，明若买了好几样新鲜有趣儿的小玩意儿。 他们一进门，阿一就上前禀告：“主子，皇帝的人往这边找过来了，明日就会到。” “哦。”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去安排一下，明天一早去东山庄。” “是。”阿一领命而去。 明若眼珠转了转，这次出门，开始的时候，明若觉得司皓宸是在赶时间。这一路游玩，倒是很悠然自得。 但是，听阿一的意思，丹胥帝是在找他们吧？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明若扯扯司皓宸的衣袖。 “不用担心，没事的。”司皓宸倚在软榻上，拍了拍身前的位置，“过来。” 明若坐过去，从司皓宸胸前捉起一缕头发绕圈圈：“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忙呢。” “小事一桩，不用劳动爱妃大驾。”司皓宸想起了另一件事，“之前在西北找到的煤，比木炭耐烧许多。鲁巧匠说，好好利用，可以炼制出大量的精铁来。”司皓宸捧起明若的脸颊，“知不知道自己立了多大的功，嗯？” 明若眼眸微闪：“煤还能煅烧成焦炭，用焦炭炼制的话，能炼出比精铁更坚韧的金属。” 司皓宸都愣住了，他知道有比精铁更坚韧的金属，比如说——玄铁。但玄铁矿比金矿更稀缺，根本不可能用来打造兵器武装军队：“你说的是玄铁？” “不是。”明若从医药包里取出一把手术刀，“是这种。” 司皓宸不止一次见过明若使用手术刀，也知道这小小的刀片异常锋利。司皓宸接过手术刀在手中把玩：“这是用什么矿石炼出来的？” “就是铁矿炼的。”明若用自己所知的物理知识，大致跟司皓宸讲了炼钢的原理，然后说，“你可以理解为，铁矿石中的杂质被去除的越彻底，就能得到越坚韧的金属，这个去除杂质的过程，需要借助高温。所以，如果可以得到更高温度的燃料，就有机会得到更精纯的铁。 当然，就目前的技术手段，想要炼出手术刀这样精纯的铁应该很难，但是比精铁更坚韧，完全有可能达到。” “若儿。”司皓宸一把将小丫头按到怀里，“你怎么能这么聪慧，真是小妖精变的不成？” 司皓宸很清楚，明若知道的这些，并不是一句‘聪慧’就能解释的，但是除了聪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越是见识到她的与众不同，与欣喜伴随而来的还有莫名的恐慌。自己必须足够强大，才有资格与她比肩而立才能保护得了她。 “……”明若翻了个白眼，“我是妖精你都不害怕吗？” “怕什么？”司皓宸挑眉。 “怕我吃了你啊？”明若笑得一脸奸诈，“我给你讲个画皮鬼的故事吧。” “你讲。”司皓宸单手撑着脑袋，倚在榻上。 明若讲到后面，故意伸手成爪在司皓宸胸前比划：“就这样把王生心挖出来吃掉了。” 司皓宸不为所动任她玩闹。 明若讲完之后，司皓宸笑着说：“爱妃辛苦，为夫受教了。” “啊？”明若有些懵，这是个鬼故事又不是成语故事，他受教什么了啊？ “爱妃不就是说，那些莺莺燕燕都是吃人心肝的妖魔鬼怪，不可亲近。”司皓宸一副我都懂，你放心的样子，“为夫记下了。” “……”明若瞬间石化，她真没这个意思啊。 “噗。”司皓宸觉得自己王妃呆呆的样子真可爱啊。 “算了，随便你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男朋友见自己捍卫主权…… “明天我们去东山庄，看看种下去的玉米。”司皓宸顺了顺明若的头发，“我让人把鲁巧匠也带过去，你教他炼焦炭。” 第213章 太子被追杀 “跟烧菜一样，我只会‘纸上谈兵’，让我其力亲为，可能会翻车。”什么炼钢、干馏焦炭，都是课本上学的纯理论，实践经验为零，明若完全没有信心。 “跟烧菜一样就行。”司皓宸看着明若的眸光温柔缱绻，“爱妃菜烧得甚好。” “多谢王爷夸奖。”明若一本正经地抱拳行礼。 司皓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的王妃不但是个小机灵鬼，还是颗开心果。 这趟洛城没白来，这里的货品比皇都要齐全，价格也便宜。明若选了些适合做夏装的衣料，连同设计图一起送回皇都。一起运送的，还有她为一间药堂采买的药材，和准备的成药。这个月不能出诊就罢了，千万不能把中药也断了。 弄完这些，明若开始回忆干馏焦炭和炼钢的流程，先画出简易的流程图，然后一点点地补充说明。司皓宸在书桌的另一边，处理着各处送来的密信。 书房里一室宁静，只有烛火在微微跃动，两人的神情同样认真严肃。 司皓宸看完最后一封奏报，抬起头，看到明若眼眸微垂，纤细的手指握着笔，字写得飞快。司皓宸也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走到窗边冲外面打了个手势。 不一会儿，就有仆人端了炖好的燕窝来。十五接过炖品，轻手轻脚地放下，又隐回暗处。 明若抬起头，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 “先喝点甜汤。”司皓宸将炖盅推到明若面前。 明若确实口渴，一口气喝了半盅，看到司皓宸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咳咳，你是在看我牛嚼牡丹吗？” “我家只有牡丹嚼牛。”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端起旁边的炖盅几口干了，“跟你一样，行了吧？” 被湿漉漉的大眼望着，司皓宸也是口干舌燥的。 明若喝完剩下的半盅燕窝，开始整理画好的图纸：“明天什么时辰启程？” “辰时。” “哦。”明若把图纸揣进‘袖袋’，“我得赶紧睡觉了，要不明天起不来了。” “好。” 第二天一早，就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昨天在书房忙得太晚，明若换上衣裳，洗漱好还没完全清醒。 司皓宸看着迷迷瞪瞪的小王妃有些心疼，直接抱上马车，放到软榻上：“睡吧。” “你不困吗？”明若拉个靠垫过来枕着。 “爱妃这是在邀请本王吗？”司皓宸唇角浮起一抹邪魅的浅笑。 “你想多了，当我没问。”明若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很快就睡了过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明若才醒来。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睡好了？”司皓宸将手中的奏报放下，偏头看向明若。 “嗯。”明若掀开窗帘看了看，他们走在郊外的小路上，烟雨濛濛的别有一番韵味。 “饿了吗？食盒里备了点心。”司皓宸提起茶壶，给明若倒了一杯热茶。 “不太饿。”明若掀开食盒，里面是一盘杏仁酥，还有一盘白米糕。 明若拿起一块杏仁酥，刚要吃。就听到刀剑相击的声音，吓得杏仁酥直接掉桌上了。 司皓宸将明若护在怀里，沉声问：“怎么回事？” “前面的树林里有人在打斗，阿四已经过去查看了。”阿一在马车外面回话。 明若微微松了口气，不是冲他们来的就好。 阿四很快回来复命：“主子，恶鬼盟的人在追杀太子。” 司皓宸剑眉微挑，沉思片刻：“救人。” “是。”阿四领命而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阿一把胸前有大片血迹的太子弄到了马车上。看太子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明若都要以为他没得救了。 太子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司皓宸的瞬间，险些掉下泪来：“云皇叔。” “嗯。”司皓宸虽然很嫌弃，但还是过去看了太子的伤势。血是流了不少，但这伤口在肩膀上，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大概是终于见到亲人了，太子终于安心地昏了过去。 明若也上前检查太子的伤势，这伤虽然不致命，但确实不轻。先敷上麻药，然后冲洗伤口，缝合包扎。明若处理外伤的速度极快，司皓宸觉得，军医要是有她一半的本事，每次打仗就不会伤亡那么大了。 太子这情况也不宜搬动，明若拿了张薄被给他盖上。 明若坐回榻上，拿出昨晚画的图纸默默地看。 司皓宸往车外看了看：“就快到了。” “哦。”明若现在对马车的速度，已经有了准确的认知。司皓宸的‘快到了’，大概就是——再走一个小时。 这东山庄，一看就不是休闲度假用的。一切都很原生态，没有任何人工穿凿的景致。主院就是个一进的院子，正面三间大瓦房，有东西厢房。院子里有棵挺大的树，也没开花看不出是什么树。 太子被阿一和十五用薄被做的简易担架抬去了东厢房，司皓宸让庄头找了婆子小厮过去服侍。 明若走进正房，这屋子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但里面家具陈设一应俱全，住着应该很舒适。 司皓宸让人去准备饭菜，明若很快就吃到了热乎乎的午饭。司皓宸一直给明若夹菜，多到明若都吃不完了。 “不要给我夹了，我都吃饱了。”明若放下筷子，表示自己吃不下了。 “你今天没用早膳。” “那也不可能一顿吃下去两顿的饭菜。”明若看看窗外，发现不但雨停了，太阳都出来了。 明若跑出门去，仰起头果然看到碧空如洗，一道彩虹横跨天际：“司皓宸，快来看彩虹。” 司皓宸也走出来，站在明若身后：“长虹而已，至于这么高兴？” “很漂亮，不是吗？”明若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去看玉米吧。” “好。” 玉米刚种下去不久，只冒出些小嫩芽，远远看去绿油油的一片，像是一块绒毯，还蛮可爱的。 明若蹲在地头，看着可可爱爱的小萌芽：“这些玉米收获了，是要做粮种的。万一被人破坏又要等一年，不应该带太子来这里的。” 第214章 铭记于心 “你也太看得起太子了，别说只是这些嫩芽，就算是把玉米放到他面前，告诉他这是糙米，他都会信的。”司皓宸一脸的嫌弃。 “哈。”明若倒是忘记了，太子从小金尊玉贵地在皇宫里长大，大概只认得碗里的饭，至于食材在上桌前是什么样子，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所以，根本不必担心。”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在田间闲逛，拎包小弟十五被明若指挥着，苦哈哈地挖荠菜。 “夫人，这东西就是野草吧，真的能吃吗？”十五头顶上是大大的问号。 “荠菜当然可以吃……”明若看了眼十五正在挖的‘荠菜’，“但你挖的这棵确实是野草，并不是荠菜！” “……”十五有些气馁，这个看起来，明明跟夫人挖的，一样的吧？ “算了，你去找个识得野菜的婆子来挖吧。”明若揉揉额角，“别一会儿挖了有毒性的野草，让大家吃坏了肚子。” “是。”十五一溜小跑，让庄头去找挖野菜的妇人了。 明若和司皓宸也回到主院，阿四上前禀报：“主子，太子刚才醒过来了。” “嗯。”司皓宸陪明若回到正房，“你自己玩一会儿，我去问问太子是怎么遭遇刺杀的。” 明若从‘袖袋’里拿出一瓶补血益气的药丸：“给，早晚各一丸。” “这药的药效如何？”司皓宸拿着药瓶掂了掂。 “你这是不相信我炼药的水准吗？”明若有些心虚，她确实没拿上好的药丸出来。 她跟太子没什么交情，康懿公主还三番五次地算计自己，凭什么好医好药地伺候她哥啊。要不是怕太子太虚弱，死在庄子里，明若才不要拿药出来呢。 “他不需要太好的药，吃着有些效果就好。”司皓宸还要在这里留几天，太子好的太快可不行。 “咳咳。”明若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那这个药，正适合太子吃。” “你还真是……”司皓宸在明若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英雄所见略同。”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司皓宸拿了药，往东厢房走去。 一个看看起还算机灵的小厮上前行礼：“王爷，安好。” “你先下去吧。”司皓宸挥了挥手。 “是。”小厮退出房间，恭恭敬敬地把房门关好。 太子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看到云亲王，呆滞的表情才有了变化：“皇叔。” “你怎么会在洛城城郊遇袭？”司皓宸拉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孤带着随从在东林山附近狩猎，忽然冒出几批刺客。孤只能且战且退，打算退往洛城……刚到洛城城郊，最后两个护卫也……幸亏遇到了皇叔，否则……孤就丧命在那林子里了……”太子越说越悲愤，一双眼睛通红。 其实，太子狩猎不过是个借口，他往洛城方向来，是想与南戎八公主的车队来个偶遇。在路上，与八公主相处一番。八公主是太子妃不错的人选，且不说能得到南戎的助力，单说八公主与云亲王妃是姐妹，他与云皇叔的关系也可以更紧密一些。 司皓宸略一思忖，就猜到了太子的心思。而且，太子的行踪怕是早就被人知晓，才特意安排了伏杀。 “你且安生养伤，能自由行动了，同本王一起回皇都。”司皓宸起身，将那瓶药丸递给太子，“这是伤药，早晚一丸。” “多谢皇叔。”太子握紧药瓶，“皇叔大恩，孤铭记于心。” “好好养着吧。”司皓宸未多停留，离开了厢房。 司皓宸回到正房，阿一马上禀告：“主子，后山烧焦炭的炭窑做好了，鲁巧匠也到了。” “嗯。”司皓宸向明若伸出手，“我们去看看。” “哦。”明若把小手放进司皓宸的大掌里。 司皓宸将明若带进怀里，运起轻功往后山飞掠而去。穿过一片遮天蔽日的暗黑森林，来到一个山洞前面。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山洞，里面的通道错综复杂，看起来却不像人工开凿的，浑然天成。 司皓宸显然对这里很熟悉，驾轻就熟地穿过通道，来到一面石壁前，按下机关。石壁从两边分开，山风扑面而来。 穿过石壁，明若被面前的景象惊呆里。对面的山壁上，开凿出一排排整齐洞穴，有天梯石栈相互勾通。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工人有条不紊地搬运着东西，洞口里传出吭吭吭锻造金属的声音。 鲁巧匠看到王爷和王妃来了，连忙走过来：“王爷，王妃。” “去炭窑看看。” “是。”鲁巧匠一边带路，一边对明若说，“王妃，那个滑轮很有用，现在往上面运东西容易多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炭窑。窑口处安置了一个大风箱，还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方便鼓风时成队人员拉动风箱。 明若走进炭窑观察一番，确定了通风口的位置。然后拿出图纸，跟鲁巧匠讲解了每一个步骤，并且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从理论上讲是这样，但实际运作时，一定会出现各种没有考虑到的状况。你就只能根据‘目的’来想办法解决。”明若把图纸递给鲁巧匠。 “王妃放心，有这份图纸做指引，在下一定能炼出焦炭来。”与明若理论知识丰富相反，鲁巧匠是个实践家，两人在一起搞发明创造，配合起来事半功倍。 明若站在风箱前，再看看不远处的小瀑布：“鲁巧匠，你有没有想过，利用水来拉动风箱。 “这……”鲁巧匠想到江南有许多作坊，利用水车舂米，“在下之前没想过。” 明若回想了一下历史课本里水排的草图，摸出一只铅笔，按照记忆涂涂画画：“这里类似水车，通过木臂与风箱连接起来了，具体的你自己琢磨。” “好。”鲁巧匠捧着图纸，已经完全被这个新的机械组合吸引了。 这个山谷四面都是高耸入云的石头山，即使站到山顶往下看，也看不清山谷里的情况，而通往山谷的密道宛如迷宫，算是相当安全了。 “把秘密锻造兵器的作坊，放到离皇都这么近的地方，真是勇气可嘉……” 第215章 还不如暗卫 “嗯。”司皓宸一点儿都没谦虚，“如果是丹胥，他肯定不敢这么做。所以，他以为我也不敢。” 明若是真的服气，司皓宸在跟丹胥帝打心理战这方面，是行家里手。 “这里有个地方很特别，晚上带你来看看。”司皓宸先带明若回了庄子。 明若回到那小院，就看到十五蹲在西厢房的屋檐下，旁边是一大盆绿油油的荠菜。 “额……”明若走过去，看到那些荠菜已经捡择过也清洗干净了，“挖了这么多啊……” “庄头找了五个挖野菜的好手，一会儿就挖了这么多。”十五也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术业有专攻’。 “今天晚上吃荠菜馄饨，不过你们要自给自足。”明若让阿一和初三，一个剁肉一个切菜。十五则是去大厨房，让厨娘做些馄饨皮来。 所有材料准备停当，明若亲自调了馅。 “看好了。”明若拿起一张馄饨皮，在三分之一处放上馅儿，然后一折再一折，两边捏起来，一只像元宝一样的馄饨就包好了，“接下来，你们能吃到什么形状的馄饨，就看自己手艺了。” 明若很不负责任地盛出一碗馄饨馅，再拿一叠馄饨皮，自己回屋包馄饨去了。留下暗卫们，让他们自由发挥。 暗卫中，手最巧的要数阿八，包的形状看起来不像馄饨，但起码是把馅都包起来了。 阿四挠挠头：“老大，我觉得还是别费这个劲儿了，咱们包半天估计跟直接把馅和皮倒进锅里煮，差不多的。” 阿一深以为然：“那就直接煮？” “直接煮不成面片汤了？”十五端起盛了馅的大盆就往外走，“你们可别糟蹋了夫人调的馅儿，拿去大厨房让厨娘帮着包了，它不香吗？” 大伙一拍脑袋，纷纷感叹自己这脑子不行。 明若和司皓宸有一起煮饭的经验，两人配合默契，不但煮了馄饨还拌了两碟小凉菜，然后开开心心地用晚膳。 十五端了一大锅煮好的馄饨回来，大家一拥而上，一人盛了一大碗。 初四先舀起一只馄饨吃下去，眼睛瞬间就亮了：“好吃。” 大家纷纷开吃，眨眼的工夫，一大碗馄饨就吃完了，纷纷表示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馄饨。 锅里剩下的馄饨不多了，肚子虽然吃饱了，但嘴巴还想再吃点，为了抢几个馄饨，一群暗卫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 大家正打闹得起劲，阿一终于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都给我停！” “老大，怎么了？”大家都看向阿一。 “院子里还有人没吃呢？”阿一往东厢房的方向瞟了一眼。 “……”大家瞬间石化，怎么把这么个大活人给忘了…… 阿一把锅里剩的馄饨盛了一碗出来，端去东厢房：“太子殿下，晚膳准备了馄饨，您要用些吗？” 今天是太子人生中最狼狈也是最惊心动魄的一天，他本是没什么胃口的。但阿一一进来，他就闻到了香味，瞬间觉得有些饿。 太子看了眼身边的小厮：“扶孤起来。” 小厮把太子扶起来，给他身后靠上被子，然后搬了炕桌过来。阿一把馄饨放到桌上，行了礼就退下了。虽然猜到现在回去，那群兔崽子一定早把馄饨抢光了，但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阿一回到西厢房，只见空空如也的大锅放在那里，连口汤都没剩。 而太子一碗馄饨吃得热泪盈眶，真是太好吃了。太子长这么大，从未吃过这么鲜美清香的馄饨。 御膳房做吃食的手艺其实不差，但再好吃的饭菜，经过层层验看，送到太子面前，早就过了最新鲜好吃的时间。再加上伺候用膳的太监，一点一点地布菜，饭吃到嘴里没凉透就算不错了。 要是让太子知道，这美味的馄饨是阿一从暗卫们牙缝里抠出来的，可能就更想哭了——自己的伙食还不如暗卫。 明若吃完晚饭，先去沐浴了。等她换好衣裳，从浴间出来，司皓宸已经在等她了。 明若把长发束成高马尾，理了理衣裙：“好了，可以走了。” 司皓宸从衣架上拿了薄斗篷给她披上，然后带着明若去了锻造兵器的山谷。夜里的山谷格外安静，只有几个亮着灯火的山洞里，传出吭吭吭打铁的声音。 司皓宸带着明若跃入半山腰山洞，这山洞特别漂亮。一挂紫藤从洞顶垂下来，开满了紫色的花朵。洞里还有一个水潭，洞顶恰巧是镂空的，皎洁的月亮可以完整的映在潭水中，如碎银一般扑满了水面。 更加神奇的是，这里聚集了许多萤火虫，它们在山洞里飞舞，仿佛流动的星辰，让人觉得既美丽又梦幻。 “这里真是太美了。”明若伸出手，就有萤火虫落在她的指尖上，看起来就像星子落在了手上。 明若在欣赏这美丽的景色，没注意到原本在她肩头趴着的玲珑，忽然像打了鸡血一般，像小炮弹一样射入潭水里。玲珑虽然是隐身状态，但落入水中溅起一朵水花，还是引起了司皓宸的注意。 “什么东西？”司皓宸往溅起水花的位置看过去。 “一个……小东西而已……”明若有些担心，玲珑虽然是蛊灵，但长成蝴蝶的样子，大部分生活习性也跟蝴蝶很像的。这样直接入水，真的没关系吗？ 玲珑很快从潭水中飞了出来，原本半个巴掌大小的身体，长到了折扇那么大，透明的身体上笼了一层华光。玲珑实在太兴奋了，完全静不下心来隐身。 司皓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书中描述的——蛊灵。 玲珑无视掉司皓宸探究的眼神，扯着明若的衣带，让她往水潭里去：麻麻，麻麻，水里有好东西，你快去看看。 明若明白玲珑是想让她下到水里，但她并没有贸然下水。而是趴在潭边，认真地往潭底看过去。 今晚的月色很好，而且这水潭并不太深，明若能够清楚地看到——水潭底部生长着一些像是水母的植物，它们几乎是透明的，发出淡淡的蓝光。 第216章 拉风的小尾巴 明若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些是——水魂草。这是师傅给她的那本药典里记载的珍稀药草，就连焱翎镯空间里都没有呢。明若仔细回忆了一下水魂草的采摘和炮制方法，还真得自己下去才行。 明若取下斗篷，伸手去解衣裳时，被司皓宸按住了手：“你是要摘那些透明的水草吗？我去。” “只能我来，水魂草要用琉璃器物触碰，直接用手采摘触碰即化。而且它们不能离开水，否则会瞬间枯死。”明若冲司皓宸甜甜一笑，“没事的，这水潭看起来不深。” “我陪你一起。”司皓宸也看得出来这水潭不深，但还是不放心明若一个人下去。 只看司皓宸的表情，明若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起去’或者‘都别去’。 “好吧。”明若只好妥协。 两人只穿了中衣，跳入水潭。玲珑也跟了下去，还弄出一个金色的大泡泡，把明若和司皓宸的脑袋罩住。明若惊奇地发现，居然可以在这个大泡泡里自由呼吸，比氧气罩好用多了。 司皓宸也十分诧异，但却什么都没问，只带着明若往水潭底部潜下去。到达潭底，明若集中意念，将水魂草全部收入空间种植水生植物的水塘里，连拇指大小的水魂草都没放过。 一切搞定，明若冲司皓宸比了个ok的手势，司皓宸不负众望的没有看懂。 明若看看面前像水膜一样的大泡泡，试着说话：“我们上去吧。”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但是清晰可辨。 “好。”司皓宸和明若一起往岸上游，浮出水面的瞬间，那金色的泡泡碎裂不见了。 司皓宸把明若拉上岸，赶紧用斗篷裹住。明若还在想，是生个火堆把衣裳烘干，还是就这样回庄子再处理，就发现身上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蒸发掉了。 明若惊讶的看向司皓宸，只见司皓宸眼眸低垂，唇角微弯对着她笑。清冽的月华铺洒山洞，一帘紫藤随风摆动，映衬着飞舞的萤火，缥缈如同仙境。 明若踮起脚尖，圈住司皓宸的脖子。司皓宸很配合地垂下头，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萦绕在鼻间，一点暖意在微凉的夜风中覆上明若的唇，有点痒痒的。她想往后退，腰却被紧紧地揽住，动弹不得。 司皓宸被明若清澈如宝石的眼眸看着，有一种自己亵渎了神女的错觉。心中轻叹一声，压制住蔓延的火苗，转而吻了吻明若额头：“一定要到十八岁，你才算长大吗？” “嗯。”明若的额头在司皓宸胸前蹭了蹭。 “好吧，等你长大……”司皓宸的语气，有那么点儿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想怎么样？”明若握住斗篷的系带，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司皓宸故意恶狠狠地说：“到时候就把你给吃了。” “我好害怕呀。”明若从司皓宸怀里钻出来，拿起下水前脱下的衣裙，一件一件穿起来。 司皓宸也走过去，穿好衣袍。旋即，用忌惮的目光看着在明若身边飞舞的大蝴蝶。 明若整理好衣裳，顺着司皓宸的目光看过去。现在玲珑这么大一只，看着是有些诡异。要不是自己从小养大的，明若也会害怕的。 “它……我养了很久，不会伤人的。”明若知道普通人都忌惮巫蛊，如果告诉司皓宸玲珑是蛊灵，不知道会不会不让自己养了。 “它是蛊灵。”司皓宸的语气很笃定。 “啊……嗯。”明若点点头。 “好好养着吧，对你来说也是一重保障。”司皓宸隐隐觉得，他们几次从高处坠落没受重伤，怕是与这会飞的蛊灵脱不了关系。 “哦哦。”明若是真心佩服司皓宸的心理承受力，这就平静地接受了？ “我们回去吧。”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 “好。” 司皓宸运起轻功带明若回去，玲珑紧随其后，在夜色中宛如一道流光。这个会发光的‘小尾巴’也太拉风了，明若意念一动，将玲珑收进了空间。 夜已经深了，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正房留了灯。司皓宸命人送热水去浴间，两人洗漱好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明若醒来时，司皓宸已经出门了。明若知道司皓宸来东山庄，肯定是有其他事情要办。吃完早饭，就继续完善炼钢的流程图。司皓宸午饭前回来，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应该是跑了很远的路。 明若吩咐婆子烧水，自己找了衣裳拿去浴间。打理好一切，让司皓宸去沐浴。 司皓宸沐浴之后一身清爽，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明若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先喝点汤。” “好。”司皓宸看着明若的眼神温柔极了，有妻子在家中，忙完回来是这样舒畅的感觉。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明若询问。 “再过三五天吧，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自己医生的本职工作，没做好呗，“就是快到给姨母和旬邑复诊的日子了。” “这么喜欢当大夫吗？”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脸颊。 “我接手的病人，就得负责到底啊。”其实，这也算是多年养成的工作习惯，以前都是按时上下班，偶尔还得加班呢。哪像现在，每天‘不务正业’的。 司皓宸想了下才问：“你昨天给太子处理伤口的方法，算是师门秘术吗？” “也不算什么秘术吧。”明若都被问懵了，“怎么了？” “如果让你教给别人，你可愿意？” “可以啊……”在明若看来，缝个伤口也没什么的。 “那好，回去之后，徐大夫会带几个军医跟你学习处理外伤的方法。” “那安排到‘一间药堂’吧，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到一间药堂还能带带自己的老徒弟，顺便坐诊‘打卡’《焱翎镯记》的疑难杂症。 “嗯。”明若女扮男装去教授医术，甚好。 之后的几天，司皓宸都早出晚归的。听他吩咐阿一他们出去办的事，大概是做什么部署。明若根本无暇关心这些，每天鲁巧匠抛给她的各种关于干馏、炭化之类的物理化学问题，已经够她忙了。 第217章 回皇都 太子在厢房里躺了三四天，肩膀上的伤口，终于不那么疼了，到院子里走走。 明若刚把图纸弄好，有些用脑过度，坐在树下的石桌旁发呆。 “云皇婶。”太子过来行礼。 “太子殿下免礼，请坐。”明若回过神来，虽然比太子年龄小，但还得摆出关心晚辈样子，“太子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太子在明若对面坐下，“皇叔可有说什么时候回皇都？” “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回去，只说等太子殿下的伤好些了才能走。”明若一脸无奈地说，“这庄子着实没什么好住的，除了农田什么都没有。后面几座山都光秃秃的，想踏青连草都稀疏。” 太子听了这番吐槽，心下思忖，皇叔定是为了让自己养伤，选了个最近的庄子就住下了：“都是孤耽误了皇叔和皇婶游玩。” 太子出来前就听母后说了，父皇本来是想让云皇叔负责接待南戎使团。理由都想好了——云皇婶是南戎公主，算起来是实在亲戚。实际上，是想把送出铁矿这‘黑锅’让云皇叔来背。 好巧不巧的，云皇叔带着云皇婶出门游玩去了。算算时间，现下那八公主应该早就入了皇都，接待使团差事自然也不会落到云皇叔头上了。 “也没什么，本来也是要回去的，不过在这里盘亘几日罢了。”明若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皇叔今日是出去了吗？” “嗯，说是去山里狩猎。”明若往远处的高山看了看，"不过这山上都是石头，估计也没什么猎物。” “别人或许猎不到什么，皇叔一定会有所收获。”太子眼中是满满的崇拜，“皇叔的箭法极好。” “山上没猎物，他箭法再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明若笑着说。 她就是随便给司皓宸的行踪找个借口，他又不是真的去打猎，怎么可能带猎物回来…… 夕阳西下时，司皓宸才回来，阿一的马上挂了一只体型不大的野山羊。 太子连忙迎上去，笑着说：“我就说皇叔今日一定能打到猎物的。” “山上没什么猎物，跑了一天才看到这么一只羊。”司皓宸走到明若面前，“一会儿在院子里生一堆火，给你烤羊吃。” “我要吃羊肉串。”明若倒是没想到，司皓宸真的带了猎物回来。 “好。” 明若陪司皓宸回屋沐浴更衣，阿一和十五开始处理猎物，庄头派了个会烤肉的厨子过来，帮忙烤羊。 司皓宸换了衣裳出来，看明若正趴在软榻上看闲书，侧身坐在榻边：“今天都做什么了？” “做好了炼钢的流程图。”明若合上书，直接趴到引枕上，“然后跟太子随便聊了几句。” 明若把跟太子说的话大致给司皓宸复述了一遍，省的以后穿帮了。 “我随便编了个瞎话，还得我家竹马去打猎圆谎。”明若很狗腿地帮司皓宸捶肩膀，“真是辛苦了。” “其他理由都没这个让人信服。”司皓宸握住明若的小手把她带进怀里，“爱妃让本王做什么，本王就去做什么。” “你这一套套的，都是跟谁学的……”明若觉得自己都要溺死在甜言蜜语里了。 “本王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司皓宸帮明若理了理鬓发，“去选一块肉给你做羊肉串，去晚了，估计都成烤羊了。” “等一下。”明若在空间里找出，从洛城买的西凉香料。挑了孜然和辣椒粉出来，“好了，走吧。” 天色已经暗了，火堆照得院子格外明亮。明若挑了一块后腿肉，司皓宸刀法娴熟的成小块。剩下的整只羊用酱料腌渍起来，准备开烤。 太子想起第一天来这里吃到的馄饨很美味，让庄头着人去做来。 最先上桌的是明若教厨子烤做的羊肉串，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上撒了孜然和红红的辣椒粉，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太子不住称赞：“之前秋猎也常烤肉，都不及这肉串好吃。” 明若也觉得厨子肉烤得不错，火候掌控得极好，外面焦香内里鲜嫩多汁。司皓宸没想到，撒了这两种西凉香料，羊肉吃起来一点都不膻了。 围着火堆吃烤肉，便不像正经宴席那般拘谨。太子同司皓宸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话锋一转，询问起明若，南戎的八公主如何。 明若不爱背后说人是非，只淡淡地说：“我不常住在宫里，对八皇姐不甚了解。” 太子在宫中长大，自然不会单纯地认为，云皇婶是真的不知道八公主性情。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八公主性情不好，就是与八公主不合。既然如此，太子心情倒是好了许多，随老三老四或是老五争去吧。 烤羊最外面一层已经熟了，厨子把肉片下来，端上来。 荠菜馄饨也好了，太子吃了一口：“好像还是之前的要好吃一些，许是那天孤饿了。” “厨娘做的，能跟我家夫人做的一样吗？太子那日能吃到，完全是他们几个‘口下留情’，要不连汤都喝不上。”十五蹲在树上腹诽，“等主子们吃好，他要把夫人给厨子的调料顺来。厨子的手艺，自己都学会了，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来接应太子的人今天也赶到了，太子和司皓宸敲定，明天一早启程回皇都。吃过晚饭，大家都早早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队伍就出发了。这样才能在天黑前，回到皇都。 云亲王府的马车走在前面，太子的马车跟在后面，东宫二十几名护卫在马车旁随行。刚遭遇了刺杀，太子心理阴影面积巨大，要是没有云皇叔坐阵，不带上百护卫随行，他都不敢走。 明若也是心慌慌的，在她眼里，太子现在就是招苍蝇的臭鸡蛋，随时都可能被他连累了去。 司皓宸看明若紧张兮兮地样子，不由好笑，将她拉到怀里圈着：“有为夫在，不必担心。” “哦。”明若决定从空间里把小白弄出来，多个保镖总是安全一些。 当她看到在空间里浪的玲珑时，下巴都要惊掉了。这这这，小玲珑是吃了膨大剂吗？这长得也太快了吧…… 第218章 又是恶鬼盟 只见有蝴蝶风筝那么大的玲珑，在空间的药田里飞舞，玉色的翅膀上闪耀着七彩流光。 明若又查看了养水生植物的池塘，之前种进去的水魂草少了许多，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三棵。好在也有新生的水魂草长出来，只是十分细小，不认真看都看不清。 她叹了口气，就这消耗药材的速度，玲珑绝对是吞金兽本兽。 司皓宸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白猫，不悦地蹙眉。 小白十分傲娇地瞟了司皓宸一眼，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明若手边。明若伸出手，它就把毛茸茸的脑袋放到掌心上，乖巧得很。 “小白公子好乖。”明若抱起小白一顿撸。 小白眯着眼睛蹭蹭蹭，偶尔还冲司皓宸丢个白眼，挑衅意味十足——就是喜欢你看不惯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喵~” 司皓宸磨磨牙，他还真拿它没什么法子。 临近中午时分，队伍在一条溪水边停下，不远处还有几颗大树，可以遮阳。太子的人开始埋锅造饭。明若在空间里准备了不少吃食，但看着他们忙着做饭，跟野炊很像。 明若走出马车，对十五说：“咱们也埋锅造饭。” “哦。”十五挠挠头，太子那边带了厨子，所以从庄子上带的米面肉蛋，也都交给太子的人料理了，“那咱们做什么？” “你跟阿一把火生起来就行，其他的不用管。”明若刚才就想好了，野炊当然是要煮面啦。 明若在空间里存了许多在洛城买的‘寿面’，跟现代的挂面很像，简直是旅行野炊之佳品。做个最简单的阳春面，十分方便。 十五生好了火，架上一只大锅：“您看这样行吗？” “可以。”明若刚才在溪水边看到了水芹菜，就摘了一小把。 锅烧热，先煎了几个鸡蛋，盛出来。然后把混合了高汤和井水的汤底倒入锅中，烧开后直接煮面。面条煮好撒上水芹菜，再加一点芝麻油，完美。 明若将面条盛到碗里，细细的面条浸在清澈的汤汁里，几许碧绿点缀其间，煎得金灿灿的荷包蛋压在最上面……简直就是秀色可餐。 明若盛了两碗面条端进马车，剩下的就留给阿一和十五了。 太子闻着香味走过来，就看到云皇叔的俩护卫，在往海碗里装面条，最后再加上两只煎蛋。 十五现在看到太子，就自动给他贴了标签——抢饭的。 所以只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阿一是个憨憨，开口询问：“太子殿下，您是有什么吩咐？” 太子轻咳一声：“这是你们做的？” “不是，这是王妃娘娘做的。”阿一老实地回答。 “没想到皇婶的厨艺如此精湛……” 十五都快哭了，你没事儿跟我们俩护卫闲聊啥，赶紧回去吃饭去吧，我这面条坨了就不好吃了。 阿一憨是憨却不傻，只好从善如流地说：“太子殿下，要不要尝尝这面条？” “好，孤尝尝皇婶的手艺。”太子对阿一的上道很满意。 阿一给太子盛了一碗面，把最后一个荷包蛋放上去。太子示意身后跟着的随从，随从上前接过阿一盛好的面，同太子一道回马车去了。 太子那边的午膳也准备好了，送了四道菜过来。这荒郊野外条件有限，菜的火候把握的不算好。要是没有香喷喷的阳春面，也算不错了。但有珠玉在前，别说司皓宸，就是讨了一碗面回去的太子，都觉得这些菜不好吃。 司皓宸把太子送来的饭菜赏给阿一和十五了，十五一边吃一边吐槽：“根本就没王妃煮饭好吃，还是什么御厨呢……” 司皓宸和明若吃完了饭，明若从空间的果树上摘了苹果，当餐后水果。 一边啃苹果，一边倚着窗棂吹风，明若最近越发觉得自己耳聪目明了，她现在就能清楚地看到远处的林子里有四五个人，往他们这边来了。 “司皓宸，你看那边……是不是刺客啊！”明若的声音有些颤抖。 司皓宸往明若指的方向看过去，马上让阿一带人过去查看。阿一很快就把人带回来了，不是刺客，是遇袭的四皇子。 只见四皇子虽然带着四个随从，但每个人包括四皇子在内，都是蓬头垢面的。说他们是逃荒的难民都有人信。 “你不是去青州督查营造堤坝吗，怎么搞成这样？”司皓宸眉头微蹙。 “侄儿回京途经横山遭遇匪徒，一部分护卫被冲散了。之后，又遭遇了几波刺杀，五百精卫就剩下他们四个……”四皇子说起这些时，还是心有余悸，“就在见到皇叔前，还在那边的林子里被追杀……” 阿一去林子里查看了一圈，回来禀报：“有几具尸体带着恶鬼面具，应该是恶鬼盟的人。” 太子听了阿一的话，也很意外：“又是恶鬼盟？” 司皓宸丢了瓶金疮药给四皇子：“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先回皇都再说。” “多谢皇叔。”四皇子连忙道谢。 云皇叔的马车上有女眷，太子邀四皇子到他的马车上疗伤。太子带着四皇子离开后，司皓宸吩咐暗卫去调查，究竟是什么人雇佣恶鬼盟的杀手刺杀太子和四皇子。 明若有些好奇地问：“恶鬼盟是什么？杀手组织吗？” “恶鬼盟更类似于一个赏金猎人组织，只要价格合适，他们什么任务都接，包括但不限于杀人。”司皓宸揉揉额角，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他们是东桓境内的势力吗？” “不是，恶鬼盟的势力遍布四国。”司皓宸接着说，“而且人数众多，出任务从不单打独斗，至少十人一组。” “……”明若没想到，这神华大陆还有这么危险的组织，刺客来一两个就够可怕的了，人家还是组团来的，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四皇子属于办公差，带得人足够多。虽然狼狈不堪，但一路上有人替他挡刀剑，伤的并不重。处理好后，车队重新启程了。 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其实很容易犯困。但明若总担心从哪儿冒出一批刺客来，精神紧张，毫无睡意。 第219章 是卖还是不卖呢 马车终于在傍晚时分驶入皇城，明若也松了一口气。斜倚在引枕上，闭目养神。 从后方传来马蹄哒哒哒地狂奔，明若和司皓宸同时睁开了眼睛——皇城里不允许随意跑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明若透过纱帘往外看，只见十几人策马狂奔，最前面的一匹马上，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人应该是受了伤，头颅低垂。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暗卫跟了上去，马车按照原来的速度，继续往云亲王府的方向走。 队伍最先路过四皇子的府邸，四皇子下车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多谢云皇叔二皇兄护送我回府。” 司皓宸只很高冷地‘嗯’了一声，倒是太子十分热络地嘱咐他传太医过来看看伤势。 明若挑挑眉，一路上太子和四皇子谈了什么，这‘感情’突飞猛进啊。 马车快到王府时，阿四回来了：“主子，刚才那队人马是三皇子和他的亲卫。今早三皇子出城巡营，回程遇伏中箭，据说羽箭带毒，现下已送入宫里让太医诊治了。” 司皓宸沉思片刻：“去查查是什么人伏击了他。” “是。”阿四领命而去。 “这事情有些诡异啊……”明若掰着手指数，除了早夭的六皇子，丹胥帝现下有六个皇子，五个成年皇子中——太子、三皇子、四皇子都遇刺受伤，这也太凑巧了吧？ “嗯。”司皓宸点点头，“肯定有人在暗中作祟。” 马车在云亲王府正门停下，司皓宸扶着明若走下马车。 太子再次下车道谢：“这次承蒙皇叔皇婶照拂，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回去吧，路上当心。”司皓宸难得多说了两句话。 “侄儿记下了。”太子带着护卫离开。 周管家早就命人准备了软轿，明若在马车里拘了一天，说要走走。司皓宸就陪着明若在王府里慢慢地逛。 当他们回到梅苑时，已是掌灯十分。董嬷嬷和紫草在小厨房里忙碌，紫苏进到寝殿掌了灯。 一只白色的信鸽扑扇着翅膀飞进院子，司皓宸伸手捉住鸽子，这并不是他惯用的信鸽，直接递到明若面前：“给。” “找我的？”明若有些意外，师门给她送信都是用各种鹰做‘信使’，还没用过小鸽子呢。 明若解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管，打开里面的字条。原来是老徒弟给她送的信，说三皇子府的人来药堂买燚灵丹，问她能不能卖。 三皇子的亲卫给三皇子接连喂下去三颗清灵丹，也不见起色，不得已把昏迷不醒的三皇子送进了皇宫。 太医验看了半天，只说此毒霸道，却也束手无策。就在钱贵妃气得要杀人时，太医为了保住脑袋急中生智说，之前北池雪女也是中了清灵丹解不了的毒，斥巨资买了一颗‘燚灵丹’，服下后毒就解了。 这才有了三皇子府的人到一间药堂买燚灵丹的事。 但老沈贼精，只说燚灵丹十分珍贵，都是他师傅亲自保管。现下师傅外出云游，他只能给师傅送个信，希望师傅收到信，能快些把这救命的解毒丹药送回来。 自从知道师傅住在云亲王府，老沈就自觉地把自己划入了云亲王一派。这皇室中的弯弯道道他也不清楚，万一三皇子跟云亲王府不对付，他把燚灵丹卖了，救活了三皇子，他师傅不就得郁闷了吗。 明若看完字条，觉得这老徒弟还是挺靠谱的。直接把字条给了司皓宸：“你看是卖还是不卖呢？” “他是问你，你问本王做什么？”司皓宸一想到自己的媳妇差点儿被三皇子抢了去，心里就不舒服。（染衣：云亲王殿下，咱能讲点儿理不？你俩到底是谁抢了谁媳妇啊？司皓宸：若儿是我的命定之人，你说谁抢谁的？染衣：……） “那我给老沈回信了哦，你可别后悔。”明若抱着小鸽子走进寝殿。 “你想救他？”司皓宸也跟着进了寝殿。 “我想卖药。”明若当然是看在白花花的银子面上，至于什么三皇子，不给他下毒就算是宽宏大量与人为善了，还‘想救他’，可能吗？ “你就是个小财迷。”司皓宸在明若的额头上戳了戳，“想要银子自己开库房搬去。” “你都这么说了，那库房里的银子搬不搬都是我的，我就不费那个力气了。”明若写了张字条，告诉老沈会送药过去，“把别人的银子弄到手，才是正经。” 明若又拿了两颗燚灵丹，让初三送到一间药堂去：“你蒙面去吧，千万别被人跟踪了。” “主子放心。”初三接过药，领命而去。 又有一大笔银子进账，明若心情很好，决定哄哄心情不怎么的男朋友：“我家竹马这是怎么了呀，为什么皱着眉头不开心？” “哼。”司皓宸傲娇地把脸转向另一边。 “明明是你同意了的，现在又捉弄我。”明若伸手捏住司皓宸两边的脸颊，“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本王什么时候同意了？”司皓宸把明若的小爪子捉下来，整个人都箍在怀里。 “你要是不同意，初三和信鸽能活着出了梅苑？”明若翻了个白眼。 “我的小王妃，怎么能这么聪明呢？”司皓宸抵着明若的额头。 “你说，策划伏杀三皇子的和刺杀太子和四皇子的，会是同一个人吗？”明若分析着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个是毒杀，另外两个没用毒……这么看，应该不是一个人吧？” “或许只是雇佣了不同的杀手组织，说幕后主使不是同一人，还为时尚早。”司皓宸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 阿一在门外禀告：“主子。” 司皓宸将明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沉声道：“进来。” “张公公又来宣旨了。”阿一握着一卷明黄的锦帛，“不过，把圣旨扔给门房当值的小厮就跑了……” “这旨宣得……”明若笑着对司皓宸说，“是不是太随意了一些……” “估计是怕又宣不出去……”阿一将圣旨放到桌上。 司皓宸拿起圣旨展开，明若把小脑袋凑过去：“咦？” 第220章 看着不顺眼 丹胥帝居然下旨，让司皓宸去上朝。 明若望着司皓宸：“你没生病前，一直都上朝吗？” “有事才去。”司皓宸将圣旨随手一丢，唇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后来，圣上体恤本王身患心疾，下旨免了本王的朝会。” “哈，那他现在又是唱的哪一出？” “肯定是挖了不少坑，等着我去跳。”司皓宸将明若抱进怀里，“这两三年没在早朝上被打脸，他估计是忘了疼了。” “……”这话明若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打脸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哈。 “哎，明日还得去上朝。”就不能同小丫头一起用早膳了，想想都心塞。 “是五更天就要出门吗？”明若看过文献记载，有的朝代朝会特别早，大概凌晨五点开始，住得离皇宫稍远的官员，半夜就得起来，凌晨两三点就出门了。 “我打马去，不用那么早。” “哦。”明若又说，“要不要让董嬷嬷早些备下早膳，你吃了再去。” “不用。”司皓宸心中一片柔软，年幼时早起去上书房读书，沈太妃都没想过，要早些备下膳食，让他吃了再去。 明若伸手圈住司皓宸的腰：“我家竹马要去上班了，好辛苦哦。” “嗯，所以你要对我好一些。”司皓宸垂首，在明若额头上轻轻一吻。 “好哒。”明若决定教紫草做些低糖版曲奇饼干，方便司皓宸上班的时候吃。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司皓宸就轻手轻脚地起身，董嬷嬷端了热水在外间，服侍司皓宸洗漱。司皓宸穿上亲王朝服，束好玉带，发现盛放朝服的托盘里，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 打开鼓鼓囊囊的小袋子，一阵甜香扑鼻而来。里面是一包小小的点心，每块只有寸余，却做得极精致——看起来像是站起来的熊羆，耳朵、眼睛、四肢俱全。（染衣：云亲王殿下要吃小熊饼干喽，哇咔咔。） 盛着点心的布袋也精致，天青色的细棉布里衬了一层透明的东西，摸起来跟油纸有些像，应该也能起到防水防油的作用，而且针脚很细腻，袋口的抽绳上还坠了两颗漂亮的琉璃珠子。 董嬷嬷压低声说：“这是王妃娘娘给您准备的点心。” “嗯。”司皓宸唇角微勾，将装着小熊饼干的布袋揣进袖袋里，悄无声息地出门了。 阿一陪着王爷去上朝，王爷似乎心情极好阿一明显能感到，王爷身上冷冽沉肃的气息，都淡了不少。 时隔三年，云亲王神采奕奕地重回朝堂，文武百官无论是不是出于真心，都上前行礼问安，表现出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的样子。 张金亮尖细着嗓子唱和：“皇上驾到。” 钟鼓司开始奏乐，大力太监撑五伞盖、四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立于御座之后。丹胥帝登上御座，鸿胪寺卿唱喝：“入班。” 文武官员分为左右两班，步入御道行一拜三叩之礼。唯有得了太上皇‘面见君王不行叩拜之礼’的云亲王，立于勋戚班最前一位，没人能与他比肩而立。 这一殿的官员勋贵都跪着，只有云亲王一人立在殿中，丹胥帝横竖看着不顺眼，但人是他下旨召来的，不顺眼也得看着。 下面跪着的官员有些懵，皇上今天是怎么个意思，礼都行完了，怎么还不叫起呢？ 张金亮轻声提醒：“皇上。” 丹胥帝回过了神，沉声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众人起身，也不敢往抬头去看皇帝。 “九皇弟这看着确是大好了呢，朕心甚慰。”丹胥帝现在的表情，就是标准的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有劳陛下挂心。”司皓宸依旧是冷漠脸。 张金亮为了化解丹胥帝的尴尬，又尖着嗓子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有文官禀告了春闱的相关事宜，也有武官禀告了些不甚重要的事情。 最后，丹胥帝心腹京兆尹，吴有才出列：“臣有本奏。” “说。”丹胥帝马上开口。 京兆尹将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在京郊遇刺的事情注意禀报。 其实，这些事昨天太子和四皇子回皇都后，丹胥帝就知道了。但现下，还是很恼火。丹胥帝一贯是将儿子当狼养的，他们兄弟间的明争暗斗，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算是默许。毕竟丹胥帝现在春秋鼎盛，太子的位置过于稳定，就会影响到帝王的权威。 而且，丹胥帝一贯信奉——帝王连自己的兄弟都斗不过，如何应对阴险狡诈的外敌和朝中各怀心思的官员。 儿子们窝里斗属于内部矛盾，这跟有外人想把他的儿子一网打尽，还是有本质差别的。丹胥帝下定决心，要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但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是个什么德行，丹胥帝心里还是有数的。就凭京兆府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查个一年半载，也未必有结果。 “此等穷凶极恶之徒，定要严惩不贷。”丹胥帝此时的愤怒是情真意切的，“此事交由五城兵马司查办，由云亲王督办。” “臣弟遵旨。”司皓宸剑眉微挑，这就把烫手山芋扔他这儿了，就怕到时候把案子给他办得明明白白了，丹胥无法善后啊。 丹胥帝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真怕云亲王当场撂挑子不干，让自己在文武百官面前下不来台。 “九皇弟一向智勇双全，定能尽快将贼人绳之以法。”先来一波捧杀，等抓不到人，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司皓宸一句话都懒得跟丹胥多说。 为丹胥帝化解的尴尬的张公公再次秒上线：“退朝~” 丹胥帝不想多看云亲王一眼，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皓宸款步往外走，五城兵马司的五位指挥连忙跟上，纷纷询问如何查案，云亲王殿下有何吩咐…… “你们先做好自己手上的事情，要用你们时，本王自会通知。”就丹胥手下这些个酒囊饭袋，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让他们去调查，线索估计能断得比凶手自己处理得还干净。 第221章 气得要吐血 “下官听候王爷调遣。”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们纷纷表态。 司皓宸也懒得搭理他们，径自往宫外走。 “云亲王殿下请留步。”张金亮小跑着追上来，“皇上请您到御书房议事。” “……”司皓宸心情不怎么好地转了个弯，往御书房走去。 刚走到御书房外面，张金亮又开口：“云亲王殿下请稍后，左相大人和安国公正在禀告要事。” 司皓宸走进一旁的偏殿，往圈椅里一坐，摸出袖袋里的小熊饼干，悠然自得地吃了起来。 张金亮看得眼睛直抽抽，无论大小官员，在御书房外候着，哪个不是谨言慎行不苟言笑地等着。这云亲王倒好，跑到偏殿歇着就算了，怎么还拿出零嘴儿来吃呢？ 张金亮一直盯着自己看，司皓宸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有何事？” 大内第一总管张公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被这一眼看得头皮发紧脊背发凉，求生欲让他恭恭敬敬地开口：“奴才给您端杯茶，润一润。” 说完就让御前伺候茶水的宫女去沏茶，不一会儿，茶水就来了。 张金亮亲手接过，放到旁边的高几上：“王爷请用茶。” “嗯。”司皓宸对这小点心十分满意，香甜不腻酥软可口。 张金亮眼尖，看到左相大人和安国公出来了，连忙道：“云亲王殿下，皇上现下得空了，您请吧。” 司皓宸慢条斯理地将装小熊饼干的布袋束好，放回袖袋。然后，才不疾不徐地走出偏殿。张金亮急得直跺脚，恨不得上去扯住云亲王的衣袖，把他揪进御书房——皇上要是等得不耐烦了，不好对云亲王发火。等云亲王走了，这邪火十有八、九就得冲着自己来。 但是，他也不敢催促云亲王，要是惹恼了云亲王，估计死得更快。 御书房里燃着龙涎香，丹胥帝仍旧穿着天子朝服，端坐在御案之后，脸上是上位者特有的威严沉肃。 “臣弟参见陛下。”司皓宸随意地拱了拱手。 丹胥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看座。” 张金亮连忙搬了椅子过来，放到云亲王身后。 “谢陛下。”司皓宸撩袍坐下。 丹胥帝半晌不说话，司皓宸也什么都不问，只静静坐着。 张金亮看云亲王抬手拢袖子，还以为他又要拿出零嘴来吃，吓得差点儿跪下。好在云亲王只是百无聊赖地整理衣袖，并没有其他举动。 跟司皓宸比定力，丹胥帝从来就没赢过。平复了暴躁的情绪，开口道：“北池雪女冒犯了你的王妃，人现在关在天牢之中，九皇弟以为该如何处置？” “北池雪女是国师让打入天牢的，依臣弟愚见，陛下还是应该与国师商讨此事为好。”司皓宸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如果北池雪女单是冒犯内子，臣弟还能给陛下出出主意，但由国师插手定然兹事体大，臣弟不敢妄言。” 丹胥帝差点被气吐血了——他这扯出国师的旗号，就是逼自己严惩北池雪女。但他又置身事外，万一北池那边不满，有所异动还是得自己为他顶锅，这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 哪怕，司皓宸应下，北池如果挥兵南下，他愿请战御敌，丹胥帝都不至于这么郁闷。 丹胥帝被气得直瞪眼，但也知道在司皓宸这里讨不到便宜：“你退下吧。” “臣弟告退。”司皓宸走得那叫一个利索。 张金亮连忙将御书房的门关上，丹胥帝捉起御案上的砚台狠狠砸到地上，砰地一声，已经走出很远的司皓宸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金亮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皇上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哼！”丹胥帝冷哼一声，用手撑着御案站起来，“你让朕如何息怒？” 此时，有个小太监进来传话，看到张公公都地上跪着呢，连忙也低眉顺眼地跪到边上。 “何事？”丹胥帝不耐烦地询问。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说：“贵妃娘娘炖了参茸汤来，在外面候着。” 丹胥帝又拿起一只茶盏，朝着小太监砸过去：“老三不是还在她宫里养伤，她做母妃的不好好照料，到处跑什么？御书房重地也是她能来的地方！” 丹胥帝把刚才在司皓宸那儿憋的火，以这个理由，全部发泄出来。那咆哮声在御书房里回荡，一门之隔的钱贵妃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以为钰儿伤势那般凶险，皇上一定会怜惜她，好好抚慰一番。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吓得腿一软，直接在外面跪下了。 以这龙颜震怒的程度，皇上不消气，钱贵妃是万万不敢起来的。 张金亮暗暗松了口气，皇上这火冲别人发，总比冲自己来好。至于钱贵妃如何？管她去死！ “请国师来御书房议事。”丹胥帝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 “是。”张金亮一溜小跑出了御书房，路过跪在门外的钱贵妃时，内心幸灾乐祸中——钱贵妃平日就仗着有太后撑腰，对自己这大内总管也是呼来喝去的。现下看她这般狼狈，真是身心舒畅。 司皓宸回到梅苑，就见明若惯用的两个丫鬟都在寝殿外候着：“王妃做什么呢？” “不知道。”紫苏回话，“只说不用奴婢们在殿内伺候。” 司皓宸有些好奇，也怕打扰到小丫头，轻手轻脚地走进寝殿。只见明若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正聚精会神地搞破坏——她身侧是一个很大的妆奁，很多抽匣都被抽了出来。矮桌上散着一堆簪环首饰，小丫头正在从一顶凤冠上，往下撬红宝石呢，手边已经积了一小堆成色上佳的各色宝石。 司皓宸怕吓到她，轻声询问：“这是要做什么？” “啊……”明若抬起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之前从太后那儿得了一箱首饰，放着也没用，我想着给它都拆了，送去云妆楼的首饰作坊里，该融的融化，该磨的打磨，也算是废物利用。” “费这力气做什么？作坊里的匠人拆得比你快多了。”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第222章 海阵 “咳咳。”这些东西来路不正，她哪敢直接拿给工匠处理，“我自己来就好。” “我帮你。”那些繁复的首饰，在司皓宸手中像面团一样，随意拉抻折叠后，原本镶嵌在上面的宝石、珍珠、玉石纷纷崩落下来，明若只负责捡宝石就好。 有了司皓宸这个破坏王的加入，一箱首饰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明若把那种颜色特殊，或者特别大颗容易被辨识的宝石东珠单独挑出来，剩下的才归拢到一起，准备送去作坊二次利用。 首饰处理完了，明若又对妆奁里那块银镜下手了。这东西在现代不稀罕，但在这铜镜盛行的古代，可是极稀罕的东西呢。 明若小心翼翼地把镶嵌镜子的木条撬下来，生怕把银镜弄碎了：“这镜子拆下来，给你用哦。” “为夫是男子，并不需要。”司皓宸也是无语，他一男的又不需要对镜贴花黄，要银镜何用？ “有一种需要，叫做你家青梅觉得你需要。”明若一边说，一边撬得更带劲了。 “……”司皓宸艰难地点点头，“行吧。” “哈哈。”明若都被司皓宸这委屈巴巴地样子逗笑了，“到时候你就会发现，非常好用。” 明若取下银镜，发现镜子与木盖的夹层里，居然夹着一块绢帛：“哇，我该不会是……找到了藏宝图吧。” 她将那绢帛展开，这是一块扇形的绢帛，面积也像普通折扇那么大。上面当真描绘着一些线条，看起来确实是地图的样子。 司皓宸看到这块扇形的地图，心漏跳了一拍瞳眸微眯，这是——海阵图！ 明若作为学霸，地理学得很不错，但她对神华大陆的地形不熟，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图。抬头想要询问司皓宸，发现他怔怔地看着这张图纸。 明若伸手在司皓宸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事。”司皓宸也回过神来，“这可能是通往中洲的海阵图，只是，并不完整。” “中洲？”明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是有‘中洲’这个地方的。 据说，中洲是前朝的皇都，它像是飘浮在海上的蓬莱仙山一般，在普通人眼中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相传，云梦皇都的建筑巧夺天工，更是用金玉铺地，椒兰为墙，遍地都是奇珍异宝。 “嗯。”司皓宸抚摸着这地图，这绢帛由天蚕丝织成，上面的线条都是用乌金抽成线，细细绣上去的。这样的工艺，同自己手上的海阵图完全一样。 “中洲真的像人们说的那样神奇瑰丽吗？”明若有些迷茫地望着司皓宸。 “不过是一座比较繁华的城池罢了。”司皓宸轻叹一声，“只是太久没人去过，被神话了而已。” 明若看司皓宸说的头头是道：“你怎么知道哒，难道你去过？” “没有。”司皓宸摇摇头，“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哦。”明若也不甚在意，捉起那‘海阵图’正反看了看，“其实这也算是藏宝图呢，可惜并不完整。” 司皓宸沉思片刻，牵起明若的手：“跟我来。” 司皓宸走进寝殿内间，在博古架前停下，将手指伸到明若面前：“扎一下。” “哦。”明若拿出采血针，在司皓宸指尖戳了一下，一颗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司皓宸将血珠在博古架一处白玉装饰上一抹，白玉上并没留下血迹，但博古架却从中间左右分开，露出一扇窄窄的石门。司皓宸推开石门，带着明若走下密室。 密室的通道一路往下，里面有夜明珠照亮，倒是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他们很快就走到一间石室前面，司皓宸按动机关，石门訇然中开。 “哇……”明若真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亮瞎了钛合金狗眼。 石室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摞摞的金砖，与屋顶镶嵌的夜明珠交相辉映，满室的金光灿烂。 司皓宸从角落的架子上取下一只金丝楠木盒子，打开锁扣。里面放着两块与明若手中‘海阵图’残卷颜色相近的绢帛。 司皓宸将那两块绢帛相对而放，明若看了下空缺位置的线条走向，将手中的绢帛放到左边的空位处，那乌金描绘的地形，果然吻合在一起了。 明若看着这像是宝马车标缺了一块的‘海阵图’，觉得很神奇，抬头看向司皓宸：“再找到一块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去‘中洲’探宝了呀？” “嗯。”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知道，当年太上皇册封钱家嫡女为后，就是调查到，钱家与中洲的百年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这都娶回来几十年了，也没查出什么来。这丫头随便顺一箱首饰回来，就把‘海阵图’弄到手了。 “若儿是个小福星。”司皓宸把明若揽入怀中。 “不不不，我是小财迷。”明若把那三块绢帛折好，放回金丝楠木盒里，塞给司皓宸，然后看着面前的金砖满眼的小心心，“一块图纸换一块金砖哈。” “金砖而已，想搬多少搬多少。”司皓宸很豪气。 “额。”他明知道自己有空间傍身，把这一屋子的金砖搬空都轻而易举好不好，还‘想搬多少搬多少’…… “搬吧。”司皓宸退后一步，给明若留出空间发挥。 “我只要一块。”明若随手去拿面前的金砖，贼沉！赶紧收进空间里。 “你这财迷可当得不称职。”司皓宸把手中的金丝楠木盒子递给明若，“收好了。” “让我收着？”明若有些不确定。 “这世上还有比你那空间更安全的地方？” “应该是没有……”明若摇摇头，“可是，贼人直接把我劫走了怎么办？” “你会告诉别人，通往中洲的海阵图在你身上吗？” “那倒是不会。”明若把金丝木盒子收入空间，捧着自己的脸颊，“但是，我这般花容月貌，贼人不为劫财，劫色也是有可能的吧。” “为夫会看好你的。”司皓宸在明若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第223章 八公主到访 两人重新回到寝殿，明若看看矮桌上堆着的各色宝石和被捏扯变形的首饰，还有旁边那巨大的妆奁…… “这些还是销毁吧，比较稳妥。”要只是一箱子首饰，钱太后估计心疼一阵也就过去了。但这妆奁里可是藏了海阵图的，钱太后不得发了疯地找啊。万一被寻到了蛛丝马迹，就麻烦了。 自己的小王妃虽然财迷，但还是能把握轻重缓急的，司皓宸点点头：“这些我来处理就好。” “嗯。”明若把那块银镜放到一边，“这镜子我还有用呢。” “随你。”司皓宸无语望天，这丫头是非要自己天天照镜子不可了？ “能不能不要摆出这么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明若轻哼一声，捧着镜子到书房找笔墨纸砚去了。 张金亮来到揽月楼，看到泽兰很是客气地说：“劳烦通传一声，皇上请国师大人往御书房议事。” “公公请稍等，公子正在处理要事，我先帮你禀告一声。”泽兰转身往楼上走去。 “有劳了。”张金亮垂手而立，等在门外。 泽兰上到揽月楼顶层，这房间格外阔大，只在正中摆了一张矮床，上面设了茶桌。此时所有门窗全部打开，与外面的露台完全联通起来了，春风吹拂着殿中轻薄的纱幔，飘飘摇摇似乎随时能乘风而去一般。 君澈盘腿做在矮床上，看着面前的几个锦盒，每个盒子里都装着一件精巧的玩器。 看到泽兰上来，君澈便开口：“这些都太过普通，再找好的来。” “是。”泽兰都快哭了，这还不够好吗？连皇帝的宝库里都找不出的好东西呢，“张公公请公子去御书房，说皇上有要事相商。” “他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觉得那雪女不好处置罢了……”君澈起身，理了理衣袍，“我想起来了，丹胥帝好像有只紫晶莲盏，说是用来盛冰可长久不消融，小师妹炼药应该能用得上……” 泽兰眼睛亮了亮，意思是自己不用再去库房翻找‘好东西’了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张金亮看到国师大人从楼上下来，衣袂飘飘宛若谪仙，连忙上前行礼：“国师大人万安，请。” 张金亮一挥手，八个大力太监抬来了步撵。君澈足尖轻点跃上步撵，坐姿随意潇洒。看得后面打扇的宫女满眼小桃心——国师大人真真是仙人之姿啊。 揽月楼离御书房并不近，步撵走了两刻钟才到。张金亮连忙进去通传，君澈走到御书房门口，就看到穿着繁复宫装的贵妃跪在门口，不知道跪了多久，汗水花了妆容，看起来像是画坏了的仕女图。 看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君澈冷眸微眯。果不其然，经过她身边时，那宫妃好巧不巧地昏了过去。君澈早就防备着她这一手，脚步轻移，像是躲开什么脏东西一样，退后几步。 “什么东西堵在门口，让人怎么进出。”君澈眉头紧蹙，“还不拖到边上去……” 钱贵妃都惊呆了，不是说国师大人温和仁厚，宛若神明吗？怎么看到有人昏厥不但不救治，还让拖下去的！ “是。”门口的侍卫应下，使眼色让旁边传话的小太监上去拖人。 小太监怔怔地看着钱贵妃，这可是贵妃娘娘，他哪儿敢动手呀！张金亮听到动静，赶紧出来。看到装晕的钱贵妃心下冷笑——钱贵妃今天出门怕是没看黄历，这铁板踢了一块又一块。 张金亮连忙叫了两个小太监来，把钱贵妃架到一旁，给国师大人让出道路来。 没人知道国师与丹胥帝在里面谈了什么，最后的结果是——丹胥帝修书一封给北池国君，雪女对东桓皇室不敬，让北池备下重礼向东桓道歉，顺便把这雪女带回北池去。如果不来接（赎）人，雪女就按东桓律法处置了。 国师大人离开时，丹胥帝将心爱的紫晶莲盏赠与了国师大人，说是用来镇守星盘。 君澈直接带着紫晶莲盏回了国师府，泽兰有些不解：“如果北池人带着礼物来赎雪女，真就把她放了吗？” “她在皇都盘亘数月，一事无成还让国君失了颜面，用大量财帛来赎，回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这么没用，北池人不会赎她回去的吧？”泽兰怎么算都觉得，这事不划算。 “被吹捧的天上有地上无的雪女，被人随意打杀了去，北池的脸往哪里搁？”君澈确定，北池国君一定会派使臣来赎回雪女。 “爱往哪儿搁往哪儿搁吧。”泽兰混不在意地摇摇头。 下午的时候，泽兰来给明若送东西。 明若好奇地看着那只大大的锦盒：“师兄送了什么来？” “这是紫晶莲盏，将冰放入莲盏中，可久存不化。”泽兰打开锦盒，“夏日用来纳凉或是冰些果子酒水，都是极好的。” 锦盒里，大大的翡翠玉盘托着莲花形的紫色琉璃碗盏，看起来晶莹剔透很漂亮。 “我要送些什么给师兄做回礼呢。”明若托着下巴思考。 “您不用送什么给公子的，真的。”泽兰想起自己背回国师府的大铜锤，现在都觉得双腿在颤抖。 “哈哈。你别害怕，上次是个意外。”明若也想起了自己送出的大铜锤，“你等下哈。” 明若进到内室，拿了几瓶师兄用得到的丹药，又从空间里摘了一篮子这个季节皇都没有的新鲜水果。 泽兰看到这些东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可真怕王妃娘娘再弄出个大东西，让他扛回去啊。 打发紫苏送泽兰出去，明若捧着紫晶莲盏去了小厨房——冰镇果汁、鲜果刨冰、冰激凌……我来了！ 明若正看着初三和阿一打发奶油，紫苏回来禀告：“王妃娘娘，八公主到访。” “什么八公主？”明若想了想，除了外祖一家，自己从不与旁人走动的。 “就是南国的八公主呀。”紫苏解释。 “哦。”明若点点头，一点儿都不想去见原主那位，嚣张跋扈的八皇姐呢。 司皓宸看小王妃一脸的不情愿，沉声道：“递拜帖了吗？” 第224章 练兵之法 “没有提前送拜帖来。”紫苏马上回答。 “那就让她等着吧。”司皓宸牵起明若的手，走出小厨房，“就说王妃陪本王出门了。” “是。”紫苏赶快去找在前院待客的周管家去了。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明若笑得贼兮兮的。 “口是心非。”这丫头的表情，分明就是——‘太好了’！ 周管家听说王妃娘娘的皇姐来访，客客气气地将她请到前院的嘉安殿，吩咐丫鬟上了茶水点心。 八公主倒是不渴也不饿，因为她在简茗轩听了一下午的书，喝了水果茶还吃了三四碟子点心。让她意外的是，王府丫鬟上的这两碟点心，是她昨天在简茗轩吃过的。这泡芙和千层蛋糕都非常好吃，她之前从未吃过的，难道是东桓的特产吗？ 紫苏与周管家耳语几句，周管家便同八公主说：“八公主，我家王妃同王爷出门去了，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您下次登门请先送拜帖来，省的您白跑一趟。” 八公主眼眸微眯，这管家刚才还很是殷勤，这一会儿工夫，说话怎么就阴阳怪气了呢。八公主刚想发飙，贴身婢女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慢慢冷静下来，这里不是南戎，而云亲王在东桓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八公主深吸了口气，冷哼一声，带着婢女和护卫离开了。 梅苑这边，明若为旬邑做了术后复查，他的康复状况比明若的预估要好得多。其实，像颅脑损伤这么严重的患者，即使康复了，也会留下不同程度的后遗症。旬邑现在基本与常人无异，也算是个奇迹了。 明若看不出旬邑有什么问题，但司皓宸却能察觉到，他的武功下跌了将近五成，也就是说，他已经不是个合格的暗卫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从前，旬邑的武功与阿一不相上下，才被司皓宸安排去保护瑄儿。他现在虽然武功退步，但在府中当个普通护卫还是可以的。但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司皓宸也会尊重他的选择。 “属下但凭主子安排。”旬邑单膝跪地，自己中了蒙汗药被沈太妃的暗卫偷袭成功时，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王妃不但救活了自己，还能让自己与常人无异生活。他亲眼见过，被敲了头的人，救活之后也跟废人差不多了。 明若看看司皓宸又看看旬邑，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因为瑄儿回去江南，旬邑就没工作了吗？” 旬邑神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诚实地开口：“回禀王妃，不是因为小主子，是我自己武功退步，无法胜任暗卫的差事，所以……” “武功退步了啊。”这应该就是旬邑颅脑损伤的后遗症了，脑神经受损影响了他的反应速度。但手术后三到六个月是最佳复健期，再加上空间井水的修复功能，明若有信心让旬邑恢复到从前的状态，“既然做不了暗卫，你就给我当护卫吧，怎么样？” 旬邑自然愿意做王妃的护卫，但最后的决定却由不得他自己来做。旬邑看向王爷，听候主子的示下。 以司皓宸对明若的了解，这丫头应该是有治好旬邑的把握。这样也好，她对旬邑有救命之恩，旬邑保护起来她也会更加尽心：“你以后就跟着王妃，听候王妃差遣。” “是。”旬邑给明若磕了个头，算是认了新主子。 明若想了一下，才说：“我可以给你制定一个复健方案，你如果能够坚持下来，就有机会重新成为暗卫。” “属下遵命。”旬邑掷地有声地回答。 “这不是命令。”明若揉揉额头，“你可以选择不接受这个治疗方案，因为，会很辛苦……” 其实，所谓的康复训练，就是让完好的脑神经去代替坏死的脑神经工作，如何让脑神经‘加班’？只能用超负荷的锻炼来达成目的。 “属下不怕辛苦。”旬邑从前能在一众暗卫中脱颖而出，就是因为不服输的性子。现在有机会让自己重新变强，无论有多难，他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好。”明若点头，脑袋里开始回忆，曾经见过的特种兵训练项目。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旬邑就按照主子给的‘方案’，开始负重绕着演武场跑圈，主子写的是跑二十圈，旬邑自己加到了三十圈。之后还有举原木、引体向上之类从前没听说的训练方式。 旬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地练，要不都对不起主子写得如此细致还配了图画示范的复健方案。 司皓宸早上也会去演武场练功，看到旬邑那新鲜的锻炼方式，眼眸变得深邃几分——长期以这种方式训练，无疑可以提升人的耐力和体力。如果是在战场上，拥有超越敌人的耐力和体力，就能赢得胜利。 司皓宸回到寝殿，明若才刚起床，洗漱好了正在绾发。 “你今天不去上朝吗？”醒来时没看到司皓宸，明若还以为他去上朝了呢。 “有事再去。”司皓宸从妆奁里挑了一支跟明若衣裳相配步摇，为她戴上，“你给旬邑制定的训练计划，可以用在普通人身上吗？” “当然可以。”明若心中感叹——男朋友还挺识货的嘛，“如果是操练新兵的话，可以先从一半的量开始训练，之后逐渐增加……” “王妃娘娘，刚才南戎八公主送了拜帖来，说上午来王府拜访。”周管家捧着拜帖，前来禀告。 “行吧。”明若叹了口气，“还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王妃娘娘您叫我？”十五用脚勾住屋檐，吊挂在打开的窗口。 “并没有……”明若无语望天。 “……”十五又回到了屋顶上。 巳时末，八公主的八宝宫车缓缓停在了云亲王府门前。 只见身着烟霞粉‘大码’宫装的八公主，由婢女搀扶着下了宫车。一个脑袋上戴了两副头面的珠翠，挽在手臂上的披帛拖了一丈长，看起来像个木得感情服饰展示架。 周管家依旧将她请去嘉安殿，这回只上了茶水：“八公主请稍后，王妃娘娘稍后就到。” “本宫不是递了拜帖来？她怎么不在这里候着？”八公主一副太后老佛爷的做派。 第225章 送客 周管家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这八公主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还让自家王妃候着……凭她也配？ 明若并没让八公主久等，毕竟人家今天是递了拜帖来的。不过，明若懒得为见八公主而重新更衣梳妆。一身家常打扮——紫色绣丁香花的袄裙，头上只有一支司皓宸为她选的紫翡翠流苏步摇。 看着款步而来的明若，八公主眼眸微眯，这脸明明还是她熟悉的脸，但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小九似乎比从前更美了。这种美不是源于容貌的改变，而是这雍容的气度。仿佛蒙尘的珠玉涤尽尘埃，瞬间变得耀眼起来。 记忆中的明若，总喜欢穿她钟爱的浅粉宫装，脸上也是楚楚可怜的表情，袅袅娜娜往那里一站，就是让她嫉妒到发狂的娇小柔弱模样。 看八公主坐在那里四平八稳的，明若也只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八皇姐。” 八公主的火气噌的一下就窜到了脑门上，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了跳：“大胆！你竟然敢对本宫不敬！” “八皇姐不要这么暴躁，仔细手疼。”明若脸上既没有惶恐也不见愠怒，和颜悦色地说，“况且我哪里对八皇姐不敬了啊？咱们这关系吧——从东桓这边来论，我是超一品亲王妃，你是来联姻的公主。况且，是你登门拜访，怎么也是你先同我见礼的呀；从南戎这边论呢，我是父皇亲封的清凰公主，正一品。难道父皇为八皇姐封了长公主吗？那就得我先向皇姐问安了呢。” 颜明玉从不知道，那畏畏缩缩的小九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被气得脑袋嗡嗡响，这小九看着纯良无害，却是字字珠心——明明两人都不是嫡出，自己还养在皇后膝下呢，凭什么颜明若出嫁就封了一品公主，封号清凰。自己却只是二品，父皇连封号都懒得选，就择了名字里的两个字，封了个明玉公主。 放眼四国，估计都没有比她更随意的封号了。所以，她不喜欢别人称她为明玉公主，仍称八公主。 明若只见这位八公主两眼喷火地瞪着自己，要是怒火有实质，自己估计都烤熟了吧。明若也不去理她，端起茶杯啜饮一口，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由着她瞪。 八公主来找明若，不过是闲的发慌，她刚来东桓的第二天，三皇子司钰就邀她游春。她一国公主总要端些架子，就婉拒了。想着他再次邀请，再欣然赴约不迟。 临行前，外祖父就同她分析过了，自己会是东桓几位皇子争相示好的对象，没想到，之后就再没人邀她出游。她让人多方打探，才知道，几位适婚皇子，包括太子在内接连受伤。三皇子的伤势更是严重，都被送去他母妃宫中疗养了。 八公主在驿馆里闷得都快长毛了，忽然想起从小被她欺负的小九来。从前她就喜欢看明若被欺负也不敢反抗，甚至不敢让别人知道的怂样。所以，带着满满的恶意而来，想让云亲王府上下看看他们的王妃是个怎样的怂包。没想到，第一波‘发飙’失败，自己却被气够呛。 八公主敛了敛心神，再次开口：“听说三殿下嫌弃你长得丑，不但退了婚，你还被送去殉葬了呢……地宫里是什么样，黑不黑啊？”她可是记得，小九最怕黑了，“你该不会……被吓哭了吧？” 八公主没有在明若脸上看到惊慌恐惧的神情，有些失望。 一道沉冷肃杀的声音响起：“八公主对本王的地宫如此好奇，不如送你下去好好观摩一番。” 八公主闻声抬头，就看到高大修挺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他身后是万丈光芒。阳光在他玄色的衣袍上笼起柔光，胸前的金龙仿佛活了一般跃出云海。他虽然身形高大，眉目却极精致英俊。颜明玉都看呆了，这世上居然有这般俊美无俦的男子。 颜明玉生得高大，而南戎的男子身形都偏矮小。个别高壮的武将，又形容粗鄙。所以，来南戎提亲的东桓三皇子，身形高大又面容英朗，一下就入了她的眼。为了破坏明若的婚事，她可没少费力气。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收买的那个侍女成了事，小九终究没嫁给三皇子…… 八公主眼眸精亮，这就是差点死掉的云亲王吗？怎么会是比三皇子更俊美伟岸的男子呢…… “眼睛不想要了，本王帮你摘了它！”司皓宸非常讨厌女人花痴一样盯着自己看，咳咳，他的王妃除外。 司皓宸话音刚落，阿一便出剑。 八公主只见眼前银光闪过，吓得赶紧往后躲，连人带椅子翻到地上，哐当一声，然后是一声惨叫：“啊……” 明若无奈地看了司皓宸一眼——你吓唬她干啥…… 司皓宸脸色阴沉，现在明若便是他的逆鳞，触之非死即伤。 两名婢女想将自家公主从地上扶起来，但颜明玉平日嚣张跋扈，却是外强中干的，整个人像是去了骨头一般，扶都扶不起来。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走出嘉安殿，对周管家说：“送客。” “是，王爷。”周管家早就看这八公主不顺眼了，来了他们王府，还句句针对他们王妃。现在王爷都下逐客令了，周管家麻溜来到八公主跟前，摆出‘请’的手势，“八公主，请吧。” 颜明玉看到云亲王已经走了，那冲她挥剑的侍卫也走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还在！才放下心来。 “啊……这是怎么回事？”颜明玉发现抚过眼眸掌心里，黏着一些毛发。 “啊……”婢女也惊呼，“公主殿下，您的眉毛……” “本宫的眉毛怎么了……”颜明玉抬手再摸，发现眉骨上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了，“啊啊……本宫的眉毛……本宫的眉毛呢！” 周管家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喊聋了，揉揉耳朵：“八公主，王府重地不得喧哗，要是惹恼了王爷，恐怕就不只是眉毛没了。” 听到周管家的话，八公主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不敢再发出声音。被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架着，走得飞快。 第226章 放进她的饮食里 直到上了自己的宫车，八公主还觉得心有余悸。这云亲王美则美矣，但太凶残了，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嫉妒那死丫头好命了。嫁给这么个大煞星，吓都要吓死了呢。 “本宫的眉毛是不是一点都没了？”八公主一边摩挲着眉骨，一边询问。 婢女春菱仔细瞧了瞧，可不是一根都没剩下嘛。那护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一下子过去，公主的两根眉毛就被剃光了。 “多用些螺子黛，就瞧不出来了。”春菱也知道公主的脾气，要是照实说，估计会引来责骂，连忙转移话题，“奴婢听说，这皇都里有一间云妆楼，卖的胭脂、水粉、螺子黛都是极好的。” “一会儿就去给本宫买来。” “是。”春菱连忙应下。 八公主回到驿馆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看着那光秃秃的眉骨，只能安慰自己，眉毛是能长出来的，长出来前用螺子黛画上就好。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最终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将手中的铜镜狠狠掷到地上，咬牙切齿道：“颜明若，你很好！”（明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眉毛又不是我剃的。我这躺得好好的，咋还中枪了呢？） 明若和司皓宸一路走回梅苑，司皓宸始终紧握着她的手，却不说话。 明若不走了，司皓宸也停下来。 明若指尖点上他的眉心，轻轻将司皓宸蹙起的眉展平：“王府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地盘，又不会让她欺负了去，跟她斗斗嘴，就是解闷儿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 “王府就是你的地盘。”司皓宸捉住明若的小手，继续往前走，“不是‘算是’。” “……”云亲王殿下，您能不能认真抓一下重点啊！ 司皓宸拉着明若进了书房：“你今天就跟我在一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还要去炼药呢……” 司皓宸把书桌的奏报、密函归拢到桌角，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态度很明确——位置都给你腾开了，就在这儿炼药。 好吧，明若直接从空间里拿出制药工具，打开药典，找出自己想炼的药方，一边称量药材，一边分析药性。 司皓宸唇角微勾，打开面前的奏报，看了起来。 他剑眉微挑，这金尚书上蹿下跳的在户部很能折腾啊，这挪出一百多万两银子，是要往三皇子那里送吗？嗯，司皓宸决定做回好人，帮三皇子收下这些银子。 “主子。”阿四调查太子和四皇子遇刺一事回来了。 “进来。”司皓宸将手中的奏报放下。 阿四进来禀告：“只查到付的佣金出自鼎丰钱庄北池分号，恶鬼盟再没其他记录留下，委托人写的是‘无名氏’。” 明若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抬头看向司皓宸：“如果北池和东桓开战的话，谁得到的利益最大呢？” 司皓宸唇角含笑，他的小王妃这见识格局很大，一般人听到这些线索，大概只能想到这‘无名氏’与北池有关，绝不会怀疑北池也被设计到局中：“你为什么觉得‘无名氏’与北池无关？” “既然没留下其他线索，就证明这个‘无名氏’做事很谨慎，应该不会留下银票出处这样明显的破绽。”明若摆摆手，“只是我的直觉，你随便听听就好。” “你要是个男子，定能建功立业，成为一方霸主。”司皓宸笑着说。 “我要是个男子……”明若一脸坏笑，“那你可怎么办啊？跟我结拜成异姓兄弟吗？司兄？” “咳咳。”司皓宸打了个寒战，“现在这样就很好。” 阿四强忍着笑，看起来像只调成了静音的手机。 司皓宸没好气地白了阿四一眼：“还不下去。” “是。”阿四溜得贼快，明若都怀疑他出去之后就捧着肚子狂笑去了。 明若耸耸肩，司皓宸的这些暗卫，笑点普遍偏低啊。 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小财迷想不想要银子？” “不想。”明若认真地核对着面前的药材剂量，表示不怎么感兴趣。 “是金尚书孝敬三皇子的银子呢。” 明若的眼睛刷得一下就亮了：“哇，我们是要去做雌雄大盗吗？” “……”自己这王妃好像有点儿……跑偏…… “王爷，王妃娘娘，午膳备好了。”董嬷嬷说道。 “摆饭吧。”司皓宸起身，“先去用膳。” “我们什么时候去呀。”明若心中还有些小兴奋呢——金小姐可没少给自己下绊子，自己跟她爹收点精神损失费，应该不过分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子。 “好。” 用过午膳之后，明若回寝殿午休。司皓宸去书房处理公事，阿八从外面回来，在司皓宸耳边低语几句。司皓宸合上手中的奏报，起身往寝殿走去。 明若中午只是小憩片刻，现在已经醒了，正在吃紫草做得非常成功的冰激凌。看到司皓宸进来，挖了一勺送到他唇边：“尝尝看。” 司皓宸觉得这冰冰凉凉的小食，夏日吃还好现在有些凉：“现在天还不热，少吃凉的。” “嗯嗯。”身为‘老中医’的明若自然知道贪凉不好，连忙点头。 “都应下了，还吃？”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带你去个地方。” “好。”明若还以为司皓宸要带她去收‘精神损失费’了，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走吧。” 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直接从寝殿的后窗翻出去，一路飞檐走壁往锦绣大街的方向而去。 “现在去是不是有些早？”做坏事不都是选择月黑风高夜的吗？ “晚了人都走了。”司皓宸沉声道。 “啊？”有人的时候，那就是明抢啊……这也太暴力了吧…… 司皓宸带着明若落在一间茶楼顶层的屋顶上，估算了一下位置，取开一块瓦片。明若好奇地往下看，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八公主坐在圈椅里，霁雪垂首站在她的对面：“九公主确实跟从前不同了，变得很聪明也很有主见，已经不再听信奴婢的话了。” “嫁了人还能跟变了个人一样。”八公主表示不相信，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纸包，“管她变成什么样呢，把这个放进她的饮食里。” 第227章 看不惯的人多了 霁雪僵立在原地，却有去接八公主手中的纸包，迟疑地开口：“这是什么？” “一些让人身体虚弱的药罢了，就像你之前给霁月吃的那样。”八公主将纸包丢在桌上，“又不会闹出人命来，怕什么！” “奴婢……”八公主不知道现在的九公主是什么样，霁雪可是清楚得很。 从前，她是觉得九公主软弱可欺，跟着这样的主子远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知道八公主将来会嫁到南戎来，才转投八公主的。 现在，九公主很得云亲王宠爱。而且，公主身边没有得用的人，若是有了身孕，只能从紫苏和自己两人中挑选一个服侍王爷。紫草长相普通，霁雪根本没放在眼里。至于紫苏嘛，似乎还没开窍，从未在王爷身上动心思…… 这短短数月，霁雪已经见识到了云亲王在东桓的势力。只要知道自己是王府的婢女，无论大小店铺，甚至连官员对自己都是客客气气的。如果有一天，自己成了王府的姨娘，甚至是侧妃，那会是何等的风光…… 霁雪低着头，八公主看不到她眼中灼灼的欲望。只以为她下不了手，冷笑出声：“之前要不是你给小九用药，三皇子府的女官来看她时，她的脸会肿成猪头一样吗？现在想做忠仆良奴了？ 就算你现在想做个忠仆也晚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本宫如果告诉小九，三皇子与她退婚都是拜你这贱婢所赐，看她还会不会留你在身边伺候！” 霁雪打了个哆嗦，不不不，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不要离开云亲王府，绝对不要！ 霁雪拿起桌上的小药包，捏在手里紧了紧：“九公主现在多数时候时同云亲王住在梅苑，我近身伺候的机会不多……而且，公主似乎拜了很厉害的师傅学医，下药这事不很稳妥……” “这药无色无味，就算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夫也看不出异样来。”八公主可不信，就小九那脑子，三五个月里就能学成了神医。 “可是……”霁雪是真的不敢对九公主下手，平时公主多看自己一眼，她都就得心虚。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再多话本宫现在就去找小九，把你做过的‘好事’都告诉给她！”八公主发现，自从来了东桓，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连这从前像狗一般听话的奴才都不好用了。 霁雪不敢再说话，只默默攥紧了手，几乎要将包药粉的油纸握碎了。 “你不是小九的贴身婢女吗？为何她去梅苑不带你去？”八公主揉了揉前额，发现手上染了螺子黛，脸色比螺子黛还要黑上几分。 “奴婢不知。”霁雪也很想知道，九公主为什么不带自己去梅苑，每次都只带紫草和紫苏去。按理说，自己和公主才是最亲近的，难道是——九公主察觉到了什么？ “一问三不知，做个事情也拖拖拉拉，真不知道本宫要你何用！”八公主蓦地起身，“这包药可以分做三份，也就是说，你有三次机会，要是做不好……”八公主捏住霁雪的下巴，恶狠狠地瞪着她，“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这几个月王府的日子太安逸，霁雪都忘了这世间的险恶，也忘了八公主的残忍手段。 想起曾经在八公主寝殿中看到的情景，霁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一定会把差事办好的。” “哼。”八公主拂袖而去。 霁雪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脑子里都是——那宫女被小太监拖出了八公主的寝殿，路过自己身边时，只能看到宫女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脸，那血滴滴答答拖出一条血带，看得人不寒而栗…… 后来，她才打听说，那宫女办砸了差事，八公主就活活将她的脸皮剥了下来…… 司皓宸将瓦片复位，轻轻抚了抚明若僵直的脊背：“你还好吗？” “嗯。”明若同霁雪并不亲厚，所以没有多少众叛亲离的愤怒与哀伤。 她只是想不明白，霁雪为什么要背叛原主。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对霁雪霁月两个贴身婢女极好。而且，原主的性格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懦弱，让她去做欺辱人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想到霁月，霁雪初到王府时，她说霁月跟着送亲的队伍回去南戎了……现在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想要回府，还是在街上走走？”司皓宸实在看不懂明若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他又不会安慰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若看了看脚下车水马龙的长街：“都出来了，就逛逛吧。” 司皓宸带着明若跃下屋顶，轻飘飘地落在僻静地小巷中。两人穿过小巷，来到繁华的街市中。 “我从前跟八公主也没什么过结，她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对付我啊？”明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是因为，她觉得我好欺负？” “哼，她心慕三皇子。”司皓宸之前让人仔细调查过所有跟明若有关的事，只是原本近身服侍的婢女失踪了一个，不好确定是哪个叛主了，让人观察了许久，霁雪也没什么破绽，暂且放下了这事。 “她心慕就心慕吧，我现在都是云亲王妃了，又影响不到她。”明若觉得这八公主的脑回路着实清奇，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司皓宸对明若的认知很满意，耐心帮她分析：“这世上，有一种心思恶毒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过得好。就算碍不着她的事，也想要毁掉。” “相处得好就多来往，处不来就远离，至于这么凶残……”明若最怕麻烦，实在想不通，为了害人而害人是怎样一种心理。 “不用理她，我会处理好的。”司皓宸还不将这些小喽喽放在眼里。 “放着别动，我自己来！”明若不爱惹事却不是怕事，她理了理衣袖，抬着小下巴道，“这皇都里，看不惯我的人多了，她算老几！” “噗。”他的小王妃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只要在自己身边，就不怕护不住她，让她自己玩去吧。她处理不了，他再出手也不迟。 第228章 五两银子 明若虽然在东桓皇都住了大半年，但常去的地方就那么几处。现在来的这条街，就从不曾来过。这里虽然也热闹，但烟火气更浓些，各种小摊小铺叫卖声此起彼伏招揽顾客。 不远处一群人围成一个大圆圈，里面有人敲锣唱喝：“瞧一瞧，看一看，上刀山，下火海……” 明若抬头看过去，只见人群中矗立着高高的木桩，一把把利刃组成的‘阶梯’蜿蜒而上……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子踩着刀刃往上攀爬，周围的叫好声不断。 明若只觉得踩在刀尖上的女子有些眼熟，略微思忖，一下想了起来——她是自己先前救下，之后又前来催眠自己投湖的女子。 她不是金小姐的婢女吗？怎么又跑到街上卖艺了？ 那女子踩着刀尖爬到最高处，之后又一点一点地下来，踩过烧得通红的木炭，回到人们面前。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喝彩，中年女人捧着铜锣，穿梭在人群中讨赏。 这时一个穿着绸衫公子哥儿，手中捏着一块碎银子上下抛起，就是不往铜锣里丢：“你让那姑娘把布袜脱了，要是内里没什么机关，这块银子就给你们。” 虽然人们都好奇，那姑娘的布袜里是不是藏了保护足底的机关。但在这古代，女子在人前赤足，就是失了清白，大部分人都没有出声附和。 却有少数几个人起哄，高声呼喊：“快脱吧，脱了爷这银子也给你。” “快脱快脱，爷这里也有银子！” 最开始那中年妇人并没有动让那姑娘脱布袜的念头，但看到那几人手中抛飞的碎银子，径直冲到姑娘身前，一把将她扯倒：“快把布袜脱了，给大伙看看，咱们练的是真功夫，并没什么机关的！” 彩鸢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摔到地上时还有些懵。听妇人这么说，连忙将一双小脚藏到裙子下面：“不要……不要让我脱去布袜……” 中年妇人顿时翻了脸，捉起一旁的软鞭就往她身上抽：“你是老娘花五两银子买回来的，让你干啥就干啥，还学会顶嘴……反了你了！” 那妇人挥着鞭子一顿乱抽，彩鸢蜷着身子躲无可躲，脸颊上也被抽出两道血痕。 明若眼眸微眯，这女子不是会催眠吗？应该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吧。但看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哎，自己就再做一次好人吧：“住手！” 明若的声音并不大，但那妇人马上就停了手。这妇人之前也是带着两个小孩卖艺，小孩子能会什么。演不好她就是一顿胖揍，围观的人看不下去，就会扔些铜板来劝解。她就凭着‘打人’，也能得不少铜板。 刚才打了这一通，她早就累了，巴不得有人来劝解。再说，真要把这臭丫头打死了，她那五两银子不就打了水漂吗？ 中年妇人看向明若，顿时眼泛精光——这小夫人衣着不俗，一看就是有钱人呐：“夫人见笑了，我就是教训一下这不懂事的干女儿。” “你这干女儿，五两银子卖与我，如何？”明若记得，刚才这妇人叫骂时，说是五两银子买的呢。 中年妇人倒是没想到明若不是劝解，而是想直接买人，眼珠一转：“她是我五两银子买回来的不错，可是我也调教了许久的，您看看这一身上刀山下火海的本事，怎么也值个五十两！” 刚听明若说要五两银子买了这姑娘，刚才那几个起哄架秧子的公子哥儿也都动了心思——这姑娘长得不是多美，但有一种特别的韵味。花五两买回去不亏，就算以后不喜欢了，还能当丫鬟使唤。最不济，卖进花楼也不愁卖不上五两银子。 “大婶你是在说笑吗？人都被你打成了这样，我花五两买回去，还得倒贴十几两给她看伤抓药呢。要是治不好，我就赔进去了几十两呢。”明若斤斤计较地算了这笔账，大伙往缩成一团的彩鸢看过去——这姑娘似乎真不大好了，看起来都快没气儿了呢。 那妇人蹲到彩鸢面前，伸手探了探，果然气息很微弱，似乎随时都要断气了。 中年妇人嗖地一下窜到明若面前，伸出手来：“五两就五两，我卖了！” “先把身契拿出来我看看。”明若摊开手。 妇人从袖袋里摸出一张身契，明若装模作样的看着，其实也分不清真伪，只得用求助的小眼神望向司皓宸。 司皓宸冲她微微挑眉，明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低低叫了声：“夫君。” “嗯。”司皓宸的深眸中染上笑意，微微颔首。 明若从荷包里取出五两银子，丢给中年妇人：“给。” 妇人接过银子，生怕明若反悔，将铜锣往腋下一夹，反手扛起‘刀山’木桩，健步如飞的跑了。明若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能‘单手换桶装水’的女汉子吧…… 热闹看完了，人群渐渐散去。明若走到那姑娘跟前，蹲下来：“人都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作为一个医术很不错的大夫，明若自然能看出这姑娘的伤势看起来严重，其实并不致命。刚才是为了配合自己，才现出气息奄奄的样子来。 彩鸢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就给明若磕头：“多谢恩人出手相救。”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瓶金疮药，连同那身契一起塞给她：“谢就不必了，只要下次见到你时，你不是这么惨，也不想害我，就好。” 彩鸢攥紧手中的金疮药，把身契还给了明若：“恩人既然买下奴婢，奴婢就是您的人了，断不会私逃也不会叛主。” 明若手底下倒是缺人手，但是，也不想贸然将人带入王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行吧，我先给你安排个地方养伤。” 明若雇了辆马车，打算先把彩鸢送去一间药堂。三人上了马车，彩鸢拘谨地缩在马车一角。 沉默许久，明若忽然开口：“你不是会催眠，能操控人心，为什么任人打骂不反抗？” 第229章 巫蛊之术 彩鸢垂着头说：“奴婢的操控术源于白巫一脉，白巫与黑巫不同，行巫蛊之术只为自保和救人，用巫术害人是会受到神巫厌弃的。奴婢……先前不守规矩，差点害了救命恩人，自己也受到了反噬……” “你是西康人。”明若用的是陈述语气，并不是询问。 彩鸢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答道：“奴婢的母亲是西康人，父亲是东桓人。” 东桓和西康算是睦邻友好关系，所以，在边境之地相互通婚也是有的。 一直没说话的司皓宸也开了金口：“边境到皇都路途遥远，你来做什么？” “奴婢是来寻人的，奴婢的表哥去年来皇都做买卖，一直未归。”彩鸢继续说，“奴婢就来找他，路上遭遇劫匪，行李和盘缠都没了……奴婢一路乞讨来到皇都，寻找许久也没找到表哥。实在活不下去，才卖身为奴的。” 司皓宸不置可否，明若又问：“你之前不是金小姐的婢女吗？怎么又到街上卖艺。” 彩鸢认定自己已经是‘恩人’的奴婢，所以，在金尚书府上发生的事情，她都一一禀明，甚至连金尚书指使管家杀人灭口，自己用操控术逃脱也都说了。 马车停到一间药堂门口，因为不是明若惯用的马车，大家都不知道马车里的人是明若。 直到明若走进药堂，正在包药的南星一抬头，惊呼一声：“啊，师公！” 坐在诊台后面打盹的沈聪刷地睁开了眼睛：“师傅，您怎么来了？” “来查看你们有没有偷懒，刚好瞧见你在睡觉。” “冤枉啊，师傅明鉴，我刚给病人扎完针，才刚歇一会儿……”沈聪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行了，喊冤没用。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也不升堂断案。”明若冲彩鸢招手让彩鸢过来，“你给她瞧瞧伤。” 彩鸢想起刚才主子说要花十几两银子给自己看伤，连忙摇头：“奴婢没事，不用看大夫，主子给了奴婢药粉，奴婢上些药就好了。” 懒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是命令。” “是。”老沈和彩鸢异口同声地应答。 明若满意地点点头，老沈先给彩鸢诊了脉，又开了汤药和金疮药。 老沈恭恭敬敬地把药方拿到明若面前：“师傅，您看徒弟这用的药可还行？” 明若接过药方仔细查看，没发现什么不妥：“不错。你给……” 明若这才发现，还没问这姑娘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奴婢原本叫彩鸢，请主子赐名。”彩鸢直接跪了下来。 “你先起来吧，身上还有伤呢，就别跪来跪去了。”又要起名啊，明若也懒得想那些草药名字了，“你以后就叫阿鸢吧。” “谢主子赐名。”阿鸢又跪下来给明若磕了头，她很喜欢这个新名字，因为从小到大阿娘就是喊她阿鸢的。 “起来吧。”明若也是无语，刚才不都说了不用跪的嘛，“老沈，你安排阿鸢在这里住下，平时先帮着赵大婶做事。” “好。”老沈想了一下，“南星，你带阿鸢姑娘到后宅去，让她跟你赵大娘住在一处，顺便让赵大娘帮她上药，多照看一些。” “好的，师傅。”南星笑着说，“阿鸢姐姐，你跟我来吧。” 阿鸢看向明若，见主子冲她点头，才跟着南星去了后宅。 “师傅，您下个月十五还坐诊不？”老沈询问。 “当然要坐诊了。”明若危襟正坐，司皓宸之前提的‘培训军医’的事情，也得安排上，“不但我来坐诊，还给你找了几个同窗，让你们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哦。”师傅这是几个意思啊，以后自己就不是师傅唯一的老徒弟了吗？嘤嘤嘤…… “你这是什么表情……”明若笑着说，“他们来学一阵就走了，不会留下来跟你分师门的财产，放心吧。” “师傅啊，咱师门仔细算下来，就您、我和南星仨，最大的‘财产’就是师傅您了……”咱们要是敢把您‘分’了，老沈偷偷地瞄了眼一脸肃杀的司皓宸，‘师娘’不得锤死我们啊？ “你要派几个人过来啊？”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 “六人。” “哦。”明若对老沈说，“咱们中午得管饭，本就有十几口人吃饭，估计赵大婶跟阿鸢都忙不过来……” “可以从府里拨个厨娘过来，再带两个小厮，帮着采买。”司皓宸开口。 “好。”明若点点头，“先就这么安排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沈聪将明若和司皓宸送到门口，王府的马车已经候在那里了，旬邑也跟着车一起来了。 明若冲旬邑招招手：“过来。” “主子。”旬邑马上来到明若身边。 明若给旬邑和老沈介绍了一下：“今后我可能会让旬邑来传话或者送东西，你们先认识一下，省的闹出什么误会。” “旬护卫。” “沈大夫。” 两人相互打了招呼，也算认识对方了。 司皓宸扶着明若上了马车，旬邑同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外面，马车哒哒哒地往王府走去。 司皓宸让明若靠在自己肩膀上：“巫蛊之术让人防不胜防，我不赞成你把那婢女留在身边。” “我这不是没把她带进王府嘛。”明若抱住司皓宸的手臂，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她会催眠术，与其让她在外面游荡，被人利用。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至于被算计了去。 玲珑说她没有恶意，我才带她去药堂的。而且，她的巫蛊之术，也害不了我。” “玲珑说？”司皓宸剑眉微蹙，“那个小蛊灵？” “嗯……”玲珑是蛊灵没错，但它现在还真不小了。你见过一米多宽的‘小蝴蝶’吗？ “它会说话？”司皓宸有些好奇。 “不会。”明若摇摇头，“算是神识交流吧，反正我们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那婢女伤害不了你就好。”话虽这么说，司皓宸还是不放心，派了暗卫专门监视阿鸢。 第230章 结伴出游 用过晚膳，司皓宸照例去书房处理各地送来的奏报和密函。不一会儿，明若带着工匠坊新鲜出炉的银镜来了。 明若把镜子放到桌上，司皓宸嘴角抽了抽。这银镜看着比原来要精致许多——不但被打磨成了椭圆形，还用金丝楠木做了镜架。 司皓宸看向明若，那眼神分明是在询问——你要做什么？ 明若耸耸肩，把镜子放到烛台后面，然后用镜架调整了一下镜子的角度。这样，一片比烛光更亮一些的光，正好投射到了司皓宸面前的奏报之上。 司皓宸有些诧异，抬手摆弄起可以调节角度的镜架，那片‘亮光’就随着银镜角度的变化，投射到不同的地方。 “这是什么道理？”同一支蜡烛，为什么通过银镜，光就变亮了呢。 “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罢了……”作为学霸的明若秒上线，给司皓宸讲了光的‘漫反射’和‘镜面反射’，最后笑眯眯地说，“就是这样。” “嗯。”虽然小王妃说了很多新鲜的词汇，但是讲的道理并不难懂。 “这银镜是不是特别适合你用。”明若故意打趣。 “是是是。”司皓宸将明若捉到身边，“白日爱妃用来描眉点唇，夜晚为夫用来照亮，甚是得用。” “你忙吧，我回寝殿看闲书去了。” “陪我待一会儿。”司皓宸将明若圈在怀里，自己则拿起一份奏报，认真地看起来。 明若开始还有兴趣跟司皓宸一起看，后来发现都是一些政务——什么官员调动、水利农耕、军队整编……这些哪有游记杂谈有趣，明若百无聊赖，随便捉起一绺司皓宸的头发，开始编小辫。 司皓宸也不在意，继续批阅奏报。当明若着手编织第七个小辫时，司皓宸才开口：“‘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回儿拆的时候可别耍赖。” “哈哈哈。”明若这才发现，已经编了好多小辫了呀。就这个造型，好想教司皓宸跳个民族舞。 “有这么好笑？”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嗯嗯。”明若一边拆小辫儿一边笑，这都拆开就是妩媚的大波浪呀，“你见过头发是这样卷卷的人吗？” “嗯。”司皓宸处理完最后一封奏报，“在西凉有牵驼队做生意波斯人，头发就是你说的这样……” “哦。”明若点点头，世界这么大，好想去看看啊。 “想看番邦人？”司皓宸又道，“东桓不许番邦商人进皇都，以后有机会，可以带你去西凉那边看。” “番邦人有什么好看的……”明若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自己留学多年，见过的‘番邦人’不知凡几，“番邦的作物和物件才更有趣一些。” “嗯。”司皓宸点点头，“他们做的一些东西，确实精致有趣。” 不能去远方，在近处转转总行吧：“我想去外祖母给我的庄子上看看，成日待在府里就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你才在府里待了几天，也好意思说‘成日待在府里’？”司皓宸继续补刀，“我看你是想去庄子上学骑马还差不多。” “难道不该称赞我好学上进的吗？”开始培训军医的话，就没时间出去玩儿了呢。 “那明天就去吧，就快春猎了，学会骑马能玩的东西更多一些。”司皓宸笑着说。 “春猎？皇帝举办的？”明若脑袋上的小雷达马上开始工作，根据她并不成熟的分析判断，凡是丹胥帝举办的活动，绝对都是鸿门宴。 “嗯，不过今年他不去。”司皓宸抚了抚明若的背，表示安慰，“几位皇子接连遭遇刺杀，凶手没抓到之前，他是不敢出宫的。” “那我们去安全吗？”明若还是觉得不踏实。 “春猎与秋猎不同，并不进山，只在猎场行宫随便猎些散养的兔子野鸡。猎场设了马场，为官眷贵女们准备了游春马，可以骑着玩耍，还能钓鱼、划船……”司皓宸想了下说，“三品以上官员都可以携家眷前往，之前也没出过什么危险。” 听司皓宸这么说，明若大概明白了：春猎大概就是一群勋贵高官，拖家带口地去度假山庄游玩。 “你不想去，我们不去便是。”司皓宸从前对这过家家一样的春猎不屑一顾，他是想带小王妃去游玩，今年才打算去的。如果小丫头有疑虑，带她去别处玩就是，没必要让她因此事感到不安。 “到时候再说吧。”明若一群人聚一起，总是会出这样或是那样的状况，不去凑热闹才是最安全的。 “好，为夫明日就教你骑马。”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脸颊。 “我先给二表哥送个信儿，告诉他明天去庄子上。”明若拿了张信纸，写了张便条，装进信封让初三送到国公府去。 明若洗漱好，都准备睡觉了，初三才回来。并且带回了消息，明日国公府阖府出动，要一起去。 “好，我知道了。”明若觉得人多热闹更好玩。 司皓宸觉得带上苏家二公子都多余，那么多人一起去，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媳妇要被娘家人抢走了。 第二天一早，国公府的两辆马车载着老夫人和三位夫人来云亲王府门前集合，除了大舅舅和二表哥原本在大营里，从那边直接去庄子上。老国公带着其他几位将军、少将军和家将，骑着马在马车四周随行，看起来十分的威武霸气。 明若登上云亲王的专属马车，又看看端坐在软榻上的云亲王殿下：“你不跟外祖父他们一起骑马吗？” “本王大病初愈，不宜骑马。”司皓宸用手撑着脑袋，斜倚在软塌的扶手上。 “哈。”明若一阵无语。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开胸手术三个月内属于康复期，身体确实比较虚弱。但司皓宸每天生龙活虎的，哪有一点儿大病初愈的样子。明若敢负责任的说，他现在去跑五公里，都没问题。 一行人如此高调地出城，很快，云亲王府同靖国公府结伴出游的消息，就传到了丹胥帝耳中。 第231章 清灵丹解不了的毒 当时，金尚书正在御书房里斡旋在青州开凿运河的事情。其实，这差事是四皇子领的，他作为新晋的三皇子党，不从中作梗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帮着四皇子说话。但是，他应下了三皇子一百多万两的军费，如果不弄个大工程做幌子，是没办法挪动银钱的。 所以，在金尚书和工部侍郎的联合运作下，丹胥帝终于同意拨款开凿运河。金尚书刚松了口气，龙卫前来禀告云亲王府和国公府出游的事情。只见皇上顿时脸色铁青，捉起御案上的砚台就往地上砸。 龙卫同丹胥帝是耳语，金尚书和工部侍郎都不知道他禀告了什么。但龙颜震怒，金尚书又心中有鬼，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工部侍郎见金尚书都跪了，自己站着就显得太不懂事了，只得也跟着跪。 金尚书跪下的一瞬间，心中暗暗叫苦，好巧不巧地跪到了一块砚台碎块上，硌得膝盖生疼。但在御驾之前，岂容他随意动弹，只得咬牙忍着。 丹胥帝嫌弃他们在这里杵着影响他发火，挥手让他们退下。两人如蒙大赦，出了御书房。 丹胥帝乒乒乓乓一通砸，张金亮缩在角落里，尽量减少存在感，生怕帝王之怒波及到自己。自己这脑袋隔三差五地被开瓢儿，现在去太医院，太医跟他打招呼都是——张公公，头又破了啊…… 把御案上能砸的都砸一遍后，丹胥帝余怒未消地回了盘龙宫。张金亮赶紧跟上，临走前吩咐御书房当值的太监，把这里收拾妥当，赶紧换上新的文房四宝、笔筒镇纸之类。 当值的太监嘴角直抽抽，最近这文房四宝消耗得太快，隔三差五就得换新的，笔筒之类也快供不上了，内务府赶紧命御窑厂烧制一批新的来。 工部侍郎是四皇子的人，从宫里出来就直奔四皇子府，告诉四皇子皇上准了开凿运河的事，还说金尚书帮着说了不少好话。四皇子只知道金尚书一直跟云皇叔示好，并不知到他暗中投靠了三皇子，所以，把这个‘好’妥妥地记在了云皇叔头上。 丹胥帝给开凿运河先期批了三百万两银子，金尚书打算拿出一半给三皇子充军费。他敢这么做，是因为青州知府是他的小舅子。他可以先把银子挪走，之后再从别处匀过去些，有小舅子打掩护，肯定出不了乱子。 金尚书先给小舅子修书一封‘通气’，正事说完又许诺了诸多好处才收笔。将信封好，让心腹快马加鞭地送去青州。看着心腹离开，又亲自调拨款项、安排押运。一切安排妥当，才约了三皇子出来，面谈交接银两的时间地点。 苏老夫人给明若的庄子就在京郊，一行人晌午就到了庄子上。明若头天晚上就让紫草准备了烧烤的食材、调料和烤架，准备来个bbq。 明若选了块平整的草地，让十五和旬邑支起了烧烤架。紫草给准备好的食材刷酱料，庄子上的管事送了些新鲜蔬菜和去年泡的枣子酒来。 老夫人让下人在草地上铺了厚毛毡，大家坐下一边吃果子点心一边聊天。 第一波食物烤好了，紫苏用大大的盘子端过来，放在正中间。各种肉类、蔬菜穿成串串，刷了鲜亮的酱汁又撒上辣椒粉和孜然粒，色香味俱全。 男人们都冲着纯肉串下手，几位舅母更偏爱蔬菜和肉混穿的，大家吃了都赞不绝口。 大舅母想起了明若在赏红扑蝶会上说的笑话：“咱们今天有两个烧烤架呢，就差‘鹏之背’了。” 这个笑话太好笑了，两位舅母一回府就说给了老太太听，一个传一个，最后整个国公府都知道了。 所以，大舅母此言一出，大家都哈哈大笑。 老太太拉着明若的手，笑着说：“我的若儿啊，比小猴子还精呢。” 司皓宸本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似乎跟他的王妃有关，就捉了明若‘拷问’。明若给司皓宸说了那笑话，向来以冰块脸示人的云亲王殿下也忍俊不禁。 苏老夫人看小两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云亲王看着若儿的眼中满是宠溺，也会心地笑起来。 大家都吃了好一会儿，明若不由得询问：“不是说大营离这里很近吗，大舅舅跟二表哥怎么还不来？” “按说早该来了，怕是有什么事给绊住。”大舅母也有些狐疑。 烧烤本就是边吃边烤才好，所以没等人齐就开始吃了。但现在早过了午膳的时间，他们还没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了。 “我去迎一迎大伯和二哥去。”四表哥起身去牵马。 “我跟你同去。”五表哥也跟了上去。 两个表哥去了不大一会儿，五表哥就回来了，而且骑着马在庄子里一路狂奔。 来到近前顾不得下马，就说：“表妹，你快去看看，二哥中箭了，那羽箭淬了毒，大伯父给二哥吃了清灵丹也没用。” “快带我去。”明若噌地一下站起来。 苏沁刚想拉表妹上马，司皓宸也起身，吹了声口哨烈焰就奔过来。烈焰冲苏沁的马打了个响鼻，吓得苏沁的马直往后退。 司皓宸抱起明若跃上马背，沉声道：“带路。” “好。”苏沁赶紧笼住马匹，调转马头往庄子上的屋舍奔去。 听说苏洋中了清灵丹解不了的毒，大家都慌了，紧随其后跟着走。 明若看到二表哥时，他唇色发紫意识不清。明若连忙上前检查，表哥中的毒很复杂，主要成分有：颠茄、天仙子和一种生长在热带的毒菌子。配制专门的解药很麻烦，但好在这毒燚灵丹能解。 明若赶紧从‘袖袋’里取出燚灵丹，给二表哥喂下去。然后，用剪刀剪开创口周围的衣裳，施针封住穴位，控制毒素继续蔓延。 大舅舅说：“我试着拔过这箭，但箭镞上好像带有倒钩，拔不动。” “我知道。”明若刚才诊察时，就启动医疗系统拍了片子，能清楚地看到这箭镞的阴毒之处。 明若先消了毒，然后说：“需要做个小手术，大家先出去一下，别挡着光线。” 第232章 小墨墨 四表哥和五表哥连忙退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大舅舅和司皓宸。司皓宸对明若的医术有信心，但大舅舅没见过明若救人。虽然听父亲说若儿丫头是个小神医，他估计是父亲夸大其词，并不十分相信。 “洋儿怎么样了？”苏游和苏沁刚退出来，苏大夫人就赶到了。 “表妹正在里面救治，云亲王和大伯在里面陪着。 “我去看看。”苏大夫人说着就要进去。 “人多会影响表妹疗伤，咱们先在外面等等吧。”苏游马上阻止。 “我……”大舅母虽然心急，但也没硬闯，只在门口打转。 苏洋的箭伤在左肩上，对方应该是想射心脏的，千钧一发之际，他自己避开了要害：“大舅舅帮我按住表哥。” 这毒本身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倒是省了麻醉这一步。但是，在动刀时，还是会有痛感。表哥现在意识不清，疼痛刺激他乱动，很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好。”苏志英上前按住儿子的半边身子。 明若利落地划开伤口，避开血管将箭镞剜出来，黑色的污血马上喷溅而出。明若又在伤口周围扎了几针，黑血流得更快了些。直到流出的血变成鲜红色，明若才换了穴位施针止血，再次清创。 明若拿出可吸收的蛋白线，将创口一层层地缝起来。苏志英虽然觉得外甥女这波操作很诡异，但若儿做起来有条不紊，仿佛处理过无数次这样的伤，让人不得不信服。 伤口缝合后，明若在最外层涂了一层消炎凝胶，盖上敷料用绷带牢牢绑住。 明若处理伤口时一直弯着腰，弄好后站直了身子。再次诊脉，吐出一口浊气：“没事了。” 苏志英虽然不懂医，但也看得出来，儿子的脸色变好了许多。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也松了一口气：“这次多亏有若儿在，要不然……你二表哥他……” 明若一边收拾医药包，一边说：“让大舅母和祖母进来看表哥吧，她们估计都急坏了。” “对对对。”苏志英赶紧出去报平安。 苏老夫人和老国公先进来看了情况，由于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毒也解了，苏洋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跟睡着了无异。 苏大夫人坐到儿子床边，看到剪下来的衣料上那大片污血，就知道刚才有多凶险。拉着明若的手说：“还好有若儿，要是洋儿有个三长两短，舅母也没法活了……” “已经没事了，我一会儿开个方子，表哥吃两天药就全好了。”明若拍拍大舅母的手背，表示安慰。 大舅母在房间里守着表哥，明若跟司皓宸来到会客厅。大家都围着大舅舅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就中箭了。 “我跟洋儿从大营一出来，就发现大营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刚要上去盘问，就看到有人从营里出来，虽然穿着士兵的衣裳，但面生得很。 我跟洋儿追上去，那两人武功很高，刚抓住一个，另一人就放了毒箭……” 司皓宸听了这话，剑眉微蹙：“不好，赶紧去大营！” 明若也反应过来，既然他们擅长使用带毒的弓箭，那潜入大营，怕是也与毒脱不了关系。 司皓宸带着明若直奔大营而去，老国公带上两个儿子也跟了上去。 明若进到军营，先检查了各处篝火，防止贼人使用燃烧类的毒药放倒一大片。然后又去伙房检查了米面粮油、蔬菜调料，都没什么问题。 “难道是咱们想岔了？”老国公有些狐疑。 “他们不可能平白进来一趟，总是做了些什么……”司皓宸肯定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明若在伙房里转了两圈，也没新的发现。她忽然想到了一种波及面更广的下毒手段，司皓宸显然也想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往外走去。 明若来到伙房旁的水井边上，司皓宸已经打了一桶水上来。明若都不用启动医疗系统，就判断出这水有问题。而且水中的毒与表哥中的毒极为相近，只不过稍稍调整了每种毒素的配比，更适合溶于水中而不被人察觉罢了。 “这水井被人动了手脚，不能再用了。”明若连忙开口，“大营里还有几处水井，都带我去看看。” “前营和中军大帐都有一处水井。”老国公传令下去，先把几处水井看管起来，不得使用。 前营后营两处水井都被下了毒，中军大帐那边防守更为森严，倒是没事。好在午膳时用的是早起挑的水，晚膳还没开始做，并没人员中毒。发生了这种事，外祖父和两个舅舅要严加整顿军营，明若不便打扰，就打算回去了。 老国公把事情交代下去，带着明若去了马厩：“这些都是从漠北带回来的好马，若儿看看想要哪匹。” 明若连马都不会骑，哪里会选马。但是，在她的世界里，颜值即正义。明若指着一匹乌黑油亮，鬃毛飘逸的高头大马说：“就它吧。” “……”国公爷一边老怀大慰——不愧是自己的亲外孙女，这么些个马，挑了匹最野性难驯的。另一边又担心——他的宝贝外孙女被这不服管教的畜生给摔着，可如何是好！ 明若看外祖父半天没吱声，还以为老爷子是舍不得好马：“这匹不行吗？那我再重新挑。” 老国公还没来得及回答，那黑马直接冲老国公打了个响鼻，然后把大大的马头伸到明若面前。 “啊……要撸毛毛吗？”明若伸手摸了摸马头上的鬃毛，黑马很是温顺乖巧地任明若撸毛。 “……”老国公直接傻眼了，说好的‘野性难驯’呢，“既然它愿意与若儿亲近，那就它吧。 不过，这马的性子烈得很，若儿又不擅马术……要不要再挑一匹温顺些的，先学着骑，等学好了再骑它。” “我觉得小墨墨挺温顺的啊。”明若很喜欢这匹黑马，这不，名字都有了——小墨墨。 “……”老国公无言以对。 “靖国公放心，本王会看好她的。”司皓宸倒是不甚担心，毕竟烈焰脾气那么坏，在明若面前都是乖顺的。这匹黑马一看就没烈焰难缠。 第233章 喝点脑白金 “行吧。”云亲王都这么说了，应该出不了什么事的。 老国公让马倌拿马具来，给‘小墨墨’装备上。 马倌一边上辔头一边说：“咦，今天这是转性子了……” 上好马具，明若上前去牵马。马倌连忙阻止：“王妃娘娘小心，这马是个烈性的，小心踢到您了。” “哦，就我试试，不行也不勉强。”只见娇娇小小的一个人儿，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居然是说不出的和谐。 马倌也惊了，这马平时根本不让人近身，现在被王妃牵着，倒是很温顺。 明若抬手摸摸马头：“小墨墨好乖。” 司皓宸将明若抱起来，放到马背上，然后吹口哨唤烈焰过来。烈焰哒哒哒地跑过来，冲着小墨墨嘶鸣一声。小墨墨也不甘示弱，不但嘶鸣还扬起了前蹄。 “啊……”明若被吓了一跳，赶紧抱住小墨墨的脖子。 司皓宸也用缰绳制住小墨墨，不许它扬蹄。两匹马对视片刻，冲对方相反的方向别过头去。 “这是什么情况啊……没看对眼吗？”明若看看小墨墨又看看烈焰。 “他俩都是公的，能对什么眼……”司皓宸一阵无语。 “都是公的，也可以做好基友啊……” “不是说马，又跟鸡有什么关系？”司皓宸觉得，怎么也应该是‘好马友’。 “哈哈哈，是跟鸡没关系……”明若笑得不行，“它们是满满的兄弟情。” “坐好了。”司皓宸让明若捉住马鞍，然后骑上烈焰，同时控制两匹马，往大营外面走去。 明若冲外祖父挥挥手：“我们先回去看二表哥了。” “去吧，路上当心。”老国公目送两人离开。 夕阳下，两人策马而行，一点一点在万丈霞光中化成两个小黑点。 两人虽然是骑马，但是怕明若不适应，司皓宸让马走得很慢。走了一段路，明若想要自己操控马匹。司皓宸将马缰递给她，告诉她如何控制方向，怎样让马行走、停下。 明若学得很快，主要是小墨墨听话，让它往东绝不往西。明若自己控制了一会儿，发现还挺累人的：“我们在这儿歇歇吧。” “好。”司皓宸把明若从马背上抱下来。 明若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从‘袖袋’里摸出两个桃子，递了一个给司皓宸：“尝尝看，是不是跟你在山顶上吃的一样。” “那根桃枝都结桃子了？”司皓宸有些诧异。 明若看了眼空间中已经长成大树的‘桃枝’：“它现在是桃树……” “……”司皓宸接过桃子咬下去，跟山顶老树结出的桃子一样清甜，但却更多汁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嘿嘿。”明若挑了块大石头坐下啃桃子。一白一黑两匹马也不乱跑，在不远处啃着草，“你的马叫烈焰，我的马叫小墨墨，感觉气势上矮了烈焰一大截呢……” “那就叫墨影吧。”司皓宸反应极快，生怕他的小王妃给烈焰改名叫‘小烈烈’或是‘小焰焰’。到时候，自己绝对是叫不出口的。 “墨影……听着不错。”明若冲小墨墨招招手，“小墨墨你过来。” 小墨墨往明若这边看过来，见明若冲它招手，就哒哒哒地跑过来。 明若撸了撸马头：“你以后就叫墨影喽，小墨墨是你的乳名。不管叫哪个，你都得应哈。”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第一次见给马起乳名的，今天又长了见识呢，“你觉得它能听懂？” “事在人为嘛。”明若从空间里找了只大木盆，装了满满一盆井水，“墨影，咱们喝点脑白金，提高一下领悟力哈。” 动物的感官比人的更敏锐，墨影感觉到木盆里的水有着非同寻常的气息，一头扎进水盆——马作牛饮。 烈焰居然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委屈巴巴地望着明若，那小眼神分明是在控诉——我也要，我还比它多驮你好几次呢！ “我们小烈烈也有哈。”明若又弄出一盆水，给烈焰喝。 司皓宸揉了揉额角，得嘞，烈焰也乳名了。 饮马结束，司皓宸和明若继续策马赶路。明若能明显地感到，墨影比刚才更好操控了，就算小跑起来，也能hold住。司皓宸则是觉得烈焰的整体状态都更好了，明若的这个‘脑白金’似乎非常有效。 回到庄子上，明若已经学会骑墨影了。至于换匹马是不是也能骑得这么好，明若觉得还有待考证。 玲珑：麻麻放心，有本宝宝在，麻麻跟所有小动物都可以相处融洽哒。它们要是不听话，宝宝就精神攻击它！宝宝现在超厉害哒，哇咔咔咔！ 明若再次被司皓宸抱下马背时，对自己小短腿充满了怨念，墨影也太高了吧…… “若儿和王爷回来了。”大舅母拉着明若进屋，“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明若一边走一边说，“大营那边没出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大舅母连连点头。 “二表哥怎么样了？” “已经都好了，正跟你四表哥在房里下棋呢。”大舅母一脸的欣慰，“我们若儿就是个小神医。” “您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明若笑着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大舅舅也开口，“要是营里的军医有小神医一半的本事，能在战场上救回许多人。” “过些天我要为王爷的西北军培训军医，如果需要的话，苏家军也可以送军医来学呀。”明若觉得在处理外伤方面，外科手段确实更直接有效。 “那敢情好。”自家这外甥女真是块宝，女孩子就是贴心又细心，比那些个混小子强多了。 用晚膳时，一大家子基本算是齐了。苏洋虽然伤势未愈，却没大碍了，出来跟大家一起用膳。 “表妹的医术当真是好，处理过的伤口都不怎么疼呢。”苏洋笑着说，“明天表哥就教你骑马。” “虽然不疼，也要当心些，别让伤口裂开了。”明若嘱咐。 “行，我会注意的。”苏洋点头应下。 “对了，查到是什么人在大营作乱吗？”明若想起来，自己有个重要线索没跟外祖父说呢。 第234章 要去收银子 “对方买通了一个百夫长，才混了人进来……”说起此事，老国公一脸沉肃，“审问时也动了重刑，那百夫长应该是不知道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 “二表哥中的毒还有水井中下的毒，里面都有一种毒素，是从生长在山间密林的毒菌子中提炼出来的。”明若想了一下才说，“这毒菌子要求生长环境温暖潮湿，中原地区应该不常见。” “温暖潮湿的山林，这种地方西康多得很。”苏洋马上开口。 苏家军同西北军一样，主要是防守与北池的边境，但边城有一部分与西康国境交叠，军中主要将帅对西康的地形和气候也都了解。 “但是，咱们并没同西康交恶。”苏沁接着分析，“就算西康要对付苏家军，直接在边城动手即可，实在没必要千里迢迢地跑到皇都来吧。” “沁儿言之有理。”老国公点头。 明若蓦地转向司皓宸——这个操作，简直就跟用北池的银票买凶杀太子和四皇子这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司皓宸显然与明若想到了一处，用眼神给他的小王妃打了个对钩。司皓宸倒是有些好奇，这幕后之人弄出这么多的花样，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大家讨论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无论如何，现在敌暗我明，只能严密防守，不给对方可趁之机。 今天到庄子上游玩，本没打算要住下。但苏洋受了伤，明若又在大营忙了一下午，大家决定还是住一晚再回去比较稳妥。这庄子本就不大，安排这么多人住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苏大夫人对这庄子比较熟悉，挑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安排云亲王和明若住下，其他人就安排得比较随意，收拾出一个大院子就够了。 明若和司皓宸回到给他们安排的小院子，紫苏和紫草已经把卧房收拾妥当了。 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内室：“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明若的大眼睛忽地一亮：“一会儿要去收银子吗？” “嗯。”司皓宸笑着点头，“你这般兴奋，能睡得着吗？” “能的。”作为一个合格的外科医生，必须能做好情绪管理呀。 明若脱去外裳躺到床上，偏头看向司皓宸：“你不睡吗？” “既然爱妃相邀，本王自是要睡的。”司皓宸也只脱了外裳，在明若身边躺下，“睡吧。” “好。”明若闭上了眼睛。 司皓宸对明若真是刮目相看，因为这丫头睡得极快，一会儿工夫，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司皓宸倒是不困，只阖上眼睛养神。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阿一也过来了，在窗下轻唤：“主子。” 司皓宸起身，拿了外裳穿好。 他的动作其实很轻，但明若也醒了，睡眼惺忪地问：“要出发了吗。”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帮明若把衣裳拿到床边，又加了一件带兜帽的薄斗篷。 明若穿好衣裳，从桌上拿了两只茶杯，弄了两杯井水出来，递给司皓宸一杯：“喝杯水，提提神。” “好。”清水入口，司皓宸剑眉微挑，这个感觉有些熟悉，“你把我平时泡茶的水，换成这个了？” 之前司皓宸只觉得今年的新茶格外香醇，还以为白燊寻了更好的茶叶来。却不曾想是小丫头给他换了泡茶的水。 “嗯。”明若点点头，“我发现空间里的井水，对身体很好，就给你换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司皓宸在明若额头上轻轻一吻，“走吧，为夫带你搬银子去。” “好啊好啊。”明若将身上的簪环首饰统统取下，长发用发带束成高马尾，拿出面纱戴上，又拉起斗篷的兜帽扣在头顶。 “……”司皓宸怎么觉得，自己的王妃深谙此道呢。 司皓宸先带明若去到一处山洞，那里放着二十几个贴了封条的大木箱。明若按照司皓宸的指示，将这些箱子收入空间。然后又骑马跑了两刻钟，来到一处开阔的江边。 刚将马匹藏好，阿一和十五就到了：“主子。” “里面的情况如何？” “三皇子的人已经将银子搬进了仓库。”阿一马上回答。 “你们在外围巡视，不必跟过去。”司皓宸下达了命令。 “是。”阿一和十五很是默契。 司皓宸带着明若避过几波巡逻的人，来到一个看起来像是仓库的院子。 “这里面的守卫有些多，不太好下手。”司皓宸如果是一个人来，肯定能避过所有人，但带着明若，就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都迷晕行吗？”明若轻声询问。 “行是行，但那样他们醒了之后，就会有察觉……”司皓宸大大的腹黑，不但想收了三皇子的银子，还想送金尚书一程。 “不会的。”明若笑得像只小狐狸，“我有那种让他们察觉不到自己曾意识不清的药呦。” “好。”司皓宸点点头。 明若先给司皓宸和自己吃了解药，然后拿出一根极细的香，让司皓宸点燃后，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司皓宸发现，无论在暗处还是在明处的守卫，目光都变得呆滞起来，却不会东倒西歪地摔到。 “妥了。”自从玲珑‘长大’后，明若变得更加耳聪目明，即使夜晚，视力也是杠杠的。 司皓宸带着明若跃入院中，来到仓库门前，取出一跟细小的铁钩，几下就捅开了门锁。他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带着明若避开两根细到几乎看不清的线，进入仓库。 明若看着那细线，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屋顶上。再仔细一看，妈呀，屋顶上居然吊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要是不小心碰到那两根细线，大铁笼怕是就直接扣下来了。 “这两箱别动，其他的都收起来。”司皓宸将两箱揭开封条的箱子划出来。 明若仔细观察了这里的箱子，惊奇地发现这些箱子不但跟她刚才在山洞里收的一模一样，甚至连封条上的字迹都没差的。自家男朋友真是太厉害了，有木有！ 明若先将仓库里的木箱收进空间，再将山洞里运过来的木箱放回仓库，完美！ 第235章 金尚书那老匹夫 司皓宸唇角微勾，自己的小王妃，这‘盗贼’做得格外严谨，木箱虽然被替换过了，但箱子的摆放跟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看不出丝毫破绽。 “我们走吧。”明若一脸的小兴奋。 “好。”司皓宸带着明若出了仓库，重新将门锁上，跃出那院子后才问，“里面守卫要多久才能恢复？” “刚刚只熏了一点迷香，药效只能持续一刻钟。算算时间，应该马上就会清醒了。” 司皓宸点点头，带着明若回到之前与阿一和十五碰头的地方。 很快，阿一和十五也回来了：“一切正常。”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十五将马匹牵过来，四人很快融入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在这里。 一行人回到庄子上，天都快亮了。院子里一片寂静，司皓宸带着明若进到卧房：“困了？快睡吧。” “嗯。”奔波了一宿，明若确实困惨了。脱去外裳，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司皓宸看到明若完全是闭着眼睛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就觉得好笑。再看看小丫头用仅有的一床锦被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 司皓宸摇摇头，和衣躺到明若身边，连人带被揽进怀里。 晚上去做贼的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明若睁开眼睛，只能看到面前的一堵‘人墙’。手脚由于锦被和人墙的双重束缚，丝毫都动弹不得，明若只能一点点地从被子里往外钻。刚钻出来一点，就被一只大掌无情地按回原位。 明若气得直磨牙：“司皓宸！” “嗯？”司皓宸眼睛都没睁开，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丝沙哑，格外迷人。 其实，明若醒来的瞬间，司皓宸也醒了。只不过想多抱一会儿小王妃，不愿起来罢了。 “快给我松手！”明若踢腾着小脚，但锦被裹得太紧，掀不起任何波澜。 “不松，我冷……” “冷了盖被子去，抱我做什么！”明若被当做人形抱枕压榨了半宿，非常不高兴。 “没有被子。”司皓宸的语气委屈巴巴的。 “啊……”明若这才发现，这里只有一床锦被，还被自己全部‘霸占’了去……忽然好心虚怎么办？在线等，有点急！ 看到怀里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变成了温顺乖巧的小乖猫，云亲王殿下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人形抱枕就人形抱枕吧，谁让自己抢了人家被子呢。 司皓宸和明若起来洗漱完毕，刚好赶上用午膳。用过午膳，大舅母着人送了一套红色骑装过来，搭配了同色的小羊皮靴子，和一根黑色绞金线的小号马鞭。 明若换上骑装，发现大小正合适。骑装是窄袖设计，裙摆分开四片，方便上马。这身骑马装搭配高马尾再合适不过，明若捉着马鞭走出卧房，苏洋都惊艳了——表妹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穿上骑装完全像换了个人，很是英姿飒爽。 “表妹，我们走吧。” “好。” 国公府一众武将，各个都是爱马之人。所以，庄子里开辟出一块马场，专门用来跑马。 明若来到马场，远远就看到小墨墨占领了水草最丰美的一块地势，悠闲地啃着青草。周围是真空地带，其它马都不敢靠近它。 苏洋笑着说：“没想到你会选大黑，它最不喜与人亲近。” 大黑……这名字也太难听了吧。明若决定捍卫一下小墨墨的名字：“它现在叫墨影。” 苏洋故意逗明若：“它就叫大黑，不信你喊‘墨影’，看它应不应。” “哼。”明若两手聚起来做喇叭状，“墨影。” 原本低头吃草的小墨墨嘶鸣一声，哒哒哒地冲明若跑过来。苏洋都愣住了，还真应了啊…… 小墨墨在明若身前站定，明若撸了两下它柔顺的鬃毛。勾住脚蹬想要上马，但是，小短腿的忧桑那么大。 司皓宸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明若身后，单手将她抱起来，放到小墨墨背上。明若转过头，冲司皓宸甜甜一笑。 苏洋看表妹上马了，连忙来到她身边护着，生怕‘大黑’有什么异动，把表妹给摔了。 只见表妹控制得很好，从走马到跑马，动作行云流水。更难得的是，‘大黑’十分配合。 苏洋策马跟上：“表妹，你这不是会骑马嘛。” “昨天从大营回来的路上刚学的呀。”明若耸耸肩。 苏洋都酸了，自己当初学骑马，学了一个月的时候，都没表妹骑的好呢…… 司皓宸骑着烈焰从后面追上来，墨影被带着跑起来，司皓宸指导明若如何操控疾驰的马匹。 苏洋看了眼已经跑远的两人，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余呀。 明若在马场玩了一会儿，外祖母就打发人来，说要启程回皇都了。明若应了一声，直接打马往马车那边跑去。 三皇子想将那么大一批‘来路不明’的银两运出皇都，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有些关窍需要他亲自出面，才能打通。当然，光靠‘刷脸’也是不够的，上下打点也砸了不少银子。昨晚忙活了大半夜，这还没睡醒就被人吵醒了。 三皇子黑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什么事，说！” 暗卫木着一张脸：“洛城那边传来消息，今早留在那里的五箱银子里，只有两箱是银锭子，剩下的三箱……” “如何？”三皇子有些烦躁。 “揭开封条之后，里面都是石头。”暗卫如实禀报。 三皇子蹭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 “那些箱子里，并不都是银两，里面混了装石头的箱子。” 三皇子的火气直冲脑门，捉了外袍边走边穿，带上亲卫直奔洛城而去。 三皇子到达在洛城的秘密据点，亲眼看到那大大的木箱里，装满了石头，差点没昏过去。来不及多说什么，直接让人安排船只，亲自去追继续往元州送银子的货船—— 他到要看看，金尚书那老匹夫，究竟在为他筹措的军费里，掺了多少箱石头进来。（染衣：老三啊，你太乐观了，你应该查看石头里掺了多少银两才是……） 第236章 夺魂术 货船载的东西多，自然开不快。三皇子乘了快船，用了半日终于追上了货船。登上货船，就直奔底层货仓而去。 货仓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二十二口大箱子，箱子贴的押运封条上，还盖着户部的大印。三皇子扯下离他最近的箱子上的封条，掀开箱盖里面是——满满一箱石头。 如此重复几次，三皇子的心都凉了。他让亲卫把所有箱子都打开验看，自己则走出船舱，立于甲板之上。 亲卫很快从货仓上到甲板，单膝跪在三皇子面前：“三殿下，木箱已全部验看完毕。” “如何！”三皇子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冰寒。 “全部都是石头。”亲卫的声音越来越小。 三皇子气得满眼冒火，几乎站立不稳，咬牙切齿地说：“金宝源，你等着！” 三皇子现在已经认定，金尚书投诚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就是偷盗九尾凤钗。他司钰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能吃亏。 三皇子马上派人前往青州，暗查户部拨去的银两。但凡金尚书有丁点儿行偏踏错，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明若回到皇都，就再没出府，美其名曰——闭关写教案。明若分析了一下，军医最常遇到的病症有三种——刀剑造成的外伤、骨折骨裂、还有就是内脏受创形成的内伤。针对这三个类型的伤势，采用中西医结合的疗法，会有不错的疗效。明若理清思路，制定出有针对性的‘教学计划’。 到了三月十五这天，明若换了男装，去一间药堂坐诊。 明若到的很早，药堂才刚开门，两个伙计洒扫完毕。 南星把两扇大门全部打开，眼前一亮：“师公，您来啦。” “嗯，用早膳了吗？”明若款步走进药堂。 “一早就吃了。”南星笑嘻嘻地说，“您用过了吗，没有的话，我让赵大娘给您做些馄饨。” “我也用过了。”明若摆摆手。 “师傅。”老沈从后堂走出来，穿了一件藏青色绸衫，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咦，老沈今天很精神嘛。”明若打趣。 “嘿嘿，不是说今天有‘同窗’要来嘛。”老沈心中的小人儿在呐喊——自己绝对不能被比下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徐大夫带了五个军医来到一间药堂。 看到一身男装，如同金尊玉贵小公子一般的王妃，徐大夫愣了一下，正想着要怎么称呼。 就看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冲进药堂，见到明若就像看到了救星：“明大夫，您在就好，快看看我家少爷吧。” 明若觉得这人有些面善，一时却想不起来。 沈聪马上提醒：“这是施府的管家。” “哦。”明若这才想起，她做过阑尾手术的施公子，“你家公子呢？没来？”明若早就定下了规矩——她只在一间药堂看诊，并不会出诊。 “来是来了，但是少爷不愿下车，大小姐也是没办法呀。”管家急出一脑门子汗。 在明若的记忆里，施公子应该不是讳疾忌医的人：“我去看看。” 明若走到药堂门口，就看到施公子蹲在车辕上，嘴角噙着一抹血迹。只要有人靠近便像恶犬一般龇牙，两个小厮手上有伤，一看就是被撕咬过的。 之前带胞弟下车的两个小厮都被咬了，朱夫人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得站在车边苦劝，让施公子下车看大夫。施公子看向她的眼神，在迷茫、冷酷、哀伤之间不断变换。 “师傅，这施公子怕是得了疯犬症吧？”老沈见过这种病症，就是这样癫狂无状。 “是不是疯犬症也得看过再说。”明若冲旬邑使了个眼色。 只见旬邑跃上马车，一手反剪住施公子的手，另一手制住他的脖颈，将人从身后提了起来。施公子奋力挣扎也动弹不得，旬邑来到离明若十步远的地方停住：“主子。” 明若对老沈说：“找根绳子来，先把人绑上。” “是。”老沈拿来绳子交给旬邑。 这种事旬邑手到擒来，先用布巾将施公子的嘴塞上，然后来了个五花大绑。全套动作干净利落，看得人叹为观止。 “把人带进药堂。” “是。”旬邑拎着更加躁动不安的施公子进了药堂。 朱夫人连忙上前：“明大夫，你可要救救我弟弟呀。昨天他还好好的，今天就癫狂至此……” “朱夫人不要急，先让我看看病人。”如果真是狂犬病，疯到这个程度，想要保命都困难。 明若先采血验看，医疗系统并未检测出狂犬病毒，明若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狂犬病，那就有的治。 阿鸢听南星说主子来了，连忙从后宅端了茶水点心过来。看到主子正在为人诊病，便将托盘放在一旁。 明若经过一番检查，觉得有些古怪——这施公子既没有中毒，脑袋里也没有病灶，难道是精神病吗？ “朱夫人，最近令弟可有异常，比如说性格大变、情绪反常。” “我昨日见到他，并没觉察出不妥。”朱夫人看向小厮，“元宝元福，你们成日跟在公子身边，可觉得有什么不对。” 两人齐齐摇头：“春闱将近，少爷只是花更多时间在课业上，其他的跟从前都一样。” 明若垂眸沉思，自己虽然不是精神科专家，也知道精神分裂症，发病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不至于一夕之间就疯成这样。 “主子。”阿鸢轻唤。 “嗯？”明若看向她。 “奴婢看着，这位公子像是中了黑巫的夺魂术……”阿鸢小声说。 “什么是夺魂术？”明若挑眉。 “夺魂术是眠术的一种，属于操控术中的禁术……” 经过阿鸢一番解释，明若了解到，这个夺魂术，相当于深度催眠。施术者可以为被催眠者设定一个‘身份’，这个‘身份’可以是人、动物、甚至是植物。被催眠者会认同自己的新‘身份’，并且按照这个‘身份’特性生活。 “奴婢曾经见过，以为自己是狼的，只吃生肉还在山林里奔跑狩猎。”阿鸢眼中带着惊惧。 “那这夺魂术一般怎么解？”明若询问。 第237章 鬼门十三针 “据奴婢所知，夺魂术只有施术者可解……”阿鸢又道，“还有，如果被控制的人精神强大，自行冲破禁锢，也可以脱离控制。” 明若虽然不是施术者，无法解除这夺魂术。却可以用玄医秘法，增强施公子的意志力。鬼门十三针打通心经，心主神志，心乱则神志不清，选督脉安神定志。 明若从‘袖袋’里取出医药包，取出银针消毒。之后来到施公子身前，拿起一根银针刺入鬼宫，次针落在鬼信，之后是鬼垒、鬼心…… 一连落下七枚银针，施公子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挣扎。之后，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渐渐变得狰狞恐怖……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滚落下来，朱夫人想上前为他擦汗，被明若阻止了。 “明大夫，我弟弟他……”朱夫人看到施公子如此痛苦，绞着手中的帕子。 “他正在与脑中的‘禁锢’抗衡，如果输了，或许会一直癫狂下去。”施公子性格坚韧，明若对他倒是有信心的，“你可以说些激励他的话，或许有用。” 朱夫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那些关于父亲宠妾灭妻的事情，她是不能说的。最后只语气沉沉地说：“阿城，你若是一直疯疯癫癫的，母亲以后可怎么活。” 施公子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扭曲的表情渐渐舒缓下来，最终茫然的眼眸有了情绪。 明若取走塞着他嘴的布巾，施公子有气无力都唤了声：“姐。” “阿诚。”弟弟终于能认清人了，朱夫人泪如雨下。 明若对这诡异的‘夺魂术’很好奇：“施公子可还记得今早到刚才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施钟诚努力回想，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无力地摇摇头。 “那……你昨日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或者，最清晰记忆是什么？” 想起今早的事情，施钟诚大脑里一片空白。但是，关于昨日见的最后一个人，他似乎是知道的。 但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却让他如同置身于迷雾之中——明明知道拨开迷雾就能看到后面的人，却怎么都无法看清。 施钟诚想让自己的头脑更清醒一些，抬手在自己脑袋上捶了两下。 “想不起来就算了，不必勉强。”明若阻止施公子继续想下去。 “我只记得，眼前有一只孔雀，嘴里衔的琉璃珠子，一直晃啊晃的……”施钟诚只要想起那晃动的珠子，就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孔雀和琉璃珠子的组合，明若灵光一闪：“你说的是——孔雀样式的步摇吧？” 原本在施钟诚脑海里宛如实物的孔雀，在明若说出‘步摇’二字时，仿佛瞬间被打回原形，具象化为一根步摇。脑海里的迷雾似乎也散了些，“我最后见过人，应该是个女子，她头上戴了一支孔雀蓝琉璃步摇……但是，她的脸是什么样子，我一点都记不起了。” “不记得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施公子要小心些，不要再着了道才好。”这施公子的脸色不是很好，明若写了个安神的方子给他，“这药一天一剂，连吃三日即可。” “多谢明大夫。” 施公子和朱夫人带着抓好的药离开，明若将用过的银针消了毒，收回医药包里。 老沈笑眯眯地凑到明若身边：“师傅，您给施公子用的是什么针法呀？” “师门秘法——鬼门十三针，专治百邪入体，癫狂无状。”明若答得很干脆。 “是师门秘法呀……”老沈的眼睛亮晶晶的，分明是在说——师傅，教我！ “想学？”明若挑眉。 “想！想！”老沈连忙点头。 “教你倒是也可以，先把我之前给你的穴位模型上的穴位都记清楚了。” “师傅放心，徒弟定会认真研习。”沈聪连忙应下。 徐大夫一脸艳羡地看着沈聪，他也好想学呀。自从王妃教给自己炼雪茸丹，徐大夫就把王妃当做半个师傅了。 至于为什么只是‘半个’。因为徐大夫没沈聪脸皮厚，实在没勇气追着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姑娘喊‘师傅’。 不过，看看比自己老上许多的沈聪，徐大夫觉得，自己太过迂腐了。要是现在拜师的话，不知道王妃会不会收下自己呢…… 今天是明若坐诊的日子，预约看诊的患者比较多，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指导几位军医。好在明若提前准备了一些治疗内外伤和骨折的经典药方，让他们先去研究药方。 几个军医刚来药堂时，知道他们要跟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公子学习，心中还有些不满。但看到明若医治施公子的那一手医术，都心服口服了。 现在，更是守在诊台周围，静静观摩明若看诊。越是观摩越觉羞愧，人家不到弱冠之年医术就如此精湛，自己比人家大了十几二十岁，光长年纪不长本事，真是汗颜。 中午，大家都去后宅用午膳。明若让赵大婶和王府过来的厨子准备了四菜一汤，为了避免浪费，采用了自助形式。 大伙走进饭厅，就看到两张大圆桌，桌子上只有筷筒和勺盒，并没有饭菜。北边的长桌上倒是摆着四口大锅，锅子里盛着冒着热气的菜肴，旁边的大沙煲里是茨菰土鸡，最边上是一桶白饭…… 这午膳的形式很新奇啊，沈聪也是跃跃欲试，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明若走过去，先拿一个托盘，自己盛好饭菜，放到托盘里端到圆桌那里：“想吃哪几样菜，吃多少，都随自己盛取，没吃饱可以再去盛。” 几个人自然成队，按照顺序取餐。明若唇角现出一抹浅笑——这跟前世在研究所食堂吃午饭可真像啊。 “主子，王爷在后院等您用膳呢。”阿鸢笑着说。 “额……”明若看看面前的饭菜，还想给大家做不浪费粮食的好榜样呢，这…… “这个就赏给奴婢吃吧。”阿鸢一脸期许，这可是主子亲手盛的饭菜呢。 “好吧。”明若将餐盘推给阿鸢，去后院找亲亲男朋友去了。 第238章 入不了本王的眼 司皓宸端坐在饭桌旁，手边是一只大大的食盒。看到明若进来，眼中柔情满满，张口却是：“怎么这么慢。” “哎？”明若做一脸失望状，“我还以为竹马，一见到我就会给我一个爱的抱抱呢。没想到，是专程来数落我的……” “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司皓宸一脸无奈地将明若揽进怀里，“你一进门就冲过来要‘抱抱’，我不是就没空说你了？” “是是是，我的锅。”明若伸手环住司皓宸的腰，“哇，竹马的腰好细啊。” “你这是夸奖？”司皓宸抬手弹了明若的额头，这丫头每次撩完就跑，坏得很。 “当然是夸奖啊，宽肩窄腰大长腿什么的最有爱了……”明若眨巴着晶晶亮的大眼睛，在司皓宸身上一顿扫视。 司皓宸被她说得耳尖儿泛红：“你还想不想用膳了，不想用膳的话，咱们做些别的，嗯？” “吃饭吃饭。”明若从司皓宸怀里钻出来，打开食盒，“我看看竹马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司皓宸磨磨牙——果然是撩完就跑，呵！ 食盒里装了四样菜——酥炸虾球、凉拌鸡丝、荷塘小炒、丝瓜炒蛋。 “额……”明若将菜都摆好，盛了饭转身招呼司皓宸吃，就看到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快吃饭吧，呵呵呵。” “哼。”真想把这坏丫头捉过来教训一顿。 明若跟司皓宸单独吃饭时，根本不存在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你去找些外伤或者骨折的病人来，方便我教学。” “好。”司皓宸点头应下，“三日后，宫里举办桃花宴，帖子估计下午就会送到王府。” “桃花宴呀……”明若对桃花宴没什么兴趣，进宫去给姨母诊诊脉倒是可以，“是赏桃花吗？” “主要是给几位成年皇子选妃……”司皓宸夹了一个炸虾球放到明若碗里，“皇后挑剩下的，各府夫人挑回去做儿媳妇。” “啧啧，娶媳妇还得是皇后挑剩的，听着就好憋屈呢。”明若低头扒饭。 “挑剩的未必就比挑走的差。”司皓宸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皇后只有太子一个亲儿子。” “你们宫里的人真会玩儿，这种宴会给我下帖子……”明若笑眯眯地看着司皓宸，“王爷心仪哪家小姐，我帮你娶回来做侧妃呀。” 司皓宸心下一咯噔，这绝对是道送命题：“本王只心仪爱妃一人。” 明若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给自家男朋友一个赞赞的眼神。 “你呀。”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爱妃放心，那些女人都入不了本王的眼，毕竟本王是有青梅的人。” “嗯。”明若给司皓宸夹了些鸡丝在碗里，“晚膳给你加鸡腿。” “……”司皓宸笑着点头，“好。” 下午的时候，大舅舅亲自送两个军医过来。 “这两天营中事务繁杂，差点把这事儿混忘了。”大舅舅又说，“你大舅母说，你若是赴桃花宴，就同你一起进宫。” “要去的，我要去姨母那里瞧瞧。” “好，我回去告诉你舅母。”大舅舅从怀里摸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布包，“这个给你拿去玩吧。” “是什么呀？”明若接到手里，沉甸甸的，里面哗啦哗啦的，摸起来像一袋碎银子。 “一些小石头而已。”大舅舅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明若看那两个军医带着包袱，让老沈先给他们安排房间，把行李放好。司皓宸让人送了个骨折的病患过来，明若一会儿要教他们正骨打石膏。 明若一边往前院走，一边打开那小布袋。紧接着顿住脚步，嘴巴张成了o形。这些大小不一，表面被半透明石膜包裹的小石头是——未经打磨的钻石吧！ 这个时代对宝石切割打磨的技术还不完善，钻石在饰品中并不如玉石受欢迎。但是，由于数量稀缺，还是会被当做把件玩赏的。明若看着这一小袋钻石，决定闲下来时，跟首饰坊的工匠研究一下切割和打磨的工艺。她要打造钻石对戒出来，跟男朋友一起戴。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司皓宸从前堂那边过来。 “没什么。”明若把小布袋的抽绳一拉，藏进‘袖袋’里。 “……”究竟是什么东西，被这丫头宝贝成这样。 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去手术室看那骨折的患者。几个军医已经给患者做了检查，大家得出的结论很统一，骨伤久治不愈。 明若亲自检查后，对他们的诊断表示认可：“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是，正骨之后固定不牢，导致骨折处移位。 你们觉得，接下来应该如何治疗？” 治疗方案分了两派：激进派要断骨重正，保守派建议卧床静养。 “其实骨折期间，也需要适量锻炼，这样可以强健经脉，才能恢复得又快又好。”明若一边重新正骨一边说，“但是，必须要做好固定不再发生错位的情况下才可以。” 明若用祖传手法正骨后，让老沈给大家示范，怎样打石膏。 粉碎性骨折的复位手术沈聪都做好几台了，打石膏对于他来说，手到擒来。几人看着石膏磨成粉又化做浆，最后涂抹到棉纱上，一层层的覆盖卷裹，最后凝结在断骨处，就石头一般坚硬，都是目瞪口呆的样子——这么硬，这手臂好了以后，可怎么取下来呀。 沈聪看到他们皱眉，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两个月后，用锯子锯开就可以了。” “哦哦。”大家纷纷点头，表示了解。 明若也觉得老徒弟做得很不错，一边查看一边说：“非常好。” “嘿嘿。”沈聪像得了夸奖的小孩子，挺了挺胸膛——他这个亲传弟子，没有给师傅丢脸。 明若忙完之后，就要回府去了。几个军医居然都不愿走，想要留下来跟老沈一起制药丸药散，看护‘住院’的患者。 沈聪倒是很愿意有这么多‘劳力’帮他干活，但是药堂后院的病房已经住满了，后宅的住处也不多：“你们要是住在这里，怕是要三个人住一间屋子才够……” 第239章 背后冒凉气 “好的好的，咱们不挑这些，在军中都是好几个人住一个营帐，这没什么的！” 最后除了徐大夫，其他几人都在药堂这边住下了。 明若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回府之前，先去云妆楼。” “是。”马夫收起脚凳，旬邑和徐大夫都在车厢外面坐好。 马车停到云妆楼门前，已是日暮时分，店铺里仍旧客似云来。吴掌柜在一旁看着，笑得合不拢嘴——这宫里一办赏花宴、宫宴之类的宴会，他们云妆楼就能日进斗金呢。 一抬眼看到着男装的东家，马上迎了上来：“东家，您来了。” “明日一早，我会让绣坊和首饰坊送一批新的衣裳首饰来，你带几个伙计提前一个时辰来理货，别耽误了上午开门做生意，加班费每人半两银子。”本来这期新品要过几天才上架的，为了赶上桃花宴的商机，明若决定提前上新。 “东家放心，我一会儿就安排下去。”吴掌柜马上应下。 明若走进被她征用为办公室的包厢：“你让苏娘和眉烟带着妆奁过来，我有新的妆容教给她们。” “是。”吴掌柜赶紧出去找人。 苏娘和眉烟是云妆楼最好的‘妆娘’，开始明若在云妆楼开辟出的‘造型室’并无人问津，但将几位平平无奇的小姐装扮得惊艳全场后，渐渐被贵女追捧。 现在，只要参加重要的宴会，到云妆楼化个美美的妆，已经成为大家小姐的首选。 明若给苏娘化了一个清淡的妆容，眼妆着重使用了粉色系，最后用胭脂在眼尾处点染几瓣桃花，清丽俏皮。之后，又给眉烟化了偏浓的妆容，整体妆容是暖色，最后在额间画上一朵粉红色的桃花花钿，艳丽妩媚。 “这就是咱们为桃花宴特别推出的桃花妆，你们可以整体运用，也可以选择其中的元素自由组合。”明若对自己的化妆技术十分满意，“总之还是要根据不同人的相貌气质灵活运用，不要化成千人一面才好。” “奴婢记下了。”两人齐声应答。 眉烟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妆容：“主子，桃花宴的妆容是粉色。那清明时，是不是也可以选择绿色作为妆容的主要色彩呢？” “这当然是可以的。”眉烟做化妆师很有天分，这都要往‘创意妆’和‘概念妆’的方向发展了呢，可惜在这个时代并不适用，“绿色只能用于眼妆，你要是给人家描个绿色的唇，应该会被打死的。”。 “奴婢省的呢。”眉烟捂着嘴笑，‘绿色的唇’……主子可真敢想，那不成山精树怪了？ 司皓宸知道明若要教妆娘上妆，就在马车里等着，过了这么久还不出来，难道上妆比做手术还费事？ 司皓宸走出马车，轻轻一跃落在三楼窗外的围廊上，抬手敲了敲窗子。 “咦？”这敲门常见，敲窗子就稀奇了。苏娘和眉烟也觉得奇怪，怕主子遇到什么不测，赶忙跟了过去。 明若打开窗子，只见司皓宸站在窗外：“事情处理好了吗？” “好……好了……”明若点点头。 “那就走吧。”司皓宸直接将明若从窗口抱出来，运起轻功稳稳落在马车上。 明若抬起头，就看到苏娘和眉烟目瞪口呆地立在窗前，要不是自己安全着陆，估计她们就要尖叫出声了。 明若冲她们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转身进了马车。司皓宸也跟进马车，在明若身旁坐下。马车再次行进起来，往云亲王府的方向而去。 “你觉得我设计的桃花妆怎么样？”明若用清亮亮的大眼睛望着司皓宸，像是等待夸奖的小孩子。 司皓宸剑眉微蹙，仔细看着明若，这不还是她男装的样子，眉眼都有加深，显得更加英气：“跟早上一样的。” “……”明若一阵无语，“不是说我，是我给妆娘化的桃花妆……” “没留意。”只要不是刺客和细作，他都不会特别关注。 “还真是钢铁直男啊……”明若感叹一声。 月黑风高夜，皇都一处秦楼楚馆的包厢里，三皇子与金尚书相对而坐。年轻貌美的婢女端着各色菜肴酒水鱼贯而入。 金尚书总觉得这气氛不对劲，按理说自己为三皇子筹措了那么大一笔军费，三皇子邀他吃吃花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自从进到这春满楼，总觉得背后冒凉气，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金大人，请。”三皇子端起酒杯，浅饮一口。 金尚书连忙端起酒杯，陪饮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皇子挥退抚琴的姑娘，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这顿饭吃得格外静默，三皇子故意不说话，想看高压之下金尚书会有什么表现。但金尚书没有任何破绽，饮酒吃菜很是从容。摆了自己两道，还敢与自己对饮，当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呢。 金尚书只见三皇子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近乎扭曲。他心底也是慌得一批，但也不得要领。 三皇子冷冷逼视金尚书：“你究竟为谁做事？” 听到三皇子的话，金尚书一阵心悸，连忙跪在地上：“微臣只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还请三殿下明鉴！” “呵。”到现在还跟他演‘忠臣良将’的戏码呢。 三皇子冷笑一声，自己分析起来——太子想要九尾凤钗，只需查到凤钗在自己手上，大可让皇后来要，根本不必用偷的。大皇子虽然是长子，但父皇向来不喜他，他的党羽也最受父皇亲信打压，这金尚书就是各中翘楚。那就只剩老四和老五了…… 三皇子绕过桌子，走到金尚书身边，沉声道：“本皇子不管你是谁的人，三日之内将九尾凤钗送还，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否则，本皇子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三皇子怒气冲冲地走出包厢，由于力气过大，包厢的门磕到墙上又弹回来，发出哐当两声。 金尚书瘫坐在地，三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是让自己去偷九尾凤钗给他吗？自己不曾送女儿入宫，后宫无人，怎么可能将手伸到太后的永春宫去！ 第240章 霁雪来了 金尚书实在想不通，三皇子为什么会管他要九尾凤钗。太后一向同三皇子亲厚，就算是偷，也是三皇子更容易得手吧。金尚书在地上枯坐半晌，才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土，踉踉跄跄地走出春满楼。 九尾凤钗这事可愁坏了金尚书，接连两天告假在家，整天的想办法。最后，他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三皇子的原话是‘三日之内将九尾凤钗送还’。可是，自己连九尾凤钗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何来‘送还’一说？ 事必须得跟三皇子解释清楚！金尚书直奔三皇子府，可是连门都没进去—— 听说金尚书到访，三皇子的心腹幕僚出来接待：“三殿下要的东西，金大人可带来了？” 金尚书马上回答：“金某正是为此事而来，还请先生代为通传。” “三殿下说了，东西不交出来，一切免谈！” 金尚书一脑门子官司：“可是，三皇子要的那样东西，金某见都没有见过，更不知如何为三皇子取来啊……” “哼！”那心腹幕僚冷笑一声，转身回府，还吩咐府兵把大门关上。 金尚书这辈子头一次吃闭门羹，还隐约听到那人说了句——不见棺材不掉泪。 明若这几天每天上午坐诊，下午培训军医，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今天，学习给伤口缝针，由于没有适合的‘患者’，老沈去肉铺买了半扇带皮五花肉回来，带着几位军医缝猪皮做练习。 对于这个‘患者’，明若是拒绝的，直接打道回府了。司皓宸把原先书房的暖阁给明若改成了炼药室，明若多数时候都是在这里炼药。 这几天坐诊，明若发现皇都的老年人，患高血压的还挺多。曾经在师傅给的药典里，看到过降压的丹药。明若决定炼一些出来，与西药对比药效看看。 霁雪提着一只食盒，走到梅苑门口。 守门的侍卫将她拦住：“你是什么人？梅苑重地，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我是公……是王妃娘娘的婢女，来给王妃娘娘送东西的。”霁雪其实对自己能不能进去梅苑，心里也没底。 “姑娘稍等，我去通报一下。”所有在梅苑当值的，都被董嬷嬷敲打过——见到王妃要如同见到王爷一般，甚至要更恭谨些。因为，在王爷跟前犯了错，王妃还能帮着求情；要是得罪了王妃，王爷只会罚得更重。所以，听说是王妃的婢女，自然不敢怠慢。 “有劳侍卫大哥了。” 侍卫进去通报，董嬷嬷知道王妃正在炼药，不能打扰。就自己先过来瞧瞧是谁，看到是霁雪，就带她进了梅苑。 “霁雪姑娘怎么到梅苑来了？是有什么事吗？”霁雪之前从未到梅苑找过王妃，董嬷嬷怕她有什么急事。 “我做了些赤豆元宵，是王妃娘娘很爱吃的，就想送来给王妃娘娘吃。” 董嬷嬷知道霁雪是王妃的陪嫁丫鬟，又一直帮王妃打理竹苑的事务。 王妃对她定是很放心的：“这样呀，王妃娘娘正在药室炼药呢，你自己过去吧。” “好。”霁雪点点头。 “从这边过去，就在那里。”董嬷嬷给霁雪指了方位。 “多谢嬷嬷。”霁雪倒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了梅苑。 霁雪抬手扣门：“公主殿下。” 明若将炼出的丹药丢进医疗系统检测药效，等待检测报告。听到霁雪的声音，既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进来吧。” “是。”霁雪应了一声，推门而入。不等明若发问，就笑嘻嘻地说，“殿下，我煮了您最喜欢吃的赤豆元宵。” 霁雪的笑容很有亲和力，明若眼眸微眯——来了。 霁雪将炖盅从食盒里拿出来，掀开盖子，用白玉小碗盛出一碗，放在明若面前：“奴婢走了好一会已经不是滚烫的了，现在刚好入口。” 酒红色的甜品盛在玉白的碗里，看着格外赏心悦目。明若挑挑眉，这跟自己想的，有点儿不一样——居然没在里面下毒呢。 明若用玉勺盛起一勺，送进嘴里——赤豆软糯香甜，元宵q弹有嚼劲，其间还夹杂着一丝酒酿的酸甜和桂花的香气，确实很好吃呢。 “对了，殿下之前随王爷踏春时，白大人把您的嫁妆都送回来了。奴婢就先收进库房了。”霁雪低眉顺眼地说，“您一直没回竹苑，奴婢就想着应该告诉您，是不是要跟嫁妆单子核对一下……” 这个操作有些意思——收的时候不当面清点，现在核对，就算是少了什么，该算谁的呢？ 明若决定配合表演，做出急吼吼的样子：“我的嫁妆表小姐可是过过手的，别被她顺去了些什么才好。” 明若急忙起身：“走，咱们这就去清点。” “好。”霁雪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忐忑，跟着明若往竹苑走去。 明若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开口：“霁雪，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奴婢12岁就到殿下身边服侍了，到今年已经七年了。”霁雪答得很快，因为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回忆跟在九公主身边的日子。 其实，除了懦弱这一条，九公主真的是个很好的主子，从不责罚下人，给的打赏也多。 可惜啊，就是性子太好了，不但她自己被人欺负，连带着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被其他主子的奴才欺负——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九公主绝不会为她们撑腰。 “那你今年都十九了呀。”明若似乎不经意地说，“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呢，你有没有心仪的人，本宫为你做主。” 霁雪瞳孔紧缩，她确实有心仪的人，但是，公主现在并未有孕，又正得王爷宠爱。就算自己表明心意，公主也不会替王爷张罗纳了自己的。 霁雪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此生只想在殿下身边服侍，并不想成亲嫁人的。” 明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现在不想嫁没关系，什么时候想嫁了，再告诉本宫。你服侍本宫这么久，本公会好好的备份嫁妆，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第241章 一梦经年 明若说这些，只是不想霁雪一条道走到黑罢了。作为一个医生，她不想伤人性命。但是，别人要是对自己下手，她可不会微笑着原谅她的，希望霁雪不会让她失望吧。 主仆两人回到竹苑，霁雪取了库房钥匙，和嫁妆单子来。明若搬了把圈椅坐在廊下，看着初三带着两个暗卫和霁雪一起清点嫁妆。明若的嫁妆确实丰厚，四个人点了一个多时辰才点清。 霁雪去小厨房，将冰鉴里冰的酸梅汤取出来，盛进琉璃盏里。霁雪怔怔地看着酸梅汤，想到公主殿下说要将自己嫁出府去……只有公主身子不好，才需要多些人在身边伺候，这样自己才有机会接近王爷。霁雪最终下定决心，从袖袋里摸出事先分好的药粉，撒进酸梅汤中，又用调羹搅了搅才端出来。 “公主殿下，喝盏酸梅汤润润喉吧。”霁雪将那酸梅汤端到明若面前。 明若伸手端起琉璃盏，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眸渐渐变得冷寂，最终，霁雪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这酸梅汤太冰了，就赏给你喝吧。”明若将琉璃盏放回托盘，唇角噙着浅浅的笑，“忙了这么久，瞧瞧，嘴唇都干了呢……”明若将那盏酸梅汤塞到霁雪手里，“喝吧。” 作为婢女，主子赏了吃食，是不能拒绝的。但霁雪很清楚，这酸梅汤里加了会使人一点点衰弱下去的慢性毒药……霁雪想要‘不小心’打翻了这酸梅汤。 明若却适时握住她的手指，让琉璃盏稳稳地捏在她的掌心里：“小心些，本宫很喜欢这只琉璃盏呢，可别摔碎了。” 霁雪身子一僵，公主都这么说了，她再摔了琉璃盏，那就太可疑了。 让人虚弱的慢性毒药，她给霁月下过。霁月对公主很忠心，有她在身边，很多事情都无法施行。她记得很清楚，霁月最开始只是打不起精神来，后来时常觉得乏力。最后，公主与云亲王大婚时，霁月已经虚弱得下不来床了。自己才有机会买通妆娘，给公主化了个奇丑无比的新娘妆，坐实了清凰公主丑陋不可的传言。 霁雪陷入回忆，明若的声音却将她拉回了现实：“霁雪，你在想什么呢？” 自己如果一直不喝，公主一定会起疑心的。现下只能先喝下去，之后再想办法。这药是八公主给的，她应该会有解药的吧…… 霁雪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把琉璃盏里的酸梅汤喝下去。心里知道这酸梅汤里掺了毒药，所以格外难以下咽。如果，八公主交给自己的差事没办好，她会不会不给自己解毒呢？ 想到这里，霁雪打了个寒战：“公主殿下，奴婢给您盛一碗没冰过酸梅汤来。” “好。”明若微笑着点头。 霁雪拿了白玉碗，又盛了一碗酸梅汤，从袖袋里又取出一包药粉来，由于紧张，撒了一些到桌子上。她怕药效不够，颤抖着手收起那药粉，再投进碗里。 霁雪端着酸梅汤走出来，笑容有些牵强：“公主殿下，您尝尝奴婢煮的酸梅汤好不好喝呢。” 明若接过酸梅汤，轻轻一嗅，抬头看向正盯着自己看的霁雪：“霁雪看着本宫做什么，是不是还想再喝一碗呢？” “不不，公主殿下喝吧，奴婢不想喝了……”霁雪连连摆手。 “本宫看你很想喝呢。”明若起身，将手里的白玉碗塞进霁雪手里，眸光寒澈地看着她，沉声喝道，“喝！” 霁雪觉得眼前的公主很陌生，让她觉得害怕，不由自主地跪倒地上：“公主殿下……奴婢……” 司皓宸午后就出府办事去了，这一回来就听董嬷嬷说，王妃随霁雪回竹苑清点嫁妆去了，吓出一身冷汗，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一来就看到他的小王妃，声色俱厉地让霁雪喝什么东西，马上就明白了个中关窍。 司皓宸冲初三打了个手势，初三马上落到霁雪面前。她此时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前额点地，那碗酸梅汤被她放在了地上。 霁雪跪趴在那里瑟瑟发抖，她此时才惊觉，自己下毒可能是被公主殿下发现了——公主从未这般声色俱厉同人讲话，就算是后来嫁入云亲王府，变得跟从前不同了，也很和蔼可亲的。 霁雪越想越糊涂，要说公主有什么不对，那就是——从前，只要没外人在，公主都不会自称‘本宫’。今天打从见到公主开始，公主就对自己很冷漠。但是，那时候，自己为了让公主放松警惕，并没在赤豆元宵里下毒，公主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可怕的想法由霁雪心底升起，森然的寒凉由脊背传入四肢百骸——公主一早就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霁雪缓缓地抬起头，满眼惊惧地望向明若。只见九公主娉娉婷婷地站在廊下，旁边是一树粉白的樱花。眉眼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但那眼神和脸上的表情，却陌生得很。霁雪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公主不是公主了。 司皓宸站在明若身边，身位略微靠前，以保护地姿态将小丫头挡住一些。瞪了初三一眼，嫌弃他办事不利。 初三脊背一僵，连忙端起地上的酸梅汤，托着霁雪的下巴，一滴不剩地给她灌下去。直到她完全吞咽下去，才松开手。 “咳咳咳……”霁雪被呛得直咳嗽。 初三隐在暗处，亲眼看到她往酸梅汤里下毒。要不是主子不许，早就一掌打死她了，此时的动作自然不存在怜香惜玉一说。 “你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吗？”明若走到霁雪跟前，又被司皓宸拉后一些。 霁雪猛的抬起头来——公主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明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毒叫做——一梦经年。它不会给你带来身体上的痛苦，不过，你只要睡觉，一醒来就会变老一些…… 无论是彻夜长眠还是午间小憩，每睡醒一次，就会增添几根皱纹或是几缕白发……如果可以一直不睡觉，嗯……应该就不会毒发的……” （染衣：祝我的小可爱们，春节快乐呦！） 第242章 跟她不熟 霁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怎么可能不睡觉呢？她知道八公主在王府受了那般羞辱，是不会轻易放过九公主的。但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阴损的毒药。 一想到自己娇美的容颜，很快就要被皱纹和白发取代……霁雪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她膝行着往前爬：“公主殿下，奴婢知错了……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明若丝毫不为所动：“路是你自己选的，就算是哭着也要走下去。” “王爷，您救救奴婢……奴婢知道了公主的秘密……”霁雪看求公主无望，直接往司皓宸这边来了。虽然她并不能确定，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和容貌，也只能把事情说得光怪陆离，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胜算才更大，“公主……她不是公主……” 想要保住容貌的愿望太过强烈，霁雪觉得自己的思维从没这般敏锐过：“公主以前不是这样的，公主很善良，绝不会见死不救的。公主从前也不喜吃鱼虾，从不让膳房用鱼虾入菜的。还有……还有……” 霁雪发现，只要往这方面来想，公主身上的疑点还是很多的：“还有，公主的字体也不同了，公主从小习簪花小楷，写的字并不是现在这样的……” 听到霁雪说起‘字体’，明若的身子晃了一下。她换了芯子不假，但霁雪之前所说的那些，都不算实锤。换了生活环境，性格可以转变，口味也可以改变，但字体确实不该变的。 司皓宸看明若变了脸色，冲初三打了个手势。初三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霁雪嘴里。霁雪看到是王爷授意，以为王爷听进去自己的话，要救自己了，连忙将药丸吞下去。 霁雪这么配合，初三都惊呆了——什么情况……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啊？ 霁雪吃丸，目光灼灼地看着云亲王，还想再说出一些公主的异常，好让王爷更加信任自己，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唔呀……啊啊……” 霁雪惊恐万状地握住自己喉咙，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喉咙里又干又涩，发出的声音短促嘶哑，根本不成声调。霁雪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清冷尊贵的男子，他为什么要毒哑自己！ 司皓宸看霁雪的目光森冷骇人：“关进地牢里去。” “是，王爷。”初三提住霁雪的衣领，往竹苑外面拖去。 霁雪奋力挣扎，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明若看着霁雪被拖走，偏头看向司皓宸。 “怎么？被吓着了？”司皓宸知道明若为什么看他，却故作不知。只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明若身体紧绷，心中忐忑。 “嫁妆都点清了，可少了些什么？”司皓宸轻轻地揉捏这她的手。 “不少什么。”明若摇摇头，顿住脚步，望着司皓宸，欲言又止。 “怎么不走了，想为夫背你回去？” “你，不介意吗……霁雪说的那些……”明若小心翼翼地看着司皓宸。 “地宫里是你救了我，汤池殿里是你救了我，在那山谷里还是你救了我……”司皓宸唇角弯出一抹温柔的笑，“就算你不是南戎公主又如何？我跟她又不熟，要介意什么？” “……”司皓宸的态度，让明若松了口气。她觉得应该跟司皓宸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穿越这事骇人听闻就罢了，关键是，她自己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什么都不要说。”司皓宸记得小时候，听嬷嬷讲过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仙女被凡人揭穿了身份，就回到天宫里去了。明若的来历被崇圣寺方丈说得那般缥缈难测，司皓宸很怕明若有什么不可告知凡人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了，也会离开。 “……”明若挑挑眉，她发现司皓宸是真的不想她说，怎么还有些害怕呢。 顿时来了捉弄人的心思，看向司皓宸的眼眸闪闪亮亮的，还带着些狡黠：“其实我是天上……” ‘掉下来的林妹妹’几个字被司皓宸用唇舌堵回嘴里，他看向明若的眸光凶狠中带着几分惶恐，用目光警告明若——不许说！ 司皓宸这表情像极了奶凶奶凶的小狼狗，跟他平素波澜不惊的神情相差太大，简直就是反差萌啊。 明若觉得自己要窒息了，用力推着司皓宸坚实的胸膛。司皓宸看小丫头的脸都涨红了，只得将她的樱唇松开，却还不忘警告：“不许说话。” 明若的头现在都晕呼呼的，眼泪汪汪地大口呼吸着。等喘匀了气，刚要开口。 司皓宸捧住她红红的脸颊：“你要敢乱说，为夫会再给你堵回去！” 想起司皓宸刚才那狠劲儿，明若真不敢造次了。 明若抬手抚平司皓宸微蹙的眉：“你……在怕什么？” 明若不知道司皓宸脑补出她的来历，可比‘穿越’还离奇，什么落入凡尘的仙女、山林间修炼大成的小妖精……总之，脑子里仅有的几个奇人志怪的故事，都编排了一遍。 “怕你会突然不见。”如果是人力所为，司皓宸是不怕的。但明若太特别了，不说她有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单是进到那一方空间之中，他就无处可寻了。 “我又不是神仙鬼怪，怎么可能会突然不见……”明若头上掉线一排黑线，“最近在看志怪话本子吗？” 司皓宸欲盖弥彰地极力否定：“你当然不是神仙鬼怪！” “额……”明若怎么觉得，司皓宸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说——你就是神仙鬼怪，千万不可让人知道懂不懂！“我真的不……” 司皓宸忽然看开口：“晚膳想吃什么，让董嬷嬷给你做芙蓉虾球，如何？” 明若扶额，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吧？司皓宸不尴尬，自己都尴尬了呢…… “好。”明若点点头。 明若不止一次想过，司皓宸如果怀疑自己，该怎么办。可怎么都没想过，司皓宸会是这种反应 第243章 很好说话的样子 两人并肩走在回梅苑的路上，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去巡山应该很不错。”明若叹了口气，“可惜要去参加皇后的桃花宴呢。” “我散了朝就去接你，然后带你去巡山。”司皓宸牵着他的小王妃，觉得她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自己也得想办法掰下一块来给她。 “你明天要去上班吗？”明若发现，司皓宸这班上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非常不敬业。 “去处理点事情。”司皓宸的语气，完全是领导视察工作的节奏。 “那明天我们一起进宫吧。” “你不用那么早去，宴会巳时才开始。” “难得进趟宫，我自然要去看看姨母和师兄的。”明若歪着脑袋说，“我还没去过师兄的揽月楼呢。” “本王也没去过揽月楼。”司皓宸认真地说。 “啊？你的意思是……”明若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本王同爱妃一起去。”司皓宸说得理所当然。 “行吧。”明若点点头。 第二天，明若被紫苏和董嬷嬷从被子里挖出来梳妆时，就后悔了——这也太早吧。 明若闭着眼睛，任凭董嬷嬷给她穿上五六层衣裙组成的宫装，再由紫苏绾起凌云髻，带了一副点翠嵌宝珠的头面。紫苏知道王妃不喜浓妆，略略点染了淡妆。 “好了，王妃您看看可还满意。”紫苏帮明若打开镜匣。 “满意。”明若抬起沉重的眼皮瞅了一眼。 董嬷嬷为明若挽上茜萝纱彩绣披帛：“王妃娘娘快些吧，王爷上朝要晚了呢。” “啊。”明若终于睁开了眼睛，“王爷呢？” “在书房呢。”董嬷嬷怕王妃绊倒，连忙拖住长长的披帛，跟了上去。 明若走进书房，看到司皓宸正坐在书桌前写信，也没打扰。 司皓宸抬头看到盛装打扮的小王妃，唇角弯起浅笑——他的王妃可真漂亮。 “你上班要迟到了哦。”明若好心提醒。 “嗯。”司皓宸将信写完，吹干了装进信封，不紧不慢地打上火漆，交给暗卫送出去，才带着明若往皇宫而去。 朝臣上朝走承天门，女眷入宫走宣和门，但司皓宸偏偏带着明若走了承天门，还召了肩舆来。 司管早朝点卯应礼的太监，硬着头皮上前劝说：“云亲王殿下，这……王妃走不得承天门的……” “本王送王妃去宣和门，再折回来上朝，误了时辰，你担当得起？”司皓宸一脸沉肃。 “……”误了上朝的时辰，按律杖责二十罚俸三月。如果，赶上皇上不高兴，罚的更重，这种责任他一个当奴才的，可担当不起呀，“不如这样，王爷先去上朝。奴才安排人送王妃娘娘走宣和门入宫，您看可好？” “可。”司皓宸直接上了肩舆，一副本王很好说话的样子，“就照着本王的肩舆，弄一顶来让王妃乘坐。” “云亲王殿下饶命。”那太监直接就跪了，云亲王的肩舆是太上皇亲赐的，规格比皇后的凤辇都高，他上哪儿去再弄一个来，“请云亲王妃从承天门入宫。” 云亲王伸出手拉着云亲王妃上肩舆，顺便丢给那太监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肩舆匀速在宫道上行进，还能看到由于入宫晚了，怕误了上朝的时辰，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官员。 肩舆走到勤政殿宫道入口，司皓宸就下了肩舆。肩舆抬着明若，继续往贤妃的锦乐宫走去。 明若到时，正好赶上贤妃用早膳。明若蹭了一顿早饭，之后为贤妃检查身体。 贤妃此时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丹胥帝很重视贤妃这一胎，派了得用的太医看顾。毕竟，以一代帝王而言，丹胥帝的子嗣并不算多。就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儿子还明争暗斗相互倾轧，内耗不小。 他现在春秋鼎盛，生个小儿子出来，再养个十几二十年，才能谋划他的皇位……而且，如果贤妃有了儿子，靖国公自然会扶持外孙，司皓宸这外孙女婿，就得靠边站。丹胥帝觉得，让贤妃有个儿子，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呢。 “如何？”贤妃看明若诊过脉，又在她肚子四周轻按，心中有些忐忑。 “孩子很健康，就是长得太大了些。”明若接着说，“孩子最后两个月长得很快，照这样下去，到时候怕不好生产。” 贤妃只听陪嫁嬷嬷说，吃得好孩子才长得好，没想到这‘补’大发了：“那要怎么办呀？” “从现在开始控制饮食，少吃甜食和油腻的食物。”明若从医疗系统里调出一份适合孕妇控制体重的餐单，誊写出来递给贤妃，“姨母尽量按照这个餐单单排饮食。” “好。”贤妃接过餐单，让菊韵看着安排。 勤政殿上，三皇子党羽胡御史参金尚书贪没开凿运河专款，数额特别巨大，情节十分严重。甚至连他的小舅子青州知府，也被三皇子派出的人查了个底掉。 金尚书万万没想到，三皇子会这么做。那些银子可是入了他三皇子府的，真要查起来，难道三皇子就能把自己摘干净的吗？ 三皇子处事向来谨慎，还真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甚至，还很巧妙地把线索引向四皇子和五皇子。 这么大一口黑锅，四皇子和五皇子可背不动，两人为了自证清白，都据理力争。 四皇子更是有理有据地分析，开凿运河一事本就由自己负责，这监守自盗的事情，得不偿失，自己断然不会这么做。 五皇子一副大病初愈的羸弱模样：“父皇明鉴，儿臣一到春季咳疾反复发作，在府里养病许久，根本不清楚开凿运河的事情，咳咳……” 四皇子和五皇子暂时洗清嫌疑，但金尚书贪没开凿运河款项却是不争的事实。毕竟，三百万两银子运到青州的只有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足足少了一半，他还没来得及挪用其他款项补上，亏空如此巨大，傻子都能看出来。 第244章 螳螂捕蝉 金尚书早已跪在地上，他现在才明白，三皇子说的——‘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现在脑袋嗡嗡的响，完全想不出办法来。那晚运银子时，他怕旁人发现，用的都是亲信，之后也都处理掉了，现在想找个指认三皇子的人都没有…… 丹胥帝也气得要死，这么大笔银子拨下去，层层盘剥，被贪没个三五十万两也算正常。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可是，这金尚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银子还未出京，就被他扣去一半…… “金宝源，你好大的胆子！”丹胥帝能坐上这龙椅之上，自然不是傻的，这么大一笔银子，就凭金宝源的本事，贪下了也无法运输，“是谁指使你挪用官银的？” 丹胥帝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金宝源就在明面上，是杀是剐全看自己心情，挖出幕后之人才更重要。动用这么多银两，所谋之事定然不小。 金尚书心里有苦说不出来，他想直接指认三皇子，却没有一点儿证据。而且，他之前与云亲王和太子走得近，他要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认三皇子，皇上一定以为他是受太子指使。 现在一个三皇子，就使他满门获罪；要是牵扯到太子，惹恼了云亲王……估计会株连九族。 金尚书面如死灰，哆嗦着嘴唇道：“微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丹胥帝眼中的杀意如有实质，自己都说他是‘受人指使’，给他的家小留了活路，金宝源居然还什么都不肯说！拿着自己的俸禄，却对旁人忠心至此，活该满门抄斩！ “将罪犯金宝源羁押天牢，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法司’协同办理此案！”丹胥帝就不信了，三司会审还查不明白。 “臣等领旨。”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卿出列领旨。 金宝源被押解下去后，三皇子微微松了口气。要是金尚书当着文武百官指认自己，就算没什么证据，他也必须对此案避嫌，想要从中周旋就更难了。即便到了现在，哪怕有一线机会从金尚书手里取回九尾凤钗，他都想要试试。 司皓宸唇角噙着一抹讥讽，他倒是小瞧了三皇子，居然能把自己摘得如此干净，也算是个人才了。司皓宸抬了抬手，将左手负于身后。 大理寺少卿楚沉舟出列：“微臣有本要奏。” “准。”丹胥帝沉声应道。 众人都偷偷瞄着这位年少有为的大理寺少卿，楚沉舟此人，办案能力极强，丹胥帝多次嘉奖，隐隐有了帝王心腹的趋势。 但皇上现下明显余怒未消，一众朝臣没人敢往枪口上撞，这楚大人可真是——有恃无恐呀。 “昨日微臣收到线报，有人在洛城使用官银。微臣已着属下前去查办。”楚沉舟继续说，“刚才听闻金尚书一案，微臣怕与此案相关，恳请皇上准许微臣亲自去洛城督办此案。” 三皇子听到楚沉舟的话，汗毛都竖起来了——真是百密一疏。官银主要用在军饷、官薪、各地建设之上。为了保证运输途中的安全性，都在银锭上打了印记。运往各处之后，需要重新熔炼浇注，普通人直接使用官银是重罪。 很多山贼路匪打劫了官银，去各处挥霍被捉拿归案都是因为直接使用官银。 那些山野莽夫栽到这处就罢了，他堂堂皇子也这样，还不被人笑死了去！ 辛辛苦苦忙活半天，只得了五六万的银子，还不如他上下打点使出去的银两多。三皇子气得要死，处心积虑置金尚书于死地，却独独忽略了这事。怕是手下那些蠢货，直接拿了官银使用…… 别人去查，他有信心将此事遮掩过去。但这楚沉舟，不但善于查案，还油盐不进……只盼着父皇不要应允楚沉舟前往洛城查案才好。 “准……”丹胥帝沉吟一声。 这一早上都是糟心事，丹胥帝决定让自己开心一下。看向难得来上朝的司皓宸：“九皇弟，太子、四皇子遇刺一事查得如何了？” 司皓宸掩去嘴角的讥讽，一脸正色地回答：“已经有了眉目，一两天便能出结果。” “九皇弟果然能干，朕，心，甚，慰。”这个结果并不能让丹胥帝开心，最后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的。 张金亮看皇上脸色不好，赶紧出来打圆场：“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就皇上这黑沉沉的脸色，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都不会有人上赶着触霉头。丹墀之下一片寂静，张金亮高喝一声：“退朝~” 众人跪拜，恭送丹胥帝。丹胥帝明黄的龙袍还能看到一角，司皓宸便率先离去。三皇子紧随其后，需得尽快处理洛城官银一事，要是被楚沉舟查到什么，将自己在洛城的势力连根拔起，那就糟了。 明若正在锦乐宫同贤妃闲话家常，贤妃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齐胸襦裙穿着甚好，若儿真是太聪明了。” “姨母喜欢，我再做些轻薄细软的夏装着人送来。”明若想了下，“宫里娘娘的衣裳，一般都是由尚衣局准备吗？” “是的呢，毕竟外面的衣料手工都不及尚衣局。”贤妃娘娘笑着说，“不过云妆楼的衣裳首饰比尚衣局也不差，主要是样式新鲜。很多嫔妃都喜欢得紧，专门着人出宫采买呢。” “哦。”明若点点头，看来她思谋的低胸襦裙可以安排了。 脑袋里马上浮现电视剧里大唐盛世那金灿灿又妩媚的装束，嗯……整套沉甸甸的金头面也一起安排上。 菊心进来通禀：“王妃娘娘，云亲王来接您了，肩舆等在外面了。” “好。”明若起身，“我先走了，过几日给姨母送新衣裳来。” “菊韵，把本宫给若儿准备的衣料首饰拿来。”贤妃让婢女取东西来。 “本是来看姨母的，这每次带一堆东西回去，倒像是打秋风来的。”明若笑着说。 “打秋风就打秋风，姨母乐意得很。”贤妃拉着明若的手，“你正是青春好年纪，不多些衣裳首饰可不行。” “我可是有一座云妆楼呢。”明若做了个鬼脸。 “你有什么是你的，我给的是我的一片心意。”贤妃叹了口气，“咱们能在一处就是福气，只可怜了你母妃一个人在南戎……” 第245章 是不是有喜了 “是啊，不知道母妃的病有没有好一些……”之前，靖国公府往南戎送信，明若拿了燚灵丹和一些滋养身体的丹药，一并送去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母亲是个很特别的女子。虽然缠绵病榻，却从不自怨自艾。即使不争不抢，那便宜父皇也不会忽略了她。甚至为了看母妃，把许多祈福、祭祀的事情都安排到了青云观。原本青阳山上的一座小道观，现在占了两座山，成为了南戎皇室的御用道观。 “有了我们小神医的药，一定会好起来的。”贤妃拍了拍明若的手背，表示安慰。 “嗯。”明若对‘母妃’其实没有多深的感情，只不过用了原主的这副身体，作为回报，也愿意替原主尽一份孝心。 明若走出锦乐宫，登上肩舆。司皓宸歪在坐榻上，一手撑着额头。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明若在司皓宸身边坐下。 “没有，不过有些无聊罢了。”肩舆沿着宫道，往揽月楼而去。 揽月楼虽然在皇宫内，却是在正北的瑞山之上，又是一座七层高的楼阁，一跃成为整个皇都最高的建筑。肩舆刚行至山门下，就被拦住了。明若从‘袖袋’里摸出师兄给的玉珏，在守门的侍卫面前晃了晃。 那侍卫恭谨地退后，为肩舆让开道路。往山顶去的道路很宽，道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草木，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山门处早就有人往里面通传了，当肩舆停在揽月楼下，泽兰已经候在了门口。 明若从空间里取出一只食盒，然后才款步走下肩舆：“师兄在吗？” “公子在的，您随我来。”泽兰在前面带路。 司皓宸接过明若手中的食盒，另一只手牵着明若，跨过揽月楼高高的门槛。 这第一层布置得十分华丽，正中供奉着香案，雕梁画栋金玉文玩，看得人眼花缭乱。 泽兰带着明若和司皓宸上到二楼，这一层看起来应该是会客室，陈设了桌椅。虽然依旧富丽堂皇，但颜色变得沉寂许多，看起来就没一楼那么浮夸了。 泽兰将他们带进一个小房间，关上门启动机关，就听到木轴转动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声响，明若能感觉到这个小房间在慢慢向上升。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这个应该是古代版的‘电梯’吧？这是怎么做到的啊，心中不由赞叹，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惊人。 ‘电梯’发出咔哒一声，泽兰打开门：“二位请。” 明若走出‘电梯’，就发现这一层的风格跟下面两层完全不同。虽然依旧是雕梁画栋的宫殿模样，却没有任何家具陈设。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张矮床。矮床正中放着一张茶桌，师兄坐在一侧。 君澈看到小师妹好奇地四处打量，笑着说：“里面没什么好看的，外面露台的风景倒是不错。” “那我去看看。”明若倒是不见外，把司皓宸手中的食盒拿给师兄，“这是我小厨房做的点心，师兄尝尝看喜欢哪种，我下次再给你送些来。” “多谢师妹。”君澈接过食盒，连忙道谢。 “师兄不必客气。”明若很自然地牵起司皓宸的手，一起去了露台。 “哇……”站在这里，整座皇宫尽收眼底，甚至能看清有宫人在期间走动。 再往远看，就是繁华的皇都，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整个皇都像是乐高积木堆砌的城池。这露台上的风景很不错，不过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呢。 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我们送师兄两把摇椅吧，坐在这里看看美景吹吹风，应该挺惬意的。” “好。”司皓宸眼底满是宠溺，这丫头怕是相中了这露台，自己想在这里玩耍。 这瑞山一般人都上不来，更别说登堂入室地上来揽月楼的顶层，丹胥都没这待遇。 要是送君澈，一把摇椅足矣，哪里用得着两把呢。 司皓宸很善解人意的提议：“不如再送一个吊椅来？” “这个主意妙极。”明若连连点头。 君澈的嘴角抽了抽，自己这个主人还没发表意见呢，这两位愉快地决定了…… 明若在露台上看了一会儿，就回到殿内。 “喝杯茶吧。”君澈开口。 “好。”明若坐下来，发现她先前带来的食盒，君澈已经打开了，“师兄喜欢哪款点心？” “这个和这个都不错。”君澈指了两种。 “松瓤饼和蛋黄酥……”明若点点头，“师兄是喜欢咸口的点心呀。” “是。” “这个好办，我外公也喜欢咸味的点心，下次多做一些，也给师兄送一份来。”明若有些苦恼地说，“不过……这里是皇宫，进来一次还挺麻烦的呢。” “送去国师府也可以，国师府离云亲王府不算远。” “哦，好。”明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师妹此番入宫是专程来看我的吗？”君澈笑着问。 “是啊。”明若笑得一脸童叟无欺，“主要是来瞧瞧师兄，顺便参加下桃花宴。” “呵呵。”君澈对自己这师妹也是服气，明明‘瞧他’才是顺便，居然能说得这般真诚，也是个人才。 明若的眸光在这层空空荡荡的殿宇里逡巡，师兄估计是个极简主义者，自己送摇椅和吊椅来，会不会被直接扔出去呀。 “我好像该去赴桃花宴了呢。” “去吧，什么时候想来这里玩，就拿着玉珏从玄武门进宫。”君澈嘱咐。 “我记下了。”明若起身，同君澈告别。司皓宸冲君澈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桃花宴在灼华殿举行，明若到达灼华殿时，各位受到邀请的夫人小姐，基本已经到齐了。大舅母冲明若招招手，明若在大舅母身边坐下：“大舅母。” “你呀你，这一早上跑哪儿去了……”大舅母笑着嗔怪，“我上午去王府找你一起入宫，门房的小厮说，你一早就同王爷入宫了。又往你姨母那里找过去，又扑了空……” “啊……”明若拍了拍自己脑袋，“我把约了舅母一同入宫的事情，忘得死死的了……” “若儿是不是有喜了……”大舅母狐疑地盯住明若平坦的小腹，“我之前怀着你二表哥时，记性就很不好，总是忘东忘西的……” 第246章 两人一起更碍眼 “没有没有。”明若吓得连连摆手。 “若儿这是什么表情呀……”看到明若明显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大舅母笑着说，“你与王爷成亲也快一年了，有喜也很正常啊。” “呵呵……”她跟司皓宸只是亲亲抱抱举高高，还没有进阶到‘探索生命起源’的阶段呢。 大舅母只以为明若是害羞，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倒是说起了过几天春猎的事情。 “我和王爷就不去春猎了，麻烦。”明若打心里抵触宫里举办的所有活动。 “春猎确实无趣得很。”大舅母接着说，“且不说猎场如何，那些夫人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环佩叮咚，根本就不是狩猎的样子。” 明若捂着嘴偷着乐，大舅母妥妥的直女一枚。就像现在这满殿与花争艳的贵女们，人家是来赏花饮宴的吗？人家是来邂逅心动男嘉宾的好不好。 一道尖细的声音唱和：“皇后娘娘驾到，康懿公主驾到，明玉公主驾到，宁平公主驾到~” 只见皇后穿着明黄色凤袍，身边还有三位妙龄女子相陪。康懿公主穿着金色满绣桃花的宫装，佩戴的是明若送给她的生辰礼，那套粉蝶穿花的头面——一只只粉玉琢磨的蝴蝶落在发间，蝶翼下细小的弹簧随着康懿的脚步微微颤动，与这殿中盛放的桃花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明若看到八公主的装扮时，嘴角了两下。她穿的是云妆楼推出的新款春装——粉色留仙裙外罩了薄薄的轻纱，前襟和裙摆都绣着可爱的小兔子，兔尾巴是一颗小绒球，看起来十分甜美可人。 这套衣裙要是一位娇小可爱的姑娘穿上，一定十分惊艳。奈何八公主长得人高马大，衣裙在她身上其实是合身的，可给人感觉却像是穿了别人的衣裳一般。 明若揉了揉额角，云妆楼里那么多衣裳，她这八皇姐偏偏挑了最不适合她的一件…… 要不是八公主把形象看得比命都重，明若都要怀疑她这么穿，是在故意破坏她的生意了。 明若打量着走在皇后右手边的陌生女子，她应该就是宁平公主了。宁平公主与这灼华殿中的其他女子不同，身穿水蓝色芙蓉裙，头戴蓝玉花冠，再没其他配饰，连耳坠荷包都没戴的。 这姑娘简洁的打扮很对明若胃口，小声询问大舅母：“这宁平公主是什么人呀，不是说除了康懿之外，其他及笄的公主都远嫁了吗？” “宁平公主并不是皇上所出，她是端泽亲王的小女儿，本来是宁平郡主。端泽亲王年轻时与太上皇南征北战，情谊深厚。太上皇知道他最偏疼这个小女儿，退位之前，特意加封为宁平公主的。”大舅母解释道。 “哦。”明若点点头。 皇后四人走近，众位小姐夫人纷纷见礼。 皇后微微抬手：“免礼。” 康懿公主吃了几次亏，现在见到明若也歇了搞事情的心思，还算恭谨地行礼：“康懿见过云皇婶。” 明若笑着回应：“快快免礼，嫡公主今天真漂亮。” “云皇婶送的这套头面精美绝伦，我好喜欢。”康懿是真心对这头面满意。 “嫡公主喜欢就好。” “你就是九皇嫂呀。”宁平公主满眼亮光，“九皇嫂这般娇媚可人，我还以为南戎的女子都同明玉公主一般……”宁平公主选择着措辞，“英气逼人……” 大家都能听得出来，宁平公主这个‘英气逼人’绝对不是贬义，但八公主的脸还是黑得能滴出墨来。 明若眼眸低垂，强忍笑意。宁平公主这无心的‘打击’，显然更加‘致命’。 “宁平公主也很清丽出尘。”明若回以礼貌地微笑，商业互吹来一波。 “我还没去过九皇兄的府邸呢，上次王府饮宴，我陪母妃在江南避寒没赶上。”宁平公主一脸遗憾，“九皇嫂，我可以去王府找你玩吗？。” “额……”这姑娘是想找自己玩，还是想参观一下云亲王府呢……不过她如此率真，明若倒是挺喜欢的，“当然可以。” “那太好了，改天我就去王府拜访。”宁平公主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挽着明若的手坐下。 这宁平公主虽然有些自来熟，但明若并不反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意与她攀谈几句解闷。 这边桃花宴的序幕拉开，为了贵女们可以尽情展示才华，皇后让人在殿外的回廊上陈设下笔墨纸砚、作画颜料还有各色茶具、酒具。 “今日就以桃花为题，各位小姐作诗、作画、作曲、作舞……”皇后笑着说，“甚至以桃花煮酒、烹茶、作点心都可以。” 既然是变相相亲，几位适龄皇子也都到场了，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中，看着这莺歌燕舞满园。几人闲聊几句，看着也算和乐。 司皓宸处理了些事情，款步走入灼华殿。 小太监高声通报：“云亲王驾到。” 原本在准备才艺表演的贵女，齐齐往宫苑门口看去——只见云亲王身着玄色朝服，头戴金冠，举手投足间尊贵尽显。 司皓宸没往皇子聚集的凉亭去，径直走进游廊。同皇后见礼后，又受了众人的礼，在明若身旁坐下。 原本坐在明若身边的宁平公主，似乎很怕司皓宸。既想同明若坐在一处，又不敢跟司皓宸离得太近，纠结得不行。最终咬咬牙，还是坐了下来。 八公主向来以南戎第一才女自居，自然是要作诗的。看到明若与宁平公主在一处说笑，这两人她都看着不顺眼，凑一起更是碍眼！ “九皇妹诗作得极好，快来赋诗一首给大家品鉴。”八公主唇角噙着一抹讥讽。她这九皇妹啊，从前在南戎，参加各种宴会就是个透明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精通。 明若故作为难地开口：“今日这桃花宴，是给未出阁的小姐展示才艺举办的，本宫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吧。” 兰阳郡主拨开众人上前：“本郡主也要为今日盛宴作诗呢，不如云亲王妃与本郡主切磋一二。” 明若翻了个白眼，怎么哪里都有兰阳郡主呢！ 第247章 抛砖引玉 “切磋不敢当，本宫不大擅长吟诗作对……”明若默默在心里补充，但是，从小唐诗、宋词、元曲、骈文可是背过不少。我也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呀。明若起身，理了理袖摆，“既然兰阳郡主相邀，我就写一首，全当是抛砖引玉吧。” 明若走到一张桌案前，没拿写诗用的花笺，选了张作画用的一尺见方的大纸。兰阳郡主看到明若选的纸，心中暗笑——这清凰公主肯定是个胸无点墨大草包，别说作诗，怕是连正经的簪花小楷都写不来，弄了这么大一张纸，同刚启蒙的小孩一般，要写大字了。 司皓宸起身走到明若身边：“本王为爱妃研磨，如何？” “那就多谢王爷了。”明若冲司皓宸甜甜一笑。 众人下巴都要惊掉在地上了——这云亲王也太宠爱云亲王妃了吧，居然要为王妃研磨。猝不及防的狗粮，哽得一众贵女眼泪汪汪。 兰阳郡主更是两眼冒火，恨不能将明若从云亲王身边推开，取而代之。 虽然，敌人的敌人的就是朋友，但八公主对兰阳郡主横插一脚的做法，也相当不满。毕竟，兰阳郡主这长相和身材都不符合她对‘朋友’的要求。在八公主眼中，比她清秀娇小的女人，都是妖艳贱妇。 这边火药味这么重，引来不少贵女关注，有云亲王在侧，几位皇子也过来了。只见明若并未急着作诗，而是拿起笔，饱蘸浓墨在纸张的左上角，画了一枝遒劲的树枝，换一枝笔，蘸取颜料，几下点染出一朵朵桃花，笔法写意却也灵动。 经过大半年的实际应用，明若的毛笔字又精进不少。提起狼毫，银钩铁画的瘦金体跃然纸上——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後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明若写下整首《桃花庵歌》，又在纸张的右下角寥寥数笔勾画出一道纤细飘逸，撑着伞的背影。虽然单凭背影，都辨不出画中人是男是女，但只看那衣袂飘飞的样子，就让人觉得意境极美。 明若搁下笔，谦虚地冲围观众人笑笑：“献丑了。” 这样还叫‘献丑’，一众原本想要作诗的贵女，都想去挠墙了。之前兰阳郡主用权势出个才女的名头，几位才情比她强的小姐，迫于家世不给力，不敢与她一争高下。好容易熬到兰阳郡主嫁了个不成器的二世祖，终于可以施展才华了。兰阳郡主又招惹出云亲王妃这尊大神来！这兰阳郡主果然一如既往地讨人嫌。 人家云亲王妃说是‘抛砖引玉’，得是‘玉’才敢被引出来啊。费劲巴力写一首出来，还不如人家的‘砖’，那叫什么？粪土吗？ 明若的诗画不但镇住了一众贵女，连几位皇子都惊讶了。这诗句狂放不羁，画境意蕴深远，书法更是瘦硬灵动，三者相映成趣。 三皇子司钰目光沉沉地看着明若，原本只觉得清凰公主姿容倾城，却没想到她竟是这样惊才绝艳的女子。又带了丰厚的嫁妆来到东桓，再加上手握重兵的外祖家……清凰公主是最完美的正妃人选，可惜，他错过了。 兰阳郡主更是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说好的写大字的草包呢？ 看到兰阳郡主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明若心中暗爽——让你再作妖，好好坐在那里喝喝茶吃吃点心不香吗？非要把脸送过来给人踩，你说自己是不是没事儿找抽来的。 明若浅笑嫣然，冲兰阳郡主做了个‘请’的手势。 兰阳郡主故作镇定地走到桌案前，提笔做思考状。同往常一样，她早就知晓了诗词题目，斟酌许久写出一首诗，交给女先生修改润色，最后背下来，只为今日桃花宴上技压群芳。 却不曾想，自己准备的诗，没有一句能比得上清凰公主作的桃花诗。兰阳郡主想重新作一首，可此时心乱如麻，什么好词句都想不出来。 一旁的八公主暗自吃惊，看向明若的眼眸微微眯起——就算桃花诗是提前准备好的，但书法和画技却不是作假……自己这九皇妹还有些真本事呢，是自己小瞧了她。 兰阳郡主想着，只要有人一同作诗，自己的诗就算比不上清凰公主的，但能压其他人一头，就不算输得太难看。却不曾想有明若这诗画专美于前，几张摆着文房四宝的桌子都无人问津了，不但没人愿意作诗，就是作画的也没有。技不如人，弄出来给人当绿叶吗？ 反倒是烹茶、煮酒、抚琴的桌子供不应求。宫人又添置了一些，才勉强够用。 明若回到先前的位子坐下，百无聊赖地看几位小姐烹茶。 “九皇嫂，你真是太厉害了。”宁平公主一脸崇拜地看着明若，“你会骑马射箭吗？” “不会。”明若诚实地摇摇头。 宁平公主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春猎的时候，我教皇嫂射箭吧，我的箭法很好的。” “到时候再说吧。”这桃花宴明若都应付得不耐烦了，春猎要去三天呢，她才不要去。 “不过，九皇兄的箭法更厉害。”宁平公主想到刚才那冷冰冰又凶巴巴的九皇兄为九皇嫂研磨，估计就算九皇嫂想学射箭，也轮不到自己教，“九皇兄会亲自教皇嫂的吧……” 司皓宸和明若都没做声，宁平公主觉得他们是默认了。哎，好不容易在皇都遇到一个不做作还年龄相仿女孩子，宁平是真心想同明若在一处玩，可惜九皇兄护得忒紧，自己真是太难了。 善于吟诗作画的小姐加入到煮酒烹茶的‘队伍’后，让原本擅长此道小姐压力增大。反倒是做点心的小姐中，有一位脱颖而出—— 右相家的嫡小姐左青青，用牛乳、藕粉和桃花瓣做出一款桃花糕。混合了桃花汁液的牛乳被藕粉凝固成豆腐状，切成小块后，在上面贴上桃花瓣，秀色可餐。 第248章 说什么应什么 宫人准备的厨具都很精巧，做出来的点心也不多。每人分一块是不可能的，但皇后、云亲王、云亲王妃、几位皇子、公主肯定是有的。 宫女将一碟桃花糕放到明若面前的高几上：“王妃娘娘请用桃花糕。” 这桃花糕其实也就一口大小，明若端起白瓷碟，用小银匙挖下一小块送入口中。味道嘛，也就是普通奶冻，而且用藕粉做凝固远不如琼脂口感好。但胜在颜值出挑，甩其他做酥饼、蒸米糕的小姐一大截。 带上颜值滤镜，品尝过桃花糕的交口称赞。明若也一起应和几句，这种小事没必要较真得罪人。偏头看向司皓宸，只见他面前的桃花糕还是完整的一块，并没有吃。 “你不尝尝吗？”明若有些意外，就凭桃花糕的颜值，一般人都想试试味道的。 “本王只吃爱妃做的糕点。”司皓宸的声音并不大，但周围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染衣：云亲王殿下这家教够严的，哇咔咔。） 众人又被强行塞了一嘴的狗粮，感觉有点噎得慌。 自家男票今天这么可爱呢，明若并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听到这样的话含羞带怯的低下头。而是一脸笑意地凑到司皓宸耳边低语：“我回去，给我家竹马做个更漂亮可口的甜品来。” “好。”司皓宸微微颔首。 啊啊啊，众人觉得狗粮都吃饱了，撑得吃不下午宴那种。 八公主看了眼还被‘钉在’那里作诗的兰阳郡主，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看她那纠结的样子，是做不出什么好诗来了。刚才叫嚣得那般张狂，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估计一会儿小九这死丫头的诗画，又要再被追捧一遍……真是越想越心塞！ 八公主起身往明若这边走来。 明若一直都留意着八公主的行动，看她过来眼皮跳了跳——这找茬的人都是韭菜托生的吗？收拾完一茬又来一茬，真是生命不息，作妖不止。 明若已经做好了接招的准备，却不想八公主剑走偏锋，身子摇晃了几下，就要摔倒了，恰好被贴身婢女春香扶住：“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本宫有些头晕，怕是受了暑气。”八公主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来，奈何自身体积‘庞大’，倚在春香身上就是一座大山压在了小树上，给人一种独木难支的既视感。 这明玉公主都不舒服了，作为东道的皇后连忙让身边大宫女一起搀扶明玉公主，去后殿休息。又打发跑腿的太监，去请太医来。 八公主搞这一出，可不是白给的。不让宫女搀扶，点了明若陪她去后殿休息看诊。 明若作为八公主的亲姐妹，在异国他乡，皇姐提出这种要求，当然不能拒绝。只得起身上前，扶住八公主的手臂：“八皇姐我扶着你，别摔着。” 董嬷嬷赶紧跟了上去，初三跟在明若身边久了，对这种阴谋诡计的预感很灵敏——这些个女人，总想害自家主子！ 司皓宸冲暗中打了手势，阿一带了四人也往后殿去了。 进入后殿，八公主这些天憋着的气直接爆发出来，先反手抽明若一巴掌解解气再说。没想到她刚一抬手，忽地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杵地上去。 “八皇姐小心些呀，你头晕可不能这么大动作的。”明若在原主的记忆里没少见八公主欺负原主，早就防着她这一手呢。装病是吧，保证她说什么症状，就有什么症状应在身上，但凡有一星半点对不上，算自己学艺不精砸了招牌。 八公主此时真是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了，心中更是纳罕万分——自己怎么忽然就头晕了，难道真是受了暑气不成。 八公主自己没力气走了，单凭明若和春香两个，还真是弄不动她。董嬷嬷喊了两个大力太监进来，把八公主抬到床上。春香为她脱去鞋子，明若也细心地为她盖上被子。 然后拉了把圈椅过来，坐在床前：“八皇姐可好些了？” “……”八公主闭着眼睛不说话，好什么好，现在躺在这里就像是躺在了船上，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晃的。 “春香，你把窗子打开，吹些风进来，应该会好些。”明若吩咐道。 春香知道公主并不是真的病了，也不敢听从九公主的话，看向主子听候示下。却不想八公主现下是真的难受，根本没工夫理她。春香只得走到窗前，将窗子支起来一些。 很快就有太医前来看诊，春香将床帐放下。明若倒是没有退到屏风后面，只把椅子移到床脚，为太医看诊腾开地方。 太医半跪在床前，打开药箱取出脉枕。春香将八公主的手腕从床帐里拿出来，覆上一层丝帕。太医垂眸诊脉——从脉象上看，这八公主气血顺畅，没有暑气阻滞的症状啊。 “公主殿下，您除了头晕之外，还有什么症状没有？”太医是个小年轻，还不懂宫里主子的‘疑难杂症’，觉得很是触头。 八公主都快气炸了，她原本好好的，现在都头晕目眩的了还不够吗？还要她怎样？可转念一想，自己如果说的严重些，就可以多留小九那死丫头些时辰，等她缓过劲儿来，再好好地收拾她——一个阴毒的计谋逐渐成型。 八公主回想着之前受了暑气的症状，有气无力地说：“本宫不但头晕，耳中嗡鸣不止，手脚都凉得很……是不是发热……啊……啊……” 八公主吓得神魂俱裂，她惊恐的发现，自己每说出一个症状，身体就立马有了相同的症状，自己这是中邪了吗？ 小太医也是心惊，别的症状他不清楚，但他的手指一直搭在八公主的腕脉上，她刚说完手脚凉得很，小太医就感到八公主的手确实凉了一些……这这这……是什么怪症啊！ 明若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圈椅里，还让后殿伺候的宫人上了一壶茶和两碟点心。 “公主殿下可否让在下瞧一瞧面色。”这脉象毫无异常，这明玉公主不是装病，就是得了怪症，得看看脸色才好判断。 第249章 来人呐有刺客 八公主现下既难受又惊慌，连忙让春香拢起床幔。太医看了她的面色，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位公主面色红润不似病容，但表情却很痛苦，这也太矛盾了。 就这一会儿工夫，八公主就觉得忽冷忽热的：“本宫好像发热了……” 春香连忙上前用手试了试公主殿下的额头：“公主的额头很烫呢。” “先拧凉帕子敷在额头上，在下这就去煎退热的汤药来。”虽然从脉象上诊不出明玉公主得了什么病，但症状与中暑无异，就先按中暑医治。要是不见效，再传别的太医来看吧，反正他是治不了的。 春香和太医又是冷敷又是汤药的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八公主的病情稍有缓解。明若也吃了四块点心，喝了两杯茶，觉得有些无聊。 明若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八皇姐可好些了？” 八公主确实比刚才舒服了一点，却不想跟明若说话，直接闭上眼睛——装睡。 明若翻了个白眼，以为我很想搭理你的吗。明若对春香说：“既然皇姐已经睡了，本宫就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八皇姐，可别偷懒。” “谁准你走了？”自己遭了这么大罪，却没欺负到明若，八公主哪里甘心，“本宫的病没好，你就不许离开。” “我看皇姐这病……没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我也不能住在宫里陪着八皇姐。”明若唇角微弯，笑得一脸无害，“我的婢女霁月初来东桓时，就是受了暑气。那丫头没用心调养，后来就去了…… 八皇姐可别操心了，好好养病吧，小病也不能不当回事呢。” 听到明若提起霁月，八公主的身子一僵。那种让人慢慢衰弱的药，就是她给霁雪的。她眯起眼眸看向明若——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明若的神情很温和，眼眸中不染一丝怒气，并不像知情的样子。 明若抚了抚身上的宫装，仪态万千地往外走去。 好好好，这死丫头一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来人，把她绑了塞到本宫床底下来！” 八公主眼看阴招用不上，索性她就明着来了。 嗖嗖，从殿外冲进两名暗卫，每人手里拎着两个人，径直走到八公主的床前。 八公主心下微惊，这两个并不是自己的暗卫呀，她这是叫来了什么人。 阿一和初三捉住手中之人的后颈，强迫他们抬起头来：“明玉公主可是叫他们？” 八公主瞳孔紧缩，自己的暗卫像软脚虾一般，被人提在了手里，心中大怒：“一群废物。” 阿一动作麻利地把手中的两个人塞到了明玉公主的床下，然后对初三说：“这床不大，那两个塞不下了。” 初三抬手，砰砰两声，手中的两个暗卫被扔进明玉公主床里，俩人叠在一起，倒是不占地方：“你这床底太小塞不下了，还请明玉公主见谅。” 阿一用眼神给初三点了个赞，这么好的办法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这小子脑袋什么时候这么灵光了！ 八公主气得要死，谁给他的胆子，竟敢把下贱的护卫扔她床上：“你们！” “不管你想嫁给谁，还是要做什么，尽请自便。”明若转身，一脸平静地看向八公主，“但是你要记住，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任你欺凌的小九了，算计我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承担得起后果！” 明若款步离开后殿，八公主气得直哆嗦，猛地坐起来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满眼冒星星：“来人！春香，你死到哪儿去了！” 刚才黑衣人闯进来，春香还以为是刺客，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现下听到八公主叫她，连滚带爬地来到床前：“公主殿下。” “还不赶紧把这两个脏东西给本宫弄到床下去！”八公主气得脑袋嗡嗡响。 “是，公主殿下。”春香连忙上前拖拽暗卫。 可是，成年男子哪里是她一个婢女能搬动的。他们现在又是人事不省的状态，死沉死沉的。春香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就挪动了一点点，离把他们搬下床还早着呢。 八公主一脸怒色，抬手在暗卫脸上抽一巴掌：“快给本宫起来！” 八公主力气不小，那暗卫脸上马上显出一个掌印，却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八公主探了探暗卫的鼻息，似有若无的……她连忙收回了手，这里不是她的宫苑，里里外外都是东桓的宫人。要是被人看到，她休息的地方冒出这么多男人，她的清白何在？ “颜明若！你够狠！”八公主咬牙切齿道。 明若回到前殿，宫人已经调派好桌椅，摆上碗盏杯碟，准备开宴了。 皇后看明若来了，笑着冲她招手：“清凰挨着本宫坐下，马上就要开席了呢。” 今日，有云亲王和几位皇子在，男女分席而坐。明若依言在皇后身边坐下，旁边就是宁平公主。 “九皇嫂，这果子露很好喝，你尝尝。”宁平公主倒了一盏果子露放到明若面前。 “多谢。”明若喝了一口，酸甜可口确实不错。 “明玉公主可好些了？”皇后开口询问。 “喝下汤药好多了，已经睡下了。”明若回答。 “按说这春日并不算炎热，怎么就受了暑气呢……”皇后在宫中浸淫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自然能看出明玉公主是装病，至于目的，就不太清楚了。 “估计是水土不服，身子弱吧……”明若笑着说。 “明玉公主的身子看着很结实呢。”宁平公主耸耸肩，“我之前约她出城狩猎，才知道她既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只喜欢读诗刺绣……”宁平公主一脸遗憾，“真是白瞎了那副好身板，我要是同她一样，一定要去军中历练，说不定能做个女将军呢！” “呵呵。”明若觉得宁平公主真是个妙人儿，要是给她八皇姐听到这番言论，估计能直接气昏过去。 皇后宣布午宴开始，宫女将一道道菜肴摆上桌子。只等上完菜，准备抚琴跳舞的贵女就可以开始展示才艺了。 “来人呐……有刺客！” 第250章 捣了老巢 喊‘有刺客’的声音不小，殿中多是女眷，众人听了一阵惊慌。少不了弄倒了酒杯，打翻了碗盏，顿时稀里哗啦一阵混乱。 太子连忙让人出去查看，司皓宸则是第一时间来到明若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身侧坐下，引得众贵女一阵羡慕。 满殿人心惶惶，好在很快就有御林军回报，并未在殿外发现刺客。 随后，春香和后殿伺候的宫女扶着步履蹒跚的八公主走入殿中，找了位子坐下。 春香跪下禀明情况——她正在殿中守着公主休息，有四个黑衣人闯了进来，她们就带着公主，赶紧往前殿这边来了。 皇后脸上的不悦都懒得去掩饰，这明玉公主闹腾也该有个限度。今天一直都不消停，这马上就要开宴了，又闹出了刺客来，非要搅和了这桃花宴不可吗？ 皇后冷冷开口：“给本宫搜，本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入宫行刺！” 御林军很快就在后殿找到了那四个暗卫，提进来丢在殿中。 “啊……啊……”这四个暗卫引来重女眷一阵尖叫，就连皇后都缩了下身子，这死状真是太惨了—— 四个人都面色发青嘴唇乌紫，鼻孔和眼睛里还淌出血来，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明若眉头微蹙，这八公主够歹毒的，自己人都下这么狠手的。刚才离开后殿时，这些人还不是这样的呢。 八公主也不想出此下策，可这些人昏迷不醒，不能自行离开。而她休息的地方又不安全，不弄死这些暗卫，直接丢在殿中，被人发现了就说不清楚了。只有将他们说成是刺客，又死无对证才能撇清关系。 八公主也是权衡许久，才壮士断腕，保自己清白为先。 “真是晦气。”司皓宸带着明若，走到皇后跟前，“王妃见不得这些，臣弟先带王妃告退了。” “……”众人一阵愕然，眼睁睁看着云亲王牵着云亲王妃翩然离去。 云亲王妃看不得这些，这触目惊心的惨状，她们也很害怕啊！他们也想离开，可是，这桃花宴是皇后娘娘办的，众人也不敢随意离开。 皇后揉揉额角，瞪了明玉公主一眼，沉声道：“桃花宴今日就到这里，各位夫人小姐先行回府吧……” 虽然大家都不想跟这四具尸体待在一处，但说回府她们也还不敢走呢。这四个刺客死状如此可怖，一看就不是御林军击杀的，谁知道这殿外是不是还隐藏了更厉害的刺客呢。 皇后也看出了众人的担忧，看向太子。 太子起身：“孤带御林军先将灼华殿里里外外，以及周边搜寻一遍，确定没有危险，诸位夫人小姐再离开。” “臣弟同太子殿下同去。”四皇子连忙起身。 “好。”太子点头应允。 皇后命人将尸体抬下去，又唤来宫女太监清洗地面。一番洒扫干净，众人才松了口气。 皇后瞟两眼坐在那里摇摇欲坠的明玉公主，这病装得也太像了些：“明玉公主，你可看见这些刺客是被何人毒杀的？” 八公主经过这一番折腾，又发起热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听到皇后的问话，忽然打了个激灵——自己果然被烧糊涂了，不该用那烈性毒药的。若是被人知道自己随身带着这样厉害的毒药，还一连毒杀四人，定会落险毒辣的坏名声。现在也没其他办法，只能抵死不认。 “明玉……不知……”八公主抬起头，脸上的虚弱不是作假，“我昏眩得厉害看不真切，婢女扶我出来时，似乎还不是这样的……” 皇后看也问不出什么，这明玉公主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自己再逼问，显得很不近人情，只得吩咐：“来人，送明玉公主回驿馆休息。” “是。”管事太监领命，准备了软轿送明玉公主出宫。 明若和司皓宸乘着肩舆，在宽阔的宫道上行进。 司皓宸把玩着明若纤细的手指：“在后殿跟她耗那么久做什么，她纠缠就直接打晕了便是。” “我可是温柔善良的小仙女，怎么可能去做那样血腥暴力的事情。”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好，血腥暴力的事情我来。”司皓宸将明若揽进怀里，“我的小仙女只负责温柔善良就好。” “嘿嘿。”听司皓宸说自己‘温柔善良’，明若有点点心虚。 毕竟，她刚才没少对八公主下黑手，最后还把‘一梦经年’的改良版用在了八公主身上。改良之后，‘一梦经年’使人衰老的速度会慢许多，但也增加了一个副作用，那就是入睡之后噩梦连连。 八公主对自己下毒，自己避开了。她要是自己能解了这改良版的一梦经年，也算是八公主的本事。大家各凭本事活命，没毛病！ 这日夜里，东桓发生了一件大事。恶鬼盟在东桓各地的十处据点，被五城兵马司汇同各地府衙在同一时间捣毁。抓了不少杀手也搜出一些涉案‘脏银’，还有记录各种不法交易的账册。 第二天早朝，丹胥帝看到五城兵马司呈上的各种证据，只觉得眼前发黑。 司皓宸出列禀告：“经过多方查探，太子、四皇子并三皇子被刺杀，均与恶鬼盟有关，臣弟命人捣毁其各处窝点，搜剿出人犯、脏银、账册若干。 经过通宵调查审讯，已查实幕后之人给付的银票来自北池地界，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定夺。” 丹胥帝万万没想到司皓宸胆大包天到此种地步，竟然直接毁了恶鬼盟在东桓的所有势力。恶鬼盟如果是一般江湖势力，怎么可能遍布四国？它背后有中洲世家支持，是各国皇室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恶鬼盟在四国盘踞，各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与之正面抗衡。 司皓宸捅出这么大漏子，丹胥帝心里气得要死，面上却不能指责还得奖励。毕竟，几位皇子遇刺一案，是他交给司皓宸去查办的，还责令他将凶手绳之以法。司皓宸现在不但抓了凶手，还捣毁了人家老巢，案子办得干净利索。 第251章 泥人的三分火气 丹胥帝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得嘉奖几句，将这事暂且揭过。他现在脑壳痛得厉害，一时也想不出如何给司皓宸捅出的漏子善后。还有，刺杀几位皇子与北池国有关这事，也难处理。 司皓宸当着满朝文武将矛头直指北池，自己该怎么办？不与追究吧，三个儿子差点被人杀了，自己当皇帝老子的不闻不问，也太窝囊了些。追究吧，怎么追究？追究到什么程度？都需要从长计议…… 司皓宸查清案件始末，不事先跟自己禀报。肆意妄为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倒想起来让他这个皇帝定夺了…… 丹胥帝揉揉额头，只觉得交了这差事给司皓宸办，就是个天大的错误。本来只是一个麻烦，被司皓宸处理完，变成两个了。 接下来，又有刑部尚书禀报了金尚书贪没一案，大刑动了一轮，既不交代幕后主使也不说脏银去向。 丹胥帝哐地一拍龙椅扶手：“将金宝源满门打入天牢！” 今天早朝都是糟心事，丹胥帝心情很不好。散朝之后，召了几个心腹到御书房议事。 昨日，金尚书上朝未归。晌午的时候，整个府宅就被官差围了起来。金夫人使了许多银子，才打听出一点消息，说自家老爷犯了事，龙颜震怒。 金夫人看形势不对，收拾了些细软，想让儿子和女儿逃出去。奈何官兵把守极严，连狗洞都有人看守。 金夫人想了，终于想到，让儿子扮做小厮，跟着采买东西的小厮混出去。至于女儿……哎，暂时还想不出法子，能跑一个先跑一个吧。 金二少爷刚换上母亲为他准备的衣裳，刑部的官差就冲入府中，金府上下全部入狱。一时间，天牢都要住满了。 子夜时分，一道黑影来到天牢门口。来人身披墨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牢头引着他进入最里面的牢房。 牢头从怀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钥匙，打开牢室的门：“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有人来巡察。” “知道了。” 那人走进牢室，只见泥泞的地上堆着一些稻草，一个人半埋在草堆里，露出来的衣衫上血迹斑斑。也有暗红的血渍凝固在稻草上，整个牢房里都弥散着血腥味。墙上的火把跃动着明明灭灭的火光，让本就阴森的牢室，显得更加诡谲。 披着黑斗篷的人走到草堆跟前，用脚尖提了提那人的头，沉声道：“还活着吗？” 金尚书把天牢里的刑具都过了一遍，他现在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皮，就没有不疼的地方。好不容易疼晕过去，又被人唤醒。那些锥心刺骨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金尚书疼得直哼哼，顺便表示——自己还没死。 “没死就好。”来人冷哼一声。 金尚书努力睁开眼睛，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终于看清来人：“三……皇子……” 草堆散发出发霉腐烂的味道，三皇子强忍着恶心俯下身，轻声说：“告诉我九尾凤钗在哪里，我就救你出去。” 听到三皇子说要救自己，金尚书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牵动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气。能从户部小吏一路坐到尚书，对朝廷里的弯弯道道熟得很。三皇子真当自己是傻子吗？别说自己手中没有九尾凤钗，就算是有，现在交给了三皇子，之后等着自己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老夫从未过九尾凤钗……”金尚书直接阖上眼睛，必死之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想要九尾凤钗，找你姑姥姥要去，找老夫你可找错人了。” 金尚书的态度把司钰气得两眼冒火，自己冒着巨大的风险入天牢问话。本想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却依旧一无所获：“这是你自己找死，下了地府别怪本皇子没给过你活路。” “老夫落到今日这个地步，都是拜三殿下所赐。”原本投靠三皇子就是为了自保，却不曾想，这居然是自己走上绝路的开始。不但自己锒铛入狱，还拖累了家小，金尚书悔得肠子都青了，“老夫此生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投靠了你这两面三刀的竖子……” 收了他挪用的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反过头就让御史台参他贪没银两，这是人做的事吗？拿肉包子喂狗，狗也不至于吃完就反咬一口呢。 “哼。”都到了这时候，还跟他演戏。三皇子拂袖而去，牢房里恢复了寂静。 金尚书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眸迸出一道锐光。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自己风光半生。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害自己的人好过…… 一连多日艳阳高照，今天倒是下起了雨，明若乘着马车去一间药堂坐诊。清晨街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乘着油纸伞，步履匆匆而过。青石板道路两旁除了店铺还有一些杨柳树。卖包子馄饨的小摊，就支在树下。一掀锅盖，白色的雾气氤氲在细雨中，看起来恬淡美好又充满着烟火气。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司皓宸将趴在窗边的小王妃捉到怀里，想起自己的小王妃，经常喊紫苏去看什么小哥哥，追问道，“又看到了好看的小哥哥？” “现在太早了，好看的小哥哥还没出门呢，只有早起采买的小哥儿。”明若实事求是地回答。 “……”她还看得挺认真呢，“本王还不够你看？” “家花不如野花香嘛，你懂的。”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胆子够肥的，都惦记上‘野花’了，看来得家法伺候！”司皓宸俯身下来。 明若连忙抵住他的胸膛，举手投降：“外面的‘野花’都不香，只有我家竹马最香。” 妈呀，这要是被‘家法伺候’了，自己顶着张‘香肠嘴’怎么看诊？难道要说被野蜜蜂咬了吗？ “哼，本王给你记下了。”司皓宸也不再‘吓唬’她，帮她理了理衣裳。 马车停到一间药堂门前，司皓宸先下了马车，从旬邑手中接过伞，一手撑伞一手扶明若。 明若站到屋檐下，伸手去接细密的雨丝，忽然觉得有首诗很是应景——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第252章 龙脑木心 “好诗。”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明若闻声望去，只见君澈身穿白色锦袍，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画着两杆墨竹。衣袂飘飘站在雨雾里，恍若这尘世中唯一的亮色。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呀？”明若因惊讶瞪得溜圆的眼睛，在司皓宸看来，就是看到漂亮小哥哥过度惊艳的反应。 司皓宸大掌放在明若单薄的肩膀上，直接给她转了个方向：“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好。”明若毫无所觉，招呼师兄进药堂来。 君澈唇角微勾，眼眸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小师妹真是好本事，能把高冷如冰川雪峰的云亲王拐带出这么多小情绪，真是难得。 沈聪知道师傅今天会来坐诊，亲自将诊台收拾好，也备下了茶水、点心、果子。 “咦？”沈聪有些意外，今日不但‘师娘’与师傅同来，这位白衣公子又是什么人？这仙气飘飘的样子，看着面善得很呢。 “师兄请坐。”明若将君澈请到后堂，“老沈，上茶。” “来了。”茶水早就备好了，沈聪倒了三盏来，这师傅的师兄，那就是……“师伯请用茶，师傅请用茶，师……王公子请用茶……”差点嘴一秃噜，直接喊了师娘。 司皓宸揉揉额角，这‘王公子’他是没跑了，是吧？ 君澈嘴角抽了抽，自家师妹果然与众不同，这徒弟收的，看着比师尊都老相。 明若眼珠一转，决定在坑师兄的路上走得更远一些：“师兄，这是我的徒弟沈聪，还有一个小徒孙叫南星，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他们，帮我看顾一二哦。” 司皓宸脸色微沉，就这么个小药堂里的两三人，他护不住的吗？这还找上国师了……自己王妃是不是对他这个云亲王的势力，有什么误解啊？ 明若的求生欲通常不在线，丝毫没看出云亲王殿下不高兴了。 君澈眼中笑意更浓，原本以为云亲王冷厉霸道，吃亏的会是小师妹，不曾想这两人还挺有趣的，看这形式，估计时常吃瘪的是云亲王殿下无疑。 嗯，任你云亲王叱咤风云，也得栽到一小丫头手里——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君澈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玉牌，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只用小篆刻了个‘月’字。 “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拿着玉牌到国师府找我。”君澈将玉牌递给沈聪。 “多谢师伯。”沈聪双手接过玉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怪不得觉得这白衣公子面善，可不就是国师大人嘛？他之前在回龙观看到过国师祈福呢。 沈聪手捧玉牌，满眼小星星地望着师傅。您老人家也太厉害了吧，光有云亲王府做靠山，咱就能在皇都横着走了。这又加上一座国师府，我滴个亲娘呦，这得是多大的权势呢。 等等，沈聪脑子转得飞快。据说国师大人师从云中殿，怪不得师傅医人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沈聪的眼睛亮得发光，这四舍五入一番，自己岂不也是云中殿的人了！ “咳咳。”老徒弟这痴汉样，自己都没眼看了。 “额……师傅……”沈聪知道自己给师傅丢人了，可嘴角的笑就是压不下去呀。 “你先去冷静一下。”明若嫌弃地挥挥手。 “是，师傅。”老沈乐呵呵地下去‘冷静’了。 “师兄是来找我的吗？”明若询问。 “嗯，师尊派人送了些东西来，其他吃用的泽兰已经送去王府了，只有一样，师尊让我亲手交给你。”君澈从袖袋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玉匣放到桌上，推到明若面前。 “是什么呀？”明若掀开玉匣的盖子，只见里面盛着五六块像是缠丝玛瑙的东西。琥珀色半透明状，大小从不一，形状也不规则。 明若拿起一块，触手不似玛瑙那般温凉光润。对着光照了照，这样看起来，上面的纹理更加清晰，有些像年轮。 “师妹可认得这是什么？”君澈看明若，分明是好奇宝宝的表情。 “这个，该不会是……龙脑木心吧？”明若不确定地说。 “正是。”君澈点点头，“师傅前阵子去西康西界云海办事，偶然得到的。想着你炼药兴许会用到，就送来了。” 自己这便宜师傅可真大方，什么好东西都给自己送。‘龙脑木心’是师傅给的药典里才有记载的珍贵药材，有开窍醒神之效。由于极为稀少，药典里只描述了大致的样子，所以，明若见到实物都不敢确定。 玲珑原本在焱翎镯空间里，像只大风筝一般在药田里玩耍。感觉到龙脑木心的气息，顿时激动起来：麻麻，好吃哒！ 明若轻抚额头，玲珑这家伙就是个吞金兽，什么贵重它就要吃什么，绝对是败家第一名。 明若挑了一块中等大小的龙脑木心收入空间给玲珑磨牙，其它几颗好好地收入医疗系统的药柜里。要是放到空间里，就玲珑那牙口，估计能把玉匣一起给磕个精光。 几人又闲聊几句，就有病人来看诊。君澈起身告辞，明若为病人看诊，让老沈帮忙送客。 沈聪殷勤地将师伯送到门外，撑开伞递给君澈：“师伯慢走，您常来哈。” 明若坐在诊台后面捂脸，看老沈那‘笑靥如花’的模样，只觉得他手里还缺些什么……脑洞马上开了三公里：花楼里的美人，手里扬着脂粉味极浓的帕子，倚着门喊：客官慢走~您常来呀~ 明若垂下眼眸，被自己的脑补弄出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敛住心神认真诊脉，然后提笔开药方。她药方都写完了，老徒弟还站在门口，痴痴地看呢…… 看来真不是自己脑洞大，而是老徒弟确实有这般潜质。明若也不去管他，直接喊南星去抓药。 司皓宸坐在后堂，处理暗卫送来的密函。 阿四直接从后窗翻进来，单膝跪地：“主子，金尚书昨夜在天牢中自缢了。他死之前，三皇子去天牢找过他。今早有人给楚少卿送了一封信，里面有三皇子在宣州和元州屯私兵的证据……” 第253章 心里有点儿方 司皓宸微微挑眉，他倒是没想到，金尚书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司皓宸走到外间，看诊台那里没病人问诊，便坐下来，拿了明若开药方的纸，提笔给楚沉舟写信。 写好之后，抬头看向明若：“给我一个信封。” “……”亲亲男朋友这是把自己当哆啦a梦了吧？明若一脸平静地将手伸进‘袖袋’，拿出一只信封递给司皓宸。 “多谢爱妃。”司皓宸笑着接过信封，将信纸装进去，转手递给阿四，“送给楚少卿。” “是。”阿四接过信封，眨眼之间就离开了。 明若看了看天色，就快到正午了，而且外面的雨下得比早上要大许多，估计不会有人来看诊了。明若告诉南星，自己回后宅去了，有事就去叫她。 南星应了一声，从后堂拿了把伞递给明若：“师公，您撑把伞。” “好。”这伞明显是走实用路线的，蜡黄的伞面很大，看起来有些丑。 “怎么了？”司皓宸发现小王妃不开心了。 “这伞也太丑了些。”明若耸耸肩。 司皓宸对女子使用的东西没什么研究，不过，这伞跟君澈早上撑的比起来，确实不好看。既然小丫头嫌弃这伞，那就少撑一会儿吧。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运轻功带她回到后宅，这速度就相当快了。 明若现在已经适应了司皓宸带着她极速移动，完全不会有晕眩的感觉了。不过，亲亲男朋友这思维方式还真是，很直男哈…… 看到主子和王爷回来了，阿鸢马上端了热水来——主子每次看诊完毕，都会洗漱更衣，然后才用膳呢。 明若对阿鸢准备好了热水和衣裳非常满意，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阿鸢心里美滋滋，看主子一时用不到她，就去张罗饭菜去了。 这习惯是前世在医院上班养成的，医院病菌多。为了保证自身健康，医生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 明若简单梳洗一番，换了衣裳才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神识进入空间，想看看啃完一颗龙脑木心的玲珑，会有什么变化。 “啊……”明若惊呼一声，一只展开翅膀，有两米左右的巨型蝴蝶，在药田上方缓缓飞舞，翅膀后面还拖出两根像是尾羽的东西。 虽然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宠物，但大到这个程度，明若心里还是有些方。 原本自由翱翔的玲珑，用神识感觉到麻麻居然有些怕‘长大’的自己，翅膀都僵住了——当初麻麻刚见到自己时，不是还让自己变大的吗，看那意思，还是越大越好呢。自己一直在药田里嘚瑟，就是想给麻麻一个惊喜来的。可是，惊喜变惊吓了呢。好委屈，嘤嘤嘤…… 玲珑像只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往地上栽。明若还以为它出了什么问题，急忙喊道：“玲珑！你怎么了？” 玲珑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它就知道麻麻还是爱自己的。 玲珑变成只有成人半个巴掌大小，出了空间，落在明若的指尖上：麻麻，我还是你的小可爱呦。 “行吧。”明若叹了口气，自家的娃，就算长成‘金刚’也得宠着不是？ “它怎么了？”司皓宸只听到明若惊呼，并不知道空间里发生了什么，看着落在明若手指上的玲珑，除了在翅膀后面长出了两根稍长的‘小揪揪’，再没什么了。 “额……”不知道司皓宸能不能接受巨型玲珑呢，只得打哈哈，“没什么，就是玲珑长大了一些。” “哦。”司皓宸也没多想，将玲珑赶开，拉过明若的手用湿帕子擦干净，塞给她一双筷子，“吃饭吧。” “好。”明若垂首吃饭。 玲珑：霸霸，伦家不脏的，真的！（染衣：这世上有一种‘脏’，就叫你霸霸觉得你脏。面对现实吧，小玲珑。） 用过午膳，明若休息了一会儿，就去给军医们授课去了。 旬邑和十五在院子里比试身手，两人虽然打得难解难分，却没发出太大声响。过了五十多招，十五就被拍飞了。 十五的武力值在司皓宸贴身暗卫中算是垫底，但轻功却不差。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地上。 “你不是变半残了吗？怎么感觉比没被敲头之前还厉害了……”十五不可思议地瞪着旬邑。按照之前的排位，旬邑和老大可以打个平手。自己在老大手下能走百十来招，怎么也不至于五十多招就被拍飞…… 司皓宸原本在房间里看奏报，看到他们在院子里切磋，就关注了一下——他对旬邑的恢复到什么程度也很好奇。司皓宸冲隐在暗处的阿一打了个手势。 阿一从树上跃下，对旬邑说：“咱俩练练。” “可以。”旬邑点点头，又与阿一战在一处。 大概过了一百招，阿一被逼到院子角落：“我，认输！” 旬邑后退一步，嘴角弯出一抹开心地笑——自己变得比以前更强了，他没有辜负主子在自己身上花费的心血，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努力付出。 阿一觉得暗卫老大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兄弟们喊他老大，自己都不好意思答应了：“那个，王妃给你制定的那个训练计划，给我抄一份来。” “好。”旬邑点头。 “我也要！”十五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一百招才被拍飞’而努力。 “你不需要……”阿一在十五头上敲了一记爆栗，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你放心，我会带着你们，好好练的！” 十五听到老大故意加重的‘好’‘好’俩字，顿时觉得后背一紧，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司皓宸对阿一和十五的‘觉悟’很满意，想着之前他让军中练兵加入的训练项目，应该也初见成效了。自己的小王妃啊，还真是个贤内助。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明若和司皓宸蹬上了回府的马车。今天下了一整天雨，傍晚时分出了晚霞，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 阿七风尘仆仆地落在马车上：“主子，北池来‘赎’雪女的使臣已经到了洛城，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傍晚就会入皇都。” 第254章 吞金兽本兽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皇都是越来越热闹了，有南戎和亲的公主、北池赎人的使臣……”明若想了下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外祖父军营被投毒，施公子中了夺魂术……“还有西康暗处的细作，这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小王妃分析得很到位，但是：“麻将是什么？” “一种四个人玩的游戏，打发时间的好选择。”明若打麻将超级菜，决定直接扼杀司皓宸完虐她的机会，“玩物丧志哈，这个游戏不适合你。” “……”自己根本没说要玩好吧。 雨过天晴，虽然天色渐暗，还是有不少人出门。街道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看起来热闹繁华。马车驶入王府所在的街巷，周遭变得不再喧闹。马车停稳后，司皓宸扶着明若下车。忽然听到噗通一声，不远处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声响其实不算大，奈何明若现在听力好得惊人，跟内力深厚的司皓宸不相上下。两人同时往传来动静的方向看过去，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点点意外。 阿一也觉察到了不对，过去查看。很快，阿一就背着个人过来，焦急地说：“主子，是阿二，他看起来不太好。” 明若眉头微蹙，经常跟在司皓宸身边的，有十五名暗卫。这个阿二，她并没见过，似乎一直帮司皓宸处理外面的事情。 “过来我看看。”明若示意阿一过来。 “是。”阿一走到近前。 阿二已经人事不省，明若赶紧把脉，脉浮大无力，应该是失血过多，还伴随有中毒症状。 明若取出雪茸丹和燚灵丹，塞进他嘴里：“先送去手术室，找徐大夫处理一下外伤。” “是。”阿一背着阿二一路狂奔。 司皓宸看明若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放松：“他的伤势很棘手？” “伤势很重，但最棘手的是解毒。”明若揉揉额角，“他中的毒里有鬼面蝶的毒素，需要新鲜的七叶重楼入药。” “我这就让人去找！”司皓宸沉声道。 “七叶重楼喜温暖潮湿的环境，应该是西康那边才有。”从她来到这里开始，所遇到的毒似乎都与西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这倒是让明若对那林海茫茫的十万大山，很感兴趣。 司皓宸也蹙起了眉，去西康采药并不困难，但要保持药材新鲜就不容易了。以阿二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也等不到药材从那么远的地方送来。 “不用担心，我还有其他办法救他，就是麻烦许多，效果不如直接解毒好。”燚灵丹不能完全解毒，但已经压制住了毒性，接下来可以通过血液透析来清除毒素。需要把人弄到空间的手术舱里，这不是最理想的方法，明若不太想用罢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种些解毒药材，尤其是西康那边特有的……” “好，我让人去收集药种。”司皓宸应声。 “我家竹马最棒棒了！”明若挽住司皓宸的手臂，两人并肩而行。 明若去手术室看阿二时，徐大夫已经将阿二身上的外伤都处理好了——该清创包扎的包扎，该缝合的缝合。一番折腾，阿二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王爷，王妃娘娘。”徐大夫上前行礼，“阿二护卫，伤势不轻。” “额，阿二护卫……”本来叫阿二就有些奇怪了，这个‘阿二护卫’就更怪了。能让一个起名废都嫌弃的名字，可见秦默无疑是起名废中的翘楚。 司皓宸冲徐大夫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徐大夫退了出去。 明若又用医疗系统做了详细检查，目前身体中积累的毒素很多，只能先透析再看情况了。 “你跟徐大夫一起待着吧。”明若将司皓宸推到手术室的外间。 “好。”司皓宸一脸宠溺地看着明若，转头面对徐大夫时，又是一张冰块脸。 “王爷，您坐下来等王妃吧。”徐大夫被看得一哆嗦，连忙搬来椅子来。是王妃娘娘把您赶出来的，可不带迁怒别人的哈。 司皓宸坐下来，无意识地轻扣桌面。 明若将阿二移入空间手术舱，开始准备透析的设备。 玲珑绕着阿二飞了一圈：麻麻，这人中毒了呦。 “是的，他中毒了呢。”明若将设备调试好。 玲珑：不用麻麻动手，交给你的小可爱吧。 只见玲珑抖动翅膀，在阿二的口鼻处洒下一些青紫色的鳞粉。明若扶额，这个颜色，确定不是毒药吗？ 玲珑：就是我翅膀上的毒粉呀。 明若赶紧取了一点点，用解毒系统分析对比。这些鳞粉有小毒，与七叶重楼的主要成分相近，确实可以解阿二身上的毒：“好吧，以毒攻毒，你赢了！” 明若小心地把玲珑翅膀上的鳞粉用棉签弄到阿二嘴里，然后又用水送服下去。做好这些，又将阿二移出空间，放回到手术室的床上。 玲珑嘚瑟着绕着明若绕圈圈：麻麻，我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呀？ “是是是，我家玲珑最厉害了！”明若抚了抚玲珑流光溢彩的翅膀，“晚膳给你加鸡腿哈。” 玲珑：伦家不爱吃鸡腿，要吃焰心莲子、雪茸丹、白玉紫芝丹…… 听到玲珑点的‘菜’，明若的心都在滴血，这些丹药要是换成鸡腿，都能堆成山了。明若再次认证——玲珑就是吞金兽本兽无疑。 “好吧。”自己养的宠物，血亏也得宠着。 明若拿出一只瓷碟，将玲珑点的菜盛好，放到窗台上。做了个请的手势，玲珑飞过去，咔嚓咔嚓地一阵狂啃。 明若回到手术床边，发现阿二已经醒了，只是眼神有些茫然。感觉到有人靠近，马上戒备起来。明若没继续靠近，而是叫司皓宸进来。 阿二看到司皓宸的瞬间，眼中顿时有了焦距：“主……子……”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明若弄了一杯井水出来，治疗旬邑时，井水帮了大忙，对阿二应该也是有益的。 司皓宸也知道这水的神奇之处，把徐大夫5叫进来，让他给阿二喂水。 第255章 要多多赚钱 一杯水喂下去，阿二的精神好了许多。徐大夫看这里不需要自己了，就很有眼力劲儿地退下了。 阿二看了下还在手术室里的明若，似乎欲言又止。明若秒懂了他的意思，她并没有多少好奇心，打算出去等着司皓宸。 “你不用回避。”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腕，沉声对阿二道：“说。” “启禀主子，边境处有异动，有多股北池军队，从四处往西北边境集结。”阿二缓了一下继续说，“属下以为，北池在蓄谋挑起战事。” “嗯，你休息吧。”北池一边派使臣前来，一边又往边境屯兵，恐怕所图不小。 司皓宸带着明若走出手术室，交代徐大夫照看阿二。回到书房后，司皓宸又下了几道命令——有调查是什么人追杀阿二的；有抓紧时间囤积粮草的；有敦促鲁巧匠打造兵器的…… 明若听着命令一道一道传下去，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感觉这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怎么了？”司皓宸把备战的事情，暂时都安排了下去。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明若一脸担忧地望着司皓宸。 “只是做些准备而已，丹胥未必会选择开战。”司皓宸轻抚着明若的头发，“就算是打仗，也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你这么说，并不能安慰到我。”明若知道，没有人喜欢征战。但面对挑战时，被人拖进战局还是自己走入战局，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那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司皓宸做出十分苦恼的样子。 明若答非所问：“你刚才没有安排人去采购止血、镇痛、消炎的药材。”明若想了一下，接着说，“快到夏天了预防暑气的药品也应该准备一些，还有给伤口消毒的酒精。” “好。”司皓宸点点头，记下了明若说的各种药材。 第二天一早，明若醒来时，发现司皓宸已经不在府里了。 明若一边吃早饭，一边询问：“王爷是去上朝了吗？” “王爷没去上朝，大概是出门办事去了。”董嬷嬷只知道王爷没有入宫，具体去了哪里，她可不知道的。 “哦。”明若点点头，“紫苏，你让旬邑往一间药堂送个信，就说我今天上午不去坐诊了。再把徐大夫找来，我有事情交代他。” “是，王妃娘娘。”紫苏领命而去。 吃完早饭，明若先给了徐大夫一张药单，上面注明了所需药材的种类和数量，让他帮忙准备。之后，就一头扎进了炼药房。 考虑到可操作性，明若选了三张药材常见，炼制简单的药方——两种药丸和一种药散，分别用于退热、消炎和止血。她打算上午炼出成品，下午再去教给几个军医。 明若很快就将所需药品炼制出来了，分出一些给徐大夫送去。阿二的外伤很严重，先让他试试药效。 紫苏看王妃忙完了，捧着两只长条形的锦盒走进来：“王妃娘娘，这是刚才周管家送来的，说是王爷给您买的，让暗卫提前送回来的呢。” “我看看。”司皓宸一早就出门办事去了，这是买什么回来呢？ 明若打开锦盒，里面是两把油纸伞。明若拿起一把撑开——浅紫色的伞面上画了一簇深紫的丁香花，伞柄底端也坠了同色系的紫流苏。 另一把伞面是原色，画了一枝老梅在上面，还有许多花瓣散落其间，非常灵动，伞柄上挂了一个玉坠。 “这两把伞可真好看呀。”紫苏赞叹。 明若没想到，她昨天只随口吐槽了一下药堂的伞丑，司皓宸便记在了心里，出门办事还不忘为自己买两把漂亮的伞送回来。 明若看着两把伞，眼睛越来越亮。打仗可是很费钱的，以丹胥帝的行事风格，肯定会克扣亲亲男朋友的粮饷，自己一定要多多赚钱才行。 “紫苏，带着伞跟我来。”明若又想到了一个赚钱钱的好点子。 紫苏按照王妃的指点，将散掉的珠花、断掉的手串、项链之类，穿成一挂一挂的珠串。只见王妃将这些珠串用针线缝到伞边上，期间还夹着些金银线刺绣的轻纱发带。 经过王妃的一番的装点，原本就很漂亮的油纸伞，变得更加赏心悦目，让人看了都舍不得移开眼。 明若看着完成‘升级改造’的两把伞十分满意，绝对比前世古风小姐姐拍照用的华美道具还闪耀，这些珠串可都是真金白银珍珠宝石串成的呢。说起道具，那种装饰了钉珠、绢花、亮钻的团扇，也得安排上。 “紫苏，让人把云妆楼的吴掌柜叫来，让他来的时候，从首饰坊带个手巧工匠一起来。”明若伸了个懒腰。 “是。” 吴掌柜听说东家要他带着工匠去王府，就知道，王妃一定是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新点子。而王妃的新点子在吴掌柜这里，直接等同于滚滚而来的银子。吴掌柜紧赶慢赶，在午膳前来到了王府。明若还以为吴掌柜午后才来，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吴掌柜看到明若升级改造过的油纸伞，眼睛都直了——别说是那些个夫人小姐，就他一大老爷们，看到这样精巧别致的伞，都想买一把了。 明若将伞递给工匠，让他仔细看看：“这些珠串里也可以夹一些银铃，或者羽毛，那样效果会更好些。” “在下记住了。”工匠一边看一边点头。 “我们推出这样的伞，很快会有其他店铺效仿。首先，这伞跟团扇要同云妆楼售出的衣裳和首饰一样，要打上特有的印记和编号。其次，制作时要注意与咱们的新款夏装相呼应，最好出几个限量版的套装。” “好好好，东家这个主意妙极。”吴掌柜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什么叫做‘限量版’。现在都能想象得到，这伞和扇子一经推出，会引得皇都一众贵女怎样争相抢购。毕竟，马上就要春猎了，拿了这样的伞和扇子亮相，该多抢眼呀。 “团扇可以给你们拿回去当样品，伞就只能让工匠记下，回去慢慢琢磨。”自家男朋友送的礼物可不能随便让人拿了去，否则，自己就要被家法伺候了。 “好。”吴掌柜把玩着华丽的团扇，工匠则认真研究着伞上的串珠和绘画。 第256章 诊金奇高 用午膳时，司皓宸依旧没回来。 明若独自吃饭，居然有点不适应了。 前世，留学、工作甚至是度假，她都是一个人，还乐在其中。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迁就别的喜好，也不用考虑别人的想法。 吃过午饭，明若径直去了后园的手术室。徐大夫也刚用过午膳，小药童正在给阿二喂米粥。 徐大夫看到明若，连忙上前行礼：“王妃娘娘。” “阿二的情况怎么样？” “好多了，早上在发热，在下熬了退热的汤药，降下来一些。后来吃了您送来的退热丸，就没再发热了。”徐大夫笑着说，“在下还试用了止血散，也非常好用。” 徐大夫拿出一个小本本，一边翻一边说，“那退热丸还有镇痛的效果，服下一刻钟后开始起效，大概能持续一个半时辰。止血散……” 看徐大夫说得眉飞色舞，阿二都快哭了——你拿我试药，就不要当着我的面汇报了吧。想他一个重伤患，不能安安生生的休息就罢了，每隔一刻钟还要被测试有无发热、诊脉、回答许多用药后的感觉…… 阿二看看自己被包裹成蚕茧子一般的身体，要不是实在动不了，他早就跑了，躲徐大夫远远的。 “嗯，很好。”明若连连点头，没想到徐大夫这么上道，这‘试药报告’不要太详实，全满分啊。 能得到王妃的肯定，徐大夫的干劲更足了。默默下定决心，之后要记录得更详尽可靠一些。 明若为阿二把了脉，确定恢复状况良好，就离开了。 此后，阿二就过上了无微不至的康（小）复（白）期（鼠）生活。 明若没有午休，直接去了一间药堂。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让她很意外的人。 沈聪看到明若来了，连忙上前：“师傅，这位小姐已等候多时，我都说您今天不看诊，她还一直等着呢。” “哦。”明若唇角弯出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摇了摇手中折扇，“你诊出了什么症状？” “这说来也怪。除了脉象沉细无力，身体有些虚外，也看不出什么来。”沈聪的眉头拧成个大疙瘩，“但经过徒弟一上午的观察，这位小姐，一会儿头晕，一会儿发热，看着就像受了暑热。但消暑和退热的汤药吃下去，一点儿都不见效……” “嗯，我诊诊看。”明若向着病患走过去。 只见那小姐身穿橙色齐胸襦裙，外披百蝶穿花大袖衫，头上戴了云妆楼最新款的金色珍珠头面。脸上蒙着的橙色系面纱，底边还坠了一排琥珀流苏。整个人倚靠在婢女身上，一副重病缠身的模样。 八公主虽然戴着面纱，但这身板太有辨识度了，明若一进门就认出了她。刚才只不过做戏做全套，才认真听了老沈的诊断。啧啧，都病得只剩半条命了，还这一番精心地打扮。明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这身行头，就往云妆楼砸了不少银子呢，这可是大客户，得好好接待呢。 “这位姑娘，容在下诊个脉。”明若按部就班地看诊。 八公主本就不舒服，在这药堂里苦等一上午，火气蹭蹭往头顶上蹿。这老大夫年龄就不小了，可想而知，他师傅得有多苍老丑陋。刚想要发脾气，抬起头一位风光霁月的公子撞入眼中，温声细语地对自己说话…… 八公主那暴躁的心瞬间平静了些许，眼中戾气尽散。甚至，脸上还浮现出两坨可疑的红晕，只不过被面纱遮挡，别人看不见罢了。 明若看到八公主这含羞带怯的小眼神，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位大姐，麻烦你矜持一点，还是那阴狠暴戾的目光跟你更配哦。 沈聪摆好脉枕，八公主将手腕放上去。明若用丝帕覆上那腕子，装模作样的诊脉。八公主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但该有的步骤一项都不能省略。 明若一番诊察，将八公主的各种症状一一说出，竟比八公主自己描述还要贴合。 刚才，八公主看明若的眼神只是惊艳，见识过这般高超的医术，更添了几分钦慕：“公子，本……小姐这病，可能医好？” “小姐这病症很棘手，想要治好……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明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八公主向来不会选艰难的事情让自己吃苦：“简单一法怎么说？” “听小姐的口音就不是皇都之人，小姐此病属于故土难离之症。俗语也叫‘水土不服’，一般人适应十天半月也就好了。”明若眼眸微阖做沉思状，她太清楚八公主喜欢听什么话了，“但有些人天生身体娇弱，就算适应十年八年也不见得能适应。在下说简单，是指小姐重归故土便可痊愈。” 听到如此俊朗的公子说自己‘娇弱’，八公主开心不已。但她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要是直接回南戎，她岂不成了南戎建国以来唯一‘嫁不出去的公主’，还不被那些个看她笑话的妖艳贱妇给嘲讽死？ 沈聪的眼皮跳了跳，心中呐喊——师傅啊，就这小姐的体格，都快赶上咱家护院了，她跟娇弱沾边吗？ 八公主的双眼仿佛融了春水，柔声道：“本小姐不能离开皇都，还请公子想想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倒是也有，只不过治疗起来比较痛苦，所需药材也罕见难得。”明若装作有些为难地道，“在下怕小姐，承受不住呢。” “请公子详细说。”八公主第一次被人如此‘担心’，心脏怦怦直跳。从前她病了，皇后都不甚关心，总说她母妃的身子就如铁打的一般，刚生下她就能下地行走，她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需要用浸了药汁的银针接连针灸三日，之后服下一枚雪莲丹即可。”明若一脸正色。 “那就请公子为我医治吧。”八公主还以为有多难，听着也没什么的。 “在下事先言明，淬药针灸比普通银针刺穴要痛很多。”明若又道，“而且，小姐能来一间药堂看诊，必是经人指点，应该也知道在下诊金奇高吧？” 第257章 美事一桩 沈聪都要给师傅跪了，能把‘诊金奇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乃神人也。 “……”八公主的脸僵了僵。 她确实是听驿馆的下人说，当初北池雪女得了太医都治不好的怪症，就是到一间药堂花一百万两银子，买了一颗什么丹药，吃下去就好了。八公主也询问了为她诊治的太医，太医也说确有其事。而且，前阵子三皇子中了不明剧毒，太医院束手无策，也是吃了一间药堂的丹药，现在已无大碍。 太医巴不得这明玉公主赶紧去买一颗天价丹药，吃了就马上好起来。现在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一听说驿馆又传太医为明玉公主看诊就触头——门难进，脸难看，病难治。谁愿意去啊，可怜他们几个资历浅的，被派去整日的被各种磋磨。 见八公主没接话，明若也不催促，很有耐心地等着。 八公主心下算计着，她带到东桓的嫁妆加起来有三百万两银子。毕竟南戎以富庶闻名，这嫁妆放眼四国，在各国公主中，也是相当丰厚的。但八公主却很不满意，去年小九出嫁，嫁妆可是足足有五百万两。 但这也没办法，父皇为了给那死丫头做脸，不但晋升晴妃为贵妃，还给小九封了个一品公主。而自己的生母早就被打入冷宫，自己能得个二品公主的封号，已属不易，即使再不甘也得忍着。 想想之前那二位的诊金，八公主的嘴唇都有些抖：“公子医治本小姐的病症，需要多少诊金？” “小姐身处异乡，又患了这样的病症，在下很是同情……”八公主听到明若这样说，心下稍安。而明若接下来的话，差点没让八公主背过气去，“雪莲丹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一颗，至于施针和浸泡银针的药汁，就不必另外支付，全当在下送与小姐了。” 明若笑得童叟无欺，那神情分明在说——你看，我是不是很慷慨？ “你那丹药是仙草炼成的吗？”八公主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要不是为了在这位公子面前维持形象，她都要跳起来了。 “虽说不是仙草，但也差不太多。”明若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雪莲丹中有两味极其罕见的药材，其一是焰心莲子，其二是千年雪莲。如果小姐手中有这两种药材，在下可帮忙炼制，所有费用加起来，小姐付给在下一万两银子便可。” 焰心莲子八公主没听说过，但千年雪莲她是知道的，大概也就几十万银子一株。这么算算，还是自己带药来医治划算啊。 八公主从袖袋里摸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到桌上：“本小姐自带药材。” “好。”明若点点头，“小姐是今天就开始针灸，还是等带了药材来，再开始治疗？” “现在就治。”八公主都要被这病症折磨疯了，能快一刻好，她都不想等。 “可以，容在下去准备一番。”明若收了银票，转身就去抓药了。 沈聪跟在明若身后，只见师傅拉开几个药柜，连药秤都没用，取出几种药材混在一处。 明若将抓好的药交给老沈：“加一碗水熬煮一刻钟，趁热端过来。” “是。”老沈捧着药材去后院煎煮。 沈聪一点儿都没往师傅是在坑人家姑娘的钱这方面想。毕竟，单是千年雪莲就值几十万的银子，那焰心莲子更是有市无价。一百万两一颗，都没处买去。不过，那小姐衣着不凡，就是不知道，她是真有门路能买到，还是根本不知道焰心莲子有多稀缺。 老沈很快就将药汁熬好端上来，明若将二十一枚银针丢入滚烫的药汁里。现在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来抓药看诊，由没事做的军医接待。 明若端起盛了银针的药碗，往后堂走去：“小姐请随在下来。” 春香扶起脚步虚浮的八公主，慢慢往后堂挪去。 药汁很烫，明若用小镊子夹了银针往各处穴位刺下去。别说八公主，就那些个穴位，沈聪看着都觉得疼。 八公主咬牙忍着，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明若下针飞快，心中默念——九公主，这个人曾经加注在你身上的痛苦，今日我帮你一一讨回，也算是为你报仇了。你是个好姑娘，希望来世能投胎到好人家，不要再遇到这么恶毒的姐妹…… 行针一刻钟后，明若起下银针。八公主疼得都要虚脱了，但很快发现，自己的头虽然还有些晕眩，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天旋地转的了。 “小姐可好些了？”明若询问。 “我好多了。”八公主满眼欣喜，“公子真是神医在世！” “在下愧不敢当神医之名。”明若连连摆手，“小姐一定要在三日之内将那两样药材找到，否则，在服下雪莲丹之前，小姐每日都要这样针灸。在下实在担心小姐支撑不住呀。” “公子放心，本宫……本小姐一定会在第三日带着药材前来。”八公主是很有信心的，她在南戎可见到过不少雪莲呢，虽然不都是千年份的。 “好。”明若垂眸掩去冷笑。司皓宸找了三年都找不到的焰心莲子，你是哪儿来的自信，三天就能弄到手呢？ 春香扶着八公主上了马车，也发现公主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公主殿下，这位明大夫，医术确实高明，一定能治好您的病呢。” “嗯。”八公主点点头，她也对明公子充满了信心。 八公主靠在软榻里，这位明公子虽然是瘦弱了一些，可那张脸是真好看，医术又如此之高。如果，他能为自己所用，常伴在身侧……岂不是美事一桩！ 而且，明公子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尊贵的公主，就对自己这般温柔又怜惜。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定愿意为自己效力的吧？ 八公主越想越美，病了这么多天，脸上终于现出了笑模样。陪在一旁的春香，看到公主笑了，也暗暗松了口气。 天知道这些天的差事有多难当，八公主平常就喜欢责罚下人，这几天更是变本加厉。自己昨天还挨了两巴掌，春菱更是被罚跪到站都站不起来，自己陪公主出门前，她都昏过去了。 第258章 薅羊毛 明若并不知道自己本着‘骗钱’目的说出的话，居然还骗到了‘色’。 送走了八公主，明若只觉得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已到手。毕竟，她施针的穴位那么痛，八公主抗不了几天就得花钱买药了。 明若将几个军医召集到一起，指导他们炼制退热丸、消炎丸、止血散。这三种药品，其实都有很高大上的名称，类似于‘黑玉断续膏’这种风格。但明若嫌弃那些名称拗口，简单粗暴的名字多好啊，一看就知道是治什么病的。 几个军医本就是筛选出来的，医术都不错，悟性也好，上手都很快。傍晚时，大家已经掌握了这三种药的炼制方法。明若让他们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都专攻一种炼制，直到纯熟为止。 “师傅，这些虽然是常用药，但这么个炼法，咱们药堂可卖不完啊。”虽然练手艺重要，但也不能浪费药材不是。 “这些药我另有用处，你按我说的做就是。”要是打起仗来，他们几人炼出的这些成药，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师傅有打算就好。”沈聪放下了心，带领‘小伙伴’继续炼药。 明若看时间也不早了，决定打道回府。 一上马车，就看到司皓宸坐在里面：“呀，我家竹马又是路过来的吗？” “咳咳。”司皓宸有些无奈，从前自己那‘路过’的借口虽然有些蹩脚，但也不必拿出来调侃吧。 明若坐到司皓宸身边，小脑袋一歪靠在司皓宸肩头。 司皓宸伸出手臂，将她揽住：“今天都做什么了？” “炼了些打仗急需的药品……”明若忽闪着大眼睛，还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还看诊赚了点钱。” “唔。”光是看她这得意的小表情，就知道小王妃，又做了大事，“那是赚了多少钱呢？” “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呦。”明若略显遗憾地说，“不过，今天先付了一万两，剩下的，过几天才能送来。” “你这是治什么病，还挺贵的。”司皓宸是真的好奇。 “来就诊的是我八皇姐。”明若摊摊手。 “嗯。”小王妃这赚钱的本事，不服不行。 八公主淬药针灸了两日，虽然行针时痛苦不已，但病情减轻了许多。心情刚好了些，派去寻药的人就告诉她，药没寻来——好心情荡然无存。 八公主原本以为，只是寻找两种药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却没想到，不仅从没听说的焰心莲子遍寻不得，就连千年雪莲也是有市无价。 这里是东桓皇都，高官勋贵众多。他们坐拥荣华富贵，药行里有千年雪莲这种能救命的好药材，一出现就会被人买下，以备不时之需。就算不自用，拿去送人也是好的。珍稀药材在皇都，一直供不应求。 八公主只要想到，明日再找不到焰心莲子和千年雪莲，自己就要一直淬药针灸，整个人都不好了。天知道，这淬药针灸有多疼。一想到之后的几天，甚至是十几天、几十天都要受这种折磨，八公主想死的心都有了。 经过一番激烈地思想斗争，第二天，前往药堂治疗时，八公主咬咬牙，数了一百四十九万两银票揣进了袖袋里。 这几乎是她嫁妆里所有的银票了。和亲都是远嫁，没办法陪嫁庄子店铺，就都折成了银子。方便公主到了‘夫家’这边自行购置田产商铺。 八公主发现明公子似乎偏爱素色，今天特意选了一身白色烟罗纱裙，外披银蓝绣凌霄花大袖衫，搭配整套白晶玉头面。春菱和春香扶着她下马车，轻纱裙摆和大袖衫拖尾铺陈开来，还挺好看的。 明若坐在诊台后，看着八公主款步走来。不得不说，八公主更合适这种冷色系的衣裳。美中不足的就是，这纱裙的裙摆比较蓬松，将八公主的身形又放大了一圈…… 看到明公子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良久，八公主隐在面纱下的唇角得意地勾起来，她就知道，明公子是心慕于自己的。（染衣：不不不，我们若儿是觉得你选不对适合自己的衣裳，总是砸云妆楼的招牌。） 八公主来到诊台前，微微颔首：“明公子。” 明若正在给前一位患者开药方，也冲八公主颔首：“小姐请稍后。” 南星连忙上前招呼：“小姐请随我到后堂来。” 八公主的公主病又犯了，一个小杂役而已，也配同堂堂公主说话。她恶狠狠地瞪了南星一眼，低声呵斥：“滚开！” 八公主的声音并不大，只有她身边的婢女和南星能听清。奈何明若现在有玲珑加持，耳聪目明到就算想听药堂外的声音，只要集中注意力，也是能办到的。 明若眼眸微眯，这八公主就正正经经当个人，安安生生把‘病’治了，不好吗？ 南星被八公主弄懵了，好意为她引路，怎么还骂人呢？ “南星，过来抓药！”明若唤了一声。 “哎，师公。”从小在皇都长大，南星也算见过世面，懵是有些懵，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八公主眉头微跳，这个小药童似乎不是普通杂役……看来，自己还是有些草率了。不过也没太往心里去，径直走进后堂，坐在前两日明公子为她施针的位子上。 明若走进后堂，只见她头束玉冠，身穿月色锦袍，腰间挂了一块云纹龙佩。这龙佩是今早从司皓宸腰上‘薅’下来的，理由是跟她的月色锦袍很配。 司皓宸自然是王妃要什么就给什么，原话是：“你再看看还想要什么，把为夫挂你身上可好？” 明若怎么都觉得司皓宸在开车，但是没证据。 八公主看到明若腰间挂的玉佩，眼眸微沉。她出身皇室，自然知道龙佩可不是随便佩戴的。除非皇室宗亲或者帝王恩赏，平民佩戴是要治罪的。 老沈把浸银针的药汁端上来，明若把银针丢入药碗中。 八公主被接连扎了两天，现在听这银针沉底的声音都哆嗦。最后一点坚持被抹杀，赶忙从袖袋里摸出一叠银票放到桌上：“明公子，那两样药材我没找到，决定用你的丹药。” 第259章 借一步说话 “可以。”明若只平静的应下，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老沈，你去把丹药拿来。” “是。”师傅昨天‘包装’那丹药时，他是亲眼见了的，大概是自己医术不够，反正他是既没辨出里面有焰心莲子，也没看出有千年雪莲来。（明若：徒弟啊，你自信点儿，这丹药里确实没焰心莲子也没千年雪莲。主要成分就是你每天熬煮了泡银针的那些个药材，合下来连一两银子都不到。） 明若开始为八公主针灸，银针一根根扎在头上，她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行针结束，明若将一只檀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很精美的白瓷小瓶，瓶口用蜡油密封着。 明若拿起瓷瓶递给八公主：“小姐服下这丹药即可。” 春香打开瓷瓶，春菱端起水杯服侍八公主吃下药丸。八公主是见过清灵丹、七微丹之类的圣药，看起来都很漂亮。她吃的这颗雪莲丹价格更高，看起来却黑乎乎的，要不是盛装的盒子精美，一点都看不出贵重的样子。（染衣：八公主好眼力，这一套下来，还真是那盒子最贵！） 大概过了一刻钟，明若开口：“小姐起身走走，看是不是痊愈了。” 经过两天的针灸，八公主已不再发热。她在后堂走了两圈，一点晕眩的感觉都没有了：“确实好了，多谢公子。” “小姐客气。”明若将桌上那叠厚厚的银票收起来，一副要送客的架势。 “明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八公主轻声说。 明若微微挑眉，八公主这是想干什么：“可以。” 明若给老沈使了个眼色，老沈马上退了出去，春香和春菱两人也一起退下了。 明若重新坐回椅子上：“小姐有什么话，请讲。” 八公主抬手摘下面纱，那‘睥睨天下’的表情，让明若以为她要登基称帝了呢。明若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本宫希望公子可以为我所用。”八公主下颌微抬，“本宫的身份现在不可对公子言明，公子如果答应的话，本宫便可告知一二。” “哈。”明若都被逗乐了，你不言明身份，还一口一个本宫。再说，就你这态度来‘礼贤下士’，是会被人打死的，“不知这位贵人是……看上在下哪一点？” “自然是公子的医术。”虽然脸长得好看也是重要原因，但这种事不好直接说出来的。 “哦。”明若点点头，“那贵人觉得，在下看上您什么呢？” “……”八公主也不傻，自然听得出来，人家是没看上她的权势。脸渐渐涨红起来，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有些火辣辣的。 看在那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面上，明若决定给八公主搭个梯子，至于她愿不愿意下来，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承蒙贵人抬爱，在下胸无大志闲散惯了，怕误了贵人的大事，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八公主做了几次深呼吸，不断告诫自己，得罪医术高超之人，不是明智之举，才勉强压住怒火。 “再下看贵人的面色，像是睡眠不佳，这里有一颗安神丸送与贵人，希望对您有所帮助。”明若将一只小木盒放到桌上，起身走出后堂。 八公主气得要死，拳头在衣袖里攥了又攥，抬手打算将桌上的药盒拂到地上，最后还是停下，将那安神丸紧紧握在手中。最近她的睡眠确实不好，只要入睡就噩梦连连，甚至发热时昏睡过去，都会被噩梦惊醒。 八公主走出后堂，春香和春菱看公主脸色阴沉，默默地跟上去，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坑了八公主一大笔银子，明若心情大好，让旬邑去定了滋味居的‘火锅外卖’，决定犒劳一下努力炼药的大夫们。 沈聪看着一只只食盒从马车里搬出来：“师傅，您不跟我们一起用午膳吗？” “我今天有其他事，你们下午继续炼药。”明若交代完工作，就乘坐马车离开了。 先到云妆楼里视察一番，新上架的骑马装、流苏伞和团扇都卖的很好。春日限定‘斩男色’唇脂已经售罄。 吴掌柜现在看到男装的东家，一眼就能认出来：“东家，您来了。” “这几日生意如何？”明若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问。 “生意好得很，‘斩男色’唇脂卖得最好，已经赶制了好几批，都是一上货，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卖空。”吴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流苏伞和团扇也卖得好，尤其是贴了撑伞能保护肌肤不被晒黑的海报后，晴天撑伞的小姐夫人越来越多，每人都买好几种颜色的，搭配着衣裳使用。” “嗯。”明若点点头，去了后院的首饰作坊。 “东家。”工匠看到明若来了，从柜子里拿出两只小锦盒，“您看是不是这样的。” 明若打开稍小的锦盒，里面是一对钻石对戒。男款戒指上的花纹是简化抽象的太阳，女款的是月亮，都在正中平镶了一颗五十分的小钻，两枚戒指对到一起，还能拼成一个完整的云纹，相当精巧。 这钻戒看着简单，为了打磨出‘八心八箭’，工匠差点被明若逼疯了。黄金的硬度不够，炼制k金合金尝试了无数次，明若毕生所学的化学知识，都贡献了出来，头发都掉了不少。 “很好。”这对戒虽然跟前世那些大牌珠宝没法比，但在这神华大陆，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明若又打开另一只锦盒，里面是一只k金扳指，上面镶嵌了一颗七克拉的椭圆形钻石，看起来很闪很豪。 明若对工匠的手艺非常满意，另外给了打赏。一下子搞定了给男朋友的生日礼物和七夕礼物，明若喜滋滋地打道回府。 明若把玩着锦盒，司皓宸的生辰是六月十五，换算成公历大概是七月末八月初——司皓宸是狮子座哎，想想跟他性格还挺像呢。 明若回到梅苑，紫苏便说：“王妃娘娘，宁平公主递了拜帖，明日到访。” “哦。”明若点点头。 决定明天给药堂放假，劳逸结合才能提高工作效率嘛。当老板的好处就是，想啥时候放假，就啥时候放假，就是这么任性。 第260章 坑得好 明若今天早早回来，是要做个新鲜的甜品。先回寝殿换了身家常衣裙，拿上一小袋薜荔籽，就撸胳膊挽袖子地进了小厨房。 “王妃娘娘，这是前些天腌渍好的桃花、这是去年做的桂花酱。”紫草将两只小瓷罐摆到明若面前。 先把薜荔籽包上一层纱布，在水中一点点地洗出胶质。分装到南瓜形的茶杯里，有的加入一勺桂花酱，有的放入整朵的糖渍桃花，等它们慢慢凝固好，冰粉版‘水信玄饼’就做好了。 跟手搓冰粉最配的，那必须是香香甜甜地红糖浆。明若又指导紫草用铜吊子熬出了浓浓的糖浆。 “王妃娘娘，您做的这是花茶饮吗？”现在冰粉还没凝固，看起来是液体状态。 “这叫琉璃花糕，等两个时辰，它们就会凝固起来的。”明若可是打算把这个小甜品，拿去简茗轩高价售卖的，必须得起个‘高贵’的名字与之相配，“你可以放两杯到紫晶莲盏里冰着，会凝固得快一些，但不如常温凝固的口感好。” “那奴婢还是好好等着吧。”紫草连连摇头，这些琉璃花糕都是王妃娘娘亲手做的，可不能破坏了口感。 “刚才做的时候，用料用量都告诉你了。你试着做一下，没问题明天就叫简茗轩的甜品厨子来学。”明若想了一下又说，“你可以试着加些干鲜果子进去，做出不同口味来。” “好的好的。”紫草摩拳擦掌，决定大展身手。 明若出了小厨房，去了她的炼药房。 紫苏端了一壶果子露跟进来：“您打回来就一直忙，快歇一歇，喝点果子露吧。” “好。”明若点点头，“你去看看白大人在不在府里，在的话，让他过来一趟。” “是。”紫苏给王妃倒了一盏果子露，领命而去。 等白燊的功夫，明若从架子上取下十几只小木盒来，然后把医疗系统里的‘安眠药’两粒一份，放进小木盒里，用蜡封好。这些就是她为八公主准备的‘安神丸’，今晚八公主能睡个好觉，就一定会来买的。 不过，卖她多少钱好呢？嗯，一百两银子一盒，对财大气粗的八公主来说，应该不算贵吧……太便宜也配不上她公主的身份呀！ “王妃娘娘。”白燊很快就来了。 明若将一百五十万两银票放到白燊面前，然后将制作退热丸、消炎丸、止血散的药材清单一并拿给他：“你先按照清单采买药材，剩下的银子，都买了‘洛城寿面’。 “这，剩下的全卖了寿面……是不是太多了些？”白燊虽然对药材不甚了解，但就单子上这些，并没有特别名贵的，三五十万两银子就能买下，但一百多万两银子的寿面，王妃娘娘知道得有多少吗？ “应该不多吧……”明若想了一下，“如果真的打起仗来，粮商一定会哄抬粮价，咱们多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而且，这寿面好烹饪，战时时间紧迫，应该很实用。” “啊……王妃娘娘您这是……为大军筹备军需？”白燊很意外。 “不然呢？我买那么多寿面回来自己吃吗？”这些银子都是她从八公主那里坑来的，放在手里总觉得不得劲，还不如用在戍边的将士身上，就当做善事了。 王妃娘娘可真慷慨，一下就拿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这比丹胥帝手笔都大，不愧是他们王妃…… 白燊心里乐开了花，他怎么没想到囤些寿面呢，每天东奔西走收购粮食，都收不上来。这寿面虽然贵些，但胜在方便。而且，战时上战场的将士都是吃细粮的，每天还有一顿肉，不吃饱吃好哪儿有力气打仗呢。 “属下明白了。”白燊惦记着快些去收购寿面，“王妃娘娘，还有其他吩咐吗？” “暂时没有了，你去忙吧。” “属下告退。”白燊行礼之后，揣着厚厚一叠银票退下了。 在院子里遇到王爷，很嘚瑟地给王爷看了银票，当然也将王妃的‘深明大义’和‘高瞻远瞩’赞美一番，一百五十万银子啊，这波好感必须给王妃刷上。 司皓宸交代他把筹集到的物资，直接运往西北。然后，去了炼药房。 “我家竹马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呀。”明若把最后一盒‘安神丸’封上。 “我家青梅一下拿出那么多银子购置军需，让我好生感动。”司皓宸将明若抱起来，自己坐在她先前坐的椅子上，把她放在腿上。 “不用太感动，都是我坑来的银子。”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坑得好。”司皓宸由衷称赞。 “额……”自己要是个小孩子，非给司皓宸养歪了不可，“对了，我今天做了桃花宴时许给你的漂亮点心，晚膳时就可以吃了呢。” “那我一定用心尝尝。”司皓宸将下巴搁在明若肩头，“最近都比较忙，有日子没陪爱妃巡山了，明日带你出去游玩可好？” “不好意思，我已经佳人有约了，您下回请早哈。” “约了什么人？”还是佳人？云亲王殿下心里的醋碟子一下就打翻了。 “一个大美人呦。”明若笑着说，“宁平公主明天要来，上午送了拜帖来，我觉得她人还不错。” 司皓宸点头，“她应该是个省事的。”他的小王妃在东桓没什么朋友，结交一两个陪她玩耍也好。 “我要去喂小鹿，你要去吗？”明若从司皓宸的膝头跳下来。 “嗯。”司皓宸牵起明若的手，两人并肩往后园的梅林走去。 现在的梅林，有些像动物园。白日里小鹿、白鹤、孔雀就在树林间溜达，到了晚上才各自引回栏舍。明若本来想把大红和大白也一起弄过来养着，但大红太好战，大白又太窝囊，它俩一来，林子里就鸡飞兔跳，只好又送回竹苑养着。 明若用饼干把小鹿骗过来，各种撸啊撸。忽然灵光一闪：“军中斥候，出去打探情报，会要带干粮的吧？” “嗯。”司皓宸完全不明白小丫头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可以做些饼干给他们呀。”明若拿起一块粗粮饼干，“饼干能储存很久，带着也方便，多加些坚果和糖，就能提供足够的能量。” 第261章 长长舒了口气 “爱妃真是聪慧。”司皓宸都不知道她这些奇思妙想，都是打哪儿来的。 “我先让紫草试着做一些，如果好的话，再告诉你。”明若把小篮子里的最后一块饼干喂给小鹿，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好。”司皓宸拿出帕子，把她的手拉过来擦干净，“一个姑娘家，身上都不带帕子的吗。” “我……”作为一个现代人，明若确实没有袖子里揣块手帕的习惯。但是，这都上升到‘姑娘家’的‘尊严’了…… 明若从医疗系统中拿了一小瓶免洗洗手液，在司皓宸面前晃了晃，“我有这个就行。” 明若把司皓宸的大手拉过来挤上洗手液，自己手上也挤了一坨，然后给司皓宸做示范：“这样搓一搓就干净了，神奇吧？” 司皓宸虽然无语，但学着明若是样子搓了搓，手上确实变得很清爽，还有淡淡的香味。 明若把洗手液塞到司皓宸手里：“送你了。” “……”好吧，自己王妃给的，无论什么都得好好收着。 用晚膳时，司皓宸见到明若做的漂亮点心——一颗晶莹剔透的点心，包裹着花瓣，盛在琉璃碟子里，美不胜收。味道清甜，入口即化，这样口感的点心，是他从未吃过的。 “怎么样？”明若一脸期待地望着司皓宸。 “很特别。”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我很喜欢。” 啊啊啊……明若捧着脸颊，似乎好像大概可能自己又被撩了。 云亲王府里，明若用个晚膳，都甜甜蜜蜜的。却不成想，自己的‘风流债’在驿馆，面对一桌精美的饭菜，却食不知味。或许真是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八公主现在满脑子，都是明公子桀骜的眼神和温柔的笑交替出现。原本被拒绝很生气的，但想想明公子动辄上百万两银子的诊费，还有今天佩戴的龙佩……或许，明公子本就出身不凡。 八公主揉了揉额角，身为南戎公主，即使明公子再是‘出身不凡’，也不是皇子，是配不上自己的。 八公主一边想事情，一边戳着面前的饭。等回过神来，发现一碗饭被戳得乱七八糟。顿时没了胃口，饭碗一推，让春香春菱去准备浴桶，她要沐浴就寝。 这些天八公主被病痛折磨，一直休息不好。今天一身轻松，躺在床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今晚轮到春菱守夜，之前守夜只要警醒些，是可以在外间的软塌上休息的。但公主殿下最近总做噩梦，要她在床前侍候。只能在地上铺陈被褥，就近守着。 看到公主殿下睡安稳了，春菱将灯盏弄暗一些，赶紧躺下休息。春菱刚合上眼睛，就听到八公主一声尖叫，吓得弹坐起来，连忙掀起床帐：“公主殿下……” 八公主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抱着被子直发抖——梦境的最后，是一个被剥了皮的血人，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那种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很真实，导致她刚惊醒时，还觉得一只血淋淋的手掐在自己脖子上，甚至都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八公主忽然想起，明公子给了自己一盒安神丸：“去把本宫妆台上的安神丸拿来，服侍本宫吃药。” “是，公主殿下。”春菱把安神丸拿过来，又兑了温水，服侍公主用药。 八公主打开那核桃大小的精致木盒，发现里面的药丸比盒子还精细，只有绿豆粒那么大，纯白色扁圆形。这么小一颗药丸，能有效吗？ 八公主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吃下了那小小的药丸，然后躺了下来。这次睡着，一夜都没再惊醒。虽然还是会做噩梦，但感觉没那么真实，就没那么惊惧可怖了。 这一晚算是睡了个囫囵觉，八公主心情不错，早膳也多用了些。 用过早膳，八公主一番精心打扮，便坐着马车，往一间药堂而去。此时，她无比庆幸，幸亏昨天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没同明公子撕破脸。否则，她就得不到那‘安神丸’，依旧得彻夜难眠。 八公主是来买安神丸的，但马车停在一间药堂门口，车夫就禀告：“公主殿下，药堂今日歇业了。” 八公主掀开窗帘，果然看到一间药堂门板紧闭，还挂了块歇业的牌子。八公主让车夫上前叫门，车夫敲了半天也无人应答。 今天是真没人在，师傅叫人来传话让药堂放假，那就必须放假。用过早膳，沈聪就带着南星和几个‘小伙伴’去了‘柳园’。 柳园是皇都一处对所有人开放的园林，有些闲钱的百姓踏春去不了远处，多数就是去柳园逛逛。不过，游园费每人两百文，也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公主殿下，铺子里应该是没人。”车夫折返回话。 “回驿馆吧。”八公主靠在坐塌里，好好的药堂，说歇业就歇业，这明公子诚如他自己所言‘闲散惯了’。 八公主回到驿站，春香连忙上前，手里捧了一张帖子：“公主殿下，这是三皇子派人送来的。” 八公主打开帖子，三皇子邀她午后游湖。八公主长长舒了口气，临行前外祖父说，她到东桓来，会成为众皇子争相示好的对象。她来东桓许久，别说‘争相示好’，除了刚到那几日三皇子相约踏春，便再无人问津。 她病了数日，每日去太医院请太医诊治，也没见有皇子来看望一二。八公主的心都凉了半截，她都不敢想，如果一直没人搭理她，她是要继续留下还是回南戎去。 八公主让春菱准备笔墨，连忙回复三皇子的帖子，表示愿意同去游湖。 本着‘不能让别的女人踏进梅苑一步’的原则，明若在竹苑接待了宁平公主。两人一番见礼，在廊下的茶座坐下。此时莲池里的芙蕖都开过了，但满塘莲叶却很茂盛，碧油油的一片，在春日里别有韵味。 紫草端了茶水点心上来，明若亲手为宁平公主倒了一杯茶：“公主请用茶。” “九皇嫂，你可别叫我公主了，怪生分的。”宁平公主笑着说，“你叫我的闺名，语凝便好。” 第262章 一同游湖 “好。”明若点点头。 宁平公主的目光一下就被紫苏新端上来的糕点吸引了——这糕点像是琥珀一般透亮，在琉璃碟子里颤颤巍巍的，还能清楚地看到内里包裹着的花朵和水果。 “九皇嫂，这是什么点心啊，可真好看。” “是琉璃花糕。”明若将盛着红糖浆的小碗推到她面前，“你喜欢吃甜一些，可以再淋一些糖浆在上面。” “好。”宁平公主选了一块花糕，盛了一勺糖浆淋上去。再小小地挖一勺放到嘴里，眼睛瞬间就亮了，“这也太好吃了！” “那你就多吃点。”明若看着这表情丰富的姑娘，觉得很有趣。 “九皇嫂，我可不可以带一块回去，给我母妃尝尝啊？”宁平公主倒是很直爽。 “紫草，厨下做的琉璃花糕还多吗？”这个小甜点真不难做，只是需要时间凝固罢了。 “还剩了两块，其余的都被孙掌柜带走了。”紫草也有些无语，她都教会厨子怎么做了，可孙掌柜说要带回去一些，中午打开销路，下午才好揽客。 “那你再多做一些，给宁平公主带些回去，也给国公府那边送些过去。” “是，王妃娘娘。”紫草领命而去。 “九皇嫂，你真好。”宁平公主觉得这位嫂嫂实在是太好了。 “嗯，我是很好的。”明若认真点头，“你再看看还喜欢什么，一并给你做了。” “哈哈哈。”宁平公主笑得不行，“九皇嫂，你可太招人喜欢了，怪不得九皇兄要宠着你呢。” 宁平公主在王府用了午膳，之后邀明若一同游湖。这个活动明若还没尝试过，便欣然前往。两人决定先回去端泽亲王府一趟，将几样糕点送进去，再去玄武湖。 马车停到王府门口，宁平公主的两个丫鬟素琴和雪棋拎起食盒，下马车往府里送点心。 “九皇嫂，要不咱们也下去喝杯茶吧，你还没来过我家呢。”宁平公主晃着明若的衣袖。 这样贸然登门也太失礼，明若摇摇头：“改日再来吧，我下去还要惊动你母亲……你还去不去游湖了？” “那你可一定要来，我母亲做的荔枝肉可好吃了。” “好。”明若往窗外看去，只见两位年轻公子从王府里出来，正要上马，看到有马车停到这里，也往这边看过来。 咦？明若掀开纱帘，冲那边挥挥手：“四表哥。” “若儿。”苏游马上走过来，“你是来王府做客吗？” “不是，我要同宁平一起游湖去的。” 苏游看到了马车中的宁平公主，连忙行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少将军快快免礼。”宁平公主还了礼。 弘世子走过来，先同明若见礼：“九皇嫂。” “世子免礼。”明若微微颔首，自家男朋友这辈分实在是大啊。 “哥哥要去哪儿呀？”宁平看了看小厮牵来的马匹。 “今日玄武湖有楼船诗会，我同苏兄去瞧瞧。” “我们也要去玄武湖呢，不过你们骑马，也走不到一处。”宁平公主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苏游看表妹坐了宁平公主的宫车，似乎只带了两个丫鬟，这多不安全啊：“世子，咱们还是同公主她们的宫车一道走吧。” “也好。”弘世子点点头。 弘世子和苏游在前面开道，宁平公主的宫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素琴笑着将一只食盒放到小几上：“这是府里小厨房做的新鲜吃食，也请云亲王妃尝尝。咱们王妃还说，下次请您一定入府坐坐。” “好。”明若点点头。 素琴本是端泽亲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专门派到宁平公主身边来管束她的。素琴转头就板起脸来，传了端泽亲王妃的话：“王妃让公主别淘气，哪有客人到了门口不请进去喝盏茶的道理，还好意思跟人家要点心吃！” 宁平公主冲明若做了个鬼脸——你看，让你去坐坐你不去，我挨骂了吧？ 明若忍俊不禁，看宁平公主这古灵精怪的样子，就知道平日在府里是受宠的。 玄武湖在皇都北边，距离并不算远，一行人来到湖边，就能看到有各式花船、画舫停在码头上。 宁平公主本是打算租一只画舫游湖，但看到码头正中停靠的巨大楼船，顿时觉得画舫不香了。 “若儿，不如同我们一起到楼船上游玩，也好有个照应。”表妹可是祖母眼珠子，绝不能有丝毫闪失，“你们两个姑娘家，到底不安全。” “我怎么都行。”明若看向宁平公主。 “我想乘坐楼船！”宁平公主马上表态。 “那就一起。”弘世子拍板。 这楼船诗会是国子监祭酒方大人举办的，邀请的都是皇都里有真才实学的公子。不过，收到帖子的公子，可携带一人同往。刚好苏游和弘世子都收到了帖子，可以将明若和宁平公主带上船。 以弘世子的爵位，可以坐到二楼的包厢里。包厢前后都有窗子，前面的窗子打开可以看到楼船一楼大厅，后面的窗子打开，可以欣赏湖景。 明若开了后窗看风景，风从湖上出来，夹杂着些许水汽，吹一吹很是惬意。宁平公主则是打开前面的窗子左顾右盼，然后在明若身边坐下。 “咱们这个包厢的位置绝了，左边是三皇子还有明玉公主，右边是兰阳郡主。”宁平公主也看得出来，那明玉公主总是想找九皇嫂麻烦，“一会儿皇婶婶要多做几首好诗，把兰阳郡主压得翻不了身才好。” “她喜欢来回翻腾就翻腾吧，为什么要压着她……”明若摇摇头。 “看到她那自诩第一才女的傲慢样子就烦得慌，我要是有九皇嫂一般的本事，绝对虐得她再不敢来参加诗会。”宁平公主鼓起脸颊，“桃花宴上出了那么大的丑，这才多久就又出来招摇，脸皮可真厚！” 隔壁包厢里，三皇子为八公主倒了杯茶：“明玉公主请用茶。” “多谢三殿下。”八公主眼眸微垂作娇羞状。 三皇子眼眸微暗，这明玉公主姿容比不上清凰公主就罢了，这言行举止也有些古怪。 第263章 愿意迎娶十里红妆 如果说自己对清凰公主的美貌与才华感兴趣，那对这明玉公主就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了。三皇子微不可见地摇摇头，也不全对，有一样同明玉公主相关的东西，他还是有兴趣的——她的嫁妆。 当日清凰公主嫁入云亲王府，那嫁妆可是十分壮观的。有好事者专门数过，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当真是第一抬进了云亲王府，最后一抬还没出驿馆呢。三皇子私下着人调查过，明玉公主带来的嫁妆是一百零八抬，虽然比清凰公主的少一些，但同别家贵女相比，还是极其丰厚的。毕竟南戎富庶，沿海有大片盐田，皇室又掌握了炼制雪花盐的秘术，每斤雪花盐的价格是普通粗盐的十倍有余，还供不应求，每年光是这一进项就可以支撑整个国库运转。 而且，南戎海岸曲折，有许多天然港口，番邦商队都是从南戎登陆进入四国，这货税就是一笔不菲的进项。更不必说那些珊瑚、珍珠、砗磲之类的海中珠宝，带来的巨大收益。 三皇子内心不太想迎娶明玉公主，因为有清凰公主珠玉在前，明玉公主实在入不了眼，但却很愿意迎娶那十里红妆啊。毕竟养私兵很费钱，而且，这次手下私用官银之事被楚沉舟查得很紧。为了不被牵扯其中，三皇子直接弃了洛城的全部产业，那些青楼赌坊可是最赚钱的生意了。 对于惦记自己王妃嫁妆这事，三皇子丝毫没觉得不妥。日后自己登上大宝，她不为自己助力，凭什么坐上后位。（染衣：老三啊，那你得动作快点儿，要是晚了，八公主的嫁妆估计就被明若划拉的不剩什么了。） 三皇子后宅里也是美姬爱妾成群，讨女人欢心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同明玉公主很快就相谈甚欢，关系一下亲近不少。 楼船缓缓离开码头，国子监祭酒方大人也公布了此次诗会的形式——一是以‘怀来辙’为韵连句；二是以‘春游湖上’为题作诗。 想要连句要到一楼散座，方便文书记录诗句。作诗不拘在哪里，只要将写好的诗交到方大人处即可。 连句这么高难度的‘玩法’兰阳郡主肯定是不行的，好在她让女先生押了几个题目提前做好。还真就压中了‘游湖’一题，兰阳郡主心里喜滋滋，提笔写下准备好的诗句。 她的婢女端了一碟水果进来，低声对兰阳郡主说：“郡主，奴婢刚才去洗果子，看到云亲王妃同宁平公主、弘世子在咱们旁边的包厢里呢。” 兰阳郡主握着毛笔的手一抖，墨汁啪嗒一声掉到纸上。 好像是自己的话让郡主走神污了诗笺，丫鬟连忙跪下：“奴婢该死，打扰了郡主作诗。” “无妨。”兰阳郡主难得如此心平气和，她很庆幸丫鬟告诉她，清凰公主也在船上。交过去的诗词都会被挂起来让众人评鉴，自己要是再被清凰公主比下去一次，当真就不用在皇都混了。 “奴婢帮郡主研墨，郡主重新写过吧。”婢女的声音弱弱的，生怕被主子责罚。 兰阳郡主把染了墨的诗笺揉成一团丢开：“不写了。” 同时，八公主为了展示自己的才情，也写了一首诗。三皇子好一番称赞，八公主面上谦虚说写得不好，心里却极为得意。 她将诗笺交给春菱：“给本宫送到方大人处。” 春菱趁着接诗笺的机会，悄声告诉八公主：“九公主就在隔壁。” 八公主眉头微蹙，先不说自己的诗能不能比过小九，单是字就拼不过人家啊，八公主给春菱使了眼色。 春菱心领神会，捧着诗笺出去没多久，就一脸惶恐地回来：“奴婢一时不察，让公主殿下的诗笺被风吹到湖里去了。” 八公主装模作样地将春菱训斥了一顿，三皇子又取来纸笔：“明玉要受累再写一次了。”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我就不强求了。”八公主装出十分洒脱的样子，“对我来说，这诗阿钰能喜欢就够了，别人如何赏鉴我不在意的。” 三皇子又从善如流地夸赞八公主淡泊洒脱，三皇子能与太子分庭抗衡，也不是个蠢的，明玉公主这点小伎俩，他看得很清楚。但明玉公主愿意在自己面前耍心机维持形象，就说明她是属意自己的。她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才麻烦。 明若根本不知道，自己啥都没干，就吓退这两个想要出风头的女人。她在包厢里待着无聊，就带着紫苏紫草去下面甲板上，欣赏湖景去了。 威武霸气的九皇嫂不出马，宁平公主只能将自己做的诗涂涂改改，还缠着弘世子给她润色一番，然后交过去。 方大人收到厚厚一叠诗笺，让仆人悬挂起来。交了诗笺的人，也有不少在甲板上看湖景。明若很少用云亲王妃的身份出门，参加宴会也是与女眷在一处，所以认出明若是云亲王妃的人并不多。大家只觉得站在甲板上，凭栏远眺的女子，单是看背影就极美。 八公主自是一眼就认出了明若，完全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她低声对身边的春菱耳语几句。春菱面露难色，怯怯地摇头。 “公主殿下，我……”‘不敢’二字在八公主满是戾气注视下咽了回去，“这就去！” “还不快些！”八公主生怕错失良机，低声呵斥。 八公主看着春菱一点点地接近小九，眼中的喜悦越来越盛。小九正在给湖中的锦鲤投食，她身边的两个婢女，一个帮她捧着盛鱼食的瓷罐，一个为她撑着伞，没有人注意到，春菱向她伸出魔爪…… 千钧一发之际，明若手中的团扇掉到了甲板上，她弯腰去捡团扇，整个人矮身下去比围栏都低一截。而春菱怕力气太小，不能把九公主推进湖里，用了十成的力气。结果就是——春菱自己收不住力，直直栽进湖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离得最近的紫苏和紫草都是懵的。周围的人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有人投湖了……” 第264章 王爷跟着呢 “啊，湖里还真有人，那是谁的丫鬟在水里面……” “好像是那位明玉公主身边的婢女。” “这好好的，怎么还想不开投湖了呢？” 有人压低声音说：“我刚才听到明玉公主在包厢里训斥仆人，该不会就是这个婢女吧？” “应该是吧……” “明玉公主可真凶悍……”一个比较文弱的公子满脸惧色。 “脾性凶悍还是其次，我听说，她在来皇都的路上还压塌了宫车呢……这身子骨也很凶悍……” “啊……真的吗？” “真的真的……就祈雨节那天，我陪母亲去洛城看国师为我东桓祈福，亲眼看到那宫车的车轴被压断了……” 明若没想到，男人也能这般八卦。不过，这波八卦深得她心。 就在众人八卦的间隙，楼船上的水手已经将春菱捞上来了。水手不但水性好，抢救溺水的人，也驾轻就熟。春菱很快吐出呛的水，人也清醒过来。 她看到九公主用平静无波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又往八公主藏身的佛肚竹盆景那边看一眼……春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觉得九公主什么都知道，刚才弯腰捡东西，并不是巧合！ 有玲珑这么个超级监控在，明若可不是什么都知道么。玲珑对恶意特别敏感，在八公主对春菱下命令时，它就将感知到的一切，都告诉给明若了。所以，明若矮身捡团扇的时间，可是非常精准的。 而隐身在盆景后面的八公主，现在根本没心情思考这些。她已经被那些人的议论气得浑身哆嗦——居然说她凶悍，还说她压坏了宫车……好想冲出去撕烂他们的嘴，好想杀了他们啊啊啊！ 致使八公主没有发狂的不是她的理智，而是，如果她真冲出去打杀了他们，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凶悍的名声！八公主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决然转身，回到包间里。 楼船的管事很快就找去了八公主所在的包厢，在船上发生了这种事，自然得有个交代。好在很多人都看到，是那婢女自己投湖的，楼船不必承担什么责任。八公主也确实没为难管事，为了挽回形象，还很‘体恤下属’地派人用小船将春菱送回驿馆，好生休养。 婢女投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并不会影响诗会，连句和作诗都选出了前三名。 弘世子做的诗得了第二，其他几位‘选手’明若都不认得，也懒得去关注。宁平公主的诗勉强挤进去前十，但因为兰阳郡主的诗没在她前面，她比夺了魁首还开心，一直到诗会散了，上了码头还眉飞色舞的。 明若在船上就看到了云亲王府的马车，所以，辞别了宁平公主、弘世子和表哥，往马车走去。 紫苏和紫草跟在明若身后，有小乞儿在周围讨铜板，紫苏怕他们冲撞了王妃，拿出一点碎银子，打发到别处去。这一个还没打发走，又来两个，紫草也被围住了。 明若上了马车，还没坐稳呢，车就跑动起来。 紫苏紫草都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这马车是熟悉的，但看那赶车的车夫似乎眼生得很：“等一下……快停下！” 她们本想喊王妃的，但周围参加楼船诗会的人还没散尽，要是让人知道自家王妃被掳走了，那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苏游往这边看过来，发现情况不对。翻身上马就追了上去，苏游也怕对表妹清誉有损，不敢声张，只能全力追击。刚追到城门口，就被一个圆圆脸的黑衣暗卫拦下：“少将军不必追了，王爷跟着王妃呢。” 苏游对云亲王府的侍卫都不甚认得，更别说暗卫了，目光里都是疑惑和防备：“我不信你！” “额……”十五挠挠头，他以后一定要刻苦练武，时刻保护主子和夫人便好，这通风报信的营生也太难做了。 苏游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十五：“让开！” 十五都快哭了，摸出云亲王府的腰牌：“我有令牌，少将军能相信我是王府的暗卫吗？” “不能。”苏游摇头。 “这……”十五脑子还算转得快，“老国公喜欢吃王妃小厨房做的点心，晌午王妃还送了琉璃花糕去，您回去一问便知。” 苏游收起手中的剑，这个不用回去再问，他吃了一块琉璃花糕才出的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之前捣毁了恶鬼盟的各处落脚点，却还有余党未肃清，他们设计劫持王妃，大概是想要挟王爷。那些人十分谨慎，藏身的具体地点遍查不到，王爷只得将计就计…… “那也太危险了……表妹她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如何是好？”自己一个征战沙场的男子都听得心惊肉跳，若儿还不吓坏了啊。 “少将军放心，王爷会保护好王妃的。”十五对主子是有绝对信心的。 苏游虽然还是想追上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可他们说话的功夫，马车早跑没影了，他追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好吧，表妹那边有什么情况，务必到国公府告知一声。” “是。”十五抱拳行礼。 且说明若这边，那车夫赶着马车一路狂奔，城外的道路本就不如城内平整，明若觉得自己像是笸箩里的元宵，都快被摇圆了。 司皓宸将明若护在怀里，尽量稳住她的身体，让她能舒服些。看到明若皱起的眉，柔声道：“你进去那一方空间待着吧。” “现在还不行呢。”明若透过绣帘飘飞的车窗往外看去，这一片光秃秃的郊外，也不像快到秘密据点的样子。然后发出很害怕却强作镇定的声音，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快送本宫回城去！” 车夫对明若这一路上时不时的喊叫充耳不闻，只管赶车。到达一处河谷，马车才逐渐慢了下来。 司皓宸轻声道：“应该快到了。” “那你躲起来吧。”明若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遇到什么状况，不用考虑其他，自保为先。”司皓宸嘱咐。 “我知道。”看看落在肩头的玲珑，和蹲在身边的小白，明若觉得安全有保障——实在危险自己就进入空间，看到她原地消失的人，让玲珑解决了呗。 第265章 单方面吊打 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落在马车上：“人抓回来了？” “嗯。”车夫应了一声，“这王妃贵女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抓住太难了。在王府外面守了半个月，才等到她出一次门……” 戴恶鬼面具的人，一脚踹开马车的门。只见一位绝色美人蜷缩在马车角落里瑟瑟发抖，头上的发髻都被颠簸得松散了，却有一种凌乱又无助的美感。看到自己进来，美人似乎更加害怕了，看向自己的眼眸中满是惊惧，又往后缩了缩身子。 “云亲王妃，要是云亲王看重你，遂了我们的心愿，你便能安安生生地回去。”恶鬼面具男冷哼一声，先反绑了明若的手，又用一只黑布口袋将明若的脑袋套住，“若是你没那个分量，就自求多福吧。” 明若一边吓得发抖，一边讷讷点头，一副完全被吓住的样子，丝毫要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染衣：若儿，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明若：姐不要小金人，给姐来块大金砖，谢谢！） 恶鬼面具男对明若的表现很满意，转身出了马车，吆喝一声：“入谷！” 马车再次行进起来，司皓宸第一时间将明若头上布袋取下来。小白一口咬断了绑着明若手的绳子，敢欺负虎爷的主人，待会儿一爪子拍不死你！ 马车通过一条密道进入山中腹地，司皓宸也记住了所有机关的位置，打出一道道内力，做了暗卫能看懂用特殊符号。 马车停下司皓宸将明若松开：“去吧。” “你也要小心些，我让玲珑和小白跟着你。”现在只有司皓宸一人，而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呢。 “白虎在这儿守着。”万一有人把这马车赶跑了，媳妇找不着了，自己跟谁哭去，“等它进去叫你，你才能出来，知道吗？” “好好。”虽然很担心司皓宸，但明若也明白，自己留下只能是拖累。 司皓宸看到小王妃在面前消失不见，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感觉还是怪怪的。手在空气中抓了一下，一片虚无。 小白公子翻了个白眼，坏心眼的男人你注意下形象，这么看起来有点蠢啊。 司皓宸瞪了小白一眼：“你一会儿不许变大，要是撞坏了马车，她再出来时就没了遮掩。” 小白公子觉得很不爽，但还是点了下头，表示明白。 恶鬼面具男再次进来马车，打算抓云亲王妃下车——只见马车里空空荡荡的，别说云亲王妃，连个人影都没有。 恶鬼面具男敲了敲车厢四壁，都结实得很。他心中纳罕——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他弯腰去掀软塌上覆着的绸缎，这马车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软榻底下了。 恶鬼面具男的手刚捉住绸缎一角，三重攻击同时向他袭来—— 小白一爪子从眉骨的位置划到下巴，恶鬼面具从‘猫爪’所过之处裂开，脸上皮肉外翻，伤口深可见骨：让你绑架虎爷的主人！ 司皓宸手起剑落，恶鬼面具男的两只手从马车窗口飞到外面：让你捆我媳妇的手。 司皓宸正想反手把这厮的脑袋也砍了，玲珑抖抖翅膀，毒粉兜头而下。恶鬼面具男连痛呼声都没发出来，就死得透透的：让你用袋子套麻麻的头！ 司皓宸一边下马车，一边说：“把马车清理一下，别吓到她了。” 小白公子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再没别人了，发现了惨淡的事实——坏心眼的男人是在跟自己说话？！ 这血呼啦的现场，又不是虎爷一个人弄的。你俩也有份，凭啥虎爷一个收拾，这也太欺负虎了！ 接下来的画面就有些诡异了，一只常人两个巴掌大的小白猫，轻松地将一个皮肤青紫，满脸满手都淌着污血的壮汉拖下马车。然后叼着软塌上的织锦靠垫，把车上的血迹一点点地吸干净，然后小爪一踢，浸了血的靠垫滚下马车去。 小白公子迈着标准的猫步回到马车里，跃上软塌蹲好，心中默默感慨——这都什么事儿啊，虎生太艰难了！ 暗卫顺着主子留下的标记顺利进入山谷后，都懵了。想象中的一场混战根本不存在的，完全就是单方面吊打。 暗卫觉得这恶鬼盟的人太不经打了，还没打两下呢——不是眼睛看不见了，就是手脚不听使唤；还有突然暴毙的，最吓人的是像疯子一样，握着刀就往自己身上砍…… 玲珑：身上各种功效的毒粉太多，容本宝宝逐一试试效果，略略略。 玲珑是隐身状态，暗卫看不到它这个大杀器，但司皓宸那双拥有紫色瞳纹的眼眸，却能看到它的虚影。两米多的大家伙，投毒却很精准，不会毒倒自己人。 司皓宸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小王妃养的宠物，都这么的……特（凶）别（残）…… 这个山谷里，清剿出五百多恶鬼盟残部，不止有杀手还有细作。最有价值的是一个大头目，知道不少事情，需要关押起来细细审问。这些后续事宜，司皓宸直接丢给秦默去做，自己赶紧去那马车上找媳妇了。 司皓宸掀开车帘，只见小白趴在软塌上，看到他进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去叫若儿出来。”司皓宸沉声道，小白嗖的一下在眼前消失了。 明若坐在葡萄架下，一边啃果子一边翻着医书。小白跑过来，用大脑袋蹭了蹭明若的膝盖。 “小白公子来了啊，是不是外面的事情都解决了？”明若将医书扣在小桌子上，小白很人性化地点点头。 “那我们出去吧。”明若心念一动出了空间，直接落入熟悉的怀抱里。 “若儿。”将心心念念的人儿搂进怀里，司皓宸一直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 “事情还顺利吗？”明若挣开司皓宸的怀抱，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有没有受伤？” “一切都顺利，我也没受伤。”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你的蝴蝶很厉害，给对方毒的人仰马翻……” “呵呵……”玲珑这么毒的吗？ 第266章 想死的心都有 司皓宸将明若带出马车，玲珑已经变回巴掌大小，看到明若赶紧飞过来：麻麻，麻麻，快夸我！ 明若抚了抚玲珑的翅膀，让它落在肩头。一番交流后，明若对司皓宸说：“玲珑说，还有几人躲在山洞里。” 司皓宸很意外：“在哪里？” 玲珑飞起来，径直往一处山壁飞去，司皓宸带着明若跟过去。那山壁几乎与地面垂直，生长着半壁不知名的藤本植物，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看玲珑往一处藤蔓密集的地方钻进去，司皓宸指挥暗卫去那一处山壁查看。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了问题——那些藤蔓之下，隐藏着一个山洞。暗卫进入山洞，抓出了三个‘漏网之鱼’。 这三人都穿着黑袍，头上缠着绣了艳丽花纹的布巾，其中一人还在耳朵上戴了一只大银环。 司皓宸眼眸微眯：“你们是西康人。” 这三个毒师都被吓傻了，他们住的山洞里到处都是毒物，那些黑衣人冲进来却一点儿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他们又催动毒蛊攻击，可蛊虫竟然像是冬眠了一般，一动都不肯动。 他们只是毒师，不懂武功。在所有‘毒’都不起效的情况下，也只能束手就擒。 那戴银耳环的人显然是个领头的，倒是很识时务，带着其余两人跪地求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是被他们抓来关在山洞里制毒的，请诸位英雄明鉴，我们也是被逼迫的！” “呵。”明若冷笑一声，“你们随便放出一个毒蛊，就能杀人于无形，他们是怎么抓到你们，又如何控制得了？” 戴银银耳环的毒师，冷汗都下来了——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这般难缠。我们是有毒蛊在身，可这不是也被你们抓住了吗？ “如此不老实，带回去严刑拷问。”司皓宸冷声吩咐。 “等等。”明若出言阻止，然后让暗卫上前搜身。 暗卫这次也算是开了眼界，之前只见过有人在身上带些毒粉毒丸，在牙齿里藏毒，就算是顶天儿了。这三人藏毒的手段却是包罗万象——在袖袋、怀里藏些都是小儿科。那缠头的布巾里瓶瓶罐罐夹带了不少，就连绾发的簪子都是毒木打磨的。还有腰带的锁扣、靴子的夹层，最后那领头戴的大耳环都是中空的，里面存了几粒黑红相间的小药丸，看颜色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若从袖袋里拿出四只实验室专用广口瓶，放到三人面前：“身上的毒蛊都交出来吧，要是被我捉出来，那肯定是死得透透的了，你们的身体也会元气大伤有损寿命。” 作为毒师，自己的本命毒蛊都交出来，那还有什么脸活着。可三人即使愤怒得要死，却也不敢发作。因为，这女人拿出的瓶子数量，刚好与他们身负的毒蛊数量相同。毒师可以养许多毒蛊，但本命毒蛊只能有一只。大毒师机缘巧合得了雌雄双蛊才能养着一对。 这女人连他们本命毒蛊如此隐秘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能说明对方在毒蛊一事上的造诣，比他们要高出几个境界不止。把他们的本命蛊都捉出来弄死，那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三人张开嘴巴，把几只拇指大小，或是乌黑发亮或是鲜红如火的奇怪小虫子，吐到广口瓶里。 这也……太恶心了吧……明若不由皱起眉来，从‘袖袋’里拿出一次性诊疗手套戴上，又取出一只密封袋。然后，弯腰去拿那几个广口瓶。 三名毒师目露凶光，齐齐咬破舌尖催动本命毒蛊。 司皓宸感觉到他们心存恶意，正要出手。明若却冲他摇摇头，用口型说：“没事。” 那四只毒蛊虽然感受到了主人的强行催动，但却被玲珑的等级威压，压制得死死的，除了无法自制的瑟瑟发抖，再做不出其它动作。 明若将几只广口瓶装进密封袋，直接丢进医疗系统的不锈钢冷藏柜里。这种毒物可不能乱丢，会污染环境的。三名毒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刚才他们虽然无法操控毒蛊，却还是能够感受到毒蛊的位置。但是现在，忽然就与毒蛊失去了所有联系。 明若又取出三支肌肉松弛剂，让暗卫将三人按住，给他们一人来了一针：“老老实实地交出来不好吗？非要遭这个罪，我这药也挺贵的呢，还浪费了三个注射器……你说这事儿闹得……” 三个毒师发现自己被扎了一针后，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了，跪都跪不住，只能像肉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现在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若对暗卫说：“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动弹不得，这药效能持续六个时辰。带走前先把他们丢到谷外的大河里泡个把时辰，他们身上的袍子用迷药浸过，你们闻得时间长了会产生幻觉，容易被他们蛊惑心神。” “……”三个毒师想要逃走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破灭了。这个女人，根本就是魔鬼啊。 “直接除去衣衫，用麻袋装回去即可。”司皓宸懒得跟他们耽误时间，“他们的衣物……”司皓宸看向明若，“可以烧吗？” “可以。”明若点点头。 “衣物都烧了。”司皓宸大手一挥。 “这事交给属下吧。”秦默眼中闪着亮光。 “额……”明若用探究地目光看了一眼秦默，怎么一听说扒衣裳，就这么兴奋呢？再想想他整日与白燊形影不离的……这秦默，该不是弯的吧！ “准。”司皓宸知道秦默喜欢捉弄人，脑洞并没明若这么大。 “你带我去那毒窟里瞧瞧。”明若抬手指向石壁上的山洞。 “好。”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运起轻功飞掠上山洞。 明若在山洞里发现了不少毒草、毒物，也找到不少解毒的药材。自古医毒不分家，明若将有用的东西统统收起来。只剩下一堆瓶瓶罐罐里养着的蛊虫。 从理论上来讲，这些蛊虫也是有用的。但谁还不是个小仙女呢，面对这些奇形怪状的虫蛇毒蚁，明若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267章 追加精神损失费 玲珑兴奋地扇着小翅膀：麻麻，这些肉肉不要吗？都是好吃哒！ 明若抬手扶额：“这些东西这么丑，吃了会闹肚子的……” 玲珑绕着那些瓶瓶罐罐转圈圈：不会闹肚子哒，真的很补的。我还是个宝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好吧……两米多宽的宝宝……”明若直接将那个不锈钢冷藏柜里的其他药品挪去其他药柜，用它来存放给玲珑补身体的肉肉…… 明若‘扫荡’的很彻底，连种在花盆里的新鲜毒草都没放过，这毒窟是彻底‘解毒’了。明若决定在空间里开出一块专门种植‘有毒药材’的药田，以备不时之需。 明若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吧。” 司皓宸带着明若回到山谷，明若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秦默确实是个人才——那三个毒师都被装进了麻袋，抽绳系在脖子上，只留三颗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在外面。没错，秦默觉得剥了三人的衣袍还不够安全，直接把头发、眉毛、胡须都剃了个干净。真的是，好惨仨‘卤蛋’！ 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却没多说什么：“留下的人安排好了吗？” “王爷放心，都妥当了。”这山谷不但入口隐秘，还易守难攻，用来当据点再合适不过了。有了这个好地方，就可以多调派些人手到皇都来。 那辆破马车是不能再用了，司皓宸带着明若坐到烈焰背上：“既然都出城了，就玩儿两天再回去。” “好啊。”明若点点头，看到那三个大‘卤蛋’和恶鬼盟的头目都被塞进马车里，阿八负责赶车，还有几个面生的暗卫随行。 “阿八，你们是要回皇都吗？”明若询问。 “是的，王妃娘娘。”阿八连忙上前行礼，“不过，属下不叫阿八了，王爷给赐了新名字，属下以后叫初八。” “哈？”明若挑眉，“都改了？” “‘阿’字头的都改了。”初八认真的回答。 “行吧。”明若终于想起了正事，“旬邑。” “属下在。”旬邑连忙上前。 “你回府，把炼药房桌上贴着‘安神丸’标签的锦盒，送去一间药堂交给老沈。就说这药是专门为八公主准备的，三百两银子一小盒。一次最多卖她两盒，也不能让她每次来买都能买到。”明若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饥饿营销嘛，生意人都懂的。（染衣：之前不是说一百两一小盒的吗？明若：她让人婢女把我往湖里推，我追加点精神损失费，有什么不对？染衣：对对对！） “是，主子。”旬邑领命。 “你同初八他们一道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明若示意旬邑随马车一起。 “属下遵命。”旬邑跟初八一起，坐在车辕上。 人马分开两路，一路回皇都，另一路往镜湖别院而去。骑马比乘坐马车的速度快很多，但一行人到达镜湖别院时，天还是黑透了。 今天这一出‘将计就计’，虽然无惊无险，却是累人。明若用过晚膳，早早沐浴休息。 另一边，三皇子约八公主去蘩楼用过晚膳，才将她送回驿馆。八公主又邀三皇子在院中的凉亭中赏月。两人一番‘花前月下’，感情也突飞猛进起来，相约明天一起去崇圣寺游玩。 八公主含情脉脉地目送三皇子离开，一转身，眼中的温情瞬间被暴虐取代。她坐在正厅主位，冷声道：“把春菱那贱婢带上来！” 看到公主黑沉如墨的脸色，没人敢为春菱求情。 虽然抢救及时，但春菱不但呛了水，又惊吓过度。被两个老嬷嬷从床上架起来，拖进正厅时，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但是，当她看到八公主手中握着的‘刺藤’时，瞬间就清醒了。连忙匍匐在地：“奴婢知错了，公主殿下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推人这么简单的差事都办不好，本宫要你何用！”八公主说着话，挥起的刺藤已经落到春菱背上。 这刺藤是南戎特有的植物，韧性强弹性好，上面还密布着尖刺。一藤条下去就能见血，多打几下就血肉模糊了。 春菱很清楚八公主的脾性，尖叫或者求饶会更加激怒她，所以只能咬紧牙关，死死忍着，希望八公主能尽快消气。 八公主今天被人一顿编排议论，并不容易解气。一顿抽打之下，春菱早就昏死过去，只有疼痛让她的身体，条件反射性地抽搐着。 虽然还是很愤怒，但八公主已经没有力气了。将手中尽染鲜血的刺藤丢在春菱身上：“将她丢到乱葬岗去！” 春香面色惨白，却什么也不敢说，只招呼侍卫进来将人拖走。 没有安眠药加持，八公主一夜噩梦连连。第二天早上，脸色非常不好，她抚着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己苍老了。 八公主转身看向为她绾发的春香：“你看本宫的脸，是不是衰老许多？” 与八公主透过铜镜看相比，春香其实看得更加清晰。公主眼角确实多了两道极细极浅的皱纹，虽然盖上脂粉就没那么明显了，但确实是最近新长出来的。 有春菱昨日被打个半死丢进乱葬岗的事情在先，春香不敢实话实说触怒公主：“公主只是昨晚没休息好，气色不太好罢了，一会儿用些茉莉香粉和胭脂装扮，就会光彩照人的。” 八公主松了口气，沉声吩咐：“一会儿让春菱去一间药堂，买些安神丸回来。” “是。”春香应下。 为公主梳妆完毕，春香将几个可以近身服侍的大宫女叫到一处，沉声道：“咱们芳菲殿的规矩不必多说，谁是春菱？” 几个大宫女低头不语，发生了昨晚那事，她们就知道今早会有这一场。当奴才的哪个不愿意近身伺候，得主子赏识出人头地。但八公主的近侍，实在是——死得忒快，她们都不敢去啊！ 看到几个宫女的表现，春香没有劝说更没有责备，曾几何时，自己也同她们一样，既不甘永无出头之日，又害怕小命不保。 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何况在八公主手里，就没有‘好死’一说。 第268章 混的忒惨了 春香从袖袋里摸出几根草棍儿，拢了拢握在手里：“既然自己都拿不定主意，那就看天意吧。” 几个宫女上前，一人抽出一根。抽到最短那根的宫女，手抖了抖瞬间面如死灰。 其他几人脸上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公主打死婢女的这个速度，自己离这这一天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春香从袖袋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新的春菱：“你先去洗漱更衣，然后去一间药堂为公主买些安神丸回来。” “是。”春菱接过银票，转身而去。 春香看着春菱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外人只知道八公主身边有春菱春香两位贴身大宫女，却很少有人知道，春菱春香不过是两个名字而已。 春香也迈出门槛，去安排公主出行要用的一应物件。自己不是第一个‘春香’，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春香’，只求运气足够好，能多活些日子罢了。 明若早上醒来，就发现房间里格外明亮。昨天是晚上来的，也没好好看看这镜湖别院是个什么样子，她跳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子。 卧室在三楼上，视野非常开阔。窗外草木葱茏，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跃然眼前。有不少院落临湖而建，还有一座凉亭翼然湖上，十分精巧别致。 “衣裳也不穿好，要是受了凉，就给你灌两碗汤药下去。”司皓宸拿了件外裳，披在明若肩头。 “你这哪里是‘别院’，根本就是座‘山庄’嘛。”自家男朋友的房产，不但数量众多，这面积也很可观啊。 “‘别院’还是‘山庄’不过是个称呼，你愿意叫山庄，以后就叫山庄吧。”司皓宸对这些倒是不甚在意的。 “不用不用。”起名废并不想‘营业’。 “洗漱一下，我们去用早膳。”司皓宸打开门，唤婢女进来服侍洗漱。 “好。”明若洗漱好换了衣裳，坐在妆台前。 婢女先将头发理顺，然后询问：“王妃娘娘想绾什么样的发髻呢？” 明若眼珠滴溜溜地转，忽然来了捉弄人的兴趣，转头对立在窗前等她的司皓宸说：“夫君快来为我绾发。” 司皓宸听到‘夫君’二字身子一震，快步走过来，示意婢女退下。眸中含笑：“爱妃想绾个什么发髻？” “咦？不是只会绾单螺髻吗？这还能选发型了呀？”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 司皓宸哼了一声，动作利落地绾了个朝云近香髻出来，在两边上下错落着插上了珠花。 “哇，我记得这个发型你只梳过一次，就学会了？”到底是司皓宸太聪明，还是自己太笨了啊。为什么那些头发，在自己手里就一点儿都不听话呢？ “嗯。”司皓宸一脸傲娇，牵着明若下楼用早膳。 早膳摆在一楼的小花厅里，明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四周的风景。发现花厅前面有一个露台，延伸到了湖里……这是个露天早餐的绝佳地点呢。 “我决定了！”明若目光灼灼地望着司皓宸。 “决定什么了？”司皓宸眉眼微挑，“爱妃这么看着本王，难道是……决定要尽快圆房吗？本王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咳咳。”明若差点被嘴里的粥给呛死，“王爷……咳咳……你想多了……我只是决定明天要把早膳摆到那里去。”明若指了指露台。 “……”司皓宸一脸的失望。 “额……”明明是司皓宸想歪了，自己怎么为什么会有伤害了人家感情的负罪感呢？“那个……明天我做早膳给你吃呀。” “嗯。”司皓宸还是一副，我就勉强接受一下的委屈表情。 “……”明若挠挠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用过早膳，明若就拉着司皓宸一起逛园子去了。司皓宸还让人打开库房，把画舫给搬出来，打算一会儿跟小丫头游湖。昨天小丫头游湖，自己在岸边的大树上蹲了半天，想想都觉得自己混得忒惨了些。 八公主与三皇子结伴出游，也很愉快。被派去一间药堂买药的春菱，就没那么开心了。 “一盒药就三百两这么贵的？”捏捏自己袖袋里的一百两银票，春菱觉得自己是遇到了打家劫舍的强盗，“一根人参也就百八十两银子。” “这安神丸是我师傅用贵重药材精心炼制的，两三天才能炼出一颗来的，三百两真的不算贵了。”沈聪一脸的正经模样，脸不红来心不跳的。 “那……”好在公主也没说要买多少，“那你先分一百两的药出来给我，刚才出门急，我带的银子不够呢。” “这可不行。”沈聪连连摆手。 “有什么不行的，大不了剩下的你给我留着，我明天再来买就是了。”春菱也是没办法，公主殿下带着春香出门了，自己今日刚到公主身边服侍，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 “这位姑娘，真不是我要为难你。”沈聪取出一只小木盒，在春菱面前晃了晃，“这一盒里面只有两颗药丸，就算拆开了卖给你，也要一百五十两银子一颗。这一百两……总不能把药丸掰开了卖吧？” “……”春菱无法，只得离开——让人家拆开卖已是强人所难了，要是真掰开了买，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 今日八公主玩得很开心，三皇子又约她后日一同春猎，还说要亲自教她骑射。八公主傍晚回到驿馆时，心情很是不错。 春菱硬着头皮，禀告了买药一事。八公主心情好，也没有降下责罚，只让春香取了银子，让她速速把安神丸买回来。 春菱紧赶慢赶，终于在打烊前赶到了药堂，将一千两银票放到柜台上：“我要三盒安神丸。” 此时沈聪已经回后宅去了，小伙计按照他的交代说：“这位姑娘，不好意思啊，安神丸已经卖完了，您后日早点儿来买吧。” 春菱暗暗吃惊，那么贵的药，居然卖得这般快，这东桓的人也太富有了吧：“明天不卖吗？” “安神丸难得，并不是日日都有的。”伙计回答。 第269章 娶妻娶贤 春菱回到驿馆，不出意料地被罚了跪。春香偷偷地给春菱送了一副厚厚的护膝，只为他日自己被责罚，也有个人能在意她的死活。 头天晚上，明若就让人摆了张书桌到露台上。还画了图样，让婢女做出桌巾和椅套。 第二天一早，司皓宸早起练功完毕，就看到露台上的书桌上铺了一块白色织锦。椅子也被罩子套起来，椅背后面还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桌子正中用琉璃花囊插了满满的木芙蓉，还有两套怪模怪样的竹制工具摆在花囊两侧。 虽然这些装饰在司皓宸看来有些古怪，但不得不说，还挺别致的。 明若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将盛在大大荷叶盘里的食物放到司皓宸面前，接着是一杯牛奶。 将另一份早餐放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坐下来，拿起竹制的刀叉说：“用早膳吧。” “这个要怎么用？”司皓宸学着明若的样子，也拿起了刀叉。 明若还以为司皓宸会很抗拒使用刀叉呢，没想到他还挺感兴趣的。 明若用竹刀切下一小块煎蛋，用竹叉送人嘴里：“就是这样。” “这是什么？”司皓宸指了指盘子里胖乎乎的一块，看起来像烧饼又像包子的食物。 “这个是舒芙蕾蛋糕。”明若开始给司皓宸介绍起盘子里的食物，“这是蘑菇可丽饼，这是太阳蛋。”又指着用琉璃小碗盛着水果说，“这个是烩水果……” “哦。”司皓宸一脸平静的点头，心里却在咆哮——这都是什么啊？不但从前没吃过，连听都没听说过。忽然觉得自己知识储备不足，心里有点方怎么破？ “快吃吧，虽然跟平日的早膳很不同，但可以吃个新鲜嘛。”明若虽然在国外留学、工作多年，但她真的是标准的中国胃，对西餐始终热爱不起来。但偶尔吃一次，还是能享受到乐趣的。 “嗯。”司皓宸认真地吃着面前的食物。虽然从餐具到食物都有些奇怪，但这是小丫头精心为自己准备的，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明若看平日不喜甜食的司皓宸，把烩水果和舒芙蕾蛋糕都吃光，非常欣慰：“明天再给你做顿接地气的早膳。” “好。”司皓宸嘴上应下了，心下却在盘算，小王妃自己折腾吃食也太累了，还是让那两个得用的丫鬟过来听候使唤才好。 下朝后，丹胥帝宣了左相等一干心腹议事。那些个心腹还没进门，龙卫首领先进来回禀事情。 “你是说，云亲王以他的王妃为饵，诱捕恶鬼盟残余势力？”丹胥帝脸上的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是。”龙卫首领马上回话，“北城门的守城军都亲眼看到的，苏少将军很生气，用剑砍了云亲王的贴身暗卫。”（苏游：你说我砍了啥？我咋不知道呢……）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丹胥帝揉了揉额角。 原本，看司皓宸很宠爱他那王妃，丹胥帝还挺高兴的。这可是司皓宸的软肋啊，以后要是他这皇弟有什么异动，只要手里握着他的王妃，就不怕他不妥协。 丹胥帝是怎么都没想到，司皓宸会用王妃做饵，钓的还是恶鬼盟中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看来，司皓宸对这个王妃，也没多在意。在人前做出伉俪情深的样子，怕也是做给苏家看的。用清凰公主牵制司皓宸的计划是行不通的，他根本不会在意。 “属下本是带着人跟踪的，但恶鬼盟的人，大概以为属下等人，是为解救云亲王妃而来，奋力扑杀了几次，龙卫损失了不少人……”龙卫首领垂下头，“后来，属下就没再继续追踪了……” “嗯，派人盯着云亲王府就好。”丹胥帝点点头，他手里的龙卫本就不多，还真损失不起。“你下去吧。” “属下遵命。”龙卫首领行礼退下。 丹胥帝同左相等心腹议了些朝政，然后丹胥帝说起了云亲王妃被恶鬼盟劫持一事：“众位爱卿觉得，这件事要不要公之于众。” 丹胥帝对司皓宸可谓恨之入骨，即使知道他并不在意这位王妃，但只要传出不好的谣言，在清凰公主还是司皓宸的正妃情况下，就能打到司皓宸的脸呢。 “微臣觉得不可。”吏部尚书开口，“虽然这样对云亲王妃的声誉有损，但百姓愚钝，可能会更加敬仰云亲王，毕竟是为了捉拿案犯，云亲王这一手比‘大义灭亲’还决绝。” “臣附议。”京兆府尹也应和，“这事要是闹大了，恐怕靖国公府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北池的使臣今早入了皇都，此时不宜与云亲王生出嫌隙，以免被人钻了空子。”左相也不赞成将‘云亲王妃被人掳劫’的事情捅出来。 几个心腹说得都对，虽然让司皓宸丢脸很痛快，但一切都要以国事为重。 打发走几个心腹，丹胥帝也倦了。 张金亮端了一盏参汤上来：“皇上，您喝点参汤养养精神吧。” “嗯。”丹胥帝一边喝参汤一边问，“最近那明玉公主如何了，哪几个皇子与她从往过密？” “只有三皇子时常邀约明玉公主一道游玩，其他几位殿下，都没同明玉公主有过私下往来。”张金亮连忙把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包括三皇子和明玉公主都去了什么地方，待了多久。 “嗯？”丹胥帝很意外，这明玉公主明显是个不错的助力，但凡对皇位有些想法的皇子，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太子和四皇子、五皇子都没动静？” 丹胥帝很忌惮他的三儿子，即便是出于平衡各方势力的原因，他也不愿看到三儿子娶了明玉公主。 “除了三殿下，其他几位殿下似乎对明玉公主都不太……”张金亮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明玉公主虽然不是有多丑，但确实不是一般男子喜欢的娇小可爱模样，“大概，明玉公主不是几位殿下喜欢的女子类型。” “哼。”丹胥帝觉得那几个儿子更不长进了，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种浅显的道理还要他这个父亲来教？ 第270章 谁敢抢就灭了他 张金亮知道皇上这是不高兴了，只能小心翼翼猫在边上，只怕怒火殃及到自己身上。 “传朕口谕，明日春猎一事由太子负责。”丹胥帝叹了口气，“五皇子从旁协助。” “这……”张金亮讷讷开口，“五皇子昨夜咳疾复发，连夜请太医入府诊治。按照以往的情形，不静养十天半月的，怕是不能出府。” 最近一段日子，四皇子与太子走得比较近。丹胥帝权衡许久：“大皇子从旁协助。” “是。”张金亮领命而去。 张金亮来东宫传口谕时，刚好四皇子同太子在一处。听到丹胥帝的安排。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太子领旨之后，给近侍使了个眼色。 近侍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将一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张公公袖袋里：“张公公，春猎之事，一直是四殿下从旁帮衬，您说皇上怎么又想起让大殿下协助呢？ 这眼瞅着明天就要启程了，大皇子对里面的事务又不了解，差事可怎么办啊？” “前朝之事咱家也不懂。”张金亮隔着衣袖捏了捏那荷包，“皇上本来是让五殿下去的，但五殿下咳疾复发出不得门，才指派了大殿下……” “多谢公公指点。”近侍将张公公送出东宫，马上回去，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太子。 “难道……父皇是对我不满了？”四皇子蹙起眉头，“我最近也做什么……” “应该是父皇担心你我兄弟结党营私。”太子倒是没慌张，要是父皇什么反应都没有，说不定会更麻烦，“你以后少来东宫便是，有什么事，咱们到外面商量。” “好。”四皇子点点头，“臣弟记下了。” 四皇子忧心忡忡地出了宫，其实他并不想参与到皇权斗争中，但上次遭遇刺杀，让他明白了：不加入任何阵营的结果，就是任何阵营都可能会置他于死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洋和苏游就带了一千精兵，分散在去往猎场行宫的路上，不间断巡逻保证沿途安全。 满皇都的勋贵高官都很热衷于春猎，尤其是各府的小姐夫人。毕竟这样正大光明出门游玩的机会难得，况且，在行宫里很安全。除了骑马射箭还能游湖钓鱼，也不耽误展示美貌与才华。 明若今天准备的早餐非常接地气——豆浆油条搭配肉包子小咸菜。 紫苏和紫草看到一根粗粗的面条，在油锅中翻滚一会儿，就能变成胖乎乎金灿灿的‘油条，眼睛都亮了。 明若将第一根就完美出锅的小油条捞出来，掰下一点放进嘴里，嗯，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剩下的一段分给紫苏和紫草：“你们也尝尝看。” 这小油条香香脆脆还奶香味十足，紫苏说：“王妃娘娘，这个奶香小油条可真好吃。” “拿去酒楼卖，肯定卖得很好！”紫草补充道。 “但是，这个油条和豆浆……跟简茗轩似乎不太搭呢。”紫苏提醒。 明若回想了一下，她在街上看到的早点，似乎都是卖包子、面条、馄饨之类，确实没见过卖油饼油条这样油炸的食物呢：“皇都有卖油饼油条的早点铺子吗？” “应该没有吧，这些用猪油炸不好吃，芝麻油这么贵，早点铺子哪儿舍得做啊？”紫苏分析。 “是的是的。”紫草连连点头，“芝麻油太贵了。” “那菜籽油呢？也很贵吗？”明若追问。 “菜籽可以榨油吗？”两个丫鬟都不淡定了，“咱们东桓好像没有呢……” “有的呀。”明若的眼眸亮晶晶的，如果说，现在人们还没发现油菜籽可以榨油，那么，昨天游玩过的油菜花海，就是一座金山呀。 在后世，油菜籽可是很重要的油料作物，榨油剩下的废渣还能饲养牲畜。而士兵的伙食中适当提高油脂的摄入量，也可以增加饱腹感，这油菜籽也太适合用来改善西北军的生活水平了吧。 “你们继续按刚才的法子做吧。”明若急匆匆地出了厨房。 刚走到小花厅，就看到司皓宸练功回来。 “找我有事？”看到小王妃见到自己眼睛都亮了，司皓宸心里美滋滋。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我跟你说个事儿。” 明若跟司皓宸说了油菜籽的经济价值，司皓宸也很惊喜：“能确定我们昨天看到那漫山遍野的花，就是你说的油菜花？” “能。”明若点点头，“只不过，还不能确定出油率。我们用过早膳就再去一趟，弄一些种到空间里催熟，然后送去油坊压榨就能知道结果了。” “好。”司皓宸垂首在明若额头上吻了一下，“我的若儿太厉害了。” “王……妃娘娘，早膳准备好了。”紫苏觉得，自己好像打扰到王爷和王妃相处了呢，王爷该不会责罚自己吧。 “咳咳，就摆在露台上吧。”明若脸颊微红，垂下了头。为什么在一起久了，司皓宸的脸皮越来越厚，可自己的脸皮却越来越薄了呢，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司皓宸拉着明若来到露台上，昨天那长长的书桌已经被换成了一张方桌。司皓宸不喜欢用膳时，还要跟小丫头离得那么远。 紫苏和紫草把早膳摆上桌，与昨天华丽丽的早餐相比，今天这桌卖相平平的，显然更合两人的胃口。司皓宸也表示，这个小油条，以后可以经常做。 “我打算把油条、豆浆、豆腐脑，拿去滋味居卖。”明若咬了一口香脆的油条，“小油条涮火锅也很好吃呢。” “唔，早上做多了卖不掉，中午就拿去涮火锅？”自己的小王妃呀，何止是聪慧，简直就是个小机灵鬼。 明若打了个响指：“对！” “你呀……幸亏是我媳妇！”司皓宸这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怎么？不是你媳妇就不行吗？”明若单手叉腰做茶壶状。 “嗯，只能是我媳妇。谁敢跟我敢抢，就灭了他！”这个主权必须捍卫，并且不容侵犯。 “不用担心，我这人眼界高，不会被轻易抢走哒。”明若拍拍司皓宸的肩膀。 第271章 水里有个人 司皓宸捉住明若落在他肩头的小手握在手中：“走吧，去山上。” 司皓宸将明若抱上马背，圈在怀里。烈焰不紧不慢地小跑起来，往昨天去过的山头跑去。 “早知道可以巡山，带上我的小墨墨就好了。” “你是不是应该有自己之前是被劫持出城的觉悟……”居然还想带坐骑，司皓宸都不知道，是该说她是胆子大还是心大了。 “哦。”大不了以后出门就把小墨墨收进空间里喽，这样就算遇到什么危险，跑路都能快一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有大片油菜花的山头，明若从空间里拿出采药用的小药铲，将整株油菜花连根带土挖起来。小白公子已经在空间药田里挖了坑，明若直接将油菜花收到坑里，玲珑扶着植株，小白负责填土——油菜花移植小分队配合十分默契。 司皓宸帮明若撑伞遮太阳，他看了一会，就将明若拉起来：“我知道怎么弄了，你到边上歇着。” “哦，我先歇一会儿。”明若确实有些累了，一边帮司皓宸撑伞，一边扇着扇子，“农民伯伯真是太辛苦了。” 司皓宸的效率比明若要高很多，很快就挖秃了一大块地：“好了，差不多够了。” 听到明若喊停，司皓宸才止住手里的动作。 明若赶紧给他递上湿帕子：“擦擦。” “好。” “喝点水凉快一下。”明若用师兄给的寒玉扇给司皓宸扇着扇子。 “不用扇了，这点儿活还累不到我。”司皓宸笑着说。 明若也发现了，自己才挖一小会儿就满头大汗，司皓宸挖了那一大片，连一滴汗都没出。 哎，会武功、有内力、体力好，无论哪一项，都是羡慕不来的。 今天的任务完成，两人决定打道回府。转过山坡，明若就看到对面的山道上有络绎不绝的车马经过，这种景象在古代的郊外还是很少见的。 “那边有什么？很热闹的样子。”明若有些好奇。 “皇家的猎场行宫在那边，今天是春猎的日子。”司皓宸为她答疑解惑。 “哦。”明若看了一会儿，小手往前一指，“你看那边那个，好像是我四表哥呢。” 司皓宸对自己王妃这眼神是真心服气：“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 司皓宸打马往那边走，苏游本就负责行宫周边的安全，很快也注意到了他们。 “王爷，表妹。”虽然十五早就送信说表妹没事，但苏游看到明若好好的出现在面前，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嗯。”司皓宸微微颔首。 “表哥，你是在这里巡视吗？” “是。”苏游点点头，“你同王爷是来春猎？” 明若摇摇头：“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看到了表哥就过来打个招呼。” “云皇叔、云皇婶。”太子看到云亲王在这里，连忙上前见礼，“皇叔是要入住行宫吗？” “本王带着你皇婶在镜湖别院小住，今天出来游玩，恰巧路过这里。”适当暴露行踪还是很必要的，他那皇兄脑子不大好使，万一胡说八道他的小王妃被人劫走了什么的，就不好了。 “那就不打搅皇叔和皇婶游玩了，孤到前头看看。” “去吧，要是进山就多带些人跟着。”司皓宸嘱咐。 “孤记下了，多谢皇叔提点。”太子轻夹马腹，到前面巡视去了。 明若也不想打搅表哥工作，正要离开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骑马装的女子，从远处飞奔而来。红色的薄纱覆在她面上，长长的纱巾随着马匹跑动在风中飘飞，带着些许神秘与灵动。 那女子到了近前，明若也才能看清她的脸。 “九皇兄，九皇嫂。”宁平公主将覆面的红纱掀起，“你们也来啦。” “正要走呢。”明若笑着说。 “走去哪儿啊？”宁平公主小脸皱成了包子，仿佛被小伙伴抛弃了一般，“她们都坐在马车里很是无趣，好不容易看到九皇嫂同我一样骑马来的，你还不跟我玩儿……” “你想玩什么？”明若挑眉。 “我们赛马吧。”宁平公主想，九皇兄的马再好，驭马之术再纯熟，烈焰也是驮着两人，自己的马只驮她一个，怎么都不会输的吧。 “行吧，陪你玩一会儿。”明若撸了撸烈焰的马头，“小烈烈要加油，赢了给你吃糖哈。” 司皓宸翻身下马，只留明若在马上。 “啊……九皇嫂你要自己骑烈焰？”宁平公主的嘴巴张成了o型。 “不是说要赛马？”明若都被宁平公主搞懵了。 “没有九皇兄震慑，烈焰怕是不会听话的。”宁平对九皇兄的战马还是有所了解的。 “我家烈焰很乖的。”明若对烈焰很有信心。 “九皇嫂，我觉得咱俩说的可能不是同一匹马。” “哈哈，我确定是同一匹，你想怎么比？”明若从未与人赛过马，倒是兴致很高。 “就从这里跑到那河边折一支芦苇，谁先回来算谁赢。 “行。”明若点头。 “那少将军为我跟九皇嫂做裁判吧。”宁平公主偏头看向苏游。 “好。”苏游点点头，“但是要注意安全。” “知道的。”明若和宁平并排在一起，随着苏游一声令下，两人骑马向着那片芦苇奔去。 烈焰的速度不容小觑，都没用全力，就将宁平公主的马甩出去一大截。明若来到河边那片芦苇前，伸手折下一根。 “啊！”明若惊叫一声。 司皓宸和苏游本来都注意着明若，听到她的喊声。司皓宸运起轻功向着明若飞奔而去，苏游一夹马腹，也冲了过去。 最先到的是同明若一起出发的宁平公主，她焦急地询问：“九皇嫂，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那芦苇丛中，好像藏了人。”明若指了个方向。 宁平公主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司皓宸就到了，重新坐回马背上。 司皓宸先一番检查，确定明若没事才问：“怎么了？” “水里有个人，应该是受了重伤。”明若虽然没有诊察那人的状况，但却可以肯定——人还活着。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那是玲珑告诉她的。 第272章 风慕泠 玲珑说那人身上的本命蛊还活着，人就不会死。 这属于行宫周围出现的可疑之人，苏游运起轻功，将人提上岸来。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看衣着像是做农活的人。但这颀长的身形和英朗的眉眼，绝对不是农人能有的气质。 苏游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儿。” 明若觉得这人有些面善，往前凑了凑。 后衣领被司皓宸抓住，给她往后拽回来：“你离那么近干嘛？” “我去诊个脉，看看什么情况呀。”明若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都不知道是什么人，你就救？”司皓宸不由得皱眉——西康的三皇子怎么会在这里，看起来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要知道他是什么人，就能救吗？”这个人明若真想起是谁了，不就是送玲珑给她的那个怪人嘛，叫慕什么来着，“他是慕泠。” 司皓宸凤眸微眯，这丫头跟风慕泠很熟吗？叫得这般亲热？叫自己还是连名带姓的呢哼！ “原来是九皇嫂的朋友啊。”宁平公主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是刺客之类的呢。” “……”明若有些汗颜，自己只知道他叫慕泠，至于他是什么人，是不是刺客，她可不能保证啊，“先把人弄醒再说。” 明若蹲在慕泠身边，给他诊了脉。他受了严重的内伤，现在身体很虚弱。明若取出针包，在他胸口几处大穴下针，然后又拿出两颗丹药。 “我来。”司皓宸捏开风慕泠的嘴，直接将两颗丹药丢进去。 明若扶额，这幸亏是入口即化的雪茸丹，要是别的丹药，噎都能把人噎死，还救什么救…… “哇。”宁平公主的眼睛都亮了，“九皇嫂真仗义。” 她没看错的话，那可是雪茸丹啊，别人家有一颗都要当传家宝一样供着，九皇嫂一下就给他吃了两颗，这对朋友是好得没话说了。 经过一番救治，明若起针时，慕泠的呼吸已经变得很平稳了。玲珑还在他脸上抖落了一些金色粉末，虽然只有明若和司皓宸知道玲珑做了什么，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风慕泠的气色比之刚才是好太多了。 “九皇嫂，原来你医术这么好呀。”宁平公主一脸崇拜。 “略懂一二罢了。”明若谦虚地摆摆手。 明若可不想别人知道云亲王妃会医术，尤其是皇宫里的那些牛鬼蛇神。否则隔三差五地宣她进宫看诊：单纯治病，治好了无功，治坏了有过。主要宫里的人惯爱‘说聊斋’，自己还不得被坑死啊。 “你可别跟旁人说我会医术。”明若把宁平公主拉到一边，“我这医术着实不行的，万一有人来找我看疑难杂症，我看不好，太丢脸了。” “哦哦。”宁平公主想想也是，一下服用两颗雪茸丹，死人都该喘几口气再死。那人脸色要是不好点儿，都对不起吃下去的圣药。 司皓宸吩咐初四找辆马车，把风慕泠带回镜湖别院。 明若看载着慕泠的马车先走了，才对宁平公主说：“我们也要回去了，下次再同你赛马哦。” “下次你要是还骑烈焰，我就不跟你赛了。”宁平公主耸耸肩。 “那我下次换匹马哈。”明若冲宁平公主和四表哥挥挥手，“走喽。” 苏游目送表妹离去，然后对宁平公主说：“公主还是回行宫去吧，有人在这里受伤，就说明这里不甚安全。” “行吧。”宁平公主翻身上马，“少将军应该也是要回去吧，咱俩搭个伴呗。” “微臣护送公主回行宫。”苏游恭恭敬敬抱拳。 宁平公主摆摆手：“少将军同我哥哥是好友，又是九皇嫂的表哥，跟我也不必多礼，我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烈焰跑得并不快，但马车要跟上，那也是不容易的。 明若转头看看身后的马车，嘴角抽了抽——慕泠在马车里，怕是要颠散架了：“初四，你认得去别院的路吧，慢慢走就好，不用跟这么紧的。” 初四听了夫人吩咐，渐渐将速度降下来。 “你跟西康三皇子是怎么认识的？”司皓宸将怀里小女人的头扭正，不让她往后看。 “西康三皇子？谁啊？”明若一脸茫然。 司皓宸剑眉微挑：“马车里那个。” “你是说……慕泠？”自己随便救个人就是皇子吗，这皇子是遍地都有的？（染衣：你当初不是看人家好看才救的？经过几代人的基因优化，皇子普遍长得好看。） “你跟他很熟？”司皓宸眉间的折痕更深了几分。 “不熟。”明若诚实地摇摇头。 “那喊得这么亲近做什么？”云亲王殿下的醋碟子又打翻了。 “哈？”‘慕泠’不就是个名字，能听出是亲近还是疏离吗？ “叫他就是‘慕泠’，叫我就是‘司皓宸’，嗯？” “问题是，他就叫‘慕泠’，你就叫‘司皓宸’，我有什么办法？”明若摊摊手，表示很无辜。 “你！”司皓宸一磕马镫，烈焰飞奔起来。 进入一片树林，司皓宸抱着明若飞身落到一棵大树上。将贪财好色不听话的小王妃抵在树干上，一阵狂风暴雨地家庭教育。 明若被吻得有些懵，大眼睛水汪汪，小脸蛋红扑扑，嘴巴嘛，肿呼呼…… 司皓宸被纯真又无辜的大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直接将嘴唇落在她的眼眸上，让明若不得不闭上眼睛。 嘴巴被放开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明若在司皓宸的胸膛上锤了几下：“司皓宸，走得好好的，你又发什么疯！” 司皓宸在她红亮的唇上啄了一下，嗓音温柔还带着蛊惑：“叫我皓宸。” “……”明若揉了揉耳朵，这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还有……不许叫他慕泠！”司皓宸坏心眼地在明若耳蜗吹气。 明若的脊背一僵，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脑袋里成了浆糊，只想到‘伏地魔’也不能叫名字：“那要叫他‘神秘人’吗？” “什么神秘人……”司皓宸完全跟不上小王妃这思路，“喊他风慕泠就行了！” 第273章 ‘王’与‘后’ “他姓‘风’？”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 “不然呢。”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鼻尖儿。 明若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说他叫慕泠，我以为他姓慕……” “……”司皓宸闻言顿感心虚，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他爱姓什么姓什么，跟咱们没多大关系。” 明若真想呵呵司皓宸一脸，就一个称呼而已，这醋劲儿大到这个程度，还‘没多大关系’：“放我下去，快点儿。” “好。”司皓宸抱着明若落到树下。 明若发现前面的松树下长了不少松蘑，从空间里取了只竹篓，当起了采蘑菇的小姑娘。 司皓宸跟在明若身边，照着明若采的蘑菇，也采起来：“这个菌子可以入药？” “摘回去包水饺的，今天家里醋多！”明若一脸认真。 “……”司皓宸低下头，默默采蘑菇。 当天的晚膳就是吃松蘑水饺，还配了四道菜——糖醋里脊、老醋花生、醋拌木耳和醋溜白菜。 明若笑眯眯地给司皓宸的碟子里加了醋：“快用膳吧。” 司皓宸看着小王妃那邪乎乎的笑，觉得背后有点儿凉。自己打翻的醋碟子，酸掉牙也得吃…… 风慕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床上。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趁乱从那矿洞里逃出来，沿着地下暗河一路漂流出来。由于力竭，在一片芦苇荡里昏睡过去。 他发现内伤好了些，连本命蛊也得到了滋养，已经能依靠休眠来修复自身了。由于阿蛊在休眠，他没办法知道这是哪里，又是谁救了自己。 风慕泠撑着床坐起来，由于长时间没有进食，头昏昏沉沉的。他强撑着走到门边，听到有个姑娘在说话：“这是肉糜粥，那位公子要是醒了，就给他吃。” “是。” 风慕泠觉得这声音他在哪里听到过，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马上就在脑海里搜寻到这人是谁，砰地一声推开了门。 紫苏和初四齐齐往门里看过去，看清是谁，紫苏吓得后退几步。 “是你！”这个用剑指她脖子的怪人，让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胁，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风慕泠沉声问：“是你家姑娘救了我？” 到底是不是王妃救了他，自己还真不知道，紫苏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初四。 “是我家主子和夫人救了三殿下。”初四的态度还算恭敬，“您好好休息，我家主子明天会来看您。” 风慕泠眼眸微眯，自己的身份居然被轻易识破，这救他的人很不简单呢。 紫苏看看自己交给初四的炖盅，早知道粥是给这‘怪人’喝的，应该再加两勺盐进去。紫苏转身，懊恼地往回走。 初四看看手里的炖盅：“三殿下，您要喝粥吗？” 风慕泠倒是没摆皇子的架子，很平易近人地点点头：“好。” 初四把炖盅放到桌上，掀开盖子：“三殿下，请。” “多谢。”风慕泠拿起调羹，慢条斯理地喝了半盅粥，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 紫苏回到主院，连忙回禀：“王妃娘娘，奴婢去送粥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人醒了呢。” 司皓宸剑眉微挑，小王妃打发人给风慕泠送了吃食。仔细想想那竖子的长相，嗯，好像不怎么‘安全’的样子…… “哦。”明若倒也不甚在意。 紫苏退下后，司皓宸将明若捉到怀里：“还给他送粥了？” “亲爱的云亲王殿下，您明日早膳是不是想用些醋椒汤面、酸辣汤之类的？”明若将脑袋枕在司皓宸肩头。 想起晚膳时那一碟子醋，司皓宸现在牙都有些酸：“我就随便问问。” “风慕泠对我来说只是个普通伤患，给他送吃的，是因为玲珑。”明若也很无奈，“玲珑大概是看上他了。” “额……”虽然，小王妃曾经说过，爱情是可以跨越身份，跨越年龄的。但这跨越物种的，就太夸张了吧！“咳咳，不知道玲珑是要嫁出去，还是把风慕泠娶回来？”司皓宸有些忍俊不禁。 玲珑：霸霸麻麻你们在说啥？为什么要把我跟那男人凑一对？我看上的是他的本命蛊啊！ “哈哈哈……”明若立刻脑补出风慕泠身穿大红喜服，被玲珑驮进门的场景……至于，把玲珑嫁出去？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养大的蝴蝶，怎么可以被别人家的狼崽子叼走！ 第二天用过早膳，明若和司皓宸一起去看风慕泠。明若给风慕泠施了针，然后留下一瓶雪茸丹：“每日两粒，明日再施一次针，等这瓶丹药吃完，你的伤就能痊愈。” “多谢。”风慕泠抱拳行礼。 玲珑飞过来，在风慕泠脸上洒下些许金色的粉末，风慕泠的本命蛊睡得更沉了一些。 风慕泠则是怔怔地看着玲珑，口中轻声呢喃：“活的……蛊灵……” “你想把它要回去可不行，它吃了我很多珍稀丹药和药材。”明若把玲珑召回来，“哎？不对，你怎么可以看到玲珑的？” 明若狐疑地看着风慕泠，自己也是在玲珑‘长大’到可以神识交流的时候，才能看到隐身状态的玲珑。风慕泠是怎么做到的呢？（云亲王殿下：本王也能看到，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明若：那是你戴了‘紫色美瞳’的效果，你这是红果果的凡尔赛！） “因为蛊灵是万蛊之王，而我身负蛊后，自然可以看到蛊王。”风慕泠说得理所当然。 ‘王’与‘后’是什么鬼！司皓宸脸黑得能滴下墨来，这竖子把‘蛊王’给他的王妃时，就没安好心！（风慕泠：我~很~冤~枉~） “哦。”明若表示了解了。玲珑是‘王’就好，那肯定就是他们家往回‘迎娶’，没听说谁家‘大王’上赶倒插门的。） “我的活干完了，你呢？”明若觉得司皓宸来这一趟，应该是有什么事跟风慕泠谈。毕竟对方是西康的三皇子，忽然出现在东桓皇都，这太奇怪了。 明若其实是‘多虑’了，司皓宸还真就是专程陪她过来的。但为了午膳能远离‘糖醋’、‘醋溜’、‘醋拌’之类的菜式：“我同三殿下说几句话。” “你们聊。”明若转身出了房间，顺带把门关上。她的好奇心向来有限，尤其是跟政事相关的。 第274章 不让人消停 “王妃娘娘。”别院的管家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宫里来了位张公公，说是来宣旨的，您看咱们是要怎么准备？” 别院的管家一直负责打理别院，还有周围两座山头的果园、田地，从没处理过与宫中相关的事务，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不用准备什么，就说王爷在处理要事，让他候着。”明若见过太多次张金亮来府里宣旨的情况，这个业务她还是比较熟悉的。 “是，王妃娘娘。”管家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是不是要陈设香案，召集府中众人？” “不必，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太在意他。”明若摆摆手。 “是。”管家一边往前厅去传话，一边嘀咕，“这样真的行吗？那公公拿着圣旨来的，该不会发飙吧？” 给云亲王宣过多少旨，每次都很没脸。闹得张金亮现在跟云亲王宣旨，都不敢带随从——丢脸只自己知道就好，省的回宫也抬不起头来。 这一次，居然被客客气气地请进正堂，还给上了茶水点心，张金亮受宠若惊，只怕过一会儿天上会下红雨！ 别院管家上前行礼：“张公公，王爷正在处理要事，请您稍等片刻。” “好的好的。”张金亮连忙起身回礼，心下大安——云亲王没有不在别院，自己也没被赶出去。不就是等一会儿吗？只要能把旨宣了他愿意等！ 别院管家也挺意外的，这太监衣着不凡，一看就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没想到一点架子没有，对自己还这么客气。 张金亮侧身坐在椅子的三分之一处，上来的点心没敢吃，只抿了几口茶。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司皓宸姗姗来迟。 张金亮连忙上前行礼：“奴才叩见云亲王殿下，王爷金安。” “起来吧，何事？”司皓宸在主位坐下。 张金亮扯开嗓子宣旨，直到念完‘钦此’二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上前将圣旨恭恭敬敬地放在云亲王手边的桌上，一边后退一边说：“奴才告退。” “去吧。”司皓宸挥挥手。 受心理阴影的影响，张金亮退到门口，转身就走，那腿脚是相当利索。就怕云亲王醒过味儿来，直接将圣旨砸他脸上。真要那样，回到宫里又少不得一顿责罚。 张金亮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别院大门，爬上马车还没坐稳，就喊：“快走。” 搞得赶车的小太监还以为张公公是被狗撵了，一边催马前行，一边往别院里面看，并没看到有恶犬追来。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张金亮跑了一头汗，摘下帽冠扇风。原本挂在车顶的油灯忽然掉下来，直直砸到了他的头顶。 “哎呦。”张金亮条件反射地捂住被砸的地方，摸到已经鼓起的一个包。小心翼翼将手移到面前，没看到有血，暗暗松了口气。 “张公公，您怎么了？”赶车的小太监听到张金亮的惊呼一声就没了动静，有些不安。 “没事儿，好好赶你的车！” “是。”小太监应声。 张金亮看到砸了他头，又落在车厢里的油灯。想想自己这‘多灾多难’的脑袋，怒从心中起，一脚将油灯踢到角落里。 “哎呦……”这油灯是厚铜制的，又刚灌满了灯油沉得很。张金亮又好巧不巧踢在了‘犄角’上，脚趾头差点没磕断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小太监听到张公公在车厢里‘哎呦’‘哎呦’地叫唤也不敢问了，只好好地赶车。 明若在主院里，抱着针线笸箩，跟紫苏学绣花。 司皓宸回来时，就看到他的小王妃，微微垂着头，手里捧着绣绷，一针一线绣得还挺认真。 “皇上又要做什么？”明若随口问道。 司皓宸把那卷圣旨递给明若：“自己看。” 明若放下绣绷，打开圣旨看起来。额……昨天下午三皇子跟八公主两人到进行宫附近的山里‘闲逛’，之后就没了音讯。英明神武的丹胥帝听说云亲王在不远处的别院小住，就下旨，让云亲王敦促御林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尽快找到三皇子和八公主。理由也还说的过去，亲侄子加上亲小姨子，都是实在亲戚。 “呵，咱们都躲开了，还不让人消停。”明若将圣旨随手丢到一边，伸手去针线笸箩里拿绣绷，却发现绣绷在司皓宸那里。 司皓宸看着手里的‘绣品’，藏蓝的绸缎上绣着中规中矩的‘彩云出月’，可他的小王妃，很有创造地加了几颗金色的小星星，特别的——俏皮可爱。 “给我。”明若伸出嫩白的小手，“我的第一幅‘绣品’马上就要新鲜出炉了呢。” 司皓宸将绣绷拿给明若：“绣好了做成荷包给我戴。” “等绣得好些了，再给你做。”这是明若第一次绣东西，落针、换线都不熟练，粗略看着还行，仔细看就哪儿哪儿都是瑕疵。 “我就要这个，乖乖给我做好。”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脸颊，心中感叹——手感真好，“咳咳，本王下午还得帮你找皇姐去呢。” “爱找不找，我才不在意。”明若翻了个白眼，“一看就是有人要‘讲故事’，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呗，找的太快，兴许人家三皇子和八皇姐还不乐意呢。” 行宫附近的山，平时都会清理得干干净净，这有大批皇亲勋贵入驻，更是重兵把守。那三皇子又不是个蠢的，不可能单枪匹马地带着八公主游玩。怎么可能就‘失踪’了。 “是有人跟三皇子抢我八皇姐，还是丹胥帝有意把我八皇姐指给别的皇子呀？”明若偏头问司皓宸。 “后者吧。”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脑门儿，“你这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猴精猴精的！”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从圣旨上的只言片语，就能推断出这个结论，对事物本质看得是何等清晰。 “你那皇兄一点儿正事不干，每天就搞些个小阴谋小伎俩，把大家都弄得很烦躁，迟早是众叛亲离的下场。”明若冷眼看了几个月，发现没有一个皇子与丹胥帝亲近，这为皇帝真真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第275章 死不了就行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司皓宸笑问？ 明若仰起小脸儿：“子非吾，安知吾不知鱼之乐？” “哈哈。”司皓宸也是服气，“你才多大，究竟读了多少书？” “那可多了去了。”都说学子十年寒窗苦读，自己从小学到研究生，学了二十几年，都抵得上两个学子了。 “你说我几时去找人比较好呢？”司皓宸装出很苦恼的样子。 “用了午膳，小憩一会儿，等不太晒了再去吧。”明若把作息时间，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司皓宸表示唯王妃之命是从。 “我跟你一起去吧，保证很快就能把人找出来。”把小白和玲珑放出去，别说藏山里，他们就算躲到地底下，都能给挖出来了。 “好，若儿陪我一起去。”司皓宸知道小王妃是想去看热闹，但没拆穿。 申时初明若和司皓宸才从别院出发，到达行宫时日头已经偏西了。 先被派过来的暗卫上前禀报：“主子，没有找到。而且山里来来回回进去好多人，所有线索都被破坏了。” 司皓宸剑眉微挑，难道还真失踪了不成？ 苏洋和苏游看到云亲王把表妹也带过来了，有些意外，打马上前：“微臣参见王爷，参见王妃娘娘。” “免礼。”司皓宸微微颔首，“你们搜寻许久，有什么线索吗？” “在那边的山上，似乎有狼群出现的痕迹，但四周没有血迹，三殿下和明玉公主应该没有遇害。”苏洋答道。 “三皇子的没带护卫同行吗？”明若趁人不注意，将玲珑和小白放出来，‘两小只’很快消失在树林间。 “三殿下的随侍说，三殿下就在附近的山林里转转，只带了明玉公主和一个贴身护卫，没让别人跟着。”苏游一脸鄙夷，那神情分明在说——功夫渣的一批，还爱招摇过市。 明若都被四表哥的表情逗乐了，但目前这种情况下，又有外人在场，‘笑’肯定是不合时宜的，，明若真能努力控制表情。 不一会儿玲珑就飞回来了，并且表示，三皇子和八公主找到了，他们是掉进陷阱里了…… 明若的嘴角抽了抽，难道这两人是真的遇到了危险，是自己阴谋论了？ “玲珑找到人了。”明若轻声对司皓宸说。 “让它带路。”司皓宸握住马缰，慢慢地往山里搜寻而去。其实，是跟着玲珑，往前走。 玲珑很快来到半山腰一处高草很多的地方，这里有草被碾压的痕迹，但乱七八糟的，完全分不清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玲珑悬浮在一处不动了，司皓宸带着明若下马，径直往草丛深处走去。 “这里草这么深，会不会有蛇呀？”苏洋有些担忧。 “应该没有吧。”明若觉得，就算这里有蛇出没，感知到玲珑的气息，估计也早就遁走了。 “害怕的话，为夫背你。”司皓宸笑着看向明若。 “不用，你仔细看路。”明若刚说让司皓宸看路，就发现高草掩映中，有个大坑，“啊……” 司皓宸也看出那深坑有古怪，让暗卫上前查看。 “等等。”明若虽然还没靠近深坑，但玲珑早就勘察过了，三皇子和八公主就在里面，“那看起来像是猎户挖的陷阱，你们小心些，说不定底下还有机关。 “是。” 两个暗卫下到深坑里，不一会儿就上来了：“主子，坑底有一男一女，都昏迷着。正如王妃娘娘所说，那确实是捕猎的陷阱，里面下了两只大铁夹。” “先把人弄上来。”司皓宸吩咐。 暗卫将人从坑底搬上来，明若看了一眼，发现这两人是真惨——八公主额头磕破了，鲜血糊在脸上一直没擦，现在干涸了，显得十分可怖。 三皇子的脸倒是没事，右腿上夹了只特大号铁夹，血把衣袍都染红了，血的颜色还比较新鲜，说明伤口在持续出血。 苏游看着那满是锯齿的大夹子，都替三皇子觉得疼。 “这……铁夹能取吗？”苏游看向表妹。 明若已经快速给两人做了检查，八公主那伤看起来吓人，其实伤并不重。最坏的情况就是伤口感染，可能会留疤，并不危及性命。 三皇子的情况就复杂许多，不但失血过多，而且韧带被夹子夹断了，救治不当那条腿就废了。当然，他现在离失血性休克只有一步之遥。在古代无法输血的情况下，失血性休克可是会致命的。 明若和司皓宸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 明若：这……要不要救？ 司皓宸：救吧。 明若：医治到什么程度呢？ 司皓宸：死不了就行。 明若：…… 明若抬头对暗卫说：“把那铁夹子取下来，要小心一些，尽量减少二次伤害。” “是。” 暗卫往下取夹子时，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瓶‘生血丹’。这是师傅为司皓宸开胸手术时，遇到失血过多的情况准备的。炼制这丹药用到的药材都十分珍贵，给三皇子用这个，明若有些肉疼——这就是肉包子打狗啊。 明若将生血丹揣回‘袖袋’，换了瓶七微丹出来。就用七微丹把命吊住，等太医来救治他吧。三皇子要是挺不住，只能怪他命不够硬。 就他和他爹对原主做的那些缺德事，自己能给他颗七微丹，都是高风亮节以德报怨了。 取铁夹那钻心剜骨的痛，让三皇子从昏迷中短暂清醒。他的视线不算清晰，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倾城绝艳的脸。这面容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甚至还不止一次地入得他的梦里。可这一次真是太真实了，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 “把这丹药喂下去。”明若倒出一颗七微丹，递给暗卫。 由于三皇子现在是清醒的，喂药并不困难。 三皇子服用过七微丹，自然一下就知道吃下去的是续命圣药。丹药开始起效，三皇子的头脑也更加清醒了。 “清凰……你是清凰……”他双眼怔怔地望着明若，轻声呢喃，“水……要喝水……” 失血过多的人会有口渴的症状，但必须要控制饮水的量，大量饮水容易引起电解质紊乱：“有水吗？给他喝一点。” 第276章 心动的感觉 暗卫从腰间解下水囊，给三皇子灌了几口。 “可以了。”明若制止暗卫再给三皇子喂水。 “王妃娘娘，这伤口的血止不住呢。”铁夹是取下来了，那伤口失去压迫，血流得更快了。 明若摸出一包止血散丢过去：“撒上药粉，用布把伤口缠紧一些。 “是。”暗卫都是刀尖舔血过来的，对于处理伤口还是很熟练的，“王妃娘娘，您这药真管用，一撒上就能止血。” “哦，回头让徐大夫给你们每人发一瓶。”反正这些天军医们都在炼这些药。 “谢王妃娘娘赏赐。” 在附近搜寻的人不少，只不过这里太过隐蔽，而三皇子和八公主又都是昏迷状态无法呼救。御林军带的装备还挺全，很快就弄了两个担架过来，三皇子和八公主被抬了上去。 三皇子被人抬着走，直到那抹穿浅紫色骑马装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他才闭上眼睛。抬手抚了抚上自己的胸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比平时要快许多，难道说，这就是心动的感觉？（明若：从医学上来讲，你这叫失血过多引起的心律失常，跟动心不动心没啥关系，脑洞别太大哈~） 三皇子一声叹息，自己曾经那样伤害过清凰，她还肯拿出七微丹来救自己……清凰还是心慕于自己的吧？只可惜……他们终究是错过了。（染衣：老三啊，你不是腿被夹了吗？我怎么感觉你是脑袋被夹了呢……云亲王殿下：本王觉得他是脑袋被夹掉了！） 三皇子和八公主被抬回行宫，马上有太医来为他们诊治。八公主那边倒是好处理，清创之后敷上药，等伤口完全愈合，再用玉肌膏祛疤便可。 三皇子的腿伤可是愁坏了一众太医——这是脚筋断了呀。 三皇子之前吃了七微丹，精神稍微好了些。看到两个太医如丧考妣的模样，就知道坏事了：“本皇子的腿伤如何？” “这……”太医既不敢如实回答，也不敢隐瞒不报。 “说！”三皇子怒喝一声，“咳咳咳……” “三殿下，您这脚筋受了重创，恐怕以后会……不良于行……”其中一个太医委婉地陈述了病情。 三皇子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过去——自己这些年来一直都在为那个‘位置’而努力。但是，要是成了瘸子，那一切就都完了。皇室继承人必须身体健康，四肢健全。身体有残疾，会损害皇家颜面，有损国体，是不会被文武百官和百姓拥戴的。 三皇子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得到消息，听闻父皇不愿意他娶明玉公主。就设计出带明玉公主进山，然后假装迷路，孤男寡女在山中独处一夜。木已成舟，这婚……父皇是赐也得赐，不赐也得赐了。 三皇子甚至连过夜的山洞都安排好了，可途中遭遇狼群，惊慌之下不但跟暗卫冲散了，自己还掉进了猎户设的陷阱里……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你的意思是，本皇子以后会变成瘸子？”三皇子死死瞪着太医。 “这个……”被盯住的是刚才那个没说过话的太医，他一向嘴笨不会说话，所以刚才没回话。 “这个那个什么？本皇子问你话呢！” 这可是你让说的，太医心一横：“如果恢复得好，走路会跛是肯定的；如果情况不好，之后就无法站立，要用四轮车代步。” 三皇子一下就傻了，原本是瘸子登上高位就够难的了。要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除非他的兄弟都死绝了，还没有子侄留下。否则就算皇帝轮流做，都轮不到他。 “殿下，您的伤陈院首还没看过呢。就算陈院首也束手无策……”看到三皇子面如死灰，近侍连忙安慰，“还可以请一间药堂那位神秘的明大夫瞧瞧，卑职为殿下买燚灵丹时就查到，那位明大夫曾为碎骨寸断之人接好过骨头。那样重的骨伤都能治，殿下只是伤筋并未动骨，岂不是更容易些？” “此话当真？”三皇子的眼睛瞬间亮得发光。 “卑职绝无半句虚言。” “好，传陈院首过来为本皇子医治……”三皇子想了一下又说，“让陈院首往这边来，本王也往皇都去，这样还能快些。就算他治不好，去一间药堂也方便。” “殿下所言极是，但您的身体，怕是不宜奔波……”近侍有些担忧。 “无事，本皇子能撑得住。”要是没了这条腿，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刚才由于太医要诊察，就将绑带和药粉都清除了。现在再包扎，发现血又止不住了，两个太医都是一脑门子汗。 这三皇子要是一路流血不止出了事，他们两个还能活？ 只好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三殿下之前用的金疮药比微臣带来的好，微臣以为还是继续敷三殿下的吧。” “庸医！蠢材！”三皇子气得肺都要炸了，折腾半天伤治不好，连包扎也不会。他哪里有什么金疮药，要是没记错的话，那药是清凰的。 清凰……明明是他的清凰，现在却成了自己的皇婶……想到这里，三皇子更愤懑了。 近侍连忙询问：“殿下，金疮药在何处？属下去取。” “在清……”三皇子还没被愤怒冲昏了头，“你去云皇婶那里，求些伤药来。” “是。”近侍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近侍回来了，将一小瓶药粉拿给太医。 三皇子的眼睛猛然睁开：“她……云皇婶怎么说？” “云亲王妃同王爷回别院去了，幸亏卑职遇到了苏少将军，他身上也有云亲王妃给的金疮药，就拿给卑职了。”近侍一五一十地回话。 三皇子闭了闭眼，是啊，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就算再担心自己，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守着自己。他的夫君要去哪里，她都得夫唱妇随。 又想到清凰还说，暗卫每人都发一瓶金疮药……自己不但比不上她的表哥，连她身边的暗卫都不如啊…… 第277章 你的银子都是我的 就在三皇子感叹人生如此凄凉之际，明若正悠悠然地坐在烈焰背上，眺望着天际无限好的夕阳。 司皓宸低头，下巴在她脸颊上蹭了蹭：“你很担心他？” 有了昨天莫名其妙地被家庭教育，明若今天的神经还是比较细腻的，马上就明白司皓宸是在说谁。 “不是‘担心’，是‘心疼’。”明若转过小脑袋，俏皮地冲司皓宸眨眨眼睛。 “在本王怀里‘心疼’别的男子，看来爱妃昨日的家法还没受够！”司皓宸虽然能看出，这丫头是在存心气自己，但该死的，听到她说心疼别人，自己真就气得要死！ “我家竹马越发长进了，居然有本事分辨‘药丸’是男是女呢。”明若一脸崇拜地看着司皓宸。 “什么药丸？”司皓宸剑眉微蹙。 “我是心疼那颗七微丹罢了，拿出去最少也能卖两三万两银子呢。”明若的脸颊气鼓鼓的，“可他是你的侄子，也不好管他要钱，哼！” “哈哈。”司皓宸都被财迷小王妃逗乐了，“你不会给他吃些别的药？” “七微丹就是最便宜的了。”明若翻了个白眼，“给他用生血丹，我亏得更多。” “回去就拿三万两银票给你，谁让他是本王的侄子呢。”司皓宸笑着说。 “那不行，你的银子都是我的，你拿我的银子给我，这是不对的。”明若连连摇头。 “那你说怎么办？”司皓宸已经拿他这贪财好色的小王妃没辙了。 “容我再想想。”明若眼珠滴溜溜地转。 回到别院，明若就给老徒弟写了封信。司皓宸不知道她写了什么，但她那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巴，嘴角含着狡黠笑意……这小表情，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明若打发旬邑往皇都送信，折回来就看到初一手里拎了两只灰扑扑的陶罐。初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给明若行礼：“王妃娘娘。” “你这是拿了什么？”明若秀眉微蹙，看到初一手里的东西，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北池人应该早几天就入皇都的，他们一直在洛城盘亘，后来从一支波斯商队手里买了几箱这种罐子。又在入皇都之前，将这些罐子埋在城郊几处地方……对了，在靖国公的大营附近也埋了些……” 初一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他们几个都随了王妃的暗卫初三‘姓’初了，那王妃就也是他们的主子，没什么不能说的，“前几天这几处地方一直有人看守，北池使臣入皇都才带走了大部分人，属下才有机会挖了两个出来，给王爷看看是什么东西。” “这坛子你们打开过？”明若又问。 “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有些刺鼻，拿给毒医看过，说只有小毒，成不了什么气候。但属下觉得他们费了这么大力气，一定有所图谋。”初一对自己的直觉很有把握。 听了初一的叙述，明若已经猜到这里面是什么了，但还是想验证一下：“打开了的那罐给我看看。” 初一把一只陶罐递到明若面前：“属下拿着，您看吧，这东西埋在土里，怪脏的。” 明若用设备给这罐子做了个‘透视’，确定没安装什么特别的启动装置，才打开塞子，用手从里面捏了一小撮黑色的粉末出来。跟她想的一样，是黑火药。 明若揉了揉额角，让初一就把东西放在院子里，让他先把刚才话的都跟司皓宸回禀了：“告诉王爷，就说我知道这是什么，让他出来找我。” 这可是易燃易爆品，弄到屋子里很不安全。 “是，王妃娘娘。”初一去书房跟主子禀告了所有事。 司皓宸出来时，看到他的小王妃正蹲在廊檐下，用树枝拨弄着一堆黑乎乎的粉末。 “若儿，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司皓宸也蹲到明若身边，看着那些黑色粉末，这闻起来确实有些刺鼻。 “这是黑火药，只需要一点火星儿或者高温炙烤，自身就能进行迅速而有规律的燃烧，同时生成大量高温、燃气的物质……”明若给司皓宸讲了黑火药的反应原理和破坏力。 司皓宸却有些怀疑：“这些黑色粉末真的那么厉害？” “你如果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好。” 按照明若的要求，司皓宸很快就带她来到一处空旷无人的山谷，明若让初一将那‘陶罐’按照他们之前挖出来时的深度埋下去，然后在上面浇上火油。明若根据这罐黑火药的配方和重量，大致推算出安全距离。 让所有人撤到安全地带后，对初一说：“放火箭。” 只听嗖地一声，火箭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流光。 “都趴下。”明若自己捂住耳朵，猫下身子。 大家都听了明若的话，但爆炸带来的巨大声响和震颤，还是把众人都吓傻了——他们从未见识过威力如此巨大的东西，只觉得耳朵和脑壳都嗡嗡的响。 十五看到王妃捂着耳朵蹲在那儿，向王妃投了一记幽怨的目光——王妃明明知道这东西能把人的耳朵给震聋了，却不告诉他们也捂住耳朵，王妃真是太坏了…… 明若脑海里的小人儿一脸得意地双手叉腰，不让你们体会一下这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你们怎么会知道害怕呢？要不是这‘土地雷’处于初级阶段，里面没有安装引线、撞针，你们随意拆解很危险的，好不好！ 即使面对这样的场面，司皓宸依旧很淡定，只是询问：“若儿，有什么东西可以克制这火雷，还有，你能复刻这火雷吗？” “黑火药受潮进水就很难爆炸了，所以说，它比较怕水。”明若小下巴微抬，“至于‘复刻’嘛，我可以调整出威力更大的黑火药。” 那罐子的里的黑火药，各种成分的配比并不算十分完美。就算它很完美了，自己还能合成‘硝化甘油’，那爆炸的威力，可比黑火药凶残多了。 “好。”司皓宸表示十分满意，既能制造又有克制之法，这东西再厉害，在他看来也就没什么了，只有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我们回去吧。”明若打了个哈欠。 第278章 同样是三皇子 “好。”司皓宸带着明若跃上马背。 回到别院后，明若撸了撸烈焰的鬃毛：“小烈烈今天辛苦了。” 掏出一把甘草糖递到烈焰面前：“给。” 烈焰把马头转到一边：别拿几块糖糊弄马，马生也是有追求的。 “咦？”明若收起甘草糖，拿出一个‘空间出品’的苹果。烈焰马上凑过来，一口咬掉半个苹果，嚼得咔嚓咔嚓响。明若嘴角抽了抽，“小烈烈，你变坏了哦，居然学会挑食了！” 烈焰不为所动地继续咔嚓咔嚓，一连‘咔嚓’了三个苹果，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明若的手。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宵’不肥，你小心长太胖跑不动呦。”明若戳了戳烈焰的马头。 烈焰晃了晃大脑袋，表示反驳。 “它一会儿还要同我出去办事，不会长胖的。”司皓宸也摸了摸烈焰的头。 “哦。”明若又在石槽里放了几个苹果，和鲜嫩的玉米，“要加班就多吃点儿吧。” 司皓宸回房换了一身黑衣劲装，明若将装了空间井水的水囊递给他：“不管是做什么，都要小心些。” “为夫知道。”司皓宸接过水囊挂在腰间，“今天忙了一天，早点休息。” “嗯。”明若点点头。 司皓宸走到门边又折回来，在明若额头上落下一吻。什么都没说，又大步离去——从前十天半月不回府都是常事，现在就离开一下，居然都觉得是煎熬。 第二天一早，司皓宸才回来。先去沐浴更衣，然后陪明若一起用早膳。 “你一会儿要去给风慕泠施针？”司皓宸询问。 “嗯。”明若点点头，“你去睡一会儿，我自己认得路，不用你陪！” “……”本王是担心你不认得路，才陪你去的吗？ “夫君啊，你午膳是不是又想吃点酸的呢？”明若嘴角噙着一抹邪乎乎的笑。 “不是。”司皓宸想起那日的晚膳就牙酸。 “那就乖乖在房里休息，否则……哼哼！”明若冲司皓宸挥了挥小拳头。 用过早膳，明若就去给风慕泠进行最后一次施针治疗。 施针结束，风慕泠将一张纸递给明若：“这次……我着实落魄，没什么可以当诊金，只能借花献佛了。” “这是……地图吧……”明若打开那张纸展开，发现这地形有些像恶鬼盟最后的那个据点呢，只不过风慕泠描绘的是位于河谷上游的一座山，“这里有什么呀？”明若指着明显是往地下延伸的方位，也是风慕泠着重标出的位置。 “这里是一条玉矿脉，他们刚探到不久，还没来及大量采挖。”风慕泠接着说，“我被关在矿洞数月，对里面的情况十分了解，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这地图挺详细的，如果需要我再找你。”明若将地图收入‘袖袋’，“这诊金我就却之不恭了。” “好。”风慕泠点点头。 “你武功那么高，怎么会被抓去当旷工呀？”明若也记得风慕泠剑指紫苏时，那气势如虹的模样。 “我……追查族中之事，一时不妨中了埋伏，不但受了内伤，本命蛊也遭到重创。”风慕泠的语气变得有些低落，“只能一边养伤一边静待时机。” “哦。”明若想了一下，玲珑看上了人家的本命蛊。那风慕泠的本命蛊……就算半个儿媳妇吧，“你的本命蛊需要什么疗伤？玲珑一般啃些丹药就好了。” “阿蛊没有蛊灵大人那般实力，丹药对它无用。好在蛊灵大人已经为它疗了伤，只要沉睡一段日子，就可以慢慢修复自身。”风慕泠说到自己的本命蛊，表情十分温和，“若是在西康，可以炼一些低阶蛊虫给它补益，但东桓材料不全，只能靠它自己了。” “哦，这样啊。”明若想了一下，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罐，“这样的能用吗？” 风慕泠打开瓷罐，发现里面是一只品质不错的毒蛊，十分意外——云亲王妃怎么会随身带着毒蛊，还有，这蛊虫应该养了两三年的样子。难道说，她本就会炼毒蛊？ “这是王妃炼的毒蛊？” “不是我炼的，是我捡的。”明若笑得有些尴尬，总不好说是自己男朋友把人家老巢占了，她又一番扫荡所得吧，“这个可还能用？” “可以。”风慕泠点头。 “那就留着给你的本命蛊用吧，我先回去了。”明若觉得自己出来得够久了，再不回去，自家的醋坛子又要打翻了。 “多谢王妃。”风慕泠目送明若离开。 明若一边往回走一边嘀咕：“你看看，同样是三皇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人家西康的三皇子人美心善，也懂得吃了药得付诊金。 东桓的三皇子呢，长得丑不是他的错，但吃了药还不给钱，就是他不对了吧？嗯，一定是他爹没教好，毕竟子不教父之过嘛。” “自己在那儿说什么呢？”司皓宸正在院子中的凉亭里泡茶，秦默在一旁汇报工作。 “秦大人。”明若看到秦默眼前一亮，他可是玉矿据点的负责人呢。 秦默被王妃这目光灼灼的表情吓了一跳，虽然被老白说脑子缺根筋，但他对危及生命的事情，还是挺敏感的。 秦默往后退了退：“王……王妃娘娘，您……是有何吩咐？” 明若走到司皓宸身边坐下，从袖袋里拿出风慕泠给她的地图，展开放到司皓宸面前。然后用手指在一处：“风慕泠说这里是一条玉矿脉，你们看这周围是不是有些眼熟？” 别说是司皓宸，就是‘脑子缺根筋’的秦默都看出这是哪里了：“属下带人勘察过四周，没发现有人穿凿的痕迹啊……” “要是很容易就能发现，早就被人察觉了，还如何偷采？”这里毕竟是东桓皇都附近，恶鬼盟开掘玉矿自然要非常隐蔽才行。 “风慕泠说，如果需要带路，可以去找他，这是他付的诊金呢。”明若摊摊手，“你看人家西康三皇子，多懂事！再看看你家那不成器的三皇子，啧啧……” 第279章 欠我的诊金有着落了 “你可别乱说，我还没儿子呢，那蠢材可不是我家的！”司皓宸那表情嫌弃得要死。 “哈哈。”明若轻抚额角，至于嫌弃成这样么。 司皓宸将那地图拿给秦默：“你先带人按照图纸勘测一番。” “是，王爷。”秦默拿着地图笑得像个铁憨憨，之前老白说王妃是金矿本矿，他还没啥感觉。这次，绝对是玉矿本矿没错了。 “明日我们得回皇都，过几天再带你出来玩耍，可好？”司皓宸将明若揽入怀中，明明是这么小一个人儿，却带给他那么多。得妻如如此，夫复何求？ “那好吧。”明若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已经召了鲁巧匠回府，你教他如何做火雷。” “教他是没问题，但他不能在府里搞实验。火药之类是很危险的，搞不好就会把王府炸个大坑出来。不但会伤到人，丹胥帝那边也不好交代。” 明若觉得将‘热武器’引到这个时代不是好事。但敌方有，我方没有的话，那就相当于是单方面的虐杀，似乎更加残忍：“司皓宸……” “嗯？”司皓宸看向明若，眸光温柔缱绻。 “昨晚你也看到了，火药的威力很巨大，如果将它运用在战场上，那样的伤亡绝非刀枪剑戟能比拟的……” “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不会因为掌握了这样的神兵利器就穷兵黩武。”司皓宸的神情变得认真而严肃，“但是，如果别人用这样的东西来挑衅，我们必须有还手的实力，绝不能坐以待毙。” “嗯，我相信你。”明若完全认同司皓宸的观点。 “若儿，你真的太特别了。”司皓宸将明若抱得更紧一些，他的小王妃，眼界与格局从来都不只拘泥于眼前，身为女子却是真的心怀天下。她明白拥有的越多，只意味更重的责任与担当，而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崇圣寺的方丈说的没错，她是自己的命定之人，只有她也唯有她，才有资格与自己比肩而立。 “我一点都不特别，只是个正直却不愚蠢的人罢了。”明若勾过一根花枝，在手中把玩，“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子冬怕冷，要想读书待来年。” “幸亏瑄儿不在这里……”司皓宸也是服气，为了证明自己‘不特别’，还作出一首纨绔子弟专属诗词。但问题是，人家真正的纨绔子弟也不爱作诗的…… “嘿嘿，我就说我会带坏小团子的，你还不信。”明若将下巴搁在司皓宸肩头，“瑄儿肯定又长高了许多，说起来还挺想他的。” “如果有合适的时机，我们可以去江南看他。”司皓宸轻抚着明若的背，现在他只有这丫头和瑄儿两个至亲之人。以后还会有几个……那就得看小王妃的本事了。 一只白鸽呼啦啦地飞来，落在石桌上咕咕叫。明若捉起鸽子，解下它带来的字条。 看完上面的内容，明若笑眯眯地说：“明日是该回去了，你侄子欠我的诊金有着落了。” “你要为他医治那腿？”时辰挑眉。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我都给他选择的机会了：我徒弟的诊费是三万一千两，我的诊费是五万一千两。他信不过我那老徒弟，选了五万一千两银子的。”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司皓宸觉得这诊费有些古怪。 “咳咳。”明若一本正经地算起来，“手术费一千两，我的出场费二万两，一颗七微丹三万两，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哈。” “哦。”听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但‘出场费’是个什么鬼？ 第二天一早，明若先去给风慕泠诊了脉，确定继续服用雪茸丹即可。又留下三只毒蛊，给‘儿媳妇’补身体。 “多谢王妃。”风慕泠感激地道谢。 “不必客气。”明若笑着摆手。 玲珑：那些都是给我补身体滴肉肉呢，嘤嘤嘤…… 明若一阵无语：你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吗？ 玲珑：那也不能送我滴肉肉，嘤嘤嘤…… 明若懒得再理玲珑这个嘤嘤怪，这么小气吧啦的家伙，根本不配有女朋友！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在回皇都的路上，正午时分，停到一处有河水流过的树林边上，紫草和紫苏开始埋锅做饭。 这溪水不深，明若踩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玩。司皓宸看看玩得开心的小丫头，又埋头处理公事。 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一个身穿红色骑马装的女子飞驰而过。 明若翻开一块鹅卵石，发现了一只紫色的小螃蟹，用手指捏着蟹壳举起来：“司皓宸，看。” 司皓宸唇角含笑，放下手中的奏报，走下马车：“是什么？” “螃蟹哦，紫色的。”明若让紫苏拿了一只碗，给她盛小螃蟹。 “嗯。”司皓宸帮明若端着碗，明若在里面加了空间井水。 “你不是喜欢紫色嘛，给你养着玩。”明若继续翻石头，“一只太孤单了，我再给它找个小伙伴。” “好。”司皓宸将瓷碗放到一旁，也将鹅卵石一块块翻开，帮着明若找小螃蟹。 宁平公主牵着马走过来，紫苏、紫草、旬邑和十五连忙见礼：“宁平公主，万安。” “免礼。”宁平公主径直走到河边，看到她那向来冷傲威严的九皇兄，像小孩子一样捡石头玩，眼角抽了抽——九皇嫂可太厉害了，能把九皇兄带跑偏到这地步：“九皇兄九皇嫂。” “嗯。”司皓宸淡漠地点点头。 “语凝怎么在这里？”明若往四周看了看，再没其他人了。 “我回皇都路过这里，都跑过去了，隐约听到有人喊九皇兄的名字，想着是不是皇嫂在这里，就过来瞧瞧。” “你就一个人，都没带护卫吗？”明若觉得这姑娘的胆子也太大了。 “我哥和护卫在后面呢，我问过苏少将军了，这路上今天沿途有将士巡逻，安全得很。”宁平公主蹲到明若身边，“你们在找什么呢？” “找紫色的螃蟹。”明若指了指瓷碗里的小螃蟹，“要带回去养着。” 第280章 会不会被气得厥过去 只见白色的瓷碗里盛着一只核桃大小的紫色螃蟹，蟹壳成深紫色，蟹脚是浅紫色，整只螃蟹像是用紫玉雕琢而成，确实很可爱。 “还挺好看的呢，我帮皇嫂一起找。”宁平公主也是个爱玩闹的，马上挽起衣袖一起翻石头。 一番搜寻之后，明若和宁平公主一无所获。 明若捧着碗叹了口气：“我已经尽力了，看来你就是单身的命哈。” 司皓宸将一只比碗中螃蟹稍稍大一点紫蟹放入瓷碗里：“给。” “嘿嘿。”明若笑得眉眼弯弯，“我家夫君真厉害。” 司皓宸伸手将明若拉起来：“到树荫下去，正是日头毒的时候，别受了暑气。” “好。”明若被司皓宸拉着走了几步，才想起宁平公主来，“语凝，过来歇会儿，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 “好的好的。”宁平公主心中的小人儿泪流满面，觉得自己好多余怎么办。 三人刚在树荫里坐下，弘世子带着几个护卫过来了：“九皇兄，九皇嫂。” “嗯，天弘坐吧。”司皓宸对这位堂弟的印象倒是挺好的。 弘世子坐下来就开始训起妹妹来：“让你不要乱跑，你反而跑得更欢……万一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 “今天路上的人多得很，哪儿会有什么危险……”宁平公主不服气地将脸别向一边。 明若笑着说：“你还是乖乖坐马车吧，下午日头大，晒黑了可不好看了呢。” “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宁平公主连忙捂住自己的脸颊，让护卫将她的宫车赶过来。 弘世子看这不省心的妹妹终于要‘弃暗投明’了，向明若露出感激的微笑。 紫草和紫苏很快就将午膳准备好了——阳春面和四样精致的凉菜。 明若邀了宁平公主去马车里用膳，司皓宸和弘世子就在树荫下支了张简易的桌子。 宁平公主第一次在野外吃汤面，觉得既新奇又美味：“九皇嫂，你这婢女做的饭菜真好吃。” “你喜欢就好。”明若随口问道，“参加春猎的人应该都是今天回皇都吧，怎么不见路上有车队呢？” “他们啊，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就是软绵绵的老夫人，走不了多远就要停下来休息，走走停停的，天黑之前能进城就算快了。” “这样啊。”明若点点头。 宁平公主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皇上已经让礼部拟旨，要为三皇子和明玉公主赐婚了呢。” “哈？”明若很意外，丹胥帝不是不愿意看到三皇子娶八公主的吗？但很快又想明白了——丹胥帝肯定是知三皇子的腿伤回天乏术，就放心地为他们赐婚了。 明若弯唇勾出一抹狡黠的笑，要是自己把三皇子的腿给治好了，丹胥帝会不会被气得厥过去啊？想想还有点儿小兴奋呢！ “据说三皇子那腿治不好了，以后就算勉强能走路，也是瘸的。”宁平公主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你说明玉公主能愿意嫁给一个瘸子吗？” “她与三皇子在山里过了一宿，就算不愿意……也没更好的选择吧。”自己那便宜皇姐心高气傲得很，除了皇子，怕是其他身份她也瞧不上眼。况且没闹这一出时，除了三皇子也再没人搭理她。如果不想灰溜溜地回南戎去，基本上，她是不愿嫁也得嫁。 “嗯。”宁平公主的心情也低落起来。 虽然不喜欢明玉公主，但看她遇到这样的事，心中也有泛起了悲凉——作为皇室中人，自己的终身大事不可能由自己决定，也不能由自己的爹娘决定。自己的一生对于高位上那人来说不过是一颗棋子，任由摆放在他认为合适的地方。 “不过，我八皇姐经常同三皇子一起外出游玩，两个人应该是两情相悦的，她一定不会嫌弃三皇子不良于行的。”这样违心的话都能说出来，明若觉得自己有当白莲花的潜质。 “也是哦。”宁平公主点点头，“不然也不会同他一起进山了……”宁平公主是个洒脱的性子，很快又开心起来，“我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就算他的腿不好了，我也不会嫌弃的，想必明玉公主也是如此。” 明若倒是很喜欢宁平公主的性子，一点儿都不做作，有什么就说什么。 用过午膳后，并没有急着赶路，明若说等过了正午这最晒的时候再走。大家就在树荫下纳凉，紫草和紫苏又做了些面条，给随行的几个护卫吃。宁平公主和弘世子在一旁说着话。 明若盯着碗里的两只小螃蟹：“应该给它们俩起个名字才是。” 司皓宸指着明若捉到的那只说：“它叫箬儿。” “哼！”明若立马不干了，“那这只就叫阿辰。” 司皓宸看到王妃气鼓鼓的小表情，觉得很有趣：“它是箬竹的‘箬’。” “它是时辰的‘辰’！”玩文字游戏吗？姐就没在怕的！ “嗯。”司皓宸点点头，“甚好。” 宁平公主和弘世子一脸惊诧：这怕是个假的九皇兄吧。 一众暗卫：主子和王妃又撒狗粮了，嗝，真香！ 马车准备启程，宁平公主的宫车也赶过来了。 宁平公主觉得一个人坐马车甚是无聊，但是看到九皇兄那张冷脸，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抢’九皇嫂，眼珠一阵乱转。 明若觉得这姑娘很有趣：“语凝，该上车了。” 宁平公主拽住明若的衣袖，闭着眼睛说：“九皇嫂，你同我一起坐宫车吧。” “好啊。” 宁平公主刷地一下睁开眼睛：“真的吗？” “你该不会是客气一下，假意邀请我吧？”明若笑问。 “当然不是，我诚心诚意的。”宁平公主挽着明若的手臂上了宫车。 一路上，宁平公主小嘴就没停过，从皇都周围都有哪些地方好玩，到皇都里哪家铺子的点心好吃，再到哪间银楼的首饰好看…… “改天九皇嫂同我一道去简茗轩吃下午茶吧，那里不但点心好吃，说书人的故事也很精彩。这几天在说一只猴子去取经的故事，可有趣儿了！” 第281章 十五日后大婚 明若发现，宁平公主应该是自己的大客户，简茗轩、云妆楼包括滋味居她都很推崇。 “好啊，不过得过段时间，我这两天有些事情要忙。”吃饭逛街很重要，但得先把三皇子的诊金收回来。 “好啊。”宁平公主连连点头。 “你成天在外面玩，你母妃不说你吗？”按理说，未出阁的女儿，家里应该管得很严。东桓虽然民风开化，高门贵女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不可能见天出门玩耍。 “只要带着婢女和护卫，我母妃是不会管的。”宁平公主笑着说，“母妃说了，趁着没出嫁，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嫁到别人家，就要谨言慎行做个合格的妻子。女孩子家没几年恣意快活的日子可过，她不想拘着我。” “你有个好母妃。”明若没想到在这礼教森严的教化之下，端泽亲王妃却在用另一种方式，疼爱着自己的女儿，真真是个妙人。 “嗯嗯，母妃最疼我了。”宁平公主笑得一脸幸福。 日暮时分，马车进入皇都，穿过繁华的街道，停到云亲王府门前。 紫苏和紫草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想要上前搀扶王妃下车。 司皓宸却已经来到马车跟前，伸出修长的大手。明若将小手搭上去，走下马车。 宁平公主探出脑袋：“九皇嫂，明天西市开夜市，要不要一起去玩呀？”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了些，明若笑着摇头：“我不去了，你去玩吧。” “哦。”宁平公主有些失望地缩回脑袋。 明若冲她挥挥手，被司皓宸牵着走进王府。 王府里的花草被打理得很好，无论哪个季节都是鲜花盛开草木葱茏的样子。行走在其间，有种在公园里散步的感觉。 明若像小朋友一样，一边走一边晃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干嘛不让我答应，跟宁平去逛夜市？” “跟她去有什么意思……”司皓宸一脸嫌弃。 “是是是，跟我家竹马约会才更有趣呢。”明若也是服了司皓宸，这醋碟子时不时就能满上。 董嬷嬷看王爷和王妃回来了，连忙去小厨房准备晚膳，紫草跟进去帮忙。 紫苏则是去了汤池殿，为王妃准备沐浴用的物品和更换的衣裳。 看到等在书房门外的白燊，司皓宸只得松开明若的手：“我先处理点事情，一会儿陪你用膳。” “好。”明若点点头，两人一个进了书房，一个去了汤池殿。 司皓宸第二天要去上早朝，用过晚膳后，两人就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司皓宸轻手轻脚地起身，换上朝服。 明若揉了揉眼睛：“你要上班去吗？” “嗯。”司皓宸走到床前，给她压好被角，“时辰还早，你睡继续睡。” “我做了饼干放在外间的桌子上，你带着去。”自家男朋友这个上班时间太反人类了。 “好。”司皓宸在小王妃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转身出了内殿。 在外间洗漱完，看到桌上放着一只鼓鼓的小布袋，司皓宸打开抽绳，以为会看到之前那熊羆模样的小点心。却发现并不是那样的，里面是一块块花朵形的点心，中间镂空了桃心的部分，居然是半透明的——这点心做得也太精致了。（明若：这次不是小熊饼干，是更加少女的玻璃心饼干哦。） 司皓宸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口感和味道也跟上次的熊羆小点心不同，要更加硬脆一些。司皓宸系上抽绳，将布袋装进袖袋里，入宫上朝。 今日早朝比较热闹，先是商讨殿试的一应事宜，之后有北池国使臣觐见。北池国送了许多宝石和圣药，用来‘赎’回他们的雪女。 这样丰厚的‘赔礼’让丹胥帝很意外，不由得怀疑起来——用这么些好东西换那雪女，当真值得吗？ 司皓宸倒是一点儿不意外，这些东西用来赎雪女是‘贵’了些。但是用来迷惑东桓，等时机成熟直接挥兵南下，打东桓一个措手不及，那就太值了。 丹胥帝乐呵呵地收下礼物，留了使臣在宫里用午膳，又让内侍将使臣请下去休息。 处理完北池的事情，丹胥帝当朝宣了给三皇子和明玉公主赐婚的旨意，并且指明大婚定在十五日后。还有一道册封三皇子司钰为平王，府邸改称平王府的旨意，之后会一并下到三皇子府去。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他这皇兄越发会办事了。如果，自己的小王妃不给三皇子治疗腿伤。十五日后，三皇子别说骑马接亲，怕是连床都起不来。这要怎么大婚？难道用门板抬着行礼吗？（染衣：云亲王殿下，死人才用门板抬呢……你是不是偷吃了鹤顶红，嘴巴这么毒……） 殿上的官员也摸不透皇上是个什么意思，三皇子都伤成那样了，当前最要紧的难道不是遍寻名医为三皇子医腿吗？怎么还着急大婚呢？ 也有些脑洞大的官员，马上联想到之前南戎送来联姻的公主。那清凰公主不也是匆忙忙被赐婚给了云亲王，之后就送去地宫殉葬了。难道……三皇子也要不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皇上也太不地道了些——单逮着人家的南戎的公主坑！要是把南戎惹毛了，会不会直接断了与东桓的往来，他们以后就吃不上南戎的雪花盐，只能吃发苦的粗盐了…… 丹胥帝的目的其实很明确，现在三皇子倒了，太子就是一家独大。只有把明玉公主嫁给三皇子，才能稍稍平衡这局势。他也想过其他人选，但实在没别人了——大皇子已有正妃，四皇子同太子关系密切，五皇子……他着女官问过明玉公主，明玉公主说见都没见过五皇子其人，是不愿意嫁的。 当然，今日当朝宣旨的目的却不在于此。他之前许给南戎当聘礼的铁矿，只是私下与南戎文帝约定的。铁矿属于重要的战略资源，这要拿到明面上来说，肯定有许多大臣反对，搞不好还会有不怕死的老头子玩死谏，想想都头疼。 “咳咳。”丹胥帝轻咳两声，“朕决定将凉州与南戎临水郡交界处的那铁矿作为聘礼送与南戎。” 第282章 是打呢还是打呢 兵部尚书顿时不淡定了：“微臣请陛下三思，铁矿事关重大，切不可随意赠与他国。” “微臣附议。”户部尚书金大人下了大狱，现下一应事务先由户部侍郎暂代。 “微臣附议。” “末将附议。” “末将附议。” “微臣附议……” 今日上朝的人，有三分之二都跪倒在丹墀之下。丹胥帝看到这状况，眉头越皱越紧，形成了深深的川字纹。再看到司皓宸站在那里，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想看戏是吧，让你下场落入两难境地，看你还有没有心情继续看。 “九皇弟怎么说？”丹胥帝直接点名司皓宸。他云亲王同意，可以帮自己分担朝臣的非议；要是不同意，就得罪了他老丈人，以后想从南戎得到好处，那就不可能了。 丹胥帝觉得自己这招使得极高，心中暗暗得意。 司皓宸剑眉微挑，看向丹胥帝的眸光满是戏谑。他这皇兄呀，一天天的记吃不记打，他是打呢还是打呢？ 丹胥帝看到司皓宸这不加掩饰的表情，心下一咯噔——直觉要坏事。但事已至此，他也来不及捂上司皓宸的嘴。 司皓宸不紧不慢地出列，沉声道：“臣弟虽然觉得各位大人、将军所言极是……” 跪在那里的文武官员看到云亲王终于出来说话，心下大安，看来今天是不用死谏了。但听云亲王这话的意思，好像不怎么对味儿呢。 丹胥帝也听出了司皓宸的话外之音，似乎是向着自己，但又觉得不可能，眉心跳了又跳。 “但是，本王的王妃于半月前就收到家书，上面有提到陛下以一座铁矿为聘，迎娶南戎八公主。既然陛下早就与南戎文帝商量好了，所谓君无戏言，臣弟若是同众位一起‘附议’…… 再横加阻拦，此事不得进行，不但会折损我东桓皇室颜面亦有损国体。” 丹胥帝的脑袋嗡的一声炸懵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与文帝私下商定的事情，司皓宸居然都知道了。但是，司皓宸说的‘家书’一条，丹胥帝是不信的。谁家的‘家书’里会写这些？ 丹胥帝所想却是，司皓宸与文帝怕是搭上了联系，两人书信频繁……他们又密谋了些什么？想要做什么呢？越想越心慌，看向司皓宸的目光，带着些许惊惧。 而跪在丹墀之下的一众文官武将，却是豁然开朗。怪不得云亲王殿下，已有半月余不来早朝。定是知道了此事，气坏了！ 今日听闻此事也是一言不发，他们还以为云亲王殿下也同皇上一样，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却不曾想他是这么的为难——一边是江山社稷，一边是皇家颜面，这要人怎么选呐？！ 就在丹胥帝一脸懵和众臣子一阵唏嘘之际，司皓宸又开口了：“陛下疼爱三皇子，下重聘为儿子迎娶心爱之人，也是人之常情。仔细算算也是陛下的家事，诸位大人就不要干涉了吧。” 就连子嗣不丰，让皇帝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都能在朝堂上议一议，天家还能有什么家事？跪在丹墀之下的一众文武心中都明白，这是云亲王殿下在为他们铺台阶呢。现在木已成舟，这铁矿皇上是送定了。自己不顺着这台阶往下走，难道要跪死在这里吗？ 众人纷纷起身，默默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遇到大事，一定要与云亲王殿下保持一致。 就连几个决定死谏的老臣心里也凉了半截，他们为东桓奉献了大半生，为了江山社稷这条老命也随时打算奉上。但皇帝这办的是个什么事？早就定下的事拿到朝堂上议什么议？耍着他们玩儿吗？ 丹胥帝眼见着司皓宸先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俘获了一众朝臣的心，最后还给他这个皇帝扣了个‘溺爱儿子’的帽子……喉头一阵腥甜，努力压了半天，才没气得吐出血来。 张金亮看皇上这面色难看得厉害，连忙唱和：“退朝~” 今天这朝会是跌宕起伏，众人一听到这声‘退朝’，赶忙跪下行礼，然后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瞬息之间，阔大的勤政殿变得空空荡荡。 丹胥帝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颓然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他反思着今天的一幕幕，事情明明还是在掌控之下的。是从哪一时就失控了呢？丹胥帝重重叹了口气，他就不该问司皓宸话的。不管遇到什么，只要司皓宸掺和进来，就绝无好事。 “皇上，奴才扶您回去吧。”张金亮将丹胥帝搀扶起来，两人慢慢地往盘龙宫走去，虽然后面跟着一众侍卫宫人，那背影看起来却落寞又凄凉。 司皓宸今天是坐马车来上朝的，出宫后就上了车。马车缓缓前行，司皓宸换下一身朝服，还重新挽了发髻，再戴上那银质面具。 在马车行驶到一处比较清静的地段，飞身出了马车，往一间药堂而去。 十五毫无所觉一般，继续驾驶马车往王府的方向行进，坐在他身边的初一却在主子离开的瞬间，也跟了上去。 明若一早就到了一间药堂，已经看了两个病人，还不见三皇子来。他那腿都废了，一点儿不着急的吗？这是几个意思？自己那颗七微丹，是要打了水漂吗？ 就在明若满头问号之际，彩鸢从后堂过来，在明若耳边小声说：“主子，王公子来了，在后宅等您呢。” “王公子？”虽然自己经常跟司皓宸叫‘王公子’。但是没见到‘实物’之际，别人这么说，她还是反应了一下，才对上号的，“哦。” 反正现在没什么特别的病人，只跟老沈交代了一句，就往后宅去了。 走到后院，司皓宸站在一棵垂丝海棠旁。听到有脚步声，侧身看过来。 “哇~”明若满眼的小心心。 自家男朋友这也太帅了吧——一身穿广袖流云的白色锦袍，头发也绾得很低，还留了一半发丝随意散在身后，是自己最喜欢的古风漫画造型呢。就是这面具不好，遮住了男朋友的盛世美颜。 明若来到司皓宸跟前，抬手就去摘那碍眼的面具。司皓宸似乎知道小丫头所想，很配合地低下了头。 第283章 有你需要的情报 明若顺利取下面具，将男朋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好一番欣赏。 “若儿对看到的可还满意？”司皓宸调侃。 司皓宸料想会在这里遇上三皇子府的人，故意装扮得与平日大相径庭，没想到却把小王妃给迷得七荤八素，这算不算是意外收获呢？ “满意满意。”明若连连点头。 明若并不是真的花痴，只欣赏了一会儿美人，就问起了正事：“你一散朝就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咳，本王有你需要的情报，你买不买？”司皓宸微微偏头。 遭遇偏头杀和抛媚眼双重暴击，明若觉得自己要被粉红泡泡淹没了：“买买买。” “走，进屋取银两去。”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走进卧房，自己在罗汉床上坐下，把明若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问吧。” “三皇子为什么不来找本神医治腿？”明若一本正经地问。 “先付报酬，后说情报。”司皓宸老神在在地开口。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荷包：“那这个问题，要多少银子呀？” 司皓宸把脸凑到明若面前，给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明若笑眯眯地在司皓宸脸颊上啵了一下，“我家竹马这么帅，这哪里是付报酬，简直就是发福利嘛！” 司皓宸收了报酬，就把丹胥帝赐婚和册封三皇子的事情说了：“所以，他现在应该还在府里接圣旨，没空来治腿。” “哦。”明若点点头，“那你想卖给我的情报是什么呢？” 司皓宸再次将脸凑过来，明若从善如流地啵一下。司皓宸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明若有些迟疑。司皓宸却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吻上去。 明若只觉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榨干了，司皓宸才松开她的唇，之后有些意犹未尽，又在那柔软唇瓣上啄了一下。 明若调整了一会儿呼吸，才能好好说话：“你这是强买强卖！” “嗯。”司皓宸倚在身后的引枕上，一副我就是‘强买强卖了’，你觉得吃亏，欢迎你再‘强’回去的欠揍表情。 “报酬都付了，快说情报。”明若催促。 “丹胥帝将三皇子大婚定在十五日后，你要是有法子让他站着完成大婚，三皇子应该很乐意花银子呢。”司皓宸冲明若微微一笑。 “这个好办。”明若稍假思索，就决定了要炼什么药，“我去炼药了。” 三皇子这边，收拾妥当正要往一间药堂来，便有礼部的官员前来，通知三皇子准备接旨。无论是赐婚还是册封，三皇子都没意见。可是给他封个‘平王’，是几个意思？ 一般封号都是帝王对皇子的期许或者褒奖，‘平王’？父皇是期许他今后平平无奇，还是意有所指他才智平庸？ 看着管家将宣旨的宫人和官员都送走，三皇子被近侍用软轿抬回内院。院门刚一关上，三皇子就将手中的两卷圣旨直接掷到地上。 内侍吓得连忙跪下：“王爷息怒。” “你让本王如何息怒？”三皇子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普通人家娶亲也要准备三五个月，堂堂皇子大婚，只准备十五日？你倒是说说，十五日能准备出什么来？” “王爷放心，属下定会竭尽全力，将王爷大婚准备得妥妥当当。”近侍连忙上前宽慰。 “你觉得本王的腿十五日便可痊愈？”三皇子其实是对‘平王’这个封号不满，但这火他没法子发。封号一经赐下就不会更改，他发脾气也只是让自己更加像个笑话罢了。所以，只能表示对婚期太近不满，借题发挥。 “……”这绝对是道送命题，近侍低头不语。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车马，去一间药堂！”三皇子怒喝一声。 “是！”内侍连忙下去准备。 三皇子到达一间药堂，沈聪上前招呼，将三皇子请进后堂诊室：“贵人请稍后，贵人约定的时间没来，师傅以为您今日不来了，就进药方炼药了。草民这就去请师傅出来。” 三皇子默不作声，脸黑得堪比锅底。他今天要憋屈死了，被父皇虐够呛就罢了。现在连个大夫都跟他过不去，太医都是随传随到的三皇子府，这名不见经传的大夫不肯出诊便罢了。他堂堂皇子前来，居然还要屈尊等候，这是什么道理！（明若：爱治治，不治滚！姐是实力派，就是这么傲娇。） 三皇子在诊室足足等了两刻钟，一身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才姗姗来迟。 只见这小公子气质高华，见了他也不行礼，只微微颔首：“炼药中间不能中断，让贵人久等了。” 三皇子眉头紧蹙，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年轻的小公子：“你是沈大夫的师傅？” “正是。”明若点点头。 “你能治好本王的腿？”三皇子拔高了音量。 “能不能治好，得容在下诊察过才知道。”明若答得不卑不亢。 “那就诊察。”三皇子示意明若来检查伤势。 明若让三皇子的内侍把他抬到诊疗床上，一番检查后表示，这腿她能治。 “你治疗之后，本王可同从前一样坐卧行走自如？”三皇子不确定地询问。 “是。”明若十分肯定地点头。 “你确定？”三皇子再次确认，毕竟，陈院首都说他这腿没救了，以后根本不可能行走。 “坐卧行走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太过激烈的运动，会让您腿伤复发。”明若实事求是地说。 “太过激烈的运动是指什么？”三皇子又蹙起眉来。 “比如说练武、奔跑、或者从高处往下跳……” “练武也不行吗？”自己武艺虽然一般，但是毕竟是带兵之将，有时也要练几招。 “在下只能保证治疗之后，日常生活不受影响，再多就没有了。”明若摊摊手，“贵人如果觉得不够，那就另请高明吧。” 三皇子这才意识到，他并没有什么‘高明’可请。在其他大夫那里，自己连站起来都困难。现在，这明大夫说能让他正常地坐卧行走，他还有什么好奢求！ 第284章 喜欢他们手里的银子 三皇子不再纠结，就连《手术同意书》都签得格外痛快——再坏的结果，也不会比现下更糟了。 三皇子被送进手术室，沈聪为他做了术前准备，之后就退了出去。师傅这次没让他做助手，反而让‘师娘’进去打下手了。 沈聪想着，估计是这三皇子难缠，师傅怕把他给牵累了。反正作为一个合格的徒弟，师傅让干啥他就干啥。师傅不让干的，肯定也是为了自己好。 三皇子这手术在明若看来，简单得很。半个时辰之后，手术结束，服用了麻沸散的三皇子也苏醒过来。 明若做了例行检查，然后说：“手术很成功，在下建议您在这里观察一宿，明早再离开。三日后，回来复查即可。” 三皇子刚醒过来，脑袋有些发懵，听了明若的话，只机械地点头。 明若喊了老沈进来观察三皇子的情况，自己则回后宅更衣休息。 司皓宸泡了茶，倒了一杯放到明若面前。明若刚端起茶杯，茶还没喝进嘴里呢，就听到有人敲门。 “师公。” “进来。”明若抿了一口茶。 南星打起帘子走进来：“师公，那个什么公主又来了，说是找您看诊。自己直接闯进后堂待着了。” “还真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啊……”明若从碟子里挑了一块红豆酥饼，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就说我在炼药，让她等着。” “是，师公。”南星也觉得那位公主很烦人，对人总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最后，还不是得求着师公为她看诊。每次都怒气冲冲的，难道他是‘气’做的不成？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俩，都挺招人烦的。”明若耸耸肩。 “不愿意看到他们，打发了就是。”司皓宸为明若添了茶。 “那可不行。”明若笑得眉眼弯弯，“我虽然讨厌他们，但是，喜欢他们手里的银子呀！” “我是你的夫君，负责赚钱养家。你大可不必这般，钻进钱眼里去的……”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我赚银子是兴趣所在，跟养不养家没多大关系。”明若又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杯茶。然后，擦了擦手，决定去薅二号羊的羊毛。 明若走进后堂，就看到八公主端坐在那里。她今天倒是穿得简素也没戴面纱，直接戴了一顶围帽，看起来像个辛勤劳作的养蜂人。 明若走到桌旁坐下，拿过一旁的脉枕：“贵人先诊个脉？” 八公主对于要不要来走这一趟，其实是很纠结的，她不想明公子看到自己这被毁容的样子，但是婚期太急了，自己总不能顶着这么大块伤大婚吧。 明若看八公主迟迟没有动作，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八公主做了许久思想斗争，终于抬手取下围帽：“这次本宫是伤了额头。” 明若动作轻柔又迅速地将包扎伤口的布条取下，那伤口其实不算大，就是创面不平整，看起来有些狰狞。 八公主仔细观察着明公子的表情，发现他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嫌恶，神情很平和，让人觉得安心。 八公主松了口气，这两天她真是受够了那些婢女、太医看到她的伤，就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明公子真是太好了，呜呜呜。（明若：你真是多虑了，把你从坑里捞上来时，你糊了一脸血的样子，都没吓到姐……） 明若查看一番，然后开口：“伤口处理得不错，大概两个月后伤口就能长平整，之后再用一个月去疤痕的药膏，基本可以恢复。” 明若说的疗程，与太医说的基本一致。 八公主有些绝望，叹了口气道：“明公子可有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 “这个……”明若看了一下系统药房，“倒是有的。” 八公主觉得抬起头，看向明若的目光十分惊喜：“那要多久可以长好？” “大概一个月吧。” “不能再短些吗？”八公主急急开口，“比如说，半个月呢？” “那不可能，人的皮肤生长周期是二十七天左右，无论用什么药，都无法快过这个时间。”明若估计八公主也听不明白，只好解释，“就好比一朵花开需要一月余，就算精心看护除草施肥，也只能让花开得更大或者更艳丽，是无法让它提前盛开的。” 听到明若用花来比喻自己的脸，八公主心中小鹿乱撞，脸颊微红道：“那……我如果用了这个药，半月之后，伤口能长成什么样子？” 明若仔细想了一下：“伤口可以长得平整些，但新长出的皮肉会呈现粉红色。” “那用脂粉可能遮盖得住？” “远看还可以，近看肯定是不行的。”明若摇摇头。 就算能早一天也值得，不过八公主想到明公子手中药品的价格，心里一哆嗦：“不知这药价格几何？” 明若将装进小瓷罐里的‘表皮生长因子凝胶’拿出来：“一万两银子一盒。” 八公主心下稍安，幸亏不是一百万两一盒，这一万两一盒的药，她还是用得起的：“一盒可以用多久？” “一个月吧。”这次真不算坑八公主的钱，这药在后世也不便宜。自己的报价只不过，虚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也就是说，一盒就能把这伤治好，八公主表示很满意：“好，我要了。” “在下有言在先，这药只能促进伤口愈合，并不具有祛疤的效果。”明若觉得得把话说清楚，省的以后麻烦，“伤口长平整之后，还需要用玉肌膏之类祛疤的药膏才能痊愈。” “本宫知道了。” 明若让八公主把婢女叫进来，亲自示范了如何换药，然后用更为透气的纱布将创口包扎起来：“这包扎不可过厚，两三层即可。每次上药前，必须洗净双手才能操作。” “是，公子说的奴婢都记住了。”春香连忙点头。 “好了。”明若将伤口包扎好。把剩下的一卷纱布和药膏装进一只匣子里，递给春香，“收好。” “是。”春香接过匣子小心地捧着。 八公主从袖袋里拿出一张万两面额的银票：“多谢公子。” 第285章 散财童子 “伤口沾到水必须重新换药，饮食也要以清淡为主。”明若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奴婢记下了。”春香认真听着医嘱。 八公主又买了两盒‘限购’的安神丸，才离开药堂。上车后，她打开一盒，取出一粒药丸，递给春菱：“把这药送去给李太医，让他试着炼出一样的来。”（明若：让老中医‘炼’西药，你咋不让他上天呢？） “是。”春菱将药丸收好。 明若将那一万两银票揣进‘袖袋’，沈聪从后院走进来：“师傅，三皇子请您过去一下。” “嗯？他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明若挑眉。 “不是。”沈聪摇摇头，“他刚才问我，手术后多久可以行走。我告诉他大概要两个月，他就让我来请您，估计是不信我的话呢。” “哦~”明若搓搓手，又来一散财童子，这夫妻俩挺默契的嘛。 明若一脸漠然地推开病房的门，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病房的青砖地上铺了花纹繁复的地毯，原本的简易床换成了紫檀雕花大床。里面一应家具也都换成了紫檀木的。 窗前的长桌上摆着金镶玉山水书屏、匙箸香盒、玉壶春瓶里还养了一枝蝴蝶兰。对面的高几上是整套青玉茶具，鎏金香炉里燃着沉香，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腾…… 明若翻了个白眼，就让你留院观察一宿，至于搬来这么些东西吗？这是来治病还是度假呢？ “明大夫请坐。”三皇子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近侍连忙搬了椅子过来，放到三皇子床铺对面，示意明若坐下。 明若谢了座，大大方方坐下来：“找在下何事？” “本王要十五日后便能起身行走。”三皇子说得很直接，都没给明若说办不到的机会。 明若心中冷笑，以为这样就能难倒姐吗：“别说十五日，在下十日之后就能让您起身行走。但是，这样的治疗相当于揠苗助长，会落天下雨腿脚酸痛的后遗症……您确定要这么治吗？” 三皇子沉思片刻开口：“要！” “好吧。”明若免为其难地点点头，“这样治疗需要用到龙筋散，一帖两万两银子，需要用五帖，隔天还要配合针灸……在下就算您十万两，针灸就不另外加钱了。” “可以。”手术费加上这后续治疗，一共十五万一千两，用这些钱换自己能行动自如，能有大好的前途，三皇子认为非常值得。 “那就从今日开始治疗，在下让徒弟煎了药散送过来，明日为您施针。” “好。”三皇子想了想说，“那本王就在这里住下，你安排好后续治疗。” “也好。”你愿意住就住吧，反正都把家当搬过来了这么多。 明若显然低估了三皇子的矫情程度，在明若收到十五万一千两的诊金后，三皇子又让人搬了一马车家当过来，整个后院都快被三皇子府的东西给占领了。 明若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才没把他们连人带东西给丢出去。也不坐诊了，眼不见为净地回了后宅。 司皓宸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处理各处奏报，明若在他对面坐下：“我的事情都做完了，可以回去了哦。” “现在太早。”司皓宸放下手中的笔，冲明若招招手，“过来。” “不过去。”明若连连摇头。 她知道司皓宸想做什么，但这里不是梅苑，护院、厨娘甚至是几个军医都能在这院子里晃悠。让他们看到一男的坐另一男的腿上，那心理阴影面积得多大啊？ 司皓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就没强求，只是加快了看奏报的速度。 华灯初上，明若在司皓宸的强烈要求下，重新梳洗换回女装。马车走了一段路，明若才发现，这好像不是回王府的路呢。 “咱们要去哪儿？”明若有些好奇。 “夜市。” “哇，我都记忘了今天有夜市呢。”昨天只是听宁平随口一说，明若都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司皓宸倒是记住了。 马车已经到了西市，由于来逛夜市的人颇多，马车不好往里走，明若和司皓宸就下了马车。 司皓宸知道明若喜欢逛什么，凭借身高优势选了条卖小玩意儿摊子多的街道，牵着明若走过去。路过一个卖竹编篮子的摊位，司皓宸停下来，买了一只小篮子，给明若提着。 “我们又不买菜，挎个篮子做什么？”明若一脸不解。 看小王妃这呆萌的样子，司皓宸的唇角微微翘起：“给你装东西。” 才走了一条街，明若就发现了这篮子的用处，现在都快装满了——彩绘的泥人、竹编的风车、漂亮的瓶瓶罐罐…… 明若走得累了，在一个卖冰酪的摊子上坐下。小二连忙上前招呼：“客官，您吃冰酪还是绿豆汤？” “一碗冰酪一碗绿豆汤。”明若说道。 “好嘞。”小二很快就把冰酪和绿豆汤端上来了。 明若看向司皓宸：“你吃哪碗？” “不太甜的那碗。” “……”不甜的甜汤，行吧，你赢了，“我也不知道哪碗不太甜呢。” “那就尝尝。”司皓宸给出了解决方案。 “哦。”明若拿起勺子，一样一尝了一口，把绿豆汤推到司皓宸面前，“这个不很甜。” “好。”司皓宸拿起羹匙喝了一口，味道不怎么样，但只要同小王妃在一处，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开心。 “哎？”明若捉住司皓宸的手臂晃了晃，“那个……是太子吧？” 司皓宸顺着明若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太子同一个女子在不远处的摊子上挑选花灯：“嗯，是他。” “那位小姐看着也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呢。”明若很不喜欢这种明明有印象，却记不起来是怎么回事的感觉。 司皓宸用指尖点住她蹙起的眉，轻轻展平：“桃花宴上做糕点的那个。” “对对，右相家的左小姐。”明若拍了拍头，我当时就觉得这个称呼很有喜感。 “这称呼有什么特别？”司皓宸着实听不出什么‘喜感’来。 “右相左大人嘛，要是左相姓右那就更有趣了呢，嘻嘻。” 第286章 双商爆表 被小丫头这么一解释，司皓宸也觉得右相姓左，是挺有‘喜感’的。 “太子和左小姐是在谈恋爱吗？”明若看着两人相处得很不错的样子。 司皓宸现在已经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意思了，剑眉微挑丢了块银子在桌上。揽着明若的腰，将她带到附近最高的屋顶上：“为夫告诉你，什么叫做谈恋爱。” “呀！”明若被吓了一跳，直到稳稳地落在屋顶上，手臂还下意识紧紧地搂着司皓宸的窄腰，小脸埋在他宽阔的胸前。 “至于这么害怕。”司皓宸捧起她的小脸，在额头上吻了一下，“不是说已经习惯我带着你‘飞来飞去’了吗？” “那也不能搞突然袭击呀。”明若鼓起脸颊，美丽的眼眸中满是控诉，“我的‘菜篮子’落在那小摊子上了呢。” “十五会给你带回去的。”司皓宸在那气鼓鼓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砰地一声响，明若转头看去，只见一朵紫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缓缓绽开，美得不可方物。他们在四层楼高的地方，周围没有遮挡，算是观赏烟花最好的位置了。 司皓宸将明若转向烟花的方向，自己从身后拥住她。抱着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儿，不但怀里满满的，心里也满满的，这种感觉踏实而美好。 明若发现这些烟花非常精致，不但有各种颜色，就连花型也有好几种变化。 “这些烟花很特别，跟平日里看到的不一样呢。”明若转头看向司皓宸，他幽深如海的眼眸中映着闪烁的流光，还有自己小小的倒影。 “鲁巧匠实验火药时做出的花样。”司皓宸垂首，在明若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啊，这是你让他们弄的？”明若很意外，她以为这些烟花是夜市为了吸引游人准备的呢。 “你说呢？”司皓宸用眼神给明若打了个对钩。 “我家竹马真是太……”明若觉得司皓宸真的是那种双商爆表的人，一个古代王爷，能想出用放烟花来追女孩子，真的是难为他了。 “‘太’怎么样？”司皓宸微微挑眉。 “太可爱辣！我家竹马棒棒哒！”明若把司皓宸的脖子勾下来，在他脸颊上啵一下，“没看出来，你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嘛！” “只讨你欢心。”司皓宸在明若唇上啄了一下。 啊啊啊，明若捂着自己老鹿蹒跚的小心脏，男朋友嘴巴甜声音又好听，这简直就是甜蜜暴击，自己要被迷得找不着北了。 司皓宸被小王妃灼灼的目光看得耳尖儿发红，想回去进行一番家庭教育才好，映着五彩华光的眸子暗了暗：“你还看不看，不看咱们就回去！” “看的呀，这可是我家竹马为我准备的呢。”明若转头看向空中，“不看就浪费了……咦？” 明若攥紧司皓宸的衣袖：“那是北池雪女……和五皇子吧？”明若视力好，但五皇子就是个病秧子，每日深居简出，明若没见过他几次，所以不太敢确定。 司皓宸眼眸微眯，之前茶楼那边的窗子都是关着的，大概是为了看烟花，现在基本都打开了。其中一扇里面正是老五和那雪女，那平日精神不济连宫宴都不怎么参加的五皇子，今日看起来倒是精神头不错。 司皓宸冲暗处打了个手势，就有一道暗影从对面屋顶跃下，潜入茶楼之中，明若看得目瞪口呆。 “不用管他们，看你的烟花吧。”司皓宸把王妃的小脑袋转向烟花。 “哼，本来就是我的烟花，他们都是沾了我的光呢。”明若仰起骄傲的小下巴。 “对对对，爱妃所言极是。”司皓宸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其实，那五皇子看起来有些古怪。”明若小声咕哝。 “怎么说？”司皓宸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按理说，常年被病痛磋磨的人，不自暴自弃生无可恋就不错了。就算心性再坚韧，眼眸中也应该是沉寂的，淡泊的。”明若想了想才说，“五皇子眼神太过精明锐利，看起来有一种……怎么说呢……像是一切尽在掌控的优越感。嗯，就是这种感觉。” 司皓宸将目光落在五皇子所在的地方，小丫头说的没错。老五看着身体是瘦削孱弱些，但精神确实不错。即使病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知道他身子不好，也从未有过病重不治的言论，这确实有点儿意思了。 明若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咱们回去吧。” “好，为夫抱你回去。”司皓宸笑着说。 “我要背着。” “背着就背着。”司皓宸倒是很好说话，马上转过身弯下腰，“上来。” “嘿嘿。”明若爬上司皓宸坚实的后背，将下巴磕在他肩头，“我家竹马的背好有安全感哦。” “抱着你就没安全感了？”司皓宸哼了一声。 “抱着太累了，我心疼自家夫君不行吗？”明若撩了撩司皓宸的长发。 狮子座大佬的毛被撸顺了，更是脚下生风，飞檐走壁不一会儿就回到了王府。 梅苑的暗卫感觉到有人靠近，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只见主子背着王妃从自己面前飞掠而过，快得只见一道残影。暗卫不由咋舌，主子这轻功是到达了何种境地，背着人还能这么快。要是独自一人，他们可还能看得到人？ 不行不行，以后练功得更刻苦才是。要不主子在前头走，他们连背影都追不上，还怎么保护主子啊？ 明若沐浴完回到寝殿，看到司皓宸从外面进来，穿的还是刚才的衣裳：“你不是去汤池殿沐浴吗？” “刚处理了些事情，耽误了。”司皓宸走到明若身后，将她按在椅子上，用内力帮她烘干头发，“那雪女现下四处钻营，应该是不想回北池去。” “哦，所以呢？”想来她在东桓待了数月一事无成，最后还给北池丢了脸，怕回去没好果子吃，不敢回去吧。 “你最近不许乱跑。”司皓宸在明若额前敲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乱跑过了……”以前一直待在府里，最近也就是去一间药堂坐诊罢了。 第287章 他没有病 就算她想乱跑，这连个导航都没有，路都不认识呢。 “不听话，还顶嘴！”司皓宸在不乖的小嘴巴上咬一口。 “你你……”明若瞪着司皓宸。 “我怎么？”司皓宸冲明若邪魅一笑。 司皓宸这表情真的太欠揍了，明若踮起脚尖在司皓宸唇上‘反咬一口’。 “嘶~”司皓宸眸光微闪，小王妃都不服‘家法’了，他是该纵容，还是纵容呢？ 两人打闹一阵，瞪着对方像是吃了两斤红辣椒的唇，不由得笑起来。 “咳咳，本王要去沐浴了，回头再收拾你！” 明若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放马过来呀，本宫没在怕的！”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风平浪静。就连司皓宸觉得会出幺蛾子的雪女，都随北池国的使臣启程，返回北池了。 经过十日的治疗，这一天施完针之后，明若让三皇子试着站起来。三皇子在近侍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还试着走了几步。除了觉得伤处有些隐隐的疼，与从前毫无二致。 “现在还属于康复期，每日站立行走不宜超过两个时辰，最好还是多卧床休息。”明若一边收拾用过的银针，一边下医嘱。 “好。”三皇子暗暗舒了一口气，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他的腿终是能走路了。 三皇子高高兴兴地‘出院’了，这十来天搬来的东西，足足用了五辆马车，才装下，再次拉回平王府去。这让明若想起了一句经典台词——賤人就是矫情。 八公主额头上的伤，也恢复得不错，狰狞的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皮肤。伤痕看起来虽然还很明显，但长平整了许多。八公主让工匠在凤冠前面加了一排珍珠流苏，大婚那日再覆些脂粉，就可以将这伤疤完美地遮住。 让八公主感到不满的是，她先后拿了两粒安神丸给李太医研究，李太医不但没炼出安神丸，居然连安神丸中添加了什么药材都没弄清楚。李太医还想继续研究，但这安神丸本就难买，八公主没多余的药丸拿给他浪费。渐渐死了心，断了找人炼药的念头。 很快就到了皇三子平王同南戎八公主大婚的日子。由于最近皇都没什么新鲜事，三皇子的大婚就成了皇都百姓争相关注的焦点。想到去年南戎九公主嫁入云亲王府那浩浩荡荡的十里红妆，有好事者早早来到驿馆门前，擎等着数八公主的嫁妆有多少抬。 明若睡到自然醒，慢悠悠地用了早膳。紫苏和董嬷嬷捧来宫装和首饰，为王妃娘娘更衣梳妆。 明若本来应该早早去驿馆，为八公主添妆的。但八公主惯爱找原主麻烦，明若觉得这个费钱费力的环节，还是跳过吧，反正她是不在乎名声差一点的。 婚宴司皓宸都不打算参加，但明若没见过古时候的婚礼，想去看个新鲜热闹。司皓宸只得端起皇叔的架子，带着小王妃去吃喜酒。 “这钦天监是怎么算的日子啊？”紫苏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一会儿怕是要下雨呢，奴婢去把王爷给您买的伞取来吧。” “去吧。”明若看这天色，也觉得是要下雨呢。 三皇子骑着马，去驿馆迎亲。八公主听到门外鞭炮声响起，太监尖细的声音唱喝：“吉时到，上轿~” 喜嬷嬷背起八公主，将她送上喜轿。又是一阵密集的鞭炮声，喜轿被抬起。伴随着喜乐声声，往平王府而去。 接亲的队伍刚走到半路，天空中就落下细密的雨丝。三皇子不由蹙眉，在东桓，大婚之日阴天下雨都是很不好的兆头。这雨虽然不大，但淋久了身上也有粘腻之感。三皇子不由得加快了马速，后面的喜轿只得跟上。轿夫走得快，轿子就抬得不稳了，八公主在里面被摇晃得七荤八素，只想骂娘。 司皓宸和明若已经到了平王府，坐在观礼的大厅里。平王府的管事太监，看到下雨了，连忙让仆人用油布搭起雨棚来。 外面雨棚一遮，大厅里越发黑沉沉的。再加上满屋装点的红绸，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明若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司皓宸觉得明若的神情有些不对，拉过她的手，柔声问：“怎么了？” 明若凑到司皓宸耳边，低声道：“觉得这场景有些像地宫呢。” “别怕，有为夫在呢。”看来小丫头是在地宫里被吓着了，司皓宸握着明若的手再没松开。 还好有婢女前来掌灯，正厅里马上亮堂起来。 大皇子、太子和四皇子都过来同司皓宸问安，五皇子要给众人留下兄友弟恭的好印象，今天也来参加了三皇子的婚礼。其他几个兄弟都过去给云皇叔请安，他也必须过去。 在其他几位皇子过来时，明若就留意了五皇子动态。看到五皇子往他们这边走。明若同司皓宸耳语一句，起身往外面走，似乎是要去院子里。 走到一半，与五皇子擦身的瞬间，明若不小心踩到裙角，绊了一下。 明若低声惊呼：“啊。” 五皇子马上伸出手，托住了明若的手臂。看她已经稳住身形，连忙收回手，恭恭敬敬地说：“云皇婶当心。” “多谢五殿下。”明若也真心实意地道谢。 司皓宸看到这边的情形，也走过来，一脸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不小心绊了一下，多亏五殿下扶了一把，否则妾身就要丢丑了。”明若一脸的心有余悸。 “多谢。”司皓宸冲五皇子点点头。 “举手之劳罢了，当不起皇叔道谢。”五皇子态度谦恭。 “谢还是要谢的。”明若已经‘得手’，等五皇子同司皓宸问安完毕，便拉着司皓宸出了大厅。 他们走到游廊上，司皓宸轻声问：“如何？” 司皓宸微微垂首，明若扯着他的衣袖凑到耳侧，别人看来，只觉得两人是在说悄悄话：“他没什么病，这副虚弱的样子和脉象不稳，是被人封了一些穴道，气血不畅造成的。” 司皓宸凤眸微眯：“能看出他是被人所害，还是……” 第288章 太上皇回宫 司皓宸话没说全，明若却是明白他的意思：“封住的几个穴道对身体并没什么大的损害，能琢磨出这种权宜之计的人，医术肯定不差。要是想害他，直接下点慢性毒药更便利些，大可不必如此‘用心良苦’。 “嗯。”司皓宸点点头，看来以后要多注意老五了，他还藏得挺深呢。 王府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喜炮声，有礼官唱和祝词。 “进去观礼吧。”司皓宸牵着明若回到大厅。 被禁足数月的钱贵妃，因着三皇子大婚，被允许出宫，此时坐在了高堂之上。 之前，太医说钰儿的腿废了，她在宫里万念俱灰。现在看着儿子手执红绸，大步走进喜堂。真是觉得苍天有眼，脸上露出了老怀大慰的微笑。 八公主在喜嬷嬷地搀扶下，跨过火盆马鞍，来到大堂中央。礼官宣布吉时已到，开始按照礼制完成大婚的步骤。 明若的眼睛亮亮的，哇，这流程可比电视剧里演得复杂许多，但还是有到片场探班的既视感呢。 司皓宸看到小王妃一脸欣喜，心中有些刺痛。每个女子都对大婚有过憧憬吧，但是，她的大婚却…… 明若发现自己的手被司皓宸握得更紧了一些，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吗？ 司皓宸眼神缱绻中带着心疼，明若被看得有些懵——这是个什么情况呀。 行完对拜之礼，新娘被送入洞房。三皇子也终于能换下被雨水打湿的喜服，更衣之后回到宴厅招待客人。他刚走到宴厅外的游廊上，就看到身着天青色宫装的女子，撑着一把缀满珠玉流苏的伞站在院中，成为这蒙蒙雨雾中唯一的亮色。 光是一个背影，三皇子便认出了明若。他紧走几步，想要上前。却见云亲王走到她身侧，接过她手中的伞，顺势揽住她的肩，拥着那一抹‘亮色’往外走去。 三皇子的手越攥越紧，砰地一声砸在旁边的朱漆柱子上。 跟在他身后近侍吓了一跳：“王爷。” 三皇子将洇出血迹手藏进衣袖里，转身走进宴厅。 丹胥帝听说三皇子亲自骑马接亲，还走得四平八稳，心下大惊，赶忙着龙卫去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说城南清凉街上开个医馆，叫做‘一间药堂’。坐诊的大夫医术高超，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三皇子上次中毒，也是从一间药堂买了解毒丹药才转危为安的。 “皇都中竟有如此神医？”丹胥帝眼含怒色。 龙卫怕皇上做出什么过激行为，马上道：“属下查到，这位神医的徒弟称国师大人为师叔，想必他与国师大人关系匪浅，怕也出自云中殿。” “云中殿……”丹胥帝眯起眼眸，云中殿可不是他能招惹的势力。 第二日，明若和司皓宸都要进宫，去喝八公主敬的长辈茶。 明若坐在马车里，想想一会儿要同帝后虚与委蛇就觉得脑壳痛。 “我的若儿为什么不开心？”司皓宸将明若揽入怀中，轻抚她蹙起的眉。 “我不想跟太后皇后聊天，麻烦。”明若在司皓宸胸前蹭了蹭。 “那就不去永春宫，我带你去坤泰殿去。”司皓宸笑着说，“太上皇昨日回来了，我们在他那里就是。” “啊……”东桓还有这么一个大人物，是她没见过的呢，“太上皇……好相处吗？” “没什么好不好相处，他不大爱见人。”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放心，他不会为难你的。” 马车停在宫门口，云亲王殿下的专属肩舆早已备下。司皓宸牵着明若登上肩舆，沉声道：“去坤泰殿。” “是。”大力太监步伐稳健，往坤泰殿而去。 坤泰殿气势恢宏，院落舒朗阔大，几乎没有什么花草，看起来格外肃穆。 “云亲王殿下驾到，云亲王妃驾到。”太监高声通传。 明若跟着司皓宸走入殿中，只见一个穿藏青色绣金龙袍服的老者端坐在正中的‘宝座’之上。他身量很高，没有发福，看起来十分健朗，眉宇间带着肃杀之气。说是帝王，看起来却更像一名武将。 司皓宸和明若上前行礼，还没下拜，太上皇便开口：“免礼，坐吧。” “谢父皇。”司皓宸带着明若坐下来。 太上皇用审视的目光将明若打量了一遍，明若一脸淡定。太上皇看她，她也平静地回视太上皇。即使上了年纪，太上皇也是个帅气的老头，想必年轻时也是个帅哥。但是……司皓宸跟他没有一处相像，怎么看都不像是亲生的呢。 “哈哈哈。”太上皇忽然大笑起来，“这小丫头胆子很大呢。” “额……”明若这才想到，盯着上位者看，似乎是很无礼的行为。连忙用眼神询问司皓宸——我好像犯错了，怎么办？ 看到明若这表情，太上皇脸上的笑容更深：“好了，你带着你媳妇在这里玩吧，想吃什么喝什么，让小海子给你们弄，孤回后殿歇会儿。” 司皓宸拉着明若起身行礼：“恭送父皇。” 太上皇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海公公端了几样精致的糕点放到桌上：“王妃娘娘，您尝尝咱们坤泰殿的点心。” “多谢公公。”明若笑着点头。 “这个如意酥果很好吃。”司皓宸拿起一块炸得金灿灿的小点心，递到明若唇边。 明若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內馅鲜香，确实很好吃：“嗯，好吃。” “王妃娘娘喜欢吃，老奴给您带些回去。”海公公乐呵呵地说，“王爷打小就爱吃这个，每次王爷来，太上皇都让厨下备着如意酥果呢。” “宁王驾到，宁王妃驾到。”外面的太监通传。 三皇子和八公主进来，就看到司皓宸和明若坐在殿中。两人先跟司皓宸和明若问安之后，三皇子才问：“皇祖父呢？” “太上皇闭关了。”海公公把准备好的茶端上来，“特意让云亲王和王妃代他受了王爷和王妃的孝敬，您二位给云亲王和王妃敬茶便好。” 第289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 由于是新婚，三皇子穿着酱红色蟒袍，头束金冠。八公主穿胭脂色绣金牡丹宫装，搭配了整套的红宝石头面。两人装扮得喜庆红火，但听了海公公这话，脸都黑得像锅底一般。 别说三皇子和八公主不淡定，就连明若的嘴角都抽了抽——新婚夫妇来请安敬茶，您不见就不见吧，怎么还能搞代替呢？况且，这还差着辈分呢，也不好代替啊。太上皇有点儿不靠谱呢，这跟闹着玩儿似的…… 既然太上皇都这么说了，即使再不乐意也得办啊。 三皇子正要去端托盘里的茶碗。两个小太监捧了蒲团过来，这意思就是要行跪拜礼。 看到八公主气得眼睛直冒火，额前用来遮伤疤的流苏都一颤一颤的，明若忽然觉得身心舒畅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和八公主都跪在蒲团上。三皇子端起茶盏，给司皓宸和明若敬了茶。两人也都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轮到八公主时，给司皓宸敬茶时还像那么回事。给明若敬茶时，那眼刀锋利得很，恨不能从明若身上刮下二两肉来：“云皇婶，请……用……茶！” 明若也懒得理她，正要去接茶盏。 八公主唇角浮现出一抹阴狠的笑。司皓宸眸光沉黯，一把握住明若的手腕，不让她去接那茶碗。 同一时间，三皇子也握住了八公主的手。他的力道极大，使得八公主藏在指缝间的那块细瓷碎片，深深地嵌进了她的皮肉里。嫣红的血珠，瞬间就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八公主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早就计划好了，在小九接茶碗的瞬间，用碎瓷片划伤她的手，小九吃痛一定会打碎茶碗，自己顺势将那碎瓷片混在其中。 之后，再一口咬定是小九打了茶碗，被溅起的瓷片划伤了。据说那太后也不喜小九，还同雪女一道设计过小九。到时候，太后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眼下没了太后这个助力，八公主是犹豫过要不要施行这个计划的。可看到小九那老神在在，等着自己敬茶的模样，八公主就完全控制不住心底的暴虐。 “哎呦呦，平王殿下您可快点儿松手吧。”海公公看着就是一个干巴小老头，声音的穿透力却极强，“太上皇最不喜闻到血腥味儿，这玉砖上染了这么多血，定是要生气的。” 三皇子松开了八公主的手，眸底一片肃杀——他没想到自己娶的王妃如此歹毒便罢了，还没有脑子。 且不说云皇叔武功高强，就是这海公公也是大内高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这种自己都能看穿的小伎俩……她自己不想活就罢了，还要连累自己。 八公主整个人都有点懵，三皇子松开了她，手上那伤口反倒是更疼了。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哎呦呦~”海公公又是一声尖叫，“这套茶杯可是太上皇极喜欢的，这打碎了可如何是好。” 明若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海公公的演技太浮夸了，自己的尴尬症都要犯了。 海公公的表演是夸张了一些，可架不住有人捧场啊。很快就有小太监跑过来，传了太上皇的口谕，说平王妃给长辈敬茶都做不好，还打了他老人家最喜欢的茶杯，让到坤泰殿外面跪两个时辰去。 顺便给三皇子安了个御妻无方的罪名，让他陪着一起跪。 三皇子的怒火直往脑门上顶，大婚第二天来跟长辈敬茶，还能被罚跪，自己这绝对是独一份了。 “哼！”三皇子冷冷地瞪了八公主一眼，径直走到院子里，跪着去了。 海公公皮笑肉不笑地对八公主说：“平王妃，请吧。” 八公主忽地仰起头，死死瞪着明若。 司皓宸凉飕飕地瞟了她一眼：“眼珠子不想要了？” 这个男人散发的威压太可怕了，外强中干的八公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直视明若。 海公公冲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上前架起八公主。 八公主站起来，将其中一个小太监推了个趔趄：“本宫自己会走。” “噫，平王妃的力气可真大呀。”海公公咕哝了一句。 八公主听到他的话，猛地转过身。但一想到这里是东桓的皇宫，就不得不死死压制住怒火，大步走到院子里，在三皇子身边跪下。 “这女人心思狠毒，以后离她远点儿。”司皓宸将明若的小手握在掌心，“刚才差点伤到你了。” 海公公马上附和：“是的是的，老奴在宫里伺候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凶！” “哦，我会小心的。”明若是真没想到八公主还有这一手，要不是司皓宸拦住自己，怕是真要中招了呢。 “王爷许久没在坤泰殿用膳了，今个午膳就在这里用吧，老奴让小厨房做几个您喜欢的菜。”海公公笑得极为亲善。 “嗯。”司皓宸点点头。 “不知道王妃娘娘喜欢吃什么菜呢？”海公公又问。 “做两道清淡一些的，再做两道酸甜口味的。”司皓宸给出了答案。 “好嘞，老奴这就去准备。”海公公乐呵呵地下去，着人准备午膳去了。 “我们出去走走。”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穿过正殿的后门，来到了后院。 坤泰殿的后院与前院完全不同，一改前面庄严冷寂的风格。不但种着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花草，甚至还开垦了几块菜地，地里的蔬菜刚长到半尺高，绿油油的一片，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池塘边的大树下，摆了一架木椅秋千，旁边还放着鱼竿。明若都能想象得出，太上皇窝在秋千里，悠闲钓鱼的场景。 司皓宸发现小王妃在看那秋千，带着她走过去。自己坐在秋千里，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好。”明若坐下来，小脑袋歪在司皓宸肩头。 司皓宸拿起旁边的鱼竿，拈了粒鱼饵挂在鱼钩上，不怎么认真地钓起鱼来。 就在明若被暖烘烘的阳光晒得要睡着时，司皓宸的手臂使力，一尾鱼被吊了起来，扑腾着尾巴，在空气中挣扎。这条鱼不大，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 海公公看司皓宸钓到了鱼，连忙拿了木盆来接：“太上皇刚还说想吃鲜鱼汤呢，这不就是现成的鱼嘛。” 第290章 平日不见这么孝顺 海公公端着木盆，兴兴冲冲地去了小厨房。 “……”在坤泰殿，司皓宸绝对就是呼风唤雨的存在呀。明若觉得太上皇对这小儿子简直就是溺爱，不服不行。 再说钱贵妃这边，一早就盛装打扮来了太后的永春宫。皇后也带着各宫嫔妃来给太后问安，顺便等着平王和平王妃敬茶。 大家都知道，太上皇回宫了，三皇子夫妇肯定是先去坤泰殿跟太上皇问安敬茶，才会到太后的永春宫来。所以，陪着太后聊些她喜欢的话题，耐心等候。 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皇后悠悠然地开口：“这小夫妻俩是做什么去了呀。” “瞧姐姐这话说的，他们还没给母后问安，能去哪儿呢。除了去坤泰殿，就是往盘龙宫去了呗。”钱贵妃仗着有钱太后撑腰，直接给皇后怼了回去。然后笑着说：“怕是皇上多日没见钰儿，想多与他说说话呢。” 钱贵妃这话音儿还没落，就有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一众妃嫔连忙理了仪容，起身迎接丹胥帝的到来。 众人一番见礼，丹胥帝落座，钱太后才说：“皇帝今日倒是有空，到本宫这里来了。” “朕想着，有日子没来给母后请安了，得来看看母后。今日，不是老三带着新进门的王妃来敬茶么，朕在这里，他们也不用再去盘龙宫了，好让他们在这儿多陪陪母后。” 太后是个‘老戏骨’，听了丹胥帝的话，眼圈立马红了：“皇帝成日忙于朝政，还惦记着本宫……” 这母慈子孝演了好一会儿，丹胥帝茶水都添了三次。 丹胥帝知道太上皇不喜有人打搅，偏头对张金亮说：“老三怎么还不来，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是，皇上。”张金亮打发了两个小太监往坤泰殿那边打探消息。 不一会儿，两个小太监就回来了，同张公公耳语一番。 张金亮返回正殿时，神情有些一言难尽，这话可不好回呢！ 钱太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张金亮回来，便问：“平王夫妻俩到底是去哪儿了？” 张金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平王妃敬茶的时候，失手打了太上皇最喜欢茶盅，被太上皇罚了跪，平王殿下也在坤泰殿陪着呢。” 张金亮觉得自己说得足够含糊，已经尽力保全了平王的面子。太后和钱贵妃要是还来找后账，他也没办法了。 “哼。”钱贵妃本就对明玉公主不满，虽说是个公主，只是名头大，在东桓没什么势力，对钰儿的助力不大。嫁妆也比清凰公主的少，长相身段也配不上钰儿……这第一次见太上皇还被罚跪，多丢钰儿的脸呐。 钱太后也不大高兴，她在宫中浸淫多年——张金亮这话说的，可不只是一个意思。她虽然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怕真是她心中所想那般，更折了钰儿的面子，所以也不敢细问。 一众嫔妃倒是很乐意在这里等着，毕竟平日里得宠的就那么几人，其他不得宠的，想见皇上一面也不容易。趁着皇上在这里，得抓紧时间表现一番。万一入了皇上的眼，不就扬眉吐气了？ 但凡有点儿‘才艺’的妃嫔，都挖空心思地展露一二。实在排不上号的，就给太后捶肩捏腿按摩头。反正女人多的地方注定是热闹的，绝对不存在‘无聊’一说。 钱贵妃看着‘小妖精’们借着等自己儿子儿媳敬茶的名头，奋力勾引自己的夫君，气得肺都要炸了，却也没有办法。 皇后心情倒是不错，钱贵妃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亲侄女，没少给自己下绊子。她是很得意，奈何儿子儿媳不争气，有多少脸都不够丢的。 钱太后被莺莺燕燕缠磨得不耐烦，皇帝在这里就上赶着给她捶腿捏肩、沏茶倒水，平日里怎么不见你们这般孝顺！ “哎？今日贤妃怎么没来？”钱太后想找个人磋磨磋磨，发现她最想磋磨的那个，居然不在这里。 “是的呀，臣妾也有些日子没见贤妃妹妹了呢。”钱贵妃马上帮腔。 丹胥帝瞥了钱贵妃一眼，心中不悦：“佛诞日朕许下宏愿，抄经书一百卷保佑我东桓风调雨顺。贤妃体恤朕政务繁忙，替朕分忧。” 皇后知道贤妃是怎么回事，而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然是要帮贤妃周全：“臣妾深知此事重要，就免了贤妃每日请安，好让她安心为陛下抄写经书。众位妹妹都是早起到栖凤宫请安，然后随臣妾一道来的，这就把贤妃妹妹给落下了……” “如此甚好，那经书早些抄完，朕也好安心。” 帝后这一唱一和的，众人也只有随声附和的份儿。又不是什么大事，完全没必要让皇上不开心。 太后觉得闹心，也没心思‘应酬’这么些人了。只想把她们都打发了去，好好问问三皇子的事情：“都这个时辰了，估摸太上皇要留他们在坤泰殿用午膳呢。都别等了，散了吧。” 皇后带着一众妃嫔行礼告退，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被罚跪了还能管饭？太后可真会往三皇子脸上贴金。就算是皇上去了坤泰殿，就太上皇那性子，也未必会留饭呢。 钱贵妃故意拖到最后才走，太后笑着说：“玉娆留下陪本宫用膳吧。” “多谢母后。”钱贵妃一脸欢喜。 太后看丹胥帝也打算要走了，在他开口之前先说：“皇帝也在本宫这里用午膳吧，小厨房备了什锦锅子，皇帝最爱吃这个了。” “好。”刚才说起贤妃，丹胥帝也有几日没去看贤妃了。他最小的儿子今年都十二岁了，十几年没体验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丹胥帝对贤妃这一胎倒是很期待的。 本打算去锦乐宫陪贤妃用午膳，但太后这么说，他也不好推辞，只得留下。 太后派王海去坤泰殿打探消息，太上皇说得明明白白要罚跪两个时辰。这就是说谁去求情都不好使，太后也只能打消亲自往坤泰殿走一趟的心思。 第291章 是你请太上皇回来的 “传膳吧。”太后吩咐福嬷嬷。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上桌，钱贵妃对三皇子的处境毫无所觉，只殷勤地为丹胥帝布菜。丹胥帝碍于太后颜面，不好拒绝但脸色不大好。 太后叹了口气，这个侄女不但头脑简单，还不识眼色。若是没有自己庇佑，别说当上贵妃，就是混个嫔位都困难。就她这个样子，别说将来为钰儿谋划大位助力，不拖后腿就是好的。 坤泰殿这边也开始传膳了，饭菜的香气直接从小厨房飘到院子里。 八公主本就跪得膝盖骨仿佛寸寸碎裂一般的疼，闻到这香味，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昨日大婚，早起只吃了一碗加了糖的燕窝粥。由于合卺礼前要坐帐，午膳也没吃什么。晚膳本应该同三皇子一起吃宽心面、如意卷、莲心酥、栗子糕之类象征吉祥如意的点心，喝合卺酒。可三皇子喝了个烂醉，被近侍架回寝殿就呼呼大睡。 别说合卺酒，就是喜帕都是她自己揭开的。这让八公主很愤怒，直接让仆人把糕点酒水都撤了。今天一早，又张罗着入宫敬茶，早膳也没怎么吃。现下，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惜，一道道菜送入偏殿，八公主只能闻闻味道而已。 “午膳已经备好，请云亲王殿下同王妃到偏殿用膳。”海公公说。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牵着小王妃往偏殿走去。 明若和司皓宸走进偏殿，桌上已经摆了九菜一汤。虽然样数比较多，但每一盘的分量却不大，属于精致又不浪费的模式。 明若和司皓宸坐下来，海公公连忙盛了两碗胭脂米饭来。 司皓宸知道小丫头用膳不喜人服侍，遂挥挥手道：“你去父皇跟前伺候吧，这里不用你。” “是。”海公公绝对是云亲王指东，他绝不往西，盛好饭就退下了。 明若看着这一桌菜色和摆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这样的菜，在哪里吃到过。 直到吃了一颗桃花虾球，脑中灵光一闪：“这菜烧得……跟蘩楼的厨子有些像呢。” “可不就是蘩楼的厨子么。”司皓宸给明若夹了一块梅子排骨，“太上皇不常在皇都，这些个厨子留在坤泰殿也是浪费，就弄出宫开酒楼去了。只等太上皇回宫，再回来伺候。” “哦。”明若点点头，怪不得司皓宸在蘩楼有专属包间呢，原来他是‘少东家’呀。 两人用过午膳，就打算回去了，进入内殿与太上皇行礼告退。 太上皇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旁边的矮几上摆着一盘没下完的棋。 太上皇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自己玩儿得很嗨皮：“去吧，以后常来。” 明若头上掉下一排黑线，太上皇不愧是蘩楼的幕后老板，这业务贼溜。 司皓宸应了一声，带着明若走出坤泰殿。 三皇子看着明若离去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八公主却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从前在南戎，都是她在殿中吃香喝辣，小九是跪在外面的那个。这到了东桓，一切都变了。 八公主越想越气，想到今天这事的起因经过，不由质问三皇子：“你为什么要坏我的事？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三皇子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好处还用他说？当然是把自己摘干净啊？他与太子本就斗得辛苦，父皇也看自己不顺眼。再与云皇叔撕破脸，开罪了太上皇……一己之力跟东桓掌控实权的三大巨头对抗，自己是嫌命太长吗？那个位子还能有他什么事吗？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自己养私兵还需得从明玉公主那丰厚的嫁妆上打主意，自然不能实话实说。 “本王是在救你。”三皇子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你初来乍到不知轻重，太上皇很宠爱云皇叔。在坤泰殿伤了云皇婶，惹怒云皇叔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丢进宗人府都是轻的，你不信出去打听打听云皇叔是个什么脾气。盛怒之下，一掌打死你，也是有的。” “他敢在宫里杀人？”八公主一脸的难以置信。 “皇祖母之前将两名秀女赐予云皇叔做侧室，她们不知哪里惹得云皇叔不悦，一剑便被斩杀了。”这事其实另有内情，是皇祖母为了败坏云皇叔的名声，故意做的局，但旁人不知其中关窍，完全可以拿来当例证。 八公主也无话可说了——当时，确实是云亲王先阻拦小九去接茶杯。之后，三皇子才握住了自己的手……八公主垂首看着指间那深深的伤口，如果这伤口是为了换命，确实是值得的。 “你以后无论在宫里还是宫外，都要谨言慎行。”三皇子也看出明玉公主与清凰不对付，故意做出失落的样子，“本王虽然被封了王，但同云皇叔手握重兵的权势是没法比的，你若是开罪云皇婶，惹怒了云皇叔，本王也护不住你。” 三皇子这也算是，言有尽而意无穷了——你如果想压清凰一头，想在皇都横着走，只能帮着本王登上高位。否则，你这辈子，都只能屈居人下任人磋磨。 明若坐进回府的马车，这是头一次从皇宫出来，还精神抖擞的。俗语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古人诚不欺她，有太上皇在宫里坐阵，那些个牛鬼蛇神都不敢作妖了。 “想什么呢？”司皓宸让明若靠在自己肩头。 “太上皇会在皇都待很久吗？”明若觉得有太上皇在宫里，安全感翻倍。 “嗯？”司皓宸微微挑眉。 “我觉得有他在宫里镇着，挺安全的……”想到司皓宸刚才的表情，明若忽地偏头看向他，“太上皇不是平白无故回来的！” “是。”司皓宸抬手将明若揽入怀里，有些事情迟早是要说的，现在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北池使团已经离边境不远了，北池调派往边境的兵马，已驻扎在距离边境一百里处的山中，战火一触即发。” 明若瞬间就明白了司皓宸的意思：“你要去西北打仗，怕我在皇都被欺负，所以……是你请太上皇回来的，就为了给我当靠山！” 第292章 俩混小子坏得很 这确实是自己的打算，司皓宸没想到小王妃的脑子转得这么快，一下就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司皓宸点点头：“是。” 明若环住司皓宸的腰，将小脸埋在他胸前：“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去！” 司皓宸何尝舍得将她一人留在皇都，可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即便自己有信心能赢得胜利，也无法保证不出现任何意外：“打仗很危险，你不许去！” “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去呀。”明若仰起小脸，眸光坚定地望着司皓宸，“诚如你不放心我去战场，我也同样担心你。 况且，一打起仗来，大夫肯定有多少都不够用的。 还有，我会设置陷阱，制造迷烟，调配火药，改良兵器……总之，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看到小丫头积极地推销自己，只为与他并肩作战，司皓宸心中熨帖又心疼。就算不听她这些诱人的条件，单凭她这软软的嗓音和灼灼的目光，就足够让他缴械投降的。 可是，司皓宸不得不狠心拒绝：“不行，太危险了！” “哼。”原本司皓宸的眼眸越来越温软，明若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他了呢。没想到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一秒钟就又变回了面瘫冰块脸。这犹如坐过山车的体验，让明若很不开心，“我不理你了！” 明若从司皓宸的怀里钻出来，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气鼓鼓地瞪了司皓宸一眼，意思很明显——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司皓宸看着她灵动的小表情，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自己的小王妃生气了，哄不好也得哄啊！ “我就要去军中了，只剩这么几日可以厮守，你确定都不理我了？”司皓宸起身来到明若身边。 “哼！”明若将小脸别到一边，拒绝的意味不要更明显。 司皓宸捉住她白皙纤细的小手：“战争真的很可怕，不是闹着玩儿的。” 明若将自己的手从司皓宸掌心里抽出来，顺便挪到了马车另一侧——姐的目标很明确，你只要不松口带我去，一切免谈！ “狠心的丫头！”司皓宸再次坐到明若身边，防止‘小泥鳅’再次溜走，直接捉到怀里抱着。 “你不是也狠心地丢下我，有什么资格说我！”明若两只小手捏着司皓宸的脸颊，把冷肃俊美的脸庞硬是扯成了各种形状。 司皓宸也不恼，不管怎么样小王妃不再不理他了。至于这‘理睬’的方式有些暴力……他能忍！ 被揉搓半天，司皓宸既不反抗也不生气，甚至还满眼宠溺……这跟她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呢，明若觉得自己真是被打败了。 看到司皓宸不怎么白皙的皮肤都被自己捏出了红印子，明若收回魔抓，有些不自在地说：“脸皮真厚！” “不生气了？”司皓宸将小丫头圈得更紧一些。 “嗯！”明若点点头，“我决定了！” 司皓宸很配合：“决定什么了？” “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明若仰起小下巴，一脸高傲地宣布。 “哈哈。”司皓宸不以为意地笑笑，就她这在皇都都能走丢的方向感，“你认得路吗？” “我……”好吧，自己确实不认得路，这条无法反驳，“走对不容易，走错很难吗？反正，到时候我走丢了，你可别哭！” “……”司皓宸心口一滞，这逻辑听起来荒谬，但却正中他心中最恐惧的点。 司皓宸深吸一口气，只有紧紧将她抱在怀中，才能缓解这种恐惧。 “我躲起来，你肯定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哦！”与司皓宸相处久了，明若对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很熟悉，发现这个威胁有效，就继续发扬光大：“你丢下我不要我，就如你所愿，我不在你面前出现了！” “不可以！”小丫头躲进那方空间中，自己确实上穷碧落下黄泉也遍寻不到的。 司皓宸狠狠吻上明若的唇，将这些他不喜欢的话统统堵回去，两人呼吸不畅气喘吁吁才分开。 明若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司皓宸深沉如星海的眼眸中却是无奈与妥协，自己真是怕了这丫头的威胁。 尽管有一千一万种担心，司皓宸还得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小王妃有那方空间傍身，带她去前线，也算是有保障的。只要她乖乖待在军中，其实还是比较安全的。毕竟自己不会无能到，让敌军攻入中军大帐…… 司皓宸将明若收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带你去便是，不许再说些有的没的了！” “真哒？”明若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眸，自己许了那么多‘好处’司皓宸都不松口。只威胁一下说自己要躲起来不见他，就妥协了？这也太……容易了吧？ “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司皓宸垂首在她红亮的唇上啄了一下。 “那可不好说……”明若摊摊手，“你骗我还能故意让我知道不成？” “你这伶牙俐齿的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司皓宸恨恨地咬一口。 明若也毫不示弱地咬回去，绝不能砸了自己‘凌’牙‘利’齿的招牌不是！两人你来我往，你进我退，你追我赶，斗得不亦乐乎。 十五将马车停在府门口，嘴里叼着根茅草，靠着车厢。旬邑则是双手抱剑，恭谨地站在一旁。 周管家估摸着时间，早就在门房候着。远远看到王爷的车架回来，便着人开了正门迎接。这马车都停下好一会儿了，怎么不见有动静呢？ 周管家走过来，狐疑地看了看这两个形态各异的护卫：“不请王爷和王妃下车吗？” “您老去请。”十五目光烁烁地看向周管家。 旬邑很配合地给周管家让出了位置，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管家看这两个小子反常的举止，脑中灵光一闪，王爷跟王妃该不会正在……周管家顿时脑补出许多少儿不宜的情景，连忙后退两步，自己要是扰了王爷的雅兴，还不被王爷剥了皮去。 这俩混小子，坏得很！ 第293章 做准备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门被推开，司皓宸一脸平静地下了马车。周管家看到王爷的唇角好像破了皮，连忙垂下头，不敢多看一眼。 司皓宸转身扶着明若下马车，明若看到自己的‘杰作’，小脸不由得涨红起来。果然美色误人，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啊。 司皓宸看到王妃纠结的小表情，直接将人抱起来，运起轻功往梅苑而去。 明若回到梅苑，就忙活起来了。这次去西北是去打仗，就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先交代紫草做一些肉干、肉脯、饼干之类方便储存的食物，然后自己就去了药房。 要离开皇都一段日子，得为外祖父和外祖母多准备一些应急的药。还有姨母那边，她大概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安全起见，也要备下一些助产的药品。对了，还有一间药堂售卖的药呢。明若干脆列了一张清单，把需要准备的药品和数量都一一记录下来。 给一间药堂的都是常用药，西药直接从医疗系统里取就好，中成药也可以由系统的制药程序完成。给姨母的药品，就需要她亲自炼制了。 一直到暮色四合，明若才把为姨母准备的药都处理妥当。每一种都分装好，在瓶子上贴了对应症状和用法用量的纸签，收进一只锦盒里。 药房的门被扣了扣：“王妃娘娘，该用晚膳了。” “好。”明若应了一声，将药品和桌子简单整理一下，就出了药房。 明若来到小花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司皓宸不在家：“王爷呢？” “王爷同秦大人出府办事了，让王妃按时用膳，不必等了。”董嬷嬷马上回答。 “哦。”明若点点头，开始用膳。 明若吃了晚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就回药房继续炼药。在清单的最后一种药品上打了个勾，明若吐出一口浊气，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终于可以回寝殿睡觉了。 明若刚起身，就听到有人敲门：“谁呀？” “是我。”司皓宸推门而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现在什么时辰了？”明若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 “子时了。”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就往外走，“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做。” “哦。”明若看司皓宸还穿着今早入宫时的衣裳，猜想他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你用晚膳了吗？” “没有。”司皓宸随口回道。 “我给你煮点汤面。”明若将司皓宸的手掰开，“你先去沐浴，我很快就做好了。” “不用，我不饿。”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腕，“你该睡觉了。” “你不饿，我饿了啊，我加班到深夜，必须吃个宵夜才能睡觉呢。”明若将司皓宸推进寝殿，“乖乖沐浴去，要听话哈。” 司皓宸看着明若走进小厨房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乖’还得‘听话’。云亲王殿下心里不服，可还是‘乖乖’地去沐浴更衣了。 明若走进小厨房，发现董嬷嬷正在准备明天的早膳。一些干货需要提前泡发，熬粥的粳米也要泡一宿，才好煮得软烂。 “王妃娘娘，您想吃什么，老奴这就做。”董嬷嬷停下手里的活。 “你把火烧起来就好。”明若觉得古时候，最不方便的就是炉灶。还需要有人专门负责烧火，才能做饭。 这大晚上的，也不适合做太复杂的吃食。想到亲亲男朋友喜欢吃番茄炒蛋，明若决定就做个西红柿鸡蛋面。 经过明若的‘推广’，现在厨下常备着‘寿面’。明若很快就做好了香喷喷的面条，盛出一大碗给司皓宸，自己盛了一小碗。 晚膳是明若自己吃的，她深切地体会到，一个人吃饭寂寞如雪。所以，她决定陪男朋友一起吃个宵夜。 明若端着面条回到寝殿，司皓宸刚好沐浴完回来，顺手接过明若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 明若拉着司皓宸坐下，将面条放到他面前：“快吃吧，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好。”司皓宸拿起筷子，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不但抚慰了他空空的胃，也温暖了他的心。 头天晚上实在睡得太晚了，第二天，明若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明若揉揉眼睛，从被子里坐起来。 “王妃娘娘，您起了吗？”紫苏在外间询问。 “嗯，进来吧。” 紫苏和紫草端了热水进来服侍，明若直接换上男装。用过早膳，就带着昨天准备的三箱西药和五箱中成药，去了一间药堂。 到了药堂，沈聪看到明若带了这么些药来：“师傅，难道你也要走？” “嗯？”明若倒是不意外老沈猜出她要‘走’，毕竟每次她按照计划出门前，都会为一间药堂备下药品，但是，“你这‘也’从何来？” “孙大夫他们几个，明天都要离开了呢。”沈聪道。 “哦。”明若点点头，“你把他们几个都叫到后堂来。” “是，师傅。” 明若在后堂等着，不一会儿，几个军医就都到了。 他们几个平时都以孙大夫为首，现在也是由他出面：“我等受明大夫点拨，这些日子受益匪浅。明大夫请受我等一拜。” 明若也没推辞，受了几人一拜，之后指着摆在桌上的几套外科手术器械道：“这段日子跟诸位一起，也是教学相长。临别之际，送诸位每人一套手术器械，希望诸位能将所学发扬光大，多多救治保家卫国的将士。” “多谢明大夫。”几个军医内心都很激动，这些器械材质特殊，可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我等定不负厚望！” “好。”明若点点头，“今日我做东，为诸位践行。” “师傅，那咱吃火锅吧。”沈聪马上提议。 几个军医也对之前吃过的火锅念念不忘，纷纷表示赞同。 “行，那就吃火锅吧。”明若让旬邑到滋味居去订‘火锅外卖’。 中午，明若跟大家吃了一顿火锅，为几位军医践行。下午换回女装，去国公府送药，顺便也是交代一下行踪。 第294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苏老夫人听说明若要同云亲王一道出征，倒是没有横加阻拦。毕竟他们苏家一门武将，几位夫人随夫君戍边是常事。唯一担心的是，明若与几位舅母不同，她们都是会武功的，明若什么都不会，这安全就没了保障。 “您就不用担心啦，我最多就在营中给受伤的将士开开药方，又不去冲锋陷阵。”明若抱着苏老夫人的手臂晃了晃：“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我有暗卫保护呀。大不了多备些迷药在身上，谁对我不利，我就直接给他放倒。反正我不会武功，不用讲武德的。” “你呀。”苏老夫人戳了戳明若的额头，“总之，出门在外不比在京中，一切都要小心。”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 苏老夫人偏头对季嬷嬷说：“你去把我的匕首拿来。” “是。”季嬷嬷捧了一只木匣子过来。 苏老夫人打开木匣，取出一把三寸来长，刀柄上镶着一颗红宝石的匕首来：“年轻时，这匕首同我出生入死了几遭，我现在用不上了，你拿去防身吧。”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哦。”明若接过那匕首，发现它虽然小巧华丽却十分锋利，是个实用的兵器。 苏老夫人又拉着明若嘱咐了许多话，毕竟她年轻时，经常随靖国公出征，有很多亲身经验，让明若受益匪浅。 “老夫人，云亲王来接王妃回府了。”管家前来通报。 “唔？”司皓宸今天一早就出门了，明若没想到他会来接自己，“王爷在哪儿呢？” “回王妃娘娘的话，云亲王殿下被国公爷请去书房喝茶了。”管家马上回答。 “哦。”明若心想，这怎么像是被请到小黑屋喝茶去了呢。 不过，估计外祖父是真有一堆的话要嘱咐司皓宸，毕竟自己不会武功，随司皓宸出征，在他老人家看来实在太过冒险了。 明若倒是很有信心——自己有焱翎镯空间傍身，还有玲珑和小白这俩大杀器保驾护航，应该是很安全的。如果自己真的一点自保的手段都没有，她绝对会乖乖待在王府。毕竟，她才不愿意当拖后腿的。 明若和苏老夫人出了卧房，站在廊下等着。只见司皓宸和老国公从书房出来，两人的表情都很轻松，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最后，老国公还在司皓宸肩上拍了拍。 司皓宸看到明若，平静无波的眸中浮现出点点笑意，冲明若伸出手来。 明若几步走过去，很自然地挽上司皓宸手臂：“怎么想到要来接我。” “毕竟要带人家的宝贝外孙女去危险的地方，总得亲自登门告知一声。”司皓宸实话实说。 “哦~”明若故意拖长语调，“胆子够肥的，不怕被我外祖父揍一顿的吗？” “被揍一顿也没办法，谁让本王的王妃不听话呢！”司皓宸的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委屈。 “噫，外祖父真的打他了吗？‘怨念’这么深的……”明若好奇地看向老国公。 老国公一脸懵，不带这么讹人的啊——就算他真想揍云亲王一顿，自己这把老骨头也打不过武功高绝的云亲王呀！ 打得过也不敢打啊，太上皇昨日就回宫了，要是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被他揍了。不是找上门来，就是把他宣进宫去，然后进行非人的折磨——整天整天的下棋，还不管饭那种…… 明若都被外祖父的表情逗乐了，看样子是受过什么‘非人的打击’一般。 这时四表哥从外面回来，看到云亲王和表妹在，连忙上前见礼。 司皓宸颔首道：“免礼。” “后日是端阳节，弘世子说玄武湖有龙舟赛，表妹想不想去看看？”苏游询问。 “我还是不去了，人多挤得慌。”明若摇摇头。 “已经订了临湖的茶楼包间，咱们站得高看得远，不用去湖边挤着。”苏游从小不在皇都长大，皇都的各种活动，他都很感兴趣，“端阳节那天正好是新科进士放榜的日子，据说还有状元、榜眼、探花打马游街，应该很热闹的。” “那我要去看看。”明若既没现场看过赛龙舟，也没看过状元游街。 “后日上午我去王府接你。”苏游觉得表妹同自己一样，也对皇都不熟悉，应该多见识一下才好。 “好的。”明若点点头。 此刻，云亲王殿下想的却是——小王妃究竟是想去看赛龙舟，还是想看状元游街呢？（染衣：这很重要吗？云亲王殿下：当然重要，这关系到本王需不需要打翻醋碟子！染衣：你赢了……） “我们回去喽。”明若冲几人挥挥手。 看到小夫妻俩如此恩爱，苏老夫人老怀大慰：“不管怎么说，有战事的地方，终究是危险的。” “若说危险，在皇都也不见得多安全。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靖国公是男人，眼界自然不会只拘泥于家长里短，“只要云亲王是真心待若儿，老夫就相信他能护好若儿。” “嗯。”苏老夫人也不是寻常后宅妇人，所以，从一开始就没反对明若一同出征，只是担心她的安危。 直到马车开始行进，司皓宸才开口：“你想看状元游街？” “啊……不是还有赛龙舟吗？”明若都没见过，都想看呀。 “嗯。”司皓宸将小王妃捉到怀里，“本王以为爱妃是想瞧瞧状元长什么样。” “那你可想错了，要看我也是看探花长什么样，据说探花郎才是最好看的。”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你……”小丫头每次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地‘好色’，人家坦坦荡荡，自己要是再纠结于此，倒是显得小气了。 “哈哈哈。”明若将下巴磕在司皓宸肩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哈，我家竹马才是最好看的。” 明若仔细端详着司皓宸面如冠玉的侧颜，妥妥地三六十度无死角，完美！ “哼！”司皓宸吻了下明若的额头。 在下定决心带小丫头出征之后，之前内心的焦灼感逐渐消失，他才发现自己不是担心战事，而是入骨相思不自知。 第295章 不要太明显的暗示 明若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关于端阳节的记忆。风俗习惯跟现代差不多，也是吃粽子，赛龙舟，采艾草悬于庭前…… “东桓端阳节有什么习俗呢？”明若晃晃司皓宸的衣袖。 “祭祖，吃粽籺，赛龙舟，放纸鸢……”司皓宸眸中含笑，“咳咳，小妇人要送香囊给自己的夫君。” “哈哈哈。”明若都被司皓宸这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暗示逗乐了，“夫君放心，小妇人记下了。” “嗯。”司皓宸满地点点头。 明若也是无语，自己那针线活真是不怎么能拿出手的样子。承蒙云亲王殿下不嫌弃，还巴巴地来要。 “你喜欢吃什么馅的粽子呀？”明若觉得比起绣花，还是纸上谈兵的厨艺更能拿的出手些。 “除了红豆蜜枣粽，还能有什么馅儿？”司皓宸显然对粽籺还能选馅料，有些意外。 “月饼可以有很多种馅，粽子当然也可以有喽。” “也可以是咸的？”司皓宸挑眉。 “当然。”明若老神在在地点头。 “那就做咸的吧。”司皓宸继咸月饼之后，对咸粽籺充满了期待。 “行。”明若估计古代甜味难得，所以很多节日吃食都是甜口的。这对不太爱吃甜食的男朋友，造成了暴击。 回到梅苑，明若就吩咐紫草准备食材，明天要做许多的粽子——国公府、国师府、一间药堂都要送一些。 然后，明若就把紫苏拉到寝殿，小妇人还得为夫君绣香囊呢。 紫苏找出几个适合端阳节使用的花样，明若挑了半天，都是一些‘五毒’、‘葫芦’之类的图案。这些明显不适合男朋友清冷高华的气质，明若挑了张竹叶的花样出来，嗯，绝对不是因为那些图案太繁琐，自己没耐心绣才选这这个的。 紫苏抿嘴偷笑——王妃娘娘不爱做女红，但王爷很喜欢王妃娘娘做的东西。打从王妃开始绣东西，那些帕子荷包都被王爷拿去了。 “咳咳，这个颜色不错。”明若一脸淡定地选了一块群青色锦缎。 “群青配水绿最好看。”紫苏挑了一把丝线出来。 明若接过丝线，在料子上比了比，确实挺好看的：“不错。” “奴婢把绣样描好，您再绣。”紫苏到一边描绣样去了。 第二天，梅苑的所有人都很忙。明若忙着给夫君绣香囊，紫苏紫草和董嬷嬷忙着包粽籺。今年不但有往年常包的红豆蜜枣粽，王妃还让做了莲蓉甜粽、鲜肉蛋黄粽、香菇瑶柱粽和火腿肉粽。为了好区分，不同馅料的粽子用不同颜色的线捆的。 粽子要煮一宿才软糯好吃，所以这天晚上，整个梅苑都弥散着粽子的香气。 端阳节这天的早膳，司皓宸就吃到了咸味粽籺，而且，还不止一种。明若一边给司皓宸介绍每种馅料，一边吩咐紫苏和紫草打点往各处送的粽子。 “用食盒每样装两个，让太上皇尝尝。”司皓宸说道。 “是，王爷。”送去宫里的东西，董嬷嬷亲自去料理。 用过早膳，司皓宸换上亲王朝服。今日开太庙祭祖，司皓宸是必须参加的。 明若也换了出门的衣裳，一会儿四表哥就要来接她了。 明若理了理袖摆，取出一只香囊递给司皓宸：“这是小妇人送给夫君大人的香囊。” “爱妃有心了。”香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司皓宸直接挂在腰间。然后从袖袋里摸出一只锦盒，“这是为夫的回礼。” “哇，好漂亮。”明若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支步摇，簪头是白水晶雕琢的芙蓉花，下面垂着细碎的流苏和珠串，不但样式精巧，似乎还散发着丝丝凉意。 司皓宸拿起步摇，插在明若发间：“这是冰晶制的步摇，随身戴着能避暑气。” 明若抬手拨弄了一下流苏，确实凉凉的：“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 “我先去太庙，一会儿到茶楼找你。”司皓宸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了。 “去吧，路上小心。”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寝殿。 苏游来接明若时，带来了许多礼物，除了端阳节必备的折扇香囊，也有老夫人和几位舅母给明若裁的新衣裳、打的头面首饰，还有送给司皓宸的古玩字画。 明若看着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的礼物：“这也太多了吧。” “你不也打发人送了许多粽籺来。”苏游笑着说，“那些粽籺很好吃，祖父从前不爱吃粽籺，都赞不绝口呢。” “喜欢吃就好，过几日我再做一些送去。” “那敢情好。”苏游看了看天色，“咱们也出发吧，一会儿街上人多，马车都走不动了。” “好。”明若拿了一把云妆楼出品的精美团扇，款步走出梅苑。 茶楼为了方便客人看赛龙舟，窗子已经全部打开，只垂了轻纱作为遮挡。明若和苏游已经到的够早了，没想到宁平公主更早。 “语凝怎么来这么早啊？”明若在邻窗的位子坐下。 “我哥要去太庙祭祖，只能提前送我过来喽。”宁平公主耸耸肩，“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已经吃了一桌点心，这些是我新点的，宁平公主指着一盘糕点说，“这芙蓉糕很好吃，九皇嫂和少将军尝尝。” “我试试。”明若拿起芙蓉糕咬了一小口，松软香甜还不错。 “少将军不喜欢吃芙蓉糕吗？”宁平公主觉得，美食要与人分享。 苏游看到覆在糕点上的糖粉，就望而却步了：“不大爱吃糖。” “这个松瓤酥是咸的。”宁平公主将一碟松瓤酥放到苏游面前。 “多谢公主。” 今年参加龙舟赛的队伍很多，得分初赛、复赛、决赛来比。 明若看了一会儿，已经审美疲劳了，只等着一会儿看决赛。给自己倒了杯茶，静静品味。 一阵锣声由远及近，状元打马游街的队伍到了。最前面的新科状元，身穿红色圆领袍，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好不春风得意。他后面跟着的，是榜眼和探花。 东桓有给游街进士投荷包绒花的习俗，所以这马匹两侧，各跟着一个挽着箩筐的小厮，搜集众人抛来的荷包等物。 第296章 八百里急报 明若很好奇，那些姑娘往箩筐里扔了什么：“是荷包？” “大多是荷包，也有绒花和玉佩。”每三年就来这么一次，宁平公主从小看到大，对这个环节熟得很，“有一年，探花郎长得十分俊美，足足收了十箩筐的荷包物什，以往三五筐就算是收获颇丰呢。” “今年的探花郎也收获不少，九皇嫂你看，小厮用空的换下了装满的箩筐呢。”宁平公主指着楼下。 “我瞧瞧。”明若探出脑袋往下看。咦？还是熟人呢，这不是朱夫人弟弟施钟诚么，是自己的‘老患者’呢，居然考上探花了。 只见施公子身穿朱红色飞鱼服，头戴高冠帽冠，看起来器宇轩昂，比相貌平平的状元俊朗许多。 这可是熟人，得支持一下。明若看看腰间的荷包，紫苏新给她绣的，舍不得。旁边的玉佩，上好的帝王绿翡翠料子，不舍得！至于绒花嘛，不好意思，她向来不爱戴，没有…… 明若眼珠一转，看到桌上的粽子。正好过端午节，送点粽子也应景不是？明若捉起粽子，一个一个往下扔。明若眼神好，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准头还是有的。 开始的时候，施钟诚和小厮看到从天而降的粽籺有些懵——不是抛荷包、绒花嘛，这怎么还抛粽子呢？ 施钟诚长在商贾之家，从小就很务实。觉得这粽子比荷包绒花有用多了，收回来还能分给乞儿，让他们填饱肚子。反倒是那些荷包绒花，扔也不是留也不是，鸡肋得很。施钟诚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抛的粽子，只往楼上抱了抱拳。 众人发现，有人给探花郎扔粽子，他不但不生气，似乎还挺高兴的。这可为家中不甚富裕的姑娘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几十文钱的荷包、绒花，她们抛不起。但十五文两个的粽子，可以呀！ 一时间周围小摊上的粽籺供不应求，施钟诚的俩小厮真是接粽子接到手软，毕竟粽籺不似荷包绒花那般轻巧，沉得很。而且，看这架势，空箩筐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估计很快就要打破之前那位探花郎，十筐礼物的记录了。 “哈哈哈……”宁平公主笑得不行，“九皇嫂，你跟来捣乱的吗？” “……”明若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想想人家状元、榜眼被荷包绒花簇拥，施钟诚却是被粽子给埋了……确实……不太好哈…… 司皓宸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弘世子。 “九皇兄，哥，你们来啦。”宁平公主马上跟他们分享了明若捉弄人的事情。（明若：我真不是捉弄施钟诚……） “你呀，真是调皮~”司皓宸一点儿都不觉得小王妃作弄人不对，只是不乐意她给别人的男子抛东西，嗯，粽籺也不行。 “咳咳。”对于‘调皮’这个鉴定结果，明若内心是拒绝的，“难道你想我给他抛荷包吗？” 司皓宸用眼神表达了一个意思——你敢！ 明若摊摊手表示——所以，我抛粽子有什么问题？ 司皓宸：…… 龙舟赛的决赛开始了，明若和宁平公主趴在窗口看赛龙舟。初一从外面进来，低声对司皓宸说：“主子，北城门外失火了……” 司皓宸挑眉：“是那些位置？” “是。”初一点头。 别人不知道，明若可是清楚得很，北池人在皇都城外埋了不少‘土炸弹’，这一遇到明火…… 明若转头看向司皓宸，司皓宸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明若舒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得知那些火药的威力后，司皓宸亲自带人去处理过了。 龙舟赛结束，热闹了一早上的人们，去沿街的酒楼食肆用午膳。各处很快就流传出，端阳节失火是天降神罚的说法。 只可惜，火势并没引起大规模爆炸，还很快就被扑灭了。这个‘天降神罚’，也就不了了之了。 东桓端阳节这日，有妇人回娘家‘躲午’的习俗。苏老夫人前一天就让人送了帖子去王府，所以明若直接带着司皓宸去靖国公府蹭饭。 由于是端阳节，席间备了雄黄酒。席间说起明若早上送来的粽籺，大家都赞不绝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季嬷嬷着人撤去残席，重新摆了香茶和新鲜果子上来。 只见管家匆匆进到饭厅：“国公爷，老夫人，宫里的张公公来了。” 苏老夫人眉头跳了跳，用午膳的时辰，宫里来人做什么？不会是雨柔出了什么事吧！ 苏老夫人有些着急：“快请进来！” “是。” 张金亮很快来到饭厅，看到云亲王在靖国公府上，心里咯噔一下——皇上要是知道了，又要发脾气。 靖国公府本就人口众多，再加上云亲王和王妃。今天几位将军少将军都在府上，刚才出去散酒。听到有宫里的人来，纷纷折回饭厅。 张金亮正事顾不得说，光是行礼就行得头晕脑胀。心下思忖，这国公府的主子们该不会是故意整他吧，都坐一起不好吗？非要一个个的来…… “张公公还是说正事吧。”老国公知道老妻心焦，也怪不耐烦的。 “是。”张金亮心里委屈，你家人口众多还赖我不成，“边关传来八百里急报，皇上宣云亲王殿下和国公爷御书房议事。” 张金亮冲司皓宸笑得极为谄媚：“刚好云亲王殿下也在，省了老奴往王府再跑一趟了。” 边关军报司皓宸心中有数，因为之前明若要一起出征，老国公也知道了风声。 但做戏要做全套，老国公沉声道：“张公公可知军报上说了什么？” “这老奴可不知道呀。”张金亮连忙说，“还请云亲王殿下和国公爷速速进宫面圣。” “容老夫换上朝服。”老国公回后院更衣。 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小手：“你就在这里，等本王回来接你。” “哦。”明若乖巧地点点头。 张金亮在府门口的宫车前等着，看到云亲王和靖国公直接翻身上马。顿时傻了眼。他连忙上车，让赶车的小太监跟上。张公公都快被颠散了架，也是追不上。 第297章 放虎归山 司皓宸和老国公到御书房时，兵部尚书、骠骑大将军、定国公、平南侯已经在御书房外面候着了。几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军，相互对视几眼，就明白了——肯定是有外敌来犯。 丹胥帝让几人一起觐见，但是他具体宣了几个人，只有张金亮知道。当值的太监不明情况，不敢随意通传。至于唯一的知情者张公公，现在还在马车里‘摇元宵’呢。 张金亮从宫车上下来时，已经是头晕眼花，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走路也不是直线了。赶忙叫了两个小太监，让他们架着他一路小跑着到了御书房。看到几位大佬已经就位，张金亮额上的汗更多了。 张金亮先进御书房，跟丹胥帝通禀人都到齐了，顺便提了云亲王今日在靖国公府用的午膳。丹胥帝现在也顾不上发脾气，只说宣几人觐见。 张金亮出了御书房，对几人说：“几位将军请。” 兵部尚书阴阳怪气地开口：“本官还以为，这又是王爷、又是国公爷还有大将军和侯爷是在等哪位大人物呢，没想到是等张公公您呢。” 张金亮憋屈得要死，还得陪着笑脸道：“萧大人说笑了，都是马车跑得慢，让诸位久等了，老奴罪该万死。” “不不不，您可是皇上身边最得用的人，咱们可不敢治您的罪呢。”兵部尚书做出一脸惶恐的样子。 “哼。”司皓宸率先走进御书房。 之后，几人按照品阶依次进入。每人路过张金亮身边时，都冷冷瞪他一眼。张金亮就算再得势，也是个奴才，居然让他们等，真是不知所谓。 这几位都手握重兵，就连皇上都不愿得罪的主儿，张金亮被瞪得头皮发紧。哎，果然只要是跟云亲王沾边，就没有好办的差事。 几人进入御书房，行礼之后都默不作声，等着丹胥帝开口。 “咳咳。”丹胥帝清了清嗓子，“朕刚收到八百里急报，北池国集结十万兵马大军压境。理由是雪女在我东桓皇都时中了慢性毒药，返程途中不治身亡……几位爱卿，都说说想法吧。” “老夫以为，这就是北池鞑子胡搅蛮缠，集结十万人马到边境，少说也要半月二十天。二十天前，北池使臣还未离开皇都，雪女也活得好好的呢。”骠骑大将军一语中的。 丹胥帝要不是碍于帝王尊严，真就冲骠骑大将军翻白眼了——朕不知道这是北池为挑起战争找借口吗，还用你说！ 平南侯看皇上不悦，马上开口：“事已至此，说这个没有意义，还是讨论出应对之策才是当务之急。” 骠骑大将军瞥了平南侯一眼：“那侯爷请讲。”你不是嫌我说的没意义，你有意义你说吧。 “……”平南侯张了张嘴，差点儿没被噎死。谁不知道，北池每每来犯都是被云亲王带兵拍回去的。现在，皇上都没直接指派云亲王出征，他说什么说！ 御书房中，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丹胥帝瞪了平南侯一眼——没用的东西，还得朕亲自出马：“北池雪女被关入天牢，是因诬陷云亲王妃……” 司皓宸淡淡地接了丹胥帝话：“雪女一事全由陛下做主，具体事项臣弟一概不知。” 司皓宸的意思很明确，雪女是你关起来的，北池给的赔偿也充入你的私库了。现在出了事就来攀扯本王的王妃，这吃相太难看了。 丹胥帝被怼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按理说，北池送的赔偿确实应该送到云亲王府，毕竟雪女诬陷的是云亲王妃。但看到那些个圣药和宝石，谁不愿意据为己有。早知道北池会挥兵南下，就应该分一些东西送去云亲王府，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又是一阵沉默，丹胥帝只觉得脑壳痛。 始终保持中立的定国公开了口：“当下大军压境之际，末将听候皇上差遣。” 定国公起了这个头，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说来说去，这个皮球又踢回到丹胥帝这里。其实，事情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不让司皓宸出征，就没有更好的选择—— 兵部尚书本就是司皓宸的人，靖国公和骠骑大将军只忠心于太上皇，基本算是半个司皓宸的人。平南侯是自己的心腹，让他带三五万人小打小闹还行，真要指挥十几万大军，他是担不起的。算起来定国公才是最好的人选，可惜人上了年纪，都快八十了，这一路折腾到西北，估计人也散架了。 丹胥帝召几人来议事，只是不甘心直接‘放虎归山’。想让司皓宸请命出征，自己还能做个高姿态，恩准一下。没想到司皓宸根本不上道，真是要气死他了！ 但想想边境那边一触即发的战事，丹胥帝也顾不上姿态了，直接道：“九皇弟，朕命你率十五万精兵抵御外敌，三日后出发。兵部协助调派粮草，供给大军用度。” “臣弟遵旨。” “微臣遵旨。” 司皓宸和兵部尚书领了旨，丹胥帝挥挥手：“都退下吧。” 几人离开御书房，丹胥帝捉起御案上的宝砚，这方是他最喜欢的，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揉揉额角，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司皓宸先去国公府接了明若，坐上马车慢慢悠悠地回府。 “丹胥让我带兵出征，三日后出发。”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咱们怎么走？”从理论上说，将军出征是骑马的吧。 “自然是乘船走。” “啊？去西北还有水路？”明若吃了一惊，西北不是应该比较干旱的吗？ 司皓宸将明若揽进怀里：“咱们先去江南，押运一些粮草去西北。” “没问题。”明若秒懂了司皓宸巴巴带她去江南的目的，利用空间运送粮草，确实是省时省力还省心，“不过，你替皇帝去打仗，他都不给粮草的吗？” “本王才不要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本王出征，粮草军需只要真金白银。”司皓宸一副傲娇样。 明若也想明白了，就丹胥帝那小心眼，肯定不会拿好东西出来给司皓宸养兵，还不如拿了钱自己采买。 第298章 太上皇的赏赐 两人一回到王府，就看到海公公带着许多小太监，往府里一箱一箱地搬东西。 见司皓宸和明若回来了，连忙上前行礼：“老奴给云亲王殿下，王妃娘娘请安。” “这是做什么？”司皓宸瞟了一眼忙着抬箱子的小太监。 “是这么回事儿……”海公公笑着说，“您早上将王妃娘娘包的粽籺送去坤泰殿，太上皇吃了甚是喜爱，就赏了些东西，让老奴送来。” 海公公从袖袋里摸出个册子，朗声道：“太上皇赏云亲王妃：宫扇四柄、浣花锦香囊一对、流光缎荷包二只、各色贡缎十六匹，红珊瑚手串一对、赤珠虾须镯一对、紫翡翠玉镯四只、嵌宝赤金镯四只、八宝攒珠花冠一顶、龙凤呈祥发簪一对、烧蓝白晶头面一副、紫玉缂金头面一副、翡翠山水插屏一对、金漆点翠琉璃屏一座、东海紫色珍珠二斛、粉色珍珠三斛、金色珍珠五斛，黄金十万两……” 明若都听傻了，这前面的扇子、衣料、首饰听起来还比较像端阳节的赏赐，只是比较丰厚一些罢了。但那些个珍珠和黄金的数量，都赶上下聘礼了，是个什么情况啊？ 周管家显然对太上皇给王府可劲赏东西并不陌生，早就准备了温热的茶水。海公公这边一念完，马上递过去：“公公喝点水，润润嗓子。” “哎。”海公公也不客气，接过茶碗一饮而尽，他真是念的口干舌燥了。 “太上皇还有什么话交代？”司皓宸询问。 “有有有。”海公公连忙将茶碗放下，笑眯眯地看向明若，“太上皇还说，让王爷和王妃抓紧努力，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他老人家将孩子洗三的金银锞子都备了十几箱呢。” 意思是收了这些东西，还得给人家生孙子呢。明若嘴角抽了抽，她现在把这些金银珠宝退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哦~”司皓宸混不在意地应了一声，“你回去告诉太上皇，多准备金锞子，银锞子不要。” “是是是，老奴这就回去告诉给太上皇。”海公公乐呵呵应下。 “……”明若无语望天，这是准备‘金锞子’还是‘银锞子’的问题吗？还有，你的孩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哪儿来的底气跟人家要洗三礼，还挑肥拣瘦的。（云亲王殿下：反正迟早都会有的。） 太上皇往云亲王府赏了十马车东西的事，自然逃不过丹胥帝的耳目。当听到一下子赏了十来斛彩色珍珠，和十万两黄金时，彻底崩溃了。自己跟父皇‘哭穷’想得些好处，就被训一顿‘施政不力’。司皓宸往坤泰殿送了几个粽籺，就是真金白银的赏赐。要不是父皇把皇位传给了自己，丹胥帝都要怀疑自己不是父皇亲生的了。 中午逃过一劫的宝砚，在傍晚时分最终没有摆脱粉身碎骨的命运。 张金亮看皇上没再砸其他东西，才使眼色让小太监去收拾‘残局’。自己则是含胸驼背猫在一边，不敢露头。 接下来的三天，明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往空间里存东西：衣物被褥、各类吃食、炮制好的药材、还有宠物们……这空间真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神器呀。 三日后，明若身着男装，旬邑装扮成车夫驾车，由一众暗卫护送，从南城门出了皇都。 司皓宸则是率三万兵马，由北城门出发。 丹胥帝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举起酒樽：“待凯旋之日，朕还在这城门之上迎九皇弟入皇都。” 司皓宸将酒一饮而尽，酒樽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臣弟定不负厚望，凯旋而归。” 整装待发的众将士与司皓宸动作一致，纷纷砸碎酒碗，高声齐和：“不负众望……凯旋而归……不负众望……凯旋而归！” 司皓宸直接从高高的城楼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于马背之上，振臂一呼：“开拔！” “是！” 司皓宸一马当先，众将士随后跟上，步伐整齐坚定，隐隐有破竹之势。 丹胥帝被司皓宸这波操作搞得眼角嘴角一起抽抽——丹胥帝也会些拳脚功夫，俯身看着脚下十几丈高的城楼，怎么都觉得眼晕。可司皓宸却不用借力，轻松自如的就下去了，这武功是高到了何种境地！ 靖国公乐得眉开眼笑，云亲王殿下武功高，保护外孙女那就更稳妥了。就是皇上这脸色不太好，估计又觉得被比下去了，心情郁闷。靖国公最看不上丹胥帝这一点，你觉得被比下去了，倒是好好练功夫啊，光生气能把武艺气高些吗？ 出城十里后，司皓宸换乘马车北上。毕竟三万人马，就算都是骑兵也走不了太快。他的兵马本就在西北边陲，这三万人马的作用主要是护送他到军中。 司皓宸除下甲胄，只着一身劲装，戴上银质面具。让初二装扮成自己的模样，留在马车里。自己则飞身上马，往南城门外十里亭而去。 南城门外的十里亭中，坐着两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一个眉眼弯弯，笑容如同和煦的春阳。一位气质高华，宛如一抹清冷的白月光。 君澈将一卷用锦缎包裹，又沉又大的圆柱体放到面前的石桌上：“带上这个，你应该用得上。” 明若试着搬了搬，纹丝不动：“这是什么呀？” “鲛绡。”君澈接着说，“西北气候恶劣，鲛绡风天可以防砂，雨天可以避水。” “多谢师兄。”听起来是很实用没错了，但师兄送了这么大一卷，把自己裹成木乃伊都够了吧！ “跟师兄不必客气。”君澈摆摆手，“有什么需要就让雪鹰送信回来。” “好。”明若连连点头，“现在就是担心丹胥帝会宣我进宫，虽然留了易容的替身在府里，但还是觉得不稳妥。” “嗯。”君澈想了一下，“这个不必担心，交给我吧。” “谢谢师兄，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呦。”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某只大醋坛子，一靠近十里亭，看到小王妃和国师相谈甚欢的模样，周身瞬间被低气压笼罩。 第299章 你还是卖他吧 明若看自家男盆友自带冷气而来，只觉得有趣，扬声询问：“客官请进，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噗。”君澈都被小师妹逗乐了。 “咳咳。”司皓宸需要很努力才能绷着不笑，“找人。” “小店没这项业务，您出门左转去找江湖百晓生哈。” “你还知道江湖百晓生？”司皓宸也是服气，小王妃连这个都知道吗。 “真的有这个人啊？！”明若的眼睛亮晶晶的，这不是武侠里杜撰的人物吗？ “百晓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称呼。”君澈给她解释道，“在云烟阁里，负责买卖消息的，都叫百晓生。” “云烟阁……这个名字跟他们做的买卖还挺搭的。”明若想了想说，“是取‘一切过眼，皆是云烟’的意思吧。” “这得去问他们阁主，我就不知道了。”君澈笑着摇头。 “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司皓宸开口。 “哦。”明若指了指桌上那一大卷鲛绡，“帮我拿一下，我搬不动。” “这是什么？”司皓宸一只手就抱起来，还挺沉的。 “师兄给的鲛绡，说是能防风沙雨雪呢。” 司皓宸眼皮跳了跳，鲛绡同天蚕丝一样，都是极珍贵的，别人得一块都不易，国师居然弄了这么大一捆来，建个大帐都够了。 明若从马车里探出小脑袋，冲君澈甜甜一笑，“我们走喽。” “去吧，路上小心。”君澈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往皇都而去。 当日午后，皇都勋贵圈就传开了，国师送了一尊慈航道人的神像去云亲王府，让云亲王妃每日在神像前抄写经书，为云亲王和东桓将士祈福，一日都不可停歇。 人们纷纷揣测，国师一向不理俗事，这怕是皇上的意思。可皇上究竟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那就圣心难测了。反正在云亲王班师回朝之前，云亲王妃基本就是禁足的状态，哪儿都去不了就对了。 丹胥帝听到这个消息，龙心大悦——国师就是国师，将云亲王妃困在府里，既不能惹事又好拿捏，真是妙哉！ 明若和司皓宸乘马车到达洛城，然后换乘大船往江南而去。 明若将大船参观一遍，这基本就是一古代版的游艇，偌大的船舱分成好几个房间，陈设华丽功能齐全。 司皓宸和明若住的是一个套间，外间是书房，里间是卧室。明若打开窗子，微风夹杂着些微水汽扑面而来，眼前是开阔的江面，远处是连绵不绝的青山。 明若趴在窗前看风景，司皓宸在她身边坐下：“终于有机会带你去江南了。” “北池不是重兵压境了，我们不直接去西北，真的没事吗？”明若还是有些担心。 “秦默早就带着本王的兵符去西北了，不会误事的。”司皓宸倒是没想到，小王妃比自己这主帅还关心战事。 “哦。”明若点点头，确实有些日子没见秦默了。 去往江南，走水路确实比陆路要舒服许多。而且，还多了一项娱乐活动——钓鱼。 明若每日用过早膳，就在甲板上摆张摇椅，鱼竿架在船舷上，懒洋洋地窝在摇椅里，有时候还拿一本书盖在脸上。总之，悠闲的不得了。 司皓宸来到明若身边，伸手取下覆在她脸上的《水象志》：“今日午膳可有鱼吃？” “看缘分。”明若坐起来，提起鱼竿看了看，发现鱼钩上空空如也，挂在上面的鱼饵已经被吃掉了。 司皓宸笑着问：“你这是钓鱼还是在喂鱼呢……” “咳咳，当然是……喂鱼咯。”明若往鱼钩上挂了饵，“钓鱼的最高境界就是——愿者上钩。” “噫！”明若手一哆嗦，鱼竿差点儿掉江里，“咱们好像遇到那伙水匪了。” 明若视力好，能清楚地看到对面行来的船上，挂着一面绣着黑色大老虎的帆，跟昨天艄公描述的水匪标志一模一样。 司皓宸眼眸微眯，确实是一伙儿水匪：“他们实力一般，不成气候。” “哦，那我就不放玲珑出来了。” 司皓宸心中暗叹，他差点忘了小王妃养的蛊灵，直接灭了恶鬼盟在东桓最后的势力。以那样剽悍的战斗力，对上这些乌合之众，都不够蛊灵虐过瘾的。 司皓宸冲暗处打了个手势，让暗卫先不要动手。 明若发现鱼漂沉了沉，连忙提起鱼竿，“哇，好肥一条鱼！” “小公子是在说自己吗？”水匪的船已经靠过来了，为首的人一脸横肉目光猥琐，冲明若笑得凶恶。 “你们是什么人？”明若这次钓上来好大一条乌鳢，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鱼给弄上来。 “我们是黑虎帮的，你们船上有多少人，每人……”一脸横肉男打量着明若和司皓宸，看他们衣着不凡又器宇轩昂，一看就是两只‘肥羊’，“每人五十两银子的过路费，谁不交老子就把谁丢进江里喂鱼！” “船上就我俩，但我们可没有一百两银子呢。”明若摊摊手，表示自己没钱。 “就你们这身衣裳也不止一百两。”一脸横肉男的小跟班马上不干了，“你骗鬼呢！” “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意见……”明若觉得这小跟班的脑子不大好使的样子。 听了明若的话，几人反应好一会儿，才醒过味儿来——自己这是被骂成‘鬼’了。 一脸横肉男懒得费嘴皮子：“没银子不要紧，老子看你长得挺俊俏，送去小倌儿馆应该能卖不少银子。” “不不不，你还是卖他吧。”明若抬手指向司皓宸，“他长得比我俊，肯定比我值钱。” 隐藏在暗处的一众暗卫，齐齐无语望天——王妃，您就这么把主子给‘卖’了，真的好吗？ “这还做起老子的主了，你俩一个都跑不了，老子都给卖了！”一脸横肉男对身后的人说，“上船搜去，这么大一艘船，肯定不止两个人。 一脸横肉男说完之后，立马有五人跳到明若他们船上，估计明若和司皓宸是出外游玩的贵公子，都懒得绑他们，径直去船舱里搜找。 第300章 劫富济富 大概过了一刻钟，一脸横肉男派上船的几个人杳无音信。 他看了看对面那金碧辉煌的大船，怕是几个属下找到了金银财物，抢花了眼。冲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你们也去帮着搬！” 几人早就心痒难耐，这一看就是票大买卖，怎么都能私藏些个玉佩扇坠，说不定还有银票呢。 四人听令窜上大船，也冲进船舱抢掠去了。只剩那小跟班，还兢兢业业跟在一脸横肉男身后。 明若慢悠悠地把乌鳢装进了木桶里，现下正蹲在边上看着桶子里的鱼。司皓宸负手站在明若身边，目光只落在明若身上。 这两个人一点儿都没有被水匪打劫的惊恐，他们太淡定了。这就让一脸横肉男不淡定了，心中有些慌。但转念一想，要是派上船的兄弟出了事，至少会有打斗的动静，绝不会这般安静。 明若抬头看了看天色：“咱们午膳吃麻辣烤鱼吧。” “好。”虽然司皓宸也不知道麻辣烤鱼是什么菜，但小王妃说要吃，那就必须吃。 明若冲着船尾的方向喊：“吴大娘，你把这鱼拿进去收拾一下，再焖些饭。” 一个中年妇人从船尾的舱里走出来，看到对面挂着黑虎帆的船打了个哆嗦，但还是提起木桶，有些惊慌地往回走。 一脸横肉男再是迟钝，也觉察出不对劲了。他纵身一跃，想顺势抓住明若当人质。但他行动的瞬间，司皓宸也跃起，抬脚将一脸横肉的男人踹飞，重重砸向那个小跟班。 司皓宸出手很重，一脸横肉男这一下摔得可不轻，只觉气血翻涌，努力压制却还是喷出一口血来。被他砸中的小跟班都快断气了，一边翻白眼一边哼哼。 一脸横肉男被踹了一脚，对司皓宸的武力值有了切身体会，才明白他们这次是踢到了铁板，怕是要坏事。 他是水匪，水性自然是极好的。就是这伤势有些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着游到岸上去…… 他不动声色地往船舷的方向移动，为了转移注意力，还装出一副认命的样子：“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明若看着对面威风凛凛的黑虎帆，心下有了主意，“我们是白虎帮的！” “噗。”初一手里提着俩捆在一起的水匪，正往对面船上扔，听到王妃的话，一笑就卸了力气，俩人直接被扔水里了。 他们水性再好，在被束了手脚，还是两人绑一起的状态下，也只能像石头一样往水下沉。 “喵~”小白公子一下跃上栏杆，它对主人新创立的门派十分满意。 它迈着优雅地步伐跳到对面的船上，在一脸横肉男纵身往江里跳的瞬间，将他一爪子拍了回去。 一脸横肉男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整个人像是撞到了门柱上，眼睛瞬间被温热的血液模糊了。 初一还在想要不要把那俩水匪弄上来，就看到小白那矫健的身手，再看看水匪头子脑门上那梅花形状的血窟窿，嘴角抽了抽——王妃娘娘养的猫，真是太凶残了。 十五用长竹竿将那串在一起的俩水匪挑上来：“可不能让他们沉到江里，十两银子呢！” “嗯？”明若看向十五，“把他们卖了，会不会不安全？” “不是卖给人牙子，官府发了剿灭水匪的悬赏令——普通水匪五两，小头目十两，大头目二十两……”十五念着报价。 “那就把人都卖给官府。”明若想了一下说，“今天是咱们白虎帮头天开业，所谓贼不走空，你们到那船上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搜罗来！” “……”十五和初一对视一眼，王妃娘娘是认真的吗？ 小白公子听了主人的话，马上行动，一爪子下去，一脸横肉男的衣襟被划开，从里面滚出两锭银子和一张银票。顺便还在他衣裳上擦了擦刚才沾了血的脚脚。 初一和十五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被王妃的猫给比下去。将其他几个绑一起的水匪都扔回对面船上，然后去船舱洗劫一番。还别说，真从水匪船上搜出不少金银细软，估计是他们之前打劫了还没来得及送回岸上的老巢。 十五乐呵呵地将一箱箱金银搬回船上，体验了一把‘劫富济富’的乐趣。 一脸横肉男此时面如死灰，真是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他从未想过，自己堂堂黑虎帮的二当家，也会有被打劫的一天。 “主子，这些金银怎么处理？”十五将几箱东西安顿好，回来复命。 “帮主，你看怎么办呢？”司皓宸笑着看向明若。 “啊？”明若往四周看了看，“你是叫我？” “不然呢？”司皓宸一本正经地说，“你创立的白虎帮，刚干了票大的。” “哦，对。”明若刚才只随口一说，早把这茬给忘了，“咳咳，本帮主决定，用这些钱财，给西北军冲军饷。” 司皓宸拱拱手：“本帅多谢帮主慷慨解囊。” “不必客气。”明若也豪迈地拱拱手。 “额……”十五头上掉下一排黑线——两位主子可真会玩儿！ “我要去做麻辣烤鱼了。”明若起身往厨下走去。 司皓宸安排人把那些水匪送去官府处置，并且敦促官府剿灭水匪。这里离江南封地已经很近了，有水匪为祸一方，于民生不利。 午膳的时辰还没到，船上的所有人，就都在吞口水了。厨下飘出的味道实在太诱人了。就连打了半辈子鱼的吴大娘，都想不到鱼还能做得这样色香味俱全。怕是早上打的十几条鱼，都不够吃。 船上厨具不全，明若用沙煲盛出一条鱼，加了些青菜和腐竹拿去房间里的红泥小炉上，一边炖煮一边吃。剩下的，只能是在大铁锅里做好，再盛出来吃。即使是这样，大伙都吃得相当满足。剩下的汤汁，都被暗卫拌饭吃了个精光。 下午的时候，明若拿出师兄给的鲛绡。且不说这鲛绡有诸多奇妙的特性，单是这颜值就足够吸引人。这卷鲛绡看着是白色的，映着光变换角度，会呈现出浅浅的蓝色珠光效果，高雅又华美。 第301章 大地主 据说鲛绡遇水不湿，明若裁下一块，浸到水盆里。再提起来时，水珠颗颗滚落，确实没有渗透到鲛绡里面去。再将鲛绡直接覆在皮肤上，凉凉的却没有不透气的感觉，这也太神奇了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明若决定用鲛绡给司皓宸和自己一人做一件雨衣，鲛绡这么漂亮，雨天的时候罩在衣裳外面，实用又好看。 司皓宸处理完事情，走进卧房，就看到小王妃正在用鲛绡缝制衣裳。夕阳透过纱窗落在明若的侧颜上，让她看起来更加温婉柔美。 “缝什么呢？”司皓宸在明若身边坐下，发现床上摊开的是自己的一件大氅，“给我做的？” “嗯，给你缝新衣裳呢。”明若抬起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司皓宸将手搭在明若的肩膀上，轻轻按摩起来：“明天再做吧，别累着了。” 明若只休息了一下，又继续缝起来：“再有几针就缝完了，马上就好。” 明若从没做过衣裳，还好有现成的衣裳比着裁剪，要不然她可做不来。将袖口的边锁好，给司皓宸的雨衣就做好了。 明若拿起来抖了抖，递给司皓宸：“你试试，看看有哪里不合身。” 司皓宸直接将这轻薄的纱衣套在衣袍外面，垂感好，很服帖：“非常合身。” 明若将身后的兜帽拉起来，戴在司皓宸头上：“嗯，正好。” “大氅还带帽子呢？”小王妃的想法，总是这么新奇。 “这样雨水就不会把头发淋湿了呀。”明若发现，珠光质感的纱衣罩在衣裳外面非常好看，让人看起来仙气飘飘的，“我再给你做一件不戴帽子的，平时穿。” “有这件就行了，缝这么大一件衣裳，太累了。”虽然很喜欢小王妃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感觉，但却不想她受累。 “我会看着办的。”明若把新鲜出炉的‘雨衣’折起来收好，“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明天一早就能上岸了。”司皓宸将明若捉回怀里，“坐船坐得腻烦了？” “倒也不是，这都走了好几天，想知道还要走多久罢了。”明若靠在司皓宸怀里，“我们是不是可以去看瑄儿。” “我们先去常州，之后再去云州。”司皓宸将额头与明若的相贴，“带你去看看我出生的地方。” “好。”明若点点头。 司皓宸不仅在西北施行军垦政策，更是将这一方式，推广到了封地所辖的四个州府。每个州府都建立一座超级大庄园，既可以屯兵，又可以屯粮。 其中，以常州的庄园规模最大，包含了五座山头。明若站在半山腰的别院里，看着远处广袤的田地，都惊呆了。 “那边有一片地是专门种植玉米的，就快成熟了。”司皓宸之前看过奏报，这批玉米收获完再种下去，西北军明年的口粮，至少解决了五分之一。再加上其他三处农庄和西北正如火如荼进行的军垦，大军的吃饭问题，基本就解决了。 “我一会儿过去看看。”现在播种用的种子都是空间出来的，出芽率和成活率应该都很高的，不知道再次播种，会不会有所降低。 明若将自己的担忧说给司皓宸听，司皓宸倒是没太意外，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过了：“那方空间自有它的神奇之处，我们只能靠大量种植来弥补这个不足。只要种得足够多，问题就不会太大。反正，田地多得是，人力也多得是……” “行吧……”这解决方式够豪横，我敬你是个大地主！ 即使是初夏，江南已经很炎热了。傍晚时分，明若才到种植玉米的田里视察一番。玉米长势良好，大概再有一个月，就可以收获了。 明若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留下几大缸空间井水。在播种时参到水中灌溉，多少能提高一下出芽率：“你让人准备一些坛子，我留些井水在这里。再次播种的时候，当做‘肥料’来使用。” “好。”司皓宸点点头。想要用数量来弥补品质上的不足，数量就必须足够多才行。 入夜后，司皓宸带明若来到一处阴凉通风的山洞。走进洞口不远，就摆了一排大坛子。明若用井水灌满一只坛子，司皓宸就将盖子盖上，再用蜡油封严。两人忙活了大半宿，终于装好了所有的坛子。 平时取水少不觉得什么，今天取的多，明若才发现，无论多简单的事情，只要做的多了，都是会累的。 明若现在精神力透支，头晕脑胀的。 司皓宸发现明若脸色不对，连忙将她扶住：“是哪里难受了？” “没事，就是有些累，睡一觉就好了。”明若软软地靠在司皓宸怀里，“你背我回去吧，我走不动了。” “好。”司皓宸动作轻柔的将明若背起来，刚才是自己疏忽了，都没注意到她在勉强自己。 明若趴在司皓宸坚实的背上，鼻间是熟悉的草木香气，这都让她很放松，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听到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均匀绵长，司皓宸将脚步放得更轻一些。回到卧房后，更是小心翼翼地将明若放到床榻上，先脱掉鞋子，再除去外裳。然后打来一盆温水，将她的脸儿和小手都擦洗一遍，然后才给小丫头盖好被子。 这丫头今天是累着了，给她洗脸都没什么反应，还睡得很沉。司皓宸自己随便洗漱一下，便拥着的小王妃，沉沉睡去。 明若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发现已经是午后了。由于完美地错过了早膳和午膳，肚子饿得咕咕叫。从被子里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醒了？”司皓宸放下手中的奏报，来到拔步床前，将床帐用银钩拢起。 “嗯。”明若揉揉眼睛，“我饿了。” “灶上温着粥呢，你先用些粥和点心，垫垫肚子。”司皓宸将为明若准备的衣裳拿给她，便出了卧房，让人把早膳摆上来。 明若换好衣裳，简单的梳洗一下，就去外间吃东西了。 桌上摆的点心做得十分精致，明若拿起一块如意酥，咬一口——不但味道香甜可口，而且十分酥脆。 第302章 夫唱妇随 司皓宸也坐下来，盛了一碗粥放到明若面前：“先喝点粥。” “嗯。”明若喝了些粥，又吃了薄荷糕和棋子饼，“这些点心都很好吃。” “那就带两个厨子去军中，给你做点心吃。”司皓宸也捏起一个棋子饼，慢慢地吃起来。 “还是不必了，小心御史台参你一本。”明若笑着打趣。 “主帅本就有专门的厨子负责饮食，况且，我还是亲王呢。”司皓宸觉得小王妃似乎对军中有什么误解。 “哦。”明若觉得自己确实犯傻了，司皓宸不但是一军主帅还是位高权重的亲王，肯定不能到‘食堂’打饭的。现代公司还会为高管准备单独的餐厅，更何况是等级森严的古代。 明若吃了东西，变得元气满满：“我们什么时候去搬运粮食？” “过两天。”司皓宸淡淡答到。 “还没准备好吗？”明若有些失望，她还想此件事了，早点儿去看小团子呢。 看到王妃失落的小表情，司皓宸剑眉微蹙：“你不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吗？” “不需要啊……”明若后知后觉地想到，不是粮草没准备好。而是，男朋友觉得自己很柔弱，需要休息。 不过，明若也没有尝试过，一下子将太多东西收入空间：“我现在一点都不累，先试着收一些，如果觉得累，就会停下来的。” “好。”司皓宸带明若去到昨夜那个山洞。 此时，山洞外面有侍卫把守，看到司皓宸他们到来，连忙行礼：“王爷，王妃娘娘。” 司皓宸吩咐道：“守好了，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进入山洞后，最先看到的，就是昨夜灌装井水的坛子。司皓宸牵着明若，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司皓宸点燃穿凿在石壁上的油槽，一条火线噗的一声往前燃烧，瞬间照亮了幽深的走道。 又往前走了一段，就来到一扇石门前，司皓宸拿出一块扇形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石牌，放进石门旁的机关中，用力拍下去。 石门卡拉卡拉地缓缓开启，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石门。里面的空间很大，进去后并没有憋闷的感觉，通风做得很不错。为了防止火灾发生，石室顶部镶嵌了大块大块的萤石作为照明。 粮食已经用麻袋装好，一垛一垛码放得十分整齐。 “这些都要带走是吗？”明若看了看这满满当当的大仓库。 司皓宸摇摇头：“你看着装，不要勉强。” “好。”明若决定小试牛刀，先不要用力过猛。集中精神力，意念一动，面前的粮草消失了三分之一。 无论见过多少次，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司皓宸还是觉得震撼。他想握住明若的手，又怕会打扰到她。手伸到一半，僵在空气中。 明若没有感到丝毫不适，或许真的是心有灵犀，一偏头，刚好看到司皓宸僵在那里的手。 明若将自己的小手插进司皓宸指间，来了个十指紧扣：“不就是牵个手嘛，我家竹马啥时候这么矜持了。” 这丫头还有力气调侃自己，看来精神好得很。司皓宸什么都没说，只将手握得更紧一些：“咳咳。” 明若直接将剩下的粮草全部收入空间，还跟没事人一般，完全没有精神力透支的感觉。难道说，‘收入’比‘取出’要容易吗？ 小白傲娇地翻了个白眼：只要不是动用空间元素，就不会耗费精神力。 明若：什么是空间元素？是我理解的那个‘元素’吗——水、火、风、光？ 小白公子：不然呢？ 明若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些都是魔法元素哎，难道说，还能进行魔法攻击？ 小白公子：这叫术法，不叫魔法！难道主人想堕入魔道！ 明若叹了口气，这就是红果果的代沟啊：我说的魔法不是妖魔使用的法术，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法术要怎么用？是不是有秘籍什么的？ 小白忽然觉得，这任主人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主人，自己都要配不上她了：主人如果能得正大道羽化登仙，焱翎镯作为法器，就可以使出那些大术法。 明若：…… 开什么玩笑，‘得正大道’、‘羽化登仙’这么高大上的事儿，跟自己能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不过，明若也算明白了一件事——焱翎镯是个很高大上的‘法器’。至于它有多大的本事，完全是看主人的能力。这就好比一把宝剑，在武功高强的人手里，那就是无往不利的杀人利器。但在战五渣手里，就只能是一样还不错的兵器。 行吧，自己就是个战五渣，魔法攻击这种高级技能，就不用想了。 明若同小白神识交流许久，其实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罢了。 看着空荡荡的仓库，明若满意地点点头：“搞定，收工！” 司皓宸看明若的精神还还不错，终于松了口气：“要不要为夫背你回去。” “嗯……那就背我到洞口。” 明若倒不是觉得累，只是单纯喜欢司皓宸背着自己前行的感觉。温暖而踏实，就这样走到天荒地老，也不会孤单彷徨。 司皓宸走到石室入口，取回那块石牌，石门轰然关闭。 司皓宸缓步往外走：“我们一会儿就启程去云州，如何？” “我都可以啊。”明若用纤细的手臂圈着司皓宸的脖颈。 “嗯，夫唱妇随。”司皓宸唇角微微翘起。 “那你‘唱’吧！”明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咳……不会……” “我教你呀！”明若想了一个最欢脱的小曲儿，“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 “哈哈……”司皓宸听的很认真，脚步也更慢了一些。 到了山洞入口，明若拍了拍司皓宸的肩，“放我下来吧。” “真的不累吗？”司皓宸把明若放下来。 这里光线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明若的小脸白里透红，明眸皓齿神采奕奕。 司皓宸确定明若很好，才牵着她的手走出山洞。 去往云州，依旧是坐船。大船行驶了一宿，第二天就靠岸了。 明若很意外，面前这码头虽然很大，但只停着他们这一艘船。 再看看四周——青山环抱着一片平静无波的大湖，完全看不出他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第303章 云雾山庄 这里的山势陡峭灵秀，一座座山峰插入云霄，山腰上笼着云雾。一看就是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范儿。 “这是哪里呀？”明若有些懵。 “云雾山庄。”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一纵身，就从甲板跃到岸上。 松木铺就的栈道一路往山上延伸，司皓宸牵着明若往前走。一路上松柏翠竹，山涧枕石，一行白鹭从半空中飞过。再加上山间雾气濛濛，有一种神仙洞府的既视感。 一道廊桥紧贴山壁而建，从石廊上走过去，仿佛穿云而过。走过长长的廊桥，就来到了平坦开阔的地带，亭台楼阁、轩榭殿宇跃然眼前。 “主子一路旅途劳顿。”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中年男子疾步而来，“属下已将镂月阁收拾妥当，主子和夫人可稍作休整。” “嗯。”司皓宸带着明若往东边的一处院落走去，“瑄儿在做什么？” 白旭估摸了一下时间，答道：“这个时辰，应该是在听夫子讲‘显学’。” 这一路上，司皓宸问了白旭许多山庄中的事物，白旭都一一作答。明若则是欣赏着沿途的奇花异草，这山庄很豪横。别人家是养名贵的花草做装饰，这里的许多观赏植物却是珍稀的药材，比如说开着小红花的人参，点缀在青苔碎石间的紫灵芝，还有在幽暗处能发光的水晶兰…… 穿过竹桥，就看到一处粉墙黛瓦的院落，很有江南水乡的韵味。院门前有两杆翠竹，远远看去如水墨画一般清隽出尘。院门上方悬挂着黑底金字的匾额——镂月阁。 这院子很雅致，进门便是一个莲池。圆圆的莲叶间，托着一朵朵盛开着的紫色睡莲。主殿是一座两层的楼宇，挂着‘镂月裁云’的匾额，左右还有东西偏殿。 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老妪上前行礼：“老奴给主子夫人请安。” “这位是徐嬷嬷，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她做。”白旭对明若说。 “哦，好。”明若看着徐嬷嬷，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先去休息一下，我处理些事情就来。”司皓宸揉捏着明若的手指。 “去吧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瑄儿在这里，也就是说，这里是司皓宸的‘老巢’。他许久没有回来，肯定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呢。 司皓宸往东偏殿走去，白旭马上跟过去。 徐嬷嬷对明若说：“夫人要沐浴吗，老奴已经备下了香汤。” “嬷嬷带路吧。” “是。”徐嬷嬷带着明若来到寝殿后面的浴间。 浴间里纱幕低垂，水汽氤氲。阔大的屏风后面，放着一只大大的浴桶，水面上漂着一层花瓣。 “夫人，老奴去给您准备衣裳。” “好。” 明若将衣裳一件一件脱下，搭在屏风上。整个人浸在温热的浴汤里，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徐嬷嬷用托盘端了整套的衣裳鞋袜进来，放在高几上：“夫人。” “衣物留下就好，我沐浴不用人服侍。” “是。” 明若沐浴完毕，换上崭新的衣裙，顿觉一身清爽。 徐嬷嬷把准备好的绿豆汤和点心端了上来，明若喝了一盏绿豆汤，这绿豆汤里加了薄荷水，喝起来格外清爽。 “瑄儿现在在何处？”明若昨晚在船上睡得不错，现在倒是不觉得困倦。 “小公子，在空翠堂呢。”徐嬷嬷回答。 “带我去看看。” “是。” 明若走出寝殿，从侧面看徐嬷嬷的眉眼，更觉得熟悉：“我之前是不是见过嬷嬷？” 徐嬷嬷摇摇头：“老奴打从进入山庄，就从未外出过。” “看着嬷嬷面善得很。”明若笑着说。 徐嬷嬷用手遮住自己的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么看是不是更面善？” “啊……对……”明若点点头，“嬷嬷同徐大夫长得……” “徐达是老奴的侄子。”徐嬷嬷笑着说。 “哦，难怪觉得面善。” 明若刚走到院子中间，还没穿过莲池，司皓宸就从东偏殿中出来：“要去哪里？” “去空翠堂看瑄儿。” “我陪你去。”司皓宸几步走到明若身边，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徐嬷嬷很有眼力地退下，去厨房看午膳准备得如何。 空翠堂离镂月阁并不远，很快就到了。他们刚走到院门口，就有一道黑影落到面前，单膝跪地：“主子。” “嗯，”司皓宸打了个手势，那人便退下了。 空翠堂的格局中规中矩，院子里也没什么花俏的布置，一看就很庄严肃穆的样子。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两人沿着回廊往里走，远远就能听到先生讲学的声音，“是什么意思？” 小团子声音软糯，语调却极沉稳：“如果国君不像国君，臣子不像臣子，父亲不像父亲，子女不像子女……” 明若并不想打扰夫子给小团子上课，就在离书房有一段距离的廊下坐着。 司皓宸在明若身边坐下：“你笑什么？” “忽然想起一个关于这段解释的笑话。”明若撑着下巴，倚在栏杆上。 “说来听听。”司皓宸饶有兴趣望着明若，这么正经的一段话，怎么能编排出笑话来。 “说有一日，夫子拷问‘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这一段功课。”明若清了清嗓子，“一位学子摇头晃脑的回答：‘君不君，是昏君。臣不臣，是奸臣。父不父，是继父。子不子，是养子……” “噗……咳咳……”司皓宸是真心服气，这丫头的笑话不是出自《庄子》，就是出自《论语》，这是读了多少书，才能编排这些，“你几岁开蒙？” “嗯……从识字算起的话，三岁吧。”明若说，“我开蒙识字是从《备急千金要方》开始的，背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大医精诚》。不过，后来也背了很多诗词歌赋，古文典章……” “你是打算考状元还是继承皇位呢？”司皓宸觉得培养太子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不要功利性这么强嘛，读书可以明理哈。”明若并不打算跟司皓宸谈论自己‘悲惨’的童年。 第304章 记入玉牒 司皓宸有些无语地摇摇头，只为读书明理，至于让小姑娘三岁就读书识字的？ 明若也看到了司皓宸的表情，笑着说：“好吧，我家确实有皇位要继承……” “……”这倒是大真话，但是，“能轮得到你吗？” “咳。”明若觉得化身为怼人小能手的男盆友，还怪可（欠）爱（揍）的呢，“梦想总有要有，万一见鬼了呢。” “你想当女帝？”司皓宸挑挑眉。 “如果可以拥有满是美男的后宫，我愿意！”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哦~”司皓宸故意拖长了语调，“爱妃还惦记着‘后宫’呢，看来又到该动家法的时候了。” 司皓宸握紧明若的手，刚想将她带进怀里。书房的门被打开，散学的小团子从里面走出来。身穿石青色锦袍，腰间系着明若送的银老虎挂件。 小团子原本是往另一个方向的膳厅而去，但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了长兄颀长的身影，猛地转过头，大眼睛闪着亮光，小嘴巴张成o型。 司皓宸看到瑄儿这表情、动作熟悉得很，弯腰想要抱起他的动作却僵住了。小团子往他这里冲是没错的，但却直接扑进明若怀里。 “嫂嫂。”小团子搂住明若的脖子，“瑄儿可想你了，嫂嫂有没有想瑄儿？” “我家小团子这么可爱，当然会想啦。”对上小团子澄明如清泉的眼眸，明若揉了揉他的头，“瑄儿长高了许多呢。” 怀中的小少年，已经开始退去婴儿肥，四肢变得修长了一些，估计再过一两年，就不再是‘小团子’了。 “瑄儿有好好吃饭睡觉、读书习武，也每天都喝牛乳的。”小团子表示，临行前嫂嫂嘱咐的话，他都有认真完成。 “真乖。”明若脸上露出老母亲般的欣慰笑容。 明若是真的很喜欢小团子，他不仅跟从前的小侄子一般可爱，还特别懂事。时常像个小大人，让人莫名地心疼。 “时辰不早了，去用午膳吧。”司皓宸伸手去抱瑄儿。 瑄儿虽然还是像从前一样，赖在他怀里说了近段时间读了什么书，又学了什么新招数。可是说完之后，就动作麻利地跳下地，拉着他媳妇的手撒娇。 司皓宸莫名有一种被亲弟弟敷衍的感觉。 “嫂嫂，早上夫子打我手板了。”小团子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上面有一道戒尺打过的痕迹。 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为了撒娇，这么丢脸的事情也肯说出来了…… 明若从‘袖袋’里拿出医药包，取出一盒药膏。一边用棉签沾了药膏涂开，一边问：“夫子为什么打你呀？” “背书的时候，漏背了一段。”小团子嘟着嘴巴不开心。 “下次注意就是了。”明若在涂了药膏的手上吹了吹。 由于药膏里有薄荷的成分，轻轻一吹就凉凉的。原本火辣辣的疼痛减轻了，小团子的眼里满是惊喜。 明若将药膏推到小团子面前：“晚上睡觉前让金嬷嬷再给你涂一次，明儿就好了。” “不用嬷嬷，瑄儿自己会涂。”小团子将药膏收进荷包里。 两人陪着小团子用过午膳，小团子下午还有课业，被金嬷嬷带下去午休。临走前，小团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嫂嫂，他还想跟嫂嫂多说一会儿话呢。 “去睡觉吧，晚膳给你做好吃的。”明若捏了捏小团子q弹的脸颊。 听到好吃的，小团子的眼睛亮了起来：“瑄儿想吃五彩水饺。” “好。”明若满口应下。 下午的时候，司皓宸在东偏殿处理事务。明若就在小厨房里，指导厨娘做五彩水饺，还亲手做了两道小团子喜欢的菜——糖醋里脊和蜂蜜炸鸡块。 用晚膳时，小团子不但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好吃的，还被告知，明天上午不用上课，要开祠堂祭拜先祖。 第二天一早，明若就在徐嬷嬷的服侍下——沐浴、更衣、上妆。 明若绾起高髻，身上的宫装是玄色的，滚着红边，前襟和、下摆和袖口都用金线绣着美丽又繁复的花纹。 明若理了理衣袖，她没怎么穿过这个颜色的衣裙。只觉得穿上后，气场马上开到两米八，非常威严。 “走吧。”司皓宸从外面走进来，束了墨玉冠，身上衣袍的颜色花纹同明若的一模一样，妥妥滴情侣装。 在看到小团子时，明若才发现，她今天穿的不是情侣装，而是亲子装。 明若原本以为，司皓宸难得回来，所以要到祠堂上柱香。但是一走进祠堂所在的院子，就发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地毯从祠堂里一直延伸到院子门口，祠堂是一座非常巍峨的宫殿。正中供着许多排位，下面的供桌上点着一排长明灯，供桌两侧是一对一对的鎏金仙鹤烛台。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头戴高冠，身穿玄色红章的礼服，先念了一段佶屈聱牙的祝文，然后点燃三炷香，交到司皓宸手中。之后，又递了香给明若和瑄儿。 一番参拜之后，老者又将香收回去，亲手插进香炉里。 明若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却见那老者从一只金丝楠木盒子里，拿出一本金色封面的册子，握着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明若有些无聊，就抬头看那些排位上的字。全是大篆，明若只能根据小篆的字体结构去猜，可惜也猜不大明白。大概每块排位上都有个‘司’字，但看起来又有些别扭。 白发老者终于写完了，恭恭敬敬地将写好的东西交给司皓宸过目。司皓宸看过后点点头，从袖袋里拿出一枚精巧的金印，蘸了朱砂压在上面。 做完这些，司皓宸将那册子还给老者，老者小心翼翼地收回盒子里，然后捧着盒子走进偏殿。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往外走去。 小团子牵住明若另一只手，晃了晃：“嫂嫂的名字记入玉牒啦，真好。” “嗯？”明若看向司皓宸，眼中满是问号。 “以后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跑不掉了。”司皓宸唇角弯起一抹浅笑，显然心情极好。 第305章 稳赚不赔的买卖 听了司皓宸的话，明若想到了一个梗儿——钢铁直男想要委婉地跟喜欢的姑娘表白，就去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以后埋进他家祖坟…… 看到小丫头笑得像只偷到油吃的小老鼠，司皓宸将掌心中的小手，又握紧了些：“又想到了什么？” “咳咳。”明若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没什么。” 要是实话实说，司皓宸一定又要‘家法伺候’，打死她也不能说。 今天天气很好，小团子又不用上课，明若决定去野餐，给小团子放放风。从空间里拿了些出门之前准备的点心和零食，又摘了新鲜的水果，一起装进食盒里。 “想去哪里郊游？”司皓宸接过明若准备好的食盒，转手递给初一。 “我对这里不熟呢。”明若看这山庄四周景致很好，随便找一处地方，也不会太差。 “去幽兰溪吧，嫂嫂一定喜欢。”瑄儿提议。 司皓宸想了一下，点点头：“可以。” “那是什么地方，远吗？”明若可不希望把大半时间浪费在路上，她对古代交通工具的速度，充满了怨念。 “不远，就在后面的茶山那里。” 明若拒绝司皓宸帮忙，自己爬到小墨墨背上，坐稳后拉起马缰：“出发。” 瑄儿骑乘一匹小矮马，赶紧跟上。 幽兰溪在茶山下的山谷里，四周的山峰高耸入云，从山脚开始就种植了茶树。小溪在谷中静静流淌，山谷中开满了兰花，进到山谷，就能闻到阵阵幽香。 明若站在花海里，张开双臂，感受着弥散花香的清风，拂过脸颊：“这里太漂亮了。” 初一在平整的空地上铺好毛毡，将食盒放好，就退下了。 明若坐在毛毡上，将零食、点心、水果都摆出来。 小团子挨着明若坐下，拿起一个蛋黄酥，咬了一口：“这是紫草姐姐做的点心。” “嗯。”明若看向不远处的高山，“之前喝的云雾茶，就是从这山上采的吗？” “那些是从山顶的古茶树上采的。”司皓宸也在明若身侧坐下，“茶树在山上的位置越高，云雾茶的品质越好，茶汤的颜色会更碧绿清透，味道也更香醇。” “我一会儿要到山上采茶去。”明若对采摘一向都很感兴趣。 “现在已经过了采茶的时节，茶叶已经老了。涩味重，不好喝了。”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也就是说，这些茶叶都不会有人采了？”明若看向山上那一排排的茶树。 “嗯，采下来也不好卖，还不如不管它。” “我记得，前几天你说军中的马匹不够，对吧？” 司皓宸都有些跟不上小丫头转换话题的速度了，本来在说茶叶，怎么忽然就说起马匹了…… “是。”司皓宸对如何解决战马的问题很头疼，“平时马匹都是从北池和西凉那边购置，战事一起，用粮食换马匹就会停止。毕竟这两样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北池擅长使用骑兵作战，步兵与骑兵对抗，从开始就非常吃亏。敌方居高临下，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步兵却很难伤到他们要害，最多也只能伤及马匹而已，这样就很被动。 “北池人是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吧？”在明若脑海里，自动把北池设定为生活在草原上的部族。但具体是不是这样，她还真不知道。 “各部族是‘逐水草而居’，但直属与北池皇帝的臣民和军队是定居在王庭的。北池皇帝将王庭周围所有的草场都化为己有，不许各部族到那里放牧。” “他们应该喝茶的吧？比如说奶茶、酥油茶、或者甜茶？”明若可是知道，茶叶对蔬果摄入不足的牧民来说，是维持身体健康不可或缺的物资。 “北池人确实将茶叶同牛乳一起熬煮，然后加盐来喝。”司皓宸眉头蹙起，那个味道，他真是不敢恭维。 “那北池对茶叶的需求量一定很大吧？” “也不是很大。”司皓宸摇摇头，“就算是品质不好的茶叶，运到北池也价值不菲，只有贵族才能消费得起。” “那正好。”明若记得她曾经看过一个视频，草原上最盛行的茶砖，就是用老茶压制而成的。老茶虽然口感不佳，但各种对人体有益的成分含量，其实比嫩叶要多。茶砖对茶叶的要求不高，又便于运输，可以大大降低成本，让普通人也喝得起。 所以，用这些无人采摘的老茶叶，制成茶砖拿去草原上换马匹，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呀。 明若将自己的想法跟司皓宸说了，司皓宸觉得此法可行，但也得等到战事结束后才能开始。毕竟现在战事一触即发，北池是不会允许大量马匹流入东桓的。 “事急从权嘛，我们可以派人伪装成北池商队，换好了马匹之后……”明若附在司皓宸耳边说了些什么，司皓宸眼眸微闪，之后又说了另一个方法。 “好，这就让人来采摘茶叶，制作茶砖。”司皓宸在明若额上吻了一下，“我的若儿真聪明。” 明若推了一下司皓宸：“不要教坏小孩子。” 两人往瑄儿那边看过去，只见小团子转过身，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用背影表示——我不会被教坏，因为我什么都没看到。 “噗。”明若都被小团子的表现逗乐了，冲司皓宸挥了挥拳头，表示警告。 司皓宸唇角含笑，握住明若的小拳头。召暗卫去通知白旭派人来采茶，必须在他们离开前，安排好制作茶砖的事情。 用过午膳，白旭就带了制茶师傅来‘学习’压制茶砖的手艺。明若只好又‘纸上谈兵’一番。 “茶砖是用茶叶、茶茎和茶末混合压制的，所以对茶叶本身的质量要求不高。先将茶晒青，然后经过筛、扇、切、磨等工序，成为原胚，再高温汽蒸压成砖。”明若将整理好的流程说明递给白旭，“这是制作流程，具体操作还需要你们在做的过程中继续摸索。” “是。”白旭接过流程说明。 几个制茶师傅又问了一些所需用的工具和火候，就退下去试制茶砖去了。 “我们明日午后就得去农庄收粮，希望今夜他们可以制出茶砖吧。”明若担心时间不够。 第306章 男主命 “不用担心，耽搁一两日也没什么。”司皓宸将明若蹙起的眉用指尖揉开，“北池虽然蓄谋数月，但经历了整个严冬，马匹和士兵战力均不足，他们不敢贸然开战……” “照这么说，现在并不是开战的最好时机。”明若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他们却陈兵边境，一定是有什么倚仗或者……目的？” 司皓宸凤眸微眯，北池每隔三五年总会挑起战事。一方面是抢夺粮食，另一方面是北池皇帝以战事之名，要求各部族出人出钱打仗，这样各部族就不会过分强大，威胁到他的统治。 司皓宸原本觉得此次战事也是如此，可经过小丫头的分析，他也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西北苦寒，这个时节，去年收获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新的粮食也才种下去，想要抢粮食是不可能的。 按照以往，就算要开战，他们也会选在秋收前后，抢了粮食就跑。最后战败，粮食也到手了。虽然损失许多人马，有了粮食至少可以熬过接下来的寒冬。 司皓宸想到西康目前的局势，还有，在皇都附近频频出现来自西康的毒药——北池陈兵边境可能只是幌子，是为他人吸引注意力…… 这个想法一起，思路就越来越清晰。北池如果是单方出战，定会速战速决，因为他们没有粮草，拖得越久越不利。现在之所以按兵不动，不是在等待支援，就是在给人当枪使。 斥候的侦查方向需要调整，其他部署也要重新调整。靖国公那边也要提前知会一声，让他早做准备，不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司皓宸想到还在皇都养伤的风慕泠，如果助他在西康掌握权力，是不是能稳住西康的局势。毕竟，以东桓现在的国力，同时与两国开战，并不是明智之举。 “我去安排一下事情，晚一点，带你去个地方。”司皓宸将明若揽入怀中，抱了抱。 “好。”明若也能看出，司皓宸应该有许多事情要重新规划。 “我的若儿是个小福星。”小丫头这次是真的帮了大忙，否则自己可能就要吃大亏了。 明若在司皓宸脸颊上‘啵’一口：“小福星给你赐福了，快去干活吧，保你事半功倍。” “嗯。”司皓宸将明若松开，去东偏殿处理事务，暗卫一个一个派往各处，指令也一道一道发出。 初夏的江南已经很热了，镂月阁后院有一座专门纳凉的亭子。用机关将水抽到凉亭顶部，再由四周洒落，宛如下雨一般。水汽蒸发可以吸热，再加上四周淅淅沥沥落下的水滴，让人觉得格外凉爽。 明若仔细阅读着面前的药典，时不时用笔在空白处留下一些注解和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晚霞悄然染红了天际。 司皓宸走过通往湖心亭的小桥，就看到小王妃认真读书的样子，一丝不苟的，沉静美好的。 明若虽然看书比较认真，但司皓宸过来，她还是知道的：“都忙完了？” “嗯。”司皓宸在明若身边坐下。 明若发现男朋友的嘴唇有些干，估计是忙了一下午，连茶都顾不得喝一口。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倒了一杯茶放到司皓宸面前：“先喝点茶。” “好。”司皓宸确实渴了，一杯茶两口就喝完了。 明若又给他满上：“饿不饿，要不要传些点心来。” “不用。”司皓宸摇摇头，看看摊开在桌上的药典，“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哦。”明若放好书签，将药典收进‘袖袋’里，“去哪儿？要骑马吗？” “你跟我骑一匹就好。”司皓宸直接揽住明若的腰，带着她飞掠出院子。 两人共乘一骑，在夕阳中往山庄东面的翠屏峰而去。翠屏峰与四周的山峰不同，山势比较和缓，马匹可以直接上到半山腰。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款步走上汉白玉砌成的石阶。 石阶尽头苍松翠柏环绕着一座白玉碑，碑体莹润光泽，没有穿凿任何文字，只在四周雕刻了云纹。明若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云中殿的玉牌，发现这块白玉碑几乎就是玉牌的放大版，只不过在最上方，多刻了一组龙纹。 司皓宸来到玉碑前，用帕子将玉碑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然后转到玉碑正面，跪了下来：“若儿，过来。” “哦。”明若走到他身边，看到司皓宸跪着，几乎是下意识的，在他身侧跪好。 司皓宸看到小丫头如此自觉，非常满意：“我的双亲合葬于此。” “啊……”明若早就知道沈太妃不是司皓宸的亲娘，她对待司皓宸的态度，也不像亲娘。但是，太上皇对司皓宸那么好，居然不是亲爹吗？ 看到明若吃惊的小表情，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我们先给父王母妃磕头。” “哦。”明若乖巧地跟着司皓宸磕了头。 司皓宸将她扶起来，两人转到边上，直接在石阶上坐下：“若儿知道云梦帝国吗？” “听说过。”明若之前从瑄儿那里拿了不少史书来看，对于‘云梦帝国’也只能算是听说过。具体如何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因为，云梦帝国统治神华大陆七百多年间的历史，似乎被人刻意抹掉了。少数史书只记载了云梦帝国这个名称，相关的记载完全空白。还有很多史书，连‘云梦帝国’这个名称都不记载，只用‘前朝’二字一笔带过。 听到司皓宸有此一问，明若的大脑转得飞快。再想到司皓宸对丹胥的态度。一个大胆的想法跃然而出：“你该不会是前朝皇族，还是有资格复国的那种嫡系吧。” “额，正是……”司皓宸完全没想到小丫头这般聪慧，可以从他的一个问题中，以小见大，居然就猜得一点不差。 “……”不是吧，司皓宸不但长了一张‘男主脸’，就连这身份……也是妥妥滴男主命。 “你想问什么便问。”司皓宸原本有一肚子话要同王妃‘坦白’，但小丫头自己都猜到了，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第307章 不会是辈分很高 明若还真没什么想问的，用脚趾头想，司皓宸也是要复国的。所以，即使有碾压丹胥帝的实力，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眼前蹦跶。毕竟，东桓已经在司皓宸的掌控之中。真正需要他费心的，应该是其他三国。 “太上皇他……”明若隐隐觉得，太上皇应该是知道内情的。 “他是司氏一族的家主。”司皓宸缓缓开口，“司氏一族祖祖辈辈为云梦帝王统领三军，是最忠诚的将帅。” “哦~”明若语调拖得有些长，司皓宸就觉得她似乎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所以，你不姓‘司’……” “你早上不是看到了……”司皓宸笑着在明若脑门上戳了戳。 “啊……”明若想到那些排位上有些‘别扭’的‘司’字，在脑海里不断描摹，忽然灵光乍现，“那是‘君’字！”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早上他就瞧着小丫头一直盯着那些排位看，以为她已经认出来了。毕竟她识得小篆，现在丹方都不用自己来检查了。但看这个状况，根本就是才刚想明白的样子嘛。 原本司皓宸不打算这么早就同明若说这件事的，‘复国’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由他一人承担就好。但早上小丫头一脸沉思的样子，司皓宸又怕她误会自己是不信任她才不说。他不想两人之间有这样的误会。 明若偏头看了看那边的无字白玉碑，又拿出袖袋中的玉牌看了看，如此相似的云纹，要说没什么关系，她是不信的：“你跟我师兄是什么关系。” “……”司皓宸一头黑线，这小丫头的脑子是被法师开过光的吗？ 明若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是不能说的秘密吗？” “不是……”司皓宸摇摇头，“他算是……旁支的亲戚吧……” 看到司皓宸不情不愿的模样，明若笑着问：“我师兄该不会是辈分很高，你得管他叫祖父之类的吧……哈哈哈……” “……”司皓宸将人捉到怀里搓扁捏圆，咬牙切齿地问，“有这么好笑的！？” “当然好笑了！哈哈哈……”即使被司皓宸‘教育’一番，明若还是觉得好有趣。怪不得司皓宸第一次提起‘国师大人’时，语气那般恭敬。给了自己错误的印象，让明若以为国师是个老头子。在太后宫中见到真人时，诧异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司皓宸将明若拉起来。 “好。”明若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跑到玉碑前，磕了个头才拉着司皓宸往山下走。 司皓宸被明若的这波操作搞得有些懵：“你……” “我是谢谢他们……”明若握着司皓宸的手晃了晃，“生出俊美无双的儿子，给我做夫君。” “真是调皮。”司皓宸直接将明若丢到背上，这一段路虽然铺了石阶，但比较陡峭，不是很好走，“长得好看有这么重要？” “重要啊。”明若继续讲歪理，“找夫君当然要找俊美的，这样吵架的时候，看到脸就消气啦。” “……”司皓宸觉得，自己应该折回去，也去磕个头，谢谢双亲把自己生的，嗯，俊美无双…… 明若伸出小爪子扯了扯司皓宸的脸颊：“不要不开心嘛，除了长得好看，你的优点的还是很多的……” “比如说呢……”司皓宸笑着问。 明若看了看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山庄：“嗯……有钱！” 司皓宸唇边的笑容都僵住了，‘贪财好色’是自己的王妃，绝对没错了！ 两人回到镂月阁，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小团子也没问他们去了哪里，只乖乖地等着长兄和嫂嫂回来，一起用晚膳。 “以后饿了就自己先用膳，别饿坏了。”明若把小团子抱起来，放到膝头。 “瑄儿不饿。”小团子知道，长兄和嫂嫂明日就会启程，要去西北。 明若揉了揉小团子细软的发丝，将他放回座位上：“瑄儿想吃什么，我夹给你呀。” “瑄儿想吃蜜汁排骨。” “好。”明若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小团子碗里。 明若抬起头，刚好看到司皓宸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明若看了看面前的蜜汁排骨，再看看司皓宸。应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明若又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司皓宸碗里。只见司皓宸唇角微勾，满意地吃起来。 “……”明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这大醋坛子连亲弟弟的醋都吃，也是没谁了吧？ 用过晚膳，明若又陪着小团子玩了一会儿。直到小团子眼皮打架，才被金嬷嬷抱回去睡觉。 明若起身，打算沐浴之后也休息了。看到司皓宸还在桌案前处理事务，也没打扰，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边。 房门被敲了敲：“主子，茶砖做好了。”是白旭的声音。 “进来。”司皓宸应了一声。 白旭带着制茶师傅走进来，制茶师傅手里的托盘里，放着五六块小小的茶饼。 明若拿起茶饼翻看了下，用手掰了掰，还挺硬实的。转手递给司皓宸，让他帮忙掰下一块，放到杯子里冲泡。 泡出的茶汤颜色红亮，有醇厚的香味。司皓宸尝了一点，并不是他喜欢的口味。 明若也尝了尝，跟记忆中旅行时喝到的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这个茶砖要做的再大一些。”明若指了指桌案上的砚台，“差不多要这么大。” “是。”制茶师傅点点头，表示明白。 “下去吧。”司皓宸摆摆手。 两人行礼告退，司皓宸又拿起茶杯闻了闻。 “这个不是为了好喝的。”明若将茶杯拿过来，“是为了补充身体里缺少的营养成分。” “我只是没想到，这样制过的茶，没想象中那么糟。”司皓宸听明若指导炒茶师傅，又是茶梗又是茶叶沫子的，以为根本无法下口的。 “我又不是黑心商家……”明若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以次充好吧？” 茶砖本来就是这么做的，明若觉得自己好冤枉。 “咳咳。”司皓宸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的求生欲一向很强，“我只是好奇而已。” 第308章 王妃要‘搞事情’ 明若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鬼…… “哈哈。”果然是自己的王妃，连翻白眼都这么可爱。 “好好看你的奏报吧，看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遵命。”司皓宸垂首处理手头的事务。 明若拿了衣裳，吩咐徐嬷嬷备水沐浴。 第二天，天还没亮。明若和司皓宸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徐嬷嬷准备了一些点心蜜饯，装在食盒里，给王妃带着路上吃。 明若来到码头，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身穿白色劲装笔直地站在那里。在朦朦的晨雾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听到有脚步声，小团子转身跑过来：“长兄，嫂嫂。” “瑄儿起这么早呀。”明若弯下身，接住扑过来的小团子。 “每天都起这么早呀。”小团子眨巴眨巴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一会儿还要去演武场练功呢。” “瑄儿真棒。”小小的一个人儿，就这样起早贪黑的习武读书，当皇室子孙还真辛苦，“要好好吃饭，按时休息。” “嗯，瑄儿记下了。”小团子乖巧地点点头，“嫂嫂有空就来看瑄儿，好不好？” “好。”明若揉了揉瑄儿的小脑袋。 小团子看着大船渐渐融进晨雾中，才转身往演武场走去。其实，他还挺怀念喊嫂嫂‘母妃’的日子呢，就仿佛娘亲还在，爹爹也在，他还可以任性，也可以撒娇。 大船在午后靠岸，来到了云安城。这里可以说是整个江南最繁华的城池，因为云亲王殿下在封地的府邸就在这里。 在云亲王殿下的专属码头下船，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明若透过纱帘，看着外面的街景。道路干净整洁，两侧的店铺林立商贾如云。 现在虽然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街上还是有许多行人。明若看到一处店铺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甚至还拐过了街角，甚至有不少撑着珠玉流苏伞的小姐，也在其中。 明若有些好奇：“这大热天的，排队买什么呢？” 十五很机灵，听到王妃话，马上去打探一番，然后回来禀报：“云妆楼今日上新，有什么风铃香露和小辣椒唇脂，说是要限购，所以很多小姐带着丫鬟来排队购买，就这样了。” “唔~这里的人，购买力比皇都还强呢。”皇都的云妆楼上新时，人也不少，但却不至于排这么长的队伍。” “这边不算什么，前面简茗轩排队的人更多，都是去买饮品的。”十五觉得王妃开店就是厉害，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买东西还要排队的。 明若笑得眉眼弯弯，她借鉴前世m记餐厅，设一个窗口做‘甜品站’的模式，在简茗轩开设了一个‘饮品站’，专门卖简茗轩热卖的各种果茶和果汁。看样子，还挺成功的。还没到盛夏，生意就这么火爆。 司皓宸只见小丫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不知道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马车行至王府门口并没有停下，王府的大门同宫门一般阔大，完全可以并行两辆马车入内。 马车停到主院门口，司皓宸扶着明若下车。明若仰头看着面前巍峨的宫殿，暗暗咋舌。这一路入府，原本以为皇都里那座云亲王府已经够大了，没想到江南这座要大得多。 “王爷，王妃娘娘。”一个穿着绛紫色飞鱼服，头戴高冠的太监上前请安。 “免礼。”司皓宸抬抬手，“这是珂公公，打理府中的日常事务，有什么事就吩咐他去做。” “老奴随时听候王妃娘娘差遣。”珂公公听了王爷的话连忙上前来。 “好，我知道了。”明若点点头。 “府中可有什么事？”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走进正殿。 “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些天白大人运了好些粮食进府，放在南苑的仓库里，说是过几天要从密道运走。”珂公公觉得挺奇怪的，既然要运走，还运到府里做什么。想了许久，只能想到是为了掩人耳目。 “嗯。”司皓宸点点头，“他人呢？” “还在府里，老奴这就去请白大人过来。”珂公公下去办差了。 看到明若在发呆，司皓宸捏了下她的脸颊：“是不是累了？回寝殿睡一会儿去。” “不要，我也找白大人有事。”既然‘饮品站’的生意那么好，明若想要试着把奶茶做出来。用红茶、绿茶、乌龙茶熬制出不同的奶茶加上各种配料和奶盖就能有十几种组合，绝对够新颖。奶茶可是很赚钱的呀！ “那你先说，吩咐完事情就去休息。”司皓宸其实很心疼小丫头，这一路奔波旅途劳顿。 “好。”明若拿出纸笔颜料，画了一个穿齐胸襦裙的q版娃娃。 司皓宸微微挑眉，这个‘娃娃’看起来有些怪，但看着还挺有趣的。 “王爷，王妃娘娘。”白燊最近在江南一带收购粮草，被晒黑了不少。随着粮草越积越多，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少，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焦虑。 “嗯。”司皓宸微微颔首。 “王爷，已经筹集了三十万石粮食……”白燊上来就马上汇报工作进展。 “且慢，王妃有事吩咐。”司皓宸打断了他的话。 白燊愣了一下，这大战在即，王爷不是应该最关心粮草吗？ “我的事情很简单。”明若笑眯眯地说，“据说‘饮品站’的生意好好，我打算再推出一种新的饮品，需要用到牛乳、各色茶叶和杂粮。” 明若想了想云妆楼前抢购限量版‘口红’、香水的人群，又道，“这个饮品定价会贵一点，所以，需要一些其他的辅助手段。” 白燊听到王妃又要‘搞事情’，眼睛立马就亮了，这可都是钱啊：“王妃娘娘请说。” “这个新的饮品叫做奶茶，根据其用料不同，会有不同的名称，比如说，加了红豆的，就叫红豆奶茶；加了小圆子的，就叫圆子奶茶。而盛装奶茶的杯子，不用现在卖果茶的竹筒，要特别烧制。”明若把画好的杯子图案拿出来，“大小我已经标出来了，但要注意这个印花。”明若指了下画在杯子上的一枝梅花，“这个印花用十二花信来，要制出十二种不同的图案。” 第309章 躲在夫君怀里就好 杯子好看应该是能吸引一部人客源，但是，奶茶要是定价很高，光靠这一点，估计是卖不掉太多的。但王妃在白燊眼中就是‘金矿本矿’，并没有马上提出质疑，而是继续等待下文。 “集齐十二花信的杯子，可以来‘饮品站’换一个瓷娃娃。”明若又将刚才画好的图纸拿出来，“这个……让咱们自己的窑口来烧制，做得越精致越好。” 白燊作为一个直男，都觉得这瓷娃娃的样子很可爱，看着就想买。 “这个瓷娃娃，我也会按照十二花信，画出十二个样子来。”明若脸上的笑容变得‘不怀好意’起来，“但是，这瓷娃娃不要等量烧制，其中几款要少烧制一些。然后，每一个娃娃都装进木盒里，用蜡封好。在打开木盒之前，确保没人知道里面是哪一款。” 一入盲盒深似海，从此银两是路人。这个世界上，不能只有自己掉进过盲盒的大坑，神华大陆的朋友们，面对疾风吧！ 白燊听到王妃这一套操作，眼睛越来越亮。如果只有一款瓷娃娃，大不了买十二杯奶茶，换了便是。但是，王妃娘娘不但一下弄出十二个款式，这还不一定能换到哪一个。人一般都有执念，换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就会一直换…… “王妃娘娘，那要是有人直接买瓷娃娃，那咱们卖不卖？”白燊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对商机还是很敏感的。 “卖啊，单个买的话，在成本上翻个十倍做定价。你还可以十二个装成一套卖，保证每一个都是不同的，价格也可以更高一些。”明若唇角微勾，“在套盒中随机投放‘隐藏款’，这个‘隐藏款’嘛，就做成花神。” “妙极！”白燊现在觉得，光是卖这个‘瓷娃娃’都能大赚一笔。 “还可以根据不同的节令，推出不同主题的‘盲盒’，比如说，中秋节，就做各种不同款式的嫦娥、月兔，或者二十四节气的，二十八星宿的……要不断推陈出新。” “属下明白。”白燊已经可以预见，买完粮草瘪下去钱袋子，又要鼓起来了，整个人就精神抖擞起来。 “跟云妆楼的首饰一样，瓷娃娃印好标记，还要做得足够精致。”明若笑着说，“可不能被模仿的店铺给比下去了。” “是。”白燊连连应是。 “找两个可靠机灵的厨娘，明天一早来跟我学做奶茶。”明若是真的有些累，今天不想‘折腾’奶茶。 “好，属下马上就去安排。” “我的事情不急，王爷还等着你呢。”明若起身回寝殿休息。 白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被王妃赚钱的新点子吸引，差点忘了正事。白燊继续汇报筹集粮草和军垦的事情。 司皓宸回到寝殿，发现小丫头应该已经沐浴过，头发是散开的，却没有休息。而是端坐在桌案前，认真的画着‘瓷娃娃’的图纸。旁边已经放了五六张画好的，每一个看起来都很可爱，就连表情都是不同的。 “怎么不休息？”司皓宸坐下来，“这些都不用着急，你慢慢画，之后我给白燊下达命令时，夹在密信里就好。” “一想到西北嗷嗷待哺的三十万大军，还有你那天大的‘筹谋’，我就觉得，再有十座金山都不够祸害的。”明若继续给图纸上色，“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 “这些我会处理好，你不必如此焦虑。”司皓宸揉了揉明若的头发。 明若眼角微挑：“你是觉得我这些小打小闹，赚不来多少钱吗？” 可不要小瞧女人的购买能力，这些小玩意儿单价低，但成本还低呢。仔细算下来，比卖金玉古玩更赚钱。 “我是这个意思吗？”司皓宸抽出小丫头握在手里的笔，好好放回笔架。然后将人抱起来放在腿上，圈进怀里，“之前一直没有提我的身世，就是怕你会有压力。你要相信我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你只要乖乖躲在夫君怀里就好。” 明若反手圈住司皓宸的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可是，我想帮你。” “若儿已经帮了我很多。”司皓宸想到她那些层出不穷的新奇点子，和鲁巧匠都比上的奇思妙想，“我的若儿是最好的。” “嘿嘿。”其实有司皓宸的势力做后盾，赚钱还是很容易的，“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司皓宸在明若柔嫩的小嘴上啄了下：“你是说反了吧？” “嗯……可是我家男朋友，真的貌美如花呀。”明若伸出小爪子，在司皓宸脸上‘上下其手’。 珂公公端点心进来，看到王妃的动作，差点被吓掉了魂儿。他可是打云亲王殿下小时候就随身伺候的，别说是摸王爷的脸，就是衣角，王爷也不喜人触碰。 珂公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爷的表情，脸上没有丝毫不悦，眼中还融着浓浓的宠溺。这这这，怕不是回来了个假王爷吧。 珂公公加重脚步，大步走进来：“王爷，王妃娘娘，夏日天长，老奴备了些点心和甜汤。” “放下吧。”司皓宸指了下桌子。 明若想从司皓宸怀里钻出来，鼓弄了半天没成功，却被紧紧按住：“别乱动。” “……”明若惊觉司皓宸某处的变化，她是个大夫，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身子一僵，不敢再‘作乱’。 怎么会遇到这种情况，瀑布汗！ 珂公公将点心放下，又禀告了两件事，才退下。 司皓宸抱着明若坐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你呀！惯会折磨人。” “我不是故意的。”虽然自认脸皮比较厚，但明若还是不习惯让人看到她与司皓宸间亲密的举动。所以，珂公公一进来，她就想跟司皓宸拉开距离。 “你怕他做什么？”司皓宸剑眉微皱。 “那不叫‘怕’好不好。”明若又捏了司皓宸的脸，“是你脸皮太厚。” “太监本就是近身伺候的，皇帝敦伦他们都在床帐外守着……” 司皓宸的话震撼力太强，明若听到就打了个哆嗦——那画面太美她都不敢想。 第310章 怎么还带王妃 明若不想再继续这个少儿不宜的话题，看看外面天色还早：“我们去搬粮食吧。” “好。”司皓宸点点头。 明若起身，拿了把团扇，打算一边走一边扇扇。这时节的江南，已经很热了。 “你就这样出去？”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腕，不让她走。 “嗯？”明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裙，没什么不妥之处啊。 看到小丫头一脸懵懂，司皓宸也是无语：“头发也不绾？” “哦哦。”女子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散发的样子只能给夫君看……这种女子行为规范明若倒是知道，但毕竟她从后世而来，不能像原主一般铭记于心。 明若找了根发带出来，打算随便绑一绑，反正也不用出门。 “哎。”司皓宸也是无语，把小丫头按在妆台前，快速绾了个单螺髻，还挑了一支白玉簪，插在发髻上，“好了，走吧。” “嘿嘿。”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作为女子，连发髻都不会绾，还笑？”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走出寝殿。 “我夫君会不就行了。”明若挽住司皓宸的手臂。 “你呀。”司皓宸对明若的拍马屁行为，还是很受用的。 这座王府实在太大了，明若都走得不想走了，才到达储存粮食的南苑。司皓宸带着明若走进仓库，有了上次收粮的经验，明若这次也算是熟练工了，收取粮食时，那叫一个利索。 明若把粮食收入空间，司皓宸将仓库锁好，带着明若离开。 第二天用早膳时，斥候送来线报，西康确实在筹集粮食，往北边送。 司皓宸沉思片刻：“若儿，我们晌午出发可以吗？” “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如果事态紧急，她打算把奶茶的配方写下来，让厨子自己慢慢尝试也是可以的。 “有一点新的状况，我们最好在西康的粮草运到北池边境之前，赶到军中。”根据司皓宸的经验，粮草运到后，北池一定会有所动作。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把配方写出来拿给白大人，让他着人慢慢研究去吧。”赚钱虽然重要，但是跟军情比起来，明若还分得清孰轻孰重。 “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估计午膳前才能弄好。”司皓宸觉得这段时间，足够明若折腾她的奶茶了。 “好，那我先去忙了。”明若走出膳厅，就看到白燊带了两个厨娘，已经在廊檐下候着了。 “走吧，咱们抓紧时间。”明若带着两个厨娘走进厨房。 明若做奶茶还是很拿手的，她本身就喜欢喝奶茶。但由于在国外工作，那边的奶茶店并不多，而且为了迎合当地人的口味，不但齁甜也没太多的口味选择。 所以，明若只能自力更生，跟着美食视频，复刻出不少知名奶茶店的招牌饮品。 明若先跟厨娘讲了各种配料的制作过程，然后开始煮奶茶。明若将每一步都讲的很清楚，包括每种材料的配比，和火候。 两个厨娘忙着操作，白燊将王妃说的注意事项和材料配比都用笔记了下来。明若对白燊的表现非常满意。 还不到晌午，明若的教学任务就完成了，带着做好的奶茶，去偏殿找司皓宸。 明若抬手敲了敲门，司皓宸应声：“进来。” “你忙完了吗？”明若将一杯茉香奶绿放到司皓宸面前。 “嗯。”司皓宸点点头，看了看面前的一杯奶茶，“这是给我的？”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专门为你调配的少糖款。” 司皓宸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跟茶不一样，但味道还不错。” 司皓宸能有这个评价，明若已经很开心了。毕竟，司皓宸喜欢喝茶，对茶叶的品质要求极高。奶茶需要控制成本，明若用的只是普通茶叶。 用过午膳，明若和司皓宸启程赶往西北军中。明若看到那辆车厢里铺满了白色裘皮的马车，就意识到，他们可能需要连夜赶路。 经过一路的风餐露宿，他们终于在十日内，赶到军中。明若已经换上了去‘一间药堂’坐诊的行头，成为云亲王殿下的私人医生。 司皓宸带着明若走向中军大帐，明若像个小跟班一样走在司皓宸身后，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但司皓宸远没有明若适应得好，他总下意识的，想去牵明若的手，让她与自己并肩而行。 秦默看到走在王爷身后的王妃时，被吓了一跳——王爷打仗，怎么还带王妃呢：“王爷，王……” 明若瞪了秦默一眼，阻止他喊‘王妃’：“在下姓明，是云亲王殿下的私人医生。” “参见明大夫。”秦默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时，秦默才想起来，王妃的医术没的说，处理外伤的技艺更是一绝。有王妃在王爷身边，就多了一道保障。 另外两位副将，虽然不认得什么‘明大夫’，但看秦大人都行礼了，估计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两人对视一眼，连忙上前行礼。 “免礼。”明若抬抬手。 明若跟着司皓宸走进大帐，秦默带着两名副将，随后而入。 司皓宸在正中的位置上坐下，然后给明若指了个位置。明若不明所以地坐下来，秦默嘴角抽了抽，那可是军师的位置。被他老人家知道自己的位置被人‘顶’了，估计胡子都能气得翘起来。 “最近北池那边有什么动静？”司皓宸开口询问。 “北池趁着夜色，偷袭过两次粮草营，但都被我们及时发现，没什么损失。”秦默又说了几件需要王爷定夺的事情。 司皓宸看了一眼，困倦的小王妃：“在本王的大帐旁边，搭建一座小帐篷，给明大夫住。” “属下马上去办。” 秦默的事情汇报完，就亲自带人给王妃搭建帐篷，不但添置了许多家具，还搬了两箱药材过来，希望王妃娘娘能喜欢这里。 当然，最主要的是在帐篷旁边开个‘侧门’，与王爷的寝帐相互联通，方便出入。 这一举措得到了司皓宸的肯定，秦默心里喜滋滋。 第311章 云亲王好男风 两位副将汇报完事情离开时，神色凝重地看了明若一眼，那表情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两人走出大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无奈——皇都中早有传闻，云亲王不近女色喜好男风。 但他们是不信的，且不说云亲王殿下在军中同谁都不亲近，单是身边伺候人，不是五大三粗的护卫，就是武功高强的暗卫，怎么看都不像是那样的人…… 但是，这个明大夫就不同了，不但长相俊俏，还娇小白皙。嗯，不得不说，看起来还跟云亲王殿下挺般配的。 况且，从前云亲王殿下出征，都是带着徐大夫，这次怎么就换了明大夫呢？ 明若被那两人看了个莫名其妙，好像她是红颜祸水一般。明若对自己的化妆技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明若摸了摸脸颊，是不是应该选深两个色度的粉底，再贴点大胡子啥的呢？ “先去休息一下。”司皓宸牵着明若走入后帐。 “噫~”明若觉得军中生活艰苦，没想到这后帐里高床软枕，虽然说不上华丽，但绝对舒适。 司皓宸一看王妃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本王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受苛待的。” “哦。”明若在马车上晃了十来天，都快散架。现在，只想在床上踏踏实实地睡一觉。 明若脱下外裳，搭在屏风上，转身扑到床榻上。 司皓宸看着她的动作都觉得好笑，坐在床边：“让你到空间待着，你偏不去，现在后悔了吧。” “并没有。”明若仰起小脸，“我要跟我家竹马在一起。” 司皓宸轻笑出声，将小丫头捉过来，帮她按摩筋骨。身体的疲乏得到缓解，明若渐渐睡实了。 司皓宸停下手中的动作，扯过被子给她盖好。然后回到大帐，处理各处军报。 明若睡醒之后，疲乏一扫而空。先进空间洗了个澡，换了衣裳。然后掀起门帘的边边，观察大帐中的情况。 司皓宸从奏报中抬起头，冲明若招招手：“过来。” 明若走出来，到司皓宸身边。 司皓宸将她抱在怀里：“睡得好吗？” “嗯。”明若点点头。 “饿不饿？”司皓宸捉起明若的头发，帮她烘干。 “饿。” 司皓宸将明若的长发拢到身后，抬手拿过放在桌案一角的食盒。 明若打开这只四层食盒，将里面的饭菜取出来——一煲砂锅牛肉、一碟凉拌萝卜丝、一碟白菜炒木耳，最下层是一只小木桶，里面盛着米饭。 “哈哈哈。”明若将木桶蒸饭放到司皓宸面前，“这是不是有什么内涵啊？” “咳咳。”司皓宸也是服了这丫头，总能从平淡无奇的事物中，发现这种笑料。 明若拿起旁边的碗筷，盛了一碗饭出来：“我吃了，你会不会不够吃呀？” “还真把为夫当饭桶了！”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自己盛了一碗，然后夹了一块牛肉放到明若碗中，“好好吃饭。” “嗯。”明若垂首吃饭，“我们没来晚吧？” 明若知道，如果不是带着自己，司皓宸回军中的速度，应该会更快一些。 “没有。”司皓宸想了一下，“不过，那些粮草马上就会到了，之后，估计会有一场恶战。” “哦，”明若前世虽然出任务做过战地医生，但都是在后方救治伤员。除了工作环境比医院差一些，工作量大一些，跟平时上班没太大区别。她没见过冷兵器战争，觉得自己还是做一些心理建设比较好。 第二天一早，跟司皓宸一起用过早膳，司皓宸召集手下将领议事。明若直接从后帐回去自己的小营帐，这里也收拾得干净整洁，明若很满意。 闲着也是闲着，明若决定炼制一些救急的丹药，遇到重伤员可以先吃一颗止血止痛吊住命，能等到大夫来救治。 明若翻看了一下秦默送过来的草药，选了几种得用的。然后取出炼药工具，开始熬煮药材，研磨药粉。 明若的营帐离司皓宸的大帐很近，有淡淡的药香飘散过去。那两位见过明若的副将，又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难道是自己误会了，明大夫真的只是大夫？ 明若刚炼制好一炉药丸，就闻到淡淡的土腥味。她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出营帐，发现天空已经泛黄——这怕是要有沙尘暴啊。 秦默看到王妃怔怔地看着天空，走过来低声道：“王妃娘娘，每每遇到这种天气，北池都会伺机偷袭。您一定要待在大帐，不可外出。” “好。”明若点点头，“在这种天气偷袭，北池人不怕风沙吗？” “他们从小在这种风沙环境下长大，在风中辨别方位和五感都比我们的将士强许多，所以会比较有优势。”秦默也很头疼，因为在那样漫天的风沙中，他自己的战力都会下降许多，更别说普通士兵了。 “你们在风沙中作战，主要是辨不清方向吗？”如果只是这样，明若倒是觉得比较好解决。 “眼睛睁不开，沙子往口鼻中灌，总之就是什么都不大好。”秦默越说越沮丧。 “那用面巾遮住口鼻呢？会不会好一些？”明若询问。 “好一些是好一些，但作用有限。” “有没有试过多几层布叠加？”明若想到了不同防护级别的口罩。 “那样不方便作战。”他们也想过面巾弄厚实一些，可是太厚会影响行动。 “我来想想办法，你过半个时辰再来找我。” “是。”秦默眼中闪着希望的光，他也知道王妃法子多，或许这次，他们不用在风沙中吃亏了呢！ “对了，鲁巧匠在军中吗？”明若想起，还有个辨不清方向的问题没有解决。 “在的，王妃要见他吗？” 明若点点头：“把他叫过来。” 明若回到帐中，找出一块细棉布。试了几次发现折叠四层，比较妥当，然后缝制成口罩的样子。 虽然医疗系统中有不少口罩，但也不够十几万大军使用。很多时候，‘不患寡而患不均’，拿出来给一部分人使用，不是明智的选择。 第312章 主子好抠门儿 明若自己缝制的口罩，是比照医疗系统里一次性口罩大小制作的。但是，她手头没有松紧带，只好将挂耳款弄成了绑带款，这样脸大脸小可以自己调节。 鲁巧匠听说王妃找他时，还有点儿懵，这不是在军中吗？哪儿来的王妃？ 当他看到面前的小公子，还是有点儿懵。这人，要说是王妃的兄弟，还是有点儿像的，但说是王妃……这还真不大像啊。 现在可没时间给鲁巧匠发呆，明若从‘袖袋’里取出一个怀表式指南针，这个还是她在m国工作时，在旧货市场买的。当时买下来，只是喜欢它外壳上的葡萄藤花纹。 “你研究一下这个，看能不能做出来。”明若把指南针拿给鲁巧匠。 听到熟悉的声音，鲁巧匠才确认，面前的小公子，确实是王妃娘娘。 “这是什么。”鲁巧匠拿在手里翻看，只觉得是一个挺漂亮的挂件。 明若按下锁扣，表盖弹开，露出了里面的罗盘。 鲁巧匠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做什么用的。他惊喜地说：“这是司南！” “对，但是比司南更加方便实用。” “在下一定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鲁巧匠摩挲着那些精美的花纹。 明若连忙打断了鲁巧匠的思路：“这个是打算作战时，给将士用的。所以不必做得如此精致，以实用为主。” 鲁巧匠一路过来，也发现这天色不对，马上明白了王妃的意思：“在下这就去做，争取在风沙来袭前做好。” “好。里面这个磁针用涂料染色便可，但是标注方位的部分，我建议你用萤石来做。”这沙尘暴一来，昏天暗地的，不弄亮一些，估计也看不清。 “在下明白，多谢王妃娘娘提点。”鲁巧匠捧着指南针走了。 秦默还惦记着王妃让他半个时辰后，去寻解决风沙侵袭的方法：“王妃娘娘。” “以后叫明大夫。”明若本来就对自己的化妆术不自信了，秦默还叫王妃，那岂不是分分钟就穿帮了。 “属下记住了。” 明若将做好的口罩拿给秦默：“之前应该给士兵们分发过面巾吧，让他们把面巾折成四层，做成这样，防风沙的效果会好许多。” “这个要怎么用。”秦默拿着这布片，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明若指导秦默如何戴口罩，秦默发现，这个确实比面巾用着方便许多。 “属下这就去安排此事。”秦默也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怪不得老白说什么事都难不倒王妃，他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 明若意念一动，将师兄临别时赠与她的鲛绡拿了出来。国师大人就是国师大人，一早就料到她需要这个。 但是想想这用法，她就觉得肉疼。明若将鲛绡撕成两寸宽，两尺长的‘布条’。 撕了十几条，轻唤：“旬邑，初三。” “主子。”旬邑和初三从帐外进来。 “你俩试试，将这个蒙在眼睛上，会不会影响视物。还有，防风沙的效果如何。” “是。”两人用鲛绡将眼睛蒙上，出去‘浪’了一圈，还抓了沙土扬向对方。 虽然，搞得灰头土脸的，但被鲛绡覆住的眼睛，确实不会受到沙土的影响：“这鲛绡防风沙效果极佳。” 明若看到这俩实诚的暗卫，只得挥挥手：“你们先去洗洗，然后回来替我撕鲛绡，顺便叫上十五。” “是！”两人原本也是怀疑这奇异的轻纱是鲛绡，但从王妃口中听到，还是觉得震撼——这样珍贵的东西，王妃居然要撕碎了给他们蒙眼睛。王妃对他们真是太好了，两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眶都泛红。 司皓宸处理好军务，来明若帐中找人时。就看到三名暗卫，一人抱着一块鲛绡，撕着玩。要不是他的王妃一脸淡定地不予理睬，手里还做着针线活，司皓宸都要以为，十五他们三个是中邪了。 “这是做什么？”司皓宸拿起一条鲛绡，不解地询问。 “秦大人说，北池人常会在风沙天气来偷袭。”明若继续着手上的工作，“我刚才试过了，覆上鲛绡就不会被风沙眯眼。有了这个装备，我看北池人还能占到什么便宜！” 别说是旬邑和初三，就连司皓宸都为明若的大气折服：“不是说，要用鲛绡做一套衣裙，名字都起好了——鲛人泪。” “这不是发现鲛绡有更好的用处么，我又不是没衣裳穿。”明若将缝好面罩递给司皓宸，“这是小的孝敬大元帅的。” “就你调皮。”司皓宸翻看着手中的面罩，这面罩可以将头部都罩起来，明显比那二寸宽的‘布条’高级许多。 司皓宸拿起那两尺长二寸宽的鲛绡：“下发时，两人一条，让他们从中间裁开，两边各接一段布条当绑绳。” 十五：主子好抠门儿。 初三：还是我家主子比较霸气。 旬邑：王爷真是…… 明若：还是我家男票会过日子，这‘眼罩’的数量瞬间就翻了一翻。 “这些让他们去做，我们回大帐去。”司皓宸牵起明若的手。 “等一下。”明若打开箱子，取出一大盒医用口罩。拿出一只，给十五做了个示范，告诉他怎么戴，“口罩、眼罩每人一份，都给暗卫分发下去。口罩不够再跟我要。” “是，王妃娘娘。” 掀开小侧门的门帘，走过去就是司皓宸的寝帐。 两人一回去，司皓宸就将明若揽入怀中，垂首在她额头吻了下：“谢谢。” “嗯……你是该谢谢我。”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我那价值万金的鲛绡呦，都碎成了破布条。” “以后找到其他颜色的，给你裁衣裳。”司皓宸揉了揉明若的刘海。 “好哒。”明若虽然心疼那些鲛绡，但更心疼在风沙中与敌人厮杀的将士。 “王爷，萧校尉求见。”亲兵在帐外禀告。 “让他进来。”司皓宸松开明若，自己走去前面的大帐。 萧校尉行礼之后，马上禀告：“斥候来报，北池那边正在集结人马。” 第313章 摸进来个人 司皓宸眼眸微眯：“做好迎战的准备。” “是。”萧校尉下去安排迎战事宜。 看到萧校尉离开，明若从后帐走出来，扯住司皓宸的衣袖。什么都不说，只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司皓宸知道明若担心什么，关于这个，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只能将小丫头揽入怀里：“我会小心行事，不会有事。” “嗯。”明若伸手圈住司皓宸的腰。 “王爷，鲁巧匠求见。”亲兵又在帐外通禀。 司皓宸蹙起眉，有些不悦。他就想跟媳妇单独待一会儿，怎么就这么难。 “让他进来吧，我刚才让他做了个东西，或许你能用得到。”明若松开司皓宸的腰。 “进来。” 鲁巧匠手里捧了两个自己做出来指南针，跟司皓宸行了礼，就兴冲冲地对明若说：“王妃娘娘，您看！” 明若接过来，往不同方向变换位置，那指针很灵敏地指向南方。 司皓宸也拿过一个来，发现这东西妙处大喜：“赏！” “在下不敢领王爷的赏赐，这是王妃娘娘拿了实物给在下研究，在下只是照着样子做出来。而且，做得还没王妃娘娘给的样子好。”鲁巧匠觉得自己这次真没做什么。 “这么短时间内，能复刻到这种程度，也说明你技艺不凡，赏赐还是受得起的。”明若对鲁巧匠的动手能力相当满意。 “王妃娘娘，这个还您。”鲁巧匠将王妃给自己‘样品’还了回来。 “好。”明若将自己那个怀表指南针接过来，“你回去尽量多做一些，估计一会儿能用得上。” “这个不难，再下这就去做。”鲁巧匠行礼告退。 明若将手中的怀表指南针放到司皓宸掌心里：“这个给你。” 司皓宸打开盒盖，又‘啪’的一声关上，摩挲着外壳精美的花纹：“这像是番邦来的东西。” “嗯。”明若点点头，这确实是‘番邦’的东西。只不过，她跟司皓宸说的‘番邦’，不是一个‘番邦’罢了。 “有爱妃此番安排，北池定会铩羽而归。”司皓宸已经做好了一番恶战的准备，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太艰难了。 “说了带我来，一定能帮得上忙，你还不信，哼！”明若挑起骄傲的小下巴。 “不带你来，是因为这个吗？”司皓宸在小嘴巴上咬一口，“一会儿本帅率兵迎敌，你乖乖去空间里待着，听到了吗？” “末将遵命！”明若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军礼。 如果有沙尘暴来，当然是在空间里待着舒服啊。 “哈哈哈。”他的王妃还真是个开心果呢，“把小白公子留在帐中守着。” “喵！”小白跃到桌案上，‘猫’视眈眈地瞪着司皓宸——虎爷就活该留外面吃土吗？有这么欺负虎的吗？ “小白乖哦。”明若把小白抱起来，撸猫走一波。 “喵~”小白公子眯起眼睛，挑衅地瞟了司皓宸一眼，最喜欢主人撸毛毛了。 “……”司皓宸很想把这猫拍一顿怎么办？ 土腥味越来越重，明若探头看了看，外面已经是昏天暗地飞沙走石的样子了：“西北经常这样吗？” “春末夏初会这样，等草场返青就好些。”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内帐，自己换上甲胄，将头盔放到一边。 “用了面罩如果还觉得呛，就把口罩戴上。”明若拿了两个口罩给司皓宸。 “好，你进去吧。”司皓宸将明若抱进怀里，忽然想起自己身着盔甲，肯定十分冰冷坚硬，赶紧松开，“乖乖等我回来。” “嗯嗯。”明若连忙点头。 “去吧。”司皓宸摸了摸明若的脸颊。 “好。”明若闪身进了空间。 司皓宸看着空落落的大帐，微微松了口气。再看看蹲在桌案上的小白猫：“好好守着她。” “喵~”小白公子难得给面子的应了声，如果能忽略那副傲娇的模样，还算过得去。 司皓宸先将鲛绡制的面罩弄好，然后戴上头盔。走出大帐，鲛绡面罩的功能马上就显现出来，无论呼吸还是视力，丝毫不会受到风沙影响。 “王爷。”旬邑上前行礼。 “守好大帐。” “是！” 明若进到空间，才发现刚收获不久的油菜籽又成熟了。 明若叹了口气，她一点儿都不想再接受劳动改造了，之前那些油菜籽，大半都是小白帮忙收的呢。 男朋友去打仗了，得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军营什么都讲究效率，所以不会煲汤。 明若先将排骨处理好，所有材料放进沙煲，再把沙煲放进那个很高级的丹炉里，煲了个玉米排骨汤。想了想外面那漫天黄沙，又收拾了一煲银耳莲子汤放进去。 明若发现这个丹炉很适合用水浴法煲汤，如果不是火力太盛，都能当烤箱用了。要是便宜师傅知道这个丹炉时常被她用来做饭，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跳起来。 明若一边准备等一下要用的食材，一边担心司皓宸会受伤，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喵~”小白公子突然回来。 “出什么事儿了？”明若心下一惊，拿在手中的番茄骨碌碌地滚到地上。 小白公子：大帐里摸进来个人。 司皓宸的大帐在军中算是比较的豪华的，但里面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贵的大概是就是那方黄金帅印，也被她收进空间了。 明若实在听不通，是什么遭了贼惦记。 “玲珑，你先出去把人迷晕。”明若可不敢贸然出去，万一被捉了当人质，那就太丢脸了。 明若走出厨房，去卧房取出司皓宸同款面罩戴上，将外祖母给的匕首握在手中。 玲珑很嘚瑟地飞到明若面前：麻麻，搞定啦！ 明若深吸一口气，带着小白和玲珑出了空间。现在外面风沙遮天蔽日，大帐里十分昏暗。 明若举着灯盏从内帐走去外面的大帐，发现有个黑衣蒙面人倒在离桌案不远的地方。 小白怕遇到危险来不及反应，直接就是大白虎的形态，一只爪子按在黑衣人胸口，另一只爪子搭在他的颈动脉上。 明若走过去，掀开黑衣人的面巾。这男人拥有一张俊美却很有攻击性的脸。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第314章 北池贤王 这人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颧骨和眉骨都比较高，这样的长相特征……看起来有点儿像北池使臣呢！这该不会是北池的细作吧！ 明若不由得蹙起眉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人了。 “旬邑。”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旬邑没有应声进来。 “初三！” 依旧无人应答。 “……”明若心里一咯噔，怕是暗卫都出事了。 明若从‘袖袋’中取出几根银针，扎在黑衣人颈部的几处穴位上，保证他绝对不会清醒过来。然后带着小白和玲珑走出大帐。 外面的风沙已经很大了，三米之外就是一片尘沙。明若看到十几个亲兵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就连旬邑都靠坐在营帐的门框旁，昏睡过去了。 明若连忙上前检查，旬邑不是单纯地中了迷药，而是中毒。这种毒很霸道，对人的中枢神经破坏性很强。一个时辰内不解毒就会危及性命；超过半个时辰，吃了解药也会变成傻子。所以黄金解毒时间是两刻钟之内，超过这个时间，神经遭受到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好在明若在师傅给的药典中，见到过这种毒药，也知道解药的配方。 玲珑由于身体单薄，完全是在风中凌乱：麻麻，我可以给他解毒呀。 玲珑是蛊灵，它给人下毒，基本上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解毒的话，一次只能救治两三个人。要是再多，它本身也负荷不了。明若扫视了一下，这被毒翻的亲兵和暗卫可不少，光靠玲珑是不行的。 “这个我能解决，乖乖呆着。”明若退回大帐，马上进入空间。 这解药的方子里有两种药材是生长在热带的，而且要现摘现用，好在空间里都有。 明若采了药材，快步走进炼药房。时间紧迫，明若一边迅速地处理着手中的药材，一边将炼药的步骤在脑海中演练了一遍。 明若将解毒的药丸炼制出来，距离最佳解毒时间结束，还有十分钟左右。 她先给旬邑喂了解药，又施针加速解药起效。她一个人救不过来这么多人，得多几个帮手才行。 旬邑很快就醒过来了，刚睁开眼睛还有些茫然：“主子。” 明若已经在给离她最近的一个亲兵服用解药了：“你们都中毒了，需要尽快解毒。” “……”旬邑的脑子终于变得清明起来，忽然想起，之前他闻到了一股很诡异的香味。那种香味很有攻击性，像是一根铁钉直接穿透天灵盖，钉在脑子里一般。 “给所有中毒的人服解药，让醒了的人分头行动，速度一定要快！”明若丢了三只小药瓶给旬邑，这是用医疗系统的制药程序，刚‘复制’出来的解药，“药不够了，再找我拿！” “是，主子。”旬邑知道所有暗卫所在的位置，即使急着救人，主子也不能没人保护。所以，他最先找到初三，给他服了解药，就去救其他人了。 初三一醒来，还有点懵。但作为暗卫，他敏锐地觉察到，可能是出事了。他的任务是保护主子，所以第一时间赶到明若身边。 “主子。”初三单膝跪地。 “先帮我救人。”明若给初三也丢了一瓶解药。 初三虽然也在救人，但却亦步亦趋地跟着主子，本职工作不能丢。 最先吃下解药的两个亲兵已经彻底清醒了，他们是司皓宸的心腹，自然知道明若的真实身份：“是属下保护不力，请王妃娘娘责罚。” 明若对‘责罚’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们先往各种查看一下，看还有哪里遭了算计，先去粮草营和伙房那边。” “是。”两人匆忙离开。 终于在十分钟内给所有人都服了解药，明若才松了一口气。先打发暗卫接着打探军中各处的情况，然后脚步有些不稳地走进大帐：“旬邑、初三你们两个进来一下。” 两人看到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衣人，都心中一滞。这怎么看都像是北池奸细，他们都是被这人暗算的吗，他潜入中军大帐的目的又是什么？ “先把人绑起来，等王爷回来处置。”明若累得有些脱力，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外面还是黄沙漫天，要不是有鲛绡面罩做防护，这里明若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的。 司皓宸回到大营时，心情很好。有眼罩、口罩和指南针的加持，北池这次不但没占到任何便宜，损失还很惨重。就算心情不错，但刚从战场上下来，司皓宸周身还笼罩着很浓的煞气。 原本打算沐浴更衣后，再让小白把小王妃从空间里叫出来。可一走进大帐，司皓宸就看到小丫头坐在那里，一脸疲惫。而两名暗卫，也都在帐内。 看着样子，司皓宸就觉得不妙：“发生什么事了？” 旬邑和初三齐齐跪下请罪，并且讲述了目前的状况。司皓宸银色的盔甲上还有溅上的血迹，此时眼底满是杀意，仿佛从地狱走来的修罗。 司皓宸走到那黑衣人身前，看到那张脸，还有些意外——北池贤王郦翊。 郦翊的武功很不错，别说在北池，就是在四国之中，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所以，司皓宸为了表示对对手的尊重，直接使了全力，一脚将人踹了出去。司皓宸显然还没消气，让人把郦翊拖回来，再踹一遍。 司皓宸微微挑眉，按理说，武功练到郦翊这个程度，就算他被药迷晕了。身体受到这样的重创，也该醒了。（郦翊蹲在墙角画圈圈：你以为老子不想醒吗？先是蛊灵下毒，然后，你媳妇扎的昏睡针还在脖子上呢！别说你只是踢断了老子两根肋骨，就算脊柱被踢断了，老子也醒不过来。） 同司皓宸在一起这么久，明若自然能看得出，司皓宸这么揍他，不仅是生气，估计还想把他弄醒，进行拷问。 明若走到司皓宸身边，握住他的手：“你是想让他醒来吗？” “嗯，弄醒问他几句话。”司皓宸用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住明若微凉的小手。 明若给玲珑使了个眼色：“把他弄醒来。” 第315章 饮食必须要清淡 玲珑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黑衣人身边，救人很费事的。咦？麻麻只说让自己把他弄醒，也没说医好哈。那就以毒攻毒，弄醒就行了，至于会不会损伤机体留下后遗症……管他去死！ 玲珑的小心思自然逃不过明若的感知，但也没阻止。敌国细作，根本没理由对他好的吧？ 玲珑很麻利地在郦翊口鼻处抖落下一些鳞粉，郦翊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些，但却依旧没醒来。 “嗯？”明若挑挑眉，刚弯下身，想搭个脉看看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他脖颈上的银针。 明若一拍脑门，之前她怕玲珑下的药效不够，又在昏睡穴上补了几针。看到那深深埋进皮肉里的银针，明若嘴角抽了抽——银针显然在这人刚才飞出去的时候，被砸到过。再扎深一点，都快取不出来了。 明若赶紧把银针拔出来，其中有一根断在肉里，明若用镊子才夹了出来。 银针被拔出来，郦翊也终于苏醒了。发现自己这是被围观了。再看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东桓云亲王，脑子里嗡的一声——自己怎么就被捉住了呢！ 记忆还停留在刚潜进营帐，什么还没来得及做呢，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失去意识。 “北池贤王来本帅大帐中有何贵干？”司皓宸目光冰冷地看着郦翊。 郦翊合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贤王是贵客，带下去好好款待。”司皓宸现在没心情理会郦翊，先拖下去打几顿好了。 明若脑子转得飞快，这郦翊既不服软也不挑衅，只是一言不发，明显是在拖时间呢。 “贤王殿下中了毒，身体比较虚弱，饮食必须要清淡。每日一碗清水便好，多的东西不能吃。”明若对亲卫道。 “是。”亲卫将郦翊带了下去。 司皓宸微微挑眉，王妃的意思他是明白了，但：“为什么不能动刑？” “自然是因为……他真的中毒了呀。”明若附在司皓宸耳边，“把他关在不透光的暗室里，开始的时候六个时辰给一次水，之后每三四个时辰给一次水，”明若将一只小药瓶递给司皓宸，“这是能让人感到乏力和饥饿的药水，每次在水里加几滴便可。” 司皓宸自然也看出郦翊并不想死，此般行径只是想拖延时间，所以一下就明白了明若的用意——经过小丫头这番操作，即使只过了两三天，郦翊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就会觉得像是过了十来日，当他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会主动开口。这种法子也想得出，司皓宸是真心服气。 “真是个小机灵鬼。”司皓宸垂首在明若额头上吻了一下，虽然隔着面罩，但也足够温馨。 “你先沐浴更衣吧，这盔甲看着就怪沉的。”明若本来想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亲亲男朋友，这一番折腾下来，计划完全被打乱了，“啊……我的汤。” 司皓宸只见小丫头窜进内帐，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明若进到空间，直奔炼药房。打开汤煲看了看，排骨汤和银耳汤都已经炖好了，还好没烧干。赶紧从丹炉上挪下来，放到一边。看看旁边还没洗切的蔬菜，只挑了现在西北这边还没成熟的小黄瓜，切切拌拌弄了一个凉菜，一会儿传了晚膳，搭配着这些，也就差不多了。 司皓宸沐浴完毕，换好衣裳出来。现在外面的风是小了一些，但沙尘还是有的。不过，待在营帐里，不戴面罩问题也不大。 “若儿？”司皓宸轻唤一声。 “我在这儿呢。”明若从大帐外走进来，“刚让亲兵去传晚膳了。” 营中无战事时，基本是一日两餐。但明若并不习惯这样用膳，司皓宸是军务繁忙，基本都是忙完了才有时间用膳。所以早膳是明若煮粥或者面条，两人一起吃了。其余两餐稍稍推后，基本还是按照一日三餐来。 司皓宸午后出征，两人还都没来得及用午膳，现在他都觉得饿：“饿了吧。” “嗯。”明若耸耸肩，一副无可奈可的样子，“原本打算做些午膳，没想到会遇到有细作潜进大帐。” “有没有被吓到？”卸去盔甲，司皓宸终于可以将小丫头搂入怀里。 “嗯。”明若诚实地点点头，“看到那么多暗卫和亲兵倒下，很怕自己动作太慢，来不及救他们。” “我的若儿啊……”司皓宸心中五味杂陈，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都是怕自己有危险无人保护。他的若儿就是这样的与众不同，她只怕自己救不了别人，明明看起来傻乎乎的，却又让人无比动容。 亲兵很快就把饭菜送过来了，还是一荤两素，一桶米饭。司皓宸看到那一大碗清炖羊肉，眉毛跳了跳。 “嘻嘻。”明若都被司皓宸的表情逗乐了，“挑食不是好孩子哦。” “咳咳。”司皓宸被明若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我拿去加工一下。” 东桓的厨子本就习惯做炖菜，王府的厨子都是这些菜式，更何况军中呢。只不过，司皓宸的嘴被明若层出不穷的美食养刁了，越发不愿意吃这些罢了。 明若将那清炖羊肉带入空间，按照回锅肉的法子，切成片后，加入调料和各种配菜重新炒过，马上就变得红亮喷香。 明若把加工过的回锅肉放到桌上，又把玉米排骨汤和炝拌小黄瓜也取出来：“本来想做些好吃的犒劳我家竹马，刚煲上汤还没来得及准备别的就出事了。” “已经很好了。”司皓宸盛了一碗饭放到明若面前，“军中条件不及府中，辛苦若儿了。” “我愿意跟你同甘共苦。”明若给司皓宸夹了一块回锅羊肉，“你尝尝看，不喜欢的话，就吃排骨汤。” “我家若儿做什么都好吃。”司皓宸也不是说假话，羊肉这样一‘加工’，只有肉香和麻辣鲜香，完全吃不到一点儿膻味，确实好吃。 两人开始吃饭，明若想起之前的疑问：“你说，那个贤王是来偷什么？” “大帐里能有什么值得偷，不是帅印、虎符就是布防图……”经过一番思考，除去明若身份暴露之外遭人惦记，大帐中就这么几样有价值的东西了。 第316章 王妃的法子奇奇怪怪 “哦……”如果是这些东西，司皓宸除了随身带着虎符，其他两样早就让她收进空间里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搭理他了……” 明若很快又摇摇头，“也不对，我要是不出来，暗卫和亲兵估计就全军覆没了！” 想到这里，明若就觉得，玲珑给郦翊下的药太轻了些，只是四肢酸痛完全不能抵消他的恶劣行径…… 玲珑自然能感应道麻麻的想法，自己呼扇着小翅膀，‘乘风破沙’地去了地牢。 此时郦翊被绑了手脚丢在地上，虽然四肢酸痛却不至于完全动弹不得。他运转着内力，想要将体内毒素暂时压制住，必须要挣脱绳索离开这里，之后的事只能从长计议。 玲珑翻了个白眼，居然觉得能用内力压制蛊灵下的毒，这也想得太美好了吧。虽然看这人一直瞎折腾也不错，但让他知道什么是绝望的滋味，似乎更有趣。 玲珑在郦翊口鼻处抖落下细细的鳞粉，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可是当他一次次汇聚内力，想要压制毒素时，就惊恐地发现——内力像是流水一样，汇聚起来后，还没来得及使用，就干涸了…… 这样的认知让郦翊惊恐不已，他不敢再动用内力。如此恐怖的经历，让郦翊本就紧绷的神经彻底崩溃，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渐渐昏睡过去。 人在睡着的情况下，对时间的感知就更加模糊。郦翊睡了两个时辰，暗卫就打开沉重的铁门，铁索铁链撞击的声音，很快将他惊醒。 四周还是一片黑暗，只有暗卫端在手中一灯如豆的微光，能照出一小块除了‘黑’以外的色彩。郦翊手脚都被绑着，只能任凭嘴巴被暗卫捏开，对方的动作很粗暴，一碗清水直接灌下来。 作为北池贤王，郦翊身上有皇族特有的矜傲，他傲骨铮铮地别过脸，一碗水本就不多，灌进他嘴里的更少。暗卫也不在意，他的任务就是来喂水，水他是喂了，至于喝进去多少，这根本不重要。 “咳咳。”这水喝到肚子里的，都没呛进肺里的多。郦翊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现在是什么时辰？” 之前司皓宸早有交代，不许郦翊见光也不能让他听到任何声音。所以，暗卫根本不可能同他说话。喂水的任务完成，铁门再次被锁好之后，四周又陷入漫长的黑暗与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郦翊越来越焦虑，他之前应该多喝几口水的，现在只觉得又饿又渴。郦翊突然开始大喊大叫，一会儿要水，一会儿要吃食，一会儿又说要解手…… 但无论郦翊怎么喊叫，回应他的始终是永恒的黑暗和寂静。郦翊觉得，他这么被关上一阵子，估计还没饿死就会先疯掉。 这么待着也不是办法，郦翊再次试着汇聚内力，却惊恐的发现，内力像是被抽空了，一点都汇聚不起来。 郦翊彻底傻了眼，之前他还以为是自己太过劳累，睡一觉养足精神会好一些。却不曾想，睡一觉起来后，自己的内力全都没有了！ 郦翊像是掉了魂儿一样，怔怔地瞪着双眼。其实，他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漆黑一片。 郦翊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昏昏沉沉地被灌过两次水之后，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按照之前那人所言，他每日只有一碗水。那么，他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三日。 如果还有内力在身，他可以尽量减缓体力的消耗，每日一碗水，坚持十天半月不在话下。可是现在他内力尽失，再撑个两三天，就不行了。 在第六次被喂水时，郦翊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他已经开始出现幻觉，总有烧鸡和酱肘子在眼前飘，总觉得一张嘴就能咬一口，但每次都咬了个空。 “本王要见云亲王……本王什么问题都可以回答。”最后，郦翊气若游丝地说，“本王……要一碗肉糜粥……”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怎么可以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风沙刮了两天一夜，终于停下来。明若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口气。明若吃了早饭，在大帐外面溜达。司皓宸负手站在大帐门口，看着王妃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营帐。 一名暗卫匆匆赶来：“主子。” “何事？” “北池贤王愿意开口了，交换条件是一碗肉糜粥。” “呵。”司皓宸嘴角浮出一抹讥诮，“当本王这里是酒楼呢，还点上菜了。” “远来是客嘛，人家好歹是个王爷，就要一碗肉糜粥，也不算什么无理要求。”明若眼中满是狡黠，脸上红果果写着——我要作弄人了，“你让厨子把米和肉都弄好，再加上老母鸡汤，弄个小泥炉就在贤王门外慢慢地熬。” 司皓宸需要很努力，才能绷着脸不笑，只沉声道：“就这么办。” “是。”暗卫动作麻利地去了厨下，不得不说，王妃这些法子虽然奇奇怪怪，但都很有用。 那北池贤王，明明只被关了两天，那样子真像是饿了五六天，感觉眼睛都饿绿了。 郦翊躺在地牢阴冷的地面上，之前骨折的肋骨隐隐作痛。本想着干脆昏死过去算了，可是，米香混着肉香，一点点飘散到暗室中，让饥饿的人无法安睡。 “来人……本王要喝粥……”郦翊喊了半天，并没人搭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亲王殿下才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把人虐的死去活来的‘明大夫’。 刚走进地牢，还没往里走，就能闻到肉糜粥的香气，司皓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暗室的门被打开，过道上火把的亮光照进来，在地上留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说吧，你这次潜入本帅大帐想做甚？”司皓宸也懒得跟郦翊废话。 “……”铁门打开后，那诱人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郦翊深深地吸了口气。 明若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在肉糜粥里加了一点芝麻油，又撒了一些葱花。瞬间，肉糜粥的香气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第317章 你们是魔鬼吗 司皓宸是真不知道，小丫头是怎么想出这些鬼主意的。 “先给本王一碗粥。”都到了这个地步，郦翊也就不讲什么里子面子皇族尊严了。 “要认清自己的处境，你现在没资格跟本王谈条件。”司皓宸轻哼一声，“本王没时间在这儿跟你耗着。” 肉糜粥的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郦翊吞了下口水：“本王是来盗取布防图的。” 司皓宸眼眸微眯：“你们联合西康，想从边城攻入东桓？” 郦翊倒是没想到，司皓宸只听他说要偷盗布防图，就能猜到北池与西康合作了。 “是！”反正说一个秘密是叛徒，说一百个秘密也是叛徒。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况且，军师已经与漠大元帅早就说了，三日后派兵去往边城支援西康。距离他趁着风沙天气潜入东桓的中军大帐，已经过了六天。云亲王就算亲自带人去追，也追不上了。 明若给肉糜粥加完料，才走进暗室：“那幻魂散是哪儿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郦翊还真不想回答。 “看来贤王没什么诚意嘛，那就再饮食清淡几日，好好养养身子吧。”明若语调淡漠，就算是傻子都听得出来，她不高兴了。 郦翊听到‘饮食清淡’几个字就头皮发麻——一天一碗水，还养身子，根本就是想饿死他！郦翊偏头看向明若的方向，可惜明若刚好站在暗影里，看不清楚说话的人。 “是我北池大药师炼制的。”郦翊咬咬牙。 “北池大药师不是住在雪山宫殿，从不下山的吗？”明若的语调中带着玩味。 “那又如何？”郦翊完全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贤王既不是药师也不是大夫，自然是不知道，这幻魂散和解药，都需要几味新鲜药材入药。而这些药材，别说是在雪山上，就是在北池境内都不能生长。” “……”郦翊是彻底傻眼了，撒个谎立刻被有理有据地拆穿，这感觉真的不怎么好。 “本王的暗卫也不通厨艺，这粥怕是快烧糊了。”司皓宸幽幽地补了一刀。 郦翊本想随便说个人出来，就算他们去核查，等到有了结果，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本神医手上有能让人口吐真言的药剂，就是对脑子不太好，后遗症跟幻魂散差不多，贤王想试试吗？” 贤王的内心在咆哮——你们是魔鬼吗？！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郦翊怒吼出声：“是风慕沅给本王的！” 只可惜他现在是真的弱，怒吼的效果还不如正常人说话声音大。 “风慕沅……”明若挠挠下巴，“好像没听说过。” “西康大皇子。”司皓宸给出答案。 “哦，难怪有点儿耳熟。”这名字跟风慕泠有点儿像呢。 “……”郦翊都快疯了，你们聊天就滚一边去聊，“还有什么问题，快些问！”不要耽误本王喝肉糜粥。 “准了。”司皓宸带着明若离开暗室。 郦翊还以为对自己的审问已经结束了，马上就可以喝到肉糜粥了。现实却是残酷的，这只是个开始…… 初二带着两个暗卫，对郦翊进行了严密地审问。初二常年在军中行走，主要工作就是搜集情报审问细作。审讯这项业务，非常熟练。 平时审讯犯人经常需要动刑，今天就轻松许多，直接威胁便是——‘肉糜粥快糊了’，‘神医大人的吐真剂要试试吗’，‘粥已经糊了，再烧就焦了’…… 郦翊闻着那香气四溢的肉糜粥，渐渐染上烧糊的味道，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初二的审问也很有技巧，每个问题似乎毫无关联，但回答几个就会发现，只要之前说了谎，后面就无法自圆其说。 “先给本王喝粥！”郦翊从未觉得，饥饿如此折磨人。 “从西康到北池边境的运粮密道在那里？” “本王不知道！” “那谁知道？” 郦翊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喝粥无望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给本王把粥从火上弄下来！” “先回答问题……” 当初二心满意足地得到了主子所有想知道的消息，郦翊也终于得到了一罐焦糊味严重的肉糜粥。 “你们就给本王吃这个？”郦翊的脑袋气得嗡嗡响。 “不然呢？”初二开始闻着这粥挺香的，都觉得饿了。不过，现在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 “这粥都糊了！” “那只能怪贤王回答问题太不利索，还惯爱说谎。”初二看了眼放在地上的沙煲，“贤王若是吃，就给你把手解开。若是不吃，砂锅我就让人收拾下去了。” 郦翊很想高傲地仰起头说‘本王不吃’，但实在太饿了：“给本王把手解开！” 初二示意手下解开绑着郦翊手的绳子，郦翊的手一得到自由，立马往衣袋里摸。 初二将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唇角浮现出一抹讥诮。 “贤王就别摸了，你带在身上的暗器、毒药、伤药……都在这里了。”初二将一堆包袱皮兜着的东西丢在地上。 看到那些个瓶瓶罐罐、飞镖袖箭，郦翊的脸都绿了。这连藏他在靴子里的匕首和藏在亵裤口袋里的七微丹都被搜出来了，他昏迷的时候，究竟经历了什么。 “有这个功夫，还是赶紧喝粥吧。你每天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吃喝拉撒。” “你们……欺人太甚！” 几人谁都不理他，意思很明确——就是欺负你了，您能怎么样？ 郦翊深吸了几口气，也不矫情了，直接用汤勺盛了熬糊的粥，大口大口吃起来。 捉住郦翊当天，司皓宸就想到了北池大军的动向。早就让秦默带领一万精兵，埋伏在调兵的必经之路上，现在只等北池军队往埋伏圈里跳了。 明若坐在那里，用手托着下巴：“北池就算要支援西康，直接在北池境内行军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绕道东桓？” “北池境内通往西康要经过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如果遇到之前那种沙尘天气，都不用别人动手，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埋了。” 第318章 女人疯起来 “哦。”明若点点头，“他为什么不愿意说，幻魂散是风慕沅给他的呢？” 之前郦翊已经承认北池与西康有合作，他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知道，药是风慕沅给的呢？ “如果没猜错的话，与北池皇帝接触的人应该不是风慕沅，郦翊与风慕沅属于私下勾结，密谋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根据以往的情报，风慕沅对外公开的形象就是宅心仁厚的谦谦君子，身为皇长子，对权力乃至皇位没有丝毫觊觎之心。而郦翊也是只醉心于武之一道，像一把利剑，只在北池皇帝有需要时，才会出鞘。 明若只是单纯好奇，也是想给司皓宸提个醒，这一点很有问题。现在得到了这个答案，说明司皓宸已经关注此事，她就懒得去深究了。明若算是发现了，只要是皇室中人，就没有对皇位不感兴趣的。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总之无一幸免。 “这一仗之后，北池估计能消停一段时间，我带你在附近转转。”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我觉得，还能让他们更消停一些。”这次郦翊摸进中军大帐，真是把明若惹恼了，“他们能这么硬气的来挑衅，不就是仗着西康给的粮草嘛。咱们把他们的粮草搬回来，看他们还有多少底气！” 司皓宸眼眸微闪，这个方法虽然很好。但是，那么多粮草凭空消失，还是太诡异了，只怕会引来麻烦：“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容易惹人怀疑。” “那要是先把粮草搬走，再放火‘毁尸灭迹’呢？”反正她既不是大丈夫，也不是大将军，上战场厮杀是不可能的，只能想出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那么多粮食，就是烧毁，留下的灰烬也不会少。”不管结果有多诱人，司皓宸都不愿意让明若冒险，“况且，万一他们扑救及时，还是会察觉。” “那如果我能完美地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就可以行动了，对吧？”司皓宸的担心并不多余，但明若在提出方案时，已经考虑过这些问题了。 “你又有什么好办法？”司皓宸饶有兴趣地问。 明若凑到司皓宸耳边，说了她的方法。司皓宸也觉得可行，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敲定了这次行动。 是夜，司皓宸只带了明若，单枪匹马地潜入北池军营，直奔粮草营而去。 司皓宸先把明若放到一处‘死角’：“你先躲进空间，我去里面查看一下。 “安全起见，你带上玲珑。”粮草是大军安身立命的根本，粮草营里说不定还设计了机关呢。 “好。”粮草营把手森严，有杀人于无形的蛊灵在身边，确实方便行事。 明若隐入空间，司皓宸运起轻功，如同鬼魅一般，避开巡逻的士兵，和各色机关，安全抵达存放粮食的营帐。 之前，寻找地宫出口时，司皓宸就很后悔没有研习一些关于机关暗道的知识。回来之后，这大半年一直对这方面有所涉猎。现在，司皓宸避开北池人设下的几处小机关，还能游刃有余地加工改造一番，跟闹着玩儿似的。 司皓宸处理完几处机关，玲珑已经将粮草营的守卫全部迷晕。在确定这四个巨大的营帐里，存放的都是粮食之后，司皓宸立即去找明若。 带着明若避开巡逻的士兵，潜入一座存放粮草的大帐：“这样的大帐还有三座。” “好。”有过几次搬运粮食的经验，明若这项业务很熟练。瞬间将粮食收入空间，然后在地上撒上她调配过剂量的黑火药，再将大量浸过高纯度酒精的杂草覆在上面。想想这个配置燃烧起来的样子，明若自己都瑟瑟发抖。 “快，我们去下一座大帐！”明若拍了下司皓宸的手臂。 “嗯。”两人动作极快地‘摸’完了四座存放粮食的大帐，司皓宸又用火油将四座大帐相‘连接’。 做好一切之后，把明若放到安全的位置，才点了火。之后，背着媳妇一路狂奔。身后轰的一声，瞬间爆燃起来。 “粮草营走水了……粮草营走水了……快去扑火……”两人出了北池大营，兵将被陆续叫起来灭火。 骑着烈焰跑了好远，还能看到火光熊熊，映红天际。 他们回到东桓大营，远远就看到营中主要将领都没休息，等在了中军大帐前面。 初三前来禀报：“北池那边动静很大，谁都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甄副将还派了斥候前去刺探情况。” “嗯。”司皓宸绕了个远，将怀里的小丫头放下来：“你先回‘炼药房’等着，我马上来接你。” “那是我的营帐，才不是炼药房呢。”明若瞪了司皓宸一眼，径直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初三连忙跟上去，本职工作必须要做好。 “大元帅。”几位高级将领看到司皓宸策马而来，都松了口气。 对面情况诡异，他们想来大帐同云亲王商议一二，却听亲兵说，王爷外出了。几人立马就不淡定了。 “本王烧了北池的粮草营，传令下去，最近都惊醒些，别被钻了空子。”司皓宸沉声吩咐。 “末将遵命！”几位将领都是目瞪口呆，王爷就这么单枪匹马地去烧了敌方的粮草！ 看看对面那冲天的火光，着了这么久丝毫不见弱下去……王爷就是王爷，是他们东桓的战神，连放火都比别人凶猛！ 明若在自己的营帐里，都能听到那些将领的彩虹屁。估计再过几分钟，司皓宸就要不耐烦了。 明若摇摇头，进空间洗漱更衣。目光不由得落在床上的那只大锦盒上，‘大计划’的第一步顺利完成。 如果北池那边能老老实实待几天，她就不会特别关照他们。要是敢来破坏自己给亲亲男朋友过生日，就别怪她不讲武德直接下毒了。女人疯起来，她们自己都害怕呢，哼！ 即使是初夏，西北的夜间还是有些冷。明若披了件睡袍，才出了空间。营帐外面已经安静下来，但司皓宸却没来找她，估计是还有事情被绊住了。 明若直接抖开被子，上床睡觉。 第319章 口水要掉下来了 司皓宸将那些将领打发回去，到‘炼药房’接媳妇时，发现小丫头已经睡着了。连忙回后帐给自己洗白白，毫不犹豫地爬上王妃的床。 司皓宸驾轻就熟地将小丫头揽入怀里，明若闻到自己熟悉的草木清香，在司皓宸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司皓宸唇角微勾，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的温馨与不太满足。 东桓军营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夜间巡逻的士兵，在营中走动。 北池那边，一整晚都是鸡飞狗跳的。人们提水赶来救火，却触发了周围的机关，羽箭像雨点一般从四面射过来，冲在前面的人受了伤，后面的人也不敢上前，阻止了扑火的进度。 漠大元帅急召负责这一块的将士来关闭机关，可弄了半天，机关也无法关闭，只当是被大火烧得失灵了。 等着羽箭全部射完，火势比之前更大了，根本无法靠近…… 漠大元帅看着这熊熊火光，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虽然粮草营在这里，但四座营帐离得并不近。突然同时起火，这根本不可能是意外。 这看起来，倒像是东桓对偷盗布防图的报复。可是，贤王一去不复返。连布防图的影子都没看到，就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想想都要呕出二两血来。 漠大元帅根本就没想过贤王会被活捉，毕竟，那可是他们北池的第一勇士。而且，贤王潜入东桓军营时，那被称为战神的云亲王还在战场上指挥作战。以贤王的身手，进到中军大帐，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漠大元帅的思绪被打断，因为忽然起风了，火借风势烧得更旺。现在打水救火，无异于杯水车薪。如果不小心让火势蔓延到别处，损失会更大。 漠大元帅能做到一军统帅的位置，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不要救火了，马上拔营，后退十里安营扎寨。” 现在是夜晚，拔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离火场近的营帐倒是火光冲天，不用火把照明，但烤得人受不了。远一些的，又看不清楚。 总之，一夜奔忙，在天明时分，才到达合适的扎营地点。夜间行军，路上丢盔弃甲，比打了败仗还狼狈。 漠大元帅还想着，他派了四万兵马去往边城。与西康那边会师后，以拖住西北军为名，还可以管西康要一批粮食。 这边漠大元帅算盘打的噼啪响，那边派去边城的兵马被伏击，伤亡惨重。四万人马折损了三万。剩下的一万，多半都是伤兵。一番奔逃，好不容易撤回原本的驻地，大伙都傻了眼——大营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一片被烧得焦黑的灰烬，向他们宣告着，这里曾经着过一场大火。 由于不知道大军去往何处，这一万来人只好往北池方向回撤。好在走了十来里，就看到了北池大军的驻扎地。众人一阵欢欣鼓舞，全速前进。 当漠大元帅看到这些残兵败将时，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听他们说在古羊山遭了埋伏，四万兵马活着的都在这里了，血压一直顶到脑门上的漠大元帅，终究是没撑住，喷出一口鲜血，人就晕过去了。 普通士兵不懂，他作为大元帅可是清楚得很。这近万的伤兵回来，还不如死在古羊山。伤兵短时间内不但不能参战，还要粮食和药好好养着。如果弃伤兵于不顾，很容易招致将士不满，引起哗变。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粮食药材都不足，军中马上就要断粮了…… 一场大火加上一场伏击，简直就是漠大元帅戎马半生，从未有过的噩梦。思虑再三，漠大元帅下令——全军退往离边境最近的虎头城。 司皓宸听到斥候来报，说北池大军又退了九十里，就知道秦默那边的伏击，把北池大军完虐了。司皓宸让秦默伏击北池大军获胜后原地修整，会齐五万兵马再南上边城，支援靖国公。 明若不懂调兵遣将，这些天只要有时间就为男朋友的生日趴做准备。在不懈的努力下，终于用那个高大上的丹炉，烤出一个比较完美的戚风蛋糕。 西北这边不缺牛羊，明若弄了一大桶牛奶回来。分离出淡奶油，征用旬邑成为打发奶油工具人。好在旬邑常年习武，那手速堪比电动打蛋器，很快就把奶油打发起来。 明若挥挥手让旬邑到外面守着，自己进入空间，开始装饰蛋糕。现将戚风蛋糕从中间分开两层，夹上果酱。然后，在蛋糕表面抹上奶油，用竹制刮刀抹平。由于没有裱花袋，明若只简单地装饰了水果，还创造性地用麦芽糖写了‘生辰快乐’。 大功告成，明若把做好的蛋糕放到正房的桌上，敲了敲有些僵硬的肩膀。 六月十五这天，云亲王殿下丝毫没有今天是自己生日这种觉悟。小时候在宫中，每年生日就是到各处磕头。然后各宫送些笔墨纸砚、衣裳鞋袜、寿面寿桃之类的东西来。 如果太上皇在宫中，沈太妃就装模作样地准备席面，邀太上皇一同用膳为他庆生。如果太上皇不在，这顿午膳都省了。 司皓宸对生辰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分府之后，也从未办过生辰宴。 这天从演武场回来，内帐已经备好了浴桶。司皓宸沐浴完，发现小王妃给他准备的衣裳有些不同呢。他平日在军中都是着劲装，今天这锦盒里装的明显是广袖流云的宫装。而且在月白的锦袍外面，还加了一件鲛绡缝制的大氅。穿上身后，整个人都仙气飘飘的。 这身衣裳并不适合束冠，司皓宸只随意用白玉簪把头发挽起一半，然后背着手走出来。 明若面前的桌上，摆着两碟小菜，和两碗面条。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就看到国风漫画小哥哥突破次元壁，两眼都是小心心，周身是粉红泡泡。 司皓宸在明若对面坐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口水要掉下来了！” “那是因为我煮的面条太香了。”明若将筷子塞到司皓宸手里，自己只捧着脸颊看美男。 第320章 那就跟我走吧 司皓宸用筷子挑起面条，放进嘴里。鲜美的汤汁浸润着滑爽的面条，还搭配了嫩绿的青菜和脆脆的笋片，今天这碗面条，格外好吃。 “看够了吗？”司皓宸被自己王妃直勾勾地盯着，觉得有些好笑。 “没有。”明若很诚实地摇头。 “没看够也用膳吧，正好用本王的脸下饭。”看小丫头如此喜欢看自己的脸，司皓宸是‘老怀大慰’。关于云亲王殿下，尤其不喜被女子盯着看，在自己王妃这里是根本不存在的。 “确实秀色可餐。”明若垂首吃面。 这碗寿面是明若跟奶奶学的，小时候每年生日，奶奶都会做给她吃。长大后出国留学，生日那天通常不在家。奶奶就手把手地教，一边教一边说：“过生日一定要吃寿面，这样一整年才能顺顺利利的。 汤头要用老母鸡、鸭子和猪骨炖六小时，之后滤出清澈的高汤。一碗面里的每一样食材，都有它的寓意——青菜叶象征事业有成，脆笋象征节节高升，碗底还要放一颗鲍鱼，意味着捧在掌心的宝，总不缺少疼爱。 简简单单一碗面，包含了太多的期许和祝愿。在明若的童年里，是温暖美好的记忆。 “这面条很好吃，你教给厨子，让他们常做。”司皓宸在碗底吃到一颗脆弹的鲍鱼，瞬间觉得这面条的口感更加丰富了。 “这是祖传秘方，不传外人。”明若连忙摇头，“况且，经常吃是会腻烦的，一年做一两次就够了。” 明若已经算好了，司皓宸生日做一次，自己生日做一次，目前一年做两次就够了。 司皓宸却有些意外，小丫头经常教人做吃食，还都是那种他没吃过的。而且，之前连雪茸丹都教给徐大夫如何炼制，这一碗面条的做法，居然这么宝贝的吗？不过司皓宸也不纠结于此，小丫头就不是小气的性子。既然这么说了，这面条对她来说应该是有特别意义的。 “你下午有事吗？”明若吃了一整碗面条，连汤都喝光了。 “你有事？”司皓宸在军中，基本就没有闲着的时候。但王妃有事，那其他事情必须给王妃让道才行。 “嗯，那我们去玩吧。”明若笑得眉眼弯弯，捉着司皓宸的手臂晃了晃。 面对这样的小王妃，司皓宸根本无法拒绝：“好。” “那就说定了哦。”明若对司皓宸愿意配合很满意，所以小手一挥，“你赶紧处理军务吧，我也去忙了。” 司皓宸看着明若离去的背影，微微挑眉，小丫头今天有些……神神秘秘的呢！ 明若回到自己的营帐，将‘门窗’关好，转身进了空间。今天男朋友过生日，要做几道他喜欢的菜。明若像是逛超市一样，在‘小菜园’里一番采购。 之前在洛城，从波斯商人手中买了不少种子，现在空间里的蔬菜水果很齐全，但自己这厨艺有限，像珊瑚鱼这种菜，她是做不来的。明若很快就定下了今天的菜式——番茄牛腩、杭椒牛柳、龙井虾仁、荷塘小炒，再煲一个山药鸡汤，就凑齐了四菜一汤。 明若决定先做两道需要长时间炖煮的菜，鸡汤的材料准备好，然后把番茄牛腩也处理好，分两个沙煲拿去丹炉那边慢慢炖煮。然后才开始处理其他食材，做出的菜放在空间里能一直保持新鲜的状态，明若就直接把其他三个菜都做出来，一起摆在放蛋糕的桌子上。 一番忙碌，明若去丹炉那边看了看牛肉和鸡汤都差不多要好了。转身沐浴，洗去一身油烟味儿。 换上一件浅紫色芙蓉裙，外面罩一件鲛绡制的大袖衫，马上就变成了仙气飘飘的小仙女。头发用司皓宸送的紫玉莲花簪子绾起来，想了想，又用妆奁里的化妆品，化了个淡妆。 明若对着镜子照了照，非常满意，就出了空间。看看天色，已经快到正午了，坐在那里等男朋友来找她。 原本以为要等一会儿，没想到司皓宸很快就来了。许久没看到自己王妃着女装又精心打扮的样子，司皓宸只觉得心中一阵悸动，鼻子痒痒的。他连忙敛住心神，要是这种时候流鼻血的话，那就太煞风景了。 司皓宸走过去，一把将小丫头抱个满怀，低沉悦耳的男声在明若耳边响起：“若儿想去哪里呢？” “嗯……当然是山明水丽的好地方，才能配得上我这种小仙女呀。”明若伸手环住男朋友劲瘦的腰身，这棒棒哒男模身材真是太好抱了，哇咔咔。 司皓宸怀里抱着心上人，心里想着周围哪里是山明水丽的样子。最后，有些挫败的发现——西北荒凉，竟没一处能配得上自己王妃的。 “想到要去哪儿了吗？”明若仰起精致的小脸，笑眯眯地望着司皓宸。 “我们去渭城如何？”那里好歹有渭水流过，算得上山清水秀，就是有点儿远罢了。 “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容易被当逃兵捉回来的吧，大元帅！”明若故意打趣。 “周围没有太好的地方……”北池境内的虎头城倒是更近一些，但就是现在马上攻打，也来不及了。 “既然你没好地方去，那就跟我走吧。”明若意念一动，带着司皓宸进了空间。 司皓宸不是焱翎镯的主人，进入空间的瞬间，一阵晕眩。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只怕她会摔到。不过，晕眩很快就过去了，司皓宸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他们正站在再一处用竹篱隔出来的小院里，面前的竹屋在其他三间精美的木屋衬托之下，显得有些简陋。远处是三座连绵起伏的高山，其中有一座山上还有积雪。山腰都笼着云雾，看起来有一种写意的美感。 院子里的各色植物也很神奇，大部分是那种半透明仿佛琉璃一般的存在，都开着花，很漂亮。 尤其是小池塘里的植物，几乎都是透明的，像是用上好的水晶玉雕琢而成。玲珑落在一朵水晶莲花上，流光溢彩的翅膀，微微翕动着。 第321章 谢谢你的出现 先用午膳吧，明若牵住司皓宸的手，带他走进正中的那间木屋。司皓宸对木屋还是很熟悉，这是他让人精心打造的，里面的家具陈设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当看到桌上写着‘生辰快乐’的蛋糕时，才恍然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明若一直都仔细地观察着司皓宸的表情，然后，忽然想起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司皓宸不是沈太妃亲生的，那么这个生日很可能不是他的生日呢。 明若拍了拍额头，自己八成是搞错了：“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吧？” “是我的生辰！”司皓宸很快就明白了明若的意思，“当年为了将我顺利送入东桓皇室，太上皇特意带了与我母妃月份相仿的怀孕妃子去江南行宫安胎。在我母妃要生产时，那边给沈太妃用了催产的药。” “那……沈太妃生的孩子呢？”明若不是想打探皇室秘辛，纯属好奇而已。 “沈太妃生下一个女儿，被她亲手掐死了。”司皓宸说这事的时候，语气极为生硬，“太上皇本想跟她说明，没想到她一早就让沈家准备了十几个孕妇，她一发动，就给那十几个孕妇一起催产。太上皇就没多说什么，只将计就计地将我同她准备的男婴调换了。 只不过，他更没想到沈太妃会直接把那孩子掐死……” “啊……”明若很意外，完全没想到沈太妃这么狠，“她怎么……” “她怕那孩子留下会成为别人的把柄，也怕……沈家会用那个女孩要挟她。”司皓宸唇角浮现出一抹讥讽，“我小时候对那个孩子有一些愧疚，长大些才明白，即使没有我，她也注定没有活路。” 明若抚了抚胸口，你们皇家真会玩！ 明若调侃道：“我看她对你那碧池表妹很好，还以为是她亲生的呢……” “沈太妃掐死那个孩子后，白日心绪不宁，夜里噩梦连连。她害怕了很长时间，总跟他哥哥说，一睡着就能感觉到一双小手来掐她的脖子。 沈大人也算是个人才，后来他夫人生下一个女儿，就兴冲冲地进宫‘报喜’。说那女孩儿手腕上有个跟‘小公主’一模一样的胎记。沈太妃让他把孩子抱进宫，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胎记，立马就认定那孩子是‘小公主’的转世，所以宝贝得很。” “这么巧的吗？”明若生在玄医世家，这种事情她倒是听说过，但却没遇到过。 “世上的巧合大多都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所谓的胎记，不过是找绣面的师傅纹上去的罢了。”司皓宸拍了下明若的额头，“哪儿有那么多神叨叨的事。” “哦。”怪不得司皓宸说沈大人是个人才，这样既安抚了沈太妃，又将她与沈家绑在一起，真是个好主意呢。 明若又不解了：“你为什么要进入东桓皇室，或者，你们从一开始，就有实力建立新的国家吧，为什么要把司氏一族推到前面？” “你也说了，只是把他们推到前面而已。”司皓宸觉得自己王妃这小脑袋是真够用，“至于我进入东桓皇族，因为有些东西，必须要亲身经历才能有所感悟。” 明若马上就明白了司皓宸的话，是啊，历史上有过很多次农民自立为王的事情。但真正能开创一个繁荣朝代的，却屈指可数。能够坐稳皇位的，大多是世家大族或者武将。 帝王需要从小开始培养，无论是眼界、胸襟还是智谋，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明若取出一壶甜米酒，给自己和司皓宸一人倒了一杯：“生辰快乐！” “谢谢。”司皓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司皓纵然有千言万语在心中，说出口的只是一句谢谢：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谢谢你为我庆生，也谢谢你的信任…… 司皓宸都不敢去想象，这样神奇广阔的空间，会有多少人觊觎。而明若将自己带进来，需要多大的勇气与信任。 司皓宸忽然起身，将明若抱在怀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快用膳吧。”明若推了推司皓宸。 “好。”司皓宸应了一声，却依旧紧紧地抱着明若。 “我饿了。”忙了一上午，明若是真的饿。 “嗯。”司皓宸将明若松开，在她对面坐好，夹了虾仁放到明若碗里，“快吃吧。” 明若正要动筷子，才发现这还有俩菜没上桌呢，美色果然误人！ “还有一菜一汤呢。”明若起身往炼药房走去。 司皓宸也跟了过来，看到那巨大的丹炉里煨着汤，嘴角抽了抽——这炉子做饭挺实用的，一炉能炖十来锅汤呢。 明若戴上自制隔热手套，去端番茄牛腩。司皓宸有样学样地端了鸡汤，先把鸡汤送去正房，又来接明若手里的沙煲。明若把沙煲递给司皓宸，自己折回去取蒸好的饭。 菜都上齐了，明若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司皓宸面前：“先喝点汤。” “好。” 明若打开沙煲的盖子，浓浓的肉香瞬间弥散开来。明若发现，司皓宸喜欢吃牛肉，所以特意用牛肉做了两道菜。 司皓宸很认真地吃着每一道菜，这些都是他的妻子为他准备的呢。 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明若决定对蛋糕伸出魔爪。 “你要不要对着蛋糕许个愿呀。”明若一脸期许地望着司皓宸，“在我的家乡，对蛋糕许愿很灵的哦。” 虽然司皓宸一直明白，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奋斗去争取，许愿是没用的。但经过王妃长时间的培养熏陶，也知道如何哄小丫头开心。 司皓宸很认真地许愿：“我希望，同若儿永远在一起，最好再有一双儿女。” “……”明若无语望天，云亲王殿下，你的愿望……其实不必如此耿直的。 “不是你要我许愿的，怎么是这个表情？”司皓宸伸手把王妃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你默默在心里许愿就好，不用说出来的……”明若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这愿望跟神明求，还不如同爱妃求来的实在，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司皓宸的下巴在明若发顶蹭了蹭。 第322章 不能委屈了她 行吧，明若是真心服气——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呢！ 司皓宸看着一整个的蛋糕，有些迟疑：“这个就直接吃吗？” “要这样切开。”明若把之前准备的竹刀和小叉子拿出来。 “我来切。”司皓宸切了一块蛋糕盛在小碟子里。 两人刚用过午膳，司皓宸只切了很小的一块，一人尝了两口就解决了。 之后，明若就收拾好碗筷，去厨下清洗。 司皓宸看着厨房里的架子，上面摆着满满当当的食材，忽然发现，他的若儿有点儿像森林里的小松鼠，在树洞里囤满各种干果。 看到小丫头忙碌的背影，司皓宸帮着明若一起洗碗碟。明若也没有拒绝，云亲王殿下平时不做家务，自己也没怎么做。但只有两人时，还是要相互分担的。 明若将洗好的碗碟放到架子上沥水，也没其他事可做：“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好。”司皓宸虽然对这里好奇，却没有四处走动。 院子的一侧种着司皓宸从未见过的植物，另一侧是结满了深紫色葡萄的葡萄架，再往前是个小菜园，里面是各色蔬菜，还有……站在竹篱上的大红。 “它怎么也在这里？”司皓宸着实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只红公鸡。 “都是我养的嘛，总不能丢在府里不管。”明若蹲下来，撸了撸啃菜叶的大白。 “不怕它们把那些珍贵的药材吃了吗？”司皓宸看了眼，院子另一边的奇花异草。而这个菜园只用疏疏落落的篱笆围起来，只能起到划分界限的作用。 “大红和大白只在小菜园里，别的地方是不会去的。” 明若自然不会说，在把这两只弄进空间，给它们喝了井水后。就进行了一番恐吓，如果敢祸害药材，马上做‘鸡兔一锅出’。这两只倒是乖巧，每天只在小菜园里活动。 明若又往前走了一段，摘了个桃子递给司皓宸。 “这是……那桃枝？”司皓宸看着面前粗壮的桃树，完全无法将它跟当初那根桃枝联系到一起。 “嗯。”明若点点头。 走出篱笆围成的院子，外面是一大片种着油菜籽的田地，旁边是玉米地。司皓宸看得出来，这些都已经成熟了，却没有采摘。旁边的一大块空地上，堆放着最近搬进来的粮草，看起来像是几座小山。再往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药田，一条曲曲折折的溪流蜿蜒溜过…… “这里……真的很大……”司皓宸向远处的高山。 “现在还无法到山上去，第二阶的边界就在那里。”明若随手摘了一朵藤蔷薇，在手中把玩，“不过，这里现在也够用了。” “嗯。”司皓宸也知道空间要升到第三阶，需要积累很多‘病例’，所以，他才没有阻止小丫头去一间药堂坐诊，“这里以后有什么活，就让我来做。” “这个可以有！”明若的大眼睛亮亮的，“你给我做个秋千吧，就绑在那颗银杏树上。” “好。”司皓宸想了想秋千的构造，“需要一块木板还有绳子。” “这里有。”明若把司皓宸带到竹屋后面。 这里堆着许多竹竿和木板，大概是前任主人盖竹屋剩下的。 司皓宸挑选了一块大小合适的，拿出匕首，几下就在四角钻出四个小洞。又在那一堆材料里找出一根麻绳，系在木板上：“你选的树在哪儿？” “在那边。”明若带着司皓宸走到木屋旁边的一颗银杏树前，那树很高，刚好有一根粗壮的树枝横着长出来，很适合绑秋千。 司皓宸直接跃到树干上，把绳子绑起来：“需不需要再低一点？” “这样正好。”明若试了一下高度。 司皓宸把绳子又加固了一下，才跃下树冠：“我来推你。” “你再绑一个，我们坐下来说说话吧。”明若只是喜欢坐在秋千上，并不需要荡很高。 “不用多一个，这样就好。”司皓宸坐在秋千上，将明若放在自己腿上。 只不过，某人的腿太长，这么跟坐在凳子上差不多。不过，人家颜值能打，美色当前，其他就不重要了。 “想说什么？” “没什么特别要说的，但什么都不说，会不会有些奇怪？” “不会。”司皓宸倒是觉得，这样抱着自己的王妃，坐一整天也不会觉得无聊。” 两人就真的什么都不说，静静地坐着，享受这难得的温馨宁静。 “对了。”靠在坚实怀抱里的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锦盒，“这是给你的生辰礼。” 司皓宸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镶了大钻的银扳指，唇角微勾：“这个好，能晃花敌人的眼。” “……”你确定是这么用的吗？ “这是……金刚石？”司皓宸见过金刚石，却从未见过如此璀璨夺目的。 “嗯。”明若点点头。 “爱妃帮本王戴上吧。”司皓宸将那沉甸甸的扳指放到明若手上。 明若拉过司皓宸的手，给他戴上。 “本王不是左撇子……”司皓宸头上掉下一排黑线。 明若这才想到，扳指在这个时代属于‘实用物’，并不像后世，已经逐渐变成饰品，戴哪个手都无所谓。 明若赶紧把‘实用物’给大元帅换到右手：“记得要百发百中哈。” “好。”司皓宸将怀里的小人儿搂得更紧一些，“今天是我过得最好的生辰……” “嘿嘿。”明若侧身搂住司皓宸。 “你的家乡生辰的时候都要吃蛋糕吗？”司皓宸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明若说的家乡不是南戎。但是，他也不敢问那是哪里…… “嗯。”明若点点头。 “那你生辰的时候，我也给你做一个。”司皓宸一本正经地说。 “你会做蛋糕吗？”一个连面条都煮不明白的人居然说要做蛋糕，云亲王殿下很有理想嘛。 “我现在就开始学，到时候，一定能做出来。”那点心不但看着精致，味道也好。可见他的王妃，在家乡时肯定过着比现在更加锦衣玉食的日子。总不能因为成了自己的妻子，就委屈了她。 “我觉得，你还是学做长寿面吧，那个简单一些。”明若笑着说。 第323章 派人盯着他 “若儿想让我学什么，就学什么。”司皓宸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很自信的，只要他愿意下功夫，就没有学不会的。 况且，小丫头要教他做的，是不传外人的祖传秘方呢。 “那过生辰的时候，我就等着云亲王殿下做长寿面喽。”明若决定把奶奶的家乡味道，传承给司皓宸。 “嗯，那现在就学。”司皓宸没学过厨艺，觉得任重而道远。 “也行吧。”刚好昨天用来吊汤头的食材还剩了一半。 司皓宸只让明若在一旁指导，所有步骤都要亲力亲为。明若用两根发带把司皓宸的衣袖扎起来，方便的他干活。 半只鸡、半只鸭还有两根大骨先焯水，冲洗干净后，放进一只超大的汤煲里。加入姜片和一些调料，添水放到丹炉里炖煮。 司皓宸觉得这第一步并不难：“接下来做什么？” “不急，这汤头要炖三个时辰呢。”明若笑得童叟无欺，“等汤头吊好再准备其他的。” “……”司皓宸没想到，一碗面居然要准备这么久。 “现在不学还来得及哦。”明若一副很少说话的样子。 “我并不是想反悔。”司皓宸拉着明若走出竹屋，“只是没想到，那碗面条，你要准备三四个时辰。” “用丹炉煲汤比较方便，只要注意下时间，别烧干了就好。”明若实话实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司皓宸看了看那些油菜籽：“我去把油菜籽收了吧。” “你……可以吗？”明若有一种把男神拉下神坛的负罪感。 “你告诉怎么弄就好。”这些活自己不做，就得若儿做。本就是为西北军筹谋军粮，自己不出力怎么也说不下过去。 “好吧。”就当是农家乐一日游，让云亲王殿下体验一下田园生活吧。 两人来到那块油菜籽成熟的田地，明若捉着镰刀，割下一把油菜杆：“这样割下来就可以了。” “嗯。”司皓宸从明若手里接过镰刀，“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小白看到主人在田地里忙活，马上跑过来。锋利的虎爪一挥，油菜杆都倒下一片，这效率可是相当高了。 司皓宸看到小白公子这波操作，受到了启发。取出腰间的长软剑，灌入内力剑尖绷得笔直，扬手挥出一剑——剑锋与剑气所过之处，油菜杆纷纷倒下。 司皓宸对这个效果表示十分满意，连挥数剑，油菜杆倒下一大片。 明若都看傻了，男神就是男神。连做农活都这么的——潇洒不凡…… 司皓宸和小白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将所有的油菜籽全部‘放倒’了。玲珑跟着明若，将割下来的油菜杆归拢到一起，方便之后拿取。 司皓宸将长软剑收起来，跟明若一起收拾油菜杆，有司皓宸参与，本次‘劳动改造’空前轻松。明若决定，以后要时常抓壮丁到田里干活。 明若照例打了井水上来，分给小白和玲珑喝。 这方空间中没有太阳，‘天空’看起来像是多云的样子，总感觉雾蒙蒙的，气温也很宜人。就算是干再多的活，也不会热得汗流浃背。 明若和司皓宸坐在葡萄架下，一个品茶一个吃水果，小白从外面跑进来，嗷呜了几声。 “大元帅，有‘鹰’找。”明若咬了一口脆生生的梨子。 “我们先出去。”一般的信件都是由信鸽传递，如果是鹰的话，应该是很重要的情报。 “好。”明若握住司皓宸手，两人瞬间就出现在明若的营帐中。 只见一只海东青落在窗口，司皓宸走过去，拉开窗帘子，海东青飞进账内，落在桌子上。司皓宸将绑在海东青脚上的竹筒解下来，从里面取出一张字条。 司皓宸看过之后，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安排些事情，一会儿回来陪你。” “你快去吧。”明若自然不会耽误司皓宸的正事，随手拿了一本游记，歪在床上看。 司皓宸先写了一封信，让海东青给秦默送去。之后，又在中军大帐召集了高阶将领。 几位将领看到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云亲王，都呆住了——王爷这是要做什么？看着像打完了仗，要‘放假’的样子啊。但是听到云亲王的命令，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啊。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要通知一件事。本帅要攻打虎头城，明日一早拔营！”司皓宸确实只是‘通知’一下，完全不要这些人建言献策。 “末将遵命！”云亲王的行事风格他们还是很清楚的，自然也不敢胡乱建议。 其实，在西北军中当将军挺容易的，只要自己有真本事，王爷指哪儿你就打哪儿，军功就是十拿九稳的。 几位将领下去各自准备，老军师才开口：“殿下，这样会不会太冒进了？” 老军师是当年随太上皇南征北战的‘老人儿’，司皓宸进入军中历练，太上皇就将他派来从旁协助。司皓宸确实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但最近两三年，这老匹夫越发‘胆小怕事’了。 “北池那边既不迎战，也不投降。如果攻占虎头城是冒进，那依军师之见，应该如何？”司皓宸反问。 “老臣以为，再等些时日，北池应该就会送来降书。”老军师背后冒出冷汗来。 “本王以为，等他们在虎头城安顿好了，卷土重来还差不多！”司皓宸抬抬手，送客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老臣告退。”老军师慢吞吞地走出大帐。 司皓宸打了个响指，初一马上出现：“主子。” “派两个人盯着他，尤其注意他送出的信件。”司皓宸眼眸微眯。 “是。”初一连忙下去安排。 司皓宸直接从后帐去了明若的营帐，看到小丫头正在桌前画图。司皓宸随手拿起一张，发现也是一套‘瓷娃娃’，目前已经画好四个——织女、牛郎、老牛、喜鹊。 ‘老牛’和‘喜鹊’都像是之前的‘熊羆饼干’那样，被‘拟人化’处理过，看起来很可爱。 现在正在画的是一个长长的拱桥，大概算是个‘底座’，能把这些‘瓷娃娃’摆放到上面。 第324章 是个攻城的好机会 “你这个……也是要做盲盒？”司皓宸记得，之前明若画过一套十二花信的瓷娃娃，就是装在木盒子里卖，说是叫‘盲盒’。 司皓宸倒是觉得，这个‘盲盒’像是在‘赌’运气，很能抓住人不服输的心理。 “嗯。”明若点点头，“白大人来信说，有盲盒带动，奶茶卖的特别好。云妆楼在乞巧节也要推出几套衣裳首饰，我打算也用盲盒拉动一下销量。” 司皓宸现在可不敢小瞧这‘盲盒’的生意了，据说那个‘隐藏款’的花神瓷娃娃拿到竞拍场拍卖，被人用八百两拍走了。听着倒是没多少钱，可那瓷娃娃做得再精致，成本也超不过一两银子。一下就翻了八百倍，绝对算得上是天价了。 “你是哪儿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司皓宸在明若身旁坐下。 “你想知道吗？”明若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嘴角噙着一抹‘坏笑’。 “咳咳，本王不想知道，你不要说。”司皓宸抬手堵上明若的嘴。 “哈哈哈。”明若也不知道司皓宸究竟是在怕什么。 总之就是，他对她的‘来处’很好奇，却又不愿深究。每当她想说几句逗男朋友玩儿时，他就很紧张。明若估计，是男朋友对自身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自信，怕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无法面对她吧。 “你是怕我吃了你吗？”明若放下手中的笔，用手撑着下巴。 “爱妃想怎么吃？本王一定配合……”司皓宸直接把明若搂进怀里，“本王比爱妃还饿呢！” “……”明若打了个哆嗦，她严重怀疑司皓宸在开车，但又没证据！ “明日拔营往北推进三十里，然后伺机攻下虎头城。”司皓宸轻抚着明若的背，“你需要整理一下行装。” “好。”明若将小脑袋枕在司皓宸肩头，“攻城会很难吧？” 两军对战算是旗鼓相当的，但攻城的话，对方至少占据了‘地利’这个优势。 “虎头城虽然隶属北池，但经常与东桓贸易往来，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要依赖王庭。这次北池大军粮草不足，退守虎头城。估计‘征用’了不少粮草……”司皓宸深知自己的王妃聪颖过人，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明若也确实明白了，现在北池正值‘春荒’。虎头城的百姓本就自顾不暇，大军再强征粮草，怕是已经怨声载道。他们现在攻过去，应该不会遭遇负隅顽抗。而且，一座城池，无论如何也负担不起十万大军的粮草。北池的粮草还是短缺，士兵吃不饱战力就会下降。 算来算去，这还真是个攻城的好机会。 “而且，风慕泠那边已经控制住了西康的局势，二皇子怕失去储位之争的机会，估计很快就会撤回边境的军队。他们之前密谋的所有计划，应该都无法施行了。”司皓宸在明若的小嘴巴上啄了一下，“顺利的话，战事再有一个月就会结束。” “那大元帅要加油哦！”明若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司皓宸学着她的样子，回了一个相同的手势。 “哈哈哈。”搂住司皓宸的脖子，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上‘啵’一下，“我家竹马真可爱！” “……”司皓宸唇角抽了抽，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跟可爱挨边儿吗？ “我要收拾包袱跑路了。”明若从司皓宸怀里跳出来。 明若的行李都在空间里，只收拾了些随身衣物还有药材，装装样子罢了。司皓宸的行李有亲兵打理，根本不用她插手，明若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看到桌上的几张图纸，明若先留了底稿。又写了张字条，说明这是为云妆楼准备的，然后一起装入信封，交给司皓宸：“帮我捎给白大人。” 白燊那个‘奸商’一定知道怎么运作，能将这些东西利益最大化，明若也就不影响‘奸商’放飞自我了。 “好。”司皓宸把图纸放进袖袋里，“我接着学做长寿面吧。” “云亲王殿下，你的汤头火候还不够呢。”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 “要熬煮那么久，宵夜都赶不上。”司皓宸将明若拉起来，“你先教给我后面怎么做，等得空再做最正宗的汤头。” 司皓宸决定将厨艺当武艺来学，先把招式学了，之后再慢慢磨练。 “也好。”云亲王殿下学习如此积极，这必须要鼓励。 明若带着司皓宸进入空间，先把那锅高汤拿到厨房，放在炉火上继续炖着。然后，处理做浇头的食材：火腿切丝，嫩笋切片，水发鲍鱼打上花刀，再切一些葱姜丝。 司皓宸刀工了得，做这些手到擒来。 一切准备就绪，明若开始进行炒制浇头的教学。虽然还是司皓宸掌勺，但调味还是明若再把控。 司皓宸这就有点不淡定了：“你刚才加了多少盐？” 明若想到前世外国大厨吐槽中式菜谱的灵魂调味，故意打趣：“适量。” “这又是什么？”司皓宸看明若又给锅里加了料。 “五香粉，少许。”明若继续。 “……”司皓宸忽然发现，厨之一道也是博大精深的，这些分量就够自己‘领悟’些时日了。 看到司皓宸有些呆萌的样子，明若终于不忍心再捉弄他了，指着锅子说，“这里差不多是两人份的浇头。”然后拿出取调味品的小勺，“这样大小的勺子，适量就是一平勺，少许就是半勺。” “嗯。”司皓宸拿起那小勺仔细观察，暗暗记下容量。 最后在锅子里加入高汤，浇头就算做好了。 明若另取了一个锅子煮面，在面条快煮好的时候，加了几根青菜下去：“青菜要最后跟面条一起煮，这样看起来比较青翠。” 面条煮好盛到碗里，再浇上浇头：“这样就好了吗？” “嗯，就是这样。”明若稍稍摆盘，把青菜放到最上面，看起来漂亮了许多，“很简单吧？” “还可以。”司皓宸真是咬着后槽牙硬撑，他一点都不觉得很简单！ 在司皓宸跟浇头作斗争时，明若已经做了一道凉拌小黄瓜，还切了一盘牛肉：“可以开饭了。” 第325章 被彻底治愈 司皓宸先尝了尝自己做的长寿面，大概确实是汤头火候不到，没早上吃到的香浓，但如果没有对比，味道还是不错的。 明若觉得自家男朋友很有厨艺天分，再加上刀工过硬，这面条做得比她初次下厨强太多了。 司皓宸发现，只是很普通的卤牛肉，配上小王妃调的酸辣蘸水，就变得非常出彩，让人吃得很满足。 “我明天要骑马吗？”虽然有小墨墨在，但平日出行，都是烈焰载着他们两个，自己很少有独自骑马的时候。 “行军尘土多，你同军医一起乘马车走。”虽然很想让媳妇陪在身边，但还是不舍得她跟着自己吃苦。 “哦。”明若也想到了，十几万人一同行进，那绝对是尘土飞扬，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两人用过晚膳，从空间出来，天都黑了。由于明天一早就要开始拔营，两人早早睡下。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起来，营中将士就开始拔营。吃过早饭，大军开拔。 明若被旬邑带去伤兵营，那里停着十几辆马车，有的给军医乘坐，有的用来运送药材。至于伤兵，伤势比较重的会留下来，原地修整，只有轻伤的才会跟着一起开拔。 “明大夫，您也在军中呀！”军医里的几个骨干，都是在一间药堂‘进修’过的，看到明若都上前行礼问候。 “是啊。”明若有点儿心虚，她虽然人在军中，却没做多少医生的本职工作。 “明大夫。”徐大夫恭恭敬敬地行礼，“您用这辆马车。” “好。”明若提着小包袱上了马车，“大家也都动作快一点，大军已经开拔，咱们别落下了。” “对对对。”几人连忙上了安排好的马车。 徐大夫上了明若的马车，跟旬邑一起坐在车辕上。明若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里，翻看着一本游记。可是，行军不比游玩，路况不好速度又快。看了一会儿书，就头晕目眩的，明若果断放弃了。 正午时分，大军停下来休息。没时间埋锅造饭，大家都是吃些干粮充饥。 明若被晃了一上午，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吃了一只桃子了事。 明若从马车上下来，在附近溜达。当看到一辆平板马车，上面拉着一个纯黑色，像保险箱一样的柜子时，停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东西？” “呜……呜……”里面还传来轻微的撞击声。 “这不是东西，是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这车是十五负责押送，连忙回话。 “哦。”明若点点头，“虽然一路颠簸，看起来客人还活力满满的呢。” “不管怎么说都是坐车，总比走路省力气。”十五觉得北池贤王被关这里，绝对是优待。 郦翊在铁箱里面热得发晕，如果可以选择，他倒宁愿下去走路。 西北在没有风沙的情况下，日照非常强。这黑色的铁箱又容易吸热，估计里面跟烤箱似的：“你吃完饭，给里面的人喝点水，要等到安营扎寨后再管他，估计得烘烤成人干儿了。” 明若虽然不知道郦翊有什么用，但司皓宸要一直带着他，应该是有所安排的。 “今天不热呀。”现在虽是盛夏，但西北的气温跟江南比起来，实在不高。而且，风又大。一点儿都不热，只是晒得慌。 郦翊在‘保险箱’里气得直磨牙，什么叫做不热，他都快被烤熟了！箱底铺了些干草倒是还凑合，这铁箱四壁，但凡碰到一下，都烫的厉害。再这么下去，自己离‘人干儿’估计不会远了。 “你摸摸看。”明若示意十五试试温度。 “哎呦！这也太烫了，烧饼都能烙熟了。”十五摸了下铁箱，差点要蹦起来，“这客人不会已经烤熟了吧。” “那倒不至于，客人武功高强，怎么也比烧饼耐熟。”明若合起折扇敲了敲铁箱，“出点动静呗。” 郦翊一脸生无可恋，他还武功高强，现在一点儿内力都没有了，怎么高强？ 想他堂堂北池贤王，能是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吗？让他出动静，他就偏偏装死！（染衣：骚年，你很有骨气嘛。） 很快，郦翊就听到了让他想原地去世的话。 “这都没动静了，看来已经熟透了。那也不必给他喝水了，直接挖个坑埋了吧。”刚才还很有活力，现在就装死了，倒是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十五的脑子灵活，瞬间就明白了王妃的意思：“挖坑太麻烦了，一会儿走到有山崖的地方，直接连箱子扔下去算了。” “呜呜……”郦翊顾不得置气也顾不得烫了，用身体使劲撞击铁板。 郦翊觉得，这次落入敌方手中，虽然没被严刑拷打，但真真是脱了一层皮。活了二十几年，从没觉得人生如此艰辛。 而且，这一次次地丢下皇族的骄傲，真的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噫，还没全熟！”十五马上补刀。 “估计还夹生呢，能抢救一下。”明若开口。 “出发！”前面传下令来。 “啧啧。”十五遗憾地说，“这都没工夫给你喝水了，你说你刚才装啥死，这下自作自受了吧……” 郦翊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正常人发现重要人犯没了声息，难道不是应该马上打开查看？怎么可能就直接埋了？另一个更狠，还要往山崖下面扔他！ 这些天一直被虐，郦翊终于认清了现实——东桓人都是魔鬼！在他们面前，一切算计和花招都没有用，只能让自己的处境更辛苦罢了。 明若完全没想到，自己跟十五的几句对话，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郦翊那时不时犯倔的臭脾气，被彻底治愈了。之后，初二再审问，那简直就是有问必答，态度还十分端正。 搞得初二一度以为，王妃给北池贤王吃了那种会吃坏脑子的吐真药剂。 十五打来一桶水，直接浇在‘巨型铁箱’上。先降降温吧，可别真把人烤熟了。 明若也回到马车里，让小白公子在马车里望风，自己进空间纳凉、吃水果、打瞌睡去了。 第326章 真的相配 东桓这边有序行军，北池大军却在虎头城里烧杀抢掠。那惨烈的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敌军入城呢。 北池虽说是一个国家，但由于沿袭了游牧部落的生活习惯，各个部落之间一言不合就开打，烧杀抢掠也不是稀罕事。北池皇帝是一国之主，其实就是最大部落的头领罢了。兵强马壮，别的部族打不过只能臣服于他。所以，他不但不约束部落间的争斗，有时候还会故意挑起矛盾，让他们相互消耗实力，确保自身地位稳固。 北池大军撤入虎头城，自认为是王庭军队，与城主征用粮草。要是有富裕的粮草，城主也不想得罪漠大元帅。但正值春荒，城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大军就直接大肆抢掠——城中富户被洗劫一空，就连贫民也不放过。现在虎头城的情况就是，城主带着一家老小跑路，但凡有点办法的人都往别处逃难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跑都跑不动那种。 东桓大军终于在天黑前到达选定的营地，开始安营扎寨。云亲王殿下亲自到粮草营和伤兵营巡视，其实是为了接王妃回去。 司皓宸打开马车的门，发现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只小白猫懒洋洋地趴在坐塌上。知道来人是谁，人家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本王来接她了。”司皓宸只得耐心地开口。 小白公子掀了下眼皮，直接消失了。 在空间里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下午，明若正在做晚饭。由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顿下来，就调好馅料包了许多小馄饨。反正不担心会坏掉，一次多做些，还能留着当早餐。 小白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马车停了。 “哦，等一下。”明若包完手里的馄饨，将食材略微归置一下，才出了空间。 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熟悉的怀抱：“呀，你怎么来了？” “接你。”虽然进去过那片空间后，司皓宸明白，只要等在这里，小丫头总会出来。但只要看不到她，就还是会惶恐。 “我做了很多小馄饨，一会儿煮给你吃呀。”明若仰起脸，看着身着轻甲的男朋友。 这样看起来，他的身姿更加威武挺拔，有点制服那味儿了！这么好的身材，不穿修身西装都浪费了。 “好。”司皓宸觉得，除了担心她的安危之外，把王妃带在身边真是个英明神武的决定。现在，他就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真要是几个月都看不到人，怕是要疯掉。 “我们先下去吧。”明若推了推司皓宸。 “嗯。”司皓宸牵着明若下马车，手背忽然被打了一下。 司皓宸委屈巴巴地看向王妃，那小眼神分明是在控诉——为什么不让我牵小手。 明若瞪了司皓宸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还真要坐实了，云亲王好男风吗？” “管他东西南北风，只要是你，我都可以的。”司皓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明大夫不要面子的吗？”明若气哼哼地拍开司皓宸的手，利落地跳下马车。 落到地上才想起来，还有包袱落在马车里：“旬邑，把东西都拿上。” “是，主子。”旬邑拿了包袱，恭恭敬敬地跟在明若身后。 伤兵营、粮草营和中军大帐离得不算远。这些都在军营的核心地区，属于重点守卫对象。 司皓宸和明若回到大帐时，这里已经收拾妥当，格局跟之前一样。明若的营帐与中军大帐的后帐相通，进出十分方便。 亲兵已经在后帐里备下浴桶，司皓宸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若儿，给我拿些衣裳来。” “哦。”明若打开箱笼，从里面取了衣裳，搭在屏风上，“我先去煮馄饨，你一整天都没吃到热食了。” “等我换好衣裳跟你一起做。”从前在军中忙起来，几天吃不上一顿正经饭菜是常事。不得不说，有媳妇就是好啊！ “行，正好有个菜只有你才做得来。”明若将床榻和衣箱重新整理了一下。 “我好了。”司皓宸换好衣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长发随意散在身后。 明若冲他勾勾手指，司皓宸走过来，被按在圆凳上，用玉簪将头发绾起来。 “爱妃绾男子发髻倒是利落得很。”司皓宸挑挑眉。 “我家竹马绾女子发髻也不遑多让。”明若耸耸肩。 司皓宸觉得这也不错：“咳，说明我们真的很相配。” “……”云亲王殿下这逻辑，也是没谁了。 司皓宸吩咐亲兵不必传膳，也不许人来打扰，两人进入空间。 明若将一大块煮好的二刀肉放到司皓宸面前：“从上面开始片，越薄越好哦。” 明若前世旅行时，吃到过一道蒜泥白肉。肉片都比成年人的手掌大，还薄如蝉翼，沾着酱汁特别好吃。明若也试着做过，味道复刻到七八成，就是刀工不好，切不出那么大又那么薄的肉片来。 明若把‘难题’丢给王牌选手，自己开始煮馄饨。昨天吊的鸡汤还有，刚好可以用。 偏头看一眼切肉切得游刃有余的男朋友，嗯，真帅！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除了小馄饨，明若做的都是凉菜——口水鸡、蒜泥白肉、麻酱菠菜、凉拌雪耳。 司皓宸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饭菜，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妻子，心中无比满足。 明若先试了一下蒜泥白肉的味道，可能是这个时代的食材都是纯天然无添加的，再有刀工加持。竟然比她在酒楼吃到的，还要美味。 “嗯，好吃。”明若一脸享受。又夹了一片肉沾上蘸料，放到司皓宸的碗里，“快尝尝。” 司皓宸也没想到，这种白煮的肉也可以味道这么好：“很好吃。” “以后这道蒜泥白肉，就是我家竹马的拿手菜了。” “我不会调味。”小丫头这决定也太草率了些。 “调味不是重点，放着我来！” “行。”司皓宸觉得这个可以有。 十五将北池贤王重新交到初二手中，然后招呼了两个小伙伴，开始了今晚的‘小烧烤’时光。 第327章 一天一变 十五从王妃那里讨了不少烧烤调料，是今天的主厨。正蹲在火堆边上给肉串撒调料呢，看到一只信鸽趁着夜色腾空而去：“快快，又加菜了！” 十三连忙停下添柴的动作，几个纵跃踩着树梢追上去，摸出飞镖妥妥滴把‘加菜’射下来。先将绑在鸽子腿上的竹筒取下来收好，然后拔毛开膛破肚一气呵成。 “今晚这‘加菜’有点儿多啊。”十五接过十三递过来的鸽子，用竹签串上，放在铁架上一起烤。 “早知道有这么多，咱们都不用另外准备肉了。”十四话音未落，又看到一只鸽子飞向天空，连忙追了上去。 “多也不怕，一会儿烤好了给老大他们拿几只尝尝。”十五欢快地翻动着烤架上的食材。王妃早就说了，没有什么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在距虎头城十五里扎营的第一晚，靠近大营外围的地方，总能闻到很馋人的烤肉味。有很多人都是闻着香味入睡的，当然，也有不少人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士兵日常操练，伙头兵引火造饭。清晨的军营里，一切都井然有序。 明若很喜欢早上的军营，看起来欣欣向荣的，朝气蓬勃的。 明若和司皓宸一起用过早膳，就去自己的营帐里，开始炼药。明天就要攻城，肯定会有伤亡，她能做的就是多准备一些应急药品。 司皓宸跟几位主将商讨攻城计划，大家都觉得夜间突袭，效果会更好。老军师坐在那里旁听，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 “军师怎么看。”司皓宸沉声道。 被突然点名，老军师愣了一下，自从云亲王独自带兵以来，已经有很久都没问过自己的意见了。 “老臣以为，白昼作战方便观察情况，或许更好一些。”老军师慢悠悠地开口。 “你怎么不说那北池达子居高临下放箭，也更好瞄准一些呢！”薛副将是个直脾气，就算你是老军师，也照怼不误。 “薛副将所言极是，末将也以为夜晚突袭更好。”陈副将连忙附议。 “那今天就好好休整，做足准备。后日子时攻城！”司皓宸拍板决定。 几人又商议了一些排兵布阵的具体事宜，各自散去。 老军师慢悠悠地走出中军大帐，走出很远一截，转头看了看。又继续往前走去。很多时候，一步迈出，就再没回头路可走了。 明若炼完一批药，到外面透气。看到鲁巧匠，正带领机关营的士兵保养战车武器。明若没见过古代武器，站在边上好奇地打量着。 鲁巧匠跟白燊一样，看到王妃那就是见到了宝藏，总想淘换出好主意来。连忙上前行礼，为了能得到一些建设性意见，开始给王妃介绍起这些武器的功能—— “这是投石车，可以将石块弹城墙上。这个是冲车，可以冲撞城门，也能凭借高度优势向城内射火箭……” 这些武器，在明若看来都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你有没有想过，直接把城门炸开？” “炸开……”鲁巧匠眼睛顿时亮了，他之前研究火药。目的是守城时用作防护，或者做成火雷直接丢进敌方阵营。倒是没想过，直接做攻破城门之用。 明若又给了鲁巧匠一个‘集团装药防止爆速过低’的方案，也就是做成炸药包的样子，提升爆破强度。 鲁巧匠觉得王妃又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连器械保养都不盯着了，钻进自己的工坊忙碌起来。 明若想到火药，心中警铃大作，直接冲进大帐。 司皓宸正在桌案后面写信，看到明若进来，笑着伸出手：“过来。” 明若走到司皓宸身边，急切地说：“我想到一件事。” “别急，慢慢说。”司皓宸也看出明若是有事。 “之前北池使臣在洛城买了不少火药罐子，我怀疑，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购买火药！”如果不是约定好，作为外国使臣，他们怎么知道波斯商人什么时候来到达洛城…… “他们也在虎头城外埋了火雷！”司皓宸也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是这么觉得的。”明若对此没有任何证据，全凭直觉。 北池大军守城本就占了地利优势，如果在城外埋上装满火药的罐子，在东桓军队靠进后点火。且不说杀伤力有多大，光是那动静就能把人吓住。 司皓宸很重视此事，连忙派人手去调查。 明若看司皓宸做了安排，暂时放下心来，继续回去炼药。 这一天过得很平静，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手上的事情。只是入夜之后，十五又跟他的小伙伴吃了许多烤乳鸽。 十五将手中的骨头丢进火里：“烤鸽子都吃腻歪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打哪儿弄来这么多信鸽往来，两天都没吃完。” “要不下一只别烤了，炖汤吧。”十四提议。 “行吧。”十五觉得换换口味也不错，好歹是肉呢。 天边现出一抹鱼肚白，伙头兵今天起得特别早，早饭基本已经准备妥当。今天的早饭油水足，除了粗粮饼子，还有羊汤。 军中条件不好，只有打仗的日子才有肉吃。所以，士兵打饭时看到早上提供羊汤，就知道，一会儿要打仗了。 用完早膳，司皓宸下令，亲自率八万精兵前去攻城。 不是说趁着夜色突袭吗？怎么会一下提前了这么多！老军师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云亲王殿下，白日攻城……目标太大，不合适啊……” “本王想了许久，觉得军师昨日所言极是，还是白天攻城好些。”司皓宸答得一脸平静。 老军师毕竟在司皓宸身边多年，还是敏锐地从他眼中，看到了讳莫如深。老军师心下一咯噔，这样的话，自己昨晚送出的情报就不准确了，这可不行啊！ 老军师深觉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云亲王殿下请三思，白天攻城确实不是好时机。” “军师这一天一变，本王都应接不暇了。”司皓宸懒得理他，骑马行至队伍前面，振臂一呼，“出发！” 第328章 不保 “云亲王殿下，不可啊！”老军师爬上马背，就要去追司皓宸。 直接被人拎着后衣领从马上拽下来：“您老就消停点儿吧，主子给你脸了，是吧？” 老军师偏过头，看到提着他的人是初二，心下就有些慌乱，他可是很清楚，这暗卫是做什么的。 “你放开老夫！”老军师挣扎着。 他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就是普通士兵的水平。想挣脱暗卫的钳制，没有半点可能。 “到地方自然会放开你。”初二打了个手势，两名暗卫直接将老军师带去‘地牢’。 大军刚驻扎在此地不久，地牢也来不及深挖。地方本就不大，还被装北池贤王的‘保险箱’占了一块地方。 老军师看到这里，才彻底慌了：“你们究竟要做什么！老夫要见云亲王殿下！” “主子现在没功夫搭理你。”初二让人将老军师绑起来，还分配了一间‘保险箱’。 “你们不能这样对老夫，老夫要告诉给太上皇……”事到如今，老军师只好抛出底牌。 “你还有脸提太上皇！”初二冷哼一声，“是打算告诉太上皇，你里通外国还是泄露军机？” “……”老军师忽然彻底安静了，云亲王殿下都知道了吗…… 老军师合上眼睛，这次出征他原本不会来，都该告老还乡了。却不想被人拿住了软肋，不得不走这一趟。自己戎马一生，到最后却落得晚节不保的地步…… 司皓宸带领兵马行进到距离虎头城七里的地方，发现了北池的斥候。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让大军停下修整，初一带着二十余名轻骑追过去。斥候没命的跑，只要到了那处防御，他们就安全了！ 薛副将打马走到云亲王身侧：“大元帅，我们是不是应该加快行军速度……万一斥候逃脱了，怕是会贻误战机。” 薛副将话音刚落，回应他的是一阵砰砰砰的巨响。 不但东桓这边被震懵了，北池斥候也懵了啊。东桓是在搞什么鬼，明明是追着自己后面跑，现在超越了他们还不算，怎么防御阵还被启动了？这东桓大军还没进来呢，东桓人一个没炸到，反而烧了自己的马屁股。 情况陡然之间就变成了，初一等人被追着跑。跑到距离虎头城一里的位置，初一打了个手势，二十几人分成三组散开。 爆炸声巨大，漠大元帅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连忙披挂上阵，站在城头上看情况。 但除了浓浓的硝烟和尘土，什么都看不清。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斥候没报敌军来犯，他也没下令开启防御阵，这怎么就炸开了呢？ 正狐疑间，斥候来报：“大元帅，东桓大军已行至城外七里处。” 漠大元帅被吓了一跳，东桓要攻城，那老匹夫为什么不送信来！？ 但现在大军压境，也没时间纠结这些：“防御阵大概消灭了他们多少人？” 漠大元帅几乎把所有火雷都埋到了东桓通往虎头城的必经之路上，火雷带足足有二里地，怎么也能消耗东桓三五万人吧？就算不死也会受伤，战力就大大下降了。 斥候低着头，不敢回话。自己明明都说的很清楚了，大元帅这么问，这可怎么回答。 “舌头被狗吃了？！”漠大元帅一想到东桓大军被炸得人仰马翻，就热血沸腾。 斥候硬着头皮回答：“东桓大军在城外七里处，防御阵的火雷就炸开了……” 漠大元帅无法相信事情会是这样，当下四国之中，除了他们北池，应该都是不知道如何使用火雷：“这不可能，再去探！” “是。”斥候刚跑到一半，地龙翻身一般地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接被拍飞出去。紧接着就传来‘轰’‘轰’‘轰’的爆炸声。 漠大元帅差点被震得从城楼上摔下去，刚刚站稳，就听到有人来报：“大元帅，城门被炸开了。” “这怎么可能！”他之前有试过，用单个火雷是没办法把城门炸开的，除非堆积三五十个在门口，才能炸个窟窿出来。 漠大元帅下到城门口，发现这城门毁得彻底，门板都炸飞了。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只听又有士兵来报：“东城门和西城门也被炸开了。” 之前派出去的斥候也回报：“东桓大军没有伤亡，现在距离虎头城不到五里了。” 漠大元帅此时慌得一批，那些火雷布下的防御阵就是他最大的倚仗，却没起到丝毫作用。原本是守城容易攻城难，现在一共四个城门被炸开三个，这虎头城都快成筛子了，还能守得住吗？ 漠大元帅思谋一番，决定再往北撤，退守孤狼城。 北池士兵也被炸懵了，像是没头的苍蝇。上峰说撤退，那撤得叫一个利索，一个个跑得比打饭还快些。漠大元帅坐在马上，看着积极跑路的士兵，又回头看了一眼虎头城。这是他当上大元帅后，失掉的第一座城池，绝对算得上一大污点。 如果不退的话，没有城池做倚仗，这些饿得打晃的士兵，又怎么是战神云亲王麾下西北军的对手呢？ 东桓这边经过那防御阵时，也是不容易，好好的路被炸得坑坑洼洼。步兵还好，骑兵也能凑合，就是带过来攻城的冲车、投石车、战车走不动。步兵只能一边前进一边平路，行军速度明显下降。 等到东桓大军兵临城下，发现虎头城里已经空空荡荡，一阵大风吹过，那摇摇欲坠的半扇城门，终于轰然倒下。 司皓宸带着两位副将进入城中，初一马上前来回话：“主子，三面城门被破后，漠仑就率大军往北跑了。城中百姓差不多也都跑了，只剩下几个商户。” 那几人连忙下跪：“大将军，咱们都是东桓人，在虎头城做买卖的。这打起仗来回不去，才滞留此处，请您明鉴啊！” “先带下去核实身份，没问题就放他们自行离开。”司皓宸懒得理会这些小事。 “是。”初一让人带他们下去。 “噫，这北池达子也太没骨气了，还没打就跑路了。”刚才火雷那番爆炸，陈副将还以为接下来是一场恶战。 第329章 要找太上皇做主 薛副将则是在心中将云亲王殿下奉为神明，要不是王爷明察秋毫、料事如神、英明神武，他们傻乎乎地进了人家的‘口袋’，估计都得被炸上天不可。 司皓宸让薛副将和陈副将带领将士驻扎虎头城，尽快修复被炸毁的城门和城墙。又留下几名暗卫，摸排城中情况，着重勘察地窖暗道之类，防备有奸细藏在城中。 一切安排妥当，就带着暗卫，撤回之前的营地——接媳妇。 薛副将和陈副将站在城门口，看着云亲王一骑绝尘而去。 “不是应该大元帅在此坐镇，咱们回去引兵吗？”薛副将挠挠后脑勺。 “大元帅让你干啥就干啥，就你这脑子能操得起大元帅的心？”陈副将转身往回走，打算亲自监督各处的修复工作。 “也对。”薛刚一把揽住陈然的肩膀，“这城门城墙我看着，你去盯着人把城主府收拾出来，等大元帅回来住。” “你是想把我钉在城主府干活，自己各处摸鱼去吧。”陈然把薛刚的手挥开。 “这次真不是，你知道我办不来精细事儿。大元帅住的地方万一出了漏子，你也得跟着我一起吃瓜落不是。”薛刚陪着笑脸，“我保证兢兢业业地干活，把这城门城墙都修得比原先还结实！” “哼。”陈然冷哼一声，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司皓宸踏着夕阳回到大营，策马行至大帐前翻身下马。走进大帐，就看到小王妃坐在桌案旁，身着劲装，头发高高束起。桌上放着一只极大的药箱，准备着随时冲到前线救治伤兵。 “若儿。”司皓宸几步走到明若身边。 “你回来啦。”明若起身，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司皓宸，看起来没有受伤，只是有些风尘仆仆的，“你没受伤吧？” “没有。”司皓宸穿着盔甲，只轻轻地抱了明若一下就松开，“没打起来，大军抵达城下，北池人早就跑了。” “跑了啊……”明若很意外，这怎么没交手就跑了……害她担心了一整天，就怕伤亡太惨重，救治不过来。 司皓宸说着话，把盔甲脱下放到一边。这才将一脸震惊的小丫头揽入怀里：“这还多亏了爱妃，不但研制出了能炸开城门的炸药包。还想到他们会用火雷布防……”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呢。”明若毫不谦虚。 “嗯。”司皓宸在小机灵鬼额头上吻了一下，“一会儿收拾下，明日拔营，我们驻扎到虎头城去。” “然后呢？”明若有些期待后续。 “伺机拿下孤狼城。”司皓宸拉着明若坐下，“孤狼城再往北三十里有一条呼兰河，算是与北池的一道天然障碍。目前还不是攻入北池王庭的时候，拿下孤狼城就够了。” “哦。”明若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初二在帐外道：“主子。” 明若拍了拍司皓宸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司皓宸将明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进来。” 初二大步走进来：“主子，王妃。” “什么事？”司皓宸的语气不怎么好。 “军师要见您。”初二也不想在这时候来打扰主子陪王妃，但那老头实在太烦了，他都想直接把他给毒哑了。 “嗯。”就算是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也该去见见那老家伙。 初二先出了大帐，司皓宸理了理衣裳：“我去去就来。” “好，我让人备些热水给你沐浴。”今天虽然没打仗，但也奔波了一天。男朋友需要泡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嗯。”司皓宸又抱了抱明若，才走出大帐。 司皓宸刚回来，连茶都没喝一口就又去忙了，真是太辛苦了。明若决定熬一些百合绿豆粥，晚膳时给男朋友去去暑气。 司皓宸走进地牢，就看到老军师已经被丢进运送重犯的‘铁柜’，盖子却还没完全封上，那样半躺半坐的样子，就像从棺材里诈尸一般。 老军师看到司皓宸进来，马上述说自己的难处：“王爷，老臣有罪，但是……老臣也是没有办法……北池人抓了我的孙儿，老臣家中本就子嗣单薄……” “你孙子的命是命，我麾下的将士，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就该为你那不成器的孙子去死吗？”司皓宸一脸沉肃，“况且，你那孙子是被人抓走的吗？据本王所知，他是被美人勾走的，现在还乐不思蜀呢。” 老军师一脸愕然，他没想到，云亲王竟然将这些事查了个清清楚楚。看来想要卖惨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你既然口口声声要找太上皇做主，本王就着人送你回皇都，交由太上皇处置。”司皓宸本就不愿意参合这破事。 “云亲王殿下……老朽……老朽没脸见太上皇……您还是直接处死老朽吧！”老军师虽然叫嚣着要见太上皇，可实际上，他最怕的就是去见太上皇。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太清楚那位主子的狠辣手段了。别的帝王为了名声，很少株连九族，可太上皇却是个狠的，株连十二族的事情，他都做过！ “你是没脸见，还是没胆见？”司皓宸冷笑一声，“军师到底是上了年纪，刚说过的话，转眼就不认账了。你这一出出的，本王可没时间陪你闹着玩。” “来人。” “主子。”初二马上应道。 “把军师快马加鞭送回皇都。” “这个……只怕军师不愿配合。”初二最怕对付这种在军队摸爬半辈子的老滑头。他们连死都不怕，非常难拿捏。 “那倒无所谓，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司皓宸的弦外之音很明白——你自己寻死觅活找了解脱，太上皇在你身上没出了气，就会祸及家人。你是想自己好死还是家人好活，全凭你的心意。 司皓宸临走时看了角落的铁箱一眼：“贤王这么安静，还活着吗？” 那铁箱发出咚咚两声，大概是想表达——里面是活人。 司皓宸微微挑眉，这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乖觉了。 初二一下明白了主子为什么挑眉，马上解惑：“自从明大夫在路上提点过贤王之后，他现在长进了不少。” 第330章 条件不允许 这东桓人都是什么毛病，一个个的每天都是用鹤顶红淑口的吗？郦翊气得直挠铁箱子！他堂堂北池贤王，现在成了软柿子，谁都能来捏一捏。 “呵。”司皓宸懒得理会铁箱里的动静，转身就走了。 郦翊还以为云亲王会调侃他几句，却不想人家高风亮节地走了。搞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真是越想越闹心——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第二天，司皓宸就带着剩下的五万大军前往虎头城。由于路程不远，明若没坐马车，骑着烈焰跟在司皓宸身后。她身穿锦白劲装，头戴一顶覆了鲛绡的帷帽，这造型明若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怎么看都像是经典影片中的‘东方不败’。东方不败有绣花针，自己有针灸针，这武器都一样一样的呢。 不过，东桓将士不知道‘东方不败’其人，只觉得明大夫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跑到西北来吃苦实在难得，应该好好照顾。毕竟，据说徐大夫和孙大夫他们，那把寸断的骨头接上，半尺长的大伤口缝起来的本事，都是跟明大夫学的。 虎头城经过连夜赶工，被炸坏的城门和城墙都修好了，城头上还布置了鲁巧匠设计的一些守城器械。现在看起来不但一点儿不破败，还固若金汤的样子。 陈副将直接引着大元帅去到城主府，其他人以行伍为单位，住在城中各处。 明若发现，这虎头城的城主是个妙人。城主府占地很大，却只有四五处院落，都集中在前院。后院都是些库房，甚至还开垦出几片田地，种了粮食和蔬菜。 明若看了看那些空空荡荡的库房，城主跑路时应该带走不少东西，剩下的也被北池大军洗劫一空。到她这里，连根毛都没留下。 明若偏头看看司皓宸，小声道：“西北军以后会在这里长期驻扎的吧？” “嗯。”司皓宸点点头。 “那我放些粮食在这里？”城主府比较安全，很多重要物资都在往这边运送保存。她把粮草混进来，不会引人注意。 “行。”司皓宸给媳妇望风。 明若给五座阴凉干燥的库房里填满粮食，顺便把之前司皓宸收割的油菜籽也放了出来：“找些人把这些菜籽打出来，明年就能播种了。” “好。”司皓宸将库房检查一番，招来亲兵和暗卫把守。 明若没选择住在主院，而是挑了个不太大的小院子。里面正房三间，左右有厢房，带着个小厨房。庭院里有两颗杏树，都结了青色的杏子。还有一片小菜园，里面种着些青菜，角落里还有一个鸡舍，只不过鸡不见了。 明若把大红从空间里放出来，决定让它看家护院：“大红，你要看好院子哈。” “喔~”大红呼扇了一下翅膀，飞起来稳稳落在小篱笆上，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仿佛在检阅自己疆土的帝王。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这狗的活儿。” “鸡飞狗跳、鸡鸣狗盗、斗鸡走狗……你知道这些成语说明了什么吗？”明若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司皓宸。 “能说明什么？”司皓宸完全看不出这有什么关联。 “说明鸡和狗都差不多，一样用的。”明若一本正经地说。 “……”虽然觉得你说的不对，但却无法反驳。 大红对明若的安排非常满意，表示认同地‘喔’了一声。 “没事的时候不要随便叫，要不然容易步了前房主的后尘。”明若偏过头看看大红，又看看那间空着的鸡舍。 大红没有再叫唤，只是左右看看，一副‘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噗。”明若觉得这红公鸡太有趣了。 亲兵很快就将正房收拾好了，里面一应家具器物都置换一遍。然后，又去厨下烧了许多热水。 东桓大军就在虎头城驻扎下来，修整了五日之后，大元帅宣布，明日一早出征，攻下孤狼城。 孤狼城和虎头城离得不算近，骑兵行进，也要一天半的路程。如果是步兵，怎么也要走两天。 众将得令纷纷开始准备。司皓宸此次带十万兵马出征，要将明若留在相对安全的虎头城。 “我要跟你一起去！”有了上次在营中等待司皓宸回来的焦灼体验，明若完全不想再体会一遍。 “前线很危险！”司皓宸将小丫头按在怀里，“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不好！”明若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况且，我是大夫，我能救治伤员。” “你不听话，我要‘动家法’喽！”司皓宸舔了下嘴角威胁道。 “我好害怕呀！”明若狠话都懒得放，直接对司皓宸的薄唇一番蹂躏。 司皓宸哪容得小丫头不服‘管教’，马上反客为主，把王妃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明若虽然被榨干了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却还是不服输地瞪着司皓宸。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眼角泛红，小脸也染上了胭脂色。 司皓宸叹了口气，松开小丫头柔软的唇，将她搂在怀里顺气：“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明若很想开个车，霸气侧漏地回一句，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可惜原主从小过得不如意，这身体有些营养不良，发育得不大好，老中医还需要继续调理一番。要是条件允许，她早就把司皓宸给‘睡服’了，还用费这力气跟他斗智斗勇的，哼！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明若搂住男朋友劲瘦的腰，小脸埋在司皓宸怀里撒娇。 最受不了小丫头撒娇，无论多坚定的意念，在这娇娇软软嗓音里，都得丢盔弃甲举手投降：“那你要听话，好好待在空间里等着。” “嗯嗯。”这就是有门儿啊，先答应再说。到时候要是想变卦，再继续撒娇呗。跟自己男朋友撒娇，不丢人哈！ “你要是不听话，我会担心，杀敌时就会分心。”司皓宸觉得非常有必要，分析清楚这个厉害关系。 第331章 相互算计 明若点头如捣蒜：“嗯嗯，记住了。” 第二天清早，司皓宸率大军出发。明若依旧跟着几位军医，乘坐马车行进。行军一日，傍晚时分在一处溪流上游扎营。 马车赶路晃得头晕脑胀，明若不是喜欢自虐的人，直接在空间里待了一天。百无聊赖之际，还想了个大量取用井水的好办法。 进入空间，自己打井水将坛子灌满，然后再把坛子从空间取出来。这样不用耗费精神力，也就不会头疼了。但是，明若很快就发现，这个方法同样有bug——打水是个力气活，打十来桶水上来，手臂开始抗议…… 果然，能量守恒定律无处不在，明若直接趴在井沿上装死。 傍晚时分，大军选定驻地扎营。司皓宸来接王妃回大帐，发现小丫头像是霜打了一般。 “是不是赶路太辛苦了？”司皓宸满眼心疼地看着明若。 “当然不是。”明若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下午多打了几桶水，用力过猛罢了。” “以后这些体力活，都留给我做。”司皓宸帮明若揉捏着手臂。 “好。”明若笑着点点头，“下车吧，先回大帐。” 两人回到大帐，亲兵取了晚膳来。累了一天，两人都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些，就早早休息。 第二天，司皓宸率大军攻打孤狼城。距孤狼城还有三里，就听到一阵喊打喊杀之声。薛副将有些懵，他们这还没兵临城下呢，那边怎么就打起来了。 之前虎头城的百姓，有不少都逃到孤狼城避难。所以，北池大军进入虎头城烧杀抢掠的恶行，在孤狼城人尽皆知。当北池大军退守孤狼城时，孤狼城城门紧闭，并不欢迎大军入城。 孤狼城城主也不想跟王庭军队撕破脸，虽然让大军入城是不可能的，但还是提供了许多粮草和牛羊，给大军做补给。双方也算相安无事。 今日一早，军中斥候探得东桓大军往孤狼城方向而来。漠大元帅想要以孤狼城为依托应战，要求进驻孤狼城。孤狼城城主依旧不允许大军入城，双方人马就打起来了。 眼下东桓大军攻过来，那边也住了手。事已至此，想要退守城中是不可能了，只能全面应战。 双方人马在孤狼城下交战，漠大元帅气得直磨牙——刚才他想入城，守城军还居高临下的放冷箭来着，这东桓人都杀过来了，守城军居然都龟缩起来，别说配合放箭，就是头都不露了，这算是什么事儿呢！ 这一仗打得比较惨烈，北池属于‘背水一战’退无可退。东桓这边，司皓宸一心速战速决，尽快拿下孤狼城。双方人马都拼着一口气，谁都没有松懈放弃。 漠大元帅倒是觉得，自己还有一张底牌——西康攻打边城。按照之前的约定，那边应该已经开战了，苏家军应该很快就会向西北军求援了。 西康号称出兵十五万，再向北池借兵五万，并许下供应北池二十万石粮草作为回报。西康的粮草陆续运过来，但他派往边城的兵马却在半路遇到截杀…… 边城那边东桓驻军不到十万，就算没有他们北池借调的五万兵马，东桓以不足十万兵力对战西康十五万大军。只要一打起来，西北军肯定得前去支援。这样一来，自己这边的压力就能减轻，说不定还有机会夺回虎头城。 自己只要尽力拖住时间，这一仗就还是有胜算的。即便自己这边最后会输，只要西康那边能撕开一道缺口，自己马上过去与之会合，从边城杀入东桓抢掠一番也是不错。 漠大元帅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筹谋鼓掌，就收到来自边城的情报——西康并未与东桓交战，十五万大军已于三日前，陆续撤回花都巫城。 漠大元帅瞬间石化，忽然有一种自己乃至北池都被西康坑死了的感觉。春荒时节本不是攻打东桓的最好时间，都是西康使臣一旁撺掇，还许下会供应粮草才有此一战。 现在西康大军在边境看了看，一兵一卒都没动，就跑回巫城老家了。自己带着兵将拼死作战，这特么就是被当枪使了啊——粮草被烧、兵马折损，真真的损了夫人又折兵，他活了四十来年，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漠大元帅现在恨不得杀到西康去要个说法，可西康那边还一肚子怨气呢。西康气候有优势，稻米可以一年两熟。粮食是不缺的。但是，他们缺人！举全国之力，连护卫皇宫、巫城的禁军都算一起，也才十万左右。 他们真能调出十五万大军的话，还向北池借个p的兵，那么多粮食就算吃不完，卖了也是一笔巨款，何必便宜北池？最可恨的是，北池收了粮食还不给发兵！ 他们区区五六万人马，是傻了才与十来万苏家军硬拼。况且，花都巫城传来消息，失踪数月的三皇子回了巫城。还带回了可以续命的丹药，皇帝陛下身体有了起色。龙心大悦之下，居然将巫城的三万禁军交由三皇子统领。 二皇子谋划多年，才稳住这三五万兵马，而且拉拢的还只是些个中低层将领，想要彻底掌握这些兵，还要费些力气。他好大喜功，想要带着这些兵马，攻入东桓，为自己挣些军功回来，给储位之争加筹码。 北池不发兵助他，他就不够兵马攻打东桓。现在花都巫城又落在三皇子手里，他再不回去，万一老皇帝有个三长两短，三皇子直接登基称帝，还能有他什么事儿！？ 本就不是什么牢固的盟友，双方不过是相互算计。不用‘大难临头’，就各自飞了。 漠大元帅最后一张王牌也没了，就目前这状况，东桓兵强马壮，北池的士兵却是饥一顿饱一顿，再打一阵子，怕是就要脱力…… 漠仑紧咬后槽牙，下令道：“撤……兵……” 北池大军也确实是在硬撑，孤狼城这边虽然给了补给，但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吃饱。士兵用意志力拼，但战马都饿得腿直抖了。 第332章 抓些壮丁修城墙 漠大元帅带着残兵一路奔逃，陈副将率五万兵马乘胜追击。直到把北池大军赶到呼兰河以北才止步。 再说孤狼城这边，一座城池被大军围困。城主摇着小白旗登上城楼，说是愿意提供一千石粮食，五百只羊做补给，只求东桓大军不要攻破孤狼城。 薛副将拍马上前：“你这老滑头是打发叫花子呢，一千石粮食五百只羊，都不够十几万大军塞牙缝的呢！ 给你们两天时间，速速撤出孤狼城逃命去吧。两天之后要是还不走，本将就攻入城中，将尔等杀个片甲不留！” 薛副将话音一落，‘嘭’‘嘭’两声巨响，滚滚浓烟从孤狼城南北两座城门处腾起。不但城门被炸开，就连城门楼都炸掉了半边，城主差点被砖头瓦块活埋了。 孤狼城中所有人这才明白，东桓大军说给他们两天逃命，不是为了哄骗他们打开城门，是真的让他们跑呢。人家有这般破开城门的手段，要是想屠城，他们可是没有半点活路的。 那城主惊惧万分，扶了个护卫，瘸着腿就往城主府跑去。现在城门已破，最紧要的就是收拾东西跑路。万一东桓大军反悔了，不放他们走怎么办！？ “噫，这孤狼城可不行啊，城墙城门都不如虎头城的结实呢。”薛副将挠挠下巴，“大元帅，要不咱们抓些壮丁来修城墙吧？” 司皓宸没有回答，但站在城墙上的护城兵却是虎躯一震。东桓怎么对待俘虏的他们不知道，但北池都是抓住就做苦力，等没了用处通通处死。 守城兵都不淡定了，这城门都没了，还守什么守，赶紧跑吧！ 很快，‘东桓大军要抓苦力修城墙’的消息不胫而走，城里的人生怕被捉了壮丁，只收拾些细软就跑。不到半日，原本被虎头城‘难民’塞得人满为患的孤狼城，就成了一座空城。 有了驻扎虎头城的经验，大军按部就班地驻扎进孤狼城，修复工作也有序展开。 陈副将回来后，向大元帅禀报了北池军的动向，司皓宸在孤狼城留下八万兵马驻守，带着剩余人马并伤兵，回到之前驻扎的营地，打算修整一番后，折返虎头城驻扎。 大元帅凯旋而归，营地一阵欢腾。之后，最忙碌的就是伙头兵和军医。这一战虽说不算惨烈，但也有伤亡，军医一个个忙得脚打后脑勺。 之前伤兵营的伤兵不多，几个军医照顾得过来，明若就没去帮忙。现在，看到受伤的将士被接连送回来，她哪里还坐得住，背起药箱就往伤兵营跑。 司皓宸也没阻拦，只跟上去，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看着她。 明若加入救治，几位军医瞬间觉得压力骤减，因为明大夫一出手，高下立见。差不多的伤势，他们救治一人的时间，明大夫能治两三个。而且，下药比他们准，缝合比他们快，伤兵受到的痛苦也更少。 此时，别说是作为内行的军医，就是伤兵也看出来了，明大夫的医术绝对甩其他军医几条街。 大伙原本公认的，徐大夫是几位军医中医术最好的。所以，很多人都不相信，徐大夫也跟着明大夫学医术了。 现在，所有人是都信了。 明若发现，西北军中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一般来说，优先救治伤势危重的伤患算是惯例。但现实残酷，在军中，会优先救治轻伤。毕竟，轻伤就意味着还有战斗力。而太过严重的伤势，即使救回来也会落下残疾，不能再上战场了。 但是，在西北军中，伤势不太重的都会自觉靠后，让大夫先救治伤势重的同袍。而他们发现明大夫医术精湛后，更是会将比较危重的伤兵，抬过来给她救治。 明若觉得很欣慰也很感动，就是这样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才会深爱自己的家人与战友，也深爱着自己守卫的疆土。 她让亲兵把她从空间倒腾出来的井水都搬过来，看了看伤兵的数量：“伤兵都在这里了吗？” “是的，明大夫。” 明若估算了一下，每人一杯应该还是够的：“这是我炼制的药剂，可以促进伤口愈合，降低伤口化脓引发高热的风险。” 明若从药箱里取出一只小号量杯，递给亲兵：“弄些碗来，每人一杯盛给伤兵喝。” “是。”亲兵领命而去，很快就开始分发‘药剂’。 为了不惹人怀疑，明若之前就在盛井水的坛子里，加了一些冰片。这东西味道比较‘上头’，一闻到就知道是药了。 明若处理完手里的最后一个伤患，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司皓宸连忙上前扶住她：“我们该回去了。” “呀，你还在这里。”明若一直在忙，还以为司皓宸已经回大帐去了。在军营里，司皓宸每天都挺忙的呢。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扶着明若走出伤兵营，就将她背起来，运起轻功直奔大帐。西北昼夜温差大，即使是夏日，夜风扑在脸上也有些冰凉。再加上司皓宸还穿着甲胄，背上也是冰冷坚硬的。 说实话，被司皓宸这样背着并不好受。但这个坚实的后背，却让明若觉得安稳又踏实。 司皓宸直接将明若背进后帐，把她放到椅子上，转身掌灯。 亲兵看到王爷回来，连忙送了沐浴的热水和宵夜进来。 司皓宸将亲兵打发出去，一边卸去甲胄，一边说：“你先洗。” 明若将外袍脱下，一转身就看到司皓宸脱去了玄色衣袍，白色中衣上有一片刺目的血迹，衣袖上还有一道口子：“啊！你受伤了！” 司皓宸看了一眼那伤口，没怎么在意：“没事的，小伤而已。” “过来给我看看。”明若打开药箱，冲司皓宸招招手。 司皓宸走过去，明若直接用剪刀将衣袖剪下来，就看到上臂处那道三寸长的伤口。伤口处凝固着一些血，看起来有些吓人。但根据明若的经验，伤口应该不深。 明若有些不放心，启动医疗系统做了详细检查，还好没有伤到神经和血管，算是皮外伤。 第333章 竹马最棒啦 “你先沐浴，然后我再处理伤口。”明若在那伤口上贴了一片防水敷料。 “嗯。”司皓宸真没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 “你自己可以吗？要不要我帮你？”明若的目光像是x光一样在司皓宸身上来回‘扫描’，生怕他还伤了其他地方。 “不用。”如果是平时，司皓宸倒是很乐意王妃帮他沐浴。但是，今天小丫头一直忙到四更天，他可舍不得再让她受累。 “我进空间洗漱一下，马上就来。”明若闪身进了空间。 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澡，换上寝衣就出来了。 司皓宸也刚好从浴桶里出来，拿了大布巾围在腰间。 “啊。”明若惊呼一声，连忙用手捂住眼睛。 “额。”司皓宸拿寝衣的动作只僵了一下，瞬间就恢复如常，淡定地将下衣一件一件穿好。对自己的媳妇，云亲王殿下还是很大方的，随便看哈。 “啧~”司皓宸拿起上衣披在身上，发现小丫头虽然用手捂住了眼睛，但那手指缝不要太宽啊，他都能看到那闪着微光的瞳仁儿，像天上的星子一般亮呢。 司皓宸有些好笑地将明若的小手拉下来，然后将她圈进怀里：“为夫又不是小气的人，你至于这么偷偷摸摸地看？” “咳咳。”自己虽然来自‘热情奔放’的后世，也是二十大几的成年人了。但架不住她是母胎单身啊！什么胸肌、腹肌、人鱼线，只见过平面的，没接触过立体的呢。 明若伸出小爪子在男朋友整齐的腹肌上戳了戳，嗯，手感相当不错。 司皓宸握住那作乱的小爪子，按在自己胸口上，低沉的嗓音响起：“爱妃这是馋了想吃肉？” 明若脊背一僵，司皓宸这是要开车上高速啊。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姐要下车！ “对啊！”明若与司皓宸拉开距离，“先处理伤口，然后吃饭，饿死了！” 司皓宸倒是很配合，坐下来让小王妃处理伤口。明若清创、消毒、上药、包扎，这一套做得很熟练。弄好后帮司皓宸穿上寝衣，衣带还系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一抬头，对上司皓宸灼灼的眼眸。明若觉得司皓宸这眼神，完全就是饿狼在看肥美的小羊羔。 “额，这似乎有点儿危险呢。”明若不敢与司皓宸对视，眼神到处飘。 “若儿，你能告诉我，你在顾虑什么吗？”司皓宸能感觉到，之前小丫头确实不是很信任自己。但是，他可以肯定，小丫头现在不但心悦于他，也完全信赖于他。 “那个……” “如果觉得为难，可以不回答。”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鼻尖儿。 “我倒是不为难，应该是你不太能理解……”明若眨了眨眼睛。 “你还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不懂呢？”司皓宸将明若拉到桌旁坐下，“不是饿了么，我们边吃边说。” “也行。”由于担心司皓宸的安危，明若一整天都没好好吃东西。刚才又在伤兵营忙了大半天，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亲兵送来的夜宵也挺硬核的，一大盘卤牛肉、凉拌萝卜丝、葱油饼还有用牛肉汤熬的米粥。 明若吃了半碗粥，才觉得胃里舒服多了。夹了清脆爽口的萝卜丝放到嘴里，咬得咔嚓咔嚓响。 “吃点牛肉。”司皓宸夹了几片肉放到明若碗里。 虽然从江南带了厨子到军中，但西北这边的食材比较匮乏，小丫头的下巴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尖了不少。 “哦。”明若吃了个半饱，这才开口，“其实，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女子的身体差不多到二十岁，才算发育完全。在此之前，过早圆房甚至孕育子嗣，对身体都是有害的。母亲年龄越小，难产的风险就越大，孩子就算生下来，也容易夭折。母亲调理不得当，还会有损寿命…… 其实，普通人的平均寿命应该在七十到八十岁之间。但是，你们这里定是达不到这个年龄的。一方面，是由于医疗条件有限；另一方，过早绵延子嗣，也是一个原因。 当然，女子及笄就出嫁，在这里是常态。在你的认知里，这很正常。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之所以这么认为，是我不知道这样对女子有伤害。”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现在知道了，就会好好保护你。” 明若觉得，作为一个古代土著来说，男朋友这对事物的接受程度和领悟力，真是杠杠的。 “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司皓宸轻抚着明若的脸颊，“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我知道。”明若笑得眉眼弯弯，“我家竹马最棒棒啦！” “把这些都吃了，你这些天都瘦了。” “我已经吃饱了。”明若放下筷子，“补身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你看着办了许久，就‘补’出这一阵风就能吹跑的效果？”司皓宸显然对明若的成果很不满意。 “要循序渐进，不要捉急哈。”明若开始摆事实，“我现在的体质，比刚来时好多了呢。” 关于这一点，司皓宸还是认可的。明若刚随他回府时，不但一阵风就能吹走，那小脸儿还白得吓人。现在，至少面色红润了，也长高了些。嗯，他的小王妃，果然还在长身体呢！ 明若揉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快睡吧，都快天明了。”司皓宸把用过的碗碟之类，都放到外间，唤了亲兵来收拾。 明若漱了口，赶紧上床睡觉。 大军休整一天后，除了安排驻扎在孤狼城的兵马，有一部分伤势比较重，不适合跋涉的伤员，也被送去孤狼城。剩下的人马在司皓宸地带领下，启程折回虎头城。 这样虎头城和孤狼城，分别有七八万兵马驻守，平时可以相互照应。如果北池来犯，也可以在第一时间会师，联合抗敌。 北池皇帝得知漠大元帅接连丢了两座城池，败走呼兰河以北，整个人都不好了——照这个败退的速度，用不了多久，东桓大军都要攻入王庭了！ 第334章 大奸商 北池皇帝痛定思痛，咬紧后槽牙：“传朕旨意，漠仑退守乌云城，内阁起草降书。” “是。” 几位前来议事文臣，当初就不赞成在春荒时攻打东桓，现在更是添油加醋地将漠大元帅针砭得一无是处。 这一战不但没从东桓捞到任何好处，还丢了两座城池，死了二三万兵将……北池皇帝越想越恼火，当即收回了漠仑手中调派王庭军队的兵符，削去大元帅一职，只等着回王庭后降罪。 一干文臣终于觉得扬眉吐气了，心满意足地离开御书房。北池向来崇尚武力，他们这些文臣，平时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这次一定要让那些莽夫知道厉害。 司皓宸可没心情去管北池皇帝闹不闹心，很有兴致地带着媳妇，看他打下来的‘江山’。虽然只是两座城池，但却将东桓与北池的边界往北推移了将近三百里。这样一来，原本因为邻近国界无法耕种的荒地，都可以开垦出来种粮食，不必再荒着了。 司皓宸带着明若上到边境之处最高的一座山峰，两人一马立于山巅。西北这边的山都不是很高，而且山势和缓，与南边那种直刺云霄的高山不同。面前是西北广袤的土地，虽然算不上满眼葱茏，但也有大树高草，看着并不荒凉。 “虎头城和孤狼城虽然被西北军拿下，但是，丹胥帝很快就会派人来下山摘桃子了吧。”明若今天穿了一身胭脂色的骑马装，长发半绾。山风将她脑后的发丝拂起，有一种遗世獨立的美感。 司皓宸不以为意地笑笑：“他愿意派人来也好，军中武将本就不擅长管理地方庶务。以后，孤狼城将作为要塞镇守边境，虎头城主管与北池的贸易往来。人多事杂，有免费劳力来打杂，也很不错。” 明若想想也对，西北军常年驻扎边境，就算丹胥帝派了官员前来掌管政务也没什么用。无论在哪里，拳头硬才是真的硬。 “这里还真没什么好玩的。”明若耸耸肩。 这边的山上除了石头就是土，确实无趣：“那……为夫带你去渭城转转？” 明若眼珠转了转：“白大人带的商队快回来了吧？我们去找白大人玩，怎么样？” 白燊这次带了十几车的茶砖，只在边境附近的几个草场和城池跑商，那他用两块茶砖就能换来一匹小马驹，五块茶砖换一匹正值壮年的成年马匹。 开始的时候，牧民对茶砖不了解，并不热衷于这种交换。每到一处只能换出十几块。白燊也不着急，只一路往前去。不时送几块茶砖给城主或者部族首领，也会送一块给投宿的人家。总之，一路上送去的茶砖比换出去的都多。手下商队的大掌柜都急的一嘴泡，估计这次的买卖要血本无归。 事情的转机就出现在他们的回程，白燊没再走新的路线，直接原路返回。所过之处，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争先恐后地来换茶砖。 贵族们发现这茶砖闻起来虽然不如罐装的散茶清香，但用熬牛乳茶，味道却醇厚，不但色泽红润，还很香浓。比那些几十两银子一小罐的散茶，要好喝得多。 至于平民，那就更惊喜了。他们发现，自从喝了用茶砖煮的牛乳茶，很多身体不适的小毛病都有所好转，不仅好喝，主要是能治病，简直就是神奇的药茶！ 茶砖销量暴增，白燊他们是数马数的手抽筋。马匹一多，会容易惹人关注。北池境内并不安稳，马匪横行。抢完就跑，草原那么大，你上哪儿找去？所以，绝不能把商队打散分开行动。 白燊送信回来求救，司皓宸得到风慕泠送过来的消息，知道边城那里打不起来，就让秦墨带着一千精兵，伪装成马匪，将白燊的商队洗劫一番。 白燊乘着被‘打劫’的东风，将剩下‘为数不多’茶砖涨价了——一块茶砖换一匹小马驹，三块茶砖换一匹高头大马。跑商当然是为了赚钱，他都被马匪打劫这么惨了，涨个价也情有可原不是？ 很多牧民听说，为他们带来药茶的商队被劫了，生怕商队遭此一劫以后都不来了。为了安抚商队，送来不少羊和皮革，表示‘慰问’。 秦墨那个脑回路根本转不明白这些弯弯道道，只觉得牧民善良，白燊是个大大的奸商。 司皓宸想了下，此时白燊他们滞留在鹿城。由于马匹众多，一起带过边境肯定会被扣留。只能分批走，所以，还要在那里盘亘一些时日。 “好吧，我们去鹿城看看。”司皓宸带着明若跃上马背，直接往鹿城而去。 “那个，我们不用做些准备吗？”明若一时无法接受这说走就走的旅行。 “若儿想准备什么？”司皓宸笑问。 “额，好像也没什么要准备的……” 一般人出门肯定是要带些衣裳、干粮、银两什么的。但对于有空间在手的明若来说，她的空间里啥都有，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还真就什么都不用准备。而且，累了还可以进空间休息，不但安全，连住店的银子都省了呢。 这空间，简直就是旅行神器嘛。 “翻过这两座山，就有一个小镇子。我们今晚住在镇上，顺便采买一些衣物。” “哦。”现在东桓和北池正在干仗，他们这明显的东桓打扮确实不方便行动。 两人来到镇子外围，明若撸了撸烈焰的马头：“带你去找你的好基友玩耍，你要乖乖听它的话，要是敢破坏药田，四条马腿给你打折了，懂吗？” 烈焰一声嘶鸣，扬起高傲的马头，表示不服。 “啧啧……”明若看了司皓宸一眼，你的马你来制服它。 “咳咳。”司皓宸给了明若一个交给为夫，爱妃放心的眼神，“老实听话，否则，第五条腿给你打折了，以后就是匹骟马了，懂吗？” 烈焰听到这个，马躯一震，嚣张气焰瞬间被拍灭。 额，‘四条腿’都没‘第五条腿’重要的吗？明若冲司皓宸竖起大拇指——云亲王殿下，你赢了！ 第335章 住进了黑店 将烈焰收入空间，两人摸进小镇。大概是离边境不远的关系，虽然是在北池境内，街上也有不少穿东桓服饰的人。像明若穿的骑马装和司皓宸穿的劲装，就更寻常了。只不过，这边风沙大，人的皮肤都比较粗糙，肤色也要暗沉一些。 明若想了一下，将司皓宸拉进一条无人的死胡同。取出深色粉底，给司皓宸涂成深麦色皮肤，还入乡随俗地贴了络腮胡。 明若也把脸涂黑了两个色度，还弄出些高原红。不过，天生丽质难自弃，这高原红怎么看怎么像是‘晒伤妆’，还怪好看的呢。 明若和司皓宸乔装一番重新走到街上，看起来就没那么突兀了。两人到成衣店买衣服时，司皓宸说话时居然带了北池口音，再加上那粗犷的络腮胡，简直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池大汉啊。明若没想到司皓宸还有这一手，男朋友也太厉害了吧！ 两人买了两身衣裳鞋袜，就在街上随便走走。街边有小贩卖酸奶，八文钱一碗。明若拉着司皓宸坐下，要了两碗酸奶。这酸奶还挺浓稠的，上面淋了一些蜂蜜。 明若尝了一口，贼酸！小贩还不舍得多放蜂蜜，明若吃得那叫一个‘挤眉弄眼’。 “不喜欢就别吃了。”司皓宸笑着说。 “其实还好。”多吃几口就慢慢适应了这个酸浓度，奶香味就更加突出了。 傍晚时分，两人找了间看起来不错的客栈住下。这客栈一楼卖饭，二楼住宿。明若也懒得下去吃饭，让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里来。 这小二倒是殷勤，很快就把饭菜送来了：“两位客官请慢用，有事儿就招呼我。” 明若用筷子拨弄了两下盘中的菜，又用汤勺盛了点汤闻了闻：“啧啧。” “怎么了？”司皓宸检查了下这房间的门窗。 “咱们怕是住进了黑店。”明若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饭菜，“这蒙汗药加的比盐都多。” “确实。”司皓宸也点点头，“那门框是可以活动的，只要拔开插销，门就直接卸下来了。” “我看起来像小肥羊吗？”明若搓了搓自己的脸。 “北池之前闹春荒，又赶上打仗。狼都饿急眼了，也就不挑肥羊瘦羊了。” 这饭是不能吃了，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明若也累了。就从空间里拿了些清粥小菜，两人简单对付一餐。 吃完饭，明若取出一根线香，点燃后别再门框上。然后，带着司皓宸进了空间。 空间此时非常热闹，各种动物齐聚一堂。不过，宠物们都很乖，没有在药田撒欢的。 墨影和烈焰都在冰泉边上，那里的石头缝里长着些小杂草，一对好基友在那里啃着。 “咦，这看着怪可怜的呢。” 空间里现在还存着不少粮草，司皓宸打开一袋，用木盆盛了一些，给墨影和烈焰吃。 明若已经困了，打着哈欠走进卧房。两人简单地洗漱一下，就睡了。 再说客栈这边，原本生意还不错。有不少客商往来于此。可最近边关打仗，好好的客栈变得冷冷清清。 今天只有明若和司皓宸前来投宿，所以，即使是夜深人静，店家丝毫不担心惊动到其他客人。带着两个伙计，大摇大摆地来到他们住的房间门口。 之前那个伙计上前，把门板拍的哐哐响：“二位客官，小的来收拾碗碟了。” 三人将耳朵贴到门上，房间里静悄悄的。 “估计已经睡死了。”另一个伙计猜测。 “嗯，拆门！”店家一声令下。 两个人伙计配合得很默契，半盏茶的功夫，那房间的门被整个卸了下来。 门被取下来，一阵特别的香气扑面而来。瞬息间，三人齐齐倒下，那被卸下来的门板直接拍在了三人身上，发出哐当一声。只可惜，这客栈里现在只有这三人，也就没人管他们。 明若在空间里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后神清气爽的。她忽然想到，食物放在空间里可以保鲜，那人呢？ 如果，她跟司皓宸每晚都住在空间里，那是不是就相当于，一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是‘静止的’。这点时间在短期内是没什么效果，但是日积月累的话，与同龄人相比，他们岂不是要年轻许多！ 只要想一想，明若都有些小激动呢。 司皓宸将自己收拾妥当，又给明若绾了发髻：“早膳是在这里吃，还是出去吃？” “出去吃，尝尝这里的特色。”明若牵着司皓宸的手，两人回到客栈的房间，“这也太不讲究了哈。” 这房间本就不大，明若一出来就看到那空荡荡的门洞。再往下看，门板底下还压了三个人。 “你们这房间连门都没有，差评哦。”被司皓宸牵着走出房间，踩到那门板时，明若还坏心眼地蹦了两下。 “哈哈。”司皓宸都小丫头逗乐了。 两人就在离客栈不远的小摊子上，吃了肉烧饼和牛乳粥。肉烧饼是羊肉馅的，不过这羊肉一点儿都不膻，就是油水太大，吃多了腻得慌。 用过早膳，两人摸出小镇子，骑着墨影继续赶路。 那黑店里的三人，午后才悠悠醒来。睁开眼睛只能看到压在身上的门板，还有些懵。但是，他们很快就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一骨碌爬起来。 “啊……”三人齐齐惨叫出声，这胳膊腿还有腰，都像是被狠狠捶过，疼得鬼哭狼嚎。 明若那小胳膊小腿踩上面蹦两下，肯定是达不到这种效果的。但人家有能干的夫君，不动声色地下了黑手。 明若他们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达鹿城。司皓宸按照暗卫留下的标记，很快就找到了一座小院子。也没敲门，直接翻墙就进去了。 暗卫察觉有人进了院子，从各处‘冒出来’。司皓宸打了个手势，几人纷纷退下。 白燊从屋里出来，看到这像是北池游侠打扮的两人，愣了一下才上前行礼：“王爷，王妃娘娘。” “噫……”自己的化妆术这么差了吗？ 如果没有王爷在，白燊肯定不能一眼就认出王妃来。但白燊对自家王爷太熟悉了，这样的伪装，还骗不过他的眼睛。 第336章 见鬼了呢 三人进屋后，白燊就说起了目前的状况：“马匹比较多，但正常通关，一次最多通过二三十匹。咱们是扮做西凉商队，那边本就不缺马匹，运送太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明若微微挑眉：“要是不走正规流程呢？边境线这么长，北池总不能每一处都设置关卡吧？” “这个法子在下也想过，但无人把守的路，不是荒芜隔壁就是不好走的山路。人走还可以，但是带着许多马匹，就难了。”为了把这些马匹弄回东桓，白燊也是愁白头了。 明若看了看司皓宸，用眼神询问，她之前说的那个法子行不行？ “可以一试。”司皓宸点点头，“不过，需要先探探路。” 那些马匹，现在都养在鹿城外三十里的山谷中，由秦墨带领精兵看护着。白燊带着王爷和王妃来到这处山谷。 明若往四周看了看，这里有水源，草长得也比较高，在北池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个好地方了。 “这山谷再往里走，水草还要好些。不过，听说深山中有狼群，所以就没有深入。”白燊解释道。 明若冲司皓宸眨眨眼，司皓宸马上心领神会：“本王同王妃往里面探探，你们不用跟来。” “是。”白燊知道王爷的实力，一点都不担心他老人家会遇到危险。 两人往山谷中走了一段，明若把墨影、小白和玲珑都放了出来：“你们都跟着烈焰去探路，大家互相照应，别被狼崽子把同伴叼走了哈。” 小白公子对由一匹蠢马带队非常不乐意，瞬间由一只小乖猫变成大老虎。 烈焰就算性子再野，胆子再肥，也是一匹马，这来自物种的压制，还是有些扛不住。烈焰扬起前蹄，嘶鸣一声。 反倒是小墨墨经常出入空间，初到空间时想要撒欢，还被小白公子‘无情’地毒打过，此时倒是比较淡定。 “你们都是一伙的，别起内讧啊。”明若撸了撸小白毛茸茸的大脑袋，“小白公子要乖哦。” 小白听到‘要乖’，用大脑袋蹭了蹭明若，庞大的虎躯中，发出一声娇软的‘喵’。 司皓宸嘴角抖动了两下，这虎皮真够厚的。 探路小分队领命而去，明若和司皓宸就在山里闲逛。一会儿就走累了，司皓宸拦住明若的腰，带着她飞掠到一颗大树上。两人本想坐下来休息一下，明若都从‘袖袋’里摸出了一串葡萄。 这站得高就是看得远呦，只见对面山间，四人抬着一顶青色纱轿，不紧不慢地前行。小轿四周轻纱飞舞，纱轿前方还有两名着青色纱衣的婢女，从手中的花篮里，抓出一把把的花瓣，沿途抛洒…… “哇，什么人出门这般排场？”这要是在闹市中，大概就是有权有势好面子。但这深山老林里还搞这一套，就太矫情了吧。 “看着像广涵宫的人出行。”司皓宸剑眉微蹙，“我们跟上去看看。” “广寒宫？嫦娥吗？”明若像个好奇宝宝。 “不是那个‘广寒宫’。”司皓宸有些无语，“广涵宫是北池大药师所在的地方，在雪山之巅，普通百姓把那里叫做‘圣宫’。 “哦。”明若点点头。 那纱轿走得并不快，司皓宸也跟得轻松。很快就到了一处峭壁，纱轿悠悠然落下。 司皓宸带着明若隐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他们离那处峭壁还有一段距离，但两人都是耳聪目明的主儿，不但对面的情况能看得清楚，就连声音也能听见。 “圣女大人。” 一个婢女直接将纱轿上的幔帘除去，纱轿瞬间变成了步辇。明若看到，一个身穿白色纱衣的女子跪坐在步辇上，那裙摆很大，几乎铺满了整个步辇。 明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本宫看看那花开到了什么程度了。” 白衣女子轻纱覆面，看不清长相。但这声音，明若听着有些耳熟呢。 那步辇被两人抬着，有些艰难地往峭壁而去。那抬步辇的两人，轻功了得啊。 “就算自己上不去，也不至于抬着轿子去吧……”明若小声咕哝。 “广涵宫圣女，将来是可以承袭大药师一职的。”司皓宸在明若耳边低语，“无论大药师还是圣女，都是神明的仆人，她们在进入广涵宫服侍神明前，需要将自己的双腿献给神明，以示忠诚。” 明若吃惊地看向司皓宸，怪不得她刚才就觉得有些奇怪。经由司皓宸这么一说，她才明白是哪里不对。那裙摆下的腿，明显长度是不够的。 “据说，成为圣女时，要将膝盖以下的腿骨取出。等承袭了大药师之位，还要绣面……”司皓宸说这些时，脸上都是厌恶。打心底里觉得，这都是邪魔外道的做法。 “这听着不像是当仆人，当罪犯还差不多——先是‘刖刑’，再是‘黥刑’。”北池人也太凶残了，这些当圣女或者大药师的人，对自己也挺狠的。 “嗯。”司皓宸对明若这说法，表示认同，“都是为了把人困在广涵宫罢了。” 明若刚才说他们像罪犯，只是觉得那些‘表忠心’的手段更像是刑罚。听司皓宸这么一说，倒是想明白了：北池那些圣药的炼制方法，能够一直保密下去，这些‘刑罚’怕是功不可没。 有谁会将自己用双腿和面容换来的东西，轻易告诉给他人。而且，大药师连腿都没有，身边绝对离不了人。这样，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对王庭的背叛和逃离。 “你带‘望远镜’了吗？”司皓宸想看看，广涵宫的人究竟在做什么。 “带了啊。”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单筒望远镜’。 这是前些天，她让鲁巧匠做出来的。原本是给司皓宸在战场上用的，没想到男朋友太强大，还没来得及用，战斗就结束了。 明若拿出望远镜，调试了一下。这用白水晶磨制的镜片还挺好用，这看得叫一个清楚。 “艾玛，这大白天的，还见鬼了呢。”那白衣女子虽然轻纱覆面，但用上望远镜后。只看那双眼睛，明若就认出了她。 第337章 山神大人息怒 “嗯？”司皓宸不解地看向明若，“什么鬼？” “自己看。”明若将望远镜塞给司皓宸。 “那个小绒球是什么？”引起司皓宸注意的是那峭壁之上植物，碧绿色的藤蔓像是被人刻意编织成了鸟窝的形状，一个绒球在‘鸟窝’正中的位置，像是等待被孵化的蛋。 “那是玉尘草，它完全盛开的时候，绒毛里会抽出花丝。花药里包裹的玉色花粉，可以治疗癔症，也可以用来解蛊毒。” “玉尘草很难得吧。”那岩壁上已经守了十几个人，这玉尘草的价值不言而喻。 “嗯，它拥有五行属性，非常罕见。”这种‘自带属性’的药材，对玲珑的成长很有帮助。 细算下来玲珑已经吃了焰心莲子、水魂草、龙脑木心，再加上这玉尘草……等到集齐了‘五行’，是不是还能召唤神龙呢？ 明若神游天外了一阵，才想到刚才的问题：“看出那圣女是谁了吧？” “是谁？”司皓宸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那生的有些奇怪的玉尘草上，听明若这么问，才正眼瞧了瞧那坐在步辇上的女子，“原来是雪女……” 北池这也太不讲究了，此次挥兵南下就是打着他们雪女被毒杀的旗号。这仗都干起来了，一回头，雪女还活蹦乱跳的…… 额，看样子活蹦乱跳是蹦不起来的，但却真真地没死呀：“这是算诈尸还是见鬼呢？” “这叫诈死。”司皓宸捏了下小丫头的脸颊，“想不想要那玉尘草，为夫给你抢过来。”司皓宸从袖袋里摸出自己的银质面具戴上。 “玉尘草是他们发现的，就别抢了。”明若虽然也想要玉尘草，但小女子不夺人所好，“等他们把花采走了，我们只要那草便好。” 玉尘草数量是少了点，还要六十年一开花。但如果移植到空间里去，估计只要几个月就可以再次开花。而且，玉尘草根系很复杂，基本不可能靠人力挖出来移植。 所以，她们采了花后就会离开吧，自己去把那玉尘草弄到空间里就行了。实在没必要与她们抢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司皓宸觉得直接抢过来也没什么，但自己王妃说不抢，那就不抢吧。 明若和司皓宸很是高风亮节，只可惜，明若养的小吃货，对‘五行属性’的药材，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 那玉尘草的‘绒球’又长大一圈，现在看起来，像是一棵网球大小的蒲公英。花丝也一条一条抽出来，即使离的有些远，明若还是闻到一股清雅的香气。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九条花丝全部抽出，顶端的花药也相当饱满，一看就能收集到不少花粉。 圣女接过婢女递给她的竹剪，想要亲手将那绒花剪下来。却不想，那朵毛茸茸，顶着玉色花丝的‘大绒花’，一瞬间就消失了！ 雪女和在这里守了两个月的护卫，都傻了眼——六十年一开的花，怎么可能盛开后，眨眼间就不见了呢？！大药师派他们前来时，只说灵花九条花丝全部抽出才能采摘。并没说，这灵花还能跑路。 明若的嘴角抽了抽，别人看不到，她可是亲眼所见：玲珑啊呜一口，把那‘大绒花’给吞了。 “怎么会这样！”雪女瞬间癫狂起来，拿着竹剪就往那玉尘草上戳。 “圣女大人，不可！”一个护卫伸手护住玉尘草，但雪女的动作却是没停，一下一下在那护卫手上戳出了几个血窟窿。 明若松了口气，还好有人护住了玉尘草。不过，这像疯子一般的雪女，还是让明若看得目瞪口呆，这雪女……似乎越发凶残了呢。 吃了玉尘草之后的玲珑，身体里的力量瞬间暴涨。之前只能在空间里长到三米左右的蝶翼，此时在外面也可以了。而且，身上的鳞粉，也增加了好几种毒性。对周围的感知，也更加敏锐了。 但是，自己似乎好像大概可能是闯了祸。可不能让这些渣渣毁了麻麻的玉尘草！超级大玲珑抖落下些许鳞粉，雪女一行人瞬间都失去了意识。人虽然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但眼神一个比一个空洞，仿佛被人抽了魂魄。 玲珑嘚瑟地呼扇着大翅膀：麻麻，快来收菜呀！ 明若戳了下男朋友的手臂：“现在就过去，快一点。” “好。”司皓宸带着明若几个纵跃，就到了那峭壁之上。 “啧啧，这也太血腥暴力惹。”明若避开那护卫滴着血的手，轻轻抚着玉尘草的叶子。 集中精神力，将根系复杂的玉尘草，完好无损地移栽到空间的小院子里。这个过程虽然很精细，但明若并没用多少时间。 “我们先离开这里。”玉尘草都到手了，就更没必要跟广涵宫的人照面了。强龙不压地头蛇，闷声发大财是硬道理嘛。 “嗯。”司皓宸看着小丫头这像是小狐狸偷到鸡的狡黠样子，唇角也不由自主地翘起来。 两人离开‘案发现场’老远，明若才看向打了鸡血一般的玲珑：“你这工作态度不端正啊！” 玲珑唰的一下变成巴掌大小，尽可能萌萌哒围着明若飞舞：伦家探的路它们都走不了，它们又不会飞……伦家要跟麻麻在一起，嘤嘤嘤。 明若揉了揉额头，你的狡辩很有道理…… 明若和司皓宸没继续在山里乱逛，直接返回山谷入口的临时马场。 雪女一行人逐渐恢复了意识，看到那原本长了玉尘草的地方，现在变得空空如也……脑袋像是被人砸了一锤子，嗡嗡嗡的响着。 忽然，所有人齐齐跪下，以额点地：“请山神大人赎罪……请山神大人息怒……” “这世上哪有什么山神！一定是贼人盗走了灵草！”雪女握着竹剪的手都在颤抖。 此刻这样说，倒不是雪女真的不信鬼神。如果灵草真是山神弄不见的，就说明神明对她不满，她这圣女怕是当到头了。自己的双腿白白被废，变成这个样子，不作圣女，还能做什么？ 说是贼人盗宝，就可以将自己摘出来不受连累。 第338章 良辰美景花前月下 雪女是选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说辞，但二十一名广涵卫也不是傻的——守护的灵草被盗走，他们焉有命活！ 为了活命，那必须全力以赴。 此次带队的广涵卫伸手拂过玉尘草生长的地方——只有筷子粗细的空洞，没有灵草连根拔出时，破坏掉表面土层的痕迹：“如果是贼人盗宝，不是折断草茎就是连根拔起，都不会留下这样一个小孔。 况且，先前只是灵花消失不见。是圣女要伤害灵草，灵草的根茎才又不见的……大药师经常教导圣女，每一种草药都有山神庇佑，要虔诚采撷，不得无礼。” “你竟以下犯上，训斥本宫！”雪女怒不可遏，她用双腿换来的尊贵身份，岂容这些贱奴玷辱，“还不快去搜寻贼人！” 莲笙现在还是圣女，下达这种命令自然还是要服从的。但这灵草广涵宫已经守护了一百多年，山中有狼群的消息也是广涵宫散布出去的，就是为了阻止闲杂人等入山。 而且，入口处还有大药师布下的毒瘴，根本没人能进来。（玲珑：有毒瘴了不起吗，本宝宝扇两下翅膀就没了。都没让麻麻动手就搞定啦，本宝宝是不是超厉害哒？） 广涵卫在山林间搜索贼人踪迹，他们心里根本不信有贼人存在。那灵花明明就是凭空消失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都不见有人，山林如此广阔，就能看到贼人不成？ 此时，贼人早已出了深山，来到马场。明若看到许多半人高的小马驹，顿时被萌到了，两眼闪着小星星地一顿撸毛毛。 “小马驹好可爱呦。”明若自己撸还不算，还要拉着司皓宸一起。 司皓宸陪在媳妇身边，眼中是满满的宠溺：“天色不早了，我们是在这里住一宿，还是回城里去？” “嗯……”明若想了一下，“住在这里吧，晚上来个烧烤大会。” “好，我让他们去准备。”司皓宸揉了下明若的头发，那动作和神情，与明若撸小马驹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燊听说王妃要弄‘烧烤大会’，觉得还是蹭一顿好吃的再走吧，也不急着回城了。当他看到各种蔬菜、肉类被穿成一串串的，还没开始烤，看着就很有食欲。马上觉得蹭一顿饭只是顺带，这可是红果果的商机呀！ 夜幕降临，营地里燃起篝火。旁边搭了烧烤架，各种食材在铁架上烤得滋滋作响。红彤彤的篝火映在人脸上，很有篝火晚会的氛围。 一盘盘烤串端上来，秦墨吃得满嘴流油。这是这段日子以来，他吃过最好的一顿了。之前是入乡随俗地吃北池这边的烤肉，这都吃腻了。可同样是烤肉，今天这顿就让人食指大动。 白燊此时，越发坚定了要开烤肉店的决心。贼兮兮地凑到明若身边：“王妃娘娘，您觉得咱们在西北开些烤肉店怎么样？” “可以呀。”明若想到后世那些爆火的烧烤店，“除了西北，其它地方也可以开。就卖晚膳、宵夜这个时间。尤其是夏日，忙了一整天，吹着夜风，吃着烧烤，喝点小酒……那该是很惬意的！” 听了明若的话，白燊的眼睛越来越亮，脑海里甚至都出了店铺的格局图，要弄一些露天的位子才好…… “吃好了吗？”司皓宸在明若耳边询问。 “嗯，吃饱了。”明若不明所以地看着司皓宸。 “跟我走。”司皓宸带着明若，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白燊瞬间觉得，王爷把一座移动大金矿给他搬走了，只能化悲愤为食量，跟各种肉串作斗争。 司皓宸带着明若往山谷外面走了一段，远远就看到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映着月色格外美丽。 “好漂亮呀。”明若站到湖边，草丛中的萤火虫，因为受到惊扰，纷纷飞起来，宛若一串串流星，划破夜色，“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刚在山上看到的。”司皓宸偏头看着明若，“觉得你会喜欢。” “嗯嗯，喜欢。”比起湖，明若其实更喜欢海。希望有机会，可以跟司皓宸一起去看海啊。 司皓宸带着明若上到湖边的大树上，两人并肩坐在横出的树干上：“冷吗？” “哦，有点儿。”明若直接从‘袖袋’里拿出一件薄披风。 云亲王殿下嘴角抽了抽，准备好的‘温暖怀抱’没了用武之地。 “你要不要披风。”明若认真的给自己裹上披风。 “不……需……要……”司皓宸郁闷得直磨牙，一把将小王妃搂进怀里。 明若不明所以，还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司皓宸，为啥觉得男票怪怪的呢。 司皓宸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垂首将轻柔的吻落在那美丽的眼眸之上。明若怕掉下去，不自觉地圈住男朋友的腰，云亲王殿下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这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的气氛着实不错，两人咬耳朵说着悄悄话。 然后，明若一抬头，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两簇鬼火，飘飘荡荡从远处而来。 “那是什么鬼？”明若的脊背僵了僵，难道她这玄医世家的继承人，终于要‘学以致用’了？ 由于从小不喜此道，基本都是理论知识。最多就是跟着爷爷出诊，看着老爷子将一手银针耍得风生水起，下针问鬼啥的都是小意思。 明若摸出银针，小手掐了个神虎提邪印，希望对方不要太厉害，嘤嘤嘤。 “别怕，那应该是萤石制的灯笼。”司皓宸发现小丫头很紧张，将人扣在怀里，两人隐到了树冠上，“害怕就去空间里等着。” “哦，那先看看情况。”一想到空间，明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刚才被吓懵了，竟然把空间这个去处给忘了。 “哈哈，有为夫在，怕什么？”司皓宸轻笑出声。 “你打得过鬼吗？”明若翻了个白眼。 “没打过，见到的话，倒是可以过两招。”司皓宸面上毫无惧色。 “行，你赢了。”看看人家云亲王殿下这霸气侧漏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玄医世家的纸上谈兵继承人，好丢脸！ 第339章 作的一手好死 两簇鬼火越飘越近，当明若看清那‘鬼火’和后面的东西时，刚平复下去的心情，瞬间怒了—— 只见两名婢女提着白色萤石镂空雕刻的灯笼，里面还有一颗散发着绿光的夜明珠……她们身后是一顶青色纱轿，纱幔在夜风中飘飘荡荡，有惊悚片那味儿了。 明若磨磨牙，这是什么孽缘呦，一天之中居然跟北池雪女遇到了两次。最重要的是，你装13没问题，这大晚上的，出来吓人就不对了吧！ 雪女你可做个人吧，就这灯笼的配色，看着就不是阳间的玩意儿。再撒两把纸钱，还以为是谁家大半夜接冥亲呢。 广涵卫将纱轿放到湖边的空地上：“圣女大人，这个地方比较适合宿营，今晚就在湖边宿一晚吧。” 纱轿里传来气急败坏地的斥责：“这荒郊野外要如何宿一晚？” “可是，现下天色已晚，就算赶到鹿城，也进不了城门。”广涵卫‘小队长’道。 “本宫乃是广涵宫圣女，王庭皇宫都进得，小小的城门就进不去吗？”莲笙的语气十分傲慢，即使不去看，也知道她肯定是用鼻孔视人的。 “此次出行，大药师有交代——要低调行事，不可轻易亮出广涵宫的令牌。” “哼！本宫今夜不可能露宿野外。” 与莲笙对话的广涵卫‘小队长’也是无语，不想露宿野外，刚才还要胡乱指挥，‘搜查’贼人到天黑。事情必须按照你的意愿发展，你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那小队长只得让队伍停下休息，大家吃些干粮，两刻钟之后再出发。 广涵卫点起篝火，两名婢女一个用银铫子烧水烹茶，一个到湖边洗了一些山林里采的野果，然后并着两样点心，送入纱轿。 “圣女大人，用些点心茶水吧。” “本宫一整天都没进热食了，把点心烤热些再拿进来。” “芙蓉糕上面有一层糖，烤了怕是要化掉。”婢女恭谨回话。 “你不会小心些烤吗。”莲笙语气中满是不屑，似乎能服侍她。是多大的恩赐一般。 婢女用树枝夹住点心，小心翼翼地拿到火边烘烤。 广涵卫吃了些干粮，坐下来休息。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婢女却被莲笙使唤得团团转。当圣女大人终于消停下来，休息的时间刚好结束。一行人重新上路，渐渐远离了大湖。 明若撇撇嘴：“没有公主命，一身公主病。” “若儿知道她的来历？”司皓宸有些意外，雪女的身世，他也是着暗探仔细调查后，才知晓的。 “什么来历？天上的七仙女吗？”明若只是吐槽而已，完全不知道这雪女这么能‘作’为哪般。 “她是北池皇帝流落民间的‘私生女’，身世着实不光彩，北池皇帝就没有让她认祖归宗，而是给她弄了个神秘的雪女身份。 可这女人又蠢又笨，坐不稳雪女的位置。北池皇帝只好让她来东桓，希望她能做出些成绩，不但稳固住地位，也能为北池效力。只可惜，这雪女做什么都欠火候，只有作死最拿手……” “原来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小公主，怪不得这么傲气呢。”明若也是佩服这雪女，一把好牌被打个稀烂。好好当神叨叨的雪女被人敬仰不好吗，非要作死…… 当时明若就奇怪，就算是个凭空捏造出来的人物，也应该选个孤冷淡泊的人来演。那雪女一看就是个挑事精，什么八卦都想插一脚，奇怪得很。 没想到人家是带资进组哒。看来胎投的再好，也赶不上作死的强度。 明若的小脑袋歪在司皓宸肩膀上：“今夜月色真好。” “嗯……”就是有一队煞风景的人来破坏气氛，云亲王殿下不开心了。 两人赏了一会儿月，就进空间休息了。 白燊和秦墨两人坐在火势渐熄篝火旁，手边的酒囊已经空了。 “都这个时辰了，王爷跟王妃应该不回来了。”白燊起身，掸了掸衣袍。 “带着王妃宿在外面，王爷的路子有点儿野啊！” “要不你去跟王爷说道说道？”白燊挑眉。 “我嫌命太长吗？”秦墨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一早，路子有点儿野的主子们回来了，两人的坐骑都不在身边，白燊亲自赶着马车回鹿城。 行至城门处，明若看到停在最前面那顶青色纱轿，都被逗乐了：“噫，这广涵宫的令牌，看样子不怎么好使呢。” “北池境内比较大的城池本就不服王庭管制，现下有战事，王庭抽不出多余兵力震慑它们，就更加嚣张了。”司皓宸为王妃解惑。 “这北池皇帝是脑子有坑吗，国内按下葫芦起了瓢，他是哪儿来的勇气跟外国交战？”明若都被北池皇帝这操作惊呆了。 “就让他实力匹配不上野心地瞎折腾吧。”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我家竹马太坏啦。”明若也想明白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估计北池皇帝自己都能把北池给折腾废了。 由于战事，开城门的时间由辰时改到巳时，但入城的人并不多。现在正是水草丰美的时节，许多百姓都带着牛羊马匹去草场了。 城门嘎吱嘎吱地打开，广涵宫一行，出示了令牌和路引，才进了城门。 轮到白燊赶的马车时，守城兵倒是很客气：“白老爷回来了。” “嗯。”白燊笑呵呵地往小兵怀里抛了一块银子，“白某请兄弟们喝酒。” “多谢白老爷。”小兵乐呵呵地将银子揣好，这白老爷在城外有马场，每次出手都很大方，他们也乐得行些个方便。 马车很快就超越了那顶青纱小轿，只见婢女们还在尽职尽责地抛洒花瓣引路…… “啧啧，圣女大人出门得带多少花瓣才够这么撒的……”明若是真心想知道。 “那些花瓣都是宫纱制的，应该不沉。”白燊这奸商眼睛贼毒。 “那太不环保了。”明若咕哝了一句。 明若和司皓宸在鹿城逛了两天，司皓宸接到密报——北池递交降书的使臣已经快到了。 而且，那北池贤王也得了怪病，时而昏迷不醒，时而痛苦尖叫，很是诡异。 第340章 贤王的怪症 天边刚现出一抹鱼肚白，烈焰和墨影站在马群最前方。司皓宸摸了摸烈焰的头。想摸墨影时，小墨墨直接将头别开。 司皓宸也不强求，大手一挥：“去吧。” 只见马群犹如万马奔腾之势，在烈焰和墨影的带领下，沿着之前探好的路，在深谷中奔跑。那场面，站在高处往下看，很震撼。 由于小白公子拒绝跟在马群后面吃土，由玲珑担任起此次‘任务’的安保工作。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白猫，窝在主人怀里撒娇。 司皓宸提着小白的后颈，直接将猫扔到一边，牵着王妃的手登上马车。 小白公子动作麻利地跳上马车，懒洋洋地趴在主人手边，还时不时地瞟坏心眼的男人一眼——我就喜欢你看不惯，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坐马车不如骑马速度快，一行人还没到达孤狼城，烈焰和墨影带的马群，早就到了。玲珑前来报信，司皓宸让秦墨给马车调个方向，先去山中接应马群。 一进到山谷中，就看到了马群，之前带出来的精兵连忙上前牵引、点数。 烈焰哒哒哒地跑到司皓宸跟前，那傲娇的小眼神，分明是在说——任务圆满完成，快夸我。 小墨墨则是凑到明若面前，用大脑袋拱明若的衣袖。明若嘴角抽了抽，小墨墨啊，你觉得从这单薄的小衣袖里拿出一筐苹果给你吃，合理吗？ 墨影才不管合不合理，只是拱拱拱。 明若有些无奈，只得掏出一把花生糖喂给小墨墨：“等回去再给你奖励。” 烈焰听到有奖励，也凑了过来。自己主人就是个铁公鸡，它决定弃暗投明。 之前还担心马群独自行进，途中会有马匹走失。可是经过一番清点，马的数量不但没少，还多出二十三匹。 听点数的兵汇报完，明若都乐了：“小烈烈小墨墨呀，你俩这是把谁家的马拐带回来了？” 二马完全不明白什么是‘拐带’，反正只要马群里没掉队的就行。至于那些有‘从众’心理的马匹加入，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一行人继续往孤狼城而去，因为带着马群，队伍看起来浩浩荡荡的。行至城门前，发现城门头‘孤狼城’三个大字已经被除去，现在那里一片空白。 薛副将和陈副将前来迎接大元帅，顺便禀报：“朝廷派来接管这两座城池的官员已经到了，一同来的，还有礼部和兵部的官员，说是来协助处理北池递交降书一事的。” “呵。”司皓宸冷笑一声，还真是被自己王妃猜着了，这下山偷桃的速度，倒是够快的。 “还有一事。”陈副将继续道，“孤狼城并入我东桓版图，需要有个新的名称。礼部那位大人说，要在北池使臣来之前，把匾额雕好。 末将已经把石匠找来了，只等王爷确定城名。” “礼部没给出几个名称，用来甄选？”司皓宸才不信丹胥只是派这些酒囊饭袋来看热闹而已。 “给了。”陈然的语气变得气氛起来，“呈上来绥安、绥靖两个，让王爷甄选，说剩下那个，顺便给虎头城也改改。” 虽然已经过了两天，但陈然一提起这事就气得想揍人。一共两座城池，给出两个城名，这叫‘甄选’吗？还不够恶心人呢！ 司皓宸凑到明若耳边低语：“若儿想让孤狼城改个什么名字呢？” 这个‘孤狼城’听着好像挺霸气，但试试上，孤狼是成不了大事的，所有人都知道，狼群的战斗力才是最强的。 明若觉得，要是让自己起名，她会叫它：“嗯，就叫‘归来城’吧。” 司皓宸觉得这个城名很是潇洒随意，遂问道：“有什么典故吗？” “这个……”总不能说，自己是根据灰太狼的经典台词，‘我一定会回来的’演绎而来，“那个……‘莫作千年别，归来城郭新’……” 现下城中人多眼杂，明若女装的样子，不便出现在人前。至于‘明大夫’这个马甲嘛，她也不想让京城那边来的人知道。 所以，走到半路，云亲王殿下就骑马去先前的‘城主府’，召见京城来的一干人等，顺便处理公务。 明若乘坐的马车，由暗卫护送去了别院。前两天就被运送过来的北池贤王，现在就在别院养病呢。 马车直接驶入别院，明若下车后，就看到徐大夫在院子里直打转。 他转完一圈，看到明若马上松了一口气：“王妃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也不用明若询问，徐大夫就将贤王的病情说了一遍：“前些天除了‘昏睡不醒’和‘头痛难忍’还能有段清醒的时间，现在是除了昏睡就是头痛。 而且，那头痛只要一上来，简直就是药石无医，针灸、镇痛药都无法缓解，非常邪门。” “我去看看。”明若直接跟徐大夫去了郦翊暂居的厢房。 郦翊在榻上昏睡着，四肢呈‘大’字被绑在床栏上。明若揉了揉额角，这姿势太羞耻了，有木有？ 看到王妃的表情有些‘古怪’，徐大夫马上解释，“他疼起来会用脑袋撞墙，所以才绑起来的。” “哦。”明若将脑海里的有色想法拍飞，上前诊脉。从脉象上看，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又给郦翊头部拍了片子，也没发现异常。 明若正狐疑这家伙是不是装的，玲珑却告诉明若，郦翊是中蛊了。先前他有服药，蛊虫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现在，又到了服药的时间，却没有按时服药。蛊虫苏醒过来，在郦翊脑仁儿里游走，所以就有头痛欲裂的感觉。 蛊毒的事情明若不了解，只能虚心请教玲珑，这蛊怎么解。玲珑马上给出了解蛊的方子。 这些药材都不算难得，当明若听到玲珑说最后一味药材是——玉尘草花粉三钱时。 明若笑眯眯地看着小玲珑：先前那朵盛开的玉尘草花，已经被你‘啊呜’了，现在怎么办。 小玲珑拍着胸脯保证：麻麻，只要有我在，就能把那小蛊虫吓晕，真的。” “呵呵。”明若翻了个白眼，难道以后她要一直让郦翊这家伙跟着自己吗？ 别说自己不乐意，就是司皓宸也不会答应的！ 第341章 帮本王解蛊 明若和玲珑神识交流间，郦翊渐渐苏醒过来。他的眸光有些怔忡，意识也不太清醒。明若想起自己此时是女装打扮，可不能掉了马甲呦。 明若从袖中摸出银针，决定先给北池贤王扎晕过去。 玲珑直接飞到郦翊上方，抖了抖翅膀，洒下一丢丢鳞粉：麻麻，这点儿小事，让本宝宝来！ 看到郦翊又昏了过去，明若微微松了口气。 徐大夫看不到玲珑，只见北池贤王明明是要醒了，一下又晕了。这跟之前醒了就‘痛’的情况又不一样了。 真怕这贤王病情恶化，直接长睡不醒了：“王妃娘娘，您看……” “他是中了蛊，到了吃让蛊虫休眠丹药的日子，没服药才会这样。”明若想了下说，“我记得他刚被抓住时，从他身上搜出不少药，你去找来，我看看有没有那丹药。” “好，在下这就去找。”徐大夫转身出去。 明若也走出厢房，回到为她准备的房间。换了男款锦袍，又‘化妆’一番，变成个贵气小公子才坐等徐大夫到来。 还好那些瓶瓶罐罐的，初二都让手下收起来了，就是找起来有些麻烦。 明若都觉得自己要睡着了，徐大夫才拎了个小包袱来敲门。 “进来。”明若换了个正正经经地坐姿。 “王妃娘娘，北池贤王身上带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徐大夫将小包袱放在明若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还有一些暗器，您仔细伤着手。” “好。”明若还没去碰那些瓶瓶罐罐，玲珑就落在其中一个掐丝珐琅鼻烟壶上。 明若伸手拿起那鼻烟壶，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三粒黄豆大小的药丸。她很快就分析出这药丸的成分。不得不说，这药炼得挺巧妙的。不但含有控制蛊虫的成分，还有一些畅通经脉的作用。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算是不错的辅助药剂。但里面催眠蛊虫的成分，副作用不小，服用时间久了，会麻痹人的神经系统。 明若觉得，这北池贤王八成是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 明若研究了许久那小药丸，修改了一下原来的配方，重新炼制了药丸。 “做什么呢？”司皓宸敲打完丹胥帝派来的狗腿子，又处理了当紧的事务，就回来了。 “炼药呢。”明若一边收拾刚才炼药用到的东西，一边跟司皓宸说了郦翊的情况，“如果你想让他做什么事情的话，这也算是个机会。毕竟，可以帮他解蛊这个条件，还是挺诱人的。” “是个好主意。”司皓宸在明若身边坐下来，“已经着工匠开始雕刻‘归来城’的匾额了，你还有什么要添加的吗？” 明若想了一下，嘴角噙着一抹恶作剧得逞的微笑：“有！” 明若在纸上画出一个图案，郑重其事地交给司皓宸：“把这个图案刻到匾额的右下角。” 司皓宸看到那‘图案’眼角抽了抽，却还是换来暗卫，给工匠把‘图纸’尽快送过去。 用过晚膳，徐大夫前来禀报——北池贤王醒了，看起来比之前好一些了，还喝了一碗加了糖的米汤。 “本王去看看。”司皓宸道。 “我也去。”明若也跟着站起身来。 “走吧。”司皓宸牵着明若，并肩而行。 由于衣袖比较宽大，夜色中，倒也看不出两人是牵着手的。 司皓宸一进入厢房，郦翊就不淡定了，马上开口：“云亲王，你想要什么就直说，背后招算计本王，算什么英雄好汉！” “糖粥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哈。”明若让玲珑收敛住气息。 郦翊刚才还是很有精神的，跟司皓宸叫嚣，那叫一个中气十足。此刻头皮发紧，那种折磨了他数日的疼痛，又一点点地加剧袭来。 郦翊脸上的表情由愤慨变成痛苦，最后终于再一次抛下尊严：“求你……不要继续了……” 明若将那只掐丝珐琅的鼻烟壶丢给他，郦翊此时已经痛得冷汗直冒，也不管明若扔给他的是什么药，直接倒出一颗塞进嘴里。 这药还真管用，只几息的工夫疼痛就逐渐消失，而且，就连身体脉络也变得舒畅了几分。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很像他每个月服用过活络丹之后的感觉。 郦翊能在北池皇室长大，还得了‘贤王’这个封号，绝不是个傻子。现在头不疼了，生锈的大脑开始运转。他垂首看着手中的鼻烟壶，还有里面剩的两粒药丸。这两样东西他都很熟悉，完全可以确定，自己刚才吃下去的，就是活络丹。 而这活络丹，是他的好皇兄，为了让他在武学一途更上一层楼，特意让大药师为他炼制的。据说用了很多珍稀药材，他也让府医检查过，说是没有问题，他才开始服用的。 服药半年来，内力确有所提升，他还对皇兄满心感激呢…… 看北池贤王一直沉默不语的想事情，明若和司皓宸也没有打扰。 直到他自己愿意开口：“本王中了什么毒，可有方法解毒？” “你是被人下了蛊，有蛊虫寄居在你的颅脑里，当蛊虫失控时，你就会痛不欲生。”明若继续说明，“你服用的这种丹药，可以让蛊虫处于休眠状态，也可以疏通经脉。 但也有些副作用——长时间服用丹药后，最先开始偶尔会轻微手抖，之后会逐渐加重，最终手脚麻痹，不能行动。” 郦翊打了个寒战，最近一个月他偶尔就会有手抖的现象，不过只有几息会这样，如果不是这小公子说起，他都没当回事。 明若看郦翊似乎都要崩溃了，连忙宽慰：“你也不用太担心，从手抖发展到完全无法行动，这个过程怎么也要七八年的时间，日子还长着呢……” “……”这些话并不能安慰到他好吗？ 只要想想，再过七八年，自己就是个废人了。得知这种消息，神经要多大条，才能不担心。 郦翊深吸了几口气，才问：“我听他们都称你为神医，你能帮本王解蛊吗？” “解蛊倒是可以，但是，我有什么好处？”天上可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呦。 第342章 归来城VS虎跃城 “你想要什么？”郦翊沉声道。 “在下一介白衣，想不出什么事情需要贤王出手，您还是跟我们王爷谈吧。”明若退出厢房，很体贴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郦翊很想咆哮：“你现在想不出，可以留在这里慢慢地想。老子一点儿都不愿意跟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云亲王谈！” 可惜，现实向来残酷，他连咆哮的勇气都没有。 两人谈了一刻钟，司皓宸将明若新炼的药丸丢给郦翊：“这里有三颗丹药，可保你三月无虞，而且，没有副作用。” “你什么时候让神医帮我解蛊？”郦翊握紧药瓶。 “你是不是磕坏了脑子，本王刚才说的很清楚——寻到玉尘草之后。”司皓宸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你必须给本王一个期限，本王有理由怀疑，你为了控制本王为你做事，会故意拖延时间……”郦翊脑子转的飞快。 “寻药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你既然不相信本王，大可另求他人或者亲自去寻玉尘草。”司皓宸一脸无所谓，看得郦翊直磨牙。 “本王若是寻来玉尘草，可否让神医为本王炼药？”郦翊还是想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就要看神医的意思了，本王无法给你答复。”小丫头空间里都没有的珍稀药材，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哪儿那么好找到。 “呵，他是你的人，还不是你说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那贤王可是想错了，救什么人，怎么救全凭神医喜好，本王不会干涉。”司皓宸笑的童叟无欺。 郦翊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鬼！ “不过，本王有言在先，你若是吃了本王的药，却不尽心办事，后果自负！”司皓宸冷冷开口。 “本王这贤王的名头也不是白得的，本王一向最终承诺。”郦翊落在司皓宸手上被磋磨的没了脾气，姿态放得极低。 “那贤王就好好休养吧。”司皓宸转身往外走去。 “咳咳，本王要再见一下神医。”既然云亲王说神医什么都是自己做主，那他要直接跟神医谈谈。 “这都什么时辰了，神医不是普通大夫，可不会随传随到。”司皓宸的语气淡漠，“神医的脾气可不大好，把她惹得心气不顺了，要不要治你还是两说。” 郦翊瞬间闭上了嘴，他在这神医手里吃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已记住了教训。 司皓宸一出厢房，就看到明若蹲在廊檐下等着。他几步走过去。发现百无聊赖的小丫头，正在看‘蚂蚁搬家’。 “蚂蚁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吧。”司皓宸伸手将明若拉起来。 “夜间会下大雨。”明若幽幽开口。 “嗯？”司皓宸看了看月朗星稀的天空，并没有下雨的预兆。 “蚂蚁此时迁徙，就是要赶在下雨前，迁移到不容易灌水的洞穴中去。” “原来如此。”司皓宸只当是玩笑。 不成想，半夜就电闪雷鸣，暴雨倾城。雷雨之夜，明若根本无法安睡。 司皓宸将小王妃圈在怀里：“北池递交降书之后，这边就没什么事了，想去什么地方玩，为夫可以带你去。” “我也不知道哪里好玩，东桓有海吗？”明若询问。 “往东有东海，往南有南海，离这里都挺远的。”司皓宸微微蹙眉，南戎多江海，小丫头是不是想家了呀？ “哦。”明若听着外面骇人的雨声，“我们没有军营驻扎在山谷附近吧？这里山上树木稀少，暴雨时很容易造成山体滑坡、泥石流。” “没有。”司皓宸摇摇头，“大军都驻扎在城中，等农庄建好，他们才会陆续撤出城中。” “那就好。”外面雷声渐止，淅淅沥沥的雨声居然有些助眠。 大雨下了，第二日还下个不停。司皓宸着人仔细巡查各处粮草仓库，避免粮草泡水。 归来城刚维修不久，只有少数低洼区域有积水，其他一切正常。 北池前来递交降书的使臣可就惨多了，早上出城走到中午，马车陷入泥坑里。泥路实在难行，决定把马车弄出来折返回去。等路好走些，再继续赶路。往回走了一截，发现来时的路已经塌方，回是回不去了。 按照正常速度，车队在天黑前应该能到达孤狼城。但就目前这速度，明日中午都不一定能走到。退路已断，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两日后，当北池使臣来到孤狼城下，跟逃荒的流民差不多。马匹和护卫都像是刚出土的兵马俑，掌事的使臣也十分狼狈，感觉只剩半口气了。 陈副将和礼部侍郎负责接待北池使臣，两人看到这一行人，眉头都跳了跳——这是怎么个意思，这些个半死不活的人，不会是北池派来‘碰瓷’的吧？ 北池这边，也觉得自己这副样子，脸是丢到外国去了。可是那也没办法呀，大雨之后呼兰河河水暴涨，他们险些全被河水冲走，能有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已经是尽力了。 “咳咳。”陈副将觉得这个样子，礼部准备的那些个‘繁文缛节’也派不上用场了，直接安排使臣去驿馆修整。 礼部侍郎虽然心下不满，但也看得出来，北池人确实经不起折腾了。 北池人都去了驿馆，礼部侍郎也无事可做，在城里晃荡。当看到那城门匾额，眼角嘴角一起抽抽——城名定为‘归来城’不说，还在右下角雕了个奇奇怪怪的狼头。 他要是在明若面前吐槽，明若一定会告诉他，这可是‘灰太狼’的q版头像呢。 这么精灵古怪的事情，自然是明若搞出来的。看上去虽然不威武霸气，但在‘名人名言’后面署名，是对‘作者’的尊重嘛。明若觉得自己没给它起名叫‘灰太狼城’，就算是手下留情了。 当然，与‘归来城’一起改了名的，还有‘虎跃城’取‘龙腾虎跃’之意。当然，匾额右下角也有个‘虎头’标记。嗯，是跳跳虎没错了。 两座城池差点儿被明若玩坏了，北池的使臣也修整好，前来递交降书。 第343章 永夜城 之前北池皇帝已经给丹胥帝去过国书，希望通过赔偿大量银两、宝石、马匹，赎回孤狼城和虎头城。 丹胥帝自然是愿意的，毕竟司皓宸的兵马常年驻扎边关，这两座城池带来的好处他也占不到多少，确实不如金银马匹实惠。但他那九皇弟又是驻军又是修缮城池，是他说还就能还回去的吗？ 自己如果下旨归还北池两座城，司皓宸估计不但不还，还要跟父皇告状。把战利品还给敌方，怎么想都像是败家玩意的做法，到时候自己里子面子都没了。丹胥帝权衡再三，终究没有答应归还两座城池。 现在，北池使臣前来递交降书，顺便也是来谈一些事情——给北池一些粮食之类的补给。毕竟，北池的粮草是被东桓烧的。 陈副将都被气笑了，这北池人也忒不要脸了。两军交战，被烧了粮草就要赔粮草。那杀了他们的兵将，是不是还要西北军去抵命呢？！ 陈副将黑着脸说：“此次战事，是北池挑起，一应后果自然由你们一力承担。这打了败仗就来打秋风，你们还要脸不要？” “战事虽是我方挑起，但那是因为，你们毒杀了我北池雪女！”北池使臣一脸愤慨。 “呵。”司皓宸冷笑一声，“要不要去鹿城把广涵宫圣女抓来，问问雪女究竟是怎么个死法？” 北池使臣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是帝王心腹，也是为数不多知道雪女现在成了广涵宫圣女这一秘辛之人。圣女平时住在雪山之巅的广涵宫，几乎不会外出，东桓云亲王怎么会知道，圣女就是雪女呢！ 而且，他也是听在广涵宫做事的儿子说，大药师派圣女下山处理一些事务。圣女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可是，东桓云亲王却对圣女的行踪了如指掌，这事真是细思极恐。 由于北池使臣内心忌惮，接下来的谈判就‘和谐’不少。云亲王殿下虽然驳回了‘补偿’粮食这一无理要求，但是，用牛羊马匹来交易还是可以的。 北池使臣也松了口气，虽然结果不甚满意，但对皇帝陛下算是有了交代。毕竟，‘雪女之死’这事出了大纰漏，他再争取也无济于事。 北池使臣返回北池，此次战事算是彻底了结。丹胥帝嘉奖司皓宸，犒赏三军的圣旨陆续到来。话里话外，都是催促司皓宸快些回皇都领赏。 礼部侍郎也接到密信，丹胥帝让他‘敦促’云亲王，尽快班师回朝。礼部侍郎接到皇上这‘旨意’，差点没哭出来——他一个三品官，怎么敦促超一品亲王呢？把云亲王惹毛了，一剑砍了他都是白砍。 好在云亲王倒是在为班师回朝做准备，只不过态度消极，效率不高罢了。 西北军驻扎边关，司皓宸是不会率大军回皇都的，依旧像来时一般，带两三万人马罢了。留在边关的兵马，分别由薛副将带领六万兵马驻守归来城，陈副将带领五万兵马驻守虎跃城，剩下的兵马由甄副将管理，驻守西北练兵、军垦两不误。 军中事务安排妥当后，云亲王殿下终于要班师回朝了。为了能同王妃腻在一起，司皓宸用手臂上那早就愈合了的伤口做文章——刀伤未愈不宜骑马。而且，还要大夫随侍左右。 司皓宸决定带着王妃，一路玩回皇都去。所以，每天日出开始行军，日落就要安营扎寨。大部队自然是驻扎城外，但是，云亲王必然是要入城，到各处驿馆休息。途经繁华的州府，还会盘亘一两日。 虽然，礼部侍郎觉得这行军也忒慢了些。以目前这个情况，等回到皇都，怕是就快到月夕节了。但是，他既不敢也不想催。这速度慢是慢了些，却是真心舒适。每顿都能吃到热食，每天都投宿驿馆，走个三五天还能休息一两天。简直比外出游玩还惬意。 这日，马车行至渭城，这算是西北境内的最后一座城池，再往前走，就到中原了。 司皓宸被安排到驿馆最好的院落休息，当地官员还设宴为云亲王殿下接风。司皓宸从不赴这些应酬，随行的两名校尉和礼部侍郎前去赴宴。 司皓宸打算带着王妃去城中夜市逛逛，一只海东青落在窗台上，笃笃笃地啄着窗棂。 司皓宸打开纱屉，让‘信差’进来。将装信的竹筒取下来，开始看信。 海东青蹲在桌上，冲明若发出咕咕咕的叫声，还很亲昵地用脑袋蹭明若的衣袖。 明若倒了一被井水，放到海东青面前。它只闻了闻，就一下一下地啄饮起来。 司皓宸眉头紧蹙，想了一下才开口：“若儿，我有几名属下，言行举止不大对，我想让你去看看。” “好啊。”明若虽然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但是明家最擅长的鬼门十三针，对怪异癫狂之症是有奇效的。 司皓宸带着明若出城后，召来烈焰，两人在夜色中，骑马一路往东北方向而去。 大概跑了半个时辰，进入到一片黑石林立的山谷。这里看着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山谷，但是，明若却发现，这山谷里的地面格外平坦，像是被人特别修整过。 经过一小片树林时，司皓宸让明若把烈焰收入空间。两人走出树林，面前是一座黑漆漆地石头山。 司皓宸牵着明若走到一处山壁，从袖袋里摸出一块椭圆形的金牌，插进一处石缝中。之后，发出石板摩擦地面的声响，面前的山壁居然从两边分开，形成了能容一辆大马车通过的石门。 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石门，里面并不黑，一排琉璃灯散发着暖色灯光，沿着不算长的走廊，一路往前延伸。 没进来前，明若还以为这是一个很朴素的山洞，却不想里面别有洞天。脚下的地板是闪闪发亮的大理石，墙壁上除了那一排宫灯，还镶嵌了不少夜明珠，个头都不算小：“这是……什么地方呀？” “看那里。”司皓宸扶着明若的肩膀转了个身。 他们刚才进来的大门已经关闭，门头上用略小颗的夜明珠，拼成三个字——永夜城。 第344章 又现夺魂术 “这里……是永夜城？”明若小心肝都在颤抖，这个永夜城，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最黑暗的所在，吸血鬼的巢穴。 看到王妃脸色的变化，司皓宸微微蹙眉：“怎么了？” “没……没什么……”明若仔细感受了一下这里的气息，并没有太重的血气，似乎还算安全。 司皓宸牵住明若的手：“不用怕的。” “哦。”明若捉住司皓宸的手晃了晃。 “永夜城……不过是一座销金窟。在这里，只要有银子，就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司皓宸觉得，有必要跟小王妃说一下情况，“什么勾栏瓦肆、秦楼楚馆、赌坊卖场，应有尽有……并没什么危险。” 听到没有吸血鬼，明若马上觉得安全感翻倍。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一座四层高的建筑背面，这建筑建造得有些浮夸，琉璃瓦顶，雕梁画栋，最主要的是，每根柱子上都刷了金漆，在通明的灯火下，熠熠生辉。 “主子。”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匆匆走来，看到司皓宸身边的明若，判断了一下才行礼，“夫人。” “嗯。”司皓宸点点头，“带路。” “是。”星耀带着两人，走进一处位于地下的空间。 里面倒是没明若想象的那般昏暗脏乱，总体来说，就是普通的地下室，用来储物那种。 星耀走到一扇门前，门口有人把守。看到一行人前来，连忙行礼：“主子，星耀大人。” 又看了看明若，发现不认识，也不敢随意称呼。 “这位是夫人。”星耀介绍道。 “见过夫人。” “免礼。”明若微微颔首。 星耀打开门，司皓宸率先走入房间。明若跟在他身后，这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陈设，横七竖八地躺着五个人，每个都被裹得像木乃伊一般。 星耀连忙解释：“如果不束缚住他们，就会伤人。” 明若看着这几个人，虽然被束住了身体，但目光极为凶狠，不但想攻击进来的他们，连‘同类’也仇视。 明若眼眸微眯，这样子像是中了黑巫的夺魂术呀。明若拿出银针，在其中一人穴位上扎下几针。只见那人眼神清明几分，之后又变得凶狠起来。啧，这还挺顽固呢。 玲珑落在明若的肩膀上：“麻麻，他们身体里有小爬虫，用石菖蒲的根茎熏一熏，就能驱散。” 明若面不改色地从‘袖袋’里取出一棵，根茎还带着泥土的石菖蒲。淡淡的香气飘散出来，只见一条线香粗细的红色小虫，从那人的鼻孔中爬出来，如果不细看，还以为是流鼻血了。 “弄个火盆来。”明若马上吩咐。 星耀很快就端来一个火盆，明若用镊子将被熏晕过去的红线虫夹到火盆里，噗嗤一声就烧焦了，居然散发出烧猪皮的味道……这可太恶心了，明若觉得以后都无法面对猪皮了。 再去看那人，他似乎完全找回了理智，目光十分清明。 “夫人请退后些，我来把塞着他嘴的东西取出来，之前，他们是会咬人的。”星耀来到明若身边。 明若闻言先拔下他头上的银针，然后退到一边。 星耀取下塞住那人嘴的东西：“现在清醒了吗？” “属下，清醒了。”之前追着人乱打乱咬的情形，依稀还有些记忆。 明若又为其他几人驱虫施针，很快就都恢复了正常。 “他们这是中蛊了？”司皓宸不由蹙眉。 “主要是中了黑巫的夺魂术，应该是同时向多人施术，不但消耗精神力，也达不到最好的催眠效果。所以，红线虫主要是起辅助作用。”明若想了一下道，“红线虫成长至少要三四个月的时间，最好想想他们三四个月之前，一起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是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星耀盘查过他们最近的任务轨迹，并没有往那么久之前去查。但此时他们都清醒了，互相对视一眼，开口：“我们三个月前，剿灭过位于边城附近的恶鬼盟据点。” “与你们同去的，还有多少人？”明若不由蹙眉。 “十人。” 星耀眼角跳了跳，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其他人，似乎没有异常。” “眠术是需要触发的，比如他们几人，回到这里之前，应该是正常的。” “正是。”这几人都是在回到这里之后，才疯掉的。 “那这个触发的点，恐怕就是回到‘据点’。”司皓宸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他们剿灭了恶鬼盟的据点，这是对方的反扑。而且还用了一招‘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也算是高妙。 只可惜对方算漏了一点，云烟阁的人，每次行动都是从不同地方抽调人手。而且，任务结束后，又会分散四处。就是这五人，也是陆续被召回的，并不会引起大规模混乱。 “分批召回之前剿灭恶鬼盟的人。”司皓宸沉声吩咐。 “是！”星耀领命。 司皓宸带着明若走出地下室，运起轻功直接跃上那金碧辉煌建筑的第四层。那里有一出扩大的露台，陈设着茶座。 明若凭栏远眺，从近到远是各色建筑店铺，每一处都灯火通明，还有各色行人往来其间，一看就非常热闹繁华。 头顶上是黑漆漆的石壁洞顶，不知道用了多少夜明珠和萤石，打造出浩瀚星空之感。 “先进来休息一下？”司皓宸牵着明若，推开露台上的门。 房间里青玉铺地白玉做墙，每件家具上都镶嵌着螺钿，烛光在水晶珠帘上一照，那真是满室生辉。 明若看着司皓宸的眼神，满是一言难尽，仿佛在说——没看出来，你竟是这样的司皓宸。” “咳咳。”司皓宸并不常来这里，其实，他对永夜城这到处亮闪闪的装修风格，也欣赏不来。 明若认认真真地洗了手，然后拉开椅子坐下。外面有仆人敲门，送了茶水点心进来。 明若拿起一块点心：“难道恶鬼盟是西康在幕后操控着？” “西康还没有这么大的势力，但是，其中势必有西康人在参与。”这西康最近倒是很活跃。 第345章 对您的敬仰之情 “不是说西康安居一隅，不愿与外界往来吗？”明若记得，之前听夫子给小团子讲课，是这么说的。 “之前是这样，近年西康皇帝上了年纪，身体不大好。膝下的皇子一个个羽翼渐丰，各自为皇位拉拢势力。所以……不大安分。” “哦，国内资源不够，纷纷往外发展了。”明若总结道。 “嗯。”司皓宸笑着点头，王妃说话，总是一针见血，“想要休息，还是出去走走？” “我要睡觉了，反正，还要在这里待几天呢。” 明若掀开水晶珠帘，走进卧室，嘴巴张成了o型。内室里最显眼的，是一张锦绣堆里藏软枕的竹床，四根翠绿的竹竿挑着银色的鲛绡床帐。只是这竹床和竹竿虽然竹节分明，却在烛火中闪着微光。 明若摸了摸，‘竹竿’触手温凉，十分细腻光滑，是上好的翡翠没错了。 “哈哈。”司皓宸都被王妃逗乐了，“这床如何？” “穷奢极欲。”明若打开衣柜，里面只有男款衣裳。 明若从里面选了一件绸袍当做睡裙，抱着衣裳去找浴间。 司皓宸也不给她指路，只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明若把这一层几乎都逛遍了，也没找到浴间。 明若转身瞪着司皓宸，司皓宸笑着捏了一下王妃气鼓鼓的脸颊，牵着她回到卧房，直接走到露台上，掀开一侧的纱帐，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露天浴池呀，云亲王殿下真会玩。 看到小丫头要炸毛了，司皓宸只得解释：“这里许久没人住过，需要收拾一番，所以，为夫就陪你先去别处逛逛。” “我谢谢您了！” 沐浴完毕，换上司皓宸的长袍——衣裳长，袖子长就像是穿了家长衣裳的小屁孩。 司皓宸笑着将人打横抱回卧室：“明天……带你去买新衣裳。” “那倒不必，空间里有好些衣裳呢。”明若只是想体验一下穿男票衬衫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并不好——这种长袍是完全撑不起来的。找件上衣来穿嘛，又怕自己‘晚节’不保！ “真是淘气！”司皓宸将王妃放到床上。 明若抖开被子钻进去，司皓宸在旁边躺下：“你要一个人霸占被子吗？” “给。”明若把被子匀给司皓宸一半，“这里真够黑的……” 没有月光，熄掉灯烛后，房间里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要不要拿个夜明珠进来？”司皓宸将小丫头揽进怀里。 “不用，我有风光霁月男朋友就行了。”明若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司皓宸唇角弯起一抹浅笑，自己媳妇就是讨人喜欢。 明若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掌了灯。由于无法看天色判断时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明若穿好衣裳绾了发，走出内室。外间依旧没有人，明若挑挑眉，司皓宸哪儿去了？ “睡好了？”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明若转过身，就看到司皓宸用托盘端了膳食进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司皓宸将托盘放到桌上，冲明若招招手，“过来用膳。” 明若坐下来，发现这几道菜都是她爱吃的：“咦？” “这里可是有不少酒楼，白燊自然会把酒楼和火锅店都开过来。”司皓宸给明若夹了一块鱼肉，“一会儿带你去西市转转，那边有不少从波斯和暹罗来的新鲜玩意儿。” “好呀。”明若倒是觉得，如果能找到些番邦的作物就更好了，比如说胡萝卜、木薯之类适合西北地区种植的作物。这些都可以屯起来，作为越冬的粮食。 用过午膳，两人按照计划去逛街。明若走出这座金碧辉煌的建筑，才有机会看到这建筑的正面。 看着那金灿灿的匾额，明若的嘴角抽了抽——这里是那个买卖消息的‘云烟阁’呀。怪不得之前师兄说起云烟阁时，表情怪怪的呢。原来是司皓宸手下的产业，男朋友绝对是霸总本总没错了。 明若发现，走在街上的人，多半都戴着面具或者面纱。 “永夜城虽然在东桓境内，但在这里吃、喝、玩、乐的，却不仅是东桓人。除了别国人，甚至有江洋大盗或者各国朝廷通缉的要犯。这里之所以叫永夜城，就是说，只要有银子傍身，即使是见不得光的人，也可以在黑暗中肆意潇洒。”司皓宸低声解释。 “那岂不是说，这里治安很不好？”那些兴风作浪的人，到了这里能安分不成。 “那倒不会，‘乱世用重典’，在这里作奸犯科会直接被暗影卫绞杀。”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走。 “那暗影卫……万一判断失误呢？”明若偏着小脑袋，“比如说，本来是个意外，但是却被判断为谋杀……” “在永夜城，暗影卫无处不在。”司皓宸在明若耳边低语，“他们不仅在暗处，或许还在明处……” 司皓宸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铺子里卖包点的小二，明若马上明白过来，这里对外来人可能算得上是可以隐藏的黑暗之地。但对永夜城的主人来说，却是透明的——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有他不屑知道的事情。 明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非常不好。 “好好跟着为夫，他们不敢盯着你。”司皓宸抚了抚王妃的背，“这永夜城不过是为夫为了汇集各方情报，弄出来玩意儿，并没什么可怕的。” “……”大佬，您这挖空了一座大山，汇聚起一票‘牛鬼蛇神’，却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真的好吗？ 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脸颊：“你这是什么表情，永夜城很赚银子的，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你不是最喜欢小钱钱了吗？” “我这表情叫做，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明若从‘袖袋’里摸出面纱戴上。 “这又是做什么？”司皓宸有些不解，这永夜城就跟逛自家园子差不多，根本不用戴这个吧。 “这样显得我神秘莫测一些！”明若又看到熟人了呢。 第346章 你的烂桃花 明若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你也把面具戴上。” 对于王妃的要求，云亲王殿下向来不会拒绝。司皓宸先戴好面具，才问：“怎么了？” “看到了你的烂桃花，嫌麻烦。”明若往旁边卖布料成衣的铺子看过去。 只见一个女子，穿着玫粉色齐胸襦裙，外面罩着件绉纱缝制的大袖衫，肩颈手臂的肌肤若影若见，很是撩人。 “娉玫姑娘，这舞衣可是正经的波斯货，您看这料子，这刺绣，还有上面缝着的银铃流苏……”掌柜的将舞衣送到金娉玫面前，“您要是穿上这件舞衣，绝对是永夜城头一份儿。” “这衣裳又没镶金嵌玉，怎么也不值八百两吧。”金娉芸皱着眉，她这大姐怕不是脑子进了水，要花八百两银子买这么几片布做的衣裳。就算买些钗环首饰，也比这破衣裳强吧。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这舞衣是驼队穿越沙漠带来的，自然是要贵些。您们觉得不值这么多银子也无妨，红楼的琪华姑娘也对这件舞衣爱不释手呢，估计一会儿就来买了去。”掌柜的笑眯眯地说，“您再看看别的，咱们这里还有波斯来的金丝倩云纱，做舞衣也是极好的！” 金娉玫一听琪华那贱妇也要买这舞衣，直接拍板决定：“把这舞衣给本姑娘包起来，芸儿，拿银子！” “大……小姐，这衣裳也太贵了些……” “到底我是小姐，还是你是？还不快些！”金娉婷一声厉喝。 金娉芸从怀里摸出荷包，不情不愿地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是她们攒了大半年的银子。虽然基本都是客人打赏给金娉玫的，但她揣在身上两日，早就觉得是自己的了，现在拿出来，就像割她的肉一般。 金娉玫从金娉芸手中抽出银票递给掌柜的，把掌柜找回来的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揣入袖袋，包好的衣裳丢到金娉芸怀里：“拿好了，要是弄脏了，看本小姐不揭了你的皮！” “大姐姐，今时不比往日，咱们得存些体己银子呀……”金娉芸苦口婆心地劝说。 “你我已经入了官府的贱奴籍，有银子也无法赎身恢复良籍！”金娉玫冷哼一声，“存了银子又能如何？” 金娉芸被说得一愣，顿时有些恍惚——是啊，父亲贪墨了开凿运河的银子，一夕之间，阖府上下通通获罪，她们这些尚书府的小姐都被冲入贱奴籍……此生除非攀上高枝儿脱离苦海，否则就算有再多银子也还是贱奴。 金娉玫瞪了眼金娉芸，一脸不屑地往前走去。她这个二妹妹心眼倒是不少，但毕竟是姨娘养大的，眼界也就能看到眼前那么一块而已。 明若在旁边看了一出姐妹勾心斗角的大戏，脑袋里忽然蹦出一句网络流行语——这娘们儿看着不像好人呐！ “那个芸儿是金娉玫的妹妹吗？”如果真是姐妹，都冲入了奴籍，为什么金娉玫一身小姐打扮，那芸儿的衣着却像是个丫鬟？ “本王不知道，跟她们又不熟。”司皓宸把脸别到一边。 “噗。”明若都被逗乐了，云亲王殿下还有小情绪了呢，“你桃花辣么多，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司皓宸垂首看着小丫头：“又想受家法了，嗯？” “本宫没在怕的！”明若扬起高傲的小下巴。 司皓宸刚想把人带去僻静处惩罚一番，眼角余光瞥见一人，冲暗处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人跟了上去。 明若此时瞥见那成衣铺旁边有间卖首饰的店铺，很有异域风情——一套几只的细金套镯、金流苏耳环、镶嵌宝石的额间坠…… 这些首饰的款式都很别致，明若看上了好几样，这个那个地跟掌柜的讲价钱。掌柜本还想讨价还价一番，只见跟在这位小姐身后的人，取出一方墨玉印章。 掌柜的马上脸色一变，极为殷勤地按照明若给出的价格，把她想买的所有东西打包好，然后取出账本，写明账目。 司皓宸接过账本，扫了一眼，扣上印章。 “……”明若还有些懵，自己还没来得及发挥呢，战斗就结束了？ “还看上什么了？”司皓宸看小丫头此时呆呆萌萌的，觉得十分可爱。 “没有了。”明若摇摇头。 “那就再去前面看看。”司皓宸一手拎着王妃买的东西，一手牵着王妃，往下一间店铺走去。 在这条街上，明若买到了不少精致有趣的小东西，可惜就是没看到蔬菜作物之类的。估计那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售卖不划算。 “若儿看起来，怎么有些失望呢？”司皓宸认真询问。 “没看到有番邦作物售卖的。” “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等下去南市看看，说不定会有。” “好。” 司皓宸带着米明若走进一座茶楼，小二马上前来招呼：“二位楼上雅间请。” 小二将两人引进包间就退下了，明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抬眼便看到，临窗的桌上已经摆好了茶水点心，正中的荷叶盘里，盛着新鲜的荔枝和葡萄。 明若狐疑地走过去，将桌上的吃食茶饮都检查了一遍，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先喝杯茶润润喉。”司皓宸倒了一杯茶放到明若手边，自己起身往墙上的一副山水画走去，手指往画上一按，发出一声脆响。 明若不知道司皓宸在做什么，凑到他身边，也往那画上看去。 只见那山水画中间一处画着湖泊的地方变得透明起来，居然可以看到隔壁的包厢。 那包厢里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穿天蓝色锦袍，头发用玉簪绾着，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打扮得像个读书人，但那一双眼睛却满是精明算计，很有些斯文败类的样子。 “他是谁？”明若的问话刚出口，就用手捂住嘴巴，他们能看到对方，对方是不是也能看到或者听到他们呢？ “西康大皇子，风慕沅。”司皓宸继续道，“一会儿，能听到对方说话时，可不能出声了。” 第347章 谁说了算 “好。”明若认真地点点头。 只过了一会儿，隔壁包间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一个从头到脚裹在黑袍中的人走进来。从身高来看，应该是个男人。但他头上戴着兜帽，脸上戴着半截骨白色的面具。就这身扮相，明若都要以为他是在cos伏地魔呢。 司皓宸将食指放到唇边，冲明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到明若回应，按下山水画旁边的机关，隔壁房间的声音，马上传过来，明若觉得他们就像是在这边的包厢里说话一般—— “这里是永夜城，又不是东桓皇都，五殿下也太过谨慎了吧。”风慕沅语气中带着些许揶揄。 “俗语有言，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看不到那黑衣人的脸，但这声音明若还是听出来了，确实是那个‘病秧子’五皇子没错了。 五皇子司瑭把自己包裹成这样，虽说确实有怕人瞧见这一层。但最主要的是，防着风慕沅。谁不知道西康人擅蛊毒，尤其是那些蛊虫，让人防不胜防。 “五殿下，请坐。”风慕沅请司瑭坐下，又彬彬有礼地为他到了一杯茶。 这茶司瑭自是不敢喝，所以也就不多废话，直奔主题：“本皇子要那玉矿的舆图，元王的条件是什么？” “这个……真不是本王不愿交出舆图，实在是，玉矿的相关事务都是由三位毒师掌管。现下，本王与三位毒师失了联系，具体情况本王也不清楚呀。”风慕沅手上确实有那玉矿的入口，甚至是底下的巷道舆图，但是，叼在口中的肥肉，他怎么能轻易松口。 当初恶鬼盟在京郊选定驻地，挖掘岩洞时，偶然发现了玉矿脉。司瑭知道西康境内多矿山，有很多匠人精通此道。恶鬼盟边城驻地的堂主与风慕沅往来密切，司瑭就让那堂主从中牵线，从西康找些纯熟的工匠前往东桓开矿，也好早日产出玉石。 没想到风慕沅狮子大开口，出十名工匠指导矿井开凿，却要玉矿产出的一成玉料做为报酬。 当时司瑭从未开过玉矿，并不知道前期投入是个无底洞，便答应了。后来陆续投了几十万两银子下去，才发现风慕沅狡猾得很—— 且不说风慕沅只出工匠，真正做活的工人都是司瑭弄来的。单说那十名工匠中，只有七个懂得如何开挖矿山，剩下三人是毒师，就是防着自己等矿井产出玉料时，直接将他踢出局的。 那座玉矿就在恶鬼盟的据点之中，为了相互制约，司瑭不告诉风慕沅如何进入恶鬼盟的据点，风慕沅不告诉司瑭矿井的入口。 现在的情况就是，两人都知道那里有一座玉矿，风慕沅不知道如何进入矿山，司瑭不知道怎么下去矿井。前期投入巨大的矿山，现在只能当荒山一样丢在那里。司瑭肉疼，风慕沅也是不甘心。 那矿山在东桓皇都附近，自己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去。风慕沅思索片刻道：“本王派十名精通开矿的工匠和十名琢玉的工匠，还是要一成玉料。” 风慕沅现在招兵买马开销极大，自然是越多钱进账越好。 司瑭心中冷笑，到时候不知道又要弄多少毒师当监工：“半成。” 给出半成司瑭都觉得不值，只不过他也急需用银子，实在耗不起。 “半成也太少了些……”风慕沅挠挠下巴。 “本王已经往那山里砸了几十万的银子，元王只出个把人……”司瑭叹了口气，“你我都是谋大事之人，就不要纠结这些小事了。” “五殿下说的是，那就这样吧。”风慕沅眼底的算计更深。论辨识玉料，他们西康的匠人才是行家，到时候就算只得半成，他也有的是法子弄出三成的价值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元王尽快让工匠带着舆图前往皇都。最好在云皇叔班师回京之前，否则，三万西北军驻扎京郊，再有动作容易暴露。” “好。”风慕沅也对东桓云亲王很忌惮。 这次，西康和北池联手，虽说各有算计，但也计划周详。不想那云亲王也太厉害了，只一月余，就把北池大军赶去呼兰河以北，还夺了两座城池。就这样的魄力和作战能力，就算他想夺了北池王庭，也不会太困难。 面对厉害的敌手，那就只能联合更多的人才行：“恶鬼盟就这么被灰溜溜地赶出东桓，若是不报复回去，其他三国怕是也会有样学样呢……” 这元王说话委实不讨人喜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司瑭藏在袖中的手越攥越紧，沉声道：“本皇子也在等中州那边的指示。” 听到‘中州’二字，风慕沅神态中少了些轻慢。若是他也能搭上‘中州’这条线，还愁大事不成？ “本皇子还有事，先走了。”五皇子起身离开。 风慕沅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打开窗子往楼下看了看，才摇着折扇款步离开。 有伙计进到包厢收拾，司皓宸按下机关，那副山水画又变回原样。明若伸手摸了摸那‘湖水’的位置，同别处没有丝毫不同。 “哈哈，想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在桌边坐下。 明若摇摇头，只是觉得古人的头脑真的很聪明，这都能与监控摄像头相媲美了。 “此次永夜城之行收获颇丰啊，没想到老五居然跟中州的人有联系呢。”司皓宸饶有兴味地扣着桌子。 明若对中州的了解还只停留在从书上看到的内容。书上倒是将那里描绘得宛如人间仙境一般，但中州四面环海，海上有海阵。如果没有海阵图指引，贸然入了海阵，那绝对是有去无回的。 “不是说，没有海阵图，中州与四国就不能往来吗？”明若用手撑着下巴。 “每年夏末秋初之时，海上雾气消散，海鸟或是有经验的船工还是能勉强辨出方向，可以有所往来的。 “那现在，中州是谁说了算呢？”明若眨巴着大眼睛。 “赫连、北宫、淳于、漆雕四大世家的势力比较大，其他小家族多会选择一家依附。”司皓宸漫不经心地回答。 第348章 怎么凑到一起的 “没人自立为王吗？”明若一脸好奇。 “四家实力相当，谁也不服谁。况且，一国皇都就算再大，能有多大？现在相互制衡还算平和，称王称霸只会成为众矢之的罢了。” “哦。”明若点点头，忽然看向司皓宸，“你觉不觉得，那所谓的中州倒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即使有人能够与外界往来，也有时间限制。” “呵呵，没有海阵图指引，可不就是一座大牢而已。”司皓宸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 或许是复国的担子太过沉重，司皓宸每次提到中州，身上会莫名笼罩上肃杀之气。明若握住他的手，权且算作安慰吧。 司皓宸把明若的小手带到唇边，轻轻吻了下：“休息好了吗？要不要去南市看看。” “走吧。”明若将桌上没怎么吃的点心水果，都收进空间里，打算留着赶路时吃。 “要不要再多点一些来？”司皓宸笑着询问。 “等一下到街上看看还有什么特产，带些回去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尝尝。”明若觉得自己出门一趟，怎么也得带些特产回去才好。 “好。” 司皓宸和明若出了茶楼，往南市而去。路过一座华美的建筑时，明若闻到一阵香风。这脂粉味也太浓烈了，难道是间胭脂铺不成？ 明若抬头看向那招牌，上面题着两个金字——红楼。临街的窗子上都悬着各色彩纱，映着灯光影影绰绰，有‘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那味儿了。 “啧，这是青楼吗？”明若好奇宝宝一样往里张望。 司皓宸将明若的小脑袋掰过来，咬牙切齿道：“这是红楼，青楼在那边。” 明若顺着司皓宸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街尾那边也有一座差不多规模的建筑，只不过，配色没这么丰富而已。 他们要去南市，刚好会路过‘青楼’。明若看到那招牌，也是彻底服气了，还真叫‘青楼’啊…… “这……都是花楼吧？”烟花之地不都喜欢附庸风雅，起个旖旎的名字吗？何时这般直来直往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永夜城以四楼八阁最为出名，青楼红楼是花楼，金楼承接杀手任务，银楼则是一座钱庄，可通兑四国银票。” “都是你开的？”明若大眼睛咕噜噜地转。 司皓宸总觉得这是道送命题，直接把便宜老子卖掉：“青楼和红楼是太上皇开的。不过为了方便行事，表面看起来是对立的，时常会打个擂台什么的。” “哦~”明若故意拖长了语调，小雷达转得飞快，“你逛过花楼的吧？” “没有。”司皓宸求生欲可是很强的。 “没去过红楼……或者青楼？” 司皓宸被小丫头乌黑透亮的眼眸盯得不自在，深深感到去过那些地方，就是罪过一般：“咳咳，去那里是有事情，不是喝花酒的。” “哼。”明若小脸写满了‘我不信’三个字。 “皇都不是传言本王‘好男风’，怎么可能流连花楼……”司皓宸翻了个白眼。 “哦，那你是去过小倌儿馆喽？”明若眼中闪着八卦之光。 司皓宸在明若额头上戳了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谁教给你的？” “我自学成才哒！”明若耸耸肩。 “小心。”司皓宸将明若揽入怀里，往傍边闪身。 只见一个女子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刚才走得急，差点撞到明若身上。她先揭开食盒看了看里面的酒菜没有打翻，才看向她差点撞到的人。 垂首福了福身：“不好意思，差点撞到二位。” 说完也不等人家回应，直接进了‘青楼’。这歉道的丝毫没有诚意就算了，还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啧，她到底是不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姐啊？这当了婢女，派头还挺足呢。”明若看向司皓宸。 “你想知道？”司皓宸挑眉。 “好奇而已。” “那派人给你查查。” “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浪费资源查她做什么……”明若摆摆手，“咱们快去南市吧。” 到达南市之后，明若发现这里有点像菜市场。而且，还是那种很高档的市场。虽然是卖一些农产品，但一点都不脏乱。蔬菜水果都经过挑拣清洗，用精致的竹篮盛起来，看着赏心悦目。 明若买了许多荔枝、蜜瓜、杏干、无花果干之类皇都不常见的吃食，打算带回去做伴手礼。付了银子，让人把东西直接送去云烟阁，自己则跟司皓宸继续逛市场。 “咦？”明若一脸疑惑，“这两人怎么凑到一起的？” 司皓宸顺着明若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五皇子着一身锦白宫装，头束玉冠，看着就是个斯斯文文的俊秀公子。 他手里提着一只竹篮，里面盛着两个蜜瓜正与对面的女子说：“这西域来的瓜果都很甘甜，太妃娘娘应该会喜欢。” 他对面那女子也是老熟人，正是司皓宸那碧池表妹。 沈碧池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是翠环，另一个明若就不大认识了。两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看就是经过了一番采购才到这里的。 “那就多谢五殿下了。”沈碧池伸手去接五皇子手中的竹篮。 “不知沈小姐下榻何处，这竹篮有些沉，我送小姐回去吧。”五皇子一副谦虚有礼的样子。 “我同兄长住在云来客栈。”沈碧池浅笑嫣然，两人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明若撞了下司皓宸：“不去跟你侄子和表妹打个招呼吗？”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司皓宸发现，小丫头坏得很。 “都是正经亲戚嘛。”明若耸耸肩。 “正不正经你不是清楚的吗？”司皓宸牵住明若的小手往前走。 “哎，等等。”明若眼前一亮，终于发现了她想要的东西呢。只见一个店铺前的摊位上摆放着胡萝卜、南瓜还有一些胡椒之类的调味料。 明若上前询问：“这萝卜和南瓜怎么卖？” “胡萝卜十二文一斤，番瓜十五文一斤。”这东西远道而来，都赶上肉价了，属实不好卖。 第349章 专门来砸自家招牌 “你这里有菜刀吗，把这番瓜切开给我瞧瞧。”明若拿起一个南瓜，在手里掂掂还挺沉的。 “姑娘，这番瓜与西瓜不同，要煮熟了才能吃的。”掌柜的还以为明若要切开尝尝味道。 “我来。”司皓宸握住南瓜用力一掰，挺大一南瓜，像苹果一样被掰开了。 明若嘴角抽了下，这是传说中的男友力爆棚吗，明若看了下里面的‘瓜籽’，还挺饱满的，应该可以当种子：“掌柜的，你这里有多少番瓜？” “同这个一样的，还有二百多斤，比这个小，长得不周正的大概几十斤，不到一百斤吧。” “不论大小和品相十文钱一斤，我都要了，卖不卖？”明若是为了要里面的种子，对大小之类，倒是没过多要求。 “卖！”掌柜的咬咬牙，当即拍板，“姑娘，你还要胡萝卜吗？我给您算便宜点啊。” 胡萝卜挖出来，再种回去，应该是活不成的。不过，要是种在空间里，说不定可以呢？ “我要一百斤，你能便宜多少？”在空间也长不出来，可以给烈焰和小墨墨吃，就当是给它们补充胡萝卜素了。 至于为什么不给自己补补，咳咳，明若小仙女表示，自己从小就不喜欢吃胡萝卜哒，呵呵。 “也按十文钱一斤，姑娘觉得如何？”掌柜给出了价格。 “行吧。”明若拿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给掌柜的，“称好都给送到云烟阁去。” “啊……”掌柜的听到云烟阁的威名心肝一颤，脸上堆满了笑容，“姑娘放心，在下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多谢。”明若微微颔首。 这从西边逛到南边，明若是彻底逛不动了。司皓宸让人抬了肩舆过来，躬请阁主夫人回云烟阁。 司皓宸牵着明若走上肩舆坐好，四周纱幔落下，肩舆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行进。明若小脑袋一歪，靠在司皓宸肩膀上。 “买下那么多番瓜和萝卜，是要播种吗？”司皓宸长臂一展，拦住王妃的腰。 “嗯，胡萝卜和番瓜条件得当可以储存很久。而且，番瓜和洋芋一样，可以当粮食吃呢。” “原来如此。”司皓宸想了一下，“如果要先试种一些，就让我来。” “好。”明若觉得，让男朋友在空间多些‘劳动改造’，威武霸气的战神王爷，都要变成勤劳的农民伯伯了。 肩舆行至一处开阔之地，有很多工人在做活，看起来像是在搭建戏台：“这是做什么？” 抬步辇的护卫道：“回夫人的话，明儿就是乞巧节，这里要搭一座鹊桥，供人们游玩。” “哦。”明若在心里吐槽——七夕搭鹊桥，那中秋节是不是还要搭座月宫呢？你们城里人可真会玩。 “明日街上会很热闹，为夫带你来玩。”大概是成日在这山腹中待得憋闷，永夜城无论过什么节都比外面要隆重许多。自己的小王妃，似乎格外喜欢逛夜市。 “你这是在约我吗？”明若唇边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嗯。”司皓宸认真点头，眼中满是宠溺。 “哈哈哈。”明若挽住司皓宸的手臂，“我家竹马好可爱呀。” 两人回到云烟阁，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星耀见到主子回来，连忙上前禀报：“主子。” “何事？”司皓宸偏头看向星耀。 星耀垂首禀告：“您出去不久，就有人前来买命，出二十万金，买东桓云亲王回不了皇都……” “唔。”司皓宸在主位坐下，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查到来人是什么人吗？” “属下无能，那人出了云烟阁，就马上离开了永夜城，属下被甩掉了。”星耀的脑袋越来越低，最后都快揣怀里去了。 司皓宸一下一下地扣着桌子：“你怎么打算的？” “对方留了一半金票做定金，属下想……如果一直不动手，压了这么多金子在云烟阁，那人或许会再来……”星耀也清楚，这样做风险有些大：很有可能，对方不但不上门，还会揣测出主子同云烟阁的关系…… “云烟阁行动不成功的话，这定金是不是得退回去啊？”明若听到有十万金入账，眼睛里都是小钱钱呀。 “……”星耀都被问傻了，夫人这重点抓的是不是有些偏差？ “杀手出任务，完成之后，再拿另一半酬金。就算任务失败，定金也是不退的。”司皓宸给小丫头讲了杀手行的规矩。 “那就随便派人刺杀一下，赚个定金也不亏嘛。”明若摊摊手。 男朋友的小钱钱就是她的小钱钱，小钱钱进了姐的口袋，那可不能再飞走了。 “咳咳。”星耀是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夫人，云烟阁的招牌，可不止十万金……”您是魔鬼吗？专门来砸自家招牌！ “哦。”看来还是得讲武德啊，不能直接黑人家的小钱钱哈，“他们为什么不找金楼做这个任务？”不是说金楼才是专业杀手团伙吗？ “金楼有规矩，不接一品及以上勋贵的刺杀任务。”自己王妃这思维跳跃太快，司皓宸都觉得跟不上了。 原来是男朋友级别太高，金楼不接这任务啊。 “那就好办了！”明若笑眯眯开口，“金楼杀手跟王府暗卫亲兵一起保护王爷，可你们只准备了对付亲兵和暗卫的人手，任务失败不就名正言顺了？” 星耀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办法，如果云烟阁看起来全力以赴的话，那人再次出现的几率会更高：“可是，金楼是杀手组织……” 云烟阁的招牌不能砸，金楼的招牌也不能砸啊！ “就当开发了新业务——觉得自己被仇家盯上了，就找个杀手保护自己嘛。毕竟，同行之间最了解彼此的套路，说不定比保镖还好用呢！”明若说得头头是道。 殊不知不久后，这项‘新业务’成了爆款，金楼进账比从前翻了好几倍。 “主子。”星耀觉得这主意妙极，但最后还是得主子定夺。 “去找贪狼商议具体事宜。”司皓宸挥挥手。 “是！”星耀转身出门，直奔金楼而去。 第350章 贪狼星太亮 “你这小脑袋里，歪主意倒是不少！”司皓宸是真心佩服，反正，这么光明正大坑人钱的主意，自己想不出来。他最多就是明抢，咳咳。 “这都是生财之道，不懂别瞎说哈。”明若挑着小下巴，款步往楼上走去。 明若在软塌上睡了一会儿，醒来后，习惯性地往窗外看天色。入眼依旧是一片灯火辉煌，明若伸了个懒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久了，生物钟都要乱套了。 明若理了理衣裳，走出卧房。司皓宸坐在露台上，面前放着一叠密函。他刚写好一封信，装进信封用火漆封好。 “过来。”司皓宸冲明若招招手。 明若走过去坐下：“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司皓宸倒了一杯清茶放到明若面前，“怎么总问什么时辰了？” “因为我不知道啊，这里连个日升月落都没有，谁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明若说得理直气壮。 “我就知道啊。”司皓宸一脸骄傲。 “……”就自家男朋友这情商，要不是武功高强，估计早被人打死了吧。 “已经陆续回来了六人，我们用过晚膳去看看。”司皓宸正要唤人传膳，被明若拦下了。 “还是先看完病人，再用膳吧。”就红线虫那副尊容，真怕把午膳都呕出来，还吃什么晚膳，自己找虐吗？ 司皓宸也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道：“一会儿让星耀给你打下手。” “我家竹马最棒棒了。”属下不就是拿来坑的嘛，没毛病！ 开始工作前，明若给自己装备了口罩和一次性诊疗手套。 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星耀，晃了晃手里的装备：“要不要给你来一套？” “不必。”此时星耀并不知道自己要被主子委以重任，单纯无知地摇头。 明若这两天还是作了些事情的，比如说把石菖蒲根茎中的‘芳香物质’萃取出来，提升了药效。 她取出一把镊子递给星耀，他接到手里后还有些懵。 明若已经开始给‘病人’熏香，当红线虫出现时，马上催促：“快捉虫！” 星耀此时才明白，主子之前说的给夫人打下手是这个意思，他还以为端着小火盆在夫人后面跟着就成呢！现在真是万分悔恨，之前拒绝了夫人给的面巾和手套。 后悔归后悔，但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下手还得稳准狠。就是那烧烤红线虫的味道，有些上头。而且，这次的六人中，寄居红线虫的数量比之前几人要多一些，每人都有三五条。 星耀决定，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都要食素。 给最后一人施针完毕，明若摘下一次性手套，直接丢进火盆里。星耀木着脸把镊子还给明若，虽然消下毒还能用，但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明若笑眯眯地说：“这个不用还了，给你留个纪念，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呢！” 星耀内心是拒绝的，但夫人赏了东西，那必须得好好收着。有朝一日，当他用这把镊子做同样的事情时，只觉得夫人那嘴怕是被开过光的，真是说什么应什么，准得令人发指。 明若小仙女没事人一样，牵着等在一旁的男朋友出了门。外科医生的神经强度，那可不是盖的。 永夜城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存在，没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则，无论是深夜还是黎明，总有不打烊的店铺，和来来往往的客人——说喧闹也喧闹，说寂寞也寂寞。 两人在云烟阁附近的一间小店里吃了云吞面，然后往回走。拜明若感人的方向感所赐，两人绕了个大圈子。转过街角，就看到已经搭好的鹊桥。那木桥上装饰着喜鹊花灯，看起来栩栩如生。 “我们去走鹊桥吧。”今天不是正日子，没什么人到这边游玩。 “好。”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就往桥上走。 “咱们应该一人走一边，到中间相会才是。” “不行。”司皓宸握着明若的手又收紧了些，他们不需要相会，因为，永远都不分开。 这么好的场景道具，可男朋友不入戏，也木得办法。两人牵着小手在鹊桥上甜蜜蜜地逛了一圈，继续牵着小手往回走。 第二天下午，明大夫又带着小助手星耀奔赴一线‘除虫’。星耀这次很乖觉，都不用明若问，自己就把口罩和手套都装备上了。 明若处理完这最后一批‘病人’，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里，沐浴阳光了。 司皓宸也觉察出，明若不大喜欢永夜城：“现在时辰还早，要不要连夜回去？” “出去也是黑天，明天一早再走吧。”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昨天不是说要带我去玩，你想赖账不成？” “不敢不敢。”司皓宸牵着媳妇往外走，“为夫带你玩去。” 两人在街市上逛了一阵，由于人比较多，明若很快就被劝退了。司皓宸直接带着明若上到金楼的屋顶上，这里是永夜城的最高处，头顶一片明亮，是用无数夜明珠拼成的‘月亮’。 两人刚在屋顶站稳，一道黑影闪过。明若定睛一看，来人一袭黑衣劲装，面如冠玉，看起来就是个阳光美少年。头发用红色发带绑成高高的马尾。那发带很精致，末端坠着流苏，还顶了一对莲花样式的金珠子。 “贪狼见过主子、夫人。”少年抱拳行礼，“主子可是有什么事？” “来这里赏景。”司皓宸淡然开口。 “……”贪狼真是无言以对。 街上好玩的去处那么多，他就算不开窍，也知道去勾栏瓦肆听书看戏。再不济，就是去酒楼吃饭都比到杀手楼屋顶吹风强吧。夫人命真苦，摊上主子这么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 “没你的事，下去吧。”司皓宸觉得这贪狼星太亮，都影响他跟媳妇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贪狼行礼告退，走时看明若的眼神满是同情。 明若被贪狼看得莫名其妙：“这人怎么怪怪的？” “大概是……今早起的太猛了些。”司皓宸一脸正色。 “啊？”明若还是不解。 “脑子落在榻上没带出来。” “噗……”真是世态炎凉，高冷人设的男朋友都会说笑话了呢！ 第351章 套上我滴圈就是我滴人 两人并肩坐在屋脊上，司皓宸长臂一伸，揽上王妃的小蛮腰，美其名曰——为了保护王妃安全。 明若很自然地靠在男朋友肩膀上，看着街上往来如织的行人，有一种在看电影的感觉。比如说—— 街的这边，沈碧池同五皇子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街的那边，风慕沅在首饰铺子里为金娉玫一掷千金。还有，金娉芸像只小老鼠一样，偷偷尾随着自己的大姐姐…… 坐在这高处，居然有一种上帝视角的错觉。明若砸吧了一下小嘴：“‘坐得高也看得远’，古人诚不欺我呢……” “如此良辰美景，你居然感叹这个？”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哦，那咱们要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吗？”明若笑问。 “其实，也不拘谈什么。”司皓宸觉得，只要两人在一起就很好。 “我送你个礼物吧。”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只锦盒，打开盒盖，对戒上的钻石，在夜明珠与灯光的映衬下，闪出一片火彩。 东桓男子基本上不戴戒指，倒是北池和南戎的男子，喜欢佩戴宝石或者珊瑚制的戒指，而且，款式十分粗犷。与那种镶嵌一大块宝石、珊瑚的戒指不同，这两只戒指打得十分精致——就连镶嵌在上面的金刚石都是很小一颗。 司皓宸以直男审美来看，这戒指都是好看的。而且，这还是一对，司皓宸就更满意了。 “要不要本仙女帮你戴上呀？”明若笑眯眯地看着司皓宸。 “好。”司皓宸伸出右手。 明若拍了下司皓宸的手背：“不是这只手。” 司皓宸微微挑眉，换了左手来。明若把戒指戴在司皓宸左手的无名指上，红唇微翘：“大小正合适呢。” “嗯，为什么要戴这只手？” “据说，左手的无名指连通着心脉。”明若眨了眨眼睛。 “原来如此，你这左一环右一环，是要把为夫套牢了？”司皓宸看看戒指又看看扳指，小王妃还是很想套牢自己的嘛。 “是啊，套上我滴圈，就是我滴人了哦。”明若宣誓主权一般的地点点头。 司皓宸直接把锦盒里那只女戒取出来，也给明若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十指交缠，戴着相似的戒指，极为赏心悦目。 “嗯？”司皓宸将两只手拉近一些，“戒指的花纹不一样的。” “对啊。”明若指着自己的戒指说，“这花纹代表月亮，取‘月出皓兮’之意……” 司皓宸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我的这个花纹，是太阳。” “嗯嗯。”明若用神给云亲王殿下打了个对钩。 “合在一起是‘明’，甚好。”自己的王妃绝对是玲珑巧心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很惊喜。”司皓宸将明若揽进怀里，两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若儿准备了这么好的礼物，为夫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回礼才好。” “那你把自己送我吧，给不给？”明若仰起脸望着司皓宸，笑的眉眼弯弯。 “我本来就是你的，还送什么送。”司皓宸垂首在明若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一个人哒。”明若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有星光在闪烁。 “嗯，若儿一个人的。”司皓宸从袖袋里取出一枚墨玉印章，放到明若手中，“这个在我名下所有的产业都能用，从铺子里拿东西、支钱或者调人都可以。” 额，这印章感觉比霸道总裁的‘无限卡’还要威武霸气呢。 “收好了。”司皓宸帮明若合上手指，示意她收到空间里去。 “我拿走，你不就没得用了？”明若觉得这可能会影响到司皓宸‘办公’。 “回府之后，我再刻一个。”司皓宸说得云淡风轻。 “好吧，忘了您还是个刻章的手艺人。”明若打了个哈欠。 “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司皓宸将小丫头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那你背我回去呀。” “上来吧。”司皓宸在明若前弯下腰，催促她快点。 “嘿嘿。”明若趴到熟悉又坚实的背上，笑得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 原本躺在银楼屋顶上贪狼，看到主子背着媳妇飞掠而去。这么看起来，主子也不是无可救药嘛。起身几个纵跃回到金楼的屋顶，嗯，还是自家的屋顶躺着更舒服一些。 明若回到云烟阁，星耀正在指挥着人打包‘行李’。 看到两人回来，连忙上前一步：“主子，夫人，金银细软可以放在您们乘坐的马车里，但是萝卜番瓜的……” “这些单另装车，直接送到京郊的庄子上。”司皓宸沉声吩咐。 “是。”星耀领命下去安排。 明若看到买下的那些农作物和瓜果蜜饯，嘴角抽了抽，自己这购物热情似乎有些太高了呢。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往楼上走：“星耀会收拾妥当的。” “让他们拿些萝卜上来。”萝卜不如南瓜耐储存，放久了估计更难长出根系来。 两人一回到卧房，就进入空间把萝卜种上。为了确保成活，还浇了些井水。 明若投喂了所有宠物，觉得自己就是个勤劳的小农女。 此时，农夫云亲王殿下，也结束了打水的工作。两人相视一笑，无论做什么，只要有彼此相伴就很美好。 “收工！”明若握住司皓宸的手，出了空间。 沐浴洗漱之后，明若就早早睡下了。他们已经在永夜城耽搁数日，要追上大军，接下来几天怕是要加紧赶路了。 明若睡得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啾啾的鸟鸣。忽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完美的胸肌，和的喉结。再往上，是男朋友那360度无死角的俊颜。 司皓宸此时单手撑着脑袋，斜倚在枕头上，深邃如海的眼眸中染着笑意：“醒了？” “已经离开永夜城了吗？”明若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在司皓宸胸前蹭了蹭。 “嗯。”司皓宸刚伸出手，想要抱着王妃亲亲抱抱举高高。 王妃却以‘垂死病中惊坐起’之姿，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看去——青山、绿树、艳阳……这才是打开新一天的正确方式嘛！ 第352章 万箭绝杀阵 精致的小脸在明媚的晨光里绽开笑容，笼在柔光的里的小人儿如此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要搂在怀里好好守护。 司皓宸自身后将小王妃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看到外面就这么开心？” “永夜城虽然繁华，但也不及外面有趣呀。”明若趴在窗棂上，马车走得并不快，赏景还是很惬意的，“我们不用赶路吗？” “不急，那边还有你安排的刺杀拖时间呢。”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脸颊。 “那不是我安排的好不好……”说的自己好像是个大反派一样，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呢。 “给星耀的那些血包、刀疤贴，不都是你安排的，现在想抵赖？”司皓宸懒洋洋地靠在引枕上。 明若偏过头看看司皓宸，又看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明若可以想到，司皓宸是把她用被子一裹，就‘装’进马车了。但是他自己呢，穿着寝衣在外面溜了一圈？ “被为夫的盛世美颜迷住了？”司皓宸居然开启了抛媚眼技能。 “……”明若拢了拢衣领，“你之前穿寝衣出门的？” “怎么？裹着锦被出门的要笑话穿着寝衣出门的了？”司皓宸在明若额头上一戳，“一百步笑五十步可要不得！” “噗。”明若直接拉着司皓宸进了空间。 明若找了套袄裙穿上，开始洗脸。自己收拾得差不多了，发现司皓宸还穿着寝衣，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 司皓宸慢悠悠地起身，展开双臂：“赶紧服侍为夫更衣，以报为夫给你裹被子之恩。” “行吧。”明若从衣柜里找了一套玄纱衣袍，一会儿让云亲王殿下抬起手，一会儿又要低下头…… 总之就是，这被服侍的比服侍人的还累，但云亲王殿下依旧甘之如饴。 两人刚回到马车里，就听到初一询问：“主子，前面有个小镇，咱们要进镇子吗？” 司皓宸看向明若，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空间里虽然有不少吃的，但是，品尝各地美食才是旅行的意义：“买些特色吃食，继续赶路。” “是。”初一赶着马车穿镇而过。 这种小镇很简单，店铺基本都在镇子的主干道上，明若在点心铺子买了些特产，又要了几碗酸汤水饺，三人吃完继续赶路。 离开渭城后，依旧是初二扮做王爷，每日在马车里‘养伤’，一路上走得慢慢吞吞。丹胥帝催了礼部侍郎好几次，礼部侍郎不敢露头，只是默默装死。 由于初二‘拖功’了得，刺杀戏码还没上演，司皓宸他们就追上了大军。 是日，大军驻扎凉州城外。‘云亲王’乘坐的车驾，入城中驿馆休息。礼部侍郎受城中官员邀请，照例去赴接风宴……一切都跟之前所过之地一样，没人觉察出任何不妥。 礼部侍郎这一路上虽然被丹胥帝催得七窍生烟，但云亲王从不赴宴，他就成了宴席上最大的官，可谓是被吹捧得飘飘然。 宴厅里觥筹交错丝竹声声，礼部侍郎一边说着朝廷命官不可声色犬马，一边对身侧的舞姬上下其手。 席间酒意正酣，忽然来人禀报：“云亲王殿下在驿馆遇袭。” 所有人都惊呆了，云亲王要是在凉州城有个三长两短，在座的都没好果子吃。云亲王此次是凯旋而归，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回到东桓再出事，要是抓不到刺客……皇上和百姓的怒火，都得冲着他们来。知府赶忙召集衙役，前往驿馆救援。 其实，驿馆那边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除了‘云亲王’住的院子，驿馆基本上都成废墟了。随处都是崩坏的墙壁、洞开的门窗和满地箭簇…… 不得不说，云烟阁和金楼的人确实武艺高强。明若在驿馆对面的客栈里，用望远镜看了一场不吊威亚却更加精彩的武打戏。 知府带人赶来时，驻扎城外的大军已经在打扫战场，一具具‘尸体’已经被清理出去…… 知府看到这残垣断壁都觉得心惊胆战，正要往里去，却被亲兵拦住了：“大人请留步，王爷现下在审问刺客，您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云亲王刚遭了刺杀，心情肯定不好。知府在这种时候，哪敢往枪口上撞：“云亲王殿下可安好？” “王爷武功高强，自然无事！”亲兵答得很是骄傲。 “那就好，那就好。” 没过多久，两个暗卫架着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从里面出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带。知府大人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两步。 “王爷让各位大人回去，这件事无需各位接手。”军中校尉前来与知府说话。 “下官遵命。”知府看到这里自己也插不上手，只得带着众人离开。 回到府衙，知府才松了口气：“看驿馆被破坏成那样，定然来了不少杀手。” 跟在他身边的护卫，倒是有些见识的：“看样子像是云烟阁的万箭绝杀阵，王爷住的院子没什么破损，可见云亲王身边的高手更胜一筹。” “几年前，云亲王班师回朝就在途中中了埋伏。同样的错误，云亲王殿下可不会犯两次。”知府叹了口气，“只是，本官没想到，贼人会在城中动手。” “云亲王有三万精兵随行，在城外动手，未必就比城中容易……” 客栈的天字一号房中，旬邑前来回禀：“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驿馆周围都有什么人前来刺探？” “还是一路上跟着的那两名龙卫，再没别人了。”旬邑回答。 “这么说，就是皇上的人去云烟阁买凶杀人！”秦默觉得，要是自己砸下去十万金，一定得盯着对方好好干活，绝不能不闻不问的。 “这是一种可能，但也许，对方跟我们一样，待在附近暗中观察也不一定。”白燊也觉得丹胥帝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也不排除北池皇帝失了城池，在背后下黑手。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司皓宸沉声吩咐，“让星耀做好准备，这次再让人跑了，他也不用回来了。” 第353章 你是故意的 凉州城距离皇都已经不远了，认真赶路，只需要两天就能到达皇都。司皓宸回到军中，剩余的路程倒是比较平静。 傍晚时分，大军选定驻地，开始安营扎寨。 明若下了马车，往四周看了看，这地方看着有些熟悉：“这里是……” “再往山谷里走，就是恶鬼盟的据点。”司皓宸冲明若眨了眨眼睛。 “对了，这里有玉矿，你一直没让人采挖？”明若有些狐疑。 “这山是有主的，本王让人采挖，岂不成了盗采。”司皓宸一脸严肃，看起来像个正直的好人。 啧啧，自己男朋友的腹黑指数，明若还是很清楚的。这厮说的义正言辞，私下里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这边，五皇子早就派了人进山，一边寻找矿井的入口，一边等待着接应风慕沅耸来的工匠。山里一共有二十几人，每隔十天有专人来送米面粮油和生活所需。这眼看着米缸就要见底了，却被三万大军堵在山里。 这里既是恶鬼盟曾经的据点，还有一座矿山。无论如何，都不能引人注意。所以，那二十几人躲在山洞里，不敢露头。 司皓宸并没有同大军一起驻扎此处，而是带着王妃，从密道回了王府。两人回到梅苑，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明若有些狐疑，董嬷嬷和紫苏她们都不在吗？ “主子不在家，她们自会安分守己的早早歇下。”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寝殿，掌了灯。 不一会儿，董嬷嬷就来了：“老奴给王爷王妃娘娘请安，您们可回来了。” “嬷嬷快起来。”明若伸手去扶。 “王爷和王妃还没用晚膳吧，老奴去厨下做些热食来。” “我想吃嬷嬷做的荷塘小炒和银丝卷。” “老奴这就去做。”董嬷嬷脚步轻快地出了寝殿。 董嬷嬷刚出去，紫草端着冰镇的酸梅汤进来了：“王爷，王妃娘娘。” “你们在家可好？”大概是因为初来这个世界，就住在王府，她对这里还挺有归属感的。 “都好都好，倒是王妃娘娘出门在外，清减不少。”紫草笑着说，“前些天梅子熟了，奴婢采了些做成蜜饯，还泡了青梅酒。现在，还有些晚熟的在树上呢。” “明天再采些下来，咱们试着做话梅。”明若早就想对院子里的梅树下手了。 “好呀。”紫草知道王妃的习惯，连忙去准备王妃沐浴要用的东西，“紫苏姐姐给您做了好几身夏季的衣裳，她之前在竹苑照看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哦。”明若这才想起来，竹苑里还有个假扮她的替身呢，“我不在时，可有人来？” “宁平公主来过两次，还有就是乞巧节时，国公府、端泽亲王府、宫里都送了东西来，就再没别的了。”紫草笑着说，“这不是国师大人让‘王妃’日日抄经为西北军祈福嘛，领了宫里的赏赐，都不用去谢恩，只好好抄经就是。” “哈。”明若倒是没想到，师兄居然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个好活计。 明若沐浴之后，换上了紫苏给她做的新寝衣，上身是短袄，下身把长裤换成了长裙，夏天穿着凉快不少，当家居服穿非常不错。 明若来到花厅，就看到紫苏正在跟董嬷嬷一起摆饭：“王妃娘娘。” “嗯。”明若理了理衣摆，“我之前说的那睡裙，你没试着做出来吗？” 王妃娘娘那画的哪里是寝衣，简直就是个加长了的肚兜儿，怎么好随便说的。紫苏越想脸越红，低声道：“做了的，奴……奴婢一会儿给您拿去。” 明若觉得有些奇怪，不就是吊带睡裙嘛，怎么看紫苏那样子，似乎还见不得人了。她都考虑了实际情况，加宽了肩带，加长了裙子……在明若看来，那绝对是相当保守的款式了。 可在紫苏心里，那可不是寝衣，是王妃穿给王爷看的小衣。 司皓宸走进花厅，在明若身边坐下：“多吃一些，之前好不容易养胖了些，这一趟奔波，又掉了称。” “额……”‘掉了称’是个什么鬼？明若嘴角抽了抽，“我怎么听着，你是要把我养胖了，然后给炖了呢？” “嗯，养肥了再吃。”司皓宸那绝对是大饿狼看‘小肥羊’的眼神。 明若翻了个白眼，我怀疑云亲王殿下在开车，可是又没证据！ 用过晚膳，明若就回寝殿，看紫苏给她做的睡裙。紫苏实在觉得这睡裙穿不得，一条按照王妃的要求，长度到膝盖。另一条，还是做到了脚踝。而且，两条睡裙都做了配套的外裳。 “很不错嘛，我试试。”明若对这两条睡裙很满意，这外裳也算实用。就这世道，就算光着膀子在寝殿晃荡，估计也会被浸猪笼。 明若选了那条短款睡裙换上，紫色将她雪白的肤色衬得更加莹润。丝绸本就贴身，勾勒出柔美的线条，裙摆刚好到膝盖，露出匀称的小腿。怎么看，都很撩人。 紫苏看到王爷进了内室，行礼之后连忙退了出去。 明若披上外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正合身，照这个再……” 明若后半句话硬是被司皓宸给堵了回去，大灰狼本就饿得眼睛都快冒绿光了，小肥羊还把自己收拾得这么可口，送上门来。这不咬几口，那还是狼吗？ 明若被好一顿家法伺候，没实打实吃到肉，大灰狼十分不满地盯着自己的小点心：“你这坏丫头！” “……”明若一脸无辜，她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饿虎扑食了。到头来还是她不对了？ “装无辜可怜做什么，你就是故意勾引为夫。”司皓宸认定这小丫头是故意使坏折磨他。 “我没有。”明若护住自己胸口，这睡裙挺保守的吧…… “哼！”司皓宸才不听狡辩，直接将小点心扣进怀里，努力平复。 虽然这个怀抱有些灼人，在这夏日里太热了些。但是，为了自身安全，明若此时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当一个‘咸鱼抱枕’。 第354章 头上长犄角 第二天一早，那啥不满的云亲王殿下早早起床，打算去后园练剑。一走进入梅林，就看到秦默正在蹲在树杈上摘梅子——嘴里叼着半颗，左手握着两颗，右手还往前探着，正在摘另一颗。 “啧，这厮居然敢对梅苑的梅子下手。”司皓宸顿时觉得闷了的火，找到了出口。 秦默作为暗卫之首，真本事还是有的。虽然是垂涎梅子已久，但感知危险的直觉还是有的。 下意识偏头，剑气扫过，几缕发丝飘落而下。夭寿啦，这稍微慢一点，脑袋不是要被削掉了！刺客都摸进后园了，那些个死小子都睡死过去了吗！ 秦默直接将手中的梅子往剑气袭来的方向射过去，只听刷刷两声，梅子被砍成渣渣，兜头朝他袭来，那速度之快，他居然躲都躲不开。被泼了一脸梅子果肉就算了，那梅核也精准无误地，碰碰两下砸在他的前额上。 秦默被砸得那叫一个酸爽，八尺高的汉子，愣是被砸得眼泪汪汪，他都能感觉到，青包从头皮里长出来了。秦默都被打懵了，当看到手提赤霄宝剑的王爷，那杀气腾腾的样子。他都不想要脸了，只想哭—— 这一大清早的，是谁惹恼了王爷，自己这绝对是吃了瓜落。以前他也来梅林偷过梅子，王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是现在这样，想要一剑砍了他。 “王爷，您听我解释……”秦默努力运转着那鼓了包包的脑袋，组织好语言，“这梅子都熟了的，不吃掉地上多浪费啊……” “跟本王过一百招，这棵树上的梅子都归你。”司皓宸语音未落，剑就落下来了。 就王爷这打法，别说一百招，就是五十招他就要凉了：“属下不要一树梅子，王爷别打了。” 秦默在前面‘抱头鼠窜’，司皓宸在后面紧追不舍。秦默实在跑不动了，直接吧唧到地上，靠着柱子喘粗气。 明若睡醒一出门，就看到男朋友身着劲装，站在那里，手中宝剑已归入剑鞘，看着却是活力满满的样子。 而他对面的秦默，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外袍不知道被如何过，碎成一条条的挂在身上，在晨风中飘摇。脑门上还一左一右俩包包，看着像是长了对犄角…… 明若眨巴眨巴眼睛，狐疑开口：“秦大人，你这是‘化龙’时历了天劫吗？” 秦默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这是历了天劫吗，这是被王爷砍个稀碎还差不多：“回王妃娘娘的话……属下……是陪王爷……练剑呢……” “哦。”明若看着秦默头上那俩青包，都觉得疼，“下次小心点，别再撞墙上了……” “……”秦默有些懵，他啥时候撞墙了？下意识往头上一按，疼得直接从地上跳起来——刚才只顾着逃命，现在一摸，酸爽非常。 “去找府医给你冰敷一下，能好点。”明若现在有些怀疑，秦默是不是被撞傻了。那么大的包包，干嘛使大力按，不知道会疼吗？ “属下知道了。”秦默颤抖着双腿找府医去了。 “怎么起这么早？”司皓宸走到明若身边。 “你一会儿要赶回军中，我不起来看着，你肯定不用早膳就走了。”明若哼了一声。 “好，本王陪爱妃用了早膳再去。”司皓宸牵着媳妇的小手，往花厅走去。 主子们终于回来了，董嬷嬷做了几样最拿手的点心和粥。紫草炸了小油条，还做了豆花。 看着丰盛的早餐，明若心情不错，盛了一碗豆花放到司皓宸面前：“你什么时候能回来，要不要我去城门迎接你呀？” “你乖乖在府里待着，我回皇都之后还得进宫，你去接我也回不了府。”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城门人多，乱哄哄的，别冲撞到你。” “哦。”明若点点头，“那我在家等你。” “嗯。”司皓宸唇角微扬，觉得这早膳味道很不错。 司皓宸用过早膳就出门了，明若则是带着紫苏和紫草去后园摘梅子，准备做话梅。 后园里一片忙碌，明若和紫苏紫草摘下面能够到的。长得太高的，就由旬邑和初三去摘。 十五刚好路过，明若看到这么个壮丁，岂能放过：“过来摘梅子。” “王妃娘娘，摘梅子可是个难办的差事，属下力有未逮。”十五连连摆手。 暗卫里已经传遍了，早上秦大人因为摘梅子，被王爷捶了俩犄角出来。就自己这身手，估计得被捶得满头包，他还是做点简单的吧：“这些摘下来的要往哪里搬，属下这就搬过去。” “也行，你先把这两筐搬到前院去吧。”明若挥挥手。 “好嘞。”十五搬起一筐，乐呵呵地去了前院。 秦默看到十五搬了一大筐梅子过来，都想绕道走，他现在对梅子有阴影了，看到就脑壳疼。 十五还坏心眼地招呼：“秦大人，吃梅子不，刚摘的，贼新鲜！” “滚蛋！” 十五放下竹筐，又滚到后园去搬另一筐了。 司皓宸回到军中，开始安排事务。 “王爷。”一名暗卫前来禀报，“昨夜有人带着补给想要进山，看到戒备森严，又退了回去。不过人没走，估计是等咱们拔营呢。” “呵，那就等着好了。”大军都驻在此处了，还能离开不成？ 司皓宸只带了两名校尉，又点了二百轻骑往皇都而去。 礼部侍郎又傻眼了，这这这，大部队都不要了吗？ “胡侍郎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随大元帅一起回皇都去呀。”之前同礼部侍郎一起赴过宴的参军提醒道。 “这……大军……”礼部侍郎还是有点懵。 “大军当然是要驻在城外，都进驻皇都那算怎么回事呀？” 礼部侍郎一想也是，就算云亲王想带大军入城，皇上也不能同意。 这云亲王也真是的，就这么走了也不招呼他一声。礼部侍郎也是无奈，只得带上随从骑马去追。 参军看着礼部侍郎黑得像锅底一般的脸，不由嗤笑：“大元帅怎么回皇都还得跟你商议不成？你又不是咱们西北军的人，哼！” 第355章 送了三个大活人 云亲王殿下将北池达子赶回老家去，还连夺两城的捷报，早就传回皇都。所以，今天听闻云亲王殿下入城，百姓早就汇聚于北城门夹道欢迎。 丹胥帝没有信守诺言，到城门上迎接司皓宸。怎么想都觉得，那样就太给司皓宸脸了。但要是功臣良将归朝，不弄出点热烈欢迎的阵仗，又显得他这帝王昏聩。前思后想，最终决定由太子带着文武百官前去迎接。 太子倒是很乖觉，散朝之后就带着文武百官去了北城门。派探子前去打听云亲王一行走到哪儿了，所以，当司皓宸身着轻甲骑着战马入城时，太子等人早就从城楼下来，到城门外迎接。 太子见到司皓宸带着兵将靠近，连忙上前行礼，然后开始寒暄：“云皇叔一路辛苦。” “嗯。”司皓宸一如既往的冷淡。 除了太子，其他几位成年皇子，也都来了。 司皓宸将目光停留在五皇子身上，眸中闪过一丝沉黯：“难得老五也来了。” “皇叔为我东桓抵御外敌，今日凯旋而归，侄儿钦佩皇叔心怀天下，也仰慕皇叔英勇神武，定是要出城相迎的。”五皇子这波彩虹屁吹的十分得体，之前许多不看好五皇子的大臣，都对他另眼相看了。 三皇子眼底闪过一抹算计，悠悠开口：“可不是嘛，乞巧节母后设家宴，五皇弟都称病没有参加呢。现下怕是拖着病体，强撑着来迎接云皇叔呢。” 宫里的宴会虽说都是皇后操持，但也代表着丹胥帝的意思。三皇子这么搞，明里是说五皇子重视云亲王，但言外之意就是，五皇子没把帝后放到眼里。话里话外还能品出些，云亲王功高震主的意思。可谓是一箭三雕。 “三哥说笑了，我也是今天身子大好了才能出来，之前几日实在是病得厉害，起不来榻的。”别人都是背后捅刀子，他这三哥倒是好，人前就给自己捅过来了，真是该死。 司皓宸瞟了三皇子一眼，这蠢货还以为老五病弱好欺，殊不知，人家是扮猪吃老虎。现在打嘴炮抖机灵，等老五报复过来时，就怕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司皓宸没兴趣看这几个小子互掐，大手一挥：“本王还要入宫面见太上皇和陛下，你们兄弟想要细聊，到一边聊去。” 三皇子和五皇子都被怼了，太子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维护着‘兄友弟恭’的兄长模样，上前解围：“咱们还是快些入宫吧，别让皇祖父和父皇久等了。” 皇室中人有一种特殊技能，那就是——前一刻剑拔弩张，马上就要撕破脸了。下一刻，只要有个台阶下，就能变得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人人都是两幅面孔，自由切换无缝衔接。 兄弟几人随司皓宸一起进宫面圣，丹胥帝高坐在丹墀之上，看着下面意气风发的司皓宸，心中五味陈杂。除了独得父皇宠爱和桀骜不驯之外，这皇弟真没别的毛病。对于皇位，他从未觊觎过。但是，只要看到他，丹胥帝就是有皇位不稳的危机感，这让他很忌惮！ “臣弟幸不辱使命，将北池小儿逐出国土，这是降书。”司皓宸将降书递给张金亮。 张公公将降书呈给皇上御览，丹胥帝笑的十分开怀：“哈哈哈，好好好。” 丹胥帝同司皓宸寒暄一番，又同一起进宫来的兵将说了些场面话，给西北军赏了银两、彩缎、御酒作为犒赏。还给本次的大功臣，云亲王殿下赏了黄金百两，美姬三名。 司皓宸倒是照单全收，面上看不出喜怒。婉拒了丹胥帝一同用午膳的邀约，说许久没给太上皇请安，要去坤泰殿拜见太上皇。司皓宸说得合情合理，丹胥帝无法反驳。 明若带领着紫苏紫草和董嬷嬷一起做话梅，洗净风干的坛子用烈酒擦一遍，然后一层梅子一层盐地盐渍起来，封口腌渍二十五天。 周管家匆匆而来：“王妃娘娘，王爷打了胜仗，皇上给的赏赐也送到府上了。” “哦。”明若随口问道，“皇上都赏了些什么？” “黄金百两，还有……”听到后面的话，周管家觉得王妃可能要爆炸。 “还有什么？”明若秀眉微挑。 “还有三名美姬。”周管家虽然觉得这事儿，也不能怪王爷，但他就是莫名地替王爷心虚。 “呵。”明若都被丹胥帝这抠抠搜搜的德行逗乐了，给一百两黄金就够小气了，还送了三个大活人来，他那一百两黄金够养活仨美妾多久的？ “皇上从前也往府里送过美姬吧，都是怎么处理的？”明若挠挠下巴。 “那个……大多被送去军中红帐，也有不省事的，直接被打杀了。”周管家如实以报。 这么血腥暴力的吗？自己好像干不出这事儿来呢…… 明若觉得，这世道本就对女子苛刻。她身为女子，不愿见女子被毁，想给素未谋面地三人一个好好活着的机会。 “把人带过来给我瞧瞧。”明若沉声道。 “是。”周管家领命而去。 明若理了理衣袖，款步往前院的小凉亭走去：“这忙了一上午，也歇一会儿，看看美女长什么样子。” 紫苏紫草和董嬷嬷也放下手里的活，前去服侍。王妃娘娘不爱盛装，想要从气势上压制‘敌人’，她们三个就不能掉链子。 姿岚、书箪、纯悦三人一路走来，心中惊叹这云亲王府的恢弘大气，无论是物件还是人，处处透着雍容之气。 每三年宫里都会选宫女入宫，也会放宫女出宫。宫女一般是从平民良家女子中选，但也有些小家族，把家中长得好的庶女或是不得宠的嫡女送去。宫中都是贵人，万一入了贵人的眼，在贵人身边伺候，也能帮衬到家里。 这样的人，在家中虽然不受宠，但好歹也是小姐，见识和礼仪都比平民女子高出一截，确实更容易受到重用。 这三人就是这种情况，因为长得好又识字，被太后身边的嬷嬷挑出来单独学了许多东西，专门留着赏人的。 第356章 自己选的路 姿岚、书箪、纯悦三人进到梅苑，只觉得这院子看起来比别处更加富丽堂皇，一看就是正经主子住的地方。 周管家带着三人来到小凉亭里：“王妃娘娘，人带来了。” 三人微微垂首，都是低眉顺眼的样子：“奴家参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明若完全没有给司皓宸养三个小妾的打算，所以也没必要搞什么‘下马威’。 三人还以为会被刁难一番，没想到云亲王妃还算好相与。不过，这王妃身穿雪青色芙蓉裙，外面罩了一件纱衣，不知什么材质，看着流光溢彩不是凡品。绾的单螺髻，头上只戴了一枝紫玉莲花簪子，这首饰看着比她们三人都要简素得多。云亲王妃无论怎么看，都还是个小姑娘，应该不难对付。 “你们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长？”明若喝了一口酸梅汤，姿势慵懒的歪在椅子上。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穿桃红色宫装，模样艳丽妖媚的女子最先开口：“奴家叫姿岚，擅长跳舞。” 接着是穿鹅黄色宫装，长相温柔甜美的女子：“奴家叫纯悦，擅长抚琴。” 最后是穿湖蓝色宫装，相貌清丽冷艳的女子：“奴家叫书箪，琴棋书画都会一些，还会看账本。” “嗯。”明若觉得丹胥帝挑人还挺用心，这环肥燕瘦每种类型都照顾到了，总有一款适合司皓宸哈，“就这些吗？” 姿岚显然是三人中，比较泼辣的一个，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道：“不知王妃娘娘，想奴家有什么特长？” “比如说女红、梳妆、厨艺之类的。”姐是想给你们在云妆楼或是简明找个正经工作，就你们之前说的那些，只能去秦楼楚馆上班啦。 三人心下暗忖，云亲王妃要的这些‘特长’，岂不是让她们当奴婢服侍她？她们来云亲王府可不是当丫鬟来的。 听到明若这番话，三人其实是暗暗松了口气。她们待在宫中，自然知道云亲王妃是南戎九公主，宫里的主子就没有好伺候的。刚才管家说王妃传她们来，她们还有些慌，就怕王爷还没见到，就被王妃给修理惨了。 她们在宫里熬了几年，很会察言观色，就目前来看，这王妃倒不像个心狠手辣的。要是蛮狠不讲理的主子，想让她们做什么就会直接吩咐，哪会问东问西的。 所谓博弈便是‘此消彼长’‘你弱他强’，三人觉得明若软弱可欺。行事起来，也就没那么谨小慎微了。 看着最像冰山美人的书箪，悠悠然开口：“奴家几人都是在永春宫得太后教导，自然不会学那些粗使活计。” 明若眼前一亮，呦呵，这‘欧舒丹’小姐姐很有脑子嘛，还知道搬出太后老佛爷来镇压自己。她怕是不知道，太后老佛爷都没从自己这里讨到好处呢。 “二位姑娘怎么说？”明若看向‘卡姿兰大眼睛’和‘纯悦冰露’。 “奴家虽然不会那些粗使活计，但是，王爷和王妃娘娘喜欢什么，奴家一定会好好学的。”纯悦倒是没书箪那般傲气，声音软软糯糯的。 “奴家除了跳舞，女红也还不错，”姿岚解下腰间的香囊，双手捧起，“这香囊是奴家自己做的。” 明若使了个眼色，紫苏接过那香囊看了看，剪裁得当，针脚细腻，绣工精湛，这确实是一手好女红。紫苏冲王妃点点头，表示这姿岚的女红确实不错。 “咱们云亲王府，有条王爷定下的府规，那就是——王府不养闲人。”这是云亲王殿下亲口说的，可不是姐胡编乱造的哈，“你们要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用处，本宫就没办法，只能让王爷看着办了。” ‘欧舒丹’小姐姐木着一张脸不说话，‘卡姿兰大眼睛’眼眸微垂，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只有‘纯悦冰露’艺高人胆大，张口就来：“奴家会服侍王爷，为王府开枝散叶，不是用处吗？” “嗯，这确实也是用处。”明若点点头，表示认同。 ‘纯悦冰露’还没来得及自得，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三人都明显感觉到云亲王妃周身的气场有了变化，刚才的慵懒闲适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强的压迫感，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一瞬间，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明若：你们都凑表脸惦记姐的男人了，姐还能给你们好脸？） ‘卡姿兰大眼睛’率先开口：“奴家不但会绣帕子荷包，还能裁剪衣裳，愿意做女红养活自己。” “好。”明若点点头，目光扫过‘欧舒丹’和‘纯悦冰露’。 书箪依旧是一脸冷艳高贵，纯悦有些游移不定，最后还是说：“奴家是皇上赐给云亲王殿下的，自然是听王爷安排。” “随你。”明若既不诱导，也不想恐吓。 每个人要走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她又不是她们的老母亲，能给她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明若本就不喜欢麻烦，可不会干那种‘圣母光辉普照各种绿茶、白莲、心机女’的大善事。 “王爷万安。”周管家看到王爷回来了赶紧行礼，董嬷嬷几人也跟着行了礼。 司皓宸点点头，坐到明若身边，看着姿岚、书箪、纯悦三人，明显不怎么高兴：“这都是什么人，就往院子里领。” “这不是皇上赐了美姬嘛，我就想看看有多美。”明若随口回答。 “奴家还请王爷为奴家做主，王妃娘娘说王府不养闲人，让奴家自己养活自己……”纯悦在家就是个爱告状装无辜的小白莲，这嘴皮子贼溜，“可是奴家真的不会做粗活，不过，奴家会好好学的。” “啧。”‘小白莲’你真能耐啊，‘大白莲’碧池表妹都没敢在亲亲男朋友面前告姐一状呢，是梁静茹给了你‘勇气’吗？ “这就是宫里教你的规矩？”司皓宸冷哼一声，“掌嘴！” 老宫妇董嬷嬷实力打脸那不是盖的，几巴掌下去，‘纯悦冰露’的脸就成了红糖馒头，那叫一个蓬松暄软。 第357章 三座荒山 “王爷，奴家知错了……别打了……”纯悦直接被打懵了，云亲王如此喜怒无常？都不能随便说话吗？ 明若并不不喜欢这种场面，指了下‘卡姿兰大眼睛’，对司皓宸说：“这人我要了，一会儿把她送到绣坊去，其他两个……你看着办吧。” “嗯。”司皓宸打了个手势，董嬷嬷也停了下来，“这个送到绣坊，这俩送去军中。” “是。”周管家连忙领命，“老奴这就去办。” 一听到自己要被送去军中，书箪和纯悦是真的慌了，去了军中，她们岂不是要成为‘一双玉臂千人枕’的贱妇！两人连忙跪下哀求—— “王妃娘娘，奴婢也会女红，还会做点心。” “王妃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什么活计都做得来。” 明若嫌她们吵得慌，往寝殿走去：“不是只听王爷的安排，现下王爷给你们安排了去处，又来求本宫作甚？” “……”纯悦被怼得哑口无言，之前只觉得云亲王妃是想让自己做粗使丫鬟，却没想到她会帮自己。刚才，自己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为王府开枝散叶，是何等可笑。 周管家安排人送这三个美姬到各自的去处，上了马车后，书箪和纯悦看姿岚的眼神，满是怨恨。 姿岚沉默地坐在马车一角，闭目养神。 “你一定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不提醒我和纯悦？”书箪恶狠狠地开口。 姿岚睁开眼睛，唇角扯出一抹冷笑：“书箪姐姐终于舍得开口，不再等着我与纯悦冲锋陷阵了吗？” “姿岚姐姐，咱们是一起入宫的，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纯悦依旧像个可怜的受气包。 “呵，好姐妹……你每次故意挑拨，让管事嬷嬷责罚我时，就忘了我是你的好姐妹了？”姿岚其实也不知道，进了云亲王府会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一直跟她不对付的掌事嬷嬷，听说她被赐给云亲王之后，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让她心生警惕，“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是在赌罢了。” 明若回到寝殿，看着紫苏打点明日带去靖国公府的礼物。司皓宸像个老干部一样，背着手走进来，在明若身边坐下。 “刚才，看到你把那三人召进内院，真怕你心软，留她们在府中伺候。”司皓宸牵过明若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哦~”明若眼中带着些戏谑，“不是怕我欺负她们呀？” “小若儿，你是不是又想受家法了？”司皓宸在明若耳边低语。 低沉悦耳的声音擦过耳膜，明若打了个哆嗦：“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就这点胆子，还敢调侃为夫！”司皓宸凤眸微眯，睨了明若一眼，“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尤其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别被他们骗了去。” “我知道啦。”明若虽然不喜欢搞阴谋论，但丹胥帝在她眼里实在不是个正直的人。所以，她对皇宫的一切都有戒心，“不过，我家男朋友打了大胜仗，皇上才赏黄金百两，这也太抠了吧？” “靠他吃饭，你夫君早饿死了。”司皓宸估计是太上皇在宫中，丹胥这才意思意思给了些个金子。 周管家又乐呵呵地走进来：“王爷，王妃娘娘，太上皇的赏赐到了，海公公来宣旨了。” “走，过去看看。”司皓宸牵着明若去了前厅。 “老奴给王爷，王妃娘娘请安。”海公公笑眯眯地行礼。 “起来吧，你来的倒是快。”司皓宸在主位上坐下。 “嘿嘿，老奴这腿脚还算利索。”海公公也不多言，直接宣读了太上皇赏赐给云亲王东西。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都给了不少，最后是京郊北十里处荒山三座…… 明若的嘴角抽了抽，‘荒山三座’？好像那矿山周围，还有两座山吧？看到明若可爱的小表情，司皓宸用眼神给她打了个对钩。 明若直接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怪不得守着座大矿山，司皓宸一点儿都不心急，原来人家是在这儿等着呢。 海公公念完这赏赐清单接着说：“太上皇可是说了，他的这些东西，王爷和王妃娘娘可不能白得了，端午节那样的咸粽籺再做一些来。” “这个不难。”明若马上应下，“不过做粽籺要准备得久一些，明日先送些咸味点心给他老人家尝尝。” “那敢情好。”海公公得到这个‘承诺’，就回宫去了。 下午的时候，紫草和董嬷嬷做了几样咸味点心。闻着烘焙的味道，明若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做的蝴蝶酥。 明若噌的一下起身，把旁边看书的司皓宸都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做个好吃的。”明若兴冲冲地跑去小厨房。 做蝴蝶酥需要将酥皮冷冻、冷藏数次，这时，师兄送的莲盏就很有用了。嗯，蝴蝶酥得多做一些，也送一些给师兄尝尝。 做蝴蝶酥的材料和方法都不复杂，最麻烦的是，每次开酥之后都要冷藏或者冷冻一段时间。 明若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将做好的酥皮交给紫草拿去冷冻：“明天早上再烤吧。” “奴婢记下了。”紫草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明若是被香甜的烘焙香气唤醒的。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像是回到了从前的时光——结束了一周的工作，周末在家睡懒觉，就会被楼下面包房的烘焙香气叫醒。饿着肚子去买一个新鲜出炉的面包，再冲一杯咖啡，就是个不错周末…… 司皓宸练剑回来，就看到小丫头睁着眼睛，定定地瞪着床顶，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司皓宸心下一惊，连忙过去将明若抱进怀里，轻声唤道：“若儿。” 明若飘远的思绪被扯了回来，伸手搂住司皓宸的脖子：“早呀。” “早。”司皓宸轻轻地拍着明若的后背，“刚才想什么呢？” “想起以前的事情。”明若浅浅一笑。 “开心的事情吗？”司皓宸稍稍收紧了手臂。 “还行吧。”明若在司皓宸颈窝里蹭了蹭，“要是有你就更好了。” 第358章 母债女还吗 司皓宸眼底浮上浅浅的笑意，没想到，自己会是那个美中不足。 “一会儿陪你去外祖母家。”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好啊。”明若伸了个懒腰，唤紫苏和紫草进来服侍更衣洗漱。 之前西康那边有异动，几位舅舅表哥都去了边城，只有大舅母、二表哥陪外祖父和外祖母留在了皇都。 苏老夫人拉着明若上看下看，有些心疼地说：“若儿看着瘦了不少呢。” “只瘦了一点点，在家待几天就长回来了。”明若四下看了看，“外祖父呢？” “昨日同你二表哥住在大营了，外祖母已经让人传话，说你今天要来。他肯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您跟外祖父的身体都好吧？”明若拉着苏老夫人的手把脉。 “我们都挺好的。”苏老夫人叹了口气，“之前派去南戎的人，说看你母亲的样子，越发不好了……” 明若心下一惊，她虽然没为原主的母亲诊断过，但经过回忆，应该就是余毒未清引起的虚弱之症。明若炼出燚灵丹后，就让暗卫送了燚灵丹和温补身子的丹药过去，按理说，现在应该没有大碍才是。 “是不是我之前送去的药，母妃没好好吃啊？”明若知道自己的笔迹与原主不同，所以没敢写信，只找了一块原主常戴的玉佩作为信物，一同送了过去。 “老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次也带了不少药过去给她。她吃了，应该能好些吧。”苏老夫人轻抚着明若的手，“哎，自从她嫁去南戎，我们母女就再没见过了……” “外祖母不必太忧心，我回去再制些补益身体的药，同燚灵丹一起送过去，母妃不会有事的。” “听回来的人说，她知道王爷疼惜你，又有我们照顾，很是欣慰，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苏老夫人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 现在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明若看苏老夫人陷在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只得强行转移话题：“姨母生产完，身子恢复得如何？” “她好着呢，生产那日很顺利，之后月子坐得也好。”苏老夫人接着说，“那小子也长得白白胖胖的，我入宫看过好几次。下次入宫，我带你去瞧瞧，你也沾沾喜气，早日生个胖娃娃。” “……”明若有点懵，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就惨遭催生了。 司皓宸刚好从外面走进来，气氛就有些微妙了，明若的小脸不由得涨红起来。 “咳咳。”明若强装镇定，“我们去荷塘那边看看吧。” “好。”看到明若‘囧囧有神’的样子，司皓宸都不舍得打趣她，只牵着她往荷塘那边去了。 明若蹲到荷塘边上，伸手抚着一朵绽开的荷花。 “怎么了？”司皓宸察觉到明若的情绪不大对，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明若把苏老夫人告诉她的事情说了一遍：“你再派人帮我送一次药吧。” “好。”司皓宸想了一下，“如果你想回南戎的话，我陪你去。” “你先帮我送药，回去的事情，我再想想。”明若觉得，她可以骗过很多人，但一定骗不过从小同原主相依为命，生活在一起的母亲。 如果，原主的母亲知道她的女儿已经香消玉殒……这个打击，恐怕更为致命。 “嗯。”司皓宸也在明若身边蹲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同你一起面对。” 明若偏头靠在司皓宸的肩膀上：“谢谢。” “小傻子。”司皓宸伸手揽住自己的傻丫头。 明若和司皓宸在国公府用过午膳，就去了一间药堂。由于没有换男装，就去了后面的宅子。 沈聪闻讯赶来，看到明若差点哭出来：“师傅，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徒弟我就要被折磨死了。” “你师傅我又没欠下风流债，在不在的，至于有人折磨你？”明若指挥着旬邑和十五往院子里搬带过来的药品。 “这次还真是您欠下的风流债。” 听到这个，东桓第一醋王眉头跳了跳。 “那位南戎八公主，现在的平王妃，每天打发人来问您什么时候回来，安神丸什么时候有货。”沈聪哭丧着一张老脸。 “人家来问，你就告诉人家不就好了，至于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问题是，她一天来问三遍，而且是风雨无阻的来。”沈聪想想都觉得心累。 明若不以为意地往石凳上一坐：“还不给为师上茶来。” “来了，师公。”南星端了两碗绿豆汤来，“晌午熬的绿豆汤，在里面加了新鲜薄荷，一直浸在井水里，现在正凉着呢。” “还是我们南星懂事。”明若想拍拍小少年的脑袋，发现这小子长高了不少，她坐在这里居然够不着他脑袋了。 “嘿嘿。”南星赶紧低下头，给师公拍。 “……”明若觉得自己药不能停，促进骨骼生长的钙片还是得吃。 “井里还冰着西瓜，我去给您切去。”南星笑呵呵地往厨下去了。 明若从‘袖袋’里拿出一瓶拆掉包装的药：“安神丸，你自己分装去。” “好嘞，有药就成。”沈聪松了口气，一会儿终于不用再跟平王府的人多费口舌了。 明若正在吃西瓜，沈聪又回来了，明若招呼他一起吃。 沈聪现在可顾不上吃西瓜：“刚才平王府的人又来了，我卖了安神丸给她。现在，平王妃来了，说要找您看诊。” “哦。”原主母亲的病，就是颜明玉她娘害成那样的，她这上赶着来‘母债女还’的吗？ “您要见她吗？不见的话，徒弟想法子打发她回去。” “就说我在炼药呢，让她等着。”明若挥挥手。 “行。”沈聪去药堂招呼那难缠的平王妃了。 明若慢条斯理地吃完手里的西瓜，才进屋换了男装。 两刻钟之后，风度翩翩的明大夫闪亮登场，身后还跟了一个带着面具的‘护卫’。 明若一脸淡然地行礼：“在下见过平王妃。” “明大夫免礼。”八公主衣着华丽，头上戴着围帽。 后堂光线本就不太好，只能影影绰绰看到八公主脸的轮廓。 “不知王妃找在下何事？”明若径自坐到主位上。 第359章 脑子变灵光了 八公主的脑袋往司皓宸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可惜，她戴着围帽，如果不用心观察，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明若虽然是看明白了，但也故作不知，只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八公主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道：“请让这护卫出去一下。” 明若还有些意外，这八公主是遭遇了什么‘毒打’，说话变得这么客气了。 明若点点头，笑眯眯地开口，“王护卫请移步吧。” 司皓宸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八公主对她那张脸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好像谁愿意看一样。 见那护卫出去了，八公主抬手摘下围帽。她现在的脸，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的妇人，眼角遍布细纹，鼻翼两侧也出现了法令纹。由于睡眠不好，黑眼圈和眼袋都比较重，用了许多脂粉也无法完全遮盖。 明若眉头微蹙，八公主现在这个样子，比明若预想的要严重许多啊。八公主虽说是原主的姐姐，实际上只比原主大几个月，现在应该还不到十九岁。 之前八公主指使霁雪给明若下‘一梦经年’，本着‘害人者，人恒害之’的原则，明若反手回敬了一个改良版。明若不但给中毒的症状增加了‘噩梦连连’，也同时减缓了衰老的速度——老的太快多吓人呀，美丽善良的小仙女，是不能炼出吓人的药的。 所以，按照药物毒性，八公主现在应该是像三十来岁的妇人才是。这多出的十几岁，怎么来的？ 八公主一直观察着明大夫的表情，既没有嫌恶也没有惊讶，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脸看。 “明大夫……”八公主小心翼翼地询问，“本宫的脸还能治吗？” “先容在下诊个脉。”明若拿出脉枕。 八公主连忙把手腕放到脉枕上，明若认真地诊脉，除了自己下的毒，没其他异常。明若微微合上眼眸，启动了医疗系统，这结果有些意思啊。 “明大夫我这是怎么回事？”八公主有些着急的询问。 “平王妃，您之前是不是频繁接触过‘一梦经年’这种毒药？”明若觉得，悔恨比愤怒更能教育她做个好人。 “我……是接触过。”八公主接着又说，“但是给我这药的人说，只有吃下才会中毒。而且，我在发现自己不大对时，也吃了解药。” “这恐怕就是症结所在，您之前肯定是把这药带在身上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有直接服下，但也通过气味吸入些微。所以，您的中毒症状是很轻微的。但是，又服下了一整份解药……所谓，是药三分毒，即使是解药也不可过量。” 八公主脑袋像是被人用锤子敲了一记，难道说，自己的脸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都是被自己害的吗？ “还有就是，您之前应该用过什么香膏乳脂，短时间内能令人容光焕发的那种。这东西的毒性虽然只停留在皮肤表层，但停用之后，会加速衰老，比没有使用之前更甚。”其实，这才是八公主加速衰老的原因，应该是被人算计了。 八公主神情大变，面目狰狞：“吴姬这个贱妇！” 平王府的后宅可是热闹得很，司钰娶了她这正妃仅仅一个月，就又接连纳了两位侧妃。再加上府里原本的七八个小妾和通房，推牌玖都能分四桌。 吴姬就是其中一名侧妃，她哥哥是京兆尹。刚入府时，装得极为恭顺，孝敬了她不少好东西。还有两盒叫美颜霜的香膏，涂抹之后，可以令皮肤水嫩光洁。自己当时正在为变老的脸着急，用了效果不错，还高兴了好一阵。 原本打算让吴姬再送一些给她，却不想吴姬居然很快就怀了身孕，尾巴一下子翘上了天。每天在府里吆五喝六，连她这个正妃也不大放到眼里了。 八公主真是越想越光火，但在平王府的这些日子，用血泪换来了不少人生经验。至少压得住性子，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了。她本就长得不是多好，又接连遭受‘毁容’。平王对她这个王妃敬而远之，只与新纳的两个侧妃亲近。否则，吴姬那贱妇也不会那么快有孕。 八公主做了几次深呼吸：“明大夫，我这脸，还能治吗？” “不但能治，还有两个法子。” 八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心下一松。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只听明大夫接着说：“其一是，继续使用那种有毒的香膏维持年轻容貌。害处显而易见，就是一旦停用，老态变本加厉。而且，因为它有毒性，会对寿命有损。 其二是，涂抹拔毒的药膏。这个疗程比较长，需要三五个月才能初见成效。而且，每次涂抹药膏后，肌肤都会有灼痛感。” 看八公主犹豫不决，明若也没心情陪着她，只想送客：“要不，平王妃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我选第二种方法。”八公主并不傻，她可不想下半辈子都被一盒香膏控制，而且，她也不能早早死去！ 明若还真意外了下，这八公主的脑子何时这么灵光了：“好吧，在下一会儿就为平王妃炼制拔毒膏，您明日派人来取便是。” 之前，平王从八公主这里周转了一些银子，还给她画一张‘母仪天下’的大饼。现在，支撑她韬光养晦忍气吞声的动力，就是等她当了皇后，就让所有给她不痛快的人，都不得好死！ 八公主此时头脑不但灵光，还很清醒：“不知这拔毒膏每月要用几瓶，每瓶多少银两。” “一个月用两罐即可，每罐一千两。”开店嘛，肯定是要赚钱的。可是，也不能直接用价格把顾客劝退了。 这个价位八公主完全能接受：“那好，本宫明日来取药。” 八公主带着婢女离开，明若写了张方子，慢悠悠地踱出后堂：“老沈，按这方子抓好药材，到炼药室来学炼制拔毒膏。” “来啦，师傅。”沈聪放下手里的药材，赶紧接了药方去抓药，还不忘嘱咐南星，“这些药材赶紧收起来，一会儿怕是要下雨了。” “好嘞。”南星应了一声。 第360章 淳王颜昭白 “你真要为她医治？”司皓宸剑眉紧蹙，之前那八公主对他的小丫头百般算计。没一剑了结她，都是宽宏大量，现在还要给她治病？ “真的治，比金子还真。”不过，她只负责拔除八公主脸上的毒素，至于‘一梦经年’的改良版，她是不可能拆自己台的，“送上门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为夫缺你银子用了，至于这般财迷。”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明若大摇大摆地往后宅而去，“你辛辛苦苦打几个月仗，才得黄金百两，我卖两罐药膏就赚回来啦。” “难道不是卖一罐就能赚回来？”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我这药膏的成本不低，哪儿有那么高的利润。”明若轻哼一声。 “你这对半的利润，还不高？”司皓宸挑眉。 “咳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卖她的药是什么价。”明若看了看天色，似乎真的要下雨了呢，“我一会儿要教徒弟做药膏，咱们今天就住这儿吧。” “爱妃盛情相邀，本王却之不恭。”司皓宸眉目含笑。 明若踮起脚尖，捧住司皓宸的脸颊看了又看，心中默默赞叹——男朋友笑起来真好看啊。 司皓宸单手将明若抱起来，拯救了她踮得发麻的脚尖：“这样可好？” “高处的空气果然更新鲜一些。”明若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司皓宸也是被这古灵精怪的丫头逗乐了。 “放我下来，我得去炼药房做准备了。”明若拍了拍司皓宸的肩，示意他快放自己下来。 “不是高处的空气好吗，为夫助你多新鲜一会儿。”司皓宸像抱小孩那样，将明若抱去炼药房。 “额。”怎么有点儿‘自己挖坑埋自己’那味儿呢？ ‘拔毒膏’制作起来不算困难，明若一边萃取药汁，一边给给徒弟讲解要注意的事情。沈聪听得很认真，还做了笔记。 “现在加进去的雪莲研磨的粉末，如果换成等量的积雪草和木里香，这个药膏就可以用来治疗面部痤疮。”明若给了沈聪一个‘你懂的’眼神。 “哦，徒弟记下了。”沈聪连忙点头，这皇都中可有不少小姐少爷脸上有痤疮，这药膏制出来一定好卖。 “如果痤疮严重，可以外敷药膏，内服玉竹蟾酥散。”明若将拔毒膏调和均匀，白色的药膏泛着一点点青色，闻起来还有淡淡的幽香，“刚才改的那个方子，调和出的药膏跟这个差不多，但是会泛一点金棕色，也没这么香。” “师傅，如果不改的话，这方子用来治痤疮应该也是极好的。”沈聪觉得这方子原本就很好了。 “这个药效确实更好，改的只是个‘平价替代款’。”明若把药膏罐装进鸭蛋大的小瓷罐里，“一千两一罐，你卖吧。” “徒弟卖不动。”沈聪自知没有师傅卖货的手段，“那您给‘平价替代款’起个药名吧。” “嗯……”起名废何苦为难起名废啊，“叫焕颜膏吧。” “好嘞。”沈聪搓搓手，“徒弟这就去取积雪草和木里香来，您看着我做焕颜膏。” “去吧。”刚才调好的药膏分装了六罐，明若用蜡将盖子做了密封。 沈聪取来药材，开始调制药膏。明若坐在边上喝绿豆汤，有不对的地方就提点两句。 司皓宸打起竹帘走进来，风中夹着些微水汽：“还没好？” 明若看了一下老徒弟的进度：“马上就好，怎么了？” “刚才有人往府里送了拜帖。”司皓宸将手中的拜帖递给明若。 “找我的？”明若有些狐疑地接过拜帖，看到上面写的是南戎淳王颜昭白敬拜，心脏猛地跳了几下，“我五皇兄……” “嗯。”司皓宸接着说，“而且，他是私下来东桓的，入关时没有表明身份，也没有送国书往来。”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五皇兄是除了母妃之外，同她最亲近的人。 这位五皇子的生母在他五岁时薨逝，他生母同原主的母妃感情甚好，五皇子就寄到了原主母亲名下，由原主的母妃抚养长大。十二岁时，五皇子跟随他外祖父去军中历练。十五岁带兵剿灭海匪一战成名，被封为淳王。 虽然颜昭白常年待在军中，但重要节日、原主母妃和原主的生辰，他都会来青云观探望。实在脱不开身，礼物也一定会送到。 司皓宸将明若冰凉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你先不要胡思乱想吓唬自己，明天见到人，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嗯。”明若倒不是害怕，只是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还有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同原主一起长大的兄长罢了。 “师傅，您看这药膏是成了吧？”沈聪自己看着倒是跟师傅先前说的差不多。 “哦，我瞧瞧。”明若挑起一点在手背上晕开，又闻了闻味道，“就是这样。” “您有事就去忙吧，这里我来收拾。”沈聪也看出来了，自从师娘过来，师傅就不在状态。 “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沈聪连连摆摆手。 明若走出炼药房，外面的雨下得不小，雨水顺着廊檐，一串串地坠落，砸在石阶上发出一阵脆响。 她伸出手，雨水砸在掌心里，居然觉得是温热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多凉。 司皓宸将明若的手拉回来，用帕子细细擦干，然后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同你在一处。” “嗯。”明若将小脸买进司皓宸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雨虽然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明若惦记着五皇兄到访，打算早些回府。 两人刚在马车里坐定，沈聪从院门里冲出来：“师傅，等一下。” “何事？”明若现在可没工夫接急诊患者。 “平王妃的婢女来取拔毒膏，还带来了这个，想让您瞧瞧。”沈聪将一只白玉小盒从车窗递进来，“这是不是致平王妃中毒香膏。” 第361章 自家的小白菜 明若打开那盒盖，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她只看了一眼，怕的一声扣上盒盖，将白玉盒子还给沈聪。明若原本以为炼这毁人容貌药膏的人只是阴损，现在看来，简直就是邪恶。 明若一边取出酒精棉球擦手，一边说：“这正是那有毒的香膏，把这盒子还给她们之后，好好洗手。” “额，这毒素能透过盒子沾到手上吗？”沈聪忽然觉得自己拿了烫手山芋在手上。 “那倒不至于，只是这香膏里有不好的东西。” “是……是什么？”沈聪说话都结巴了。 “你不会想知道的。”明若挥挥手，示意他快把东西还回去。 “额。”沈聪取出帕子将那玉盒子包起来，“那婢女还问，如果有身孕的妇人用这个香膏，会有什么后果。” “短时间用，胎儿出生后可能会有残疾。长时间用，怕是会有早衰之症。”明若又想了一下，“孕妇本身就用过很长时间这个香膏，会很容易滑胎。如果有滑胎的症状不建议保胎，因为这样的孩子，出生后肯定是有缺陷的。” “哦哦。”沈聪连连点头，“师傅，您路上小心，我这就去把她们打发走。” “去吧，记得洗手。”明若放下车帘，马车哒哒哒地向王府驶去。 司皓宸看了看矮几上那一小堆酒精棉，越发觉得那香膏有古怪：“那香膏里掺了什么？” “尸油。”明若作为玄医世家的继承人，被爷爷带着见过不少‘世面’，大多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其中，有一个邪道，惯爱用尸油点长明灯。那股子味道，给她的童年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所以，长大后她就遁去国外读书工作，远离老头儿的继承人式教（摧）育（残）。 司皓宸久经沙场，也被这个答案震了一下。 “我觉得，有必要去查一下这个香膏的来历。如果只为毁人容貌，并不需要往里面添加尸油。这种手段，像是邪魔外道用来控制人的手段。”明若想了想又道，“这东西用了之后便不能停下，否则就会急速衰老，不但能控制人，还能敛财，怎么看都不简单。” “嗯。”司皓宸离开皇都几个月，倒是不察有这种事情，连忙召来暗卫去调查。 春香从一间药堂买了拔毒膏，回到平王府，马上跟八公主禀报了明大夫说的那些话。 “哈哈哈，天道好轮回，吴姬这贱妇自有天收！”八公主自小长在皇宫长大，别人送的东西，她自是不会随便使用。 当初吴姬送了美颜霜来，也是听她安插在吴姬院子里的婢女说，吴姬每日也在用这美颜霜。而且，她也在吴姬身上闻到过美颜霜的香气，才开始用的。 后来，八公主用着好，也想买一些。但是皇都的胭脂铺子都没有这香膏，珠儿说是吴侧妃的表哥从外地采买回来的。当时她同吴姬基本已经撕破了脸，只得作罢。 这次，她让珠儿悄悄偷了那美颜霜出来，只是想证实一下——是这美颜霜本身有问题，还是吴姬故意往里面加了药来毒害她。 “哼，怪不得那吴姬成日像长在榻上一般，还隔三差五地熏艾，说是胎象不稳，原来症结在这里。”八公主将那只白玉小盒放到桌上，“让珠儿把这美颜霜好好放回去，别耽误了吴侧妃使用。” 司皓宸和明若回到王府，也没去后院，就在嘉安殿等着南戎淳王到来。 巳时刚过，周管家就来禀告：“南戎淳王到了。” “请他进来。”司皓宸沉声道。 只见一位身穿烟青色锦袍，头上挽着一只云纹银簪的公子走进来。他面容俊秀斯文，身上丝毫没有武将的气势。这一身气度，看着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可是，他又确确实实是少年一战成名，统领几万兵马的南戎淳王。 脑海里一下就浮现出这些年，原主和这五皇兄相处的画面。明若只恍了下神，开口叫人：“五哥。” “小九儿，哥哥给你带了糖来。”颜昭白从袖袋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明若。 这熟悉的语气和动作，完全同原主的记忆重合到了一处。 “是陈皮糖吗？”明若接过小包裹。 “嗯。”颜昭白笑着点点头。 那个从前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姑娘，转眼间长了这么大，已嫁做人妇。想想还有替换新郎又殉葬这一出，怎么都觉得是自家的小白菜被猪给拱了。 “是哥哥不好，应该亲自送你出嫁的。”颜昭白抬手摸了摸明若的头。 “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明若觉得，如果他亲自送嫁，原主的命运或许会完全不同吧。 司皓宸：想把这厮的爪子，从媳妇头上扒拉下来剁了可还行？ “淳王请上坐。”司皓宸做了个‘请’的手势，“上茶。” 颜昭白对威震四国的东桓云亲王，算是久仰大名。同样是少年成名，这位云亲王却是连外祖父都夸赞不已的。但是，他或许是一个好将帅，未必就是个好夫婿。 这长相看着倒是不错，但在钱太后的恶意传播下，云亲王的暴脾气，也算恶名远播了。 看到便宜哥哥和男朋友眼神厮杀了一波又一波，明若觉得还是说点正事吧：“五哥，你来东桓是有什么事吧？” 颜昭白看了眼司皓宸，那‘请你回避’的意思就非常明显。但司皓宸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东桓第一醋王的宝座不容撼动。 明若轻笑出声：“五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王爷是自己人。” 司皓宸对这个划分很满意，脸上的神情柔和不少。 “好。”颜昭白点点头，“这次我来东桓，是想带你回南戎……” 司皓宸看向颜昭白的眼神陡然变得不善起来，这厮是来跟他抢媳妇吗？早知道他是这个目的，就该直接打出去！ 明若发现男朋友那眼神像是要打架，扯了扯他的衣袖，表示稍安勿躁。 想到之前外祖母说的消息，明若开口道：“是不是母妃出了什么事？” 第362章 启程去南戎 “嗯。”颜昭白深吸了一口气，“过起年来，母妃的身体就越来越差，最近更是连饭食也不太能吃下去了……她……想见你一面……” “好，我同五哥回去看母妃。”之前司皓宸说要陪她回南戎，明若还有些迟疑。现在，原主的母亲想要见女儿。于情于理，都要回去见她才行。 而且，明若实在想不通，吃了她送去的丹药，即使不能完全康复，也不会让病情继续恶化才是。她想要亲自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颜昭白看向司皓宸，似乎在等着他的反应。 司皓宸一脸平静，淡淡开口：“事态紧急，你把需要准备的东西都交代下去，然后再去国公府说一声，我们明日就动身。” “你离开皇都，会不会有麻烦？”丹胥帝那里，不给司皓宸下绊子才怪。 “这不是太上皇还在皇都，让他想办法。”司皓宸那语调，完全就是等着老爹善后的可恶二世祖。 “额，我这就让紫苏和紫草打点行装、准备干粮。”如果只有她和司皓宸两人赶路，这些可以直接从空间取用。但是，还有旁人在的话，就得认真准备了。 “把她们也带上，去南戎路途遥远，路上需要人张罗饮食，安排起居。”小丫头才随他出征归来，本应该好好休养一段日子的，这次出门，不能让她再操劳了。 “好。”明若点点头，偏头看向颜昭白，“五哥，明天启程的话，你没问题吧？” “此次来东桓，我只带了常山一人，你便是说现在就走，也使得。”颜昭白看司皓宸倒是顺眼了许多，不难看出，他是真的在用心待小九儿好。 “那五哥要不要搬来王府住，明日一起出发。” “我有落脚的地方，你去打点行装吧，我明日一早来同你们会合。”颜昭白原本以为，带小九儿离开会费些功夫，没想到这么容易。这感觉就像是，十年寒窗苦读做准备，最后只考了默写三字经。 颜昭白离开后，司皓宸去安排他离开后的各项事宜，明若也吩咐紫苏和紫草两人打点行装。 这是第一次跟随王妃娘娘出远门，两人都很兴奋。打点起行装来，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要轻装简行，别带太多东西。”明若嘱咐。 “奴婢省的。”紫草连忙应道。 明若估计这次出门，至少也要一月余。给一间药堂药，得再准备一些。云妆楼为月夕节推出的衣裳首饰已经敲定，接下来的事情，倒是不必她担心。原本打算做个月饼礼盒，月夕节在简明轩搭配盲盒售卖，现在她要出门，是来不及准备了。 明若将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妥当，用过午膳之后，就往国公府去了。怕外祖父和外祖母担心，只说想亲自为母妃诊治，总比现在这般隔靴搔痒要见效。 苏老夫人之前听派去南戎的人禀报，就知道大女儿怕是要不好了。但外孙女医术好，她亲自去看了，说不定能治好呢。 “你若一个人回去，老身是不放心的。难得王爷愿意陪你同去……”苏老夫人握住明若的手，“出门在外，路上多加小心。”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外祖母有什么话想对母妃说，就写在信里，我帮您带给母妃呀。” “哎，每次写信都是那些话，只怕她都看烦了呢。”苏老夫人叹了口气。 女儿远嫁南戎，一去便是十几年。曾经母女相处的时光渐渐变得遥不可及，甚至连她的样子也停留在凤冠霞帔从国公府出嫁那一刻。时光将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那份思念在心里扎了根——时间越久，思念越深。 “母妃一定也很想念外祖母，娘亲嘱咐的话，听多少遍都不会嫌多的。” 苏老夫人抬手摸了摸明若的头：“好，外祖母这就去写信。” 第二天，天气虽然不甚晴朗，但看起来倒是不会再下雨了，正适合赶路。 明若和司皓宸乘坐一辆大马车，由十五和旬邑赶车。后面一辆小马车里坐着紫苏和紫草，由初一赶车。颜昭白穿一身石青色劲装，带着侍卫常山骑马在前面领路。 走到城外十里亭，远远就看到一道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坐在里面。 “咦，那是师兄。”明若连忙让十五停车。 司皓宸翻了个白眼，他们这次出门并没声张，这家伙是打哪儿得来的消息。 司皓宸扯住小王妃的衣领，阻止她从马车上跳下去。 “嗯？”明若有些不解地看着司皓宸。 “一个姑娘家，上蹿下跳的像个小猴子似的像什么话？”司皓宸磨磨牙，媳妇不抓着些，就会向别的男子奔去，云亲王殿下表示心好累。 “……”平时自己下马车，也没见男朋友这么嫌弃她。 “咳。”司皓宸扶着王妃下了马车。 颜昭白察觉到后面的马车停了下来，也勒住马缰回头看过去。 “师兄，好巧哦，你在这里等人吗？”明若走进十里亭，笑眯眯地询问。 “嗯，等你。”君澈点点头，“小师妹要出远门，我准备了一些点心，给你带着路上吃。” “那就多谢师兄啦。”明若也没客气，拉着司皓宸坐下来，“本打算过两天去国师府看师兄，没想到又要紧赶着出远门。” “小师妹虽然没来，但送了蝴蝶酥来，心意到了就好。”君澈笑得风光霁月。 颜昭白也翻身下马，走进十里亭。 明若连忙给两人引荐：“五哥，这是我师兄，君澈。” 颜昭白心下微惊，君澈？是东桓那位神秘的国师大人吗：“国师大人。” 君澈含笑微微颔首：“淳王殿下。” 额，这怎么像是两国领导会晤，感觉有点儿小尴尬呀。 “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原本一个‘大舅哥’就够碍眼的了，现在变成了——两个…… 君澈从袖袋里拿出一只暖玉盒子：“南戎天气炎热，这是幻冰珠，你带着避暑。” “这个……”师兄每次出手都这么大手笔，自己收得有点心虚呀。 当初开启空间用到的幻冰珠，还是司皓宸从北池雪女那里‘顺’来的呢。可见这东西很难得，男朋友都没有。 第363章 先别起内讧 “带着吧，能用上的。”君澈将暖玉盒子推到明若面前。 明若想起，曾经也是在这里，师兄送了一卷鲛绡给她，在西北可是派上了大用场。这幻冰珠…… “那我就却之不恭喽。”明若打开暖玉盒的盖子，炎炎夏日，寒气扑面而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出门？”司皓宸进到这十里亭之后，第一次开口。 “本座用星盘推算出来的，如何？”君澈看向司皓宸，温润如墨玉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戏谑。 “不如何。”司皓宸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呵呵。”传说中的冷面煞神被小师妹改造的，嗯，食了人间烟火，不错不错。 “那我们启程赶路喽，等回来再去看师兄。”明若挥挥手。 “去吧。”君澈站在亭子的台阶上，微风吹过，拂乱了他雪白的衣袂。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颜昭白倒是觉得这位国师大人很不错，冲君澈抱了抱拳。 君澈含笑还礼，目送他们远去。 走出一段距离，颜昭白策马来到马车旁：“小九儿，据说东桓国师出自云中殿，你怎么同他成了师兄妹？” “嗯……这是个意外。”明若本就需要为自己突飞猛进的医术找个好理由，就把自己跟司皓宸掉到云中殿禁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当然，回避了焱翎镯的存在。 “……”颜昭白听完，觉得小九儿虽说是‘因祸得福’，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该有多危险啊。看向司皓宸的眼神，多了几分嫌弃。 司皓宸原本垂首看书，感受到不友善的目光，直接抬头瞪了回去。 明若看看五哥又看看男朋友，两人‘深情’对视下，自己显得好多余，直接把脑袋一缩，不影响他们‘交流感情’。 明若的举动瞬间把颜昭白和司皓宸的目光，同时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继续什么？”司皓宸觉得小丫头这话怪怪的。 “继续眼神交流呀。”明若笑嘻嘻地对颜昭白说，“我家王爷很高冷的，平时都不搭理人。他一直盯着五哥看，就表明是喜欢你的。” “……”司皓宸直接别开脸，表示反对。 颜昭白一脸生无可恋地策马往前面去了，他的小九儿啊，真是——傻的没救了！ 司皓宸直接将车窗的竹帘放下来，然后一把将小丫头捞进怀里：“你打哪儿看出我喜欢他了？” “不喜欢干嘛盯着我五哥瞧？”明若眨巴着狡黠的大眼睛。 “我只喜欢你，其他人都不喜欢。”司皓宸哼了一声。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不必这么认真吧。 一行人努力赶路，除了必要的补给，或者更换马匹，几乎都不进州府城池。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来到了洵水城。这里已经到了边境，再往南就是南戎的临水郡，西边与西康隔江相望。 由于是三国交界之地，往来客商很是热闹。马车进入洵水城，十五跟人打听了云来客栈的位置，然后沿着路人指点的方向而去。 马车停到客栈门口，司皓宸扶着明若走下马车。十五跟客栈掌柜的出示了令牌，掌柜的连忙吩咐小伙计把马匹牵去后院好生饲喂。自己前来招呼一行人进入客栈。 ‘哐’‘哐’‘哐’，一阵铜锣敲响：“无尘宫主出行，闲人避让。” ‘无尘公主’？明若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号，偏头看向司皓宸：“你姐姐还是你侄女？” “东桓没有封号是‘无尘’的公主。”司皓宸摇摇头。 明若又疑惑地看向颜昭白：“咱们那边新封的？” 颜昭白也摇头：“这仪仗规制不像是正经公主。” 明若也仔细打量起来这仪仗：最前面两名侍卫鸣锣开道，紧接着是两名纱衣婢女，抛洒花瓣引路。之后是四人抬着的青色纱轿，最后面有两名侍卫压脚。 这个‘团队’看着有些眼熟啊，明若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那纱轿里的，该不会是北池雪女吧？” “说不好真被你猜对了呢。”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客栈，开口询问引路的掌柜，“这无尘宫主是什么人。” “是西康那边九阳山上无尘宫的宫主大人呀，说是有美肤焕颜的神通。具体能不能改头换面没见过，倒是有很多人排队购买美颜霜。还有好多外地客商来买呢，一马车一马车地往回买。”客栈掌柜对这美颜霜的生意很羡慕。 “掌柜的，你有美颜霜吗？我想看看是什么神奇的好东西呢。”明若笑着询问。 “在下一老爷们儿哪里会有香膏，乞巧节时倒是给我家娘子买了一盒，但我家娘子嫌贵不舍得用。转手卖给了一位不愿排队的小姐，还赚了一两银子呢……”掌柜的笑着摇头。 “那美颜膏多少银子一盒？”明若有些好奇。 “一百两银子一盒呢，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常用的。”客栈掌柜带着一行人上到客栈的三楼，“这三间都是上房，平时也不给旁人住的，主子放心住。” “嗯。”司皓宸点点头，选了位于中间的一间。 紫苏和紫草住在那房间对面较小的一间，方便服侍主子：“麻烦送些热水上来。” “好的好的。”掌柜的马上让小二去提水上来。 “那美颜霜是这么大个白玉盒子盛着，味道特别香吗？”明若跟掌柜的比划着。 “对的。”掌柜的点点头。 “夫人，想要的话，奴婢一会儿就去买来。”紫苏见王妃一直询问那美颜霜，似乎很感兴趣。 “这个时辰怕是卖光了，夫人要的话，在下让人明天一早就去买。”客栈掌柜倒是很有眼力劲。 “其实，找个用空的盒子来就成，只想先闻闻味道，我不大喜欢太浓的香气呢。”明若笑着说。 “这个不难找，交给在下吧。”客栈掌柜马上应下。 “多谢。”明若走进房间。颜昭白跟在明若身后也进了房间。 司皓宸有些不悦：“你的房间在旁边，难不成认错门了……” “我来跟小九儿说话。”颜昭白答的理直气壮。 “咱先别内讧。”紫苏已经沏了茶，明若倒了三杯，示意司皓宸和颜昭白坐下说话。 第364章 无尘宫主 司皓宸在明若身边坐下，把对面的位置留给了颜昭白。 “小九儿是想要那美颜霜吗，哥哥这就去给你找来！”在颜昭白看来，小九儿现在变回了小时候，会撒娇扯皮。比长大后懂事软弱的样子，可爱许多。 明若捧着自己的脸颊：“五哥，你是不是嫌弃我长得丑？” 颜昭白怔了一下：“我们小九儿是最漂亮的姑娘。” “这不就完了。”明若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我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美颜霜好吧！” “……”虽然妹子是亲妹子，漂亮也是真漂亮。但就这大言不惭的样子，脸皮也是真厚啊！ “之前从老三的侧妃那边追查，她手上的香膏，都是从她表哥那里得来的。她表哥家是开商行的，经营的货品众多，南来北往的东西都有。”司皓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些香膏却查不到来处，都是孙家大少爷亲自负责。也不在铺子里售卖，都是各府夫人小姐从孙大少爷夫人处购买。” 叩叩叩，房间的门被敲响：“主子，夫人，在下找来一个盛美颜霜的空盒。” 紫苏刚好收拾完床铺，从里间出来。司皓宸使了个眼色，紫苏打开门，把那用绸布包着的小盒子拿了进来。 明若从‘袖袋’里拿出双一次性诊疗手套戴好，揭开绸布，打开那白玉小盒的盖子，盒子里已经空了，只在盒底残留着薄薄一层粉色的膏脂，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在座的三人，几乎是同时，都往后闪了下身子。显然，都觉得这香味有些上头。明若扣上盖子，阻隔了那香味再飘出来，但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气，并没有散尽。 司皓宸能够确定，这味道跟他之前在皇都闻到的一样，不由得蹙起眉来。 “这香膏闻起来……怎么好像有股子怪味？”颜昭白有些迟疑地开口。 “不用怀疑你的鼻子有问题，如果不是为了遮掩那味道，就不必添加这么多香料，把香味弄得能熏死蚊子。”明若把那盒子用绸布包好，递给紫苏，“就说我闻过了不喜欢，让掌柜的把这盒子处理掉吧。” “是。”紫苏拿着那盒子出去了。 明若摘下手套团好丢掉，颜昭白起身将窗子打开通风，人就立在窗边。 “这香膏就算再奇怪，卖的再贵也不过是一桩买卖，能掀起什么风波？”颜昭白完全不明白，小九儿和云亲王为什么如此在意这香膏。 “至于这香膏能掀起什么风波，那要看过才会知道。”明若对颜昭白说，“我们要在这里等常山取了路引来，明天就去卖香膏的地方瞧瞧。” “好。”颜昭白点点头，也不继续留在这里当碍眼的‘大舅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司皓宸抬手在明若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这小没良心，见了兄长就不要夫君了？” “冤枉啊，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明若揉了揉额头。 “你刚才就没邀我同去。”司皓宸哼了一声。 “你的意思是，我不邀你一起，就让我自己去吗？”明若做出一脸震惊的表情，“这洵水城乃是三国交界鱼龙混杂之地，你把我丢街上，不怕拍花子的把我拍了去！” 司皓宸直接将明若揽进怀里：“为夫自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去。” “说好会一直陪着我，这会儿又要相邀才同我一起，哼！”明若翻了个白眼，“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唔……” 司皓宸垂首吻住这叭叭怼人的小嘴，言语上说不过，只能武力镇压了！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并不怎么多，大多是早起行色匆匆采买菜蔬果子的人。 明若坐在马车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由于五哥也坐在马车里，她没好意思靠在司皓宸身上睡。倚着车厢，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司皓宸伸手将王妃捞过来，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头枕着：“睡吧，到了叫你。” “哦。”明若也不再矫情了，合上眼帘。 马车停到简明轩门口，司皓宸伸手想要把小丫头抱起来。 明若倒是没睡实，感觉马车不再晃了，就睁开了眼睛：“到了吗？” “嗯。” 明若揉了揉眼睛，往外面看去：“噫，这么多人吗？生意比酒楼可好多了呢。” 明若这边的窗子，正好能看到酒楼对面，那是一座挺大的宅院，黑漆大门上方，悬挂着‘无尘宫’三个鎏金大字。由于匾额是簇新的，在晨光中闪着金光。 只见黑漆大门紧闭，左右两边已经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排队的大多是衣着光鲜的夫人小姐，虽然边上都有丫鬟婆子撑伞的撑伞，打扇的打扇，却都是自己在排队。 明若一行人没在门口多停留，直接去了简明轩的二楼包厢。明若点了一壶茶和几样蒸点，然后打开了窗子。从这里看过去，无尘宫的整个院子尽收眼底。仆人正在布置场地，院子里铺了一层红毯，廊檐下陈设着香案。香案上不知供奉了个什么神像，用金色的绸帛覆着。 香案右侧设下一方矮榻，前面还放着蒲團。再往旁边，是张长桌，上面垒放着满满当当的白玉小盒子，后面还摞着好大一溜箱子，里面应该都是分装好的香膏。 明若自己吃掉一整笼虾饺，已经有些撑了：“洵水城的虾子比皇都新鲜，虾饺也更好吃了呢。” “嗯。”司皓宸给了明若一个，‘回去的时候多带些’的眼神。 明若也眨了眨眼睛，给男朋友点了个‘赞’！ “咳咳。”颜昭白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吃了，这狗粮已经饱饱的了，“小九儿从前不大吃鱼虾没在意，咱们南戎的鱼虾才是最新鲜好吃的。” 颜昭白倒是没对小九儿突然喜欢吃鱼虾感到奇怪，他平时驻守海防天天鱼虾早吃的腻烦了。但这一路上，只要去酒楼用膳，上来鱼虾做的菜肴都极美味。想想定是厨子菜烧的好，小九儿才喜欢吃。 “来了来了。”明若往那院子里看去。 四名护卫抬着步辇从后院而来，步辇上端坐着身穿白色芙蓉纱裙，轻纱覆面的女子。 第365章 主子不行 “咦？难道不是雪女吗？”由于距离远，那女子又是轻纱覆面，明若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看裙摆下那腿的长度，应该是没受过‘刖刑’的吧。 司皓宸从袖袋里取出望远镜，递给明若。 明若拉伸望远镜，再旋转调整出最清晰的视野，结果就看到了骇人一幕—— 两名婢女合力将那纱衣女子抱上矮榻，只听咣啷一声，一截白皙的‘腿’掉到地上。 莲笙怒极，一巴掌抽在婢女脸上。 那婢女连忙跪地求饶：“奴婢罪该万死，请宫主大人饶命。” 另一个婢女将那上好银杏木打磨的‘腿’捡起来，用帕子擦拭干净，摆到它该在的位置，然后把另一条‘腿’也放好，用裙摆覆好，小心翼翼地退到边上。 院中虽然有许多仆从做事，但都忙着手里的事情，不敢四处乱看。莲笙扫视了一圈，还算满意：“自己下去领罚。” “谢宫主大人。”那婢女低着头，哆哆嗦嗦地退了下去。 又有婢女端了冰桶放到矮榻后面，站在旁边打扇。有人给香案的香炉里上了香。 一切准备妥当，那扇黑漆大门从两边打开。有专门的仆从给外面排队的人，每人发一支点燃的线香，拿到香的人进到院子里，捧着香在红毯上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此时那覆在‘神像’上的金色绸帛已经被揭开，还真是神光乍现，怪晃眼的。 明若看到那供奉的‘神像’：“噗，咳咳咳。” 明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雪女装神弄鬼一番，其实是来搞笑的么？ “又没喝什么，也能把自己呛到？”司皓宸轻轻地拍着明若的背。 “你看她供了什么在香案上。”明若将望远镜递给司皓宸。 “咳咳。”司皓宸嘴角抽了抽，只见那乌木镶金的架子上，托着一面银镜。 看到颜昭白一脸不解，明若将望远镜拿给他，又教给他如何调试。 颜昭白看到那香案上的明镜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反而对这望远镜更感兴趣些。如果有这‘千里眼’在手，岂不是能早早观测海匪动向，在战斗中夺得先机！ 明若无语望天：五哥，我是让你看望远镜本身吗…… 只见那些夫人小姐对着镜子一番叩拜之后，一个个井然有序地跪到莲笙面前。莲笙手持杨柳枝，从盆中蘸取‘圣水’弹在人的头顶。跪着的人虔诚叩拜，之后就到旁边去买美颜霜了…… 每一个从无尘宫出来的人，脸上都带着近乎痴迷的崇拜与兴奋，看着有些癫狂…… 随着时间的推移，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排队的人当中，不仅是夫人小姐，也掺杂一些中年男人和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明若微微挑眉，难道这些男人也要‘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刚才去打探情况的十五从外面回来：“主子，夫人，颜公子。” “无尘宫不是卖美颜霜，下面那神叨叨地是做什么？”司皓宸看到那些宛如提线木偶一般的人，只觉得诡异。 “原本只是卖香膏，这个无尘宫主赐福的‘道场’是七天前开始的，说是无尘宫主洒的圣水，可以添福添寿。很多人都是从外地慕名而来，让这洵水城客栈的房价都涨了三成。” “那些大老爷们也是去买香膏的？”明若问出了心中疑惑。 “那个……不是……”十五的语调变得弱弱的，“他们是去买雄风散的……” 哎呦，这名字就是妥妥滴虎狼之词呀。明若眼睛微眯，很想搞清楚那‘雄风散’的成分：“雄风散多少银子一瓶？” “也是……也是一百两……”十五回答。 明若直接丢了张一百两的银票给十五：“去买一瓶回来。” 十五和颜昭白齐齐看向司皓宸，颜昭白那目光可谓是饱含深意；十五却是一脸震惊，就差在脑门写上‘主子不行’四个大字了。 司皓宸原本也没多想，但这两人的目光太过直白，被他们盯得浑身不自在，眼下只想挥剑把这两头给剁吧了。 “快点呀，去晚了怕是就卖完了呢！”神经大条又求生欲掉线的某女连连催促。 十五看向主子，用眼神询问：真要买呀？ 此事关系到男人尊严，司皓宸内心当然是拒绝的。但要阻止十五去买，岂不是让碍眼的‘大舅哥’觉得自己是欲盖弥彰了？ 司皓宸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满是怨念地看了眼毫无所觉的小王妃，冷飕飕地开口：“还……不……快……去！” 十五只觉得头皮发紧，后背冒嗖嗖凉气，一溜烟跑出包厢，直奔对面的无尘宫而去。他一点儿都不怀疑，自己再慢一些，主子就直接把他踹到楼下来了。 此时，颜昭白并无心调侃司皓宸。看着那些对着无尘宫主顶礼膜拜的人们，只觉得荒谬又不安。那女人可以将人蛊惑到这种地步，如果她的信徒越来越多，而她又操控这些人引起动乱，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或许，引起动乱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容易失控也更隐秘的是，她以这种方式渗透到东桓的方方面面。只要她的网铺陈得足够大，整个东桓都有可能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咱们出去逛逛吧，看这队伍的规模，十五怕是午时都回不来了。”明若看向男朋友和五哥。 司皓宸此时都不想搭理，这个把自己夫君架在火上烤，还不自知的坏丫头。 颜昭白还在分析着这事件的严重性——这里是三国交界之处，虽说这‘乱象’出现在东桓境内，但未必不会蔓延到南戎去…… “……”明若都有些怀疑人生了，自己在男朋友和五哥面前，存在感这么弱了吗？ 五哥就算了，反正是刚认来不久的。可是，亲亲男朋友这是要闹哪样？ 明若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危襟正坐、目不斜视、生人勿近的男朋友——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小仙女了吗？ 司皓宸被这温软无辜的小眼神看得破了功，小丫头是得好好教育一番：不理她，让她自我反省这方法不好；还是，‘家法处置’更加立竿见影。 第366章 那根搅屎棍儿 “走吧。”司皓宸起身，拉着明若往外走去。 颜昭白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刚好看到两人离开，包厢的门哐当一声合上。 他拿起被落在桌上的‘千里眼’，一边跟上去一边吐槽：小九儿这两口子真是败家，这么有用的物件儿都不好生收着。 颜昭白走出包厢，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他追出简茗轩。街道上车水马龙，一时也没看到小九儿和司皓宸往哪边走了。颜昭白只好一路往云来客栈的方向找去。 此时，明若和司皓宸却还在简茗轩的二楼，明若被‘门咚’不说，嘴巴还被司皓宸用手给掩住。 司皓宸听到颜昭白下楼去了，才把手从小丫头柔嫩的唇瓣上拿开。 “你把我拽进这里做什么？”明若看了看这没有客人的小包厢。 “动……家……法……”司皓宸一字一顿地开口。 “为……唔……”明若后面的话直接被堵回嘴巴里。 直到把有些扎手的小野猫，教育成乖巧温顺的小兔子，司皓宸才放过了她。 明若脸颊红扑扑的，调整了好一会儿呼吸，才开口：“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就动家法？” “哼，还敢问！”司皓宸瞪了明若一眼，“你让十五买那雄风散做什么？” “研究成分啊……”明若答得理直气壮。 “呵……”司皓宸就知道，自己这黑锅是白背，“那药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买的吗？” “我不说，你说……”明若的目光往司皓宸下三路飘去，“人家还以为你有什么隐疾呢。” 司皓宸磨磨牙，由她来说，也没好到哪儿去：“夫妻一体不懂吗？” 听司皓宸这么说，明若才反应过来，她说好像也不合适哈。问题的关键是，五哥和十五该不会以为她那啥不满，所以听到这虎狼之药，就急吼吼地让十五买来吧…… “啊啊啊……”明若顿觉无脸见人，一头扎进司皓宸怀里。 “哈哈。”司皓宸抬手轻抚小丫头的背顺毛。 “你笑我！”明若仰起小脸儿，恶地瞪着司皓宸看。 “不笑了。”司皓宸看她这奶凶奶凶的可爱样子，也不与她计较‘抹黑’夫君形象的罪过了。垂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走吧。” “你还笑！”明若直接上小爪子，硬生生把司皓宸那俊逸非凡的脸，扯出个‘愁眉苦脸’的形状来。 “再不松手，为夫要动家法了！”司皓宸‘恐吓’道。 “我好害怕呀！”明若翻了个白眼，“让你笑我，哼哼。” 两人在包厢里打闹了一会儿，才走出简茗轩。看到旁边的街上，有不少卖首饰、布料、小玩意儿的店铺，很有西南这边的地方特色，那些花色和式样都与皇都很不一样，看着挺新鲜。 司皓宸陪着王妃逛街，尽职尽职地充当起‘自动付款机’和‘拎包小弟’的工作。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无尘宫’的后门，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正有人一箱一箱往里面搬东西。 “今天只有这些了，昨天连夜做出来的也都在这里了。”来送货的管事看着最后一箱东西被搬下马车。 “昨天还没到晌午，美颜霜就卖光了。宫主大人还问，这怎么做得越来越少了呢？” “你就跟宫主说，天气越来越热，治美颜霜的膏脂不好得，估计明日还要更少些……我们药师大人也在想法子呢。” “知道了。” 两个管事交接完毕，各自离去，小厮模样的人将门关上。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有暗卫追着那马车去了。 明若想到那不好得的‘膏脂’，这大热天的，平白打了个寒颤：“听这意思，他们说的药师，应该不是北池那位大药师呢。” “大药师不会随意下山走动。”司皓宸牵着明若继续往前逛。 “这事情……是北池搞出来的？”明若有些不确定，美颜霜已经不单是药石之属，还添加了邪术炼的尸油，能蛊惑人心。 “目前还不明了，应该还有其他势力参与，还得继续查。” “咱们回去吧，这天气太热了。”明若从‘袖袋’里取出一把团扇，扇了起来。 “端阳节给你的冰晶步摇呢，那个戴着能消暑。” “我怕弄丢了，收起来啦。”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首饰就是拿来戴的，压在箱底还有什么用？你是不是傻？”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那是我家竹马送的，当然跟别的首饰不一样。”明若翻了个白眼。 “知道了。”司皓宸牵着小丫头的手揉捏了一下，“放心戴，为夫会多打些冰晶首饰来，让你丢都丢不过来……” 这操作明若是真心服气，我敬你是豪横霸总行了吧。 “咦，是那根搅屎棍儿……”明若往旁边的街巷使了个眼色。 司皓宸带着明若闪身避到街角，观察那边的情况。只见风慕沅从马车上下来，仆从相迎入府，一时看不出是来做客还是他自己的地方。 “噗，咳咳。”王妃措辞虽有些粗俗，但却掌握了精髓。近些日子风慕沅可不是上蹿下跳，到处搅合么，“你怎么总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他？” 明若听着男朋友这酸得冒泡的话，不觉好笑：“这可不是我的锅，玲珑能感受的他身上的本命蛊罢了。” “嗯。”司皓宸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 暗卫经过一天的蹲守，又跟着马车追踪，很快就摸清了无尘宫的情况，也找到了城外制作美颜霜的‘作坊’。 “那作坊建在山脚下的庄子里，白日把守严密，属下打算夤夜找机会，再进去里面打探一番。”初一道。 “本王同去。”司皓宸估计那药师不简单，有什么非常手段也不一定。 “我也去！”明若举起小手。 “你不许去！”颜昭白和司皓宸异口同声道。 明若眨巴眨巴眼睛：啧啧，这俩人何时这般默契了。 “那药师可是用香料毒药的行家，你们不带我，小心被迷晕了入了大锅炼药呦。”明若笑得贼兮兮的，“人家本来就膏脂不足，你们这是要上赶的去送人头么？” 第367章 招待不周 单论武功计谋，司皓宸是没在怕的。但是，要说防备对方下毒，他还真有点儿触头。 “晚上我一起去，就这么决定了。”明若直接拍板敲定行动，那小表情坚定又不容反驳，“不许反对，反对无效！” “……”颜昭白嘴角抽了抽，小九儿何时变得这么独断专行了。 颜昭白看向司皓宸，示意他‘顶风作案’，阻止小九儿做危险的事情。 可云亲王殿下在外面是威武霸气说一不二，可在媳妇面前……反正，媳妇一定要做的事情，即使他不乐意，也从未阻止成功过。 妹夫靠不住，‘大舅哥’只能亲自出马：“小九儿……” “五哥，我是一定要去的，不是任性也不是胡闹。医毒一道是我擅长的领域，我能帮上忙。”看到颜昭白想要开口，明若并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们不想我去，是怕我有危险。但是，我也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在意之人，请你们尊重我的想法和决定。” “好……”颜昭白原本准备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我与你们同去。” “五哥，你还是在客栈休息吧。” “小九儿，你是对哥哥的武功没信心吗？我再弱还能比你弱不成？”颜昭白深深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不止一点点呢。 “五哥，你真不能跟我比。”明若冲颜昭白晃了晃手指，“我有武功高强的夫君，遇到什么危险，夫君可以背着我跑路。常山又不在，你可怎么办啊……” 颜昭白先是受到一波狗粮暴击，然后吧，小九儿这话说得虽然没毛病，可是，他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司皓宸垂首看着初四绘制的庄子简图，唇角微勾眼里满是笑意。颜昭白摄入了过量的狗粮，觉得自己得缓缓。 十五在用晚膳时才回来，将一只青瓷瓶子放到桌上：“夫人，这是您让买的药。” “排队要这么久吗？”想想他们离开前的队伍，应该不至于吧。 “无尘宫那里早就卖完了，属下是从别人手里买的。”十五说‘买’的时候有点点心虚。 “那是不是多加了银子？一百两不够吧？”明若取出荷包，总不能让跑腿小弟贴钱呢。 “属下塞了一百两银票，对方也没多说什么……”十五挠挠头。 十五是找排在他前面的人去买药了，可是人家都不卖。最后，为了不耽误主子的事，找了个看着傻呵呵的二世祖，直接从对方身上顺走了药，然后塞了银票就算是买了。咳咳，反正他把药拿走，对方是没（不）反（知）对（道）。 “哦。”明若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反正跑腿小弟没贴钱进去，她就不管了。 戴上手套，取了只小碟子出来，将那雄风散倒出来一小撮，用药匙拨弄了几下。 “这雄风散里面，应该没有那种膏脂。”司皓宸看这药粉是红褐色的，质地很松散，也没闻出什么怪味。 “嗯。”明若点点头，司皓宸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小丫头说，“剃去肉，骨头也没浪费。” 小九儿和司皓宸虽然没明说，那香膏里用了什么膏脂。但颜昭白脑子够用，能从话里话外地猜出个大概。此时听了小九儿的话，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明若很快就分析出了雄风散的成分，药效跟美颜霜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走‘药不能停’的套路。明若把倒出来的药粉装回瓶子里，然后用一只密封袋将小药瓶子装起来放到一边。 是夜，一行人都换上黑衣劲装，明若给每人都发了一只防护级别极高黑色口罩。轮到颜昭白的时候，明若的手顿了一下：“五哥。” “少废话，拿来。”颜昭白从明若手里抽出那口罩，学着初一他们的样子戴好，“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就陪你待在客栈。” 明若是真的担心颜昭白，所谓术业有专攻。他或许是个出色的将军，但未必是出色的暗卫呀。事实胜于雄辩，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颜昭白的武功虽然不及司皓宸，但跟初一他们还是不相上下的。翻墙、潜行、给人打闷棍，每项业务都很熟练。 这庄子建在山脚下，离周围的村子有些远，四周很空旷。而且，巡逻的人手密集，潜进庄子着实费了些功夫。 原本以为进个庄子就这么费劲，要进去那作坊会更难。却不想，越是靠近那作坊，反而是没什么人在附近巡逻了。 只不过，明若早就发现，小院子四周布了类似于‘毒瘴’的东西。不服用解药，一靠近这里，就会中招。明若打发玲珑去扫清障碍，司皓宸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先停下来。 来到作坊所在的院墙外，隐隐就能闻到一阵腥臭，那味道像是在烧坏掉的猪肉。 司皓宸带着明若跃到小院子里的一颗榕树上，这棵树极大，其他几人都藏过来也完全没有问题。 今夜月色不错，借着作坊窗子里流泻出的灯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动静。 小院里停着一辆马车，那车上装了三口上好的棺木。五六个大汉上前‘搬运货物’，需要四人合力才能抬起一口来。这些大汉腰上系着红腰带，头上帮着红发带，在黑夜里看着有些诡异。 “干嘛每次都弄这种厚实的棺木回来，搬起来死沉死沉的……” “薄棺里装的都是穷人，一个个瘦得跟细竹竿似的，身上能有二两油？”另一个大汉道。 “也是。” “天气越来越热，这气味越发难闻了……” 几人很快就‘卸好了货’，开始乒乒乓乓地拆钉在棺盖上的长钉。棺椁打开后，直接将尸体抬去作坊里。之后是一阵砍瓜切菜的动静，不一会儿，作坊里飘出的腥臭味道更重了…… 确定这就是他们炼制膏脂的地方，就没必要久留。司皓宸刚用手势下达了‘撤离’此处的命令，就有十几人点着灯笼火把进到小院。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身上穿着灰色道袍，外面罩一件杏子黄滚蓝色云海纹的大氅。他的眼眸在院子里四处打量：“来者是客，不出来坐一坐就走，是嫌弃贫道招待不周吗？” 第368章 跑路第一名 额……明若心下一惊，他们的行踪这是暴露了？她转头看向司皓宸，只见他微微摇头。 “你这妖道，居然着人挖坟掘墓，损毁他人尸身，按照东桓律例，当处以极刑！”只见一位身着劲装的男子，手持长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 明若倒是有些佩服这男人，这都被人家包围了，还一身正气地讲道理呢…… 司皓宸剑眉微挑，这种时候还能讲‘律例’，应该不是江湖中人，应该是世家子弟，在此事上，倒是可以一用。 “呵呵，东桓律例……那也得你有命去报官抓贫道！”那穿着道袍的人眯起三角眼，“把这三副好皮囊送去油坊单另起锅，贫道最爱炼新鲜的皮肉了，能省不少香料呢。” 劲装男子脸色发白，显然从前没受过现实毒打，也不知江湖险恶。只见妖道毁人尸身炼油，并没想到他连活人都不放过。 这种时候当然不可能束手就擒，劲装男子和两名护卫瞬间同妖道带来的人打在一处。没过几招，三人就被擒住——他们动起手来才发现，身子像是一下被卸了力气，打出去的招式绵软无力，没有任何攻击性。 劲装男子怒目瞪着妖道：“卑鄙，你竟然使毒？！” “一点点化功香而已，不足挂齿。”妖道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公子这皮子也不错，好好剥下来，应该能做一面自鸣鼓……” 劲装男子一声不吭，看向妖道的眼神满是厌恶。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初一等人下去救人。那妖道面上一惊，显然没想到还有另一波人潜伏在暗处。 惊慌只是一瞬，他对自己的化功香很有自信，来再多人的人，都是来送炼油的皮肉罢了：“再支两口锅来，这两日的膏脂都有着落了！” 他话音刚落，才发现情况不对，他制的化功香似乎对后来这些黑衣人无用，带来的打手已经现出败迹。他惊恐地看向身后的蒙面护卫，只见那人摇摇头，表示他们这边没有胜算。 只见那妖道从怀里取出了什么，往地上一掷，瞬间腾起一片黄色烟雾。 明若瞳孔微缩，大声喝道：“迅速回撤，不要吸入那毒烟。” 司皓宸带着明若撤出院子，颜昭白紧随其后。一干暗卫也迅速后退，初一伸手一抓，把那劲装男子也拎了出来。 等那烟雾散去，小院里一片死寂，妖道已经不见踪影。明若把制好的解毒药粉递给初一，让他撒到院子里去。 初一撒好药粉，几人走进院里。小院里横七竖八倒着妖道之前带来的打手，他们此时都七窍流血，已经断了气。只是脸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有些狰狞。他们到死都无法相信，主子脱身用的毒烟，竟会将他们全部毒杀。 劲装男子看到这院中惨状，心中隐隐后怕，若不是被这些人所救，他不是被宰杀了炼油就是如此死状吧…… “在下洵水楚沉萧多谢恩公搭救。”他冲司皓宸一抱拳，他身后的两名护卫也被暗卫所救，齐齐行礼，“多谢恩公搭救。” “洵水楚氏……”司皓宸沉吟一声，“大理寺少卿楚沉舟是你什么人。” 楚沉萧怔了下：“是在下的堂兄。” “你为何前来此处？”司皓宸接着询问。 “在下的姨母前些日子病逝，下葬之后，当夜就被人刨坟掘墓，守墓的仆人也不见了踪影。 姨母一家原本以为是恶仆觊觎陪葬之物所为，却不想连姨母的尸身也不见了。去府衙报官才知道，最近几个月，洵水县周边出现了多起此类案件，官府目前也没什么头绪。 为了寻回姨母的尸身，在下同表哥私下调查，在新下葬的墓地守株待兔，今夜才追踪到了此处。” “如此说来你也算是苦主，可愿到官府作证，揭露那妖道的罪行？” “在下愿意。”楚沉萧马上应下。 “初一十五留下处理这边的事情。”初四已经被司皓宸派去报官了，他们还要去南戎，不能在此地久留。所以，司皓宸不想出面处理此事。 “是，主子。” 明若留下玲珑帮初一他们处理妖道留下的毒物，就被司皓宸带着离开了。 颜昭白心中纳罕，从前也听说过东桓云亲王武功高强。却不成想高到这种地步，带着小九儿还来去如风，自己的轻功也不差，硬是被甩下一大截可还行。 看来小九儿真不是吹牛皮，她夫君这速度，妥妥是跑路第一名啊。 回到客栈，已经将近四更天。 明若用红泥小炉烧了一壶空间井水，司皓宸很默契地拿出一罐金芽，开始泡茶。司皓宸发现，小丫头不喜欢绿茶的苦涩，倒是愿意喝红茶。 一路追赶司皓宸的速度，颜昭白此时感觉身体被掏空，看到面前的茶水一口闷。 “五哥，你很渴吗？”明若有些担心地开口，“茶还有些烫呢。” “嗯，还行。”颜昭白是强装镇定，其实烫得想从椅子上跳起来。但是，他得稳住，保持威仪赫赫的‘大舅哥’形象。 深吸了几口气，颜昭白才开口：“让那妖道逃了，以后怕是还有祸端。” “他逃不掉的。”之前司皓宸就留了暗卫在庄子外面接应，妖道逃跑时，就有暗卫跟上去了。 而且，他早就看到，王妃养的蛊灵，在妖道头上撒了鳞粉。虽然不知道那鳞粉有什么作用，但肯定不会让那妖道好过就是了。 “你有胜算就好。”这一路走来，颜昭白也算看清楚了他这黑芝麻汤团妹夫的处世之道——你要同他站到一处，那绝对能给你安排得千妥万妥。如果你与他对立，那就要小心了，被送去阿鼻地狱的前一刻，恐怕都不自知。 “你那侍卫大概什么时候能取回路引？”司皓宸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明日午后。”颜昭白之前没想过黑芝麻汤团会一起来，还带了十几个暗卫。为了日后方便行事，每人都有路引才行。 “那差不多。”司皓宸算计着时间，他们离开前，应该能把无尘宫解决掉。 第369章 被光所弃 明若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议。”颜昭白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颜昭白回到房间，并没有掌灯。走到窗前，打开窗扇，月光流泻进房间里满室银霜。他轻轻一跃，倚坐在窗台上。夜风穿堂而过，拂乱了他的发丝。 回想起今天的种种，颜昭白觉得，他家小九儿真的长大了。从需要别人守护的小草，长成了可以守护他人的大树。这样的小九儿对他来说有些陌生，却又觉得本应如此…… 颜昭白都不愿去想，小九儿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蜕变成现在的模样。那些经历，一定很痛吧…… 第二天一早，明若是被‘哐’‘哐’‘哐’的敲锣声吵醒的。 她从锦被里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掀开床帐，发现天光大亮。 紫苏听到里间的动静，连忙进来服侍。 “外面在干什么，吵吵闹闹的。”明若接过紫苏拧好的帕子擦脸，“该不会又是无尘宫主出行吧。” “这次不是，奴婢刚才出去买酥饼时，听说府衙破了连月来掘坟盗尸的大案子……”紫草马上把听来的小道消息告诉给王妃。 “原来如此。”明若点点头，“王爷呢？” “王爷去颜公子的房间了，常护卫今早带回了路引。” 明若梳洗好，换上袄裙。想了下，从‘袖袋’里摸出司皓宸送的那只冰晶步摇戴在发髻上，瞬间感觉清凉不少。 “王妃娘娘，要传早膳吗？”紫草询问。 “把你买的点心拿来给我垫补一口就成，要赶着出门呢。”明若坐到桌前。 紫草把早上买的松瓤酥和玫瑰酥端上来，紫苏连忙沏了热茶来：“王妃娘娘，您这么着急要去哪儿呢？” “简茗轩。” 紫草和紫苏还以为王妃是要去简茗轩吃饭，没想到她家王妃是来看热闹的。 明若还是选了那间正对无尘宫的包厢，打开窗子看着楼下的动静。同昨天一样，黑漆大门两侧，各排着长长的队伍。 可是，一队官差很快就扰乱了这份秩序。先冲进去将‘妖言惑众’的无尘宫主捉出来，然后当众宣读了她售卖邪药的罪行。 那些夫人小姐听到她们趋之若鹜的香膏，居然是尸油所制，都吓得面如土色。而老爷少爷们知道，他们吃下去的雄风散居然掺了骨灰在里面，当场就有几人干呕起来…… 无尘宫门前乱成了一锅粥，那真是夫人哭，老爷叫，少爷小姐当街跳。一时间，跪在那里的无尘宫主被人用烂菜叶子臭鸡蛋丢得惨不忍睹。 明若看到雪女跌坐在那里，眼中没有一丝惊慌和恐惧，只有满满的不屑和怨毒：“之前跪拜本宫的是你们，现在用这些糟粕丢弃本宫的也是你们。你们这些朝秦暮楚的蝼蚁……没有了本宫的美颜霜，你们都会变成急速衰老的丑八怪……啊哈哈哈……” 原本义愤填膺，恨不得扑上去撕打无尘宫主的夫人小姐，顿时都吓傻了。其中不乏有停用过美颜霜，容颜衰老后又不得不买的人，只觉得恐惧更甚。 官差在无尘宫内搜查一番，缴获赃银若干。最后在大门上贴上封条，将无法行走的无尘宫主架上囚车，往府衙而去。 那些得知要毁容的夫人小姐也跟去了府衙，总要知道自己这张脸要如何补救。老爷少爷们更是一头冷汗，他们该不会今后都不举了吧。 随着无尘宫被查封，街道逐渐恢复了平静，偶尔有路人看到官府贴在门上的告示，不由得一阵唏嘘——没想到那百两银子一份的香膏、神药竟是用那尸油和骨灰炼制的，听着都令人毛骨悚然。 明若盯着那大门前的一片狼藉，心中有些感触。北池雪女的身世，其实也算坎坷。明若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态，大抵就是童年越缺乏什么，长大后就疯狂地想得到什么。私生女的身份让她一直被无视甚至是被鄙视，所以就想成为那种万众瞩目的人。 当一个人身处黑暗时，可以选择追逐光的脚步；也可以选择成为光本身，不但照亮自己，甚至可以照亮别人，这样的人才值得尊敬和铭记。但若是被黑暗同化，甚至变成黑暗的一部分为虎作伥，那就不要怪光抛弃掉你。 明若叹了口气，转眼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明若想要在简茗轩吃个午饭，又怕司皓宸在客栈等她回去。 她缓缓起身，为了跟男朋友一起吃饭，毅然抛弃简茗轩的美食。 包厢的门被打开，司皓宸款步走进来：“一会儿没看着你，就乱跑。” 明若嘿嘿一笑，这下好了，‘美人’与‘美食’可以兼得了：“我才没乱跑……” 为了免于被说教，明若殷勤地将云亲王殿下请到椅子上坐好，开始捶背捏肩：“我家竹马忙了一上午，辛苦啦。” “你呀。”狮子王被捋顺了毛，变成了温顺的大猫。 “我五哥呢？” “有私事要处理，先离开了。”司皓宸斜倚在椅背上，“约好明日傍晚在临水郡的同福客栈会合。” “是有什么急事等着五哥去处理吧，要不常山也不会提前赶回来。”明若分析道。 “应该是军中的事情，他没说我也没问。”南戎与东桓虽说是姻亲盟国，但事关军中，也需要避嫌。 “嗯。”明若表示理解，“那我们用过午膳也启程吧。” “好。”司皓宸唤了小二进来点菜。 用过午膳，明若乘着马车回客栈。路过府衙时，那里还有不少夫人小姐堵在衙门里，要跟无尘宫主讨要说法。 就雪女那高高在上，把人当做蝼蚁的德行，能有什么好话给她们，说不定还得说她们自己蠢钝呢。 回到客栈后，紫苏紫草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启程。 明若用医疗系统炼制了一些拔毒膏，分装到小盒子里，弄成‘试用装’。为了让效果明显些，明若炼制药膏时，还加了一点空间井水进去。 离开客栈时，明若将一兜‘试用装’拔毒膏交给了客栈掌柜：“这是拔毒膏，可以治疗停用美颜霜后的迅速衰老。” 第370章 采珠女 客栈掌柜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从这些药膏里看到了极大的商机：“这一盒药膏，卖多少银子呢？” “诚惠纹银十两。”明若脸上挂着童叟无欺的浅笑。 这一小盒十两银子，按照她卖给八公主的价格来说，还是便宜了些。但售卖‘试用装’本身就是为了给拔毒膏做宣传，也就不在意这些细节了。 客栈掌柜不由咋舌，这么小一盒就要十两银子，那要是买美颜霜那么大一盒，估计得几百两了，这价格算得上奇高了。但是，就目前这个状况绝对不难卖。 “尽量让多些夫人小姐用到，就说这拔毒膏是从皇都清凉街上的一间药堂进的货。”自己虽然没时间出诊，但是赚小钱钱不能停。 “那些夫人小姐即使想买这拔毒膏，也不能都到皇都去呀，夫人是不是考虑开间店铺售卖这拔毒膏？” “单卖拔毒膏实在不值当开店……”明若眼珠一转，让这掌柜的当‘代购’不就成了。 “一间药堂售卖的拔毒膏是这么大一罐，每罐一千两银子，一个月差不多要用两罐。”明若从‘袖袋’里拿出一罐‘正装’的拔毒膏，“如果有夫人小姐试用了这小盒的拔毒膏，想要买大罐的，你可以帮她们代购，每单多收十两银子的运费即可。” “这个每单……是什么意思？”客栈掌柜不太明白。 “意思就是，一个人，一次无论是买一罐还一百罐，都只收十两银子的运费。 你可以收取订金接受订货，统计好数量之后，每月让一间药堂给你发一次货。那些夫人小姐来提货时，结清尾款即可。你每卖出一罐拔毒膏，一间药堂会给你二两银子的提成，连同那些‘运费’就算是你的酬劳，你看如何？” “多谢夫人。”药膏是先预订了再进货，完全没有风险，一个月少说也能进账几百两，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呢。 “我给你写封信，之后你带着信去一间药堂，找沈大夫谈具体事项即可。” “好好好。”客栈掌柜连忙找来纸笔。 明若很快就给客栈掌柜写了封‘介绍信’，那言简意赅的程度，司皓宸看了都自叹不如。 上了马车后，明若又给老徒弟写了信，直接唤来小雪送信。 “又不是什么急事，至于用雪鹰送信……”司皓宸抬手，将明若垂在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 “就前两天无尘宫外那排队的场面，来预订拔毒膏的人一定不少，得提前备下货才行呀。”明若将纸笔理好，“况且，赚银子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你个小财迷。”司皓宸也是被王妃这层出不穷的赚钱法子震惊到了，连‘代购’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我不是小财迷，是想人所想、急人所急的小仙女。”明若摊摊手，“要不是我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那些夫人小姐，日日面对自己衰老的容颜，该多难过呀……唔，你捏我脸做什么？” “看看你的脸皮厚不厚罢了。” “对了，那妖道如何了？”明若想起了昨夜的‘漏网之鱼’。 “一直躲在山中，目前没与任何人联络。”司皓宸也有些意外，“我原本以为，他会与风慕沅联络。毕竟，洵水城有此乱象，风慕沅也出现在这里，太凑巧了。” “如果那妖道是风慕沅的人，他为什么不在西康做此设计？他用邪药控制住大半官员或是其内眷，岂不是更有用？”明若用手撑着下巴，“他巴巴地跑来祸乱东桓，就算成功了。他现在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储君，这便宜还不一定被谁占了去呢。” “或许他的野心没那么大，只想拿下洵水城周边，作为他储位之争的垫脚石呢？”司皓宸看风慕沅这人，虽然工于心计，但都是小打小闹的。那眼界和魄力，可赶不上自己媳妇。 “哦，也是。”明若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你分析得也有道理。那妖道若是他的手下，在西康活动会更便宜些。”司皓宸加派人手去监视那妖道，又写了密信给风慕泠，让他留意一下西康那边的动静，顺便查查西康九阳山是否真有个无尘宫。 这日傍晚时分，明若和司皓宸一行已经拿着路引进入南戎境内。从颜昭白给的地形图来看，走半日便可到达临水郡。所以，先在边陲小镇住下，明日一早再赶路不迟。 为了方便，直接住在了镇外的小客栈里。这小镇临江而建，风景倒是不错。明若拉着司皓宸去江边沙滩散步，江风轻拂，吹散了一天的闷热，凉爽惬意。 江边停着一艘大船，有许多黑衣女子站在船舷上，腰上绑着绳索，一个个地跳入江中，许久之后才会被拉起。 明若眉头微蹙：“这是……在潜水吗？” 司皓宸看了看道：“应该是在训练采珠女。” “采珠女？采珍珠的？”在后世，珍珠大部分都是人工养殖的，养好之后机械捕捞，基本不会让人下水采珠了。 “这江里的珍珠大多不好，只是训练。练到能在水下闭气半刻钟左右，才会下海采珠。” “哦。”这么艰难的工作由女子来完成，明若觉得有些残忍。 但是，这个世界便是这样的规则。她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变成这规则的帮凶罢了。 司皓宸看得出来，小丫头的情绪有些低落：“我们回去吧。” “好。” 大船那边却是传来一阵惊呼：“大姑姑，阿月溺水了。” 一个体格健硕的妇人从船舱冲出来，粗声粗气道：“都练了大半年还能溺水，真是个废物！” “阿月昨日可能受了暑气，今天一直再发热呢……”一个女孩弱弱地说。 “还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隔三差五就病了……珠子没采到一颗，老娘反倒贴了许多药钱进去。”她骂归骂，动作迅速地将女子呛的水拍出来，“然后丢了块碎银子给刚才说话的女子，把她抬去镇上的医馆看看吧。” 第371章 如雷贯耳 很快就有两个女子将那昏迷的姑娘抬下大船，那姑娘躺在简易担架上，身上盖着一张洗得发白的薄被。由于身体太过瘦弱，薄被几乎没有起伏。 担架路过明若身侧时，明若一眼便认出了那张苍白到发青的脸：“霁月？” 走在前面的女子并不知道阿月从前叫什么，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可后面的女子听到有人喊阿月的名字，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愣着作甚，还不快走！”前面的女子不悦地回过头来。 “请等一下。”明若可以肯定，这躺在担架上的，就是先前随原主一同来到东桓，后被霁雪毒害的那个婢女。 小桑看这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虽然没戴什么华丽的首饰，但穿的衣裳却是极为贵重的鲛绡所制，所以也不敢怠慢：“这位夫人，您叫我们停下可是有事？” “我是大夫，先让我看看吧。”明若开口。 两个抬担架的女子对视一眼，既不相信这女子会医术，也不敢得罪她。 “你在这里看着阿月，我……我去找大姑姑来。”两人将担架放到地上，阿桑守在边上，阿绫往大船那边跑去。 明若也不管她们，先给霁月诊了脉——之前致使身体虚弱的毒素未清，各项身体机能还在衰退。再加上营养不良还贫血，如果不好好调养，最多只有一个月可活。 明若从‘袖袋’里取出医药包，拿了一颗七微丹塞进霁月嘴里。 阿桑刚想阻止，就见这位夫人又开始往阿月头上扎针，更绝惊恐，伸手就要去拉明若的手。 “一边候着，别碍事。”司皓宸沉声道。 阿桑好似没听到一般，还是去抓明若的手。司皓宸脚尖一勾，一颗小石子打在阿桑手腕上。她好似受到了惊吓，惊恐地往四周看。 一个身材健壮的妇人从船上下来，往这边走，她身后还跟着阿绫。 她走到近前，昏迷不醒的霁月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映入眼帘的容颜却是她日夜思念的…… 霁雪弯起嘴角，毫无血色的脸上绽开柔柔地浅笑。眼神还有些茫然，口中喃喃：“原来死掉就能见到公主，早知道就不挣扎着活下去了呀……” “……”明若有些无语，难道自己是死神本神？她手里是救人性命的银针，又不是收割人命的镰刀。 “多谢这位夫人出手相救。”那被称为‘大姑姑’的妇人，一开口便有气吞山河之势。 明若被吓了一跳，起针的手抖了抖，耳朵也被震得嗡嗡响。 司皓宸不悦的瞪了那妇人一眼，将明若拉起来护在怀里。 花姑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我讲话声音有些大。” “……”明若觉得她也太谦虚了，这声音绝对是‘如雷贯耳’啊。 此时，吃下去的七微丹完全起效，再加上刚才的针灸，霁月的意识完全清醒过来。她有些迟疑地抬起手，扯住明若的裙摆：“公主……公主……” 轻软如风的鲛绡握在掌心并没多少存在感，霁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只不过同之前的噩梦不同，这是一个很好的梦，好到她都不愿醒来。 等到梦醒之后，又只有一个人彷徨无措的挣扎。不知道如何才能见到公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见贵妃娘娘。 不行，她还不能死，一定要告诉贵妃娘娘，是八公主指使霁雪害了九公主……一定要为九公主报仇，九公主不能白死啊…… 明若蹲下身，看到霁雪闭着眼睛，一串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握住霁月的手：“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霁月冰凉的手指被温热的手握住，猛地睁开眼睛：“公主……” “是我，别怕。”明若摸了摸她苍白的脸颊。 这感觉太真实了，但霁月依旧不敢相信，她又重复道：“是公主……” “是我。” “她怕是被刺破了耳膜，听不到声音。”司皓宸开口道。 明若仰起小脸，诧异地看向司皓宸，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司皓宸在明若身边蹲下，沉声道：“采珠女为了能潜到海底，大多会把耳膜刺穿。她们听力不好，所以，说话才会特别大声。” 明若又搭上霁月的腕脉，启动医疗系统，为她检查耳道，果然发现耳膜穿孔的病症！ 明若叹了口气，跟那气吞山河的妇人进行了艰难地沟通。明若的嗓子都快喊哑了，终于弄清楚，霁月是船主花十两银子买回来的，身契也在船主手里。但船主人在临水郡，并不在这里。 明若想了一下，给妇人留下二十两银子，说明天会去临水郡，将霁月的身契赎回来。 花姑姑看霁月这身体状况，也成不了采珠女，便收了银子，让明若将霁月带走。 明若看看躺在担架上的霁月：“夫君，咱们一起抬担架吧。” 司皓宸剑眉微挑，为了让他抬担架，连夫君都肯喊了：“你抬得动？” “应该……可以吧？”明若看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忽然就没什么自信了呢。 司皓宸吹了声口哨，初一和初三很快就赶过来。司皓宸打了个手势，两人马上抬起担架。 看到陌生男子靠近，霁月有些惊慌地看向明若：“公主。” 明若握住她的手，用口型告诉她：“别怕。” 霁月精神放松了一些，却没有放开明若的手。明若就握着她的手，走在担架旁边。 回到客栈后，明若交代紫苏和紫草好好照顾霁月，就回房炼药。得先把霁月身体里的毒素清除，她才能好起来。 明若炼好解药，就去看霁月。紫苏和紫草已经给霁月沐浴完毕，换上了干爽的衣裳。 “王妃娘娘您可来了，她身上烫得很。”紫苏担忧地看着榻上瘦弱不堪的姑娘。 “你去倒杯水来。”明若从医药包里，拿出两片退烧药，“紫草，去厨下煮些米粥来。” “是。”紫草去找小二借用厨房。 紫苏端了水来，给霁月喂药。 明若拿出消炎药水，给霁月受损的耳膜上了药。鼓膜穿孔只要不感染，是可以慢慢恢复的。如果不行，还能做修复手术，这耳朵的病症倒不是很棘手。 第372章 呆萌的云亲王殿下 “公主。”霁月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明若一字一顿地对她说：“你的病都可以治好的，不用担心。” 霁月看着公主的口型，用力点点头：“奴婢相信公主。” 之后，霁月又大致讲了她这将近一年，是怎样颠沛流离到这边境小镇的。 当初，明若被娶进云亲王府殉葬。陪嫁的仆人基本都随着送亲的仪仗回去南戎。当时霁月由于被霁雪下了毒，身体虚弱到起不来榻，只好留下。霁雪也陪她留在了东桓，说要照顾她，以后还要去给九公主守陵。 霁月听了分外感动，想着自己如果能好起来，就同霁雪一起给公主守陵吧。后来，霁月的身体稍微好了一些，就想去云亲王府打听一下，陵寝的位置。 霁雪说她已经去问过了，就带着霁月进到山中，趁她体力不支，将霁月推下山去。霁月情急之下，抓住了山壁上凸起的岩石。霁雪一边用石头砸霁月扳住岩石的手指，一边抱怨公主软弱可欺……霁月才恍然大悟，原来公主到东桓后，脸突然肿起来，是霁雪动的手脚。 霁月掉下山崖后，被上山采药的农女所救。她觉得自己率下山崖都没死，就是公主保佑，让她回到南戎，将真相告诉贵妃娘娘和五殿下，为公主报仇。 从东桓到南戎路途遥远，霁月不认得路，只能找到往南走的商队，跟在后面，也走了不少弯路。最后实在没有盘缠，又赶上生病发热支持不住，才将自己卖了十两银子抓药。 支撑霁月坚持下去的，就是一定要见到贵妃娘娘…… 霁月喝了半碗米粥，躺下后就渐渐睡着了。明若将她要吃的几样药交代给紫苏，让她们多照看霁月一下。 “王妃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霁月姐姐的。”紫苏听了霁月的这一路的经历，都觉得艰辛。 第二天早上，霁月终于退烧了。明若给她的耳朵上了药，一行人出发，继续往临水郡而去。 正午时分，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马车终于到了同福客栈门口。 小二看到这一行公子和夫人都气度不凡，连忙上前招呼：“客官您里面请，小店有上房也有单独的小院子，不知公子喜欢哪种？” “安排个清静些的院子。”司皓宸回答。 “好嘞，您这边请。”小二引着几人进到后院，东西各有一处院子。东边清雅，西边富丽，各有千秋。 “就这处吧。”司皓宸指了东院。 小二殷勤地打了水来给众人洗漱，一会儿又送了消暑的冰盆，服务很周到。正房三间，左右各是一间卧房，中间是客堂。明若选了东边那间卧房，紫苏三人就住到了东厢房。 明若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马上觉得清爽不少。 紫草端着新鲜荔枝和切好的西瓜进来：“奴婢去厨下传膳时，看到这些瓜果很新鲜，就要了些来。王妃娘娘，您先吃一点降降暑气。” “好，新鲜，也很甜。”明若吃了颗荔枝，又拿起一颗对司皓宸说，“要不要尝尝？” 司皓宸摇头，荔枝对于他来说，太甜了。 明若将荔枝壳剥开，捏着晶莹的果肉送到司皓宸唇边：“很好吃的，快尝尝。” 司皓宸将荔枝咬进嘴里，舌尖扫过明若指尖。明若下意识将手缩回来，司皓宸凤眸微眯，眼中闪过一抹坏笑，被明若抓了个正着。 噫，男朋友变坏了啊。知道自己捉弄他吃齁甜的果子，他就想法子捉弄回来了。 哼！威武霸气的小仙女绝不认输，明若又剥了一颗荔枝送到司皓宸嘴边。他眸中含笑，又将果肉咬进嘴里，温热的唇拂过指尖…… 明若怀疑，要是再喂司皓宸吃荔枝，自己的爪子就要被他啃上一口了。 男朋友的脸皮越来越厚，自己可拼不过，溜了溜了。 “不喂了吗？”司皓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为夫还想吃呢。” 男朋友还是笑起来更好看嘛，明若一手撑着脸颊，欣赏男朋友的盛世美颜；另一只手将果盘一推：“这些都给你吃……” “不是说西瓜最消暑，你不吃了？”司皓宸挑眉。 “我家竹马那宛若冰雪消融的微笑，才是最消暑的。”行动上拼不过，姐还精通语言艺术呢。 “冰雪消融是因为‘热’……”司皓宸捏了块西瓜，递到明若唇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实，融化吸热呢。”明若‘啊呜’咬了一口西瓜。 明若一边吃西瓜，一边给男朋友科普了蒸发吸热，融化吸热的小知识。司皓宸只知道夏天在院子里洒水，在房间里放冰盆可以消暑，却不曾想这些都是有‘道理’的。 南戎的夏天比东桓要炎热许多，午膳传来之后，明若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鸡丝粥和一些凉菜。 用过午膳，司皓宸跟明若一起‘午休’。两人躲进空间避暑，明若用小锄头在桃树旁边，挖了个小坑，种下一颗荔枝核。 司皓宸从井里打了水，舀一瓢来浇灌：“西瓜要不要种？” “西瓜东桓有，就不用了，遇到其他没有的再种。”明若看了看这瓜果飘香的空间，如果不算那些药田，简直就是个农家大院呀。 “可是，冬天没有。”司皓宸拿起小锄头，开始挖土，“种一棵，给你冬天吃。” “那也不能种这里，这是种果树的地方。”明若忽然笑起来，“云亲王殿下，您该不会以为，西瓜是长在树上的吧，哈哈哈。” 司皓宸被明若问得有些懵，西瓜是长在哪儿的，他还真不知道。 明若都笑得直不起腰来，男朋友认真思考的样子有些呆呆的，还挺呆萌可爱的呢。 明若扯着司皓宸的衣袖，将他带进小菜园里。大红站在竹篱笆上，对两人表示了热烈欢迎。 明若选了块地方，从司皓宸手里拿小药锄。 “我来挖。”司皓宸两下就挖好了坑。 “为了给我家竹马看西瓜是长在哪里的，咱们就种三颗吧。” 明若还很搞怪地弄了块小木牌，用炭笔写下——竹马的西瓜田，还画了个q版头像。 第373章 要不要试试 明若想着要怎么挂起来呢，司皓宸直接用竹签将木牌钉到了竹篱笆上。 明若的眉毛跳了跳，好吧，内力什么的是真好用。可惜，自己不会。 空间里比外面要凉爽许多，明若‘瘫’在葡萄架下的躺椅里，好不惬意。 “这里不热，你睡一会儿吧。”司皓宸拿了一条纱被盖在明若身上。 南边气候炎热，明若这一路上，胃口越来越差，觉也睡得不好。司皓宸只怕小丫头的身体吃不消。 “哦。”明若打了个哈欠，“你不睡吗？” “我不困，看着你睡。”司皓宸从袖袋里拿出一卷纸页脆黄的书。 那书明若看过，是讲奇门遁甲之术的。明若这个玄医世家的继承人看了都觉得脑壳痛，司皓宸却看得津津有味。明若觉得，司皓宸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反正，如果让爷爷看到他，一定会撺掇司皓宸做‘继承人’，肯定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明若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醒来时，外面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两人一出空间，只觉热浪扑面而来。由于卧房里一直没动静，紫苏和紫草也不敢进来打扰，屋子里的冰盆早就化光了。 司皓宸支起窗扇，紫苏紫草连忙进来更换冰盆。 紫苏一边帮明若绾发，一边说：“王妃娘娘，颜公子和常护卫到了。” “他们什么时辰回来的？” “大概是申时。”紫苏接着说，“颜公子和常护卫看起来都很疲惫，回来后就都回房休息了。” “哦，那就别去打扰，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王妃娘娘，您晚膳想用些什么？奴婢去准备。”紫草发现王妃娘娘午膳用得不多，大概是厨下做的饭菜不合王妃的口味。 “晚膳……做怪味鸡丝凉面吧。”这种闷热的天气，吃一碗酸酸辣辣的凉面，绝对是最开胃的。 “这个……”紫草有些为难，要说鸡丝汤面她是会做的。但是，这个凉面她不会做，更别说还是怪味的。 “其实很简单的，只要按照比例调出灵魂怪味酱就行了。”明若理了理衣袖，“笔墨伺候。” “好嘞。”紫草笑嘻嘻地拿了纸笔。 明若按照记忆，写了调制酱料需要用到的调味料，每一种调味品都标出了用量。然后顺便把如何制作鸡丝和所需配菜，一并写了出来。 末了还从‘袖袋’里拿出一只调羹，递给紫草：“调味料都用这个调羹来量，比例一定要准确。” “奴婢记住了。”紫草有些意外地接过那调羹，王妃在身上带把调羹，这个有些奇怪啊。 “煮鸡胸肉时，要加姜片和花雕酒去腥。”静若嘱咐道。 “奴婢知道了。” “那就去做吧，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是。”紫草领命而去。 紫苏将一切收拾妥当，也退了出去。 明若偏头看看司皓宸，人家依旧捧着书，她们这边说的热火朝天，居然丝毫没有打扰到云亲王殿下。男朋友看书时，这注意力真够集中的啊。 明若百无聊赖地看着认真看书的男朋友，可真是应了那句‘比你优秀的人，依旧在努力’。 她暗暗咬牙，可不能被男朋友比下去啊。明若想是不是该拿出师傅新给的药典，好好研究一番。 原本垂首看书的司皓宸，仿佛心有灵犀般地抬起头来，对上小丫头若有所思的眸光：“怎么？” “我看自己男朋友，不行吗？”明若挑起小下巴。 “行。”小丫头是偷偷吃了黑火药，一点就要炸吗，“要不你坐过来一些，不但可以看，还可以摸？” “咳咳。”明若扶额，咋觉得男朋友的画风越来越跑偏呢。 司皓宸眼底满是笑意，这丫头‘撩完就跑’。要想抓住她的小尾巴，就得比她还不正经。 明若危襟正坐拿出药典，一副你不要打扰我学习的样子。 “天色暗了，看书伤眼睛。”司皓宸将明若刚打开的书合上。 “你自己都在看，还说我？”明若任由司皓宸将她的书合上，上辈子就是个近视眼，这辈子她是要好好保护视力才行。 “我不一样。”司皓宸像是安抚一般，摸了摸明若的头。 “哼。”明若倒是忘了，司皓宸有‘紫色美瞳’加持，夜视能力那是杠杠的。明若又凑近观察着司皓宸的瞳纹，真的很漂亮，“这个，会不会遗传啊？” “嗯？”司皓宸显然对‘遗传’这个名词不太明白。 “就是传承给下一代。” “不如，我们试试？”司皓宸目光灼灼地看着小王妃，那双眸更显得流光溢彩。 “……”明若嘴角抽了抽，咱这是在讨论严谨的科学问题，怎么能开车呢？ 看小丫头要炸毛，司皓宸只得顺毛：“紫色瞳纹确实是云梦皇族的特征，但拥有紫色瞳纹的很少。有时候几代都不会出现，传言紫色瞳纹是天选之子。 所以，皇嗣如果有紫色瞳纹，一出生就会被立为皇储。”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意思是，这会不会遗传给下一代，还真是得‘试试’才知道？ 司皓宸忍着笑意：“要试试吗？” 明若直接扯住司皓宸俊脸，恼羞成怒道：“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呀？” 颜昭白刚好从窗前走过，看到小九儿对待夫君如此暴力，老怀大慰——他家小九儿虽然细胳膊细腿的，但是虐起武功高强的云亲王来，这可真是毫不手软啊。反正自己妹子被夫君宠爱，不受欺负就行，至于是什么《女训》、《女戒》都统统见鬼去吧！ 明若听到动静，转头看向窗前。只见五哥穿了一身广袖流云的烟青色衣袍，看起来神采奕奕的，应该是休息好了。 再看看自己这‘家暴现场’，明若顿时觉得不好意思，立马缩回小爪子，还欲盖弥彰地藏到了衣袖里。 “去客堂吧，该用晚膳了。”司皓宸脸上倒是不见一点儿尴尬，他媳妇‘暴力’怎么了，他宠的！ “哦。”明若此时老老实实地当小乖猫，任司皓宸牵着往客堂走。 第374章 被故意支开 明若觉得自己小仙女的人设在五哥面前彻底崩塌了，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五哥，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颜昭白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处理好了。” 三人在客堂的圆桌旁坐下，紫苏进来询问：“王爷，王妃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摆饭吧。”司皓宸吩咐。 明若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五哥，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小九儿现在被云亲王护得死紧，颜昭白都觉得自己这哥哥显得格外多余，难得小九儿有事让自己做，必须应下：“你说，为兄一定给你办好。” 明若把霁月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让颜昭白派人去跟那船主把霁月的身契拿回来。在古代，这身契就相当于身份证明。一般人要是没有这证明，几乎是寸步难行。 但是，无论是东桓云亲王，还是南戎淳王，要给婢女安排个身份，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是，听霁月说，那位花姑姑对她还不错。明若觉得还是走个过场，省的船主找花姑姑的麻烦。 这事在颜昭白看来，还真没什么难度，直接打发常山去处理。 云亲王殿下就有些不满，虽然此时不在东桓境内，但这点小事，本王都处理不了吗？ 明若看到司皓宸那别扭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俗语有言，强龙不压地头蛇。她让五哥处理这事，只为行事便宜罢了。 紫苏用托盘端了四碟凉菜，摆放到桌上。随后，紫草又端了三碗凉面上来。 过了凉水的面条qq弹弹，上面码放了青翠的黄瓜丝和油润的鸡丝，周围又淋了香浓的怪味酱，看着就清爽可口。 明若为了安抚自家闹别扭的男朋友，柔声询问：“你要不要辣椒油？” 司皓宸以前不大能吃辣，但是在牛油火锅的一次次洗礼下，现在也是吃辣小能手了：“要。” 明若盛了一勺辣椒油，将凉面拌匀，香味瞬间被激发出来。 明若把拌好的凉面放到司皓宸面前，笑眯眯地说：“尝尝看，是不是还得多加些醋。” 现在听到媳妇说‘醋’，云亲王殿下就觉得牙酸：“不必，这样就很好。” 明若抬头看向颜昭白：“这个怪味凉面五哥一定没吃过，要不要我帮你拌呀？” “不必，为兄自己会拌。”颜昭白自认不像‘黑芝麻汤圆’那般幼稚，多大个人了，吃饭还要人哄着。 “要不要加点辣椒油？”明若给自己碗里加了一勺，“这个很香，一点都不辣。” “好。”颜昭白看那红彤彤的辣椒油，确实为这面增色不少。 明若舀了一勺辣椒油放进颜昭白碗里。颜昭白将面条拌匀，尝了一口——酸辣咸甜在口腔里炸开，虽然每种味道都能品尝出来，却又出奇的和谐，这样暑热的天气里吃着很开胃。 只不过，小九儿说这辣椒油一点儿都不辣，好像有忽悠人的嫌疑呀。 三人用过晚膳，开始谈正事。 “明日一早，我们从运河走水路，这样不出三日就能到达青阳山。”颜昭白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明若和司皓宸对视一眼，都轻轻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那所用船只……” 司皓宸的话还没说完，颜昭白就开口：“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之前在东桓，一应事宜由黑芝麻汤圆安排就罢了。这到了南戎地界，还让他来安排，自己以后还怎么摆大舅哥的款。（明若：不要自卑，只要你还是我认的便宜哥哥，无论何时，你都是威仪赫赫的大舅哥。） 晚些时候，常山取了霁月的身契回来。颜昭白就想不明白了，好歹也是小九儿的贴身婢女，就算没同送亲的队伍一道回南戎，也不至于落到卖做采珠女的地步。 颜昭白来到东厢房门前，敲了敲门。 紫草烧了开水，给霁月冲药：“有些烫，凉一凉再喝。” “多谢。”霁月的左耳上了几次药，有所好转。再配合着口型，已经不影响交流了。 “那我先去王妃娘娘身边服侍，等一会儿再来看你。”紫草在药碗边上放了一块芝麻糖，“吃了药甜甜嘴呀。” “好。”霁月脸上露出感激的笑。 “谁呀……”紫草听到有人敲门，连忙来到门前，看到是颜昭白站在门外，福身行礼，“颜公子。” “嗯，霁月在吗？”颜昭白开口询问。 “在的，公子里面请。”紫草估计这位淳王殿下有话要同霁月说，很有眼力劲的退了出去。 霁月看到颜昭白，直接行了大礼：“五殿下，奴婢没有服侍好公主，罪该万死。” “你先起来，本王有话问你。”颜昭白拉了张椅子坐下。 霁月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五殿下，着重讲了，八公主让霁雪给公主下毒，毁公主容貌，害得公主殉葬。 颜昭白拳头握得咯咯响，他只知道颜明玉在宫中蛮横跋扈，好在小九儿一年到头也在宫里待不了多久。却不曾想，她居然收买了小九儿的贴身婢女，将手都伸到东桓去了。 回想当初小九儿出嫁时，他是要亲自护送小九儿到东桓的。但海防忽然出现大批海匪，他率兵前去，海匪又忽然撤退……这事他当时只觉得有些古怪，现在想想颜明玉那老奸巨猾的外祖父，才惊觉——自己应该是被他们故意支开了。 更恼火的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小九儿却什么都不说。就是让他去取霁月的身契，也不说为甚会闹成这样。 “你可知道，那霁雪现下在何处？”要想查清所有的事情，从霁雪身上入手比较直接。 “奴婢不知。”霁月摇摇头。 颜昭白转身出了东厢房，往明若和司皓宸的卧房而去。来到房门口，透过竹帘便能看到，里面只有那个叫紫苏的婢女，在做针线活。 “五哥，你是找我吗？”一道清丽的女声，从头顶上传来。 颜昭白退到院中，仰头看去。只见小九儿和那黑芝麻汤圆并肩坐在屋脊上，手里还拿着一枝桂花。 颜昭白足尖轻点，也上到屋顶：“好好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第375章 楼船战舰 “赏月啊。”明若仰头看着高挂在夜空中的一弯新月。 明若觉得高处夜风比较大，要凉爽许多，就让男朋友带自己到屋顶上晒月亮了。颜昭白嘴角抽了抽，又不是中秋满月，有什么可赏的。 “五哥找我有什么事呀？”明若把桂枝上小簇的花朵摘下来，放到司皓宸掌心里。 “你从前的婢女霁雪，现下何处？”这一上来就遭到狗粮暴击，让他有点儿懵。听小九儿问，颜昭白才想起了正事。 霁雪往酸梅汤里下了‘一梦经年’拿给明若喝，那两碗酸梅汤一滴没浪费，都被她赏给霁雪喝了……这事在明若这里就算是结束了。至于司皓宸后来是怎么处理的，她就没再管了。 明若用眼神询问司皓宸，这种小人物司皓宸也不会亲自处理，都是秦默看着办的：“没死的话，应该还在地牢关着。” “我想查问些事情。”颜昭白觉得，既然小九儿不跟他告状，那他就自己查，反正不能让小九儿白白被欺负了去。 “那人就算没死，估计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一路颠簸着过来，怕是会得死透了。”就秦默那喜欢作弄人的调性，人没被折腾死，真就是命够硬。 “你们回东桓时，我同你们一起。”就算不审问霁雪，那罪魁祸首颜明玉也在东桓呢，这一趟势必要走的。 “随你。”司皓宸根本不将这些琐事放在眼里。 明若把放在司皓宸掌心的桂花瓣都收起来，装进香囊里。凑到鼻尖闻了一下，香气特别浓：“很香呢。” “明日要早些出发，趁着清晨不热，好赶路。”颜昭白交代了一句，从屋顶一跃而下，回了卧房。 “那咱们也早睡早起吧。”明若起身，张开双臂任夜风盈满衣袖，衣袂飘飘，宛如要乘风而去的仙子。 “好。”司皓宸揽住小丫头的腰，两人稳稳落到院子里。 明若洗漱好换上寝衣，为了能睡得好一点，从‘袖袋’里取出师兄给的幻冰珠，将它放到妆台上，暖玉盒子打开一道缝，泄露出丝丝凉意。 “倒是把这珠子忘了，该早些拿出来。”司皓宸将明若的长发一点点地烘干。 “我也是下午在空间里整理书籍时看到的……”明若也对自己把师兄给的避暑神器忘到脑后，感到十分懊恼——简直就是捧着金碗讨饭吃！ 第二天，一行人早早来到码头。颜昭白准备的是一艘楼船战舰，楼船虽然是由木头打造，但刷了桐油后，居然呈现出金属光泽。 明若抚着船舷，只觉这木质分外坚硬，恐怕用刀斧砍一下，都不会留下痕迹。 “这楼船是铁楠木造的？”司皓宸微微挑眉。 “正是。”颜昭白语气中带着些许骄傲。 铁楠木是中州特产，传闻当时云梦帝国统治神话大陆时，水军战船就都是由铁楠木打造而成，可谓所向睥睨无往不利。 颜昭白也想打造一支由铁楠木楼船战舰组成的水军。可惜，这铁楠木在南戎极为稀少，其他三国更是完全没有。而且，由于木质坚硬，生长速度极慢。新生的小树长上十年，也不过只有甘蔗粗细。这艘楼船，是颜昭白的外祖父，历时三十年之久，各处搜罗铁楠木，最终打造而成的。 “这船不错。”司皓宸难得开口称赞一样东西。 楼船很大，从甲板上看，有上下两层，船舱底下应该还有底仓。由于是战舰，还在船上设置了弓箭手和投石器，看着很是威武霸气。 “这样的船只，应该不会有水匪打劫吧？”明若没有上二楼，只在一楼走走看看。 “自然不会。”颜昭白笑着说，“水匪是多想不开，来打劫战舰。” “哎，那看来是没生意上门了。”明若摇着团扇，进到船舱里休息。 “你要做什么生意？”颜昭白有些好奇。 “咳咳，我们白虎帮专做劫富济富的生意。”明若坐在窗边，推开窗子，江风穿堂而过，带来一室清凉。 “你个小丫头还要打劫水匪不成？”颜昭白眼角眉梢开始跳舞。 “五哥说的也太难听了，我们是除暴安良，顺便收些酬劳罢了。”明若说得一本正经。 颜昭白真是被小九儿这逻辑给打败了，水匪出钱收拾自己——明明是黑吃黑，说的这么义薄云天…… 自家小妹从前可不是这脸厚心黑的路数，肯定是被黑芝麻汤圆带坏的。 云亲王殿下要是知道颜昭白这么想的，那白眼得给他翻到天上去。小丫头坑人讲歪理的本事，他都自叹弗如好吧。 这战舰果然威武霸气，别说是水匪，就是官家船只也不敢招惹，在运河上畅（横）通（行）无（霸）阻（道）。 第三日晌午，楼船战舰到达码头，一行人转乘马车往青阳山而去。 自从苏贵妃住到青阳山休养，这青阳观就成了南戎皇室的御用道观。文帝在青阳山上大兴土木，原本在半山腰上的道观，扩建到了整座山。 山脚下的殿宇，每逢初一十五对百姓开放。皇亲勋贵到青阳观上香祈福，只能在半山腰上的道观参拜。山顶上的道场供奉着中天紫微北极大帝，每年北极大帝诞辰之日，文帝都会携文武百官前来，亲自主持寿诞祭祀。 而青阳山南麓修建的行宫，则是所有人都不得擅自出入的，这里便是苏贵妃养病的地方。 青阳山有天子车驾往来，山道修得格外宽阔平坦，可以并行四辆普通马车。明若他们的马车没有入山门，而是从旁边山道，直接去往行宫。 负责守卫青阳观的护卫，都是颜昭白亲自挑选的。明若此次属于私下回来，不好声张。 颜昭白掀起车窗帘子一角露出脸来，侍卫纷纷行礼：“卑职叩见淳王殿下。” “免礼。”颜昭白应了一声。 由于行宫平日很少有人进出，即使是白日也宫门紧闭。护卫连忙让同僚从内将大门打开，让淳王殿下的车驾进入。 原主虽然从小在行宫中长大，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内宫起居。马车又行驶了一刻钟，进到二层宫门，明若才觉得眼前的景色熟悉起来。 第376章 没几年寿命可活 马车缓缓停下，行宫的总管太监刘松连忙上前：“老奴给五殿下请安。” “刘公公免礼。”颜昭白走下马车。 这位刘公公原本是大内总管，一直在文帝身边侍候。当年还是晴妃的苏贵妃需用青阳观的药泉温养身体，文帝就在青阳山大兴土木建造行宫，将那药泉圈入行宫之中。之后，又指派心腹刘松前来打理。嫉妒得一众宫妃，乃至皇后都要发狂。 不过，晴妃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众宫妃心里终于平衡不少——晴妃再得宠又如何？还不是离了那药泉就病得起不来榻。 开始两年，太后和文帝的寿诞，岁朝等重要日子，晴妃还会回宫小住几日。后来，便是几年都不见回宫。要不是当年为了迎晴妃入宫，文帝用无数美玉建造的无瑕宫还矗立在那里，人们都要忘记了，后宫还有一位宠冠六宫的晴妃娘娘。 颜昭白下车后，司皓宸也从马车里走出来。刘公公吃了一惊，五殿下怎么还带外男进入行宫呢？ 刘公公这波惊吓还没过去，马车里出来的人，更是让他惊掉了下巴：“九……九公主。” 明若扶着司皓宸的手走下马车，刘公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老奴没有眼花吧，真的是九公主回来了吗？” “刘公公请起。”明若虚扶一把，“母妃的身体如何？” “贵妃娘娘，哎，最近的精神越发不济了。”刘公公叹了口气。 看到九公主与扶她下车的男子举止亲密，再看这龙姿凤章的形容气度，这恐怕就是东桓那位战神王爷了吧。 “这是本宫的夫君，东桓云亲王。”明若自然明白，行宫中住着宫妃，外男不得随意出入。 “老奴参见云亲王殿下。”刘公公连忙上前见礼，这云亲王的威名，在其他三国也是赫赫有名的。 “免礼。”司皓宸抬抬手。 “老奴先带九公主回明珠阁休息，贵妃娘娘现下午休，平日申时才醒呢。”刘公公道。 “你着人带霁月她们去明珠阁整理一下，本宫要先去无瑕殿看看母妃。”明若急于诊查苏贵妃的病情，也好早些医治起来。 “是。”刘公公只当九公主思念母妃，也没多说什么，着人带三个婢女和赶车的护卫去明珠阁安顿下来。 刘公公来到无瑕殿正殿，就道：“子衿，子佩，你们看谁回来了。” “小德子早就说了，五殿下……”子衿怔怔地看着明若，忽地眼圈一红，“九公主，您可回来了。贵妃娘娘，日日都盼着您……” “衿姑姑，我之前让人送了温补身体的丹药回来，母妃都没吃吗？”子衿、子佩两名婢女都是原主母妃出嫁时从国公府带来南戎的，是苏贵妃最得用的人。苏贵妃每日用药都是这位衿姑姑服侍，问她准没错。 “哎，自从过起年来，贵妃娘娘就不大服药了，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说起此事，衿姑姑也是一脸悲伤焦灼。 “为什么不服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母妃虽然生性淡薄，但也没到了看破生死的地步。 “这……”衿姑姑看了看五殿下，又看了看九公主身侧器宇轩昂的男子。 “咱们去偏殿说话。”明若径直往原主出嫁前常住的偏殿走去。 进入偏殿，里面一应陈设都同记忆里一模一样。甚至，就连桌上的花瓶里，都插了一捧原主喜欢的蓝色绣球花。 明若伸手抚了抚丝绒般柔软的花瓣，衿姑姑笑道：“您出阁后，贵妃娘娘总喜欢到这偏殿来坐坐。” 明若三人在桌边坐下，佩姑姑端了茶水和点心进来：“九公主和五殿下回来就好了，贵妃娘娘一直念叨着您们呢。” “衿姑姑知道母妃为什么不愿用药？”看衿姑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若更觉得事有蹊跷。 “这事奴婢知道。”子佩性格直爽，从来都是有一说一，“自公主出阁后，贵妃娘娘对自己的身子就不甚在意了。平日常用的燕窝粥和阿胶炖花胶也不大吃了。但是，每日的药还是按时服用的。 上元节时，皇上微服出宫，带了好些花灯来陪贵妃娘娘过节。皇上离开后，贵妃娘娘第二天开始，就不怎么服药了。 不过，老夫人之前着人送来的药，贵妃娘娘有时候倒是会挑着服用一些……” “是贵妃娘娘咳血时，就会吃一丸那玉色的药丸……”子衿一向服侍苏贵妃服药，观察的更仔细一些。 “之前我送来过一种黑色带金色花纹的丹药，这次外祖母应该也有送来，母妃服过吗？”那玉色药丸是温补身体的没错，但用燚灵丹清除了体内余毒才是治疗的第一步。 若是弄错了顺序，余毒一直都在，就算是用再多补身的药丸，也是治标不治本。 “这……”子衿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奴婢倒是没见贵妃娘娘吃过那药，奴婢不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时，贵妃娘娘是不是用过那药丸，奴婢就不知道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还是我亲自去看看母妃吧。”明若按着原主的记忆，径直往苏贵妃的寝殿走去。 从前，原主与母妃朝夕相对，出入母妃的寝殿，同进出自己卧房一样随意。 明若走到寝殿门口，子佩连忙上前打起帘子，明若往内室而去。司皓宸和颜昭白一直跟着明若，想要继续往里去。 却被子衿拦住了：“两位殿下请留步，您二位还是等贵妃娘娘起身后，再来拜见吧。” 听了这位衿姑姑的话，司皓宸和颜昭白没有继续往里走，只在门口等着。 明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睡在床榻上的妇人看起来很年轻容貌绝美，与原主这张脸有五六分相像，却带着几分英气。但是，她脸色苍白，身体格外单薄。 明若搭上她的腕脉，一边诊脉，一边启动医疗系统，为她做全身检查。苏贵妃体内余毒，与霁月中的毒一模一样，都会让人身体越来越虚弱。 第377章 空白圣旨 现在比较棘手的是，这余毒在身体里积淀已久。苏贵妃因为身体虚弱，只能常年服用各种补身体的汤药。是药三分毒，常年累月下来，致使各脏器出现衰竭。现在就算用上好的丹药精心调养，也没几年寿命可活了。 明若叹了口气，这病当真难治。治疗方案跟之前的思路一样，先解毒再调理。只不过，燚灵丹对于现在的苏贵妃来说，药效有些过于猛烈，改用一些药效温和的药材会更稳妥…… 明若垂首思忖着药方，一道温柔的女声轻唤：“若儿。” 明若抬眸，对上一双剪水瞳眸，只觉得眼眶发热，身体仿佛被唤醒了记忆：“娘亲。” “乖。”苏贵妃微凉的手指贴上明若的脸颊，“娘亲能再见你一面，也算了却残愿了。” “娘亲只要好好服药，就会好起来的……”很多时候，患者的求生欲比药物本身更重要一些。 “娘亲吃了这么年药，实在太苦了……”苏贵妃缓缓坐起身来。 明若连忙取了引枕，给她倚着：“我师从云中殿尊主学医，能为娘亲制出不苦的药丸来呢。” 嫌苦就在药丸外面裹层糖衣，对拥有医疗系统的明若来说，简单得很。 “真是娘亲的傻孩子。”苏贵妃看向明若的目光温柔又慈祥。 明若其实能够明白，苏贵妃说的‘实在太苦了’，多半是心里苦吧。常年缠绵病榻的人，怎么可能不苦。 “若儿，你出阁时，娘亲给你的戒指呢？”苏贵妃看着明若纤细白皙的手指上，只戴着一只小巧的指环。 “哦，在的。”明若从‘袖袋’里取出医药包，从里面拿出一只镶嵌红宝石戒指。 原主出嫁时，苏贵妃给了她两样东西，一个是她之前送药时，让暗卫带过来的玉佩，再有就是这只红宝石戒指。这戒指镶嵌的宝石很大，平时戴着很不方便，明若就把它收到空间里了。 苏贵妃摩挲着那戒指，从枕头下摸出一枝银簪，递给明若：“把妆台的抽屉打开，里面紫檀盒子取出来。” 明若用银簪打开抽屉，里面除了一只一尺见方的紫檀盒子，还有一些精致的瓷瓶，是明若再熟悉不过的——都是她之前给苏贵妃送来的丹药。 明若将那紫檀盒子拿给苏贵妃，苏贵妃拨弄着木盒上的锁扣。 明若惊讶地看着那个锁扣，很像后世行李箱上的密码锁。只不过，上面的不是数字，而是各种纹饰。 啪嗒一声，锁扣打开。里面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还有一块白色的绢帛。 苏贵妃拿起那块绢帛递给明若：“这是一份……权且算作是藏宝图吧，是当年，你父皇给我的。他只说，上面是南戎皇室守护的宝藏。具体是什么，娘亲也不知。 之前娘亲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即便是宝藏，当你的能力不足以保护和利用它时，就会是麻烦和负累。 现在把这舆图给你，也不是要你去做什么，就当是……一份念想吧。你现在不需要，或许以后会有用处呢。如何取舍和使用，随你自己的心意选择吧。” 明若将绢帛打开，上面绘制着一幅平面图，各种密道、窟室星罗棋布，明若一时也看不太明白。 苏贵妃又在盒子一角翻出一个小瓷瓶：“那山中除了迷阵还有毒瘴，这是解药。这枚宝石戒指，是最后一道门的钥匙。” 明若本着‘贪财好色’的原则，并没推辞，而是将这舆图、解毒瘴的药和戒指，都收入‘袖袋’。虽然已经是个小富婆了，但是银子嘛，当然是多多益善喽。 苏贵妃若有所思地看着盒子里的最后一样东西——那卷明黄色的圣旨。 “这是当年父皇册封您为妃的圣旨吗？”明若直觉这盒子里的东西，都与她那便宜父皇有关。 “不是。”苏贵妃摇摇头，“不过，确实是你父皇给的。” 苏贵妃笑着将那圣旨展开，这是我刚入宫那年，你父皇送我的生辰礼物。 看苏贵妃那忍俊不禁的神情，明若猜测，那便宜父皇，可能是在圣旨上写了情诗之类的话。当她看清那圣旨时，有些怔愣——圣旨居然是空白的，只在最左侧盖着皇帝私印和国玺。 看到明若有些懵，苏贵妃笑着说：“这是他许我的一个愿望，我想要什么，想好后就自己写上去便是。” 矮油，这简直就像霸道总裁给的空白支票，想填多少金额填多少，便宜父皇太man了，有木有！明若自己每天撒狗粮，今天突然被塞了一大口陈年狗粮。酒是越陈越香，狗粮也是越陈越上头呢。 “可惜我是个女孩儿，要是皇子，直接册立为储君，岂不是躺赢。”明若觉得她那便宜父皇也忒不靠谱了些。 “若你真是皇子，娘亲就在上面给你写一块富庶的封地，做个闲散王爷，好好过活。”苏贵妃清亮的眼眸中，染了一丝落寞，“做皇帝有什么好，每天要面对处理不完的政事，还经常身不由己的，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 “嗯。”明若点头，表示认同。当一条无忧无虑的咸鱼，多开心啊。 “你先下去休息吧，一会儿陪娘亲用晚膳。” “好。”明若需要好好斟酌一下药方，既要疗效明显，又得药性温和，这药当真不好炼呢。“要扶您躺下吗？” “不必，躺久了头晕。”苏贵妃摇摇头。 “那晚膳时，我再过来。”明若站起身来。 “记得把你夫君带来，娘亲想见见他。” “啊……您怎么知道他来了？”明若有些意外。 “你们从东桓出发时，昭白就传信回来了。”苏贵妃笑道，“难道还丑女婿怕见我这岳母不成？” “你女婿不丑……”男朋友颜值能打，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明若走出寝殿，只见司皓宸和五哥都在外面等着。 颜昭白知道明若入云中殿学医，也见过她为霁月治疗。知道明若的医术，比起那些老太医绝不逊色：“母妃身子如何？” “先回明珠阁再说。”明若按照记忆，往曾经居住的宫苑走去。 第378章 比较偏爱谁 明珠阁虽然是原主未出阁前居住的院落，但苏贵妃身体一直不好，原主大半时间都住在无瑕殿的偏殿。原主出嫁后，这里更是许久没人住了。 好在霁月吃了几天药，身体已经大好了。她对行宫也熟悉，带着紫苏和紫草很快就将明珠阁里里外外收拾妥当，院子里缺什么东西，也都让刘公公开库房添置齐全了。 三人走进寝殿旁的小花厅，那里已经设了冰盆冰鉴，冰鉴里冰着新鲜果子和百合绿豆汤。 紫草见王妃、王爷还有淳王殿下回来了，端了茶水和几样点心过来。 明若把冰镇绿豆汤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盏，刚要喝，被司皓宸握住了手腕。 “今日没用午膳，不许吃生冷的东西。”今天忙着赶路，午膳大家就用点心凑合了一下。 南戎气候炎热，明若午后都会吃一些冰镇饮品、刨冰、冰激凌。司皓宸基本不会管她，有时候还被她拉着一起吃。 “额……”男朋友比自己这个老中医还注重养生的吗？ “渴了就喝点热的，乖。”司皓宸倒了杯茶放到明若面前。 “噗。”感觉男朋友像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呢。 “你笑什么？”司皓宸不明所以地挑眉。 “咳，你不会想知道的。”明若连忙摆手。 “我想知道。”自己王妃为什么笑得像只偷到狐狸的小母鸡。什么？应该是偷到鸡的小狐狸？狐狸偷鸡那太正常了，完全没必要高兴吧。 “我觉得……你像我爹！”明若摊摊手。 “咳咳。”司皓宸有些怀疑人生，自己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司皓宸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小王妃之前就说过‘三岁一代沟’的骇人理论，算一算自己跟小丫头的年龄差，俩‘代沟’都打不住。现在，直接长了一辈儿可还行？ “咳咳咳。”黑芝麻汤圆像小九儿的爹，那自己……颜昭白忽然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说好是威仪赫赫的大舅哥呢！ 看着两个花美男对自己怒目而视，明若觉得自己已经口下留情了呢。毕竟，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爹’都没怎么管过她。要说不许她吃冰激凌，说会肚子疼这事，只有爷爷干过…… 不过，明若忽然脑子赚得飞快。如果便宜父皇真的那般宠爱原主的母妃，为什么对原主却冷冷清清的呢？无论是原主回宫小住，还是文帝到行宫看苏贵妃，对原主这个女儿都爱答不理的样子。 之前，明若不知道文帝对苏贵妃那般宠爱，倒也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连空白圣旨都拿来随便写，却正眼都不看原主一眼，这就很蹊跷了。 难道，他将苏贵妃身体孱弱，是因当时怀有身孕不能下猛药解毒的事情归咎于原主了？ 原主从前只在这行宫里生活，文帝如何对待其他子女，她也不清楚：“五哥，父皇比较宠爱哪个皇子或是公主呢？” 明若这个问题，倒是把颜昭白难住了。他们的父皇，对待子女那真可谓是一碗水端平。即使是对皇后所出的两位嫡公主和一位嫡皇子，也没什么‘优待’。至于对哪个子女有所偏爱，更是不存在的，对所有人都淡漠视之。 “没有。”颜昭白摇摇头，“如果非要说他偏疼谁一些，相信，所有人都会说是你。” “哈？”真是抱歉，无论是原主还是明若，完全没感受到这‘深沉如海’的父爱呢。 “父皇只有给你的封号是特别的，而且，你并非皇后所出，却册封了一等公主。其他几位公主，都是按母亲的品阶册封，封号也是从名字里择一字，或者直接用名字做封号。 原本我以为，是因与东桓联姻，父皇才会如此行事。但颜明玉出嫁东桓，也没得到特殊对待。”颜昭白这番话绝对是有理有据。 “哦。”明若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为什么想来问这些？”颜昭白仔细想了想道，“其实，我记得，小时候父皇还是挺喜欢二哥和我的，经常指点我们习字练武。” 明若又给颜昭白说了便宜父皇送母妃一卷空白圣旨做生辰礼物，明若笑着打趣：“五哥想不想当太子呀，想的话让母妃给你写上。” “你以为太子很风光吗？”现在，几个兄弟都已成年，父皇还春秋鼎盛，成为太子只会是众矢之的。他是嫌日子太安生，想要给自己找麻烦，才去做劳什子太子。 “嘿嘿。”明若不置可否地笑笑。 “对了，母妃的身体究竟如何？”颜昭白也知道，小九儿刚才回避这个问题，就说明情况应该不大好。 “母妃常年服药，已经伤了肺腑，现在只能用温和些的药，慢慢调养。”说起苏贵妃的病情，明若也觉得头疼不已。 “需要什么药材就说，为兄命人去寻。”如果连小九儿都没有更好的办法，恐怕那些太医更不中用。 “好。”明若点点头。 “为兄回去换身衣裳，你们也准备一下，一会儿咱们陪母妃用晚膳。”虽然，这黑芝麻汤圆看着不怎么顺眼。但是，母妃看到小九儿有夫君可以依靠，终究会宽心一些吧。 “好。” 颜昭白小时候在行宫住过几年，他住的雪淞阁也一直留着，每次回京，他都会回来小住几日。 颜昭白离开后，司皓宸直接将明若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坐着：“你有心事。” “母妃的病情，很棘手。”明若将小脑袋枕在司皓宸肩头，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不像颜昭白在时那般故作轻松。 因为经历过母亲离世，司皓宸完全可以体会小丫头此时的心情。那种眼睁睁看着至亲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既难过又挫败。 他轻抚着明若的背：“尽力就好。” “嗯。”明若将脸埋进司皓宸的颈窝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作为一名医生，明若见过太多的生死别离，其实已经看淡了许多。可是，真正面对与自己相关的人时，还是会更难过一些。或许，这些难过，更多是源于这身体本身，但又确确实实是由明若来承担的。 第379章 彼此心悦 明若和司皓宸选了一套‘情侣装’，都是天青色宫装，用银线绣了云纹。司皓宸给明若绾了朝云近香髻，戴上一顶镶嵌冰晶玉的小花冠，看起来简约却不失华美。司皓宸的墨发用冰晶玉簪半绾起，俊朗中带着几分飘逸。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出门，转过一道游廊，就看到颜昭白也往无瑕殿这边走来，也换了簇新的衣裳，头发绾得一丝不乱。 三人走到一处，颜昭白打量了着司皓宸的装束，衣裳跟小九儿的差不多，不能吐槽。所以：“头发绾得这般花俏，看着就像风流浪子！” “明明就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哪里像浪子了……”只用玉簪还花俏，那您老这镶金嵌玉的发冠该怎么形容，花孔雀吗？ 颜昭白就差翻白眼了，你家这黑芝麻汤圆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心里都没个成算吗，他跟‘温润如玉’沾边？ “本王觉得爱妃绾的发甚好。”司皓宸冲明若微微一笑。 “……”这头发居然是小九儿给黑芝麻汤圆梳的！颜昭白顿时觉得，这还不如吐槽他衣裳不合适呢…… 晚膳准备得很丰盛，苏贵妃端坐在主位，也特意装扮一番，还上了妆。 三人连忙同苏贵妃行礼，苏贵妃抬抬手：“不必多礼，都入席吧。” 明若从紫草手中接过食盒，取出一只荷叶盘来：“您看这是什么。” 苏贵妃看到盘中的吃食，愣了一下：“是香酥肉饼。” “您尝尝看，是不是记忆中的味道。”明若笑着说。 苏贵妃夹了一块肉饼，咬了一口：“嗯，是季嬷嬷做的味道。” “嘿，我也喜欢吃这个，特意让紫草跟季嬷嬷学的。”明若冲苏贵妃做了个鬼脸。 “赏。”苏贵妃身子不好，平时用膳大多没什么胃口。现在吃到小时候的味道，很是开心。 “奴婢谢娘娘赏赐。”紫草连忙谢恩。 一顿晚膳用完，苏贵妃倒是对司皓宸很满意，作为过来人，她看得出来，这位东桓云亲王对若儿是真的很好。 “娘亲，这是外祖母写给您的信。” “嗯。”苏贵妃接过信封，却没急着打开，“许久没吃若儿做的雪梨羹了，若儿给娘亲做一些吧。” “哦，好。”明若自然看得出来，苏贵妃并不是真的想吃雪梨羹，只是用这个借口把自己支开罢了。 明若带着紫草走进厨房，紫草连忙询问厨娘，有没有雪梨。 “有的。”厨娘打开存放新鲜水果的冰鉴，取出一盘雪梨。 “多谢。”紫草接过来，舀水清洗。 雪梨羹并不能难做，但是，要做出苏贵妃想要的味道，明若需要仔细回想原主的记忆，弄清楚每一种材料的分量才可以。 花厅里只剩下苏贵妃、颜昭白和司皓宸。殿宇中极为安静，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司皓宸却浑然未觉一般，坐在那里自在得很。 之前，东桓三殿下来求娶南戎公主，苏贵妃想着让女儿嫁去东桓，还能有外祖家照拂一二，总比嫁去别处无依无靠的好。 阴差阳错之下，女儿没嫁给三殿下却嫁给了享誉四国的战神。苏贵妃也看得出来，这云亲王比那三殿下不知要出色多少倍。但是，男子太过卓尔不凡，对妻子来说，未必是好事。 苏贵妃自是知道面前的男子绝非池中之物，威逼利诱都无法打动他半分，只得语重心肠地开口：“我作为若儿的母亲，将她托付与你，希望你可以善待于她。” “您放心，我会护她如命。”这是司皓宸心中所想，不管苏贵妃说不说这番话，他都会这么做。如今，他肯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只是希望苏贵妃能够放心。 苏贵妃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司皓宸话以至此，她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好，我相信你。” 司皓宸看着就不是个喜欢聊天的人，苏贵妃性子也比较淡泊。筷子里拔旗杆，颜昭白居然成了那个最善交际的人。 可是，颜昭白懒得搭理黑芝麻汤圆。当然，这一路上，他也看得明白。黑芝麻汤圆只对小九儿和颜悦色，有求必应，就算同他说话，都能用不超过三个字来打发你。 颜昭白只得同苏贵妃说些家常，不让气氛太过尴尬。 还没说几句，苏贵妃就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张罗亲事了。” 之前外祖母一见到他就催婚，母妃却是从未催过的。现在母妃也催了，颜昭白顿觉压力山大：“儿臣会看着办的。” “嗯，最好选一个彼此心悦的姑娘。这样，以后才能相互包容，好好过日子。”苏贵妃并不是真的‘催婚’，想说的其实就是这句。 可皇室中人，又有几个能有幸遇到心仪之人呢。 “好。”颜昭白此时完全就是个听话的晚辈，乖觉得很。 听了苏贵妃的话，司皓宸唇角微翘，心里对她的话十分认同。如果在遇到明若前，有人说，将来会有一个女子：走不动要让他背，生气了会不理他，甚至扯他的脸……他一定会以为那人是疯了。 但是，当遇到了心悦之人。不自觉就想宠着她，只要她开心他就跟着开心。 明若从外面走进来，发现屋里很安静。看看型号不同的三座冰山，也就不期待他们是相谈甚欢模式了。 “雪梨羹已经在炖了，再过两刻钟就能吃喽。”明若看向苏贵妃，“不过娘亲脾胃有些虚，要趁热吃。” “好。”苏贵妃笑着点头，“我的若儿，真是学有所成了。” “那是，外祖父都说我是小神医呢。” “娘亲知道，听你外祖母派来的人说了。”苏贵妃抬手摸了摸明若的头发，“有若儿照顾你外祖父外祖母，娘亲也放心了。” “嗯嗯。”明若也变成了乖宝宝。 “赶路辛苦，同你夫君回去休息吧。”苏贵妃笑着说，“我还要同你五哥说点事。” “好吧，我回去给您炼药去。”两人起身行礼，回明珠阁去了。 回去之后，明若就开始炼药。改良了几次药方，药效都不甚合意。司皓宸只见小王妃一会儿皱眉沉思，一回儿又不满意地摇头。 第380章 清离幻梦散 明若都要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来了，司皓宸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果使用空间里的药材、药鼎和水，药效会不会好一些？” “嗯。”药材只能选用药性温和的，那也只能从这些细节找补了，“我去空间里试试。” “我陪你一起。”就小丫头这自虐程度，司皓宸真不放心她自己折腾。 “好。”进去空间后，明若重新调整了药方，继续炼药。 司皓宸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想到明若晚膳用的不多。 回忆了一下之前小丫头教他做的长寿面，云亲王殿下摩拳擦掌地进了厨房。高汤是没有的，还有鸡汤可以用…… 明若用心炼了三炉药出来，分别放入医疗系统评估药效。等检测报告的时候，闻到一阵饭菜的香气。 明若抬起头，只见司皓宸用托盘端了一碗汤面走进来：“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再做。” “好。”明若确实有些饿，“我去外面吃吧，这里有些乱。” 司皓宸看到那桌上，摆满了制药工具和各种药材。将托盘端去葡萄架那里，明若像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跟在司皓宸身后。 “趁热吃吧。”司皓宸将筷子递给明若。 “你不吃吗？”明若往嘴巴里塞了一口面条，调味咸淡正好，面条煮得既不硬也不软，总体来说是一碗很好吃的面条。 这是云亲王殿下煮的第四碗面，前面三碗都不怎么好吃，为了弄清楚不好吃的原因，被他‘尝’了个七七八八。 这碗他也尝过了的：“怎么样？” “很好吃。”明若笑得眉眼弯弯，“我家竹马真是太棒棒了。” 司皓宸唇角微翘：“叫夫君。” “我家夫君真是太棒棒了。”明若说得贼溜，毕竟，吃人的嘴软。 明若很快就把面条吃完了，汤都没剩。云亲王殿下很满意：“你的药炼得怎么样了？” “已经炼好了，药效不够，就多吃两天慢慢来吧。”明若回到炼药室，一边归整桌上的东西一边说，“之前是我钻了牛角尖，既想使用温和的药材，又想效果立竿见影，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就快点收拾，弄好早点休息。”赶路本来就辛苦，王妃这小身板看着也不像能熬夜的，别累坏了才好。 “遵命。”明若将各种器具药材各归各位好，看了眼检测报告，把效果最好的药，用小瓷瓶装起来，“收工！” “睡觉了。”司皓宸过来牵明若的小手。 “我们今晚住这里？” “这里你能睡好一点。”司皓宸直接将磨磨唧唧的媳妇打横抱去卧室。 “哎……自己能走。” “小短腿儿，走得慢。”司皓宸轻嗤一声。 “你嘲笑我！”自己的小短腿儿只有自己能嘲笑。 “为夫不会嫌弃你的。”司皓宸将明若放到榻上，转身去换寝衣。 “你现在明明就是嫌弃！”经过努力补钙，自己这身高虽然跟司皓宸是没有可比性的，但在女孩子中，绝对算是高挑的。 “要为夫帮你换寝衣吗？”小丫头脸颊气鼓鼓的像只河豚，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 “不要！” “逗你玩的，还真生气了？”司皓宸开始反省自己，表情有些怔忪。 “哈哈，我也是逗你玩的。”明若动作麻利地在呆呆男朋友脸颊上‘啵’了一下，哼着小调‘大王让我来巡山’的小调换寝衣去了。 “……” 昨夜虽然睡得有些晚，但睡眠质量不错。明若醒来后，只觉神清气爽。两人在空间里洗漱好，换了衣裳，才从出来。 明若打算现在就去给苏贵妃送药，顺便陪她用早膳。刚走到门前，门就被人撞开了。 明若吓的往后退了几步，颜昭白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快去看下母妃。” 颜昭白运起轻功，带着明若直奔无瑕殿。司皓宸盯着颜昭白的后脑勺直磨牙，要不是怕一脚踹过去，伤到小丫头，他就动脚了。 无瑕殿中，苏贵妃面容安详地躺在榻上。身穿重紫色宫装，头绾高髻戴八宝琉璃凤冠，脸上的妆容比昨晚用膳时还要隆重几分。 早上，子衿和子佩发现平日少睡浅眠的贵妃娘娘，过了辰时还未起身，觉得有些不对。进到内室来，就看到贵妃娘娘和衣而卧，还没盖被子。 子衿本想给贵妃盖上被子，却发现贵妃娘娘安静得很，似乎连呼吸的声响都没有。两人惶恐，连忙去找五殿下。 颜昭白过来，母妃看着像是睡着了一般。他探了探鼻息，大吃一惊，赶忙去带小九儿来。 明若上前为苏贵妃诊脉，甚至还启动了医疗系统。所有结果都显示，无生命体征，判定为死亡。 不过，致死原因却让明若很意外——中毒。 这毒显然不是之前体内未清的余毒，而是一种叫做‘清离幻梦散’的毒药。与其说这清离幻梦散是毒杀，在明若看来，更像是‘安乐死’。因为，据说这种毒药能让人在美梦中，毫无痛苦地死去。 明若只能确定这毒药中有致幻成分，具体梦到的是好梦还是噩梦，体验过的人都死了，完全无法核实。 “小九儿……”颜昭白满是期许地望着明若，希望她能说出不一样的结果。 明若什么都没说，只是颓然地摇摇头。 “怎么会这样……”颜昭白整个人都是懵的。 昨日，母妃还问他，将来有什么打算，想要哪里做封地。他说封地的事情，已经定下了，虽然离海防近，但是离京城远，气候宜人。将来，就接母妃去封地养老。 她明明笑着说好，可一夜而已，那个待他如亲生母亲一般的人，就不在了……这让他如何接受。 明若看到玉枕旁的一卷明黄，伸手拿起来。只见圣旨原本空白的地方，已经被填上文字。大概是说，贵妃苏氏晴柔，薨逝后，火葬尸身，撒骨于云陵山巅…… 那圣旨下还压着一张字条，娟秀的字体隐隐带着圣旨上那金钩铁画笔迹的影子。 字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吾儿昭白、明若，勿念。 明若甚至能从这字里行间，品出语气中的从容淡定。仿佛这并不是绝笔，只是有事外出，随手留给他们的一句话罢了。 第381章 跟他交代一声 明若将那圣旨和字条，都拿给颜昭白。 颜昭白看到圣旨上，等同于‘挫骨扬灰’的殡葬方式，几乎要将明黄的锦帛握碎：“不可能，这一定不是母妃的意愿。” 明若作为现代人，对将骨灰葬于山巅大海完全可以接受。但是，也理解作为古代土著的颜昭白，应该是无法接受的。 “如果她不愿如此，为什么要使用这卷圣旨，还临摹了父皇的字呢？”颜昭白是个聪明人，明若相信他会想明白。 明若退后两步，跪在床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司皓宸在明若跪下时，也在她身侧跪下，跟着她一起磕了头。 行完大礼，明若缓缓起身。走到院中，仰头看向澄净如海的天空。隐隐觉得，苏贵妃这么做，更像是一种彻底地逃离。如光一般，无法攥在手中；像风一样，无法控制方向。 明若回到明珠阁，找了一套锦白衣裙换上。让紫苏给她重新绾了发，剪了一朵栀子花簪在发髻上。 当明若收拾好，再回到无瑕殿时，正殿已设下灵堂，颜昭白正指挥着大力太监，运来大量冰块，至于灵堂中。 此时，苏贵妃已经装殓入棺，明若走到棺木前，将盛装幻冰珠的盒子放到旁边，将盖子打开一半。 “你先在此照看一二，为兄换身衣裳就来。”颜昭白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如同真正的兄长一般，承担起为亡母料理后事的责任。 “好。”明若点点头，上了三炷香，然后跪在蒲團上，往火盆里放纸钱。 司皓宸去取了一件薄披风覆在明若肩头，然后也给苏贵妃上了三炷香。 颜昭白换了一身素白衣裳，踱进灵堂。跪在明若身侧，一边往里面放纸钱，一边说：“母妃在那圣旨上写，不必停灵供人祭拜。为兄想，明日就请法师，料理火葬事宜，你看如何？” “就按五哥说的办吧。” 由于苏贵妃要求后事一切从简，第二天一早，法师前来主持火葬。最后，将苏贵妃的骨灰，收入事先准备好的白玉罐中。 几人午后启程，去往据青阳山五十里的云陵山。天色全都黑透，月上中天时分才到达云陵山。这里曾经是皇家猎场，周围并没有村落。后来，据说山中时常有猛兽出没，渐渐便荒弃了。 一行人轻装简从，预料到可能会在野外露宿，用了两辆马车。 “主子，前面有个很大的山洞，可以将马车都赶进去。”初一在四周转了一圈，找到了合适的宿营地。 “那就过去吧。”司皓宸沉声道。 这山洞不深却很大，洒扫一番还挺干净，并排停下两辆马车也不显拥挤。十五将车驾卸下，牵了两匹马去外面吃草。初一和常山拿了木桶去打水，旬邑在洞口的位置点起篝火，既可以照明又能烤些干粮。 明若从车上下来，司皓宸砍了个光滑的木桩，放到离篝火不远的地方，让她坐下休息。 “我先活动一下手脚。”在马车上颠簸许久，明若觉得自己都快散架了。 明若站在洞口吹着夜风，小白公子乖巧地蹲在她脚边，像个忠诚的护卫。 “这是小九儿养的小猫？”颜昭白俯身逗弄小白，小白傲娇地翻个白眼，往后退了两步。 额，这两只巴掌大的猫咪，做出一副睥睨天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小白是我白虎帮的大护法，五哥可别小瞧它哦。”明若把小白公子抱起来。 “大护法……”颜昭白嘴角抽了抽，“是用这弱小无辜的皮相博取敌手同情吗？” 不远处看着马匹吃草的十五，眼角眉梢一起狂舞——王妃娘娘养的小猫看着弱小无害。可动起手来，不是撕下敌手的脸皮，就是在对方脑门上开个血窟窿，那凶残的模样……啧啧，想想都觉得胆寒。 这荒郊野外不安全，明若把小白放出来，真的是让它当大护法来的。 明若笑着撸了撸小白公子的脑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哈。” “……”颜昭白无语望天，这句话是这么用的？ 几人随便吃了些干粮，就回马车上休息，打算明天一早就上山去。 明若躺在铺着软垫的马车里，听着车厢外阵阵虫鸣。司皓宸拿了披风给明若盖上：“要不你去空间里睡吧。” 这里并不算安全，司皓宸需要留下，同颜昭白有个照应。 “我不要。”明若一口拒绝。 司皓宸将明若揽入怀中：“那就快些睡。” “好。”明若闭上眼睛。 第二天，由于要爬山，明若换了一套玄色骑马装，搭配鹿皮小靴子。 颜昭白带着常山，司皓宸带着明若，趁着清晨天气凉爽，一同往山巅攀爬。 才爬到半山腰，明若就气喘吁吁的了。 “小九儿，要不要哥哥背你上去？”颜昭白将水囊递给明若，让她喝点水，休息一下。 “不要。”明若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喝了点水，打算继续往山上爬。 “上来。”司皓宸在明若身前弯下腰，自己媳妇自己背。 “待会儿我实在走不动，你再背吧。” “怎么有蛇！”司皓宸看向明若身后。 “啊？”明若一下蹿到司皓宸背上，那速度，让颜昭白叹为观止。 司皓宸轻笑一声，圈住明若的腿，往上掂了掂。 “骗你我的！”明若这才想起来，她一早就将玲珑放出来了，那蛇是多想不开，跑到她面前来找死吗。 “嗯。”司皓宸背起明若后，运轻功往山顶飞掠而去。 颜昭白揉揉额角，咬牙跟上去。常山都被云亲王的轻功惊到了，背着公主身法都这么快，要是单他一人，自己绝对是跟不上的啊。 四人上到山巅，太阳刚刚升起，天际还有一片灿烂的朝霞。 颜昭白将苏贵妃的骨灰抛洒于山巅林间，几人默默在山上伫立良久。 “我一会儿回京，将那卷圣旨交与父皇。不管怎么说，都要跟他交代一声。”颜昭白目视远方，“虽然，行宫里有他的人，这些消息，咱们走后，眼线应该已经传给他了。” 第382章 青青草原 “五哥要多加小心。”明若也琢磨过苏贵妃写这卷圣旨的原因。 按照礼制，苏贵妃应该葬入皇陵。如果那便宜父皇很喜欢她，还会追封为皇后，将来帝后合葬…… 想来想去，苏贵妃弄出这道圣旨的目的，就是不葬入皇陵。基本上，等同于跟便宜父皇作对。明若叹了口气，如果便宜父皇知道，自己曾经送出的东西，最终成为对付自己的‘武器’，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呢？ 搜索记忆，原主小时候，苏贵妃提到父皇时，是很温柔眷恋的。但是，每次母妃与父皇见面时，却又那般淡漠疏离。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从熟稔变成陌路，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痛彻心扉的事情，才会这样吧。 颜昭白将那白玉罐子用锦帛包起来，埋在山巅的一棵歪脖树下：“下山吧，一会儿天更热了。” 大概是因为山顶风大，不多的几棵树，都长得东倒西歪，干干巴巴的。颜昭白选中的这棵，算是一票‘歪瓜裂枣’中最茂盛的了。 “五哥要回京就先走吧，我再待一会儿。”明若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 “好。”颜昭白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明若，“你如果不想住在行宫，可以到淳王府来。或者，我在京郊桃花岭有一处别院，你拿着玉佩过去就行。” “嗯嗯。”明若点点头。 “为兄先走一步。”颜昭白看了司皓宸一眼，那意思很明确——照顾好我妹妹。 司皓宸郑重颔首，算是应答。 颜昭白离开后，明若找了个有树荫的大石头坐下，然后把玲珑和小白都从空间里放了出来：“你们两个在周围放哨，有什么人上来这里，及时报告。” 小白喵了一声，表示明白。 玲珑绕着明若飞了一圈，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司皓宸挑眉，小丫头这是要做什么，居然把大护法二护法一起召唤出来放哨。 明若从‘袖袋’里取出苏贵妃给她的‘藏宝图’，跟司皓宸说了，苏贵妃之前告诉她的事情。 “你看这里，是不是跟面前的山势很吻合。”明若在地图上用手比划着。 “嗯，应该就是那里。”司皓宸往下指了指，我们现在是在这个位置。 “我们要不要试着找找看？”来都来了，可以先探探路嘛。如果探宝难度太大，她以后也就不打这宝藏的主意了，毕竟小命要紧。 司皓宸想了一下，将初一唤来：“你带五人，去行宫把咱们的人都撤出来，找地方安顿下来。 其他人在山脚下的山洞待命，这山中不简单。” “是，主子。”初一垂首领命。 明若将苏贵妃给的解毒瘴药丸复刻出一瓶，拿给初一：“这山里有毒瘴，你们要小心行事。” “属下明白。” “去吧。”司皓宸挥挥手，初一一阵风似的下山去了。 明若又跟司皓宸研究了一下地图，选好了行进路线。他们正打算离开，玲珑和司皓宸都感知到，有人运轻功往山巅来了。 司皓宸抱起明若，两人隐入那棵歪脖树上。 也就几息之后，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袍，头束金冠的中年男子奔上山巅，他身后还跟着个面白无须，身着灰衣的老头。两人武功都不差，一路上到山顶，都气息平缓，不见丝毫疲惫。 看清那中年男子面容的瞬间，明若的身体僵了一下——妈耶，这不是原主的父皇，也就是自己的便宜爹么，这可真不经念叨啊。 司皓宸眼眸微眯，他幼时见过南戎文帝一面，记忆力又出奇地好，也认出了来人是谁。 文帝面色冷沉，一双阴鸷的眼眸宛如利剑一般扫视着四周。明若觉得，他神情不这么暴戾，眼睛不这么阴鸷的话，还算是一枚帅大叔的。 “苏雨晴，你当真要做得这么狠绝？你活着时，朕得不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就算死了，连尸身也不留给朕！”文帝胡乱在草从中翻找，似乎非要找到一撮苏贵妃的骨灰不可。 文帝再抬起头来时，那阴鸷的双眼渐渐变得赤红：“朕是骗你的，他根本没死！是朕劫了他的信。告诉你他死了，不过是想你放下一个死人罢了。 没想到，你居然要同他一起死去！是他，是他害死你的！” 文帝现在的样子狰狞可怖，吓得林间飞鸟都扑棱棱地飞走了：“朕现在就去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为你报仇！” 文帝像疯子一般往山下冲，他身后的灰衣宦官急忙跟上，尖着嗓子道：“陛下不可，现在是夏日，正是那焰罗山中最热的时候……那地方，去不得呀……” 主仆两人，大呼小叫地渐渐走远，山巅之上恢复了宁静。 明若怔怔地靠在司皓宸怀里，因为一下接收到太多信息，现在脑子有些发懵——听这意思，她这便宜爹头上，就是一片青青大草原呀。 明若现在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哲学命题：原主亲爹是谁，他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找？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司皓宸也觉得这文帝很有问题。 “你一人能打过他们两个吗？”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可以。”如果明若躲进空间，他对付这两人绰绰有余，“就算打不过，不是还有大护法？” “出发。”想到玲珑和小白公子的战斗力，明若顿时觉得有了底气。 司皓宸带着明若尾随在文帝他们后面，由于这二人一路动静闹得不小，并不难追踪。 眼看文帝就要往山谷深处去，灰衣宦官只能在后面苦苦相劝：“陛下，就算要去焰罗山也得先让孙太医制解毒丸，那山谷中有毒瘴呢。” 文帝顿住脚步，心有不甘地往深山处看了许久，声音冷凝中带着暴虐：“调派御林军来，去山巅搜集骨粉……” “是……”灰衣宦官只觉得陛下怕是疯了，那随风飘散的齑粉，怎么可能收集得起来呢？ 文帝大踏步往山谷外走去，灰衣宦官亦步亦趋地跟着，心中万分惶恐——要是集不起骨粉来，又是一场麻烦。 第383章 诡异的山谷 “这就走了？”明若挑挑眉，还指望跟踪他来一场‘爸爸去哪’的旅行呢…… “估计是回去拿解药了。”司皓宸隐隐觉得，他们的目的地和文帝要去的地方，可能在一处，“我们时间有限，先去找宝藏。” “嗯嗯。”明若对‘找爹’其实不怎么热衷，只是对原主这扑朔迷离的身世有些好奇罢了。 “地图再给我看一下。”他们刚才选的路线是从东边下山，现在跟随文帝从南边下了山。如果文帝和他们是要去同一个地方，他从这个方向下山，说不定路会更好走一些。 明若把地图拿给司皓宸，司皓宸仔细看了一会儿，把地图还给明若。 “你收着吧，我拿着也看不懂。”明若对这手绘地图，只能看个一知半解。 “不必，我都记住了。”司皓宸冲小丫头露出一抹浅笑。 “……”你记忆力超群你赢了。 司皓宸带着明若在林间穿梭，进入一片竹林后，明若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们好像从这里走过两次了。”明若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那两根竹子间长了一棵九重楼，我之前就看到过。” “嗯。”司皓宸点点头，“这里有阵法，需要按照步骤来，就快走出去了，别急。” “哦，要不要指南针？”以前爷爷破阵就是端着罗盘的。 “只是一个普通迷阵，不用那么麻烦。”司皓宸轻笑出声。 说着话，两人就走出了竹林。前面是一片蒙蒙迷雾，那雾气远远看去，带着些微浅蓝色，看着有些怪异。 玲珑正要去破了那毒瘴，被明若拦下了。苏贵妃给的解毒丸刚好可以克制这毒瘴，可见，这是帮她守护宝藏的毒瘴呀！ 两人服下解毒丸，穿过毒瘴，明若又在那毒瘴中加了点儿料——自己的宝藏，自己再加道屏障不过分吧。 穿过那道毒瘴，就进入了山谷腹地，明若发现，越是往里走越热，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汗蒸房。这里树木高大茂密，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林间落叶极厚，都快没到明若膝盖了。这简直就是一座原始森林，明若觉得有点方。 “上来，我背你走。”司皓宸松开明若的手，示意她到背上来。 “好。”就这个路况，明若自己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呢。 司皓宸背起明若，在树干上借力，很快就出了这片黑沉沉的树林。面前的景象有些出乎明若的预料，一片半月形的粉红色湖泊被群山环抱。除了他们来时的方向，其他三面都是红褐色的石头山，地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寸草不生。 这个半月形的湖明若在地图上看到过，但却没想到是这个颜色。 司皓宸剑眉微蹙：“这湖是不是有毒？” 明若启动医疗系统探查一番，摇了摇头：“没有毒，只是里面生长了一种富含胡萝卜素的海藻而已。” “那也离着远些走。”无论如何，这湖在司皓宸看来都透着古怪。 “好。”他们一整天都在赶路，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司皓宸背着她走的，但还是有些疲惫。 现在日头偏西，但被暴晒了一整天的地面，像烤肉的石板一般，散发着炙热。明若觉得她跟司皓宸，现在就像两条被烤得滋滋作响的小烤鱼。 “咱们先去休息一下，等太阳完全落下之后再走吧。”一直是司皓宸背着她走，男朋友一定累坏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 两人进到空间，明若大大地吐出一口浊气，还是空间凉爽宜人，宛如在沙漠中苦苦跋涉的人，进了空调房。 明若拉着司皓宸进屋，倒了一杯水给他：“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下，我去厨下弄点吃的。” 司皓宸将水一饮而尽：“我跟你一起。” “不用，我就弄些现成的吃食，你休息吧。”明若把司皓宸按回椅子里。 “为夫没你想的那般弱。”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厨房。 一起煮了馄饨，明若切了些卤味，拌了一碟菠菜。两人终于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顿正经饭食。 “那山谷看着很怪异，既没植物也没动物。”明若夹了一片卤牛肉，放到司皓宸碗里。 “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动物呢……”这让司皓宸有些不安。 “那不一样，在森林里，是有蛇虫鼠蚁的，只不过，都被玲珑吓跑了。”明若可以感知到玲珑所感知道的环境，“但这山谷里，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山谷里除了石头就是那诡异的湖泊，而且格外炎热，没什么动物出没也算正常。”司皓宸分析道。 “哦。”反正让她一个人来这里寻宝，就算是有座金山等着，她也不敢来。 “不用怕，有我在呢。”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两人吃完晚饭，又休息了一小时。 司皓宸估摸着，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们要接着赶路吗？” “出去看看吧，要是合适赶路就再走走。不行的话，就明天早上出发。”明若对走夜路，还是有些抗拒的。但是那山谷，白天估计能把人烤熟了。 司皓宸倒是想起来，在王府时小王妃就很怕黑。遂揽着明若往卧房走：“晚上赶路不安全，我们早点休息，明天早些出发。” “哦，都听你的。”明若没多少野外探险的经历，决定当个听话的乖孩子。 第二天清晨，从空间出来时，外面的天刚蒙蒙亮。按理说，这个时间，山中应该是有些凉的。但这山谷中还是很热，似乎有层层热浪不断在山谷间回荡。 司皓宸直接把明若丢到背上，明若正要反对，只听司皓宸说：“趁着太阳没出来，我们快些走。” 明若拍打了两下司皓宸的肩膀：“这里这么空旷，咱们可以骑马啊。” “……”司皓宸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是被热傻了，居然忘了他们还有马在空间里，“嗯。” 明若把烈焰放出来，可怜的小烈烈一出来就被热浪拍得有些懵。 司皓宸现将明若放到马背上坐好，自己翻身上马，轻夹马腹：“驾。” 第384章 师兄是亲师兄 这山谷中太热，司皓宸不敢让烈焰快跑。 对面的山看着不远，一上午过去了，大概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其间，两人进空间休息了一次，然后换墨影出来替换烈焰。 天空一直阴沉沉的，正午时分，明若打算要进空间休息一下再走，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两人连忙躲进空间。 “雨水打在身上虽然不舒服，但确实没刚才那么热了。”明若一边擦脸上的雨水一边说。 “嗯。”司皓宸点点头，其实雨中赶路真的比暴晒时赶路舒服得多，“你上次做的雨衣带着吗？” “带了的。”明若忽然眼前一亮，穿上雨衣就能赶路了。即使淋湿一点也没关系，空间里洗澡晾衣都方便，这都不算事。 明若从衣柜里拿出鲛绡缝制的雨衣，两人罩上后，换了休息好的烈焰出来，继续赶路。 下雨确实起到了降温的作用，烈焰跑起来也快了许多。但雨水落在脸上，居然是温热的，地上还隐隐腾起些微蒸汽。明若觉得他们从昨天的小烤鱼，变成了两只小笼包。那藏着宝藏的山，该不会一座活火山吧…… 胡思乱想间，终于到了山脚下。明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仔细观察着山脉的走向，排列着几个或是天然形成，或是人工穿凿的山洞入口。 根据地图所示，这些山洞中，只有一条是能通往山腹之中。其他几处，有的里面设置了陷阱，有的根本就是迷阵，走进去就会迷失在错综复杂的隧道间。 司皓宸沿着山壁查看了一圈，选定了他们要走的洞口。 司皓宸唇角弯起一抹浅笑：“准备好了吗？” 明若将烈焰收入空间，又做了个深呼吸：“走吧。” 两人走进那山洞，期初只是觉得热，后来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硫磺味儿，四周的山壁也变得有些烫人。明若下意识用空间的幻冰珠来给自己降温，但司皓宸怎么办？ “你进去空间里，这段路我带着你走吧。”明若握紧手中用来照明的夜明珠。 这黑漆漆的山洞虽然有些吓人，但司皓宸没有防护措施，再往里走估计要被烤熟了。 “不行。”司皓宸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明若的提议，这山洞对于他们来说，充满了未知，他绝对不可能让明若一个走。 这要如何是好…… 司皓宸握着明若微凉的小手，脑中灵光乍现：“君澈给的幻冰珠呢？” 明若一拍脑门，从‘袖袋’里取出临行前师兄的‘赠与’。司皓宸有内力加持，可以直接碰触幻冰珠。他用手指从暖玉盒子里捏起那颗浅蓝色带着冰裂纹的珠子，瞬间，整个山洞里都变得凉爽起来。 明若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师兄绝对是亲师兄啊，每次送的东西都有大用处。 司皓宸拿着幻冰珠，明若举着夜明珠，两人在漆黑的山洞里行进起来容易多了。大概过了一刻钟，前面出现了亮光。明若有些狐疑，难道是走出这山腹了吗？ 两人走近那光源，明若眼角嘴角直抽抽，这也太恐怖了吧——他们所处的位置，大概有三层楼那么高，而下面是缓缓流动的岩浆。七根高高的石柱架起一座铁链编织的吊桥，遥遥通往对面。 明若坚信，如果没有幻冰珠，他们在那桥上待几分钟，就能被烤得外焦里嫩，跟烤羊排之间只差一把烧烤料的距离。虽然他们有幻冰珠降温，但是，她也不敢走这吊桥啊。 明若内心在咆哮：这设计也太反人类了，奇幻冒险大片的布景组，都不敢这么搞。 “若儿，从空间里拿根结实的绳子出来。”司皓宸沉声道。 “好。”明若取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牛筋绳，“你看这个行吗？” “可以，到我背上来。” 明若乖乖趴到了司皓宸背上，看着吊桥下缓缓流动的岩浆，她是真的下软了腿。 为了以防万一，司皓宸用绳子将两人绑在一起。没人知道这吊桥在这里存在了多久，日日被岩浆炙烤，会不会变得不结实。司皓宸运起轻功，只在吊桥上稍稍借力，快速通过了吊桥，去到对岸。 对面又分布着五条隧道，司皓宸按照地图所示，选了最右边的走进去。越往里走，那种被炙烤的感觉逐渐减轻。 最后，他们来到一处特别宽敞明亮的巨大山洞。明若目测这山洞足有十层楼那么高，四个足球场那么大。洞顶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孔洞缝隙，有光可以漏进来。 现在是傍晚，火红的夕阳映在山洞正中的湖泊中，宛如一池波光粼粼的金水在流动。湖泊四周长着一些青苔和低矮灌木，山壁四周开凿了不少洞穴，既像仓库，又像蜂巢。 明若和司皓宸选了一排几乎垂直的山洞，从下往上一个洞穴一个洞穴的看过去，有的里面空空如也。有的里面却堆放着一些木材或是石头。 当他们来到最顶端那个大的洞穴时，里面码放着许多黑得发亮的树干，每根都有木盆盆口那么粗，一圈圈的年轮紧密又细致。 司皓宸眸底闪过一抹差异，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粗壮的铁楠木！铁楠木与其他木材不同，越陈越坚硬。尤其这些，看起来像是阴沉木，更加坚固耐用。 “若儿，把这些木材收起来。”司皓宸此时内心澎湃，这些铁楠木完全可以打造出一支无坚不摧的水师，甚至可以远航到中州。 “啊？这些木头好像是有些特别……”明若好奇地摸了摸面前的木材，居然有种金属质感。 “这是铁楠木，就是你五哥造那楼船战舰的材料。”司皓宸接着说，“而且，木质比他那楼船要好得多。” “这些木材该不会就是那所谓的宝藏吧……”五哥的外公历时三十年才凑齐一艘楼船所需的铁楠木，这木材的稀有程度可见一斑。 但是，这跟明若所想的宝藏……差距还是有点儿大啊。 “铁楠木是比金银还要稀有的材料。”司皓宸看小丫头一脸失望，接着说，“我非常需要。” 一听是男朋友需要的东西，明若连忙将这一山洞的铁楠木，统统收入空间。 第385章 长得像有什么用 渐渐的，明若发现了这个蜂巢型‘仓库’的规律——越是往上，储存的东西越贵重。这一圈走下来，明若往空间里放了不少翡翠原石，宝石原石、金矿石…… 明若完全可以确定，这里真的有宝藏，只不过形态原始了一些。可是，空间里可以用来储物的空地本就不多，这些原石又像石头瓦块一般被随意堆放在山洞里，并不好存放，明若只能拣着贵重的收进空间。 要是焱翎镯空间升级到第三阶就好了，不用浪费时间挑选，统统搬空了事。 两人一番扫荡，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那片湖泊映照着月光，将这山洞笼在波光粼粼的柔光中。光线过于昏暗，明若和司皓宸的视力再好，也无法分辨矿石了。 “看不清了，我们先用晚膳吧。”明若牵住司皓宸的手，两人进到空间。 之前堆放粮草的空地，现在堆满了各色矿石。只不过没办法像粮草那般垒放整齐，明若看着有点闹心。 “你去休息，那边我来处理一下。”司皓宸笑着将明若推进卧房。 明若不知道司皓宸要如何‘处理’，决定先换件衣裳再说——中午淋了雨的衣裙在那熔岩山洞中被烘干，现在皱皱巴巴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明若简单地梳洗一番，换了衣裳出来。只见司皓宸将一根一根成人手臂粗细的竹子，直接用内力打入土中，围成一道竹墙，将那些矿石圈在其中…… 明若看得眼前一亮，这样将四边围起来，就像是一个‘大池子’，有了竹墙做支撑，矿石可以装得更多些。 这个活计，明若帮不上忙，下厨好好做晚饭，犒劳一下用绝世武功做体力活的男朋友。 明若将饭菜端上桌，两荤一素，还有一大碗双菇蛋饺汤。接连赶了两天路，明若认认真真地做了一顿饭。 明若出去喊司皓宸吃饭，只见那空地已经被竹墙围了起来，铁楠木被单独垒放在一边，看着整齐不少。 云亲王殿下飞掠而起，用剑将参差不齐的‘墙头’削平，那动作气势如虹，怎一个帅字了得。 司皓宸收剑入鞘，转身对明若说：“你看这样可以吗？” “太可以了，快来用膳吧。”明若从善如流地从司皓宸袖袋里摸出帕子，给司皓宸擦汗。 司皓宸忍俊不禁，他的小王妃啊，从不戴帕子在身上。 两人用过晚膳就早早休息了，毕竟，司皓宸弄了那么大个池子出来，明天得早起，将它填满才行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出了空间。继续在最上面一层的洞穴考（扫）察（荡）。其中一个洞穴里，存放着各种颜色的水晶原石。小块的都有一尺见方，最大那块居然有一人高。水晶在后世不算值钱，但是在这神华大陆，水晶矿藏开采不多，比翡翠和宝石更加珍贵。 明若将洞穴里的水晶原石一扫而空，司皓宸带着她，往下一个洞穴走去。 这个洞穴，看着跟其他洞穴不大一样，前面似乎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其实，说是路也有些牵强，应该是常年有人走动，踩出来的痕迹罢了。 从这往下看，‘小路’一直通到他们昨天没发现的一处低谷。从高处俯视，绿油油的一片还挺归整，看着像是田地或是菜园。 明若和司皓宸对视一眼，莫非有人住在这里？看守宝藏的人吗？那应该很厉害吧？他们此行收获不少，是不是该先走为敬？ 司皓宸唇角微勾，似乎都能看到，小丫头脑袋上的问号，一个一个往外冒。 得到那些铁楠木，司皓宸就觉得不虚此行，更何况还得了那么多翡翠宝石：“要离开吗？”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她虽然喜欢小钱钱，但更爱小命命。 两人正打算离开，忽然，一阵铁链碰撞夹杂着打斗的声响从那洞穴中传出来。打斗并没持续多久，很快就结束了。 接着一个气喘吁吁却又嘶哑的声音响起：“他终于指使你这叛徒对本君下手了？！” “咳咳咳。”对方显然被人勒住了咽喉，“勒死老奴……你也会饿死在这洞穴里……不如成全老奴……” “要不是本君答应雨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弃，早就将你的狗头拧下来了，还能让你这背主的奴才活到今日！” “呃……咳咳……”对方似乎被哽住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奴……错……求陛……陛下……” 几息之后，洞穴中彻底安静下来。 明若嘴巴微张，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脑中横冲直撞。 刚才动作过猛，一口暗红的血从颜渊口中喷出。他松开手中的铁索，将那佝偻的宦官一脚踹开。毫无形象可言地仰躺在地，目光空洞地盯着洞顶散漏的些许天光。 由于躺在地上，他能清楚地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将头偏向声音的来源，空洞的眼眸在看到那倾城绝艳的脸庞时，闪过点点亮光：“晴儿……”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怕惊醒转瞬即逝的美梦…… 相比于颜渊的平静，明若和司皓宸完全被惊呆了。洞穴中衣衫褴褛的华发男子，居然跟南戎文帝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这也太惊悚了！ 明若一步一步地靠近那男子，颜渊唇角绽出一抹浅笑，将脱力的手努力抬起，用尽力气想要碰触一下向他走来的女子。 司皓宸扯住明若的手，那人显然神志不大清醒，靠近了怕会有危险。 颜渊看到‘晴儿’的手被人握住，目光顺着那交握的手往上游移动，当看到一张男人的脸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凌厉的眼刀射向司皓宸，又落在明若脸上：“你不是雨晴！” “嗯，我不是。”明若郑重地点点头。 “你是他派来夺宝的？”颜渊眼眸微眯，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打开石门的钥匙不在本君这里，无论你用什么手段都没用的。” 颜沧这次倒是下了功夫，找了个同晴儿如此相像的人来，只可惜，他这狗腿子的脑子看起来似乎不大好，这么轻易就承认自己不是晴儿，那长得像还有什么用？ 第386章 把人气吐血 明若想了一下，从‘袖袋’里摸出那枚红宝石戒指，之前怕弄丢了，在指环上系了根红绳。 此时那红宝石戒指吊在颜渊面前，清丽悦耳的嗓音在洞穴中回荡：“钥匙吗？我有啊……” 颜渊的目光被那戒指死死攫住，艰难地开口：“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娘亲给的。”明若的语气很随意。 “你……咳咳咳……”颜渊心潮澎湃气血翻涌，又喷出一口血来，然后，直接昏过去了。 “额……”自己就是实话实说，还把人给气吐血了？这看着像是要碰瓷儿啊……赶紧将那戒指丢回‘袖袋’，上前去诊脉。 不诊不知道，一诊吓一跳。这大叔身中数种慢性毒，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疼痛的折磨。 而且，这些毒素让他的身体时刻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无论是剧烈运动还是情绪波动，都能引起昏厥或是毒发。 明若先施针护住他的心脉，又给他服下两颗燚灵丹压制毒素爆发。是的，即使是燚灵丹，也无法解了他身上的毒。 虽然隐隐觉得，这人可能才是自己的便宜爹。但是，处理这种原则性问题得严谨，不能靠猜测。明若取出注射器，从大叔胳膊上抽了一管血。 至于自己嘛，就用采血针，在手指尖儿上戳了一下下。 “嘶~”扎一下也贼疼，果然十指连心，古之人不余欺也。 “你这是做什么？”司皓宸皱眉，将明若的指尖含进嘴里，温热的舌尖舐过那小小的伤口。 “验看一下他是不是我爹呀。”明若看了下已经止血的手指。 “滴血验亲是骗人的手段，并不可信。”司皓宸沉声道。 “嗯，我有别的法子呢。”自家男朋友科学知识还是很丰富的嘛，知道滴血验亲不靠谱。不过，医疗系统可以检验dna序列，做亲子鉴定还是非常靠谱的。 亲子鉴定的事情交给医疗系统就可以了，但是，这大叔中的毒就有些棘手。贸然打破几种毒素微妙的平衡，可能会引起毒素大爆发，慢性毒瞬间变成烈性毒，那可是很危险的。 明若抽了一管血，自然不单为了做亲子鉴定，关于几种毒素的血液分析报告也得来一份。 虽然还没有血液分析报告做参考，明若也规划出两个治疗方案：其一，简单粗暴。直接调配出解药，一下解掉身体里的所有毒素。其二，像解九连环一样，将身体里的毒素，一个一个化解。 这两种方法都存在着弊端，但医生是人不是神，这种风险是无法避免的。 哎，这样烧脑的事情，自己还是别想了。等那大叔醒过来后，让他自己选吧。命运嘛，得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是。 说不定他有别的办法呢，都被毒成这样，不但能活着还能反杀‘叛徒’，绝对是有真本事啊。 “咱们先把他搬到那石床上去吧。”这洞穴虽然简陋得很，但收拾得挺干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味道。 “你去边上等着，我来就好。”司皓宸毫不费力地将那身高颀长的大叔搬到了石榻上。 ‘哗啦’‘哗啦’……司皓宸的动作牵动了大叔脚上的铁索。 那乌黑泛着红光的锁链由玄铁打制而成，一头锁在大叔脚上，另一头延伸到石壁中去。 明若眸光渐沉——被锁链锁住的脚踝不但被磨出了茧子，明显比另一只脚踝要细许多。一看就是被锁了很多年…… “把这铁索斩断吧。”司皓宸询问明若的意见。 “好。”明若直接从‘袖袋’里取出司皓宸的赤霄宝剑递过去。 不是说这大宝剑削铁如泥吗，请开始你的表演。 司皓宸也不废话，运起内力斩下一剑，只见火花四溅，当啷一声。锁住大叔脚踝的铁环应声开裂，司皓宸用力气一掰，铁环脱落下来。 这洞穴绝对是家徒四壁的典范，别说换洗衣裳，连根多余的布条都没有。 明若想了想，偏头问司皓宸：“你喜欢重紫还是花青？” “嗯？”司皓宸不知道明若为什么忽然问他喜欢什么颜色，但见小丫头非要一个答案不可，“重紫。” 明若直接从空间里取出一整套司皓宸没穿过的衣裳鞋袜，放到石枕旁边，那外袍正是——花青色。 看到司皓宸眉毛挑了挑，明若还以为司皓宸不乐意把衣服给别人穿，想想也是，自己也不太喜欢这样呢。 只得推着司皓宸外走：“咱们从这里拿了不少东西，就当是物物交换了哈。” 司皓宸故意板着脸不吱声。 明若继续说：“你看，他那破布条样的衣裳，多有碍观瞻呀，就当是咱们扶贫了……” 司皓宸依旧不吱声。 “等离开这鬼地方，马上就买新衣裳哈。”这都不行吗，明若有些头疼，男朋友真是太难哄了，估计是嫌外面买的衣裳不够高大上，“回府就给你做一套新衣裳，不，三套！” 司皓宸抬手握住明若伸到他面前的三根纤细柔白的手指，唇角微勾：“好。” “……”等等，司皓宸该不会以为，是她亲手做吧？明若看看司皓宸领口衣袂上的繁复刺绣，只觉得，这又是自己挖坑埋自己的一天。 “那个……”明若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下。 “嗯？”司皓宸故意拖长尾音，那沉黯如海的眼眸，居然带着几许湿漉漉的纯真。 明若被猝不及防地‘萌’到，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咕嘟咕嘟往外冒的粉红泡泡。美色当前，以后的事，就让以后的自己去烦恼吧。 两人顺着蜿蜒的小路下到谷底，这里应该就是先前那‘叛徒’住的地方。 这里的洞顶有一块比较大的裂缝，阳光能照进开垦出的菜园，里面种着的青菜和一些豆类长得不错。 左右两个洞穴，靠近外面的是个厨房，里面有简单的锅灶，还有米缸，洞口挂着两条老腊肉。里面那间是卧室，跟那大叔住得如出一辙，只不过多了一床被褥，就连衣裳都是用布包了放在石床一角，连个柜子都没有。 明若还以为当‘叛徒’能吃香喝辣呢，这看着，比外面普通农人的日子都不如，这叛徒当得也忒惨了…… 第387章 绝世好爹模式 这破屋子看着也不像能有什么密室、宝藏之类的线索。司皓宸用剑柄敲了敲地面，声音沉闷，应该也不在地下。 明若和司皓宸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两人决定还是去别处瞧瞧。司皓宸揽着明若的腰轻轻一跃，两人就回到了初入这山洞时看到的那一层。 这‘叛徒’选的老巢很隐蔽，要是不走近了看，很难发现下面别有洞天。 只听远处传来‘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明若和司皓宸都往正中的湖泊看去，好像是……那大叔投湖了！ 明若的嘴角抽了抽，就在刚才，亲子鉴定的报告已经出来了，那破落大叔真是自己的便宜爹。估计自己命中就没父母缘。前世，爸爸妈妈因公殉职。这一世，天要下雨，娘要殉情，爹要投湖。 哎，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明若还在感叹世事无常，司皓宸忽然用手捂住明若的眼睛，然后挡在明若面前。 “你做什么？”明若不解地拨开司皓宸的手，仰起小脑袋望着他。 “非礼勿视。”司皓宸在明若额头上落下一吻。 自己那疑似岳父也太不讲究了，光天化日之下在湖中果泳，成何体统！（颜渊：老子这是沐浴不是果泳，还有，老子穿了亵裤的！） “什么视不视的，我觉得，咱们应该先把人救上来再说……”医者仁心，总不好见死不救的。 “他一会儿自己就上来了。”司皓宸转头往湖里看了一眼，他老人家游得正欢呢。 司皓宸抱着明若跃入岩壁上的一个洞穴：“我们先四处看看。” 在明若又收集了一些碧玺矿石和玄铁矿石后，司皓宸抽空看了眼穿戴整齐的疑似岳父。 “他收拾妥当了，你要见他吗？”司皓宸捏捏明若的手。 “哦，好吧。”明若点点头。 司皓宸带着明若从岩壁上下来，颜渊缓步朝他们走来。 由于营养不良又备受毒素折磨，颜渊身体很单薄，司皓宸的衣袍穿在他身上，长短合适，却显得有些宽大。再加上他面容并不苍老，却已早生华发，看着有一种仙风道骨的缥缈之感。 哇，这便宜爹眸光温和，没有‘文帝’眼中的阴鸷与暴戾，是个货真价实的帅大叔。 体内的毒素已经被压制下去，颜渊的头脑愈加清明。看这丫头生得与晴儿有六七分相像，又是这般年纪，还有晴儿给的‘钥匙’…… 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丫头是雨晴为他诞下的小公主：“若儿。” 听到有人喊她，明若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便宜爹笑得像个铁憨憨，还向她伸出手来。 明若不躲不闪，也伸出手，直接搭上他的腕脉：“您这身体素质不适合游泳，容易引得毒发，下次要注意啊。” “噗，咳咳。”司皓宸看到便宜岳父有些维持不住的和蔼笑容，再看看一本正经的小丫头，顿时觉得媳妇可爱极了。 “咳。”这医生看诊一般的情形，跟自己想象的父女相认的感人画面差距太大，颜渊备受打击，“若儿，我是爹爹。” “哦。”早就拿到了亲子鉴定报告的明若一脸淡定。 若儿本该是他捧在掌心中的小公主，却也成了从未得到他宠爱孩子。他只抱过她一次，便是乳母将她从产房中抱出来，包在锦被里小小的一团。 后来，雨晴产后虚弱，引得毒发，他调动体内大半真气为雨晴梳理心脉。再到这焰罗山来取火灵芝入药时，被颜沧暗算，困在这里再不得出。 颜渊陷入往事无法自拔，明若觉得这么相对无言有些尴尬，用求助的小眼神望向司皓宸。 司皓宸作为冷场王本王，对这种情况根本不觉尴尬。总之，跟人比‘沉默不语’，他还从未输过。 但是，小王妃求助，作为夫君，那必须挺身而出：“咱们到那边看看。”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把明显需要安慰的‘孤寡老人’扔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咩？ 颜渊听到司皓宸的话，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这个破坏他们父女温馨相处的臭小子是谁啊，怎么这么招人烦呢？（司皓宸：‘温馨相处’你确定？没看我媳妇都尴尬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吗？） “你就是那司家老三？”若儿远嫁东桓的事，雨晴有写信告诉过他。当时就郁闷了许久，他的小公主啊，他还没好好看过一眼，就成了别人的新嫁娘。而且，这辈子，都可能见不到了……那心绝对是拔凉拔凉的。 颜渊的语气不算好，司皓宸的语调更冷：“不是。” 明若看这形势，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干架。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什么仇什么怨啊？ 看来也没什么‘旧’可叙，那就说正事吧：“那个，您应该知道，自己身中数种毒药吧？” “嗯，爹爹知道。”颜渊看向自己的小公主时，那叫一个温和慈祥，变脸的速度绝对是无缝衔接。 “您这个毒解起来有些麻烦。”明若把自己的治疗方案都说了一遍，而且，客观地分析了利弊。 “你想怎么治就怎么治，爹爹都可以的。”颜渊完全进入绝世好爹模式。 “……”明若有些无语，最难达到的要求就是没有要求好伐，“不行，必须你选！” 颜渊沉思片刻：“那就一次全都解掉。” “这个……”明若有些踟蹰，这种方法的风险显然更高一些。 “风险你刚才已经说了，爹爹可以承担……”这些年活成这个样子，颜渊早已将生死看淡。 而今天，袁高那狗奴才奉命杀他，只能说明，雨晴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现在积极解毒，不过是想找颜沧报仇罢了。将他困在焰罗山整整十八年，用他的性命要挟雨晴，又用雨晴的性命要挟于他，毫不逊于杀妻夺子之恨。 如果解毒出现了什么意外，就当天可怜见，让他早些去见雨晴罢了。 “好吧。”一下解毒的解药其实不用准备，因为这种复合解药，不是人力可及，只能交给解毒小能手玲珑。 但是，明若还是需要准备一些提升身体机能的药物。毕竟，便宜爹的身体太差了，恐怕承受不住解毒的过程。 第388章 心理扭曲了 解毒的事情都敲定后，明若觉得肚子有些饿，只得询问行走的时钟男朋友：“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司皓宸回答。 “哦，那咱们去做饭吧。”其实，明若自己去就行，但是，又怕司皓宸和便宜爹不对盘，两人打起来。 “好。”司皓宸很自然地牵起明若的手，带着明若去了那有菜园的洞穴。 明若进厨房看了看有什么能用的食材，米缸里倒是还有半缸米，但都是细碎的陈米。还有些菜干、笋干，连干蘑菇都没有。就这物资匮乏状况，怪不得便宜爹会营养不良呢。 明若叹了口气，便宜爹一直被锁在上面的山洞里，估计也不知道这里都有什么。明若从空间里拿出新米、一些调味品，还有几个碗碟。 先在大灶上蒸上一桶米饭，这个方法还是跟军中的厨子学的，毕竟这里没有电饭煲，焖饭的火候全凭个人经验。用蒸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饭烧糊了。司皓宸在明若的指挥下，往灶里填细柴。 明若把挂在洞口的老腊肉洗洗干净，丢进砂锅里煮着。 颜渊虽然从小接受‘君子远庖厨’的教育，但是，为了能与闺女多多相处，是不是君子一点都不重要。 慢慢悠悠晃荡过来，脸上戴着温和的笑：“若儿，需要爹爹帮忙吗？” “啊……”明若已经摘了小半盆毛豆，若有所思地看向便宜爹，“您会烧菜做饭吗？” “……”这个问题略显尖锐，颜渊活了四十多年，别说烧菜，就连厨下都是第一次来。 “那您来剥毛豆吧。”明若拿起一个豆荚，从两边一捏，将里面的豆子剥出来。 “好。”颜渊从明若手里拿过木盆，“爹爹来剥。” 明若蹲在旁边择青菜，看便宜爹剥豆子很挺认真的，被好奇心驱使着询问：“现下住在皇宫里那位是谁呀，为什么看起来跟您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颜渊剥豆子的手一顿，捏在指间的豆子瞬间被碾成了豆泥。 “您别激动，我就随便问问，并不是很想知道。”明若估计，那疯子一样的男人，跟便宜爹颇有渊源。 “他是我的双生兄弟。”颜渊的语气变得很平淡，已经听不出太多情绪了。 听到这个答案，明若还是有些意外的，她还以为那人是用了易容术或者其他法子，才会有张跟便宜爹一样的脸呢。 已经起了头，接下来的话也就不难开口：“在皇室中，双生子一般不会被立为皇储的。但是，你皇祖父的想法，却与众不同。 我们一出生，是双生子这件事就成为了秘密。他将我悄悄出皇宫，养在青阳山庄，请民间高人教授文治武功。颜沧就留在皇宫，由他亲自教导。每年，他都会带颜沧来一次青阳山庄，让我们进行比试。 我们小时候，其实关系还不错。颜沧每次来，都会带宫里的点心和母后做的衣裳给我……” “呵呵。”在厨下烧火的司皓宸冷笑一声，自己这便宜岳父真是……怎么说呢，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真还是傻。 明若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听到男朋友在笑，忽然想起，男朋友曾经说过，‘皇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试想一下，一对兄弟从小不生活在一起，每年见一次面，只为‘比试’出高下来。无论是多亲的兄弟，被人为放到了对立面上。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却对另一个人很好。这样的‘好’，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看到明若脸上的表情，颜渊也试着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自己的亲身经历……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好笑，居然会觉得，他与颜沧有过关系要好的时候。 “咳。”颜渊为自己的单蠢无知汗颜，继续道，“到我们12岁时，父皇觉得我比较适合成为储君，便立我为太子。颜沧心思诡谲，更适合统领黯隐卫，就被送去西界，接受训练。 后来，父皇崩逝，我登基为帝，颜沧统领黯隐卫从旁辅佐，我当时半点都没看出他有不臣之心…… 直到后来，我到焰罗山来取火灵芝，当时真气损耗严重，又被袁高那老奴才下了软筋散。落入颜沧手中后，我才知道，他对皇位觊觎已久，不但收买了我的近侍，就连后宫也安插了人手。 我从小不势在皇宫长大，对宫中的生活并不习惯。迎你娘亲入宫之后，更觉处处是桎梏。因为要平衡各方势力，又要顾忌言官弹劾，让你娘亲受了不少委屈。 颜沧想要这皇位，直接说出来，我很愿意退位让贤。能够带着你们母女远走高飞，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才不要你‘让’给他的。”明若算是看出来了，那‘疯男人’绝对是被黑心爹养得心理扭曲了。 他将苏贵妃困在行宫里，用尽手段只想让她放下便宜爹。其实，就跟他夺下‘皇位’一般，未必有多少喜欢，多半是执念罢了。 “他大抵是想用事实证明，皇祖父的选择是错误的，他才是那个天选之子。”明若只觉得那素未谋面的‘皇祖父’甚是可恶，“他要掠夺您所拥有的一切，您越是看重什么，他就非要抢到手不可。” 颜渊一时陷入沉默，看来自己被颜沧暗算真不算亏。因为，从始至终，他从未了解过他。不知己也不知彼，败得不亏。 看便宜爹这备受打击的模样，明若默默拿过他剥好的毛豆，去厨下炒菜去了。 “要我做什么？”司皓宸看明若把木桶饭取出来，也就不再添柴了。 明若把煮好的腊肉夹出来，放到案板上：“这个切成肉片。” “好。”司皓宸切菜已经是熟练工，切的又快又好。 明若先炒了青菜，做了丝瓜蛋汤。司皓宸把肉片切好后，明若又做了一道毛豆炒腊肉。 “可以开饭了。”明若端起菜却犯了难，这连张桌子都没有，要摆在哪儿呢？ 明若走出厨房，在菜园里逡巡有什么能利用的东西。就看到便宜爹搬了一块洗干净的大石板进来。 第389章 一条小青蛇 司皓宸看了一眼石板的大小，选了四根没劈开的木柴，一掌一根钉进土里。颜渊将石板架上去，正好能当小饭桌用。翁婿两人初次合作，还挺默契。 明若将两菜一汤摆上桌，司皓宸和颜渊已经搬了三块石头过来当凳子。 明若盛了饭放到颜渊面前，又问：“您要喝蛋花汤吗？” “好。”颜渊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正经吃过饭菜了。 焰罗山终年炎热，每年只有腊月时节，才能勉强运送物资进山。平时，袁高每日只给他送一餐饭，都是米粥菜羹之类的吃食。他并不习惯这样的饭食，却也没得选择。 颜渊默默吃饭，眼眶有些发热，有生之年他竟然还吃到了闺女亲手做的饭菜。 饭后，明若拿了一瓶养元丹给便宜爹：“早晚各一丸，先把亏空的身体养一养才好解毒。” “好，爹爹都听若儿的。”颜渊接过丹药，才想起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竟一直忘了问，“现在并不是进焰罗山的好时节，你们进山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额……”总不好说自己觊觎南戎皇室守护的宝藏，并且，这两天还搬了不少进空间里吧，“娘亲给了我地图和‘钥匙’，说这里有宝藏，我就想来看看。” 根据地图所示，那需要用‘钥匙’打开的石门似乎在地下，但是他们这两天基本已经把这些洞穴都走了一遍，也没新的发现。 “你可知道那所谓的宝藏是什么？”颜渊轻笑。 “不知道。”明若诚实地摇头。 “说是宝藏也没错，但其实并没什么用的。”颜渊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那密室里收藏的，其实是一块通往中州的海阵图……” “啊！”漂亮的眼睛瞬间瞪大，想想空间里那‘宝马车标只缺一块的海阵图，内心的小激动无以言表。 “咳咳。”虽然中州在世人眼中就是宝岛仙山，但颜渊不得不打击一下闺女：“那不是真正的海阵图，只是一部分而已。并且，其他几块也不知道散落何处。” “这块海阵图可以给我看看吗？”既然是南戎皇室守护的东西，给人家拿走也不好。凭借男朋友超群的记忆里，拿来看一看，临摹下来也好啊。 “若儿想要，拿去便是。”那海阵图在颜渊看来，鸡肋得很。颜渊告诉他们，那密室要通过湖底的密道才能进去，给两人指明方向后到，“那海阵图其实没什么用处，第一层石室里有不少珍稀药材，若儿或许能用到。” “我会看着办的。”明若乖巧地点点头。 看着跃跃欲试的闺女，颜渊不由得担心起来，自己这身体潜泳的话，估计会毒发，但第一层的石门只有颜氏一族才能打开：“若儿，要不等爹爹解了毒，再去给你取来。” “我们下去就成，您不用担心。”她和司皓宸都不是第一次‘潜水’，而且，还能作弊不是。 “虽然有钥匙，但第二道石门爹爹也没进去过，你们多加小心。” “好。”明若点点头。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潜入湖中，出乎意料，湖水是温热的并不冷。玲珑马上弄出金色的大气泡，将两人的头罩起来，他们完全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 司皓宸带着明若向前游，大概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游出了密道，来到一扇石门前面。 司皓宸先帮明若烘干了衣裳和头发，明明若伸出一根手指：“你来割吧，我自己下不去手。” “……”司皓宸有些无语，“我就下得去手了？” “你动作快，我没感觉到疼，你就弄好了啊。”明若将手伸到司皓宸面前，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把止血散准备好。” 司皓宸接过明若用酒精消毒过的柳叶刀，在她指尖一划，将血滴入那机关里，然后迅速撒上止血药，明若马上用纱布按压止血。 石门轰隆隆地打开，司皓宸赶紧揽着明若走进石室：“手还疼吗？” “还行吧。”明若取出一个防水创可贴，给伤口贴上，“是谁设计的这破石门啊，还搞‘滴血认亲’这一套……” “噗。”司皓宸都被小王妃这脑回路逗乐了，“你是它亲生的吗？” “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吗？不是亲生的，肯定不给开门啊……”明若耸耸肩。 这第一层石室中，墙壁上穿凿了一些格子，看着像是博古架，四周还镶嵌了萤石，散发着柔和的光。明若随手从架子上拿起一个盒子，擦去上面的浮尘，发现这盒子居然是用白水晶打造的，里面装了一支百年份的血参，四周用蜡封着。 明若在心中感叹，南戎果真豪横，装药材的匣子都这么讲究。明若将血参放回去，决定等回去的时候，挑些合适的给便宜爹补身子。然后，径直往二重门走去。 第二重石门正中雕刻着一朵木棉花，明若从‘袖袋’里拿出那枚戒指，对着中间的‘锁眼’按进去。 门里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石门缓缓从左右分开。司皓宸取回‘钥匙’，牵着明若走进石室。 这间石室很小，四角镶嵌了夜明珠，倒是比第一层石室要亮得多。正中的石桌上，放着一只雕刻着古朴花纹的石匣子。 明若伸手正要打开那石匣子，玲珑忽然挡在她前面，说里面有危险的东西。 玲珑这个小傲娇都说危险，那绝对是真危险。明若跟玲珑一番交流，两人一蝴蝶商量出了可行性方案。 司皓宸将明若挡在身后，用赤霄宝剑挑开石头匣子。一道银光从匣子飞射而出，直奔司皓宸的面门而来。司皓宸用剑挡住，剑气一震，居然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那东西砸到地上，发出嘎巴一声脆响，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明若和司皓宸还没来得及上前去看，小白公子忽然从空间里出来，一爪子踩在那小东西的七寸上。 明若定睛一看，那是一条小青蛇，身上笼着银色的光晕。虽然不喜欢鳞片类动物，但这小蛇像是翡翠雕琢而成，看着倒不是很讨厌。 小青蛇乌溜溜的黑豆眼对上小白公子海蓝色的大眼睛，可真是大眼瞪小眼了。 第390章 血契 小青蛇也是懵的，自己被封印在那乾坤匣里当守护者，百年不遇得见天日，一出来就被摔断了尾巴骨可还行？现在这是个什么世道，人都变得这么凶残了吗？ 再看看这气势汹汹的白虎，是能跟老祖宗青龙干架的存在，自己只是没化蛟的小可怜，还不够它老人家塞牙缝的呢。越想越觉得蛇生灰暗，难过的瑟瑟发抖。 明若看到那一尺来长的小青蛇抖如筛糠：“小白公子你就别吓它了。” 小青蛇：仙女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毫不知情已经被发了好人卡的明若，下一句话就把小青蛇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要吃就赶紧吃，不吃就扔掉。” 小青蛇：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啊啊！ 司皓宸看看那石头匣子，又看看那小青蛇：“这匣子可能也是灵器。” “灵器？有什么用？”明若打量着那半尺见方的石匣子，难道它跟焱翎镯一样，有什么神奇的功能？ 司皓宸摇摇头，他是根据那古怪的小青蛇是这匣子的守护兽，判断这石头匣子是灵器的。 明若去拿盒子里的绢帛，手却像触电一般被弹开了：“唔，痛！” 司皓宸将手伸向那匣子，也被弹开了。司皓宸凤眸微眯，在他这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算是基本的处事原则。管它是什么灵器，先砍一剑再说。 司皓宸挽了个剑花，就要往石头匣子上砍。 嘶嘶嘶，小青蛇奋力扭动着小小的身体，颇有‘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气势——这可怕的男人是云族血脉，手上又有赤霄宝剑，绝对能把乾坤匣砍成两半呀。宝匣都完蛋了，它这守护兽焉有活路？ 虽然小青蛇是个弱鸡，无法同人沟通，好在有小白公子，还能当翻译。 明若扯了扯男朋友的衣袖：“那蛇说，把盒子砍碎，里面的东西也会损毁。只要滴血认主，就可以取用匣中物品。” 司皓宸的目光看向明若那裹了创可贴的手指，明若将手背到身后：“你别打我血的主意哦。” 司皓宸也不能确定这匣子有没有不安全因素，用剑将自己的手指划破，血滴到盒子里，血滴像是被吸收掉一般，瞬间就消失了。明若也给司皓宸贴了个创可贴。 司皓宸再去拿绢帛，伸手入匣的一瞬间，他眼中的匣子就变了一番模样——里面不但有那天蚕丝织成的绢帛，还有许多麟趾金和各种颜色的金刚石和珍珠。 司皓宸先将那绢帛拿出来，展开来是扇形，上面的线条也是用乌金抽成线，绣上去的：“我们进空间，看看这块能不能合上。” “好。”明若握住司皓宸的手腕，两人进到空间里。 石室里顿时只剩下小青蛇和小白公子，还有被扔在桌上没人搭理的石头匣子。 小青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都看到宝匣里盛着的金银财宝了，还随手扔在这里，这也太不拿乾坤匣当回事了吧…… 小白公子却用小猫爪爪来回拨弄着小青蛇，小青蛇尾巴骨断了本就疼得厉害，再被这么，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嗝屁了。 小青蛇：你你你，住手！再不住手，我就让主人砍断你的爪子。 小白公子翻了个白眼：且不说你能不能说服你主人，单就你主人的家庭地位，早已注定了你挨揍的命运。我主人养的肥兔子和鸡，都能踩你几脚。 小青蛇：你胡说，我主人那么厉害，在家里肯定也威风凛凛。 小白公子：呵呵，憨货！ 明若从妆台上取来那只金丝楠木盒子，打开锁扣。取出三块扇形的绢帛，按照线条走向，平铺在桌上。司皓宸将手中那块绢帛放在空缺的位置上，边缘线条与其他三块完美衔接。 “那石头匣子应该是个好东西，这绢帛明显比其它三块看起来要‘新’一些。”明若客观地评价。 “嗯。”司皓宸点点头，“南戎皇室守护的宝藏，应该是那石头匣子。”司皓宸将四块海阵图叠好，重新放回盒子里，交给明若，“放起来吧。” “好。”明若将金丝楠木盒子放回妆台上，两人就出了空间。 在那里装死的小青蛇看到主人回来，激动得就要告状，拖着‘半身不遂’的尾巴，一扭一扭爬到司皓宸脚边。在爬上司皓宸靴子的瞬间，被有洁癖的云亲王殿下一脚抖开，摔得直翻白眼。 “离本王远些，脏死了。”司皓宸一脸嫌弃。 小白公子：本座就知道是这样。 小青蛇：哇……呜呜呜……主人不爱我了…… 小白公子：坏心眼的男人除了我主人，谁都不爱，你还是早点想开吧。 小青蛇：嘤嘤嘤。 玲珑：无毛怪，再学我‘嘤嘤嘤’，毒死你哦！ 小青蛇：我以后真的只能是挨揍的命吗？哇……呜呜呜…… 司皓宸让明若弄了一盆水来，提着小青蛇的尾巴尖儿，将它丢进水里涮了涮。 小青蛇乖乖被清洗，在被放到干帕子上后，还拖着半残的尾巴在上面打了个滚：主人，我洗干净了哦。 司皓宸对小青蛇的卖萌行为不为所动，沉声道：“本王要怎么做，王妃才能随意取用那石头匣子里的东西？” 小青蛇：“只有主人能随意取用匣子里的东西，别人都取不出的。” 司皓宸拔出宝剑，犀利的眼眸在小青蛇和石头匣子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判断先砍哪一个比较好。 小青蛇只觉得这世道变化太快，从前得到宝匣的人，为了独占互相残杀。这任主人，为了与人分享要杀它。不由在心中哀叹——真是人心不古啊。 “当真没办法？”司皓宸的声音仿佛魔音入耳，吓得小青蛇一哆嗦。 “有有有。”小青蛇决定对自己好一点，“女主子可以与我血契，就可以取用乾坤匣里的东西。” 玲珑：你个无毛怪跟我抢麻麻，找死是不是？ 小青蛇：我不是自愿的啊。 玲珑：你看不起我麻麻！ 小青蛇：我没有，求放过。 司皓宸牵过明若的小手，要揭开那创可贴。 明若抽回手：“我不喜欢蛇，我拒绝！” 第391章 翠花儿vs小翠儿 司皓宸从那石头匣子里，拿出一颗枣子大小的紫色金刚石，明若不为所动。再拿出一颗橄榄大小的红色金刚石，明若还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又拿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色金刚石、橙色金刚石、绿色金刚石…… 女人本就对美丽的事物无法抗拒，更何况是这种切割完美的大彩钻。 “你不想看看这匣子里都有什么吗？”司皓宸的语调中是满满的。 “我……”明若内心是拒绝养蛇当宠物的。身体却不听她使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小手指，附送了一根采血针。 司皓宸怕明若反悔，快速在那指尖儿上扎了一下，一颗鲜红的血珠冒出来，按在那小破蛇的脑门儿上。 小青蛇扭动了两下身子：嘶嘶嘶，痛痛痛。 明若的手指贴上蛇皮，有点凉凉的，好在没有滑腻腻的感觉，还算能接受吧。 只见那血珠像是烙印一般，印在小青蛇的额头上，像一片小小的鸢尾花瓣，还挺漂亮的。 小青蛇眨巴着黑亮的小眼睛，看向小白公子的眼神儿带着一丢丢小得意：我现在也是女主人的蛇了，总不是最没地位的那一个了吧？ 小白公子的目光里难得带上一丝怜悯：你主子除了一匹战马再没别的宠物了，你好歹也算神兽后裔，虐一匹蠢马还是可以的，快去吧。 小青蛇直觉自己虐了主人的坐骑，离蛇羹怕是不远了，这白老虎坏得很。 玲珑忽扇着小翅膀一脸鄙夷：你是麻麻最不喜欢的一个，嘤。 小青蛇看了看那色彩斑斓泛毒光的蛊灵，再看看形态是只小白猫，却威压不减分毫的神兽白虎，忽然觉得自己好弱小好无助，往明若手边凑去。 明若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小青蛇的身体一僵：女主人果真最不喜欢自己吗，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蛇爬起来怎么怪怪的。”明若一脸疑惑地看向司皓宸。 “刚才摔地上，大概把尾巴摔断了。”司皓宸回道。 小青蛇心里苦可是不敢说，尾巴骨是被你的剑砍断的好伐，要不是我皮厚，都被你砍成两截儿了…… 司皓宸将那石头匣子递给明若：“你试试看，能不能用这匣子。” 明若将手伸进匣子，就看到里面的彩钻、兽蹄形状的麟趾金、又圆又大的珍珠，甚至还有许多只在药典上见过的珍稀药材。 看到小王妃的眼睛越来越亮，像是两颗流光溢彩的星子，司皓宸将那石头匣子放到明若手里：“给。” 明若试着从里面拿了一株墨凌草，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再放进去时，却被弹了出来：“咦？” 小青蛇终于可以刷存在感了：“女主人只能取用宝匣里的东西，只有主人才可以随意取放。” 明若将那株墨凌草递给司皓宸，司皓宸直接丢进匣子里，没有被反弹出来。 “行吧。”明若也无所谓了，反正她有焱翎镯空间，并不需要这么个匣子来装东西，“这匣子除了装东西，还有什么神奇之处？” “乾坤匣当然不只能装东西，还能……”小青蛇晃了晃脑袋，“还能干什么来着……我记不起来了……” “难道是摔坏了脑子？”明若现在也顾不上小青蛇是鳞片动物了，直接摸上它的小脑壳，启动医疗系统来个核磁共振看看。 脑子倒是没出血也没水肿，尾巴骨确实断了。明若顺手给小青蛇做了复位，用‘骨折指套’做了固定。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司皓宸示意明若把石头匣子和那样子越发古怪的小蛇收进空间里。 “这……是不是该给它起个名字呀？” 小青蛇忽地抬起小脑袋，充满期待地看向主人。 “你决定就好。” “叫小翠儿怎么样？”起名废本废在‘小翠儿’和‘翠花儿’之间，艰难的选择了小翠儿。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它是公的，还是叫小青吧。” 小青不也是母的？明若想到了白娘子身边的青衣婢女。不过名字嘛，一个代号而已：“好吧，就叫小青。” 生无可恋的小青蛇暗暗松了口气，它堂堂一美男蛇，要是真叫了‘小翠儿’这种名字，以后还怎么在蛇界混。 两人原路返回，由于得了那一匣子的珍稀药材。第一层石室里那些，完全入不了明若小仙女的眼了。只挑了两支血参和一株紫灵芝，带给便宜爹补身子。 两人从湖水里冒出头来，就看到便宜爹蹲在湖边，手里在琢磨着什么。 颜渊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道：“还顺利吗？” “嗯，我们给您带了血参和紫灵芝，一会儿给您炖汤喝呀。” “快去把衣服弄干，别着凉了。”颜渊嘱咐。 明若还想再说几句，就被司皓宸带去先前做饭的洞穴换衣裳。 明若本打算给便宜爹炖个灵芝鸡汤，但是没有鸡。司皓宸觉得自己从便宜岳父这里得了太多好东西，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主动提出，给便宜岳父钓条鲜鱼炖汤。 两人收拾妥当出来，发现便宜爹还在湖边辛勤地劳作。 司皓宸跟媳妇要了一根缝衣针，做了个简易鱼竿钓鱼。 明若蹲到便宜爹身边：“您做什么呢？” 颜渊摊开手掌，是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白玉兔子：“这里的好东西虽然不少，但都没经过琢磨，做不得礼物。爹爹给你雕了只兔子，就算是月夕节的礼物吧。” “今天是月夕节吗？”这些天一直忙忙碌碌的，明若早就把中秋这事儿忘到脑后了。 “嗯。”颜渊将小玉兔递给明若，“给。” 明若接过可可爱爱的小兔子，在手中把玩：“谢谢爹。” “哎。”小公主终于叫他爹爹了，颜渊心中一阵澎湃，差点激动到毒发。 明若看颜渊情况不对，连忙取出银针，在他胸口扎下几针：“坐下来，深呼吸。” 颜渊缓缓坐下，开始调息。 司皓宸剑眉微蹙，放下鱼竿，摸上便宜岳父的脉门：“你被人下了封印禁止？” “是。”如果不是武功被封，一座焰罗山而已，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第392章 家产已到手皇位不稀罕 “我帮你解开禁制，之后，应该很快就能解毒了。”便宜岳父身中数毒，对方没有直接废掉他的武功，估计就是怕他毒发不治。 如果解开他的身上的禁制，有真气护体，他的身体就能好很多，也能平稳度过解毒的过程。 “你可以？”这小子看着也就二十多岁，就算再是天纵奇才，武功也不可能到达那个程度。 “可不可以，试试就知道了。”司皓宸一脸淡然。 颜渊深深地怀疑，这小子想害死他，然后继承……好像家产和皇位都轮不到他……（司皓宸：家产已到手，皇位不稀罕。） 以明若对司皓宸的了解，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爹，我相信夫君能做到。” “好。”做为绝世好爹爹，闺女说啥就是啥。 “……”司皓宸被便宜岳父这‘勉为其难’的样子给气笑了，要不是小王妃认了他这便宜爹，还有此行收获颇丰的面子上，才不会管他呢。 颜渊和司皓宸去到颜渊先前居住的洞穴，解除封印禁制。 明若坐在湖边，手里把玩着那只圆滚滚的白玉兔子。便宜爹的手艺真心不错，就算不做皇帝，也能靠玉雕手艺吃饭。 “想什么呢？”司皓宸在明若身边坐下。 “没什么。”明若歪头靠在司皓宸的肩膀上，“这么快就好了？” “嗯，他还需要调息两个时辰。”司皓宸拿过那玉兔子看了看，“雕虫小技。” “我爹雕的兔子不是虫。”明若笑着说。 “你原谅他了？”小丫头之前，一直都没叫便宜岳父爹。 “这不是拿人的手短么。”明若接着说，“其实，只有娘亲有立场责怪他。至于我嘛，他不但没伤害过我，还给了我生命，我只有心怀感激的份儿啊。” “他没保护好你。”司皓宸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自己有了女儿，一定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他又不是故意的。”最后，明若来了个文绉绉的总结，“纠结于过去，是没有意义的。‘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嘛。” “嗯。”自己的小王妃，是胸襟开阔又洒脱的姑娘。 夜幕渐渐降临，皎洁的月光投映在澄澈的湖面上，折射出一片银白。 “今年的月夕节惨了点，连月轮都看不到。”司皓宸伸手将明若揽进怀里。 “这不是有镜花水月可以欣赏嘛。”明若倒是不在意这些。 “镜花水月都皆为虚幻。”司皓宸抬手弹了下明若的额头。 “一切过眼便是云烟，反正殊途同归，何必执着于是虚是实呢？”明若看向司皓宸，笑得眉眼弯弯。 小丫头这种‘看破红尘’的样子，时常让司皓宸感到不安。她就像是一缕捉摸不定的风，让他抓不住。 司皓宸将明若揽进怀里，在她唇上重重一吻：“好好说话。” “唔~”明若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她又没开车，这‘罚单’开得莫名其妙啊！ 看到小王妃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司皓宸的唇温柔地落在那眼眸之上。明若感觉到司皓宸的情绪不大对，伸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算是安慰吧。 “是不是我那爹跟你说了什么？”明若想了半天，司皓宸好像是给便宜爹解除封印禁制后，才便变得怪怪的。 司皓宸唇角微勾，媳妇果然是向着自己的。觉察出不对劲，‘我爹’直接变成了‘我那爹’。 便宜岳父其实说的没错，权利越大责任便越大。他曾经因为‘责任’委屈了心爱的女子，现在追悔莫及。他只是希望，自己不要走他的老路罢了。 司皓宸凤眸微阖，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坚定与睥睨——掌握权势不就是用来为所欲为的吗？如若有一天，权势成为掣肘，要反过来‘规矩’他……那就不要怪他破旧立新，毁了规矩！ 看司皓宸一直不做声，明若就觉得自己是猜对了。心中的小叛逆蹭蹭冒头，别说是半路来的便宜爹，就是亲爹也不能欺负亲亲男朋友。 “他跟你说什么了？你不说我去问他了，哼！”把披坚执锐的男朋友整成了‘小脆弱’，绝对没说啥好话。 看到小丫头要炸毛，司皓宸将她扯回怀里好生安抚：“岳父只说让我好好待你，不要……像他一样……” “哦……”想想便宜爹，明若叹了口气。还好他一直没问起娘亲，要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他，应该都知道了。”司皓宸似乎知道明若所想，沉声道，“他住的石洞里刻满了计算时日的印迹，月夕和除夕是他与岳母，每年唯有两次可以通信的日子……” “哦。”明若将脸埋进司皓宸胸前，“那我们就都不要提起吧，虽然都是一样的痛，揭开伤口后鲜血淋漓的样子，更让人崩溃……” “我们可以帮他报仇。”司皓宸圈着明若的手又紧了紧。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心中给那‘文帝’设计了108道酷刑。 第二天用过早膳，明若就着手为便宜爹解毒。依旧是在那洞穴，看到洞壁上，石床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明若只觉得眼眶发热。是一年两次的通信，让他在这狭小灰暗的囚室中再多坚持一天、一个月、又一年……没有放弃所爱，也没有放弃自己。 “您躺下来吧。”明若取出银针排好，放在手边。 颜渊平躺在石床上，明若将玲珑放出来，它绕着四周飞了一圈，抖落下一颗豆大的金色液滴，落尽颜渊嘴里。然后，软趴趴地落在明若肩头。 “乖哦，一会儿给你吃好吃的。”明若轻抚了下玲珑的蝶翼。 玲珑：“我要吃肉肉。” “额……”想想那些奇形怪状的蛊虫，明若嘴角抽了抽，努力露出老母亲般的慈祥笑容，“好。” 明若的手一直搭在便宜爹的腕脉上，觉察到有哪里经脉不畅，就在对应的穴位上扎两针帮着疏导。这毒素在体内沉积太久，解毒有些困难。如果没解开他的武功禁制，会更凶险。 感觉到毒素一点点被化解，颜渊用内力辅助拔毒，心脉的瘀滞减轻，猛地吐出一口污血：“咳咳。” 第393章 哪家不出逆子 明若连忙诊查一番，体内毒素基本清除，接下来用些固本培元的丹药，慢慢调养便好。 “您休息吧，我去给您炖点人参灵芝汤补补。”明若将银针收好。 “爹爹没事。”颜渊坐起来调息，这毒解了之后，身体无比轻松。 “病还没好全，就不遵医嘱了。爹，您这想法有点儿危险啊。” “好的好的，爹爹都听若儿的。”颜渊直接在石床上躺得不能更平，休息了。 “……”你休息就是了，不拘躺着还是坐着好伐。 司皓宸摇摇头，牵着明若走出去。这里物资匮乏，明若也不好从空间里拿出太多东西。司皓宸只能靠钓鱼撑起了生活的重担。 三人用晚膳时商定明日一早离开焰罗山，明若去厨下烙了一些鸡蛋饼，当干粮。 这方山洞能如此清凉，得益于在山洞四周布置了几枚幻冰珠。临行前，便宜爹从石缝里扒拉出一颗来，转头看向明若和司皓宸。 “你们需要吗？”这俩小的能进到这里，应该是有降温的手段。 “不用，我们有。”司皓宸回答。 “那就走吧。”颜渊大手一挥。 “咱们都走了，要是有人偷东西怎么办啊？”这山洞里的财宝虽然是原生态了一些，但也是小钱钱啊。 “若是没有那舆图，想要找到这里并非易事。”颜渊连忙安慰闺女。 “哦。”明若想想也是，他们是拿着地图进来的。但是，别人进不来，那‘文帝’肯定是能进来的呀，“您介意我给这里设下毒瘴吗？回头把解药的方子写给您。” “解药不必给我，这里就算是爹爹给你的嫁妆吧。”颜渊笑着说。 虽然宝藏的大头被自己拿了，但剩下的也价值连城啊，还有下面那一石室的珍稀药材呢：“这不太好吧。” “爹爹为那所谓的江山社稷付出那么多，得这些东西还觉得亏呢。”颜渊挥挥手，“快去布你的毒瘴去。” “哦。”明若直接派出下毒小能手玲珑，自己装模作样地跟在后面当监工。 三人加紧赶路，走出焰罗山，来到先前驻扎的云陵山，已是傍晚。初一带着其他暗卫在山脚下的山洞中待命。 “要连夜回去吗？”司皓宸问明若。 明若看向便宜爹，询问金主霸霸的意思。 “在这里修整一晚再走吧。”颜渊说完，独自一人往山顶而去。 明若和司皓宸对视一眼，去停放在山洞里的马车上休息。 第二天，在熹微的晨光中，司皓宸和明若上到云陵山巅。便宜爹负手站在山顶，像石化了一般。他周身明明笼在绚丽的霞光中，背影却无比落寞。 天长地久有时绝，一地相思无尽处。 听到有人往这边走来，颜渊转过身来沉声道：“以后爹爹去了，就把爹爹埋在那棵树底下。”颜渊指了指那歪脖树。 “哦。”这种要求总是让人不知该如何回应，“不过，您那么多儿子，他们肯定不会听我的。”明若实事求是地说。 颜渊微笑着看向司皓宸：“我若助你一臂之力，你可能帮我达成心愿。” 司皓宸挑挑眉：“我为何要你相助。” “你的剑是云梦帝国皇储所有，你说为何？”颜渊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那海阵图是南戎皇室守护之物，又为谁而守？” “为谁而守，还有几人记得……”旧臣为复国殚精竭虑，但他们的子孙未必愿意。为人臣子，哪有自立为王自在。 “哪个大家族，不出几个逆子呢？”颜渊眼中满是戏谑，不是一直要求他为了颜家的千秋帝业付出吗？他痛失所爱，那颜家的帝业就为她陪葬。 司皓宸与颜渊三击掌，明若眉毛直跳舞，男朋友和便宜爹这是要搞大事情呀。 “回京吧。”颜渊回头看了一眼那歪脖树，大步往山下而去。 “走吧。”司皓宸牵起明若的手，“要不要为夫背你下山？” “要。”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她上山时都只爬到半山腰，这山这么陡峭，看着就腿软。 初一将紫苏她们安排到了京郊的一处别院，这还是霁月说的地方。这处别院是苏贵妃给明若的陪嫁，方便她回来省亲时居住。 擅长易容的初七，就着颜渊那一头白发，为他装扮成一位老者。对外的身份，是司皓宸的老师，来南戎游历风土人情的。 明若发现，便宜爹真的很厉害。换装完毕走出来时，不但步调缓慢，脊背还微微有些驼，丝毫没有之前器宇轩昂的模样。反正，她是一点破绽都找不出来的。 一行人来到别院，发现除了紫苏、紫草和霁月，子衿、子佩、刘公公也在。 子衿、子佩、刘公公看到明若，连忙跪下：“老奴几人不愿回宫，求公主殿下收留。” 明若想了一下，便宜爹身边也不能没有可靠的人服侍：“你们可愿意听我安排？” “奴婢愿意。” “老奴愿意。” “那就先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等我的安排。”明若摆摆手，让他们先下去。 为了找‘文帝’报仇，他们明日可是要光明正大地进京呢。 司皓宸的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张罗云亲王殿下的仪仗。 “不知道五哥那边是什么情况。”明若担心那‘假爹’有气没处撒，欺负她哥，毕竟不是亲生的。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司皓宸觉得颜昭白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但是，他们需要了解南戎京城的各种消息，还是颜昭白打探起来更方便。 夜半时分，有人敲窗子。司皓宸起来，走到窗边。 外面轻声道：“五殿下来了。” “嗯？”司皓宸有些意外，颜昭白这大半夜的搞什么鬼？ 明若换了床榻睡得不踏实，翻身去找‘大抱枕’，居然扑了个空，揉揉眼睛坐起来：“阿宸。” “嗯。”司皓宸掌了灯，回到床边，“吵醒你了？” “你做什么呢？” “你五哥来了，我去看看。”司皓宸拿起衣架上的外袍穿好。 “我跟你一起去。”明若也下床，开始穿衣裳。 两人来到客堂，就看到颜昭白坐在椅子上，眼下一片乌青，应该是许久不得好好休息。 第394章 换个爹不就成了 “五哥。”明若有些担忧地看着深夜前来的颜昭白，“你该不会是失眠吧？” 连日奔波，忙得脚打后脑勺，居然被认为是失眠，颜昭白只觉得自己真是太苦了。 “你不要在京城逗留，早些回东桓去吧。”颜昭白沉声道。 “五哥，出什么事儿了？”明若看颜昭白一脸凝重，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日我从云陵山回京，父皇得知了我安葬母妃的事情，因着有那卷圣旨，当时只说此事办的草率，让我回府闭门思过。 之后，又下旨说要演兵，要外祖父的海威军与陈国公的陈家军一较高下。作为惩罚，演武输了的一方，便要交出虎符。 陈家军向来以‘迷踪阵’引以为傲，只要被围困镇中，定是要全歼敌军的。海威军驻守海防，本就不擅陆战，对上这‘迷踪阵’，很难有胜算。 最主要的是，我被禁足府中不能迎战。陈国公不下场，外祖父若是下场，就算勉强赢了也输了风格。大表哥对破阵也不算精通……这次是我连累了外祖家……” 明若陷入了沉思，要说谁连累了谁，那妥妥滴是她连累了五哥外祖一家。毕竟，五哥只是养子，她可是苏贵妃的亲闺女，母债得女偿啊。可是，打仗破阵什么的，她不会啊。 “五哥，那个什么迷踪阵，根据名字判断，是进去后会迷路吗？”明若觉得，知识就是力量。打仗不得行，她还有个掌握科学技术的脑袋瓜可以用。 “是。”颜昭白点点头，“除去方向不清，迷踪阵里还有不少小的阵法环环相扣。我对阵法一类还算熟悉，如果可以上场，应该可以打个平手。” 颜昭白拍了一下脑壳，自己一定是急糊涂了才被小九儿给带沟里去的，他今夜抽身过来可不是跟养在深闺的妹子讨论练兵的。 “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要说的是，父皇如此行径，已是不顾父子之情。你留在京城不安全，早早回去东桓，我也放心一些。”这才是颜昭白此行的目的。 “那不行，事情是我同五哥一起做的，出了事怎么能让五哥一人去扛。”明若唇角扯出一抹狡黠的笑，“既然这个‘爹’都不顾父子之情了，咱们换个爹不就成了……” 颜昭白伸手就去捂明若的嘴，这里就算都是自己人，此种言论被人听了去，也对名誉有损的：“不许瞎说！” 明若扒拉开颜昭白的手：“先把演兵的事解决了，‘换爹’这事一会儿再说。” “什么时候也不许说！”颜昭白一头黑线，百善孝为先，这爹还能换了换去的？ “行吧，你自己决定。”这爹她是换定了，五哥要是不认亲爹，被亲爹毒打，那可不关她的事。 不就是陆战么，我方又不是没有擅长陆战的大元帅。男朋友有作战经验，破阵之类似乎也拿手，再加上指南针这个神器，破个‘迷踪阵’，应该不算难吧。 明若笑眯眯地看向亲亲男朋友：“夫君，演兵之事因母妃而起。女婿乃半子，你看……” “好。”司皓宸不等媳妇说完就应下了。 明若也摸清了司皓宸的脾气，只要用‘夫君’做开头，简直就是无往不利嘛。 “这……怕是不妥……”颜昭白倒不是不信司皓宸领兵作战的时段，东桓战神的名号在南戎也是响当当的，“毕竟，云亲王不是我海威军的人……” “五哥在军中找个与我夫君身量相当，又靠得住的人。到时候，我夫君就易容成他的样子上场指挥就是。我们只做好事，不留名的。” 明若的脑子转得飞快，自家男朋友可是威震四国的战神，以真实身份上场，看着就像欺负陈家军，对男朋友声望有损。 “就这么定了。”司皓宸当场拍板。 颜昭白：我好像才是当事人吧？ “这件事告一段落，那个……”明若想去问问便宜爹，要不要见见他五儿子。 颜昭白怕小九儿说要谈‘换爹’的事儿，马上打断道：“演兵之事为兄还要同云亲王详谈一番。” “哦，那你们谈。”明若转身出了客堂，“初三。” “主子。”初三从暗影里走出来。 “你去看一下渊先生睡下了没。” “是。”初三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渊先生还在院子里喝茶。” “哈？”明若是真心服气，自己这都睡醒一觉了，便宜爹还在外面喝茶。 他老人家这是睡晚了，还是起早了？或者是……跟她五哥一样，失眠了？（颜昭白：我再申明一次，我不是失眠！） 初三将主子送到院门口，然后隐回暗处。 明若款步穿过月洞门，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衣袍的老者坐在六角亭里，手边是一把提梁紫砂壶，并一只茶杯。 “您这么晚还没睡吗？”明若走进凉亭，自己找了位子坐下。 “不困。”颜渊看向闺女，“若儿怎么也没睡？” “我睡了的，后来，五哥来了，就起来跟他说了点事。”明若就把‘假爹’欺负五哥的事情跟‘亲爹’告了状，“您要见见五哥吗？” 颜渊还没回答，前院那边响起了刀剑相搏的打斗声。 明若心下一惊，这该不是‘假爹’查到了她的住处，直接派人来刺杀吧。 司皓宸听到动静，也不去查看，第一时间赶到明若身边。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颜昭白。颜渊对这二人的反应，非常满意。 进来的刺客只有一人，武功却极高，被四名暗卫围攻，硬是一路打到了他们所在的院子。 司皓宸剑眉微挑，这刺客武功明显高于初一他们几个，但却没有尽全力，只是想方设法摆脱他们四人的纠缠罢了。 “重明，住手。”颜渊沉声道。 黑衣蒙面人后撤数十步，直接朝着颜渊的方向跪下来：“主子。”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初一几人也住了手，隐回暗处。 “起来回话。”颜渊开口。 重明抬起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395章 要夫君何用 颜渊抬手取下易容面具，重明是松了口气。 颜昭白却又僵住了，语气有些惊疑不定：“父……父皇？” “嗯。”颜渊应了一声。 颜昭白又看向明若，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明若用口型回了两个字：换爹。 颜昭白像是被人砸了闷棍，脑袋嗡的一声，怎一个懵字了得。 “你们慢聊，我回屋去了。”明若觉得，五哥和便宜爹应该需要单独聊聊。 “快去吧，再不睡天都亮了。”颜渊示意明若早点休息。 颜昭白看着面前的‘父皇’，这样的言行举止，与小时候的记忆渐渐重合——他秉烛夜读时，父皇看到，也会说：‘去睡吧，再不睡天都亮了’……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走回他们住的院子。 “那个‘迷踪阵’，应该挺厉害的吧？”明若开口询问。 “不用担心，为夫不会输。”司皓宸弹了下明若的额头，“不信我？” “你带西北军参战，我自然是不担心的。但不是自己的兵，怕你不习惯嘛。” “嗯。”司皓宸点点头，“我会抽空看他们操练，左右不过是演兵，只要他们令行禁止就没什么大问题。” “谢谢。” “嗯？”司皓宸捏起明若尖尖的下巴，“跟为夫需要这么客气？” “本来应该‘母债女偿’的嘛。”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什么都自己担着，你要我这夫君何用？”司皓宸的薄唇印上明若蔷薇色的唇瓣上。 “夫君负责貌美如花呀。”明若扑向高床软枕，很快就睡着了。 司皓宸在小丫头身边躺下，伸手将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 第二天一早，紫苏、紫草和霁月三人就围着明若忙活开了。沐浴、更衣、绾发、上妆……折腾了一个时辰，身穿冰丝锦宫装，头绾凤髻，珠翠盈头的云亲王妃闪亮登场。由云亲王殿下扶着，登上宫车。 东桓云亲王携王妃入京的消息，早就呈送到‘文帝’面前。‘文帝’对这个女儿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与在他面前争宠的公主们不同，她没多少存在感。 东桓云亲王大张旗鼓进京，就算是做面子，也要派礼部和鸿胪寺的人前去城门迎接。 明若也不知道司皓宸怎么在一天之内，‘凑’齐了这么排场的仪仗。总之，他们入城之后，远嫁东桓的九公主回来省亲的消息不胫而走。 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议政殿，虽然贵为公主，但明若算是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走进议政殿的是原主，远嫁前在此处拜别父皇。 一番见礼后，明若被宫人带去后宫拜见皇后，司皓宸留在议政殿同‘文帝’寒暄。 卞皇后不久前刚知道，那个曾经宠冠六宫的苏雨晴死了。而且，皇上下旨，不许风光大葬。据说随便找了个山头就埋了，连皇陵都不许进的。 这消息让卞皇后心情大好，明若来拜见时也没为难，很客套地闲聊开来。皇后留明若在鸾凤宫用膳，明若推说今日随夫君一起入宫，不好独自留下用膳。 “那本宫就不强留了。”皇后本也是客套一下，“你父皇已着礼部准备了，过一两日便摆宫宴为你与云亲王洗尘。” “儿臣多谢父皇母后。”明若一板一眼地行礼。 不一会儿，就有小太监来禀告：云亲王要回驿馆了，请九公主一同回去，明若顺势告退。 卞皇后端起手边的茶水啜饮一口：“这九公主，倒是同从前大有不同了呢。” 身边的老嬷嬷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还是从前的样子，但谈吐气质却判若两人。” “可不是么，从前像只避猫鼠儿，现在嘛，成了能捉老鼠的猫儿。”卞皇后一下一下地抚着鎏金护甲。 “九公主怕是回来奔丧的，该不会有什么变数吧？”老嬷嬷揣测。 “人都不知道埋哪儿去了，她一个外嫁之女，还能让皇上给那贱妇追封为皇后不成？” “追封后位定是不能的，但皇陵……” “只要不追封为皇后，进了入了皇陵又能如何。”卞皇后眸色变得沉黯几分，“只是这云亲王权势不小，只怕以后会成为老五的助力，对庆儿不利。” “他权势再大也远在东桓，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呢。”老嬷嬷连忙拣着顺耳的话说。 “嗯，那贱妇一死，皇上就对老五外家的兵权下了手。没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皇后斜倚在引枕上，“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养不熟，要是明玉那小蹄子能嫁给陈国公嫡孙，庆儿这太子之位就妥了，哼！” “娘娘也不必忧心，芳菲小姐十月及笄，就能说亲了呢。” “嗯。”卞皇后似是有些困乏，微微合上了眼睛。 老嬷嬷取了纱被给卞皇后盖上，自己轻手轻脚地退出内殿。 “嬷嬷，四公主又带着郡主进宫了，脸色不大好，估计又与驸马吵架了……”一个宫女上前说话。 “皇后娘娘昨夜睡得不好，才刚歇下。”老嬷嬷叹了口气，“四公主来了，你且将公主请去偏殿等等。” 宽阔的宫道上，明若与司皓宸并肩而行，身后跟着紫苏、霁月，还有旬邑。 临近午时，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紫苏为明若撑着那缀满珠玉流苏的伞。与怒气冲冲带着女儿进宫的四公主走了个面对面。小郡主顿时被那华丽的伞吸引了目光。 “喂，把那伞给我！”仗着自己母亲是嫡公主，小丫头横行霸道惯了。 紫苏一脸平静，只觉得这南戎也是怪了。除了她们家王妃知书达理带人宽和，其他见过的公主小姐，一个个都飞扬跋扈，不知端淑雍容为何物。 四公主只觉得面前这两人，男的俊逸矜贵，女的姿容秀丽，却都面生得很，一时竟想不出是哪个。 明若倒是勉强想起来这二位是什么人，屈膝见礼：“四皇姐。” 听到这柔柔弱弱的声音，四公主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你是……小九？” 明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是的，四皇姐。” 四公主完全没办法把面前明艳动人女子，同那个总是躲在人后的受气包对上号。 第396章 杀伤力不容小觑 八公主时常在她面前嘲笑小九，嫁给半死不活的云亲王，随时要被殉葬。四公主暗暗磨牙，早就知道老八是个不靠谱的，就云亲王这器宇轩昂的样子，哪里半死不活了？ 再想想自己，当年招闵侯家的庶子为驸马，不就是贪慕‘男色’嘛。不曾想，那人不但长了一副风流贵公子的模样，内里也是真风流。虽然，为了给她这个嫡公主做脸面没有纳妾，但公主府后院的丫鬟仆妇，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就没有他不沾身的。 “快走吧，太热了。”司皓宸也懒得搭理这些女人，一个个烦得很。 明若跟这位四皇姐也没什么好说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跟着司皓宸离开。 那小郡主第一次被人这般无视，顿时不乐意了：“喂，让你把伞给我，耳朵聋了吗？” 司皓宸转身冷冷了眼那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明若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意思很明确——别理熊孩子。 司皓宸随手摸出块碎银子弹到小郡主脚边：“想要什么自己买去，没人教导过你，这副嘴脸有损皇室颜面吗？” 小郡主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训斥过，一张脸由红变白，由白变紫，一脚将那块碎银子踢开，气愤地说：“你打发叫花子呢！” “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司皓宸冷哼一声。 小郡主被气疯了，就要冲上来撒泼。四公主自然知道女儿闹起来丢了南戎的脸，别说母后就是父皇也会震怒，此次进宫可是让母后为自己做主的。 四公主连忙扯住女儿，但嘴上不能认输：“宝珠年纪小不懂事，九皇妹和云亲王殿下，就不要与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明若翻了个白眼，果然每个熊孩子都有一窝熊家长。也懒得搭话，只想快点回到马车上，这里实在太晒了。 “十一二岁的孩子不懂事，大抵是脑子有毛病，需要趁早医治。”司皓宸一脸认真。 四公主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气得直打抖。但看云亲王一脸正色，她又不好发作。毕竟，这事确实是宝珠先起的头。四公主眼眸低垂，深吸了几口气，刚想到如何反击。抬起头，却看到那两人已经走远了。 云亲王正扶着小九上宫车，即使离得老远，依旧能看到身形挺拔的男子动作极为温柔…… 四公主恶狠狠地哼了一声，牵着小郡主款步往鸾凤宫而去。 “母亲，我要那珠玉伞嘛。”小郡主晃着四公主的手。 “回去就给你买。”四公主只觉得小九的命太好了些，随便嫁出去，也能得个这般风度翩翩的夫君，当真是老天饿不死瞎家鹊！ “您不是说，再也不回去了吗？” “……”那是她的公主府，她凭什么不回去！ 马车里放了冰盆，一进去顿觉凉爽不少，明若软趴趴地靠在车厢上。 “怎么了？”司皓宸伸手去揽明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头太沉，脖子累得慌。”明若平时头上只戴根簪子或是步摇，完全无法习惯这一整套头面的重量。 “过来，我帮你把发饰拆下来。” “好。”明若把脑袋凑过去。 司皓宸耐心地将满头珠翠摘下来，最后干脆把发髻打散，重新绾了个单螺髻，插上一根玉簪子。 明若呼出一口浊气，压在头顶的大山终于被搬走了。 “‘假爹’都跟你说什么了？”明若拿出一串葡萄，揪下一颗塞进嘴里，香甜的果汁瞬间充盈在唇齿间。 “也没什么，就是邀本王携王妃，明日去城郊演武场观看演兵。”司皓宸唇角浮现出一抹浅笑。 “他也去吗？”明若眼眸亮了亮。 “嗯。” “他出宫会带走不少黯隐卫和御林军，我爹正好进宫做安排。”明若对这个行程很满意。 两人回到驿馆，他们被安排进驿馆最大的一处院子，前后两进，还带一个花园，看着还不错。 明若先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紫草端了冰好的薄荷绿豆汤过来：“王妃娘娘，您喝点绿豆汤，消消暑气。” “好。”明若点点头，“你们也下去休息一会儿，不用管我。” 几人退出房间，明若把小青蛇从空间里弄出来。小青蛇拖着夹着骨折指套的尾巴，爬得贼利索。 明若检查一番，确定断掉的尾巴骨完全长好了，将那指套拆下来。 小青蛇身体一圈一圈地盘起来，又舒展开来，确定自己已经能活动自如。高兴得盘成一坨，吐着蛇信子：嘶嘶嘶。 明若脑门上掉下一滴冷汗，蛇兄，你以为自己这样很可爱吗？并没有！ “那个，小青呀。”明若揉揉额头，“你好歹也是守护兽，都有什么特殊技能吗？” 小青：“女主人，什么叫特殊技能？” “比如说，喷火、喷水、喷毒……”明若看小青这小体格，“或者能变蟒蛇那么大……” “……”小青蛇眨巴着无辜的豆豆眼，这些，它都不会呀。 “哎。”明若想着它是守护兽，多少有点儿本事，明天派去守护下便宜爹也好。 没想到，它这么没用的吗？ “你凭什么守护那石头匣子？”司皓宸的问题就直接得多了。 “哦。”小青蛇弓起身子，嗖的一下从房间里窜到院子里，只听‘嘭’、‘咚’、‘咚’、‘噼里啪啦’几声。 只见窗扇被穿出一个洞，窗前的一杆翠竹拦腰折断。明若继续往前走，远处碗口粗的木棉树也被洞穿。树上掉下来两只麻雀，身体硬得像石块，眼睛却在眨动，并没有死透。 小青蛇用尾巴尖儿挂着树枝，在那里打秋千。 “额。”这小东西杀伤力不容小觑啊。 明若俯身查看了一下那两只麻雀，应该是中毒了，但却查不出毒素类型：“这毒能解吗？” 小青的脑袋转了转，示意明若接它下去。 明若内心是拒绝的，但想想它刚长好的尾巴骨，还是伸出了手。小青啪嗒一下落在明若掌心里，明若只觉得有点点凉，其他倒还好。 将小青放到那两只麻雀身边，小青尾巴一扫。刚刚还像石头一样的麻雀，扑棱棱地飞走了。 第397章 老当益壮 明若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小青蛇捏起来，仔细观察着它的尾巴。发现尾巴尖儿比身体的颜色要稍稍深点，透过鳞片的缝隙，还能看到一丝丝银光。 司皓宸也对这小青蛇刮目相看了，这速度和力量都比弩箭强劲，而且，还是个‘淬毒’的。媳妇不会武功，这种自动发射的‘暗器’，用起来堪称完美！ “你这尾巴不结实，头倒是挺硬啊。”明若点了点小青蛇的脑壳，“你以后就叫铁头吧。” 小青蛇晃了晃脑袋，表示拒绝。 “不喜欢吗？那就叫‘老铁’！”明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小青蛇生无可恋地仰望天空，老铁就老铁吧，左右比铁头……真没好哪儿去啊…… 用过晚膳，明若从‘袖袋’里摸出老铁。想了一下才说：“爹，这是我新得的宠物，您先帮我养几天。” 作为绝世好爹，颜渊自然一口应下：“好。” “您去哪儿都要带着它，老铁很聪明，不会乱跑的。”明若将小青蛇放到颜渊掌心里。 “爹爹知道了。”颜渊作为帝王，见识自然不凡。 先前若儿为自己解毒时，用的应该是蛊术。这小蛇看着机灵得很，怕也不同寻常。闺女一定是怕自己有危险，让这小东西来保护自己的。闺女就是比儿子贴心！ 小青蛇扭动着身子，往颜渊手腕上一缠，像是一只翡翠臂环。这才是它与主人的正确相处模式嘛。奈何新主人不许它近身，女主人直接把它丢进一方空间，搞得它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可怜。 “演武场在京郊，一天之内无法来回，应该要在那边过夜。那里紧邻枕霞山，夜里比较凉，记得带些厚衣裳。”颜渊又嘱咐道，“枕霞山中有狼群，别往山里去。” “哦，好。”明若点点头。 第二天，明若在驿馆门前上马车时，看到颜昭白策马而来，身边依旧只带了常山一人。 “五哥，你不是被禁足了吗？”这大白天的出来招摇，真的好吗。 “今日我外祖父与陈国公演兵，父皇特意恩准我前去演武场观战。”颜昭白将‘特意’二字咬的极重。 “哦。”那‘假爹’看来自觉胜券在握，让她五哥来现场被打脸。 这脸是一定要打的，至于最后打在谁脸上，那就各凭本事了。 今天‘文帝’带队出行，所过之处两边皆由黄帐遮挡，前面还有专人净水泼街。即使车马众多，也没搞得尘土飞扬。 演武场就在京郊，正常马车赶路，大概两个时辰也就到了。 但天子仪仗庞杂，队伍拉的老长。中途休息了两次，还在皇庄用了午膳。历时五个时辰，到达演武场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演武场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营帐。正中最大的那顶明黄色大帐自然是为‘文帝’准备的。云亲王的专属营帐虽然不在中心，但占地面积不小，由一座大帐和两座小帐组成，带来的婢女、护卫都有地方安置。 明若这边刚将带来的东西收拾妥当，颜昭白就来了，说是要带司皓宸去军中熟悉一下。 “你一个人不要出去走动，好好待在帐中。”司皓宸给了明若一个，你懂的眼神。 “放心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明若转身就吩咐，“有人来就说今日赶路疲乏，我已经睡下了，晚膳也不必送进来。” “是。”紫苏和守门的亲卫齐齐应答。 司皓宸对明若的表现很满意，在明若额头上轻吻一下，才随等在账外的颜昭白，趁着夜色离开。 来到海威军中，昨晚司皓宸交代下去的‘旗语’和‘哨令’，参加演兵的将士都记住了。司皓宸下达了几次命令，大家都做得很好。 “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水兵本就擅长打旗语一类，颜昭白倒是不担心这个。还是那迷踪阵比较难对付。 司皓宸摇摇头：“这样就可以了，再复杂的东西，练不纯熟反而容易忙中出错。” 司皓宸天快亮才回到大帐，只见软榻上，一只小白猫窝在锦被上睡得正香。司皓宸也懒得理睬小白公子，将外间罗汉床上的桌子搬开，和衣而卧。 第二天一早，明若从空间里出来。发现男朋友睡在罗汉床上，连条被子都没有，小白公子独霸一张软塌并两床锦被。 “以后不许欺负我男票，否则没有小鱼干、没有牛肉干，也没有猪肉脯。”明若戳了戳小白公子的额头。 小白公子：总觉得自己被坏心眼的男人阴了是怎么回事。 明若抱了锦被，轻轻地给司皓宸盖上。司皓宸眼皮都没掀开，闭着眼睛将媳妇抱个满怀。 “怎么跑这儿睡了？” “你不在，睡哪儿都一样。”司皓宸将小丫头往怀里拢了拢。 小白公子觉得帐中充满恋爱的酸腐，唯有自己散发着单身虎的清香。尾巴一甩，进空间去了。 今天有正事要办，司皓宸无法抱着媳妇补眠，心情不太美丽。 两人收拾妥当，紫草和霁月已经传了早膳来。四道小菜、四道点心，一粥一汤，正好装了四个食盒。 “天子出行就是不同，即使在野外，都能做出这么丰盛的早膳来。”明若夹了一块芋头糕，小口地吃着。 “这没什么，昨夜回来时，正好看到有太监从黄帐中抬了女人出来，又送了新的进去。” “额……那‘假爹’真是老当益壮啊。”明若啧啧赞叹。 “我说的重点是这个吗？”司皓宸弹了下明若的额头，“他女人都带了许多，怎么会吝惜多带几个做饭的厨子。” 司皓宸的御用‘替身’初二，被初七一番捯饬，再换上锦衣华服，束好金冠。要是没有司皓宸本人在边上做对比，确实十分成功了。 “走吧。”明若走到大帐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走在‘司皓宸’后面。停下脚步，让初二先走。 “王妃娘娘，您是有什么事吗？”初二也停了下来。 “你先请，我走前头岂不是一出门，就得被人察觉出不对劲。”明若挥挥手，示意初二先走。 第398章 陈家军派来的细作 初二假扮王爷原本是轻车熟路的，但要跟王妃一起，顿觉压力山大。 明若将初二让到前面，临出门时还冲司皓宸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司皓宸的理解能力也是很强悍了，直接回了个相同的手势。 演武场占地极广，除了检阅台前一块平整的操练空地，四周还有山石堆和小树林。应该是可以‘表演’百步穿杨，或者轻功什么的。 检阅台建在一座小山包的半山腰上，大概有三层楼那么高。坐在上面，对下面演武场的情形，可谓一览无余。 ‘文帝’坐在检阅台正中，云亲王被安排在‘文帝’下首，再往两边就是几位皇子、朝中一品大员、兵部尚书……再有就是五皇子的外祖甄大将军和陈国公这两位演兵的‘当事人’。 甄大将军虽然上了年纪，但身材魁梧挺拔，国字脸，皮肤黝黑，双目烁烁，坐在那里颇有大马金刀之势。 陈国公与之相比，身材比较瘦小，脑袋像个枣核，额头下巴都比较窄。如果不说他是位国公爷，冷眼看着倒是像铺子里精明的掌柜。 ‘文帝’一声令下，演兵开始，双方人马四散开来。 开始时，不止在座的几位，就是明若也看得有些懵。那陈家军倒是很有章法，一看就是在步步为营地布阵。海威军就有些……嗯……奇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搞不清在做什么。 甄大将军看得眼角直抽抽，不时用眼神询问颜昭白——这就是你请到的‘高人’？再这么搞，不出一刻钟就要被陈家军包了饺子！啧啧，这是在干什么，那一看就是早有埋伏，还往里钻！ 甄大将军最后都没眼看了，他确定，颜昭白请的绝对是陈家军派来的‘细作’。就算让他那一根筋的大孙子上去指挥，也不至于一开局就这般惨况。 ‘文帝’越看越满意，这海威军果然不擅长陆战，就算他没指挥作战过，也看得出来，海威军基本已经包围了，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全军覆没。 颜昭白开始也心惊胆战的，但越是往后看，越觉得有点意思。那黑芝麻汤圆战神的名号，绝不是浪得虚名。 明若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灵气逼人的大眼睛。她大概是我方最淡定的一员，主要是对领兵作战一窍不通。还有就是，对男朋友的迷之自信。 陈国公看着海威军陷入重重包围，心中大喜——陈家军赢定了！ 陈国公猛地站起身来，正要向‘文帝’汇报：海威军已被陈家军全部围困。 惊天逆转只在一瞬间，随着司皓宸一声令下，原本被围困阵中的海威军绝地反杀。陈家军的包围被逐块瓦解，并不断向内挤压。那神乎其神的迷踪阵不但不攻自破，陈家军主力还陷在了阵眼里。 颜昭白唇角不由得翘起，原本的‘布阵之人’居然被自己设下的迷阵困住，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这个更好笑的事情了。 陈国公这站起来就坐不下了，心中焦急万分。这迷踪阵是它陈家军的杀手锏，就算被困入阵中，也知道破绽在何处，破阵就是了，何至于蠢笨至此！ 被困在阵中的陈国公嫡子要知道他爹是这么个想法，绝对会气得跳起来。这看着还是原来的‘迷踪阵’，可内里完全不一样啊。他熟知的几处破绽，选一处攻破就被拍回来一次。他绝望地发现，这‘迷踪阵’居然没破绽了！ 兵演嘛，一般就是一方全军被围困，另一方就可以申请判定己方胜出。可这绝对不是司皓宸的风格，让副将跟陈家军喊话，让他们主动认输。 陈将军不肯亲口认输，司皓宸也不管他，还在指挥兵将‘杀敌’。反正被红色染料击中要害就算‘死了’，陈家军‘战死’的兵士就一批一批被送出战圈。 陈将军都快崩溃了，你们赢了还不行吗？非要他认输，大有他不认输，就要给他杀成‘光杆将军’不可的架势。陈将军还在犹豫，只听嗖嗖嗖一阵破风声。 三支没有箭镞的箭矢向他射来，每支都直奔要害。陈将军并不是草包，侧身躲避。 司皓宸射出的箭哪是那么好躲开的，堪堪避开眉心，胸口却没避开，而且由于侧了下身，正中心口。那箭矢打在甲胄上，直接砸出个坑，陈将军直接被打下马，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司皓宸看了眼手上的扳指：答应小王妃要百发百中无虚弦，那必须要做到。 “将军。”亲兵连忙上前搀扶。 ‘文帝’觉得这战局实在没眼看下去，不但被全军反困，现在主将都被‘射杀’了，还打什么打？ ‘文帝’宣布海威军胜出，陈国公假装愿赌服输的交出了虎符。这虎符交不交的其实没所谓，他是‘文帝’心腹，向来是皇上指哪儿他打哪儿。虎符就算收回去了，过一段时间，还是要回到他手中的。（明若：那你可想多了，我们这马上要‘换爹’了呢！） ‘文帝’将刚收上来的虎符握得死紧，差点没给捏变形了。做了几次深呼吸，扯出一抹阴森的笑，褒奖了海威军几句：“海威军今日指挥兵演之人是谁？” “回禀皇上，是我海威军射声校尉杨广林。”甄大将军连忙回话。 “唔，海威军中还有如此人才，宣上来让朕瞧瞧。” 不大一会儿，杨广林就太监宣来：“末将叩见皇上。” “平身。”‘文帝’抬抬手。 “谢陛下。”杨广林现在心中忐忑。 五殿下请来的‘高人’实在太不低调了，您破阵厉害就算了，箭法也太吓人了。三箭齐发不说，没箭镞还直接给人射下马去了。他虽然是射声校尉，但皇上要是再让他来个三箭齐发，他可射不出那样力道的箭啊！ “嗯，不错。”‘文帝’看这杨校尉并没有恃才傲物，心下还算满意，给了些赏赐。 心下盘算着，这人如此出色，定然不甘屈居人下，利用他与甄大将军夺取兵权，操作得好，应该是个不错的点子…… 第399章 欠个人情 这次演兵堪称速战速决，原本要操练到午时，结果巳时刚过就结束了。演兵一事完全没有按照‘文帝’的设想发展，他心情不佳，沉着脸回了营地。 明若和颜昭白回到营帐时，司皓宸早就深藏功与名，静静地在桌前泡茶了。 颜昭白认认真真地抱拳行礼：“这次海威军欠云亲王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现下，确实有件事情，需要你指点一二。”司皓宸放了一杯茶到颜昭白面前，“你可知道，哪里有造船手艺过硬，能造战船的工匠？” 南戎不但海岸线长，国内各州府之间几乎都有运河连通，造船的能工巧匠是有很多。能造楼船战舰的自然也有，但大都在兵部或者工部做事。但凡同战略物资相关的，朝廷把控都很严格。 “外祖父倒是同武库司的郎中有些交情，那艘铁楠木的楼船战舰就是他督造的。不过，虞郎中已经辞官回乡了。 而且，脾气有些古怪，未必愿意出山帮忙。”颜昭白揉了揉额头，对那虞郎中很触头。 “人都有所求，他求什么？” “求新奇有趣……”这就是让颜昭白觉得为难的地方，一般人都求高官厚禄福荫子孙。但虞郎中这辈子只得了两个女儿，也都出嫁了。他脾气又古怪，跟宗族亲戚也不亲厚。 辞官之后，带着妻子住到了庄子上，每天种地，钓鱼，鼓捣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外祖父请了他几次，希望他帮海威军改造战舰，许了诸多好处，虞郎中就是不为所动。 颜昭白又讲了，外祖父费大力气，着人找来因个十二柱的孔明锁，送给他玩赏。虞郎中这才给楼船战舰设计了‘升降板’，让投石机等器械用起来方便不少。 “这样的新奇有趣，那倒是不难。”明若从小对益智类玩具还挺感兴趣的，各种造型的孔明锁、九连环，异型魔方玩过不少，想几个烧脑的做出来，应该就可以了，“可惜鲁巧匠不在这里……” “鲁巧匠过两天就会过来。”司皓宸跟便宜岳父达成约定之后，就没打算将焰罗山得来的铁楠木带回东桓了。这边经常有番邦船队往来贸易，说到造船，还是南戎的技艺更高一筹。 “等他来了做些益智玩具，看能不能打动那位虞大人。”明若已经想了几样出来。 “小孩子玩的可不行，虞大人……”对‘小玩意’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五哥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啊……”只听旁边的小帐内传来一声惊呼，听起来像是紫草的声音。 “怎么回事？”司皓宸询问。 初一进来回报：“紫草她们的营帐里有蛇，不过没有伤到人。” 夏季山中有蛇出没不奇怪，负责洒扫营帐的宫人应该已经做过防范。昨日住进来后，明若又拿出许多驱虫蛇的药粉，让暗卫洒在营帐四周。就连颜昭白那里，也收到了药粉。 况且，这里还有玲珑在，那蛇是多不开眼，赶着来送菜。 “我去瞧瞧。” 明若起身要走，却被司皓宸拉住了：“你不是怕蛇吗？” “不怕死的。”明若淡定回答。 “……”司皓宸轻咳一声，“让暗卫检查过再去。” “玲珑找起来才更快些。”明若走出大帐，司皓宸也只好跟上。 刚好看到初二用剑戳着蛇头，挑了两条二尺来长的蛇出来。那蛇头部呈三角形，身上有豹纹样的花斑。 “啧，居然是蝮蛇。”这蛇虽然剧毒，但去除内脏，全身皆可入药的，“十五，你把这蛇的内脏去掉，盘起来烘干。拿去药堂，能卖几两银子。” “是。”十五摩拳擦掌地从初二手中接过长剑，“一会儿我把剑给你擦得干净哈。” “……”颜昭白也是服气，他家小九儿何时这般勤俭持家？ 玲珑附近搜寻一番，没有其他发现。明若又带着玲珑去颜昭白住的地方检查，也没查到什么。 “这是……冲我们来的？”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难道是你指挥海威军的事情暴露了？” “不像。”司皓宸摇摇头。 颜昭白思忖一下问：“这蛇是在哪儿发现的？” 紫草连忙进来回话：“早上膳房那边送了半篓干鲜果品来，王妃要去看演兵，奴婢们忙着服侍穿衣梳妆，顾不上拾掇果子。 刚才想起来，就打开看看，没想到篓子底下盘了两条蛇……” “嗯。”颜昭白点点头，“这件事我来查，你们还是要多加小心。” “好，我知道了。”明若连忙应下。 由于第二天一早才启程回京，剩下的半天时间，‘文帝’邀司皓宸入枕霞山狩猎，几位皇子陪同。 司皓宸出现在山谷入口时，颜昭白的嘴角抽了抽——云亲王殿下头束紫金冠，身穿玄色劲装坐在马上。身前还带着个穿紫色骑马装的女子，长发高高束起，脸上戴着面纱。 ‘文帝’神情带着些玩味：“云亲王这是……” “王妃没见过狩猎，本王带她瞧瞧。”司皓宸答得很自然，蛇的事情还没查清，司皓宸根本不放心将明若留在营地。 文帝每年举办不少的春猎秋猎，也会让公主皇子随行，但确实没带这个最小的女儿出游。司皓宸这么说，原本没什么深意。但架不住‘文帝’多想，总觉得云亲王是在打他的脸。 “入山吧，看看今日的收获如何。”‘文帝’一马当先入了山，身后跟着八名黯隐卫和十二名御林军。 其他几位皇子也带着随从，伴在‘文帝’身侧。只有颜昭白同明若他们一起，慢悠悠地往山里走，身后只跟着旬邑和常山两人。 明若不动声色地将玲珑和小白公子放出来，不一会儿，几人就进了一小片树林。 颜昭白从背后的箭筒里抽了一支箭搭在弓上，嗖的一声射出去，射中了一只肥兔子。常山连忙上前将兔子捡起来，挂在马侧。 颜昭白好奇地看向司皓宸：“怎么不动手？” 司皓宸轻咳一声：“怕吓到王妃。” 颜昭白看了下那被射杀的兔子，似乎是有那么点而血腥…… 第400章 侮辱大家的智商 “你们随意，不用管我。”明若自认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兔兔那么可爱，也很好吃的，“不过，不要往山的深处走，爹说山里有狼群。” “好……”颜昭白觉得，果然还是亲爹靠谱一些。 几人出了小树林，又往山里走了一段，司皓宸打到两只山鸡，颜昭白又收获了一只兔子。趟过一条小溪，前面的树林比较茂密，看起来黑沉沉的。 司皓宸发现小丫头有点儿紧张，解释道：“这样的树林里才会有大一点的猎物。” 他们刚走到树林边缘，就看到前面有人正用弓箭瞄准一头鹿。颜昭白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人射去一箭。 ‘啪’的一声，鹿受到惊吓跑开了，一支羽箭被颜昭白射出的箭打落在地。常山马上往羽箭射出的地方追过去，司皓宸打了个手势，让暗卫也跟上。 二皇子颜昭楷看到插入泥土的两支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多谢五皇弟。” “二皇兄客气了。”颜昭白拔起他打掉的羽箭，那箭翎上有两道蓝色的印迹。 明若跟二皇兄见了礼，看颜昭白还在盯着那羽箭看：“五哥，怎么了？” “这是海威军的专用羽箭。”颜昭白将两支箭随手丢进箭筒里。 “……”明若只能想到——‘假爹’一计不成，想要栽赃海威军谋害皇子。但是这手段有些拙劣啊，用带标记的羽箭‘作案’，这么明显的破绽，也太侮辱大家的智商了吧？ “一定是有人栽赃，我相信甄大将军不会害我。”颜昭楷现在背后都是冷汗，自己一向低调做人，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吗？ “多谢二皇兄信任外祖父。”颜昭白翻身上马。 “先离开这里，林子便于埋伏，恐怕不太安全。”司皓宸提醒道。 “对对，先离开这里再说。”颜昭楷从林子里出来。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他们之前经过的小溪。 “二皇兄的护卫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明若记得，之前进林子时，每人至少带了两个护卫。 “之前追那鹿进了林子，我怕人多惊了猎物，就让他们在外面候着了。”颜昭楷经明若提醒，才想起自己的护卫来。往空中射出一枚信号，过了一回儿，就听到有马蹄声往这边来了。 颜昭楷的四名护卫过来与他会合，常山也从远处过来了，马后面还扛了个黑衣人。 明若一看那人软手软脚昏迷不醒的样子，就知道是司皓宸的暗卫干的。这药是她亲手配制的，药效强劲，保证对方来不及自裁就能昏过去。 “先回营地再审吧？”颜昭白征询颜昭楷的意见。 刺客是颜昭白的人捉到的，颜昭楷自然没有异议，大家一起往营地赶去。 刚回到营地，颜昭白和颜昭楷还没来得及回去审问刺客，又一大群人匆匆忙忙回到营地。被簇拥其中的是八皇子颜昭庆，肩胛中了一箭，那箭翎上也有两道蓝色印迹。 颜昭庆的护卫一边护着他往营帐去，一边吵吵嚷嚷地去找太医来为八皇子看伤。 “啧。”明若看着那中箭的位置都觉得疼。 最主要的是，那晕开在衣裳上的血迹泛黑，箭上应该淬了毒：“五哥，你捡到的那根箭给我看看。” 颜昭白从箭筒里抽出那根羽箭递过来，司皓宸用帕子包了一下，才拿给明若。 颜昭白有些怀疑人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细致的人，怎么跟这黑芝麻汤圆一比，就粗糙得无法自处了呢？ 明若验了一下，这支箭上并没淬毒。 常山连忙将挂在马上的箭筒拿给明若：“九公主，这是刺客的箭筒。” 明若接过箭筒，来回翻看着里面的羽箭，从中挑出三支来，用帕子将箭镞包起来：“这三支箭是有毒的，毒性比较烈，但清灵丹能解，吃三颗就好。” 颜昭白揉揉额角，南戎与北池一南一北相距甚远。北池圣药在南戎可谓万金难求，他现在到哪儿去给老八找三颗清灵丹去？ 但是，如果老八死在这羽箭之下，就算他们找到真凶，卞家也不会善罢甘休，海威军还是会被诟病…… 明若看颜昭白愣着没动，拍了下脑门，从‘袖袋’里摸出一个两寸高的瓷瓶：“给。” 颜昭白打开瓶塞，看到里面的十来颗药丸吃惊不已：“这些都是清灵丹！” “是呀。”明若笑着说，“先去救人，吃之前记得让太医验看，别再整出幺蛾子来。” “好。”颜昭白急忙往颜昭庆的营帐走去。 “二皇兄，咱们也去看看八皇兄吧，好像伤得不轻。”明若还是怕颜昭白单枪匹马过去被坑，邀颜昭楷一起去盯着。 “好，二哥跟你一起去。”颜昭楷也下了马。 司皓宸看了眼常山：“看牢了那刺客。” “是。”常山连忙应答。 明若眼珠转了转：“这事得禀告给父皇知道，你到大帐那里等着父皇回来，那边有御林军把守，也安全一些。” “是。” “旬邑，你跟常山一起。”司皓宸道。 “属下遵命。” 旬邑和常山一前一后，押送着刺客往皇帐走去。 明若和司皓宸同二皇子一起，去了八皇子的营帐。 现下营帐里一团糟，八皇子的外伤不致命，但那毒是致命的。八皇子随身带了一颗清灵丹，已经在中箭时就吃下去了。否则，他现在也不可能是清醒的。 但这毒还没全解，两个太医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妥该如何医治。明若看到那还扎在颜昭庆身上的箭，觉得这俩可能都是假大夫。 颜昭白拿出三颗清灵丹，放在桌上的茶碟里。颜昭庆看向颜昭白的目光带着犹疑，也带着不解。 “这是清灵丹，你愿意相信就用。不愿相信，便不用。”虽然，颜昭白不想因为颜昭庆的死活影响海威军。但上赶的不是买卖，他太着急，恐怕颜昭庆更不敢吃。 颜昭庆使了个眼色，一名太医上前验了药，冲颜昭庆点点头。 颜昭庆拿起三颗清灵丹要一口闷，被明若制止了：“先服两颗，拔了毒箭之后再服一颗。” 这带着毒箭，有多少清灵丹够填你这毒窟窿的！ 第401章 到底是谁的意思 颜昭庆听到明若说话，又怔了一下，他同这位九皇妹，除了碰面见礼问好，几乎都没说过话。印象中，她胆小懦弱，从不会管别人的事情。 可是，颜昭庆也反应过来了——这毒不知道怎么解，但得先把毒箭拔出来才更重要，否则，毒岂不是越中越深了？ “还不赶紧为本皇子取箭。”八皇子拍了下桌子。 两位太医终于停止了争论，着手为八皇子把箭。 这两位太医，闻太医确实脑子不够用，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另一位赵太医，可是帝王心腹，医术脑子都跟不上，怎么可能入得‘文帝’的眼。之前，拉着另一人磨磨唧唧，纯属是故意耽误功夫。 这八皇子现在是皇上最不待见的儿子。不但是嫡子，而且，文武双全。外祖是首辅，门生遍天下。八皇子被立为皇储，颇有众望所归之势，可是，皇上迟迟不肯立太子。 赵太医心下忖度，皇上应该对现下的所有皇子都不满意。因为，这些年来，皇上一直让他精心调理身子，对子嗣方面很看重。 他也殚精竭虑地为皇上补益肾气，皇上勤勉。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苏贵妃生下九公主，后宫再无喜讯传出…… 八皇子的箭伤对太医来说，并不算棘手，中箭的位置也不在要紧的地方。闻太医很快就将箭镞挖出来，赵太医上前清洗伤口。 “我建议，给箭镞周围清创。”明若越看越觉得这俩太医是来滥竽充数的，那些坏死的皮肉不清理，留着感染化脓吗？ 八皇子从小在宫中长大，自然也觉察出蹊跷：“你们退下吧。” “这……您的伤口还在流血呢。”赵太医还想再坚持一下。 “还不快滚！”八皇子厉喝一声。 两个太医抱着药箱，连滚带爬地出了营帐。八皇子唤来近侍，为他处理伤口。 身为护卫受伤在所难免，一般的伤，大多是自己处理上药。手法虽然比不上太医娴熟细致，但绝对实用。 八皇子的伤口处理好，近侍帮他披上衣袍，又服下一枚清灵丹。八皇子感觉伤口没那么灼痛了，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今日多谢五皇兄赠药。”八皇子起身行礼，接着又道，“也多谢云亲王、九皇妹、二皇兄来看我。” “你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才最重要。”二皇子是在场年龄最大的，安抚八皇子几句。 “好。” “刺客的事，已经有了眉目，晚些会给八皇弟一个交代。”颜昭白看颜昭庆这边没有生命危险，就同众人一起告辞了。 几人离开八皇子的营帐，刚好赶上‘文帝’带着其他皇子回营，浩浩荡荡一行人，还打回来不少猎物。 颜昭白与司皓宸对视一眼，眼神交流达成共识。颜昭白先派常山把外祖父请来，然后恭恭敬敬候在皇帐前。 由于之前得到些消息，‘文帝’此时心情颇好。来到皇帐前，看到司皓宸几人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刚想寒暄几句，目光触及到那昏迷不醒的刺客，眼睛眯了眯。 “这是什么人？”‘文帝’倒是不担心那刺客会说出什么，这些都是死士，但凡被拿住都会自裁。就算现在昏迷，一醒来就会自行了断。 “回禀父皇，这刺客潜藏山中意图刺杀儿臣，幸得五皇弟和云亲王出手相救。”颜昭楷继续道，“此人还使用了带有海威军标记的箭矢，意图栽赃陷害。” ‘文帝’脸沉了沉：“你们可审问了刺客？” “还没有，儿臣……” ‘文帝’打断了颜昭楷的话：“还未审问，你凭什么说是栽赃陷害？” “儿臣以为，刺客不会蠢到露出这么大的破绽。”颜昭楷为了报颜昭白这救命之恩，也是拼了。 “万一他就是利用你这样的想法，故布疑阵呢？”‘文帝’冷哼一声。 “臣恳请皇上立即审问刺客，还我海威军清白！”甄大将军赶来得很及时。 ‘文帝’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好，朕亲自审问。” ‘文帝’大步走进皇帐，在正中的龙椅上坐下。还算给司皓宸面子，赐了座。八皇子听说‘文帝’审问刺客，也带着伤赶来了。 该到的人都到了，司皓宸让旬邑给刺客喂下解药。一同喂下去的，还有明若炼制出的吐真药剂。 那刺客清醒过来，晃了晃头，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文帝’并不急着问话，只等他完全清醒，快些自我了断。可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刺客纹丝不动。 文帝觉得有些不对劲，看来需要提醒一下：“你为何潜藏山中？” “射杀皇子。”刺客的语调有些慢，但吐字很清晰，“八皇子用毒箭，其他皇子用普通箭矢，龙大人说……” “噗……”一枚飞镖射入刺客的眉心。 “有刺客！”司皓宸反应奇快，一块碎银子已经向射出飞镖的人打去。 隐在帐顶的‘龙大人’被碎银子打下来，颜昭白大喊一声：“护驾！” 御林军冲了进来，大刀长剑捅个对穿。 ‘文帝’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这龙远也是个蠢的，他若不出手还能说是攀咬，他一出手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涉案人员都死了个干净，还怎么审？刺客没审清楚，反而牵扯了黯隐卫首领，这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文帝’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脑子嗡嗡直响：“都退下吧。” 御林军将尸体拖下去，一众人也跟着离开。 甄大将军脚步轻快，只要把海威军摘干净，谁死谁活他都不在意。 八皇子的脑袋像是被人敲懵了，刺客指认了龙远。龙远是父皇的亲信。那么，用毒箭射杀他，究竟是龙远自己的意思，或者是……颜昭庆不敢想，也不能想。 司皓宸和颜昭白对这个结果倒是相当满意，能借这个机会把龙远解决掉，倒是给他们省了不少事。至少短时间内，黯隐卫会有些混乱。对便宜岳父的行动，大有助益。 第402章 气性也忒大了 御林军就算训练有素，看到这两具尸体，都觉得瘆得慌。刺客眉心钉着一枚飞镖，而射出飞镖的‘龙大人’眉心有个血洞，位置跟那刺客分毫不差，一看就是报应不爽的样子。 ‘文帝’不耐烦地揉着自己的额角，这两天所有的事情都透着几分古怪，却又顺理成章。 越想越觉得那云亲王跟老五都有问题：“龙远。” 大帐里一片死寂，‘文帝’终于想起来，龙远已经死了：“黯赤。” “属下在。”黯赤单膝跪地。 “今日起，由你统领黯隐卫，加派人手盯着东桓云亲王，还有五皇子，看他们有何异动。” “属下遵命。”黯赤领命而去。 原本打了猎物回来，晚膳应该垒砌篝火，一起烤肉饮酒的。但见‘文帝’心情不好，也没人敢提这茬儿。皇帐这边，伺候的宫人都谨小慎微，生怕触了霉头。 几个皇子也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帐中，只等明日启程回京。 司皓宸这边的气氛很活跃，南戎的皇权斗争并不关他一个东桓王爷的事。下午猎到的两只山鸡，被做成叫花鸡埋在火堆下面焖着，火堆上烤着两只肥兔子，一个蜜汁，一个麻辣。 按照明若的指示，紫草在兔子上刷一层蜂蜜，小火一烤，变成了红亮诱人的琥珀色，还有一点点焦糖的香气。另一只麻辣的，撒上红红的辣椒粉，看着也很有食欲。 颜昭白闻香而来，将手里拎着的竹篮递给明若：“这是从天竺国运来的马蒙果，很香甜的。” “谢谢五哥。”马蒙果是什么东西？完全没听说过呢。明若掀开盖在上面的帕子，里面是几个黄澄澄的芒果。嗯，是她喜欢的水果。 明若拿起一个芒果，用小刀沿着果核切成两半，将没有果核那半的果肉划成小块，将果皮一顶，一块块果肉绽开，完美。 明若吃一块，香甜浓郁的果汁在唇齿间爆开，取一块喂给司皓宸：“很好吃，你尝尝。” “香气很特别。”小王妃好像很喜欢吃这果子，司皓宸将那果核挖出来，打算一会儿拿去空间种起来。 颜昭白有些意外，他刚拿到这果子时，都不知道要剥了皮吃的。表哥告诉他要剥开吃，他把果子剥得惨不忍睹。只觉得这马蒙果吃着倒是不错，就是吃相不大雅观。可是小九儿这个方法就很好，难道小九儿以前吃过马蒙果？ 不等颜昭白深思，紫草将烤好的兔子端上来，紫苏和霁月也将叫花鸡外面的泥土敲掉，只留一张干净的荷叶托着鲜嫩的整鸡。 颜昭白发现，小九儿这里新鲜的吃食特别多，而且，都很好吃。或许，‘会吃’就是小九儿的天赋吧。 三人很快就解决掉两只叫花鸡和大半烤兔，之后坐在大帐外面纳凉。 颜昭白呷了一口明若奉上的消食茶，缓缓开口：“那蛇是颜明慧让宫人放进果品篓子的。” 明若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是四皇姐……” “嗯。”颜昭白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为兄会替你教训她的。” “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事，好在也没人受伤。”明若觉得，这四公主的气性也忒大了些，不就是一把伞嘛，给你安排就是了，“我决定，在京城开间云妆楼。” “咳。”司皓宸差点被茶水呛到，小丫头这重点总是跑偏可还行。 “咱们这说的是一件事？”颜昭白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小九儿的节奏。 “是一件事。”明若很确定地点点头。 颜昭白看向司皓宸，只见那黑芝麻汤圆也点头。 “……”颜昭白在这一话题上，遭受了头脑风暴，决定换一个话题，“我外祖父已经知道，是你指挥海威军大获全胜，想要当面道谢。” “可以，但是不必急于一时。”司皓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树，“那边加派了人手盯梢。” “嗯，盯着我的人也增加了不少。”颜昭白打开折扇扇着风。 “且让他再蹦跶几天。” 三人闲话几句，各自安寝。第二天，又在马车上颠簸了大半天，在傍晚时分才回到驿馆。 紫苏几人刚将带出门的东西收拾停当，宫里就送了帖子来，后日举办宫宴，为云亲王和云亲王妃接风。明若去便宜爹住的院子，发现他还没回来，不由得有些担心。 “他是做过帝王的人，应该有不少底牌和保命的手段。”司皓宸安慰道。 “嗯，有老铁跟着，应该没事的。”明若想到派给便宜爹的保镖，至少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吧。 “王爷，王妃娘娘，白大人到了。”旬邑前来禀报。 “白大人可真是及时雨，我刚想开铺子，他就来了。”明若说在京城开云妆楼是一时兴起，但有了白燊，就可以好好筹谋一下。 “一起去看看。”司皓宸和明若往客堂走去。 白燊这个时候来南戎，自然是为了筹建造船厂一事。王爷要造一整个水师用的战舰，这可是个烧钱的大工程，白燊想想都觉得肉疼。 白燊这一路过来，也观摩了不少船厂，觉得厂子好建，难的是找到合适的工匠。考虑再三，才对王爷说：“属下觉得，与其新建船厂，不如盘一个现成的来用。” “你看着办，尽量快一些。”现在海阵图已经有了，司皓宸需要去中州取些东西。 “是，王爷。”白燊嘴上是应了，心却再滴血。‘快’就意味着，要砸更多的钱进去。 “白大人，你要还有精力，咱们也可以在南戎开几间云妆楼。”明若觉得司皓宸逼得这么紧，白燊怕是分身乏术，没空开铺子了。 “好好好。”云妆楼可是很赚钱的，多多少少能把造船厂烧的钱补上一些，“王妃娘娘，属下觉得简茗轩也可以一起开起来。” 那奶茶和盲盒生意，简直是一本万利，他得为造船厂多存点儿家底才够鲁巧匠祸祸的。 “鲁巧匠也同属下一起到了，驿馆人多眼杂，属下就没带他过来。”白燊道。 “嗯。”司皓宸想了一下，“你在合适的地方买个庄子，将鲁巧匠和从东桓带来的工匠，安顿下来。” 第403章 躺的哪一枪 颜渊在明若和司皓宸入宫赴宴之前，赶回了驿馆。虽然一身风尘仆仆，精神却很好。 “您的事情办得顺利吗？”明若给便宜爹倒了一杯茶。 “还不错，多亏有老铁出手。否则，怕是要走漏了风声。”颜渊端起闺女倒的茶喝了一口，然后从袖袋里取出小青蛇，放在桌上。 “噗。”老铁这个名字，略带喜感。不过，这小拇指粗细的蛇身，中间却鼓了个大包包是怎么回事，“这是怀崽了？” “不是，晨起给它喂了鸟蛋。”颜渊也没养过蛇，不知道该喂什么。还是重明说，蛇似乎是吃鸟蛋的。 “老铁啊，整吞容易消化不良，我们这边建议你磕开了吃呢。”明若瞬间化身x宝客服。 小青蛇也觉得肚腹饱胀，眨巴着豆豆眼：“磕开了会黏上蛋液……” “啧，你还是一条有洁癖的蛇呢。”明若耸耸肩。 小青蛇盘起来挡住自己滑稽的大肚子，是主人有洁癖，老铁心里苦，可是老铁不说。 “您要跟我们一起入宫吗？”明若询问。 “嗯。”颜渊点点头，“爹爹多年不在京中，熟悉一下朝中人事还是必要的。” “那好，咱们一会儿在门口会合。”明若还得回去更衣上妆，不由得心疼起自己可怜的脖子，很后悔没带几副轻便头面来。 这云妆楼，还是得赶紧开起来才行啊。 ‘文帝’将接风宴办得很是盛大，留在京中的皇子公主、皇亲勋贵、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及家眷，都在受邀之列。 明若刚在位置上坐下，就感觉一束怨毒的目光向自己射来。明若抬眼，就对上了四公主阴鸷的眼眸。 “额……”她投蛇自己都没计较，自己这又是躺的哪一枪？ 蹲在明若肩膀上的玲珑，搓着小细腿：那个，伦家前天带领蛇虫鼠蚁攻占了公主府……似乎好像，动静搞得有点点大…… 颜昭白：青楼里的花魁勾掉了驸马的魂，这不关我的事。是幕僚借了些钱给驸马，帮花魁赎身的。 司皓宸：公主府住不得人了，四公主避去别院，丢进别院里的一口袋蛇是十五弄的，跟本王没关系。 四公主看到明若一脸无辜的样子更加恼火了，她就不信，这两天自己府上鸡飞狗跳的，跟小九一点关系都没有。（明若对手指：真不是我干的撒。） 老铁好不容易克化了那鸟蛋，听到玲珑跟小白公子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这是跟它们蛇界相关的事儿，自己必须掺一脚啊！ 午宴快开始时，卞皇后才同文帝一起步入大殿。卞皇后眼下一片黛青，覆了厚厚的脂粉，也还是遮不住。 帝后入席，百官叩拜。‘文帝’吩咐开宴。宫女将一道道果品菜肴端上来。 卞皇后坐在席间，却对着面前的碗盏发呆。其实，当年后宫中与颜沧勾结之人就是卞皇后。她嫉妒当时还是晴妃的苏贵妃宠冠六宫，更害怕皇上会废后重立。便按照颜沧的计划，唆使八公主的母妃，给晴妃下毒……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她没想到的是，颜沧的目的根本不是让颜渊痛失所爱。而是，要取皇位而代之。卞皇后发现皇上换了人时，是有些害怕的。但想到自己也算是握住了颜沧的把柄，她只要控住后宫，不要有新的皇嗣出生，颜沧没有子嗣，她就可以要挟颜沧立庆儿为太子。 这么多年，即使‘文帝’广纳后宫，也再无所出。庆儿也很争气，在一众皇子中也算出类拔萃。眼看着一切都在往水到渠成的方向发展，庆儿却遭了黯隐卫首领的刺杀。 卞皇后这两天一直在琢磨，如何揭穿颜沧的真面目。想来想去才发现，即使自己说出皇上是假的，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甚至还会被当疯子关起来……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能保住庆儿和自己。 明若这边还算用餐愉快，四公主愿意盯着看就看吧，眼睛长在人家身上，她也管不了啊。 八皇子起身端着酒杯，朝明若他们这桌举起：“那日多亏有云亲王和九皇妹关照，在此，敬云亲王一杯。” “八皇子客气了。”司皓宸也很给面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八皇子又向颜昭白和颜昭楷敬了酒，反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管那幕后主使是谁，他同一起被‘害’的人亲近，总不会有错。 八皇子落座，四公主也端起了酒杯，要给明若敬酒。她是知道的，小九酒量奇差，一杯桂花酿都会喝的四六不分。所以，小九很少参加宫宴，就算参加也不会饮酒。 以前，她从没拿这隐形人一般的皇妹当回事，反正只小八一人，就能将她虐得死去活来，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嘛。 现在小八不在，她作为嫡皇姐敬远嫁的皇妹一杯酒，不喝就太不给面子了。 “啊……”四公主刚站起来，就被一根‘屋梁’砸倒了。整个人扑在面前的高几上，身子一沉坐到地上。慌乱中她抓住桌布借力，杯盘碗盏翻倒，饭菜汤水折了一身，很是狼狈。 而坐在她身旁的驸马，吓得脸上煞白，哆哆嗦嗦往后退：“蛇……好大的蛇啊……” 宝珠郡主更是被吓得尖叫起来，瞬间蹿到奶嬷嬷怀里：“嬷嬷……蛇又追来了……” 这两天小郡主也是被吓破了胆，先是公主府里进了好多的蛇，母亲带她住去别院，晚间又有蛇来。她原本还想，让母亲带着她在宫里住几日，总该没蛇了吧，不曾想蛇又追来了，还是这么大一条。 与四公主相邻的几桌，也都赶紧起身躲避。嬷嬷婢女也想上前搀扶四公主，可那蛇似乎被摔懵了，一截身子压着四公主的腰上，没人敢上前去。 ‘文帝’看着足有三米长的黄金蟒，脸色铁青。接风宴席上，竟然出现这么混乱的场面，这脸岂不是都丢到东桓去了！ “来人，将这长虫叉出殿去！”‘文帝’一声令下，御林军进殿拖拽那黄金蟒。 钦天监监正看‘文帝’龙颜震怒，只得硬着头皮起身行礼：“启禀皇上，天降金蛇乃是大吉之照……” 第404章 避如蛇蝎 似乎为了反驳监正的话，原本还算温顺的黄金蟒忽然暴起，一尾巴抽倒拖拽它的两名御林军，迅速往殿外窜去。 大殿中的宾客东躲西藏，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御林军一路追赶，最后回报，那蟒蛇逃进碧波湖不见了踪影。 钦天监监正为了自圆其说，只得接着说：“蛟龙入海，鸣凤飞天，都是社稷稳固，天命所归之吉兆。” ‘文帝’看着殿中乱哄哄许多人，只想说，你快闭嘴吧，吵得朕头疼。 但为了面子，还是应和了几句。‘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于福海，冲钦天监监正使了个眼色，让他一边猫着去。 钦天监监正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灰溜溜的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只是刚才殿中混乱，桌子还在，椅子却被人撞翻了，还溅了些菜汤在上面，根本没办法坐了。 这宴席是进行不下去了，且不说刚才人们惊慌失措，撞翻了许多桌椅。单就各位夫人小姐沾上酒水的衣裳和凌乱了的发髻，也够一番忙乱的。 卞皇后命人收拾出两侧偏殿，供各府夫人小姐更衣补妆，男宾可前往御花园游赏。 那碧波湖离御花园并不远，现下黄金蟒潜藏在湖里，谁敢往那边去啊。众人只得移去后殿，暂且待着。 让云亲王一起去后殿显然不合适，皇后冲‘文帝’微微一笑，开口道：“这里收拾停当还需些功夫，清凰带云亲王去无瑕宫休息一会儿吧。” 看‘文帝’没加阻拦，皇后只觉得心气顺了不少，要知道颜沧是这人走茶凉的态度，她就不该让那贱妇多活了这些年。 “儿臣谨遵懿旨。”明若俯身行礼，带着司皓宸往无瑕宫走去。 无瑕宫，取白玉无瑕之意。整座宫殿用白玉建成，远远看去仿若琼楼玉宇一般，在阳光的照射下，笼在柔光里。 走入宫苑，虽然许久无人居住，但宫人打扫得很仔细，并没有萧索破败之感，只是有些冷清罢了。 明若带着司皓宸去了自己回宫小住时，居住的偏殿。 ‘渊先生’则站在院中两颗紧挨着的梧桐树下，轻抚树干。这两棵树，是他同晴儿一起种下的，希望它们有朝一日，能结成连理枝。不想事与愿违，这两棵树没有结成连理，他与晴儿也天人两隔…… 明若住的这间下偏殿，比行宫中的明珠阁要简素许多，只有起居必须的家具，多余古玩摆件什么都没有。这些简陋的陈设，看得司皓宸直皱眉，那‘文帝’和卞皇后绝对是故意苛待他媳妇。 明若抬手揉开男朋友蹙起的眉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你看我现在如此德才兼备，就是这么修炼出来的。” “噗。”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为夫瞧瞧这脸皮厚是不厚。” 明若拍开司皓宸的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我是实话实说，才不是脸皮厚呢。” “嗯。”司皓宸觉得，自己媳妇‘德才兼备’倒是实至名归。 霁月沏了茶水端进来：“王妃许久没回来，茶房那边也没什么好茶叶，王爷王妃将就着喝点吧。” “无妨。左右一会儿还要回去饮宴，你们且下去休息吧。” 明若坐在这偏殿中，原主被八公主欺负，其他人冷眼旁观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看来，原主对这皇宫，还真是没有一丝好感呢。 “哎……”明若叹了口气，走出偏殿在廊下的玉阶上坐下。 “怎么了？”司皓宸挨着明若身边坐下。 “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些从前的事情来……” 司皓宸将明若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不是开心的事情，不想也罢。” “嗯。”明若也不想这样啊，但是大脑对这里不好的记忆太多，似乎都要满溢出来了。 那些记忆像是尖细的针戳入皮肉，痛感尖锐且绵长。原主的隐忍与懦弱，是一种波云诡谲的坚韧，宛若一枚蝉蜕，看似栩栩如生，却是早该抛弃的东西。这种看似希望实为绝望的感觉，更让人觉得无奈又悲凉。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宫人来请云亲王赴宴。只见两位主子席地而坐，随侍在院子里站着……这东桓人都有些奇怪啊，大热天的，在外面烤着比在殿中更舒服不成？ 再次开宴后，席间气氛明显不如先前热络。刚才更衣时，几位平时被四公主欺压的夫人小姐，小声议论，揣测四公主中了什么诅咒，现下很招蛇惦记。 更有与公主府住得近的人家，从旁佐证，说昨天公主府里清理出许多蛇虫，十几只大口袋都装得满满当当，数量很是骇人。 古人本就迷信，一时间大家都避四公主如蛇蝎，生怕自己沾染了不好的东西，惹蛇惦记。席间大家的神经都绷得死紧，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只怕再有蛇掉下来。 战战兢兢地过完膳，只盼着皇上开恩，早点放自己回家。那些夫人小姐，跟四公主多待一刻，都觉得脊背发紧。 ‘文帝’也算不负众望，于福海很快唱和：“摆驾晟乾殿。” 众人齐齐恭送‘文帝’，之后又恭送了卞皇后，宫宴终于落下帷幕，众人各回各家。 是夜，月色格外明亮。司皓宸带着明若潜入皇宫，颜渊熟知宫中地形，带着两人一路挑拣僻静小道，三人竟犹入无人之境一般。 这也得益于老铁白日里召唤了黄金蟒来，现在御林军大多在碧波湖一带巡逻，只怕那蟒蛇出来四处游窜，伤到各宫主子。这些偏僻小道，完全无暇顾及。 三人来到晟乾殿附近，这里的守卫明显比别处森严许多。明若放出玲珑和老铁，只消片刻，明处的御林军，暗处的黯隐卫都晕的晕石化的石化，情景有那么点诡异。 三人来到晟乾殿，‘文帝’正在勤勤恳恳的‘耕耘土地’。司皓宸听到那少儿不宜的动静，迅速带着明若往远离正殿最远的一棵香樟树而去。两人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站定，发现旁边的树干上‘挂’着一名黯隐卫，僵硬如石雕摇摇欲坠。 第405章 活得像个笑话 那人虽然已经不能动弹，但目光却寒凉如冰刃。明若毫不怀疑，如果他还能动，绝对会毫不迟疑挥刀相向。反正是敌人，就随他自挂东南枝吧。 司皓宸却觉得碍眼，挥剑斩断树枝，‘石雕’咚的一声掉下去，那树丫砰的一声砸在他头上，那黯隐卫彻底失去了意识。 老铁和玲珑你追我赶地进了颜沧的寝殿，在殿中服侍的宫女太监瞬间被迷晕，耕耘的‘土地’也失去了意识。颜沧察才觉到不对劲，披衣起身。 寝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轰隆一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震颤人心。颜沧拢住衣襟，握着佩剑走到门口，就看到颜渊站在院中，月光落在他银白的头发上宛若霜华。 由于太过震惊，颜沧的瞳孔紧缩：“你怎么，在这里！” “很意外吗？”颜渊拔剑出鞘，“不用那些腌臜手段，就像小时候，凭本事打一场。” 这些年自己练功虽然有所懈怠，但颜渊被封印了武功，锁在那狭小的洞穴中，能比自己好吗？ 颜沧并没有应答，提剑便砍。 明若小声咕哝：“这都不讲武德了啊。” 司皓宸揽紧媳妇的腰，眼睛却紧盯着便宜岳父，如果有疏漏，时刻准备着出手相助。 要说不讲武德，那颜沧倒是将这一点贯彻到底了。说好的正经干架，一会儿玩偷袭，一会儿使暗器，最后还不要脸的撒毒粉。 可惜，这点小动作在玲珑和老铁面前，完全不值一提。来暗器，老铁就一头撞飞。撒毒粉，玲珑迎上去吞掉。 打了这么久，都没御林军和黯隐卫来救驾。 颜沧揣测，宫中怕是已被颜渊控制住了。自己用尽所有手段都没占到便宜，只能往空中弹了一枚信号烟，召唤宫外的黯隐卫救驾。 颜渊并没去管那枚信号，一剑挥出斩断了颜沧的手筋，握在他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再一剑挥出，颜沧双脚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他仰起头，看着一头白发的颜渊，觉得熟悉又陌生。 他们原本是双生子，从小到大做的最多的事情，却是竞争。数不清的比试下来，他对这个弟弟再了解不过——无论何种情况下，总会对自己保留一丝不忍。就是这一点点的‘不忍’，就可以让自己占尽先机。 可是，就在刚才，颜渊手起剑落，是没有一丝迟疑的冷酷。 颜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几乎毁掉了自己毕生所有，滚滚仇恨在他胸膛中撞击，长剑在手中铿铿作响。 “你……你不能杀朕……”颜沧想要后退，但手脚却都不听使唤。 颜渊用染了血的剑尖直指颜沧眉心，语气极为冷漠：“你确定不要死吗？” 这样的颜渊，是他没见过的。有恐惧在颜沧眼底蔓延：“确……确定！” 颜渊轻轻挥出几剑，颜沧的脸被划得血肉模糊。他死死咬着后槽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嗖嗖嗖，四周落下二十几道黑影。颜沧大喜过望，高声道：“快来护驾，给朕杀了这逆贼。” 黯隐卫看着那身穿龙袍，面目模糊倒在血泊中的人，再看看一头华发卓然而立的男子。这人虽然头发看着有些古怪，但看起来才更像是主子啊。 看到黯隐卫在迟疑，颜沧努力巴拉开衣襟，露出挂在脖子上的令牌，一字一顿道：“诛……杀……逆……贼！” 二十几人看到令牌，顿时攻向颜渊。颜渊安插在宫苑各处的人手，在重明的带领下，与对方战在一处。 老铁觉得下毒太麻烦，直接用起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头很铁。 重明看那不足手指粗的小蛇，撞在人脑壳上就是对穿的血窟窿，只觉得头皮发紧。生怕老铁判断失误，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子。 玲珑对老铁的暴力美学欣赏不来，躲它远远的，只在黯隐卫撒毒粉时，前去‘消毒’。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颜沧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黯隐卫，如此不堪一击，根本无法接受：“怎么会这样……怎么……” “还有什么后手一并使出来，否则以后就没机会了。”颜渊负手而立。 “你要做什么？你说过不会杀朕！”颜沧觉得，只要自己不死，就还有机会。颜渊都能从焰罗山逃出来，自己比他差了什么不成。 “本君说出的话，自然是算数的。”颜渊似是知道颜沧所想，“不过，本君能逃出焰罗山，是被女儿所救。你无儿无女怕是效仿不来。” “噗……”颜沧再也压制不住翻涌的气血，喷出一口血来。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子嗣吗？”颜渊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颜沧惊恐都看向颜渊：“是你？” 颜渊摇摇头：“是父皇，他在你12岁那年，就给你服下了绝子秘药。因为，他怕你有了子嗣后，会觊觎皇位。” “不可能，父皇是属意朕的，他不会如此对朕！”颜沧疯狂地摇着头，“是你……一定是你害朕的！” “那丹药虽然会让男子绝育，但也可以提升内力。”颜渊继续说，“否则，以你当时的武功，凭什么撑过在西界的历练？” 颜沧瞬间安静下来，仰躺在地看着夜空中的下弦月。他记得，也是在一个有下弦月的夜晚，父皇给了他一颗，可以提升内力的丹药。他问父皇，‘颜渊有吗？’ 父皇微笑着告诉他，“这丹药只有一枚，是留给沧儿的。” 他当时好高兴，以为父皇是更看重自己，才把唯一的丹药给自己吃。 “哈……哈哈……”颜沧忽然觉得，自己这半辈子活的像个笑话。 “关入水牢，不要让他死了。”颜渊沉声吩咐重明。 “是，主子。”重明让手下将颜沧拖下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颜沧虽然是挺惨一男的。但该报仇的时候也不能手软。明若挥了挥手，按照之前她爹中毒的症状，让玲珑给颜沧也来了一份。 他们就不给颜渊设什么武功禁制了，就当是对他被亲爹搞得不孕不育的安慰吧。 第406章 皇上是疯了吗 暗卫将颜沧拖下去，他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木偶，一副了无生机的样子。 刘公公带了一批得力的小太监，将晟乾殿外拾掇妥当，地砖都洗了两遍。至于里面，皇上说以后不住晟乾殿了，要将寝宫搬去离御书房最近的清凉殿，一应器物包括衣裳被褥也都要换簇新的来。 在清凉殿收拾妥当前，皇上先住在无瑕宫中。 这一晚上，晟乾殿这边血雨腥风，其它各处却同往常一样。晨起各处打扫宫苑，御膳房的厨子们忙碌着准备早膳，各宫的宫女在御花园中，剪摘插瓶和簪花…… 一切似乎都与从前毫无二致。 可是，也有细心的人发现，宫中行走的御林军多了一些新面孔，也有一些老人儿再也不见了踪影。大内总管又换成派去行宫服侍苏贵妃的刘公公…… 最让人震惊的是，一直都很勤勉的皇上放了文武百官的鸽子——没有来上早朝。好在刘公公带了圣旨和口谕，也算让大臣们搞清楚了状况。 原来，是苏贵妃薨逝了。皇上忧思过度病倒了，要停朝三日。而那圣旨的内容，则更是让人惊诧不已。皇上追封苏贵妃为皇后，谥号温德。 这圣旨一下，文臣这边简直是炸开了锅。 卞首辅一派的张御史，马上转到晟乾殿的方向跪下：“皇后娘娘温懿端淑，况且凤体康健，此时追封苏贵妃为皇后于理不合，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卞首辅在朝中势力极大，其他党羽看到张御史一马当先如此卖力，也不甘人后。纠集起一帮子文臣，到晟乾殿前去跪着，求皇上收回成命。几个挂着虚职的武将想了一下，也跟着去了。 那些大人跪了好一会儿，发现刘公公居然没追过来，只觉得奇怪。再看看四周，越发觉得不对劲——从前戒备森严的晟乾殿，现在只有两个小太监守门，连侍卫都看不到一个。 一群人开始还是小声议论，最后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把昨天在晟乾殿侍寝的吴美人给吵醒了。 吴美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还睡在明黄色的床帐里，心中一阵窃喜。这是她第一次在晟乾殿留宿，从前都是半夜就被回自己的宫苑。 吴美人是用锦被裹着来的，衣裙是不可能有的。她从脚踏上捡起自己的寝衣披上：“来人。” 寝殿里静悄悄的，外面倒是比较嘈杂。 吴美人穿上寝衣，在寝殿里走了一圈，发现一个人都没有。透过窗缝往外看，院子里倒是跪了一片穿官服的大臣。 这事情处处都透着古怪，吴美人又爬上床躺平。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在发梦，才会遇到这些怪事，睡醒了估计才能好。 那些文臣，吵嚷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询问那两个小太监，也是一问三不知。最后，还是卞首辅得了消息，说皇上现下住在无瑕宫，根本不在这里。 众人又傻眼了，无瑕宫在后宫，他们是进不去的。这该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跪？一番折腾已经到了晌午，太阳也越来越毒。皇上又不在晟乾殿，鬼知道他们在这里跪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文官的身体本就不如武将抗造，这么跪上一天……几位上了年纪的大人估计，皇上没等来，得把自己给送走。 眼看这几个老匹夫要打退堂鼓，卞首辅心中暗骂，面上却是一脸严肃：“我等不能看着皇上枉顾礼法，诸位且随老夫回议政殿跪着吧。” 众人一想，在议政殿里起码不必被日头毒晒，就都跟着卞首辅回了议政殿。 众人一进议政殿，发现刘公公立在丹墀之上，似是一直在等他们回来。 卞首辅眉头紧蹙，开口询问：“刘公公可是还有旨意要传？” 刘公公笑眯眯地点头：“还真被卞首辅说对了，老奴刚才将张御史的话告诉给了皇上。吾皇圣明，觉得张御史说的也在理，就又下了一道圣旨。” 张御史一听，顿觉自己立了大功，脊背都挺得更直了。 卞首辅气得直磨牙，下了新的旨意你不去宣，让他们白白在晟乾殿跪了大半天，这不是耍着他们玩嘛！ 好在皇上回心转意，卞首辅也不计较这些小事，带着一众官员跪下接旨。 刘公公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卞氏桂蓉，得沐天恩，贵为皇后，然其毒害宫嫔，意图灭绝皇嗣，有失妇德，难立中宫。黜其皇后封号，贬为卞妃，谪居思静宫……” 卞首辅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昏厥过去。之后刘公公又说了什么，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这些年，桂蓉在后宫都做了些什么，他也是清楚的。开始时他也规劝过，但是，桂蓉似乎捏住了什么把柄，很是有恃无恐。此番皇上突然发难，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其他大臣心中惊惧，觉得皇上怕是疯了。他们前脚说皇后健在，追封皇后于理不合，后脚皇后就被废黜了。这这这，皇上下手太狠了！ 想到此处，众人背后都是冷汗。皇上连皇后都说废就废，罢免个把官员还不是手到擒来！他们跟着卞首辅瞎吵吵啥，卞皇后，不对，现在是卞妃了，又不是他们家闺女。 一众官员接了旨就该干嘛干嘛去，尤其是礼部尚书，被吓得不清。为皇后治丧可是个大工程，他要是办事不力，估计离罢官可不远了。 片刻之后，偌大的议政殿中，只剩卞首辅和张御史还跪在殿中。张御史也想走的，可是，今天这事闹得，自己好像要完，他不敢走。 卞首辅环顾四周，那些老狐狸小狐狸，平时在他周围前呼后拥，现在他还没倒呢，就急忙撇清关系，呵呵。 张御史连忙去扶卞首辅起来，卞首辅站起身，就将张御史挥开，自己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去…… 张御史垂头往外走，自己这下搞得里外不是人，以后官途肯定一片灰暗…… 颜渊着人弄了一套玉石打磨的桌凳，安置在无瑕宫的两棵梧桐树下。他无事就坐在那里，恨不得那树长在一起。 第407章 不但无罪还是大功 颜渊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 刘公公进来禀报：“启禀皇上，皇……”刚想说皇后娘娘，忽然想起来，皇后被废黜了，“卞妃求见。” “让她进来。” 卞桂蓉被废黜后位，现在整个人就是行走的炮仗，愤怒的情绪随时都要爆炸。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拿捏不住颜沧了。但是，他先要除掉庆儿，现在又废黜了自己的后位，就算被说成是疯子，她也要用‘揭穿他真面目’这条来要挟一番，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当卞桂蓉看到坐在梧桐树下悠然品茶的男人，双脚就像被人用钉子钉住了，一步都迈不出去。 刘公公在旁边小声提醒：“卞妃娘娘快走吧，别让皇上久等。” 因为曾经爱过，所以，只需一眼，卞桂蓉知道是‘他’回来了。又被刘公公催促两次，她才踉踉跄跄地走到颜渊跟前。 卞桂蓉直接跪下，行了大礼：“臣妾叩见皇上。” 颜渊也没叫她起来：“你为何事而来？” 卞桂蓉心思一转，既然皇上回来了。那么，她给宫嫔侍寝之后下避子药，根本不是断绝皇嗣，而是维护皇室血脉不受玷污。她不但无罪，还是大功一件呢。 卞桂蓉道垂着头道：“臣妾想问皇上，为何废黜臣妾的皇后之位？” “因为，你父亲的意思是，皇后健在，就不能追封雨晴为皇后。”颜渊修长的手指轻抚茶盏，漫不经心道，“所以，在废黜你的后位和直接赐死之间，朕选了前者。如果你不甚满意，朕不介意换后者。” “……”卞桂蓉猛地抬起头，对上了颜渊淡漠的眼眸。 “你的所作所为，凌迟处死都算占便宜，诛灭九族也绰绰有余。”颜渊的眼眸变得格外幽深，“若是不想连累卞家，就老老实实待在静思宫，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提醒朕大仇未报。” “皇上，不是臣妾……都是……” “你也不必推卸责任寻找借口，朕前几天听说了一句话，用在你身上还算贴切，‘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臣妾……” “你不仅仅是‘雪花’。”颜渊眼中杀意顿现。 卞桂蓉被颜渊气势所慑，跌坐在地。 “刘松，送卞妃回静思宫。”颜渊沉声道。 “是。”刘公公召来来个小太监，将卞妃架出无瑕宫。 颜渊在无瑕宫装病，明若和颜昭白则回到行宫，重设灵堂。之前，苏贵妃那般安排自己的身后事，应该是不愿意与‘假爹’纠缠不清。既然亲爹回来了，那苏贵妃也应该享有属于她的尊荣。 明若让子衿姑姑把母妃生前衣物装殓入棺，方便之后送入皇陵做衣冠冢。 行宫这边刚将一切收拾起来，礼部那边也派了官员前来，安排奠仪之事。皇后薨逝乃是国丧，京城内，凡有诰命在身者，每日辰时末至申时初，入行宫按爵守制。敕谕天下，簪樱之家一月内不许饮宴，勾栏瓦肆两月内不许营业，庶民三月不许婚嫁。 一时间，原本还算清静的青阳山，车驾往来频繁。三品以上的诰命及宗亲，入行宫为温德皇后守灵。三品以下的命妇，在青阳观里为温德皇后祈祝。 这青阳山虽然离回京城不算远，但这堪比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夫人们也折腾不起。自家在附近有庄子的，都住在了庄子上。实在离的远的，只能在青阳观为香客准备的厢房住下。 明若站在明珠阁二楼的窗前，看着山道上往来如织的马车。作为温德皇后唯一的嫡女，明若却不能灵堂守着。按照南戎习俗，外嫁之女，不可守灵，只早晚上香。灵堂只能由儿媳、未嫁之女和孙辈值守。 午时刚过，明若上完香。二皇子颜昭楷就带着王妃和嫡长子最先赶到，先入灵堂上了香，然后到偏殿叙话。 “二皇兄，二皇嫂。”明若先同两人见礼。 颜昭楷已经决定要跟着老五混了，老五虽然不是温德皇后亲生的，却是记在温德皇后名下了，就是妥妥的嫡子。再看宫中的动向，父皇似乎是回心转意了…… “九皇妹不必多礼。”颜昭楷连忙对儿子说，“宇儿，来见过你皇姑姑。” “侄儿拜见皇姑姑。”小少年上前行礼。 “免礼。”明若抬抬手。 紫苏用托盘端来一方墨砚并两部新书，是明若给侄儿的礼物。这些本来是在他们入京时准备的，可是，当时明若在众人眼中还是小透明，并没人到驿馆拜望。 “多谢皇姑姑。”小少年恭恭敬敬地接了礼物。 “不必客气。” 在京的几位皇子，陆续携王妃嫡子嫡女前来为温德皇后守灵。不在京中的皇子，也都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务必要在温德皇后下葬之前赶到。 九位公主中，只有卞皇后亲生的大公主和四公主嫁在京中，其余几位，都被颜沧远嫁了，是不可能赶回来的。 此时，四公主同长姐同乘一辆宫车，也往青阳山而来。 四公主眼中满是怨毒：“那小贱妇，不知道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 大公主已经听她咒骂了一路，只觉得脑壳疼：“你在车里说说便罢了，一会儿到了行宫不要乱说话。” “我还怕了那窝囊废不成？”四公主根本没把明若放在眼里。 “现下母妃谪居静思宫，你若闯了祸，没人能为你善后。”大公主只觉得心累，母后被废，外祖父都不敢强出头，这妹妹却如此不识时务。 “朝会都要停三日，这点小事还能惊动了父皇不成？”马车停下，四公主率先下了马车。 见四公主这般无礼，大公主虽然心中不悦，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由婢女扶着下了马车，故意与四公主拉开了距离。 四公主怒气冲冲闯进正殿，发现只有女官在灵前烧纸，小九不在，便喊道：“颜明若，你给本宫出来！” 刘公公刚带了皇上的口谕来，在偏殿训诫众皇子和皇子妃，要好好为温德皇后守灵，就听到四公主在正殿大呼小叫。刘松嘴角抽了抽，这四公主作死的能力，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第408章 贬为庶人 刘公公的口谕是传完了，但看这形势，还得单独给四公主传一次。刘松款步走出偏殿，来到正殿之中：“四公主，此乃温德皇后灵前，不得无礼。” 四公主并不知刘公公又重新做回了大内总管，以为他还在行宫当差：“你个狗奴才，竟敢训斥本宫！” “咱家是奉……” “一边去，别挡本宫的路。”四公主将刘公公拨到一边，只想先教训明若。 在她看来，母后被废黜，都是小九捣的鬼。原本都好好的，她一入京就出事，不是她是谁。（明若：恭喜你猜对了，不过没有奖！） “四公主藐视皇威，乃是大不敬。”刘公公中气十足，“来人，将四公主拿下，交由宗人府处置。” 大公主虽然对四公主不满，但她们姐妹可谓一损俱损，四公主被人欺侮，她离这天还远吗：“刘公公且慢，四皇妹虽然无状，但也不至于治大不敬之罪。” 三皇子妃平日与大公主走得比较近，扯了扯大公主的衣袖，低声道：“大皇姐，刘公公是来传父皇口谕，训诫我等恪守礼制，为母后守灵尽孝。” 大公主身体一颤，往后退了几步，想为四公主求个情。但面对刘公公，又实在拉不下脸来。 “咱家还要回宫跟皇上复命，大公主切莫耽误了咱家办差。”刘公公带着御林军，御林军带着吓傻了的四公主，回宫去了。 经历了头一天的磨合，第二天各处都有了章程。什么时辰做什么，按部就班进行得很顺利。 明若不耐烦与那些王妃命妇寒暄，只按时去正殿上香。之后就在明珠阁里琢磨‘益智玩具’的图纸，打算选出最烧脑的去攻略造船能手虞大人。 鲁巧匠将几样做好送过来，司皓宸作为‘小白鼠’率先试玩。基本用不了一盏茶的工夫，就玩得贼溜。 “你以前是不是玩过这个？”明若托着下巴，看司皓宸手指灵活地组装着刚送来的‘神龙摆尾’。 “没有。”司皓宸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拆装得这般驾轻就熟？” “在脑中想好每一块的位置，按照顺序复原就好了。”司皓宸看了下手中组装到一半的‘立方体’，“不过，这个确实比之前几个要复杂，需要认真想想。”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了。”明若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被七师兄手把手教半天，才能找出最先拆哪块。人家云亲王殿下，想一想就能装回去了…… “我是拿到这东西才会玩的，但这都是你设计出来，自然是你更聪明一些。”云亲王殿下的求生欲是杠杠的。 “呵呵。”这些还真不是自己设计的。 颜昭白从外面进来，看到桌上各式各样的孔明锁，眼皮跳了跳：“这些都是给虞大人准备的？” “不是啊。”明若摇摇头。 “哦。”颜昭白觉得，这些都给了那怪老头，估计他会更加‘玩物丧志’。 “我打算挑三个最难的给他。”明若说道。 “你先拿一个差不多的给他就好。”颜昭白看到这些木头块都觉得头大。 “好吧。”明若也不了解那位虞大人，还是听五哥的吧。 “有什么事？”司皓宸将最后一个木块完美的合了上去。 颜昭白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差点把正事忘了，刘公公来宣旨，小九过去听旨。” “五哥知道是什么旨意吗？”明若蹙眉。 “听刘公公的意思，应该是惩处颜明慧的。” “那应该去公主府宣旨，怎么跑到咱们这儿来宣呢？”明若有些发蒙。 “你说呢？”颜昭白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嗯……”明若恍然大悟道，“杀鸡儆猴！” 颜昭白扶额：“你是猴儿？” “不，我是观众。”明若摊摊手。 “……”颜昭白竟无法反驳。 明若走进偏殿，跟颜昭白一起跪在殿中。 刘公公看人到齐了，清了下嗓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四女颜明慧，恃恩放旷，藐视皇威；于先皇后灵前言行无状，不忠不孝。冒天下之大不韪，十恶不赦。今废黜其一切封号，贬为庶人，交由刑部问罪……” 刘公公宣旨完毕，偏殿里静得落针可闻。大公主知道明慧会被惩罚，但却没想到，竟然直接被贬为了庶人。 刘公公宣旨完毕，其他人回正殿继续守灵。 明若让子佩姑姑上了茶来：“父皇还好吗？” “皇上都好，就是批折子批得太狠了些，老奴都怕皇上累坏了。”刘公公难掩忧心。 明若从‘袖袋’里揪出老铁，递给刘公公：“让它去盯着父皇休息。” 这虽然是条小蛇，但看这颜色品相就是有毒的，刘公公手颤了颤，还是不敢接。 “父皇之前养过它，老铁不咬人的。”就是会爆头和把人石化了，明若怕吓着刘公公就没说。（刘公公：谢谢您没告诉老奴哈。） 刘公公颤巍巍地用衣袖兜住老铁，艰难地冲明若挤出个笑来：“那老奴就回宫了。” “嗯。” 刘公公让小太监找个带盖子的篮子来，自己则用衣袖托着老铁，钻进马车。 不一会儿，小太监拎了个食盒回来：“刘公公，篮子没找到，您看这食盒能不能用。” “食盒就食盒吧。”刘公公小心翼翼地将老铁移入食盒，“铁大人，您先委屈下，等回了宫，老奴给您垫个锦缎窝。您可别咬老奴啊。” 老铁觉得这老太监磨磨唧唧神烦，在食盒里盘成一坨睡觉。 “那老奴把盖子盖上了啊。”刘公公将盖子轻轻盖上，舒出一口气来。总觉得有了这盖子，安全多了重保障。 老铁：就这破木头盖子，不堪一击。 刘公公将老铁带回无瑕宫，说九公主派了铁大人来。 颜渊虽然不知道这个铁大人是干嘛滴，但是闺女派来的，必须得见：“宣进来吧。” “是。”刘公公巴巴地将食盒捧过来，打开盖子。 颜渊看到食盒里的小青蛇，将手伸过去，老铁直接盘到颜渊手腕上。 刘公公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皇上……这……” “无妨。”颜渊问，“若儿派这铁大人来作甚？” “让您早些休息呢。”刘公公悄悄擦了擦额角的汗。 第409章 于理不合 “还是若儿最关心朕。”颜渊轻抚着老铁小脑壳。 刘公公看着皇上像撸猫一样的撸毒蛇，只觉得头皮发紧。 是夜，刚过二更天，原本盘缠在颜渊手腕上的老铁，啪的一声掉到了折子上。 颜渊轻笑出声：“知道了，看完这本就去休息。” 老铁一扭一扭地爬到旁边。颜渊也信守承诺，看完那本奏章就回寝殿歇下了。 大概三更天，颜渊只听噗的一声，然后院子里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颜渊睁开眼，瞬间清醒过来。只见寝殿的窗子上留下个核桃大小的洞，原本缠在他手腕上的老铁已经不见了。 颜渊抬手拿了剑，走出寝殿。有两名黑衣刺客与暗卫打在一处，已经有一名刺客被爆了头，刚才那动静，应该就是他弄出来的。 重明看到主子出来，连忙护在主子身前：“主子，几个残兵败将而已，很快就能解决，您回寝殿吧。” 颜渊站在廊檐下，一支利剑带着破风声呼啸而来。颜渊已经握剑的手紧了紧，那箭再靠近一点，他就可以挥剑挡开。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当啷一声。那射来的箭似乎撞上了铁板，发出清脆的声响。老铁用脑壳‘迎接’利剑，撞击的瞬间震荡开一阵黄色的烟雾。那箭的箭杆上开了的凹槽，里面藏了毒粉。 重明连忙护着主子退回寝殿，一个离得近的暗卫，被那烟雾接触到，瞬间倒地不起。 隐在暗处用毒箭偷袭的刺客，又搭箭上弓，瞄准退回寝殿的颜渊。箭还没射出，眉心处就被老铁穿出个血洞，砰的一声从宫墙上栽了下来。 “黯青。”黯赤瞳眸变得赤红。 黯青善于隐藏和偷袭，那无论接触到还是吸入都会中毒的毒粉正是他们此次行动的‘底牌’。现在底牌没了，黯赤意识到大势已去，挥剑的动作带着些绝望的孤勇。 之前黯赤被颜沧派出去调查东桓云亲王，在南戎境内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无异常。黯赤带了三人沿途摸排，查出他们在云陵山附近出现过，那里离焰罗山很近，怕不是巧合…… 所以，黯赤连忙回宫禀告。却发现晟乾殿居然人去楼空，就连近侍于福海、皇上身边的黯隐卫，甚至连之前负责皇上安全的御林军都不知所踪。 黯赤察觉事有蹊跷，汇总了各处情报，判断他们的皇上出事了。今夜前来偷袭，所用毒药虽然霸道，但一时间并不致命，只会让人皮肤溃烂。只为控制住颜渊，问出皇上的下落。却不曾想，出师未捷就要被人拿下了。 当暗卫的剑斩断黯赤脚筋的瞬间，他用剑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咬破了藏在牙里的毒囊，轰然倒地。 “赤首领。”另一名刺客一分神，被暗卫拿住。瞬间卸了下巴，不给他咬破毒囊的机会。 重明先让人将无瑕宫周围搜查一遍，然后看了刚才接触到毒粉的暗卫——人还活着，沾到毒粉的手已经变得青紫，开始溃烂。 颜渊让刘公公传来毒医来给暗卫诊治，转身就看到老铁一扭一扭地从荷塘里爬出来，给自己洗了个澡。颜渊连忙用帕子将老铁包起来擦干，仔细查看有没有受伤。 要不是这小东西，等那毒箭到近前自己再挡开，怕是会跟那暗卫一样的下场。 刚才见识到老铁的本事，刘公公诚心诚意道：“皇上，铁大人没事吧？要不要毒医给看看。” 老铁甩着尾巴尖儿：那毒粉伤不着老铁，皮厚着呢。 “现在看着没事儿，明天送去给若儿看看。”颜渊带着老铁回寝殿休息。 停朝三日后，颜渊亲临朝堂。文武百官叩拜完毕，虽然不敢直视天颜，但略略看过去也很惊悚——只见皇上不但消瘦许多，原本一头乌发也变得雪白…… 一众官员大气都不敢出，皇上因温德皇后薨逝伤心至此，心情肯定不好。但凡行偏踏错，绝对就完了。 刘公公尖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礼部侍郎出列，腿都在打颤：“启禀皇上，皇陵那边，地宫已经布置妥当。钦天监也择了两个下葬的日子，请皇上参详。” 礼部侍郎将奏章呈上，刘公公接过呈送皇上审阅。停灵一般都是七日，十四日，二十一日，二十八日，钦天监择的是七日和二十一两个日子。 “皇后速来喜欢清静，停灵七日便可。”颜渊将奏章放到一边。 “微臣遵旨。”礼部尚书舒了口气，皇上的脸色明明不如从前那般阴郁，但给人的压迫感却是更强了。 其他人无本要奏，刘公公宣布退朝。 三日之后，文帝亲自扶温德皇后灵柩入皇陵。虽然这于理不合，但看到皇上那一头青丝变白发，就连御史台的一众御史都不敢吱声。这事虽然不合礼数，但也不是关系社稷的大事。为此掉了脑袋，也不能名垂青史，不值当的。 温德皇后下葬后，皇宫中又恢复了平静。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默默开了一间叫做云妆楼的铺子。 一楼卖胭脂水粉，二楼卖衣裳鞋袜，三楼卖头面首饰。 在铺子里消费满一百两，可以去四楼休息区，凭‘小票’领取奶茶一杯。消费满三百两，可以领取精美糕点一份。消费满五百两，可以领取香水小样一份。而且这奶茶、糕点还有香水小样，每天都是不一样的。 这四楼的休息区，虽然是一整间，却用纱帘、屏风适当隔开，很适合小姐妹坐着说话。休息区里还陈列着一些相当精美的伞和团扇，上面镶金嵌玉，坠着珠玉流苏，让人看到就爱不释手…… 不过，这些东西是只有会员才可以购买的。除了展示出来的式样，还可以让画师专门画了新花样来做，只不过价格要更贵些，叫做‘私人订制’，做出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要说这云妆楼也是很贴心的，由于皇后娘娘大丧，售卖的衣裳都是颜色清淡的素色，很受夫人小姐青睐。 也有夫人小姐喜欢四楼上送的糕点奶茶，想要单独购买。掌柜的却说，这些只送不卖。要是夫人小姐想吃，三个月之后，云妆楼对面会开间简茗轩，有专门售卖奶茶和点心的窗口。 第410章 云妆楼惹不得 当然，京城中最不缺以权压人的事情发生。但凡有不开眼的人，不按云妆楼的规矩仗势欺人，下场都凄惨得很。什么罚俸降官都是轻的，全家获罪流放也不是没有。总之，这云妆楼后台硬的很，谁招惹谁倒霉。 相熟的夫人小姐聚在一处，也会揣测这云妆楼的后台究竟是什么人。有消息灵通的夫人，也不做声，用手往上比划一下，惊得众人一阵噤声。京中的权贵圈，默默达成共识——云妆楼惹不得。当然，这都是后话。 明若和司皓宸在南戎逗留太久，需要尽快回到东桓。但在离开之前，得把造船厂的事情安排妥当。 之前，白燊带了鲁巧匠做出的球形孔明锁和‘神龙摆尾’，去求见虞大人。结果连人家的大门都没进去，小厮只说自家老爷正忙着，没空见客。 所以，明若和司皓宸只能亲自出马。颜昭白陪着明若他们一起去，打算实在不行，就以皇权压人。 马车驶入虞大人家的庄子，有农人在田地里干活。远处似乎还有果园和鱼塘，看起来一派田园风光，很有野趣。 马车停到一处院子前，白燊说：“就是这里了。” 一行人下了马车，明若挑挑眉。这小院四周围着竹墙，门也是一扇很单薄的木板门。这看着就是一座普通的农家院，并不像做过三品大员住的府邸呀。 白燊上前敲门，小厮打开门，看到是白燊只得道：“实在对不住，我家老爷还在忙，还是不见客。” 颜昭白不由得皱眉：“你家老爷在忙什么？” 小厮本不想说的，可看到门外这几位的衣着……都不怎么好惹的样子，只得耐心解释：“上个月是我家老爷的寿辰，二姑爷送了老爷一个番邦的小玩意儿，老爷一直闭门谢客在研究呢……” “哦。”明若开口，“那你告诉你家老爷，就说咱们对那番邦的东西有些研究，他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探讨一番。” 小厮眼见自家老爷被那小玩意儿折腾得着急上火：“几位稍等，小的去通报一声。” “好。”明若一脸淡定地点点头。 颜昭白狐疑地看向明若：“你知道虞大人在研究什么？” “不知道啊。”明若摇摇头。 “那你还说‘有些研究’……”颜昭白觉得，一定是黑芝麻汤圆把小九儿带坏的。 “到时候现场研究不也是研究？”男朋友玩孔明锁那么厉害，应该可以触类旁通的吧。 “……”颜昭白是彻底无语了。 “你呀。”司皓宸也是一脸无奈。 “我看好你呦。”明若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好。”司皓宸笑着点点头。 又被塞了一嘴狗粮的颜昭白，直接别过头，看向远处的果园。 “几位请进。”小厮很快就折了回来，打开门请一行人进院。 白燊觉得，还是王妃娘娘有办法，不管怎么说，好歹是进了这门。 这院子收拾得很雅致，进门处种着几杆翠竹，再往前是一小片池塘，里面养着锦鲤，池塘上架一座小拱桥。走过石桥，左面是一片花圃，右面是一座竹亭。 只见一个身穿深灰色直裰的老者坐在竹亭里，手里摆弄着一件亮闪闪的东西，一副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样子。 看到那熠熠生辉的玩意儿，明若心里倒是有了底。 “老爷，客人到了。”小厮低声提醒。 那老头这才抬起头，看到颜昭白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行礼：“草民拜见淳王殿下。” “虞大人免礼。”颜昭白连忙伸手搀扶。 “老夫早已辞官，淳王殿下可莫叫老夫‘虞大人’了，叫老虞头就好。” “那就称呼您为虞先生吧。” “淳王殿下客气。” 几人落座之后，小厮上了茶来。老虞头心下有些失望，淳王来找他，肯定又是甄大将军那战舰之事。刚小厮说客人对番邦这东西有研究，肯定是他们骗他的…… 明若觉得还是要以德服人，遂指了指老虞头面前的bb：“虞大人最近在研究这个？” 老虞头将那bb捂进手里，一副生怕明若觊觎bb‘美色’的样子。 明若觉得，这东西确实也只得‘觊觎’——这是一个铜制的三阶魔方，用宝石镶嵌出六种颜色的色块，看着相当闪耀。 “我对这个确实有些研究，不如让我试试。”明若说道。 老虞头狐疑地看向明若，生怕这女娃娃把他的扭计骰给搞坏了。 “既然九皇妹这么说，虞先生就让她试试吧。”颜昭白有些好笑，不过是一些宝石，他们难道会巧取豪夺不成？ “啊，九公主请……”老虞头连忙将手中的扭计骰递出去，今天这又是皇子又是公主的，是要闹哪样…… 明若接过那魔方，由于是‘真材实料’打造而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老虞头已经还原了一面，明若驾轻就熟地调整了第一层，之后只几息的时间，就将魔方还原完毕。 明若将完全还原的魔方放到石桌上，在座几人，都是一脸震惊。这魔方的轴不怎么好，已经影响到速度了。之前明若还原三阶魔方，都在三十秒左右完成。 “九……九公主，您是怎么做到的呀？老夫琢磨了一个多月，只能拼出一面来，连第二面都拼不出呢……”老虞头搓着手，一副求解密的样子。 “这个一面一面的还原，是不能做到的。”明若拿起魔方，“这需要一层一层的来。” 明若开始给老虞头讲解怎么还原三阶魔方，颜昭白用眼神询问黑芝麻汤圆：正事还没谈，现在就给这老头教会了，岂不是没了筹码？ 司皓宸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家这小王妃，不去坑人纯属是因为太善良。别人想坑她，那是不可能的。 明若想的却是，教会老虞头玩三阶魔方不要紧，她还有二阶、四阶、五阶，许多阶可以给老虞头去探索。先培养老虞头对魔方的兴趣，就不愁他不掉进这个魔方巨坑出不来！ 老虞头确实对各类益智玩具很精通，每一层的公式，明若只说一次他就能记住。 当老虞头在明若的指点下，亲手还原了三阶魔方，由衷赞叹：“九公主真是聪慧过人。” 第411章 派人去接你 最后，明若凭借自己的‘聪慧过人’和每月一件益智玩具的代价，请动虞先生出山造楼船战舰。 回去的路上，颜昭白询问：“小九儿，你从前在哪儿见过那扭计骰？” 当然是在我天朝了，但是不能告诉你啊：“在一本书上见过图示，上面讲了还原方法。” “光看书就会了……”颜昭白顿时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别说是看书，就是亲眼看了明若教老虞头，他也没学会。 “术业有专攻嘛，五哥不擅长摆弄这些，但是擅长排兵布阵嘛。”明若觉得颜昭白绝对是有为青年，不忍看到他遭受打击。 颜昭白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黑芝麻汤圆，这样并不能安慰到我。 造船厂的其他事宜包括工匠，白燊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又请到老虞头出任造船厂的‘总工程师’，可谓万事俱备只等开工。 是夜，司皓宸带着明若去到造船的仓库，将存放在空间里的铁楠木都取出来。司皓宸又将一张战舰图纸拿给白燊，让他们尽量造出跟这图纸一样的战舰来。 “属下定竭尽全力造出战舰。”白燊接过图纸，小心翼翼地收好。 “一切以船厂的事情为主，白大人要是忙不过来，简茗轩就先别开了。”明若虽然觉得赚小钱钱很重要，但绝不能误了正事。 “不忙不忙，属下已经让孙掌柜着手培训厨子，再过两个月就能送过来，绝对不会耽误原定的开业日期。 现下在云妆楼试做点心奶茶的厨子，到时候应该也磨炼得差不多了，可以专门负责甜品站。” 在白燊看来，造战舰是重要，但赚钱也重要啊。粮草、武器、战舰不是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白燊有预感，这战舰将会是他督造的，最烧钱的玩意儿。现在不把开源节流做起来，以后怕是填不起这惊天巨坑。 “那白大人看着办吧，别耽误了王爷的正事就行。”每次看到白燊一副钻进钱眼里的样子，明若就有一种紧迫感，总觉得王府离断粮不远了。 “属下明白。”白燊风风火火办事去了，这在南戎京城开店做生意，比在东桓也不遑多让，后台硬的很。此等羊毛不薅，就不是他白燊的风格。 说到云妆楼的后台，一众文臣武将都心慌得很。要说皇上十几年前，因温德皇后中毒变得性子阴郁冷漠；此次温德皇后薨逝，皇上的脾气变得更加波云诡谲起来。 张御史死谏，皇上不但不让人阻止，还说这一下要是不撞死，张御史就是沽名钓誉。张御史并不是真想死，最后只能装晕，还得晕得离那御阶前的盘龙柱远远的。 一众朝臣面对完全放飞自我的皇上，一点办法都没有。 颜渊：朕都立志要做亡国之君了，还有个p的顾忌。 将南戎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明若和司皓宸就要启程回东桓去了。紫苏、紫草霁月三人忙着打点行李，颜渊让刘公公送了许多东西，吃穿用度无所不有。这要是都带上，估计得再装三辆马车，明若觉得便宜爹这‘父爱’当真是沉甸甸的。 明若说东西太多不好带，回头让云妆楼运送货物的商船带回去。其实，都收进空间里，打算有时间再慢慢整理。 清晨的码头，笼在薄薄的雾气中。明若他们到达码头时，发现颜渊和颜昭白早已等在那里。两人都穿了月白的衣裳，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爹爹今早不用上朝吗？”明若笑眯眯地问。 “上朝哪有送朕的小公主重要。”颜渊摸了摸明若的头，“若是在东桓受了什么委屈，就写信告诉爹爹，爹爹派人去接你回来。” 司皓宸觉得这便宜岳父，真是不要也罢。 明若却很欢快地点头：“嗯嗯，知道了。” “这是你喜欢吃的陈皮糖。箱子里是之前得来的一些衣料，给你拿去裁衣裳穿。”颜昭白将一袋糖果递给明若，然后让常山把一只大箱子扛到船上，“五哥得空会去东桓看你，有事就写信来。” “好。”明若恋恋不舍地上了船。 大船启动，离岸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便宜爹和五哥的身影，明若才回到船舱里。 霁雪端了早膳来：“王妃娘娘，您还没用早膳呢，多少用些吧。” “先放那儿吧。”明若现在没什么胃口。 “霁月姐姐，来帮我一下，淳王殿下送来的这箱子太沉了些。”紫苏想把箱子搬到内室去。 “好。”霁月上前帮忙。 “等等，我瞧瞧都有些什么衣料。”明若有点好奇，五哥给她送了什么衣料来。 “是。”紫苏将锁扣拨开，和霁月一起掀开箱盖，“呀，这是水芸缎……” “嗯，水芸缎最适合做秋装，薄厚正合适呢。”霁月轻轻抚过这水般柔滑的锦缎。 “下面还有各色沁素纱和流光锦呢。”紫苏越看越兴奋，这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好料子，给王妃娘娘做衣裳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好在船上也没什么事做，咱们给王妃做几件新衣裳吧。”霁月看到这些好料子，也觉得手痒。恨不能立马用这上好的沁素纱做一条芙蓉裙给王妃穿上。 “好啊。” 紫苏和霁月一拍即合，两人一边整理衣料，一边商量哪种料子搭配哪种料子，要绣什么花样，十分投入。 “衣裳还有不少没穿过呢，不需要再做了。”明若觉得还是有必要打断一下她们的。 “过两月就是寿宁节，到时候肯定有宫宴。再往后还有宫里几位主子的生辰，光是这些宴会就得准备五六套新衣裳才够……”紫苏掰着手指细算。 “这样的话，就先做三套吧。”霁月选了一匹沁素纱和一匹水芸缎出来。 这个‘寿宁节’就是丹胥帝的生日，去年，她让司皓宸画了张画做寿礼，今年再送画就不太合适了。 但是，要送太贵重的东西给丹胥帝，明若又不舍得。毕竟，他们云亲王府要养三十万大军，钱得用在刀刃上，可不能浪费在丹胥帝身上。 第412章 您可回来了 路程就在紫苏和霁月缝制新衣，明若思索用什么华而不实又便宜的东西给丹胥帝送礼的纠结中进行了一半。 这天，大船在一处码头靠岸，需要补给粮食、果蔬和淡水。 明若听到外面很喧闹宛若集市，从船舱里出来：“这个码头为何这般热闹？” “这里也是番邦商船入关的码头，又紧邻咱们东桓，码头边上还设了榷场，所以比别的码头热闹得多。”船上的艄公连忙回答。 司皓宸看明若似乎很感兴趣：“要不要上岸看看？”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 “那走吧。”司皓宸伸出手。 明若拿出面纱戴好，然后才把手放到司皓宸手中，也不忘招呼拎包小弟十五跟上。 榷场主要售卖粮食作物和布匹，比较精美的手工艺品比较少。 明若看到那箩筐里盛着并未脱壳的青稞时，眼睛都亮了。她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这种作物，耐寒能在贫瘠的土地生长，很适合西北军耕种。” “好。”司皓宸打了个手势，自有暗卫前去采买。 明若又采购了不少黑胡椒、孜然之类的香料。转过一个摊档，看到有卖各种干海货的摊位。明若买了许多花胶、海参、带子之类的干货，发现店家居然还用大木盆养了两条金龙鱼。 明若指了指那有金色鳞片的大鱼：“店家，这鱼怎么卖？” “这个……”店家笑着说，“实不相瞒，这是进海货时人家给的添头。说是不大好吃，养着倒是挺好看的。夫人在咱们这儿买了这么些东西，您要这鱼的话，一条十五两银子。” 明若想了想，之前爷爷养的金龙鱼，少说也要十几万软妹币一条呢，这听着倒是不贵：“这两条我都要了。” “好嘞，小的让人给您搬船上去！”掌柜本也想着快些脱手，他一个卖鱼干的，并不会养鱼。万一养死了，只能拿回家炖了吃。 明若也很开心，让十五去前面带路。 司皓宸只知道这小丫头喜欢养毛茸茸的小东西，这是又喜欢养鱼了吗：“回府给你弄个池塘养起来。” “这鱼是养在鱼缸里的，所以，你找个大点的鱼缸来就好。”明若想了一下又说，“要好看点的，但最好别超过二十两银子。” “你这是要做什么？”司皓宸对自己的王妃还是很了解的，贪财是贪财，但对每样东西多少银子，其实不会太在意。 “这不是寿宁节要到了嘛。”明若丝毫不为自己给皇帝准备五十两银子以内的礼物感到不好意思。毕竟，去年那礼物都没花银子。 “噗。”司皓宸都被小丫头的抠门儿逗乐了。 “咳咳，礼轻情意重嘛。这可是金龙鱼呢，寓意多好。”明若努力推销着金龙鱼。 “嗯，确实不错。”司皓宸都怀疑，如果不是恰好看到这活鱼。小丫头都能给咸鱼干想出个唬人的名字，然后包起来给丹胥当寿礼。（明若对手指：这鱼就叫金龙鱼，并不是为了省钱，杜撰的撒。） 为了确保金龙鱼能活到给丹胥帝做寿礼那一天，明若给养鱼的大木盆里加了些井水，又吩咐紫草每天弄些小鱼小虾来喂金龙鱼。 明若他们回到皇都，已是深秋。 先在府中修整了两天，然后带着备好的礼物去靖国公府，看望外祖父和外祖母。 温德皇后的死讯，颜渊亲自写了书信告知。明若怕老国公和苏老夫人悲伤过度，还捎了些稳定情绪，调理身体的丹药回来。 现下看着，两位老人的精神倒是还不错，只是苏老夫人看着有些憔悴罢了。 “三舅舅和四舅舅也在家呢？”明若跟两位舅舅见礼。 “现下边境那边还算安稳，我们就回来过月夕节了，等到年下再替你大舅舅和二舅舅回来过年。”三舅舅道。 “哦。”明若对打仗的事不了解，也不好多做评价。心下只觉得，西康那大皇子是个不安分的，不知道会不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明若给老国公和苏老夫人诊了脉，说明日会送调理身体的药来。 在国公府用了午膳，明若服侍苏老夫人歇下，才带着紫苏去了一间药堂。 “师公，您回来啦。”南星刚给朱老爷家送了定制的‘补品料理包’，回来就看到明若下马车。 “嗯，你做什么去了？” “朱夫人有了身孕，朱老爷在咱们药堂定了养胎的药膳，我送药膳去了。”南星笑嘻嘻地说。 “朱老爷也算得偿所愿，没白挨你师傅的银针。”明若指着马车里的几个箱子说，“这些是药，搬去前面药堂；这些是吃食、布料，搬到后院去。” “好，师公您先进去，我招呼护院大哥来搬东西就好。”南星先叫来护院，把东西都搬进去，自己赶紧去告诉师傅，师公回来了。 沈聪一听说师傅回来了，安顿好正在诊治的病患，匆匆忙忙赶去后宅。 人未至，声先到：“师傅啊，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每次都是这句……我不是打发人送药回来了？”明若挠挠下巴。 “这光有药不行啊，那什么平王妃的脸，这个疗程马上就要结束了，再往下怎么治，您还没教呢。”沈聪接着说，“还有那位贺公子，也来复诊了。” “什么贺公子？”明若完全想不起来这是哪个。 沈聪看自己的样子，就像是看一个背信弃义‘渣女’：“咳咳，就是那位一千两。” 那是沈聪第一次见人开出那么高的诊金，所以记忆分外深刻。 “哦，他是来拆钢板的吧。”说到一千两，明若还真就想起那位腿骨粉碎性骨折的贺公子来了。 “对对，贺公子都等您大半个月了。”沈聪就知道，提诊金肯定有用。 “取钢板你现在不是能做吗？”明若挠了挠下巴。 “徒弟我是能做，可贺公子只相信您啊。”沈聪无奈地摊摊手。 “行吧。”明若还是比较理解患者的心情，“他人在哪儿？” “贺公子在客栈住着呢，给咱们留了地址的，您打算什么时候看诊，我让南星去知会一声就好。” 第413章 这也太难了 “明天先做个检查，如果没什么问题，手术就安排在后天。”取钢板这种手术，在明若看来还是很简单的，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做准备。 “好。”沈聪又接着说，“还有一个患儿，染了风寒。我切脉时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开了小儿风寒颗粒和止咳糖浆，明天会再来复查，到时候您也给看看吧。” “我明天上午就过来坐诊吧。”明若想了一下道。 “好好好，那也去朱府和周府去通知一下，朱老爷一直想让您给朱夫人瞧瞧胎象，周老夫人也等着您复诊那眩晕症。”苦等了两个月，终于逮住了师傅，沈聪得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雇辆马车吧，这东一头西一头的，别把南星的腿儿磨短了。”明若揉揉额角，自己又不会跑，也不知这老徒急个什么劲。 “好嘞。”沈聪从钱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南星，“一回儿你坐车去。” 沈聪心下吐槽，您说不准啥时候又被师娘拐跑几个月，这耳朵都被病患盘磨得起了茧子，可不得赶紧的吗。 “哎。”南星看看自己的不怎么短的腿儿，师公该不会是嫌弃自己腿短吧？ 明若又将带回来的南戎特产分了分，除了干海货和热带水果，沈聪、南星、阿鸢、魏青和赵大娘每人还有两块香云纱的衣料。 “这些料子是给护院和药堂伙计裁新衣裳的，明天会派裁缝来量身。应该还有富余，就给大伙做了鞋子吧。”明若笑着说，“给南星多做两双。” “谢谢师公，嘿嘿。”南星挠挠头。 “都给你多做新鞋了，还不快跑腿儿去。”沈聪在南星脑壳上拍了一把。 “前头那条街上新开了间卖桂花酥糖的铺子，做的酥糖可好吃了，我先去给师公买些回来。”南星说着便跑了。 紫苏笑着说：“南星少爷跑的是真快。” “嗯，确实费鞋。”明若这才发现，一直没看到阿鸢，“阿鸢呢？” “哎呀，还有这事呢。”沈聪一拍脑门，“施公子，不对现在应该叫施大人了，到咱们药堂来，说是这脑袋又有些不清爽。我看脉象正常，他又有病史，就用您教的师门秘法施了针。 施大人当下就觉得好多了，我寻思这针法不是专治百邪癫狂之症嘛，阿鸢姑娘对这些懂得多，我就让她来瞧瞧。 阿鸢姑娘说，施大人是中了操控术，因为他之前冲破过夺魂术，所以比旁人难操控，才会有所觉察。要是不找到根源，说不准时日长了，就会被控制了心神。 施大人请阿鸢姑娘到府中查看，阿鸢姑娘也同意去看看，我就喊了两个护院陪着阿鸢姑娘去施大人府上了。” “这施公子现在做了什么官？”这都当了朝廷命官，就算家中再怎么宅斗，也得有所顾忌吧。 “施公子是今年的新科探花，进户部做了郎中，好像是个五品官吧。”沈聪对朝堂上的事也不了解，还是之前听朱老爷说的。 “哦。”五品官在皇都排不上号，但是出了皇都还是很管用的。尤其，户部掌握着钱粮人口，是个实权部门。 对方擅用蛊术，杀人比控制人可是简单多了，这三翻四次的，肯定有什么大阴谋。 沈聪看师傅半天没说话，试探地询问：“您看，用不用我去把阿鸢姑娘叫回来啊？” “不用，先让她处理吧。”明若总觉得这施家有些古怪。 旬邑从外面走进来：“主子，王爷问您什么时候回府。” “王爷已经回府了？”今天早上，两人是一起出门的，司皓宸把她送到国公府，才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王爷在门口呢，您要是还要忙一阵，王爷就进来坐坐。”旬邑回答。 “我就要回府了，你让他稍等片刻。”明若又跟沈聪交代了几句明日做检查需要做的准备，就往外面走去。 刚好南星买了桂花酥糖回来：“师公要回去了吗，那这糖给您带回去吃。” “好，谢谢南星。”明若笑着接过油纸包着的两包酥糖。 “师公您慢走。”南星和沈聪将明若送出门外。 明若一上马车，就看到司皓宸斜倚在矮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好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 “你这么早就忙完了？”他们离开皇都将近两个月，司皓宸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才对。 “差不多吧。”捉了明若的小手在指间把玩，“反正事情处理不完，也不会长出腿来自己跑掉，不用急。” “咦，这是怎么了？”明若觉得司皓宸有些怪怪的。 “嗯？”司皓宸微微挑眉。 “我家竹马从前可不是这么消极怠工的人。”明若抬手，将司皓宸微蹙的眉抚平。 “太上皇明日就要离开皇都。”司皓宸沉声道。 “噗。”意思是顶锅大佬要跑路了，云亲王殿下顿觉压力山大吗？ “咳咳，有什么好笑？”司皓宸坐直身体。 “没有。”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王爷，王妃娘娘，回府了。” 司皓宸扶着明若下了马车，周管家一边迎着主子回府，一边说：“今天晌午，太妃娘娘送了信儿来，说表小姐的归宁喜宴要设在王府……” “什么归宁喜宴？”明若一头雾水。 “表小姐前日，就是您跟王爷回府那日，同礼王大婚。本想从王府出嫁，但咱们府里主子都不在，嫁给礼王从皇宫出嫁也不合适，就开了沈家的别院，从那里出嫁的。 今日，太妃又让人来说，明日要在咱们府上办归宁喜宴……” “哦。”自己的消息已经这么滞后了吗，“那礼王又是谁？” “五皇子大婚时被皇上封了礼王。”周管家连忙解惑。 “哦哦。”明若看向司皓宸，“这个归宁喜宴要怎么搞？我明天还要去坐诊，病人都约好了，不能取消的。” “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这事不用管。”司皓宸唇角含着一抹讥诮。 “王爷，那咱们到底要不要准备啊？”周管家觉得自己太难了。 第414章 当板砖用 “不用特意准备什么。”司皓宸吩咐。 “老奴明白了。”周管家得了准信，心里也有了底。 明若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炼制了一些调理身体的药丸，装进药瓶里，又写了用法用量贴在瓶子上。 整理药品时，明若想起司皓宸说，太上皇要离开皇都了。又收拾了燚灵丹、雪茸丹之类防身的药丸，用锦盒装好，明天让司皓宸给太上皇带上。 第二天一早，明若就被司皓宸从被子里给拖了出来。 明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天还没亮呢，你做什么呀？” “你不是准备了丹药送给太上皇？”司皓宸一边自己穿衣裳，也不忘给明若拿了衣裳来。 “是啊，这个盒子就是。”明若指了指放在梳妆台上的锦盒，她还没睡醒，见司皓宸给她拿了衣裳来，就机械地穿。 “你自己拿给他。”司皓宸换好衣裳，动作麻利地绾了发髻，用一支银簪绾住。 明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白衣袍，将头发半绾，用一条镶嵌蓝宝石的发带系紧，看起来就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小公子。 两人通过密道出了城，在城外十里亭见到太上皇时，太阳才刚刚升起。 明若将自己准备的丹药拿给太上皇：“用法、用量、适应症瓶子上都贴了纸签的。” “丫头有心了。”太上皇往袖袋里摸了摸，又往怀里摸了摸，最后拍了下额头，对海公公道，“小海子，你去马车里，把孤垫桌脚的那牌子拿来。” “……”明若寻思，太上皇该不会是想把垫桌脚的什么牌子赐给自己吧。（太上皇：不想要？） 海公公爬上马车，很快就把那牌子捧了过来：“太上皇。” 太上皇接过那金灿灿的牌子抛给明若：“以后谁敢欺负你，就用这个砸他们脑袋，砸死了算孤的。” 明若下意识去接那牌子，落在手里沉甸甸的。不管怎么说，看样子是个金的，应该值不少钱呢。 “行了，孤得赶紧赶路了。这在宫里窝了几个月，骨头都僵了。”太上皇翻身上马，鞭子一挥，“驾。” 太上皇骑着马哒哒哒地跑远了，海公公跟司皓宸和明若行了礼，赶着马车去追太上皇：“您先等等，老奴还没准备好呢！” 明若看着那闹着玩儿似的主仆俩渐行渐远，直到马车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垂首仔细研究太上皇刚才给她的‘凶器’——金牌正面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正中写着：太上皇帝。背面是一圈龙纹，中间写着：御赐免死金牌。 明若嘴角抽了抽，这就是传说中的‘免死金牌’啊，就被太上皇当板砖用了，他拿来垫桌脚就算了，还让自己拿着拍别人脑袋。可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佳品啊…… 在明若看的史书中，一般得了‘免死金牌’的人，都得死在皇帝手里——这东西都是臣子立了大功，帝王已经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的情况下才给的。这种情况再发展一阵子，就是功高震主，死得不要太快。 明若将那金牌丢进‘袖袋’里，默默祈祷这辈子都不要用到这玩意儿才好。 两人骑马来到城门口，城门才刚打开。司皓宸虽然戴着面具，给守城兵看了云亲王府的腰牌，就带着明若插队进了城门。 折腾一早上，明若也饿了。看到街边有卖早点的摊子，决定吃个早饭再走。 “咱们有猪肉大葱包、白菜豆腐包、糖酥饼、八宝粥、小米粥、小酱菜……”小二用肩膀上搭的巾子将桌椅抹得很干净，“客官您想吃些什么？” “两个肉包两个素包，两碗小米粥一碟酱菜。”明若还没坐下就点了菜。 “您稍等，马上就来。”小二很快就把明若点的餐食端上桌，“客官请慢用。” 两人吃了早饭，明若发现早上出来的时候，忘记带她的钱袋子了，空间里那些银锭子，这小摊估计也找不开：“王公子，付钱。” 司皓宸从袖袋里摸出一块平时当‘暗器’使的碎银子，丢在桌上。 “客官，这早上刚开张，小的找不开钱。”小二一脸为难。 “那就再打包二十个肉包子，剩下的钱不用找了。”一间药堂那么多护院伙计，二十个包子，分分钟就能搞定。 “多谢客官打赏。”小二心里乐开了花，就算再打包二十个大肉包子，那也还要找一二百文呢。小二将包子用油纸包好，还很大方地送了只竹篮装包子。 明若提着一篮肉包子来到一间药堂时，药堂还没开门，大伙都在后面的宅子里吃早饭。 “师傅您吃早饭了吗？没吃让赵大娘给您做点馄饨来……”沈聪看到师傅和师娘来了，放下喝了一半的粥，就要起身招呼。 “我吃过了，你们不用管我。”明若将手里的篮子递给阿鸢，“这是给你们带的肉包子，还热着呢。” “谢主子。”阿鸢打开油纸，把肉包子分给大家。 明若回卧房给自己化妆增添阳刚之气，阿鸢泡了热茶端进来：“主子，有什么事您吩咐奴婢就好。” “没事，你去吃早饭吧。”明若摆摆手。 “有事您就叫奴婢。” 明若把脸涂黑了一个色度，又画了英气逼人的剑眉，这才罢手。 看到司皓宸还老神在在地坐在罗汉床上：“你今天不忙吗？” “不忙。”司皓宸摇摇头。 “哦。”明若也不去管司皓宸了，把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准备的药收拾妥当，让旬邑送去国公府。 明若走进药堂，就看到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开张前的准备——护院帮着摘开门板把门打开，两个伙计在药堂里里外外洒扫起来。南星将需要晾晒的草药，一屉一屉晾在架子上。沈聪亲自用抹布把诊台擦拭一遍，脉枕和笔墨纸砚都放在师傅习惯的位置上。 明若在诊台后面坐下，刚将一摞‘处方签’整理好，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抱着个孩子快步走进来，身后的丫鬟婆子都追不上她的脚步。 “沈大夫，您快给我家哲儿瞧瞧，他今早喘咳得越发厉害了。” 第415章 甩锅小能手 沈聪连忙把那憋得喘不上气的孩子抱过来，明若一看这样子，连忙让老沈把孩子立起来，不能仰卧。 孩子坐起来，青紫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一些。明若取出哮喘喷剂，给孩子喷了几下。呼吸逐渐顺畅，小男孩喘上一口气，哇的一声哭出来。 明若摸了摸小孩的头：“哭太厉害，一会儿又会哽住了哦。” 那位夫人连忙将孩子抱进怀里，一边哄着孩子不要哭，一边跟明若道谢：“多谢这位公子，不知公子贵姓？” “免贵姓明。”明若看那孩子已经平稳下来，伸手给孩子细细把脉、检查。 “明公子，不知哲儿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染了风寒吗，怎地这般凶险？” 明若诊查完毕，坐回诊台后面：“令公子患的是过敏性哮喘，并不是普通风寒。 小公子常住的院子里，最近是不是有繁花盛开？或者在兴修土木吗？” 那夫人一时想不起来，倒是跟在旁边的老嬷嬷道：“可不是嘛，丹桂堂的桂花都开了呢，整个院子都是香的。” “哦，对对。”那夫人连忙点头，“经明公子这么一提醒，确实是打从院子里的桂花开，哲儿就病了。” “令公子这病症有些棘手，要是调养不好，可能会伴随终身，” 那夫人一听就急了，连忙道：“明公子您尽管说，我们一定按照您说的好好调养。” “首先要避免接触过敏原，令公子居住的院子，不要有开花的植物，起居用的被褥要经常晾晒更换，去花草多的地方要佩戴面巾……”明若说了一些日常要注意的事情，又开了药。 “姓名，年龄说一下。”明若一边写病历一边说，“按时服药，三天后再来复诊。” “左伟哲，三岁。”那夫人又说一定会按时复诊，让身边的大丫鬟付了诊金，又问了些饮食起居才离开。 明若给老徒弟讲了过敏性哮喘的临床表现、并发症、病理病因以及治疗护理。 沈聪一边记小本上，一边说：“我之前就觉得这孩子的脉象跟普通风寒不大一样，所以，才想让您看看。” “小儿过敏性哮喘，吃治疗风寒镇咳之类的药，会有所缓解，所以很容易被误诊。”明若又讲解了脉象的一些差别，“主要还是需要好好诊查，下次给你带个诊断用具来。” 沈聪老眼一下变得晶亮：“什么用具呀？” “师门秘宝。”明若神秘一笑。 “哦哦。”沈聪已经沉浸在，师傅要把师门秘宝传给自己的兴奋中了。 明若理了理衣袖刚想让老徒弟不要激动，只见朱老爷扶着朱夫人走进药堂，看到明若连忙上前行礼：“明大夫。” “朱老爷不必多礼，在下先给尊夫人请个脉。”明若把脉枕推过来。 “好好，夫人快快坐下，让明大夫诊脉。”朱老爷小心翼翼地扶着朱夫人坐下。 明若诊了脉：“朱夫人胎象很稳，合理饮食适量运动，好好养着就行。”估计朱老爷和朱夫人都很看重这一胎，养得确实不错。 “这还要多谢明大夫妙手回春。”朱老爷冲对身边的管家说，“朱顺，把东西抬上来。” “是，老爷。”朱管家让小厮抬了两个箱子上来。 “这是咱们商队从北池带回来的鹿茸、贝母、肉苁蓉，还有一些狐狸皮子，左右比外头买的好些，还请明大夫笑纳。”朱老爷拱拱手。 “朱老爷真是太客气了，在下只是看诊抓药，实在不好收朱老爷这么些礼物。” “明大夫一定要收下，拙荆这胎还请明大夫费心看顾一二。”朱老爷连连拱手。 “在下定会尽心看顾。”明若略一思忖，想到去年北池雪女中毒，就是朱老爷介绍过来买燚灵丹的，“朱老爷在北池那边，可是有做买卖的门路？” “门路谈不上，跑的次数多了，认识些个人倒是有的。”朱老爷很谦虚，“明大夫是有什么想要的货物，朱某可以让商队帮着带回来的。” “在下有位朋友，家里有座茶园，想要把茶叶卖到北池呢。”马匹通关不好搞，不如走走朱老爷的门路。 “这茶叶……”朱老爷有些为难道，“要是往年去北池做茶叶买卖倒是有些赚头，今年恐怕行情不行。 刚打过仗，人们手里钱财本就不趁手。据说还有个西凉商队，在那边卖茶砖——不但比咱们的明前春茶好，还不用钱，拿马匹就能换得。现在上到王公贵族，下到普通牧民都抢购茶砖，不要散茶呢。” “我那朋友的茶园就能压制茶砖，朱老爷要是对茶砖生意感兴趣，在下倒是可以给二位引荐一下。”明若笑得童叟无欺。 茶砖在北池，现在属于硬通货，朱老爷早就嗅到了商机：“好的好的，明大夫要是能引荐，就再好不过了。” “在下一会儿给他传个信，让他跟朱老爷面谈。” “好，那朱某就静候佳音了。” 沈聪送朱老爷和朱夫人离开，明若趁着没人来看诊，去后宅跟司皓宸说了，打算让朱老爷在北池代理茶砖销售的想法。 “朱老爷手里有人脉，马匹通关会容易不少。咱们马匹足够多，就可以考虑建马场，养出自己的战马来。”明若越说越觉得此法可行。 司皓宸想了想，郦翊那边虽然也可以弄来通关文书，但为这种小事冒着被人捉住把柄的危险，实在不值得：“这法子倒是可行，我让人去跟朱玉才谈谈。” “你跟白燊那奸商好好琢磨琢磨，我只能提供个思路，具体怎么做，完全搞不清楚的。”明若只想做一条富有的咸鱼，这种需要费精力的活，还是得做个甩锅小能手才行。 “好。”司皓宸微笑点头。 远在南戎，刚把造船厂理顺的白燊在烈烈骄阳下，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 白燊揉揉鼻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人都要烤熟了，还能染上风寒？” “说不定是秦大人在念叨您呢。”鲁巧匠也抹了把汗，继续调试手中的望远镜。 第416章 回王府去 “呵。”白燊嘴角抽了抽，那一根筋的脑袋要是能想起他，绝对是被王爷修理惨了。 明若甩完锅，喝了一盏酸梅汤才晃晃悠悠往前面的药堂走去。 还没穿过月亮门，就看到老徒弟匆匆忙忙来寻她：“师傅，贺公子来了。” “哦。”明若不紧不慢地往后堂走，“把贺公子请过来吧。” “是。”沈聪很快就将贺公子带到后堂来了，贺公子走进来时步履稳健，看样子恢复得很好。 “明大夫别来无恙。”贺连拱拱手。 明若也拱手还礼：“贺公子看样子恢复得不错。” “多亏明大夫医术精湛，否则贺某怕是连站起来都困难。”贺公子语气虽然很平易近人，但明若还是可以轻易捕捉到上位者的气场。 “贺公子请到这边来，在下先检查一下骨伤愈合的情况。”后堂放了一张诊查床，中医看诊多半只诊脉，倒是不常用。 沈聪动作麻利地给诊查床铺上一条雪白的床单，然后示意贺连躺上来。 贺连在诊查床上躺好，沈聪先用中医摸骨的手法做了诊查：“倒是没有长歪，而且筋腱也很强健。” 明若连白眼都懒得翻，都打了钢板进去，要是还给长歪了，那就是医疗事故了好伐。明若启动医疗系统拍了片子，确定骨伤已经完全愈合，可以将钢板取出。明若又给贺连采了血，做术前的常规化验。 “可以起来了。”明若昨天就让沈聪找出了贺连的病历，一边继续记录一边说，“你的身体条件符合手术标准，手术安排在明日，贺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贺公子摇摇头。 “老沈，你跟贺公子交代一下术前注意事项。” “贺公子今日饮食就要以清淡为主，戌时过后不要再进食，明日早起最好先沐浴一下，换上簇新的里衣……” 沈聪林林总总讲了不少，贺连倒是听的很认真，一一记下。他只后悔没有带仆从过来，这注意事项着实琐碎。 明若在一间药堂坐诊，司皓宸在药堂的后宅处理各处呈送的奏报，两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一辆宫车缓缓停到云亲王府门前，车厢前面挂了个小叶紫檀雕的牌子，上面刻了一个‘礼’字。 礼王率先下了马车，礼王妃沈碧池则由丫鬟翠环和玉环搀扶着下马车。 礼王近侍上前叫门，门房小厮倒是将礼王府一行请进府里，很快周管家也到了，将礼王和礼王妃请到嘉安殿，又命人上了茶。 等了大概两刻钟，也不见有主人前来待客，只有周管家忙前忙后地招呼。 沈碧池给翠环使了个眼色，翠环悄悄退出嘉安殿，刚好在外面的游廊上，‘堵’到了周管家：“周管家安好。” “翠环姑娘好。”周管家还礼。 “我家王妃让奴婢问一下，‘都这么久了，怎么不见王爷和王妃来’呢？”翠环轻声询问。 “这个啊，因为王爷和王妃都不在府里啊。”周管家一脸淡定地说，“王爷昨夜收到消息，太上皇他老人家今日离京，今天一大早，王爷就带着王妃，去给太上皇送行去了。”周管家脸上的笑容相当‘官方’，“王爷虽然没说什么时辰回府，但昨日太妃娘娘传的口谕，王爷是知道的，左右将太上皇送明白了，就会回来的。” 翠环心下一惊，那要是午膳前都没‘送明白’可如何是好？三朝回门回到云亲王府，本就是礼王殿下有意亲近位高权重的云亲王。如果正经主子不出面招待，自家小姐的脸可往哪儿搁啊？ 翠环小声跟沈碧池禀告，说云亲王和王妃此刻都不在府上。沈碧池也慌了，礼王以正妃之位迎娶她一个外放官员之女，多半是看着表哥的面子。她都放弃了做表哥的侧妃，表哥为何还要如此为难自己？难道，表哥心里其实是喜欢自己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得坐稳礼王妃这个位子，就必须维护好云亲王府与沈家极为亲厚的假象。 沈碧池让翠环赶紧进宫传话，把这边的情况告诉给姑母。 “王爷，表哥许是被事情绊住了，妾身先带王爷去花园里转转。王府的花园里有一棵极大的桂树，现在正是开得最好的时候呢。”沈碧池觉得再在这会客厅枯坐，礼王怕是就要看出端倪了。 “也好，本王倒是没怎么来过皇叔府上。”礼王从善如流地同沈碧池往花园走去。 礼王娶沈碧池，其实也是考量许久。右相的嫡女他也考虑过，不过他现在韬光养晦，不宜娶家世太过显赫的王妃。这沈太妃的侄女，各方面都比较合适。如果云皇叔看重沈家，也愿意帮自己是最好。如果云皇叔不在意沈家，他需要用‘正妃之位’同别家政治联姻，沈家本身没多少权势，让沈碧池让出正妃之位也不难。 沈太妃听说云亲王和王妃都不在王府，顿时怒从心中起，砰地一声拍了桌子，人霍地一下站起来：“他竟是连这点脸面都不肯给本宫了，逆子！” “太妃娘娘，请息怒。”白莲看到那磕在桌子上，瞬间裂开两瓣儿的帝王绿翡翠镯子，心就一哆嗦。 从前太妃手里的好东西多，对这些首饰也不甚上心。自从太妃的小私库被王爷封了，手上的好首饰本就不多，前些天表小姐大婚，添妆又添了不少去。 昨天彩莲给太妃梳头，不小心掉了一个华胜，把上面的宝石磕了一角，就被太妃一顿好打，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哼。”沈太妃将那断成两截的镯子自接拂到地上，两截儿顿时变成了五截。原本还能用金镶了补救一下，现在彻底稀碎了。 “太妃娘娘仔细划了手呢。”白莲连忙使了个眼色，有小宫女将那碎镯子收拾了。 沈太妃就算想派人把云亲王找回来，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她揉了揉蹦蹦跳的额角，沉声道：“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回王府去。” “是。”白莲临时指了个宫女给自己打下手，为太妃更易梳妆，又着人告诉邱公公，太妃娘娘要回王府，赶紧准备车驾。 第417章 柿子捡软的捏 邱公公现在听到‘回王府’几个字，就觉得头皮发麻，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几具血呼啦的尸体来。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他见过不少死人，甚至也亲手杀过人。但那是真的杀人不见血，场面远不及那般那般血腥震撼。 沈太妃由于赶时间，这次出宫很低调，只一辆宫车带了六名侍卫，并没有摆全副仪仗出行。 沈太妃回到王府，周管家倒是不意外。王爷王妃都不在，也就只能是太妃回来给表小姐撑场面了。周管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当差。 沈太妃并没回菊苑，而是第一时间把周管家叫过来，询问了午膳的菜式。 王府每日的膳食都是有定置，不但有牛、羊、猪、鸡、鱼，菜蔬、菌菇干货，米面粮油，还有京郊庄子轮流送来的新鲜吃食。比如说，今天就送来了新鲜的鹿肉、两只野兔和藕带。当然，这些个新鲜吃食，肯定是要送去梅苑小厨房，给王爷王妃尝鲜的。 不过，就大厨房里的食材，也足够做出十几道上得席面的大菜。沈太妃看午膳里燕翅鲍肚参齐全，还算满意。 周管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他真怕沈太妃闹妖。王爷不在，他一个小小的管家，可招架不住。 午膳时，礼王见云亲王和云亲王妃都未出席，心中便多了几分思忖。 沈太妃在宫中过了大半辈子，识人脸色的本事自是不差：“今日太上皇离京，宸儿出城相送，怕是送得远了，赶不回来。” “前日我同碧池进宫请安，倒是没听说皇祖父要离京的。”礼王态度恭谨。 沈太妃十分满意，心下倒是打起了小算盘——如果老五能登上大宝，沈家岂不是就出了一位皇后？ “太上皇醉心游历山川，退位之后鲜少在皇都久留，这次驻留几月已属难得。”沈太妃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和几分。 礼王向来心思深沉细密，揣度着沈太妃的心思，转了好几个话题，这午膳也算用得愉快。 用过午膳，礼王就很有眼色地带着沈碧池回府去了。沈太妃就坐在嘉安殿小偏殿的硬木圈椅里，等云亲王回府。 虽然看太妃坐得辛苦，却也没人敢劝太妃回菊苑休息。当初那菊苑里宛如地狱修罗场的样子，身边几个伺候的人，可都历历在目。他们打心底，也不想回去菊苑。 明若下午诊治了不少病患，看完最后一个，感觉肩膀脖子都僵住了。 “今天就这样吧。”明若一边活动着僵硬的脖子，一边往后宅而去。顺便还交代老徒弟给手术室消毒，为明天的手术做准备。 沈聪跟在明若身边，明若说一句，他便应一句，工作态度那绝对没得挑。 “师公，那位贺公子来了，说今晚就要住在咱们药堂。”南星连忙来禀报。 “还有空着的病房吗？”明若忙着看诊，倒是不清楚这些杂事。 “有的，专门留了一间给贺公子做完手术后住的。”沈聪对南星说，“先安排贺公子在病房住下，为师一会儿就去看他。” “好嘞。贺公子只带了一个仆从，也没太多东西。要是像之前那位王爷，咱们院子可真放不下的。”南星还不忘吐槽一下之前搬了五马车家当来‘住院’的三皇子。 三皇子住院的日子里，确实给南星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贺公子交由老徒弟接待，明若去后宅找了男朋友一起回家。 太上皇离京，蘩楼的厨子各归各位，云亲王殿下带着王妃去蘩楼用餐，原本萧条数月的蘩楼，今日座无虚席。就是超级包厢，上菜速度也明显变慢了不少。 两人用了晚膳回到王府，天已经黑透了。周管家提了盏宫灯，像‘望夫石’一般，伫立在府门外面。 其实，这等人的活计也轮不到周管家做。只不过，一会儿就被沈太妃叫过去磋磨一番，还不如在府门口站着等王爷回府，起码清静。 马车一停下来，周管家连忙上前来。指挥小厮掌灯、开车门、放脚凳…… 坐在车夫旁边的十五一脸懵——周管家带一波人抢他活干是为哪般？ 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府门，并没有乘坐软轿，而是慢慢地往梅苑的方向走去。 “王爷，太妃娘娘在嘉安殿等您呢。”周管家硬着头皮道。 “嗯？”不是在府里用午膳吗？这晚膳的点都过了，怎么还没走？司皓宸可不相信，沈太妃想在菊苑住下。 “用过午膳后，太妃娘娘就在嘉安殿那边，一直等着王爷回府呢。”周管家解释。 “唔？本王去瞧瞧。”司皓宸在前面的路口转了个方向，闲庭信步般地往嘉安殿走去。 夜色中，远远就看到嘉安殿内灯火通明。沈太妃带来的侍卫在院中站了两列，还有一众宫女太监候在廊下伺候。 司皓宸和明若刚行至殿门口，在外面当值的邱公公便打起帘子，唱和道：“王爷驾到，王妃娘娘驾到。” 明若并不想跟着一起来，但太妃回府，她必然要来请安。在‘自己来’还是‘跟司皓宸一起’之中，她果断选择了后者。 一走进殿中，就看到沈太妃身着宫装头绾高髻，威仪赫赫地坐在主位上，颇有大家长等着教训熊孩子的气势。 只不过‘一号熊孩子’司皓宸的脸色比‘大家长’还沉肃，冷淡梳理地行礼。作为‘二号熊孩子’的明若乖乖跟着行礼。 “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本宫还以为你陪着太上皇一起出京了呢。”沈太妃这话，说的非常不客气。 “太妃多虑了，送完太上皇时辰还早，便去处理其他事情了。”司皓宸的意思很明确，不回来单纯是不给你面子。识趣就马上闭嘴，该干嘛干嘛去。不识趣，也不介意继续打脸。 沈太妃一口气哽在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来。 柿子还得捡软的捏，她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站在司皓宸身边的明若：“今日碧池归宁，宸儿有公事处理，清凰又是做什么去了？” 第418章 做个安静的美女子 明若秀眉微挑，自己这是妥妥滴躺枪了吧！ “《仪礼》有言，‘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夫君让妾身做什么，妾身听命便是，其他一概不知。”甩锅小能手必须把锅起啊。 明若心里想的就是，你俩随便掐，不要打扰我做一个安静的美女子。 “……”沈太妃又被哽得直瞪眼，这颜明若是怎么回事，以前不都是忍气吞声，不敢还嘴的吗？（明若：你又不是亲婆母，能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处是最好。你要想当太后老佛爷作威作福，小心给你毒个生活不能自理，像寺里的佛爷像一样，一动不能动哦。） “太妃没其他事情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司皓宸明显懒得与沈太妃多费口舌。 沈太妃想说的话还没说呢，怎么可能就去休息了：“宸儿，碧池是你的表妹，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多看顾几分。今日她归宁，你那么能不闻不问的……” “太妃应该清楚，当今陛下最忌惮皇子与权臣拉帮结派植党营私。太妃如果是为表小姐好，以后少让礼王夫妇到府上来才更明智一些。”司皓宸觉得这沈太妃不是老糊涂了，就是以为他好诓骗。 “皇帝虽然如此，但你也应该为以后打算。你谁都不亲近，等到新帝登基必会遭到排挤。”沈太妃现在想说服司皓宸，让他助礼王夺嫡。 “且不说皇帝现在春秋鼎盛，那皇位少说也能坐个十年八年的。就算他明日就驾崩了，本王拥储君上位便是从龙之功，还需要做什么打算？”司皓宸语气清淡，丝毫不觉得说皇帝驾崩是大不敬。（明若：咱有免死金牌！） “拥太子即位只是锦上添花，你若是能扶持礼王，将来一定更受倚重。”沈太妃看明若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还以为明若是认同了她的观点，暂时放下之前的不快，和声细语道，“清凰你说母妃的话是不是很有道理？” 明若都为沈太妃这感人的智商捉急，就你这两下子，还想给司皓宸洗脑，回去修炼一百年再来吧。 明若觉得跟沈太妃搭话，容易拉低自己的智商，脸上保持着礼貌的笑容，默不作声。 “你倒是说话啊！”明若的沉默让沈太妃心下不悦，还是碧池最懂她的心意。 “妾身一介女流，不懂政事不敢妄言。”明若看沈太妃那样子还要不依不饶地逼问，“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典故倒是听说过的。” 明若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五皇子一看就不是盏省油的灯，司皓宸就算要让个人把丹胥帝换下来，肯定也不会选他。 “你懂什么！”沈太妃简直要气疯了，这颜明若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真不知道那逆子看上她哪一点了！ “想让本王扶持老五上位？”司皓宸冷笑一声，“凭他母妃是舞姬出身，还是凭他是个病秧子？ 太妃与其为老五谋划千秋帝业，还不如先谋划个子嗣出来。省的只‘子嗣艰难’一条，就被别的皇子比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礼王有了子嗣，就愿意扶持他夺嫡？”沈太妃觉得子嗣可以有，让碧池早早诞下嫡子，也是问鼎后位的筹码。 明若都被沈太妃逗乐了，这脑回路着实有些清奇啊！ “本王只扶持储君继位。”司皓宸的意思很明确，谁是储君他就站谁一边。 他要是有闲情逸致亲自下场折腾皇位，早没丹胥什么事了，更不用跟丹胥这几个心怀鬼胎的儿子掰扯。 “太妃早些休息，本王同王妃就不打搅了。”司皓宸牵起明若的手，走出嘉安殿。 沈太妃看着那一双背影越走越远，从午膳时就熊熊燃烧的野望一点点熄灭成灰烬，却还腾着些许不甘的余烟。 沈太妃深吸一口气，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往殿外走去。 白莲马上跟上，吩咐小宫女准备宫灯照着：“太妃娘娘，咱们是要回菊苑吗？” 听到‘菊苑’二字，沈太妃原本坚定的步伐，变得迟缓起来，有生之年她都不想再踏进那院子一步了。 王府里主子本就不多，空着的院子却有很多。但她要是住到偏院去，还不被人笑死了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沈太妃询问。 “戌时，宫门已经下钥了。”白莲自然知道太妃娘娘不想住在菊苑，否则也不会在这嘉安殿里坐了一日。 沈太妃觉得灰溜溜地离开王府很没面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瞟了眼在边上小心伺候的周管家：“你去跟宸儿回禀，就说本宫要住去沈家别院，现在就走。” “是。”周管家领了差事，只觉得太妃娘娘从天亮作到天黑还不歇着，实在太能折腾了。 沈太妃想的是，那逆子只会惹她生气。她就做出生气的样子来，不在王府住了。要是让人知道，他把母妃气得离府出走，可是大不孝。 但凡他还要名声，就会挽留。到时候，自己就装作气不顺，要住进兰苑去。他为了留下自己，肯定会答应的。 周管家很快就回来，恭恭敬敬地给沈太妃行了礼：“王爷说天色已晚……” 沈太妃听到这里心下窃喜，她就知道那逆子再是孤标傲世，也不愿背负不孝的名声。 “派了二十名侍卫，护送太妃娘娘去沈家别院。”只听周管家接着说，“车驾已经备好，太妃娘娘着紧些，亥时一到就要宵禁，咱们王府的车驾虽然能在街上行走，但少不得被盘问，冲撞到太妃娘娘就不好了。” 周管家一招手，两名粗壮的仆妇抬了软轿来，白莲搀扶沈太妃坐上软轿。那两个仆妇脚下生风，一盏茶的功夫就将沈太妃抬到大门口，送上宫车。 宫车已经往沈家别院的方向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沈太妃才觉得——自己怎地就像是被赶出了云亲王府呢？ 白莲看沈太妃脸色越来越沉黯，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呼吸都放得轻了些。 第419章 大买卖上门 沈太妃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脑袋里都是司皓宸的一言一行，忽地站起来。 白莲被沈太妃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搀扶：“太妃娘娘，还在马车上，您小心些。” 沈太妃拨开白莲的手，再坐下时，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颓然。她终于觉察到，她曾经押上身家性命换来的儿子，今日打从进门起，就没再叫她‘母妃’了…… 沈太妃此刻并没有与儿子离了心的苦楚，只有满腔愤怒。就好比自己花费半辈子打磨出一把利刃，她掌控这利刃所向睥睨。可是突然有一天，这利刃不受她控制了。她只觉得自己被冒犯到，想要不顾后果报复回去的念头，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摧毁掉。 “太妃娘娘，别院到了。”邱公公将脚凳放下。 这座别院虽然一直有仆人打理，但平日没主子在这里居住，很多东西都不齐全。白莲带着两个小宫女收拾了许久，沈太妃终于在三更天躺到了床榻上。 尽管今天十分疲乏，她还是睡不着。脑中一直权衡，如果用身世的秘密要挟那逆子，会是什么结果…… 沈太妃无眠，被她惦记了‘一宿’的逆子倒是好梦。 司皓宸清早就收到线报，说在玉矿附近的山中，又有恶鬼盟的人出现。司皓宸把小丫头送去一间药堂，然后才打算去处理玉矿那边的事情。 明若却一把扯住男朋友的衣袖，司皓宸微微挑眉：“嗯？” “带上这个。”明若从‘袖袋’里摸出瞪着豆豆眼，一脸懵的小青蛇。 司皓宸内心是拒绝的：“咳咳，没必要带着它。” “山里难免有危险，当然有必要！”明若将老铁缠在司皓宸的手腕上，“这样就行了，又不碍事。” “行吧。”司皓宸抬手摸了下明若的头，有一种‘必要’，叫做你媳妇觉得‘必要’，“下午我来接你回府。” “嗯。”冲司皓宸挥了挥手。 明若今天上午的主要工作就是给贺公子取钢板，先做了术前的常规检查，然后交由老徒弟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贺连的手术很快就做好了，手术后在手术室观察了一个时辰，就被送回病房休养。 明若回后宅换了身衣裳，刚端起阿鸢送过来的甜汤，还没喝道嘴里，南星就找来了：“师公。那位惯爱搬家当的王爷又来了。” “请他到后堂稍后，就说我一会儿就到。”明若脑袋里想的却是——难道大买卖了。 “好嘞。”南星领命而去。 明若慢条斯理地喝完甜汤，才去接待’大客户。 只见三皇子端坐在圈椅里，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的妇人，肚子隆起，一看就是有了身孕。 “草民拜见平王殿下。”明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明大夫免礼。”三皇子抬抬手。 明若懒得同三皇子虚与委蛇：“不知平王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本王的侧妃有孕以来，胎象一直不稳，想请明大夫瞧瞧。”几位成亲的皇子中，只有大皇子恒王有两位郡主，太子妃去年难产薨逝，太子也还没有子嗣。 府医说吴侧妃怀的是男胎，三皇子便十分重视。这生下来，就是皇长孙了。 明若看了一眼轻抚肚子的吴侧妃，就她身上这直冲天灵盖的味道。那尸油制的美颜膏，应该一直‘药不能停’来着。用着毒膏脂，还想胎象稳，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呢？ 明若取出脉枕：“草民给侧妃娘娘诊个脉。” 吴侧妃根本不想给府张医之外的其他大夫诊脉，但今日王爷亲自带她看诊，她自是不敢忤逆，只能迟疑地将手腕放到脉枕上。 明若用帕子覆上那手腕，细细把脉。吴侧妃的身体实在诡异——从脉象上看，胎儿还算稳健。但明若启动医疗系统，却检测不到胎心。 明若还在琢磨这是怎么回事，脉象变得忽而急促忽而缓滞。这脉象似曾相识，跟之前给中了蛊的郦翊把脉时有点相似。难道，吴侧妃也中蛊了？！ 明若不动声色地把玲珑放出来，那急促的脉象越来越缓和，最后几乎毫无起伏，明若都怕这女人直接昏死在这里。 玲珑一下就感知到了吴侧妃体内蛊虫的情况，这是一种血蛊。蛊术高超的巫医，可以用血蛊为孕妇保胎。但给吴侧妃保胎的巫医，明显是个二把刀，只能用血蛊使死胎不落。待到吴侧妃分娩之时，只会产下死胎。 明若想到吴侧妃还要怀这死胎数月，顿觉不寒而栗，默默收回了手。 “如何？”三皇子是真的很在意吴侧妃这一胎。 “胎象确实不稳。”明若并不想管平王府的腌臜事，“草民建议侧妃娘娘不要使用香味如此馥郁的香膏，这些香料油脂对胎儿很不好。” “本妃知道了。”吴侧妃在开始使用这美颜霜时，自然不知道是用什么油脂炼制的。但无尘宫用尸油炼膏脂的事情闹得极大，很快也传到了她耳中。 但是，吴侧妃根本不敢停了美颜霜的使用。她怀有身孕本是好事，但因为这胎一直不好，所有大夫都说要一直禁止房事好好保养，这胎也够呛能保住。若是连脸也毁了，王爷一定会厌弃她的。 所以，她将表哥屯的大量美颜霜都运到王府，一直坚持使用。就算是尸油炼的又如何？其它膏脂里也是‘尸油’啊，那些蛇油、麂油、獾子油，那个不是死了之后炼制的。只不过，她用的是‘人油’而已。反正都是死了的，有时候人命贱起来，连头猪都不如，又有什么好介意？ 明若要是知道吴侧妃心中所想，估计汗毛都得竖起来了。 “明大夫可有安胎之法？”三皇子现在对明若的医术相当推崇。 他现在除了雨雪天气偶尔腿会痛，平日与常人无异。甚至还能打打拳，骑骑马，他对这腿的恢复状况相当满意。 “草民对妇科不甚精通，平王殿下还是另寻名医吧。”姐医术再好，也没本事把‘死人’复活了。就吴侧妃这遮遮掩掩的样子，你就等着头顶上长出一片青青草原吧。 第420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三皇子想了一下，估计明大夫所说的‘妇科’，就是‘千金科’。男大夫确实很少钻研这一块，太医院擅长千金科的太医也没几个。 吴侧妃听明大夫这么说，暗暗松了口气。自己这肚子什么情况，她还是很清楚的。之前这孩子偶尔还会动一动，最近，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王爷不必太过忧心，妾身觉得张府医最近开的保胎药，吃着甚好。”吴侧妃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也罢。”三皇子在沈聪的推荐下，买了一堆活血止痛的膏药，预备着天凉腿疼的时候用。 三皇子与吴侧妃各怀心思地走出药堂，明若也只能在心底同‘大买卖’挥手作别，这买卖太麻烦，她不想参和。 明若看了看外面被日头晒得白花花的街道，这么热的天，男朋友还得爬山，真是太辛苦了。 晚膳给他炖鸡汤补补，鸡肉还能撕吧撕吧做鸡丝凉面吃，完美！ 用过午膳，明若就没去药堂坐诊。八公主来看诊时，明若正优哉游哉地吃着冰镇果子，阿鸢还在边上帮着打扇。 明若觉得这夫妻俩一样烦人，非得打扰她休息。但看在八公主是‘大客户’的份上，还算积极地接诊去了。 八公主这容貌，似乎比上次见到时，又憔悴了几分。美颜霜的后遗症虽然控制住了，但那改良版的‘一梦经年’还在兢兢业业地衰败着她的容颜。 八公主这次求医的态度十分恭谨，完全没有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样。明若都在考虑，要不要收个百八十万两，就把那美颜霜的毒清了，只留‘一梦经年’给她解闷。 这次回南戎，明若也算是搞清楚了，毒害原主母亲的幕后黑手是卞皇后，八公主的母妃只能算是从犯，可以适当减点刑罚。 明若一边琢磨一边写药方，并且告诉八公主，两天之后来取新的拔毒膏。 “明大夫，这美颜霜造成的衰老，如果不医治，毁容的速度是不是会越来越快？”八公主幽幽开口。 “是。”明若很肯定地点头。 “哦。”八公主似乎对自己听到的很满意，很快就换了话题，“本宫……我……我知道，王爷今日带吴姬来看诊。依明大夫看，吴姬这胎是男是女。” 上午只顾着研究吴侧妃古怪的‘病症’，明若倒是没注意性别。听八公主问起，明若调出上午拍的片子：“是……男胎。” 八公主脸色沉了沉：“我记得明大夫曾经说过，如果吴姬长期使用那美颜膏，她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会有所缺陷。” 八公主的笑容带着几分期许和幸灾乐祸：“明大夫，吴姬腹中婴孩现下如何？” “此乃病患隐私，恕草民不能告知，望平王妃见谅。”明若拱拱手。 “行吧，那明大夫之前说‘有缺陷’那事，是真的吗？”八公主决定换个委婉点的问法。 明若差点笑场，自己看起来就傻到这种地步，连八公主换种说法套她话都看不出来吗？ 算了算了，早点打发了她去，自己还忙着吃果子呢。 师兄去凤鸣山主持祭祀，人还在回来的路上，就派人送了那边的秋桃回来——桃果又脆又甜还鲜嫩多汁。 “当然是真的。”‘有缺陷’已经不算什么，那可怜的孩子都被他娘‘作’死了。 八公主对此次看诊十分满意，心情也好了。付了诊金和药款，八公主还让春菱拿出十两银子，给了南星打赏。 八公主的车驾已经走远了，南星还有些愣怔，这位‘气做的’王妃居然给了自己打赏。南星抬头往万里无云的天上看了看，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下红雨呢。 明若一边啃桃子，一边盘算着，明天去国师府拜访师兄。南戎带回来的水果海货带上；再做几样师兄没吃过的点心；焰罗山弄回来矿石什么的，最近也让工匠琢磨出不少，也可以挑几样送给师兄…… 明若还让工匠用水晶给男朋友和师兄雕琢了两套茶具——茶杯、茶洗、茶盘之类一应俱全。还特意设计了‘锤纹’效果，做出来应该很漂亮。只不过，这得精工细作，能赶上送年礼就算快的了。 明若忽然想起来，自己明天好像还有个复诊的病患。嗯，就甩锅给老徒弟好了。 “阿鸢，你让老沈忙好了过来找我。”明若手指叩着桌面，“就说我有师门秘宝要给他。” “是。”阿鸢连忙去传话。 沈聪一听‘师门秘宝’，顿时觉得正在看诊的病人成了阻碍他得到密宝的绊脚石，要不是师傅有言让他‘忙好了再去’，他都要赶人了。 沈聪耐着性子看完了两个病人，交代南星看着抓药，自己就倒腾着老腿儿，麻溜地向后宅奔去。 “师傅，您找我。”沈聪做苍蝇搓手状。 “嗯。”明若将准备好的听诊器拿过来，跟他讲解使用方法，然后还说了各种心肺疾病的临床表现。 沈聪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和师傅给的‘铅笔’，认真做着笔记。然后，还按照师傅说的方法，在自己身上检查一番。结果是，自己啥毛病没有，还老当益壮着呢。 “师傅，有了这个确实听得清楚。”沈聪对这师门秘宝爱不释手。 “明天左小公子来，就由你复诊。”‘秘宝’都收了，这壮丁他不做是不可能的。 “好的好的。”沈聪现在只想找个病患来实践一下。 明若挥挥手：“你去忙吧。” “好嘞，师傅。” 沈聪捧着‘师门秘宝’直奔药堂后面的病房，除了一看就不好惹的贺公子，其他住院患者都被沈聪‘上下其手’‘前前后后’听了个明明白白。尤其是两个本就心肺不好的，更是格外‘关照’一番…… 沈聪一顿操作猛如虎，等他‘忙活’完了，天都擦黑了。他往后宅走着走着就琢磨过味儿来了，师傅的意思应该不是——她明天就不来了吧！ 虽然有了这‘师门秘宝’，他为左小公子诊断也没问题。但那毕竟是右相大人的嫡孙，这都约好了看诊，可不好放鸽子的呀。 沈聪紧走几步，看到南星在收拾晒干的药材，一脸期许地问：“南星啊，你师公还没走吧？” 第421章 去国师府 “走了啊，王公子不到酉时就来接师公啦。”南星看到师傅的眼角嘴角都在抽抽，“师傅，您这脸咋直抽抽啊，该不会是中风了吧！” 沈聪抬手南星脑壳上拍了一巴掌：“为师好着呢，你才中风，你全家都中风！” 南星摸了摸后脑勺，耿直地说：“我是孤儿，全家就是您老人家啊！” 沈聪觉得，再跟着破孩子叽歪下去，自己真要被气得中风了。又在他脑壳上来一巴掌，气哼哼道：“好好拾掇你的草药去！” “哦。”南星将晒好的药材分门别类地收起来。 明若抓了壮丁替自己工作，心情非常不错。回府后就带领紫草、、紫苏、霁月，一头扎进小厨房，开发新的点心。肉松小贝、雪花酥、海苔饼干，统统安排上。 第二天，看到旬邑和初三一人搬了一只大箱子出门，司皓宸都怀疑媳妇是要去哪里小住一段时间。 “你这是要去哪里？”司皓宸扯住了兴冲冲往马车里钻的小丫头。 “去国师府呀。”明若微微蹙眉，“我没告诉你吗？” “没有。”司皓宸很确定地摇头。 “你昨天吃了许多新的糕点，还说海苔饼干很好吃的呀……” “所以呢？”这两件事有必然联系吗？ “我说要送一些给师兄尝尝啊。”司皓宸的记忆力不是很好吗？怎么还失忆了一样呢！ 明若说的这些，司皓宸都记得。只不过，他以为还是像之前一样，派人将东西送去国师府，没想到小丫头要亲自送去罢了。 “嗯，走吧。”司皓宸也上了马车。 “你不骑马？” 这两天，都是司皓宸骑马，送她到了地方，再去办自己的事情。按明若的理解就是古代版的——送女朋友上班，接女朋友下班，偶尔一起出去吃饭逛街。 “我还没去过国师府。”司皓宸答的理所当然。 “哦哦。”明若觉得这个理由还算靠谱的，毕竟以师兄的性子，肯定不会邀人入府做客。国师大人住的宅子，一听就很神秘啊。 马车停到国师府门口，早就候在门口的泽兰连忙上前迎接，引着明若和司皓宸走进国师府。 这国师府的格局，还真是背山面水的风水宝地。一进府门是一片曲径通幽的竹林，穿过石板小径走出竹林，就是一片大湖，湖心有一座小岛，岛上是两间，不知道该说是茅草屋还是茅草亭的建筑。说是屋子吧，四周围着竹席，不但透风还透光。说是亭子吧，还有墙有门有窗的。 “我这就去撑船来。”泽兰拍了下脑袋，“船平时没人用，我就给放库房里去了。” “你们平时都不去岛上？”明若有些好奇。 “去啊。”泽兰正要找人去搬船来，就见云亲王运了轻功带着王妃，眨眼间就到了岛上。 泽兰连忙跟上去，他的轻功不如云亲王，要在暗桩上借力才行。 看到泽兰偶尔要在湖面上点一下，明若凭借好得出奇的眼神，发现在湖面半尺之下，钉着七根木桩，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样子排列的。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君澈手里提了一只精美的小竹篮，身穿白色鲛绡衣袍，墨发半绾，衣袂飘飘的样子宛如散仙。 “师兄。”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进来坐。”君澈打开攀着藤蔷薇的竹篱，招呼明若他们进来。 小院收拾得很精致，山石盆景错落其间，还有很多赏叶的蕨类植物。庭前有一株不高的五角枫，枫叶是漂亮的金红色，成为这雅致小院中不多的亮色。 那茅屋的屋檐很很宽，屋前延伸出一块木质平台，上面摆了一张茶桌和蔺草编的坐垫。 泽兰也走进院子：“公子。” “把这果子拿下去洗了。”君澈将手中的竹篮递给泽兰。 “好。”泽兰接过竹篮就往后院走去。 明若觉得这院子哪儿哪儿都有趣，两只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君澈是个善解人意的师兄，笑着说：“师兄带你四处看看。” “好啊。”明若连忙点头。 这院子本就不大，前院的景致基本一目了然，来到后院，就看到泽兰正在一处用竹筒引泉的水流洗樱桃和枇杷。 一只银白色的小东西蹲在他脚边，用小爪子巴拉着泽兰的袍角。 泽兰无奈地说：“这些是公子摘了给师妹吃的，你要吃，我一会儿给你摘去！” 见索要无望，那小东西往后退了几步，先是助跑，然后咻的一下就跳到石台上。啊呜一口，直接吞掉一个枇杷，接着又是啊呜啊呜…… 明若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是一只银狐吧。但这吃果子的热情，比兔子还要高…… “哎哎哎……你不是不吃果子的嘛。”泽兰赶紧抢救已经为数不多的枇杷，他觉得这狐狸今天是吃错药了。 君澈走上前，拎住银狐后颈的皮毛，将它提起来。小家伙唧唧地叫了两声，表示很不喜欢这个姿势。 “再作怪就送去熟皮子的作坊，做了狐裘围脖。”君澈将那银狐放到地上，示意它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那银狐迈着高傲的步伐，钻进一丛凤尾蕨里。 三人坐到茶桌前，泽兰把洗好的樱桃和枇杷端上来。 “那小狐狸是师兄养的宠物吗？”明若倒是没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兄会养宠物。 “霜降是师傅从雪山上捡来的，原本养在凌云峰。前年我回去，它藏在在我的马车上，一路下了山。 去年冬天安森来送东西，我让他给师傅带回去。又半路咬坏了笼子，跑回来……”君澈也拿这小家伙没辙，每天黏黏糊糊像狗皮膏药似的。 大概是知道在说它，小家伙蹭到君澈身边，用毛茸茸的脑袋拱君澈的手，很明显是要撸毛毛。 君澈用手指将它推开：“从今日起，你就叫围脖了。” “噗。”师兄这名字起的，真是别有深意啊，“这狐狸肯定是雌的。” 泽兰觉得这狐狸不但是雌的，还是相中了他家公子的雌狐狸。反正，公子在哪它就黏在哪儿。公子要是不在家，除了厨房每日必丢两只鸡腿子，根本就看不到偷鸡狐。 第422章 给你徒弟吃 那银狐被君澈推开，就又黏上去，如是往复乐此不疲。 君澈不由得蹙眉，平日霜降也想粘着他，但是被推开后，怎么也能消停一半个时辰，倒也不至于太困扰。 他将银狐拎起来，还在它头上按了按：“它平日不这样，怕是撞坏了脑子。” 明若看师兄实在不厌其烦，只好伸出援手：“我来看看。” “我捉着它，这小畜生会咬人。”君澈话音刚落，银狐便龇出尖尖的犬牙，似是在威胁——你敢摸狐大爷，狐大爷就咬断你的手。 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腕：“别碰它。”银狐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威武霸气自得，就听司皓宸说，“脏死了！” 银狐瞬间炸毛，是真的炸毛，身上和尾巴上的毛毛都竖起来，瞬间变成一个大毛团子。 “咳咳，这个造型还挺别致哈。”明若故意拿出一次性诊查手套戴上，“我来看看啊。” 君澈还是怕霜降会伤到师妹，但师妹却摇摇头，表示不妨事。 司皓宸语气寒凉：“你要是敢伤人，本王一掌拍死你。” 银狐瞬间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地宛如标本。它能感觉到，这男人不是在吓唬它。它要是敢作死，他就让它真死。这都什么人啊，说好尊主的狐狸横着走呢…… “小狐狸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粘着漂亮的小哥哥罢了。”明若启动医疗系统，给银狐做了全身检查，确定不是身体出了毛病。 银狐似是遇到了知音，就是嘛，它能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想趴在公子腿上睡觉觉罢了。银狐的身体放松下来，还用小脑袋蹭了蹭明若的手。 “一边儿玩去吧，没人抢你的小哥哥，我有夫君了的。”明若将银狐放下。 “你当它是狐狸精，还能有这么复杂的思虑。”君澈只觉得好笑。 可事情就是这么匪夷所思，那仿佛被狗皮膏药附身的银狐，听了明若的话，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花荫处趴下。还把脑袋偏向一边，姿态甚是孤傲。 “……”君澈顿觉尴尬，将一盘樱桃推到明若面前：“咳咳，这樱桃很好吃，你若是喜欢，一会儿让泽兰多摘些，给你带回府去。” “师兄这府邸真是桃源仙境，这时节还能结樱桃。”明若觉得很神奇。 “南山上有一处寒池冰洞，带着周围也比别处寒凉许多，结的果子就比别处晚些成熟，吃着也更甜。” “我能去看看吗？”这樱桃虽然不如后世的车厘子饱满多汁，却比土著樱桃好吃许多。掰几根树枝种进空间里也不错，大不了就种冰泉边上，模拟偏低的气温。 “好。”君澈吩咐泽兰去取件大毛衣裳来，先带着明若和司皓宸，沿着平整的小路，往山上走去。 走了没多久，明若已经感受到气温确实降低了些。现在虽然已是暮秋，一天中的这个时辰还是很热的。但他们爬到半山腰，明若居然一点汗都没出，还觉得凉风习习很舒服。离那寒池冰洞不远的地方，建了一座小亭子。 君澈带着他们走过去，在亭中坐下：“我们在这里等泽兰取了衣裳来。” “这些果子结的真好。”亭外有两株樱桃树，一株枇杷树，三株梨树。 樱桃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樱桃，枇杷树上挂满了黄澄澄的枇杷，那梨树上也结了梨子，却还是绿的，一看就是还没熟呢。 泽兰捧了一件裘皮大氅来，明若挑挑眉：“就一件吗？” 君澈拿了一盏宫灯，率先往寒池冰洞走去。 司皓宸接过那大氅，牵着明若跟上：“我们不需要。” 明若耸耸肩，你们都有内力了不起哈。 走到洞口时，明若就有一种站在冷库门口的感觉。司皓宸将那大氅披在明若身上。 “这洞里虽然有些冷，但却很漂亮，师妹应该会喜欢的。”君澈一边走一边说。 开始的时候，只能感到气温比较低。越往里走，洞壁四周渐渐结上冰霜，在宫灯的照射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确实非常漂亮。 “额……”当他们来到有寒池的那冰洞时，明若发现，师兄可能是走冰雪女王路线的。 大块的冰被雕琢成桌、椅、柜、架就算了，还雕了许多花鸟动物。有的冰雕里，还能点上烛火，更加流光溢彩。 “若儿，你来看看这些兰花。”君澈已经将冰洞中的所有烛火都点起来，冰洞此时是真是雪洞一般，亮得耀眼。 明若走过去，蓝绿色的寒池蒸腾起白色的寒烟。而在寒池边上，生长着十几株兰草，苍绿的枝干上开着银色的花朵。这些花朵跟铃兰很像，只不过铃兰的花梗很长，能开出一排花朵。 这兰草的花梗短，一株只开一两朵花。由于这寒池边上湿气大，气温低，从根茎到花朵都裹在冰霜中，像是雾凇一般。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冰雕呢。 “这是银铃草。”明若本来还有些不确定，但看到玲珑那激动得发抖的样子，就知道是具有五行属性的银铃草无疑了。 “我也不大清楚是什么，之前去雪山历练，觉得好看就捡了些种子回来试着种了。大概是这里光照不好，长得也不好，不如在雪山上好看。”君澈显然对自己种的花不甚满意。 明若在心中呐喊，师兄，你这是红果果的凡尔赛！银铃草是珍稀药草啊啊啊。 “咳，师兄，你还有花种吗？我也想种几株。”明若努力控制着玲珑，不让它扑上去把师兄的兰花一口‘啊呜’掉。还是要些种子，回去种给吞金兽吃吧。 “还有一些呢。”君澈打开冰格，从里面取出一个青瓷小罐，“这些都给你吧，种下去许多，能长出来的很少。” 明若看着半罐子花籽，居然采了这么多……师兄，你确定是去历练，不是专门寻花籽去的？ “多谢。”明若笑着说，“银铃草全株入药可以炼制驻颜的丹药，等我种好了，炼一些给师尊和师兄哈。” “若是炼好了，当紧给你那徒弟吃些才是。”君澈打趣。 “不要这么说嘛，我徒弟长得虽然……嗯，但是人很机灵的。”明若为老徒弟打call。 第423章 说出来没人相信 君澈又翻翻找找，倒腾了一些瓶瓶罐罐出来，“这些也是在雪山上采集的种子，都挺好看的。不过我试着种了，都没长出来，你也拿去吧。” “好。”明若捧着一堆种子‘盲盒’，更加坚信师兄是专为采集花籽去的雪山。 这些冰雕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像是精美的水晶制品。明若一件件地欣赏下来，觉得像是在美术馆参观一般。 “师兄，这些冰雕是请工匠来雕的吗？”能做这种大工程，肯定手速惊人，请来帮她琢磨水晶茶具，肯定能赶上送年礼了呀。 “这里太冷了，一般工匠待不了太久。”君澈找了个兜网，从寒池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来，“都是闲来无事，我自己雕的。” “……”师兄还是个冰雕大师呢，挖角计划彻底告吹。她诚心实意想送礼，总不能拿块原石让师兄自己刻吧…… “咱们出去吧，这里太冷，别冻坏了。”君澈扯了一根寒池中生长的蒲草，穿过鱼鳃将鱼提在手中。 “好。”明若穿了裘皮大氅倒是没觉得太冷，但是看着司皓宸和师兄单薄的衣裳，她就想打哆嗦。 三人出了寒池冰洞，君澈将捞上来的鳟鱼递给泽兰，说是午膳要加菜。 “是。”泽兰在冰洞外的小亭子里摆好了点心和茶水，提着鱼送去厨房。 明若坐在亭子里，觉得自己像是一块雪糕，在慢慢融化：“这亭子夏日纳凉倒是不错。” “正是为了纳凉修的。”君澈也坐下来，给明若和司皓宸倒了热姜茶。 “夫君，带我去摘果，好不好？”明若干了一杯姜茶，晃着司皓宸的衣袖。 “好。”司皓宸一手拿着竹篮，一手揽着小王妃，足尖轻点跃上一棵樱桃树。 树顶的果实日照足，看起来更加红亮饱满，明若小手倒腾得飞快，一会儿功夫就摘了一篮樱桃下来，还跟君澈要了一根枝丫，说是要回去插瓶。 明若觉得师兄这府邸太好玩了，到处都透着与众不同，是可以当做森林公园游玩的存在。 泽兰来禀告午膳准备好了时，就看到树下放着一箩筐樱桃和一箩筐枇杷。树上的果子已经变得稀稀落落，像是被洗劫过的库房。 “何事？”君澈看向目瞪口呆的泽兰。 “可……可以传午膳了……”泽兰连忙回答。 “好。”君澈点点头，指着两只大箩筐说，“这些先搬到门房去，一会儿是要带回王府的。” “是。”泽兰连忙应下。 “泽兰别心疼呦，这些再不摘都要落地上了。我带回去做成点心和果酱，就能多存放些时日。” 不得不说，云亲王妃做点心和吃食确实非常好吃，自己蹭着吃了不少，就没一样不惊艳的。 等等，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不是心疼是胳膊腿疼！ 公子的这位师妹大人，每次搞得东西都贼沉，搬得他腿都在打抖。 “我们回去用午膳。”君澈大手一挥，带着小师妹和妹夫走了，独剩泽兰在风中凌乱。 哎，还能怎么办？泽兰呼出一口气给自己打气，然后抱起一筐枇杷往山下跑去。 明若是个善良的姑娘：“师兄，你府上没其他仆从了吗？泽兰小哥一个人忙不过来吧？” “其他仆人倒是有，但泽兰平时练功不上心，需要多加磨炼。”身边只有泽兰一个供他差遣，泽兰跑腿不运轻功就会耽误事。这就是君澈想出来敦促泽兰练功的方法。 三人回到那精致的小院里，两个身穿青色衣袍的人抬了一桌饭菜上来。从这‘制服’来看，应该是云中殿的弟子。 三人入席，君澈拿起筷子：“这寒池中的鳟鱼，比旁的鱼要鲜美一些，你们都尝尝。” “好。”明若点头。 “唧唧。”银狐又凑了过来。 君澈掰了个鸡腿放在碗里，拿给霜（围）降（脖）吃。 “狗子吃多盐会掉毛的。”明若好心提醒。 银狐一听自己被拿来跟蠢狗比，马上就不干了，必须马上炸毛！ “围脖倒是不用担心这个，这毛多得很，掉一些也不打紧的。”明若觉得逗这爱炸毛的小银狐还挺有趣的。 “以后还是得少给它吃咸的，毛太少做围脖不暖和。”君澈一本正经地说。 “那就做手套。”司皓宸难得参与这么没营养的话题。 霜降淡定地啃着鸡腿子：你们干脆为到底做围脖还是手套打一架，谁赢了，本狐就考虑下谁的意见。 ‘咔吧’‘咔吧’银狐将鸡腿的骨头咬得很响亮。 “围脖牙口真好。”明若觉得这小心眼的狐狸忒有趣了。 用过午膳，明若和司皓宸就带着两大箩筐的枇杷樱桃打道回府了。 泽兰看着云亲王府带来的两个大木箱子，和五只食盒就双腿打抖。当他把最后一只大箱子搬进小院，都快哭出来了。云亲王妃究竟在这箱子里装了些什么，感觉比石头都沉，该不会是一对更大的锤子吧？ 君澈打开第一个箱子，里面两个包袱里，一个包着南戎有名的笔墨和砚台。另一个里面是两身白色的衣裳，还搭配了云妆楼定制的发簪和发带。 君澈打开那只重得要死的箱子，泽兰眼睛都被晃花了——这铜盆大的是翡翠吧？额……这比矮几还长的是紫水晶！还有各色宝石，最小的都有拳头大小……云亲王妃这礼物送的，真是一如既往的实在又厚重啊。 不管怎么说，这些宝石随便一块都价值不菲，不枉他差点被压得沉了湖。 接下来，就是泽兰最喜欢的开食盒环节，除去两个食盒里不能直接吃的干海货，其他几样点心看起来都很好吃。 “这肉松小贝不错，你下次去甜品站的时候，再买一些回来。”君澈一边开食盒一边说。 “是……”泽兰估计说出来都没人相信，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居然为了抽盲盒的‘隐藏款’而卜卦。算好了日子、时辰、让他去买……（明若眼前一亮：啊，这种好办法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早知道每次入手前，先让爷爷卜上一卦，这得少花多少冤枉钱呐！） 第424章 难得的面霜 回到王府，明若先挑了品相好的果子，送去国公府。剩下的做成樱桃果酱和枇杷膏，给各家分了一些。之后还给国公府、国师府、端泽亲王府送了用樱桃果酱做的樱桃派和樱桃蛋糕。 贺公子手术后恢复得不错，在药堂住了七日，就由仆从接走了。沈聪数着一沓子银票眉开眼笑。贺公子不但付了诊金，还给了谢礼。 贺公子还说，他家离皇都甚远，不便携带礼品，送银票着实失礼了。 沈聪却对这种‘失礼’非常喜闻乐见。 丹胥帝寿诞将近，整个皇都比平日繁华和忙碌许多，云妆楼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各府的夫人小姐有来买衣裳首饰的，也有买胭脂水粉的，更多是来预约寿宁节当日上妆的。 “高夫人，不好意思啊，寿宁节当日，辰时以后都约满了。”吴掌柜翻看着预约记录，“卯时末还有两个名额，你看要约吗？” 高夫人还在犹豫，只听一位夫人道：“这两个名额我都要了。” 高夫人有些不悦地转头，看到来人是左相夫人，脸上瞬间浮起笑意：“左夫人好。” “高夫人好。”左夫人同高夫人寒暄几句，还不忘让身边的大丫鬟交了定金，将名额拿下。 在左夫人面前，高夫人再是心中不满，也不敢表露半分。左相不但比自家老爷官高一阶，最近还听到风声，说皇上要在宫宴上为太子和左家嫡女赐婚。在这个当口，自然不能得罪左夫人。 陪着笑脸将左夫人送出云妆楼，高夫人才对说吴掌柜说，“那再往前些，还有空闲的妆娘吗？” “高夫人，太早上妆，等到宫宴时妆容容易花掉，反为不美。”吴掌柜道。 “也是。”高夫人点点头，转身上楼去给女儿选首饰去了。 宁平公主兴冲冲地拉着明若下了宫车：“九皇嫂，你一会儿看中什么就告诉我，我有钻石会员卡，可以直接取现货呢。” “我看你平日不怎么喜欢鼓弄衣裳首饰这些，居然是钻石会员呀。”明若笑着打趣。 “我是不喜欢那种这边一条纱，那边几片缎子，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像在打铁一般的衣裳。”宁平公主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云妆楼衣裳款式多，除了那种叮叮当当的，还有许多简单利索的宫装，骑马装也很漂亮，我自然是喜欢的。” 吴掌柜接待完高夫人，要下楼去，与明若她们走了个顶头碰。 吴掌柜刚要跟明若打招呼，看明若微微摇头，便从善如流地上前请安：“云亲王妃金安，宁平公主金安。” “免礼。”明若抬抬手。 吴掌柜又引着两人上楼去：“不知公主和王妃想要选些什么，店里新到了一批各色水晶打制的首饰，在下拿给二位瞧瞧？” “九皇嫂，咱们看看，我最喜欢水晶首饰了。”宁平公主更开心了。 这次上新的首饰，都是一些珠花、戒指、发簪、耳坠之类。 这些首饰虽然小巧，但每颗水晶都是用切割钻石的手法切割出来的，格外闪亮。 宁平公主看哪个都想要：“吴掌柜，没有成套的头面吗？” “现在还没，等年下就会有的。”吴掌柜略带幽怨地说。 王妃娘娘先前确实送来许多品相上乘的水晶，他也让工匠加班加点打出了几十套头面。但是，王妃给王爷琢磨水晶茶具。凿下不少边角料，这些料子也是好的，就是都比较小，镶嵌出的首饰也不大。 王妃说这要是一起上架，那些小巧的首饰就不好定价太高，所以先选了小件的来卖，把大件的留在年前才上架。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上水晶头面，记得提前往王府知会一声。”宁平公主挑了一根发晶簪子戴着试了试，然后选了两根簪子、两支珠花和一对耳坠，让吴掌柜包起来。 “九皇嫂，你也挑挑呀，这里没你喜欢的吗？”宁平公主挑了一支镶嵌浅蓝色水晶的蝴蝶步摇，戴在明若的发髻上，“这支步摇跟九皇嫂的衣裳很搭呢，我买了送给九皇嫂呀。” 看这形势，自己今天不从云妆楼带走些什么，这丫头也不会消停。最近工匠正在做水晶镯子，她早就想好，要送一对给宁平公主的。 所以也没推辞，明若笑着说：“那就谢谢语凝了。” “不谢不谢。”宁平公主笑得贼兮兮的，“九皇嫂什么时候再做樱桃派，别忘了我就好。” “咳咳。”跟在宁平公主身边，负责教导她规矩的大丫鬟轻咳两声。 宁平公主冲素琴做了个鬼脸：“又不是只有我喜欢吃九皇嫂小厨房做的点心，母妃也喜欢得紧呢。” “公主可少淘气些吧，小心王妃知道了，又要生气。”素琴也是被这小祖宗折腾得没办法了。 “你不说母妃怎么会知道！” “小九喜欢什么，八皇姐给你买啊。按辈分讲，你可是宁平公主的皇嫂，不好让公主给你花银子的。”八公主穿着云妆楼最新款的衣裙，面覆轻纱，自以为摇曳生姿地走过来。 噫，这是该给颜明玉涨涨药价诊金了吧，都财大气粗地跑自己面前装大尾巴狼了。 “平王妃自己这辈分论的乱七八糟，就少说几句吧。既然嫁入平王府，就该叫跟着平王叫一声皇婶婶。你是脑子不好使吗？在坤泰殿给我皇嫂磕头敬茶都忘了？”宁平公主心中的小火苗蹭蹭往上蹿，她是因为喜欢九皇嫂才送步摇的。被平王妃这么一说，好像是她看九皇嫂可怜才送的。 她可怜得着九皇嫂吗，不说九皇兄这些年南征北战缴获了多少战利品，就是皇叔年节下的赏赐也很吓人好不好。过个端阳节就赏了九皇嫂十万两黄金，还有许多珍珠和古玩呢。 八公主被宁平公主这一顿怼得脸上无光，但这几个月的王府生活，已经教了她不少做人的道理。 八公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是我的错，前儿我得了些极好的面霜，很难得的。后日宫宴我带两盒给皇婶，就当给您赔罪了。” “不必了，既然是难得的东西，平王妃就留着自己用吧。”用脚指头，明若都能想到颜明若，要送她什么恶心巴拉的玩意儿。 第425章 你自己跟父皇说 “皇婶婶是不愿意原谅我吗？”八公主装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 明若不由得在心中吐槽，你的人设崩了好伐？堂堂正正的做个霸王龙不好吗，非要学人家做白莲花？ 明若并不想跟八公主搭戏，给人当戏看：“不用管我，你随意。” 明若带着宁平公主去了另一边，宁平公主低声道：“不管她给了什么都别碰，这平王妃看着就不安好心。” “好，我记住了。”明若笑着应下。 明若本来觉得颜明玉看诊时的态度不错，打算收个巨额医药费就给她把脸治了呢。现在，明若只想拍拍那个天真的自己，对她说，‘别闹了，人渣不值得’。 “九皇嫂，咱们去简茗轩喝茶听书吧，最近在说妖精封神的故事呢，可有趣了。”平王妃看皇嫂的眼神不要太凶狠，嘴上却是伏低做小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跟宁平公主逛了街，喝了下午茶，明若回府时已是晚霞漫天。 明若一下马车，就看到有人往府里搬东西，在边上看着的，除了周管家，还有常山。 “常山，你怎么在这里？” “回九公主的话，属下随王爷来为东桓皇帝贺寿。”常山恭恭敬敬地跟明若行礼。 周管家连忙让搬东西的小厮先停下，给王妃开了正门，迎王妃回府。 “这又是做什么？”明若指了指一个一个的大箱子。 “这是皇上和王爷给公主带的手信。” “这么多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搬家呢。 “不多不多。”常山笑得有些牵强，皇上还想让王爷带更多呢。 由于东西太多，马车船只都走不快，他们差点赶不上东桓皇帝的寿诞了。 “五哥呢？”明若询问。 “王爷已经在府里了，让属下在这里帮着管家安顿东西。”常山马上回答。 “哦。”明若高高兴兴地去找五哥，来到嘉安殿，却只有司皓宸在，“五哥呢？” “到地牢去了。”司皓宸拉着明若在身边坐下，酸溜溜地说，“玩好了？” “还……还行吧。”明若嘴角抽了抽，我就跟闺蜜逛了逛街，云亲王殿下做出这被冷落抛弃的样子为哪般啊！ “五哥去地牢做什么？”司皓宸该不会趁自己不在，捉弄五哥吧。（司皓宸双手环胸：谁让你出去玩耍不带我一起，本来是可以把‘人犯’带出来审问的，但我不高兴就没这个选项了。） “提审你那婢女去了。”司皓宸答道。 昏暗的地牢中，一团灰白的身影蜷缩在墙角，手边还掉着一面被摔得坑坑洼洼的铜镜。 暗卫打开牢门，她听到声音，瞬间被惊醒。惊慌失措地摸着自己的脸颊，自己怎么就睡着了，是不是又变老了！从稻草中找到那铜镜，对着脸各种照。 铜镜本就照不太清楚，被摔得凹凸不平，影像更加扭曲。但那人却像疯魔了一般，一边照镜子一边发出‘啊’‘啊’‘啊’的嘶吼。 “这人是霁雪？”颜昭白看得直皱眉。 小九儿身边的大丫鬟他还是认得的，完全无法将这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妪，跟霁雪对上号。 “她是中了‘一梦经年’，才会苍老成这样。”暗卫接着解释，“这毒是她给王妃下的，幸亏王妃有所察觉，将那饮品给她喝下去，就变成这样了……她还咒骂王妃，被王爷灌了哑药……” 颜昭白听过‘一梦经年’这种毒药，八公主外祖家养着一位毒医，擅长配制各种奇毒。 霁雪在癫狂中听到淳王的声音，顿觉宛如天籁。她扔掉手中的铜镜，就往这边扑来，却被暗卫拦住。 “啊……啊啊……”她指着自己的喉咙，表示有话要说。淳王现在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要解毒！ “本王问你话，你摇头点头便是。”颜昭白沉声道。 “啊啊。”霁雪疯狂点头。 “是八公主指使你给小九儿下毒的？” “啊……”霁雪点头之后又疯狂摇头。 霁雪知道，自己要出去，就得说出九公主不是九公主的秘密。现在后悔万分，没有好好学写字，她只识得字却不会写，这要怎么办！ 颜昭白看这前后完全相反的表达，只觉得霁雪已经疯癫了，连清楚表达想法都做不到。 ‘一梦经年’是那毒医的得意之作，就算不是八公主指使，也跟她脱不了关系。管她是不是，报仇就是了！ 霁雪终于想到了办法，她疯狂比划着‘翻书’的动作——如果淳王能找来一本书，她就可以从书页上找到需要的字，一个一个组合起来，就能说出来了。 颜昭白看她所问非所答，失去继续盘问的耐心，转身离开地牢。霁雪哪能眼睁睁地与唯一的救命稻草失之交臂，砰地一声撞向牢门。 颜昭白转头，只见血从她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涌出，沿着沟壑纵横的脸蜿蜒而下，再加上那疯狂的眼神，宛如厉鬼一般。 颜昭白冷漠地看了霁雪一眼，对于叛主的奴才，他是没有一点恻隐之心的，加快脚步离开。 霁雪手握牢门，却一点点地瘫坐在地，她会在这地牢里急速衰老，再一点点地死去，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了……一个人都不会有…… 颜昭白回到嘉安殿，就听到小九儿惊喜的声音：“五哥。” “小九儿。”颜昭白摸了摸明若的头。 “五哥就你自己来的吗？”明若笑得眉眼弯弯，“住在我家还不好？” 司皓宸看到小王妃对别的男人笑这么开心本来有些吃味，但听她说王府是‘她家’，心情顿时多云转晴。看颜昭白也顺眼几分，默默把他摸媳妇头的黑账也给抹了。 “还有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随行，不过他们住在驿馆便是。”颜昭白也懒得听那些老头子成天磨磨唧唧的。 “大老远的给我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以后可别带这么多了……”再这么下去，估计便宜爹的小金库都要搬空了。 “你自己跟父皇说去。我不肯带，他就说我想躲懒，还说要亲自来……”颜昭白面对完全放飞自我的亲爹，也是苦不堪言。 第426章 说‘王’不说‘吧’ “五哥辛苦了……”她爹可是南戎国主，这‘亲自来’可还行？ 周管家带着常山来嘉安殿复命：“王爷，王妃娘娘，东西都入库造册了，这是礼单。” 太上皇经常大手一挥，就赏下许多东西来。周管家现在对‘收礼’这事儿熟练得很。你就是给他搬来一座国库，只要人手足，他就能收得又快又好。 周管家很有眼力劲儿地将礼单交给王妃，明若捏着那厚厚的册子，这是沉甸甸的父爱呀。 “周管家来的正好，给我五哥安排个院子住下。” “老奴这就去张罗，马上就好。”周管家脚下生风。淳王殿下带来的礼物太丰厚了，必须好好安排。 给五哥接风洗尘，可得好好张罗。明若直接小手一挥，决定先去蘩楼摆一桌，明天再让小厨房做些新鲜可口的菜式，再摆一桌。 此时正是用晚膳的时间，蘩楼的包厢个个爆满。明若一行人来到司皓宸的专属包厢，小二先上了茶水。 明若将菜单递给颜昭白：“五哥想吃什么随便点，不要客气呦。” 颜昭白打开那织锦烫金封皮的菜单，里面的菜名格外诗情画意，什么‘圆荷浮小叶’、‘梅子青时腴’、‘玉露桂叶鲞’……要不是旁边配了图，完全不知道是道什么菜。就好比这‘踏雪寻梅去’，看图鉴应该是一道话梅烧猪脚。但要是没有这图，他是想不到的。 颜昭白礼貌性地点了两道菜，就把菜单给了明若：“剩下的小九儿来点。” “好。”明若点了几道自己喜欢的，就偏头问司皓宸，“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吧，反正都不如若儿做的好吃。”云亲王殿下作为蘩楼的少东家，把自家生意贬成这样，也是把滤镜开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了。 “嘿嘿。”明若自认为脸皮不薄，但这赞誉还是太过浮夸了哈。 小二很快就开始上菜，颜昭白发现这间酒楼的饭菜确实不错。不但菜名好听，盛菜的碗碟精美，这菜也是色香味俱全，起码贵的有道理。 明若也很喜欢吃蘩楼厨子做的菜，已经给它定位成专属‘约会餐厅’。 用过晚膳，小二撤去残席，又重新沏了茶，摆上时令果盘。 明若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撑着脸颊看楼下的车水马龙：“五哥，父皇给东桓皇帝送了什么贺礼啊？” “嗯……”颜昭白想到父皇让工部弄出来的贺礼，中肯地说：“一份很大的礼。” “值钱吗？”明若总觉得不能便宜了丹胥帝。 颜昭白摇摇头：“值不了几个钱。” “哦。”只要不值钱就行，明若就不在乎究竟是什么了，“这几天东市开夜市，我们一会儿去逛逛。” “东桓皇都还挺热闹的。” “是为了给皇帝的寿宴做准备，我那铺子里人满为患，都快赶上过年了。”反正能赚到钱，明若觉得这个寿宁节还是可以有的。 “咦，那是平王吧。”颜昭白看到三皇子从一辆宫车上下来，转身还扶了从车里下来的女子。 “说‘王’不说‘吧’，文明你我他。”明若张口就来。 “噗，咳咳……”司皓宸放下手中的茶杯，小王妃这‘神来之笔’的趣话，怕是神仙也绷不住。 “哈哈哈……”颜昭白也被小九儿逗乐了。 明若只觉得这二位笑点忒低，顺着颜昭白的目光看过去，平王扶着的小姐姐还梳着未出阁女子的发髻，应该不是他的侧妃姬妾：“那个小姐姐是谁啊，长得还挺好看。” “可能是左相家的庶女。”司皓宸若有所思地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可能’？”明若对这女子的身份更好奇了。 “线报上说，他最近在跟左相庶女献殷勤。我又不认得那庶女，自然不确定。”司皓宸一脸傲娇，本王就是这么严谨的人。 “太子要迎娶右相家的嫡女做太子妃，平王就迎娶左相家的庶女做侧妃，他这可差了太子一截呢……”明若的八卦小雷达转动起了，“哎，不对啊，我好像记得宁平说过，平王已经娶了两位侧妃呀，这是要纳妾？” “月夕节那日，有一个在府中溺水了。看着是后宅妇人争宠，幕后却有老三的手笔。”司皓宸娓娓道来。 “这是嫌人家占了侧妃的位置？”明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当时娶的时候怎么想的？这不是祸害人嘛……” “那侧妃的父亲涉嫌贪墨，被罢官了。”司皓宸解释道。 “估计那位大人贪的钱，平王也没少花。结果却过河拆桥，真是个大渣男。”明若早看出来了，三皇子就是个四处钻营的小人。 “若儿真聪明。”小丫头看问题就是这么透彻，不愧是自己媳妇，司皓宸表示很满意。 颜昭白只觉得今晚狗粮已经超量，还是说点正经事吧：“我让常山递了拜帖，明日去靖国公府拜望靖国公和老夫人，小九儿陪哥哥一起去如何？” “嗯，好吧。”明若打算明天去一间药堂转转呢，既然五哥相邀，那就继续让老徒弟顶缸吧。 “不乐意陪哥哥去？”颜昭白挑挑眉。 “我个人是很乐意陪五哥去的，但是，我徒弟可能不大乐意。”明若实话实说。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颜昭白有些不解。 “咳咳，他苦苦等着师傅去坐诊呢。”明若摊摊手。 “那就让他等着吧。”颜昭白立马拍板。（老沈：我招谁惹谁了这是……） 三人出了包厢，打算去逛夜市。恰巧碰到平王携左相庶女，进去对面包厢。 平王看到明若三人愣了一下，他去南戎提亲时，跟颜昭白有过接触。知道他掌管南戎水军，也主动示好过。当时颜昭白看在他是未来妹夫的面子上，也礼遇有加。 三皇子过来打招呼：“云皇叔，云皇婶，淳王殿下。” “嗯。”司皓宸连正眼都懒得看他。 颜昭白此时的态度，难得与黑芝麻汤圆保持高度一致。 左相家庶小姐连忙上前行礼，明若看司皓宸并不打算搭理人，抬抬手道：“免礼。” 第427章 打断狗腿 平王并不想放弃与颜昭白交好，试探道：“昔日本王同淳王在南戎把酒言欢，不知淳王何时得空，也让本王略尽地主之谊。而且，明玉想来也是思念兄长的。” “没空！”这平王胆子挺肥啊，拒了他妹子的婚，还敢邀他喝酒。当他是死的吗？这种不识好歹的狗东西，就应该被打断狗腿！ 明若很努力地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只觉得三皇子越发不识眼色了。假设五哥真会给颜明玉面子，你带着别的女人吃饭逛街，被大舅哥撞个正着，哪儿来的脸邀人家一起喝酒？不被削一顿就不错了吧…… 颜昭白牵起明若的手：“走，哥哥带你放河灯去。” “好。”明若倒是极为乖巧，生怕走得慢了，她五哥就要跟三皇子在这里上演全武行——砸坏了太上皇的酒楼可不好，太上皇给自己赏赐了那么多好东西。 平王死死盯着三人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看来颜明玉和颜昭白的关系并不好。当年他迎娶明若时，颜昭白可不是这么一张冷脸！平王面色稍缓一些，还算温和地请左相家的庶小姐进包厢。 明若三人走出蘩楼也没坐马车，就慢慢逛着往东市而去。 司皓宸牵住明若的另一只手，由于衣袖宽大，其实也看不太出来。明弯起唇角浅笑。 “小九儿笑什么？”颜昭白询问。 司皓宸其实也想知道，但潜意识里觉得不会是他想听的话，所以缄口不言。 明若晃了晃两边牵着的手，笑着说：“咱们这样像不像爹爹和娘亲牵着孩子逛集市？” 颜昭白觉得妹子越来越坑哥，同司皓宸对视一眼，松开了牵着妹妹的手。 “噗。”明若被逗笑了，五哥完全看不上亲亲男朋友呀。 颜昭白轻哼一声，也不问‘笑什么’了，小九儿现在古灵精怪的，绝对是被黑芝麻汤圆带坏了。不过，这样也很好。他家小九儿，怎么都可爱。 是夜，平王府的湖心亭。一名黑衣人同平王回禀这几日皇都各大府邸发生的事情。最后说到云亲王府：‘今日南戎淳王入皇都为皇上贺寿，一行下榻驿馆南苑。之后，淳王带了许多礼物，去了云亲王府……” “许多礼物是多少？”平王目光沉冷地盯着回话的属下。 “装了六辆马车，属下远远看着云亲王府的家丁搬运，似乎都挺沉的。云亲王府一向防守森严，下人的嘴巴也紧得很，是些什么礼物，就打探不到了。” “下去吧。”平王沉声道。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 平王在湖心亭中站了很久，这是他平日最喜欢待的地方，四处都是水又无遮挡，不容易被人偷听了谈话。 平王沿着九曲石桥缓缓往湖岸走去，他眼睛微微眯起，这颜明玉看来用处也不大……他的王妃是不是也该换换呢？ 平王一边思谋事情，一边走着。忽然膝盖一软，噗通一下栽进湖里。 岸上的护卫看到王爷落水，连忙跳入湖中抢救。他们王爷是会水的，怎么落水后沉得这么快呢！？他们跟王爷是前后脚下水的，居然连王爷的衣角都没捞着。 护卫头领从湖里冒出头，让人赶紧多取些夜明珠来，又一头扎下去，继续寻王爷…… 第二天，明若陪着颜昭白拜访靖国公府。国公府都是豪爽之人，颜昭白与几位少将军也聊得来，宾主尽欢。 两人打算离开时，旬邑拿了个小竹筒来：“主子，这是送到王府的信。” 明若打开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看到老徒弟熟悉的笔迹，这是来‘大生意’的意思吗？咦，这平王可真够倒霉的，那条好腿也断了…… “五哥，我要去药堂看个病人，一会儿先送你回府。” “我同你一道去。”颜昭白想去小九儿的药堂，顺便也看看那充满怨念的徒弟。 “那走吧。” 两人与国公府众人辞别，颜昭白还同苏家兄弟约好，过几天去城郊打猎。 马车停到宅子门口，明若做贼一般探着脑袋四处张望。 “不是去药堂吗？”颜昭白看着面前的民宅有些疑惑。 “我得先换身衣裳。”明若确定宅子周围没有平王府的暗哨，才下了马车。 明若带着颜昭白进了宅子，阿鸢看到主子回来，连忙上了茶水和冰镇的果子。 “五哥随便坐，我得准备一下，去看诊。”明若道。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这小院虽然不大，却打理得干净整洁，还种了不少药材。 明若从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换上男装，绾了男子发髻，眉眼也格外英气，看着妥妥是个矜贵小公子。 颜昭白看着明若这身行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若冲颜昭白拱拱手：“颜兄。” “咳。”颜昭白敲了下明若的小脑袋，“就你淘气！” “五哥自己玩会儿，我去去就来。”明若冲颜昭白做了个鬼脸。 颜昭白跟在明若身后：“我去看看你的药堂。” “现在可不行，那边有平王府的人在呢。”明若可不想掉了马甲，“你过去，会暴露我身份的。” “知道了，为兄不会让人看到的。”颜昭白又敲了下明若的脑袋，“那种狗东西，医他作甚？” “赚钱不积极，脑袋有问题。”明若顿住脚步，转身看着颜昭白，“我只说有平王府的人在，你怎么知道我要医的是平王？” “咳，猜的。”颜昭白笑得云淡风轻。 “嗯？”明若忽然凑到颜昭白面前，“五哥，你好像有小秘密呦？” “咳咳，没有。”颜昭白摇摇头。 “给。”明若丢了只小药瓶给颜昭白。 “这是什么？”颜昭白接住小瓶子。 “你这总咳嗽也不好，给你开点润喉糖。”明若款步往药堂走去。 “……”颜昭白拿这妹子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穿过月洞门，就看到有平王府的侍卫在屋外把守。南星在收拾晾晒在院子里的药材，只怕那王爷一会儿又要搬来许多家当，碰洒了他晒的药。 “师公，您回来啦？”南星放下手中的笸箩。 “嗯。”明若点点头，“你师父呢？” 第428章 黑的发亮 “师傅在后堂为平王殿下上药呢。”南星耸耸肩，这事自己就能做，那王爷非要师傅做。其实，这些年都是他为病患包扎上药，手法比师傅轻多了。 明若踱进后堂，平王府的侍卫还挺有眼力劲，只向里面通报一声，并未阻拦。 “师傅。”沈聪看到明若来了，心下松了口气。 明若看向躺在诊查床的平王，头上缠着棉纱制的绷带，左边乌眼青，右边嘴角破了，左腿直挺挺的，应该是用夹板做过固定了。平王这副残疾模样，像是从高处滚下来的。看着忒惨了些，让人不忍直视。 “草民拜见平王殿下。”明若上前行礼。 “免礼。”平王有气无力道，“明大夫看本王这腿，多久可以恢复？” “容在下检查一下。”明若启动医疗系统，先拍了个片子。 啧啧，要是在现代，明若都以为平王这腿是被压路机压过——腿骨碎得这么有个性。 “平王殿下，您这腿伤的太重。手术后，至少得养三个月，才能适量运动。”明若道。 “本王明日要出席宫宴，明大夫可有法子？”平王眉头紧蹙，他都要疼死了。 “没有法子。”明若白眼都能翻到后脑勺去，你这重度伤残人士，还想着去吃宴席呢！ “……”平王没想到明大夫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您现在这个情况，经过三个月治疗，走路不跛都是幸运。现在，是不可能动的，您要是有非去不可的地方，在下可以给您开点镇痛药，您可以吃了之后，让人抬着去……”明若这出绝对是馊主意，反正，疼得又不是她。 明若这话说得贼气人，但平王已经被疼得没脾气了：“先把镇痛药给本王用一些。” “行。”明若开了张方子，把南星叫进来，让他抓了药去煎。 平王喝了汤药，觉得好了许多。明若才开始问诊：“平王殿下这是从高处摔下来了？” “是，本王昨晚不小心掉进府中的湖里了。”平王对昨晚的事情，记不清了。 记忆停留在腿一软栽进湖里，然后头上一痛，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他已经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太医虽然已经医治过了，但他浑身上下都在痛。 平王也没耽误，直接让人送他到一间药堂来看诊。 明若诊断过不少落水的患者，伤成这样的，要说是从悬崖堕海，是有的。但是，掉湖里就能这样的，还真没见过。不过，她是大夫，又不是捕快，查案不归她管。 之后，明若就医药费和治疗方案达成一致——诊金药费一共十万两，后天进行手术。明天得陪男朋友出席丹胥帝的寿宴，可没时间做手术。 颜昭白听到小九儿这诊金，差点从屋顶上掉下来——这是真黑啊。反观平王听到这个价钱，倒是一脸平静，半点没有要抓狂的征兆。颜昭白揉揉鼻子，难道是自己太穷了？ 看在十万两的面子上，临走前，明若让老沈去找棵五十年的人参出来，这两日每天切三钱，给平王煎独参汤喝。 “先给平王补补身子，方便后天做手术。”明若把写好的病历递给老沈。 “徒弟记下了。”沈聪连连点头。心下却盘算，用百年山参不是药效更好吗？难道是平王虚不受补？从脉象上看，也不至于啊……（明若扒拉着小算盘：对，他就是虚不受补！） 在回府的路上，颜昭白开始吐槽：“小九儿，你那徒弟是不是太老了一些？” “老是有点老，但是得用啊。”明若早已接受徒弟不是俊男美女的现实，“我每天这么忙，哪有时间教导小徒弟。” “……”听着是有些道理，“你这诊金也不低。” “物以稀为贵嘛。”明若笑得童叟无欺，“皇都之中，只我有这手艺呢。 收这么多银子，主要也是为了彰显平王殿下高贵的身份。比如说，贺公子也伤的差不多，我医治就只收一千两。” “咳咳。”合着这还是为了顾全平王的颜面！ 颜昭白听到诊金十万两，只觉得‘黑’。这经过一番解释……真是黑得发亮啊。 明若笑眯眯地拍了拍颜昭白的背：“五哥，你怎么又咳嗽了，赶紧吃颗润喉糖呦。” “好……”颜昭白十分配合地吃下一颗润喉糖，清清凉凉也不很甜，还挺好吃的。 宫宴当日，明若换上华丽丽的宫装，秀发绾成云顶髻，紫苏选了一套云妆楼出品的紫水晶头面，给王妃装扮起来。 明若挽着沁素纱披帛，缓缓走出寝殿。穿这种繁复的宫装，必定仪态端淑，因为‘装备’太沉走不动。司皓宸扶着明若坐上辇轿，明若倒是想起一件事。 “初三。”明若轻唤。 “主子。”初三单膝跪地听命。 “过来。”明若冲初三招招手，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顺便把老铁给初三带上，作为保镖的保镖。 初三领命而去。 “何必如此麻烦，直接让老铁咬她一口岂不省事……”司皓宸不赞成地摇摇头。 “一棒子打死了多没意思，你得给人家做坏事的机会不是？”明若摊摊手。 “噗。”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脸颊，“你倒是有闲心。” “反正我有夫君和师兄做靠山，就算搞砸了也有人收拾烂摊子。”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嗯。”司皓宸唇角微勾，对自己的地位相当满意。 两人坐上云亲王殿下的专属座驾，不紧不慢地往皇宫而去。明若总觉得忘了什么，五哥要同使臣一起从驿馆出发，用过早膳就离开了……其他的，应该也没什么了吧？ 到了宫门口，明若才想起来：“对了，贺礼！咱们的金龙鱼呢？” “已经送进宫了。”司皓宸给了明若一个安心的眼神。 “让人盯紧些，可别没送就被害死了呀。”明若脑袋里，瞬间冒出八百个宫斗小剧情。 “本王办事，爱妃放心。”司皓宸扶着明若下了马车，又坐上肩舆。 “嗯嗯。”明若点点头。 今日的皇宫张灯结彩，宫道两边装饰看不少盆景花灯。这样的场景太过相似，让明若想起去年，她也是与司皓宸并肩坐在肩舆上。 经年之后，心情却是完全不同的。 第429章 送了什么 一年前的明若，对皇宫乃至这个世界，最多的感受是陌生和惶恐。现在，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世界，多了许多淡定从容。 肩舆停到千秋殿前，明若和司皓宸下了肩舆，步入殿中，官员勋贵纷纷行礼。 明若刚在位置上坐下，八公主就来了。 八公主捧了一只锦盒，恭恭敬敬地说：“这是明玉精心挑选的赔罪礼，还请云皇婶收下。” “平王妃有心了，本宫却之不恭。”明若也好奇八公主给钱太后准备了什么礼物，冲董嬷嬷使了个眼色。 董嬷嬷从八公主手中接过锦盒，默默回到明若身后。 明若这么轻易就接受了礼物，八公主有些意外的。不过她也没多想，送完‘大礼’就坐回了她的位置上。 明若四下看了看，外祖父没有来，只有三舅舅带着三舅母和游表哥来了。目光扫过端泽亲王府那桌时，宁平公主还冲明若做了个鬼脸。 之后，丹胥帝同皇后、太后一起入席，勋贵百官又是一番叩拜。 明若挑挑眉，钱太后跟皇后不对付，就连除夕、月夕这种团圆宴，也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的节奏。 今天这是吃错药了？ 帝后都到位后，张金亮奉命宣他国使臣觐见。 颜昭白带着两名文官和一位武将走进千秋殿，行礼之后，由小太监引入坐席。颜昭白今日穿一件青灰色蟒袍，头束紫金冠，看着器宇轩昂又矜贵无双，引得席间一众贵女芳心萌动。 尤其是坐在皇后边上的康懿嫡公主，眼睛都看直了。 明若脑中警铃大作——没脑壳的猪想拱自家地里最精神的白菜！ 司皓宸只觉得好笑，偏头轻语：“嘴巴噘这么高，是要让为夫拴马？” “哼！你侄女想拱我哥。” “那也得她能拱得到才算。”司皓宸倒了一杯茶放到明若面前。 “丹胥帝很可能会遂了康懿的心愿。”虽然南戎已经有两位公主嫁入东桓皇室，但司皓宸和平王跟丹胥都不是一条心。 “论起亲疏，康懿还是太子胞妹呢。”司皓宸幽幽开口，“就算丹胥愿意，你写封信回去，就说不喜康懿，岳父也不会同意。” “啊，把我爹这张王牌忘了。”明若拍拍脑袋，“还要写上康懿伙同他人设计陷害我！” “你这么写……岳父可能会让颜昭白把康懿娶到南戎，折磨得死去活来只为给你报仇……”司皓宸早就看明白了，便宜岳父这皇帝当的跟玩儿似的，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虽然觉得司皓宸说的不对，却很有道理。 只要康懿拱不到自家五哥，明若就放心了，坐等开宴。 没想到张金亮又道：“西康元王及使臣觐见。” “怎么哪儿都有他？”明若看到风慕沅就头疼，这人暗搓搓就能干不少坏事。这明目张胆地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原本落在明若肩膀上假寐的玲珑，忽地睁开眼睛，心中一阵小激动：麻麻，好吃的！好吃的！ 明若扶额，玲珑这吃货相中了风慕沅的本命蛊。她轻抚了下玲珑的翅膀，否决掉它杀人夺‘肉’的血腥计划。 玲珑开始打商量：他要把本命蛊放出来，宝宝能吃吗？ 明若：你把他本命蛊吃了，他会当场暴毙吗？ 玲珑搓着小细腿：不会。 明若：那行吧。 玲珑激动得发抖：麻麻最好了。 司皓宸虽然不知道那蛊灵跟小王妃交流了什么，但看那蛊灵直勾勾地盯着风慕沅，就知道它要搞事情。 司皓宸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作为‘靠山’队长的他，就算那蛊灵搞出了‘烂摊子’，他也能摆平。 幸亏与玲珑心意相通的是明若，要是换成司皓宸，玲珑就直接施行那个‘血腥计划’了，才不要等本命蛊自己出来呢。那可是仅次于‘蛊后’的超级大餐啊！（明若：所以，你给风慕泠的‘蛊后’疗伤，是为了养肥了再吃？玲珑：这得看它怎么选……反正，朕眼中的蛊虫只有两类，一类是‘老婆’，一类是肉肉！） 宫女开始上菜，在歌舞表演前，依旧是众人献寿礼的环节。只不过，在宫宴上进献礼物的，基本都是皇亲国戚。也有一部分大臣，觉得自己准备的寿礼十分体面，也会选择当面献礼。毕竟混到一堆礼物中，无法给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 恒王虽为长子，却不得丹胥帝喜爱。他再花费心思，也得不着夸奖。所以，送了一尊玉观音，算是一件中规中矩的礼物。 太子送的是一座金丝楠镶缂丝十二条琉璃屏，由六名大力太监抬入大殿，整个屏风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丹胥帝很满意，夸奖了几句。 之后，平王妃代平王献上寿礼：“王爷前日落水，伤到了腿不能入宫为父皇贺寿，特让儿媳跟父皇告罪。 不过，王爷寻来了上古九州鼎之一的雍鼎，献给父皇，祝愿父皇圣体康泰，佑我东桓国运昌盛！” “好好，老三有心了。”丹胥帝眸光晶亮，传闻得到九尊九州鼎，便能一统天下。丹胥虽然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但是能得到一尊九州鼎，也能证明他是天命所归的帝王嘛。 钱太后马上在旁边帮腔：“珏儿是真孝顺，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自己的父皇。” 得了雍鼎确实高兴，又有太后助攻，丹胥帝赏了寿面、寿桃和一堆补品，让平王好好养伤。 接下来的几位皇子准备的寿礼都中规中矩的，有了老三珠玉在前，丹胥帝觉得索然无味。 眼珠子一转，看到司皓宸危襟正坐，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王妃吃鱼。 “张金亮，九皇弟今年送了什么东西？”往年无论司皓宸送什么，张金亮都会禀报一声，今年，丹胥是真想不起来司皓宸送了什么。 张金亮听到事关云亲王，条件反射性地冒汗——他留意过了，今年云亲王府并没贺礼送上来，云亲王这是要亲自献礼，还是根本没准备礼物呀！ 根据以往的经验，张金亮觉得，可能是后者。 第430章 想再来一份 明若是真心服气，第一次见到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觍着脸问别人要礼物的。而且，还是一国之君，估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司皓宸不紧不慢地起身，语调十分轻松：“那贺礼臣弟想想有些不舍得送，还想着陛下要是不问，就带回府去了。” 此时不但丹胥帝，在座诸位也都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好东西，云亲王会这般喜欢。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四个穿石青色圆领袍的太监抬了一只绘着缠枝莲纹的大瓷缸上来，那缸上还蒙了一块红绸，人们看不到瓷缸里装了什么。 那四个太监将瓷缸放下，那领头的太监将红绸掀开，只见两尾金色的大鱼在白瓷缸里游弋，由于用空间井水养了些日子，色彩更加艳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这金龙鱼是臣弟从南洋寻来的，甚是难得。”司皓宸浪费了这么多口舌，只想表达一个意思——这鱼很珍贵，你要是看不上，那就是没眼光。 这鱼难不难得丹胥帝不知道，但这名字确实不错，也没挑毛病，让张金亮抬下去好好养着。 张金亮连忙安排人把鱼缸抬下去，至于先前抬鱼上来的那四个人，他是不敢指使的，那可是太上皇的人，他指使不动！ 之后又有几位宗亲送了礼，轮到南戎使臣进献礼物时，明若都惊呆了——金色锦缎蒙着一个两米长的物什，看轮廓像是一艘小船。 南戎的礼部官员让人掀开锦缎，一副金光闪闪的鱼骨架跃然眼前。丹胥对这礼物挺满意，不管是什么吧，这些金子就不少了。 明若看向颜昭白，说好的不值钱呢！颜昭白眼底含笑，给了明若一个放心的眼神。 只听那官员继续说：“此乃虎鲨金身，有镇邪化煞之功效。” 丹胥帝其实没怎么注意那官员的措辞，只着人好好收起来。但明若是听明白了。 这虎鲨金身就相当于辟邪用的狼牙，只不过外面贴了金箔，看起来比较金光闪闪，其实不是纯金的。（颜昭白：不不不，是刷了金粉。父皇嫌贴金箔太费金子……） 之后，明若看到一份诚意满满的贺礼，西康使臣进献一张暖玉床，玉料和雕工都属上乘。 进献完贺礼之后，宫廷乐师开始奏乐，有舞姬踩着小碎步移入殿中，翩翩舞。 在进献贺礼的环节，明若已经领先众人先吃饱了。此时还算认真地看着舞蹈。 康懿公主为她父皇抚琴一曲，得风慕沅好一番吹捧，简直就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康懿公主对风慕沅的称赞，只是礼貌性地笑笑，转而询问颜昭白：“淳王殿下觉得康懿此曲弹奏如何？” 颜昭白懒得多说话只道：“尚可。” 康懿公主虽然对这评价不甚满意，但长得好看，就是加分项。康懿公主拿出她最温婉贤淑的姿态，缓步回到座位上。 风慕沅眼睛微眯，他原本也没瞧上东桓这位嫡公主。但康懿公主这明显心仪颜昭白，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激起了他作为男人的好胜心。 再看颜昭白那目中无人的神情，更是让人恼火。颜昭白不就是凭借这副好皮囊吸引了康懿公主吗？他将颜昭白的容貌毁了，看康懿公主会不会还心仪他。 颜昭白和风慕沅的位子正好相对，中间隔着还在吹拉弹唱的大厅。此时除了玲珑，没人注意到，一只看起来既像蝎子又像蜘蛛的奇怪虫子，正沿着红毯，往对面爬去。 这奇怪虫子通身血红，跟红毯映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来。 别人都没注意到那虫子的动向，风慕沅却一直用眼角余光看着本命蛊离颜昭白越来越近了，只要被它咬一口，颜昭白的皮肤就会长满大小不一的黑斑。 蛊虫爬到中间的位置时，处于捕食状态的玲珑，小炮弹一样俯冲而下，一口就把风慕沅的本命蛊吞了。玲珑表示，嘎嘣脆，真好吃！还想再来一份。 刚喝下一口酒的风慕沅，酒杯还捏在手中，忽地喷出一口鲜血。顿时满座皆惊，难道是这酒里有毒！ 明若嘴角抽了抽，说好的不血腥呢。 玲珑呼扇两下翅膀：是他太弱了。 看风慕沅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真的不会死吗？ 玲珑自信满满地表示：麻麻放心，他只会少活几年，真不会死的。他要是有天分，再炼一条百足当本命蛊，就没事了。 明若对蛊术完全不了解，只觉得这事没玲珑说的这么简单。 明若的思维天马行空，问了玲珑一道送命题：崽崽，你要是被别的蛊虫吃了，我是不是也要吐血？ 玲珑一脸小傲娇：它们才不敢吃伦家！ 明若翻了个白眼：所谓人外有人，蛊虫外有蛊虫，你别膨胀哈。 玲珑依旧不为所动：等伦家再吃两株银铃草，就能不死不灭。就算有什么东西把伦家吃了，也会消化不良。 “……”明若决定多给空间里的银铃草浇浇水，让它们茁壮成长，以便早日给玲珑炼成金刚不坏之身。 很快就有太监用担架把风慕沅抬去偏殿，让太医诊治。 丹胥帝又宣了几个毒医上殿，验看风慕沅桌上的菜肴酒水可有被人动过手脚。 毒医一番检查回禀丹胥帝，饭食酒饮中都没发现被下毒。 这要查出来点什么来，大家可能还放心一些。这未知的原因，更让人觉得恐怖。 张金亮安排继续歌舞，然后换上新的菜肴，这可是寿宴，要是半截子就结束，这兆头就太不好了。 众人虽然很快就恢复到刚才的状态，但再没有人动桌上的酒水吃食，只专心致志地观看歌舞。 风慕沅的脑袋嗡嗡响，完全没弄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能感到本命蛊被吞噬，却没感觉到也没看到有其他蛊虫出没。 本就心下慌乱，又有一堆太医围在身边，让他更加烦躁。随行的西康使臣又守在一旁，风慕沅不敢让人知道他的本命蛊被毁，只得继续被一群太医诊治。 太医最后给出的诊断结果是——西康元王不是中毒，是受了内伤。 第431章 师傅的手抖没抖 风慕沅这样不可能继续参加宫宴，被送回驿馆休息。随行官员询问，他也只说是练武时受了些内伤。 西康人虽然擅毒蛊之术，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修习，只有皇族和专门的巫师才能养本命蛊。普通人只是多识得几种毒草，或是会利用毒虫罢了。 明若与玲珑心意相通，知道风慕沅放出本命蛊，是想要毒害五哥。明若越发觉得，这风慕沅是个危险人物。应该做一些香囊，防止蛊虫侵扰。 由于笼罩在西康元王莫名吐血的阴影下，丹胥帝为太子和右相嫡女左青青赐婚，宫宴在沉闷的氛围中草草结束。平日喜欢在宫中多逗留些时辰的夫人小姐，也都走得飞快。 明若不知道风慕沅还有没有后招，不放心颜昭白回去驿馆，让颜昭白去王府的马车上等她。 颜昭白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明若和司皓宸刚坐上肩舆，张金亮就赶到近前：“云亲王殿下，请留步。” 要是一般的太监，听到总管太监这般说，肯定是会停下的。但这几人却像没听到一般，抬起肩舆就往宫门的方向走去。他们是坤泰殿的太监，太上皇不在宫中，就只听王爷的。 张金亮无法，只得跟在肩舆旁走着：“云亲王殿下，老奴是想问问，那金龙鱼要怎么伺候。老奴别说养，就是见都没见过呢。” 张金亮最怕有人给皇上进献活物，什么花鸟鱼虫，养不好都是掉脑袋的事情。云亲王偏偏送了最难养的鱼来，张金亮想想都觉得浑身的皮子发紧。他现在就巴望着云亲王说这鱼是哪个奴才养的，他想办法把人弄到宫里来养鱼。 金龙鱼在府中确实是仆人在养着，但司皓宸怎么会看不出张金亮的小算计。 “这鱼好养得很，每日喂一些小鱼小虾，三天换一次水就行了。”反正他看小王妃在船上是这么养的，至于别人这么养行不行的……管他呢！ “……”张金亮只觉得人生艰辛生无可恋。 这‘一些’鱼虾是多少，换水是换冷的还是温的，云亲王这说了跟没说差别真没多大…… 张金亮总觉得这金龙鱼养不了两天就要完！还是从珍兽园调个人来，专门养金龙鱼吧，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行。 明若上了马车，看到颜昭好好地坐在那里，也松了口气：“西康人擅长使用毒蛊，五哥这两日还是别去驿馆了。” “好。”颜昭白刚才也感觉到有危险逼近，他还没出手，就被解决掉了。之后就是风慕泠吐血，将事情前后一联系，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五哥从前跟风慕沅有仇怨？”明若对风慕沅这人的观感非常不好。 “我之前都没同他碰过面。”颜昭白眉头微蹙，“所以不清楚他为什么出手对付我。” “大概是嫉妒五哥的美貌。”明若摊摊手。 “哈哈。”颜昭白只觉得好笑，“你还能想出个更离谱的理由吗？” “不信算了。”明若掀开帘子，透过纱屉看着车水马龙的街景。 回府后，明若让紫草去煮些鸡汤馄饨，给大家当宵夜。自己则带着紫苏和霁月去找适合缝制香囊的布料。 紫草煮好馄饨，装了食盒让十五给淳王住的客院送去，自己则端着托盘送到寝殿。 “快过来吃馄饨。”司皓宸冲明若招招手。 “我不吃，宫宴上吃撑了。”明若摆摆手，继续选布料。 可不是嘛，小丫头绝对是宫宴上用膳最认真的人。司皓宸笑着摇摇头，垂首吃自己的馄饨。 “嬷嬷，你吃了馄饨就去休息吧。”董嬷嬷跟着进宫一趟，也够累的。 “老奴不累，一会儿就来裁香囊。”董嬷嬷先下去用膳了。 几人忙活许久，裁出几十个香囊。明若看时辰不早了，就让紫苏把布料收拾好明天再做。 明若沐浴完毕，霁月已经把床铺好。明若自觉地坐到司皓宸腿上，让托尼·司帮自己‘吹’头发。 司皓宸一边给小王妃烘干头发，一边说：“我只要你缝的香囊，别人做的我不戴。” 噫，还敢跟她讲条件了：“不戴就等着小毒虫把你咬成丑八怪，哼！” “丑不丑的你不嫌弃就行，我倒是不在意的。”司皓宸眉眼含笑。 “谁说我不嫌弃的，变丑了，本宫是会休夫的！”明若一脸小傲娇。 “嗯？”司皓宸凤眸微眯，直接把小丫头扛进内室，放到床榻上，“还想休夫……” “啊……哈哈……不敢……休了……哈哈哈……”司皓宸知道明若哪里最怕痒，明若几下就被制服了。 司皓宸停了手，明若寝衣的衣领张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再往下是一小片莹白的风光…… 司皓宸眸光灼灼，明若好不容易喘匀气息，抬眸就对上司皓宸深沉如海的眼眸，明若只觉得那深海中似有星光。 顺着司皓宸的眼眸看过去，明若连忙用手挡住胸口：“你你你，是登徒子！” 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温软的唇落在明若湿漉漉的眼眸上，轻声呢喃：“你你你，是我的妻。” “不许学我说话。”明若凶巴巴地捏司皓宸的脸颊。 “好。”司皓宸眸光微暗，“那若儿来跟为夫学吧。” 明若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学什么？” “床笫之私……”司皓宸在明若耳朵吹着气儿。 “我才不要学。”明若耳尖儿都红了，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再有两个月若儿就满十八岁了，现在学正好。”司皓宸把明若的小手拉下来，“你不听，为夫还有别的法子教你，你想试试？” “……”明若觉得自己就是一块肉骨头，司皓宸那眼神，就是饿得眼睛发绿的大灰狼。 拢着床幔的银钩被拨开，轻纱在月光中像薄雾一般缓缓落下。不知云亲王殿下教了自己王妃一些什么，只是第二天，明若握手术刀的手，有点抖。 沈聪有些奇怪，师傅难道是因为给皇子做手术紧张了？上次给平王右腿做手术时……上次是师娘给师傅打的下手，自己还真没见师傅的手抖没抖！ 第432章 是来看殿下的吗 明若做完手术，活动了一下越发酸痛的手，恨得直磨牙。 虽然早就知道，司皓宸跟温良如玉不搭边。但在明若心中，自家男朋友怎么也算是君子端方，最不济也是个冷漠大冰山。昨晚才发现，都是骗人的！ 为了让自己配合他做那些羞羞的事情，什么猛男撒娇、撒泼耍赖，简直让明若应接不暇。事情的最后就是，两人除了最后一步，都快把‘生命起源’这个课题探讨完了。 明若把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甩出脑袋，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颊。 “主子，午膳想用些什么，奴婢去准备。”阿鸢端了水果和点心过来。 “我要休息一下，午膳不用了。”明若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你再做些上次做的彩色的红豆糕，给我起来吃。” “主子喜欢吃糖糕啊，那奴婢也做一些红糖芝麻糍粑给您尝尝。”阿鸢见主子喜欢自己做的吃食很开心。 “好，去做吧。”明若回到卧房，顺手把门拴上，然了空间。 明若先去冰泉泉眼那里看了看种下的‘雪山植物’们——银铃草已经长了一尺来高，看起来长势喜人。其它植物有的只是个小萌芽，有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师兄之前说他种下的花籽都没长出来。不单是因为环境和种子本身有问题，也可能是这些植物的生长周期很长。在空间里都长得这么慢，在外面，估计更慢。 明若给这些珍稀植物浇了些井水，又摘了一把樱桃，边走边吃。来到小院子里，只见之前种下的玉尘草结出个大花苞，就快开花了。 玲珑这个小吃货，就落在那‘鸟窝’般的叶子上等着‘好吃的’成熟。 “你可别都吃了，我还需要一点给郦翊解蛊用呢。”明若想到这小家伙现在吃东西都是一口吞，觉得从它牙缝里给那贤王抠出点解药也挺困难的。 玲珑抖抖自己的小触角：麻麻放心，本宝宝会给那蠢驴留一点点花粉的。 “乖哦。”明若摸了摸玲珑的小脑壳。 小白也从院子外面跑进来，用毛茸茸的脑袋拱明若的腰。 “小白公子怎么了？”明若撸了两把虎头，小白用脑袋把明若往井边拱，“知道了，要喝水是吧。” 明若打了两桶水上来，分别倒进两个木盆中。小白在一个木盆中饮水，墨影也跑过来，在另一个木盆中饮水。 明若又舀了些井水喂给大红和大白，顺便也给菜园里的蔬菜瓜果浇了些井水。 司皓宸种下的西瓜已经爬出藤蔓，结了五六个大西瓜，晚上可以现场教学云亲王殿下——西瓜不是长在树上的。 忙活了一圈，明若才回到炼药房，开始调配避蛊虫的药粉。明若将各种药材一一称好，用石臼磨碎。这些药材并不需要磨得太细，否则装进香囊里，反而容易漏出来。 处理好这些药材，明若的手都磨红了——这两天，自己这手可是遭了大罪！明若舀了些井水给自己做手部护理。 玲珑用小细腿抱了两颗‘花药’飞进来：麻麻，伦家采了花粉来。 虽然只有两颗花药，但这玉尘草在空间里长得好，开的花也大。只有两颗花药，也足够给郦翊解蛊了。 “行吧。”明若取出一只小瓷瓶，将花药收起来，放进系统药房里，“下次玉尘草再开花，多给我留点哦。” 玲珑乖巧地点点头：好哒。 看到盛在石臼里的药粉，玲珑积极主动地抖了一些鳞粉进去。加了自己的鳞粉，这药粉绝对能让其它蛊虫闻风丧胆。 “你个小傲娇。”明若戳了戳玲珑。 做了手术又这一番忙乱，明若有些累。来到葡萄架下，在躺椅睡下。司皓宸给葡萄架四周挂了纱幔，看起来更像个睡帐了。 玲珑很狗腿地去房间里抓了件薄披风，给麻麻盖上。明若都被逗乐了，果然是自己养大的崽，还挺会疼人。 明若阖上眼睛，决定先睡一会儿。 康懿公主一大早就来到驿馆，想要带南戎淳王游览皇都美景。 巫医开了药，风慕沅的近侍按照方子，去药店抓药回来，刚好看到康懿公主。 “公主殿下金安。”那近侍上前行礼，“您是来看我们殿下的吗？” 康懿公主当然不是来看风慕沅的，但毕竟是皇宫长大的，也不至于蠢到直接拂了元王的脸面：“元王的伤势可好些了？” “好多了，已经可以活动了。”近侍还以为康懿公主会让他带路，去看望殿下。 没想到康懿公主却说：“那就让元王好好休息，本宫就不打搅了。” 近侍一头雾水，他说的话和康懿公主说的话，怎么看怎么不挨着啊！ 康懿公主径直往南苑走去，来到南戎使臣的院落，已经有鸿胪寺的官员前来迎接。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起来吧。”康懿公主抬抬手，“你去通报一下，就说本宫来拜访淳王殿下。” “回禀公主殿下，南戎淳王这些天，都不住在驿馆的。” 康懿公主眉毛跳了跳：“那淳王何处？” “微臣不知。”那是别国皇子，自己又不是淳王的随从，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行踪。 “那就给本宫找个知道的人来回话。”康懿公主端坐在客堂主位上。 “是。” 不一会儿，就有南戎使臣前来：“淳王殿下先前住在云亲王府，现下还在不在，老夫也不能确定了。” “据本宫所知，淳王同皇婶婶并不是同胞兄妹。”康懿公主想不通，淳王为什么会住到云亲王府。 “公主有所不知，淳王殿下是温德皇后养大的，从小就同清凰公主十分亲厚。”南戎使臣道。 “原来如此。”康懿公主心事重重地离开了驿馆。她怎么都没想到，淳王和那清凰公主关系如此笃厚。 康懿公主现在十分后悔，从前跟兰阳郡主一起设计过清凰公主。不但惹得太子哥哥怨怪她不懂事，得罪了云皇叔。现在，还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婚事…… 康懿公主咬咬牙，先去云妆楼买了一副上好的头面，又去简茗轩打包了几样招牌糕点，坐上宫车往云亲王府而去。 第433章 不会轻易放弃 康懿公主到王府，自然只能拜访云亲王妃。门房小厮往里通传，最后周管家被迫出来接待客人。 “公主殿下万安。”周管家规规矩矩地行礼，“王妃娘娘外出了，公主殿下有什么事，老奴可以代为转达。” “也没什么要紧事，本宫今日出宫游玩，顺道来瞧瞧皇婶婶罢了。”康懿公主使了个眼色，婢女红墨动作迅速地往周管家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小荷包。 周管家想知道康懿公主要做什么，也就没推辞，很自然地将荷包揣进袖袋里。 康懿公主见周管家收下了荷包，才开口：“本宫听闻南戎淳王住在府上……不知可否为本宫通传一下？” 康懿原本想问淳王是不是住在云亲王府，转念一想，还不如直接让这管家通传。这样一来，不管能不能见到淳王，她都能确定淳王是不是住在这里。康懿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未转得这般快过。 “淳王一早就跟王爷出去了，现下也不在府里。”周管家早就习惯了主子见天不在家。但被康懿公主这么一问，顿时涌上几分被主子‘抛弃’在家的辛酸。 “哦。”康懿公主虽然谁都没见到，但却确定了淳王确实住在云亲王府。倒是可以安慰自己，也不算白跑一趟。 周管家送走康懿公主，指挥小厮将府门关上。他从袖袋里摸出康懿公主让婢女塞给他的荷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个五两的金元宝。果然是嫡公主，出手可真大方。 明若睡醒一觉，发现自己还在空间里。抬手拍了下脑门儿：“坏了。” 明若连忙出了空间，她把刚做完手术的平王给忘到脑后了。平王刚做完手术，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老徒弟来找她，她在空间里可听不到。 明若推开房门，走出来。 阿鸢连忙迎上来：“主子，您醒了。” “嗯，刚才前面药堂有没有人来找我？”明若一边往小客堂走，一边询问。 “没有。”阿鸢摇摇头，“您现在要吃点心吗？” 明若看了看天色，差不多是下午茶时间：“拿上来吧。” “您稍等，奴婢再去热一下，马上就好。”阿鸢转身去了厨下。 阿鸢刚把热气腾腾的点心端上来，司皓宸也来了。 “若儿。”司皓宸看向王妃的眼神，比以往还要温柔。 明若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温柔的表象都是骗人的：“哼！” “若儿见到夫君怎么不开心呢，为夫是来接你回府的。”虽然他的小王妃很獨立也很有主见，但司皓宸能感觉到，每次接她回府，小丫头还是很受用的。 “一边待着去，别影响我吃点心。”明若赶蚊子一般地挥了挥手。 “我还没用午膳，也饿得很。”司皓宸只能装可怜，试试看媳妇还能不能心疼自己了。 他也知道，昨晚折腾得有些过头。但这也没办法，他不是也没经验嘛。 明若磨磨牙，又来装可怜是吧，以为自己昨晚还没上够他的当吗！ 但是看看司皓宸干得有些起皮的嘴唇，他应该也不是说谎：“去洗了手再吃。” “好。”司皓宸起身走到放着铜盆的架子前，先洗了手，又用布巾擦干。 司皓宸再坐回饭桌时，明若已经让阿鸢又拿了一副碗筷来。 司皓宸捏起筷子，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糖糕，和一种是圆形。一种是月牙形的糕团问：“这都是什么？” “这是五彩糖糕，中间夹了紫米馅。这个圆形的是红糖芝麻糍粑，月牙形的是梅菜腊肉糍粑。”明若自己夹了一块糖糕，小口吃着。 司皓宸想了一下，夹了一个梅菜腊肉糍粑尝尝。味道还可以，就是他不爱吃这种黏糯的点心，有些吃不惯。 “我五哥呢？”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 “他留在军中几日，帮着训练水师。”司皓宸手中有一支太上皇给他的水军，但几乎没出战过，最多就是有汛情时，帮着各地官府救灾。 现在，有颜昭白这个实战型水军都督在，司皓宸自然要抓了壮丁，把水师好好操练一番。 “咦？”明若有些狐疑——五哥和司皓宸，有‘外敌’时，两人肯定是一致对外。但私下里，绝对是明争暗斗模式。她怎么就这么不信，五哥会帮司皓宸练兵呢？ 司皓宸自然知道明若怀疑的点在哪里：“他要是能把水师练成本王想要的样子，本王就送他十支望远镜。” “……”明若无语望天，她五哥就值十个望远镜吗？说好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呢？ 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梁：“军中很安全的。” “哦，安全就行。”明若总觉得风慕沅就像伺机而动的毒蛇，锁定了目标就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肯定要想办法找回场子的。 明若又去‘病房’查看了一下平王的状况，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就跟男朋友一起回家了。 两人一回府，周管家就把康懿公主到访，问了些什么，他是怎么回答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爷和王妃娘娘。最后，还把康懿公主给的那金锭子也‘上交’了。 明若倒是没想到，那刁蛮任性的康懿公主这么会做事，居然还会给周管家塞‘红包’：“这个你就留着吧，难得嫡公主给个打赏。” “谢王妃娘娘。”周管家是府里的老人，自然不会为了银钱乱说话。但收下这金子总觉得不得劲，现在王妃准了，他就觉得这金子没那么烫手了。 明若摊摊手：“看来你家的猪，还在为拱我家的白菜而努力着。” “不用理她。”康懿的这点小伎俩，司皓宸还没放在眼中。 是夜，一行人护着一个浑身裹在黑袍中的男人，来到玉矿所在的山脉。 由于司皓宸将带回皇都的军队驻扎在此处，以那矿洞山谷为中心，方圆十里都不许人随意进入。偶尔有山民打猎或者砍柴误闯了，都会被巡逻的兵士警告一番。 夜间外围巡查不是特别严，那一行人从相邻的山脉进入外围，再往里，几乎每走一小段路就会遇到巡逻兵，就很难深入了。 第434章 山中起毒瘴 “大人，只能到这里了。” 黑衣人感受了一下风向：“护送本座到那边的山腰去。” “是。” 第二天，明若睡到自然醒，从被子里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紫苏和霁月端着洗漱的铜盆、牙粉之类进到内室。 “现在什么时辰了？”明若拢了拢长发，坐到梳妆台前。 “就快巳时了。”霁月用一条大布巾掩在王妃胸前，紫苏端着铜盆上前来。 明若一边洗脸一边盘想着，今天起晚了，上午就不去药堂。先跟几个丫头把香囊做好，下午再抽空去看看‘十万两’的腿就行。 霁月把用过的洗漱用品收拾下去，紫苏用玉梳将王妃的头发理顺：“王妃娘娘今日想绾个什么发髻呢？” “云妆楼展示祖母绿华胜的那个发髻，你会绾吗？”明若心血来潮想绾个新发型。 “容奴婢想想，那‘模特’的发髻跟飞天髻有些像，后面更高一些……”紫苏努力回想着那个发型。 “想不起来就算了，随便绾一个吧。”明若也是一时兴起。 “别别别，奴婢知道怎么绾了。”这可是王妃娘娘第一次说了想绾的发髻。别说这发髻不太难，就是难得很，她也得给王妃娘娘绾好。 不得不说，紫苏在绾发这方面确实有天分，不但绾出了明若想要的发髻，还根据她的喜好，留了一点点碎发在脸颊两侧。 “嗯，很好看。”明若抬手抚了抚发髻。 “是王妃娘娘生的好看，绾什么发髻都好看。”紫苏选了一支紫珍珠攒的珠花给王妃戴在发髻上，侧边插上一支碎金流苏。 “够了够了，别再戴了。”明若不得不怀疑，她再不喊停，紫苏要把半匣子发饰簪在她头上。 “再戴上耳坠子就好了。”紫苏挑了跟珠花一致的紫珍珠耳坠给明若戴上。 霁月看了看今日的发饰，打开衣柜，取出一套家常的浅紫色袄裙，为王妃更衣。 虽然是比较简单的装扮，也将近花费了一个小时才弄好。明若饿得前胸贴后背，再看看镜中明丽端庄的装扮，不得不感叹——美丽果然是需要付出时间和精力的。 明若来到小花厅，紫草把早膳端上来。软糯鲜香的瘦肉粥搭配金黄酥脆的小油条，还有两道精致的小菜和一笼小猪造型的糖包。 明若先喝了半碗粥垫肚子，然后又吃了一个小油条。 糖包刚咬了一口，就看到司皓宸从外面走进来，这一大早，竟是风尘仆仆的。（染衣：若儿，现在已经不早了。明若：我才刚起来呢！染衣：行吧……）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你好好吃吧。”司皓宸在明若身边坐下，从袖袋里取出帕子，抹去明若唇角粘着的米粒儿。 “哦。”明若对紫草说，“给王爷沏杯参茶来。” “是，王妃娘娘。”紫草下去沏茶。 明若用完早膳，漱了口。然后，笑眯眯地看向司皓宸：“云亲王殿下找在下有何贵干呀？” “你呀！调皮得很。”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今早玉矿的山中突然起了毒瘴，隐隐有蔓延的趋势，几十在附近巡逻的兵卒中毒。” 毒瘴多出现在潮湿无风的山谷中，东桓气候比较干燥，除非是群山环抱的深谷，否则不是那么容易形成毒瘴的。 “我去换身衣裳，先去看看中毒的人。”明若隐隐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好。” 明若一边往寝殿走一边碎碎念：“今天这发髻绾了很久的，早知道就弄个简单的了。” 司皓宸一进门就发现今日小王妃有好好打扮过，他看着觉得甚是秀色可餐：“别换了，走吧。” 两人快马加鞭来到大营外，明若取出面纱戴好。司皓宸轻夹马腹，烈焰慢慢走过去。 看守大营的士兵看到司皓宸，连忙打开大门，迎接大元帅回营。但看到元帅马上还坐着个姑娘，不由得揉了揉眼睛，自己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司皓宸今早来查看时，已经让军医将中毒的士兵集中在几个医帐中，还派了徐大夫前来。 可惜不但军医不擅长解毒，就连徐大夫在解毒这方面也是短板。几人研究了半天，勉强弄出个减缓毒性发展的方子，只能暂时保住中毒士兵的性命。 “徐大夫啊，您说去一间药堂找找明大夫，行不行？”孙军医在一间药堂‘进修’过，对明大夫的医术极为推崇。 徐大夫暗暗叫苦，这事他可做不了主，得王爷说‘行’才能‘行’。 “徐大夫，您倒是说话啊。”孙军医也是急的不行。将士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无可避免，这在皇都附近巡山被毒瘴毒死，想想都憋屈啊。 司皓宸走进医帐，孙军医连忙迎上来：“王爷，能不能……” 孙军医看到王爷身后还跟着个穿紫色衣裙的姑娘，眼睛瞪得像铜铃，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这这这，怎么能带女子进军营呢！ 徐大夫看到王妃来了却是松了口气，这些兵士有救了！ 明若看看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孙军医，估计他还得缓一缓，只能对徐大夫说：“先带我去看看中毒的人。” “是。”徐大夫秒变小跟班，带着王妃往里面走，“这里有三人，是最早中毒的，由于是夜里中毒，过了许久才被发现，中毒很深。” 只见躺在床铺上的士兵处于昏迷状态，面色发青呼吸急促，嘴唇和指甲已经变成乌紫色。 明若在来的路上已经配了几种常见毒瘴的解药，这一诊脉，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症状绝不是毒瘴能造成的。 明若先给重症的三人一一诊脉，然后每人塞了一颗清灵丹。必须先把毒素控制住，否则，等不到解药他们就会脏器衰竭而亡了。 明若又看了几个症状稍轻的，确定都是中的同一种毒，而且煎制解药也不费事。 明若写下解药的方子：“按这个方子，轻症喝一剂，重症每四个时辰喝一剂，一共喝三剂。” “好好。”徐大夫看了看药方，都是些常见的草药，稍稍松了口气。赶紧招呼几个军医抓药、煎药去。 第435章 将计就计 孙军医看着药方：“其他药材都是现成的，就是这‘地骨皮’平时不常用，只怕去皇都也不好买。” “洛城药行多，应该不难买，只怕路程远，耗时长延误了病情。”徐大夫道。 “‘地骨皮’一间药堂就有，你们估算出用量，我着人送来。”一间药堂制作‘拔毒膏’要用到‘地骨皮’，自己那仓鼠精附身的老徒弟，肯定囤了不少。 “好好。”孙军医原本见这姑娘看诊还要戴面纱，只觉得是沽名钓誉之辈。不曾想她居然能做一间药堂的主，怕是与明大夫关系匪浅，态度立马恭谨有加。 看诊完毕，明若也不想耽误工夫，直接进山勘察毒源。司皓宸带着明若来到山脚下，这里已经用竹竿拦住道路，设下哨卡，以免士兵巡逻时误入。 “主子，那毒瘴还在扩撒，一早上这路障已经往大军驻扎的营帐推移了一里左右。”初一看到主子和王妃过来，连忙上前禀报。 明若先把玲珑放出去，又给随行暗卫都发了预防中毒的药丸。然后让司皓宸带上自己，往山腰进发。 “那药丸我们不需要吃吗？”司皓宸询问。 “啊！我忘记了。”明若做恍然大悟状。 明若对玲珑处理毒物的能力还是相当信任的，而且医疗系统也可以对周围环境进行监控，只要司皓宸跟自己在一起，就不会出问题。明若是怕暗卫去的地方，玲珑暂时没处理到，才以防万一罢了。 “坏丫头。”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越是往山上走，司皓宸越是奇怪，这山腰上都没有雾气，按理说是不会生出毒瘴的：“这山里并没有毒瘴，那些兵士是中了毒吗？” “嗯。”明若点点头，“一般来讲，有大量动植物腐败在山谷里，或者有毒草之类的毒物大量存在，再加上空气不流通湿度大，才有可能形成天然毒瘴。 但是，这里既不闷热也不潮湿，按常理来讲是不会有毒瘴的。那些兵士中的毒，明显是人为调配的，而且里面有两种毒草在皇都附近都不能生长。”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一片树林。明若来到一棵大树底下，站在树下往上看。只见这树干上似是长了青苔，苔藓上还有些微青紫色的鳞粉。 “那像苔藓的东西就是挥发出毒气的源头，不过，玲珑已经用身上的鳞粉将那些毒素覆盖掉了。”明若指给司皓宸看。 司皓宸微微蹙眉，如果不是明若指给他看，他只以为那是青苔，根本不会去注意。 玲珑在这片树林飞了一圈，将毒源都处理干净，才飞回来落在明若肩头邀功。明若轻抚了下它的翅膀，小家伙开心地绕着明若飞。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明若蹙着眉道，“这次是解决了，但对方要是不罢休，下次可能会使用毒性更烈的药，根本不给我们解毒的机会。” 心有灵犀般的，明若和司皓宸对视一眼。 司皓宸：“将计就计。” 明若：“请君入瓮。” 两人都满意地点点头，认为这个步骤甚好。 “走吧，回去拔营。”明若小手一挥，颇有大将风范。 “好。”司皓宸笑着点头。 “山下的路障不要撤，暂时也别让人上来巡逻。”明若暗搓搓地让玲珑在这树林中重新布上毒性跟之前差不多，却根本没有解药的‘毒瘴’。 敢在姐的地盘上‘玩毒’，这次姐陪你们玩把大的。 “嗯。”司皓宸看到王妃唇角弯起一抹狡黠的笑，只觉得可爱。（染衣：云亲王殿下，您这口味有点儿重啊！） 司皓宸回到大营，就下了拔营的命令。一部分兵士按照命令，驻扎到据山谷三十里外的京郊，大部分兵士则直接撤入之前挖空的山腹中。 恶鬼盟之前只在山腹中穿凿了一些洞穴，用来隐藏人手。秦默接手这里后，按照永夜城的样子，几乎将整个山腹挖空，里面不但划分出大块屯兵、屯粮的区域，还专门分了一块，用来加工玉矿开采出的玉石。 从原石去皮打磨，一直到精雕细琢制作成各种饰品、摆件，形成一套完善的流水线作业。 明若参观了这建在山腹中的堡垒，不得不惊叹于劳动人民的智慧。虽然在洞穴中，不但穿凿出通风口，还利用铜镜，将阳光反射进洞中，光线完全可以满足玉雕匠人的工作需求。 明若在山腹中‘视察’了小半圈，暗卫也从一间药堂取了‘地骨皮’送来。徐大夫带着军医们煎药，给中毒的兵士解毒。 中毒的兵士喝下汤药后，轻症患者完全康复，就连之前的三个重症患者，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徐大夫给他们把了脉，他们体内的毒素已经化解大半，再喝两剂药，肯定就能痊愈。徐大夫面露喜色，王妃真是太厉害了。 徐大夫默默下定决心，他也不要自己这‘老脸’了，他要拜王妃为师，学习解毒之法。（明若无语望天：对于收老徒弟这件事，我是抗拒的……） 其中一名重症兵士，缓了好一会儿，吃力地说：“将军……我要……见将军……有……重要……军……报……” 这兵士的直属上级是谁，徐大夫也不知道，但既然有重要军报，告诉王爷岂不是更直接？ “你别急，我这就去帮你通传。”徐大夫不敢耽误，连忙让暗卫去找王爷来。 司皓宸很快就过来了，那兵士看到元帅眼前一亮：“末……将……” 明若看他说话实在吃力，从‘袖袋’里取出一只装了井水的水囊，往里面加了一颗润喉糖，摇晃几下。润喉糖完全融化在水里，散发出清凉的草药香气。 “这药水先给他喝一杯，剩下的，分给其他中毒较深的人喝。”明若将水囊递给徐大夫。 “好。”徐大夫亲手给那兵士喂下去一杯水。 那兵士的气色眼见着就好了一些，说话也有力气了：“元帅，末将昨夜巡逻，在东山脚下发现可疑踪迹。一行五人，四名护卫保护一人，都是西康口音。 末将还听到他们说，不但在山中下毒，还要给大营旁的水源下毒……” 第436章 缝个坏蛋 明若心下一咯噔，大营旁的水源，不就是那条河吗？这河经过山谷，还会流经下游的村庄，这些人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先确定一下水源现在是否安全，最好可以打几口井，这样用水更安全一些。”明若想到对方要在水源投毒，一口气憋在胸口，呼吸都不顺畅了。 司皓宸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先别急，山腹中原本就有水井。再加派人手去上游巡逻，应该不会有事。” “河流中有鱼虾，直接下致命毒素会引起鱼虾大量死亡，很容易引人注意。所以，他们会使用类似‘时疫’症状的毒，到时候会很麻烦。” 明若让暗卫在河流的不同位置取了水样，检测之后，并未查出对人体有害的物质。明若也预想了几个方案，但都不能万无一失，暂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现在敌暗我明，情况确实很被动。但司皓宸确定，对方费这么大的力气，肯定很快就会有下一步动作。 “我们这两天恐怕要住在山中了。”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也只能这样了。”只有离得足够近，才能在出事后，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用过简单的午膳后，明若就分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一张石床，通风口下面是一张石桌，还配了两个石墩…… 陈设虽然很简单，但还是能看出来，这山洞是被精心整理过的。石床上铺了皮毛垫子，被褥也很厚。石墩上还配了棉垫子，桌上的茶具也很精致，一看就是官窑烧的。 明若从空间里摘了一把驱除蚊虫的香草，邦成一小束。然后，脱掉鞋子踩到石桌上，把香草挂在通风口那里。 司皓宸一进门，就看到小王妃踩在桌上，连忙上前扶住她：“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做，别摔了。” 明若拍了拍手，转身看向司皓宸：“我现在比你高。” “嗯。”司皓宸像抱小孩一般，单手把王妃从桌上抱下来。 明若赶紧搂住司皓宸的脖子：“吓我一跳。” “怕什么，为夫还能摔了你？”司皓宸把明若放到床边坐下，拿了她脱在桌下的绣鞋，半蹲在明若身前，认真地给她穿鞋子。 司皓宸手指修长，明若的鞋子在他手里显得分外小巧。 明若眼眸微垂，映入眼帘的是司皓宸的头顶，还有他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侧脸。 听过《灰姑娘》这个故事的女孩子，小时候都幻想过，有一天，会有王子出现，为自己穿上水晶鞋。 明若此时的心情很微妙，像是是落下的最后一块拼图，被完美的拼回去。那个在心底被期许，却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在这一刻瞬间变得真实且温暖。 “怎么？”司皓宸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 明若忽然凑近，在司皓宸脸上啵了一下，亲亲男朋友真是太帅了。 司皓宸却不怎么满意，在蔷薇色的唇瓣上重重一吻：“若儿总是吻错地方。” “哼，你个登徒浪子。”明若瞬间被大灰狼捉到怀里好一番‘家庭教育’。大灰狼身体力行地表示，自己绝不能坠了‘登徒浪子’的名声。 明若为了安抚有些失控的大灰狼，还给大灰狼讲了《灰姑娘》的童话故事。 没想到钢铁直男云亲王一脸不屑：“单凭一只鞋子去找心上人就罢了，找了来连脸都认不清，这王子怕是个傻子。”最后还总结道，“那女子最好不要嫁与他，这种王子很快就得被其他兄弟给抹杀了。” “……”这是故事的重点吗？明若觉得必须把男朋友引上正道，“人家王子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 “他这脑子一看就是做亡国之君的废柴，到时候国破家亡只能更凄惨。”司皓宸已经给‘迪士尼王子’判了死刑。 明若揉揉额头，做生无可恋状态——自己是有多想不开，非要给钢铁腹黑男讲童话。 司皓宸的唇落在明若的额头上：“若儿怎么是这个表情？你应该高兴才是，为夫如此聪明，绝对不会错认了人。” “嗯，还是我家竹马厉害。”明若忽然笑得眉眼弯弯，定定看着司皓宸有紫色瞳纹的眼眸，那黑亮的瞳仁里有自己小小的倒影。 “我要去追查昨夜潜入黑衣人的行踪，你乖乖待在这里。”司皓宸不放心地嘱咐，“想四处看看，就带着暗卫，知道吗？” “我跟你一起去吧。”虽然知道带上自己会是累赘，但就是不放心男朋友一个人去。西康人又是毒又是蛊的，不要太危险。 “山林地形复杂，不能带你去。”司皓宸果断拒绝。 明若想到自己全程挂在男朋友身上前行，确实不大好，只好让步：“带我或者带玲珑，你选吧。” “那我选玲珑。” “哦。”自己这是被男朋友红果果滴嫌弃了！ “我很快就回来。”司皓宸快步离开，再不走估计又要被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给打败了。 “哼，大坏蛋。”明若瘪瘪嘴。从空间里取出做了一半的香囊，裁裁剪剪，把原本的‘葫芦’，妥妥裁剪成‘蛋’。然后，飞针走线地缝起来。 在山林中搜寻一番，司皓宸发现，论起做斥候，他们所有人加一起，都不如这蛊灵。原本都寻不到痕迹了，蛊灵硬是带着他们，追到一片深山之中。 司皓宸看着不远处的峭壁，岩壁上长着一片藤蔓。这样的格局，与之前捣毁的满是毒物山洞何其相似。司皓宸基本可以确定，那片藤蔓中一定藏着洞穴的入口。 司皓宸阻止暗卫继续向前，几人都隐在树冠上。玲珑异常兴奋地往前冲，司皓宸沉声道：“不要打草惊蛇。” 玲珑呼扇翅膀的频率显然变慢，不情不愿地往那对它来说有不少‘肉肉’，却又不能吃的‘粮食库’飞去。 玲珑在那山洞里转了一圈，基本情况都搞清楚后，又飞回来，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司皓宸扶额，媳妇还没哄好，这还要哄媳妇的宠物不成？ 第438章 歪打正着 司瑭示意近侍接过药盒：“这样甚好。” 司瑭对这个提议还算满意，他先前就怕工人太多不好管理，万一有人逃出去容易坏事，用的大都是自己庄子上的奴仆。如果毒瘴当真好用，他就可以多弄些矿工进山，开采速度也能加快。 巫医在一张简易地形图处指了指，这次入山的人多，从前面走还是容易被发现，还是从后山入谷比较安全。 本座在这片树林里设了毒瘴，礼王的人通过时，服用这药丸便可。” 司瑭也不是蠢的，想了一下便道：“本王之后还要送大批矿工入山，这点药丸也不够用，巫医将药丸的方子写下，本王着人炼制，也省的总跟巫医取药。” “这药方本座可以给礼王，不过淬炼药丸得用我巫族秘法，只怕礼王的人制不出药来。”巫医让人拿来纸笔，爽快地写下药方。反正那毒瘴是他设的，就算礼王的人能炼出解药，他再增减修改几味毒草，就能变化出不同的毒来。 礼王如果甩开他们王爷自己挖矿，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本王明日午时入山，巫医这边有所变动，就着人来报信。”司瑭拿着药丸和药方匆匆离开。 巫医看礼王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要不是他背后有恶鬼盟做靠山，自己早就将这浑身都是心眼的礼王下傀儡蛊了，哪里用得着处处受制于他。 “乌抓和乌引还没传消息回来？”巫医询问。 “还没。”其中一人道，“驻守哨卡的只有十来人，烧晚饭未必需要打水，或许他们得等到明早再下一次药。” “嗯。”巫医点点头，“他们午夜前没消息传来，就派人去查看一下，这俩小子使毒可以，却也惫懒得很，别躲哪里睡觉误了正事。” “是，巫医大人。” 此时，被巫医惦记的两个手下，不但药没下去，还都被老铁咬了，整个人像石雕一般，除了眼皮儿，连舌头都动不了一下。 初五之前见过秦大人是怎么对付这种危险人物的，直接给两人剥个精光装麻袋里，头发、眉毛、胡子统统剃掉。 十五把两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都归拢到一起，塞进一只小口袋里。一个黑黢黢的小竹筒掉下来，磕到石板上。触及到石板啪的一声脆响，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天空，在没完全黑透的天空中爆出一道火光。 “噫，这是什么鬼！”十五连忙扔下口袋，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是什么暗器毒烟。 由老铁加持，头顶泛绿的初一抬脚在十五腚上一踹：“你又闹的什么幺蛾子？” “真不是我！它自己炸上去的！”十五万分委屈地揉着腚，果然头顶带绿的男人格外暴力。 山洞那边的人，看到火光连忙去禀报：“巫医大人，乌抓乌引报信，那边有人取水了。” “很好。”巫医唇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只要他们取用了河水，无论是煮饭还是直接喝，就算是用来洗脸沾到口鼻也会不同程度地中毒。 午夜前夕，司皓宸带了一批暗卫前来。初一先汇报了那山洞里有人出来给水源下毒，被老铁毒成石头人。又说了五皇子来过这山洞，走时他派初四跟过去了。当然也没忘记说，不小心点了‘炮仗’的事。 司皓宸看了眼被藤蔓覆盖，在夜色中隐隐透出微光的洞口：“行动！” 司皓宸的命令在玲珑听来宛如天籁——开饭！ 玲珑瞬间变成一米见方，欢脱地向它的宵夜山洞狂飞而去。 老铁一看就急了，它才是主人麾下的猛将，可不能被那蛊灵抢了功劳，也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初一看不到玲珑，却能看到老铁，他眼眶发热：太好了，再不用头上顶条蛇了。 司皓宸带来的暗卫紧随老铁之后，往峭壁上的山洞而去。初一几人也要跟上，司皓宸丢了几包药粉给他们：“辟毒蛊的药，随身带好。” “是。”初一将药给几人分了分，赶紧跟上。 “老大，我跟你一起。”十五一溜烟追上初一。老大刚才在主子跟前帮他扛了‘点炮仗’的乌龙，虽说没受主子责罚，但他还是心里暖呼呼的。默默决定，以后老大踹他腚，他都不躲了。 暗卫冲进山洞后有些傻眼，这这这，他们就晚来一步，这山洞怎么就像被抄了家…… 除去先前变成石头人的两个，其余十八人都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有的硬邦邦的像石头，更多的是面色青紫昏迷不醒。地上还有各色各样的瓷罐碎片，踩在上面发出嘎巴嘎巴的碎裂声。 拆家小能手玲珑打了个饱嗝，变成巴掌大小，慢悠悠地飞过来，落在司皓宸肩头：麻麻说了，刚吃完饭不宜剧烈运动。 老铁可不干了，它也要主人举高高。一扭一扭爬到司皓宸脚边，刚要往司皓宸手腕上窜，被司皓宸用剑鞘挡开了。 “一边待着去，脏死了。”司皓宸向那罩在黑袍中的巫医走去。 老铁眨巴眨巴乌溜溜的豆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并不存在的耳朵！主人说它脏，它这土哄哄的小身体，似乎是有那么点脏。但擦擦就干净了啊！ 那蛊灵才脏呢，什么乱七八糟都往嘴里吞，那些古古怪怪的虫子，它看着都蛇皮发紧。 玲珑嘚瑟地呼扇着小翅膀：霸霸不爱你，只爱麻麻跟我，略略略！ 老铁嗖地一下蹿到初一发髻上：得意什么，那是主人看不到你！ 玲珑丢了一记白眼给老铁：只有霸霸麻麻能看到我，羡慕吧！ 老铁是真被气到了，小身子不住得抖。初一脖子都僵了，怎么又来了！主子嫌弃你，并不代表我就稀罕你啊！这怎么还抖呀抖的，该不会是要屙粪吧…… 司皓宸踢了踢巫医的脚，发现梆硬，应该是被老铁咬了：“给他喝下吐真药剂。” “是。”十五摸出药瓶，正要上前。 忽然一只乌黑发亮，眼睛赤红还带着翅膀的蜈蚣从巫医嘴里窜出来，直直射向司皓宸。 司皓宸在靠近这人时，就保持着警醒，第一时间抽剑挡住。 第439章 你是什么人 巫医的本命蛊撞在赤霄宝剑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司皓宸反手打算再劈一剑，玲珑却一马当先，啊呜一口吞了那蜈蚣。虽然已经吃饱了，但捎带再吃一两只，还是可以的。 原本硬成石头人的巫医噗地吐出一口血来，惊恐地瞪着司皓宸。之前元王说，他的本命蛊是被凭空吞噬掉了，巫医是不信的。即便是吞噬，蛊虫之间也会有争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悄无声息地吞了。 可是，就在刚才，他眼见自己的本命蛊被剑弹开，还未落地就消失了。他的本命蛊是百足，按理说是最大个的蛊虫了，不可能被一口吞掉。就算对方的蛊虫足够大，能一口吞了百足，他也不至于看不到那蛊虫吧。 暗卫也有点懵，不知道那巫医为什么突然就吐了血，难道是被王爷的剑气打伤的？ 司皓宸顺势收剑入鞘，瞥了眼瘫在肩头的玲珑，小声嘀咕：“这么贪吃，不拍我失手把你砍成两半儿了！” 玲珑一边以各种姿势瘫在霸霸肩头气老铁，一边老神在在地腹诽：伦家相信霸霸是爱伦家滴。 老铁：呕！ 初一摸了下额头，看到粘在手指上的不明液体，嘴角直抽抽：主子说的没错，这小东西真的是——脏！死！了！ 忍无可忍的初一，把老铁从发髻上揪下来，顺手丢给十五：“你带着主子的蛇。” 十五本就是欢脱的性子，觉得带个‘宠物’挺有趣的。但见过老大头顶泛绿的滑稽样子，还是有些抗拒：“老铁大人，咱商量个事儿，除了头上，您能再选个地儿待着不？” 老铁顺着十五背箭筒的肩带往上爬，小尾巴一缠，盘肩膀上了。 “……”初一表情僵硬，这待在哪儿是可以商量的！怎么都觉得这小破蛇是在欺负老实人。 十五看那巫医终于停止吐血了，赶紧上前把吐真药剂给他灌下去。药水起效后，初一过去进行盘问。司皓宸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就搞清楚了他们的所有计划。 此时，跟踪五皇子而去的初四也回来了：“主子，礼王在距此处五里的山谷中囤了不少人，看衣着有兵丁也有民壮，总共千人左右。属下观察许久，应该都是准备进驻玉山的。” 听到有千余人进驻玉山，司皓宸眼睛亮了亮，老五送这么多人给他挖矿，真是有心了。 司皓宸离开时，那山洞已经基本恢复原样。巫医吃了吐真药剂，有问必答，所有情况尽在掌握。 初七挑选了十几个身量合适的暗卫，帮他们易容成巫医和他的手下，留在这山洞里，与礼王那边接应。 第二日午时，礼王的人从山谷出发，浩浩荡荡而来。玉山此行对他们来说是有风险的，礼王自然不会亲自带队。会不会遇到云亲王的西北军还不好说，光是巫医设下的毒瘴和给出的解药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礼王将此事交由亲信和恶鬼盟的一个小头目负责。 大队人马来到巫医所在的深山，与‘巫医’再次确定所有环节无误，又派人从前面的山谷入玉山查探，确定谷中已无驻军。一切准备就绪，队伍继续前进。 负责带队的副将却说：“巫医大人，我们带了这么多人，通过毒瘴的解药显然不足。” ‘巫医’抬抬手，立马有人抬了一箱药丸过来：“这里总共一千丸，不知可够了？” “够了够了。”副将连连点头，“巫医大人请吧。” ‘巫医’留了两名手下看守山洞，其他手下随他一起往玉山进发。 来到设下毒瘴的树林，副将上前来：“此山谷有恶鬼盟的迷障，还要委屈巫医大人片刻了。” “既然礼王已与我们元王结盟，一起开采玉矿，却防我们像防贼一般，是何道理？”‘巫医’非常不满。 “巫医大人不要多心，这是恶鬼盟的规矩。”副将心下冷笑，你们若不设防，为什么不交出矿洞下的巷道图？ 一个戴恶鬼面具的人上前来，不由分说地用一个黑色罩袋，将‘巫医’的脑袋套上。‘巫医’虽然不情愿，却也没有反抗。 ‘巫医’一行显然是被特殊‘照顾’了，其他民壮只用一条布巾蒙了眼而已。 副将打开巫医刚才给的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药丸。副将随手捏了一颗，喂给‘巫医’：“末将服侍巫医大人用解药。” ‘巫医’将那药丸嚼吧嚼吧咽下去，这药丸子是徐大夫带着军医和药僮们，用昨日给中毒兵士熬解药滤出的药渣，混了黑糯米粉连夜搓的。怎么说呢，这药丸又苦又涩还发黏，真不怎么好吃。 所有人吃下解药，穿过毒瘴林又通过两道迷障渐渐进入玉山腹地。完全进入玉山后，被蒙了眼的人才被允许解下眼罩和头罩。 副将陪着笑上前：“巫医大人先带我们进矿洞看看吧，停工这么久，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坍塌。” 礼王一直派人监视着玉山，日日只见西北军在山间训练。既不见有人开矿，更没有玉石运出，所以断定玉石矿脉并没有被云亲王和西北军发现。 “这么些人进山，不是应该先安顿一下？”‘巫医’显然也不想这么快就带礼王的人下矿去。 “巫医大人请放心，食宿都会有人料理。你带末将和几位恶鬼盟的大人下矿看看，等咱们看完了矿脉，再上来时，你的住处也就妥当了。” “那好吧。”‘巫医’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一边看一边与周遭的地形做对比，之后往一个方向走去。 副将与几个戴恶鬼面具的人连忙跟上去，刚走出一小段路，几人就觉得不对劲，身上的力气似乎在流失，两条腿越来越沉，竟是跟不上‘巫医’和他的手下了。 “怎么回事！”一个戴恶鬼面具的人爆喝一声。 “中毒了呗。”十五蹲在一块山岩上回答。 戴恶鬼面具的人一惊，不知道这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嘴里叼根茅草，肩膀上还盘了一坨青蛇，看着兵不像兵，匪不像匪：“你是什么人？” 第440章 男朋友太坏了 “我是你大爷。”十五依旧没正行。 恶鬼盟的人何时哪被人占过这么大的便宜，拔刀就要往十五身上砍。可手臂无力，刀刚拖出刀鞘，就哐当一声掉地上了，根本握不住。 看这状况，肯定是王妃布下的毒瘴起效了。十五打了个手势，暗卫如神兵天降，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礼王的私兵还好，虽然行动迟缓些，但还没乱了分寸。 但那些民壮见过最血腥的场面就是杀猪，哪里遇过这切瓜砍菜一般杀人的修罗场，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地求饶。还有胆小的，直接尿了裤子，现场一度非常混乱。 十五砍了几个戴恶鬼面具的人，又蹦回之前蹲着的那块岩石上：“愿意下矿干活的站这里。”十五指了个方向。 那些民壮本就是征来挖矿的，对他们来说，给谁挖矿都是挖，不死就行，纷纷往十五指的地方走。 至于那些私兵，有不畏生死忠心礼王的，自然也有不想死的，也跟着民壮走。 按照军纪，逃兵该杀！前一刻还是同袍，下一刻便刀剑相向。民壮看到那些当兵的，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更是被吓破了胆。努力往愿意挖矿的队伍挤…… 那副将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巫医’的方向跑：“巫医大人，你快想想办法啊！” ‘巫医’不紧不慢道：“莫急，容本座好好想想。” 副将心道你再不急，咱们的人都要被砍完了。副将忽然惊诧地看着‘巫医’和他身边的属下。 他们不但不着急，看着也不像中了毒的样子。最主要的是，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也没动手砍他们！ “你们……”副将恍然大悟，‘巫医’跟这些黑衣人是一伙的，他们才是被算计的一方。 西康元王是疯了吗？居然连恶鬼盟都敢算计！ 副将认定‘巫医’一行将他们骗入山谷，就是为了骗取旷工，他恶狠狠地对‘巫医’说：“你以为进了玉山又得了矿工就能采矿了？没人送补给进来，迟早会被饿死！” “以为蒙住本座的眼睛，本座就不认得来时的路了？”‘巫医’笑得分外张狂，“现下你已是瓮中之鳖，本座也不怕告诉你。本座用药粉在进山的路上做了标记，顺着标记便能走出去。” “卑鄙小人！”副将自知大势已去，拔剑自刎前往空中放了一颗信号烟。告知礼王，西康人背弃了盟约。 十五看到那副将临死前发了信号出去，估计主子的目的已经达成，下了击杀恶鬼盟和五皇子的心腹的命令。那些愿意挖矿的民壮则被带下去，集中看管起来。 虽然是暴晒的正午时分，司瑭依旧站在山巅，远眺着玉山的方向。 “王爷，这里风大，您还是回大帐休息吧，属下在这儿看着。”近侍劝道。 “无妨。”司瑭依旧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 近侍无法，只得撑起伞，为王爷遮风。奈何山巅风大，单薄的油纸伞被吹得哗啦哗啦响，似乎下一刻就会散架。 这是司瑭第一次与那位被称为战神的皇叔对上。这一战，不单是一座玉矿这么简单，对他而言意义非凡。如果他能胜了这一局，就证明自己已经有了控制局面的能力，也能从母族得到更多助力。 或许，他的‘病’也可以好了。 司瑭死死地注视着前方，当他看到有红色的信号烟升起，身体晃了晃后退两步。司瑭设想过失败，但却没到风慕沅会反水。 司瑭双拳紧握，额角青筋直跳。联想到风慕沅宫宴上忽然吐血，一直在驿馆养病。他也因此放松了警惕，没有太过关注风慕沅派来的巫医和工匠。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王爷。”近侍上前搀扶礼王。 “回府！”司瑭很想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计划落败，他就更不能鲁莽，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即使外面一片血雨腥风，厚厚的山却阻隔了所有声响。山腹中，将士在演武场中认真训练，工匠也做着自己的活计，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样子。 明若和司皓宸盘腿坐在石床上，面前是一张小炕桌。正中放着棋盘，靠近司皓宸这一边是一杯茶，明若这一边则是一盘水灵灵的葡萄。 明若左手捏着一颗葡萄往嘴里放，右手捏着一颗棋子，往棋盘上放。 “你确定落这里了？”司皓宸语调微扬。 “等一下。”明若捏起棋子，看看这兵败如山倒的局势，落哪儿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带到一处将她手中的棋子按下。 “咦。”明若眼前一亮，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位置呢。 司皓宸又从自己的棋笥拿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明若一直觉得自己围棋下得不错，只是每次跟司皓宸下棋，脑细胞都要死掉千千万。 明若刚想说不玩了，就听十五在外面道：“主子。” “进来。”明若马上应了。 十五走进来：“主子，王妃。” “嗯。”司皓宸点点头，“什么事？” “外面已经收拾好了，礼王心腹自刎前发了信号。之后，礼王带着随从离开了山谷，看方向应该是回皇都了。” “那我们也回去吧。”司皓宸道。 “是。”十五领命而去。 “撤去京郊的军队，不调回来吗。”明若有些好奇地问。 “先不调兵。”司皓宸笑着说，“还烦请爱妃在山谷前面的入口，也布一个毒瘴出来。 “哈。”明若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司皓宸的用意。这样玉山前后两个入口都被毒瘴封锁，谁都无法查探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光是风慕沅和司瑭相互猜忌，就能折腾好一阵子。男朋友真是太坏了，啊哈哈哈。 “干什么去，棋还没下完呢。”司皓宸一把拉住想要‘逃离现场’的小王妃。 “我要收拾东西回府了。”明若把司皓宸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你要收拾什么呢？”昨天他夜里出去办事，就让明若进空间休息，根本没东西放在这山洞里。 第441章 属土拨鼠啊 “额……”明若看了看跟住进来时，毫无二致的山洞，有些尴尬地挠挠鼻尖儿，“我还要布毒瘴，忙着呢。” “好。”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把这残局带到马车上，咱们路上接着下。” “算你狠！”明若很想扑上去，咬司皓宸一口。 “哈哈。”司皓宸捡起棋子归入棋笥。 “有什么好笑的！”明若鼓了鼓脸颊。 “看我的若儿这么可爱，高兴！”司皓宸戳了下明若的脸颊。 “油嘴滑舌。”明若背着手走出山洞，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明若在山谷入口布了毒瘴，就和司皓宸乘着马车，不紧不慢地往皇都而去。 明若虽然把毒瘴解药的方子给了徐大夫，但军中药材紧张，估计也制不出多少药丸来：“我让一间药堂多送些药材去大营吧？” “不必，留个方子是为了防止有人误入毒瘴，可以及时救治。”司皓宸把明若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为了运输玉石，秦默在山谷中开了密道，现在大军进出山谷，已经可以不走之前的入口了。” “哦，王府的密道也是秦默带人挖的吗？”明若随口问。 “大多都是，不过，王府原先本就有两条密道，一条通向皇城外，一条通向皇宫。” “秦默是属穿山甲的吗？”想到秦默一根筋的样子，明若连忙摇头，“看着更像土拨鼠……” “土拨鼠是什么样？”司皓宸对小王妃的新奇词汇，都特别感兴趣。 “我画给你看。”虽然马车有点颠簸，但明若还是游刃有余地画了个‘土拨鼠抓狂’的表情包。 “哈哈。”虽然秦默长得的不像土拨鼠，但这个表情就十分传神了，与秦默受罚时一模一样的，“这看着像是旱獭，西北草原上有不少，当地人会捉来烤着吃。” “这种动物确实喜欢生活在草原或者高山草甸，不过不可以吃。它们身上可能会携带烈性病毒，比一般时疫传染性强，致死率高，非常危险。”想到课本中席卷整个欧洲的疫病，明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尤其是遇到这动物的尸体，千万不要碰触，最好直接烧掉。” 看到王妃小脸煞白，司皓宸轻抚着她的背：“我知道了，也会下令禁止军中兵士去捉旱獭。”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我不是吓唬你，真的特别危险。” “我相信你。” 明若打了个哈欠，司皓宸将小丫头揽入怀里：“困了就睡一会儿。” 马车回到王府时，天都擦黑了。王府门前挂了宫灯，远远就能看到一辆宫车停在府门前。 “主子，嫡公主的马车挡咱们门前了。”十五道。 “让他们躲开。”司皓宸的回答也很直截了当。 “她不会是来堵我五哥的吧……”明若伸了个懒腰，坐马车真是太累人了。 康懿公主的车夫虽然看到有马车过来，但那马车虽然看着也还不错，但跟宫车比起来，还是差远了。他只以为是王府的下人外出办事回来，所以也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十五将控马的缰绳递给旬邑，自己跳下去跟那车夫交涉：“车靠边上去。” “大胆！你知道这是谁的宫车吗？也敢让咱们避让？”车夫下巴扬得忒高，看人不用眼睛改用鼻孔了。 “呦呵！”十五将手指掰得咔咔响，这货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他们云亲王府的地盘上撒野，看他不把这破宫车给拆了去！ 车夫看十五要动手，正要喊侍卫过来，一阵哒哒的马蹄由远及近。 颜昭白行至近前勒住马缰，他自然认得，这是明若常坐的马车。虽然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却布置得很舒适。 “这难道是东桓帝后的马车，堵在这里不让王妃回府？”颜昭白冷着脸道。 “可不是嘛，小的刚才让这位大人给咱们王爷让个道，还被这位大人训斥了呢。”十五脑子转的飞快，马上收住要干架的心思，一副委屈巴巴地样子，“这位大人，您这宫车究竟是皇上的还是皇后的，要不就是太上皇的吧？” “你可别瞎说，这……这是嫡公主的车驾。”车夫被颜昭白和十五这番言论惊住了，这好好的怎么还牵扯出皇上、皇后、太上皇了！ “您这官威也忒大些，训斥小的就罢了，怎么能既挡着门不许咱们王爷回府，又训斥淳王殿下呢？”十五嘴皮子溜得很，两顶大帽子先给这车夫扣严实了。 “奴才罪该万死！”车夫心下一咯噔，莫非后面那马车上坐的是云亲王和云亲王妃！车夫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颤抖着腿跪下：“是奴才瞎了狗眼……求王爷赎罪啊……” 司皓宸从马车上下来，伸手扶了明若下车，凉凉扫了那车夫一眼：“你是嫡公主的奴才，本王哪敢治你的罪。” “王爷赎罪，奴才真的不知道是王爷和王妃在车上……要是知道……给奴才一百……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挡王爷的道……”车夫吓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你可别来‘不知者不罪’这套说辞，你这大小也是辆宫车，要是使唤不动你的，会让你挪个位置吗？”明若一脸愤慨，“你就是看我家王爷脾气好，仗着嫡公主的势，故意拿大！”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车夫现在万分后悔，他真不该看那马车不起眼就看轻了去，这次怕是要把自己害死了。 十五差点绷不住笑场，这满皇都，谁不说主子是冷面煞神，脾气上来连皇帝都怼。估计也只有王妃会说，‘我家王爷脾气好’。 康懿公主往云亲王府跑了几趟，次次都是都是主人不在，客人也不在。她今天一大早就来了，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康懿公主总觉得是这管家在诓骗于她，但又苦于没证据。索性就在王府等着，她就不信，等不到人。 结果，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宫门也要下钥了，还是不见有人回府，她却不得不离开。 第442章 不许跟坏孩子玩 周管家送康懿公主出府门，刚好看到那车夫，跪地求饶。 周管家用眼神询问门房小厮：“王爷王妃回府，得开正门迎接，然后给他说一声啊！” 王妃虽然不爱坐软轿，但喜欢府里亮堂，得在回梅苑的路上多掌些灯来。 门房小厮往十五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轻微地摇头——最得主子欢心的十五大人打手势不让他们行动，他们哪儿敢啊？ 周管家是何许人也，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窍。王爷王妃估计是有意为之，敲打嫡公主一番，让她以后别隔三差五就往王府跑了。 康懿公主看到颜昭白，眼睛顿时有些发直，还好礼仪是教养嬷嬷打小教的，只要她愿意，别人绝对挑不出错来：“云皇叔，云皇婶，淳王殿下。” 然后，很庄重得体地询问了车夫犯了什么事，也表示定会严加惩处。最后，才说明了此行来王府的目的——邀请皇婶婶去参加她的生辰宴。 去年参加康懿公主的生辰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明若还在想，用个什么理由拒绝了康懿公主的‘美意’。 颜昭白却直接开口：“不许去！” “啊？”明若一脸懵懂地看向颜昭白。 “在自己家都能被她的车夫堵得进不了门，难道还要送上门去给人家欺负不成？”颜昭白拉着明若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教，“那嫡公主但凡是个好的，也不会养出那么嚣张的奴才，想必平日里也是刁蛮跋扈惯了，以后少跟她在一处玩耍……” 明若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十分乖巧的模样，还偷偷往康懿公主那里看了一眼，将被家长告诫不许跟坏孩子玩的小可怜，演绎得淋漓尽致。 康懿公主呆愣原地，脸上完全是被雷劈了的模样——她都将自己最温婉端庄的样子展示给淳王看了，他怎么还是觉得自己‘刁蛮跋扈’？ 康懿公主将怨毒的目光，落在那跪地求饶的车夫身上。 车夫一直在偷偷观察嫡公主，他车赶得稳当，公主也习惯坐他赶的宫车。平日就算冲撞了贵人，公主也就做做样子说是会责罚。 其实，公主很护短，除非是惹到公主头上。否则，根本不会责罚身边得用的人。所以，他的气焰也日渐嚣张起来了。但是，公主今天这眼神，似乎不大对啊…… 车夫垂下头，绷紧了身上的皮子。 司皓宸自然也不会理会康懿，径自进府去。 周管家还算是个靠谱的，好意提醒：“嫡公主，您再不回去，宫门怕是就下钥了……” 青墨红墨两个大宫女也赶忙劝说：“公主殿下，咱们且先回去吧。” 康懿公主被青墨红墨扶着上宫车，她站在脚凳上，一脚将跪在地上的车夫踹倒，还想再补一脚之际。 青墨连忙拦住她，小声在康懿公主耳边说：“公主殿下息怒，淳王的侍卫还在外面看着呢。” 康懿公主只觉又被雷劈了一下，身子晃了晃，任由两人将她搀扶进宫车里。 先前那车夫已被侍卫拖了下去，临时找了个会赶车的侍卫顶上，宫车才加快速度往皇宫赶去，只怕宫门下钥就回不去了。 颜昭白牵着明若往前走，其实，他也不是完全在‘演戏’。小时候，母妃不在身边，小九儿回宫也时常被其他姐姐欺负。他也是这样，牵着她回无瑕宫去。 之前回想往事，他都有好大的怨气。自从知道‘父皇’之所以不像个父亲，是因为本也不是他们的父亲，心境就平复了许多。虽然，现在父皇也不怎么靠谱，但好歹是亲生的…… 司皓宸几步跟了上来，牵住明若另一边的手。 颜昭白想起明若上次那个，爹娘带孩子逛街的‘典故’，瞪了黑芝麻汤圆一眼，愤懑地松开了妹子的手。 一抹笑意在司皓宸眼底闪过，倒是有心情跟颜昭白聊天了：“兄长今日怎么得空回来，水师都练好了？” “本王卖给你了？”颜昭白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他此行南戎就是来看妹妹的，顺带帮着练练水军，弄些个‘千里眼’回去。 “也行。”司皓宸觉得便宜大舅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买了不亏，“多少望远镜？” “哈哈。”明若被逗得不行，合着望远镜都成一般等价物了。 “小九儿笑什么？”颜昭白眼中是红果果的威胁，要是再编排出新的‘典故’来，自己可饶不了她。 “咳咳，我高兴不行吗？五哥一直留在这里，就一直护着我。”明若做了个鬼脸。 司皓宸顿时觉得，买这么大一盏‘油灯’回来太亮了些，这买卖不划算：“不买了。” 三人说说笑笑地回到梅苑，紫草和董嬷嬷早就去厨下准备晚膳去了。 霁月上了茶来，紫苏端出一个大大的托盘里面都是缝好的香囊：“王妃娘娘，先前裁的香囊都缝出来了，不知道您想填什么香料，就没封口。” “香料我都调好了，你们用棉花包了这药粉，装起来缝上就行。”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大包药粉，递给紫苏。 “不知道这一个香囊要放多少香料呢？”紫苏询问。 “二钱就够了。”明若又从‘袖袋’里摸出自己做的‘样品’，“棉花要包得均匀些，否则药粉容易扑出来。” “奴婢省的了。”紫苏接过那如意形的香囊捏了捏，心中就有数了。 明若把香囊拿给颜昭白：“五哥，这个是给你的。” “小九儿做的？”颜昭白接过香囊把玩。 “嗯。”明若点点头，“里面装了驱毒蛊的药粉。” “多谢。”颜昭白冲黑芝麻汤圆挑挑眉。 司皓宸端得四平八稳，得意什么，本王近水楼台先得月，还得了‘度身定制’的。 颜昭白显然也想到了，看来，自己这优越感，也只能在父皇面前显摆了。 明若看着两人的眼神‘厮杀’，只觉幼稚好笑。但仔细想想，他们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在这古代领兵打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在现代，二十几岁的青年可能还在上大学，‘带兵打仗’的没有，‘组队上分’倒是有可能。 第443章 白大人辛苦了 越想越觉得，这神华大陆真是生活不易啊…… 颜昭白此次回来，是因为东桓给水师配备的战舰太差了，下水之后还不如渔船稳当。整日在陆地上练水军，与纸上谈兵无异，实在没什么意义。 “再有一两日，新的战舰就会送去军中。”司皓宸算算日子，白燊带着第一批战舰也该回来了。 “弄点靠谱的来，现在那些破船烂帆，都不用人家打，海浪大些都能直接拍散架了。”颜昭白觉得丹胥帝真是小气得很，就没见过比东桓水师更破烂的船只了。 “东桓建国以来，基本没打过海战，给皇帝上折子，也拨不下几两银子来。”就丹胥帝那抠搜劲儿，连粮草都克扣，还能指望他为水师添置装备不成？ “反正抓紧些，我是别国皇子，年前肯定要离开东桓回南戎的。”仔细算算也没多久了。 既然时间不够，训练多人有难度，不如以一艘战舰为例，练出一支小队，以后也有个参照。 司皓宸把新想法跟颜昭白沟通了一下，颜昭白也觉得可行，也在心里重新调整了训练计划。 “这段时间，你若是能带出两个独当一面的副将，就送你一艘战舰。”司皓宸坚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颜昭白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你这水师是个啥情况自己心里都没数吗？就那些破船拿去打渔都不敢往远走…… 明若可是知道颜昭白有多宝贝铁楠木造的战舰，眼看五哥要拒绝。他要是拒绝以后，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估计捶胸顿足都不能表达他的悔恨，至少得‘胸口碎大石’。 所以，明若疯狂给颜昭白使眼色，让他答应。 颜昭白看到小九儿那搞怪的表情，脑子一抽，就点了头。 之后，紫草端上来鸳鸯火锅，一边奶白浓香，一边红亮鲜香的锅底在红泥小炉上咕嘟咕嘟冒着泡，与这渐凉的天气里格外登对。董嬷嬷和霁月又端了各色涮菜上来。 颜昭白在军中，闲暇时倒是经常跟将士一起打边炉，烧一锅清水，现打上来的鱼虾在锅里烫一下，蘸上酱料，味道还不错的。而且大伙一起吃，气氛也好。 但小九儿让人准备的这个，明显要精致许多，不但食材丰富，就连蘸料都配了三种。 跟所有第一次尝试火锅的人一样，颜昭白很快就被火锅的魅力俘获了。原本不怎么能吃辣，却被辣得眼泪汪汪，也还是倔强地吃着辣锅。 直到酒足饭饱，回到客院休息，颜昭白才想起来，自己先前答应了给司皓宸培养两个副将。 而且，报酬还可能是抠抠搜搜打造的破战舰——自己是被这夫妻俩坑了吧？小九儿彻底被黑芝麻汤圆带坏了，嗯，都是黑芝麻汤圆的错！ 第二天一早，明若带着给国公府众人准备的香囊，打算去国公府看望外祖一家。刚走出梅苑，就遇到了被晒黑了n个度，风尘仆仆归来的白燊。 “王妃娘娘，安好。”白燊露出特有的温和笑容。 明若以前觉得白燊的笑容挺斯文的，但现在白大人变成了‘黑’大人，一口大白牙格外显眼，看着像个铁憨憨，莫名多了几分喜感。 “白大人辛苦了。”明若看着白燊直逼非洲友人的肤色，已经可以想象造船的艰辛。 “都是属下分内之事。”白燊拱了拱手，“不知王爷现下在何处？” “在书房呢，你快去吧。”明若忽然想起，司皓宸说白燊会带首批战舰回来，“白大人可带了战舰回来？” “正是。”说到战舰，白燊两眼发亮，那样威武霸气的战舰，王爷一定会满意的。 “王爷什么时候去看战舰，记得让他叫我一起。”明若只是想看看，那位科学怪人虞先生，督造出的战舰，到底有多少奇思妙想。 “王妃娘娘放心，属下会告诉王爷的。”白燊兴冲冲地走了。 紫苏看白大人走远了，才小声道：“白大人这也太黑了吧，庄子上的农户都比不上他。” 霁月从小在南戎长大，倒是没太意外，毕竟渔民的肤色都跟白大人差不多：“海边风大日头烈，呆久了是会这样的。” “要是白大人在府上，我肯定不敢认的。”紫苏完全没想到，原本像个文弱书生的白大人，现在却像个辛勤劳作的佃户。只是晒黑了，居然有判若两人的效果。 较两个丫鬟相对委婉的吐槽，秦默那就直接多了。 “夭寿啦，老白你坐炭车回来的？”秦默眼睛瞪得贼大，像是见到怪物一般。 在回府前，白燊也知道自己是晒黑了些，但也没当回事。直到被门房小厮给拦下了，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路走来，无论是丫鬟小厮还是侍卫，看到他都是一脸惊诧，白燊都快自闭了。 好在王妃见到他挺淡定的，心情刚好点，又遭受了来自秦默的暴击。 白燊实在懒得跟这没眼色的猪队友废话，径直往书房走。 “哎哎哎，你怎么不说话啊？”秦默跟着白燊往书房的方向走。 “说什么？” “说说战舰造得怎么样，这次带回来多少，南戎的风土人情……”秦默给白燊罗列了一堆话题。 白燊白了秦默一眼，依旧懒得理他。 “哎？你这白眼仁儿怎么变大了，难道是练了什么邪功？”秦默看着晒黑了的老白，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最后道，“以后我还是叫你‘老黑’吧？” 白燊拳头捏的咯咯响，要不是有正事跟王爷禀报，他都想先揍这货一顿了。他明明只黑了一点点，居然就给他起绰号，这也太过分了：“滚！” “就不！”秦默先白燊一步走进了书房。 白燊先禀报了战舰的制造情况，又说这次带回了五艘战舰。按照王爷给的图纸，再加上虞先生和鲁巧匠的改进，战舰不但提高了航行速度，革新了弓弩和投石车，还增添了火炮。 司皓宸非常满意，打算马上去看看那些战舰。 “战舰已于昨夜顺利送入军中，王爷随时可以去看。”白燊接着说，“不过，王妃知道属下带了战舰回来，想同王爷一起去看呢。” 第444章 不如被捶一顿 “嗯。”司皓宸知道明若上午要去国公府和一间药堂，午膳之前，应该都不得空。遂决定午后去接了王妃，一起去看战舰。 司皓宸又询问了一些造船厂的情况，就让白燊尽快跟朱家那边把茶砖生意做起来，最好在明年春天，就能建起马场来。 “王爷放心，属下早先已经派手下的掌柜去谈过了，如今合作基本谈妥了。不过，上赶的不是买卖，咱们虽然心急，但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失了先机。”白燊是个老生意精，把对方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很好。”司皓宸再没其他事情要问白燊了，遂看向秦默，示意轮到他了。 秦默被看得一激灵，他跟着白燊蹭到书房来，纯属就是听个红火热闹，并没有事情要禀告。但实话实说，会不会被王爷拍死啊？ 秦默咬咬牙，反正禀告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禀告强吧：“那个，礼王回府后再没出门，太子昨天亲自去右相府下了大聘。” “所以呢？”司皓宸还能看不出来，秦默这是随便回禀两件事，糊弄他呢。 “啊？”秦默求助地看向白燊，不就是禀告情报么，王爷的‘所以’是什么意思？ 白燊连白眼都懒得翻他，脑子不好使还跟王爷耍小心眼，还不如直接被捶一顿来的爽利。 白燊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王爷是问你，这两件事有何蹊跷。” 秦默想了想：“没……没蹊跷啊。” “那你禀告王爷做什么？让王爷去探望礼王？还是去给太子张罗婚事？” “……”秦默眨巴眨巴眼睛，果然随便禀告些事情是不行的啊…… 白燊怼完秦默，一直黑着脸……缓和不缓和的，别人也看不大出来。 “演武场负重跑一百圈。”司皓宸轻飘飘地开口。 “是。”秦默觉得跑圈的惩罚比捶一顿，还是要舒服很多的。 “让银墨看着他跑。”司皓宸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秦默腿一软，差点摔个狗啃泥：“王爷……” “赶紧着吧，现在就开始跑，说不准还能赶上下午去看战舰呢。”白燊行礼之后，率先走出书房。 被银墨追着跑一百圈，自己没断气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去看战舰！ “老黑，等等我啊。”秦默跟白燊商量，“你帮忙看着点银墨呗。” “没空。”白燊健步如飞。 不久后的演武场上，正在训练的府兵和侍卫都被惊掉了下巴。秦大人穿着一身轻甲，扛着他们训练体能用的木桩在前面狂奔。后面追着一匹毛色溜光水滑的大黑狗（狼）。 白燊路过演武场时，还饶有兴趣的看了会儿。 秦默一边飞奔一边喊：“老黑，你让这狼崽子歇会儿，我自己跑几圈。” 白燊微微一笑：“银墨……” 那追着秦默跑的黑狼顿住追击的步子，偏头看向白燊。 秦默舒了口气，跑圈的脚步也放慢了一些：“老黑，你多待一会儿啊。” 这黑狼是从前司皓宸在西北打仗时捡回来的，随手丢给亲兵照顾。秦默闲得慌，就时常捉弄还是小狼崽的银墨——故意把饭盆藏树上，让小狼崽够不到。拿块骨头抛来抛去，逗着小狼崽来回跑……反正是把小东西折腾够呛。 小狼崽深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只一年后，一人一狼就不能同框了。只要碰上，银墨就追着秦默咬。 毕竟是王爷跟前有名字的狼，秦默也不敢打它只能跑，那场面货真价实的鬼哭狼嚎。 白燊看秦默越跑越慢，忽然道：“银墨，上！” 只见那体型硕大的黑狼，嗖的一下蹿出去，像黑色的闪电，冲着秦默的大腿就去了。 “啊啊啊……老黑你……不但脸黑心也黑……啊啊……狼崽子……你不讲武德！”秦默脚下生风，都跑出残影了。 银墨原本是绕着圈追秦默，白燊一声令下，它也不绕圈了，跟捕食一样，怎么快、准、狠怎么来。 白燊踱着方步，慢悠悠地离开了演武场。反正他都从‘老白’变‘老黑’了，那就得名副其实吧。 明若先往国公府送了香囊，刚好苏大夫人找了裁缝来，给一大家子人打点年下的衣裳。 “若儿快来。”大舅母冲明若招招手，“刚才我还跟老太太说，把这几张上好的白狐皮子，给你送到王府去呢。 你既然来了，就量了尺寸，做好再给你送去。吴娘子手艺好，做的大毛衣裳又好看又暖和。” “几位舅母留着穿呗，大毛衣裳我有呢。”明若来到苏老夫人身边坐下。 “我们不知道你有衣裳穿吗？”苏老夫人戳了戳明若的额头，“你正是穿衣裳好看的年纪，自然要多做些新衣裳穿。等到了外祖母这般年纪，好多颜色都穿不得了。” “这白狐皮子就是小姑娘穿了才俏皮可爱呢。”大舅母直接拉了明若起身，“先起来量了尺寸，你再挂到老太太身上去。” 裁衣裳的娘子很快就量好了尺寸，便询问：“不知王妃娘娘是想做披风还是袄子？” 刚好今天是紫苏陪着明若出门，平时也是她管着明若的衣裳：“做袄子吧，王妃有好几件裘皮披风了，正少袄子呢。” 之后，又细细说了王妃喜欢什么样式花纹，吴娘子都一一记下了。 苏老夫人又拉着明若在身边坐下：“这丫头是个好的，可见平日尽心打理若儿的起居呢。” “紫苏的针线活做的可好了，我常穿的衣裳，大多是她做的。”明若让紫苏把包香囊的包袱拿过来，“这些香囊也是紫苏她们几个做的，里面的香料能驱毒蛊，让几位舅舅和表哥都戴上。 最近皇都来了不少使臣，咱们多加点小心总没错的。” “对对对，之前边境有异动时，我就担心西康那边使坏呢。”大舅母接过香囊，很是高兴。 明若之前倒是没想到前线那边，大舅母这一提醒，香囊瞬间成了必要的战略物资：“我把方子写下来，舅母给舅舅捎去，在当地采买药材配制驱毒蛊的药粉。我再配些药引子，按比例掺进去。虽然，不及我亲手制的药粉效果好，但比一般的药粉强得多呢。” 第445章 有点瘆得慌 “好好好，先把药方送去准备药材。过两天你三舅舅刚好要去边城，若儿制好药引，你三舅舅带去就好。”三舅母听到有药粉能驱毒蛊，也很高兴。 “我会尽快弄好，肯定耽误不了三舅舅的行程。”明若写方交给大舅母，“我这就去药堂选药材，制药引。” “用了午膳再去，也不急在这一时。”苏老夫人道。 明若摆摆手：“我本来也打算去药堂的，下次再陪外祖母用膳吧。” “那路上慢着些，就快到冬月了，街上人多车也多的。”苏老人又嘱咐。 “我省的了。”明若连忙答应着。 明若来到一间药堂，先回后宅换了男装，然后背着手，晃荡到了前头。 “师公。”南星看到明若连忙上前行礼。 “嗯，南星帮我按这个方子抓药。”明若将一张药方递给南星，“称好了都磨成粉，不用太细，装香囊用的。” “好嘞。”南星接过药方一看，都是几斤几两的分量，找师傅要了库房钥匙，直接去药库称药去。 沈聪把钥匙给了南星，就风风火火地来到明若面前：“师傅……” “你可来了……”明若模仿着沈聪的语调道。 “咳，哈哈。”沈聪自己都乐了，“师傅怎么知道我要说这句。” “只要我来，十次有八次你都是这句。”明若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位没事吧？” “恢复得很好，昨天换药时看着已无大碍了。我建议回府养着，七日之后再来拆线即可。但平王非要等您亲自查看完，才愿意回去。”就平王这矫情劲儿，要不是看在‘十万两’的面子上，真不想伺候了。 “行吧，为师这就把他送走。”明若依旧背着手，往三皇子住的病房走去。 沈聪挠了挠下巴，师傅这话咋听着这么瘆得慌呢。 沈聪连忙跟上去：“师傅，您等等我。” 明若给三皇子的腿做了检查，又开了张促进骨伤愈合方子，让他先按方吃药，七日后拆线即可。 “明大夫，您上次开给我的龙筋散，这次是不是也可以用？”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做，躺在榻上哪儿都去不了，实在是焦虑。 “用是能用，但平王也知道，筋骨伤本就恢复得慢，快速愈合的后遗症是雨雪天气患处会隐痛。而且，到了晚年痛感会越发明显。草民还是建议您慢慢养着，省的上了年纪之后受苦。”虽然赚小钱钱很重要，但作为医生，还是得把利害关系说清楚。 “本王再考虑一下。”司珏揉揉额角。 “您慢慢考虑，草民就不打扰平王休息了。” 明若退出病房，就看到老徒弟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你在这儿练习拉磨呢？” “师傅，您快去看看朱夫人，她怕是要小产了。” 明若有些狐疑，朱老爷原本子嗣艰难，朱夫人得了这一胎，夫妇俩护得跟眼珠子一般，按理说不该有事才对。 明若跟着沈聪走进后堂，朱夫人面色惨白地靠在朱老爷怀里，朱老爷轻声安慰着她：“娘子你再忍忍，明大夫马上就来了。” 朱老爷一抬头，看到明若进来，连忙道：“明大夫，您快来看看我夫人。” “先别着急。”明若上前诊脉，顺便启动医疗系统做了超声波检查。 朱夫人确实有流产的征兆，但目前胎儿并没看出有什么缺陷，孕妇的身体状况也不错，不应该这样的。 “夫人小腹是否有坠胀疼痛的感觉？”明若拿了病历，一边写一边问诊。明若现在女扮男装，如果不做些什么，直勾勾地问诊，怕朱夫人不好意思回答。 “是。” “可见红了？”明若继续记录。 “有……”跟在朱夫人身边的嬷嬷马上回答，“夫人正是忽然觉得肚子疼，觉得有些不对，去净房查看，见有血迹，就赶紧来看诊了。” “夫人是否提了重物或者被撞了肚子？” “没有，都没有。”嬷嬷连连摇头。 “那怎么就突然肚子痛了？这胎得保，但原因也得弄清楚才好。”明若开了一张保胎的方子，让老沈去抓药，又给朱老爷使了个眼色。 朱老爷倒是通透，让随行的嬷嬷和丫鬟都到外面候着。 “那朱老爷是否与夫人……”明若给了朱老爷一个，‘你懂’的眼神。 朱老爷现在急得要死，完全没领悟到明若的意思，怔怔地看着明若：“明大夫，你说……” “二位是否同房了？”明若作为现代人，这种问题属于常规问诊。给他使眼色，完全是为了照顾他们的感受。既然朱老爷都让她说了，那就没啥顾忌了。 “额。”朱老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没有？”明若又想了想，“那是否有：过度恐惧、忧伤、愤怒等强烈情绪波动？” 朱老爷疯狂点头：“这个有，今早岳家管家来报，说我妻弟失踪了，夫人一听就急了……” 能找到原因就好说，明若想了下道：“朱夫人现在的情况，不宜颠簸。只能卧床静养，还需辅以施针治疗。在下建议朱夫人且放宽心，在药堂住下，等情况稳定下来再回府。” “行行，都按明大夫说的办。”朱老爷马上应下。 “由于施针的位置特殊，在下请位女医来为朱夫人施针，二位先到病房等着吧。” 明若让沈聪安排朱夫人在病房住下，自己则去后宅换装去了。 想想朱夫人且得打一阵子保胎针，自己有时候忙别的事情，根本没时间来药堂，还是得培养一个护士小姐姐，以备不时之需的好。 明若把所需物品放到托盘里，苫上一块白布，端着走出房间：“阿鸢。” 阿鸢正在帮赵大娘择菜，擦了擦手连忙过来：“主子。” “你把围裙摘了，再洗洗手，我有事要你做。”就是阿鸢了，护士小姐姐的不二人选。 “是。”阿鸢依言收拾好，接过托盘跟在明若身后，“主子要奴婢做什么？” “一会儿你先看我怎么做，之后我会慢慢教你。”明若一边走一边说。 “好。”阿鸢乖巧地点头。 第446章 这是什么孽缘 明若走进病房，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阿鸢在一旁跟着。然后，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慢之后，给朱夫人打了保胎针。阿鸢本就灵透，也明白主子的意思，在一旁默默记下主子的每一个步骤。 明若给朱夫人打了针，阿鸢连忙上前为她理好衣裙。 “朱夫人尽量卧床休息，也要注意控制情绪，否则这胎怕是不好保。”明若说完就带着阿鸢出了病房。 朱夫人像是掉了魂儿一般，只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屋顶，精神不大好。 朱老爷与女装的明若不熟识，也只能硬着头皮询问情况：“这位……大夫，我夫人如何了？” “她的情况不是很好，晚些时候还要再施一次针。”明若接着说，“你们尽量开解一下，她现在这忧思过度的状况，于保胎极为不利。” “好好。”朱老爷倒是说什么应什么，态度十分恭谨认真。 明若带着阿鸢回到后宅，让老沈把之前他学针灸用的人体模型搬过来。老沈还算靠谱，给那模型套了件直裰，不过，里面却是真空状态。以至于明若刚掀开衣摆，露出模型的臀部。 阿鸢瞬间就用手捂住了眼睛：“呀！” 明若只好用布单将人体模型全部蒙上，在布单上剪出一个洞，露出需要打针的部位：“你现在当它是个女子便是。” “哦。”阿鸢无语望天，要是主子一开始就蒙严实了，她是能‘当做’的，可是，她刚才都看到了的…… 明若也不管那么多了，一步一步教阿鸢学习肌肉注射，然后就看着阿鸢在模型上练习。阿鸢做了几次就已经十分老练了，明若非常满意。 “这一块区域都可以注射，另一侧的对应位置也可以。你现在确定下另一侧的位置。”明若道。 阿鸢按照主子刚才教的‘象限法’，很快就在另一侧找到注射区域。 “非常好。”明若点点头，“傍晚时，就由你来给朱夫人施针。” “好。”阿鸢确定自己完全掌握了这‘针法’。 明若将所需用的药品和注射器、碘伏棉签都交代好：“这些都只能使用一次，用过之后单独放起来，等我处理。” “奴婢记下了。”阿鸢点点头。 “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这又不是什么累活，奴婢不用休息的。”阿鸢出去就进厨房。帮赵大娘和紫苏做饭去了。 “紫苏姐姐，我来吧，小心污了你的衣裳。主子让我学的，我都学好了。”阿鸢系上围裙，就要去接紫苏手里的锅铲。 “没事，我在府里也帮着董嬷嬷和紫草打下手呢。”紫苏做菜虽然不及紫草，但经过这一年多的耳濡目染，也是有模有样的了。 府里吃饭的人多，赵大娘基本都是做一荤一素两个菜，馒头米饭管够。之前东家过来，她是单另做了精致些的送去。但东家说不用这么麻烦，他们吃什么，给她一样的就可以了。 赵大娘怎么想也不能这么干，他们东家可是王妃呢。最后决定除了一荤一素两道菜，再加两个小炒，和一道汤。这样看着才像大户人家用膳的样子。东家人好不挑剔，她们可不能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 颜昭白在王府待着无趣，就出来闲逛，走着走着觉得周遭环境怪熟悉的。鼻间能闻到淡淡的药味，抬头就看到了‘一间药堂’的招牌。拜这药堂的名字太‘好记’所赐，颜昭白一下就认出了这是小九儿开的药堂。 南星奉师傅之命，买了两只烧鹅回来加菜，说是为了庆贺平王回府。那王爷不住药堂，南星也十分高兴——终于给他把晾草药的地方腾挪开了。那平王着实占地方，大家都巴不得他快些回去。 “咦？”南星一手提着一只大食盒，远远看着颜公子正在药堂门口站着。 南星连忙放下手中沉甸甸地食盒，上前行礼：“颜公子，您是来找我师公的吗？” 颜昭白也记起了小九儿这个徒孙：“小……明大夫在吗？” “在的在的，您跟我来吧。”南星记得师公之前就带颜公子直接去了后宅的。 颜昭白伸手提起一只食盒：“走吧。” 南星只觉得让这般矜贵的公子提东西，也太暴殄天物了，连忙阻止：“我来我来。” “无妨，走吧。” 两人走到宅子门口，只见一辆马车停下来，‘王公子’从马车上下来。南星原本觉得加了烧鹅的午膳已经很丰盛了，这王公子一来，就变得招待不周了。他得赶紧告诉师傅去，看看再加些什么菜才好。 颜昭白和司皓宸对视一眼，在府外都能遇上，这都是什么孽缘。两人眼中都带着几分嫌弃，给对方脑门上贴了‘多余的灯盏’几个大字。 司皓宸驾轻就熟地往后院走去，颜昭白跟着南星先去厨房放下食盒。 现在接近正午，院子里还挺暖和的，明若在院子里配制驱蛊药。让玲珑抖落下鳞粉后，才将药粉装进罐子里。 一只罐子装满后，明若封了口，试着搬了下：“还挺沉的。” “我来。”司皓宸瞬间出现在明若身边，“要搬哪儿去？” “咦，你怎么来了？”明若有些意外。 “他能来，我就来不得了？”司皓宸挑挑眉。 “谁能来啊？”明若一脸懵。 “小九儿。”颜昭白也从厨下过来了。 “五哥……”明若眨巴眨巴眼睛，这个形式——男朋友和五哥应该是一起来的，但刚才男朋友又酸溜溜的…… 啧啧，就这颜值和猿粪呐，她都想嗑cp了。 “恰巧逛到附近，就来看看你在不在。”颜昭白也不用人招呼，自己在石凳上坐下。 司皓宸把放在石桌上的罐子搬下去，换了另一只空的上来，方便明若继续盛药粉。 明若正要喊紫苏上茶，南星就端了茶水来：“王公子，颜公子请用茶。” “多谢。”颜昭白笑着回答。 “不谢不谢。”南星看着师公封好的药坛子，“这个要搬去药房吗？” “不必，这个一会儿要送去国公府的。” 第447章 算是平局如何 “哦，那我去找师傅了。”南星还想着中午有贵客，得加菜呢。 “去吧。”明若把药粉装好，让司皓宸先帮她搬到廊下去，不能在日头下晒着。 沉甸甸的坛子在司皓宸手里似乎毫无分量，很轻松地就拿过去了。 颜昭白默默喝着茶，虽然黑芝麻汤圆对别人冷漠疏离得很，但对小九儿还是好的。 午膳两荤两素四个菜，阿鸢还烧了一道火腿竹荪汤。配着南星买回来的烧鹅、酱肉、扒鸡、炸小鱼，看着就很丰盛了。 明若给五哥和男朋友一人盛了一碗汤：“今天可是托了二位的福，老沈才舍得加这么多菜。” “那小九儿多吃一点。”颜昭白看着烧鹅皮亮肉嫩，夹了一块放到明若碗里。 “谢谢五哥。”明若垂首吃饭。 “一会儿要是没有其他事情要忙，我们就去看战舰。”司皓宸给明若夹了个珍珠丸子。 “哦，好呀。”明若已经把给朱夫人打保胎针的事情，交代给阿鸢，手头上也没其他事情。 三人用过午膳，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往水师驻扎的营地去了。出城之后，周围的景色变得有些萧索，多了几分初冬的意境。 司皓宸把明若从窗边拉到身侧，顺手关了窗子：“仔细一会儿吹得头疼。” “哦。”明若靠在车厢上，觉得有些无聊，“还要多久才到？” “大概两个时辰吧。”司皓宸回答，“要不要下棋？” “你跟五哥下吧，我要睡一会儿。”明若闭着眼睛倚在引枕上，一副我已经睡着了，谁也别打扰我睡觉的样子。 司皓宸从矮几下层取出出棋盘和棋笥，颜昭白选了白子，司皓宸执黑子。 明若掀开眼皮看了下，对颜昭白说：“五哥加油！” “好。”颜昭白唇角含笑地应了。 “我呢？”司皓宸看媳妇又闭上了眼睛，伸手拿了披风盖在她身上。 “你就不要加油了。” 最好五哥可以把司皓宸杀个片甲不留，最好可以虐他千百遍，让司皓宸好好体会一下输棋的‘乐趣’，推己及人，以后就不要再找自己下棋了。 明若本来只是逃避跟司皓宸下棋，没想到马车晃晃悠悠，实在很助眠。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当明若睡醒一觉，发现司皓宸和颜昭白还在下棋。明若揉揉眼睛，发现车厢里的光线变暗了一些。 “醒了？要不要喝杯热茶？”司皓宸偏头看向明若。 “我自己来。”明若把司皓宸的披风放到一边，倒了杯茶捧在手里，“刚才谁赢了？” “一局还没下完。”颜昭白也是第一次同人下棋，下这么久还没分出胜负。 “啧啧。”明若咂咂嘴，“您二位真是好雅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司皓宸倒是棋逢对手，觉得很尽兴。 到了目的地，司皓宸和颜昭白这盘棋还没下完。 明若看这局势，实在说不上谁更胜一筹：“算是平局如何？” “好。”司皓宸和颜昭白都无异议。 马车进了大营，就直接往战舰停泊的码头而去。司皓宸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把明若扶下来。 看到江面上停着的五艘战舰，明若都惊呆了。完全没想到，凭借神华大陆现有的科技水平，居然能造出这么宏伟的战舰。 颜昭白作为南戎的水军大都督，都被这般规模的楼船战舰镇住了：如果他没看错，这些战舰都是由铁楠木打造的。 再想到小九儿之前疯狂暗示，让自己答应帮司皓宸带两名副将……嗯，这妹子绝对是亲妹子！ 三人登上战舰，就有专门的海员介绍战舰配备的武器和各处设施。 明若看着大大小小的装置，不由得赞叹劳动人民的智慧。而颜昭白想的却是——司皓宸是不是把虞先生绑架了，这些个奇思妙想，老爷子估计把‘棺材本’都贡献出来了。 “怎么样？还觉得换战舰那交易亏吗？”司皓宸偏头看向颜昭白。 “既然你如此慷慨，我也会让你觉得物有所值。”自己怎么也得凭本事得战舰，不能丢了小九儿的脸。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明若站在甲板上，眺望天际的晚霞。司皓宸将她斗篷后面的兜帽拉起来戴好，两人并肩站在夕阳里，说不出的恬静美好。 “我们今晚住在大营，明日再回去。”司皓宸道。 “你在哪儿，我跟你一起就好。”明若仰起小脸，笑得眉眼弯弯。 晚霞将小丫头的脸映得红彤彤的，清澈的眼眸中闪着金色的流光，格外耀眼。 司皓宸看得有些痴了，牵住明若的手，沉声道：“无论在哪里，我们都一起。” “好。”明若笑着点头。兜帽往下滑了一些，明若的脸显得更小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披着金光的人儿，既可爱又温暖，让人恨不得揉进怀里，仿佛就拥抱了阳光。 颜昭白站在边上，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不过他现在忙得很，需要先把重点培养的副将选出来，才好进行下一步。他之前在军中练过兵，心里已经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但需要再考察一番。 负责统领水师的于大将军，看这天色，估计王爷今日要住在军中，遂一边让亲兵整理营帐，一边着人打捞江鲜，准备晚膳。 明若和司皓宸从战舰上下来，被于大将军派去打渔的人也回来了。桶子里盛着活蹦乱跳的虾子、螃蟹和江团。 明若看到江团，倒是想到了一道菜：“我们晚膳吃酸菜鱼火锅吧。” “好。”司皓宸虽然一口应下，但估计军中的伙夫应该是不会做的，“这些要怎么处理，你告诉厨子去做。” “好。” 明若去厨下交代了厨子每道菜怎么做，然后还给了厨子一小罐酸菜。厨子都有些懵，他听说过高门贵府的小姐夫人出门带手炉、香盒的。今天也算开了眼界，第一次见带着酸菜的。 明若交代完之后，就跟着司皓宸回大帐休息。 司皓宸让人煮了姜茶来，冲明若招招手：“过来。” “不过来。”烧菜放姜进去明若是可以接受的，但姜茶嘛，就比较抗拒了。 第448章 所图不小 司皓宸本着‘山不就我，我去就山’的原则，把小王妃捉到怀里，一气喂下去大半碗姜茶才罢手。 明若无语望天，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超级经典的画面。想着想着便笑出声来：“噗哈哈。” “又笑什么？”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明若端起桌上的另一盏姜茶，送到司皓宸唇边：“大郎，该吃药了！” 司皓宸剑眉微蹙，按照司家的排行，他应该是‘九郎’。但是，按照君家来排，他确实是长子。‘大郎’就‘大郎’吧，司皓宸就着明若的手喝下一盏姜茶，总觉得媳妇笑得怪怪的。 司皓宸根本get不到这梗儿的笑点，明若觉得寂寞如雪，只好给司皓宸科普了一下武大郎的生平。 司皓宸听得眉毛直打架，只想把怀里的小丫头按那儿打一顿pp。 “哈哈哈。”明若被司皓宸的表情逗得不行。 司皓宸恶狠狠地在明若的唇上咬一口：“坏丫头！” “痛痛痛！”明若捂着自己的唇，“大郎……唔……” 两人好一番打闹，明若的发髻都松了。 初八在帐外道：“主子。” 司皓宸眼眸微眯，今日初八是留在府里的，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事情要禀报。 司皓宸帮明若理好了衣裳和头发，才开口：“进来。” “主子，王妃。”初八行礼之后便禀报，“午后张公公来宣旨，主子不在府上，他就在门房一直等着。属下出门时，还没走呢。 宫里传出的消息说，城东施家遭了强盗洗劫，当夜值守的护卫全部遇难，家主施老爷、夫人姚氏并嫡子，全被贼人掳走了。贼人留下口信，要三百万两银子来赎施家的三位主子。只给了三天时间，让施家筹款。三日期限一过，交不出赎金，就每日杀一人。 皇上说，此案涉及朝廷命官，影响太过恶劣。特下旨，命主子督查三法司三日内破案，救回施大人及其父母……” “你说的施大人，可是户部郎中施钟诚？”明若联系朱夫人差点小产，马上就想到，这个施家，八成就是朱夫人的娘家。 “正是。”初八点头应是。 司皓宸不由得挑眉，这施钟诚是个什么人物，他都不知道，王妃是怎么知道的？ 明若看司皓宸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没把关系捋顺：“施钟诚是皇都首富朱老爷的小舅子，今年殿试一甲第三名，后来入户部做了郎中。” “哦~爱妃知道得还挺详尽~”司皓宸故意拖长语调，口气还酸溜溜的，“本王想起来了，端阳节爱妃投过粽子的探花郎嘛。” “……”明若眼角抽了抽，亲亲男朋友这关注的点，十分跑偏啊。明若的求生欲难得在线，“今早施大人的姐姐差点小产，现下还在一间药堂保胎呢，恐怕就是家中有此变故引起的。” 司皓宸想了想道：“先着人在施府上下勘察一番，本王明日便回去。” “是。”初八领命要离开，却被明若叫住了。 “你们探查施府要多加小心，施家可能藏着一个擅长操控术，身负毒蛊的人物。”明若接着说，“之前分发的药包都戴好，如果有人行为异常，先送去一间药堂找阿鸢救治。” 初八虽然觉得按王妃说的做准没错，但还得征求一下主子的意见，遂看向司皓宸。 “看什么？王妃说的话听不懂吗？” “是。”初八出了大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在王爷跟前当差太难了，也不知道十五是怎么做得风生水起的。 司皓宸本没将丹胥交给他的这案子当回事，着人调查，只是觉得贼人太过猖狂，竟敢公然在皇都之中行凶。五城兵马司居然毫无所觉，这要是那天起了兵变还了得！ 后来听明若说还有毒蛊和操控术，便觉得更加蹊跷。凭直觉，这是跟风慕沅脱不了关系。 “若儿，你怎么知道施家有人擅毒蛊？”司皓宸询问。 “施大人中过操控术，是我治好的。前些日子，又觉得有些不对，阿鸢去施府查看过，却没什么发现。只把种在施大人院中的几株迷幻草除去了。” “我们假设，这事是风慕沅在幕后操控，他的目的是什么？施钟诚已是朝廷命官，将他控制住徐徐图之，利益会更大……”司皓宸的手指在圈椅把手上轻轻扣着。 “搞得这么血腥暴力，看着不像图财害命，更像是报复。”明若脑中灵光一闪，抱着司皓宸手臂直晃，“你说，施家会不会是老五的人，既不是首富，却与首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很符合老五‘韬光养晦’行事风格。 而且，现在玉山被封锁住了，老五知道是风慕沅背叛了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那风慕沅再报复回去，就顺理成章了。” “分析得有理。”司皓宸在明若唇上轻轻一吻，“按照施钟诚之前被操控的时间来算，风慕沅早就在施府埋下这暗桩，他所图不小啊。” “暗桩现在这么做，既能得了施家的银子，又能除了老五安插到户部的人，对老五也算是重创。如果没走这一步，风慕沅渐渐控制了施老爷和施大人，能得到的利益估计更多…… 怎么算都划算，这暗桩埋得不亏。” “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细细地查。”这案子虽然看起来扑朔迷离，但有了这些思路做指引，就不难办了。 十五前来禀报，厨下晚膳已经备好，询问是不是现在就传膳。 “传吧。”司皓宸又道，“顺便叫淳王回帐用膳。” “好嘞。”十五领命而去，顺手摸了摸盘在他肩头的老铁，“铁啊，一会儿给你也弄些鱼虾尝尝，跟着你十五哥有肉哈。 你喜欢吃生的还是熟的……熟的吗……那咱俩一起吃……” 一人一蛇也不知道是怎么交流的，反正嘀嘀咕咕往厨下去了。 初一看着手下小弟，自从跟那小脏蛇混在一处，越发像个二傻子了，头疼得很。 颜昭白回来时，桌上已经摆了晚膳——白灼虾、清蒸蟹、酸菜鱼火锅并一些涮菜，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第449章 这家人有古怪 颜昭白尝了一下酸菜鱼，顿时眼前一亮：“这厨子手艺不错，今日起，我就住在军中了，方便练兵。” 颜昭白此时干劲满满，只盘算着如何练好兵将，把设计精妙的铁楠木战舰收入囊中。 “我会交代下去，让这厨子负责你的膳食。”虽然，也许、大概、可能，这厨子也就若儿教的这三道菜，能入得了颜昭白的眼。但是，他也算是想人所想，急人所急了。 “好。”有了‘人才换战舰’的计划，颜昭白看黑芝麻汤圆顺眼许多。 司皓宸拆了一只螃蟹，将蟹黄和蟹肉剥出来盛在小碟子里，淋上一点蟹醋，放到明若面前：“吃吧。” “谢谢夫君。”明若唇边弯出浅浅的笑。 上辈子狗粮吃得够够的，天可怜见，这辈子自己也得了一个给她拆螃蟹、剥虾壳的男朋友，终于轮到自己撒狗粮了…… 司皓宸也唇角含笑，他早就发现了，这丫头懒得很，常吃虾仁鱼片之类。带壳带刺儿的河鲜海鲜都吃的少，不是不爱吃，是不爱挑刺剥壳。 由于第二天一早，还要回皇都去，用过晚膳之后，明若和司皓宸就准备休息了。 奈何这营帐单薄得很，明若刚脱掉披风洗漱完，就冷得瑟瑟发抖。司皓宸摸了摸榻上的被褥，除了放着汤婆子的位置，其他地方也是冷冰冰的，不由得皱起眉来。 仔细查看了围营帐用的毛毡，捉了披风给明若裹上：“今晚去空间休息。” “嗯。”明若也正有此意，意念一动带着司皓宸进了空间。 两人在空间的药田里慢慢地走着：“之前在西北住营帐也没这么冷，当时已是初夏，但西北夜间的温度也不算高。” “西北军的营帐都是围了两三层毛毡的，主将用的大帐，冬天还会加覆皮革，所以比较暖和。”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卧房，“这边的大帐只有一层毛毡，营帐又搭得很大，就更冷了。”司皓宸面色变得严峻起来，“户部估计没少克扣水师的军需粮饷。” “这水师怎么像是后娘养的……”明若倒是知道丹胥帝会克扣西北军的军饷，所以，西北军基本是司皓宸自己在养着。 “水师的虎符在太上皇手里，主将也只听太上皇一人号令。太上皇常年不在皇都，丹胥自然不会砸大把的银子在这里……” “这水师怎么说也有几万人吧？皇帝都不争取一下吗？”虎符不在丹胥帝手中，他就如此苛待水师。就算以后能拿到虎符，兵将早就与他离心了吧？ 明若相信，就算现在丹胥帝得了西北军的虎符，也无法掌控西北军。西北军只认司皓宸一人，根本就不是虎符能控制的。 “他只擅长同文官勾心斗角，还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嘲弄，“既然丹胥看不上，这水师的人心，本王就代替他收买了吧。” “严冬就要到了，先让白燊从北池那边多换些毛毡皮革回来，把过冬的物资解决了才好。这江边本就湿气重，冬天肯定比别处都冷。”或许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使然，明若心中对保家卫国的将士，总是充满了崇敬和爱戴。 “嗯。”司皓宸点点头，不愧是他的王妃，总能跟他想到一处。 第二天一早，明若和司皓宸就启程赶回皇都。查案这事，肯定越早介入线索越多。 奈何马车的速度有限，即使一路马不停蹄，两人回到皇都，也将近午时了。 他们今日乘坐的马车，虽然不是云亲王的专属座驾，但也十分华丽。在宫车上猫了一宿的张金亮，看到有马车停到王府门前，顿时来了精神。 看到云亲王从车上下来，更是嗖的一下窜出宫车，就往云亲王的方向冲。 ‘呛’‘呛’两声，十五和旬邑虽然能看清来人，但还是同时拔剑阻挡：“有刺客~” 张公公反应还算快，急急刹住脚步才没撞到剑上：“是老奴，张金亮，不是刺客……” 十五不紧不慢地收起了剑：“张公公下次可别这么横冲直闯的了，这刀剑无眼砍到你算谁的啊？” 张金亮气得直翻白眼，却也不敢在云亲王跟前造次：“老奴也是太着急了，才在王爷驾前失仪，还望王爷赎罪。” 司皓宸默不作声，只睨了张金亮一眼。 张金亮脑袋还是很灵光的，只怕又有什么变故，立马宣旨。将圣旨交给十五，又麻溜地钻进宫车，快马加鞭地回宫复命去了。 明若都被张金亮这波操作惊呆了，早上本就没睡醒，现在更是一脸懵——刚才发生了什么？ 司皓宸轻笑一声，牵着明若往府里走：“先用些午膳，然后好好睡一觉去。” “哦。” 一路走回梅苑，明若倒是一点都不困了。洗漱更衣后，更是神采奕奕的。初八来向司皓宸回报昨日的调查结果时，她就一直在边上听着。 “施府上下二十名护院，十名护卫全部遇难。府中正经主子都失踪了，现下由一名怀着身孕的姨娘暂且掌家。但之前受了惊吓，身子不好，也不见外客。”初八只觉得这案子到处都透着古怪，看着却又合情合理，只觉越发诡异，“按说一下死了二三十人，还都有武艺傍身，动静应该不小，但左邻右舍包括巡夜的差役都一点儿没察觉的。” “施家就算不是家大业大，也不至于正经主子不在，就让姨娘当家吧？”既然有姨娘，怎么也该有几个庶子吧。 初八马上回答：“施家的家业是不小，但人口却简单得很。只有家主施老爷，施夫人，施夫人所出的嫡女嫡子和一位姨娘。 府中逢此变故，按理说应该请出嫁的嫡女回府主持大局，但施家的管家刚去朱家报了信儿，朱夫人就不好了，现下还在一间药堂住着呢。 属下觉得这家人很是古怪，不如去盘问一下朱夫人，她说不定知道些内情。” “朱夫人的情况还不稳定，最好不要去打扰她。”明若马上阻止，想了一下又道，“施大人两次去药堂就医，都是施家的管家陪着，朱夫人和施大人似乎都很信任他，不如先把管家找来问话。” 第450章 不敢有意见 “那就把管家带来。”司皓宸道。 初八很快就把施府管家带到外院的书房，司皓宸端坐在书案后面的圈椅里，给人的压迫感很强。 施府管家虽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但面对威名赫赫的云亲王，还是压力山大。一进门就诚惶诚恐地下跪：“草民施旺叩见王爷，王爷万安。” 隐在屏风后面的明若，差点笑出声来，‘失望’？这名字有点特别哈。 司皓宸倒是不在意施管家叫什么，只盘问施管家施府的事情。 “前天夜里府里进了贼人，草民却是一点不知道，就像是睡死过去一般。第二天也是负责洒扫的小厮，发现院子里有血迹，才来告诉草民。草民去查看，发现是府中的护院遭了毒手。 草民赶紧去禀告老爷，发现老爷的卧房房门大开，门上还用匕首钉了张要赎金的字条。草民又去大少爷的院子和夫人的院子查看，确定真如字条上所说，老爷、夫人、大少爷都不见了…… 草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去朱府禀告大小姐，还同姑爷去报了官。” 后来，施管家又说了些施府的陈年旧事。施老爷老家在西南，父亲在当地也是有名的乡绅。施夫人原本是府里的大丫鬟，当年的施老爷为了取施夫人为妻，与家中闹翻，甚至被逐出族。施老爷带着夫人和一些细软，来皇都投奔表哥。 施管家当年就是施老爷从老家带出来的小厮，看着施老爷这些年，渐渐打拼下一份家业。施夫人生下一双儿女后，一家人过得更是和美。 一切变故都出现在七年前，当时大小姐刚出嫁不久，夫人去崇圣寺祈福。路上遇到了父母双亡，就要被兄长卖去换银子的姑娘。夫人看那姑娘与大小姐年龄差不多，怜惜她命苦，就买回来做了大丫鬟。 没想到那桂香姑娘不是个安分的，很快就蛊惑了老爷。不但让一向反对纳妾的老爷抬她做了姨娘，还对她言听计从，甚至让府中下人都称她为桂夫人。这些年，施老爷偏爱桂夫人，夫人和大少爷受了不少委屈…… 施管家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事情，明若越是听越觉得那姨娘有问题。一个被买回来的丫鬟，最后居然压得买她回来的夫人抬不起头来，这得是何等的大本事！ 管家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个遍，离开前还求云亲王一定尽快解救他家老爷、夫人和少爷，明天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了。 司皓宸决定亲自去施府查看，明若马上自告奋勇：“那桂姨娘虽说不见客，但我可以扮做医女，去会会她。” “本王是去查案又不是做客，衙门办案还由得她见还是不见的？”司皓宸说着便要出门去。 “那我也要去。”明若连忙跟上。 “走吧，医女大人。”司皓宸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若微微偏头：“查案带医女好像不对，我要不要扮做法……那个仵作……” “仵作也不合适，你要不扮做本王？”司皓宸揉揉额头，他都有些搞不明白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她跟在自己身边，谁还敢盘问她不成？ 明若状似认真地思考一番：“我扮做你，那你怎么办？” “爱妃觉得，本王扮做医女如何？”司皓宸在明若额头上弹了一下。 “真是个好主意！”明若笑着跑出书房。 两人来到施府，大理寺少卿楚沉舟正在前院客堂盘查府中下人。 楚沉舟上前给司皓宸行礼，司皓宸示意他继续，自己在旁边坐着旁听，随手翻看着桌上已经画了押的供词。 明若既没扮做医女，也没扮做仵作，而是扮做了——云亲王的侍卫。（染衣：若若你威武雄壮，都能保护战神了呢。） 司皓宸在那里翻看供词，明若也探着脑袋看。 楚沉舟的眼角直抽抽：王爷，您办公带着王妃咱们也不敢有意见。王妃扮侍卫不好好易容便装，咱们也能当做看不出来。但‘侍卫’这么在王爷身后，探头探脑就实在说不下去了吧？ 明若却看得很认真——所有人的口供都很一致，当晚没有听到任何异动。而且，府中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那些护院、侍卫都是一刀毙命，连挣扎都没有。 司皓宸和明若同时蹙起眉来，按照种种迹象，当晚施府应该是阖府上下都被迷晕了。如果贼人只为绑架施家三位正经主子，根本没必要把护院和侍卫都杀掉…… 司皓宸带着‘小侍卫’出了客堂，往后院走去。 明若扯住司皓宸的衣袖，小声道：“我怀疑，那些护院什么的，可能都是他的人。”明若伸出五根手指。 “嗯。”司皓宸也是这么想的，那人将五皇子安插在府里的人全部除掉，更方便行事。 两人虽然说着话，但耳力确是极好的。刚走进一处花园，就听到两个小丫头在说话。 “你说，老爷、夫人和少爷还能回来吗？我听桂夫人院里的碧桃说，桂夫人悄悄地让乌嬷嬷收拾细软……”那小丫头的声音压的更低了，“桂夫人好像要离府。” “啊……”另一个小丫头刚要惊呼，却被捂住了嘴。 “你可小声些，万一招了人来，让桂夫人知道了，咱们会被打死的。” “嗯嗯……”另一个小丫头连连点头，被松开了嘴才压低声道，“那老爷、夫人、少爷都回不来了，桂夫人也走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你说大小姐能管咱们吗？” “就算大小姐管咱们，也不可能都安排进朱家做事……咱们是不是要被发卖出去啊？” 明若和司皓宸顺着花幛走过，没打扰说主家八卦的两个丫鬟。 明若越发觉得那姨娘大有问题，施家人口简单，家业却不小，按常理来讲，那三个正经主子没了，她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和‘桂夫人’的名头，也能得不少好处。 要是运气实在好，肚子里是个儿子，就算有朱夫人这个嫡女在，却也是外嫁之女，桂姨娘母凭子贵，得到整个施家，也是有极大可能的，她跑什么？ 第451章 公了’还是‘私了’ 两人刚走出那花园子，迎面就看到施管家木着一张脸往前走，身后还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仆妇。 外男都快进到后院了，平日里乌嬷嬷一定会指手画脚一番。但这两日，各个衙门的人轮番来，昨天有督察院和刑部的什么官来问话，今天又有京兆府和大理寺的来。面前这位虽然没穿官服，但看这气度，官职应该比之前几个都大。 乌嬷嬷现在没工夫管这些，帮主子办事才更要紧。 玲珑感觉到乌嬷嬷身上的本命蛊，瞬间就兴奋起来：哎？有肉肉吃！ 明若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司皓宸的衣袖，提醒他这一行人有问题。 司皓宸虽然不知道乌嬷嬷身上有蛊虫，但也看出施管家不对劲。他们才刚见过不久，自己连衣裳都没换。正常情况下，施管家不可能认不出自己来。现在却像木头桩子一样，必定有问题。 两方人马就要擦身而过之际，司皓宸开口：“施旺。” 施管家似乎完全没听到云亲王喊他，还直愣愣地往前走。初一用未出鞘的剑，拦住施管家的去路。 施管家被拦住之后，忽然变得有些激动，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扳拦在身前的剑。 初一看到主子的手势，一掌劈晕了施管家。 乌嬷嬷这下急了：“这位大人，你们为什么要出手伤人呢！” “王爷叫他问话，他却充耳不闻，此乃藐视皇族的大罪，你们施府上下都逃不了干系。”明若悠悠开口，“你们是公了还是私了？” 司皓宸眼底闪过一抹浅笑，这罪名扣得倒是不错，但‘公了’还是‘私了’是怎么回事…… 乌嬷嬷和另一个婆子，一听是王爷，立马跪地求饶。 她更是巧舌如簧：“咱们有眼不识泰山，没见过王爷才失了礼数……” “你就算没见过王爷，迎面遇到贵客却不见礼，就是您们施府的规矩？况且，施管家本就见过王爷的，更是罪加一等！”明若接着说，“还不把家里能掌事的主子叫来，给王爷个说法！” 乌嬷嬷连忙告饶：“侍卫大人，您有所不知，咱们府上能主事的主子，都被贼人掳了去，现下真是无人做主呀。” “你……确……定？”明若声音一点都不大，但乌嬷嬷却觉得一字一字都砸在了她的心上，让她莫名地心悸。（玲珑：给你来点儿威压提个醒。要不是你那本命蛊‘压制’死了不好吃，还有更高级的王之威压呢。） 乌嬷嬷极力掩住眼中的阴毒，嘴上也能伏低做小：“还请王爷明察！请王爷赎罪！” “既然没人能主事，那‘私了’肯定是不行了。”明若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大理寺少卿正在前院办案。初一，你去问问楚大人，这事他管不管。他不管的话，你就去刑部报案。‘藐视皇族’的大，抄家灭族肯定是跑不了，现在‘族’不知所踪，先把家抄了是正经。省的这些刁奴把家财都卷跑了，连家都没得抄……” “是。”初一领命而去。 明若四下看了看，相中了不远处的小凉亭：“王爷，您先到那亭子里歇会儿，等楚大人来吧。” 乌嬷嬷倒是不怕灭族，反正就算灭也灭不到主子身上。但这‘抄家’可不成，施家的银钱地产都得是主子的！她眼中的怨毒完全压制不住，只能垂着头不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远远就能看到一名‘金碧辉煌’的妇人，扶着个丫鬟，后面还带了三五仆妇，疾步而来——正是听到风声，赶来的桂姨娘。 “民妇叩见王爷。”桂姨娘听报信儿的小丫头说，施管家顶撞了王爷。 她现在很后悔，这两天虽然人来人往，但因他们是苦主，官差从未进出后院，有事都是叫人去前院问话。早知道会撞上王爷，她就等晚上关了府门，再控制施管家，开库房取银子。 这不知道是哪个王爷，如果是惦记施家的家产，这事怕不能善了。 明若站在司皓宸身后，暗暗打量这妇人——梳着高椎髻，头上是一整套鎏金烧蓝嵌宝石的头面。上身穿桃红色描银对襟袄，下身是凌水缎的百褶裙，脖子上还带了个镶嵌祖母绿的金流苏项圈。 这妇人装扮得贵气逼人，但这长相就有些差强人意。即使描了精致的妆容，还是平庸得很，根本没有一点点当宠妾的资本。 司皓宸也没让她起来，让她继续跪着。这据说身子不的好的姨娘，不但健步如飞。家里老爷都失踪了，还有心情往身上披挂这么多珠宝首饰，想来也无大碍。 楚沉舟被初一从前院请过来，明若已经远远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了。 桂姨娘养着本命蛊，五感自然也很灵敏。‘藐视皇族’的罪过虽然大，但只要王爷不追究，那应该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爷。”桂姨娘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沉黯如墨，似有旋涡能将人拖拽其中。她轻轻晃着脑袋，头上孔雀步摇的流苏有节奏地摆动着…… 想到‘孔雀步摇’，明若忽然警铃大作——她记得，施公子第一次中夺魂术时，就说是看到了孔雀步摇。 明若伸手去拉司皓宸，想要提醒他别中招。 乌嬷嬷自然不能让这破侍卫扰了香姑娘施术，嗖地一下放出本命蛊，直奔明若的眉心而去。 司皓宸本还想瞧瞧这妇人的操控术到了何种地步，但那刁奴竟敢对他媳妇出手，他还哪有试探的心思。瞳孔一缩，冲破了操控术。顺手弹出一块碎银子，将那蛊虫打落。 桂姨娘本来以为自己得手了，放松了些警惕。却不料操控术被暴力冲破，巨大的反噬像一柄巨锤，砰的一下砸到胸口。硬是跪都跪不住，往后跌坐下去。 乌嬷嬷的蛊虫被碎银击中，先是有点懵，很快就受到了惊吓，往乌嬷嬷的方向狂奔。 玲珑本来在蛊虫向麻麻袭来时，就张大了嘴巴，等着肉肉自己蹦嘴里来，没想到被霸霸给打飞了。暗自庆幸自己没迎上去，要不牙齿恐怕都被霸霸打掉了。不对，自己好像没有牙齿…… 第452章 呀桂夫人生了 算了，吃饭时要一心一意才美味。玲珑本着逗弄的心思，眼见那蛊虫还有几寸就能隐回主人身上，才一个俯冲，‘啊呜’了那本命蛊。 “啊！”乌嬷嬷惨叫一声。她本就蛊术一般，又上了年纪，可受不住此等重创，直接昏厥过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原本跪在她们身边的仆妇，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得七手八脚地去搀扶桂夫人和乌嬷嬷。 “桂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大丫鬟，还以为桂夫人是故意装病，所以带着哭腔道，“桂夫人，您本就胎象不稳，是不是身子撑不住了……” 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明若早就想找个机会，探探桂夫人到底是什么‘病’，这不机会就来了么。 明若笑眯眯地走到桂姨娘身前：“在下略通些医术，先给您诊个脉吧。” 明若不容拒绝地搭上桂姨娘的腕脉，虽然是喜脉的脉象，但却时快时慢，跟平王侧妃的‘喜脉’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人家平王侧妃即使胎死腹中，好歹也有个‘胎’。桂姨娘这‘隆起’的肚子，却是空空如也。 明若假意换另一手诊脉，手却探到了桂姨娘缠在腰上的布带。锋利的柳叶刀一划，几层布瞬间裂开。 桂姨娘对自己的脉象很自信，一点儿都不怕‘大夫’诊。况且，她刚受了重创，现在身体也真虚弱得很。 “脉象沉细无力，应该好生将养。”明若起身，往旁边让了让。 “民妇实在体力不支，还请王爷赎罪。”桂夫人觉得这也算是个机会，“施管家是着急办事，才会冲撞了王爷，定不是故意的，还请王爷原谅则个。”那库房除了老爷，只有施旺能打开，施旺现在可不能被抓起来。 “这位可是桂夫人？”楚沉舟一早就想盘问这姨娘了，但被以胎象不稳要静养为由拒绝了。他又是个男子，不好进入内宅，只得作罢。 “民妇正是。”桂姨娘只觉得问话这人一双眼眸锋锐冷寂，也是个不好对付的。 “府中出事那日晚上，你是什么时辰闭门歇下的，可听到什么异动？”这妇人看起来确实精神不济，但楚沉舟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审案的机会。 “民妇这些日子胎象不稳，成日都在榻上养着，睡睡醒醒的，实在记不清时辰。”桂姨娘答得滴水不漏。 “你不知道……那身边服侍的人总该知道吧？”楚沉舟将目光扫向她身后的一众仆妇。 桂姨娘心下有些惊慌，她当日跟乌嬷嬷四处杀人，根本不在院中的。要是现在五个仆妇说出五种时辰来，那可不露馅了？！ 桂姨娘瞥了眼仍在昏迷的乌嬷嬷，计上心来：“当日只有乌嬷嬷在房里伺候，她现在……受了暑气，晕倒了。” 楚沉舟冷眸微眯，这都要到冬月了，还能中暑？逗他玩呢？但那老婆子，似乎是真晕倒了的…… “楚大人，这位桂夫人身子虚弱不宜久跪，让她起来慢慢说吧。”明若好心为桂姨娘说话。 楚沉舟有些无语地看着王妃，她跪着还不好好说呢，让她舒舒服服地坐着，还不知道要扯皮到几时！ 司皓宸知道，小丫头绝不会平白替心存怀疑的人说话，遂给楚沉舟使了个眼色。 “那你就起来说吧。”楚沉舟道。 “多谢大人。”身边的丫鬟连忙将桂姨娘扶起来。 桂姨娘一站起来，就觉得腰上的布带松了，她还来不及用手去护‘肚子’，就听噗通一声。一坨重物坠地，从她的裙底骨碌出来……是一个白布包的，圆鼓鼓的包袱，两头还留着绑带。 众人被这突发的变故，弄得有些懵，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若却惊呼出声：“呀，桂夫人生了！” 楚沉舟扶额，王妃啊，您见过一生就生出‘襁褓’的？不过，就王妃这腹黑程度，绝对跟王爷妥妥滴一家人，没跑了！ “啊！”桂姨娘也傻眼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桂夫人胎象不稳需要静养，这包袱都生了，应该就不必继续养着了吧？”楚沉舟唤来差役，“施府妾室，拒不配合查案。本官怀疑她有意包庇贼人，妨碍三司办案，将其与侍婢一同带回大理寺严审。” “大人……民妇……”桂姨娘想喊冤，但确实是她谎称怀孕在先。 如果不涉及案件，就只是后宅争宠的手段，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可这位大理寺少卿，偏偏把这事跟案件联系到一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了。 一群人被差役带下去，轮到施管家时，却被明若拦住了：“这管家中了操控术，你带回去也没什么用。” “操控术？”楚沉舟有些意外，他老家离西康不算远，自然是知道操控术的。但却没想到皇都中，有人会这种术法。 “那位桂夫人不但深谙此道，身上还带有毒蛊。楚大人看管、提审时要分外小心。”明若提醒。 楚沉舟看向云亲王，见王爷微微颔首，才拱拱手：“多谢提点。” “都是为了办案，楚大人客气。”明若知道楚沉舟是司皓宸的人，但明面上，却是丹胥帝看中的新秀，平时很受重用。 “下官要去提审疑犯，就先告退了。” “楚大人自便。”司皓宸板着一张扑克脸，起身走出凉亭。 明若跟在他身后，初一扛起昏厥过去的施管家赶紧跟上。 “找间屋子，先把施管家治一治。”明若道。 “好。”司皓宸倒是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 之前他们想的是，贼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就把施家三位主子绑走，肯定是有内应。但如果，这内应就是贼人本身，那被绑走的人，很有可能还在施府中。 五城兵马司的人，在皇都内外四处搜捕贼人与人质，却并未搜查过施府，这绝对是藏人的好地方。 “主子，那边上的抱厦门开着。”初一指了间屋子。 “就那里吧。”现在天气转凉，明若怕露天施针，以后还得给施管家治头风。 抱厦里有桌椅，初一将施管家放到一张长条案几上，方便王妃救治。 第453章 文明养犬 司皓宸看初一已经把施管家安顿好，便吩咐：“你回府去把银墨带来。” “是，主子。”初一领命而去。 为了对付操控术，明若花费了不少心思钻研，现在已经充分掌握了理论知识和未经临床应用的药物。施管家有幸成为第一批受（试）益（药）者。 明若先施了针，然后给施管家嘴里塞了两粒药丸，动作行云流水，神情专注认真。 司皓宸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明若在救治病患时，整个人的气场会变得与平时不同，会让人莫名地信赖和敬畏。 大概过了一刻钟，施管家缓缓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明……明大夫……” 噫，今天出门着急，明若虽然换了身侍卫的衣裳，却没认真‘化妆’，本就打着‘狐假虎威’没人敢惹的主意。这被施管家一睁眼，就认出来了可还行？ 施管家晃了晃脑袋，又看到云亲王也在这里。有那么一瞬间，施管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即使努力说服自己是在做梦，但云亲王是何许人也，施管家仍有灵魂被吓出窍的感觉。 ‘嗷’~银墨一路闻着主人的气息，兴奋地冲进来。 明若听到动静，转身就看到一只纯黑的‘德牧’往她这边冲过来，瞬间被吓得呆愣原地，惊呼声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小白感到主人的惊慌，瞬间从空间里出来，虎躯一震挡在了明若身前。 半人多高的白虎从体型上就占了优势，更何况作为神兽对其它动物，有着天然的等级压制。原本威武霸气的大黑狼，也有些扛不住，一边往后退，一边冲司皓宸‘呜呜’的叫着，看起来竟有些可怜巴巴的。 明若往后退了一步，司皓宸上前将明若揽进怀里，对银墨说：“出去！” 银墨无比幽怨地抽了抽鼻子：‘呜’~ 施管家亲眼目睹了虎狼对峙这一幕，在吓晕之前，已经认定，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躺平了心安理得地昏了过去。 一进施府，银墨就撒丫子狂奔，初一好不容易追上来，却发现它安安静静地趴在门口，与刚才的撒欢模式判若两狼。 初一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只听屋顶上传来了秦默的声音：“刚冲进去，就被王爷赶出来了。” 银墨听到秦默的声音，瞬间站起来，冲着屋顶就是‘嗷呜’一嗓子。 秦默老神在在地盘腿坐下：有本事你上来啊！ 银墨又‘嗷呜’一声狼嚎，好像在说：有本事你下来啊！ 明若又给施管家扎了两针，人本来就要醒了，又被一声瘆人的狼嚎给‘嚎’晕过去了…… 明若揉揉额角，对司皓宸说：“管好你的狗子，别让它再叫了……” “银墨是狼。”司皓宸纠正道。 “都是犬科动物，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明若本来还想教育司皓宸说，野生动物是不对的，狼很危险。但自己都养老虎了，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也就谁也别说谁了。 银墨一声‘嗷’刚出口，司皓宸便打开门，沉声道：“闭嘴。” 银墨瞬间闭上嘴，声音却来不及收住，闷闷的‘呜’了一声，听起来格外委屈。 明若收起银针走出来，看到那么大一匹狼，却垂着脑袋，耷拉着尾巴，就格外有喜感。 秦默像是长在屋顶上一般，直接在那里行礼。 “王爷万安，王……”秦默看王妃这打扮，脑子难得转得快些，含混道，“您也安好……” “秦大人在屋顶上做什么？”施府的人奇奇怪怪，这毛病还传染不成？ “下有恶犬，属下在上头躲躲。”要知道银墨在施府，他说什么都不会来的。 明若想了一下，从‘袖袋’取出一卷弹力绑带，大致绑出背心式牵引绳的样子，递给司皓宸：“咱们得文明养犬，穿戴牵引绳哈。” “这个怎么戴？”司皓宸接过‘牵引绳’，牵狗不是直接拴脖子上吗？ “把两条前腿从这里伸进来，然后在背后打个结，这样狗狗就不会感到不适了。”明若给司皓宸演示了一下。 “看明白了？”司皓宸给了银墨一个警告的眼神。 银墨只好蹲坐在那里，还伸出一条前腿，表示自己不但明白，还很配合。 明若看这‘狗子’还挺乖，也不用司皓宸了，自己给它带上‘牵引绳’，系好后还撸了撸‘狗’头：“回去给你做一套皮革的牵引绳，保证威武霸气。” 银墨虽然不爱带这劳什子‘牵引绳’，但迫于面前有主人的警告；暗处还有不知道哪儿去了的白虎……这双重压力下，只好‘呜’一声，表示自己很期待。 明若把‘牵引绳’递给初一，然后才打开门，让施管家出来：“这里离你家哪位主子的院子近些？” “离少爷的院子近，过了那竹桥就是。”施管家马上回答。 “前边带路。”司皓宸开口。 “是。”施管家虽然现在腿还有些软，但却倒腾得飞快，只怕被后面的‘恶犬’撵上。 虽然所有人都说是‘犬’，但那嗷嗷的叫声，分明就是狼啊！ 施公子的院子从外面看倒是不大，里面打理得很好，茂林修竹一派宁和清静之感，一看就是读书人住的地方。 院中的小厮都出去找少爷了，只留下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看着院子。 施管家跟那嬷嬷说明来意，就带着初一和银墨进施公子的卧房，嗅闻气味去了。 银墨很快就拖着初一从卧房出来，然后往院子外面狂奔而去。 以施管家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只能在后面努力的追，显然是能力不足，但态度端正。 明若看他追得实在艰辛，只得开口：“施管家且慢慢走吧，还有些事要问你。” “大人请说。”施管家也如释重负，他这老胳膊老腿的，真是追不动了。 “你还记得昏迷前的事情吗？”明若很想知道，桂姨娘控制了施管家要做什么。 施管家不假思索道：“草民刚从王府回来，就被乌嬷嬷带去了春熙院儿，说桂夫人有事情要交代。” 第454章 探案小分队 “到了之后，桂夫人就问草民府里现在能拿出多少银子，草民大致算了算，差不多能有十万两。桂夫人说这跟贼人要的赎金相差太远，让草民开库房取银子。”施管家顿了一下，“府里的密库中确实存了些银子，但老爷说过，那些银子是绝对不能动的。” 施管家没再往下说，明若也明白，再往下就是施府的秘辛了，施管家应该不会轻易与外人道说的。 “那后来呢？”明若又问。 施管家努力回想，脑中却是一片空白：“草民……想不起来了……” “哦。”果然，被操控后的记忆还是缺失的。 明若琢磨着，除了催眠之外，是否可以通过药物来‘找回’缺失的记忆呢。明若决定回去后，再好好研究一下。 明若还在思忖制药的可行性，几人就来到一处院落前面。院门紧闭，银墨正用大爪子挠着门。 “这是……桂夫人的院子！”施管家吃惊不小，连忙上前拍门。 门里有小丫头道：“谁啊？” “我是管家施旺，快开门！”施管家语气急迫。 “夫人出门前有交代，除了夫人回来，其他人来一概不许开门的。”小丫头理直气壮中还带着几分傲慢。管家又怎么样，现在府中她们夫人才是最大的。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秦默翻墙进院。 只听那丫头喊：“你是什么人？” “再妨碍衙门办案，把你们统统抓大牢里去！”秦默拨开门栓。 门一打开，银墨一狼当先，吓得秦默嗷一嗓子，飞身骑到了墙头上。 明若无语望天，他们这个探案小分队，简直是……太丢脸了有没有？ 银墨现在有正事要办，也懒得跟秦默叽歪，径直往正房里冲。 “哎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的，这是夫人的卧房，外男不得擅入。”一个衣着体面的大丫鬟拦在门口。 ‘嗷呜’‘嗷呜’银墨先从气势上震慑对方。那丫鬟吓得脸都白了，却还哆哆嗦嗦地挡在门前。 施管家只得开口：“这几位贵人是来办案的，还不退下。” “我……我只听夫人的……”丫鬟的语调带着颤音。 “成全她。”司皓宸冷冷开口，“顺便把楚沉舟叫来。” 有暗卫出现，把那丫鬟一掌打晕，提着就往前头楚少卿问口供的地方去了。 初一一脚将房门踹开，银墨便冲了进去。明若怕这屋子里有毒蛊毒药，把玲珑放了出来。 银墨直接进到内室，用爪子狂挠床榻。顿时丝帛棉絮满天飞，银墨以自身实力，奠定了拆家能手的江湖地位。 “银墨。”司皓宸唤了一声。 银墨马上住爪，从床榻上跳下来，乖乖地待着。 初一在床榻四周摸索许久，也没找到什么机关。明若打量着这间像是被金石玩器堆砌起来的房间。 几乎是同时，明若和司皓宸都走到了妆台前，目光落在一只白瓷花瓶上。 这只素白的花瓶，显然与屋里其他闪闪亮亮的陈设极不相符。 司皓宸伸手去拿，那花瓶果然是与台面连在一起的。他左右转了转，只听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之后，床榻上的床板忽然沉下去，上面的被褥枕头也跟着掉了下去。 施管家都看呆了，但秦默和初一反应倒是很快，直接下去查看。 “王爷，三个人都在下面。”秦默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还带着些许回声，可见这地下被挖了很深。 秦默和初一很快就把三人弄上来了，施老爷和施夫人都昏迷不醒，只有施公子还算清醒着。 但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眼睛被光线刺得睁不开。 初一把堵着施公子嘴的布巾取下来，他的声音十分虚弱：“娘……救……救……我娘……” 明若撕了块床帐覆在施公子眼睛上，就去给施夫人诊脉。 施夫人本就身体不好，迷药对她的作用比在一般人身上效果要强几倍。所以，她现在还是被迷晕的状态。 明若给她喂了一颗解药，等她慢慢苏醒。 “你娘没事，醒了好好调养便是。” 听了明若的话，施公子终于不那么焦灼了：“多……谢……” 明若又给施老爷做了检查，施老爷单纯是饿晕了：“施管家，你去冲些红糖水来，多加些糖。” “哎！”施管家听说三位主子都无大碍，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赶忙去弄糖水去了。 明若最后给施公子诊了脉，确定他也是饿的，又长时间没有补充水分才会这么虚弱。 施管家很快就冲了红糖水，还带了平日服侍夫人的丫鬟婆子来。 跟施管家前后脚到的，还有楚沉舟。他刚想到那桂夫人有问题，府外又没人看到贼人出没。那贼人会不会玩的就是‘灯下黑’？他刚召集了差役要搜府，王爷这就找到人了…… 明若让仆妇给三人喂了些糖水下去，施公子的精神好了许多。 施老爷也渐渐醒转过来，看着眼前这屋子熟悉的陈设有些发怔—— 他之前睁眼是一片黑暗，还被五花大绑堵了嘴，用脚指头想都是被贼人绑了去。现在一睁眼，怎么又到了香儿屋里。 到底哪个才是在发梦啊？ “老爷，您醒了。”施管家连忙上前来。 “施旺……”施老爷的感官渐渐回笼，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腰酸背痛的，像是被人毒打过一般。 “是老奴。”施管家道，“您可吓死老奴了，多亏了云亲王明察秋毫，发现桂夫人有问题，才救了您、夫人和少爷呀！” “香儿有什么问题？”施老爷听到桂夫人，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明若都想感叹一句——‘爱情’真伟大！ “几位大人就是在桂夫人床底的暗室里找到您们的。”施管家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不可能，香儿那么善良，那么柔弱，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施老爷显然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主儿。 明若继续感叹——‘情比金坚’太感人了。 “咳咳。”楚沉舟清了下嗓，“既然施老爷和施大人都醒了，就配合本官调查此案吧。” 第455章 多此一举 司皓宸宁愿审问有脑子，需要斗智斗勇的人，也不想多看这蠢材一眼：“后面的事，楚少卿料理清楚。本王明日早朝，要跟皇上复命。” “下官遵命。”楚沉舟觉得云亲王殿下能留到这时候，已经是奇迹了。按照王爷的行事风格，能把那小妾给揪出来就不错了，“下官会尽快将此案审理清楚，将案件始末禀明圣上。” 司皓宸对楚沉舟的领悟能力很满意，便要转身离开。 已经缓过来些的施钟诚连忙跪下：“王爷救下官一家于水火之中，下官无以为报，以后定会殚精竭虑，报效……朝廷……” 施钟诚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眼眸中却满是坚定与赤诚。任凭谁看到他这样灼灼的眸光，也不难看出，他要报效的不是朝廷，而是云亲王一人。 司皓宸对他的‘投诚’倒是没有嗤之以鼻，丹胥向来对户部这个钱袋子看得紧，想要安排得用的人进去还真不大容易。施钟诚虽然只是个五品郎中，但自己略加提携，填个侍郎的职位也不难。 不过这人到底得不得用，还需要继续观察。目前，他们认为施家与老五有关系，也只是推测。 毕竟施老爷能从一个失去家族庇护，到皇都投奔亲戚的外乡人，发展到现在，成功让施家跻身皇都前十的大商户。 单凭他一人，怕是再给他二十年，也未必能做到。 但老五这年纪嘛，施老爷‘励精图治’打拼家业时，他怕是还没断奶呢。 这施家，看着人口简单，水却不浅。 “施大人青年才俊，报效朝廷的机会且还多着。”司皓宸难得夸奖人。 “王爷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在十六岁就被称为东桓战神的云亲王面前，脸皮是得有多厚，才能承认自己是青年才俊？ 司皓宸带着自己的‘小侍卫’款步离开，初一也牵着银墨跟上。 楚沉舟看了眼留下来的秦默：“秦大人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那密室下面还有毒药、蛊虫，王爷怕楚大人处理不了，让本将从旁协助。”秦默对什么毒啊蛊啊也是很触头的，但想到要跟银墨一起回府，他宁愿面对毒蛊。 银墨打不得，蛊虫还能砍死不是？ 玲珑：砍死的肉肉不好吃，伦家毒死你哦！ 既看不到玲珑，也听不到它心声的秦默，完全不知道要是‘砍’了吃货的肉，自己将要面对多么惨淡的人生。 坐上回府的马车，歇下来才发觉累得不行。施府很大，明若在里面腿儿了大半日，实在有些吃不消。 “施家家主是不是中蛊了？”司皓宸觉得，如果只是操控术，他没像施管家那般完全失了神志，应该不至于糊涂成那样。 “他没有中蛊。”明若摇摇头，“应该是被成功洗脑了。” “洗脑？”司皓宸微微挑眉，“是什么病？” “算是心灵控制，利用心理防线最脆弱的一环进行暗示，将误导性思想灌输给他人，具有排他性、循环论证、利益承诺、咒语化、仪式化、重复性等特征。”在明若看来，施老爷就是个老渣男，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施家家主这样是他愿意的？”听王妃这么说，那厮就是偏听偏信罢了。 “即使不是自愿的，但也没做任何反抗。”明若摊摊手，“想要挣脱操控术很难，但在可以与外界接触的条件下，摆脱‘洗脑’的控制并不难。” “既然他都被控制了，那侍妾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交出施家的财产，反而要去控制管家？”司皓宸总觉得施家每个人都古古怪怪的。 “她或许尝试过，但是失败了。因为，无论是‘洗脑’还是‘操控’都是从心理防线脆弱的部分下手。 如果，那些‘财产’是施老爷最看重的东西，多半是不会成功的。”明若微微一笑，“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些以命相护的东西，不容任何人侵犯。” “那就随他去吧。”司皓宸原本担心那老东西被毒蛊操控，会搞出什么乱子来。 明若靠在司皓宸肩头打盹，马车停下的瞬间，便睁开了眼睛：“到了？” “嗯。”司皓宸拿了斗篷披在明若身上，“刚睡醒，当心吹了风，染上风寒。” “哦。”明若把斗篷后面的兜帽戴上。 司皓宸下了车，却站在脚凳上。明若用手戳了戳他的背：“你堵在这儿做什么？” “上来，我背你回去。”司皓宸天天同明若在一处，自然熟知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不用了，我能走回去的。”两人在没旁人的地方，亲亲抱抱举高高明若一点都不抗拒，但是在外面这样，明若还是会不好意思。 “快一点，不然抱你回去了。”要不是知道小丫头比较喜欢用背的，司皓宸早就把人抱走了。 “哼。”明若把兜帽拉得更低一些，才趴到司皓宸背上。 司皓宸款步走进府门，笑着说：“把脸遮上，别人就不知道是你了？” “那是自然。”明若自欺欺人地点头。 “你这就是多此一举，除了你，我还会背别人不成？” “说不定，他们会以为云亲王从街上抢了别人家的小娘子回来呢。”明若搂住司皓宸的脖子，冲着他的耳朵吹气儿。 “你再作怪，一会儿本王可要振夫纲了！”司皓宸咬牙切齿道。 “我好怕啊。”明若立马老老实实的，不敢‘作怪’了。 两人刚说说笑笑地回到梅苑，周管家就来了。 “王爷，后日的祭礼咱们是自己带着，还是送去礼部？”之前王爷从不随圣驾去行迎冬礼，周管家只备好了东西送去礼部便是。 “往年怎样便怎样，怎么突然说这个？”司皓宸很是不解。 “今年皇上下口谕，让您带着王妃一起参加迎冬礼，之后还有宫宴么？”周管家一头雾水，“下午张公公来传口谕时，秦大人刚好也听到了，就说去告诉王爷。后来秦大人一直没回来，张公公看天色不早，怕宫门下钥，就先回了。 莫非秦大人没找着王爷？” 第456章 做好打脸的准备 明若在心中为秦默点了根蜡，这位仁兄在施府做了不少事，却把为什么去那里，忘了个干干净净…… 周管家还等着示下，司皓宸却没太在意：“还是跟往年一样。” 周管家又禀告了一些府中琐事，明若都不感兴趣。对于明大夫来说，工作完回家，最当紧的当然是洗澡换衣裳。 明若沐浴完，换了一身袄裙回到寝殿，周管家早就走了。 司皓宸也换下出门穿的衣裳，着一身广袖流云松松垮垮的绸袍，在茶座里泡茶。 “要不要喝一杯？”司皓宸转动着杯子里金色的茶汤。 “你这动作语调，像是在邀人喝酒。”明若盘腿坐在司皓宸对面。 “我可不敢给你喝酒。”小丫头喝醉了其实还挺可爱的，但也更加撩人，自己着实招架不住。 明若捧起茶盏，在袅袅的水雾中嗅着茶香：“周管家说的那个迎冬礼，是做什么的？” “民间也叫寒衣节，每年皇帝都要率皇室宗亲，在玄武门那边举行迎冬礼，告慰为国捐躯的将士，还会宴请他们的遗孀子女，入宫赴斋宴。” “啊，那要请许多人吗？”明若觉得这些年，战死沙场的将士可不少呢。 “小傻子。”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脑门儿，“自然只宴请有诰命在身的命妇和继承了爵位的子嗣。” “哦。”明若心中有些怅然，怪不得都要努力往上爬。没有爵位军衔，死了都是白死，似乎都不配被人记住。 只一个表情，司皓宸就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但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只得伸手顺了顺她的长发，就算是安慰吧。 “什么时候去，要做什么？”明若搜索了原主的记忆，没有一点跟‘迎冬礼’相关的内容，估计是东桓才有的祭祀。 “后日辰时出发，祭祀都由礼部的礼官主持，你在旁边看着就行，最后上柱香就好了。”司皓宸看明若有些懵懵的，“到时候董嬷嬷会跟着你，不用担心。” “好吧。”明若点点头，“玄武门离揽月楼很近吧，师兄是不是也要参加？” “他才懒得去……”司皓宸唇角扯出一抹讥诮，“你师兄深居简出的程度，就是丹胥一年见到他的次数，五根手指都能数清楚。” “哈？”明若还以为，只要是祭祀之类的事情，师兄都得到场呢。 “至于这么吃惊？”司皓宸笑着说，“你以为君澈很好相处吗？” “师兄人很好，没有不好相处吧？”明若想了想，师兄温文尔雅又善解人意，每次送的礼物既新奇又实用，还很护短……简直哪儿哪儿都是优点，完全就是国民好师兄嘛！ “嗯。”司皓宸想到君澈在小丫头面前，那好说话的样子，确实好相处得很。 明若也不是傻白甜，看到司皓宸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就明白了七八分：“这种事情本就见仁见智，我觉得我家竹马也很好相处的呀。” “迎冬礼要穿素色的衣裳，你穿厚实些，要在外头待很久的。”司皓宸嘱咐。 “知道啦。”明若用手撑着下巴，“我觉得，你比我还像大夫呢。” “我听着，是嫌我啰嗦的意思？”司皓宸向明若伸出魔爪，捉到怀里好一顿家庭教育。 “我错了……我投降……”明若逃出‘魔爪’时，小脸儿红扑扑的，一头青丝散在身后，更显得明眸皓齿格外灵动。 “要到哪儿去？”司皓宸看得有些出神，‘回魂儿’之后，小丫头早跑外面去了。 “给你做个好吃的。”明若已经走到廊下，隔着窗子回答。 明若来到厨房，董嬷嬷和紫草正在准备晚膳。 “王妃娘娘，您是要做什么吃食吗？”董嬷嬷对王妃来小厨房，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明若径直往专门划分出的烘焙区走去。 “王妃，您要用烤炉吗？”霁月跟在王妃身后，“用的话，奴婢先夹些木炭烘着。” “嗯，要用的。”明天男朋友又要上早班，明若决定做些葱香小饼干给他带着。 明若对烘焙区还是很熟悉的，做饼干的食材也简单，很快就找齐了材料开做。紫苏和霁月在旁边打下手，明若倒是游刃有余。 最后将塑好形状的生胚摆到烤盘上，送入烤炉里慢慢烘烤。明若的工作告一段落，她不喜欢的整理料理，就交给了紫苏和霁月去收拾了。 明若一边洗手一边询问：“董嬷嬷，前些天宫宴上，平王妃送我一个礼盒，你放哪儿了？” “老奴怕那不是什么好物件，就让周管家收进那库房了。”周嬷嬷觉得平王妃送的东西，放到堆放‘御赐之物’的库房，再合适不过了。 “回头让周管家找出来，我有用呢。”明若虽然不知道那个‘迎冬礼’八公主会不会去，但做好打脸的准备总不会错。 “老奴一会儿就给您取来。”虽然他们王妃医术好，但董嬷嬷还是对那东西不放心，“您仔细着些，宫里有些手段，阴毒得很。” “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 宫宴那天，明若特意让初三把八公主送她的礼物跟送太后的调换了。所以，即使她还没看到那东西，也知道没什么问题。 毕竟，钱贵妃不喜颜明玉。她这个平王妃，只有紧抱钱太后的大腿，才有好日子过。 第二天一早，司皓宸天还没亮就起身了。明若掀开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要去上班了吗？” “嗯，你睡吧。”司皓宸将被子重新掖好。 “穿件披风再去，早起怪冷的。”明若将半张小脸缩进被子里。 “好。”司皓宸应了之后，轻手轻脚地往外间走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在明若额头上落下一吻，才又出去。 明若都已经要睡过去了，可这样轻的一个吻，却是让她小心脏怦怦跳，瞌睡都要被‘怦’跑了。 “大坏蛋！”嘴上嫌弃不已，唇角却压不住地往上翘起。 董嬷嬷服侍司皓宸洗漱，换上亲王朝服。 第457章 诡计多端 司皓宸驾轻就熟地把装零食的小口袋揣进袖袋。有这些小点心作为慰藉，无聊的朝会都没那么烦人了。 丹胥帝看到司皓宸来上早朝，就习惯性地脑壳疼。可让司皓宸恢复朝会，又是之前他亲自下的旨意，想找个怨怪的人都找不到。 楚沉舟办案倒是利索，只一宿的工夫，就把案子基本审清楚了。不过，结果是施府姨娘桂香并贴身嬷嬷擅长使用毒蛊之术，施老爷一家是想要霸占施家家产。 尽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案另有内情，蛊毒一事，怕是与西康关系匪浅。 但楚沉舟办事很有分寸，点到即止，涉及邦交之事，只能暗中调查，掌握了实质证据才好有下一步打算。 之后又禀告，这案件之所以告破得如此神速，都是云亲王明察秋毫，找到了人质的密室…… 丹胥帝的气更不顺了，他就说嘛，他那好皇弟几个月都不来上一次朝，今天巴巴跑来做什么？原来是跟自己邀（炫）功（耀）来的！ 丹胥帝尽管心里不爽，但若不夸奖几句，属实显得他赏罚不明，像个昏君。 “九皇弟办事一向雷厉风行，朕就知道，这案子交由你督办，定能事半功倍。”丹胥帝很擅长玩文字游戏，这话出口就很有艺术性了。 以左相为首的帝王心腹，马上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来了一波彩虹屁，什么皇上‘知人善用，英明神武’；‘勤勉为政，万民敬仰’；‘文韬武略，千古一帝’……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千古一帝’都出来了？知道的是溜须拍马，冷不丁听这么些溢美之词，还以为是丹胥驾崩了，撰写碑文呢…… 丹胥帝被这波马屁拍得通身舒畅，但看到在殿中卓然而立的司皓宸时，依旧不顺眼：“此次朕过生辰，西康元王送来厚礼。前两日，朕也听闻，腊月下就是西康晟帝的六十整寿…… 太子婚事将近，老三又伤了腿行动不得，老五身子不好，老大和老四又不擅政务……” 丹胥帝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之后幽幽开口：“想来想去，还是九皇弟办事稳妥，带领使臣出使西康才正合适。” 朝堂上脑子转得快的人可不少——云亲王才刚揪出与西康有关的‘贼人’，就要出使西康……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要是被人家报复了，后果不堪设想呐！ 司皓宸却是一派从容淡定，深眸中沉沉浮浮起许多计较，虽然没想到丹胥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但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司皓宸上前道：“臣弟愿意为陛下走这一趟，但这一来一回路上便要数月，年下肯定赶不回来。 臣弟要带王妃一同出使，否则在异乡独自过年节也太凄惨了些……” 这大过年的，派人‘出差’本就不近人情，司皓宸这要求也合情合理。丹胥帝虽然不想让司皓宸如愿，但也实在不好驳回。想想不过是个女人，司皓宸真有什么异动，也不会被一个女人牵绊住…… 丹胥帝大手一挥：“准了，九皇弟就带着王妃一道去吧。” “臣弟多谢陛谅。”司皓宸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规规矩矩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之后又处理了几件政务，无人再上奏，张金亮宣布退朝。 丹胥帝想司皓宸在朝堂上，公然要求带王妃出使，定然会被朝臣嘲笑，遂让张金亮派人去打探一番。 总之，只要能听到有人败坏司皓宸的名声，他就开心了！ 不曾想，文武百官对这件事，居然无人议论。在出宫的宫道上，倒是有三三两两的官员讨论：云亲王不但会打仗居然查案也不差，果然是天纵奇才云云…… 并没有人认为，云亲王要带着王妃出使，就是儿女情长。毕竟，司皓宸铁血战神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他虽然说是因为旅途寂寥才带王妃同行，但聪明人一想就明白了—— 云亲王妃是什么人？那可是靖国公亲亲的外孙女，十万苏家军镇守边城，西康要是敢有一点不好的想法。就靖国公那暴脾气，还不踏平了西康的花都巫城！云亲王哪里是带着王妃，分明是带了号令苏家军的兵符！ 别人能想明白的事情，丹胥帝虽然一时想不到，但很快也醒悟了。要是早些想到这一点，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司皓宸带着王妃同行！ “诡计多端！”丹胥帝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四个字，手掌往桌案上重重一拍，震得茶盏跳了跳。他收回手，又攥紧成拳。 被所有人认为很有成算的云亲王殿下，此时正在马车上喝着茶，偶尔吃一块小饼干，很是惬意。饼干很脆也很香，而且，还是咸味的，很合他的胃口。 司皓宸要带媳妇去西康的原因，远没众人想的那般复杂。实事求是地说，他就是儿女情长。既不放心将明若一人留在皇都，也不愿独自一人去西康。 司皓宸完全可以确定，跟待在皇都相比，明若更愿意去外面看看。西康在东桓的西南边境，这一路行去，气候也比皇都要温暖，小王妃一定会喜欢的。 明若睡到自然醒，心情很不错。吃过早饭，在结满花苞的梅林里溜达一圈，折了许多花枝插瓶。 明若今天不打算出门，总觉得应该搞些事情，才不至于太无聊。再转回寝殿时，只见紫苏和霁月在找衣裳。 “王妃娘娘，您看这两套衣裳，您喜欢哪套？”紫苏选了两套素色宫装，一套月白色一套天青色，还有一件石青色毛毡斗篷，上面用金线秀了飞鹤图案，看起来庄重却不沉闷。 “月白色的吧。”明若看了看，觉得月白色那套更简单一些。 “哦，那这套天青色的就包起来带着，预备替换。”紫苏动作麻利地将天青色宫装包起来。 “斗篷也多带一件吧。”霁月挑了件白狐裘的披风，“今天外头就又冷了许多，恐怕明日更冷。” “手炉也别忘了。”紫苏又提醒道。 “好。” 明若看着两个丫头在忙碌，随口问道：“紫草和董嬷嬷做什么呢？” 第458章 划拉小钱钱 “从南边采买的年货里有火腿，嬷嬷和紫草琢磨着要做火腿烧麦呢。”紫苏笑着说。 说起年货，明若倒是想起来，小时候过年时，奶奶总会自己做腊肠，里面会加许多糖，吃起来香香甜甜的，是让人怀念的味道…… 明若瞬间找到了今天的小目标，哼着小曲儿去厨下搞事情去了。 司皓宸回来时，发现寝殿里静悄悄的，难道王妃出门去了？ “十五！”司皓宸试着喊了声，明若一般出门，都是十五当车夫。 十三瞬间来到廊下，隔着窗子道：“王爷，十五正忙着，要属下叫他来吗？” “嗯？”司皓宸有些意外，十五除了当车夫，又有了新差事？ “王妃在厨下做吃食，十五和旬邑都在厨房里剁肉。”刚才王妃让把今日府中得用的猪肉都搬到厨下，没一两个时辰，估计剁不完。 司皓宸款步踱向小厨房，远远就听到‘咚’‘咚’‘咚’的剁肉声。 原本宽敞整洁的厨房里，现在到处都堆放着整块的肉、切好的肉丁、各种调味料…… 桌案前，还有两个木得感情的剁肉工具人。 明若拿着抓药用的小称，称了各色调料加进肉馅里：“就这些，拌匀了就可以。” “好。”紫草开始搅拌调好味的肉馅。 董嬷嬷一转身看到王爷来了，连忙行礼。其他人也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行礼。 “嗯。”司皓宸冲明若伸出手，“过来。” “你们继续，我一会儿就来。”明若将秤放下。 “多少肉用多盐糖调料奴婢都记住了，您就陪着王爷吧。”紫草冲王妃眨眨眼睛。 “那你们加油吧。”明若立马当了甩手掌柜，拉着男朋友出去了。 “你弄这么些肉馅要做什么？”司皓宸有些好奇。 “做了腊肠当年货啊。”明若看了看天色，“你今天下班挺早呢，饿不饿，要吃点心吗？” “不饿。”司皓宸刚吃过爱心小饼干。 两人并肩往后园走，司皓宸跟明若说了去西康的事情。 “冬日出门要辛苦许多，但是，我不想跟你分开……”司皓宸将明若揽入怀里。 “无论多辛苦，我也要同你一起去的。西康又是毒、又是蛊、还有什么操控术、眠术……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呢！”明若也伸手环住司皓宸的劲腰，将脸埋在他胸前。 “那就麻烦若儿保护我了。”云亲王殿下‘软饭’吃的贼香。 “好。”明若认真地点点头，“我们什么时候走？” “半个月之后。”司皓宸回答。 “哦，路上要走多久呢？”明若需要准备一下出门的行礼。 “一个月吧。” “这么久吗？”明若有些意外，“咱们上次去仙医谷，也就走了十来日，那里应该离西康不远了吧？” “咱们轻车简从日夜赶路，当然走得快。”司皓宸把玩着明若的小手，“这次是出使，会有鸿胪寺和礼部的官员随行，还要带着送给西康晟帝的礼物，路上要在各处驿站修整，走不快的。” “哦。”明若点点头，“那就当旅游吧。” 反正有空间在手，吃、喝、玩、乐、住都有保障，明若对远游没以前那么触头了。 “那个……”司皓宸压低了声音道，“记得带着海阵图。” “啊？”明若乌沉沉的大眼睛忽然瞪得溜圆，“我们要去中州？” “如果各方面情况都合适，我们就一趟。”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有这么吃惊？” “难道不是应该把周围都搞定，我们再去那里吗？”明若早就看出了司皓宸的布局——东桓本就是他的大本营；跟她父皇达成协议之后，南戎也算收入囊中。北池那边不但把郦翊这个贤王控制在手，还布了不少暗线；西康那边，借风慕泠之手也做了安排…… 有朝一日，将四国合而为一，中州就真是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再去，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我们这次悄悄地去。”司皓宸笑着说，“带你寻宝去。” 往空间里划拉小钱钱这件事，明若还是很热衷的：“好啊好啊。” “临走前，为夫先带你去干票小的。”司皓宸神秘一笑。 “嗯？做什么？”明若眨巴眨巴眼睛。 “施府已经被丹胥盯上了，养肥了的猪崽，怎么也不能让别人宰了吃肉。” “查到谁是施府的幕后主子了？”明若没想到暗卫和云烟阁办事效率这么高。 “收了猪崽再慢慢查它的主子也不迟。”虽然幕后主使还不明了，但想从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施府搬空，那是不可能的。 明若搓搓手，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虽然今年江南和西北各处军垦种的粮食都是大丰收，但手里有钱，心里才更踏实嘛。 “果然年底事情多，我得写个备忘录，可不能忙中出错。”明若说着就往她的炼药房去了。 司皓宸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要在书房‘办公’。 第二天一早，明若就起来沐浴更衣，换上庄重的素色宫装。辰时刚到，就上了云亲王殿下的专属座驾，往玄武门而去。 由于出来的早，街上还没多少行人。今早要上妆，明若没顾上吃早饭、只能在路上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路过一个馄饨摊时，看到热气腾腾的馄饨，明若顿时觉得嘴里的点心不香了。 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对董嬷嬷说：“下去买两碗馄饨来。” “是。”董嬷嬷让十五在路边停了车，自己就要折回去买馄饨。 “您老在这儿等着，我去买。”十五觉得就董嬷嬷这腿脚，馄饨买回来，估计都冷了。 “提着食盒去，里头咱们带了干净的碗碟。稳当些，别洒了。”董嬷嬷仔细交代。 “好嘞。”十五拎着食盒，跑得飞快。 再回来时，不但买了馄饨，还带了人来。 董嬷嬷见到来人连忙行礼：“宁平公主，金安。” “嬷嬷好。”宁平公主知道董嬷嬷是照顾九皇兄长大的老嬷嬷，也很客气，“我来瞧瞧九皇嫂，您帮我通报一声呗。” 第459章 问题出在哪里 “语凝上来吧，你也要去玄武门的吧？”明若已经听到了宁平公主的话，亲自打开车门。 宁平公主今天也穿了素色宫装，外面披着玄色滚银边的毛毡斗篷，头上戴着银丝累凤钗，一看就是要去参加迎冬礼的。 “正是呢。”宁平公主也不用人扶，自己麻溜地上了车，“九皇兄，九皇嫂。” “快坐吧，冷不冷？”明若让宁平公主坐下。 “我穿得多，一点儿不冷。” 董嬷嬷也跟着上了车，把馄饨摆好，又拿了碗碟和汤匙来。 “语凝要尝尝馄饨吗？我给你盛一碗呀。”明若先盛了一小碗，递给司皓宸。 “不用不用。”宁平公主摆摆手，“我刚吃完，看到府上的侍卫也来买馄饨，才跟过来的。九皇嫂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明若让董嬷嬷给宁平公主倒了一杯热茶，才开始吃起馄饨来。 宁平公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富丽堂皇的马车，这可是皇叔赐给九皇兄的专属座驾呀，看着就是尊贵无双的。 “对了，你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吗？”明若觉得这位宁平公主是野生的，每次见到她，总是单枪匹马就来了。 “我是跟母妃一起的，后来看到馄饨摊子就饿得紧，就让兄长带我吃馄饨了。”宁平公主说得眉飞色舞，忽然一拍脑袋，“哎呀，兄长还在那馄饨摊旁边等我呢！” 明若揉揉额角，让旬邑去告诉弘世子，就说宁平公主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不一会儿旬邑就回来了，还有策马而来的司天弘。 “天弘见过九皇兄、九皇嫂。”司天弘在马上行了礼。 “免礼。”司皓宸应了一声。 “兄长，你来啦。”宁平公主隔着琉璃窗，跟弘世子打招呼。 “多谢你还记得为兄。”弘世子心里苦啊，原本说是跟皇兄皇嫂请个安就回来，这还一去不复返了。 “呵呵。”宁平公主笑得十分狗腿。 马车离玄武门越来越近，各府马车仆从也越来越多，竟有了车水马龙的热闹感觉。 爵位比较低的府邸，马车在宫门口就要停下。司皓宸的车驾可以直接入宫，倒是不用在外面行走。 下了马车后，就有宫女太监前来引路，男宾同皇上在祭坛南边参加祭礼，女宾同皇后在北边参加祭礼。 “去吧，祭礼完毕后，我来接你。”司皓宸帮明若理了理披风。 “九皇兄放心，我会陪在九皇嫂身边的，还有我母妃在呢。”宁平公主挽上明若的手臂。 “嗯。”司皓宸点点头，看着明若跟着宫女离去，才带着弘世子往南殿去了。 祭礼开始前，大家都在殿中等候。虽然放了不少熏笼，但由于大殿太过阔大，门窗也不严实，殿内与殿外的温度也没差多少。 “你又跑哪儿去胡闹了？”端泽亲王妃是一位中年美妇，看起来颇有威严之感，但眉眼却很柔和，看着不像个难相处的。 “母妃，我同九皇嫂一道来的，才没胡闹呢。”宁平公主见到母上大人，马上变成了乖乖巧巧的小女儿。 端泽亲王妃拉住明若的手道：“语凝被我宠坏了，给清凰添麻烦了。” “王妃客气了，语凝很好，这一路多亏有她在，才不无聊呢。”明若笑着回答。 “没烦着你就好，咱们在这边稍坐一会儿。”端泽亲王妃拉着明若坐下，两人聊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由于端泽亲王妃和明若的辈分实在很高，过来请安的人络绎不绝。端泽亲王妃挑着人品好的，就给明若介绍两句，气氛还算热络。 直到八公主戴着面纱过来，周围的人都觉得她脾气装扮都古怪，略略散开了些。 她先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似不经意地询问：“不知明玉送给皇婶的礼物，皇婶可还喜欢？” “我很喜欢，时常戴着的。”明若笑得眉眼弯弯，“平王妃有心了。” “戴着？”八公主皱起眉来，她送的可是停用就会毁容的香膏，这蠢货该不会没往脸上涂，直接装了香球吧，“我送的是，擦脸用的上好膏脂呢。” “平王妃记错了吧。”明若撩起衣袖，雪白的皓腕上缠了几圈晶莹剔透的碧玺珠子，不但颜色艳丽还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你送的是一串碧玺佛珠呢。” “啊！”八公主大吃一惊，这不是她送给太后的佛珠吗？怎么会在小九手上？佛珠和香膏都是她亲手装进锦盒的，用的两个盒子也天差地别，绝不会弄错。八公主还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就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如果两份礼物弄混了，太后那边收到的就是香膏……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原本有些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给皇后行礼，皇后抬抬手，身边的大太监又道：“免礼~平身~” 外面传来阵阵钟鼓之声，一众命妇贵女按照品阶站好次序，在皇后的带领下，进入祭坛。 鼓乐声中，念诵了大段的祝文。要不是外面着实有些冷，明若觉得自己估计会听的睡着了。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随着一声清越的钟声，进入了进香的环节。 女官点燃线香递给明若，明若学着旁边端泽亲王妃的样子拜了三拜，再交给女官，再由女官将香插进香炉里。 命妇贵女都进过香之后，迎冬礼毕。大家恭送皇后凤驾离开，慢慢往开斋宴的千秋殿而去。 千秋殿离宣和门还近些，要从玄武门走过去，是有好长一段路的。 皇后离开时，给端泽亲王妃安排了软轿。宁平公主还在纠结，要不要邀请九皇嫂和她们一起，就看到九皇兄的肩舆到了。 “九皇兄来接九皇嫂了哦。”宁平公主冲明若做了个鬼脸。 “就你话多。”端泽亲王妃拍了下宁平公主的手背。 “母妃，痛啊。”宁平公主搓着自己的手背。 “那一会儿见。”明若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不会被宁平公主打趣到。 “嗯嗯。”宁平公主连连点头。 明若走到肩舆前，司皓宸伸手牵她上来：“冷不冷？” 第460章 说不得 “有点。”明若坏心眼地将冰冰凉的小爪子往司皓宸袖子里钻。 司皓宸不但不躲，还顺势将人裹进自己的披风里。 “快松开。”肩舆四周虽然放了帷幔，但还是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人影的，“你再这样，人家都知道云亲王殿下是个登徒子了……” “他们看到是王妃扑本王怀里的。”司皓宸笑着说。 “……”明若无语望天。 “他们不敢乱看的。”司皓宸抚了抚明若的背，“我们先去坤泰殿待会儿，等斋宴开始时再过去，如何？” “送我去姨母的锦乐宫吧，我好久没去看姨母了。”明若道。 “好。” 明若来到锦乐宫，发现这里比从前多了许多家具古玩。就连宫里的宫女太监，都精神许多。 菊韵看到云亲王妃来了，一边往内殿迎，一边道：“娘娘，您看谁来了。” “是不是若儿来了？”贤妃怀里抱着个胖娃娃，从内室里走出来。 “姨母怎么知道是我来了？”明若笑着问。 “你难得进一次宫，肯定想看看我们小七啊。”贤妃将小七转向明若，“要不要漂亮姐姐抱？” 小奶娃伸着小手，嘴巴里只有两颗小牙齿，啊啊啊地叫。 “小七就喜欢漂亮的人儿抱呢。”贤妃拿了帕子，给小胖娃擦口水。 明若捏了捏小七的小手手：“姐姐刚从外面来，身上凉得很，可不敢抱你。” “啊啊……”小家伙还执着地伸着小手手。 “我先给姨母诊个脉吧。”明若从‘袖袋’里拿出脉枕。 贤妃把小七交给乳母，将手放到脉枕上。 明若细细诊了会儿脉：“姨母是不是晚上睡眠不好，入冬之后总是手脚发凉？” “可不是嘛，屋里放了几个熏笼还是冷得很。”贤妃接着说，“太医说我是气血虚，吃了他们开的补药倒是好一点，但夜里却烦躁得很，不好入睡。” “补身子得慢慢来，用药太猛也不好。我重新开个方子，您且吃一个月瞧瞧效果。”明若偏头看向菊韵，“菊韵姑姑给我拿纸笔来。” “奴婢这就去。”菊韵很快端来了文房四宝。 菊心则是端了甜汤和点心过来：“王妃先喝点甜汤暖暖，今日越发冷了。” “多谢。”明若先写了药方，又写了两道药膳，“吃一个月汤药大好了，就改吃这药膳，三五日吃一次就好。” “好，我记得了。”贤妃又把小七抱过来，“你也给他瞧瞧，看长得好不好。” 明若给小家伙诊了脉，没什么问题，又启动医疗系统做了各种维生素的的检测。 “小七现在长牙了，可以把果子碾成泥喂给他，开始先少喂一点，他若是喜欢吃，可以逐渐加量。” “好。”贤妃点点头。 明若冲董嬷嬷道：“把我给小七的见面礼拿来。” 董嬷嬷连忙送上一只锦盒，明若接过来递给贤妃，“这是我给小七准备的玉牌和手镯，都是用药汁浸过许久的，夏天带了不招蚊虫叮咬。” “这是有用的东西，我就不推辞了。”贤妃让菊韵收了锦盒，又让菊心把给明若做的新衣裳拿过来，“裁了两件大毛衣裳，本来准备给你年下穿的。昨日听说你要随云亲王出使西康，冬日出门可不好过，你且带了路上替换着穿。” “那就多谢姨母了。”明若笑着接过衣裳，摸了摸溜光水滑的皮毛，发现里面还疙疙瘩瘩的。 明若伸手进去，发现两件衣裳中间还夹了十个金灿灿的元宝。 “咦？姨母这是不小心把私房银子给我包到包袱里了？” “你年下也赶不回来，提前把压岁钱给你而已。”贤妃笑着说，“生小七时，多亏有你给的那些药丸，否则就算能母子平安，我也要掉半条命的。” “这衣裳我就收了，金元宝姨母就留着吧，在宫里做什么都要银子打点，很费银子呢。” “这点子钱就能把我累穷了不成，长者赐，少者不敢辞。”贤妃将包袱包好，交给董嬷嬷，“你再推拒，我可恼了。” “好好好，我收下了。您可别生气，会变老的呦。” “这就对了。”贤妃压低声音说，“说到变老，最近出了一件怪事。永春宫那位，忽然变年轻了。据说，不但脸上的皱纹浅了，面色也好了许多呢。 原本她嫌烦，早几年就不要各宫晨昏定省，只初一十五去请安便是。现在为了显摆变年轻的脸，又让皇后带着各宫嫔妃日日去请安呢。 皇上有口谕，让我好好带小七，不用去请安，所以我没见着。但昨日在御花园，菊韵看到了，说那位真的年轻不少，气色比十几年前还要好。” “要是有人给姨母送那膏脂，您可千万别用。”明若大致把无尘宫卖那香膏坑人的事情，大致跟贤妃说了一下，“姨母要记得，逆天而行的事情，总会付出更大的代价，要不，这天下不是早乱套了？” “哦哦，我知道了。”贤妃拍拍胸口，要不是若儿今日点醒，她也挺动心的。女人嘛，都想让自己年轻漂亮些的。 “那我先走了。”明若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急什么，吃些点心再走吧。” “我家王爷还在外面等着呢，下次有机会再来看姨母。” “啊！”贤妃被吓了一跳，“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好歹送个火盆或是手炉去，这把云亲王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我让他先去坤泰殿等着，他说不怕冷。”明若摊摊手，也觉得很无奈。毕竟，内力什么的高级技能，咱也不知道，咱也学不会！ “那你快去吧，我就不留你了。”贤妃亲自把明若送到门口，远远看着她上了肩舆才折回来。 菊韵听了云亲王妃的话，只觉得毛骨悚然，尸油做的膏脂啊，太后知道后，会不会直接吓死了去。 千秋殿中，钱太后今日早早就到了。时常不见钱太后的命妇贵女，见到太后容光焕发的样子，齐齐吸了口冷气。 也有消息灵通的官眷，听说过无尘宫卖的美颜霜是何等奇效，一旦停用又有多可怕。但这种不好听的话，她们自然不敢说。 第461章 睡不了几次 就在钱太后被各种‘太后娘娘越活越年轻’、‘太后娘娘驻颜有术’、‘太后娘娘风华无双’之类吹捧得飘飘欲仙时，她终于见到了最想见的人。 “明玉，快到皇祖母身边来。”钱太后笑眯眯地冲八公主招手。 八公主看到太后那张容光焕发的脸，只觉得脊背发僵，仪态端淑地走到钱太后面前，屈膝行礼：“皇祖母金安，母妃金安。” “快快免礼，坐到本宫身旁来。”钱太后拉住八公主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钱贵妃垂下眸子，才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平日只有自己能坐在姑母身边，现在倒好，这小蹄子不知哪里入了姑母的眼，居然也坐到了姑母身边。 钱太后继续和声细语地说：“明玉这些日子都不进宫，陪皇祖母说话了。” “夫君腿伤未愈，明玉实在放心不下。”八公主垂着头，做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态。只可惜块头有点儿大，看着像是金刚芭比撒娇。 婆婆看媳妇本就没几个能看顺眼的，再加上钱贵妃惯爱在钱太后跟前撒娇，遇见同道中人，脸色越发不好了。 钱太后也没工夫注意钱贵妃的心思，笑着说道：“好孩子，你前些日子送来的香膏很好用，皇祖母很喜欢。” 这明玉公主不是个蠢的，听了这话，定会多送些来给她用。她只得了那么两罐，不舍得浪费。要是有多的，还可以往身上也涂一涂。 钱贵妃一听那香膏是颜明玉给太后的，心下更气恼了。她可是平王生母，这小蹄子给太后送这样好的东西，却不给她送，是看不起她吗？ 八公主在来千秋殿来的路上，就想到钱太后会问她讨要香膏。她权衡许久，才下定决心道：“那美颜霜是吴侧妃送给明玉的，只说是极好的香膏，十分难得。明玉想着自己人微福薄，怎么配用那好东西，就借花献佛给皇祖母送来了。 既然皇祖母喜欢，我跟吴妹妹说说，让她多给皇祖母送些来。” 做美颜霜的作坊早就被官府查封了，自己就算想用美颜霜讨好钱太后，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这美颜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早早将自己摘出来的好。 钱太后在后宫摸爬滚打大半生，才坐到太后的位子，凭直觉这里面有猫腻。但香膏的效果立竿见影，诱惑实在太大了，就算有问题，她现在也不愿意去深究。 “说起吴侧妃，不是说前阵子胎象不稳，现在如何了？” 八公主眼珠一转，缓缓开口：“最近王爷伤了腿，吴妹妹也能安心休养着，胎也稳多了……” 这一听就是怀了身孕还不忘争宠，所以胎象才不稳的。 钱太后早巴望着三皇子府能诞下皇长孙，对吴侧妃的做法就更不满了。遂打发了福嬷嬷带些补品去平王府看看，顺便传懿旨，让吴侧妃安生养胎。 福嬷嬷领了懿旨前去平王府，八公主继续在太后身边刷好感。 直到宫宴快开始时，明若才姗姗来迟。今日是斋宴，不但没有歌舞助兴，还要男女分席。 明若怕司皓宸被人算计了，让玲珑跟着他。 玲珑小傲娇落在司皓宸肩头，还嘚瑟得呼扇着翅膀。 坨在十五肩头的老铁顿时不乐意了，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十五被吓一跳，差点从房梁上掉下去。未免被人发现了位置，连忙换了根房梁。出任务带宠物果然不靠谱，暗卫生涯差点断送在不仗义的老铁手里。 老铁的速度虽然快，但还是被司皓宸发现了，直接把汤盅移到面前。老铁向前翻腾四周半，完美入水，没溅起一点水花，司皓宸淡定地扣上了汤盅的盖子。 周围的人并不敢直视云亲王，虽然感觉眼前花了一下，但也不得要领。 玲珑眨巴眨巴眼睛，霸霸这是要炖蛇羹吗？ 老铁觉得这泡澡水有些烫，咕噜咕噜喝两口，不知道是什么汤，反正没有肉，不是它的菜。 皇后称刚才祭礼吹了风，身体不适，斋宴便由钱太后主持。 明若先与钱太后见礼，然后宫女引到位置坐下，旁边正好是端泽亲王妃和宁平公主。 宁平公主很快就凑到明若跟前：“九皇嫂，一会儿宫宴结束，咱们一起去锦绣大街逛逛吧。” “好啊，你介意跟你九皇兄一起吗？”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我……还是跟母妃一起逛逛吧。”宁平公主的小脸都垮下来了，她当然介意啊，有九皇兄在，怎么可能愉快地逛街。 钱太后对八公主倒还是挺待见，开席后，也让她陪着用膳。八公主要是有尾巴，估计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钱太后看了看四周，开口询问：“怎么没见礼王妃呢？” 王公公连忙回答：“这两日变天，礼王的咳疾又发作了，今日礼王和礼王妃都告罪未至。” “老五这身子也太差了些，快从库房里找些治咳嗽的药材，给他送去。”钱太后面上担忧孙子的病，心里却没有丝毫着急。她巴不得剩下的几个都不好，只留珏儿登上大宝。 想要日后登基，子嗣就很重要。 钱太后偏头看向八公主：“明玉啊，吴侧妃都有孕了，你怎么还不见动静呢？” “王爷公务繁忙，多在前院休息。”八公主低下头，假装害羞。 其实，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平王只有同她周转银钱时，才会在她院中留宿。几个月才来一次，她怎么有孕？跟侍卫偷吗？ 不过，平王来的太勤，她也受不了，就平王每次要的数目，她那点嫁妆着实睡不了几次。 八公主为了把关注点从自己身上转移出去，笑眯眯地看向明若：“要说起来，还是清凰成亲更久一些，倒是也没传出喜讯来呢。” 明若微微挑眉，好好地往她身上扯做什么：“我家王爷不但要离京打仗，还要为皇上办差，怎么也比平王忙些吧……” 众人想想也是，云亲王先是重病缠身，命都保不住。后来病好了，又同北池打仗走了几个月，留云亲王妃在王府为大军祈福。两人都不在一处，怎么生孩子？ 第462章 好东西要分享 钱太后早就想往云亲王府塞人做眼线，可试了几次，人没塞进去不说，倒是往‘红帐’中添了不少人。 “宸儿年纪也不小了，子嗣的事情可得抓紧些。本宫趁着年下，给宸儿纳两位侧妃，来年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了呢。”美姬侍妾能打发到红帐，正经人家的小姐肯定不能送去那种地方。 只是，这侧妃的人选还得好好斟酌，靖国公府给那狼崽子做‘岳家’就够够的了，可不能再给他添助力了。 “太后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皇上都派我家王爷出使西康了。别说年下，就是开春了也未必能赶回来，真没工夫纳侧妃了。”明若语气凉飕飕的。 钱太后只想着往云亲王府塞人，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八公主却还是不想放过明若，不怀好意地开口：“年前虽然时间有些紧，但也可以先定下人家，等云亲王从西康回来再迎娶便是。娶侧妃不比纳妾，是需要操办的，怎么也得准备两三个月呢。”然后还语重心肠地说，“清凰你可得好好地为云亲王张罗起来，善妒可要不得，犯了‘七出’的。” 八公主微微眯起眸子，反正小九这死丫头不给云亲王纳侧妃，就得个善妒的坏名声；她给云亲王娶了侧妃，那府里日日争来斗去的更闹心。 明若心下冷笑，名声是个啥？能吃还是能喝，姐会在乎吗？为了证明自己大度，给老公娶小老婆才是脑子有坑呢！ “我家王爷洁身自好，并不喜欢那些莺莺燕燕。本宫没入府时，后院也是干干净净的，现在依旧如此，平王妃怎么能说是本宫善妒呢？”明若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能得王爷这么好的夫婿是清凰的福气，平王妃这么上赶地往皇叔府里塞人，莫不是嫉妒我们夫妻和睦吧？” “你……”八公主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她可不是嫉妒嘛——云亲王位高权重还长相俊美，最主要的是，独宠小九一个，连出使西康，都要带着她一起去…… 再想想自己，想要留宿夫君还得往出撒大把的银钱，她不嫉妒才怪！ 此时别说是八公主，在座的夫人小姐都变成了柠檬精——谁不想独得夫君的宠爱，是疯了才想挖空心思在后宅斗呢。 明若笑得云淡风轻，虽然姐不在意得个‘妒妇’的坏名声，但我家夫君太专情，根本轮不到姐去‘妒’。在心中叉腰大笑：姐想当‘妒妇’，可惜条件不允许呐。 明若这番话，简直为宁平公主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善妒’根本不是女子的错，要是男子不那么花心，女子根本不需要‘善妒’。 宁平公主的眼睛都闪着光，十分崇拜地看着明若。 这目光有些太灼热，明若都被看得不自在了：“语凝吃菜啊，这素鹅做得不错，味道很好。” “哦，好，我看会儿九皇嫂再吃。”宁平公主撑着下巴继续看明若，“九皇嫂，你身上好像会发光。” “我又不是灯盏，怎么发光……”明若也是无语了。 “当然不是灯盏，九皇嫂是明珠。”宁平公主似乎被自己比喻惊艳到了，小小声跟明若说，“九皇嫂是九皇兄捧在手里的明珠呢。” “哦~”明若拖长语调，故意压低声音道，“我会告诉他的，就说语凝说了，你长得老像我爹一样……” “啊啊啊，九皇嫂你可别告诉九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平公主感觉自己要完。 “不好好用你的膳，再这么看着我，一回儿就去告诉他。”明若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 “别别别，我不看了还不行嘛！”宁平公主垂下头，跟面前的素鹅作斗争去了。 钱太后虽然对明若的态度很不满意，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直接责罚吧，她现在不大敢惹那狼崽子。对娘家施压吧，且不说她这别国太后管不管用，就是传到南戎去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对靖国公府下手？靖国公曾经随太上皇南征北战，有太上皇护着呢…… 钱太后在后宫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真是少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明若也不管她，每道菜都尝个一两口，就吃饱了。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等着散席。 钱太后眼眸变得阴鸷起来，既然明的暗的都不行，那就来点阴的让她吃点苦头也好。 不一会儿，宫女便撤去残席，上了新鲜的果子和茶水来。 这茶水就有些意思了，既不是每桌一壶，也不是每人一盏。而是由宫女捧了茶壶给每人斟一小杯。 钱太后笑道：“可不是本宫小气，这云雾茶极难得，今年统共就得了两罐，今日给大伙沏了都尝尝。” 众人连忙谢恩，尝上一口，纷纷称赞这茶馥郁甘醇。 明若不动声色地闻着这直冲天灵盖的药味儿，估计不用这么好的茶叶，还真盖不住这味道。 明若转了转眼珠，这是谁要向她动手了——到底是钱太后，还是颜明玉呢？虽然有仇不报非君子，但她这么是非分明的人，报错了仇多不严谨呐！ 钱太后忽然对若有所思的明若道：“清凰也尝尝这云雾茶，很好喝的。” “好。”明若唇角微勾，看来是钱太后没错了。 明若端起茶盅，把一盏茶都‘喝’进了医疗系统。经过一番提炼，终于把下到茶里的‘药’滤了出来。 啧啧，这药其实也算不得毒，吃下去并不致命，只是像犯了绞肠痧一般肚子疼。而且，除非抽血化验，要不也查不出原因。 比较恶毒的就是，不像绞肠痧放放血吃吃药还能缓解。这药吃下去，连缓解的办法都没有，只能生生地疼三四个时辰，等药物慢慢代谢出体内，才能逐渐缓解疼痛。 好东西要与人分享，明若把玲珑从正殿那边召过来，给它带上之前提炼出的‘好药’，直接下到钱太后的杯子里。 玲珑还附带送了些引起喉咙干痒的鳞粉，在钱太后的口鼻处。 不一会儿，钱太后就咳嗽起来，身边的近侍连忙端了茶水给她润喉…… 第463章 本大王会保护你 钱太后看明若喝了茶，还有心情跟旁边的端泽亲王妃聊天，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直到隐隐的疼痛从胃部开始，一直绞痛了整个胃肠。钱太后的笑容僵在嘴角，面容渐渐变得狰狞起来。 “太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往平王府走了一趟的福嬷嬷回来复命，发现太后脸色不对。 “本宫腹痛。”钱太后忍受着一阵比一阵更剧烈的疼痛，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年生产的时候。 福嬷嬷也被吓到了，连忙让小太监去传太医来。刚才负责斟茶的大宫女也有些无措，莫不是自己把转心壶转错了？为什么云亲王妃一点事儿都没有，却是太后腹痛难忍。 想想也不对啊，自己只在给云亲王妃倒茶的时候转动了壶心，要真是自己出了纰漏，不但太后喝了茶会腹痛，端泽亲王妃、宁平公主并两位郡王妃的茶也是有问题的。没道理只有太后腹痛，其他人都没事啊。 很快，陈院首便来了。一道来的，还有担心母后的丹胥帝、担心皇祖母的一众皇子，和担心媳妇的司皓宸。 玲珑刚才离开了一小会儿，司皓宸就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一定是明若这边出了状况，玲珑才会离开。好在玲珑回来后，看起来没有焦躁不安。但云亲王殿下的状况，完全就是——眼睛瞪得像铜龄，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耳朵竖得像天线，听的一切可疑的声音…… 这边一有太监来报，说太后突然腹痛。一票孝子贤孙过去探望，他这个也得叫钱太后一声‘母后’的便宜儿子，就顺理成章地跟着来了后殿。 陈院首诊了脉，又询问一些症状，已经猜出钱太后是怎么回事儿了。这症状像绞肠痧，但绞肠痧多发生在盛夏，或是吃了生冷油腻的东西。这大冬天发绞肠痧，还是很少见的。 但是，他也深知，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能算计到太后的，可不是一般人。他道出实情，怕是要遭人嫉恨。况且，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还不如装作什么都看不出。被人认为医术不精，总比送了命强。 “太后娘娘怕是用多了油腻的吃食，喝的茶水又凉了些，引了肠痧来。”陈院首一边开方子，一边道，“还是把太后移入缓和的屋子，先喝了汤药，再放指尖血，应该能缓解些。” 钱太后此时已经是疼得两眼发直，听了陈院首的话，心更凉了半截——她倒是不意外陈院首把她当做绞肠痧来医治，问题是，她知道这么治根本没有效果。 “皇帝……本宫疼得紧，再找其他太医……来给本宫瞧瞧……”钱太后现在疼得不行，抱着有太医能医治她的幻想。 “先送太后回寝宫，再把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召到永春宫，为太后会诊。”丹胥帝也不含糊，安排得还算妥帖。 太后很快就被抬回寝宫，丹胥帝也率众皇子、王妃跟过去。作为‘孝子贤孙’的一员，司皓宸和明若也不好直接离开。 明若看看四周小声道：“这里有没有僻静的地方，我得写个字条传出去。” 司皓宸也没多做询问，只带着明若闪进了偏殿的耳房。明若拿出自制铅笔，刷刷刷地写了张内容有点多的字条。写好后把字条封入竹筒里，唤了初三去送信。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走出耳房，两人坐上肩舆，也往永春宫去了：“他们未必会找到一间药堂去，毕竟，太后惜命得紧。” “虽说这‘毒’不致命，抗一抗就过去了。但太后看起来，真不像个骨头硬的。”明若摇摇头，“就算以前是个硬骨头，养尊处优这么些年，肯定吃不得苦了。我也是以防万一，别把老徒弟给吓着了。” “她为什么要给你下毒？”司皓宸凤眸微眯，脸上的肃杀之气十分骇人。 “还不是因为你……”明若撇撇嘴。 “嗯？”司皓宸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事会跟自己有关。 “她想给你娶小老婆，被我拒绝了。大概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想报复一下吧。”明若小脑袋一歪，靠在司皓宸肩头，“我家竹马长得好，总遭人觊觎，好苦恼啊……” “以后别人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交给我去处理。” 明若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直接来了个十指紧扣：“那不行，敢打我夫君的主意，就是看我好欺负。我得让他们知道，我可不是软柿子。” “若儿不是软柿子，那是什么呢？”司皓宸笑着问。 “我是女王呀！”明若拍拍司皓宸的肩膀，“放心，本大王会保护你的。” “好。”司皓宸觉得，小王妃‘张牙舞爪’的样子，怪可爱的。 两人来到永春宫，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已经到了。几个医术好的都轮流给钱太后诊了脉，得出的结论都跟陈院首如出一辙。 在宫里当差的，哪个不是人精。陈院首都诊出绞肠痧了，谁还能跟顶头上司对着干不成？就算有人想出风头，也得能治了钱太后的病才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治不了。还不如人云亦云，保命要紧。 丹胥帝和钱贵妃，还有闻讯而来的皇后在寝殿侍疾，其他人都在偏殿等候消息。 太医们商量出的方子吃下去两剂，也不见效。陈院首也给钱太后指尖儿放了血，也没什么效果…… 钱太后疼得在榻上翻来滚去，呼痛的声音都弱了下去…… 皇后倒是觉得，这老虔婆疼死了也好，省得隔三差五出幺蛾子。 钱贵妃却是怕极了，要是姑母薨逝，她一个人在宫里可怎么办啊，所以哭的情真意切…… 丹胥帝被她吵得烦躁，吩咐道：“把贵妃带出去，别吵着太后休息。” 张金亮来到钱贵妃跟前：“贵妃娘娘，您先到外头缓缓再进来吧。” 钱贵妃努力忍住眼泪，扶着贴身婢女出了寝殿，赶紧让人给在府里养病的平王送了消息。 第464章 师傅是个神算子 平王府里现在也是鸡飞狗跳的，晌午太后派人来给吴侧妃送了好些燕窝阿胶。吴侧妃还没来得及高兴，福嬷嬷就说太后很喜欢那美颜霜。 吴侧妃给福嬷嬷塞了个大‘红包’，才打听到是颜明玉，把她送出的美颜霜转送了钱太后。钱太后打发福嬷嬷来看她只是幌子，其实是来讨要美颜霜的。 吴侧妃气得要死，颜明玉那贱妇，不但借花献佛在太后面前买了好，还把她给套进来了。她手上也只有几十罐美颜霜了，用完了这些，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要是不给太后美颜霜，太后那脸出了问题，她立马就要跟着吃瓜落。这名和利都被颜明玉得了去，自己白白搭了东西，出了事情还得去垫背，真是越想越生气。 福嬷嬷拿着吴侧妃给的三罐美颜霜，不甚满意地回宫去了。 吴侧妃却气得要死，体内的血蛊这些天本就不安分，现在更加躁动，很快就见了红。 两个府医轮流熏艾煎药也不见好，平王坐在四轮车上，看着丫鬟、婆子、府医一趟一趟地煎药忙碌，只觉得心绪烦乱。 吴侧妃连忙找出乌嬷嬷之前给的药粉，吃下去后才让血流得慢了些，连忙让贴身婢女去请乌嬷嬷来。却不想，施府现在府门紧闭，还有官差把守，那婢女还没靠近就被差役驱赶开了。 就在这时，宫里又传来了消息，说太后不大好了。平王只好交代府医好好看顾吴侧妃，就匆匆忙忙地进宫了。 平王来时，被吓了一跳。钱太后已经折腾得脱力了，蜷缩在榻上瑟瑟发抖，面色灰白唇上发青，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 平王让近侍将他推到钱太后榻前，握住钱太后的手：“皇祖母，孙儿来看您了。孙儿这两次腿受伤，都是一间药堂的明大夫给治的。他医术极为精妙，孙儿带您去给明大夫瞧瞧吧。” “好好……”钱太后气若游丝道：“快去……” 丹胥帝微微蹙眉，就太后这只剩一口幽幽气儿的样子，往宫外折腾一趟，恐怕还没到医馆，人就不行了。 “传朕旨意，宣一间药堂的明大夫入宫为太后诊治。”丹胥帝道。 “父皇，那明大夫从不出诊，恐怕……”平王怕明大夫跟父皇派去的人起了冲突，明大夫知道是自己举荐他入宫，那可就结怨了。 “他还要抗旨不成！”丹胥帝这两日本就心气不顺，这么一个民间大夫也要跟他对着干吗？ 龙卫首领出来，单膝跪地道：“皇上，据属下调查，一间药堂那位大夫，与国师大人有些渊源，怕是云中殿的人。” 丹胥帝这才想起来，平王第一次伤到腿时，太医都说以后站不起来了。却被那位大夫治好了，他就让龙卫去查过…… “张金亮，你去好好地把人请来……”丹胥帝揉揉额角，无论是国师还是云中殿，他都不想得罪。 “奴才遵命。” 张金亮直觉这差事不好办，来硬的肯定是不行。把人惹恼了，皇上是不会为他做主的。但人要是请不来，他也难逃一顿板子。一会儿只能死命地求，只希望医者仁心，那明大夫就跟他进宫吧。 到了一间药堂，张金亮说是要找明大夫看诊。 沈聪笑眯眯地告诉他：“我师傅去南方避寒去了，已经走了好几日，等开春才回来呢。” 张金亮只觉得晴天霹雳，本以为求人办事很难，没想到更难的是，才连求都没处求去。他要是带不回大夫，怕是没好果子吃。 张金亮小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沈大夫是吧，既然你是明大夫的高徒，就随咱家进宫为太后看诊吧。” “这可不行，草民学艺不精，不及师傅十之一二，不敢为贵人看诊的。”沈聪都觉得，师傅可能是个神算子。不但算到宫里会来人找师傅看诊，连自己要去‘顶缸’都算到了。 “你学艺精不精的咱家也不知道，但是跟皇上回话总会的吧。”张公公连拉带拖地把沈聪弄上了马车，活像是强抢民女的恶霸。 “师傅……”南星有些着急，跟着追了出去了。 “你看好药堂，为师去去就来。”沈聪怕南星跟着去会遭罪，连忙摆手让他回去。 张公公让小太监赶紧赶车，南星还要继续追，被初三拦下了。 “你且好好在家等着，你师傅不会有事的。” “哦。”南星知道这人是师公的护卫，说话应该跟师公一样靠谱才是。 沈聪被带入皇宫，丹胥帝看他这形容气度，没有半分同国师大人相像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云中殿出来的。 沈聪按照张公公在马车上教的礼仪，给丹胥帝见礼：“草民沈聪，叩见皇上。” “嗯？”丹胥帝挑了挑眉，不是说明大夫吗，怎么姓沈。 张金亮连忙回话：“启禀皇上，明大夫去南方避寒不在皇都，这是明大夫的高徒，医术也很精湛，特来为太后娘娘看诊。” 沈聪在心里问候了张公公的祖宗十八代，他什么时候要为太后看诊了？ 看到沈聪不善的眼神，张金亮却笑得一脸和善，死道友不死贫道，就是他的人生准则。 “父皇，既然请了沈大夫来，那就先让他为皇祖母诊治吧。”平王对沈大夫的印象也不错。 给他手术的虽然是明大夫，但日常护理检查，都是沈大夫做的。 “准。”丹胥帝也没其他办法，太后这样子能不能撑到明日都不好说，现在去南方找明大夫也不现实。 “草民遵命。”沈聪起身行礼，“草民自知学艺不精，张公公刚才只说让草民来跟皇上回话，匆匆忙忙就被拖上了马车，连药箱都不曾拿…… 不知道能不给草民寻个脉枕来。” 张金亮差点被气吐血，这老小子远不是看起来这么老实巴交的，心眼多得很呐！要脉枕就要脉枕，几句话却把他圆了的话打个稀碎。 丹胥帝只冷冷地瞪了张金亮一眼，转头对陈院首说：“给他寻个脉枕来。” “微臣遵旨。”陈院首现在巴不得来个‘顶缸’的人，不但贡献出自己的脉枕，还高高兴兴地做起了医僮的工作。 第465章 得了师傅真传 等福嬷嬷将太后的手放到脉枕上，陈院首在手腕上覆了一块丝帕，然后客气地冲沈聪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大夫请。” 沈聪眼眸微合，静静诊脉。要是让他治，他是不会按照绞肠痧来治的，从脉象上看不是发肠痧，症状倒更像是寒邪犯胃。好在师傅把一切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他照做就好。 “沈大夫有何高见？”陈院首看沈聪一直沉默不语，心中冷笑：一个民间游医，能有什么好医术。就算他真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法子治。 “太后娘娘这症状看起来像是寒邪犯胃，要不就是吃了不大洁净的东西。”沈聪不疾不徐地继续说，“简而言之，就是胃脘受到刺激引起的，使用汤药其实也算是一种刺激，不但没什么效果，反而可能加重疼痛。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忍着些，让这刺激慢慢缓过去便是。” 丹胥帝一听就觉得不靠谱：“你的意思是，就让太后这么疼着，不用治了？！” “正是。”沈聪一脸正色，“若是再吃药，太后娘娘怕是会更痛。” “你！”丹胥帝都觉得这人是来捣乱的。 “本宫也觉得……吃了药似乎更痛……”钱太后倒是觉得，这大夫比太医院的几人都靠谱些，“不知有没有其他法子……能缓解一二……” 钱太后虽然知道这‘毒’不要命，但这‘疼’是真要命啊。 “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太后凤体精贵，怕是用不得。”沈聪一副我是为你好，才不告诉你的。 “说……”钱太后现在已经被痛得没了脾气，现在就是让她吃粪，她都愿意了。 “若是普通人，草民建议用一些曼陀罗毒，让胃肠失去知觉，等胃痛缓解之后，再马上解毒。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只是让人暂时感觉不到痛而已。”沈聪又很实诚地说，“不过，曼陀罗毕竟是毒药，对身体也是有损害的，而且用量一定得精准。这法子有风险，所以草民不建议太后娘娘使用。” 陈院首倒是对沈聪刮目相看了。这法子虽然看似不靠谱，但他知道，肯定是有效用的。果然无知者无畏，他们做太医的，治病都不敢下猛药。这民间游医倒好，治标不治本都敢下毒药。 沈聪此时倒是毫无压力，让我来看诊，我也看了。缓解的法子，其中利弊我也说了。至于最后是否采用，你们就得自己选了。 钱太后听说要吃毒药，内心还是相当抗拒的。但随着一阵绞痛，她又扛不住了。这就是不被毒死，先被疼死的节奏。 钱太后本来是想硬撑的，但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得询问：“那曼陀罗毒，是怎么个用法？” “理论上说，不超过半钱即可，但具体是多少，还得经常给太后娘娘请平安脉的太医来斟酌，毕竟草民从前没为太后看诊过，太后娘娘曾经有过什么病症，草民也不知道。”沈聪冲几位太医拱拱手，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几个太医都被沈聪这甩锅的本事惊到了！合着太后缓解了疼痛，就是他沈大夫的功劳。要是稍有闪失，就是他们用药的量掌握得不对呗。还‘不超过半钱即可’，是个大夫就知道，超过半钱的曼陀罗一下去——到时候不但肚子不疼了，心还不跳了，气儿都没有了呢！ 沈聪甩得一手好锅，是得了师傅的真传，眉眼低垂地站在那里当背景板。 钱太后立马吩咐：“为本宫……准备曼陀罗……” 丹胥帝还是不放心，又询问陈院首，“这毒药吃下去真的没事吗？” “控制好分量，再服用了解药，大抵是可行的。只是这样伤身，过后需要好好调养。”陈院首觉得，就太后目前这状况，怕是真抗不过这波疼痛就要过去了。 “快给本宫用药。”钱太后疼得眼前发黑，连呼吸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给太后备药。”丹胥帝看钱太后的样子，实在不大好。 陈院首还想挣扎一下，偏头看向沈聪：“沈大夫，同本官一起为太后配药吧。” “草民是大夫，配毒药可不在行。”沈聪连连摆手。 陈院首磨磨牙，但听了沈聪的话，倒也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微臣对配制毒药也不擅长，还请皇上恩准，让毒医制些曼陀罗毒来。” “准。”丹胥帝微微颔首。 经过一番折腾，钱太后被灌下一盏毒药，终于慢慢止住了疼，昏睡过去。 沈聪跟着一群太医出了寝殿，陈院首又道：“沈大夫觉得，过多久给太后服下解药合适？” “过两三个时辰吧，太早用解药，腹痛怕是还没过去。”如果可以，他可真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了，心眼忒多处处是坑。 丹胥帝也从寝殿出来，对陈院首道：“你带两个得力的太医守在这里，随时观察太后的情况。” “微臣遵旨。”陈院首连忙应道。 丹胥帝瞥了一眼站在陈院首身边的沈聪：“沈大夫可愿入太医院当差？” 陈院首听到这话，心都提起来了。他现在完全可以确定，沈聪不但医术不错，知道太后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还审时度势，闭口不言…… 什么都参与了，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既有本事又有心机，此人不可小觑。 沈聪忙道：“草民学艺不精，治病的法子也粗陋。平时在药堂给贩夫走卒瞧瞧病，帮师傅打打下手还行，实在不敢给贵人看诊。” 丹胥帝想想也是，要是自己哪天得个什么病，也给开一副毒药，他是吃还是不吃？这人着实不靠谱：“张金亮。” “奴才在。”张金亮马上过来。 “着人把沈大夫送回去，赏银二十两。”丹胥帝登上肩舆。 张公公连忙道：“还不快快谢恩。” “谢皇上隆恩。”沈聪跪下行礼，只觉得这皇上有够小气的。 堂堂一国之君，给个赏赐还没师傅封的红包多呢…… 眼看时间不早，宫门就快下钥了，各位皇子王爷也要携家眷出宫了。 第466章 老铁落宫里了 平王觉得，这次张金亮去一间药堂请明大夫，虽然没请到。但还是有些冒犯到明大夫了，需要描补一二：“本王刚好要回府，沈大夫就随本王一道走吧。” “多谢平王殿下。”沈聪倒是很愿意，平王起码算个熟人。他刚才跟张公公互相‘伤害’了对方，落在那死太监手里怕是要吃亏。 平王是后来进的宫，所以平王府来了两辆马车——平王的马车走在前面，平王妃的马车跟在后面，平王让车夫先送沈大夫回一间药堂。 只要出了宫门，沈聪还是认路的：“平王殿下不必麻烦，您一会儿把我放路边儿上就成。” “沈大夫不必客气，也没多远。” 沈聪眼角抽了抽，今天平王说话这么客气，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入宫看诊这等小事，就不必告知明大夫了。”平王使了个眼色，近侍将一只荷包塞给沈聪，“今日为皇祖母看诊，辛苦了。” 入宫看诊还是小事？要不是有师傅提前安顿，他都要吓死了好么？不过捏了捏手中的荷包，起码有五十两，平王可比他爹大方多了：“平王殿下请放心，师傅去南方避寒，草民自然不会用这些事情烦扰师傅。” 平王对沈聪的表现很满意，自己这腿三灾八难的，他还真不敢得罪明大夫。 沈聪在心里，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进宫的事都是师傅一手安排，他当然不用再跟师傅说了。 明若和司皓宸也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司皓宸看着用手撑着脑袋看街景的小丫头：“我倒是没想到，他们不但把你徒弟弄进宫，还敢用那‘饮鸩止痛’的法子。” “本座乃皇都神算子。”明若转过头笑着问，“要不要本座帮你看个手相啊？” “好。”司皓宸将一只修长的手，伸到明若面前。 “这位公子想问什么？”明若握住司皓宸的大手，装模作样地看着。 “问姻缘。” “哦，公子红鸾星动，马上就可以抱得美人归。”明若笑着说，“记得把卜资付了，不付不灵的。” 司皓宸直接把明若揽进怀里：“嗯，这算得事挺灵验。” “嘿嘿。”明若尖尖的下巴嗑在司皓宸肩头，“本来还想着早些出宫，去街上采买些东西呢，没想到耽误到这个时辰了。” “想去哪里逛，现在去也可。”即便是宵禁，也没人敢查云亲王的车驾，什么时辰对他们来说也没差什么。 “现在点心铺子都关门了。”按照行程，他们在过年那几日，正好有空去看望师傅，“到了西康就离云中殿不远了，我想去吉祥斋买些糕点糖果，顺道去看看师傅。” “空间里那么多好东西不送点给你师傅，单送点心吃食，你可真是个小财迷……”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那些石头瓦块要送，点心糖果也要送的……”明若拍了下脑门，“对了，再让绣坊做两身仙气飘飘的衣裳，准备年货就得方方面面都顾忌到才好……” 司皓宸的目光变得悠远几分：“希望明年，咱们能在府里过年。” “只要我们一起，在哪里过年都有不同的乐趣。”明若倒是没有非要在家过年的想法，趁着春节假期出门旅行也是一种过年的方式嘛。 “嗯。”司皓宸将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一些。 回到王府，明若卸下身上的装备，顿觉轻松不少。在床榻上打了个滚，然后躺平。 司皓宸回来时就看到媳妇躺得四平八稳，像一条咸鱼干。 他在床边坐下：“累了？” “嗯。”明若觉得，进宫饮宴就是个体力活。穿戴一堆装备，坐卧行走还要端着仪态，真真能耗死人。 “把乾坤匣拿给我。”司皓宸道。 “好。”明若把乾坤匣拿出来，刚要递给司皓宸，又收了回来，“你是不是要去搬施家家主存的银子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这匣子要是能用，我去便可。” “不行，我要一起去！”明若把乾坤匣藏在背后。 司皓宸胳膊长，稍稍探下身就拿到了乾坤匣：“你藏到空间里，我才拿不到，小傻子。” 明若磨磨牙：“你把这箱子收进去我瞧瞧。” 司皓宸将乾坤匣放到地上，搬起那箱子，一下塞进了乾坤匣。 “这衣柜也装进去。”明若跳下床，来到衣柜旁。 司皓宸又把衣柜搬起来，放入乾坤匣中。 “你试着用意念，把这桌子收进去。”明若道。 司皓宸握住桌子，集中精神试了好几次都不得要领。司皓宸摇摇头：“意念不可以。” “把老铁带过来。”明若觉得这事儿还得跟老铁打听。 司皓宸先把衣柜放回原处，想了下：“咳咳，应该是落宫里了……” 明若不知道老铁被司皓宸扣汤盅里的事，只觉得匪夷所思：“它最近不是跟十五在一起？” “咳，午膳时，它要喝汤，我就给它放汤盅里了。”司皓宸挠挠鼻尖，“后来玲珑离开，我担心你那边出了事，就把它忘了……” 听起来是挺合理的，但问题是，司皓宸看着也不像是，能让老铁在自己碗里喝汤的‘铲屎官’啊…… 过程已经不重要了，把老铁找回来才是正经。 明若把小白放出来：“你去宫里找找老铁，把它带回来。” 小白公子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要不要玲珑跟你一起去？”明若觉得皇宫比深山老林还可怕，不放心小白自己去。 小白摇摇毛茸茸的脑袋，眨眼就出了寝殿。 再说老铁被扣到汤盅里实在无聊，主子没发话，它又不敢把汤盅的盖子顶开出来，只能盘圈圈玩……一会儿就把自己‘盘’晕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宫宴后，有专人负责清洗碗盘杯盏。一个宫婢打开汤盅，看到里面盘着一条翠绿的小蛇。 “啊~”手一滑，汤盅直接掉进了盛泔水的木桶里。 掉进泔水桶的瞬间，老铁像触电一般，直接弹了出来：夭寿啦，这要是被主子看到，不得把它洗秃噜皮啊！ 老铁往四周看了看：还好还好，主子不在！ 小白公子站在屋梁上，睥睨蝼蚁一般看着做贼心虚的老铁：蠢蛇！ 第467章 层出不穷的作弊手段 老铁感知到白虎的存在，顿时一激灵，嗖的一下窜到屋梁上。 小白公子嫌弃地挪到一边：主子让你回去。 老铁转了转豆豆眼：那让我盘你脖子上！ 小白公子海蓝色的眼眸变得格外深邃，纵身一跃往王府而去：你是不是想死？ 老铁在后面追得辛苦：盘腿上也行……你等等我……尾巴……盘尾巴上总行了吧…… 老铁一路上追得快要断气儿了，小白蹲在王府的墙头上，看着老铁想要蹿上墙头，结果墙太高，一头撞墙上，啪叽掉地上…… 老铁憋憋屈屈地绕墙转悠，想找个狗洞钻钻。奈何云亲王府说是如铁桶一般就真是铁桶，狗洞根本不存在的。 老铁无语望天，只得从排水沟里爬进去。排水沟里也放了罩网，要不是它身材纤细，还进不去呢。 进入王府后，老铁立马来了底气：我会告诉女主人，你故意不驮我回来。 小白公子迈着优雅地步子，终于正眼看了一扭一扭往前爬的老铁一眼：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没数吗？最好把自己弄干净点儿，否则会被丢出去的。 由于身上比较油腻，特别招土。十五看到出土文物一般，完全辨不清颜色的老铁，嘴角抽了抽：“铁啊，你这是被主子活埋了吗？” 老铁做生无可恋状，任凭十五用皂角搓了两遍，然后才‘扭’回寝殿。 此时两人已经用过晚膳，明若正在教司皓宸还原五阶魔方。 看到老铁回来，明若直接捏着它的尾巴尖儿放到桌上，开始询问乾坤匣的事情。 得出的结论就是，想要把东西放进乾坤匣，只能用双手勤勤恳恳地搬运，想用意念驱使，那是不可能的。 明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东西也太鸡肋了……” 老铁差点被这评论噎死，想到女主人那广阔的空间，无法反驳也得硬着蛇皮反驳一下下：乾坤匣又不是只有装东西一个功能！ “还有什么用？”明若是挺好奇的。 老铁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我忘记了…… “呵~”明若的表情很直白——我信你个鬼！ 老铁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主子，好歹是自己的匣子，总得帮着说几句话吧。 “果然没什么用。”虽然是要把银子搬回来，但让他一箱箱的搬，怕是要决战到天亮。 老铁直接在桌上挺尸，又是被所有人嫌弃的一天，蛇生真是艰难…… 午夜时分，明若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披风，走出寝殿。今夜无月，只有几颗暗淡的星子闪着微光。夜风吹来，明若缩了缩脖子。 司皓宸帮明若把兜帽戴上，然后卷进自己的披风里，直奔施家。 施家只是商贾，后门开在小巷子里。四周很安静，还有官差守在门外。 司皓宸落脚在对面的屋顶上，明若像树袋熊一样抱着男朋友的腰。 施府中却不像外面这般清寂，拜玲珑所赐，明若的夜视能力现在突飞猛进，能看到有人正在传送木箱。 队伍从库房门口一直延伸到一个偏僻的院落，人与人间隔一米左右，三尺见方的箱子一个人传给另一个，动作连贯，几乎没有多余的声音，一个个就是标准的工具人。 明若小声说：“月黑风高夜，果然适合做坏事。” “这跟月黑风高没关系，今夜是施钟诚在衙门当值的日子。”司皓宸笑着回答。 明若看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那小院子里有密道！” “嗯。”司皓宸点点头。 “通到哪儿的。”明若顿时眼前一亮。 “礼王府。”司皓宸道。 “你知道他们把银子藏在王府哪里吗？”明若虽然没去过礼王府，但能称得上是王府，占地面积就不容小觑。再加上什么密库、密室、密道的，找起来难度不小。 “我要是知道，还用在这里吹冷风？”司皓宸的下巴在明若头顶上蹭了蹭，“礼王府的守卫比想象中要森严许多，有些地方暗卫都不好进去。我们一会儿得跟在最后，看看情况。” “你确定这密道是通向礼王府的吗？”明若需要再核实一下。 “确定。”司皓宸点点头。 “那我们直接到礼王府外面等着就是。”明若把玲珑放出来，让它跟进密道里，“玲珑从密道进了礼王府，再出来给我们带路就是。” “好。”司皓宸带着明若，在屋顶上借力飞掠而过，直接往礼王府的方向去了。 如此快的速度，到礼王府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明若暗暗纳罕，这礼王府离施府可不近，要是一直用‘人形传送带’搬运，得用多少人呢？ 明若和司皓宸隐在一棵满是黄叶的银杏树上，要是再晚来几天，估计树叶都掉光了，就藏不得人了。 等了一会儿，玲珑就从府里飞出来，担任起了导航的重任。越是往里走，巡逻的频率就越高，有好几次，差点跟巡逻兵走个顶头碰。 明若决定祭出大杀招，把小白放出来当监控，遇到巡逻兵时就隐入空间暂避一下。 小王妃的作弊手段层出不穷，司皓宸顿觉轻松不少。两人配合默契，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礼王府的后宅。 那边的搬运已经结束，玲珑带着明若和司皓宸来到位于假山内部的入口。司皓宸现在对机关之类很有研究，打开一道门后，发现里面又有三条不同的通道。 玲珑飞到靠左边的门前，司皓宸很快就找到了开门的机关。 进去后，里面一片漆黑。凭借过人的视力，也只能分辨出是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通道，还是看不出长短的那种。 明若正想着要不要弄个灯盏出来照亮，就看到前方出现一道火光，正往这边靠近，看距离，这通道非常深。 明若连忙将司皓宸带入空间，然后拍拍胸口：“要不是能躲进空间，怕是要对上了。” “还可以贴到顶上去。”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别怕。” 明若愣了一下，说实话，这一路进来非常惊心动魄。但她只觉得刺激，一点儿都没害怕。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有司皓宸在身边，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很安心，完全不会害怕。 第468章 爬爬墙吃吃瓜 明若忽然踮起脚尖，吻了下司皓宸的脸颊：“有你在，我才不怕呢。” 司皓宸捏住明若的下巴，不许她撩完就跑，微凉的唇覆上柔软的唇瓣。 “唔~”明若在司皓宸的腰上捏了几下，“做正事呢……” 司皓宸最后轻了一下：“是你先挑衅我的意志力。” “你还能不能有点正行了。”明若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小白不是还没回来？”司皓宸挑挑眉。 “……”好吧，这一点确实无法反驳。 两人最终来到存放银两的库房，发现里面不仅有从施府运来的箱子，还有不少国库存放银两的箱子，上面还有盖着大印的封条。 司皓宸打开一箱，发现里面都是打着印签的官银，大概能有一百万两。 司皓宸挑挑眉，没看出来，老五本事不小啊，居然能从丹胥手里抠出银子来。 “这些都搬走么？”明若搓搓手，心里有些小激动。 “搬吧。”司皓宸看到媳妇这财迷样，眼底满是笑意。 “好嘞。”也就几息的工夫，明若把整个库房都给搬空了。挠挠下巴道，“这么多银子不翼而飞，多吓人呀。咱们又拿钱又吓人，有点缺乏人道主义精神……” 虽然不知道‘人道主义精神’是什么，但丝毫不影响司皓宸明白小丫头要搞事情的心意：“你想做什么？” “我想着，一会儿给礼王府熏点迷香，让他们都昏睡过去。”明若笑眯眯地说，“这样，礼王只会觉得银子是被人搬走了，生气是生气，至少不会害怕不是？”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好。” “那行，咱们赶紧去放迷烟吧，一会儿天都要亮了。”明若被司皓宸带着往外走，自己用医疗系统改良了一下吸入式麻醉药剂。 先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点了火，然后将麻醉药剂撒进去，打了个‘快走’的手势。 司皓宸在烟雾腾起前抱着明若跃上屋顶，急速往回府的方向而去。 “好了，麻醉剂到不了这么远的地方。”明若拍了拍司皓宸的腰。 “这还没出礼王府呢。”司皓宸道。 “咦，还没出去吗？”明若想了下说，“让玲珑再补两下？” “不必，这里离王府中心已经很远了，这边的人，平时应该也很少往那边去。”司皓宸居高临下地着下边，觉得这里挺荒凉的，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人。 “哦。”明若点点头。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一阵呜呜咽咽地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着实有些瘆人。 明若往司皓宸怀里缩了缩：“该不会有人装鬼吓唬我们吧？” “你怎么知道是装的？”司皓宸故意吓唬小丫头，“万一是真有鬼呢？” “不像真的……”明若好歹是玄医世家的传人，虽然实践经验几乎为零，但理论知识还是相当丰富的。 真要是有鬼，可不是这种气场。 “你见过鬼？”司皓宸微微挑眉。 “那倒是没有。”明若摇摇头，爷爷说女子本就属阴，要少沾阴阳事。所以，不会带她去处理跟鬼相关的委托。 “要去看看吗？”司皓宸询问。 “嗯嗯。”明若点点头，去弄清楚也就没事了。要是不去看，说不定回去以后还会惦记着。 司皓宸带着明若往哭声传来的方向掠去。 四周一片黑暗，哭声传来的地方却有光亮，两人来到点灯的院落，司皓宸轻轻掀开覆在屋顶的瓦片。 这应该是佛堂，房间很大。正面的佛龛里供奉着佛像，供桌上点着长明灯，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了，只剩一点点余烟…… 佛像前瘫坐着的人，倒不算陌生，正是礼王妃沈碧池。正在哭的是她的婢女玉环，脸上还有两个清晰的巴掌印。 “哭有什么用？明天一早就往宫里送消息，让姑母来看我！”沈碧池咬牙切齿道。 “王妃不可。”头脑还算清醒的翠环连忙阻止，“王爷今日罚您跪佛堂，就是因为您要进宫看太妃。要是让王爷知道，是您请了太妃来，怕是会更生气的……” “他自己不去参加迎冬礼就罢了，凭什么不让我去？”沈碧池越想越恼火，成亲前，礼王明明斯文有礼，还经常带她去一些地方游玩。 可是成亲后，就都变了。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人，只说是犯了咳疾。她去主院侍疾也不许，做了点心补品送过去，只有主院的大丫鬟来接了东西，也不许她进去探望。 这些已经够过分了，更过分的是，还不许她出府。既不能出去逛街吃茶，也不能赴各府夫人小姐办的各类宴会，更不许她进宫给姑母请安…… 沈碧池觉得自己不像是做王妃，更像是坐牢。 “王妃且再忍忍，等年下，各府都有宴请，肯定都要走动起来。宫里也会有宫宴，到时候，您有什么话，再同太妃娘娘说吧。” 翠环是真心为自家小姐好，她一直都觉得礼王有些可怕，表面看似温文尔雅，目光却很阴鸷，被他看一眼，身上都凉飕飕的。 “忍忍忍，我越是忍，他就越过分！”这成亲才多久，就既见不到人，又被困在府里不得出去，她再忍下去，死在这府里怕是也没人知道。 “可就算是把太妃娘娘请来，太妃娘娘为您做了主。太妃一走，王爷怎么对您，太妃也不好管啊……到时候，您与王爷的关系怕是更僵了……” “呜……呜……”原本气势汹汹的沈碧池忽然哭起来，“要是表哥肯娶我做侧妃，就不会这样了……呜呜……都是颜明若那贱妇……” 明若嘴巴张成o型，她就半夜爬墙吃个瓜，这瓜来瓜去怎么还砸自己身上了？ 开始时，明若还觉得沈碧池挺可怜的。但听到最后她咒骂自己时，就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想当小三儿被拒还骂人，这都什么三观？ 司皓宸眉头微蹙，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沈碧池自己要嫁给老五的，日子过得不好，这跟他和若儿有什么关系？！ 司皓宸将瓦片盖回去，带着明若离开。 第469章 师兄怎么不严谨了 两人回到梅苑，天边的长庚星格外明亮，天马上就要亮了。 明若去浴间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牛奶鸡蛋醪糟，就抱着自己的专属‘抱枕’睡觉去了。 天光大亮，翠环走出佛堂，去大厨房为王妃取早膳。开始时，还没觉察道有什么不对。因为佛堂本就偏僻，周围看不到人也很正常。 可是，这一路走下来，偌大的王府里，连早上洒扫的丫鬟婆子都没看到，这就有些诡异了。 翠环走进大厨房所在的院子，发现里面静悄悄的。平时这个时辰，正是各院传早膳，庄子上往府里送菜蔬的时候，绝不可能这么安静。 再看厨房那边，门上锁了个大锁头。翠环心下一咯噔，她有一种王爷带着阖府上下都走了，只留她们主仆在这里的感觉。 王府的管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回廊上。在外头冻了一宿，身上都僵了，竟然动弹不得。连忙喊小厮过来扶他，但却没人应声。 自己再怎么困，这么冷的天也不可能睡在外头啊。管家连忙揉搓自己的手脚，略微缓过来点儿，就往礼王住的主院跑去。 一进院子，心就凉了半截。守门的侍卫、甚至连藏在暗处的暗卫，都东倒西歪地躺了一院子。 管家也管不了那么许多，直接闯进了礼王的寝殿：“王爷！” 好在王爷并没遭遇刺杀，他唤了十几声，就有了回应。 司瑭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管家一脸焦急，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头，自己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一觉睡到天明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巳时了……”管家战战兢兢地回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王爷，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这么晚了？”司瑭蹙起眉来，他昨夜亲自在密库盯着从施府搬来的银子入库。睡得是比平时晚了一些，但他有失眠的毛病，睡得再晚也不可能睡这么久。 “王爷，咱们怕是遭了算计，府里上上下下都睡死过去了。奴才……昨晚在游廊上睡了一宿。”管家估计自己是发热了，现在冷得只想打哆嗦。 “什么！”司瑭想到施府之前，就是府里的人都睡死过去…… 司瑭马上从床上跳起来，扯了件袍子一边穿一边往外走。看到院子里倒地不起的暗卫，顿觉不妙，连忙往密库的方向去了。 司瑭看到空空荡荡的密库时，顿时眼前一黑，要是没有管家在旁边扶他一把，怕是要一头栽倒了。 他甩开管家的手，赶紧往另外两间密库而去。好在存放珠宝和古董的密室，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风慕沅，本王与你势不两立！”虽然没有证据，但司瑭已经在心里认定，是风慕沅搬走了密库里的银子。 首先，礼王府同施府一样，阖府上下被迷晕。其次，肯定施府里还藏了西康细作，顺着他们昨夜搬运银两的路径，摸进了王府。最可恨的是，不但把施府那些银子拿去了，还顺走了他这么些年，从国库倒腾出来的银子。 司瑭越想越生气，最终，真的病倒了。 因为又要离开皇都很长一段时间，明若要忙的事情多着呢。不但要为一间药堂准备大批的中成药，云妆楼和简茗轩，也要在年前推出一批新的衣裳首饰和菜品。 几家时常走动的府邸，也要准备年礼。他们要离京，年礼得提前备好。国公府那边，还要为外祖父和外祖母准备一些常用的药品。现在已经入冬，给外祖父敷腿的膏药必须安排。 明若在百忙之中，还是听说，礼王这次病得不轻。每日要喝二钱百年份人参吊的独参汤。而且只用‘参芦’最顶端的一截，其他的边边角角都不得用。一时之间，皇都品相好的百年山参，一根都涨了不少银子，却还是供不应求。 沈聪更是会做买卖，他倒是不涨价。却把参芦切下最前头寸余长的卖了整根参的价钱，剩下的就算是白得了。按照老沈的说法就是，咱们平头百姓不及王爷精贵，只要是人参，什么部位都有用处，王爷挑剩下的也能用的。 经过半个月的忙碌，终于到了云亲王出使西康的日子。鸿胪寺和礼部派出三位官员，带了三个属下三个仆从，和礼部为晟帝准备的生辰礼物。连人带物一共七辆马车，又从西北军中挑了二百精兵作为护卫随行。 司皓宸出门一贯轻车简从，这次是两辆马车，明面上带了初一、十五、旬邑三人，既当侍卫又当车夫，明若只带了阿鸢一个婢女。 礼部和鸿胪寺的三位，看到云亲王带着王妃都这般轻简，再看看自己一个大男人，带这么些人和东西，都觉汗颜。 颜昭白也带着南戎使臣，跟云亲王的队伍一起出发。去南戎和去西康，有很长一段路可以同行，说是路上多少有个照应。 其实，作为护卫的西北军中，有二十人是从水军那里调来的。之后是要跟颜昭白回南戎，在海威军中接受训练的。 这个‘留学’的法子，还是明若想出来的。 一行人马走到城外十里亭，又遇到了风慕沅带领的西康使团。风慕沅这些天被司瑭虐够呛，表示想同云亲王一道走。 司皓宸以队伍人太多，之后到驿站住不下为由，拒绝了风慕沅。 明若翻了个白眼：“之前放蛊虫咬我五哥，现在就想让我们带你一起……虽然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 颜昭白笑着摇摇头，看到那亭子里有人：“你师兄又来送你了。” “啊！”明若被吓了一跳，礼部和鸿胪寺的人，八成都是丹胥的眼线，师兄做事什么时候这么不严谨了…… 司皓宸和明若都下了马车，走进十里亭。 君澈披着一件白狐裘披风坐在亭中，风吹过，狐裘的毛峰微微颤动，仙气中又带了几分飘逸。那只叫‘围脖’的小银狐，就趴在他脚边。这画面宛如一幅卷轴，唯美得让人不舍得打扰。 第470章 越想越憋屈 君澈看到他们进来，率先开口：“本座要回云中殿，不知可否与云亲王一起赶路？” 云中殿也在西南边，君澈提出同行，倒是合情合理。 毕竟，虽然贵为国师，但国师大人却是所有人里行装却是最简单的——一辆马车，只带了泽兰和一个车夫，连护卫都没有。 “可以。”司皓宸点点头。 “那这一路上，就有劳云亲王看顾了。”君澈微微一笑。 “国师客气。” 君澈走出十里亭，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连忙上前行礼。君澈只微微颔首，就上了马车。 国师大人一向不愿与人寒暄，三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明若回到马车上，便神叨叨地说：“我觉得，这次出门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何出此言？”司皓宸帮明若脱下披风，挂到衣架上。 “我每次出门，师兄都给我带些稀奇，却很有用的东西。但这次，他直接把自己给我带上了……”明若摊摊手，“这不就是说明，东西已经帮不到我了，他只能亲自出马。” “你就别杞人忧天了，他是有事情要办。”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哦？”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分明在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瞒着我呢？ “不用担心。”司皓宸倒了杯热茶给明若，“等到了洛城，我们就坐船走。” “好啊。”明若倒是不晕船，坐船不那么颠簸，活动空间又大，她倒是挺喜欢的。 在洛城马车换船时，几位随行官员都惊呆了——这船也太威武霸气了吧，居然有两层。他们这一行几百号人，住进去居然绰绰有余，丝毫不见拥挤。 风慕沅原本还耍了小心思的，在皇都城外被司皓宸拒绝同行之后，他故意往前赶了一天的路。这样，他们就一直在云亲王的队伍前面，即使有人想对他们动手，也要考虑会不会被云亲王那边堵个正着。 但风慕沅万万没想到，云亲王在洛城就改走水路了。走水路本来就慢，而且，这一段还有些绕远，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风慕沅倒是想继续抱着金大腿走，奈何他准备的船在江南一带等着，他现在想走水路也没有船。随便雇一辆吧，又怕中了司瑭的‘埋伏’。 风慕沅觉得司瑭就是个疯子，说好一起开玉矿，他往里头填了好多工匠。后来不但那些工匠都没了音讯，就连之前负责带队的巫医，都不知所踪了。 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就想着把施家的家产夺了，给司瑭一个教训。没想到，桂香和乌嬷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但钱没得着，还被关进了大理寺大牢…… 总之，这趟来东桓，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文钱的好处都没得着 来来去去填了不少人头，自己的本命蛊也死翘翘了…… 现在，司瑭又指使恶鬼盟的人追杀他。真是不能细想，越想越憋屈。 风慕沅的马车原本是走在官道上的，可是前面的路上有个大坑，车夫就往旁边的小树林里走了一点，想着绕过这一段再出来。 不成想，马车刚走进小树林，就迎来了新一批的刺杀。一队十人，都戴着恶鬼面具。 看到风慕沅的车，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是一顿劈砍。 风慕沅坐在车里，脸都快绿了，忽然有一种要交代在东桓的感觉。 好在风慕沅的护卫中不但有擅长驱使毒虫毒蛇的，还有两个会用毒，恶鬼盟的人没多久就被击退了。 但风慕沅这边也是一死一伤，再这么下去，估计还没走到边境，他的人都要被消耗完了。 明若他们这边走水路，倒是顺风顺水的。越是往南走，气温越高，这时节走水路，甚至比夏天还要舒服一些。 明若又开启了，闲来无事就看看书、钓钓鱼的悠闲生活。 只不过，这次有颜昭白这个捕鱼能手在，每天收获鱼的数量直线上升，明若开启了各种鱼的花式烹调——煎、炒、烹、炸、烤，一样也不能少。 明若觉得，自己要黔驴技穷了——已经把能想到的，用鱼做的菜，都做差不多了。 想了半天，决定向西餐下手，做了一道金黄酥脆的英式炸鱼，还配了灵魂炸薯角。 颜昭白和君澈都没吃过炸土豆，蘸上酸酸甜甜的番茄酱，顿时惊为天‘薯’，觉得比炸鱼还要好吃，要求晚上再做一次炸薯角。 明若笑着答应，决定从明天开始放过鱼，也放过自己。 这天进入了江南地界，司皓宸说要在这里修整一日，让船停靠在码头，补给食物和物资，自己带着王妃去城里玩耍去了。 明若挽着司皓宸的手臂笑问：“就我们俩吗？把五哥和师兄抛下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他们两个大男人，还能走丢了不成？”司皓宸想想都觉得心塞，有这俩人在，自己就很少单独跟媳妇待在一起。每天都有把这两人，踹到江里的冲动。 “走丢是不可能，但是五哥和师兄都长得俊美，被贵宝地的女汉子抢去当相公还是有可能的吧？”明若想起来，自己曾经被一位江南小姐‘相中’的往事。 “咳咳。”司皓宸也是无语。 “哎？那是在做什么？好多人……”明若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慢慢走过去。发现有个老头在画糖画，都是大人带着孩子围着买。 一张小桌子，一边是画糖画的家伙事，一边有个转盘。转盘上画着十二生肖的图案，十文钱转一次，转到什么就得个什么。 明若觉得还蛮有趣，搓搓小手，有些跃跃欲试。 “你想要哪个？”司皓宸笑着问。 “老虎啊，看着跟我们小白公子挺像的。”明若递给老头十文钱，要转一次。 转盘开始转得很快，当速度越来越慢时，指针离老虎已经很近了，几乎就要停下，却滑到了兔子…… “就差一点点。”明若有些失望地看着老头给她画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不就是想要老虎，我来。”司皓宸丢给老头一点碎银子，拨动转盘。 第471章 甩都甩不掉 司皓宸轻轻拨了一下转盘，指针最终落到了龙上。明若掩嘴偷笑，这比她还偏得远呢。 司皓宸又转了两次，每次都落在龙上。 画糖画的老头都快惊到了，龙是十二生肖里最大的，比较费糖。正因为如此，他做转盘时，龙的位置打得最轻，很容易就会滑过去。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命啊，他摆一天摊子都画不了两个龙，这一会儿功夫都画三个了。 老头看了眼那块碎银子，还够转个几十次呢，他得问问要不要再多熬些糖：“公子，您还转几次啊？” 司皓宸觉得这转盘确实不怎么好控制，最后想出了解决办法：“银子不用找了，画个老虎来。” “好嘞。”这一下多得了几百文呢，老头马上道，“您还想要什么，老朽都给您画啊。” 司皓宸偏头看向明若：“还想要什么？” 明若笑着摇摇头：“吃糖多了不好。” 转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明若把仨糖龙一糖虎收进空间。优哉游哉地咬着最初转到的小兔子，嘎嘣脆，特别甜。 明若把糖举到司皓宸面前：“要不要尝尝？” 司皓宸咬了一点，英挺的眉毛微蹙，这糖对于司皓宸来说太甜了些。 江南一带本就富庶，今日停靠的又是府城，更是热闹非凡。两人一边逛一边品尝各种小吃，看到新鲜的小玩意、吃食都要买一些。尝到比较惊艳的糕点，就多买一份，放进空间当储备粮。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找了家酒楼用午膳，出来时，只拎着给五哥和师兄打包的点心，回到船上。 礼部和鸿胪寺几人知道明天一早才会离开，都带着随从上岸游逛去了。 君澈和颜昭白倒是没有外出，正在茶室下棋。窗子打开，冬日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看起来温暖又美好。 “我带了蟹壳黄回来呦。”明若将两包点心分别放到两人面前，“黏白芝麻的是豆沙馅的，黏黑芝麻的是葱油馅的。” “多谢师妹。”君澈微笑颔首。 “小九儿自己出去玩，都不带为兄。”颜昭白幽怨地看着自家妹子。 “你可以自己出去玩，看到有人抛绣球，就赶紧跑。否则会被捉走，给人当上门女婿。”明若一脸认真地说。 “噗。”颜昭白被逗得不行。 “这可是宝贵经验呢，不信算了。”明若起身往卧房走去。 “主子，您回来啦。”阿鸢刚洗完衣裳，端着木盆要出去。 “嗯，给你带了荷花酥，一会儿来拿。”明若回到卧房。 “谢主子。”阿鸢高高兴兴地去晒衣裳去了。 明若回到卧房，打算小憩一回儿。 刚脱了外裳，阿鸢就端了热水来：“主子，您梳洗一下吧。” “好。”明若洗了脸，拿了一包点心给阿鸢，“我睡一会儿，你要是想下船去玩，就叫了十五一起去。” “奴婢不去。”阿鸢摇摇头。 “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明若爬，扯过被子盖好。 司皓宸跟颜昭白说了几句话，回到房间，发现小丫头已经睡着了，气息清浅绵长。他放轻脚步，坐到书桌前，取出一叠初二刚送来的密信，一封一封地看，需要回复的，就研墨回信。 明若正睡得香甜，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瞬间被惊得坐了起来。 司皓宸瞬间来到明若身边，一把将人揽进怀里，一边拍着小丫头的背，一边对窗外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初四领命而去。 不会儿，初四就回来了：“一艘乌篷船撞到咱们船上了，那船太轻，直接翻了。” “停在码头也能撞上？”明若怎么都觉得是被碰瓷了。 “主子。”初一来到门外。 “何事？” 初一马上回话：“乌篷船上的人被捞上来了，是西康元王和他的侍卫。” “死的活的？”司皓宸觉得风慕沅就是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元王还没死，侍卫一死一伤。” “就三个人？是不是没捞干净？”明若有些吃惊，在皇都城郊遇到时，他可是带了三十多侍卫，还有好些西康的官员和兵士。 “还没捞干净……你当是捞馄饨呢。”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你睡吧，我去看看。” “我也去。”明若被惊了一跳，现在倒是一点都不困了。 “好吧。”司皓宸将明若松开，给她拿了披风来，“刚睡醒多穿些。” “嗯嗯。”明若穿好衣裳，跟司皓宸来到一层的甲板上。 船工刚给风慕沅做了腹部按压，他吐出几口水，人是醒过来了。他的侍卫这么看着就伤了好几处，衣裳上都是血迹，还昏迷不醒。 “云……亲王……”风慕沅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之前看到云亲王，心中是少年人的不服与倨傲。现在，只觉得这男人是自己保命的唯一希望。 西康皇子死在东桓着实麻烦，司皓宸沉声道：“到医馆请个大夫来。” “是。”十五跑得贼快，他早就想去岸上看看了。可惜主子今天带王妃逛街，不许他跟着。 “先把人弄到房间里去，收拾一下，方便大夫看诊。”明若虽然不想救治这‘搅屎棍’，还是觉得应该把人弄屋里去，总不能让人家大夫在甲板上看诊吧。 “是。”旬邑和初一把风慕沅和他的侍卫抬到了船尾的空房间里。 这里是个两人间，房间也不小。但是由于挨着厠房，有些味道，大伙宁愿住到甲板下层的船舱里，也不愿住这间。 初一又喊了两个小兵过来，给风慕沅和那侍卫换了衣裳。 医馆请来的大夫到时，刚好收拾妥当。大夫先给风慕沅诊了脉，又看了他身上的几处刀剑伤。留下两瓶金疮药还开了汤药的方子，说这位公子不但受了外伤，内伤也不轻，至少要吃半个月药才能见起色。 再看那侍卫时，眉头直接皱出个‘川’字来：“这位外伤太多，又泡了水，外感毒邪会化脓高热，很不好医治。” “该怎么治您就开方子吧，也不能因为不好医治就不治吧。”初一本着‘尽人事，听天命’的原则，让大夫开了方子。 第472章 凭实力单身 大夫给风慕沅上了金疮药，十五又跟着大夫回医馆抓药。 明若冷眼看着风慕沅，距离上次见面，也就隔了不到半个月吧。原本因为失了本命蛊苍白的脸色，现在彻底变得灰白，眼窝也凹陷下去，整个人看着瘦了一大圈——看着就是好惨一男的。 不过，这完全是他自己作死作的。反正，明若是一点都不同情他，她这个人最爱记仇了。 这可是要用蛊虫咬她五哥的坏蛋，至少也是‘故意伤害未遂’，怎么也能判个‘三年以下’了。 司皓宸交代了两个小兵，照顾好这主仆两人，就带着明若离开了。 船上的厨娘手艺不错，晚膳的一道粉藕排骨汤，明若很喜欢。喝了一整碗，直接给自己吃撑了。 明若在甲板上溜达消食，司皓宸凭栏远眺，看着一轮明月映照在江水里，别有一番意境。 礼部并鸿胪寺的三位官员，虽然到勾栏里喝了花酒，但还是不敢夜不归宿。走路都不稳当了，却还是早早回来了。 三人勾肩搭背地上了船，看到云亲王和王妃在甲板上，顿时一激灵，酒都吓醒大半，连忙上前见礼。 司皓宸抬抬手，示意他们的随从赶紧把人弄下去，别熏着他家小王妃。 喝酒回来居然被王爷撞到，几人只觉得自己运气太差，身上的皮子都紧了紧。 负责照顾风慕沅的小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刚好看到自家元帅，马上回禀：“王爷，那侍卫身上烫得很，退热的汤药喝下去也不见效，现在烧得抽羊角风了……” 明若给司皓宸使了个眼色，司皓宸便不紧不慢地往船尾走去，明若赶紧跟上去。 明若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侍卫的状况，然后走出房间，给了初一几片消炎药，说了用法用量，让他按时给那侍卫吃药。 司皓宸看风慕沅现在状况还行，遂开口：“大夫说你最少需要休息半月余，本王明日一早便要继续赶路。至于你，需不需要找处地方好好养伤？” “不必，我……烦请云亲王带我回西康。”风慕沅本想说自己这一路上，遭遇了恶鬼盟几次袭杀。但又怕云亲王觉得带着他会有麻烦，想了想还是没说，“到西康后，慕沅必有重谢。” 司皓宸不为所动，淡淡道：“即便是乘船，赶路也很辛苦，你若坚持不了，就找人告诉本王。本王可以随时安排你下船休养。” 风慕沅现在就算被打死，也不要下船去，却也只能微笑开口：“多谢云亲王关照。” 司皓宸走出房间，看到小王妃还在甲板上等他：“回去吧，起风了。” “好。”明若乖乖被男朋友牵着回到楼船的二层。 君澈和颜昭白都已经回房了，只有阿鸢掌了灯等在那里，看到主子回来，连忙迎上来：“主子，王爷。” “我们就要歇了，你也去休息吧。”明若道。 “是。”阿鸢将他们送回房间，才举着灯盏回自己房里去了。 “你这捡来的婢女倒是挺得用。”司皓宸是有些意外的，这婢女看着像是‘野生’的，但比从小被嬷嬷训练出来的，也不差什么。而且，给人的感觉很质朴，眼神纯净又坚定，有你让她去死，她都会听命行事地忠勇。 “嗯，阿鸢很好。”明若将外裳脱掉，然后取了寝衣换上，“她之前说是来东桓找表哥的，她在皇都也待了大半年，估计是没找到。我这次带着她，就是想着，她要是想回家乡，正好可以送她一程。” “嗯。”司皓宸还以为，明若带着阿鸢，是因为她也会毒蛊之术，比旁人多些自保的能力。没想到，他的小王妃如此善良，是想要送人回家。 明若换好寝衣，将头发打散，然后钻进被窝里。 江南这边湿气重，被子里总是冷冰冰的。好在阿鸢在里头放了两个汤婆子，好歹放着的地方有些热气。 司皓宸也换好寝衣，将缩成一团的小王妃揽进怀里：“睡吧。” “晚安。”明若在司皓宸怀里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安心地闭上眼睛——专属大抱枕温暖又有安全感，冬日必备，全五分好评。 船在水路又行了七日，逐渐到达滇南境内，颜昭白要从这里往南去，司皓宸他们则要往西。 明若带给颜昭白和便宜爹的各色礼物，在出发前就打点好，跟颜昭白的行礼归在一处了。现在分别在即，又准备了些点心、肉脯，和可能会用到的药品，单独收拾了一个小包袱。 “五哥……”明若其实挺喜欢颜昭白的，感觉他跟自己的哥哥很像。在外人面前是标准的精英范儿。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就不很精明的样子。 “有空哥哥再来看你。”颜昭白抬手摸了摸妹子的头，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一只小锦盒，和一包陈皮糖，“给你的生辰礼物，还有糖。” “谢谢五哥。”明若拿出前些天司皓宸转到的‘糖龙’，“吃了五哥那么多糖，这个就算是还礼吧。” 明若觉得，心情不好时，吃点甜的就会好许多。希望这糖也能冲淡五哥的离愁别绪。 “好。”颜昭白接过‘大龙’，又揉了揉明若的头。 明若看着颜昭白带着南戎使臣团和东桓‘留学生’，登上早已等候的楼船战舰，用力地朝颜昭白挥挥手。 颜昭白也冲她晃了晃手中的‘大龙’，明若被颜昭白有些滑稽的动作逗笑了。 楼船战舰越行越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司皓宸轻轻圈住明若的肩膀：“还会再见的。” “嗯。”明若反身抱住司皓宸劲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胸前，“可我还是好想哭。” “额……”司皓宸抚着小丫头的背，“能不能不哭？” “不能。”明若闷闷地回答。 “那……就哭吧……”司皓宸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难道不是该哄哄我吗？”明若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他也想啊，可是不会，“嗯……我要怎么做？” “……”明若觉得，司皓宸之前单身二十几年是有原因的，就这情商，啧啧…… 第473章 不超过十岁 明若眼珠一转，捉弄人的小心思咕噜咕噜冒出来：“你真想学？” “嗯。”司皓宸听小丫头这语调，似乎比之前要轻快一些。 “那你要陪我一起哭吧……”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 “咳咳，我会陪着你的……”司皓宸觉得，‘一起哭’这个难度有点大…… 看到司皓宸眉头微蹙，一脸认真的样子，明若觉得有些呆萌，忽然就没那么难过了：“我们回去吧。” “好。”司皓宸牵着明若，从栈道慢慢走回船上。 船上的管事说，现在出发，傍晚就能到达下一个停泊点。 司皓宸看了看天色，虽然比平时晚了一点，但也不算太晚：“那就出发吧。” “是。”管事离开不久，船就起锚继续赶路。 风慕沅这些天倒是很安分，一直窝在房间里养伤。他本就有侍卫保护，伤的不重。听说南戎淳王带使臣离开，就从房间里出来，在甲板上溜达。 他的目的很简单，那个房间的味道属实有点大。既然南戎淳王离开了，那二楼肯定是空了房间出来，按道理讲，他就可以搬到楼上去了吧。 （明若：楼上空房间多着呢，小白和围脖都每‘人’一间房。你自己为啥住厠房旁边，心里没点数吗？） 明若坐在茶室里，支起窗子看着外面的江景。偶尔有一只风慕沅，闯入视线，成为一窗美景的不和谐因素。 明若将目光落在风慕沅身上：“风慕沅是在扮演老虎吗？” “嗯？”跟君澈下棋的司皓宸往窗外看了一眼，只看到风慕沅在窗下走来走去。 “看着像珍兽园里关着的老虎。”明若只觉得他这么来回走，能把这块甲板盘出包浆来。 “咳。”君澈但笑不语，这看着确实有点像呢。 小白公子听到有人模仿它，踩着猫步跳上窗棂——这哪里像老虎了，看着就是蠢驴拉磨。 围脖也跳到窗台上，你看啥呢：“唧唧。” “喵~”大人干活，小孩儿一边儿去，别添乱！ 可惜围脖没有老铁那慧根，完全不明白小白公子的意思，还傻傻站在窗台上。 小白公子看到蠢驴又走过来了，小爪子一划拉，支窗子的木棍直接敲在了风慕沅头上。 小白公子迅速逃离作案现场。围脖脑子有点懵，但身体反应很迅速，赶紧往回跳。但还是慢了一丢丢，尾巴尖儿上的毛毛被夹掉几根。 “唧唧唧……”围脖冲着小白公子骂骂咧咧。 小白公子王之藐视地‘喵’了一声，围脖马上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秒怂。 围脖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发出来自灵魂的拷问——为什么会有，被扼住喉咙的感觉？ 风慕沅捂着头顶被砸出的鼓包，脑袋嗡嗡响，耳边又是猫叫又是狐狸叫……他出来刷刷存在感，都能被猫狗打架误伤了。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风慕沅觉得心累，只好去找船上的管事，要求换间离船尾远些的房间。 南戎使臣离开，确实腾出好几个空房间。管事带着风慕沅一间一间地看，任他随意挑选。 目睹了事件全过程的明若，笑趴在桌上。她已经在脑中自动将这一幕转化为，西门大官人被叉竿砸了脑袋的经典桥段。 嗯，感谢西门慕沅和潘小白的倾力演出。 司皓宸和君澈也都看到，只是完全不到明若的笑点。 船又行了三日，君澈也要走陆路，去往云中殿。之前的马车从底舱搬上来，送到岸上。 可怜的马儿在船上，飘了将近一个月，到陆地后反而有些不适应，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像是醉汉一般。 好在码头这边设有榷场，泽兰连忙带着车夫去买马。 “有劳师兄帮我把这些东西先带给师傅，我们尽量赶回去陪师傅过年。”明若让初一和旬邑把两只大箱子搬到马车旁边。 前来送行的东桓官员早就到码头上候着了，看到有箱子搬下来，也只以为是国师大人的行李。 君澈看小师妹要送他下船，笑着阻止：“在这里就可以了，不必下船。” “那好吧。”明若也知道，云亲王和国师大人过往从密，又要惹丹胥猜忌，“师兄要做好准备，等我回去过年呦。” “好。”君澈点点头。 哎？师兄说了不要她送，怎么又突然不走了。 明若不明所以地眨巴眨巴眼睛，难道是忘了什么？ “咳，我的糖呢？”君澈可是看到了，颜昭白离开时，小师妹送了糖画给他。 “哦哦。”明若连忙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糖龙’，强忍着笑意递给君澈。 “多谢师妹。”君澈小朋友也领了个‘大龙’，高高兴兴下船去了。 看着师兄仙气飘飘的背影，再想一下他手里举着的糖画……明若捂脸，国师大人仙风道骨的人设，彻底崩坏了。 当国师大人走下船时，手中的糖画已经好好地躺在寒玉盒子里了。（君澈：盒子都准备好了，不给我糖画可不成。） 司皓宸抽了抽嘴角，君澈和颜昭白在他媳妇面前的年龄，加起来都不可能超过十岁！ “那是我转的。”司皓宸故意板着脸道。（染衣：得嘞，你们仨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岁！） “呵呵。”明若连忙从袖袋里摸出‘糖龙’和‘糖虎’，“你看啊，这条龙是三个里面最精神最大的，最好的肯定要留给我家夫君嘛。咱们这个龙腾虎跃组合，才是绝配。” “嗯。”司皓宸表示满意。 “那小的帮您收起来喽。”明若的表情很狗腿。 “好。”云亲王殿下此时傲娇得很。 明若将糖画放回空间，忽然觉得自己很像幼儿园的老师，心好累。 礼部和鸿胪寺众人恭送国师大人离开，回来时都松了口气——他们虽然都在船上，但国师大人和云亲王只在二楼起居，虽然皇上要探听情况，但他们也不敢随便上去，所以并不清楚二人这段时间如何相处。 但看目前这状况，两人应该没什么交际。国师大人离开，云亲王都不下船相送，明显是连面子都懒得做。 两位主官回到自己的房间，都是一阵奋笔疾书。 第474章 元王胞妹 当船再次起航时，两只信鸽从不同的房间飞出，往相同的方向而去。 十五坐在船顶上，看着鸽子飞远，有点手痒——这些天吃了不少烤鱼，啥时候能来只烤鸽子，换换口味呢？ 用午膳时，阿鸢敲了敲房门：“主子，王爷，可以用膳了。” 围脖倒腾着傲娇的步伐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桌下等它的鸡腿子。 明若刚坐下就看到等着干饭的围脖，有些意外：“围脖怎么还在船上？” “……”阿鸢有些茫然，她也不知道啊，“怕是国师大人忘了带走吧？” 君澈倒不是忘了，只因这小银狐每天神出鬼没的，反正无论他愿不愿意带着，它都能像狐皮膏药一样粘得死紧，根本不需要‘带’。 明若掰了一只鸡腿子，放到围脖面前碗里：“师兄已经回云中殿去了，你怎么不跟着？” “唧唧唧！”围脖又炸毛成一只毛团子，公子太过分了，居然不叫醒本狐！ “我要过些天才回去。”明若看着这大毛团子，倒是比平时有趣许多，“你看你是要跟我一起走，还是游水去找师兄？” “唧唧唧……唧唧唧……”围脖都要抓狂了，它虽然会游水，但这离岸上有多远啊，它游半路没力气，淹死了怎么办！ “喵~”小白公子吃着烤得干香酥脆的小鱼干，不满地呵斥一声——吃饭呢，吵死了！ 围脖瞬间安静如鸡，专心致志地啃着它的鸡腿子。 自从上次被神兽大人镇压一次后，围脖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根本不敢跟小白公子待在同一个房间，每天除了吃饭，都躲在自己房间不出门。这也直接导致，公子下船了，它都不知道……要好久见不到公子了……难过……想哭…… 船逐渐驶入西康境内，西康是天子守国门，他们将皇都叫做花都。与东桓的边城，只隔了三座城池。 花都巫城的码头，修在离花都不远的碧波镇上。楼船停靠下来，风慕沅终于‘活’了。换了一套花纹繁复的锦袍，头戴嵌宝金冠，看起来像只花孔雀。 风慕沅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上了楼船的二楼：“云亲王，云亲王妃，碧波镇上有驿馆，我们入住驿馆修整，明日启程，不到午时便可到达花都巫城。” “不必麻烦，本王习惯住在船上。”要是可以将船开去花都巫城，司皓宸连那边的驿馆也不想住。 风慕沅看看这楼船二楼雕栏玉砌的房间，和这琳琅满目的陈设，也不能违心地说，驿馆比这里条件好。 风慕沅只觉得，这辈子都无法在云亲王面前翻身了，只得拱拱手：“那慕沅先去驿馆，明日一早来码头同云亲王会合，一道入花都。” “可以。”司皓宸点点头。 “明日见。”风慕沅离船而去。 明若在窗前看着，来迎接风慕沅队伍十分壮观。最中间是一辆五彩宫车，前面有仪仗，后面有护卫，也都是花花绿绿的。 “西康这边的服饰，比滇南还要花俏。”明若中肯地评价。 “嗯。”司皓宸点点头，“要不要去镇子里逛逛。” “好啊。”虽然已是寒冬，但这边的气温并不低，穿秋装就可以。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突兀，明若换了一件艳色的衣裳，才带着司皓宸、十五和阿鸢往镇上去了。 明若很快就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这里虽然离花都近，但人的口音都挺重，甚至还有许多小店的伙计只会说土话，如果不是带了阿鸢，完全无法沟通。 “主子，这是棉菜粑，跟奴婢之前给您做的糍粑很像，还有棉菜特有的香气，您要不要尝尝看。”阿鸢指着小摊上一大笼青团样的点心道。 “买几个吧。”明若对各种点心都感兴趣。 明若吃了一个糖馅的，觉得跟青团非常相似，带着点小野菜的清香，她不是很吃得惯。 明若对这边色彩艳丽的绣品很感兴趣，虽然说不上多好看，但很有特色。买了一些荷包、挎包、帕子，打算带回去做伴手礼。 这小镇子离花都巫城近，又设了码头，十分繁华。一个时辰，也才逛了两条街。明若已经走不动了，找了间看起来不错的酒楼，打算补充些能量再战。 小二上了茶之后，拿了菜单来。明若看到菜单上的爆炒竹虫、油炸蜂蛹之类的菜式，只觉得这酒楼口味有些重。老老实实地点了青蒜炒腊肉、茨菇炖鸡、炒青菜之类中规中矩的菜式。 这里的建筑以木楼为主，明若他们坐在二楼的包厢里，看着楼下身着五颜六色服饰的行人，觉得很有些小情调。 ‘哐’‘哐’‘哐’一阵鸣锣开道：“洛玲公主出行，行人避让。” 明若有些好奇，西康的公主出行是什么样。不看不知道，一看还挺有看头—— 仪仗前呼后拥的不是马车，而是……勉强可以称为象车吧。 一名少女坐在绑在象背的华贵座椅上，头戴金冠，脸上是睥睨众生的倨傲模样。身穿金红色紧身衣裙，裙摆下面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纤细的脚腕上，带着一串金色的铃铛。 如果能忽略她傲慢的眼神，这异域小美人还是挺养眼的。无论容貌还是衣着，都风情万种的。 “西康有几位公主啊？”明若有些好奇。 “西康只有这一位洛玲公主，所以很受陛下宠爱。”阿鸢继续道，“洛玲公主是元王胞妹，因着公主的关系，元王又是长子。所以，有不少拥护者。” 明若知道，阿鸢所谓的‘拥护者’，指的是在朝堂上。 “这位洛玲公主还没成亲吧？”明若看看自家男朋友这颜值，只怕又招了烂桃花来。 “洛玲公主虽然还未招驸马，但已经出宫立公主府居住。”阿鸢的声音压低了些，“据说在府里养了不少面首。” “哇。”明若眼睛亮了亮，西康公主还挺会玩嘛。 无论是在东桓还是南戎，公主招驸马可以，但养面首还是会遭言官弹劾的。所以，就算是养，也是偷偷摸摸的。 第475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很羡慕她？”司皓宸凤眸微眯，语调沉沉。 明若不明所以地看向司皓宸，实在想不出洛玲公主有什么值得自己羡慕。 “她有的我都有，为什么要羡慕她？”姐现在是团宠小公主，连哥哥都比她的帅好伐！ 刚才听到‘面首’，就两眼放光的是谁啊，司皓宸咬着后槽牙道：“你没有面首……” 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居然想我养面首！” “……”司皓宸差点儿没喷出一口老血来，他看起来像是脑袋有坑吗？想自己媳妇养面首。 看到司皓宸的脸越来越黑，明若冲阿鸢和十五挥挥手：“你们用膳去吧。” 十五如蒙大赦，溜得飞快。要不是王妃开恩，自己就要被主子的冷脸冻死了。阿鸢走出包厢，还贴心地把门关好。 包厢里只剩自己和男朋友，明若就不再忍着了：“噗哈哈哈……” “还敢笑！”司皓宸把小丫头捉过来，好一番家庭教育。 反抗是反抗不了，那就只好享受喽。明若窝在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怀抱里，圈着男朋友的腰：“再不用膳，菜都凉了。” “气都气饱了。”司皓宸将怀里的小人儿抱得更紧一些。 “我愿意为了你这朵高岭之花，放弃整个森林。”明若在司皓宸的脸颊上啵一下，“如果你实在想让我养面首的话……唔……” “不许。”司皓宸在明若的唇瓣上咬一口。 “你又‘家暴’！看小拳拳捶你胸口呀！”明若在司皓宸胸前捶了两下，然后仰起清丽明媚的小脸，“我不是还能养你嘛！” “淘气！”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怎么？想退货？”明若凶巴巴的。 “不退……”司皓宸将明若放到椅子上，“用膳。” “那洛玲公主还挺好看的哈。”明若夹了个鸡腿放到司皓宸碗里。 “惺惺作态，有什么好看？”司皓宸给明若夹了鸡翅中。 噫，云亲王殿下求生欲很强嘛，啃着自己最喜欢的鸡翅膀，明若心中偷笑。 驿站中，驿丞刚将元王及随从安排妥当。洛玲公主的仪仗，又浩浩荡荡而来。驿丞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只得打起精神去迎接。 “皇兄，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洛玲公主挽住风慕沅的手臂撒娇。 “为兄会了东桓云亲王一道回来，就比预计晚了几日。”风慕沅看到洛玲公主出落得愈加妖娆，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其跟本身还在苦苦挣扎的东桓皇子交好，为什么不干脆与手握重兵的云亲王结盟！ 以后自己起势，如果能从云亲王手中借几万兵马一用，绝对事半功倍。 风慕沅打量着风情万种的胞妹，越发觉得此法可行。 云亲王妃虽然姿容绝丽，但却是端庄温婉型的。有权有势的男人，当然要拥有各具风情女子。 就好比吃惯了养生汤，换个新鲜的口味，显然更刺激。 “为兄记得，洛玲的生辰就快到了。”风慕沅满眼含笑地看着洛玲公主，就像看着待价而沽的货品。 “就是后日嘛，我还以为皇兄忘记了呢。”洛玲公主完全没注意到风慕沅的表情变化，“皇兄为洛玲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做生辰礼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风慕沅提起生辰，不过是打开话题的引子，根本没有特别准备什么，“洛玲过了这个生辰就十九了，是该考虑婚嫁了。” “我才不要嫁人呢，花都这些歪瓜裂枣，我可瞧不上。”洛玲公主在圈椅里坐下，“父皇都不为我议亲，皇兄就也别管了。” “正是因为父皇不管你，为兄才要管。”风慕沅在洛玲公主对面坐下，“东桓云亲王长相俊美、器宇轩昂，非花都世家子弟可比……” “我才不要！”洛玲公主喜欢长相秀美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越是温柔腼腆越好。云亲王是四国闻名的战神，明显就不是她的菜！ “你还没见过，怎么就不要？”风慕沅有些不悦。 “传言云亲王喜怒无常又残忍暴虐，府中姬妾被他随意斩杀了去……”她在公主府里为所欲为不好吗，是有多想不开才远嫁他乡，任人宰割。 “事在人为，他对南戎的清凰公主就很喜爱，此次出使还带在身边。洛玲如此美丽，难道还不如南戎公主会讨人欢心？”风慕沅自然知道怎样才能激起洛玲的好胜心。 “哼！”洛玲公主一向对自己十分自信，只要是她看上的男人，就没有征服不了的。 不就是个带兵打仗的武夫，只要勾勾手指，就会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洛玲公主也来了斗志，她虽然不愿远嫁，但如果云亲王确实长得好，她倒是不介意与之共度良宵。反正，自己是西康唯一的公主，谅以后的驸马也不敢挑自己什么。 风慕沅看洛玲已经动摇，便不再说什么，正所谓过犹不及。相信明日洛玲见到云亲王，就会反过来求自己帮忙。 明若和司皓宸在碧水镇逛到日头偏西，雇了马车返回码头。 逛了一天，戌时刚过，明若就困得不行。明若打发阿鸢赶紧去准备浴桶，她要沐浴休息。 阿鸢去厨下要热水，明若自己准备了沐浴要用的东西。 ‘叩’‘叩’‘叩’，初一敲了门：“主子，西康三皇子来访。” 司皓宸挑挑眉，他们明日就会入花都，风慕泠今夜跑来作甚？ 司皓宸略组思忖道：“带他到茶室去。” “是。”初一领命退下。 司皓宸理了理衣裳，对明若说：“我去去就来。” “哦。”明若打了个哈欠。 阿鸢还没回来，初一却又来了：“王妃，西康三皇子想要见您。” “见我？”风慕沅找她干嘛？ “正是。” 明若走出卧房，径直往茶室走去。 看到明若走进来，风慕泠连忙起身行礼：“云亲王妃，小王有礼了。” 风慕泠身穿墨色蟒袍，头戴紫金冠，原本桀骜不驯的眉眼，变得冷静沉睿，看着倒是比以往任何一次见面，都要意气风发。 第476章 等着吃罚酒 “三殿下免礼。”明若回礼，“不知三殿下找我有何事？” “我父皇最近身体愈加不好，今日午后又犯了胃疾……”风慕沅冲明若拱拱手，“小王听闻云亲王妃此次随云亲王一道出使，遂来求诊。” 明若有些无奈：“就算三殿下对我的医术有信心，我也不是神仙，看诊还是要望、闻、问、切的。” “小王也知道这样王妃着实为难，但我父皇实在苦不堪言……”风慕沅看父皇这次疼得比以往都厉害，只怕会挺不过去。 “你先大致说说病症，我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暂时缓解一下。”不管怎么说，她从风慕泠这儿得了玲珑这小家伙，能帮她还是要尽量帮忙的。 风慕泠也算有备而来，不但说了晟帝的病症表现，还从太医院取了脉案。 明若一边听，一边翻看脉案和近几个月的用药情况，大致判断晟帝患有老年高血压。 至于引起腹痛的，可能是胆石症。 风慕泠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之后，看云亲王妃迟迟没有说话，有些不安：“云亲王妃，我父皇的症候……是否十分棘手……” “就这脉案来看，倒是还好。但具体如何，还得我亲自看诊才行。”明若继续道，“我先拿些药丸给你，可以暂时缓解病症。等我入花都之后，再想办法对症治疗。” “多谢云亲王妃。”风慕泠再次行礼。 “我去配药，三殿下请稍后。” “有劳了。” 明若回房间拆了一盒抗生素和一盒布洛芬，装进两只小瓷瓶里，又分别在纸上写了用法用量，把小瓷瓶包好。 明若将准备好的药拿给风慕泠，亲自跟他交代了用法。风慕泠又复述一遍，才带着药快马加鞭地赶回花都巫城。 司皓宸跟明若一起回房：“西康晟帝的病好治吗？” “如果只是脉案上呈现的这些，再没其他大毛病，倒是不难治……”明若想了一下，“虽然有些老年病无法治愈，但是可以用药物控制。多了不敢说，再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 “那就好。”司皓宸点点头。 “那你想让他活多久呢？”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 “至少三五年吧，新皇登基必然会引起朝局动荡，原本布置好人难免会被波及……”司皓宸若有所思道。 “放心，这个包在我身上。”明若拍胸脯保证，只要晟帝还有一口气，明若就有法子把他的命吊住。 “那就有劳爱妃了。”司皓宸唇角弯起一抹笑，他的小丫头真是可爱。 第二天一早，明若就被阿鸢服侍着上妆。明若现在基本可以自己穿宫装，但绾发这个任务，还是难以完成。 明若身穿青色宫装，戴着云妆楼出品的新款首饰，温婉清丽中透着雍容华贵。 明若穿戴整齐，司皓宸陪她用了早膳，才不紧不慢地下船准备出发。 风慕沅带着洛玲公主一起来到码头，洛玲公主依旧坐在高高的象背之上，只不过今天穿了一件金色衣裙，透过金色的薄纱，一截白皙的腿若隐若现。 洛玲公主看到司皓宸，顿时眼前一亮——这就是云亲王吗？虽然身姿挺拔修长却不似一般武将那样魁梧。而且，这张脸也太好看了吧，虽然不能用俊秀形容，但眉眼却十分精致…… 这形容气度，就是她要招的驸马呀！ 洛玲公主打了个手势，牵大象的侍卫发出指令，大象缓缓跪到。 洛玲公主从象背上下来，袅袅娜娜地走到司皓宸面前。她脚上戴着金玲，走起路来有清脆的声响，身上的香气也很浓郁，带着一点点催情的效果：“洛玲拜见云亲王。” 明若撇撇嘴，这洛玲公主倒是挺会包装自己，从视觉、听觉、甚至是味觉，全方位地推销自己。 司皓宸眼神都懒得给她，直接牵着明若上了马车，只剩洛玲公主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这个情况就有些尴尬了。 明若表示她也没有办法，如果洛玲公主也给自己行了礼，她还能顺便说句免礼。 既然对方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那自己也不必管她会不会尴尬了！ 洛玲公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无视，脸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只觉得火辣辣的。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阴鸷起来——好个东桓云亲王，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等着吃罚酒吧！ 她要去找黑巫大人，炼最强的情蛊，让云亲王爱上自己，臣服于自己！ 司皓宸也没跟风慕沅客气，让车驾走在最前面，往花都巫城进发。 明若昨日就让暗卫把马匹放到岸上修整，还特意弄了几桶井水出来，给它们喝。 所以，今日云亲王的车驾走得又快又稳，风慕沅的车驾根本追不上，洛玲公主的象车更是被甩得连影子都看不到。 西康这边对云亲王礼遇有加，在花都的二皇子风慕泽、三皇子风慕泠都前来城门迎接。之后，又由两位皇子，送往驿馆休息。 今年晟帝过六十整寿，所以，其他三国都会派使臣前来恭贺。如此一来，这驿馆安排起来，就有大讲究了。 比如说，东桓跟北池在边境多有摩擦，显然不能把这两国的使臣安排在一处。 所以，东桓和南戎的使臣被安排在位于皇宫东边的悦宾馆，北池的使臣则单独安排在位于皇宫西边的班荆馆。 悦宾馆中，南戎使臣已于前日入住南苑，北苑也已经收拾妥当，只等东桓云亲王率使臣入住。 这驿馆中的院落陈设都华丽大气，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明若觉得这里很不错，非常满意。先让阿鸢带着暗卫，把行礼都安顿好。 阿鸢动作麻利：“主子，房间都收拾好了，您是要休息一下，还是先更衣梳妆？” “不急，你先歇一会儿，我有事情问你。”明若发现，阿鸢和风慕泠见到对方时，都有片刻诧异。 虽然只是一瞬，但却非常明显。 “好。”阿鸢规规矩矩垂手而立。 “主子，王妃，南戎二殿下来访。”初一前来禀报。 第477章 不情之请 哎？是二皇兄来给晟帝贺寿吗？明若想了下，之前在南戎跟这位二哥相处得还不错。 “好，我知道了。”明若让阿鸢帮着理了头发。 然后，跟司皓宸一起去了小花厅，三人一番见礼，分别落座。 “二皇兄是什么时候到的？”明若询问。 “我三天前就来了。”颜昭楷笑道，“幸亏我启程早，五弟还没回去。他要是知道小九在这里，肯定要抢了我这差事。” “父皇还好吗？”明若觉得便宜爹身体不错，就怕有颜沧的余党作祟。 “父皇很好，就是越发不喜热闹了，据说今年除夕家宴和初一的宫宴都要取消呢。”颜昭楷想了一下道，“昨日，北池敦王带领使团入住驿馆，想同我换住处，看样子像是要找你们麻烦。 敦王为人阴险狡诈，你们要多加小心。” “我们会注意的，多谢。”司皓宸点点头。 “都是自家人，说‘谢’就见外了。”颜昭楷压低了些声音，“我听说，晟帝的情况不大好，这寿宴能不能办，还不一定呢。 你们最好做随时离开的准备——晟帝尚未立储，势力大的皇子却有三位，要是有个万一，恐怕要生乱。” “我省得了。”明若连忙应下。 “今日旅途劳顿，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明日为你们备午宴接风，可好？” “届时我会带若儿过去的。”司皓宸让初一去送送颜昭楷。 晟帝病重的消息都传到了宫外，应该真的十分危重。明若现在有些着急了，希望风慕泠尽快安排自己去为晟帝看诊。人要是死翘翘了，那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明若回到寝殿，阿鸢取了身家常衣裳给她换上，把头上的簪环也卸去一些。 明若拨弄着鬓边的碎发：“阿鸢。” “奴婢在。”阿鸢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与西康三皇子是旧识。”明若用的是陈述语气，显然并不是询问。 阿鸢愣了一下，直接跪到地上：“奴婢不是有意欺瞒主子，请主子赎罪。” 原来，西康同东桓一样，也有类似于国师的存在，被称为大巫。大巫住在巫宫，是西康百姓的精神信仰。 自古以来，巫师分黑白两支。大巫也由黑白两支斗蛊胜出者居之。就在去年，晟帝病重，黑巫一支趁乱暗算了当时的大巫，夺了大巫之位。 阿鸢是白巫一支的圣女，也是黑巫的猎杀对象。大巫拼命拖住刺客，才为阿鸢争取到逃命的机会。 当时，西康已经无阿鸢的容身之处，她知道表哥追查圣物踪迹去了东桓，便往东桓去寻表哥。 但黑巫一支对她的追杀从未停止，直到她失足落下山崖才罢手。 “当时奴婢也以为自己死定了的，不想被主子所救。”阿鸢的声音越来越小，“主子对阿鸢恩重如山，阿鸢却对主子隐瞒了身世，请主子责罚。” “……”自己居然把人家圣女当丫鬟使唤了大半年，真是罪过，“你先起来说话。” “奴婢不敢。”阿鸢脑袋垂到胸口，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只要你没有害人的心思，我对你的私事并不感兴趣。”明若将阿鸢扶起来，“那你现在回到花都岂不是很危险？” “我是圣女，从小就要遮面示人。所以，基本没人见过我的真实容貌。即便是黑巫追杀，也是根据我身上的本命蛊来追踪的。 而且，我发现，只要待在主子身边，本命蛊就会自动收敛气息，避免让人发现。” 明若翻了个白眼，那蛊虫‘收敛气息’，估计是怕遭玲珑惦记。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表哥，那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明若从‘袖袋’里摸出阿鸢的身契，“这个还你。” “主子不要赶阿鸢走。”阿鸢将手藏到身后，不去接身契，“我现在能力不足，既帮不上表哥又无法为大巫报仇，留在花都还会给人添麻烦……” 明若不了解西康的情况，也不好说什么，但风慕泠应该不愿让自己表妹给人当婢女吧：“你要何去何从，还是跟你表哥商量一下，他应该会找机会来看你的。” “是。”阿鸢又垂下了头。 “好了，你下去吧。”明若本以为这趟来西康是旅游，没想却是一地鸡毛。 阿鸢走出寝殿，轻轻关上房门。 明若拉过引枕，先来个葛优瘫。 司皓宸单手撑着引枕，斜倚在明若身边，动作慵懒闲适：“你怎么看？” “用眼睛看？”明若也是无语，她又不是元芳，她能怎么看…… “咳咳。”即便司皓宸经常被小王妃的‘妙语’惊艳，但还是无法适应，“你若不想留她，让风慕泠带走便是。”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但人家毕竟是圣女还是皇子表妹，给我当婢女不合适……”明若摊摊手。 “我的若儿这般惊才绝艳，用什么人用不得？”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男朋友又强行开滤镜，明若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未时末，风慕泠潜入驿馆，却不是来找阿鸢的。 “云亲王妃，小王有个不情之请。”风慕泠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知道‘不情’还‘请’什么？”护妻狂魔云亲王秒上线。 “噗……”男朋友怼起人来真要命，“说来听听。” “想请云亲王妃扮做婢女，入宫为我父皇看诊。”由于父皇病重，现在老大老二都盯得紧，知道他带了大夫入宫，肯定会横加阻拦。 “你要是愿意多带个侍卫，我这边没问题。”明若倒是不在意扮做什么，但要不让司皓宸跟着，绝对是不会让她去的。 风慕泠很快就反应过来明若的意思，连忙回答：“当然可以。” 三人一起摸出驿馆，明若和司皓宸的容貌太过出众。换上婢女和侍卫的衣裳也不像。初七又给二人装扮一番，两人才顺利同风慕泠一起入宫。 来到晟帝的寝宫，门窗紧闭，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明若让风慕泠将外间的窗子打开一点，先让空气流通起来。 晟帝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面色蜡黄。明若上前诊脉，顺便启动医疗系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 第478章 用人不疑 “昨晚吃云亲王妃给的药，今天的状况好转不少，已经可以安睡片刻。”风慕泠轻声道。 明若眉头微蹙，晟帝这胆石症有些棘手。结石嵌顿在胆管处，炎症很厉害，已经开始坏死。如果不及时手术，还有穿孔的可能。 “云亲王妃……”风慕泠看明若的表情，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是不是……” “你父皇患了胆石症，病情比较严重。现在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明若又把手术的基本流程跟风慕泠说了一遍。 “这……”风慕泠自己很信任云亲王妃的医术。如果，现在要做手术的人是自己，他绝不会有半点迟疑。 但是，父皇是不是愿意做手术，他也拿不准。 “你费了大力……请大夫为朕医治……现在又犹豫什么？”晟帝不知何时醒来，虽然面如金纸，但目光却带着帝王的镇定与睿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父皇，儿臣是怕您不能接受这种治疗方式。”风慕泠低声解释。 “朕现在连死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不能接受？”晟帝看向明若的目光平静而坚定，“有劳了。” “好。”明若点点头。 “那，要准备些什么？”风慕泠一时还有些懵。 明若拍了拍临时攒的药箱：“我都准备好了，你只要守住这里，一个时辰之内，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就好。” 晟帝上了年纪，明若决定把他移入空间里的手术仓进行微创手术。不但手术条件好，风险低，而且恢复得也快。 “云亲王妃请放心，一定不会让人打搅到你。”风慕泠带着在外间候着的晟帝近侍，出了寝殿。 明若拿出吸入式麻醉剂，将面罩扣在晟帝口鼻处：“不必紧张，睡一下醒来就好了。” 晟帝被麻醉后，就被明若移入手术仓中。 明若冲司皓宸微微一笑：“我要进去做手术，你帮我守住这里哦。” “好。”刚才什么都没让风慕泠准备，司皓宸就猜到，明若会将晟帝带入空间做手术。 “这个手术不难，我很快就好。”明若在‘大护法’脸颊上啵一下，闪身进了空间。 司皓宸无奈摇头，小丫头越来越淘气——不但撩完就跑，还跑空间里去了…… 明若先给晟帝打上消炎点滴，然后开始做术前准备。在现代化手术仓里做手术，即使没有助手，也更加得心应手。 手术很顺利，晟帝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平稳。手术后，明若就将晟帝移出手术仓，在他的寝殿里继续打点滴。明若将点滴瓶挂在床幔后面，即使有人突然闯进来，也不会一眼就看到什么。 司皓宸看晟帝的脸色还不错，便不去管他。拉了明若的手问：“累不累？” “还可以。”明若看了下天色，估计今晚得在这里‘值班’了。 “若儿要是想回去，为夫带你回去便是。”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尖儿。 “今晚还是在这儿守着吧，毕竟刚做完手术。”明若看了下点滴瓶中的液体，估计再有一刻钟就能打完。 到时候，晟帝也该醒了。 “好。”医之一道司皓宸也不懂，能做的只是陪着他的丫头。 明若看着点滴打完，把‘医疗垃圾’都收入系统回收站。然后，走到门口叫风慕泠进来。 风慕泠走进寝殿，看到父皇跟刚才一样躺在床榻上。 “已经做完手术了？”风慕泠有些差异，不是说要把肚子划开吗？怎么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嗯。”明若点点头，“你若不信，可以传太医来诊脉。” “我不是这个意思。”风慕泠连忙摆手，“我父皇什么时候能醒来。” “快了，一刻钟之内就能醒。” “多谢云亲王妃出手相救。”父皇现在虽然还没醒，但面容舒展，显然比没做手术之前要好许多。 明若正在跟风慕泠交代后续护理的相关事宜，就听到晟帝身边的近侍，拔高声音同人讲话：“大殿下、二殿下、洛玲公主，陛下已经歇了，就算要请安，也明早再来吧。” “这来得真够快的……”风慕泠故意压着时间入宫，此时宫门已经下钥。按理说，他们最早也得明天早上才能进宫来。 “我们先回避一下。”明若拉着司皓宸的手，躲到屏风后面。 明若可不想给那三位行礼，亲亲男朋友见到皇帝都不用下跪，要是给他们跪了，那得多憋屈。 洛玲公主扮演着刁蛮小公主的角色，不听劝阻，直接闯入内殿。 看到风慕泠在里面，更是不依不饶：“明明三皇兄也这里，桂公公为什么不许我们进来！” 风慕沅和风慕泽听到洛玲公主这么说，也闯了进来：“为何只有你一人在寝殿内？” “洛玲、大皇兄、二皇兄，请小点声，不要打扰父皇休息。”风慕泠脸色沉了下来。 “呵，三皇兄不要拿父皇作伐子了吧，就父皇那样子，能醒来就怪了……”洛玲公主的语气极为尖刻。 晟帝不曾想到，被自己从小捧在掌心疼爱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朕……还没死呢！” 洛玲公主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不敢再说，三人都吓得噤声，寝殿里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儿臣给父皇请安。”风慕沅脑子倒是转得快。 “此时宫门已经下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晟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字字清晰入耳。 那能怎么进来，自然是因为，守宫门的御林军，是风慕泽的人。 风慕沅马上换上了孝子见父亲病重，忧心忡忡的面孔：“儿臣今日刚回京，听闻父皇病了，实在不放心，所以……” “儿臣也担心父皇的病情……”洛玲公主和风慕泽也连忙跪了下来。 “统统……给朕……出去……”晟帝看着这三头，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些日子，都是老三经常来照顾他。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来看一眼他死了没，然后转头就走。 三人都看出，父皇生气了。都不敢造次，灰溜溜地出了寝殿。 第479章 太草率了 风慕泠看风慕沅一行走远了，才叫了桂公公进来，让他收拾个住处，安排大夫休息。 明若又交代，晟帝现在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东西，然后跟着桂公公去休息了。 桂公公倒是很会办事，先让人送了热食来，又留下一个宫女，一个小太监在殿外，说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明若点头道谢，用了晚膳，又去晟帝的寝殿‘查房’，才回偏殿休息。 第二天一早，明若又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给还在沉睡的晟帝挂了一组消炎液体。 打完点滴，做了一次全身体检，确定晟帝的身体状况良好。明若将后续需要吃的药都交代给桂公公，就跟着风慕泠一起出宫了。 “这次真的多亏了云亲王和云亲王妃，小王不胜感激。”在马车上，风慕泠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道谢。 “三殿下不必如此客气。”明若摆摆手：“我看这街上很是热闹，打算下去逛逛，你去办自己的事情吧。” “这里离悦宾馆还有些距离，小王把马车留给二位如何？” “不必。”明若摆摆手。 “二位请便。”风慕泠亲自将两人送下马车，看着他们离开，想了下，还是让马车往悦宾馆去了。 明若冲司皓宸微微一笑：“王侍卫，咱们先去吃早饭吧。” “……”司皓宸牵起明若的手，“想吃什么？” “让我看看哈。”明若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卖各色小食的早点摊子。 西康民风比较开化，年轻男女相伴出行也算常见。但这小侍卫和小丫鬟的组合，就有点意思了。路人纷纷纳罕，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都不怕主家责罚吗？ “就吃这个吧。”明若拉着司皓宸在卖羊肉粉的小摊上坐下，“来两碗羊肉粉。” “好嘞，您稍等。”老板马上扯了两团米粉丢进锅里煮熟。 用笊篱盛到碗里，放上切成薄片的卤羊肉，舀一大勺奶白的骨头汤，再舀一小勺红亮的糊辣椒，撒一把碧绿的葱花，羊肉粉就端上桌了。 “二位请慢用。”老板转身又送了一小碟泡萝卜来。 “你尝尝，这里的羊肉粉很好吃的，羊肉一点都不膻。”明若把用酒精‘消毒’过的筷子，递给有洁癖的男朋友。 司皓宸挑挑眉：“你以前来过西康？” “额……”明若发现自己在司皓宸面前，越来越放松，已经开始满嘴跑火车了，“算是来过吧。” 上辈子来过，应该也算吧？明若觉得西康的风土人情，跟前世去过的云贵地区很像。 司皓宸有些不解地看向明若，来过就是来过，没来过就是没来过：“怎么还‘算是’？” “梦里来过行不行？”明若挑了一筷子软糯弹滑的米粉塞进嘴巴，这米粉看着不入味的样子，吃起来却麻辣鲜香滋味十足。 “行。”司皓宸也尝了一口，比他想的要好吃许多。 两人吃过简单的早餐，就在花都闲逛起来。这里比碧水镇更加繁华，店铺售卖的东西也更加精致。 明若在首饰铺子，选了很多缀着繁复流苏的银饰，戴在身上会发出细碎的轻响，还挺有意思的。 明若拿起一对银鱼挂件，冲司皓宸晃了晃：“这个你喜欢吗？” 那小鱼做工倒是精致，但看着更像是姑娘家戴的配饰，司皓宸摇了摇头。 “我自己戴。”明若将其中一条小鱼放下，对老板说，“我要这个。” “姑娘，这是鱼，单买一条不好的。”掌柜笑着说。 司皓宸一听这‘鱼’的名字，滤镜马上就打开了。连忙把另一条小鱼拿起来，一并付了银子。 “仔细看看还不错。”司皓宸有些不自然地笑笑。 “哼。”明若把司皓宸手里的小银鱼拿过来，“我跟小白公子，一人戴一条。” “……”云亲王殿下深深地反省自己，刚才那头摇得太草率了！ 两人一路逛回驿馆，司皓宸背着媳妇摸进北苑。一会儿还要赴颜昭楷为他们办的接风宴，两人需要重新换身衣裳。 明若正要推门进寝殿，初一便出现了：“今日是洛玲公主的生辰，在公主府办生辰宴，派人送了帖子来。” “随便挑个礼物送过去，就说我与王爷……”明若接过请柬打开看了一下，红纸黑字地只请了‘东桓云亲王’，云亲王妃连提都没提。明若的表情就是大写的——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初一还等着王妃的下文呢，结果，王妃直接把请柬往主子怀里一丢：“找你的。” 司皓宸捏着请柬瞟了一眼，直接捏成渣渣：“‘找’本王？凭她也配？” 云亲王求生欲爆棚，追着媳妇进了寝殿：“若儿，为夫觉得那小鱼着实可爱得紧……” “……”初一看着落了一地的纸屑，小声咕哝，“那礼还送不送？” 十五蹲在房顶上，一边啃果子一边说：“当然不送了，没看王妃都生气了吗？” “……”是这样吗？初一还是不大确定，但也不敢打扰主子哄王妃，只能作罢。 洛玲公主知道东桓人都比较保守，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巫族衣裙，特意穿了一身大红色宫装，等待东桓云亲王的到来。 只可惜，东桓云亲王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在袖中的手越握越紧，几乎要将盛情蛊的瓷瓶捏碎。 “公主殿下，午时都快过了，是不是该开宴……”公主府的掌事女官上前询问。 正在这时，元王府的管家到了，着人抬了一只大箱子进来。见到洛玲公主连忙行礼：“老奴叩见公主殿下，愿公主殿下芳龄永驻……” “起来吧。”洛玲公主瞟了管家一眼，“皇兄呢？” “王爷入宫侍疾，特让老奴来送上贺礼。”管家知道洛玲公主的脾气不好，战战兢兢地回话。 “下去吧。”洛玲公主也知道，作为皇子惹父皇不悦，是很严重的事情，大皇兄今日必须要好好描补一番。 再看看旁边听候示下的女官，洛玲公主很扫兴地挥挥手：“开宴吧。” 第480章 难道是考验 “是。”女官打了个手势，府中婢女开始上菜。 一众宾客并不知道，洛玲公主等的是东桓云亲王，只以为是在等元王。这不，元王府的贺礼一到，便开席了。 不过，大家也有些诧异，元王是洛玲公主的亲兄长，人在花都却不来洛玲公主的生辰宴，着实有些奇怪。 还有心思更缜密的人——听闻皇上病重，看元王这守在宫里寸步不离的样子，难道是皇上……要不好了？ 洛玲公主的生辰宴，在莫名其妙的萧条氛围中结束。洛玲公主本就不怎么美妙的心情，变得更加暴躁。 东桓云亲王真是太过分了，即便人不来，送份贺礼总是人之常情。 这收了请柬当没看见，也太不把她这西康唯一的公主放在眼里了。 洛玲公主气势汹汹地回到寝殿，一个身材纤细，面容清秀的男子迎了上来。闻到洛玲公主身上的酒气：“公主殿下，奴为您更衣吧。” 洛玲公主站定，张开双臂。 男子小心翼翼地将一层一层的宫装退下，最后只剩轻薄的里衣，贴合着洛玲公主曼妙的身姿。 洛玲公主忽然捏住男子的下巴，眼中满是阴霾，语调带着狠厉：“本宫不美吗？” 男子大骇，哆哆嗦嗦地回答：“公主国色天香，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呵……”洛玲公主猛地将男子推开，男人只会说这些谎话来讨她欢心。 那弱不禁风的男子跌坐在地，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也只能认错：“奴该死，请公主殿下责罚。” “你……你们……都该罚！”洛玲公主从架子上取下一根细长的藤条，在手中把玩。 那男子看到藤条，表情只微微一滞，然后认命地垂下头。 “哼！”洛玲公主将藤条丢在一边，换了带倒刺的鞭子来。 一鞭子下去，倒刺钩破衣裳，那男子背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他显然没想到洛玲公主会对他下这么狠的手，痛呼一声，整个人都在地。 洛玲公主却并未住手，鞭子一下一下地抽在男子背上，直到整个寝殿都弥漫着血腥味。 她丢掉手中的鞭子，踩过男子染血的背，径直走向床榻。足间金玲随着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留下一串带血的足印。 洛玲公主觉得身心俱疲，用手撑着脑袋，风情万种地斜倚在床榻上。 看着男子像条搁浅的鱼一般倒在血泊中，觉得非常有趣——她喜欢看着他们被鞭笞却不敢反抗，更享受这种将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她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只琉璃瓶子，手指上溅了几滴血珠，已经干涸成铁锈色。 琉璃瓶里也是一团铁锈色丝线样的东西，仔细看的话，丝线在轻微地蠕动着。 洛玲公主将琉璃瓶包裹在掌心，这是黑巫大人采了她的指尖血和她本命蛊的心头血炼出的情蛊。 只要云亲王喝下去，就会死心塌地爱上她。 到时候，即使她要招云亲王为驸马，他也会甘之如饴地答应…… 七日后，便是晟帝的六十寿宴。 明若身穿紫色流光锦宫装，搭配了整套紫水晶首饰，整个人看起来高贵中带着一丝神秘，让人不敢直视。 司皓宸暗戳戳地换上紫色蟒袍，戴了镶嵌紫水晶的发冠。 总之，同明若站在一处，就是标准地情侣装加情侣饰品。 而且，云亲王还将从小白脖子上薅下来的银鱼挂饰，戴在腰间。 小白公子有一万句mmp，疯狂的在心中刷屏：坏心眼的男人，你可做个人吧！ 明若走出内殿，司皓宸上前牵住她的手：“走吧。” “哦，好。”看着司皓宸这身装束，明若心中的老鹿开始撒欢——男朋友真是太帅了，穿什么都好看，穿紫色更好看。 明若和司皓宸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晟帝一早就派了步辇来，接云亲王和王妃入宫。 跟在步辇后面的东桓使臣大感意外，晟帝不但派了步辇来接云亲王，这步辇的规格，与帝王步辇相差无几。 云亲王与晟帝的关系何时这般好的？ 不行不行，回去要赶紧写信告诉皇上！ 寿宴的座次，安排得有些意思。晟帝的位置在正中，往下第一桌就是明若和司皓宸，然后是颜昭楷，再往下是北池敦王…… 司皓宸和明若的正对面，虽然设了坐席，却并无人入席。再往下是西康的两位亲王、风慕沅、风慕泽……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唱和：“皇上驾到，三皇子驾到。” 风慕泠搀扶着晟帝，缓缓步入正中的主位。 殿中宾客都很诧异，先前不是说皇上病重吗？看这样子，只是略微消瘦一些，气色可是很不错呢。 而且，晟帝由于不似先前那般肥胖，反而显得更精神了。 “恭祝吾皇万寿无疆，圣体康泰。”殿中文武百官携家眷向晟帝行叩拜大礼。 “平身。”晟帝微微抬手，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谢皇上。”众人起身落座。 “今日还有一件喜事，要与众卿同乐。”晟帝冲桂公公使了个眼色。 桂公公手捧一卷明黄色圣旨，清了清嗓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风慕泠，敦厚贤德，天意所属，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殿中众人皆惊，谁都没想到，晟帝在病重时都未立储，这病好了，倒是立太子了！ 也有人揣度，前些天皇上病重怕是故意试探，三皇子表现突出，深得帝心，所以才被封了太子…… 殿中所有人各怀心思，但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殷勤地恭喜风慕泠。 风慕泠倒是比较镇定，面对众人的恭维，表现得谦和有礼又不失矜贵，看的风慕沅和风慕泽直磨牙——他们也同大多数人一样，怀疑父皇之前是装病考验。 他们心里清楚，自己的表现实在太差，所以，才将老三衬托得出类拔萃了。 风慕沅更是追悔莫及，自己往东桓走那一趟，就是为了跟司瑭合作开采玉矿。 现在不但损了夫人又折兵，连皇位也丢了…… 第481章 我干了，你随意 宣读了立储的圣旨，寿宴正式开始。 一道道珍馐佳肴陆续上桌，重量级的寿礼也被奉上。 北池依旧是用各种药丸当礼物，不过除了那三大圣药，这次还送上了大药师特别为西康晟帝炼制的血芸丹。 说是由千年血灵芝和芸香草炼制而成，可以延年益寿。 明若偏头看了看像是在直播间带货的敦王，微微挑眉——这人看着真不像是北池人呢。 北池敦王的肤色非常白，脸部轮廓深邃，眼睛是灰蓝色的。他身穿珠白色蟒袍，头戴白玉冠，仔细看的话，发色也不是纯黑色，似乎带着些棕红…… 手被轻轻捏了下，明若不明所以地看向男朋友，用眼神询问——怎么了吗？ 司皓宸可是记得，小王妃对番邦人很感兴趣。这敦王的长相，怎么看都很像番邦人。 司皓宸眼角眉梢都透露出危险的气息：“他很好看？” “只能算是不难看。”明若实事求是地说，“倒是比其它北池人好看一点。” “不好看还看那么久。”司皓宸揉捏着小丫头的手指。 “只是觉得，他长得有些特别罢了。”明若耸耸肩，觉得北池敦王应该是混血。 云亲王殿下在跟小王妃咬耳朵时，却被点了名。 北池敦王来到殿中，笑容和煦地看着司皓宸：“本王要为晟帝展示十丈穿铜钱，听闻云亲王箭法了得，不知是否有兴趣同本王比试一番？” “‘十丈穿铜钱’……没兴趣……”司皓宸眼中的不屑非常直白。 “唔？”北池敦王并没有放弃，“那云亲王对什么感兴趣？”敦王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他可是被称为草原上的神箭手呢。 “‘百丈穿菽’还有些意思。”司皓宸漫不经心地回答。 明若眼前一亮，哇，男朋友真会玩，还能‘穿书’！那能不能带着自己穿回现代呀？ 司皓宸原本懒得搭理北池敦王，但看到小王妃很感兴趣的样子，倒是来了精神。（染衣：你媳妇以为你能‘穿书’，不是你说的‘穿菽’，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呢……） “何为‘百丈穿菽’？”北池敦王一脸懵，这是什么新玩法？ 司皓宸使了个眼色，今天是贴身侍卫的十五马上解释。 “所谓‘百丈穿菽’，就是选了大小合适的菽嵌在钱眼里，铜钱吊在百丈之外。让箭簇将嵌在钱眼中的菽打出去。” 北池敦王的嘴角抽了抽，百丈之外——别说是菽，就是铜钱也看不太清楚吧！ 忽然有一种挖坑埋自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北池敦王转念一想，自己射不中，云亲王就一定能射中吗？ 他说出这种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比试，不就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既保住了面子，又让自己吃瘪吗？ “好，本王就与云亲王比试‘百丈穿菽’！”敦王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 晟帝对这‘百丈穿菽’也很感兴趣，马上让桂公公去准备弓箭、铜钱、箭靶…… 在准备的过程中，才发现整个大殿最远也就二十多丈，根本不足百丈。桂公公连忙回禀，就算将箭靶放到殿外的平台上也只有五十丈。 晟帝觉得五十丈已经很远了，在取得云亲王首肯之后，就将箭靶摆在五十丈处，然后，又在箭靶前吊上嵌了菽的铜钱。 一切准备就绪，司皓宸和北池敦王都站到了大殿中央。 “云亲王殿下，敦王殿下，不知您二位谁先请？”桂公公让小太监端了弓箭来。 “既然‘百丈穿菽’是云亲王提出的，自然是云亲王先来。”敦王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就等着司皓宸出了丑，他再展示个十丈穿铜钱便是。 “可以。”司皓宸随便拿了张弓，拈弓搭箭。 只听嗖的一下，羽箭正中靶心。坐席离殿门近的人，都鼓起掌来。 试了下这弓箭的脾性，司皓宸又从箭筒中抽了一支羽箭，似乎也没怎么瞄准，随手一射，动作很是轻慢。 这一下，坐席离殿门近的人都倒吸了口气，自己这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居然见证了云亲王这出神入化的箭术—— 只见那箭簇不但打掉了菽，甚至直接穿进钱眼，将原本吊着的铜钱，钉在了箭靶上！ 小太监直接将箭靶抬到晟帝面前，晟帝费了力才将那只羽箭拔出来，铜钱的钱眼已经被箭簇撑得变了形…… “云亲王这一箭好力道！”晟帝由衷称赞。 北池敦王有些傻眼，他自知以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但刚才提出要比试的是他…… 北池敦王还在权衡‘直接放弃’和‘一会儿射不中’哪个更丢人，司皓宸沉声道：“敦王请吧。” 敦王最后还是决定搏一把，万一他超常发挥射中了呢！ 敦王拈弓搭箭，试箭时跟司皓宸一样，射中了靶心。 第二箭，嗖的一声射出去。小太监将箭靶抬过来——铜钱还好好地吊在箭靶前面，那颗菽也好好地嵌在钱眼里。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晟帝给风慕泠使了个眼色。 风慕泠笑着打圆场：“敦王怕是一时失手，要不要再试一次？ 是不是‘一时失手’，敦王心里最清楚。 这次没射中可以说是失手，那要是再射一次也不中呢？他的脸要往哪儿搁。 “本王只是想为寿宴助兴，既然陛下已经欣赏到了精妙的箭术，本王愿意做‘抛砖引玉’的‘砖’。”北池敦王故作洒脱地回到座位上。 “呵呵呵……”一阵娇俏的笑声响起，洛玲公主今天穿了一身桃红色宫装，衬得肌肤莹白如雪，“这哪里是抛砖引玉，‘抛玉引砖’还差不多……” 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许的气氛，再次凝固起来。 北池敦王觉得今天出门是没看黄历，哪儿哪儿都不顺遂。 洛玲公主一副单纯率真的模样，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提着酒壶来到司皓宸面前。 她先给司皓宸面前的酒杯斟满酒，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云亲王殿下箭法高妙，洛玲实在佩服，特来敬殿下一杯。” 洛玲公主一口饮尽杯中酒，颇有些‘我干了，你随意’的架势。 第482章 欣喜若狂 原本铁锈色的蛊虫，浸了酒之后变成了无色透明的，仔细看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只可惜，在司皓宸有紫色瞳纹的眼眸中，那犹如发丝的蛊虫清晰可辨，它在酒水中蠕动的样子令人作呕。 这么恶心的东西，司皓宸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怎么可能去喝？ 玲珑忽闪着小翅膀，各种‘坏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想用这破情蛊抢霸霸，你当本宝宝和麻麻是死的吗？ 经过一番沟通，明若眼中闪过恶作剧的狡黠。 她轻轻扯了扯男朋友的衣袖，在司皓宸垂眸的瞬间，打了两个手势。 洛玲公主还以为这次不能成功，正想着要如何收回情蛊，只见云亲王修长匀净的手指捏起酒杯，轻轻晃了一下。衣袖一遮，将杯中酒‘饮’下。 明若和司皓宸配合得很默契，整杯酒都被明若收进空间。玲珑兴奋得不行，对那情蛊‘上下其手’，保证一会儿就让它‘亲妈’都指使不动它。 看到云亲王喝了那杯酒，洛玲公主大喜过望。 情蛊入体，休眠三五个时辰才更好操控。洛玲公主强忍着想要马上催动情蛊的想法，春风满面地回了自己的位子。 洛玲公主的笑容太过荡漾，引得众人很快就揣测到她的心思。 风慕泠看到洛玲公主那志得意满的样子，直觉她刚才敬给云亲王的酒有问题。 但是，想到云亲王妃身负蛊灵，他们不可能中招。 毕竟，所有蛊虫在蛊灵面前，都渺小得不堪一击。 在寿宴上，明若看到了礼部为晟帝准备的贺礼——一座金镶玉观音像。 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坐在纯金打造的莲花上，手中捧着的玉净瓶中插着一枝金柳。 这观音像单看还不错，但是跟之前风慕沅献给丹胥帝的白玉床相比，那就差得远了。明若再次感叹——丹胥帝可真抠门儿！让他们这跑腿儿的都替他脸红。 寿宴之后，晟帝单独召见了东桓云亲王。 就在东桓官员和一众西康文武，猜测晟帝与云亲王有什么密谋时，明若给晟帝做了术后复查。 “刀口恢复得很好，之后三个月的饮食，还是以清淡为主。” “好。”晟帝点点头，“朕有晕眩之症，不知云亲王妃可有法子医治。” “这昏眩之症无法治愈，只能调理缓解。”明若从‘袖袋’里取出两只瓷瓶。 “白色瓷瓶中的药丸，每日一粒，可以尽量控制不发病。青色瓶子里的药丸，发病时吃一粒。 日常控制病情的药丸我把方子写下来，您可以让太医按照方子制药。这救急的药丸，他们炼不了，我写出来也没用。” “云亲王妃还是写下来，至于炼不得出来，就看他们的能力吧。”晟帝倒不是有什么小心思，只是好奇这黄色的扁圆小药丸，一点药味都闻不到，究竟是用什么药材炼的。 “行吧。”明若又拿了一张纸，写下了硝苯地平的化学式…… 晟帝看着像是蛛网一般的图，不确定地询问：“这就是药方？” “嗯。”明若认真地点点头。 “……”晟帝已经可以预见，太医别说照方制药，估计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张药方。 风慕泠提醒：“父皇，让云亲王妃看看北池敦王送来的丹药吧。” “阿桂，把那些丹药拿来。”晟帝吩咐。 桂公公捧了一只锦盒过来，将盖子打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只药瓶。 明若一一打开验看，最后将那瓶血芸丹挑出来：“这药虽然是好药，但对胃肠、心肺的刺激不小，与您的病症相冲，最好不要服用。” “好。”晟帝让桂公公将那瓶血芸丹单独收起来。 明若看天色也不早了，便与晟帝告辞。 “用了晚膳再走吧。”晟帝笑着说，“朕让御膳房蒸些五年火腿来下酒。” 明若微微一笑：“首先，您的晕眩症要避免吃太咸的东西，腌肉腌菜都少吃；其次，您还不能饮酒。” “一点点可以吗？”晟帝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 “额……”明若当了这么多年大夫，还是第一次遇到对医嘱‘讨价还价’的人，“我走了，您随意。” “哎……” 离开晟帝寝宫时，明若和司皓宸只听到晟帝委屈巴巴地叹息声。 风慕泠送两人出去，压低声音道：“洛玲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天真烂漫，你们小心一些。” “我这人懒得找麻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我们可不瞎，‘天真烂漫’没看出来，阴险狡诈才更适合她。 云亲王妃这话看起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风慕泠明白，弦外之音是——人若犯我，绝不姑息。 “各人都有各人命。”风慕泠对洛玲也没什么好印象，整天仗着父皇的宠爱装疯卖傻，看起来不谙世事却最是阴毒。 为晟帝贺寿的任务完成，明若和司皓宸回到驿馆，着手收拾行装，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他们再耽误下去，就无法在年前赶到云中殿了。 明若本就没带多少东西到驿馆，阿鸢很快就把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明若看了看收拾好的行李，对阿鸢说：“现在你表哥已经做了太子，你还跟着我？” “嗯。”阿鸢点点头，“表哥让我好好服侍主子。” “哈？他脑袋进水了吗？你可是圣女啊……”明若挠挠头，风慕泠大概不是阿鸢的亲表哥。 “但是，圣女就是服侍大巫啊的……”阿鸢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问题是，我不是大巫啊……”明若觉得这对表兄妹的脑回路都略显清奇。 “主子身负蛊中之王，在斗蛊这件事上，没人能赢过您。所以，您想要成为大巫，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阿鸢看主子要反驳，又接着说，“其实，巫宫上下本就都是蛊灵大人的仆人。只不过，由于太多年没有大巫血脉能唤醒蛊灵，人们渐渐忘记最初的信仰罢了……” 明若其实很想告诉阿鸢，自己对大巫、巫宫之类现在没兴趣，以后也不会有。 但是，上升到信仰这种严肃的话题，实在不好说什么。每个人信仰的东西不同，作为一个有教养的人，你可以不认同，但是应该给与应有的尊重。 第483章 你图什么 “我们明天就会离开花都巫城，你还有一宿的时间可以考虑。”明若让阿鸢下去好好考虑。 玲珑已经将情蛊改造完毕，之前如发丝般纤细的蛊虫，现在变得与金蚕一般大小，通身血红，头上还有两个小揪揪…… 这条蛊虫原本是子蛊，只能受母蛊控制。但经过玲珑的加持实力大增，完全可以反过来操控母蛊了。 明若对各种虫子都比较抗拒，赶紧将那蛊虫装进广口瓶，瓶口封得严严实实。 玲珑忽闪着翅膀落在明若指尖上：麻麻，把蛊虫给猪吃了，那蠢女人就会跟猪相亲相爱。 明若抚了抚玲珑的翅膀：“猪猪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跟她凑一对？” 玲珑被问得有点懵，它倒是没考虑过，猪猪也可能不乐意呢：那宝宝不是白费力气改造情蛊了，嘤嘤嘤…… “你放心，肯定能找到愿意的人。”明若安抚着快要炸毛的玲珑。 “唧唧唧……”小银狐用爪子挠明若的裙角。 明若拎着银狐的后颈，将它提到桌上：“你做什么？阿鸢没给你喂鸡腿吗？” “唧唧……唧唧……”小银狐在桌案上蹿下跳。 “围脖跟着师兄时挺安静的，现在怎么如此活泼？”明若挠着下巴。 玲珑忽然在围脖面前现身，稳稳落在围脖的鼻尖上，围脖很想拍这色彩斑斓的大蝴蝶一爪子。但是，那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感觉又来了…… 围脖又变成一只大毛团子——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吓死本狐了！ 明若撸了两把毛团子，觉得手感甚好。然后，召来初三，给他安排了点小任务。 风慕泠听说，云亲王和云亲王妃明日就要离开花都巫城，晚膳时就在花都最有名的天星楼为他们践行。 明若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打算用过晚膳，再去见识一下花都盛景——巫宫灯火。 “巫宫灯火，其实在这里才最好看。”这是天星楼的最高层，风慕泠打开窗子后，对面的山上就是灯火通明的巫宫。 从半山腰开始，一直到山顶，层层叠叠的宫殿，所有檐牙廊道都挂着宫灯，在墨蓝的夜色中，格外金碧辉煌。 “这灯火在远处看很漂亮，身处其中，就跟普通宫苑没什么区别了。”风慕泠笑着说。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若打趣。 “正是。”风慕泠认同地点点头。 “对了，我们还没恭喜太子殿下被立为储君呢。”明若给自己斟了一杯甜米酒。 司皓宸直接将酒杯抢过去：“本王替王妃喝。” “我酒量不大好，呵呵。”明若一时忘了，这具身体的酒量，其实不能说好不好，因为根本就没有。 这一杯下去，估计只能明早再见了。那可就耽误正事了，今晚还有其他‘节目’呢。 明若饶有兴趣地品尝着颇具西康特色的菜肴，风慕泠却在和司皓宸讨论政事，风慕泠希望，在边城与西康交界之处，设一处榷场。 司皓宸对设立榷场倒是乐见其成，只有不断交流互通有无，才是促进融合的有效手段。 司皓宸隐隐觉得，风慕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不但没有丝毫抗拒，而起从一开始，就在推波助澜…… 司皓宸漫不经心地晃着手中的酒杯，里面的酒水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似是要将什么拖拽进去。 司皓宸突然抬起头，直视风慕泠的眼眸：“你图什么？” 风慕泠将右手置于左胸，语气沉缓目光坚定：“巫族子民誓死效忠蛊灵大人。” 司皓宸的嘴角直抽抽，合着自己这是吃了小王妃的软饭呢…… 三人虽然同桌吃饭，但明若更专注于美食，还要时不时留意玲珑的动向——在天星楼里用膳的非富即贵，有不少人的本命蛊都不错。对于玲珑来说，简直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可惜，麻麻不让‘老鼠吃大米’。 “都看着我做什么？”明若将伸向鲜花酥卷的筷子收回来，“你们要吃这个吗？” 司皓宸看着盘子里唯一的一块点心，夹起来放到明若的碗里：“没什么，你吃。” “哦。”明若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再次把蠢蠢欲动的玲珑‘按住’，才咬了一口鲜花酥卷，清甜酥脆，非常美味。 玲珑搓着小细腿：敌人的朋友也是敌人，给霸霸报仇好不好嘛。 明若被玲珑吵的脑壳疼，听到给司皓宸报仇，倒是引起了重视：报什么仇？ 玲珑激动地呼扇着小翅膀：麻麻跟我来。 明若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轻声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司皓宸看着在门边那跃跃欲试的蛊灵，也跟着起身：“我同你一起去。” “没关系的，我就出去看看。” “不许淘气，乖。”司皓宸牵着明若走出包厢。 明若跟司皓宸来到走廊尽头，玲珑不知道对那包厢门口的侍卫做了什么，两只直挺挺杵在那里，眼睛没有一丝焦距。 凭借过人的耳力，明若倒是知道包厢里的人是谁了——西康二皇子风慕泽还有北池敦王。 两人正在‘密谋’对北池皇帝下蛊，达到让敦王掌控兵权的目的。敦王掌握了北池大军，再反过来帮风慕泽起势…… 明若暗暗咋舌，北池敦王该不会蠢到这个地步吧？风慕泽有如此手段，既然能控制住北池皇帝，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何必再同敦王合作？ 明若在心里疯狂吐槽，玲珑却故意泄露出一丢丢气息，让风慕泽能感觉到门外有蛊虫，来判断他们的谈话被人偷听了。 果然，如玲珑所料，风慕泽的本命蛊破窗而来。 它先一口‘啊呜’了人家的本命蛊，然后催促：麻麻，麻麻，快躲起来呀！ 司皓宸快速带着明若，进了对面无人的包间。推开窗子后，明若带着司皓宸进了空间。 风慕泽噗的吐出一口血来，他们刚才谈的事情绝对不能被旁人听到，他顾不得本命蛊被吞噬后的虚弱，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冲出包厢。 凭借残余的气息，追进对面的包厢…… 第484章 你恨吗 包厢里空荡荡的，只有清冷的夜风穿堂而过。 北池敦王后知后觉地跟了出来，看到门口昏迷的侍卫，心下大骇：“人呢？” “跑了。”风慕泽眼前发黑，要不是咬着舌尖死撑，早就晕过去了。 “不能追踪吗？”敦王知道以身养蛊之人，都有一些独特的寻人手段。 风慕泽咬着后槽牙道：“不……能……” 自己的本命蛊要是还在，自然可以追踪。但他现在本命蛊被吞噬，身体遭受重创。别说根本无法追踪，就算能追踪，也运不起轻功了！（玲珑：就算你有本命蛊，也追踪不到，略略略~） 风慕泽百思不得其解，他之前明明感知到那蛊虫比自己的本命蛊弱许多，才放了本命蛊出去。 本命蛊为什么会被一下吞噬掉，连挣扎都没挣扎？ 北池敦王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跃出窗外，顺着自以为的蛛丝马迹，追了出去。 风慕泽扶着墙退出包厢，看到门口昏迷的侍卫，又是一阵气血翻涌。最终支撑不住，顺着墙缓缓跌坐下去…… 原本就伺机而动的玲珑，给风慕泽洒了些加深昏迷的鳞粉，明若才拉着司皓宸出了空间。 两人回到先前的包厢，风慕泠也没有多问什么。他身负‘蛊后’，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也是有所感知的。 司皓宸将刚才在包厢外听到的事情，都告诉了风慕泠，又接着分析：“他们现在知道这计划暴露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所动作。” “风慕泽一定会对北池皇帝下手，之前北池与东桓交战时，他为北池调拨了许多粮草，但北池却没有按照约定借兵给他。”风慕泠道。 明若倒是不知道，风慕泽和北池皇帝之间有这样的过节，怪不得北池敦王会选择与风慕泽合作。 “啊……”外面传来一阵惊呼。 原来是有伙计引领客人进包间，看到风慕泽和侍卫倒在走廊上。 听到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难免惹人怀疑。 风慕泠没留仆从在身边，只好亲自出面。 他先让伙计将风慕泽弄进包厢，放到供客人休息的矮榻上。然后去请大夫来。 玲珑给风慕泽下的‘药’并不重，大夫刚到，他就悠悠醒转过来。 大夫诊治一番，只说是元气大伤，开了几个补元气的药方。那两名侍卫昏得比较彻底，大夫用了药，又扎了几针才醒过来。 风慕泽眯着眼睛盯着风慕泠看，他与风慕泠年纪相仿，从小便在一处念书，对风慕泠的本命蛊很熟悉。风慕泽可以确定，刚才感觉到的蛊虫，不是风慕泠的。 “太子殿下怎么也在天星楼？”风慕泽试探道。 “今日在此为云亲王践行。”风慕泠的语调带着些淡漠，“既然二皇兄没事，孤就回去了。” 风慕泽没说什么，悄悄给侍卫使了个眼色。 风慕泠将云亲王夫妇送到门口，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开，自己才坐进宫车，打道回府。 侍卫很快就将刚才的情况打探清楚，回来禀报：“回禀殿下，太子今日确实只宴请了云亲王夫妇，并且，他跟云亲王都没带随从。 今晚顶层的六个包厢，只预订出三间。事发时，只有殿下和太子的包厢有人，另一间的客人还没到……” 风慕泽揉了揉眉心，低声呢喃：“究竟是老大还是老三呢？” 街上溜了几圈，一无所获的北池敦王折返回来：“你这边可有什么线索？” 风慕泽机械地摇摇头，今晚这事，他一点头绪都没有，完全想不出是谁对自己出手的。 北池敦王道：“不管是什么人，计划暂时都不能施行了。” “只能从长计议。”风慕泽现在精力不济，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北池敦王不懂巫蛊之事，自然看不出风慕泽受了重创。以为他脸色不好，是因为他们的计划被人撞破。 想想也是，这里是西康，对方肯定是冲风慕泽来的。 想到这里，北池敦王倒是安心不少：“我们最近少碰面，免得被人盯上。” 都是千年的狐狸，风慕泽自然知道北池敦王是怎么想的。他心中冷笑，让侍卫送客。 明若和司皓宸回到驿馆，看看天色，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明若给自己换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戴上面纱：“走吧。” 司皓宸戴上面具，揽住明若的腰，带着她往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在初三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公主府外围，一处荒凉的院落。 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一点灯光。房屋的门窗都破破烂烂的，在夜色中，像是一双双黑的眼睛…… 初三低声道：“这里叫做荒院，被洛玲公主责罚的面首，会被扔到这里来。现在住着一个叫鹤声的面首。原本十分得洛玲公主喜爱，前些天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洛玲公主打得体无完肤。 其他面首从前就嫉妒他得宠，看到他受罚纷纷落井下石，还毁了他的脸……” 明若走进到唯一一间有门的屋子前，伸手一推，门板直接拍到了地上，在这静寂的环境中，显得十分突兀。 “谁……”房间里传出暗哑的声音。 明若踏着门板走进去，房间里只有一张快要散架的床，一个身形十分瘦削的人趴在铺着破烂草席的床上。床前的地上放着一只水罐，和一碗辨不清是什么的糊糊，散发着不好闻的味道…… 明若微微蹙眉，这人看起来似乎活不了多久了呢。 玲珑绕着男人飞了一圈：体质是差了些，如果用蛊虫撑着，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 既然能用，明若便直截了当地开口：“你恨洛玲吗？” 男人听到洛玲二字，猛地抬起头来，他恨那个毁掉他的女人吗？当然是恨的！ 他家虽然是农户，家中却颇有田产。从小就入书塾念书，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却在去府城赶考时，遇到了出游的洛玲公主。 洛玲公主被他的容貌吸引，直接将他带回公主府。开始，他并不想屈服，但洛玲公主用家人的性命相威胁…… 第485章 怀了孩子 这男人有一张清风霁月的脸，即使现在脸上有一道狰狞的鞭痕，依旧不显得丑陋。再配上此时眼中的凶狠和倔强，像是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小兽，时刻准备着攻击靠近他的人。 “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明若取出那个装了蛊虫瓶子。 明若想将那瓶子放到鹤声面前，司皓宸揽在她腰上的手却纹丝不动，明若也只能纹丝不动。 明若这次是想走霸气御姐路线，没想到男朋友根本不配合，为了掩饰尴尬，只好把瓶子交给初三。 “你只要吞下这蛊虫，就可以控制洛玲。”明若幽幽开口。 借着从窗口落尽屋里的月光，鹤声能看清瓶中鲜红的蛊虫——他见过洛玲公主的本命蛊，是一只玉色的金蚕，没有这只大。 鹤声并不怕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骗他，因为他实在没什么值得人惦记。 他紧紧握住那装了蛊虫的瓶子：“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明若想了想，语调非常轻快，“她不好过……” 鹤声唇角绽开一抹笑，拔开瓶塞，将里面的蛊虫吞了下去——如果只是这样，他绝对可以做到。 明若冲司皓宸使了个眼色，司皓宸马上带着她离开。即使速度够快，明若还是听到鹤声吃痛的哼声。 这蛊虫不是他自己炼化的，想要成为蛊虫的主人，每月要用一滴心头血来饲养。 明若来这一趟，有些好奇洛玲公主究竟养了多少面首，就问初三。 初三挠挠头：“面首大概有……几十个吧……” 初三指着公主府的布局：“洛玲公主的寝殿在最中间，周围这些院落，住的都是得宠的。被厌弃的都住在杂役院中，做些刷恭桶、劈柴之类的粗活。” 明若发现这公主府的守卫并不森严，戳了戳男朋友的腰：“咱们去看看洛玲公主在做什么。” “都三更了，她当然是睡觉。”司皓宸对无关紧要的人，并没有窥探的兴趣。 “你没听说过笙歌吗？”洛玲公主养了这么多面首，难道是摆设？ 司皓宸带着明若离开公主府，还将初三甩了老远，咬牙切齿道：“看‘笙歌’多无趣，不如爱妃亲身体验一番？” “不用不用……呵呵……”明若脊背发僵，古人诚不欺我——好奇心果然是会害死猫的。 第二天，司皓宸就带着使臣离开花都巫城，一路往边城赶去。 礼部和鸿胪寺众人，都以为云亲王和王妃是要赶去与国公府亲眷一起过年，也不敢多说什么。 楼船在边城码头靠岸，四表哥苏游已经等候多时。他先让近侍将礼部和鸿胪寺几位官员送去驿站，就带着明若和司皓宸回将军府。 “四表哥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到？”明若对一靠岸就能看到表哥，还是很惊喜的。 “得知了你们离开花都巫城，就估摸着是这一两天到，母亲就让我来码头转转。”苏游笑着说，“没想到，今早才来，你们中午就到了。” “三舅母也来边城了啊？”明若觉得苏家这陪着夫君戍边的传统挺好，省了两地分离担心对方。 “母亲说，家里没有女人操持，过不了两个月就要乱套。”苏游看他们带来的马车和马都能用，便没再另外安排，“咱们先家去，你们也好休息。” “好，那就请表哥带路吧。”明若笑眯眯地说。 来到位于边城中心的将军府，明若觉得十分震撼。 由于靖国公一家在边城戍守二十余年，这里的府邸比皇都的靖国公府还要气派。 门前有一排雕花的拴马桩，门口是两座一人多高的石狮子，朱红的大门上一排排门钉锃亮。还有两名带刀侍卫在门口把守。 看到苏游回来，侍卫连忙上前行礼：“少将军。” “开正门。”苏游道。 “是。”将军府的正门平时是不开的，这要开正门，一定是来了贵客。 而将军府这两日，上上下下都在忙活着迎接云亲王和王妃…… 明若和司皓宸一下车，侍卫马上见礼：“末将叩见云亲王，云亲王妃。” “免礼。”司皓宸抬抬手，牵着明若走进大门。 知道云亲王带着外孙女出使西康，苏老夫人早就命人收拾了院子，只等着明若他们来住。 要不是明若说他们还有其他事要办，不在府上过年，苏老夫人都想带着一家老小来边城过年了。 早就有小兵从码头往府里送了消息，三舅舅和三舅母都出来迎接。 见过礼之后，三舅母带着明若去为她准备的院子：“老太太一早就说，让咱们把院子收拾好。” “我都跟外祖母说，只在府里住一两日，不用特意给我收拾院子的。”明若笑着说。 “哪怕只住一时也不能委屈了若儿，怠慢了云亲王殿下。”三舅母带着他们来到准备好的院子。 这院子很有苏家的风格，简单大气。 “你们先梳洗一下，我这就让人送午膳过来。”三舅母看着阿鸢和十五只拿了几件小行李，“要是缺了什么，一定要跟舅母说，就跟自己家一样。” “好，我肯定不跟舅母客气。”明若又道，“我还从西康带了些特产，一会儿让十五给舅母送过去。” “你这孩子，回家还送礼。”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嘛。”明若眨眨眼睛。 “说的是这个‘礼’吗？”三舅母都被明若逗乐了。 “都是一个字儿。”明若捂嘴偷笑。 两人正在说笑，管家急吼吼地跑了进来，看到三老爷和三夫人正在陪云亲王和王妃说话，在外面急的团团转。 三舅母看到管家来回转，不由得蹙起眉来：“苏德，你不去传膳，在这里转什么？” “三夫人……”苏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明若估计这位管家，是有什么不能给外人听的事情要禀告：“三舅舅，三舅母，你们去忙，我们不用人陪的。” 三舅舅却是个直爽的性子，眉头一皱：“有什么话就说，若儿又不是外人！” “哎。”苏管家应了一声，“门外有位小姐，找苏将军，说是……说是……怀了将军的孩子……” 第486章 求个容身之所 别说苏三夫人，就是苏三老爷也是一脸震惊。苏家门风清正，家中男子连妾都不纳，怎么可能与人无媒苟合，还弄出孩子来。 管家站在边上，等候示下。 明若听的一头雾水，看向管家：“她说，是怀了哪位将军的孩子？” “这……”管家刚才被这消息砸蒙了，现在一想也是，府中所有男儿都在军中，单拿出哪一个，外人都会叫一声苏将军…… “咱们先去看看情况吧。”明若想着有医疗系统傍身，只要怀孕六周以上，抽静脉血就可以做dna鉴定。倒也不至于被讹诈了。 苏三夫人也有些六神无主，看明若如此镇定，像找到了主心骨，点头道：“好。” 一行人往前堂走过去，路上还遇到了换好衣裳过来的四表哥苏游：“爹娘，表妹，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处理点事情。”苏三夫人的想法很朴实，完全没想过女子会用清誉讹人。这样一来，家中的几个小子就很可疑了，遂瞪了苏游一眼，“你也跟着来！” “哦。”苏游被瞪得莫名其妙，只能跟着几人一起走。 几人在前堂坐定，苏管家将一名女子带过来。 只见那女子身穿桃红色绸缎衣裙，挽着垂鬟分髾髻，发髻上插了一支金簪，耳朵上还戴着红玉耳坠子。这打扮看着像是大户人家得脸的丫鬟，或是小户人家的小姐。 不过，明若看清这人的样貌后，却是抽了抽嘴角——这可是熟人啊！ 毕竟是个姑娘家，就由苏三夫人开口：“你是谁家的姑娘，究竟是跟谁……有了身孕……” “奴家是赵太守府上的舞姬，两个月前，苏大将军到府上吃酒，酒醉要了奴家的身子……奴家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可这几日身子不适，被大夫诊出了身孕……”那女子垂下头，声音中带着些委屈，“奴家想着，这毕竟是大将军的骨肉，还是应该告知大将军。 如若大将军要这孩儿，奴家愿意入府为奴为婢；如若大将军不要这孩儿，赐奴家一碗落胎药，奴家也毫无怨言……” 明若都想为这戏精学院的高材生鼓掌了，好一朵绿茶味的白莲花啊。 苏三夫人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这大伯子房中的事，她不好管啊。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苏三老爷。 苏三老爷知道大哥的为人，这女子若说跟大哥有私情，他是绝不相信的。但女子说是醉酒之后，那就不好说了…… 苏三老爷冲夫人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若扣了扣圈椅的扶手：“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奴家名唤金蝉儿。”那女子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哦~”这位金小姐，倒是没把姓儿丢了，“苏管家，既然蝉儿姑娘如此深明大义，那就为她熬一碗落胎药来。” 不单是苏管家，就连苏三夫人和苏三老爷，都将不确定的目光投向明若——这当事人不在，这个主别人不好做吧。 金蝉儿抬起头，错愕地看向说话的女子。 她只觉得这貌美的女子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有大将军亲口说不要这孩儿，奴家才会喝落胎药。” “如今边城中人都知道大将军回皇都去了，你却在这时候跑来将军府，问大将军要说法，究竟是何用意？”明若的语调陡然严厉起来。 苏三夫人和苏三老爷这才恍然大悟，对啊，大哥回京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真要跟大哥要说法，也该等大哥回来再说。 “奴……奴家怀了身孕，在太守府待不下去，才想先投奔了将军府，等大将军回来……”金蝉儿匍匐在地，“请夫人明见，奴家只想求个容身之所……” 经过明若这么一分析，大家也觉得这女子有些不对劲。苏三夫人和苏三老爷更是为难，将这女子留在府中吧，以后就说不清楚了。将她赶走吧，他们也不知道大哥是个什么意思。 苏三夫人小声跟苏三老爷还有明若商量：“要不，安排她到别院住下？” 苏三夫人的声音不大，但金蝉儿却是听到了，她垂着头，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果然跟主子设想的一样。 她只要能住进将军府的别院，顺利生下孩子，在将军府就算站住脚了。以后即使滴血验亲，有了主子给的药，她也是不怕的。 苏三老爷觉得也只能这样了，明若却道：“别院也是将军府的别院，这人一旦住进去了，不就相当于苏家承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苏家骨肉？” 苏三夫人也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但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那若儿说，该怎么办？” “这个好办啊，蝉儿姑娘不是问大舅舅要说法吗？送她到皇都去找大舅舅不就好了……”明若摊摊手，表示这问题很好解决。 听到刚才要给自己喝落胎药的女子，叫苏大将军大舅舅。金蝉儿倒是想起来这女子是谁了——她是云亲王妃！ 主子让她留在边城的将军府中做内应，而且，她不能回皇都！ “夫人，边城去往皇都路途遥远，奴家怀有身孕，实在经不得一路颠簸……”金蝉儿连忙磕起头来，“求夫人就让奴家在边城，等大将军回来吧！” “大将军此次回皇都，少说也要待半年六个月的。等他回到边城，你孩子都生出来了……”明若冷笑一声，“你那落胎药，还怎么喝？” “……”金蝉儿看向明若的目光带着不甘与怨毒，在云亲王妃手里吃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就想不明白，云亲王那般英俊傲岸的男子，为什么会喜欢这么恶毒的女人！ 苏三夫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况且，这女子明显不愿意去皇都见大伯子，这与她之前说的，就前后矛盾了。 明若从‘袖袋’里取出医药包，拿出注射器和酒精棉递给阿鸢：“给她抽个血。” “是，主子。” 金蝉儿看到手拿注射器的阿鸢，吓得打了个激灵，一边往后退一边道：“你……你是……” 第487章 金蝉儿是什么人 阿鸢一步一步靠近金蝉儿，笑着说：“小姐别怕，奴婢会轻轻，一点儿都不疼的。” 金蝉儿脑袋嗡嗡响，阿鸢明媚的笑容，在她眼中却是阴恻恻的。这人在她身边当过婢女，后来……被爹爹杀人灭口了的。 所以，现在她究竟是人是鬼！ 旬邑用一只手按住金蝉儿的肩膀，阿鸢动作麻利地抽了血，交给主子。 明若将血样放进医药包，顺手揣回‘袖袋’：“苏管家，带蝉儿姑娘下去休息。” “是。”苏管家看三夫人也点了头，便让人将金蝉儿带下去。 明若又拿出一只注射器，对苏三老爷道：“三舅舅，现在大舅舅不在，我想采些您的血来做个对比。看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真的与大舅舅有关。” 苏三老爷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个判断方式，但他知道自己外甥女的医术了得，只要按她说的做便是。 看到了刚才婢女如何采血，遂撸起衣袖，将手臂伸到明若面前：“你采便是。” 明若用止血带勒住苏三老爷的上臂，他是习武之人，血管很有弹性，抽血一点都不难。 将苏三老爷的血也收进医疗系统，启动了dna鉴定程序，两小时后就会有结果了。 “若儿，咱们真的要将金蝉儿送去皇都吗？”苏三夫人有些看不明白。 既然若儿有办法判断，金蝉儿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大伯子的，似乎就没必要送她去皇都吧—— 孩子不是大伯子的，直接将人打发了便是。孩子是大伯子的，传个信回去问大伯子如何处理也行吧。 那金蝉儿说的没错，边城去往皇都路途遥远，她又是个怀孕的妇人，不好赶路，怎么也得走一个月，远不如来回送信方便。 “三舅母大概还不知道这金蝉儿是什么人吧？”明若偏头看向苏三夫人。 “不是太守府的舞姬吗？”苏三夫人被明若问得有些懵。 “她现在大概确实是太守府的舞姬，从前却是户部尚书家的大小姐——金娉玫。”明若耸耸肩。 苏三老爷大吃一惊：“若儿说的可是那因贪没获罪的金尚书？” “正是。”明若点点头。 “啊……这金尚书的案子我也听说过。”苏三夫人捂住胸口，“据说家中八岁以上男丁全部流放，所有女眷都入了奴籍！ 这么说，她可是罪臣之女啊，要是肚子里真是……这可如何是好？” 苏三老爷也替大哥捏了把冷汗，这事要真是他做的。绝对会被老爹打断腿的！ “罪臣之女还是其次，我之前偶尔看到，她与西康元王走得很近……”明若给了三舅舅一个‘你懂’的眼神。 苏三老爷常年驻守边城，对边关安全事宜很敏感，神情顿时更加严肃。再联想到之前，那女子明显是想入将军府……顿觉不寒而栗。 “无论如何，这人都不能留在将军府。我先回房，研究一下那孩子究竟与大舅舅有无关系，再跟王爷商量个对策。”明若想了下道，“三舅舅派人看好她，别让她往外传了消息。” “若儿放心，舅舅会加派人手看管。”苏三老爷连忙应下。 “游儿，你先送若儿回院子去，她还没用午膳呢。”苏三夫人连忙起身，“我去厨下看看，若儿赶了路，肯定又乏又饿，得吃些热食才是。” “好。”苏游一下接收了太多消息，脑袋里有些乱。送表妹回院子的路上，格外沉默。 明若跨进院门，冲苏游笑笑：“四表哥不用太过担心，我会守护好家人的。” 苏游听了表妹的话，顿时振作起精神来——他是哥哥，有事可不能让妹妹扛啊：“我没事，就是事发突然，有些转不来。” “那四表哥慢慢转，我先去用膳了。”明若笑眯眯地进了院子。 “好。”苏游点点头，“我的院子在前头，你有什么事，就打发人去找我。” “嗯。”明若应了一声，去找亲亲男朋友，分析这十分狗血的事情。 司皓宸没想到媳妇一去这么久，他都洗漱更衣，泡了壶茶，还不见小丫头回来。这事听着是苏家的家事，他才特意回避了。 但现在有些坐不住，打算去前堂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明若推门进来，刚好与司皓宸撞到一起：“呀，你要出去吗？” “找你。”司皓宸牵着明若回了房间，“不好处理吗？” “是有些复杂。”明若在桌前坐下。 “那慢慢说。”司皓宸给明若倒了杯茶。 仆人送了饭菜过来，明若干脆跟司皓宸边吃边说，把目前的状况和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她这时机选的很微妙，如果说，单纯想找个好人家，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将军府并不是好的选择…… 毕竟，她这种身份，离皇都权贵圈越远，才会过的越好。” “她背后一定有人，凭她的本事，根本不可能离开永夜城。”司皓宸想了想，“她的目的应该是留在将军府，那我们，就将她送到皇都去，看幕后之人会是什么反应……” 亲亲男朋友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明若笑笑地看着司皓宸，心有灵犀的感觉针不戳！ 明若吃完饭，又泡了个澡，换了一套轻便的衣裙，坐在妆台前，阿鸢帮她绞干头发。 司皓宸跟初一吩咐了些事情，然后来到明若身边，接替了阿鸢的工作：“明日一早启程去云中殿可好？” “午后走可以吗？边城这里还挺繁华的，我再购置些年货。”明若之前去过云中殿，那边靠近山区，镇子小卖的东西也少。 “你想什么时候走，咱们就什么时候走。”按照司皓宸的想法，他都不乐意去云中殿过年。 想想去年，跟若儿在山谷的小茅屋中——一起准备年货，一起装饰屋子，一起做年夜饭……多有趣啊。 司皓宸对跟那怪老头还有君澈一起过年，没有一点点期待。 “哎？好消息哦。”dna鉴定结果出来了。经过检测，金娉玫腹中的胎儿，跟大舅舅没有一丁点关系，“金小姐腹中的孩子，不是大舅舅的。” 第488章 智斗白莲花的任务 “这样处理起来更方便。”司皓宸也觉得这是个好消息，毕竟，如果苏大将军真的被金娉玫设计成功了，这孩子就是他戎马生涯中最大的污点。 “让三舅舅派人，尽快把她送去皇都吧。”这件事有必要让大舅舅知道，也可以警醒一下其他人。 “嗯。”司皓宸点点头，“那太守也要仔细查一查，这里是边境要塞，不能出任何差池。” “哦，那我跟三舅舅说一下。”明若点点头。 “这件事我亲自跟他说，也会派暗卫跟着一起押送金娉玫。” 既然对方想将金娉玫这钉子打入将军府，怕是还有后招。 “我写封信给外祖父，你让暗卫一并带着。”明若觉得外祖父和舅舅们都是直来直往的铁憨憨，够呛抵得住小白莲的眼泪，别到时候被攻略了。 “或许……写给外祖母，会更有效。”司皓宸笑着开口。 “哦，对。”外祖母绝对是家里的一把手，智斗白莲花这种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她老人家比较可靠。 明若走到书桌前，往砚台里加了一点水，拿起旁边的墨条，细细研开。 明若懒得去想那些文绉绉的措辞，把关于金娉玫‘碰瓷’大舅舅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清楚。 着重提到她可能是西康派来的奸细，要严加看管，密切关注她与什么人接触，要是可以揪出埋在皇都的暗线，就更好了…… 明若将写好的信通读一遍，觉得没遗漏了什么，待墨迹干透，封进信封，落下火漆印鉴。 司皓宸接过明若写好的信，就去找苏三老爷了。 明若也懒得出去，就在院子里转转。走到山石造景的花坛前，看到好些多肉植物，还挺可爱的。 “主子，您看什么呢？”阿鸢在明若身边蹲下。 “这些花草看着还挺有趣的。”明若触了触多肉厚墩墩的叶片。 “巫宫后山有一片山地上，长着很多这样的花草，种类比这里的要多。”阿鸢似乎陷入了回忆，“有一种白皮月界，像蜡烛一般，能用火折子直接点燃的。” 她永远忘不掉，巫宫被黑巫占领那日，那片山坡烧成一片火海，映红了夜空…… 苏三夫人和苏三老爷要为云亲王夫妇接风，所以晚膳准备得很丰盛。知道他们不能留在府上过年，特意做了几道边城特色年菜。 “若儿，你尝尝这汽锅鸡和金钱火腿，是府上厨子的拿手菜。”苏三夫人为明若介绍。 “好，我都尝尝。”明若尝了一下汽锅鸡，汤鲜肉嫩还挺养生。 这道菜不错，做菜用的‘汽锅’也很特别。明若决定一会儿跟厨子打听一下，要是不难做的话，她就买个汽锅做起来。 用过晚膳，丫鬟撤去残席上了茶来。苏三夫人听明若说，对这汽锅鸡的做法感兴趣，就将厨子叫来，让他说说做法。 明若听了一下，倒是不难，就是一道蒸出来的汤菜。决定明天采购年货时，买个汽锅复刻一下。 是夜，金娉玫就被连夜送上了去往皇都的货船。 一开始，押送她的兵士，看她是个女子，也不想为难，只将她关在舱房中。 没想到她却勾引船工，差点让她传了消息出去。 几人商量了一下，为了避免金娉玫再作妖，干脆将她绑了手脚堵了嘴，押到底舱跟货物关在一处。 每天只送一次饭一次水，能活着送到皇都就行。 底舱颠簸得厉害，原本不怎么晕船的金娉玫下来后，只觉得头晕目眩。想要呕吐。但她的嘴被堵着，要是呕出秽物，怕是要从鼻子里出来了，只能死死忍住。 她不知道这暗无天日的漂泊，何时才能结束。 从边城到云中殿，最多四日就能到达。所以，明若和司皓宸，带着一马车年货，不紧不慢地赶路。 一行人来到滇南小镇，已是傍晚时分，明若让十五把车赶到上次住过的客栈投宿。打算明日一早，唤了‘信使’带他们入迷途山林。 他们刚走进客栈，就看到一个少年迎了过来：“明若师姐。” “啊，是安鑫呀。”明若有些意外，“你是下山来办事的吗？” “是。”安鑫笑着点头。 “你的事情办好了吗？办完的话，我们正好一起回去。”明若觉得人工智能导航，怎么都比信使准确吧。 “尊主就是派我来接您啊，我都在这里等三天了。今天要是再接不到您，我就得传信回去问问，是不是您从别的路回去了。”安鑫一拍脑门，“师姐先回房休息，我这就传信回去，说接到您了。” “好。”明若点点头。 第二天，明若醒的还算早，洗漱好从客房出来，打算吃了早饭就启程。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楼客堂最中间一桌，坐着一位白衣飘飘的男子。 一只小银狐，用爪子挠着他的衣摆。 明若一边下楼一边说：“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师尊让我下山接你。”君澈微微偏头，看向从楼梯上款款下来的人儿。 “不是已经让安鑫来了吗，怎么又让师兄来？”明若在君澈这桌坐下。 “师尊说，安鑫一人无法表达，欢迎你回来的心意。师尊原本要亲自来，但又不放心卿炜先生的眼光，怕他挂不好桃符。”君澈唇角弯起一抹浅笑。 他七岁拜入尊主门下，在云中殿生活了十几年。 所谓山中不知岁月长，云中殿根本就没有过年一说。 今年，师尊听说小师妹要回来过年，顿时就不淡定了。 反正他清晨下山时，整个凌云峰那张灯结彩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土财主要娶亲。 司皓宸喊来小二点早膳，明若点了几样点心，还有这里的特色早食——稀豆粉。 “师兄用早膳了吗？”明若选了一只破酥包——火腿白糖馅，香甜煊软，是她喜欢的口味。 “已经用过了。”君澈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 明若看了看师兄手中的白玉茶盏，这铁定不是客栈能提供的——原来有洁癖的不是男朋友，是师兄…… 第489章 一如既往的财大气粗 马车出了小镇，大概行了半个时辰，就进入云中殿的‘山头’。 明若有些意外，她记得上次下山经过迷途山林，可是走了三四个时辰的。 君澈看出明若的疑惑，为她解惑：“山门外都设置了法阵，进出走要不同的路线。” “哦。”明若点点头，“要是没人接引，我肯定会迷路的。” 玲珑抖了抖小翅膀：麻麻放心，本宝宝走一次就认得路了。 明若老怀大慰，自己养大的崽崽，果然是善解人意的小可爱呢。（染衣：三米多宽的小可爱，值得拥有……） 围脖依旧在乐此不疲地挠着师兄的衣摆，左右各挠出一段毛边，看着还挺潮的。 君澈看师妹盯着自己的衣摆瞧，他看过去，才发现围脖干得好事。 直接将小家伙拎起来：“我看看，你这指甲是该剪剪了。” 明若非常不厚道地从‘袖袋’里摸出一把剪刀，递给师兄。 “唧唧唧……”小银狐又炸毛了，大毛团子秒上线。 “再乱动，小心爪子给你剪掉了。”君澈捉起围脖的爪子，几下就把指甲给修掉了。 明若撸了撸大毛团子，围脖对提供作案工具的明若骂骂咧咧：“唧唧……唧唧……” “剪指甲还蹭到了抱抱，围脖一定是在感谢我。”明若的语气十分肯定。 “呵，咳咳。”司皓宸都被媳妇逗乐了，就那大毛团的炸毛样，小丫头是怎么看出‘感谢’的？ 围脖听了明若的话，毛瞬间就顺了许多，指甲诚可贵，抱抱价更高！ 马车一直赶到凌云峰的半山腰才停下，平日不修边幅的尊主，换上徒儿给他做的新衣裳，头戴白玉莲花冠，站在一棵挂满红色福签的大树下，笑得见牙不见眼。 “师傅。”明若下了马车就跑到师傅跟前，“我回来了。” “好好。”尊主看着自己的小徒儿，心情大好。 围脖在马车还没挺稳时，就蹿了下来，在尊主脚边好一番控诉，状告他两个徒弟，惨无人道的虐狐行径。 甚至还伸出小爪子，给主人看它没了指甲的爪爪。 只可惜，尊主大人现在眼中只有小徒儿，一时还顾不上它。 眼见投诉无果，小狐狸又要炸毛。 明若直接把它拎起来，递给师傅：“师傅，围脖看起来很想念您呢。” “什么围脖？”尊主看了看自己的宠物，才反应过来小徒儿说的是霜降，“这名字改得好，这么看越发像条围脖。” 小银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这是失宠了吗？ 以后主人也要跟这俩徒弟一起打击自己了吗？ 围脖深感做狐不易，脑袋尾巴都耷拉下来，是围脖本脖没错了。 “若儿先休息一下，为师去看看卿炜那灯笼挂好了没。”尊主活了这么些年，头一次过年，准备的这些，也都是听安鑫和安森说的。 “尊主请放心，我带明若师姐去栖桐居安顿。”安鑫赶着马车，往栖桐居走。 只见栖桐居的匾额两侧挂了两只红灯笼，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挂着系了红流苏的铜钱，一树金红交错，看着着实喜庆。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摇钱树吧？”明若觉得这个设计还挺有趣的。 “咳，这是卿炜先生想出了的，据说还弄了什么‘金玉满堂’。”君澈这些天，已经被卿炜先生和师尊的装饰风格雷得皮实了，差不多适应了。 他的飞鹤居，也被挂了一排红灯笼，院子里的树上也满是福签…… 明若还以为云中殿过年本就如此，对这浓厚的节日气氛叹为观止。 十五在安鑫的指引下，将主子和王妃的行李搬进卧房，阿鸢便开始整理起来。 安鑫去茶房沏了茶，并着几碟点心送到客堂。 明若此时正玩赏着卿炜先生设计的‘金玉满堂’——一棵用真金白银打造而成，半人高的金枝玉叶树，‘长’在一米见方的白玉花盆里。树上还开着各色宝石雕琢而成的花朵，树下铺着厚厚的金钱儿，黄金、玉石交相辉映…… “这是为师给若儿准备的年礼，若儿可还喜欢？”视察完装饰进度的尊主又折了回来。 “用这个做年礼，有些太贵重了。”明若的嘴角抽了抽，师傅送礼，还是一如既往的财大气粗。 “也没多重，八个人就抬过来了。”尊主挥挥手，表示这没什么的，“我听安森说，除夕还要一起吃年夜饭，若儿想吃什么，就让厨下准备起来。” “年夜饭就交给我吧，保证给您安排得明明白白。”明若笑着应下。 “你有什么需要，就打发安鑫去办，或者找卿炜也行。”尊主的眼睛难得看到了司皓宸，忽地伸手去探他的脉。 司皓宸条件反射地躲开，他只喜欢跟媳妇亲亲抱抱举高高，对其它人的靠近还是非常排斥。 “嗯？”尊主虽然知道徒儿把这小子的心疾治好了，但也就一年的时间，这小子的武功不至于精进这么多吧？ 两人在屋子里过了十几招，都觉得施展不开，直接到院子里打了。 “额……”明若还有些懵，完全没搞明白，好好的怎么还打起来了？ 追到廊下，看师傅和男朋友过招是过招，但并没有要伤到对方的意思。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摇钱树’附近上上下下地打，震得树上吊着的铜钱哗啦哗啦地响，明若只能当做，去武侠剧拍摄现场探班了。 君澈站在明若身边，低声解释：“师尊只是想试试他的武功深浅。” “哦。”明若点点头。 明若记得，司皓宸上次跟师傅对打时，简直就是被完虐。 虽然，他当时心疾未愈，但自己也用银针调理了司皓宸的心脉，一刻钟之内，也完全不影响他发挥…… 现在看来，司皓宸不但有还手之力，而且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难道说，男朋友变得厉害许多吗？ 只见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之后都稳稳落下。 尊主挑挑眉：“小子，不错！” 司皓宸理了理衣袖，走到明若身边。瞬间卸去对战时的一身威压，唇角含笑：“只是过几招，我没事的。” 第490章 不许笑，严肃点 “没事就好。”明若动作娴熟地从司皓宸袖袋里取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额角的汗。 “……”尊主看得眼睛直抽抽，怎么觉得这小子是在跟宝贝徒儿告状呢？自己这是被黑了吧？ 君澈觉得师尊有些可怜，只好出来打圆场：“师尊，先让师妹他们修整一下吧。” “咳，你们先休息，晚上在正殿摆宴为你们接风。” 尊主决定赶紧回去翻库房，找点好东西来哄小徒儿，挽回一下自己被黑的形象。 尊主出了栖桐居，走路带风。 正在往树上挂灯笼的卿炜先生，只见尊主飘过一道残影。 发生什么事了，尊主的院子着火了不成？ 回到卧房，阿鸢已经将行礼收拾妥当。 坐马车实在太累人，明若简单吃了个午饭，就躺平睡了。 司皓宸给小丫头掖了掖被角，走到书桌前开始翻看各处传来的奏报。 明若睡醒一觉，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偏过头，暮色中一道坐姿修挺的侧影，正在认真地看书信。 “怎么不掌灯？”明若从被子里坐起来。 “还能看清的。”司皓宸放下手中的书信，“要不要喝茶？” “嗯嗯。”明若点点头。 阿鸢听到里间有了动静，才端着烛台走进来，将内室的灯烛一一点燃。 阿鸢心下感动，王爷怕影响主子休息，天黑了都不让掌灯。 安鑫敲了敲房门，在外间道：“明若师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好，我们马上就到。”两人换了衣裳，就出了房门。 院子里那棵摇钱树，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枝叶间挂满了晶莹剔透的琉璃灯。 走出院子，道路两旁摆放着两排八角琉璃灯，一直往正殿延伸。 明若忽然有一种，晚上在街心公园散步的感觉，伸手牵住司皓宸的手。 “怎么了？”司皓宸将明若的手紧了紧，还以为她怕黑。 “没事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很漂亮。”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你喜欢的话，王府也弄成这样。” “那倒不必，偶尔看一看这样的景色，才更有意趣。”明若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正殿中灯火通明，偌大的空间，只摆了一张团桌。 尊主坐在主位，君澈坐在主陪。 “若儿快坐。”尊主拉开身侧的椅子。 司皓宸直接坐在拉开的椅子上，把媳妇跟怪老头隔开，完美。 尊主嘴角抽了抽，这小子也太气人了吧。 明若怕这两人再打起来，盛了一碗汤，放到师傅面前：“师傅，您喝汤。” “徒儿乖。”尊主的小火苗瞬间熄灭。 “师兄喝汤。”明若又给师兄盛了一碗。 “多谢师妹。”君澈双手接过瓷碗。 明若给司皓宸盛汤，司皓宸给明若布菜，两人互动极为默契，都不用语言交流。 尊主怎么都觉得，是自家地里的小白菜，被那小子给拱了。但是，也无计可施。 晚膳准备的很丰盛，但都很清淡。明若想了一下，决定明天给师傅尝试一下鸳鸯火锅。 “若儿，明天早上，同为师一起参加殿中祭祀。” “好，我需要准备什么吗？”明若以前没参加过云中殿的祭祀，不知道要做什么。 “不用，同为师一起去就可以了。”尊主道。 “哦。”明若点点头。 “祭祀由我主持，跟迎冬礼差不多，不用担心。”君澈解释。 “有师兄在我就不担心了。”明若笑笑。 “为师还不如你师兄有用吗？”尊主觉得被那小子比下去就算了，怎么连澈小子也比不上了。 在明若心里，这答案是肯定的。毕竟，便宜师傅看起来着实不靠谱。 但是，这样说也太伤人：“师兄罩着我，师傅罩着师兄，咱们一个罩一个。” “你随便玩闹，师傅罩着你。”尊主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明若觉得，这师傅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 “祭祀要穿的衣裳，一会儿让安鑫给你送过去。”君澈想了一下又说，“也会给云亲王准备一套。” “好。”明若挠挠下巴，看来，这祭祀还挺正式。 第二天，明若早早起来。换上安鑫送来的月色锦衣，窄袖款式，腰封和袖口都绣着云纹。 这样的衣裳，明若上次拜师的时候就穿过一次。 司皓宸也换了衣裳，面料样式同明若的一样，只不过是男装。 “呀。”明若眼前一亮，这衣袍很修身，将司皓宸的身材衬得更加颀长，“我来给你绾发。” “嗯。”司皓宸坐下，任由小丫头在他头上捣鼓。 明若将司皓宸的墨发半绾，用一根绣银色云纹，末端坠蓝宝石的发带束好。 “可以了。”明若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 “口水都要掉下来了。”司皓宸捏了捏小丫头的脸颊。 “那是因为我家男朋友，太秀色可餐了。”明若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你才更秀色可餐一些。” “哈哈。”明若觉得，男朋友可能要被自己带歪了。 祭祀在青云峰的正殿举行，正殿依山势而建，坐落在一座高台之上。 内门弟子都在殿外的平台列队站好，外门弟子站在高台之下。 君澈作为祭司，已经入殿中做准备。明若和司皓宸跟在尊主身后，沿着正殿后面的玉阶，拾阶而上。 明若耳力惊人，能听到女弟子们的窃窃私语。 “我刚刚看到澈师兄了，衣袂飘飘宛若天人。” “我是第一次看到澈师兄，真是威仪赫赫……” “你才入内门一年就见到了澈师兄。我在内门三年，也才第一次看到澈师兄……” 明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师兄似乎很受女弟子们喜爱。 “哎，那是谁啊？”一个女弟子压低了声音，“跟在尊主身后那位……” “啊，这位公子比澈师兄还要俊美，也是尊主的弟子吗？” “应该是吧，看衣裳是凌云峰的弟子。” 啧啧，你们这是选择性收看啊。 被无视的明若在心中疯狂吐槽：师兄还不够你们吗？又觊觎我家男朋友。 明若有些后悔，把男朋友打扮得这么养眼了。 “呵。”看到王妃这纠结的模样，司皓宸就觉得有趣。 “不许笑，严肃点儿！”明若凶巴巴道。 第491章 不作不死 “遵命。”司皓宸语调微扬。 “经判定，你是在招蜂引蝶。”明若哼了一声。 云亲王殿下求生欲很强，马上板起脸，谁敢看他，就一眼瞪回去——证明冷面煞神的名头，绝对不是白得的。 明若对司皓宸的表现还算满意，决定放他一马。 走进大殿，各位长老率弟子候在殿中：“尊主。” 尊主腰板挺得笔直，今天不但宝贝徒儿都在身边。而且，还带了徒婿回来。以后，他还有小徒孙可以炫耀…… 哎？宝贝徒儿已经成亲一年多了，为什么他还没有小徒孙，难道是那小子不行？！ 尊主忽然顿住脚步，想马上给司皓宸诊脉瞧瞧。 但想想家丑不可外扬，决定一会儿回去再说。 司皓宸觉得莫名其妙，这怪老头，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这般复杂。 明若发现，无论是殿内还是殿外，一众弟子穿的衣裳都是青色或是紫色，只有自己、司皓宸和师兄的衣裳是月色。 一道清冽醇厚的声音缓缓念起祝文，将明若漂游天际的思绪拽了回来。 师兄念祝文的语调比平时说话要沉缓一些，似乎有一种魔力，可以让浮躁的心绪渐渐沉寂下来。 君澈念完祝文，一个身穿青色锦衣，头戴莲花冠的女子出列，唱起颂文来。 唱诵告一段落，由尊主开始，依次上香。之后，又唱诵了另一篇颂文，祭祀结束。 由于凌云峰一派过年的喜庆样子，今天又是除夕，各位长老试探性地给尊主拜了年。 尊主觉得他们还算上道，欣然接受，顺便还指点他们，可以把青云峰也装点一下。 长老们连连称是，让门下弟子赶紧张罗起来。 明若初来乍到，谁是谁根本分不清。看师兄已经出了后门，扯扯司皓宸的衣袖，也决定溜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只见刚才唱颂文的女子从廊下走出来，清清脆脆的声音婉转：“澈师兄。” 君澈停住脚步，看向那女子：“何事？” “璃茵最近在修习《阴符经》，有些地方不甚通透，不知可否向澈师兄请教一二。” 璃茵的莲花冠垂下两根丝带，末端缀着两朵银质的小莲花，此时一根垂在胸前，一个落在身后，看着比刚才唱诵文时要娇俏许多。 “没空。”君澈款步往台阶下走去。 璃茵是大长老的入室弟子，平时被人追捧惯了的，现在被君澈拒绝的这般直接，脸上实在下不来。 转身进大殿找师傅，刚好看到明若和司皓宸，顿时恼羞成怒。 本想要发脾气，但看明若和司皓宸都穿着月色锦衣，便知道他们是凌云峰的弟子，便不敢太过：“你们身为凌云峰弟子，偷听他人谈话，做如此小人行径，令人不齿！” 明若被怼懵了，司皓宸剑眉微蹙：“我们只是路过。” 璃茵也知道这里是门，有人进出很正常，但还是觉得是对方有错：“即便是路过，作为正人君子，也应该回避，不是吗？” “这位大姐，说话要讲道理，我们避入门内不算回避？那要如何才算回避？”明若的小火苗蹭蹭往上蹿。 璃茵已过双十年华，若不是修道，在家中早就该出阁了。此时被明若一句‘大姐’，叫得脸上火辣辣的：“没人教过你，回避要避出一丈吗？” “那麻烦你下次出门带好仪仗，最好有锣鼓，好提醒他人避让。”明若耸耸肩。 “强词夺理，你平时出门会带仪仗，鸣锣开道吗？” 明若很认真地点点头:“会啊。” “你！”璃茵满脸通红，脑袋嗡嗡响，“一派胡言。” 司皓宸牵起明若的手：“走吧，不必跟她一般见识。” 司皓宸眼中的鄙夷太过明显，璃茵根本受不了，一把扯出明若的衣袖：“我们去找尊主理论。” 明若看这大姐似乎要气炸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这有什么好理论的？” 璃茵只以为明若是心虚，不依不饶道：“今天这事，必须说清楚。” 司皓宸眼眸微眯：“松手！” “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手的。”璃茵坚持。 “你松开手吧。”明若觉得自己已经试图挽救过这位大姐了，她非要作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管你要找谁说理，我奉陪便是。” 迫于司皓宸的目光太过骇人，璃茵收回了手，但仍死死地盯着明若，生怕她跑了一般：“你先走。” 明若转身回到大殿，璃茵紧随其后。 两人走到尊主跟前，璃茵恭敬行礼：“尊主，璃茵想请您评评理。” 尊主脸上神情未变，眸中却闪过一抹不悦，这怎么看都像是宝贝徒儿被人欺负了。 大长老心道不好，别人只觉得尊主高高在上清净淡泊，但他可是最清楚，尊主是个极护短的人。只不过他平日不在人前出现，没人知道罢了。 大长老刚想开口，为徒弟转圜一番。 只听尊主沉声道：“何事？” “刚才我与澈师兄说话，这二位却躲在门后偷听，璃茵不知这是何道理。”璃茵一脸的义正言辞。 有很多女弟子，听到茵师姐和澈师兄说话，心中都很艳羡。 璃茵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她找尊主评理只是个借口，真正想达到的目的便是这个——只要大家都觉得她与澈师兄是一对，那师傅一定会从中撮合的。 而男弟子看向明若和司皓宸的目光，尤其是大长老的徒弟，几乎都带着谴责。 君澈刚才就看到小师妹站在门里，他走时故意放慢脚步。走出好远一截也没有脚步跟上来，便有些狐疑，遂折了回来。 一进门，刚好听到有人指责明若。 “我刚才便看到小师妹在那里，这并不能算作‘偷听’！”君澈的语气也十分严厉，“况且，你让我指教典籍，我说没空，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让人听的话，你为何这般不依不饶？” “我……”君澈的话，让璃茵这脸被打的实在，但她又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她还口出狂言，说平日出行配有仪仗，鸣锣开道……” 第492章 别管的太宽 此时，几乎所有人，看向明若的眼神都带着嘲讽，这话就说的有些太大了。他们当中，也不乏世家子弟，但也没谁出门是这般排场。 君澈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我师妹是南戎九公主，嫁与东桓云亲王为正妃，出门自然配有仪仗，也会鸣锣开道。” 璃茵听了君澈的话，人已经傻了。这个女人，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君澈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璃茵，他话锋一转：“我师妹出门用不用仪仗，又干卿何事？” 明若看出师兄这是要为自己找回场子，自己可不能怂：“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大姐要求看到她就得避让出一丈远。我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她的规矩，就建议她出门摆开仪仗，也好提醒一下行人。要不咱们也来不及避让，不是？ 她又问我平日出门也摆仪仗吗？我告诉她要的，她就要找师尊评理了……” 璃茵现在既气恼又羞愤，这贱丫头说的基本属实，但听着怎么都不对味儿。 尊主冷笑一声：“本座在殿中行走都没让弟子避让一丈开外，你这架子倒是大得很。 既然，你师傅已经教导不了你典籍，需要你四处求教。云中殿也摆不下你的架子，就速速离去。 本座最见不得这般嚣张轻狂之辈。” 璃茵是家中庶女，只因她拜入云中殿，她姨娘和胞弟才被父亲看重。 她这般年纪被逐出师门，回去之后，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璃茵眼珠一转，连忙跪地求饶：“璃茵知错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还请尊主不要将我逐出云中殿……” “你这是在质疑本座？”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算计他的两个徒儿，当他老糊涂了，“速速将她逐出云中殿，没收腰牌，以后不许以云中殿弟子自居！” “是。”掌管戒律堂的三长老，跟大长老本就不大对付，现在有了打他脸的机会，立马让门下弟子将璃茵带下去，务必在午时之前将人打发下山。 “都散了吧，”尊主挥挥手，带着俩徒弟和白搭的徒婿回凌云峰去了。 晨起有祭祀，午膳准备的都是素斋。 明若发现，这厨子做素菜倒是一绝，尤其能将滇南这边的各色菌子，烧得非常美味。 用过午膳，尊主挑了司皓宸陪下棋。 明若在院子溜达消食，偏头看向君澈：“泽兰小哥儿不是跟师兄一起回来了吗？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他去山下，跟其他弟子一起侍弄药田做功课。”君澈道。 “我想去看看药田。”听到药田，明若顿时来了兴趣。 “走吧，我带师妹去。”君澈唇角含笑，沐浴在阳光中，像是温柔的大天使。 明若跟着师兄走了两步，忽地转身看向在树下下棋的两人：“今天过年，可别打架了。” 司皓宸微微颔首：“嗯。” “徒儿放心，我们就下棋。”尊主笑得非常慈祥。 看大徒儿带着小徒儿走远了，尊主伸手去探司皓宸的腕脉。 两人仍旧坐在石桌前，却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两人同时一拍石桌，棋盘上的瞬间飞起来，向对方打过去。 司皓宸衣袖一拂，棋子都落入棋笥中，尊主则是将棋子拢入手中。 两人还待动手，尊主忽然开口：“徒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皓宸动作略一迟疑，手腕被尊主扣住。 尊主一边诊脉，一边笑得很鸡贼：“小子，兵不厌诈，学着点儿。” 司皓宸一用力，手腕就抽了回来，他面色不善地瞪着尊主。 “你不许跟若儿告状啊，本座就是看看你身体怎么样。”尊主捋了捋胡子，“你这龙精虎猛的，为啥我那小徒孙还没着落？” 司皓宸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尊主别管的太宽，我家若儿还小呢。” 尊主愣了一下，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笑容却真诚不少：“咳，你以后跟若儿一样，叫我师傅便是。” 司皓宸并不置可否，直接起身。 “你棋下的不错，咱们好好下一盘。”尊主相邀。 “不下。”司皓宸大步走出院子，现在小丫头不在，就不用给这怪老头面子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想法嘛。”尊主也不恼，捋了捋胡子，看向指挥着杂役弟子摆放烟花的卿炜先生：“卿炜，过来下棋。” “尊主，在下认输。”反正尊主不讲棋德，不管输赢，他都得认输。费那脑子和时间做什么，直接认输多痛快。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嫌弃本座老，不愿同本座一起玩耍。”尊主背着手，往后山走去。 卿炜先生嘴角抽了抽，自从明若姑娘回来，尊主一日比一日不正常，现在这是……在卖惨吗！ 明若和君澈来到位于山腰处的药田，只见有许多小弟子，一手拎一只木桶，从山脚下的溪水边打了水，一路运轻功回到山腰灌溉药田。 明若走到溪流边上，这水质很好，清粼粼的水中偶尔还会游过一条小鱼。 泽兰看到公子，笑嘻嘻跑过来：“公子，明若姑娘。” “泽兰小哥儿，你用午膳了吗？”明若笑着问他。 “我现在跟门中弟子一起作息，辰时末用早膳申时用晚膳，不用午膳了。”泽兰苦哈哈地回答。 其实，他最不爱回云中殿了。 一回来，简直就是进了苦役营，不脱层皮不算回来过。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两个苹果：“这个给你休息的时候吃。” “多谢明若姑娘。”泽兰接过苹果揣进怀里。 明若看到泽兰小哥这个胸部下垂的造型，感觉有些辣眼睛，连忙别过脸偷笑。 君澈跟在泽兰身边，指导他运功。 明若往前走了走，想看看溪水是从何而来。就看到两名戒律院的弟子，一人拎着一只超大的包袱，与他们同行的，是已经换下云中殿弟子衣袍的璃茵。 此时，璃茵看到明若，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恶地瞪着明若：“把我害成这样，你得意了？” 明若一脸无辜：“‘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懂吧？你自己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甩锅给别人可不好。” 第493章 不会是误入 “有本事我们就真刀真枪地打一场，仗着尊主的势算什么本事！”璃茵早就看出来，这贱丫头脚步沉重，并不会武功。 反正她已经被逐出师门了，最后能将这贱丫头打残，也不算太亏。 “你平日不也仗着大长老的势横行霸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百姓点灯吗？”这种低劣的激将法，根本不可能刺激到神经强悍的明若，“况且，有势可仗也是本事……” 明若冲璃茵坏坏一笑，扬起欠揍的小语调：“师兄，那位大姐要找我比武，我不会武功，好害怕呀~” 君澈听到师妹召唤，瞬间来到明若身边，将她护在身后：“我师妹不会武功，要比武同我动手便是！” 明若还从师兄身后探出小脑袋，冲璃茵做个鬼脸：“你要是打不过我师兄，也可以找你师兄来，省的又说我仗势欺你。” 璃茵只觉气血翻涌，喉间泛着腥甜。 这贱丫头实在太气人了。 她不但被没收了云中殿的腰牌，还被告诫不许以云中殿弟子自居。 她一个被逐出师门的人，哪里还能找师兄来帮她出头。 退一万步说，就算师兄愿意帮她，也根本打不过澈师兄。 璃茵现在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憎恶还是嫉妒这贱丫头—— 自己七岁入师门，做了三年杂役弟子，然入外门刻苦学习，成为内门弟子，最终拜入大长老门下，成为其入室弟子。 一步一个脚印，磨炼了十几年。 这贱丫头凭什么一出现，就被尊主收为入室弟子，还办了盛大的拜师礼。 本身毫无建树，名字却被记入金册。（明若双手叉腰：姐这叫‘躺赢’，都是命哈，你是羡慕不来的，啊哈哈哈。） 君澈看着面前神游天外的人：“你打是不打？” 璃茵看着面前这丰神雅淡，却视自己如仇敌的男子，忽然觉得曾经的‘妄想’很可笑。自己除了识得君澈这张仙人之姿的面孔，对他根本一无所知。 至少，她完全不知道，这位被所有人认为，不食人间烟火的澈师兄，居然也会这般偏袒一个人。 “是我错了。”璃茵眼中的所有光亮逐渐熄灭，是她太高估自己，也低估了对方。 璃茵大步往前走，那背影带着落寞与颓然。 君澈看璃茵离开，遂转身看向明若：“她没欺负到你吧？” “没有，我虽然不会武功，但还是有些自保的手段。”明若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君澈笑笑，“喊师兄来，就是想气气她。” 这样的小师妹看起来太可爱了，君澈抬手摸了摸明若的头：“嗯，师兄罩着你。” “嘿嘿。”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大苹果递给师兄，“大佬，这是我的保护费，请笑纳。” “好，我收下了。”君澈接过那苹果。 “噗。”明若都被师兄一本正经的表情逗乐了。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司皓宸牵过明若的手。 “咦？你不是在跟师傅下棋吗？”明若有些狐疑，如果棋逢对手，司皓宸一局棋至少下一两个时辰。 “下完了。”司皓宸看了眼在药田间忙碌的弟子，“要不，去巡山？” “这个可以有。”确实好久都没有去‘巡山’了，明若心里有些小激动。 明若跟药田那边的弟子借了一只背篓和两把小药锄，小手一挥：“出发！” 明若和司皓宸对这里的地形不太了解，问君澈哪里有无人打理的山头。 君澈指了指远处的两座山：“那边是将内门与仙医谷间隔开的界山，平日弟子都是走通道，没人翻山。” “那好，我们就去界山那里。” 司皓宸嫌弃明若走得忒慢，伸手环住她的腰，直接带着她往那两座山飞掠而去。君澈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虽然是冬季，但滇南这边气候温暖，山上各种小野菜和不太名贵的草药随处可见。 明若在林间发现与小片大红菇，用医疗系统的鉴毒功能认真探查一番，确定不是毒红菇，就开始快乐地采摘。 君澈虽然在滇南这边生活许久，但却不擅长采菌子。 只听殿中弟子说过，越是颜色鲜艳的菌子，毒性越强。 这些红彤彤菌子，完全符合‘颜色鲜艳’这一条。 再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好像从未吃过红色的菌子：“师妹，这个确定可以吃？” “这是大红菇，有追风，散寒，舒筋，活络的效果。晒干研成粉，可以制成‘舒筋散’的。”明若确定这蘑菇可以吃。 “哦。”君澈看师妹说得头头是道，放心不少。 三人捡了一些蘑菇，继续往山上走。这里估计平日确实没什么人来，越往山上走，林间的落叶越深。 有玲珑在，明若倒是不担心落叶里会藏着什么毒虫毒蛇，但这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进体验，确实不太美妙。 明若扶着树喘了口气：“这路太不好走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你不是想到山顶去看看？”司皓宸将背篓丢给君澈，直接背起明若，往山顶而去。 司皓宸为了让明若能好好‘巡山’，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明若也注意着脚下树林间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兴趣的东西。 “哎？”明若有些迟疑地开口，“那边，好像有人。” “嗯。”司皓宸也看到了，有个人倚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身上穿的并不是云中殿弟子的衣袍。 “师兄，这里会有外人误入吗？”明若也看到，那人衣裳的颜色跟殿中弟子都不同。 “一般来讲，是不会的。”君澈微微蹙眉，“仙医谷那侧的山势极为陡峭，应该不是误入。如果从那边过来的，只能说是有目的地闯入。” “那人一直不动，我们去看看吗？”如果是闯入者，应该会有危险吧。 “我先去看看，你们在后面。”君澈也不能确定那人有没有危险性，决定先去查看一下。 君澈很快向那人的位置靠近，司皓宸不紧不慢地跟上。 君澈来到那人近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却是有气的。 第494章 不知是敌是友 明若轻声询问：“人还活着吗？” “目前活着。”君澈又补充一句，“不过，看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明若上前诊了下脉，又看了看他的指甲：“他身上有内伤，主要还是中毒。” “仙医谷那边的山腰上设了毒瘴，他应该是硬闯上来的。”君澈简单地给那人搜了身，翻出一块乌漆墨黑的令牌，看到令牌上古朴的花纹，君澈微微挑了下眉。 “那要怎么办。”作为大夫，见到受伤中毒的人，明若潜意识里是想救治的。但是，这里与前世生活的和平年代不同。 “带他回去。”君澈不假思索就给出了决定。 “那先喂颗清灵丹吧，虽然解不了毒，起码不会继续恶化。”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颗药丸。 君澈嘴角抽了抽，小师妹往外送北池圣药，就跟送糖豆一般。但还是接过清灵丹，塞进那人嘴里。 男朋友要背自己，师兄要背竹篓，这人有点多余呢。明若唤了一声：“初三。” “主子。”初三从不远处的书上下来。 明若想了一下才问：“师兄，你想背竹篓还是这人。” “竹篓。”要不是背篓太小，他都考虑把人赛背篓里头了。 明若对初三说：“带上这人，一起走。” “是，主子。”初三完全就是个木得感情的工具人，也不管那人舒不舒服，直接扛起来就走。 来到山脚下，君澈又交代负责巡逻的弟子，往山上搜查一下。 门中弟子领命往山上巡查，他们则回了凌云峰。 尊主已经选好了要给明若的礼物，只等着出去玩耍的徒儿回来。看到暗卫肩头扛着一坨人，尊主都替那人的胃顶得慌。 “这人是哪儿来的？”尊主狐疑地打量着那昏迷不醒的人。 “捡蘑菇的时候捡的。”明若实事求是地回答。 “这样啊。”尊主应得轻描淡写，却用眼神询问君澈，为什么要把人带回凌云峰。 闯入内门之人，直接丢给戒律堂处理就是。 君澈没有答话，只是把从那人身上搜出来令牌拿给师尊。 尊主将令牌直接抛给搞完装修，终于得以休息片刻的卿炜先生。 自己则上前给那人把脉：“有些内伤，还在迷途山林和仙医谷中了两种毒瘴……嗯……若儿应该给他吃了清灵丹，想要完全解毒还需要吃解药。” 卿炜先生握着手中的令牌怔了怔，然后对初三说：“跟我来。” 初三跟着卿炜先生往他的院子走去，明若看看师兄又看看师傅，他们和卿炜先生，似乎都认得那令牌。 君澈开口解释：“那人应该是卿炜先生的族人，不过，目前还无法判断是敌是友。” “哦。”明若暗自咋舌，这么说，卿炜先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如果需要解药，我可以帮着配。” “毒瘴的解药，卿炜先生都有，可能更需要疗伤的药。”君澈道。 “那人内伤倒是不重。”明若从袖袋里摸出几颗蜡封的雪茸丹，递给君澈，“有这些就够了。” “那我就替卿炜先生谢谢师妹了。”君澈看到那蜡封的小盒子上，写着‘雪茸丹’……好吧，师妹又发糖豆了。 “我要去准备年夜饭喽，那人要是需要我医治，让人去厨下找我。”明若拿起师兄背的竹篓，让安鑫带她去厨下。 “我跟你一起去。”司皓宸帮明若拿着竹篓。 “我一会儿要炒火锅底料呦。”明若冲司皓宸坏坏一笑。 “咳。”司皓宸想想都觉得酸爽，但还是坚定地走在明若身边。 凌云峰‘常住人口’不多，但厨房却不小。窗子底下一排四个灶，正中是洗菜切菜的长桌。 三面墙都打了架子，正面的架子上是各种厨具和调料。左边的架子上，摆着坛坛罐罐，从上面的纸签上能看到，坛子里都是粮食和熏腌制品。右面的架子上则是码放整齐的蔬果。 这厨房里的一切物品食材不但干净整洁，而且，排列得都很有规律——从小到大，按颜色分区块，简直就是强迫症的福音。 看到明若师姐惊讶的样子，安鑫连忙解释：“师姐昨天说要准备年夜饭，卿炜先生就先来看了。嫌弃厨下杂乱，就让收拾成这样了。” “哈哈。”明若估计，卿炜先生是有强迫症的处女座。 “您看厨房这样还行吗？”安鑫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行啊，非常好。”明若选了一些合用的食材，让帮厨的杂役该清洗的清洗，该泡发的泡发。 自己则是趁所有人不注意，从竹篓里‘拿’出一套汽锅。刚摘的大红菇洗净切块，让亲亲男朋友把土鸡也剁块，一起放进汽锅，又加了调味，需要慢慢蒸一个时辰。 然后，把炒火锅底料所需的调料都准备好，师傅和师兄都是修道之人，明若把牛油锅换成了清油锅。由于炒底料杀伤力太大，明若决定最后再做。 明若把一切都料理好，厨子也把各种涮菜处理得差不多了。 司皓宸忽然开口询问：“今年不做水饺吗？” 司皓宸可是记得，去年自己剁了很久肉馅。 “你们过年不是吃汤团的吗？”明若看厨子已经备好了糖馅和糯米粉，应该是要做汤团的。 “我觉得吃水饺很好。”司皓宸才不管习俗是吃什么，他的小王妃习惯吃什么才是他要考虑的。 “刚好有鲜活的虾子，那就做虾仁青菜馅吧。”明若也觉得，要包饺子才更像过年。 “我来剁馅。”司皓宸撸起衣袖，将手洗干净。 去年在山谷中，两人经常一起做饭。所以，现在配合也非常默契。司皓宸剁馅，明若调味。司皓宸擀皮，明若包水饺。 安鑫在旁边照看着汽锅鸡的火，看到一个个胖嘟嘟的水饺，由明若师姐手中诞生，觉得非常神奇。两个矜贵无双的人，做起吃食来，也像画卷一般美好。 包完最后几个水饺，明若就着手炒火锅底料。先从‘袖袋’里摸出一只口罩戴上，然后来到最靠近门的灶眼烹炒。 第495章 祭司宝印 “咳咳……咳咳咳……”厨下做事的厨子和杂役弟子这才明白，明姑娘起锅前为什么要戴那个样子古怪的面巾了，这味道也太呛了。这么重的口味，恐怕尊主根本吃不了吧。 明若把火锅底料炒好，就打发安鑫去找阿鸢拿鸳鸯火锅。 安鑫很快就把鸳鸯火锅取回来了，明若把红汤和白汤分别进锅里。 “这么看着好像太极鱼。”安鑫觉得这也太好看了吧，而且这汤闻着很香。 “这火锅和菜一会儿都上桌，水饺和汤团一样，是交子时才吃的。”明若跟厨子交代。 “那这汽锅鸡呢？”厨子一边让帮厨给涮菜摆盘一边问：“什么时候上菜？” “汽锅鸡和火锅一起上，我怕师傅吃不惯火锅。”明若也看得出来，师傅平时吃得应该是很清淡，所以，特意做了调味比较清淡的汽锅鸡。 “好好。”厨子这下就放心了，明若姑娘知道尊主的口味就好。 把厨下的事情都交代清楚，明若就跟司皓宸回去沐浴更衣了。这麻辣火锅的气味太霸道，明若觉得自己都被这味道腌透了。 明若一边换衣裳一边说：“云中殿的弟子服方便干活，这窄袖做的很好。” “嗯。”司皓宸也觉得这衣裳不错，之前剁肉，都得用发带把衣袖扎起来。 “得空我要设计一些窄袖的衣裳。”明若拿起梳子，将长发理顺。 司皓宸接过明若手中的梳子，帮她绾了个单螺髻：“窄袖衣裳不适合你。” “嗯？”明若不明所以地看向亲亲男朋友。 司皓宸将她的头转过去，挑了一支流苏步摇插在明若的发髻上：“这么窄的袖子，你取两个苹果就是极限了，再拿出更多东西，那多奇怪……” “哦。”明若想想也是，‘大袖遮天’的款式，才更适合自己。 两人收拾妥当，就往正殿去了。 火锅和各色涮菜还有汽锅鸡，都已经摆上了桌。由于吃年夜饭，人多才热闹。平日在自己院中用膳的卿炜先生，也到正殿来用膳了。 看到明若进来，连忙起身道谢：“多谢明若姑娘赠药，可是帮了在下的大忙。” “卿炜先生客气，举手之劳罢了。”明若笑着询问，“那人应该已经行了吧？” “已经清醒了，不过身体还虚着，要躺个一两天才能好。”卿炜先生继续作揖，“他是我族中子侄，家中长辈得了重症，他出来寻药。找了几个月都找不到。他爹交代，要是实在找不到，可以来找我。 这小子也是，不找人往里通报，自己误打误撞地闯进内门。要不是明若姑娘去那山上遇到了，他现在肯定已经没命了。” “这么说的话，还是我夫君提议，到那山上去的。”也是那人命不该绝，他们今日上山，根本就是临时起意的。 “也多谢云亲王殿下。”卿炜先生又跟司皓宸作揖。 “先生客气。”司皓宸微微颔首。 “嘴上道谢没诚意，把你那小宝库里的宝贝拿点出来才是正经。”尊主大人毫不客气地为徒儿谋福利。 “尊主放心，谢礼我自然会备下。”卿炜先生也是服气，拥有五座大宝库的尊主，居然盯着自己的小金库不放。要不是依旧不讲棋德，他都要怀疑尊主被人掉包了。 “那就好，用膳吧。”尊主从汽锅里加了一块鸡肉，送到嘴里。这道菜一看就可以直接吃的，其他菜品他还需要再观察一下怎么吃。 “……”合着自己要是不备下谢礼，还不给饭吃了！ 明若用公筷加了鱼片在白汤里涮了一下，放到师傅碗里：“这白汤是不辣的，师傅应该会喜欢。” “好好，若儿乖。”尊主尝了小徒儿夹给他的鱼片，鲜嫩爽滑确实美味。 只吃了几口，尊主和卿炜先生就都爱上了这火锅。尤其是卿炜先生，觉得红汤涮菜吃着更酣畅淋漓。 尊主也尝试了一下红汤，他实在不会吃辣，眼泪都下来了，还倔强地又吃了几口才放弃。 用过晚膳，几人就在正殿闲聊打发时间。 尊主从袖袋里取出一只锦盒，递给明若：“这个你拿着玩吧，兴许以后能用得到。” 明若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一方半个巴掌大小的印章？材质看起来像是大理石，黑白两色交缠在一起。到了顶端的章纽部分，却是一黑一白泾渭分明的两个圆球。 四周还雕刻着古朴的花纹，每一面都是不同的。比较特别的是底下章面的部分，看起来既不是文字，也不是花纹，更像是一些符号。而且，雕刻得特别深，起码半寸有余。 明若拿起来仔细看了半天，只能看出那一黑一白两个圆球，似乎代表着‘太阴’和‘太阳’。四周的花纹，像是一些星座图案。至于章面上的符号，就完全看不懂了。 “师傅，这是什么啊？”这样东西算不得精美，但就是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让人无法轻视。 “是从前大祭司用的宝印，现在，祭司一脉早已没落，只能算是一件，见证过大祭司辉煌的物品罢了。”尊主的语气很轻松，但明若却从中听出许多遗憾与哀默。 “那也是很有意义的东西，师傅应该好好留着。”明若觉得这宝印，是很重要的东西。师傅随便拿出来送人，真的好吗？ “宝印和焱翎镯都是大祭司所有，既然焱翎镯认你为主，那这宝印也当交予你保管。”尊主冲君澈招招手，“过来下棋。” 君澈的笑容有些牵强，跟师尊下棋实在太累了。作为一个好徒弟，他肯定是要让着师尊的，但为了保留师尊的颜面，他又不能让的太过明显，这个度忒难把握，心累！ 明若捧着那宝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司皓宸将宝印装回锦盒，示意明若收起来。 明若看看自己身上广袖流云的衣裙，这种‘袖袋’果然更适合自己，只得将那宝印放入空间。 “咦？”宝印一进入焱翎镯空间，明若就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第496章 时间不同步 明若对空间的感知似乎更敏锐了，冰泉淙淙流过，药草簌簌拔节，甚至微风拂过，都与呼吸心跳相关联起来。 明若眼眸微合，用意念操控播种药材。 只见那方被操控的土地，泥土自动翻起，种子和药苗自动落下，然后被泥土覆盖。似乎有无形的手，在田间劳作。 在这么做之前，明若就知道自己可以成功。但是，亲眼看到，还是觉得震撼。 明若很开心，以后无论种药材还是粮食，都不用继续‘劳动改造’了，这真是太感人了！ 司皓宸只见明若眼中的震惊，逐渐被欣喜取代，才稍稍放下心来。他很怕像之前收幻冰珠入空间那样，小丫头突然昏过去了。 明若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司皓宸紧紧握着，便对他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司皓宸揉捏了一下明若的手指，算是回应。 没有春晚，守岁真是寂寞如雪，明若偏头看向卿炜先生，只见他正在看一张两尺见方的羊皮舆图。 明若有些好奇：“卿炜先生，你是要出远门吗？” “这是我那侄子寻药去过的地方，我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可能有水魂草，而他又没去的。” 从舆图上看，侄子已经去了南戎和西康，再找的话，应该就要往东桓去。 根据药典记载，水魂草生长在温暖避光的水域。所以，东桓的江南一带才可能有。 明若看看舆图，再想想那小小一株，宛如水母的草药，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明若查看了一下种在空间池塘里的水魂草，长成形的只有三五株，小幼苗倒是不少。不由揉了揉额角，玲珑简直就是珍稀药材收割机。 “水魂草我这里倒是有两三株，不知先生需要几株？”明若决定给玲珑留了点余粮，毕竟是自己真金白银养大的崽。 卿炜先生听说明若有水魂草，很是惊喜。又听到她问要几株，心中一阵感叹——明若姑娘绝对是尊主的亲传弟子，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财大气粗，真是羡煞旁人。 “一株就够了。”以水魂草这种一株难求的药材入药，根本不可能要很多。 “我去拿给你。”明若想给司皓宸展示一下自己的新技能，拉着他回了栖桐居。 司皓宸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小丫头会直接从‘袖袋’里摸出一株草药，拿给卿炜先生，没想到她会回来‘取’。 明若带着司皓宸进到卧房，闩上门，两人都进了空间。 来到一片空地，明若冲司皓宸甜甜一笑，兴奋地搓搓小手：“看好了哦。” 明若意念一动，泥土自动翻起，种子落下，土地恢复如初……种好一块地，只在须臾间。 任司皓宸再是见多识广，也只能被这波逆天的操作给震惊了。 明若戳了戳司皓宸的手臂：“是不是很厉害？” “嗯。”司皓宸握紧明若的手，只有这样才能觉得踏实一些。 明若用琉璃瓶采摘了一株水魂草，又在琉璃瓶里加了空间井水，这样方便长时间‘保鲜’。 明若又视察了一下菜园，从云亲王殿下的‘试验田’里摘了个西瓜，打算一会儿跟大家一起分享。 “喔喔……喔喔……”大红迈着六亲不认地步伐，很高冷地在菜园里巡视。 明若给大红和大白的水槽里添了水，司皓宸也给烈焰和墨影放了草料，还加了几穗新鲜玉米。 两人照顾好空间里的小动物，带着水魂草和西瓜出了空间。 “嗯？”司皓宸看着桌案上的烛台出神。 他们在空间里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按理说，这蜡烛应该燃下去一截。可现在看来，跟他们进空间前，几乎没有变化。 司皓宸又检查了一遍门窗，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你在找什么？”明若有些好奇。 “我怀疑，现在，空间里与外面的时间不同步了。”司皓宸悠悠开口。 “啊？”这个答案让明若很吃惊。 “我们来验证一下。”司皓宸冲明若微微一笑，“你进空间待一刻钟，我在外面计时。” “好。” 明若进到空间，足足待了一刻钟，然后出来：“怎么样，外面是多久？” “只是几息。”司皓宸道。 “这么神奇吗？”之前，只是农作物在空间里生长极快。现在，人在里面的时间变慢了，这似乎不科学啊！ 明若摇摇头，她穿越这件事本就不科学，也就不用纠结于这些了。 “是不是不舒服？”司皓宸还是担心明若的身体。 “不是，我们去正殿那边吧。”明若只是觉得，要是考研时有这‘神器’在手，应该能拯救不少为备考牺牲的头发。 明若把西瓜拿给安鑫，让他拿下去切一下。 然后，把装在琉璃瓶里的水魂草拿给卿炜先生：“这瓶子我已经封好了，不要随便打开。水魂草很娇气，稍有不慎就会化在水里，折损大半药效。” “好，多谢。”卿炜先生看着琉璃瓶里小小的一棵草药，侄子此次出来，是为他祖母，也就是自己的母亲寻药。 卿炜先生知道母亲病重，心里是很着急。但水魂草确实难得，他也没把握寻得。没想到，遇到明若姑娘，就柳暗花明了。 卿炜先生想了想道：“我听阿澈说，你们打算去中州？” 明若看司皓宸点头才说：“正是。” “我也打算回中州探望母亲，如果需要，我可以带你们入中州。”卿炜先生接着说，“中州对进入者盘查极为严格，如果没有路引和家族腰牌，一律按入侵者论处。” “你打算怎么走？”司皓宸剑眉微蹙，自己为远行中州打造了战舰，手中还有海阵图。卿炜先生要怎么去呢？ “北宫家在东极海上探索百年，往里填的船队和人命不知凡几，终于在三十年前，探得一条海路。在每年七至九月间选一日由中州出发到往西界，一至三月间再选一日返回中州。 至于出发的日子，是由有经验的艄公和卦师一起择定的。” “一年只能往返一次，那船队应该很庞大吧？”明若想了想道。 第497章 尊主请 “船队有三艘大船，只有一艘载客，其余一艘是货船，另一艘是北宫家自用的。”卿炜先生道，“我明日就去打探一下船票，不知还有没有。” “啊？船票很紧俏的话，不是应该壮大船队吗？为什么只有三艘船？”明若很不解。 “首先，东极海上多迷雾暗礁，即使这条海路走了多次，行船也很危险，愿意冒险出海的人并不多。 其次，也是最主要的——东极海风浪大，一般船只经受不住，只有铁楠木打造的船，能才在东极海航行。”卿炜先生解释，“铁楠树虽然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但在中州乃至四国，几乎已经绝迹。北宫家能打造出三艘大船，已是十分难得。” “原来如此。”怪不得司皓宸急着让白燊开厂造船，原来那时候就盘算着往中州去的。 “你们要随我一起走吗？一起的话，我就把船票一起订了。”卿炜先生询问。 “那就麻烦先生了。”司皓宸点点头。 “云亲王不必客气，贤伉俪的施药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卿炜先生连忙作揖。 卿炜先生又给明若和司皓宸讲了中州四大家族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又说了些风土人情，很快就到了交子之时。 安鑫和安森将正殿前，空地上的烟花一一点燃，五颜六色的焰火在空中地上绽开，好一番火树银花的盛景。 明若在外面看了许久烟花，厨下也将煮好的水饺和汤团端上来。 尊主对烟花爆竹之类没兴趣，只是为了陪徒儿。见厨下送了吃食来，连忙招呼大家回殿中吃汤团。 “这是水饺吧？”尊主只听安森说交子时吃汤团，看到几盘白白胖胖的水饺，颇感意外。 “嗯，夫君喜欢除夕吃水饺。”明若这锅甩得飞起。 “我不爱吃太甜的点心。”司皓宸将媳妇甩的锅稳稳接住。 青菜虾仁馅的水饺显然更合几人的胃口，厨下煮了四盘来，吃个精光。又喝了一盏茶，才便各自散去。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慢慢往栖桐居走。 “中州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跟卿炜先生一起去，应该比自己去要好些吧？” “嗯，这样确实更便于隐藏身份。”司皓宸的声音沉沉，“不过，乘坐客船，就只能是我们自己，带不了人手。” “那我们……自己走？”明若知道司皓宸去中州是有事情要办，应该是需要人手的。 “还是跟卿炜先生一起，这次去中州，要办的事并不需要太多人。如果打草惊蛇，恐怕更麻烦。”司皓宸忽然停下，垂首在明若额头上轻轻一吻，“若儿就是我的福星，有漆雕家打掩护，此行应该会顺利不少。” “漆雕家……为什么……”哎？明若终于反应过来了，“卿炜先生是漆雕家的人？” “不然呢？你下午不是看到那漆雕令牌了么？”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梁。 “……”那乌漆墨黑的令牌她是见了，但完全不知道来头这么大，是中州四大家族之一的漆雕家。 “蠢得你……”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明若哼了一声，直接把司皓宸关门外了。 司皓宸眉眼间都是笑意，敲了敲门：“爱妃所言极是，我全家都蠢，给本王开门可好？” “这还……”‘差不多’仨字儿直接被明若吞了回去，司皓宸这又是‘爱妃’又是‘本王’，算来算去，自己跟他是一家的……这家伙，大大的腹黑，“不开！” “我错了，你开门，我进去给你跪药碾可好？”云亲王殿下为进门，也是下了血本。 “不好。”跪药碾也太凶残了。 云亲王殿下看来文的是不行了，直接用匕首把窗子撬开，飞身跃窗而入。 “呀……”明若趴门上，等着瞧司皓宸还有什么新点子，没想到人直接就‘破窗而入’了。 “你不是说跪药碾吗？”明若转身扑过去，用小拳拳捶司皓宸胸口。 司皓宸一边将人揽入怀里，一边将窗子关好：“我在外面也没药碾不是？” “还敢狡辩。”明若直接把男朋友扑到罗汉床上，这样捶着省力气。 噗通一声闷响，司皓宸很配合的哼哼几声，表示这种挠痒痒程度的捶打很是孔武有力。 在屋顶蹲着的十五和初一都是一愣——主子还真跪啊？听这动静肯定是跪了！王妃威武！ 两人打闹了一阵，就去洗漱睡觉。司皓宸却不老实，把刚才被的‘仇’，报了个七七八八。 由于头一宿睡得晚，明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用过午膳，司皓宸被尊主抓着下棋。 司皓宸可不是君澈，对上怪老头一点水都不放。一连下了五盘，尊主输得脸都绿了。 想以暴力解决，又怕小徒儿生气，实在憋屈得很。 ‘战火’一触即发，鹰唳划破天际，一只赤腹鹰盘旋而下，扑闪着翅膀落下，将尊主‘兵败如山倒’的棋局给扇飞了。 尊主在心中暗暗叫好，反正没下完，就不能算他输！ 尊主高高兴兴地取下信使送来的信，打开来，发现是卿炜写给宝贝徒儿的。 明若接过信纸打开：“今次返回中州的船初五起航，卿炜先生为定好了船舱，我们初三就得启程往西界去。” 司皓宸微微蹙眉，显然对这个时间不是很满意：“这么赶？” “也还好吧，行李基本都是妥当的，只简单地收拾一下就好。” 明若觉得其实不需要准备什么，反正空间里什么都齐备的。 随便带些行李干粮，到时候能打打掩护就行。 “嗯。”司皓宸虽然对这时间很不满，但是也没办法。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暗卫和白燊，他都有新的任务安排。 尊主撸了撸赤腹鹰，笑呵呵地对司皓宸说：“小子，这局就算……平局吧。” “不出一盏茶你便会输。”司皓宸气定神闲道。 “本座已经想好了破局的一招。”尊主故作高深莫测。 “呵。”司皓宸冲尊主微微一笑，几下就将刚才被鹰隼拂乱了的棋局恢复原样，“尊主请……” 第498章 熟悉的味道 尊主仔细看了看，还真跟被信使扇飞的那棋局一模一样，不由得嘴角直抽抽。 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算计自己的部署就罢了，怎么还能把别人的也记这么清楚！ 眼见师傅被男朋友架上去下不来，作为乖徒儿，明若赶紧给师傅搭梯子。 “师傅，我们这就要启程了，得回去收拾行李，还有好些事情要安排，晚点再让夫君陪您下棋哦。” “行吧，你们先去办正经事。”尊主很善解‘徒’意地点头应允。 明若拉着司皓宸往栖桐居走，还不忘批评教育：“尊老爱幼懂吧，以后让着点儿师傅嘛。” “好。”司皓宸也不是不通人情，只是想断了怪老头找他下棋的念头。 尊主虽然年纪不小，却是耳力惊人。听到小徒儿教育徒婿，心情大好。 果然小徒儿还是向着自己的！ 栖桐居中，阿鸢为主子收拾行礼，心下却很担心：“主子，真的不能带着奴婢吗？没有奴婢在身边，谁给您绾发呀？” 他们去中州，是要扮做卿炜先生的侍卫和婢女。不管怎么说，她得学会绾婢女的发式才行。 明若坐到妆台前，打散了头发：“阿鸢，你这发髻怎么绾的，快来教教我。” “奴婢这是垂挂髻，很好绾的。”阿鸢很快就给主子绾了个跟自己一样的发型。 “哦，是这样啊。”明若看着是不难，但也只是眼睛学会了，真动手给自己绾，实在是惨不忍睹…… 阿鸢又把自己的头发散开，给主子看她怎么给自己绾发。 明若也不知道，在阿鸢手里那么听话的头发，到了自己手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自己果然还是更擅长绾男子发髻啊…… 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要不，我扮成卿炜先生的小厮得了？” “不可。”司皓宸给明若分析，“卿炜先生登记上船的路引上你是女子，况且，写成男子有诸多不便。万一路上遇到搜身之类的，要如何是好？” “好吧。”明若可怜巴巴地垂下肩膀。 “我学会了，以后给你绾便是。”司皓宸对小丫头绾女子发髻的手艺，还是心中有数的。 “哦，我家夫君最厉害了。”明若顿觉自己逃过一劫。 然后，又安顿阿鸢，让她之后跟着十五他们一起，在边城等她回来。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三这日，明若起了个大早。迷迷瞪瞪地坐在妆台前，让阿鸢帮她绾发。 司皓宸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了个托盘。 明若闻到香味，偏头去看：“是什么？闻着好香。” 阿鸢把明若的脑在扶正：“您先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汤面。”司皓宸将两碗面放到桌上，自己坐下来等着明若。 看明若已经绾好了发，冲她招招手：“过来用早膳。” “好。”明若坐下来，还觉得有些奇怪，今天怎么是司皓宸端早膳进来。 拿起筷子只吃了一口，就惊讶都看着司皓宸：“面条是你做的。” “嗯。”司皓宸认真地点点头，“好吃吗？” “好吃。”明若眼眶有些发热。 这碗面的味道很熟悉，是用文火炖了几个小时的汤头，里面还加了笋丝、青菜，碗底藏一颗鲍鱼。 家里人过生日，奶奶早起就会做这个。 去年司皓宸过生日时，她也做给司皓宸吃了。 后来，司皓宸他还认认真真地学过，说等她过生日时，做给她吃。 当时教司皓宸时，明若也没当真。没想到，他真的学会了。不说十成十地还原，起码有七八分像了。 而且，亲亲男朋友虽然刀工了得，却不擅长调味，能做成这样，真是很惊喜了。（十五：王妃，这‘惊喜’当真来之不易，咱们都吃了好几天的‘惊吓’了……） 明若默默吃完整碗面，也整理好了因为突然尝到熟悉味道，变得有些复杂的心情。 再看向司皓宸时，已经笑得眉眼弯弯：“面条很好吃，我很喜欢，谢谢夫君。” “你喜欢就好。”司皓宸轻抚了下明若的脸颊，从袖袋里取出一只长条锦盒，“生辰快乐！” “我要打开看喽？”明若接过锦盒捧在手里。 “嗯。”司皓宸眼神有一点点飘忽。 明若敏锐地发现了司皓宸的轻微异常，眼睛骨碌碌地转。 锦盒里是一只如意云头金簪，样式很简单，车花的线条也略显生硬。 明若细细摩挲着金簪，正是因为样式简单，明若可以肯定，这也是司皓宸亲手做的。 “喜欢吗？”司皓宸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将金簪递给司皓宸，“你帮我戴上。” “好。”司皓宸把亲手打磨的金簪，插在媳妇发间，心里美滋滋。 两人收拾妥当，便要启程。 先到正殿跟师傅辞行，尊主嘱咐了明若几句，然后拿出四块分别属于赫连、北宫、淳于、漆雕家的腰牌。 质地都非常不错，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才能有的。 “这些是为师十几年前去中州游历带回来的，你带上吧，兴许有用。” “多谢师傅。”这些腰牌在中州，是相当于身份证的存在。他们这种‘偷渡’人员，多几个身份证护航还是必要的。 “时辰不早了，带上盘缠去吧。”尊主心中颇为不舍，还把拐走小徒儿的黑账，直接记到卿炜先生头上了。 “什么盘缠啊？”明若听的有点懵。 尊主一挥手，便有杂役弟子抬了三只大箱子来：“阿澈一箱，若儿两箱，带着吧。” 君澈不但不推辞还问：“为什么我的比师妹的少？” “他们两个人，你一个人。想要一样多的，你就带个媳妇回来，本座不差一箱金币。”尊主可谓是花式催婚了。 “额……”明若有些吃惊，箱子里都是金币吗？ 君澈看着人把箱子搬上马车，然后才对明若说：“中州是用金银币和铜板，带上这些会方便许多。” “哦。”明若点点头，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询问，“师兄要跟我们一起去中州吗？” “嗯，去办些事情。”君澈点点头。 第499章 一个意外的人 明若觉得，师兄这次回云中殿，或许就是为了跟他们一起去中州。 师兄同行，既让她觉得安心，又有些忐忑——总觉得会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他们是两辆马车往西界去，君澈和卿炜先生的侄子漆雕谨一辆车，明若和司皓宸一辆车。 君澈临上车时，递给明若一只锦盒：“生辰快乐。” “谢谢师兄。”明若接过礼物，冲师兄甜甜一笑。 “我那些金币，就拜托师妹保管了。”君澈道。 “好。”明若点点头。 明若上车后，就把三箱金币收入空间。她和司皓宸都要扮做卿炜先生的随从，带太多行李上船会引人怀疑。 马车开始行进，明若打开师兄给的锦盒，里面是一对手串。墨绿色的珠子颗颗圆润晶莹，却带着木头特有的纹理。 明若拿起一串仔细端详，看起来像是玉石珠子，摸起来更像木头的。 司皓宸从锦盒里拿起另一串来，剑眉微挑。 “咦？”明若觉得握在手中手串，有些微微发热， “这是龙血树的种子，也被叫做连理果。据说，百年树龄的龙血树，同一年结的种子，彼此间会有‘感应’。”司皓宸将比较小的那串戴在明若手腕上，然后让明若把另一串给他戴上。 明若发现，两人戴手串的手离得越近，那温热的感觉就越明显。不过，就算两人将手串挨在一起，也不会让人觉得太烫而不舒服。 “这个好神奇啊。”明若由衷赞叹。 “嗯。”司皓宸之前也只是听说过‘连理果’，感觉自己的礼物被秒成渣了怎么办，“我记得，颜昭白临行前也送了你生辰礼，是什么？” “是一个吊坠，戴上后胸口暖烘烘的。”明若把装暖玉吊坠的盒子，拿出来给司皓宸看。 她在西康时还戴了些日子，云中殿这边比西康热，她就没再戴了。 “等回封地，再给你找些有趣儿的玩意儿。”司皓宸觉得，自己的礼物还是太普通了。 明若明白司皓宸心中所想，笑着挽上他的手臂：“心意最重要嘛，我知道那金簪是你亲手给我打的。” “小机灵鬼。”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脑门儿。 马车走了一天，终于到达西界。这里是一片广阔的海域，海上星罗棋布着大大小小的岛屿，就像陆地上的村县城镇一样。 也有人买下一座岛，做成码头，供往来商船停泊。 北宫家在西界有一座很大的岛，除了供自家船队停靠，也接待一些番邦船队。 卿炜先生在岛上的客栈定了房间，明若他们三人，经过一番装扮，就跟着卿炜先生叔侄登岛候船。 初五一早，一行人在码头登船。明若和司皓宸扮做卿炜先生的随从，君澈是漆雕谨的随从。 上船时盘查得很严，不但查看船票，连腰牌和路引都要一一核对。 北宫家的船虽然也是铁楠木打造而成，但甲板上只有一层，大部分舱房都在底舱。卿炜先生订的算是豪华舱，所以，有人引领他们去往舱房。 虽然是‘豪华舱’，但也有大小之分。 卿炜先生定了唯二的一间大舱，他原本想订两间大舱，但另一间，已经被订出去了，只好订了一大一小。 明若和司皓宸选了较小的一间，另外三人住大套间。 他们登船早，收拾妥当之后，明若就跟司皓宸就到甲板上看海。 船票上写着巳时初开船，可这都快到巳时末了，还没有一点要开船的意思。 很多人都去询问，为什么还不开船？船主只有一句话，等人。 人们已经等得越来越不耐烦了，才见一对人马姗姗来迟。 两个衣着体面的丫鬟，并两个有些年纪的嬷嬷，架着一位戴着围帽的小姐。 一个嬷嬷上前出示腰牌，之前‘兢兢业业’搞盘查的人，连路引都不要，就放她们上了船。之后就起锚，准备出发。 由于之前等了许久，乘客的心情都比较烦躁，此时见到害大家苦等的罪魁祸首，自然是没什么好话。 “这小姐走路怎么怪怪的，该不会是病了吧？” “这路途遥远，可别死船上了……” “这还没走呢，就半死不活的，可真晦气！” 人们见一行人进了唯二的那间豪华舱房，大部分人都选择闭了嘴。 那舱房可贵得很，要一千两银子呢。这船最便宜的船票只要十两银子。 这愿意花一百倍价钱坐船的人，绝对非富即贵，可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在船行了三日后，明若终于有幸在船尾的甲板上，见到了之前被架上船的那位小姐。 她身穿粉色襦裙，梳着垂鬟分梢髻，发髻上戴着粉色珍珠镶嵌的珠花和步摇，看着就粉粉嫩嫩的。 但明若觉得，这种装嫩的服饰，真的不适合她。 只听一位嬷嬷苦口婆心地劝说：“小姐就别闹脾气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您都有跳海的决心，还怕活着吗？ 再说，夫人为您安排的，确实是一桩好亲事。您替二小姐嫁到中州，夫人自然会记着您的好，一定会好好对待赵姨娘和青少爷的……” “要不是因为北宫家那少爷是傻的，会‘便宜’了我去？” 明若觉得这嬷嬷的话术精湛，听着是劝慰，但内里满是威胁…… 嬷嬷一把捂住那女子的嘴，紧张兮兮地往四周看了看…… 哎，自己一不小心吃到这么大的瓜，心里有些方，轻手轻脚地往自己的舱房溜。 超豪华舱房虽然贵，但服务也是好，不但提供一日三餐，半上午和半下午还会送点心、果品。 君澈拿了些点心给明若和司皓宸送过来，就看到师妹像是偷油的小老鼠一般，溜着墙边走。 君澈故意放轻脚步，走到明若身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明若脊背一僵，用尽所有自控力，才没惊呼出声。 明若慢慢转身，看到是师兄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人吓人，吓死人咯。” “你这鬼鬼祟祟的是做什么？”君澈笑问。 “师兄你注意下措辞，我这是小心翼翼，才不是鬼鬼祟祟呢。”明若打开房门，“刚看到一个让我有些意外的人，我们进去说。” “好。”君澈点点头。 第500章 计划被扰乱 明若和君澈走进房间，司皓宸放下手中的书：“吹好风了？” “不但吹了风，还听到了惊天秘闻。”明若脸上的表情神秘兮兮的，“记得登船那日，全船人都在等的那队主仆吧？” 看到君澈和司皓宸都点头，明若才接着说，“那戴着围帽的小姐，是璃茵。她刚才要跳海，被随行的嬷嬷给拦下了……” 此时，司皓宸和君澈的表情出奇一致，那就是没有表情。 “你们都不好奇，她为什么跳海吗？”明若觉得自己这八卦讲的好没成就感啊…… 其实，君澈和司皓宸是同一类人——对不相干的人，习惯性漠然视之。 此时，就算璃茵当着他们的面跳海，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好吧。”明若耸耸肩，好在她吃到瓜不止这一个，“北宫家有个傻少爷，那位大姐不愿意嫁给呢傻子，所以才要跳海的。” “傻子？”司皓宸挑挑眉，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才好。 “嗯。”明若很肯定地点点头。 “我们去跟漆雕谨打听一下北宫家。”司皓宸隐隐觉得情况有变。 三人来到卿炜先生的舱房，卿炜先生正在泡茶，漆雕谨看起来就无聊得不行——将棋子一粒一粒叠起来。 每次叠到第四个就会垮塌，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地循环往复。 卿炜先生微微挑眉，不知这几位怎么一起过来了：“请坐。” 司皓宸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北宫家几位傻子少爷？” 卿炜先生已经有十几年没回中州，所以并不清楚。 漆雕谨本就是个话多的，但同行的几人，一个比一个寡言，他都快憋死了。 现在终于得了说话的机会，马上打开话匣子：“数得着的只有一个，是北宫家长房长孙北宫朗月。” 司皓宸眉毛跳了跳，沉声道：“他不是有哑疾么？怎么又成了傻子？” “北宫朗月确实有病，但谁也说不清是什么病。说他是傻子，却画得一手好丹青，随便一幅画就价值万金。说他是哑巴，但也有人说，听到过他同池塘里的鱼讲话。 我去北宫家饮宴，也遇到过他几次。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傻子，但同他说话却不理人。据说，就算打他骂他，也跟木头一样没反应的…… 所以，很多人都说，北宫朗月是傻子。” 明若听了漆雕谨的描述，觉得这位北宫家的傻儿子，可能是得了‘阿斯伯格综合征’。 司皓宸揉了揉额角，有些头大。 他要找的东西，可能在北宫家禁地。只有先打入北宫家，才能进行下一步。 赫连家有他的人，之前就打算，让他扮做北宫朗月，进入北宫家。 因为，北宫朗月既有哑疾，性格又孤僻乖张，基本不与人交流。 有这些打掩护，即便有什么披露，也可以用他性格古怪搪塞过去。 但是，北宫朗月要娶亲的话，事情就要麻烦许多。 司皓宸最讨厌计划被打乱，现在恨不得把璃茵丢进海里一了百了。 “璃茵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嫁去中州呢？”相比一无所知的北宫朗月，明若对璃茵的身份更为好奇。 作为尊主的超级管家，卿炜先生对云中殿的情况，极为了解。 “现任赫连家主的三儿子是侧室所生，在赫连家很受打压。二十年前，携妻带子由中州来到西界，为北宫家敛财，璃茵就是北宫三老爷的庶长女。” “哦~”明若点点头，现在倒是有些明白，璃茵那自视甚高的德行是从何而来。 世人神话中州，中州之人，自然也是看不起四国的。 “是有什么问题吗？”卿炜先生知道，云亲王打听这些，肯定不是因为无聊。 “也没什么，多谢二位告知这些。”司皓宸带着明若回到他们的舱房。 明若拿起一块桂花红豆糕，小口啃着。 司皓宸在想怎么做，才能将这‘意外’处理成意外。 明若见司皓宸盯着面前的点心碟子看，捏起一块红豆糕，递到司皓宸唇边。 司皓宸下意识地咬一口，才反应过来做了什么，果然自己对媳妇毫无抵抗力。 “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兴许我能帮到你呢。”明若一只手托着下巴，黑亮的眼眸纯净又温柔。 “等我想好要如何做，再告诉你。”司皓宸抬手揉了揉明若的头发，“若儿自从嫁与我，总是随我四处奔波，连生辰，都没为你好好庆贺…… 而且，还总要若儿出手相助，为夫甚是汗颜……” “比起无所事事地待在后宅里，我更愿意同你一起奔波。我希望，我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也是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 我想要帮你，是因为钦慕和心悦，并不是觉得你能力不足。”明若脑袋一歪靠在司皓宸肩头，“所以，你不需要汗颜呀。” “照你的意思，我还应该骄傲喽。”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肩。 “嗯……啊……”明若刚想说话，船身忽然猛烈地颠簸起来。 船上的管事先跑到上层舱房通知：天气突变，所有人都待在舱房里，不要再去甲板上。舱房的门板是活动的，如有意外，可以将门板拆下来逃生。 明若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从空间了取出几件用轻木制成的‘救生衣’，给自己和司皓宸穿上后，打算给卿炜先生和师兄他们送过去。 司皓宸刚带着明若走到门口，君澈就过来了。 明若把‘救生衣’交给他，又告诉他如何使用。 “你们待在这舱房里哪儿不要去，我把这个拿给他们。”说着，君澈就要离开。 “我们一起过去吧，大家待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明若虽然有些紧张，但还不至于慌乱。 “你就待在这里，听话。”君澈给司皓宸使了个眼色，见司皓宸点头，他才离去。 “师兄什么意思啊？”明若忽然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你忘了他是做什么的了？这种时候，听他安排就好。”司皓宸握紧明若的手。 “哦。”明若一着急，就忘了师兄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国师大人呢。 第501章 乾坤匣的用处 君澈将‘救生衣’拿给卿炜先生叔侄，又折回明若他们的舱房。 明若有些好奇地询问：“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好好待着，我来试试改变船的走向。”君澈眉头微蹙，“根据推算，这船是误入了海阵死地，好在没有深入，能擦着边出去就可以了。有生门在这舱房中，应该可以化险为夷。” “好。”明若和司皓宸退到一旁。 君澈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画了一道符，中间还嵌了卦石摆的星图。然后，君澈手持白玉剑，开始缓缓舞动。 明若可以感到，船身比之前稳了一些，但却进入一种僵持的状态。随着时间流失，君澈的动作越来越迟重，隐隐有不支之态。 眼见君澈唇角沁出一丝血迹，明若在一旁干着急，也不知道怎么帮师兄。 此时，放在空间中的乾坤匣，像是感知到什么，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明若不是乾坤匣的主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老铁围着乾坤匣，急的直绕圈。明若索性将乾坤匣和老铁都从空间里移出来。 司皓宸看到乾坤匣，似心有所感，捧起乾坤匣走到窗边。拨开别窗户的插销，海风夹杂着雨水鱼贯而入。 司皓宸打开乾坤匣，外面肆虐的风雨逐渐汇聚成一个旋涡，最终被乾坤匣吞没。 明若站在司皓宸身后，感受了一把，‘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眼见着狂风骤雨被收入乾坤匣——原本黑沉沉的天空瞬间放晴，天上的云絮栉比鳞次地排列，形成螺旋汇聚的形状，像是一口大锅，将这艘船扣住。 少了风雨的阻挠，君澈终于借助洋流将船推出海阵死地，整个人几乎虚脱，用剑撑住才能站稳。 明若连忙扶着师兄坐下，给他诊脉。 然后拿出几颗雪茸丹，一股脑地塞进君澈嘴里：“师兄先吃雪茸丹，我一会儿给你煎对症的药来。” 君澈吞下丹药，胸口沉闷滞涩的感觉减轻不少。冲明若微微一笑：“没事了。” 司皓宸走到桌边坐下，随手将乾坤匣放到桌上。 明若发现亲亲男朋友的脸色有些发白，伸手搭上他的腕脉，虽然没到受内伤的程度，但也明显损耗过度。明若倒出两颗七微丹，拿给司皓宸。 司皓宸根本不接，而是张开嘴巴，等着被投喂。明若也是无语，只得将药丸塞进他嘴里。 明若看看四周，这舱房基本没法住了。司皓宸刚才虽然打开了窗子，但最后那一下，狂风暴雨像龙卷风一般撞过来，窗框都被撞碎了。 现在舱房地上都是雨水，别说他们三人的衣裳，就是床铺被褥都湿透了。明若看司皓宸和师兄在调息，就没打扰。 老铁老神在在地盘在乾坤匣上：我就说嘛，乾坤匣不是只能装东西这么简单。 明若翻了个白眼：是啊，还能装风雨，你怎么不早说？ 老铁：扎心了…… 明若走到屏风后面，才进入空间。先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用布巾擦干头发。然后，去炼药房，给师兄抓了药，用丹炉慢慢煎着。又煮了一壶热乎乎的姜枣茶，才提着出了空间。 由于现在空间里与外面的时间流速不同，明若做了这么多事，在外面也就几分钟而已。 司皓宸和君澈简单地调息过后，脸色都好了一些。 明若给两人倒了两碗姜枣茶，示意他们趁热喝。 “你怎么不喝？”一碗姜枣茶，司皓宸几口就干了。 “我已经喝过了的。”明若笑着回答。 “你以为我会信？”小丫头不爱喝姜汤，他最清楚不过了。 “我已经换了干衣裳，所以……” “难道是想为夫喂你？”司皓宸的眼中闪过一抹小邪恶。 明若打了个哆嗦，男朋友的‘喂’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喂’：“等一下，我自己喝。” 君澈喝了一碗姜茶，已经饱了。根本吃不下狗粮，起身道：“我先回去换衣裳，你们换好衣裳也过来，一会儿找船上的管事，让他安排人把这里修缮一下。” “嗯。”司皓宸点点头。 君澈离开后，明若从空间里拿出一套干衣裳，让司皓宸赶紧换上。 明若将行礼收拾起来，打算一会儿带上。毕竟，这窗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经过刚才的一番狂风暴雨，船上现在到处都乱哄哄的。由于风雨太大，底舱进了雨水，船上的仆役在用木盆和水桶往外舀水。 好在上层的舱房没进那么多水，只是有些舱房的窗子有破损，明若他们这间房，算是破损最严重的了。 司皓宸找到船上的管事，让他找人来修缮窗子，顺便把泡了水的家具床铺都换掉。 管事开始听到司皓宸的要求，相当不满。接到司皓宸丢给他的金币，立马眉开眼笑，保证在就寝前，就能将舱房收拾妥当。 司皓宸得到想要的答案，带着明若去了卿炜先生的超豪华舱房。卿炜先生早早将窗子关上，还堵了木板，所以并没有雨水进来。 明若将煎好的药拿给师兄，让他赶紧喝。 “多谢师妹。”君澈接过汤药一口饮尽，似乎也不觉得苦。 卿炜先生虽然不知道君澈做了什么，但看到他一身狼狈地回来。也隐隐猜到，刚才能化险为夷，肯定与他有关。 心中不由感叹，幸亏此次是与君澈他们同行。否则，就刚才那样的天气，恐怕一船人都要交代在海里了。 卿炜先生看云亲王的脸色也不好，遂开口道：“我将里间收拾一下，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我同谨儿在客堂凑合一下就好。” “不必。”明若见卿炜先生要将自己的卧寝让出来，连忙摆手，“管事说，就寝前就能将那边收拾好了。” “即便收拾好，这一两日也会格外潮湿，不好住人了。”尊主的高徒在那里施法，那间舱房恐怕破损得不轻。 其他的帮不上，让这三尊大神有个好地方休养，还是可以的。 “卿炜先生不必客气，如果有需要，我自会同你说。”司皓宸盘腿坐到软塌上，开始新一轮调息。 第502章 抵达中州 卿炜先生听云亲王这么说，便带着侄子回卧寝，免得打扰他们调息。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明若他们的舱房虽然破损最为严重，却是最早修缮完毕的。 日落前，明若和司皓宸就回了他们的舱房。 虽然家具铺陈都按司皓宸的要求换过，但湿气确实有些重。 明若推了推修缮过的窗子，时间急迫，但这工程质量还是可以的：“晚上还是进空间休息吧。” “好。”司皓宸点点头。 大船又在海上行驶了二十天，其间虽然途经一些岛屿，但岛上都是人迹罕至的模样。 管事会派有经验的杂役，去岛上取些淡水，或者摘些果子，并不敢深入。 这天，站在甲板上，终于可以隐隐见到陆地的轮廓，船上的人都十分高兴。尤其是住在底舱的那些人，吃了将近一个月的菜干、鱼干，又不舍得花银子买洗澡水，感觉整个人都被腌透了，跟咸鱼干一个味道。 船上的管事亲自跑到上层舱房，一间一间舱房地通知：“船再有两个时辰就靠岸了，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上层舱房的乘客，是可以优先下船的。” 明若给自己和司皓宸一人收拾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两套换洗衣裳，和一点碎银，还有证明身份的腰牌和路引。 想着师兄说来中州是办事来的，又用钱袋装了满满一袋金币，打算一会儿拿给师兄，方便他花销。 一切收拾妥当，明若和司皓宸便带着行礼，和卿炜先生他们待在一处。想必他们住vip舱房的，可以更早下船。 漆雕谨在海上漂了二十多天，看到陆地都快哭了，他觉得这一来一回，把这辈子的船都坐够了，以后再也不想坐船了。 “四叔，家里会派人接咱们的吧？”漆雕谨一脸期待。 “又没往家里送信，应该不会有人来。”卿炜先生想着，如果让漆雕家人看到，他从外面带了人回来，恐怕会给云亲王一行带来麻烦。所以，并没往本家送信。 “哦。”漆雕谨显然很失望。 船先在前朝国都云陵城靠岸，休整一番之后，之后再前往下两个停泊点。 艄公放下船锚，搭好跳板。璃茵又由两个嬷嬷‘扶’着，率先下船。 明若小声询问师兄：“璃茵不是会武功吗？为什么还要受制于人？” “她本就练了些花拳绣腿，那两个嬷嬷的身手，并不比她差。”君澈道。 码头上也有专人核查身份，但看到老嬷嬷拿出的腰牌，就没再盘查了。 璃茵很快就被送上一辆华丽的马车，但那马车没有马上离开，似乎在等着什么。 卿炜先生带着明若一行上岸，对方看到卿炜先生拿出漆雕家的令牌，虽然态度恭敬许多，但还是很认真地一一盘查。 卿炜先生一副被查得不耐烦的模样，直接丢了一个金币过去。 等轮到其他四人时，就只看了腰牌和路引，明显宽松不少。 漆雕谨故意嘟嘟囔囔：“就算咱们没给家里送信，知道船今日回来，也该来接一下吧……” “你是小孩子，不认得路吗，还要人接？”卿炜先生一脸鄙夷。 几人顺利通过盘查，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之前先上岸的璃茵一行，也有了动静。 原来她们是在等后面货船上装的行李，一只只硕大的红木箱子，上面还系着红绸，一看就知道是办喜事要用的。 明若暗暗咋舌，这位大姐的嫁妆着实不少呢。不过，想想也是，她是替嫡女出嫁，嫁妆要是不弄丰厚些，肯定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云亲王殿下此时便是个合格的随从，用媳妇给的钱，雇了两辆马车。 君澈指挥着车夫往马车上搬卿炜先生叔侄的行李。 几人在船上就商量好了，漆雕家人多眼杂，他们离开码头后就，各自离开。 明若他们乘坐的马车，穿过闹事渐渐驶入比较安静的巷子。这一路观察下来，街上的女子基本都是穿襦裙，没有穿袄裙的，自己这身丫鬟服倒是不显突兀。 “客官，甘泉巷到了，您是要去哪一家？”车夫询问。 “到这里就可以了，里面马车进去转不了弯。”司皓宸道。 “好嘞。”车夫停了马车，放下脚踏。 三人下了马车，司皓宸付了车钱，带着明若和君澈往巷子里走去。 他们又走出一条街，君澈道：“并没人跟上来。” 司皓宸带着两人走进一条更为幽静的巷子，在一处宅子前停下，抬手连续敲了三下门，停了一息又连敲两下。 大门很快被打开，司皓宸给来人看了一下手中的玉坠。 开门的老仆连忙行礼：“贵客里面请，我家大爷已经等您好几日了。” 老仆将三人请进院子，转身关了门。 这院子不大，房间里的人听到动静，便迎了出来。看到三张陌生的脸，明显一怔。 司皓宸轻咳一声：“是我。” 对方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一路辛苦，快进屋。” 明若看到往屋子里让他们的人，嘴角抽了抽，这不是被她收取了巨额医药费的贺公子嘛……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小了些？ 几人进了屋，贺公子连忙行礼：“属下赫连决，参见主上。” 明若撇撇嘴，原来他不叫贺连而是叫赫连决啊，这藏得还挺深的嘛！ “免礼。”司皓宸抬抬手，“那边安排得如何？” “北宫家大少爷从小体弱，在飞来寺做了记名弟子。每年佛诞日前，会去寺中小住二个月。今年，他二月初三便会去往飞来寺，届时属下会安排您，近距离观察一段时间他的生活起居，日入北宫家也方便行事。” “很好。”司皓宸点点头，“你可知道，北宫家要为他娶妻？” 赫连决一惊，他才知道这消息没多久，主公是怎么知道的？ “属下也是前几天才听说此事，不过，他所娶之人乃是属下三叔家的庶女。 此女从小在西界长大，这里几乎没人认得她。属下会想办法，用自己人将她替换掉，绝不会耽误主公的事。” 第503章 福利缩水 赫连决对这件事，是有些触头。毕竟他手下得用的女子都是杀手或是仆从。 让她们扮做娇娇弱弱的大小姐，一时还可以，时间久了难免露出破绽。 司皓宸此时脑子转得飞快，一个计划隐隐成形：“这件事稍后再议，此次赫连家与北宫家联姻，你祖父是什么意思？” “此事说来有些复杂，自从三十年前，北宫家打通海路从四国敛财，渐渐有其它三家，成为四大世家之首的趋势。 但我祖父却瞧不上北宫家日渐嚣张的嘴脸，近些年越发少与北宫家往来。 此次联姻，其实是我三叔自己的主意。 二十年前，他负气离家去往西界，帮着北宫家管理在西界的码头，我祖父也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但最近几年，中州与四国往来逐渐频繁。其他几家都在四国置办产业，买卖行商。赫连家如果不参与其中，肯定会被淘汰出四大世家。 想要往来中州与四国，就得走北宫家的海路。我祖父虽然不愿与北宫家牵扯太深，但在当前这个局面下，不但不能反对这桩婚事，还得将三叔的女儿接回本家，让她从赫连家出嫁。” 司皓宸对现任赫连家主的为人秉性并不满意，好在他的大儿子和孙子还算得用：“不要告诉其他人，本王来到中州。” “属下明白。”赫连决连连点头，“主公旅途劳顿，先梳洗休息吧。”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赫连决看看主子带来的这一男一女，看着一个像侍卫，另一个像婢女，可主子现在也是侍卫打扮，实在不好判断都是什么身份。 赫连决试探地询问：“主公住正房，这二位住东西厢房可好？” “这是我夫人。”司皓宸忽然觉得，赫连家这孙子也不怎么得用了。 “原来是夫人，属下失礼了。”赫连决连忙作揖。 “许久不见，贺公子的腿伤都好了吧？”明若幽幽开口。 “啊？”自己的腿重伤，除了贴身侍卫，连家里人也不甚了解，夫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明若冲他笑笑：“贺公子的手术是我做的。” “您……您是明大夫？”赫连决这下真被震惊到了。 “正是。”明若用她看诊时的声调回答。 原本明大夫长相俊秀，个子小小，赫连决只以为是因明大夫年纪小。 其实，赫连决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不认为女子能有那般精湛的医术。 不曾想，他的腿连东桓太医都束手无策，却是个姑娘家医好的。（染衣：你要是知道，打钢板时，你家主公不但现场观摩，还做了‘器械护士’的活，能不能惊掉下巴？） “多……多谢夫人再造之恩。”赫连决再次郑重行礼，作为赫连家的继承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是不良于行的瘸子。 “不必客气，我只做了一个大夫应该做的，贺公子也付了我诊金的。”明若摆摆手。 赫连决原本觉得主公带着夫人前来中州不是明智之举，但知道夫人是医术精湛的明大夫，立马将之前的想法拍出九霄云外。无论在哪里，身边有神医辅佐，都能多一重保障。 明若也正是看到赫连决之前眼中闪过的些微不屑，才表明身份的。 她倒不介意赫连决如何对她，只是怕赫连决带着这种情绪工作，可能会做出错误判断。 三人在小院里住了三日，明若和司皓宸前往飞来寺，君澈也要去办自己的事情。 他们在中州人生地不熟，明若实在不放心师兄单枪匹马地行动。 不但给师兄准备了金币、各种丹药，还有哪里需要哪里搬的‘老铁’。 君澈笑着接受了师妹的好意：“师妹也要万事小心。” “师兄放心，我会的。”明若点头应下。 看着师兄飘然而去，明若和司皓宸继续赶路。两人以香客的身份在飞来寺住下。 又过了三日，北宫家一行，浩浩荡荡地抵达飞来寺。 北宫朗月不在普通香客住的寮房居住，而是在后山的竹林中，有一处单独的院落——幽竹居。 司皓宸带着明若蹲在幽竹居外的大树上，看着院中情况。 明若觉得，北宫家对这大少爷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说不看重吧，吃穿用度装了整整三辆马车。说看重吧，只配了一个小厮和一个侍卫，这也太少了些。 司皓宸笑着揉了揉明若的脑袋：“北宫朗月性格古怪，不喜人多。况且，谁会刺杀一个‘傻子’呢？” “他不是傻子。”明若在树上看了北宫朗月的言行举止，完全可以肯定。 北宫朗月既不是性格古怪，也不是傻子，只是患了阿斯伯格综合征。 此人人如其名，面如冠玉，脸上清冷的表情，亦如月华一般。因为从小身体不太好，身材非常瘦削，但个子却很高。 白色锦袍穿在他过分修长纤细的身上，给人一种孤冷清高的感觉。 经过几天的观察，北宫朗月的生活极为规律——早起去飞来寺听早课，用过早膳开始画画，一直画到小厮送来午膳才停。 下午和晚上，他基本都在屋子里看书。 一天到晚一句话都不说，看起来确实像哑巴。 每天观察北宫朗月的生活起居完全没有难度，云亲王殿下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减肥。 明若对亲亲男朋友的身材甚是满意，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什么胸肌腹肌人鱼线，一应俱全。 奈何那北宫朗月实在太瘦弱，男朋友这完美身材，居然超重了。 明若给男朋友炼了轻体丹，司皓宸也从食肉动物，变成了每日去飞来寺斋堂用膳的食草动物。而且，还要加码新兵入伍后的一整套体能训练…… 明若看着亲亲男朋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心疼急了——专属福利胸肌、腹肌、人鱼线，日渐缩水…… 明若一拍桌子：“这可不行！” 事情总有两面性，男朋友都瘦成这样了，那北宫朗月好歹也得出点力吧——北宫朗月增肥计划必须安排！增肥怎么也比减肥容易。 这里是寺庙，大鱼大肉就不要想了，冲撞菩萨也不好。但是，糖果、点心、奶茶总可以试试的。 第504章 优秀的饲养员 明若非常认真地给北宫朗月，制订了一份增肥餐单：上午加一盅补汤，下午加一顿点心，晚上加宵夜。 由于北宫朗月不喜与人相处，服侍他的小厮，除了按时照顾他生活起居，一般不在屋里服侍。 明若让司皓宸将她带到北宫朗月的房间，北宫朗月正在桌案前画一副山水画。 入眼是广阔的江面，四周是连绵的远山，茂林怪石覆在其上。一叶扁舟顺流而下，为整幅画增添了灵气…… 这是一副水墨画，但由于着墨相宜，飘逸之感跃然纸上。 尽管因为这人，亲亲男朋友遭了不少罪，但明若不得不承认，北宫朗月的画技是相当精湛的。 明若把炖好的补汤从空间里拿出来，放到桌案上。明若这么做时，并没有故意放轻动作。 但沉浸在画作中的北宫朗月，却没有任何反应。 明若打开汤盅的盖子，这可是她用素高汤，炖了补益的药材和山珍，闻起来就非常的香。 朗月依旧不为所动，明若无法，只得轻轻拍了下北宫朗月的肩膀。 北宫朗月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姑娘，这似乎并不是他有印象的人，但是她的眼睛却很漂亮，像是冰封的泉眼融化后，淌出的第一泓山泉——清新纯澈的，充满活力的。 她的目光很温和，比祖母看着自己时还要温柔。 明若端起汤盅，做了个喝的手势：“给你喝的。” 北宫朗月有交流障碍，很想知道这姑娘在说什么，但他只能听到一个‘你’字。 看到北宫朗月的迷茫的眼神，明若也觉得头疼。 她倒是想直接喂北宫朗月喝，但自家的大醋缸子，对她给别的男人做吃的，已经相当不满了。 她要是敢喂北宫朗月喝汤，后果不堪设想啊…… “算了，我们走吧。”司皓宸沉声道。 “等一下，再让我试试。”明若灵光一闪，想到了后世的网络吃播。 明若又取出一盅补汤，坐在北宫朗月对面，津津有味地喝起来。 北宫朗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明若喝汤，明若把一盅汤推到北宫朗月面前，将汤匙塞到他手里。然后，自己接着喝。 北宫朗月也学着明若的样子喝汤，连一脸享受的样子都学了个十成十。 “噗。”明若都被他逗乐了。 “噗。”北宫朗月也学着明若笑。 司皓宸的拳头捏得咯咯响，好想把北宫朗月的脑袋拧下来，是怎么回事！ 明若陪着北宫朗月一起喝了补汤，然后收好汤盅，拍了拍手：“收工！” 明若话音未落，就被司皓宸带出了幽竹居：“以后再不许来了。” “他不抗拒陌生人给的食物，这是个好开端。”明若对‘增肥计划’相当有信心，扯着司皓宸的衣袖晃，“其实，这只是一种康复训练。你可以理解为，我在给他治病。” 明若又详细地跟司皓宸科普了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这个病症的人，智力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有个别人，在某一领域的才能会特别突出……” 司皓宸听得很认真，但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我们凭什么给他治病？” “额……”明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因讲课发干的喉咙，“你不是之后要假扮他吗？就当是付租赁他身份的报酬好了。” 明若为北宫朗月制定的增肥计划，卓有成效的。 北宫朗月那锥子脸，终于圆润了一些。 明若还时常为北宫朗月诊脉，给他调整补汤中添加的药材。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北宫朗月已经会主动去吃明若为他准备的食物。但依旧需要明若‘陪吃’，还创造性的开发了——明若吃一大口，他就学着吃一大口。明若吃一小口，他也吃一小口，这种精准模仿的技能。 这天，明若陪着北宫朗月吃奶油盒子蛋糕。 明若特意为自己准备了小份，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陪吃’，明若的小脸也圆了不少，这绝对是工伤啊。 明若很快就吃完了自己那一小份蛋糕，北宫朗月咽下嘴里的蛋糕，看明若不再吃了，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吃？” 北宫朗月的声音很好听，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他居然会主动与外界交流了，这在整个疗程中，绝对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明若将自己面前的碗亮给北宫朗月看：“我吃完了，你也要吃完。” “吃……完……”北宫朗月眉头微蹙，继续吃碗里的蛋糕，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跟仙女姑娘吃的一样多，却没有吃完。 明若和司皓宸离开幽竹居时，觉得今天收获颇大。 北宫朗月不但开始主动与人交流，时常还听到了北宫朗月的声音。这对以后模仿北宫朗月，大有助力。 北宫朗月在飞来寺住了一个多月，北宫家的老夫人，打发身边最得用的嬷嬷来看自己的宝贝嫡孙。 魏嬷嬷看着大少爷的气色和精神，都比在府里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回去跟老夫人也好回话了。 魏嬷嬷心情好，赏了随侍的小厮一个银锞子：“好好服侍大少爷，老太太少不了你的好处。” “嬷嬷放心，小的省得。”夏生接了银锞子，心中欢喜。 府里虽然往飞来寺捐了许多香油钱，也单另往膳房交了银子。每日给大少爷准备的饭菜，虽然要精致一些，但也都是素菜。吃了一个多月，夏生自己都瘦了。 他也搞不清，为啥少爷不但没瘦还胖了。（明若：请叫我优秀的饲养员！） 反正少爷身体好了，他既好交差又有赏钱，也就懒得去想为什么了。 佛诞日过后，北宫家又派来四辆马车，接北宫朗月回府。只不过此时，坐在回程马车上的人，成了司皓宸。 北宫朗月则被赫连决带到距离飞来寺不远的一处庄子上。 北宫朗月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 一个小厮来到他跟前，像夏生一样，为他穿衣裳。 原本在北宫朗月眼中，大部分人都是没有具体面容的。要是两个月前，换了人服侍，他根本不会察觉。 第505章 秋水剪瞳 但自从那位仙女姑娘出现后，他对周围的人，已经逐渐有了一些容貌的认知。 他知道，这个不是每天服侍他起居的小厮。 心里很紧张，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明若知道忽然换了新的环境和人，北宫朗月肯定会感到不安。所以，亲自来给北宫朗月送早膳。 北宫朗月看到仙女姑娘，神情稍稍放松：“吃。” “嗯，该吃饭了。”明若将早膳放到桌上。 北宫朗月洗漱好，规规矩矩地坐到桌前。 明若将筷子递到北宫朗月手里：“吃吧。” 北宫朗月接过筷子，吃了一口碗里的汤面，抬头看向明若：“不吃？” 明若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不吃。 她过几天也要离开，并不能一直陪着北宫朗月吃饭，遂笑着说：“我吃过了，你自己吃。” “自……己……”北宫朗月咕哝了一句，便开始低头吃饭。 吃过早饭，还没有到平日画画的时间，明若把大白和事先切好的胡萝卜拿出来。 明若拿起一条胡萝卜喂给大白，大白简直受宠若惊。 平时都是自己吃东西，今天主人为啥亲自投喂啊？这该不会是自己的最后一顿吧？ 明若递了一条胡萝卜给北宫朗月，指着大白道：“这是大白。” “大……白……”虽然他现在还不能一下听明白太多的话，但已经能抓住重点了。 大白也很给力，听到北宫朗月叫它，就一蹦一跳地来到北宫朗月面前，咔嚓咔嚓地吃着他手中的胡萝卜。 北宫朗月惊喜地看着靠近自己的兔子，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明若发现大白很能胜任‘孤独症动物志愿者’这个工作，每天都让大白陪北宫朗月玩一阵。 之后，又试着让北宫朗月跟服侍他起居的小厮交流。 在明若要离开庄子时，北宫朗月已经可以与小厮进行有效沟通，能表达自己想做什么，或是要吃什么。 明若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就来跟北宫朗月告别：“我要出门办事，过些日子才能回来，你就待在这里，好好跟飞泉学说话。” “不……走？”北宫朗月想要伸手去拉明若的衣袖，但他从前看过的书上说，不可以这么做。 手就僵在那里，不知道该伸出去，还是收回来。 “不能不走。”明若从‘袖袋’里取出大白，放到北宫朗月手里，“大白会留下来陪你，你要好好照顾它。等你能像我一样，一下说这么多话的时候，我就回来接大白，也送你回家。” 北宫朗月并不能一下接收这么一大段话，只能按照自己捕捉到的内容复述：“我……会说话……你……就回来？” “嗯。”明若笑着点头。 “好。”北宫朗月抱着大白，看着仙女姑娘渐行渐远的背影，下定决心要好好学说话。 璃茵与北宫朗月的婚期将近，之前‘押送’璃茵到赫连家的嬷嬷和婢女中，两个嬷嬷是赫连三夫人的心腹，之后还要回三夫人跟前当差。 两个婢女，是三夫人特意为璃茵挑选的陪嫁丫鬟，也是为了监视璃茵的一举一动。 璃茵是顶着赫连家三房嫡女，赫连瑶华的名义出嫁。 赫连家嫡女出嫁，陪嫁的仆从是有规制的：一等大丫鬟四人，二等粗使丫鬟六人，两个嬷嬷，两个小厮。 现在陪嫁的仆从只得了两个大丫鬟，差得还多呢。 赫连老夫人已经去世，当家主母是赫连决的母亲，赫连大夫人。 赫连大夫人听到管事嬷嬷回禀此事，心中大为不悦：“老三家的未免也太奸诈了些，说只在府中暂住待嫁——这嫁妆给的不够，陪嫁的奴才也不齐全。不往公中交一文半个，还弄出这些个窟窿要公中贴补。” 赫连决给母亲倒了杯茶：“母亲也别生气了，祖父肯定会为堂妹添妆，到时候嫁妆也就差不多了。至于奴才嘛，买十来个回来，也花不了多少钱，这事儿子去办便是。气坏了身子，多难受。” 管事嬷嬷见大爷应了这事，自己的差事算有了着落，连忙奉承起赫连大夫人来：“大爷这般孝顺，夫人真是好福气。” 赫连大夫人心里很受用，点头道：“那这事就交给你了，务必挑些机灵懂事的，别丢了咱们赫连家的脸。” “母亲放心，挑好之后带来给您看过再送去。”赫连决道。 “嗯。”赫连大夫人对大儿子办事，还是很放心的。 一天之后，赫连决带着明若连同自己得用的属下一起，带给母亲看。 赫连大夫人在后宅中斗了半辈子，看人的眼光很毒辣。 其他仆人看着倒是中规中矩的，就是这两个一等大丫鬟，倒是有些意思。 明若戴不惯人皮面具，就用化妆品自己化了妆。她已经尽可能地把自己化得不那么起眼了。 但通身的气度在那里，站在一众奴仆中，还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 另一个大丫鬟则长得孔武有力，看着就是个硬茬子，感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赫连大夫人嘴角抽了抽：“这两个是……” “您不是说，不能丢了咱们家的脸么。这两个是我别院里的管事，肯定能镇得住人。”赫连决连忙解释。 “行，都送去福缘轩吧。”赫连大夫人向来看不起三房，自己儿子搭进去俩管事，对三房也算仁至义尽了。 福缘轩的位置很偏僻，一行人走了两刻钟才到。 这院子里本就仆人不够用，赫连三夫人派来的两个嬷嬷，已经好些年没做过洒扫的粗活，这些天累得苦不堪言。 看赫连大夫人一下送来这么多人，高高兴兴地安排大家住下，然后，又飞快地给每个人安排了差事。 璃茵这些天在寻找逃出去的时机，一直蛰伏着，看起来格外乖觉。 两个嬷嬷带着明若和大胖丫头给她看时，她也没为难，只象征性地问了两人的名字。 “奴婢叫秋水。”大胖丫头蹲了个福礼。 “奴婢叫剪瞳。”明若也行了礼。 “好。”璃茵看到明若姿容秀丽身姿柔弱，顿时眼前一亮。 之前那无法施行的计划，似乎有机会施行了呢。 第506章 媳妇不在身边的日子 璃茵眼珠转了转，才开口询问：“你们都擅长做什么活计？” 秋水率先开口：“奴婢会做点心、炖汤、炖补品。” “奴婢识字，会看账本。”明若回答。 “很好。”璃茵的身材，在女子中算是比较高挑的。明若也是纤细高挑型，她越看越满意，“一会儿就由剪瞳服侍我用膳吧。” “是，小姐。”明若低眉顺眼应声。 明若平时用膳不要人服侍，所以，服侍起璃茵来，也手生得很。 璃茵却是一副很满意明若的样子，说她服侍得好，还赏一件衣裳，让她穿上看合不合身。 “这是大伯母前儿刚送来的，我不大喜欢粉色，看你穿着正合适，就赏给你吧。” “谢小姐赏赐。”明若行礼谢恩。 几人将小姐服侍着睡下，明若拿着自己的衣裳回房去。 赫连三夫人安排给璃茵的两个大丫鬟青杏、碧桃，看明若今日一来就得了小姐的赏，心里很不舒服，堵在明若和秋水住的房间门口。 “真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粗手笨脚还能得赏！” 明若还在考虑，自己是低调一点儿，还是高调地怼回去。 秋水就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一样将两人提起来，丢到廊檐外面：“觉得不服气就跟小姐说去，我们是大夫人派来服侍小姐的。想当二主子，就到别人跟前拿大去，姑奶奶眼里可不揉沙子！” 两人摔得有点懵，青杏更是被秋水的剽悍吓住了，不敢再吱声。 碧桃却是个刁钻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跟你说话了？” “我跟剪瞳是一起的，你们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来时大公子就交代了，让她好好看顾剪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打哪儿来的，把姑奶奶惹急了，就给你们报到贱奴所去，看谁能护得住你们！” 赫连三夫人的两个心腹嬷嬷，是从前自中州带去西界的。她们心里很清楚，青杏和碧桃不是中州土生土长的人，报到贱奴所一定会被抓走。 想要把人接回来，既要有关系又要使银钱。 赫连家宁愿再买两个丫鬟回来当陪嫁，也不会去费那力气。 所以，连忙上来打圆场：“秋水姑娘别生气，都是青杏和碧桃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是啊是啊，小姐刚歇下肯定浅眠，吵醒小姐就不好了。”另一个嬷嬷也来帮腔。 “哼！以后要是再跟我们龇牙，脑袋给你揪下来当球踢！”秋水冲碧桃挥了挥拳头。 碧桃看嬷嬷都要跟她说好话，也不敢吱声了。青杏更是缩着脖子，往后退了退。 明若心中暗笑，赫连决安排的人，还真是……简单粗暴又好用啊。 “咱们回房休息吧，累了一天还得收拾这些个贱蹄子，真够恶心人的。”秋水打开房门，明若便跟着进去了。 房间不大，东西各摆一张木床，中间是一套桌椅，靠墙是两只木箱子，能放些衣物细软。 明若知道在这里待不了不多久，也不打算好好收拾了。把包衣裳的包袱放进木箱里，抖开被褥开始铺床，打算早点休息。 秋水虽然不知道剪瞳是什么人，但那双柔白细嫩的手，看起来就不像是做活的：“我帮你铺吧。” “不必，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明若摇摇头。 秋水几下就把自己的床铺好了，打算去打些热水来梳洗，房门就被人轻轻敲了敲。 “剪瞳姐姐，秋水姐姐，我来给你们送热水来了。”一个小丫头在门外说道。 秋水开门便笑：“有心了，赶明儿得空做糖糕给你吃。” “那我就先谢过姐姐了。”小丫头放下水桶，就出去了。 明若她们这边，都洗洗睡下了。 碧桃和青杏却被两个嬷嬷揪着耳朵说教，告诫她们，要是被送进贱奴所，就是死路一条。 不是被扔到荒岛上晒盐，就是丢海里采珠，能熬过一年就算是命硬的。 经过这番敲打，明若在福缘轩的日子还算不错，每天只做些端茶倒水的轻松活计。 北宫府的清秋院里，夏生正服侍大少爷穿衣裳。 北宫朗月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偏偏司皓宸不喜人近身。 他只能咬牙忍受，仔细观察的话，额角青筋直突突——媳妇不在的日子，太难熬了。 刚用过早膳，魏嬷嬷就带了位仙风道骨的先生来，看着真是——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 “嬷嬷，您来了。”夏生连忙上前跟魏嬷嬷打招呼。 “这是老太太从清尘山请来的水先生，专门来教大少爷说话明理的。”魏嬷嬷道。 “哦哦，水先生里面请，大少爷正在作画呢，是不大理人的。”夏生对清尘山来的先生，是打心底里尊敬。 据说，少爷年少时，老爷请了许多先生回来，都无法为少爷开蒙。后来，就是送去清尘山，才开蒙读书的。 水先生看了看在桌案前认真作画的男子，对夏生道：“你在外面候着便可，我与公子讲学。” “哎。”夏生退出书房，轻轻带上房门。只听先生一个人在里面念书，少爷始终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先生大概念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夏生连忙送茶水进去，只见水先生坐在椅子上倒气儿，自家少爷还在桌案前画画。 “水先生，您先歇歇喝点茶。等少爷作完画，兴许就会听您讲课了。” “好，水某等公子画完再讲。”水先生点点头，接过夏生倒的茶，喝了一口。 夏生退出书房，司皓宸听到房门被关上，也来到桌前坐下。 与君澈对视一眼，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字：皇陵那边如何了？ 君澈也用水写字回答：看似无人守陵，但四周埋伏了不少高手。不过，地宫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北宫家禁地是什么情况？ 司皓宸：外围的迷阵不足为惧，里头的防护大阵有些麻烦，我怕打草惊蛇，还没有深入。 两人交换了这些天各自搜集到的消息，君澈继续念书。 司皓宸心里琢磨着下一步计划，只见老铁乐此不疲都一会儿盘成一坨，一会抻成一条…… 第507章 我想活 由于司皓宸见识过明若如何给北宫朗月做康复训练，模仿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北宫老夫人对孙儿的进步相当满意，虽然依旧不会说话，但却能听懂人说话了。 让他做什么，说十次起码有两三次，是会照做的。比从前‘油盐不进’，不知好了多少倍。 “水先生，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老夫人请讲。”君澈捋了捋假胡子。 “我家朗月过两天就要成亲了，能不能劳烦您，教一教他拜天地……” “这个……”君澈一脸为难，“水某教是能教，但公子能学多少，到时候会不会忘了，可就不好说了……” “先生尽管教便是，到时候是什么情形，老身也不强求。”北宫老夫人道。 “水某一定尽心教，公子其实都清楚，只是有时候听不到咱们说话而已……”君澈冲北宫老夫人拱拱手，“老夫人若是没别的事，水某就带公子下去学礼仪去了。” “好好，先生请吧。” 福缘轩中，两个嬷嬷把婚礼当天用的喜服和头面取出来，拿给赫连大夫人看。 赫连大夫人摸摸衣裳的料子，再看看绣工，不由摇头：“你家夫人是怎么回事，亲生女孩儿出嫁，连嫁衣都凑合？成衣铺子里随便买一件，也不会比这个差了。” 两个嬷嬷垂着头不敢多话，大小姐替二小姐出嫁，夫人自然不肯将为二小姐准备的嫁衣和首饰拿出来，嫁衣头面真就是夫人随便在铺子里买来的…… 嫁妆也是老爷看着太少，实在不像嫡女出嫁，又添了许多进来。要不，估计两辆马车都装不满。 “邱嬷嬷，你赶紧按着瑶华的身量，去茜云绣庄买套最好的嫁衣来。”赫连大夫人揉了揉额角，“穿如此粗糙的衣裳出嫁，北宫家还以为是娶了个假嫡女回去！” 两个嬷嬷脊背一僵，差点给贺连大夫人跪下——可不就是假嫡女么。 璃茵眼珠一转，怯怯开口：“大伯母，能不能让嬷嬷带着剪瞳一起去，她与我身量差不多，省的买回来不合适，还得修改。” “一起去吧。”贺连大夫人上下打量一番，看两人身形确实差不多，便让邱嬷嬷带着明若去买嫁衣。 至于头面，她也懒得再去置办。反正用盖头遮着，不像嫁衣所有人都能瞧见。 大婚当日，两个嬷嬷一早就将璃茵打扮妥当。在赫连家，璃茵既没有姐妹，也没有闺中密友，所以并没有人来闺中添妆，房间里冷冷清清的。 璃茵看向房中服侍的一众丫鬟嬷嬷：“你们都出去，本小姐想静一静。” 璃茵这段时间一直很听话，两个嬷嬷提防的心也放松了些：“老奴留下陪着小姐吧，离接亲还有一会儿呢，万一您想要什么，身边也好有人使唤。” “那就让剪瞳留下，你们都出去。”璃茵不耐烦地挥挥手。 一些细微的粉末从璃茵的衣袖里飘散出来，所有人都没察觉到，只有明若屏住呼吸，没有吸入那些药粉。 今天，只要把这位嫁出去，她们就大功告成了。 两个嬷嬷也怕璃茵闹起来，影响出嫁。遂带着其他人都出去了。 不过，她们也不敢走远，就待在廊下候着。 明若估摸着时间，缓缓趴到桌子。 璃茵推开门缝看了看，两个嬷嬷和三个丫鬟也都昏过去了，连忙插上门栓。先把身上的嫁衣扒下来，套到明若身上。头上的首饰也都摘下来，随意插在明若头上。 然后，换上一身丫鬟的衣裳，把早就收拾好的小包袱从床底下掏出来，直接从后窗翻出去，匆匆离开了福缘轩。 璃茵一路逃得很是顺畅，她只以为是今日府中办喜事，防卫比平时要松散。根本没有察觉到，为了她能跑出去，是赫连决的人在暗中为她大开方便之门。 明若知道那些人还有一会儿才能醒，自己将璃茵没给她穿好的裙子理好，直接到躺床上去，趴着实在太累了。 璃茵下的药量很轻，在外面吹着风的几人很快就醒了。两个嬷嬷睁开眼，看自己躺在地上，马上觉察到事情不对。起身就往房里冲，房门被从里面拴上了。 两人合力把门撞开，发现大小姐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两人赶紧冲到床前，一把掀开覆在头上的红盖头。看到明若的脸，两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大小姐当真逃婚了。 两人使劲推了推明若，玲珑嗖地一下飞起来：居然敢打麻麻，你们是不是嫌命长！ 明若连忙阻止玲珑‘以暴制暴’。 其中一个嬷嬷拧了凉帕子，来给明若擦脸。 “我怎么睡着了？”明若做出被惊醒的样子，懵懵懂懂地爬起来，“呀，这是小姐的床……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剪瞳，小姐哪儿去了？” “小姐……不是在……”明若在屋里扫视一圈，揉了揉额头，“小姐刚刚还在的……” “刚才是你跟小姐在屋里，现在小姐不见了，要是被大夫人知道，你肯定要被大夫人责罚。”一个嬷嬷道。 “那怎么办啊，我这就去找小姐！”明若起身，被长长的裙摆绊了一下，“啊……这衣裳怎么穿我身上了！” “接亲的人马上就要到了，现在去找小姐也来不及，你只有替小姐出嫁，才能保住一命。”另一个嬷嬷说着，就把明若按到妆台前，开始给明若绾发。 “我不行……这要是被大夫人知道了，会打死我的。”明若想要起身，却被两个嬷嬷按住。 “反正现在闹起来你也是死，为什么不多活一日算一日。”嬷嬷继续劝说，“我一会儿，会叮嘱大家都不要乱说。反正咱们小姐在本家住了两三个月，只见过那么几个人。你避着些大夫人和她身边的嬷嬷，三朝回门不要回来，就没事了。” “可是……”明若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就一句话，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嬷嬷也沉下脸来。 明若缩了缩脖子：“我……想活……” 第508章 大婚 “那就不要声张，老老实实地替小姐出嫁！”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反正她们是要回西界去的，只要拖两三个月，回程的船就能起航。 到时候，就算剪瞳被发现了，也找不到她们头上来。 两个嬷嬷帮明若绾好头发，又上了妆。 一番装扮下来，两个嬷嬷都被惊艳到了——之前剪瞳看着长得清秀，这只扑了香粉，画了眉毛和唇脂，再拍一点点腮红，居然就变得这般明艳动人了。 这看着比小姐都像小姐，两个嬷嬷十分满意，赶紧给明若覆上红盖头。 一个嬷嬷牢牢将明若看住，另一个去敲打陪嫁的仆人。说要是耽误了赫连和北宫两家结亲，院子里的人都得被杖毙，让大伙都管好嘴巴。 而且，着重关照了青杏和碧桃，说她们不是中州人，要是漏了马脚，被送去贱奴所就生不如死。 青杏和碧桃听说剪瞳要代小姐出嫁，心中不免有些嫉妒。 明明都是奴才，以后她们却要伺候剪瞳。但是，一想到剪瞳要嫁给一个傻子，心理就平衡多了。 一院子仆从都在静静地消化着——小姐逃婚剪瞳代嫁这件天大的事。 院子里实在太安静，远远就听到，有人喊：“来接亲啦……” “接亲的人到了，都打起精神来！”嬷嬷对几个大丫鬟道，“你们赶紧到屋里去服侍。” “少了剪瞳，就咱们三个不行吧？”秋水说道。 “哎，那个……”陪嫁都得是成双成对的，这可不就少了个人嘛，“秀橘，你以后就到小姐近前服侍。” 现在，只能先把近身伺候的四个大丫鬟补齐了，别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秀橘跟着进了屋。 赫连决代表赫连家送嫁，引着喜嬷嬷和迎亲的队伍，进来福缘轩。 喜嬷嬷进屋就说吉祥话：“新娘貌美似天仙，上苍注定好姻缘。” 陪嫁嬷嬷塞给喜嬷嬷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就让喜嬷嬷背着新娘出门子。 按理说，娘家有兄弟，应该由兄弟背出门。 本应该由赫连决背新娘出阁，但他不是夫人的亲兄长，怕事后主上翻后账打断他好不容易长上的腿，只得让喜嬷嬷去背。 陪嫁的丫鬟婆子也跟着接亲的队伍往外走，迎亲的和送亲的热热闹闹混在一处，谁都没注意到，青杏和碧桃逐渐被挤出人群‘带’走，最后跟着去北宫家的，是赫连决重新安排的两个丫鬟。 明若被喜嬷嬷背上花轿，在一阵噼里啪啦地爆竹声中，轿子开始行径。 明若掀起红盖头，透过轿帘的缝隙，看到高高坐在马背上的熟悉背影，一直不安稳的心，终于变得踏实起来。 虽然是借用北宫朗月的身份，但只要想到花轿中是心爱的姑娘，司皓宸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往上翘。 但为了维持北宫朗月的人设，只能努力让自己绷着脸，一副对什么都漠然视之的模样。 花轿停到北宫家大门口，又是鞭炮声声震耳欲聋，喜嬷嬷大声道：“新娘下轿，吉祥福到。” ‘北宫朗月’在水先生的提点下，将新娘背下花轿。 由于手上都戴着连理果穿的手串，感觉得手腕间的温热，两人心底都是一片熨帖。 司皓宸轻唤：“若儿。” “嗯。”明若应了一声。 “新娘落地，儿孙满地。”喜嬷嬷和陪嫁嬷嬷，一左一右将新娘从新郎背上搀扶下来，将系着花球的红绸塞入两人手中。 水先生先交代‘北宫大少爷’牵着新娘往正堂走，又要进去准备唱礼。 “新娘跨鞍，福禄平安。”随着喜嬷嬷的吉祥话，司皓宸牵着明若跨过马鞍，来到正堂。 由于北宫朗月是北宫家的长房长孙，今日来观礼的人，或坐或站乌压压地挤了一屋子。 两人在堂中站定，水先生道：“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嬷嬷搀扶着新娘在摆好的软垫上跪下，就连平时看起来有些呆傻的‘北宫大少爷’，也拜得十分利索，一点毛病都没有。 看到这情形，很多人都淡定不了了，难道这‘傻子’真被清尘山的先生教好了，这怎么行！？ “二拜高堂~” 司皓宸看着跟他没半点关系的高堂，实在不想拜。拉着媳妇冲着‘旁支的七叔公’水先生拜了拜。 坐在高堂上的北宫大老爷，脸直接黑成了锅底。儿子连爹都不认得，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水先生连忙解释：“这是水某的错，之前教公子时，您二位不在，水某就让公子朝里拜，估计公子是想差了……” 北宫大老爷觉得儿子今天的表现已经算是不错，这大喜的日子，也不好发火。沉声道：“继续吧。” 刚才活动心思的人，心终于又放回了肚子里——北宫朗月内里还是傻的就好。 “夫妻对拜~” 明若本来只当是在演戏，心态很是平和的。但想到与自己相对下拜的人是司皓宸，小心脏就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司皓宸这一拜，格外郑重。 水先生高声唱和：“礼成，送入洞房。” 司皓宸牵着红绸，喜嬷嬷和陪嫁嬷嬷簇拥着二人回到清秋院。 今日的清秋院张灯结彩，到处都洋溢着喜气。卧房中更是一片锦绣，燃着龙凤喜烛。 北宫朗月不会交际，自然不可能去招待客人四处敬酒， 所以，这待客的事情就由北宫大夫人的亲侄儿，也就是北宫朗月的表哥赵星代劳了。 ‘北宫大少爷’不用去待客，接着完成接下来的仪式。 “喜称挑起如意帕，从此，称心如意富贵开花。”喜嬷嬷用托盘呈上喜称。 司皓宸拿了喜称，挑起喜帕。只见面前的人儿，明眸善睐唇红齿白，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司皓宸弯起唇角，一瞬不瞬地盯着明若。 喜嬷嬷也不知道北宫大少爷是个什么脾性，只以为他是看呆了。 喜嬷嬷觉得这也算正常，毕竟她当了十几年喜嬷嬷，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也是第一遭见。刚才，自己也看呆了的。 “夫妻同饮合卺酒，白头偕老长长久久。”喜嬷嬷又端了合卺酒来。 第509章 早些安寝 ‘北宫大少爷’也不用人教了，端起酒杯跟媳妇喝了交杯酒。 喜嬷嬷又取了两人的头发，打成同心结。用锦帕包好，放到枕头底下：“夫妻相随，代鱼开嘴，相对，万年富贵……” 北宫朗月不喜人多，清秋院中没有贴身服侍的丫鬟婆子，北宫老夫人派了魏嬷嬷过来张罗。 魏嬷嬷也给喜嬷嬷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笑着让小丫鬟带她下去吃席。 喜嬷嬷离开后，屋里剩下魏嬷嬷，两个陪嫁嬷嬷还有秋水和秀橘五人。 魏嬷嬷看着如花似玉的少夫人，心里既为大公子开心，又怕少夫人性情不好，看大公子与常人有异，夫妻不睦。 “大公子喜静，不爱说话，还请少夫人多担待则个。”魏嬷嬷道。 “那倒是巧了，我也是喜静的。”明若笑着回答。 “那敢情好。”魏嬷嬷嘴角抽了抽，她在后宅浸淫大半辈子，这话听着既像顺从，又像‘软刀子’，她竟有些辨不清了。 外间准备了一桌各种吉祥菜名的点心小菜，陪嫁嬷嬷道：“公子和少夫人一起用些点心吧。” “好。”明若起身，声音低低柔柔道，“夫君，咱们去用点心吧，你忙了一整天，肯定饿了。” ‘北宫大少爷’一声不吭地牵起媳妇的手，把媳妇拉到饭桌前：“吃。” 魏嬷嬷是看着大公子长大的，从没见他主动搭理过人。此时看他拉着少夫人去吃东西，差点落下泪来——看来先前那道人说的没错，冲冲喜大公子的病就能冲好了。 明若和司皓宸坐下来，魏嬷嬷连忙上前服侍用膳。 ‘北宫大少爷’漠然地看向她：“走。” 魏嬷嬷一下就怔住了，这是大公子头一次跟她说话呢。虽然说的是让她‘走’的话，她心里也是极高兴的。 “你们也都累了一天，先下去吃些热食，有事我再叫你们进来。”明若直接将几人都打发出去。 魏嬷嬷带着几人走出去，秋水走在最后，把房门带上。 看人都走了，司皓宸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将明若拥入怀中：“今日终于娶到了若儿。” 明若也伸手环住司皓宸的腰，小脸在熟悉的怀里蹭了蹭：“我都想你了。” “我也想你。”从他们相遇之初，就没分开这么久过。 何况，又是在中州这陌生又危险的环境中。虽然知道明若有自保的手段，但只有把人拥入怀中才安心。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司皓宸虽然想一直抱着媳妇，又怕她饿着。 “哦。”明若倒是不太饿，只是成亲太累人，各种礼仪又繁琐，她现在只想躺平装狗带。 看着心爱的姑娘窝在自己怀里，司皓宸眸中满是柔情：“是要夫君喂你吃吗？” 司皓宸看了看桌上的各色吃食，基本都是冷的。只有‘宽心面’是刚端上来的，闻着也很香。就把那面条端到跟前，用筷子夹了喂给媳妇吃。 明若看着送到唇边的面条，眉毛跳了跳：“我不吃。” “你不吃饱些，一会儿没力气。”云亲王殿下等了这么久的洞房花烛夜，不容任何因素破坏。 听到司皓宸的话，明若小脸爆红，在司皓宸的胸膛上敲了一下：“你你你……” “我实话实说而已。”司皓宸唇角勾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好好吃东西，乖。” “……”明若把筷子从司皓宸手里夺过来。 司皓宸还以为明若是要自己吃，也不恼，只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曾想明若将筷子丢进碗里，把那碗面拖到一边：“这个不能吃。” 司皓宸瞬间就明白了明若意思，把那面条端起来，仔细闻了闻。 司皓宸虽然不通医理，但从小在皇宫中长大，又跟丹胥帝斗了这么些年——饭食里有没有毒，还是有些成算的。 司皓宸仔细辨了辨，实在瞧不出这碗面有什么问题：“面里有毒？” “也不算是毒，不过是避子药罢了。”明若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司皓宸直接把媳妇抱到里间，离那桌饭菜远远的。他可是听说过，避子药对女子身体，伤害极大。 “你从空间里拿点心吃，咱们不吃他们做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司皓宸脸色沉黯，他没想到，北宫朗月都是个傻子了，还会有人紧盯着不放。 “除了那面条，其他东西都没什么问题。”明若虽是这么说，还是从空间里拿了几样点心，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的人倒是很聪明，知道饿了一天，人总是想吃些热食，就把药下到了面条里……”司皓宸的声语调沉肃。 “那为什么不干脆下到合卺酒里……”明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说为什么呢？”司皓宸凤眸微眯。 明若脑子转得飞快：“那人的手还伸不到这院子里来。” 这面条是大厨房做的，今天府里摆宴。大概也只有这院子里，为了讨个好彩头，才会要汤面来。 “这清秋院里，除了夏生只有四个粗使婆子负责洒扫。据说，都是北宫老夫的人，所以，往合卺酒里很难。”司皓宸剑眉微蹙，这北宫家比他想的还要麻烦。 “北宫朗月在北宫家，可以说是无足轻重的角色，为什么要算计他的子嗣？”明若露出一抹坏笑，“这避子药，可是针对男子的呦。”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他倒是没想到，这避子药是为他准备的：“北宫朗月虽然无足轻重，但北宫家主现在身子骨还不错，在家主的位子上坐个十来年不成问题。 如果北宫朗月生下的儿子是健康的，北宫老爷子，就可以培养这嫡亲的玄孙。这样会打乱很多人的谋划，也会触犯有野心之人的利益。” “北宫家虽然没有皇位要继承，这水也够深的。咱们以后得多加小心，不知道要替北宫朗月顶多少锅呢！” 明若本来还觉得是他们欠了北宫朗月的人情，但就目前这形势，他们才是吃亏的一方。 “这些以后再说。”司皓宸打横抱起媳妇，“天色不早了，咱们快些安寝吧……” 第510章 脸皮这么薄 “等，等一下。”明若踢腾着小脚，火红的裙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都等很久了。”司皓宸在明若额头上轻轻一吻，“今日大婚确实简陋，让若儿受委屈了。以后，再办更盛大的婚礼迎娶若儿。” 明若无语望天，且不说自己今天从晨起一直忙到黄昏，单是北宫家嫡长孙的婚礼，也跟‘简陋’不搭边吧？ 至于再来一次更盛大的，那就大可不必了。 明若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样：“我不委屈，也不需要更盛大的婚礼。” “都依你。”司皓宸的声音好温柔，唇轻轻擦过耳廓，痒痒的。 明若缩了缩脖子，司皓宸轻笑，侧头吻了吻明若白里透红的脸颊。 这样的亲昵其实很熟悉，两人在一起久了，已经养成了潜移默化的默契。 明若虽然来自现代，还是医生。 但上辈子母胎单身，有些事情也只停留在理论阶段。 现在，她并不想拒绝司皓宸，只是觉得有点小尴尬。 好在云亲王殿下今天势在必得，温柔的亲吻将她心底那一点点紧张和不安抚平了。 明若定定地看着司皓宸深邃如海的眼眸，里面是沉沉浮浮的星光，和自己小小的倒影。 明若已经被这样动人心魄的眼眸俘获，伸手圈住司皓宸的脖颈，小脸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这里是别人的卧房……” “那我们到空间里去。”司皓宸的声音低沉，像琴弓拂过大提琴，也像晚风吹皱一泓泉水。 明若现在脑袋里就是一坨浆糊，按司皓宸的指示，将两人带进空间，还把小白公子和玲珑都赶了出去。 “若儿真乖。”司皓宸蹭了蹭明若的鼻尖儿，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小白公子懒洋洋地趴在铺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床塌上——红纱软幔，烛光摇曳，一室缱绻。 玲珑想留在空间里，看霸霸麻麻做羞羞的事情。 被以少儿不宜被赶出来后，化悲愤为食欲，咔嚓咔嚓地啃着床上的各种干果。 小白公子抖了抖耳朵：吵死了，一口吞了不行吗？ 玲珑继续咔嚓咔嚓：整吞一点都不优雅，本宝宝可不是那蠢蛇。 老铁给窗纸戳了个窟窿，噗地一声窜进来：叫我干嘛？咦？主子和女主子怎么都不在？你们在床上干啥？ 小白被这一波问题吵得脑袋嗡嗡的：闭嘴！ 老铁的头是真的铁：就不！ 小白公子爪子一挥，噗地一声，老铁原路返回，吧唧到院子里。 老铁心里不服，都是主子的兽，凭啥自己就不能睡主子的床！ 老铁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扭一扭地爬去找国师大人去了…… 它只是头铁，其它地方都不铁，还不够白虎一爪子拍的呢！ 疼痛和害羞牵动了全身的感官，明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被司皓宸套路了——人们只说长夜漫漫，可空间里的时间比外面更加漫长…… 张牙舞爪的小老虎被驯服成小猫咪，乖乖窝在司皓宸怀里。 因为是心中认定的那个人，明若倒也不觉得有多难以接受。 不过，两人的体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完全就是死阿宅被马拉松冠军拖着跑了五公里。一个生龙活虎刚热身，一个筋疲力尽想狗带。 司皓宸计算着时间，松开怀里熟睡的姑娘。披衣而起，去井里打水，为媳妇准备浴汤。 司皓宸把一切都安排好，在床沿坐下：“若儿。” 明若睡得正沉，司皓宸挠了挠媳妇的鼻尖儿，明若闭着眼睛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泡了热汤再睡，好不好？”司皓宸怕明若把自己闷坏了，将被子掀开一些，看到玉颈上的片片落英，眸色又深了深。 明若是困得不行，但身上的骨头也确实散了架，又酸又痛。 泡个热水澡确实能舒缓一些，明若不情愿地掀开眼皮，冲司皓宸伸出手，意思再明显不过——扶本宫起来。 司皓宸直接将媳妇抱起来，放到调好水温的浴桶里：“你先泡一下，我去给你拿衣裳。” 井水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明若只泡了一会儿，身体的疲乏就得到了缓解。当明若穿好衣裳走出卧室时，已经与平时无异了。 司皓宸用托盘端了只炖盅进来：“饿了吧，我煮了粥。” “哎？”明若挽住司皓宸的手臂，“我瞧瞧，云亲王殿下的厨艺见长了。” 司皓宸掀开炖盅的盖子，是一盅红枣糯米粥，还贴心地加了红糖。 明若挑挑眉：“噫，你很懂嘛。” “咳咳，我查了医书。”司皓宸耳尖儿微微泛红。 明若是真的有些饿，一边埋头喝粥，一边腹诽：昨天晚上酱酱酿酿时，怎么不见你脸皮这么薄的。 明若喝完糖粥，又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终于满血复活。 两人出了空间，发现外面天刚蒙蒙亮。外间小儿手臂粗的龙凤喜烛也快燃尽了，烛台上挂满了蜡油。 司皓宸眼神锐利，看到窗角的窗纸破了个洞，眉头皱紧。 明若顺着司皓宸的目光看过去，轻声道：“那是老铁弄的，小白公子说，昨夜咱们刚进空间后，有个嬷嬷在窗下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再没人来过。” 家庭地位垫底的某铁，在睡梦中打了个寒颤，并不知道自己又被主人在小本上记了一笔。 明若把床上的干果往一起归拢了下，司皓宸脱了外袍：“假装睡一会儿吧。” “嗯。”明若也是这么打算的。 两人并肩躺下，明若嘶了一声：“这玉枕可真够硬的。” “枕夫君的手臂吧。”司皓宸拍了拍自己的手臂，“知道你枕不惯这个，但我也不能说。等天明了，你让他们换蚕丝的来。” “嗯。”明若压低声问，“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我要到北宫家禁地，取一块虎符。”司皓宸将媳妇往怀里带了带，“目前的计划是，让北宫家主看到北宫朗月逐渐康复，有成为北宫家未来家主的潜质。最好是他可以主动将我带入禁地，实在不行，就只能强闯了。” 第511章 北宫家 明若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刁民要害你。” “哈哈。”司皓宸轻哼一声，“我又不是真的北宫朗月，可不是好欺负的……” “嗯，我也可以帮忙收拾坏人。”明若揉了下眼睛，“你说的虎符是做什么用的？” “那虎符可以号令十万玄甲卫。” 司皓宸揉了揉王妃的头发，“中州最北端是一片连绵的冰山，山中的尚武门擅长练兵。云梦帝国的精兵强将，很多都出自尚武门。现在，有私兵的世家，也以能得到尚武门培养的兵士为荣。 其实，尚武门是云梦帝国皇帝养的秘密军队，以应不时之需。平时输出一些兵士，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如果玄甲卫是云梦帝王留的后手，那‘前朝’又怎么会成为前朝？而且，时过境迁，你又怎么能确定，玄甲卫还如曾经一样认那虎符？” 明若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尖锐，但这关系到司皓宸的安危，她不得不问。 “一个王朝之所以走向覆灭，绝不是一个人、一件事、或是一场战争造成的。所谓盛极必衰，是积弊已久才逐渐走到没落的结局。 大厦将倾之际，一人一木的努力，最多只能拖延倒塌的时间，并不能力挽狂澜。穆宗皇帝竭尽全力都阻止无果后，临终之际没有把虎符同传国玉玺放在一处，而是藏了起来。并着人将他最看好的皇子偷偷送出国都……” 司皓宸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至于玄甲卫是不是依旧听虎符号令，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因为，尚武门的门主，与云梦皇室有血契。” “哦。”明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天逐渐亮起来，作为新嫁娘，明若今早要给北宫家长辈敬茶。 所以，一大早，丫鬟嬷嬷就都忙碌起来，服侍两人洗漱更衣。 松鹤院中，魏嬷嬷一早起来，给老夫人选了一套绛紫色，绣百子千孙的曲裾，服侍北宫老夫人更衣。 北宫老夫人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扶了扶发间的紫翡翠发簪：“老身都等不及要见朗月了，他昨日都跟你说话了，今日也同老身说几句就好了。” “您那么疼大公子，他一定愿意跟您说的。”魏嬷嬷给老夫人束起腰带，“不过，老奴看着，大公子似是极喜欢少夫人，最先是同少夫人说话的。” “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嘛，自然是黏得紧。”北宫老夫人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只要他们小夫妻和和美美的就好。” 北宫大夫人赵氏，由于娘家门第与北宫家相去甚远，每日晨昏定省十分殷勤。 “母亲今日这么早就梳上头了，我带了天麻乳鸽汤来，灶上炖了一宿的。” “你有心了。”北宫老夫人抚了抚衣裙，“今日要喝孙媳妇敬的茶，老身高兴得紧，一早就睡不着了，便起来了。” 北宫大夫人心中对这儿媳妇是不甚满意的。 要说是赫连本家嫡出的大小姐，真正的高门贵女，她高看一眼也就罢了。 不但是三房家的女儿，还是在西界长大的，还不如娶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孩儿。 她也能像老太太一样，好好给媳妇立规矩。这高不成低不就，让她膈应得紧。 北宫老太太刚坐到正堂，其他三房的人便也到了。几人纷纷跟老太太问了安，各自坐好。 丫鬟也备好了茶，只等大公子和少夫人来敬茶。 明若是新嫁娘，今日穿一件银红绣牡丹襦裙。 绾了高髻，头上戴着掐丝嵌宝石的发饰。一颗红宝石额间坠落在眉心，尊贵中又带着几分娇俏。 ‘北宫朗月’穿了一件绛红色锦袍，墨发用红色坠金的发带束起，看着比平日穿白衣有精气神儿，衬得气色也好了。 “大公子和少夫人到了。”门外的小丫头一边打帘子一边通传。 “朗月快来。”老夫人笑着冲两人招手，看到孙儿一直牵着孙媳妇的手，顿觉自己离当曾祖母不远了，心中更是开心。 “请祖母安。”夫君直愣愣的站着，明若只好上前给老夫人行礼。 “好好。”北宫老夫人想了一下庚帖上的名字，“瑶华懂事又乖巧，这形容气度跟朗月真是般配得紧呢。” 听了北宫老太太的话，明若适时娇羞地垂下头。 “你们祖父要十五之后才回来，其他各房的叔伯婶婶都在这里了。”北宫老夫人冲身边的大丫鬟点点头。 丫鬟端了茶来：“请大公子和少夫人为长辈敬茶。” 明若从托盘里端起一盏茶，司皓宸尽心尽力地扮演着‘自闭’的北宫朗月，不为所动。 明若只好把茶盏放到他手里，好歹‘北宫大少爷’没拒绝，但跪是不可能跪的。 ‘北宫大少爷’不跪，也没有单让新媳妇跪的道理。 北宫老人笑道：“都是自家人，跪不跪的没什么要紧。” ‘北宫大少爷’就跟少夫人，站着给诸位长辈敬了茶。 这虽然不怎么合规矩，但大家都很满意——真心待‘北宫大少爷’的，看到他会敬茶了，老怀大慰。曲意逢迎的，见‘北宫朗月’一如既往地不灵光，也十分满意。 全场就只有北宫大老爷，也就是北宫朗月的亲爹，脸色不大好。 自己上辈子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竟会生出这么个长相精明，内里痴傻的儿子来。 北宫大老爷一看到儿子就脑壳疼：这孩子从小就长得好，看着是个伶俐的。不成想，长到三岁还不会说话。 虽说贵人语迟，也至于迟成这样。 后来，北宫大老爷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嫡长子，只比木头桩子多口气的事实。 好在，嫡长子五岁时，送去清尘山开蒙，看着确实是开窍了，还学会了丹青。 而且，就在那一年，妾室也有了身孕，为他生下庶子。 北宫大老爷欣喜若狂，可还没高兴一会儿，稳婆抱庶子出来给他看，心就凉了半截。 虽然只是婴孩，但那孩子两只眼睛离得极远，像蛤蟆一般。一眼看过去，就不是正常孩子的模样。 第512章 使不出的下马威 北宫大老爷只愣怔片刻，就让心腹连夜将妾室母子，送去南边的庄子上。对外只说，那孩子生下就夭折了。 从此，北宫大老爷深信自己有隐疾，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来。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他再不敢让夫人和妾室有孕，各屋日常用的香料里，都加了不少麝香仁。 喝了新媳妇敬的茶，各房都要给见面礼。北宫大夫人准备的是一对品相一般的翡翠镯子，也没用盒子装起来，丫鬟用托盘端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给的是翡翠镯子一般。 明若笑着道谢，让秋水收好。 北宫二夫人也送了一对镯子，不过是羊脂玉的，质地细腻油润，一看就比北宫大夫人送的那对贵重。三房四房都是北宫老太爷的妾室所出，但送的东西也都不差。 这么一对比，北宫大夫人这个亲婆婆，给的翡翠镯子就被比下去了。 北宫大夫人只想着她这儿媳妇不在中州长大，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就挑了对品相一般的镯子。她以为其他三房也不大看得上赫连家养在西界的女儿，没想到大家都拿了好东西出来给她做脸。 北宫二夫人唇角含笑，大家都知道北宫老夫人偏疼北宫朗月，就算看不上在西界长大的‘赫连瑶华’，也想在老太太面前卖个好。只有她这大嫂，出身不高，眼皮子也浅。 北宫老夫人本就对大儿媳妇不满意，要不是当年大儿子非要娶她进门，就凭赵家在云陵城世家末流都排不上的门第，根本不在相看的范围内。 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格局眼界都不行，恨不得把北宫家的东西都搬娘家去。这也是北宫老夫人这些年亲自掌家，不交给大儿媳的原因。 在场的人都看出来，北宫老夫人面色不愉。 北宫二夫人连忙出来打圆场：“母亲给瑶华准备了什么见面礼，快拿出来给咱们都开开眼界。” 北宫老夫人准备了一尊翡翠送子观音像和一副金色珍珠的头面，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价值不菲。 北宫大夫人看到这些，心里既羞愤又气恼，想当年她进门时，老夫人也只给了一套翡翠头面，也没见她给这么厚的见面礼。 明若看到这些，也没有太多表情，只恭恭敬敬的道了谢。北宫大夫人，都怀疑她这儿媳没见过世面，根本分不清东西的贵贱。 明若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这些东西，在便宜爹、便宜师傅或是太上皇，送东西都以箱为单位的模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明若本身就很合北宫老夫人的眼缘，娇而不媚，艳而不俗，颇有高门贵女的风范。再看她这宠辱不惊的行事，越发满意了。 “好了，用早膳吧。”北宫老夫人道。 北宫二夫人上前扶住北宫老夫人：“我让小厨房做了牛乳蒸羊羔，足足蒸了二个时辰。已经软烂得很，母亲一会儿多吃些。” “好。”北宫老夫人笑着点点头。 明若和‘北宫大少爷’跟在北宫大老爷夫妇身后，一起往用膳的花厅走。 北宫家平时是各房在自己院子里用膳，每天送一两样或新鲜或补益的吃食，到老太太这里以表孝心。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添丁进口这样的日子，才会一起用膳。 花厅里摆了两个大圆桌，男女分席而坐。 北宫老夫人偏疼大孙子，‘北宫大少爷’向来是跟北宫老夫人坐在一处的。 北宫朗月性格孤僻，平时大家一处用膳，他只吃面前的一盘菜，别人夹了他面前的菜，他就不会再吃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习惯，所以，每次一起用膳时。魏嬷嬷都会选一道好入口的炖菜放到大少爷面前，别人也都约定俗成地不去夹他面前的菜。 这种情报，还是很容易就能收集到的。但今天就有些为难司皓宸了，魏嬷嬷在‘大少爷’面前放了一碗清炖羊肉…… 明若都觉得司皓宸有些可怜，他最不喜欢吃炖羊肉了。反正自己是新媳妇嘛，不懂‘规矩’也很正常。 明若夹了煎酿豆腐和爆炒虾仁，放到司皓宸碗里。 魏嬷嬷刚想说大少爷不吃旁人夹的菜，连这碗饭都不肯再吃的。还给旁边服侍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让再盛一碗饭来。 只见古怪的‘大少爷’，不但吃了少夫人夹的菜，还一口一口吃得贼香。 ‘北宫朗月’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很意外，北宫老夫人却觉得有趣，笑着说：“瑶华，你夹些笋丝给朗月。” 明若有些无语，北宫老夫人也太爱捉弄人了。情报上说，北宫朗月不喜欢吃笋子和萝卜，加了这两样食材的菜，是都不会碰的。 明若依言给夫君加了一筷子笋丝，心里琢磨着，司皓宸会怎么做。 ‘北宫大少爷’倒也没拒绝，只不过不像先前吃得那般欢快，一根笋丝在嘴巴里咀嚼好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喜欢吃这个。 “哎呦，可怜见的。”北宫老太太只以为孙儿不会吃的，没想到会这样，“瑶华，快把笋丝都夹出来吧，朗月不喜欢吃呢。” “好。”明若按北宫老夫人说的做，心里觉得，奥斯卡欠司皓宸一座小金人。 北宫老夫人想了一下道：“瑶华以后不用日日到我跟前请安，照顾好朗月就行。” “孙媳记下了。”明若正为这事头疼呢，北宫大夫人每日都要到老太太跟前服侍。 按道理说，她得先服侍了婆婆，然后，婆媳俩一起往老太太跟前服侍。 看北宫大夫人今天的种种表现，就是铆足了劲儿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偏偏夫君现在又是个傻的，不能给她撑腰。 有了北宫老夫人这话，她就不用到北宫大夫人跟前立规矩，开心！ 北宫大夫人握筷子的手，由于太用力，指节都发白了。好容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有媳妇给她使唤了，老太太却护得这般紧。 一顿早膳在众人各怀心思中度过，明若带着一堆礼物和自己的傻夫君回清秋院。 刚一进院子，就听到夏生说：“最近大少爷都没不要的画……您过几日再来吧……” 第513章 何方妖孽 明若微微挑眉，这是何方妖孽前来作死。 赵星不顾夏生的阻拦，直接进到书房，拿了两卷裱好的画，就往外走。 “表少爷，这是公子亲手装裱的画，您不能拿……” “他懂什么！”赵星瞪了夏生一眼，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夏生服侍了公子好些年，他知道公子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不会说。 明若和司皓宸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两人都知道这人是谁了——北宫大夫人的亲侄子赵星。这人基本是北宫家养大的，北宫大夫人以儿子缺少玩伴为由，就把弟弟家的长子接来北宫家，与‘北宫朗月’作伴。 北宫朗月从小性子古怪，跟谁都不亲。自然不如赵星会讨好人，北宫大夫人又心向娘家，对赵星比亲儿子还亲。已至到现在，有些对北宫家不熟的人，还以为赵星是北宫家的大少爷。 赵星仗着姑母疼爱，北宫朗月又不会说话，从小到大，没少在暗地里欺负北宫朗月。自从发现北宫朗月的画作值钱，就隔三差五来打秋风。 开始是捡些北宫朗月不要的拿去卖。后来就挑北宫朗月不满意，没装裱的。今天刚好赶上他‘进阶’，直接拿了北宫朗月亲手装裱的画作。 赵星还在盘算，这两幅画不但尺幅大，画得也精细，一副怎么也能卖三五万金币，又是一大笔横财。 赵星心里美滋滋，跟走进院子的明若、司皓宸，走了个面对面。 赵星咧在嘴角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起来，就被红衣飘飘的美人勾去了魂儿。他常年混迹秦楼楚馆，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面前仙人之姿的美人。 赵星咧着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明若看，活像个智障。 司皓宸握着媳妇的手僵了一下，努力控制自己，才没一掌将面前的人渣拍死。 明若感觉到司皓宸的情绪不对，反过来握了下他的手，提醒司皓宸不要冲动。 “怎么会有外男在清秋院？”明若沉着脸道。 赵星听到这如燕语莺声般的嗓音，整个人都酥了，忙陪笑道：“这是弟妹吧，我不是外男，也住在府里的。你以后同朗月一样，叫我表哥就好。” 明若一脸吃惊地询问夏生：“北宫家这么随便？让表少爷住在后宅？” 夏生连忙解释：“不是的，表少爷是住在前面的客院里。” 赵星却笑着说：“弟妹不必太见外，我从小与朗月一起长大，虽然住在前院，却跟亲兄弟一样的。” 明若板起脸来，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就算是亲兄弟，也没有大伯子在弟媳院中随意进出的道理。我不管从前如何，现在请表少爷自重！” 赵星被怼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要发脾气，又见明若貌美，想要撩拨一二。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儿在争吵，表现出来的就是痴痴傻傻地神游天外。 “夏生，送客！”明若看赵星这蠢样，都觉得辣眼睛。 “不用送，不用送……”赵星想着女人都喜欢被吹捧讨好嘛，等把这两幅画卖了，买几样首饰送给这美人。美人见自己比那根不解风情的木头强百倍，就不会横眉冷对地对待自己了…… 这么个大美人跟了木头桩子着实浪费，还是让自己来好好怜惜一番吧…… “站住！”明若冷喝一声。 “哎，弟妹找我？”赵星转过身，笑得十分猥琐。 “表少爷走太急，不小心把夫君的画夹带了。” 赵星紧了紧怀里的卷轴，睁眼说瞎话：“这是前几天我托表弟画的，说好今天来取的。” 明若看向司皓宸：“夫君，你是要把这些画送给表少爷吗？” 赵星只见‘北宫朗月’向自己走来，眼中的冷意比平时强烈百倍，让他有一种汗毛竖立的感觉。赵星下意识后退一步，手臂忽然不吃力，圈在手中的画一下就到了‘北宫朗月’手里。 “滚。”‘北宫朗月’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赵星心上。 赵星眼睁睁看着那傻子，牵着美人拿着画走进书房，心中的不甘与怨恨到达了顶点——凭什么一个傻子，不但有这么贵的身份，还有美人相伴。他这么聪明的人，却活还不如个傻子，老天这是瞎了眼吗？ 赵星满眼怨毒地看了两人离去的方向许久，如果目光有杀伤力，门板都能被他穿出两个洞来了。 夏生觉得表少爷看公子和少夫人的眼神好可怕，惴惴不安道：“表少爷，请……” 赵星恶地瞪了夏生一眼，将他推了个踉跄：“给本少爷滚开！” 夏生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肩膀，既为少夫人拿回了公子的画感到高兴，又怕表少爷对公子和少夫人不利，心中很是矛盾。 司皓宸和明若走进书房，将那两卷画放回画缸里。 司皓宸脸色不大好，想着找个机会把赵星套了麻袋揍一顿，顺便戳瞎了眼睛才好。他看自己媳妇的眼神，实在令人作呕。 “别不高兴啦。”明若硬是把司皓宸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巴，捏得嘴角上扬，“一个人渣而已，好收拾得很。” “嗯？”司皓宸挑眉，“若儿做了什么？” 明若冲司皓宸嫣然一笑：“嘿嘿，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公子，少夫人，水先生来讲学了。”夏生在门外通传。 “知道了。”明若起身，笑着对司皓宸说，“夫君要好好跟先生学习哦。” 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用口型说了句‘调皮’。在夏生引着君澈进来前，恢复了面无表情。 明若冲‘水先生’行礼道：“有劳先生了。” ‘水先生’连忙回礼：“少夫人客气。” 明若走出书房，在廊下站定：“秋水。” “奴婢在。”秋水放下手中的水壶。 “你们几人中，谁的武功最好？”明若问。 “是奴婢。”秋水马上回答。 “额……”明若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那除了你呢？” “那就是清风。”秋水撸胳膊挽袖子，似乎要干架，“要是揍那表少爷的话，奴婢来就行！” 第514章 特别的事 “做人得讲道理，打打杀杀多不好。”明若笑得一脸和善，“你去把清风叫来。” “奴婢这就去。”秋水很快就把清风带了过来。 明若看着面前瘦瘦小小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武功高强的样子：“你表演……不是，你练几招给我看看。” “是，少夫人。”少年看了看院中的一应物什，“小的劈这石桌，使得吗？” 那石桌的桌面有二三寸厚，一般的刀剑砍上去，估计都得崩口。 难道清风用的兵器是大板斧？这样的话，兵器跟他的体格可不符啊…… 明若还等着清风亮出他的兵器，却见小伙挥动手臂：“嘿！” 轰隆一声，石板崩裂。 圆形的桌面被清风徒手劈成两半，切口还挺整齐的。 君澈听到外面的动静，直接冲出来查看情况：“怎么回事？” “没事的，是我欠缺考虑。”明若抱歉地冲师兄笑笑：“水先生请继续讲学。” 君澈看看碎成两半的石桌，再看看旁边不知所措的小厮，淡定地走回书房里。 “少夫人。”清风觉得自己闯了祸，都不敢大声说话。 “很好。”明若嘴角抽了抽，着实没想到身形瘦小的清风，练得却是硬功夫，“以后你就是清秋院的护院，看好院子，别放不相干的人进来。” “是。”见少夫人没有要责罚自己的意思，清风也放下心来。 既然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就得把这院子料理清楚。 出去一会儿，就被人‘抄了院子’可不行！ “秋水，咱们院子也弄个小厨房，我和公子的三餐都由小厨房来做。”明若想到昨日那碗下了药的面条，心里很膈应。 “是。”秋水想了想，“刘嬷嬷擅长烧菜，奴婢擅长炖汤做点心，再拨两个小丫头打下手也就够了。” “你看着安排。”明若并不了解带来的几人都擅长什么，让秋水看着办就好。 秋水把刘嬷嬷叫来见少夫人：“请少夫人安。” “嬷嬷免礼。”明若抬抬手。 刘嬷嬷大概五十来岁，中等身材。穿一件青灰色交领襦裙，头发绾得一丝不乱，看起来很干练。 “少夫人，咱们设小厨房，菜蔬肉蛋和粮食如何采买？”刘嬷嬷以前就在庄子里做管事，对这些事情还算熟悉。 明若倒是忘了，这里不是云亲王府，自己说话不一定好使。就是这点小事，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夏生。” “少夫人。”夏生跑过来。 明若看他走动间，右边的手臂一动不动，姿势有些奇怪：“你肩膀怎么了？” “没……没事……”夏生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赶紧询问，“少夫人找小的有什么事？” “府中事务都是谁在管着，咱们在院中设个小厨房，该跟谁去说？”明若觉得这种事，还得找北宫家的土著打听。 “一般的事，找朱管家或者魏嬷嬷就行。至于小厨房这件事，要是以后都不到大厨房传膳，就把公子和少夫人的份例领回来。三老爷和四姥爷院里都是这样的，跟大厨房的管事说一声就成。要是还从大厨房传膳，食材可以让大厨房代买，或是咱们自己去采买，就得咱们自己花银钱。” “哦。”明若点点头，“那咱们院里，每月有多少月例银子？” “这……”夏生一脸为难，最后咬咬嘴唇道，“公子每月有五十银币的月例，老太太疼爱公子，又加了五十。 但太太说，公子不会用钱，咱们院里的银子每月都是太太让身边的嬷嬷支去了。” “嗯。”明若觉得这样正好，省的他们离开后，北宫朗月还以为他们坑了他的钱。 他这‘家徒四壁’清秋院，就算想坑都没机会，“你先去找管事，说咱们设小厨房的事情。再找人把这石桌修一修，去吧。” “是。”夏生领命就要走。 “等一下。”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瓶药酒，递给夏生，“先涂了药酒再去。” “谢少夫人赏药。”夏生只觉得眼眶发热，清秋院有了女主子，可真好。 “去吧。”明若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呢，“秋水，秀橘，咱们去清点一下嫁妆。” 明若不打算花北宫家的钱，但替嫁的这些嫁妆，她还是要笑纳的。毕竟，自己的出场费是很贵的，璃茵这些嫁妆还不一定够呢。 璃茵的这些嫁妆，跟自己带去东桓的嫁妆根本没有可以比性。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都点清了。 璃茵倒是很聪明，把陪嫁的银票细软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些不好携带文玩摆件、家具衣料。 此时，就连心大如斗的秋水都开始犯愁了。 这清秋院的库房里，除了公子画的画，啥都没有，连老鼠都不爱来。 少夫人这些嫁妆倒是值几万金币，但都是死物，既不当吃也不当喝：“少夫人，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小袋金币，“院子里的开销先从这里支出，用完了再跟我说。” 秋水把沉甸甸的钱袋交给秀橘：“我不会管财帛，还是你来吧。” “好。”秀橘打开钱袋都惊呆了，她以为少夫人是拿出了一袋银币，没想到打开居然是金币。点了点，足足一百枚。 秀橘擅长管钱，粗略估量这院子里的开支，如果不出什么大事，这些金币应该够用一年了。 明若把院子里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水先生也完成了今日份教学。 听雨、吹雪是赫连决派来顶替青杏和碧桃的，她们从大厨房传了午膳来，顺便跟少夫人回话：“文管事说，每日清早去领当天的菜肉份例。粮食调味每月领一次，今儿下午就能领。” “你们去领粮食时，叫上清风。”在明若眼中，清风现在就是大力士。 “奴婢省得。”听雨笑着点头。 听雨和吹雪刚把饭菜摆好，出去办事的夏生才回来：“少夫人，大厨房那边我已经说了。这石桌，朱管家下午就派人来更换。” “好。”明若想了一下又问，“刚才，前院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没有啊。”夏生摇摇头。 第515章 是他命不好 明若微微挑眉，按理说不应该啊：“表少爷会武功吗？” “啊？”夏生完全跟不上少夫人跳跃的思路，“是会一点吧，表少爷前几年忽然喜欢打拳，太太专门请了拳师来教。但练拳太辛苦，表少爷断断续续学了一年就不学了。但打人确实比没练之前疼了……” 啧啧，看来夏生是没少挨赵星的拳头。如果说是三脚猫的功夫，应该不会影响药效才是。明若对自己的药还是很自信的，保准‘药到病得’。 暮春时节，院子里的樱花都开败了，长出绿茵茵的树叶。明若看了一眼树下残破的石桌，下午都快过完了，也不见有人来修，这是几个意思？ 直到天际染上一抹晚霞，朱管家才带了两个小厮来：“小的朱义投请少夫人安。” “免礼。”这朱管家长得很有特色，鼻孔外翻，眼睛小小。这眼睛鼻子放在过分圆润的大脸盘上……嗯，人如其名，是‘猪一头’没错了。 “我还以为朱管家忘了清秋院要更换石桌呢。”明若语气淡淡。 朱管家是个人精，自然听出了少夫人话里的不满。但少夫人终究是少夫人，上头还有夫人不是？ 朱管家赔笑道：“小的本该早些带人过来的，可星少爷不知怎的摔了一跤，脑袋磕在了石头上，流了好些血。幸亏有婆子打边上经过发现了，要不，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表少爷现在如何了？”明若询问。 “还在昏睡着呢。”朱义投接着说，“大夫说是因失血过多才这样，大概傍晚才能醒。” 这时，两个小厮已经量好了桌面的尺寸，回到朱管家身后。 朱管家又说：“尺寸已经记下了，三天后新的石桌就能送来。小的得先去星少爷那边守着，万一太太有什么吩咐，找不着小的就不好了。” “朱管家去忙吧。”明若一偏头刚好看到了清风，“清风，你去送送朱管家。” “是。” 清风说送是真送，那两名小厮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抬了一半石桌往院外挪。清风随手一提，拎起另一半，几步就走到院外。 看了看门口的独轮车：是放这车斗里吗？” “是是是。”朱管家连连点头。 清风把自己这半扔车里，还顺带接过那俩小厮抬着的一半，帮他们也放车上了。 朱管家看得脸上的肥肉只抖，这小子是什么怪胎？个子这么小，力气挺大啊！ 打发走朱管家，明若决定去书房找本书看看。 司皓宸见四下无人，才开口：“赵星磕破头……是你做的？” “那可不是。”明若晃了晃手指，“我只是让他昏倒而已，磕得头破血流，纯属是他命不好。” 司皓宸才不相信，小丫头出手一次，只让人昏迷这么简单。不过司皓宸也没多问，他现在只盼着天快些黑，昨日刚食髓知味，现在只想把小丫头囫囵吞了。 是夜，吃过一次亏的某死阿宅，拒绝进空间无果。被马拉松冠军拖着跑了十公里，只觉得自己这小身板实在要废了。 餍足了的马拉松冠军，陪着笑脸提供了，洗澡、搓背、按摩一条龙服务。明若只觉得空间确实有用，要不，自己可能会过劳死。 明若又睡了个回笼觉，天就亮了。好在不用去婆母跟前立规矩，还能在床上多赖一会儿。 只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明若刚翻了个身，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大声说话：“怎么都不进去伺候，大少爷和少夫人还没起吗？” 秋水认得这人，是北宫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她故意没回答嬷嬷的话，而是反问：“翠嬷嬷是有什么事儿？” “太太说大少爷院子里没有近身服侍的嬷嬷，少夫人刚嫁过来，有好多规矩都不懂，特意拨了两个嬷嬷到清秋院，引导少夫人学北宫家的规矩。”翠嬷嬷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得秋水只想打人。 这是自己磋磨不着她，特意派了两个嬷嬷来…… 明若翻了个白眼，这俩嬷嬷最好是龙给她盘着，是虎给她卧着。要不，可别怪她打狗不看主人哈。 翠嬷嬷不顾秋水阻拦，砰砰拍门：“少夫人，该起身了。您今日三朝回门，得早些梳妆……” 哎？昨日太忙，她倒是把今日回门这事给忘了。既然翠嬷嬷都送上门了，自己不用上一用，岂不是浪费了她这番好意。 明若在司皓宸耳边低语几句，司皓宸笑着戳了戳明若的脑门儿：“就你鬼主意多。” 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自己穿好衣袍，披散着头发打开房门。 翠嬷嬷正在进行新一轮的敲门，颇有‘雪姨’风范。 门突然被打开，身子前倾，一头杵进来，朝着明若扑过来。 明若灵巧地一闪身，翠嬷嬷结结实实地来了个五体投地。 明若做出吃惊的样子，轻笑道：“这不年不节的，嬷嬷无需行此大礼。” 翠嬷嬷这一下摔得有些重，半天爬不起来。 明若先是一脸疑惑，然后才恍然大悟道：“秀橘，给嬷嬷拿些赏钱来。” “是。”秀橘忍着笑，从袖袋里摸出十几个铜币，塞到翠嬷嬷手里，“嬷嬷，这是少夫人给你的。” 翠嬷嬷手里被塞了铜板，脑子还有些懵，只想先起来再说。但她的膝盖和手肘好似碎了，动一下就疼得不行。 明若委委屈屈道：“看来嬷嬷是嫌我打赏给的少了……秀橘，给嬷嬷拿银瓜子来。” 秀橘又从袖袋里摸出两颗银瓜子：“嬷嬷快起来吧，您这么大岁数了，可不兴学小孩子，赖在地上讨赏钱。” 翠嬷嬷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这时也缓过劲了。心里知道自己吃了亏，却也没处伸冤。 她又不能怪少夫人刚才没扶她一把，毕竟少夫人是主子。这理说到天上去，也不在她这边。 只能咬牙吞下这哑巴亏：“谢少夫人恩赏，老奴年纪大了，跪下一时起不来，来请秀橘姑娘扶老婆子一把。” 秀橘也不推辞，伸手去搀扶翠嬷嬷。翠嬷嬷存心使坏，想把秀橘拖带摔倒。 却不想秀橘下盘稳得很，将翠嬷嬷扶了起来。 第516章 是什么心思 明若瞟了一眼翠嬷嬷，沉下脸来：“一大早，嬷嬷就这么大呼小叫的，可是发生了十万火急的大事？” “今日是少夫人三朝回门的日子，太太怕少夫人误了时辰，特让老奴来帮衬一二。”翠嬷嬷先搬出了北宫大夫人这尊大佛。 “哦，原来是母亲让嬷嬷一大早来拍我们房门的。”明若理了理衣袖，“夫君向来喜静，嬷嬷刚才一番拍打喧哗，让夫君受了惊吓。现在躲里间不肯出来，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翠嬷嬷愣了一下，疾步走进里间，只见‘北宫大少爷’抱着被子缩在床里。 翠嬷嬷柔声道：“大少爷，老奴服侍您穿衣吧。” ‘北宫大少爷’面无表情地盯着门的方向，对翠嬷嬷的话充耳不闻。 明若拿了一套簇新的衣裳走到床边：“夫君，今日该你陪我回门呢，快些更衣洗漱吧。” 见‘北宫大少爷’依旧不动，少夫人只好说：“夫君再不起身，我就自己回去了。” ‘北宫大少爷’这下终于有了反应，一把拉住媳妇的手：“不走！” 一屋子婢女嬷嬷好说歹说，北宫大少爷就是躲在床里不出来，还拉着媳妇不撒手。 少夫人也无法，只得坐在床边陪着：“夫君身上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热了？” 翠嬷嬷此时心里直突突，躲在人后不敢冒头。 “夏生，赶紧去请个大夫来。”明若吩咐。 夏生听说公子发热，都吓傻了。公子身体本就不好，每次发热都很凶险。不折腾十天半个月，总不见好。 “还不快去！”明若嗔道。 “是。”夏生一溜烟跑到马厩，让马夫赶紧准备马车，急着去济世堂请大夫。 北宫老夫人怕大儿媳太抠门，特意让魏嬷嬷去看看，少夫人回门，朱管家那边都备了什么礼物，千万不能丢了北宫家的脸面。 魏嬷嬷仔细看了看，虽然不太丰厚，但也不算失礼。魏嬷嬷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又添了些阿胶鹿茸，才看着库房管事把礼物都搬上马车。 魏嬷嬷交代好礼品的事情，一转身就看到夏生风风火火地往外跑：“夏生小子，你这是要哪儿去？” “公子让翠嬷嬷吓得发热了，少夫人让我去请大夫呢。”夏生钻进马车，催促着车夫快些去济世堂。 夏生说的是很明白，但翠嬷嬷是大夫人身边的人，一大早怎么去了大少爷院子里？ 魏嬷嬷赶紧去了清秋院，先跟小丫头问清是怎么回事，才往卧房这边来。 此时，明若已经让下人都到廊下候着，屋里只留了秋水伺候。 秋水拧了一块凉水浸的帕子，递给少夫人。 少夫人的手被‘北宫大少爷’握着，只能用一只手将帕子覆在他额头上。 魏嬷嬷紧走几步，上前请安：“大少爷，少夫人。” “嬷嬷免礼。”明若满脸忧愁地抬抬手。 “大少爷这是……发热了？”魏嬷嬷不敢触摸‘大少爷’的额头，摸了摸大少爷的手，只觉得烫得像烙铁一样。 魏嬷嬷吓了一跳，她原本以为，少夫人说大少爷被翠嬷嬷吓得发热，只是敲打大夫人身边的人。 没想到，大少爷是真的发热，而且还很严重。 明若发现，司皓宸被魏嬷嬷碰过的手，不自然地僵在那里。心中偷笑，脸上却不显：“秋水，你去打盆温水来，我给夫君擦擦手脸。” “奴婢这就去。”秋水赶紧去打水。 “大少爷都发热了，用凉水擦擦，岂不更好？”魏嬷嬷提议。 “夫君身体本就虚弱，用冷水怕要冻坏身子的。”明若伸手去拧帕子。 魏嬷嬷见大少爷闭着眼睛，却还紧紧握着少夫人的手，倒是很有眼力劲，连忙帮着拧帕子：“少夫人，您先看顾好大少爷，老奴得去跟老太太回禀一声。” 大少爷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太太不知道要发多大的脾气呢。 “嬷嬷慢慢跟祖母说，可别吓着她老人家。”明若嘱咐。 “老奴省得。”魏嬷嬷急急往老太太的主院去了。 此时，北宫老夫人刚梳洗好，让婆子传了早膳来。 北宫大夫人陪在旁边，亲手盛了燕窝粥放到老太太面前。 北宫老夫人刚问了她，都给少夫人准备了什么回门礼，北宫大夫人一一说了。 “嗯，不错。朗月好不容易得了个愿意亲近的媳妇，你可要好好待她。”老太太对北宫大夫人的表现还算满意，“你也累了一早晨，坐下一起用些吧。” “谢母亲。”北宫老夫人不喜欢单独同人用膳，私下里很少留人用饭。 在一旁服侍的大丫鬟四喜，连忙给北宫大夫人盛了一碗粥。 北宫二夫人带着两个大丫鬟进来，人未至声先到：“我瞧瞧母亲用早膳了没，刚蒸好的腐皮卷，给您尝尝鲜。” 北宫二夫人见大嫂被母亲留了饭，心下思忖：这是做了什么合老太太心意的事，得老太太这般待见？ 本宫二夫人亲手打开食盒，将一碟腐皮卷放到桌上：“母亲快尝尝。” 四喜夹了一个腐皮卷放到老太太的碟子里，北宫老夫人尝了一口：“软糯鲜香，很不错。 四喜，给大太太也夹一个尝尝。” 四喜刚夹起腐皮卷放到北宫大夫人的碟子里，她还没来得及吃，魏嬷嬷就回来了。 魏嬷嬷也不管北宫大夫人就在这里，把翠嬷嬷如何吓得大少爷发热，一五一十地说了。 北宫老夫人把筷子往桌上一甩：“赵宝珠，你这都是什么心思！一个做婆婆的，大清早起让人去拍媳妇的房门！老身可没这么教导过你，难道是你母亲这么教你的？” 北宫大夫人被惊了一跳，连忙辩解：“母亲明见，媳妇只是派个得用的人，去帮衬着瑶华准备回门事宜，没让她做别的呀……” “哼！”北宫老夫人拂袖起身，“老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你肚子里那些个花花肠子，可瞒不过老身的眼去！” “母亲，您慢着些。”北宫二夫人连忙上前搀扶老太太。 一群人浩浩汤汤往清秋院而去。 第517章 转嫁矛盾 北宫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急道：“太太，咱们也快去清秋院看看吧。” “快走！”北宫大夫人扶着丫鬟的手，也往清秋院赶去。 北宫大夫人眼眸微眯，她自己生的儿子还能不清楚，翠嬷嬷别说是拍门，就算是把屋子拆了，也未必会有什么反应。是她小瞧了赫连家这养在外头的女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妇人后宅争斗的手段倒是不少。 “哼。”北宫大夫人冷哼一声，等一会儿就把她拿儿子作伐子的事，在老太太面前抖落出来。北宫大夫人根本不信，儿子是真病了。 秋水出去换冷水，明若给司皓宸测了体温，拿起体温计一看，刻度都顶到头了。 明若收起体温计，嘴角抽了抽：“这么烫也太不科学了，你且悠着点啊……” 司皓宸虽然不知道‘科学’是什么，但他明白，媳妇的意思是，体温这么高，会让人觉得有古怪。 “现在越离奇，之后北宫朗月的傻症好了才越可信。”司皓宸老神在在伸了个懒腰，“要是随便发个热就能破了傻症，他以前怎地就没好？”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明若只好暂时抛弃科学，任由司皓宸在‘自燃’的边缘疯狂试探。 “我苦命的孙儿啊……”北宫老夫人由北宫二夫人和魏嬷嬷搀扶着进来。 司皓宸一把握住明若的手，换了个双眼无神盯着床顶的表情。明若对自己夫君这演技，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北宫老夫人颤抖着手，探了探孙儿的额头。虽然一直覆着凉帕子，但也是烫手的。 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见过谁发热身上能烫成这样的，顿时心下凉了半截。眼圈一红，落下泪来：“朗月，你看看祖母啊……” “大夫来了！”夏生一边给大夫引路，一边通传。 按照礼数，外男登堂入室，府中女眷都要回避。可这时，‘北宫大少爷’病得厉害，少夫人又被大少爷拉着手动弹不得。 大夫走进来，看到有年轻女子坐在床沿上，立马低了头，不敢乱看。 大夫伸手搭脉，只觉‘北宫大少爷’的手腕烫得像火炭一般。都烧成这样了，没高热惊厥怕是人已经烧坏了，机体的反应都迟钝了。 大夫眉头紧锁，这‘北宫大少爷’不但发热，这脉象也乱得很，他只觉得这位大少爷怕是大限将至了。（司皓宸：本王用内力作出的病症，你武功高出本王两个境界，就能诊出本王无事了。） 明若刚才也给司皓宸诊了脉，别说脉象杂乱无章理不出头绪。就这状况，连医疗系统的诊断都是——司皓宸离领盒饭不远了。 “大夫，我孙儿怎么样，你倒是诊治开方呀！”北宫老太太看大夫愣着不动，急得直捶床。 “老夫人，恕在下直言，府上还是预备后事吧。北宫大少爷病情凶险，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无计可施。” 都诊不出是什么病，北宫大少爷看着就要不好了。万一他开了药，一喝下去人就没了，他肯定得赔命。 “呸，你这黑了心肝的庸医，竟敢咒我孙儿！”北宫老夫人大喝一声，“给老身把这庸医叉出去，狠狠地打！” 大夫惊了一跳，不敢妄动就是一顿好打，行偏踏错就得没命，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呢。想着挨打怎么也比丢命强，只象征性地喊了几声冤枉，就挨板子去了。 “怎么不请孙大夫来？”北宫老夫人冷声询问。 “回老太太的话。”夏生连忙上前来，“小的去济世堂时，时辰还早，只有这轮值的大夫在，就先请了来……” “快去请孙大夫，一头去孙大夫家请，一头去济世堂请，务必快些将大夫接来。”北宫老夫人马上吩咐。 “是。”朱管家正在院中听候示下，马上派人请孙大夫去。 北宫大夫人刚走到院子外面，就看到一个人被家丁按着打板子。给身边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很快就打听到，这是来看诊的大夫，说大少爷‘不好了’，被老太太责罚。 北宫大夫人心下微惊，在北宫家做了这么多年媳妇，老太太虽然严厉，却不会随意责罚人，更何况还是外头请来的大夫。 事情闹成这样，不是儿子真的不大好，就是这大夫与赫连瑶华一起做戏，被老太太拆穿了。赫连大夫人虽然对儿子不甚上心，但也不想他真的有事。 毕竟，儿子就算是个傻的，无法继承家主之位。但也是北宫家嫡出长孙，只要守着他，不但自己，就是赵家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北宫大夫人一进院子，翠嬷嬷便觉有了靠山，连忙上前搀扶。刚才看着大夫被老太太责罚，只怕老太太余怒未消，自己没好果子吃。 北宫大夫人想要探探虚实，径直往卧寝而来。 看到少夫人和老夫人都坐在床边垂泪，顿觉事情不妙，连忙上前查看。 北宫老夫人正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宣泄，看到翠嬷嬷进来，厉声道：“给老身将这刁奴拿下！” 翠嬷嬷没想到老夫人会当着太太的面发落自己，连忙跪地求饶：“老太太就饶了老奴这一回吧，老奴只是请少夫人起身，别的什么都没做……”翠嬷嬷眼珠一转，马上道，“就算声响略大了些，也不至于把大少爷吓成这样的……大少爷身子本就弱些，又与少夫人感情好，怕是夜里睡得晚，才着了凉……” 翠嬷嬷说完这些，特意往大少爷和少夫人握着的手瞧了瞧，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是耐人寻味。 明若仍旧低头垂泪，要不是这老婆攀扯的是自己，她都要为翠嬷嬷转嫁矛盾的手段点赞了。 “真是赵家教出来的好奴才！” 北宫老夫人在孙媳妇还没过门前，就让大夫好好给孙儿诊查过身子。得到大夫再三保证，不会有问题，才没让两人分房而居，“不但奴大欺主在主子院中作乱，还敢攀咬主子……” 北宫老夫人瞥了北宫大夫人一眼，“这是太太跟前得脸的奴才，太太亲自处置了吧！” 第518章 保命要紧 北宫大夫人有些头疼，翠嬷嬷也太没眼色了。 只看大少爷还死死握着这女人的手，就算真是她的错，老太太现在也不会追究。 可现在，要怎么处置翠嬷嬷呢？ 她打心底里不信，是翠嬷嬷把儿子吓成这样，自然不想重罚。 但要罚得轻了，一来显得她不看重儿子；再来老太太也不会满意。 北宫大夫人想了想道：“翠嬷嬷言行不当，扣半年的月钱，现在就去院外跪着，大少爷什么时候退热，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北宫老太太脸色越发难看了，她宝贝孙儿的命，就值这刁奴半年月钱！ 北宫二夫人看婆母面色不善，连忙开口：“大嫂带人一向宽和，这些个刁奴就仗着主子好性儿，做事才没规矩的。” 赫连大夫人不想重罚翠嬷嬷，只得受着赫连二夫人的软刀子。 赫连老夫人想再说几句，就听朱管家在外通传：“孙大夫来了。” 赫连大夫人赶紧给翠嬷嬷使眼色，让她外面跪着去，别再触老太太的霉头。 翠嬷嬷也是个精明的，直接在院子外面找了个树荫跪着去了。心里默默期盼，孙大夫能药到病除。 要是结结实实跪上一天，她这两条老腿怕是就要废了。 孙大夫是云陵城最好的大夫，祖上是前朝太医。 拜家学渊源所赐，无论医术还是琢磨权贵人家的弯弯道道，都有两把刷子。 来时已经从小厮那里听了个大概，虽然，诊脉时也被北宫大少爷的脉象惊了一跳。但治病嘛，一时诊不出病因，先对症治疗总没错的。 孙大夫开了退热的方子，让人先去抓了药煎好送来。然后，又琢磨了张温和吊命的方子。 反正北宫家不缺钱财，能拿得出雪参、紫灵芝、还魂草之类的珍稀药材，完全可以把北宫大少爷的命吊住，再慢慢想法子医治。 “孙大夫，我孙儿这病症要紧吗？”北宫老夫人见孙大夫开好了药方，才开口询问。 “实不相瞒，公子这病症很是凶险，老夫也只能尽力一试。”孙大夫道。 北宫老夫人听了孙大夫的话，很是揪心。但至少是能医治，没让直接准备后事就好：“还请孙大夫多费心了。 四喜，你带人把顺心阁收拾出来，给孙大夫休息。” “是。”四喜带着两个小丫头，去收拾离清秋院最近的顺心阁。 翠嬷嬷在院外，从天亮跪到天黑。只见孙大夫和各房来探望主子仆从进进出出，得到的消息都是——大少爷高热不退。 翠嬷嬷也知道，太太让她罚跪是从轻处置了。按着老太太当时那生气的样子，怕是要将她打一顿板子，再逐出府去。 可无论翠嬷嬷，还是北宫大夫人，都没想到，‘北宫大少爷’这一发热，整整烧了五日。 虽然，有北宫大夫人暗地里派人送水送吃食。但翠嬷嬷不是貔貅，又上了年纪。第四天时，就跪得不省人事，被北宫大夫人送去了庄子上。 孙大夫每次看诊，‘大少爷’都烧得像火炉一样。 孙大夫让小药童取换洗衣物时，偷摸带了封信给自家夫人。 让她收拾金银细软，带着儿孙先往老家赶。他一出北宫家，就去追他们。 孙大夫以行医多年的经验判断，‘北宫大少爷’高热这么多天，肯定会烧坏了脑子，这病他可治不了。 况且，北宫大少爷本就是傻的，这烧完之后，只怕会更傻。 孙大夫只等‘北宫大少爷’退了热，就赶紧卷铺盖滚回老家去避风头。 ‘北宫大少爷’的高热，在第八天早上忽然就退了，人看起来还有些虚弱。 北宫老太太见孙儿真的好了，让魏嬷嬷封了一百枚银币，给孙大夫当诊金。 孙大夫收了银钱，留了张温补身体的方子，‘让北宫大少爷’吃七日，便可停药，之后好生保养就行。 孙大夫匆忙忙地离开清秋院，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滚回乡下老家。 刚走到前院，就被朱管家拦住了：“孙大夫请留步，大夫人请您去看看我家表少爷。” 孙大夫虽然急着跑路，但也不敢得罪北宫家的大夫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朱管家，去了赵星住的院子。 赵星那日磕破了脑袋，接连昏迷三日。再醒来，就发现眼睛看不见了。这些天几乎把云陵城的大夫都请遍了—— 有的说，是脑袋里有淤血，等淤血慢慢撒了就能看见了。 有的说，是摔倒时伤了眼睛，要每日煎了药汁敷眼睛。 还有说，是肝火旺盛，需要喝败火的汤药。 反正，一个大夫一个说法，这些天汤药日日吃，各种法子也都用了，就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孙大夫上手一把脉，心下一惊。又翻开赵星的眼皮子看了看，眼白微微泛青紫。 他从前在家传的古医书上见过这症状，是中毒所致。他如果没看过那医书，肯定也诊不出来。 北宫大夫人看孙大夫沉默不语，急忙询问：“孙大夫，可能治我侄儿的眼疾？” 这毒不简单，使毒的人肯定更不简单。自己虽然知道是中毒，但也解不了，因为解药中的一味药材，早就绝迹了。 孙大夫既不想趟这浑水，又怕北宫大夫人扣留他，影响他跑路：“治是能治，我给开个方子，只要找齐药材，按照方子煎了药汁。每日往眼里滴两滴，连用十日便能痊愈。” 北宫大夫人道：“孙大夫请开药方吧。” 北宫家是有几百年底蕴的世家大族，药库里的珍稀药材，根本不是普通大夫能想象的。 北宫大夫人根本没想过，孙大夫能开出药库里没有的药材来。 孙大夫开好药方，连诊金都不要。直接雇了辆马车，就往老家的方向追赶妻儿去了。 这北宫家的人和事，都很诡异。 不但‘北宫大少爷’过程都没有，就突然退热了。这北宫大夫人，对侄儿比亲儿子还上心…… 孙大夫越琢磨越心惊，还是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保命要紧。 ‘北宫大少爷’早起虽然退了热，但还是昏昏沉沉的。 北宫老夫人一直守在孙儿身边，只怕他忽然又发起热来。 第519章 家主之位不稳 午后，‘北宫朗月’看着清醒不少，气色也好多了，睁着眼睛四处打量。 北宫老夫人捏着帕子，给孙儿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朗月……” “娘子呢？”‘北宫大少爷’的语气自然流畅。 北宫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朗月，你说什么？” “我娘子呢？”‘北宫大少爷’又说一遍。 “你媳妇去厨下给你熬粥去了。”北宫老夫人喜极而泣，用手捂着嘴，呜呜地哭——她的孙儿，似乎不傻了！ 魏嬷嬷拿着帕子，给北宫老夫人擦眼泪：“老太太，大少爷好了，您该高兴才是……” “高兴，老身就是高兴啊！”北宫老夫人从魏嬷嬷手里接过帕子，自己擦眼泪，“你快去叫瑶华来，就说朗月醒了！” “老奴这就去！”魏嬷嬷赶紧去小厨房，找少夫人去了。 明若很快就来了，身后的秋水还端了一盅百合绿豆粥。 明若来到床前，柔声询问：“夫君，你好些了吗？” “我都好了。”‘北宫大少爷’拉住媳妇的手，“让娘子受累了。” “我不累。”明若笑得眉眼弯弯，看向北宫老夫人，“祖母，夫君都好了！” “嗯。”北宫老夫人又抹起眼泪来，“老身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祖母别哭，您回去休息吧，我明日带娘子去给您请安。”‘北宫大少爷’话说得越来越溜。 “好好好。”北宫老夫人连连点头，“祖母看着你吃了粥就去，你好好休养，等身子都好了，再给祖母请安不迟。” “夫君，粥刚好入口，我扶你起来吃一些。”明若将司皓宸扶起来，还细心地在他身后放了引枕。 明若喂司皓宸吃了一碗粥，最后还用帕子，给夫君擦了擦嘴。 北宫老夫人对孙媳妇十分满意：“瑶华，现在朗月好了，你也好好歇几日吧，这些天着实累着了。” “好。”明若点点头，“夫君的病好了，咱们也都放心了。” “我回了，你歇着吧，不用送。”北宫老夫人冲明若摆摆手，精神抖擞地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明若和司皓宸，两人相视一笑。 这‘病’一场，不但完美地避开了‘三朝回门’。还‘治好’了北宫大少爷的傻病，也算是一举多得。 明若往床上一倒，当超级护工，实在是太累人。 司皓宸动作熟练地开始按摩：“轻重怎么样？” “刚好。”明若轻哼一声，舒服得马上就能睡着。 云亲王殿下最近白天都在床上躺着，到了晚上，那叫一个龙精虎猛。所以，这按摩的手艺，也日渐精进。 第二天一早，明若和司皓宸就去正院给北宫老夫人请安。 这是‘北宫朗月’第一次，像正常人一样出门。 明若特意给司皓宸选了一件白色锦袍，还用白玉簪绾了发。这是北宫朗月平时习惯的衣着。 两人来到主院，四喜连忙通传：“大少爷和少夫人来了。” 此时，北宫大夫人和北宫二夫人，都在北宫老太太跟前服侍。两人只以为，‘北宫朗月’高热退了，来给老太太请安，也没什么特别的。 ‘北宫大少爷’带着少夫人走进正堂，躬身行礼，字正腔圆道：“孙儿（孙媳）给祖母请安。请母亲安，二婶安。” 北宫老夫人亲自将两人扶起来：“好好好，昨日不是说好，你们都好好歇几日吗？” “孙儿已经大好了，自然该给祖母请安的。”‘北宫大少爷’被北宫老夫人拉到身边坐下。 “你们用早膳了吗？没用的话，让她们做些点心来。”北宫老夫人拉着明若的手，笑眯眯地问。 “夫君还得吃药，所以早起了些，先用了早膳才来的。”明若冲秋水点点头。 秋水拎着个食盒上前：“老太太，这是咱们小厨房做的鲜肉酥饼，大少爷吃着说好。让厨下又做了些，拿来给老太太尝尝。” “哎，好。”北宫老夫人心里越发熨帖了。 北宫大夫人和北宫二夫人，都被‘北宫朗月’的变化惊掉了下巴，两人像看到怪物一样，盯着‘北宫朗月’瞧，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魏嬷嬷接过食盒，拣着老太太爱听的说：“还是大少爷孝顺，吃着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老太太呢。” “哈哈，快给老身拿一块来尝尝。”北宫老夫人笑道。 魏嬷嬷打开食盒，用小碟子捡了一块酥饼，端给北宫老夫人：“还热着呢。” “嗯，鲜香酥脆，是很好吃。”北宫老夫人眼角的笑意都溢出来了，“收到厨下吧，老身午膳时再吃。” “好嘞。”魏嬷嬷知道，老太太珍惜大少爷的孝心，连忙让四喜把点心好好收起来。 长袖善舞的北宫二夫人，终于回过神来，颤着声道：“朗月这是，全都好了？” “那是自然。”北宫老夫人一脸老怀大慰，“刚才梳头时，老身不是告诉你们，朗月全都好了吗？” “是是。”北宫二夫人心下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只能‘强颜欢笑’。 原本大房唯一的儿子是个傻子，家主之位就肯定不会传给大房。他们二房虽然没有嫡子，但庶子却有三个，所以，这家主之位定是要传给自家老爷的。 现在，‘北宫朗月’这个长房长孙忽然不傻了，以为落袋为安的家主之位，忽然就不稳了…… 北宫大夫人倒是很高兴，儿子不傻了，自家夫君就能坐上家主之位。她以后就是家主夫人，是整个北宫家最尊贵的女人…… 北宫老夫人心情实在好，也不在意这两个儿媳各怀心思，都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北宫老夫人又同‘北宫朗月’和少夫人说了些家常话，然后才道：“老身已经将朗月病好了的消息，着人告诉老太爷了，老太爷这一两天就会回来。” “母亲……”北宫二夫人被吓了一跳，“父亲回来，要……准备些什么？”她差点嘴一秃噜，说成‘父亲回来要做什么’。 北宫老夫人微微蹙眉：“老太爷又不是第一次闭关，回来准备什么，还用老身说道？” 第520章老爷有请 北宫二夫人现在脑袋里乱成一团，根本无法思考。想着多说多错，干脆闭口不言。 北宫大夫人笑呵呵地开口：“父亲出关，再加上朗月痊愈，应该摆宴庆贺一下才是。” “嗯。”北宫老夫人也正有此意，“这次的府宴，就由你来筹备吧，除了亲戚，平日交好的世家也请一请。” “媳妇明白。”北宫大夫人因为生了个傻儿子，这些年没少受人非议，好容易得个扬眉吐气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北宫老夫人看着面前两个儿媳妇——一个失魂落魄神游天外；一个毫无城府咋咋呼呼…… 北宫老夫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们这样的心性，根本不能担起北宫家主母的担子：“好了，去忙你们的吧，留朗月和瑶华陪老身说话就行。” 北宫大夫人已是归心似箭：“那儿媳就先告退了，早起小厨房煨了鹿筋，一会儿就给老太太送过来。” “你有心了。”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北宫老夫人对这些热性菜品没什么胃口。 北宫二夫人也急着回去，同自家老爷说大房这边的变化，跟老太太行了礼，也急急地离开了。 老太太让魏嬷嬷上了果子和点心来，笑着招呼两人吃东西：“早起刚送来的毛荔枝，瑶华来尝尝。” “好。”明若落落大方地拿起一个毛荔枝，也不用丫鬟剥壳，自己剥开吃一口，“酸酸甜甜的，很爽口。” “喜欢就多吃点儿。”北宫老夫人看着面前宠辱不惊的姑娘，越看越满意，“四喜，拿些毛荔枝，给少夫人带回去吃。” “是，老夫人。”四喜应着下去了。 “祖母留着吃吧，我吃几个就够了。”明若又剥了两个毛荔枝，放到北宫老夫人面前。 “祖母老了，吃不得太多凉的。”北宫老夫人用银签子，戳起明若剥的毛荔枝，小小地咬了一口。 ‘北宫大少爷’眼巴巴地看着媳妇剥荔枝，直到自己面前的碧玉碟子里，也放上两颗才满意。 北宫老夫人看到小夫妻感情好，也很欣慰：“朗月和瑶华就在这里吧，等用了午膳再回去。” “祖母留饭，孙儿本该陪着祖母用膳，但一会儿还要听水先生讲学。”‘北宫大少爷’谦谦有礼，很有世家公子的风度。 “好好，做学问更要紧，吃了果子就去吧。”北宫老夫人自然希望孙儿有出息。 两人又陪北宫老夫人说了几句家常，就告辞离开。 一出主院，便有小厮迎上来：“小的多福请大少爷安，请少夫人安。” “何事？”司皓宸沉声道。 多福见大少爷果真不傻了，态度又恭敬几分：“老爷要见大少爷，让小的带您去鹿鸣苑说话。” “娘子先回院子吧，我去去就来。”司皓宸松开牵着明若的手。 “好。”明若点点头。 看着司皓宸跟那小厮走远了，明若才带着秋水和秀橘往清秋院走。 秋水有些担心：“大少爷一个人去行吗？刚才要是带着清风就好了。” “不是有多福引路么，没事的。”明若倒是不担心司皓宸安全问题，司皓宸本不是软柿子，她还让玲珑跟过去了。 主仆三人回到清秋院，夏生没看到他家公子，连忙询问：“少夫人，公子没一起回来吗？” “被老爷叫去鹿鸣苑说话了，公子身边没跟人，你过去候着吧。”司皓宸毕竟初来乍到，还是派个熟悉情况的跟着比较好。 “是。”夏生得了少夫人命令，就往外跑，生怕有人对公子不利。 水先生按时来给‘北宫大少爷’讲学，得知大少爷还没回来，便在书房等候。 因为要避嫌，明若也不能进去书房跟师兄说话，只好在廊下坐着，等司皓宸回来。 又过了两刻钟，司皓宸才带着夏生回来。 明若看司皓宸神色如常：“夫君快去书房吧，水先生已经等了许久。” “好。”司皓宸走进书房。 明若让秋水准备好茶水，亲自送去书房。 明若给司皓宸倒了杯凉茶：“他找你做什么？” “看看他儿子是不是真不傻了。”司皓宸摊摊手，“还找了大夫给我把脉，想知道那‘傻症’是怎么好的，还会不会复发。” “哦。”明若觉得北宫大老爷这波操作还算严谨。 “那大夫怎么说？”君澈抿了一口师妹倒的茶，“嘶……” “哈哈。”明若看到师兄有些扭曲的表情，“这凉茶是中州特产，败火祛暑是极好的，就是有亿点点苦。” 君澈嘴角抽了抽，师妹怕是对‘一点点’有什么误解。 “大夫说是可能与之前的高热有关，具体也说不出什么来。”司皓宸也喝了一口凉茶，这哪里是茶，比汤药也不差什么，“娘子，跟你商量个事儿，能不能弄些正经茶水喝？” “这不是得入乡随俗嘛。”明若看师兄和夫君真的喝不惯这个，让秀橘沏了绿茶来，“对了，北宫老爷子是为什么闭关？练武还是炼丹？” “应该是研究禁地阵法。”君澈接着说，“他闭关的地方，就在禁地里。” “那就好。”明若拍了拍胸口，万一北宫老爷子武功奇高，把司皓宸看穿就麻烦了。 “能成为四大世家家主的都不是普通人，以后见到他，咱们都要小心应对。”君澈嘱咐了一句。 “我知道了。”明若点点头。 君澈和司皓宸又说了一些最近探索北宫家禁地的进展，两人约好，今夜一起去看看。 是夜，司皓宸换上夜行衣，又用面巾蒙了面。 “要小心哦。”明若扯住司皓宸的手臂，“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们对那里的阵法不熟，现在还不能带你去。” “哦。”明若点点头，“让玲珑和小白陪你一起去吧。” “玲珑跟着就行，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司皓宸揉了揉明若的发顶，“好好睡觉，别等我，快天明时我才能回来。” “嗯。”明若听到司皓宸离开，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决定进去空间，配制些迷药、毒药给大家防身用。 第521章毒个生活不能自理 司皓宸在外面忙了，回到卧房时，发现媳妇不在。心脏登时一滞，直到看到床脚有一只小白猫在‘挺尸’，才松了口气。 空间的时间流速比外面缓慢，司皓宸不知道媳妇在里面做什么，怕她正在休息，就没让小白去叫媳妇出来。 他脱下沾了晨露的夜行衣，换了套寝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明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从空间里出来：“啊……” 司皓宸一把搂住凭空出现的小仙女：“娘子如此热情，为夫有些措手不及了。” 明若的眼睛像x光，给司皓宸上上下下好一番检查，确定他没有受伤，才躺回床上：“昨晚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没有意外发生。”司皓宸点点头，单凭他和君澈两人探索，进展实在有些慢。 “你抓紧时间睡觉，天就要大亮了。”明若想了一下，提议道，“要不送你进空间吧，能多睡一会儿。” “一个人没意思，你跟我一起才去。”司皓宸开始讲条件。 “你想得美！”明若翻了个白眼，以为自己傻吗——她要是一起进去，司皓宸会老老实实睡觉才怪。 “那我不去。”司皓宸将媳妇拢在怀里，下巴在明若头顶蹭了蹭。 两人小憩一回儿，天就大亮了。明若唤了丫鬟进来服侍洗漱，两人用过早膳，照例去北宫老夫人那里请安。 两人慢慢地往主院走，明若想着，这几天还有孙大夫留下的药做借口。 过几天，司皓宸停了药，她怕是得先去北宫大夫人那里服侍婆婆…… 明若本就爱赖床，到北宫老夫人这里请安已是勉强。只要想到，之后要起得更早，顿觉生无可恋。 没想到，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明若和司皓宸给北宫老夫人请了安，才刚坐下。 就听北宫大夫人说：“瑶华嫁到咱们家有些日子了，以后就在我身边，跟着学管家吧。” 明若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那要你自己先‘管上家’，才有资格教学吧？ 北宫老夫人在后宅磨炼了一辈子，一眼就能看出北宫大夫人的心思来：“既然要学‘管家’，那就跟着老身吧。瑶华年纪还小，你院子里那么些个妖妖挑挑的姨娘，别把丫头带坏了。” 北宫大夫人被北宫老夫人噎得没话说，她喜欢被人供着，只要回了自己院子，定要几位姨娘在跟前侍奉。 明若暗暗松了口气，自己的脾气真算不上多好。 要是北宫大夫人把她弄到身边磋磨，明若只怕控制不住自己，把她毒个生活不能自理，然后像伺候高位截瘫患者那样伺候她。 北宫大夫人心下不快，却不敢跟老太太呛声，只能敲打明若：“既然老太太愿意教导你，就好好跟着学，别辜负了老太太待你的心意。” “儿媳谨遵母亲教会。”明若应得十分爽快。 北宫大夫人眼珠一转，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从西界而来，可曾听过，哪里有叫‘银铃草’的药材。” 北宫大夫人让人去配孙大夫留下的药方，其他药材都齐了，只差一株银铃草。 不但北宫家的药库没有，云陵城的大小药材行也没有。甚至很多人，都没听说过这药。就算听说过的，也都没见过，只说银铃草已经绝迹百年了。 北宫大夫人又派人去请孙大夫，想问问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孙大夫已经几天没去济世堂坐诊，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赵星那毒是明若亲手下的，她自然知道，北宫大夫人找银铃草有什么用。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有人知道，需用银铃草解毒。看来，医术很不错嘛。 虽然自己在冰泉边上种了一片银铃草，但明若并不打算拿出来。 明若茫然地摇摇头：“儿媳从未听说过药，母亲若不说是药，我还以为是花草呢。” 北宫大夫人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连中州都没有的东西，中州之外的蛮荒之地，更不可能会有。 北宫老夫人早就听说，大儿媳在派人四处寻找银铃草。 她不关心赵星如何，所以也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对了瑶华，你回门那日，刚好赶上朗月发热。我打发人去赫连家送了回门礼，也说了你们暂且回不去了。 这两天朗月的身体也大好了，你若是想回去的话，挑个日子让朗月陪你去。” “既然祖母已经打发人送了礼物过去，我就不回去了。”明若垂下眼眸，“其实，我跟叔叔婶婶也不太熟，见了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赫连家是高门，如果儿媳跟娘家走得太近，越发难拿捏。 况且，要去赫连家，又得准备一堆礼品，北宫大夫人想想就觉得肉疼：“瑶华不愿意回去就算了，反正过几天就是府宴，也会邀请赫连家。到时候再见，也是一样的。” 北宫老太太也不难猜想，远走西界的三房女儿，在本家的处境。 她今日提起此事，其实是想让赫连家知道，他们北宫家对这孙媳妇很满意。想给小丫头撑腰来的。 她不愿回去，想必之前相处得比她想的还要不好。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北宫老太爷出关这日，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备了两桌家宴。大房二房都带着儿子，去禁地入口迎接。 北宫老爷子在禁地中，就听说了嫡孙的变化，见到‘北宫朗月’便多看了两眼。外表看着比从前强健不少，问他话，也答得很好。 北宫老爷子本来对家中的几个孙辈，都不甚满意。 这个原本最不灵光的嫡孙，现在看起来倒是比那几个强了：“嗯，不错。一会儿带着你的先生，到我书房来。” “孙儿记下了。”司皓宸恭恭敬敬答话。 北宫大老爷也对儿子的表现很满意，微笑着冲司皓宸点点头。 北宫二老爷藏在袖中的手攥得死紧，冷冷地瞥了眼三个不争气的庶子。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遭了报应，老天爷才连个嫡子也不给他！ 二房的三个小子被父亲瞪得一哆嗦，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惹父亲不高兴了。 第522章拿贼拿赃 北宫老太爷虽然头发花白，但面色十分红润，整个人看着精气神很足。从禁地回到主院后，沐浴更衣完毕，才在正厅见了其他人。 ‘北宫大少爷’成亲时，老太爷还在禁地闭关。由于当时‘北宫朗月’是个傻的，北宫老太爷也没对此事太过关注。 不过，看到这西界来的孙媳妇，倒也不比养在云陵城的世家小姐差。 “老太爷，水先生到了。”朱管家前来通传。 “嗯？”北宫老太爷微微挑眉，一时没想到这水先生是谁。 司皓宸彬彬有礼道：“水先生就是祖母为孙儿请的先生。” “原来如此。”北宫老太爷捋了捋胡须，“将他请去小书房，老夫这就来。” “是。”朱管家领命而去。 随后，北宫老太爷带着长子和嫡孙，一起去了小书房。 北宫老太爷进到书房，在主位坐下，一双锐利的眼眸在水先生身上打了个转。 君澈作揖见礼：“在下水育文，见过北宫老先生。” “免礼。”北宫老太爷慢悠悠开口，“据老夫所知，清尘山的先生只在山中教导弟子，从不下山为西席。 先生为何会入我北宫家？” 君澈微微挑眉，之前只想着北宫老太爷肯定会暗中调查，倒是没想过，会直接询问他。 不过想想也是，像他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北宫老太爷根本不会放在眼中。 “在下在清尘山时，就对北宫公子的事迹有所耳闻。不久前途经云陵城，老夫人相邀。在下出于好奇，想见见北宫公子便来了。 讲学之后，发现北宫公子悟性极高。在下便决定留在府上，也可以与北宫公子教学相长。” 君澈对‘北宫大少爷’的评价，可谓极高了。 北宫老太爷问了最近水先生在讲什么，又考校了‘北宫大少爷’相关的问题，司皓宸都对答如流。 北宫老太爷心下很满意：“好好跟着先生学习，每日给你祖母请安时，都到老夫这里来一下，老夫要检查前一天的功课。” “是。”‘北宫大少爷’点头应下。 北宫大老爷淡定从容地坐在那里，内心却早已心潮澎湃——看来，父亲是要亲自教导朗月，这是对于大房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在之后的家宴上，北宫老太爷让司皓宸坐在自己身边，北宫老夫人也让明若坐在自己边上。 夫妇二人显然成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眼中，最重视的小辈，惹得其他三房嫉妒不已。 用过午膳，大家都在花厅中闲聊。 二房庶长子北宫振海，此时也醒过味儿来了——自己原本是被当做北宫家的继承人来培养的，现在北宫朗月不傻了，岂不是要同自己竞争家主之位！ 北宫振海眼珠一转，他这‘大堂兄’看着是比原先灵光一些，但还是不好相处。 他必须要让祖父知道，这人无才无德，根本不可能有出息。 “明日有府宴，我邀了云陵城中，一些青年才俊起了诗会。”北宫振海看向司皓宸，“做学问最忌讳闭门造车，长兄也来同大家交流一番可好？” 司皓宸觉得，比起‘交流’，自己似乎更擅长‘冷场’：“多谢二弟美意，届时如果有空，为兄定会前往。” 司皓宸的意思很明确——一边玩去，老子没空。 北宫振海见司皓宸婉拒，觉得他是在怯场，故意装作听不懂：“到时候，我亲自来请长兄。” 北宫大老爷好容易盼到儿子不傻了，也想让‘北宫朗月’在人前多亮亮相，遂开口道：“朗月去看看吧，反正是在府中，你若是觉得无趣，便离开。” 北宫大老爷连退路都为儿子想好了，就算离开，也是因为诗会无趣。 要是那么容易被左右，那就不是司皓宸了：“孩儿还是觉得去藏书楼看书，更有趣些。” 别人家的儿子如何，北宫大老爷不知道。但自己这儿子绝对是来讨债的——以前不会说话，就无声怼他。现在会说话了，怼得更带劲了。 北宫振海依旧契而不舍：“刚好诗会就安排在藏书楼前的廊亭，长兄看书看累了，就下来坐坐。” “好。”司皓宸眼眸微眯，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这般挑衅他的人，真是勇气可嘉啊。 北宫振海对上司皓宸沉黯的眼眸，背后有些发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云亲王殿下记到小本上了。 明若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北宫家的几位小姐，围着她打听西界的风土人情。 关于西界那些东西，明若还是这几天跟师兄恶补了一些。 而且，这几位小姐，说起中州以外的地方，都是一脸鄙夷。 明若也懒得跟她们争辩，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井底之蛙了。 回清秋院的路上，明若和司皓宸有些沉默，夫妻俩都觉得，跟没脑子又不识眼色的人交流，实在是心累。 回到院中，司皓宸抬手摸了摸明若的头：“辛苦娘子了。” “噗，咳咳……”明若看司皓宸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既好笑又窝心，“夫君也辛苦了。” 往常能用一个‘眼刀’解决的问题，现在搭一堆‘话’，还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明若都替自家夫君‘憋屈’。 转眼就是府宴当日，明若穿了一套紫色银纹曲裾。 今日有宴席，需要佩戴整副头面。秀橘开了库房去取，不一会儿却空着手回来了。 “少夫人，不好了，咱们库房丢东西了。”秀橘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丢了什么？”明若微微挑眉，就璃茵这点破嫁妆，也会遭人惦记？ 自从少夫人让秀橘管着银钱和库房，每一笔银钱账目，库房里的每一样东西，她都心中有数的：“丢了一副玛瑙头面，还有一卷公子画的丹青。” “我知道了。”明若点点头。 “少夫人，那咱们怎么办？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呀！”秀橘都要急死了，少夫人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先装作没发现，小贼见咱们没反应，肯定还会动手。”明若抚了抚发髻，“正所谓，拿贼要拿赃嘛。” 第523章院中进了贼 秋水听说少夫人的嫁妆丢了，连忙把‘护院’清风叫了来。 清风知道院子里丢了东西，一脸震惊：“少夫人，小的可以肯定，咱们院子里没外人进来啊。”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先都不要声张，免得打草惊蛇。”明若用指尖儿点了下玲珑的翅膀，让它去库房撒些便于追踪的鳞粉。 虽然，那些嫁妆是白来的，但到了自己手中，就是自己的东西。 明若虽然不稀罕，但也容不得别人不告而取。 “既然现在这样丢了东西，就说明什么地方有纰漏。”清风对自己没护住院子十分自责，“再去买几个护院，专门把守库房，少夫人觉得如何？” 明若对院中失窃这件事，也很不爽：“你先把人准备好，但现在不用带来，一切维持原样便好。” 清风虽然明白少夫人的意思，但是，他怕东西又丢了，却还是抓不到人：“可是……” “你继续守好院子，库房那边我自有安排。”明若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腕间的焱翎镯。 “是。”清风领命而去。 秀橘也从库房里取了一副珍珠头面，又把库房锁好。 秀橘一边将珠花插在少夫人的发髻上，一边说：“往库房搬嫁妆前，奴婢就仔细查看过了，里面并没有机关暗道。库房的门和锁也都好好的，这贼人是怎么进去的啊？” “等抓到人，就知道了。”有玲珑小可爱在，只要那小偷还敢下手，就绝对逃不掉的。 秀橘和秋水见少夫人这般从容淡定，心里也镇定不少，手脚麻利地为少夫人梳妆。 司皓宸刚才一直没做声，等秋水和秀橘都退下后，才来到明若身边：“这贼人来得正好，捉住后尽量往大了闹。” 明若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睛，笑得贼兮兮的：“你想做什么呀？” “往院中安插些咱们的人。”司皓宸帮明若理了理坠在额间的珍珠，“突然‘买人’容易引起北宫家其他人的怀疑，院中失窃是个不错的理由。” “好，我知道了。”明若想着得跟玲珑交代一下，别一激动把人给毒死了，他们还得以理服人呢。 今日有府宴，关系比较亲近的亲友，会提早过来。司皓宸和明若收拾妥当，就要去主院那边，帮着待客。 明若只怕会与赫连大夫人碰面，也不知道赫连决有没有安排好，一会儿别穿帮了才好。 事实证明，明若的担忧是多余的。赫连大夫人并没有来，今天赫连家来的，正是赫连决。 赫连决先到北宫老夫人跟前请了安，此时，司皓宸是赫连决的妹婿，自然由司皓宸来接待他。 司皓宸便带着赫连决，去前头吃茶。 北宫老夫人看明若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笑着对她说：“今日府中来了不少年轻女孩子，你同她们玩去吧，不用陪着我。” 明若其实很想待在老太太身边，当个安静的美女子。 奈何北宫老夫人此话一出，北宫二夫人嫡出的女儿北宫诗诗。 为了讨好祖母，十分亲昵地挽住明若的手臂：“嫂嫂，咱们去看二哥他们起诗会去。” “参加诗会的都是各家公子，咱们过去不好吧。”明若内心和口头都是拒绝的。 “嫂嫂放心，咱们去清阙阁里待着，就能看到下面廊亭里在做什么，并不去近前的。”北宫诗诗动作虽然亲昵，但语调却带着些微轻蔑——她这位长嫂虽然长得不错，到底是西界长大的，不但小家子气，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明若也是无语，既然看不上自己，还要装作亲昵的样子。 你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吗？这么喜欢装…… 北宫诗诗带着明若来到清阙阁，那里已经有几位小姐在了，一个个都香衣云鬓，很是矜贵的样子。 不过，北宫家就算在四大世家中，也是翘楚。几人见到北宫诗诗，都殷勤又热络地打了招呼。 北宫诗诗跟她们介绍了道：“这是我长嫂。” 几位小姐也客气地跟明若见礼，明若也一一回礼，几人看明若眼神，就有些复杂了——有的是鄙夷，有的是怜悯。 明若也不觉得奇怪，她们这反应也算正常。毕竟，在这些人眼中，自己嫁了个傻子。 北宫诗诗长相一般，几乎集合了北宫二老爷和二夫人所有的缺点。 所以，看到明若这般好颜色，心中难免嫉妒。 清阙阁中这几位小姐，都是她的闺中密友也是云陵城中数得着贵女。 她就是要让‘赫连瑶华’知道，光长得好看，会讨祖母欢心只是在北宫家有立足之地，想要融入云陵城的世家圈子，她还差得远呢。 “诗诗，你今日的这套衣裳可真好看，料子是哪儿买的啊？”一位小姐拉着北宫诗诗的衣袖询问。 “衣料是我舅舅从锦城带过来的，咱们云陵城可是没有的呢。”北宫诗诗笑着回答。 “诗诗，我听说，北宫伯母今天要给你想看夫君呢，到底是哪家的公子，我们也帮你相看相看呀……”另一位小姐道。 “琴姐姐你再说，我可不依了！”北宫诗诗与打趣她的小姐玩闹在一起。 明若是个通透人儿，很快就领悟到了北宫诗诗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不过，她倒是没像北宫诗诗预想的那样，会彷徨或者自卑。反而坐在窗边，悠悠闲闲地吃着点心。 北宫诗诗在玩闹间，往明若这边看了一眼，看到明若是这样的，只觉得她更上不得台面了——都被人孤立了，心得有多大，才能吃下去点心。（明若翻个白眼：你以为本宫稀罕搭理你们？） “小姐。”北宫诗诗的贴身婢女从楼下上来，“二少爷知道诸位小姐在清阙阁小坐，特送了今日诗会的题目来，请诸位小姐一起赋诗。” “谁不知道，诗诗作诗可是云陵城一绝，我们才不班门弄斧呢。”马上就有世家小姐出来，捧着北宫诗诗唠。 “万姐姐惯会打趣人。”北宫诗诗笑笑地看向明若，“今天我不做，让我嫂嫂来！” 第524章拔得头筹 “哎呀，原来少夫人也会作诗呀。”万小姐笑得像个弥勒佛。 明若抬眼看了这几位‘戏精学院’的高材生一眼，要是万小姐能将眼中的戏谑收一收，自己倒是能勉强把她当做一个和善的人。 “我嫂嫂什么都会，常得祖母的夸赞呢。”北宫诗诗先来一波捧杀，“快说说，今日诗会的题目是什么？” 婢女将手中的宣纸展开，上面写着：以‘桃花’为题做七言绝句，韵脚不限。 “咦，二哥他们今日是做绝句啊。”北宫诗诗笑着说。 绝句篇幅短小看着好做，其实却是律诗中最精华的部分。少了前后铺陈呼应，只有短短二十多字，想要写得精彩，就很难了。 明若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茶杯，这些古人有事没事就咏‘桃花’，他们不烦，怕是桃花都嫌他们烦。 “嫂嫂快来，我为你研墨。”北宫诗诗笑眯眯地挽着明若走到桌案前，“嫂嫂不必拘谨，咱们作诗只为玩耍，作得好不好的，大家都不在意的。” 明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鬼！ “不知北宫少夫人平时练什么字帖呢？”一位身穿桃粉色曲裾的小姐也来到桌案前，让婢女为她研墨。 明若唇角微勾，柔声细语道：“我习的是一位名叫赵佶的先生，所创的字体。” “赵佶？没听说过呢。”那位小姐语气十分轻蔑，“是你们西界的人吗？” “是前朝的一位先生呢。”前朝是真的前朝，虽然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前朝。明若蘸了北宫诗诗研好的墨，运笔灵动，笔迹瘦劲，一手七言绝句一挥而就。 粉衣小姐出身书香门第，刚想怼回去：即便是前朝之人，要实在是好书法，她也不会没听说过。 但看到北宫少夫人那一笔字，瘦挺利落，实在说不出一点不好来。 再看那潇洒大气的诗句，更觉得自己诗的立意格局小了，想要重新写过，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来。 北宫诗诗看到明若写的诗句，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自己刚才就说了今日不作诗，要不真要给这西界来的女人比下去了。 “嫂嫂的诗作得真好。”北宫诗诗选择性忽略了明若的好书法。 “我总得担得起‘什么都会’这名头，否则，别人还以为是大妹妹爱说谎呢。”明若将手中的毛笔搁到笔架上。 北宫诗诗暗暗咬牙，这‘赫连瑶华’在祖母面前乖觉得很，一离开祖母的视线，就露出獠牙了。 万小姐看北宫诗诗不悦，连忙来解围：“诗诗，你快说说，伯母为相看的到底是哪家公子，是不是也在廊亭参加诗会呀？” 北宫诗诗立马脸红了，用帕子掩了脸道：“没有的事儿，万姐姐别瞎说。” “你休想抵赖，伯母都跟我母亲说了，是漆雕家的四少爷。”北宫诗诗唤‘琴姐姐’的小姐走到窗前瞧了瞧，“好像是在廊下钓鱼的那位。” “漆雕家的四少爷吗？”万小姐也往楼下看过去，“好像许久没有参加宴会了呢，今日过来，肯定是专门来相看的。” 明若也往楼下瞟了一眼，在廊上钓鱼的那位，似乎是……漆雕谨！ 在座的几位小姐都已及笄，除了北宫诗诗，也都定了亲。女人在一起攀比，不是比容貌，就是比才华。 可惜，她们这两点都比不过‘北宫少夫人’，就只能比‘男人’了。 毕竟，北宫大少爷是个傻子，但凡是位公子，就能比得过。 大家正在捧着北宫诗诗聊，漆雕家的四少爷多么英俊不凡、文武双全时，廊亭里传出一阵喝彩声，引得一众小姐，都来到窗前围观：“那边是怎么了吗？” 婢女又进来询问：“小姐，二少爷问，几位小姐的诗作是否好了？” 北宫诗诗看到明若写的诗，便不想送过去了。 现在又想到，‘赫连瑶华’作诗越好，不就衬得‘北宫朗月’更像个草包了吗？ 北宫诗诗脑子转得飞快，她参加过不少诗会，文人相轻，很少有刚才那种喝彩的场面。 莫不是……是‘北宫朗月’出了丑，大家在喝倒彩吧。 “这是我们作的诗。”北宫诗诗把几张写好诗的宣纸叠到一起，交给婢女，“你正好去问问，刚才他们为何喝彩？” “是。”婢女带着诗作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婢女带了甜酒和果碟回来，说是二少爷让人送过来的。 北宫诗诗并不关注这些，只问：“刚才那边为何喝彩？”见婢女眸光有些闪烁，北宫诗诗更是坚定了心中所想，“你快说呀，几位姐姐妹妹都好奇着呢。” “是因为……刚才诸位公子连句，‘大少爷’引经据典拔了头筹……”婢女见自家小姐脸色变了，声音越来越小。 北宫大少爷不是傻子吗？怎么会连句？所有人都觉得是婢女说差了，几人接连询问，得到的都是——‘北宫大少爷’，拔了头筹。 ‘北宫大少爷’不在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明若身上。 只见她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一派悠然恬静。好像婢女口中的‘北宫大少爷’与她无关一般。 秀橘看到夏生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便出去问他有什么事，不一会儿上楼来：“少夫人，公子说您想看的书，他在藏书楼找到了，请您过去看看是不是。” “好。”明若冲盯着她看一众小姐微微颔首，便离开了清阙阁，跟着候在楼下的夏生，往藏书楼去。 一走进藏书楼，香樟木的香气扑面而来。司皓宸一身白衣，在在高高的书架前，倒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试卷气十足。 “夫君，你给我找了什么书呀？”明若走到司皓宸身边，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 “没什么，怕你跟她们待在一起不开心。”司皓宸抬手刮了下明若的鼻梁。 “你怎么知道我在清阙阁？”明若微微挑眉。 “自然是因为，认出了我家娘子的字，还有精妙绝伦的诗。”司皓宸微微偏头，语调舒缓低沉，“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第525章贼来了 明若被司皓宸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那诗并不是自己写的：“咳咳，你只说我字写得好就行。” “诗句也很好，他们都‘惊为天诗’了呢。”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往楼上走去。 “天师？会捉妖那种吗？”明若故意打岔。 “哈哈。”司皓宸将明若带上藏书楼的二楼，这里设有茶座，还放了冰鉴，倒是个躲清静的好地方。 在茶座坐下，司皓宸动手泡了茶。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秋水上楼来请：“公子，少夫人，马上就要开席了，咱们该过去了。” “好。”明若理了理衣裳。 “梳子拿来。”司皓宸修长的手伸到明若面前。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把檀木梳，司皓宸接过，将媳妇鬓边略松了的头发拢好。 明若踮起脚尖，在司皓宸脸颊上‘啵’一下：“多谢夫君。” 司皓宸偏过头，点了点另一边的脸颊。明若不吝香吻，在另一边也‘啵’一下。 “调皮！”司皓宸在樱色的唇瓣上轻轻一啄，“每次亲吻都找不对地方……” “哼！”明若扬起傲娇的小下巴，“这么嫌弃吗？那以后连这种‘迷失方向’吻也没有了！” “为夫不挑了。”司皓宸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凑到明若面前，“娘子请随意，为夫都可以的。” “别闹了，咱们去太晚可不好。”明若拉着司皓宸往楼下走，自家夫君长得太犯规，微微一‘撩’，老心脏就怦怦直跳可还行？ 明若和司皓宸相携走到前后院相连的游廊，男宾的宴厅设在前院，女宾的宴厅设在后院，两人在此处就该分开了。 这里到底离女宾的宴厅要近一些，明若对司皓宸说：“你去吧，我拐过去就到了。” “我送你过去。”司皓宸没有松开明若的手，带着她往通向后院的方向走。 两人刚过转角，便撞上一人。司皓宸伸掌一挡，拉着明若让到了边上。 北宫泽南撞到墙上时，还有些懵。那大傻子娶的媳妇，看着柔柔弱弱，身子这么硬的吗？ “嫂……嫂嫂，长兄……”北宫泽南定睛一看，发现不止是小美人一个，那大傻子也在！ “嗯。”司皓宸瞥了这登徒子一眼，冷冷开口，“今日府中饮宴，你这么冒冒失失的，不说冲撞了客人，就是撞坏了墙，也是丢北宫家的脸！” “长兄教导的是。”祖母本就不待见他们三房，‘北宫朗月’又是长房长孙。 世家特别看重嫡庶长幼，被长兄训诫，北宫泽南只有低头听着的份儿。 “该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杵这儿就靠边，当着道了。”司皓宸将人往边上拨了拨，牵着媳妇往前走。 北宫泽南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魔幻’——就北宫朗月那比竹竿只多二两肉的身板儿，拨拉自己怎么跟拨拉小孩似的？自己就这么无助又弱小吗…… 北宫泽南刚想离开，突然感觉胸口一阵滞涩，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北宫泽南根本不相信这血是自己吐出来的，用手在嘴上胡乱一抹，看到手掌染上鲜红的血…… 他想不到，之前往小美人身上撞，被司皓宸一推，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只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大病，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司皓宸：本王就轻轻一推，根本没用力，他这是碰瓷……） 走出一段距离，明若才轻声询问：“你之前就看到他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 “啧啧……”明若摇摇头，“冷眼看来，这北宫家的子孙都不怎么样，就‘北宫大少爷’还顺眼些，起码纯真可爱。” “嗯？”司皓宸微微挑眉，“你说，他……可……爱……” “咳，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可爱’。”明若揉揉额头，自家这随时都会翻倒的大醋缸子，实在让人猝不及防啊。 “那是哪种？”司皓宸不依不饶地询问。 “就是像大白那种呗。”明若摊摊手。 “哼！”司皓宸倾身过来，“那我呢？” “你根本就不可爱……”明若看司皓宸有‘家暴’的征兆，连忙补充，“我家夫君是‘傲娇萌’！” “‘傲娇萌’又是什么？”司皓宸微微蹙眉。 “就是像小白公子一样啊。”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进了宴厅。 司皓宸站在原地，想想‘大白’，又想想‘小白’。小白绝对比大白有用得多，像小白就像小白吧…… 明若来到宴厅时，北宫老夫人冲她招手：“瑶华，到祖母这里来。” “祖母。”明若走到北宫老夫人身边。 北宫老夫人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你就坐祖母这里。” “好。”明若乖巧地点点头。 “少夫人真是才华横溢。”与北宫老夫人同席的一位夫人开口赞道。 明若做的诗实在太令人惊艳，已经在宾客间流传开了。只一句‘桃花依旧笑春风’，道尽了世事无常物是人非。 “夫人谬赞了，不过是同小姐妹一起写着玩罢了。”明若表现得十分谦和有礼。 男宾宴厅那边，北宫老太爷懒得与人应酬，自是不会来。 但‘北宫大少爷’优势夺了连句头筹的消息，还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他耳中。 连句与作诗不同，光有积淀不够，还要思维敏捷才能跟得上。 北宫老太爷对‘大孙子’的脑袋瓜很满意，看来，除了读书，也可以教些别的给他了。 午宴虽然很丰盛，但这些人都不是正经干饭人。 饭不好好吃，光顾着给人挖坑，再躲别人给自己挖的坑，你来我往也不嫌累。 明若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只想回清秋院装狗带。 这么多年了，北宫大老爷难得扬眉吐气一回，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司皓宸实在没眼看，直接装醉，让夏生扶回了院子。当然，也不能忘了把媳妇也‘捞’回来。 ‘北宫少夫人’很快就接到夫君醉酒的消息，在老太太的催促下，回去照顾夫君去了。 一回院子，玲珑就兴奋起来：麻麻，贼来了！ 第526章有些棘手 明若愣了一下，现在贼都这么嚣张了吗，光天化日就来偷盗！ 玲珑抖动着翅膀：麻麻，我们快去捉贼吧！ 明若点了点玲珑的翅膀，让它稍安勿躁。转身对身后的秋水说：“你同我去库房那边看看，如果发现了什么异常，先不要声张。” “是。”秋水点点头，跟在少夫人身后。 明若和秋水蹑手蹑脚地往后院小库房走去，离小库房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北宫大夫人送来的常嬷嬷在小库房门前洒扫。 今日有府宴，各院都派了人去前面帮忙。留在院中的，由于主子在宴席上，也会找地方打个盹，休息一下。就算洒扫也不该是这个时辰做。 明若拉着秋水藏到一块山石后面，探着脑袋往小库房那边看——库房的门紧锁着，除了常嬷嬷洒扫有些奇怪，没有其他异常。 明若微微蹙眉，一时看不出是个什么路数。 她感觉秋水往后退了退，一偏头，就看到司皓宸站在自己身后。正要问他怎么过来了，司皓宸让她看库房那边。 小库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敲了敲，常嬷嬷机谨地往四周看看，才从怀里摸出钥匙，打开锁着库房的门锁。北宫大夫人送来的另一位袁嬷嬷，从小库房里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包袱和两卷画轴。 明若都被这波操作惊呆了，她们是从哪儿弄到的钥匙！ 秋水撸了撸袖子，压低声音道：“少夫人，奴婢这就将她们拿下！” 明若和司皓宸对视一眼，现在将她们抓起来，就是两个奴才偷盗，实在闹不了多大……” 司皓宸想了一下道：“先找两个身手好的盯着，看她们是受谁指使。” “那奴婢和清明去跟着，清风留下守着院子。”秋水说着，就去找清明了。 看着袁嬷嬷和常嬷嬷，鬼鬼祟祟地钻进她们住的屋子，秋水和另一个小厮在暗处盯梢，司皓宸才牵着明若，回到卧房。 明若还在想，怪不得先前没发现有贼人潜入院子，却丢了东西。原来不但是家贼，人家还有钥匙呢。 现在，要怎么做才能把事情搞大呢？ 明若还在思索，就被司皓宸来个‘门咚’。 “哎？”明若眨巴着大眼睛，一脸不解地看向板着脸的男人。 “现在胆子肥了？一个人就敢去抓贼了，嗯？”司皓宸捏住明若尖尖的下巴。 “我当然不敢一个人去，还带着玲珑和秋水呢！”明若据理力争。 司皓宸在明若的唇上咬了一下：“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先来找为夫，记住了吗？” “痛哦。”明若捂住被‘大灰狼’啃过的唇瓣。 “不痛一点，你就不会乖乖听话。”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明若从司皓宸的手臂间钻出来，在罗汉床上盘腿坐好，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 司皓宸慵懒地倚在旁边的引枕上：“怎么不说话？” “一边去，别打扰我想事情。”那两个嬷嬷虽然是北宫大夫人弄到清秋院来的，但明若觉得，指使她们偷盗财务的幕后主使，应该不是北宫大夫人。 毕竟，指使下人偷儿媳妇的嫁妆，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不但北宫大夫人的名声要臭了，还会拖累整个北宫家。 不管主使究竟是谁，这两个嬷嬷与北宫大夫人有关，这件事就算闹到北宫老夫人跟前，为了保住北宫家的脸面，北宫老夫人也不会让事情闹大的…… 这件事，运作起来有些棘手啊。 “想出法子了吗？”司皓宸捏起一颗樱桃丢进嘴里，一副已经把控全局的样子。 明若诚实地摇摇头：“应该，没人愿意站在我们一边。” “我有个好办法，想不想听？”司皓宸冲明若挑挑眉。 明若两眼冒桃心地看向司皓宸：“快说！” “过来！”司皓宸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明若也不矫情，麻溜地凑过去，司皓宸在明若耳边，如此这般地一番谋划。 “妙啊！”明若在司皓宸胸膛上戳了戳，“你真是太坏了，不过，我喜欢！” “你呀~”司皓宸将媳妇捉到怀里，“希望幕后之人别让我们失望才好。” “看那包袱的大小，这次应该没少偷。毕竟都是赃物，他们应该会急着出手的。”明若分析。 傍晚时分，各院开始去大厨房传膳。袁嬷嬷和常嬷嬷，一人提着一只大食盒出了院子。一直在暗处盯梢的秋水和清明，连忙跟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明若和司皓宸照例去主院给老太太请安。 北宫老夫人仔仔细细将‘北宫大少爷’打量一番：“以后可不能贪杯了，听说你醉酒，祖母可担心坏了。” “孙儿谨遵祖母教诲。”司皓宸恭恭敬敬给北宫老夫人作揖。 北宫大夫人自觉昨日办府宴有功，今日便故意来晚了一些。看到其他都到了，人只笑着说：“先跟母亲告个罪，我大概是昨日累狠了，今早一睁眼，天竟大亮了。” “无妨。”这么些年，北宫老夫人早就把大儿媳看透了，也懒得与她计较那些小心思。 北宫二夫人觉得二房地位不稳，今早不但来的早，知道老太太爱吃甜食，特意带了各色点心来。 北宫老夫人招呼明若和司皓宸一起吃点心，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倒是很好。 司皓宸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说要去小书房跟祖父说功课。 北宫老夫人见孙儿如此上进，心中很是安慰：“你办正事去吧，有你媳妇儿陪着我就行。” 司皓宸走到门口，差点与清明撞个满怀：“一大早就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清明连忙低头认错：“是小的莽撞了，小的今早在当铺，看到有人在当咱们院里昨日丢的东西。清风已经押着贼人去了衙门，小的这才回来报信。” 清明的声音听着不高，但屋里的人，也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北宫老夫人眉头一蹙，内宅里丢东西，多半都是家贼。 现任城主是淳于家的人，平时跟他们北宫家就不大对付，这事直接捅到了衙门，怕是要闹得面上不好看了。 第527章不讲情分 北宫老夫人看向明若：“瑶华，你们院子昨日丢了什么？” “我丢了些陪嫁的首饰和摆件，夫君丢了几幅画。”明若柔声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来跟祖母说？”北宫老夫人嗔怪。 “昨日回去不久，丫鬟往小库房里放头面时发现的。”明若脸上带着些为难，“当时饮宴的宾客还没散席，孙媳就想着，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没着人同祖母说。” “都丢了些什么？”北宫老夫人询问，要是不值几个钱的东西便也罢了。 “丢了一个八宝璎珞金项圈、二伯母给的那对羊脂玉镯子、一副玛瑙头面和一座鸡血石摆件。夫君丢了三幅丹青，其中一副松石图轴，还是画给祖父的寿礼……”明若一脸苦涩，一看就是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了。 ‘北宫大少爷’的画千金难求，少夫人的这些嫁妆首饰，粗略算算也值万把银币了。 北宫老夫人当家几十年，后院从未出过这么大的纰漏：“老身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被老身查出来，定严惩不贷！” 北宫大夫人听说清秋院丢了这么多东西，心疼得直滴血。这儿媳妇当真是个没用的，连自己的嫁妆都守不住！ 北宫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四喜，你快去把朱管家叫来，老身有事情交代他。” “是。”四喜小跑着出了院子。 北宫老夫人又把清明叫进来问话。 “小的请老太太安。”清明进来后连忙行礼。 “你们一早去当铺，就是为了捉贼吗？”这云陵城的当铺，大大小小也有好几家，他们一蹲守就蹲到贼人销赃，未免也太便宜了。 “这……”清明看看少夫人，又看看老夫人，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北宫老夫人看清明这样子，就知道另有隐情，看向明若的眼神便凌厉了几分。 明若似是被北宫老夫人吓到了，委屈巴巴的低下头，却一言不发。 ‘北宫大少爷’见媳妇这样，马上不干了，将媳妇护住：“老太太问话，你照实说便是。” 清明咬牙道：“回老太太的话，小的跟清风去当铺，并不是捉贼，是去当东西的。” ‘北宫大少爷’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了，沉声道：“昨日库房失窃，查看一番也没什么头绪。娘子怕剩下的东西放在库房也会丢了，就挑了几样值钱又好搬动的，让清风和清明去当成银票好收起来。 况且，院子里平日也需要开销，赫连大公子的生辰也快到了，都需要银钱打点。” 北宫老夫人越听越不对味：“你院中的开销，还有人情往来，都要靠媳妇卖嫁妆的银钱周转？” 北宫大夫人的身子猛的一僵，她刚想拦住这个话头。 可惜，‘北宫大少爷’现在嘴皮子贼溜：“孙儿也想卖画支撑开销，但娘子说，那些画都是我的心爱之物，现在先卖些嫁妆应急。等以后我画了不喜欢的画，再拿去卖也是一样。” 北宫老夫人一拍桌子，怒道：“前儿才发月钱，你们没去账房领去？” 明若小声嗫嚅：“孙媳……打发秋水去领了，但……但账房说……银钱已经支去了……” “谁支去了？”北宫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一脸心虚的北宫大夫人身上。 北宫大夫人支支吾吾道：“之前朗月跟前服侍的人少，都是媳妇跟前的的人，顺带帮着领月钱的。这个月，也顺带领了，怕是还没来得及送过去清秋院呢。” 北宫大夫人早就把清秋院的月钱，当做自己的了。根本就忘了，她儿子不但娶了媳妇还不傻了…… “呵，恐怕不但顺便领了，还顺带花了吧？”北宫老夫人冷笑一声，“别人家都是爹娘贴补儿子，到了你这里倒好，把儿子的银钱搜刮了个干净，还得儿媳妇卖嫁妆帮你养儿子！你这儿媳妇倒是娶得不亏！ 瞧瞧你办得这事儿，都要把北宫家的脸面丢光了！” 北宫大夫人低下头不敢说话，心里把‘赫连瑶华’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这贱蹄子就是来克自己的，自从她嫁进来，自己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明若笑得眉眼弯弯：赫连家的祖宗你随便问候，不过，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还有大招没放呢！） 北宫老夫人还想再训斥大儿媳几句，四喜便带着朱管家来了。 朱管家的腿虽然有些短，但倒腾得贼快。再加上圆滚滚的身体，远远看着，像是一颗肉球从门外滚了进来：“老太太安好，您有什么吩咐？” “你带着这个谁……”北宫老夫人指着清明，“去衙门把捉到的蟊贼带回来，就说这是北宫家的家事，咱们自己审问，不用衙门插手。” “老太太放心，小的这就去办。”朱管家带着清明，又一溜烟‘滚’出了主院。 北宫二夫人面上不显，但心下却乐开了花。她们二房的地位有些不稳，正琢磨着要如何给大房使绊子。没想到，这婆媳俩自己先掐起来了，还把老太太气够呛，真是大快人心呢。 朱管家这次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个时辰，就跟清明、清风一起，把两个‘蟊贼’押回来了。 就是在衙门看到这俩‘蟊贼’时，心里有些方——这不是星少爷身边的小厮，财源和广进吗！ 北宫大夫人看到财源、广进时，也大吃一惊，顿觉事情不妙。 北宫老夫人眯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虽然叫不上名字来，但却能肯定，这两个小厮，平日是跟在赵星身边的：“说吧，你们去典当的这些首饰字画，是哪儿来的？” “……”两个小厮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北宫大夫人稍稍松了口气，只盼着他们的嘴足够硬，别招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北宫老夫人沉声道：“这两个刁奴，可是我北宫家的人？” “回老太太的话，这两个是表少爷的小厮，不是咱们府上的。”朱管家连忙回话。 “那就把他们的主子找来，省的老身发落了他们，显得不讲亲戚情分！”北宫老夫人瞟了眼装鹌鹑的北宫大夫人。 第528章狼心狗肺 北宫大夫人连忙阻止：“母亲把这刁奴发落了便是，星儿患了眼疾，现在出不得门了。” 财源和广进一听，太太这是要用他们顶罪吗？ 奴仆偷盗是大罪，他们还‘偷’了这么多，再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况且，这些东西，也不是他们偷来的啊。 两人对视一眼，财源道：“请老太太明鉴，小的并不知道这些是赃物，就是给小的八个胆子，也不敢去当‘贼赃’啊。” 广进也不甘落后：“小的一直在前院当差，根本没去过大少爷的院子，老太太可以把垂花门当值的嬷嬷叫来查问……” “老身不管你‘知道不知道’，又‘进没进过后院’。”北宫老夫人沉声道，“老身只问，东西是谁让你去当的。” 北宫大夫人听到婆母这么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财源：“是常嬷嬷。” 广进：“是袁嬷嬷。” 两人看了眼对方，又一起改了口。 财源：“是袁嬷嬷。” 广进：“是常嬷嬷。” “噗。”明若本不想笑的，但这两个人也太不默契了。 “咳。” “咳咳。” 在座的几人，除了北宫大夫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北宫老夫人今天是铁了心，要把这事情查个明白，遂吩咐道：“老朱，你去把太太院里的袁嬷嬷和常嬷嬷带来。” 明若适时开口：“朱管家到清秋院去寻人吧，前些日子，母亲打发她们来教导我北宫家的规矩了。” 明若本就陈述个事实，但现在二人与偷盗相关，听着就格外讽刺了。 “呵呵。”北宫老夫人冷笑一声，“太太这次挑人，可是看走眼了。” 朱管家带常嬷嬷和袁嬷嬷来主院时，并没说是什么事儿。两人都没想过是她们去小库房偷盗被发现了，毕竟，放在库房的东西，都是不常用的。她们上次偷盗，都过去许久，也没人发现。 两人走进正堂，看到财源和广进跪在地上，脑袋就像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唯一的想法便是——自己要完！ 北宫大夫人听到，财源广进揪出了常嬷嬷和袁嬷嬷，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 袁嬷嬷是星儿的乳母，偷盗这事肯定与星儿脱不了关系。但这两个人，是自己送去清秋院的。 她要是为二人开脱，就要被人怀疑，是自己派人去偷儿媳的嫁妆……现在只能，不让她们开口把星儿招出来才好。 北宫老夫人还没说话，北宫大夫人就先发制人了：“我看你们会做事，拨了你们去服侍少夫人。你们不好好当差，还染了手脚不干净的毛病……” 袁嬷嬷和常嬷嬷当了半辈子的差，自然知道偷盗是多大的罪过。她们自己担下这罪，就是死路一条。 若是把星少爷供出来，以太太对星少爷的疼爱，肯定会出面解决这件事，她们才有一线生机。 所以，不等北宫大夫人威胁她们不许乱说话，袁嬷嬷就率先开口。不但招供是星少爷让她们去库房偷盗，还把什么时候偷了哪些东西，一共偷了几次，星少爷都是怎么说的，交代得明明白白。 最后，袁嬷嬷还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来，高举过头顶：“这库房的钥匙，也是星少爷给老奴的。” 北宫大夫人没想到，都不用动刑，这老货就把事情都招了。顿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太太。”北宫大夫人的婢女赶紧将她扶住。 “快去请大夫。”明若虽然很不待见这婆婆，但‘北宫家大房长媳’这个人设还要维持住。 北宫老夫人一刻也不想看到这个丢脸的儿媳，也不管她是真晕还是假晕，直接让人把北宫大夫人送回院子去。 接下来的事情，明若和司皓宸都不想管，便一起跟着，送北宫大夫人回院子。 北宫老夫人本就看赵星不顺眼，他还每天鸠占鹊巢在眼巴前晃，正好借这个由头，把他送回赵家去。 北宫老夫人办事利落，当下就让朱管家和魏嬷嬷，带人将赵星丢回了赵家。而且，除了他的衣裳，其他东西一件也不许多带。 赵家倒是知道赵星的患了眼疾，也知道他姑母一直为他请最好的大夫医治，在北宫家日日人参灵芝的养着。 赵老夫人还以为北宫家是不想给孙子治病，才把人给送回来了。 当即也不进大门，在门口就哭上了：“哎呦，我可怜的孙儿呀……你好心去陪你表弟，这病了就被赶回来了……咱们小家小业的，哪里有钱给你请好大夫呦……” 赵老夫人一开哭，赵星的母亲钱氏也跟着抹眼泪，活像北宫家狼心狗肺欺负了他们。 魏嬷嬷就是北宫老夫人派来，专门对付这婆媳俩的。 魏嬷嬷看了看围在门外看热闹的左零右舍，还有街上的闲汉，不由皱眉：“赵老夫人，咱们有话进去说。” “不管进去还是出来，都跑不了理去……你们北宫家当初求着我们把星儿送去陪伴你家大少爷时，他人还是好好的。现在他生了病，没用了，你们就不给他医治，把他送回来了……” 魏嬷嬷本来想为赵家保全点脸面，毕竟，这是大夫人的娘家。既然赵老夫人自己都不要这脸面了，她还顾忌什么！ “赵老夫人，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首先，你家哥儿当初是陪着我们大公子玩耍，但他今年都二十有五了，也该回来成家立业了。 其次，你家哥儿患了眼疾，是他自己走路摔的，也不是我们北宫家磋磨他所制。自他患病后，每日延医用药也都是咱们花银钱。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咱们今天送他回来，也不是嫌他花销大，不想管他了。实在是你家哥儿不识好歹，偷偷配了库房的钥匙，指使乳母偷盗我家大公子的字画和少夫人的嫁妆，前前后后偷了十几万银币的东西。 我家大夫人都被他气晕过去了，老夫人看在实在是亲家的份上，才将他送回赵家，而不是押去衙门，已是仁至义尽了。 我们老夫人说了，你们要是再挑理，咱们就衙门见吧！” 第529章绕不过去了 赵老夫人正哭得起劲，听到魏嬷嬷说，星儿弄了北宫家十几万银币，一时上不来气儿，哭腔卡在喉咙里，竟发出一声像鸡打鸣的声音来：“呃……你……你说多少钱？” “这次是十几万银币，之前还拿了我家大公子许多画出去卖，怕已经有几十万银币了。”魏嬷嬷木着脸道。 “你可别含血喷人，我家星儿平日也没什么花销，怎么可能花了那么些钱去！”赵老夫人不是为孙子开脱，她是真不相信孙子手里能有那么多的钱。 大女儿是北宫家的大夫人，一年也就往家拿几千银币，他们赵家就过着丰衣足食，仆妇成群的日子了。 孙子要是有几十万银币，怎么从未往家拿过一个银币呢？ “你家哥儿卖我家大公子的画，都是有固定地方的，赵老夫人要是不信，咱们把字画店和当铺的掌柜叫来一问便知。” 魏嬷嬷这次是有备而来，绝对不能让赵家得了好处，还往北宫家泼脏水，“就算不去字画店和当铺查，也可以去、赌坊、竞拍场去查查你家哥儿平日是个什么花销，他若是不偷，能不能负担得起。” 赵老夫人见孙子一直不说话，便将魏嬷嬷的话信了八、九分，现在连‘打鸣’也不敢打了，只怕把魏嬷嬷惹急了，一条条地查出来，最后让他们赵家还钱。 府门外的吃瓜群众都被这波瓜吃撑了，不但知道了赵家少爷在北宫家白吃白住，还偷人家的钱。而且，还吃喝嫖赌一样不落。 之前还有人看赵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在云陵城也是数得着的殷实人家，又与北宫家是姻亲，便想着把女儿嫁给赵家少爷。没想到赵家少爷竟是这么个狼心狗肺又不识好歹的东西，幸亏没张罗这亲事，否则，岂不是害了自家女儿。 由于赵家本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现在，看样子又跟北宫家闹翻了。所以，门外的吃瓜群众，骂起人来都不带压低声音的。那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被坑了几十万银币的不是北宫家，而是他们一般。 赵老夫人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事情是这样，就该关起门来说。 这么一闹，不但暴露了自家孙子品行不端，还让人知道，赵家与北宫家不睦，真是鸡飞蛋打。 朱管家本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毕竟，他平日从大夫人手里得了不少好处。但赵老夫人实在是个不会审时度势的，他虽然心向着大夫人，但更不能损了北宫家的名声。 现在，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叹口气，便招呼几人回府复命。 赵老爷，也就是北宫大夫人的弟弟，见儿子捅了这么大的娄子，直接拿了门栓就往赵星身上招呼：“老子今日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你得了几十万的银币都花哪儿去了……还去赌坊、竞拍场里浪荡……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平日老子都不敢去……” 钱氏看老爷劈头盖脸地打儿子，连忙抱住赵老爷挥舞门栓的手：“老爷……星儿现在还病着……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打他了……” 赵老夫人心里也很生气，她生气的点倒是跟儿子一模一样——不是气孙子拿了北宫家的钱，而是气他得了那么多银币，一个都不往家里拿…… 但听儿媳妇说起孙子的病，又觉得一阵烦躁，这病北宫家请的大夫都治不好，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让孙子瞎着肯定不行，让她拿钱出来给孙子看病，又觉得肉疼。 赵老夫人也恨铁不成钢地在赵星背上拍打几下：“你这短命子，在北宫家锦衣玉食地养着不好吗？偏要去偷人家的东西……这下好了……以后就跟着我们过苦日子吧……” 赵星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他原本以为，自己有库房钥匙，随便拿些东西不会被人发现的。 他之前就配了小库房的钥匙，但每次去清秋院，都有人在，没什么机会到库房偷东西。 但也偷过几次卷轴，从未被发现过。 “呜呜……”赵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装可怜，“祖母……孙儿也不想偷东西呀，可是，自从表弟不傻了之后，姑母就懒得管孙儿了。说是配了药，就能治好眼睛，但姑母一直都不给孙儿把药买齐了…… 孙儿知道家中艰难……是帮不上孙儿的……只想弄些钱去买药治病……没想到会这样……呜呜……” 赵老夫人一听这话就怒了：“宝珠那死丫头，老身还想着，那傻子不傻了，她在北宫家的地位更稳了，说话也更有底气了，就能多帮帮娘家……没想到，她竟是个白眼狼。自己儿子起来了，就一脚把我们星儿踢开了，是个黑心肝的！” 钱氏听婆母这么说，马上帮嘴道：“母亲，星儿是在北宫家弄成这样的，大姑可不能不管啊……我可怜的星儿……” 赵老夫人一拍桌子：“她敢不管！当年要不是老身的主意，她怎么能嫁进北宫家，她要是不帮衬娘家……大家就都别好好过日子了！” 赵老爷倒是不关心老娘和媳妇说的这些，反正她们从北宫家得了好处，肯定少不了自己的。遂又揍起儿子来：“你说，你得的几十万银子都花哪儿了，还剩下多少！” 赵星只觉得生无可恋，本以为能绕过这茬去，不想又绕一圈又回来了——干脆两眼一闭，假装昏死过去了…… “啊……星儿……”钱氏惊呼一声，“老爷别打了……星儿昏过去了！快请大夫大夫啊……” “你你你……下手也没个轻重，这把人打坏了，请大夫吃药不花银钱的吗？”赵老夫人气得直敲拐杖，却又不得不让人请大夫去。 话说分两头，北宫大夫人经过大夫施针，悠悠醒转过来。大夫说她是怒急攻心，需要静养。 明若在大夫来之前，也悄悄给她诊了脉——就是血压一下顶脑门上，厥过去了。 第530章儿子不在，老子也行 北宫大夫人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给我倒杯茶来。” 明若应声去倒茶，北宫大夫人的婢女将扶起来，又拿了软垫给她靠着。 明若捧了温热的茶水来：“母亲，请用茶。” 北宫大夫人不但口渴，还有些心慌，需要喝口茶压压惊。 喝了茶，北宫大夫人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最后如何处理了？” 北宫大夫人虽然问得含糊，但大家都知道她在问什么。两个贴身婢女最清楚太太对表少爷的态度，都不敢回话。 司皓宸倒是觉得无所谓：“祖母着人将表少爷送回赵家，并没报到衙门去。” 司皓宸的话很明白，对赵星已经格外开恩了。 听了‘儿子’的话，北宫大夫人的头更晕了：“星儿是你的表哥！” “所以呢？”司皓宸反问。 “星儿陪伴你长大，你怎么能这般冷漠对他？”北宫大夫人眼见老太爷要亲自栽培儿子，还指望儿子以后能扶持赵家呢。 司皓宸淡漠开口：“这些年，表少爷在北宫家都做了些什么，我不想多说。不动手收拾他，就是看着亲戚情分了。” 北宫大夫人现在看到‘儿子’和‘儿媳’就觉得头疼，冲他们摆摆手：“你们回去吧。” “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若行了礼，便跟司皓宸离开了。 两人刚走出院子，一个小厮便迎了上来：“大少爷，少夫人，老太爷请大少爷去小书房说话。” “你先回去，我去去就来。”司皓宸松开牵着明若的手。 “好。”明若点点头，带着秋水和秀橘先回了清秋院。 司皓宸走进小书房，北宫老太爷坐在书案后面，桌角的香炉飘散出袅袅烟雾，定人心神的沉水香弥散在空气里，让人觉得很放松。 “祖父。”司皓宸行礼后，便静静地站在那里。 正在闭目养神的北宫老太爷，忽地睁开眼睛，目光极为犀利：“赵星这事，是你的主意？” “正是。”司皓宸完全是‘供认不讳’的态度。 赵星的事情是司皓宸故意做给北宫老太爷看的，魏嬷嬷说的那些‘当铺’、‘字画店’、‘’、‘赌坊’之类，也都是司皓宸着人告诉她的。 这些事情，只要北宫老太爷让人稍稍一打听，便能知道。 “为何？”北宫老太爷倒是没想到，‘北宫大少爷’会直接认了。 “这种‘毒瘤’不除，迟早会是祸害。”司皓宸的语气，漠然中带着些许森寒。 “嗯。”北宫老太爷对‘大孙子’的表现还算满意，虽然手腕还是软了些，但鉴于他现在既没人手又没阅历，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从今日起，每日晚膳后，你都到这里来，学习北宫家的处世之道。 “是。”司皓宸波澜不惊地点点头。 “这本书，你拿回去看，不要让别人看到。”北宫老太爷将一本纸页发黄的书，推到司皓宸跟前。 书的封面上用小篆写着《北宫志》，在中州，小篆属于世家继承人‘必修’文字。目前，水先生就是打着教‘北宫大少爷’小篆的名号在讲学。 “孙儿明白。”司皓宸的手指拂过书面，感觉纸张都有些发脆了，“还有一事要请示祖父。” “说。” “孙儿打算买几个护院看守院子。” 北宫老太爷知道‘大孙子’这是要培养自己的人手了，知道自己差在哪里，倒是有些成算:“可以，但是要查清来历。” “孙儿省的。”司皓宸点点头。 “去吧。”北宫老太爷靠在圈椅里，继续闭目养神。 “孙儿告退。” 司皓宸带着那本不能给‘别人’看的书回到清秋院，很快就跟媳妇一起阅读起来，他媳妇怎么可能是‘别人’！ 这本《北宫志》对司皓宸来说，还是很有用的。虽然只是粗略记录了‘禁地’内外的一些阵法，但起码让他们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认知。而且，一处位于核心位置的阵法，需要用北宫家血脉的血才能开启。 “看来，需要先准备一些正经北宫家人的血。”明若挠挠下巴。 “嗯。”司皓宸点点头，随即笑问，“我们是不正经的北宫家人？” “我们根本就不是北宫家人。”明若唇角浮起一抹坏坏地笑，“你说，咱们对谁下手比较好呢？” “就北宫振海吧。”司皓宸的小本儿上还记着，那厮非要让自己去诗会的仇呢。 “咱们今晚就去吧？”明若这些天在北宫家闲得都快长毛了。 “好。”司皓宸抬手摸了摸明若的头，“过两日，带你去府外转转。” “都把我发髻弄乱了。”明若拍开司皓宸的手。 “乱了再帮你绾好便是。”技术型人才的腰杆，就是这么硬。 “……”明若也只能服气。 是夜三更天，司皓宸带着明若摸进北宫振海住的院子，这里比清秋院要小许多，也没有护院把守。 为了避免麻烦，明若给自己和司皓宸都吃了解药，然后在院中点了迷香。 随着幽香在空气中散开，原本就安静的院子，变得更加静谧。明若拉着司皓宸等了一会儿，估摸着药效已起，才往正房走去。 吱嘎一声，卧房的门被推开，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去。 “咦？”明若有些意外，卧寝里根本没有人，难道是他们的行动被发现了？ 司皓宸也蹙起眉来：“先离开这里。” 两人退出卧房，把房门关好，明若顺手把没燃尽的迷香也收回来。 出了北宫振海的院子，明若觉得既然出来一趟，总不好空手而归：“这附近都有谁住的院子？” “北宫老二夫妇住的院子就在那边。”司皓宸指了个方向。 “既然儿子不在，抽老子的也一样。”明若道。 “好。”司皓宸又带着明若摸到北宫二老爷夫妇住的院子，“院里有两个护卫。” “都在什么地方？”明若只怕人在树上，迷烟一点，直接给人熏得掉下，摔坏了手脚。 “一个在墙角，一个在屋顶上。”司皓宸回答。 “哦。”明若觉得问题不大，将刚才燃了三分之一的迷香，又点上了。 第531章二房那些事 明若改良过的迷香确实好用，两人进到院中，有如无人之境。北宫二老爷也乖乖睡在屋里，明若顺利地采到了他的血。 事情搞定，两人出了院子，直奔清秋院。 司皓宸揽着媳妇的腰，稳稳从墙头翻进院子。两人抹黑回到卧房，直接进了空间。 明若解开夜行衣的衣带，司皓宸直接将人扣进怀里，细密的吻落下来。 明若意识到，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等一下……我想起一件事……” “嗯……什么……”司皓宸的声音就在耳边，低低沉沉格外悦耳。 “那个……刚才忘记熄掉迷香了……唔……”明若被不务正业的某人打横抱了起来，“那迷香吸多了，明天整个院子的人都会起晚了……” 司皓宸不为所动，将媳妇放到床上，拨开银钩拢着的床幔：“本就不是一根整香，现在折回去，差不多也燃尽了。” “额……”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明若知道接下来就要进入，大型诗词重现现场了——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二天一早，明若捶着老腰，从床上爬起来。她现在已经不去纠结，为什么自己累得要死，司皓宸却生龙活虎了。反正，想破头，也没个结果。 生龙活虎的某只笑眯眯地走进卧房：“洗澡水已经弄好了，要不要为夫抱你过去？” “不用。”明若本想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霸气地走去浴间。结果，只能倒腾着小碎步，缓慢地飘过去…… 明若泡完‘井水’，才算真的活过来了。 司皓宸又端了燕窝粥来：“喝点粥，补一补。” 明若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接过粥，欢快地吃起来，一会儿还有工作呢，必须先吃饱了。 明若喝完粥，将炖盅一推，钻进了炼药房。之前采到的血，需要处理好再进行分装，方便以后使用。 明若将处理好的血样分装到抗凝管里，取出两管放在一边，其他的都收进医疗系统，以备不时之需。 心里还默默感谢北宫二老爷，献出了200血液。 “这两个你随身带着，万一北宫家的老头带你去禁地，不舍得放自己的血让你来，也好有个准备。”明若既希望北宫老太爷快点带司皓宸去禁地，又怕在那里出了纰漏，她想去救援都进不去。 “好。”司皓宸将两个密封好的抗凝管收起来，他能感到他的丫头在担心，伸手抚了抚明若如瀑的秀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嗯。”明若伸手圈住司皓宸劲瘦的腰，“我想回家了。” 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明若觉得自己像是一棵无根的野草，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经历了这么多，她终于找到了归属感，下意识地把云亲王府当做家。只有回到那里，才觉得舒适且安心。 司皓宸脊背一僵，他记得，小丫头刚到王府时，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想要回家…… “等把中州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就陪你回家。”司皓宸不知道媳妇说的‘家’在哪里，但从前只要说到‘家’，丫头的眼神就会放空，直觉应该在很远的地方。 “说的好像你不用回去一样……”明若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睛，“咱们这一走就是几个月，丹胥帝的圣旨，怕是要把舅舅的将军府给埋了。” 司皓宸暗暗松了口气，原来媳妇说的回家，是回王府啊…… “他既然让我出使西康，就该做好我不会轻易回去的心理准备。”司皓宸将明若圈入怀里，轻笑道，“我要是太听话，他反而会更害怕。” “……”丹胥帝居然是这种反应吗，以前究竟是被司皓宸怎么虐了？ 估计外面的时间还早，司皓宸在空间练了一套剑，两人才出来。 外面天刚亮，院子里有轻微的走动声。 明若从衣柜里取了一套浅紫色的襦裙换上，看司皓宸也换好了衣裳，才唤人送热水进来洗漱。 两人收拾妥当，准备去小花厅用膳。清风从大厨房领了今日的菜蔬肉蛋回来，瘦瘦小小的人，胳膊上挽着个超大的菜篮子，看起来有些奇怪。 清风看到公子和少夫人，将菜篮子往上掂了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明若觉得清风的样子有些好笑：“什么事儿？” 清风压低声音道：“小的刚才去大厨房领份例，听人说，福熙院出事了……” “……”明若心下一咯噔，福熙院不就是二房的院子吗？该不会是昨天迷烟熏过量，今早人都睡死了，被人发现了异常吧！ 明若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急忙询问：“二房怎么了？” 清风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小声道：“我听说是，昨夜二少爷宿在二老爷新纳的小妾屋里。今早被二老爷堵了个正着，要打死二少爷呢。 二夫人拦着二老爷不让打，推搡间，二夫人被推倒了，额头都磕破了呢……” “额……”怪不得昨晚他们摸进北宫振海的卧房，里面没人。原来，他去了福熙院啊！ 不过，这事好像自己也有责任，要不是忘了熄掉迷香，北宫振海兴许就不会睡得这么死了，“咳咳，这种消息不要四处传说了，省的以后惹麻烦。” “是，少夫人。”清风点头应是。 司皓宸看到媳妇心虚的样子，就觉好笑。是北宫振海自己跑到他父亲小妾的屋里去的，又不是他们让他去的。 司皓宸觉得，还是换个话题好了：“之前说要找护院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只找到两个合适的，随时可以领来给公子看。”说起正事，清风的声调终于变得掷地有声起来。 “嗯，一会儿就领来。”司皓宸沉声吩咐。 “是，那小的这就去接人。”清风将大菜篮子送到厨下，风风火火地出府去了。 明若想了想：“我们这么快安排人进来，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 司皓宸笑得有些奸诈：“我昨日就跟老太爷说好了，况且，今日府中出了二房那些事，正好把人们的注意力都引过去，没人会注意我们这边的。” 第532章从何而来 明若和司皓宸用过早膳，便去北宫老夫人那里请安。两人走到主院门口，便看到北宫老夫人带着四喜和魏嬷嬷出来，看着是要出门的样子。 “请祖母安。”司皓宸和明若上前行礼。 “你们来了，‘瑶华’跟我去看看你们二伯母，朗月就忙自己的事情去吧。”北宫老夫人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今天早上，两个嫡亲的儿媳一个都没过来。倒是都打发人过来，一个是头晕得厉害，下不来床。一个是磕破了脑袋，要看大夫。 “好。”明若上前扶住北宫老夫人的手臂，“祖母，我们走吧。” 来到福熙院时，北宫二夫人正倚靠在引枕上，额头缠了几圈棉纱，还隐隐有血洇出来，北宫诗诗坐在床边抹眼泪。 大夫刚为北宫二夫人包扎了额头，开了药方，嘱咐要吃几天汤药祛热毒，免得伤口溃疡。 大夫拎着药箱出门，北宫振海的生母吴姨娘，紧随其后：“大夫等一下，您也帮二少爷瞧瞧吧。” 北宫二夫人现在听到跟北宫振海相关的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早上发生那种事情，老爷就算把那小畜生打死，她都不想管。可现在他们二房式微，事情闹大了让老太爷知道，二房怕是更入不得他老人家的眼了。 “太太，老太太和少夫人来看您了。”北宫二夫人的贴身嬷嬷连忙提醒。 “母亲，您快坐。”北宫二夫人就要下床来，“小陶，沏上好的溪山银针来。” “你安生躺着吧，不必起来。”北宫老夫人按按手。 “本该媳妇去服侍母亲的，反倒让母亲来看我，这让媳妇情何以堪呐。”北宫二夫人捏起帕子抹了抹眼泪，“‘瑶华’快坐，诗诗去给你嫂子搬个凳子来。” 北宫诗诗应了一声，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自己给‘赫连瑶华’搬椅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照做：“嫂嫂请坐。” “多谢。”明若也有些意外，北宫二夫人长袖善舞从不吃亏。不知道这葫芦里又装了什么药。 几人闲话几句，北宫二夫人便起了话头：“后日是漆雕大夫人的生日，我这样也去不了。我就想着，劳烦‘瑶华’代我去为漆雕夫人贺寿可好……” 明若觉得去参加个寿宴没什么，就怕到时候会遇到赫连大夫人，穿帮就不好了：“我刚到云陵城不久，只怕耽误了二伯母的事情。” 北宫老夫人倒是很看好这个孙媳妇，也想她多在人前露露脸：“只是普通寿宴，与各府夫人小姐聊聊天，你去便是。” “那我就听祖母的吧。”明若只得应下。 北宫诗诗见到漆雕家的四少爷，心中对漆雕谨的相貌家世都十分满意。现在不知道漆雕家那边如何打算，想借漆雕大夫人的寿宴去探探口风。 没想到，母亲今早不小心磕破了头，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便不好独自前往，所以刚才哭得那般伤心。 北宫诗诗心里不愿这位从西界来的嫂子带她去漆雕家，总觉得这样会掉了她的身价。但比去不成要好些，只得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这件事敲定下来，北宫老夫人嘱咐北宫二夫人好好休息，便带着明若离开了。 “‘瑶华’不必担心，咱们与漆雕家是世交，不会有人为难你的。”北宫老夫人拍了拍明若的手，“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要是遇到淳于家的人，不必理会他们便是。” 明若微微挑眉，看来北宫家跟淳于家不大对付啊：“孙媳记下了。” 明若回到清秋院，便看到清风带着两个新来的‘护院’，熟悉环境。 “少夫人，您回来了。”清风连忙带着两人见礼，“这是咱们院里新来的护院，公子给赐了名——个高的是初一，个矮的是十五。” 十五：你自己都快成说书先生说的‘土行孙’了，哪儿来的脸说我矮！ “请少夫人安。”初一十五上前行礼。 “免礼。”明若嘴角抽了抽，真是初一和十五啊，这俩货是怎么来的！ 心中虽然好奇，但又不能直接问初一和十五，只能跑去找司皓宸。 司皓宸正装模作样地听水先生讲学，看到明若进来，冲她笑笑：“娘子是觉得水先生讲的课业有趣，也想听听么？” “是……啊……”明若翻了个白眼，师兄又不是说书，能有趣才怪。 凑到司皓宸身边，小声询问：“初一和十五打哪儿来的？” “自然是从边城而来。”司皓宸笑的很嘚瑟。 “他们怎么来的啊？”明若一脸好奇。 “我打造了战舰，又有你五哥训练的水师，手里还掌握着海阵图……运送人过来，很难吗？”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脑门，“况且，只要拿到兵符，我们就可以离开，自己有船会更方便一些。” 明若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对夫君的敬仰之情了，只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讲课这般‘有趣’，你们还在下面说小话？”水先生握着戒尺对明若道，“再不好好听课，就要打手板了。” “水先生，我再也不敢了。”明若又将后天要去漆雕家，参加寿宴的事情说了。 君澈唇角弯出一抹好看的笑：“那正好，卿炜先生刚传信过来，想要你帮漆雕老夫人看看病。我一会儿给他传信，到时候让他安排你看诊。” “行。”明若点点头，“师兄，你可别笑了，假胡子都翘起来了！” “……”又这么个耿直的师妹，君澈顿觉一头黑线。 在中州，出席正式场合，都要着曲裾。去漆雕家府宴那日，明若穿了天青色曲裾，嫌弃全套装备太繁琐，只戴了烧蓝嵌宝花冠，并两支珠花，并没用整套头面。 北宫诗诗却是盛装出席，身穿水红色曲裾，戴了整套的红宝石头面，红彤彤的一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新妇回门呢。 两人在府门外碰头，看到对方的打扮，都觉得看不下眼去。 秋水扶着自家少夫人上了马车，北宫诗诗带了两名婢女，一个扶着她上马车，另一个帮她托起长长的裙摆。 第533章矮墩墩与蛇精脸 十五看人都上了车，便做起老本行，兢兢业业地赶车。 马车在漆雕府门前停下，有人前来引领：“北宫少夫人，北宫小姐，里面请。” 也有小厮来接引马车去专门的地方停车，十五挑了个好进出的位置停好马车。 漆雕家擅长建筑和各种机关，进门便是一片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 北宫诗诗以前也来过漆雕家赴宴，但当时还没有嫁入漆雕家的心思，视角和心境也完全不同。 “嫂嫂，你家有这般精美的宅子吗？”北宫诗诗一脸倨傲，仿佛现在已经是漆雕家的主母一般。 “有啊。”无论云中殿还是云亲王府，都比这里恢弘华丽，所以，明若并没被漆雕家这宅子震撼到。 “呵呵。”北宫诗诗只觉得这西界来的女人，在打肿脸充胖子，心下的不屑更甚几分。 明若也懒得管北宫诗诗怎么想，来到正厅，见过今日的寿星漆雕大夫人，将北宫家的贺礼送上，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就只能等着卿炜先生接下来的安排了。 正厅中，已经到了不少夫人小姐，北宫诗诗找了平日聊得来小姐们说话。明若本来也不喜与陌生人寒暄，乐得清闲，默默喝茶。 “你就是北宫大傻子娶的媳妇？”一道娇憨中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若垂着眼眸，连个眼神也没给对方。 “喂，你是聋子吗？”那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天聋配地哑，倒是很登对。” 明若眼眸微眯，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个身穿橘色曲裾的矮墩墩，远远看去像个橙子：“你是同我说话？” “不然呢？”矮墩墩扬起一张银盆脸，“除了你，还有谁会嫁给傻子。” 明若看这矮墩墩年纪已经不小了，却还梳着未出阁的发髻，唇角勾起一抹坏笑：“能嫁出去总比嫁不出去要强些，况且，我家夫君也不是傻子。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位小姐多积点口德，兴许将来能找个好夫家。” “你！”嫁不出去就是淳于爱心中的痛，但碍于她是淳于家的大小姐，平日大家只在背后议论，并不会当面说。 这时一个身穿秋香色曲裾的瘦高妇人，走过来：“我家爱爱只是性子率真，北宫少夫人又何必如此刻薄？” 明若看到这妇人的倒三角脑袋，只想冲她喊一句：妖精，快把爷爷还给我！ “敬人者，人恒敬之。”明若冲‘蛇精脸’妇人微微一笑，“我只是性子率真，这位夫人千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淳于二夫人被自己的话堵了回来，差点气得倒仰：“你！” 明若本来觉得这一个矮墩墩一个瘦高高，完全不像一家人，但看鼓着腮帮子的蠢样子一模一样，倒像一家人了呢。 漆雕大夫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正要过来打个圆场，便看到漆雕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走了过去：“请北宫少夫人安，我家老夫人想要见见您，不知少夫人可愿一见。” 明若看到这老嬷嬷腰间系了一块云中殿的玉牌，估计是卿炜先生派来的，便点点头：“有劳嬷嬷带路。” 漆雕老夫人上了年纪，一般宾客都是不见的。现在却要见北宫家的少夫人，大家都挺意外的。 北宫诗诗立马来了精神，如果自己入了漆雕老夫人的眼，那她与漆雕家四少爷的婚事，岂不就十拿九稳了！ “嫂嫂，我与你同去给漆雕老夫人请安。”北宫诗诗热络地挽住明若的手臂，看着两人感情极好。 北宫诗诗是去给漆雕老夫人请安，明若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你的裙子长，走路当心些便好，不用扶我。” 北宫诗诗为了好看，今天特意穿了一条有拖尾的裙子，确实行动不便。但为了自己的将来，还是咬咬牙紧紧跟了上去。 漆雕老夫人的院子位于宅子的中心位置，可见漆雕家的人，都十分尊敬这位老夫人。 嬷嬷引着明若来到漆雕老夫人的卧房外面，明若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药味了。 “北宫少夫人，里面请。”老嬷嬷亲自打起帘子，顺便给立在廊下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明若走进室内，北宫诗诗裙摆长走得慢，跟明若差了一大截，等她来到廊下时，就被婢女拦下了：“北宫小姐，老夫人在与北宫少夫人说话，请您在偏厅稍后片刻。” 北宫诗诗虽然心下不满，但也不敢在漆雕老夫人院中造次，只得老老实实在偏厅等着。 明若走进内室，便看到漆雕老夫人躺在床榻上，卿炜先生陪在她身边。 “七爷，北宫少夫人到了。”老嬷嬷低声通传。 卿炜先生起身见礼：“有劳了。” “先生客气。”明若从‘袖袋’中拿出医药包，取出脉枕为漆雕老夫人诊脉。 漆雕老夫人其实就是老年三高，之前应该还中风了。现在症状缓解不少，应该是用到水魂草的那副药确实有奇效。 明若将自己的诊断一一告知，卿炜先生连连点头：“确实如此，之前我母亲已是人事不省，后来吃了用水魂草做药引的药，才好了许多，也能进些粥食了。” “以目前的条件，算是恢复得不错。”明若取出针包，“我给老夫人施一套针法，卿炜先生最好可以记下来，之后每日为老夫人施针。” “这个……”卿炜先生虽然也识得草药，但多是为了制毒药、解药，这治病救人，他真是不擅长。 “你找个大夫来学也成。”明若看到卿炜先生的表情，就知道他大概不通此道。 “好好。”卿炜先生请了平日为老夫人医治的大夫，来跟明若学针灸。 一套针施完，将近一个时辰。明若又开了一张养血清脑的方子，想到卿炜先生这一路上对他们都很是照顾，又为漆雕老夫人制定了详细的康复计划跟合理的饮食餐单。 “这一整套治疗方案，只要能坚持下来，三个月就能见到很好的康复效果了。”明若又附赠了一瓶药，“老夫人要是觉得不大舒服，就吃一丸这丹药。” 第534章祖坟的钥匙 “多谢。”卿炜先生接过丹药，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墨玉如意，交给明若，“这个，就当是诊金吧。” 明若看了看手中的‘玉如意’，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今天这是《葫芦娃》主题午宴吗——如意如意，顺我心意，快快显灵？ 卿炜先生见明若并不知道这‘如意’的用途，只得继续解释：“漆雕家擅长建造和设计机关，前朝皇陵都是由漆雕家负责修建的。” 明若看看手中的‘如意’，再想想卿炜先生说的话，微微挑眉：“先生的意思是，这如意与前朝皇陵有关？” “这是打开地宫密道的钥匙，通过密道，可以进入陵寝。” 明若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修皇陵时留条密道，还弄了钥匙，这是要盗墓的节奏啊！ 卿炜先生看到明若姑娘的眼神，就知道她想歪：“咳咳，漆雕家断不会做‘监守自盗’的事情，只不过，并不是每一位帝王都是仁君，也有少数会令督建陵寝的官员随葬。世家都会为将来的发展留条后路，毕竟，可以督建陵寝的，都是族中精英……” “哦。”明若虽然还是不明白，卿炜先生为什么要给自己一把，司皓宸家‘祖坟’的钥匙。但这终归是司皓宸家的东西，她就先收着吧。 卿炜先生将事情交代清楚，便唤了嬷嬷进来，让他将明若送回前院的宴厅去。 明若跟着嬷嬷走出卧房，北宫诗诗听到动静，提着裙摆走过来：“嫂嫂，你带我进去给老夫人问安吧。” “老夫人身子不大爽利，已经歇下了。老奴会将北宫小姐的心意转达给老夫人的。”嬷嬷做了个‘请’的手势。 北宫诗诗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上明若的脚步，当然，嘴也没闲着：“嫂嫂，你在漆雕老夫人房中待了那么久，都做什么了？” “闲话家常而已。”明若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只不过，漆雕老夫人听说，我嫁入北宫家后，夫君身体日渐康健，府中也欣欣向荣，觉得我是有福之人，想多同我说说话，沾沾福气罢了。” 碍于漆雕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还在，不好直接怼人，北宫诗诗气得直磨牙。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么上赶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明若笑得眉眼弯弯：这不是你早前没遇到我嘛~） 嬷嬷将明若带入宴厅，漆雕大夫人问起，嬷嬷只说，老夫人很喜欢‘北宫少夫人’，老夫人让大夫人好好招待。 漆雕大夫人便将明若安排到主宾席，北宫诗诗也算沾了‘北宫少夫人’的光，跟着明若混了个好位置。 午宴结束，漆雕老夫人那边，又送了好些礼物来。漆雕大夫人见婆母如此看重‘北宫少夫人’，也拉着明若说了好些话，说与明若一见如故，也送了些礼物。 北宫诗诗没在漆雕大夫人的邀请之列，等了一会儿便有些不耐烦，带着自己的婢女往府门口走去。 漆雕家对宾客的‘招待’也是很细致了，专门给车夫安排了休息的茶房，提供热水和点心。 十五为了打探云陵城各府的消息，在茶坊里混了大半日，直到有人来找他，说北宫家的主子出来了。 十五赶紧去赶车，来到马车旁，发现车厢下面有稀碎的木屑。十五钻到车下一看，发现车轴被人锯断一半，这样子走到半路，车轮就得飞出去。 十五往四周瞧了瞧，找到旬邑所在的位置，就过去了：“谁干的？” 旬邑倒是有些意外，十五这小子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没想到洞察力还挺敏锐的：“淳于家的车夫做的，已经送信儿回去了，一会儿王爷就会派马车过来。” “行，我先去跟夫人说一声，省的夫人着急。”十五想着，这车轴不会马上就断，先把车赶过去，夫人在车上等，总比在门口等要好些。 十五将马车赶到漆雕家正门，只看到北宫诗诗主仆三人。 十五倒是没多想，只以为是北宫诗诗她们先出来的，放下脚凳，让她们上车。 北宫诗诗被两名婢女服侍着上了车，便道：“回府。” 十五眉毛跳了跳：“少夫人还没出来呢。” “先走吧，她在同漆雕夫人说话，看咱们走了，漆雕夫人自会安排马车送她回府。”北宫诗诗的语气十分轻蔑，“本小姐的事情还多着呢，可没工夫等她。” 北宫诗诗说完，十五却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开什么玩笑，接送你都是顺带的，是谁给了你鸠占鹊巢的勇气？ “本小姐还指使不动你了！”北宫诗诗掀开车帘，怒目瞪着十五。 “正是。”十五不卑不亢道，“小的是公子买回来的，便只听公子的话。大小姐要是想先走，那就另请高明吧。” “你！”北宫诗诗虽然看这车夫有些面生，却没想到，他是‘北宫朗月’的人！ 北宫诗诗眼珠一转，与婢女耳语几句，那婢女下车后，便进了漆雕家。不一会儿，便从漆雕家借了个车夫来。 十五知道这马车走不了多远就得散架，便没阻拦，看着北宫诗诗得意洋洋地离开。 “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吧。”十五挠挠头，表示上赶作死的人，根本不值得挽救。 明若带着秋水出来时，只见十五在府门前候着。十五上前说了大小姐先让人赶着车走了，并没说车轴的事情。 由于漆雕老夫人和漆雕大夫人送了不少东西，明若是由漆雕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带了小丫头送出来的。听闻此事，连忙道：“少夫人请稍等，老奴这就安排马车送您回去。” “嬷嬷不必忙乱，小的已经送信回去了，公子一定会派马车来接少夫人的。”十五说着，便看到初一赶了马车往这边来，“这不，已经来了。” “那就好。”嬷嬷等着马车停下，先请‘北宫少夫人’上了车，才让小丫头把礼物放到车上。 “多谢嬷嬷。”秋水也很会办事，打赏了银瓜子，“我家少夫人请嬷嬷和妹妹们吃点心。” 第535章老天爷有眼 明若一上车便看到司皓宸坐在马车里：“夫君来接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有人欺负娘子，为夫自然要为你做主。”司皓宸沉声道，“我们往洒金街去逛逛。” 洒金街是云陵城的一条商业街，有许多卖精致小玩意儿的店铺，城中小姐多半都喜欢往那条街上逛去。 明若发现，中州与四国相比，民风要更保守一些。男女一起走在街上，都是男子在前，女子在后，两人间隔三尺远。 当然，也会有人离得稍微近些，但也是前后走着。 ‘北宫少夫人’是在西界长大，这件事在云陵城世家圈子里并不是秘密。所以，不懂中州规矩的‘北宫少夫人’，自然是要跟‘北宫大少爷’并肩而行的。 各种店铺逛下来，明若觉得，中州人骄傲也是有些底气的。在有些方面，中州的生产力和技术水平，确实领先于四国。 比如说，中州的纸张更为坚韧洁白，四国最好的宣纸，在中州只能算是中等。 还有熔炼金属的工艺，中州已经出现了，比较接近于‘钢’的金属。只不过，就算是在中州，这种金属打造的兵器也很昂贵，并不能普遍使用。 在四国被称为‘圣药’，或是很珍惜的丹药，几乎每个药铺都能买到，价格也不便宜就是了。 中州在明若看来，就是个贫富差距十分悬殊的地方。所谓的世家大族，掌握了巨额财富和先进的技术，生活水平远高于四国的世家。 但普通人过的日子，与四国民众几乎没有差别。中州的‘好东西’有很多，但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所以，‘有’或者‘没有’对他们来说，就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明若买了不少精巧的小玩意儿，打算带回去送人，也有给自己玩的。拎包小弟十五，恨不得变成章鱼哥，反正两只手根本不够用了。 “你先把这些放到马车上，我们去茶楼歇歇脚，你一会儿到那儿去找。”明若指了指对面的茶楼。 “好。”十五倒是不担心找不到，暗卫间有特殊的联络方式，旬邑他们跟着主子，他就肯定能找着。 明若和司皓宸慢慢走进茶楼，要了包厢坐下，点了茶水和几样招牌糕点。 明若拈起一块芙蓉糕，咬一口，松软香甜。想着北宫老夫人应该会喜欢，便让秋水去打包了一份，一会儿带回去给北宫老夫人尝尝。 明若倚在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景。忽听得一声马匹嘶鸣，闻声看过去，只见一匹拉车的马忽然栽倒，连带着车厢前倾，一颗巨大的‘橙子’从车厢里滚出来，发出一声惨叫。 街上人多，那边动静又大，很快就围了一圈人来看热闹。 淳于爱原本在车里吃着点心，忽然从车里栽出来，完全是懵的。 丫鬟将她扶起来时，她嘴里还叼着一截麻花，看着十分滑稽。 淳于二夫人由于身材高挑，刚好卡在车厢里没摔出来，但额头磕在车框上，起了个青包。 “这是谁家的小姐啊，看这样子，该不会是傻子吧？” “应该不是小姐吧，大家闺秀哪有吃麻花一口吃半个的……” “看这穿戴，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呢，吃这么急许是饿了……” “呸。”淳于爱赶紧将嘴里的半截麻花吐出来，这一下摔得，这破麻花差点直接捅她嗓子里！ “呀……这有钱人家的小姐，未免也太粗俗了……”人们又纷纷议论起来。 “噗……噗……”淳于爱终于清理好嘴巴，一手叉腰冲众人怒吼，“都给本小姐闭嘴！本小姐也是你等贱民可以议论的？ 我爹是城主，你们再敢乱嚼舌根，本小姐就让我爹把你们都关进大牢！” 淳于二夫人听到女儿的话，恨不得再将那麻花塞进她嘴里去！人们原本不知道是什么人出了这么大的丑，她这一报家门，岂不是全城的人都会知道——城主府的小姐不但当街摔了个四仰八叉，还一口能吞半根大麻花，这以后还能嫁出去吗？ “还不快去把小姐带回车上来！”淳于二夫人捏着眉头，吩咐身边的婢女。 此时车夫已经将马车扶好，只是那马摔得有些重，一时站不起来，不能再拉车了。 婢女扶着淳于爱上了马车，淳于二夫人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车夫其实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好好地赶着车，马匹忽然毫无征兆地摔了：“大概是马踩了石子打滑，不小心摔倒了。” “先回府再说。”淳于二夫人实在不想再看吃瓜群众指指点点。 “马一时走不了，还得再看看情况……” “城主府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连车都赶不好……”淳于爱在车里骂骂咧咧。 淳于二夫人只想堵上这蠢孩子的嘴，她是还嫌自己的名声不够坏吗，回府之后再骂都不会：“你先少说两句！” “本来就是……”淳于爱见母亲沉了脸才闭嘴。 十五蹲茶楼的廊檐下看了半天热闹，只觉得淳于家的小姐可真皮实，从马车上滚下来，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难道是肉厚会格外抗摔？ 旬邑对十五是真心服气了，去放一趟东西，顺道还能把仇报了，这脑子是真机灵。 “淳于小姐是把拉仇恨的好手……”明若觉得，淳于小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完全得益于她有个当城主的爹。 “不用理那蠢妇。”十五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司皓宸的眼睛，但他并不打算跟媳妇说，就让媳妇以为是老天有眼吧。 这边淳于爱摔出了马车，那边北宫诗诗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北宫诗诗虽然没摔出马车，但却没淳于爱皮实，在车里扭了脚。 好在当时离北宫家已经不远了，婢女回府叫了人，用轿子将北宫大小姐抬回府去。 北宫二夫人看女儿早上好好的出门，下午却瘸着脚回来，登时就不乐意了，跟婢女抱怨：“少夫人是怎么看顾诗诗的？” “当时……少夫人，并不在马车上。”婢女低声嗫嚅。 第536章一家有女求百家 北宫二夫人不由皱起眉来：“怎么回事？” 婢女垂着头，把事情跟自家夫人说了一遍。 北宫二夫人听完，也顾不得心疼女儿扭伤了脚，直接数落起人来：“你早起出门没带脑子吗？既然漆雕家的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喜欢她，你直接让人把车赶回来，让她们怎么看你？” 北宫诗诗在漆雕老夫人院里就气昏了头，哪里还能想这么多。心下知道是自己草率了，但还要为自己辩解一二：“我在漆雕老夫人院中枯坐了一个时辰，都没能进去请安，实在忍不住脾气了嘛……” “你这么做，除了让人说你不懂事，还有什么好处？没了马车，她就回不来吗？”北宫二夫人叹了口气，“她要是去老太太那里告状，老太太还会训斥你。” “我……”北宫诗诗心里很不服气，但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北宫二夫人偏头看向婢女，“记好了，大小姐的脚是在漆雕家就扭到了，实在疼得忍不住，才先回府的。” “是。”婢女连忙应下。 “打发个小丫头去府门口看着，少夫人一回府，就回来禀告。”北宫二夫人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小陶，开小库房取一匹妆花缎来。” 北宫诗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一个从西界来的女人见过什么好东西，干嘛送妆花缎给她！” “你要是有她一半的本事，我也不用搭匹妆花缎进去。”北宫二夫人也很无奈，漆雕家那边还指望‘赫连瑶华’去描补呢。 “哼！”北宫诗诗将脸别向一边，自己哪里不如那没见识的女人了，“大夫怎么还没来？是要疼死我吗？” “大夫来了……”廊下的婢女连忙通传。 明若和司皓宸在酒楼用了晚膳才回府，两人下了马车，门房小厮殷勤地取了灯笼来：“天色暗了，大少爷和少夫人打着灯笼走吧。” “多谢。”秋水接过灯笼在前头引路。 两人回到清秋院，司皓宸换了身衣裳，就去小书房，跟北宫老太爷学习去了。 明若沐浴完，换上家常衣裳，坐在妆台前，让秀橘帮着绞干头发。 “少夫人，二夫人来了。”听雨进来通传。 “先请二伯母去花厅坐吧。”明若微微挑眉，下午在茶楼吃点心时，十五说了淳于家车夫锯了车轴的事情。 她还没顾上问北宫诗诗的怎么样了，北宫二夫人这就找来了？ 北宫二夫人刚端起茶杯，就看到明若袅袅娜娜地走进花厅——上身穿一件月华锦的衫子，下面是素帛制的裙子，长发只用发带松松绑着，一看就是沐浴完，准备歇下了。 虽是这般寻常的打扮，却更衬出了‘清水出芙蓉’的好容颜，北宫二夫人都看得出神了。 明若跟北宫二夫人行了礼，笑着说:“二伯母这个时辰来，是有什么事吗？” “今天倒腾柜子，找出一匹颜色鲜亮的段子来，想着正适合你穿，就想给你送过来。”北宫二夫人适时地叹了口气，“不曾想诗诗在漆雕家扭到了脚，回来后一会儿擦药酒一会儿吃汤药，好不容易安生下来，我才抽空过来了。” “啊？”明若做出惊讶的样子，“听二伯母这么说，是伤得厉害了吧，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伤到了筋骨，得好好养着。脚踝肿了这么高，看着都揪心呢。”北宫二夫人痛心疾首道，“诗诗疼得忍不住了，便先坐了马车回来，也没等你…… 无论如何，这事都是诗诗不对。瑶华，二伯母代她给你赔礼了。” “二伯母这就言重了，诗诗受了伤，自然是看大夫更要紧。”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北宫二夫人这脑瓜子，不去做‘危机公关’，真是屈才了。 “瑶华，来看看，这料子你喜不喜欢。”北宫二夫人将那锦缎拿到明若面前，“这花色是今年的新样子呢。” “二伯母真是太客气了，诗诗正是说亲的年纪，这么好的料子，该给她裁新衣裳才是。”明若推测北宫二夫人这衣料可不是白送的，故意往‘亲事’这边说。 北宫二夫人对明若的上道很满意，顺着往下唠：“说起亲事呀，漆雕家的四少爷倒是很不错，漆雕大夫人前些日子，也忙着给他四处相看呢。” “是吗？我今天倒是听漆雕大夫人说，已经定下了兰家小姐，这一两天就要下聘了呢。”漆雕大夫人送了那么多礼物，这话肯定得给她带到了。 “啊？”北宫二夫人听到这消息直接傻眼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吗，那倒是挺快的，呵呵呵。” 北宫二夫人闲话几句就要离开。忽然想到，从前北宫家跟赫连家没多少往来，搭不上线。现在，‘赫连瑶华’都嫁到北宫家了，那诗诗也可以嫁到赫连家去啊。 赫连决是赫连家认可的继承人，诗诗嫁过去，以后就是家主夫人了：“瑶华啊，赫连大公子还没成亲，怎么也不见你大伯母张罗呢？” 明若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别人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北宫二夫人这是‘一家有女求百家吗？ “我只在本家住得时间不长，不知道大伯家的事情呢。”明若跟赫连决没仇没怨的，断不能把又蠢又坏的姑娘介绍给他，姐三观正着呢。 北宫二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北宫朗月’回来了。原本毫无存在感的一个人，现在竟隐隐有了上位者的气息。放任他继续丰满羽翼，他们二房还能有一点机会吗？ “二伯母怎么来了？”司皓宸微微眯了下眼睛，虽然只是一瞬，但这女人眼中的敌意太重了。 “二伯母来给我送衣料来的。”明若笑着回答。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北宫二夫人起身告辞。 回福熙院的路上，一直在想，要是‘北宫朗月’还是傻的就好了。既然他不傻了，那就不该活着了…… “她来做什么？”司皓宸牵着媳妇回卧房。 第537章初入禁地 “开始想让我去漆雕家为北宫诗诗美言几句，后来听说漆雕谨要定亲，就打起了赫连决的主意。”明若觉得自己总结得已经挺到位了。 “麻烦。”司皓宸不满地哼了一声。 “嗯。”明若也觉得北宫家这些事很麻烦，都老实在自己院子里待着不好吗？非要每天上蹿下跳的，“对了，有件重要的事情还没告诉你。” “嗯？”司皓宸顿住解外袍的手，偏头看向媳妇。 “咱们进空间去。”明若把卧房的门栓上。 “难得娘子主动邀为夫进空间去。”司皓宸的眼睛亮晶晶的。 明若直接丢了两剂白眼过去：“跟你说正经事呢！” 司皓宸管理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些：“咳，你说。” “正是卿炜先生付给我的诊金。”明若将那墨玉如意拿出来，“他说这是前朝皇陵密道的钥匙，从密道也可以进出陵寝……你需要进去皇陵吗？” 司皓宸点点头：“穆宗皇帝入葬时，将传国玉玺带入了陵寝。我之前确实想过进陵寝取出玉玺，但君澈去探过路，很难不惊动旁人就打开陵寝。” “有很多人在那里守着吗？”明若大胆推测，“他们都想要玉玺？” “嗯。”司皓宸将明若圈进怀里，“所谓名正才能言顺，世人将传国玉玺视为‘天命所归’，有野心之人，自然想要据为己有。” “哦。”明若将墨玉如意放到桌上，“卿炜先生说，那密道是漆雕家为保全族中精英留的后路，开启应该不会有太大动静。” “若儿就是我的小福星。”司皓宸将媳妇抱得更紧了一些，“为夫定要好好奖赏娘子一番。” 明若直觉司皓宸是要开车，连忙拒绝：“小事而已，不足挂齿，奖赏就不必了。” “那怎么行呢……为夫是知恩图报的人……” 明若无语望天，她就是个死阿宅，不想每天都练马拉松，长跑冠军求放过啊！ 北宫诗诗听说漆雕家去兰家下聘，聘礼整整排了一条街，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只不过，她的脚确实伤得有些重，待在床上动弹不得，也只有气得垂床的份儿。 北宫二夫人见女儿如此失态，一边教导她要喜怒不形于色，一边安慰：“云陵城各世家的好男儿多着呢，比如说，赫连家的大公子，就很不错。” 由于被‘赫连瑶华’虐了几次，北宫诗诗听到‘赫连’两个字就觉得烦。但转念一想，如果她嫁给赫连决，‘赫连瑶华’见了她，就得叫长嫂…… 只要想想，都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明若早起跟司皓宸一起去北宫老夫人那里请安，北宫老太爷说要带司皓宸去山里转转。 听说要去山里，明若就有些担心，放出玲珑跟着司皓宸。 “他们进去山里，估计傍晚才能回来，‘瑶华’就留在这里，同祖母一起用午膳吧，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北宫老夫人拉着明若的手道。 “好啊，祖母别嫌我吃得多才好。”明若笑着说。 “哈哈哈，放心，祖母这里饭菜管饱的。”北宫老夫人都被明若逗乐了，“‘朗月’上次送来的芙蓉糕很好，松软香甜还不粘牙，比顺香斋的还要好些。” “祖母喜欢吃，我这就打发人买去。”明若让秋水去买点心，然后便有些失神。 “瑶华是有什么心事吗？”北宫老夫人道。 “夫君跟祖父去山里，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呀？” “傻孩子，那座山是北宫家的禁地阵法遍布。对外人来说，十分凶险。但有你们祖父带着，是不会有危险的。”北宫老夫人拍了拍明若的背，让她放心，“咱们北宫家能世代沿袭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布阵’、‘破阵’的本事。而且，‘朗月’第一次进山，你们祖父也不会带他进去太远，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哦。”明若觉得老夫人说得很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慌慌的。 司皓宸跟着北宫老天爷来到禁地入口，老爷子道：“之前，你学的都是‘纸上谈兵’，今日就带你去见识一下真实的阵法。” “好。”司皓宸点点头。 “进去之后，要好好跟着老夫，切不可乱走。”北宫老太爷嘱咐道。 “孙儿记下了。”司皓宸连忙应下。 两人一前一后从入口进入，谁都没留意，衣袍拂过一丛看起来像是蒿草的植物，衣摆沾了些花粉样的粉末。 北宫老太爷跟司皓宸讲着外围布置的阵法，基本都是司皓宸和君澈探过的，没什么新的收获。 ‘大孙子’不但对阵法的领悟能力很强，还能举一反三，北宫老太爷非常满意。进度也加快不少，渐渐来到司皓宸和君澈还没探到位置。 “这里是一处七星北斗阵，你来看看，可能找到阵眼所在？”北宫老太爷将司皓宸让到前面。 这处阵法虽然比前面的要复杂一些，但司皓宸还是能一眼看出阵眼所在。碍于‘北宫朗月’初学阵法，不宜表现太过。司皓宸故意在与阵眼相去甚远的地方摸索许久，一点点地往阵眼的方向推移…… 就在司皓宸觉得时候差不多时，林间忽然响起一声声狼嚎，大概有五六匹狼向他们这边包抄过来。 司皓宸马上警觉起来——这是意外，还是北宫老太爷的故意试探？ 北宫老太爷顿时惊慌起来，他经常在这山中‘闭关’，从来没遇到过狼！今天他没打算深入，所以只带了两个护卫。 这种时候，完全没必要硬碰硬，北宫老太爷当机立断：“‘朗月’，我们先离开这里！” 司皓宸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不能在北宫老太爷面前暴露武功，避开狼群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名护卫听命护送北宫老太爷和司皓宸离开，可这群狼似乎是有目的地进攻，在后面紧追。 一起走是不可能了，两名护卫拖住狼群，为司皓宸和北宫老太爷争取逃脱的时间。 司皓宸觉得有些奇怪，那些灰狼，明明碍于玲珑的威压不敢靠得太近，却又不肯放弃是怎么回事？ 第538章 命够硬 司皓宸想着，要怎么做才能处理掉紧追不舍的狼群，又不引起北宫老太爷的怀疑。便有两匹冲到近前，朝着他们扑过来。 北宫老太爷当了这么多年家主，虽然处于危急时刻，也能当机立断，做出最有利的决断。 他将司皓宸往出口的方向一推，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恶狼：“你出去叫人来！” “祖父……”司皓宸要是跑了，北宫老太爷怕是就要葬身狼口了。 “别管我，快走！”他已行将就木，就算侥幸逃脱，也不可能再护北宫家几十载。 眼见两匹狼冲着北宫老太爷扑去，司皓宸从袖袋里摸出一包迷药，冲狼撒出去。 玲珑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狐疑地看着霸霸：明明能一掌把狼拍死，为啥要用迷药呀？而且，这迷药是给人用的，对狼的效果不大啊…… 这不是嘛，狼只是动作有些迟缓罢了。原本挥向北宫老太爷腰部的爪子，落在了小腿上。北宫老太爷，却结结实实被放倒了。 司皓宸给玲珑打了个‘抹杀’的手势，玲珑秒懂：霸霸，就让本宝宝来保护你吧！ 玲珑解决掉那两匹狼，司皓宸将衣摆撕下一条，给北宫老太爷简单地包扎了伤腿，然后将人背起，走出禁地。 唤来时常跟着北宫老太爷入禁地的护卫进去救援，一边派人回去传话，一边赶紧带着北宫老太爷回府。 司皓宸和北宫老太爷回到主院时，老太爷在禁地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四房人都到齐了，在正堂焦急地等待着。 听通传说，老太爷和大少爷回来了，众人在北宫老夫人的带领下，都来到院子里。 只见‘北宫大少爷’背着祖父走进来：“祖母，大夫到了吗？” “还没来，你祖父怎么样？”北宫老夫人一边跟着司皓宸往卧寝走，一边询问。 “小腿被狼挠了一爪子。”司皓宸走到床边，北宫大老爷和二老爷，七手八脚地将父亲抬到床上。 司皓宸在路上已经给老太爷服了迷药的解药，老太爷刚被安顿好，便悠悠醒转过来。 司皓宸简单跟大家交代了在山中的遭遇，也说明自己先洒了迷药，又洒了毒药才侥幸带着祖父逃离狼口。 北宫二夫人和北宫二老爷眼底的情绪，都十分复杂——这小子的命，真是够硬的啊！ 众人听的一阵唏嘘，只有北宫振海出来挑事：“既然长兄身上带了药粉，为何不早点拿出来？要是早点用上，祖父就不会受伤了……” 司皓宸眼眸微眯，将目光落在北宫振海被他爹揍得鼻青脸肿的脑袋上：“为兄带的药粉有限，自然要寻到有把握的时机才能出手。” 北宫二老爷原本觉得北宫振海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但被‘北宫朗月’一反驳，就显得自己儿子格外蠢钝，恨不得再上去抽他一顿。 北宫老太爷一睁眼，就看到北宫振海那猪头一样的脑袋，便觉得心烦。 朱管家迈着小短腿‘滚’进来：“老太太，大夫来了。” “让大夫进来医治，你们都出去。”北宫老太爷沉声道。 “父亲，您醒了，感觉怎么样？”北宫二老爷马上凑到床前。 “别吵吵！”北宫老太爷直接闭上了眼睛。 “先让大夫为父亲诊治，咱们出去等吧。”北宫大老爷倒是很会察言观色。 北宫二老爷还想在父亲跟前做个大孝子，奈何父亲都不搭理他，只得悻悻地跟着大哥出去。 老太爷虽说让他们出去，但几房人也不能真就走了，都留在外间静候医生诊断伤情。 北宫老夫人留在内室，看着大夫用剪刀将包扎紧实的布条拆开，用温水洗去血污，小腿上呈现出三道五寸长的抓痕。好在那狼当时应该已经中迷药，伤口并不深，不至于皮肉外翻。 大夫清创之后，给伤口撒上药粉，然后用棉纱包扎起来。 “这伤需要每日换药，在下再留个退热的方子，要是夜间发热，就煎一剂服下。”大夫到外间写药方去了。 “老朱，你去前头收拾间客房，留大夫住下。”北宫老夫人吩咐。 “是。”朱管家领命而去。 “朗月，你怎么样，要不要给大夫瞧瞧？”北宫老夫人听大夫说老头子没事，又紧张起‘大孙子’来。 “不必，孙儿没事。”司皓宸摇摇头，又接着说，“那两名护卫应该伤得不轻，快让大夫去看看。” 北宫老太爷听到‘大孙子’话，心下十分满意：“‘朗月’回去歇着吧。” “孙儿换身衣裳再来。”司皓宸道。 “祖母。”明若想跟北宫老夫人告罪，先跟司皓宸回去一下。毕竟，北宫家的一把手受伤，所有人都应该守在这里。 北宫老夫人先开口道：“‘瑶华’陪‘朗月’回去吧，替祖母好好瞧瞧，是不是真的没被伤到。” “好。”明若如愿以偿地跟司皓宸一起回去了。 司皓宸的衣袍不但被他撕了一块，还蹭了些血迹。将脏了的袍子脱下，接过媳妇拿过来的新衣裳换上。 司皓宸系好腰带，看明若正在翻看他换下来的衣袍：“摆弄它做什么，怪脏的？” 由于北宫朗月习惯穿白衣，司皓宸现在也只能跟着穿白色的衣裳。 明若指着左侧的衣摆道：“你看这是什么？” 雪白的衣料上，染了些浅绿色，像是不小心蹭到了草汁。 司皓宸往山里走了一趟，白衣本就不耐脏，若不是明若指出，他根本不会注意。 不过，既然媳妇问了，肯定不是一般的草汁：“是什么？” “这是狼蕨花的花粉。”明若不由蹙起眉来，“它的味道人类不易察觉，但狼却很敏感。对狼来说，相当于挑衅。” 司皓宸虽然觉得山中遇狼不是意外，却也没有直接证据：“狼蕨花长什么样子，若儿可以画出来吗？” “可以。”明若拿出自制铅笔，用素描的手法画了一丛很写实的狼蕨花。 司皓宸将狼蕨花的图样收入袖袋，冲明若微微一笑：“娘子，我们再去看看祖父吧。” 第539章 你知错吗 “好。”明若让秋水带上一盅清热解毒的绿豆汤，便往主院去了。 司皓宸和明若来到主院时，其他人已经被北宫老夫人打发回去了，只留了北宫大夫人侍疾。 “祖母，母亲。”司皓宸和明若上前行礼。 “你祖父不是让你回去歇着，又跑来做什么？”北宫老夫人道。 “孙儿带了绿豆汤来，祖父现下如何了？” “朗月，你进来。”北宫老太爷听到‘大孙子’的说话，便唤他进去。 司皓宸端着绿豆汤进去内室，北宫老夫人转而问明若：“‘朗月’没受伤吧？” “大概是在山里的时候撞上了什么，身上有些淤青。”明若觉得，要是司皓宸一点伤都没受，有些不太符合北宫朗月的人设。 “伤的重不重？”北宫老夫人追问。 “不大要紧，擦些药酒就好了。” “那就好。”北宫老夫人终于放下心来，“你们祖父经常往那山里去，从未遇到过狼群。这又不是冬天，狼也不至于饿得下山觅食……” 明若不知道北宫老太爷对‘狼蕨花’是什么态度，便不打算跟北宫老夫人说这个：“以后祖父要再进山，定要多多带了人去。这山高林深的，指不定藏了什么猛兽在里面。” “瑶华说的对。”北宫老夫现在也是心有余悸，这次要是带的人足够多，也就不会发生这事了。 北宫老太爷虽然腿受了伤，但精神还好。司皓宸进入内室，他正倚在床头，并没睡下。 “祖父。”司皓宸从袖袋里拿出一条染了狼蕨花粉的衣料，并狼蕨花的图样一起递给北宫老太爷，压低声音道，“‘瑶华’在西界见过这种叫狼蕨花的植物，只要粘上这花粉，遇到狼就会被攻击。” 北宫老太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叫南方进来见我。” “是。”司皓宸将北宫老太爷的心腹护卫带了进来。 “主子。”南方单膝跪地。 北宫老太爷将衣料和图样都交与南方，让他仔细调查。 半下午时，南方就查到一些事情，先回来禀报：“主子，属下确实在禁地入口的地方，找到一株正开花的狼蕨花。 属下看那株狼蕨花有些打蔫，便仔细查看，发现土层有新翻动的痕迹，应该是被人刚移栽过去不久的。” “哼！好精巧的手段！”北宫老太爷冷哼一声，“给老夫仔细地查，老夫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惦记老夫的命！” “属下定会全力以赴。”南方领命而去。 掌灯时分，明若和司皓宸才回到清秋院。明若今天在北宫老夫人身边绷了一日，回来就趴在桌子上装狗带。 司皓宸也坐下来，帮媳妇按摩肩膀：“娘子今日辛苦了。” “嗯。”明若宁愿去药田干一天活，也不想仪态端淑地坐一整天，“查到是什么人下的手吗？” “还没。”司皓宸手上的动作不停，语气倒是很轻松，“左不过就那么几个人——‘北宫大少爷’和‘北宫老太爷’都出了事，谁得到的好处最多，便是谁做的。” 按照这个逻辑，符合条件的还真就不多。‘北宫朗月’出了事，不但对北宫大老爷没有一点好处，还会断了他成为家主的希望。至于三房和四房，就算‘北宫大少爷’和‘北宫老太爷’都在禁地丧命，家主之位也落不到他们头上。 明若微微眯起眼睛：“是二房的人！” 是夜，趁着月黑风高，北宫二老爷派心腹去把那株移植到禁地入口的‘狼蕨花’处理掉。 ‘狼蕨花’虽然不常见，但有些阅历的药师，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反正那一片杂草不少，少个一株两株的，根本不会有人注意。至于往山上放狼的人，早就被北宫二老爷送出云陵城了。 北宫二老爷将事情吩咐下去，便去小妾屋里歇下了。 北宫二夫人看着自家老爷又钻进了小妾的屋子，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掼：“哼，有事找我出主意倒是殷勤，用完了就丢！” 第二天一早，北宫二老爷睡得正香，便听到北宫二夫人的贴身婢女小陶在外面敲门：“老爷，太太请您一起去给老太爷请安。” 北宫二老爷这才想起来，父亲受了伤，他今日得去跟前侍疾：“知道了。” 北宫二老爷不情不愿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小妾却挽住他的胳膊：“老爷。” 北宫二老爷在小妾臀上拍了一把：“好了，老爷今晚再来你屋里，快服侍老爷更衣。” “老爷可得说话算数，不能骗奴家。”小妾往身上随意套了件寝衣，就动手为北宫二老爷更衣。 “老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北宫二老爷更衣洗漱完，来到用膳的花厅时，北宫二夫人已经命人摆了早膳。 两人用过早膳出门时，北宫二老爷才发现，这一早上都没见昨夜派出去‘拔草’的护卫。 他倒是也没太在意，毕竟，即便是禁地入口，也有些小的阵法。晚上不容易分辨，白天肯定能出来。交代了让那护院回来就去跟他回禀，便往主院去了。 今天的主院格外热闹，几房人都来主院请安，看望受伤的北宫老太爷。北宫二老爷和二夫人混在其间，先进去请了安。 之后，今天轮到二房侍疾。说是侍疾，其实具体的事情，都有下人来做。所以，一般只留夫人在便可。 但是，北宫二老爷一向以‘大孝子’自居，自然也要留下来，亲自服侍父亲。 见魏嬷嬷端了汤药进来，北宫二老爷连忙上前接过：“嬷嬷去准备茶水蜜饯吧，我来喂父亲吃药。” “是。”魏嬷嬷从身后的小丫头手里接过茶水蜜饯，跟在北宫二老爷身了内室。 北宫老太爷并不用人喂药，直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接了魏嬷嬷递来的茶水漱口。 魏嬷嬷和小丫头退出去，北宫二老爷又道：“父亲要躺下吗？我来扶您……” 北宫老太爷睨了二儿子一眼：“老二，你知错吗？” “父亲。”北宫二老爷觉得自己服侍得很周到，一时不知道父亲在问什么。 第540章带去水牢 “禁地之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北宫老太爷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孝顺’的儿子。 北宫二老爷心下一惊，难道是引狼入山的事情败露了！他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事肯定不能认：“父亲，儿子不知您是说什么……” “哎。”北宫老太爷叹了口气，“定安县的族老送信来说，袁山上的祖坟和宗祠都该翻修了，你就带着二房回去，办这事吧。 祠堂修好了，就在那边住下，日日侍奉祖先，不得随意回云陵城。” 北宫二老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儿子愿意回乡修缮宗祠、祖坟，但儿子的家在这儿，您怎么能不让我回来。 父亲，您不能对儿子这么狠心啊……” “老夫狠心？”北宫老太爷冷冷开口，“你个弑父杀侄的混账，哪儿来的脸说老夫狠心！ 老夫就说过，我北宫家的家主，能者居之。老夫说的‘能’，是凭借真本事做事，不是成天搞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儿子冤枉！”北宫二老爷一个大老爷们儿，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北宫老太爷却不为所动。 北宫二老爷见父亲没有一点要松口的意思，看来装可怜是不成了，决定把事情全推到北宫二夫人身上：“父亲请息怒……儿子真的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怕是陈氏那贱妇在背后捣鬼！儿子现在就去查明真相，给父亲一个交代！” “南方。”老太爷揉揉额头，这就是他北宫亓的儿子，出了事就往女人身上推，可真是有担当啊。 “主子。”南方从外面进来。 “带他去水牢看口供。”北宫老太爷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南方也不客气，直接提着北宫二老爷的衣领，飞檐走壁地去了‘水牢’。 北宫家的水牢里，关了不少人。 擅闯禁地的、各处派来的探子被识破的，都会关在这里。这水牢由浅入深，一般的囚犯关在最外层，水只没到膝盖，中层水就没到腰部了。最里一层，关押重犯的牢室，水能没到胸口，要是个子矮小，大概只能露个脑袋在外面。 北宫二老爷从没来过水牢，一进来，腐朽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差点将他熏得把早膳都吐出来。 越是往里走，看到泡在水里的囚犯，只觉得心惊胆寒——那些人明明还活着，却没有一点生气，木然地泡在水里，仿佛已经死了的浮尸一般…… 来到水牢的最深处，光线已经很暗了。北宫二老爷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昏暗，才看清，水里泡着的两个人，正是昨夜派出处理狼蕨花，和之前送出云陵城的手下。 两人都是中等身材，在这水牢最深处，水都没到他们下巴了。他们必须死死握着锁在身上的铁链，才能将头完全浮出水面。看到自家老爷，两人如一潭死水的眼中，终于有了一抹光亮。 他们冲北宫二老爷伸出手，那手臂上有交错的鞭痕，由于长时间泡在水中，伤口已经被泡得肿胀发白：“老爷……求求老爷……让小的死个痛快吧……” 他们知道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被捉到就必死无疑，现在只求速死。 北宫二老爷往后退了几步，‘吱吱吱’有什么东西从他脚背上跑过。北宫二老爷低头往脚下看，发现狭窄的过道上有一团团的黑影，都是比猫小不了多少的大老鼠。 一股凉气从脚底而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此时，他倒是希望自己是由南方提着，别让他的脚挨着地，这样就不会有老鼠踩着他的脚了。 “二老爷，是在下拷问一遍给您听，还是直接拿签字画押的口供给您看？”南方一板一眼地询问。 “不必。”北宫二老爷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我要离开这里。” 南方倒是也没为难他，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北宫二老爷越走越快，如果不是要在南方面前维持最后一点尊严，他都想直接跑起来才好，那些满地乱蹿的老鼠，真心令人作呕。 北宫二老爷走出水牢，脸色已是惨白。他回到福熙院，北宫二夫人还没回来。他让身边近侍通知各房小妾和子女，说要带着他们回定安祭祖，尽快收拾好行李细软，两日后启程。 小妾们都懵了，妾连宗祠的大门都进不去，要她们去祭祖，能做什么啊？ 倒是几个庶子女都很开心，父亲愿意带他们回乡祭祖，就说明是看重他们，都命仆妇风风火火地收拾起行李来。 北宫二夫人回到福熙院，只见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走进卧房，只见仆人正在打包屋中的古董摆件：“老爷，这是要做什么？” 在北宫二夫人面前，北宫二老爷便不再遮掩：“东窗事发，父亲将咱们二房逐出云陵城，遣回定安县了！” 北宫二夫人差点仰倒，还好贴身婢女扶了她一把：“夫人，您当心些。” 北宫二夫人推开小陶的手，跌跌撞撞走到北宫二老爷面前：“父亲是怎么发现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北宫二老爷刚才被吓得不轻，已经完全接受了回乡下老家去。虽然乡下比不上云陵城，也总比水牢要好！ 北宫二夫人觉得自己去哪儿都无所谓了，但她的诗诗要怎么办？诗诗都已经十六了，亲事却还没着落。要是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定安，就很难再嫁回云陵城了。 “老爷，我想带着诗诗，再在府里住些日子。”见惯了云陵城的繁华，北宫二夫人自己也不愿回乡下去，“诗诗年纪不小了，要是回去定安，就耽误说亲了。” “你自己跟父亲说去。”北宫二老爷现在只想快些离开，只怕走慢了，父亲一生气，直接给他关到水牢里去。 他现在闭上眼睛，就是那些囚犯生无可恋的脸，和满地乱蹿的老鼠。 “我……哎……”北宫二夫人发现，她这夫君在关键时刻，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只好故意揉红了眼睛，去找老太太哭去了。 第541章阳奉阴违 北宫老夫人因着大孙子，平日确实偏疼大房一些。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也不愿看二房被遣回老家去。但这次，二儿子确实做过了。别说老太爷还因此受了伤，就是他有这种心思，也不能再留在云陵城了。 北宫老夫人跟北宫老太爷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自然知道老太爷的为人。再加上二儿子有勇无谋，被人一撺掇，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北宫老夫人听完北宫二夫人抽抽噎噎地哭诉，沉着脸道：“老身虽然老了，但也还没糊涂呢。你也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就老二那脑子，怕是想不出利用‘狼蕨花’的主意…… 说到诗诗的婚事，你也不要把眼睛长到了头顶上。世家大族固然体面，但内里是什么样子你也清楚。以诗诗的城府，你确定她能应付得来？ 定安虽然不及云陵繁华，却也有不错的人家。单凭北宫家在定安的名号，多带些嫁妆嫁过去日子也不会难过。” “母亲，诗诗从小在云陵城长大，让她嫁去定安也不能习惯……”北宫二夫人没想到老太太心这么狠，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 本还想着，只要诗诗在云陵城定下人家，之后成亲时，自家老爷作为亲爹，定要回来主持大局的。到时候，老太爷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再让自家老爷装装病，说不定就不用再去定安了。 只要人在云陵城，一切就都还有可能。但要是他们一家都被赶回乡下老家，还有什么可指望？ 北宫老夫人是真的不看好孙女嫁入世家大族，刚才也是全心全意地为孙女着想。 见二儿媳如此坚持，也就懒得去当恶人：“既然你是这么想的，便带着诗诗留下吧。” “多谢老太太疼爱孙女，体谅儿媳。”北宫二夫人已经盘算着带女儿回娘家住了，没想到老太太终是松了口。 “诗诗的婚事你自己做主，以后不用来问我的意思。”北宫老夫人看到二儿媳眼中的野望，便不想再管二房的事情了。 真是应了‘儿大不由娘’这老话，自己拉扯大的孩子，最终却长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北宫二夫人心下一咯噔，直觉老太太生气了，这次要彻底放弃他们二房了。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省的自己选好了人家，老太太又不同意。 “儿媳知道了。”北宫二夫人低眉顺眼地应了声。 两日后，北宫二老爷带着庶子女和四房小妾启程回定安老家。对外只说是回乡祭祖，修缮宗祠。 明眼人都清楚，哪有祭祖修宗祠拖家带口去的。这浩浩荡荡十几辆马车，都赶上搬家了。 虽然，北宫二夫人跟自家老爷说，会尽快为诗诗定下亲事，女儿的婚事还要他这个父亲操持。 但北宫二老爷已经被‘水牢之行’吓破了胆，说实话，短时间内他还真不想回来：“咳咳，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夫人还是要好好甄选，别误了诗诗的终身。” 北宫二夫人不知道北宫二老爷心中所想，听到这话大为感动：“老爷放心，妾身知道。” 至少这一刻，送别的场面有些感人。 北宫二老爷回乡要修缮祖坟宗祠，所以各房都派了人来，送盘缠和路上能用到的东西。 明若倒是没想到，北宫老太爷做事这么果断，会直接将人送回乡下。 定安县离云陵城可不近，就北宫二老爷带这么多人和东西赶路，至少也要也要个把月。而且，那边只剩下一些关系比较远的族亲，稍微亲近些的，都巴着北宫家，来了云陵城生活。 只要二房待在定安，就没有争夺家主的机会了。 由于之前二房要害‘北宫朗月’，明若和司皓宸便没装模作样地去送行。两人照旧去主院请安，只当不知道二房回乡这件事。 北宫老太爷伤势不重，但到底上了年纪，有些精神不济。给司皓宸一本家传的阵法书，让他自己学习，有哪里不懂的，再来问他。 司皓宸也算厚道，直接将阵法书和之前的《北宫志》都誊抄一遍，派人给北宫朗月送去。反正是给了北宫朗月学习的机会，至于他学不学得会，就不管了。 司皓宸看了几日阵法书，北宫老太爷考校他理论知识，都对答如流。 “祖父，孙儿想亲手布阵试试。”司皓宸道。 “等祖父伤好了，就带你去实践。”北宫老太爷现在对这个‘大孙子’是越来越满意，自是不想他出一点意外。 “孙儿先在城郊附近找一片山林试试手，并不往远走。”司皓宸得了皇陵密道的钥匙，自是想去探索一番。 “你先好好看书，过些日子祖父同你一起去。”虽然二儿子已经被打发去了定安，有没有留后手不得而知。况且，盯着家主之位，也不是只有二房。 “哦。”司皓宸将心不甘情不有的样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着什么急，以后实践的时候多着呢。”北宫老太爷佯装生气。 “孙儿知道了。” 是夜，司皓宸就跟君澈一起，往皇陵去了。不听老人言，才是年轻人应有的作风。 第二天一早，只有明若一人去主院请安。 北宫老夫人有些意外，还以为是‘大孙子’生病了：“朗月是怎么了？这不是最近功课太辛苦，累着了？” 明若却是一脸意外：“不是啊，夫君说是去郊外办事，昨天跟祖父说好了的……祖母不知道吗？” “爷孙俩都没跟老身说。”北宫老夫人听说‘大孙子’去了郊外，立马不淡定了，直接去了北宫老太爷休息的卧寝，“老爷子。” “嗯？”北宫老太爷正翻看着一本书，打算一会儿拿给‘大孙子’学习。有新书吊着，那小子就不会成天想着往外跑了。 “你让‘朗月’出城做什么？带的人够不够啊？”北宫老夫人也不绕圈子，直接问起来。 “什么？老夫没让他出城……这臭小子，学会玩阳奉阴违这一套了！”北宫老太爷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 第542章带了什么出门 北宫老夫人也急了：“‘瑶华’，朗月都带了什么人，有没有说要去什么地方啊？” “带着两个护院走的，只说去城郊办事。”明若知道司皓宸是去皇陵了，但这可不能说，“孙媳以为祖父知道，就没多问。” “南方。”北宫老太爷唤了护卫进来，“你和东方各带十名护卫，往城郊的山林间寻找大少爷，确保护他周全。” “属下遵命！”南方和东方领命而去。 明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有点担心——这些人要是将城郊地毯式搜索一遍都找不到，之后，司皓宸又突然出现，那就尴尬了。 北宫老夫人看明若有些失神，拍了拍她的手，“朗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嗯。”明若点点头。 此时，‘吉人自有天相’的云亲王殿下，跑了马，已经到达皇陵所在的苍龙山。 君澈之前虽然来过这里，但主要是从地宫入口探查的，并不知道这里还有密道。 卿炜先生也被拉了来，三人既要摸索密道入口，又要避开潜伏在附近的眼线，难度就相当高了。 “皇陵是你们漆雕家建的，应该有图纸吧？”君澈觉得这样没头没脑地找下去，估计得找到下个月去。 “在图纸上画条密道出来？是嫌弃头太沉，想搬家吗？”卿炜先生有些后悔把‘钥匙’给明若姑娘了，在家待着多舒服，现在却被弄出来盘山石玩。 “我说的自然是漆雕家自留的图纸。”君澈用剑柄敲了敲陡峭的山壁。 “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没找到。”卿炜先生摊摊手。 “那什么地方是‘不能找的’？”司皓宸沉声询问。 “珍图阁，只有家主才能随意调看里面的图纸，我进不去的……”卿炜先生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君澈：“……” 司皓宸：“那你指给我们这个方向，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根据家学渊源，密道一般都会隐在‘西北’方向。但大多数时候，都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相应的调整。”卿炜先生讲得倒是很全面，但在司皓宸看来，基本没用。 司皓宸看向君澈：“你推算个方位。” “算过了，卦象显示在南边。”君澈也是无语，陵寝坐北朝南，地宫的入口在正南方。这密道的入口，就不应该在南边才对。但卦象偏偏就是这么显示的，所以，他才一直没说。 司皓宸直接往苍龙山巅飞掠而去，这座山确实是个祥瑞之地，山间苍松翠柏，流水淙淙，是一番山明水丽的盛景。 站在山顶，便能看出这山脉像是一条盘卧的巨龙，龙首正对一片湖泊，仿佛一颗被苍龙环抱的明珠。 君澈也来到山巅，透过薄薄的云雾，看着山下波光粼粼的湖水。两人对视一眼，肯定了对方的猜想。 卿炜先生刚到山顶，正好赶上君澈和云亲王下山，实在觉得自己上来这一趟很多余：“哎，你们要去哪儿啊？” “找个山洞，休息一下。”君澈回答。 卿炜先生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要休息了。昨晚跑了马，今天又在山上转了大半天，他是真的要被这两位耗死了。 司皓宸带着君澈和卿炜先生找到一处隐秘的山洞，有茂密的藤蔓挂在洞口。 “先熏些药进去，这样的山洞里，怕是会有虫蛇。”卿炜先生取出草药和火折子。 “不必。”司皓宸率先走进山洞。 已经在山洞里巡视一圈的老铁，一扭一扭爬回来：主人，那家伙已经缩到角落去了，不用理它。 卿炜先生跟着走进山洞，挑了一块石头坐下，刚从腰间解下水囊，往边上一看，就对一双棕黄色的竖瞳。一条成人大腿粗的蟒蛇盘成一坨，缩在山洞最里面，看着竟然有些可怜。 卿炜先嘴角直抽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蟒蛇……” “这个大小，并不能把人吞下去。”君澈幽幽开口。 卿炜先生眼角也开始抽抽了，这个他也看得出来，但并不妨碍蟒蛇觉得自己被冒犯了，直接把人给‘缠死’啊…… 司皓宸也挑了块石头坐下，摸出媳妇给他带的‘零食包’。先用‘洗手液’净了手，然后打开小布袋，取出一块苏打饼干吃起来。 专心啃烧饼的卿炜先生，听到咔嚓咔嚓的脆响。偏过头，就看到那二位，正在吃酥酥脆脆的点心，顿时觉得自己的烧饼不香了。 君澈还比较厚道，拿了几块饼干递给卿炜先生：“小师妹做的，卿炜先生要不要尝尝？” “好。”卿炜先生接过饼干尝了一块，咸香酥脆，比硬邦邦的冷烧饼强了不知多少倍。 司皓宸吃了饼干和肉脯，又喝了一点井水，便靠着洞壁养神。君澈则继续吃‘零食包’里搭配的水果。 出门时，明若给乾坤匣里装了好多份‘零食包’，每一份里面都包含了点心、肉干、水果。基本做到了碳水、蛋白质、维生素的合理搭配，还贴心地放了分装了免洗洗手液在里面。 司皓宸本来打算也给卿炜先生一个‘零食包’的，但看他自己带了干粮，就不管他了。（卿炜先生对手指：这这这，我就是饿得不行，开餐快了些，这就错过！） 卿炜先生还在想，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要带点水果呢。就看到云亲王放在帕子上的苹果，大块大块的消食，还发出诡异的咔嚓咔嚓声。（玲珑翻了个白眼：你才诡异，你们全家都诡异。） 老铁用乌溜溜的豆豆眼看着主人：老铁也想要。 玲珑继续咔嚓苹果：你是蛇好伐，吃什么水果！ 君澈将吃了一半的苹果拿到老铁面前：“要吃吗？” 老铁感动得都快掉下泪了，啊呜咬一口。 卿炜先生这才注意到那只有手指粗细，三角脑袋绿莹莹的小蛇，以他多年与毒物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剧毒！ 这二位，都带了些什么出门啊！一个看不到形态，一个是毒蛇，还都爱吃苹果…… 卿炜先生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 第543章太魔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三人才出了山洞。 得知要潜入湖底找通入陵寝的暗河，卿炜先生才拍了拍脑门——自己应该能想到这一点才对！ 但是，他很快就释然了。自己本就对建筑、机关之类的不太感兴趣。所学到的，都是年少时被家中长辈逼着学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跑去云中殿学炼药了。 “咱们得快点，天马上就要黑透了，到时候下水，怕会找不到方向。”卿炜先生也明白，湖泊那边没什么遮挡，白日过去，很容易被发现。 但是，他们都对这里不熟悉，夜间下水，其实不是最好的选择。 “一会儿跟着亮光游，别掉队了。”司皓宸开口嘱咐。 “好。”君澈点点头。 “哦。”卿炜先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亮光’，先应下再说吧。 卿炜先生憋了一口气入水之后，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脑袋被一个大大的金色气泡罩住，竟然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了。 而在他前面，确实有亮光。看着像是半透明的蝴蝶，蝶翼上遍布着金红色的花纹，暗沉沉的水中，像灯塔一样，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卿炜先生一边追着那‘光亮’往前游，一边想：这就是刚才什么都看不到，却咔嚓咔嚓啃苹果的存在吗？蝴蝶不是没有牙齿的吗？蝴蝶不能游水的吧？这不是蝴蝶吧？（玲珑嘚瑟地抖着翅膀：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大概游了一刻钟，他们终于从一处地下暗河上岸。黑漆漆的山洞里，只有玲珑闪闪发光，可以照出一米见方的光亮。 司皓宸用内力烘干衣裳，看看四周有些复杂的通道，对君澈说：“推算个方向出来。” “好。”君澈也烘干了衣裳，拿出卦石开始占卜，然后指了方向：“往这边走。” 玲珑在前方照亮，三人紧随亮光往前走。君澈在分岔路比较多的地方，又占卜了两次，最终到达一处像是入口位置。 卿炜先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毕竟是漆雕家的人，对祖先设计机关的习惯，还是有所了解的。举着夜明珠，在石壁前一阵搜寻。 “钥匙孔在这里。”卿炜先生指着一处，像是石头天然凹陷的孔洞道。 司皓宸仔细观察一番，发现那孔洞深处的形状，确实跟如意头十分吻合。遂取出墨玉如意插入孔洞，用力一拍，让如意头卡进孔洞深处。 片刻之后，沉重的石壁渐渐往上伸缩，露出一条通道来。 司皓宸先用内力打了几块石子进去试探，并没触动到什么机关。 君澈率先走进通道，卿炜先生紧随其后。司皓宸拔出墨玉如意，那石门果然开始闭合，他连忙闪身进去。 这条通道很长，但却没有分叉，倒是不用担心会走叉了。 司皓宸能感觉到，他们是在往陵寝内走，但一直都走在通道里，并没有与陵寝相连通。大概走了两刻钟，甬道似乎到了尽头。 君澈用剑柄敲了敲石壁，发出一阵脆响，后面应该是空的。 卿炜先生继续寻找打开这一重门的机关，找到机关后，沉声道：“都小心些，我要开了。” “嗯。”司皓宸和君澈都应了声。 卿炜先生按下机关，石壁打开得比相像中要快得多，随之而来的是‘嗖’‘嗖’‘嗖’的破风声。 ‘铛’老铁一马当先，发挥了头铁的优势，用脑袋打飞了羽箭。‘铛铛’司皓宸则是用碎银将另外两只羽箭打落。由于有玲珑照亮，对付起羽箭来，倒是没什么困难。 “你们退后，我走在前头。”司皓宸是三人当中武力值最高的。 “不必。”君澈手握白玉剑，依旧走在最前面。于公于私，司皓宸都不能有事。 司皓宸也没与君澈争，只落后君澈一点点，手握长软剑，准备随时出手。 这条密道显然是漆雕家为族人逃生所设计，除了开始的羽箭攻击，之后就没什么危险的机关，并且，直接通到了陵寝的中心位置。 帝王陵寝在放下断龙石之前，都是可以打开的，因为，皇后薨逝后，需要开陵合葬。 司皓宸在石壁上找到一个小机关，按下后，有火油在石缝中流淌。用火折子点燃，便能看到一条火线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沿着石壁的花纹迅速燃烧，很快就将巨大的墓室照亮。 墓室正中是一副巨大的棺椁，左右两侧各有一副稍小些的，看来穆宗皇帝，一生有过两位皇后。 司皓宸取了香烛出来，一番祭拜，君澈也跟着行礼。卿炜先生现在也不去想这些香烛是怎么来的，直接跟着行礼——不管怎么说，都是打扰了前朝皇帝的陵寝，不拜一拜，总觉得不大好。 祭拜完毕，司皓宸推开了外棺的棺盖。 ‘嗖’‘嗖’‘嗖’，这次的羽箭是从四周往中间射过来的，司皓宸和君澈用剑挥开羽箭。 玲珑瞬间暴涨身形，张开翅膀将三人覆在蝶翼之下，那些羽箭‘乒乒乓乓’打在蝶翼上，有的还能砸出火星儿来。但那半透明的蝶翼却十分坚硬，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卿炜先生只觉得，今天遇到一切，都十分魔幻，想要伸手触碰一下那如梦似幻的蝶翼，却被司皓宸用剑柄将手打开：“玲珑是蛊灵。” 卿炜先生听到个‘蛊’字就知道，这漂亮的大蝴蝶怕是比那翠绿的小蛇还凶残——剧剧剧毒。 直到箭雨停止，玲珑才缩成巴掌大小，落在霸霸肩头。小触角抖啊抖，似乎是在求表扬。 经过并肩作战的经历，司皓宸对玲珑亲近不少，点了点它的触角：“乖。” 玲珑绕着霸霸飞了一圈，然后往那棺椁飞去，小细腿抱出一只比它此时的身体大出好几圈的金丝楠木盒子：霸霸，给！ 卿炜先生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蛊灵都这么聪明的吗？ 司皓宸打开盒子，捉起里面那方玉色雕刻龙首的国玺，仔细查看一番，确定是‘传国玉玺’，便收入乾坤匣中。 上前合拢外棺的棺盖：“我们走吧。” 第544章鬼打墙 出地宫时，原路返回即可。玲珑完全可以胜任‘导航’的任务，还附赠照明服务。 从湖水中潜出，天已经蒙蒙亮了，三人先将衣裳头发烘干，回到之前那个山洞修整。 原本舒展开来的蟒蛇兄，再次将自己缩成一坨——这群狠人是走顺路了，还是相中这宅子了？自己是不是该有点儿眼力劲儿，尽早挪窝！ 司皓宸给每人发了一个‘零食包’，说补充好体力就返程。 卿炜先生发现，这次的点心吃起来还是酥酥脆脆的，但又与昨天吃到的味道不同。而且，里面搭配的水果居然是不好携带的水蜜桃。拿在手里还是水灵灵的，分外新鲜。 卿炜先生消灭掉‘零食包’中所有食物，觉得特别满足。要是可以再睡上一觉，那就更好了。 司皓宸倒是很大方，既然是自家祖坟，也可以尽地主之谊：“这苍龙山随便你睡在哪里，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 卿炜先生嘴角抽了抽，您二位带着逆天‘神兽’走了，我自己睡这儿喂蟒蛇吗？ 三人中午也没停下来休息，终于在申时初赶到云陵城郊外。 “我们需要往那边的山林里走一遭，就此别过吧。”君澈冲卿炜先生拱拱手。 现在都过了午膳的时辰，不打算吃个散伙饭再‘别过’吗？卿炜先生对‘零食包’还是很感兴趣的，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口味的点心。 此行卿炜先生也帮了不少忙，而且，如果不是他给出‘钥匙’，肯定不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回玉玺。 司皓宸冲卿炜先生抱拳：“多谢先生相助。” “云亲王，澈公子，不必客气。”卿炜先生回礼。 明里暗里有不少人盯着那玉玺，现在可以物归原主，漆雕家也算不辱使命吧。 君澈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给卿炜先生带些干粮，在路上吃吧。” 司皓宸此时只想翻白眼，再走个把时辰就能入城了，还吃什么干粮！？ 心里虽然在吐槽，云亲王殿下还是拿出两个‘零食包’，递给卿炜先生：“先生一路辛苦了。” “多谢。”卿炜先生接过零食包，“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再传信给我。” “好。”君澈看着卿炜先生往回程的官道而去。 两人调转马头，向着山林里进发。 司皓宸根据初一和十五留下的标记，进到一处山谷中。 两人刚勒住马，初一和十五便从暗处现身，过来禀报：“北宫老太爷的护卫只到了山谷外面，就被属下做出的痕迹引开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看了一下这里的地势，在树林中布了个简单的迷踪阵。 “回去就说，在这里待了两日。”司皓宸戴好人皮面具，打算打道回北宫家，媳妇肯定想他了。 “是。”初一和十五点头应是。 马匹正在不远处的溪水边啃小草，想想这一路上马匹也辛苦，司皓宸拿出一些草料，让十五去喂马。自己则找了块青石坐下等着。 只见一行三辆马车从山谷里出来，还带了不少仆从护卫。 司皓宸微微蹙眉，对扰了谷中清静的一行人，甚为不满。 由于之前在大街上出了丑，淳于爱被父亲责令来庄子上反省。祖母的生辰将至，住在锦城的姨妈，带了表兄来贺寿。实则，是为相看亲事而来，淳于夫人便派人来接淳于爱回府。 淳于爱对表兄根本没有任何期待：小时候，那表兄就长得像个倒过来的笋子，头大身子细。她都怀疑那细麻杆样的脖子，风大一点都能给他吹折了。 而且，这表兄之前还订过亲，去年就要成亲了，那姑娘却突发急症死了。 淳于爱觉得是这笋子表兄长得刻薄，把那姑娘克死的。虽然有诸多不满意，可自己马上就要十九了，实在蹉跎不起…… 淳于爱越想心情越不好，捏起块一口酥就往嘴里塞，决定将悲愤溺死在食物里。 一口酥本就有些干，她刚嚼两下，就看到一位风光霁月的白衣公子，坐在青石上。 山风拂过，束发的发带被风掠起，飘飘若仙…… 淳于爱看得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地吞口水，可嘴里还有点心，被噎得直翻白眼。两个丫鬟一个帮她捋胸口，一个捧了茶水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淳于爱才倒上气来：“停车，本小姐要下去透透气。” 丫鬟还以为小姐是刚才被噎狠了，连忙扶着小姐下车来。却不曾想，小姐一下车便往后跑了。 淳于爱气喘吁吁地跑到司皓宸跟前：“这位公子，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 淳于爱正纠结于直接问‘可有婚配’是不是不太好？但这位公子长得实在俊美，不问又不甘心。 司皓宸冷冷瞥了淳于爱一眼，这长得跟冬瓜精一样的女人，似乎在哪儿见过。忽然想起来，就是她让人锯断媳妇的车轴。虽然媳妇没中招，但其心可诛！ 司皓宸一言不发，起身往树林里走。 淳于爱也不顾礼数，直接追了上去：“公子，你是云陵城人士吗？” 两个丫鬟怕小姐有闪失，连忙跟上：“小姐，咱们快回车上，继续赶路吧……要不……关城门前就回不去了……” “城门关了再打开便是……”淳于爱根本不理会她们，“公子……” 君澈已经骑在马上，见司皓宸把那绿油油的冬瓜精往迷踪阵里引，默默在心里给她点了根蜡，轻夹马腹扬长而去。 淳于爱刚走进树林，还能看到白衣公子的背影，走着走着，就连片衣角都看不到了。 她有些茫然地停住脚步，两个婢女才追上来：“小姐，咱们快回去吧，天就要黑了。” 淳于爱气得直跺脚：“本小姐同他说话也不理人，真是不懂礼数！” 两个婢女垂着头不敢吭声，小姐见到外男不赶紧回避，还追着人家跑……也不是克己复礼的行为。 淳于爱冷哼一声，往林子外面走。明明觉得没往里面走多远，但却怎么也走不出去了，难道是——鬼打墙？ 第545章可有婚配 淳于家的护卫看淳于爱进了树林便跟着了，可走着走着，居然跟丢了，完全看不到小姐往哪儿去了，赶紧招呼人入山林寻找。 君澈打马跑上官道，看到司皓宸已经跑到前面去了。幸亏初一和十五的马跑不太快，拉慢了司皓宸的速度。否则，自己怕是连他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君澈打马追上去，笑着询问：“那小姐虽然不怎么懂礼数，你也没必要将她困在阵中吧，就她那脑子，怕是走一宿也走不出来……” “水先生有所不知，那是淳于家的小姐，之前给夫人的马车动过手脚，车轴都给锯断了。要不是属下警醒，非摔着夫人不可。”十五一眼便认出，那是之前一口就能吞下半根大麻花的女壮士，立马翻开小本儿，把她的黑历史抖出来，以便为她拉满仇恨。 十五的这波操作很成功，听说那冬瓜精对师妹动过手，君澈当即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再给那迷踪阵加持一番才是。 （玲珑小可爱：本宝宝在迷踪阵里下了致幻的毒瘴，保证让她度过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 四人回到云陵城，天已经黑下来了。司皓宸换乘马车回到北宫家，门房小厮看到‘大少爷’回来，连忙往里通传：“‘大少爷’回来了……” 司皓宸一进清秋院，明若看到风尘仆仆的夫君，连忙命人准备浴桶。 司皓宸将媳妇拥入怀里：“想为夫了吗？” “嗯。”明若默默启动医疗系统，为司皓宸检查身体，没查到任何不妥才松了口气，“此行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司皓宸点点头，把玉玺和乾坤匣都交给媳妇，“收好。” “哦。”明若打开盛装玉玺的盒子，将那玉玺拿出来，“原来玉玺就长这样啊……” “不然呢？”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梁。 “看着只是比普通印章大一些，也没什么特别的。”明若将这沉甸甸地玉玺放回盒子里，直接丢进了空间的库房里。 “本就是一方印章，只不过被人为赋予了特殊的意义罢了。”司皓宸在明若额头上落下一吻，“等拿到虎符，我们就回家。” “嗯。”明若伸手圈住夫君的劲瘦的腰，小脑袋靠在司皓宸胸前。 秋水在外间回话：“少夫人，浴桶准备好了。” 明若推着司皓宸往浴间走：“快去沐浴更衣，然后往主院去请安，你离开后，老太爷和老太太一直都很担心，今早两位老人家的气色都不如前些日子好了……” “嗯。”司皓宸应声走入浴间。 明若又去厨下，吩咐做饭的婆子，晚膳加一道小炒黄牛肉。 明若想着司皓宸这两天都没吃到热食，盛了一盅鸡汤，等着沐浴完，先喝点鸡汤再去主院请安。 明若刚从小厨房出来，就看到北宫老太太由四喜扶着过来，身后还跟着魏嬷嬷。 “祖母，您来啦。”明若赶紧将老夫人请进正堂，又命秀橘沏茶来。 “老身听说朗月回来了。”北宫老夫人四处看看，没见到‘大孙子’本人，心下还是有些不踏实。 “夫君没事，就是看着有些疲惫。”明若拉着北宫老夫人坐下，“刚还说沐浴更衣之后，就去给祖父和祖母请安去呢。” “人好好的就行。”北宫老夫人听明若这么说，倒是安心不少。 司皓宸将自己收拾妥当，听说北宫老夫人来了，连忙过来请安：“孙儿请祖母安。” “你这破孩子……”北宫老夫人见‘大孙子’好好的，才没好气地开口，“胆子倒是肥得很，也不怕被拍花子的拍去了！” “孙儿都是大人了，拍花子的可拍不动我。”司皓宸无语望天，北宫老夫人拿他当三岁的孩子不成？ “哼，城外十里坡知道吧，据说那山上有伙子山匪，惯爱抢过往的年轻公子，给他们寨主的女儿当夫婿。” “……”司皓宸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去打劫都是因为瞧不上这行当。反过来被打劫，那根本不可能的。 “夫君，这是灶上煨了一下午的鸡汤，你先喝些垫垫肚子，晚膳马上就好。”明若将汤盅推到司皓宸面前。 “快喝吧，在外面荒山野岭的，吃没得吃，睡没的睡，跑出去做什么……”北宫老夫人又数落起来。 明若让秀橘给老夫人也盛了一碗鸡汤：“祖母这两日跟着操心，也喝些补补身子。” 北宫老夫人看‘大孙子’吃得香甜，也陪着喝了一碗汤。司皓宸亲自将老太太送回主院，然后去跟北宫老太爷‘请罪’。 “你这两天是到哪里去了？”北宫老太爷见‘大孙子’生龙活虎的，也松了口气，他派出的护卫一直没找到人，他只怕这臭小子出了事。 “我见齐头岭的山谷很适合布阵，就在那山谷里待了两日，试着布了七星阵、混元阵和迷踪阵。”司皓宸得意地回答。 “嗯？你连混元阵也会了？”北宫老太爷有些意外。 “嗯，等祖父的腿好了，孙儿布混元阵给您看。”司皓宸一脸的自信从容。 “好。”北宫老太爷见‘大孙子’如此上进，老怀大慰。 虽说之前很想先斥责他一顿，但作为一家之主，太过循规蹈矩必然无所建树。他想要的家主继承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主张，只要能力可以担当起野心，那就没什么不可以。 “老太爷，淳于二夫人来求助，说是他们府上的小姐似乎不小心入了迷障，请咱们府上派人协助救人。”朱管家迈着小短腿‘滚’进了来。 “嗯？”北宫老太爷微微挑眉，“淳于家向来与我们不睦，他是哪儿来的脸求上门的？” “小的只听说，往那山林里进了百来号人都是有进无出，他们怕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求助的。”朱管家回话。 北宫老太爷想了想，两家虽然不合，但也没到了撕破脸的程度：“南方。” “属下在。” “你带人去帮着处理一下。”北宫老太爷沉声吩咐。 第546章怪瘆人的 “是。”南方领命而去。 “等一下。”司皓宸亲眼见玲珑在迷踪阵里‘加料’，南方要是就这么去，估计也得折进去。 “怎么？”北宫老太爷还以为‘大孙子’不想出手，毕竟，北宫家与淳于家的关系并不融洽。但是，想要成为‘一家之主’，就不能意气用事，很多时候，需要权衡利弊再做出最有利的决定。 “那迷阵里怕是会有毒瘴，带些解药去，也好有备无患。”司皓宸答的一脸平静。 “嗯？”北宫老太爷微微挑眉，看向朱管家，“有说那迷障在哪儿吗？” “说是在齐头岭那边。”朱管家马上回答。 “果然……”北宫老太爷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南方，你跟‘朗月’去取了驱毒瘴的药再去。” “是。”南方跟着‘大少爷’回清秋院取药。 北宫老太爷看着‘大孙子’离去的背影——随便布个迷踪阵，就让淳于家陷进去百来号人，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司皓宸回去找媳妇拿解药，明若跟玲珑沟通了一下。玲珑倒是没下死手，只撒了些致幻的鳞粉，跟吃了毒菌子见小人儿一个效果。 问好人数，明若现搓了十几颗药丸交给南方：“进迷阵之前服下即可。” 南方虽然只带十人前往，但这解药却是杯水车薪：“据说迷阵里已经困了百十号人。” “只要离开迷阵，过一阵子就能恢复。如果想快些清醒，泼些凉水就成。”明若又交代，“不过一定要远离迷阵才可以，在迷阵中泼凉水是没用的。” “属下明白。” 淳于二夫人在客堂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还以为北宫家不会出手相助了。 来之前，自家老爷便说，平日没什么交情，贸然登门求助，怕是不会有结果。 但走失的是亲生女儿，她这个做母亲的，但凡有点希望，便要试一试的。 直到南方带了人出现，问何时出发。淳于二夫人才松了口气，让南方一行人，跟着淳于家的护卫，马上出发。 来到齐头岭，已经过了午夜。山谷中点了篝火，所有人都往篝火的方向行进。 南方等人吃了解药进入迷阵，他们是北宫老太爷的护卫，一般的阵法都难不倒他们。 这迷踪阵虽然简单，却十分巧妙，就是他们这些内行，都没有进了迷阵的感觉。 往山林里走了一段，就看到了不少之前进来救援的护卫，那叫一个群魔乱舞—— 有的绕着树乱砍，嘴里还嚷嚷着你别跑。有的抱着块大石头喊娘，还哭的惨兮兮。最吓人的是，有几个人蹲在一起，嘿嘿嘿地傻笑，在火把跳动的火光中，看着尤为瘆人。 南方快速往前走，他们是受淳于二夫人所托，搜寻淳于小姐的下落。这些人，只能等找到淳于小姐，再顺手带出去。 几人分开搜寻，有一名护卫发了信号，南方迅速带人赶过去。 护卫指着前面披头散发，跪在地上磕头的人，迟疑道：“松花绿洒金曲裾……体态……略显丰腴？说的是不是这个？” 南方抽了抽嘴角，松花绿确实是松花绿，这全身上下一般粗，叫略显丰腴就有些牵强了…… 只听淳于爱一边磕头一边念叨：“求求狐仙大人……放我走吧……”在淳于爱脑海中里，原本狐狸身子人脑袋怪物，忽地变成了人类的身体，狐狸的脑袋，“啊啊啊……鬼啊……” 南方直接一掌将胡乱挥舞手臂的淳于爱打晕，让手下扛走。 又高又壮的汉子扎了个马步：“走你~唉唉唉……” 淳于小姐过于圆润，根本不好扛：“老大，砍根树干抬着走行不行？” “你……说……呢……”这个就很有画面感了，南方只能想到：抬大猎物时，绑了四个蹄子，用树干穿起来抬着走…… “不行吗？”大汉挠挠后脑勺。 南方挥挥手：“去攒个担架来。” 经过一番忙碌，南方几人走出山林时，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他们的队伍看着很有狩猎归来的既视感：两人抬着被打晕了的淳于小姐走在最前面，后面牵着一串用绳子绑一起的淳于家护卫…… 淳于二夫人坐了马车才刚到，就看到女儿被人抬了出来，额头上都是血。 她跌跌撞撞跑上前来：“我的爱爱……你怎地抛下娘亲……就去了啊……” 本是很感人的场面，南方却觉得有些好笑：“淳于夫人，令千金是晕倒了……” “我苦命的……”淳于二夫人的哀嚎戛然而止，伸手探了探淳于爱的鼻息，确实还有气儿，“快来人……把小姐抬到马车上去。” 淳于小姐找到了，南方几人又进山林把能找到的护卫都带了出来，也算是完成了淳于家的委托。 经随行大夫诊治，淳于爱只受了些皮外伤，不会危及性命。 淳于二夫人终于放下心来，同南方道：“北宫家的恩情我们淳于家记下了，过几日，定带小女去北宫家道谢。” “北宫夫人客气。”南方冲北宫二夫人一抱拳，“此间事了，在下先行告辞。” “诸位请便。”北宫二夫人还礼。 明若睁开眼睛，便看到司皓宸俊美的睡颜放大在眼前。他的睫毛纤长浓密，下眼睑处有浅浅的黑眼圈。鼻梁又挺又直，嘴唇微微抿着，唇形也很完美…… 明若其实很少见到司皓宸的睡颜，他有早起练武的习惯。大多数时候，明若醒来时，司皓宸都起床好久了。这两天估计都没好好休息，司皓宸才没起来。 明若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慢慢搬开，轻手轻脚地钻出纱被，翻越一座夫君山，脚刚碰到鞋子，就被拖了回去。 司皓宸就像大猫捞了猫薄荷入怀一样，脑袋在明若身上蹭蹭，一脸享受…… “你睡吧，我得去给老太太请安呢。”明若想钻出有些灼人的怀抱，发现一点效果都没有，简直就是铜墙铁壁…… “你陪我。”司皓宸的嗓音带着一丝丝沙哑，像是在撒娇。 啊啊啊，明若表示自己扛不住‘猛男撒娇’啊！ 第547章梦族祭司 北宫老太爷的腿本就伤的不重，休养十来日，便能行动自如了。北宫老太爷再次带着司皓宸进入禁地，而且带了许多护卫同行。 北宫老太爷考校了几个阵法，司皓宸都轻松完成。之后又在一盏茶的时间里，布出了混元阵。 “好好好。”北宫老太爷看得连连点头，“你随老夫来。” 北宫老太爷带着司皓宸往禁地深处走，他们很快就到了一处山明水丽草木扶苏的山谷中。 司皓宸剑眉微挑，这里虽然看着很漂亮——看似有流水，却没有水声。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花朵，却没有花香。 这就是《北宫志》中说的迷魂阵吧，只不过还是有这些破绽。 司皓宸挠挠下巴，要是在这阵中用上致幻的鳞粉，倒是神仙也走不出去了。 北宫老太爷看着身边的‘大孙子’：“这就是我北宫家设在禁地的最后一重阵法，只要找到阵眼，滴上你的血便能破阵。” 司皓宸很好奇，这阵法之后会有什么呢？ 这个‘迷魂阵’确实有些门道，阵眼居然不是固定的，而是会因着时间推移快速变动。需要先推测出下一次阵眼变换所在的位置，事先等在那里。 司皓宸推测出阵眼所在，摸出一管北宫二老爷的血，要不是媳妇提前准备了这血，今天自己就要穿帮了。 司皓宸动作很快，所有人都没看清他手中的动作，眼前的美景瞬间化为乌有。 原本的鸟语花香，变成一片连绵的山。山上怪石嶙峋，一棵草木都没有。 司皓宸偏头看向北宫老太爷：“这是什么？” “这也是一个大阵，之后是一处藏宝地。只不过，老夫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依旧无法破了这阵。”北宫老太爷伸手触摸着山石，只觉得真实无比，“你可以试着破阵看看。” 北宫老太爷还是很看好‘大孙子’的，毕竟，他第一次破最后一重大阵时，比‘大孙子’整整大了十岁。而且，光是琢磨那变换不定的阵眼，就花费了三天的时间。 “这处阵法是谁设下的？”司皓宸记得，北宫老太爷刚才说过，他破的那‘迷魂阵’是北宫家设的最后一处阵法。 “是……梦族大祭司的手笔。”北宫家最高阶的阵法是‘以虚化实’，但梦族最高阶的阵法却是‘以实化虚’。 梦族阵法的境界，是北宫家望尘莫及的存在。只可惜梦族血脉凋零，无论是祭司还是阵法，都断了传承。 司皓宸神情恍惚了一瞬，梦族祭司乃是前朝国师，伴在帝王身侧，为江山社稷出谋划策的存在。 前朝国号‘云梦帝国’，便是云族与梦族相互扶持，共同统治这片大陆的意思。只是据史料记载，梦族在最后背叛了云族，穆宗皇帝殒命，直接造成帝国灭亡…… 司皓宸沿着最近的一处山壁走了两圈，然后借着衣袖遮挡，用指南针测定了一下方位，就摸清了这阵法。 其实，这处阵法与上一处阵法有些相似。上一处阵法是阵眼变换方位，这一处阵眼不动，但通向阵眼的路径是有玄机的。如果不按照规律走，便永远也走不到阵眼。 “如何？”北宫老太爷看‘大孙子’怔怔地盯着一处，似是在想着什么。 “没有头绪。”司皓宸摇摇头。 “不急，先休息一下，再慢慢摸索。”此时已是黄昏，他们已经在禁地里走了一整天。 北宫老太爷将司皓宸带到平时‘闭关’住的山洞。 虽说是个山洞，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使用和改造，早已成了一处小宅院。里面不但划分了卧房和书房，甚至还有厨房。 “祖父，那所谓的藏宝地里，究竟藏着什么？”司皓宸试探道。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也只是听你曾祖父说过，是可以助力得到天下的宝物……”北宫老太爷的眼神中，带着向往和一丝丝迷惘，应该确实不清楚是什么。 “祖父想统治整个中州？”司皓宸语气很随意，低垂的眼眸中藏着锐利的光。 “哈哈哈……”北宫老太爷看向‘大孙子’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笑意，“中州才有多大，中州之外的天地，才更为广阔……” 司皓宸眼眸微眯，北宫家所图不小嘛，怪不得愿意花费百年时光，和巨大的人力物力，也要探索出海路，通往四国。 之后，爷孙俩又讨论起阵法来，护卫去厨下烧水做饭。 司皓宸和北宫老太爷在禁地待了五日还没出来，明若很担心司皓宸的处境，却又不能去找他，只能干着急。 淳于家遇到麻烦，北宫老太爷派人解救，淳于家和北宫家的关系缓和不少。 淳于二夫人也确实带了淳于爱，登门道谢。由于北宫老太爷又‘闭关’了，淳于二夫人就带着女儿拜见了北宫老夫人。 明若正在北宫老夫人身边，这次，淳于二夫人和淳于爱倒是出奇的很谦和有礼。 明若挑挑眉，原来这二位也是会像正常人一样好好说话的。就是不知道，淳于爱以后见到北宫朗月，会不会认出就是这人将她引入山林，从而使两家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 “后日便是我家老太太的寿辰，老夫人若是在家待着闷得慌，就往我们府上去坐坐。”淳于二夫人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大红的请柬。 “老身上了年纪，串不动门子了。到时候，让我家太太去沾些福气回来吧。”北宫老夫人道。 北宫大夫人忙笑着说：“到时候，我是一定会去的。” “那我就在家等着太太了。”淳于二夫人又是一阵寒暄。 明若越看淳于爱，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原本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脸上的表情也很好懂。 但是现在，她人是在这里，但自从给北宫老夫人请安之后，就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眼神都是没焦距的。 四喜拿了点心上来，明若便开口：“淳于小姐，这是小厨房做的冰果糕，很是清凉可口，你尝尝吧。” 第548章 开过光了 听了明若的话，所有人都看向淳于爱，她却毫无所觉。 淳于二夫人连忙打起圆场来，轻轻推了下淳于爱的手臂：“爱爱，少夫人跟你说话呢。” “啊？”淳于爱看向淳于二夫人，“母亲？” “淳于小姐，要不要尝尝这冰果糕。”明若微笑着将盛冰果糕的碟子，换到淳于爱面前。 淳于爱终于将目光从淳于二夫人身上，换到明若脸上，看到明若如此美貌，神秘兮兮地开口：“呀……你也是……狐仙大人吗？” 淳于爱那晚被吓够呛，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只觉得在大青石旁遇到的公子，是狐仙幻化，专门引诱她入山林的。 “……”明若表示，这天真的没法聊了。 “还请少夫人见谅，小女之前受了些惊吓，真是失礼了。”淳于二夫人只觉尴尬。 “无妨。”明若笑着摆摆手，“我这里有个定魂收惊的方子，夫人找大夫看看，合不合用吧。” 明若开了个安神的药方，就算是为这件事善后了。 明若虽然爱记仇，但一码归一码。淳于小姐之前嚣张跋扈，也受到了惩罚，实在没必要把人弄得神神叨叨的。 不过，药方是开了。至于淳于夫人会不会用，她就不管了。 淳于二夫人虽然不信一个小姑娘能开出有用的药方，但出于礼貌，还是收下了。 由于两家的关系并不是太亲密，女儿又是这个样子，淳于二夫人只稍坐了会儿，便告辞离开。 “淳于夫人用了午膳再去吧。”北宫大夫人起身相送。 “下次吧，这几日府中事情多，就不久留了。”淳于二夫人带着淳于爱回府。 北宫二夫人和北宫诗诗以养病为由，在福熙院猫了大半个月。今日听闻淳于家二夫人到访，想到淳于家也有一位适龄婚配的公子，便让北宫诗诗打扮一番，来给老太太请安。没想到淳于夫人并未久留，她们来时，人早就走了。 “诗诗请祖母安，请大伯母安，请长嫂安。”北宫诗诗上前一一行礼。 北宫老夫人见北宫诗诗打扮得花枝招展，心下便明白了几分，遂瞥了北宫二夫人一眼。 “厨下做了熏鸭脯，还有母亲最爱吃的麻油拌青笋丝。”北宫二夫人让小陶将食盒交给魏嬷嬷，“母亲天热爱吃粥，这些下粥都是极好的。” “你有心了。”北宫老夫人叹了口气，说起细心体贴，二儿媳确实比大儿媳强上不少。 北宫大夫人眼珠一转：“‘朗月’不在，‘瑶华’在家也没什么事，后日便陪我去参加淳于老夫人的寿宴吧。” 明若一向对参加宴席不感兴趣，况且，这大热天的，又要穿好几层衣裳，还得戴满头的首饰，想想就累得慌。 “也不知道夫君什么时候回来，万一我出门玩耍时，刚好赶上夫君回来，夫君肯定要生气的。”夫君嘛，自然是用来背锅的。 “‘瑶华’说的对，主子不在，院子里的奴才就要懈怠，肯定什么都备不齐全。”北宫老夫人一如既往地护着孙媳妇。 北宫二夫人连忙接上话来：“大嫂觉得一个人去没意思，我同诗诗陪你便是。” 接到母亲递过来的眼神，北宫诗诗挽住北宫大夫人的手臂：“既然嫂嫂走不开，大伯母就带着诗诗去吧。” 北宫大夫人带着明若，就是想出去摆婆婆的款儿，带着妯娌和侄女有什么用？指使儿媳端茶倒水，人家只觉得她规矩立得严。要是指使北宫诗诗，便是磋磨二房的姑娘，她可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 但老太太都不让孙媳妇出门了，北宫大夫人就是心里再不满，也没有办法。 司皓宸又在禁地待了两天，已经将禁地里的所有阵法都掌握了，便跟老太爷说，想家去了。 北宫老太爷也明白，禁地着实无趣，他年轻时，也不愿意久留。而且，年轻人都容易有逆反情绪，强行将人留下破阵，估计会适得其反。 所以，听‘大孙子’说想回去，便让人张罗回程事宜。 司皓宸倒是没想到北宫老太爷这么好说话，他准备的叛逆怠工手段都还没用呢。 去淳于家赴宴这日，北宫大夫人换了出门的衣裳，来给老太太请安。 “准备了什么贺礼。”北宫老夫人询问。 “一串上好的翡翠佛珠，还有两匹浣花缎。”北宫大夫人道。 “嗯。”北宫老夫人点点头。 “老太太，老太爷和‘大少爷’回来了。”魏嬷嬷进来禀报。 “好好。”北宫老夫人笑着看向明若，“你这嘴是庙里开过光了，说今日‘朗月’回来，还真就回来了。” “这不是赶巧了么。”明若当时只是找个借口，也没想到自家夫君会如此给力。 北宫大夫人也是无语，这死丫头的命也太好了吧。 北宫大夫人等着给老太爷请了安，又关心了儿子几句，才同北宫二夫人一起，带着北宫诗诗去淳于家赴宴。 留大孙子在主院用了午膳，北宫老夫人就善解人意地让小夫妻回去了。 两人回到清秋院，大猫先把心心念念的猫薄荷捉到怀里一番厮磨。 明若自知逃脱不了人形抱枕的命运，也就随司皓宸去了，但正经事还是得了解一下的：“禁地里是什么情况，还要多久能取回虎符？” “最后一重阵法，我已经掌握了。只找个合适的时机，破阵便好。”司皓宸的下巴在明若发顶上蹭了蹭，“其实，那阵法北宫老太爷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他只是没想到，破阵的关键，还是与血脉相关。皇室不可能让虎符轻易落入外人之手。” “北宫老太爷研究这么久，都没研究透。那位先皇帝就没想过，这样的难度，他的后人也很难取回虎符和玉玺……”这一路往中州来，他们开了不少外挂。要是少了那些助力，已经折在海上了。 “连这些考验都无法通过，又凭什么复国呢？”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这世道本就弱肉强食，皇室更是如此。得到自己无法驾驭的东西，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549章观星择的日子 “哦。”虽然觉得司皓宸说得对，但还是觉得太残酷些。 司皓宸抱着媳妇小憩片刻，下午继续听水先生讲学。 司皓宸将这几日绘制的禁地舆图拿出来，将每一处的阵法都指给君澈看。 “有熟知情况的人带路确实省力，这么复杂的阵法排布，单凭我们摸索，怕是还要几个月才能进到中心。”君澈看着舆图上星罗棋布的大阵小阵。 “需要选个合适的时间，再去取虎符。”司皓宸的手指轻扣着桌面。 “好，我去观星择个日子。”君澈点点头。 “噗。”明若被司皓宸和师兄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你成亲都没让师兄帮你选个日子吧？” “……”这话司皓宸确实无法反驳，要是知道会娶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回来，他肯定找君澈选个好日子。 “非也非也。”君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们大婚的日子，是我连观七日星象，用星盘测出的日子，就连时辰都不能有丝毫偏差。” “……”明若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 三人又闲聊几句，君澈便回前院去了。 北宫大夫人和北宫二夫人带着北宫诗诗赴宴，本该下午就回府的。结果，到了掌灯时分才回来。而且，三人都是一脸晦气。尤其北宫诗诗，完全就是如丧考妣的模样。 北宫诗诗由两名婢女扶着，一进自己的房间，便放声大哭起来。 北宫二夫人让小陶赶紧关了院门，才去卧房安抚女儿。 第二天一早，明若和司皓宸收拾妥当，到主院请安。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才遇到三房和四房的人。先互相见了礼，才一起进去主院。 北宫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已经到了，只不过，北宫二夫人的脸色黑沉沉的，看着有些瘆人。 两人请了安，在椅子上坐下。 “老太太，邹家的人来向大小姐下聘礼了……”朱管家虽然进来通报，但人也是懵的，之前连媒婆都没上过门，这就来下聘礼了。对方说了半天，他愣是不知道是哪家的。 而且，他在云陵城待了大半辈子，实在记不起哪个世家是姓邹的。 “嗯？”北宫老太太偏头看向北宫二夫人，“怎么回事？” “母亲，儿媳有话要单独跟您说……”北宫二夫人此时心乱如麻。 北宫老夫人看二儿媳脸色不对，便带着她进了卧房。 “母亲，您要给诗诗做主啊。”北宫二夫人一进卧房，便给北宫老夫人跪下了，把昨天在淳于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北宫二夫人带着北宫诗诗去淳于家赴宴，一切都挺好的。她还见到了赫连大夫人，赫连大夫人还夸诗诗长得好呢。 淳于家在前后院相连的花园里设了些灯谜、投壶供公子小姐们玩赏。北宫二夫人便让北宫诗诗去看看，也可以多结识些人。 没想到北宫诗诗竟然就一去不复返了，直到午时开宴，她都不曾回来。北宫二夫人觉得事情不对，连忙找了淳于家的人，让他们帮忙寻找。 直到午后，才在一处偏僻的院落里找到，已经昏过去的北宫诗诗，还有头破血流的邹世明。当时场面十分混乱，明眼人一看就是，北宫诗诗被人强了。 这强人的邹家公子，正是来相看淳于爱的那位表哥。不但长得一言难尽，家世更是上不得台面。 大夫好一番救治，两人才都醒转过来。 北宫诗诗一醒来，就唾骂那邹公子是个登徒浪子。她在花园中玩了一会儿，看着快开席了，便打算去找母亲。走得有些急，裙子被山石勾坏了。 丫鬟去取备下的衣裳来，她则先跟着淳于家的小丫鬟去抱厦中等着。两人刚转过一道花幛，北宫诗诗就被人从后面敲晕，再醒来时，便是邹世明对她施暴。 北宫诗诗看到邹世明这猥琐的样子，早膳都要吐出来了，伸手摸到瓷枕，在邹世明头上敲了下去。血瞬间就淌了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北宫诗诗脸上，但邹世明却完全停不下来，那狰狞的样子愈加可怖…… 邹世明虽然是施暴者，但他也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前厅喝了几杯茶，然后内急去净房，再后面的事情，就一点都记不得了。 北宫诗诗闹着要捉邹世明去衙门，虽然外甥做出这种事情，淳于二夫人也很气恼。但毕竟是她姐姐唯一的儿子，肯定不能眼看着他出事。只能劝北宫二夫人，这事闹大对北宫诗诗的名声实在不好。 北宫二夫人气得脑袋发沉眼冒金星，之前从淳于二夫人那边听说，这邹家别说不是世家大族，也根本不是云陵城人。 当时她听说淳于爱要相看这号人，还有些幸灾乐祸——淳于爱长得不好，能找到人家就不错了。 可是，她再怎么看不上邹世明又能如何，难道真的闹到衙门去？即便邹世明有个做城主的姨夫，以北宫家的势力，也能将他绳之以法。但就如淳于二夫人所言，诗诗的清白没了，以后要怎么办？ 北宫老夫人听完这些，脑袋嗡嗡的，但事已至此，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老身能给你们拿什么主意，现在除了接下聘礼，准备婚事，还能如何？”北宫老夫人一拍桌子，“之前让你们回定安，你要是好好回去，也不会有这事！” 北宫二夫人也后悔啊，要知道会是这样，她肯定一早就带着诗诗去定安了。她昨日都打听了，邹家住在平南，比定安离云陵城还要远得多。 “母亲……”自家老爷不在，北宫二夫人现在是真没了主意。 “叫我有什么用，要是诗诗不嫁去邹家，以后不是去庙里做姑子，就是给人当续弦……你自己考虑吧……”北宫老夫人也没想到，只是去赴宴，还能闹出这种事来。 让女儿去做姑子，北宫二夫人是舍不得的。给人做续弦……污了清白的女子，就算做续弦也挑不到太好人家。 北宫二夫人深吸了口气，擦干眼泪：“我……去接聘礼……” 第550章 接地气儿 对方来下聘，只北宫二夫人出面肯定不行。这事太糟心，北宫老夫人也不想管。最后，便让司皓宸和明若同北宫二夫人一起，去见邹家的人。 三房四房虽然说不上话，但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呼啦啦一群人都去了前院客堂，看着还挺有名门望族的范儿。 走进客堂，便看到一个身穿靛蓝曲裾，头绾高髻，额头略突出颧骨很高的妇人，还带着个穿锦袍的大头公子。 明若觉得，这位邹公子长得好有创意啊。他要是外星人，直接把脸涂成绿色，就有七八分像了。 这二位身边还跟了个矮矮胖胖，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的婆子，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应该是邹家请来的媒婆。 “亲家太太，我今日带了官媒，来向诗诗下聘。”邹夫人自知能娶到北宫家的小姐，是自家高攀了，说话倒是很客气。 原本该先提亲再换了庚帖才下聘礼的，但事已至此，好多流程只能合在一处走。 “嗯。”北宫二夫人咬着后槽牙应了一声。 媒婆扬起手帕，笑吟吟道：“邹家公子向北宫大小姐下聘……”媒婆的声音悠扬婉转，明若觉得这是要开戏的节奏，“聘金两千银币，聘饼一百斤，海味四式各十斤，鸡两对、鸭两对、猪肉十斤、鲤鱼两尾，四色糖、四京果、茶叶、芝麻、糯米各八斤…… 龙凤喜烛四对，鞭炮四挂，赤金喜镯四对……” 媒婆每说一样，便有小厮将东西抬上来。不一会儿，客堂里就堆满了贴了喜字的箩筐、抬篓、鸡鸭笼子。看着有些像农贸市场。 明若满眼的好奇，原来古代下聘礼这么接地气的吗？之前司皓宸搞了几十箱的珍珠、玛瑙、金石玉器当聘礼，明若还以为古代下聘都是这么豪横的呢。 别说明若，就是北宫二夫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这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聘金只有两千银币？而且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根本没有下聘礼用鸡鸭猪的，都是猎了锦鸡、大雁、鹿子之类的珍禽。媒婆念了七七八八一大串，加上聘金也不超过三千银币。 媒婆将礼单合起来，恭恭敬敬地递给北宫二夫人。 北宫二夫人只觉得额角一抽一抽地疼，冲小陶使了个眼色。 小陶接过礼单，冲媒婆点点头。 收了聘礼，邹世明恭恭敬敬地将‘定书’呈上。虽然，他现在还是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就跟北宫大小姐搞在一起了，但心里还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之前，母亲要他娶表妹，是为了攀上淳于家，能帮衬一下家里。北宫家一点不比淳于家差，北宫大小姐还长得美，跟表妹比起来，简直就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 小陶从邹世明手中接过‘定书’，邹世明抬眼看了看小陶，这丫鬟清丽妩媚，要是能随北宫大小姐陪嫁过来就好了。 媒婆看北宫家收了‘定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得开口提醒，“北宫夫人，请给‘回帖’。” 北宫二夫人从昨天开始就是六神无主的样子，根本想不到要准备‘回帖’。只得看向‘北宫大少爷’：“‘朗月’，帮诗诗写个‘回帖’吧。” 司皓宸让人取了纸笔来，写好‘回帖’拿给北宫二夫人。 北宫二夫人捏着‘回帖’的一头，媒婆捏着另一头，等了半天也不见北宫二夫人松手。 媒婆暗暗用力，将‘回帖’抽到手，笑眯眯递给邹夫人：“文定已成，接下来就择个成亲的‘好日子’吧。” 媒婆对着两人的庚帖，一阵推敲：“下个月初八，还有就是明年五月初二，这两个是极好的日子。” 北宫二夫人本想着女儿快些出嫁，好早些让自家老爷回来。可现下，真定了下月初八，算算也就二十来天，老爷还来不及赶回来呢。” 明若接收到司皓宸的眼神，小声对北宫二夫人道：“二伯母，选下月初八吧。” 北宫二夫人并不想女儿这么快出嫁，虽说嫁妆早就备好了，可其他东西还不齐全呢。诗诗已经够委屈了，一定得风风光光出嫁才行。 北宫二夫人看向明若的眼神十分不善：“下月初八也太赶了些。” 明若倒也不恼，压低声音道：“万一诗诗有孕了，明年五月可正是要临盆的时候了……” 北宫二夫人脑子登时就炸了，她是真没想到这一点。诗诗成了亲，在府中养胎，肯定没人能说什么。要是还没过门，就大了肚子，北宫家肯定容不下这种事的。 “那就下月初八吧。”北宫二夫人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了。 “好嘞。”媒婆早就得了邹夫人的好处，要早早促成这桩婚事，所以才说了这么两个日子。 两家又商定了一些事情，邹家人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北宫二夫人看着一客堂的鸡啊、鸭啊、猪肉、糯米啊就脑壳疼，让小陶扶她回去歇歇。 朱管家也是头一次打理这么琐碎的聘礼，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点：“二太太，这些东西，都搬福熙院去吧？” “能吃的都送到大厨房，其他的搬去福熙院。”北宫二夫人有气无力道，“那些聘饼各房都送些，剩下的给下人分了吧。” “是。”朱管家得了示下，连忙招呼小厮搬东西。 这一搬动，原本安静的鸡鸭忽然‘喔喔喔’‘嘎嘎嘎’的叫起来，整个客堂更像是乡下的大集了。 “小陶，快扶我回去。”北宫二夫人被吵的头更疼了。 三房和四房看北宫二夫人走远了，都捂着嘴偷笑。二房一心想把嫡女嫁入高门，不成想最后得了这么个亲家。聘金才给了两千银币，就算是聘北宫家的庶女，怎么也得三千银币吧。 明若和司皓宸看正主已经走了，他们也算完成任务了，两人也往清秋院走去。 “你干嘛让我撺掇二夫人选‘下月初八’啊？”明若扯着司皓宸的衣袖问。 “为夫什么时候让你撺掇她了？”司皓宸一副‘用完就丢’的‘无赖’嘴脸。 第551章秋夜公子 “哦~”明若故意拖长音，“我这就去找二伯母，告诉她，我有紧急避子药，安全高效还不影响以后孕育子嗣。一百银币一颗，她肯定愿意买的……” “为夫少了你的零花钱吗？”司皓宸将媳妇的小手握住。 “到了中州光出不进，需得我赚些银子贴补家用。”明若笑眯眯地看着司皓宸。 “二房办喜事，府里就会比较忙。大家都有事情做，咱们也好去禁地转转。”司皓宸压低声音道。 “咦？”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也带我去吗？” “嗯。”司皓宸笑着点了下明若的额头，“你不是早就想进去看看。”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 两人一路咬着耳朵回到清秋院，负责出去打探消息的十五已经回来了。 明若马上开启了八卦模式：“昨天，淳于府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淳于家长房庶女淳于菁动的手，平日淳于爱仗着父亲是城主，在府中横行霸道，没少欺负淳于菁。 她就想搅黄了淳于爱的婚事，让她继续嫁不出去。 昨天也是碰巧了，北宫诗诗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而且，北宫诗诗在贵女圈子里人脉广，之前也没少给淳于菁下绊子。所以，就对她下手了。”十五觉得这些小姐夫人间的弯弯道道，实在复杂得很。 “哦。”明若有些失望，还以为是自己给淳于爱开的方子有奇效，让她变聪明了呢。 “船队那边没什么事吧？”司皓宸询问。 “换了地方后，有一批人去咱们先前驻扎的地方搜寻，有派人跟着了，目前还没查出是什么人。”说起这事十五也有些忧虑，“铁楠木造的船本就少见，咱们的楼船又太霸气，很容易引人注意。 远离云陵城还好些，要是在附近，怕是连一天都藏不住。” 司皓宸捏了捏鼻梁，楼船停泊在海岸边，特别不好隐藏。 明若眼珠骨碌碌地转：“人和船分开隐藏不就好了？” 司皓宸马上明白了媳妇的意思，这次跟船过来的人，大部分都有任务，待在船上的并不多。 要是将船收入空间，反而可以节省出一部分保护楼船的暗卫。至于船上的艄公和水手，先安排到赫连决的庄子上，就不会惹人怀疑了。 “嗯，我先安排一下，明天带你去看看楼船。”司皓宸跟十五交代了些事情，就出门去了。 明若现在可以用意念操控空间里的东西，趁着现在有空，先腾出块合适的空地，方便明天收船。 北宫诗诗的婚期紧迫，阖府上下都忙碌起来。尤其是各处的丫鬟婆子，针线活好些的，都被北宫二夫人叫到福熙院，帮着大小姐赶制嫁妆。 明若和司皓宸今日要出门去，明若便派了个女红极好的婆子去福熙院，让她盯着些二房的情况。 明若和司皓宸先去主院请了安，然后才出门。由于跟北宫老夫人说的是逛街，两人便让十五赶马车去了洒金街。两人在茶楼的包厢里重新换了装束，才骑马出城。 两人来到海边，在一处礁石峭壁下找到了藏在这里的楼船。这里虽然相对隐蔽，但过往船只从海上看过来，很容易就会暴露。 两人登船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将船收入空间。正打算攀上崖壁返回，两人同时顿住了身形。 司皓宸是听到有人往这边靠近，明若则是接收到了玲珑的提醒。两人对视一眼，藏到岩壁下的一个岩洞中。 这里涨潮后就会被海水灌满，洞壁上长了不少生蚝和鲍鱼。要不是现在情况有些危险，明若都想在这里撬海鲜了。 这些生蚝鲍鱼在明若眼中，已经是以——蒜蓉粉丝蒸生蚝、鲍鱼红烧肉，这种形态出现了。 来人有四个，是接到线报，说这里有楼船停泊，才赶过来查看的。过来之后，别说是楼船了，连条小渔船都没看到。 “末头领，那些渔民该不会是为了得铜币，假传消息吧？”一个黑衣人嘟嘟囔囔道。 “若是假传，怎会描述得一模一样，一听就是同一条船。”被叫末头领的人反问。 “许是听人说，只说见到这么艘船，过来一说就有铜币拿呢……”他们这次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都没瞧见那神秘的楼船。肯定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大楼船。 “……”末头领沉思片刻，觉得手下说的也有些道理，“把那渔民找过来。” “是！” 两名手下前去带人，他和另一名手下继续往悬崖下张望。 “末头领，咱们用不用下去看看？” “放绳子，我下去看看有没有停泊船只的痕迹。” “好嘞。” 末头领借着绳子，顺利下到崖底。才刚站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栽入了明若他们藏身的岩洞中。 明若摸了摸玲珑的翅膀：“做得好。” “将他带进空间审问，别打草惊蛇了。”司皓宸低声道。 “好。”明若直接将黑衣人带入停放在空间的楼船里。 “时间有限，要给他服用吐真药剂。”司皓宸将黑衣人身上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明若取出一瓶吐真药剂，递给司皓宸：“你先服剂，再让玲珑将他弄醒。” “嗯。”司皓宸掰开那人的嘴，将药剂灌了下去。 玲珑在那人的口鼻处洒下一些鳞粉，黑衣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陌生人，眼中一片茫然。 “你是什么人，为谁做事？”司皓宸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 “我是末陆，为秋夜公子做事。”黑衣人木然地回答。 “秋夜公子又是什么人？”司皓宸仔细回忆了最近收集的中州情报，并没听说过这个人。 “秋夜公子是紫微宫之主……”黑衣人的语调毫无起伏。 “呵。”紫微宫是三垣之一，象征帝王居所。启用这么个名号，所图什么就很明显了，“秋夜公子姓甚名谁，常住哪里？” “小人不知公子名讳，公子踪迹飘忽不定，有时候会到天魁阁小住……” 黑衣人服了吐真药剂不会说谎，只说出这点信息，可见对方行事很谨慎。 第552章问病患才更直接 司皓宸又盘问了些问题，确定再无收获，一个手刀将人打晕，带出了空间。 只听留在上面的黑衣人询问：“末头领，找到线索了吗？” 司皓宸直接将人扔进海里，噗通一声打起一片水花。 “末头领！”手下听到动静，直接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入海救人。 明若赶紧拉着司皓宸，进了空间。 “这是……岩洞里的石头？”司皓宸看到地上堆了一小堆‘礁石’。 “小白公子撬下来的生蚝和鲍鱼。”明若拿木盆将海鲜装起来，端进厨房。 司皓宸拿起生蚝仔细研究一番，完全看不出是可以吃的东西。 明若觉得自己力气有限，将匕首递给司皓宸：“从这缝隙处撬开。” “好。”司皓宸用匕首将贝壳撬开，看到里面白嫩的贝肉十分意外。 明若将撬生蚝的任务交给司皓宸，自己去炒蒜蓉酱。然后，做了蒜蓉粉丝蒸生蚝、鲍鱼笋片汤，还炒了一碟青菜。 “小白公子说，他们还在崖底搜寻，我们先用膳吧。”明若把饭菜端上桌，还把剥好的蚝肉，倒进小白公子的饭盆里。 “给它吃生的？”虽然老虎吃生肉很正常，但他家小丫头总是要煮熟了，才喂给白虎吃。 “新鲜的生蚝本来就可以生吃的。”明大夫表示，她是怕自家夫君补过头，才蒸了吃的。 司皓宸看了眼埋头干饭的小白公子，自己并不想尝试生食。 用了午膳，玲珑和小白公子出去打探一番，确定黑衣人已经撤离，明若才和司皓宸才出了空间。此时，潮水已经上涨，岩洞中的水已经没过脚踝了。 “快点离开这岩洞，涨潮很快的。”明若道。 司皓宸指了指岩洞里堆着的生蚝鲍鱼：“那些要不要带走？” “额……”明若只担心潮水上涨会困在洞里出不去，完全没注意到，小白公子又撬了这么多海鲜…… 明若摸了摸小白公子的虎头：“原来小白公子喜欢吃海鲜呀。” 小白用大脑袋蹭蹭明若的腰，主人也喜欢吃海鲜。 当司皓宸带着明若上到崖顶时，他们之前藏身的岩洞，已经完全被海水淹没。 司皓宸看时间还早，便带着明若去了安顿水手、艄公和暗卫的庄子。 “主子。”阿鸢看到明若，开心地跑过来。 “阿鸢怎么也来了？”明若有些诧异。 “是主子说，让奴婢跟着十五他们的啊。”阿鸢很认真地回答。 “……”明若是让阿鸢跟十五他们待在边城，她并不知道暗卫会来中州，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还好带了阿鸢姑娘，”初七道，“楼船刚靠岸时，刚好遇到差役盘查，多亏阿鸢姑娘将那几人控制住，才没引来更多巡逻兵。” “阿鸢好棒。”明若又问了些从海路过来的情况，想到北宫朗月也在这庄子上，便打算去看看他。 先从空间里找了几样北宫家厨子做的点心，用食盒装好，明若便拎着食盒去了北宫朗月住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棵槐树几乎覆了半个院子，倒是比别处更加阴凉一些。 明若以为北宫朗月午休还没起来，负责照顾北宫的小厮从廊下走来：“夫人。” “北宫公子最近怎么样？”明若决定了解一下北宫朗月的情况。 飞泉想了一下：“夫人刚离开那段时间，还挺喜欢跟我说话的。后来，除了吩咐事情，就不怎么说话了。最近主上送了好些书稿来，便一直潜心研究那些书了。” “这是康复了，还是情况有反复呢？”明若陷入思索。 “姑娘问诊，直接问病患才更直接吧。”明若寻声望去，只见北宫朗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槐树下，依旧是风光霁月的好容颜，唇边却噙着浅浅的笑。比记忆中那个目光单纯又赤诚的北宫朗月，多了几分生机与灵气。 “啊……”见到表情生动语言流利的北宫朗月，明若完全可以确定，他这是已经康复了。 “姑娘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北宫朗月开口相邀。 “好。”明若跟他在茶座坐下，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子上，“这是给你带的点心。” “多谢。”北宫朗月微微颔首。 明若仔细观察了北宫朗月的言行，完全看不出，他曾经患过阿斯伯格综合征。 北宫朗月见仙女姑娘一直看着自己，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请用茶。” “多谢。”明若打开食盒，将几碟点心放到桌上，“你尝尝看。” 北宫朗月拿起一块冰果糕，默默吃完一块，才轻声说：“这是祖母小厨房做的点心。” “对。”明若点点头，“再等几日，便送你回家。” “好。”北宫朗月依旧微笑点头。 “你最近在看阵法书吗？”明若看到茶桌一侧放着一摞书稿。 “是。”北宫朗月抽出几张书稿，明若发现，那是几张阵法图，“我觉得布阵很有趣，便试着自己画了一些。” 明若虽然不是很懂阵法，但在北宫家待着实在无聊，也看了一些阵法书。北宫朗月画的这些阵图，看着一点不比书上的差。不愧是绘画天才，画什么都有模有样的。 “对了，姑娘还没见大白。”北宫朗月起身，拿了一只竹篮来。 明若嘴角抽了抽，大白明显比之前圆润了一圈，看起来像个大毛球：“你是打算把它养肥了，烤来吃吗？” “额……。”北宫朗月抚了抚大白柔顺的皮毛，“可能是我喂得食物太多……”大白很亲昵地蹭了蹭北宫朗月的手。 “……”明若觉得，自己养的唯一一只雌性宠物，似乎大概可能要被北宫朗月勾走了。 司皓宸安排了暗卫去查秋夜公子、紫微宫和魁星阁，然后听说媳妇来看北宫朗月，便找了过来。 司皓宸一眼就看出去，北宫朗月与从前大有不同，现在绝对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个傻子。 “事情都安排完了，可以走了。”司皓宸对明若说。 “哦。”明若拿了北宫朗月刚才给她看的阵图，“这些是北宫公子画的，你看看怎么样。” 第553章有头脑的人 “很不错。”司皓宸翻看着北宫朗月画的阵图，不得不说，北宫朗月在阵法一道上是很有天赋的，单凭看几本书，就能有此番设计，实属难得，“我会多送些书过来。” “多谢。”北宫朗月淡漠地点点头。 明若挠挠下巴，北宫朗月面对不同的人，会用不同的表情。说明他对外界的感知已经相当敏锐，看来是彻底康复了。 “我们走吧。”回去之后，还得去街市上混一混才好。 “好。”明若跟北宫朗月道了别，便跟司皓宸一起离开。 北宫朗月在廊下，看着仙女姑娘离去的方向站了许久。这位姑娘像是一道‘光’，把自己从困顿死寂的世界，引向自由鲜活的世界里。 明若和司皓宸回到云陵城，已是暮色四合时分。街道陆续掌灯，看起来比白日多了几分万家灯火的温馨。 两人沿着开夜市的街道慢慢地走，明若看到一个小摊上，摆着一些精美的檀香扇，便停下来挑选。卖扇子的小摊，摆在一家小酒馆的前面，环境有些嘈杂。 卖扇子的小贩向明若介绍：“这位小姐，眼光真好，这把是满雕烫画的，只要一枚银币。” 明若刚要答话，便听到从酒馆窗子里传出来一些对话—— “小二，两壶女儿红，半斤卤肉，一碟花生米。” “好嘞，您稍等。” “柱子哥都开始要两壶酒了，这是在哪儿发了大财？” “今儿真发了财，至于在哪儿……可不能告诉你……” “柱子哥一向仗义，有发财的门路，怎么能不拉扯小弟一把呢？” “我跟你说啊……”那人虽然将声音压低了，但明若还是凭借过人的耳力听到他说，“去魁星阁卖消息，每条消息价钱不等，我今天赚了这个数……” 明若挑了两把扇子，难得没讲价，直接付了两枚银币，然后跟司皓宸一起，走进那小酒馆里。 小二用搭在肩头的布巾将桌子擦了擦：“客官，您用些什么？” “一壶女儿红，你看着上两碟下酒菜。”司皓宸随便点了些东西。 “好嘞。”小二看这二位衣着不凡，便上了两碟荤菜，“风干鸡、酥炸小黄鱼来了。” 明若和司皓宸本也不是为了吃东西，都支起耳朵，听着那边关于魁星阁的事情。 听了半天，明若发现，魁星阁是个买卖消息情报的地方。比较巧妙的是，它除了有固定的‘铺面’，在城中还有不少小摊子。无论什么人，只要有觉得值钱的消息，就可以去交易。魁星阁的人，会根据消息内容，给出不同数量的银钱。 直到那人不再说起魁星阁，司皓宸在桌上丢下一枚银币，便带着明若离开了。 一出小酒馆，十五刚好把马车赶了过来。 司皓宸扶着媳妇上了车，沉声吩咐：“去杏花巷。” 十五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一遍：“杏花巷？”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马车驶出热闹的街道，哒哒哒地走在略显清寂的石板路上。大概过了一刻钟，周遭环境又逐渐热闹起来。只不过这种热闹，与商业街的热闹不同，是各种吹拉弹唱的声响。 明若掀开帘子一角，只见沿街都是一些勾栏瓦肆，那些鼓乐之声就是从那些娱乐场所里传出来的。 “主子，杏花巷到了，要停车吗？”十五觉得主子的心思真真难琢磨，怎么能带夫人来杏花巷呢。 红红的灯笼将整条巷子照得灯火通明，还有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扬着手中的帕子招揽客人，巷子里弥漫着脂粉香气。 明若的嘴巴长成了o型，这这这，是正在营业的吧！来了古代将近两年，明若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满楼红袖招’的场面。 司皓宸的眼角直抽抽，他是真没想到，杏花巷会是此番景象：“咳咳，早知是这样，为夫便不带你来了。” 明若的小雷达瞬间开启，原本圆溜溜的眼眸微微眯起：“你想一个人来？” “咳。”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吧，“为夫也不来。” “哼。”明若扬起小下巴，“来都来了，就下去看看吧。” “好。”司皓宸揽着媳妇的小蛮腰，直接上了最近一处楼阁的屋顶。 然后在瓦顶稍稍借力，一路往前飞掠过去。大概到了杏花巷的中段，一座二层小楼在一众雕梁画栋姹紫嫣红的楼宇间，显得格外低调。 大门上挂了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魁星阁三个大字。匾额两旁入‘巷’随俗地挂了两只红灯笼，此时已是夜晚，大门却还开着，昭示魁星阁还在开门做生意呢。 明若和司皓宸就站在魁星阁对面的屋顶上，即便是夜晚也有不少人进出——有带着面具或是围帽的，一时也辨不清身份。也有小厮丫鬟打扮的，一看就是周围秦楼楚馆的仆人。 “魁星阁还真是会做买卖，秦楼楚馆中人员复杂，最容易收集到情报。他们将‘铺面’开在这里，真是方便得很。”明若觉得，魁星阁的幕后老板是个很有头脑的人。 “嗯。”司皓宸很认同媳妇的看法，“晚些时候进去探探情况。” 虽然，司皓宸觉得那秋夜公子在魁星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想打探一番。 “也可以让我们的人，扮成四大世家的家仆，过来卖些情报，看看都是什么价位。”明若猜想，这魁星阁说不定就是哪个世家的产业。 虽然，魁星阁买的大多数消息都不怎么值钱，但却架不住数量大。如果没有大家族在后面撑着，开不了几个月就得关门大吉。 “好主意。”无论哪一家是幕后老板，肯定都不愿意花大价钱买自己家的消息。 而且，一般的丫鬟小厮也不会知道主子都有哪些产业，就算来试探，也不会引起怀疑。 “我们先回去吧。”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们住在北宫家，回去太晚肯定要被训诫。还是晚些时候，自己再来一趟比较稳妥。 第554章交手 “好。”明若刚应声，只见一道绯红的身影从魁星阁二楼飞掠而出，绝佳的轻功身法搭配飘逸的红绡衣袍，在月色下有一种诡谲的美感。 司皓宸眼眸微眯，审问黑衣人时，他说秋夜公子爱着红衣，此人武功奇高，会不会是秋叶公子本人？ “若儿，你进空间去等我。”红衣人身法极快，司皓宸怕再耽误下去，自己就跟不上了。 “你小心些。”明若虽然不会武功，但也能看出来，那红衣人似乎很厉害。 “嗯。”司皓宸取出面具戴好，便追了上去。 明若正打算进空间去，看到玲珑还落在自己肩头：“玲珑，快去！” 玲珑得令紧追司皓宸而去，明若直到看不见玲珑的身影，才进入空间。 出了魁星阁不久，皇甫夜就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他对外身份隐秘，每次出门都会黏上不少尾巴。 开始，他还有兴趣收割人头，日子久了难免腻烦，只加快前行，将尾巴甩掉罢了。 直到出了城，皇甫夜才惊觉，自己已将速度提到极致，那人竟一直跟着，根本没有被甩开的迹象。 皇甫夜忽地顿住身形，足尖轻点停在一颗大树的树杈上。 司皓宸也停下来，落在距离皇甫夜一丈开外的树上。 对面的男人不但穿了一身骚包的红袍，脸上还蒙了一块红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右边眼尾处还纹了两片彼岸花瓣，大概是为了跟束发的彼岸花发冠相呼应。 司皓宸眼中的不屑毫不掩饰，完全想不通一个男人，怎么有脸将这么身娘们儿叽叽的行头穿出门的。 皇甫夜也暗暗打量着司皓宸，追了自己这么远，不见一点疲色便罢了，连身上的白色锦衣都是纤尘不染：“你是什么人？跟着本尊作甚？” 司皓宸不答反问：“你是秋夜？” 自己对对方一无所知，对方却知道自己是谁。皇甫夜顿时不高兴了，手一扬，血红的长鞭宛如灵蛇出洞，直逼司皓宸面门。 司皓宸抽出长软剑，击向那长鞭。原本是两件软兵器，打在一起却铿铿作响，甚至还击出了火花来。 皇甫夜越打越心惊，整个中州武功在自己之上的，也就那么几个老怪物。青年一辈中，何时出了此般人物！ 司皓宸用长软剑将对方的长鞭绞住，用力一拖。皇甫夜只觉长鞭马上就要脱手了，遂死死握紧。结果身形不稳，整个人都往司皓宸的方向扑过去。司皓宸左手前探，一掌打拍在皇甫夜胸口上。 皇甫夜胸口一滞，只觉得气血翻涌，打是肯定打不过了。 司皓宸的长软剑松开皇甫夜的长鞭，直接去缠皇甫夜的脖颈。皇甫夜瞳孔一缩，扬手打出三枚暗器。 司皓宸直觉这暗器有古怪，并没用长软剑挥开，而是迅速往后退去。 那暗器却自己炸开了，散出一阵黑烟。玲珑嗅到毒气，瞬间暴涨数倍，一口将那些黑烟吞没。有些微飘散出来的，也用翅膀扇向了皇甫夜。 皇甫夜看不到玲珑，所以，整个场面在他眼中更为诡异——爆开的毒烟瞬间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皇甫夜是真的被吓到了，将轻功运到极致，瞬间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玲珑还想去追，司皓宸却唤住了它：“不用追了。” 司皓宸还想搞清楚这人是谁，背后有什么势力。若是想杀他，早就一剑了结他了。刚才那一掌已经在他身上拍了追踪药粉，让暗卫慢慢去追便好。 玲珑飞到霸霸面前，小触角不解地抖动着：为啥不追啊，早知道不继续追着玩儿了，就下点厉害的毒了，至少得比他的破毒烟厉害一百倍那种。 “我们该回去了。”司皓宸戳了戳玲珑的触角。 玲珑马上变成了乖宝宝，趴在霸霸的肩膀上。 司皓宸回到魁星阁对面的屋顶上，只见一只小白猫趴在屋脊上打盹：“回家吧。” 小白猫瞬间消失不见，只一会儿的工夫，明若便出现屋顶上：“啊啊……” 明若刚才在空间里睡着了，现在还有些迷糊，都忘了刚才进入空间时，是在屋顶上了。 司皓宸一把将媳妇搂住，顺手放到背上：“回家了。” “哦。”明若将小脑袋在司皓宸颈窝里蹭了蹭，“找到他们老巢了吗？” “还没。”现在已是深夜，早就宵禁了，马车用不了，司皓宸背着媳妇飞檐走壁。 “那你们打架了？”明若继续询问。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你没伤着吧？”明若顿时紧张起来。 玲珑小可爱秒上线，讲了霸霸如何完虐红衣人妖，那人妖气急败坏投毒，被宝宝一口吞了，还送了点寒热之毒给他解闷儿。 “额……”明若点了点玲珑的翅膀，让它把对方搞的毒烟，弄一点出来给她研究一下。 玲珑进到空间，在盛了水的广口瓶里，吐出一点黑烟。那黑烟融入水中，就像一缕墨迹。 明若用意念将广口瓶送入医疗系统，开始分析毒药成分，并且配制解药。他们这次算是跟那红衣人杠上了，以后难免还会交手，弄点解药有备无患。 皇甫夜努力压制着翻涌的气血，本应该尽快运功疗伤的，但又怕那武功变态的人追上来，只能捂着胸口，拼命逃窜。皇甫夜发誓，他长了这么大，从未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直到奔回别院，才敢松一口气。这气一松，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近侍看到主子回来，刚想回禀事情，却见主子吐血，被吓了一跳：“主子。” 皇甫夜倒出两颗治疗内伤的丹药一口吞下，近侍连忙端了茶水来。 吃下丹药，皇甫夜觉得沉闷的胸口略微松快一些。然后，盘腿坐在软榻上，运功疗伤。经过调息，伤势才好了些许。 近侍看主子调息完毕，才敢询问：“主子，您是遇到伏击了吗？” 皇甫夜脸色一黑，要是遇到伏击，被搞得这么狼狈也就罢了。问题是，对方只有一个人，还是光明正大地一路追踪而来，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第555章寒毒VS炎毒 皇甫夜决定给自己留点脸面，压着嗓子‘嗯’了一声。 近侍还等着主子发号施令，让他们去追查伏击的人。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主子被打了一顿，却是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知道让他们查也查不出什么。毕竟，他既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也看不出武功路数。 “主子，要不要请薛神医来，给您看看伤？”近侍看主子没提处理伏击的事情，顺理成章地以为，是主子把伏击的人都斩尽杀绝了。遂将重点又转移到，为主子疗伤上来。 “不必。”这点内伤，他每天调息两次，养个十来天就好了，“备水沐浴。” “是。”近侍出去片刻，便着人抬了浴桶进来。 皇甫夜屏退左右，解开衣裳，便看到胸口处青紫的掌印，拳头捏得咯咯响：“该死！” 皇甫夜做了几次深呼吸，情绪才稳定一些。坐进浴桶，渐渐放松下来。 皇甫夜呼出一口浊气，刚闭上眼睛，想要享受片刻。 忽地一股寒意由脚底升起，一路往上攀爬，就连浴桶中的水，都开始有了结冰的迹象了。那寒气最终到达头顶，皇甫夜的睫毛上都结了一层霜花。 皇甫夜的瞳孔越缩越紧，他这是中了寒毒吗？不可能的，自己的身体，从小就用各种珍稀药材和丹药不断淬炼，早就练得百毒不侵了。 所以，他每次用毒烟弹时，都与对手离得很近。自己不吃解药，也不会被毒到。 可是，现在身体中毒的症状却是真实存在的。皇甫夜现在冷得脸色发青，没发抖是因为身体已经冻僵了，想抖都抖不起来。 皇甫夜试着运转内力压制毒性，但内力一点儿都调动不起来，强行催动，又噗的吐了口血：“来……人……” 近侍进来，看到主子现在的情况，完全被吓傻了。主子不但被冻得身上青紫，就连浴桶里的水都冻上了…… “主……主子……”近侍颤抖着声音建议，“请薛神医过来吧？” “先把本尊从浴桶里弄出来。”与活命相比，面子似乎就没那么重要了。 “是。”近侍伸手去搀扶主子，感觉是触碰到冰雕一般。浴桶里也结了一层冰，要是主子再晚一点叫他进来，怕是都得冻结实了。 此时，皇甫夜的身体已经冻僵了，根本无法动弹。 近侍只能把主子从浴桶里捞出来放到床上，用锦被盖好，赶紧请大夫来。 几经颠沛流离，最终来到中州的薛神医，早已没了之前在东桓时的意气风发——不但头发花白，就连脊背也变得有些佝偻。虽然还不到五十岁，看着却像七十了。 薛神医和薛菀菀中了七情蛊，开始时，因为血缘关系，脑子混沌不清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意识逐渐清醒，薛神医便决定，带着菀菀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几番辗转来到中州，菀菀在来的船上憋闷太久，又受到惊吓，精神越来越不正常，现在更是疯疯癫癫的。 薛神医来到床边，细细诊了脉：“公子这是中了寒毒，老夫先为公子施针，等症状缓解，再为公子配制解药。” “快……快……一……点……”皇甫夜现在牙齿都在打颤。 “是。”薛神医取出金针，动作娴熟地寻穴施针。 皇甫夜对‘毒’也很有研究，他觉得自己中的毒没这么简单。但薛神医施完一套针法，虽然没有恢复如常，但冷得程度已经能够忍受了。 薛神医亲自煎了解寒毒的汤药来，好在近侍已经给皇甫夜套上了中衣，现在起来喝药才不会‘走光’。 皇甫夜喝了解药，觉得身上终于有了一丝热乎气儿。这一晚上，皇甫夜被折腾惨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薛神医又在皇甫夜身边守了半个时辰，看没事什么反复，便打算离开。 薛神医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近侍惊呼：“薛神医，你快来看看，主子这脸色不大对！” 薛神医折回床边，发现皇甫夜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刚才由于觉得冷，盖上的两床被子已经被掀开。 薛神医再次诊脉，搭脉的手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这看着又像是中了炎毒。 任凭薛神医医术不错，此时也傻了眼——刚才寒毒发作时，只能诊出寒毒。现在炎毒发作，又只能诊出炎毒。按理说，即使没有毒发，刚才也应该能诊出炎毒才是。（玲珑呼扇着小翅膀：这有什么好奇怪，他不毒发时，还诊不出中毒了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薛神医虽然不知道公子的病症为何如此古怪，但也只能先按照炎毒来医治。 又折腾了一个时辰，皇甫夜喝下炎毒的解药后，毒似乎是解了，体温逐渐恢复正常。 皇甫夜也给自己把了脉，没有任何异常。 清秋院这边就平静得多，主子下人都是好眠。 清晨，下人开始洒扫院子。 明若已经醒了，只是赖在被窝里不愿起来。 “用不用为夫抱你起来？”司皓宸已经穿好衣裳，笑眯眯地看着自称‘无法与床铺分离’的小丫头。 明若直接把手伸给夫君，司皓宸倾身下来，明若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司皓宸脖子上。 司皓宸将媳妇抱起来：“今天想穿什么衣裳？” “随便。”明若今天不出门，穿什么都可以。 司皓宸从衣箱里取了一件鹅黄色襦裙：“这件可以吗？” “可以。”明若从司皓宸手里接过衣裳，闭着眼睛穿起来，“以后我要是有儿媳妇，定不会让她日日请安。” “嗯。”司皓宸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她来请安，多打扰婆婆睡懒觉啊。”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了吧……”明若系好衣带，唤秋水和秀橘进来服侍洗漱。 “哈哈。”司皓宸都被小丫头这话逗乐了。 用早膳时，昨夜追踪皇甫夜的暗卫已经回来了——追踪到了那别院，但别院四周防卫很森严，暗卫没有贸然进去探查。 第556章被举报了 “把宅子的方位告诉赫连决，让他查查，是什么人名下的产业。”司皓宸沉声吩咐。 “是。”暗卫领命而去。 “如果说，秋夜公子有称帝的野心……会不会就是操控恶鬼盟的幕后之人？”在没来中州前，他们只知道恶鬼盟与中州世家有关。 并且，把目标锁定在北宫家。可是，在北宫家这几个月，并没查到任何与恶鬼盟相关的线索。 “现在还不能肯定，毕竟，北宫家也觊觎这天下。”司皓宸原本以为，中州比较简单，掌控住四大世家即可。直到察觉到紫微宫之类的存在，才发现，远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嗯。”明若叹了口气，此次中州之行，虽然查清了一些事情，却也揪出了更多的事情。 “别急，慢慢来。”司皓宸的心态倒是很好，“总会弄清楚的。” “哎？咱俩的剧本好像搞错了，应该我安慰你才是。”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能安慰到你就好。”司皓宸摸了摸明若的头。 “行吧，该去请安了。”明若起身，理了理衣裳。 司皓宸抬手，将明若垂在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然后，牵着媳妇往主院走去。 两人刚走出清秋院，便看到朱管家倒腾着小短腿，往他们这边‘滚’过来：“大……大公子……您在府中呢？” 明若秀眉微挑：“这大清早的，还没去给祖母请安，夫君怎么可能出门去？” “这……”朱管家惯是个会见风使舵的，深知以后北宫家，应该就是大公子做主。所以，该卖的好还是得卖，“三公子一大早就去禀告老太爷，说大公子眠花宿柳彻夜未归。 老太爷，让小的来清秋院……看看大公子在不在家……” “走吧，我们刚好要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司皓宸眯了眯眼睛，看来上次那掌打轻了，都吐血了还不安生在床上养着。 此时，北宫泽南正在跟北宫老太爷和老夫人告状。说昨日在杏花巷看到了北宫大少爷，他坐的马车，在飘香院门外停了一宿……其实，北宫泽南也就认出了‘北宫朗月’的马车，和赶车的小厮。 但这并不影响他编排‘北宫朗月’逛花楼，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犹如亲见。 北宫老太爷治家严谨，不许儿子孙子眠花宿柳，纳妾也只能纳良妾，不能把乱七八糟的女人带回北宫家。 司皓宸走进花厅时，北宫泽南正说得唾沫横飞：“三弟亲眼看见我的马车在飘香院门口停了一宿？” 北宫泽南看到‘北宫朗月’有些意外，他让小厮守在门口，看到‘北宫朗月’回府，再过来告诉他的。现在小厮没来报，反倒是‘北宫朗月’先回来了。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小厮那边是什么情况了，北宫泽南义正言辞道：“正是。” “哦。”司皓宸沉吟一声，“这么说，三弟也是彻夜未归喽。看三弟这神采奕奕的样子，也不像是一晚没睡。是不是为了看着我的马车，勉为其难地在飘香院宿了一宿？那还真是难为三弟了呢……” 北宫泽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他抓住了‘北宫朗月’的小辫子，一时得意忘形，把自己也搭里头了。 北宫老太爷不许家中子孙眠花宿柳，倒不是出于德行方面的考量。只因那些地方鱼龙混杂，既怕被人算计了去，有怕泄露了北宫家的机密。 “朗月，你只说，你有没有去过飘香院！”北宫老太爷没耐心听他们打嘴仗。 “没有。”司皓宸摇摇头。 北宫泽南先急了，自己都折进去了，怎么也不能让司皓宸置身事外：“长兄莫非要否认，那马车没在杏花巷停一宿？” “我确实去了杏花巷，但并不是流连秦楼楚馆。而且，子时前，便回府了的。”司皓宸道。 “那你的马车……” “为兄又没跟马车长在一起，单凭马车来判断为兄在哪里，三弟也太武断了些。”司皓宸冲北宫老太爷说，“昨日回府时，已经要宵禁了。便没有乘马车回来。 关于孙儿为何要去杏花巷，需单独同祖父禀明。” 北宫泽南今天来告别人的状，北宫老太爷绝对不会如此重视。但‘大孙子’是他属意的继任家主，权力也意味着责任，他不允许未来家主不自律。 “去小书房。”北宫老太爷率先往外走去。 “祖父。”北宫泽南只觉得，祖父怕是要被‘北宫朗月’糊弄了去，“您不能偏听偏信呀。” “老夫还没老糊涂呢！”北宫老太爷瞪了北宫泽南一眼，“你夜宿烟花之地，先去领罚！” “祖父……”北宫泽南只觉背后的皮子发紧。 北宫老太爷对朱管家道：“请家法出来，让三老爷亲自动手，就在院里打！” “是。”朱管家麻溜去请家法了。 北宫三老爷揉了揉眉心，自己这儿子是长了颗猪脑袋吗？没事惹大房作甚？就算扳倒大房，家主之位也轮不到三房，何苦为他人做嫁衣。 况且，自从‘大傻子’痊愈之后，家里的风向都跟着变了。此时大房风头正盛，谁跟大房过不去，不用大房动手，老太爷就直接清理了。没见老太爷亲手将二房送回老家去了吗？ 北宫三老爷从朱管家手里接过‘家法’，老太爷让在院子里动手，打轻了肯定不能过关。而且，北宫三老爷也是真被蠢儿子气到了，藤条一下一下抽到北宫泽南身上，很快就打破衣裳，见了血痕。 北宫老夫人听着北宫泽南被打的鬼哭狼嚎，只怕一会儿‘大孙子’也要被打：“‘瑶华’啊，昨晚‘朗月’真是宿在房中的吧？” “祖母就放心吧。”明若笑着同北宫老夫人说，“昨日我一直同夫君在一起的，那杏花巷里不只有秦楼楚馆，也有别的去处。 只不过，在到那里之前，我跟夫君确实不知道，杏花巷是个那样的地方。” “那就好……”北宫老夫人也算松了口气。 司皓宸跟着北宫老太爷去了小书房，大致说了下‘魁星阁’：“孙儿担心府中下人也去卖府里的消息，就想去看看情况。没想到，那魁星阁比想象中还要门庭若市。” 第557章毒发的规律 “这倒是不必担心。”北宫老太爷很是淡定，“我们与魁星阁有约定，魁星阁不得买卖北宫家的消息。” 一道幽光从司皓宸眼底闪过，难道北宫老太爷跟魁星阁很熟：“魁星阁由何人掌管，可信吗？” “魁星阁的掌权者很神秘，据说是一个隐世家族，还与前朝皇室有关。”北宫老太爷沉吟。 “不是说，前朝皇室被叛军所屠，没有活口留下吗？”司皓宸道。 “应该不是宗室后人，或许是母族与皇室有关吧。”北宫老太爷其实对‘魁星阁与皇室有关’这一点很羡慕，毕竟，名正才能言顺。 “即便是有‘约定’，他们也会暗中搜集与北宫家相关的消息，只要不卖出，我们就很难发现。”司皓宸若有所思道，“况且，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不掌握魁星阁的动向，万一有什么变化，就会很被动。” “嗯。”北宫老太爷对‘大孙子’能有这番深谋远虑很满意，“从今日起，老夫将一部分暗桩和探子交由你管理，很多事不必亲力亲为，吩咐他们去做即可。” “是！”北宫老太爷已经开始让他接触北宫家的核心事务，这些都得记下来，方便他们离开后，北宫朗月接手。 司皓宸离开小书房时，得到了一块可以号令暗桩、探子的玉珏和一些用来召唤他们的信号烟。 回到清秋院后，司皓宸用蓝色的信号烟召来探子，让他们去调查魁星阁，事无巨细只要与之相关，他都要知道。 探子领命而去，司皓宸看着他们的背影陷入沉思——以北宫老太爷的谋划布局，以及掌握的势力，不可能对魁星阁一无所知。却没有直接告诉他，只调派人手让他查，是真心要栽培北宫朗月了。 ‘北宫大少爷’逛花楼这件事，以‘北宫朗月’毫发无损，北宫泽南被抽一顿告终。各房都有了老太爷偏袒‘北宫朗月’，帮大房立威的认知。 除了二房忙忙碌碌地为北宫诗诗出嫁做准备，其他人很识时务地夹起尾巴做人，整个内宅空前和谐。 皇甫夜都快被突然而来的毒发折磨疯了，他原本以为，吃了寒毒和炎毒的解药，便没事了。因为，无论是诊脉还是验看血液，都没有中毒的症状。 但是，二十来天的时间里，他又毒发五次，而且每次毒发都没有规律可循。他在毒之一道也算有些建树，别说搞清所中之毒，就是毒发是与时间有关，还是有什么触发点都琢磨不透。 又经历了一次寒毒与炎毒的洗礼，皇甫夜被折腾掉半条命，瘫在床榻上养神。 “最近，还是没有特别的人，去探魁星阁吗？”皇甫夜已经在魁星阁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盼望那武功变态的怪人快些入套，好抓了他拿解药。 “没有。”近侍回答，“还是各大世家的人在打魁星阁的主意。” （司皓宸悠然闲适地喝着茶：不好意思，我‘祖父’不让我亲自探查。 玲珑抖抖小翅膀：毒发规律都找不到，你是猪变的吗？就你这脑子，弄的天罗地网确定对本宝宝有用？） “严密监控，无论抓到什么人，先留活口。”皇甫夜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薛神医端了一碗补益的汤药进来：“公子，喝药吧。” 皇甫夜很想霸气地说，‘又不是解药，喝什么喝’。但自己这身子确实虚得很，连内伤都恢复的慢了。 只能满心憋屈地端起药碗，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然后将药碗丢回托盘里：“下去吧。” “公子，在下大概猜到了毒发的诱因。”薛神医将几次毒发，做了横向和竖向对比，终于找到了一些共通之处。 “是什么？”皇甫夜看向薛神医。 薛神医若有所思地开口：“经过再下观察，似乎公子在沐浴的时候，比较容易毒发……” “不可能……本尊每日都沐浴，怎不见每日毒发？”皇甫夜特别喜欢泡澡，还研究出许多泡澡用的药剂，可以一边淬炼身体，一边享受舒适放松。 “这个……似乎与沐浴的时间有关。”薛神医又说，“综合这几次毒发的状况，除去有一次是饮酒时，其余四次都是长时间沐浴后便毒发了……”（玲珑暗戳戳：都不是哦，只要红衣人妖身心愉悦，就会毒发呦~你就说本宝宝这毒下的是不是绝绝子？） 皇甫夜仔细思索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饮酒那次又怎么说？” “在下猜测，可能是饮酒后身体发热，与泡澡达到的体温接近，才会毒发的……”关于毒发原因，薛神医也是根据当时的情况进行推测。 虽然，如果公子可以配合他做实验会更方便些，但现在他根本解不了这毒，也不知道频繁毒发会不会让毒素加速运转危及性命，不敢贸然尝试。 “本尊知道了。”皇甫夜越发觉得生无可恋了，他以后还要戒酒戒沐浴不成？ 北宫家，北宫诗诗的婚礼在即。前院正堂已经装点了红绸，福熙院中更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北宫诗诗看着放在桌上的凤冠霞帔，只觉一阵心烦。她一点都不甘心嫁给其貌不扬又无用的邹世明。 “明日就是你出阁的日子，你且放宽心。日后母亲会想办法，让你们在云陵城安顿下来。”北宫二夫人也舍不得女儿远嫁，在云陵城置办一处大宅子给邹家一大家子住，她又不愿意。只想着拨处别院安顿小两口，最好能将公婆甩开，也免得女儿受婆婆磋磨。 “真的吗？”北宫诗诗眼睛亮了亮，但想到邹世明那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家世，又不太想留在云陵城了，“母亲，我就不能不嫁给邹世明吗？” “又说这傻话……不嫁他还能嫁什么人呢？”北宫二夫人叹了口气，“你歇着吧，我去跟大公子说说，送你出阁的事情。” 北宫二夫人命人准备了两匹上好的衣料，便往清秋院来了。 第558章夜探禁地 “‘瑶华’和‘朗月’都在啊，前几日诗诗的舅舅送了些绸缎来，我挑了两匹，给你们裁衣裳。”北宫二夫人一进院子，就看见小夫妻俩，对坐树下似是在下棋。 “二伯母，咱们去屋里坐吧。”明若从石凳上起身。 “现下日头落了，坐在外头倒是更舒服些。”北宫二夫人也不端长辈的架子，在石桌边坐下，“你们这是玩什么呢？” 只见圆形的棋盘上满是小洞，组成一个奇怪的六角图案，每个角都染了不同的颜色，每种色块上又摆放着对应颜色的宝石珠子。 “我琢磨的小玩意儿，解闷儿玩的。”明若眼见五子棋下不赢，直接祭出自己最擅长的跳棋，好歹有赢有输，还能玩得下去。 明若将目光落在北宫二夫人带来的衣料上，这些料子看着就价值不菲。这位二夫人向来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送了这些衣料，不知又要来算计什么。 “诗诗成亲正是用布料的时候，二伯母还是留着这些，给诗诗做嫁妆吧，我跟夫君都刚裁了新衣裳。”明若笑着推辞。 “‘瑶华’不必客气，诗诗的嫁妆已齐备了。再说，我这个做二婶的，给你们小辈做些衣裳，也是应当应分的。”北宫二夫人又闲扯几句，才转入正题，“明日诗诗出阁，还要劳烦‘朗月’背诗诗上花轿。” “就我这身子骨，只怕撑不住，大喜的日子把诗诗摔着就不好了。”司皓宸拒绝得十分直接，开什么玩笑，本王只背自己媳妇。 北宫二夫人脸色立马难看了几分，要说从前，‘北宫朗月’确实风一吹就能给刮走了。但现在，明显已经强健不少。她想把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自然是北宫家的嫡长孙背诗诗出门才够体面。 “二婶莫要见怪，诗诗明日定是凤冠霞帔地装扮起来，从福熙院到府门的路又长，夫君的身体确实瘦弱了些。”明若可以肯定，北宫二夫人敢让司皓宸背北宫诗诗，自家夫君就能把人摔出去，“不过，我和夫君愿意送诗诗去码头，二婶只找人背诗诗出门便可。” “也好，那就麻烦‘朗月’了。”北宫二夫人听说‘北宫朗月’愿意送嫁，应该不是故意为难，估计真是体力不支，“我得去四房走一趟。” 北宫二夫人看不上三房那俩儿子，直接去四房找人了。 明若看北宫二夫人走了，也松了口气。刚才还担心北宫二夫人闹脾气，也不用他们送嫁，那就有些麻烦了。 “走吧，去用晚膳吧，一会儿还要早些休息。”司皓宸拉着明若往小花厅走去。 是夜，司皓宸带着明若来到禁地入口，君澈已经等候多时了。 “让师兄等久了。”明若不好意思地冲君澈笑笑，“刚才北宫老太爷的探子来回禀事情，耽误了些时间。” “无妨。”君澈摇摇头。 “走吧。”司皓宸带着明若，直接往禁地深处走。 夜晚的山林间，有不知名的草虫在鸣叫。有时候还会窜出来一只受到惊扰的小动物。看明若一惊一乍的，司皓宸实在心疼，自接将媳妇背起来走。 司皓宸对地形和阵法都十分熟悉，很快就来到北宫家，设置的最后一重阵法。 天边云朵似墨，远山如黛。月光透过云层的罅隙落下，宛如霜华。近前的大湖蒸腾起袅袅雾气，显得缥缈又神秘，萤火虫在水雾间飞舞，仿佛流动的星河。 这宛如仙境的美景，让人觉得如梦似幻，但明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里好安静啊。” “若儿倒是很有破阵的天赋。”司皓宸唇角微翘，媳妇虽然不会破阵，但却能觉察出这里有古怪。 司皓宸在阵眼里滴入之前收集的北宫家血液，眼前的美景像幕布一样被掀开，露出一片黑黝黝的山。今夜的月色不好，惨白的月光撒在怪石嶙峋的山壁上，不但毫无美感可言，还显得狰狞可怖。 司皓宸握紧明若的手，带着她沿着特定的规律往前走，有时还需要退回几步。明若发现，他们的路线似乎是北斗星的形状，从勺柄到勺头需要走出一个弧度。 当他们停下来时，刚好走到一块比较平整的岩壁前，岩壁上雕刻着一朵半开的莲花。司皓宸用匕首划破手掌，殷红的血液滴上张开的花苞，并不会从岩壁上滑落，而是完全被吸收掉了。 岩壁发出低低的嗡鸣，还能感受到些微颤动。山间的飞鸟被惊醒，纷纷哗啦啦地拍打着翅膀飞走了。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明若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一空，身体急速往下坠落。 “啊~”明若一声尖叫。 司皓宸连忙揽紧小丫头：“别怕。” 明若发现他们还在往下坠，却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咦？” 明若低下头，便看到玲珑展开双翼，两米左右的蝶翼，将他们三人稳稳托住，正慢慢地往下滑翔。 明若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睛，玲珑居然可以带他们飞！ “哇，有点像阿拉伯飞毯呢。”明若发现玲珑飞的很稳，直接盘腿坐下来。 这‘坑’倒是不算深，玲珑很快就安全着陆了。下面有夜明珠照亮，是个方方正正的石室。石室正中有个圆柱形的高台，高台正中略微凸起，像是扣了口锅在上面。 在‘锅’的旁边，有一个凸起的‘图腾’，上面沟壑纵横，看着有些像迷宫。 周围什么都没有，唯一值得研究的，也就是这半个巴掌大小的‘图腾’了。 明若只觉得这图腾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么高深的东西，自己也研究不明白。干脆拿出医药包，拉过司皓宸刚才划破的手掌，清创消毒撒上药粉，然后用纱布缠了两圈，在手背上打了个蝴蝶结。 君澈用手指描绘着凸起的‘迷宫’：“这应该是字。” “哎？”明若仔细看了看，好像还真是篆字，“我知道这是什么！” 第559章含笑九泉 “嗯？”司皓宸也看出这是文字，但却看不出有什么玄机，“是什么？” “等一下。”明若在‘袖袋’里摸了摸，取出一只锦盒来。 司皓宸看到那锦盒，这里面装的是——便宜师傅给若儿的祭司宝印。 明若当时拿到宝印时，就觉得这半寸深的刻痕很特别，便仔细研究了许久。所以，刚才就觉得那‘图腾’就觉得在哪儿见过。 明若将宝印调整到与‘图腾’文字相吻合的位置，将宝印按下。那倒扣的‘锅’裂成五瓣，像是绽开的花朵。被‘花瓣’围在中间的，正是半块墨色的虎符。 司皓宸拿出那块虎符，虎符被拿出的瞬间，‘砰’的一声，白色的烟雾在石室中弥散开来。一切发生得太快，就连玲珑都没来得及反应，只吞掉离它最近的一些烟雾。 “额……”明若磨磨牙，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口而出。 “怎么……哈哈……回事……哈哈哈……”司皓宸询问。 “是毒……嘿嘿嘿……烟……”明若也控制不住自己发笑。 “含……哈哈哈……笑九泉……”君澈艰难地开口。 “嗯……呵呵呵……”明若笑得肚子疼，蹲在那里‘哈哈哈’地大笑。 司皓宸和君澈也没好多少，也是不住气儿的笑。 ‘含笑九泉’顾名思义，就是被活活笑死，在九泉之下也保持着笑容。 其实，光是笑，是不会笑死人的。只因这毒不解，就得一直笑下去，一刻都不能停歇。一个活人，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过不了几天就得死翘翘了。 君澈揉了揉笑僵了的脸，倒是没多少慌乱。毕竟，他为今夜的行动占卜过——大吉。（染衣：这可不就是大吉么，都高兴得要笑死了呢！） 明若虽然抱着肚子蹲那儿笑，但该做的事情一点儿都不耽误。已经启动了医疗系统的制药程序，紧锣密鼓地配制起解药来。并且，还创造性地将解毒药水，制成了吸入式喷雾。 他们这发笑的程度，喝药水的话，怕是会直接给呛死了。 司皓宸见小丫头笑得直打嗝，将媳妇揽进怀里帮着拍背。 明若稍微舒服了一点，便开始吐槽：“你家这祖宗……哈哈……怕不是亲祖宗……哈哈哈……下这么……哈……下这么变态的毒……啊哈哈哈……” “呵呵呵……”司皓宸真被媳妇这有趣的样子逗乐了。 解药终于配好了，明若第一时间取药，往嘴巴里喷了两下，终于止住了大笑。 “张嘴。”明若示意司皓宸张嘴。 司皓宸张开嘴巴‘哈哈哈’，明若趁机按下泵头，喷了两下。然后，又如法炮制地给师兄喷了两下。 三人大笑了将近一刻钟，就是有内力加持的司皓宸和君澈，也有些疲倦。明若还在大笑的状态下，努力集中精力调配了解药，感觉身体被掏空。 三人席地而坐缓口气，明若弄了三杯空间井水出来，给大家恢复体力。 虽然是坐在这灰扑扑的石室里，君澈和司皓宸却是一副恬淡闲适的样子，喝着一杯清水，却如品茶饮酒一般潇洒。 “你们都中毒了，就没点劫后余生的惶恐吗？”明若瘪瘪嘴。 “我们有明大夫呢。”君澈将杯中清水一饮而尽，杯子还给明若，“多谢明大夫救命之恩。” “哈哈。”明若接过杯子揣进‘袖袋’里，“求别逗我笑，我已经把这个月的余额都笑完了。” “好。”君澈笑着点头，在石室里搜寻一番，没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 司皓宸仔细查看了手中的虎符，然后递给明若：“给。” 明若接过栩栩如生的虎符，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应该是金属的，但也辨不出具体是什么材质。 “虎符拿到了，咱们可以走了吧？”虽这石室里嵌了几颗夜明珠，但因为年代久远，夜明珠也不怎亮了，整个石室的光线是有些昏暗的。 明若很不喜欢这里给人的感觉。 “走吧。”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 明若用手指点了点肩头的玲珑：“带我们飞上去吧。” 玲珑又‘长’到两米左右，翅膀上流光溢彩的花纹，比石室中的夜明珠要夺目得多。 明若坐到玲珑的背上，看师兄和司皓宸也坐好了，霸气开口：“起飞~” 玲珑缓缓起飞，然后往他们掉下来洞口飞去。 几人再次回到地面上，天空已经没那么黑了，估计就快破晓了。 司皓宸改动了几块阵石，山壁和陷下去的地面，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不过，这些都是幻阵里的‘障眼法’。如果有人不小心误入了那塌陷的地方，是会掉下去的。 三人在禁地入口分开，君澈前几天就辞了西席的‘工作’，现在暂住庄子上，顺便给北宫朗月做相应的交接。 明若和司皓宸则回到清秋院，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还得送北宫诗诗出嫁。 天光大亮之后，明若才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秀橘和秋水连忙上前服侍洗漱：“少夫人，刚才二太太派人来，请您去陪大小姐坐坐，也见见来添妆的各府小姐夫人。” “嗯。”明若闭着眼睛，任由两个丫鬟为她装扮，“咱们的添妆礼备好了吗？” “奴婢选了一套玛瑙头面。”秀橘将装首饰的锦盒捧过来，给少夫人过目。 “好。”明若觉得这礼物已经不错了，她跟北宫诗诗又不熟，“对了，大公子去哪了？” “刚才被老太太身边的魏嬷嬷叫去了，说是有族老过来贺喜，让大公子去招待着。”秋水马上回答。 “哦。”明若装扮好后，先垫补了一碗燕窝粥，才往福熙院去了。 北宫诗诗本就是云陵城贵女圈子里的‘红人’，来为她添妆的夫人小姐非常多。明若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少夫人来了。”北宫诗诗的贴身婢女，把明若迎入屋里。 明若一进去，便是满屋子的人，个个香衣云鬓珠翠盈头，很是晃眼…… 第560章塑料姐妹花 北宫诗诗已经上好妆，头戴点翠花冠，身穿大红喜服。由于中州属于‘无主之地’，北宫诗诗的嫁衣上，绣着振翅欲飞的金凤，看起来异常华贵。 “诗诗今天真漂亮。”明若倒也不是商业吹捧，北宫诗诗原本也算个美人，今天一番盛装打扮，更显妩媚。 “少夫人这话说的，好似诗诗平日不漂亮一样。”一位身穿桃红挑金曲裾的小姐道。 好好做个人不行吗，非要当杠精？明若对这人有印象，北宫诗诗的好姐妹之一，上次作诗的时候，就明里暗里地挤兑自己。 明若微微一笑，反正自己就要跑路了，也不必忍着这杠精了：“我们诗诗天生丽质，自然什么时候都漂亮。 但万小姐就不同了，你皮肤有些黑，穿桃红色衣裳就显得更加暗沉，还是上次那套浅蓝色的更适合你。” 万小姐肤色偏暗，很忌讳别人说她长得黑。而且，每次出门，都会扑上厚厚的脂粉。听到‘北宫少夫人’这么说，气得直翻白眼：“你……” 就这点本事还上赶着当杠精，是谁给她的勇气啊。明若耸耸肩，找了把椅子坐下。 婢女放了一盏茶在明若手边：“少夫人，请用茶。” “好。”明若给秀橘使了个眼色。 秀橘将那锦盒放到堆放礼物的桌上：“这是少夫人给大小姐准备的添妆礼。” 北宫诗诗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副玛瑙头面，颜色鲜亮，样式精巧。虽说不是特别贵重，但也很拿得出手了。 被北宫诗诗叫做‘琴姐姐’的小姐又开口了：“呀，这玛瑙头面可真漂亮，乍一看，我还以为是红宝石的呢。” “哦，琴小姐对首饰很有见解，不知你送了什么宝石给诗诗添妆呢？”明若端起茶啜了一口。 方琴顿时闭了嘴，她只送了一枝金步摇，刚才大家都看见了。 北宫诗诗连忙出来打圆场：“送什么都是一番心意，我都很喜欢的。” 大家很快就把话题引到别处去了，其实，今天各位小姐送的添妆礼都很普通。毕竟，很多人都知道二房回了乡下老家，北宫诗诗又要嫁到平南去。北宫诗诗从前仗着是北宫家的大小姐，又从不把她们放在眼里，根本没必要送太贵重的东西。 明若也不说话，只坐在边上吃点心。听着这些小姐与北宫诗诗聊天，明若唇角始终保持微弯的弧度——看来，北宫诗诗的人缘儿真不怎么好。那些小姐嘴上都说着舍不得北宫诗诗嫁去别处，其实句句都是扎心的言论。还有位小姐创造性的来了一句‘有情饮水饱’，这不就是明摆着说邹家穷么。 明若在心中默默感叹，真是标准的塑料姐妹花啊。 很快，便有人来通报，接亲的队伍来了。 喜婆给北宫诗诗盖上红色的喜帕，北宫诗诗先去正堂拜别了祖父母和北宫二夫人，由四房的长子背着出了门。 由于邹家在平南，北宫诗诗虽是今日出嫁，却是要到平南才能拜堂，送亲也是要送去邹家停泊在码头的船上。 队伍的最前面，邹世明骑着高头大马。北宫诗诗乘坐的八抬大轿紧随其后。明若作为送亲的长嫂，坐了一辆翠盖车，跟在花轿后面。司皓宸今天骑了马，本应护着花轿，却跟在媳妇坐的马车边上。 明若透过马车的纱帘，只能看到新郎官的大头，还有戴在他头上显得有些渺小的帽冠。这看着就像是西瓜上顶了个火柴盒，十分滑稽。 出城之后，道路不如城内好走，队伍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明若只觉百无聊赖，从‘袖袋’里摸出一把樱桃，偏头看向秀橘：“吃樱桃吗？” “奴婢不吃。”秀橘愣了一下，连忙摇头。少夫人是什么时候往袖袋里装了樱桃的？自己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夫君，吃樱桃。” 司皓宸偏过头，便看到一只白皙柔嫩的小手从车窗伸出来，掌心里托着几颗红亮欲滴的樱桃，红白相映衬，更显得纤纤玉手吹弹可破。 司皓宸笑着捏了两颗樱桃丢进嘴里，酸甜的果汁在舌尖爆开，倒是很解暑：“好了，手收回去吧，一会儿晒黑了。” “夫君要不要喝水？”明若将手肘撑在窗框上，托着下巴。 “不渴。”司皓宸笑着回答。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码头。邹家跟淳于二夫人借了一艘大船，用红绸彩缎装点一番，看着倒是很喜庆。 明若好歹是来送亲的，跟喜婆一起，搀扶着北宫诗诗上船。由于嫁衣是拖尾款式，北宫诗诗的两个婢女，在后面托着嫁衣的衣摆，生怕沾了尘灰。 邹家为北宫诗诗这个新娘安排的，是船上最大最好的舱房。舱房里也是张灯结彩，铺陈了全新的大红锦被、床帐。 邹夫人身边的嬷嬷笑着说：“少夫人看看是否满意，要是缺了什么尽管跟老奴说，老奴马上给准备。” 明若看着觉得还不错，至于他家‘少夫人’，现在蒙着喜帕，也看不到。 “安排得很齐全，嬷嬷辛苦了。”明若说着客套话。 邹世明也跟着进了舱房，一见明若，便看直了眼——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再看明若身着华服，戴的首饰也很贵重，一看就不可能是陪嫁的丫鬟，顿觉失望。 “大小姐就由你们照顾了。”明若又嘱咐了陪嫁的丫鬟婆子几句，就算完成任务了。 听到婆子丫鬟管那美人儿叫‘少夫人’，邹世明便知道，这位是北宫家的大少夫人了。 明若说不耽误他们赶路，便往外走去。 邹世明连忙跟上：“世明送送嫂嫂。” “不必客气，你陪着诗诗吧。”明若看到他的大脑袋就觉得好笑，还是别在自己眼巴前晃了。 明若走出舱房，便看到司皓宸在甲板上等自己，遂紧走几步：“夫君。” “走吧。”司皓宸牵着明若下了船。 邹世明一直跟在明若身后，眼看就要跟下船去，被小厮给拉住了：“少爷，您要去哪儿，马上就开船了。” “啊……”邹世明惊呼一声，大头朝下栽到了海里。 第561章北宫大少爷回府 明若和司皓宸已经到了码头上，听到扑通扑通落水的动静，转身往大船的方向看，只见几个水手跳下海，邹家的大头儿子倒是很快就被捞上船去。 明若有些无语：“把他弄海里干嘛？万一淹死了，还得带北宫诗诗回去，多麻烦……” “本王的王妃也是他能肖想的？！”要不是怕乱了后面的计划，早一掌把他眼珠子拍出来了。司皓宸也不骑马了，直接上了马车，然后冲明若伸出手来。 由于邹世明脑袋过大，明若怀疑是畸形所制。所以，邹世明两眼直勾勾地看人时，就被划归到‘智障’一类去了，明若根本没往登徒浪子那方面想。 “就他那智商，我觉得你是想多了。”明若把小手放到司皓宸手里，让夫君拉自己上车。 “哼。”云亲王殿下才不承认是误伤，他看人一向很准的。 ‘北宫大少爷’和‘少夫人’乘坐的马车，并没直接回程，‘大少爷’要去前面的礁岩上看海景，十五便赶着车，往那边去了。 随行送亲的人，眼见着那马似是受了惊吓，越跑越快，哐当一声撞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马车连同马匹直接都坠入海里。 众人惊呼一声，都往岩石那边跑去。从上往下看，只有马车的车厢在海水里翻腾着，浮浮沉沉却不见一个人出来。 “‘大少爷’和‘少夫人’坠海啦，快救人呐！” 可惜北宫家的家仆水性都一般，并不敢直接下海救人，赶紧去码头上求救。还有人骑了马，直接往云陵城的方向跑，回本家报信。 北宫家今日嫁孙女，也在府中办了宴席，招待亲戚。北宫老夫人还在念叨，长孙长媳去送亲也该回来了。 就听下人来报，‘大少爷’的马车坠海了！ 北宫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快……快告诉老太爷去……” 北宫老太爷那边自然也得了消息，连忙派护卫去救人。 将近一百护卫，将崖底那片海域搜寻了几遍，直到暮色四合，除了被海浪拍碎的车厢，连马匹都没找到。 探子一批一批往北宫家回报—— “马车上只有‘大少爷’、‘少夫人’和清秋院赶车的护卫，丫鬟小厮都在后面的马车上。” “车厢摔得稀烂，估计坠海时撞到礁石了……” 北宫家的长房长孙出了事，四房都在主院等消息。北宫大老爷和大夫人，脸色灰败。 北宫二夫人内心最为激动：北宫朗月掉海里淹死了，他们二房就又能起来了。诗诗果然是家里的福星，出嫁还能把北宫朗月带走。要是自家老爷能回来，她就买座大宅子，一定要接诗诗回云陵城的。 本着谁获利最大，就是谁动手的原则，北宫老太爷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二房的人。他冷锐的目光落在北宫二夫人身上，盯得北宫二夫人一哆嗦，努力管理了表情，让自己看起来焦虑一些。 “老太爷，拉车的马匹在距崖底五里的地方找到了，马还活着只腿受了伤。”护卫又来回报最新消息，“估计是洋流冲过去的，已经调派人手去那边搜寻了。” “再带一百人手过去找！”北宫老太爷听到有活物，多了些希望，又追派了人手。 “是。”护卫领命而去。 月上中天，护卫终于带着北宫大少爷回府了。北宫大少爷坠海后，被清秋院的护卫护着，顺着洋流飘到一处疍民渔船停泊之地，距找到马匹的地方，要远上二三里。 北宫老夫人看到大孙子，顿时落下泪来，一把将人拉住：“我的朗月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祖母怎么活……” 北宫朗月抬了抬手，最终将手落在北宫老夫人的手背上：“祖母莫哭，我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北宫老夫人看孙儿穿了一身渔民的短打衣裳，连忙让人准备浴桶，服侍大少爷沐浴。 北宫朗月跟着魏嬷嬷去沐浴更衣了，‘救了’北宫大少爷的十五被留下来问话：“你可看到少夫人了？” “当时马不知怎地就惊了，小的只来得及拉住大公子，少夫人……没看着……”十五垂下头，一副怕受责罚惶惶不安的模样。 北宫老夫人虽然很喜欢孙媳，但亲疏有别，自然还是更看重孙子。只是，自成亲以来，孙子对孙媳很是喜爱。只怕孙媳出事了，孙子会受不了。 见北宫朗月梳洗完，换了锦衣出来。北宫老夫人连忙打住这话头，打发十五下去休息。 “朗月，今日时辰不早了，就在主院住下吧？”北宫老夫人让四喜把准备的宵夜端上来。 “我想回清秋院去。”北宫朗月沉声道。 “那就吃些东西再回去。”北宫老夫人拉着大孙子坐下来。 “好。”北宫朗月垂首喝粥。 北宫老夫人在边上看着大孙子用膳，总觉得这孩子跟早晨出门时有些不同，但究竟哪里不一样，一时又说不上来。 北宫老夫人叹了口气，但凡是个有情义的孩子，遭逢此等变故，都会有些变化的。 北宫老夫人给魏嬷嬷使了个眼色，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魏嬷嬷点点头，表示明白，先大少爷一步，去了清秋院。 未免大少爷睹物思人，魏嬷嬷让丫头们把少夫人的东西统统收拾起来，平日近身伺候的四个大丫鬟也打发到别的院子去了。 又嘱咐清秋院的所有人：“老太太说了，只要大少爷不问，谁都不许提少夫人。谁要是坏了事，直接打一顿发卖到贱奴所去。” “是。”清秋院的人，听说公子和少夫人乘坐的马车坠崖了，都是人心惶惶的。 陪嫁来的人，也一早给赫连大爷传了消息。主子只吩咐先听北宫家的安排，过两日再给他们示下。所以，跟着明若陪嫁来的仆人，倒是比原本清秋院的人要踏实一些。 明若凌晨回来时，已经将自己的东西都收进空间了。为了不惹人怀疑，只留下些璃茵陪嫁里的首饰和衣裳。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都是簇新的，根本没有穿戴过的痕迹。 不过，收拾东西的都是赫连决的人，自然不会多嘴。 第562章心存感激 北宫朗月回到清秋院时，卧房已经恢复了没成亲时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这里曾有过一个女主人。 他在窗前的案几旁坐下，月光透过纱屉照进屋里，院中的大树投下一片婆娑的阴影。 那位姑娘，是不是也坐在这里，同他看着同一棵树。 北宫朗月知道，那个人代替自己在北宫家生活了几个月，祖母还为‘他’娶了那位姑娘。 北宫朗月倒是没有被冒犯的愤怒，只是有一点点遗憾。如果，迎娶那位姑娘的是自己…… 北宫朗月笑着摇摇头，如果留在这里成亲的是他，恐怕所娶之人，就不会是那位姑娘了。他知道，以他们的实力，直接把自己除去，要简单方便得多。但他们不但没那么做，还给自己治好了病…… 自己能做的，只有心存感激——感激他们没伤害自己，也没伤害自己的亲人。 明若和司皓宸选择坠崖的地方，正是先前躲藏过的岩洞。 在马车坠下山崖的瞬间，司皓宸就带着明若离开了马车，同十五一起进了那岩洞。 之后，十五潜回岸上与北宫朗月会合，明若和司皓宸躲进空间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先来一顿海鲜大餐，然后跑超长马拉松……跑超长马拉松……跑超长马拉松……（染衣挠挠下巴：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吗？若儿葛优瘫状：并！不！是！） 明若睡得正沉，只觉脸上痒痒，无论怎么动都躲不开，索性将小脸藏进被子里。 “呵呵。”司皓宸都被媳妇的迷糊样逗乐了，轻柔的吻落在她小巧的耳朵上。明若嘤咛一声，直接将脑袋藏到了枕头底下。 “若儿，该起床了。”司皓宸估算着时间，要是再不出去，恐怕岩洞又要被海水灌满了。 “不要。”明若觉得自己无助又弱小，缩成一小团。 “那就等外面过了午时再出去吧。”司皓宸倒是很好说话，完全不介意在空间多待些时候。 感觉到司皓宸又蠢蠢欲动，还没睡醒的明若顿时打了个激灵，直接弹坐起来：“不不不！我要起床了！” “哎？”明若有些奇怪，她还没用井水泡澡，身体却不怎么酸痛，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司皓宸也知道单手撑着脑袋，斜倚在枕头上，慵懒中带着几分邪魅。 “没什么……”明若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她要是说感觉身体倍儿棒，估计又要来一场马拉松大战。 她真觉得够够的了，以后可不能给夫君吃太补的海鲜了。什么葱烧海参、炭烤生蚝之类的，统统拉入黑名单。 “腰还酸吗？”司皓宸柔声询问。 “嗯嗯。”明若疯狂点头。 “嗯？”司皓宸微微蹙眉，手上运起内力，从明若的腰窝开始，一点一点梳理经脉，放松肌腱。 明若觉得身体里有温热的泉水流淌，既放松又舒服。她好像明白，一觉醒来‘腰不疼，腿不酸’是怎么回事了。 又享受了一次内力加持的高级按摩，明若起床后觉得神清气爽：“现在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快要辰时了。”时辰一边系衣带一边说。 “那正好，咱们进城去吃早饭，再买点东西。”不得不说，中州还是有很多四国没有的好东西，就是价格不怎么亲民。 不过，带回去做伴手礼，或者包装一番，转手卖个高价还是极好的。 “好。”除了‘锻炼身体’这事不能都听媳妇的，其他时候，云亲王殿下对媳妇还是言听计从的。 为了避免麻烦，明若直接扮了男装，又给司皓宸丑化了一下形象，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出众，两人才出了空间。 海水已经涨到快要漫进岩洞的高度了，他们再晚一会儿，估计就得从水里潜出去了。 两人进到云陵城时，大部分店铺还没开张。明若随便找了间看着清爽的小吃店，点了汤粉和甜咸两种口味的三角酥。 明若和司皓宸吃饭逛街很闲适，皇甫夜却觉得生无可恋——不但那忽冷忽热的毒不定期发作，他还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换了好几处住所，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寻到。而且，由于经常毒发，他的武功也不如从前精进。 皇甫夜干脆回了噩梦开始的地方——魁星阁。那天就是从这儿出来，自己就一路走霉运。他在这里，亲自等那人再来。 近侍端了调理气血的药来：“主子，该吃药了。” 斜倚在软塌上的皇甫夜坐起来，端起药碗，一口饮尽：“可查清那日有什么特别的人，到过杏花巷？” “已经眉目了，奔雷在做最后的核查。”近侍答道。 “嗯，加快进度。”皇甫夜端起蜜饯碟子，一颗一颗地吃蜜枣。 不多时，近侍便将核查过的消息呈上：皇甫夜遇袭当晚，有五人比较可疑，并且附上了身份、年龄、体貌特征。 皇甫夜看了看，从年龄和体态上来看，北宫家的大少爷和陈家家主尤为可疑。 “本尊亲自去会会这两人，其他三个你让奔雷和闪电去暗查。”皇甫夜指了‘北宫朗月’和‘陈佑’两人。 “是。”近侍去交代奔雷和闪电办事。 皇甫夜独自出了魁星阁，回想了一下两家的住址，先往陈家去了。 皇甫夜在陈家蹲了墙头，亲眼见了陈家主晨起练武，完全可以判定，陈家主那三脚猫的功夫，与那日袭击他的人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皇甫夜转头去了南宫家，刚好赶上北宫朗月从主院请安回来，是固定的画画时间。 皇甫夜从巳时蹲到午时，又从午时蹲到酉时……北宫朗月除了作画就是看书，恨不得跟桌案长到一处去。皇甫夜想从北宫朗月的步态，判断他会不会武功都没机会。 就在他要放弃时，到了北宫朗月去小书房跟北宫老太爷学习的时间。 皇甫夜一路跟着北宫朗月往主院走，冷眼看着，北宫朗月是不会武功的。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武功奇高，可以收放自如，也能达到这种效果。 第563章一无所获 跟了一段路，皇甫夜不得不停下来，北宫家的主院有不少护卫把守，再靠近容易被发现。万一赶上毒发，搞不好就被抓了。 皇甫夜只得退回清秋院，在北宫朗月的卧室里一番搜寻，虽然同样是白色锦衣，但都跟那日袭击他的人，穿的衣料不一样。北宫朗月腰间没佩长软剑，卧室书房里也没有。 而且，这北宫家的大少爷，在皇甫夜看来也太简单了。住的院子里，连个密室都没有。墙壁地板都实在得很。 皇甫夜一无所获离开北宫家，还是让手下继续盯着，如果北宫朗月出门，马上来报。 既然在北宫家试探不了，那就到外面试试北宫朗月的深浅。 明若和司皓宸在云陵城‘买买买’了一整天，从文房四宝、玄铁兵器，一路买到花丝镶嵌的首饰和布料绣线。明若的目标很明确，要把中州的先进工艺带回去，给东桓工匠一个提升的蓝本。 明若和司皓宸也没回庄子上去，媳妇明天还要继续买买买，司皓宸就找了间清静的客栈，在云陵城住下了。 “客官，小的这就给您送热水来。”小二帮着开了房门，请住客进去。 “不必。”司皓宸丢了些铜板给小二，“不叫你就别来打扰。” “哎，小的记下了。”小二将铜板揣入怀里，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寻思，这两位公子穿戴的挺整齐，却不爱洗漱吗？也太不爱干净了…… ‘不爱干净’的云亲王殿下将房间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反锁了门窗，跟媳妇一起进入空间。 明若看了下堆在空间中杂七杂八十几箱东西，都是她今天的战利品呢。又查看了师傅给的‘盘缠’，才用了五分之一，发挥空间还很大嘛。 不过，就算金币用完了也不怕。这里的药铺，虽然丹药品类齐全，但品质良莠不齐。品相好的极品丹药极受世家追捧，颗颗都是天价。想赚钱还是很容易的，炼几炉丹药，卖些燚灵丹啊白玉凝华丹啊就什么都有了。反正她既不缺药材，又不缺手艺。 司皓宸坐到书桌前，提笔规划他们离开后，给暗卫布置的任务。就目前而言，赫连决还是很得用的。但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应对风险的能力太低。 司皓宸决定安插些直属自己的人手，这次来的人，留下一部分在这里监控中州。 另外，尚武门那边也需要在离开前接触一下。虽然有血契在，但若儿说的没错，时过境迁，即便有虎符在手，尚武门愿意听令到何种程度，也有待观察。 司皓宸笔走龙蛇，写下一道道密令，只待明早送往各处。 明若这一天也不是单纯游玩，也留心观察了周围的风土。要留人手在这里办事，难免会有伤亡。治疗内伤、外伤，可以吊命解毒的药品，多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司皓宸写‘企划案’，明若炼药，两人在空间里忙了许久才睡下。好在空间里时间流速慢，倒是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明若和司皓宸一早结清房钱，出了客栈。继续在云陵城游逛玩耍，顺便收集情报。 北宫朗月给祖母请安时，便跟北宫老夫人说：“祖母，我要去一趟赫连家。” 北宫老夫人心下一惊，大孙子这几天只是更加沉默寡言，却也没提起‘瑶华’，只当他能慢慢放下，这突然要去赫连家为哪般：“朗月，你是去……” “祖母把那些仆人打发到各处，到底不合适，不如直接送还赫连家。”北宫朗月道。 “这……”北宫老夫人觉得大孙子此言有理，也觉得自己似乎做得太过‘人走茶凉’了些，“祖母并不是要插手你院中的事情，若是想要他们回清秋院伺候，再安排回去也使得。” “不必。”北宫朗月摇摇头，他想见的人已经走了，其他人如何，他并不在意的。 北宫老夫人看着大孙子如此沉静淡漠，忽然觉得，这个她从小看顾的孩子，终是长大了，不再需要自己护着了。 北宫老夫人叹了口气：“你是个大人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那我去了。”北宫朗月行礼后退出主院。 “大少爷。”北宫大夫人身边的丫鬟上前来，“太太今日身体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北宫朗月微微蹙眉，从前二十多年碎片一样的记忆里，与母亲相关的并不多。少数的几次，也不是好的回忆。 “前边引路吧。”北宫朗月示意丫鬟带路。 进了北宫大夫人的屋子，丫鬟连忙通传：“大少爷来了。” 北宫大夫人坐在罗汉床上，院中的几个小妾，都在她跟前服侍着。有的打扇子，有的捶腿，有的跪在矮几边上剥葡萄…… “母亲。”北宫朗月对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有些上头，语调也更加漠然。 “你们都下去吧。”北宫大夫人挥挥手。 见几个小妾低眉顺眼退出屋子，北宫大夫人便开口：“你表哥患了眼疾，需得一株银铃草入药，你想办法找来。” 赵星的事情，北宫朗月是知道的，但银铃草有什么奇效，好不好寻他就不知道了：“母亲没着人去寻吗？” “咳。”北宫大夫人倒是下力气找了的，这不是没找到嘛，“那药不好寻。” “我既不懂药，又没有钱财，怕是爱莫能助。”北宫朗月直接拒绝。 “你找不来……可以让老太爷帮着找找啊。”北宫大夫人气得要死，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她教！ “如果母亲觉得合适，自己去跟祖父求。”北宫朗月从小孤单长大，没从外界得到过太多温暖与陪伴，自然也不会温柔待人，“我并不想找银铃草。” “你……你怎么如此狠心？星儿是你的表哥呀……”北宫大夫人看着老夫人把清秋院的人打发出去，他也没什么反应，觉得儿子似乎比前些日子好说话些，没想到依旧这般油盐不进。 “我不记得他有什么好，先前还偷了我许多画，你让他把偷的画都还回来，否则，我就报去衙门，抓他坐牢。”北宫朗月幽幽开开口。 第564章亏大了 “你敢！”北宫大夫人啪的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跳了跳。 “我为什么不敢？”北宫朗月眼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北宫朗月自小与常人不同，受到数不尽的嫌弃与鄙夷，除了祖母和仙女姑娘之外，没得到过其他人的关爱。因为从未得到，所以不怕失去。 北宫大夫人怔了怔，仔细想来，确实没什么可以拿捏住他的。要是以前，还能磋磨他媳妇做威胁。现在，他连这唯一的软肋都没有了。 “三天。”北宫朗月留下这句便转身。 “什……什么三天？”北宫大夫人一阵心悸，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三天后，要是不把画还回来，就送赵星进大牢。” “那……那些画星儿都卖了……要怎么还回来？”北宫大夫人捂住胸口。 “那就还钱。”北宫朗月不想被人左右，他要建立自己的势力，需要很多银钱。 不等北宫大夫人再说什么，北宫朗月就离开了。 北宫大夫人气得喘粗气，这下，是真的身体不适了。 北宫朗月回到清秋院，让夏生通知赫连家陪嫁来的仆从，让他们收拾行李，午后送他们回赫连府。 秋水听了这消息，连忙给主子报信儿。 午后，北宫朗月乘坐马车，带着十几人出了北宫家，刚行出两条街，便遇到了赫连决。 “人交给我便好，有劳了。”赫连决迎上来。 “好。”北宫朗月看着赫连决将人带走，不用去赫连家，竟一时不知要去哪里，“夏生。” “公子有什么吩咐。”夏生应道。 “这云陵城里，哪儿的书比较齐全？”北宫朗月决定去街上逛逛。 “书最齐全的……应该就是咱们府上的藏书楼吧。”由于公子从前几乎足不出户，夏生对外面也不甚了解。 “咳。”北宫朗月觉得自己这小厮……有点傻乎乎的，便对车夫道，“往书店和字画铺子多的街上去。” “是，大公子。”车夫倒是对城中各处很熟，很快就将车赶到离云陵书院不远的街上。 这条街上大多是做学子生意的，书店、字画店、卖文房四宝的店有不少。 北宫朗月下车，走进最近的一家书店。北宫朗月也不是特意要买什么，便一间店铺一间店铺地往下逛，买了几本书和一些颜料。 夏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北宫朗月又看中地摊上的一本旧书。 夏生抬了抬手臂：“钱袋在小的袖袋里，公子来拿一下。” “好。”北宫朗月从夏生袖袋里摸出钱袋，还没来得及打开，便被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抢了去。 “有贼！”夏生当即便追，“快捉贼啊！” 北宫朗月也追了上去，但他身体素质本就一般，追了几条巷子就累得直喘。发现这里有些偏僻，直觉不对，刚想唤夏生回来，不要再追了。 红影闪过，带着拳风的拳头迎面而来。皇甫夜动作太快，北宫朗月不会武功，根本没办法躲开。身体应激反应让他下意识往后退，却不小心被身后堆的箩筐绊倒，吧唧一下跌坐进那箩筐里。 皇甫夜没想到北宫朗月能‘菜’成这样，一时收不住力道，往前冲了几步。垒在箩筐后面的杂物本就摇摇欲坠，被这么一冲撞，稀里哗啦往下掉。 一个菜篮子样的东西往皇甫夜头上砸来，他挥起鞭子，直接将篮子抽成两半。篮子里的茅草纷纷落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鸡蛋也被抽碎了，兜头就淋在皇甫夜的头发上、衣服上、鞭子上…… 臭鸡蛋直接把皇甫夜砸懵了，黑绿黑绿的蛋液从头顶滑落到脸颊上，皇甫夜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时，北宫朗月才从箩筐里爬出来，身上沾了好些稻草，也顾不得摘，赶紧往空中射出一枚信号烟，召唤救援。 皇甫夜自觉亏大了，虽然北宫朗月的反应挺迟钝的，但他气不顺，再‘试探’一番出出气也好。 皇甫夜扬鞭抽向北宫朗月，鞭子还没抽到北宫朗月身前，便被一把乌金剑拦下。 皇甫夜与突然冒出来的黑衣护卫打在一处，要说没中毒之前，他的武功在这护卫之上。但是现在，打个平手都难。皇甫夜眼见形势不妙，虚晃一招便跑。 北宫朗月有些不确定，自己召的护卫，来这么快吗？可要是那红衣人的仇人，红衣人都跑了，他应该去追吧？ 北宫朗月还在思考，只见两位穿天青色锦衣的年轻公子从小巷的转角处走出来。 初一上前禀报：“主子，那人跑了，初六跟上去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 北宫朗月觉得那小公子着实面善，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盛着星光与露珠，早已深深印刻在他脑海里：“你是……那位姑娘。” “额……”明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么容易认出来吗？” 虽然刚才十分危险，但此时北宫朗月笑容诚恳地点点头：“嗯。” 明若觉得这天没法聊，决定换个话题：“你出门怎么不带护卫？” “我……没想到会有人袭击……”北宫朗月轻声回答。 首先，北宫朗月确实没想到会遇袭。其次，让祖父的人跟着，会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他不喜欢。 “你家二房就不想你好过。而且，你是北宫家的嫡长孙，就是绑票换银子也是一大笔，你可长点心吧……”明若真是被北宫朗月的天真打败了。 “……”北宫朗月无法反驳。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包东西，直接塞北宫朗月怀里，“油纸小包里是迷药，遇到危险撒出去，就赶紧跑。瓷瓶里的是解药，撒的时候要闭气，要是没跑远，就吃一颗，别敌人没放倒，把自己先搭里头了……” 明若倒也不是药多到没处使，这算赔偿精神损失费吧。那红衣人应该是盯上自家夫君了，北宫朗月比较倒霉，直接顶了锅…… “多谢。”北宫朗月也没推辞，自己确实太弱了。 初一感觉到有十来个身手不错的人往这边靠近：“主子，有人来了。” 第565章顺手牵羊 “可能是我召唤的护卫。”北宫朗月轻声道。 “既然保护你的人来了，我们就走啦。”明若冲个北宫朗月挥挥手，“你是我治愈的第一个‘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可得好好活着，加油哦！”明若又冲北宫朗月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好。”北宫朗月郑重点头。 “后会有期……唔……”明若被自家夫君揽紧小蛮腰，跃上屋顶，只几息便离开了那条小巷。 初一在后面玩命追，也跟不上主子的速度，心中暗暗叫苦。 这速度太刺激了，风吹得明若睁不开眼，索性将小脸埋进夫君怀里，闷闷开口：“你跑这么远干嘛，我买的书还没拿呢……” 刚才为了看热闹，选好的书留给掌柜打包，就先离开了书店。 此时，刚好到了云陵书院一处楼阁的屋顶上，阳光有些晃眼。司皓宸略一闪身，两人落在顶层的外廊上。 这里是书院的最高处，可以俯视下方栉比鳞次的讲堂、斋舍、祭祠、亭榭……风景倒是还行，就是日头已经偏西，还是晒得慌。 初一终于跟了上来，脚还没站稳，就听主子吩咐：“帮王妃把书取回来。” “是。”初一领命而去。 明若却被壁咚了：“咳，为夫是不是你治的第一个心疾病患？” 明若乌溜溜的大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夫君这是又吃醋了？！对上司皓宸如海的深眸，再看看那严肃的表情，莫名有些可爱怎么办！ 明若想了想才开口：“你是我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我医治的第一个病患。” “你……从哪里来？”司皓宸似是被蛊惑了，开口询问。 “我来自……唔……”明若的嘴巴被温软的唇舌堵住，再发不出完整的语调。 “啊……”负责晾晒书籍的小厮抱着一摞书上来，就看到这惊悚一幕——身材修挺的学子将身材娇小的学子堵在墙角……啊啊啊……这真是……世风日下啊…… 小厮将手里的书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跑，嘴里还嚷嚷：“有学子亵渎同窗，快请学监来啊……” 明若嘴角抽了抽，这事儿闹的。连忙拉起司皓宸的手：“快快……咱们快走！” “好。”刚才怕小王妃泄露‘天机’闹出乱子来，一时心急，倒是没注意周遭的情况。 两人正要离开，明若却被地上一本封面有些脆黄的书给吸引住了——《中州地形志》。 明若顺手抄起来，揣进‘袖袋’里：“走吧！” “咳咳……”媳妇这顺手牵羊的利索劲儿，真是…… 明若想起了某位文学巨匠笔下经典人物的经典理论：“窃书是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偷呢？” “噗……”司皓宸被媳妇这歪理逗得泄了力，差点从屋檐上栽下来，幸亏及时稳住了。 那小厮带着学监和一众夫子重新上楼时，外廊空荡荡，一阵风吹过，地上的书页翻动几下，说不出的落寞寂寥。 “哎……刚还在这儿呢……”小厮挠挠头，“难道是跳楼跑了？” “我一直在楼下守着，没见有人下来……”另一个小厮道。 “打开书室，一层一层地搜！”云陵书院是中州最负盛名的学府，出了此等丑事，必然要将害群之马逐出书院，保住书院清誉为重。 “是……” 每位夫子并两个小厮一组，一间书室一间书室的搜，连比较大能藏人的书柜也不放过。 司皓宸带着明若离开云陵书院，书院对面刚好有间看着不错的茶楼。司皓宸带着明若走进去，跟小二要了个包厢。 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明若有些饿，点了一壶茉莉香片并几碟点心。 “咱们喝点清淡的，晚上喝浓茶不利睡眠。”明若给司皓宸倒了一杯清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为夫倒是觉得，只要累了，若儿喝浓茶也能睡得香甜。”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邪乎乎笑。 “呵呵……”她怀疑司皓宸在开车，但是却没有证据。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顺来的书，开始翻看。果然是自己一眼就相中的书，里面不但记录了中州的山川河流等自然地形，还有各地有什么植被、特产，适合种植何种作物…… 每章后面，附带了些零散的游记，寓教于乐非常有趣。 明若看得津津有味，再翻到下一页，是叠了几叠的一张大的书页。展开后，居然是中州的舆图。 明若的嘴巴张成o型，他们昨天还想弄张舆图，看看去尚武门的路径。只不过，舆图在中州算是‘违禁品’，即不许绘制，更不能传阅，大概只有几大世家手中有，但也不会轻易拿给人看。 司皓宸来到中州的消息在赫连家也是保密的，赫连决就不好直接去问祖父要舆图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明若冲司皓宸眨巴眨巴大眼睛，分明是在说——还敢吐槽我偷书不？ “咳。”面对这种大型真香现场，云亲王倒是很识时务，“下次娘子想拿什么尽管拿，为夫给你望风……” “这还差不多。”明若拉了司皓宸一起看舆图，“这看，云陵城和北地离得还挺远呢。” “嗯。”司皓宸也仔细看着舆图，如果往北地去，恐怕又要耽误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离开东桓已经太久了，必须尽快回去。 两人的手指在舆图上比划着，最终，心有灵犀地落在一处。指尖碰触的瞬间，两人相视一笑。 “可以让现在掌管尚武门的人到这里来。”这里算是云陵城与北地中间的位置，并且沿海。会面之后，可以直接返航。 “嗯。”双方往中间位置赶路，至少可以节省出一半的时间。而且，也可以测试一下——如果对方连全力以赴赶路都做不到，别的就更不用指望了。 司皓宸写下见面的时间地点，又将虎符涂上印泥，印在书信上。 “这信送去尚武门要多久？”明若托着下巴问。 “用赫连家的‘飞鹰’，最多两三日吧。”司皓宸想了下才回答。 第566章不会是找我们吧 [] “我们明日就启程去青川城吧。”早些出发，省的路上太赶。 “好。”司皓宸点点头。 初一从书店取了书来，按照主子留下的标记，找到茶楼来：“主子，夫人。” 明若看到初一手里沉甸甸的两捆书：“辛苦了，这茶楼的云吞面不错，你先去吃点再来。” “啊？”初一有点懵，这都该吃晚饭了，夫人怎么还让他吃点心呢？ 司皓宸只一个眼神，初一就麻溜跑去吃云吞面了，关包厢门的瞬间，还听夫人说让他多吃点。 初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根据十五传授的经验——听夫人的话把事办妥就行，就算出了事，夫人也能把主子办妥，他们只要听话就没事。 初一跟着主子跑了一天，也确实饿了。叫了三碗云吞面，唏哩呼噜吃完，回包厢听候示下。 司皓宸取出几封信，有需要送给赫连决发出的，有需要用暗卫送出的。最后，主子还说，明天就要启程去青川城，需要准备马车，所有要回东桓的暗卫随行。 初一内心对夫人充满了感激，要不是夫人之前让他吃了顿饱的，想要在天亮前将所有事安排妥当，是真没工夫吃饭了。 初一领命去办事，司皓宸认真翻看着那本《中州地形志》，明若倚着窗棂，看对面的书院——现在天色已晚，对面的藏书楼却灯火通明，还有人拿着灯笼火把，上书院后面的假山。 “这又是灯又是火的，也不怕把藏书楼给点着了……”明若自言自语，“他们该不会是……在找我们吧？” 司皓宸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悠悠然开口：“是找书也不一定。” “也是哦。”那书里还附着中州舆图，应该是本挺珍贵的书，“我的眼光一如既往地好。” “嗯。”司皓宸唇角含笑，将目光落回到舆图上。 明若也凑过去一起看，从舆图标注的大小来看，整个中州差不多有海南岛那么大，但气候却更为丰富。位于最南端的云陵城并不十分炎热，而最北端的北地还有连绵的雪山，这还挺神奇的。 明若他们正打算离开，茶楼里呼呼啦啦来了许多客人，都是对面书院的学子。仔细一听，原来是书院今天出了大事，就连厨下的杂役都被派去搜山去了，书院饭堂没人煮饭，大家只能出来解决吃饭问题。 “书院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下午都是有夫子的课，都不知道出了什么……” “据说……有人行龙阳之事，被告到学监那里了……满书院找人呢……” “我听说是藏书楼丢了锁在书库里的书……才到处搜寻的……” “书库都是上锁的，平时也不许借阅，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书，怎么偷呢？” “应该就是捉龙阳的……下午夫子留了题目让我们做文章，齐豫和温湘两个平日就鬼鬼祟祟的，不到申时就被山长叫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我听说的是，一个小厮弄丢了书库的藏书，怕被责罚，才谎称看到有人行为不检点……” 明若听着左右两边包间里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忽然有些心虚：“咱们走吧。” 司皓宸摸了摸明若的头：“走吧，为夫带你买糖吃。” “为什么要买糖？”明若将那本‘贼赃’迅速揣进‘袖袋’。 “若儿立了大功，该得到奖励才是。”司皓宸笑着说。 “吃糖顶饿，赶路确实用的上。”明若扯着司皓宸的衣袖往外走，推开门又想起对面在抓‘龙阳之好’。 赶紧松开手，还一本正经地理了理衣裳，昂首阔步地走出去。司皓宸轻笑一声，跟在媳妇身后。 明若真去点心铺子买了好些糖——花生糖、芝麻糖、陈皮糖、窝丝糖……凡是店里有的品种，每样称了二斤。再加上各式点心，硬是攒了一竹筐。 “客官，您住哪儿，用不用伙计给您送府上去？”掌柜乐得见牙不见眼，他们福兴斋的点心好吃，但也贵得很，今天这绝对是遇到大客户了。 “送去同福客栈，天字一号房。”司皓宸道。 “好嘞，马上给您送去。”掌柜只当他们是外地来的，带回去给亲友当手信的，怪不得每样都分了好些小包呢。 明若和司皓宸边逛边往客栈走，两人回去时，十五已经接收了一筐点心糖果、两筐蔬菜水果、两担米面、几箱衣裳被褥…… “主子，东西已经都搬楼上去了。”十五知道老铁是乾坤匣的守护兽，那乾坤匣什么都装得下，对主子和夫人买一堆吃的穿的一点都不担心，反正都塞匣子里就是了。 明若回到房间，只见买回来的东西，占了好大的地方，都不好进门了。 司皓宸转身把门关上，明若直接把这些收进空间里。这些东西是为他们回程时准备的，到青川把楼船放出来，还得再买些耐储存的蔬果粮食才够消耗。 北宫朗月回到北宫家，默默想了许多。在自己还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还是得用祖父的人。毕竟，他答应了仙女姑娘，要好好活着，要加油，可不能食言。 自己现在这个年纪，学武功是不可能了。但却可以用擅长的手段来保护自己，比如说，设计一些好操作的小阵法。不求困死敌人，能顺利脱身就好。 按照这个思路，北宫朗月设计着快速有效的阵法。终有一天，自己不再是只能被保护的那个，也可以保护想守护之人，能够成为‘冲锋陷阵’的一把尖刀。 夏生不知道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没追到那乞丐，返回来找公子时，就见公子身边多了几名护卫。而且，公子从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平日的温和淡漠渐渐被一种说不清的气质所取代，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但似乎，公子又本应如此。 夏生晃了晃脑袋，不敢打扰公子画阵图，将手里的参茶放到桌边，就默默退了出去。看着公子在书桌前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很踏实。 第567章祖传调味 [] 第二日一早，明若和司皓宸收拾妥当下楼，便看到赫连决在客栈的大堂里坐着，手边还放着一盏茶，看来已经等一会儿了。 “赫连公子早。”明若先打了招呼。 “夫人早。”赫连决取出几张路引，递给司皓宸，“这是从云陵城到青川城的路引，家中旁支刚好有青川城的亲戚，就用了省亲的名头。 “嗯。”司皓宸点点头。 “路过有港口的城池，会盘查得严些，普通城镇，只看腰牌，一般不会查路引。”赫连决又说了几个赫连家名下的客栈、酒楼，出示赫连家的腰牌，掌柜都会行方便。有什么事，也可以让他们传信回来。 明若觉得赫连决安排得很妥当，笑着道谢。 “不敢当夫人一的‘谢’，都是属下应该做的。”赫连决恭敬行礼。 “尚武门那边的信送出了吗？”司皓宸询问。 “昨晚已送出，无论有无消息，属下都会传话给主上。” “好。”司皓宸点点头，带着明若上了马车。 初一和十五已经将行李安顿到了马车上，阿鸢跟十五坐在马车外面，初一来到另一辆马车旁。 “咱们行礼那么多吗？”明若往后面的那辆马车看了看，明明只收拾了两个包袱，做样子而已。 “老夫，也想去青川城看看。”卿炜先生被初七捯饬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掀开车帘冲明若笑了笑。 原本只需扮做兄长即可的君澈，直接多了个‘爹’，表示不开心。 “额……”明若扶额，总觉得卿炜先生是在占他们便宜，怎么办！ “出发吧。”司皓宸也是无语，卿炜先生一个中州土著，总跟他们凑什么热闹。 “再会。”明若冲赫连决挥挥手。 “万望保重，一路顺风。”赫连决知道，主上和夫人会直接从青川城回东桓。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不能同去青川城，便只能在这里送行了。 司皓宸冲赫连决点点头，十五扬起马鞭，啪的一声脆响，马蹄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城门处，对进城的行人车马盘查得比较严，出城只亮一下腰牌，便放行了。 马车跑了一上午，在中午最热的时候，停在官道边上的一处茶棚休息。 “几位客官，要喝凉茶吗？”小二麻利地擦了擦桌子，笑嘻嘻地请他们坐下。 说实话，他们都喝不惯中州这边的凉茶。卿炜先生倒是喝得惯，但想到上次苍龙山之行，也摇头表示不喝，他要等着吃好吃的。 “咱们不喝凉茶，就歇歇脚，有什么吃的没？”十五搀扶着卿炜‘老太爷’坐下，便同小二说话。 “有有，咱们有汤面和饼子。”小二眼珠一转，马上应承。 “那就煮几碗汤面，再拿几个饼子来。”十五估计主子们吃不惯这些，又不好白在人家茶棚休息，随便点些东西，他们几个吃就行。 明若也没说什么，这茶棚看着真不像是能弄出好吃的东西来，让阿鸢去马车上取了点心。也没用茶棚提供的开水，用自带的小火炉烧了水，沏了茶来。 这茶棚后面还有两间茅草屋，小二进去‘传菜’，不大一会儿就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妇人的啜泣声。 明若给阿鸢使了个眼色，阿鸢拿了个木盆，便往茅草屋那边走去。过了一会儿，打了盆水回来。 阿鸢把水盆端给拉车的马匹，然后在明若耳边低语几句。 小二很快从茅草屋出来，一桌放上一碟子咸菜：“汤面马上就好，诸位请稍等哈。”说完又折回茅草屋去了。 明若把那碟咸菜拉过来，用手扇了些气味过来，微微挑眉——这蒙汗药拌的咸菜，是这里的特色菜吗？” 不用明若说，就连十五都觉得咸菜的气味不大对，这是瞧不起人吗！连无色无味的药都舍不得给他们下！ 明若冲十五勾勾手指，十五眼睛一亮，马上凑过来。只见夫人塞了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子给他，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十五捏着药丸，高高兴兴地往后面去了。 不多时，小二用托盘端了几碗面条出来：“客官先吃面吧，小的这就取饼来。” 明若看了眼清汤寡水毫无食欲的面条，笑着说：“你家这面条看着就不好吃，十五个铜板一碗也太贵了。” “夫人一定得尝尝，咱家这面条虽然看着不香，但加了祖传的调味，吃着可香了。”小二笑嘻嘻地回话。 “哦。”明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原来蒙汗药是他家的祖传调味呢！ “我去给您拿饼去！”小二又进了茅屋。 一进门就怔住了，原本埋伏在厨下的几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刀剑也都落了一地。见情况不对，想从后窗遁逃。刚踩上窗台，就被人拎着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拖了回来。 小二从腰间拔出匕首，嘎巴一声，手腕直接被人掰折了，痛得哀嚎一声：“啊……大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十五将人扔回到地上，一脚踩在他背上：“说，谁派你们来刺杀的？” “没……没刺杀啊……”小二被问得有些懵。 他们就是打个劫，大多数时候也不杀人，人都抓回寨子了——年轻力壮地留下干活，年轻貌美地献给大当家的，反正大当家的男女不忌。只有老弱病残没用的才会杀了。 这时，躲在灶台后面的女子颤声开口：“他们都是十里坡的山匪，在云陵城郊外流窜摆茶摊，看到合适的目标，就把人迷晕，掳人抢劫。” 小二恶地瞪了那女人一眼，他还编了个家中生计艰难，才铤而走险的借口，这下也说不成了。 十五一掌将人打晕，回到茶棚跟主子复命：“只是一帮山匪，并不是特意针对咱们的。” 司皓宸点点头，他们此行一直很低调，这又刚出城，应该不至于引了杀手来：“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算上那个小二一共十人，其中有个厨娘，被铁链锁在茅草屋里，应该不是情愿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十五挠挠头，“交代他们是山匪的，就是那厨娘。” 第568章幸亏跑得快 [] “那些人还能醒过来吗？”司皓宸只知道媳妇给了十五一颗大药丸子，具体什么效用却不清楚。 “吃了解药马上就能醒。”明若老神在在地开口，“不吃解药，睡个十天半月的，也能醒。” “不吃不喝过半个月，还能活着？”卿炜先生的眼睛顿时亮了，这药有些意思，他也想试着炼点儿。 “咳，有人照顾肯定是能活，没人管的话……估计有点悬……”明若实事求是地回答。 这药明若为北宫大夫人准备的，想着她要是把自己弄到她院子里磋磨，就给她吃一丸。让她做个安静的睡美人，自己像高级护工一样，勤勤恳恳地护理她。 但北宫老夫人一直护着自己，这药就没用上。炼出一大丸，也懒得搓成小丸，刚才跟十五交代，让他分成黄豆大小再用。 “方便把药方写给我吗？”卿炜先生搓搓手。 “方便啊。”明若从‘袖袋’里摸出铅笔和纸，开始写药方。 “给那小二也喂点药，随他们自生自灭吧。”司皓宸记得北宫老夫人，之前也提起过十里坡的山匪。这伙山匪能在距云陵城不远的地方盘踞，应该是有依仗。为了避免麻烦，且不做深究。 “是。”十五刚走两步，顿住脚问，“那厨娘怎么办？” “帮她把铁链打开，随她去哪里。”明若直接给了处置办法。 “那厨娘听着虽然不像是山匪一伙的，但也未必就是好人。”卿炜先生出声提醒。 “她还真不算是好人，却给我行过方便，就当还她一个人情吧。”明若冲卿炜先生微微一笑，“这人先生也认得，就是大长老的爱徒呦。” “璃茵？”卿炜先生很诧异。 “虽然穿的衣裳不一样，脸上也多了条疤，但奴婢肯定不会认错。”阿鸢刚才假意去茅草屋那边打水，一眼就认出厨娘是璃茵。 “咱们上车继续赶路，省的被她认出来麻烦。”卿炜先生招呼大家上车。 明若很赞同卿炜先生的说法，虽然他们多多少少都易容了。但就算璃茵没认出他们，也可能会黏上来。他们还有正事要办，跟璃茵的那点‘交情’，实在不够让他们带她同行的。 大家都上了马车，十五去‘善后’。旬邑从暗卫变成车夫，替十五赶车。 十五看着马车跑得那么快，有一种被主子抛弃的感觉。直接冲进茅草屋，从那像是狗啃过的药丸上随便掰下一块，塞进那小二嘴里。然后，抬眼看向璃茵。 “大……大侠……不要杀我……那些蒙汗药不是我下的！”此时的璃茵，早已没了在云中殿时的傲气。 大婚那日，她收拾了好些金银细软跑路。想着只要有钱，就不愁回不了西界。但她是逃婚，云陵城是不敢待的。璃茵打算去码头附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也方便打探船返航的消息。 璃茵凭着记忆，往码头的方向走。路上就遇上了山匪摆的茶摊。她本想喝碗茶解渴，顺便打听一下码头还有多远。 结果一碗茶下去，就被掳到山寨里，还被洗劫了所有的财帛。因为反抗时弄伤了脸，才勉强保住清白。 十五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戏真多…… 只见黑衣少年手起剑落，璃茵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这次是死定了。 璃茵吓得往后一仰，跌坐在地。却听‘哐啷’一声，拴在脚上的铁链被斩断。 璃茵心中一阵狂喜，原来这位少侠是要救自己：“多谢少侠搭救，小女子无以为报……” 十五一听这话好像要往卿炜先生说的方向去，运起十成轻功，眨眼间就跑出二里地去。夭寿啦，要是被那女人讹上，自己就真要被主子抛弃了。 璃茵要‘当牛做马’的半句话没来及说出口，那少侠就跑没影了。 她愣怔了一会儿，看看地上躺着的山匪，再想起这些天他们对自己的打骂侮辱……捡起地上的大刀，就往山匪身上乱砍…… 十五跑得飞快，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追上了马车。 十五蹲在车辕上直喘粗气，初一挑挑眉：“你小子轻功进步不少啊！” “嘿嘿。”十五笑得苦涩，他胆汁都要跑出来了，再不快可还行。 “处理妥当了？”初一询问。 “嗯。”十五哼了一声，“那娘们儿不是好人，真想赖上咱们，幸亏我跑得快。” “……”初一往身后的车厢看了一眼，难道卿炜先生也跟国师大人学了占卜之术？ 明若发现，下药真是个省时省力的好办法。遂搞出一堆瓶瓶罐罐，配制各种效果的‘小毒药’。时不时还跟玲珑‘商量’一番，一人一‘蝴蝶’相谈甚欢。 “唉唉唉……这么多……一吃就死了呀……”明若被马车颠得手一抖，草乌头加多了，又往里加了别的配料。很有‘水多了加面粉，面粉多了加水’的手残风范。 “咳咳。”司皓宸也被媳妇这配药的手法逗乐了，“你去空间里弄吧。” 司皓宸怕马车再来个大的颠簸，媳妇直接把毒药散一车箱，他俩都中了毒。（明若磨磨牙：我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吗？玲珑搓搓小细腿儿：本宝宝会保护霸霸麻麻滴！） 配毒药多点啥少点啥，反正也不自己吃，也就无所谓了。接下来，就要配制解药了。 虽然，大概率自己也不会吃，但多少还是要更严谨一些。 “行吧，咱们一起去。”明若可舍不得，把夫君丢在颠簸的马车里受苦。 小白公子跃到软塌上趴下，顿觉嘴里的鲍鱼干都不香了：所以，虎爷就该被丢在马车里摇元宵吗…… 一进空间，明若直接去炼药房里鼓捣解药。司皓宸打算先去看一下烈焰和墨影，路过菜园时，大红‘喔喔’两声，刷波存在感。 司皓宸懒得理它，只见被北宫朗月养胖了三圈的大白，似乎不大开心。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这是自己送给媳妇的第一个礼物，居然被北宫朗月勾走了魂儿……意志这么不坚定，直接烤了算了…… 第569章花楼打卡 [] 大白还在想念公子温暖的抱抱，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蹦一跳往前挪一挪再挪一挪……直到蹦进兔子窝……才觉得安全不少。 司皓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又没真的动手，这兔子居然就躲起来了。媳妇养的这些东西，怕是都要成精了。 司皓宸投喂了烈焰和墨影，然后摘了几样媳妇偏爱的水果，本想送去炼药房。但想到媳妇在鼓捣毒药，便作罢了。放到葡萄架下的石桌上，自己坐下来处理各处传来的密信。 傍晚时分，马车进到一座叫做花溪的小镇。镇子里粉墙黛瓦小桥流水，颇有江南意趣。 “主子，客栈到了。”旬邑刚把车赶到镇上最繁华的街道，就看到牌匾上有赫连家标致的客栈。 小白嗖的一下回到空间，去跟无良主人报告。 明若已经将几种毒药和解药都分装打包好，打算给每个暗卫都发一个‘毒药包’，以备不时之需。 “来啦来啦。”明若俯身在虎头上一顿撸，“小白公子辛苦了，晚餐给你加鸡腿哈。” 小白甩甩虎头，表示鸡腿已经吃腻了。 “噫……”明若戳了戳小白公子的脑门，“挑食不是好孩子。” 小白眨巴眨巴海蓝色的眼眸：虎爷本来就不是孩子，是成年虎，可以挑食了！ “额……”明若也无法反驳，“行吧，一会儿去街上转转，看有什么新鲜吃食。” 明若和司皓宸下了马车，君澈已经和卿炜‘老太爷’进了客栈。幸亏他们有赫连决给的‘腰牌’，要不还住不进来呢。 掌柜亲自带着一行人往后院去：“这几日是咱们花溪镇的花神节，好多外地客人专程来看花魁娘子的才艺比赛，镇上的几家客栈基本都客满了。咱们还有一个小院子，是专门预备着给东家住的，平时也不给外人住。” “花魁？”明若有些好奇，是自己以为的那种花魁吗？ “咳咳。”掌柜的突然发现，自己可能话太多了，当着人家夫人的面说花魁什么的，终究不太好。但夫人都问起了，也不好不回答，只得描补一番，“参选花魁娘子比试的，都是清倌人。而且，比的是琴棋书画诗酒茶，这些雅致的才艺。” “咱们去看比赛吧！”明若扯着夫君的衣袖晃了晃。 “……”司皓宸就不明白了，他的王妃为何对秦楼楚馆之类的地方，总是兴趣满满。（明若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因为别人穿越，都女扮男装逛花楼啊，就我还没去打卡！） “其实，也有不少夫人小姐去花溪上看看比试、逛逛夜市的，呵呵呵。”掌柜看那位带着夫人的公子面色不好看，礼貌又不失尴尬地笑笑。 “夫君带我去嘛，别人家夫人都去的。”明若继续晃夫君的衣袖。 “嗯。”向来说一不二的云亲王殿下，对媳妇撒娇毫无抵抗力。 “师……那个……”明若偏头看向师兄，“兄长，也一起去玩啊。” “好。”君澈笑着应下。 看到卿炜‘老太爷’期待的眼神，明若笑得童叟无欺：“公爹就在客栈好生休息，我们会早些回来的。”再让你扮‘老太爷’占我们便宜，哼！ “你们去玩，老夫要早些休息。”卿炜先生表示很委屈，他当时是脑抽了吗？非要扮老太爷！装扮成管家业务熟悉，它不香吗？ 掌柜看这‘老太爷’好像有些憋屈啊，再看看这位老先生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褶子……都这把年纪了，还惦记‘花魁娘子’呢？真是老当益壮啊！ “几位，就是这里了。”掌柜的将几人引入一处幽静的院落，虽然看着不大，但足够几人安顿了，“这边有个小侧门，能直接通到后街上，出入方便得很。” “可以。”司皓宸觉得还不错。 初一和十五也将行李搬过来了，阿鸢去安顿行李。 掌柜也指挥着小二帮忙：“用不用为几位准备晚膳？” “不知贵宝地有什么特色菜？”明若还惦记着，答应小白公子的好吃的。 “最有特色的要数船宴了，做了各色河鲜送到船上，一边用膳，一边赏景，很是不错。”掌柜又接着说，“花溪边的鲜味阁，是镇上做船宴最好的酒楼。” “哦。”明若点点头，想到还带了一帮嗷嗷待哺的暗卫，明若道，“麻烦掌柜准备一桌席面摆到正堂，再做些清淡好克化的，送去老太爷屋里。” “夫人请放心，在下肯定给您安排得妥妥的。”掌柜的亲自去后厨张罗席面，临走前还交代小二好生服侍。 卿炜先生无语望天，对自己今后的‘老太爷’生活充满了怨念。 明若回了卧房，换上一身男装，然后又拿出化妆品，打算撸了个小鲜肉妆。 司皓宸坐在一旁，看媳妇兴冲冲地做‘逛花楼’前的准备：“若儿。” “嗯？”明若在‘百忙之中’应了夫君一声。 “你去过秦楼楚馆？”别人家夫人听到这地方，不是嫌弃就是惊恐，自家媳妇这么兴奋，难道是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没啊？”秦楼楚馆都开在特定的街区，她连路过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为何如此感兴趣？”司皓宸的手指，轻轻扣着桌子。 “就是没去过才想去看看啊。”明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且，里面还有展示才艺的漂亮小姐姐呢。” “……”司皓宸完全不理解这个脑回路，“她们有什么好，连你的头发丝都比不上……不对……她们根本不配与若儿相提并论！” “哈哈。”明若直接蹦到司皓宸怀里，圈住他的脖子，啵一下，“我家夫君好可爱啊！” “……”司皓宸觉得自己跟‘可爱’，根本不搭边吧？ “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明若笑着跟司皓宸咬耳朵，“我家夫君是最美的，那些小妖精是勾不走我的，放心哈。” “这话该为夫来说……”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子。 “对啊！该我别扭才对，你一老爷们儿别扭个什么劲儿！”明若拉着司皓宸往外走，“快快快，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了。” 第570章哇，大美人 [] 事实证明，花魁比试相当受欢迎，几人来到鲜味阁，所有画舫都是满客。司皓宸进门时就看到，这酒楼的招牌上，也有赫连家的标志，遂取出了腰牌。 掌柜的看到腰牌，态度又恭敬几分：“咱们船上确实是没位置了，但楼上还有个包厢，正对花魁比试的舞台。您看，今天这花溪上船这么多，就算有船也划不动。而且，有不少都是楼船，相互遮挡反不如楼上看得清楚。” “就去包厢吧。”明若看外面摩肩擦踵的人群，去别处怕是连饭都没得吃。 “几位请随我来。”掌柜引着几人上楼去。 明若到底没让卿炜‘老太爷’在客栈喝烂米粥吃豆腐羹，让初七给‘老太爷’做了个‘拉皮’，白发往帽冠里一扣，就带着一起出门了。 四人在包厢坐下，掌柜的将窗扇打开，只见临河的酒楼下，正是搭在河中的舞台，四周挂着成排的宫灯，还有各式鲜花彩绸装点，看着着实不错。 “您看，这视野绝对比船上好呢。”掌柜道。 “确实很好。”明若满意地点点头，让掌柜的上些招牌菜，就趴在窗口看表演了。 还别说，这表演还有些看头。只见一位身穿绯色纱衣的女子，手握彩练直接从楼阁上，滑落到河中央的舞台上。舞台四周落下白色的帷幔，女子踩着鼓点起舞，曼妙的身姿像一幅幅剪影，投射在帷幔上。 由于舞台比较高，其实人们无论在船上，还是在岸上都看不大清楚。这样剪影一般的舞蹈形式，反而更容易吸引人，想法就很巧妙了。 明若来自后世，这剪影舞虽然新颖，但看了一阵，就没兴趣了，等着看下一个节目。 一道道菜陆续上桌，明若的注意力由歌舞转移到饭菜上。明若喝着鲜香的河蚌汤，觉得很鲜美，就是河蚌肉比较有q弹，不大好嚼。几人都喝了汤，没有吃河蚌肉。 明若直接将河蚌肉都盛到自己碗里，然后倒入小白公子的饭盆里。不要问这饭盆和猫是哪儿来的，官方解释就是——云亲王殿下有个乾坤匣，内有乾坤什么都能装下。想要具体了解，请同云亲王殿下单独聊。 明若发现，小白公子比较喜欢吃有嚼劲的东西。面对饭盆里的河蚌肉，果然吃得贼香。 “咦？这是怎么搞的？”舞台上升起一块黑色的幕布，然后几位穿‘飞天’服饰的女子，簇拥着一位‘仙子’翩翩起舞。远远看去，那‘仙子’在半空中舞蹈，很是神奇。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支‘单筒望远镜’，仔细一瞧——原来那‘仙子身上吊了黑色的绳索，由于背景也是黑色，再加上距离远不大容易看清，跟现代吊威亚有异曲同工之妙。 “啧啧。”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容小觑呦，“哎？”明若的望远镜，扫到一个大美人。 他乘坐的楼船停在舞台的侧面，在二层的甲板上设了一张软榻，整个人斜倚在软塌上，四周围了纱幔，如果不用望远镜，完全看不清他的容貌。 那人穿着一件大红纱衣，上面用金线绣着花型细碎的彼岸花。一头墨发用红色发带略略束着，有发丝逸出，从锁骨处垂落下来…… 他皮肤白皙额头饱满，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鼻梁挺直，嘴唇很薄。尤其眼角的彼岸花花钿，让他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司皓宸发现，小丫头开始还拿着望远镜东张西望的，现在却定在一处不动了。 “看什么呢？”司皓宸微微蹙眉，云亲王殿下视力再好，也看不清楚纱帐后的‘美人’。 “那边有个大美人！”明若的眼睛亮晶晶的，“比所有参加花魁比试的小姐姐都要美！” “哦。”司皓宸觉得既然是跟花魁比，那肯定就是女子，自己不感兴趣，随便媳妇看去。 “可否给在下看看。”卿炜先生眸光锃亮地看着明若姑娘手中的望远镜。他对美人的兴趣有限，倒是很想知道，透过这圆筒能看到什么。 “好啊。”明若又从‘袖袋’里摸出两个望远镜，给师兄和卿炜先生一人发一个。看美人跟吃美食一样，都需要与人讨论分享，自己看没啥意思。 君澈对望远镜倒是很熟悉，师妹让鲁巧匠给他弄了个超大的，架在揽月楼上，专门给他观星用的。 卿炜先生之前没接触过望远镜，在明若的指导下，调试一番，发现远处的景物一下被拉到眼前，顿觉十分惊奇：“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眼’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想看到千里之外是不可能的。”明若实事求是地解释，“先生喜欢的话，就拿去玩吧。” “多谢明若姑娘，这已经很神奇了。”卿炜先生也往那楼船看去，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大美女，有些迟疑地询问，“明若姑娘说的美人……该不会是……那个穿红色纱衣的人吧……”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 “……”这跟卿炜先生想象中的美人，差了个‘性别’，一时有些卡壳。 “先生觉得不美吗？”明若觉得卿炜先生这审美有待提高！ “咳咳……”拿人的手短啊，“是挺美的……” 君澈本也没兴趣看什么美人，见卿炜先生如此‘勉强’，便觉得有蹊跷，也拿起望远镜，往那边看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嘛……悄悄地瞟了一眼还搞不清状况的司皓宸，在心中默默地同情他。 司皓宸是何等明锐之人，看君澈的表情，就觉察出不对了。 刚凑到媳妇身边，就被小丫头一把扯住衣袖：“大美人身边，有恶鬼盟的人！” 明若本来正在欣赏大美人喝酒，还默默配了一首词——红酥手，黄藤酒，满城宫墙柳……结果就看到，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人，如同鬼魅一般，落到大美人身边。 明若还以为大美人要遭毒手了，却见那戴着金色恶鬼面具的人，单膝跪地，态度很是恭敬。 第571章舍不得对美人下手 [] 司皓宸接过望远镜，看向那戴金色恶鬼面具的人，司皓宸眼眸微眯。同样的恶鬼面具，在四国出现的都是黑色，而这人戴的却是金色，应该是等级有所差异。追查许久都没线索的恶鬼盟，没想到媳妇看个美人就寻到了…… 司皓宸的目光从带恶鬼面具的人身上，移到那‘美人’身上——虽然上次交手，秋夜是带了面纱的，但那双眼睛和眼角彼岸花瓣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再看看那娘们儿唧唧的花衣裳，媳妇的眼光何时这么差了，还‘大美人’…… 那戴恶鬼面具的人，应该是禀告了什么好消息，秋夜的表情十分愉悦。 卿炜先生眼睁睁看着明若，又淡定地从‘袖袋’里摸出一只望远镜，嘴角直抽抽——明若姑娘究竟带了多少望远镜在身上啊。 哇，大美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好妩媚啊……要是大美人往台上一站，都不用表演才艺，就没那些小姐姐什么事儿了吧。 “好看吗？”司皓宸柔声询问。 “还行吧。”明若原本想说‘好看’的，但发现夫君的笑容有些瘆人，只好回答得保守一些。 “那就好。”司皓宸看那戴恶鬼面具的人要离开了，连忙下达指示，让暗卫去跟着。 皇甫夜听属下报告，说北宫二老爷之前督建楼船时，扣下不少铁楠木。回到老家后，紧锣密鼓地着人造船。要是工匠动作快些，估计能跟上这次去西界的船队。 在四国，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鬼盟，其实只是紫微宫治下的‘暗部’，主要是做见不得光的事情。由于他们手中没有船，派去四国的人，都要在北宫家眼皮子底下过一遍，所以也不能派去太多人。 在四国活动的恶鬼盟成员，多半都是在四国招募的，只有骨干来自中州，这就造成不但‘业务’不精，而且不好管理。 皇甫夜心情大好，端起手边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殷红的酒渍落在唇角，有一种妖冶的美感。北宫二老爷现下私自造船，就算把他的船抢了，他也不敢声张——刚好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甚好甚好。 皇甫夜的笑容僵在唇角，眼睛也变得直愣愣的。一股寒意从脚底快速蔓延至全身，皮肤表面泛起霜花，又渐渐结起一层冰壳子…… 几人都被皇甫夜这波‘操作’惊呆了，就连明若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 “这是什么功夫？”卿炜先生的眼睛亮了亮。 明若倒不是惊讶大美人会结冰，而是，他居然是之前从魁星阁出来的红衣人，还想给她家夫君下毒来着……明若痛定思痛，决定‘三观’不能跟着‘五官’跑，对待‘大美人’要像冬天般残酷！ “他是……那个人！”明若跟司皓宸确认。 “嗯。”司皓宸发现明若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心情终于好了一点点，决定一会儿的家庭教育，可以酌情放点水。 明若活动了一下手腕，眼见着‘大美人’变成了‘冰美人’，要是再下点别的毒，大美人会不会承受不住，直接死翘翘了啊？ 玲珑见麻麻想给人妖下毒，瞬间奋起来：麻麻麻麻，宝宝有个提议！ 明若点了下玲珑的翅膀：说出来参考一下。 玲珑搓搓小细腿：可以给他下蛊呀，三尸蛊、噬心蛊、阴蛇蛊……宝宝可以少吃一顿肉肉哦！玲珑向麻麻安利着自己的‘口粮’。 司皓宸虽然听不到玲珑在跟媳妇说什么，但看它那激动的小表情，就让人不寒而栗。他们才刚捉到秋夜这条线，他背后的势力还没查清。要是被玲珑直接折腾死了，线就断了。 司皓宸抱起媳妇翻窗便走，玲珑赶紧跟上去：霸霸，去哪儿？ “出什么事儿了？”明若也被司皓宸的反应吓了一跳，自己是错过了什么呀？ “先不能动秋夜。”司皓宸沉声道。 “哦。”明若懵懵地点点头，“这事你直接说就行，我也没想把他怎么样的……” “嗯？”司皓宸咬着明若的耳朵，“舍不得对‘美人’下手？” “不是留着他有用吗？”明若忽然发现，男人胡搅蛮缠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哼！”司皓宸冷哼一声，已经跃入客栈的院子，直接进了卧房。 “唉唉……有话好好说……你解我衣带做什么……”明若直觉夫君的醋坛子又打翻了，但她对‘大美人’只是单纯的欣赏，又没什么坏心思。根本没必要进行家庭教育吧…… 而且，她刚才看美人时，夫君也没说不许看，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 “娘子，咱们‘回房’休息吧……”司皓宸给明若的耳朵吹着气儿。 明若自然明白，司皓宸是说要进空间去。以为她傻吗？在外面，跑一次马拉松就差不多了。一进空间，肯定要被拖着多跑几圈啊！ “才不要去……”明若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怕被暗卫听到了？”司皓宸磁性的嗓音如‘魔音贯耳’！ “啊啊啊！你欺负人！”明若觉得自己被吃得死死的，不情不愿地进空间接受家庭教育。 小白公子看主人被搓扁捏圆，像块可怜巴巴的牛皮糖。实在没眼看，自觉出来守房子——自己拥有单身虎的清香，决不能被主人和坏心眼你侬我侬给污染了去。 卿炜先生和君澈还在鲜味阁，监控着对面的情况。卿炜先生也看出来，那‘美人’并不是练了什么绝世神功，而是——中毒了。 卿炜先生暗自琢磨，看样子像是寒毒啊。应该不难解吧，脑子里出了几个治寒毒的丹方，想炼出来用‘美人’试药怎么办。 卿炜先生看到‘美人’身上的‘冰壳子’逐渐被融化，他还纳闷这是怎么做到的。只见‘美人’的皮肤瞬间变成红色，像是煮熟的虾子。 身上冰壳融化后留下的水渍，腾起袅袅蒸汽…… “夭寿啦！这人是个海虾精，要施法把自己蒸熟吗？”卿炜先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咳咳。”君澈刚抿了口茶，差点被卿炜先生这言论呛到。 第572章优雅的代价 [] 只见护卫扛着一个人飞檐走壁，最后跃到楼船上。薛神医被放到甲板上，跌跌撞撞跑到皇甫夜身前。看公子已经进入毒发的第二阶段，连忙取了一包退热的药粉，用水兑开。 取出银针给几处穴位下针，看药已经不烫了，用一只木制的漏斗将皇甫夜的嘴巴撬开，直接把药灌下去…… “啧啧……这败类也到中州来了……”当年薛神医捉了用没病的贫民试药，被人告上凌云峰，就是卿炜先生将他逐出师门的。 卿炜先生估计刚才那丹方怕是下的草率了，薛神医的人品不怎么样，但医术还凑合。他都治不好，这毒应该不简单。 “你别想着给他解毒，这人留着还有用。”君澈看到卿炜先生跃跃欲试的表情，就觉得师妹眼中的‘大美人’，怕是要遭毒手了。 卿炜先生照着‘正经’的丹方炼药完全没问题，多复杂的丹药都能炼出来。就是他自己琢磨的丹方，有些鬼斧神工，实际效果和设想，每次不是差了一星半点儿。 “咳。”卿炜先生一本正经道，“我并没打算为他炼药。” 君澈觉得卿炜先生贼心不死：“他那毒是蛊灵下的，你随便插手，当心蛊灵找你报复。” “啊……”卿炜先生想到将他们罩在蝶翼下的蛊灵，顿觉就‘从心’了，溜了溜了。 看卿炜先生终于把话听进去了，而且，那‘大美人’一时半刻应该是死不了，君澈也从窗口跃出，消失在夜色中。 卿炜先生又用望远镜看了会儿比试，觉得索然无味，一个人看表演，果然寂寞如雪啊。 卿炜先生理了理衣衫，大摇大摆地走出包厢。好好的门不走，一个个的都从窗子出去，一点都不优雅。 “客官您吃好了啊，诚惠八十八个银币。”小二看到楼上包厢的客人下来了，马上笑脸相迎。 “……”卿炜先生这才想起来，吃了饭还没结账，大财主就一个个的，都从窗子走了…… 卿炜先生从腰间解下钱袋，数了两枚银币出来，剩下的统统倒给小二。优雅，是要付出代价的。早知如此，他也从窗子走得了，这门票太贵了些。（君澈：你以为老太爷是那么好当的，我自己的亲爹，也没上车下车地搀扶呢。） 第二天，明若扶着老腰从床上爬起来，飘去浴间泡澡。如果没有井水续命，自己怕是下不了床了。 由于空间里气候宜人，空气也好。司皓宸练了剑，又打了一套拳，不但一点汗都没出，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起来了？”司皓宸一个收式，来到媳妇面前。 “哼！”明若翻了个白眼，对司皓宸好到变态的体力不（羡）屑（慕）一（不）顾（已）。 “饿不饿，为夫拿点心给你吃。”司皓宸笑着询问。 “我才不吃点心，要出去吃早饭了。” 明若给几大只和几小只放了粮草，云亲王殿下很有眼力劲地打了两桶井水，给它们添了水：“好了，可以出去了。” “嗯。” 明若和司皓宸来到正堂，君澈已经在那里了。面前摆着两碟点心和一碗白粥，已经吃了一半。 “师兄起这么早啊？”现在天还没大亮，明若有些饿得慌，才没赖床的。 “习惯早起，又没合适的地方练功，就先用早膳了。”君澈笑着说，“这里的三丁包做的不错。” “那我也要尝尝。” 客栈的伙计端了热气腾腾的早膳来，明若埋头补充体力，一会儿上马车再补个觉，完美！ 初一和十五开始往马车上搬行李，主子和夫人一共俩包袱，国师大人是一只不大的箱子，十五一个人就都搬去车上了。行李大户卿炜‘老太爷’还没起来。 十五百无聊赖地蹲在树上，从怀里摸出一个果子，咔嚓咔嚓地啃起来。 初一瞪了十五一眼，十五连忙询问：“老大，吃果子不？”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初一对十五的吃货属性十分鄙视。 “民以食为天撒。”十五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得意地晃了晃，“夫人给的糖！” “……”初一登时闭了嘴，夫人给的，那必须没有槽点。 三人用完早膳，卿炜‘老太爷’才姗姗来迟。看到大家都收拾好，要启程的样子——自己这是起晚了？ 看这天色也不晚啊：“大家都挺早啊。” “天气热，早些赶路能多赶些路。”君澈道。 “噢噢。”卿炜‘老太爷’垫补了一碗粥，便带着点心上马车吃了，自己明天可得早点起来——老人觉少不是。 一行人紧锣密鼓地赶了七天路，在第八日傍晚时，终于在关城门时，进了青川城。这里有港口，又有运河码头，所以十分繁华。 夜幕已经降临，街上的车马行人还是往来如织。赫连家在青川城的客栈有两间，一间开在码头附近，往来住客多，环境也嘈杂。另一间在城中最好的地段，环境好，价格也贵。 司皓宸一行选了城中的客栈住下，由于客人多，东西两个跨院又从中隔开，硬是隔成了四个院子。明若他们住了东跨院的一半，原本相通的月洞门创造性地加了门板，到了晚上就把门锁起来。 明若看到上了门板的月洞门，就觉好笑：“你们这里的生意一直这么好吗？” “平时还行，但也不至于这么多客人。”伙计停下手里的活，认真回话，“前些天，城北的虚危山有些异动，不知道谁说，山里有异宝，就招来好些人来寻宝。开始都是江湖上的游侠散客，后来相传有什么花还是果的，就又来了不少门派还有世家的人…… 反正每天人来人往，具体得了什么宝贝不知道，就是人越聚越多。” “哦。”明若点点头。 听说山中有异动，明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休眠火山要爆发：“那虚危山里有温泉吗？” “有啊！”小二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咱们青川城附近的山上都有暖泉，越往北，泉水的温度越高……虚危山那边，有眼‘沸泉’，鸡蛋丢里头，一盏茶就能煮熟了呢。” 第573章一甲子成熟 [] 明若越发觉得，那有异动的山不大安全。他们还要在青川城待一段时间，要真赶上火山喷发，就很危险了。 “虚危山离这里有多远？”明若继续询问。 “大概有百里吧。”伙计想了想说，“反正马车得走大半天，骑马倒是能快些。” “哦，你提些热水来，再让厨下准备两桌席面，我们洗漱好，就用晚膳。”明若摸出一枚银币，打赏了伙计。 伙计领了赏，高高兴兴预备热水和饭菜去了。 “明若姑娘对虚危山的宝物感兴趣？”卿炜先生看明若一直打听虚危山的情况。 “我对山中异动更感兴趣一些。”明若看向君澈，“师兄能不能卜卦，看看是什么异动？” “好。”君澈取出小巧的卦盘，和三颗玉石，随意摆弄起来。 明若坐在桌前，托着下巴看师兄卜卦：“是不是……应该先让师兄洗漱更衣，再焚一炉香来。” “那倒不必。”卜这种卦，对君澈来说很简单，跟算‘盲盒’的隐藏款差不多，跟玩儿一样。 明若看着落进卦盘中的卦石，上下阳爻、中间阴爻，是很标准的离火卦。噫，不会真要火山爆发了吧。 君澈微微挑眉，又晃动了一下卦盘：“虽然有些异常，但并不凶险……那山里，应该是真的有什么宝物出现……” “不凶险吗？”明若挠挠下巴。 “虚危山也不是很远，尚武门的人也没到，明天可以去看看。”司皓宸开口。 “真的吗？”明若眼睛亮了亮。 “我骗过你吗？”司皓宸牵着明若回卧房洗漱。 “我既然是被骗的，当然是蒙在鼓里不知道真相咯……”明若眨巴眨巴眼睛。 司皓宸也无可反驳，媳妇这逻辑还挺严谨：“明天带你去巡山。” “好啊好啊。” 明若回到卧房，床榻铺陈了他们自带的簟席和纱被。房间里放了冰盆，也开了窗子通风。 阿鸢已经打好洗脸水，衣裳也都备下了：“主子，奴婢刚才看了，这里的浴桶都不大好，要买新的来，恐怕木匠铺子都关门了。” “今日就别准备浴桶了。”明若平时也不用客栈的浴桶，但师兄和‘老太爷’还是要用的，“跟师兄和卿炜先生说一下，明天去买。” “是。”阿鸢出了房间，转身把房门关好。 一行人用过晚膳便早早睡下，相约明天一道去虚危山转转。 司皓宸觉得青川城比云陵城更适合作为‘据点’，不但位于中州中部，而且既有海港又有运河，往来人多，消息也多。 所以，去虚危山只带了初一、十五、和旬邑。其他人除了留守客栈的，都散去城里，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已备后续使用。 为了速度快些，马车用两匹马拉车，中午也没休息，刚过正午，几人就到了虚危山脚下。 由于山比较高，圆锥形的火山顶上，还有些积雪。左右各有一座寄生火山锥，其中一个略小的那个，有尘烟冒出来，看着相当活跃…… “这……真是火山啊！”由于火山与一般山体形状不同，卿炜先生虽然只在书册上见过，但很容易辨别。 “嗯。”明若点点头。 “这都冒烟了，该不会真要起火了吧？”卿炜先生既觉得新奇，又有些担心。 “短时间内，应该还不会喷发。”明若前世看过考拉国的新闻报道，在火山喷发前，会有火山灰像蘑菇云一样，笼罩在火山口。 “进山去看看。”司皓宸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小动物四散奔逃的景象。要是有什么危险，山里的动物会很狂躁。 君澈指了个方向，几人便往山中进发。 刚走进山口，便看到有附近的山民，摆了不少茶摊，小吃摊。生意居然还挺好。看来，这山里确实聚了不少人。 “我们去茶摊坐坐，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消息。”卿炜先生想知道，这些人究竟为何而来。 “嗯。”昨夜进城比较晚，暗卫并没收集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司皓宸并不习惯这种，完全搞不清状况的状态。 几人在一个客人多的茶摊上坐下，点了一壶茶。 周围坐了三桌人，看衣着不像是一伙的，但彼此似乎是认识的。而且都要了包子、烧饼之类的吃食，看着像是许久没吃过东西了。 “不知道那赤阳果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这都守了二十多天，也不见什么变化……” “五长老说就这一两天了……店家，包五十个烧饼带走。” “服用赤阳果，真的能提升内力吗？” “那肯定是可以的，要不几位长老怎么会亲自过来？” 明若仔细想了一下《药典》中的记载：赤阳树，生长在赤炎之地。树皮青灰，金色扇形叶，叶脉金红色。果实呈梨形，绛红色，成熟后果香浓郁。 正阳果一甲子开花，一甲子结果，一甲子成熟。果实具有醒神开窍、大补元气、旺盛生机之奇效。果实成熟时，整树枝叶，都是炼丹制药的好材料。 卿炜先生作为炼丹达人，自然也知道赤阳果。想到赤阳树的生长环境，那冒着烟的小山峰，估计就是赤阳果的所在之地了。 “我们走吧。”君澈坐下，又摆弄了一下卦石。 “好。”卿炜先生目光灼灼，就算‘抢’不到赤阳果，弄些枝叶回去也不错。 云亲王殿下倒是不知道赤阳果的功效，虚心向媳妇求教：“那赤阳果有提升内力的功效？” “能不能提升内力《药典》上没说，但服用之后，确实对身体大有裨益，可以改善体质。” “那倒是很适合若儿。”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 “……”想到跑马拉松时，时常被夫君吐槽体力差，明若磨磨牙，“赤阳果是给虚弱之人补身体的，我并不需要……” 那是补益圣药，不是给你‘纵欲过度’开外挂的好伐！ “嗯。”司皓宸本来对赤阳果兴趣不大，但这么一想，必须弄来给媳妇补补。 有一种‘需要’，叫做夫君觉得你需要。云亲王殿下愉快地决定了——把赤阳果全部收入囊中。 第574章拔最大的树枝 [] 往山中走了一段，便听到刀剑相击的打斗声。明若不由得挑眉，赤阳树喜热，应该不会长在离山脚这么近的地方。这还没见到‘宝物’的影踪，就开始夺宝，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你们五门四派也太霸道了，这虚危山是无主之山，无论出了什么天材地宝，也该能者得之。你们凭什么堵住山路，不许我们上山？！” “就凭‘异宝’应该能者得之啊。”对方的语气十分傲慢，“能上山的都是各路大能，你连我们这几个守山的都打不过，上去连片叶子也捞不着。 不如早早下山，省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枉送了性命……我们不让你上去，也是为你好……” 啧啧，明若真是佩服这人的口才。这中州之人，脸皮普遍偏厚啊，难道是基因突变了？ 司皓宸跟君澈对视一眼，然后，一手揽住媳妇：“别怕。” 明若伸手圈住司皓宸的腰，将脸埋在夫君胸前。任由司皓宸带着她在山林间穿梭。 “什么人！”前面‘守山的’还在和‘闯入者’掰扯，只见几道残影从身边飞掠而过，“快！快！放箭！” 嗖嗖嗖，羽箭往司皓宸几人离去的方向射来。君澈一挥衣袖，卷起好多树叶，不但打落了羽箭，还将放箭之人伤到不少。守山的一片混乱，有不少‘闯入者’趁乱混进山去。 “快去通禀长老，就说有高人闯入山中。” “还是师兄去通禀吧，我们轻功不好，怕误了事。”几人都知道，没守好放了人进山，肯定会受责罚。 “咳，我走了，万一再有歹人来，你们能守住山路吗？” 几个武功不如他的，纷纷腹诽：你刚才倒是也在啊，管什么用了？ 最后，有一人提议：“要不，就别跟长老禀报了吧，反正，咱们肯定是追不上。等追过去，说不定对方都跟长老交过手了。而且，这山上，又不止咱们一处关卡……” 几人互相对视，很快达成一致——不去禀告了。 司皓宸带着明若一路往山上去，发现山路上，设了好几重关卡。司皓宸一行懒得与那些人交手，直接绕了比较难走的路。 来到半山腰，明若就闻到阵阵硫磺的味道。即使是夏日，远远便能看到，有个泉池被蒸汽笼罩，还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明若暗自咋舌，这要是不小心掉进去，能直接煮熟了。 几人为了便于隐藏，分头往那小火山锥靠近。只见那山顶的火山口冒着屡屡白烟。寸草不生的山地上，覆盖着黑灰色的火山岩，一颗‘金灿灿’的大树卓然长在那里，分外显眼。 司皓宸带着明若，隐在距离赤阳树有一段距离的灌木之后。明若从‘袖袋’里摸出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那树——整个树冠圆蓬蓬的，红彤彤的果实长得很像莲雾，吊在金色的树叶间，非常漂亮。 只是……赤阳树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个个门派和世家，大概之前已经协商过了，每家都把住一块位置。由于人数太多，圈子围得比较大，所以，离树都不算太近。 明若仔细数了数，树上只有十个果子，树下这些门派世家，少说也分了二十来派：“这一家一个都不够分的……” 司皓宸不由皱眉，就目前的状况，他有把握可以摘到三个赤阳果，再多就困难了。这与他想包圆的初衷，相去甚远——云亲王殿下表示不开心。 “这赤阳树生在火山岩上，不知道掰根树枝栽到空间里，能不能活？”明若自言自语。 媳妇的话让司皓宸茅塞顿开——果子一个一个地摘多麻烦，直接把树连根拔起，塞乾坤匣里慢慢薅不就得了！（染衣：你俩这根本就不在一个领域里探索啊……） “这赤阳树的枝叶都能用来炼丹，最后，估计连个渣渣都不能剩下。”明若扯了扯夫君的衣袖，“咱们就‘抢’一截树枝得了，虽然得了果子，用里面的核也能种，但抢来抢去会惹麻烦。” “若儿不必担心，为夫自有主张。”司皓宸取出面具戴好，为夫把那最大的‘树枝’自接给你拔回来便是。 明若看司皓宸这摩拳擦掌的样子，心里有点方：“咳咳，我们还有正事要办，这赤阳果只是顺带的，要低调哈。” “为夫知道。”司皓宸点点头，“一会儿你先进空间等着，我得手后来接你。” “哦……”明若捂住胸口，“你可别乱来啊……” “小傻子。”司皓宸摸了摸明若的头，“为夫自有分寸。” 两人咬着耳朵，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只见一行黑衣人，手举火把，抬着一架描金彩漆的步辇缓缓而来。一个头戴彼岸花造型发冠，红纱遮面的男子慵懒地坐在步辇上，红绡制的袍子十分轻柔，被夜风拂得飘飘若仙。 明若看到那熟悉的狐狸眼，和他眼角的彼岸花瓣：“额，这人是有多喜欢红色啊……” “好看吗？”司皓宸沉声询问。 “不但好看，还有毒……”明若有玲珑加持，对各种毒物非常敏感。 今天的‘大美人’，变成了‘毒’美人，随着那衣袂翩飞，无色无味的毒粉飘散了一路。这药的功效也十分简单，就是会让人行动迟缓，而且，对内力深厚的人效果更加明显。 明若紧锣密鼓地配制出解药，分了几份。又拿出燚灵丹，也都分装好：“我现在就进去空间，你把解药和燚灵丹分给师兄他们。只怕除了这毒，他还带了不少别的毒。燚灵丹基本都能解，就算解不了的，也能撑到我来诊治。” “好。”只要他的丫头是安全的，司皓宸就能放开手脚。 “那赤阳果已经开始散出香味了，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成熟。”明若还是有些不放心，“安全第一，这果子不重要。” 玲珑抖抖小翅膀：宝宝可不可以先吃一个！ “可以，但是要保护好所有人！”明若只怕这小吃货吃的太投入，直接罢工了。 第575章背锅侠上线 [] 玲珑绕着麻麻飞一圈：有好吃的，开心！ 明若进到空间，把小白公子和老铁都放出去做助攻。 司皓宸几个闪身，来到君澈隐藏的火山岩，跟他交代了如何服用解药：“咳，一会儿弄点风，配合我行动。” “好。”君澈点点头。 司皓宸怕‘打草惊蛇’，亲自给几人分发了解药，也都交代了一点任务。 几人接过解药，背后有些发凉，这附近被下了毒，自己居然没有一点察觉。要不是王妃警醒，他们就要吃亏了。 皇甫夜的步辇在各大门派世家的‘包围圈’外停下，由于这走位实在太过風骚，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大家都很默契，将赤阳树围得密不透风，绝不给‘新来的’可乘之机。 皇甫夜被那寒热之毒折磨得武功倒退，听说虚危山出了补益圣药，才带着紫微宫的人来摘果子。 反正这些人都中了毒，一会儿也抢不过他。皇甫夜悠悠然地坐在步辇上，单手撑着脑袋，好不慵懒惬意。 五门四派之人，都在用探寻的目光观察皇甫夜一行。黑衣人虽然也算着装统一，却没有任何标记，完全看不出是何门何派。但能抬着这么大一个步辇上山，定是突破他们设在山间的重重关卡而来，实力不容小觑。 众人直接将皇甫夜一行划入隐世家族，心中的戒备又提升几分。 初一、十五和旬邑，已经借着夜色，摸到各门派弟子中。微风拂过山间，一阵浓郁的果香在夜色中弥散开。 十五大喊一声：“赤阳果熟了！可以采摘了！” 十五的话，就像溅入滚油中的一滴水。各门派世家的人一拥而上，都向着赤阳树奔去。他们在紫微宫一伙人面前，算是一体的。但赤阳果数量有限，想要得到还是要相互争抢！ 紫微宫的黑衣人也瞬间暴起，去摘赤阳果。由于各大门派之人先前都中毒了，无论速度还是武力值都处于下风，根本无法与黑衣人一争高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有黑衣人穿过他们的‘包围圈’直奔赤阳果而去。 就在几个黑衣人冲到距离赤阳树不足十尺时，平地起来一阵大风，飞沙走石将山坡刮得一阵天昏地暗。 司皓宸趁乱，飞掠到赤阳树下，这棵树有十几尺高，木桶那般粗细。司皓宸双臂将树干卡住，气沉丹田腰腹施力。 由于赤阳树扎根在火山岩中，难以撼动。司皓宸第一次尝试，只让树根周围的岩层松动了些，并没能将树直接拔出来。 此时，大家都很忙：初一、十五、旬邑都蒙了鲛绡制的‘眼罩’，风沙对他们的影响不大，不管哪边的人，只要往赤阳树这边靠近，都打回去。 老铁和小白也趁着混乱，在几大门派与紫微宫之间捣乱。由于飞沙走石能见度低，原本是并肩作战，忽然被挠那么一爪子，下意识就会觉得是敌人。所以，反手就是一刀。被砍了的人也懵了，既然被砍了，肯定要砍回去…… 卿炜先生看到司皓宸的操作，直接呆住了——他原本以为云亲王是要摘果子，没想到，这是要连树给一锅端了啊。 看来，自己打算趁乱薅点树叶炼丹，是不可能了。他离得挺远都能听到蛊灵‘咔嚓’丹阳果的声音，惹不起惹不起。 卿炜先生眼珠一转，开始帮着云亲王殿下‘清场’，一会儿也好去讨些枝枝叶叶的…… 司皓宸拔了三次，才将赤阳树拔起，直接塞进乾坤匣里。然后掌风一扫，将深坑填了填。处理好一切之后，打了个呼哨，率先离开‘案发现场’。 一切也就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起的风停的也很突然。 风沙一住，人们迅速点起灯笼火把，看到自己人和自己打在一处，连忙喊停：“住手！快住手！” 混战终于平复下来，大家往赤阳树所在的地方看去——山风吹过，空荡荡的一片，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举着火把仔细查看，只有落下的几片树叶和松动的土层证明，赤阳树确实存在过。 皇甫夜也懵了，这是被什么人‘捷足先登’了？最近诸事不顺，还一件比一件诡异。皇甫夜打了个手势，让紫微宫的人马上撤离。 “不能让他们走，一定是他们夺了赤阳果！”一位门派长老看那神秘的红衣人要撤离，直觉他们是得手后要跑路。 那长老一招呼，众人将紫微宫一行团团围住。 由于之前玲珑对紫微宫的人下了‘黑手’，他们现在的武力值，跟中毒的宗派之人差不了多少。但对方的人数，显然远超他们。 皇甫夜气得想骂娘，他要是摘几个赤阳果，还能藏一藏。那么大一棵树，他往哪儿藏去？这些人都是猪吗？（染衣：欢迎背锅侠秋夜公子闪亮登场！） 皇甫夜取出几颗‘毒烟’暗器，甩手向‘包围圈’一处抛出。 暗器砰的一声炸开，黑色的毒烟瞬间弥散。众人纷纷躲避，紫微宫的护卫抬着步辇，顺利突出重围。 司皓宸几人第一时间离开了‘是非之地’，往虚危山的主峰而去。主峰这边基本没受到寄生火山锥影响。夜晚十分清凉，山间有温泉汩汩流过，映着皎洁的月光，十分幽静。 初一和十五去前面探路，很快就折返回来：“主子，前面有个山洞，看着还算干净。” “带路。”司皓宸沉声道。 大概走了一刻钟，就来到一处凹入山壁的所在。周围都是灰扑扑的火山岩，除了一颗大榕树，再没其他植物。 这边的山洞可以休息，那边低处的山洞被泉水没了。 明若走近被泉水淹没的山洞，里面有细细的水流，顺着山石汇入不远处的小溪。明若试了试，倒是有些温度，但也没高到可以泡温泉的程度。 司皓宸从乾坤匣中取出几个‘零食包’，让十五拿去给几人分了。自己则带着媳妇，跃上泉池正中的一块巨石。 那巨石一端很平缓，渐渐探入温泉中。明若蹲下洗了把脸，泉池中心的水温比外面还要高一些，一会儿泡泡脚也不错。 “守住洞口，别让人进来。”司皓宸对初一道。 第576章排排坐，吃果果 [] “是，主子。”初一以为主子要沐浴，背对洞口，充当了门神。 司皓宸悄声对明若道：“我们进空间去。” “哦。”明若萌萌地点头，带着司皓宸进入空间。 司皓宸挑了处离炼丹房近的空地，有丹炉加持比较热，将乾坤匣拿出来，打开盒盖直接拽出一整棵树来。 “额……”刚才时间紧迫，明若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情况，就被司皓宸带离了那处山坡。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司皓宸会直接把整棵树给拔了回来。 “先种下试试，要是活不了，枝叶也能入药，横竖不亏。”司皓宸说的云淡风轻。 自家夫君如此霸气，神不知鬼不觉就把树给薅回来了。自己现在能操控空间的土地，种下的树，会更容易存活。 明若把赤阳树种下，司皓宸打了一桶井水。明若用葫芦瓢一点点地给赤阳树浇水，希望它能顺利地在空间里扎下根——这可是夫君废了好大力气拔回来的‘一根树枝’。 “我们出去吧。”明若浇好水，忽然想起来，他们之前是在山洞里，环境并不算隐秘。 “好。”司皓宸笑着捏了下明若的脸颊，“若儿对为夫折的树枝可还满意？” “非常满意。”明若连连点头。 明若和司皓宸回到山洞中，就着温泉水洗漱一番。之后，两人并肩坐在巨石边缘，脱下鞋袜，将脚浸入温泉。 明若从空间里拿了点心和水果，一边招呼司皓宸吃东西，一边询问，他是怎么在一众虎视眈眈的人面前，将整棵赤阳树给拔走的。 司皓宸简单说了一下每个人的分工，最后十分傲娇地说：“主要是，为夫力气大。” “我家夫君最棒棒啦！”明若在司皓宸脸上啵一下。 司皓宸只觉得远远不够，大掌覆上明若的后脑，将花瓣一样柔嫩的唇含住，不断加深这个吻。 两人从那山洞出来时，明若的嘴巴红彤彤的，像是染了辣椒红的唇脂。 君澈和卿炜先生也洗漱一番，坐在洞口，吃着‘零食包’里的小点心。 明若发现，地上放了两块青草编的垫子，应该是给她和司皓宸准备的。 “哪儿来的草垫啊？”这草垫子虽然算不上美观，但却很厚实，比直接坐地上要舒服得多。 “是十五编的。”君澈回答。 “十五的手还挺巧呢。”明若盘腿坐在草垫子上。 “嘿嘿。”十五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 “你们都过来。”明若看了下空间里的赤阳树，比刚种进去时精神不少。 旬邑和初一也来到山洞口，明若冲他们做了个‘坐下’的手势：“排排坐，吃果果。” 君澈勾了勾唇角，只以为小师妹要给大家分什么好吃的。只见她从袖袋里摸出一个赤阳果，递给过来：“这是给师兄的……” 又拿出一个递给卿炜先生：“这是给卿炜先生的。” 然后，再拿出一个，用匕首分成两半，初一和旬邑一人得了一半。再切一个，分给了十五和老铁：“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分享一下劳动成果。” 初一和旬邑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王妃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分给他们。 十五经常吃明若给的零嘴，倒是比初一和旬邑自然得多：“谢夫人赏赐。” 初一和旬邑也醒过神来，跟明若谢恩。 明若笑着摆摆手：“不用谢，是你们应得的。” 明若拿出一个赤阳果，用帕子擦了擦，递给司皓宸：“不知道好不好吃。” 司皓宸发现自己的果子是最大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媳妇果然还是向着自己的。 明若又拿了一个赤阳果出来，也擦了擦，正准备咬下去，被司皓宸抢了去。 明若不明所以地看向司皓宸，只见他把手中略大些的塞给她，笑得邪乎乎的：“娘子需要多补补。” “……”明若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磨磨牙一开口咬在赤阳果上。 果肉非常脆嫩，一咬下去，酸酸甜甜的果汁就爆出来，还有很馥郁的热带水果的香气。 明若顿时眼前一亮，这赤阳果也太好吃了吧。 “吃完果子，果核都给我。”这赤阳果生长周期忒长，只有多种几棵树，才能当水果吃。 “好。”君澈知道师妹的空间里，可以种植珍稀药材。所以，只要有种子，就不愁没有赤阳果。 卿炜先生想着能得些树枝树叶炼丹就不错，没想到云亲王和云亲王妃如此慷慨，竟然直接送出一枚赤阳果。以后与这二位相关的事，直接冲上去帮忙就是，绝对不吃亏！ 几人吃了赤阳果，都对这香甜的味道赞不绝口。习武之人很快就感觉到全身的经脉得到滋养，经脉都不同程度地拓宽，内力也变得更加浑厚。 明若不懂武功，只觉得身体变得轻松不少，好像浸在温泉里，非常舒服，人都有些犯困了。 其他几人开始调息，慢慢适应融合这些力量。 明若打了个哈欠，将小白公子和玲珑放出来给大家‘护法’。小白公子在空间里吃了一个赤阳果，现在通身舒畅，迈着猫步四处巡查。 看媳妇困得眼皮直打架，司皓宸将小丫头按在自己腿上，用宽大的衣袖将人盖住：“睡吧。” “嗯。”这里既没手机也没电视，明若已经习惯了早睡。今天又来回奔波，实在困得不行。 第二天一早，几人随便吃了点饼干，就往山下去。 走到山脚，太阳才刚刚升起来。远远就听到刀剑相击的动静。几人没有贸然上前，只静静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穿嫩黄色衫子，下身系了一条松花绿罗裙的年轻女子，带着四名护卫，正在攻击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明显双拳难敌十手，节节败退：“你们尚武门不要欺人太甚，这赤阳叶是我们丹心派先拿到的，就是我们的了！” “呵！”黄衫女子冷笑一声，“明明是本小姐先拿到的，你们当时仗着人多势众，硬从被小姐手中夺去的！” 第577章三观不错 [] 明若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边打斗，这是尚武门的人？配备的护卫看起来还不错。 司皓宸冷锐的眼眸微微眯起来，这些尚武门的人，最好不是受虎符传召而来。否则，他都不想见了。 黄衫女子这边优势明显，很快就从穿道袍的男子身上搜出一只檀木盒子。黄衫女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又从山麓中冲出二十几个穿灰色衣衫的人，显然关注这边已久，瞬间开始了新一轮的抢夺。 这次，对方人多，黄衫女子一行不敌。 就在明若以为，那檀木盒子又要易主时，只听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一队七人骑兵由远及近。最前面一人，头束银色发冠，身穿灰蓝劲装，外罩玄色软甲。左手控制马缰，右手微微靠后，握一杆金色长枪。他身后跟着六名护卫，也都带着长枪。 黄衫女子手中的檀木盒子眼看就要被人抢走了，她一抬头，看到来人差点哭出来：“二哥，是二哥来了！” 那劲装男子飞身下马，金枪一扫，将围攻黄衫女子的人挑开。黄衫女子马上躲到男子身后，吐出一口浊气。 昨日在赤阳树附近出现的人，多多少少都中了毒。劲装男子虽然只带了六名护卫，制住后来出现的二十几人，却没花费多少力气。 场面归于宁静后，劲装男子看了眼黄衫女子抱在怀里的檀木盒子：“冬凌草找到了？” 黄衫女子原本放松的神情，又紧绷起来，结结巴巴道：“还……还没……” 劲装男子剑眉微蹙：“那这些人，为什么围攻你？” “那……那个……”黄衫女子支支吾吾不愿开口。 劲装男子将目光落在黄衫女子身后的护卫身上：“程海，你说。” “回禀公子，属下一行随小姐进入虚危山，就听说一百八十年才能长成的赤阳果就要成熟了。 小姐听说服用一枚赤阳果，就可提升十年内力，便守在树下，静待赤阳果成熟……”程海的声音越来越小。 “也就是说，你们在虚危山盘亘二十余日，根本没去寻冬凌草？”劲装男子看向黄衫女子的目光带着失望与责备。 “我……我是想……赤阳果听起来就很厉害，或许会对大哥的病有奇效……”黄衫女子嗫嚅。 “姜娇，跪下！”劲装男子沉声道。 “我……”姜娇看了眼二哥黑沉沉的脸，缩着脖子跪下。 劲装男子挥动长枪，枪杆重重落在姜娇背上：“这一下，打你领命不遵耽误事。” 姜娇脊背挺得笔直，闷哼一声，又一枪杆落在她背上：“这一下，打你做事不分轻重缓急。”姜娇又挨了一下，身子晃了晃。 劲装男子却没住手，不待她稳住身形，枪杆再次落下：“这一下，打你死不悔改，妄图狡辩。” 姜娇直接被打的趴伏在地，劲装男子继续道：“知错了吗？” “二哥教训的是，娇儿知错了。”姜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揍了，觉得又疼又丢脸，恨不得原地去世。 “程海，程风，你二人送小姐回尚武门，钟鸣、钟毅随我的亲卫一起，进山寻冬凌草。” “是。”钟鸣钟毅没有异议。 “公子容禀。”程风单膝跪地，“以属下和程海现在的状况，怕是无法护小姐周全。” “怎么回事？”劲装男子看向二人的目光带着审视，他刚才便有些奇怪，二十几个乌合之众，就将尚武门四名精锐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们尚武门真是有够丢脸的。 “昨夜争夺赤阳果时，不知哪门哪派用了毒，属下几人内力被压制，行动也迟缓……”程风只觉丢脸，完全抬不起头来。 劲装男子额角直突突，抬手揉了揉：“宋凡，你带亲卫进山寻药，其他人随我去青川城！” “是。”劲装男子带来的亲卫下马，将马匹让给中毒的人。 “二哥，我们不留下为大哥寻药吗？”姜娇觉得自己被打了三‘棍子’，这事就翻篇了，遂凑到二哥身边问东问西。 “我有要事到青川城去。”劲装男子翻身上马，“你那檀木匣子里装的是赤阳果？” “不是。”姜娇失落地摇摇头，“赤阳果昨晚不翼而飞，这是我得的三片叶子……” “有何效用？”劲装男子开口询问。 “不知道啊，我见丹心派和圣医门的人都在抢落下的树枝树叶，就觉得应该是有用，就也跟着抢了……”姜娇又垂下头。 “这树叶究竟是你捡的，还是跟别人手里抢的？”劲装男子坐在高高的马背上，语气不善道，“想好了再说！” “是我先捡到的，然后被丹心派的人抢了去，我又抢回来的！”姜娇看二哥脸色很难看，只得实话实说。 “如果让我知道你说谎，就亲手打算你的腿。”劲装男子轻夹马腹，往青川城的方向去。 “二哥，等等我……”姜娇背上有伤，龇牙咧嘴地爬上马，“我后背好痛……你下手也忒狠了……” 劲装男子勒住马缰，转头看向姜娇：“我要是下狠手，你此时还能同我讲话？ 我赶时间，你要是掉了队，那破树叶被人抢了，我可不会管你！”劲装男子一磕马镫，马儿便跑了起来。 “哦。”姜娇只能咬牙跟上。 明若几人看着劲装男子一行策马离去，六名亲卫去往虚危山，山脚下只剩各门派弟子，一个个都鼻青脸肿的。 初一检查了一下藏在附近的马车，确定没有问题，吹了声口哨，两匹马从山林间跑出来。十五帮着套好马车，几人上车坐好。 “尚武门能主事的那人，三观还不错。”明若靠在车窗边上，中肯点评。 “若儿是不是觉得，他五官也不错？”司皓宸刚才就看媳妇两眼亮了又亮，醋缸子早就打翻了。 “嘿嘿嘿。”明若笑得贼兮兮的，“长相清秀又英气逼人，确实不错。” 司皓宸现在就想把小丫头捉到怀里教训一番，碍于君澈和卿炜先生也在车里无法施行，遂看向二人的目光格外寒凉。 “要不，我出去跟十五他们挤挤吧……”卿炜先生顿觉压力山大。 第578章补补脑子 [] “卿炜先生就放过他们吧。”明若笑着开口，“你再去挤，十五就要被挤下车了……” 十五一边赶车，一边在心中疯狂点头——这马车外面坐俩人就不太富裕，他们现在都挤三个了，卿炜先生再来，他是真要被挤下去了。 君澈轻笑一声：“先生要是不想坐在车里，也可以下去散散步。” “咳，不必。”卿炜先生嘴角抽了抽，从这里到青川城少说也有几十里，他一路散步回去，是嫌腿太长要磨短些吗？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包椒盐核桃仁，打开给大家分着吃：“吃点核桃，补脑的。” 君澈和卿炜先生都很配合，每人拿了几块。 明若将核桃仁递到司皓宸面前时，云亲王殿下傲娇地别过头：“哼！” “你最需要补补了，别讳疾忌医啊。”明若拈起一块核桃仁，直接塞司皓宸嘴里，“你没看出来吗？那‘二哥’是个女子……” “哈？咳咳咳……”卿炜先生被惊到了。 君澈脸上没有一点意外，显然早就看出了端倪。 司皓宸倒是有些惊诧，他看人一向不会走眼，经若儿这么一说，那尚武门的二公子，在男子中身量确实不算高，但也绝对不矮。 除了这一点之外，无论相貌还是言行举止都不见丝毫女气，自己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她是个女子。 “明若姑娘怎么看出她是女子的？”卿炜先生还是无法想象，那样一个英气勃发的少年郎，居然是个姑娘家。 “大夫眼中的人体，跟普通人眼中的人体是不同的。”明若笑着回道。 “那是什么样？”司皓宸也好奇。 “比如说，男子的骨骼比女子要粗大，尤其是关节处。最明显的不同便是盆骨，耻骨联合处狭长而高是男子；宽短而低，富有弹性则是女子。”明若稍稍解释了下。 “哦。”司皓宸又拿了几颗核桃仁，觉得自己确实该补一补。 明若一行未时末才回到客栈，几人一回来，便有暗卫禀报，午时刚过便有一位姜公子求见。并且描述了那位姜公子的容貌衣着：“听说主子不在，便也在这客栈住下了。并且说，‘随时听候主子召见’。” 暗卫又呈上来一个信封：“这是那位公子留下的。” 司皓宸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印着另一半虎符的印迹。 “嗯。”司皓宸将信纸折好，塞回信封里，台步走去卧寝。 明若跟在司皓宸身边：“你不见她吗？” “不急。”司皓宸将那信封揣进袖袋，反手牵住明若，“先洗漱一下，陪你用了膳，再见也不迟。” “哦。”明若想想也是，那人带着四个中毒的，一个中毒又受伤的，怕是有的忙了。 阿鸢买了新的浴桶回来，明若便泡了澡。换上一套月白色襦裙，腰间系黛青绣并蒂莲的腰带，看着十分清爽。 现在天气热，明若散着发用了迟到的午膳，头发基本就干了。 明若漱口净手之后，坐到妆台前，用玉梳理着头发。 “奴婢给主子绾发吧。”阿鸢将碗碟收了放到外面，又端了新的冰盆进来。 “不用，左右今日不出门了，我自己弄弄就行。”明若找了一条发带，打算随便将头发绑一下。 司皓宸接过明若手中的梳子，才几下就绾好了单螺髻，然后从妆奁里挑了一支浅蓝色的响铃簪，将发髻压住。 阿鸢自觉甘拜下风：“王爷绾单螺髻，比奴婢还要利落。” “我家王爷无论做什么，都是极好的。”明若抚了抚发髻，不吝称赞。 司皓宸将梳子放回妆台，轻声询问：“我要去见尚武门的人，你去不去？” “我去合适吗？”明若确实有些好奇，尚武门为什么要派个女扮男装的人来。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司皓宸牵着明若往书房走。 “后宫不得干政呗。”明若虽然不认同这个观点，自己平时也没少管司皓宸的公事，但对方怕不会这么想……不过，想到对方也是个女子，也就释然了。 “传国玉玺和虎符都在你手里，还差干不干政吗？”司皓宸觉得，把他媳妇困于后宅之中，才是暴殄天物。 司皓宸忽然倾身过来：“若儿想做后宫之主吗？” “并不想……”明若诚实地摇摇头。 “可如果我称帝，若儿肯定就是我的皇后啊。”司皓宸从前觉得称帝也可以，但现在，他更加看重媳妇的想法。 “……”明若一时语塞，皇后是后宫之主，所以，后宫不可能只有皇后一个人。即便司皓宸不愿意，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也要纳重臣、世家之女入后宫…… 眼见小丫头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原本灵动的双眸笼上雾霭，司皓宸心下着急，将明若揽入怀中：“若儿，怎么了？” 明若将脸埋在司皓宸胸前，声音闷闷道：“司皓宸，即便我很爱很爱你，也不会跟别人的女人分享。如果你广纳后宫，我一定会离开你的…… 所以，我永远不会成为后宫之主的。” 尽管明若说了前提，但只听她说‘会离开’，司皓宸的心就是一揪：“我答应过你，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不会食言。”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要食言，请最先告诉我。”明若仰起小脸，目光认真又执着，“我不想别人比我先知道，可以吗？” “不会。”司皓宸垂首，在明若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即便负了天下人，也不会辜负你。” 司皓宸拉起明若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我的命是你救的，那我这个人便是你的。我不会做让你厌弃的事情，你也不能不要我！” “好。”明若将脸在司皓宸胸前蹭了蹭。 “主子，姜公子到了。”暗卫在门外通传。 司皓宸理了理明若的头发，让她坐在圈椅里，自己则坐在她旁边：“让她进来。” 书房的门被推开，那人还是早上那身装扮，进门后便行礼：“在下姜岩，参见主上。” “免礼。”司皓宸抬抬手。 第579章准你封侯拜将 [] 姜岩微微垂着头：“可否容在下验看一下虎符。” 明若看司皓宸微微颔首，从袖‘袋里’拿出虎符，递到姜岩面前。 姜岩有些意外，一是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主上’没有亲自保管；再就是，这女子直接将虎符递给了自己。 姜岩双手接过虎符，然后拿出父亲交给自己的半块虎符，两相对在一起，不但严丝合缝，就连上面的花纹都浑然一体。 姜岩验看完毕，微微躬身，将虎符举过头顶：“尚武门十万兵将，随时待命，听候主上调遣。” 明若收回虎符，随手揣回‘袖袋’。姜岩低着头，刚好看到明若那漫不经心的动作，很想提醒一句——这虎符很重要，可得收好啊。 “十万玄甲卫现下都在尚武门内？”司皓宸询问。 “启禀主上，从前玄甲卫均为陆军，自从帝国陨落，尚武门先祖就想到，以后复国需要水师辅助。所以，百年间，逐渐缩减陆军训练水师。现下，陆军水师各占五万。 其中，五万水师分布于沿海诸岛，一来方便日常操练，再就是监察与外界通航的状况。 五万陆军，三万精锐在尚武门内操练，其余二万分散在云陵城郊、西钊城、东兴城，监控中州南、西、东三个方向。” “很好。”司皓宸看过中州舆图，知道姜岩说的这几座城池，不是处于咽喉要地，就是水陆交通枢纽，属于兵家必争之地。看来，这些年，尚武门还是做了不少实事的。 姜岩从袖袋里取出一卷羊皮舆图，呈到司皓宸面前：“这是尚武门在中州各处的布防图，请主上收好。” 司皓宸接过布防图，这图看着倒是不陌生，是中州的舆图。只不过，在有尚武门军队驻扎的地方，都用红色标记出来，具体到驻扎了多少兵将，由何人负责…… 就目前而言，司皓宸对尚武门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司皓宸将布防图卷起，递给媳妇。 之后，便沉默不语。书房里静得落针可闻，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姜岩倒是很沉着，该禀告主上的事宜，她都禀明了。现在，只听候主上示下便好。 “你没什么要说了？”司皓宸语调沉沉。 姜岩仔细想了一下，该说的确实都说完了：“属下愚钝，请主上明示。” “尚武门为何派你觐见本王？”司皓宸问的直白。 姜岩觉得，这确实是自己的疏忽，遂马上解释：“启禀主上，除去尚武门内三万精锐由家父亲自掌管。水师和驻扎三城的兵将，均由属下统领。所以，此次觐见主上，家父着属下前来。” 司皓宸微微挑眉，如果姜岩所言非虚，这尚武门就有些意思了——统领七万兵将的，居然是个女子！ “你父亲到是很有想法。”司皓宸目光中带着审视，“你一个女子，在军中如何服众？” 一直恭恭敬敬垂着头的姜岩，由于太过惊讶，忽地抬起头来。 她从出生起，便扮做男孩子，也是当男孩子一般教养长大。十三岁入行伍，从一个小兵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做到将军。别说是外人，就连她外祖父一家，都以为她是男子！ 司皓宸见姜岩半天不答话，眸光沉了沉：“说不得？” 听到主上问话，姜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是，请主上赎罪，属下并不是想要欺瞒主上，只是……属下从小被父亲当做男子教导……唯有自己也把自己当做男子，才不会出纰漏……所以，属下并不是故意隐瞒……” 原本沉稳的姜岩，急于解释显得有些慌乱。明若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基本可以肯定，她从小就自我暗示自己是男子，一般情况下确实会‘忘记’自己是个女子。 为了能让她镇定下来，便开口道：“你父亲这么做，定是有原因的，你说说吧。” 姜岩看向明若，只见这位姑娘的目光柔和而坚定，似乎有镇定人心的力量：“家父出此下策实属无奈，家父与家母感情甚笃，没有纳妾。属下兄妹三人，家中兄长体弱多病，成年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家父见属下出生后比较健壮，便自幼当做儿子教导。当初只想着，若是以后有了儿子，再让属下做回女儿。不曾想，家母生舍妹时难产，身体亏空不能再生育。所以，只能由属下来统领尚武门……” 姜岩见主上一言不发，以为主上无法接受统领兵士的将帅是女子。想想也是，若世人能接受女子领兵，她又何苦伪装成男子，死死守住这个秘密。 姜岩深吸了一口气，由于从小的教育，忠于主上，复兴帝国已经成为她的信仰。 做出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很难受，但本着忠于主上的原则，她又不得不做：“如果主上不能接受属下统兵，属下可以将手中兵权交与主上，主上可以在考量之后，重新认命主将……”姜岩取出号令玄甲卫的令牌，举过头顶。 司皓宸也是行伍出身，很清楚主帅对自己治下军队的情感。他不会以‘出身’论长短，只是不喜欢被人欺骗。 司皓宸并没有接那令牌，开口道：“你若有实力，能带领玄甲卫建功立业，本王准你封侯拜将。” 姜岩今天第二次，由于太过惊讶，而抬头直视主上。 经过一番观察，明若倒是觉得姜岩这个人不错：“我很期待，姜将军以后能够封侯拜将，成为吾辈之表率。” “属下愧不敢当。”姜岩垂下头，心中却无比激荡。有了主上这句话，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铸就自己的荣耀。忽然觉得心中压着的巨石落了地，通身舒畅无比。 “你先下去吧。晚些时候，会有人同你部署任务。”司皓宸从袖袋里摸出一块墨色令牌，交与姜岩。 “属下遵命。”姜岩知道这是‘接头’用的信物，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明若看着姜岩离开的背影，挺拔又英气，她将来会成为为人称颂的奇女子吧。 第580章不太好吧 [] 司皓宸拿出姜岩呈上的布防图，仔细查看。然后，又与赫连家在各地安插的势力做了对比。 中州虽然不算小，但资源好又重要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既然尚武门也有分布势力，倒是不用再加派人手了，只留一些暗卫负责监控和沟通就可以了。 明若看不懂排兵布防，自然也没什么兴趣：“我进空间了，你自己看吧。” “我也要去。”进空间有更多时间琢磨事情，也可以有更多时间跟媳妇在一起。即便两人各忙各的，抬头就能看到媳妇在那里，心里也觉得分外满足。 “好。”明若带着司皓宸进了空间。 现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已经成了司皓宸的专用办公桌。进入空间后，司皓宸就自觉‘办公’去了。 明若直奔赤阳树所在的位置，被连根拔起的大树，在空间里适应得不错，没有一点枯萎打蔫的迹象。明若在它附近种下的赤阳果种子，有五颗发了芽，已经长到一尺高了。 明若舀了井水浇灌大树和幼苗，权当施肥了。照顾好赤阳树，明若就在药田里溜达。 一直走到冰泉边上，看到一片深绿的草药，长着心形的叶片，叶脉是紫红色的。 明若拍拍小白公子的虎头：“帮我把小药锄拿来。” 小白公子转身往菜园跑去，很快就听到大红宣示主权的鸣叫。小白公子叼着药锄来到明若身边，玲珑小可爱还弄了只竹篮过来。 明若见崽崽们如此贴心，老怀大慰。 先撸了撸虎头，又抚了抚玲珑的小触角：“乖哈。” 玲珑绕着麻麻飞来飞去：麻麻，好吃的。 明若有些无语，倒出一颗白玉紫芝丹，给玲珑抱着啃，这服务费有点高啊…… 再看看小白公子湛蓝的大眼睛，也给虎嘴里赛一颗：“去书房守着，有人来就通报。” 小白公子点了点毛茸茸的大脑袋，玲珑‘抱着’丹药落在小白公子背上：宝宝也去！ “去吧。”明若蹲下来，开始挖冬凌草。 冬凌草有通经止痛，清心安神的功效。姜岩要亲卫去为兄长找冬凌草入药……她兄长不是腰腿有毛病，就是有心脏病。结合她之前说，兄长从小身体就不大好，明若推测，多半是先天性心脏病。 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讲，先天性心脏病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进行手术。患儿如果不及时手术，多半在年幼时就会夭折。 御下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恩威并施’，自己空间里有冬凌草。明若并不介意，在适当的时候，帮司皓宸施点恩。 明若挖了两株冬凌草，将一株放到盒子里。然后，开始炮制另一株。反正，要新鲜的有新鲜的，要是炮制的有炮制的，货品齐全。 姜岩回到住处，先前请来的大夫，对几人中的毒束手无策。 姜岩揉揉额头，对帮着送走大夫，又折回来的伙计说：“再去请别的大夫来。” “姜公子，咱们青川城有名的几位大夫都请过了。”客栈伙计得了姜岩的银币，也确实用心找了，“宋大夫是城里最擅长解毒的大夫，他要是解不了，那别的大夫就更没办法了……” “不拘有没有名，只要是医馆里正经的坐堂大夫，你都去请来。”姜岩直接丢给伙计一袋银币，让他去请大夫来看诊。顺便去牙行买个丫鬟回来，照顾姜娇。 “好嘞。”伙计看姜公子出手实在大方，跑腿儿也跑得利索。 傍晚时，姜岩送走了第四波大夫，初一带着主子交代的任务来找她。 “请进。”姜岩把初一让进自己的房间。 初一交代完事情，看伙计又请了新的大夫来看诊，便道：“姜少主这边是有人生病了吗？” 初一觉得好为难，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不怎么美妙，偏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十五跟着夫人逛街去了，这差事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舍妹一行在虚危山被奸人算计中了毒，现下还没寻到能解毒的大夫。”姜岩紧接着道，“不过请放心，主上交代的事情，在下一定尽快办好，不会误事的。” “额……”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啊，初一深吸了口气，决定不绕弯子了，“夫人医术极好，你若实在没有办法，可以去求夫人。” “啊？”姜岩这才想起来，下午在书房见到的那位姑娘，绾着妇人发髻。而且，无论什么要紧的东西，主上都交与她保管，看来是夫人无疑了。当时主上没介绍，她也没敢多话，现在想来有些失礼，“此等小事去麻烦夫人，怕不大好吧？” 初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丢下一句‘夫人人很好’，便走了。 姜岩仔细想了下，那位姑娘确实很好，不但帮自己解围，看起来也很温柔善良。 明若在附近逛了逛，拎包小弟十五，手里拎了大包小裹回来。多半是之后返航时，需要的东西。 姜岩打听到夫人出门去了，便一直在客栈门口等着。她确实是没办法了，客栈伙计已经把城里的大夫都请了一遍，不但没把人治好，不知道是毒性加深了，还是用的药有冲撞，那些护卫和姜娇反而看着不如早上有精神了。 “夫人。”姜岩看到明若回来，连忙上前行礼。 “姜公子。”明若冲她微微颔首。 “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明若偏头看向她。 “舍妹中了毒，城中大夫都请遍了也不能解毒，不知夫人可否去看看她。”姜岩明显底气不足，在她的认知里，主仆有别，请夫人为娇儿看诊，很不妥当。 “姜公子带路吧。”明若面上淡淡的。 其实，要想给姜娇解毒，直接让暗卫送点解毒的丹药就可以了。之所以绕这么大个圈子，是想看看姜岩兄长的病能不能治。毕竟，尚武门欠个人情，现在还是有些价值的。 明若来到姜娇房中，发现所有窗子都关着，屋里也没放冰盆，十分闷热。 “先把窗子打开透透气。”明若觉得，就算是好人在这闷热的屋子里待半天，也得中暑了。 第581章简单粗暴 [] “小姐说，身上冷得厉害。”刚被买回来的丫鬟秋月马上开口。 “你先把窗子打开。”明若说着便走到床榻前，只见姜娇身上盖了两床被子，脸色是不正常的酡红。 姜岩看丫鬟还在迟疑，自己走到窗前，把窗扇支起来。有风吹进来，房间里就没那么闷了。 秋月眼见公子开了窗子，也走到另一边，把另一边的窗子也打开。 明若搭上姜娇的腕脉，眉头不由得皱起来，这是哪个庸医开的药——原本因为中了毒，神经麻痹，心动过缓。不想着如何解毒，直接用了刺激神经，促进心脏收缩的药。这办法相当于给病秧子嗑药，只能死的更快些。 “之前大夫开的药，都不能再用了。”明若把那丫鬟叫过来，让她帮着给姜娇翻了个身，看了看背后的伤。 “属下明白。”姜岩应了一声。 “还有别人中毒吗？”明若一边写药方一边询问。 “还有四名侍卫也中了毒。” “带我去看看吧。”明若将写好的药方交给姜岩，“这是清除残留毒素的药方，明早去抓药，早晚各一剂，连服三天。” “这……”姜岩觉得请夫人来为娇儿看诊，已经是逾矩了，再医治侍卫，就更过分了。 明若多少能猜到姜岩在想什么：“我是以大夫的身份来看诊，你不必有太多顾虑。” “夫人这边请。”姜岩也是利落的性子，便也不再过多纠结。 明若看诊完毕，由于庸医误事，之前在虚危山配制的解药已经不合用了，还得重新制药：“刚才那方子，这四人明天也是一样的用法。我先去炼解药，半个时辰后让人送来。 所有房间都要开窗通风，姜小姐也不要盖那么多被子，体温过高容易引起惊厥。” “属下记下了。”姜岩亲自将夫人送回客院，自己等着取药，尽量不要太麻烦夫人。 明若也没管她，直接进屋炼药。不但制了解药，还调配了一罐活血化瘀的药膏，给姜娇涂抹背后的伤。 “解药现在吃一丸，两个时辰后再吃一丸，明早接着服清毒的汤药。”明若又交代了药膏的用法。 “多谢夫人赐药。”姜岩拱手道谢。 “不必客气。”明若看着姜岩离开，正要回房，只见卿炜‘老太爷’指挥着人，搬了好些箱子进来，“您这是……” “这不是就要回去了嘛，给尊主和安鑫他们带些手信。”卿炜‘老太爷’乐呵呵地开口。 “记得让十五多备一辆马车，给您老装行李。”明若看着那些箱子，要是装马车上，估计师兄都没地方坐了。 “不至于吧。”卿炜先生觉得最多就是有点挤。 明若他们在青川城待了三日，有姜岩配合，暗卫已经将赫连家和尚武门在中州各处的据点都盘查清楚，也建立了联系。 之前中毒的四名侍卫已经完全康复，就连姜娇也活蹦乱跳的了。 “二哥，那位夫人的药膏可真好用。”姜娇在自己背上拍了拍，“我的伤全好了，一点都不痛了。” “嗯。”姜岩垂首给父亲写信。 “二哥，我想去谢谢夫人的救命之恩，可以吧？”姜娇就是想知道，医术这么厉害的夫人，长什么样子。 姜岩觉得，妹妹确实应该去谢恩，又嘱咐了姜娇，千万不可冒犯夫人。 “知道啦，我先去买些礼物。”姜娇带着程风和程海去了街市。 青川城有一南一北两个码头，南码头停靠运河船只，北码头停靠海运船只。所以，青川城做生意的店铺，比云陵城还要多。 姜娇花大价钱买了衣料和各色补品，回来后就往明若住的客院去了。 秋月看着那两匹妆花缎，有些迟疑道：“拿这些锦缎送给那位夫人，会不会不大合适？” “合适吧，我还准备了燕窝、鹿茸和雪蛤。”姜娇想了想，平日母亲送礼，也就是这些。她是第一次拜访，送珠宝首饰更不合适。 “哦。”秋月捧着几个盒子，跟在小姐身后。 “主子，外面有位姓姜的小姐求见。”阿鸢前来通传。 “让她进来吧。”明若还想呢，明日他们就要启程去海岛了，姜家人再不来请她出山，她可就要回东桓去了。 “是。”阿鸢出去，把姜娇请进来。 明若坐在罗汉床上，手边是那本顺手牵羊来的《中州地形志》。 姜娇走进来，就觉得非常清凉，屋子里不知熏了什么香，既像花香又像果香，也没有那种烟熏火燎的烟味儿。罗汉床那边坐着一位穿淡青色纱裙的姑娘，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看着应该还没自己年龄大。 姜娇偷偷将屋子打量了一圈，也没看到‘夫人’，蹭到明若身前，压低声音询问：“这位妹妹，夫人是在里间吗？”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你是找给你解毒的夫人吗？” “是啊。”姜娇点点头。 秋月那里疯狂地给小姐使眼色，可惜她家小姐根本不看她。 明若觉得姜娇还挺好玩的：“那你不用找了，是我。” “哈！”姜娇的眼睛瞪得溜圆，她觉得医术那么好的‘夫人’，怎么也得跟母亲差不多年纪，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姜娇转头看了看秋月手中捧的衣料——一匹秋香色，一匹绛紫色，有些太老气了。 “呵呵呵。”姜娇笑得有些尴尬，“我二哥一口一个‘夫人’，我还以为您上了年纪呢……所以我……” “无妨，坐吧。”明若让阿鸢上了茶来。 明若问了姜娇一些北地的情况，明若发现，这姑娘倒是很直爽有什么说什么。遇到不清楚的，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不知道。 “夫人，您的医术真是太好了。”姜娇看明若的眼中都是小心心，“平时我被爹爹打一棍子，都要疼好几天。这次二哥打了我三棍子，用了您的药，居然两天就不痛了。” 额，这家人教育方式都这么简单粗暴吗：“你爹经常打你？” “嗯……也不算经常……”姜娇挠挠下巴，“反正，我惹我娘生气了，或者偷偷跑到雪山上玩，都会被打。” 第582章卿炜先生的倔强 [] “呵呵。”额，似乎这‘打’的也不算没道理。 “夫人……”姜娇觉得这位夫人倒是挺随和的。 “嗯？”明若抿了口茶，偏头看向姜娇。 “您能不能治心疾或是肺疾？”姜娇满眼期待地望着明若。 “能不能治，得看过才知道。”明若悠悠开口。 “我大哥从小身体就不好，稍有不慎就咳喘得厉害。”姜娇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爹爹请了好些名医为大哥医治，有的说是心疾，有的说是肺疾。效果好些就是能减轻些症状，但无论吃什么药，都不见好。” “他是否小时候特别容易感染风寒，现在活动略大些，就会有心悸、乏力或是气急之类的症状。” “对对对，您绝对是神医驾到。”姜娇连连点头，“夫人，能猜到我大哥的病症，那我大哥是不是有救了！？” “这个还需要具体来看，这种症状，年幼时治愈与常人没太大差别。年纪越大，心肺损伤越严重，治疗效果比幼时要差很多。”先心病的成年患者，如果合并有心功能不全或肺动脉高压，手术死亡率相对就比较高了。 “夫人，您就给我大哥瞧瞧吧。”姜娇双手合十，“求求您了……” “我明日就要启程去南湾岛，你大哥如果在尚武门的话，肯定是赶不及的。”他们得尽快赶回东桓，没太多时间耽搁。 “我大哥身体不好，受不得严寒，一直在望春城养病。”姜娇挠挠头，“我去虚危山之前，还去看过他，望春城离这里不远的。” “你去跟你二哥商量一下，看你大哥能不能也去南湾岛，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明若之前就猜测，姜大公子不在北地。那里的气候，实在不利于姜大公子休养。 “好，我这就去说。”姜娇生怕错过这个机会，赶紧去找二哥商量。 姜岩听闻夫人愿意为兄长诊治，心中也是一阵惊喜。先派人往望春城送信，让兄长启程去往南湾岛。然后，又来跟主上和夫人道谢。 “你现在道谢为时尚早，没见病患之前，还无法判断能不能医治。”对于先心病的患者，需要综合考量适不适合手术。 “夫人愿意出手，属下已不胜感激。”姜岩抱拳行礼。 司皓宸原本打算，楼船直接从北码头附近海域起航。但铁楠木制的船只太过惹眼，刚好尚武门管制了青川城附近的岛屿，便决定辗转从岛上出发。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按照原定计划出发。明若眼见卿炜‘老太爷’倔强地没有多用一辆马车，便邀师兄同他们一辆马车，君澈欣然答应。 卿炜先生钻进被行礼填满的马车，才拍了拍脑门——果然装不下啊！但自己的倔强，哭着也要坐进去。由于留得空间实在太小，卿炜先生都怕一个颠簸，自己就被行李给埋了。 所以亲自动手，搬搬挪挪给自己弄出一个‘躺位’来。几个大箱子铺平，直接上去躺平。 明若是没看到卿炜先生这波操作，要是看到了，肯定觉得他很有想法——居然给自己弄了个‘卧铺’。 卿炜先生的‘卧铺’并不好躺，由于箱子太硬，自己都快颠散架了。好在城北码头不远，要不他这老腰还真扛不住了。 马车停下后，十五打算搬行李。一掀开车帘，看到卿炜先生直挺挺地躺在箱子上，吓了一大跳：“卿……卿炜先生，您还好吗？” “过来扶我一把。”卿炜先生伸出一只手来。 “好好。”十五拍了拍胸口，没出事就好。 卿炜先生被十五‘托’出马车，他在原地活动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胳膊腿儿都是自己的了。 “您是在锻炼身体吗？”姜娇只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 “咳咳，是啊，马车坐久了身体都僵了。”这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您慢慢练，我们先上船了。”从北码头去南湾岛，大概要走一日，姜岩安排了一艘大船。 姜娇没出过海，船都起航了，她还站在甲板上，不愿意回舱房去。 明若打开舱房的窗子，就看到姜娇在那里好奇地四处张望：“你还是回舱房去吧，可别掉海里了。” “好。”姜娇笑着点点头，“我就是觉得大海很漂亮，想多看看。” “其实，还是海边比较好玩，可以赶海捡海鲜和漂亮的贝壳。”明若前世就喜欢去海边度假，晒晒太阳，吹吹海风，捡捡贝壳，不要太惬意。 “真的吗？那我们到了南湾岛，就去赶海吧。”姜娇一脸兴奋。 “好啊。”明若点点头。 看到主上进了舱房，姜娇就不敢跟夫人聊天了，行了礼，就钻进了自己的舱房。夫人人美心善又随和，怎么就得了主上这么个可怕的夫君呢？ 姜娇觉得，主上那严肃冷漠的样子，比她爹还吓人一百倍。被主上看一眼，她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夫人那么温柔的人儿，每天都要面对一座移动大冰山，忽然觉得夫人好可怜啊…… 此时，可怜的夫人正捧着话本子看得高兴，一颗剥了壳的荔枝送到她唇边。 明若张嘴咬下一半：“好吃。” “嗯。”云亲王殿下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又去剥葡萄。 吃了荔枝再吃葡萄，就觉得葡萄特别酸：“嘶，酸的~” 司皓宸尝了一颗：“不酸啊。” “我等一会儿再吃。”明若脑袋一歪，靠在司皓宸肩膀上，“我们就要回家了，开心！” “我看你说要去赶海时，也挺开心。”司皓宸用帕子擦了擦手，将媳妇圈进怀里。 “额……你不会连女孩子醋都吃吧？”明若觉得好笑。 “没有。”云亲王殿下就算被醋海淹没了，也绝不承认。 “我们可以去海边看日出呀。”明若忽然觉得，海边还有很多浪漫的事可以做。 “好。”司皓宸点头应下，“你很喜欢海吗？” “嗯，看到大海，能让人的心胸变得宽广。”这个世界与她之前生活的世界全然不同，但日月星辰和大海却是一样的，会让明若觉得格外亲切。 第583章是这么相处的 [] 船工对这条航线比较熟，大船连夜赶路。第二天，天际刚刚泛白，船停靠在南湾岛的码头上。 明若睡得很沉，觉得脸颊有些痒，脖子一缩藏到纱被里。 “若儿。”司皓宸单手撑着脑袋，侧身倚在枕头上。 “嗯？”明若虽然应了声，眼皮都没掀开。 “要不要去海滩上看日出？”司皓宸微微垂首，在小王妃额头上落下轻柔的吻。 听到‘看日出’，明若终于清醒了点：“船靠岸了吗？” “嗯。”司皓宸声音带着一丝丝沙哑，听起来很性感。 明若像小考拉一样‘挂’在夫君身上，打算进空间洗漱一番。 “啊啊啊……”想的着落地是空间的床上，结果睡迷糊了，连卧房都没进去，两人直接‘掉’药田里了。 司皓宸也不急着起身，懒洋洋地躺在药田里：“娘子这是何意？” 明若看这情势，简直就是登徒浪子扑了大美人，没错，自己就是那登徒子。 明若微微撑起身，自家夫君颜值没得说，他们又刚好‘掉’到一片长着霍山米斛的药田里。兰花一样的花朵次第盛开，散发着清香——真是花娇人美呐。 司皓宸被小丫头看得精神抖擞，两人瞬间换了位置：“还是明日再看日出吧……”（明若举起颤抖的小爪爪：我要下车，这不是去幼儿园的校车！） 云亲王殿下收拾妥当，牵着王妃的小手从舱房出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见主上起来，姜岩才招呼岛上的兵士，帮着搬运行李。 姜娇早就下了船，在沙滩上跑了一圈，看到夫人站在甲板上，用力挥了挥手中的贝壳：“夫人快来，这沙滩踩起来软绵绵的，还有好多漂亮的贝壳。” 明若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我要到沙滩上去。” “嗯？”司皓宸没听到想听的称呼，挑了挑眉。 明若无语望天，想走个‘捷径’还得讲条件：“夫君，带我到沙滩上去吧。” “要不要带个竹篮或者木盆？”司皓宸记得上次小白划拉了两大盆的海鲜。 “赶海当然要用小水桶和小铲子啦。”明若让阿鸢拿了个水桶来，然后往里面丢了两把药铲，带着夫君和小白公子出发了。 姜娇站在沙滩上，只见主上带着夫人，从高高的甲板上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沙滩上。 “主上，夫人。”姜娇只得上前行礼。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夫人，那边有漂亮的贝壳，我已经捡了好多。”姜娇拿过秋月手里的小篮子，给明若看。 “我去看看。”明若顺着姜娇指的方向往前走。 “就在那边。”姜娇跑到前面带路。 明若走着走着，发现沙滩上鼓个包包。转身从司皓宸拎着的水桶里拿出药铲，便开始挖。几铲子下去，挖出一颗大蛤蜊。 “哇。”姜娇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个贝壳是活的吗？” “嗯。”明若把大蛤蜊丢进水桶，拿出另一把铲子递给姜娇，“沙滩上有这种鼓包，或者呼吸孔的，可能就有海货在下面。” “哦哦。”姜娇接过小铲子，开始挖沙子。 司皓宸觉得媳妇这个办法真不错，让这女的在这儿挖土就挺好。 明若在礁石缝里看到一只大螃蟹，就要去捉。 “仔细夹了手。”司皓宸一把捉住小丫头的手腕。自己用药铲把螃蟹拨出来，再划拉进水桶里。 姜娇挖了半篮子蛤蜊，要向夫人炫耀——就见夫人在前面挖海货，主上像个小跟班，拎着水桶在后面陪着…… “额……”姜娇揉揉眼睛，难道平时夫人和主上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明若在沙滩上捡了一会儿海货，就满载而归了。实在是小白公子太能干，一爪子挖一个海鲜‘弹无虚发’，跟在它身后捡海鲜的十五都被惊呆了——为什么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夫人的小猫却一挖一个准，这太神奇了！ 玄甲卫在岛上建了营房，虽然都是木头造的，却很坚固。姜岩选了间最好的，给主公和夫人居住。 明若回到他们临时住的屋子时，阿鸢已经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夫人，咱们要在这里住多久，用不用把封好的行李打开？” “不必，我们最晚后天离开。”明若将外裳脱下，“你打些热水来，我洗漱一下。” “是。”阿鸢领命而去。 明若一拍脑门儿，转身看向司皓宸：“咱们得把船先放出来吧？” “嗯，等晚上再去。”云亲王殿下很是欣慰，小丫头玩的那么开心，也没把正事抛到脑后。 是夜无月，司皓宸带着明若来到白天赶海时看好的地点：“就放这里吧。” “好。”明若往后退了几步，意念一动，将楼船放到海里。 司皓宸揽紧明若的腰，带着她登上楼船，先将船锚放下，然后向空中射出一枚信号，一簇橘红的火焰在空中绽开。 初一看到信号，带着早几天就送到南湾岛的水手和艄公往这边赶来。 司皓宸带着明若坐到高高的桅杆上，等着属下过来接管船只。天空中没有月亮，满天繁星闪耀。 明若仰望星空，看着一闪一闪的星子。前世光污染严重，除了去深山，平时很少能见到这么漂亮的星空。 “看，流星！”明若惊喜地看着拖着光，似是坠入海中的小光球。 “许愿了吗？”司皓宸记得，之前看到星子陨落，小丫头就说要许愿。 “嗯。”明若点点头，她希望即使没有自己在身边，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人也能安好。 初一最先来到船上：“主子。” “船上已经备了些粮食，你让他们看看还缺什么，让姜岩去办。明日务必做好准备，后日一早启程回东桓。”司皓宸跟初一交代。 “是。”初一让艄公和水手都上船来。 这楼船之前就是由这些人从东桓开过来的，他们对船上很熟悉，很快就按照原来的样子安顿下来。 司皓宸看这边没什么问题，便带着明若回到营中住所。 第二天刚用过早膳，姜岩带着兄长前来拜见。 第584章痊愈了吗 [] 明若仔细打量着同姜岩走在一起的男子，他长得与姜岩有三四分相像，却带着浓浓的书卷气，身穿石青色锦袍，头发用一支银簪绾住。身体有些单薄，脸色苍白，唇色微微发紫，是血氧浓度低的表现。 “属下姜岚（姜岩）参见主上，参见夫人。”兄‘弟’二人恭谨行礼。 “免礼。”司皓宸抬抬手。 明若取出脉枕，示意姜岚在桌子旁边坐下。 姜岚虽然一脸病容，但唇边始终噙着些微笑意，看人的目光也很柔和。不是那种长久被病痛折磨，眼中没有光亮的人。 “有劳夫人了。”姜岚虽然坐下来，但却微微侧身，保持着应有的礼数。 明若搭上姜岚的手腕，一边诊脉，一边启动医疗系统做全面检查。看到检查结果，明若微微舒了口气，姜岚的心脏属于‘房间隔缺损’没有合并其他并发症，只要做了‘封堵’，基本是可以痊愈的。 明若大致跟姜岚说了一下他现在的情况，和治疗法：“你的情况还算不错，手术风险比较低。” “夫人……”姜岩迟疑开口，“人的胸膛被刀划开，不会死吗？” “只要处理得当，便不会死。”心外科手术不容有丝毫偏差，这种手术在手术仓舱中进行最为稳妥。而且，年龄大的患者，在手术后，很容易发生窦性心律过缓，可能需要安置临时电极，“你术后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观察恢复情况，如果你打算手术的话，我建议，你跟我们一起走。” “夫人……”姜岚沉思片刻开口，“如果不手术的话，我还能活多久？” “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保养的得好，又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可以拖到四十岁。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加，你心脏不舒服的情况会越来越重。再过三五年，可能就需要长期卧床休养了。” 姜岚自己也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差，去年还能像平常人一般行走。今年走得略快些，就会心悸。 “我想做手术。”姜岚语气很坚定。 “长兄。”姜岩还是觉得，把胸膛切开非常危险。平时随便在身上捅一刀都可能丧命，更何况是在心上。 “在一方院落中度过余生就够无趣了，要是在缩小到一张床上，为兄宁愿豁出命去搏一搏。”姜岚的语调很沉稳，唇角始终带笑，像是在说别人的生死一般。 “可是……母亲那边……”由于长兄打小身体不好，母亲对他的疼爱也最多。要是知道他如此冒险，应该不会同意的。 “你就说为兄想去西界游历一番，便跟主上走了。”姜岚轻咳一声，“咳，不过，要等为兄走了，你再跟母亲说才好。” 姜岩的脸直接垮了：“那样的话，母亲可能会打断我的腿……” “那你就装作不知道，说为兄留了一封信便离开了。”姜岚马上就想到了对策，“不过，这事不能让娇儿知道，否则，她肯定会说漏嘴的。” 明若发现，姜岚这脑子转得贼快，而且考虑问题也比较全面。如果不是被病体拖累，应该也会有一番作为。 “好吧。”姜岩觉得，如果长兄决定了，也只就只能这么办了。 “你们下去准备，明天一早出发。”司皓宸大手一挥，直接拍板。 “是。” 明若又给姜岚开了调理身体的丹药，让他先养好身体，为之后做手术大好基础。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楼船便起航了。明若站在船头，看着一轮红日从海面跃起，万千金光在海中闪耀，宛如融化的金水一般。 明若反手握住司皓宸的手：“很壮丽，是不是？” “嗯。”司皓宸点点头，“你喜欢的话，为夫明日再陪你看。” “如果我能起来的话……”明若是起床困难户，对自己根本没信心。 君澈也站在甲板上，手中盘玩着三颗卦石。他们此次回归，便会搅动四方风云。 “师兄，你看什么呢？”明若顺着师兄的目光看过去，除了空荡荡的海面什么都没有。 “在看前路。”君澈将卦石揣入袖袋，笑着回答。 “哦。”明若也看来看前方，“也没什么好看的，反正都会走到的。” “嗯。”君澈点点头，小师妹很有修道的天份，“师妹要不要跟我一起修道？” “我这么懒，怕是修不来……”明若从小就见师兄们修道，要做早晚功课，还得时常参悟……反正，她是一点兴趣都没。 司皓宸白了君澈一眼：“你一边待着去，别带坏我家若儿。” “……”君澈完全无法理解司皓宸这脑回路，修道是多正经的事，跟‘带坏’挨边吗？ 船行十日后，姜岚的各项检查结果都已经符合手术标准。 明若对姜岚说：“我打算，明日为你做手术，你有什么问题吗？” “全凭夫人安排。”姜岚握掌成拳，明显有些紧张。 司皓宸难得开口安慰：“本王心脏曾被暗器所伤，也是王妃帮本王开胸取出暗器的。” 姜岚吃惊地看向主上，一时没想到主上也患过心疾。再有就是，在自己考虑是不是接受手术时，主上也没说这番话来左右自己的想法。反而是自己做出决定后，主上才这么说…… 姜岚深吸一口气，如果自己能够痊愈，定会全心全意效忠主子，因为这样的主子，值得他追随。 “谢主子提点。”姜岚作揖行礼。 明若一早就打算带姜岚进手术仓进行手术，所以也不需要做太多准备。手术仓中一应器具和设备都是现成的。 手术当天，明若先给姜岚做了全身麻醉，便直接带入位于空间的手术仓内。由于术前检查十分详细，手术中除了失血有些多，其他一切都很顺利。 术后在手术仓中观察十二小时后，便移出空间，交由姜岚带的医生照顾。 那大夫先给大公子诊了脉，发现公子虽然伤了元气，但心脉却比之前顺畅许多，惊诧地看向明若：“夫人，大公子这是痊愈了吗？” 第585章不许哭 [] “目前只修复了心脏缺损，具体能治愈到什么程度，还要看后续治疗的情况而定。但无论如何，肯定是比手术前要好的。”明若给出的答案非常严谨。 这位大夫医治姜大公子的心疾已经有三四年了，对病情最为了解。就大公子之前情况来看，截至病情恶化就非常困难，想要改善更是不敢想。 “夫人的医术着实精湛，在下佩服。”大夫向明若作揖。 “姜大公子很快就会醒来，现在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东西，他如果咳嗽的话，你护住他的胸腹，让他尽量深呼吸。”明若又留下三颗止痛的药丸，“这是止痛药，每两个时辰一丸，即便送服药丸，也只能喝一点点水。” “好好，在下都记住了。”大夫连连点头。 “有什么不对，马上来找我。”明若交代好，就离开了姜岚的舱房。 明若走到甲板上，海风拂面，有海鸥在海面上飞掠而过。 明若发现船正向着不远处的海岛靠近，便询问正在收帆的水手：“是要登岛吗？” “正是。”水手应道，“前面有乱流，夜间行船不安全，今晚要泊这海岛，明日一早涨潮时起航。” “哦。”明若这些天不是在船上就是在空间里，已经待腻了，听说要在海岛停泊，决定马上集结‘巡山小分队’成员。 明若脚步轻快地走到住的舱房，推开门，自家夫君正在认真看书。 司皓宸早就听到了动静，见媳妇迟迟不进门，抬头就看到小丫头只探了个脑袋进来：“怎么不进来？” “你在忙吗？”要是司皓宸没空，就找师兄陪自己去海岛上转转。 “什么事，你说。”司皓宸笑着开口，“无论什么与娘子相比，都得往后排。” 明若走进舱房：“这是谁家的夫君呀，这么可爱。” 司皓宸把书放到一边，将媳妇抱起来放到腿上：“想要为夫做什么？” “船一会儿要在海岛停靠，我们去岛上玩吧。”明若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司皓宸。 “好。”司皓宸马上应下，“是要去赶海吗？” “不不不，我最近都不想吃海鲜了。”明若虽然喜欢吃海鲜，但这些天海鲜粥、海鲜面、海鲜水饺、海鲜锅仔吃下来，已经审美疲劳了。 “那就吃别的。”司皓宸发现，除了那白虎对各种贝类一往情深，其他人都不大爱吃这些了。 “船是不是停下了？”明若趴在窗边往外看。 “应该是停了。”司皓宸已经听到艄公下锚的声音了。 “我们去岛上玩吧。”明若从空间里拿了一大一小两个背篓出来。 明若自己背起小背篓，司皓宸去接大背篓时，明若直接藏到身后去：“我家夫君这么丰神俊朗，背个竹篓太破坏形象了，这是给十五准备的。” “你不也背了？”云亲王殿下表示，想跟媳妇一起挎背篓…… “我本来就没形象呀。况且，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你还得背着我跑路呢。”明若笑嘻嘻地跑出舱房，“我家夫君只能背我，背竹篓我会吃醋哒。” “……”自己媳妇嘴巴就是甜，歪理邪说听着都是动人的情话呢。 “十五。”明若在甲板上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十五。 “夫人，属下马上下来哈。”十五应答。 明若顺着声音往上看，只见十五蹲在桅杆上，正在整理绳索：“做什么呢？” “挂帆的绳子扭住了，属下帮着理理。” “你忙吧，我带初三到岛上去。”那岛上，远远看去，郁郁葱葱一大片。 “弄好了……弄好了，夫人带属下去就行。”十五也是闲得慌，才帮忙整理绳索的。 十五从高高地桅杆上跳下来，一看那背篓就与自己八字相合，自觉接过：“属下背着吧。” 十五正要跟夫人走，突然想起来，老铁还在桅杆上玩呢，连忙拍了拍背篓：“铁，快下来，到海岛玩去！” 老铁一听说有的玩，朝着竹篓就窜下来，之后就是噗……啪嗒……因为头太铁，老铁直接穿透背篓，啪叽到了甲板上。 “……”明若嘴角抽了抽，“力气再大些，船底都要被你穿个窟窿了……” “把船凿漏了也不怕，它能变大变小，刚好楔到窟窿里堵上。”司皓宸悠悠开口。 老铁想想被楔进船底，只露个脑袋在外面的悲惨蛇生就不寒而栗，一扭一扭爬到小白公子旁边：老铁不用待背篓里，老铁自己能走。 小白公子瞟了一眼絮絮叨叨的蠢蛇，眼中含笑：本尊跟你是不一样的。 小白公子动作优雅，轻轻一跃跳进了主人的小背篓。 老铁瞪着圆溜溜的豆豆眼，寻思自己要是也‘蹿’进女主人的背篓，会不会被白虎给‘踩’死，想了又想：老铁不敢，嘤嘤嘤…… 玲珑绕着哭唧唧的老铁飞了一圈：无毛怪不许哭，只有本宝宝才能嘤嘤嘤！ 老铁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一扭一扭爬到白衣公子脚边：公子…… 君澈弯腰捡起翠绿翠绿的小青蛇，用帕子擦了擦盘到手腕上：“走吧。” 老铁变长一些，给自己扭了个蝴蝶结，觉得这样才能配得上公子的盛世美颜。 君澈看着造型奇特的小蛇，眉毛跳了跳，也不太想带着它了…… 不等跳板搭好，司皓宸已经带着明若去到岛上。这海岛的沙滩是白色的沙子，映着碧蓝的大海格外好看。 明若沿着沙滩走了一段，看到好多结了椰子的高大椰树，眼睛顿时就亮了：“哇，这里有青椰子！” 十五跟着夫人走南闯北，在南戎喝过椰汁。虽然没见过椰子树，但并不妨碍动手能力强。 十五运起轻功，轻松上了椰树，捡着新鲜的椰子摘了丢背篓里。直到把背篓装满了，才下来。 有云亲王殿下用内力给媳妇精准开椰子，明若很快就喝到了清甜的椰汁：“好喝，要是能冰镇一下就更好了！” “一会儿多摘一些，带回去给你冰着喝。”司皓宸冲暗卫打了个手势。 众暗卫领命，都上树摘椰子去了。 第586章先见之明 [] 由于船上需要补充淡水，这座海岛比较大，应该会有水源。暗卫摘了椰子，留下两人往船上搬运，其他人深入岛内，去寻水源。 岛上无人居住，林间的落叶比较深。不知道厚厚的落叶下有什么危险，大家都选择运起轻功，在树上借力前行。 “大家小心，树上有蛇出没。”初一眼见一条黑色有橘红色条纹的蛇，从树上掉下去。看那三角脑袋，应该是有毒的。 老铁刚要发威，只见玲珑一蝶当先，到前面开路去了。老铁表示，我也想飞…… 穿过那片茂密树林，面前的树木就没那么密集，地上有矮小的灌木和野花，还挺漂亮的。 十五看到那边有几棵树，结了红彤彤的果实，跑过去仔细一看，惊呼出声：“夫人，这些是赤阳树吗？” 君澈过去仔细看了看：“这果子长得像，枝叶却不大像。” 明若仔细查看一番，她之前觉得赤阳果长得像莲雾。现在，十五觉得莲雾长得像赤阳果……不得不说，这二者确实很像。 “这是莲雾，也叫洋蒲桃。”明若摘下一个，“虽然没有赤阳果的功效，但也挺好吃的。” “能吃？”十五摘了一个，在袖子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去。虽然也是脆脆的，却不如赤阳果香甜，“没赤阳果好吃，不过吃着解闷儿也还行。” “长时间不吃新鲜的水果蔬菜对身体不好，多摘一些带回船上，分给大家吃吧。”明若吩咐。 “好嘞。”十五开始了新一轮采摘。 几人继续往前走，看到一个小小的湖泊。 明若采集水样，放进医疗系统化验，结果是水样达到饮用水标准：“找到淡水了，让船上派人来运水。” “是。”初一取信号烟，发信号通知船上。 明若看着小湖泊对面的山丘，觉得有些奇怪：“这周围植物都挺茂盛的，为什么那小山上却光秃秃的呢？” “过去看看。”君澈率先往小山丘那边去了。 司皓宸也带着明若跟上去，由于这山实在不怎么高，几下就到了山顶上。这山上寸草不生是有原因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连点土都没有。 君澈半蹲在一块山石旁，不知在看什么。明若走过去，脚下被拳头大小的石块绊了一下，差点摔到，幸亏司皓宸及时扶住她。 明若负气踢那石头一脚：“啊……痛哦……” 因为要‘巡岛’，明若特意穿了双小牛皮靴子，没想到却被这石头硌了脚。 司皓宸见媳妇被伤到了，直接给那石头补了一脚，连忙查看明若的伤势：“怎么样？” “应该没事，就是没想到石头那么硬。”明若瘪瘪嘴。 “靴子脱下来看看。”司皓宸蹲在，撑起腿给明若坐。 明若确实觉得疼，将靴子脱下来，脚趾倒是没流血，就是看着有些红：“回去涂点药膏就没事了。” “现在就涂。”司皓宸只见那莹白的足尖不但有些红，似乎还肿了，便是一阵心疼。 “好。”反正鞋袜都脱了，直接从‘袖袋’里摸出一管药膏，涂了涂。 君澈见师妹穿好了鞋袜，才过来：“伤的厉害吗？” “没事的。”明若摇摇头，有耀眼的光一闪而过。 阳光刚好打在被司皓宸踢到一边的石头上，司皓宸用了大力，那石头磕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碎了边角。此时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那块石头很特别。”明若指了指那拳头大小的石头。 君澈将那石头捡过来，递给明若。 明若看着那石头，灰蒙蒙的石头皮被磕掉几块，露出里面蓝中泛紫的晶体：“这个……是宝石矿石吧？” 明若对矿石不大懂，但看这很像他们从焰罗山搜罗来的宝石原石！ “应该是。”司皓宸运起内力，将石膜磕下去一大块，露出的晶体更大，看着也更通透了。 “我瞧着也像是宝石矿。”君澈又指了指周围的几块大石头，“那些也都是……” “啊？”明若还以为是自己走运，一脚踢出块‘宝石’来，没想到，这大概是座矿山，还是露天的那种，自己踢的是最小的一块。 “我们捡几块回去，让卿炜先生看看。”君澈选了两块能装进背篓里的。 明若把那几块大的收进空间，然后把背篓里的也收进空间：“等到船上再放背篓里，这么拿着也太沉了。” “好。”君澈点点头，背起那小背篓，“天快黑了，我们先回船上去。” 司皓宸弯下腰：“若儿真是有先见之明，就知道得为夫背你回去，所以不让带背篓……” 明若的脚还有些疼，也不推辞，乖乖趴到司皓宸背上：“这就是命呐，本来想低调的，一不小心可能就发现了宝石呢……” “噗……”君澈都被小师妹逗乐了，“这要是这么跟别人说，简直就是讨打的……” “还不让人实话实说了？”明若傲娇地仰起小下巴。 几人下山，来到湖泊这边，船上已经派了水车来运水，几辆水车排成一队，看着还挺壮观。 如果捡到的几块石头真是宝石矿，司皓宸打算天亮再好好勘察一番：“天黑了在树林间走动不安全，今天拉这一趟就好，明早再多运些水上船。” “是，主子。”暗卫连忙应下。 司皓宸也不多留，背着媳妇往海岸边的船上飞掠而去。 回到船上，君澈带了几块石头给卿炜先生验看。 明若的脚已经不疼了，换了轻软的绣花鞋，想要去看卿炜先生鉴定石头。如果那几块小的是宝石的话，再让卿炜先生看看收入空间的几块大的。 明若刚走到门口，就被从外面进来司皓宸拎了回来：“不是脚疼，还乱跑？” “已经不疼了。”明若做了个鬼脸。 “卿炜先生怎么说？”明若一脸期待地看向司皓宸。 “说是蓝宝石矿。”司皓宸唇角微挑。 “哇。”明若虽然已经是个大富婆了，但是找到一座宝石矿山什么的，还是很惊喜。 明若把放进空间的几块大石头也弄出来：“这些也让卿炜先生看看吧。” 第587章前面有好吃的 [] “好。”司皓宸让人把几块大石头，搬去卿炜先生的舱房。 卿炜先生眼见两个暗卫抬着一大块石头进来，这么大个头的……不会也是蓝宝石矿吧…… “卿炜先生，有劳你再看看这两块石头。”明若也来到卿炜先生的舱房了。 “不必客气。”卿炜先生让暗卫把石头放到桌上，先看了下外观，又用小凿子将表皮的石壳凿开一些，“这些大块的，也是蓝宝石矿，只不过品质不如刚才那两块小些的。” “意思是，不能做首饰之类的吗？”明若觉得，自己可能高兴得太早了。 “镶嵌首饰是不行。”卿炜先生又接着说，“不过，用来锻铸兵器或是铠甲是极好的，可以增加坚固度。” “那也不错。”明若看向司皓宸，“可以给西北军升级一下装备。” “就算那小山都是矿石，也不够装备西北军的。”他的小王妃怕是不知道，三十万大军的用度是什么概念。 “那也可以挑选一批精锐，先装备起来。作战时作为先锋，让敌军闻风丧胆。”有时候，心理战也挺重要的嘛。 “嗯。”司皓宸笑着点点头，“卿炜先生明日可否同本王去那矿山看看？” “没问题。”卿炜先生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对什么都有兴趣，“云亲王要是想用蓝宝石熔炼金属，在下也可以帮忙参详。” “那就多谢先生了。”司皓宸倒是没想到，卿炜先生对这些事如此积极。 “此次中州之行，云亲王和王妃对在下帮助良多。如果能帮到二位，那就再好不过了。”卿炜先生很清楚，且不说明若姑娘为母亲治病，单是回中州的路上，没有云亲王和澈公子，自己和阿谨怕是就折在海上了。 “都是自己人，相互照拂是应该的。”明若小手一挥，“去饭堂用晚膳吧。”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卿炜先生起身往外走，“不知今晚吃什么菜？”卿炜先生希望，至少有一两道不是海鲜才好。 “十五和旬邑在岛上捉到了野鸡和野鸭子，晚膳有红烧海鸭和椰子鸡，还有清炒雷公根。”之前虽然伤了脚，但明若还是把晚膳的菜，安排得明明白白。 “听着很不错啊。”居然还有绿菜了，这完全超出了卿炜先生的预期。 几人来到饭堂，阿鸢见主子来了，便去厨下端了饭菜来。 “你送一份饭菜给姜大公子的大夫，让他务必好好看着他家公子。”明若跟阿鸢交代。 “好。”阿鸢点点头，下去盛饭去了。 “姜岚兵书读了不少，以后放在军中当个军师也不错。”君澈小口喝着鸡汤，没想到椰汁炖汤味道会这么好。看来，小师妹不是胡乱指挥厨娘的。 “姜大公子还是个病患，师兄就想着让人家干活了。”明若倒是想起来，西北军确实少个得用的军师。 之前那军师，成了北池的奸细，被司皓宸丢给太上皇了。想想太上皇那暴脾气，估计军师的坟头草长老高了。 “说明他还有些用处。”司皓宸也是听说尚武门的大公子，对兵书战策颇有心得，才决定将他带回东桓的。 “额……”你俩绝对是万恶的资本家。 第二天一早，司皓宸带着暗卫和卿炜先生查看矿山。 明若梳洗完毕，就去给姜岚挂营养点滴。姜岚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刚做完手术，气色还不是很好。 “为了减少心脏负担，秦大公子这两天不宜进食。”明若将配好的液体交给阿鸢。 阿鸢已经被明若培养成护士小姐姐，抽血、打针、挂点滴，那动作相当熟练。 秦大夫看到直接让药水流进血管，觉得很不可思议：“这这……真的可以吗？” “这是我师门秘法，秦大夫大可放心。”有什么不想解释的，都甩锅给‘师门’这事，明若做得驾轻就熟。 “属下相信夫人，今天已经感觉好多了。”姜岚的笑容比从前多了几分生气。 明若启动医疗系统，给姜大公子做了相关检查，所有检查结果都非常好。 明若调节了一下点滴的速度：“会越来越好的，我们要有信心。” “嗯。”姜岚笑着点头，“我可以看书吗？” “七日内需要静养，尽量多休息。”明若认真道，“眼睛、耳朵、嘴巴也都休息。” “好。”姜岚觉得躺在榻上就算休息了，没想到是自己想差了。 “这瓶液体输完，找阿鸢换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去找我。”明若写好今日份病历，交代秦大夫好好照顾他家公子。 “夫人请放心。”秦大夫郑重应下。 明若走出舱房，站在甲板上，看着由水手和暗卫组成的运水小队，推着水车回来了。 “师妹是想去岛上走走吗？”君澈刚好从舱房里出来。 “好啊，我去拿背篓。”明若觉得这岛上资源还挺丰富的，决定换条跟昨天不一样的路线去看看。 明若惦记着还有病患在打点滴，不打算往远走，带着师兄、小白公子和玲珑，沿着林木最不茂盛的路，往岛上的中心走去。 一路上，玲珑在前面开路，君澈护在师妹身边，小白公子殿后，小分队配合十分默契。 明若在一棵黑松底下，发现了一朵灵芝，从背篓里拿出小药锄，略略松了旁边的土，才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冲师兄晃了晃：“晚膳给大伙炖鸡汤补补。” “好。”君澈微微颔首。 别人采到灵芝肯定得珍而重之地收起来，自家小师妹倒好，像对待蘑菇一样，直接就炖鸡了…… 玲珑在前面探了一圈，然后激动地飞回来：麻麻，快点！前面有好吃哒！ 明若狐疑地看向玲珑：“不是什么你最爱的肉肉吧……” 玲珑快速扇动着小翅膀：不是肉肉……是果果…… “行吧。”只要不是乱七八糟的虫子，明若还是愿意去看看的。 “师兄，我们走这边，玲珑发现了好东西。”以玲珑‘吞金兽’的属性，明若可以确定，应该是很珍惜的东西。 “走吧。”两人跟着玲珑往前方树木茂密的林间走去。 第588章危险，危险 [] 大概走了一刻钟，就能闻到阵阵果香，像柑橘又像芒果的味道。明若四下张望，发现林中有一片很大的空地，周围没有其他树木，只长着一棵两三丈高的树木。 树干笔直洁白，树枝树叶全都长在树顶上，深绿的树叶表面有蜡质层，在阳光下有些反光、枝叶间长着几颗颜色金黄，状似佛手的果子。明若可以确定，那浓郁的果香，就是这些果子散发出来的。 “这应该是莲开佛手木。”这种神奇植物，明若也只在师傅给的《药典》中看到过介绍。 莲开佛手果的萼洼成莲花状，形似佛手拈花，故称莲开佛手。全株可入药，佛手木七十年一结果，佛手果有清热散毒养血除痹的功效。是炼制驻颜丹的主要材料。 明若对这种植物完全来源与书本，并且，连图鉴都没有。所以，单凭远观并不能确定，至少得弄个果子研究一下。 玲珑：麻麻，我去……我去…… 玲珑直直飞向树顶，薅了一个成人巴掌大小的果子回来。 明若拿着佛手果仔细研究，跟《药典》记载一一对比，基本确定这就是莲开佛手木。 明若把佛手果收入医疗系统，进行详细化验。可别认错了，搞得食物中毒了。 玲珑绕着明若转圈圈：麻麻，我可以吃一个果果吗？ “去吃吧。”反正这家伙不怕中毒，明若便不去管它。 医疗系统的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这佛手果无毒，含有诸多对人体有益的营养成分。 只不过，佛手果没有种子，只能采用枝条扦插的方式种植。明若走到莲开佛手木下，这树从下往上看非常高。明若跟玲珑交流一番，让它吃完了，就带自己飞到树顶，折根树枝好种到空间去。 明若正在研究莲开佛手木，忽然有一种被危险生物锁定的感觉。 “若儿，小心！”君澈速度极快，带着明若往后退了几十米。 明若刚刚站的地方，被巨蟒的尾巴扫过，留下半尺深的土坑。明若的心脏突突直跳，要不是师兄动作够快，自己估计就被砸成肉饼了。 小白公子直接变成白虎形态，一爪子在蛇腹处划出几道血痕。 小白一声虎啸，想着能划到蛇骨呢，没想到只划开了皮。那巨蟒的蛇皮也忒厚了。 明若都被吓傻了，那巨蟒足有大木桶那么粗，蛇皮是金色的，上面还有白色的花纹。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血红血红的，竖瞳是金色，看着非常吓人。 巨蟒受了伤，发出嘶嘶的叫声。张开血盆大口，就像小白扑了过去。一对獠牙上粘着涎液，滴答落在地上一坨，居然还有腐蚀性，将土地烧出个坑来…… 明若冲小白喊：“它的涎液有毒，小心！” “吼吼。”小白毕竟是神兽，根本没将这爬虫放在眼里，一个纵身在巨蟒的背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嘶嘶……”巨蟒居然从嘴里吐出一阵毒烟。 玲珑俯冲下来，一口吞掉毒烟，一波剧毒的鳞粉兜头洒下。奈何蛇皮太厚，一时竟然没多大作用。 司皓宸原本正在矿山勘察，听到远处的虎啸，心下一惊，快速往虎啸的方向飞掠过来。 “玲珑，往它伤口撒毒！”远远听到明若的喊声，司皓宸心急如焚。 玲珑马上执行命令，照着巨蟒的伤口，又是一波鳞粉。 巨蟒虽然中了毒，但由于自身本也是毒物，又身躯庞大。并没有立刻毙命，只是动作变得迟缓许多。发现小白是个硬骨头，直接调转蛇头，冲着明若这边来了。 司皓宸看到吓得魂儿都快掉了，将轻功运转到极致，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到蟒蛇的身后，算计着‘七寸’的位置，一剑刺下，直直没到剑柄：“快带若儿走。” 君澈也在同一时刻，带着明若奔向远离巨蟒的方向。 明若都快急哭了：“小心，巨蟒会吐毒烟！” 玲珑身体暴涨，飞到明若身边。君澈跃到玲珑的蝶翼上，将明若放好。然后，一跃而下，与司皓宸并肩作战。 此时的巨蟒由于多处受伤，疼得在地上翻滚。将周围的树木统统扫倒，景象犹如飓风过境。 司皓宸瞅着机会，又在蛇身上刺了几剑。君澈和司皓宸对视一眼，手握白玉剑，两人齐齐往蛇的赤瞳刺去。然后，在巨蟒喷出毒烟前，迅速撤离。 明若想到莲开佛手有解毒的功效，指挥着玲珑，载她去摘佛手果。 他们刚来到佛手木旁边，司皓宸便跃上蝶翼：“有没有伤到？” 明若摇摇头：“你呢？” “我没事。”司皓宸将明若揽进怀里，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这周围的空气里有毒烟残留，虽然不致命，吸入的多了也会有头晕目眩的感觉，我去摘几个佛手果，大家都吃一点。”明若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直接拔树！”反正媳妇有空间，云亲王殿下的基本操作就是——拔树。 虽然这不太环保，但确实是最快的办法。明若意念一动，直接将莲开佛手木整棵收入空间。 那巨蟒本就中了毒，被司皓宸一顿砍，又瞎了眼睛，此时气数已尽。出气多进气少，却还在不遗余力地吐着毒烟。 “我们快离开这里，也别让其他人靠近。”明若拍了拍玲珑的蝶翼，让它往高飞。 小白公子面对这厚皮玩意儿很郁闷，一爪子划开蛇腹，直接把蛇丹给挖了出来。 只听初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主子。” 这一路追的，可真要断气了。 “所有人远离，别靠近这边。”司皓宸下达命令。 “是。”初一也不敢再过来，只在原地待命。 一众暗卫看到的，就是主子背着王妃从密林中走来，手中的赤霄宝剑滴滴答答落下一串血花。国师大人紧随其后，手中的白玉剑也染了血迹。 最诡异的是，王妃养的小白猫，嘴里叼着个跟它脑袋差不多大的墨绿色珠子，泛着盈盈流光。 明若趴在司皓宸背上，从空间取出一个佛手果，打算分开大家都吃一点解毒，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589章沉浸式炼丹 [] 黄澄澄的佛手果从手中掉落，滚到地上。 司皓宸还以为明若没拿好，弯腰把佛手果捡起来，递到身后，媳妇却没接：“若儿？” 君澈连忙上前，只见小师妹脑袋垂在司皓宸肩头，看起来不大对。将明若的头微微抬起，只见她神色平和，浓密纤长的睫毛覆在下眼睑，就像睡着了一般。 君澈托起明若的手腕，细细诊脉——不浮不沉，流利有力，没有异常之处。 “如何？”司皓宸关切询问。 君澈摇摇头：“诊不出异常。” “若儿说那片树林有毒气，要吃佛手果解毒，若儿会不会是中毒了？”司皓宸眉头紧锁。 “卿炜先生对毒物有些研究，我们快回船上，让他看看。”君澈看看手中的佛手果，小师妹现在的状况，恐怕也吃不下去。 司皓宸运起轻功，急速往楼船而去，君澈紧随其后。 一众暗卫见主子神色凝重，就知道王妃出事了，都不敢说话，只全速跟上。 司皓宸带着明若回到船上，才想起来，卿炜先生还在矿山那边。看了眼呼哧带喘的初一，让旬邑赶紧把卿炜先生带回来。 卿炜先生被旬邑揪着一路‘狂奔’，上到船上气喘如牛。 “先生，主子就在仓房里了。”旬邑恨不得直接把卿炜先生提溜进去。 “等……等一下……容我……喘口气……”卿炜先生完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轻功也有这么快的时候，就是……喘得要厥过去了。 君澈听到声音，打开房门，一把将卿炜先生拽进去：“先生快来看一下。” “好好好……我看看……”卿炜先生走到榻边，只见云亲王握着云亲王妃的手，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王妃。 卿炜先生看了下，反正就脸色而言，不像是中毒。他一边诊脉，君澈一边说了刚才的事情。 “按照你说的形态，还有涎液有腐蚀性，还能喷毒气，应该是金斑虬蚺。这种虬蚺很少见，多半会与灵果仙草之类共生，生长百年的，还会结出蛇丹。”卿炜先生又仔细给明若诊了诊脉，“我至少能肯定，这不是中了金斑虬蚺的毒烟的脉象。” 君澈把莲开佛手拿过来：“这个是不是能解毒？” 卿炜先生看到那金黄色，状如佛手的果子，大吃一惊：“这是……莲开佛手果。一般情况下，单一的动植物毒素，它都能解。” “若儿昏迷前，说让我们吃这个解毒。”司皓宸还是觉得媳妇是中毒了，“这佛手果，如果没中毒，吃了会如何？” “可以轻身健体、美容养颜。”卿炜先生对莲开佛手果还是比较了解的。 有一年尊主外出游历，弄了一个佛手果回来。放在寒玉盒子里养了许久。眼见着不大新鲜了，才切片晾干。自己得了几片泡茶喝，不但味道好，确实很养人。 司皓宸眉头微蹙，拿着佛手果看了半天：“这个要怎么吃？” “跟普通的佛手果不同，莲开佛手果里面是有果瓤的，把皮剥了就能吃。”卿炜先生净手后，掰下一瓣果实，将外面的皮剥开，里面的果肉像没有薄膜的橘瓣，看着晶莹剔透的。 司皓宸见明若这样，也没办法直接吃，让阿鸢取了碗勺来，细细碾出果汁，喂明若喝下去。 卿炜先生又给君澈和司皓宸诊了脉，他们虽然有内力压制，但还是能诊出，是中了毒烟的脉象。只不过，中毒很轻，两人又内力浑厚，即使不用药，难受几天也可以慢慢痊愈。 卿炜先生给两人吃下佛手果，让他们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 司皓宸明显感觉到，身体轻松了。如果若儿真是中了虬蚺的毒烟，应该也能很快好起来才对。 玲珑也很捉急，它也不知道麻麻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与自己有契约联系，麻麻即便是中了毒，最多就是头晕眼花肚子疼，肯定不会直接晕过去的。 明若喝了佛手果的果汁，过了大半个时辰，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司皓宸越来越心焦，见玲珑在床顶绕着飞圈圈，就想到便宜岳父当时身中奇毒，玲珑都能解：“玲珑，给若儿吃那个金色的药水。” 玲珑搓搓小细腿，虽然它知道麻麻没中毒，但霸霸让它给麻麻喂甘露，反正也没什么害处，就当给麻麻补身体吧。 只见玲珑现出身形，挥舞着流光溢彩的翅膀飞舞一圈，最后悬浮在明若唇上，一颗金色的液滴落在樱花色的唇瓣上，慢慢渗入嘴里。 玲珑啪嗒一下，掉到了明若枕头上：宝宝累了，要睡觉…… 司皓宸用调羹舀了水，将那‘液滴’送下去。 卿炜先生虽然好奇那金色液滴的成分，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搞研究的时候。大概过了一刻钟，卿炜先生又给明若诊了脉，不得不说，那金色液滴应该非常的‘补’，云亲王妃的脉象更加有力了。 “如何了？”司皓宸脸色沉肃得吓人。 “那……那个……蛊灵的药挺补的……”看云亲王听了自己的话，大概是想一掌拍死自己，“王妃的脉象比刚才强健不少！” “师妹现在情况不明，我们尽快回云中殿吧。”君澈昨夜还观过天象，帝星与后星都很明亮，不该有不测才是。 “嗯。”司皓宸也无心去想宝石矿之类的东西，召回所有登岛之人，全速赶路。 此时，明若的神识被关小黑屋了。明若看向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唯一的亮光，来源于面前燃着蓝色火焰的丹炉。 那丹炉前，一道乳白色半透明的身影正在炼丹。尽管，他炼丹的动作十分优美，所用的药材可谓是天材地宝，炼出的丹药也是丹香浓郁世间难得。 可是，在明若看来，这模糊的影子就是魂儿啊，怎么看怎么瘆得慌。 明若鼓起勇气，走到‘魂儿’身边：“那个大师……大神……前辈……您究竟有何贵干啊？是有什么冤屈？还是……有未了的心愿…… 你究竟想把我困在这里做什么？能聊聊吗？” 可惜，‘魂儿’先辈正在沉浸式炼丹，对明若的话充耳不闻…… 第590章提前唤醒 [] 明若也是无语，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怎么还拒绝沟通呢？明若叹了口气，直接抱起膝盖坐在地上。她不想看那魂体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可是，明若惊恐地发现，她闭上眼睛，那身影炼丹的手法、火候和所用药材，会更加清晰的印在脑海中。那感觉，简直就像是被人逼着上‘网课’，你不想看也不行！ 明若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网课’，只求赶紧下课，把她从小黑屋里放出去。集中精力看‘魂儿’前辈炼丹，其实很耗费心神。这时，玲珑那‘补药’，就起了大作用。 原本疲惫不堪，已经快要转不动的大脑，有了‘补药’加持，顿时清明不少，学习效率也提高一大截。 明若接连昏迷了三日，司皓宸一直守在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晨起洗漱，一天喂三顿补身体的丹药和山参、灵芝、米斛之类的汤水，晚上用内力通畅经脉…… 司皓宸也发现，服下玲珑的金色药水后，明若的脸色和脉象都会好很多。所以，可怜的玲珑宝宝被霸霸捉来‘炼’补药，每天的必修课就是——不停磕丹药补身体，喂麻麻吃‘补药’，昏睡养力气，继续磕丹药…… 小白公子则是一直蹲在主人戴焱翎镯的手边，像个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的。 “是不是焱翎镯出了什么问题？”司皓宸问小白·石雕·公子。 见小白公子摇头，司皓宸又问：“不知道摇一下，焱翎镯没问题摇两下。 小白公子摇了两下头。 司皓宸又说：“你进去空间看看，她是不是在里面。” 小白公子又摇摇头。 司皓宸有些抓狂，很想把这小白猫的毛薅秃了：“你不想进去，摇一下头；你进不去空间，摇两下头。” 小白公子摇了两下头。 “行吧。”司皓宸决定不在跟小白公子交流，转念一想，“不对，你作为守护神兽却进不去，不就说明是焱翎镯空间出了问题？ 小白公子摇了一下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它没感觉到焱翎镯有什么异常，就是被禁止入内了。它感觉，自己被限制入内，是怕打扰到什么。 司皓宸对一问三不知的小白公子彻底死心了，握着媳妇的手，仔细感觉她脉搏的细微变化。 由于四周一片黑暗，明若也无法判断自己在小黑屋里待了多久。反正，那位‘魂儿’前辈，开始第三轮展示炼药时，明若已经把他炼制的九种顶级丹药的丹方和炼药方法都掌握了。 明若觉得自己就要头秃了：“您不用再来一遍了，我已经都会了，求放过啊……” 那乳白色半透明的身影，终于有了点回应，侧身冲明若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若挠挠头，这是啥意思？这是上完课要考试的意思吗？ 明若小心翼翼地走到‘魂儿’前辈身边，指了指他炼出的丹药：“是不是我能把这九种丹药都炼出来，你就放我出去啊？” 明若满眼期待地等着‘魂儿’前辈答应，可惜，他现在就是个木得感情的工具‘魂儿’，别说回答了，就是点个头都不会。 “行吧。”明若实在跟他耗不起。 由于周围的一切都非常真实，明若现在都分不清自己是意识被‘扣押’了，还是身体也被‘扣押’了。反正不管是哪一种，估计司皓宸和师兄都要急死了。 明若回忆着‘魂儿’前辈炼丹的步骤，精准地称量药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要不是一直被工具‘魂儿’盯着，她都想偷个懒，直接把这九种丹药的成品丢进医疗系统，让制药程序去炼了。 明若炼到第七种丹药时，就觉得精神力透支，头有些昏沉沉的。在她眼前发黑，要昏过去时，身体又充满了力量…… 明若深吸一口气，继续聚精会神地炼丹。 在明若看不见的角度，那抹乳白色半透明的身影，微微颔首。焱翎镯这次选定的主人非常强大，从前被称为天才炼丹师的存在，也至少需要自己炼三次才能掌握九种丹药的炼制方法。那种要学个十次八次的也算寻常，没想到，她只看两次就都掌握了。 而且，她对药材的取用和火候的把控也十分精准，最主要的是，不但精神力强大，就连体力也能跟得上，简直就是为炼药而生的天才。（玲珑感觉身体被掏空：炼药天才的背后，有个强大的宝宝和丧心病狂压榨宝宝的男人。宝宝要坚强，宝宝不哭，嘤嘤嘤……） 明若好不容易将九种丹药都炼制出来，只觉得脑袋和身体都被掏空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那乳白色半透明的身影一挥手，明若炼制的九种丹药就悬浮在他手中，丹药的品质与自己炼制出的不分伯仲。 “你能不能放我出去，再这么搞下去，我就要狗带了……”明若现在慌得一批，只怕‘魂儿’前辈发愤图强，要进行下一轮‘网课’教学。 “可以。”一道清亮的男声自那‘魂儿’前辈的方向穿来。 明若这段时间早已习惯了自说自话，陡然被回应，差点吓得掉进炼丹炉当一把齐天大圣…… “你……你能说话啊？！”明若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自然。”‘魂儿’前辈点点头。 “呼~”明若深吸一口气：“你是谁，把我捉到这里有什么目的？究竟怎样才肯放我出去？” 乳白色半透明身影觉得自己先前不做任何回应，简直英明极了，否则，就她这提问速度，自己不知道要回答多少问题。 “你可以把我当做焱翎镯的器灵，本来在空间升级到第三个等级时，我才会被唤醒，但你在空间里中了很多灵植圣果，充足的灵气将我提前唤醒了。 器灵的主要任务就是指导焱翎镯的所有者精进医学药术，所以，第一件事就是对你进行试炼，以确定今后的指导方向。 你只要通过试炼，就可以出去了。” 器灵说完这些，眼前的黑暗瞬间消失，明若发现自己就在空间中的炼丹房里。 第591章跟器灵聊聊 [] 小白感到阻止自己进入空间的力量消失，嗖地一下进入空间。看到那团模模糊糊的影子，才想起来，还有器灵的存在。 焱翎镯不知存于天地间多少年月，也有过不少主人，却不是每任主人都有能力，将空间进阶到第三个等级，唤醒器灵。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第一等级徘徊不前。 “小白。”明若不知道自己在‘小黑屋’待了多久，很担心外面的情况，“他们是不是都担心死了？” 小白公子点点头，毛茸茸的大脑袋在明若身前蹭蹭。 器灵如果有清晰的五官，现在肯定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白虎是神兽，向来都高冷得很。即便是焱翎镯的主人，它也不屑亲近。 “千霜，你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器灵的语调带着疑惑。 “你是被在糨糊锅里煮过吗？不但模样糊，连脑子也糊住了？”小白公子看像器灵的目光，像在看个智障。 “我……是因为空间没进阶到第三等级，被提前唤醒才会这样的……”器灵不服气地回嘴。 “你们慢慢叙旧，我先出去了。”明若可没工夫听他们聊天，得赶紧出去。 明若意念一动，刷的睁开了眼睛。由于太久没见光，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明若抬手挡了一下。 司皓宸微微阖着眼眸养神，听到动静连忙看向明若，只见他的丫头醒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若儿，你终于醒了？” “嗯嗯。”明若听到司皓宸的声音有些沙哑，想要好好看看他。可眼睛一时又适应不了强光，只能微微眯着眼睛——司皓宸看着有些憔悴，不但有淡淡的黑眼圈，胡茬也冒出来了。 司皓宸发现媳妇的细微动作，伸手放下床帐，光线柔和不少。 然后，一把将明若抱起来，紧紧圈在怀里：“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明若轻轻拍着司皓宸的背：“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究竟怎么回事？”司皓宸的声音闷闷的。 明若怀疑，自家孤高傲世的夫君，该不是哭了吧？ 明若讲了自己被器灵扣在小黑屋炼丹，然后，可怜巴巴道：“那器灵不但扮鬼吓唬我，还不让我休息，简直太坏了！” “带为夫进空间，帮你教训他！”不用媳妇告状，云亲王殿下四十米的大刀就已经出鞘了，现在更是怒火中烧。 明若也觉得，需要跟那器灵‘好好’‘聊聊’，他俩到底谁是‘老板’啊？居然敢强迫老板打工！ 两人正要进空间找器灵算账，明若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这些天虽然人参灵芝没少补，但都是些汤水，根本不顶饿。 “不急，先吃些东西再去。”司皓宸让人送吃食进来。 阿鸢听说主子醒了，连忙端了温在灶上的燕窝粥来。君澈和卿炜先生也来了，见明若精神不错，都放下心来。 “我没事，让大家担心了。”明若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就好。”君澈见婢女端了粥来，让明若先吃，不用管他们。 明若是真的饿了，小口小口喝着粥。不过，她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也不能一下吃太多，只喝了小半碗粥，就让阿鸢把吃的撤下去。只说一会儿晚膳要吃鸡丝粥，再准备两个清淡的小菜就好。 听到主子点的‘菜’，阿鸢就愁坏了，这在平时真不难办。但现在是在海上，天气又热，根本没有新鲜的青菜和肉：“主子，吃咸肉粥，拌些笋干和豆芽行不行？” “是我睡糊涂了，忘了是在船上。”明若拍了拍脑门，“煮咸肉粥就好，不用做小菜了。” 明若决定一会儿进空间，搞个凉拌小黄瓜，话梅渍番茄。 “现在不急着赶路，让艄公找个合适的海岛，补充淡水和食物。”司皓宸现在护媳妇就像护眼珠子一样，虽然知道空间里什么都有，但还是不舍得她下厨。 “不用，按照原计划就好。”明若扯了扯夫君的衣袖。 “最近一直在全力赶路，也该找个海岛修整一下。”司皓宸摸了摸明若的小脑袋，“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不用操心这些琐事。” “我们不知道你是何情况，只能尽快赶回云中殿找师傅，艄公和水手也快扛不住了。”君澈笑着说，“等到了海岛，师兄再带你去玩。” “好啊。”明若点点头。 卿炜先生也是佩服这对师兄妹，这玩一趟就昏迷了三四天。醒来之后，一个敢再带着去玩，另一个居然也敢去。 “咳咳，既然一切安好，在下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呐。 “多谢先生照拂。”明若笑着道谢。 “在下也没帮到什么忙，实在惭愧。”卿炜先生也不是谦虚。 实在是因为，云亲王殿下和蛊灵太能干，自己毫无用武之地。给蛊灵提供点丹药补身体吧，人家蛊灵还看不上。一看蛊灵一瓶一瓶磕的居然是白玉紫芝丹、雪茸丹、青莲血参丹、冰心回魂丹…… 这些丹药在中州都是有市无价的，偶尔在竞拍场出现，也是按‘颗’卖的。没想到，云亲王跟倒豆子似是，每次都倒一碗喂蛊灵…… 看得卿炜先生三观尽碎，心脏直突突。 “师妹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君澈倒是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碍于有卿炜先生在，便不多问了。 阿鸢送走两人，司皓宸直接把舱房的门插上，让媳妇带着去找器灵聊（干）聊（架）。 明若进到空间，就见器灵站在菜园里，跟大红大眼瞪小眼，一对斗鸡眼。 大红抖抖红得发亮的鸡冠，完全不知道这模糊一团，人不人鬼不鬼的是个什么东西，挥起翅膀尖尖的鸡喙和爪子，直接往器灵脑袋上招呼。 可惜，现在空间还没升到第三个等级，器灵只是一团光影，实在造不成什么伤害。 “这鸡有些意思……”器灵很意外，按理说，自己不主动现身，就只有白虎和焱翎镯的主人，才能看到自己。但这鸡斗志昂扬的样子，显然也看到自己了。 第592章谁比较暴躁 [] 司皓宸也不多话，瞬间跃到器灵跟前，抽出赤霄宝剑往大概是器灵脖子的地方，直接就砍。云亲王殿下的一贯宗旨就是——能动手的时候，尽量不动嘴。 器灵此时是在焱翎镯空间，五感分外灵敏，才堪堪躲过司皓宸这一击。要是在别处，自己脑袋跟身子只怕就要分家了。 器灵将身形散开，然后在离司皓宸老远的地方才又聚拢起来，心下纳罕——自己现在并无实体，那大公鸡也不能伤到自己分毫。为什么刚才快要被那剑砍上时，却切切实实感到自己‘要完’！ 退一万步说，这怎么又来一个能看到自己的？在自己沉睡的岁月里，世界已经变得这么疯狂了吗？ 器灵虽然逃得很快，但司皓宸动作更快，它才刚聚拢成人型，一剑又劈了过来。 这次器灵仔细观察了一下，怪不得自己感到这疯男人能毁灭自己。他不但手握上古神剑——赤霄，还有紫色瞳眸！相传，紫瞳之人是上古神族遗落在世的血脉，他们可以诛灭鬼怪妖灵！ “停停停……”器灵不敢再聚形体，弱弱开口，“你毁了我，这方空间就会失去灵气加持，很多对环境要求苛刻的药材和灵果就都枯死了！” 司皓宸知道媳妇喜欢在空间里种东西，只能先住手，等媳妇下命令——媳妇指哪儿，他就打哪儿。 明若一进空间就看到器灵，这感觉真不怎么美妙，就像自家后院突然闯进了陌生人一般。 虽然，这‘陌生人’本身就是‘后院’的一部分，但她就是不习惯啊。 “你出来，我们谈谈。”明若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坐下。 “你先保证，他不会用剑砍我……”器灵跟明若不熟，不知道她是真的要谈，还是把自己骗出来砍一顿。 “我保证……”明若用手撑着下巴，“他不用剑，也能把你揍成猪头！” 器灵刚聚拢成形的身影，又迅速消散开来——要是主人这么说别人，它是不信的，但那紫瞳的男人，还真不好说…… 司皓宸仔细感受着周围空气的波动，冲着一个方向打出一掌。掌风略过，器灵只觉神魂都要被震碎了——啊啊啊，这男人根本不是人吧！ “出来！”司皓宸沉喝一声。 器灵只得聚出人型，看样子比刚才更模糊了。 “坐吧。”明若指了下石凳。 “我……我就站着吧……”器灵显然乖觉不少。 明若想了一下，今后怕是要与这器灵长期共存，所以，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吧。 “咳咳，我先跟你说几条规矩。”明若清了一下嗓，“首先，你以后不许强制我做任何事情，比如，需要我炼丹，必须提前报备。并且，我有权拒绝你提出的任何要求。” “其次，你不许在空间里到处闲逛。”明若看来下四周，指了指远处的雪山，“你以后就住那里，没有召唤不得出现。” “还有，你不是要指导我精进医术和炼丹吗？我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你必须随传随到，前来指导。”明若又仔细想了想，一时也想不起其他的，“暂时先这样，有其他的，以后再补充。” 自从焱翎镯生出器灵，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器灵也与不少‘主人’打过交道，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霸王条款。别的不要说，他可是空间器灵哎，居然不能在空间随意活动，还得缩在雪山上……（明若背靠夫君好乘凉：那是你之前没遇到我！） 见器灵一直不吭声，明若决定施一点压：“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空间里的灵植圣果都拔了，灵气不足，你应该就会跟从前一样，继续沉睡吧。 你的出场方式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糟，所以，为了避免你给我添堵，我也不打算给空间升级了，反正现在也够用。你呢，就好好睡着吧。” 器灵一脸懵逼满脑袋问号，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暴躁吗？ 司皓宸早就看这破镯子不顺眼了，三番两次让他媳妇昏迷不醒，自己长这么大，少有的几次‘心惊胆战’都是拜它所赐，要不是需要它‘养’着药材，直接一剑砍了，还谈什么谈！ “你最好认清，谁是主谁是仆，以后再逾矩，本王绝不姑息。”司皓宸冷冷瞪器灵一眼，“反正不打死你，药材就不会死……” “你……你们这样威胁我，我就直接毁掉药材！”器灵还想挣扎一下，提升一点点‘家庭’地位。 “既然如此，本王现在就砍死你！”司皓宸的话明明白白告诉器灵，他媳妇一点都不暴躁，是他暴躁。 “……”器灵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人——打也打不过，惹又惹不起。 “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办。”算了，先应下来吧。只要他们不进来，自己在空间里游荡，他们也不知道不是？ 他们进来了，自己再夹起尾巴做器灵就行。至于其它两条，也可以稍微打打折扣嘛。 “很好，你现在就可以去雪山待着了。”明若冲那虚影微微一笑，将玲珑、小白和老铁都弄进空间，跟三只交代——好好看护‘家’，顺便监督器灵。 器灵直接惊呆了，除了白虎这俩都是啥？那蝴蝶跟自己一样，是修出神志的灵体。那小青蛇是青龙后裔，也算半个神兽……现在这世道，灵兽啥的都稀缺，满街跑的吗？ 遇到这么强悍的主人，自己这是什么命啊！？ 明若见器灵呆愣原地，挠了挠下巴：“你看，连大红这么乖的，都不喜欢你。你在雪山上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有性格缺陷，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以后尽量融入大家，不要特立独行不合群，这样不好……” 器灵是真没头发，有的话也得被自己薅秃了——您都把我发配去雪山了，我要怎么融入大家啊？ 现在当器灵都这么难的吗？自己有灵智啊，难道不是应该被供起来吗？ 器灵觉得自己需要静静，好好想想要怎么做一个，让大家都喜欢器灵。 第593章十二道圣旨 [] 明若打了个手势，器灵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小白公子摆了个姿势，一声虎啸震彻空间。器灵本就模模糊糊的身影，像水波一般荡了荡。 “知道了，我去雪山还不行嘛。”器灵被虎啸震得有些松散的形体，往一起拢了拢，“咱们是多年老友，你不能换了名字，就跟变了头虎一样呀……”那半透明的光影忽然顿住脚步，转身看向明若，“主人，要不也给我改个名字吧？” “你确定？”明若挑眉。 “确……确定……吧……”器灵又补充一句，“我以前叫焱翎。” 明若觉得，打压得太厉害，容易产生逆反心理，决定满足器灵这个小小的心愿：“那你就叫白板吧。” “白板？”器灵一脸惊悚，确定这是人名？ “对啊。”明若一脸认真地点点头，“你现在模糊一片，看起来就是张白板啊……” “我本身不长这样的……”器灵的语调委屈巴巴的。 “那要不……叫发财？”明若觉得还是‘白板’更适合器灵的形象，但它要叫‘发财’，自己也没意见。 “那还是‘白板’吧。”器灵觉得，白虎都叫‘小白’了，自己叫‘白板’，就算是‘白’字辈吧。 “你高兴就好。”明若耸耸肩。 喜提‘白板’冠名的器灵表示：其实，并不怎么高兴，但是不敢说。 玲珑忽然变大数倍，用翅膀把‘白板’往雪山那边扇。 老铁心情大好，忽然觉得自己的地位提高了一大截，高兴地将身体拧成了根‘翡翠麻花’。 玲珑几下将‘白板’扇走，绕着明若飞了一圈：麻麻，宝宝肚子饿，可不可以吃肉肉？ 明若知道自己‘昏迷’其间，玲珑都快累坏了。 先拿出几只样貌不忍直视的‘肉肉’，意念一动，摘了一只莲开佛手果给玲珑加菜：“吃吧，乖啦。” 老铁瞪着圆溜溜的豆豆眼，表示自己也想尝尝佛手果的味道。明若也没正经吃过佛手果，摘了一个最大的，细细撕开外皮，将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剥出来，盛在碟子里——一小碟放到老铁面前，一大碟放到小白面前。 司皓宸静静看着媳妇给它们分果子吃，温柔又细心。他们以后有了孩子，若儿一定会个好娘亲的。 明若觉得莲开佛手不但好吃，还能美容养颜，自己要多吃一点，也要给夫君和师兄多吃一些，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楼船在海岛修整一番，又行了三日，终于驶出东极海，渐渐往边城而去。 到达边城后，卿炜先生和君澈要先回云中殿去。 明若想了想，用寒玉盒子装了一只赤阳果和一只佛手果，让师兄带给师傅：“我看卿炜先生带了不少中州特产，就不给师傅送那些了，师兄帮我带两个果子给他老人家吧。” 卿炜先生只觉扎心，可不可以不要拿灵果圣药跟我带的手信比，一块果皮都比我那一车东西值钱了，汗颜啊…… “好。”君澈接过寒玉盒子，“你们要启程回皇都了吧？” “嗯。”明若点点头，“途经江南地界，应该会住几日，师兄有空就去江南找我们玩呀。” “好。”君澈点点头，上了马车。 卿炜先生冲明若和司皓宸挥挥手：“后会有期。” “零食包已经放到马车里了，先生要帮我好好照顾师兄和师傅呦。”明若也冲卿炜先生挥手。 “王妃就放心吧。”卿炜先生满口应下。 明若看着师兄他们离开，才上了马车，一路往大将军府去。明若发现，边城似乎比他们之前来时，要热闹许多。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将军府的大门刚好开着，门前还停了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 “舅舅府上来客人了吗？”明若自言自语。 “那马车是宫里来的。”司皓宸弯了弯唇角。 “哦。”明若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十五放好脚踏，司皓宸下了马车，转身去扶明若。 “哎呦喂，云亲王殿下，老奴可算见到您了！”张公公来将军府宣皇上敦促云亲王回皇都的旨意，刚碰了一鼻子灰，正哭丧个脸走出来，没想到在大门口就见到了正主。 这次，皇上下了死命令，要是云亲王不回皇都，他也不用回去了。 明若往后退了两步，张公公这副见到‘亲人’的样子，看着有点瘆得慌。 司皓宸将明若挡在身后：“稳当些，吓着王妃了。” “王爷教训得是……是老奴的错……”张公公陪着笑脸，“老奴这不是传了几趟旨都没见到王爷，心里着急，这一见到王爷和王妃娘娘呀，就有些失态了。” 司皓宸也懒得理他，牵着明若的手，往将军府里走。 张金亮陪着笑，像尾巴一样跟上：“云亲王殿下，您在边城四处游玩，怕是不知道，皇上下了十二道圣旨，催您回皇都呢。” “嗯。”云亲王殿下同旁人说话，能用一个字的，绝不说两个字。 张金亮看云亲王脸色还不算难看，壮着胆子问：“不知殿下何时启程回皇都呢？” “后日。”司皓宸并不打算在边城久留。 “好好，老奴这就回驿馆收拾一下，后天随您回皇都去。”张金亮忽然觉得，出京前在崇圣寺点的长明灯灵验了，等回去，得再多多捐些香油钱！ 张公公转身跑出将军府，要喝小太监赶紧送他回驿馆去。他已经在边城待了一个多月，此时归心似箭。得了云亲王回京的准信儿，也得传信回皇都，也好让皇上放心。 苏大将军此时正在府中，刚才张公公来宣旨，他还象征性的接待了一下。 此时，听下人禀报云亲王和王妃回来了，连忙迎了出来：“末将参见云亲王殿下，王妃娘娘。” “免礼。”司皓宸抬抬手。 明若见正堂只有舅舅一人，有些奇怪：“舅母和表哥们都不在吗，我带了好些东西给他们呢。” “咳咳，在的。”苏大将军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张公公每天来宣旨，实在烦得很，我们就派了个次序，每人一日应付他，其他人就装作出门去了。” 第594章冲谁来的 [] “真是麻烦舅舅、舅母和表哥们了。”明若也见识过张公公的勤快劲儿。 苏大将军摆摆手：“开始咱们没经验，确实烦了几日。天天沐浴更衣、香案供桌地折腾。后来知道他天天来，香案什么就摆在那里，下雨就移到廊下。 然后，每天派一个人换好衣裳在堂上等着他来便是，反正咱们家人多，一个月也轮不了几次……” “噗哈哈……”明若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张公公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若儿跟王爷回来了啊。”大舅母和四舅母连同几个表哥都到前头来了，“苏德赶紧去准备午宴，给王爷和王妃接风。” “舅母不用忙，备些家常便饭就行。”明若笑道。 “你跟王爷难得来咱们府上，可不能马虎了去。”大舅母拉着明若上上下下看了许久，“咱们若儿比之前更漂亮了呢。” “我看着也是呢。”大家给司皓宸和明若见礼之后，便聊起家常。 “你们又打趣我了。”明若让初一和十五把给众人准备的礼物都搬上来。 给舅舅舅母准备的是衣料和首饰，给表哥准备的是些中州特有的玄铁兵器和纸笔之类。 “这些……是的云中殿的特产吗？”大舅母的家有人是皇商，从小见过不少好东西，这么精致的东西，还真不多见。 明若当初只说回师门看师傅，去中州的行程自然是保密的：“我们还去西界玩了一圈，刚好赶上从中州来的货船，这些都是中州的特产呢。” “哦哦。”两位舅母连连点头，“难怪这些东西如此精致，原来是中州来的。 我也听说过，有中州的货船来，就会带好多新鲜东西来。每次船一靠岸，都等不到卸货，在码头上就被人抢购一空了。” “若儿的运气是真好，据说中州的货船一年只来一趟，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来，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呢。” 四舅母的贴身嬷嬷来禀告，说院子都收拾好了。四舅母道：“这一路旅途劳顿，王爷和王妃先去休息一下吧。” “那我先去歇歇，一会儿再陪舅母说话。” 明若和司皓宸回到院子，只见十五抱了一摞的奏报和密信进来。云亲王殿下去中州几个月，积下的‘公务’相当可观。 明若看到十五抱来的数目可观的文书，这堆一堆，都能把司皓宸给埋半截了：“要加油哦。”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幸灾乐祸呢？”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子。 “没有……没有……绝对是你的错觉。”明若连忙摆手。 “送为夫去空间办公吧。”司皓宸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公文压力山大，决定进空间打个‘时间差’。 “哇，我怎么没想到呢。”明若觉得，司皓宸这脑袋转得是真快，“你先去忙，我一会儿再去找你。” 明若把司皓宸送进空间，看着阿鸢将卧寝安顿好，就说先小憩片刻，别让人来打扰。 第二天一早，有空间在手，堆积如山的公文，司皓宸已经处理了一半。两位舅母邀明若去逛街，司皓宸便留在将军府，继续处理公务。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其间混杂着不少穿西康特色衣裳的人。 “边城似乎比从前热闹不少。”明若透过车窗看着街景。 “可不是嘛，自从同西康开了榷场，边城就热闹多了，好多人都称颂云亲王，不但能打胜仗，还关切民生，真正让百姓安居乐业呢。”大舅母笑着说。 四舅母也说：“边城离西北也不远，听说王爷在边城，就连北池那边，今年也安稳得很。从前北池闹春荒，就算不开战，也会有流寇来抢夺百姓的东西。据说，今年流寇都少了呢。” “我家王爷就是厉害，往哪儿一放，就是定海神针了。”明若掩着嘴笑。 “你别说，还真是这样呢！”两位舅母深以为然。 “这里有什么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惯爱吃用的，我反正要回皇都去，顺便带一些吧。”明若想着外祖父和外祖母在边城住了十几年，肯定也习惯了的。 “前头有家点心铺子，母亲爱吃他家做的地瓜糖。”四舅母又道，“父亲爱吃点心铺子对面的卤肉，可惜现在天气热，带不得的。” “哦。”明若也没坚持说买给外祖父，打算一会儿让十五去，“我一会儿让人买些，带着路上尝尝。” “咱们将军府与那熟食铺子挺熟的，我去说一声，让他们一会儿给你送到府上去。”大舅母道。 “也好。”明若点点头。 边城这边再是热闹繁华，能逛的地方也不是很多，三人不到晌午就回府去了。 他们回来时，刚好熟食铺子的伙计送了卤肉来，苏管家算好钱给了看起来像是管事的。 苏管家命人把卤肉先搬去厨下的冰室，怕天太热放久了不新鲜。 明若看着那色泽诱人的卤肉，将小厮拦了下来：“且慢。” “若儿是想尝尝吗？让厨下切一碟子来，再热热地烫些黄酒来。”四舅母吩咐。 明若仔细闻了闻那卤肉：“快把送肉来的人扣下来！” 大舅母看明若面色凝重，心下一惊，连忙让苏管家把那管事的和两个伙计拦住。 “四舅母也明白了什么：“若儿，这卤肉是不是有毒啊？” “说毒也算是毒，只不过不会一下要了人命，只是多吃几次就会上瘾，这种‘毒’很亏空身体的。”明若没想到，在古代就已经有这种阴毒的法子。 “啊……”大舅母大吃一惊，“咱们平日也会在这铺子买些卤肉，就是不会买这么多罢了，是不是已经中毒了呢？” “家里人会不会，一日不吃这家的卤肉就坐卧不宁？”明若询问。 “那倒不会。”大舅母连忙摇头。 “那应该就没有中毒。”明若微微蹙眉，如果吃了多年都没事，他们一进将军府，就出了问题，这投毒之人是冲谁来的？ 苏管家倒是很会办事，只说称了数量不对，让他们回来重新称重。苏大夫人也打发人，请大将军过来。 第595章当名侦探的梦想 [] 那领头的汉子看起来三十多岁，长得倒是挺憨厚。带着两个小伙计，跟在苏管家身后。神色虽然有些紧张，但也不算慌乱。 苏管家上前回禀：“大将军，夫人，朱掌柜带来了。” “小的朱长贵见过大将军，见过夫人。”朱长贵直接跪到地上，“早起夫人去铺子里订了十个卤蹄髈，咱们一卤好就马上送过来了，十个蹄髈称了二十九斤零七两。由于是现出锅的，难免会带些汤水，小的就算了二十八斤，银子也是按二十八斤算的。 小的知道是往将军府送，怕出差错称了两遍。” 此时，苏大将军已经知道这卤肉有问题，便问：“这肉是你亲自卤的？” “小店的卤味一是有老汤，再就是祖传的料包。每锅卤汁都是小的亲手调配，不过，添柴撇汤之类，是店里伙计做的。”朱掌柜一五一十回话。 明若单看这掌柜的表现，倒像是个老实人。 苏大将军给管家使了个眼色，苏管家一挥手，两个小厮抬着一大盆色泽枣红，油光锃亮的大蹄髈上来：“这是你送来的卤蹄髈，你挑一个吃吧。” “这……”朱掌柜此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就算他送来的蹄髈不够斤两，这种小事大将军也不会亲自过问吧。 难道是……朱掌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这蹄髈是他亲手卤的，也是他亲自送来的……朱掌柜对自己铺子的吃食很有信心，直接拿了最上面的一个大蹄髈，一口咬下去——皮酥肉烂，满口油香。 细细品味，似乎比平时还要香些。他想着，平时都是卖到最后剩下的，他才拿家去吃。这是刚出锅还热乎的，味道更好些也正常。 朱掌柜吃了几大口，抬头看向苏大将军：“大将军，小的是得都吃完吗？”这蹄髈虽然好吃，但他也吃不下一整个。 苏大将军看向明若，明若摇摇头，初步断定卤蹄髈里的‘料’，不是朱掌柜加的。 “实不相瞒，你这卤肉里加了阿芙蓉淬炼的药，只要吃上一两次，就会上瘾。长期吃下去，身体就会彻底垮掉。”明若幽幽开口。 “还请大将军明察，小的断不敢做这种事的……”朱掌柜听‘阿芙蓉’心中就有些慌，他新娶的媳妇，早前就说，往卤料里加些阿芙蓉的壳子，卤出的肉食会更香，肯定能赚更多钱。 他便跟相熟的大夫打听了下，大夫说阿芙蓉的壳子虽然不及阿芙蓉毒性大，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之后，他媳妇又说了一次，朱掌柜觉得铺子的生意本也不错，实在没必要做这等损阴德的事情，就没答应，媳妇也没再说过。 “既然你让本将军明察，本将军就着人调查。你那卤味是老汤，应该也不难查。”苏大将军也看出来，朱长贵听到‘阿芙蓉’有一瞬愣怔。不知别人如何，反正他是不知道‘阿芙蓉’是什么。 苏大将军话锋一转，“你可知谋害本将是什么罪？” 朱掌柜脸色一白，结结巴巴道：“小……小的……不知……” “按照东桓律例，谋害戍边大将等同投敌叛国，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叛国者’不管主犯、从犯，一律凌迟处死，祖、父、子、孙、兄弟及同居者，年满十六者一并处斩。”苏大将军沉声道。 朱掌柜听到这判罚，脑袋嗡地一声，连忙磕头：“小的惶恐，还请大将军听小的说几句，这线索要能保住家中老小的命，小的死了，也念大将军的恩情……” 朱掌柜就把媳妇说，要往卤料里加‘阿芙蓉’的事情，跟苏大将军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小的只怕是她一时糊涂，往送来将军府的卤肉里加了‘阿芙蓉’，还请大将军明察呐！” “你妻子娘家是做什么的？平时常同什么人往来？”苏大将军询问。 “内子年前逃荒来到边城，晕倒在小的家门口。我娘见她可怜，便给了她请了大夫，还留她在家中养病。恰巧小的亡妻已去了三年，就聘她做了续弦。 她在这里无亲无故，不是在家中服侍婆婆，就是来铺子帮忙，除了家人邻居，不与外人来往。”朱掌柜马上回话。 按苏大将军的意思，直接把人犯抓来审问。用审问奸细的刑罚一审，准保有什么都能问得明明白白的。 明若眼珠转了转，悄声同大舅舅如此这般一说，苏大将军眼睛顿时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就算不成，把人再捉了审问也不迟。 苏大将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朱掌柜：“本将军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任何奸人！是不是她做的，她又是不是一时糊涂，本将一查便知。 现在，本将军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要是不要？” “小的全凭大将军吩咐。”朱掌柜匍匐在地。 “你随本将来。”苏大将军带着朱掌柜，去了书房。 明若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睛，直接去找自家夫君。 “回来了？街上好玩吗？”司皓宸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看向明若。 “还行吧。”明若走到司皓宸身后，帮夫君揉捏起肩膀来。 司皓宸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享受这难得的按摩时光。 云亲王殿下身心愉悦，握住王妃的小手，拉进怀里：“又想做什么了？” “咳咳。”明若笑着吐吐舌头，“我平时对你不好吗？给你按摩下肩膀，就一定有所求了？” “哼。”云亲王殿下戳了戳明若的额头，“那就得问你，一共给为夫按过几次肩，每次按完之后，都提了什么‘无理要求’。” “额……”明若挠挠鼻尖儿，自己这么‘渣’的吗？ “说吧。”司皓宸单手撑着脑袋，一副你说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就答应你的样子。 明若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司皓宸一听就明白了：“想让为夫带你去那卤肉店看看？”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请原谅她看了一千多集的‘柯南’，有一个当‘名侦探’的梦想。 第596章毁灭证据 [] “夫君都忙一上午了，也该休息一下了。”明若笑眯眯地说。 “那为夫就躺着休息吧。”司皓宸故意逗小王妃。 “行，你歇着吧。”明若蹦起来，“我自己去。” “嗯~”司皓宸故意拖长语调，点了点明若的鼻尖儿，“这也太没耐心了吧？” “等我证明了自己的耐心，犯罪分子估计都把证据毁灭完了。”明若打开衣柜，换了件不起眼的衣裳，又把头上的首饰取下来，只留一只玉簪压着发髻。 司皓宸也换了件衣裳，带着媳妇翻墙出了将军府。明若按照记忆指路，不到一刻钟，两人就来到那间卤肉店外面。 此时朱掌柜还没回来，由于正是饭点，铺子里的生意还不错。 一个小伙计按照客人的吩咐，切肉打包。柜台后面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艳妇人，算账收钱。看小伙计对她毕恭毕敬的样子，应该就是朱掌柜的妻子了。 明若微微挑眉，这妇人身材娇小，面容姣好。身穿桃红色衣裙，头戴金簪，收钱找钱时，腕间一对叮当镯发出清脆的响声。 单论相貌，肯定是朱掌柜‘高攀’了。但这卤肉铺子占了三间店面，看着就不小。再看她这身行头，朱掌柜一家对她应该是很好的。 “这位夫人，您要称些什么啊？”小伙计忙完跟前的几个客人，便接待起明若来。 “你家没卤的素菜吗？”有加‘料’的卤蹄髈在前，明若对这店里的东西都有心理阴影了，故意挑了没有的问。 暗暗查看一番，正在售卖的卤味，都没被加过‘料’。看来，这加‘料’的卤肉，全都卖给将军府了。 “咱们平时有卤的鸡蛋和豆腐干子，不过今日的素菜卤坏了，夫人要是想吃，明天再来就有了。”小伙计又像明若推荐，“咱们店里的泡的咸菜也很好吃，夫人要不要买些尝尝。 “我就想买些卤豆干。”明若摇摇头，拉着司皓宸离开了。 “铺子里那些卤肉都没问题？”司皓宸微微挑眉。 “嗯。”明若点点头。 那卤肉铺子对面刚好有间酒楼，明若和司皓宸进了酒楼，选了个方便观察卤肉铺子的包厢坐下。 那卤肉店前面是店铺，后院就是厨房，有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在后院忙碌着…… 不一会儿，朱掌柜便带着两个小伙计回来了。两个小伙计一回来，就去忙活开了。 那小妇人见朱掌柜回来，冲他甜甜一笑：“当家的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呀？” 朱掌柜实在不愿相信，温柔美丽的妻子是会将他们全家害死的恶人。他愣怔一下，说了早就想好的借口：“蹄髈都是刚出锅，带着汤汁，一路走过去掉了不少斤两。将军府的厨子一称，差了二斤多，我赔了好些不是，才没追究。” “当家的快喝点水歇着吧。”那小妇人倒了一碗茶，递给朱掌柜，“将军府那般家大业大的，还计较这仨瓜俩枣的，也太小气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见有客人来了便住了嘴：“大娘，您称些什么？” “给我称二斤卤豆干在切半斤猪耳朵。”一个老太太从怀里摸出钱袋子，等着付账。 “大娘，咱家的卤豆干卖完了，给您切猪耳朵行吗？”小妇人开口。 “那就拿半斤猪耳朵，十个卤鸡蛋。”老太太道。 “可真是不巧，咱家的卤鸡蛋也卖完了……”小妇人一脸的不好意思。 “这才晌午就都卖完了啊……”老太太只买了猪耳朵便走了。 朱掌柜眉头紧锁，豆干和鸡蛋都不用久煮，每次都是捞出蹄髈后，才下锅的。卤一小会儿就熄火，在卤汁里泡入味就行。由于豆干和鸡蛋都比肉便宜，又有肉味儿，是店里卖得最好的，每天卤一大锅，要卖到傍晚的。 “今天卤的鸡蛋和豆干全都卖完了？”朱掌柜狐疑地看着妻子。 “哎……”那小妇人叹了口气道，“刚把豆干下了锅，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只老鼠，咱们就赶啊，结果那老鼠就掉锅里了…… 当家的不是说，咱们做吃食买卖的，就是卖个干净放心，我就让张叔把那锅卤汁和豆干都倒了……” “……”任凭朱掌柜再想相信她，这一切也太过蹊跷了，老鼠又不是傻的，好好的怎么会往热锅里蹿？ 小妇人看当家的脸色不好，估摸着他是心疼那锅老汤。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的。只是，之前加在蹄髈里的药十分霸道。吃一次就上瘾，怕会闹出乱子来，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去后面看看。”朱掌柜此时，有些不知该怎样面对自己的妻子了。 “当家的也别太上火，炖下午那锅卤肉的锅子没事，等晚上兑成两锅汤，也不耽误明日的生意。”小妇人柔声软语的安慰。 “嗯。”朱掌柜闷头往后院走去。 傍晚时分，将军府的苏管家来到卤肉铺：“朱掌柜，咱们府上来了贵人，吃着你家的卤肉觉得甚好，问你卖不卖卤肉的方子？” “这……”朱掌柜有些踟蹰。 那小妇人不等朱掌柜再说什么，便开口道：“那方子可是咱们家祖传的，公爹早就说了，万不能卖卤肉方子的。” “那贵人只是自家府里做着吃，定不会妨碍你家买卖的。”苏管家又道。 “这方子真不能卖。”朱掌柜摇摇头，“大将军要卤肉，小的每日给您送到府上也使得。” “那贵人皇都来的，不会在这里久留。”苏管家眼珠一转，“朱掌柜派个会卤肉的，跟着贵人去皇都吧？要不你自己去也行啊，那可是皇都，不知比边城繁华多少呢，别人几辈子都去不了的。” “这……”朱掌柜看向妻子。 那小妇人道：“这能不能去，咱们得回去跟公爹婆母商量一下，明日再给您回话，行不行？” “也行，不管你们能不能派人去，明日都去将军府跟我说一声。”苏管家一拍脑门，“对了，去的时候，跟今天一样，再带十个大蹄髈，咱们府上的主子都爱吃呢。” 第597章要呕血了 [] “小的记下了，明天午膳前一定把卤肉送到。”朱掌柜满口应下。 苏管家走后，朱掌柜盘点了今日的流水，交代了两个伙计打烊，便带着妻子回家去。 朱掌柜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往家走着。 “那位管家的话，当家的有什么打算？”小妇人柔声询问。 “实在不行，只能把卤料方子卖给贵人了。”朱掌柜幽幽开口。 “那可是咱们朱家的祖传秘方，不好随便传给外人吧……”小妇人怯怯道。 “人家是贵人，咱们是庶民，别说现在要买方子，就是直接抢，咱们胳膊还能拧过大腿去？”朱掌柜叹了口气。 “当家的，要不咱们跟着去皇都吧。”小妇人晃了晃朱掌柜的衣袖，“公爹的身体也还康健，能看着铺子。智哥儿过起年也十二了，该学着管铺子了。 到时候，我随当家的去皇都，要是那贵人府里的差事好当，咱们就多做几年，攒些银钱养老。要实在做不来，咱们再回来便是。” “皇都山高路远，哪是那么好去的？”朱掌柜摇摇头，“还是回去跟爹娘商量吧。” “哦。”小妇人指甲扣着手掌，今日在卤肉里下药是因为知道那些蹄髈已经被将军府定下了。 她只想用药把将军府的主子控制住，要是当家的能凭借卤肉的手艺，进入将军府就更好了。平日虽也有将军府的人来买卤肉，都是当下买了就走，她没机会下药。 这次，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却不想牵扯到了皇都来的贵人。其实，她现在也拿不准，下一步该怎么走。 明若和司皓宸一路尾随，眼见他们走进一处小宅院，再没出来。 “让暗卫盯着，咱们回吧。”司皓宸也不知道小丫头是哪来这么大的耐心，盯了大半天梢。 “那女人肯定有问题！”开始他们是在茶楼里，日头不毒后，又在屋顶上盯了一个时辰。那小妇人长袖善舞，绝不是一般人。 “嗯，有功夫傍身。”那女子不但步态轻盈，肢体反应也比普通人要快一些。 “咱们回吧，明天还得赶路呢。”明若往四周看了看，似乎……好像……大概……可能……自己不认得回将军府的路了，这就有点小尴尬了…… “上来，为夫背你回去。”司皓宸弯下腰。 “我家夫君最好了。”明若蹦到司皓宸背上，圈住他的脖子，在俊脸上啵一下。 初一和十五在朱家院外的桑树上蹲了大半夜，那妇人回来后，没与外人接触，似乎也没往外送消息。有没有什么约定好的暗号，就不得而知了。 十五伸手揪了颗桑果塞嘴里，初一便道：“来了。” 朱家整个院子已经熄灯好一会儿了，只听吱呀一声，一道娇小的黑影从卧房出来，轻轻一跃就翻过院墙，往西南方向去了。 初一和十五赶紧跟了上去，没想到那女人还挺鸡贼，竟是去了离太守府不远的鼓楼顶上。不一会儿，又一个黑衣蒙面人窜了上去。 鼓楼是附近最高的建筑，周围很空旷，初一和十五就不好靠近。好在他们此行的目的是顺藤摸瓜找到与女子接头的人。与查清接头人身份相比，他们说了什么，就没那么重要了。 那女子把目前状况说了一下，然后便听候示下。 黑衣蒙面人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是中年男人的嗓音：“你尽量劝说朱长贵去皇都，他要实在不愿意便做罢，主要还是想办法控制住将军府。” “是。”那小妇人的声音依旧温软娇柔，语调却格外冷漠。 两人说完事情分头离去，初一和十五分别尾随在二人身后。 第二天辰时初，张公公乘坐的马车便等在将军府门口，随行的还有四名御林军侍卫。 张金亮觉得自己来的够早了，反正皇上每次出门，最早也是巳时出发。 张金亮等啊等，在马车上吃了两碟子点心喝了一壶茶水，也不见将军府那边有什么动静——云亲王今日启程，车驾、护卫总得提前候着吧？ 张公公爬下马车，打算进将军府借用茅厕，顺便打听一下云亲王何时动身。 将军府守门的家将倒是认住了张公公，听说他想用下茅厕，便让人带他去了。 张公公解决完生理问题，浑身舒畅。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不少，看到苏四将军打庭前路过，赶忙打招呼：“苏将军，安好。” “哎？是张公公啊，府上早膳刚做得，您要不要一起用些？”苏四将军语气很随和。 “不了，咱家刚用过。”张公公摆摆手，打算问问，云亲王是不是用了早膳就启程。 苏四将军看看张公公，又看看他身后的茅厕，一脸的惊诧。 张金亮差点呕出一口血来，这苏四将军是什么眼神，他就算饿死了，也不可能跑茅厕吃什么啊！这苏家人的脑回路，一个个的都有大病吧。 张金亮本想解释一句，但苏四将军也只是个眼神，他真解释了，才更尴尬。罢了罢了，还是说正事吧。 “苏将军可知道，云亲王殿下何时启程？”张公公弯着腰，就差给苏四将军磕头了。 苏四将军偏头看向身边的苏管家：“苏德，王爷何时启程的？” “差不多卯时中吧……”苏管家挠挠头。 “什么？”张公公原本弯着的腰一下弹了起来，“云亲王殿下已经走了？！” “对啊，天刚亮就启程了。”苏管家平静地点点头。 苏四将军看张公公那被雷劈了的模样，只觉好笑：“张公公注意措辞，可不敢瞎说王爷‘走了’……” 张金亮此时也顾不得跟苏四将军掰扯这些，一溜小跑爬上马车，让赶车的小太监赶紧去追云亲王的车驾。 张公公一行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路，连云亲王的影子都没追着。小太监看到驿站，终于松了口气。云亲王的马车走得再快，也不可能赶到下一个驿站，肯定也得歇在这处的。 中午为了赶路，一行人连干粮都没顾上吃，侍卫和赶车的小太监是因为赶路尘土太大。张公公虽在车里却实在颠簸，饼子十次有八次得戳到鼻子上，实在难道嘴里。 第598章好大一坑 [] 赶车的小太监将车停下，御林军出示了腰牌。 驿丞听属下禀报，说是驿站来了宫里的‘贵人’，连忙亲自迎接：“几位大人里面请，这是咱们驿站最好的院子，您几位先歇会儿，下官已经让人去备热水和热食了。 赶路实在太辛苦了，张公公此时饿得眼前发黑，但还是听出这话有些不对，最好的院子不是该给云亲王住吗：“咳，这是驿站最好的院子？” “是是。”驿丞连连点头，“咱们是个小驿站，这真是最好的院子了。” “云亲王殿下没下榻此处？”张金亮觉得这一整天都格外魔性。 “没有啊，咱们驿站除了您几位，今日再没人投宿了。”驿丞连连摇头。 “行吧。”张公公觉得，就算自己能勉强继续赶路，马也受不了，“把马匹喂好，再准备些干粮，我们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下官明白。”驿丞见小厮提了热水来，便去厨下看着准备饭菜了。 此后几日，张公公一行玩命赶路，却始终没追上云亲王的脚步，张金亮都有些怀疑，云亲王根本没离开边城。 话说云亲王殿下，是真启程离开边城了，只不过，要去江南封地，走的是水路。 姜岚还在船上养病，司皓宸自然不可能与张公公和御林军同行。 明若和司皓宸坐在窗边的茶座下跳棋，初一把那夜的黑衣蒙面人查清楚，前来禀告：“主子，王妃。” “嗯。”司皓宸捏着蓝宝石珠子‘吨’‘吨’‘吨’跳了好几步，落下棋子。 “那黑衣人是边城太守府的管家，也是赵太守最宠爱小妾的亲哥哥。平日不但管着府里的事情，就连衙门的事情也多有插手，这人与飘香院的管事往来密切，五皇子是飘香院的幕后主人。”实在是这‘管家’平时管的事情非常庞杂，可谓郊游广阔，最后捋到五皇子费了不少工夫。 “唔。”司皓宸微微挑眉，“老五不是贯爱韬光养晦么，手都伸到边城来了……” 初一想起初二之前传来的情报：“五皇子这几个月分外活跃，在不少州府开了竞拍场和青楼、茶馆，其中都有恶鬼盟的影子。” “恶鬼盟这是由明转暗了，有点意思……”司皓宸听着汇报，手上也没耽误下跳棋。 明若趁着司皓宸琢磨事情分神，果断占据了司皓宸的‘大后方’。 “封地那边传来消息，说五皇子的人之前在云安城内最好的地段，高价买下一座园子，要改建成竞拍场。”初一虽然语调平平，但唇角却挂着一抹嘲讽。 主子为了稳定封地，早就制定了相关律法——民居和商用店铺写的是不同颜色的地契，拿着黄契的民居做商用，府衙是可以直接没收房产的。 “没看出来，老五很有魄力嘛，他老子都没敢直接杀到本王的老巢去，他的胆子倒是比他老子大些。”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也是有别人在前头做事，往下查了很久才查到五皇子头上的。主要是他们手笔太大，就渔园那处小园子，开出了三百万两的高价，才引起白大人注意的。”初一倒是觉得，五皇子虽然大胆，却藏得很深。 “哼，三百万两白燊就把本王的园子卖了？”司皓宸扣了扣桌子。 “白大人也是提前打听清楚，他们要开竞拍场才卖的。”初一挠了挠鼻尖儿，这么坑人的法子，也就白大人能想出来了。 明若占领大片‘疆域’才心满意足地开口：“‘买宅子’跟‘做什么用’，有很大关系吗？” “那自然是有关系的。”司皓宸的棋局虽然‘大势已去’，心情却很好，“他高价买下的宅子，要是住人就是他的。如果开竞拍场的话，就还是本王的。” 初一见王妃还是不明白，连忙讲解了封地的‘法令’。 “啊？那就相当于能白得三百万两啊！”白燊真是个人才，妥妥滴空手套白狼啊！ “渔园本就年久失修，房屋也不适合做竞拍场，五皇子还给盖了一座高楼，挖了五间地下仓库……”初一这么一说明，更觉得是赚大发了。 “哎？”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云安城原本有竞拍场吗？” “有。”司皓宸点点头。 “那你介意再多开一间吗？”明若忽然觉得，等那园子收回来之后，自己从中州带回来的货物，有了去处。 “不介意。”司皓宸笑着摇摇头。 “可是，原本那间竞拍场，也是咱们开的……”初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不是抢自家生意嘛！ “客人见咱们互相抢生意，才会觉得自己能占到便宜啊……”明若耸耸肩。 “哦。”初一虽然还不是很懂，但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连白大人都说了，‘王妃娘娘是金矿本矿’。 “哎呀，好想早点到江南呀，我都想瑄儿了。”时隔一年，小糯米团子应该又长高不少。 “再有五日就到了，我们可以先去云雾山庄，把他一起接去云安城去住几天。”司皓宸对封地的安全性还是自信的。 “那太好了，瑄儿成日在山庄里，肯定闷坏了，正好出去散散心。”小团子既要练武又要学功课，比自己小时候还惨。自己小时候，还有师兄和哥哥陪着玩呢。 “反正功课不能落下，到哪里都一样。”司皓宸并不觉得这有多苦，自己小时候的功课比瑄儿还要多，而且，在瑄儿这个年纪，已经由太上皇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了。太上皇那个暴（不）脾（着）气（调）的教育方式，可不是一般先生能搞出来的。 “啧啧。”明若摇摇头，“你也太凶残了，以后我儿子可不要你带。” “我们的儿子，若儿说怎么教就怎么教。”司皓宸笑眯眯地看着明若。 明若无语望天，这似乎又是自己挖坑埋自己的一天…… 初一见主子没什么要问了，便默默退出舱房。 司皓宸忽然倾身过来：“若儿，那我们什么时候生儿子呢？” 第599章宅子挂招牌 [] “从医学角度出发，女子年满二十之后生育，对母体和胎儿才是最好的。”其实，根据科学研究，男女双方二十五岁左右才是最好的生育年纪。不过，明若最近吃了不少圣药灵果，身体倍儿棒，提前一点倒也无妨。 “那就等若儿二十之后，咱们再要孩儿。”在没遇到明若前，司皓宸从未想过子嗣的事，带个奶娃弟弟已经够头大了。 现在，如果有一个融合了若儿和自己骨血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喊自己爹爹，倒是有些小期待。不过，一切都要以若儿的身体为重，媳妇说啥时候生，那就啥时候生。 明若倒是有些意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自己真是挖到宝了呢！ “若儿这是什么表情？”司皓宸伸手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明若直接扑进夫君怀里，将脸埋进男人坚实的胸膛：“能够遇到你，真好。” “我也很荣幸。”司皓宸的大掌覆到明若背上，轻轻地拍着——是啊，能够遇到你，真好。 楼船一直在江上航行，第五日傍晚，终于驶入云雾山庄的码头。明若刚走上甲板，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栈道上。绯红的夕阳将他锦白的小袍子染成橘色，在融融的金光中，像小天使一般。 明若踩着跳板走上栈道，只见小团子满眼欣喜，却没像从前那样，直接扑到自己怀里来。明若弯下腰，冲小团子张开双臂。 小团子眼睛亮了亮，才扑进明若怀里：“嫂嫂。” “瑄儿见到我都不过来，我还以为瑄儿不不记得嫂嫂了呢。”明若装作很难过的样子。 “瑄儿永远都不会忘记嫂嫂的。”瑄儿语调软软的，“瑄儿最喜欢嫂嫂了。”嫂嫂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是自娘亲离世后，让他觉得最温暖的人。 “那还不赶紧到我这里来？”明若捏了捏小少年完全退去婴儿肥的脸颊。 从前的瑄儿像个软萌的糯米团子，现在，更像一杆开始拔节的修竹，是个清俊的小正太了。 “先生说，我就要七岁了，不能还如懵懂稚子一般了。”瑄儿嘟起嘴巴，瞬间变回小团子的软萌可爱。 “瑄儿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呀？”明若揉了揉瑄儿的头发。 她也想让小团子过得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但也明白，他身上也担负着家族的使命与荣耀。所以，只能尽自己所能，让他开心一些。 “这个月二十我就七岁了。” 明若把瑄儿抱起来掂了掂：“你再长高些，嫂嫂就抱不动你喽。” “嘿嘿。”瑄儿冲明若甜甜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 明若都要被萌化了，结果怀里一轻，小团子被司皓宸抱去了：“最近在读什么书？” “在读《周礼》。”小团子就知道，长兄一定会考校他功课。 司皓宸抱着瑄儿，一边走一边抽查小团子的课业，在暖金色的夕阳里，显得格外温馨。或许，这就是司皓宸对弟弟别样的‘爱’吧，严苛中带着些许温柔。 听着功课越问越深，明若嘴角抽了抽，这可真是‘长兄如父’，‘父爱如山’。嗯，是‘书山有路勤为径’的同款‘山’没错了！ 明若和司皓宸在云雾山庄住了一宿，第二天便带着瑄儿和他的‘文化课’先生，和习武的师傅，一起往云安城去了。 明若也算见识到，小团子繁重的课业了。卯时中同武师傅练拳，辰时起听先生讲学到午时。用过午膳，休息半个时辰，下午习六艺。晚上，还要做功课…… 小团子简直忙成了小陀螺，明若只能在他课间休息时，送些点心零食，让小家伙放松一下。 楼船停靠到云安城码头时，是白燊来迎接的。几个月不见，白燊在南戎船厂锤炼出的黑皮肤，终于退了些色，好歹是从‘黑大人’变成了‘棕大人’。 可就这个肤色，还是把瑄儿吓了一跳：“白大哥，你是被长兄派到西北挖煤了吗？” 瑄儿早就听说，长兄在西北找到一种黑色的石块叫做煤。不但不用烧制，还比木炭耐燃。西北的将士有了煤，冬天再也不会受冻了。 “……”白燊忽然觉得很心塞，有了他之前黑得亲娘都不敢认的程度垫底，最近见到他的人，都说他白了许多。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离从前的肤色不远了，没想到致命一击在这儿等着他呢…… 明若看到白燊那生无可恋的样子只觉好笑，没想到男人也这么在意自己的肤色呀。（白燊：王妃您误会了。我是被姓氏拖累的。您是没见那些兔崽子，见到我打招呼都是——‘白大人，您好黑啊！’） 位于云安城的云亲王府建的十分恢弘，下了马车后，需得乘坐软轿入内。 瑄儿对这里倒是很熟悉，软轿停下直接跑下去：“柯公公。” “哎，您可慢着些，别摔了。”柯公公又要护着瑄儿，又要给王爷和王妃请安，真是好一番忙乱。 “柯公公，我想吃梅花糕。”瑄儿小时候是柯公公带着的，所以跟柯公公很亲近。 “老奴一早就让厨下备好了，这就给您拿去。”柯公公将王爷和王妃迎入主院，就亲自去传糕点了。 江南的气候，比边城要闷热一些。屋子里放了冰盆，还是觉得热。明若盘腿儿往罗汉床上一坐，只能试试心静自然凉了。 白燊跟王爷汇报了最近一段时间各处回传的消息，正要离开，暗卫又送了消息来：“主子，白大人，刚才渔园那边挂了‘聚宝斋’的牌匾，后日便要进行‘开张首拍’，为了吸引客人，说是会有来自中州的珍稀丹药和极品兵器做拍品。” 明若听到这个‘好’消息，顿时来了精神。 白燊现在还不知道王妃的计划，只看向王爷：“是让它先开张大吉一下再查封，还是直接封了呢？” “直接封了可不行，万一你前脚查封，人家后脚就说宅子虽然叫‘聚宝斋’，但只是自家居住，咱们也没拿住证据不是？”明若觉得，为了保住三百万两银子，五皇子肯定不介意那宅子起个店铺的名字。 第600章来砸场子的 [] 白燊估计，王妃还不知道在云安城，他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那些小喽喽实在翻不出浪花来。不过，既然王妃要以理服人，就暂且让他们把张开了吧。 “白大人，你能弄到他们拍品的具体信息吗？”明若笑眯眯地开口。 听到王妃的话，白燊就知道王妃怕是又想到了赚钱的好主意，他的赚钱小雷达马上开启：“这个倒是不难。” 一般来讲，竞拍场为了吸引客人入场，有时会透露出拍品信息，有时会刻意保密，全看怎么操作。 但‘聚宝斋’是新店开张，本身没积累起名气，就只能靠公布拍品招揽人气，估计除了压轴拍品，其他拍品的信息很好收集。 “那白大人尽量明天就把拍品信息给我。”明若的意识潜入空间，看着自己从中州带回来的货品搓了搓小手。 “好。”白燊还是好奇，王妃究竟要做什么，“不知王妃要那些拍品信息何用？” “咱们的竞拍场也开卖呀！”他们都不用多做什么，只放高出‘聚宝斋’拍品质量的东西出来，就不信‘聚宝斋’还能拍出高价来。 白燊是个生意人，脑子转得飞快，一下就明白王妃要做什么了：“王妃请放心，属下一定把‘聚宝斋’最详尽的拍品信息弄到手。” “你现在就放出消息，就说咱们的竞拍场也要举行竞拍会，时间嘛……就定在‘聚宝斋’的后一天。”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白燊知道王妃要带着自己赚钱，走路都带着风。 ‘聚宝斋’开张那日十分热闹，吉时一到，覆在‘聚宝斋’的金字招牌上的红绸在鞭炮声声中被掀开。舞狮的队伍踩着欢快的鼓点，做出许多高难度动作。 明若和司皓宸也混在人群里，司皓宸一手抱着瑄儿，一手牵着明若。瑄儿很少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也不管长兄和嫂嫂是来砸人家场子的，一边拍手一边跟着众人叫好。 大家看完舞狮子，便进入‘聚宝斋’。为了避免有人恶意竞价，一楼散客许缴纳一万两银子的保金，二楼和三楼包厢，则要交五万两。 司皓宸冲十五使了个眼色，十五便从怀里摸出五张一万两的银票，又多出了一千两，取了二楼天字一号包厢的牌子。 把银票交出去后，十五长长舒了口气，他从未带过这么多银票出门，生怕一不小心给搞丢了。 有专人将明若他们引入包厢，不愧是天字一号，打开窗子正对竞拍台，视野非常好。 瑄儿是第一次来竞拍场，好奇地趴在窗前往下看：“下面人好多呀。” 十五在边上陪着瑄儿，明若直接把牌子递给小团子：“一会儿瑄儿替嫂嫂举牌哦。” “嗯。”小团子郑重其事地冲明若点点头，“嫂嫂想要什么，瑄儿一定帮嫂嫂买回来。” 瑄儿虽然没来过竞拍场，但也听夫子说过，竞拍分为‘公拍’和‘义拍’，无论哪一种，都是价高者得。 “咱们今天可不是来买东西的，瑄儿一会儿可得听我的话呦。”明若笑着摸了摸瑄儿的小脑袋。 “我都听嫂嫂的。”瑄儿握紧手中的牌子。 在一番华而不实的开场白之后，作为暖场拍品，拿了一瓶可以延年益寿的青阳丹出来：“青阳丹一瓶十粒，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底价九百两，每次最低加价二十两。” 竞拍师说完报价，只几个人叫了价，这瓶丹药叫到一千两之后，就再没动静了。‘聚宝斋’虽然是新开的，但竞拍师却是从别的拍卖行高价挖角过来的。 竞拍师现在也有些懵，一般来讲，这青阳丹底价就能叫一千两了。今天为了讨个开门彩头，才故意放低了价格的。 竞拍师懵，台下的客人可清醒得很。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昨日就收到了‘奇珍阁’送来的小册子，上面图文并茂地画了‘奇珍阁’明日的拍品。里面也有延年益寿的‘寿康丹’，不但药效更好，底价也定得十分美丽。 大家的想法很简单，与其花万儿八千两买一瓶效果不太显著的‘青阳丹’，还不如买‘寿康丹’，起码立竿见影呀。 第一件拍品‘青阳丹’以一千两银子的低价拍出。之后，相继推出的几件拍品都以比成本略高的价格拍出。竞拍师实在纳闷不已，这些个东西，别说是竞拍，就是摆到店铺里卖，也不会比这个价格更低了——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压制拍品的价格。 竞拍师从管事手里接过下一件拍品，冲那管事低声耳语几句，便道：“本件拍品是中州兵器世家陈家炼制的‘雪枫宝剑’，此剑不但削铁如泥，剑身通体雪白，见血后会现出‘枫叶’图案……”竞拍师吹嘘了半天，最后才报了底价，“‘雪枫宝剑’底价五万两，每次加价不低于五百两。” 竞拍师报出价格后，倒是有几人竞价，却也不甚积极。毕竟，‘奇珍阁’的小册子上，有中州第一武学门派尚武门出品的‘玄风宝剑’。现在花出几万两，明天没钱加价怎么办！ 竞拍师看场子一直热不起来，冲台下打了个隐晦的手势，便陆续有人加价，场面一度十分热烈。明若见‘聚宝斋’的‘托儿’出场了，也指挥着小团子叫了几次价。 小团子最后叫出十万两的高价，拍卖师见对方一直咬得很紧，应该对这‘雪枫宝剑’志在必得，遂又打了个手势。 一楼散坐便有人道：“十二万两！” 小团子看向明若，询问她要不要加价，明若比了个数字，小团子道：“十四万两！” 台下一阵惊呼，现在这是二万两二万两的加了吗？不过，大家并没对小团子的童声有什么异议，毕竟，有很多人怕被盯上，都会故意变声。只是，那天字一号房的人肯定不知道，明天‘奇珍阁’会拍更好的剑。 竞拍师深吸一口气，今天前几件东西拍的价格不好，就看这件翻盘了，遂冲台下打了个手势，便有人道：“十五万两！” 第601章有什么后台 [] 瑄儿偏过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嫂嫂。 明若冲小团子摇摇头，给他面前的杯子里倒满酸梅汤：“先喝点酸梅汤，咱们一会儿再玩。” 竞拍师还等着天字一号房的客人叫价，竞拍场却是一片死寂。又等了许久，竞拍师才心里滴血地落下竞拍槌。 之后，竞拍师再不敢使人随意抬价，后续两件拍品的价格也都没涨起来。再这么拍下去，虽说不至于折本，却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聚宝斋’的管事给竞拍师打了个手势，连压轴拍品都没上场，竞拍会就草草结束了。 “啊……这就完了？”明若有些失望，她还想等压轴拍品出场时，再坑一把呢。 “结束了吗？”瑄儿好意外啊，他还没玩够呢。 “嗯，明天让你过瘾。”明若摸了摸瑄儿的小脑袋，“时辰还早，咱们街上玩去。” 明若小手一挥，就带着瑄儿和逛街小分队出发了。 聚宝斋这边的竞拍结束后，拍到物品的客人结账取货。四个账房先生坐一排，手中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今天的竞拍会其实只进行了一半，拍出的东西并不多，帐也算得块。 聚宝斋的管事将云安城内几位有头有脸的‘富户’送走，便来到后面的账房：“今日盈余如何？” “回禀祝管事……”汇完总账的账房先生踟蹰开口，“今日的进账刨去成本，盈余一千一百三十七两银子……” “你说多少？”管事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他知道今日开张不顺，但也没想到会差成这样——按常理说，一件拍品成交，少说也能赚几百两的。 “一千一百三十七两。”账房先生的声音比刚才又小了几分，之后还不怕死地补充一句，“这还不算人工、场地之类的损耗……” 祝管事听的脑袋直嗡嗡，今晚主子要来云安城，到时候问起竞拍场的开张买卖，他可如何交代？ “不是卖了一把雪枫剑吗？”祝管事记得那把剑炒到了十几万两，少说也能赚上万的银子。 “雪枫宝剑……最后一次叫价……是咱们的人给的……”一直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的竞拍师，不得不开口。 “额……”祝管事拍了拍脑门儿，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竞拍师也感到今日出师不利，也说出了心中疑惑：“祝管事，今天这场子怎么都热不起来。别说是在富庶的江南地界，就是边境小城，也不至于这样的。人们不知有什么顾忌，出价都非常克制……这很蹊跷啊……” “招财、进宝你们两个出去打听一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故意使坏！”要查出是有人捣乱，自己跟主子也好交代一些。 小团子少有出街的机会，现在被长兄和嫂嫂一边一个牵着，心里十分高兴。嫂嫂不但买了许多精巧的小玩意儿给他，还买了糕点小吃，和他一起吃。 明若拈起一块红豆糕，递给小团子：“尝尝这个。” 瑄儿接过红豆糕咬了一口，冲明若甜甜一笑：“好吃。” 明若也拿起一块尝了尝，红豆软烂化沙还有淡淡的奶香，而且不是很甜。就将油纸托着的几块红豆糕，送到司皓宸面前：“这个不很甜，你应该会喜欢。” 司皓宸没去拿红豆糕，而是握住明若的手腕，把她吃过的红豆糕拉到自己面前，低头咬了一口：“嗯，还不错。” 明若无语望天，这有小孩子看着呢，您老人家就不能矜持点儿吗？明若悄悄瞅了眼小团子，瑄儿接收到嫂嫂的目光，马上露出天真无邪的治愈笑容——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都没看见，就算看见了也不懂！ “……”明若更无语了，你这小表情如此丰富，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三人在街上玩了很久，用了晚膳才回王府。明若和司皓宸将小团子送回他住的院子，金嬷嬷一直在院门口等着。 “一会儿早点睡，小孩睡太晚长不高了。”明若松开瑄儿的小手。 “嗯嗯。”瑄儿点点头，“我做完功课就睡。” “乖啦。”看着金嬷嬷带着瑄儿进去了，两人才往他们住的主院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暗卫便来回报：“主子，五皇子在关城门前，进城了。” “嗯？”司皓宸微微挑眉，老五不是喜欢待在幕后吗？这怎么还亲自出马了，“去聚宝斋了？” “没有。”暗卫摇摇头，“五皇子出行带了十名护卫，既没去驿馆，也没住大客栈，在城西的宾再来包了个小院子住下，应该是微服出行，不想引人注意。” “着人盯紧了，看他要作甚。”司皓宸吩咐。 “属下明白。”暗卫领命而去。 “他都来了，咱们是不是就不好没收他的宅子了？”明若觉得，五皇子要是上门求情，司皓宸作为长辈，也不好拒绝。 “且不说他是私自出京，不敢以皇子身份露面。就算他拉下面子来求本王……他也不知道本王在云安城……” “万一他就是知道了，还以此为要挟，让你把宅子还给他呢？”明若笑嘻嘻追问。 “他有什么可‘要挟’？”司皓宸满脸傲娇道，“本王可不是私自离京，而是奉旨回京。只是路过封地小住几日，有何不可？” “没有不可，您非常‘可’……”明若对司皓宸这番说辞也是服气。 此时，在客栈的小院里，祝管事垂着头，跟五皇子汇报聚宝斋今日开张的情况。 五皇子啪地一拍桌子：“本王投了那么多银子和宝物进来，就赚了一千两？” “王爷息怒，这都是‘奇珍阁’故意使坏，不但明日增开了一场竞拍，还将拍品做成画册，一早送去了‘富户’府上……”祝管事头垂得越来越低，汗珠子啪嗒啪嗒往地上落。 “奇珍阁背后有什么后台？”五皇子微微挑眉。 “属下刚到云安城时就派人查过，幕后之人查不到，但衙门和乡绅富户都很给‘奇珍阁’面子……”祝管事压低声音道，“属下怀疑，奇珍阁怕是有云亲王做靠山。” 第602章掉坑里出不来 [] 五皇子倒是不算意外，这毕竟是云亲王的封地，‘奇珍阁’有云亲王做靠山也算正常。他将产业放到江南，主要是，中州那边想将势力渗入江南；还有就是江南富庶，好赚钱。 但现在要直接与云亲王对抗，五皇子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自从恶鬼盟被云亲王连窝端了，他对自己这位皇叔的忌惮，就越发深了。 “你将聚宝斋的货物盘点一下，移出渔园。”五皇子揉了揉额头，“那里还是做生意吧。” 原本想着江南富庶，自己手中有中州货源，开竞拍场肯定能日进斗金。却不想，真是应了那句俗语——强龙不压地头蛇，才开张就被奇珍阁打压得抬不起头了。 “主子，那咱们聚宝斋的货要怎么处理？”祝管事从前在边境的黑市做管事，好不容易来了山明水丽又富庶的江南，他不大想回去。 “你手里有奇珍阁的画册吗？”五皇子想看看奇珍阁的拍品都是什么档次，自己这些中州来的好东西，他们应该会感兴趣吧…… 祝管事办事还算妥帖，从怀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五皇子：“请王爷过目。” 五皇子接过那用锦缎做封面的小册子，翻开册页，映入眼帘的是工笔画描摹的拍品图样，每件拍品都有名称、编号、底价、数量、出处、品相等相关介绍。 看到如此精美的图册，五皇子作为对家，都想去这竞拍会上看看。 越往后翻看，五皇子就越心惊，奇珍阁的拍品，比他们聚宝斋的东西，不止高出一个档次……即便他与中州关系密切，很多东西也是没见过的。 五皇子深吸一口气，即便有云亲王做靠山，他也不信奇珍阁能弄到这么多中州才有的好东西。明天他要去奇珍阁的竞拍会，如果奇珍阁敢卖假货，他一定会让人揭穿…… 竞拍场最重信誉，如果奇珍阁出了事……或许，他的聚宝斋就不用关张了：“聚宝斋的货物先别动，给本王弄个奇珍阁竞拍的席位。” “是！”祝管事听主子说不动聚宝斋的货物，暗暗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也得给主子弄到席位。 竞拍会在午后举行，五皇子乘坐的马车在奇珍阁门口停下，取出一块黑色面具戴上，然后才下了马车。 奇珍阁的拍卖会很是热闹，入场也有两种方式——奇珍阁的固定会员，交不同等级的会费，在竞拍场享受不同等级的待遇。不是会员的就买票入场，不同金额的门票，也相对应不同价位的待遇。 祝管事买的是最贵的门票，八百八十八两一个包厢，可携三人入内。 五皇子也被奇珍阁的搂钱手段惊到了，就算什么都没卖出去，光是这门票和会费估计就能赚不少钱，怪不得展示拍品的小图册都做得那般精致。 五皇子走进包间，倒是觉得这门票贵的有些道理——包厢不但布置得很舒适，里面的家具陈设每一样都是精品，就连焚的香也都贡品级别的。 五皇子看了眼桌上摆的点心和果盘，端起茶盏嗅了嗅，居然是云雾茶。 “你们这里的云雾茶怎么卖？”五皇子在软塌上坐下。 “回客官的话，包厢内准备的点心茶水已经包含在门票里了。您要是想点别的吃食，桌上有册子。”伙计打开桌子旁边的小抽屉，取出一本精美的册页，递给五皇子，“您刚才问的云雾茶，六十六两一杯。” 五皇子翻了翻那菜单样的东西，果然跟昨晚看到的‘小册子’一样精致，里面许多糕点也都配有图样，看着秀色可餐：“我是问，云雾茶多少钱一罐？” “这……没这么卖过啊……”小伙计不卑不亢道，“您买茶叶应该去茶行吧。” 五皇子虽然觉得不满，但这伙计说的也没毛病：“你出去吧。” “是。”小伙计出了包间，顺手将门关好。 竞拍师已经走上正中的高台，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穿银色锦袍，走到展台后面，取出一双白色的丝织手套戴好。 台下众人窃窃私语：“天呢，今天居然是无否先生主持竞拍。” 五皇子不由皱眉，无否先生是四国中有名的鉴宝大师，而且声望极高。此次竞拍由他主持，就不可能出现赝品了。 无否先生打开展台上的锦盒：“本次竞拍的首件拍品，是中州第一武学门派，尚武门兵器阁出品的‘玄风宝剑’。 此剑吹毛立断，自带剑风，杀人不沾血。底价十万两白银，加价没有最低限制，诸位可以开始竞价了。” 无否先生话音刚落，众人便连连举牌，‘玄风宝剑’很快就被炒到了五十万两白银。竞价到达五十万两后，便没那么激烈了。 五皇子倒是很喜欢这剑，尤其是‘杀人不见血’这一条，甚合他的心意：“五十万一千两。” 五皇子出价后，一个萌萌的小奶音道：“五十万一千零一两。” 五皇子都被这叫价逗乐了，居然只加一两：“五十万二千两！” “五十万二千零一两。”瑄儿觉得嫂嫂这价加的标准很好，他都不用一直问，反正都加一两便是。 五皇子开始觉得有些好笑，但几次下来，自己反倒掉进坑里出不来了——如果对方加成百上千的银子，他放弃倒是没什么。但对方只比他多出一两银子就能得到这把宝剑，他怎么能甘心？ 最后，就在瑄儿这一两一两的加价下，五皇子生生把价喊到了一百万两。 刚才嫂嫂就说，对方出一百万两，自己就不要再加一两了。 无否先生询问了三次‘有没有人再加价’，然后落下竞拍槌：“‘玄风宝剑’由天字五号房的客官，以一百万两拍得。” 刚才一直竞价，大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静下来一想，开场就拍出一百万两银子的拍品，在奇珍阁也不多见。 今天，养病许久的姜岚被主上和夫人带出来散心。眼见自家‘兵器阁’出品的宝剑卖出一百万两的天价，他都惊呆了——这个品相的宝剑，卖六七十万两就算很高了。 第603章就是玩儿 [] 尚武门可以在中州众门派世家中有一席之地，是因为有先皇帝赏赐的不少田庄铺面，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但要养那么多兵将也是不富裕的。 “夫人，这竞拍场需要长期供应兵器吗？”姜岚觉得，只要搭上夫人的船，之后就不用为军费犯愁了。 “长期供应……”明若想了一下，奇珍阁已经算是江南一带竞拍场的翘楚，把五皇子的竞拍场收回来，做成专门竞拍中州物品的竞拍场，也算一大特色。明若冲姜岚点点，“需要。” 听到夫人给出肯定答案，姜岚眼前一亮：“那您每月要多少兵器？” 明若冲姜岚晃了晃手指：“每月可不行，无论多好的东西，车载斗量就不值钱了。” 姜岚很认同夫人的观点：“那依夫人所见，尚武门该如何供货？” “这个要按年算，尚武阁每年提供一件高阶兵器，三件中阶兵器，五件普通兵器即可。兵器售出后，竞拍场要抽两成做佣金。”明若决定将尚武门的兵器，做成奢侈品，不但限量供应，必要的时候，还需捆绑普通兵器购买。（明若双手叉腰状：从前姐买个包包还得‘配货’，现在姐掌握一手货源，可以让别人‘配货’了，哈哈哈。） “好。”姜岚不擅长做生意，但觉得夫人这赚钱的本事，绝不是常人能比。 “具体合同，让白大人过几天与你签定。”明若只负责挖坑，填土的事情交给钻进钱眼里的白燊准没错。 “现在签也可以，白某马上拟合约。”白燊是个生意精，写合同手到擒来。 “咳咳。”明若轻咳一声，“白大人稍安勿躁，咱们那竞拍场……八字还没一撇呢……” “哦。”白燊一拍脑门儿，赶紧跟王爷请示，“王爷，这就去通知衙门，赶紧把渔园收回吧？”这再不出手，就耽误赚钱了。 “嗯。”司皓宸给初一打了个手势，让他协助衙门把‘聚宝斋’先查封了。 白燊得了王爷准信，露出童叟无欺的和善笑容：“姜大公子，现在‘八字已经有一撇’了，咱们可以谈合约了。” “……”虽然对方看起来很温和，姜岚就是有一种被狩猎者盯上的感觉。 “白大哥，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像好人哦。”瑄儿觉得，白大哥再这么盯着人家笑一会儿，人家可能就要跑了。 “额……”白燊一头黑线，决定听取一下当事人的看法，用眼神询问姜岚。见姜大公子实诚地点头，顿觉十分尴尬了…… 明若揉了揉瑄儿的小脑袋，很想教给小团子一个成语——人艰不拆：“瑄儿，你的活又来了。” “好。”听到刚才那个跟自己竞价的声音又在竞价，小团子危襟正坐，“还是跟刚才一样吗？” “嗯。”明若点点头。 “那他叫到多少，咱们就不加了？”小团子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 “你先加着，等到时机我告诉你。”明若现在也拿不准，一瓶白玉紫芝丹能竞拍到什么程度。 白玉紫芝丹是疗伤圣药，不但可以治疗内伤。较重的外伤，直接将丹药研成粉，敷在伤口上，可以快速止血。尤其对习武之人来说，更是多了一重生命保障。所以，竞价场面十分。 最后，只留五皇子和另一位客人竞价，一瓶白玉紫芝丹的价格飙升到三百万两，瑄儿也加入竞价。不管那两人喊什么价，只要另一人不再加价，小团子就加一两银子。 众人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无否先生居然就不设最低加价金额了。这小奶音加一两银子的竞价模式，简直能把人气死。（小团子露出两排小白牙：我家有好多白玉紫芝丹，就要跟你们竞价……哎，就是玩儿！） 五皇子现在听到这个加一两的小奶音，脑袋就嗡嗡的。这到底是谁家孩子，大人都不管吗？ 白燊听到五皇子竞价的语气有些不善，想探头看看他是个什么表情，这一看下去，只见那‘聚宝斋’的祝管事，风风火火往楼上来了：“初一那边应该得手了，‘聚宝斋’的来报信儿了。” 明若连忙阻止小团子加价，五皇子以三百三十七万两的高价，拍下那瓶白玉紫芝丹。 明若轻抚了下玲珑的翅膀：“现在知道自己多败家了吧。” 玲珑乖巧地趴在明若肩头：宝宝最爱麻麻！ 五皇子拍下白玉紫芝丹，微微松了口气。自己以后的路十分艰险，有了这丹药，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能保自己一命。 “王爷，不好了……”祝管事此时已经急得六神无主，连礼都顾不得行了。 “何事如此慌张？”五皇子不悦地蹙起眉来。 祝管事将衙门的官差上门查封‘聚宝斋’，说江南四州府有‘民宅不得商用’的法令，违令者没收宅邸。 “真有此等法令？”五皇子虽然‘体弱’，但该读的书一点都没耽误，这种法令可谓闻所未闻。 “属下刚才打听了，云安城宅邸和商铺的地契确实不一样，也不能通用……”祝管事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似乎是常识，本地人都知道……” 五皇子觉得白玉紫芝丹已经不香了，他现在需要牛黄清心丸！ 祝管事见王爷一直不说话，只得出声提醒：“王爷，您看现在如何是好？” 五皇子自诩‘足智多谋’‘运筹帷幄’，此时也被祝管事的问题难住了——这事但凡发生在云亲王的封地之外，他都能想办法运作。现在，就算让沈碧池求云亲王网开一面都不行。因为，云皇叔显然站在太子一边，自己现在羽翼未丰，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五皇子倒是很有壮士断腕的魄力：“你回去，把库房中的货物都清出来，找个妥当的地方安顿下来。” “那……宅子……”祝管事小声嗫嚅。 “你若是能将渔园要回来，本王分你一半！”五皇子语气不善，自己但凡有其他法子还用搬货出来吗？ 第604章非去不可 [] 之后的拍品，五皇子再无心竞价，交代心腹到竞拍会结束将拍到的宝剑和丹药带回去，自己便先走了。 冤大头走了，小团子顿觉竞拍会少了许多乐趣，便向姜岚请教起兵法来。 因为五皇子小动作不断，明若才会针对他，其他客人竞价，明若并不插手抬价。即便如此，此次竞拍会将近一半的拍品，成交价都在百万两以上。 白燊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王爷这次中州之行，不但拿到了虎符和玉玺，赚钱的货品也没少带啊！ 明若用手撑着脑袋打盹，包厢的门被敲了几下：“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进。”司皓宸沉声道。 暗卫进来之后，看到包厢里有不少人，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 每个暗卫负责哪方面的消息，司皓宸十分清楚：“何事？” “今年入夏以来雨水丰沛，湖州周边水患严重，尤其浔州一带，洪水淹没了不少村庄农田，有许多灾民涌入湖州……最近，湖州里水县、双来县等几处县镇出现时疫，传播速度极快，已经死了百余人……”暗卫禀报完，听候示下。 “当地医官怎么说？”司皓宸只觉丹胥帝办事不力，年年拨款修堤筑坝年年闹水灾。灾民流离失所，就往自己的封地来逃荒。搭些粮食银钱事小，时疫横行就十分棘手了。 “说是温毒痢疾，拟了几个方子都不甚见效。” 司皓宸想着，让徐大夫快马加鞭赶来，只怕是赶不及。 姜岚见主上十分为难：“主上，秦大夫对温毒时疫有些研究，如若需要，可派他前去。” “好。”司皓宸点点头，时疫凶险刻不容缓。 “我也一起去吧。”明若只怕医官说的‘温毒痢疾’是‘霍乱’。别说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就是在现代，‘霍乱’爆发也容易拖垮整个医疗系统。 “不许！”司皓宸只觉这丫头的胆子也忒肥了，居然还想往时疫横行之地跑。 “这疫症十分凶险，必须及时遏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明若自认不是大公无私之人，但面对疫症，还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去挽救更多生命。 “非去不可？”司皓宸面色十分凝重。 “是。”明若郑重点头。 “本王与你同去！”这是司皓宸能接受的底线。 “主子，现在那边情况不明，还是派秦大夫去了解一下情况，若是他有把握，您和夫人还是不去为好。”作为属下，主上的安危凌驾于一切之上。 “让秦大夫同行便好。”司皓宸对小王妃的医术很有信心。 “那……属下与您同去！”既然无法阻止，那便只有誓死追随了。 “且不说，你刚做开胸手术不久，不宜奔波。单是元气不足就比旁人更容易染病。”明若冲姜岚摇摇头，“你若跟去，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 “秦大夫随行即可。”不管怎么说，姜岚这觉悟不错，司皓宸决定给他派个任务，“你留在王府，教导瑄儿修习兵法。” “属下遵命。”姜岚由于身体羸弱没在军中任职，但从小受的教育告诉他，要服从主上的命令。 “我们回去准备一下，就尽快出发吧。”明若心下着急。 “嗯。”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走出包厢。 姜岚倒是很快就进入角色，带着瑄儿紧随其后。 瑄儿仰起小脑袋，嘟着嘴巴看向姜岚：“我也想随长兄和嫂嫂同去，但是，我知道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没办法帮忙。” “那我们一起努力，希望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时，有足够的实力做自己想做之事。”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到小团子面前。 “好。”瑄儿伸出小手，与姜岚三击掌。 明若回到王府后，叫了秦大夫一起，详细问暗卫，此次‘时疫’的症状有哪些。经过分析，明若和秦大夫一致认为，应该是霍乱无疑。 秦大夫确实对时疫有研究，很快就粗略拟了一张药方。 明若看了药方，所用药材没有太大偏差，遂将药方交给白燊：“尽量多准备一些这方子上的药材。” “是。”白燊接过药方，细细看了一遍，好在都比较常见，没什么特别珍稀的。 “加派人手去其它州府采办药材，速度要快。”司皓宸吩咐。 听王爷说‘要快’，白燊瞬间就明白了——这药方投入使用后，周边药商得知这些药材可以遏制时疫，肯定会坐地起价，到时候不但要多花银钱，怕是连药材的品质也难以保证。 “属下这就去办。”白燊已经盘算起来：当务之急要先把周边的药材弄到手，用来应急。然后，就往这些药材的产地去收购，保证后续供应。 由于时间紧迫，司皓宸一行没有乘坐马车，直接骑马赶路。 烈焰在空间里‘憋’久了，一出来便亢奋得很，虽然驮着明若和司皓宸两人，却蹄下生风，将秦大夫和暗卫甩了老远。 秦大夫从前是军医，也算见过大世面的，还是被烈焰的速度惊到了，只能望‘尘’兴叹——这真是拍马也追不上。 一路走来，明若发现，司皓宸对封地的治理是很用心的。虽然普降大雨，但由于封地的水利设施修建得当，百姓不但没有被水患所害，就连粮田也基本没多少损失。 司皓宸和明若先来到里水县，这里基本算是疫区与非疫区的分界线。县令不但关闭了县城的城门，还组织衙役民壮拉了一道‘封锁’，阻止灾民再往别处流动。 城外，灾民也分东西两处安置。东边营地是普通灾民，西边营地是患病灾民。城内亦是如此，基本做到了疫症患者的初步隔离。 明若觉得，以目前的状况，能做到这样已是相当不错，不由对前来‘述职’的里水县令刮目相看。 “目前，州府派来的医官还没研究出有效的药方，下官只做了这些微末之事，还请王爷恕罪。”县令跪在地上，头垂得极低。 “你很不错。”司皓宸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没有里水县令控制灾民流窜，恐怕时疫还要扩散到更多地方。 第605章叛出东桓 [] 为了避免麻烦，明若着男装，以‘明大夫’的身份随行。和秦大夫一起，前往城西疫区。 进营地之前，明若拿出口罩和手套，给随行者每人发了一套。 暗卫对这些倒是不陌生，秦大夫却觉得十分实用：“这面巾和手套都是不渗水的！” “嗯。”明若点点头，转身对司皓宸道，“王爷在外面稍等片刻，我同秦大夫进去查看一下。” 司皓宸凤眸微眯，直接从十五手里抢过还没来得及戴的口罩。 十五就是觉得这面巾外面的透明‘袋子’比油纸好用，特别适合揣密信啥的。所以，每次都怕撕坏了，动作就慢了一点点，这就被主子抢了去……再抢回来肯定是不敢，还很上道地将手套也拆开，双手呈给主子。 然后，委屈巴巴地看向王妃：“明大夫……您看……” 明若有些无语，又丢给十五一套‘装备’。很想问他一句——你还能更狗腿一点吗？ 十五接过手套和口罩，赶紧戴起来。 明若看了眼一脸高冷的云亲王殿下，对所有人道：“进去之后，不要随意接触患者。出来后，要及时沐浴更衣，身上的衣裳需用沸水煮过再清洗。” 明若说完，也不管司皓宸，带着秦大夫走进营地。 县令看着那抹并不高大的背影，心下纳罕——这位小公子一定是神医，居然敢给云亲王殿下摆脸色。 明若查看了症状轻重不同的病患，还启用医疗系统进行化验，确定这些患者确实患了霍乱，死亡原因是频繁腹泻和呕吐造成的脱水。 跟秦大夫会诊后，明若给出了治疗方案——进行汤药和补液治疗，汤药可用秦大夫先前的药方。但这药方对重症的疗效有限，还需要研究更有效的药剂。 其实，给重症患者挂水补液是最有效的方法，但给这么多人输液显然不现实。 明若一边查看营地的住宿情况，一边对里水县令说：“现在就通知下去，无论城东还是城西，必须饮用煮开的水，不可以吃生的蔬菜瓜果，病患的排泄物需撒生石灰消毒……” 明若林林总总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里水县令一一记下——连王爷都不敢得罪的人，他更不敢造次。 秦大夫留在城西营地，指导医官和征召的大夫医治病患。司皓宸留了四名暗卫帮他传信并保证他的安全。 明若则跟着司皓宸返回县衙：“我去跟‘白板’聊聊，看他有没有可行之法。” “好。”司皓宸觉得，不管能不能寻到法子，至少空间里是安全的，“他若不老实干活，就来找我，为夫会教他如何做人。” “他……本也不是人……”明若摊摊手，“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就让小白公子叫我出来。” “嗯。”司皓宸点点头，“你要按时休息，别累着自己。” “知道啦。”明若圈住司皓宸的脖颈，在他脸颊上啵一下。 司皓宸将想跑路的丫头捉进怀里，轻柔的吻落在明若额头上。 “我们都要加油哦。”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闪身进空间去了。 司皓宸深吸口气，这小没良心的倒是跑得果决。 明若进到炼药房，站在丹炉边上：“白板？白板！白板……” 一团模糊的光影慢慢凭空凝结起来，明若看着只觉诡异：“额……” 白板看到主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对自己的出场方式还是不太满意：“要不……我从外面飘进来？” “大可不必……”明若揉揉额角，这器灵是对扮鬼吓人是有什么执念吧？ “主人召唤我何事？” “你知道霍乱吧？”明若把病理脉象说了一遍。 白板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器灵，点点头：“知道。” “对重症患者，你有什么好的医治方法吗？”明若本着虚心求教的原则，好言请教。 “各种疫症都可以按照邪毒入体医治，用夕雾化毒丹就能化解。”白板说得云淡风轻。 “谢谢你没让我给病患用九转还魂丹哈。”明若磨磨后槽牙，炼‘夕雾化毒丹’所需的‘夕影草’和‘竹雾藤’空间里一共才几株，外界更是一株难寻，病患却那么多，根本无法推广。 白板完全没听出明若是在吐槽，认真地想了一下：“九转还魂丹倒是也可以，我觉得夕雾化毒丹比九转还魂丹容易炼制，想给主人省些力气。” “行了……回你的雪山去吧……”明若挥挥手。 “我可以帮主人控制丹炉温度，炼制出的丹药药效会更好。”白板表示自己愿意一起干活。 “如果炼丹的话，少说也需要上万颗，且不说药材够不够，就是所需的时间，也够我忙几年了……”现在需要的是简单有效容易推广的方法。 “……”白板不敢吭声，直接飘去雪山了——就算主人有那个耐力，自己也不想连续烧几年的火啊。 既然研究‘特效药’不可行，就只能从控制各种并发症入手了。明若开始了漫长的研发药方——分析药效——改进配方的繁琐过程。 明若在空间里忙得焦头烂额，里水县外原本还算稳定的灾民，突然闹起事来——大批灾民集结起来，强闯‘封锁’要去往别的州府。 司皓宸闻讯赶到城楼上，看到灾民举着树杈、扁担甚至是石头，冲着衙役民壮攻击。 之前，里水县令有过命令，尽量安抚灾民，所以衙役民壮都不太敢动手，便落了下风。 司皓宸凤眸微眯，沉声道：“弓箭手准备。” 由于司皓宸下令时运了一点内力，即使环境嘈杂，还是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只见两排弓箭手举着弩箭，出现在‘封锁线’之后，锋利的箭矢闪着寒光。 “南边虽然是云亲王的封地，但云亲王也是东桓的王爷，我们是东桓的子民，云亲王不让我们进入封地，难道是要自立为王，叛出东桓吗？” “对！我们是东桓子民，为什么不能在东桓土地上行走……” “云亲王不许咱们进入封地，就是要逼死咱们呀！” 第606章会不会被灭口 “反正在这里也是等死，闯过去还有一线生机，跟他们拼了！” 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宵小之辈不但蛊惑人心，还很会给他安罪名，这根本就不是平民百姓说话的格局。 灾民们听了撺掇，一起往‘封锁线’冲。 司皓宸先打了个手势，然后下令：“放箭！” 里水县令被吓了一跳，如果死伤过大，不但对云亲王殿下的声誉有损，御史台的弹劾也会纷至沓来：“王爷……不可……” 只见羽箭冲人群直射而去，如果仔细查看，就会发现，那些羽箭都射向了刚才挑唆民众的几人。而且，射的都不是致命的地方。 平民百姓虽然容易被鼓动，但也是真的怕死。看到弓箭手放箭，人群中又有人倒下，顿时不敢再往前去。 司皓宸见人群停下，才继续开口：“尔等服从县衙安置，便是东桓子民，县衙每日提供两餐饭食，患病者由医官和征召来的大夫医治。 若受人唆使，不守规矩，按乱民论处！” 司皓宸话毕，便有暗卫走入人群，将刚才被羽箭射中的人‘挑拣’出来，带下去看押起来。 里水县令见灾民安分下来，便走下城楼，好生相劝：“乡亲们，本官布下封锁也是逼不得已。在这封锁之后的，也是同你们一样的老百姓，你们现在吃的米粮菜蔬都是他们耕种所得。 你们要是将时疫带去其他州府，其他州府自顾不暇，就没有余力接济你们了……” “我们留在这里，迟早会染上疫病，难道要等死吗？” “这些天抬进去的都是活人，抬出来的都是死的，我们一大家子，就剩我一个了……呜呜呜……” “大伙不要激动……”里水县令冲城楼上拱了拱手，“今日，云亲王殿下带了粮食和大夫来了里水县。晚膳时，大伙就能吃到稠粥。 而且，大夫也给了预防时疫的法子，一会儿就有专人告知你们该怎么做。 附近州府的医官、名医都聚集到了这里，你们如果去了别处，时疫发作连像样的大夫都找不到……” 云亲王守护东桓的战神形象，还算深入人心。刚才普通人跟着闹事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要活着。大家知道云亲王就在城楼上，心中安定不少。 有脑袋灵光些的，听说云亲王殿下来了，就知道王爷没有不管他们死活。如果，要放弃他们，王爷就不会到这里冒险。 遂纷纷跪倒在地：“草民愿听从县衙安排，只求王爷恕罪。” 里水县令眼神是真好，见云亲王殿下点头，继续恩威并施：“此次你们受人撺掇，王爷且不予治罪。下次再犯，定严惩不贷！ 好了，都回吧……” 百姓在差役的疏导下，有序地回到营地。心情平静下来，相互询问，才发现——之前鼓动大家闹事的，都是陌生面孔，竟是谁都没见过的。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一会儿话，便都寄希望于，云亲王殿下带来的大夫，可以尽快制住时疫。 混迹在灾民中的，也有不少眼线，云亲王身在江南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往各处。 外面过去一天一夜，明若却是在空间里熬了好几天。饿了就随便吃块点心，累了就喝些井水提神。实在困得不行，就在躺椅上卧着睡一下。 经过不懈努力，明若终于制定出一套救治重症患者的方案。救治的方法和所用药材，都比较容易得到。 明若将‘医案’整理好，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梳洗一番才出了空间。 明若推开房门，便见十五守在门外：“明大夫。” “王爷呢？”见司皓宸不在，明若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肩膀。 “昨日有刁民闹事，王爷在前面听县令审案呢。”十五马上回答。 “带路。”这治疗方案需要马上施行，明若决定直接去找司皓宸。 “是。” 十五带着王妃来到前堂，此时那些带头闹事的人已经审完了，地上有动刑时留下的血迹。 司皓宸见媳妇来了，只怕里面的血腥味熏到他的丫头，连忙迎了出去。 明若将‘医案’递给司皓宸：“让人送去给秦大夫，实践后效果如何及时反馈。” 司皓宸打了个响指，一名暗卫出现，带着‘医案’去找秦大夫去了。 明若虽然刻意梳洗过，但依旧难掩倦容，司皓宸心疼坏了。也不管身处县衙，牵着明若的手往后宅走去：“先吃些热食，然后好好睡一觉。” 里水县令也看到明大夫来了，想询问一下‘特效药’研制得如何了。追出来就看到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嘴巴都张开了，却用手死死捂住，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我滴个亲娘嘞，自己发现了云亲王好男风的秘密，会不会被灭口啊！ 里水县令越想越害怕，大热天的，冒了一身冷汗。 被灾民搅合的，里水县的日子也不好过，云亲王殿下传来的‘豪华午膳’，是两碗肉丝面和两个素菜。 明若倒是不挑，一边吃面一边询问‘刁民闹事’是怎么回事。 司皓宸大致讲了一下：“说是一个下巴长了老鼠斑的男人指使的，给了每人二两银子。” 司皓宸唇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 “只这么一个特征吗？这人海茫茫怎么找啊……”明若听着都不知如何下手。 “反正见不得我好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先着人查查，实在查不出，就当都是一起的。”司皓宸的语气非常平淡。 “……”明若发现，夫君办事真是越来越‘严谨’了呢。 “吃吧，用完膳就去睡一觉。”司皓宸将自己碗里的肉丝夹给明若。 明若见司皓宸眼下也有淡淡的青痕，知道他昨晚也没休息好：“那你陪我一起睡。” “嗯？”司皓宸微微挑眉。 明若怀疑司皓宸脑中黄色废料泛滥，但却没证据：“快用膳吧……呵呵呵……” 暗卫的效率倒是很高，明若和司皓宸刚用完膳，消息便传回来了——浔州太守的心腹，下巴上就长了颗老鼠斑。这浔州太守有些意思，明面上投靠了三皇子，实际上，却是五皇子一手提拔起来的。 第607章 钦差大人 挑唆灾民闹事这件事，证据形成了闭环，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五皇子，明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怎么了？”司皓宸用指尖轻轻揉开媳妇蹙起的眉。 “好像有哪里不大对。”明若盘腿坐在床榻上。 司皓宸司皓宸侧身躺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为夫就告诉你。” 明若乖乖躺下，顺手扯了扯司皓宸的头发：“快说！” “那几个人，是动了刑才招供的。如果只是收了二两银子做事，根本没必要受这皮肉之苦。”司皓宸伸手将明若揽入怀里，“很显然，对方是想让我们觉得严刑酷打下的口供更可信，其实，弄巧成拙了。” “嗯嗯，就是这样。”经司皓宸这么一提点，明若便觉茅塞顿开，“有人想借咱们的手除掉浔州太守……那咱们怎么办？” “不用咱们出手……”司皓宸唇角微勾，“只要给老三透个信儿，说浔州太守与老五从往过密。以老三的手段，那太守定不会有好下场。” “那咱们还是被人利用了吧？”坐着还好，现在一躺下，明若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现在，浔州水患严重，时疫横行，可见那太守就不是个好的。”司皓宸并不介意被利用，胆敢利用他的人，他定不会放过就是了，“总不能因为不想被人‘利用’，就放过那饱食终日之徒。” “嗯……”明若还想发表一点意见，但实在太困了，已经睡着了。 司皓宸扯过纱被给明若盖上，他的小丫头在空间里肯定累坏了。 明若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明若揉揉眼睛坐起来，身边传来司皓宸声音：“睡好了？” “嗯。”明若有些意外司皓宸还在，“你也睡了这么久吗？” “中间起来处理了些事情。”司皓宸用火折子将烛台点燃。 明若伸了个懒腰：“这里的事情很多吗？我看你昨天没休息好的样子。” “娘子不在身边睡不踏实。”司皓宸笑着说。 “我信你个鬼。”明若翻了个白眼。 “不信算了。”司皓宸的睡眠一向不好，真的是跟明若在一起后，睡前才不用燃苏合香的，“刚才秦大夫传信，说你那套医治办法很有效，好几个危重病患病情都稳定下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明若眼睛亮了亮，这见效的速度比她的预期快了不少。 只用了三天时间，危重病患的死亡率由之前的百分百，下降到百分之十左右。营地的医官、大夫和病患都对秦大夫的医术赞不绝口，现在都管他叫‘秦神医’。 这疗法和药方都是‘明大夫’研究出来，秦大夫只觉汗颜，不得不一遍一遍跟他们解释，自己只是‘照本宣科’，真不是自己的功劳。 不明情况的人们，更觉得秦大夫谦逊有礼。秦大夫见营地这边，已经可以井然有序地治疗，便回县衙跟主上复命。 “恳请王爷将‘明大夫’研究出治疗霍乱之法的事情公之于众，在下……实在不能贪天之功……”秦大夫深感压力巨大。 “方法虽然是我想出来的，但却是秦大夫身先士卒，实际应用在病患身上的，你也不算白得了这声望。”明若不以为意地笑笑，“况且，我研究这方案只为控制时疫，并不想引人注意，就烦劳秦大夫担着吧。” “王妃有此等胸襟，在下佩服。”秦大夫说的是真心话，王妃即使不愿暴露医术，也可以为‘明大夫’的身份镀一层金身。可王妃丝毫不在意这些，一切都以治病救人为主，实在是深明大义之人。 几人正在县衙后院说话，里水县令从外面跑了进来：“云亲王殿下，京城来人传圣旨了！” “呵。”司皓宸理了理衣袖，“这旨传的倒是快。” 司皓宸来到前厅，只见里水县令已命人设下香案。张公公风尘仆仆地站在香案旁，手里捧了一卷明黄的圣旨。 张金亮看到云亲王，眼泪差点掉下来了。他为了追赶云亲王，隔一日住一次驿馆，拉车的马都跑死了两匹，眼见就快到皇都了。结果皇上收到线报，说云亲王在江南封地。 苦逼的张公公又接了龙卫送来的圣旨，快马加鞭地来里水县宣旨。他现在虽然站在地上，但脑袋里还是坐马车的感觉，耳朵里都是马匹跑动的哒哒声。 张公公先给云亲王请了安，然后一刻都不敢耽误赶紧宣旨：“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君虚中以求治，实赖股肱之任臣。尔云亲王，德才兼备，实朝廷之砥柱。特授尔督办浔州水患、时疫钦差之职……’” 明若躲在垂花门里，听到张公公宣读圣旨，都被丹胥帝的不要脸惊呆了——自家夫君回京路过江南，居然被就地抓了‘壮丁’，成了治理水患瘟疫的钦差大臣。丹胥帝这既不给人，又不拨钱，直接甩一道圣旨下来，明摆着就是要薅封地的羊毛啊！ 张金亮宣读完毕，将圣旨卷好恭恭敬敬举过头顶，只怕云亲王不给面子，直接把圣旨甩自己脸上。 司皓宸给初一使了个眼色，初一从张公公手里接过圣旨。张金亮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之前朝廷派下来赈灾的官员是谁？”司皓宸原本只想收拾一下浔州太守，既然他的‘好皇兄’下了这么道旨意，就别怪他往浔州安插自己的人了。 “回禀云亲王殿下，先前是户部侍郎施钟诚施大人，奉旨前来赈灾的。”张金亮马上回答。 司皓宸剑眉微挑，这施钟诚在户部混得不怎么样嘛，被派来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本王明日就前往浔州赈灾，张公公回吧。”司皓宸瞟了一眼杵在那里的张金亮。 “启禀殿下，老奴本就奉命同王爷一起回京的，却不小心跟王爷走岔了路，现在好不容易找到王爷，自然是要跟着王爷的。”张金亮硬着头皮道。 “呵，随你。”能甩掉你一次，就能甩掉你一百次。 第608章 不用追了 县衙的后宅本就没几间屋子，云亲王住进去后，里水县令只能在前面的衙役轮值的班房凑合住着。 这又来一尊大佛，里水县令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安排了：“张公公，咱们县衙实在没什么住的地方了，下官送您到县城最好的客栈将就一宿如何？” “不不不。”张金亮手摇得跟风火轮一般，“咱家要同王爷一起住在县衙，随便收拾个能睡觉的地方就行，实在没有……柴房也使得……” “这……”里水县令叹了口气，他虽然是云亲王封地的县令，但也不敢真给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住柴房啊！ 苦恼的里水县令只得让人将自己的铺盖，划拉去师爷那屋子对付一宿。心里还默默吐槽，这张公公怕是脑子有大病，放着好好的客栈不住，非要往这里挤。 张金亮也有自己的苦衷，他现在恨不得就守在云亲王的屋子外面，可不想再玩命地赶路，最后却赶了个寂寞。 司皓宸回到后院，明若已经进了屋子。初一把圣旨放到桌上，就退出了房间。 “明天你不能扮男装了。”司皓宸摸了摸明若的头，“张金亮那老太监眼睛毒得很，你若是以后还想用‘明大夫’这个身份，最好不要让他看到。” “哦？”明若微微挑眉，“他还有这等本事？” “忘记我从前跟你说过的话了？”司皓宸捏了下媳妇水嫩嫩的脸颊。 “宫里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明若扬眉反问。 “嗯。”司皓宸点点头。 “咱们真要带着他去浔州吗？”只要那太监出现，准没好事，明若可不乐意看到他。 “那就要看他能不能跟上了。”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第二天一早，云亲王就带着王妃、秦大夫和护卫准备出发了。 里水县令也想不明白，这就一宿的时间，王妃怎么也来了。他倒是没往‘明大夫’和王妃是一人这么清奇的思路上想，只觉得秦大夫离开了，明大夫自然要去营地坐镇的。 张金亮看到蒙着面纱的云亲王妃，心里松了口气。王爷带着王妃赶路，肯定走不快，自己就不会跟丢了。所以，给明若请安时，张金亮分外殷勤。 可惜，一出府衙大门，张公公就愣住了——县衙外只停了他的宫车，周围跟了四个御林军。 云亲王带着王妃都不坐马车吗？只有五匹马…… 云亲王将王妃抱上马，自己也坐好。秦大夫和初一、十五、旬邑也都上了马。 张金亮看云亲王和王妃共乘一骑，盘算着马车即使难跟得紧，也不至于跟丢了，遂爬上了自己的宫车。 秦大夫不知他心中所想，要是知道，肯定会呵呵他一脸。就王爷那坐骑，他们拍马都追不上好吗！ 在县城里，马车确实跟的不吃力。可一出城门，张金亮就彻底傻了眼，云亲王一行跑得那叫一个快，他想跟在后面吃灰，都吃不上新鲜的。 赶车的小太监死命追了五六里，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张公公，郊外的路不好走。再追下去，不但马匹受不了，马车也要散架了。” “不用追了……”张公公暗自腹诽，别说马车要散架，他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住了。幽幽呼出一口浊气，伸手揉了揉快要颠成八瓣的尊臀。 去往浔州府城这一路上，明若看到不少灾民拖家带口地往里水县方向迁徙。 面如土色衣衫褴褛的灾民，走着走着会突然栽倒在地。有的能爬起来接着走，有的就再也起不来了…… 明若揉了揉额头：“得尽快让这些灾民安顿下来，他们这样四处流散，不但容易丧命，更不利于控制时疫。”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越往浔州府走，灾民的数量越多。司皓宸一行，傍晚时分赶到府城，有大批灾民都聚集在城郊。 远远能看到几处零星的茅草棚子，大部分人都是露天或躺或坐，能捞着棵小树遮挡一下，都算是运气好的。 走近一些，明若才发现，那些茅草棚子是施粥的粥棚。隐隐有炊烟腾起，身穿泥色僧袍的大和尚在炉灶旁忙活，还有几个官差模样的在维持秩序。 “大师傅，请再给我一些吧，我家有公婆和三个孩子呢。”一个妇人捧着个石钵头，苦苦哀求。 “下一位……”盛粥的大和尚现在也麻木了，他现在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僧多粥少’了，他给这人多盛一些，排在后面的就一点都吃不到了…… 明若看着那大和尚舀起的汤水，说是‘粥’实在勉强了些，基本就是米汤。 城门附近，拉了三道‘封锁’。现在天还没黑，府城的城门却已经关了。 守关卡的士兵看到司皓宸一行，虽然不像灾民，却也不像官员富户，直接将人拦住：“来者何人？” 初一拿出丹胥帝那卷破圣旨，表明身份。 士兵一边着人往上禀报，一边狐疑地打量一行人——皇都来的王爷出行都这么简陋了吗？看着还不如太守府的管家呢！ 不一会儿，守正从城楼上下来，看了圣旨连忙行礼，然后呵斥守兵快开城门，迎云亲王入城。 原本守在城门附近的灾民，看到城门打开，都往这边拥来。但很快就被‘封锁’城下的士兵暴力驱赶了。 司皓宸蹙着眉往身后看了一眼，城门守正陪着笑脸道：“王爷莫怕，下官调集一千兵将防守城门，这些刁民冲不过来的……” 明若也不由蹙起眉来，之前看到城那么多灾民幕天席地待着，还以为没有营地是因为人手不够。却不想，这里居然集结着一千兵士，只为守城门！ 进入浔州城，明若有些明白，为何要兴师动众地守城门了。浔州城里一片祥和，街上的行人虽不至于往来如织，也与一般的小城镇差不多。这里其实是重灾区，却比里水县看着还要繁华些。 “太守府在城东，下官护送王爷前往。”守正命人牵了匹马来，上前带路。 第609章 怎么不去抢 “不必。”司皓宸倒是想看看这府城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王爷想去哪儿，下官给您带路啊。”那守正倒是很殷勤。 “先找个客栈吧。”司皓宸开口道。 “客栈得往城中去，这城门附近的要便宜一些，怕是都住满了。”守正又接着说，“咱浔州城最好的客栈，就是贡院街上的状元楼，平时都是赶考的举子，游学的读书人居多，房间也雅致安静些。” 见主子颔首，十五笑嘻嘻答话：“那就有劳守正大人带路吧。” “不敢当……不敢当……”那守正客气地冲十五拱拱手，“殿下这边请。” 那首正见云亲王不急着去客栈，只让马慢慢地走着。他便不敢骑马了，跟十五他们一样，牵着马走。 “这街上看着还挺热闹的，府城没闹水患吗？”十五开始套话。 “太守大人早先就在城内挖了排水渠，直通城外护城河。之前下暴雨时，街上也漫了些水，但却不深很快就退了。”这守正显然对太守的‘丰功伟绩’极为推崇。 “哦~”十五眼珠一转继续道，“这街上倒是挺干净，也没灾民乞丐，比城外好多了。” “太守大人说贸然让灾民进城容易出乱子，没闹瘟疫时，得城中有人作保才能进城。现在时疫闹得凶，除了运输物资，也就不开城门了……” 十五又旁敲侧击地说了些‘闲话’，明若大概也弄明白了。这太守担心自己的安危把城门一关，外面的灾民是死是活他就不管了。 说着话就到了状元楼，那掌柜的看到守正进门，连忙行礼：“是王大人啊，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王守正正要把云亲王搬出来，看到十五给他使眼色，马上改了口：“这几位是太守大人的贵客，要在你这里住几日，还有上房吗？” “上房只有两间了。”掌柜也看出两间房不够这住，又说道，“西跨院倒是还没人住，就是价格要贵些。” 十五开口询问：“那住一天要多少钱？” “三十两。”掌柜直接报了价。 “啥？”十五被吓了一跳，“掌柜的你也别开店了，去抢还能更快些。” 即便是府城，百八十两也能买下一处小院子了。这住一天就要三十两，在十五看来，跟抢钱也没差什么了。 “这位小哥儿有所不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粮食一天一个价。以前三文钱一斤的糙米，现在都卖两百文了。咱们不涨价，连稀饭都喝不起了……” 看到王妃点头，十五又道：“行，我们就住那三十两一天的院子了。” “几位随我来。”掌柜将几人带去小跨院。 王守正很殷勤地忙前忙后，还让掌柜的把晚膳准备得丰盛一些。 “你去给浔州太守传个话，让他明日一早到客栈来，本王有事要问他。”司皓宸沉声道。 “下官这就去。”云亲王虽然轻装简从就来了，但周身的气势却很足，王守正只觉连头都抬不起来。 “去吧。”司皓宸摆摆手。 掌柜的很快就让伙计送了晚膳来，四菜一汤还有一钵头米饭：“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几位今晚就对付一口吧。明天，小的让伙计多买些肉蛋回来。” “行吧。”明若看了看桌上的菜——炒青菜、炒白菜、炒萝卜、炒鸡蛋，还有一盆地耳菜汤。这个分量，估计十五他们够呛能吃饱。 掌柜的离开后，明若对几人说：“你们吃吧，我跟王爷回房休息了。” “主子，夫人，要不小的去酒楼给您打包些饭菜回来吧？”十五道。 “不必，吃完就到外面转转，查看一下这城里是什么情况。”司皓宸吩咐。 “是。”初一、十五和旬邑纷纷点头。 明若见秦大夫有些不知所措，便道：“秦大夫先好生休息，这里时疫肯定比里水县严重，之后还有‘硬仗’要打。” “是。”秦大夫连忙应下。 明若带着夫君进空间开小灶，顺便让夫君打了十几桶井水，灌进坛子里，以备不时之需。两人在空间里忙了许久，然后才歇下。 第二天一早，明若他们还在用早膳，浔州太守就到了：“下官浔州太守程一年拜见云亲王殿下，王妃娘娘。” “起来吧。”司皓宸放下手中的筷子。 看了桌上摆的馒头、稀饭、鸡蛋和小咸菜，连忙让人把带来的早膳摆上：“下官就是为了带些浔州的特色点心，让王爷尝尝。所以，特意来早了些，还请云亲王殿下恕罪。” 明若看着一盘盘点心被摆上桌，什么蟹粉小笼、千层油糕、水晶肴肉……一张桌子都要摆不下了。 司皓宸微微挑眉，这太守倒是有些意思，既没哭穷，也不说难处。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是他的封地受了灾，到浔州来打秋风呢。 “浔州灾情如何？”司皓宸沉声问。 “回禀云亲王殿下，浔州今年水灾严重，所辖县镇村子，超过七成都受了灾……”浔州太守一一禀报，条理十分清晰。除了他尸位素餐不作为，基本没毛病。 “据本王所知，皇上已经让浔州府开仓放粮了，糙米为何还涨到了二百文一斤？”司皓宸一下一下地扣着桌子。 “王爷有所不知，今年汛期来的早。皇上还没下旨之前，下官就已经开始放粮了……”程太守说得头头是道，“库中存粮已经放出四十多万石，奈何灾民太多，实在是杯水车薪啊。” “你浔州一共有多少人，四十万石粮食放出来，三个月都坚持不了？”司皓宸总筹军粮，对粮食和人数门儿清，想糊弄他根本不可能！ “主要是，其他州府也受了灾，听闻咱们江南富庶，灾民也往这边跑。实不相瞒，下官现在是真不知道咱们浔州到底养了多少灾民……” “皇都来赈灾的施侍郎人在何处？”司皓宸见程太守是个老油条，决定传施钟诚问问情况。 “施大人带着朝廷分拨的粮食去了飞来寺，一粒粮食都没给下官留……”程太守将恶人先告状演绎的淋漓尽致。 第610章 罄竹难书 “原来如此……”司皓宸看向浔州太守的目光带着些玩味，“本王这就带人去飞来寺，治施侍郎办事不力之罪。” “王爷，可去不得啊！”程太守一脸关切，“飞来寺那边聚集了很多流民，大部分都染了疫症，去了会染病的。” “浔州饿殍遍野，你作为州府的父母官，手中也没粮食，现下不去跟朝廷来的赈灾官员要粮，那要如何？”司皓宸的语气很平淡，看着不像生气的样子。 “……”这个，当然是找人在灾民聚集处宣扬：云亲王封地富饶又没受灾，只要能去了云亲王的封地，肯定是耕者有田，病者有药。 这方法既省钱又好使。但是，现在正主在这里，打死他也不敢说。 “行了，回你的县衙去吧，本王自有主张。”司皓宸见他不说话，懒得再搭理他。 “下官告退……”程太守觉得，云亲王知道飞来寺时疫横行，肯定不会再去了。毕竟，自己的命，肯定是比那些流民要贵重得多。 程太守出了状元楼坐上轿子，往府衙的方向走了一半，又命轿夫改道去了浔州商会。现在，他还摸不清云亲王的路数。还是先让宫家为首的几家富户，出些粮食，让他在城外弄几个粥棚吧。 万一，云亲王是个较真的。把自己的官撸了，宫家也落不下好来。 几位大白天就在商会会馆喝花酒的家主，听了程太守的话，倒是都很积极。毕竟，他们现在手里能有这么多粮食，都是程太守的功劳。 司皓宸留了十五在城中打探消息，自己带着初一、旬邑、秦大夫、‘明大夫’出城去了。 秦大夫是初一带着，翻了城墙出来的。但他有些不明白，这马匹是怎么出来的……想到玉树临风威仪赫赫的主上，背着匹大马翻越城墙…… 秦大夫猛地晃了几下脑袋，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这次，出来的是墨影，在山林间跑得那叫一个欢脱。 秦大夫揉了揉眼睛：“王爷的坐骑不是白马吗？怎么睡了一宿，就便成黑的了？” “墨影是王妃的马。”初一为秦大夫解惑。 “王妃会骑马啊！？”秦大夫很意外，他见这些日子，都是王爷骑马带着王妃，还以为王妃不会骑马呢！ “如果主子和王爷一人一骑，咱们就跟不上了。”旬邑给了秦大夫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反正，他是不会告诉秦大夫，王爷就是宠着主子，再多几匹马，也不能让主子自己骑的。 “哦哦。”秦大夫深以为然，他们现在就追得很吃力了。要是主上的速度再快些，他们肯定跟不上了。 一行人来到飞来寺，发现山前山后到处是灾民。程太守说得没错，聚集在这处的，基本都是染了疫症的。 霍乱的主要症状是上吐下泻，原本清净的寺庙。到处是病患痛苦的哀嚎，周遭的味道也不大好闻。一些和尚和看着像是大夫的人，都以布巾遮面，在给病患喂药…… 明若看这边的情况，比里水县要严重太多。不但给大家分发了口罩手套，还准备了些防护服来，打算给近身医治病患的大夫都配上。 初一询问了一圈，终于找到个像是‘管事’的人，打听施大人在哪里。 “施大人……刚还在这边巡查来着……”那人是太医院来的医官，现在忙得晕头转向，往四处看了一圈，抓了个大和尚询问才说，“施大人被方丈请去禅房了……你们是……” “皇上派云亲王来督办赈灾事宜，先把施大人找来，给王爷汇报一下浔州的情况。”初一挠挠头，跟‘文官’说些个文绉绉的话对他来说太难了，说着说着就得跑偏。 “好好。”那医官听说云亲王来了，原本灰暗的眼中，都闪出光来——他们带来的药材都见底了，“下官找个和尚给王爷带路吧，禅房那边清静些，也好说话。” “行。”初一点点头。 秦大夫见这里十分混乱，现在药材还没到，但王妃的那套方案中的防治步骤，已经可以用起来了。 秦大夫冲司皓宸拱拱手：“主上，在下先给医官讲一下消毒的问题，再看看药库的药材，能不能抓齐汤药来。” 见主上点头，秦大夫就投入到了工作中。明若跟着司皓宸，去了方丈住的禅房。 施钟诚从方丈的禅房里出来，眼中满是哀默。 水灾一起，飞来寺就收留了许多灾民。后来，有染了时疫的灾民来投奔，方丈也没将他们拒之门外。奈何苍天无眼，寺里的和尚也陆续染了疫症。现在，就连方丈也染了时疫。 施钟诚垂着脑袋走出来，只听有人喊他：“阿弥陀佛，施大人，有人找你。” 施钟诚寻声望去，震惊得双目圆睁，云亲王殿下怎么会在这里：“微臣叩见云亲王殿下。” “免礼。”司皓宸抬抬手。 由于明若现在戴着口罩，露出的眼睛格外突出，施钟诚只觉得这双眼眸十分熟悉。试探着询问：“明大夫？” 施钟诚算是自己手里的‘老病号’了，明若冲他微微颔首。 “明大夫，求您救救方丈吧，方丈也染了疫症，病情十分危重。”施钟诚仿佛落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王爷跟施大人说公务吧，我进去看看方丈。”明若推门走入禅房。 禅房里有和尚照顾着，明若一番检查，方丈的病情其实不算严重，但因为上了年纪，体质不如年轻人好，看着更加危重一些。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包药，打发那和尚去煎药来。然后，给精神不大好的老人家，喝下一杯井水。 司皓宸觉得这小院子还算不错，媳妇又在里面看诊，就跟施钟诚在院中说话。 “王爷，浔州的灾情这般严重，即是天灾也有人祸。浔州太守不但对灾民不管不顾，还勾结商户买卖税粮、哄抬粮价、药价……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施钟诚越说越气氛。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司皓宸眉头紧锁。 第611章 一言难尽 “微臣只收录了证人口供，关键的账册、书信还未找到。”施钟诚带来的不是户部小吏，就是押运药材粮食的兵将，包括他自己在内，都不擅长办案，“不过，微臣已经送了奏折回皇都，恳请陛下派人彻查浔州太守贪没一案。” “你的信送出去多久了？”司皓宸询问。 “有二十天了。”施钟诚每天都盼着，皇帝派人来把浔州太守的官职撸了。然后，选个得用的太守来，这灾也能好救些。 “你再写一遍，本王派人去送信。”老三觉得浔州太守是他的人，施钟诚出身商贾之家，在朝中没有根基。他的奏折估计还没到丹胥手中，就被老三的人截住了。 施钟诚初入官场有些单纯，却并不傻。听了云亲王这般吩咐，就知道自己先前的奏折，怕是已经石沉大海了：“微臣这就动笔。” 施钟诚的奏折，由暗卫快马加鞭地送往皇都。明若也救治了十几个危重病患，给秦大夫留下五坛子空间井水。 秦大夫也发现，王妃给的这些药剂有奇效。他仔细分辨许久，只能辨出薄荷、橘红、八角茴香油之类的味道。 明若看着秦大夫在休息的间隙，还争分夺秒地研究‘井水’，就觉得好笑。直接用清水，大家肯定觉得离奇，她才在每个坛子里加了一盒润喉糖。药材的味道其实很淡，还真是难为秦大夫了。 明若和司皓宸要在天黑前赶回浔州城去，离开飞来寺前，跟秦大夫和施钟诚道：“明天本王就会派人送补给来，你们不必为粮食和药材的事情担心。” “是，微臣(属下)明白。”有了云亲王这话，施钟诚和秦大夫都放下心来。 墨影踏着夕阳在山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明若靠在司皓宸胸膛上：“白大人筹备的物资，最快也要五日后才能到达，你要明天要从哪里送粮食和药材来呀？” 明若笑得眉眼弯弯，还以为司皓宸要从‘乾坤匣’里倒腾物资呢。 只听云亲王殿下老神在在道：“王府在浔州城有一间药行，城郊还有四处庄子，调些药材和粮食不是难事。” “哦~”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你的产业还有什么地方是没有的吗？” “该有的地方都有。”司皓宸轻笑一声，“去年咱们不在皇都，年底的账册还没看呢，回府后爱妃细细查看一番，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是想诓骗我帮你看账本，我才不上当呢。”明若脑子转得飞快。 “你不看着些，万一为夫遭人算计，败了家产怎么办？”司皓宸的下巴在明若头顶蹭了蹭。 “败了也不怕，我养你呀！”明若懒懒答道。 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行吧，自己媳妇就是这么霸气。 一行人在太阳落山前，来到城门口。刚好还是昨天的守城兵在守着关卡，远远看着云亲王一行，便命人挪开路障。 司皓宸对这几人的眼力劲很满意，正要策马入城，斜刺里冲出两个人来。 还不等初一和旬邑出手，守城兵的长矛就将人拦住了：“擅闯城门者，杀无赦！” “云亲王殿下，是老奴呀……”明若听到张公公那尖且细的声音，十分诧异。 主要是因为，张公公这造型实在太过别致——脸上脏兮兮的，头发用一根还带着树叶的树枝子挽着。大内总管的紫色圆领袍早已不知所踪，身上穿了一块比抹布还稀碎的……权且算是帐子的东西。脚上的鞋不但破，还是两种不同的样式…… 就张公公现在这身行头，丢在乞丐堆儿里，都是混得最惨的那种……他身边的带的小太监，比他还不如，身上的‘衣裳’大概是从张公公身上的‘帐子’上撕下来的一块，只够穿到膝盖以上…… “你在这儿作甚？”司皓宸对张公公为什么混成这样，一点都不好奇。 “老奴想进城去找王爷，这些兵丁不许老奴进城！”张金亮虽然是个奴才，但也是最最尊贵人身边的奴才，什么时候遭过这么大的罪，现在满肚子的怨气，都算在浔州太守头上了，“老奴让他们往太守府传个话，他们还说老奴脑子有病……” “你不是有令牌吗？”司皓宸轻夹马腹，走进城门。 “老奴一行昨夜在驿站休息，不想那驿站都是黑店，不但将老奴几人迷晕掠夺了所有东西，还杀了皇上派来保护老奴的御林军……”张金亮和那小太监跟在云亲王马屁股后面，好歹是进了城门。 几人回到状元楼，掌柜的看到贵客捡了两个脏兮兮的乞丐回来，虽然不喜却也只能赔笑道：“客官您回来了……用不用给这二位准备几桶水先洗洗？” 司皓宸懒得管这些闲事，看到十五提了大包小包从外面回来，便道：“你去找我家小厮商量，如何安顿他们。” 十五看到王妃，眼睛一亮：“夫人，您要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 “行。”明若笑着点点头，“你安顿好这二位，再回来吃饭。” “您放心交给属下吧。”十五将手中的大包小裹拿给旬邑。 看着主子们回了跨院，才转身搭理起张公公和他的徒弟来。 “你们是哪儿来的乞丐啊？”十五装作没认出张公公来，“先跟我到马房后面好好洗洗吧。城里的乞丐都被赶去城外了，也是你们运气好，遇到了我家夫人……” 张金亮本来想说几句硬气的话，但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实在硬气不起来：“十五侍卫说得对，老奴真真是命好，才能遇到王爷和王妃……” “哎呦！”十五一脸被吓到的模样，“您老怎么弄成这样了？”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张金亮的脸皱成了苦瓜样。 “得了，掌柜的，先安排两个房间，让伙计多送些热水来，再去成衣铺子买两身衣裳……”十五也懒得听张公公磨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用膳的时辰就要到了，他还得赶紧回去干饭呢。 第612章有鬼啊 [] 十五回到小跨院，只见王妃让客栈的伙计，把他们的晚膳摆在了院子里。几个‘无良’兄弟已经开动，幸亏自己回来的早，要不，估计只能给他剩点菜汤。 “你这一整天都在城里逛，怎么还跟饿死鬼一样？”初一有些嫌弃地给十五让出个吃饭的地方来。 几个跟着王爷出城的暗卫是饿惨了，飞来寺疫症横行，王妃早就交代，不让他们在那里吃喝，连自己带的干粮也不能吃。 “可别提了，这浔州城确实饭庄酒楼也开着几家。但那价钱也忒吓人，一个肉包子二百文，一盘子菜二两银子，各种点心差不多都是一两银子一块……”十五也很心塞啊，他中午只吃了五个核桃大小的肉包子，还不够塞牙缝呢。 “这么贵吗？”旬邑不由蹙起眉来，“那城中百姓要怎么活？” “卖儿卖女卖媳妇呗。”十五想了想这一天的见闻，“现在这府城最便宜的就是人，只不过不要银钱，都要用粮食换，一两升米就能换个大活人……” “浔州太守这么做，就不怕百姓闹事？”初一觉得，百姓吃不上饭，就要乱起来的。 十五摇摇头：“那太守的手段厉害着呢，自从城门关闭之后，但凡有人带头闹事，或是行抢夺偷盗之事，一旦被抓就都赶出城去。城外现在那情况，被赶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之前，有乞丐闹事，被守城军赶出城后，其他人就都不敢了。” 司皓宸看明若正在摆弄十五买回来的大包小裹，凑过去一看，是各种糖果。明若把油纸裁成小块，然后把糖一块一块包起来。 司皓宸只看一下就会了，帮着明若一起包糖：“为什么要把糖一块一块包起来？” “这样吃的时候比较方便，即便手不干净，也可以不接触糖，就能吃到。”明若决定给暗卫准备点单独包装的糖，他们需要往返疫区，必须格外注意‘病从口入’。 司皓宸一下就猜到，媳妇包了这些糖要做什么。直接把手里的‘糖纸’一丢：“让他们自己包去……” “……”明若有些好笑，“我怕他们拙手笨脚包不严实，吃了染上霍乱就不好了。” 云亲王殿下也知道，现在是用人之际，又认命地包起糖果来。（十五：嘿，你们谁见过王爷包的糖？我们不但有的看，还有的吃！初一：你可闭嘴吧，不怕主子把你的嘴缝起来！） 包完几大包的糖果，明若支棱着手伸了个懒腰。 “你去空间里睡一觉，我出去一下。”司皓宸起身，换了一套玄色劲装。 “你是要夜探太守府吗？”明若马上站直了身体，一下来了精神。 “嗯。”司皓宸点点头。 “带我一起呗。”明若对太守府没多少兴趣，可她有‘找’账本的好办法呀！ 虽然，暗卫回报，太守府的防卫一般，但司皓宸还是不想带着媳妇冒险。 明若眼见夫君要拒绝她了，赶紧凑到司皓宸耳边，如此这般耳语一番。 “你呀，哪儿来这么多鬼点子呢？”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脑门儿。 “嘿嘿，这叫物尽其用。”明若给自己换了一身黑衣，小手一挥，“出发！” 整装待发的暗卫看到主子带了王妃一起，倒是没怎么惊讶。毕竟，自家王妃的实力在那儿摆着呢。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十几名暗卫分成几组，分别往跟程太守勾结的富户府上去了，只有初一和旬邑跟着主子。 十五今天可扬眉吐气了，带着老铁当上了‘小组长’。准备跟老铁联手，干票大的。 进到太守府之后，初一和旬邑去书房翻找。司皓宸带着媳妇，落在程太守卧房的屋顶上。 听到下面的动静，明若的眉毛跳了跳——这太守的口味够重的啊。司皓宸也不由蹙眉，这都后半夜了，还不睡觉折腾什么！ “啊……求老爷……啊……”从那卧房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司皓宸带着明若跃到院子角落的一棵大树上，明若唤出器灵，让他进屋查看。 白板虽然没有实体，不能帮着‘拿’东西，但也不用特意走门，完全可以穿墙而过。 白板飘进屋子，却被里面的景象恶心到了——两个年轻女子穿了肚兜跪在地上，程太守握着皮鞭，一边抽打她们，一边哈哈哈大笑…… 女人求饶和男人的大笑，吵得白板很不耐烦。要是有实体，直接将这大变态捆几圈扔外面就安静了。 忍受着耳朵被荼毒，白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发现了藏在床下的暗室。白板在空气中散开形体，再聚形体后，便出现在那暗室中。 由于白板是器灵，即使暗室里没有光亮，也能看到满室金灿灿的元宝和各色布灵布灵的宝石。 可惜，这些都不是主人想要的……（明若大眼贼亮：不可惜，不可惜，这些我也可以要的！） 白板又用同样的办法，‘进入’暗室的暗格里。只是这暗格太小，让他觉得格外憋屈。好在三本厚厚的账册就在里面。 白板从‘暗格’消失，重聚在屋内。程太守刚将两个小妾一顿好打，要进入下一个环节，结果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团半透明的光影，顿时就萎了：“啊……鬼……有鬼！” 程太守身子一软，栽到床下。脑袋撞到脚踏上，虽然眼冒金星，但疼痛倒是让他清醒了一些。 程太守一边安慰自己，这世上哪儿那么多鬼，肯定是自己眼花了。一边揉揉眼睛，又往刚才鬼在的地方看去。一点儿没错，还是半透明的一片，飘在那里。 这时，那两个姨娘也看到了白板，更是尖叫连连。一边往外跑一边喊着：“鬼来了……有鬼啊……” 程太守此时是真的怕了，要是只有他自己看到，可能是眼花了。这别人也能看到，就是真闹鬼了…… 他确实在这屋里祸害死不少女子，平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鬼一吓，只觉到处都鬼气森森的。 程太守连衣裳都顾不得穿，连滚带爬地冲出院子，直接跑去夫人住的院子。想着那里有佛堂，鬼肯定不敢去！ 第613章蹲在墙角画圈圈 [] 白板为了‘清场’，追出去好远。直到程太守跌跌撞撞跑路的动静太大，引来值守的护卫才离开。 护卫打着灯笼赶过来，只见身材发福的男人光着半截身子，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灯笼一照，还挺吓人的。 “去他娘的，什么鬼东西！”护卫的脚比脑子快，一脚就把程太守踹飞出去。 程太守现在根本听不得‘鬼’字，吓得抱头鼠窜…… 此时，院子里分外安静，明若有些狐疑：“这院子都没人值夜吗？” “他做的那些事情，应该不想让人知道。”司皓宸分析。 “也是……”可以理解为，大变态也是要脸的吗？不过，程太守显然是把左边的脸皮揭下来贴到右边去了——一边不要脸，一边二皮脸。 明若跟着司皓宸走进那间卧房，由于程太守跑出后没关门，屋里难闻的味道散了不少。 司皓宸取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蜡烛，玩够了的白板又凝聚出身形来。 明若翻了个白眼：“以后装神弄鬼的活，就都交给你了。” “好啊。”看到程太守被吓得屁滚尿流，白板倒是觉得挺有趣的，“暗室在床底下，机关在这里。” 白板之前在这里转了一圈，对周遭的环境非常熟悉。 司皓宸把床上的被褥卷吧卷吧丢地上，按下机关。 ‘嘎吱’‘嘎吱’……床板直接平移到床脚，露出下面黑沉沉的暗室。 “我先下去看看。”司皓宸端起桌上的烛台。 “里面就是有点黑，并没什么危险。”白板道。 明若听了白板的话，伸手扯住司皓宸的手臂。司皓宸把媳妇的小手扒拉下来，握在掌心里。 原本黑沉沉的暗室被烛火一照，立马变得金光灿烂。明若的嘴巴张成了o型：“当太守这么赚钱吗？” “……”司皓宸也觉得有些蹊跷。 这暗室里的金子少说也有百万两之多，程太守无论怎么贪没，如何收受贿赂，也不大可能弄到这么多钱。 司皓宸倒不是小瞧江南富户的财力，只是，程太守显然办不了值这么多钱的事儿。 明若在白板的指引下打开暗格，取出放在里面的账册。 “咦？这是什么？”明若以为账本下面是个小木台子，用手敲了敲——是空心的。 司皓宸伸手将那‘箱子’从暗格里取出来，摇了摇，里面发出轻微的‘哗啦’‘哗啦’声。 明若借着烛光仔细查看，这木箱子上面虽然有两条十字交叉的缝隙，但却咬合得很紧，不像是能打开的样子：“连锁扣都没有，居然能盖这么紧……” “这是心机锁，锁扣藏在内里，只有将里面的机关对到合适的位置，适度摇晃才能打开。”司皓宸一边翻看一边解释。 “先收起来再说。”明若觉得，账本那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捞到个盒子装着。这匣子里装的东西，肯定更有价值。 “嗯。”司皓宸将那木箱递给明若。 “这里的金子……可以拿一些吗？”他们拿走账册肯定是会打草惊蛇的，但将来抄没太守府，这么大一笔黄金不翼而飞，绝对瞒不住的。 “当然不可以……拿一些……”司皓宸见王妃的小脸儿垮下来，戳了下她的额头，“要拿就都拿，无论拿多少，也找不到咱们头上来。”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是啊，就是要让丹胥帝明知道是他们拿走了金子，却又没有证据！再让他指使亲亲夫君来赈灾，哼！ 明若将所有黄金打包收入空间，白板在旁边碎碎念：“等我恢复好‘肉身’这些小事就不必主人亲自动手了。” “嗯？”明若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灵力足够，不用我过来，你就可以把这些都放进空间里？” “对啊。”白板很嘚瑟地点头。 “走吧。”司皓宸看一切搞定，带着明若回到那间卧房，启动机关将床铺恢复原样。 司皓宸拥着明若跃上屋顶，给初一和旬邑发了暗号。等他们来汇合的时间，明若对白板道：“你还不回去？” “还是外面更有趣一些，我要像白虎一样，在外面玩。”白板就像‘放风’的小孩子，一出来就不愿回去了。 “不！行！”明若意念一动，直接将白板丢回空间里，还下了不得自由出入的‘禁制’。 开什么玩笑，在得知白板不断修炼，就有可能帮自己搬空丹胥帝的‘国库’后，明若怎么可能让它在外面乱晃，浪费修炼的时间！（白板蹲在墙角画圈圈：我的嘴怎么这么‘欠’，乱说这些大实话！傲娇的云亲王殿下：不就是丹胥的国库，为夫带你去便是！只不过……他那破国库，里面真没多少钱罢了……） 旬邑和初一很快也来到屋顶上，手中拿着几封信：“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几封是程太守与五皇子的通信，还算有点用处。” “嗯……派人给老三送去。”司皓宸知道自己和媳妇已经握住了最有力的证据，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明若和司皓宸这一队回到状元楼的小跨院，发现十五带的‘小组’已经回来了。 十五笑嘻嘻地将几本账册，一一递给司皓宸：“主子，这是您要的账册，这是宫家明面上的产业，这是暗处的产业，这是他们倒卖私盐的账册，这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信件，反正是跟倒卖私盐的账册在一个匣子里，属下就顺手带回来了。” “很好。”司皓宸对十五的表现很满意。 十五心里美滋滋，老铁开启了‘尾巴尖儿开锁’的新技能，再配合一言不合就给人毒成石头的旧技能，简直就是杀人夺宝的神器！ 派出的人都回来后，天已经快要亮了。司皓宸将所有账本都让明若放进空间，然后，就跟着媳妇进空间睡大觉了。 明若睡醒时，发现司皓宸正坐在桌边，摆弄着从程太守那得来的‘心机锁’。 “醒了？”司皓宸放下手中的木头箱子，“我煮了粥，要吃吗？” 第614章破晓 [] “好啊……”明若洗漱好，就看到司皓宸端了一只沙煲进来， 明若凑近一看：“哇，我家夫君居然会煮八宝粥！” “嗯。”云亲王殿下那骄傲的小表情，实在太犯规，引得明若一阵老鹿狂奔，必须奖励香吻。 “再闹，就别用膳了。”司皓宸把沙煲放到桌上，将作乱的坏丫头捉进怀里。 “粥凉了就不好吃喽。”明若从夫君的怀里钻出来，去厨下找了几样点心，放到丹炉里慢慢烘烤。 “这……包子还能烤？”在司皓宸的认知里，包子是蒸出来的。他拿起一个外皮被烤得酥脆的包子看了看。 “能啊，烤包子嘛……”明若也夹了一个包子，“西凉那边就是这么吃的。” 司皓宸微微挑眉：“你没去过西凉，怎么知道有烤包子？” “我说……梦里见过，你信不信？”于现下而言，上辈子不就如同梦一场吗？ “你说我便信。”司皓宸摸摸明若的头。 “哈哈，我家夫君好可爱呀。”明若给司皓宸夹了卤牛肉，“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丹胥帝就算收到信就派三法司的人过来，应该也是半月之后的事了。” “有银钱催着，估计十天就能到。”司皓宸笑道，“不过，咱们不等三法司的人，查实证据就动手。” 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肯定得吃到肉，丹胥帝啥事不干，能喝上汤就不错了。 司皓宸用两天的时间，将所有罪证整合完毕。 这两天里，浔州城里没了往日的平静。 先是太守大人得了失心疯，把城内的大夫都请了一遍，也不见好。太守夫人看着自家老爷整日疑神疑鬼，蹲在佛堂不出来也是无法，只得派人到附近州府延请名医看诊。 奈何附近州府医术好些的大夫，都被施侍郎征调到飞来寺和各处灾民安置点，连大夫的影子都捞不到。 其实，程太守被‘鬼’吓一跳，只是不举了。看到暗室的金子都被‘鬼’卷走了，才是他发疯的根源——把主子的金子守没了，主子肯定会弄死他啊…… 浔州商会的几个主事人，不是得了怪病像座石雕，就是被气得卧床不起…… 这些消息从大夫口中流传出来，末了还要加一句，‘可不能跟别人说’。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竟成了城中百姓都知道的秘密—— “这肯定是老太爷开了眼，恶人自有天收……” “宫家粮店的糙米都涨到三百文一升了，家里能卖的都卖光了……反正就要饿死了，能拉几个垫背的也是好的……” “待在城里是饿死，出了城就病死，反正是没活路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压低声音道：“我前日去给刘家扛大包，城北的库房里，满满都是粮食啊……他们哪儿来那么多的粮食，有粮多为啥不能便宜点卖啊？” “我知道刘家的粮食是哪儿来的。”一个知情人士声音压得更低，“我二舅家四表哥的媳妇兄弟是府衙的文吏，你们还记得刚封了城门不许进出那会儿吧，府衙开仓放粮，每家大人十升小孩五升……” “记得啊……我拿着自家户籍，领了三十五升粮食呢。” “皇上让程太守放粮赈灾，程太守只给咱们城里的人分发了一点点……”那人的语调越来越低，“其他的都转手卖给了浔州商会，城外那些灾民一粒粮食都没领上……饿的受不住就只能往别处逃荒去了……” 众人一阵静默，原来他们高价在城中粮店买的粮食，原本就该属于他们和城外的灾民。那些黑心烂肝的不但屯税粮卖钱，还哄抬粮价，真是吸干他们的血还不算，就连骨头都要敲碎了榨油。 明若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听着那些百姓窃窃私语，再看看桌上精致的点心茶水——怪不得这些大的饭庄茶楼都能开得下去，原来是库中大有‘税粮’呢。 司皓宸看那高大的汉子要走，打了个手势，让暗卫跟上。 那汉子又在街上扯了几句闲话，便往家去。拐进自家住的小巷子，被人拦住去路。 “两位大哥，我身上真的一文钱都没有。”现在浑身上下，别说银钱了，就是自己这个人，也换不了一斗米。 “你知道刘家粮库在哪儿？”一个暗卫开口。 “知……知道……”高大汉子点点头。 “带我们去。”暗卫取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在手里掂了掂。 “行。”知道了那些粮食的来处，就算不给银子，他都愿意带路。 到达城北仓库，高大汉子指了刘家的粮仓，然后又指了个方向道：“再往那边一里地，是赵家的粮库。这两处我都干过活，少说也存了上万石粮食。 我还听一起干活的人说，宫家城东的库房挖了地窖，里面存的粮更多。” “你认得路吗？”暗卫又问。 “认得认得。”高大汉子连连点头。 “带路。” 高大汉子又带暗卫去找宫家的粮库，这处仓库外面看着倒是不大，但看守的护卫比之前刘家的要多三倍。 暗卫拎高大汉子上树，像拎小鸡崽一样。高大汉子看了一下位置：“一起干活的人说，他们是从一处小屋子进到地库的，小屋边上有个大石碾，应该就是那间了。” “嗯。”暗卫暗暗记下位置，打算晚些时候进去查看一番。 暗卫将高大汉子放下树，丢了两个五两的银锭子给他：“你可以走了。” “多谢。”高大汉子将银子揣入怀中，人都要饿死了，要不是家中还有老娘和妹妹要照顾，他就跟这俩好汉一起抢了商会的粮仓！（暗卫：我们是正经人，不是土匪！） 第三日破晓，云亲王调拨三千亲兵——兵临城下。 暗卫昨夜就控制了城门和城墙的防守，明若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眼见朝阳将天际东方染红，戎装的将士身披霞光入城。 原本的守城兵都被赶到城外，责令他们在日落前，建造三处营地安置灾民，有违军令者处以极刑。 旭日东升，城外的空地上，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城内的大家小巷全部戒严，不许民众随意走动。 第615章满足你的要求 [] 百姓只能听到街道上兵士整齐的步伐，还有偶尔的呼号声。几家与程太守勾结，买卖税粮哄抬粮价的商户，都抄没全部家产，十六岁以上男丁入狱，妇孺软禁府中，等定罪后一同发落。 程太守一家就比较方便了，直接从府衙后宅‘搬’到了府衙地牢。 程夫人摇晃着缩在稻草堆里的程太守：“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抄家呢？” “是啊，太守大人，怎么回事，您倒是说句话啊！” “当初您说万无一失的，现在让咱们吃牢饭可不行……” 府衙牢房里关的都是熟人，一时之间，还‘唠’的挺热闹。 看到各处事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云亲王殿下牵着王妃的手，并肩沿着有兵将巡逻的街道，慢悠悠地往太守府走去。 两人走进府衙，兵士正在查抄程太守贪没的财产。 负责此次行动的副将上前禀报：“启禀王爷，除了管家程威外出办事，已有半月余不在府中，太守府其余人等全部关押入狱。 还有一些女子，不知该如何处理。” “什么女子？”司皓宸思忖，那管家应该很不简单，还是抓回来比放心。 “就是……供程太守亵玩女子，有程太守用米粮银钱换来的，也有强抢来的……”副将回答。 司皓宸偏头看向自己的王妃，用眼神询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没有的话本王就随便处理了。 “共有几人？都是什么年纪？她们有什么想法？”明若一直觉得这世道对女子不公，自己虽然没有能力拯救所有人，但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还是愿意伸出援手的。 “一共三十六人，年纪从十二三到二十几岁的都有。至于她们是怎么想的……末将实在不知，她们都很惧怕男子，还有几个疯疯癫癫的。”面对一堆哭哭啼啼的女人，曹副将也很触头。 “我过去看看，前面带路。”明若起身跟着曹副将往外走去。 司皓宸使了个眼色，旬邑和十五马上跟了上去。 曹副将引着明若走到一处偏僻的院落，有两个小兵在门口把守。看到曹副将来了，连忙行礼。 “把门打开。”曹副将吩咐。 “是。”小兵打开院门。 明若发现，曹副将一进入那院落，便低下头来。当明若看到院中的各色女子时，也明白曹副将为什么会这样了—— 这座院子虽然偏僻，却非常大。四周都是大小不一的房间，倒座房的房间比较小，大概两人住一间。五间正房是打通的，里面是二十多人的通铺。两边的厢房收拾得比较好一些，大概是管事或者得宠的住的地方。 这里看着像就一个集体宿舍，比较特别的是，所有房间都没有门，只挂着一道竹帘。里面的女子，有的穿着几尽透明的纱裙，有的穿着异域舞娘的衣裳，不是露肩就是露腿或者露事业线。 这些女子的穿衣风格很统一，那就是——轻薄、透明、凉爽。 透过薄透的衣裳，不难看到，每个女子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有鞭痕也有烫伤，还有些奇怪的伤口，看着像是勒出来的。明若直接将程太守，归入到超级大变态的行列。 明若走到院中，由于有旬邑、十五和曹副将在，好些女子都躲回屋里去。有三个四个痴痴傻傻地待在那里，对外界没有反应。 只有两人，虽然‘衣不蔽体’但还算平静，眸光中带着死寂与决然。 明若没想到这里是这么个情况，让曹副将派人取些正常的衣裳来。 曹副将真不爱在这院子里待着，亲自去取了太守府给丫鬟做的衣裳。这些衣裳虽然质地一般，起码该遮掩的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明若指了指曹副将找来的衣裳：“你们先把衣裳穿上，然后，再安排你们的去留之处。” 明若话音落下，没人做出反应。那两个比较镇定的女子，甚至露出了仇恨的目光。 明若也不理会她们，继续开口：“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时间还不出来，就都送去军中红帐。” 其中一个女子，听到明若的话，打了个哆嗦，刚才的仇恨的目光瞬间化为恐惧：“如果，我们按你说的做……就可以不去那些腌臜之地吗？” “那是自然。”明若点点头。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另一个也开口道。 “就凭……你们只能相信我。”明若这个人很佛系，她会给出机会，但却不会上赶着劝说。 两人被明若怼得无话可说，分别抱起几件衣裳，送进各个屋子。 只过了一刻钟，那些女子便换好衣裳出来了。明若发现，其中还有两个很小的女孩子，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明若的脑袋嗡嗡的，有直接把程太守的脑袋给拧下来的冲动！ “程太守犯了重罪，其家小奴仆都要一起治罪，或是流放或是发卖。念在你们也算是受害者，现在给你们一个自由选择去留的机会。 愿意回家或是投靠亲朋的，每人给二十两银子做盘缠。有不愿意离开的，可以安排你们去绣坊、庄子上做绣娘、厨娘或是婢女。”明若说完，看向众人，“或者，你们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来听听。” 一个眉眼十分妩媚的女子悠悠开口：“我从小在教坊长大，没有亲人也不会做粗活，那要如何？” 哎呦，这人有些意思嘛：“那你想如何？” “烦请夫人给我安排个住处，有吃喝，再有一人服侍便可。”这女子是程太守新买回来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原本今天就要纳为程太守的第十三房小妾，没想到程太守直接进了大牢。 明若心中腹诽，这里的屋子都没门，这女人的脑袋是怎么被门挤的呢？ “行吧。”明若点点头，既然你有这种小小的要求，还是能够满足的。 曹副将见王妃答应了这么无理的要求，心里有些着急，不由出声提醒：“王妃……” 第616章张公公说的有理 [] 十五和旬邑都很淡定，尤其是十五，自家王妃虽然温柔善良，但却不是烂好人。这女的爱耍小聪明，一会儿绝对要吃大亏。 明若笑眯眯地看向曹副将：“派人把这位姑娘卖去城中最好的花楼，得来的银钱，务必给她买个使唤丫头。” 有吃、有住、有人使唤，完美！ 那妩媚女子脸色大变，跪地求饶：“夫人，我错了……我会梳头上妆……我愿意当丫鬟……” 这种随时随地都想偷奸耍滑还表脸的人，就算当丫鬟，也不会是个安分的。 明若挥挥手，让人将她带下去：“下一个……”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现下也都不作妖了。院中三十几个女子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明若没时间陪她们耗着：“想要离开的，站到左边；想要留下的，站到右边。 话先说明白了，留下的，以后都要靠双手养活自己。想不劳而获偷奸耍滑，趁早离开，省的将来后悔。” 刚才帮着分发衣裳的女子上前一步：“我要留下，这几个丫头也要留下，但她们……怕是没办法养活自己……” 明若看着那几个被指到女子，两个年纪小的，三个看起来傻乎乎的。 “你可以带着她们，衣食不用你张罗，但人得你自己看管。”明若道。 “我愿意，多谢夫人。”那女子跪在地上，给明若磕了头。 “其他人呢？”明若又扫向剩下的人。 最后，只有三人要离开。其他的，不是没有亲人，就是被家人变卖，不愿再回去。 明若安排好那些女子，司皓宸也将太守府的事务理清了。府衙外张贴出告示，午后在城北粮库发放赈灾粮食，携口袋和户籍登记领取。明日起，城中粮价恢复到水灾之前。 除了府衙外的告示，还有衙役走街串巷地通知各家各户去领粮食。宫家的地库里囤积的粮食，也被起出来，运往飞来寺和各处灾民安置点。 张金亮得到消息时，粮库已经开始放粮了。他跟着百姓往城北走，已经领到粮食的百姓仿佛过年一般，一个个喜气洋洋，满心满眼都是对云亲王的感激与崇敬。 张金亮看得眼睛直抽抽，皇上本还想给云亲王安一个赈灾不利的罪名，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云亲王就弄了粮食来。 张金亮只觉得事情不能这么办，看不远处有等生意的马车，一边上车一边道：“去府衙。” 车夫看张公公干巴瘦，脸色也很苍白，跟好几天没吃上饭一样。穿的也是普通的布衣，怀疑他根本付不起车费：“车资三两银子。” “你说多少？”张金亮差点一脚踏空，从车上栽下来。就算是在寸土寸金的皇都，这么寒碜的马车，包一整天也花不了一两银子。 “三两。”车夫看到张金亮那吃惊的模样，更加确定他没钱付车费，“现在粮食贵得很，这马一天的草料就要二两银子呢。” “行吧，你把我送到府衙就拿车资给你。”张金亮之前被抢了个精光，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云亲王给的，他手里一个铜子儿也没有。 “那不行，我把你送到了，你钻进府衙不出来，我也没办法啊……”他可不敢闯府衙要银子。 “你……”张金亮被气得直哆嗦。 还是跟着他的小太监眼尖：“师傅，那边的官差好像要回府衙，咱们问问，能不能捎上咱们吧？” 张公公从状元楼走到城北，是真的走不动了，听小太监这么一说，连忙找了过去。 见识过云亲王殿下办程太守的雷霆手段，衙差听说是跟着云亲王的人，就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请张公公上车，一路往府衙而去。 此时，飞来寺的时疫基本控制住了，只是药材还是不足。施钟诚也终于能抽开身，来跟云亲王复命，顺便打听，下一批药材什么时候到。 司皓宸估算了几批药材陆续到达的时间，两人对了一下，基本不会断药。 张金亮进到府衙，被带去后堂。 见云亲王坐在书案后处理公务，连忙行礼：“老奴叩见云亲王殿下，参见施大人。” 这老太监不在客栈好好待着，窜到府衙做什么？司皓宸懒得理他，施钟诚客气地还了礼。 “殿下，皇上已经派人来审理浔州太守贪没一案，在三法司的大人来之前，这粮食和钱财都算是‘物证’，不好随意动用吧？”张金亮想着，皇上派了的人查清案件，分派粮食，百姓肯定是念皇上的好，可不能让云亲王得了这好名声。 “哦……”司皓宸沉吟一声，“张公公说的有理！” 施钟诚见云亲王给自己的眼神，马上明白过来，直接跪倒在地：“微臣恳请殿下三思，现下三法司的大人还不知身在何处，浔州灾情这般严重。哪怕只晚一个时辰放粮，也会饿死不少百姓。 况且，如果不拨银钱付定金，药商也不会包了船来送药。现在正是控制时疫的关键时刻，断了药后果不堪设想啊……” “灾情确实刻不容缓，但张公公是陛下身边最得用之人，定是最能领会圣意的。”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王实在不好越俎代庖…… 施大人，你现在就拟个告示贴出来，就说皇上的指派查案的钦差还没到。本王擅作主张派了粮食，还请百姓把领的赈灾粮都还回来，粮价暂时也不降了……” 施钟诚还没答话，张金亮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一时猪油蒙了心，恳请王爷千万别听老奴胡说八道……耽误了正事……” 张金亮匍匐在地，头上的冷汗啪嗒啪嗒往地上掉。这告示真要贴出来，百姓可怎么想皇上？张金亮算是彻底认清了现实，跟云亲王斗心眼，一百个他绑一起也斗不过的。 司皓宸挥挥手：“本王正事还处理不过来，没事儿别往本王跟前凑。” “老奴记下了。”眼见自己差点酿成大错，张金亮走路时腿都是抖的。 第617章没收作案工具 [] 张金亮叹了口气，自己以后就当‘聋子的耳朵，瞎子的眼睛’，老老实实跟在云亲王身后，能顺利回皇都才是正经。 张金亮为自己定下这个小目标，才吐出一口浊气。 小太监连忙上前：“师傅，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金亮听小太监一问，发现自己刚才想事情太出神，从后堂顺着游廊走，这是穿到后宅来了。 正想折返回去，被府内巡逻的亲兵拦住了去路：“你是何人？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咱家行得正坐得端，哪里就鬼鬼祟祟了？”张金亮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前，就该看看黄历，上面肯定写的是——不宜出行！ “你看到咱们巡查到此处，扭头就跑，不是鬼鬼祟祟是什么？”亲兵也是个轴的。 张金亮拍了下脑门，不仅‘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这个太监也没好到哪儿去。但他这双眼睛看人准得很，离老远就寻到了云亲王妃。 “咱家看到云亲王妃，打算折过去给王妃娘娘请安的。”张金亮说得义正言辞。 亲兵一时无话可说，张金亮像是开了锁的猴，难为年纪不小了，还能几下就窜到明若身前。 旬邑只见一道黑影直扑主子，也不管是个什么东西，先砍一剑再说：“有刺客！” “王妃娘娘，金安。”幸亏张金亮跪得快，要不脑袋就被旬邑的剑给削掉了。剑风扫过去，包发髻的头巾削掉了顶儿，合着一撮头发落到地上，“不是刺客……不是刺客……是老奴啊……” 跟在张金亮身后的小太监，也被吓着了，往后一仰，摔了个屁股蹲。 明若现在五感十分灵敏，张金亮在那边与亲兵掰扯时，就注意到他了。只不过，现在心情不大好，懒得搭理他。 被程太守的那些女子中，有一个午后开始发热，守门的小兵以为是染了疫病，马上前来禀报。 明若知道，霍乱一般不会发热，但还是去亲自查看一番。检查完毕，明若都想把程太守就地处决了。那女孩体内的伤比外面的更严重，即便康复后，也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明若看诊完毕，说晚些时候会送药来，有汤药也有坐浴的药包，交代给那个年纪稍大的姑娘。 之后，又问还有没有谁身体不舒服，顺便都看了。又有四五个姑娘脸颊绯红，低着头来看诊。 这几人倒是不如那女孩伤得重。但是，如果不好好治疗，以后也会落下病根。 明若开了一堆药方，打算去后堂找个衙役跑腿抓药，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张金亮。 “张公公，免礼。”明若眼珠一转，想到个绝妙的主意，“本宫刚巧有个事，要麻烦公公。” 张金亮刚被云亲王一顿敲打，现在乖觉得很：“不敢当王妃一句‘麻烦’，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奴一定尽心去办。” 明若冲张金亮勾勾手指，张金亮很有眼力劲儿的凑近一些，明若压低声音询问：“张公公应该有净身的手艺吧？” 张金亮往后退了半步，他师傅就是蚕室里净身的一把好手，他从小跟在师傅身边也学了不少。只不过，他后来跟了还是皇子的丹胥帝，便不再为人净身。 明若不知道张公公有‘师门传承’，只觉得大内总管，应该经验丰富，会很多技能，便随口一问。 张金亮这么多年的大内总管也不是白当的，很快就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王妃有什么吩咐？” “要借你的‘手艺’一用。”明若如此这般一番交代。 张金亮一听，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他在浔州被打劫，还进不了城门，这些都算在了程太守头上，也是一肚子火。直接跟着十五，往地牢去了。 明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冲旬邑一挥手：“咱们赶紧去找王爷借个衙役去抓药，一会儿药铺该打烊了。” 旬邑刚才听到要给程太守‘净身’，身上的皮子都紧了。主子虽然是大夫，‘见多识广’一些也正常。但毕竟是个女子，这就太剽悍了…… “主子，召暗卫去咱们自己的药行吧，这城里的东西都挺贵的。”有主子的英（凶）明（残）领（行）导（径）在先，旬邑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分外灵光了呢。 “也是。”明若点点头，“初三。” “主子。”初三默默在心里哀叹——您可算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了…… 明若将六七张药方拿给初三：“每张药方抓的药都串起来，跟药方绑一起，千万别弄混了。药抓好，直接送到奇香苑去。” “属下明白。”初三接过药方，飞身出了府衙。 明若路过一方小池塘，夕阳的金光洒在水面上，映得池中锦鲤分外好看。 现在也没什么事，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块桂花糕，捏碎了丢进池塘，引得更多锦鲤前来觅食。 司皓宸已经把浔州府的事情理顺了。就把府衙的公务，全都丢给了施钟诚，一身轻松地陪媳妇去了。 施钟诚核对着查抄上来的账册，和分发下去的米粮，心中却在盘算如何参张公公一本。 施钟诚出身商贾之家，查账手段一流。处理完手中的账册，取出一本崭新的奏章，提笔细数张公公的累累罪行。 施钟诚这探花郎的文采并不是徒有其表，字字句句都在抨击张公公不但内侍干政，还目光短浅，若不是自己阻拦及时，就要将皇上陷于不义之地…… 全文一句云亲王都没提，任凭丹胥帝再多疑，也不会想到他是云亲王的人。最多只觉得他急功近利在‘邀功’，而丹胥帝最喜欢‘邀功’之人——有所求才更好拿捏。 司皓宸根本不在意这些小事，背着手走到正在喂鱼的媳妇身边：“好玩吗？” “还行吧。”明若将手中的桂花糕碎屑都丢进池塘里。 司皓宸从袖袋里取出帕子，认真抹去粘在明若手指上的点心渣：“你让十五带张金亮去地牢做什么？” “没收作案工具啊！”明若磨磨后槽牙，要不是嫌脏，她都想亲自动手了。 第618章为什么啊 [] “嗯？”司皓宸是真想不出来，张金亮能做什么暗卫做不了的事情，“什么工具？” “咳咳，就是残害女子的工具。”哎呀，为什么要解释这种事情。虽然，作为医生不会有心理负担，但还是有点难为情。 “……”行吧，云亲王殿下这回彻底明白了张公公的用途，不得不说，真难为媳妇能想出‘作案工具’这么个词来。 又过了十天左右，三法司的人才赶到。阵容还算强大——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大理寺少卿，虽然都是各衙门的副职，但就算是在皇都，三司会审也就是这些人了。 三法司的人也暗暗纳罕——之前听闻浔州水患严重，饿殍遍野。这一路走来，虽然农田略显凋敝，官道不算平整，但真算不上满目疮痍。 至少，大部分农田里都有农人耕作，很多塌方的路段，也在修缮——不说河清海晏吧，民生安乐还是有的。 当几人到达浔州府，与云亲王殿下交接了浔州太守贪没一案的证人、证物、证言，和一堆账单后，算是彻底明白了——这欣欣向荣的灾后重建景象，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云亲王殿下并没有插手案件调查，还将收集到的全部证据，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三法司，一点儿‘贪功’的心思都没有，真可谓高风亮节。就是那些账单吧，实在太大手笔了—— 灾民返乡，只要在营地观察七日，确定没有时疫症状，就发三十两盘缠。愿意就地安顿下来的，也给发银子，用于买房置地恢复生产。 修桥、修路、清理河道，发钱！ 起房、造村、平整农田，发钱！ 只要积极参与灾后重建，都能拿到丰厚的工钱。当然，从各州府买办的各类粮食、药材、棉布、建材等赈灾物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云亲王殿下，还从封地调派了能工巧匠，很有魄力的在浔州城周边开凿运河，再改建河道连通周边府城。这大运河开通之后，不但能够解决浔州水患，还能发展航运，可谓利国利民。 三法司众人看着那叠厚厚的账单，在这江南的酷夏天气，心都拔凉拔凉的。皇上急吼吼地派他们前来查案，自然是想将程太守贪没的银钱，和查抄各大富户的家产都收入国库。 可是，这案子还没开始审理。云亲王就将查抄的几千万两银两‘挥霍’得只剩点渣渣了。 御史中丞盘算着参云亲王一本吧，人家云亲王这银子可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参吧，皇上那边又不好交代。 大理寺少卿楚沉舟，一边翻看账单，一边给王爷这‘手速’点赞。您老这十几天，就能把钱花得干干净净，各处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佩服佩服。 “咳，赵大人，郑大人，大理寺擅长审案，我就负责提审在押案犯这一块吧。”楚沉舟将卷宗拢了拢，转手交给近侍。 “咳，我们刑部负责定罪。”刑部侍郎也看出来了，这案子最难搞的就是查抄的银钱。将桌上的证物、证言一把揽到身前，“楚大人，咱们去那边讨论一下案情，我觉得先提审浔州商会的几家，然后……” 刑部侍郎把证物、证言往腋下一夹，伸手手揽上楚少卿的肩，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讨论着审理流程。 御史中丞看着满桌的‘文案’只剩下抄没财产的账册和云亲王‘挥霍’的账单，暗暗磨牙：这两只奸狐狸！ 虽然查账和弹劾是御史台的看家本领，但他现在是查无可查——云亲王把钱都花差不多了；参不能参——不敢招惹云亲王…… 灾民遭遇水灾瘟疫流离失所，痛失亲人，大部分都不畏生死‘暴躁’得很。云亲王好不容易用银钱安抚住了，他要是敢说云亲王‘安抚’得不对，还不立时被灾民活吃了？ 思虑至，御史中丞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连忙对近侍道：“你去把张公公找来。” “是。”近侍在府衙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张公公，询问衙役，只说没这么个人住在府衙中。 近侍无奈，只得‘曲线救国’：“那你们知道，云亲王何处吗？” “云亲王殿下住在状元楼呢。”这个衙役倒是很清楚。 “多谢。”近侍打听好状元楼的位置，便寻了去。 进门，就看到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和一个穿着灰扑扑衣袍，发髻像个鸡毛掸子的人，坐在一起吃茴香豆——两人坐在小板凳上，中间的高凳上，放着一大盘茴香豆。侍卫面前一碗茶，那造型奇特的人面前一碗黄酒。两人吃得高兴了，还碰一下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近侍实在无法将这很接地气儿的人，跟平时用鼻孔看路的张公公联系到一起，但太监独有的面白无须长相，又告诉他——那就是张公公。 “张公公安好。”近侍上前行礼，“小的是御史中丞赵大人的小厮，皇上有口谕给您，还烦请您往府衙去一趟。” “好。”张公公抬手理了理衣裳，冲十五和善地笑笑，“咱家去府衙走一趟，若是王爷问起，劳烦十五护卫帮咱家说一声哈。” “您放心去吧……”十五笑着点头，心中补了后半句——你想太多了，主子根本想不起你来…… 张公公去到府衙，御史中丞传了皇上的口谕。说是口谕，其实说‘申斥’才更靠谱一点。 皇上看了施钟诚的‘奏本’，非常‘生气’，便在御史中丞临行前，传了一番训斥张公公的话。皇上本意是做给施钟诚看的，证明自己很看重他的意见，让他更加卖力地为自己所用，再多传些消息回皇都。。 张公公和皇上之间是有默契的，如果当众训斥张公公，那就是相反的意思。私下训斥，就是皇上真的对他不满，让他小心行事。 御史中丞也是好意，觉得当众训斥实在太打张公公的脸，便私下传了皇上的‘口谕’，算是卖个好给张公公。 可张公公这下就真懵了啊，皇上这是几个意思？他跟云亲王唱反调被申斥，那就是——一切顺着云亲王的意思办？可为什么啊？ 第619章小团子的愿望 [] 张公公压下满心疑问，或许，他离开皇都的这几个月，又发生了什么事。所谓‘圣心难测’，他就听命行事吧。 张公公这身行头属实太过另类，御史中丞迟疑开口：“张公公，您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御史中丞其实想说——你这是被云亲王怎么了？难道抄太守府时，顺手把你也抄了？ 被打劫这事已经过去许久，张公公终于等来一个，询问他详情的人。遂将那日如何住了‘黑驿站’，自己如何死里逃生都说了一遍。 “要不是咱家半夜肚子疼，让小徒弟陪着去了茅房，就跟侍卫一样，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那不是驿站吗？怎么还能杀人越货呢？”任凭御史中丞审过许多案件，也没听说过这么离奇的。 “程太守把城门一关，什么都不管了。依咱家看，那驿站肯定是被‘贼人’霸占了，估计里头的驿丞之流，不是逃跑了，就是被杀了……”张金亮细细回想，自己见到的驿丞，看着不大像是读过书的。 御史中丞见张公公这般落魄，决定雪中送炭一番，从袖袋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本官这次办差走得仓促，也没带多少银子，这一百两，给张公公拿去应个急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张公公像极了过年收红包的小孩，嘴里说着‘不要’，却诚实地撑开了衣兜…… 张金亮走出府衙心情大好，他现在有钱了，吃什么穿什么都能自己买，再也不用蹭云亲王侍卫的零嘴儿了。 张金亮拎着大包小包回到状元楼，将买的熟食和点心放到桌上：“十五护卫？十五护卫……” 张公公这么一招呼，十五在客栈的话，基本都会出来搭理他一下。 “难道是出门办事去了？”张公公把包烧鸡的油纸打开，先掰了个鸡腿下来，一边吃一边嘀咕，“这可是你自己不在，不是咱家不回请你……” 掌柜的从后院进到客堂，见到张公公有些意外：“哎？您还住咱们这儿啊？” “嗯？”张公公将啃完的鸡骨头扔一边，又掰下另一只鸡腿，“不是早跟你说了吗？王爷什么时候不住你这儿了，咱家就什么时候走。” “可云亲王殿下，不是已经启程了吗……”掌柜的挠挠头。 “你说什么？”张公公一着急，差点被鸡骨头卡住。 经过跟掌柜的一番打听，才知道云亲王带着王妃出城了，具体去哪儿不知道。 此时，云亲王殿下，正乘着船往封地赶去，顺便考察一下河道，方便以后连通运河。 这日，小团子学完一天的功课，由柯公公带着回自己的院子。走到院门口，忽然顿住脚步——这院子不大对劲啊，都到了掌灯的时辰，里面却是黑黢黢的！ “金嬷嬷？”小团子试探着喊了一声。 柯公公没想到，小主子的警惕性还挺高的，笑着说：“您就进去吧，没事的。” 虽然有些迟疑，但小团子还是迈进院门。他的脚跨进来的瞬间，一道火线从道路两边飞速向前延伸，将整个院子照亮。暗卫拿着火把，将装饰在树上的各色小灯笼点燃。 小团子这才发现，整个院子被各式各样的花灯装点着，像是缩小版的上元灯会。小团子认真看着院子里的彩灯，只见嫂嫂从一株佛肚竹后面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块很漂亮的点心，上面燃着莲花样蜡烛。 “嫂嫂，你回来啦。”小团子的眼睛在烛光的映衬下亮晶晶的，有小小的烛影，在他眸中摇曳。 “生辰快乐呦。”明若端着蛋糕在小团子面前半蹲下来，“你可以先许个愿望，再吹蜡烛。” “为什么要许愿呢？”瑄儿偏着小脑袋，望着嫂嫂。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辰，神仙心情好的话，会听听的你的愿望，顺便帮你实现一下喽。”明若笑眯眯地解释。 瑄儿双手合十，一脸虔诚道：“老神仙您听好了，我希望嫂嫂早日生宝宝，可以给我带着玩儿……” “……”明若一头黑线，被外祖母，舅母们催生就算了……一个小屁孩儿，都跟她催生为哪般啊！ 司皓宸唇角含笑，是他亲弟弟没错了。 明若还在无语中，瑄儿已经吹了蜡烛，瞪着亮晶晶的大眼道：“然后呢？” “咳……”明若为自己的走神感到尴尬，“然后就可以切蛋糕啦。” 明若将手中的蛋糕递给司皓宸，然后牵着小团子走到挂满灯笼的梧桐树下：“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小团子疯狂点头，树下的石桌上摆着他喜欢吃的菜肴和点心。石桌旁放了一张矮几，上面堆满了各色锦盒，“这些都是给我的？” “嗯。”明若笑着点点头。 司皓宸将蛋糕放到石桌正中，明若拿出特制的竹刀和竹叉子，这样就不怕小团子不小心割了手：“可以切蛋糕喽。” “好。”小团子接过竹刀，看着面前画着小老虎的漂亮的点心，有些不舍得破坏。 “蛋糕很好吃。”明若循循善诱，“之前紫草姐姐也给你做过的。” “嗯。”他以前确实吃过类似的点心，但这是嫂嫂做给他的，当然跟别人做的不一样。 小团子在嫂嫂温柔的注视下，切下一块蛋糕，放到碟子里。 眼见小团子要将蛋糕端给自己，明若的目光往司皓宸那边看了一下。 小团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恭恭敬敬地将蛋糕放到长兄面前：“长兄。” “嗯。”司皓宸微微颔首。明若又冲司皓宸使了眼色，司皓宸轻咳一声，“生辰快乐。” “谢谢长兄。”小团子直接从石凳上蹦到长兄腿上，“长兄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呢？” “用了膳再告诉你。”司皓宸抬手摸了摸瑄儿的小脑袋。 “真哒？”已经得了一堆礼物，小团子还以为长兄会调侃他贪心，没想到真的还有！ “嗯。”司皓宸点点头。 瑄儿坐在长兄腿上，这样比刚才要高一些，更方便他切蛋糕：“这块有小老虎的给嫂嫂。” 第620章银墨不是公的吗 [] “谢谢瑄儿。”明若笑着摸摸小团子的脑袋，“想吃什么菜，我夹给你。” “我要吃糖醋排骨、炸鸡翅，还有海鲜豆腐羹。”小团子说着想吃的菜。 明若给小团子盛了半碗海鲜豆腐羹，司皓宸已经给瑄儿布了他想吃的菜，顺便还夹了两颗虾球放在明若碗里：“你先吃，忙一下午了。” “食材都是阿鸢和厨娘打理的，我没多累。”明若也给司皓宸盛了一碗羹汤。 “谢谢嫂嫂，我今天好开心。”小团子冲明若甜甜一笑，明若觉得自己都要被萌化了。 用过晚膳，瑄儿开始拆他的礼物，最大的盒子里是全套的笔、墨、纸、砚，比他平时用的都要好。稍小一些的锦盒里，是各色水晶雕琢的十二生肖动物，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巴掌大小，而且样子都很可爱。 “还是小老虎最威风。”瑄儿拿起金色发晶雕琢的小老虎，然后又拿起茶晶琢磨的小马驹，“小马也很可爱。” “瑄儿不喜欢小青龙吗？”明若拿起q版的小龙。 “这小龙看着傻乎乎的……”瑄儿还是最喜欢小老虎。 其他几个锦盒里，都是明若从中州带回来的小玩意儿，瑄儿觉得每一样都新奇有趣。 瑄儿看了金嬷嬷做的新衣裳和鞋子，就打开最后一只锦盒，里面是一只藤球，里面挂了金铃铛，滚起来发出清脆的铃声，“这个应该不是长兄给我的……”瑄儿想了一下，“是柯公公给的，我昨天不小心把球踢到湖里去了！” “小主子猜对了，藤球正是老奴做的。”柯公公笑着回话。 “所以，长兄到底要给我什么做生辰礼呢？”瑄儿偏头看向长兄，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十五抱了一只小狗崽儿进来，黑色的绒毛泛着点点银灰。 “哇，是小狗！”瑄儿眼前一亮，他早就想养一只小狗了，小心翼翼地从十五手里接过‘狗崽儿’，轻轻地抚摸着，“它好可爱呀，嫂嫂，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好啊……”明若觉得如果让她取的话，那肯定是‘小黑’无疑了，要不用草药名对付一下？乌犀？乌川？乌贼骨？ 司皓宸看媳妇一脸‘凝重’，开口道：“它是银墨的崽子。” “咦？”小团子挠挠后脑勺，“银墨不是公的吗，怎么还下崽儿？” “银墨不知从哪儿找了个媳妇回来，下了一窝小狼崽儿，这只是长得最壮实的一只。”十五说了一下‘小狗崽’的来历，“周管家说，正好府里缺看门的，让好好养起来。” 行吧，明若也是服气——别人家看门的都是狗子，王府就高级了，直接养了一群狼崽子。 “那就叫银夜吧。”瑄儿撸了撸小狼崽儿的脑袋，小狼崽儿‘呜呜’叫了两声，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养它可以，但不能耽误正事。你若玩物丧志，为兄就把它送走。”司皓宸沉声道。 “嗯嗯，我知道。”瑄儿连连点头，将‘银夜’放到地上，小狼崽儿迈着小短腿儿，这里走走，那里闻闻，然后就乖乖跟在小团子脚边。 “走，带你看个好玩的。”明若牵着小团子的手，慢慢往花园的假山上走。 银夜上石阶有些吃力，直接沿着旁边的山坡跑，小短腿儿倒腾得贼快。 站在山顶的凉亭上，能看到王府各处灯火闪耀——暖金的灯烛，红艳艳的灯笼，分外好看。 “嫂嫂要让我看什么？”小团子仰头看着明若。 明若冲他微微抬手，小团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盏盏孔明灯从山脚升起，像无数星子汇入星河。 “好漂亮啊……”瑄儿仰起小脑袋，看着越飘越远的孔明灯，“长兄，你说娘亲在天上，能看到咱们放的灯？” “能。”司皓宸揉了揉小团子的头发，将他抱起来放在膝盖上。 瑄儿伸出小手，抓住明若衣袖晃了又晃：“嫂嫂，你明年还陪我过生辰好不好？” “好啊。”明若反手握住小团子的手。 小团子得到想要的答案，不一会儿就在司皓宸怀里睡着了。 明若看着小团子嘴角微翘，也露出会心的微笑。虽然从浔州回来准备得有些仓促，但好在赶上了，小团子也玩的很开心。 “若儿，谢谢你。”司皓宸凑到明若跟前，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你是得谢谢我，要不然，瑄儿肯定觉得你是个无趣又严苛的兄长。”明若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嗯。”司皓宸唇角勾着一抹邪乎乎的笑，“为夫不是无趣又严苛的夫君就好。” “咳咳。”本来挺正经的一句话，被司皓宸用这种表情说出来，总觉得是在开车，“我们回去吧，瑄儿在外面睡着，容易染上风寒。” “嗯。”司皓宸打了个手势，瑄儿的暗卫出现。 “殿下。” 司皓宸将瑄儿放到他怀里：“送他回去歇息。” “是。”暗卫抱着小团子，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夜色中。 ‘银夜’见小主人不见了踪影，‘嗷嗷’叫着用小爪子挠司皓宸靴子。 “自己找回去。”司皓宸弯腰，用手将‘银夜’往凉亭外拨了下。 ‘银夜’委屈巴巴地‘呜呜’两声，见卖萌不好使，只得抽抽‘狗鼻子’，顺着来时的路往山下跑。 “它这么小，王府这么大，可别走丢了……”明若有些担忧。 “你走丢了，它也不会丢。”司皓宸牵着明若，沿着石阶往山下走。 “我有夫君牵着，自然也不会丢。”明若晃了晃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我看好你哦。” 司皓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说你呢，拉上我做什么？” “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明若摇头晃脑地背了一段《劝学》，“有夫君者，不变方位，而行四方。” “噗……咳咳……”司皓宸戳了戳小王妃的脑门儿，“你呀你……” “真是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小机灵鬼。”明若又哼起了‘大王叫我来巡山’的小调。 第621章云亲王小课堂 [] 第二天，明若和司皓宸先将小团子送回云雾山庄，然后乘船在封地四处巡视。 云亲王殿下几乎不在封地坐镇，有人兢兢业业尽忠职守，自然就有人尸位素餐阳奉阴违。司皓宸处理了一批‘蛀虫’，封地颇有政通人和欣欣向荣之态。 这些天，司皓宸偶尔会抱着从程太守那里‘收缴’的心机锁研究一番，但始终没打开。 “这倒有些意思。”司皓宸不得不承认，这个心机锁，是他遇到过最繁琐的。 “还是打不开吗？”明若翻看着面前的医典，偶尔还在笔记本上记下几个‘古方’，打算有空炼制出来试试药效如何。 “嗯。”司皓宸已经试了十几种方法，总是卡在一步过不去。 “要不让白板帮着看看？”明若提议。 “他会开锁？”在司皓宸的认知里，那器灵的脑子不是很灵光的样子。 “他可以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或者，都有什么机关之类吧。”明若也没指望白板会开锁，但当个‘内置摄像头’，应该还是可以用的。（白板：感觉被冒犯到了呢。） “好。”司皓宸觉得，此法甚妙。 白板对自己还没死翘翘，就得装进‘小盒’里表示不满。但看到那紫眸男人沉沉的目光，便十分情愿的进了‘小盒’。 “里面是一些信件，信封上什么都没写，火漆倒是挺特别的，像是一只老鹰。里面的机关……唔……好憋屈……”白板显然挤进了一个更小的空间，声音都有些压抑，“里面有很多零件……说不清……” “你先出来。”司皓宸让白板出来，跟它详细地讲了‘心机锁’的原理。 白板很努力的去了解，但还是听得云里雾里，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我可不可以不学啊？” “不……可……以……”明若冲白板晃了晃手指，“你当初逼我炼丹时，我脑袋比你现在沉多了。”（明若双手叉腰：没错，姐就是这么记仇！） “可是……我学不会……”白板破罐子破摔，反正这男人不是自己的主人，没办法强制与自己进行神识交流。 “你要是学不会，我就把你丢药鼎里，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明若恐吓道。 “我真的学不会啊……”白板求饶。 “九九八十一天。”明若继续加码。 “……”白板深深地反省，自己之前是不是对主人太不好了，要不主人怎么会这么狠心的…… “要不凑个一百零八天……”明若幽幽开口。 “我错了，现在、马上、立刻学！”白板要是有实体，早就吓尿了。 作为器灵被药鼎炼制一番，不但不会死，还能起到淬炼的作用。它当初化形时，就在药鼎中淬炼了四十九天。那中深入灵魂的痛楚，现在回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经过司皓宸的一番‘教学’，别说‘有压力就有动力’的白板，就是明若也明白了大概。现在给她一个简单的‘心机锁’，应该可以解开。 “好，我们现在试着开锁。”司皓宸重新拿起心机锁，很快就解到之前卡顿的步骤。 白板钻入隐藏机关的小空间里，开始指挥：“往左一点……不是……还差一点……还要往左下一点……” 司皓宸沉思片刻，手腕一转，将木盒晃了一圈半，便听到滚珠落入卡槽的声响：“原来如此。” 一般的‘心机锁’都是上下左右的移动开锁，没想到这这个‘心机锁’的‘轨道’有一部分是旋转的，怪不得会一直卡在这里。 过了这一关，司皓宸很快就将‘心机锁’打开了。里面有一沓信件，用绸带系着。司皓宸解开绸带，拿起最上面一封。 信封上确实什么都没写，只有一个火漆印鉴，由于被拆开过，基本辨不清是什么图案。司皓宸不知道，器灵是怎么看出‘老鹰’来的。 司皓宸抽出里面的信纸，里面下达了让程太守尽快准备好三百万两黄金的指令……司皓宸看到信末的署名印章，不由挑了挑眉毛——既不是老三，也不是老五！ 明若也凑在司皓宸身边看信，那私印刻的抽象得很，十分不确定道：“郦？页？郁？页郁……揶揄？确定是认真起的名字？” “咳，是郦天郁……”司皓宸弹了下媳妇的脑门儿。 “不来就不认字了，你还弹我！”明若愤愤道，“给我打傻了怎么办？” “为夫养你。”司皓宸在刚才弹过的位置吻了下。 “唉唉唉……你们注意下，这儿还有人呢！”白板自认有理想有抱负，拒绝吃狗粮。 司皓宸凉凉瞟了白板一眼：“你是人吗？” “……”行吧，自己确实不是‘人’，但这伤害性大，侮辱性有点强啊。 “白板这次表现很好，可以再外面玩一天，但不能让人看到……”就白板现在这‘鬼’样子到处晃，真会吓到人的。 “好~”明若话音未落，白板就飘走了。 “额……”让它追人，都不见得能跑这么快，算了，还是先说正事，“郦天郁是什么人？” “北池敦王。”司皓宸回答。 “原来是他。”明若在脑中，将这个名字与西康皇帝寿宴上的‘混血男人’对对上号。 明若仔细一想，那程太守真是个‘牛人’啊！之前以为他是个‘双料细作’，在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左右逢源。没想到他背后的真正主子居然是北池敦王，这就是‘三料细作’啊！ 一时之间，明若的职业病犯了——开始分析，程太守是个大变态，是不是与平时的‘工作压力’太大有关呢？以他的变态程度，心理疏导应该是没用的，可以考虑电疗…… “我们得尽快回皇都去。”司皓宸又一目十行的看了剩余的几封信，北池敦王怕是有大图谋。 “哦。”明若点点头，直接从这里启程吗？ “不行，得再去一趟浔州城，要是刑部押送程太守进京的话，恐怕无法活着入皇都。”程太守已经毫无用处，北池敦王恐怕不会让他继续活着。 第622章这一步，失算了 [] “既然派三司会审，难道不该定罪处决吗？为什么还要去皇都？”明若有些不理解这翻来覆去的流程。 “自然是因为，丹胥多疑。一般情况下，三司会审定案，人犯便能就地处决。”司皓宸用手撑着头，懒洋洋地倚在引枕上，“此次涉案金额巨大，即便三司会审他也是不放心的。” “哦……那他一定很失望吧。”大笔的银钱，不是被‘鬼’卷走了，就是被自家夫君给花了…… “小若儿，你很关心他？”司皓宸抬起媳妇尖尖的下巴，在蔷薇色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明若的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去：“我是担心他没捞到钱，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用担心，为夫会处理好的。”司皓宸起身写了一封信，唤暗卫送往北池，又吩咐明日一早，启程赶往浔州城。 云亲王殿下再次来到浔州城，此时封闭三个月之久的浔州城，已打开城门，百姓可以随意进出。 司皓宸坐在府衙的正堂上，楚少卿和郑侍郎禀告了案件审理结果。虽然程太守精神失常，前言不搭后语，但师爷对他勾结商户做的事非常清楚，都老实交代了。 商户那边交代得更详细，毕竟每家都牵扯了好几房人，互相攀咬，最后连哪房的姨娘偷了汉子，哪房的少爷养了外室都给交代出来了。 司皓宸对这些不敢兴趣，沉声询问：“太守府管家程威捉拿归案了吗？” “回禀王爷，没有。”楚少卿垂首回答。 司皓宸又看向沉默不语的御史中丞：“赵大人可将账目都查实了？本王经手的银钱没什么亏空吧？” “回禀云亲王殿下，账目清晰没有亏空。”御史中丞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要是真查得到了亏空，估计回去还能好交些差。 “本王明日启程回京，施侍郎继续处理赈灾的后续事宜，等吏部派了新任太守，再行回京。”司皓宸的手指一下一下叩着太师椅的扶手，“其余几位可押解人犯随本王同行，也可自行赶路，如何选择你们自己定夺。” “微臣遵命。”施钟诚心里明白，云亲王看着是把自己丢在浔州，实则现在回京，并不是好时机。让三法司的诸位先去承受一波帝王之怒，自己再回去才比较好。 “微臣愿意跟随王爷回京。”刑部侍郎是个人精，程一年只不过是个太守，能做出这么大的事，背后恐怕还有靠山。 他们虽然没审出幕后主使，但也难免被嫉恨。就刑部和大理寺这几十号差役，真遇到什么，还不够给贼人送人头的。 “想一起走的，就到十五那里报个数。”司皓宸起身往堂外走去，正好遇到了闻讯而来的张公公。 “老奴给云亲王殿下请安。”张金亮连忙行礼。 “嗯。”司皓宸只瞟了张公公一眼，便坐上肩舆。 张公公一路小跑着跟上肩舆：“殿下，不知您打算什么时候回皇都？” “明日。”司皓宸的答案在张金亮听来，宛如天籁。 “您晚上还歇在状元楼吗，老奴这就去打点您之前住的院子？” 城中百姓听闻，坐在肩舆上的，是救他们于水火的云亲王殿下。所过之处，百姓纷纷跪拜行礼：“云亲王殿下千岁……” 张公公看到百姓满眼感激，虔诚跪拜，那臣服的姿态，宛若在跪拜君王，便愣在原地。 云亲王的肩舆走出很远，张金亮深吸了口气，默默跟上。皇上这次派云亲王敦促赈灾这一步，是真的失算了。原本云亲王治理的封地就比别处富庶，很多百姓都心生向往。只不过故土难离，才没有迁徙。 这次浔州受灾，开始赈灾不利，哀鸿遍野。云亲王一来，不但弄来了粮食药材，回乡还给发盘缠，此时云亲王不但在封地，就是在附近几个州府，声望都比之前高出一大截。 百姓一路参拜，到达城门口，有十几位乡绅，送了一把巨大的万民伞来。说云亲王便是这大伞，战时守护疆土，灾时拯救万民。 十五赶紧招呼亲兵接了万民伞，这可是个好东西。 初八看亲兵抬着万民伞，往楼船上搬，有些嫌弃：“这玩意儿挺占地方的，回头塞到底舱去吧？” “那可不行，得找个舱房好好供起来才是。”十五双手环胸，“万一回了皇都，皇上在赈灾花费太多上‘刁难’主子，咱把这万民伞一撑，皇上就没啥好说的了。” 张金亮抹了把一路小跑冒的汗，心里默默吐槽，十五护卫啊，我还在这儿呢。 初八看张公公一脸便秘的样子，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十五。 “张公公在呐。”十五笑着说，“没事儿，张公公又不是外人！” 张金亮差点给十五跪了，劳烦您把我外人好吧。您再这么胡说八道的，我可能要完！ “王爷今晚可是要住在船上？”张金亮硬着头皮问。 “对啊。”十五点点头，“不过咱们明日一早就启程，您老可早着点，别赶不上船了。” “咱家已经打发人回去收拾行李，今晚便住在船上。”张金亮被‘甩’的都有心理阴影了，现在恨不得用铁链把自己跟云亲王锁一起。 “行吧。”十五倒是觉得无所谓，“楼船二楼您可不能上去，要是被王爷丢江里喂鱼，可别怪我没提醒您哈。” “咱家记下了，多谢十五护卫，等回皇都咱家请你喝酒。”张金亮陪着笑道。 “主子不让我们喝酒，我一心为您老着想，您老怎么还恩将仇报呢？”十五埋怨道。 “是咱们家考虑不周了，咱家请你到简茗轩吃茶去。”张金亮接着道，“你看，咱家住哪间舱房比较合适？” “您先在这儿等着，我给您问管事去。”十五溜溜达达往船舱里走。 初八扯了扯十五的衣袖：“你别跟他走太近，那老太监看着不像好人。” “我心里有数。”十五嘿嘿一笑，“他要敢动坏心思，我就让老铁毒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第623章负责巡视的小白公子 [] “你心里有数就好。”初八拍了拍十五的肩膀，隐藏到自己该去的位置。 十五带着老铁在船上溜达一圈，眼见老铁就要咬上一只老鼠，眼疾手快地把它扥回来：“铁啊，你要是敢吃那脏东西，被主子知道了，能把牙给你拔了，信不？” 老铁顺着手臂，爬到十五肩头待着。 十五看到张管事便道：“船上有老鼠啊，赶紧处理一下了。” “你有所不知，老鼠比人敏感些，有大风浪时能起个警示。”张管事接着说，“就养在这一块，不会让它们到处乱跑，惊扰了主子的。” “哦，那就行。”十五点点头便要走。 “那人杵在那里是怎么回事儿？”张管事指了指站在跳板上的张公公。 “哦……”十五拍了下脑门儿，被老鼠这事一打岔，把为啥来找管事给忘了，“你给他安排个舱房住下，离王爷和王妃喜欢去的地方远着些。” “明白。”张管事点点头，指派了个水手，引张公公去最靠里的舱房去。 此时，姜岚正在二楼的甲板上练枪，一杆虎头湛金枪耍得虎虎生风。 明若只见过司皓宸和师兄舞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人耍枪。一双大眼睛满是新奇，就这身手，在现代肯定是妥妥的武术冠军。 “做什么呢？”司皓宸走到媳妇身边坐下。 “看姜公子练枪。”明若想了一下道，“好像姜岩也是用长枪的。” “枪被称为百兵之王，在离敌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情况下，就能有效攻击，所以武将比较喜欢用。”司皓宸伸手将明若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不过，俗话说，‘月棍，年刀，久练枪’。枪可不是那么好练的，‘姜家枪’是要从小练起的。” 姜岚把手中的枪交给秦大夫，抱拳行礼：“主上。” “嗯，你身体痊愈了？”司皓宸见他虽然练了一套枪法，面色看着很不错。 “是。”姜岚点头应是，“王妃让属下做一些运动，看看情况。属下便想起小时候练的枪法。” 明若拿出脉枕，示意姜岚把手放上来。明若启动医疗系统，确定姜岚的心率之类都在正常范围内，证明《医典》上的古方，对医治心疾非常有效。 姜岚看着王妃一直沉默着，有些担心：“属下并未感到不适，应该没事吧？” “嗯。”明若点点头，“之前给你的丹药，要继续吃。从明天起，每天早上可以适当运动，以身体没有不适为宜，切记不可勉强。” “是。”姜·小白鼠·岚心中大喜，自己终于可以认真练‘姜家枪’了。 “你身体不好，为何还练枪？”司皓宸看姜岚刚才的招式，没有十年功夫是练不到这个程度的。 “属下年幼时身体虽然体弱，但还不算太差。父亲认为多锻炼能强健体魄。可是，与属下一同练枪的孩子都越练越强壮，唯有属下越练越孱弱……母亲便禁止属下练武。”姜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属下很喜欢练枪，便自己偷偷地接着练，直到后来身体实在无法承受才不得不停下。” “既然如此，本王便建立神枪营，由你亲自操练，如何？”这段时间，从那荒岛上开采了不少可以铸造兵器的蓝宝石矿。造刀剑太费料，造长枪就划算许多。况且，‘姜家枪’本就精妙，玄甲卫作战基本都是用长枪的。 “属下定不辱使命。”姜岚抱拳领命。 “很好。”司皓宸对姜岚的表现很满意，“明日会有东桓官员登船同行，你扮做侍卫，尽量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是。” 十五刚晃悠上二楼，就听到主子如此说，便上前禀报：“启禀主子，张公公已经上船了，不过，属下已经交代他不要到二楼来。” “嗯。”司皓宸觉得张公公简直就是块狗皮膏药，“那就从现在开始扮上吧。” 姜岚微微躬身：“属下本就是主上的护卫，何来装扮一说。” 姜岚对自己的定为很明确，主上是值得他的人，他更不会靠着祖上荫庇，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 “初一，你去找身暗卫的衣裳，给他换上。”司皓宸对姜岚有这种觉悟，越发满意了。 “是。”初一跟姜岚身量相当，取了身自己没穿过的暗卫服拿给姜岚。 自从大伙成了‘初字辈’开始，所有的暗卫服都是从王妃的云妆楼定制来的。不但衣料比从前厚实耐穿，腰带上和靴子里还增加了不少小口袋，携带暗器、匕首、丹药之类都很方便。 第二天，三法司的三位带着随从和重要案犯，一早便登船了。 案犯都被关在底舱专门收拾出来的舱房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安排了看守。保险起见，负责押解罪犯的差役，也都住在底舱。只不过舱房的住宿条件，比案犯那边要强得多。 三法司的几位，和随从都住在一层，上船后也被告知，不得去二楼打扰王爷和王妃清静。 大家知道，连张公公这个太监都被勒令禁止上二楼去，他们就更不敢去触云亲王的霉头了。 船只在江上行了五日，进入青州地界后，再行三日便能抵达皇都。 张金亮有了皇上之前的‘申斥’，这一路上都乖觉得很，除了用膳和出恭，基本猫在自己的舱房不出来。他时刻记着自己的小目标——安安生生回皇都去。 是夜，由于这一带江面宽阔平静少有暗礁，所以夜间继续行船。 小白公子迈着猫步，在楼船上下巡视，颇有在巡视疆土的既视感。刚行至一楼甲板上，便听到刷刷刷的水流声，很像有大鱼在江中穿梭。 小白公子跃上船舷，海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着幽光——十几条黑色的身影，急速向着楼船靠近。 小白几下便窜上二楼，来到主人房门前，找那花蝴蝶帮忙。要是光自己动手，怕就要惊动主人休息了。 玲珑听到小白公子的召唤，从窗缝里钻出来：找本宝宝干啥？ 小白公子示意玲珑感知周围的动静，玲珑一番查探之后直冲一楼而去。 第624章猪队友 [] 玲珑刚飞到一楼，就看到几道黑影靠在船舷上，要往上爬。玲珑翅膀一抖，有毒的鳞粉扑面而来，几人直接沉入江中。 另一边船舷上，也有黑衣人往甲板上爬，刚摸到船栏，就眼前一黑，被小白公子一爪子一个血窟窿地按了回去。 小白和玲珑的动静都不大，但夜间十分安静，暗卫很快就察觉到异动。赶过来时，刚好看到小白公子把最后一个黑衣人按下去。 十五挠挠后脑勺，有些不确定地问初一：“老大，是有刺客吧？” “嗯……”这大半夜地往船上爬，肯定不是好人。初一连忙让人四处搜寻一番，确定并没有贼人上船。 “老大，底舱不大对，好像有人在砸船。”在底舱把守的暗卫，听到船底有动静。 初一连忙往底舱赶去，听到‘咚’‘咚’‘咚’的敲砸声。 初一马上警觉起来，对方显然是有计划的——一波人登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另一波潜在江中破坏船底。初一连忙点了几个水性好的暗卫，下水查看。 十五自告奋勇：“老大，我带老铁下去看看，说不定能捉住活口。” “好。”初一命所有人做好防卫，时刻注意水下情况。 由于是夜晚，水下伸手不见五指。派上船的同伴纷纷沉入江底，负责破坏船底的几人，却浑然不觉。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怀疑人生了——一般的船底部，用板斧劈个几下也就漏了。就算是十分坚固的，劈十几下也差多了。 可是这艘船，五人轮流劈了六七十下，虎口都震麻了，却连个印子都没有…… 五人轮流浮到水面换气：“头儿，这船有些邪门呀，就算是铁的，多少也能砸个坑吧？” “这么大一艘铁船，不用咱们砸，它自己就能沉了。”对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是说云亲王身边的暗卫个个都是高手，为什么他们上去十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上边怎么那么安静。” “应该是防守不严，没被发现吧……”如果是被抹杀了，肯定会有异响的。 十五听到两人的对话，给老铁使了个眼色：“咱俩把那领头的搞定。” 老铁很人性化地点点头，十五往下潜一些，一把抓住领头那人的脚脖子。 领头人正想反驳手下的话，忽然感觉被什么拖着往下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人就沉了下去。 “头儿！？”那手下也吓了一跳，看头儿那样子，怎么那么像被水鬼拉下去的呢？ 他本就觉得这船不对劲，再看头儿被‘拉走’。一紧张，腿攥了筋，便往下沉去。 老铁跟十五配合的很默契，尾巴尖儿往那人脚腕上一刺，那人顿时石化了。十五正拖着人往上游，忽然上面又沉下来一个。十五不由在心中吐槽——这拖一个人还给送一个是怎么回事？ 十五想了一下，觉得一下拖两个人太费力，直接在水里给了那人一脚，可别在那儿挡路了。 不成想，人在濒死时刻的求生欲是极强的，那人虽然被十五踹远了些，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抓住了十五的脚。 十五被拖着往下沉，身体奋力挣扎，内心口吐芬芳。 老铁眼见‘队友’往下坠，只觉心累——这要是给淹死了，显得自己多无能啊！它可不是怕这家伙死了没人陪自己玩，纯粹是为了面子。 老铁身形一晃，瞬间从小手指那么细，变到成人腰那么粗。粗壮的蛇尾将十五卷住，瞬息之间就浮到了水面上。 十五吐出一口浊气，借着月光，看到老铁脸盆大的脑袋后面，不像一般蟒蛇那样光秃秃的，居然有些‘须发’，看着还挺唬人的。 十五此时顾不上‘欣赏’老铁的伟岸身姿，趁着有老铁托着他，赶紧将那俩‘刺客’绑到绳子上：“拉上去，俩活的。” 船上的暗卫赶紧拉绳子，刚才被老铁‘真身’吓晕了的那个，脑袋在船舷上撞了两下，居然给磕醒了，使出吃奶的劲儿大喊：“有蛇妖啊！是蛇妖！” 初一眼疾手快，一个手刀给他劈晕了，但好几个舱房都亮起灯来。 明若被这喊叫声惊醒，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司皓宸轻轻地拍着明若的背，他已经醒了一会儿，也听到了楼下有动静。判断问题不大，怕吵了媳妇睡觉，就没起身。 蹲在门外的小白公子，听到这震得耳朵嗡嗡响的喊叫声，很想一爪子把那人拍断气——虎爷招呼花蝴蝶忙活半宿，被你一嗓子全毁了！ “小白……”明若知道小白每天晚上都在船上巡查，决定问问情况。 “嗷呜~”小白公子表示，心情不怎么好。 “……”这是什么情况啊，明若挠挠鼻尖——既不是‘喵呜’，也不是‘吼吼’…… 小白公子跳上窗台，用小爪子拨开纱屉，蹲在案几上好一番控诉不靠谱的猪队友——没事变那么大干啥？把人家刺客吓的大喊大叫，都忘记自己是刺客了…… 明若揉揉额头，伸手去够衣裳。 司皓宸将媳妇按回被窝：“我去看看，你不用下去。” 此时，一楼舱房被吵醒的人已经陆续到了甲板上，纷纷询问是怎么回事。 明若听到楼下乱哄哄的，确实自己不适合下去：“那你小心些。” “不用担心，让小白公子在这里陪你。”司皓宸披了件外跑，一边往外走一边系衣带。 “主上。”姜岚也听到动静，正伏在栏杆上往下看。 “你在这里，保护王妃。”司皓宸沉声道。 “属下领命。” 司皓宸款步下楼，众人见云亲王来了，纷纷行礼。 司皓宸抬抬手，示意众人不要碍事：“何事？” “有两批刺客，一批没上得了船就，被小白公子击退。另一批在水下破坏船底，活捉三人，剩余两人被击杀。”初一汇报了目前的状况。 “带下去审问吧。”初一手里有吐真药剂，只要有活口，就不怕问不出东西来。 第625章那也太巧了 [] 司皓宸吩咐下去，看了一眼被拖下去的刺客，便上楼去了。 刚才来甲板上看热闹的几人，见云亲王离开了，才敢上前询问：“刺客都抓到了吗？” “刚听到有蛇妖，真有吗？”御史中丞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没有的事儿，是那刺客吓唬呢。”十五笑嘻嘻开口，“咱们刚才都查过了，没有刺客漏网，诸位大人都回去休息吧。” 御史中丞是个胆小的，惜命得紧：“劳烦派人到我舱房里查一查，万一有贼人藏在那里就不好了。” “行。”十五点点头，“还有哪位想查舱房的，咱们都派侍卫去给查看。” 有几人说不用，也有几人招呼侍卫去查看。 十五见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才摸了摸藏在自己袖筒里的老铁：“主子看着没生气，不怕哈。一会儿给你煮鸡蛋吃。” 老铁顺着十五的衣袖，一扭一扭爬到肩头，给自己盘成一坨，傲娇地表示——谁说老铁怕了，老铁才不怕呢！ 十五也不戳穿它，按老大的吩咐，带着老铁将底舱巡查一遍，就钻进厨房‘偷’鸡蛋去了。 第二天一早，厨娘一边煮早饭，一边跟阿鸢吐槽：“昨晚十五护卫肯定又来偷鸡蛋了，我睡觉前数了还有二十七个，今早就剩二十五个了……” “婶子可别念叨了。”十五从钱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到灶台上，“给您银子呢，一会儿再煮两个鸡蛋哈。” “我可不要你的钱，你也别祸害我的鸡蛋了，这做菜还不够呢，哪有多的卖给你。”厨娘也是无奈，“要是在岸上，别说两个，就是两篮子也给你煮的。” “您就放心煮吧，船一会儿要在青州府停靠两个时辰，我上岸给您买两篮子鸡蛋去。”十五顶着一张圆圆脸，说话又随和，让人很难拒绝。 “你可别骗婶子啊，要是一会儿不靠岸，午膳就少一道菜了。”厨娘放了两个鸡蛋在蒸包子的大锅里。 “婶子放心，肯定耽误不了你做饭。”十五给老铁敲定了早膳，就等着船靠岸了。 十五其实很无语，老铁原本不挑食的。在东极海漂了一圈后，就拒绝吃鱼虾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阿鸢拿了早膳上楼，明若已经洗漱好，在甲板上看风景了。 司皓宸虽然在舱房里，目光却一刻都没离开自己媳妇。 初一正在汇报昨晚的审讯结果：“刺客来自从前没听说过的门派，说是叫‘虎啸山庄’，算是杀手组织。虎啸山庄在元州九峰山，在青州有个堂口。 三天前接到任务，要沉咱们的船。对方开价三十万两的价格，堂主昨夜派了十七人前来。听他的意思，如果他们任务失败，还会派下一批杀手来。” 司皓宸眼眸微眯，一时无法判断，买凶之人是冲他来的，还是冲浔州太守来的。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敢在自己头上动土，就休想全身而退。 “那堂口在哪里？”司皓宸用指尖扣了扣桌面。 “在青州城石榴巷，一间叫‘闻香来’的酒馆。”初一回答。 “一会儿本王亲自去。”连他们云烟阁都不知道的杀手组织，居然能接到三十万两的买卖。不是委托人脑子有病，就是‘虎啸山庄’另有隐情。 “是。”该回禀的都说完了，初一退出房间。 阿鸢见王爷说完了正事，才提着食盒进去，将馒头、稀饭、两碟小菜摆到桌上。 明若也从甲板上回了舱房，在桌边坐下。司皓宸刚打算跟明若说一会儿要出去办点事。 明若率先开口：“带玲珑去。” “好。”媳妇没说不许去，这让‘媳妇奴’的某亲王松了口气。 玲珑挥着小翅膀飞来：麻麻是在叫宝宝吗？ 明若从‘袖袋’里摸了一块荷花酥放到桌角：“吃吧，吃饱了跟着去干活。” 玲珑对着荷花酥一顿狂啃：好哒。 经过昨夜的事，司皓宸看家里养的这几只，包括老铁在内都越发顺眼了。（老铁：您满意就大声说出来啊，害得我还以为蛇生要完了！） 用完早膳，司皓宸便带着几名暗卫往青州成去了。由于船上有要犯，除了下船采买的人，其他人都不许随意下船。自然，更不可能随便让人上船来。 张管事派两个腿脚快的小厮，下去采买肉蛋菜蔬。想到十五刚才特意嘱咐多买两篮子鸡蛋，便也交代给小厮去办。 船停靠在码头，虽然不能下船，但几位大人和张公公都来到甲板上，看着码头上的热闹景象。 两个小厮很快就将所需采买妥当，全船百十号人的吃食可是不少，东西太多不好拿，便雇了辆牛车送到码头来。张管事看到采买的东西到了，连忙招呼艄公水手去搬东西。 明若也是无聊，靠在栏杆上，看着大伙搬东西。阿鸢帮着厨娘安顿买来的粮食菜蔬，一直装死的本命蛊，忽然有了动静。 阿鸢愣了一下，赶紧往楼上跑去：“主子，不好了。” 明若见一向沉稳的阿鸢忽然如此慌张，也不由紧张起来：“怎么了？” “主子，刚才采买的粮食里有锯齿甲虫。”阿鸢见主子不明所以，接着解释道，“锯齿甲虫，虫如其名，牙齿十分锋利，酷爱啃噬木材。数量多时，一座山头的树木，不消半天就能啃完。” 明若直接将‘锯齿甲虫’理解为加强版的白蚁，昨晚他们才遭遇袭杀，今天就又买了混有甲虫的粮食回来，要说是巧合，别人信不信她不知道，反正明若是不信的。 明若连吩咐旬邑带人将刚搬上船的东西统统再搬下去，要是玲珑在，估计都不用他们动手，什么虫都不好使。现在专业对口的不在，就有些麻烦了：“阿鸢，你的本命蛊可以驱虫吗？” “锯齿甲虫基本没有灵性，除了吃什么都不会，很难驱使。”阿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它没有蛊灵大人的巨大威压，那些蠢物不怕它……” 第626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明若觉得铁楠木造的楼船锯齿甲虫未必能啃动，但船上载的家具物品，被啃了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有什么东西能克制锯齿甲虫的吗？” “锯齿甲虫怕火。”阿鸢接着说，“我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嗯……”明若看旬邑他们顺利地把粮食都搬回了码头上，又从医疗系统取了两桶酒精，招呼初三提到岸上去，自己也下了船。 “王妃娘娘，这些粮食有什么问题吗？”张管事不知道王妃为什么不让这些粮食登船，只好过来询问。 不待明若回答，阿鸢已经打开一袋米，倒出多半袋就能看到，有指甲盖大小的灰黑色甲虫混在米里：“主子，这些米混了甲虫的米，之前应该是放在冰窖里了，甲虫进入冬眠状态。只要温度升高，锯齿甲虫就会逐渐苏醒过来。” 像是为了证实阿鸢的话，一只甲虫的触须动了动，似是马上就要苏醒。 “把这些烈酒浇到粮食上，放火烧了吧。”明若看到那数目可观的甲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旬邑将那些粮食摊开，浇上酒精。火折子丢上去，火苗呼的一下就蹿了起来。 甲虫燃烧起来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也有个别比较顽强的，从火堆里往外爬。 阿鸢赶紧拿了几把扫帚给暗卫，让他们把跑出来的锯齿甲虫再扫进火堆里。 明若吩咐暗卫在这儿看着，等虫子都烧死了，灰烬挖坑深埋。 张管事虽然不知道这些虫子有什么作用，但每袋粮食里都有虫子就很诡异了。 两个负责采买的小厮面如土色，哆哆嗦嗦道：“小的真不知道粮食里为什么会有虫子……看的时候是上好的丝苗米，都是今年的新粮。” “张管事，你再安排人去采买一些粮食，买回来先别上船，让阿鸢验看过再搬运。”明若又唤了四名暗卫，让那两个小厮引路，去刚才买粮的铺子查看。 “王妃娘娘放心，我亲自带人去买粮食。”张管事从阿鸢那里知道了锯齿甲虫的厉害之处，只觉后背发凉。 “好。”明若点点头，吩咐阿鸢查看其他食材，没有问题就搬上船去。 明若站在甲板上，看着水手往船上搬东西，启动医疗系统的扫描功能，让所有食材在自己面前过一遍。 “王妃娘娘金安。”张金亮凑到明若跟前，“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奸商买卖生了虫的粮食，本宫已经派侍卫去店铺盘查了。 “哦……”张金亮虽然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也不敢再问。 阿鸢查看完所有食材，回到船上来：“主子，其他东西没问题。” “你去厨下帮着厨娘打理食材，顺便煮些百合绿豆汤来。”明若一边吩咐，一边踏上二楼的阶梯。 张金亮脑子转得贼快，云亲王妃来处理这事儿，那是不是说明——云亲王不在船上呢？ “王妃娘娘，老奴想给王爷请个安。”张金亮跟在明若身后，往二楼挪。 好不容易蹭到二楼的楼梯口，张金亮心下欢喜，姜岚用长枪拦住了他的去路。 明若转身，瞟了张金亮一眼：“王爷不在船上。” 张金亮看看横在胸前的长枪，锋利的枪头闪着寒芒：“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明若摇摇头，真不知道丹胥帝给了这老太监什么好处，干活可是真卖力。 很快就有暗卫回禀：“王妃，那粮店已经人去楼空。我们过去时，正赶上房东来收房子…… 十三他们在盘查周围的商铺街坊寻找线索，让属下回来禀报一声。” “好。”明若点点头，总觉得进了青州之后，事儿就特别多。 司皓宸带着暗卫来到小酒馆，‘闻香来’的招牌还在，但门窗紧闭酒帘也没挂出来。 司皓宸跃上屋顶打了个手势，几名暗卫直接翻进后院，撬开门窗搜寻一番，没什么收获。看来，昨晚袭击楼船的刺客，并没有被一网打尽，有漏网之鱼回来通风报信了。 司皓宸刚打算离开，便察觉周围埋伏了眼线。假意离开，隐入了暗处。 眼线见前来查看的人已经走远了，便回去复命。 司皓宸亲自跟踪，来到青州城外一处别院。 昨晚一共派出十七名刺客，十五人靠近楼船执行任务。剩下的两个，驾着小船在远处负责接应。眼见任务失败，那两人便赶回来报信。 小酒馆的人连夜撤离到别院，并且通知粮店那边动手。 “主子，刚才有人去咱们堂口查看，什么都没查到。”眼线回来禀报。 “最近别再回去就行，他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一道阴鸷的男声继续吩咐，“交代下去，在棠县沿岸埋伏的人做好准备。锯齿甲虫会在今夜苏醒，到时候，他们不得不在棠县靠岸……” “是。” “主子……粮店那边出了纰漏……”一个人慌慌张张跑进来，“顺子他们回来时带了尾巴……” “怎么可能！”他特意将锯齿甲虫加在粮袋底部，就算船上的人是饭桶，也不至于一顿饭煮一整袋米吧，“有多少人过来？” “只有三个。” “抹杀了。”阴鸷的声音更加瘆人几分。 “是。” 那人领命而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沉声道：“只怕那三人后面还有援兵，您先离开吧。” “这里有将近二百人，就算他们有援兵，也不会比咱们人多。我就不信，云亲王的暗卫以一敌二可以，难道以一敌十也不落下风吗？” 事实证明，云亲王的暗卫确实以一敌十。并且，暗卫都没来得及动手，玲珑就先给放倒了一片…… 司皓宸剑眉微挑：“你们怎么找来这里的？” 十三把粮食中有锯齿甲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属下三人是顺着粮店伙计的踪迹，寻过来的。” “嗯。”司皓宸点点头，这批人还挺能作，这一套又一套的。 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轻笑，喜欢玩狡兔三窟是吧，那就把兔子窝都给你端了。 司皓宸从乾坤匣里拿出几个炸药包：“来而不往非礼也，给他们点上！” 第627章 幕后之人 “是。”十三接过炸药包，分发下去。传信让自己人都退后，点燃引线，从四个方向将炸药包往正中扔进去。 “主子，对方又来了七八人，战斗力非常强，咱们的人已损失过半。”一个浑身染血地人跌跌撞撞回来禀告。 “只十余人就能杀了过百人。”男人阴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诧异。 “是……”来人一剑杵地才不至于倒下，“而且，对方似乎还没什么伤亡……” “咱们从密道走吧。”头发花白的老者继续劝说，“您不能暴露，而且，后续事宜需要从长计议。” “哼！”男人戴上面具，拿起桌上的佩剑。 老者正要接着劝说，只听‘轰’‘轰’几声巨响，地动山摇的震颤席卷而来。刺鼻的硝烟弥散开来，房梁发出‘咔嚓’‘咔嚓’的悲鸣。 “再不走，屋子塌下来堵住密道入口，想走都走不了了。”老者急切道。 男人为了平复情绪深吸一口气，却被空气中的烟尘呛得直咳嗽：“咳咳咳，撤！” 老者如释重负，连忙启动机关。男人带着老者和几个侍卫，钻入密道一阵狂奔。 密道入口还未完全闭合，屋顶就整个砸了下来。机关卡在那里，入口只关了一半。 司皓宸将望远镜收入袖袋：“十五，你跟老铁进密道追一追。最好把那老头处理了，如果追不上，也不必勉强。” “是。”十五带了五人，从半闭的密道入口钻进去追击。 “主子，东厢房炸出个地下密室来，里面有几箱银子，还有一些存粮。”初一前来禀报。 “你们在这里搜查一番，有用的东西统统带回去。”司皓宸吩咐下去，便独自回去了。他出来太久，媳妇该担心了。 司皓宸回程特意绕到城中，买了几样明若喜欢的点心和青州城的特色小吃。 路过一个卖纸鸢的小摊，玲珑落在一只蝴蝶风筝上不肯走：霸霸，这个跟伦家一样可爱，宝宝要要！ 虽然不明白蛊灵的具体意思，但也能看出，它是想要这纸鸢。司皓宸揉揉额头，如果不给它买——估计一会儿街上的行人，就会看到一只风筝自己在那儿飞…… “公子眼光真好，这纸鸢是用上好的丝绢糊的，比纸的更耐风，飞得更高。”小贩取下那只风筝，递到司皓宸面前，“您看这做工，多精细。” “多少钱？”司皓宸拿死‘抓’着纸鸢不放的蛊灵没办法。 “只要三百文。”小贩笑眯眯答。 司皓宸从袖袋了摸出一块碎银丢给小贩：“不用找了。” “多谢公子。”小贩将纸鸢和线轴拿给司皓宸，“小的给您拿个最好的线轴。” 司皓宸接过纸鸢和线轴，仿佛自言自语：“回去就把线给你系上，把你当纸鸢放了！” 玲珑呼扇了一下翅膀：霸霸你说啥，宝宝听不懂……听不懂哒…… 张金亮像块‘望夫石’一般站在船头，就像看一看云亲王带了多少人出去，想判断一下他们大概是做什么去了。 正午的太阳照得人发昏，张金亮也是个狠人，硬生生站了一中午。 小徒弟拿着蒲扇给他扇着风：“师傅，您回屋歇会儿，我帮您看着吧。” “不行。”张金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云亲王是什么人，可不是一般人能看清的。 直到午后，云亲王殿下才姗姗来迟。一手提着两包点心，一手拿着只纸鸢。侍从都没带，看样子就是闲来无事去街上逛了逛，还给王妃带了零嘴儿和玩意儿。 “云……云亲王殿下。”张金亮上前请安。 司皓宸瞟了张金亮一眼，径直往楼上走去。张金亮只觉得，这鄙夷中带着不耐烦的眼神分外熟悉，仔细想想，跟云亲王妃早上看自己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司皓宸用午膳时都没回来，明若有点担心，午休也睡不着，随便翻着一本游记。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明若放下手中的书：“你回来啦。” 司皓宸将走进舱房，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怎么没午睡？” “等你呗。”明若帮司皓宸弄了一盆水，“现在正是热的时候，先洗洗。” “好。”司皓宸脱去外袍洗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 “有凉好的绿豆汤，你喝一盏消消暑气。”明若给司皓宸倒了一碗绿豆汤，“午膳做了熏鱼和胭脂鸭脯，你想配粥还是配饭。” “都可以。”司皓宸喝完绿豆汤，把媳妇揽进怀里，鼻间萦绕这熟悉的幽香，司皓宸喟叹一声，“不用忙了，让为夫抱一会儿就好。” “忙了一上午，你不饿啊。”明若又好气又好笑。 “抱着娘子就不饿也不累，逍遥似神仙。”司皓宸在明若额头上轻轻一吻，“给你买了点心和糖果。” “哦。”自家夫君不但嘴巴甜，这买的东西也都很甜，明若心里确实甜丝丝的，“还买了纸鸢啊？” “它要的。”司皓宸指了指还粘在纸鸢上不愿挪窝的玲珑。 “呦，玲珑都会跟你要东西了……”明若捂着嘴偷笑。 “哼。”司皓宸将下巴抵在明若纤瘦的肩膀上。 明若跟司皓宸说了锯齿甲虫的事情，司皓宸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知道，十三他们刚好追查到我追踪的别院。”司皓宸大致说了下别院的情况。 “你们捉到幕后之人了？”明若的眼睛亮了亮。 “别院里领头的是老五，他应该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所以，先让他跑了……”司皓宸理了理明若耳边的碎发，“所有的线索都太零散，要是失了他这个重要节点，更难理清。” “他究竟想做什么？”明若直觉五皇子的做法很奇怪，“他就算是要争斗，也该跟他的兄弟们斗。这一上来就跟咱们杠上除了消耗实力，也没什么好处啊？” “所以说，他肯定是受人指使。”司皓宸脸上的嘲讽之色溢于言表，“以他的性格，就算对我再不满，也不会现在动手。有这个闲工夫，也会先把太子收拾了。” 第628章都病倒了 [] 五皇子一行在沿着密道跑出二里地，终于逃进了山谷里。正要松口气，便听到后面有人追了来。几人连忙钻入旁边的高草中，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十五带着暗卫装模作样的搜寻一番，伸手拍了下盘在肩头的老铁。 老铁记得主人之前的交代，消无声息地游入草从中。那头发花白的老者，只觉脚腕一阵刺痛，便噗通一下栽倒了。 “那边，有动静。”几名暗卫往发出声响的方向围堵过去。 董老和主子都在那个方向，随行的几个护卫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跳出来，尽量将暗卫引开。 已经完成任务的老铁早就窜回十五肩头，跟着十五一路打打杀杀，将五皇子的几个护卫都处理掉了。 看着云亲王的暗卫都走远了，五皇子才松了口气。赶忙去查看倒在草丛里的董老——他虽然侧倒在那里，但却维持‘蹲着’的姿势。 五皇子的近侍想让董老躺平一点，可他的身体十分僵硬，怎么扳都扳不直。 五皇子伸手探了探董老的鼻息，还有气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刚才好像看到有蛇在草丛中游过，跟草地的颜色十分接近，不太能确定。”近侍迟疑开口。 “查查有没有伤口。”五皇子握掌成拳，这次出行哪哪都不顺，真让人恼火。 “可能是这里……”近侍指着董老脚腕上，一个紫红色的血点。 “这像是被虫子蜇的，毒蛇应该有两个牙印。”五皇子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清灵丹。 心中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咬牙将丹药塞进董老口中。 “王爷，咱们得先离开这里，万一那些暗卫再杀回来，就麻烦了。 “走。”五皇子现下也有些慌了，“我们去棠县，先与那边的人会合。” “是。”董老现在这个姿势，背也不好背，扛也不好扛，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十五几人在山谷出口等了许久，才看到五皇子和他的近侍，用竹竿抬着一坨老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来。 看到三人这造型，十五差点笑出声来，蹲在树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老铁翻了个白眼：你再抽抽，老子就要被你抖下去了。 确定五皇子不但活蹦乱跳，还有力气抬人，十五几人便安心地回去复命了。 五皇子和近侍，第二天清晨才赶到棠县。召唤手下来，错愕地发现，埋伏在沿岸的人，被全部绞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王爷，肯定有内鬼泄露了消息。”近侍也有些傻眼。 云亲王暗卫一路追查到别院，是因为发现了锯齿甲虫。那他们的楼船，就不会被甲虫攻击，也不会在棠县靠岸。那么，他们埋伏在这边的人，为什么会被绞杀呢？ 这件事确实蹊跷，五皇子也怀疑，组织内部出了问题：“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请大夫看看董老。” 青州城的大夫对董老这病症束手无策，说不定棠县的大夫有办法呢。董老是中州那边的人，出了事比较麻烦。 “是。”近侍应了一声，赶着马车往县城而去。 此时，在船上的众人也是一头雾水，这一晚上就跟中了邪一样，船往哪儿靠岸，哪儿就是一片刀光剑影。 虽说云亲王的护卫个个能打，并没刺客能靠近楼船。但听着那惊心动魄的打斗声，也是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三法司的几位大人，心中都十分庆幸，如果是他们押送案犯，估计连一次暗杀都扛不住，早就都凉了。 张公公头天中午受了暑气，本就不大舒服，又听了一晚上刀剑相搏，连惊带吓彻底病倒了。 楼船在皇都外码头靠岸时，他连路都走不了了，两个护卫直接给抬上马车的。跟张公公一样，被吓病的，还有御史中丞赵大人。 明若坐在马车上，冲着外面翻了个白眼——这一个个的，还真是‘柔弱’啊。 “云亲王殿下，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入皇都后，是要先进宫复命吧？”刑部侍郎在马车外小声询问。 “回去后，你二人亲自将人犯押送到刑部大牢，本王送王妃回府。然后，在承天门会合。”云亲王殿下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刑部侍郎差点就感激涕零了。 “微臣遵命。”刑部侍郎一上马车，就开始跟楚少卿吐槽，“赵大人病的还真是时候，让咱俩给他顶缸。还好有云亲王同咱们一起进宫，否则……” “这趟差事从一开始就分工明确，咱们把各自的公务禀明圣上即可。赵大人那边的账目，我是不清楚的。”楚沉舟正在喝茶，倒了一杯茶推到郑侍郎面前。 郑侍郎听楚少卿这么说，顿时豁然开朗：“楚大人说的是，那些账目都是赵大人一手负责，我也不知道的。” 车队不紧不慢地行进，正午时分由南城门进入皇都。云亲王派了自己的亲兵，将案犯护送到刑部大牢。 明若走下马车，仰头看着王府正门挂着金光闪闪的匾额。 “在看什么？”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 “看这匾额怪晃眼的。”明若心中颇有感慨，时间真是奇妙——第一次站在这府门前，她对这座府邸充满了顾忌和疑虑。现在，却有安心踏实的归属感了。 周管笑呵呵道：“王妃娘娘真是好眼力，前些天太上皇来府里坐了坐，说咱们府上的匾额退色了，让工部派人新漆的。” “太上皇回京了？”明若记得，太上皇不爱住在皇都的。 “端阳节回来的，然后就三不五时到咱们王府坐坐，让紫草姑娘和董嬷嬷做些咸味点心来吃。”周管家连忙打发人往梅苑传话，说王爷和王妃回来了，自己则陪着回话。 明若估计是，丹胥帝看司皓宸好久没回来，想出什么幺蛾子。太上皇见势头不对，就回来将萌芽扼杀在摇篮了。 明若回到梅苑时，董嬷嬷带着紫苏、紫草和霁月在院中等候：“王爷、王妃娘娘，金安。” “免礼。”明若虚扶了董嬷嬷一把，“你们在家可都好？” 第629章本王头晕 [] “咱们在府里能有什么不好，倒是王妃在外面辛苦奔波，越发清减了。”董嬷嬷笑眯眯地看着王妃。 “我没瘦，只是长高了而已。”明若是真没觉得自己瘦了。 “王妃确实又长高了，而且身段更好了，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清减的地方清减。”紫苏经常给明若做衣裳，对她的身形最了解，捂着嘴偷笑。 “额……”明若觉得这话题越来越跑偏，“时辰不早了，紫苏和霁月去备浴汤，紫草和董嬷嬷准备膳食，动作都麻利些，王爷一会儿还要进宫呢。” “这些奴婢们都准备好了，王爷和王妃先去汤池殿沐浴吧。”霁月笑着回话。 “好。” 明若走进汤池殿，径直去了自己平时沐浴的小泉池。刚解开腰带，便被人从身后拥住了。 明若转头看向司皓宸：“你怎么进来了？” “为夫来看看，爱妃是不是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清减的地方清减。”司皓宸坏心眼地在明若耳边吹气儿，“嗯，似乎是比之前丰满不少……” “你个登徒浪子！”明若在司皓宸脚背上踩一脚，“嘶~” “是为夫硌了爱妃的脚，真是罪过。”司皓宸直接将媳妇打横抱起来，放到温泉池中。他早想这么做了，只不过在外面一直不大方便。 “别闹，你不是还要进宫去？”明若觉得自己像一块丝绢，浸在水里飘飘荡荡的。 “为夫好像也受了暑气，晕得起不来床了……”司皓宸将自己的专属小点心抓住，打算吃顿饱的。 明若觉得自己像个蚕宝宝，被缠得动弹不得，只得恶道：“头晕啊……明大夫给你扎两针就好了！” “呵呵……你一会儿还拿得起针来，为夫就给你扎……” 当某亲王将媳妇抱回寝殿，神清气爽地进宫述职后。明若磨磨牙，自己真是弱爆了，现在别说拿银针，就是撑开眼皮都费劲——还是先睡一觉再说吧。 郑侍郎和楚少卿将人犯押入刑部大牢，验明案犯正身后，办理相关手续，两人这趟公差，就算成了一大半。郑侍郎交代心腹将人犯看好了，这是皇上要提审的人。 “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尽心竭力当差。”小吏连忙应下。 楚沉舟对将人犯关押到刑部非常满意，这人估计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惦记得紧，要是关押进大理寺，在皇上的人提审前，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看押。 “郑大人，我先回衙门交差，一会儿承天门见。”楚沉舟冲郑侍郎拱拱手。 “楚大人也修整一下，估计云亲王殿下，用了午膳才会到。我也去洗漱一下，换身官服，总不能驾前失仪。”郑侍郎是个正经文官，这大半天的马车颠簸，有些撑不住。 “好。”楚沉舟走出刑部衙门，近侍赶了马车门口等着。 看到自家大人上了马车，近侍询问：“咱们是回衙门，还是回府去？” “先去滋味居吃顿火锅。”楚沉舟这一个多月的江南清淡饮食是吃的够够的了。 “是。”近侍赶着车，往滋味居去了。 刑部侍郎和楚少卿来到承天门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跟守宫门的侍卫确认云亲王还没到，两人都松了口气。 等了好一会儿，只听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两人寻声望去，只见云亲王殿下身着玄色蟒袍，头束紫金冠，骑着一匹白马呼啸而来。 云亲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地上，虽是打马而来，衣裳头发不见一丝凌乱。 “走吧。”司皓宸率先走入宫门，郑侍郎和楚少卿连忙跟上。 三人来到御书外，接替张公公当差王公公连忙进去通传。 丹胥帝将批了一半的奏章放下，揉揉眉心道：“宣。” “宣云亲王、刑部侍郎、大理寺少卿觐见。”王公公尖细的嗓音，格外抑扬顿挫。 “臣弟（微臣）叩见陛下。”司皓宸带着两人进入御书房。 “平身。”丹胥帝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理，他既不想看到司皓宸。但他要真不在自己眼皮底下吧，又觉得特别不安心，总觉得他在搞什么事情。 想到此时父皇在宫中，沉声道：“给云亲王赐座。” “谢陛下。”司皓宸礼数是一点不差，但坐在椅子上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就让丹胥帝看着十分闹心了。 作为被派去浔州赈灾的钦差，司皓宸将赈灾一事简单说了一下。郑侍郎和楚少卿连忙把程太守勾结商户贪没巨款的案件一并回禀了。 “浔州太守贪没一案，涉案金额多少？”丹胥帝询问。 “灾情期间，浔州太守贩卖税粮，敛财五百万两。查抄太守府和浔州商会各家，一共三千七百五万两白银。”郑侍郎答道。 丹胥帝听到有这么多银子，算计着刨去赈灾的花销，怎么也能剩下三千万两，心中一阵小激动。 丹胥帝正要询问花销事宜，便听王公公前来禀报：“启禀皇上，太上皇让给云亲王殿下传句话，‘办完公事，去坤泰殿走一趟’。” 丹胥帝现在有三千万两打底，心情颇好，挥挥手道：“九皇弟，这边没你什么事儿了，去给父皇请安去吧。” “臣弟遵旨。”司皓宸躬身行礼之后，飘然而去。 郑侍郎心下一咯噔，本以为有云亲王挡在前头，这关键时刻，怎么还被皇上给支走了呢！ “咳咳。”丹胥帝面色十分柔和，“抄没的银两都带回京了吗？” “带回来了，现下就在御书房外。”楚沉舟一本正经道。 “抬进来。”丹胥帝大手一挥。 御林军抬了十几只大木箱子进来，在御书房外室摆了两排。 丹胥帝起身，往外看了看：“没有了？” 御林军统领被问得有些懵：“启禀皇上，没有了……” 丹胥帝看向刑部侍郎和楚少卿：“这就是三千万两？”他虽然不管银钱，但银子的多少还是知道。 “启禀皇上。”刑部侍郎硬着头皮说道，“这里是三万两。” “其余的呢？”丹胥帝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第630章药性相左 [] “其余银两……都用于赈灾、重建浔州和开凿运河了。”楚沉舟语调沉缓思路清晰，“这些工程款项由赵大人负责，赵大人销假后，定会详细禀告圣上。” 郑侍郎听到楚少卿这番话，把他二人都摘得干干净净，只想为他鼓掌。 属于自己的三千万两银子，别说没焐热，就是摸都没摸到就没了。这实在太刺激了，丹胥帝只觉得脑袋嗡嗡响，做了几次深呼吸才道：“退下吧。” “微臣遵旨。”楚少卿和郑侍郎退出御书房。 郑侍郎大大松了口气，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直到上了马车，才反应过来——刚才楚少卿只说了款项账目由御史中丞负责，但却没说云亲王在他们赶到浔州之前，就把银子花差不多了…… 不过，郑侍郎马上就想明白了，自己能全身而退就行了。至于御史中丞，谁让那老狐狸偷奸耍滑装病，才错失了为自己分辨的机会。 司皓宸闲庭信步般地晃荡到坤泰殿，海公公立马眼前一亮：“老奴给殿下请安。” 太上皇正在聚精会神地钓鱼，鱼儿听到动静，咻的一下游走了：“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把上钩的鱼都吓跑了！” “是老奴的错，您看上哪条了？老奴用网子给您捞起来可好？”海公公连忙给太上皇出注意。 “这么大一条琉璃红的。”太上皇用手比划着。 海公公看太上皇比划的手势，嘴角抽了抽——这池子里根本没有三尺长的鱼，太上皇这是在讹人吧…… “行了，你快捞了，晚膳就做鱼圆汤。”太上皇挥挥手。 “老奴这就捞去。”海公公也松了口气，要‘鱼圆’不是要‘鱼’就行。要不，他上哪儿弄那么大一条鲤鱼精去！ “进去说话。”太上皇背着手，往寝殿走去。司皓宸步履轻盈地跟上去。 两人走进内殿，太上皇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都很顺利。”司皓宸郑重回答。 “那就好。”太上皇的表情放松不少，又继续道，“北池那边又不大安生，开始从各大马场调集战马，估计秋收前后会有所动作。” “我也收到消息了。”司皓宸点点头，“北池敦王跟浔州太守暗中有勾结，让浔州太守尽快筹措五百万两军饷。” 太上皇不由蹙眉：“北池人的手都伸到江南去了？” “浔州太守是老五暗中使力提拔上来的，至于知不知道他是北池细作，暂时还不清楚。”司皓宸淡淡开口。 “他？”太上皇微微挑眉，印象中的五皇子是个病秧子。不但很少跟朝臣往来，就连王府大门都不常迈出。 “要是感兴趣，可以派人去查查，结果会让您很意外的。”司皓宸懒洋洋地靠在圈椅里。 “你不说起，我都想不起他来……”太上皇若有所思道，“倒是老三最近比较闹腾。” “说的他好似安静过一样。”司皓宸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刚得了个会炖汤的厨子，带一盅鱼圆汤回去，给你媳妇尝尝。”太上皇老神在在道，“她那小厨房做的点心着实不错。”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想吃什么让海公公去取便是。”司皓宸慢悠悠地走出寝殿。 “殿下，您不用了晚膳再回去？”海公公安排好晚膳，从厨下回来。 “不了，太上皇让我带了鱼圆汤回去吃。” “哎，老奴用沙煲给您装上，管保回府还是热的。”海公公说着就往厨下去了。 不一会儿拿了个巨大的食盒来，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司皓宸回到梅苑，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 “王爷。”董嬷嬷见王爷回来了，连忙打起帘子来。 “王妃做什么呢？”司皓宸一边进门，一边询问。 “王妃怕是赶路累了，午歇还没起呢。”董嬷嬷道。 “嗯。” 司皓宸走进内室，坐在榻边看着还在睡的小女人，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你回来了？”明若幽幽睁开眼，一张俊颜放大在眼前，身后是夕阳映红的窗棂。 “嗯。”司皓宸单手将明若揽起来，“午膳还没用呢，起来吃了东西再睡。” “哼。”明若将长发拨到身后，自己没用‘午膳’是谁害的。 “为夫帮你绾发。”司皓宸拉着明若坐到妆台前，“爱妃想绾什么发髻？” “绾起来就行，左右不用出门。”明若打开妆奁取出玉梳。 司皓宸绾了最拿手的单螺髻，然后插了两支点翠流苏：“好了，去用膳吧。” 两人顺着游廊走到花厅，董嬷嬷和紫草把饭菜都摆好了。 明若看看桌上的菜色，都是自己喜欢的：“还炖了两种汤呢？” “鱼圆汤是太上皇小厨房做的，让我带回来跟你换点心的。”司皓宸亲手盛了一碗鱼圆汤放到明若面前，“你尝尝看爱不爱喝。” 明若看着面前的汤——雪白的鱼圆和细细的青笋丝浸在清澈的汤汁里，其间点缀几颗枸杞，色香味都清清爽爽的，很适合夏天。 明若拿起汤匙，轻抿一口。这汤看着寡淡却很鲜美，回口甘甜。 司皓宸拿起汤匙正要喝，面前的碗就被明若拿开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别喝了。” 司皓宸眼中闪过一抹错愕：“那你还喝？！” “不过是加了两位药性相左的名贵药材，不说喝一两口，就是喝个一两碗，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明明若将鱼圆汤推到一边，盛了碗董嬷嬷煲的排骨汤放到司皓宸面前，“长期这么吃，就会亏损元气，让人觉得疲乏备懒，精神越来越差…… 这是个‘功夫活’，对方恐怕不是冲着咱们，是要对太上皇下手。” 司皓宸唤来暗卫，：“去告诉太上皇不要喝鱼圆汤，明天本王会带王妃进宫请安。” “是。”暗卫领命而去。 “咱们今日晚膳用的早，太上皇那边应该还没开始用膳你。”明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第631章不好吃了 [] 太上皇听了司皓宸让暗卫传的话，面色一沉。他前段时间经常失眠，听说御膳房有个擅长煲安神汤的厨子，便让他来坤泰殿来伺候。 这厨子确实有些本事，不像其他厨子做的药膳，总有股子药味。他虽然也用药材，但煲出来的汤不但没有药材味，还分外鲜美。最主要的是，安神的汤水确实很有效。 太上皇觉得这厨子手艺不错，虽然后来不再失眠，也经常让他煲些汤水来喝。 第二天，司皓宸起了个大早要去上朝。 明若蹙着眉撑开眼皮：“怎么起这么早？” “嗯……”司皓宸想了下媳妇平时的说法，“去上班。” “噗，咳咳……”明若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昨天不说，还能给你准备些小点心带着。” “昨日回京，今日肯定是要上早朝的，还怪我没说，是你没常识才是。”司皓宸给媳妇压了压被角，昨天旅途劳顿，他才舍不得用这些小事烦累他的丫头呢。 “谁饿谁知道……不说就自己受着吧……”明若翻了个身，决定继续跟周公约会。 “睡吧，我下朝回来带你进宫去。”司皓宸起身更衣。 “好。”明若应了一声，很快就睡着了。 司皓宸穿好衣裳，轻声慢步出去外间洗漱。 早朝时分，司皓宸出现在勤政殿上。丹胥帝现在看到司皓宸，就会想到被他挥霍掉的三千万两，这些银钱都花在了浔州，让司皓宸赔偿是不可能的。所以，丹胥帝越想，血压就越往上飙升。 “御史中丞赵友来何在？”丹胥帝想着，司皓宸虽然出使西康和浔州赈灾，办得都不错，他不好说什么。但御史中丞却是可以参他一本‘擅作主张’的。 御史大夫只得出列到：“赵中丞患病告假了。” 丹胥帝听到告假气就不打一处来，正是用他的时候，他就病了，这一个两个的：“出门办趟差就能病几天，这身子可不怎么样。太医院派两个太医去瞧瞧，身体实在不好就告老还乡去吧。” 朝臣现在还不知道云亲王殿下做的‘大事’，都不知道皇上这无名怒火从何而来。总之，皇上今天气不顺，没十万火急的事情，就不要多话。省得行偏踏错被连累吃瓜落，都没处伸冤去。 所以，今天的大朝会格外平静。除了皇上问起的几件事，没有大臣主动往枪口上撞。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王公公高声唱和。 丹墀之下一片寂静，司皓宸眼珠一转，御史台都没人参他吗？那就……让他们以后都参不成吧。 司皓宸往前一步：“臣弟有事启奏。” 丹胥帝眼皮跳了跳，他好好地又跳出来做什么：“何事？” 司皓宸将自己出使西康，商定两国在边城设立榷场，现在边城一带空前繁荣平和。然后，回程途经江南，领旨前往浔州赈灾得了万民伞种种……在朝堂上都说了一遍。 丹胥帝听这‘万民伞’都出来了，只得咬着后槽牙夸奖了云亲王一番。 司皓宸微微一笑：“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是臣弟应该做的。” 丹胥帝的血压都顶到脑门儿了，冲王公公使了眼色。 王公公不及张金亮识得眼色，反应了一会儿才道：“退朝……” 文武百官行礼恭送丹胥帝，众人见皇上走了，便也散了。王公公又奉命找了左相、右相、平南侯，说皇上让他们前往御书房议事。 这几人都是人精，觉察出今日早朝有些怪怪的，打起精神应对未知的挑战。 “云亲王殿下，万安。”一个小太监上前请安，“太上皇请您去坤泰殿呢。 司皓宸认得这小太监是坤泰殿的，但往常都是海公公给他传话：“海公公呢？” “海公公去云亲王府接王妃去了，太上皇让奴才先请您到坤泰殿等着。” “嗯。”司皓宸对坤泰殿熟得很，也不用小太监带路，径直往坤泰殿去了。 走进正殿，便看到太上皇面色沉凝地坐在那里，脸色相当不好看。 司皓宸晃晃悠悠走进去：“昨晚没睡好？黑眼圈都长到颧骨上了。” “你看看这个。”太上皇将一封密信丢给司皓宸。 司皓宸从信封里抽出信纸，这……太上皇的办事效率很高嘛，那御膳房调来给太上皇煲汤的厨子，居然也跟五皇子有关。 司皓宸将密信放到茶几上：“他安排个把人进宫不难，但这人的手段如此高明，能在太医和试毒太监眼皮底下成事，肯定不是一般人。” “嗯。”太上皇也觉得，老五手下不大可能有这种高手存在。毕竟，他的母妃是舞姬出身，他基本没有母族可以依靠才对。 “云亲王妃到了。”小太监前来通报。 “请进来。”太上皇道。 司皓宸则出去，亲自去接媳妇：“用早膳了吗？” “用过了。”明若进入正殿，给太上皇行礼问安。 太上皇想事情有些出神，看到明若行礼马上道：“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明若从董嬷嬷手里接过食盒：“这是您喜欢的几样点心，都是晨起现做的。” “你倒是有心，知道孤这里的东西‘不好’吃了。” “先给您请个平安脉吧。”明若从医药包里取出脉枕。 太上皇将手腕放到脉枕上，明若搭上他的腕脉，细细诊查。 见明若一直不说话，太上皇有些紧张地开口：“如何了？” 明若示意太上皇换另一只手来：“目前来看，问题不大，我给您开个清理身体的方子，吃一个月就好了。” “汤药？”太上皇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明若没想到，这么威武霸气一老头居然怕吃药：“针灸也可以。” “咳咳……”司皓宸都被媳妇逗乐了，宫里的太医都知道，太上皇第一不爱扎针，第二不爱吃药。每次给太上皇看诊，太医都想哐哐撞墙。 明若不明所以地看向司皓宸：“怎么了？” “还有别的法子吗？”太上皇道。 “这个……真没有……”中医不是针灸就是吃药，这点小事总不至于给您做透析吧。 第632章飞星草的特别之处 [] “咳……能弄成药丸吗？”太上皇开口询问。 “这个可以有。”明若点点头。 “能不苦吗？”太上皇继续追问。 司皓宸翻了个白眼：“您还是喝汤药吧，药效比较足。” “孤是怕歹人在孤的汤药里动手脚，那些个药材末末渣渣的，孤和小海子也不认得。”太上皇一脸我不吃汤药，绝不是怕苦的正直模样。 “行，我把药丸炼好给您送来。”明若掩唇轻笑。 “嗯，小丫头就是比臭小子懂事。”太上皇偏头对海公公道，“南陵进贡的琉璃纱和冰晶玉取些来，给丫头裁衣裳打首饰去。” “哎。”海公公带了小太监，亲自开库房取好东西去了。 “你们自己玩吧，孤要歇一会儿了。”太上皇背着手，往寝殿走去。 “不钓鱼了？”司皓宸笑问。 “每次钓了鱼，晚上就不大好睡……”太上皇悠悠开口。 “……”司皓宸摇摇头，这也能有因果关系？ 作为医生的明若，对于患者提到的信息，都会认真思考：“带我去太上皇钓鱼的地方看看吧。” “好。”司皓宸牵着媳妇往后园走去。 太上皇也想看看这小丫头能有什么发现，也跟着二人去了后园。 “就是这里。”司皓宸带着明若来到池塘边。 由于太上皇喜欢钓鱼，特意在池塘边搭了凉棚，里面摆放了矮几和铺了软垫的小椅子。 明若进凉棚里看了看，没什么可疑的。正打算离开，发现了花圃中的一株‘兰花’格外与众不同。这花圃中种的都是兰花，却只有这一株正开着浅蓝的花朵。 明若走到那株兰花前蹲下，用手指拈了些花药，凑到鼻尖闻了闻。 “王妃是喜欢这素心兰吗？老奴给您装到花盆里带回去啊。”海公公继续说，“这花挺皮实的，都开好长时间了。” “这并不是素心兰。”明若取出手帕擦了擦手，“而是飞星草，它的样子跟兰花很相似，仔细看就会发现，叶片上有一些小斑纹，状似碎星。” 海公公扯起叶片看了看，确实与花圃中其他兰花的叶片不同。 “那这飞星草有什么特别之处？”太上皇眸光深沉，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兰花是内务府送来的，之前是摆在寝殿里的。小海子取东西时，不小心带到地上，然后才随手种到这里来的。 “飞星草也算是比较难得的花草，养在室内可以使空气更清新。”明若话锋一转，“如果放在熏有龙涎香的屋子里，就会让人心率加速不能安眠。” 司皓宸和海公公同时看向太上皇，太上皇的衣裳被褥都会熏龙涎香，再与这飞星草待在一处，能睡好就怪了。 海公公仔细一想，太上皇失眠的那些日子，刚好跟这花在寝殿的日子对得上。而且，晚上睡觉大多门窗紧闭，效果肯定更加明显。 “老奴这就给它铲除了。”海公公一边用花锄把飞星草抛出来，一边满是怨念道，“我好心把你种到这里，没想到居然是株大毒草！” 司皓宸听出了蹊跷：“这花先前是养在哪儿的？” “花朝节时，内务府给各处都添置了盆栽花卉，咱们还没回宫之前，这花就在寝殿摆着了。 后来花盆打碎了，老奴看它开的挺好，就种这儿了，没想到……”海公公在皇宫混了大半辈子，自觉已经很谨慎了，不想还是中了招——这真是防不胜防。 明若倒是有些明白，太上皇为什么不爱待在皇都了——这一步一个坑，而且坑他的不是他儿子就是他孙子，谁遇到这种事能不闹心呢？ 司皓宸见太上皇脸色不大好，只得宽慰：“好在打了花盆，早早移出寝殿了，否则您那黑眼圈还得翻翻。 我让若儿在你这里好好转转，顺便给你检查一番。” “这敢情好，老奴给王妃带路，咱们先去太上皇常去的地方瞧瞧。”海公公现在觉得坤泰殿哪哪儿都不对了，还是让云亲王妃都看看才好。 “公公在前面带路吧。”明若觉得，在宫里活着实属不易。 明若在坤泰殿里里外外绕了一圈，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小毛病倒是指出几处。 “寝殿最好不要熏香，上了年纪的人气管都不大好，香料和烟雾都容易刺激气管。如果想让屋子里的味道好一些，可以摆些味道比较浓的水果。”坤泰殿很大，逛下来还挺累的。 “老奴记下了。”海公公连忙应道。 “行了，孤常待的地方也就这些了，别处不用看了。”太上皇又道，“午膳备好了吗？” “已经备下了，老奴这就传膳。”海公公说着就下去了。 司皓宸瞟了眼心情不佳的太上皇：“反正我回来了，你想出去就四处逛去吧。” “你以为在外面就很安全？”太上皇哼了一声，“孤遇到的刺杀，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没听说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吗？”司皓宸先给媳妇倒了茶，自己才呷了一口。 “北池那边动作不断，说不定哪天你就得到军中去，孤还是留在皇都比较方便。”太上皇目光看向窗外，“云梦王朝再现盛世之时，孤就找个山谷住下，每日晒晒太阳钓钓鱼，应该很惬意……你正在搞的那山谷就很不错……” “想要养老的地方自己盖去，别打我山谷的主意，那是我与若儿养老的地方。”司皓宸不等太上皇说完，就马上拒绝。 “你才多大就要养老了？”太上皇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想什么时候养老，就什么时候养。”看到饭菜上桌，司皓宸给明若剥了两只虾，又开始拆螃蟹。 “你小子，都不懂尊老吗？”太上皇的两撇胡子一翘一翘的。 “您懂‘爱幼’不就行了。”司皓宸回嘴。 明若看着太上皇和司皓宸的相处模式，其实还挺温馨的。只有在太上皇面前，司皓宸才会顶嘴，会耍赖，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两人在坤泰殿用过午膳，便带着太上皇赏的一些琉璃纱和冰晶玉回府了。 第633章熊孩子VS狐孩子 [] 海公公亲自带着大力太监，抬着两只箱子跟在云亲王和王妃乘坐的肩舆之后。 明若看着那两只能把她装下的箱子，海公公是不是对太上皇说的‘一些’有什么误解啊？ 来到马车前，初一和十五接过一只大木箱子。 十五没想到这么沉，差点没吃住力砸了脚：“艾玛，这箱子里是什么，怎地这么沉？” “这箱是冰晶玉，这箱是琉璃纱，都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平时太上皇也不穿戴这些，王妃留着慢慢用吧。”海公公笑眯眯道。 “您说的是南陵国一年才织个三五丈琉璃纱？”十五看看那巨大的木箱，嘴角直抽抽。 “是啊……”海公公诚实地点点头，“就是因为太难得了，先前南陵进贡来，赏了‘这个’，‘那个’就不高兴了。赏了‘那个’，‘这个’又要闹腾…… 所以，就干脆谁都不赏了。太上皇说，反正琉璃纱耐存放，存着以后给王爷娶媳妇用。” “原来是太上皇攒了许多年的积蓄，我说怎么这么多呢！”十五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现在能织造琉璃纱的玉蚕茧越来越少，南陵这都几年没进贡琉璃纱了。这些衣料要是现在拿到后宫去，各宫主子也得抢得打起来呢。”海公公笑道。 听了海公公的话，十五也开起了玩笑：“咱们赶紧回府了，省的引来哄抢。” “赶车稳当着些。”海公公嘱咐一句。 “知道啦。”十五马鞭一挥，马车行驶起来。 午后的街道上人比较少，马车走得很稳。 明若脑袋一歪枕在司皓宸肩头：“南陵国是什么地方？不是说神华大陆只有四国吗？” “南陵和西凉一样，都是东桓的属国，属国国主不能称‘帝’只能称‘王’，还要进岁供……”司皓宸又讲了些关于南陵的事情，“南陵在边城以南的一片岛屿上，南陵人很擅长渔猎桑蚕，矿藏也很丰富。” “哦。”明若觉得，这个‘南陵’大概算是东桓的‘特别行政区’了。 明若对这些倒是不感兴趣，决定讨论一下比较好奇的事情：“你说，是什么人要暗算太上皇？” “不想他留在皇都的，统共就那么几个。”司皓宸眸光中带着冰寒，“就算不是丹胥做的，他肯定也没起什么好作用。” “他都是皇帝了，还要如何？”明若小声嘀咕。 “他对太上皇的感情，有些复杂。既觉得太上皇手中势力颇大，像座大山一样压着他。又怕这座大山没了，镇不住我……”司皓宸唇角浮起一抹浅笑，“更怕太上皇有个三长两短，属于太上皇的势力会落到我手里。 所以，他不敢让太上皇有事，又心有不甘……” “那确实挺复杂的。”明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哎！”十五只觉得一道白影在眼前闪过，嗖地一下窜进马车里。 司皓宸五感灵敏，正要将闯入马车的东西踹出去，就听到媳妇说：“围脖？你怎么来了？” 司皓宸连忙收住脚，被追着跑了几条街，此时已经气喘吁吁的小银狐，见危险解除，直接‘啪叽’到了明若脚边。毕竟，在小银狐眼中，主动供它吃过鸡腿子的都是好人。 明若提起银狐的后颈，将它放到膝盖上：“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师兄有危险？” 小银狐仰起小脑袋，瞪着乌溜溜大眼睛看明若，莫名有些呆萌。 明若还想再问些什么，就从街巷里冲出一对人马，开始搜索沿街店铺。 “有没有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 “这么大，跑得很快？” 听到来人的声音，小银狐直接钻到明若的衣袖下面，还将自己缩成了一小团。 有几人拦住了他们的马车，由于皇都遍地非富即贵，对方的态度还算客气：“请问，你们可有看到一只白狐狸？” 十五是真看到了，而且还知道那小东西就在自家马车里，依旧脸不红心不跳道：“没见着。” 这马车看起来倒是不错，但在皇都也算不上十分华丽，最主要的是，没有挂表明身份的牌子。一般来讲，这种就是普通富人家的车驾，便道：“那狐狸偷了我们博雅斋的宝物，可否让我们进马车查看一下？” “一只会偷东西的狐狸？你说的是狐狸精吗？”十五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对方。 对方也觉得自己这说辞有些牵强，但宝物真真是被那狐狸一口吞了啊…… “可别当道了，否则主子怪罪下来，你们博雅斋可担待不起。”十五拿出云亲王府的腰牌，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对方一见腰牌，吓了一跳，甭管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只要跟云亲王府沾边，就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连忙让开了路：“小的有眼无珠，挡了大人的路，还望海涵。” “行了，快去找你们的狐狸精去吧。”十五马鞭一挥，马车又重新行驶起来。 明若将‘围脖’从自己衣袖下面拎出来，看着它的眼睛道：“你偷了人家什么宝物？” ‘围脖’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张开嘴巴，将一颗核桃大小的深蓝色透明珠子，吐到了明若裙子上。 “脏死了……”司皓宸取出帕子，捏起‘围脖’吐出的珠子，离了一尺远观看一番，“是海灵珠。” “唧唧……唧……”小银狐叫了几声，那表情分明在说——算你识货！ 明若凑过去看了看，那深蓝色的珠子里，似乎有液体在流动，还漂浮着一些细碎的气泡：“这珠子有什么用？” “海灵珠在夜晚比夜明珠要明亮，可以用来照明。而且，将它放在盛着海水的容器里，过一段时间，海水就会变成可以饮用的淡水。”司皓宸将他知道的，关于海灵珠的功效说了一遍。 “那对时常航海的人，倒是有些用处……”明若只觉得这珠子挺好看，对自己来说却没什么用，“咱们去趟国师府吧，把‘熊孩子’给师兄送回去……” 司皓宸有些不明所以，这就算是个孩子，也应该是‘狐孩子’，关人家熊什么事儿？ 第634章为奴为婢 [] “去国师府。”司皓宸沉声吩咐。 “是。”十五给马车转了个方向，往国师府行去。 马车停离国师府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府门前停着三辆马车，马车上还装着行李。 “主子，国师府门前车太多，咱们的车过不去。”十五停下马车回禀道。 “那就停这儿吧。”明若探头看了看，“师兄这是要出门还是才回来？” 司皓宸看了一眼马车上彩漆描金的箱子道：“这些行李看着不像你师兄的。” “咦，这是什么情况？”明若发现，在那些拉行李的马车前面，还有一辆华盖香车，一看就是女子乘坐的。 这一行人显然是来拜访国师府的，但国师府却大门紧闭，丝毫没有要迎客的意思。 明若刚想让十五敲门问问情况，只见一顶肩舆从巷子另一头缓缓行来，变的黑瘦不少的泽兰骑马随行。 “那是师兄的肩舆吧？”明若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嗯。”司皓宸点点头。 看到国师回府，前面的‘宝马香车’也有了动静。 一个身穿桃粉色广袖留仙裙的女子，由婢女扶着走下马车，来到肩舆前款款下拜：“民女曹丽华拜见国师大人。” 君澈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浮起几分不耐：“曹小姐找本座何事？” 听到曹丽华的声音，原本安静窝在明若怀里的‘围脖’像是受到挑衅，‘唧唧’地叫了两声。 “当日国师大人在回龙观救下民女时，民女便在道祖跟前许下心愿，此生为奴为婢报答国师大人的救命之恩。”曹丽华跪在地上微仰着头，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本座不用报答，曹小姐请回去吧。”君澈轻轻一跃，落在府门前的石阶上。 “民女是真心诚意报恩来的，还望国师大人给民女一个机会。”曹丽华就着跪拜的姿势，又转向君澈所在的方向，双眸盈着水光，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啧啧，师兄好像被‘小白花’缠上了。”明若撸了撸已经变身‘大毛团子’的小银狐。 “呵呵。”司皓宸轻笑一声，媳妇这形容还挺形象的。 “你既然说是来为奴为婢，不但锦衣华服珠翠盈头，还带了几马车的行李，你们平南侯府的奴婢待遇都这么好吗？”君澈很讨厌这种，明明工于心计却非要装作单纯无辜的女人。 “……”曹丽华一时无语，眼珠一转嗫嚅道，“只要国师大人愿意将民女留下，民女这就打发他们回去。” “你确定要到国师府做奴婢？”君澈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石阶下的女子。 “确……确定……”国师大人的声音明明很平淡，曹丽华却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泽兰，取张国师府奴仆的契约，让曹小姐签字画押。”君澈的语气带了几分寒意。 “是。”泽兰取了张身契，一步一步走到曹丽华面前，“曹小姐，请在这两张身契上签字画押，趁现在还早，我也好去拿去府衙备案。” “不……”她是堂堂侯府贵女，签了身契岂不成了贱籍！曹丽用膝盖蹭着往后退，她是想接近国师大人，又不是真的要做奴婢，“我不要……” “既然曹小姐‘不要’，就请回吧。”泽兰看向曹丽华的眼神中满是厌恶，“你那日故意滚下石阶，我家公子并不是没看出来。之所以出手相救，既不是顾忌你的性命，也不是心善。是怕你的血溅得到处都是，污了公子的衣裳。 你若是再纠缠不休，再从那石阶上摔下来一次，并不是难事。”那衣裳可是公子唯一的师妹送的，公子爱惜得很。 曹丽华被吓得跌坐在地，之前，她还在为自己的计划沾沾自喜，以为国师会出手相救，即便不是因为怜惜她，至少也是因为国师心善。完全没想到，只是因为怕袍子溅上血…… “曹小姐，你再不走，咱们就请平南侯来接你了。”泽兰转身走到公子身边。 “二小姐，咱们回去吧。”曹丽华的丫鬟本就觉得小姐这法子不行，听到泽兰那一番话，心下更是慌乱。 两个丫鬟将曹丽华架上马车，带着后面的‘车队’，灰溜溜地走了。 此时，泽兰已经命人打开府门，见公子还站在那里，没有要回府的意思，狐疑地询问：“公子，你该不会是后悔把曹小姐赶走了吧？” 自己刚才话说得那么狠，公子要是让自己去把曹小姐追回来，他宁愿去死一死。 “还没睡觉呢，就说起梦话来了。”君澈绕过泽兰，径直走到明若乘坐的马车旁，“戏都散场了，还不下车来？” “嘿嘿。”明若笑嘻嘻地从马车里钻出来，“师兄在百忙之中还能发现我，真是我的荣幸呀。” “‘围脖’怎么在你车里？”君澈微微挑眉。 “我说是路上碰到的，你信吗？”明若下了车，转身看向司皓宸，“怎么不下车？” “信。”君澈一脸认真地点头。 “不是送‘狐孩子’回家？”这都送到了，为什么要下车。 “还得陈述它的累累罪行呢，我去喝茶吃点心了，你不下来就得在车上等着咯。”明若将‘围脖’塞到师兄怀里，冲司皓宸伸出手。 司皓宸像个娇弱的小娘子一般，将自己的手搭在媳妇手上，款步走下马车。 明若都被司皓宸这波操作惊呆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是让司皓宸把‘赃物’拿来好伐。 “咳咳。”君澈也被云亲王殿下逗乐了，“先进去再说。” 司皓宸将明若的小手握在掌心，牵着媳妇往国师府走去。 三人来来到位于湖心的屋舍，泽兰先上了茶，然后去厨下传点心去了。 “围脖究竟做什么了？”君澈先给两人倒了茶，才开口询问。 “这小东西偷了博雅斋的海灵珠，被人追赶，就蹿我车上了。”明若从司皓宸的袖袋里摸出海灵珠，放到桌上。 君澈看了一眼那颗泛着盈光的湛蓝珠子，又看看围脖：“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第636章有点频繁 [] 马车并没有停，继续前行。 当马车到了王府门口，负责查看的暗卫才回来：“主子，那人是皇上的龙卫。” “嗯。”司皓宸扶着明若下了马车，“把车上的纱屉修一下。” “是。” 明若不由蹙眉：“这么说，咱们去国师府，皇帝都知道了？” “那倒未必，消息应该还没传回去。就算传回去，最多只是猜测。丹胥不敢监视君澈，所以，他的眼线不会在国师府附近活动。”对丹胥的胆量，司皓宸还是很了解的。 “哈？他这么怕师兄吗？” “不但能推算灾祸，还能呼风唤雨，这样的人谁不忌惮？”司皓宸眉眼间带着戏谑。 “哦，我倒是忘了师兄如此威武霸气。”因为师兄总是冲自己笑得温暖和善，明若就忘了，在别人眼中，师兄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第二天一早，董嬷嬷和霁月几人将王妃带回来的特产手信，收拾了几大箱子，让初一和十五单另装到一个马车上。 明若看着这数目可观的‘手信’，嘴角抽了抽，当时买的时候，也没觉得有这么多啊。 “王妃娘娘，礼品都每人一份用大锦盒装好了，几只箱子也是按各房分的，老奴都给紫苏交代清楚了。”董嬷嬷见到王妃，连忙回禀。 “辛苦嬷嬷了。”明若笑着说。 “都是老奴分内的事。”董嬷嬷笑道，“王妃去用早膳吧，剩下的事，老奴会安排妥当的。” “好。”明若走进花厅，就见司皓宸已经坐在饭桌旁，“王爷今天好早哦。”平时这个时辰，司皓宸应该刚练完剑，还未沐浴更衣。 “就你淘气，都会调侃夫君了。”司皓宸盛了一碗，放到明若面前。 “今天不去上班吗？”明若舀起一勺蛋花粥，放进嘴里。 “不去了。”昨天丹胥已经气够呛了，他今天再去，怕丹胥扛不住。 两人用过早膳，便乘了云亲王殿下的专属座驾，往国公府而去。 国公府昨日就收到王府送来的帖子，不但早早把府内洒扫一新，就连府门外的街道都泼洒清水打扫了一番。 明若刚下马车，苏老夫人便带着苏二夫人和苏三夫人迎了出来。老国公和两位将军带着少将军们也在其间。 “您们安安生生在家等着就好，迎出来做什么？”明若上前挽住外祖母的手臂。 “你一人来，老身倚老卖老些便罢了。有王爷在，总不能失了礼数。”苏老夫人握住明若的手，“你这一去就是几个月，都瘦了。之前听说浔州那边时疫横行，老身可担心坏了。” “您忘了，我可是小神医呢。”明若晃着外祖母的手臂。 “神医也未必能制得住时疫啊……”苏老夫人想起曾经边城闹时疫，就连大夫也不能全身而退，不由叹了口气。 “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您就别担心啦。” 几人来到前堂坐下，婢女很快上了茶果点心。 明若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之前从边城送来的那女子如何了？” “关在西南角的荒院里，一开始有黑衣人潜进府里与她接头。你外公派人跟上去，人进了粉黛阁便不知所踪了。后来便再没人来了，线索到这儿便断了。”虽然人是打发到荒院去了，但一想起府里有这么个人，还是觉得膈应。 “她快临盆了吧？”明若算了算日子，应该差不多了。 “这事可别提了……”苏老夫人听到这个又是一脑门子官司，“就那黑衣人来过不久，她就摔了一跤，把孩子摔掉了。 老身看她嘴唇有些乌青，便着人去一间药堂请了沈大夫来。沈大夫一看，说不是摔的，应该是吃了辰砂，而且还是过量的，要是再晚些，别说胎儿就是大人也活不了。” 苏老夫人叹了口气：“从那以后，她就像是木头人一样，每天除了吃喝睡，就痴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看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对方觉得她在国公府没什么用，想要除掉她。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便没了指望吧。”明若微微蹙眉，“粉黛阁是做什么的？胭脂铺子吗？” “咳，不是。”二舅母硬头皮解释道，“是勾栏院。” “能查到是什么人开的吗？”虽然，之前在永夜城见到过金娉玫和西康元王关系匪浅，但她现在究竟为谁所用，并不能完全确定。 “这个倒是查到了，那粉黛阁是平南侯夫人表弟的产业，就是个商户，之前跟咱们国公府没有一点交集。”老国公开口答道。 “又是‘平南侯’……”明若看向司皓宸，“这两天出现的有点频繁哦。” “我会让人去查平南侯府。”司皓宸只觉得，最近这些事情都七零八落的，找不到一根线索可以提纲挈领。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明若吩咐紫苏，将礼物分发下去，“衣料多是在西康买的，这些首饰和纸笔是从西界带回来的，里面不少都是中州的小玩意，都挺有趣的，给外祖母解解闷儿。” “还是我的若儿，去到哪儿都想着我这个老婆子。”苏老夫人笑道。 “是啊，咱们可得多疼‘小棉袄’一些，难为她大老远带了这么些好东西回来。”三舅母看到这几大箱子东西，也被惊了一跳。 “我让绣娘给若儿做了几身春夏衣裳，她再晚些回来，都该穿秋衫了，今年就穿不得了。”二舅母打发婢女去把衣裳都取来。 “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只选了些首饰和摆件，冬天夏天都得用。”三舅母也打发丫鬟去取东西来。 “我这是拉了一车东西来，再换一车东西回去，倒是不亏呢……”明若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能怪谁啊，谁让你过年不在皇都，咱们准备了年礼都送不出去。反正东西是给你准备的，你都得拉回去。”二舅母招呼紫苏帮着把东西收好。 “舅母不该现在送，过些日子再送，还能省一份月夕节礼呢。”明若捂着嘴偷乐。 第637章就这一个办法 [] “月夕节的节礼咱们也备下了，现在给你一起带回去吧？”苏老夫人也被逗乐了。 “好啊，等月夕节时我就装作忘记了，还能再跟外祖母讨一份节礼。”明若陪着苏老夫人说笑。 “哈哈，这丫头真是个鬼灵精。”苏老夫人握着明若的手。 “母亲，您看若儿给您带什么好吃的了。”苏二夫人打开食盒，被里面的东西东西，颇感意外。 “拿来老身看看是什么吃食，让你觉得稀奇。” 只见苏二夫人从食盒里拿出两碟点心，玫瑰酥和鸡枞酥。食盒下面一层，是水晶酥和麻仁酥。 “是边城的四酥点心呀，老身许久没吃了，说来还怪想这一口呢。”苏老夫人拈起一块玫瑰酥，小口吃起来，“嗯，就是这个味儿。” “大舅母说您爱吃这个，我就买了些回来。”明若起身揭开另一只食盒，“外祖父，您看这是什么。” “唉？那点心铺子对面的卤蹄髈！”老国公笑得见牙不见眼，“有这道菜，老夫午膳能多喝两杯。” “这是按照卤肉店老板给的方子做的，估计跟店里卖的不一样。”明若对那卤肉店有心理阴影，最后还是让紫草按老板给的方子做的，昨晚卤的时候，闻着倒是挺香的。 “若儿真是有心了，知道外祖父好这一口，哈哈哈。”听着老国公爽朗的笑声，明若只觉一阵恍惚。前世她每次回家，无论给爷爷带什么礼物，爷爷都会笑的这般开怀。 在国公府用过午膳，云亲王的专属座驾载着国公府送的礼品，回去王府。明若和司皓宸，则乘着低调的小马车，往一间药堂而去。 马车先将明若放到后宅门口，然后再绕到药堂‘卸货’。司皓宸揽住媳妇的腰，直接翻墙进了院子。 两人刚一落地，魏青便带着两名护院赶了过来。看到来人是明若，连忙抱拳行礼：“东家。” 司皓宸微微挑眉，媳妇雇的这护院还不错。 “没事，你们去忙吧。”明若有些尴尬地冲魏青他们摆摆手。 “是。”魏青带着他的小弟离开，明若则顺着阴凉往后院走去。 “师公，您来啦。”南星兴匆匆地从药堂的后院的月洞门跑过来。 “嗯，你师父呢？”才几个月不见，南星又长高一大截，看得明若羡慕不已。 “师傅，徒弟在这儿呢。”老沈虽然六十多了，但这腿脚贼利索，也就比南星慢了那么一点点。 “你这是出去吃喜酒了？”明若看老沈这身打扮，松花洒金的袍子，搭一根碧玉发簪，颇有老黄瓜刷绿漆的既视感。 “不啊……”沈聪抻了抻身上的袍子，这是您让阿鸢姑娘带回来的布料裁剪的衣裳，今天刚上身。 “没看出来，你还挺花俏呢。我带回来那么多布料，你就选了这块……”这料子的配色一看就是西康那边的风格，明若买回来是打算做帐子和桌布之类的。 “嘿嘿……我见他们都不选这款，放着也是浪费嘛……”老沈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年轻一点，也是拼了。 南星默默低下头，师父这是睁眼说瞎话吧——明明是师父最先挑的。 “你高兴就好。”明若对老徒弟的穿衣品味不做任何评价。 阿鸢端了酸梅汤和西瓜来，几人坐在客堂里边吃边聊。 老沈说起药堂的生意，马上眉飞色舞起来：“师傅，咱们药堂在皇都可是鼎鼎有名了。好多达官显贵，连太医都不请了，上赶地来咱们这儿看诊呢。 还有那拔毒膏，卖的可好了，现在一个月要往洵水城那边发两次货才够卖呢……” 明若点点头，表示很满意：“大家都辛苦了，月夕节给你们发大红包。” “过年的时候，师父都给我们发了的。”南星挠挠后脑勺。 “红包还咬你手不成？”沈聪直接在南星脑门儿上来个脑瓜崩，然后一脸谄媚道，“长者赐不可辞，您可别忘发红包。” “……”明若很想捂住眼睛，拒绝承认这是自己的徒弟。 “沈大夫，前头来了个快断气儿的病人，您快去看看吧。”抓药的伙计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 “师傅您先歇着，我去看看。”老沈说着就往药堂去了。 明若听说病人快断气了，怕老沈搞不定，起身去卧房换了男装，刚画好眉毛，就听南星拍门：“师公，您去看看吧，那人喉头肿得厉害，就要憋死了……” “好。”明若理了理衣袍，走出卧房，跟着南星往药堂去了。 明若一进诊室，就看到一位衣着体面的老夫人，整张脸已经青紫了。明若戴上口罩，让老妇人张开嘴，检查发现是急性喉炎引起了喉头水肿。 “师傅，这可怎么办？就算用清咽散，也不可能一下就消肿。”沈聪瞪着老妇人的儿子，“怎么不早些医治，拖成这样才来？” “家母确实喉咙痛了好几日，也请大夫看了，换了几次药都不大见效，今日午后忽就上不来气了……”老妇人的儿子被沈聪盯得脊背发寒，他们也早想来一间药堂看诊，但母亲不愿出门，一间药堂的大夫又不出诊，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老沈，你给这位老夫人的脖颈处做下消毒，我们接下来做‘环甲膜切开术’。”明若让人将老妇人放到诊疗床上，吩咐家属都到屏风外等候。 老妇人的儿子见沈聪用沾了烈酒的布巾擦拭母亲的咽喉处，又听那小公子说什么‘切开’，该不会是要割开母亲的喉咙吧！ “大……大夫……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老妇人的儿子扯住沈聪的衣袖。 沈聪表示，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啊！ 回答他问话的是明若，她用手比划道：“把于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间作一长约一寸的横行皮肤切口，切开环甲膜扩大切口，插入套管。用于紧急状态下，保证患者可以呼吸。” “喉咙切开……人不就死了？”老妇人的儿子被吓傻了。 “就目前的状况，不切开就活不了……”明若瞟了那男人一眼，“让我治就这一个办法，治不治你赶紧拿个主意，再耽误下去，就彻底不用治了。” 第638章一步之遥 [] 沈聪看那位老夫人都开始翻白眼了，直接将‘她那孝子’推到屏风外面：“你是不是傻？我师傅是大夫，愿意出手是觉得令堂还有救。 从前又没有仇怨，若不是为了救命，何苦割她一刀？” 老妇人的儿子无法，也只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惴惴不安地候在屏风之外。 ‘环甲膜切开术’可以说是最简单的手术之一。别说外科医生，就是参加过急救培训的普通人也可以操作。明若将所需器具准备好，动作利落地完成了手术，最后将套管固定好，覆上一层敷料，避免伤口被污染。 沈聪虽然知道师傅做手术时，下刀又稳又快，但看到在脖子上割下一刀，却没有血液喷溅而出，还是很意外的。 “这个手术的关键是下刀位置，要避免损伤环状软骨，否则恢复后会有‘喉狭窄’的状况出现。 “哦。”沈聪点点头，表示明白。 明若又看向南星：“知道在什么位置下刀吗？” “在廉泉穴下一指处。”南星回答。 “聪明！”明若用眼神给了南星一个大大的‘赞’。 老妇人的儿子有些着急，他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大夫不说他母亲的情况，怎么还教导起徒弟来了。 由于刚被沈聪怼过，也不敢开口询问，只探个脑袋往里瞧。只见母亲周身并没染上血迹，脖颈处覆了一块雪白的棉纱。 不过，母亲现在看起来好多了，脸上的青紫已经退散，现在只略微有些苍白。 “大夫……”那男子轻唤了声。 “过来。”沈聪冲他招招手，一副来得刚好的样子，“把令堂移到担架上来。” “好。”男子依言，跟阿鸢一起，将老妇人平移到担架上。 “令堂需要到药堂后面的病房观察两日，等喉头消肿，取出插管才能回去。”明若先告知家属情况后，又交代阿鸢如何护理。 明若现在是男装，碍于这位老妇人看起来就十分刻板，明若给老妇人做了皮试，确定抗生素没有过敏现象，便让阿鸢为她进行肌肉注射。 “跟上次给朱夫人打针一样吗？”阿鸢看着托盘上的注射器询问。 “对。”明若点点头。 “好，奴婢知道了。”阿鸢端起托盘，来到老妇人身边。 明若率先走出病房：“我们先出去。” 沈聪脑海中反复推敲，师傅刚才手术时的每一个步骤。一言不发地跟着师傅往外走。 老妇人的儿子拒绝出来，要求留在病房看顾母亲。明若也不去管他，随他高兴。 可还没一盏茶的功夫，那男子便出了病房，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这一间药堂的治病手段，真是出乎意料。明明是喉咙有病，施针还要扒裙子，这……哎…… 看到那位男子满脸尴尬地走出病房，沈聪也是无语。让你不听师傅的话，现在打脸了吧？ 但是，一想到诊金，还挂上职业微笑：“您是男子，照顾起来到底不细致，最好还是让丫鬟婆子来服侍。” “多谢沈大夫提点，我打发婆子回去取东西了，一会儿便带人来。”男子冲沈聪拱拱手。 “老夫人只住两三天便能回府，有一两个人服侍也就够了。”沈聪还是给他提前说清楚了，省的像平王那样，拉三五马车东西，带几十个仆人就不好了。 “好。”男子点头，表示明白。 沈聪交代南星多留意些，便跟着师傅回了后宅：“师傅，已经打了针，清咽散还用吗？” “用。”明若点点头。 “好。”沈聪刚想离开，又想起来，有个重要的问题忘了问，“那咱们收多少诊金啊？” “嗯……”明若对银钱花销一向比较随意，这手术也很简单，想了一下便说，“就收个二三十两吧……” “哦。”沈聪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算计，“诊金三十两，药费二十两，那就是五十两……” 司皓宸见老沈这么算账，十分确定，是他媳妇的亲传弟子没错了。 “忙好了吗？”司皓宸给明若倒了一盏茉莉香片，放到桌上。 明若洗了手，端起茶便喝：“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我今晚得住在这里，方便应对突发状况。” “嗯？”司皓宸微微挑眉，“那我呢？” “你……可以跟我一起，也可以自行回府。”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本王可是去哪儿都带着爱妃的……”司皓宸给了明若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嗯。”明若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发现‘白板’在空间里上蹿下跳…… “我得进空间一下。”明若起身去关房门，刚好看到阿鸢回来，“阿鸢，我要休息一下，别让人来打搅。” “是。”阿鸢点头应下。 明若将门栓别好，便带着司皓宸进去空间。 此时，白板还在空间里飘来飘去，恍若山间随风飘浮的云雾。 ‘白板’是空间器灵，明若和司皓宸一进空间，它自然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想到自己被划分的‘势力范围’，似乎……好像……大概是——越界了！ ‘白板’本想低调退场，但负责看家护院大红自然不能让它得逞，一边‘喔喔叫’一边精准地指出了‘白板’的方位。 ‘白板’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再看看一进来就在那里擦拭赤霄宝剑的某亲王…… ‘白板’弱弱开口：“主人，我是打算在雪山开辟一块专门种植雪山药材的药园，下山来移植一些喜寒的药材上去……” 明若双臂环胸，一副你继续编，看我会不会信的样子。 “那个……其实是，我发现，主人今日又救治了一位‘疑难杂症’的病患。只要您再救治一例‘疑难杂症’，空间就能进阶到第三阶了……”‘白板’虽然垂着头，但在明若看来，只是模糊一团，根本分不清它的头在哪儿。 “嗯。”明若也搞不清焱翎镯判断‘疑难杂症’的标准是什么，所以后来也懒得去查看《焱翎镯记》的记录。倒是没想到，空间离第三次进阶就一步之遥了。 第639章机缘 [] 明若记得，《焱翎镯记》中有记载，空间进阶到第三阶后，空间会再次扩展，还能得到珍稀的丹方和药材种子。 明若有些好奇地询问‘白板’：“我记得《焱翎镯记》中说，这空间只有三阶。那进阶到第三阶之后呢？就没其他挑战了吗？” “这个……”‘白板’似乎有些为难，从空间规则来说，在没有进阶到第三阶之前，即便是焱翎镯的主人，也无权知道之后的事情。 但是，空间没进升到第三阶，自己便苏醒了，这本就是不符合‘规则’的…… 司皓宸随手挽了个剑花，沉声道：“说！” “那个……”‘白板’打了个哆嗦，闭着‘眼睛’道，“空间进升到第三阶后，如果机缘到了，有机会打开时空隧道。 至于这个‘机缘’如何达成，我也不知道。因为，自焱翎镯生出器灵以来，便没人得到过这种‘机缘’。” 司皓宸不明白什么是‘时空隧道’，所以没什么感觉。但明若听到这个，眼睛都亮了——如果有‘时空隧道’，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就可以回家了呢？ 明若的思绪一下飘了老远，甚至开始猜测，这时空隧道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如果，能回到现代，还能不能回来…… ‘白板’趁主人震惊得无法自拔之际，悄眯眯地散开身形，飘回雪山去。 司皓宸见媳妇怔怔地盯着前方，目光却没有焦距，心莫名有些慌。一把握住媳妇的手：“若儿？” “嗯？”明若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真是想太多——据‘白板’炫耀，焱翎镯已经存世万年之久，期间历经多少任主人不可计数。 那么多人都没得到的‘机缘’，自己这种买彩票最多中五块钱，穿越一把还直接穿进地宫殉葬的‘非酋’，就不必妄想了…… “想什么呢？”司皓宸将明若揽进怀里，才能觉得踏实一些。 明若倒是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就是想，如果这方空间里真有‘时空隧道’，是不是就能去别的时空了……” “即便是有，你也不许随意尝试！”司皓宸心中警铃大作——他媳妇本就不大认路，要是走丢了，他又没有焱翎镯，要上哪儿找去！ “哦……”明若觉得自己不可能找到‘时空隧道’，便随意应了。 司皓宸是何等敏锐之人，自然看出小王妃根本就是不认真：“不许胡闹，要去什么地方，必须我陪你一起。” “万一不小心去了茹毛饮血的莽荒之地怎么办？”明若真没对‘时空隧道’抱有希望，倒是有心思开玩笑了。 “知道有这种可能，更要带我一起，否则你这小胳膊腿儿的，容易被豺狼虎豹给吃了！”司皓宸故意吓唬明若。 “吼吼……”小白公子表示，自己可以保护主人。 司皓宸瞪了白虎一眼，对它这种时候出来拆台，十分不满！ 小白公子傲娇地仰起虎头：反正主人到哪儿都会带着虎爷，至于带不带你，那可不一定了！ 司皓宸不能跟白虎‘心意相通’，但看那老虎得意的样子，也猜出几分。所以，看向它的目光，更加冷锐几分。（云亲王殿下打死也不要承认，他有些嫉妒这白老虎了……） “好啦，根本就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至于这么认真吗……”明若在扯了扯夫君的衣袖，又撸了撸小白公子的虎头。 一人一虎都十分认真地看向明若，用目光表明——当然‘至于’！ “……”明若也懒得管他们了，随手挽了只竹篮，就往药田去了。 还是去采些药材，去炼制改良版‘驻颜丹’要紧。就玲珑小吃货那啃灵果圣药的速度，不等莲开佛手树再次结果，它就要把存货吃光了。 明若将采摘的药材分门别类进行炮制，司皓宸在冰泉边上练剑。剑风起，掀起片片水花，打在周围的石头上，都会击出深深浅浅的坑洞…… 明若忙了大半天，终于将所有药材都处理妥当了。觉得肚子有些饿，估计外面也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明若将药材收好，才走出炼丹房：“我们出去吧。” “好。”司皓宸收剑入鞘，运起轻功转瞬来到明若身边。 “我先去看看小墨墨他们要不要添些草料。”明若想起了空间中的‘宠物’们。 “马、鸡、兔子都添过水和草料了。”司皓宸为了帮媳妇养宠物，也是很用心的。 “我家夫君最棒棒。”明若挽上司皓宸手臂正要出去，突然转身冲着雪山那边喊，“你说的‘雪山药园’，我下次进空间要是没看到，就把你丢药鼎淬炼一番！” “……”原本在雪山上打坐的‘白板’，忽然一个激灵。它刚才不是‘坦白’了吗？难道不应该‘从宽’吗？为什么又要他开辟随便那么一说的‘药园’！ 白板在‘假装没听见’和‘出去求个情’之间，艰难地选择了后者。 明若正打算出空间，一团白色光影聚到面前：“主人，我错了，以我现在的能力，开辟药园还是太勉强了…… 您看，我之前已实话实说了，这次能不能‘坦白从宽’？” “不不不……”明若冲那团光影晃了晃手指，“我这里的准则是，‘坦白从严’！” 白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开口：“那是……‘抗拒从宽’吗？” 明若再次晃了晃手指，唇角勾起一抹童叟无欺的浅笑：“‘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白板算是彻底服气了，“那能不能宽限几日……我现在干活很慢的……” “那就不给你规定期限了，但是，你必须弄出像样的药园出来，如果随便移植几株药材敷衍了事，留别怪主人我药鼎伺候了……”明若觉得自己很像压榨员工的无良老板，但开辟药园这事是白板自己说的，那就不能怪她咯。 “我知道了……”白板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为什么要嘴欠，好后悔啊啊啊…… 第640章茶里茶气 [] 明若交代完事情，带着司皓宸出了空间。明若看了看外面，绯色的夕阳染红了窗棂。 明若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阿鸢。” “主子。”阿鸢正在跟南星一起翻晒药材，听到主子叫她，连忙走过来。 “晚膳备下了吗，我有些饿了。”明若在空间里忙了大半天，现在能干两碗饭。 “应该快好了，奴婢去厨下瞧瞧。”阿鸢说着话，就往厨房去了。 南星将晒好的药材用笸箩收起来，搬去药库。明若晃荡到小花厅，坐等开饭。 司皓宸在明若对面坐下：“你那驻颜丹炼好了？” “刚炮制了药材，用了晚膳开始炼药。”明若从‘袖袋’里摸出棋盘放到桌上，“我们玩跳棋吧。” “好。”司皓宸捏起紫水晶琢磨成的棋子，在自己面前摆好。 紫色对面是白色，明若开始摆弄白水晶棋子。 明若刚把棋子摆好，南星就来了：“师公，有位夫人来找您看诊。” “嗯？”明若微微挑眉，“她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她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您擅长治不孕，过起年来就日日派人打听您什么时候看诊。师父让留个地址，您回来咱们去通知。他们宁愿每天来问，也不愿意说。”南星觉得高门大户的人夫人小姐都特别麻烦，“今日午后又来打听，师傅说您回来了，没想到现在就来了。” “这么虔诚啊？”明若理理衣袍，偏头看向司皓宸，“她该不是觊觎本公子的美貌吧？” “……”司皓宸实在没绷住，唇角弯起一抹浅笑，“那你当心些，别被人家相公打一顿。” “有相公了不起吗？我也有！”明若迈着轻快的步伐往药堂去了。 明若走进药堂，还以为自己看到了烟囱精——一个圆柱体由婢女扶着，缓步从药堂的正门走进来。 明若见过高门贵女出门戴帷帽的，轻纱大多罩到肩膀，也有罩到手肘的。像这种从头罩到脚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明若眼见那圆柱体迈着小碎步挪到诊台前，衣着体面的婆子捧来坐垫放到椅子上，她才坐下。 明若其实不大愿意看这种矫情的病人，只能本着职业素养，轻声开口：“您是哪里不舒服？” “咳。”‘圆柱体’轻咳一声。 陪在她身边的婢女道：“将不相干的人清一清。” 明若扫视了一堂，柜台那边有两个客人买药，两个小伙计正在招呼着。诊台这边是自己、老沈和南星，然后就是圆柱体带来的两个婢女和两个婆子…… 明若眼皮一抬，冲‘圆柱体’身后一干人道：“那你们就出去吧。” ‘圆柱体’带来的四个仆人都是一愣，不解地看向明若。 “你们也要看诊？”明若发问。 “我们是陪王……陪夫人来的……”刚才说话的婢女回答。 “既然不是看诊，那就与明某‘不相干，请吧！”明若最烦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那‘圆柱体’察觉明若不是个好相与的，只得退一步道：“先生见谅，是我的婢女不懂礼数，唐突了先生。 我来瞧的病症有些隐秘，不知可否有个清静些的地方看诊。” 这甩的一手好锅啊，明若心生佩服。不过，这茶里茶气的调调，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老沈，引这位夫人到后堂的诊察室去。”‘圆柱体’带着一群人往后堂走，明若的目光落在身材比较纤瘦的婢女身上——这人看着也有些眼熟，自己肯定见过。 明若走进诊察室，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那人，不就是‘碧池表妹’的贴身婢女，好像是叫翠环的。这么说，那‘圆柱体’是沈碧池？ 明若不动声色地在‘圆柱体’对面坐下：“这位夫人，现在能说是哪里不舒服了吗？”明若在翻了个大白眼，你再矫情，姐就不看了！ “翠环。”‘圆柱体’轻声唤道。 “我家夫人成亲快一年了，却一直没有身孕，想请先生看看是怎么回事。”翠环的声音很轻，好在不至于听不清楚。 明若把脉枕往前推了下：“先诊个脉吧。” 翠环将帷帽的纱幔掀起一角，另一个婢女托着‘圆柱体’的手臂，轻轻放到脉枕上…… 明若看得嘴角直抽抽，这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意思吗？ 明若搭上‘圆柱体’的腕脉，细细诊查：“夫人肝气不舒，引起气血亏虚，白日精神不济，晚上失眠多梦。严重的时候，会有头晕心悸的症状。” “正是。”沈碧池心下一喜，这位大夫果然名不虚传，这些症状，比她自己说还要精准些，“我不孕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原因是有些，但并不是最主要的。”明若听‘圆柱体’说了这么多话，完全可以确定，她就是之前在王府狐假虎威的碧池表妹。 “那主要原因是什么？”沈碧池进宫给姑母请安时，也悄悄请太医看过，也是说气血不足，还开了个补血益气的方子。她已经吃了三个月，现在倒是不头晕了。 “主要原因是……”明若语调稍稍拖长了些，“夫人用的香膏，里面加了不少麝香仁。” “啊……”不但沈碧池，就连近身服侍的两个婢女都是一惊。 王妃用的是王爷送的‘蕊露香’，这香膏小姐还没嫁入王府前，王爷就送给小姐用了。 小姐觉得这香清雅香甜，王爷也很喜欢，不等用完就会让管家送来。 王妃不但随身佩戴装了‘蕊露香’的香盒，还时常往手腕和后颈上涂抹呢…… 沈碧池颤抖着手，解下腰间的香盒放到桌上：“请先生查看一下，是不是这香膏。” “是。”明若因为五感灵敏，又熟知每样药材的性状，不用拿近了闻，那麝香仁的味道就直冲天灵盖了。 但这香调得十分巧妙，用香甜调将麝香仁的味道很好地掩盖掉了，普通人，很难分辨出来。 “先生，可以调制出不含麝香仁，但味道一样的香料吗？”沈碧池语调带着希冀。 第641章不用管她 [] “……”这碧池表妹是有毛病吧，来医馆看诊，当务之急不是要治病吗？怎么还让自己调香呢，“在下是个大夫，夫人要调香，应该去找调香的师傅才是。” 沈碧池被怼得哑口无言，确实是自己想左了：“咳咳，那先生可否为我调理身体，让我尽快怀上身孕。” “身体可以调理，至于尽快有身孕，夫人自己努力肯定是不够的。”明若意味深长道，“夫人如果想尽快怀孕，在下建议您把夫君也带来，在下给二位一起调理，应该能快些。” 明若虽然对沈碧池能把五皇子弄来看诊，不抱希望。但她确实对五皇子的身体状况很感兴趣，要是能正大光明的检查一番，那就再好不过了。 “夫君公务繁忙，没有时间陪我前来……”她现在来看诊，都是偷摸着来的。现在知道那‘蕊露香’有问题，就更不可能带司瑭到这里来了，“还请先生开药方，为我调理身子吧。” “好吧。”明若拿起毛笔，开了张方子，“这方子夫人先吃半个月看看。” “好。”沈碧池想了一下，“药就在先生的药堂抓吧。” “可以。”明若喊了南星去抓药，然后又嘱咐道，“夫人吃药是一方面，最要紧的是不要再接触这香膏了。还有，肝气郁结主要与心情有关，尽量保持情绪舒畅也很重要。” “知道了。”沈碧池自从嫁入礼王府，头一个月司瑭对她还算体贴，她心情不错。之后，她越是用手段，司瑭就越是不喜，两人的关系一度十分紧张，她的心情也每况愈下。 也是除夕宫宴后，不知姑母和司瑭谈了什么。司瑭对自己的态度才有了改善。现在，他们虽然算不上‘举案齐眉’，但好歹是‘相敬如宾’吧。 现在，她知道了自己的夫君，一直给自己用避子的香料……她不呕死就算不错，想要心情好，根本没有可能。 南星提着两串药包进来：“师公，药抓好了。” 翠环连忙将药接过，后面的婆子从袖袋里摸出个沉甸甸的钱袋。 亲传弟子老沈打着‘歪算盘’，算了七十二两的诊金。 沈碧池倒是觉得不虚此行，让嬷嬷付了钱，由婢女扶着离开。 南星将人送出药堂，老沈动手归置桌上的脉枕、纸笔之类。 明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手一挥：“快关门，回后宅吃饭！” 明若都快饿晕了，再来个打扰她干饭的，那就太残忍了。 “哎。”老沈应了一声，“师傅先回吧，我和南星一会儿在前头吃。” 开啥子玩笑，他可不敢跟‘师娘’同桌用膳。大名鼎鼎的云亲王，东桓的战神，要是一起用膳，自己肯定不好消化！ “行吧，我先走了。”分开用膳他们也自在些，自家夫君嘛，也不大喜欢人多。 甩手掌柜明大夫回到后宅，阿鸢连忙打了水来：“主子，现在就摆饭吗？” “摆吧。”明若一边洗手一边回答。 阿鸢和赵大娘很快就把晚膳摆好了，四盘小炒，一盘凉菜，一盘卤味，还有一盆酸萝卜老鸭汤。虽然都是家常菜，但也十分丰盛。 阿鸢知道主子用膳不要人服侍，将饭盛好后就退了出去。 司皓宸给明若盛了一碗汤：“早饿了吧，先喝点汤缓缓。” “好。”明若小口喝汤。 “那妇人的相公有对你不利吗？有的话，为夫给你打回来。”司皓宸虽然从小受的教育是‘食不言’，但他知道，媳妇吃饭的时候喜欢说些轻松的话题，便改了之前的习惯。 “她相公不是‘对我不利’，是‘对咱们’不利。”想到打从中州回来，五皇子就一路给他们挖坑，明若放下汤匙，掰了掰手腕，“他要是敢来，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会毒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嗯？”司皓宸刚才一直在处理密信，完全不知道媳妇是给谁看病了，“我认识？” “来看病的是你表妹……”明若耸耸肩。 “她怎么找到这里看病？”司皓宸觉得，以沈碧池和沈太妃的性子，应该非太医不能入她的眼才是。 “不知道。”明若摇摇头，然后很自信地说，“可能是本神医太出名了……” “嗯。”司皓宸倒是不觉得媳妇是在自夸，之前太后中毒，皇上下旨传‘明大夫’入宫为太后诊治。虽然当时媳妇没露面，但老沈的‘表现’很出色，在满朝文武和皇亲国戚中，也算扬名了。 “居然有人给她用加了麝香仁的香膏，看来，礼王府的后院也很精彩呢。” “根据云烟阁调查的消息，老五除了王妃，只有两个没什么根基的通房，后院应该算是清静的。”司皓宸沉声道。 “唉？”这让明若很意外，她还以为礼王府后院和平王府一样，能开三四桌麻将的女人，斗得你死我活。碧池表妹技不如人，被暗算了，“那是谁对她下手的啊？五皇子的母妃吗？” “他母妃早就死了……”司皓宸根本不关心这些，“肯定是不想她有老五子嗣的人，下的手。” 明若很想对司皓宸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难道是……通房丫头？”明若挠挠下巴。 “皇室现在还没有皇长孙，所以，动这种脑筋的人，未必一定出自礼王府。”司皓宸从小在皇宫中长大，见过太多黑暗的东西，“况且，老五也未必愿意由她产下嫡长子。毕竟，沈家对老五的帮助有限的。” “哦。”明若发现是自己的‘格局’小了。 原来，生孩子这种事未必是后宅争斗。有时候，也会牵扯到朝政…… “不用管她，跟咱们没关系。”司皓宸给明若夹了她喜欢的虾仁，“快吃饭，不是饿了？” “好。”明若确实没打算管碧池表妹。 毕竟，她对白莲花没好感。而且，拜沈太妃所赐，她对整个沈家都没好感。更别说，沈碧池之前在王府，没少给自己添堵！ 第642章更能摆谱的人 [] 用过晚膳后，明若坐在院子里的金银花架下乘凉。 老沈摇着蒲扇，检查南星的功课。 南星字正腔圆地背诵着《难经》：“曰：经言人形病脉不病，曰生。脉病形不病，曰死。何谓也？ 然：人形病脉不病，非有不病者也，谓息数不应脉数也……” 司皓宸处理完密函，也背着手走出来。 明若冲司皓宸招招手：“来一起晒月亮呀。” 司皓宸款步走到在明若对面，在石凳上坐下：“要不要下棋？” “好呀。”明若让阿鸢把跳棋拿来，阿鸢还很贴心地在花架下加了两个灯笼。 老沈看到棋盘旁边那一盒五颜六色的‘棋子’，嘴角直抽抽——那都是宝石吧？ “明日有何安排？”司皓宸捏起棋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上午在药堂坐诊，下午去云妆楼瞧瞧。 “那后日呢？”司皓宸接着询问。 “没什么安排。”明若的棋子直插司皓宸大后方，“你有什么事吗？” “带你去个地方。”司皓宸神秘一笑。 “好啊。”明若本也不喜欢待在皇都。 老沈暗暗叹了口气——哎，师傅才坐半天诊，‘师娘’就盘算着拐跑师傅了。 南星背完了《难经》，见师傅不说话，只得小声询问：“师傅？” “嗯，跟为师‘查房’去。”老沈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师娘’是影响师傅行医赚钱的‘绊脚石’，师傅就是难过美人关的英雄。 下了两盘棋，明若打了个哈欠：“咱们也洗洗睡吧。” “嗯。”司皓宸将棋子收进玉盒。 明若随手将棋子和棋盘塞进‘袖袋’里，伸了个懒腰走进卧房。 两人洗漱好躺倒床上，明若翻了个身：“宅子买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在这儿过夜。” “认床睡不着？”司皓宸伸手将媳妇揽入怀里，“咱们进空间去睡吧？” “你想得美！”明若在司皓宸硬邦邦的胸膛上捶了两下。 “在空间爱妃能多睡一会儿。”司皓宸冲明若的耳朵吹着气儿。 “呵呵。”明若翻了个白眼，对于司皓宸的‘坏心思’，她早就看透了。 “娘子……” “睡觉……” “娘子睡娘子的，为夫……” 为了能多睡一会儿的某若，不得不向‘饿’势力低头——进空间陪饿狼先生跑马拉松。 第二天一早，吃饱喝足的饿狼先生，不但练了剑，还精神抖擞地打了一套拳。明若飘到浴间，泡进饿狼先生准备的浴桶，认命地叹了口气。 两人回到卧房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明若换了男装，背着手往药堂走去。 “师公早。”南星把晾晒的药材都摆到了架子上。 “早。” “师傅，齐老夫人的喉头已经消肿了，您要不要去看看？”老沈已经完成了每天早上的‘查房’工作。 “好，我去看看。”明若走进齐老夫人住的病房，身边陪着两个嬷嬷。 一位衣着考究的妇人走进去，身后还跟了个拎着食盒婢女：“母亲，我带了白果粥来，您多少吃一些吧。” 躺在床上的齐老夫人摆摆手，表示不想吃。 出于职业习惯，明若在并未闭合的房门上敲了敲：“我来看看老夫人的情况。” “明大夫请。”一个嬷嬷将明若请进门。 明若查看了一下齐老夫人情况，喉头水肿的情况已经缓解不少，不需要继续插管了。 “诸位请出去一下，我要给老夫人做治疗。”明若吩咐老沈取治疗盘来。 老沈将治疗盘端过来，明若先给手消毒后，戴上一次性诊疗手套。先取出插管，然后处理好创口：“好了，这几天不要沾到水，三天后换药。” “师傅，那个消炎针还要打吗？”老沈询问。 “今天再打一天，明天开始吃消炎药就可以了。”明若一边写病历一边说。 “那我一会儿叫阿鸢姑娘过来打针。”老沈道。 “嗯。”明若点点头，又跟负责照顾齐老夫人的嬷嬷，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看完齐老夫人，明若去药堂坐诊。看了三四个预约的病人，又迎来一位比沈碧池还能摆谱的人。 街上好好的，突然扯起了帷帐。不一会儿，就有小太监进药堂清场。明若正在纳闷，这么大的阵仗，难道是皇后要大驾光临了？就见两位婢女一左一右，扶着越发魁梧的颜明玉走进药堂。 颜明玉身穿石榴红描金牡丹宫装，头绾高髻，戴着整套金色珍珠头面。满头珠翠在行走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她身后还跟着一溜仆从，有打扇子的，有捧着香盒锦帕的。呼呼啦啦一群人，很快将药堂塞满了。 明若揉揉额头，用眼神询问老沈——你招她来的？ 老沈也被这阵仗惊呆了，这平王妃以前来看诊，也不这样啊。 人家这谱已经摆得这么足了，明若也不好视而不见，只得起身行礼：“平王妃。” “免礼。”颜明玉的态度还算恭敬，“明大夫好久不见了。” “在下外出游历，才刚回来。”颜明玉虽然覆了很厚的脂粉，但状况看起来比明若预想的要好许多，“平王妃的气色不错，此次前来是……” “本王妃有了身孕，王爷让我请明大夫瞧瞧。”颜明玉的随侍比沈碧池的更夸张，直接抬了张软椅放到诊台旁。婢女小心翼翼扶着颜明玉坐下，好像她是纸糊的一般。 “先诊脉看看吧。”明若取过脉枕，示意颜明玉把手腕放上来。 颜明玉将手放在脉枕上，马上有婢女将一方丝帕覆在她的手腕上。 明若隔着丝帕搭上她的腕脉，一番诊查之后，微微挑眉——之前奉还给她的‘一梦经年’改良版，居然被人解了…… “明大夫，本王妃这胎象如何？”颜明玉轻声询问。 “平王妃胎象很稳，没什么问题。”明若实事求是回答。 “不知明大夫可否看出，本王妃这胎是男是女？”颜明玉很自然地收回手，不动声色将脉枕往明若那边推了推。 明若垂眸一看，脉枕下不知何时压了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琥珀，晶莹剔透宛如一汪金水。 第643章按兵不动 [] 哎呦，明若都对自己这八皇姐刮目相看了，这贿赂人的手法有些别致啊！再看这呼呼啦啦一票人，应该都是三皇子派来，伺（监）候（视）她的。 “在下不擅长千金科，胎儿还不足四个月，实在诊不出来，平王妃还是另请高明吧。”明若一脸歉意的拱拱手。 虽然，这块琥珀还不错，但明若并不想蹚平王府这浑水。 颜明玉很相信明大夫的医术，见他这么说，心下凉了半截——明大夫应该不是看不出，而是……自己怀了女胎，他不好直说。 “咳。”颜明玉轻咳一声，“那大概到什么月份，明大夫才能诊出来？” “再过两三个月吧。”明若道。 “那好，再过两个月，本王妃再来。”颜明玉又道，“那本王妃用不用吃些安胎的药丸或者汤药之类？” “平王妃胎象很稳，不必吃药。”明若只想快些将他们打发走，一堆人都杵在这里，都影响药堂的生意了，“平王妃要是想补补身子，在下可以给您写几个药膳方子。” “那就有劳明大夫了。”颜明玉点点头。 明若提笔写了三个药膳方子，随手放在脉枕上，推到颜明玉面前。 颜明玉只拿了方子，又交代随行婢女付了诊金，便带着一众仆从离开了。 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老沈才松了口气：“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嘛……” “平王府一向都是这个做派，你又不是头一遭见识。”明若从脉枕下取出那颗琥珀仔细端详，晶莹剔透的暖金里，包裹着一株特别小的花草，看起来十分灵动可爱。 “哎？”老沈有些好奇地凑上来，“这琥珀里有朵花，至少也值几万两银子呢。” “哦。”这样品相的琥珀，在前世也很值钱的。 老沈压低声音道：“师傅，您真没诊出平王妃肚子里是男是女？” “一般胎儿几个月，你能诊出男女来？”如果没有医疗系统帮忙，以明若诊脉的功夫，真够呛能诊出胎儿性别。 “至少也要五个月吧。”老沈挠后脑勺，“不过，也只是推测，并不能百分百准确。” “那你还问为师。”明若翻了个白眼。 “您是师傅嘛，徒弟哪能跟您比。”老沈笑得贼兮兮的，“而且，我觉得您一定是诊出来什么了。” “嗯。”明若点点头。 虽然不是诊脉诊出来的，但医疗系统还真分析出了，颜明玉腹中胎儿的性别。 “是什么？”老沈很是好奇。 “千金。”明若摊摊手。 “艾玛，那平王妃今日这排场可白摆了……”老沈小声嘀咕。 之后，明若又看了两个病人，正打算回后宅休息。就见朱老爷携妻带子地来了。 “明大夫好呀。”朱老爷一见明若，便笑得合不拢嘴，“托明大夫的福，朱某终于得了儿子。” “恭喜朱老爷。”明若冲朱老爷拱拱手。 “还请明大夫看看我夫人，自从生产之后，她精神就不大好。”朱老爷将大胖儿子交给乳母，扶着朱夫人在诊台旁坐下。 明若给朱夫人诊了脉：“朱夫人年龄有些大，恢复起来会稍微慢些，吃一段日子汤药，调理一下就好了。” “好，明大夫请开药吧。”朱夫人点点头。 “从脉象上看朱夫人忧思过重，要放宽心才好。”明若将药方递给南星，让他去抓药。 “夫人为何烦忧啊？”朱老爷柔声询问。 “我是担心钟诚，他去赈灾一走就是几个月。别人都回来了，只有他迟迟不归……”朱夫人叹气道。 “钟诚前儿不是还让元福捎信回来，说一切都好，再有个把月就回来吗？”朱老爷宽慰道。 “你还不知道他，每回都是报喜不报忧……” “你就别担心了，元福不是说了，自从云亲王殿下去了浔州，赈灾的事都很顺利，现在就等皇上指派了新太守，他就能回来。”朱老爷又压低声音道，“其实，在外面也未必不好……据说，御史台派去浔州查案的中丞，都被皇上申斥了……” “啊……”朱夫人也终于想通了些，“只要人好好的就行，大不了这官不做也罢。” “夫人所言极是，钟诚那么聪明，就算不做官，也会有别的作为。”朱老爷话锋一转，“明大夫，您上次介绍的茶砖生意，可是帮了朱某大忙。朱某想请明大夫去蘩楼用个便饭，不知可否赏光。” “朱老爷不必客气，刚好那位朋友想同北池做茶砖买卖，你们也算是互利，在下也没做什么的。”明若可不敢跟朱老爷去吃饭，她可搞不定自家那醋坛子夫君。 “哈哈，那就下次。”朱老爷在商场摸爬了半辈子，很会察言观色。 送走朱老爷夫妇，明若直接回了后宅。有些日子不上班，坐诊半天还挺累的。 司皓宸放下手中奏报，抬头看向探个小脑袋进来的媳妇：“怎么不进来？” “怕打扰到王爷呗。”明若晃晃悠悠走进书房，往司皓宸旁边挤了挤，想跟他坐同一张椅子。 奈何云亲王殿下坐得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明若正要拉把椅子过来，司皓宸将媳妇抱起来放在腿上，戳了戳她的脑门：“连自己的位置都找不对，蠢得你！”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明若将某亲王的脸颊都扯变形了。 某亲王随媳妇上下其手，还欣然点点头：“嗯，我全家都蠢……” “唉？”明若终于琢磨过味儿来，“除了我！” “不除！”司皓宸把明若的小爪子握在手里，“找为夫什么事儿？” “哦。”明若拍了下脑门，差点误了正事，“我下在颜明玉身上的‘一梦经年’被人解了，她一定是找到了很厉害的毒师。你查一下，她最近半年与什么人接触。她的毒不是一下解掉的，至少调理了几个月，应该不难查。” “好。”司皓宸点点头，从暗卫最近回传的消息看。最近几个月，无论平王府还是礼王府都招揽了不少人。皇都也涌入不少势力，现在各方按兵不动，很像是暴风雨前，带着高压的宁静。 第644章醋缸子又翻了 [] 午后，明若在炼丹房里，看老徒弟纯熟的炼制出止血的丹药，‘老怀大慰’地点点头：“很好，接下来可以开始试着炼制降压丹了。” “好。”老沈接过师傅递过来的小册子，上面是降压丹的丹方和炼药步骤。降压丹的炼制比止血丹要复杂许多，自己还需要琢磨几天。 “你先自己摸索，有哪里处理不好的，就记下来。”明·甩手掌柜·若很不负责地带着夫君逛街去了。 午后的锦绣大街不似上午那般繁华，很多店铺都没什么客人，有伙计撑在柜台上打盹。 云妆楼门前却停着几辆马车，一楼的胭脂铺里就有不少选购脂粉的小姐夫人。 走进云妆楼，一阵沁凉扑面而来。店铺正中放着一只巨大的冰鉴，里面盛着满满的冰块。 吴掌柜见王妃今日是着女装，也没多言，只默默跟在‘东家’后面。明若没有在一楼停留，径直去了三楼的‘办公室’。 进了用来办公的包厢，吴掌柜才上前行礼：“王爷，王妃娘娘，万安。” “免礼。”明若抬抬手，“没想到大热天的，夫人小姐的购物热情还挺高呢。” “过几天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因为是整寿，皇室宗亲及三品以上官员家眷都要进宫赴宴，夫人小姐们自然都要添置衣裳首饰的。”吴掌柜解释。 “哦……”明若有些疑惑地看向司皓宸，“太后去年办寿宴了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去年这时候，‘你’应该是在府里抄经祈福，没有参加太后寿宴，所以记不清楚了。”司皓宸好心提醒。 “哦哦。”明若仔细算了一下，去年这时候，她跟着司皓宸去西北‘干仗’了，确实不在皇都。 “而且，太上皇提倡节俭，宫中后妃只有整生辰才能大设宫宴，其他时候只摆‘家宴’，只宗亲贺寿。”司皓宸给明若科普皇宫里那些事。 “那还挺好的。”明若最烦参加宫宴，要是个生日就摆宴，得搭出多少礼去…… 司皓宸觉得媳妇大多数时间都很聪明，可有时候，会有点傻乎乎的：“很不凑巧，你也在‘宗亲’之列。” “啊……对哦……”明若发现，自己确实高兴得太早了。 “哈哈，不用担心。”自己媳妇怎么样都很可爱，“只要礼送到了，人去不去她都不在意的。” “那就好。”能花钱‘买’个清静也挺值的。 明若简单了解了云妆楼的经营状况，给吴掌柜交代了些事情，就往后院的首饰作坊去了。 作坊的管事见到明若和司皓宸，连忙上前行礼。 “免礼。”明若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水晶茶具做得怎么样了？” “已经做好了，王妃这边请。”管事将明若和司皓宸请到一处房间，用钥匙打开门锁。 这房间看着既像展室又像库房，博古架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锦盒。中间的长条桌案上，摆着一些东西，上面用白色的绸帛覆盖着。 管事揭开其中一块绸帛，一张椭圆形的白水晶茶台跃然眼前。茶台左侧雕刻着松树和仙鹤，右侧摆放着茶壶、茶杯、茶洗之类茶具，也都由白水晶琢磨而成。 司皓宸随手拿起一只茶杯，茶杯上的花纹简洁流畅，看着十分清雅：“这套茶具很漂亮。” “漂亮吧。”明若冲司皓宸微微一笑，“这是送给师兄的。” “……”云亲王殿下的醋缸子顿时就打翻了，这坏丫头，有好东西都不想着自己的夫君！ 明若将司皓宸手中的茶杯拿过来，放回原处。然后，牵着脸色臭臭的夫君来到长桌的另一头，伸手掀开覆在上面的绸帛。 这是一整套紫水晶琢磨的茶具，茶桌是荷叶形，左上方是一轮圆月，下面雕刻着几只芙蕖，几尾小鱼散落其间分外灵动。 “王妃娘娘，您看这杯底鱼，是不是您想要的效果。”管事取来一壶水，倒在杯子里。 原本雕刻在杯底的小鱼不甚明显，由于有水做折射，变得生动起来，像是在水中有动。 “对，就是这样。”明若将茶杯拿到司皓宸面前，“喜欢吗？” “嗯。”司皓宸脸上十分淡然，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套紫水晶茶具，明显比那套白水晶的更加精巧，算坏丫头还有点良心。 “这个就算是你的生辰礼物喽。”之前在中州，他们都忙忙碌碌的，司皓宸的生日也没有特意庆祝。 “好。”司皓宸对管事说，“送去王府吧。” “是，王爷。”管事连忙找来锦盒，将茶台上的茶具一样一样装好，才喊小厮过来装箱。 “那套白水晶的也装起来，我过两天让人来取。”明若也不知道师兄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月夕节当节礼送了吧。 “是，王妃娘娘。” 明若又在作坊里转了转，便跟司皓宸一起离开了。 “接下来去哪儿？”司皓宸询问。 “我没什么地方要去了，你要没别的事情，咱们就回家吧。”明若今天没午睡，现在坐在马车里，被晃荡得有些犯困。 “那就跟我走吧。”司皓宸轻笑一声，将明若揽入怀里，“睡吧，你睡醒一觉，恐怕还到不了呢。” “你要带我去哪儿？”明若眨巴眨巴几乎撑不开的眼皮儿。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司皓宸神秘一笑。 “行吧。”明若在司皓宸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我真睡了，你可得看好我，这软榻太窄，一不小心就得掉下去。” “睡你的吧。”司皓宸干燥的手掌直接覆在明若的大眼睛上。 明若这一觉睡得很沉，傍晚时分才醒。 看到车窗外一片山间田野，映着天际一道晚霞，像是田园风光的油画般绚丽：“这是哪儿啊？” “不觉得眼熟吗？”司皓宸用手撑着脑袋，偏头看向窗外。 “在我眼里，山啊树啊之类的，都差不多。”这也是明若在野外不大认路的主要原因。 这丫头在城里都不大认路，司皓宸对她能在野外认路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再往前走一段，你要还不认识，那就没办法了。” 第645章削去王爵 [] 事实证明，明若不负众望地没认出来。 当然，明若是不会承认自己不认路的：“天都黑了，根本看不清嘛。” “咳咳。”司皓宸压了压唇角的笑意，“娘子所言极是。” “……”明若在心里默默吐槽：又不是在说相声，根本不需要捧哏好伐。 马车驶入一座山庄，马蹄踩在洒满月光的山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山间散落着一些屋舍，窗子里流泻出暖金色的光，有万家灯火的烟火气。 马车在一处院落门前停下，司皓宸抱着明若，从马车上跃下，轻飘飘落地。 走进庭院，入眼一片茂密的花木。青石小径蜿蜒向前，两侧是矮矮的明瓦灯柱，光线十分柔和。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慢慢往前走。穿过一道石板桥，便能看到整齐的屋舍，屋檐下挂着一排红灯笼，在夜色中格外好看。 “我可以确定，没来过这里。”明若虽然不认路，但屋舍院落还是能认清的。 “嗯。”司皓宸点点头。 “这里好漂亮啊。”这里的房屋不似王府那般雕梁画栋，打造门窗的木材也只刷了清漆，还能看到木材本身的纹理。 一座质朴的木头凉亭建在开满芙蕖的池塘上，四周挂着纱幔，在烛火的映照下，飘飘渺渺宛若仙境。 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凉亭，石桌上摆着各色蔬菜、肉片，正中的沙煲咕嘟咕嘟冒着泡，鸡汤的鲜香弥散在空气里。 “饿了吧，先用膳。”司皓宸将凉亭正面的纱幔拢起，微凉的夜风鱼贯而入，冲散了鸡汤火锅的热气。 在这么诗情画意的环境里吃火锅，明若突然想起一段经典台词——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被马匪劫了：“哈哈。” “笑什么？”司皓宸不明所以地看着媳妇。 “咳，不知会不会有马匪……”明若看到夫君一头雾水的模样，更觉好笑，就好心地给他讲了下那个悲催的故事。 司皓宸认真点点头：“这样的事倒也不只存在于话本中，元州从前就有一太守被贼人顶替。也是那太守的子侄，躲过重重追杀，到大理寺报案，才得以沉冤昭雪。” “……”还真有这种事啊，不过想到这里，既没有身份证又没有照片，相貌特征只能靠文字描述。而且交通不便，一个消息从一个地方传到另一个地方，少说也要几个月，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就不奇怪了。 两人用过晚膳，司皓宸带着明若沿着木栈道散步，随后走到一处被各色驱蚊虫花草装点的山洞。里面的空气有些湿热，还夹杂着淡淡的硫磺味道。山洞里镶嵌着大颗的夜明珠，一道清寒的月光透过洞顶洒在泉池里，落下一片碎银的波光。 虽然这里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但洞顶的天然缝隙，明若还是很熟悉的——自己跟司皓宸住在桂花村山谷时，常来这山洞沐浴。 明若的嘴巴张成了o型，她怎么都没想到，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司皓宸居然把一座荒山，建成了世外桃源一般的山庄。 “若儿还确定，自己没来过这里吗？”司皓宸唇角噙着一抹浅笑。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明若内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你怎么想到要在这里建庄园的？” “不是你想把山下的山谷买下来吗？”司皓宸反问。 “嗯。”关于买个山谷做脾气古怪的神医这件事，明若还是记得的。只不过，没想到自家夫君执行力这么强，“谢谢夫君。” “那还不赶紧给为夫宽衣。”司皓宸展开双臂，一副等人伺候的老太爷模样。 “来啦~”明若像跑堂的小二拉长声调应了一声，然后动作麻利地将某亲王扒得只剩一条亵裤，“好啦，您里面请。” “你呀你……”司皓宸拿古灵精怪的媳妇，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帮你洗头发。”明若特别喜欢玩司皓宸柔顺的长发。 “好。”司皓宸坐在泉池中，闭着眼睛，享受着纤细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发丝。 明若帮司皓宸洗好头发，自己也进到泉池里，才发现整个泉池和山洞的地面一样，都用白玉铺砌过，一个字——豪！ 第二天一早，明若就跑去之前住过的山谷。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山谷还是原来的模样，远远就能看到他们住过的小木屋。 只是，走近了不难发现，木屋已经重建过，用的木材比之前好很多。屋顶也是由上好的木材打造而成，上面茅草大概只起到装饰作用。 吱嘎一声推开门，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外间还保留着烤火的火塘，做饭的炭炉，墙角还堆了不少木柴。里间也只有桌、椅、床铺之类简单的家具，跟他们住在这里时，基本一模一样。 明若转身，眸光疑惑地看向司皓宸。他站在门口，身后的阳光给他周身染上一层金光，恍若遗世的神祇。 “这木屋虽然简陋，但在这里度过的日子，却是这些年少有的好时光。”司皓宸走到明若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我想将这些温暖的记忆留下。” 明若没想到司皓宸也会有这么感性的一面，抬起手轻轻覆上他的背：“以后，我会继续好好照顾你的。” “那就承蒙娘子关照了。”云亲王殿下软饭吃的贼香。 明若和司皓宸在山谷中‘养老’，可怜一把年纪的太上皇，还在卖力‘工作’。 丹胥帝指派刑部尚书提审浔州太守程一年，想要翻查的贪污银两没什么进展。反而在三皇子的运作下，查出五皇子跟贩卖私盐的案子有牵连。 楚沉舟把云亲王殿下搜来的密信交了几封不甚重要的到刑部，证明程一年跟北池敦王暗通款曲。 太上皇那边，也将往坤泰殿送飞星草的一干人等彻查到底。最后，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五皇子。 丹胥帝龙颜震怒，下旨削去皇五子司瑭王爵，没收礼王府府邸，贬为庶人。 圣旨下到礼王府时，还在为生子绞尽脑汁的沈碧池直接傻了。 第646章一定会后悔的 [] 玉环从外面跑进来：“王妃娘娘，刑部的差役说，让咱们在天黑前搬离王府。王爷一直没有回府，咱们怎么办啊？” 翠环看王妃的样子，应该一时难以接受这件事，只得先张罗起来：“红螺、碧螺，把王妃的衣裳装箱；张嬷嬷、袁嬷嬷，把屋里的摆件玩器都收拾起来，方便一会儿小厮搬家具。春花、秋月，负责打包寝具妆奁…… 玉环，咱们去开库房，把王妃的嫁妆搬出来。” 玉环虽然平时爱拔尖，但现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按翠环说的办。 沈碧池原本呆愣着坐在那里，眼见一屋子丫鬟婆子开始搬东西，才回过神来：“都给本王妃住手！” 丫鬟婆子听到主子的话，都住了手，直愣愣地看向王妃。 “我是礼王妃，谁敢将我赶出礼王妃，谁敢！？”沈碧池像是被人刺了痛处的野兽，目光带着嗜血的疯狂。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她用后半生的幸福换到礼王妃的身份，怎么可以只是昙花一现！ 一屋子下人都不敢吱声，谁敢？当然是皇上敢！ 翠环连忙将房门关上，低声劝慰：“王妃娘娘，说不得啊，刑部差役是奉皇上之命查封王府的。” 现下只是贬为庶人，要是被有心之人告了‘抗旨’的罪名，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沈碧池也略微清醒了些，讷讷道：“翠环，你赶紧进宫去找姑母，我不要被贬为庶人……我不要……” “是。”翠环从匣子里取了太妃娘娘的腰牌，急急忙忙往皇宫去了。 沈太妃现在掌握的眼线虽然少了许多，但礼王被削爵这样的大事，还是在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此时，她也顾不得拿乔，轻车简从就往云亲王府去了。沈太妃相信，此时除了那逆子，再没人可以扭转此事了。 沈太妃回到王府，端着架子往嘉安殿一坐，对周管家道：“让宸儿过来见我。” 虽然太妃许久没回府了，可一回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找麻烦：“回禀太妃娘娘，王爷同王妃出城去了，走时也没说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周管家特意说得很完善，省的沈太妃一会儿要见王妃，或者要派人去找王爷，反正他是一问三不知。 “宸儿什么时候出门的？”沈太妃眸光微沉，只觉得那逆子是看到礼王府出事，故意躲出去了。 “王爷和王妃昨天一早去了靖国公府，之后就再没回来，估计是午后出的城。”周管家回话。 沈太妃揉揉额头，她一时也分不清，那逆子是故意躲开，还是凑巧不在：“你让暗卫送信，就说本宫有急事找他。” “老奴倒是能找暗卫传信，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找到王爷了……”周管家的意思很明确——话是能传，具体王爷能不能搭理，就不得而知。 作为云亲王府的管家，周管家今早就听说礼王‘坏事’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沈太妃找王爷做什么。不是他妄测主子，要是王爷愿意出手，这事绝对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沈太妃现在只觉得脑袋嗡嗡的，想发脾气都找不到对象，最后只能磨磨后槽牙道：“你带话给宸儿，他要是不能摆平礼王府的事，一定会后悔的。” 看沈太妃的愤怒样子，似乎要不惜一切代价的‘鱼死网破’。周管家心下一咯噔，确实不敢耽误，打发暗卫送信去了。 沈太妃估计那逆子一时半刻也回不来，决定先往礼王府走一趟。她带着婢女和护卫来到礼王府时，礼王府的管家正指挥着人往马车上装东西， 第一批装车的东西已经送去城南别院了，装完这几车，只能等第一批车马回来，才能接着装了。虽然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但王府里的东西实在多，这么耽搁下去，怕是弄不完。 管家正打发小厮去多雇些马车，便见沈太妃来了，只能在百忙之中上前行礼：“太妃娘娘，万安。” “这些东西是要往哪儿拉？”沈太妃沉声道。 “要送去城南别院。”管家恭敬回话。 “怎么是城南？”沈太妃不由皱眉，印象中城南是贱民住的地方。 这个……管家自觉答不上来这话。王爷让往城南搬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沈太妃来过几次礼王府，对王府的格局还是很了解的，不用人带路，便去到沈碧池住的院子。 沈太妃一进院子，便见全府上下唯有此处一片静寂，没有一点要搬离的意思。 沈太妃蹙着眉，走进正房就看到眼睛哭的像核桃一般的沈碧池。 “姑母……呜呜……”沈碧池见到沈太妃，越发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一头扎进沈太妃怀里，“碧池活不下去了……” “没事，有姑母在呢。”沈太妃轻拍着沈碧池的背，看向在一旁伺候的玉环，“怎么还不收拾细软？” “回禀太妃娘娘，王妃不让奴婢们收拾……说……不要离开王府……”玉环看沈太妃的脸色越来越黑，声音也越来越小。 “翠环呢？”沈太妃只觉这侄女蠢得要死，但见她现在这般伤心，也不好训斥，只能找个人承受她的怒气。 “翠环姐姐奉王妃之命，进宫求见太妃娘娘了……”玉环垂下头，“这么看，怕是翠环姐姐跟您走岔了……” “算了，你们先收拾东西去吧。一会儿搬不完，刑部一贴封条，什么都带不走了。”沈太妃也没心情训人了。 “姑母……”沈碧池扯了扯沈太妃的衣袖，“我刚才听官差说，皇上让五殿下在城南别院闭门思过……那不就是软禁吗？我不要去……” “你确定不愿去？”沈太妃想了下，“司瑭就算犯了大错，也是皇帝的儿子，将来未必没有再起来的一日。 你若现在不与他同甘共苦，以后的关系就更难相处了……” “姑母……我……”沈碧池一咬牙，将司瑭送她的香膏里掺了麝香仁的事情跟沈太妃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沈太妃将桌子重重一拍。 第647章你惶恐吗 [] 沈太妃在皇室浸淫半生，自然明白五皇子这么做的深意。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糟了：“白莲，你先去别院张罗一下，把碧池住的院子收拾出来。” “是，太妃娘娘。”白莲屈膝行礼。 “姑母……”沈碧池泪眼汪汪地看向沈太妃，“碧池不太敢独自住在别院里。” “你今天先搬过去，过几日，本宫便派人接你到长春宫去。”侄女那点小心思，沈太妃心里明白。但她知道那逆子的底线在哪里，她如果让碧池住到云亲王府，估计连表面平和也难维系下去了。 沈碧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在掌心掐出血印，脸上却还是楚楚可怜的模样：“碧池都听姑母的。” 日落之前，沈碧池跟随最后几车行李，往沈家别院而去。而沈太妃却没走，依旧待在沈碧池住的院子里。 王府管家转到花园假山，进入密道：“王爷。” “何事？”司瑭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盏，面色沉静，不见一丝慌乱。 “王妃已离府，搬去沈家别院了。”管家偷偷看了下，王爷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又接着说，“沈太妃还在府上，想要见您。” “唔。”五皇子眼角微挑，这位太妃娘娘打一开始就给他画大饼，时至今日，自己连口汤都没喝到呢。 管家垂首而立，听候主子示下。 “你去忙吧，本王去会会沈太妃。”司瑭阴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管家离开后，五皇子先看了下几乎被搬空的密室，吩咐近侍道：“搬空之后，把通向外面的密道都封堵起来。” “属下明白。” 五皇子不紧不慢地走在府中，他一直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这次削去王爵确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但他真正的根基，本也不在朝中。之后的计划会受到影响，却也不是很严重。 沈太妃坐在空荡荡的正堂中，眼见五皇子从院外走进来，那闲庭信步的模样，好似被削去王爵的人，不是他一般。 “太妃娘娘。”五皇子还算客气地行了礼。 沈太妃头一次发现，老五的城府比她想的要深得多：“我想跟你谈笔交易。” “太妃请讲。”五皇子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帮你平了此事，你得保证，碧池永远是你的正妻，嫡长子也必须由她所出。”沈太妃说出自己的筹码和条件。 “可以。”五皇子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脸上渐渐浮现出意味不明的浅淡笑容，“如果太妃可以助我成事，皇后之位一定是碧池的。” 画大饼嘛，谁不会呢？ 沈太妃眉头跳了跳，她相信，如果那逆子愿意相助，老五登上皇位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但是，她现在并没有把握，能说服那逆子：“你的话，本宫记下了。” 沈太妃走出正堂，守在门外的彩莲和护卫连忙跟上。 五皇子撇撇嘴，他虽然期待能得到助力，但这位太妃娘娘，只怕还没认清自己的实力。 下午的时候，司皓宸便收到了的沈太妃的传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暗卫退下。 明若挠挠下巴：“你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了？她能这么确定你不受‘要挟’就会后悔……” “不知道她拿什么‘鸡毛’当‘令箭’。”司皓宸表示，对沈太妃清奇的脑回路不甚了解。 “那我们要回去吗？”明若随口询问。 “当然……”司皓宸冲明若微微一笑，“不……回……去！” “万一她搞出什么幺蛾子呢？”明若觉得，沈太妃既然能放这样的狠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太上皇在皇都，不会有事的。”司皓宸耸耸肩。 明若用眼神询问：这样也行？ 司皓宸给了明若一个确定的眼神。 沈太妃在宫门落钥之前赶回皇宫，之后乘坐软轿，往长春宫而去。 迈进院门，沈太妃总觉得今日的长春宫，似乎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直到她走到正殿，才发现海公公站在殿外的游廊上：“太妃娘娘，万安。” 沈太妃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海公公？” “太妃娘娘怎么才回来，太上皇已经等您好久了……”海公公打起帘子，请沈太妃入内。 沈太妃十分惊诧，太上皇已经有好多年，没来看过她了。 沈太妃扶了扶头上的簪环，缓步走进店内。桌上摆着清淡的晚膳，太上皇身着青金色锦袍，很随意地坐在桌旁。 “臣妾叩见太上皇。”沈太妃恭谨行礼。 “起来吧。”太上皇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谢太上皇。”沈太妃在太上皇对面坐下，宫女捧来热帕子，为沈太妃净手。 “用膳吧。”太上皇端起面前的酒杯，小酌一口。 沈太妃深知太上皇不大喜欢与人同桌用膳，偏又赶在这种时候来，让她更觉心惊。 但是，她也不敢直接询问太上皇的来意，一时间心绪烦乱，手中的筷子沉得有些压手。 “上好的秋露白，要不要尝尝。”太上皇执起酒壶。 常年的宫闱生活，使沈太妃的手比脑子要快一些，先捧了酒杯去接太上皇倒的酒。 秋露白采夜间露水酿酒，入口格外清冽，又带着一丝丝回甜。沈太妃喝了一杯酒，情绪倒是比刚坐下时平稳一些。 “沈锦，你知道孤为什么不喜来你宫中吗？”太上皇的语气很和缓，就像是在说，这桌上的菜式如何。 沈太妃心下一咯噔，满眼惊惧地看向太上皇。 “因为你不但总是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攫取的手段还很拙劣。”太上皇抿一口酒，又接着说，“简单来讲，就是又坏又蠢又自以为是。” 沈太妃被太上皇的话下了一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臣妾……惶恐……” “原来你也会惶恐……”太上皇似是想到了什么，幽幽开口，“你亲手掐死孤的女儿时，惶恐吗？” 太上皇的话，宛如一道惊雷，吓得沈太妃跌坐在地——太上皇他，已经知道了！ 第648章放过自己了吗 [] “孤退位前跟你说过，好好做你的太妃，不要给宸儿找麻烦……”太上皇的声音陡然冷厉起来，“孤的话，都听到狗耳朵里了！？” “臣妾……没有……”沈太妃感觉自己的喉咙似是被人死死扼住，都喘不上气来了。 “孤最后同你说一遍，好好做你的太妃，不要再兴风作浪。”太上皇起身，大步从沈太妃身边走过。 沈太妃呆呆地坐在地上，直到听外面海公公中气十足的唱和，‘摆驾坤泰殿’，才回过神来——当年之事……太上皇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沈太妃很想问问太上皇，他是什么时候知道，那逆子不是他的骨血。是不是因为如此，才没有传位与他？但她此时的头脑十分混乱，根本什么都想不明白。 “白……莲……”沈太妃惊恐地握住自己的喉咙，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极为艰涩，像是生锈的铁铲剐过石子地面，十分刺耳，“来……人……” 并没有人进来，因为，沈太妃用尽全身力气喊出的声音，在别人听起来，只是略有起伏的嘶嘶声，离得稍远一些，就完全听不到了。 两日之后，宫中便传出沈太妃患喉疾失声。 五皇子还以为这是沈太妃做的局，觉得她这一招还算得用，至少把云亲王从城外召回皇都了。 沈碧池在沈家别院待了两天，也不见姑母来接自己，心中难免急躁。听闻沈太妃病了，倒是跟五皇子一样的想法，心下安稳不少。 司皓宸和明若，作为沈太妃的儿子和儿媳，也从山庄回来，进宫探望。 时隔许久，明若再次踏进长春宫，感觉这里的宫女太监比从前看起来顺眼许多，整个宫苑的氛围也十分平和，不像之前给人很很严苛压抑的感觉。 明若和司皓宸并肩走到沈太妃的寝殿前，早有小太监往里通传。 之后，白莲从殿内出来：“请王爷王妃安，太妃娘娘才刚睡下……” “那我们去偏殿等等。”司皓宸倒也不是多想见沈太妃，但做戏做全套。他们来都来了，转头就走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明若被司皓宸带入一间偏殿，里面冷冷清清的，丝毫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司皓宸在殿中的罗汉床上坐下，邱公公让人上了茶来。 现在，整个长春宫，除了白莲、彩莲和邱公公三人，就再没沈太妃的人了。 明若总觉得这偏殿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观察了很久，才恍然大悟——这里一看就不是沈太妃喜欢的风格，除了必须的家具之外，一点摆件文玩都没有，看起来朴素得过头了。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司皓宸有些好奇，这偏殿离‘家徒四壁’只有一步之遥，真找不出有什么好看的吧。 “太妃娘娘平日肯定不会来这处。”明若道。 “嗯。”司皓宸点点头，“这是我五岁前住的地方。” “啊？”明若非常意外，看到司皓宸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便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其实还不错，采光挺好的，呵呵。” 明若也想给这偏殿说些好话，只可惜，真的是乏善可陈！ “从前也不是这样，只不过，我搬去‘父皇’那里后，她便把我留在这里的痕迹都抹除了。”司皓宸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似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哦。”明若觉得，沈太妃确实是个薄凉的人。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个话本子来看，司皓宸翻看着各处送来的奏报，两人在偏殿中，坐了一个时辰。 两人走出偏殿，询问太妃睡醒了没。在得到否定答案后，便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坐在寝殿窗前的沈太妃，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原本以为自己是棋手，‘他’和‘她’不过是自己手中的棋子。却不想，自己早就是一枚弃子，是个笑话罢了。 明若和司皓宸乘着肩舆，走在出宫的宫道上。明日便是钱太后的生辰，宫中各处都十分忙碌。由于钱太后偏爱万寿菊，各处填了不少万寿菊盆景，好多太监宫女忙着布置。 两人来到宫门口，正要换乘马车，便看到海公公往这边来了。 司皓宸停住脚步，等他上前。 “哎呦……我滴殿下……您怎地走这么快……可要累死老奴了……” 明若看海公公实在喘的厉害，让十五给他顺顺：“您别急，先缓缓再说。” “唉……”海公公连连点头，“多谢……王妃……” 海公公喘了一会儿，才低道：“太上皇得到消息，说南陵王子和西凉王子都已抵达皇都，明日会入宫为太后贺寿。” “嗯。”属国王子入皇都，司皓宸是知道的。他不明白的是，太上皇为何特意让海公公来说这一声，“所以呢？” 海公公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南陵王子身边带了个谋士，南陵王子对待他态度有些蹊跷，太上皇着人仔细查了，之前他并未在南陵出现过。 现在情况不明，太上皇让您和王妃，明日小心一些。” “好。”司皓宸点点头。 海公公又拔高声调道：“殿下和王妃明日可记得去给太上皇请安，今日您们没去，太上皇都不高兴了……” “嗯。”司皓宸仍旧一脸淡漠，应声之后便牵着王妃上了马车。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能引起太上皇注意的，一定不是‘凡人’呐。明若对明天的太后寿宴，更加抵触了呢。 马车停到王府门前，明若刚走出马车，还没下车，便看到有人策马而来，而且速度非常快。 明若视力很好，远远便看清来人，是四表哥苏游。 明若看到表哥着急往这边来，心中顿觉不妙，该不会是外祖家出事了吧？ “吁~”苏游勒住马头，“若儿……快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明若双拳紧握，脸色有些发白。 她很怕外祖家出事，尤其是外祖父。他长得太像爷爷了，如果是外祖父出了意外，她恐怕根本没办法以平常心去救治。 第649章阵营不同 [] 苏游见明若脸色不对，连忙道：“我姨母难产，眼看着人快不行了，母亲想请表妹去看看，还能不能救……” “好。”明若听不是外祖家出事，暗暗松了口气。 “前面带路。”司皓宸眼见媳妇想上苏游的马，一把给她拉回马车里。 “是。”事态紧急，苏游在前面带路。 明若坐进马车，就看到夫君板着一张脸：“是谁惹云亲王殿下生气了呀？” “你说呢？”司皓宸瞟了明若一眼。 “肯定不是我。”明若笑眯眯道。 “你呀你，还想在大街上跑马，嗯？”司皓宸的声音低沉，尾音微微上挑时，特别撩人。 “我……才没有……”明若刚才着急救人，倒是忘了身处古代。 “哼。”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这丫头早就跑没影了。 明若也没时间哄夫君，脑袋里想着难产的几种情况，和处置方法。 “王爷王妃，到了。”十五将马车停到英武将军府门前。 司皓宸扶着明若下了马车，由于将军夫人难产，英武将军和老夫人都在主院。 司皓宸和明若走进主院时，英武将军被吓了一跳：“末将叩见云亲王殿下。” “免礼。”司皓宸抬抬手。 丹胥掌控的兵马，多半由英武将军和平南侯统领。英武将军为人正直，与平南侯不大对盘。由于‘阵营’不同，司皓宸之前与他没什么来往。 英武将军此时脑袋里乱得很，一时没反应过来，云亲王为何会在这时候到访。 “先带我去看看产妇。”明若觉得男人果然靠不住，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走神。 苏游瞅瞅四周，终于看到母亲的婢女，连忙道：“秋燕，你带王妃去找我母亲。” “是。”秋燕连忙上前，“王妃娘娘，请跟我来。” 眼见一位衣着华贵的美丽女子，进了夫人的产房，英武将军才出口询问：“阿游，那位是……” “之前跟姨夫说的表妹啊……”苏游不明白姨夫的表情为啥这么的……一言难尽…… 英武将军这才反应过来，国公府苏游他们这一辈，似乎只有南戎九公主一个外孙女。 明若走进产房，只见里里外外堆了好些人。一位老夫人急的不行，直让婢女捋胸口。 苏三夫人看到明若，马上拉着她往内室走：“若儿，你快看看，稳婆说孩子太大，又是脚先出来的怕是生不出来了……” 明若赶紧上前查看，产妇的情况非常不好，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而且，羊水也没多少了，胎儿已经缺氧了。 “羊水已经没了，不能再耽搁下去。”明若一边启动医疗系统做进一步检查，一边说，“现在只能刨开肚子，将胎儿取出来。” “啊……”苏三夫人被吓了一跳，“那……素心她……” “之后，还会缝合伤口，做进一步治疗，有八成的几率痊愈。”明若检测到胎心有衰弱的状况，“快一点做决定，孩子快不行了。” 老夫人听到明若的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这这……” “若儿，就按你说的办，舅母相信你的医术。”苏三夫人现在也是别无选择，刚才稳婆就说，‘寤生’格外凶险，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三舅母，让这些人都出去，只留您跟稳婆在外间，一会儿护理婴儿便可。”明若说着话，从‘袖袋’里取出医药包和手术服。 然后将广袖的宫装脱去，换上手术服。先给产妇嘴里塞了两颗七微丹。双手消毒之后，然后将所需的手术器具，放在最趁手的位置。 苏三夫人先让人将老夫人扶出去，然后又让秋燕带着其他人去准备热水之类。 人满为患的产房，终于清静下来了。 剖宫产对明若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但她之前的研究方向，在这一块的实践却不太多，所以需要格外认真。 明若独自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在确定麻醉起效后，拿起手术刀，动作利落地下刀。 明若很快就将孩子取出来，由于有些缺氧，孩子的小脸憋得发紫。明若做了简单的急救，才哭出声来。 “哎呀，生了……”老夫人在外面听到孩子哭声，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英武将军想冲到产房门口，碍于得陪着云亲王。坐的椅子仿佛生出尖刺，屁股在上面动来动去，一刻也坐不住了。 “将军请自便，本王不用陪坐。”司皓宸看他在椅子上拧得眼晕，只想将人一脚踹出去。 “末将失陪了。”英武将军听了云亲王的话，一下就蹿了出去。走到门口又转身，嘱咐苏游好好陪着云亲王说话。 英武将军刚走到产房门口，便见稳婆抱了孩子出来：“恭喜将军，恭喜老夫人，是位千金。” “好好。”由于长子从前身体不好，英武将军时常抱他，所以抱起婴儿来，倒是驾轻就熟的，“夫人如何了？” “夫人……”苏夫人请来的大夫医治手法实在血腥，稳婆当真没敢看，“大夫还在救治……” 明若将产妇的刀口缝合好，再次消毒清创后，覆上敷料，然后用弹力绑带缠好。明若给产妇打了消炎针，然后才唤人来给产妇换衣裙被褥。 “若儿，素心她怎么样了？”苏三夫人见明若传婢女进去，才敢上前询问。 “手术很成功，再观察一个时辰，要是没有其他问题，接下来好好护理就没事了。”明若脱下染了血迹的手术服，换回自己的衣裙。 苏三夫人听了明若的话，也安心不少。一边帮明若穿衣裳，一边命人打水服侍洗漱。 明若换好衣裳，苏三夫人亲手帮明若绾发。 明若让人取来笔墨，给将军夫人开了药方，又叫了近身服侍的丫鬟嬷嬷，仔细交代了护理的注意事项。 “三舅母，你让他们去一间药堂把阿鸢接来，将军夫人接下来的几天都要打针，还有其他治疗需要她来做。”明若虽然不知道英武将军是哪一派的，但自己肯定不合适留在这里。 还是把她培养的护士小姐姐接来，完成接下来的工作比较好。 第650章权衡利弊 [] “好，我这就去接人。”苏三夫人交代嬷嬷好好守着妹妹，便带着明若出了产房。 英武将军看到产房的门开了，连忙上前行礼：“末将参见云亲王妃。” “将军免礼。”明若现在有些累，并不想与人寒暄。 英武将军也不敢与云亲王妃问话，只得看向苏三夫人：“大姐，素心她如何了？” “由于是剖腹产子，需要精心护理，现在得去医馆请医女来。”苏三夫人道。 “要到哪家医馆请？我这就派人去。”夫人陪他戍边吃了不少苦，英武将军对夫人十分爱重。 “去一间药堂，请阿鸢姑娘来。”苏三夫人又道，“药堂在清凉街上……” “我知道那间医馆，麒儿的怪症就是在那里治好的。”英武将军连连点头，忙打发人去请医女来。 “啊？”苏三夫人只知道外甥的病治好了，却不知道是在一间药堂治好的。 明若听英武将军这么说，才想起来，自己救治过一个患坏血病的孩子。怪不得她刚才觉得将军夫人有些面善，但由于她比之前丰腴太多，一时没认出来。 “若儿？”苏三夫人看向明若，见她点头，才知道是明若救了外甥，“真是多亏了若儿，前儿你三舅舅得了些猫眼石，舅母给你打首饰戴哈。” “舅母不必客气。”明若笑着摆摆手。 司皓宸见他媳妇都累了，他们还缠着若儿说话，便走出正堂：“可以回府了？” “还要再等一会儿。”明若轻声安抚不耐烦的夫君。 “那先休息一下。”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正堂，让她在自己之前位置上坐下，“要不要喝茶？” “……”英武将军目瞪口呆地看着如此温柔的云亲王，怀疑自己是遇到了冒牌战神。 苏三夫人只觉得妹夫今天反应格外迟钝，连忙命人上茶水点心来。 明若喝了一盏茶，守在产房那边的嬷嬷来回禀，将军夫人醒了。 “云亲王妃，末将可以去看看夫人吗？”英武将军询问。 “可以。”明若点点头。 “我也去看看。”苏三夫人也起身。 “产妇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让她少说话多休息。”明若嘱咐。 “我知道了。”苏三夫人应下。 半个时辰后，阿鸢被将军府的嬷嬷接了来：“主子。” “我带你去看一下产妇。”明若带着阿鸢去了产房。 先交代了接下来几天需要打的消炎针，和什么情况下需要打止痛针。然后，又教阿鸢如何按压宫底排恶露。 “三个时辰之后就要开始，每天两次，按两天就可以了。”明若一边写病历一边交代。 “可是，将军夫人肚子上不是有伤口吗？这么按真的没关系吗？”阿鸢有些担心。 “按照我刚才示范的位置和力度就没有问题，不过，按压的时候会很疼，夫人需要忍耐。” “好，我会坚持住的。”将军夫人生产时疼得够呛，觉得自己忍痛功力大增。 “那夫人好好休养，我过几天再来看你。”明若安排好后续治疗便告辞了。 “多谢王妃出手相救。”将军夫人连忙道谢。 “夫人不必客气。”明若走产房，找夫君一起回家。 英武将军将二人送出府外，并再三道谢。 明若一上马车，就像被人拆了骨头一般摊到软塌上。 司皓宸将人捞进怀里，紧紧拥住：“妇人产子太凶险了。” 司皓宸看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最后又将肚子割开才取出孩子……只要想到这种可怕的情况，有可能会出现在明若身上，整个人就不寒而栗。 “妇人产子确实不容易。”明若又接着道，“不过，出现这种情况，与她孕期饮食不节制，胎儿太大。还有，活动得少有关系。” “嗯。”司皓宸脑中不断权衡——到底是该着紧培养几个得力的稳婆和大夫，还是干脆不要生孩子。 明若看司皓宸一脸凝重眉头皱得死紧，估计是被英武将军夫人产子的阵仗吓到了。 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眉间的折痕：“你现在担心这个还太早。” “母亲就是因为生产落下病根，身体才每况愈下的。”司皓宸沉声道。 “我可是小神医，况且，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明若尖尖的下巴磕在司皓宸肩头，“你要怎样才能安心一些？” 司皓宸抬手覆上明若的背：“你先带些得用的稳婆出来，最好能跟你一样。” “臣妾做不到！”想要跟自己一样的大夫，就是现在开始克隆，也来不及。 第二天，巳时刚过，明若和司皓宸就装扮起来，准备去皇宫参加太后的寿宴。 明若选了套青色洒金牡丹宫装，绾了云顶髻，戴了一副云妆楼限量款的紫水晶头面。 云亲王殿下也从衣箱中翻出一件青色蟒袍穿上，末了还嘱咐董嬷嬷，以后王妃做什么颜色的衣裳，同样的料子，都给他做一件。 明若故意使坏：“我明天就做一身粉色的衣裙。” “那本王也做一件粉色的袍子。”这坏丫头根本不喜欢粉色，几乎就没穿过粉色的衣裳。（云亲王深吸一口气：来啊，互相伤害啊！本王奉陪到底！） “哈哈哈。”明若想了一下，自家夫君颜值在线，就算穿一件粉色的袍子，应该也很俊美。 两人进宫后，先去坤泰殿给太上皇请安。明若拿出一瓶改良过的‘驻颜丹’，送给太上皇。 太上皇打开瓷瓶的盖子，就闻到一阵清冽柑橘香气。太上皇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除了清雅的香气，还有淡淡的甜味，还挺好吃的。太上皇又倒出一颗，就要往嘴里塞。 司皓宸也是无语：“不是说了半年吃一颗，补过头当心爆了五脏六腑。” “你咒死孤，就没人护着你了！”太上皇没好气道。 “我是好意提醒！”司皓宸翻了个白眼。 “太上皇，王爷说的对，药可不敢乱吃。”海公公连忙去接太上皇手中的瓷瓶。 “孤自己收着。”太上皇把瓷瓶揣进袖袋，然后把倒出来的丹药丢给海公公，“这颗赏你了，跑几步就呼哧带喘的，给孤丢人！” 第651章太后驾到 [] “老奴谢太上皇赏赐。”海公公捧着‘驻颜丹’，眼眶都红了。 “喝了孤那么多坛金茎露，也没见你要哭，哼！”太上皇偏头看向明若，“小丫头，喜欢喝酒吗？孤这里有上好的金茎露。” “我……一杯倒……”明若冲太上皇伸出一根手指。 “甜米酒。”司皓宸很好心的补充。 明若满是怨念看司皓宸一眼，这么丢人的事情，就不用补充说明了吧。 “哈哈哈。”太上皇笑着说，“那给你两坛沁露香吧，那酒很香不醉人的。” “多谢太上皇。”明若也不知道‘沁露香’是什么酒，但根据经验，太上皇出手的东西，绝非凡品。 “小气！”司皓宸显然觉得太上皇给少了。 “孤一共才得了五坛……”太上皇想了一下，然后满脸肉疼的表情，“三坛，不能再多了！小海子，赶紧给他搬酒，打发他走！” “老奴这就去。”海公公吃了‘驻颜丹’感觉手脚更有劲了。 “顺便搬几坛金茎露和秋露白。”司皓宸嘱咐。 “好嘞。”海公公带人下酒窖搬酒去了。 太上皇笑眯眯地看向明若：“西凉这次来的公主，据说很仰慕你家夫君呦。” 明若脑袋上八卦小雷达马上开启：“漂亮吗？” “据说是个美人。”太上皇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太上皇，您这么笑，看起来很像坏人。”明若实话实说。 “额……”这丫头太实诚了。 “走了。”司皓宸见海公公已经将酒装好了，放到肩舆上。 “走走走！”太上皇像赶苍蝇一般。 两人登上肩舆，司皓宸给明若使了个眼色。明若掀开竹箱，将里面装的酒收入空间。这些酒坛都很小巧，一坛也就装二三斤酒而已。 两人顺道去长春宫，看望沈太妃。正好又赶上太妃娘娘休息，还是没见到人。 明若和司皓宸来到设宴的千秋殿时，殿内已是人声鼎沸。众人见到二人纷纷行礼，司皓宸带着明若在他们的位置上坐下。 坐在对面的太子带着新娶的太子妃，上前请安。 “免礼。”司皓宸微微颔首。 “侄儿大婚时正赶上皇叔出使西康，今日带青青给皇叔和皇婶敬茶。”太子和右相嫡女分别给司皓宸和明若敬了茶。 还好前几天去首饰作坊看水晶茶具时，明若挑了了几副镯子，打算拿来送人。 明若淡定地从‘袖袋’里取出一只锦盒：“这对镯子，青青戴着玩吧。” “多谢云皇婶。”左青青恭谨地接过锦盒。 太子以为这见面礼是云皇婶特意为太子妃准备，心中暗自高兴，他就知道，云皇叔待自己最为亲厚。 太子和太子妃回到座位后，司皓宸倾身到明若这边：“怎么想到为太子妃准备礼物？” “咳咳。”明若一本正经道，“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是面面俱到的王府主母吗？” “嗯。”司皓宸诚实地点点头。 “你。”明若握起小拳拳。 “主母可是要管账目的，回去就让周管家把府里的账本都拿给你。”司皓宸唇角弯起一抹浅笑。 “夫君求放过，就让我当一条无所事事的咸鱼吧。”明若对掌管中馈没有一点兴趣，“那镯子是我随手放在空间，忘记送出了……” 明若一副我已经彻底交代了，求从宽处置的良好态度。 宁平公主见没人去云亲王那一桌晃悠了，才过来。 先规规矩矩地给司皓宸行了礼，才在明若身边坐下：“九皇嫂，你送的手信我跟母妃都好喜欢。本想着去王府道谢，母妃说你们刚回来，肯定有好多事要忙，让我过些日子再去添乱，嘻嘻。” “这几天确实忙乱，等闲下来，咱们到简茗轩听书去。”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只锦盒递给宁平公主，“这个给你的。” “我现在能打开吗？”宁平公主捧着锦盒问。 “当然可以啊。”明若点点头。 宁平公主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蓝水晶手镯：“哇，谢谢九皇嫂，我最喜欢水晶首饰了。” “喜欢就好。”明若拈起一颗蜜饯丢进嘴里。 “我现在就戴上。”宁平公主将腕间的玉镯退下，将那对水晶镯子戴上，晃了晃手腕，“真好看，谢谢九皇嫂。” 两个女孩子正窃窃私语说着在西康的见闻，殿外太监高声唱和：“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钱贵妃驾到……” 千秋殿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起身行礼，张金亮抑扬顿挫道：“平身~坐~” 众人纷纷归入坐席，西凉和南陵使臣，也步入殿中。西凉和南陵已于朝会上送了贡品，西凉进宫了葡萄酒和马匹，南陵进贡了各色衣料。 此时，西凉公主捧着一只锦盒上前：“这顶宝石凤冠共镶嵌了一千三百五十颗各色宝石，恭祝太后娘娘松鹤长春。” “好好。”钱太后微笑颔首，“你叫什么来着？” “太后娘娘，我叫阿依娜。”阿依娜身穿红裙，裙摆上坠着许多小银铃，走起路来叮铃铃的很是俏皮。 “西凉的公主果然活泼。”钱太后笑道。 明若觉得阿依娜脸部轮廓比较立体，颇有异域风情，冲司皓宸微微一笑：“阿依娜公主很漂亮呢。” 司皓宸板着张脸道：“没看出来。” “就是眼睛大些，其他也没什么好看……”宁平公主显然也对异域风情不感冒。 “……”明若觉得这两人审美有偏差。 南陵王子也送上寿礼，是两块琉璃纱，看起来不多，应该也就一两丈的样子。 钱太后却非常高兴，看来这琉璃纱比宝石凤冠更得她的心意。 明若将目光投向南陵王子那边，落座时，那位陪在王子身边的‘谋士’比王子还先落座，南陵王子没有丝毫不悦，对‘谋士’的态度也非常客气。 明若挠挠下巴，那谋士面容很普通，但言行举止却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如果两人换下位置，他倒更像王子一些。 那人似乎感受到有人在看他，猛地转过头来。明若现在五感很灵敏，在看看过来之前，已经错开了视线。 第652章默默上柱香 [] 那人的目光在殿中逡巡一圈，连上座的丹胥帝也没有回避。直到目光与司皓宸相撞，感受到强大的威压，才不得不收敛。 丹胥帝开始为钱太后念《献寿辞》，便不能随意走动。 宁平公主回不去原先的座位，冲明若做了个鬼脸：“我叨扰九皇兄和九皇嫂一会儿喽。” 明若给宁平公主一个安抚的眼神：“没关系，你随意。” “九皇嫂最好了。”宁平公主看向司皓宸的眼神十分狗腿，她心里还是很怕九皇兄的。 丹胥帝宣布寿宴开始，宫女端着各色菜肴穿梭在席间。悠扬的丝竹声起，舞姬开始表演‘麻姑献寿’。 “每年都是这些歌舞，好无聊啊。”宁平公主小声吐槽。 明若本身不爱看歌舞，尤其古代这种慢吞吞，动不动就甩长袖的，更是兴趣缺缺。所以，很认真地埋头干饭。 “这个香酥葫芦鸡不错，你们尝尝。”明若夹了个鸡腿放到司皓宸碗里。 司皓宸看一眼，殿中吃东西恨不得不张开嘴巴的一众贵女，只觉得媳妇格外可爱。 夹了两个芙蓉虾球放到王妃碗里：“你应该会喜欢这个虾球。” “好。”明若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一口半个虾球，吃得贼香。 为了保持形象，宁平公主平素在宫宴上，吃东西也很克制，都是吃几根肉丝、青菜意思一下而已。 现在，跟随九皇嫂的步伐，也大快朵颐起来：“这鸡着实好吃，外面酥酥脆脆，里面鲜嫩多汁。” 明若正津津有味地啃着鸡翅膀，忽然就被点名了。 只听一道略带娇蛮女声道：“云亲王妃，我要挑战你。” “嗯？”明若慢悠悠地吐出一根鸡骨头，“为什么啊？” 自己忙着干饭也没招惹阿依娜，难道她跟葫芦鸡是好基友，来找自己为基友报仇的？ “阿依娜听闻中原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来领教一番。”阿依娜公主微微挑着下巴，“我们比琴如何？” “可以。”明若微微颔首。 阿依娜见云亲王妃应下比试，心中大喜：“既然是比试，就要有彩头。” 宁平公主在桌下握了下明若的手，她直觉阿依娜肚子里憋着坏水的。 明若投给宁平公主一个安心的眼神，不紧不慢道：“阿依娜公主想赌什么？” 阿依娜脸上露出迷之微笑：“你若输了，便把云亲王妃的位置输给我。” “啊……”殿中众人一阵惊呼。 有的感叹，西凉女子果然豪放。有的鄙夷蛮荒之地不懂礼数，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找婆家。 “你想要我云亲王妃位置，可我对你‘西凉公主’的位置，没兴趣啊……”明若一副很苦恼的样子，“你有的东西我都瞧不上；我没有的东西，你更没有……” 众人都捂嘴偷笑，要是别人说这话，人们只觉得是在吹牛。可云亲王妃说这话，就是在陈述事实——毕竟，南戎本就是四国之中最富庶的国家。而且，云亲王这些年南征北战，缴获的战利品更是不计其数。 “你……”阿依娜用手指着明若，气得说不出话来。 司皓宸寒锐的目光落在阿依娜的手上：“你既然身无长物，就赌这手吧。”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云亲王殿下成亲之后温和许多。大家一时竟忘了，这位王爷阴晴不定又暴虐的凶名。 与阿依娜同来的兄长怕她吃亏，想要出面解围。阿依娜却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她的琴艺师傅，可是享誉四国的独孤先生。 而且，根据之前打探的消息，这位清凰公主，在南戎时就没什么才艺。嫁来东桓后，也就诗作得不错。只要自己不跟她比作诗，就没问题了。 “好。”阿依娜从容地看了看自己纤细柔白的手，“我要是输了，就把这只手给你。” 明若脸上嫌弃表情不要太明显，显然对云亲王定下的赌注不甚满意，但碍于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得委屈道：“行吧。” 阿依娜抱着自己的琴从位置上走出来，她故意慢悠悠打开琴套，将一架古琴放在琴案上。 “呀，这好像是前朝的‘春雷’。”在座的不乏懂琴之人。 “就是‘春雷’，这琴我在竞拍场见过，当时拍了一百五十万两黄金的天价……” “啧……”耳聪目明的明若，没想到阿依娜的琴这么贵，早知道赌这琴好了。她才不想要阿依娜的手呢…… 司皓宸看了随侍在侧的秦默一眼：“去把太上皇的‘号钟’取来一用。” “是。”秦默去坤泰殿‘取琴’。 一出千秋殿就看到，脚下生风的海公公，身后还背着琴匣：“秦大人，是王爷让您去坤泰殿借琴吗？” “嗯。”秦默点点头，“海公公腿脚可真快。” “那什么……是王妃给的丹药效果好，咱家觉得自己还能再跑二里地。”海公公拉着秦默往千秋殿走，“咱们快些进去，别让王爷和王妃等急了。” 众人见海公公背着琴前来，都大为震惊——该不会自己想的那样吧，难道是把太上皇珍藏的‘号钟’请出来了？据说，这可是琴师伯牙抚过的琴呢。 海公公小心翼翼地将古琴从琴匣中取出，古朴的琴身上，笼着温润如玉的微光。 明若净了手，才款步走到琴案前坐下，冲对面的阿依娜微微一笑：“要怎么比？” “我们同奏一曲，技法纯熟者胜！”阿依娜看着明若面前的‘号钟’，眼中满是贪婪与艳羡。 “可以。”明若指尖拂过琴弦，试了一下琴音。 阿依娜唇角弯出一抹诡异的浅笑，琴声一响。大家又是一阵惊叹，阿依娜抚的是《广陵散》。 《广陵散》的琴谱在前朝战乱时被毁坏，现在能弹奏完整琴曲的，绝不超过三人。 宁平公主也刻苦学过琴艺，阿依娜一出手，她就听出这人琴艺高超，不由为九皇嫂捏了把汗：“九皇兄，要是九皇嫂输了怎么办啊？” 云亲王殿下一脸平静，有掌控全局的气势：“那本王就一剑砍了让她输的人……” “……”宁平公主在心中默默为阿依娜上了三炷香。 第653章怎么回事 [] 阿依娜抚完‘大序’的部分，明若都没开始，她更加确定，云亲王妃根本不会弹《广陵散》。 阿依娜略略松了口气，琴曲刚进入‘正声’明若便切进来。给原本略显干硬的曲子，注入了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 阿依娜心下一惊，抚琴与写文章一样，要有起承转合。她没想到云亲王妃直接切入‘正声’，便掌握了节奏。她不由自主地被胁迫，指法越来越快，由于技法不过关，好几次都进了全力，才险险没有漏音。 明若抚在琴弦上的手指却越来越飘逸，‘乱声’的部分越发慷慨激昂。 阿依娜暗暗咬紧嘴唇，强迫自己跟上云亲王妃的节奏。但由于过于急躁，‘嗡’的一声，阿依娜的两根琴弦由于受力不均，绷断了。 明若却依旧不停，渐渐将曲调归结到一个共同的音调之中，最后手指稳稳压在琴弦上，琴声才止住：“阿依娜公主，你输了……” 明若只是在陈述事实，阿依娜却像是被人扇了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众人沉浸在‘纷披灿烂，戈矛纵横’的乐曲中，尽管琴音已止，脑海里却还是激荡雄浑的抗争场面。听到云亲王妃清丽的声音，才缓过神来，大殿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懂琴艺的人还与旁边人解说：“云亲王妃真是大度，先让阿依娜公主弹了些乐段，要是王妃从一开始就弹，阿依娜公主抚不到‘正声’琴弦就崩了。” 听到众人的议论，阿依娜两颊羞得通红，只想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才好。 明若起身，款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傲娇的小眼神看向司皓宸：本仙女厉不厉害？ 司皓宸唇角微勾，伸手扶着媳妇坐下。 宁平公主激动坏了，扯着明若的衣袖道：“九皇嫂，你真的太厉害了。” 阿依娜还没从失败中缓过神来，‘咄’的一声，烤羊腿配的餐刀直接扎在她面前的琴案上。 阿依娜吓得往后跌，将手藏到身后：“不……我不要……” “赢彩头是你定的，赌注一只手，也是你应的。现在出尔反尔，是看不起我东桓吗？”司皓宸语气分外凌厉。 啧，宁平公主真是服了九皇兄，居然把女子间的比试，直接提升到‘附属国’对‘宗主国’有不臣之心的高度了。 阿依娜现在根本没心思想这么多，她只想保住自己的手：“我……我只是……同云亲王妃开玩笑的……” “小小属国的公主，竟敢戏耍主国超一品亲王妃，谁给你的胆子！”司皓宸寸步不让。 原本还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想来‘和稀泥’，帮别人大度一把。可听云亲王这么一说，也觉得宗主国的威严被冒犯到了，都眼神不善地看向阿依娜。 此时，就连阿依娜的王兄都不敢为她求情。阿依娜虽然是西凉公主，但在宗主国，只能算是郡主。以这样的身份挑衅云亲王妃，确实太鲁莽了。 阿依娜见王兄都不为自己说话，握着自己的手道：“我没有……你不可以拿走我的手。” 司皓宸抬手，一双筷子直直射向阿依娜的手腕。 “啊……啊……”乌木镶银的筷子穿透手骨，殷红的血顺着手腕流下…… “咳咳……”丹胥帝碍于司皓宸刚才那套‘属国’、‘主国’的说辞，也不好训斥他，毕竟事关国体，“带西凉公主下去给太医诊治。” 很快便有宫女，将阿依娜公主搀扶下去。 坐在西凉使臣旁边的南陵王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东桓云亲王，这位战神王爷果然名不虚传，这凶残的手段，真不是一般人能下去手的。 而他身边的‘谋士’，则饶有兴趣地看着明若，这女子有些意思。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明若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再敢觊觎姐的美色，别怪姐毒粉伺候你！ 接收到自己的目光后，云亲王妃既没有像普通女子的羞恼，也不像高门贵女的愤怒。而是，恰到好处的清冷淡漠，让人有一种亵渎了神女的忐忑心情。 啧，还敢看！明若召唤玲珑，决定对那露骨眼神的主人，小惩大诫一番。 “咦？”明若让玲珑从空间里出来，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玲珑落在府里了？ 明若的意识探入空间，只见玲珑和小白正追着一团光影样的‘白板’在药田间狂奔。‘白板’只要被追上了，就是一顿‘虎拳’，外加‘蝶翼耳刮子’，看得明若眼角直抽抽。 额……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寿宴过半，已经有人退席更衣散酒，宁平公主也回到端泽亲王妃身边。 明若又试着召唤小白，也是没有反应。空间里，小白揍‘白板’揍得更狠了……明若揉揉额角，玲珑和小白平时都很乖，就算是打架打得投入，也不至于无视自己的召唤。 司皓宸倾身过来，握住明若抵在额角的手：“不舒服吗？” “没有，回去跟你说。”其实，明若现在也没搞清楚状况，还是一回儿上了马车，进空间看看情况再说吧。 “嗯。”司皓宸剑眉微锁，媳妇看着有些焦虑。 寿宴结束后，有宫里的戏班子在清音阁唱戏。平时各府夫人小姐少有娱乐活动，所以都很喜欢听戏。宫里的戏班子，唱、念、做、打又比外头的好，所以基本都去听戏了。 就连平时不爱跟那些命妇千金往一处凑的端泽亲王妃，也要带着宁平公主去清音阁。 宁平公主扯着明若的衣袖：“九皇嫂，你真的不去听戏吗？他们唱的《白蛇记》很有趣。” “我不爱听戏。”明若摇摇头，“你快去吧，我回去歇会儿。” “哦，过几天去找你玩啊。”宁平公主冲明若挥挥手。 “好。”明若转身登上肩舆。 两人在宫门口换了马车，司皓宸见马车驶离皇宫附近，才道：“出什么事了？” 明若又试了一下，还是无法召唤小白和玲珑：“我召唤不了玲珑和小白了……” “怎么回事？”司皓宸很惊讶。 “不知道，我先进空间看看。”明若道。 第654章 是故意的 “我陪你一起。”司皓宸只怕媳妇进去也出不来，自己在外面估计得疯。 “好。”明若点点头，握住司皓宸的手，意念一动——两人还待在原地，纹丝未动。 额……明若非常诧异，自从开启焱翎镯空间之后，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早上往空间放酒的时候，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明若意念一动，手中出现一坛金茎露，明若将酒放到矮几上。又将矮几上的茶壶收入空间，并没有问题。 “我们进不去空间了，是吗？”司皓宸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嗯。”明若点点头，“我意念进去试试。” 司皓宸握紧明若的手，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明若眼眸微合，意识潜入空间。‘白板’已经比之前凝实许多，虽然脸还是很模糊，但已经有了五官的轮廓。而且，脑袋上的大包也很突出，要是不细看，还以为是‘米奇’附身了。 白板正蹲在葡萄架下画圈圈，一副被揍惨了的可怜模样。 小白和玲珑都与明若有契约，明若虽然只是意识进入空间，它们也能感知到。之前明若召唤它们出空间，它们也能感知到，就是出不去罢了。 小白公子嗷呜一声，冲到明若面前，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着明若，对之前感知到召唤却没有出去表示歉意。 玲珑则是暴躁地又把‘白板’扇了一顿，才绕着麻麻转圈圈：麻麻，宝宝好想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若柔声询问。 听到明若的问话，情绪平静下来的玲珑，又暴躁起来了。 小白公子冷冷地往‘白板’的方向瞪了一眼：由于主人昨天救治的病患被焱翎镯认定为‘疑难杂症’，所以，空间达到了晋级第三阶的条件。 那蠢货没跟我们说一声，就开始给空间升级。由于第二阶晋级到第三阶，空间会进入到无限容纳境界，跨越了极大的等级。晋级需要的时间，也会比较长。 而且，在晋级过程中，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无法进出空间。主人无法进入空间，我和花蝴蝶，也被困在里面，无法出去……” “……”明若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原因是这样。 玲珑将‘白板’揍了一顿，才忽闪着流光溢彩的翅膀飞到明若身边：本来那人妖可以先放我们出去，再开始的……可它偏偏不说，就是欠揍！ ‘白板’委屈巴巴地开口：我只是着急给空间升级，一时没想那么多…… “呵呵。”明若双臂环胸，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是觉得它们都出去玩，只留你一个升级空间，心里不平衡才故意这么做的。” ‘白板’垂着头不说话，主人也太厉害了，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空间晋级会持续多久？”明若询问。 “一般情况，需要半个月。”白板弱弱开口，看主人眉头微蹙马上道，“但主人在空间中了很多灵植圣药，再加上我的努力，有三五天应该就可以完成。” “那你好好努力吧。”明若拍了拍‘白板’的‘肩膀’，“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用的时间越久，你就被揍得越久……” “嗷~”白板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现在身体已经凝实起来了，被揍是会痛的，“主人……我错了……可不可以别让它们打我……” “要不我把你丢药鼎里淬炼一番，帮你提提速如何？”明若笑得阴恻恻的，“你没看出来你主人我是弱鸡吗？把俩‘护法’扣到空间里，刚才被人欺负都还不了手……我现在也想揍你一顿了！”明若冲‘白板’挥了挥拳头。 “……”‘白板’也是服气，第一次见这么理直气壮承认自己‘弱鸡’的主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玲珑挥舞着大翅膀飞过来：麻麻，这样的累活让宝宝来！ 明若抬手抚了抚玲珑的翅膀：“你们盯着‘白板’好好干活，很快就可以出来玩了。” 小白公子继续蹭蹭：谁欺负了主人我都记下了，等我能出去就收拾他！ “好。”明若又撸了撸小白的虎头，“我先出去了，有空再来看你们哦。” 玲珑绕着麻麻绕圈圈，直到麻麻的神识离开空间：想跟麻麻在一起，嘤嘤嘤…… 小白公子走到‘白板’身前，挥了挥虎掌：快点干活！ 玲珑在后面补充：敢偷懒就揍你！ ‘白板’：…… 明若睁开眼睛，将空间晋级的情况告诉给司皓宸：“过几天就能好。” “那你这几日少出门，尽量在府里待着。”司皓宸理了理明若的头发。 平时，明若有空间傍身，玲珑和小白又剽悍，司皓宸对她的安全是比较放心的。现在没了这些依仗，司皓宸比明若还不安。 “好。”明若点点头。 回到王府后，明若一头扎进炼药房。为了让自己的安全多些保障，明若配制了一批各种功效的毒药，多半是直接撒出去就能起效的，以备不时之需。 然后，在医疗系统开辟了一个药架，专门存放这些毒药。 明若将所有毒药和解药都安置妥当，天都黑了，将师兄给的海灵珠收起来，款步走出炼药房。 “忙完了？”司皓宸放下手中的奏报。 “嗯。”明若在司皓宸身边坐下。 书房的门被敲了两下：“主子。” “进来。”司皓宸应道。 暗卫走进书房，单膝跪地：“主子，平王府那边的事情查清了。上元节前后，平王府中来了一位叫苏鸾的女子，是平王妃外祖家供养的毒师。 她不但为平王妃调理身体，还很得平王看重，连带平王对平王妃的态度都有了极大改变。” “原来如此。”世家大族供养的人，肯定是有真本事的。可以解开自己在八公主身上下的毒，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明若秀眉微蹙，这么说，原主母亲和霁月中的毒都是出自此人之手，她们之间颇有渊源。 司皓宸的指尖轻扣桌面：“继续盯着那毒师，有任何异动及时回禀。” 第655章昏过去了 [] “是。”暗卫领命而去。 司皓宸见明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乖乖待在府中，最近不许乱跑。” “哦。”明若点点头。 “走吧，用晚膳去。”司皓宸牵起明若的手往外走。 明若已经饿过劲了，没什么胃口：“快到就寝的时辰了，我还是不吃了。” “时辰是快到了，但离娘子安寝还早呢。”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不吃饱点，娘子又要没力气了。” 明若翻了个白眼：“这一天到晚的，你就不能想点正经事吗？” “咳咳。”司皓宸轻咳一声，“只要看到娘子，为夫就很难想别的……” “……”明若都不知道该说司皓宸什么好了。 “快去用膳吧，今天小厨房做了娘子喜欢的什锦虾球和葱烧海参。”司皓宸笑得一脸温柔。 “用膳就用膳，笑什么笑？”看着司皓宸现在的表情，明若只能想到一个俗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两人在小花厅坐下，紫草和董嬷嬷连忙将饭菜摆上来。紫苏和霁月则是去汤池殿，准备主子沐浴要用的东西。 本来没什么胃口，但董嬷嬷做得一道凉拌笋丝很开胃，明若就着凉菜喝了一碗绿豆粥。 “来，多吃点。”司皓宸很殷勤地给媳妇布菜。 “我觉得，你是想把我养肥了再吃……”明若戳着碗里的菜。 “娘子放心，不会肥的。”司皓宸唇角含笑。 “……”明若硬着头皮，在司皓宸暧昧的眸光中，咽下最后一口菜。认命地被‘扛’去了汤池殿。 明若在府里过了三天小猪催肥的生活，这天早上，从床上爬起来，捶了捶老腰。 正在轻手轻脚换朝服的司皓宸，偏头看过来：“若儿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要同三舅母去英武将军府，探望将军夫人。”明若一边系衣带一边说。 将军夫人的刨宫产是横切，今天差不多可以拆线了。明若也需要观察一下，产妇的恢复状况。 司皓宸微微蹙眉，想了一下道：“我陪你去。” “今天不是要上朝吗？”明若抬手抚平司皓宸的朝服，帮他把荷包和玉佩挂好，“三舅母会来接我一起走，不会有事的。” “那好吧，一会儿好好用早膳。”司皓宸垂首在明若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下朝后去接你。” “好。”明若看着司皓宸出了门，才晃荡到花厅用早膳。 之后，在霁月、紫苏、董嬷嬷三人的服侍下，绾了出门的发髻，换了出门的衣裳，坐上去往将军府的马车，都快巳时了。 “若儿用早膳了吗？舅母准备了点心。”苏三夫人掀开矮几上的食盒。 “已经用过了。”明若笑着摆手。 两人来到英武将军府，就看到有好些亲朋前来探望将军夫人，还要在外间吃一碗甜酒炖蛋才离开。 苏三夫人看乳母抱了孩子来，连忙拉了明若去看：“来来，给我们抱一下。” 苏三夫人从乳母手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入明若怀里：“若儿你抱抱，一会儿也吃碗甜酒炖蛋啊。” 负责照顾将军夫人的老嬷嬷笑着说：“老奴这就让丫头盛一碗来，咱们小厨房的甜酒炖蛋，各府的夫人都说好吃呢。” “不必麻烦了。”明若虽然是医生，但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小婴儿，还是有些紧张。 “王妃娘娘就吃一碗吧。”今日跟着明若出门的董嬷嬷，也开口劝说。 “嗯？”明若有些狐疑，为什么大家都让她吃什么甜酒炖蛋。 苏三夫人见丫鬟端了甜酒炖蛋来，连忙接过孩子：“若儿趁热吃，沾了素心的福气，明年也请大家吃甜酒炖蛋。” 董嬷嬷也给明若讲了东桓在产妇院子里吃炖蛋，沾福运的风俗。 “我先去看看夫人。”明若只想说，谢谢你们的好意，姐现在真不需要…… 一位老夫人在内室陪着将军夫人，原本躺着的将军夫人见到明若进来，便要起身行礼：“王妃娘娘。” “夫人不必多礼。”明若上前，轻轻按住将军夫人的肩膀。 那位老夫人直接行了礼：“王妃娘娘万安。” “老夫人，快快请起。”明若颇有‘按下葫芦浮起了瓢’的无力感。 “多亏王妃娘娘救小女一命。”老夫人眉目间都是感激。 “老夫人客气。”明若捋了捋关系，这位老夫人应该是三舅母的亲娘。 “母亲倒是来的比我早呢。”三舅母笑着走进内室。 “人老了觉少，五更天就睡不着了，便早早起来了。”老夫人轻抚着额头。 明若看这老夫人黑眼圈蛮重的，应该是常年失眠的结果。 “我母亲时常走困，夜里能睡两三个时辰就算好的了。”三舅母帮李老夫人按摩头部，“睡不好就容易头疼，若儿来瞧瞧吧。” “好。”明若从医药包里取出脉枕，放到桌上，“老夫人请。” “有劳王妃娘娘了。”李老夫人将手放到脉枕上。 明若细细诊了脉：“老夫人这是老毛病了，我给开个安神的方子，吃一段时间，应该能改善一些。” “老身这毛病是年轻时落下的，能缓解一些就不错。”李老夫人忙道。 明若写了张方子交给李老夫人，阿鸢也端了治疗盘来，打算为将军夫人松开绷带清理刀口：“主子。” “你先拆绷带吧。”明若转身对李老夫人和苏三夫人道，“您二位请先出去一下。” “好。”苏三夫人扶起李老夫人，“母亲，咱们先出去看看您外孙女，别打扰若儿她们。” “王妃娘娘费心了。”李老夫人又是一番感谢。 明若看了下伤口的恢复状况，已经可以拆线了：“我来拆线，你准备一一会儿要用的敷料。” “是。”阿鸢取了消毒过的棉纱，裁剪到大小合适，又开始准备绷带。 明若将缝线一截一截拆下，用酒精棉清理刀口：“会有一点疼。” “嗯。”将军夫人短促地哼了一声，明若还以为她是因为痛，便没太在意。 “阿鸢，把敷料拿过来。”明若见阿鸢没应声，转头去看。 只觉后颈被重击一下，模糊的视线里闪过一抹红色，就昏了过去。 第656章娘子，你醒了 [] 下朝后，司皓宸直接策马往英武将军府的方向而去。同样归心似箭的英武将军，被甩下一大截。 已经远远能看到将军府轮廓，司皓宸忽然觉得胸口一滞，像是被人用锤子敲了下，司皓宸闷哼一声。 “主子？”跟在身后的初一见主子脊背僵了一下，像是中了暗器一般。但他可以确定，绝对没暗器打过来。 “无事。”司皓宸又加快了马速，连初一也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原本苏三夫人和张老夫人在外间等着，云亲王妃明明说很快就能处理好，这都过了半个时辰，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三夫人缓步走过去：“若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好……啊……” 苏三夫人只见阿鸢趴在桌子上，手中的绷带滚到地上，拖出好长一截。她连忙冲进内室，素心躺在床上，腹部的刀口就露在那里，一个棉球落在上面。 旁边的药盘里是拆下的线头和一把闪着银光的剪刀，一看就是有人打断了治疗的过程。 “若……若儿……”妹妹坐月子的内室并不大，基本可以一目了然——原本在内室的云亲王妃，不见了。 一阵微风拂过，珠帘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苏三夫人才发现，原本怕妹妹受风，紧闭的窗子居然开了一条缝。 听到苏三夫人的惊呼，李老夫人和董嬷嬷都跟进来：“怎么了吗？” “若儿……不见了……”苏三夫人此时已经六神无主。 董嬷嬷也被吓傻了，她家王妃这是哪儿去了，这要是在王爷知晓前没找到王妃……后果不堪设想啊！ 董嬷嬷转身就往屋外走，便走边喊：“初三……十五……旬邑小子……” 司皓宸刚走到院落附近，就听到董嬷嬷在喊暗卫，心下一咯噔。 运起轻功，直接出现在董嬷嬷面前：“怎么回事？” 董嬷嬷没唤出暗卫，反而把王爷唤来了，结结巴巴道：“王……王妃……不见了……” 司皓宸跃上屋顶，只见初三和十五倒在屋脊两侧。司皓宸探了探初三的鼻息还有气，但拍他的脸却丝毫没有反应。 来到十五跟前，只见老铁在十五胸前盘成一坨。好歹见着个能提供线索的，司皓宸捏着老铁的尾巴将它提起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铁不大舒服地拧了拧小身子：一个人把女主子扛走了…… 司皓宸眼眸微眯，捏着老铁尾巴的手陡然加重了力气：“你为什么不阻止？” 老铁委屈巴巴道：当时那人在‘飞’，老铁怕把他弄死，会摔着女主子…… 司皓宸额角直突突：“你不是能变大，不能接住若儿吗？” 自从乾坤匣开启了收‘风雨雷电’的功能后，老铁就可以将身形变幻到几十米长了。 老铁蛇皮一紧：不是说……不许老铁变大…… 他说不许‘变大’，是不能来回变着玩，省的见到的人以为是蛇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危急时刻，就算它把天捅个窟窿，自己也能给它堵上，司皓宸很想掐死这蠢蛇。 “主子，咱们安排在府外的暗卫都被放倒了，旬邑也在将军府后巷被找到了，不知道中了什么毒昏迷不醒，跟其他兄弟都不一样。 司皓宸脑子转得飞快——旬邑是跟在若儿身边的，他昏迷在将军府外，肯定是追踪贼人所致…… 老铁真觉得自己要被掐成两截了，奋力扭动着身子：主子，老铁与女主子有血契，只要离得不算太远，就能感知到女主的方位…… 司皓宸掐着老铁的手稍微松了一点点，先看旬邑找些线索。 旬邑被喂下了清灵丹，却没有要清醒的意思。司皓宸将老铁揣进袖袋，取出一瓶燚灵丹，塞进旬邑嘴里。 旬邑吞下丹药后，青黑的脸色缓解不少，但依旧没有清醒。司皓宸看旬邑这症状，很像中州魁星阁下毒的手法。 司皓宸找出明若当时配制的解药，给旬邑塞了一颗。 英武将军知道府里进了刺客，一边派人四处寻找云亲王妃的下落，一边着人去一间药堂请大夫——他家夫人和云亲王妃的婢女都昏迷不醒，据说保护云亲王妃的暗卫也都中了招…… 沈聪听说师傅和阿鸢姑娘和出事了，背着药箱就跳上了将军府的马车，一边催促快一些，一边懊悔自己要是会骑马的就好了，这样就能快些去救师傅。 老沈赶到将军府，才知道，师傅并没中毒，而是失踪。 他也不管是英武将军请他来的，直接冲到阿鸢身边。诊查一番后，用镊子从她的脖颈后，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然后又配了几种药粉，用水兑开给阿鸢喂了下去。 阿鸢很快就清醒过来了，英武将军连忙道：“沈大夫，也请您看看我夫人。” “你先等会儿，别添乱。”老沈急切询问，“阿鸢姑娘，你看到是什么人把我师傅掳走了吗？” “是个身形很高的人，穿红色的袍子……”阿鸢晃了晃脑袋，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他……还戴着面纱……” 阿鸢也是在被毒针射中的瞬间看到这些的，要不是她有本命蛊，意志力比旁人强大，估计也不会记得这些。 沈聪抹了把汗，急着去找‘师娘’汇报这个情况。 英武将军连忙拦住他：“沈大夫，我夫人……” 沈聪白了他一眼：“不是跟你说等一会儿，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你们把我师父搞丢了，要是再耽误找人，我‘师娘’直接咔嚓了你，信不信！” 沈聪风风火火冲出屋子，找他‘师娘’去了。 英武将军被他说的一头雾水，什么师傅师娘师奶奶的，他一个大夫不救人，瞎跑什么！ 明若悠悠醒转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屋子里，房间里的陈设看着还挺眼熟的。 明若揉着后脖颈坐起来，只听熟悉的男声响起：“娘子，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第657章精心烹煮 [] 明若偏头看过去，只见司皓宸端着一杯茶，向自己走来。 明若愣怔一下，微微垂下眼眸，揉揉额角：“这是什么地方，我之前明明在英武将军府看诊，为什么会在这里？” “娘子看诊的时候忽然晕了过去，肯定是太累了，所以我便带你到别院来休养些日子。 “……”明若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忽然晕倒’？那从身后袭击姐的是王八犊子吗？ “娘子，先喝点茶吧。”‘司皓宸’将茶杯递到明若面前。 能不能别在茶里加这种直冲天灵盖的致幻剂，明若觉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明若握着茶杯思考片刻，将那杯加了料的茶一饮而尽（医疗系统）。 ‘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两人就这样静默了一刻钟，他突然开口：“娘子，你记得我把号令西北军的虎符放在什么地方吗？” 明若在心中疯狂吐槽，当然是扔乾坤匣里了呗。 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眸光很是澄明：“放在书房暗格里啊。” “那暗格在什么地方？”‘司皓宸’循循善诱道。 “在博古架后面。”明若一脸认真，有本事你就去，看会不会被箭簇射成刺猬。 皇甫夜用眼角余光瞥一眼铜镜中自己的样子，就凭这张脸，再加上号令西北军的虎符，带着西北军投奔南陵。就算最终不能成功，也能搞臭云亲王的名声。自己在四国布下的势力和人手，被云亲王毁得乱七八糟，既然自己来了东桓，便都要讨回来。 明若瞟了眼陷入沉思的男人，自家夫君才不会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走神呢，这人太不敬业了！明若起身，朝着门走去。 “你要去哪儿！”皇甫夜的见明若走了，才回过神来。 明若转身，像向他的目光满是不解：“出去走走啊……” 皇甫夜几步跟上明若：“我陪娘子散步。” “好。”明若也没指望这人能放任自己在这里乱走，但她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想办法逃出去。 走出那间跟温泉别院特别相似的屋子，外面就非常陌生了。不难看出，这也是一处山谷，但四周的山格外陡峭，明若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应该很难出去。 明若沿着‘别院’的最外圈走，走了大半圈，根本找不到任何出路。暗暗叹了口气，坐在一棵木芙蓉树下。 “娘子觉得这处别院如何？”皇甫夜满脸玩味。 “不如何啊……房屋少，园林也不精致。而且，这里都没人打理吗？转了这么长时间，连个婢女都看不到……”这里要是只有你一人，就直接毒个生活不能自理。等空间升级完毕，就让玲珑小可爱带姐飞！ “……”皇甫夜倒是忘了，云亲王的这位王妃是南戎公主，衣食住行自然需要人服侍。这一点，确实是自己思虑不周。要不是刚才给她吃了致幻剂，现在肯定穿帮了，“这处别院刚盖好不久，还没来得及采买太多仆妇。” “王爷真会说笑，让周管家从府里拨些过来便是，偌大的王府，用人哪会现采买的……”你再给姐‘装’。 “咳咳……”虽然在假扮云亲王之前，他也让恶鬼盟搜集了不少资料。自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却是漏洞百出。 “我饿了，想吃王爷煮的八宝粥。”明若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 “咳，好……我去给娘子煮粥……”皇甫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云亲王居然还会煮粥！ 皇甫夜径直往厨房走去，他倒是不怕云亲王妃会跑掉。进入这山谷的密道只有一条，他相信，云亲王妃是不可能找到的。 皇甫夜来到厨下，看着一堆锅碗瓢盆，还有各种食材，有些触头：“奔雷。” “主上。”一名暗卫闻声出现。 “你会煮八宝粥吗？”皇甫夜现在很后悔，没弄个丫鬟婆子来。这里离最近的村子也有十几里，现抓个仆妇，也来不及了。 奔雷摇摇头：“属下只会烤鸡、烤鱼、烤兔子。” 皇甫夜还想维护好‘云亲王’这个人设，在云亲王妃这里，多打探些消息。 不就是煮八宝粥，应该也没多难吧：“你把火点起来。” “是。”奔雷只会点篝火，这大灶鼓捣了许久才好不容易点着。 皇甫夜在大铁锅里填了一锅水，想了下八宝粥的样子，从米缸里掏了半碗米，倒进锅里。 皇甫夜想了下，八宝粥应该是加八种材料……把厨下有的米啊、豆子啊、菜干之类都加了些，反正是凑够八种了。 奔雷一边烧火，一边看着偌大一锅水中，不多的一些材料浮浮沉沉，煮了半个时辰并没有一点像粥的样子：“主上，是不是米加的不够，这看起来一点都不浓稠。” 皇甫夜用汤勺搅了搅这锅汤不像汤，菜不像菜的物质。眼睛一转，舀了一勺面粉搅进去。 “原来是要加面粉啊。”奔雷看着锅里的东西，好歹是像米汤了，“应该要再加一些……” 皇甫夜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又舀了几勺面粉进去。这‘八宝粥’是看着稠了些，但里面的面疙瘩也变多了。 皇甫夜深吸一口气，运起内力，将面疙瘩打散，一番搅拌之后，已经十分像粥了：“好了，不用再烧火了。” 奔雷往锅里看了看：“八宝粥……好像要比这个红润一些。” “嗯。”皇甫夜打开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一番比对，最后用辣椒粉和黄酱，调出了最接近八宝粥的颜色。 明若抬头看了看暮色四合的天色，利用皇甫夜熬八宝粥的功夫，神识潜入空间，对满头包的‘白板’说：“你尽量加快进度，我这边时间紧迫。” 自己失联这么久，司皓宸肯定要急死了。 “我尽量快一点……”由于空间内灵植不少，‘白板’明显能感觉到，这次的晋级跟以往完全不同。他已经很努力的加快进度了，但未知空间所需的能量极大，就像无底洞一样，怎么都填不满。 皇甫夜端着自己精心烹煮的八宝粥来到明若近前时，明若赶紧将神识从空间抽离。 第658章 谁这么缺德 “娘子，八宝粥煮好了。”皇甫夜将盛着‘八宝粥’的碗放到明若面前。 明若垂首看了看，这味道古怪的不明物质——这东西确定是人类能吃的玩意儿？要是想毒死她，就直接下毒吧，自己再也不嫌弃他下的毒味道太大，还不行吗？ “娘子，请。”皇甫夜又将碗往明若跟前推了推。 “那个……我去拿汤匙。”明若一溜小跑，去了皇甫夜刚才煮粥的厨下。 明若掀开灶上的锅盖，只见里面满满一大锅同款‘八宝粥’，农户家熬煮猪食都不带煮这么多的。明若可以确定，就这东西，放大红的饭盆里，大红都不会吃。 明若微微勾起唇角，找了个大海碗，满满盛了一碗，然后拿了两把汤匙回来。 明若笑眯眯地将大海碗放到皇甫夜面前：“王爷，你也多吃一些。” 皇甫夜觉得自己这粥煮得很不错，自信满满地接过汤匙，舀了一勺直接放进嘴里。 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真的猛士敢于直面食物中毒。 “噗，咳咳……”皇甫夜一口‘八宝粥’下去，差点把自己送走。 这‘八宝粥’又辣又咸还发苦，个中滋味无法形容。皇甫夜没呕出来，完全是因为从小养成的良好礼仪。 “王爷，别着急，我这碗也给你吃。”明若很善解人意地将自己那碗‘八宝粥’，也推给皇甫夜。 皇甫夜怕云亲王妃吃了这粥，自己就要穿帮。所以，又从明若碗里舀了一勺，放进嘴巴里——同一个配方，熟悉的难以下咽。 “王爷喜欢吃就多吃点，厨下还有呢。”明若看到皇甫夜努力控制的扭曲表情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想到厨下还有一大锅，皇甫夜头皮直发麻。 “咳，我去加点糖。”皇甫夜端起两碗粥，就往厨下走。 “我帮王爷把糖罐拿来吧。”明若冲着皇甫夜的背影道。 “不必，我自己可以。”皇甫夜走进厨房，直接把两碗‘八宝粥’倒回锅里。 然后，舀了一瓢水，疯狂漱口。 “主上。”奔雷直觉主上煮的粥不好吃，但见主上这样，还是有些意外——其实也没放什么嘛，至于难吃成这样？ 皇甫夜将水吐掉，总觉得嘴巴里还有无法描述的怪味：“你去把粥倒掉……不……直接连锅一起处理了……” 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跟这‘八宝粥’有关的东西。 “是。”奔雷端起大锅，直接放到别院外的树林里，林子里有不少小动物，应该很快就会吃完的吧。 皇甫夜洗漱一番，又换了身衣裳，才回到卧房。 明若已经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一杯空间井水。吃饱喝足后，坐在那里想怎么才能快点逃出去，下毒的可行性。 “我已经让人安排仆妇了，明天早上就有人服侍了。”皇甫夜在明若对面坐下。 “哦。”明若的手指轻轻扣着桌子，也就是说，别院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其他人。那么，还有几个呢？ “娘子，我来考考你。”皇甫夜故作轻松道，“咱们府上都有哪些生意呢？” 拜托，你是不是对刚才给姐喝的致幻剂有什么误解？它就算起效，也只能让姐觉得你是我家夫君，并不能降低姐的智商好伐！ “府里的产业都是白大人在打理，我不知道啊……”明若觉得自己非常诚实。毕竟，自家夫君太有钱，店铺房产都好多，她是真的搞不清楚。 “那咱们平时把金银珠宝都放在那里呢？”皇甫夜觉得，一时摸不清云亲王府的店铺农庄也没关系，能问出王府密室之类也行，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珠宝之类……当然是放在彩霞居那边库房……”存放丹胥帝御赐毒物的破库房欢迎你。 “额，娘子说的不全对……”皇甫夜直觉云亲王妃说的是真话，但又有些不甘心，“还有一些放在密室里，不是吗？” 明若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表情有些娇憨：“府里还有密室？在哪里？” “……”皇甫夜不由得蹙眉，看来，云亲王对这王妃，并不似看起来那般宠爱。 云亲王府不可能没有密室，只不过，云亲王不但没带王妃去过密室，甚至连王府的产业都是不告诉王妃的。 明若用手撑着下巴，一副等着皇甫夜公布答案的模样。 “咳。”皇甫夜忽然觉得，这样单纯天真的云亲王妃有些可怜，“等回府，我带你去。” 明若想了一下王府用司皓宸的血，才能开启的密室……不是姐看不起你，你带姐还真去不了。 “主上，闪电回来了，还带了点心和熟食。”奔雷在门外禀告。 明若听到‘闪电’，就想起卡通电影里那只动作慢半拍的树懒，觉得这名字颇有喜感。 皇甫夜走到房门口，接过食盒：“闪电呢？” “他……回来时踩进陷阱，换衣裳去了。”奔雷有些心虚。 皇甫夜将食盒放到桌上，从里面取出四样点心和一只烧鸡：“今日晚膳先吃这些，明日就有煮饭的仆妇了。” 明若对吃食不感兴趣，倒是想瞧瞧这别院都有些什么人：“这点心烧鸡都是冷的，咱们在院子里点上篝火，边烤边吃吧。” 皇甫夜觉得这也算个好办法，便吩咐奔雷去点篝火。 闪电一边从厨下往外搬柴火，一边嘀咕：“你说是谁那么缺德，拌一大锅猪食放在路上……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咳咳……”奔雷觉得，闪电八成是踩到了主上煮的‘八宝粥’，而自己……就是他说的缺德之人…… 他就是不想浪费粮食，投喂一下山间的动物，居然就缺德了…… 篝火点好后，明若就坐到篝火旁。手伸进‘袖袋’，摸出一包迷药。只要往篝火里一撒，这别院里的人应该都会中招。之后，自己找个合适的地方躲起来，等到空间晋级完毕就可以了。 明若这边刚要动手，闪电带回了皇都的消息——云亲王既想寻找王妃，又怕坏了王妃的名声，只能着府兵暗暗查访，憋屈得很。 皇甫夜听闻这情况，心情大好：“让人给云亲王送个信儿，让他亲自带五十万两黄金，到洛城旧码头赎他的王妃！” 第659章 喜欢听话的 皇甫夜一高兴，便觉寒气从脚底窜起，迅速往周身蔓延。 皇甫夜非常懊恼，他只怕毒发，这几个月都不敢泡澡，每日沐浴跟做贼一般，居然在这种时候又毒发了！ 转头看向篝火那边，那女子睁着澄澈眼眸注视着自己，皇甫夜暗暗握拳：“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娘子早些回房休息。” “哦。”明若默默打量着皇甫夜，只见他的腿脚变得不大灵便，被暗卫搀扶着往后院去了…… 尽管他们离开的速度很快，明若还是清楚地看到，那人的睫毛和眉毛，迅速地结了霜花。 “寒毒？”明若微微挑眉，这样的毒发状况，自己在中州时见过…… 明若脑中灵光乍现——这冒充司皓宸的人，十之捌玖是那雌雄莫辨的毒美人。 毒美人下毒的本事不低，自己这迷药怕是瞒不过他。使毒是自己目前最有效的保命手段，不太这么早暴露，让对方有所警惕。明若将手中的‘迷药包’，彻底塞回‘袖袋’里。 明若从篝火旁起身，径直走进卧房。将门窗都关好后熄了烛火，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 黑暗会让人变得懦弱，明若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尽快脱困。自己要是能找到出去的路，就好了。 明若的焦虑情绪，也会影响到玲珑、小白还有‘白板’。这几天，玲珑缓解焦虑的唯一方法就是——揍白板。 在玲珑再次挥起流光溢彩的蝶翼时，‘白板’马上告饶：“我真的知道错了……” 玲珑先给‘白板’脑袋上来了一下：你现在知道有什么用！ 明若的神识刚进入空间，就看到一团白色光影窜入药鼎，药鼎中原本温吞的火苗，忽然猛烈燃烧，像是泼了助燃的油料进去一般。 明若被这一幕惊呆了。 玲珑也被下了一跳：那妖物平时挺抗揍的，这怎么只打一下就寻了短见…… “啊啊啊……痛痛痛……”药鼎里传来‘白板’的鬼哭狼嚎。 明若走到药鼎前，随着‘白板’的声音，金红的火焰中，有银色的光点在跳跃：“你怎么自己跳药鼎里了？” 作为焱翎镯的主人，明若感觉不到‘白板’的疼痛，但可以感知到它惶恐和忧惧。 “这次主人遭人掳劫……都是我的错……”白板弱弱道，“我进药鼎淬炼，可以为晋级提供足够的能量，空间就能尽快完成晋级……呜呜呜……痛痛痛……” 明若想了一下，采了些赤阳树的枝叶来，一点点投入药鼎中。赤阳树蕴含的木质灵气，将原本炽烈的火焰包裹住，变得温柔许多。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明若轻声询问，仿佛声音稍大一些，就会让‘白板’的痛苦加重一般。 “嗯……”其实，主人这么做，疼痛并没减少几分。只是，它的心灵确实有被安慰道，似乎就没那么痛了……主人，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白板’暗暗下定决心，要成为值得主人温柔以待的器灵：“主人，你喜欢什么样的器灵？” “听话的……”明若蹲在药鼎边上，一点点地往进丢赤阳树的枝叶。 “我以后会很听话的……”‘白板’轻声道。 “好。”明若抬手摸了摸药鼎，由于只是神识，并不会感到烫。 “我长成什么样子，你才会很惊喜呢？”‘白板’小心翼翼地问。 明若脑海中马上呈现出一幅画面，额……太萌了…… 明若揉了揉脸颊，觉得有点小羞耻：“咳咳，你只要听话，长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惊喜的……” 由于刚才一人一灵在交流，‘白板’完全能看到主人相像的画面。它此时有些怀疑人生，主人……为什么会喜欢妖怪呢？这……品味也太特别了！自己……究竟要不要成为主人的小可爱呢？ 明若将最后一把赤阳树的树叶丢进药鼎：“现在外面不安全，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陪你哦……” 明若的语气满是愧疚。‘白板’虽然总是作怪，但它为了尽快让空间完成晋级，好让她脱困，把自己当木柴烧了，明若还是很感动的。 “我自己……可以的……”‘白板’感到木质灵气包裹住自己的‘眼睛’，由于‘眼睛’不那么疼痛，它可以清楚地看到主人的愧疚。 自己都害得主人被歹人捉走了，主人却还这么关心自己……是自己配不上主人……呜呜…… 明若又摸了摸药鼎，才将神识撤出空间。由于眼睛适应了这黑暗，透过窗纸，可以看到外面微弱的月光。 明若将下巴抵在膝盖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并没睡多久，就听到窗外有轻微的声响，一道黑影映在窗纸上，十分清晰。 明若瞬间清醒过来，摸出外祖母给她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尽量将自己的呼吸放轻，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叩叩叩’很轻微的声响叩在窗棂上，明若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作答。 ‘叩叩叩’又是一阵轻敲：“若儿，你在里面吗？” 听到这熟悉又温柔的声音，明若鼻头一算，连忙拨开窗子的插销，将窗子打开，怔怔地看着窗外披着一身月华的俊美男子。 司皓宸从窗子跃入屋中，一把将他的丫头拥入怀中：“怎么？连夫君都不认得了？” 明若在夫君的胸口蹭蹭，萦绕在鼻间的是熟悉的草木香气，她伸手环住司皓宸的劲瘦的腰：“我得看清楚是不是我家夫君，才能抱……” “嗯？”司皓宸空落落了一天的心，在将媳妇抱在怀里的瞬间，终于被填满。 “之前那‘人妖’扮做你的样子，同我说话……”明若继续在夫君怀里蹭蹭，“不过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我家夫君……” 听到有人扮做自己接近自己的丫头，司皓宸瞬间就不淡定了，此人当诛：“怎么就一眼发现了？” “因为……”明若仰起小脸，定定地看着司皓宸，“他没有紫色的瞳纹啊……” “若儿好眼力！”司皓宸在明若额间落下一吻，“我们先离开这里。” 第660章全凭天意 [] “好。”明若点点头，现在只有挂在夫君身上，当树袋熊的份。 司皓宸带着明若来到院子里，翻墙离开别院，去到外面的山林。 “我白天的时候，有仔细找过，别院似乎没有出口。”明若委屈巴巴开口。 “嗯，没有进出的门，地下应该挖了密道。不过，他们平时也是翻墙进出。”即便他们认为若儿不可能逃出来，那么大的别院，只有两人巡逻，防守也太松懈了，“若儿在别院中，见到过守卫吗？” “我只见过三个人，一个应该是那秋夜公子，另外两个是他的暗卫。”明若想了想，“我觉得那院子里还有其他人，但不能确定是真的有，还是自己的错觉。” “那么大的院子，不可能只有三四个护卫。但我刚才进去时，前院确实没有更多人了。”司皓宸还是觉得蹊跷。 “可能是，因为秋夜公子毒发，他们守到后院去了。”明若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原来如此。”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邪乎乎的浅笑。 “哎？”明若发现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掳走我的是秋叶公子？” “嗯。”司皓宸点点头，“你的婢女描述了他的衣着打扮，我猜想应该是他。只是没想到，他从中州远道而来，会选你做为下手目标。” 两人到达一处密林，初一马上前来：“主子，王妃。” “你带五个人，去布火药阵，把那别院给本王炸了。”司皓宸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是。”初一带了炸药包就走。 “等一下。”明若瞅瞅初一他们带的炸药包数量，扯扯司皓宸的衣袖，“你不是说，要通过他追查紫微宫的幕后势主使吗？” “随便炸一下，未必就能炸死他了。”司皓宸的语气非常淡漠。 “额……”明若有些无语，“这么多炸药爆炸，整个别院都能炸飞了……” “那只能怪他命不够硬。”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司皓宸虽然也想追查幕后之人，一但触及了他的底线。那么，即便有利用价值，也不是秋夜公子‘作死’还不用死的筹码。 反正那别院是一定要炸的，至于秋夜公子会不会被炸死，就看天意吧。司皓宸打了个手势，示意初一他们快去快回。 初一几人领命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明若坐在高高的树干上，小脑袋一歪，靠在夫君肩头。徐徐把秋夜公子跟自己打听的事情，都告诉给司皓宸。 “他到底想怎样？”明若现在也不明白，秋夜公子为什么绑架自己。难道真是想要赎金？那也太作死了…… “不过是想报复罢了。”司皓宸将媳妇揽入怀里，“我不但把恶鬼盟在东桓的据点都捣毁了，还联合岳父、风慕泠和北池贤王，把其他三国的恶鬼盟据点，也清理得差不多了…… 而且，老五是他部署在东桓的棋子，北池敦王郦天郁，应该也是他的人……”司皓宸垂首轻吻了下明若的头发，“所以，浔州太守背后的主子，应该也是他。今天，浔州太守程一年，已在午门外斩首了……” “哦。”这么说来，仇怨是挺深的，“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在这山里的呀？” “老铁特意记住了他的气息，它与你有血契，所以，追踪起来不算太难。”司皓宸微微垂首，一眼不错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只不过，进这山谷需要跨越两次河流，寻找断了的气息，花费了不少时间。”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远处的别院上空腾起一片火光，紧接着传来巨大的爆破声。 初一几人已经折返回来复命：“主子，别院里里外外已是一片火海。” “撤。”司皓宸背起明若，率先往山谷外飞掠而去。 “这树林看着有些奇怪……”明若微微蹙眉。 月色下，山林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之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按理说，夜间是不该起雾的。 “这里设了阵法，这些雾气和暗影，都是幻阵的效果。”司皓宸为明若解惑。 “那这幻阵还挺高级的……”明若从小在玄医世家长大，可以勘破简单的阵法。但身处此地，却丝毫没觉察到布阵的痕迹。 “嗯，北宫家珍藏的那些阵法书，还挺有用的。否则，光是破这幻阵，也要浪费不少工夫。” 一行人走出幻阵，司皓宸打了口哨，烈焰‘哒’‘哒’‘哒’从远处跑来。 司皓宸将明若放到马背上，稳稳圈在怀里，轻夹马腹：“驾~” 皇甫夜毒发后，很快就被奔雷和闪电送入后院的密室里。薛神医制的解药无法解毒，只能稍微缓解毒发的症状。如果配合施针，能减轻一半的痛苦。 但是，薛神医不在这里，解药吃下去后，那种冻彻骨髓之后，犹如万蚁啃噬的痛楚，基本没有缓解。待那锥心刺骨的寒气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五脏六腑在滚油中煎熬的灼烫。 为了避免在痛苦中自戕，皇甫夜的手脚都被绳索束缚住，他只能咬紧牙关，忍到毒发过去。 身体在烈火中焚烧的疼痛逐渐消散，皇甫夜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被汗水浸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并不舒服：“备水，本座要沐浴。” “是。”闪电去准备浴桶，奔雷解开绳索，将主上背出位于地下的密室。 身体刚泡进冷热适中的浴汤里，皇甫夜还没来得及吐出一口浊气，只听‘轰’‘轰’‘轰’几声巨响。 木头、瓦片、尘灰纷纷落下，很快就将皇甫夜和浴桶一起埋了…… 皇甫夜只能万分不甘的蜷缩在混了石头瓦块的泥水里，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主上……”奔雷和闪电将主上放入浴桶便在门外候着。 现在也顾不得其他，冲进已经开始燃烧的屋中，奋力‘刨挖’被活埋的主上。 奔雷背着只穿一条亵裤的主上冲出火海，头发都被烧焦了，像头炸了毛的狮子。 皇甫夜因为是被从浴桶里捞出来的，脏是脏了些，却没什么烧伤。只能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脱亵裤，否则，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661章哇，好萌！ [] 司皓宸一行，跑了半宿马，天蒙蒙亮时，才从密道直接入城，回到云亲王府。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明若回到梅苑，已经困得连眼皮都撑不开了。 司皓宸还是固执地给媳妇喂了一碗燕窝粥，才将人抱回榻上休息。司皓宸将明若揽入怀里，下巴靠着媳妇头顶，闻着熟悉的气息，合上十分干涩的眼睑。 两人刚睡着不久，司皓宸就感觉到，自己和媳妇之间，多出来个毛团。 嗖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小白公子迈着猫步，往床尾走去。司皓宸伸手，想将小白捉住扔脚踏上去。 可小白公子后脑勺似是长了眼睛，灵活地避开司皓宸的手，躬身一跃跳床尾。 云亲王殿下此时就是个人型抱枕，怕动作太大惊醒媳妇，只能跟小白公子来一场眼神厮杀。 不就是比瞪眼睛吗？虎爷根本不在怕的。刚才看到‘白板’从药鼎里出来的鬼样子都没瞎，还怕你瞪！ 司皓宸在抱着媳妇睡觉，和把小白公子丢下床之间，不算艰难地选择了前者。他现在，一刻也不想松开他的丫头。 明若睡醒睁开眼，就看到自家夫君精致的锁骨，嗯，养小鱼绝对没问题。 明若仰起脑袋，就看到司皓宸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明若伸出手，戳了戳司皓宸浓密的睫毛。 司皓宸微微合上眼睛，像一头任君采撷的乖顺大猫。 “你怎么不睡？”由于刚睡醒，明若的嗓音有一点沙哑。 “现在已经是午后了。”司皓宸的下巴在明若头顶蹭了蹭。 “我睡了这么久吗？”明若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司皓宸马上贴上来，从身后抱住媳妇：“你要用膳还是先沐浴？” “沐浴……”明若之前实在太困了，都没洗漱就睡过去了，“咦？小白公子！” 小白见主人醒了，傲娇地瞟了眼司皓宸，一下跳到主人腿上，用脑袋蹭主人的手。 “空间这么快就升级好了，看来‘白板’很好烧嘛。”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要不要跟我去空间里看看？” “好。”云亲王殿下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要一直粘着媳妇。 明若意念一动，带着司皓宸进入空间。晋级后，空间的变化特别大，从前雾蒙蒙的天空，现在变成蓝天白云。一个类似于太阳的光球挂在空中，四周笼着七彩光晕。 “唉？居然进化出了‘小太阳’……”这光球可以直视，并不像真的太阳那般刺眼。 “两仪珠原本就在那里，只是之前被空间迷雾覆盖，主人看不到而已。”一道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明若和司皓宸同时转身，司皓宸瞬间抽出盘在腰间的长软剑，剑尖直指那怪物：“什么东西？” 明若则是眼睛瞪得溜圆，只见一个面容俊秀的十三四岁少年，站在一片盛开的紫馨兰药田中。他的眼睛是浅碧色的，身穿一件青色锦袍，银色的头发无风自动，头顶上还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身后的尾巴像一把毛茸茸的羽扇。 “哇……”这萌化人心的样子，简直比自己脑海里想过的‘银仙’形象，还要萌一百倍呀。 明若被萌得不行，抬手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耳朵。那三角形的小耳朵，似是有些痒，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哇，是真的呀……” 司皓宸将媳妇的手拉回来，还取出帕子擦了擦，然后恶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它是‘白板’……”明若忽然觉得，给此等萌物起名叫‘白板’。实在太丧心病狂了，“咳咳，从今天起，你就叫阿翎吧。” “好。”银发少年乖巧点头。 云亲王殿下对自己媳妇的起名本事十分了解，这‘阿翎’绝对是超常发挥。这说明什么？说明媳妇很喜欢这狐妖！ 无论再看多少遍，小白公子依旧觉得‘白板’这新形象辣眼睛。神兽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山精树怪努力修炼成人的。还是第一次见，已经化形的器灵，逆着来的……这这这，绝对是活久见。 明若却对‘白板’的新形象满意的不得了，要不是怕自家夫君从醋坛子变成醋海，她还想再撸几下毛茸茸呢！ ‘阿翎’觉得自己这个改变形象的决定，简直就是英明神武，它可以清楚地感到，主人的喜爱之情。 “主人，我把空间奖励的珍稀药种，都种到碧波湖对岸了。”阿翎在前面引路，一座冰雕玉琢的廊桥穿过湛蓝的湖面，甚至可以透过桥面，看到在水中游弋的五彩鱼儿。 明若轻轻抚过廊桥的柱子，虽然看起来像冰，但摸着却很温润，并不会很凉。 “主人如果累了，可以在在这里休息一下。”阿翎指着梁桥两边的长凳。 “先去对面看看。”明若倒是不累，只觉得到处都很新鲜。 走下廊桥，便是一大片碧绿的药园，其间围了一些竹篱，是专门给喜欢爬藤的药材准备的。 这药园一看就是刚整理好，大部分药材都是一株株的小药苗。只有一小部分，长得略微高一些，之后应该是会长成树的。 “穿过那片黑松林，就可以看到我开辟的雪山药园了。”阿翎眨巴眨巴浅碧色的眼眸，“主人要看看吗？” “好。”明若把墨影召唤过来，这空间晋级之后，没有个‘代步工具’，还真逛不来呢。 司皓宸驾轻就熟地带着媳妇骑马，阿翎本就是灵体，见主人骑了马，自己便‘飘’在前面带路。 这片黑松林中，也生长着许多喜阴药材，还有很多松蘑。明若一路‘走马观花’下来，感到非常满意。 穿过一大片黑松林，就是巍峨的雪山。这里的空气也比别处更加清冽，可以清楚地看到，半山腰上有一座碧绿的竹屋，竹屋前是一大片整齐的药田。银铃草之类的珍稀药材，都在成片生长。而用来划分药田的，居然是一排排雪莲…… 明若看得嘴角直抽抽，这个药田‘分割线’有些豪横啊！ “还有一些习惯在高山生长的药材，我都种在山顶了。”阿翎似乎觉得有些为难，“我可以带主人上去山顶，但无法带您的夫君上去。” 第662章溯洄潭 司皓宸冷冷瞥了狐妖一眼，从乾坤匣里取出斗篷，披在媳妇身上。然后，揽住明若的小蛮腰，急速往山顶而去。 山间有许多高大的红豆杉和白桦树，矮小的灌木丛中，还有开着小花的紫兰草。 明若发现，山上虽然积着厚厚的雪，但气温并不很低。山风扑在脸上也不冷，只是有些凉而已。 阿翎是空间器灵，可以随意出现在空间各处。早早上到山顶，等着主人。在这里的药材，生长速度都很慢。大部分都是萌芽状态，只有少数几种，从雪层中钻出来，支棱着叶片。 明若上到山顶，这里不算平坦。没办法开辟药田，只能在背风的雪窝里，种植药材。明若俯身抓了一把雪，团了个雪球，向司皓宸丢过去。 司皓宸站在那里，任凭雪球砸在自己胸膛上。 明若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不躲啊？” “只给若儿砸。”司皓宸笑着掸了掸粘在衣袍上的霰雪，捧住媳妇的手焐在掌心，“冷不冷？” “……”啊啊啊，自家夫君好暖，太犯规了！ 阿翎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余，蹲在一株云木香跟前画圈圈。 明若爬上一块巨石，这里算是雪山的制高点，可以俯瞰整个空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之前活动的范围，就是一个小黑点。雪山的背面是草原，远处一片碧蓝，像一块蓝水晶。 “阿翎，那是什么？”明若指着那一片蔚蓝。 听到主人召唤自己，阿翎马上过来：“那是溯洄潭，潭水是咸的，里面没有鱼和水草，倒是有雀翎石。炼制高级丹时，加在药鼎里，可以加快成丹速度。” 明若也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那宛如天空之泪的水潭，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我想去那里看看。” “好。”司皓宸带着明若翻过雪山。又让阿翎把墨影带到雪山背面，骑马跑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溯洄潭。 明若蹲在潭边往下看，潭水非常清澈，却看不到底。 明若看得正出神，却被司皓宸勾着腰拉了起来：“小心掉下去了……” “哦，知道了。”明若晃了晃脑袋，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想把脸埋进潭水里。 “我下去帮主人捡几块雀翎石来。”阿翎噗通一声跃入水中，大概过了一刻钟，才从水中冒出头来。 阿翎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头发和衣裳便都干了。明若抬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耳朵，只有些微水汽，并不是湿哒哒的。（明若一脸姨母笑：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抖抖就干了，并不是想摸毛茸茸。云亲王木着张脸：我信你个鬼，你这小丫头坏得很！） 阿翎将几块拳头大的石头捧到明若面前，石块外面包裹着薄薄的石膜，明若挑了最通透的一块——这看起来很像翡翠中的天空蓝，非常漂亮。 “这雀翎石看着跟玉石挺像的，不知道能不能做首饰。”明若翻看着手中的石块。 司皓宸拿过去看了看，偏头看向阿翎：“这石头，那水潭里多吗？” “很多。”阿翎点点头，“但这种比较通透的要少些，大概百十块里才有一块。” “那就让琢玉的匠人试着做做。”媳妇难得对首饰感兴趣，即使不一定成功，也值得一试。 “将这雀翎石放在旁边，可以加速内功心法的修炼……”阿翎挠挠头，“可惜主人不会武功……” 明若听到这个，眼睛顿时亮了：“阿翎，你帮我多弄些来，放到葡萄架那边去。”自己虽然不练武，但夫君要练啊。 “好。”阿翎又转身跳进深潭里。 明若决定先跟司皓宸策马回木屋去，毕竟，阿翎的速度，不是他们能比的。 司皓宸想了一下开口道：“如果我们现在出去空间，再进来时，你想着进去木屋的话，我们或许就不用在空间中奔波了。” “我试试。”明若先带司皓宸出了空间，然后想着要去空间木屋。再进空间时，果然就在木屋中了，“真的可以，我家夫君真聪明！” 司皓宸笑着揉揉明若的头发：“那若儿要给为夫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明若给司皓宸指了下，“在葡萄架那边，给你弄个练功的地方……” 司皓宸摇摇头，表示对‘练功的地方’不感兴趣：“我们今晚就住在空间，如何？” 明若无语望天，老司机开车，直接就要上高速啊：“不能进空间这几天，你也没闲着……” “咳。”司皓宸一本正经道，“这些天，为夫是很克制的。” “！”明若只想呵呵他一脸，真没看出来他哪里克制了。 阿翎弄了好些雀翎石回来，明若推着司皓宸往葡萄架那边走：“赶紧干活去！” “好。”司皓宸轻笑出声，“要怎么做？” “在这边，用雀翎石围个圈圈，我去找块大些皮子铺上。”明若往小库房走去。 玲珑挥着翅膀飞来：麻麻，麻麻…… 明若发现，玲珑看起来跟以前也不大一样了——即使在白天，也能看到它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金光：“这是增加了发光功能？” 玲珑抖抖美丽的蝶翼：本宝宝也晋级啦，现在是全世界最最最厉害的蛊灵！ “据风慕泠说，你本来就是世上唯一的蛊灵……”明若故意‘打击’玲珑小可爱。 但玲珑在自信这条路上，就从来没怂过：本宝宝认为，超越自己才是‘蛊’生最大的挑战！ “嗯，是我养的崽。”明若点了点玲珑的小触角，“灌得一手心灵鸡汤。” 玲珑高兴地绕着麻麻转圈圈：宝宝最爱麻麻啦。 明若从小库房里找出一张虎皮，抱着往葡萄架那边走去。 司皓宸已经按照明若说的，将雀翎石垒在葡萄架四周。现在正在做木匠活，用竹材搭建矮床。 之前在山谷养病时，司皓宸做过竹凳。虽然没做过矮床，但也可以借鉴一二。 认真做事的男人，绝对是最帅的。明若抱着虎皮蹲在司皓宸身边，欣赏夫君的盛世美颜。 第663章主持秋猎 司皓宸的矮床做好后，明若将虎皮铺上去，大小刚刚好。两人并肩坐在矮床上：“以后，我在炼丹房制药时，你就可以在这里练功。” “嗯。”司皓宸将媳妇入怀里。 明若估计自己这次被掳走，给司皓宸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从找到自己开始，司皓宸不是抱着就是牵着她，完全是一刻也不能分开。 明若反手搂住司皓宸的腰：“别怕……” “嗯？”司皓宸瞬间懂了明若的意思，将他的丫头搂得更紧一些，“没有办法不害怕……”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有多惶恐。都不敢去想，明若出了意外该怎么办。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乱不可以崩溃，他的丫头还等着他去救。 “我们出去用膳吧，我都饿了。”明若昨天就没正经吃饭，今天早上困得不行，只喝了一碗粥。 “好。”司皓宸点点头。 见两人要出空间，玲珑赶忙落到麻麻肩头。明若戳了戳它的翅膀，看来，有心理阴影的不止司皓宸一个呢。 两人在空间里忙活许久，错过了午膳，离晚膳还有些时间。吩咐董嬷嬷备膳，两人先去汤池殿洗漱一番。 刚在餐桌旁坐下，饭菜还没上来，周管家就到了。 ps:// “王爷，王妃娘娘。”周管家先行了礼，然后才道，“刚才宫里来人，皇上下旨让王爷主持明日的秋猎，卯时就要出发。” “呵，他怎么不说今晚就出发……”之前，司皓宸为了让秋夜公子放松警惕，做出在皇都内寻人的假象。动静闹得有些大，丹胥就觉得给司皓宸添堵的时机到了，故意让他在秋猎这事上分心。 “每年的秋猎不是都在月夕节之后吗？今年怎么提前了？”明若有些好奇。 “西凉和南陵的使臣到访，皇上为了招待使臣，特意提前的。”司皓宸眼眸微眯，“初一。” “属下在。”初一瞬间出现。 “你派人去猎场周围清理一下，别弄出幺蛾子，吓到王妃。”司皓宸现在属于刚找到媳妇的‘应激反应期’，肯定要带明若一起的。 “属下遵命。”初一领命而去。 “周忆，去准备明日要用的马车。”司皓宸又吩咐。 “是。”周管家想了一下，“要带营帐吗？” “不必。”他们晚上可以进空间休息，用内务府准备的就可以了。 周管家走出小花厅，特意告诉董嬷嬷，明日两位主子要去秋猎。 董嬷嬷连忙让紫苏去打点主子的衣裳和寝具，紫草准备方便携带的点心吃食。自己和霁月先服侍主子用膳，然后就去帮她们。 几人分别行动，当明若用过晚膳，回到寝殿时，还以为是要搬家：“你们……这是做什么？” “王妃和王爷明日要去秋猎呀。”紫苏将好几套衣裙装入箱笼。 “不用带这么多衣裳，而且，只带骑马装就可以了，那些首饰也不用带……”明若很快就将许多不必要的东西，踢出行李的行列。 “可是，秋猎会有篝火晚宴，需要穿宫装的。”紫苏小声提醒。 “带一套预备着就行，毕竟在野外，还是骑装方便。”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去什么晚宴。在空间里待着不香吗？干嘛要去外面招待蚊子聚餐。 司皓宸处理了几封密函，又将雀翎石，让暗卫送去首饰作坊试着加工。回到寝殿时，几个大箱笼，已经整理好，都放在外间。 “秋猎丹胥帝也去吗？”明若盘腿坐在罗汉床上。 “嗯。”司皓宸点点头。 “麻烦。”如果丹胥帝不去，自家夫君就是位分最高的，她不去篝火晚宴，也没人说什么。但是，丹胥帝要是去的话，就会比较麻烦。 “不用理他。”司皓宸在明若身边坐下，柔声道，“爱妃，咱们早些安寝吧，明天还得早起……” “你还知道要早起呢？”明若看司皓宸脸上暧昧的笑，就想把他踹出去。 “所以，要早睡嘛。”司皓宸抬手取下明若发间的玉簪，如瀑的长发，瞬间散开。 司皓宸将自己的小点心抱回内室，决定先吃顿饱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明若捶着老腰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睛等紫苏和霁月为自己更衣。 司皓宸套上外袍，将腰带束好，头发随便用发带一绑。然后，用纱被将媳妇一卷，直接抱出门去。 “嗯？”明若被抱得些懵，“我还没换衣裳呢……” “时辰还早，到马车上再睡会儿。”司皓宸将明若放到马车的软塌上，还细心地在她脑袋下面放了只松软的枕头。 “好吧。”明若被晨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些。但乘马车赶路确实无聊，还不如再睡一觉。 初一和十五带着几个暗卫，将行李一箱一箱搬到后面的马车上。然后，紫苏和紫草上了装箱笼的马车。 初一清点亲兵和暗卫，然后在马车外禀告：“王爷，可以出发了。” “走吧。”司皓宸给媳妇掖好被角，侧身挡在软塌外侧，生怕把明若摔着。 马车刚行驶了一段，有马蹄声传来。初一回禀道：“主子，是苏少将军。” “让他过来吧。”司皓宸剑眉微蹙，这大清早的来作甚。 明若听说表哥来了，便要起来。司皓宸用纱被把他媳妇裹成了蚕宝宝，明若顿时动弹不得。 由于云亲王殿下的马车未停，苏游便在马上行礼：“王爷，王妃。” “免礼。”司皓宸应了一声，“何事？” “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候在东城门外，想同王府的车驾汇在一处走。”苏游道。 “可以。” “多谢王爷。”表妹前日被贼人掳走，国公府也全力搜寻。回来后，虽然往国公府送了信，但没见到表妹，大家终究不放心，“表妹？” 明若将小脑袋探到窗前：“表哥找我？” “没事，你没事就好，我先去跟祖母复命，一会儿再同你说话。”苏游轻夹马腹，往东城门跑去。 “哎？”明若不明所以地看向司皓宸，“表哥怎么跑了？” 第664章 是个靠不住的 “估计是给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送信去了。”司皓宸将明若按回软塌，“要亲自确定，为夫把你救回来了，没有骗他们……” 对于国公府的质疑，司皓宸没有丝毫不悦。真心实意关心若儿的人，他可以体谅对方的心情。‘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家人，才能配得上他的王妃。 “外祖母不信你啊……”明若笑着拍拍司皓宸的肩膀，“看来，云亲王殿下仍需努力呀。” “嗯。”司皓宸俊脸忽然凑近，“为夫会好好努力的。” “哎呀……”明若用纱被裹紧自己，“你……你要做什么！” “听若儿的话，好好努力。”司皓宸一只手就制住了在榻上扑腾的小点心。 “我错了，在外面呢，别胡闹……”明若直接投降。 “呵呵。”司皓宸将明若揽得更紧了些，“那咱们进空间去？” “想得美！”咱像是那白日宣淫的人吗？ “爱妃不带为夫进空间洗漱更衣，一会儿再见到你表哥，怕是会跑得更快些。”司皓宸将松松绑住的头发拂到身后。 “啊……”明若往窗外看了看，她都能看到城门了，“要来不及了……” 两人进到空间，明若换一套鹅黄色骑马装，配一双小鹿皮靴子。 “夫君。”明若坐到妆台前，“帮我绾发。” “好。”司皓宸将玉带束好，来到明若身后，“绾单螺髻可好？”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 司皓宸给媳妇绾好发髻，又选了两支冰晶玉的珠花插到发间。 “这样就够了……”明若自己戴上耳坠。 由于要主持秋猎，得束金冠穿朝服。不能跟媳妇穿情侣装的某亲王，显得不怎么高兴。 明若给司皓宸戴上荷包和玉佩：“好啦，我家夫君是最帅的。” “调皮……”司皓宸唇角微弯。 两人刚好在马车驶出城门时，回到车里。 苏游就等在城门口：“表妹还没用早膳吧，祖母命人在前头的亭子里备下了。” “好。”明若扯扯司皓宸的衣袖，“我也想骑马。” 司皓宸将媳妇扶下车，然后让初一把烈焰和墨影牵过来。 两匹桀骜不驯的马不停冲初一打响鼻，要是会说话，大概就是骂骂咧咧的状态。 “这是怎么了？”明若撸了撸墨影的头。 “刚才秦大人给它喂了没熟的红果，正生气呢。”秦大人已经把府里不能得罪的马啊狼啊，都得罪得死死的。 “可怜的小墨墨。”明若也是无语，从‘袖袋’里摸出几块花生糖喂给墨影。 烈焰也把大脑袋凑过来，用舌头去卷明若手中的糖。 “小烈烈也被捉弄了吗？”明若又掏出一把糖，安慰心灵受到伤害的小可爱们。 “烈焰没吃那红果，还踢了秦大人一蹄子……” “明若捉着马鞍爬上马背。”顺手理了理墨影的马鬃，“以后跟小烈烈学着点，别傻乎乎的。” 墨影嘶鸣一声，表示知道了。 司皓宸、明若、苏游三人策马往十里亭而去。明若骑马中规中矩，身后的护卫跟得十分轻松。大家在心中感叹，有王妃在果然好当差。 苏老夫人这边准备得十分齐全，季嬷嬷还弄了红泥小炉在旁边煎肉饼。 明若笑着说：“嬷嬷烙的肉饼好香，一里地外就闻到了呢。” “若儿和王爷快坐，这松瓤卷是刚炸出来的，现在正好吃。”苏老夫人拉着明若左看右看，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外祖父和舅舅们是不是要当差？”明若往四周看看，没看到外祖父和几位舅舅。 “今次是平南侯负责猎场安全，你外祖父带着舅舅们进山查探去了。”苏老夫人压低声音道，“平南侯不是个靠得住的，他要办砸了差事，怕是要连累王爷。” “多谢外祖父外祖母。”司皓宸没想到，靖国公不但跟他想到了一起，还亲自进山去了。 “都是一家人，说谢就见外了。”上了热腾腾的香酥肉饼，苏老夫人招呼明若和司皓宸趁热吃。 用过早膳，太阳就比较晒了。明若也没再骑马，在苏老夫人车上陪着说话。明若在英武将军府被掳走，苏三夫人觉得都是自己没照看好，跟明若赔了好些不是。 明若知道，秋夜公子是早有预谋，就算三舅母在，也无济于事。 只说都是意外，不用放在心上。还询问了将军夫人的情况：“没吓着将军夫人就好。” “素心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妹夫吓得不轻。”苏三夫人觉得，妹夫那天真是吓得不轻。既怕自家夫人有个好歹，又怕云亲王把将军府给拆了…… 半路休息时，司皓宸打发紫苏把媳妇接回自家马车。 明若笑眯眯地看着某亲王：“王爷不是找我有事吗？什么事呀？” “陪本王下棋。”司皓宸从矮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盘跳棋来。 “……”这也算事！ 一行人巳时初就到了猎场，各府用的营帐，头一天就都搭建好了。云亲王府的营帐跟端泽亲王府的离得最近。 宁平公主穿了一身红色骑马装，看到云亲王府的马车，便迎上来：“九皇嫂在车里吗？” “不在。”司皓宸应道。 “……”宁平公主腮帮子鼓了又鼓，九皇兄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她都看到皇嫂了…… 明若笑着钻出马车：“语凝来得好早。” “我跟哥哥打马来的。”宁平公主伸手扶九皇嫂下车，结果，九皇嫂被九皇兄给抢走了。 宁平公主看云亲王府的侍卫开始卸行李，马上开口：“九皇兄，你们的营帐还没收拾好，先让九皇嫂到我那里坐坐吧。” 司皓宸想了一下，看到明若点头才道：“你去宁平那里坐一会儿，我得去处理些公事。” “你去忙吧，我不会乱跑的。”明若给了司皓宸一个‘安心’的眼神。 看到九皇兄走远了，宁平公主才拉着明若往自己的营帐走：“九皇兄也太粘皇嫂了。” “嗯。”明若坏笑着点头，“我会帮你转告他的。” “不要啊，九皇兄会剥了我的皮！”宁平公主晃着明若衣袖，求放过。 第665章不能抗旨不是 司皓宸这一去，用午膳时都没回来。不过，派初一回来，交代了行踪——王爷随老国公进深山查看了。 明若估计是外祖父发现了什么，带司皓宸前去参详。知道司皓宸进山，明若还是有些不放心，让玲珑跟着初一过去看着。 玲珑抖抖笼着金光的翅膀：麻麻放心，宝宝会保护好霸霸哒。 “乖，回来给你磕丹药。”明若戳了戳玲珑的小触角，示意它快跟上。 看着玲珑离开，明若配了些驱蚊虫蛇蚁的药，让紫草在营帐四周撒上，又分出两份，让紫苏给端泽亲王府那边送去一份。剩下一份，明若带着去了靖国公府的营帐。 “若儿用午膳了吗？”苏老夫人午歇起来，季嬷嬷正在给老夫人梳头。 “用过了。”司皓宸不在，明若也没什么胃口，就随便吃了水果点心了事。 “我带了些驱除蛇虫的药粉，嬷嬷一会儿让人撒在营帐四周吧。”明若将一大包药粉放在桌上。 “老奴一会儿就带人撒去。”季嬷嬷笑着应下。 明若来到苏老夫人身边，选了一对翡翠华胜给老夫人簪在发髻上。 之后，明若就同两位舅母，一起陪着苏老夫人吃茶聊天，等外祖父和司皓宸回来。 直到日头偏西，老国公和司皓宸都没回来，倒是丹胥帝带着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姗姗来迟。 苏老夫人带着明若和儿媳、孙子前去接驾。端泽亲王和王妃，也带着弘世子和宁平公主前往皇帐。两边的人互相见礼后，一起恭迎圣驾。 只见丹胥帝身边跟着大皇子恒王、三皇子平王和四皇子。皇后那边由钱贵妃、恒王妃和平王妃陪着。 苏老夫人带着明若和两个儿媳去给皇后请安，苏游和苏演两兄弟则跟着端泽亲王和弘世子去了丹胥帝跟前。 丹胥帝在皇帐正中的龙椅上坐下，在帐中扫视一圈：“怎么不见云亲王？” “皓宸一到猎场就亲自带人巡山去了，现在还没回来。”端泽亲王道。 “这样啊……”丹胥帝许久不出宫，路途劳顿整个人都恹恹的。 刚想将众人打发下去，就见太监从帐外进来禀报：“启禀皇上，云亲王、靖国公求见。” “宣。”丹胥帝微微直起身子，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臣弟（老臣）参见皇上。”司皓宸和靖国公进来行礼。 “平身。”丹胥帝看到这两人的组合，再想想他们手中的兵马，就觉得心塞，“山中可有什么异常？” “有两处险地，一处山石松散容易滑坡。另一处岩层有裂痕，可能会崩塌。”司皓宸和靖国公是领兵的老手，行军打仗需要研究地形。两人一致认为，这两处都是人力所为，“臣弟已经让人在险地周围做了围挡，只要不靠近就不会有危险。” “九皇弟有心了。”丹胥帝眸光沉黯，之前龙卫进山查看，并没看出什么不妥。 “陛下谬赞。”司皓宸语气淡淡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云亲王殿下不耐烦的表现。 “今日晚了，大家都去修整一下，明日开始秋猎。”丹胥帝道。 “臣遵旨。”皇帐中众人纷纷行礼告退。 皇后那边，前来请安的命妇也基本散了，只留端泽亲王妃、宁平公主和明若说话。 明若跟皇后不算熟悉，坐在那里当安静的美女子。 端泽亲王妃倒是跟皇后能聊在一处：“今日怎么没见太子妃呢？” 皇后听端泽亲王妃这么说，脸上难掩笑意：“前儿太医给太子妃请平安脉，诊出了喜脉，这还不足三月，便按着没说。” “那是该好生保养。”端泽亲王妃道。 “嗯，本宫嘱咐太子多上心些。太子便没来秋猎，留在皇都照看太上皇，也能多陪陪太子妃。”皇后压低了声音道，“昨日，南陵王子进宫同皇上说话，有意迎娶我朝公主……” 端泽亲王妃心下一咯噔，现下皇室只有语凝和康懿是公主位份，两人的年纪也差不多。但康懿是嫡公主，不太可能嫁给属国王子…… 只怕，这亲事会落到她家语凝头上。 “皇婶和清凰也回去歇着吧，本宫也乏了。”皇后将明若和端泽亲王妃留下，一是为表亲厚，再有就是给端泽亲王妃透露此事。 现下太上皇在皇都，如果端泽亲王府不愿意，这事肯定也成不了。 从皇后的营帐出来后，端泽亲王妃有些心绪不宁，宁平公主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九皇嫂，一回儿让我哥去捕些猎物，晚上咱们燃了篝火烤肉吃啊。”宁平公主扯着明若的衣袖晃晃。 “还想着吃呢？没听到要给你说亲了？”明若戳了戳宁平公主的脑门。 “说亲事也不顶饱啊。”宁平公主耸耸肩，“况且，如果皇上下旨赐婚，我不愿意也没用……只要不想死，就不能抗旨不是？” “……”宁平公主的话，确实让人无法反驳。 走出皇后营帐没多远，明若便看到司皓宸站在路边等她。 “九皇嫂，九皇兄来接你喽。”宁平公主戳了戳明若的手臂，“别忘了晚上来烤肉呀！” “好。”明若大大方方跑到夫君身边，“累不累，怎么不回营帐休息？” “想媳妇了。”司皓宸牵住明若的手，款步往营帐走去。 “额……”几个时辰不见，自家夫君就变得这么直接了？ 明若跟司皓宸说了从皇后那儿听来的消息：“语凝看起来挺看得开，但我觉得，她心里是不愿意的。” “有太上皇在，她不愿意便没人能逼迫她。”司皓宸让明若不用担心。 “哦。”明若点点头。 晚膳时，在营帐外点了篝火。司皓宸猎了一头黄羊，弘世子猎了鹿子。 黄羊刷了酱料整只架到货堆上烤，鹿子切片，在炭槽上架了箅子烤。 明若让紫草穿了些蔬菜鹿肉串，撒上各种调料粉一烤，香气顿时弥散在夜色中。 “皇叔这边烤的肉真香，我在帐中都坐不住了。”大皇子带了两坛酒来，“这是元州的梨花白，用来配烤肉最好了。” 第666章我看好你 司皓宸抬眼看了看远处黑黢黢的山，沉声道：“在野外要多警醒些，不宜过量饮酒。” 大家听了云亲王殿下的话，纷纷应是。 云亲王殿下认真地将羊腿上的肉，片下来盛在碟子里，放到王妃面前：“整羊边烤边吃味道正好。” 明若让紫草准备了泡菜和新鲜的苏子叶，将烤肉和泡菜用苏子叶包起来吃。 明若包了一个给自家夫君品尝，刚一入口，苏子叶的味道有些上头，但吃到最后就很清新，一点都不会腻。 明若发现，今晚虽然是宁平公主要烤肉，但她却吃的漫不经心。连烤肉的新吃法，也没引起她的兴趣。 明若又吃了两个肉串就饱了，便打算回去休息了。 “九皇嫂！”宁平公主亮晶晶的眼眸中，跃动着篝火的光亮，“我决定了！” “你……你决定什么？”看到消沉了一整晚的宁平公主，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明若觉得有点方。 “我要给你当嫂嫂！”宁平公主双手握拳，看起来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啊！”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这似乎有点难度啊，“你……你喜欢我五哥？” “啥？”宁平公主发现自己表达的不够准确，“不不不……是表嫂……表嫂哈！” 明若眼睛骨碌碌转，游表哥好像跟弘世子走得挺近。而且，跟其他几位表哥相比，游表哥长得更俊秀，也风雅一些。 明若挠挠下巴：“你是要当我四表嫂吗？” “嗯。”宁平公主用力点点头。 明若倒是挺喜欢宁平公主的性格，单纯率真却不蠢不骄纵：“那你要加油，我看好你哦！” “九皇嫂，你真的看好我吗？”宁平公主眼睛亮了亮。 “嗯。”明若只是觉得宁平公主和游表哥挺登对，但游表哥是怎么想的，她还真不知道。 “好，那我去了！”宁平公主就要往靖国公府的营帐去。 弘世子一把拉住她：“语凝别胡闹，就算是提亲，也不能你一个女子去……” “我又不是去提亲，只是告诉少将军，我喜欢他……唔……” 弘世子一把捂住宁平公主的嘴，将她拖回营帐，交给母妃教导。 看到那兄妹俩离开，大皇子才笑着说：“小姑姑未免太大胆了些……” 在当下这个时代，宁平公主能当着众人说出这样的话，确实很有魄力。 “咱们也回去吧。”司皓宸牵着明若慢悠悠地往营帐走。 “语凝确实很勇敢。”明若由衷称赞。 “她不但有勇还有谋。”司皓宸揉捏着媳妇的小手，“丹胥不会愿意端泽亲王府和国公府走得太近。老国公为了打消丹胥的疑虑，就不会促成这桩亲事。 现在，宁平自己倒追苏游，国公府那边不应，就显得不给皇室面子，这亲事反而阻力要小一些。” 原来一桩婚事，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司皓宸要是不分析，明若根本想不到：“你们皇亲勋贵真会玩。” 司皓宸捏着明若小巧的鼻尖问：“我们‘皇亲勋贵’？你不跟我一伙，想跟谁一伙，嗯？” “我就是个没头脑的小弱鸡，不配跟你们这种思想复杂的聪明人相提并论。”明若真心觉得，自己是那种宫斗剧里，片头曲就阵亡的类型。 “这些本也不用你懂，为夫懂就可以了。”司皓宸将媳妇揽入怀里，“你不是相当咸鱼吗？” “嗯嗯。”明若点点头，“我的目标就是当条自由自在的咸鱼。” 第二天一早，营地周围到处都有马蹄声。，大家都为接下来的秋猎做准备。 明若将头发束成高马尾，用一条金色发带绑住。换了一身玄色滚金边的骑马装。司皓宸也穿了一身玄色劲装，终于如愿以偿地跟媳妇穿了情侣装。 “你先去办正事，我一会儿去找你。”明若一出营帐，就看到宁平公主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色骑马装，牵了马往秋猎场地去。 宁平公主看到明若这身行头，狐疑开口：“九皇嫂，你也要进山吧？怎么不骑马……” “我家王爷不许我自己骑马……”明若觉得自己在山中骑马，应该没问题。但奈何夫君觉得她不行，也是没办法的事。 “九皇兄真是……”宁平公主想到九皇嫂骑着烈焰，能超自己一大截，嘴角直抽抽。 司皓宸很快就将各处安排妥当，说了此次秋猎的彩头，便功成身退。 丹胥帝大手一挥：“出发。” 各路王公贵族，各世家的青年才俊，便涌入山谷。 司皓宸骑着马折回来，冲明若伸出手。明若踩上马镫，被司皓宸拉上马背。 由于是狩猎，司皓宸还带了银墨来。一匹溜光水滑的大黑狼跟在马侧，看起来威风凛凛的。 “驾。”司皓宸轻喝一声，烈焰也小跑着进了山谷。 刚进深谷没多远，便看到南陵王子跟在宁平公主和弘世子身边。宁平公主显然不胜其烦，加快马速，往前跑去。 司皓宸带着明若，便没想要拔头筹，只打算带媳妇在外围转转，随便猎些东西就好。 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明若出于好奇寻声看去，只见西凉的阿依娜公主，身穿红色红色骑马装，头上蒙了一块红色软纱策马而来。她单手控马，另一只手有些不自然地垂在身侧，一只金棕色的苍鹰落在她肩头，看起来还挺英姿飒爽的。 “吁~”由于她马速极快，来到明若他们马侧时，降低速度，“云亲王妃不善齐射便好好待在营地，何苦来拖累云亲王殿下！” 明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学着经典的红茶绿茶茉莉花茶语气说：“是啊，我说我不来，王爷非要带我来，我也很苦恼呢……” 第667章不正常吧 “……”听了云亲王妃的苦恼，阿依娜差点气的从马上跌下来。 明若看了眼阿依娜垂在身侧的右手，隐隐可以看到衣袖覆盖的手腕处，还缠着棉纱：“阿依娜公主说本宫不该来，公主手伤未愈，该好好待在驿馆，养好伤再出来才是。” 不就是往人心窝上捅刀子嘛，谁不会呢？ 阿依娜气得脑袋嗡嗡响，云亲王妃这张嘴好厉害，自己只说她不应该入山影响云亲王狩猎，云亲王妃倒是好，直接让自己待在驿馆别出来。 但是，最让阿依娜感到愤怒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她的手无论怎么养，都养不好了。 东桓最擅长医治筋骨伤的太医说，她的手筋被刺穿了，即便伤口愈合，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活动自如。手虽然还长在她身上，但跟被砍了也差不了多少。 阿依娜怔怔地愣在原地，云亲王与云亲王妃共乘一骑越走越远。阿依娜攥着马缰，仿佛要将手中的缰绳握断：“你明明可以如此温柔待人，为什么偏偏对我这般残忍！” 阿依娜眼中燃烧着怒火，她抖了下肩膀：“阿曼，去吧。” 一声鹰唳惊空遏云，苍鹰展翅冲天而起。 看着在空中翱翔的苍鹰，明若想起一句诗来，‘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再看看自己这造型，肩膀上是小蝴蝶，跟在身边的是小白猫…… 自己打猎不专业，但总可以搞一套专业装备吧。 明若看看另一边溜光水滑的大黑狼，用它‘左牵黄’的话，还缺‘右擎苍’。明若从‘袖袋’里摸出师傅给的骨哨，把‘信使’召来客串一下还是可以的。 明若吹响骨哨，然后让司皓宸放慢马速，等她的‘右擎苍’到来。 阿依娜不知道明若在做什么，给空中的苍鹰打了个手势，便隐到一棵树后，等着看好戏了。 只见那苍鹰俯冲而下，锋利的鹰爪直直爪向明若。 烈焰嘶鸣一声，却没像阿依娜预想的那样，由于受到惊吓四处狂奔。 司皓宸一手控住马缰，另一手挥起鞭子，黑色绞金线的鞭子缠上苍鹰的一只翅膀，那苍鹰直接被甩出好远。 只有几根羽毛飘飘荡荡落下来，明若伸手接住一个金棕色的翎羽：“这个做羽毛笔，应该挺不错的。” 司皓宸吹了个口哨，银墨很快将那苍鹰从远处叼回来。 司皓宸不顾苍鹰的挣扎，选了它翅膀上最漂亮的几根羽毛拔下来，又将那半死不会鹰扔到地上。 一只雪鹰在空中盘旋半圈，才飞到明若身前。它刚才就看到那丑八怪苍鹰要攻击主人，但由于离得太远，它根本赶不及来救主人。好在护着主人的男人强悍，把那丑八怪打残了。 司皓宸怕雪鹰抓疼媳妇，伸出手臂，让雪鹰落下。 雪鹰乖乖落下后，伸出腿等着绑竹筒。 明若摸了摸它的脑袋：“今天不送信，带你打猎玩哦。” 雪鹰眨巴了一下金色的眼睛，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还很亲昵地用头蹭明若的手指。 听说自己不用送信，雪鹰直接抓起落在地上的苍鹰飞上高空，然后直直抛下。 苍鹰一边的翅膀断了，另一边翅膀还勉强能动。连扑腾带飞，虽然摔得挺惨，但好歹没摔死。 银墨也看出那雪鹰是摔着苍鹰玩，也跟着叨一爪子。然后，雪鹰又将苍鹰抓起来扔下去，银墨再叨几爪子…… 阿依娜在树后，气得直咬牙：“没用的东西！” 阿依娜刚从树下走出来，一团血肉模糊的‘鹰’直接砸到她脑袋上。 “啊啊啊……”阿依娜一阵惊叫。 雪鹰又在她脑袋上抓了几下，银墨冲到阿依娜马前：“嗷呜~” 马惊了之后，一路狂奔着往山里奔去。好在阿依娜从小算是在马背上长大。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知道矮身抱紧马脖子，让自己稳稳贴在马背上。 明若看着那驮着红衣女子的马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怪不得刚才觉得那苍鹰看着有些眼熟，本以为鹰都长得差不多。却不想，那根本就是阿依娜的鹰。 “啧啧，又是你的烂桃花要害本宫。”明若摇摇头。 “……”这话，云亲王殿下表示无法反驳。 收拾完坏人，雪鹰就开始了今日份的工作。一会儿抓一只兔子，一会儿抓一只野鸡，后来还抓了只身子一米长的火狐狸…… 明若看得嘴角直抽抽，看来，只要装备到位，打猎也不难嘛。 银墨看到跟自己组队的小伙伴这么能干，也不淡定了，一头扎进旁边的树林，不一会儿就叼了只黄羊回来…… 今天主子说不打猎，初一和十五就远远地跟着，不想影响到主子和王妃看风景。 但自家这鹰啊，狼啊如此给力，两人只得跟上，在后面帮着收猎物。 小白公子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给了玲珑一个‘守好’主人的眼神，一眨眼就消失了。 明若和司皓宸一直在靠近外围的地方活动，没往深山里去。中午时，就找了离溪水近的地方，焖叫花鸡吃。 十五正在林子里捡柴火，就看到自家王妃养的小白猫走到他身边：“喵~” “主子在那边呢。”十五给小白公子指了个方向。 小白公子货真价实地翻了个白眼，又冲十五叫了一声，迈着猫步往前走，看十五还愣在原地，又叫了一声。 十五经常跟老铁混，试着询问：“让我跟你走吗？” “喵~”小白公子点点脑袋。 “……”十五只觉得，这猫可能要成精。 跟着小白公子往往前走了不远，就看到灌木丛里有一头野猪和一只狍子，野猪脑门上有个血窟窿，十五见过小白猫怎么拍人。十五直接石化了，王妃养的鹰会抓猎物倒是正常，小猫也能狩猎，这是不是就不太正常了啊？ 第668章 摔得有些意思 “喵~”小白公子把呆愣的十五叫回魂，然后很傲娇地冲他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把虎爷捉到的猎物带给主人！ “行吧。”十五打了个呼哨，唤来小伙伴搬猎物。 十三看看从灌木丛里搬出来的猎物：“你猎到的？” “小白公子猎到的。”十五率先扛起了狍子。 “谁家的公子啊？”十三挠挠头，万一送东西的人对主子不利怎么办？ 十五冲前面那娇小的白猫抬抬下巴：“咱们家的公子呗。” “！”十三刚要质疑一下，看到野猪脑壳上熟悉的血窟窿，就默默闭了嘴，倒是想起更喜欢爆头的老铁来，“之前挂你身上那蛇呢，怎么不见了？” “被主子关小黑罐了。”十五耸耸肩。 “头那么铁，什么罐子关得住它？”十三觉得，一般的罐子肯定不够结实。 “主子让鲁巧匠用玄铁铸了个罐子，据说炼铁时里头加了蓝宝石矿石，硬的很。”铁这次犯的错误有些严重，估计且得关些日子呢。 十三和十五把野猪和狍子放到溪水边，那里已经堆了不少小猎物。 司皓宸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两只大猎物是谁的杰作。不由想起，自己做完手术后，小白公子打猎养家的日子。 司皓宸从叫花鸡上掰下鸡翅递给媳妇，然后掰了个鸡腿放到大叶子上，拿给小白公子。 玲珑忽闪着翅膀，绕着司皓宸飞：霸霸，霸霸，宝宝也要！ 司皓宸如法炮制地给玲珑也上了一份菜，银墨蹲在那里，委屈巴巴地‘嗷’了一声。 司皓宸将剩下的鸡身子，直接给了银墨。 明若觉得司皓宸很像，独自带三个娃的老父亲：“噗，哈哈。” “笑什么？”司皓宸偏头看向明若。 “家里孩子太多，夫君都照顾不过来了。”明若捂着嘴偷笑。 “嗯。”司皓宸唇角微勾，“先拿他们练练手……” 被关在玄铁罐子里，在乾坤匣面壁思过的老铁哭唧唧：老铁也想吃鸡腿子…… 明若吃完鸡翅膀，从‘袖袋’里摸出一个水蜜桃啃着吃。 看着已经堆成小山的猎物，自言自语：“这山里的猎物还挺多呢。” “都是事前准备好，秋猎开始前，放进山里来的，普通山林里，哪里会有这么多猎物。”司皓宸让十五挑些看着比较肥美的猎物留下，不好的一会儿交到内务府。好歹是自己主持的秋猎，既然猎物比较多，就象征性地参与一下吧。 十五也不含糊，直接把毛多、干巴瘦、皮子不好的都捡出来，打算一会儿回去交差。 “王爷，先把这些猎物送回营地处理一下吧。现在天气热，这么带着到傍晚就不新鲜了。”十五看着分好了的两堆猎物道。 “咱们回营地吧，不想在山里逛了。”之前往山里走，明若就觉得感觉不是很好。所以，他们一上午也都是在山谷入口附近转悠，确实也没什么意思。 而且，丹胥帝在山中狩猎，不但整座山被安排了不少护卫，还有侍卫到处巡逻，明若不大喜欢这种氛围。 “收拾一下，回营！”云亲王殿下进山就是为了带媳妇玩，既然媳妇说要回去，那就没有留下的道理。 明若一行人回到营地时，发现气氛不大对。各处当差的，都小心翼翼的。尤其皇帐府方向，好像还聚了些人。 明若不爱看皇宫的热闹，直接回了自己的营帐。 紫苏和紫草连忙打了水来，给王妃洗漱。 明若洗了脸，换了身家常衣裳打算睡一会儿：“紫草，你挑两只鸡煲汤，晚膳时给外祖父和外祖母送去。” “是。”紫草应下，便去挑选适合煲汤的鸡去了。 “营地这边没什么事吧。”明若倚在引枕上，看紫苏剥松子。 “咱们这边倒是没事，晌午的时候，平王妃在营帐周围散步，不小心摔了一下，说是见红了，太医现在还在那边保胎呢。”平王妃那边闹得沸沸扬扬，紫苏没怎么打听，就都知道了。 “孕妇就好好待在府里养胎，跑出来多危险呐。”明若并不关心八公主，脑袋一歪，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 紫苏将剥好的松仁放到一边，轻手轻脚地为王妃盖上纱被，打算到外间守着。 窗棂那边忽然发出扑棱棱地响动，把半梦半醒地明若给吵醒了。 紫苏连忙过去查看，只见一只信鸽，用翅膀拍着纱屉。紫苏将纱屉打开，解下鸽子腿上绑的竹筒，交给王妃。 明若展开字条一看，是老沈写来的。说平王妃有小产征兆，派人去药堂求药，问要怎么处理。 明若让紫苏取了纸笔，很快就写好回信——可以让阿鸢过来给平王妃打保胎针，但诊金药款得合理安排。 明若让紫苏给小鸽子饮了水，然后才把竹筒绑好，将它放回去。 明若伸了个懒腰，让紫苏把纸笔收了，打算再去睡个回笼觉。 司皓宸亲自在营地巡查一圈，从外面回来：“你那老徒弟又怎么了？” “还不是平王妃那肚子的事。”明若爬上软榻，“你刚才巡查营地应该知道吧。” “嗯。”司皓宸在明若旁边躺下，“摔得有些意思。” “咦？”明若听出些弦外之音来，“有蹊跷？” “应该是皇后那边动的手脚。”司皓宸侧身揽住媳妇的腰。 “为什么啊？”明若对司皓宸的推测有些意外，皇后跟平王妃应该没什么利益纠葛吧，难道她们有不为人知的过节？ “皇长孙。”司皓宸微微合上眼皮。 “太子妃怀孕不足三月，肚子里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现在争‘皇长孙’也忒早了些……”明若有些不解皇后这波操作。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是皇后惯爱用的手段。”皇后娘家并不显赫，能坐稳正宫之位，手腕自然不会软。 明若感觉自己刚睡着没多久，营地又是一阵嘈杂。明若不大高兴地睁开眼睛，看到司皓宸也醒了。 司皓宸看明若皱着眉，垂首在她额间轻轻一吻：“你睡你的，我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第669章 一出接一出 司皓宸刚起身，就听暗卫在帐外禀告：“主子，山中忽然出现大批狼群，好些人都被狼群冲散了，三皇子受了伤，被人抬回来的……” “知道了……”虽然本次秋猎，安全是由平南侯负责，但司皓宸领了‘主持秋猎’的差事，出了这种事，必然要出面处理的。 看司皓宸理好了衣裳，明若扯住了他的衣袖：“等我换了衣裳，跟你一起去。” “你乖乖待在营地，我去去就来。”司皓宸想了下又道，“你还是进空间吧，今天这事一出接一出，恐怕还会有别的事。” “带我进山找人会更快些。”明若有些担忧，“外祖父、舅舅和表哥他们今日都进了深山，我很担心他们。” “他们武功都还不错，应该不会有事。”司皓宸拿了佩剑挂在腰间。 “夫君，带我去嘛。”明若扯着司皓宸的衣袖晃啊晃。 “不行，现在山中情况不明，恐怕会有危险。”司皓宸将自己的衣袖从媳妇手里揪出来。 听司皓宸说有危险，明若更不放心司皓宸自己去了。 晓之以理没有用，那只好撒泼耍赖不讲理了：“你不爱我了……” “没有不爱你，乖乖进空间去……”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自己这锅背得好冤枉，司皓宸有些头疼地往帐外走。 “哼！”明若看着司皓宸的背影，盘算着自己偷偷跟上，被夫君发现会不会被揍一顿。 明若还没做好‘风险评估’，司皓宸就折回来，牵着她的小手往外走。 “咦？”明若乌溜溜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挑着骄傲的小下巴，“不是不带我去？” “还是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些。”让媳妇进空间去，她一直没应，司皓宸只觉这小坏蛋要搞事情。 司皓宸将明若抱上马，带了暗卫便要进山。 明若见银墨也跟上了，连忙让暗卫把银墨带回去：“现在山里正闹狼群，你进去容易被误伤，好好在营帐里待着，别乱跑。” “嗷呜~”银墨仰起头，露出金灿灿的项圈，表示自己不会被那些愚蠢的人类误伤。 “嘘~”明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再叫，被人抓了当替罪狼，然后……”明若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司皓宸可没耐心给银墨做思想工作，直接让暗卫将它用链子拴上。 明若和司皓宸策马进山，在山谷口处，看到有侍卫在记录出山的人数。司皓宸上前询问，还有多少人在山里。 小文吏翻看了下册子：“人基本都撤出来了，目前只有宁平公主、阿依娜公主、南陵王子几位和他们的护卫没出来。” 司皓宸轻夹马腹，烈焰就沿着山谷往深山去了。一路上，看到几个世家公子带着护卫从山里出来。大部分都没受伤，只有两三人身上挂了彩。 “刚才那‘出入记录’不是说只剩宁平公主几人没出去吗？这里明明还有这么人呢！”明若看到这片区域高草有被压倒的痕迹，还有些许血迹，便放了玲珑出去寻找。 “那册子只记录些重要的人罢了，并不是把所有人都记录在案的。”走到一处地方，山壁上有几个山洞，司皓宸让暗卫上去查看。 “那……那边的土下面好像埋了人。”明若伸手指了个方向，那土里有没有人不知道，但有布料埋在下面是肯定的。 “应该不是人。”司皓宸看了下，这里正是他昨天勘察过，山石松动的地方。 那埋在土里的，是他之前防止人误入，拉起的防护帐。 听了司皓宸的解释，明若也发现，那布料是明黄色的，并不是一般人能穿的颜色。 看了眼垮塌下来的土木山石，明若他们正要继续往别处查看，玲珑飞回来，落在明若肩头。 明若指了个方向，小声对司皓宸说：“玲珑说，那边的山洞里有人。” 司皓宸仔细想了昨天勘察这里的情况，那边好像确实有个山洞。只不过，现在那洞口被滚落下来的土木给堵上了。 司皓宸唤住巡逻的侍卫，让他们多带些人来挖开洞口。 这工作量是有些大，但侍卫也不敢有怨言，急忙找了人来挖。好在挖开最外面的土层之后，山洞口堵了块大石头，只要把巨石挪开些，就能知道洞里是什么情况了。 司皓宸并没有在山洞口等着，而是继续往前面查看。 “那边，好像是真的有人……”明若指了指一片略矮的灌木丛，那里面影影绰绰地露出一块衣料，质地很不错。 司皓宸和明若过去时，只见有人俯卧在灌木丛里，看身形发饰是个男子。后脑上有块上，血顺着脖子往下流，洇湿了大片衣裳。 明若想要过去查看，司皓宸让初一把人弄到空地这边。 人被翻过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主子，王妃，这人是被滚落下来的山石击中了后脑，但还有气。” 明若对这人却是有印象的：“哎？是南陵王子的那个谋士。” 司皓宸微微蹙眉，这个人对外的形象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但他注意观察过，武功应该不错。即便被山石砸，也不至于砸到要害才是。 “救吗？”明若询问司皓宸的意见。 司皓宸还没回答，玲珑小可爱就挡在了明若身前：麻麻不救死人妖！ 明若微微挑眉，与玲珑沟通一番，才凑到司皓宸耳边道：“这人是秋叶公子，他刚毒发过不久……” “救吧，别让人死了就行。”在毒发时被山石砸到，这就说的通了。 玲珑给皇甫夜下的毒，除非正在毒发，否则是诊不出来的。所以，如果玲珑不告诉他们，还真难发现这人就是易容之后的秋叶公子。 明若做了简单的诊查，秋叶公子现在昏迷不醒，主要是脑震荡和失血过多引起的。 明若从医药包里取了块纱布，先按压止血。血止住之后，往四周看了看，有些失望道：“秦大人不在这里……” “找他做什么？”司皓宸实在想不出秦默在这儿能有什么用。 第670章自行消化了 “秦大人有剃头的手艺啊……”明若比划了一下，“伤口周围的头发都要剃掉，否者很容易感染。头上的伤口，一但感染就可能变成傻子。” “初八，过来剃头。”司皓宸见初八‘剥卤蛋’也很利索。 初八搓搓手，看着皇甫夜那圆溜溜的脑壳问：“都剃光吗？” “伤口周围剃了就行。”明若也懒得看初八怎么剃头，开始准备一会儿包扎伤口的敷料。 初八按照王妃的要求，后脑勺的头发都剃掉，但上面的头发还挺碍事。初八想了下，直接把头顶的头发，拧了俩幼童扎的揪揪。 当明若取出清创的消毒液，看初八的进度时：“噗……咳咳……” “王妃？”难道是这么弄不行，“属下只跟秦大人学了剃光头，您觉得哪儿不行，属下再修剪修剪……” “不用‘修补’，这样挺好。”作为医生，方便她处理伤口就行。至于美不美观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明若给皇甫夜的伤口撒上药粉，药粉刺的伤口很疼。 刺痛将皇甫夜唤醒，只看到一个漂亮姑娘，认真给自己包扎。他想问问她是谁，但眼前一黑，又昏过去了…… 将最后一圈绷带缠好，明若对自己的‘包扎’很满意，远看像奥特曼，近看想木乃伊。反正，就算是南陵王子现在见了他，都不可能认出这是自己的谋士——完美！ “将人送去玉山矿洞看押起来。”人都落到自己手里了，不给他剥下一层皮来，怎么对得起这机缘巧合。 “是。”这里离玉山不算远，一名暗卫扛起人就走。 “这样不行，脑袋尽量放平一点。”明若揉揉额角，好人被你们扛一路，估计都得脑充血。就秋夜公子现在这脑震荡严重的脆弱脑瓜子，根本不经折腾。 暗卫直接换了‘公主抱’，然后带着小伙伴迅速离开。 秋叶公子要是那身妖妖挑挑的红衣装扮，来个‘公主抱’应该还不错。就现在这个木乃伊造型，实在辣眼睛。 明若刚想看风景洗洗眼睛，就听到侍卫那边把堵住山洞的山石都清出来了。 明若跟着司皓宸走过去，就看到一男一女保持着‘妖精打架’的姿势，被人从那山洞里抬了出来。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用眼神询问司皓宸——这是什么情况？ “估计是在山洞里苟合时，被土石封进去了……”司皓宸示意十五上前查看是何人。 十五将人的脑袋扳正，看了一眼回来禀告：“是南陵王子和阿依娜公主，还都有气。” “啧……”一个想娶宁平公主，一个要嫁自家夫君，没想到他们居然自行消化了。 司皓宸自然不会让媳妇，诊治看一眼就反胃的东西。吩咐侍卫尽快将人送回营地，让太医救治。 侍卫都是一群糙老爷们，这二位身份虽然尊贵，但也不是他们东桓的王子公主。为了赶时间，就‘妖精打架’的姿势抬走了…… 山谷口‘小册子’记录在案的‘走失人口’中，现在只有宁平公主还没消息。 明若让玲珑和小白分头寻找，当寻到另一处险地附近时，遇到了弘世子。 “九皇兄，九皇嫂。”弘世子连忙上前行礼。 明若看只有弘世子带着贴身护卫，便开口询问：“语凝没跟你在一起吗？” “我们之前是同阿游在一起的，后来遭遇狼群被冲散了。”弘世子一脸焦急，“我到山谷入口那边询问，说语凝并没出去，就带人四处搜寻了。” “我们一路从入口搜寻过来的，也没搜到。”明若正要问弘世子还有哪边没搜寻，大家分头去找。就见小白公子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人在山崖下面。 明若一听掉山崖下面了，顿觉不妙。 小白公子马上安慰：那山崖并不算高，应该伤得不重。 明若跟着小白公子来到山崖边上，这山崖确实不算高，也就十几米。明若眼神很好，看到四表哥背着宁平公主，要往上攀爬。但四表哥显然受了伤，动作有些迟缓。 “四表哥，你先等一下，我让人下去接你们。”明若冲山崖下面喊。 “好。”苏游滚下山崖时腿受了伤，待着宁平公主上山，确实有些吃力。 “九皇嫂……苏少将军流了好多血……呜呜……”宁平公主平日虽然‘野’得很，但也没有过什么惊心动魄的遭遇，现在小脸吓得惨白。 弘世子看到妹妹似乎没什么大事，也暗暗松了口气。绳梯弄好后，亲自跟暗卫下去救人。 宁平公主被弘世子背上来，看到明若便红了眼眶：“九皇嫂，你快去看看少将军……” 明若赶忙去看，被暗卫护着上来的苏游。明若直接启动医疗系统，检查结果显示，左腿胫骨骨裂，其它就是一些小的擦伤，总体来说都是轻伤。 为了避免骨裂部位错位，明若让暗卫找了合适的小树干，做了简单的固定，又把手背和手臂的几处擦伤处理了下。 宁平公主一直在边上哭：“都怪我……呜……是我太着急没看清路，一脚踏空掉下去……少将军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的……呜呜……” 明若见表哥伤势不重，倒是有心情开玩笑了：“表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游一时没反应过来表妹的意思，用眼神询问——说什么？ 如果两人根本不来电，明若也不会撮合。但表哥这都‘英雄救美’了，应该是有戏，便往宁平公主那边看了一眼。 苏游冲宁平公主一抱拳：“这都是末将该做的，公主不必介怀……” “！”明若觉得，自己就不该对外祖家的钢铁直男们，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司皓宸看到媳妇对苏游一脸嫌弃，马上觉得，自己受伤时，媳妇给他上药，他说伤口‘一点都不痛’，是何等英明神武。（明若丢给云亲王殿下一个巨大的白眼：你可别五十步笑百步了，根本没安慰到我好吗！） “咳咳。”弘世子率先打破了尴尬，“咱们先回营地再说，狼群虽然被绞杀，但这里也不安全。” 第671章担心个大头鬼 记录在册的‘失踪人口’都找齐了，司皓宸回去也能交差了。 云亲王殿下让平南侯麾下的侍卫继续在山中搜寻，留了一半暗卫继续观察山中情况，便带着媳妇回营地了。 快走到山谷入口时，明若让司皓宸故意落到最后。借着树林掩护，明若把阿翎从空间里召唤出来。 司皓宸看到这狐狸精一样的少年，尤其是他那耳朵和尾巴，就想用剑砍几下：“让他出来做甚？”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明若冲司皓宸神秘一笑。 只见原本银仙造型的少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长壮实，原本精致得宛如工笔画的容颜，变得越来越平凡……最后，变成了秋夜公子伪装成的谋士模样。 司皓宸对阿翎这招还算‘刮目相看’，微微挑眉道：“可以维持多久？” “一个时辰。”阿翎回答。 “足够了。”司皓宸指了个方向，“你往那边去，出谷的时候最好弄出点动静，让守卫对你离开的印象深一些。” “是。”自从回炉重造之后，阿翎乖得不要不要的。 “我们先走，你过一刻钟再出去。”明若嘱咐。 “还有，不要顶着狐狸耳朵和尾巴，在外面招摇过市，当心被天师捉了去！”云亲王殿下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小王妃，很喜欢这‘妖精’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染衣挠挠下巴：云亲王殿下，嫉妒使人丑陋哦，要不给你也安排一套？） 阿翎委屈巴巴地看向主人：“我本身不是狐妖，只是重塑肉身时，塑成这般容貌，即便有天师，也不会抓我的……” 明若抬手揉了揉阿翎的毛茸茸，对司皓宸说：“他完成任务，会直接进入空间，不会被人看到的，不用担心啦。” “嗯。”云亲王殿下在心中咆哮，重点是‘别招摇过市’，我担心他个大头鬼啊！ 明若和司皓宸离开后，阿翎跌跌撞撞跑到山谷入口，详细跟守卫询问了南陵王子的状况。最后，还幻化出一锭银子，给了守卫。一个时辰后，得来的银子丢了，他们应该会牢牢记住自己了吧？（守卫：我可谢谢你嘞！） 此时，营地里最忙碌的就是大夫了。老沈陪着阿鸢来给平王妃打保胎针，平王妃那边刚安稳了些，被狼咬伤了的平王又被抬了来。 老沈在平王跟前又解释一遍，师傅现下不在皇都，就算您老折腾去一间药堂也没用。 平王只得屈尊降贵地让老沈治伤。 这种被动物咬伤伤口，明若给过医治的标准流程。为了降低感染狂犬病的几率，还特意调配了清洗伤口的消毒液。 平王看着老沈不急着止血，反而还用力挤压伤口，让他流出更多的血：“你倒是会不会治？” “平王殿下，这是我们师门传承的疗伤法。”老沈想了一下师傅之前给他讲的，“野物从来不漱口，牙齿脏得很。要是不把被污染的血挤干净，会污了血脉……” 三皇子一听是‘师门传承’立马闭了嘴，他可是听父皇身边的龙卫说过，一间药堂的明大夫师出云中殿。 平王这伤口还不小，需要缝针。老沈一边给平王缝针，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平王怕是条鱼托生的，虽然长了腿，但这腿总是在‘有没有’之间疯狂试探。 老沈处理好平王的腿伤，又被其他‘慕名而来’的王公大臣请去疗伤。倒不是说老沈的名声特别大，而是丹胥帝也受了些轻伤，太医都在皇帐那边伺候。 也就南陵王子和阿依娜公主那边，捞到个年轻太医救治，其他人连太医的头发丝都看不到。 老沈和阿鸢这一趟忙够呛，老沈开药医治重伤，阿鸢处理轻伤，两人配合得还算默契。 明若他们回到营地时，老沈和阿鸢已经赚了好几百两银子。 宁平公主的手臂和膝盖也有擦伤，阿鸢被请去为宁平公主治疗。老沈则被请去靖国公府的营帐，为苏少将军看诊。 苏老夫人自从知道一间药堂是外孙女开的医馆，国公府需要延医用药都是找一间药堂。所以，老沈跟国公府也算老熟人了。 老沈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家师傅。先跟众人一一见礼，然后才跟明若说：“您让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看你可怜，让你在这儿歇会儿。”明若拎了老沈的药箱，进去给表哥‘打石膏’去了。 自己那小小的医药包里，实在不好取出一大袋子石膏粉来。 老沈抹抹累得有些犯花的眼睛，世上还是师傅好呐！苏三夫人命人上了茶水点心来，老沈推辞一番，见三夫人是真心让他吃，便饮了些茶水。 明若很快就给四表哥打好了石膏：“这三两天先卧床休息，我一会儿让人送药丸来，每日一丸。 过几天还需要复查一下，要是骨头没错位又愈合良好，等它长好就没事了。” “多谢表妹。”苏游冲明若拱拱手。 “表哥这几日可别乱动，要是骨头错位了，就得割开皮肉接骨！”明若估计苏游躺不住，故意吓唬他。 “若儿放心，舅母会好好看着他的。”苏三夫人连忙应下。 “我先回去搓药丸去，要是有什么事，就打发人去叫我。”明若看这天色不早了，老沈和阿鸢现在走也赶不上关城门之前回去了，“三舅母，你这里方便给阿鸢和老沈安排一下住处吗？” “方便的，这事就交给我吧。”苏三夫人马上应下。 明若给表哥炼了一瓶‘接骨七厘丹’，让紫草给外祖母送鸡汤时，顺便带过去。 然后，伸了个懒腰，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肩膀。司皓宸将人捉到怀里，轻重适度地帮媳妇按摩肩颈。 “晚膳想用些什么？”昨晚和今天中午都吃了烤肉，司皓宸估计小丫头不再想吃烤肉了。 “我见营地旁的山溪边上有水芹菜，一会儿让紫草她们包些水芹菜馅的水饺。”明若确实不想吃烤肉了。 明若还想着再鼓捣些什么吃食，就有内侍前来传话，今夜的篝火晚宴照常举行。 明若微微挑眉，丹胥帝不是受伤了吗？还要请客吃饭为哪般？ 第672章各怀心思 虽说是狩猎，但别说是猎场，就是附近的几个山头，都被事先清理了几遍。整个猎场里，最危险的猎物就是野猪。这突然闯入的狼群，绝对不是意外。 司皓宸的手指，下意识地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以丹胥的胆量，没连滚带爬地滚回皇宫去已是难得，这都能壮着胆子摆宴了？ 司皓宸觉察到了阴谋的气息，让暗卫盯紧丹胥的动向。 皇帐中，太医为丹胥帝复位了撞脱臼的手臂。丹胥帝试着活动了下，脱臼的部位还隐隐犯痛。 “皇上，手臂这样托起来，就不会痛了。”太医将柔软的绸带挂在丹胥帝脖子上，垫上一块紫檀木打造的托板，将受伤的手臂挎上去，“这么养两三日就好了。” 丹胥帝发现，手臂这么托起来确实不痛了，但却有损龙威：“若是不用这东西，会如何？” “不托着也可以，就是会感到疼痛。”太医小心回话。 “退下吧。”丹胥帝不耐烦地挥了挥那只好手。 “微臣遵旨。”太医带着药箱，倒退着出了皇帐。 丹胥帝闭目靠在龙椅上，轻轻抚摸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在练武这方面，自己平时太懈怠了，今日才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金豹。” “主子。”一名暗卫单膝跪在丹胥帝面前。 “宗人遭遇狼群时，云亲王在何处？”丹胥帝眼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在营地休息。”金豹回答。 “嗯？”丹胥帝表情十分诧异，以司皓宸性格，别人在狩猎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回营睡大觉！ “云亲王狩猎时就没往深处去，一直在山谷入口那片枫林盘亘，午后就回营了。”金豹如实汇报云亲王今日的动向，“交了猎物后，就一直在帐中休息。直到听闻山中狼群伤人，才带着护卫入深谷救人。” “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才不入山的？”丹胥帝眼眸微眯，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猛兽。 “依属下之见，是因为云亲王今日狩猎带着王妃，不方便入山。” “呵。”丹胥帝冷笑一声，“他倒是会在靖国公面前装模作样地对王妃好。” 金豹垂着头不敢多嘴，在他看来，云亲王对王妃确实挺好的。 “云亲王进山救了些什么人出来？”丹胥帝揉揉额角。 “南陵王子、西凉公主……还有宁平公主，都是云亲王救出来的……”暗卫顺便说了南陵王子和西凉公主在山洞苟合的事情。 “混账！”丹胥帝重重拍了桌子，他都把给南陵王子和宁平公主赐婚的圣旨拟好了，就等着今日晚宴搬旨呢。一时不察，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丹胥帝深吸了口气：“传平南侯来。” “是。”金豹领命而去。 此时，平王帐中。麻沸散的效果退去后，那伤口锥心刺骨地疼。 近侍进来禀报：“王爷……阿依娜公主出事了……” 三皇子双手握拳：“是谁？” “是……南陵王子……”近侍的声音越来越小。 三皇子看上了西凉王室的两个马场，从毒师那里拿了些让人迷失心智的药，本打算在山中成就好事。然后，便能水到渠成地将阿依娜纳为侧妃…… 不成想刚下了药，就遇到狼群突袭，将他们冲散了，反倒便宜了南陵王子。 “这件事，有几人知晓？”他左右只是看中了西凉的马场，如果知道的人不多，稍微处理一下，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个……基本上，整个营地的人都看到了……”那两人被一路抬回来。看到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这一个个口耳相传，估计现在已经没人不知道了。 三皇子拳头捏得咯咯响，到嘴的鸭子飞了就够让人恼火了，没想到还直接飞别人嘴里去了！ 南陵王子清醒了，听说自己跟西凉公主搞在一起，整个人都懵了。 他奉‘宫主’之命接近宁平公主，今日入山便一直跟着弘世子和宁平公主。 当时遭遇狼群时，他虽然也慌不择路地进了山洞，虽然刚进去就被土石封了洞口，但宁平公主身着红衣他还是认得的。他也没想到，洞口封住后，宁平公主会那般热情，但本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原则…… 明明是宁平公主，为什么又变成了西凉公主？难不成是那西凉公主被云亲王殿下，转而算计自己？ 南陵王子在自己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上捶了两下，此事非同小可，连忙对近侍道：“本王子昏迷时，夜先生怎么说？” “夜先生是在殿下之后才从山里出来的，出来之后回营地取了马便出去了……”近侍赶忙回话。 “夜先生有交代是哪儿了吗？”南陵王子心下慌张，难道，夜先生是要放弃扶持自己了吗？ “没有。”近侍摇摇头，“看守营地的守卫只说是往北走了，具体情况，属下也没打听到。” “北……”南陵王子眼瞳一缩，夜先生应该不是真的弃了自己，到北池去了吧？ 他一直知道，夜先生与北池和西康都有联系。由于南陵是东桓属国，他与东桓的关系稍显紧密，才会选择自己的。 南陵王子披衣下床，打算去追夜先生。他一定会想办法，在东桓这边为夜先生谋到更大的利益。 南陵王子刚冲出营帐，一把就西凉王子捉住衣领，紧接着，重拳便狠狠砸在了他的眼眶上。 南陵王子也会些拳脚，但西凉王子高大魁梧，南陵男子本身就比中原地区的人还要矮一些。这就直接导致，他也想往西凉王子眼睛上来一拳，只能勾着人家的下巴。 西凉王子左一拳右一起打的畅快，南陵王子够不着上面，直接攻人家下三路，结果被西凉王子躲过，反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你找死！” 第673章 茶里茶气的 南陵王子也被打得来了火气，他好歹也是个王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按着揍过，遂大喝一声：“来人，给本王子将人拿下！” ‘仓啷啷’就是一阵拔刀拔剑的声响。 南陵这边的侍卫早就想动手了，但对方是西凉王子。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西凉公主大概率会是他们王子的王妃。未来王妃的兄长，没有王子的示下，他们可不敢拿人。 最主要的是，自家王子‘这事’办得确实不地道，谁家妹子遭遇此事，兄长都会讨个说法的。西凉王子冲过来揍人，也在情理之中。但眼见越打越凶，再不加阻止，自家王子怕是要被揍残了。 南陵这边侍卫拔刀剑，西凉王子也不是一个人来的。那些人高马大的西凉侍卫也拔出弯刀。从体型上来看，南陵这边完全不占优势。 南陵王子连忙闪身到侍卫身后，想到此次秋猎由云亲王主持，便有了主意：“这是小王的营地，阿迪力王子再寻衅滋事，小王就请云亲王来主持公道了。” “呵。”阿迪力都被气笑了，“你夺我胞妹清白，现在还有脸找人主持公道？” 南陵王子被噎了一下，但想到阿依娜当众表明心悦东桓云亲王，便觉得像吞了苍蝇一般。 况且，夜先生让他接近的是宁平公主，可不是阿依娜：“实不相瞒，是阿依娜公主……自荐枕席……” 要不是当时山洞里太黑，他误以为那是宁平公主，才不会碰碰她呢！ “你！”西凉王子气结，“照你这么说，是阿依娜强了你？” “那……自然不是！”南陵王子还是要脸面的，这种有关男子尊严的事情，不可妄言。 阿迪力看南陵王子是哪儿都不顺眼，但这事被那么多人看到，实在不好遮掩：“你明日就向陛下请旨赐婚，否则，我西凉就下国书，向南陵王讨说法了！” 阿迪力也不管他应不应，径直离开了南陵王子的营地。 ‘砰’的一声，南陵王子重重一拳砸在营帐的木架上。 “大王子……”随侍想到大王子刚才要去找夜先生，小声询问，“还要备马吗？” “不必！”南陵王子掀开大帐的门帘，大步走进去。现在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找到夜先生，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交待了。 阿迪力回到营地，就听到有哭闹声从妹妹的营帐中传出。他叹了口气，抬脚走进阿依娜的营帐。一只果碟直接向阿迪力砸来，他一侧身，碟子落到地上，几颗秋桃在地毯上滚落开来。 两个婢女连忙跪下：“二王子。” 阿依娜看到进来的是她哥哥，哭得更凶了：“哥哥……我记得很清楚，跟我一起钻山洞的人是云亲王殿下，根本就不是南陵王子……他们都胡说八道……污蔑我跟南陵王子有染……” 阿迪力也很头疼，他这次带阿依娜来东桓，目的是与东桓交好，为自己的谋求助力。 妹妹属意东桓云亲王，他自然乐见其成。但是，妹妹当时被抬回营地时，他也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是南陵王子无疑。阿依娜这么说，被云亲王听了去，怕是要结怨！ “阿依娜，别胡闹。”阿迪力沉声道，“这里不是西凉！” “即便不是在西凉，也不能让人这般欺负我呀……呜呜……”阿依娜心里委屈极了，因为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认定与她共赴的是云亲王。 “我已经查问过了，你说的那个时辰，云亲王早就折回营地了。”阿迪力拍了拍阿依娜的肩膀，“你要是再胡闹，我就派人护送你回西凉待嫁。” “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南正岩，不要！不要！不要！呜……”阿依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砸东西。几个婢女被各种物什砸中，既不敢躲开，也不敢呼痛。 “看好公主，不许她出去这营帐一步。”阿迪力出去前吩咐。 “是。”门口的护卫连忙应下。 明若将盘子里的最后一只水饺，拨到司皓宸碗里：“这是福根，吃了会有福气跟着哦。” “明明是你吃不下才给我的。”云亲王殿下一边心满意足地接受投喂，一边吐槽。 “看透不说透才能做朋友，知道吧？”明若笑眯眯地看着司皓宸跟水饺作斗争。 “为夫也不打算跟你做朋友……” “主人吃不完可以给我。”阿翎捧着一只大海碗，满满一碗水饺已经吃得见了底。 “你一个比我们两人吃得都多，还没吃饱吗？”明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吃多少都不会饱的。”吃东西只是单纯品尝味道，普通食物也无法为他补充体力。 能让阿翎觉得‘饱’的，只有灵气和灵植。 “……”吃多少都不饱，那是无底洞吧！ “既然吃不饱，那就别浪费粮食了。”云亲王殿下把剩下的凉拌牛肉一扫而空，只给阿翎剩了点酱汁。 阿翎浅碧色的眼眸，就像一泓春水，单纯又无辜。再加上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看起来萌的不行。‘弃养’这么萌的小可爱，似乎不大好呢。 阿翎虽然回炉重造了肉身，魂体还是历经万年那一个。看到主人若有所思的模样，马上开口：“我可以少吃一点，不吃也可以的……” 明若抬手摸了摸阿翎毛茸茸的狐耳：“阿翎啊，咱家不缺吃的，但你说话茶里茶气的，你爹爹可是会揍你的呦。” 阿翎的眼睛瞪得溜圆，它是从焱翎镯里‘蹦’出来的器灵，哪儿来的爹啊？ 似是看出阿翎的疑惑，明若指着司皓宸道：“以后，这就是你爹爹了。”（明若苦恼地扯扯头发：这两只每天一对上，就是阶级敌人的既视感，设定个亲子关系，应该可以改善下关系吧？） “不要！”司皓宸和阿翎异口同声地反对。 然后，云亲王殿下冲阿翎丢眼刀，阿翎冲云亲王殿下翻白眼。 “行吧，强扭的瓜不甜……”明若没想到两人反应这么激烈，这么难搞的吗？ 玲珑呼扇着金光闪闪的小翅膀：窝才是霸霸麻麻唯一的宝宝。 第674章 又现蚀骨香 阿翎眨巴眨巴眼睛，身后的尾巴轻轻摇摆着：“不过，我都听主人的。” “额……”明若揉揉额角，这家伙的茶言茶语都是跟谁学的？以前好像不这样啊？难道狐狸形象会对性格造成不良影响？ “我……”司皓宸正要开口，明若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感觉自家夫君会被阿翎带坏，怎么破？ “这种事，真不用听我的。”明若冲司皓宸微微一笑，顺便把阿翎‘塞’回空间。 阿翎进去空间时，一手端着大海碗，一手握着筷子，脸上尽是茫然——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王妃娘娘，晚宴就要开始了，该更衣上妆了。”紫苏和紫草捧了脸盆和香露进来。 “随便弄一下就行，不用太复杂。”明若换了一套宫装，坐到妆台前，让紫苏帮她绾发。 云亲王殿下也换了跟明若一样的重紫色蟒袍，很有耐心地等着媳妇梳妆。 宴席就摆在皇帐前，巨大的空地上铺了地毯，南边正中是丹胥帝的席位，左右两边分别坐是皇后和钱贵妃，东西两侧是王公大臣的席位。 云亲王和明若的席位在东边第一桌，由于太子没来秋猎，对面坐的是端泽亲王、王妃和弘世子。 宴席场地周围燃了四处篝火，金红色的火光将席面映衬得分外喜庆。 今天宴席的主要菜式，就是各种烤肉。明若赴宴之前已经吃饱了，百无聊赖地看着场地中央的歌舞表演。 宁平公主由婢女搀扶着，来到明若身边：“九皇嫂，我可以坐你边上吗，我腿受伤走不动了。” “好啊。”明若让紫苏去搬把椅子过来。 司皓宸晃动着手里的茶杯，里面的茶水旋转出小小的旋涡：“走不动的话，可以让人把你抬到对面去。” “九皇兄……”宁平公主心中的小人儿蹲在墙角画圈圈，我只想跟九皇嫂撒个娇，为什么要无情地拆穿我。 明若看着紫苏把椅子放好，拉着宁平公主的手坐下：“快坐吧，你九皇兄跟你开玩笑的。” “哦。”宁平公主完全相信，如果九皇嫂没这么说，九皇兄绝对会让人把她抬到母妃身边去。 “怎么没在营帐中休息？”明若倒了一杯果子露，放到宁平公主面前。 “母妃让我在营帐中养着，可外面这么热闹，我哪里还躺得住呀。”宁平公主凑到明若耳边，轻声询问，“苏少将军的腿伤……不要紧吧？” “伤得不轻，以后恐怕会变成瘸子了……”明若故意逗宁平公主。 “啊……”宁平公主吃惊地捂住嘴巴，眼圈红红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你还要给我做四表嫂吗？”明若偏头看着宁平公主。 “当然要的……”宁平公主往国公府的座席看了一眼，果然没看到苏游，“少将军是为了救我才伤到腿的，我一定会对他负责的！” 宁平公主说着，就往离开宴席，往国公府的营帐跑去。 “哎~听我给你说……”明若暗暗咋舌，之前由婢女搀扶着才能走的柔弱公主，现在跑得比兔子都快…… 舞姬跳完一段‘霓裳羽衣’舞蹈，拖着华丽的舞衣离开场地中央。 阿迪力从座席起身，走到正中行礼道：“此次入皇都，小王带了会表演蛇舞的艺人，想要为陛下表演。” “准。”丹胥帝点点头。 明若看到一个穿着阔腿裤，头上缠着头巾的男子，走到场地正中。先向丹胥帝行了礼，然后有人拿了三个盖着盖子的竹篓上来。 只见那男子席地而坐，然后将竹篓的盖子一一打开。随着别具异域特色的笛声响起，三条眼镜蛇缓缓从竹篓中探出身子，扁扁的脑袋随着男子手中的笛子来回摆动，仿佛在跳舞一般。 看到这些蛇，明若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玲珑在明若肩头挥了挥翅膀：麻麻别怕，宝宝会保护麻麻哒。 心里知道有玲珑在不用紧张，但看到这种既危险，又长得不在自己审美范畴之内物种，还是会让人不舒服。 在座的很多夫人小姐，也都脸色煞白。但见皇上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也只能忍着尖叫的冲动，眼睛都不敢往那处看。 司皓宸握住明若微凉的手，直接把关‘小黑罐’的老铁从乾坤匣里放了出来。 好不容易重见天日老铁拧了拧盘久了发僵的身子，马上开始工作。为了能别关小黑屋，马上释放出威压。 明若小声嘀咕：“人家外国来的蛇，归不归你管啊？” 事实证明，不管是哪儿来的，都无法抵抗源于血脉的等级压制。 原本悠然起舞眼镜蛇，像是感觉到了危险，嗖地一下钻回竹篓里，任凭吹笛人如何召唤都不愿再出来。但蛇毕竟不是人，不能威逼利诱。 丹胥帝很扫兴地摆摆手，让耍蛇艺人退下。 平南侯嫡女曹丽华款步上前：“臣女为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表演一段香剑舞。” “准。”丹胥帝点点头。 曹丽华头绾飞天髻，身穿锦白劲装，腰间系着金色宫绦。身体随着鼓点舞动，腰间的流苏倒是晃得挺好看。只是她显然不适合跳‘剑舞’，每个动作都软趴趴的，丝毫不见‘剑舞’应有的飒爽英姿。 “嗯？”明若微微挑眉，一阵幽香渐渐弥散开来。 众人也发现，随着曹丽华的舞动，有好闻的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弥补了剑舞本身的不足。人们也终于明白，这舞蹈为什么要叫‘香剑舞’了。 “呵。”明若眼眸微眯，从衣袖里取出一包药粉，让玲珑一口吞下，去撒进四周的篝火里。 司皓宸微微蹙眉，他打心里抵触这香味，忽地想起这香味有些熟悉：“她用了蚀骨香？” ‘蚀骨香’是专门针对习武者的毒药，武功越高，‘蚀骨香’的影响就越大。之前，他们在崇圣寺的梅林里，暗卫全部中招，自己跟若儿还坠崖了。 司皓宸按了按掩在衣襟里的‘小葫芦’，媳妇早就给过他避毒之物了。如果有什么异变，他就背着媳妇跑路。 第675章 说对一半 “确实是蚀骨香，但不是她用的。”明若微微一笑，“曹小姐用的只是普通香料，蚀骨香是有人在篝火中下的。 不过，是借着‘香剑舞’的香气，自欺欺人罢了。” “你给玲珑的是什么药？”司皓宸有些好奇地询问。 “当然是解药喽。”明若耸耸肩，“像我这么善良的小仙女，怎么能眼看人中毒，却无动于衷呢？” 平南侯是丹胥帝的心腹，能用曹丽华做掩护的，即便不是丹胥帝，也是经他授意的。况且，在场人中，应该没人比自家夫君武功更高，这针对性就相当明显了。 管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先把这一步给他破了，看他们还怎么玩。 曹丽华一曲舞毕，蹲了个福礼。 “好！”丹胥帝率先鼓起掌来，“曹爱卿这嫡女多才多艺、温良端淑，今册封为瑞阳郡主……册封的圣旨，一会儿就送到侯府的营地。” 平南侯和曹丽华齐齐跪地谢恩：“（微臣）臣女，谢主隆恩。” 在座众人都有些懵，这跳段舞就册封郡主？世上居然有此等好事？大家都在思忖，皇上今日是不是喝大了？ 接下来，一众贵女献艺的热情空前高涨，希望也能被喝大了的皇上，封赏些什么……就算不能封郡主，封个县主、乡君也行啊！ 就在一位贵女抚琴时，忽然一声恫吓人心的狼嚎声响彻营地。 “来了……”明若眸光格外平静。 紧接着，便有人喊：“狼群来袭，护驾！快护驾！！” “啊……”听说狼群进了营地，人们四散奔逃。 很快，一匹匹灰狼从四面八方冲过来，见到人就扑咬。 “原来是这样。”明若觉得，今天这局设得还略微有些意思。 曹小姐跳‘香剑舞’时用的香料，跟‘狼蕨花’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起到吸引狼群的作用。 “啊……狼来了……救命啊……” “啊……狼……是狼……” 平常斯文有礼的文官上蹿下跳，倒是一众武将还稍微镇定一些。 御林军和龙卫将丹胥帝和钱贵妃团团围住，丹胥帝吊着胳膊，躲在重重保护之中，沉黯的眼眸，始终看向司皓宸这边。 作为主持此次秋猎的云亲王殿下，一手揽着王妃，一手握剑跃上案几，沉声道：“都不要乱跑，营帐对狼群阻挡效果有限。 御林军、平南军听令布列阵势，将妇人和不能自保之人护在阵中，众武将外围克敌—— 靖国公带人镇守南边，安国公带人镇守北边，骠骑大将军带人镇守东边，英武将军带人镇守西边……” “臣（末将）领命！”被点到的将帅和侍卫都领命，迅速集结起来，抗击狼群。 这里面虽然一大半都是丹胥帝的人，奈何自己主子闷那儿不吱声，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指挥他们，当然要马上听命了！毕竟，自己的家眷都在这里，要是各自为战，不但很难照顾周全，搞不好还要被狼咬伤。 司皓宸让暗卫将先前闯入阵中的狼清理掉，原本混乱不堪的场面，也就几息便井然有序地各司其职了。 丹胥帝气得直磨牙，司皓宸并没有在阵中，而是靠近靖国公镇守的南边站着，偶尔还挥剑砍几匹冲过来的狼。 明若被司皓宸护在怀中，但明若怀里却抱着小白公子。有小白和玲珑这俩大杀器在，靖国公镇守的这边，狼的数量是最少的。 搞得几位将军和少将军想砍狼，还得去别人那里‘抢怪’。 离靖国公这边比较近的骠骑大将军，看到苏家的小子过来帮他们，也到靖国公这边来‘串门’：“我说老苏，你们这边怎么没啥狼呢？” “有我东桓战神在我后方镇守，怕是狼群也被云亲王殿下的杀伐之气震慑了。”靖国公只想往外孙女婿脸上贴金，并不知道，他这话其实说对了一半呢。 “额……”骠骑大将军这个羡慕嫉妒恨呐，赔笑道，“要不王爷也到老臣那边去视察一番？” “咳……”要不是媳妇要护着外祖父，他早带媳妇回去睡觉了，哪有功夫陪丹胥胡闹，“圣驾就在本王身后，大将军确定要本王去东边转转？” “不不不，殿下还是拱卫陛下要紧。”同样是武将，人家云亲王殿下不但排兵布阵好，口才也好啊。这明明就是偏帮媳妇娘家，还说的这般忠勇大义，骠骑大将军都想给他磕一个表示敬意了。 明月之下，银墨嗷呜一嗓子，四周奇袭的狼都顿了一下。 明若扯扯司皓宸的衣袖：“不能让银墨出头，否则，丹胥帝怕是要倒打一耙了！” 司皓宸也想到了这点，冲银墨打了个手势。 银墨并不明白，自己明明可以号令这群‘杂毛狼’撤退，主人为什么让自己退下。 银墨往司皓宸和明若这边跑过来，还有两匹半大的狼崽子紧随其后。 明若也是大无语，这上阵父子兵，不怕被人误伤了崽子吗？ 司皓宸揽着明若上前，一剑挥下，激起一阵灰尘。明若趁着遮掩，直接将银墨‘父子三狼’收入空间。 由于之前有不少狼尸散落在地，现在又比较混乱，并没人注意到，究竟那三匹狼是消失了，还是被砍死了。 两人相视一笑，对这波默契十足的配合非常满意。 “以后得给银墨多喝点井水，实在有些蠢了。”明若摇摇头，“比大白还不懂事……唉……它可别把我大白和大红给吃了啊！” 明明是向着主人狂奔的银墨，完全搞不清自己这是跑哪儿了！三只还蒙着，就直接被丢到了雪山上。 “嗷呜……呜呜……”银墨这下是被吓坏了，这不跑怎么还动啊！ 第676章躺十天半月 阿翎被‘嗷呜’得头疼，不得不出来安抚一下。 银墨看到这人头顶有狐耳，身后有羽扇一样的尾巴，最主要的是，丝毫感觉不到它身上的气息，仿佛是山间的清风，谷中的溪流，随时会融入这方天地一般…… “嗷呜~”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妖怪吧！银墨顿时炸毛了，撒蹄子就跑，还不忘招呼身后的儿女快跟上。 只要不一直叫就行，阿翎只在山脚设下禁制，防止它们下山毁坏药田，就不再管它们了。 丹胥帝看着狼群经过一批一批地斩杀，变得越来越少。而各处兵将却越战越勇，尤其是云亲王，带着王妃‘上蹿下跳’，完全不见一点受到‘蚀骨香’影响的样子。 丹胥帝眉头紧锁，看向司皓宸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疑惑和阴鸷。自己摆这么大的阵仗，就是想要置司皓宸于死地，没想到他依旧如鱼得水…… 司皓宸时刻警惕着周边的情况，并不会可以关注丹胥。明若感受到落在身上的不善目光时，顺着看过去。 只见丹胥帝怨毒的眼眸，映着篝火的火光，看着有些瘆人。 明若眼珠一转，这货太能闹腾，最好让他躺几个月，大家都过几天消停日子才好。 百无聊赖在袖袋里拧麻花的老铁，接收到女主人的指示，顿时提起精神来——开始搜寻丑八怪蛇的方位，然后开始操控。 英武将军那边斩杀了最后一匹狼，司皓宸让一半护卫扩大范围搜寻‘漏网之狼’，另一半护卫原地警戒，顺便清理战场。狼的尸身堆了几堆，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整个营地都弥漫着血腥味。 王公大臣及家眷被陆续疏散回营帐，正当大家都松一口气时，被层层拱卫的丹胥帝忽然栽倒。 “啊……皇上……”张金亮连忙将丹胥帝扶住，“快来人呐，传太医！” 只见丹胥帝的嘴唇开始泛出青紫：“给朕……服用……清……清灵丹……” “老奴遵旨……”张金亮从丹胥帝的衣袖里摸出一瓶清灵丹，倒出一颗塞进丹胥帝嘴里。 丹胥帝也是顽强，来不及找水送服清灵丹，被哽得只翻白眼，还是将药丸生生咽了下去。 太医赶过来，一看就知道这是中毒了，连忙上前诊脉。 丹胥帝吃了清灵丹，胸口没那么闷了，终于能上来气说话了：“朕腿疼得厉害……” 太医连忙掀起丹胥帝的裤管，只见他小腿已经肿起个一片，青紫的鼓包上，还有两个冒着黑血的小孔。 太医心下一咯噔，皇上这是被毒蛇咬了啊，连忙用棉纱将肢体上端勒住，然后取出竹筒，用‘拔罐’的方式，吸出毒血。 司皓宸安排好一切，带着明若来到丹胥帝这边。此时，丹胥帝已经被抬上了担架，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腿，已经肿成了象腿。 正由两个太监抬着，要往皇帐去。皇后正在为丹胥帝擦冷汗，钱贵妃在旁边嘤嘤嘤。 “臣弟（臣妇）参见陛下。”司皓宸接着说，“现下还未查明狼群从何处来，又有了毒蛇。 而且，营地血气重，怕会引来其他野兽。臣弟建议，立刻启程，前往汤泉行宫修整。” 丹胥帝了下那走风漏气的营帐，确实不大安全，自己被毒蛇咬一口，已经掉了半条命。再被咬一口，估计就要驾崩了：“准奏。” 消息很快被传下去，今晚前往汤泉行宫休息。愿意随行的，两个钟之后出发。不愿离开的，可以继续驻留秋猎营地。 这又是狼群又是毒蛇，根本没人敢驻留营地。纷纷着人收拾行装，马上离开。 明若去往国公府的营帐，探看外祖母。 苏老夫人刚才没去参加晚宴，倒是躲过一劫。虽然有两匹狼闯进来，但很快就被斩杀了。 明若来到苏老夫人的营帐时，舅母、游表哥和宁平公主都在苏老夫人的营帐里。 “大家都没事吧？”明若拉着外祖母的手上看下看。 “没事。”外祖拍拍明若的手，“咱们虽然是女子，但都上过战场的，这点子事，还吓不到咱们。” “老太太说的是。”三舅母有些担心地开口，“若儿给你表哥看看，他刚才斩杀了一匹狼，不知道那伤腿有没有错位。” “我瞧瞧。”明若装模作样地查看一番，其实打了石膏根本看不出什么，倒是可以用医疗系统拍片子。 “怎么样呀？”宁平公主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像只无助的小兔子。 “固定做的很好，没有错位。”明若笑眯眯地看向宁平公主，“看到了吧，外面很危险的，以后还乱跑不？” 宁平公主今天两次被狼群袭击，确实受到不小的惊吓，但还是很笃定地说：“游哥哥会保护我的。” 咦？苏少将军都便游哥哥了，看来进展很快嘛。 明若又对表哥说：“那表哥以后，可要好好保护语凝哦。” “咳咳。”苏游被闹了个大红脸，比起皇都中娇娇弱弱的一众贵女，他倒是更欣赏宁平公主的性格。但之前从未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忽然被表白，脑袋还是懵的。 “好啦，别打趣你表哥了。”苏老夫人道，“你也回去准备下，咱们待会儿一起赶路。” “外祖母和舅母们先走，王爷要等这边都撤了，才能走呢。”要不是为了去盘问秋夜公子，司皓宸也不会提议去行宫休整。 “这样啊……要不你跟外祖母先走吧，这里血气中，怕是会有野兽出没。”苏老夫人还是不放心外孙女留在这里。 “外祖母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明若偏头看向宁平公主，“你要跟你母妃一起走，还跟我外祖母一起走，我可以帮你带个话给端泽亲王妃呀。” “我……我同九皇嫂一起回去。”宁平公主很有礼貌地给苏老夫人和苏夫人行了礼，才跟明若一起离开。 刚走出苏老夫人的营帐，就看到张金亮带人来找老沈，要买‘燚灵丹’为丹胥帝解毒。 沈聪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到自家师傅，马上道：“贵重丹药都由我师傅亲自保管，我得回去问师傅有没有呢！” 第677章脑子不大好 明若让老铁忽悠毒蛇咬丹胥帝，也不是真想要他的命，遂冲老沈微微颔首。 “咱家派御林军护送你回皇都取药，上马车吧。”张金亮才不管一间药堂现下有没有燚灵丹，反正御林军去了，哪怕现炼一颗也得‘有’！ 嘿，你个死太监还挺横，老沈挺了挺胸膛：“那您可给御林军带够银两，我师傅的规矩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银两没带够，就算有药，您也拿不到。” “皇上还能少了你那仨瓜俩枣的，哼！”张公公傲慢地用鼻孔看人。 “皇上坐拥天下，自然看不起一百万两这么丁点儿银钱。但咱们药堂是小本生意，‘三瓜俩枣’还是很看得上的。”老沈笑得很是谦卑。 “你……你胡乱要价，就犯了欺君之罪！”张金亮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一颗丹药一百万两？确定不是坐地起价？ “燚灵丹就是这个价，不信你去问平王殿下去，殿下也是花一百万两买的。”老沈又语重心肠道，“一般的蛇毒清灵丹都能化解，未必非要燚灵丹。您先让太医慢慢治着，说不定不用燚灵丹就好了呢……” 张公公被一百万两直接干蒙了，底气明显没刚才那么足了：“沈大夫收拾一下，咱们家让御林军护送你回去。至于药款，自不必担心。” “行吧。”沈聪转身去了阿鸢的营帐，招呼她一起回去。 张金亮知道，即便燚灵丹一百万两银子一颗，肯定也得买。只不过，这药实在不便宜，以皇上的性子，要心疼坏了。 不管怎么说，先去平王那里打听一下，确定沈大夫是不是坐地起价是正经。 张金亮来到平王府的营地时，平王和平王妃都已经被抬上了马车。这二位一个动了胎气，一个腿伤到了，都要卧床静养。 婢女将所有被褥都铺到马车里，将两位主子安顿到厚实柔软的‘窝’里躺着。 张金亮同平王说明来意，平王和平王妃都表示，传说中的明大夫，不但药费贵，诊金也高。一百万两在别的医馆算是天价，但在明大夫这里，只能算是中上吧。毕竟，一百多万两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药虽然是贵，但确实有用。 平王还再三嘱咐，明大夫性格淡泊不羁，千万不要惹恼他才好。 事关云亲王的差事就够让人头疼了，这又来一个‘不能惹恼’的人物，张金亮只求皇上别让他同去取药才好。 平王妃听说沈大夫要带着医女回皇都，连忙打发人将医女好好地请来，随她一起去行宫。之前那医女可是说了，想要保住孩子，要连续‘施针’十日，之后要不要继续，还得看情况定夺。 张金亮回去跟丹胥帝一一禀报，然后垂首听候示下。 “一百万两……那燚灵丹难道是用金子炼的？”丹胥帝听到这价格，额角青筋暴起。 张公公倒是确定，燚灵丹不是金子炼的。毕竟，十万两金子炼一颗丹药，怕是得炼出浴桶那么大一颗来。 太医马上道：“皇上息怒，动怒会使血脉贲张，加速蛇毒流经心脉……” 丹胥帝深吸一口气，冲张金亮招招手：“你带人去买燚灵丹，开朕的私库取银票便是。” “老奴遵旨。”张公公拿了库房的钥匙，交代徒弟尽心服侍皇上，便去办这糟心的差事去了。 平时出门要花费几个时辰准备的夫人小姐们，效率倒是奇高，时辰一到，车队麻利启程。由于没人想要留在这里过夜，原本吵吵嚷嚷的营地，随着一声抑扬顿挫的‘起驾’，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夜间赶路不安全，御林军和平南军几乎都随行保护圣驾。只留了二十来人，帮着广储司的太监拔营入库。 平南侯的心情分外沉重，虽然每一步都是按照皇上的交代。但计划没有得手，皇上龙颜震怒，他也没好果子吃。只不过，皇上现在被蛇咬伤，顾不得收拾他罢了。 司皓宸看眼平南侯那苦瓜脸：“侯爷在此收尾，本王先走一步。” “殿下先请。”平南侯现在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司皓宸上了马车，发现媳妇靠在引枕上睡着了。司皓宸拿起旁边的披风，轻轻盖在明若身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马车开始行进，明若缓缓睁开眼睛：“我们是不是要骑马了？” “先坐马车走半程，睡吧。”司皓宸将人揽进怀里。 “一起睡。”明若将夫君按倒。 “嗯？”司皓宸尾音上挑，带着别样的魅惑。 “闭眼睛，闭嘴巴，别胡思乱想！”明若直接将司皓宸旖旎的小心思，拍灭在萌芽状态。 穿过一个山谷，明若和司皓宸共乘一骑，往玉山矿洞而去。 两人来到玉山，已经是四更天了。山间一片寂静，只要守卫四处巡逻。 秦默守在关押秋夜公子的山洞外面，看到王爷和王妃，连忙上前行礼。 “那人怎么样了？”司皓宸沉声询问。 “人倒是醒了，但看着脑子不大好，那张嘴除了吃就没其他用处了。”秦默觉得跟秋夜公子说话，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秦默推开厚重的石门，石洞里只有一张石床，还有一套石桌石凳。徐大夫和初二坐在石凳上。 “主子，王妃。”初二和徐大夫马上起身。 明若看了眼，顶着个‘年画娃娃’脑袋的秋夜公子。他蜷缩在石床一角，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小可怜。 “你们打他了？”明若看着墙角那一坨。 徐大夫好生冤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初二也很无奈：“他从醒了就是那个样子，形容举止跟发型出奇和谐。” 司皓宸眼眸微眯：“怕是在装疯卖傻。” “先给他检查一下，头部受伤是会有行为异常这种情况出现的。”明若冲秋夜公子招招手，“过来。” “跟他说什么，都没反应的。”初二正要上前抓人，却见原本缩在墙角的秋叶公子，一点一点地往王妃这边挪动。 第678章还挺双标 “把手放这里。”明若拿出脉枕放到石床上。 皇甫夜将手放到脉枕上，模样很是乖觉。从脉象上看，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启动医疗系统做脑部核磁共振时发现，丘脑与内侧颞叶之间有血块压迫。 “眼睛跟着我的手指看。”为了进一步诊断，明若的手指在秋夜公子面前晃动着，他的目光跟得很不错，行为能力应该没问题，“好，握住我的手。” 皇甫夜刚伸出手，明若的小手就被司皓宸握住，之后将她往后带了几步。 “……”明若有些无语，“我在做检查呢。” “要怎么检查，我来。”司皓宸挡在明若身前。 “行吧。”明若让司皓宸伸出手，然后又让秋夜公子用力握紧，“两只手的力气一样大吗？” “基本一样。”司皓宸点点头。 “好了。”明若让秋夜公子松手，忽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皇甫夜。”皇甫夜答得十分利索。 “你家住哪儿？”明若接着问。 “家？没有家……”皇甫夜的脸上，还戴着那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只是那双狐狸样的桃花眼，此时却满是单纯诚挚。 “紫微宫在哪里？你们建立紫微宫的目的是什么？”司皓宸看他能回答问题，就问了几个关键问题。 皇甫夜对司皓宸的话充耳不闻，只瞪着澄澈的眸子望着明若，仿佛再说——你想知道什么，快来问我呀。 “噗……”这‘年画娃娃’还挺双标呐。 司皓宸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扔到刑房拷问。 “先让我试试。”明若给了司皓宸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缓缓开口，“你知道紫微宫在哪里吗？” “在凤鸣山的山庄地下。” “建立紫微宫，是要做什么呢？”明若接着问。 “复国，重启云梦帝国之辉煌。”皇甫夜的眼睛亮晶晶的，只差在在脸上写：我答得这么好，你怎么还不夸我！ 明若有些意外，这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节奏啊。她偏头看向司皓宸，用眼神询问——这是你家亲戚吧？ 司皓宸微微摇了下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你跟云梦帝国皇室有什么关系？”明若对皇甫夜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我祖父是云梦帝国长公主嫡孙。”皇甫夜的语气十分骄傲，看来是对自己这家世相当自豪。 “云梦帝国正统皇室乃是君氏一族，你不姓‘君’，复国师出无名啊。”这‘国’复得名不正言不顺，细算下来，皇甫夜这枝的分量还不如师兄呢，就更不用跟司皓宸比了。 皇甫夜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竟被问住了。他的眼中带着些迷茫：“不……不可以吗？” 明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以’或者‘不可以’的，对方只是想要登顶权力巅峰，至于长公主的什么孙子玄孙子的，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问他来东桓做什么……”司皓宸在明若耳边低语。 明若点点头：“你到东桓的目的是什么？” 皇甫夜眉头皱得死紧，冥思苦想许久，最后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之前答得好好的，一问到关键处，就想不起来了。不只司皓宸，就连明若都觉得他在故意隐瞒。 明若又问在司皓宸的授意下问了皇甫夜许多问题，这里面有关键问题，也有不大重要的。明若也从皇甫夜的回答中，基本上了解到问题出在了哪里——皇甫夜对之前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但对最近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甚至，他现在伪装的身份，以及与南陵王子的关系，都不记得了。 而且，他现在待人接物以及思维能力，大概就是四五岁小孩的程度。 “是脑袋被石头敲坏了？”司皓宸也察觉出皇甫夜很不对劲。 “应该跟他脑袋里的血块有关系。”明若看着医疗系统给出的诊断报告，“先吃一段时间养血清脑的药，那血块慢慢被吸收掉，应该就好了。” “不能做手术吗？”司皓宸记得，当初旬邑也是脑袋里有血块，做完手术就完全清醒了。他现在也不需要皇甫夜身体康健，只要能正常回答他的问题即可。 “血块比较小，而且，位置比较特殊。不但手术风险大，而且效果未必会比保守治疗好。”大脑的那边区域控制着很多功能，稍有不慎，可能会影响其他功能。 “哦。”司皓宸点点头。 明若还想再问一些关于恶鬼盟的事情，发现皇甫夜已经靠着墙壁睡着了：“让他休息一下再问吧。” “嗯。”司皓宸点点头，牵着明若的手，带着她离开石洞。临走前，还交代秦默，将人看紧了。 “是。”秦默颔首。 “我们是不是要赶去行宫？”待在山腹之中，看不到外面的天色，明若不太确定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不用，他们去到行宫，需要修整，一时不会注意到我们的。”司皓宸将明若带到一间布置比较考究的石洞里，“午后再过去就可以了。” “那我们先去空间里休息一下。”明若直接带着司皓宸进了空间。 一进去，就听到‘嗷呜’‘嗷呜’的狼嚎。 “额……”木屋这边离雪山的距离不算近，银墨的吼叫也太有穿透力了。 银墨发现自己无论多努力，都跑不出那个圈圈，急红了眼。蹲在山脚的巨石上猛嚎，它的一双儿女从旁助阵，形成了完美的三声部…… “阿翎……”明若懒得去雪山那边看是怎么回事，直接用意念召唤阿翎，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主人。”阿翎瞬间出现在明若面前。 “那狼是怎么回事？” “我怕它毁坏药田，就圈在半山腰到山脚之间了……”阿翎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晃啊晃的。 “你不嫌它吵吗？”明若对阿翎的定力也是服气。 “我刚才封了自己的听觉啊……” “！”你赢了！ 第679章不会骗我 “你把那三只带过来。”明若揉揉额头。 阿翎瞬间消失，很快就卷着三匹狼来到主人面前。 银墨看看司皓宸，又看看阿翎，嗷呜一声扑过来：主人，妖怪要吃你的狼！ “坐下。”司皓宸在银墨头上拍了两下，让他保持镇定。 “嗷~”银墨乖乖坐下。 “以后如果进到这里，不许毁坏药田，也不许伤害这里的小动物，听到了吗？”司皓宸沉声道。 “嗷~”为啥啊？这看着就是野山啊…… “如果不听话，就让狐妖吃了你！”司皓宸幽幽开口。 “呜呜~”银墨瞬间又炸了毛，心有余悸地看向阿翎。 “我不是狐妖……”阿翎一脸真诚地看向银墨。 “嗷呜~”主人来了，你个妖怪还敢跟你狼爷爷大小声！ 银墨将狗仗人势表现得淋漓尽致，猛地冲向阿翎。就在它碰到阿翎衣袍的瞬间，原本在它前方的妖怪，直接消失了…… 这一招比被揍一顿还可怕啊，银墨整个狼都不好了，走路都成了一顺边。 “知道怕了？”司皓宸从厨下取了一块生牛肉，随便切了切，盛在木盆里，端出来投喂三匹狼。 “吃好喝好哈。”明若也盛了井水过来，“吃完送你们走。” “……”银墨顿时觉得嘴里的肉不香了，这是最后一顿的意思吗？ “不习惯吗？”明若看银墨突然不吃了，也无法理解狼的小心思，意念一动，直接把饭盆、水盆和三匹狼移入石洞。 反正他们不在石洞休息，既然银墨留在空间不适应，将他们放出去好了。 “若儿，我们早些安寝吧。”明若刚把噪声源请出空间，就被司皓宸从身后拥住。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都不困吗？”明若掰着某亲王正在作乱的爪子。 “若儿不必担心为夫……”司皓宸将媳妇打横抱起来，大步往卧房走去。 “……”明若无语望天，你真是多虑了，我是担心我自己而已。 两人再从空间里出来时，一人精神抖擞，一人走路打飘。 暗卫取了早膳在门口等着，秦默一早被皇甫夜折腾得很光火，来请示王爷，看能不能直接把人关到刑房去。 司皓宸打开石洞的门，银墨一狼当先，冲着秦默就扑过去。 秦默没想到银墨在这里，一边往前飞窜，一边说：“王爷，那皇甫夜一会儿要衣裳……一会儿要首饰……一会儿又要胭脂……能不能直接扔刑房里关着啊……啊……银墨你松口……” 司皓宸接过暗卫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可以关到刑房吗？” “今后不打算从他嘴里套消息，关在哪里都可以。”明若想了一下道，“如果还想沟通交流的话，最好不要。他现在心理年龄只有五六岁，关到刑房容易‘自闭’……” “自闭？”司皓宸觉得这个词，在哪里听过。 “嗯，就是像北宫朗月当初那样，拒绝与外界沟通。”明若举了个例子。 “先用膳，一会儿去看看他折腾什么。”司皓宸想直接给皇甫夜用吐真药剂，但他傻了就会变成紫微宫的‘弃子’，这条线恐怕就要废了。 “好。”明若给司皓宸盛了一碗牛肉蛋花粥，“昨天那些狼群，是冲咱们来的吗？” “差不多吧，不过，误伤了其他皇子及其党羽，他也不在意……”司皓宸开开心心吃着媳妇盛的粥，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哈……驱使一群畜生，不怕误伤自己人吗？”明若眼睛瞪得溜圆。 “这次秋猎，除了太子，内阁的几位也没来。”司皓宸唇角浮现出一抹讥诮，“而昨日出席篝火晚宴的，除了平南侯，根本没有丹胥的心腹。” “行吧，这人狠起来，连妻子和儿子都坑。”明若没得到过‘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无法理解为了掌控这样的权力，与骨肉至亲刀剑相向。 司皓宸和明若来到关押皇甫夜的山洞时，皇甫夜正在‘绝食抗议’。 明若看了眼桌上的早膳，稀饭、包子、小咸菜，还有一碗阳春面。这早膳对‘阶下囚’来说，已经很丰盛了。 “你为什么不吃东西？”明若询问。 “我要红绡衣袍、紫金发冠，还有一盒胭脂。”皇甫夜看了眼桌上的吃食，吞了下口水，又义正言辞道，“要是不给我，我就不吃任何东西，饿死自己！” “饿他三天，给他猪食都愿意吃了。”秦默将手腕掰得咯咯响。 明若示意秦默先出去，其实，皇甫夜愿意提条件，跟昨天拒绝交流比起来，也算是有进步了。 “先把早膳吃了，我让人去准备你要的东西。”明若给司皓宸使了个眼色、 司皓宸吩咐人去弄皇甫夜准备的东西，皇甫夜拿起筷子，开始吃有些坨掉的面条。 “这……”徐大夫挠挠头，“我刚才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他不听啊。” “我只相信医女姑娘。”皇甫夜停下吃面的动作，说完之后还冲明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为什么啊？我也是大夫……”徐大夫道。 “是医女姑娘救了我，我亲眼看到的。”皇甫夜用手轻按了下头上裹着的纱布，“姑娘是好人，不会骗我的。” 被发了好人卡的明若嘴角抽了抽，她还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骗他。 皇甫夜吃了一碗面条俩包子，暗卫也把他要的东西送来了。只见他脱下身上群青色的袍子，很嫌弃地丢在一边。然后，将红色衣袍抖开。 衣裳是暗卫在离这里最近的镇上买的，成衣铺子里少有红色男装，只好买了件成亲用的喜服回来。 “这衣裳可真丑……”皇甫夜一边吐槽一边更衣，拿起那发冠，又摸摸头上的绑带，“姑娘，我头上可不可以不缠这么多面纱……这样太丑了……” “可以。”明若将他头上的绷带一圈圈地取下来，顺便换了药，又贴了块小一点敷料。 “再给我一面银镜。”皇甫夜坐在石桌前，打开了胭脂盒。 第680章与自己握手言和 “只有铜镜，你凑合用吧。”明若接过暗卫递来的铜镜，摆到皇甫夜面前。这位该不会是个隐藏的女装大佬吧！ “啊……”皇甫夜被映照在镜子里的脸吓坏了，“这不是我……不是我的脸……” “这是你易容之后的脸。”明若为了避免噪声侵扰，好心解释了下。 “哦。”皇甫夜点点头，“给我一盆取下面具的药水。” 明若看向司皓宸，用眼神询问——你有那种药水吗？反正，我是没有的。 司皓宸唤来初七，让他弄盆卸下人皮面具的药水来。 初七从摸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融进水里。皇甫夜将整张脸都浸到水里，就在明若觉得皇甫夜在水盆里溺死的时候，他抬起脸来。 晶莹的水珠沿着他精致的脸部轮廓滑落下来，依然是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眼尾没有妩媚的彼岸花瓣，只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一张轻薄到半透明的‘人皮面具’漂浮在水盆里，明若想要研究一下，又怕这玩意真跟‘人皮’有关，只远远观望。 “王妃莫怕，这个跟咱们在中州用的一样，是用药水处理过的鱼皮做的，与人的脸十分贴合，才被叫做‘人皮面具’。”初七道。 “哦。”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两把镊子，将那‘人皮面具’提起来。这么看着很像后世的面膜，只不过五官的部分十分精细。 “穿戴这‘人皮面具’也有独特的手法跟技巧，不谙此道的人，即使拿到了，也用不好的。”初七见王妃感兴趣，又科普一番。 皇甫夜对着镜子擦干脸上的水珠，用手指蘸了胭脂，几下就在眼尾画好了彼岸花瓣，指甲轻轻一带，勾勒出纤细的花丝，那朱砂痣仿佛一颗花药，被很好的融入其中…… 之后，皇甫夜又开始搞发型。他对光秃秃的后脑勺很是嫌弃，知道是为了疗伤所致，便不再说什么。将两个揪揪拆开理顺，用发带松松绑在脑后。完美地遮挡住光溜溜的后脑勺，和覆在上面的纱布敷料。 明若眼角抽了抽，人家一个男人活得如此精致。连发髻都绾不利索的自己，跟皇甫夜一比，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糙汉子一枚！ 明若对着皇甫夜的脸上下打量，皇甫夜抬眸对上明若澄澈的眼睛：“如何？” “很漂亮。”明若觉得皇甫夜的脸已经够美了，那彼岸花装饰，反倒是画蛇添足，“你的朱砂痣也很漂亮，为什么要遮掩起来？” 司皓宸很想把媳妇的眼睛蒙起来，不许她多看那妖孽一眼。后来，又觉得还是将皇甫夜的脸按到石壁里，拔都拔不出来更好一些。 某亲王的手蠢蠢欲动，毫无所知的皇甫夜弱弱开口：“父亲不喜欢，说泪痣会刑克亲近之人……” 所以，他从小便不受父亲待见，母亲也不大喜欢他。 “都是信口雌黄罢了，《果老星宗》还说，泪痣是大吉之相呢。”明若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况且，遮掩了又不是不存在。人，要学着接受不完美，并与自己握手言和。真正在意你的人，根本不会因为你有泪痣就嫌弃你。” “不会……嫌弃？”皇甫夜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我……以后都不画胭脂了！” 皇甫夜用布巾抹去眼角的彼岸花，由于太过用力，把眼眶都擦红了。 抹去‘胭脂’的瞬间，似乎打开了一道无形的枷锁，整个人轻松起来，脸上是开心的笑。 那灿烂的笑容忽然一滞，明若暗道不好。只见皇甫夜浑身僵直，脸色越来越苍白，睫毛上渐渐结上霜花…… 皇甫夜现在虽然看着纯良无害，但脑中的血块消失后，还是个难缠的对手。而且，他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如果给他解毒，无异于纵虎归山。 明若启动医疗系统，用制药程序制出可以暂时缓解毒发症状的‘解药’。 药丸炼制出来时，皇甫夜维持着坐着的姿势，已经成了一座冰雕。 司皓宸接过明若手中的药，撬开皇甫夜的嘴，把药丸丢进去。 明若看着自家夫君简单粗暴的动作，有些好笑：“你怎么知道是给他的药？万一不是，吃坏了怎么办……” “不是也没关系。”司皓宸是真心觉得无所谓。 皇甫夜吃下解药后，身上的冰霜逐渐消融，之后的‘炎毒’也没有接连发作。 “多谢……姑娘……”皇甫夜虽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中了寒毒，但他知道，医女姑娘又救了自己一次。 “你谢得太早了些，这毒一时解不了，只能压制。”明若此时觉得自己特别像反派大坏蛋。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在皇甫夜眼中，医女姑娘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了。 “咳咳。”以后皇甫夜恢复正常，再知道这毒本就是玲珑小可爱下的，估计恨不得掐死自己，“你好好配合我们了解紫微宫的情况，我就考虑帮你解毒。”（明若露出童叟无欺的亲和笑容：姐说的是‘考虑’，要是考虑之后觉得不合适，可不会给你解毒的呦。） “好。”皇甫夜认真地点点头。 他虽然从小在紫微宫长大，却没从那里得到过多少温暖，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一次次地试炼与角逐。想要活下去，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变得无懈可击。 在残酷的环境中，没有人可以交付后背。因为，他被信任之人背叛过，被亲哥哥在背后捅过刀。也为了达成目的，抹杀过兄弟，葬送过亲信，笑着与对手饮下同一壶鸩酒…… 皇甫夜心中厌恶那看着他们兄弟争厮杀，宛如在看斗兽场中野兽争斗的父亲。却也一点一点，变成了自己讨厌的那个人…… 想到从前的一幕幕，皇甫夜打了个寒颤。 “你先休息吧，一会儿会有人来跟你问话。”明若将刚才炼制的‘解药’拿给皇甫夜。 皇甫夜握紧手中的瓷瓶，疑惑开口：“你不怕我拿了药，却什么都不告诉你？” “这并不是能彻底解毒的‘解药’，只是暂时压制罢了。”明若耸耸肩。 第681章两卷圣旨 “我能制出跟这个一样的解药来。”皇甫夜心底有一种直觉，自己可以。 “那算你有本事呗。”蛊灵下的毒，只有蛊灵能解。这‘解药’是明若用制药程序，制的中西药合成药剂。皇甫夜要是能炼制出来，只能说明，他是制药天才。 “我一定可以。”皇甫夜捏紧手中的药瓶。 “你好好回答问题才是正经，可不要缘木求鱼呦。”明若看了看光秃秃的石板床，对徐大夫说，“给他弄一套厚实的被褥，红衣裳什么的，也多弄来两身。” “该走了。”司皓宸白了眼捧着药瓶傻笑的二傻子，牵着媳妇走出石洞。 “我们是去行宫吗？”明若看着兵将把一筐筐的原石运进山腹，送去初步除皮。 “嗯，差不多该过去了。”司皓宸点点头。 “这玉矿也运作了些日子，赚了多少钱啊？”明若有些好奇。 “有百八十万两吧，这里产出的玉质一般，需要精工做大摆件。一件东西少说也得雕半年。”司皓宸带着明若往前走，来到位于山体另一侧，开凿出的大山洞。 这里镂出许多天窗样的采光孔，由于正是上午，不用火把也很亮。每个工匠都有自己‘工作间’，还利用铜镜折射光，让‘工作间’的光线更亮一些。 “这法子还是受到若儿用银镜聚光的启发。”司皓宸带着明若走进比较靠里的一个石洞。 四个匠人在同时雕刻一张罗汉床，靠背和两侧挡板刻满了繁复的花纹，现在正在琢磨床脚和脚踏。这可比西康送给丹胥帝那玉床精美多了。 明若一个石洞一个石洞的看过来，在做的果然都是大件玉雕，最小件都是成套的杯盘碗盏：“这里都是用大料子，应该积了不少小块的玉料吧。” “嗯。”司皓宸点点头，“白燊说，积得多一些，可以成堆卖给玉石加工作坊。” “让人挑些质地好的，送去云妆楼的首饰作坊，给学徒练手用。”明若的赚钱小雷达瞬间开启——这玉不贵重，正好可以做些叮当镯啊，雕工繁复的发簪、玉佩。 上好的翡翠、白玉之类，为了保材料，都不舍得穿凿太多，这种正好卖工艺。还能磨炼一下学徒的技艺和耐心，非常完美！ “好。”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梁，“为夫没缺了你零用钱吧？” “不知道啊，我自己就有好多小钱钱！”明若一脸认真道，“走，赶紧去看看丹胥帝有没有拖欠我药款。” “……”行吧，媳妇随便卖颗药就是一百万两，似乎确实不缺零用钱。 明若和司皓宸共乘一骑，不到正午就赶到汤泉行宫。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轻松翻过高高的宫墙，稳稳落在一片竹林中。 两人走出竹林，慢慢悠悠在花间游廊走着，看上去像是在逛园子。 不多时，就见一身小厮打扮的十五从花幛中走出来：“王爷，王妃娘娘。” “嗯。”司皓宸示意十五前面带路。 明若只觉得，这偌大的行宫静悄悄的，偶尔能看到几个宫女静默洒扫。 明若捏了捏司皓宸的手，小声询问：“这什么情况啊？怎么都看不见人？” “那些都是魂儿不成？”司皓宸指了指不远处的宫女。 “我是说，从猎场来的那些人呢？” “估计睡着了吧。”司皓宸道。 十五看周围没什么人，便打开了话匣子：“昨晚连夜赶路，皇上的车驾就摆了一里地，其他人又不能越过帝王车驾去。 那车队洋洋洒洒，走到天蒙蒙亮才到。之后又是分派住所，又是搬运行李，这才刚安生了小半个时辰。” “原来如此。”明若倒是没想到，车队走得如此缓慢。 十五将王爷和王妃引入分派给云亲王府的院落，挺大的一处院子，除去正殿还有东西暖阁和偏殿。虽然景色一般般，但护卫仆从都够住了。 明若还没走进正殿，就看到紫苏和紫草端了洗好的水果往正殿去。看到王爷和王妃回来了，连忙行礼。 “免礼。”明若抬抬手，“午膳准备了吗？” “都备下了，还煲两罐冬瓜排骨汤，一会儿午膳时，给老夫人送过去呢。”紫草笑嘻嘻道。 “嗯，昨夜熬了一宿，确实该喝冬瓜汤去去火气。”明若走进寝殿，箱笼行李都已经整理好了。 “王妃现在就用膳，还是先休息一下。”紫苏端了冰盆进来，“汤泉行宫有暖泉，要比别处炎热些。” “咱们这院子有泉池吗？”明若觉得操劳的自己，应该泡个温泉放松一下。 “有的，在后院呢。”紫苏打开后窗，指着一处轻纱低垂的亭子道，“泉池就在那亭子里，王妃是要沐浴吗？” “嗯。”这一路骑马过来，真的是风尘仆仆。 “奴婢这就去准备。”紫苏说着就往后院去了。 明若款步走到后院，就见十五像个猴子似的蹲在高高的屋脊上，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一个地方看。 “十五，看什么呢？”明若有些好奇。 “张金亮带人往平南侯府那边去了，估计是去宣旨的。”十五道。 “是册封曹丽华为郡主吧。”明若其实还挺想看看，正常接圣旨是个什么流程。 反正，每次张金亮来宣旨时，他们云亲王府接旨，都不那么正经。 “好像还有别的，张金亮捧着两卷圣旨呢。”十五是个尽职尽责的解说员。 “王爷呢？”明若也想登高望远一番。 十五四下看了看：“在前院廊下跟初八说话呢。” “爱妃找本王何事？”司皓宸像是有顺风耳，媳妇还没打发人去请就来了，“可是邀本王一同沐浴？” 十五见主子这般撒狗粮，很有眼力劲地往远处的屋顶去了。 “并不是。”明若指了指十五刚才蹲的位置，“我也想上去瞧瞧。” “嗯~”司皓宸不置可否地望着媳妇，“本王刚才说的，爱妃应不应？” “应什么？”明若故意装傻。 “呵呵。”司皓宸揽住媳妇的小蛮腰，足尖轻点，转眼便落到屋脊上。 第682章有些蹊跷 平南侯一宿没睡，眼皮子一直突突地跳。俗语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这两眼一起跳，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直到张金亮捧了圣旨来，他提着的心才落下来。皇上肯下旨封赏丽华，应该是没怎么生气了。 平南侯赶紧命人备下香案，候府上下跪迎圣旨。第一道圣旨不但册封曹丽华为瑞阳郡主，‘顺便’还将‘瑞阳郡主’赐婚与西凉王子阿迪力。 曹丽华自从得知自己被册封为郡主，高兴得不得了。之前，她是侯府嫡女，国师大人看不上。现在，自己是除了宁平公主之外，最尊贵的女子，总该能入得国师大人的眼了吧。 不曾想，这册封圣旨却是一半地狱，一半天堂。 曹丽华还想让父亲去求求皇上，收回赐婚圣旨。张公公马上就宣读了第二道圣旨，由于平南侯办事不力，秋猎出了大纰漏。由平南侯降为平南伯，罚俸一年。 平南侯，不，现在是平南伯了，匍匐在地：“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恩谢得一点水分都没有，毕竟，别人不知道那狼群是皇上授意引来的。如果有言官弹劾，肯定要被削爵，根本就不是降爵、罚俸就能过关的。 平南伯接过圣旨，给近侍使了个眼色。 近侍趁着送张公公出门，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张金亮的袖袋里：“公公您慢走。” “嗯。”张金亮踱着方步，慢慢走着。 曹丽华见张公公走远了，嗷的一嗓子哭起来：“爹爹，我不要嫁给西凉王子……” 平南伯夫人也红了眼圈：“侯爷，咱们丽华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咱们看不见摸不着，她受了委屈咱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想想法子，不去啊……” 原本女儿被封了郡主，平南伯夫人是很高兴的。以后女儿就算不能嫁给皇子，也肯定能聘个好人家。 没想到，这前脚封了郡主，后脚就要远嫁。要是嫁到南戎、西康这种大国做王妃也就罢了，居然还是西凉这种附属国，越想越觉得亏得慌。 “能想什么法子？难道你们想抗旨，全家一起掉脑袋吗？”平南伯吐出一口浊气，“本侯……不是……本……我都被降爵了，若不是皇上恩典，你觉得凭这次的事，家里能出个郡主？” “爹爹……我不要嫁去西凉……呜呜……我不当郡主还不行吗……”曹丽华想起，人们每每说起西凉，都说那边民风彪悍，黄沙漫天……想想就觉得惊悚。 “皇上赐婚是不可能改变的，我跟你母亲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再选一些得用的陪嫁，你安心待嫁便是。”平南伯挥挥手，示意女儿下去。 “谁说赐婚不可违？之前安国公不也退了兰阳郡主与云亲王的赐婚吗？”曹丽华跺着脚道。 “安国公是什么人？他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太子的亲舅舅。你爹我拿什么跟人家比？伸着脖子比头铁吗？”平南伯一甩衣袖，“你老老实实待嫁，要是弄出什么幺蛾子，我现在是伯爵可兜不住。” “爹爹……呜呜……”曹丽华跌坐在地上，扯着平南伯的衣袖不撒手。 “别说叫‘爹’，就是叫‘爷爷’也没用。”平南伯抽出自己的衣袖，气呼呼地走了。 “娘亲……”曹丽华又去抱平南伯夫人的腿。 平南伯夫人搂住女儿，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儿啊，不是爹娘不疼你，咱们也是没法子呀……” “好看吗？”司皓宸抚了抚媳妇的脑袋。 “接旨这么隆重啊……”明若挠挠下巴。 “你这看了半天，就没抓住重点吧……”司皓宸很无语。 “我跟那瑞阳郡主也不熟，她嫁到哪儿去，关我什么事？”明若摊摊手。 “也对。”司皓宸冲着媳妇的耳朵吹气，“那边的戏也散场了，咱们该去沐浴了。” “我刚才并没答应你什么。”明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你已经收了我好处，现在要赖账不成？”司皓宸抱起媳妇，几个纵跃，落到有泉池的亭子里。 “等一下……唉……”明若握住领口，腰封却被解开了…… “若儿沐浴还要穿衣裳不成？” “泡温泉是要穿衣裳的，要你管……你……” “这肚兜的样式很是不错，可以再多做几件。”司皓宸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手里的真丝bra。 “你别给我弄坏了，现在只有这一件。”这文胸是明若让紫苏试着做的，她先穿了试试效果，还没‘批量生产’呢。 “嗯。” 云亲王殿下跟王妃高高兴兴洗白白，原本吃了燚灵丹，已经大好了的丹胥帝，心脏又闷痛了。 随行太医忙前忙后，一会儿施针，一会儿煎药，死命折腾了一个时辰，才逐渐平稳下来。 丹胥帝刚才青紫的脸色，终于变成了青白色：“朕……这是又中毒了不成？” “启禀皇上，您这怕是昨夜没休息好，引来了心疾，以后要分外爱惜龙体才是。”从皇都赶来的陈院首，抹了把头上的汗。 之前他一直给皇上请平安脉，并没察觉出皇上的心脏有何不妥，这心疾来得有些蹊跷啊。 “你的意思是，朕休息不好，就会犯这病？”丹胥帝直直地瞪着陈院首。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有这种可能的。”陈院首见皇帝脸色像是染了墨一般，“皇上，您现在不宜动怒。微臣之后好好调养皇上的身子，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不管怎么说，先稳住皇上，要是被砍了脑袋，那就什么都没指望了！ “你确定朕不是中毒了？”丹胥帝的眼神阴鸷极了。 “从脉象上看，不是中毒。”陈院首也不想作死有道，“如果皇上不放心，可以请毒医来仔细诊查一番。” 第683章是中蛊了 “老奴遵旨。”张金亮赶紧喊了腿脚利索的小太监，去宣毒医。 毒医仔细诊了脉，又取了血用试毒石验看，均不见异常。陈院首建议丹胥帝在汤泉行宫好好休养，待身子大好了再回皇都。 丹胥帝作为一个很勤勉的皇帝，自然放心不下朝政。在批了二个时辰奏折，又有心疾发作的征兆后，终于老实地回到榻上，彻底躺平。只得下旨——太子监国，与朝臣上朝议政、批阅奏章。 之前入住汤泉行宫的朝臣勋贵，已经都回皇都去了。只留需要静养的平王和平王妃，以及奉旨侍疾的云亲王殿下，继续住在汤泉行宫。 丹胥帝怕太子被司皓宸撺掇着搞事情，故意将云亲王留在行宫，还找了‘侍疾’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可是，丹胥帝既不敢让司皓宸过手汤药吃食，更不敢让司皓宸近身。所以，云亲王这疾侍得就有些意思了——每天在行宫品茶、钓鱼、陪媳妇，除了侍疾，想干啥干啥。 其间，司皓宸经常借狩猎的名头，去玉矿提审皇甫夜。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把紫微宫的情况摸了个捌九不离十。 不用继续回答各种问题的皇甫夜，终于有时间潜心钻研明若给他的那瓶解药。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炼药——头发不梳了，衣裳不换了，也不爱美了…… 秦默觉得关着皇甫夜实在太亏了，管吃、管穿、管住就罢了，现在还得搭进去好些昂贵药材：“主子，这么供着他也不是事儿。既然不能杀，干脆扔到山里得了。” “万一在山里遇到危险，被豺狼虎豹吃了怎么办？”明若也对执着搞研究的皇甫夜束手无策，告诉他根本研究不出，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药材不免费提供，让他自己花钱买。”就皇甫夜目前的状况，放他回去，很可能会被紫微宫弃用。 “主子，他现在穷得只剩那副皮囊还值些银子了……”秦默实事求是道。 “他不是会炼药吗？让他炼军中需要的药丸、药散赚银子。”司皓宸马上给出解决方案。 “是。”秦默在心里给主子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踏着夕阳回到汤泉行宫，听闻丹胥帝又犯了一次心疾，三皇子拄着拐杖，忙前忙后地服侍着。 “我们需要去看看吗？”明若觉得，司皓宸既然是‘侍疾’，应该需要做做样子的。 “不去。”司皓宸牵着媳妇回到暂居的院子。 “那会不会有言官弹劾你？”明若好奇地询问。 “他们不敢。”云亲王殿下傲娇地回答。 早前也有言官弹劾司皓宸，那几年御史台特别费言官。通常都是前脚参云亲王一本，那言官后脚就被查出贪没、纵奴行凶、宠妾灭妻之类的‘官司’，最后不是罢官流放，就是掉脑袋。 现在，进御史台的新吏入职的第一课就是——要想过安生日子，就不要招惹云亲王。 “爱妃，这一路风尘仆仆，要不要先沐浴一番？”云亲王殿下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偷鸡的狐狸。 “不要，谢谢。”明若拢了拢衣袖，径直走进厨房，“今天有些闷热，晚膳吃绿豆粥。” “奴婢已经备下了。”紫草笑着答话。 “好。”汤泉行宫比别处热，这厨下就更热了。明若觉得，冬天来住要更合适一些。 明若安顿好晚膳，便看到司皓宸坐在前院的凉亭里，正在看暗卫带回的密信。目光落在信纸上，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 司皓宸看完，将信直接丢进乾坤匣里。见明若站在廊下，便冲她招招手：“过来下棋。” 明若慢悠悠地晃荡到凉亭里，司皓宸已经取出跳棋，把棋子一颗一颗摆好。 “发生了什么事吗？”明若在司皓宸对面坐下，发现他眉间的折痕未消。 “没事。”司皓宸冲媳妇浅浅一笑，“我们今晚去看看，丹胥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明若其实也挺好奇的，就丹胥帝平时那脸色，真不像是会患上心疾的样子。 是夜，司皓宸带着明若来到丹胥帝的寝殿所在。为了少些麻烦，明若让玲珑往各处撒些迷药，让大家都做个好梦。 玲珑小可爱并没有全面撒网，而是精准，把隐在每一处角落的龙卫，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寝殿，如入无人之境。刚走到外间，就看到钱贵妃和衣倚在罗汉床上，很有侍疾的样子。 再往里走，便是两个宫女，原本应该是靠着柱子打盹，现在已经滑坐在地。张金亮坐在脚踏上，头靠着丹胥帝的龙床睡着。 司皓宸上前掀开帷幔，只见丹胥帝睡得还挺安稳的。明若先给丹胥帝诊了脉，脉象上看，还真是心疾。启动医疗系统检查，进一步佐证了心疾的诊断，检查结果显示，丹胥帝是早期冠心病，冠状动脉明显狭窄。 但玲珑却说，丹胥帝中了傀儡蛊。因为蛊虫现在还很小，所以疼痛感不明显。等到蛊虫长成之后，丹胥帝要是忤逆母蛊，便会遭受噬心之痛。 明若微微挑眉，看来无论是现代医学还是古代医学，对毒蛊这一块的诊断，还是相当困难的。就目前丹胥帝这状况，太医肯定是诊不出来的。 “这蛊好解吗？”明若问玲珑。 玲珑表示，解这个蛊一点都不难哒。而且这蛊，跟北池贤王中的蛊出自同源，应该是同一个蛊师炼出来的。 “玲珑好棒。”明若轻抚了下玲珑的翅膀，将情况跟司皓宸说了一遍，“我们要给他解蛊吗？” “暂时不用。”司皓宸摇摇头，“幕后之人估计还有下一步，我倒是想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哦。”明若觉得丹胥帝真挺可怜的，这一天天的被司皓宸欺负就罢了。居然还有人要操控他，想想就不寒而栗。 第684章要求很高 傀儡蛊是母蛊操控子蛊，下蛊初期，子母蛊距离不能太远，要培养联系。所以，持母蛊之人，应该就在丹胥帝附近。 司皓宸眼眸微眯：“让玲珑去把母蛊找出来。” “玲珑说现在不行，母蛊还未被唤醒，五步之内才能察觉。否则，很难感知到位置。”明若让玲珑在寝殿周围仔细巡查一番，并没寻到母蛊的踪迹。 “那便罢了。”司皓宸带着明若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太上皇传召云亲王回皇都。丹胥帝现在自顾不暇，也没工夫管司皓宸的去留。 明若发现，皇甫夜确实是把炼药的好手。路过玉山时，直接将他带回皇都，继续去一间药堂‘赚钱’买药材。 马车进入皇都后，也没有回王府，直接去了一间药堂。 老沈看到师傅，差点哭出来：“师傅，您可回来了。御林军一天来三次，每天问您啥时候回来，要带您去汤泉行宫给皇瞧病呢。” “不必理会他们。”司皓宸牵着明若往里走。 老沈看了看跟在师傅身后的红衣男子，疑惑道：“这位是……” “这是我请回来的药师，以后降压丸、玉容散、青阳续骨丹之类，都由他炼制。” “哦哦。”老沈点点头，这几样药，平时由师傅亲自炼制。自己都炼不好，这药师应该很厉害的，“那每月要付多少月钱呢？” “包他吃、穿、住，平时再提供些药材给他炼药就可以了。”明若笑得童叟无欺。 “这样也行？”老沈怎么都觉得，这跟南星的待遇，是一样一样的。 “嗯嗯。”明若还没作答，皇甫夜自己就应了。 老沈挠挠头，总觉得这人怪怪的：“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皇甫夜挠挠头，看向明若，似是在询问——什么称呼？ “你叫他……”皇甫药师？夜药师？感觉都挺拗口的，“你就叫他黄药师吧。” 嗯，这个称呼就蛮顺口的。 “黄药师，幸会。”老沈冲皇甫夜作揖。 皇甫夜也学着老沈的样子，作了作揖，还觉得挺有趣的。 “南星，去把你隔壁的厢房收拾一下，给黄药师住。”老沈喊南星干活。 “好嘞。”南星应下就要往厢房去。 明若看出老沈有话对自己说，便让南星带着皇甫夜，先去厢房看看。 眼见黄药师被南星带走了，老沈才开口：“师傅，那黄药师看着不大对啊。” “他被石块砸了脑袋，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很多时候，言行举止就像五六岁的幼童。”明若说明了一下情况。 “那他炼药可还行？别把人吃坏了啊！”老沈忽然觉得，这黄药师还不如南星可靠呢。就心理年龄而言，南星大他十来岁呢。 “他炼药没问题，你要不放心，也可以多注意一下。”明若觉得，在这种事上，多加小心总没错的。 由于过了一段时间的‘洞穴’生活，皇甫夜对这里满意极了，不但有花有树，房间里也有家具，床榻还特别柔软。 稍作整理之后，明若开始指导皇甫夜炼制一间药堂所需药品。皇甫夜看到明若利落的炼药手法，眼睛越来越亮。 最后，在炼制了青阳续骨丹之后，目光灼灼地望着明若道：“我也要拜你为师！” “不行。”在旁边一边处理奏报，一边当监工的司皓宸，一口回绝了皇甫夜的‘无理’要求。 “为什么不行？”皇甫夜挺了挺胸膛，自己比老沈能干，还比老沈长得好看。老沈都行，为什么自己不行。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司皓宸看向皇甫夜的目光，能冻死个人。 “我是要拜明若姑娘为师，关你什么事！”皇甫夜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弯起眼睛看向明若，“师傅……” “咳咳。”虽然觉得皇甫夜很符合自己对徒弟的设定，但看到自家夫君那黑成锅底的脸，明若还是决定‘从心’了，“我对徒弟的要求很高的。” “我什么都比老沈强，难道差了什么吗？”皇甫夜有些沮丧。 “那个……”明若在心中默默腹诽，在我这里你倒是不差什么。但在我家醋缸子那里，应该是差了年龄，“我收徒看重德行，你这态度一点都不谦逊。” “哦哦，我会改的。”皇甫夜一副知错能改的乖宝宝模样。 “那你好好干活，以观后效。”反正皇甫夜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先把人稳住就好。 “好。”皇甫夜郑重点头。 对上皇甫夜纯粹的眼眸，明若多少有些负罪感。毕竟，他现在是个容易被骗的小可怜。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去休息吧。” “你不住这里吗？”皇甫夜小可怜还以为，以后就能在‘师傅’面前好好表现了呢。 “我平日不住这里，只在药堂坐诊。”明若让南星带皇甫夜去浴间洗漱。 “我可以跟你回家吗？”皇甫夜觉得，还是在‘师傅’身边比较好。 南星已经掌握了跟皇甫夜沟通的技巧：“咱们赶紧沐浴去，阿鸢姐姐煮了红豆沙，洗好就能吃了。” “哦，好。”美食当前，皇甫夜直接把‘拜师学艺’丢一边去了。 看着皇甫夜匆匆离去的背影，明若给南星比了个大拇指。 “我们走吧。”鉴于皇甫夜的不良表现，司皓宸决定，最近都不让媳妇来药堂坐诊了。 “时辰不早了，用了晚膳再走吧，省的回去折腾。”明若觉得自家的‘醋缸子’已经满上了。 “去蘩楼用膳。”司皓宸冲明若微微一笑，“我们很久没约会了。” “对哦，那走吧。”明若也很长时间没去蘩楼了，倒是有些想念那里食不厌精的饭菜。 来到蘩楼后，明若觉得多少有些上了司皓宸的当，因为太上皇回来，蘩楼最好的厨子都进宫当差了，几道招牌菜今天都没有。 明若嘟着嘴巴，委屈巴巴地看了司皓宸一眼。 “明日带你进宫吃去。”司皓宸安抚地摸了摸王妃的头。 “哼！”明若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第685章闯入 坐上回王府的马车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马车四角挂了琉璃灯，也只能照亮不远的一块区域。 明若用手撑着脸颊，看着车窗外：“哎？” “怎么了？”司皓宸将媳妇揽入怀里，让明若靠着自己的胸膛。 “这街上……跟平时不大一样呢……”明若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才道，“街上比平时黑，巡逻的人也要多些。” 皇都的主要街道，用气死风灯照亮，京兆府有专人负责添换灯油。这条蘩楼到云亲王府的长街，平日可是亮堂堂的。今天，却昏昏暗暗的。要不是车上有灯照亮，估计一米之外人畜难分。 “嗯。”司皓宸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感觉不大好，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明若挠挠下巴。 “不用担心，马上就到家了。”司皓宸稍稍收紧了怀中的人儿。 “哦。”明若倒是不大担心自己和司皓宸，实在有什么危险，也可以随时进空间避难。 就是国公府那边，外祖母和外祖父都上了年纪，不要受到惊吓才好。 明若见司皓宸一脸淡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跳梁小丑闹事罢了。”司皓宸扶着明若下了马车。 两人正要进府，便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拜玲珑小可爱所赐，明若现在的夜视能力也是杠杠的——远远便看到，表哥苏游身着轻甲策马而来。 两人等着苏游来到近前，明若连忙询问：“四表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的，只是皇都今夜怕是不安生，祖父让你好好待在府中，不要出府。”苏游与司皓宸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看来祖父早有准备，明若就不那么担心了。 苏游说还有公事要办，传了话之后就办事去了。 明若回到梅苑，沐浴更衣之后也不急着睡觉，抱着一本《药典》好好学习。 司皓宸都把这些天堆积在府里的公文处理好，也不见媳妇张罗睡觉。 司皓宸抽出明若手中的书，反扣在桌上：“夜深了，明日再看吧。” “嗯。”明若伸了个懒腰，侧耳听了听动静，“感觉外面挺安生的啊。” “你若是在这里能听到些什么，估计是人都杀进王府了。”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脑门儿。 “也是哦。”明若倒是忘了，从府外进到梅苑，真是很长一段路。就算是街上有什么异动，也不是那么容易听到的。 “都说了不用担心还不听……”司皓宸直接把媳妇抱回内室，“居然不信为夫，看来是该教训一番。” “你别闹啊……说正经事呢……”明若也是服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 “嘘……这大晚上的，睡觉才是正经事。”为了惩戒明若不专心，云亲王殿下直接把王妃的嘴巴以吻封缄了…… 明若心中有好多疑问，但很快就无法冷静的思考。只能乖乖当大灰狼的小点心，被一口一口吃掉。 第二天一早，明若扶着‘老腰’从床上爬起来。霁月和紫苏进来，为王妃更衣梳妆。 “有没有听说，外面有什么事情发生？”明若觉得，真要是出了大乱子，一早就该有消息传入府里了。 霁月和紫草一脸茫然：“没什么事吧，王妃您想知道什么，咱们去给您打听。” “不必。”明若摆摆手，与其她们去打听，还不如直接问司皓宸呢。 “怎么拿了这衣裳来？”明若看了眼紫苏捧着的宫装。 现在天气还很热，明若在家穿得的衣裙都十分简单，并不会穿这么繁复的衣裳。 “王爷说，一会儿要带您进宫。”紫苏道。 “哦。”明若也想起来，司皓宸昨天确实说过，今天要带自己去太上皇那里蹭饭。 明若和司皓宸乘马车前往皇宫，明若觉得今早这一路上，倒是别昨晚正常许多。直到进到太上皇的坤泰殿，也没觉察出什么异常。 端泽亲王刚好带了宁平公主，来给太上皇请安。几人一番行礼之后，坐下说话。 端泽亲王怕云亲王跟太上皇有正事要说，便先说了自己的事情——求太上皇为宁平和苏游赐婚。 太上皇倒是没急着答应，而是看向宁平公主：“语凝，你怎么说？” “我虽然脸皮比较厚，但皇伯父这么问，我会害羞的。”宁平公主一脸坦荡，根本不见一丢丢害羞。 “咳。”太上皇都被宁平公主逗乐了，“你害羞？那怎么不见脸红呢？” “那大概是，上妆时粉扑多了。”宁平公主吐吐舌头。 “你皇伯父这么问，你若是愿意，就说全听你爹我做主；要是不愿意，就说想多在爹娘跟前尽尽孝心，过两年再议亲。”端泽亲王真是拿这丫头没办法。 “可是……”宁平公主瘪瘪嘴，“您这不是做不得主，来请皇伯父做主吗？” “哈哈哈……”太上皇真被这耿直的丫头逗乐了，“那语凝丫头是要让孤做主，还是再尽尽孝心呢？” “孝心肯定是要尽的，不过，我要跟游哥哥一起孝敬父王母妃，还请皇伯父成全。” 端泽亲王笑骂：“你个厚脸皮的丫头！” “好，咱们司家的女儿，就该这般爽快。”太上皇吩咐让海公公取文房四宝来，“苏家的儿郎个顶个的好，语凝选驸马倒是独具慧眼。” “皇伯父，我可不是招驸马，而是要嫁到国公府的。”宁平公主一脸认真地说。 “嗯？”太上皇挑挑眉，“嫁去国公府可是要服侍公婆长辈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嗯嗯。”宁平公主连连点头，“我知道的，国公府的人都很好，我想跟他们一起生活。” 明若原本以为，宁平公主对表哥只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对心仪之人的喜欢。不曾想，她的喜欢比明若想象得要深刻得多——因为喜欢一个人，即便贵为公主，也可以卸下一身骄傲。像普通女子那般，相夫教子洗手作羹汤。 太上皇写下赐婚的旨意，加盖宝印。印玺还没放下，忽然从外面闯进一队手持刀剑的御林军。 第686章 只会吐血 太上皇似是没看到那些闯入的人，把印玺随手丢给海公公，自己拿起新鲜出炉的敕旨，吹吹还没干透的墨迹。 然后，笑眯眯地递给宁平公主：“给。” 宁平公主显然没太上皇这般好定力，接旨的手都在颤抖：“谢……皇伯父……” 由于殿中的人都太淡定，反而是闯进来的御林军有些慌，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太上皇眼皮一抬：“谁给你们的胆子，来闯孤的坤泰殿？” 那些御林军分开两列，一人从御林军簇拥中走出来。只见五皇子司瑭身穿金色甲胄，身后披着红色披风。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今天天气闷热，穿披风不热吗？而且，这装束确定是来‘打仗’的？如此‘光彩夺目’，是来当活靶子的吗？ 太上皇好整以暇地看着五皇子，司瑭倒是还算恭谨：“孙儿参见皇祖父。”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带这么多人来看孤？”太上皇懒洋洋地靠在宝座上。 “孙儿恳请皇祖父下旨，册封我为新帝。”司瑭说得理直气壮。 “唔？”太上皇很惋惜地摇摇头，“你都被贬为庶人了，就算皇帝轮流做，也轮不到你啊……” 司瑭微微抬了抬右手，刚才冲进坤泰殿的御林军，都上前一步，手中刀剑闪着银光。 太上皇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这些人：“你以为就这些虾兵蟹将，能制住孤？” “皇祖父，您应该听说过蚀骨香吧？”司瑭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 “你父皇没教过你，别人用过的招数，不能再用吗？”太上皇也不用司瑭回答，自言自语道，“看你这蠢样子，估计教了也学不明白。” “既然皇祖父如此固执，就怪不得我了！”他身后的御林军便挥着剑冲过来。 隐在暗处影卫还没来得及出手，那些御林军就一个个倒地不起，脸色变成青绿色，一看就是中了剧毒。（明若小仙女：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杀杀太过血腥暴力，咱们君子动毒不动手哈。） 司瑭见自己带来的人，是这般惨状，连忙后退数步，生怕自己也中了毒。 太上皇不动声色地看向司皓宸，用眼神询问：“这是你搞的？” 司皓宸微微颔首，太上皇眼中的赞许之色更甚，转而冷冷地看向司瑭：“还有什么后手，都使出来。再不使，可就没机会了。” 司瑭转身跑出大殿，看到院中满是自己带来的人心中大安，高声道：“兵分两路，火攻坤泰殿和东宫。” “是。”院中兵将齐齐应声。 还没来得及把事先准备好的火油和木柴搬上来，只听‘刷’‘刷’‘刷’一阵声响，宫墙四周涌现出里外三层弓箭手，将五皇子和他带了的人，围得密不透风。 太上皇款步走出大殿，看着院中反叛的御林军：“放下兵器，可免一死。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哐’‘哐’‘哐’响起一阵刀剑落地的声音，大部分人都扔了手中的兵器。拱卫在司瑭四周的一小部分人，反而将手中的刀剑，握得更紧了。 太上皇并没有继续劝说，一挥手：“放箭！” 只听一阵破风声，羽箭如雨点般落下。围在司瑭四周的护卫，奋力挥剑阻挡，终究是寡不敌众，一批又一批地倒下。 司瑭也挥舞着佩剑，不明白自己做了这么多，连宫中御林军都收服了，为什么还败得如此惨烈。 司瑭越想越不甘心，不停地挥舞着手中长剑，直到身体脱力，不得不停下来。才发现，拱卫他的护卫都倒地不起，而那箭雨似乎早就停了…… 想到对方早不放箭了，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胡乱舞剑，司瑭一阵眩晕，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双腿一软，跪跌在地。上半身有佩剑撑着，好歹不是‘五体投地’的姿势。 太上皇一步一步走到司瑭面前，眼中的不屑溢于言表：“昨个折腾了一宿，就弄出这么点动静？孤策划这种程度的败笔，连一个时辰都用不了，你却谋划了几个月，你说你是不是蠢？！” 司瑭的瞳孔紧缩一下，旋即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只见原本被覆盖在尸体之下的一具‘尸体’，忽然暴起，手握泛着蓝色幽光的匕首，直直刺向太上皇的后心。 司皓宸踢起地上的一柄剑，直直射进那‘尸体’的胸膛。太上皇凭借敏锐的五感，稍一侧身，那匕首擦着他的衣角划了过去。 太上皇用足内力，一脚踹在司瑭的丹田上。 “噗……”司瑭顿觉气血翻涌，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人家拼了命地偷袭孤，你做出那种表情，是为了提醒孤吗？”太上皇拍了拍司瑭灰败的脸，“你俩是一伙的，应该联手才是，怎么还窝里反了？” “跟他废什么话，赶紧让人把院子清理下。”云亲王殿下嫌弃地看着地上的血迹，他媳妇可见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你再说话，他又要吐血了……” 原本被气得上不来气的司瑭，听到司皓宸这么说，努力压下喉间的腥甜。 太上皇却不愿放过他：“除了会喷血，啥都做不好……这肯定不能是我司家的种！” “噗……”刚才好不容易压下的血，终究还是喷了出来，司瑭这下是彻底昏过去了。 “啧啧……”太上皇摇摇头，看到之前被司皓宸踢起的剑，刺了个对穿的‘尸体’，你倒是收着些力气啊，搞不好再扎着孤…… “……”司皓宸眯了下眸子，自己出手救他，这臭老头还嫌弃他力气使大了，真是越发不识好歹了！ 太上皇看了看之前丢了兵器的人：“你那矿上还缺人手吗？” “嗯。”司皓宸点点头，那海岛上的蓝宝石矿，正缺矿工呢。 “这些人都送你了！”太上皇又往身后看了看，“小海子？” “老奴在。”海公公腿脚利索地绕开几具尸体跑过来。 “赶紧这些都清理了，孤最讨厌血腥味儿了。”太上皇背着手，往后院走去。 “……”海公公嘴角抽了抽，刚才气孙子吐血时，也没见您少说一句啊…… 第687章跟着他来的 “太上皇您等等，这五皇子怎么弄啊？”海公公追在太上皇屁股后面，‘死的’和‘活的’都有去处，半死不活的往哪儿安排啊？ “宸儿需要，就归到‘活的’那堆儿；宸儿不要，就归到‘死的’那堆儿，这有何难？” 原本昏迷的司瑭，刚有了些意识，就听到太上皇说这话，差点又背过气去，口中呢喃：“我……是你的亲孙儿……为何……如此狠心？” 太上皇耳力极好，转身看了眼死狗一样的‘孙子’：“你带一队举着刀剑的人来砍孤，还想直接把孤火化了的时候，也没想想孤是你亲祖父不是？ 现在凭什么让孤心疼你这‘亲孙儿’？凭你没本事？还是凭你不要脸？” 司瑭再次被太上皇怼晕过去，只是实在没血可吐了，只能干晕。 明若和宁平公主在殿中闲聊，宁平公主说，她要去云妆楼定制嫁衣，和所需的所有头面首饰。 “才刚赐婚，就急着备了嫁妆出嫁啊？”明若笑着打趣。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只许你每天跟九皇兄卿卿我我‘州官放火火’，就不许我跟游哥哥‘百姓点灯’了？”宁平公主抚了抚怀里的圣旨，就像是抱着个金疙瘩一般。 “行吧，你爱点多少灯就点多少灯，不够我帮你买去……”明若笑着摇头。 “人家添妆都是添首饰布料，九皇嫂给我添灯可不行呢。”宁平公主连忙摆手。 “好好好，给你添整套的水晶首饰行了吧？”明若戳了戳宁平公主的额头，“你这脸皮啊……” “嗯，比城墙还厚。”宁平公主骄傲地补充。 明若和宁平公主从正殿出来时，院子里的地板已经冲洗了三遍。还放了两只大香炉，燃着上好的檀香。 宁平公主小声嘀咕：“这里都死了人，皇伯父还敢住。要是我，估计夜里都睡不着觉。” “这皇宫里，没死过人的宫苑，怕是没几个……”作为看过几十部宫斗剧的人来说，这皇宫里的人，死亡率应该挺高的。 “九皇嫂，咱能别说这个吗？”宁平公主缩着脖子，搓了搓手臂。 司皓宸在宫中紧要的地方巡视一番，原本一脸煞气，在看到王妃那一刻，瞬间柔了眼眸：“若儿。” “嗯？”明若不明所以地看向司皓宸，“你去哪儿了？” “四处看看，顺道去了趟东宫。”司皓宸来到明若身边，给了宁平公主一个，你还出在这里做什么的眼神。 “九皇嫂，我去看父王跟皇伯父下棋去了。”宁平公主抚住被九皇兄瞪得发颤的心肝，我走还不行吗…… 明若绕到后院，在游廊上坐下。云亲王殿下也不好好干活了，跟媳妇并肩坐在一处乘凉。 “东宫那边没出事？”明若可不信，有这么好的机会对付太子，五皇子能轻易放过。 毕竟，太子才是他登上那个位置，最大的障碍。 “东宫遭遇了三批刺客刺杀，有两批是司瑭的人，最后那批最为精锐，目前还没查出是谁的人。”司皓宸下意识地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有人借着五皇子的东风刺杀太子？”明若只觉得这事有些诡异，“太子没事吗？” “太子安插在各处的眼线也不少，昨晚就带着太子妃，藏起来了。”如果是别人这么做，司皓宸还能赞一句机灵。 堂堂一国太子如此行径，未免太软弱了些。 明若和司皓宸在坤泰殿用了午膳才回府，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蹲在王府门口的石狮子旁边——这门口怎么还多了只‘神兽’。 明若走过去，靠着石狮子打盹的皇甫夜听到动静，马上睁开眼睛：“你回来啦？” “你怎么在这里？”明若很好奇，皇甫夜是怎么找到王府来的。 “跟着他来的。”皇甫夜指了指牵着马匹往后门走的旬邑。 旬邑诧异地看向皇甫夜，自己早上倒是去一间药堂送了趟药，却也没察觉到被人跟踪了。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明若询问。 “你今天没来药堂。”皇甫夜理了理衣袍，从袖袋里摸出一个油纸包，“这是南星给我的酥糖，给你吃。” “谢谢。”明若看着皇甫夜纯澈的眼眸，实在不忍拒绝。便接过酥糖，“我让人送你回去，老沈和南星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哦。”皇甫夜点点头。 皇甫夜实在不宜顶着这张脸在街上晃，直接被旬邑塞进马车，马鞭一扬，哒哒哒地跑起来。 司皓宸抢过明若手中的糖，直接丢给十五：“扔了。” 十五手里捧着糖，却像捧了个烫手山芋，小心翼翼打量着王妃——这糖王妃不点头，他真不敢扔啊！ “唉。”自家这大醋缸子说翻就翻，明若挥挥手，“给你跟老铁吃吧。” “谢王妃娘娘。”十五笑嘻嘻地把糖揣进怀里。 “蛇会吃糖？”见媳妇把皇甫夜送的糖转手送人，云亲王殿下心情舒畅不少。 “它连萝卜泡菜都吃，应该是没什么是不吃的。”明若耸耸肩。 “……”司皓宸只觉得，自己府上养的这些猫啊、蛇啊、蝴蝶啊，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是夜，明若由于试炼新的丹药，过了亥时才张罗着睡觉。云亲王殿下刚把有些扎手的‘小点心’捋顺，开始拆包着的‘油纸’，就听到房门被敲了三下。 明若一把拢住寝衣的衣领：“有人敲门呢。”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温热的唇顺着优美的颈线，一路吻到锁骨。 ‘叩’‘叩’‘叩’，又是三声敲门声。 明若在梅苑住了这么久，从没有人敢来敲寝殿的门。就算暗卫有事情禀报，也是在窗下轻唤一声。所以，明若猜测一定是发生了紧急的事情。 “快去看看是什么事！”明若的小脚踹在司皓宸的大长腿上，感觉就像踢到了铁板，“唔……” “一点都不乖，踢疼了吧。”云亲王殿下握住媳妇纤细的脚踝，白嫩的脚趾上覆着玉屑般莹润的趾甲。小巧的脚趾头，微微泛红。 第688章死的好仓促 明若收回小脚：“我没事，快去看看是谁敲门。” 云亲王殿下披衣起身，黑着一张脸打开门。 正要进行第三轮敲门的天权，要不是反应够快，就扑进门里去了：“殿……殿下……” 天权是太上皇麾下的影卫头领，大晚上来敲门为哪般：“何事？” “三皇子的私兵，已行至北城门外十里，军中还有从罗刹国买的红夷火炮，应该是来攻打皇都的。 “嗯。”寝殿的门擦着天权的鼻尖合上。 司皓宸走回寝殿，明若听到他们的对话，已经理好寝衣起来了。 司皓宸抬手顺了下明若的长发：“你睡吧，我去看下情况，估计天亮才能回来。” “会很危险吧。”明若就想不明白了，那三皇子腿还没全好呢，就急着出来作妖了！ “不用担心，老三的私兵秘密靠近皇都，太上皇一早就掌握了动向。皇都附近本就有西北军和苏家军驻守，太上皇又征调的别处的兵将的过来支援，老三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司皓宸说着话，已经换上甲胄。 明若站在廊下，目送一身戎装的司皓宸，大步离去。忽然点了点玲珑的小翅膀：“赶紧跟上，去保护你你霸霸去。” “好哒！”玲珑化作一道流光，很快就追上司皓宸的步伐，稳稳落在他肩头上。 司皓宸看到通身泛着金色光芒的小东西跟着自己，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如果这样能让小妻子安心，他倒是不介意带着玲珑。 “王妃娘娘，夜间起风了，您快回去寝殿吧。”霁月取了件外裳，披在王妃肩头。 “嗯。”明若折回寝殿，呆愣愣地坐在窗边。 “王妃娘娘，奴婢服侍您安歇吧。”霁月理好床榻，在香炉里加了一点安神的香料。 “哦。”明若脱下外裳爬榻。 霁月正要熄掉烛火，却被明若阻止了：“不用熄灯。” 尽管司皓宸说，他要天亮以后才能回来，但明若就是固执地想为守护这座皇都的‘大英雄’留一盏灯。 “是。”霁月将烛台放回桌上，转身放下床幔。 然后，走到外间，在罗汉床的脚踏上坐下。平日寝殿这边不用守夜，现下王爷不在，让王妃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云亲王殿下被人打断好事，一身火气无处发泄。也不等三皇子的私兵来攻城，直接带兵杀到皇都外五里，与对方战在一处。 三皇子因为伤了腿无法领兵，此次指挥作战的，是他麾下将领。 那将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说好的趁着夜色偷袭，神不知鬼不觉地掌握住皇都呢？这连皇都的城门还没看见，怎么就打上了。 云亲王殿下一马当先，报复性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一枪下去，穿一串的敌军，为他的‘火气’买单。 将领抹了把头上的汗，对方是列阵迎敌，一看就是早有准备。而且，借着火把的光，可以看到对方主帅的位置居然是空的，这是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见敌军越逼越近，那将领终于醒过神来：“来人，红夷火炮上膛！” 司皓宸由于冲在最前面，自然注意到对方在调整炮口。司皓宸眼见引线被点燃，他似乎能听到那罪恶的小火花发出噼啪的声响。 自己答应过媳妇，自己尽量不在战场上用火药制的武器。但对方先‘犯规’，那就是正当防卫喽。 司皓宸一挥手，就有号兵吹响号角。几名暗卫身着黑色铠甲，宛如一阵夜风，将炸药包精准地丢向敌军的火炮。 奈何这红夷火炮相当简陋，跟司皓宸装在楼船战舰上的火炮，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从点燃引线到发射，需要好长一段时间。 就在那将领，幻想着对面兵将被炸得人仰马翻之际，只听‘砰’‘砰’‘砰’几声巨响，自己这边先被炸到飞起。最可怕的是，原本还在炮膛里的炮弹，还没来及射出去，就被炸药引燃，‘哐’地在炮膛里炸开。 不但把己方炸得不分四六，就连火炮也在双重爆炸下，彻底炸得四分五裂了。 那将领只觉心惊，红夷火炮算是他们此次行动的最大底牌。这还没派上用场，就被炸飞了可还行！ 对方没了红夷火炮，云亲王就不用顾忌火炮伤人，那气势如虹的样子，一看就是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当司皓宸直接杀到对方近前，那将领才哆嗦着嘴唇到：“云……云亲王……” “哼！”云亲王殿下现在看谁都光火，就是这些小喽喽，耽误自己自己（搂着媳妇）睡觉。 司皓宸只用了三招，就用长枪将对方挑下马去。那将领武功也不错，趁着就地打滚的瞬间，三枚淬了毒的暗器‘噗’‘噗’‘噗’夹着破风声直冲司皓宸而来。 司皓宸眼眸微眯，这样形状的暗器，与几年前自己心上暗器何其相似。 不等司皓宸闪躲，玲珑直接张开翅膀将霸霸护住。三枚暗器打在玲珑刀枪不入的大翅膀上，擦出几簇火花。 那将领由于太惊诧，瞳孔缩紧了——无论云亲王穿了什么护甲，也不能在暗器离他还有三尺的位置，就被拦下了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将领眼见大势已去，便想扯白旗投降：“云亲王殿下……我投……” 玲珑看对方在自己面前用毒，还想对霸霸不利，它这小暴脾气可不能忍，各种剧毒鳞粉不要钱似的兜头洒下。别说那将领，周围守护他的兵士都被殃及了，周身三米之内都成了‘真空地带’，人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记得下辈子求饶就说快些，这死的也太仓促了……”司皓宸原本想盘问一下那暗器的由来，不过，死就死了吧。既然这人是老三的心腹，顺着这条线索，就不难追查。 毕竟，媳妇养的蛊灵做什么都对！ 第689章螳螂、黄雀与猎手 主将已死，残兵纷纷溃逃。 秦默又趁乱捉了不少‘矿工’，兴冲冲道：“王爷，西北煤矿那边的矿工也差不多够了。” 在西北挖煤的，主要是北池俘虏。去年北池很‘老实’，人手就有些紧张。 “抓够数就行，其他的不用追太紧。”这一棒子就打死了，后面就没得玩了。 今夜的汤泉行宫有些闷热，三皇子坐在假山的凉亭上，看着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逐渐吞没，乌沉沉的天空，不见一丝光亮。 三皇子在司瑭被贬为庶人那天起，就着人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几个月前，就有眼线回报，五皇子收买了大半御林军，伺机逼供夺皇位。 得到这个好消息，三皇子也马上行动起来，火速从元州调兵。只等着五皇子‘螳螂捕蝉’，自己好接着演一出‘黄雀在后’。先趁乱解决掉太子，自己作为诛杀乱臣贼子功臣，被立为储君不但名正言顺，而且还能流芳千古。 三皇子本来算计得挺好，只可惜司瑭实在不中用，别说翻起‘浪花’，就是连个‘水漂’都没打起来。 而且，太上皇封锁住宫中消息，三皇子的眼线什么都打探不到，只传了皇宫戒严的消息回来。三皇子更加确定，宫里绝对出了大事。只怕司瑭得了太上皇的诏谕登基，赶紧命私兵去解救太上皇于水火之中。 三皇子眼眸微垂，靠在轮椅的椅背上。忽然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蓦地睁开眼睛——只见军中副将跌跌撞撞而来，滴滴答答的血滴从甲胄上落下，在青砖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平王殿下。”副将在地，“我军在皇都以北五里处遭遇埋伏，对方主帅是云亲王。我军兵士折损大半，末将带领三万将士杀出重围，才勉强脱身……” “你说什么？”三皇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他煞费苦心养起来的七万人马，都没杀到皇都就只剩三万了！“一群废物！” 为了能让司瑭制住云亲王，他转了十八个弯，将毒师精心配制的‘蚀骨香’送到司瑭手上。没想道他如此没用，连这种关键人物都没处理掉。 “平王殿下，现下当务之急，是火速撤离。万一云亲王带人追来，咱们就走不了了！”副将根本不敢抬头。 三皇子这才想到，他的私兵不但没有顺利控制住皇都，还与云亲王交了手：“那四万人都死了？” “没有。”副将连忙摇头，“除了战死和重伤的，还有许多被俘……” “该死。”三皇子这下是真慌了，连忙召集幕僚议事。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争论，在天亮之前，三皇子带着母妃、王妃和残兵，挟持丹胥帝和陈皇后，往元州方向逃窜。 丹胥帝睡得正沉，就被人连拖带拽地塞进了马车里。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皇后也在马车里，额头不知撞到哪里，鼓了个青包。 丹胥帝深吸一口气，大声唤龙卫，却连个应声的人也没有。 丹胥帝使劲晃了晃脑袋，扶着车厢刚挪到门边，就被丢进车里的张金亮‘扑’了个仰面朝天。 “哎呦……”张金亮看到身下明黄色的寝衣，马上爬起来，“皇……皇上……老奴罪该万死……” 张金亮这一下力气很大，丹胥帝差点被送走，缓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究竟怎么回事？” 张金亮把三皇子意欲派私兵攻占皇都，被云亲王打得落花流水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将声音压得更低几分：“老奴刚打听到，平王是要将您和皇后娘娘，劫持到元州去……” “逆子！”丹胥帝暴起，一脚踹在马车门上。 可这门结实得很，居然纹丝未动。丹胥帝又打开窗子，发现这马车就是一辆封闭的囚车，不但车厢异常厚重，就连车窗上都钉了一指粗的铁条。 丹胥帝就要被气死了，他贵为一国之君，居然被关了‘囚车’，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呃……”丹胥帝忽然捂住胸口，这尖锐地疼痛，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皇上……您……您是不是犯心疾了？”张金亮连忙扶着丹胥帝坐下来，不住给他捋胸口。 丹胥帝颤抖着手，从寝衣的内袋里摸出一只药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嘴里。 丹胥帝吃下丹药，胸口的疼痛消散了一点。外面响起一阵幽怨的银铃晃动之声，刚消下去一点点的疼痛，又席卷而来，甚至比刚才更甚。 “啊……”丹胥帝惨叫一声，成功吵醒了撞晕过去的陈皇后。 陈皇后还没来得及询问状况，就看到三皇子正乘坐肩舆，候在马车一侧，手中握着一串银铃，透过铁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丹胥帝疼得浑身的皮子都绷紧了，他敏锐的发现。那银铃响的声音越急促，他就越疼：“住……住手……” 三皇子倒是很配合，立马停止摇铃。丹胥帝发现，胸口的疼痛也逐渐消失了。再看向三皇子时，怨毒中又带着几分畏惧。 “父皇不必这样看着我，只要你肯随我到元州去，我就不再摇这铃铛了。”三皇子深谙‘驯服’之道，他这父皇恐怕要好好驯化一番才行。 丹胥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淡定如常，低眉顺眼道：“朕会跟你去元州……” 丹胥帝从铁条之间伸出手，做出要与三皇子击掌的样子。 三皇子不甚在意地伸出手，变故只在一瞬间，就在两人的手要击到一处时，丹胥帝忽然就去抢三皇子手中的银铃。 三皇子也没想到丹胥的力气会如此大，整个人都被拖向马车，脸撞到上了车窗的铁条。 三皇子倒是没僵持多久，就松开了手中的银铃。丹胥帝心中大喜，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定会将这铃铛融掉。 丹胥帝还没笑多久，又听到哗啦哗啦的摇铃声。胸口的疼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尖锐。 “父皇原来是想要这银铃，你早说嘛……”三皇子在袖袋里摸来摸去，掏出十来串银铃，“我这里还要好多呢……” “噗……”丹胥帝怒急攻心，一口血喷出来，映衬着青白的脸色，看着像个痨病鬼。 第690章 清君侧 “父皇现在可不能死。”三皇子一脸诚恳，“您要死，也写了册立我为储君的圣旨再死！” “你……这……畜……生……”丹胥帝双眼翻白，直接气晕了。 “本王要是畜生，你岂不就是老畜生？”三皇子捉过车夫的鞭子，在马身上一抽，马拉着马车一路狂奔而去，“本王如果对你太好，可就当不起‘畜生’了。” 由于马车上缺医少药，丹胥帝是在第二日午后才清醒过来的。三皇子怕被云亲王的兵马追上，不敢走官道。 道路坑坑洼洼，车又赶得快。一路颠簸下来，丹胥帝浑身疼得厉害，以为自己昏厥时，被那小畜生揍了。 “张金亮。”丹胥帝本就内急，马车又刚好行到一处石子路上，那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老奴在。”张金亮正靠着车厢打盹，丹胥帝一开口，把他吓了一跳。 “朕要出恭。”丹胥帝咬牙切齿道。 张金亮连忙应下，赶紧去拍门：“快开门，皇上要出恭。” 车夫没读过书，一边继续催马疾驰一边说：“现在不但出了宫，马上就要到青州了！” “不是……”张金亮只能换个说法，“出恭就是如厕！如厕！” “上茅房你早说嘛。”车夫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黑黢黢的夜壶，打开车门外的插销丢进来，“凑合用吧，这片是有名的野猪林，时常有猛兽出没，不能停。” 张金亮将自己的袍子撕下一块，将那夜壶擦了擦，捧给丹胥帝。一股臭味扑面而来，丹胥帝差点把隔夜饭都呕出来。 “快拿远些。”丹胥帝挥着衣袖往后躲。 丹胥帝和陈皇后被内急折磨得苦不堪言，两人直挺挺地坐在马车里，只怕稍一松懈就丢了大丑。 好不容易忍到晚间扎营，丹胥帝和陈皇后才在野外解决了个人问题。然后，连个帐篷都没捞到，又被‘塞’进马车，还得到了每人一碗水，两个冷馒头的‘丰盛’晚膳。 这二位东桓最尊贵的主儿，被饿了一整天，连嫌弃的资本都没有，只能咬一口馒头，就一口水。 陈皇后吃了几口馒头，感觉要被哽死了，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皇上……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丹胥帝虽然还有后手，但四周都是老三的耳目，只得硬着头皮道：“不管怎么说，你我是他的父皇母后，他若歪待就是不孝！” 陈皇后啃了口冷馒头，对老三能孝顺他们，并不抱任何希望。 丹胥帝也啃了一口馒头，实在难以下咽，扬手砸在车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外面的车夫兵将都忙着安营扎寨烤干粮，根本没人管马车上的人想做什么。 三皇子一行，早起晚宿的赶路，七日后终于到了元州。三皇子迅速将元州定为陪都，还临时凑了个小朝廷，大张旗鼓地迎丹胥帝入元州。 丹胥帝这几天吃喝拉撒睡，几乎都在马车上进行，闻着自己身上都是一股子味道。今日进城，终于得了沐浴更衣的机会。舒舒服服地泡了澡后，觉得身上轻松不少。 张金亮刚给丹胥帝换上锦袍，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平王殿下驾到。” “呵。”丹胥帝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在看到三皇子的瞬间，就变得阴沉起来。 这小畜生终究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堂堂东桓帝王不等传召，这通禀一声就进来，也太无理了！ “父皇，快来写废太子，跟册立儿臣为储君的诏书吧。”三皇子将两卷空白圣旨放到丹胥帝面前。 东桓祖制规定，册立储君的诏书，必须由皇帝亲手书写。 丹胥帝一抬手，将‘圣旨’拂到地上。 丹胥帝也是踩下去一众兄弟，才坐上皇位的。三皇子跟他玩心计，还太嫩了些——自己如果废了太子，又册立老三为储君。老三这储君之位得的不正，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做太上皇。唯有自己一死，老三才可以名正言顺地继位。 自己一日不写诏书，就能安稳地过一日。如果，自己写了诏书，何时何地如何死法，就全看这小畜生的心情了。 三皇子不怒反笑，从袖袋里取出一串银铃，只轻轻晃了两下，丹胥帝只觉胸口一滞，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 “父皇为何非要逼儿臣这么做呢？”三皇子忽然凑到丹胥帝近前，“看你这么疼，儿臣也很不落忍的。” “你给朕滚！”丹胥帝强忍着想要满地打滚的冲动，双手死死扳住桌角。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先滚。”三皇子脸上露出一抹阴鸷的冷笑，加快了摇铃的速度。 丹胥帝终是忍受不了蛊毒发作的痛，心下发狠，直接用脑袋撞了桌角。 “啊……”陈皇后连忙冲到丹胥帝身边，将他的身体抱住，“皇上……皇上……” 三皇子瞳孔一缩，从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父皇这般有骨气呢：“来人，传军医来。” 陈皇后和张金亮合力把丹胥帝拖到床榻上，张金亮赶忙用帕子将丹胥帝额头上汩汩冒血的伤口压住。 陈皇后只怕丹胥帝驾崩了，自己就要殉葬，哭得格外情真意切。虽然，按照祖制，有妾室是不必嫡妻殉葬的。 但跟着来元州的，只有自己和钱贵妃两人。三皇子肯定不会让他生母殉葬，那就只剩自己了。 经过军医的诊治，丹胥帝头上的伤口倒是控制住了，就是人还在昏迷着。 远在千里之外的云亲王殿下，正优哉游哉地一边饮茶，一边看媳妇喂小鹿吃饼干。 “主子，三皇子已经带着皇上在元州落脚，还招揽了周边几个州县的太守官吏，设了‘六部’。”暗卫禀报。 “三皇子这是要割据一方了啊，也该轮到太子登场——清君侧，诛灭挟天子的乱臣贼子了！”司皓宸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书信，让暗卫送去东宫。 太子看到书信，得知云皇叔居然让自己出征，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从小学的都是帝王之道，根本不会带兵打仗啊！ 第691章 跑得比兔子都快 暗卫见太子迟疑，微微躬身道：“王爷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殿下只管出征便是。” “你转告皇叔，孤定不负厚望。”太子也明白，现下这种状况，确实是自己出征最为合适。 暗卫心下吐槽——主子对您真没‘厚望’，只求交战时别吓得晕过去就行。 九月初十，太子率兵出征。太上皇和云亲王，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一万兵将，‘护送’太子前往青州。 “青州那边都安排好了，只要不是个蠢的……”太上皇自言自语，“咳，只要蠢得不厉害，就不会有事。” “……”海公公眼角抽了抽，太上皇对太子殿下也太没信心了吧。 海公公假装自己是聋子的耳朵，什么都没听见。心里想着，您可千万别跟我说这个，老奴可不想妄议主子。 “小海子，你说太子应该不能搞砸，丢了孤的脸吧？”太上皇还是觉得，这事有点玄。 “当年云亲王殿下，十四岁入军营，十六岁带兵出征一战成名。”海公公弱弱开口，“太子殿下今年都二十五了，应该是稳妥的。” “呵。”太上皇冷笑一声，“他老子是怎么教他的，能跟孤教导宸儿一样吗？” “太子虽然比上咱们殿下，但您也没指望他真的带兵打仗不是？”海公公拿着蒲扇给太上皇扇风，“太子就是个……云亲王妃说的那个名头叫什么来着……” “吉祥物。”太上皇好心补充道。 “老奴想着，这吉祥物应该跟庙里的佛像一个意思，待着别动就行了……”海公公觉得，这并不困难。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孤去找老苏头下棋去了。”太上皇往城楼下走去。 刚下到一半，就见一骑绝尘而去。 “唉唉唉……”太上皇眼见人跑远了，问了守城的兵将，“刚才那是靖国公吧？” “回太上皇，正是。”回话的兵将，暗暗为靖国公捏了把冷汗。老国公在武将心目中的地位很高，那兵将硬着头皮为老国公开脱道，“许是靖国公，不知道太上皇还未离开……” “哼！”太上皇背着手，步子踩得格外响，“他要不知道，至于跑得比兔子都快！” 海公公刚吩咐摆驾回宫，马车还没启动。就见太上皇不知道从哪儿‘抢’了匹马，骑着便往城外去了。 “太上皇，您等等老奴啊……”海公公约摸着太上皇是去追靖国公了，但这也不能说走就走啊，海公公赶紧抢了匹马跟上去。 司皓宸顿觉心累，这老的小的没一个省心的，看着就糟心。他得赶紧回府，看媳妇洗洗眼睛。 云亲王殿下在回府的路上，看到有小贩卖糖炒板栗，想着媳妇爱吃这个。就丢了块碎银子，让小贩称些板栗。 那小贩也实诚，唏哩呼噜包了两大包，眼见大锅里的板栗只剩个底儿了。 十五连忙下马，接过两包栗子挂在马鞍上。心里默默嘀咕，自家主子怕是皇都里少有的，往袖袋里揣碎银子的王爷了……（染衣：那是你误会了，你家主子揣的不是银子是暗器，杀人用的！） 云亲王殿下兴冲冲回府‘献宝’，却被告知——王妃去药堂了。 云亲王殿下马也不骑了，运起轻功转眼就不见了。 初一刚要跟上，就见十五在认真解挂在马鞍山上的糖炒板栗。抬腿对着十五的屁股就是一脚：“就记得吃！” “老大你快去追主子，我随后就到。”十五扭扭屁股，继续弄板栗。 初一只觉得这臭小子没救了，赶紧追主子。他赶上时，主子正在药堂后宅门口理衣裳。 司皓宸偏头一看，见初一跟上来了，便伸出手来：“拿来。” “啊……”初一脑袋一懵了，主子这是要什么！ 司皓宸正想在初一臀部来一下，就看到十五也到了，两大包板栗像褡裢一样挂在肩头。 看到主子看他，连忙取下板栗递过去：“主子，您给王妃买的栗子。” “嗯。”云亲王殿下满意的点点头，“敲门去。” “是。”十五麻溜地跑上石阶敲门，“嘿，南星小哥开门呐，是我。” 南星虽然不在后宅，但门房听到是找南星少爷的，赶忙开门。一看是熟人，连忙往里请：“几位请进，今日主子在家，我进去通报。” “不必。”云亲王殿下有些不开心，有一种会自己家，被当做客人的憋屈感。 门房感受着移动冰山的‘洗礼’，摸摸后脑勺，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一路走到后宅，只见收起了耳朵和尾巴的阿翎，正在指点皇甫夜炼药：“唉唉唉，火小点，要糊了……要加少量冰川寒露……少量懂吗……你是猪头吗？” 司皓宸唇角微勾，忽然觉得把皇甫夜询得跟三孙子一样的阿翎，看着顺眼不少。 阿翎从空间里‘变’出一根树枝，啪的一下打在皇甫夜手臂上：“火！火！火！” “咦？”皇甫夜眼前一亮，“这是赤阳树的枝条！” 虽然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但他之前好像是寻找过赤阳树的，这么新鲜的一根枝条，一看就是刚折下来没多久呢。 阿翎傲娇地给了皇甫夜一个，算你还有些见识的眼神。 “这附近有赤阳树吗？在哪里？我要是摘些赤阳果作拜师礼，‘师傅’应该就会收我做徒弟了吧？” “主人并不缺赤阳果，就算缺也轮不到你献殷勤。”阿翎老神在在地又抽了皇甫夜一树枝，“药材烧焦了，又是一炉废丹！你算算一上午炼废了多少药材……把你卖了都不够赔的！” “白玉紫芝丹根本就不是两三次就能学会的丹方，有品阶的炼丹大师，也不是次次都能炼出来的！”皇甫夜觉得自己炼十次，至少有一两次能炼成，已经很了不起了。 “主人就是一次就学会了，而且，从未失手过。”阿翎耸耸肩。 皇甫夜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之后，很快便接受了这个现实：“‘师傅’自然是同旁人不同的！” 第692章 她很紧张 “哼，主人又不在，你这马屁拍的好没意思。”阿翎用树枝敲了敲老沈斥巨资给皇甫夜置办的丹炉，“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再炼不出得用的丹药，就把你塞丹炉里重新做人！” “你敢！”皇甫夜抬头，对上阿翎碧色的眼眸，“你……是妖怪吧？” “嗯。”阿翎很配合地露出两排大白牙，“你再敢浪费一株药材，我就直接吃了你！” “啊……”皇甫夜运起轻功，一边飞奔一边喊，“师傅……救命……有妖怪要吃我……” 阿翎身形一晃，先来到月洞门。皇甫夜原本全速前进，忽然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地上扑。 出于本能的，双手向前扑抓，刺啦一声，把阿翎的半截袍摆给扯了下来。 薄薄的衣料根本起不到任何缓冲作用，皇甫夜还是结结实实地来个五体投地。 阿翎深碧色的眼眸，在衣袍被撕碎的瞬间，变成了浅碧色——这是主人刚给它置办的新衣裳。为了穿这袍子，它连主人喜欢的尾巴都收起来了……现在，它的新衣裳……被撕碎了…… 明若听说自家夫君来探班，处理好正在诊治的病人，就往后宅来了。 刚走到月洞门，就看见皇甫夜在地上，趴得那叫一个平，手里还抱着一截花色熟悉的蜀锦。阿翎立在他面前，那眼神看着像是要吃人。 明若的小脑袋瓜，马上就脑补出了cp大戏：“咳，皇甫夜，你是在向阿翎求婚吗？” “咳咳……”目睹了整出‘大戏’，并且还参与了一小下的某亲王，被媳妇的脑洞深深折服了，“他俩都是公的……” “爱情是可以跨越性别的。”明若耸耸肩。 司皓宸倒是见过有‘龙阳之好’的人，但是：“那也得都是人才行吧……” 明若冲司皓宸晃了晃手指：“物种也不是问题！” “我才没跟这妖怪求亲！”皇甫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将手中的半截袍子丢到地上，“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呵，就你这猪一样的脑子，给本座提鞋都嫌弃。”阿翎十分心疼地将袍子的下摆捡起来，“主人，这猪头一上午祸害了五朵百年份的紫灵芝、十二株七节白玉藤、一两八钱鹿角玄霜、一壶冰川寒露……” 明若眉头跳了跳，这些可都是她的小钱钱啊：“皇甫夜！” “有！”经阿翎这么一细数，皇甫夜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有那么点儿浪费药材。 “这些药材，算你便宜点，赔我八千两银子来！”明若冲皇甫夜伸出手。 “还有我这衣裳，怎么也值个一百两，凑个整数……”阿翎瞪着皇甫夜，“快赔一万两来！” “你这打劫吧？八千零一百两，你就直接凑一万两了！”这种‘凑’法，是皇甫夜闻所未闻的！ “这是上好的蜀锦，寸锦寸金没听说过吗？我这么大件袍子，算你一百两黄金，已经仁至义尽了！”阿翎一副你敢不赔我衣裳，我就撕了你的表情。 皇甫夜此时‘年龄不大’，有些被阿翎狰狞的表情吓住了：“我……我没有钱……” “那就把你卖到清悦楼去，估计能卖一万两！”阿翎恶狠狠道。 “清悦楼是做什么的？这么阔绰？”明若琢磨着，以目前的医学水平也做不了器官移植，花一万两买个人回去，不得亏死啊！ “咳咳。”司皓宸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阿翎丝毫没收到司皓宸的警告，不过，即便他觉察到了，也不会‘屈服’就是了：“清悦楼是皇都最火的小倌儿馆啊，老沈说，请那里的花魁相公游湖赏景，一次就要千八百两呢！” “！”明若睨了眼一脸无辜的老沈，“你挺了解行情啊。” “嗯嗯。”老沈点头如捣蒜，“前儿清悦楼的楼主来抓药，我特意打听的。” “你想请花魁相公游湖赏景？”明若看向老沈的目光，越发有深意了。 “不是……不是……”老沈连忙摆手，“是清悦楼的楼主看黄药师长得好，要重金聘他去清悦楼，顺便说了说价钱。 刚才，阿翎公子问我除了炼丹，怎么赚钱快，我就跟他随便一说……” “行了。”一圈绕得忒大，明若觉得脑壳疼，“从今天开始，黄药师白天去柜上抓药，晚上炼丹，直到赚的钱还清一万两银子为止！” “就算加上白天去柜上做工，黄药师要赚一万两银子，也得几十年了……”老沈觉得师傅这主意非常不靠谱，“咱们药堂伙计月钱算多的，一个月也才五百钱呢。” “今后，黄药师单次卖出一百两银子以上的金额，可以抽一两的提成抵债。”明若挥挥手，“行了，都干活去吧。” 南星从前头一路小跑着过来：“师公，之前那个围帽盖到脚的女人，又来瞧病了。” “嗯？”明若微微挑眉——沈碧池那造型，确实挺深入人心的。 据说，她前些日子跟被贬为庶人的五皇子合离了。难道……这么快就嫁了人，又要求子不成？ “行吧，我去瞧瞧。”明若迈着四平八稳地步伐往药堂走去。 “咦？”南星从月洞门那边捡了一块碎银子，“这是谁掉的银子啊？” “我！”蚊子再小也是肉！皇甫夜觉得，债务能少一点是一点。毕竟，他总觉得，老沈和阿翎想合谋将他卖到清悦楼去！ 南星也是无语：“黄药师，您身上连个铜钱儿都没有，是怎么掉出银子来的？” “……”皇甫夜面对南星的灵魂拷问，实在无法回答。 “给你买糖吃吧。”司皓宸跟南星丢下这么一句话，摸出面具戴好，拎着板栗跟着媳妇‘献宝’去了。 刚才被他们一顿搅合，把正事都耽误了。媳妇身边这些莺（妖）莺（魔）燕（鬼）燕（怪），果然是最讨厌的。 明若从后门走进药堂，就看到之前同款‘圆柱体’，已经很自觉地坐到了诊察室里。 明若一掀衣袍，坐到椅子上：“夫人有何不适？” “我……最近食欲不振，总是头晕……”沈碧池的尾音都在发颤，不难看出，她很紧张。 第693章皇室的人真会玩 “先诊个脉。”明若取出脉枕。 沈碧池手放到脉枕上，翠环在上面覆上丝帕。在明若的手指，快要触碰到她手腕的瞬间，沈碧池的手往后缩了一下，但也没完全收回。 明若看向她，微微挑眉。 “咳，你诊吧。”沈碧池将自己的手往前递了递。 “咦？”明若眼眸微垂，这沈碧池居然怀孕了！ 不过，胎儿还不足两月，沈碧池跟五皇子合离虽然不久，但‘分居’应该是很久了。 而且，以沈碧池的性格，估计是避五皇子如毒蝎才对，跟他生猴子的可能性不大。 “如……如何？”沈碧池小心翼翼地询问。 “恭喜夫人得偿所愿，您这是有喜了。”明若看沈碧池的言行举止，并不希望有孕。所以，脸上的笑容格外情真意切。 “真……真的是……喜脉！？”沈碧池握掌成拳，染了蔻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夫人放心，这喜脉在下是不会诊错的。”明若一脸认真地保证，“您可以往别的医馆去瞧，如果证实不是喜脉，夫人来砸我这招牌便是。” 沈碧池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翠环连忙将她扶住。 “回别……回府……”沈碧池心情复杂，差点说成‘别院’。 她在一间药堂，扮演的可是高门贵府的夫人，绝对不会住到别院去。 “是。”翠环和玉环扶着沈碧池走出后堂。 身边的嬷嬷依旧留在诊察室，取出十两银子，放到桌上。 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询问：“若是我家夫人不要这孩子，明大夫可有既能坠胎，又不伤身的法子？” “坠胎不可能不损伤身体的。”明若摇摇头，“况且，在下擅长‘保胎’，不擅‘坠胎’。尊夫人如果要坠胎，还是去寻别的大夫吧。 不过，胎儿月份越小，坠胎对母体的伤害越小。月份太大坠胎，容易造成‘不孕’。” “多谢大夫提点。”那嬷嬷快步跟上，去跟沈碧池回报情况了。 明若将那锭银子随手丢给老沈：“下次她再来，就说我不在。” 帮沈碧池打胎，这么血腥暴力的事情，小仙女不会干呢！ “师傅放心，徒弟记下了。”老沈连连点头。 明若背着手走出后堂，只见自家夫君在石桌前剥栗子。 明若在司皓宸对面坐下，八卦兮兮地开口：“你那碧池表妹有孕了，但她不想要，你猜那孩子爹是谁？” 明若拿了颗栗子开始剥，司皓宸将一碟剥好的栗子仁儿推到媳妇面前：“应该是……丹胥的……” “哈！”明若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被嘴里的栗子仁哽住。 司皓宸一边帮媳妇顺背一边说：“前些日子，她以探望姑母为由进宫，邂逅了好几次丹胥……” “按胎儿的月份推算，那时候，沈碧池应该还没跟五皇子合离……”明若摇摇头，“你们皇室真会玩！” “你知道的，我跟他们不是一室。”司皓宸摊摊手。 “哈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自家夫君这栗子买的不错，又甜又糯，一吃就停不下来。 “这些要不要都剥了？”司皓宸现在就是木得感情的剥栗子机器。 “我吃这些就够了。”明若只把夫君剥好的两盘收进空间，剩下的，喊了南星，拿去给大伙分了。 一间药堂门口，好多大姑娘小媳妇排队买药，周围的人不知道这边在做什么，也聚拢过来看热闹。 原本挺宽的一条街，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前面排队干什么的？” “一间药堂在出售各种补益身体的药膳包、祛风寒的药茶、还有治疗手脚皴裂的药膏……” “这些一直都卖啊，平时也没见排大队……” “难道是……那个……之前也贴过告示……叫什么来着……” “酬宾活动大促销！” “对对，是又促销吗？” “今天倒是没促销……”一个年轻姑娘红着脸说，“不过，多了一位红衣公子卖货，那公子好生俊俏……” “对啊对啊，笑起来的样子更加俊美……” “真的吗？我也去看看！” 皇甫夜在将‘美貌’利益最大化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作为一个还不错的炼药师，推荐的药膳之类是很对症的，人家也愿意买。 只不过，药膳这些，得几十包才能凑够一百两。一般人根本买不了这么多，达到‘提成’标准的并不多。皇甫夜就给人家推销人参、鹿茸、阿胶……这贵重药材。 夫人小姐们买了，他就冲人家露出魅惑的浅笑。那些荷包里有大把银钱的夫人小姐，为搏‘美人’一笑，也是拼了。反正，这贵重药材，就算自己家不用，拿去送人也是极好的。反正过些日子就要张罗着办年礼了，少不得要置办人参鹿茸之类。 南星眼见着准备好的五大箱子药膳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了底。连忙带了两个抓药的伙计，直接去药库配‘药膳包’。 老沈在旁边看诊，不但捉不到人抓药，还差点被挤翻了诊台。 老沈看好了病人，拨拉开一圈围着柜台的人，困难重重地‘爬进’柜台，给人家抓了药。 南星和另一个伙计，抬了一箱刚配好的‘药膳包’出来：“各位让一让，药膳包来了。” 皇甫夜拿起一包看了看：“再拿些安神助眠的来。” “黄药师，我们真拿不动了……”南星在药库里抓药抓得手都打抖。 “那怎么行？也太影响我卖货了。”皇甫夜挽了挽衣袖，打算自己去搬。 只听一道清冽的嗓音道：“今天的药膳包已经售罄，后面排队的诸位，不要再排队了，明日再来买吧。” 但聚在药堂里的女人们都不愿走，毕竟，她们主要是来看俊美公子的，买东西只是捎带。 这人不走，也不能给人家赶出去…… 明若可是见过，‘追爱豆’女人的战斗力。她跟南星耳语几句，便回后院去了。 老沈看见师傅‘跑了’，抹了把冷汗——这些人买不到‘药膳包’，该不会把药堂给拆了吧！ 第694章谈笔生意 南星冲众人拱拱手：“买药膳包的诸位先请回吧，我们黄药师得休息一下，然后开始配制明天售卖的药膳包……” 南星说完，就开出一条道，把皇甫夜带回了后院。 ‘美人’一走，大家自然都散了。听闻买到的药膳包都是‘黄药师’配制的，顿时坚定了明日早些来抢购的决心。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药堂的几个伙计，都被榨干了力气。天还没黑，老沈就让上门板打烊了。 老沈来到后宅，眼见师傅被‘师娘’拉着往门口走，连忙追了上去：“师傅，您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不了。”她要跟夫君去约会呢。 “师傅，让黄药师在柜上当伙计好是好，但太混乱了。只怕明日人更多，会影响药堂看诊……”老沈已经对今天这阵仗，有了心理阴影。 “过来，我给你说个法子。”明若冲老沈勾了勾手指。 “哎。”老沈麻溜跑过来。 “你见过简茗轩门前，专门卖饮品的‘窗口’吧？”明若冲老沈眨眨眼睛，“你可以有样学样，做一个专门卖药膳包的‘窗口’。” “这法子好！”老沈把师傅和‘师娘’送出大门。 一转弯，就去找木匠打隔扇去了。 “你不换衣裳吗？”司皓宸把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儿，揽入怀中。 “懒得换了。”明若在司皓宸怀里找了舒适的位置，合上眼眸。 马车哒哒哒地穿过街巷，在明若快睡着的时候，才停下来。 司皓宸扶着明若下了马车，明若仰头看看对面的酒楼，雕梁画栋的四层阁楼，真正做到了繁而不乱。别处的招牌都是黑底金字，这‘新雅楼’的招牌却是金底黑字。 纯金打造的招牌闪闪发光，在夕阳的余辉里格外耀眼。 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酒楼，负责迎客的小二马上招呼：“二位公子，是预订了包厢，还是在大厅散座？” “订了包厢，姓白。”司皓宸道。 “白先生订的包厢在三楼，这边请。”小二在前面带路。 刚走到三楼，刚好遇到从四楼下来的朱老爷：“唉？明大夫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呐。” “朱老爷。”明若冲这老熟人微微颔首。 “您二位是吃饭还是会友？”朱老爷又问。 “吃个便饭。” 朱老爷对伙计说：“请明大夫去四楼东包厢，需要预订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是，”伙计连忙应下。 “朱老爷不必麻烦，我们订了包厢的。” “明大夫太客气了，朱某早就想请您吃顿便饭，聊表谢意。近天难得明大夫光顾，不胜荣幸。”朱老爷拱拱手，“您二位先点菜用餐，朱某一会儿还有个生意，想跟明大夫聊聊。” “好。”明若点点头。 跟着伙计上到四楼，这一层只有东西两个包间，中间一个大厅，铺满了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撑起屋顶的柱子上都刷了金漆，各种黄金打造的摆件和镶嵌珠玉宝石的家具，有一种穿越到中东皇宫的错觉。 进到同样金碧辉煌的包厢，伙计捧来了羊皮封面的菜单。明若翻看了一下菜单，发现这酒楼是专门做中东菜的。明若点了伙计推荐的几道招牌菜，又点了一壶葡萄酒。 很快就上了一道‘烤骆驼’：“这是烤骆驼是需要提前预订才能吃到的，骆驼腹中塞一只整羊，整羊腹中又塞一只鸡。 这鸡是最鲜嫩可口的，烤驼峰也很特别，您可以尝尝。” 随烤骆驼一起送来的，还有葡萄酒。殷红的酒倒进琉璃杯中，看起来秀色可餐。 司皓宸撕下鸡翅放到明若碗里：“尝尝看。” 鸡肉是用各色香料提前腌制过的，吃起来味道很浓郁。明若吃着有些上头，连忙喝一口葡萄酒压压。 司皓宸将明若面前的酒杯，换成茶杯：“你再喝几口，膳还没用完，就晕过去了。” “这酒不烈，跟果汁似的。”这葡萄酒跟后世的不大一样，更像是果汁鸡尾酒的味道。 “呵。”司皓宸也想不明白，一杯米酒就能放倒的小丫头，是哪儿来的勇气说这酒不烈的。 之后又陆续上了几道菜，虽然看着都是中东菜的模样，但都根据中原人的口味改进过，吃着不似烤骆驼那么上头。明若最喜欢的是玫瑰花蒸酥酪，吃起来是玫瑰酱口味的牛奶布丁。 朱老爷估摸着二人差不多吃完了，才跟着送蜂蜜酸牛乳的伙计进来。 明若软磨硬泡地喝了半杯葡萄酒，眼睛雾蒙蒙的，已是微醺。 “明大夫。”朱老爷在明若侧边的位置坐下，“朱某有个大生意跟您谈。” “唔……”明若睨着眼睛看朱老爷，“请讲。” 朱老爷的声音压得极低：“以朱某的经验来看，北池定会在十一月前挥兵南下。 届时，朝廷定要筹措大批粮食和药材。西北军近两年施行军垦，粮食倒不很缺。但药材这一块的消耗，绝对十分巨大。 朱某是想，明大夫出药方和技术，朱某出药材，咱们治了成药卖给朝廷，不但有利可图，也能为咱们东桓将士供给最好的伤药，岂不是两全其美？” 事关西北军，明若不知道司皓宸是否看好朱老爷这法子，偏头看向司皓宸。 西北军作战用药，一向是白燊亲自采买的。主要是不放心丹胥帝，只怕他脑子一抽，对西北军下黑手。如果，整个制药过程由‘一间药堂’监管，司皓宸就没什么不放心了，遂微微颔首。 “哦，好啊……”明若知道自己的脑子现在不大灵光，想了一下道，“具体事宜朱老爷明日到药堂来，咱们详谈。” “好好。”朱老爷在商场摸爬多年，也看出明大夫是听那位戴面具公子的，遂冲司皓宸点点头，“那二位慢用，朱某先失陪了。” “朱老爷是怎么知道，北池要挥兵南下的。”司皓宸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万一没有战事，囤积那么多药材，砸在手里也是麻烦。” “实不相瞒，朱某在北池有不少生意。从这个月起，北池各地的粮食、药材和马匹，就不许私下买卖了。想要交易，就得到官府备案。”朱老爷语气十分笃定，“北池每次备战时，都是这么做的，肯定不会有错！” 第695章直呼王爷名讳 明若现在眼皮有些发沉：“那或许，不是跟咱们打仗呢……” “北池打仗多半是因为严冬难过，南戎虽然更富庶，但路途遥远，北池又不擅海战。西康多以糯米为食，北池人吃不大惯……”朱老爷幽幽开口，“根据朱某的经验，北池定是要与咱们东桓开战。” 明若秀眉微微皱起：“都要打仗了，朱老爷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呐。” “咱们东桓有战神云亲王，肯定能把北池达子打回老家去，不用担心的。”朱老爷淡定得很。 “可是……司皓宸不是真的神……即便再强……还是会累……会受伤的啊……”此时，酒的后劲已经上来了，明若脑袋晕晕的，泛红的眼睛满是控诉。 朱老爷被明大夫这语气，弄得有些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司皓宸’是云亲王的名讳。 他很想捂住明大夫的嘴，但看到旁边气场强大的‘王公子’又不敢造次，只得提醒：“嘘，明大夫，可不敢直呼王爷名讳，这可是大罪过呢。” “为什么‘不敢’？”明若用手撑着脸颊，倚在桌上，“我还敢当着他的面‘直呼’呢……” 朱老爷认定明大夫是喝多了，小小声对司皓宸道：“王公子，您好好看着明大夫，在下让伙计送醒酒汤来，等明大夫的酒醒了再走吧。” “不必。”司皓宸弯腰将明若抱起来，大步走出包厢。等这丫头的酒醒了，估计是明天了。 朱老爷看着‘王公子’修挺的背影，在灯光下格外高大。明大夫还从‘王公子’宽宽的肩膀上探出脑袋，冲自己挥了挥手，莫名觉得这两人相当登对…… 朱老爷使劲晃了晃脑袋，明大夫可是神医，应该不是断袖吧……但想到明大夫刚才为云亲王抱不平的模样，又觉得……明大夫是真的好男风！ 明若一直将小脸埋在司皓宸的颈窝里，直到上了马车，司皓宸想把媳妇放到软塌上，拧湿帕子给她擦擦脸：“若儿乖，先松开手。” 明若却将夫君的脖子搂得更紧，不肯撒手：“不要。” “好……不要……”司皓宸坐在软塌上，让媳妇窝在自己怀里。 “我不要你去打仗，也不要你丢下我，更不要你受伤！”明若越说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好，都不要……”司皓宸抬手抹去明若眼角的泪，“都答应你，不哭了好不好？” “不好……”明若的脑袋摇得就像拨浪鼓，“我知道……你在哄我呢……” “不是……” “是……” “真不是……”司皓宸有些无奈，自己好像没骗过这丫头吧，为什么一点儿不信自己呢？ 司皓宸还想再解释一下，明若咕哝两声，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明若睁开眼睛，就看到夫君躺在身侧，单手撑着脑袋，看着自己笑。 “你今天不练功吗？”明若昨天有些醉了，嗓音沙沙哑哑的。 “我倒是想去，可走不了……”司皓宸掀开被子，明若才发现，自己居然捉了一束夫君的头在手里。 明若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我下次再这样，就把我手掰开哈……” “昨晚不知道是谁，不让捉着就要哭鼻子。”司皓宸的大手覆上明若的额头，“头痛不痛？” “不痛。”明若摇摇头，从被子里坐起来，“呀……” 自己只穿了件肚兜儿，连寝衣都没穿：“你居然不给我换寝衣。” “呵……”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了，司皓宸指了指被丢到床脚的情侣款寝衣，“是若儿嫌热不肯穿，也不许为夫穿……” “不听不听蛤蟆念经！”明若捂着耳朵穿衣裳去了。 “什么念经？嗯？”司皓宸用手指勾住肚兜的细带。 明若冲夫君眨巴眨巴眼睛：“你想当和尚吗？” “你想亲蛤蟆吗？” “咳咳……我给你讲个《青蛙王子》的故事哈……”明若淡定地披上衣裳，给司皓宸讲故事。 “为何你讲的故事，王子都又蠢又弱？”司皓宸不由皱眉。 “这个……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呢……”明若开始考虑，要不要给云亲王殿下，讲一讲宗教对西方文学的影响，“总之，讲的都是番邦的王子。” “嗯。”司皓宸马上认定，媳妇以前生活的地方，王子都是渣渣。 忽然，自豪感倍增。怪不得初相见时，媳妇不爱给他当王妃。因为，王子实在不堪托付！ “我记得，昨天朱老爷说要谈药材生意……”明若揉了揉额头，“喝酒误事，都影响赚小钱钱了。” “别人是喝酒误事，爱妃是喝‘果汁’误事。”司皓宸换好了衣裳，“你约了那朱什么才，今天谈生意的事情。” “啊啊啊！”明若一点印象都没有，“紫苏，快端热水来，我要洗漱。” 明若洗了把脸，才把事情理顺了些，认真地看着司皓宸的眼睛：“北池真的要与我们开战吗？” “嗯。”司皓宸点点头，“根据各方回传的消息，是这样的。根据郦翊送来的密报，北池大军十后，会越过呼兰河，夺回虎跃城和归来城。” “啊……这么赶吗？”明若扯住司皓宸的衣袖，“我也要一起去西北！” “西北靠近北池那边，现在已经开始下雪了，你不是最怕冷吗？”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子。 “我……我可以穿厚一些……”明若蛮横道，“我不管，就要跟你一起去。” “要跟我一起……那就不必去了……”司皓宸摸了摸媳妇的脑袋，“因为……我不去……” 明若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紫微宫在背后捣鬼，南陵王子和西凉公主的婚事，要在皇都操办。丹胥封的那郡主，也要在冬月出嫁。 最近会有不少南陵和西凉的人往来东桓，太上皇不管这些琐事，太子又出征了，为夫得在皇都坐镇不是？”司皓宸束好发冠，昂首挺胸一副很有担当的样子。 “你不去西北坐镇，没事吗？”明若总觉得，司皓宸不在军中，西北军的士气就会降一大截。 第696章更加狼狈 “无妨。”司皓宸牵着媳妇的手，款步踱进小花厅，“姜岩和姜岚都在军中，又从尚武门调了三万精锐。尚武门的兵常年在雪山冰原上训练，即便攻入北池腹地，也游刃有余……” “哦，战神殿下都安排好了呀。”明若这才想起来，做了最后一次复查，就再没见过姜岚，原来是去西北了…… 北池王庭，刮了一宿北风。天亮后，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北池敦王身披墨色狐裘，靴子踏过地上的薄雪，留下一串脚印。 装潢华丽的房间里燃着地龙，走进去的瞬间。一阵暖香扑面而来。落在狐裘上的霜雪瞬间融化。这样温暖如春的屋舍，别说他的王府，就算是王宫中也难寻。 “公……公子……”敦王郦天郁愣了一下。 只见一位身穿紫绡纱袍的男子，慵懒地倚在熏笼上。墨发半绾，发丝铺散在矮榻上，做出一副风流姿态。 只可惜，这人生得魁梧又面色黝黑，此般装束行为，颇有熊瞎子跳舞的滑稽感。 送信的人只说紫微宫的公子‘召见’，郦天郁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之前‘召见’过他的公子夜。可是，显然不是之前那位了。 “我是紫微宫的三公子，皇甫衍。”皇甫衍瞟了一眼郦天郁，“我们已经将司皓宸拖在东桓皇都不得出征。 此次，你若能大败西北军，我紫微宫就助你登基。如果不成，北池也不是只有你一个皇子。” 这次针对司皓宸的报复行动，都是皇甫夜一手布置的。皇甫衍来到四国，是勘察位于四国边境的各种矿脉。只是，皇甫夜突然失联，皇甫衍才临时代替皇甫夜，把控全局。 所以，虽然对皇甫夜选择郦天郁不大满意。但现下箭在弦上，也来不及换人了。而且，皇甫衍也不得不承认，在动脑筋这方面，自己确实不如皇甫夜在行。 “小王明白。”郦天郁眼眸微垂。 之前，自己完全看不懂公子夜。但这公子衍嘛，一看就是好大喜功之人。以他多年练就的察言观色本事来看，公子衍比公子夜，要好应付许多。 “你退下吧。”皇甫衍赶苍蝇一样，冲郦天郁挥挥手。 “小王告退。”郦天郁退出房间，走出院落的瞬间，便沉了脸。 双方明明是合作关系，公子夜对自己还算客气。公子衍对自己，却像召唤奴仆一般。这让郦天郁十分恼火。 “没皇甫夜的消息吗？”皇甫衍起身，将长发拂到身后。 皇甫衍本就生的魁梧，紫绡衣袍上用银线绣着花纹，更将他的身形扩出去两圈。头上插个星星，就是一棵巨大的紫色圣诞树…… “还没有。”近侍连忙回话。 皇甫衍只怕皇甫夜突然冒出来，功劳再被他抢回去，自己就白忙活了：“听闻他早就往北边来了，就怕他躲在暗处，在算计本公子！” “依属下看，公子夜怕是出事了。要是在暗中谋划，也不至于对老宫主的诏令无动于衷。” “继续严密监控，一旦发现皇甫夜出现在北池境内，全力阻截。”皇甫衍的神情，瞬间变得狠厉起来，“他若不肯就范，格杀勿论。” “是。”近侍眼眸微沉。 紫微宫的宫主，三年一决选。公子夜能从诸位公子中脱颖而出，并连任两届，绝对是个狠角色。只怕他们派出的人，即便尽全力，也无法完成任务。 郦天郁刚回到王府，便接到北池皇帝派贤王送来的虎符，让他即刻开拔，迅速赶往呼兰河以北的双界山，伺机突袭虎跃城。 “这一路，就劳烦皇叔护我一程了。”郦天郁冲郦翊拱拱手。 “雪天路滑，还是早些赶路吧。”郦翊翻身上马。 大军早已集结完毕，隐在山中。郦天郁只带一百轻骑，赶往两界山。 与此同时，姜岩带着两万尚武门的兵将，身穿银甲披白色斗篷。滑着雪橇入山，避过北池军驻扎之地，迅速往北池王庭而去。 当郦天郁布置好一切，在一个雪夜同时突袭虎跃城和归来城时，得了郦翊消息的守城兵将，早就做足了准备。 原本早就该冻结实的护城河，经过特殊手段处理，只冻了薄薄一层。 夜间能见度低，将领一下冲杀的口令，兵士一起往前冲——前面的兵掉下去，后面的兵不明情况继续拼命往前冲。 直到人都掉进去大半，才反应过来。由于怕延误战机，好不容易从水里爬出来的兵，还得继续攻城。 可西北军早就在城墙上泼水冻了冰，穿着湿战甲的北池兵攀爬城墙，很容易被‘冻’到城墙上…… 一时间，双方还没交上手，北池军就有溃不成军的征兆。 郦天郁原本以为，战神云亲王被绊在东桓皇都，这一战能顺利许多。不成想，反而更加狼狈了。 从前，同云亲王作战，都是硬碰硬。只要足够小心，不被困在阵中，这仗且有的打。 此番东桓换了主将，作战路数也变得更加诡谲。这还没正式交手，他的兵就折了三成。郦天郁咬咬牙，让近侍取来他的弓箭。 姜岚拿着军中发的‘千里眼’，只见对方在准备火箭，打算用火攻。 姜岚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一二队后撤，三四队准备。” 郦天郁那边搭火箭上弓，看他的亲卫也都准备好了：“发！” 几乎是同一时间，姜岚也下令：“出！” 无数装了火油的瓷罐从城墙上抛下，中途被北池军射出的火箭点燃，又落到北池军中…… “啊啊……着火了……” “后撤……是火油……” 刚集结整齐的北池军，再次散乱。 郦天郁气得差点没从马上栽下来，想到之前公子衍的‘敲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郦天郁拔出佩剑，踏着马背往城楼上飞掠而去。他轻功虽然不赖，但能稳稳站在城墙上，还有赖姜岚没让弓箭手放箭。 “来得好！”看了半宿好戏，手痒的姜岚握起长枪，一个纵身来到郦天郁面前。 第697章要本王帮你吗 城墙上点着火把，将四周照得很亮。 郦天郁看着身着银色铠甲的清瘦男人，眉头皱出深深地‘川’字纹：“你是何人？” “军师姜岚！”姜岚倒是不在意郦天郁是什么人，提枪便战。 郦天郁有些懵，自己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就被枪头一挑，顺着结了冰的城墙滚落下去。 姜岚也是懵了，这人不是北池主将吗？……这么不经打啊？ 自己的的‘姜家枪’肯定不至于这么凶悍，大概是应了王妃那句——反派大多死于话多吧。 虎跃城的城墙很高，郦天郁经过一番磕碰，终于在落地之前，被郦翊飞身接住。郦翊看着郦天郁那张鼻青脸肿的面孔，实在是惨不忍睹…… “皇……皇叔……”郦天郁本身有轻功，其实不至于摔这么惨。 现在这情况，完全是被姜岚的‘自报家门’误导了。军师能有几下花架子武艺就算难得，姜岚长得也像个文弱书生，很具有迷惑性。谁承想会这么剽悍，一枪就给人挑飞了…… “接下来要如何？”郦翊搀扶着站在城墙下。 “皇叔怎么看？”郦天郁遭遇了人生最大的挫折，现在恨不得抱着郦翊哭。 “临行前，陛下只让本王保护殿下安全，不得参议军务。”郦翊眼眸微垂，掩下眼底的愤恨。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只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刀。可以用他刺杀敌人，也可以用他保护他想护之人。 郦翊从不介意自己这‘工具’身份，让他不平的是——他都自愿为‘刀’了，帝王却要给这刀戴上镣铐。即便是‘工具’，也不可以是自由的工具。 既然皇帝陛下一点情分都不讲，自己这木得感情的‘工具’，就可以无情地捅他一刀。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郦天郁只觉得自己这皇叔也太过迂腐了。 郦天郁看看这火光中的‘残兵败将’，只觉丧气：“回撤，驻扎呼兰河畔！” 郦翊仰头看了眼已经蒙蒙亮的天空，如果他没猜错，西北军怕是还有后手。 看到北池军开始溃逃，姜岚派副将追击。 郦天郁骑在马上，远远能看到呼兰河了。后面追兵将至，这种情况下，大军渡河只怕伤亡更大。 郦天郁吐了口浊气，决定效仿古人‘背水一战’：“停，列阵！” 郦天郁这边刚列好阵，只见追兵只有数千人，他带领的七万狼骑虽然折损不少，但在人数上还是占优势的。 郦天郁心中大喜，既然上赶着来送死，自己就送他们一程：“杀！” 北池军今天被揍得太憋屈，也是一肚子火气。眼见得了人多欺负人少的机会，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往前冲。顿时喊杀声、兵器相搏的撞击声混成一片，看着好不痛苦！ 就在郦天郁得意大笑时，忽然听到亲兵惊呼：“王爷，我们被包围了！” 郦天郁往四周一看，顿时愣住了——西北军从后面和左右两翼包抄过来，已经将他们团团围困。困阵四周还布置了火炮，一看就是提前埋伏在此地的！ 郦翊拎着郦天郁的衣领，一路飞掠。几息之后，终于冲出了西北军的包围圈。 郦天郁看着还在厮杀的将士，惊诧地看着郦翊：“皇……皇叔……咱们就这么走了，大军怎么办？” 郦翊略一沉思：“本王只惦记陛下的交代……没考虑到这一点……要把你再送回去吗？” 刚才那种状况，与大军一起战死也算是个归宿。现在已经突出重围，再回到那必死的危险境地……郦天郁无法狠下心来这么做。 “要不要回去？”郦翊疾言厉色道，“再不做决定，就晚来！” “可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回去也无法跟父皇交代啊。”郦天郁无措地看向郦翊。 “要本王帮你吗？”郦翊看着手中的长剑，沉声询问。 “要……要吧……”郦天郁闭上眼睛，做视死如归状！ 郦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手起剑落，长剑刺进郦天郁的肩胛骨。下手之狠，剑尖都刺破甲胄，从前胸露出来了。 郦翊利落地拔出长剑，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剑身都没留下血迹。 郦天郁知道皇叔为了救他，尽量避开了重要脏器，但这个位置太他娘的疼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最终还是没挺住，晕了过去。 郦翊扛着扯了衣摆，简单给郦天郁包扎了下，就扛起来往呼兰河对岸的鸿雁城而去。 北池军这边失了主将，顿时军心大乱。西北军只喊了几声投降不杀，便俘虏了几万战俘。 薛副将和陈副将是司皓宸的亲信，看着这么些个战俘，有些替自家大元帅担心。 “陈然，你说大元帅养咱们西北军就够难了，这又添几万张嘴，大元帅不会被吃穷了吧？”薛刚挠挠脑袋，“要不，还是都杀了吧？” 刚被缴了武器的北池军，顿时皮子一紧，自己投降投得太草率了啊！ 陈然思考片刻，然后高声道：“前些日子，鲁巧匠带着斥候，在两界山附近，又发现了两座煤矿。 这些战俘，若是愿意去挖矿就留着，不愿干活再杀不迟！“ “那就直接送矿山去吧，省的来回折腾。”薛刚听风就是雨，赶忙招呼了将士，押送战俘转道去两界山。 这些战俘听说要去挖矿，内心都是拒绝的。但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挖矿，一条是死。宁死不屈有骨气的人不是没有，但想要苟活的人更多。 姜岚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远处升起‘大获全胜’的信号烟，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他带领西北军打的第一仗，没给主子和尚武门丢脸！ 此时，攻打归来城的北池军也被打得落花流水，秦默看着几万战俘，两眼放光——王妃之前说，要在通往中州的几处重要岛屿搞‘基建’。 秦默不知道什么是‘基建’，但根据他的理解，就是要弄几个大的据点。修路造房的工程可不小，正需要大批劳动力呢，北池就给送来了！ 第698章截胡 秦默一边让兵将安置战俘，一边把这边的消息写成密信，一封送往虎跃城，一封送往皇都。 西北战报送到时，正赶上瑞阳郡主出嫁，连同南陵王子迎娶西凉公主的婚礼一起操办。 太上皇看到战报很高兴，不但重赏了送信的人，连坤泰殿的宫人都得了金叶子。 “那南陵王子和西凉王子的婚礼，太上皇要出席观礼吗？”海公公也觉得头疼。 这种属国王子的婚事，平时不可能劳动太上皇。但现在呢没有皇上在前面顶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就得太上皇出面。毕竟，现下只剩大皇子恒王，和没成亲，尚未封王的四皇子留在皇都。 跟属国相关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大皇子和四皇子出面都不合适。 “宸儿大婚孤都没赶回来，他们算是什么东西！”太上皇翻了个大白眼，“能让他们在皇都成亲就不错了，还想让孤去观礼，他们是不是还想上天？” “那个……”海公公估计，太上皇这是又不耐烦了，“要不……让太后娘娘去？” “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太上皇一拍桌子，“你让她个妇道人家坐到勤政殿上，接受朝拜不成？” “……”海公公挠挠鼻尖儿，“好像是，不大行……” “让宸儿来！”太上皇背着手走出大殿，“孤要钓鱼去，有事儿没事儿都别烦孤！” “老奴知道了。”意思就是，有啥事就去找云亲王呗！ 正午之前，德高望重的云亲王和云亲王妃，作为‘长辈’被请入宫中。 明若头戴凤冠，身穿亲王妃朝服，由云亲王殿下扶下肩舆。 一干皇亲国戚立于勤政殿两侧，眼睁睁看着云亲王和王妃并肩走在御道上，一步一步走到丹墀之上，坐在设于龙椅之下的座椅上。 这…… 殿中一众老顽固眼角嘴角直抽抽，看着像是要中风——即便是皇后，也是在栖凤宫里接见远嫁的郡主。 云亲王妃虽然不住在宫中，临时找处宫苑便是，怎么也不能上勤政殿来啊！ 这虽然很……十分……特别不合规矩，但无论是御史台还是礼部鸿胪寺的诸位都闭紧了嘴巴，一句云亲王的‘不是’也不敢说——光是云亲王他们就招惹不起。 更何况，太上皇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他们要是说一句云亲王有错，自家的儿孙子侄，就都被太上皇惦记上了。那错处不找得你家破人亡不不算完。 从这个视角看丹墀下的文武百官，确实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种威严与权势，让人不自觉就端正起来。明若顶着沉甸甸的凤冠，腰板却挺得笔直。怪不得丹胥帝那么在意这个位置，视野果然很不错。 司皓宸的坐姿就随意许多，有些懒散地靠着椅背，一只手撑着扶手。 先是身着凤冠霞帔的瑞阳郡主上殿拜别。然后，被降爵的平南伯，假惺惺地发表了一番忠君爱国的言论，把自己感动得涕泗横流。 平时上朝与平南伯走的近的几位，都默默往边上退了退——平南伯是不是连这个‘伯爵’也不想干了？皇上被三皇子‘掳’去元州不知生死，他表得哪门子忠心？ 万一云亲王不爱听这些，随便找个理由把他砍了，可别连累了自己！ 司皓宸倒是不在意这些，挥挥手，示意进行下一项。 西凉王子倒是很上道，没有说空话，只说以三千匹战马并十匹汗血宝马为聘礼。这些马匹已经到达西北，不日就能送往皇都。 “那就先放在西北养着吧。”云亲王殿下对战马还是很感兴趣的，“皇都路途遥远，马匹旅途劳顿容易折损。” “是。”西凉王子赶忙应下。 平南伯心中暗暗叫苦，他还谋划着，战马到来自己军中，能多三千骑兵。不成想半路就被云亲王截了胡，现在皇上不在，他也不敢反驳……只怕去找太上皇，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平南伯的心头在滴血——这可是自己闺女远嫁西凉，得来了的嫁妆呐！ 南陵王子和西凉公主，也上殿拜见。阿依娜穿着西凉礼服，火红的衣裙上绣着细细的金色流苏，高高挽起的发髻上，覆了一块绣着繁复花纹的红纱…… 阿依娜站在大殿中央，看着丹墀上恍若神祇的男子——她是为他穿越隔壁沙海而来，最终的结果却是，他冷眼看着她嫁与他人…… 南陵王子谢了主国天恩，也许了诸多好处。毕竟，在东桓皇都成亲，是他活动多方势力促成的。如果一毛不拔，怕是不好走出东桓去。 司皓宸对南陵王子许的玉石、衣料都不感兴趣，只道不要误了吉时，下去准备婚礼吧。 阿依娜离开大殿时，又恋恋不舍地往里看了一眼，只不过那丹墀太高，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勤政殿这边散了‘朝会’，有的大臣受邀去驿馆吃喜酒。以明若和司皓宸的身份，自是不必去的。 明若扯扯司皓宸的衣袖：“咱们去拜访一下国师大人吧？” 明若想去揽月楼找师兄玩，顺便登高望远，看看属国王子成亲是个什么排场。 “今日回龙观有祭祀，国师大人亲自主持，现下应该还没回来。”云亲王殿下根本不想去揽月楼。 “哦。”明若有点小失望。 “云亲王是找本座有事吗？”君澈身着白色云锦衣袍，头束白玉莲花冠，负手而来。 司皓宸眼眸微眯，这‘七叔公’最近又练了什么功法！这随便说一句，就能给他召唤出来！ “咳……无事……”司皓宸还想再挣扎一下。 “本座倒是有事，想跟云亲王殿下聊聊，随本座来吧。”君澈唇角微勾，你以为说‘无事’就完了？ 明若很积极地拽着夫君的衣袖坐上肩舆，国师大人也上了专属步辇，两道仪仗行在宫道上，所见宫人纷纷下跪行礼…… 第699章一箱作业 肩舆停到揽月楼前，君澈轻轻一跃，落在门前的石阶上：“泽兰。” “来了。”泽兰手里抱着两只大锦盒，怕上面的盒子掉下来，用下巴抵着。 “泽兰小哥这是要搬家吗？”明若有些好奇，这是做什么。 “这是尊主派人送来的冬礼，‘围脖’总想用爪子巴拉。我怕它把东西弄坏了，锁到柜子里，它给柜子‘刨’了个窟窿。” “我看看师傅送了什么好东西来，居然让‘小围脖’如此惦记。”明若搓搓小手。 “这只金色锦盒是给您的，这只青色的，是给我家公子的。”几人上到揽月楼顶层，泽兰将两只锦盒放到桌上。 ‘围脖’从房梁上窜下来，跳到那只青色锦盒上，一阵挠抓。 “啧……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拆家小能手呢。”明若瞟了眼旁边木屑四散的螺钿黑漆宝箱。 君澈拎着‘围脖’的后颈，将它提起来放到一边：“别挠了，我给你打开。” ‘围脖’乖巧地蹲在桌上，等着公子开箱。 君澈将锦盒的锁扣打开，里面有一件月色流光锦冬袍、几瓶丹药、一只巴掌大的寒玉盒子，还有几个油纸包…… 君澈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风干的银鱼干。 “唧唧唧……”‘围脖’眼巴巴地看着鱼干，这是给我的！ 君澈拿了几条鱼干放到碟子里：“给。” ‘围脖’爱不释‘口’地蹭了蹭碟子，咔哧咔哧啃起来。 明若使坏，故意把小白公子放了出来。 君澈也拿了几条小鱼干，喂给小白公子。‘小围脖’与‘白虎’湛蓝的眼眸对视一下，完全不敢捍卫自己的小鱼干，怂怂地把头埋进碟子里——眼不见为净。 老铁委屈巴巴地看看小白公子，再看看‘围脖’，一扭一扭地爬向‘围脖’的碟子……‘柿子’肯定要捡软的捏。 “唧~”你敢过来，本狐挠你喽！‘围脖’亮出了锋利的爪爪。 老铁不为所动，咱就是全身都‘铁’，有本事你挠我呀！ 君澈跟老铁比较瘦，拿起一根小鱼干，直接喂给它：“你吃鱼干能克化得动？” “老铁要是变大的话，这小鱼干都不够它塞牙缝的。”明若估计，就算喂老铁一头牛，它也要变得足够大，先吞下去再说。 君澈摸了摸老铁的脑袋：“变大来瞧瞧。” 老铁一下弹到地上，瞬间变成水桶粗细，少说也有二十几米长。 “唧！”‘围脖’瞬间炸毛，变成一个大毛团子扎进明若怀里，这都是什么鬼！ 明若很喜欢大毛团子的手感，给它顺顺毛：“怎么不趁机跳师兄怀里呀，蠢得你！” ‘围脖’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把自己裹起来，本狐才不蠢，公子肯定会把本狐扔出去。 “……”君澈深深地怀疑这怕不是亲师妹。 老铁虽然身形庞大，却很灵活，将自己一圈圈地盘起来，还觉得自己怪可爱的。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明若还是觉得老铁这形象有些骇人。将‘围脖’放在腿上，去开师傅给自己的箱子。 尊主大人给小徒儿的箱子里，是满满的‘医书’、‘药典’，还有各种难寻的珍稀药材…… 明若无语望天，师傅对师兄和‘围脖’是满满的爱，到自己这里，就是一箱‘作业’可还行…… “咳咳……”君澈见小师妹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只觉好笑，“这里还有一个小盒子。” “我瞧瞧是什么。”明若打开那只漆雕盒子，黑色的锦缎上，托着一颗核桃大小的碧色珠子。 明若拿起那颗‘珠子’，里面像是有金沙流动。 明若刚想问问师兄，这是什么？ 阿翎就激动地从空间里冲了出来：“啊！木灵珠！” 君澈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狐妖’，脑袋嗡嗡的——好好的器灵，为什么是妖里妖气的模样。 “这‘珠子’有什么用？”明若完全理解不了，阿翎为什么激动的耳朵直抖。 “木灵珠会使空间中的灵气更加浓郁，催生生长缓慢的珍稀药材成熟。”阿翎捧着木灵珠，恨不得亲两口。 司皓宸从乾坤匣里取出，之前得来的海灵珠：“这个有用吗？” “海灵珠可以净化水质，放在水生药材生长的池塘里，对药材很有好处。”阿翎捧着两颗‘珠子’，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围脖’看到有‘狐耳’和‘狐尾’的阿翎，眼睛瞪得溜圆：你是怎么变成人的，教我！教我！！ 阿翎是器灵，可以与动物沟通，他先将木灵珠和海灵珠收进空间。 然后，抬手摸了摸‘围脖’毛茸茸的小脑袋：“你跟我不一样的，教不了你什么的。” 明若也不管阿翎被小银狐追着喊师傅，自己跑去外面的露台，去看属国王子娶亲。最前面用八对宫灯引路，花轿走在队伍中间，后面是抬嫁妆的一溜宫人…… “唉？”明若觉得这仪仗有些寒碜啊。 “怎么了？”君澈从那寒玉盒子里取出一块鹅蛋大小的隧火石，放到熏笼里，露台四面通风，却在瞬间就暖和起来了。 “这仪仗看着……像是在纳妾……”明若实话实说。 属国王子娶亲，在他们本国，自然是要大肆操办。但在皇都，又是从宫里接亲，按照他们的品秩，只能按照宫中迎娶嫔位的仪仗来。 “哦~”原来不仅是‘妾’，还是地位比较低的‘妾’。 只见两方人马，出了玄武门，一队往东一队往西，分别往南陵和西凉的驿馆去了。 “送亲的队伍都差不多，应该不能抬错了人吧？”明若坐在吊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她们从不同的客居宫苑出来的，怎么可能走错？”君澈真不知道，小师妹这脑洞怎么会这么大。 “咳咳……”明若总不能说，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 “你要同我说什么？”司皓宸可还记得，之前君澈说找自己有事。 “同北池的战事，在正月里就会见分晓，现在该着手安排镇守的人了。”君澈手中把玩着几粒莹润的卦石。 第700章艺术来源于生活 “嗯。”司皓宸微微颔首，“已经做了安排。” “郦翊是个变数，要多加注意。”君澈用指尖，拈起一颗卦石。 “知道。”司皓宸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尚武门地处冰原，比北池军擅长在冬季作战。即便没有郦翊做内应，依靠先前布在北池的暗桩，也不愁攻破王庭。” “这一两个月草原上有雪灾，几大部落无法支援王庭。”君澈收起卦石，目光看向远方，“具体形势，还得看明年开春之后。” “各部落间多有摩擦，善加利用便不难控制。”司皓宸觉得媳妇说的那个‘胡萝卜加大棒’的法子甚好，“来年开春，今年囤积过冬的茶砖和盐，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咳咳……”君澈完全可以确定，这用茶砖和盐操控势力的法子，绝对不是云亲王殿下想出来的。偏头看向认真撸猫的小师妹：“师妹先前让商队去草原做茶砖生意，就是为了这番谋划？” “不不不，当时只是看茶山的茶叶过季卖不掉，想变废为宝赚些小钱钱。”明若耸耸肩，“现在算是歪打正着吧。” “先前也不是‘歪打’，没有那些换回来的马匹，西北军不可能这么快建起马场来。”云亲王殿下的求生欲时刻在线。 “呀，下雪了……”明若掌心向上，几片雪花飘落下来，瞬间便融化了，“这种天气适合吃些热乎的……师兄，我请你吃火锅呀。” 君澈已经被塞了许多狗粮，再看看云亲王殿下，在小师妹看不见的角度，投给自己的警告眼神。 君澈很有眼力见道：“我一会儿有事出城，下次吧。” “哦，雪天路滑，师兄要多加小心。”明若招呼小白公子和阿翎回家，“等师兄闲了去王府，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君澈点头应下。 “咦？”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只见‘围脖’蹲坐在蒲團上，两只后脚拧在一起，看着像是腿打了结，“围脖的腿儿怎么了？” “咳。”阿翎挠了下鼻尖儿，也是被‘围脖’缠得没了法子，“它非要我教它修炼，我……就先从打坐教起了……” “可你现在这样子，也不是‘修炼’来的啊……”明若觉得，阿翎这是在欺骗幼稚儿童。 “可是，把这狐狸丢药鼎里的话，不消一刻钟，就烧成黑炭了啊……”阿翎一本正经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确实无法反驳……”明若揉了揉‘围脖’的小脑袋，“万事莫强求哈。” “唧唧~”‘围脖’用毛茸茸的尾巴圈住明若的手腕，本狐本就‘坐’不稳，你再揉搓就要倒了…… 君澈满是无奈地摇摇头，这狐狸本就不大聪明的样子，这下看起来更蠢了…… “我们回去吧。”司皓宸冲明若伸出手。 明若把小手放到夫君掌心里：“走吧。” 司皓宸揽紧明若的小蛮腰，将媳妇裹进自己的披风里，足尖轻点。直接从揽月楼顶层一跃而下，落地后还转了两个圈。 “感觉如何？”司皓宸眼眸微垂，认真打量着媳妇的表情。 明若晃了晃脑袋：“有点晕，你为什么要抱着我转圈圈？” “咳……”云亲王殿下一脸正色，“你看的话本里不是写，落雪时在雪地里转圈……你看着很是喜欢，还赞他们唯美来着……” “好吧，我承认一点都不唯美，话本里都是骗人的……”明若将下巴嗑在夫君的肩膀上。 “为夫感觉倒是不错。”司皓宸将他的小丫头搂得更紧一些，大步走上肩舆。 “云亲王殿下，请留步。”泽兰捧了只手炉追过来，“公子说，天气寒冷，带个手炉给王妃暖手。” “多谢。”明若接过手炉，捧在手里暖烘烘的，也没木炭和香料燃烧的气味。 明若有些好奇地打开手炉的盖子，只见里面填的并不是木炭，而是一颗核桃大小的红色‘水晶球’，上面侵染着金色花纹，看起来非常漂亮：“咦？” “这是焰灵珠，对炼丹师来说，是最好的火种。”阿翎在药鼎中淬炼过两次之后，对所有跟‘火’有关的物件，都有很深的怨念，“不过，咱们有药鼎和隧火石，这焰灵珠就没什么大用了。” “一会儿木灵珠，一会儿焰灵珠，这灵珠还挺多呢。”明若将手炉的盖子盖好，捧在手里。 “……”阿翎无语望天，到底要不要告诉主人，这些个‘灵珠’，上古都是及其珍稀的。现下这灵气匮乏的时候，更是难得凝练出来。 “集齐了所有灵珠，是不是就能召唤神龙吗？”明若笑着问阿翎。 小白公子瞪着湛蓝的大眼睛，发出灵魂拷问：“神龙没毛又暴躁？召唤它做什么？” “啊？难道这些珠子，真能召唤神龙？”明若觉得自己要突破次元壁，直接进军二次元了。 “这些珠子自然不能召唤神龙。”小白公子傲娇地仰起脑袋，“神兽需要有神兽血脉，应雷劫之后才能觉醒。” “哦。”明若点点头，“原来我家小白公子，被雷劈过……” “……”小白公子对自家主人这抓重点的能力，也是无话可说。 阿翎马上接话：“对啊，白虎当年应天雷荒火，烧掉了半身皮毛，过了七百年才把烧焦的皮毛都长好的。” 小白公子给了阿翎一个——就你话多的眼神。 阿翎缩了缩脖子，虽然两人都在焱翎镯里修炼，但它就是个器灵，跟焱翎镯的守护神兽打起来，绝对要被打得面目全非。 两人回到王府，明若吩咐紫草去准备火锅食材。自己先去换了一身轻软暖和的袄裙。 司皓宸换了朝服，便坐在桌前，看暗卫刚送来的密信。 见明若换了衣裳，卸去大半簪环首饰出来，冲她招招手：“过来。” “什么事？”明若在司皓宸身边坐下。 司皓宸抽出其中一封信，递给明若：“你看这个。” 明若展开信纸，看到白纸黑字的内容，嘴角抽了抽——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呐！ 第701章猴急 南陵王子和西凉王子娶的媳妇居然真的弄错了，阿迪力掀开覆在新娘头上的喜帕，看到那人是阿依娜公主时，脸都绿了。 南陵王子和瑞阳郡主这边，倒是要和谐一些。 南正岩用喜称挑起喜帕，顿时不淡定了：“这……你……” 曹丽华看南陵王子比西凉王子要顺眼许多，毕竟，南正岩长了一张斯文白净的脸，与中原人无异。阿迪力那粗犷的长相，看着像是山匪，身上似乎还有股子羊膻味。 喜嬷嬷只是临时来凑数的，之前既没见过南陵王子也没见过瑞阳郡主，遂不知情况，只催着他们饮合卺酒。 南正岩正要开口，曹丽华将一块青玉牌塞到他手中。那玉牌十分朴素，只在正面雕刻着紫微垣的星图。 南正岩瞳孔微微收紧，难道说——瑞阳郡主也效忠于中州紫微宫！ 曹丽华并不知道什么紫微宫，只是临上花轿前，父亲与她说了这‘换新娘’的计划，又将这玉牌塞进她的袖袋里。 南正岩接过喜嬷嬷呈上的合卺酒，饮下之后便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 宴厅里来喝喜酒的东桓官员，一直不见南陵王子出来纷纷揶揄—— “这南陵王子不出来喝酒，莫非是在洞房？” “哈哈哈……那也太猴急了吧……” “应该不至于吧，那二位不是在猎场已经……” “哈哈哈……赵大人慎言……” 南陵王子虽然没有亲自待客，但此次大婚，用的都是南陵佳酿，这贡酒不是能常喝到的。众人推杯换盏喝的热闹，只见身着喜袍的西凉王子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南正岩呢？”阿迪力随手捉住一个仆人的衣领。 这人是驿馆的仆从，只负责接引宾客，根本不清楚南陵王子在哪儿：“在……在宴厅吃酒……” 阿迪力的喜袍在宴厅中还挺扎眼的，众人都觉得奇怪——为了喜宴能好看一些，东桓三品以下的官员都被分成‘两队’，一队给南陵王子贺喜，一队给西凉王子贺喜…… 他们这队是来给南陵王子贺喜的，这没见到正主，倒是看见了西凉王子——难道是南陵的贡酒太上头？ 阿迪力在宴厅转了一圈，没见着南正岩。想到胞妹还在驿馆外的花轿上，等着南正岩踢轿门，心中的火气蹭蹭往上冒。直接闯进后院，直奔新房而去。 此时，喜嬷嬷之类早就去后头吃酒去了。新房外有南陵王子的侍卫，把守。 “南正岩在里面吗？”阿迪力盯着侍卫的眼神冷飕飕的。 “贵客请去前边吃酒，我们王爷有交代，今日不许闹洞房。”两名侍卫上前一步，拦住阿迪力继续向前。 “滚！”阿迪力天生蛮力，一抖肩膀，将两名侍卫撞开，抬脚踹向紧闭的房门。 ‘哐当’一声巨响，门栓被撞断，半扇门直接拍到了地上。 南正岩和曹丽华好一番颠鸾倒凤，听到这动静，曹丽华被吓得一声尖叫，连忙扯过锦被裹在身上。 南正岩也是一惊，顿时萎了，心中大为光火：“哪来的狗东西，敢踹本王子的门！” 阿迪力冲进内室，看到这乌糟的场景，脑袋嗡的一声：“你这人尽可夫的贱妇！一对狗男女！” 南正岩随手扯了件衣裳套在身上：“你……为何闯我洞房！” “你说呢？”阿迪力都被气笑了，一手卡住南正岩的脖子，“看到新娘弄错了，不但不及时纠正，还……还将错就错！还有脸来问我？” “咳……”南正岩的脸被憋得通红，“堂都拜过了……婚礼已成……便不能更改……咳咳…… 你再不放手……本王……就不客气了……” “呵……你不客气又能如何！”阿迪力刚抡起拳头，只见自己的卡着南正岩脖子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紫色。 同时，火烧似的疼痛由指尖一路向上蔓延。 阿迪力马上将南正岩甩开，握住自己的手臂：“你居然敢对我用毒！” “你都要杀本王了，本王为何不能对你用毒？”南陵的毒术与西康毒蛊一脉相承，只不过西康擅长用动物炼蛊，南陵则更偏向使用毒花毒草。 “把解药交出来！”阿迪力的手臂痛得宛如刮骨剔肉，若不是理智尚存，都想把这条手臂砍掉了事！ “解药是可以给你……但你得保证……不要再在这里闹事！”早在瑞阳郡主将紫微宫的玉牌亮出来，南正岩就想好了这对策。 南正岩其实并没有看起来这般慌乱，不得不说，能被皇甫夜看中作为‘棋子’的，也不会是蠢的无可救药。 “我……保……证……”阿迪力咬着后槽牙说出这三个字，心中默默补上后半句——不弄死你！ 南正岩随手取出一只瓷瓶，塞进阿迪力怀里。阿迪力也松开南正岩的脖颈，留下一圈紫红色的淤痕。 “咳咳……”南正岩贪婪地大口呼吸。 “王爷……小心……”曹丽华只觉得南正岩蠢死了，这么容易便交出解药，阿迪力会轻易放过他们才怪！她可不想死，也不想在新婚之夜做寡妇。 阿迪力服下解药，感觉手臂上的剧痛逐渐平息，又反手一拳像南正岩打过去。 南正岩早有准备，还算轻松地躲过了这一击。不过心下大惊，就这拳风，万一没躲过去，恐怕头骨都要给打碎了。 阿迪力又挥起一拳，负责驿馆安全的护卫终于赶到了。 南正岩暗暗松了口气：“阿迪力王子，不如先看看自己的毒是不是都解了，再决定下一步动作。” 阿迪力发现，自己的手臂虽然不痛了，但那诡异的黑紫色只退到手腕处，他的整只手掌依旧黑着，一看就是毒素未清的样子：“你耍我？” “想要完全解毒，解药需连服十天。”南正岩微微勾唇，“本王还没来得及说，阿迪力王子就又要动手，这可不能怪本王……” 阿迪力都被气疯了，还不得不死死压住自己的怒气：“本王子这就离开，解药拿来！” 第702章还回来 “鉴于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本王不会再相信你了！”南正岩见阿迪力要炸毛，又接着说，“不过，可以先给你两天的解药。” 阿迪力木着脸，从南正岩手中接过解药，大步走出去。来到游廊上，一脚踹断栏杆…… 南陵王子和西凉王子娶错亲这事，明若就当热闹听，之后就抛到脑后了。 第二天一早，明若还在用早膳，周管家就来禀报：“王妃娘娘，西凉公主求见王爷。” “嗯？”明若秀眉微挑，这人不去手撕南正岩，来找自家夫君做什么，“告诉她，王爷不在。” 明若倒也不是诓骗阿依娜，昨天师兄出城，发现了北池细作的踪迹。今天一早司皓宸就亲自带人赶过去了，现下确实不在王府。 “老奴就是这么回话的，可西凉公主却说，‘今天见不到王爷她就不走了’……”周管家也很头疼，这西凉公主的车驾堵在门口，王爷一回儿回府瞧见了，肯定要发火。 “那就随她高兴吧。”明若耸耸肩。 明若在后园赏了白雪红梅，又让紫苏跟霁月折了好些梅枝，摆在寝殿、花厅和书房才罢手。 “王妃娘娘，那西凉公主下了马车，直接跪在了府门口……”周管家一直让人看着西凉公主，没想到她还真出了幺蛾子来。 明若理了理狐裘披风：“把人带到嘉安殿，我去会会她。” 昨天，海公公传了话，让自己和司皓宸进宫当‘吉祥物’。没想到，这‘吉祥物’还不好当，被人家找上门了。 阿依娜走进云亲王府的大门，但往嘉安殿这一路上，飞阁流丹檐牙高啄。虽然已是严冬，但很多耐寒的植物长得格外茂盛，丝毫不见萧索之色。 嘉安殿里摆着一座施钟诚从浔州送来的金桔盆景，油绿的枝叶间，结了金灿灿的小橘子，还挂了红色的如意结，看着十分喜庆。 阿依娜学着东桓贵女的样子，微垂着头走进正殿。正要行礼，映入眼帘是一双精致的鹿皮小靴子，靴筒上用银线绣着花纹，还镶嵌了红宝石…… 阿依娜猛地抬起头来，只见云亲王妃端坐在主位上，头绾双刀髻，两支凤羽钗压在发髻上，细碎的水晶流苏层层垂下，端庄中带着几丝灵动，分外好看。那浅紫色的流光锦冬袍，在白狐裘的衬托下更显华美。 作为最受宠爱的公主，都没穿过流光锦做的衣裳……阿依娜心中，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阿依娜深吸一口气，做出最骄傲的模样：“本公主要见云亲王殿下！” “我家王爷不在，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明若漫不经心地看了阿依娜一眼，“如果不愿意跟我说，想在外面继续跪着，我也没意见。” “跟你说？”阿依娜眼中的不屑，丝毫没有掩饰，“有什么用？” “至于有没有用，你说了才能见分晓。”明若摩挲着手炉的花纹，“况且，你是哪儿来的信心，认为我家王爷会管你的事？” 阿依娜来王府这一趟，只想借故多见云亲王一面。可看到明若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倒是改了主意。 她阿依娜要让这女人知道，云亲王妃的身份虽然贵重，但也只是徒有其表。其实，她什么都做不了：“皇帝陛下本是给本公主和南正岩赐婚，现在，曹丽华却成了南正岩的王妃，你们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嗯……”明若挠挠下巴，“‘婚’是皇上赐的，花轿是你们自己抬错的。这事本来跟我们云亲王府没多大的关系。” 明若见阿依娜要开口反驳，手掌往下压了压：“阿依娜公主稍安勿躁，既然本宫同王爷昨日受过你一拜，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有什么诉求，可以说出来。” “本公主要南正岩将曹丽华赶下堂去，还我正妃之位。”阿依娜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你能做到吗？” “这个嘛……倒也不是做不到。”暗卫早就都查清楚了，抬错花轿这事，是平南伯的手笔。 只要把证据往平南伯脸上一甩，即便把瑞阳郡主打包送回去，他们平南伯府，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从理论上讲，平南伯此举属于公然抗旨，被砍了脑袋都不算冤。 明若非但跟阿依娜不熟，这女人还觊觎自家夫君。怎么想都不愿为阿依娜出头：“不过，曹丽华到底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这么做实有损东桓颜面，你这诉求绝不可能达成。 本宫奉劝你一句，趁早换个有可能达成的诉求。” “做不到就说做不到，非要说这么些废话，浪费本公主的时间！”阿依娜虽然知道云亲王妃说的不错，但她不允许自己跟云亲王妃低头。 “你自己也清楚，你这‘诉求’无法达成。”明若似笑非笑地看着阿依娜，“但凡有一点希望，你都会进宫去找太上皇‘说理’，也不会跑到我云亲王府‘浪费’时间，不是吗？” 阿依娜诧异地望着面前美得恍若神明的女子，她那双澄澈的瞳眸，真的能看透人心不成？ “好了，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明若脸上露出招牌式‘童叟无欺’笑容，“你同瑞阳郡主娥皇女英，都是南陵王子妃，不分嫡侧可好？” 阿依娜明白，这法子对自己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就是不想认同云亲王妃的方法：“云亲王妃这是要公然偏袒瑞阳郡主喽？” “本宫不是偏袒瑞阳郡主，而是偏袒东桓郡主。”实话实说，明若并不喜欢白茶属性的‘瑞阳郡主’，“只怪阿依娜公主当初没投个好胎，你若同瑞阳郡主掉换一下，本宫维护的就是你了。” 明若故意做出很遗憾的模样，气得阿依娜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你！” “阿依娜公主也觉得本宫说的在理，是吧。”明若一副不要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的欠揍模样，“法子就是这么个法子，行不行的，你给句痛快话吧。” “可以。”阿依娜咬着后槽牙应下，又不甘心地开口，“不过，瑞阳郡主没有嫁到我西凉，麻烦王妃告诉云亲王殿下一声，让他把那些作为聘礼的马匹还回来。” 第703章 戳刀子vs撒狗粮 “哦。”明若唇角微勾，“阿依娜公主放宽心待嫁便好，太上皇宅心仁厚，听闻阿迪力王子受了委屈，已传下旨意，将祁阳郡主许配与他。” “什么祁阳郡主？本公主之前怎么没听说过？”阿依娜自以为的杀手锏没使成，顿时不高兴了。 “阿依娜公主来皇都没多久，自然认不全人，以后你就知道了。”明若心中腹诽，‘祁阳郡主’是太上皇今早刚封的，别说阿依娜没听说过，就是自己，也是才听说的，“不过，你要随南陵王子回南陵，在皇都待不了多久了。” 云亲王妃每句话都在往自己心口戳刀子，阿依娜都后悔到云亲王府来了。但莫名的骄傲还是让她仰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明若觉得阿依娜挺胸抬头的样子，很像要打鸣的大红。 怕自己会笑场，只想快些打发她走：“阿依娜公主请回吧，南陵王子很快就会上门商量迎亲事宜了。” 阿依娜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胸口憋闷得厉害，要不是为了顾忌形象，都想用力捶几下。 司皓宸天还没亮，就带暗卫追踪北池细作的行踪。一举端了细作隐在城郊皇觉寺的老巢，顺带又抓住两个紫微宫的人。 皇觉寺在去太庙的必经之路上，除夕必定要去太庙祭祖，北池细作选在这个地方，必定是早有预谋。如果计划成功，东桓皇室成员怕是得折进去一大半。 司皓宸亲自审问了几个细作，把重要的事情都盘问清楚，剩下的事情丢给秦默，便赶回王府，希望能赶上陪媳妇用午膳。 一路策马回来，到府门口，马缰丢给门房的小厮，便往里走。 周管家跟在王爷身后，说着西凉公主来府上的事情。司皓宸脚步一顿，转了个弯，径直往嘉安殿去了。 司皓宸一走进嘉安殿，就看到媳妇披着狐裘坐在主位上，颇有‘大将风范’。还好，他的丫头看起来应该是没受欺负。（阿依娜：你这心偏到咯吱窝去了……被完虐的是本公主……） “怎么不让人抬熏笼来？”云亲王殿下显然觉得，这么大的空间里只放火盆根本不够暖和，旁若无人地捧起王妃的手焐在掌心，“冷不冷？” 明若摇摇头：“我只在这里跟阿依娜公主说了几句话，并没待多久。” “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司皓宸牵着媳妇往外走，“江南那边送了年货来，有你喜欢的甜橙和桂花酥糖，为夫带你瞧瞧去。” “有腊板鸭吗？外祖父喜欢蒸腊鸭下酒呢。”明若一听说有好吃的，立马把阿依娜抛到脑后了。 “嗯……”云亲王殿下也没见有没有酱板鸭，但王妃的娘家人爱吃，柯公公一定会备好送来的。 阿依娜先被云亲王妃在心窝上‘戳了几刀’，又被云亲王塞了一嘴狗粮，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依娜刚被周管家请出云亲王府的大门，就见王兄的近侍在马车旁急得直打转。 近侍见到公主出来，连忙迎上去：“公主殿下，王爷让您赶紧回去，刚才南陵王子与王爷谈妥了，一会儿就到驿馆接亲……” “一会儿就接亲？”阿依娜顿时不乐意了，“这也太仓促了！” 近侍也知道这样确实仓促，可王爷中了毒，解药还握在南陵王子手上。公主殿下又湿身于他，主动权根本不在他们这边：“王爷已经应下了，公主还是快些回去做准备吧。” “哼！”阿依娜上了马车，命车夫快些赶车。 阿依娜回到驿馆，之前被她命令留在驿馆的婢女，已经备好了熨烫平整的嫁衣，和沐浴的香汤。 阿依娜拂开上前服侍的婢女，偏头看向王兄：“今天接亲太仓促了，我不嫁！” “那你要什么时候嫁过去？等那‘淫‘’妇’把南正岩身边的人都收服了，诞下嫡子，再去吗？”阿迪力垂眼看着自己仍旧发黑的手掌，内心是深深的愤懑。 “……”阿依娜被王兄怼得无话可说，任婢女为她沐浴梳妆，宛如一具僵硬的木偶。 明若‘检阅’了柯公公命人送来的‘年货’，对各种腊味蜜饯十分满意。 负责护送年货的管事，呈上一只精巧的锦盒，说是小主子送给王妃娘娘的。 明若兴致勃勃地打开锦盒：“我瞧瞧瑄儿送了什么来。” 明黄的缎子上托着一把温润如玉的乌木梳子，梳背上用金丝錾着栩栩如生的莲花。旁边是一把乌木镶嵌的长柄银镜，镜子背面是鱼戏莲叶的图案。 锦盒里还有一张小团子写的字条，说这梳子和银镜是他和柯公公一起做的，希望嫂嫂能够喜欢。 明若轻抚着梳齿，每一根都打磨得分外光滑，一看就是精心打磨过的。 “这字写的一点长进都没有。”司皓宸随手将字条丢到一边。 “看着蛮好的嘛，教育要讲究方法，一味打击可不好。”以小团子的年纪来说，这字可以说是非常好。 毕竟，即便是在这使用毛笔的年代，好多六七岁的孩子，还在写大字呢。小团子一手小楷写得工整又清俊，实属难得。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写得好多了，还被‘臭老头’嫌弃得要死！”司皓宸觉得自己跟太上皇比起来，根本不算‘打击’。 “你到现在还记得，可见当年有多耿耿于怀……”明若抬手摸摸云亲王殿下头，“瑄儿肯定没你抗造，所以，你要更温柔一些呦。” “你呀！”司皓宸觉得，要是他跟若儿生了儿子，那臭小子一定会被若儿宠坏的。 “相信我，没错的。”明若将瑄儿送的梳子和银镜，包括那字条都好好收进空间。 紫苏和霁月说笑着走进来，见到王爷也在，连忙恭谨请安。 明若笑着将司皓宸推去书房：“你忙你的去，我们要给分年货啦。” “好。”司皓宸不爱处理这些琐事，倒是很配合。 霁月捂着嘴偷笑：“王爷脾气可真好。” “嗯。”紫苏点点头，王爷只对王妃有好脾气。 第704章斗得越凶越好 明若将‘好脾气’的云亲王殿下‘赶’去办公，自己看着几个丫头整理送到各府的年礼。 “王妃娘娘，这坛子里全都是腊肠。”紫草打开一只封口的大瓷坛。 “午膳做腊味煲仔饭吧。”明若看到腊肠，马上就想到了煲仔饭。 “奴婢这就去做，只怕做酱汁用的太油不够，得去大厨房取呢。”紫草拿了一挂腊肠，往厨下去了。 “你们刚才在说笑什么？”明若选了两盒金丝燕盏，放到给外祖母的年礼中。 “南陵王子娶亲的队伍，从咱们府门前面那条街上路过，要不是听人说，完全看不出是娶亲，仪仗只用了半副，跟闹着玩似的。”紫苏在皇都待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谁家娶正妻连喜乐都没有，安安静静往宅子里抬的。 “咦？南陵王子这么急的吗？”阿依娜公主可够迅速的，前一刻还跟她扯些有的没的，一转眼就出嫁了！ “看样子是很急，那花轿跑得贼快，只怕新娘都给颠晕了……”霁月远远看着都觉得脑仁儿疼。 “虽说两位王妃不分大小，但那瑞阳郡主可是个厉害的。从前在侯府，就把嫡长姐压得抬不起头来。西凉公主要是没多少城府，怕是斗不过她。”紫苏时常听人说，平南侯府嫡次女惯会扮猪吃老虎，各府小姐都不喜与她来往。 “他们斗得越凶越好，省的南正岩太闲，到处搞事情。”明若掀开一只木箱，里面是各色衣料。 “呀，这是上好的落霞锦。”紫苏女红极佳，见过的好料子也多。 明若虽然不大喜欢这么粉嫩的颜色，但这织锦确实很漂亮，正适合年轻的姑娘家穿。 “就用这落霞锦给你们三个裁过年的衣裳吧。”明若抚了抚光滑的锦缎，想了一下又道，“给阿鸢也做一身。” “奴婢谢王妃娘娘赏赐。”紫苏和霁月连忙谢恩。 “快起来吧，赶紧干活。”明若摆摆手。 “是。”紫苏和霁月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驿馆那边，阿依娜被喜嬷嬷搀扶着下轿时，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周围声音嘈杂，听着倒是挺热闹。 被请来的宾客也是大无语，本就是些四五品的官员，俸禄就那么几十上百两银子。给属国王子成亲捧场，搭一波礼就罢了，这怎么还要收割二茬礼金呢！所以，今天的贺礼看着就没昨日那般丰富了。 喜堂倒是现成的，但席面一时之间备不齐，只能从各个酒楼买整桌的席面。这就造成了，每桌的菜式都不一样……今天这婚礼，从始至终都跟闹着玩儿一样。 拜过天地后，阿依娜被送入洞房。贴身婢女打量着陈设简朴的房间，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主子的卧房。公主今天已经够憋屈了，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只静静陪着主子。 夜幕降临，满身酒气的南正岩由近侍扶着进门。才刚掀了盖头，合卺酒都没来得及喝，就见一个姿容艳丽丫鬟闯了进来：“王爷，王妃亲手给您煮醒酒汤，不小心烫了手，您快去瞧瞧吧！” 南正岩放下酒杯，转身就跟着那丫鬟走了。 阿依娜端着合卺酒的手抖了抖，看着南正岩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眸微眯。 阿依娜独自饮了合卺酒，将酒杯重重掼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呵，以为我好欺负是吧！” 南正岩赶到东院，只见婢女给曹丽华的手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又用棉纱缠了好几圈。 曹丽华见南正岩来了，一边行礼，一边嗔怪婢女红菱，不该打扰王爷跟阿依娜公主的。 “王爷快回去陪阿依娜妹妹吧，我这边没事的。”曹丽华故意把手藏到身后，一副不想让南正岩看到她受伤的样子。 “伤得怎么样？”南正岩捉住曹丽华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到面前仔细查看。 “王爷这么看，可看不真切，让妾身来帮您吧！”阿依娜冷笑道。 两人都没注意到，阿依娜什么时候进来的，跟着声音一起到的，是阿依娜的弯刀。 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划过，裹好的棉纱被斩成两截，粘着黑乎乎的药膏落在地上。 “啊！”曹丽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只觉手掌一阵刺痛，滴滴答答落下血珠来。 南正岩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瑞阳郡主的手被棉纱裹着，不方便查看，妾身帮您剖开看仔细些呀。”阿依娜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我惯用刀的手受了伤，这只手不大利索，不……小……心……割伤了瑞阳郡主呢！” “阿依娜妹妹，你误会了，我真不知道红菱去找王爷……”曹丽华取出锦帕按在淌血的伤口上，泪眼汪汪满脸委屈，“我若是知道，定不会让她去的。” “呵呵呵。你若奉命去找王爷，本公主就不好为难你。既然是你自作主张闯我的洞房，就提头赎罪吧。”阿依娜冷笑一声，弯刀勾在红菱的脖子上，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曹丽华，“这不听话的婢女，本公主帮你宰了，瑞阳郡主不必道谢！” “啊啊啊……”红菱被吓得眼球都有些突出了，“王……王妃……救我……我是奉……” 曹丽华善于玩心计，面对阿依娜这种真刀真枪的路数，完全招架不来：“阿依娜妹妹，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见血不吉利！我今后一定好好管教红菱……你且饶过她这一回吧……” “如果，本公主不饶呢？”阿依娜反手一刀划在红菱漂亮的脸蛋上。 “啊……”红菱尖叫一声，捂住皮肉外翻的脸颊。 阿依娜慢条斯理地在红菱衣裙上拭了拭染血的弯刀：“不管你是自愿的，还是被逼迫的，只要惹到本公主头上，本公主的刀可不认人！” 阿依娜用弯刀指着曹丽华：“以后再耍这些小心眼，本公主就会用这弯刀，给你在心上多捅几个‘心眼’出来，记住了吗？” 曹丽华莫名打了个寒战，躲到了南正岩身后。 “你一个姑娘家，怎可如此野蛮！”阿依娜这一闹，南正岩也有些怵头了。 第705章年礼 “我们西凉女子，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打得过野狼，吃得下生肉，不但野蛮还认死理。 既然说是娥皇女英不分大小，王爷就得一碗水端平，以后宿在瑞阳郡主房里几日，就得宿在我那里几日。送了瑞阳郡主什么吃的、用的、穿的、戴的，也必须有我一份……”阿依娜将弯刀收入刀鞘，冲南正岩微微一笑，“王爷昨日已经宿在瑞阳郡主房中了，现下就同我回去吧！” “你……你一个女子……”南正岩眼睛瞪得像铜铃，“却如此厚颜无耻！” “呵呵，论起厚颜无耻……我肯定是不及抢我夫君的瑞阳郡主。”阿依娜眼中满是玩味，扯着南正岩的衣袖道，“王爷快同我回去，早些安寝吧。” “本王今日身体不适，要宿在书房。”南正岩不悦地甩开阿依娜的手。 “哦……原来王爷既不满意陛下赐婚，也不愿遵从太上皇的意思娥皇女英……”阿依娜将头上的花冠扯下来随手丢在地上，镶嵌在上面的宝石珠玉崩落在地，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你胡说什么！”南正岩心里发虚，想直接捂住阿依娜的嘴，又觉得不大妥当，“本王随你回去便是。” “呵！”阿依娜大步走出曹丽华住的院子。 南正岩像只斗败的公鸡，跟在阿依娜身后。 曹丽华看看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摔得面目全非的花冠。握掌成拳，任凭染了蔻丹的指甲，嵌入皮肉…… 明若是头一次在皇都过年，只觉得府中所有人，除了自己都在为年节忙碌。王府上下打扫一新，还装点了盆景和颜色鲜亮的金玉摆件。 各府和各个庄子，源源不断地往府里送年礼。周管家和董嬷嬷也打点礼物，往各处回礼。 明若百无聊赖地坐在暖烘烘的花厅里，看着各处送来的珍惜玩意儿。 “王妃娘娘，这兔子长得怪丑的，远不如大白好看。”霁月抱着一只身体雪白，只有耳朵和眼周是黑色的长毛兔给王妃看。 “哎？”明若眼前一亮，这兔子长得好像熊猫呀。 “周管家说，这兔子是公的呢。”霁月见王妃喜欢，便把兔子抱给王妃。 “那正好给大白做夫君。”明若撸了撸大白夫君的长耳朵，“你以后就叫滚滚吧。” “……”紫苏和紫草都很意外，根据王妃的赐名模式，这兔子不出意外，应该叫‘大花’才是。 “紫草，你去给滚滚洗香香，然后给我家大白送到窝里去。”回到王府后，明若这个甩手掌柜，就把大白和大红放到‘梅林动物园’，由专人照料。还美其名曰——要让‘孩子’多与外界交流。 反正紫草是不明白，兔子啊鸡啊，是怎么跟鹿啊、孔雀啊、白鹤啊交流的：“是，王妃娘娘。” “它们要是下一窝小兔子，你养得过来么？”埋头处理公务的云亲王殿下，好心提醒。 “养不过来可以送人呀。”明若掰着手指，数出几个觊觎大白美色的人，“宁平就很喜欢大白，让弘世子往四处找，也没找着这种长毛兔。 北宫朗月也喜欢大白，如果大白有了宝宝，就可以送他一对，还有……” “嗯？”司皓宸眉毛微挑，“若儿倒是时刻惦记着他呢。” “这是谁家的醋碟子打翻了，好大一股子酸味儿呢。” “不是醋碟子翻了，是醋坛子……”云亲王殿下一副，我吃醋我骄傲的模样。 明若冲自家夫君眨巴眨巴大眼睛，“啧啧，你不是说，北宫朗月成了玄甲卫，为军中排演了好几个可攻可守的大阵吗？” “所以呢？”云亲王殿下自认是公私分明的人，他已经给北宫朗月发了俸禄的。 “所以……应该给他奖励呀。”明若继续晓之以理，“长毛兔不多见，送人也算拿得出手。最主要的是，咱们自产自销超划算的！” “好。”司皓宸算是明白了，自家媳妇这是在给他省钱呢。 “今天没什么事，我去药堂转转。”明若说着便起身，要回寝殿换男装去。 “我陪你去。”司皓宸放下手中的密信。 “你不是约了师兄谈事情嘛，我自己去就行。”明若给了夫君一个——‘别任性’的眼神。 “那你先去，我一会儿去找你。”司皓宸想了一下，觉得放‘七叔公’鸽子确实不好。毕竟，‘七叔公’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好。”明若点点头，招呼紫苏和霁月一起。 “咱们给阿鸢裁的新衣裳也做好了，正要一起带去。”紫苏让霁月服侍王妃更衣，自己去准备带给药堂那边的年礼了。 明若乘着装了各色年礼的马车，来到一间药堂时，刚好赶上朱老爷亲自来送年礼。只见小厮们，把一只只红木描金的大箱子往药堂里抬…… 明若顿时觉得自己这半马车礼物，在朱老爷大手笔礼物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寒碜。 “咳，朱老爷。”明若背着手走进药堂，“你这是做什么？” “哈哈，明大夫。”朱老爷冲明若拱拱手，“这已进了腊月，朱某送些年礼聊表寸心，还望明大夫不要嫌弃才好。” “朱老爷太客气了。”明若觉得朱老爷出手太豪横，就那几个竹制箩筐里，盛的山珍海味各色干货，恐怕就价值千两了。 “都是应该的。”朱老爷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家夫人前几天又诊出了喜脉，接下来的几个月，还望明大夫和沈大夫多多照拂……” “！”明若觉得，朱老爷这三年抱俩的节奏，绝对是报复性生娃。 “朱某还为明大夫备了一份礼物……”朱老爷笑得眉眼弯弯，“朱顺，把人带上来。” “是，老爷。”原本招呼小厮搬东西的朱管家，听得老爷一声召唤，连忙跑去外面的马车，去把人请出来。 第706章 蓝袖添香 只见装年礼的马车后面，还有一辆精巧的紫檀木打造的马车，挂着油青色的车帘。 朱顺打起帘子：“蓝公子，白公子，请下车吧。” 只见一个眉目英朗，身穿石青色洒金锦袍，头束蓝宝石发冠的男子走下马车。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公子，墨发用一条银色发带半绾着，饱满的额头上还有美人尖…… 老沈看着这两个容色只比黄药师，逊色那么一丢丢的年轻公子，款步走进药堂，两眼直放光：“二位是来看诊的吗？” “咳。”朱老爷轻咳一声，从袖袋里摸出两张身契，“我看明大夫身边没小厮服侍，特意送两人过来，他们什么活计都做得来。而且，蓝田擅长烹茶煮酒，白玉擅长下棋抚琴……” 明若杏眸圆睁，这两人的形容气度、衣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小厮啊…… 难道，自己女扮男装被朱老爷看穿了？还是……施钟诚那大嘴巴划拉了自己的马甲！（施钟诚：王妃您可别乱说，借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扒您的马甲！） 朱老爷看到明若略显诧异的眼神，笑得眉目和善——我虽然知道您好男风，不但不会四处乱说，还会给您送美男来，放心放心~ 老沈都被这波操作惊呆了——朱老爷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给师傅送美男！不怕‘师娘’拧掉狗头吗？！ “咳咳，这些礼物在下就笑纳了。至于这两个‘小厮’嘛，朱老爷还是带回去自己用吧……”明若虽然求生欲时常不在线，但鉴于自家夫君的大醋缸属性，绝对不能忤逆……家庭教育什么的，自己这小身板，有些扛不住。 “明大夫不必客气，你就算不缺近身服侍的人，留在药堂里做做洒扫、招呼客人也行啊。”朱老爷觉得，明大夫拒绝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明若还要拒绝，老沈却想到了黄药师‘靠脸卖药’的套路，在柜上当伙计，非常可！ “那就多谢朱老爷的美意了，咱们药堂正缺伙计呢。”老沈笑着冲蓝田和白玉招招手，“来来来，白玉是吧，你先站在药堂门口。蓝田，进柜台来，单管收银钱便好。” 蓝田和白玉是朱老爷从教坊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虽然从没当过伙计，但却十分配合。毕竟，在药堂做伙计，比在勾栏瓦肆做小倌儿好太多了。 明若见老沈已经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微笑着跟朱老爷道谢。 “明大夫客气，我家夫人……”朱老爷搓搓手。 “明日老沈会带着阿鸢，去为朱夫人请平安脉的。”人是老沈留下的，这活也得他去干。 “好好。”朱老爷连连点头，觉得自己给明大夫送美男，真是找对了路子。 回去赶紧通知各地商号的掌柜，多多留意各色美男。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凭借美男，让明大夫救命呢。（云亲王殿下面色铁青，露出阴恻恻的笑容：你这想法好得很！） 老沈送走‘散财童子’朱老爷，笑眯眯地看着蓝田和白玉，仿佛勾栏院的妈妈，在看自家的花魁…… 白玉被老沈看得头皮发麻，这老头莫不是个老色鬼？ 明若无语望天：“老沈啊，你的目光可以含蓄一点吗？你再这么看，白玉手里的秤盘就要砸你脑袋上了……” 正在跟伙计学抓药的白玉，确实有丢称就跑的念头。 “好好……”老沈笑眯眯道，“小白啊……” 白玉刚想说自己并不姓白，就听到一声高亢的‘喵呜’声，小白公子一双湛蓝的眼睛瞪着老沈，一副被冒犯到的样子。 明若揉揉脑袋：“你老老实实叫人家白玉便是，套什么近乎？” “哦哦。”老沈努力让自己笑得像个正人君子，在大家看来却有些猥琐，“蓝田和白玉，下午跟黄药师一起去橱窗卖药膳包吧。咱们药堂伙计的月钱，是每月五百文。给你和蓝田翻一倍，每月一两银子，可好？” “不必。”白玉摇摇头，“既然伙计都五百钱，我也一样便好。” 老沈觉得这白玉公子很上道，战略性的客套一下，便愉快地定下，给白玉和蓝田每月五百钱。 “咳，咱们药堂除了月钱，每季还发两套衣裳鞋袜，年节还有红包，待遇是极好的。”一时间，明若觉得老沈可能是被奸商白燊附身了。 明若看了看堆放在后堂的两箱行李，是蓝田和白玉带过来的：“行了，你先给他们安排好住处，把箱笼搬下去，这都影响病人进诊察室了。” “好好。”老沈连连点头，招呼护院先把行李搬到后宅那边。 现在是冬天，药堂里多是染了风寒来看诊抓药的。为了保持通风，药堂的门窗都没关严实。 明若只待了一会儿，指尖儿就凉得很，用力搓暖了些，才为病患诊脉。一只染了沉水香的手炉，放到了她手边。 明若微微抬头，便对上了司皓宸带有紫色瞳纹的眼眸：“你来啦？” “要不然，你以为是谁给你‘蓝袖添香’呢？”云亲王殿下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了。 “除了你，我哪有‘蓝袖’啊……”明若表示很无辜。 坐在诊台旁边，对‘明大夫’抱有‘非分之想’的小姐心都碎了，明大夫这是——好！男！风！ “这位小姐，你的身体很是康健。只要多穿些衣裳，就不会总觉得手脚冰凉了。”明若根本不到人家姑娘旖旎的心思，这话说的比钢铁直男还‘直’！ “哦。”那小姐只觉芳心尽碎，被丫鬟扶起来。 “老沈，上工了……”明若见没什么疑难杂症病患，抱起夫君给的爱心小暖炉，罢工了。 “来啦。”老沈有些心虚地跟‘师娘’打了个招呼，便坐在诊台后面，开始看诊。 明若踱着方步走进后堂，被大醋缸子一把揽进怀里：“才一会儿没看着你，就敢背着为夫收人家送的‘美人’，嗯？” 第707章回归 云亲王殿下那尾音拖得又轻又慢，明若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我，我没有，是老沈收的……” “呵。”云亲王殿下沉吟一声，趁机提出一箩筐的‘无理要求’。替徒弟背锅的‘明大夫’，只觉冤枉得很。 老沈嫌弃皇甫夜‘靠脸卖药’影响他看诊，将皇甫夜的营业时间，定在了每天下午。 午时一过，‘美男’三人组正式营业。皇甫夜没有穿骚包的红色衣袍，而是穿了白色锦衣，外面罩了薄纱，看起来有几分缥缈的仙气…… 皇甫夜往窗口c位一站，蓝田和白玉一左一右，一个负责收银子，一个负责打包，配合的很默契。 白玉看着外面排队来买药膳包和各种膏方的夫人小姐，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药堂不像是靠行医制药立足的。 “发什么呆，快把这药膳包和驱寒茶包起来。”皇甫夜觉得，白玉长得没自己好看，干活也不如柱子利索，根本就是来影响自己赚银子的。 “好好，马上。”白玉晃了晃脑袋，这药堂里的人，一个个都奇奇怪怪的…… 明若坐马车回府，路过药堂门前，看着络绎不绝的顾客都是女的，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不好好看诊卖药，尽搞这些歪门邪道！”司皓宸修长的指尖，点在明若的额头上。 “咳咳，我这卖的都是正经药，怎么能说是歪门邪道呢！”明若一本正经地理了理衣裳。 “哼。”云亲王殿下学着媳妇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明若单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倚在车窗边的高几上，马车在往出城的方向走：“我们要出城吗？” “去城门迎接太子凯旋而归。”司皓宸将媳妇揽到怀里。 “啊……”没有丹胥帝捣乱日子太安逸，明若完全将太子带兵去营救丹胥的事情，给忘得干干净净了，“那丹胥帝也一起回来吗？” “嗯。”司皓宸点点头。 “哎……”明若觉得丹胥帝神烦，他要是不回来，说不定还能过个好年。 “丹胥现在自顾不暇，即便回来也做不了什么。”司皓宸摸摸媳妇的头，像是给小宠物顺毛。 “他怎么了？被三皇子玩坏了？”明若挠挠下巴。 “中的傀儡蛊还没解。”司皓宸轻轻拍着媳妇的背，你可以先睡一会儿，仪仗庞杂，估计要许久才能进城。 “班师回朝，不都是在上午吗？”明若看看已经有些偏西的太阳，“即便有什么特殊情况错过了时辰，也该在城外修整一宿，明早再进城吧？” “被自己儿子劫持，又不是什么荣耀的事情，自然要挑人少的时辰……”司皓宸懒洋洋地靠在软塌里，像森林里悠闲晒太阳的狮子。 接近申时，前方传来消息，说圣驾已经到了城外十里亭。司皓宸依旧稳稳地坐在马车里，跟媳妇下跳棋。 “是不是该下车，准备接驾了？”明若说着话，棋子一步一步‘跳’到司皓宸的‘大本营’。 “不急。”司皓宸笑着摇摇头，“再下两盘，他们也未必能走到城门。” 直到能远远看到帝王车驾，司皓宸才给明若裹了件厚厚的狐裘，牵着她走下马车。 此时，文武百官并宗室勋贵都带着家眷，在寒风中冻了一个时辰，明若看到一个个身娇体贵的夫人小姐，在寒风里吹了两三个时辰，被冻得脸色泛青，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 “哎，明天药堂怕是又有的忙了。”明若转身对十五说，“回去的时候，你去一间药堂走一趟，让老沈多搓些治疗风寒的药丸子备着，驱寒茶也要多准备一些。” “是。”十五连忙应下。 圣驾已经来到近前，大皇子和四皇子带领众人纷纷跪拜。司皓宸和明若是唯二站着的人，突兀中带着尊崇与矜贵。让本就身体不适的丹胥帝，看着更闹心了。 丹胥帝抬抬手，张金亮连忙传达圣意：“平身~” 众人起身，只见六匹马拉的座驾里，丹胥帝面色蜡黄，一看就是久病未愈的模样。原本保养得极好的陈皇后，也十分憔悴，看起来少说老了十多岁。 帝王车驾之后，跟着一辆灰扑扑的小马车，车帘十分单薄，风一吹就能卷几个圈儿，根本不挡风。 被贬为‘美人’的钱贵妃缩在车厢一角瑟瑟发抖，另一角是目光呆滞，抱着襁褓的平王妃。平王则盖了一条棉被，直挺挺地躺在车厢里，看着不大像活人。 “那平王……莫不是死了吧……”十五眼神极好，小声咕哝。 “死……应该是没死的……”丹胥帝的傀儡蛊还没解开，要是养母蛊的人死了，母蛊就会爆体而亡。与之相关联的子蛊也会死，中蛊之人就会暴毙。 帝王车驾入城门，缓缓往皇宫的方向行进。文武百官并皇室勋贵，哆哆嗦嗦上了自家马车，先灌几杯热茶，然后捧着手炉倒气儿。 丹胥帝的几个心腹，随大皇子和四皇子一道入宫，等候丹胥帝召见。陈皇后的母亲和兄嫂也跟着入了宫，其他人将圣驾送到宫门外，就各自散去了。 云亲王殿下的马车转了个弯，正打算回府。 海公公从宫门里小跑着出来：“殿下请留步，太上皇让您去坤泰殿用晚膳呢。” “时辰不早了，用过晚膳，宫门都下钥了。”云亲王殿下想着早些回府，要王妃兑现‘酱酱酱’‘酿酿酿’的承诺。 “殿下放心，老奴让侍卫给您留着门。”海公公陪着笑道，“今天厨下做了‘佛跳墙’，在院子里就能闻到香味呢……” 云亲王殿下‘赖’在马车上懒得下来，海公公只得让侍卫大开宫门，让云亲王直接乘着马车入宫。 “宫道这么宽，平时为什么不让马车走呢？”明若记得，每次都要在宫门口换肩舆。这大冷天的，马车显然要更暖和一些。 “主要是出于安全考量，马车里比较容易藏人。再有就是，为了彰显帝王尊威，定了诸多规矩……”司皓宸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第708章怕不是亲生的 “你说，太上皇召咱们进宫做什么？”明若捉起夫君的头发，用指尖儿打圈圈，“该不会就为一起吃佛跳墙吧？” “肯定还有别的事。”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梁，“，不过，应该也不是太要紧的事……” 马车停在坤泰殿外，司皓宸伸了个懒腰，先将明若斗篷的兜帽戴好，才将人抱下马车。 明若仰头看了看乌云沉沉的天空：“又要下雪了……” “嗯。”司皓宸牵着媳妇的手，刚走进抄手游廊，就有细碎的雪粒儿落下来了。 海公公引着两人来到后殿，打开殿门，穿堂风夹杂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只见后窗大敞，太上皇盘腿坐在书案上，把鱼竿从后窗甩出去，大有‘独钓寒江雪’的模样。 “哎？丫头来了啊。”太上皇冲明若招招手，“你不是养了一只小猫，孤给它钓了些鱼。” 明若走到近前，只见太上皇身边，以前放画轴的瓷缸里，盛了大半缸水，却只有两条寸余长的小鱼游着…… “……”明若很想告诉太上皇，这真不够小白公子塞牙缝的。 “这缸里盛的是鱼饵吗？”司皓宸往缸里看了一眼，拉了两把椅子放到火盆旁，让媳妇坐下烤火。 “这是孤钓的鱼。”太上皇冷哼一声。 “怕是还没钓鱼用的蚯蚓长……”司皓宸幽幽开口。 太上皇气得干瞪眼，想要反驳两句，却发现这小子说的真没错。 “厨下炖了小吊梨汤，殿下和王妃喝一盏，润润喉咙。”海公公端了梨汤来。 “孤的呢？”太上皇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 “您这吹了半下午风，还是喝些姜枣汤发汗吧。”海公公将一直温在小炉子上的姜枣汤端给太上皇，顺手把窗子关了。 “唉唉唉，孤还要钓鱼呢。”太上皇伸手去拦海公公。 “这一下雪，鱼都沉到湖底去了。”海公公把窗子拴上，“刚才庄子上送了一只狍子来，老奴让厨子蒸了，给您跟王爷下酒哈。” “蒸着吃有什么意思，孤在北疆游历时，见罗刹国人，把狍子肉直接切成薄片，蘸了菟葵磨的酱吃呢。”太上皇别有深意地看了‘臭小子’一眼，“说是大补呢。” 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这都是什么狠人，居然吃鹿肉刺身：“咳，生肉里有寄生虫，吃了会闹肚子的。” “我身体好得很，您老自己进补吧。”对于吃生肉，司皓宸的内心是拒绝的。 “孤都这把年纪了，补什么补！”太上皇的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去。 “补个‘老来子’，从小悉心教导，说不定能成材。”司皓宸往圈椅里一歪，像个没正行的二世祖。 “孤生个锤子，打爆你的脑袋！”太上皇捉了个橘子，直击司皓宸的面门，“小海子，去拿烤肉的架子来，孤给小丫头露一手。” 司皓宸接住橘子，直接给媳妇剥着吃。 海公公着宫人搬了烤肉架，又选了烧好的木炭填上，穿好的肉串和调料摆在高几上。 太上皇烤肉的手法很娴熟，用的调料却简单。主要是火候掌握得好，肉串外层滋滋冒油，内里鲜嫩多汁，确实很美味。 作为从小被太上皇带大的某亲王，自然知道‘臭老头’烤什么最好吃。挑了一串烤鱼递给媳妇：“尝尝这烤鱼。” 明若接过金灿灿的烤鱼，小小地咬一口，焦香四溢又鲜美：“好吃。” “来，多吃点。”太上皇又递了一串烤肉，“这是脊骨上的肉，最鲜嫩。” “无事献殷勤……”臭老头平时连喘气都想指使海公公代替，现在突然亲自烤肉，着实蹊跷。 “烤肉还堵不上你的嘴！”太上皇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明若。 “额。”明若咽下嘴里的鱼肉，“您这么看着，我吃不下了。” “那什么……”太上皇组织了一下语言，“丫头有没有办法，能解了司擎蛊毒？” “啊？”明若偏头看向夫君，用眼神询问——司擎是哪个？ 司皓宸跟媳妇心有灵犀，眼神往盘龙宫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明若秒懂，原来司擎是丹胥帝呀：“能解。” “不同时逼出子蛊和母蛊也能解？”这傀儡蛊很是麻烦，必须同时将子蛊和母蛊引出，除了炼这傀儡蛊的人，其他人根本做不到。 “嗯。”明若点点头。有玲珑这大杀器在，不管什么蛊，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咳，那能不能先不解蛊，只切断与母蛊的联系……”太上皇也觉得自己这要求有些过分。但儿子是亲生的，不能眼看着他往死路的方向狂奔。 “倒也不是不行。”明若跟玲珑讨论了一下，“可以把子蛊改造一下，就可以不受母蛊控制。” “然后呢？那蛊虫还在他肚子里流窜？”太上皇对‘蛊’啊‘毒’啊很感兴趣，眼睛顿时熠熠生辉。（明若：您这表情看着，儿子不是亲生的吧？） “也可以给它引出来……”给玲珑当口粮。 “要是不危及生命，在肚子里窜窜也好。”太上皇接过海公公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你俩一会儿就去办，孤等你们回来再开佛跳墙的坛子。” 太上皇盘算着，让司擎多关注些蛊毒，能有效地阻止他作死。 “佛跳墙……不是汤菜吗？”明若听着，这操作像是开酒坛子呢。 “厨子为了留住食材的香气，用上好的宣纸封了坛口炖的。 “哦。”明若吃完肉串，小手一挥，“干活去！” 司皓宸不为所动地拆着鱼刺：“诊金。” “你管司擎要去。”太上皇脸上是，老子没钱的表情。 “大夫是你请的啊。”丹胥的小金库云亲王殿下看不上，他想要的，丹胥没有。 “孤平时给你的好东西还少了？”太上皇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一码归一码。”司皓宸晃晃手指，“就把你小厨房炒菜和炖补品的厨子当诊金付了吧。” “你这是要坐地起价？”太上皇眼睛瞪得溜圆。 “你可以就地还钱。”司皓宸吃完烤鱼，擦了擦手。 第709章据说闹鬼 “半个炒菜的厨子！”太上皇一本正经道。 “行，你现在就砍半个下来。”云亲王殿下一口应下。 太上皇一怔，臭小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你不是说要讨价还价？” “你还价半个厨子，我应了啊。”云亲王殿下想了下说，“我要上半截，说不定还能做菜呢。” “罢了罢了，下半截孤送与你了。”太上皇赶蚊子一样地挥挥手。 “本王不爱占人便宜。”云亲王殿下一脸的义正言辞。 “还不赶紧滚去干活！”太上皇抄起夹木炭的铁钳，作势要打这混小子。 明若的动作比脑子要快，直接挡在自家夫君身前，司皓宸被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护在怀里：“太上皇下手没轻重，当心打着你！” “你这臭小子，时刻不忘抹黑孤！”太上皇真怒了，“小海子，拿孤的兵器来！” “这……”海公公用恳切的目光看向殿下，您快带着王妃‘跑’吧，要不老奴真取‘兵器’来了。 “还不快去！”太上皇吹胡子瞪眼。 “哎。”海公公应声，跑去取‘兵器’了。 司皓宸揽着媳妇，窜到院子里。 明若只见海公公取来的‘兵器’，唇角勾了勾，太上皇真是个有趣的老人家。 海公公抱着根孔雀翎扎的掸子进来，假装没看到云亲王殿下跑路了：“给您的兵器。” “哼，你再慢一些，估计能赶上明早掸灰！”太上皇老神在在地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噗……什么东西！” “额……怕是刚才烤肉刷的清酱汁……”海公公想笑又不敢笑。 “呸……呸……齁死孤了！”太上皇端起旁边的茶壶就要漱口。 “太上皇！烫！”海公公无语望天。 “噗，下次先说‘烫’！”太上皇只觉得脑壳疼，都是那臭小子气得！ 明若跟司皓宸走在宫道上，白雪覆了地面，映得四周的宫墙格外红。小太监拿着大扫把，不停地扫着纷纷落下的雪。 “下雪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比平时安静了。”明若伸出手，几片雪花落在掌心里，瞬间融化。 “丹胥的寝宫附近，本也不能大声喧哗。”司皓宸看了眼不远处，把守盘龙宫的侍卫和暗卫，带着明若走到一处宫苑门口。 只见宫门紧闭，上面还贴着有些破败的封条：“这是什么地方？” “从前梅妃住的宫殿，小六夭折后，她就到白玉观修行去了。”司皓宸一边说，一边带明若翻过宫墙，落在院中。 “咦？”明若有些意外，院中不似想象中那般破败，只是花木属于修剪，覆了雪之后，显得十分萧索，“这里就算无人居住，也不用贴封条吧？” “咳，据说这双华宫闹鬼，那封条上还加盖了国师的宝印呢。”司皓宸牵着媳妇绕过正殿，来到后院。 “这里……应该不闹鬼。”明若往四下逡巡，一点阴气都没有，“呀！” 明若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落到近前：“主子，王妃。” “守好外面。” “是。”暗卫连忙应下。 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后院一处假山石洞，按下机关，现出了一条密道。 “这是通往盘龙宫的密道吧？”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 这双华宫显然被司皓宸征用了，闹鬼什么的，估计也是他跟师兄做的局。 “聪明。”司皓宸对明若这机灵的脑袋瓜很满意。 “哼。”明若尖尖的下巴微微上扬。 司皓宸垂首在蔷薇色的唇瓣上印下一个轻柔吻：“嘘，我们快到了。” 两人穿过一道石门，来到一个很小的隔间里。这空间只能容纳一人，明若只有缩在司皓宸怀里，才不至于太挤。 透过细微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寝宫内的一切。 丹胥帝身穿明黄色锦袍，斜倚在罗汉床上，眼眸微合。 一个挽着随云髻，衣着光鲜的美妇，正在给他捏肩：“陛下一路旅途劳顿，您喝了参汤，去榻上好好睡一觉吧。” “好。”丹胥帝端起参汤一饮而尽。 “臣妾扶陛下去榻上。” “爱妃身上真香……”丹胥帝勾着丽嫔的腰，两人往床榻而去。丽嫔解开丹胥帝的衣带，丹胥帝扯开丽嫔的腰封…… 张金亮一看这形势，很贴心地带着宫女太监退到外头。 明若嘴角直抽抽，她可不想看活春宫呐。连忙让玲珑出去，把两人放倒。 明若和司皓宸从暗室里出来时，丹胥和丽嫔虽然滚在一处，却还穿着里衣。司皓宸随手用剑鞘挑起被子，将两人盖起来。 玲珑小可爱开始引出‘子蛊’，只见一条寸余来长，黑乎乎的胖虫子从丹胥的嘴里爬出来，明若只觉这蛊虫吃藕出天际了。 玲珑将金红色的鳞粉抖落在黑胖虫子身上，那虫子像是泡了膨胀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表面的皮下不时鼓个包包出来，看起来分外恶心。 “额。”明若觉得自己已经吃不下晚膳了。 好在这个‘改造’过程还算快，一刻钟之后，原本黑胖的蛊虫生出一些红色小凸起，个头也长大一倍，看起来更加邪恶了。 丹胥的嘴巴已经合上了，蛊虫拱了拱，才爬进去…… 任司皓宸见过许多血腥暴力的场面，见到这一幕，还是头皮发紧。 看到自家夫君脸色也不大好，明若心理平衡不少：“蛊虫要休眠两刻钟才能起效，咱们先走吧。” “好。”司皓宸带着明若原路返回。 守在外间的张金亮，只听丽嫔哼唧几声，之后就是一片安静……难道皇上的身体已经虚成这样了？ 张金亮连忙打发小太监去请陈院首来候着，皇上一向在意此事，恐怕很快就要发脾气了。 由于蛊虫在休眠，丹胥帝倒是觉得身体比之前清爽了些，再加上丽嫔用了催情香，丹胥帝很快就兴风作浪起来。悠悠醒转的丽嫔，顾不上去想自己怎么就睡着了，百般迎合。 陈院首带了药物来，就听到里头战况激烈，狐疑地看向张公公：“皇上……” “刚才不大行，现在……好像又行了……”张金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第710章冷宫打卡 陈院首暗暗松了口气：“咳，皇上应是有些疲乏，一时力有不逮，本官就先回去了。” “您还是候着吧，只怕皇上一会儿要召见。”张金亮只怕陈院首走了没人顶缸，龙颜震怒要自己扛。 “好。”皇上这身子看着不大好，陈院首都想以四十二岁之‘高龄’，告老还乡了。 太上皇的坤泰殿和丹胥帝的盘龙宫，位于前朝和后宫之间，属于整座皇宫的中心位置。 明若远远看到前面开了一片绿萼梅，还有些奇怪——出于安全考量，皇宫里很少有这么密集的树林：“我想到那边看看。” “好。”司皓宸揽住媳妇的小蛮腰，往梅花盛开处飞掠而去。 “宫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片梅林？”明若随手折了一枝梅花在手中把玩。 “这周围是冷宫地界，平常不大有人来。”司皓宸掸了掸落在明若肩头的雪花。 “冷宫？”明若眼前一亮，“那是什么样的？” “宫殿破破烂烂，里面的人疯疯癫癫。”司皓宸从小在宫里四处游逛，对皇宫的地形比丹胥还熟。 “带我去看看。”冷宫也是穿越‘景点’之一，明若决定去打卡一下。 “行。”司皓宸带明若落到一处破败的屋顶，人一踩上去，年久失修的瓦片就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 院子里的积雪很厚，没人清扫，只在几处踩出些杂乱的脚印。 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将一块灰扑扑的帐子像披风一样裹在身上，对着墙角掉光了叶子的大树说：“陛下，您看这洋桃树开的花多美啊…… 陛下，臣妾不知道杨桃树的叶子有毒，真的不知道……德妃不是我害死的，不是……” 那女人将自己蜷成一团，躲在墙角。呆滞的脸上法令纹很深，那双惊惧的眸子，显得分外突兀。 “她是太上皇的嫔妃吗？”这人看起来跟钱太后差不多年纪。 “不是。”司皓宸摇摇头，“是丹胥册封的彩嫔，因为谋害大皇子生母，被打入冷宫的。” “哦。”看来这冷宫着实磋磨人，这女人看着比钱太后都老。 明若刚想说离开，就听到后院传来凄厉的哭声：“啊……好多血……” 明若闻声往那边看过去，只见三皇子躺在一间窗纸满是窟窿的破屋子里，唇角染着污血。 钱贵妃用帕子擦拭着，三皇子口中不断涌出的污血：“皇儿，你这是怎么了……” 丹胥帝怕三皇子催动蛊虫，给他用了昏睡的药。现下子蛊力量压过母蛊，他遭到反噬，在昏睡中吐血不止。 “来人呐……宣御医呀……”钱贵妃一把扯住平王妃的头发，将她从墙角拽出来，“还不快去找人！我皇儿要是死了，你就得陪葬！” “皇儿……孩子……”平王妃像是被人打开了开关，“我的儿子呢？我生的明明是个儿子……” 颜明玉本就生的比一般女子高大壮实，她猛地攥住钱贵妃的衣领，将她提得双脚离地：“一定是你这老虔婆，换了我的儿子！” “呸！”钱贵妃用力扒拉着颜明玉的手，“你这生出死胎的丧门星，自从娶你过门，我皇儿就诸事不顺……” “我生的不是死胎！”颜明玉将钱贵妃掼到地上，转身抱起厚实的襁褓，“你看，它在跟我笑呢……” 钱贵妃扶着桌腿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抢过颜明玉手中的襁褓，直接从‘似有若无’的窗子扔出去。包在襁褓里的瓷枕掉出来，在雪地里滚了两圈，倒是没摔碎。 钱贵妃再去看三皇子时，只见他出气多进气少，立马慌了神，跌跌撞撞跑出去，用力拍打着紧闭的宫门。 “快传御医来，我皇儿要是有个好歹，皇上……”钱贵妃正要说‘皇上也活不成’，又忽然想起，这话此时说不得，只好改口，“皇上一定会砍了你们的脑袋！” 刚才对着大树说话的疯女人，看到钱贵妃，双眼泛红：“钱玉娆你这贱妇，是你陷害我的……是你毒死了德妃！” 刚才跟颜明玉扭打，就费了好大的力气，钱贵妃现在身子虚得很。一下就被那疯女人扑到雪地里按着打…… 原本安静的院落，立马一片混乱，隐在暗处的龙卫揉了揉被尖叫搞得很不舒服的耳朵，很后悔自己刚才没去报信。 有傀儡蛊在，三皇子的生死直接关系着自己的生死，丹胥自然不能让三皇子有事，专门派了两个龙卫盯着三皇子。 早在三皇子刚一吐血时，就有龙卫前去禀告，只可惜丹胥帝正忙着耕耘播种，没人敢进去传话。 待到丹胥帝忙完，才派了太医来。三皇子已是面如金纸，连七微丹都是陈院首废了好大的力气，撬开牙冠喂进去的。 陈院首得了丹胥帝的命令，必须保住三皇子一命。 可三皇子这几乎被放干血的情况，陈院首也束手无策，只得对跟着来的张金亮说：“三皇子失血过多，想要保住性命，需得服用一间药堂的生血散……” “这生血散……多少银子一瓶？”张金亮知道，一间药堂的药除了药效好，最大的特点就是——贵！如果又要上百万两一瓶，皇上的私库可真没那么多现银。 “二万两一副。”陈院首道。 “好，咱们这就派人去买来。”张金亮松了口气，三五万银子，不用禀告皇上，他就能做主。 “张公公快些让人去，先买十副来！”陈院首一时查不出三皇子吐血的原因，所以，这生血散，怕是要一直用下去。 “啊！”张金亮被陈院首这用药量吓了一跳，这么贵的药，要用十副就罢了，居然还是‘先’可还行！ “公公快些吧，三皇子要不行了……”陈院首为三皇子施针止血，那吐血的速度丝毫不见减缓。 “这……”买药花这么大笔银子，张金亮只得先去回禀丹胥帝。 丹胥帝虽然也心疼这么大笔银钱，他现在还以为自己的小命，我在那逆子手中，只能忍痛打发龙卫去买药。 第711章抱紧大腿 明若看到钱贵妃被动打‘雪仗’，很快整个人就埋到了雪堆里…… 平时觉得有些无趣：“咱们走吧。” “嗯。”司皓宸背对明若弯下腰，“我背你走。” 落雪时的空气很清新，而且，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很有趣：“咱们走走吧。” “绣鞋沾了雪，化开就湿了鞋袜。”司皓宸催促，“快上来，为夫背着你慢慢走回去。” “好吧。”明若跳上夫君的背，从空间里取出一把坠了流苏的油纸伞撑起来挡雪。 司皓宸背着明若走回坤泰殿，天色已经暗了。 海公公穿着狐皮袄子，站在院中，指使着小太监掌灯：“殿下，王妃回来了，太上皇在东暖阁。” “在做什么呢？”司皓宸将媳妇放到廊下。 “跟靖国公下棋。”海公公乐呵呵道。 “外祖父来了。”明若眼睛亮了亮，抬步往海公公指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窗下，就听到外祖父无奈地开口：“下完这盘老臣就回了，夫人炖了羊肉羹，等老臣回去吃呢。” “显摆你有夫人炖的汤？孤还有炖了八个时辰的佛跳墙呢！”太上皇的脑回路也是清奇，“孤这儿还有你外孙女，哼！” “……”老国公也是无语，太上皇这攀比心也是没谁了…… “太上皇，外祖父。”明若推门而入，“二位战况如何？” “第一盘老夫没输，第二盘太上皇没赢，现在这盘，他想和棋……”耿直的靖国公，已经尽量委婉地描述了战况。 “哈哈。”明若觉得外祖父真是太可爱了，“那外祖父就和棋吧，太晚回府，外祖母该担心了。” “嗯，听我若儿的。”靖国公一脸慷慨道，“和棋……和棋……” “你早说和棋，孤还赏你一盅佛跳墙。现在，回家吃你的羊肉羹去吧。”太上皇挥挥手。 “微臣告退。”靖国公笑眯眯地看向自家外孙女，“你大舅舅送了好些火腿和干菌子回来，已经着人送王府去了，你要是爱吃，再打发人来取。” “好，我做火腿酥给您吃呀。”明若记得外祖父喜欢吃咸口点心。 “若儿做什么都好吃。”老国公临出门前，又嘱咐明若有空就回国公府去，给她裁了好些年下穿的新衣服。 太上皇偏头对海公公道：“小海子，摆饭。” 晚膳很快就摆上桌，除了佛跳墙，其他菜式都很清淡。 “丫头，坐吧。”太上皇冲明若招招手。 司皓宸牵着明若在太上皇对面坐下，海公公掀开炖盅的盖子，浓郁的香气伴着淡淡的酒香，弥散开来。 司皓宸刚拿起筷子，太上皇便询问:“事情办得如何？” “别在用膳时说倒胃口的事。”司皓宸掀开面前的炖盅，这佛跳墙闻着很香，但里面的海参跟那蛊虫却有七八分像…… 云亲王殿下默默盖上了炖盅的盖子，偏头去看媳妇，只见小王妃吃得津津有味，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明若骄傲地仰起小下巴：咱外科医生什么场面没见过，心理素质绝对过硬。） “事情已经办妥了，至于过程嘛，您不会想知道的。”明大夫别有深意地看了夫君一眼。 为了彰显无所畏惧的男子气概，司皓宸咬咬牙，开始吃面前的佛跳墙。 “咳咳。”太上皇原本还想听个新鲜，见臭小子那表情，马上改了主意，“孤也不想知道，用膳……用膳吧……” 栖凤宫内，太子和太子妃陪着皇后用膳。陈皇后看着熟悉的宫苑和人，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太子妃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亲手给皇后和太子盛了汤：“母后和殿下一路辛苦，青青特意取了一支百年山参煲汤，给母后和殿下补补身子。” “青青有心了。”陈皇宫轻拍了两下太子妃的手背，“你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最要紧，你这看着比先前又清减了。” “父皇和母后不在皇都，殿下又出征，青青实在担心得紧。”太子妃浅浅一笑，“现下一切都好了，我吃得下睡得着，很快就能把身子养好了。” “此次出征一切顺利，多亏云皇叔将一切安排得周全。”太子这吉祥物也没白当，虽然没什么实质性作为，至少见识了将士的艰辛，“儿臣明日早朝就奏请父皇，犒赏三军。” “嗯。”陈皇后点点头，“阿玺备一份厚礼，着人送去云亲王府。” “儿臣打算亲自送去。”太子早就决定紧抱云皇叔的大腿。 “青青陪太子殿下一起去吧，前儿母亲送了几匹鲛绡来，我给母后做了个帐子，夏天用最是凉爽，剩下的就送给云皇婶吧。” “鲛绡也是难得，你自己留着吧。母后这里还有两匹南陵进贡的琉璃纱，你挑一匹裁衣裳，另一匹就送与云亲王妃吧。”琉璃纱虽然不及鲛绡贵重，但南陵每年织的一点都用于进贡了，倒是比鲛绡更难得一些。 且不说云亲王似乎很宠爱王妃，单凭云亲王妃与外祖家十分亲厚，太子想要得到靖国的支持，就必须与她交好。 “那就鲛绡、琉璃纱各送一匹吧。”左青青早就得了父亲教诲——太子想要坐稳储君之位，绝对不可以惹云亲王不开心。 “也好。”陈皇后对太子妃十分满意，温柔宽和又顾全大局，右相果然教女有方。 千里之外的北池王庭，皇城已经被姜岩带领的玄甲卫包围了半月由于，城中人心惶惶，没有一点过年的喜悦气氛。 玄甲卫并没有搭建帐篷，而是用坚实的雪块垒了雪屋。姜岩坐在案几前，看着整个王庭的舆图，与军师谋划这攻陷北池王庭的时间。 北池皇帝坐在铺着虎皮垫子的龙椅上，一脸晦气：“各部的援兵都没来吗？” “启禀大汗，今年草原上雪灾严重，冻死不少牛羊马匹，各部恐怕……没有余力支援王庭……”丞相心中捏了把汗，“我们只要坚持到开春，到时候定会有转机！” 北池皇帝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诏令敦王回王庭的密信送出去多久了？” 第712章声东击西 “信是七日前送出的，这几日接连大雪，恐怕无法及时送到敦王殿下手中。”近侍连忙回话。 北池皇帝紧握宝座的扶手，身体微微前倾：“这么大的雪，都没把城外的西北军埋了？” “西北军的营帐确实被积雪掩埋，现下都住在雪窝子里。”守城军副将没看到姜岩着人砌雪屋，只在城墙上远远看着，有身着玄甲的兵将，在雪堆里进出…… 北池皇帝眉头紧促：“东桓人几时这般耐寒了？” “他们在城外驻扎看这么多天，一直按兵不动，怕是已经支持不住……”一名武将上前行礼，“末将愿率兵出城剿灭敌军。” “呵。”漠仑冷笑一声。 之前与西北军交战，漠大元帅连丢两城，回到王庭后被收了兵权。依靠强势的岳家，没有获罪入狱，只贬为五品守备，每天跟街溜子似的，在皇城里晃荡。 五品官员本没有资格参议战事，奈何北池大军是‘散装’模式，号称雄兵三十万，三分之二由五个部族首领统辖。 北池皇帝执掌十万兵马，敦王领了大半攻打虎跃城和归来城，此时可调动的不足三万。所以，此时但凡是武将，都来凑数，就连守城兵也被派来充数。 “漠大元帅……不对，漠守备笑什么？”刚才说话的武将，从前就跟漠仑不对盘，现下说话便阴阳怪气的。 “若西北军真是强弩之末，为何不撤军，留在城外当活靶子吗？”漠仑看向北池皇帝，“西北军向来诡计多端，现下气候恶劣，我方固守皇城才是上策。” “漠守备怕不是被吓破了胆，西北军都打到皇城根了，连一战的勇气都没吗？！”格达一脸嘲讽地看着漠仑，“西北军如此迅速深入我王庭，所带辎重肯定不足，现在正是攻打的好时机，万一他们等来补给，被围困的就成了我们！” 北池皇帝觉得这武将说得很有道理，这西北军恍如从天而降，定然是补给不足的：“众卿觉得何时出战为宜？” 众人七嘴八舌一番讨论，最后将开战的时间定在腊月二十三午后。理由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东桓兵将定会有所松懈。 “好，那就三日后，由格达将军带领两万兵将，迎战敌军！”北池皇帝最后拍板定下。 一群武将出王宫时，都在热烈讨论着战事，一个个唾沫横飞，仿佛已经把西北大军打回东桓去了。唯有漠仑默默跟在众人身后，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宫门处司管马匹的小太监，一边帮众人牵马，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众武将的谈话，默默将有用的信息记下。 “腊月二十三晚上，我在明月楼做东请诸位喝酒，漠守备也来喝一杯啊！”格达高声吆喝。 “格达将军真是健忘，腊月二十三是你带兵迎敌的日子！”漠仑翻身上马。 “收拾那些被雪埋了半月余的东桓矬子，不过个把时辰的事情，至于咱们晚上喝酒！”格达张狂大笑。 “将军骁勇善战，定会大胜而归。到时候，咱们给将军庆功才是。”众人纷纷附和。 “驾！”漠仑一挥马鞭，马儿冲了出去。 漠仑在心中打骂：“一群蠢货！” 漠仑与云亲王斗了这么多年，西北军从未深入北池。现下如此反常，一定有什么阴谋。格达这蠢货如此轻敌，肯定要吃大亏。 天色渐暗，一轮明月升上天空。纷纷扬扬的大雪，也停了。送信的夜枭扑扇着翅膀，落在雪屋前的雪堆上。 姜岩听到动静，撩开狼皮门帘，从雪屋中钻出来。只见夜枭嘴里叼了只肥老鼠，眨巴眨巴橙黄的大眼睛。 “啧。”姜岩有些嫌弃地解下夜枭腿上的竹筒，夜枭埋头啄食自己的晚餐。 姜岩见竹筒的封口完好，才将其打开，取出里面的字条。上面写着北池迎战的相关消息，姜岩唇角微勾：“这北池皇帝……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腊月二十三清晨，火头兵便支起大锅，开始煮准备了好几天的饺子。今日有战事，不但有荤菜而且管饱。 北池那边也在紧锣密鼓地集结兵将，午时一到，大批兵将从城中鱼贯而出，开始列阵。 拉开阵势后，对方开始叫阵。玄甲卫也没让他们失望，迅速迎敌。 前方打得正酣，姜岩这个主将，却带领一千精锐，来到北城门。先打了个呼哨，城墙上探出个脑袋，两人对了暗号——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染衣：这暗号似乎不大对吧？明若歪着小脑袋：我想不出别的暗号，能对上就行，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对方冲下面打了个手势，城门缓缓打开。姜岩率人入城，直奔北池王宫。这次与北池交手，姜岩始终只用了一招——声东击西。 格达暗暗吃惊，这在城外冻了半个月的西北军，看着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气十足。反观他带出的兵将，面色灰白，打起仗来，好像三天没吃饭一样。 格达咬牙往前攻，却抵不住东桓大军压着他们打，眼见就要退到城墙下了。格达目测了一下距离，现下要是不退回城中，敌军再攻打过来，恐怕守城军便不会给他们开城门了。 可是，现在要是退回城中。且不说要被多少人看笑话，就是大汗也不会轻易饶了自己。格达还在天人交战中，身后的城门缓缓打开…… 格达咬咬牙，吩咐众将先撤回城中。听说要撤退，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形，瞬间就露出丢盔弃甲的败迹。 格达也算是条汉子，留下垫后。 眼见兵将跑得差不多了，他才打马冲入城门，转身冲守城兵大喊：“关城门！” ‘守城兵’假装慌忙关门，其实动作一点都不麻利。 格达眸中冒火，用马鞭将一名守城兵卷起丢开，自己顶了他的位置，扛起门栓：“快！” 这门栓如房梁粗细，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插不上。 其他几人故意‘捣乱’，嘴里还不住抱怨：“将军您倒是跟咱们好好配合呀！” 第713章大药师 眼见身着玄甲的西北军越来越近，格达额角青筋直跳，使出浑身的力气去顶门栓。 门栓已经抬到位置，即将滑入卡槽，只听轰隆一声，城门外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已经闭合的城门被火炮轰开…… ‘守城兵’连忙躲开，格达没有防备，一己之力搬不动沉重的门栓，直接被砸了脚。疼得差点蹦起来。 刚才带兵作战的副将，认得这人是北池主将，打了个手势，将人拿下。格达想要反抗，膝盖后面被人用枪杆一敲，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副将揉揉额头，这力气再大些，人都被打断气了：“秋水姑娘，你还是跟胡校卫一起，负责垫后吧。” 真不敢让这女壮士冲在前头，万一遇到出逃的北池皇帝，直接给打死了，之后的事情就麻烦了。 “吴将军请放心，我只是一时没控制好力道而已。”临行前，公子交代她好好表现，冲在前头才能立功不是。 格达反抗未遂，被两个小兵拖了下去，两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拖在后面，一看就断得相当彻底…… 姜岩已经率人进了王宫，由内应接引，直奔北池皇帝的寝殿。 姜岩一脚踹开殿门，只见北池皇帝坐在殿中，房梁上拴了白绫，手边放着鸩酒。 北池皇帝似是被人从梦中惊醒，急忙端起桌上的鸩酒，手抖得厉害，酒从杯子里撒出来，落在地毯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很快就灼烧出一个窟窿。 “不是上吊就是服毒，都是妇人惯用的死法。”姜岩眼中的不屑丝毫不掩饰，“像个爷们儿抹脖子不行吗？一刀下去，血液飞溅，脑袋骨碌碌滚下来，多痛快！” 北池皇帝被姜岩说的脸都绿了，破口大骂：“朕要如何，还不用你这竖子指手画……唔……” 北池皇帝只感觉一粒药丸忽地落入口中，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就顺着喉咙下去了…… 姜岩捏了捏手中的瓶子，那什么蛊的还挺厉害啊，她才刚打开瓶盖，自己就‘弹’进北池皇帝嘴里了。 这次攻陷北池，本以为会困难重重，不曾想从粮草补给，到斥候内应，都被主公安排得明明白白。夫人还给了这么好使的蛊毒，真是事半功倍呐。 姜岩也不清楚这蛊毒具体什么作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北池皇帝看。 “你给朕……呕……”北池皇帝猛地吐出一口污血，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污血中有宛如发丝的线虫不停蠕动。暴露在空气中几息，就化成一滩血水，“大药师……救……救朕……” “大汗不必惊慌，您吐血是因为长在您体内的毒蛊被逼出。”随着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一架轮椅缓缓从内室移动出来。 坐在轮椅上的女子身着黑纱衣袍，用面纱遮去下半张脸。眼角和额头上用青红两色纹绣着繁复的花纹，远远看去，像是罩了绣着花纹的兜帽。 “你是说……朕中了蛊毒？”北池皇帝死死瞪着一脸木然的大药师。 “大汗呕出的血带有一股腥臭味，您自己是可以闻到的。”大药师控制着轮椅来到北池皇帝面前，“而且，大汗每到月圆之夜就胸腹疼，便与这蛊毒有关。” “你……不是说……朕胃痛是因为寒邪入体吗？”北池皇帝只觉得自己遭受了最忠诚奴仆的背叛。 “这蛊毒是至阴至寒雪蜈蚣炼制而成，说是寒邪也没有错。”大药师一本正经地回话。 “你是谁的人，又是帮谁隐瞒朕中蛊毒一事！”北池皇帝眼中燃着熊熊怒火。 “我从小长在广涵宫中，身边都是大汗的眼线，根本没机会投靠他人的。”大药师覆在面纱下的唇角，绽开一抹苦笑，“之所以没告知大汗您中了蛊毒，只是因为我若如实相告，大汗定会逼着我炼制解药。 可我只会解毒，不会解蛊。可大汗的蛊一日不解，我便永无宁日……” 北池皇帝将狐疑的目光落在姜岩身上，他并不相信，姜岩是专门为他解蛊。 姜岩是个实在人：“你刚才吞下去的，好像是叫三尸蛊……具体作用我也不大清楚，横竖是比你体内的蛊毒得多。” “你……你们……噗……”北池皇帝又呕出一口血来，跌跌撞撞冲向大药师，一双大手死死卡住大药师的脖子，“你们由我郦氏皇族供养，被尊为大药师，就得为我所用！ 马上……给朕……解毒！” “哈哈……大药师听着尊贵，其实，不过是被皇族砍去双腿的炼药奴罢了……”大药师扯掉面纱，唇角淌下墨绿色的污血，“身为大药师，虽然不能违抗帝王诏令。但是，我可以……杀死……我自己！ 我没有将圣药的丹方传给任何人，从此以往，北池再无大药师，也不会有圣药了……哈哈哈……” 姜岩倒是觉得，这大药师，倒是比北池皇帝要狠，好心帮她补充道：“以后，也不再有北池国！” 姜岩话音一落，吴副将走入殿中：“大将军，我军已将北池王庭完全掌控。按照您之前吩咐，要犯收监，宫人遣出王宫，百姓自选去留。” “好。”姜岩转身吩咐副将，给主公传捷报。 北池皇帝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从袖袋里摸出一把匕首，直直刺向姜岩。 姜岩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孩玩的拨浪鼓，轻轻一摇，北池皇帝顿觉胸口剧痛，身体瞬间脱力，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 力大无穷的秋水姑娘，眼见有人刺杀大将军，一脚踹过去，北池皇帝的身体像破布口袋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博古架上，各种金玉玩器噼里啪啦落下，将原本奄奄一息的北池皇帝，彻底砸得昏死过去…… “秋水姑娘……”吴副将哀叹一声。 “我……一时着急，下手有些重了……”秋水连忙将北池皇帝从各种碎片中扒拉出来，探了探鼻息，“还有气的！” “带下去给军医看看，别让他死了。”姜岩挥挥手。 吴副将连忙让人将北池皇帝抬下去，只怕秋水姑娘手下没轻重，直接给他弄断气了。 第714章阴谋的味道 秋水觉得自己可能是闯祸了，有些无措地搓搓手：“大将军……” “秋水姑娘武艺高强，留在军中委实屈才了。”姜岩真不知道赫连决派这‘女壮士’来做什么。 “将军所言极是，我在军中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早些送我到夫人身边，还是做婢女比较适合我。”秋水一脸认真，夫人人美心善又不嫌弃自己力气大，她可太喜欢夫人了。 “……”姜岩对女壮士是否合适做婢女，其实是持怀疑态度的，“那秋水姑娘随送捷报的探子去皇都，如何？” “好啊。”秋水连忙点头，“将军有什么要带给主上和夫人的，尽管交代给我吧。” “我……没什么要带的。”姜岩连忙摆手，表示没有。 “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将军又打了胜仗，应该送些北池特产到皇都呀。”秋水觉得大将军忒不懂人情世故了，“我看这里的裘皮、宝石之类都很好。” 这北池王庭的好东西不少，但当战利品运回皇都，就要入东桓国库，这可不行。但是，运几箱子给主上和夫人当年礼，还是可以的。 “那就有劳姑娘了，本将这就去准备。”姜岩连忙命人提审北池皇帝，让他把小金库的钥匙交出来。 不大一会儿，亲兵进来禀告：“那北池皇帝着实狡猾，一直装晕不肯醒来回话。” 姜岩将腰间的拨浪鼓取下递过去：“用这个让他清醒一下。” “是。”亲兵接过拨浪鼓，去唤醒北池皇帝。 东桓皇都又开始下雪，鹅毛般的雪花簌簌下落，积在红彤彤的灯笼上分外好看。 这是明若嫁给司皓宸的第三个年头，却是第一次在皇都过年。 明若和司皓宸起了个大早，司皓宸要陪太上皇去太庙祭祖。明若也要入宫，随皇后和诸位王妃一起，亲手打点供奉在奉先殿上的贡品香烛。 司皓宸束了紫金冠，换上簇新的亲王朝服。看媳妇再董嬷嬷、紫苏和霁月三人合力之下，穿上太上皇晌午派人送来的礼服——重紫色的锦缎上，用金银线和各色宝石，绣了大朵的牡丹和飞凤的图案…… 装扮妥当后，明若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这礼服一层又一层，足足有九层。暖和是暖和，就是太沉了些。 “这礼服穿在王妃身上可真好看。”董嬷嬷由衷赞叹。 “咱们王妃好看，穿什么都好看。”紫苏抖开狐裘斗篷，覆在王妃肩头。 “你们把我夸出花儿来，现在也不发红包。”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你觉得怎么样？” 司皓宸抬手拨了下垂着明若额前的宝石流苏：“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哇。”明若忽地捂住脸颊。 “怎么了？”司皓宸剑眉微蹙，忧心忡忡地看着明若。 “牙酸，嘻嘻。”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才端起肩膀，“走吧。” “是。”董嬷嬷和紫苏齐齐应声。 明若今天要在皇宫待一整天，上午跟皇后一起去奉先殿供奉先祖，中午陪太上皇吃‘团圆饭’，晚上是除夕宫宴。 紫苏将手炉、妆匣、替换衣裳之类，包了个小包袱，抱在怀里。 董嬷嬷正要上前搀扶王妃，却被王爷抢了先：“我要午时才能进宫，让你一个人待在宫里，为夫很不放心。” “我不是一个人呀。”明若拍了拍袖袋，笑得别有深意，“不是有嬷嬷和紫苏陪着我嘛。” “它们……”司皓宸想了想媳妇袖袋里的猫啊，蝴蝶啊，妖怪啊……似乎，还有那么点保障，“行吧。” 明若顺手把正在空间里啃丹药的老铁拎出来，盘到司皓宸手腕上：“你要出皇城，才应该多加小心，要不带着玲珑吧？” 老铁觉得自己是被瞧不起了，连忙吞下叼在嘴里的丹药。刚才为了盘在主人手腕上，缩小了身体，现在被过大的丹药噎得直翻白眼：“嘶嘶嘶……” 老铁自己能保护好主人，不用毒蝴蝶帮忙！ 明若捋了捋老铁的‘脖子’，帮它把丹药顺下去。这蛇怎么看，都是不很聪明的样子。（云亲王殿下一脸嫌弃：若儿措辞不太符合实情，它这样子，明摆着就是很不聪明……） “七叔公会与我同去。”司皓宸刮了下媳妇小巧的鼻子，“放心了吧？” “哦。”师兄武功高，又是‘神棍’，明若瞬间安心不少。 云亲王殿下要是知道，小王妃对七叔公如此评价，估计会笑晕了。 司皓宸先跟明若一起坐马车进宫，司皓宸上了太上皇的车驾，往太庙去。明若则乘肩舆，去往皇后的栖凤宫。 肩舆正要转弯，听到噼啪的鞭响，连忙回避进另一条宫道。明若透过纱帘，看到一众宫人簇拥着明黄色的步辇缓缓行过。 坐在步辇上的，正是丹胥帝。由于中了蛊，面色略显青白，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倒是不错的。 明若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轻声询问抬肩舆的太监：“皇上不去太庙吗？” 这些抬肩舆的，都是坤泰殿得用的人，消息自然是灵通的：“皇上龙体有恙，赶不得路，便不去太庙了。” “嗯。”明若仔细回想了下刚才看到的车驾，旋即询问，“那太子呢？” “皇上留了太子在盘龙宫侍疾，下旨命恒王殿下率皇室宗亲，陪太上皇同去太庙。” “……”明若眼眸微眯，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明若点了下落在肩头的玲珑，让它去追司皓宸。 玲珑抖抖翅膀，穿梭在风雪中，宛如一道金色的闪电，速度极快。 明若在正殿前下了肩舆，皇后身边的秋韵姑姑立在廊下，见明若下了肩舆，连忙上前搀扶：“王妃小心地滑。” “好，多谢姑姑提醒。”明若扶着秋韵的手走上台阶。 候在门前的太监一边打起帘子，一边往里通报。明若走进正殿，倒是见到了意外之人。 第715章不背这锅 向来跟皇后不对盘的钱太后，端坐在主位上，皇后陪坐在侧。下方两排座位，左起第一位坐着端泽亲王妃，她对面的位置空着。端泽亲王妃下首是太子妃，太子妃对面是恒王妃。再往下便是一些宗室女眷，各种封号的郡王妃之类，明若也分不大清楚。 众人一番见礼，明若在端泽亲王妃对面落座，宫女捧上香茗。 钱太后的目光落在明若的宫装上，眼眸微眯：“清凰这衣裳……不大合规矩吧？” 亲王正妃的衣袍上，可以绣牡丹和青鸟，绣凤凰显然是僭越了。 “啊？”明若做出一副浑然不觉哪里不妥的模样，“衣裳是父皇赐下的，说让我出席宫宴时穿……怕是海公公拿错了衣裳吧？”（明若双手叉腰状：这锅姐可不背，谁头铁，谁找太上皇理论去！） 明若此言一出，再没人敢搭话。就太上皇那暴脾气，即便真有差错，谁说谁倒霉！ 钱太后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别有深意地看着皇后——凤袍都穿别人身上了，还要本宫为你出头吗？ 皇后见云亲王妃穿了‘凤袍’，心中本有不悦，但知道是太上皇赏赐，心底的小火苗瞬间就熄灭了——大过年的，吃饱了撑的，才去触太上皇的霉头。 皇后眼眸微敛，开始吩咐秋韵姑姑，供奉祖宗的一应事宜。 皇都勋贵圈都知道，三皇子‘夺嫡’失败，又触怒了皇上。只怕太后薨逝后，整个钱家都要完。钱太师最近一直称病避在家中，早朝都不敢上了。 几位宗室王妃见皇后没有要追究‘凤袍’一事，便很有眼力劲儿的岔开话题，说起了太子妃的肚子，都说看着像是要诞下皇长孙。 明若坐在那里，当安静的美女子。实在百无聊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正月初八我府上设宴，清凰过来玩吧。语凝准备了灯谜和投壶，还有其他有趣儿的玩意儿。”端泽亲王妃邀请明若过府做客。 “好啊。”明若本就觉得宁平公主率真可爱，小年那天，三舅母去端泽亲王府下了大聘，两家一番商议，将婚期定在了四月。宁平公主很快就要嫁入国公府，成了实在亲戚。 栖凤宫中，一派年节的祥和喜乐，唯有钱太后没什么人搭理，显得有些寂寥。 钱太后今日本不打算来，但冷宫那边，三皇子昏迷不醒，钱贵妃被疯子打了个半死，现在都下不来床。唯一能行能走平王妃，看着又疯疯癫癫的…… 钱太后虽然安排了人去照应，但这三个人再这么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死在冷宫里。 丹胥帝下了任何人不得接近冷宫的口谕，钱太后想趁着今日除夕，让丹胥帝松口，许她送一个大夫，两名婢女进去伺候。 时辰一到，皇后和太后带领众女眷，入奉先殿侍奉贡品。众人先在偏殿净手焚香，然后进入正殿。 明若偷偷打量了一下上方供奉的祖宗画像——灵魂画手将人，一个个画得宽袍大袖面若银盘，看着不像是帝后，倒是更像年画上的胖娃娃。 各类干鲜贡品由排在最后一人，一个个往前传递，明若这边是经由明若之手递给皇后，另一边是由端泽亲王妃递给钱太后。每一样贡品都特定的位置，皇后和太后业务很熟练，也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打理好全部贡品。 皇后和太后带领众人退到偏殿，三十六个和尚和三十六名道士进入殿中，盘腿而作，开始祝祷。 明若坐在偏殿里，捧着热乎乎的手炉，听着正殿里和尚念经，都有些困了。她眼眸微阖，看表情像是在聆听佛法。董嬷嬷和紫苏却看出，王妃是在打盹。 明若发现，这道经念的比佛经久多了。睁开眼睛，估摸着快到午时了。 同一时间，前往太庙祭祀的一众人，已经顺利踏上归途。 这一路特别顺利，太上皇都有些疑惑——自己那傻儿子忙活许久，难道这事到临头不敢动手吗？ 前面已经能看到城外十里亭了，忽然旁边的树林里忽地蹿飞出几只大喜鹊，发出嘎嘎嘎的鸣叫。 司皓宸抽出盘在腰间的长软剑，低声道：“来了。” 一群黑衣人从林间窜出，冲着太上皇的马车便扑杀过来。太上皇也是心大，不但不见慌乱。也拔出佩剑，一脸跃跃欲试地模样。 一只羽箭从树林中射出来，直直射中车帘，却发出‘咄’地一声。 太上皇捋了捋胡须：“这铁楠木的门板真好用。” 紧接着又是‘咄’‘咄’‘咄’几声，羽箭射在马车上，就像射中了石头，箭簇根本刺不进去，纷纷落地。 羽箭射不穿马车，云亲王带的暗卫又分外剽悍，黑衣人只觉无从下手，冲着马车抛出一枚‘毒烟弹’。 那‘毒烟弹’在马前炸开，腾起黄绿色的烟雾来，吓得马匹不断嘶鸣。 君澈也往马车外抛了一枚‘烟雾弹’，师妹说，一般市面上能见到的毒药，这‘烟雾弹’都能解。 太上皇亲看着眼前，以莲花形状往四周扩散出去的紫红色烟雾……这看着比黑衣人搞出的‘毒烟’还要‘毒’，只得弱弱开口：“国师确定这扔下去的是解药？” “自然是可以的。”君澈指了指刚才跪到在地的马匹，现在已经完全站起来了。 “行吧。”太上皇觉得自几真是活久见，这么像‘毒药’的解药也是头一回看到。 不由得对炼制这‘解药’药师，生出些许敬佩，能想出这种‘配色’，绝对不是一般人。 玲珑抖了抖小翅膀：不好意思，窝本来就不是人。不过，咱这‘解药’鳞粉就这颜色！ 太上皇握着剑就往外冲，回头看向俩年轻力壮的，稳稳坐在马车里：“你们不下去杀敌？” “我这袍子是早起新换的，万一溅上血就不好了。”云亲王殿下想要跟王妃穿情侣装的决心，不允许任何状况出现。 第716章不必等了 君澈抚了抚身上的衣袍，这鲛绡外裳是小师妹送给他扮男神仙的，也不好染上血污的。 “……”太上皇彻底无语了，现在的年轻人呐，还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了，打架怕弄脏衣裳像什么话！ 太上皇的鄙视之情溢于言表，司皓宸抖了下手腕，老铁被丢入‘战圈’：“老铁代我去。” 君澈又向马车外投出几枚颜色各异的‘毒烟弹’，用实际行动表明——我用小师妹给的毒烟弹。 “呵。”太上皇正要起身出去。 司皓宸眼眸一凝，将太上皇的肩膀压下，一枚子弹样的暗器穿过窗棂打进来，弹在车厢里跳了几跳。太上皇看到那暗器的样式，瞳孔紧缩。 司皓宸手握长软剑，纵身跃出马车。之前也遇到过使用这种暗器的刺客，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审问，就咬毒自尽了。 鉴于之前司皓宸差点被这样的暗器夺去性命，太上皇现下十分忌惮。看司皓宸冲出去，便要跟上。 君澈抬手将太上皇拦住：“有蛊灵跟着不会有事，咱们不要去添乱。” 海公公也过来劝说：“太上皇，您就听国师大人的吧。您出去了，殿下还要看顾您，怕是要分心。” “哼。”太上皇顿住迈出去的脚，“孤有那么没用？！” 海公公知道这是一道送命题，缩缩脖子完全不敢搭话。 有媳妇派来的玲珑牌‘金钟罩’，云亲王殿下径直往暗器发出的方向飞掠过去。 杀手看到云亲王出现，也十分兴奋，原本省着用的暗器，瞬间不要钱一般，连续朝司皓宸飞射过来。 眼见射出的暗器，还没靠近云亲王，就像撞到什么东西，直接跌落在地……由于太过震惊，想要撤离已经来不及，正打算服毒自尽。 司皓宸用指尖儿戳了下，围绕在自己身边，风筝大小的玲珑：“去吧，留活口。” 明玲珑呼扇着大翅膀：霸霸放心，本宝宝绝对不会弄死他们哒。 玲珑给隐在树上的杀手投了毒，两人虽然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却像腊肠一般挂在树干上。 司皓宸正要唤暗卫来‘收’，只听一道低沉的男声道：“你居然可以驱使蛊虫？” 司皓宸刚才就察觉到附近还有其他人，为了保持警戒，才派玲珑去处理杀手。 循声望去，只见衣着宛如花孔雀的魁梧男人从树冠上跃下，要不是地点不对，司皓宸都要以为这人是哪个戏班子出来的伶人。 看这花花绿绿的造型，再结合灵魂画手皇甫夜的画像，司皓宸倒是猜出了这是什么人：“皇甫衍？” “你怎么认识本公子！”皇甫衍原本是持剑刺向司皓宸，忽然被认出来，十分诧异，手下的动作微微一滞。 皇甫衍的行动有所迟滞，玲珑可是半点不拖泥带水，五颜六色的鳞粉直接洒下。 皇甫衍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血泡从皮肤下面冒出来，还伴随着火辣辣的痛感。可是，他明明没看到云亲王投毒，也没有蛊虫近身，自己是怎么中毒的？ 一阵紧密过一阵的疼痛，让皇甫衍根本无法思考。眼前一黑，很想晕过去，但尖锐的疼痛，又让他清醒过来。 司皓宸打了手势，让暗卫过来拘人。十五先看看树上两个脸色紫中泛黑的刺客，再看看地上这位脑袋坑坑洼洼，像蛤蟆精的男人…… 啧啧，真惨！ 十五喊来初八，让他把这三个人处理一下。初八怕被玲珑的鳞粉误伤，从怀里取出王妃给的手套戴好，开始给这三人剃头发、剃胡子、剃眉毛…… 眼见到了午时，去太庙祭祖的太上皇一行却没回来。 丹胥帝仰头看了看被云层遮蔽的太阳，无论是自己忌惮的人，还是嫉妒的人，都不会再回来了吧。 “父皇，上香的时辰到了。皇祖父和皇叔应该快回来了，儿臣去迎一迎吧。”太子沉声请示。 “不必。”丹胥帝掩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随朕去奉先殿。” 太子怔忪一瞬，觉得父皇今日好生奇怪——召自己前来侍疾，不在寝宫寝宫休息，跑到万岁山上吹了一上午的冷风。 去奉先殿上香，也不等皇祖父回来，着实不成体统。 丹胥帝走出一段，见太子没跟上来。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用实际行动，跟自己作对。 丹胥帝的眸光愈发晦涩，太子跟自己向来不是一条心。要不是现下实在没得挑选，早就将这太子废了：“愣在那里做甚，还不快跟上！” “是。”太子见丹胥帝脸色不好，赶忙跟上去。 帝王仪仗来到奉先殿前，丹胥帝刚由太子扶着走下步辇，就听到一声冷喝：“给祖宗上香都能误了时辰，还能指望你勤勉朝政！” 丹胥帝听到太上皇的声音，打了个激灵。倒不是因为被太上皇训斥，而是—— 雇佣的杀手没能要了太上皇和司皓宸的命，他们好好的回到皇宫，自己却一点消息都没得着。岂不是说明，派出去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而他也失去了对整个皇宫的掌控。 “愣在那里做甚，还不快些！”太上皇这训儿子的语气，与刚才丹胥帝训斥太子，何其相似。 “是！”丹胥帝越想越心惊，脚下的步子竟踉跄起来。 太子只得加重几分力气，才能稳稳扶住步伐虚浮的丹胥帝，看来，父皇是真的病了。 太上皇率先走进奉先殿，待所有人站定，海公公点燃一束香，分发给各位亲王。大家一番祭拜，再将香交给身边的宫人，由宫人插入香炉。太上皇和丹胥帝的香，则是要亲手插进香炉的。 太上皇将香稳稳插入香炉，轮到丹胥帝时，香刚插进去，其中一根香最上头一截忽然断了，燃着的香头落在丹胥帝手背上。灼伤让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气，但为了掩饰这不吉之照，只能咬紧牙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宫人将其他人的香都插进香炉，那根断了的香，很快就混在其中，不那么明显了。 丹胥帝暗暗松了口气，将烫伤的手背用衣袖掩住。 第717章纳入宫中 太上皇瞥了眼丹胥藏起来的手，也不理会，转身走出奉先殿。 钱太后和皇后带领宗室内眷候在偏殿，听闻正殿上香完毕，连忙出来与太上皇请安。 太上皇懒得同不喜欢的人搭话，随意抬抬手手，便上了肩舆。 海公公唱喝平身，然后急忙对明若说，太上皇传云亲王和云亲王妃到坤泰殿说话。 “是。”明若微微颔首，尽显亲王妃仪态雍容。 “王妃请随老奴来。”海公公躬身在前面带路。 明若转过一道弯，就看到司皓宸站在游廊下。风吹过，吹落了屋檐上的积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玄色的披风上。 “不是说午时前就能回来吗？怎么这么晚？”明若抬手拂去飘落在司皓宸肩头的雪花。 “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小蟊贼，耽误了些时间。”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焐在掌心里。 “啊！”明若自然不信小蟊贼敢打皇室仪仗的主意，仔细打量自家夫君，“没受伤吧？” “爱妃派了顶级护卫来，为夫怎么会受伤？”司皓宸扶着媳妇登上肩舆。 “这不是去坤泰殿吧？”明若对皇宫虽然算不上熟悉，但坤泰殿在什么方向，还是知道的。 “怕为夫卖了你不成？”司皓宸将明若裹进自己的披风里。 “好啊，我帮你数银子。”明若一副已经躺平的模样。 “你呀你……”司皓宸拿古灵精怪的媳妇，一点法子都没有，“今天你师兄请客，太上皇作陪。” “这午宴的规格很高嘛。”明若仰头看着面前恢弘的楼宇。 “可不是么，孤头一次来揽月楼吃饭，还是托了丫头的福。”太上皇从肩舆上轻松跃下，海公公搬着脚踏在风中凌乱。 明若跟东桓的三大巨头，在揽月楼上开开心心吃火锅。丹胥帝在盘龙宫设了家宴，与皇后和三位成年皇子，同桌用膳。 丽嫔特意换了一身华丽的行头，等着皇上宣她去盘龙宫用膳。从前钱贵妃得宠时，每年的除夕家宴，都有一席之地，自己现在也正得宠呢。 丽嫔扶了扶头上的簪环，偏头见婢女捧了食盒来：“娘娘，今日御膳房做了您爱吃的鸡蓉卷和糖蒸酥酪。” “盘龙宫那边传膳了？”丽嫔眼角微挑。 “已……已经……开宴了……”婢女小声嗫嚅。 丽嫔将桌上的饭菜挥到地上，簇新的衣裳浸了汤汁，染上斑驳的油渍…… “娘娘仔细烫了手。”四名婢女都跪到地上，垂着头不敢多说话。 “都滚出去！”丽嫔一脚踢开桌边的凳子。 婢女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退出房间。丽嫔看着满地狼藉，心情更差了，脸色阴沉沉的。 “圣旨到，丽嫔接旨。”张金亮尖细的声音响起。 丽嫔连忙将刚赶出去婢女叫回来，服侍她更衣。 贴身嬷嬷往张金亮手里塞了个装金锞子的荷包，一脸谄媚道：“不知张公公是来传什么旨意？” 张金亮将沉甸甸的荷包揣进袖袋里，一本正经道：“让丽嫔娘娘快些接旨吧，好事儿！” “好好，多谢公公提点。”贴身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吩咐宫女上茶，自己则去跟丽嫔跟前传话去了。 丽嫔听闻是‘好事儿’，特意换了身颜色鲜亮的衣裳，又在发髻上压了两根斜凤钗，才扶着婢女走出来，在陈设好的香案前跪下。 张金亮展开圣旨，抑扬顿挫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丽嫔刘氏雨浓，淑慎端庄，勤勉柔顺，静容婉柔，丽质温良，深慰朕心。即册封为丽妃，授金册宝印，钦此！” “臣妾上乘天泽，不甚欣喜，谢皇上隆恩。”丽嫔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还没诞下皇子或是公主，就晋升为妃，真是天大的好事。 张金亮将圣旨搁到盛放金册和宝印的托盘上，递给丽嫔，便招呼随身行的小太监离开。 丽嫔双手接过，转身交给嬷嬷保管：“张公公，用些点心再去吧。” “多谢丽妃娘娘的美意，咱家还要出宫办差呢。”张金亮不咸不淡回绝。 丽嫔又是一番打赏，才道：“本宫现下就去盘龙谢恩，张公公觉得可妥当？” “皇上正与诸位皇子说话，娘娘还是午后再去吧。”张金亮在丽嫔这里得了不少好处，多少是要提点一二的。 “多谢张公公。”丽嫔微笑颔首。 用过午膳，太上皇便要回坤泰殿去：“丫头，跟孤一起钓鱼去。” “可是，我不会钓鱼呀，要不咱们玩跳棋吧。”明若提议。 “跳棋是什么棋？”太上皇从未听过这种棋。 明若给司皓宸使了个眼色，云亲王殿下从乾坤匣中取出一副跳棋来。 这棋子五颜六色的，倒是有些意思。太上皇捏起一颗紫水晶打磨而成的棋子，在手中把玩——这臭小子太败家了！ 司皓宸说了一下规则，君澈觉得挺有趣，便坐在太上皇对面，两个新手互相伤害。 太上皇觉得跳棋下起来比围棋简单有趣，倒是比围棋容易上手：“小海子，你在边上学着点。” “好嘞。”海公公连忙应下。 四人正玩的热闹，太上皇的暗卫前来打小报告：“启禀太上皇，皇上……今日新封了两位妃嫔……” 太上皇用看傻子的眼神瞟了眼暗卫，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没要紧的事情，有什么好禀报的！ “那个……”暗卫深吸一口气，只怕太上皇听了会动怒，“皇上将丽嫔升为丽妃，又将沈家嫡次女纳入宫中，封为惠嫔……” 司皓宸倒是听出了其中的门道：“哪个沈家？” “就是……殿下的外祖家……”暗卫的声音越来越小。 “沈家只有沈碧池一个嫡女，哪儿来的嫡次女？”司皓宸有些玩味地看向太上皇——你家的不孝子真会玩！ “皇上为沈碧池捏造了个嫡次女的身份，只因她怀有龙嗣，要接她入宫。”暗卫偷偷瞄了眼太上皇，见太上皇脸上没有怒容，稍稍松了口气。 “额……”明若都被丹胥帝这波操作惊呆了。 第718章飞鸟尽，良弓藏 太上皇虽然见过大风浪，脸上能绷住了。但心中还是难免失望：强占臣妻就够令人不齿了，那蠢材居然将儿媳妇接入皇宫，这是要把整个皇室的脸面扔地上踩！ 司皓宸冲暗卫打了个手势，让人退下：“行了，下棋！” “哼。”太上皇端起茶杯喝一口，“孤才懒得管他！”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包桂花酥糖，打开放到太上皇手边：“这是江南那边送来的酥糖，您尝尝。” “你个小丫头还用糖来哄孤，孤又不是黄口小儿！”太上皇虽然一脸嫌弃，还是捏起一块酥糖塞进嘴里。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明若又招呼司皓宸和师兄吃糖。 君澈非常给小师妹面子，吃了一块。云亲王殿下拿起一块，送到明若唇边。 明若咬下半块，玲珑马上呼扇着翅膀飞过来：“霸霸，剩下的给本宝宝！” 司皓宸将剩下的半块酥糖塞进嘴里，在玲珑满是怨念的小眼神里，重新拿了一块喂给它。 玲珑马上高兴起来：啊呜~宝宝就知道，霸霸是爱宝宝哒！ 几人在揽月楼喝茶、吃点心、下棋。暮色四合时分，有小太监来请，说宫宴已经准备妥当，皇上请太上皇往千秋殿赴宴。 “知道了。”太上皇挥挥手，偏头看向君澈，“今日叨扰大半日，孤请你吃席，如何？” “不饿。”君澈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去。 “那便算了，改日在蘩楼回请你吧。”太上皇掸了掸衣袍，“小海子，摆驾。” “唉。”海公公取来太上皇的披风，“殿下和王妃不一起走吗？” “走走走，一起走。”太上皇大手一挥，想到要见自己那不争气的蠢儿子，就脑壳疼，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除夕宫宴与月夕宫宴一样，男女不分席，都是一府一席，寓意阖家团圆，共享天伦。 今年比较特别的是，不但在宫宴上见到了太上皇，就连患了喉疾，许久不见的沈太妃也出现在了宫宴上。 千秋殿张灯结彩，各色宫灯将大殿照得宛如白昼。众人行礼落座后，丹胥帝冲司皓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明若扯了扯夫君的衣袖，目光扫过丹胥帝和沈太妃：“我觉得，他们要搞事情。” 司皓宸微微颔首，丹胥如此大张旗鼓地迎沈碧池入宫，应该是跟沈太妃达成了某种交易。沈太妃能从自己身上榨取的最后价值，也就只有身世这一点了。 “丹胥要是胡言乱语，就让玲珑提点他好好做人。”时至今日，司皓宸并不怕沈太妃道出他的身世。只不过，这大过年的，让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扰了兴致终究不好。 “嗯嗯。”明若笑着应下。 开席之后，太子着人献了一座五彩玉石雕琢的灵芝献瑞摆件。丹胥帝褒奖几句，冲沈太妃使了个眼色。 沈太妃抚了抚藏在袖袋中的‘血书’，正要起身上前，便听到有太监通传：“八百里加急军报！” 丹胥帝眉头跳了跳，如果北池那边有大的变动，还需要司皓宸前去镇压，遂微微抬手，示意沈太妃暂缓行动。 “宣！”丹胥帝沉声道。 殿中众人听闻有军报，都安静下来，目光都落在殿门的方向。两名风尘仆仆的传信兵大步走入殿中，单膝跪地，军报高高举过头顶。 张金亮走下去，接过军报仔细验看，确定没有问题才呈递给丹胥帝。 军报写的是西北军大胜北池军，其中一支精锐直插北池王庭。不但攻下王庭及周边数座城池，还俘虏了北池皇帝。 “好好好！”丹胥帝龙颜大悦，他对司皓宸心存忌惮，一是因为司皓宸手握重兵；二是怕北池来犯，朝中没有得用的武将出征。 现在，北池这个心头大患被西北军解决了。再利用沈太妃卸去司皓宸的兵权，岂不万事大吉了！ 丹胥帝把军报递给张金亮，让他在殿上扬声宣读。 众人听闻北池被灭国的消息，都倒吸一口凉气——云亲王殿下也太沉得住气了，不声不响居然就把北池灭了。 大殿中静默几息，之后，百官纷纷向丹胥帝道贺，顺便不忘赞一句云亲王麾下的西北军所向披靡。 丹胥帝的心腹深知帝王心思，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皇上应该很快就要对云亲王下手了。 丹胥帝眼眸微眯，他知道司皓宸在朝中有不少拥趸，西北军立下如此大功，按照原计划行事，只怕会生事端。 而且，他现在有了新的想法。丹胥帝抬手，给沈太妃打了个终止行动的暗号。 司皓宸打从进入千秋殿，就没往沈太妃这边看一眼。沈太妃虽然从未把司皓宸当亲儿子，却不允许司皓宸不把她放在眼里。 沈太妃原本已经很愤怒了，得知西北军又立了天大的战功，一颗心在愤懑与不甘中苦苦煎熬。别人都是母凭子贵，自己倒好，‘子’愈贵‘母’愈贱。现下自己这发不出声音的鬼样子，都是拜这逆子所赐。 此时的沈太妃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将荣耀加身的东桓战神拉下神坛，成为混淆皇室血统的孽障。 沈太妃毫不理会丹胥帝的示下，豁然起身，离席往殿中去。 丹胥帝眼神阴鸷地瞪了沈太妃一眼，随意打了个手势。原本在沈太妃身侧侍候的宫女伸脚一绊，沈太妃整个人便摔出去。 那宫女跟旁边的宫女连忙上前搀扶，实则点了沈太妃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众人只看到沈太妃跌倒，然后开始抽搐。都以为是她太过高兴，一下子中风了。 丹胥帝装模作样地让人将沈太妃抬到偏殿，宣太医前来诊治。司皓宸和明若作为儿子和儿媳，自然要前去侍疾。 司皓宸和明若来到偏殿，却被侍卫拦在外面，只说太医在里面诊治，不便打扰。司皓宸内心并不记挂沈太妃，但被这样阻拦，心下十分不悦。 司皓宸正打算以暴制暴，便听到丹胥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九皇弟稍安勿躁，朕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第719章被丑到了 “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司皓宸也懒得与丹胥帝虚与委蛇。 丹胥帝看了一眼跟在司皓宸身边的云亲王妃，幽幽开口：“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不必。”司皓宸不认为，有什么话是媳妇不能听的。反正，自己的身世和所有秘密，若儿都知道。 “呵。”丹胥帝冷笑一声，自己这冒牌兄弟，一如既往的不识好歹。 这秘辛被旁人听了去，要如何灭口可不关自己的事：“朕要你在五日之内交出手中全部兵权！” “你觉得这有可能？”司皓宸剑眉微挑，一双星眸渗着寒光。完全不明白，丹胥帝是哪来的底气，说出这种蠢话。 “你看过这个，再同朕说话！”丹胥帝将原本揣在沈太妃袖袋中的‘血书’丢给司皓宸。 司皓宸打开‘血书’，明若也很好奇凑过来一起看。 沈太妃倒是很鸡贼，并没说出自己‘偷龙转凤’的事情。只说当年小皇子出生便夭折了，贴身嬷嬷怕她忧思过重，才从外面找了个男婴来代替。 不久之前，那位嬷嬷病逝，临死前才道出实情。沈太妃又惊又怒，最后，为了不混淆皇室血脉，毅然决定大义灭‘养子’，决定亲口揭穿云亲王的身世。 司皓宸一目十行，很快就像将‘血书’看完，随手丢还给丹胥帝。然后，摸出帕子仔细地擦着手。 司皓宸神情如此平静，让丹胥帝很意外。 但想到司皓宸久经沙场，强装镇定对他来说应该不难：“朕可以答应你，只要你配合交出兵权，朕就为你保守这个秘密。还可以，放你回封地。” “呵呵。”司皓宸轻笑一声，语气满是揶揄，“陛下许诺本王留在皇都做个闲散王爷，才更可信几分。” “你不信朕？”丹胥帝不悦蹙眉。 “你我之间本就没信任可言。”司皓宸也懒得进去看沈太妃了，“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自作聪明。否则，父皇不会让你好过的。” “你以为……父皇看了这血书，还会护着你？”丹胥帝冷笑道。 “你觉得……沈太妃是如何患上哑疾的？”司皓宸反问。 丹胥帝瞳孔微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不可能……” 明若看着丹胥帝狰狞的面孔，缩了缩脖子——可真吃藕啊！ 玲珑小可爱看这给自己养‘肉肉’的‘瓦罐’，丑到麻麻就很不开心，便驱动了丹胥帝体内的蛊虫。 “啊！”丹胥帝忽然捂住胸口，那种令他窒息的剧痛突然来袭！ 这一刻，丹胥帝终于从野心勃勃中清醒过来——自己体内这毒蛊是极大的隐患，时刻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现在，解蛊才是当务之急。 “陛下还是好好保重身体吧，本王先回府了。”司皓宸牵着明若转身离开。 玲珑见丹胥帝还能扶着廊住站着，顿觉那蛊虫不够给力，又加码一记猛攻。丹胥帝直接坐到地上，死死抱着柱子才控制住自己想满地打滚的举动。 “皇上……”张金亮连忙上前扶住丹胥帝，“您还撑得住吗？” 丹胥帝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次的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当然是撑不住的：“快……宣……太医来……” “是……是……”张金亮刚好看到，给沈太妃灌了一碗蒙汗药出来复命的陈院首，“陈院首，快来给皇上止痛。” 陈院首连忙从药箱里找出特制的药丸，给丹胥帝服下。 “再……再给朕……一颗……”丹胥帝吞下一颗药丸后，疼痛没有丝毫减轻。 “这镇痛药……不可多用。”陈院首不会解蛊毒，只能提炼了‘阿芙蓉’来阵痛。 作为医者他很清楚，频繁使用‘阿芙蓉’不是长久之计。不但所需计量要逐渐增大，还会上瘾。 “快给朕！”丹胥帝只觉疼痛从胸口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陈院首只得又给丹胥帝服下一颗药丸，再这么下去，自己肯定要完，能把这锅甩出去就好了，“皇上，依微臣之见，不如请一间药堂的大夫，前来为您诊治一番。” “请过了，那江湖郎中不愿入宫。”张金亮只怕这办不了的差事会落在自己头上，连忙道，“毕竟是国师大人的师弟，也不好勉强。” “那……皇上微服出宫看诊，如何？”陈院首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也是拼了。 要是平常，丹胥帝绝对不会考虑这个法子。可是今天，他连服了两颗止痛药丸，还是疼得眼前发黑，浑身哆嗦：“准。” “那老奴着人去告知一声，让一间药堂做好接驾的准备。”张金亮只怕这大过年的，一间药堂不营业。 “现在就去！”等一间药堂准备好了，恐怕自己早就疼死了。 “是……”张金亮眼见皇上面如金纸，也不敢耽误，连忙找了龙卫，安排皇上秘密出宫看诊。 明若觉得回王府过年太冷清，为了凑热闹，去到药堂后面的宅子，跟大家一起守岁。 今年药堂赚了个盆满钵满，老沈不但给大家多发了工钱，将几个伙计一起留下吃年夜饭。 那小小的宅子，院后院都挂了红彤彤的灯笼，又在前院大厅摆了五桌席面，药堂上下并宅子里的护院欢聚一堂。 明若也没打扰大家，只带着夫君去了后院。老沈见师傅带着‘师娘’来守岁，连忙让阿鸢和赵大娘又收拾了一桌席面，自己和南星‘侍奉’左右。 明若把空间里的几只都放出来，凑了热热闹闹的一桌。 玲珑和阿翎比赛嗑各种糖果，小白公子优雅地啃着酱肘子，老铁在桌角盘圈圈卖萌…… “师公，旬邑大哥搬来搬去的是什么呀？”南星看到旬邑在前院摆了一排水桶粗细大墩子，每一个都用不同颜色的彩纸包裹着，实在看不出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明若诚实地摇摇头，看向自家夫君，用眼神询问——南星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司皓宸宠溺地刮了下明若的鼻子。 第720章赚零用钱 “哦。”明若拿起一颗糖雪球丢进嘴巴里，两颊微微鼓起，看起来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主子，奴婢煮了甜汤，您吃一点暖暖身子吧。”阿鸢端了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上来。 “放这儿吧。”明若小手一挥，招呼紫苏和董嬷嬷进来，“难得我在皇都过年，今年给你们应时发红包。” 明若先把给护院和伙计的红封交代给老沈，让他一会儿去前院派发。然后开始给近前服侍的人发‘年终奖’，不但都有‘红包’，每人还多得一样礼物—— 董嬷嬷和几个婢女是云妆楼热销的耳坠，老沈和南星是质地上乘的玉佩，暗卫们则是每人一份各色保命丹药。 收到礼物的人都十分欢喜，热火朝天地跟身边人展示着。 阿翎一脸希冀地看着明若，主人精心准备的礼物，它也想要啊……要不是有这些仆人和南星在，它的耳朵和尾巴都要委屈巴巴地冒出来了。 明若顿觉压力山大，她要是也给阿翎一个玉佩，估计会受到‘惨绝人寰’的家庭教育。 明若想了想，从一串风铃上拆下个金铃铛，打了一根红绳，把铃铛穿起来，递到阿翎面前：“给。” “多谢主人。”阿翎接过铃铛，喜滋滋地挂在腰上。 “喵呜~”小白公子表示，我也是主人的兽，虎爷不配拥有吗？ “行吧……”明若很有耐心的打起红绳来，给小白、玲珑和老铁每只挂了一个金铃铛。 看着空间里那串斥巨资资打造的金风铃险些被薅秃了，明若只觉养‘崽’不易。 这几只当中，没脖子的老铁看起来最滑稽，但丝毫不影响它的好心情，给女主子盘了个经典的竖脑袋造型，还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明若揉揉额角，因为有血契，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老铁是在卖萌。如若不然，就这造型绝对要被误会为挑衅了。 司皓宸直接给老铁来了个脑瓜崩：“一边待着去！” 老铁可怜巴巴地爬开，去找它的好哥们儿——十五了。 打点好家里的‘崽’，明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老沈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师傅，有人来药堂看诊，门板险些被拍散架了……” “态度这么恶劣……直接打出去……”明若觉得，求医问药至少得有个好态度，她可不惯着‘医闹’。 “那个……好像……打不过……”老沈挠挠后脑勺。 “叫上初一和旬邑过去。”初一和旬邑算是暗卫的最高水平，要是他俩都打不过人家，那就只有——派玲珑去下黑手了…… “咳咳，不是战力问题……”老沈也很无奈，“对方说是来看诊的是皇上，正经主子没露面，但那太监确实是皇上身边的。” “啧啧。”明若撇撇嘴，玲珑刚给了丹胥帝一点颜色瞧瞧，丹胥帝就直接找上门来。这大过年的，太会给人添堵了。 “我刚才说，来看您在不在家。”老沈也觉得这皇帝太不懂事，哪有除夕晚上来看诊的，“要不，我就说您去跟师伯喝酒去了？” “嗯。”明若正要点头，院子里传来了打斗声。 与此同时，旬邑把摆放在前院的焰火点燃，那打斗的声响直接被掩盖了。 明若出门看焰火时，潜进来‘请’明大夫看诊的十八名龙卫，已经被初一带着刚得了红封，格外亢奋的暗卫们打晕扔了出去。 张金亮站在马车边上，看着武功高强的龙卫像死狗一样，从院里被扔出来，映着漫天焰火，说不出的诡异…… “皇……皇上……”云中殿的人果然不好惹，知道是圣上身边的护卫都敢动手，这也太剽悍了。张金亮眼见潜进去的龙卫全军覆没心里拔凉，上前探了探鼻息，倒是还有一口气，“金豹护卫他们……都被打昏丢出来了……” “岂有此理！”丹胥帝有气无力地捶了下软塌，“朕要……” “皇上息怒，只要解了蛊毒，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陈院首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只怕这中了蛊毒的皇帝砸在手里，要把自己砸死。 丹胥帝压住怒火，沉声道：“张金亮，你再去叫门！” “哎。”张金亮还算镇定地迈步上前，袍子下打哆嗦的腿，却出卖了他。 身手了得的龙卫都被打成那样了，他一个黄土埋半截的无根之人，扛得住几下揍。 明若本想把人揍一顿就算了，但暗卫来报，张公公又来砸门了。人家上赶地来送钱，一直往外赶也不大礼貌。可是，她回来才刚换了家常衣裳，实在懒得再换了…… “那个……”明若的目光扫向围在桌旁吃东西的几只，“阿翎，你带着玲珑去赚点零用钱吧。” “哦，好。”阿翎将手中的红豆糕塞进嘴里，装模作样地进内室‘易容’。 再出来时，已经变成了白衣翩翩的小公子，跟明若扮男装时一模一样。 “主人，您看怎么样？”阿翎一脸谄媚。 “我是走高冷路线的。”明若翻了个白眼。 “哦哦，知道了。”阿翎点头如捣蒜，转过身的瞬间，收敛了笑容，那清冷的模样，看起来可比平日的明大夫难说话。 阿翎身法飘逸，直接翻上墙头，越过屋顶轻飘飘地落在药堂前。这波操作看得老沈一愣一愣的。 “师……师傅……”老沈心下纳罕，师傅这轻功出神入化啊！不对，师傅啥时候会武功的啊？ “把人带进药堂看诊吧。”阿翎丢下这一句，直接进了药堂。 “哦。”老沈冲马车做了个请的手势，“贵人里面请。” 丹胥帝现在疼得失了力气，本想让‘明大夫’上车诊治，但又怕惹恼了这位神医，只得被陈院首和张金亮扶着下了车，被架入药堂。 老沈连忙招呼伙计掌灯，丹胥帝挪到诊台前坐下，已是满头大汗。 “先诊脉吧。”阿翎取出脉枕。 丹胥帝将哆嗦的手放到脉枕上，阿翎煞有介事地诊查起来。 丹胥帝见‘明大夫’沉默不语，先沉不住气了：“如何？” 第721章既不缺钱也不缺势 阿翎合眸沉思状，实际在与玲珑进行灵识交流—— 阿翎想着，这蛊肯定是不能给他解除：“有临时止痛的法子吗？” “有哒！”只要震慑一下那蛊虫，几个月不毒发也是可以的。 “那可不行，准备点‘短效止痛药’卖给他就行。” “好哒。”玲珑瞬间消失，到后堂准备药去了。 “咳。”阿翎睁开眼睛，“你是中了蛊毒，蛊虫躁动时会有些疼痛，忍上十几个时辰，等蛊虫安静下来就好了。” “……”陈院首暗暗抹了把冷汗，这明大夫知不知道自己是在给什么人看诊，居然敢让皇上忍着！ 丹胥帝也被气够呛，又不能直接治罪，只得给张金亮疯狂使眼色。 张金亮不愧是丹胥帝的心腹，瞬间就明白了圣意：“就没有能医治的法子吗？” “治当然是能治。”阿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解蛊。” 丹胥帝暗淡的眸子里有了亮光，陈院首连忙追问：“明大夫可否解了这蛊毒？” “明某只是个大夫又不是蛊师，自然不会解蛊。”阿翎一脸的理所当然。 丹胥帝胸口气血翻涌，一抹腥甜漫到喉间——不会解蛊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脸呢！ “那明大夫可有缓解之法？”陈院首硬着头皮询问，来一间药堂看诊是自己提议的，此行一无所获，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阿翎觉得这人很上道，态度也缓和了些：“明某这里倒是有镇痛圣药。” “先取一丸来。”由于距离玲珑太近，体内的蛊虫惊恐万状地乱蹿，丹胥帝觉得自己就要疼死了。 “镇痛圣药万两一份。”阿翎报了药价，发现只有老沈是痛心疾首的模样，其他三人都是一脸平静。 阿翎心下一咯噔——坏了，自己价钱报低了…… 阿翎到后堂‘取药’，见方桌正中有一小撮黑芝麻般的东西，仔细看的话，带着些微五颜六色的闪粉。 玲珑开始疯狂吐槽：“你是怎么回事啊？麻麻让咱们赚零用钱的，一万两银子有什么用，还不够宝宝买零嘴儿呢！” 心里默默吐槽，这花蝴蝶会不会使银子啊，一万两拿去买糖果点心，绝对能把它活埋了。 阿翎心下知道自己把药卖便宜了，但嘴上绝不能怂：“你买什么零嘴儿那么贵？” “雪茸丹、赤阳丹、白玉紫芝丹……”玲珑报了一串‘菜名’。 一万两买这些‘零嘴儿’，确实连个渣渣都买不来。 阿翎默默将手里的纸张裁得更小一些，把那一小撮‘黑芝麻’分了十份，然后小心翼翼地包起来。 最后，找了一只檀木盒子，把小药包放进去。 阿翎托着檀木盒子回来，张金亮连将一张万两面额的银票放到桌上：“明大夫，这是药钱。” 阿翎眼珠一转，终于想到了找补的方法：“张公公怕是误会了，明某说的一万两……是金子！” “额……”张金亮正要反驳，见皇上给他使了眼色使得仿佛眼睛抽筋。只得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数出九张，放到桌上。 阿翎从檀木匣子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推到丹胥帝面前。 陈院首率先打开药包，只觉这份药说是药丸吧太细碎，是药散吧又太粗粝。闻起来无色无味，拈起一小粒用舌尖试了试，微微发苦…… 陈院首虽然搞不清这药是什么成分，但至少可以确定没有大毒：“明大夫，所谓是药三分毒，服用这镇痛圣药，会有什么毒副作用？” “实不相瞒，这药有小毒，服用过量，会引起手脚麻痹。”阿翎也对这‘药’的成分很好奇，刚才跟花蝴蝶一番交流，现在有些无法直视这‘圣药’了。 “无妨，给朕用药吧。”丹胥帝现在已经疼得没了脾气，只想先止住痛再说。 “是。”张金亮从马车上取了温水来，服侍丹胥帝服了药。 不得不说这‘药’是真管用，喝下去只几息，丹胥帝就感到疼痛逐渐消散，可谓立竿见影。 “这镇痛药还有多少，朕都要了。”丹胥帝虽然对别人抠门，但对自己还是很大方的。 “镇痛圣药很是难得，这里只剩九份。”阿翎把檀木盒子打开。 丹胥帝冲张金亮微微颔首，张金亮麻溜数银票付账，然后将那檀木盒子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明大夫师出名门，即便对毒蛊之术不精通，是否可以指点下一出路。”陈院首想要撂挑子的决心，也是很强烈的。 “明某认识一位很厉害的蛊师，倒是可以引荐一下。只不过他远在西界，是否愿意千里迢迢到皇都来，就未可知了。”阿翎在心中呐喊，你们要是能出百八十万求诊，我就勉为其难地变成蛊师来收钱。 “有劳明大夫引荐，只要能解了朕的蛊，便许他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丹胥帝现在一点都不疼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明某一会儿便修书一封，着人送去西界。”阿翎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皇帝坏得很，直接砸金银财宝不行吗？谁稀罕他许的高官厚禄！ “明大夫药到病除，实乃华佗再世。”丹胥帝微微颔首，“赐翡翠如意一柄，东珠十二对。” 张金亮疯狂给阿翎使眼色未果，只得出声提醒：“明大夫，快谢恩呀！” “哦，多谢。”阿翎冲丹胥帝拱拱手。 张金亮也是无语，这‘明大夫’治病可以，但这人情世故真不怎么懂。 “罢了。”丹胥帝摆摆手，“明大夫可愿入太医院为医官？” “做医官能得什么好处呢？”阿翎挠挠下巴，“明某既不缺钱也不缺势的……” “……”丹胥帝被噎得没话说，论‘钱’，一间药堂的许多药丸，动辄就卖几百万；论‘势’，他师出云中殿，又有国师做靠山，自己也要给些面子……自己确实给不出什么好处，可以打动他的。 “时辰不早了，明某要休息了。”阿翎都闻到后宅煮水饺、汤团的香气了。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影响它干饭！ 第722章咬回来 丹胥帝长这么大，头回被人往外赶。想想还得靠这惹不起的‘神医’引荐蛊师，只能默默忍下这口气，由张金亮扶着，步履沉重地走出药堂。 老沈见那阴阳怪气的皇帝终于走了，连忙招呼南星放挂鞭炮，说是要驱驱晦气。 丹胥帝的马车并未走远，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已经交子了吗？” “还没呢。”张金亮也不知道这是放的哪门子爆竹，不过，皇上要是不高兴了，自己的差事也难当，遂掰扯了个理由，“乡野之人不懂规矩，应该是在恭送圣驾吧。” “嗯。”不管事实如何，这话丹胥帝听着很顺心。 陈院首可是看出来了，这一间药堂的人，巴不得皇上快走，这挂鞭炮是送瘟神还差不多。 阿翎迈着六亲不认地步伐往后宅飘，玲珑最先冲回去：“麻麻，宝宝的粑粑赚了好多零用钱，宝宝要吃五碗汤团！” 明若头上掉下一排黑线，这么有味道的话题，大可不必在吃东西的时候说。 “阿鸢煮五碗汤团来。”明若扯出一抹老母亲般的慈爱微笑。 “是。” 阿鸢正要往厨下去，赶回来干饭的阿翎又加了菜：“我要五碗水饺，花菇鸡肉馅的。” “哦，好。”阿鸢讷讷点头，自言自语，“阿翎公子头上那毛茸茸的……是云妆楼最新款的发冠吗？” 司皓宸淡定地看着碗里的汤团飞速消失，抬起眼就看到阿翎头上冒出来的狐狸耳朵，蓦然开口：“尾巴要是敢冒出来，本王就砍了它。” “哼！”阿翎捧起一碗汤团，大口吃起来——这腹黑的男人，就是嫉妒主人喜自己的尾巴。 “嗯，是个好主意。”明若眼睛亮了亮。 阿翎头皮一紧，难道主人也想砍自己的尾巴？！ 明若将目光落在阿翎毛茸茸的耳朵上：“做些可爱的头箍，说不定上元节时会大卖呢！” “咳，古古怪怪的，怕是不好卖。”云亲王殿下绝不承认，自己这是红果果滴羡慕嫉妒恨！ “夜市上不是也卖各色面具吗？头箍哪有面具古怪？”明若现在满脑子都是兔耳头箍、狐耳头箍、熊耳头箍…… 老铁一扭一扭地爬到碗跟前，怕惹主人不高兴，缩成了拇指粗细。刚才吞的五只水饺，勒成五个肉丸子，看着像是一根碧绿色的糖葫芦……这造型真是一言难尽…… 玲珑‘啊呜’了最后一个汤团，傲娇地瞥了一眼老铁：都吃完了，汤给你喝吧！ 老铁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瞪着豆豆眼，可怜巴巴地看向女主人。 “知道了，给你也煮一碗。” 老铁马上坐地起价：老铁想要五碗！ “好，五碗……”明若实在不明白，这几只为什么对‘五碗’有这么深的执念。 在几只‘五碗怪’的共同努力下，赵大娘计划‘破五’都够吃的水饺和汤团，被造了个精光。 明若直接将‘五碗怪’们收进空间，阻止他们继续‘危害人间’。 子时一到，周围的街坊都燃放起焰火爆竹，‘乒’‘乒’‘乓’‘乓 ’很是热闹，比在王府里有趣得多。 “我们也出去放炮仗吧。”明若扯扯司皓宸的衣袖。 “穿了斗篷再去，夜里冷得很。”司皓宸将雪白的狐裘覆在明若肩头。 “好。”明若精致的小脸缩在毛茸茸的兜帽里，特别可爱。 司皓宸垂首在明若额头上落下轻柔的吻，牵着媳妇出了房门。 十五在院子里摆了很多小烟花，手里握了根粗香，点燃其中一个。金色的火花瞬间绽开，像是一棵在燃烧的小树。再点燃一个，喷出紫色状如莲花的焰火…… “我来点爆竹。”明若决定玩个‘劲爆’的，“我点好了，你就赶紧带我跑到远处。” “好。”司皓宸满是宠溺地摸摸媳妇的头。 明若握着香，探向爆竹的引线：“着了，快！跑远些！” 司皓宸揽住媳妇的腰，足尖轻点上到屋顶，然后将人圈进怀里，手按在她的耳朵上：“够远吗？” 远是够远了，但这挂大鞭炮是鲁巧匠特制的，分外响亮。即便被捂了耳朵，耳膜还是被震得嗡嗡响。 明若扯着嗓子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司皓宸笑着回应。 “新的一年，请多关照！”明若冲司皓宸拱拱手。 “好。”司皓宸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一些。 “唔~”明若的小脸被压在司皓宸宽阔的胸膛上，“你这要要闷死我？” “年下不许说‘死活’这样不吉利的话！”司皓宸惩罚性地在明若唇上咬一口！ “痛痛痛！”明若用小拳拳捶司皓宸的胸口。 “痛一点才能长记性！”司皓宸给明若转了个身，方便她看焰火。 “你刚才吐槽我时，不也说了？”明若鼓了鼓腮。 “咳。”司皓宸已经微微垂首，“为夫让你咬回来！” “好！”明若也不客气，直接咬回去。 “嘶……”媳妇果然不能以常理忖度，“小狗牙！” “汪汪汪！”明若深谙‘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条铁律。 “哈哈……”自己王妃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好了，我们下去吧。”周遭都在燃放烟花爆竹，高处的空气质量也不怎么好，“明天请师兄过府，咱们得早些回去。” “你要是不想早起，让他到这里来便是。”司皓宸倒是觉得哪里都一样。 “那可不行，白大人说明天会有许多人来王府拜年，你得当吉祥物呢。”明若扯了扯夫君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俊脸。 “让那狐妖去！”明若让阿翎去给丹胥看诊，为司皓宸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都是朝臣勋贵，怎么好随意糊弄……”明若揉揉额角。 “你都让它糊弄皇帝了，我糊弄个把朝臣有何不可？”司皓宸揽着明若跃下屋顶。 “随便吧……”自己也不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过，你要先做好它会把事情搞砸的心理准备。” 第723章莫不是你表妹 “吉祥物都当不好，它应该做好挨揍的准备才是。”云亲王殿下就是这么赏罚分明的人。 “额……”明若倒也无法反驳，毕竟，阿翎干饭是一把好手，光吃不干实在说不下去。 “行了，本王不打你养的宠物便是。”司皓宸直接把阿翎跟‘围脖’归为一类。（阿翎：宠物？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了！） “一言为定哦。”明若伸出小手指，跟司皓宸勾了勾。 年初一，按照东桓的习俗，早上要吃素。鉴于昨晚主子传了几盆水饺汤团，赵大娘准备了几盆素面和素馄饨。 明若看到桌上的大海碗，嘴角抽了抽——赵大娘恐怕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夫君，你多吃一点。”明若用调羹把碗里的馄饨，一只一只盛给司皓宸。 司皓宸有些无语，自己看起来像是能吃下这么多吗：“可以了。” “哦。”明若又分了一些给阿翎，“记得一会儿少说话。” “好。”阿翎乖巧地点点头。 用过早膳，明若和司皓宸乘马车回府。行至王府门前的长街，只见一辆珠缨翠顶宫车缓缓前行，后面还跟了四辆装饰着红绸的马车，上面装满了箱笼。 “咦？”明若有些好奇，“皇都拜年都带这么多礼品的吗？” “这是专门接嫔妃入宫的马车。”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啊！”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那车里……莫不是你那碧池表妹吧？” “应该是沈碧池，不过，本王跟沈家没有亲戚关系。”云亲王殿下一脸认真。 “哈哈。”明若觉得，自家夫君的‘求生’一如既往地强大。 丹胥帝给沈碧池安排的新身份是，沈家嫡次女，闺名沈碧莲。这名字让明若听到，绝对又是极好笑的梗儿。 只不过沈碧池之前以礼王妃的身份四处招摇，结交了不少夫人小姐。今儿是年初一，后宫嫔妃的母亲、兄嫂或姊妹可以入宫请安。 如果，被相熟的人看到，一定会遭人口舌。所以，此次入宫只能分外低调。不但‘陪嫁’的人和嫁妆少，也没盛装打扮。 入宫之后，有太监前来接引，玉环扶着沈碧池坐上软轿。 翠环往领头的太监手里塞了一只荷包：“公公，咱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皇上赐了毓秀宫东偏殿双燕轩给娘娘居住。”大太监掂了掂手中的荷包，“毓秀宫主位是丽嫔……不对，是丽妃娘娘，为人很是和善。” 沈碧池深吸一口气，她之前进宫陪姑母小住，也听了不少各宫的事情。这丽嫔因父亲贪没，惹皇上不喜。怎么会升了妃位？莫非也有了身孕！ 软轿停到毓秀宫门前，宫门两边挂着宫灯，院子里也装点了彩绸制的花卉盆景，看着十分喜庆。 “这宫苑装点的如此漂亮，一定是皇上为了迎娘娘入宫，特意安排的。”玉环一边扶沈碧池下轿，一边拣着好话说。 “不可揣度圣意。”沈碧池笑着嗔怪。 这个误会太过美丽，丽妃刚升了妃位从别处搬过来，平日里还过得去的嫔妃自然要过来道贺。她便着人将宫苑装饰起来，见东偏殿收拾得精致又无人居住，还让人将看上眼的几样家具文玩搬到自己的正殿去。 沈碧池一行来到双燕轩，发现殿中家具都不齐全。桌上没有茶具，原本该放罗汉床的地方空出一块，软垫和引枕随意丢在矮几上…… “这……”眼前这一幕跟礼王被废黜，他们搬离王府的混乱场面重合到一起。沈碧池顿觉脑袋里嗡嗡响，几乎站立不住。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玉环和双环连忙将人扶住，“快……快传大夫来……” 丽妃听说有新人入了双燕轩，便坐在正殿等着‘新人’前来拜见。却不想，那头一来不但宣了太医，还惊动了皇上。 沈碧池躺在床上，一副气若游丝的羸弱模样。她开始确实头晕目眩，躺了一会儿，有医女帮着按摩头颈，很快就缓过来了。但听到通传皇上驾到，马上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丹胥帝看到楚楚可怜的沈碧池，那太监又回禀了前因后果。 丹胥帝的眉头皱的死紧，他对包括太子在内的几位成年皇子都不满意。想要再生几个皇子，以备甄选。所以，对沈碧池腹中的孩子，还是比较看重的。听闻丽嫔（妃）如此行事，心中大为不悦！ 丽妃让贴身嬷嬷使银子打听清楚状况，倒也没慌张，反而盛装打扮。不但华服加身满头珠翠，还熏了特制的‘香’，前来‘探望’新入宫的惠嫔。 “皇上金安。”丽妃屈膝行礼，宫装长长的拖尾散在身后，华丽得过分。 “你身为一宫主位，不看顾宫内嫔妾便罢，还处处苛待！”丹胥帝语气严厉。 “皇上容禀。”丽妃故意凑到丹胥帝近前，似有若无的甜香在她周身浮动，“那几样家具都是内务府新添置的，漆味很大。臣妾是怕熏着惠嫔妹妹，才着人搬走的。 臣妾早就找好了替换的家具，都放在廊下吹风散味道呢。” 作为一国之君，丹胥帝倒也不至于被丽妃这点小伎俩糊弄了去。但他此时心猿意马，只想拥着丽妃共赴云雨，根本不想再纠结于此。 “嗯……”丹胥帝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丽妃身上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沈碧池眼见丽妃当着她的面，就要把丹胥帝勾了去。扶着床栏起身，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碧莲自认从未得罪过丽妃姐姐，姐姐为何要如此害我！” 丹胥帝晃了晃脑袋，竟然觉得有些恍惚，伸手去扶沈碧池：“有什么话起来说。” “皇上，丽妃姐姐擅用香料害人，碧莲实在不敢与她同住一处宫苑，恳请皇上为碧莲寻其他住处吧……”沈碧池一脸的委屈惊惧。 “爱妃何出此言？”丹胥帝最近又是中毒又是中蛊，对用这些隐私手段害人很忌讳。 “丽妃姐姐身上熏了春合香，闻了之后不但令人难以自持，时间久了还会头晕胸闷……”沈碧池对‘春合香’十分了解。毕竟，她也夹带了一些在嫁妆里，以备不时之需。 第724章招摇过市 自从知道自己中了毒蛊，丹胥帝就觉得浑身上下哪都不对劲，最近刚好添了头晕胸闷的症状。 现下将身体不适全都归咎于丽妃使用的香料，丹胥帝的愤怒程度可见一斑。 “来人！”丹胥帝抬手指向丽妃，“将这意图谋害朕的罪妇拖下去，打入冷宫！” 丽妃整个人都傻了，使用香料争宠，在后宫中屡见不鲜。即便被发现，大多是小惩大诫，怎么都不至于被打入冷宫。 “臣妾绝对没有谋害陛下的心思。”丽妃膝行到丹胥帝跟前，抱住他的腿，“臣妾只觉得这香料好闻，并不清楚有这些个作用，还请皇上明鉴……” “滚开！”丹胥帝抬脚将丽妃踹开，侍卫很快将人拖了下去。 丽嫔从升为妃位到被打入冷宫的速度，也算是后宫之最了。 “皇上，您喝杯茶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沈碧池接过翠环沏的茶水，送到丹胥帝面前。 丹胥帝在矮榻前坐下，眯着眼睛看向沈碧池：“爱妃是如何知道‘春合香’的？” 沈碧池微微一怔，没想到丹胥帝的疑心会这般重。 猝不及防的愣怔只是一瞬，沈碧池旋即柔声道：“臣妾在姑母身边时，听一个擅长制香的嬷嬷说起过。 她随手配制了一点，给臣妾试香，臣妾觉得这香味很是特别，便记住了……” 丹胥帝眉头微蹙，看来这女人从沈太妃那里学了不少手段，对待她不可掉以轻心。 “皇上就留在臣妾这里用午膳吧。”沈碧池转了个话题，“臣妾让婢子炖些清心醒脑的汤来。” 丹胥帝现在认为，总有刁民要害朕。正要回绝，便见张金亮在外面探头探脑的，遂开口：“何事？” 张金亮连忙上前，在丹胥帝耳边低语：“皇上，龙卫刚送来的消息——国师大人今早带着礼品去了云亲王府，直到现在都未离开。” “什么？！”丹胥帝只觉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国师从不与朝臣勋贵结交，别说拜访他人府邸，就是贵戚重臣求见，也一概不见。 国师从不与人来往，大家更觉得国师大人高高在上宛若神祇，更加崇敬。 不难想象，国师如果站在司皓宸一边，就算自己道出司皓宸的身世，效果也将大打折扣。 丹胥帝豁然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传信的龙卫呢？” 张金亮知道事态严重，回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在殿外候着。” “皇……”沈碧池还没来得及开口挽留，丹胥帝已经大步离去，沈碧池狠狠捶着桌子。 云亲王府中，阿翎扮了不久‘吉祥物’，便光荣下课了。 明若以为师兄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入府，她在梅苑好好款待便是。万万没想到，师兄会摆开仪仗，带着两大箱礼物，乘着步辇一路从国师府招摇过市。 一时之间，皇都中但凡有些门道的人，都知道国师携礼物去云亲王府拜年，竟成了年下皇都最具爆炸性的消息。 原本有心思缜密之人，想到北池败亡，丹胥帝必然会对云亲王下手。怕惹上麻烦，不敢往云亲王府走动。听闻国师去了云亲王府，连忙有样学样，备下厚礼前往。 周管家从早上迎来送往忙到晌午，只见宾客不少反多。这大过年的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只得收下礼品，把人请到会客的花厅。 一边命婢女上茶一边解释：“我家王爷与国师大人在书房说话，现下不得空。” 云亲王和国师大人，哪个都惹不起。众人都很配合地表示明白，为了避免尴尬，就各自与相熟的人攀谈，看着甚是‘宾主尽欢’。 周管家只得吩咐人看顾好茶水点心，又往前面去接待新一轮访客。 相传与云亲王在书房说话的国师大人，正在小师妹的带领下，参观‘梅苑动物园’。 “这是大白生的兔宝宝。”明若指着在地上滚老滚去的‘绒球’对君澈说，“师兄喜欢的话，可以选一对回去养。” “唧唧唧！”拖油瓶‘围脖’马上抗议——公子是本狐一只狐的公子，不能有其他小妖精！ “师兄看‘围脖’多欢喜。”明若捧起一只小兔叽递到君澈面前，“这只黑白花的就很可爱。” 见‘围脖’狐视眈眈地看着那兔子，君澈笑着摇头：“围脖的欢喜，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欢喜，大抵是见到兔腿子的欢喜。” “好吧……”明若觉得，师兄真相了。 “还打坐去，你师父见你勤于修炼，说不定再传授你些别的。”君澈把用爪子叨自己衣摆的‘围脖’拂到一边，“后日是小师妹的生辰，想要如何庆祝？” “哎？”明若眨巴着乌溜溜的杏眼看向司皓宸，“夫君有没有给我准备惊喜呀？” “咳。”司皓宸白了多嘴的‘七叔公’一眼，“明日便会将请帖送到府上，记得按时赴宴，过时不候！” “好。”君澈笑着点点头。 “该不是要大宴宾客吧？”明若生无可恋地看向司皓宸，“难得过生日，还要我装扮起来当吉祥物，这也太残忍了……” “请的都是亲近之人，不用刻意装扮，你想怎样都可以。”司皓宸摸摸媳妇的头，“不愿相陪，让他们自己游玩便是。” “……”明若对自家夫君这安排佩服得五体投地，敢情把人请来，就丢在一边不管了啊！ 君澈笑着寻问：“是不是还得自带茶水、点心和午膳？” “随你，也可把值钱的家当都带来。”司皓宸一本正经地点头。 “噗……”明若笑得不行，“你是要给师兄养老吗？” “咱们王府不养闲人。”司皓宸摇摇头。 “啧啧。”明若冲司皓宸挥了挥小拳拳，“本宫听到这句就想揍人！” “一会儿回房再打。”司皓宸垂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这两日天气倒是回暖不少。” “明日立春，还会更暖。”君澈随手摆弄着卦石。 明若挠挠头，不是在说给自己过生日的事情吗？怎么又聊起天气了^ 第725章要跑路的节奏 国师在云亲王府用过晚膳才离开，丹胥帝收到这个消息，整夜都在想国师与司皓宸密谋了什么。 大年初二，丹胥帝喜提一对鬼斧神工的黑眼圈。用过早膳打算休憩片刻，龙卫又送来消息，说云亲王夫妇去了靖国公府，国公府阖府上下出府迎接，看着甚是亲厚。 丹胥帝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司皓宸又拉拢了哪方势力，只想安安生生过个年。 丹胥帝捉起榻上的玉枕，砸到地上：“只要不是起兵造反，其他消息年下都别禀了！” “是。”龙卫倒退着出了丹胥帝的寝宫，暗暗松了口气。他们也不想监视云亲王，这差事危险性太高，稍有不慎就会丢了小命。 正月初三这天一早，明若就被紫苏和霁月两个丫头从床榻上挖起来。闭眼坐在妆台前，先净面上妆，然后换上一身紫色云锦衣裙。 明若随手将长发拂到身后：“现在什么时辰了？” “就要巳时了。”霁月将王妃的如瀑长发理顺。 “还早嘛。”明若打了个哈欠，即便有空间加持，有个长跑冠军夫君也是很累人的。 “快来用早膳，一会儿出门该迟了。”司皓宸端着亲手做的‘明家祖传’长寿面款步而来。 明若头发也不梳了，提着裙摆跑到桌前，探身闻了闻：“嗯，香！” “趁热吃。”司皓宸将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到明若面前。 明若吃了一口面条，杏眸亮晶晶的：“好吃。” “是不是比去年的要好一些？”司皓宸一脸认真地等着明若评价。 “去年做的就很好吃了。”能在异世时空吃到熟悉味道，明若已经很惊喜了，更何况这面的汤头很费功夫。（十五：必须比去年好吃啊，咱们比去年提前一个月，开始给王爷当小白鼠呢。） “你这么说，不怕为夫骄傲么？”司皓宸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来。 “可是，我家夫君就是这么优秀啊……”明若摊摊手。 “快吃吧，放久了不好吃了。”司皓宸夹了小菜放到明若碗里。 “你一会儿给我绾发。”明若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 “好。”司皓宸笑着点点头。 吃了长寿面，司皓宸就给明若绾发。明若将珍藏的紫玉莲花簪拿出来，放在妆台上。司皓宸绾好发髻，将发簪别在发间。 “把耳坠也戴上吧。”司皓宸将发簪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 “嗯。”明若取出小团子给的莲花耳坠，抬手戴好又拨弄一下，“好看吗？” “很美！”司皓宸在明若额头上轻轻一吻，“该出发了，别让客人等急了。” “咱们去哪儿？”明若也发现了，府上今天并没有做设宴的准备。 “到了你就知道了。”司皓宸一脸神秘。 明若保持着好奇心，坐在马车里探头探脑，也无法判断司皓宸要带自己去哪儿。马车最后停到皇都的小码头，明若下了马车，被面前美轮美奂的‘豪华游轮’惊呆了。 铁楠木打造的楼船，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型宫殿，停靠在那里。船上不但雕梁画栋，还装饰了鲜花和各色水晶装饰和流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喜欢吗？”司皓宸牵着明若踏上跳板。 “嗯嗯。”明若虽然知道自家夫君很豪，但也想不到司皓宸会打造出这样一艘水晶船，给自己庆生。 “若儿。”苏老夫人冲明若招招手。 “外祖母。”明若跑到苏老夫人身边，挽住她的手臂，“您来啦，怎么不进去坐？” “带的东西有些多，只能早些动身。”苏老夫人摸摸明若的头，“今天天气好，老身在外头晒晒太阳。” “师公。”在船上一番参观的南星，从舱房里跑出来，“这大船可真好看。” “咦？”明若有些意外，司皓宸怎么把南星也接来了，这有些奇怪啊，“你师父呢？” “徒弟在这儿呢。”老沈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长衫，头发特意梳理过，看着格外精神，“药堂里都安排好了，师傅就放心吧。” “……”明若越发觉得不对劲，先将客人安顿好，然后拉着司皓宸，随便进了一间舱房，“你把大家都聚到船上，要做什么啊？” “咳咳。”司皓宸清了清嗓，眉眼间染上笑意，“一起带到江南去……” 明若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这船上不但有师兄和外祖一家，还有端泽亲王一家，就连一间药堂的人，也基本都在，这是要跑路的节奏啊！ “那个……你该不会是……要造反吧！”明若舔舔嘴角，脸上不是惊慌，而是跃跃欲试。 “造反？本王怎会做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司皓宸冲明若晃了晃手指，“咱们是复国！” “哦。”司皓宸说的也在理，毕竟，造反是造丹胥帝的反。而自家夫君，是要统御四国的。 “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的话，就开船了。”司皓宸笑着刮了下明若的鼻子。 “可以先开船，我慢慢问。”明若总觉得这是偷摸跑路，还是先跑起来再说。 “好。”司皓宸让初一安排开船，然后优哉游哉地靠在太师椅里，“要拷问为夫什么？” 明若直接坐到司皓宸膝上，扯着他的耳朵道，“就咱们这些人去江南吗？” “有一些重要的朝臣，参加完除夕宫宴，就先启程下江南了。”司皓宸用手撑着脑袋。 “我们去江南之后……要做什么呢？”明若一脸好奇。 “昭告天下，云梦帝国复国，定都云安城。”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我恢复‘君’姓称帝，册封我的若儿为后。” 司皓宸说起这些语气平淡，既不心潮澎湃，也不豪气冲天。 这直接导致明若也‘澎湃’不起来，眨巴着眼睛问：“那我以后要叫你‘陛下’吗？感觉像是在叫别人……” 司皓宸也是无语，这是重点吗？ “咳，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司皓宸将明若搂进怀里，“为夫喜欢听你叫‘夫君’，嗯……‘阿宸’也很好……” 明若想到她喊‘阿宸’时，多半在做羞羞的事情，小脸爆红：“你……你个登徒子！” 第726章生日游园会 “若儿是想到了什么？说为夫是登徒子？”司皓宸唇角勾着一抹邪气的笑。 明若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别晃了。”司皓宸用手指抵住明若的小脑袋，媳妇好可爱，“再晃该头晕了。” “哦。”明若挠挠下巴，“太上皇不跟咱们一起走吗？” “他老人家得留下，看顾不省心的儿孙。”司皓宸拨弄了一下明若的耳坠。 “额……”其实，也不用说得这般直白。 “九皇嫂，你在哪儿，出来一起玩儿呀！”宁平公主在外面喊。 “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明若从从司皓宸膝头跳下。 “去吧。”司皓宸帮明若理了理裙摆，“顺便帮为夫把七叔公找来。” “小的遵命。”明若像模像样躬身作揖。 “你呀……”司皓宸笑着起身还礼，“有劳夫人。” 明若走出舱房，就看到宁平公主头上戴着毛茸茸的猫耳头箍，手里还拿着一个兔耳头箍。 “九皇嫂，这些发冠都好可爱。”宁平公主指指楼船的二楼，“上边有好多有趣的玩意儿。” 明若上船后就跟司皓宸在舱房中‘密谈’，还没来得及四处‘巡视’。 “我上去瞧瞧。”明若提起裙摆，上到二楼，“哎？” 二楼的舱房被装修成一个个档口，有‘卖’点心奶茶的，有‘卖’各种小玩意儿的，也有‘卖’云妆楼最新款衣裳首饰的。 每个‘档口’都有婢女‘售卖’东西，只不过，‘买’这里的东西不收银子，在彩笺上写了祝福寿星的话挂在前面的祈福树上便可。 君澈写了一张彩笺，挂在祈福树上。 然后，走到抽盲盒的档口，嘴里念念有词比比划划：“第三排，左起第九个。” 婢女依言取了君澈指定的‘檀木盒子’，双手递给他：“国师大人，您的盲盒。” 君澈接过盲盒，顺手递给泽兰。 泽兰怀里已经抱了好几个檀木盒子，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打开盒子：“公子，这个真的是隐藏款，咱们‘瑞兽迎新春’这套也集齐了！” 看到国师集盲盒，宁平公主的下巴差点掉地上：“下次……母妃不让我玩这小孩子的游戏，我就有话说了——国师大人还玩呢！” “四表嫂莫怕，以后让四表哥取跟你母妃说去。”明若捂着嘴笑。 “哎呀呀，九皇嫂就会取笑我！”宁平公主想用小拳拳捶九皇嫂胸口，又怕被九皇兄修理，气得直跺脚。 “哈哈哈。”明若笑着跑去看师兄写了什么祝福，飘逸俊秀的字跃然眼前——平安喜乐。 “小师妹，生辰快乐。”君澈将一只锦盒递到明若面前。 明若收下锦盒，指着一排彩笺道：“师兄也太敷衍了，祝福都是一模一样的，写这么多遍也不腻吗？” “多写几遍，好让各路神仙记得牢些。”君澈指着其他彩笺，“不过，这个求的更多，只怕神仙会先实现这个愿望。” 明若顺着君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各种字体的彩笺都是一个愿望——早生贵子。这算不算是花式催生啊！ 明若无语望天，这祈福树‘有毒’，必须要远离：“师兄，夫君在楼下等你，我去那边瞧瞧。” 君澈笑着摇摇头，转身往楼下走去。 泽兰连忙跟上：“公子，咱们不集‘福娃闹春’了吗？” “现下有事，一会儿再来。” “哦。” 明若走到另一头，这边正在搞bbq。几个表兄围坐在一个烤架前，边烤边吃边聊天。 “若儿，来吃烤肉串。”苏游招呼明若。 “四表哥想邀的是四表嫂，快去吧。”明若将宁平公主推到四表哥跟前。 宁平公主也不忸怩，坐下来一起烤肉。 明若则来到‘非人类’多于人类这摊，皇甫夜顶着熊耳头箍任劳任怨烤肉，‘围脖’、老铁、小白公子和阿翎嗷嗷待哺。 阿翎用竹签戳戳面前明显还没烤熟的肉串：“炼丹炼不好便罢了，连肉都烤不熟，想拜主人为师，你去做梦还比较快些……” “我再重新烤，这个给小白公子吃吧。”皇甫夜把没熟的肉串递到小白面前。 小白亮出锋利的爪爪：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吃虎爷一脚！ “主人不让小白公子吃生肉！”阿翎按住小白蠢蠢欲动的爪子，“今天是主子的生辰，不兴见血。” 老铁一扭一扭爬到皇甫夜面前：老铁喜欢生肉！ 皇甫夜见终于有……别管是不是人吧，欣赏自己的厨艺，连忙将肉串递到老铁嘴边……然后，就吓傻了！ 原本拇指粗细的小蛇，张开的嘴比拳头还大，连肉带竹签一起吞下去。皇甫夜看看手中剩的一小节竹签子，它用力再猛一些，自己这都手估计就不在了…… “主人。”阿翎看到明若，马上露出八颗牙的灿烂笑容，“您想吃什么，阿翎给您烤。” “虾、肉串还有蘑菇。”明若直接坐下点菜。 “马上就好。”阿翎选了烤串放到烤架上，原本被风吹得忽大忽小的火焰，始终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阿翎不紧不慢地撒上各种调料，动作与炼丹一般行云流水。 皇甫夜被打击得够呛，顿时觉得拜师之路道阻且长。 “主人，蘑菇和虾烤熟了，肉串要再等一下。”阿翎将烤得色泽金红的虾串递给明若。 “谢谢。”明若在心中腹诽，阿翎对火候把控得如此精准，是不是跟在丹炉里‘练’过有关？不知道把皇甫夜丢里头练一练，能不能有用？（阿翎：有用肯定是有用，毕竟，成了炭就不能祸害药材了……） “唧唧唧。”‘围脖’表示自己在这儿蹲了许久，连个可以入口的鸡腿子都没混上。 “围脖要不要吃蘑菇？”明若将一串蘑菇递到它面前。 “唧唧唧……”本狐要吃肉！ “喵~”小白公子一声软萌的猫叫，却威慑力十足。 ‘围脖’被吓得毛都炸起来，变成大毛团抱着蘑菇串啃得欢快：我爱吃素，最爱吃蘑菇了！ 第727章蜃景 狐狸是杂食性动物，在野外还吃野果子什么的。所以，并不觉得‘围脖’是受了‘威胁’。见它爱吃蘑菇，又给它加了一串。 围脖大口啃着蘑菇，心里哭唧唧。 明若吃着肉串，看阿翎指使皇甫夜当烤肉小工，还挺有趣的。明若也没想到，失忆后的皇甫夜会这么纯良无害还任劳任怨。 明若觉得缺了点什么，想了想才发现，还有一只小吃货没在这里：“玲珑呢？” “玲珑不吃烤肉，让我送它回去。”阿翎含糊道。 “哦。”即便阿翎将玲珑收入空间，自己也应该有所感应才是吧。 宁平公主一脸欣喜道：“九皇嫂，咱们去那边看收网捕鱼呀。” “好。”只要玲珑不是被落在王府就行，明若也懒得想那点小古怪了。 宁平公主拉着明若去船尾看水手捕鱼，大网拉起来，大大小小活蹦乱跳的鱼儿，在网中蹦跶，颇有丰收的喜悦。 “这么多鱼，根本吃不完嘛。”宁平公主看着水手把鱼分了大小装进起来，已经装满几箩筐。 “可以做鱼圆、鱼糕、鱼面吃啊……”明若倒是不担心这些鱼吃不完，楼船能够正常行进，至少需要几十名水手和艄公。再加上婢女和暗卫，绝对不下百人。 “鱼面是什么呀？我都没听说过这样吃食。”宁平公主发挥着想象力，“是鱼汤煮的面吗？” “把鱼肉斩成鱼糜，再做成面条的形状，吃起来非常鲜美。”明若说得自己都馋了，决定赶紧让紫草和董嬷嬷做起来。 “听起来就很好吃。”宁平公主眼睛闪闪亮，“九皇嫂，你今天还没吃长寿面吧？” 明若冲宁平公主微微一笑：“已经吃过了哦。” “你介意再吃一碗吗？”宁平公主双手合十。 “那倒是不介意。”明若笑着吩咐厨下，做些鱼面和鱼圆。 明若的生辰宴是在中午，司皓宸从太上皇那里坑来的厨子，做出的菜品不但色香味俱全，还十分精美。 得到一致好评的，却是一碗清清淡淡的鱼面。苏老夫人喜欢得紧，让季嬷嬷赶紧去学。 用过午膳，苏老夫人和端泽亲王妃去午休了。其他人有的钓鱼，有的玩投壶，国师大人接着去抽毫无悬念的盲盒。 明若陪大家玩了一会儿，便回舱房休息。一推开房门，看到司皓宸坐在罗汉床上，似是在等她。 “咦？你不是在甲板上钓鱼吗？”明若眨巴眨巴大眼。 “钓鱼哪有钓媳妇重（有）要（趣）？”司皓宸牵住明若的手，冲她的耳朵吹气儿，“咱们进空间去吧……” “我才不……”明若的嘴巴忽然被堵上，‘去’字被云亲王殿下一口吞了。 明若抗争无果，只得向‘饿’势力低头委委屈屈地进了空间。一进空间，明若都傻了——这‘天’怎么还黑了！ 平时进空间休息，明若也会让阿翎将光线调暗一点，但从未这么黑过、明若刚想把阿翎叫出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玲珑挥舞着金光闪闪的大翅膀飞了过来：麻麻，快到宝宝背上来。 司皓宸揽住媳妇的腰，一纵身跃到玲珑的背上。玲珑牌大灰机先来个俯冲，明若差点惊叫出声。 “稳当些。”司皓宸拍了拍玲珑的背。 由于玲珑飞得并不高，明若可以清楚地看到，沿途的药材，凡是开花的，花朵都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微光，在这夜色中格外美丽。 玲珑急速前行，那些花朵迅速后退，瞬间变成一道道彩色的流光：麻麻，喜欢吗？为了让这些花发光，宝宝可是忙了许久哒。 “很漂亮，谢谢玲珑小可爱。”明若轻抚着抚玲珑的大触须。 “不客气哒！”玲珑飞行的速度逐渐变慢，最后在溯洄潭边降落。 溯洄潭中有无数光点浮浮沉沉，看起来宛如一片星海。湖中蒸腾的银色雾气闪着光晕如梦似幻，看起来瑰丽又神秘。明若从不知道，空间里暗下来后，这一泓潭水如此美丽。 阿翎手捧大大的蛋糕，上面还像模像样地插了蜡烛。 这样庆祝生日的方式，后世再寻常不过。但在这异时空，就显得非常特别。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笑得眉眼弯弯。 记得自己过生辰时，明若说过，在她的家乡，生辰时一定要吃这种漂亮的蛋糕。插上蜡烛，是上次瑄儿过生日时，司皓宸用心记下的。 云亲王殿下有一点点紧张，不知道这个蜡烛是不是还有其他讲究：“那个……蛋糕和蜡烛是这样的吧？” “嗯嗯。”明若踮起脚尖在司皓宸脸上印下一吻，“谢谢你为我做的所有。” 阿翎顿时觉得自己好多余，将蛋糕放到装饰了灵果和灵植的石桌上，默默退下，蹲到单身虎小白公子身边拔草玩儿。 “许愿吧，一会儿蜡烛要化掉了。”司皓宸拉着明若来到石桌前。 明若闭上眼睛，很虔诚地许下心愿——希望司皓宸所谋之事一切顺遂。然后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若儿许了什么愿望？”司皓宸觉得，作为夫君有义务为媳妇实现所有心愿。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说出来，会应验得更快。”司皓宸循循善诱。 明若摇摇头，表示坚决不说。 “不说便罢，来吃蛋糕。”司皓宸切下一块蛋糕放到明若面前的碟子里。 “做这么大，根本吃不完嘛……”明若用银匙挖一块放进嘴里，嗯，是简茗轩甜点师傅的手艺。 司皓宸宠溺地摸摸媳妇的头：“自己养了多少饭桶，估心里还没数吗？这些根本不够它们吃的……” “……”想想吃多少都不饱的阿翎，还有嗜甜如命的玲珑，明若发现，确实无法反驳！ 明若和司皓宸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一块蛋糕，明若把剩下的分好，唤‘崽崽们’来吃蛋糕。她和司皓宸则坐在潭水边上，看着美轮美奂的深潭。 明若的脑袋靠在司皓宸肩头，目光本是没有焦距的，但那银色的雾气，忽然如海市蜃楼一般，呈现出高楼大厦的幻影。 第728章是不是被坑了 明若眼睛瞪得溜圆，自己可是在古代，即便看到海市蜃楼，也应该是亭台楼阁吧？这栉比鳞次的摩天大楼和现代感十足的玻璃幕墙，是肿么肥事！ 司皓宸也看呆了，这些建筑看起来实在怪异。而且，那怪模怪样的箱子既没马拉也没人抬，会自行快速移动？难道是仙法不成？ “若儿，那是什么？”司皓宸试探着问明若。 明若看了眼司皓宸指的东西，脱口而出：“跑车啊……” 媳妇果然知道！司皓宸没继续追问什么是‘跑车’，而是紧紧握住明若的手腕。再看向那蜃景时，更加戒备。 明若动了动手腕：“痛痛痛！” “抱歉，是为夫不好。”司皓宸把明若带到远离溯洄潭的地方，然后来了个十指紧扣。 明若偏头看着司皓宸：“这些只是幻象，车子不会冲出来的。” 司皓宸倒是不怕‘车子’冲出来，只怕媳妇会被‘吸’进去。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小王妃就是从这古怪的地方来。 因为，有些东西跟空间‘手术仓’的陈设很相似。 “我们回去吧。”司皓宸还是觉得，这溯洄潭附近不安全。 “哦。”明若没有任何异议。 见到这番蜃景明若只是觉得意外，倒是一点都不激动——即便溯洄潭真的是‘时空隧道’，另一端连接的‘现代’，也不确定是什么时期。 她想回到现代，是惦念着家人。如果，她的家人并不在时空隧道的另一端。那么，回到‘现代’就没有吸引力了。 而且，她对溯洄潭一点都不了解。万一这是个‘单向通道’，去了就回不来。又或者穿越到侏罗纪时期，那可怎么办？自己这小身板，还不够给恐龙塞牙缝呢…… 明若脑洞开了八公里，人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司皓宸以为媳妇被那蜃景勾了魂儿，心中警铃大作：“以后，不许一个人到溯洄潭来。” 早该知道那妖里妖气的器灵不可靠，什么溯洄潭景色绮丽，最适合庆祝生辰。这景色何止绮丽，说是匪夷所思还差不多！（躺枪的阿翎蹲在墙角画圈圈：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笼罩深潭的雾气从前就有，但从未出现过蜃景。而且，它几次下去帮主人去取雀翎石，潭底也没什么异常。） “哦。”明若点点头。 这儿距离他们平时的‘生活区’，还挺远的。即便要过来，肯定也不会‘一个人’来——当然是要乘坐玲珑牌‘飞毯’，或者让阿翎带她‘嗖’过来啊。 “不许敷衍为夫！”见明若答应得这么轻巧，只觉得这丫头根本没放在心上。 “我哪里是在敷衍……”明若伸出小拇指，“要拉钩吗？” 明若还没反应过来，司皓宸的小手指就勾了上来，学着瑄儿的样子，还盖了章。 “……”要不是两人的手指还勾在一起，明若都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夫君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幼）爱（稚）的？自己都不知道呢！ “你要是自己偷偷来，为夫就……”司皓宸组织着最能恫吓媳妇的措辞。 “打断我滴腿吗？”明若好心地给出选项。 “咳。”虽然只是恫吓，并不会付诸行动，司皓宸也不舍得说要打媳妇，“就把你绑在为夫的玉带上，去哪儿都带着！” “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用最硬的语气，说最怂的话’没错了！ “出恭也带着！”云亲王殿下那严肃的表情，仿佛在说——怕了吧？ “噗……哈哈……”那画面太‘美’，明若不敢想，“算你狠！” “哼！”司皓宸催着明若离开空间，“给你的生辰礼物放在船上了，为夫带你瞧瞧去。” 明若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自家夫君这‘诱拐’手段也太低劣吧，姐像是会被礼物俘获的人吗？ 两人回到舱房，明若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像是等待开饭的小朋友，只差喊‘开饭’了。 看到司皓宸一本正经的从袖袋里取出乾坤匣，然后取出一只花纹朴素的金丝楠木盒，放到桌上。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至少装作乾坤匣是放在舱房里的啊，这么直接拿出来，真的好吗？ “看看喜不喜欢。”司皓宸打开金丝楠木盒子，绛紫色的绒布托着一支精巧的步摇。 点翠钗头上缀着错落有致的流苏，月白色玉石被精心琢磨成一颗颗铃兰花苞，串在流苏上，精致又灵动。 明若最终没有逃过‘真香’定律，捧着步摇爱不释手，这是她见过最别致的步摇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铃兰？” “空间药田里种的都是药材，只有那一片铃兰看着没什么用，想来你是很喜欢才种的。”司皓宸把步摇从盒子里拿出来，抬手插到明若发髻上。 明若握住司皓宸的手腕：“这支步摇是你亲手做的，对不对？” “不是，铺子里买的。”司皓宸的大手将明若的小手包在掌心。 “那你手上怎么会多出这几处老茧。”明若的轻轻点着司皓宸手上的茧子。 “咳，练剑时磨的……” “哦，原来我家王爷是用三根手指捏着剑练的……”明若故作恍然大悟状。 “你不是总说，‘看透不说透，才能做朋友’吗？”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是你说的，不跟我做朋友……”明若摊摊手。 “你这伶牙俐齿的坏丫头！” “我看看师兄送了什么给我。”明若找出刚才被自己丢进‘袖袋’的锦盒，小心翼翼打开。 里面盛着一大三小四块如意造型的玉坠，看着晶莹剔透，摸起来温润细腻手感超好。 “师兄为什么要送这么多玉坠儿给我？”明若不明所以地看向司皓宸，“现在玉坠都成套卖了吗？师兄该不会无良商家坑了吧？” “这玉坠是上好的灵玉雕琢而成，无良商家肯定要留两块当镇店之宝，才不会都卖给七叔公。”司皓宸将明若圈进怀里，凑到她耳边轻声呢喃，“这个大的是给你戴的，这三个小的……应该是为咱们的孩儿准备的。” 第729章挖墙脚 “啊！？”这应该不是自己要生三胞胎的意思吧？！ 明若都被这猜测吓着了。以神华大陆这医疗条件，生双胞胎都凶险，三胞胎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司皓宸见媳妇的小脸逐渐变得苍白，轻轻抚着明若的背：“怎么了？” “……”明若觉得，如果现在说出自己的猜测，司皓宸会更担心，只得顾左右而言他，“三个宝宝的话……只怕照看不过来……” “多安排些个嬷嬷乳母便是。”王府又不缺人手。 “孩子自然要悉心照顾，怎么能丢给别人不管呢？”明若瞪着司皓宸。 司皓宸原本盘算着，如果生儿子就丢给乳母照顾。长到三岁，自己带在身边教导便是。女儿要娇贵些，怕是要若儿亲自照管，自己也宠着些…… 但是，媳妇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渣男’一样。 云亲王殿下当机立断换了说辞：“咳，又不是一下生三个，一个长大些，再生下一个不就好了？” 明若点点头，对啊，孩子当然要一个一个来。生娃又不是做生意，批发仨有优惠不成？不管以后如何，反正此时明若是被安慰到了。 晚餐在明若的提议下，做成了自助晚宴。各种菜肴摆在中厅，东厅坐男宾，西厅坐女宾。空中一弯新月，船上的灯火映在江水中，别有一番意趣。 晚宴后，又在甲板上放了焰火和孔明灯。明若靠在夫君怀里凭栏远眺，宁平公主第一次参加这么新奇有趣的生辰宴，恨不得九皇嫂过两日再办一场‘洗三’。 “九……唔……”宁平公主刚喊了个‘九’字，就被苏游拖走了，“游哥哥，你找我有事吗？” “有……没……”苏游只怕这丫头冲过去，要被云亲王殿下戳眼刀。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呀？”宁平公主一瞬不瞬地看着苏游。 “咳，婢女上了水果茶和西瓜汁，你要不要尝尝。”苏游决定用美食转移注意力。 “好啊，我最喜欢喝水果茶了。”宁平公主开开心心奔向水果茶。 苏游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丫头糊弄过去了。 楼船一路南下，也不急着赶路。沿途遇到好玩的地方，便停下来游玩。这样走走玩玩，终于在正月十二到达云安城。 楼船缓缓靠岸，明若站在甲板上，就看到身着锦白宫装的小小身影，笔直如松地站在栈道上。 明若和司皓宸一下船，小团子连忙跑上前伸出手：“嫂嫂，瑄儿扶你。” “好呀。”明若握住瑄儿的手。 小团子已经张成了小少年，完全退去婴儿肥，清俊舒朗的面容，与司皓宸有七分像。 明若刚问了几句瑄儿的生活起居，司皓宸就开启了把天聊死模式：“最近读了什么书？夫子可开始教导写策论了？” 瑄儿倒是习惯了这学海无涯般的长兄关爱，认真严谨地回答各种提问。 明若也不打扰他们，上了马车后，默默倒了一杯水果茶，放到瑄儿手边。 “谢谢嫂嫂。”瑄儿冲明若甜甜一笑。 小正太的笑容很治愈，明若直接给‘不解风情’的云亲王殿下嘴里塞一颗葡萄：“夫君辛苦了，吃点水果歇一会儿。” “哼。”司皓宸瞪了一眼，明显在给瑄儿放水的媳妇，“茶。” 明若扮了个鬼脸儿：“客官稍等，给您沏上好的茉莉香片来。” 瑄儿低着头默默喝茶，有嫂嫂护着就是好。 明若沏了一杯茉莉香片放到司皓宸手边，掀起车帘看向外面繁华的街景。江南春季来的早，街上的行人都着春衫。 “这条街上的铺子……都有点眼熟啊？”马车刚驶过‘蘩楼’，紧接着又是‘奇珍阁’，“咦？” 明若眼睛瞪得溜圆，只见一间很气派的三层楼阁上，挂着‘一间药堂’的金字招牌。 司皓宸往外面看了一眼：“这铺子后面是一座三进的宅子，第一进设了‘作坊’和‘病房’。第二进给你的徒子徒孙住，咱们住最里面一进。” 瑄儿忽地抬起头来：“长兄和嫂嫂不在宫里住吗？” “你嫂嫂在药堂忙得晚了，自然需要个休息的地方。”云亲王殿下觉得自己这安排棒棒哒。 “那我也要住在这里。”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的跟长兄和嫂嫂在一起，不能错过一点机会。 “安排。”明若小手一挥。 “嘿嘿，嫂嫂真好。”瑄儿笑得眼睛弯弯，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要不，我跟嫂嫂学医吧。” 想到初见嫂嫂时，那绝世高手般的下针手法，把长兄都治的服服帖帖。简直不要更威风。 “你没有学医的天赋，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写策论吧。”云亲王殿下绝不允许亲手培养的‘苗儿’，掉到媳妇田里去。 “我还没学呢，长兄怎么好说我没天赋……”瑄儿一脸无辜。 “你喜欢吃药？”司皓宸微微挑眉。 “不喜欢。”瑄儿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听过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吗？医者要吃很多‘苦’才能学有所成。”云亲王殿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瑄儿在心里评估了一下‘写策论’和‘尝百草’哪个更‘苦’，然后果断放弃了‘尝百草’：“嫂嫂，学习针术要扎自己吗？” “嗯，初学时需要。”明若点点头，“学成后，琢磨新的针法时，也要在自己身上试针，才能更好的推敲下针的穴位和深浅。” “……”瑄儿的嘴巴张成o型，“学医这么苦的吗？” “医学是世间最严谨的学科，因为，医者要祛除病痛挽救生命。一个小小的失误，就有可能送了人命。”明若顺便背了一段《大医精诚》，“医者是很神圣的职业哦。” 此时，明若的形象在小团子心中无比高大。 “嫂嫂，学医虽然很‘苦’也很‘疼’，但比帮兄长治理国家有用得多，我还是跟你学医吧！”瑄儿顿感心潮澎湃，觉得学医更能‘兼济天下’。 司皓宸很想把媳妇捉到怀里打pp，还是不是亲媳妇了，居然挖他墙角。 第730章云亲王的报复心 “职业不论高低贵贱，都是有用的哈。”明若摸摸瑄儿的小脑袋，“行医济世或许能救千百人，但是，一条好的政令得以实行，惠及民众何止千万？” 瑄儿眨巴眨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哦。” “以后，我去药堂，都带着你去。”明若倒是觉得，涉猎些医理药术，也没什么坏处，“真的喜欢，再学不迟。” “好。”瑄儿马上应下。 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行驶许久，街道两侧依旧屋舍俨然，却清静许多。仔细看过去，商铺逐渐变少，多半是些大大小小的府宅。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远远便能看到朱红的宫墙，飞阁流丹的宫殿，以及明黄色的琉璃瓦。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马车沿着正中的宫道一路向前，最终停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宫苑前。 “主子，王妃，请下车。”柯公公放好脚踏，躬身候在一旁。 司皓宸先扶着明若下了车，再转身将小团子直接抱下来。 明若抬头看向那金灿灿的匾额，上面是三个遒劲飘逸的大字——凌云宫。 “咦？”明若怎么看都觉得这字儿很眼熟。 “前朝到这里为止，所有宫苑殿宇都是七叔公拟名题字的。”司皓宸一手牵着明若，一手牵着瑄儿，大步走进去。 “为什么要到这里为止？”明若就觉得这笔迹莫名熟悉呢。 “宫里需要几千块匾额，七叔公写得不耐烦，就罢工了。”司皓宸轻哼一声。 凌云宫重檐庑殿顶，覆明黄琉璃瓦，正殿设御案、宝座，御座后摆放九龙屏风，一应陈设庄重且威严。 小团子拉着明若穿过前殿，沿着御道往后殿而去：“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后面才有趣儿。” 穿过一道垂花门，来到后殿。这里与前殿的庄严肃穆不同，倒是一派曲径通幽的江南风格。 瑄儿笑着说：“柯公公说，长兄和嫂嫂会住在太极殿，我就挑了西边的隆德殿住，只穿过月华门就到了，比我住在王府时还近呢。” “离这么近，不怕你大哥问你功课了？”明若笑着点点瑄儿的额头。 “反正，三天问考问一次是问一个半时辰，一天考问一次是半个时辰，我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小团子无奈地垂下肩膀。 “哈哈哈。”明若觉得小团子实惨，但还是忍不住想笑。 “太极殿后面也有一片极大的梅林，还养了小鹿。”瑄儿本想带嫂嫂去看看，又怕嫂嫂太累，很贴心地提议，“嫂嫂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这里好大呢。” “嗯。”逛了大半座凌云宫，明若确实觉得脚酸。 紫苏、紫草、霁月和董嬷嬷，已经柯公公的带领下，熟悉了后殿的布局。几人各司其职，开始打点带过来的行李和午膳。 柯公公一拍脑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礼部、户部和工部的几位大人一早就在北书房候着了，您看什么时候宣召？” 司皓宸微微蹙眉，他人还没到，‘活儿’就等着了，这也太影响自己陪媳妇了。还没‘上岗’，云亲王殿下就想‘退休’了！ “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要休息一会儿。”明若给了司皓宸一个‘不用管我’的眼神。 “长兄去忙吧，今天夫子给我放假了，我可以一直陪着嫂嫂。”瑄儿笑得很开心，露出两排小白牙。 “你先休息，我尽量在午膳前把他们打发走。”司皓宸微微倾身，本想亲媳妇一下，最后不得不忍住。出于报复心理，招呼‘小灯盏’一起干活，“瑄儿跟我去前殿。” “哦~”小团子拖长的尾音，时刻表明他根本不愿意跟长兄去。但长兄太可怕，小小的他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 “去吧，午膳给你做糖醋排骨和炸鸡翅。”明若捏了下小团子q弹的脸蛋。 “能不能还做五彩水饺？”瑄儿决定用美食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行。” 明若看着一大一小两道修挺的背影离开，吩咐了紫草和董嬷嬷午膳要准备的菜式，便进了寝殿。 后殿的格局很梅苑很像，明若倒是不会觉得很陌生。 紫苏和霁月捧了热水和衣裳来：“王妃娘娘，先更衣梳洗了再休息吧。” “好。”明若对繁琐的衣裙喜欢不起来，除了出门，平时都不穿宫装。 换上袄裙又梳洗一番，立马满血复活。先把几‘小’只从空间里放出来，让它们熟悉一下环境，然后从‘袖袋’摸出一本闲书，倚在软榻上翻看。 司皓宸端坐在前殿的宝座之上，瑄儿百无聊赖地坐在他身边，好奇地瞅着下面喋喋不休的官员。宝座之下设了一张红木椅子，国师大人宛如庙里的菩萨，脸上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几位前来禀告事务的官员，看着端坐在上的云亲王殿下，只觉比平日更加威严。使人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恭谨小心。 登基大典在即，云亲王殿下却迟迟不现身。鉴于这位主子凶名在外，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积压下的事务又多又杂。 登基大典相关事宜告一段落，瑄儿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还以为终于可以用膳了。 结果户部和礼部的两位临时主官对视一眼，步调一致地上前：“微臣还有一事要禀。” “说。”司皓宸眼眸微垂，转动着拇指上的银扳指。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是云亲王殿下不耐烦的前兆。 这两位虽然是最早跟随司皓宸到封地的‘老人儿’，但司皓宸留在封地的时间并不多，他们见司皓宸的机会就更少，所以头很铁：“登基大典已基本筹备得当，后宫选秀也该准备起来了。” 司皓宸眼眸微眯，他还没登基呢，就有人惦记着往后宫塞人了？ 两人原本垂着头，却也明显感觉到殿中的温度嗖嗖往下掉。其实，在没摸准云亲王殿下心思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想急着提选秀的事情。 但那些世家的‘老头子’们一天催三回，他们之前受了不少‘糖衣炮弹’的攻击，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731章祸国妖妃 江南富庶，许多大世家都定居在此。皇室需要大世家稳定局势，世家要借皇室之力谋求长存。世家与皇室联姻，在历朝历代都是常态。 司皓宸懒得同这两个猪头说话，冲君澈使了个眼色，让七叔公搞定。 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明若打发十五往前头看了几次，都说主子还在殿中议事。 明若亲自出马，从后门蹑手蹑脚溜进来。 君澈眉头微蹙，看向听候示下的两人时，眼底满是寒意。在心里掏出小本本，将两人记上：“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均未举行，现在操办选秀，岂不是舍本逐末不分轻重？” 如果是云亲王殿下这般说，两人倒是有话回禀——选秀之事极为复杂，不但要甄选容貌体态，性情德行，还要验身、盘查家世。即便从现在开始张罗，等秀女入宫最早也是半年后了。 可是，现在开口的是云中殿尊主首徒，威名赫赫的国师大人。只怕这个顺序很重要，略有差池就会闹出大乱子来。两人低头躬身不敢再多言。 “都退下吧！”司皓宸不耐烦地挥手。 此时能在司皓宸近前议事的都是人精，眼见云亲王殿下心情不大美丽，都收起各种小心思，一个个溜得飞快。 司皓宸瞟了眼坐得稳如泰山的七叔公，用眼神询问：你怎么还不走？ 明若见司皓宸他们已经‘散会’了，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今天厨下烧了好些菜，师兄留下用膳吧？” 君澈还没来得及吐槽司皓宸过河拆桥，就接收到小师妹共进午餐的邀请。君澈眉目含笑地看向司皓宸——这下知道你叔公为什么不走了吧？ 司皓宸又看了瑄儿一眼，一个‘灯盏’是亮，两个‘灯盏’也是亮。罢了，就这样吧。 司皓宸伸手拉过明若，让她坐在宝座上。 明若抬手拍了拍这大宝座，只觉得有些硬，回头弄张毛皮垫子铺上才好。 “在想什么？”媳妇似乎对这宝座挺感兴趣。 “我坐这里，被人看到会治罪，然后凌迟处死什么的吧？”明若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些人让司皓宸广纳后宫呢！ 入宫为妃有什么意思，把自己灭了。为了那后位，估计人头能打成猪头了。 “我看谁敢！”司皓宸眼眸微眯，“从今以后，若儿但凡与为夫一起，都坐一起，谁有异议，凌迟三万六千刀！” “额。”相传周文王长子剐刑三千六百刀，已经成了肉糜。这三万六千刀……不能想……不能想！ “殿下这是要做暴君？”君澈故意打趣。 “本王从未打算做明君！”想用‘明君’这副枷锁困住他，想得美！ 自己倾注心血复国，除了责任使然，便是不愿被条条框框束缚。谁要是上赶地来找麻烦，就别怪他不按常理出牌！ “那你可别册封我为国师。”君澈蹲在墙角画圈圈，这届皇帝太难带，不想干了！ “你确定不当国师？”司皓宸眼眸微眯，“也行，一会儿封你个大内总管。” “噗……”明若脑海里马上出现，东方不败造型，捏个兰花指的‘九千岁’。 “咳咳……”君澈只想问一句，你今天早上是用鹤顶红漱的口？嘴巴这么毒！ “行了，吃饭去！”明若小手一挥，连忙阻止司皓宸和师兄继续斗嘴。再‘斗’下去，司皓宸怕是要让师兄给柯公公当手下了。 “好耶！”瑄儿早就饿了，只想快些与美食相会。 明若看着正在进行眼神厮杀的某两只：“你们继续，我们先走了。” “哼。”司皓宸放弃与七叔公大眼瞪大眼，把小团子往君澈身边一带，“领七叔公到膳厅去。”（君澈：这皇宫的格局是本座精心排布的，用不着人带路！小团子：我想跟嫂嫂走，不想跟七叔公一起行不行？） 虽然心里不愿意，但君澈和小团子都很识时务。毕竟，云亲王殿下都要往暴君的道路上狂奔了，自己就别上赶着找虐了。 “七叔公请。”小团子恭恭敬敬地请君澈先走。 “嗯。”君澈牵起小团子的手，“七叔公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好。”瑄儿被七叔公带出前殿。 明若跟司皓宸并肩走在游廊上，抬头看看四周繁复华丽的宫殿：“这皇宫，应该建造了许久吧？” “嗯。”司皓宸点点头，“之前，太上皇已经在营建地下密道和暗室。江南一带成为我的封地后，才开始建造地上宫殿，大概修了十几年吧。” “丹胥帝就没什么想法吗？”明若忽然觉得，丹胥帝这皇帝跟闹着玩似的。 “这里虽然是云安城的中心，但最初就被当做内城单独划分出来，先由街道府邸慢慢往中心建造，而且有专人把守。一般人只知道这边在施工，具体建造什么，却是不清楚的。 至于丹胥派来的探子，都是太上皇挑剩的，一进江南地界基本都折了，也探不到这里来。”自己这封地绝对是铁板一块，丹胥帝想派人来，只能折回去。 “……”丹胥帝是真惨，“咦？师兄和瑄儿呢？” 刚才师兄他们虽然是走在前头，但也不至于连个影子都瞧不见吧。” “他们应该已经到膳厅了。”司皓宸往后边的假山示意一下，“那边有密道，要不要进去瞧瞧？” “以后再说吧。”以太上皇的性格，这皇宫地下，搞不好比地上还复杂。就自己这方向感，还是专门挑个时间探索比较好。 “若儿不喜欢这里。”司皓宸的语气十分笃定。 “‘不喜欢’倒也谈不上，大概还不习惯呢。”这里与王府其实很像，但明若就是觉得不自由。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别人的想法。”司皓宸忽地倾身捧住明若的脸，“为夫这般苦心筹谋，是要给你做靠山，可不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 “那我岂不成了祸国妖妃？”明若翻了个白眼。 “即便祸国也是妖后。”司皓宸在明若额头上落下一吻，“暴君配妖后，听着也不错。” 第732章团宠 “师兄大概会替天行道，把咱俩灭了。”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恐怕要让师妹失望了，我这人护短得很，只会做佞臣，护你们周全。”自己是奉家族之命助司皓宸复国，奉师父之命照顾师妹。至于‘替天行道’，关他何事？ “咳咳。”明若看看夫君又看看师兄，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人如此任性，“你们这样会教坏小孩子，好在瑄儿不在这里。” “嫂嫂，我在的……”小团子从一株佛肚竹后探出小脑袋，“不过，嫂嫂放心，我不是被长兄和七叔公教坏的。毕竟，我们君家祖传护短，恐怕是老祖宗教的不对……” “呵呵。”明若嘴角抽了抽，小团子这锅甩得飞起，自己可没有跟君家祖先叫板的狗胆。 “先用膳，一会儿让七叔公带咱们四处走走。”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率先走进膳厅。 午膳准备得十分丰盛，小团子吃到了久违的糖醋排骨和五彩水饺，一脸满足。 “师兄尝尝这道酸菜鱼，看喜不喜欢。”明若向师兄推荐重口味的菜。 “好……咳咳……”君澈没想到看着清淡的菜色，却是酸辣口，不过味道确实不错。 “额……这个会有点辣……”明若连忙盛了碗蘑菇汤放到师兄君澈面前。 “咳咳。”司皓宸也轻咳两声。 明若一边笑着给司皓宸盛汤，一边打趣：“我家王爷是被水饺呛到了？” “哪个颜色的水饺是辣味，我也想尝尝。”瑄儿以为今天做了辣味的水饺，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明若。 “这个得问你长兄，是他被呛到了。”明若抿着嘴偷乐。 君澈喝了一口汤：“你长兄是被酸的呛到，不是被辣的。” “哦。”瑄儿点点头，“那应该是醋蘸多了。” “没错。”君澈唇角含笑，深以为然。 “……”云亲王殿下看这两只一唱一和的灯盏，更加碍眼了。 “噗。”明若算是发现了，师兄虽然喜着白衣，但并不影响他腹黑。 “快用膳，一会儿菜都凉了。”司皓宸夹了虾球放到明若碗里。 “嗯嗯。”自家夫君明显被其他两名君姓成员‘围攻’了，自己就不调侃他了。 几人刚用过午膳，柯公公带了一票宫女来，每人手中都捧着大大的托盘，托盘里放着礼服和冠冕。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的礼服都准备好了，老奴见国师大人在这里，就把国师大人和小殿下的朝服也拿过来了。”柯公公让宫女把礼服一一呈上。 “咦？”明若发现，司皓宸的‘龙袍’不是明黄色，而是玄色滚了红边，金线绣团龙纹锦袍。 国师大人有两套礼服，主持祭祀的大礼服上衣是玄色绣云纹，下裳是红色，暗喻阴阳沟通天地。平日上朝穿的朝服是石青色，绣着灵芝仙鹤。 瑄儿的是一件重紫色小蟒袍，下摆绣了海水纹。明若帮瑄儿换上蟒袍，衬得小团子越发唇红齿白玉雪可爱。 “我们瑄儿穿这衣裳真好看。”明若给小团子理好了衣摆。 “嫂嫂，你也试试凤袍吧。”瑄儿扯着明若的衣袖晃啊晃。 明若嘴角抽了抽，自己这整套行头，分了七个托盘。除了凤冠，其他都是衣裙。明若只能断定，那殷红绣金凤的是外裳。其他几件，哪件穿里面那件穿外面，完全分不清。 “等有空再试吧。”明若估计，就算紫苏她们几个一起动手，装扮妥当也得两刻钟。 “还请主子、王妃、国师大人试穿一下，这些礼服都是后日大典要穿的，万一有不合适的地方，也好多些时间修改，半点马虎不得。”眼瞧着后日就是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几位主子怎么一点不着急呢，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那就试吧。”明若虽然不大想试，还是决定支持一下柯公公的工作。 “衣裳先送去寝殿吧。”媳妇不想现在试，那就什么时候想试再试。 “我的也不用试穿，直接送去揽月楼便是。”君澈也懒得试穿。 “是。”柯公公只得将尚衣局的人都打发走，又亲自带着人去送礼服。 明若忽然勾起唇角笑得眉眼弯弯，那种打从进到这座皇宫，就莫名袭来的束缚感，瞬间消散不少——她还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要不要去国师的揽月楼看看，你不是喜欢登高望远？”司皓宸提议。 “你都说是师兄的了，自然要先问过师兄喽。”明若转头看向君澈，“师兄邀我们去坐坐吗？” “自是欢迎的。”君澈笑道，“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片天地你愿意去哪里，便可去哪里。” “我又不是‘王’。”明若晃了晃手指。 “你夫君是也一样。” 司皓宸带着明若在皇宫的屋顶上飞掠而过，直奔揽月楼。君澈带着瑄儿紧随其后。 几人到揽月楼时，泽兰刚将带过来的行李箱笼安顿好。正着人按照公子的喜好，重新陈设家具。 不过，揽月楼顶层，还是延续了之前的极简主义。阔大的房间里只摆放了星盘和茶座。 明若直接来到外面的露台上，只见大大小小的殿宇星罗棋布，看着十分规整对称。就连远处的山水，应该都是特意设计过。 司皓宸款步走到明若身边，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若儿，你在担心什么？” “我……”明若将脑袋靠在司皓宸肩头，“不想你因为护着我，而被所有人攻击……” “那你也护着我就是了。”司皓宸轻吻了下明若的额头。 “我可没那本事……”明若瘪瘪嘴。 “你有。”司皓宸戳了下明若的额头，“你不但手握号令十万玄甲卫的虎符，还有云中殿尊主撑腰。你爹爹手里的兵马也听你调遣，还有西康那些奉‘蛊灵’为神明的子民…… 细细算下来，你手中的势力比为夫可厉害多了。” “你夫君忘记把靖国公府的诸位大小将军和苏家军算进去了。”君澈一脸宠溺地看着唯一的小师妹，“况且，要是有不开眼的欺负你，师兄帮你除去便是！” 第733章礼尚往来 “师兄要画个圈圈诅咒那人吗？”明若之前倒是没想过，自己的靠山这么强大。 “何必‘诅咒如此麻烦，为夫直接砍了就是。”司皓宸觉得这二号灯盏越发亮了。 明若还想说，不要在小朋友面前说这些打打杀杀的话。 小团子就拍着小胸脯道：“瑄儿也会刻苦练武，等长兄和七叔公老得打不动了，瑄儿就帮嫂嫂打坏人！” “行吧”明若也不打算拂了小团子的好意。毕竟，这是一只会随时甩锅给祖宗的‘黑芝麻馅糯米团’。 揽月楼上，君澈和司皓宸谈论着征召‘四国’归降之事。明若在一旁教小团子下跳棋。 泽兰上来添了新茶，顺便禀报：“柯公公带了位姑娘求见，说是王妃娘娘的婢女寻来了。” “啊？”明若握着棋子的手顿了一下，难道是药堂那边出事了？从外面寻来的婢女，明若想着应该是阿鸢：“让他们上来吧。” “是。”泽兰领命而去。 当明若见到比柯公公大出一圈的丫头，十分意外：“秋水，怎么是你？” “正是奴婢。”秋水上前给蹲了个福礼，“公子说，后宫阴私手段多，特意让我来保护夫人。”秋水从怀里取出自己的身契，呈到明若面前，“奴婢以后就是夫人的人啦。” 明若挠挠下巴，自己虽然不打算搞宫斗。但秋水这种武力值高的技术型婢女，自己还是很需要的。 “好，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明若接过秋水的身契，揣进‘袖袋’里。 “嘿嘿……多谢夫人收留。”秋水连忙跪下给明若磕了个头，她还担心夫人嫌弃她力气大又长得粗糙，不想留她在身边服侍呢，“请夫人给奴婢赐名。” “咳……”这又要起名废被迫营业啊，“那你就……叫阿秋吧。” “谢夫人赐名。”阿秋很喜欢自己的新名字，听着比‘秋水’更像姑娘家的名字，“姜将军还托奴婢带了好些北池特产做年礼，奴婢一行路遇雪灾耽误了行程，没能在年前赶到皇都，还请主上和夫人恕罪。” 在中州时，明若就挺喜欢秋水的。况且，遇到这种不可抗力，也不是她的错：“人平安来了就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阿秋跟柯公公行礼退下。 “呵呵。”君澈轻笑出声，“赫连决有心了，怕小师妹被后宫的女人算计了，送了个女护卫来。” “算他有良心，没白给他接腿。”明若耸耸肩。 “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司皓宸拿起明若面前的跳棋，吨吨吨地直插瑄儿的大本营，“他臆想的后宫，根本不存在。” “长兄……观棋不语！”小团子无奈地看着司皓宸。 “为兄并没‘语’。”司皓宸又拿起一粒棋子，“只是替你嫂嫂玩一会儿。” “我不用你‘替’。”明若将棋子抢回来，“你跟师兄说正经事去。” 正月十五，上元节。 明若五更天就被紫苏和董嬷嬷从床榻上挖起来，开始更衣上妆。明若闭着眼睛坐在妆台前，任由霁月扑粉描眉。 “您看这妆容还可以吗？”霁月将银镜捧到明若面前。 明若掀开沉重的眼皮，只见镜中女子眉若远山，明眸皓齿。额间凤羽状的花钿，使整个妆容看起来更加优雅尊贵。 “嗯。”明若点点头。 “那奴婢为您更衣。”紫苏和阿秋把凤袍和凤冠端过来。 “这凤冠沉得很，一会儿再戴吧。”阿秋把那沉甸甸的凤冠放到妆台上。 “用过早膳再说。”那金灿灿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凤冠，看着就觉得脖子疼。 “紫草姐姐今儿都没做早膳，只熬了这么小一盅粥。”阿秋比划着汤盅的大小。 “王妃别听秋丫头瞎说，老奴还做了如意酥呢。”董嬷嬷忙道。 “嬷嬷做得那比鹌鹑蛋还小的点心，吃十块也不顶饱啊。”阿秋觉得吃一碟子都饱不了。 “嬷嬷最多只给我吃两块点心。”明若也知道，这礼服穿起来繁琐，为了避免如厕麻烦，穿这种衣裳基本都得饿着。 “早起只能先委屈王妃了，晚膳时老奴给您做香酥藕盒、什锦酥果，还有您最爱吃的芙蓉虾球。”董嬷嬷马上安抚。 “嬷嬷怎么还叫王妃呢。”紫苏笑眯眯道，“打从今儿起，该叫皇后娘娘了。” “这已经叫顺口了，不过脑子，嘴就先说了。”董嬷嬷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人老了这脑子也不中用了。” “快去把皇后娘娘的粥端来，一会儿该来不及了。”紫苏催促。 “唉。”紫草转身去厨下传早膳。 “莫说你们，我也很不习惯呢。”明若靠在椅背上，等自己那‘捉襟见肘’的早餐。 明若刚拿起一块如意酥，司皓宸便进来了，柯公公还在后面通传：“皇上来接皇后娘娘去紫微殿接受百官朝拜了。” 明若连忙将点心塞进嘴巴里，快速倒腾小嘴咀嚼。 “呵。”身着玄色龙袍的司皓宸看起来格外英朗挺拔，微微倾身凑到明若面前，“急什么，为夫又不会抢你的点心。” “那可不一定。”明若依稀记得，那个‘抢’自己糖葫芦吃的司皓宸。仔细算算，自己和司皓宸也算是‘老夫老妻’了。 “走吧，为夫带你吃好吃的去。”司皓宸笑着牵过明若的走，往候在殿外的步辇走去。 “哪里有好吃的？”明若四下看了看，并没见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司皓宸从‘袖袋’里取出一根糖葫芦：“这个算不算？” “勉强算吧。”明若凑过去，咬下半颗红果。 “那这个呢？”司皓宸又从‘袖袋’里拿出一盒琥珀桃仁。 “哎？”明若用手撑着下巴，“你还有什么？” 司皓宸从‘袖袋’里摸出各色零食‘进献’给媳妇，看得明若一愣一愣的：“你怎么想起带这么多零食在身上？” “从前早起上朝，若儿都为我精心准备点心带着。今日若儿早起上朝，为夫自然要礼尚往来。” 两人互相投喂，一路相当欢乐。柯公公在一旁默默看着，只觉得帝后真会玩。 第734章爬云亲王府墙头 步辇停在紫微殿前，司皓宸扶着明若走下步辇，沿御道行至丹墀之上。 底下一众官员虽然垂着头不敢做声，但心中还是不由纳闷——虽说新皇登基后便是册封皇后，但皇后直接到金銮殿参加登基大典，简直闻所未闻。 司皓宸和明若并肩在金灿灿的龙椅落座，君澈倒是‘好心’地为众臣解释，皇后为何会出现在紫微殿上——按照云梦帝国祖制，皇后不但要参加登基大典，只要帝王允许，还可以临朝辅政。 众人一阵愕然，说好的‘后宫不得干政’呢？恐怕这‘祖制’是用小篆写的，国师大人看错了吧！（君澈：看错倒是没有，只不过，按照祖制，只有梦族祭司为后时，才有如此大权。梦族祭司在云梦帝国，是相当于国师的存在，辅佐帝王本就是他们职责所在。 君澈对自己‘断章取义’解读‘祖制’毫不心虚。毕竟，小团子有什么问题都甩锅给‘祖宗’，就是跟他学的。） 明若面色虽然平静，心中只觉得好笑——师兄为自己铺的这路，是要让她打倒司皓宸，自己做女皇的意思吗？（云亲王殿下：玉玺和兵符老早就‘上缴’媳妇了，实在不需要打倒……） 君澈这番话信息量过于大，群臣震惊过后，才开始慢慢反省——皇后的权力如此大，以后不但万万不能得罪，还需要交好。直接与皇后扯上关系不现实，所以……只能从皇后娘家那边着手。 君澈见这波震慑十分有效，微微勾起唇角，才正式主持登基大典的仪式。 明若耳朵听着师兄念诵长篇颂文，神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司皓宸见媳妇一本正经地走神儿，只觉好笑。 君澈在百忙之中，抽空用眼神‘警告’司皓宸，让他严肃一点。可司皓宸看见媳妇就严肃不起来，根本不给七叔公面子，继续欣赏媳妇开小差。 小团子板着小脸无语望天，长兄和七叔公都不怎么靠谱啊，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挤眉弄眼的，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登基大典顺利进行，司皓宸正式称帝，年号庆元。文武百官行三拜九叩之礼，山呼万岁。 司皓宸颁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册封发妻为皇后，赐宝册、凤印。 明若按照董嬷嬷教的规矩，正要下拜，被司皓宸稳稳托住：“免礼。” “……”群臣又是一阵惊讶，皇上这也太宠皇后了吧！ 明若觉得还是得跪一跪，毕竟要在人前给足夫君面子嘛。 司皓宸轻声威胁：“你要是跪我，我也跪下，咱们就当着这些朝臣的面，夫妻对拜。” “额……”要是这么干了，估计那些上了年纪的大臣心脏受不了。 明若决定做个好人，放过那些老头。被司皓宸扶起，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 司皓宸又为小团子‘正名’，册封为睿亲王。之后，携皇后和睿亲王前往太庙祭祀祖先。 上元节前一天，张金亮送宫宴玉帖去云亲王府。发现府门上居然锁了个大锁头！张金亮顿时有些懵，即便云亲王和王妃出门了，还有一府的下人，怎么还锁门呢？ 张金亮让小太监赶着马车绕着王府转了一圈，发现不但前门、后门、侧门都上了锁，周围也不见有人。 张金亮带着徒弟们下了马车，在王府后墙四处张望许久，压低声音道：“你们三个，趴墙上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要是从前，打死他们也不敢爬云亲王府的墙头。可是，现下瞧着，这府里应该是没人。 云亲王府的院墙很高，三人只有些三脚猫功夫，直接上墙有些困难。便一个踩着一个叠起罗汉来。 可云亲王府这院墙也不是一般的搞，叠三个人也还看不到里面呢。张金亮一咬牙，踩着徒弟搭起的‘人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了上去。 刚一露头，还没看清里面是个什么状况。咻的一声，一支羽箭直射面门。张金亮一缩脖子，羽箭射中了他的帽冠。 张金亮只觉得脑袋像是被狠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后仰倒。 “张公公……哎哟……”赶车的小太监急忙赶过去接，差点被张金亮和他三个徒弟给砸死。 几个人瞬间摔作一团，不断发出呼痛声。 在这春寒料峭的正月里，张金亮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刚才要是稍慢一点儿，脑袋怕是就要被羽箭射穿了。爬云亲王府的墙头，被羽箭射死都是白死，自己还是大意了。 张金亮带着几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滚回皇宫去，第一时间向丹胥帝禀明情况。 丹胥帝召来龙卫问话，才得知司皓宸早已离开皇都返回封地。 丹胥帝捉起桌上的砚台，直直砸向上前回话的龙卫脑门：“此等大事为何不早些来报？” 龙卫虽然能躲开，但却不敢，只得生生受下这一砚台。 血顺着额头流下，血珠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皇上之前有口谕，除非起兵谋反，否则……年下不许禀报与云亲王相关的事情……” “……”丹胥帝依稀记得，自己是说过这话，但他是皇帝，怎么可能有错，“他都擅自离京了，与谋反有多少区别？” “属下失察，请主子责罚。”龙卫也不敢反驳，直接认罪。 丹胥帝重重砸下一拳，桌上的茶盏跳了几跳：“来人！” “属下在！”殿外值守的御林军应声入殿。 “带一百御林军，查抄云亲王府！”丹胥帝说得咬牙切齿。 “属下遵旨！”御林军副将咬着后槽牙领命。 即便云亲王不在府上，太上皇还在皇都呢，他就是有八个胆子也不敢去查抄云亲王府呀！ 这副将一边调集人手，一边托交好的同僚往坤泰殿传消息，只求在出发前，能被太上皇的人拦下，保住脑袋。 丹胥帝气得脑袋嗡嗡响，从天亮等到天黑，也不见派出的御林军回传消息：“张金亮！” “奴才在！”瘸着条腿的张金亮一瘸一拐上前。 “带十名龙卫前去云亲王府查看情况！” 第735章王府有毒瘴 “是。”张金亮虽然腿摔得够呛，但见皇上现在暴躁得很，出去办差应该比留在宫里安全些，倒腾着瘸腿跑得还挺快。 张金亮带着龙卫赶到云亲王府，看到眼前的场景都懵了——原本派来查抄云亲王府的御林军，拿着刀剑整整齐齐站在王府门口。看着不像是来办差，倒像是在站岗。 “鲁副将……你们这是……”张金亮就纳闷了，这百十来人就算不是个个武功高强，但翻墙入府应该不是难事，“怎么不进去啊？” “张公公，这云亲王府里面有古怪。”鲁副将压低声音道，“我派三十人分三队翻墙入府，人一下去就没了动静，仿佛泥牛入海一般。” “没……没去后门那边试试？”张金亮想起自己爬墙，差点被‘爆头’的惊险瞬间，也不敢贸然‘指挥’。 皇上疑心重。看谁都不对劲，总是派人各处调查。导致手中的人手，完全不够用。 “前门、后门、侧门都试遍了，一进去别说人能出来，就是连个声响都传不出。”鲁副将据实已告。 “这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才能跟皇上回话呀……”张金亮冲带来的龙卫使了个眼色，龙卫的武功都在御林军之上，即便有什么古怪，也有一战之力！ 两名龙卫纵身跃上围墙，目光所及之处虽然没有人，但院子里草木扶苏纤尘不染，可不像十天半月无人打理的样子。 张金亮眼见两名龙卫从墙头跃下，之后，真跟鲁副将说的那样，下去之后就失了联系。就算是被羽箭射杀了，也该有个呼痛的声响吧？ 又有两名龙卫上前，正要跃上围墙。 张金亮让小太监取了绳子来，让两人系在腰上：“即便有什么变故，至少能给你们拉回来。” 两名龙卫微微颔首，眼看那么多人有去无回，他们心里也没底。这法子虽然拙劣了些，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两名系着绳子的龙卫越过那围墙，虽然没了声息，但很快被绳子拽了回来。 那两人被上来时，已是昏迷不醒，众人看到他们的模样，都倒吸一口凉气。不但嘴唇乌青，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赤红色，上面还有黄褐色斑点。人一下去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这绝对是中了剧毒啊！ “这……快传太医！”张金亮看到龙卫的惨状，连连后退，生怕不小心沾染上毒气。 陈院首听闻小太监描述的症状，直接派了太医院最厉害的毒医前往。毒医一番诊治后，只说是中了毒。至于中了什么毒，接触这二人会不会也中毒，一时也不大清楚。（玲珑：本宝宝身上的鳞粉也是你这蠢材能弄明白的？） 毒医虽然诊不清中了什么毒，但也有些手段。给两个龙卫灌下自己配制的解毒散，又将一颗清灵丹一分为二，分别喂下去……不管怎么说，人好歹是醒过来了，就是脸色看着还是那般诡异。 听两名龙卫描述跃下围墙后的情况，毒医断定云亲王府中有毒瘴，不可再随意试探。 得了毒医这话，御林军和张金亮都松了口气，暂时不用再让人进去送死了。 一行人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扑通扑通几声闷响。先前入云亲王府探查御林军和龙卫，都被从围墙里丢了出来。个个都昏迷不醒就罢了，那脸色还有红有绿有紫，在加上褐色斑点……看着令人头皮发麻。 鲁副将见自己的属下都成了这副模样，连忙拦住要上马车‘跑路’的毒医：“还烦请这位太医，帮忙诊治一下。” 那毒医都快哭了，这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毒啊？还跟画画似的，配出这么多颜色为哪般？！（玲珑抖着触角：为好看，不行吗？） 毒医逐一查看，最后将一大包解毒散交给鲁副将：“这药散每人半钱，服下后再吃半颗清灵丹就能解毒。 不过……这毒能解，但这脸色却是变不回来的。” “脸还是这个色儿，也能算解毒？”鲁副将看着先前被救醒的连个像是毒菌子精的属下，眼角直抽抽。 “在下诠才末学，只能救醒他们保住性命，再多就力所不及了……”毒医羞愧地拱拱手，“见谅见谅！” “行吧，但这只有解毒散，清灵丹呢？”鲁副将捏着药包询问。 “在下哪有那么多清灵丹给将军，将军还是进宫到皇上跟前求吧……”毒医在太医院混了这么多年，知道这些圣药，皇上手里也不多，又指了条路，“或者，到一间药堂去买也行。” 能在御前当差，都是家里有些门道的。鲁副将虽然家底不薄，也负担不起十几颗清灵丹的费用。只得先回宫跟皇上复命，顺便求药。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宫门下钥前赶回皇宫。 丹胥帝听了一行人的禀报，差点气得蛊毒发作。他抚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才颤声道：“张金亮，你带着银子去一间药堂买药，顺便询问一下明大夫，他引荐的蛊师什么时候能到皇都来。” “是。”张金亮现在腿疼的厉害，盘算着顺便求些好药，自己这伤腿再不治一治，恐怕以后都得瘸着了。 “带些赏赐，顺便将明日宫宴的玉帖也送一份给他。”丹胥帝觉得自己这已经对‘明大夫’礼遇有加了，他再不识抬举……好像自己也不能拿他怎样！ “咳。”丹胥帝沉思片刻，“宣国师大人来盘龙宫议事。” “是。”替张金亮御前服侍的小王公公连忙应下，特意换了干净衣裳才往揽月楼去。 丹胥帝枯坐殿中越想越生气，一拍桌子霍地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皇上，您这是去哪儿呀？” “摆驾坤泰殿！”司皓宸无诏私自离京可是重罪，太上皇要是不给出合理解释，就别怪他不讲情面了。 内侍连忙抬来步辇，丹胥帝刚坐上去，就有内侍小声询问：“皇上，一会儿国师大人来了，是让国师大人在殿外候着，还是先回去？” 丹胥帝揉揉眉心，他倒是把派人去请国师这事给忘了：“先不去坤泰殿了！” 第737章养虎为患 张金亮溜着边走到丹胥帝身边，小声提醒宫宴的时辰到了。 丹胥帝凉凉地扫了几个心腹一眼，丢下一句‘宫宴后再议’，便率先出了御书房。 几人连忙跟上丹胥帝的步伐，平南伯的步履分外沉重，心中万分懊悔，皇上该不会真的让他去抄没云亲王府吧？不知道一会儿‘喝醉’，不小心摔断腿，能不能躲过这要命的差事。 丹胥帝一进千秋殿，立马察觉到异常——偌大的宴厅，席位居然空出一半有余！ 落座后，丹胥帝便让龙卫去核查那些缺席的朝臣勋贵是怎么回事。 宫宴进行过半，张金亮将龙卫打探到的情况，与丹胥帝耳语：“启禀皇上，那些没来宫宴的大臣，都携家眷往南边去了，就连端泽亲王都带着王妃、世子和宁平公主去往江南方向。 丹胥帝此时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些朝臣都是投奔了司皓宸，那就说明，司皓宸早就有谋反的心思了！ 丹胥帝眼神阴郁地扫过殿中众人，靖国公一家不在，六部尚书除了户部和礼部，其余四部也都不在。 看到‘钱袋子’户部还在，丹胥帝稍稍放下心来。（阿翎：你这心放得太早了些，你那国库和私库都被本座搬进空间，当生辰礼送给主人了。御药库倒也去了，可惜里面从药材到药品都太差劲，本座实在看不上……） 本应热闹非凡的上元节宫宴，由于空出的一半坐席，看起来格外萧条。来赴宴的都人心惶惶，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陈皇后为了气氛热闹一些，命宫人提着挂了灯谜的宫灯在席间走动，凡是猜出灯谜的人，都能得到一份赏赐。即便心思不在此处，也不能不给皇后面子，大家都认真猜起灯谜来。 千秋殿上刚有了些节日气氛，身着玄甲的暗卫闯入殿中。众人都是一惊，慌乱间碰洒了杯盘碗盏，殿中顿时混乱起来。 龙卫第一时间将丹胥帝护在中间，丹胥帝自觉安全有保障，底气也足了些：“来者何人？” “我等是替云皇送国书的玄甲卫。”领头一人取出一卷‘国书’，手一扬，‘国书’便稳稳落在张金亮搭拂尘的臂弯上。 “哎呦~”张金亮被吓了一跳，差点一个屁股墩坐地上。 丹胥帝不由皱眉，‘云皇’是什么名号，他从未听说过。况且，‘皇’先于‘帝’，这明显就是要压四国一头的用意。 “拿来，朕瞧瞧是在什么穷乡僻壤建的小国！”丹胥帝看向张金亮。 张金亮仔细检查一番，确定这‘国书’没有问题，才呈给丹胥帝。 丹胥帝拿到‘国书’，没急着看内容，而是将目光落在左下角的国玺上。丹胥帝瞳孔紧缩，这居然是云梦帝国的国玺。 再看内容，丹胥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这与其说是‘国书’，到不如说是‘招安书’。愿意被招安，便能得个爵位，但这爵位需降等世袭。也就是说，现在即便是个‘王’，世袭几代就连个伯爵都不是了。 最最令丹胥帝气愤的是，这嚣张跋扈的字体，除了司皓宸再没第二个人能写得出来。 “岂有此理！”哐当一声，丹胥帝将‘国书’掷在面前的高几上，砸翻了数只杯盘，“他竟敢……” “皇上息怒！”张金亮见丹胥帝脸都气绿了，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 底下一众朝臣官眷，也纷纷下跪。只有那几名玄甲卫立于殿中，见丹胥帝污了主上亲笔下的国书，眸中闪过冷光。 丹胥帝霍然起身，大步走下丹墀，张金亮连忙跟上。 “带上那国书！”丹胥帝咬牙切齿道。 “是。”张金亮又折回去，捡起‘国书’用衣袖擦去染上的酒水。 丹胥帝拂袖离去，一众朝臣面面相觑——那‘国书’上写了什么，皇上为何龙颜震怒。 丹胥帝连步辇都没坐，满心愤懑地冲到坤泰殿。只见这边也有玄甲卫，太上皇刚接了‘圣旨’，海公公手里捧着御赐金印。 丹胥帝的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去，几步来到太上皇面前，抢过太上皇手中的圣旨：“父皇，您为何要自降身价。好好的太上皇不当，要当这劳什子安闲侯！即便战死，朕都不同意招安！” 即便司皓宸攻下北池，想要统御四国还差得远呢，南戎和西康也定然不愿被‘招安’。南戎财力雄厚，西康擅长毒蛊，丹胥帝盘算着，集三国之力，不怕灭不了司皓宸新弄出的小破国。 “你想与云梦帝国开战，为父不会阻止。”太上皇理了理衣袖，“为父愿意当这安闲侯你也别参和。” “从前养虎为患，现在为虎作伥，你真是老糊涂了！”丹胥帝完全无法理解太上皇的所作所为，只觉得自己这爹怕是被人掉包了。 “老糊涂顺便提醒你一下，想用手中那些个软脚虾，与三国对抗同以卵击石无异。” 丹胥帝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对抗三国？” “如果不出意外，南戎和西康都会臣服于云梦帝国，再加上早就被宸儿收入囊中的北池……”太上皇在圈椅里坐下，悠悠然地晃着二郎腿。 丹胥帝惊诧地看着太上皇：“朕不信！” “爱信不信。”太上皇轻轻敲了敲桌子，“小海子，给本侯收拾几件衣裳，本侯要去那温泉庄子上养老。” “太……”海公公有些为难地开口，“侯爷，陛下让您往江南去呢，咱们可不好抗旨呢。” “那混小子宝贝那庄子宝贝得很，本侯先去祸害……不是先去小住几日再下江南不迟。”太上皇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傻大儿，“没本事就别瞎折腾，南戎和西康国君不是封侯就是败将，轮到你直接成了阶下囚……怪给本侯丢脸的……” “我即刻就修书送往南戎和西康！”丹胥死也不信南戎和西康会被司皓宸招安，即便南戎惯爱享受没骨气，西康也不会屈服的。 “行吧，儿大不由爹呐。”太上皇抬腿在海公公臀部踹一脚，“让你去收拾行李，杵在这儿作甚！” 第738章岳父炫富 “侯爷莫急，老奴早就打点妥当了。”海公公看看天色，“今日已经晚了，咱们明日一早再走？” “本侯打马去，你带上行李，明天往庄子上寻本侯去。”太上皇早就在皇宫憋闷坏了，一刻钟也不想多待。 “哎呀……您可不能丢下老奴呀，老奴也打马去。”海公公一边追着太上皇跑，一边吩咐宫人去牵马。 “父皇……”丹胥帝伸出‘尔康手’，可太上皇连头都没回一下。 丹胥帝一甩衣袖，径直回了御书房。一边让张金亮铺纸研墨，一边打发小王公公将几个心腹传来议事。 丹胥帝笔走龙蛇，很快修书两封，让龙卫快马加鞭送去南戎和西康。 几个心腹一进御书房，看到皇上的脸色比锅底还黑，都小心翼翼垂首而立。平南伯以为还要议‘抄没云亲王府’的事，恨不得躲到左相身后去。 丹胥帝直接将玄甲卫送来的‘国书’，丢给几个心腹。几人将那国书传阅一遍，尽管之前猜测过这国书的内容肯定十分骇人，但真的看到了还是让人惊掉了下巴。 “这……这是云亲王殿下的笔迹。”虽然印鉴有所不同，但左相一眼就认出了云亲王的笔迹。 “哼！”丹胥帝冷哼一声，算是肯定。 几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别国的亲王至多就是谋反。云亲王殿下不但‘自立门户’，还反过来招安，这么霸气的事情，除了云亲王，别人也干不来。 几个心腹对视一眼，皇上召他们来议事，该不会是想同云亲王开战吧！这仗根本没法打啊——皇上手中只有十万兵马，云亲王可是有三十万西北军。 今天靖国公没来参加宫宴，应该是力挺云亲王的。也就是说，开战的话，他们要以十万兵马对战四十万……兵力悬殊巨大就算了，对方还又享誉四国的战神云亲王坐镇，这根本没有胜算啊。 平南伯暗暗抹了把冷汗，真要是打起来，皇上必定会点自己出战，这肯定比抄没云亲王府，死得还快！（玲珑翻了个白眼：本宝宝可以确定，绝对是去抄本宝宝的家，死得快些！） 几个心腹揣度皇上的意思，是要联合南戎和西康同‘云梦帝国’开战的节奏。众人虽然心下觉得不妥，但嘴上也不敢明说。 毕竟，皇上一向疑心重，万一怀疑他们与云亲王沆瀣一气，他们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一番商讨之后，最终决定在等南戎和西康回复这段时间，户部筹措粮草，平南伯操练兵马，先着积极备战。 与丹胥帝这边‘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凝重气氛不同，云安城，上元节又赶上新皇登基和册封皇后，整座城池里里外外都透着喜庆。 新帝祭拜天地祖宗之后，便设宫宴，与众朝臣同庆。虽然说是宫宴，但却是云梦帝国复国后首次君臣同庆，如果邀官眷饮宴，必然要男女分席。 任性的云皇陛下不想与皇后分开，所以，索性不邀请官眷饮宴。 整个宴厅中除了宫女，只有皇后一名女子，与云皇并肩坐在正中主位上。一众朝臣心下腹诽，这不合规矩。不过，他们这位新君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向视规矩为无物。众人也只能委屈自己，默默接受这些个不合规矩的日常。 这种规格的宴席，菜品虽然多，但多是好看不好吃的坑爹菜品。明若百无聊赖地戳着面前不怎么入味的红烧鹿筋玩儿。 “嫂嫂，咱们还是去吃董嬷嬷烧的菜吧。”瑄儿见文武百官也不敢往他们这边看，他跟嫂嫂溜回去应该也没人注意。 “留你长兄一个人在这里，多少有些可怜哦。”明若笑眯眯地看向小团子。 “长兄有七叔公陪着呢。”小团子表示，长兄不是一个人。 “哈哈。”明若掩嘴轻笑。 云皇陛下白了想要拐走自己媳妇一眼的小团子，他并不想要七叔公陪。 明若将柯公公唤道身边，与他耳语几句。不多时，小团子面前就多了一碟五彩水饺，还有一碗海鲜蒸蛋羹。 小团子眼睛顿时一亮，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热热的蛋羹送到嘴里。一脸享受的眯起眼睛，然后又吃起水饺来。有嫂嫂就是好，可以让董嬷嬷给他开小灶。 明若借着衣袖遮挡，将一只炖盅放到司皓宸面前：“喝点粥垫垫肚子。” 自家夫君显然对这宴席也不大感兴趣，菜没吃几口，倒是喝了几杯朝臣敬的酒。 掀开炖盅的盖子，上汤小米煨海参的香气弥散开来，司皓宸唇角微勾：“好。” 柯公公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皇后娘娘是怎么在凤袍的袖袋里装下一盅粥而不洒出来的。而且，这粥还是热的，万一烫着了可如何是好！ 明若刚从袖袋里摸出一块花生酥塞进嘴里，就听殿外通传：“南戎王携世子觐见。” 明若连忙往殿外看去，只见便宜爹带着五哥颜昭白款步而来。 颜渊是云梦帝国复国后，司皓宸册封的唯一一位异姓王。一是感激岳父倾力助他复国，更主要的是，给他的若儿打造个强大的娘家，也能更好地护着他媳妇。 一众朝臣的目光随着颜渊和颜昭白一路看过去，这应该就是南戎从前的国君吧？不是说二月初二才是属臣进京朝贺的日子吗？（由于带了太多礼物船行缓慢，没赶上封后大典的颜渊不满道：本王思念宝贝闺女，提前几日不行吗？） 南戎王和世子恭谨行礼，司皓宸示意柯公公去搀扶：“不必多礼。” 颜渊大手一挥，命人将从南戎带来的礼物抬上来。随着一只只描金大箱子抬到殿上，礼官不断唱和南戎王进献之物。 众人都被南戎王的大手笔惊到了，半人高的珊瑚摆件，一件已是难得。人家南戎王一送就是几大箱。至于各色宝石珍珠，更是不计其数。 “咳。”司皓宸也被老丈人这炫富技能弄得有点懵，“将南戎王与世子的坐席，设在朕的下首。” “谢陛下。”颜渊带着颜昭白在君澈对面的席位坐下。 第739章暗戳戳的 颜渊身着月白蟒袍，华发半绾，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让人看着心生敬畏。 众朝臣心下思忖，这就是皇后娘娘的父亲啊，看着就不好惹，还这般财大气粗！原本想把皇后拉下马，换上自己女儿的老狐狸们，不得不重新 明若冲便宜爹和五哥笑笑：“前几天就收到传信，说船已经到了徐州，怎么又走了这么久？” “徐州一带运河水位浅，咱们船上装的东西太多，很容易搁浅。中途不得不已将货物分散到几艘船上，耽搁了行程。”颜昭白解释。 “哦……”明若觉得搬上来的东西确实不少，但也不至于压得船走不动吧。 “咳咳。”颜渊似是看出宝贝闺女的疑惑，“爹爹还带了些波斯和罗刹国来的新鲜玩意儿，已经让人送到你寝宫去了，够你玩一阵子了。” 便宜爹爹的意思是，压得船走不动的，都是给自己带的礼物吧，明若嘴角抽了抽：“谢谢爹爹。” “跟爹爹客气什么。”颜渊一脸慈爱地看着闺女，“爹爹在云安城置办了府邸，以后想要什么就告诉爹爹，爹爹给你寻去。” 明若眼睛瞪得溜圆：“爹爹可以在云安城长住了？” “咳，那自然是不行的。”司皓宸凉凉开口，“当下立国不久，南戎王需得镇守南戎。” “爹爹可以时常来小住几日。”颜渊瞅了瞅颜昭白，开始盘算着把王位甩给儿子，自己住到云安城守着女儿。 颜昭白何等敏锐，瞬间便明白时刻惦记坑儿子的爹打什么主意。 “陛下，臣下决定接任水军大都督一职。”领了这差事，就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云安城，府邸都不用自己准备。 “可以。”司皓宸点点头，“明日一早来上朝。” “是。”颜昭白马上应下。 “哼!”颜渊冷哼一声，自己的‘小棉袄’着实暖心，但‘棉裤’却是破洞的。 “今天晚上城里开夜市，咱们去逛街吧？”明若决定换个轻松的话题。 “好。”除了君澈，从老到小几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应和。 司皓宸着实无语，身边的‘灯盏’日渐增多，不开心！ 明若偏头看向君澈：“师兄难道是与佳人有约？” “今日上元，我得测算星盘，不能同师妹一起游玩。”君澈认真解释。 “师兄是要加班呀。”明若想了一下，“那我带一只花灯，送给师兄吧。” “那就多谢师妹了。”君澈唇角含笑，小师妹贴心又可爱。 “瑄儿也会给七叔公带礼物哒。”瑄儿觉得，自己很可能被长兄留在宫中做功课。所以，要为出去玩耍找个理由。 “好。”除了师妹，也就只有瑄儿能让云皇陛下憋屈了。 午宴终于在未时末结束，众朝臣三五成群地走在宫道上，随意扯着闲话。 “咱们皇上的后宫着实空虚，一般亲王，除了王妃，怎么也该有两位侧妃和三四个侍妾的。” “就是说嘛……该不会是皇后善妒，容不下妾室吧！” “应该是皇上励精图治，没工夫儿女情长，要不也不会成亲这么久，还没有子嗣……” “哎呦……”刚才说皇后善妒的大人，忽然捂住自己的脸。 “屈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脸抽筋了……” 屈大人虽然捂着一抽一抽发痛的脸，但大家都能看到，他的嘴已经往那边歪过去了。 “这……还是赶紧往太医院去，找太医瞧瞧吧。 “对……对对……” 屈大人捂着越来越痛的嘴脸，快步往太医院去了。几位与他交好的官员，也陪着他一起去了。 由于现下宫中就那么几位主子，皇后娘娘还是神医大拿。所以，偌大的太医院只有徐大夫带着四个徒弟在。 徐大夫听屈大人说是脸抽筋了，一边让他将捂着脸的手拿下来，一边询问：“屈大人刚才是否大哭大笑，情绪很激动？” “屈某怎‘费’在……‘轰’中如此‘系’态？不过是‘吕’同僚闲‘发’罢了……”屈大人只觉不但是嘴，就连舌头都不好使了。 “如果不是情绪激动做了太多表情，也不会脸抽筋啊……” 随同前来的几位朝臣纷纷表示，屈大人确实是闲聊几句，没有过于激动的情况。 徐大夫眉头紧锁，哪有好好的脸就抽筋的。况且，这脸抽筋，怎么看着比面瘫还严重呢：“屈大人怕是中了邪风，容在下施针试试看吧。” “那‘秀’有‘闹’……徐太医……嘶……”屈大人只是说句话，就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 “您先不要说话了。”听屈大人这么说话，徐大夫只怕自己笑场，银针下错了穴位。 “哎？好了！”同来的几位朝臣瞧着，徐太医十几根银针扎下去，屈大人歪到一边的嘴，逐渐复位了。 “先行针两刻钟，起针后再看情况吧。”徐大夫觉得，病症好的如此快，也很蹊跷。 两刻钟后，随着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来，屈大人的嘴又歪回去了…… “这……”徐大夫也惊了，这怪症自己可真治不了，“屈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再下才疏学浅，治不了您这病。” “别啊……”屈大人也急了，“‘熊’太医‘零’再系系……” 徐大夫本着医者的研究精神，在屈大人脸上反复实验。最后，只需要七根针就能维持屈大人嘴不歪舌头不僵，但取下银针就又歪过去…… “咳咳……”徐大夫看着屈大人被扎成筛子的脸，再没其他穴位可试针了，“那个，这七枚银针在下就送与屈大人吧。” “……”屈大人嘴角眼角疯狂抽抽，这是‘银针’的事吗？自己缺这几根针吗？好吧，自己好像是缺的…… “那个，屈大人先扎着这些针，稍后再去回春堂瞧瞧？”一位朝臣提议。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陪了这么久都些不耐烦了。 “嗯。”屈大人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苦哈哈地同徐大夫道谢后，垂头丧气地离开。（阿翎暗戳戳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可以说自家皇上‘不行’，但是背后议论我主人，就得口眼歪斜说不清话！） 第740章好习惯 自此之后，云梦帝国的文武百官逐渐养成了不在背后议论皇上和皇后的好习惯。因为，他们惊恐地发现：只要私下议论这些，十次有十次得患上嘴歪眼斜的怪症。 而且，这病症只有朱雀大街的‘一间药堂’能治。治疗这怪症的诊金还很贵，一次就要三十两银子，施针的过程还非常痛苦。说一次帝后的八卦，不但得花千八百银子，还要忍受疼痛，实在划不来。 不过，这赚（坑）钱的法子，是阿翎和老沈后来才想出来的。屈大人的嘴歪了两三个月，经人指点才找到一间药堂求医。 暮色四合时分，明若换上便于行动的袄裙，戴了块蝴蝶面具，就算收拾妥当，去小书房找瑄儿和司皓宸。 司皓宸坐在桌案后面翻看奏折，瑄儿被安排在桌子一角，一笔一划认真练字。 看到明若进来，司皓宸马上放下手中朱笔：“要去逛夜市了吗？” “嗯。”明若点点头，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老虎面具，给瑄儿戴上，“走，咱们玩去！” “好。”瑄儿也放下笔，理好纸笔才从高椅上跳下来，“嫂嫂，咱们先去山塘街吧，如意斋的梅花糕刚做好是最好吃的。” “行。”明若牵着瑄儿的小手，给了司皓宸一个‘快跟上’的眼神。 司皓宸知道明若今晚要出去逛灯市，早就换了寻常衣裳等着。 见媳妇已经走远了，几步追上去，跟明若来个‘十指紧扣’：“一会儿去街上要牵好为夫，小心被拍花子的拍了去！” 明若下意识往空间里瞧了瞧，欢脱的几只正在凭武力值‘分配’零食…… 明若深深觉得，如果有不开眼的人贩子对自己下手，只能被自己反拍回来，送去煤矿劳动改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显然，小团子的安全才更应该引起重视。 思虑至此，明若把老铁从空间里拎出来，认真地盘在瑄儿手臂上：“瑄儿别怕，老铁不咬人的。”（老铁：女主人说的对，老铁只会爆头，把人变成大石块，或者直接吞下去……咬人这么没品味的事情，老铁才不做呢！） 小团子虽然不喜欢蛇，但这条小蛇碧绿碧绿的，看着倒是不会让人感到厌恶：“嫂嫂，这小蛇喜欢吃什么呀？” “它什么都喜欢吃。”明若实事求是地回答。 “真的吗？”小团子的眼睛瞪得溜圆，捏起马车上备的点心，递到老铁面前。 老铁啊呜一口，吞下整块点心，还吐了吐蛇信子，表示开心——女主人真是太善良了，见自己在空间里抢不到好吃的还被群殴，就把自己带出来享福。 玲珑冷哼一声：你是公用的，跟本宝宝这种霸霸麻麻专属萌宠是不一样哒。 老铁：蛇艰不拆，嘤嘤嘤…… 玲珑：不许‘嘤嘤嘤’，只有本宝宝才能‘嘤嘤嘤’！ 老铁：呜呜呜……嗝…… “嫂嫂，老铁这是怎么了，该不会被噎死吧？”小团子一脸担忧地看着不停打嗝的老铁。 “不用担心……它没事的……”作为老铁的半个主人，明若都不好意思说，老铁是吵架吵输了打哭嗝，并不是噎着了。 马车在山塘街口停下，司皓宸也戴上面具，先扶明若下了马车。再转身去抱小团子，只见小团子直接从车辕上跳下来，稳稳落在地上。 “瑄儿很厉害嘛。”这马车的车辕还挺高的，小团子跳下来的动静却很轻，看来每日习武颇有成效。 “嘿嘿。”小团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颜渊和颜昭白从后面一辆马车上下来，颜昭白观察了一下四周：明面上云皇陛下只带了一个小厮和一个护卫，暗处却有十几名暗卫随行。 颜昭白很快就分析出了自己的定位，自觉地跟在瑄儿身边。 颜渊才不管什么‘定位’，直接来到闺女身边：“若儿饿不饿，要不要先找间酒楼用膳？” “今天酒楼怕都人满为患了，咱们就在街上吃些小吃吧。”明若牵起瑄儿的手，“你说的点心铺子往哪儿走？” “就在前面，挂着花灯的那间。”瑄儿抬手指了方向。 几人按照瑄儿指的方向缓缓前行，今天来逛上元灯会的人很多，想走得快也不可能。江南比皇都要保守一些，街上的深闺小姐多半戴着面纱，也有少数家教森严的，直接戴了围帽。像明若这样，戴面具的反而是少数。 一路走来，很多小姐少爷戴了头箍，猫耳和兔耳的最受欢迎。 小团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头箍，顿时眼前一亮：“嫂嫂，瑄儿也想要那毛茸茸的耳朵在头上。” “瑄儿想要个什么样的呢？”明若离得老远就瞧见了‘云妆楼’的招牌，还有聚在门口抢购头箍的人。 “我自然是要老虎的。”瑄儿马上答道。 “这……恐怕没有……”明若当初只设计熊耳、狐耳、兔耳和鹿角的，还真没有老虎的。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狐耳头箍，戴到小团子头上：“这个是白老虎头箍。” “老虎还有白色的？”小团子狐疑地看向嫂嫂，他见过的虎皮都是金棕色斑纹的呢。 “当然有。”明若冲小团子露出姨母笑，“改天带你看白老虎，还可以摸哦。”（小白公子做生无可恋状：我可以拒绝吗？） “真的吗？”小团子的眨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可以现在就去吗？” “等你把《商君书》学明白了，才能看老虎。”司皓宸教导幼弟，可谓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哦~”虽然暂时被拒绝了，但小团子似乎一点都不失望。 明若都不由得好奇起来，小团子是怎么给自己做‘心理疏导的。 看到嫂嫂一脸惊讶，小团子轻咳一声：“本来《商君书》也是要读的，现在读完还能摸老虎，明显是赚到了嘛！” 明若唇角微勾，小团子这思路很清晰嘛，果然是个小机灵鬼呢。 云皇陛下却凉凉地瞟了小团子一眼：“以后少和白燊在一处，混出一股子小商贩习气。” 第741章拍花子 正在核对账册的白大人手指翻飞地拨着算盘，忽然顿住手：“阿嚏……阿嚏……阿嚏……” “老白，你是染了风寒吗？我这里有药！”秦默从袖袋里摸出几包板蓝根冲剂。 “你这药是治什么病症的？药可不能混吃……”白燊一脸嫌弃地将几个药包推到一旁，“况且，我只是鼻子有些痒，许是我母亲想我了……” “王妃……不是……皇后娘娘说了，打一个喷嚏是有人惦念，两个喷嚏是有人骂你，三个喷嚏肯定是染了风寒。”秦默动作麻利地冲了一杯板蓝根放到白燊面前，“这药真是治风寒的，前儿我染了风寒，去一间药堂开的。” 只不过，自己身体底子太好。买了药还没来得及吃，病就好了…… 白燊将信将疑地端起茶杯，闻起来草药的苦涩味很浅淡。白燊并不觉得自己有病，正要放下。 秦默一手托下巴，一手按着杯子，整杯药瞬间被灌了下去…… “咳咳……”白燊被药汁烫得直抽抽，捶了捶胸口才道，“你是不是想烫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家业！” “继承家业也轮不到我吧……”秦默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只想预支下个月的月钱。” “你要钱作甚？要养外室？”白燊有些狐疑地看着秦默，这傻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向是有钱就挥霍，没钱就狗着，怎么想起预支月钱了？ “我连‘内室’都没得，还养外室！”秦默直接从白燊手边的一堆银锭子里挑了大个的，一边往怀里揣一边往外走，“吃了我的药还磨磨唧唧的……” “那是五十两，你要支也只能支二十两！”白燊瞄准秦默的后脑勺，随手抛出一本账册。 “那就连下下个月的也支了！”秦默脑袋一歪，账册直直砸到了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老白你使这么大的力气，是想把我脑袋打掉，继承我的债务？” “接下来三个月，你都不用去领月钱了！”白燊直接记到了小本儿上。 “那还少我十两呢！”秦默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预支月钱要交手续费。”白燊埋头算账，连眼皮都没抬。 “你这……”秦默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大！奸！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本奸商……”白燊将算盘拨得噼啪响。 “哼！”得了银钱秦默还有事情要办，没再跟奸商缠磨。反正，他有的是法子，从白燊手里把那十两银子抠出来。 秦默掂着手里的银子，先去简茗轩打包了二十只八宝葫芦鸡，和满满两食盒汤团，又去铺子里取了之前定做的被褥。 矮胖的掌柜将被褥一套一套点齐，然后给秦默验看完，才让伙计去打包：“刨去定钱，您要再付十二两。” 秦默将银子丢给掌柜的：“我买了这么多被褥，应该派车给送到地方吧？” “这位大爷，您虽然买的多，但把价格压这么低，我根本没赚头啊。”矮胖掌柜苦哈哈道，“再给你雇辆车，我真就要赔钱了……” 秦默不是白燊，一听做买卖讲价就脑壳疼，直接从袖袋里取出块令牌，在掌柜面前晃了晃。 “哎？原来是自己人啊！”矮胖掌柜马上唤了伙计，不但派车送货，还包了一包布头当添头，“这些布头虽然不是什么好料子，但结实耐用，就算不做衣裳，铺铺盖盖包行李也好用的。” “那就谢了。”秦默往车辕上一歪，给伙计指了个方向，马车便往城南去了。 明若一行人逛到如意斋时，明若和小团子手里已经有好几样吃食了。十五挤进店里，买了几块刚出炉的梅花糕。 司皓宸见明若的手都不够用了，接过梅花糕，吹了吹才递到媳妇唇边。 明若就着司皓宸的咬了一口，香甜绵软还有点淡淡的花香，确实不错：“很好吃，你也尝尝。” “你先吃。”司皓宸对甜食的热情有限。 “哦。”明若又咬了一口司皓宸手中的梅花糕，“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那边有卖汤团馄饨的摊子。”颜昭白指了指街对面。 “那就去吃汤团吧。”明若将手里的吃食往夫君手里一塞，牵着小团子就往小摊去了。 只见司皓宸右手拿着梅花糕，左手拿着糖人，手腕上还挂了一串水煮菱角和一包炸酥果…… 这一堆零嘴儿与云皇陛下的形象很不搭，十五强忍笑意，从主子手腕上摘下菱角和酥果：“这些属下先帮您拿着。” “嗯。”司皓宸拿着糖人和梅花糕追媳妇去了。 颜渊见云皇陛下如此冲着宝贝闺女老怀大慰，终于有了‘灯盏’的自觉，慢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只保持闺女一直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就可以了。 明若带着小团子在长凳上坐下，点了几碗汤团和馄饨。等汤团上来的时候，从瑄儿拿着的纸袋里拿茴香豆吃。 小团子也一边吃豆子，一边往四周卖花灯的摊子上张望，他还记得要给七叔公买最好的花灯呢。 小团子的目光扫到对面的巷子，瞳孔登时紧缩：只见一个穿戴考究的小哥儿站在巷口似是在等人，忽然被人用帕子捂了嘴，身子一软就被人扛起来，往巷子深处去了…… 小团子在山庄里就时常被柯公公警告，不许独自外出，外面有拍花子的。帕子一捂，人就被拍了去。 但听说和亲眼所见完全是两回事，小团子虽然比一般孩子心智成熟，也被吓住了。他扯了扯明若的衣袖：“嫂嫂……我看到……拍花子的了……” “嗯？”明若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不是有小孩遭了毒手？” 小团子摇摇头：“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哥哥。” 明若有些狐疑，在神华大陆，十五六岁已经算大人了，人贩子拐卖儿童，应该是越小越好吧：“瑄儿确定是拍花子的吗？” “嗯嗯。”小团子做小鸡啄米状。 明若对人贩子深恶痛绝，决定让初一去瞧瞧。刚要开口，就看到皇甫夜用油纸捧了几块梅花糕，走到巷口的位置，四处张望…… 第742章巧合还是蓄谋 明若让初一和十五去了解情况，二人刚走到街中央。就看到皇甫夜从地上捡起一枚缀着墨绿色穗子的葫芦玉坠，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得暴戾起来。 皇甫夜将手中的梅花糕抛到墙角，足尖轻点跃上屋脊，很快朝前方飞掠而去…… 初一和十五对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那玉坠他们是认得的。年前，王妃让玉雕作坊那边做了一批玉坠。用的都是玉山产的料子，雕刻成如意、葫芦、铜钱等形状，赏给大家讨个好彩头，就连暗卫都有份。现在皇甫夜拿着那玉坠追出去，只怕是他们认识的人出事了。 明若也看到了那玉坠，想到皇甫夜总跟南星一起玩，连忙给小团子描述了南星的模样。 小团子连连点头：“就是那样斯文的一个小哥哥，被拍花子的拍去了。” 司皓宸出门前说有拍花子的，只是吓唬媳妇别乱跑。江南一带本就是他的封地，现在又定都于此，即便不是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也不至于拍花子的当街抢人。 云皇陛下顿觉脸被打得啪啪响：“去把楚沉舟找来。” “是。”十三领命而去。 可怜楚大人追了喜欢的姑娘三条街，好不容易寻了合适的时机，在祈福树下来个不经意地偶遇。 结果，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十三找到，只能抱歉地冲人家姑娘拱拱手：“抱歉，在下有点公务要处理，先告辞了。” “楚大人请便。”阿鸢微微颔首。 楚沉舟离开后，阿鸢不动声色地四下查看一番。之前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转了几条街都甩不掉。 现在，那种感觉消失了，阿鸢便放心不少。看到大家都往面前的祈福树上挂写了心愿的祈愿牌，也买了一块，写好挂到树上…… 去往‘案发地’的路上，十三大致说了情况。楚沉舟也很意外，今天不但是上元节，也是陛下登基的喜庆日子。所以，京兆府、五城兵马司，就连大理寺都调拨了官差在城中各处巡逻。按理说，人贩子不会如此猖獗才是。 楚沉舟在小吃摊看到帝后二人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帝后二人面前的小桌子上，放着盛了汤团和馄饨的粗瓷碗，旁边还有花灯和竹编的小玩意儿。 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也太接地气儿了吧…… 楚沉舟正要上前行礼，被司皓宸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得恭谨地站在一旁，听候皇上示下。 “坐吧。”司皓宸看了一眼侧边的长凳。 “这……”楚沉舟看了眼这张‘蓬荜生辉’的小方桌，除了皇上、皇后，还有睿亲王、南戎王、南戎世子…… 这么高规格的坐席，他哪敢坐：“在下还是站着吧。” “让你坐就坐，难道还要本……人仰着头同你说话？”云皇陛下现在很恼火，语气十分冷厉。 楚沉舟连忙坐下，脊背挺的笔直：“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司皓宸询问了今晚城中巡防布防的情况，思索片刻，下达了往各处增派人手，加大巡逻密度的命令。之后，又派暗卫去追查南星的下落。 由于南星被掳走，明若也没了逛灯会的心情，枯坐在这里也没意义：“我们也去找人吧？” “好。”媳妇说往东，云皇陛下绝不往西。 “我也要去。”小团子举起一只白嫩的小手，“我见过那人贩子，要是再看到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明若拍了拍额头，怎么忘了给犯罪分子画像这个法子呢。 明若从‘袖袋’里拿出一叠纸和一根铅笔：“瑄儿，你来说，那人贩子长什么样？” “额头窄下巴尖，脑袋看起来像个枣核，眼睛小小的……”瑄儿努力回忆着那人贩子的相貌特征。 明若按照小团子的描述，开始勾勒人贩子的面部轮廓。 看到随着自己的描述，嫂嫂真就把那人贩子画的七八分像了，小团子嘴巴张成了o型。 “眼睛不是这样……眼角是往下耷拉着……”小团子看着纸上的画像，继续补充，“对了，下巴这里长了个老鼠斑，带着一撮毛！” 楚沉舟本没对给人贩子画像这事抱有什么幻想，毕竟，大理寺也有专门给罪犯画像的画师。每次人像画出来之后，不能说一模一样吧，至少也是毫不相干。 如果没有画像，光凭目击者描述的特征，还有可能寻访到蛛丝马迹。要是拿着画像，与那罪犯迎面遇上，都不带对上号的。 可眼见着画像在皇后娘娘笔下成形，楚沉舟只觉得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究竟是在哪里你呢？ 明若将画像推到小团子面前：“怎么样，有几分像？” “头发再往上些，露出更多脑门的话话，就有九分像！”小团子的语气十分笃定。 明若依言将发际线后移一些，又问：“是这样吗？” “微臣知道这人是谁了！”这样改过之后，楚沉舟一眼就认出这人了，“这是前浔州太守程一年的管家，是程一年渎职贪没一案的在逃案犯！” 司皓宸眼眸微眯，那程一年明面上是老三的人。其实是老五安插在浔州的人，而老五一向与中州紫微宫的人从往过密……之前的漏网之鱼再次出现，只是不经意地巧合，还是蓄谋已久呢？ “大家快去啊，‘结彩坊’有贵人撒铜钱和金叶子呢！”几个乞儿模样的小孩，一边往前跑一边喊，引得许多人都往那个方向去了。 明若心中警铃大作，扯着司皓宸的衣袖道：“快带我去高处瞧瞧。” 司皓宸也不问缘由，直接揽着明若的腰，飞身跃上周围最高的一处屋脊。 明若看到人潮都往一处聚集，这种情况，如果没有人疏导，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 颜渊也跟着他们上了屋顶，颜昭白带着小团子紧随其后。 司皓宸眼见‘结彩坊’那边的人越聚越多，也觉察出不妥，连忙让暗卫前去帮官差维持秩序。 司皓宸自然是过去，正想将明若托付给便宜岳父。 明若已先一步觉察出司皓宸的意图，伸手环住夫君劲瘦的腰，整个人挂在司皓宸身上。 第743章忒惨了 “带我去，如果人群失控，我有办法控制！”明若生怕被司皓宸丢下，直接打出王牌。 “那边危险。”司皓宸也不放心将媳妇交给别人，但人多的地方，很容易有意外发生。 “不贪小便宜，就不会吃大亏。”明若又不打算去抢‘金叶子’，只要不混进人群，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我肯定不乱跑！” 司皓宸还在犹豫，人群聚集处已经发出阵阵惊叫。 “快点，再晚怕来不及了！”明若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 云皇陛下在皇后面前，可以说是毫无底线可言。司皓宸搂紧媳妇的腰，迅速往‘结彩坊’飞掠而去。 ‘结彩坊’是一栋三层的建筑，由于是专门表演杂耍的瓦舍，屋顶做了挑高，比周围的三层建筑要略高一些。 司皓宸带着明若落在结彩坊对面的屋顶上，冷眼看着从对面窗口抛洒铜钱的几人。一把把铜钱从高处抛下，偶尔混有一片小小的金叶子，在灯笼暖色的光线中，闪现耀眼的金光。 楼下人头攒动，人们为了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金光’，都仰着头。但凡有‘金光’闪过，人潮便疯魔了一般朝那边涌去，根本不看四周也不管脚下…… “得想办法疏散人群……”明若握掌成拳，再这么下去，踩踏事故一触即发。 “嗯。”人群中虽然有官差维持秩序，但人实在太多了，官差仿佛大海中被风浪拍打的小船，难以维系。 司皓宸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直接射向对面抛洒铜钱的人。那人只觉胸口被重物撞了一下，连退数步跌坐下去。 司皓宸打算如法炮制，将其他几人也打下去。抢铜钱的人群中，已经有人摔到，后面的人却仍往前挤…… 看到这种情况，明若当机立断，请点了下玲珑的小脑袋：“玲珑，去吧。” “好哒！”玲珑从明若肩头飞起，陡然变大，那双流光溢彩的蝶翼铺天盖地般将下面的人群覆盖，抖落下些许淡蓝色鳞粉。 原本烈火烹油的人群逐渐平静下来，大部分人的行动变得迟缓，只能勉强维持站着不摔倒。上了年纪的和体质弱的，直接瘫坐在地…… 混在人群中的官差已经被玲珑‘无差别’放倒了，留在外围的并没有中招，及时将人群拦住。 原本有些失控的人群，看到被围在里面的人，行为如此诡异，都有所忌惮地顿住了脚。 楚沉舟也带了大理寺的官差，赶到现场。楚沉舟脑子转的很快，直接带人闯入结彩坊，打算将里面的人都控制起来，逐一盘查。 结彩坊的掌柜是个三十上下的女子，身着修身衣裙，腰带将腰肢勒得极细，一双丹凤眼见妩媚多情。 “奴家说今晚这灯花怎么爆了又爆，原来是有贵客来了。”那女掌柜见到楚沉舟带着官差进来，不见半点慌乱，反而未语先笑：“桃红、柳绿上茶和点心来，大人，奴家是这结彩坊的掌柜，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奴家说。” 楚沉舟自然不会被女掌柜的‘美人计’迷惑，用剑柄将女掌柜的手挡开：“来人，先把这掌柜跟店中管事绑起来，一会儿带回大理寺盘问！” “是。”很快就有衙役上前，将女掌柜五花大绑。 “哎呦……奴家只是为了讨个好彩头，着人抛洒些个铜钱，也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要将奴家绑去衙门？”女掌柜见事情不大对，终于慌了。 “暂且不说你聚众引发踩踏有没有伤天害理，只说你招引来的几百人，现下昏迷不醒。把你带回大理寺审问都是轻的，依本官只见，应该先重责五十，再行问话！”以楚沉舟的办案经验，这女掌柜很有问题。 虽然主子的计划确实是要引发事故，好方便后续‘捡尸’炼蛊。但她刚才一直在楼上仔细观察，那些人的昏迷并不是由踩踏造成，而是突然就倒地不起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罪绝对不能认。 “大人饶命，奴家实在不知，那些人为何会昏迷不醒……”被结结实实打五十大板，只怕等不到主子来救，自己早被打死了。女掌柜趴伏在地上，颤抖着开口，“那些人昏迷肯定跟奴家抛铜钱不相干，还请大人明察！” “把人带下去！”楚沉舟只觉这妇人聒噪，把噪声源清理了，才抬头往楼上的包间看去，“三人一组，将楼上包间里的人都清出来！” “是。”官差带着家伙事直奔二楼。 明若和司皓宸站在屋顶上，看楚沉舟已经把控全场了，便打算离开。此时，三楼的一扇窗户被人打开，紧接着，一道松花绿的人影由窗内跃出…… 在这种时候，做出如此举动的人，肯定有问题，八成是要逃跑。司皓宸刚摸出一块碎银子，打算把人射下来。玲珑一蝶当先，深蓝的鳞粉兜头而下。 那人本提气运轻功前行，身体在半空中忽然不受控制，直直朝地面砸下。 楼下维持站姿都困难的人，被他这么一砸，像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带倒一个，一会儿功夫就都跌做一团，一个竖着的都没有了。 明若眼见这倒下一大片，揉了揉额头：“从那么高摔下来，该不会摔死了吧？” 玲珑飞回来落在麻麻肩头：下面有人型垫子，应该不会死哒！ 司皓宸使了个眼色，初一上前，将那‘松花绿’提溜过来。 明若刚想上前查看，只见原本软绵绵橡根绿色胶皮管的人，猛然睁开眼，嘴唇翕动，一根泛着幽蓝寒光的毒针直逼面门。 玲珑马上变大挡在霸霸麻麻面前，稍稍施力，那毒针陡然改了方向，原路返回。寒芒一闪，没入‘绿色胶皮管’体内。 ‘绿色胶皮管’也算机敏，连忙取出解药。解药刚塞进嘴里，司皓宸的脚便到了。 敢对他媳妇出手，云皇陛下这一脚下了大力气。‘绿色胶皮管’不但被踹飞出去，好不容易进嘴的解药也蹦了出来，连带喷出一口黑血…… 第744章皇甫夜的凶残 “啧啧……”明若算是见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真实案例。这下就是摔不死，也得生活不能自理，“这怕是没办法问话了。” “瓦舍里还有那么多人，不缺他一个。”云皇陛下表示，敢对他媳妇下手，就这么死了都是便宜他。 话是这么说，但是，明若直觉这人应该知道不少事情。想了一下，召唤出阿翎：“不管用什么法子，让人能开口说话就成。” 阿翎暗暗握拳：“主人放心，阿翎会好好照看他的。” 初一看着地上没啥人样的‘胶皮管’跟前，打算将人丢进天牢，好好盘（收）问（拾）一番。 “人交给我吧。”阿翎忽然出现在初一身后。 初一的脊背僵了一下，作为暗卫的头儿，他的五感非常敏锐。可是，这阿翎公子也太神出鬼没了，感觉像是从他身后凭空冒出来的。（阿翎用眼神给初一打个对钩：没错，本座确实是凭空出来的。） 初一偏头看向主子，见司皓宸点头，才退后一步。将弯折成诡异角度的‘松花绿胶皮管’，让到阿翎面前：“这人擅长用淬了毒的暗器，阿翎公子当心些。” 阿翎瞥了一眼被自己毒针射中，身中剧毒的‘松花绿胶皮管’：“这应该是不擅长使用暗器，而且，还把自己毒翻了吧……” 阿翎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先把‘胶皮管’的下巴卸了，确定他不能再用嘴发射暗器。然后，轻松提住‘胶皮管’的脚脖子，好一顿‘甩’。 藏在‘松花绿胶皮管’怀中和袖袋里的暗器、毒药噼里啪啦往下掉。即使在在昏迷中，也不断发出沉闷地痛哼声，被云皇殿下踹成三截的脊椎骨，这下彻底散了架。 现在，由‘松花绿胶皮管’，变成了菜青虫，被阿翎提着脚脖子向前拖行，身后留下一道红中泛黑的血印子。 初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阿翎公子下手比自己还狠，这一路拖着走，只怕还没到天牢，人就彻底凉了…… “阿翎公子……”初一有些不放心地追上去，“这人最好先别弄死……” “我给他埋了护心脉的银针，他想死也死不了的。”阿翎将‘菜青虫’提给初一看。 初一看到那几根钉在‘菜青虫’胸口的‘银针’，眼皮跳了跳——我虽然读书少，但‘银针’和烤肉用的铁签还是能分清楚的…… 见初一无语地看向自己，阿翎马上露出亲和力十足的微笑：“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用着差不多的。” “……”初一冲阿翎摆摆手，转身进了结彩坊。他确定‘菜青虫’凶多吉少，直接去寻找其他可疑人员了。 云皇陛下看属下都很得用，正打算带着媳妇离开。就看到一颗绿色的信号烟窜上天空，司皓宸轻声询问明若：“十五他们找到南星了，要去看看吗？”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 “那就抱好为夫。”云皇陛下眼中满是笑意。 明若依言往夫君怀里一缩：“走！”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差点听岔了，以为媳妇要说——驾！ 随着司皓宸不断往十五发出信号的方向行进，明若不由蹙眉，这地方看着很眼熟呢。直到司皓宸停下来，明若秀眉微挑，这不是‘一间药堂’的后院吗？ “主子。”十五单膝跪地，“属下几人寻到南星公子时，皇甫夜已经将人救下了……只是……” “南星怎么了？”明若只怕贼人伤害南星。 “南星公子只是被迷晕了，沈大夫给他施了针，现下已经醒转过来了。”十五压低声音道，“只是，掳劫南星公子的几人，都被皇甫夜杀了。” “掳南星的不是这个人吗？”明若将刚才给犯罪嫌疑人画的像取出来。 十五看到画像连连惊叹：“对对对，就是这人。不过，他们应该是个组织，这人贩子将南星公子掳到了据点里。 属下几人赶到时，皇甫夜已经将据点里的十几人都杀了，那场面……” 尽管十五也是见过诸多血腥场面的人，但想到那被皇甫夜搞得像是修罗场的小院子，也不寒而栗…… “还有呢？”司皓宸自然看出十五的回话有所保留。 “属下还在那据点里发现了几名同南星公子一样，被掳劫昏迷的人，也一并带过来了。沈大夫也给他们施了针，现在初八正在盘问他们。”十五马上回答。 “还有什么？”司皓宸只觉十五怕是‘油榨’托生的，要不停挤压才能一直出油。（染衣敲敲小黑板：‘油榨’是古代榨油的工具，不是我写颠倒哦！） “那个……”十五挠了挠后脑勺，“属下觉得，皇甫夜留在药堂，很不安全……他看起来不大对劲……” 见十五又停下来了，司皓宸一脚踹过去，看来温和的‘挤压’方式，已经不能满足这‘油榨’了！“ 十五估计真要是被主子踹到，自己这臀部就要不得了。但又怕躲开会被主子捉住往死里捶，只能顺势圆润地滚开，卸掉一部分力，保持臀部的完整性：“皇甫夜杀人都是以掌挖心，看着十分残暴血腥……” 之前听说皇甫夜把人都杀了，司皓宸也没多想。毕竟，皇甫夜只是记忆缺失，并不是傻了，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他如果用如此凶残的手段杀人，只怕不是情绪失控，就是恢复了记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确实都很危险。 明若也想到了这一点，由于皇甫夜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单纯无害，明若对他的戒备已经降低很多。大部分时间，都下意识将他当做自己人了。 十五的话，又让她不得不警醒起来。让皇甫夜继续待在药堂，对老沈他们来说，的确有巨大的安全隐患。 “我先去看看南星。”明若觉得皇甫夜的问题确实不好处理，目前来说，他并没做伤害大家的事情，直接把人关起来，似乎不大合适。 “我陪你去。”听说皇甫夜那么凶残，司皓宸顿时觉得一间药堂很不安全。 第745章心里没数 明若刚穿过月洞门，就听到老沈在数落南星。 “你说你好歹是半个大夫，被人用药‘蒙’倒了，这得多丢为师……”老沈想想自己的脸不够值钱，话锋一转，“多丢你师公的脸……” “这事怪我。”皇甫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主动认错，“要是我没去买点心，一直跟南星在一起，就不会出事……” “这事不赖你，能把他扛回来就是大功一件。”沈聪摆摆手，“他都是个大后生了，还被拐子拍走，以为自己是三五岁的孩子吗？” “黄药师，这确实不是您的错。是我自己学艺不精，辨出蒙汗药时，已经来不及自救了……”这次真是多亏了黄药师把自己救回来，南星决定以后再也不挤兑黄药师了，还要把零用钱都拿出来给黄药师买吃食。 “解蒙汗药的法子，你就着汤团吃了吗？”老沈想到自己养大的孩子，差点被拐子拐走，只觉后怕。 “您就少说几句吧，南星也不想被人掳走嘛……”阿鸢端了热腾腾的甜酒炖蛋来，“吃一碗暖暖身子吧，一会儿好入睡。” 南星接过托盘，先给师父一碗，再给黄药师一碗，最后才取了自己的：“有劳阿鸢姐姐了。” “以后出门多加小心。”阿鸢将一只有鲜艳花纹的香囊递给南星，“这里面是一些醒神通窍的香草，可以驱毒瘴，对蒙汗药也有抑制作用。” 皇甫夜看到那香囊上的花纹有些诧异，但很快又垂下眼眸，默默吃起自己面前的甜酒炖蛋。 “多谢阿鸢姐姐。”南星接过香囊收好。 “不必客气。”阿鸢在药堂，多数时间都是在做婢女的活计，但从没有人把她当下人，大家就像家人相处。她很喜欢这里的生活，自然不希望家人受到伤害。 明若看着觉得这气氛很温馨，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皇甫夜的白皙纤长的手指上。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双好看的手，是如何穿过胸膛，将人的心脏挖出来。 “主子，您来了。”阿鸢拿着托盘回厨下，最先看到明若，眼中满是惊喜，“奴婢去给您煮一碗甜汤来。” “我不要鸡蛋，给我煮酒酿圆子吧。”明若最近不大喜欢吃鸡蛋了。 “好，奴婢这就去煮。”阿鸢连忙去厨下忙活去了。 几人一番行礼问安，明若见南星没事，便冲皇甫夜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打从明若进来，皇甫夜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差把整张脸埋进碗里去了，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 皇甫夜委屈巴巴地放下碗，站起身来。南星扯了扯他的衣袖，用口型说，会让阿鸢姐姐留一碗酒酿圆子温在灶上，等他回来吃。 皇甫夜笑着点点头，心中却有几分苦涩，他怕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明若在小花厅的圆桌旁坐下，皇甫夜恭恭敬敬站在十步开外。 “师傅。”虽然明若一直没同意收皇甫夜为徒，但皇甫夜一直跟沈聪一起喊师傅。 “过来。”明若懒得废话，直接下命令。 皇甫夜往前走了几步，明若的手扣在他的腕脉上，他意识到明若在做什么，立马想要抽回手。 “躲什么？我又不打你！”明若将皇甫夜的手腕按在桌子上。 以皇甫夜的能力，即便不用内力也可以轻松挣脱，但听到师傅的’责备，马上停止动作，乖得不要不要的。 不出明若所料，皇甫夜脑袋里的血块，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已经完全消散了。但是，让她不解的是，既然血块消散，皇甫夜就该恢复记忆了。 他如果是带着目的留在药堂，伺机而动。那么，眼见南星被掳走，他什么都不做，跑回来报信求助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事实却是，他不但亲自去追踪贼人，还把场面弄得那般血腥，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大脑是人体最复杂的器官，即便血块消失，明若也不能百分百确定，皇甫夜恢复了记忆。但明若还是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你的记忆都恢复了。” 皇甫夜对‘师傅’的医术迷之崇拜，丝毫不怀疑明若是在诈他，诚实地点头：“是。” “你为什么不说？”明若微微挑眉。 “您又没问……”皇甫夜心虚地垂下头。 行吧，皇甫夜说得也没错。没有定期‘复查’，确实是自己的锅：“目的……” “我想留在这里。”皇甫夜低头对手指，“师傅，别赶我走行不行？” “不行。”明若嘴角抽了抽，跟我这里装可怜是没用的。就你动辄挖人心脏，还屡次毒翻对手的辉煌战绩，危险指数有多高，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就知道，你们得知我恢复记忆就会赶我走的……”皇甫夜这可怜巴巴地表情，活像一只被遗弃的大型犬。（染衣暗戳戳拿出小教（皮）鞭：你虽然长得美，但是想的更美！‘赶走’是不可能的，赶进天牢还差不多……） “你是个危险分子，我不可能让你继续留在药堂。”虽然还没想想好皇甫夜的去处，但明若不可能用大家的安全，去赌皇甫夜有没有良知。 “如果您不放心，可以给我下毒，然后用毒控制我。”皇甫夜想了一下，自己现在就身中奇毒，每月就是靠师傅给的药缓解。‘下毒’这一条肯定是没有吸引力的，“那个……我知道阿鸢姑娘擅长毒蛊，您让她给我下蛊，我如果做出什么损害师傅利益的事情，就马上蛊毒发作而亡！” “啧……”明若没想到，皇甫夜为了留下，居然对自己这么狠。不过，之前恶鬼盟为紫微宫在西康发展势力，扶持黑巫一脉上位，想必手下有不少蛊师，“中了我的毒蛊，无论多厉害的蛊师都解不了，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玲珑露出睥睨天下的自信眼神：没错哒，本宝宝下的蛊，神仙也解不了！ “不用考虑，给我下蛊吧。”皇甫夜的语气十分坚决。 第746章同情心泛滥 没有在黑暗中挣过命的人，就不会知道‘光’有多可贵。 在药堂生活的这几个月，虽然白天做伙计，晚上当药师，忙得像陀螺一样，与在中州锦衣玉食日子更是天壤之别。但却是皇甫夜这二十几年人生中，最轻松愉快的时光。 与相互倾轧谋取上位的紫微宫不同：在这里，每个人说什么，都是词语本身的意思。别人的关心也没什么特别目的，只是因为善良。（老沈捋捋下巴上的胡茬：不不不，咱们也不完全是善良。师傅的原话是，要关爱无薪员工心理健康，避免产生消极怠工的态度。） 自从逐渐恢复了记忆，皇甫夜反而更加希望，自己从来不是什么紫微宫宫主，只是‘一间药堂’的药师就好。 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用眼神询问夫君的意思。紫微宫在中州埋藏极深，想要拔除打入其内部是最好的办法。司皓宸微微点头，明若才让玲珑搞个蛊虫出来一用。 玲珑从自己的‘口粮’里挑了个壳子硬肉少的，一番催动炼化，原本黑得发亮的小蝎子，逐渐变成金色，只有两只大钳子和尾部的毒刺仍旧是黑色，维护它是剧毒之物的尊严。 玲珑将‘改造’好的蛊虫，放到麻麻掌心里，明若内心是拒绝的。但这蛊虫还处于休眠状态，看着像是金子打制出的小玩意儿，有效降低了抵触心理。 按照玲珑的‘指示’，明若将‘金蝎子’丢给皇甫夜：“吞下去。” 皇甫夜接住那蛊虫，有些不确定这么漂亮的东西，会是阴邪的毒蛊：“这……是蛊虫？” “嗯。”明若微微颔首，“蛊虫入体后，你的五感和体能都会有所提升。但是，你如果做了背叛我的事情，这蝎子就会发狂，迅速啃噬你的五脏六腑，最终将你掏成个空壳……” 皇甫夜捧着‘金蝎子’的手的抖了抖，小蝎子看着挺可爱的，应该不会像‘师傅’描述的那般凶残恐怖吧…… 玲珑翻了个大白眼：不信你就以身试法一下，到时候，你跟木乃伊就只差几丈白布的距离。 小白公子有些好奇：木乃伊是什么？ 玲珑笑得阴恻恻地：麻麻说是肉干，嘎嘣脆人肉味！ 小白公子：呕~ 看到皇甫夜这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明若轻咳一声：“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 作为医生，明若并不想用这种方式控制皇甫夜，但皇甫夜太过危险，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听到‘师傅’这么说，皇甫夜不再犹豫，直接把‘金蝎子’丢进嘴里，咽了下去。 皇甫夜这波操作，看得明若目瞪口呆——骚年，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是真心让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皇甫夜觉得，这‘金蝎子’明明挺大一只，入口之后，却像水一般顺着喉咙就下去了…… 玲珑兴奋地搓搓小脚脚：你挺识货的嘛，本宝宝淬炼的毒蛊可以随势化形，融入你的四肢百骸，想要逼出是根本不可能哒。 “唔~”皇甫夜忽然面部扭曲地捂住胸口，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眼见皇甫夜出气多进气少，明若以为是玲珑用力过猛。连忙取出一颗九转回魂丹，掰开皇甫夜的嘴塞了进去。然后把玲珑从空间里召唤出来，让它瞧瞧是不是用错蛊了。 玲珑懒洋洋地绕着皇甫夜飞了一圈：噫……这真不能赖宝宝，不知道是谁这么恶毒，居然给他下了血臣蛊。是一出生就种下的，与他的气息完全相容，不发作时，宝宝都察觉不到呢。 皇甫夜看起来要完，明若把玲珑捉过来，放到肩膀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玲珑用小触角蹭蹭麻麻，样子十分呆萌可爱：我炼制的蛊虫有点霸道，在跟他原本的血臣蛊抢地盘呀。 “血臣蛊是做什么的？”明若这几年从阿鸢那里听说过不少毒蛊，从未听说过‘血臣蛊’。 皇甫夜听到‘血臣蛊’三个字，原本痛到扭曲的脸，完全退尽血色：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玲珑开始给麻麻科普‘血臣蛊’：蛊如其名，‘血臣蛊’中的‘臣’，就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意思。 下蛊人可以用母蛊吸收子蛊的精气，延年益寿。下蛊人切断子母蛊的联系，子蛊就会发狂，中蛊人七窍流血而亡。如果中蛊人强行拔除子蛊，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玲珑忽然从明若肩头腾起，往皇甫夜头顶和胸口洒下一些鳞粉：麻麻，再给他一颗九转回魂丹，他要挺不住啦！ 明若连忙给皇甫夜嘴里塞下一颗丹药，然后又启动医疗系统做了检查：皇甫夜的生命体征非常糟糕，血压几乎都测不到了。 自从发现皇甫夜中了‘血臣蛊’，玲珑就觉得他很可怜：麻麻，快让霸霸在他背后打一掌，快！ 明若虽然觉得，皇甫夜被打一掌就得嗝屁，但还是转达了玲珑的要求。 就皇甫夜这只比死人多口气的样子，云皇陛下深深地怀疑，玲珑这货是要坑爹。只得收着力气，在皇甫夜背心处打下一掌。 “噗……”皇甫夜喷出一口黑血，一条两寸长，看着既像守宫又像蟾蜍的血红色毒蛊在污血中抽搐几下，就翘辫子了。 明若再去看皇甫夜，发现他的脸色比之前要好一些。 “麻麻，还要一颗九转回魂丹。”虽然不吃九转回魂丹，他也不会死。但现在玲珑同情心泛滥，又给皇甫夜申请了福利。 毕竟，‘血臣蛊’只能在血亲身上下。皇甫夜这个年龄，应该遭了亲爹或者亲娘的毒手。想想超爱自己的霸霸麻麻，玲珑就觉得皇甫夜忒惨了。 拔了‘血臣蛊’又服了九转回魂丹，还有金蝎蛊帮着修复刚才干架时搞得千疮百孔的身体，皇甫夜的生命体征逐渐稳定下来。 明若唤来暗卫，把皇甫夜抬回房间去。 “师傅……”刚才虽然痛到失去意识，但皇甫夜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臣蛊’解了。 “你先好好休养，别浪费了我的三颗九转回魂丹。”明若摆摆手，示意他现在不要费力气作死。 第747章三百万两 被明若叫来护理皇甫夜的沈聪听到‘三颗九转回魂丹’，给皇甫夜诊脉的动作都轻柔了许多——以黄药师炼药的本事，在药堂炼二三十年药，就可以抵三颗九转回魂丹的药款了。 所以，黄药师绝对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师傅可就亏大了。 “黄药师，您身子虚得很，最好能卧床休养三五个月。”沈聪小心翼翼护着担架，“十二护卫，咱们走慢一点，黄药师现在就是一个价值三百万两的‘美人灯’，略微磕碰下，就不好了。” “……”十二头上掉下一排黑线，这‘灯’也太贵了。要是砸在自己手里，老大非锤死自己不可。怪不得十五那臭小子，蹲房顶上当‘押鱼’，不下来干活。 明若站在廊下，看着皇甫夜被抬下去，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这一天格外漫长。 司皓宸从身后将明若拥进怀里：“时辰不早了，咱们是回去，还是在这里歇下？” 要是从前，明若就在这边住下了。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云皇陛下明日要早朝。药堂虽然离皇宫不算远，但还是不如回宫方便。 “还是回去吧。”明若唇边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不过，现下宫门都下钥了，咱们还回得去吗？” “你说呢？”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脑门儿，“哪儿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十五，备车。”司皓宸瞟了一眼蹲在屋脊上的十五。 “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十五很有先见之明地把马车赶了过来。 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翻身跃上屋顶，几个纵跃直接落在马车旁：“皇后娘娘，移步銮驾吧。” “小宸子，扶本宫上车。”明若煞有介事地伸出手臂，纤纤皓腕上戴着一串连理果手串，月光下将手腕衬得更加莹白如玉。 司皓宸眉眼含笑握住柔荑：“是，皇后娘娘。” “啊哈哈哈。”明若没想到云皇陛下如此配合，笑得前仰后合。 司皓宸终于把满脸倦容的媳妇逗乐了，心下微微松了口气，他的若儿每天开开心心的才是。 云皇陛下将皇后打横抱进马车，直接圈在怀里：“走吧。” 出宫接帝后回宫的柯公公直接跪了，心中不断哀嚎：“皇上，娘娘跟您们关起门来想扮演什么就扮演什么，能不能别出来吓人啊！” 旬邑伸手把吓得腿软的柯公公拎上车，挥动马鞭：“驾！” 马车在夜晚的街道上小跑起来，上元节没有宵禁，街道两侧被各种花灯装点得灯火通明。 但是，这个时辰，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明若脑袋歪在司皓宸肩头打瞌睡。 今晚一直随同楚沉舟当差的十三，在车厢外回禀：“结彩坊里的所有人，都被楚大人带回大理寺问话了。可结彩坊外诸多民众依旧昏迷不醒，楚大人让属下前来讨主子示下，那些人要如何处理？” 关于这个问题，司皓宸完全不知道答案。抬手刮了下明若挺直的鼻梁：“要怎么办？” 昏昏欲睡的明若眼皮都懒得掀：“什么都不用做，明日破晓时分，人就会醒的。” “不知皇后娘娘可有快些让人苏醒的法子？”十三回来复命前，就被前去‘认领’家人的百姓，吵得头疼不已。 “抽几个耳光就醒了。”明若直接转述玲珑给出的‘解决方法’。 “这……”十三有些不确定，皇后娘娘是在说笑吧？ “咳咳。”‘抽耳光’虽然是简单有效的法子，但听着像闹着玩似的，“那个，银针刺人中穴入三分。银针一定要做好消毒，避免交叉感染。” “属下明白了。”十三忽然觉得，还是抽耳光比较实用，这大半夜的，到哪儿寻那么多银针和懂得下针的人去？ 十三决定将皇后娘娘给出的解决方法，统统丢给楚大人。至于那些去争抢金叶子而昏迷不醒的人，最后是吹一宿冷风，还是被抽耳光扎银针，就不关他的事了。 马车行至寝宫时，明若已经在司皓宸怀里睡得很沉了。 云皇陛下小心翼翼将媳妇抱回寝殿，放到床榻上。脱外裳时，明若嘤咛一声：“嗯？” “无事，睡吧。”司皓宸将外裳搭到衣架上。 “哦。”明若顺势往床里滚了滚，被发簪硌了脑袋，“唔……” “先别动。”司皓宸倾身，将明若头上的发饰都取下来，如瀑秀发瞬间铺散在软枕上，景色分外旖旎。 董嬷嬷和紫苏端了洗漱的热水进来，见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紫苏绞了热帕子给皇后净面，董嬷嬷从衣柜里取出寝衣来。 “你们下去吧。”云皇陛下接过董嬷嬷手里的寝衣，亲手打理自己的小点心。 “不要~”明若在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挠自己的痒肉，又往床榻里滚了滚。 “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穿的……”司皓宸将手里的寝衣丢到床脚，扯过被子将两人盖好。 可能是头一天太累了，明若睡得很沉，早起是被热醒的，整个人被司皓宸圈在身前。 “嗯？”司皓宸握住在自己胸前作乱的小手。 “热……”明若觉得自己就是被压在夫君山下的小猴子。 司皓宸做了几次深呼吸道：“再乱动，只会更热。” 明若不怕死地在司皓宸耳边吹气儿，然后捏着嗓子说：“陛下，您上班要迟到了！” 被撩得蹭蹭冒火的云皇陛下，掀开床幔看了看天色，牙齿磨的咯咯响：“你这坏丫头，怎的这般磨人！” “哈哈哈……”明若从被子里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没穿寝衣，“呀！” 云皇陛下看到肚兜儿的吊带落在纤细的锁骨上，眼眸沉了沉——这破皇帝当得好生烦躁，太影响自己陪媳妇了。 “皇上，该起了。”柯公公在外间轻声提醒。 董嬷嬷无语望天，都说了皇上不用人叫，这老柯忒爱作死。董嬷嬷带着紫苏霁月往边上挪了挪，远离柯公公。 起床气满满的云皇陛下找到的发泄对象，一道黑影从内室窜出，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弧线，直直砸在柯公公头上。 “哎。”柯公公连忙捂住嘴，伸手往头上一摸，取下一只靴子。 第748章紫微宫的奴仆 “嘻嘻。”紫苏和霁月捂着嘴偷笑。 柯公公捧着靴子傻眼了：这这这，得把靴子给皇上送进去吧，要不皇上穿啥？ 柯公公正要往里间去，董嬷嬷小声提醒：“你是想凑一双不成？” “这……”柯公公觉得，皇上要是再扔东西出来，怕就不是靴子了，只得抱着靴子候在外间。 夫君都开始孩子气地乱丢东西了，看来是气得不轻。明若只得带闹脾气的云皇陛下进空间洗漱，然后，亲自下厨煮早饭。 司皓宸洗漱好，靠在厨房门边，看明若动作娴熟地在碗底放上大油和碧绿的葱花，冲入滚烫的清高汤。在把煮好的寿面捞进碗里，再压上一只金灿灿的煎蛋，一碗香气扑鼻的阳春面就做好了。 水汽氤氲间，女孩灵动的眼眸显得格外温柔。司皓宸唇角不自觉勾起，伸手接过托盘：“小心烫，我来端。” 司皓宸将两碗面条放到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明若估算了下时间，已经来不及做菜了，盛了两碟小酱菜来。 “以后咱们早睡早起，你先用了早膳再去上班。”明若将自己碗里的煎蛋夹给司皓宸。 “好。”司皓宸对‘早睡’十分赞成，至于‘早起’嘛，就不知道媳妇能不能起来了，“怎么不吃煎蛋？” “我先陪你吃一点，一会儿还要吃点心呢。”明若小口吃着面条，“昨天做了蛋黄酥，一会儿让董嬷嬷给你送到御书房去。” “你来送。”云皇陛下傲娇地表示，他要皇后亲自送来。 “行。”明若笑得眉眼弯弯，“陛下，您上朝要迟到了哦。” “嗯。”司皓宸加快了吃面条的速度。 柯公公眼瞅着时辰不早了，急得团团转。在他给白玉地砖盘出包浆之前，终于听到内室传来皇后娘娘的天籁之音—— “都进来吧。” 柯公公捧着靴子走在最前面，看到皇上不但洗漱完毕，还换了龙袍，悠然地坐在妆台旁，看皇后娘娘戴耳坠。 柯公公暗暗松了口气，将怀里抱着的靴子放下：“皇上，您的龙靴。” “噗……”明若抿着嘴笑。 司皓宸从妆奁里挑了跟耳坠搭配的步摇，插在明若的发髻上：“有什么好笑的？” 明若指着司皓宸衣袍上的金龙：“你想想，它穿靴子的模样。” “哈哈哈。”司皓宸脑补出给这龙的龙爪绣上靴子，就忍俊不禁。 “对嘛，高高兴兴上班去。”明若帮司皓宸理了理衣领袖摆，“不要皱着眉头不开心。” “好。”司皓宸垂首在明若额头上落下一吻。 明若牵着司皓宸的手，笑着将他送到寝殿外：“快去吧。” “记得送点心去书房。”司皓宸依依不舍地松开媳妇的手。 明若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沉思片刻，终于想起来——每次送小侄子去幼儿园，小家伙都会满脸委屈地要求，早点儿去接他…… 明若弯了弯唇角，司皓宸以后可以叫‘司三岁’了……不对，是‘君三岁’！ “皇后娘娘，您先用早膳吧。”董嬷嬷见皇后看着皇上的背影出神，皇后娘娘和皇上的感情这般好，怎么却不见小皇子小公主来呢，“皇上去上朝，恐怕要一两个时辰才能散朝呢。” “现在不饿，一会儿再吃。”明若摆摆手，转身去了位于偏殿的炼药房。 皇后娘娘进了炼药房，便不能随意打搅。董嬷嬷和紫草去准备点心，紫苏和霁月在殿外面候着。 明若将殿门关上，便闪身进了空间：“阿翎。” “主人。”阿翎见每天嫉妒自己美貌的男人不在，便顶着毛茸茸的耳朵，摇晃着羽扇一般的尾巴闪亮登场。 “昨天那人审问得如何？”明若将刚才用过的碗碟，摞起来拿到厨下。 “他只负责制造混乱，引发踩踏事故。之后的计划，他也不大清楚。”阿翎很有眼力劲儿地打了一盆水来，将碗碟放进去，“这些碗碟，以后都由阿翎来洗吧。” “那就麻烦阿翎喽。”明若撸了撸阿翎毛茸茸的耳朵。 “宝宝也要摸摸。”玲珑抖抖翅膀，落在明若的手腕上。 “好。”明若点了点玲珑流光溢彩的翅膀。 “对了。”阿翎想起来一条重要信息，“那人来自紫微宫，耳后有标记。” “嗯？”明若微微挑眉，她记得皇甫夜说过，耳后印标记的，都是奴仆。如果是门人，标记会在手臂上，“这么说来，他背后还有主谋……” “结彩坊的坊主知道的多一些，不过，那坊主不是我审问的，具体交代了什么，便不清楚了。”阿翎将洗好的碗碟放到架子上沥水。 “与紫微宫相关……由皇甫夜去调查，应该能事半功倍……”明若挽挽衣袖，“得给他配点药，让他快点好起来。” “主人要用什么药材，阿翎这就去准备。”阿翎也挽起衣袖。 “宝宝也可以帮忙哒。”玲珑从明若肩头飞起来，直接落在了阿翎的耳朵上。 “你除了偷吃药材，还能做什么？”阿翎抖抖耳朵，把玲珑赶开。 “我可以往药里吐口水呀。”玲珑骄傲地回答。 “……”阿翎无言以对，毕竟，蛊灵的‘口水’对于皇甫夜那被毒蛊搞得‘千疮百孔’的身体来说，确实很补。 明若说干就干，有阿翎打下手，炼药的效率提高不少。不到一个时辰，丹药就练好了。 阿翎打开药鼎，一阵药香弥散开来。玲珑的触角不停抖动，看着马上就要流口水了。 阿翎将十颗丹药从药鼎里捡出来，嗅了嗅味道，又用药匙一点尝了下：“主人琢磨出的丹方，虽然急救不及九转回魂丹起效快，但是温养身子，却比九转回魂丹更合适。而且，用到的药材也要易得许多。” “麻麻，宝宝可以帮麻麻试药哒。”玲珑围着丹药转圈圈。 “你能试出什么来？”阿翎实在觉得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蛊灵试药毫无意义。 “是药三分毒，本宝宝可以试毒呀……”玲珑闻着就觉得这丹药很补。 “你来试毒？这世上有什么能毒到你？”阿翎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对玲珑给出的理由十分鄙视。 第749章禁术 自己这百毒不侵的体质确实无法反驳，玲珑的小触角都耷拉下来了，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明若笑着捏起一颗丹药，放到玲珑面前：“吃吧。” 玲珑用触角蹭了蹭明若的手指：“宝宝最爱麻麻了。” 阿翎把剩下的九颗丹药装进药瓶里，取出一张药签，提笔道：“请主人为丹药赐名……” “咳。”起名废又要被迫营业了，既然一炉炼出十丸丹药：“叫十全大补丹如何？” 阿翎无语望天，怎么听着像集市上江湖骗子卖的假药呢？不过，既然主人给了这药名，阿翎只得咬牙写下，黏到药瓶上。 明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肩膀，决定在空间里巡视一番。 经过菜园和果园时，摘了些新鲜蔬果。阿翎取来竹篮，将蔬菜和果子分装到干净的竹篮里，是个相当称职的小跟班了。 明若看看远处广阔的空间，又给阿翎布置了开辟新药田的任务：“对了，雪山上的药材长得怎么样了？” “雪莲和寒天玉藤都可以入药了，雪参和雪苍耳之类，还要再过些时日。”阿翎眼睛亮晶晶道，“主人要不要到雪山上看看药田。” 在空间里过了大半日，明若估摸自家不愿上班的夫君快下班了：“下次再去看吧。” 明若给大红和大白添了井水，才带着阿翎整理好的水果蔬菜出了空间。 紫苏看到蹲在屋顶上的十五打的手势，在殿外轻声提醒：“皇后娘娘，皇上散朝了。” “哦，你们进来吧。”明若指指桌上的蔬果，“这些拿到厨下去，再让嬷嬷挑几样咸味点心装个食盒，我要去御书房送点心。” “是。”紫苏和霁月已经习惯了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食材。她们不会武功，只以为是暗卫从外头采买了新鲜的送来。 两刻钟后，换上宫装的皇后娘娘来到御书房外，身后的婢女，一个端着食盒，一个捧着果篮。 “皇后娘娘，金安。”柯公公见到皇后来了，连忙上前请安。 “柯公公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来了。”御书房算是‘前朝’，可能会遇到朝臣，明若觉得有必要做个端庄守礼的皇后，规规矩矩等候传召。 毕竟，她可不想才‘上任’一天，就被言官弹劾。 “皇后娘娘里边请。”柯公公殷勤地打起帘子，“皇上刚才就吩咐了，让老奴在这儿候着皇后娘娘呢，不必通报的。” 就算皇上没说，柯公公也不敢拦呀。毕竟，昨晚皇上可是扮做小太监搀扶皇后娘娘上马车呢，皇后娘娘那威仪赫赫的模样堪比女皇。 “哦。”明若只当御书房里没别人，便提起层层叠叠的裙摆，跨过高高的门槛，径直往里走去。 御书房是个套间，外间上首设了书案御座，是司皓宸办公的地方。里间有茶座和罗汉床，算是休闲区。 明若刚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说话，略一思忖，就分辨出，是楚沉舟的声音。 “给那坊主灌下吐真药剂后，她才交代，引发踩踏事故是为了‘捡尸炼蛊’……”楚沉舟在大理寺办案也有些年头了，蓄意谋杀常见，但对什么‘尸’啊‘蛊’的的，并不了解，“至于后续事宜她不知道，只说事成之后，放信号烟出去便可……” “盘问出上线的消息了么？”司皓宸揉揉额角，这背后之人的手段太阴毒了。 “没有，她是三年前从中州到东桓的。”楚沉舟摇摇头，“其间只在城郊碧云寺见过她主子一面，平时有什么指示，都是有人送信给她……” 楚沉舟话还没说完，就见陛下忽然起身，朝他走来。还以为皇上对他很不满，要捶他。脊背都绷紧了，却不想皇上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明若听到有人在里间议事，打算把点心和水果放下就走。不曾想，司皓宸却迎出来了。 “怎地这么慢，为夫都等得要睡着了，也不见你进去……”司皓宸牵着明若往里间走。 “看你在忙，打算过一会儿再来。”明若的小手在司皓宸掌心里动了动，没抽出来。 “没在忙。”司皓宸答得云淡风轻。（楚沉舟：皇上说得没错，是微臣一直忙着回话，皇上只在必要的时候，用眼刀子戳我来着……） 明若随司皓宸进到里间，才发现除了楚沉舟，师兄和秦默也在。 几人见皇上牵着皇后娘娘进来，连忙垂首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明若见师兄兼七叔公向自己行礼，连忙还礼，“师兄不带这么作弄人的……” “并不是作弄，所谓‘先君臣，再论亲’。”君澈的话虽然严肃，但却一脸和煦。 在楚沉舟记忆里，国师大人总是以威严疏淡的样子出现。之前根本不敢想，这样和颜悦色的神情会出现在国师大人脸上。 不对，刚才皇后娘娘管国师大人叫什么来着……是‘师兄’没错吧？这么说，皇后娘娘也来自——云中殿！他们这位皇后娘娘，来头也忒大了吧！ 楚沉舟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见皇上拉着皇后，坐到了皇上的‘专座’上！楚沉舟只觉得御书房，陷入诡异的静谧之中。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明若打开食盒，将糕点取出来，摆到桌上。 楚沉舟经由明若提醒，才反应过来——刚才一直是自己在说话，现在自己也不说了，可不就安静了吗！ 君澈倒是没指望楚沉舟能马上进入状态，便开口询问：“师妹听说过‘尸蛊’吗？” 明若之前虽然没听过，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毕竟她是有毒蛊界的‘大王’在手的人。 跟玲珑稍作沟通，明若只觉得这‘尸蛊’也太阴邪了：“‘尸蛊’便是以‘尸’为蛊，属于蛊术中的禁术。炼‘尸蛊’需要先制‘尸毒’，感染‘尸毒’的人像‘虫蛊’一般相互厮杀，坚持到最后的，才能叫做‘尸蛊’…… 但炼‘尸蛊’十分危险，因为‘尸毒’可能像疫病一样失控，染上尸毒之人，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第750章云皇的滤镜 明若自行脑补出‘丧尸围城’的画面，不由打了个哆嗦。 柯公公知道皇后娘娘带了点心来，便近前添换茶水。 明若晃了晃脑袋，把‘丧尸’甩到脑后，让柯公公将点心分发给几人。君澈毫无压力，秦默神经大条，只有楚沉舟诚惶诚恐地谢恩。 “楚大人不必多礼。”明若摸了摸脸颊，自己长得不吓人吧，怎么堂堂大理寺卿见到她，如同见到洪水猛兽一般？ “炼制‘尸蛊’除了需要尸体，还需要什么？”司皓宸剑眉微蹙，如果还要达成其他阴损的条件，只怕云安城中会有异动。 “‘尸体’只是用来提炼‘尸毒’的，真正可以炼成‘尸蛊’的，是十二至十六岁的少年。”说到这年龄，明若与司皓宸对视一眼，昨晚南星被掳走，只怕不是意外！ “初八！”司皓宸唤来昨晚审问人质的初八。 “主子。”初八蓦地出现，单膝跪地。 “你昨晚审问的人质，都是多大年纪？” “看着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具体多大年纪属下倒是没问，属下这就去查。”初八当时主要盘问他们在什么地方被掳劫，相互间是否熟识，并没询问年龄。 原本在角落里埋头‘干饭’的秦默，听到‘尸蛊’‘尸毒’之类的字眼就顿住了，在听到初八说人质的年龄，手里的肉松饼直接掉地上了。 作为在场最正常的人类，楚沉舟觉得人生艰难——国师大人用这些诡异的奇闻异事下点心就算了，秦大人又‘驾前失仪’还不自知…… 楚沉舟不动声色地踢了下秦默的鞋子，秦默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急忙询问：“皇后娘娘，如果超过十六岁会如何？’ “咳。”虽然，明若已经预测到，这是一道送命题。但是看到秦默眼中满满的求知欲，还是咬牙回答，“其实，本身不是年龄的问题。‘尸蛊’十分阴邪，唯有元阳未泄的少年才能承受得住。如果不能满足这个条件，‘尸蛊’便会失控，造成‘尸毒’蔓延。” “陛下，臣有要事禀告。”秦默噗通一声跪下，刚好跪在那块肉松饼上，往前滑了一下，差点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司皓宸揉揉额角，根本没眼看秦默的蠢样子：“说。” “城南火神庙旁的荒院里住着一群乞儿，从五六岁到十六七的都有，平时都是年长的在城中打零工，照顾下面几个小的。昨晚，几个年长的男孩子没有回去。”他昨晚往荒院里送吃食和棉被时，几个少年都不在，平时那个时辰，他们早就该回去了，“属下怀疑，他们是被歹人捉去了。” 秦默往乞儿堆儿里扎，司皓宸倒是不奇怪。 毕竟，秦默手下的暗卫和白燊铺子里的伙计掌柜，多半都是王府养大的孤儿。这样的人牵绊少，不容易被要挟，生出二心的可能性就比较低。所以，秦默到一处地方，会比较关注乞儿，暗暗观察挑选可用之人。 “让五城兵马司配合你往城中各处搜查，京兆府统计近来十二到十六岁的走失人口。”司皓宸觉得紫微宫犹如一条阴鸷的毒蛇，分外讨人嫌。 “是。”秦默知道事关重大，领命而去。 “陛下，从所知情况来看，对方才开始在京城一带炼制‘尸蛊’，就被咱们察觉了。但是，他们极有可能在其他州府也有所动作，只是还没暴露而已。”作为大理寺卿，楚沉舟已经在时间磨砺中，养成了非常敏锐的直觉。 “嗯。”司皓宸对楚沉舟的话表示认同，“你带人在江南一带暗查‘尸蛊’一事。” “微臣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可是，只擅长查案，对毒蛊之类一窍不通，只怕有负陛下厚望。”楚沉舟听到‘蛊’啊‘毒’啊就头皮发麻，他都没娶妻生子为楚家延续香火，还不想死呢！ 司皓宸偏头看向媳妇：“‘尸蛊’有法子解吗？” 如果‘尸蛊’能解还好，若是解不了，此行恐怕是给紫微宫送人头。 “‘尸蛊’一旦炼成，就意味着‘尸毒’已深入肺腑骨髓，便是无解的。但如果只是中了‘尸毒’，只要及时拔毒，还是可以救的。”明若接着补充道，“只不过，中毒深浅不同，拔毒后对身体的损害也分轻重罢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即便解毒之后，身体也会留下暗伤？”楚沉舟觉得这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尸蛊’说白了就是把活人变成行动带毒，任凭人操控的‘活死人’。深入肺腑的‘尸毒’，即便被拔除，造成的伤害也难以完全修复。”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玲珑知道‘拔毒’的方法，空间能够提供足够的药材保障。 “皇后娘娘可有预防之法？”这‘尸蛊’实在太可怕了，楚沉舟只能寄希望于师出云中殿的皇后娘娘了。 “这个简单。”明若笑眯眯提议，“本宫可以在你身上下一只足够强大的蛊虫，无论‘尸毒’还是‘尸蛊’都奈何不得它，如何？” 楚沉舟也想很硬气地回答‘不如何’！ 但是，他现在真硬气不起来：“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还有其他法子？” “容本宫再想想。”其实这方法听起来不大靠谱，却真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了。 “不必想了，楚爱卿一身正气，定然可以百邪不侵的。”云皇陛下开了800倍滤镜看皇后娘娘。 皇甫夜中了他媳妇的蛊，由奄奄一息变得活蹦乱跳。现在，若儿愿意给楚沉舟下蛊简直就是恩赐，这厮还不愿意，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楚沉舟都快哭了，一身正气在蛊毒面前根本木得用啊，皇上这是要让自己送死吗？ “不急，我再想想。”明若想到了另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楚沉舟去暗查此事，肯定要带不少人去，给每个人都下蛊是不现实的—— 即便那些人愿意被下蛊，作为一只认真干饭的吃货，玲珑也不愿意交出那么多口粮…… 第751章心情就像荡秋千 司皓宸瞟了一眼‘七叔公’：“国师有何高见？” 君澈放下手中的榛子酥，抿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开口：“有皇后娘娘在，他们即便行巫蛊指使也讨不到便宜。不过，需得多准备一些控制‘尸毒’蔓延的药，以防贼人狗急跳墙，故意让‘尸毒’流散，制造恐慌。” 明若心下一咯噔——是了，如果‘尸毒’蔓延开来，有心之人从旁煽风点火，拉扯些‘国运不济’、‘帝王失德’之类蛊惑人心的话。百姓懵懂，届时就比较麻烦了。 司皓宸知道‘七叔公’向来不说无用之话，认真点点头：“朕会着太医院加紧炼药。” 楚沉舟清楚太医院的情况，药童和杂役都算进去，也就十来人：“启禀陛下，之前在皇都颇负盛名的‘一间药堂’，如今也搬到京城来了。 微臣以为，如果太医院人手不足，可以征调‘一间药堂’配合太医院制药。” （徐大夫：楚大人，咱们太医院这几个人，跟皇后娘娘的高徒放一起，真说不好是谁‘征调’谁…… 楚沉舟：我就是信赖‘一间药堂’的口碑，绝对跟阿鸢姑娘没有半点关系！ 十三：我信你个大头鬼！） 明若微微挑眉，‘一间药堂’的口碑这么好吗？居然能让严谨认真的大理寺卿实名举荐？ “你先回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出发，先在常州一线暗查。”常州是江南乃至整片大陆最重要的粮食产地，正月过后便是春耕，如果出现‘尸毒’，一定会影响耕种。 “微臣遵命。”楚沉舟迈出御书房的门槛，就开始后悔——刚才皇后娘娘说，要给他下凶悍无比的蛊时，就应该‘领赏谢恩’的。 毕竟，皇后娘娘不会要他的命，可那紫微宫就没个正常人，自己怕是要完！ 楚沉舟正想着事情，只见一道白影从脚边飘过，速度快到只留残影，直直冲进御书房。 楚沉舟只怕这‘东西’会伤到皇上，伸手迅速将门关上…… 可怜从昨夜开始，在偌大的皇宫里寻找‘师父’踪迹的‘围脖’，本就饿得头晕眼花，又直接撞在了门板上，顿时眼前一黑，满脑袋转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围脖’拍到门板上不得不停下来，楚沉舟才看清，原来那残影是一只毛发纯净的银狐留下的。 ‘围脖’这一下撞得不轻，明若在里间都听见‘咚’的一声：“怎么回事？” 紫苏刚好候在御书房廊下候着，看到整个‘案发过程’：“是‘围脖’撞到了门板……”（‘围脖’生无可恋地翻着白眼：本狐如此身手矫健，怎么可能会撞门上，明明是有刁民在害本狐！） 楚沉舟在大理寺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一听这银狐有名字，就知道是被人豢养的。答话的又是皇后娘娘的婢女，这银狐莫不是皇后娘娘的宠物吧！ 楚沉舟连忙压低声音询问：“这位姑娘，这银狐……是皇后娘娘养的吗？” “不是。”紫苏摇摇头，楚沉舟刚舒了口气，就听紫苏接着说，“‘围脖’是国师大人养着的。” 楚沉舟见那银狐倒在门边一动不动，心里拔凉拔凉的：刚才还打算晚些时候跟国师大人求道保命符，自己这么快就把国师大人的爱宠给弄搞得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就自己这运气，这趟公差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楚沉舟心怀侥幸地询问：“国师大人是不是特别喜欢这银狐？” “倒也没多喜欢……”紫苏想了下才说，“不过，‘围脖’是皇后娘娘与国师大人师尊的爱宠，只得精心饲养。” 紫苏说话这般起承转合，听得楚沉舟的心犹如荡秋千，忽上忽下十分刺激。 知道‘围脖’是云中殿尊主的爱宠，楚沉舟觉得自己彻底凉了……作为办案高手，第一时间逃离‘案发现场’。 紫苏倒是不担心‘围脖’会有三长两短，尊主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说都是尊主的爱宠，又被国师大人养着，不可能撞一下就翘辫子吧。 紫苏将‘围脖’抱起来，送进御书房给自家皇后诊治。‘围脖’不喜陌生人靠近，但这一撞也真是够呛。好歹是喂过自己鸡腿子的，勉强算个‘半熟人’，直接躺平为骗取公子的摸摸抱抱做准备。 御书房只有明若、司皓宸和君澈三人。紫苏进去后，先一一请安。然后，等着国师大人或是皇后娘娘接手‘围脖’。 可是，国师大人优哉游哉地喝茶，皇后娘娘正握着皇上的御笔，在压有云纹的信笺上写着什么……至于云皇陛下，更不会管‘围脖’的死活了。 明若不用看都能猜到‘围脖’的套路，不但不揭穿还帮忙‘谋福利’：“师兄，你先给‘围脖’瞧瞧，我写完药方再看它。” “不必看了，走路都能撞到门上，实在蠢得很。还是直接丢去熟皮子的作坊，做成狐皮围脖给师父送回去吧。”君澈把玩着手中的紫水晶茶盏，语气十分轻巧！ “唧唧唧！”围脖嗖的一下从紫苏怀里跳下地，据理力争地向公子说明，是刁民暗算自己！ “啧啧。”明若不住摇头，果然‘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师兄拿捏‘围脖’稳得很。 ‘围脖’上蹿下跳地‘唧唧’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公子的激将法。不但没有低落难过，反而与有荣焉——它的公子果然是这世上最最聪明的公子。 围脖跳上书案，等到明若搁笔，才用自己的脑袋去蹭明若的手：您看，您快看，‘围脖’的脑袋都撞起包包了…… “呦，‘围脖’这是撞得多疼啊。”明若轻轻抚了抚那包包，“给你涂点药酒好不好？” 明若刚从‘袖袋’里摸出药酒，就听司皓宸说：“让它‘师父’给它擦去，咱们该回去了。” 明若一想也对，围脖应该更愿意被阿翎照顾，直接将‘围脖’团了团，塞进‘袖袋’里。 围脖只觉脑袋晕了下，再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第752章君臣之道 ‘围脖’腿儿一软坐到地上，耳朵紧张得直抖，眼睛瞪大保持警惕。 阿翎也是无语，平时横冲直闯看着挺‘勇猛’的狐狸，这一进空间，怎么就变成了呆头鹅…… 阿翎叹了口气，拎着‘围脖’的后颈将狐狸提起来。 “唧唧唧！”围脖尽管十分警觉，却也没察觉到阿翎忽然出现，浑身的毛瞬间炸起来。 “啧啧，毛这么多，得浪费多少药酒呢？”阿翎十分嫌弃地将‘大毛团子’放到石桌上。 ‘围脖’看着阿翎狐眼晶亮，公子师妹的‘衣袖’这么神奇，一定都是师父弄出来的……所以，师父真的是狐仙吧！ 师父能点化出这偌大的空间，帮自己化出人型，一定不难吧！ “唧唧唧！”‘围脖’激动得上蹿下跳。 阿翎不由得蹙眉，一根手指将‘围脖’按住：“别……乱……动……” “唧！”‘围脖’还以为师父要对它施展大神通，马上在桌子上蹲好，安静得像雕塑一般。 阿翎取出剃刀，把‘围脖’脑门上的毛剃掉一块，然后，涂上药酒…… ‘围脖’高兴得不行，这就是传说中的‘摩顶受戒’吗？！ 阿翎涂好药酒后，才发现‘围脖’这像是谢顶的造型实在有碍观瞻。只得从袖袋里摸出一块帕子，对角一折，给围脖系上‘头巾’。 围脖见师父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再将尾巴绕过来……别说长出手脚，身上的毛都没少一根！ “唧唧唧！”‘围脖’对这结果十分不满。 阿翎才不管‘围脖’满意与否，反正主人交代的事情办好了。这小狐狸叽叽喳喳实在吵闹，还是丢出空间好了。 御书房中，司皓宸用眼神示意：七叔公，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该回去了。 君澈则在茶座上坐得稳如泰山：本座还不想回去。 明若偏头看看师兄，再看看夫君——虽然两人沉默相对，但两人的表情，一个高深莫测一个气势凛然，看起来像是筹谋什么重大的事情。 明若正觉得无聊，想着还是先回寝殿吧。衣袖忽然一沉，明若伸手一捞，把‘围脖’拎了出来。 ‘围脖’脑袋上裹着一块帕子，难道这是在cos狼外婆吗？ 明若做了几次深呼吸，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 “噗。”就连君澈也被‘围脖’这滑稽的模样逗乐了。 司皓宸倒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对媳妇捡回来的这些毛茸茸没有丝毫兴趣。 “只是擦药酒而已，不必包扎。”明若只以为阿翎是过度‘治疗’，把裹在‘围脖’脑袋的头巾解下来，“噗哈哈哈……” “咳。”这‘地中海’造型，把笑点奇高的云皇陛下都攻略了。 ‘围脖’虽然一直没看到自己的新发型，但凭借大家的表情，也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刚好御案上有银镜，是预备晚上给灯烛聚光用的银。 ‘围脖’对着银镜一照，立马自闭了——完全无法接受，自己脑门秃掉一大块毛：“唧……唧……” “额……”明若安抚地拍了拍’围脖的小脑袋，“没关系，‘头发’还能长出来的。” “唧……”‘围脖’表示，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这秃一块确实不好。”司皓宸悠悠然开口，“不如让初八给它把毛都剃了，脑袋这里就不突兀了。” “……”自家夫君能想出这种馊主意，明若也是服气。 “都剃了也好，反正春日里总是掉毛。”君澈总听泽兰抱怨狐狸毛难打扫，倒是觉得这法子可行。 “唧……唧……”‘围脖’使劲往明若衣袖里钻，这都是些什么人呐，太欺负狐了！ 明若一边撸着变成大毛团子的‘围脖’，一边吓唬它：“你是觉得你师父手艺好，要找它剃毛吗？” ‘围脖’只觉狐生艰难，也不挣扎了，直接在明若腿上躺平，爱咋咋地吧…… “噗……”明若觉得‘围脖’这生无可恋的表情太有趣了。 “咱们回寝宫吧。”司皓宸把赖在媳妇腿上的‘围脖’提起来，丢给君澈，“国师大人也请回吧。” 君澈直接把装死的‘围脖’放进之前装水果的竹篮，拎在手里：“陛下别忘了同皇后娘娘商量春龙节宫宴的事情。” “嗯？”明若看向司皓宸，二月初二四方朝贺，举办宫宴早就定下了，根本不需要跟自己商量的吧。 “无事。”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往外面走，还不忘见缝插针地瞪君澈一眼。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这明明就是‘有事’嘛：“师兄，到底是什么事？” 君澈无视了云皇陛下警告的眼神，缓缓开口：“朝堂上，几个老头谏言，请求宫宴邀请官眷。说届时前来朝贺的属臣宾客中也会有女眷，不设宴招待恐有不妥……” “唔~”明若沉吟一声，“看来，昨日宫宴没邀请各府夫人小姐参加，大家的怨气不小嘛。” “不用理睬他们。”云皇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个采纳谏言的明君。 “他们不敢对陛下怎样，就会指使言官诟病皇后。”君澈眉头微蹙。 “呵。”司皓宸冷笑一声，“那朕会让他们知道，诟病皇后可比诟病朕严重得多。” “宴请女眷不过是多添几张桌子的事，让她们来便是。”明若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师妹应该清楚，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君澈柔声提醒。 明若自然明白，江南几大世家，还有从前就支持司皓宸的朝臣，都想往后宫塞人稳固势力。 昨日宫宴未邀女眷，代表了司皓宸对此事的态度。今日他们在朝堂上提及此事，是在试探司皓宸的底线。 不难想象，司皓宸如果听取谏言，邀官眷入宫赴宴。之后，他们就会以后宫空虚为由，敦促选秀。 按理说，这个‘口子’不该开。但是，云皇陛下已经摆明了态度。自己这个皇后也应该做点什么，让他们明白——自己可不是软柿子，也不按贤良淑德的套路陪他们玩耍。 明若觉得，君臣之道归根结底便是‘制衡’。究竟谁能制住谁，靠的是实力和头脑。 这两样，咱都不缺嘛！ 第753章楚大人，请留步 明若很霸气地拍了拍司皓宸的手臂：“这件事我来安排，放心。” “坏丫头又要作弄人。”看到媳妇眼中精光闪烁，司皓宸就知道媳妇要搞事情了。 “不可以吗？”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 “当然可以，就算把天捅漏了，为夫帮你堵上。”司皓宸暗戳戳地瞟了君澈一眼，嗯，用七叔公堵窟窿应该很不错。 “夫君多虑了，我不会对‘天’下手的。”自己虽然不是君子，但也要‘动口不动手’，做个以德服人的小女子。 正在空间里飞来飞去的玲珑，忽然一个俯冲：麻麻不必动手，告诉宝宝就好，宝宝毒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小白公子舔了舔大爪子：主人‘动口’就行，我来动爪！ 阿翎也一脸期待：主人，您歇着，脏活累活有阿翎呢！ 明若看了眼在空间里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的三只，自己可能不配‘以德服人’！ 虽然还没决定要如何‘服人’，但到了饭点就应该干饭：“师兄，你留下同我们一起用午膳吧，今天小厨房做了水晶虾饺和芙蓉鸡片，都是你喜欢的菜哦。” “好。”君澈微微颔首，“需要师兄做什么，尽管开口。” 师兄这是要给自己出头吗，明若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是一场宫宴，还不必师兄亲自上阵。” “咳咳。”云皇陛下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媳妇，自己比七叔公更擅长‘征战’。 “陛下估计是虚火旺盛引发了喉疾，师妹记得给陛下治一治。”君澈一本正经道。 “好。”明若虽然听出师兄是在打趣司皓宸，但还是决定给夫君煮些金银花饮败火。跟那些个老狐狸斗智斗勇，确实容易上火。 用过午膳之后，明若带着‘十全大补丸’去探望捡来的二徒弟。 司皓宸之前是不乐意自己收皇甫夜为徒，但知道他中了‘血臣蛊，大概是觉得皇甫夜忒可怜了，便不再反对。（云皇陛下：媳妇你想多了，朕只是觉得‘收编’他当属下，不但不好管理还得发月例。还是收做徒弟，不仅好使唤，不听话还能随便揍。） 跟十全大补丸一起送到皇甫夜面前的，还有根据结彩坊掌柜描述，画出的‘主子’画像。 “你认得这人吗？”明若只觉画像上的人，长了一张过于普通的大众脸。如果不是特别熟悉，有几面之缘，都很难被认出来的。 皇甫夜只看了一眼画像，就十分确定地说：“这是皇甫雄，他从小便跟着他母亲学习巫蛊之术，是很危险的对手…… 不过，他的蛊术自然无法与师傅相提并论。” 自己身上的‘血臣蛊’就是皇甫雄的母亲鼓捣出来，师傅连他老娘的下的蛊都能轻易化解，对付皇甫雄自然不在话下。 “你知道他的藏身之处吗？”明若之前以为紫微宫用的毒蛊是西康黑巫一脉提供的，没想到，紫微宫里本就有蛊师。 皇甫夜摇摇头：“我是紫微宫宫主，也只对自己手下的人了如指掌。虽然可以用宫主令召唤其他堂主，让他们办事。但每个人的具体势力，并不十分清楚…… 其实，真正掌控紫微宫的，依旧是我父亲。所谓的宫主，不过是代他传达指令，处理宫中杂事而已。” “也就是说，你现在召唤皇甫雄，他也未必会出现喽。”明若一针见血地指出。 “是……”皇甫夜垂下头，怕被师傅嫌弃马上补充，“不过，紫微宫的据点分布是有规律可循的，我只要认真搜寻，就一定可以找到。” “等你身体好一些，再去找吧。”皇甫夜的脸色白得吓人，明若估计他得吃完那瓶‘十全大补丸’才能干活。 “一会儿让人送舆图来，画出些方位，先让暗卫去找。”司皓宸没想到皇甫夜这般没用，觉得让若儿收他为徒有些亏。 “我一定不会让师傅失望的。”皇甫夜暗暗握拳。 “记得按时吃药。”明若摆摆手，去找老沈和阿鸢去了。 第二日清晨，下起了蒙蒙细雨，一辆青油布马车走在静寂的雨巷中，在柔白的雨雾的中宛若一幅水墨画。 楚沉舟头戴蓑笠，背后背了只包袱，带了两名属下翻身上马。听到马蹄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往巷口看了一眼。见是马车经过，也没多想，轻夹马腹：“驾！” “楚大人，请留步。”清丽的女声穿过蒙蒙雨雾，直达楚沉舟耳畔。 “吁~”楚沉舟勒住缰绳回头看，只见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姑娘，撑着一把桃花伞从马车上下来，快步朝他走来。 直到那姑娘走近些，楚沉舟才看清那姑娘的脸：“阿鸢姑娘？” “楚大人安好。”阿鸢道了万福。 “姑娘免礼。”楚沉舟连忙还礼，“阿鸢姑娘找在下何事？” “我是来替主子办差的。”阿鸢指了指停在巷口的马车，“预防‘尸毒’的药都在马车上，连夜赶制了四箱。” “劳烦姑娘跑一趟，我这就让人把药搬下来。”楚沉舟没想到这么快药就制出来了，皇上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的神速。 “药还是放在马车上吧，药散淋了雨容易失去药效。”阿鸢又道，“楚大人前面带路，我的马车会尽量跟上的。” 楚沉舟十分意外：“姑娘要与我同去常州？” “主子只让我跟着楚大人，具体去哪里，我便不知道了。”阿鸢实话实说。 能与阿鸢姑娘一同办差，楚沉舟其实很高兴。可是，此行凶险，楚沉舟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便不想让阿鸢姑娘犯险。 “‘一间药堂’怎么派姑娘来，是不是有人针对你。”楚沉舟以为皇上征调‘一间药堂’协助办差，阿鸢姑娘遭人排挤，才领了这倒霉差事。 在阿鸢心里，药堂是像家一样的存在，现在有人质疑她的家人，抹黑她的家，实在令人气愤。 “并没人针对于我，能为主子办事，是阿鸢的荣耀！”阿鸢的语气不像之前那般谦逊，带着几分凌厉，“楚大人请放心，阿鸢虽是一介女流，但绝不会误了差事。” 第754章不大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沉舟生平第一次觉得词穷。 “如果楚大人没有其他吩咐，民女就上车了。”阿鸢微微颔首，动作麻利地上了马车。 “阿鸢姑娘……”楚沉舟想追过去解释一下，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化作一声长叹，“哎……” “大人，时辰不早了。”属下小声提醒。 “走吧。”楚沉舟有些懊恼地翻身上马，轻夹马腹：“驾！” 出城后，大理寺的差役已经在约定地点等候。 之后要分开行动，阿鸢给每个人都分发了驱毒蛊的药包，并且交代清楚，药散、药丸和药囊的用法。还教了如何简单分辨中毒还是中蛊，要如何怎样应对。 众人对毒蛊不了解，都听得十分认真，最后连连向阿鸢道谢。直到此时，楚沉舟才意识到，上头派阿鸢姑娘协助自己办案，是因为她熟知毒蛊之事。 楚沉舟也不是矫情人，态度诚恳地跟阿鸢道歉。 “楚大人不必如此，只要您不影响我办主子交代的差事就好。”这是主子第一次交代自己办事，阿鸢只想把事情办好，不让主子失望。 “阿鸢姑娘……”楚沉舟忽然有了危机感，究竟是怎样的‘主子’，可以让人如此死心塌地，“可否告诉在下，你是为哪位主子办事？” 阿鸢都惊呆了，刚才楚大人什么都没问，她还以为主子提前跟楚大人交代过了。这什么都不知道，就带自己出来办差，楚大人的心也太大了吧：“是皇后娘娘派我协助楚大人的……” “原来如此。”楚沉舟听到是皇后娘娘，也就释然了——皇后娘娘是能‘制服’皇上的奇女子呐！ 虽然做了皇后，但明若的生活跟从前倒是没有太大区别。住的地方虽然变大不少，但人还是那些人。 这天，明若带着小团子去师兄的揽月楼‘串门’。‘围脖’蹲坐在软垫上，面向墙角。 “七叔公，‘围脖’在面壁思过吗？”小团子觉得七叔公养的狐狸着实有趣。 “只是‘面壁’而已。”君澈手执茶壶，给两人倒茶，“这是佛手柑茶，我喝着觉得有些甜，师妹尝尝看喜不喜欢。” “还不错。”明若捧着杯子轻啜一口，清冽的柑橘香气在唇齿间流淌。 “瑄儿喜欢这个味道。”小团子在软垫上坐得端端正正，看起来像个小大人。 “让泽兰给你带两罐回去。”君澈垂首摆弄着手中的卦石。 “那我去找泽兰哥哥了。”小团子不大愿意跟七叔公在一处，现在七叔公也加入到抽查自己的功课队伍。而且，还总是问自己不大喜欢的‘时政’，真真是怕了他。 “师兄，我来借‘围脖’一用。”明若伸手抱起‘面壁打坐’的小狐狸。 “唧唧唧！”本狐还不想见人。 “好。”君澈笑着点头，示意尽管拿去！ 明若揉了揉‘围脖’谢顶的小脑袋，直接将小狐狸塞进袖袋里：“多谢。” “明日真的不用师兄帮忙？”君澈再次询问。 “不用。”明若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第二天，便是春龙节。之前的四国皇室，前来朝觐。 太上皇现在的安闲侯，代表东桓皇室；南戎王颜渊代表南戎皇室；从前的西康皇帝体弱，司皓宸直接给风慕泠封了个西钊侯，此次代表西康来。至于北池，现在掌控在玄甲卫和西北军手中，由姜岩带着郦翊前来。 这日早朝时分热闹，因为，云皇陛下又做了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册封玄甲卫主将姜岩为镇北侯，驻扎北池。殿中众人一片哗然。 如果姜岩做平日装扮，朝臣的反应也不至于如此震惊。姜岩今天偏偏穿了一身大红色骑马装，头发用发带束成高高的马尾。虽然未施粉黛，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她是女子。 “末将谢陛下隆恩。”姜岩双膝跪地，双手接过圣旨。 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但陛下真的握住这卷圣旨时，姜岩还是眼眶发热——她终究凭着自己的本事，以女儿身完成了尚武门对帝国皇室立下的重誓！ “镇北侯免礼。”司皓宸微微抬手。 女子带兵打仗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居然还封侯拜将了。这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皇上，此事恐有不妥……”御史大夫在震惊之后，马上进入状态，“翻遍史书，也没有女子封侯的先例呐！” “镇北侯率精兵攻陷北池王庭，又陆续收服草原上各个部落。”司皓宸凉凉扫了御使大夫一眼，“此等大功，封个镇北侯过分了？” “微臣不是觉得姜将军功绩不够，只是……姜将军毕竟是女子……”御使大夫接着说，“《律法》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入朝为官！” 司皓宸使了个眼色，右相马上出列：“曹御史所言差异，首先，‘镇北侯’是爵位不是官职。其次，即便是官职，臣也未在《律法》中看到‘女子不得为官’这一条…… 臣恳请陛下取来‘律令典章’，让曹御史从中找出这一条来。” “准。”司皓宸沉吟一声。 柯公公着人捧着几大本‘律令典章’上殿，送到曹御史面前：“曹大人，请。” 御史大夫从前就在御史台做了许多年，自认对《律法》了如指掌，稍稍翻看一下，就抽出一本自己要找的‘典章’。 再细看下来，脑门冒汗——这‘典章’跟从前不大一样呀！略一思忖，才反应过来，现在施行的是云梦帝国的律法，自己熟知的‘东桓律令’已是明日黄花。（染衣敲小黑板：这里的‘明日’是特指重阳之后，跟平时说的‘明日’是有区别的。） 曹御史虽然能怼天怼地，但还是很爱惜生命的。要是被人指出以‘东桓律令’断帝国之事，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安个叛国的罪名，全家都得跟着他吃瓜落！ 曹御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微臣上了年岁，记差了。” 云皇陛下搅得前朝‘风生水起’，皇后娘娘在后宫也不遑多让。 第755章蛇打七寸 一众官眷知道参加宫宴机会难得，都将家中妙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一时间，不但云妆楼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销量暴增，就是早起排队上妆的夫人小姐，都排到了街上。 明若坐在妆台前，由紫苏和董嬷嬷为自己梳妆。 直到阿秋从锦盒里取出凤冠，明若的脖颈僵了僵，这是封后大典留下的心理阴影：“不过是宫宴而已，不必戴这凤冠吧？” “皇后娘娘，宫宴之前官眷命妇会前来请安，还是穿凤袍戴凤冠召见比较好。”董嬷嬷想着，这是皇后娘娘头一次召见官眷，自然要装扮得隆重些，也好震慑一下那些倚老卖老不识好歹的人。 “行吧。”明若认命地点点头。 “这凤冠可真沉。”阿秋将凤冠放下，又将熨烫平整的凤袍捧过来。 “这凤冠是云妆楼工匠打造的，已经算轻巧了。”紫苏将发髻固定住，取过凤冠给皇后娘娘戴好，“之前亲王妃的头冠，比这还沉呢。” “主子真是辛苦。”阿秋瞅了瞅主子单薄的小身板，要担负这身沉重的行头，真让人心疼。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明若给自己灌下一碗心灵鸡汤，伸展手臂，让董嬷嬷和紫苏帮她整理繁复的凤袍。 “皇后娘娘，命妇官眷已陆续进宫了，咱们也该移步长乐宫了。”紫草和霁月前来回禀。 “走吧。”明若起身往外走，阿秋连忙托起外裳的衣摆，帮主子减轻些重量。 明若和司皓宸住在帝王寝宫，一直没去看过皇后寝宫是个什么样。一路往长乐宫去，道路两边是盛开的梅花、迎春花和山茶花，倒是花团锦簇赏心悦目。 明若一只手撑着脑袋，都快要睡着了：“还没到吗？” “回禀皇后娘娘，就快到了。”抬肩舆的小太监连忙回话。 “皇后娘娘，就是那里了。”董嬷嬷指着掩映在梅林中的华丽宫殿，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明若微微挑眉，这长乐宫的布局很别致嘛。走入位于正中的鸣鸾殿，殿中铺陈庄重又奢华。 尤其凤椅后的那架屏风，不但镶金嵌玉，那凤凰身上的五彩羽毛，都是用各色宝石镶嵌而成。凤座之下摆放了两排座椅，旁边的茶几上，已经摆了果子和点心，都是用白玛瑙盘子盛着的。 明若正打算去后殿的阁楼上瞧瞧，就有宫女前来禀报，说这个府那个府的夫人小姐前来请安。 明若听闻外祖母和几位舅母也在其中，连忙让宫人迎进来。众人行礼完毕，明若只给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和有品秩的命妇赐了座。那些花枝招展的贵女，只能在祖母或母亲身后站着。 赵家是江南一带最大的世家，手中掌握着不少人脉，又与漕帮联姻，可谓有钱有势。赵家长子也凭借家族势力，想谋取户部尚书一职。云梦帝国复国伊始，云皇陛下分身乏术需要利用赵家控制漕运，所以就给了个户部侍郎的职位。 赵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所以绞尽脑汁想把家中女儿送入后宫。这些天，提出皇上还没皇嗣，应当尽快选秀广纳后宫多半都是赵家撺掇的。 赵家老夫人仗着自己年纪大，便倚老卖老，在这么多人面前，便教训起儿媳妇来。说什么妇人不得善妒，作为主母就应该管好后宅，为夫君招纳妾室绵延子嗣才是要紧…… 赵夫人则连连称是，扮演着聆听婆母教诲的乖觉媳妇。这些是赵老夫人和赵夫人进宫前就编排好的，目的大抵是‘点拨’皇后不要专宠，赶紧张罗着选秀充实后宫。 这两人的演技真不算好，但这也是在座之人的普遍心声。所以，精明些的夫人闭口不言，有恃无恐的便附和几句。 打从开始，明若就知道她们在‘说聊斋’，便懒得搭理，只与舅母说游表哥大婚的事。 苏老夫人‘铁娘子’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最见不得‘指桑骂槐’这些勾当：“同为女人，赵老夫人也别太为难赵夫人了。你这话说得轻巧，不知服侍赵老太爷侍妾可都安好啊？” 原本口若悬河的赵老夫人忽地就卡壳了，那些个勾人的狐狸精，她自然是容不下的：“咳咳，苏老夫人有所不知，我家老太爷前些年便去了，那些侍妾还年轻，老身不忍耽误她们青春，便让她们自行离去了……” “哦~”苏老夫人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沉吟一声道，“侍妾都还年轻呐，难道赵老夫人是在你家老太爷上了年纪后才为他纳妾的，怪不得没见府上有什么庶子女呢！” 赵老夫人顿时被怼得没话说，她总不能言明：年老的侍妾和那些庶子女，精明强干的都被她灭了。比较蠢笨的，也远远地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且不说把这些赵家的阴私勾当说出来，得有多打脸。她的名声也就彻底坏了，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赵夫人脑子转得还算快，开口说道：“那些姨奶奶和庶子女，觉得乡下好，都去庄子上了。” “呵呵。”苏老人只浅淡一笑。 众人心里也都明白，谁不爱锦衣玉食的繁华生活。说是喜欢乡下，不是在云安城待不下去，就是有人不让待。后宅里的弯弯道道，没人比这些个夫人小姐更清楚了。 明若见外祖母把人怼没声了，才正色开口：“赵老夫人以后要管教儿媳，也要私下教导。赵夫人再不好，也日日服侍你这婆母，为赵家开枝散叶。 如今几十岁的人，还被你当着外人的面训斥，以后在人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在座的聪明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她们这位皇后娘娘，看着年纪轻轻，说话可老道得很。这番话看似只是训诫，但却实实在在扎心。 因为是早就对好的说辞，赵夫人被婆母这番教训，心中却是没有丝毫不悦的。 但经皇后娘娘这么一说，她倒是明白过来了——别人又不知道她们是做戏，这样一来，她在人前是一点脸面也没有了！ 第756章容易遭雷劈 看到赵夫人怔愣的模样，明若心情不错。姐都养狐狸了，还怕你们‘说聊斋’！ “本宫也乏了，阿秋带诸位夫人小姐到御花园游玩去吧。”明若虽然只是随意抬抬手，但有凤袍加身，就显得格外威严矜贵。 “臣妇（臣女）告退。”一众夫人小姐行礼后，眉眼低垂退出鸣鸾殿。 明若见那些个牛鬼蛇神都走了，开心地挽住苏老夫人的手臂：“外祖母，您怎么知道赵家的事情，好厉害呀！” “我听你外祖父说，最近总有人在朝堂上提选秀之事，就猜到会遇到这一出。所以，就将每家都了解一番，可不能让他们欺负了我家若儿。就算是口舌之快也不行！”苏老夫人气场全开。 “可是……”苏三夫人欲言又止。 “三舅母顾虑什么？咱们关起门来说私房话，没什么不能说的。”明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倒不是顾虑，只不过说出来也是无解，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苏三夫人轻叹一声，“选秀一事拖个一二年可以，但终究还是要选的……” “能拖一时是一时，怎么也得等若儿诞下嫡子再议。”苏大夫人倒是觉得，明若这皇后当的，还不如以前做王妃自在。 虽然苏家男子不得纳妾，苏家的媳妇不用担心这些。但后宅那些争斗，大家还是清楚的。这后宫之中的暗涌，更不是普通宅邸可比的。 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殿中忽然陷入沉默。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外祖母和舅母不必担心，夫君是不会选秀的。” “哎……”苏老夫人长叹一声，她能看得出来，皇上是真心待若儿的。但身处高位，掌控权力也会被权力所困，“即便是帝王，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只是苦了我若儿……” “外祖母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明若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这……能有什么对策？”苏大夫人倒是好奇了。 “咳咳……”明若一本正经道，“他要是纳妾，我就卷了他的全部家产，带着他唯一的孩子跑路，他以后只能老无所依，悲惨度日！” “噗……”苏老夫人和几位舅母，都被明若的豪言壮语逗乐了，“你这孩子惯会玩笑，国库也是你能搬空的！” 明若在心中做双手叉腰状：不就是国库嘛，又不是没搬过！ 紫苏进殿提醒：“宫宴就要开始了，请皇后娘娘去后殿更衣。” “好。”明若早就不想‘披挂’这套沉甸甸的装备了，“外祖母和几位舅母需要更衣梳妆，便同我一起吧。” 大家一致摇头，表示不用。 明若跟着紫苏进到后殿，这里是按照寝殿布置的。里面悬挂了许多纱幔珠帘，看着私密性很强。而且一应陈设不但华丽也兼顾了舒适，就连更衣用的矮榻都十分柔软。 明若闭上眼睛往矮榻上一靠：“先把这凤冠摘了，脖子都要压弯了。” 明若觉得头上一轻，来回动了动脖子。 “嗯？”明若还等着紫苏和霁月帮自己弄发髻呢，半天不见动静，只得看看是什么情况。 一转头就撞入坚实的怀抱里：“呀！你怎么在这里？” “若儿都要带着财产和孩儿跑路了，我不得看紧些？”司皓宸在柔嫩的唇瓣上咬一口，“跑路便罢了，都不想着要带为夫一起，你个没良心的！” “痛！痛！痛！”明若用手捂住自己的唇，大眼睛眨啊眨的，“我不过是为了安抚外祖母，随便那么一说……” “哼！”司皓宸心里可是明镜一般，如果自己真要像‘恶势力’低头选秀纳妃，这坏丫头肯定会跑路的！ “外祖母有没有被安抚到不好说，反正为夫是被吓到了。”司皓宸把媳妇扣进怀里。 “你有什么好怕的，那些女人挤破头要嫁给你呢。”明若翻了个白眼。 “那些庸脂俗粉根本入不了为夫的眼。”司皓宸在明若耳边低语，“不过，若儿跑路还想带着孩儿，为夫甚是欣慰。” 云皇陛下觉得这一条太重要了——现在还没有孩儿，自己还有用，肯定不会被媳妇抛弃！ “咳。”明若轻咳一声，“你快起开，我还要更衣梳妆呢。” “为夫帮你绾发。”司皓宸让明若坐在妆台前。 云皇陛下好一番忙碌，一刻钟后，牵着换上宫装重新绾了发髻的皇后娘娘走出寝殿。（不要问云皇陛下为何如此速度，问就是皇后娘娘有空间！） 现下没有嫔妃住在后宫，所以，宫宴便设在离御花园不远的九华殿。距离很近，帝后二人只带了近侍，沿着御花园小道，款步往九华殿而去。 御花园这边，阿秋引着一众官眷来到御花园：“诸位夫人小姐可以在这边玩赏，越过花幛就是嫔妃居住的宫苑，最好不要过去。” 几位识趣的夫人纷纷应是，表示不会随意走动。但人总有那么一点好奇心，越是不让做什么，就越想试试。 祖母和母亲已经生出罅隙的赵家小姐，就是个好奇心分外旺盛的。赵娇姝假意赏花，渐渐靠近花幛，然后穿过花幛继续往前走。 她的婢女青玉小声提醒：“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已经越过花幛了。” “怕什么？现下后宫只有长乐宫住了皇后，其他宫苑都空置着，还能冲撞了谁不成？”赵娇姝在父亲的洗脑下，认为自己入宫至少也要被封为贵妃。所以，并不会将其他人放在眼中。 越往深处走景色越好，而且，空气中的花香都怡人许多。转过垂花门，一座白玉修砌的殿宇跃入眼帘。阳光照在玉石上，泛着莹润的七彩光泽，如梦似幻像是仙境一般。 赵娇姝看得目瞪口呆，这宫苑看着比皇后的长乐宫还要华丽，自己入宫就要这处做寝宫。（君澈冷哼一声：这是供奉星盘的地方，你这想法很危险，容易遭雷劈！） 赵娇姝穿了一条烟罗纱的芙蓉裙，挽在手臂上的披帛很长，沿着玉阶拾级而上，顿觉自己仙气飘飘：“青玉，你看本小姐像不像住在月宫中的嫦娥仙子？” 第757章本宫有疾 “呕~” 青玉虽然觉得自家小姐别说与嫦娥仙子比较，就是在云安城中，容貌也算不上出挑。但这么身体力行的‘答案’，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给出。 赵娇姝寻声看去，换下凤袍的皇后，身着紫色宫装。不但看起来姿容绝美，裙摆上镶嵌的宝石更是熠熠生辉，整个人仿佛在发光。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皇后娘娘看起来才更像仙子一些。 所以，刚才那一声‘呕’也变得更加讽刺，赵娇姝的气恼变成嫉妒，熊熊怒火在眼底燃烧。 看着赵小姐的脸色由红变紫再变黑，明若觉得，她要是去学川剧变脸，应该能有所成就。 不过，自己到底做得不对——赵小姐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也不能剥夺她自恋的权力嘛。 “那个……赵小姐别误会，本宫有胃疾，容易恶心干呕，不是针对你。”明若决定给个面子解释一下。 “咳。”云皇陛下强忍住笑，媳妇真是耿直——这种情况，显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更好一些。 由于廊柱遮挡，赵娇姝之前并未察觉还有别人。司皓宸发出声响后，赵娇姝被廊下男子俊美无俦的容颜震惊到了。 但是，这男子并未将她看在眼中，温柔似水的眸光，始终落在皇后身上。赵娇姝忽然心中狂喜——自己不用做贵妃了，完全可以直接稳坐凤座了。 赵娇姝根本就没想过，这龙姿凤章的男子会是云皇。她刚才已经仔细看过了，男子的衣袍虽然用料上乘绣工精湛。但紫色的袍子上只绣了云纹，并不是金龙。 而且，云皇还是亲王时，很少在封地出现。普通百姓只知道云亲王是战场上的铁血战神。世家大族中人，却听过不少从皇都传来消息，云皇陛下可谓凶名在外。 所以，即便父亲和祖父都说陛下十分俊美，在赵娇姝心中，云皇即便不是凶神恶煞，也肯定是不怒自威的模样！ 赵娇姝蓦地捂住嘴巴，似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皇后娘娘……你……你……居然在此处与外男私会！” “嘘……”明若故意比了个噤声手势，想看看赵小姐接下来要怎么做。 明若以为赵小姐会以此为要挟讨要好处，没想到赵娇姝忽然尖叫一声：“啊！” 明若被赵小姐这操作搞懵了，自己也没对她做什么吧…… 赵娇姝提起裙摆便跑，还边跑边喊：“来人呐……救命啊……皇后娘娘要杀人灭口……” 明若冲司皓宸摊摊手：“她是从哪里看出，我要杀人灭口呢？” “她不过是装腔作势，想引人来罢了。”司皓宸冲暗处打了个手势，初一马上唤御林军将人拿下。 赵娇姝看到有御林军前来，倒是动了脑筋，怕直接说皇后与人私会，侍卫不敢前去：“那边的须弥座上……有刺客！” 两名御林军并未搭理赵娇姝，直接将她押住：“国师大人有令：启华阁重地不得大声喧哗，违令者羁入天牢！” “我不是故意喧哗……”赵娇姝眼珠一转，连忙解释，“那边有刺客，要刺杀皇后娘娘！” 赵娇姝的话，两名御林军一个字都不信——如果真有刺客在那里，肯定会有打斗声传来。 赵娇姝想要继续游说御林军前去‘捉拿刺客’，只见两人单膝跪地：“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皇上……”赵娇姝心下一咯噔，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赵娇姝缓缓转头，便看到帝后携手而来。 被御林军押着跪下的赵娇姝，原本脊背打得笔直。现下眼前一黑，跌坐在地…… 在御花园中游玩的一众官眷，本是在赏花赏景，忽地一只皮光毛滑的小银狐从御花园中跑过，吸引了众人注意…… ‘围脖’迫于师父的‘淫威’出来卖萌，不但不能跑太快，还得做出各种呆萌可爱的样子，将那些好奇心强的夫人小姐引到跟师父约定好的地点。 几位年轻小姐循着小银狐的踪迹，来到一处山茶花盛开的僻静角落。‘围脖’往花丛中一钻，便不见踪影了。 众人这才发现，她们现下离御花园很远了，已经到了不许她们过来的宫苑。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是自己鲁莽了。即便那小银狐再可爱，也不该追过来的。 “咱们……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其中一位小姐小心翼翼道。 “芝兰姐姐说得对，趁着没人发现，咱们快回御花园去吧。”其他人纷纷附和。 几人刚转过身，就听到花丛中发出唰啦唰啦的动静。几人齐齐转身，只见一个身穿银色宫装的美艳女子，从花丛中钻出来。丝缎般的乌发用一只银簪松松绾起，几片树叶落在她发间。她媚眼如丝，红艳欲滴双唇微微勾起，唇角噙着一抹殷红——看起来既像唇脂又像血渍，是一种凌乱又带着野性的美。 几位小姐想问‘她’是谁，却有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她们想要跑，双脚却动弹不得，只能像木头桩子一般定在原地…… 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幻化成女子的阿翎，一步一步走到她们面前。‘她’赤脚踩在青石地面上，被凤仙花染过的趾甲，衬得一双格外白嫩。脚踝上戴着一串银铃，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铃声。 一位眼神好的小姐瞳孔骤缩，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吓得脸色煞白，——这位美艳女子的裙摆下，似乎遮掩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阿翎故意走到她面前，抽了抽鼻子：“新鲜的人……闻起来真香呐……” 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阿翎一副被人打扰很不开心的模样，舔了下唇，舌尖将那一抹‘血渍’卷走：“你们的味道真好，希望可以早一点入宫……” 说完这句话，阿翎便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宫苑走去，只留下一串银铃轻响。 直到那美艳女子进入宫苑，被定住的手脚才能活动，几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两个胆子稍大的小姐，往阿翎刚才出来的花丛看过去，赫然看到一只毫无血色的手，并且少了两根手指…… 第758章宫中有狐妖 “啊~啊~”看到草丛里的‘残肢’，两位小姐胆子再大也无法淡然处之，根本顾不上仪态，一边惊呼一边往回跑，“死人了！有死人啊！” 阿秋刚好带着宫女赶到，瞪了几人一眼：“不是说过，不要往宫苑这边逛吗？还大呼小叫的，惊扰了小主休息，有你们受的！” 那两人惊恐万状，结结巴巴开口：“秋姑姑，那边……那边的花丛里……有……有死人！” “咳。”阿秋沉下脸来，几步走到她们所指之处。用脚踢了些泥土，将那‘残肢’覆住，转过身一脸平静地开口，“哪有什么死人，是两位小姐一时眼花看错了。” 几人见秋姑姑动作如此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下凉了半截——自己该不会被灭口吧？ “几位小姐随我往宴厅去吧，宫宴就要开始了。”阿秋笑眯眯道。 几人看到阿秋的笑容，只觉得背后冒凉气。几人都被吓得腿软，走起路来慢的很。 几人相互交换了眼神，孙家嫡女孙芝兰加快脚步，与阿秋并肩而行：“秋姑姑。” 阿秋感觉有人扯住自己的衣袖，条件反射想来个过肩摔，一只沉甸甸的荷包瞬间滚进了阿秋的袖袋。 看在‘荷包’的面子上，阿秋只暗暗握了握拳，没对她动手：“什么事儿？” “秋姑姑，住在那宫苑中的绝美女子是什么人啊？”孙芝兰压低声音询问。 同行的几位小姐都竖起耳朵来仔细听着，生怕错过只言片语。 “嗯？”阿秋沉默片刻才道，“后宫中，除了皇后娘娘，再没其他主子了，你们不知道吗？许是同你们一样，是哪家小姐……” “哦。”孙芝兰十分肯定，那女子不是入宫赴宴的官眷。 容貌那般出众，又穿了亮眼的银色宫装。如果之前就同她们在一处，她绝对不会没注意到的。况且，刚才秋姑姑还怕她们惊扰到‘小主’，这一转脸就说宫中没有这人…… 孙芝兰只觉得这后宫中水深得很，再不敢多问。 “顺着这游廊一直往前走就是宴厅，几位小姐先请吧，我要回长乐宫当差了。”阿秋给几人指了路，便带着随行的宫女往之前‘出事’方向走去…… 直到看不见阿秋的背影，几人才小声议论起来—— “长乐宫不是在那边吗？秋姑姑走的方向不对吧？” “我确定没看错，那花丛里的绝对是一截手臂。” “嗯，我也看得清清楚楚。” “秋姑姑怕不是……带人收尸去了吧！” 这时，看到毛茸茸尾巴的贵女，声音打着颤：“那女子……就是食人血肉的狐妖……我瞧见她的尾巴了！” 众人原本只是揣测，经她这么一说，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快别说了。”孙芝兰警惕地往四下看了看，生怕那狐妖女子会突然出现。 那位小姐也赶紧捂住嘴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几人回到御花园，跟随游园的官眷一同前往九华殿饮宴。途中，便有嘴巴不严的，跟家中长辈或是要好的姐妹，说起在深宫中遭遇狐妖的事情。 听者都是一脸震惊，又自行脑补了一番——皇上从前可是亲王，即便没娶侧妃，也该有侍妾通房的。现下后宫空虚至此……那些侍妾通房……该不会都被狐妖给吃了！ 兜了个圈子隐在暗处的阿秋，看到一众官眷个个都面色沉凝，顿觉好笑。皇后娘娘这法子虽然是离奇了些，效果倒是立竿见影呢。 “阿秋，你不是在娘娘身边服侍，蹲在这里做什么？”紫草拍了下猫在树丛后面的阿秋。 阿秋连忙起身，包在怀里的‘残肢’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啊~”紫草惊呼一声。 定睛一看，又立马噤声。这‘残肢’紫草昨天就见过，是初七用木头雕刻的，外面还蒙了什么皮子，又用颜料画上血渍…… 即便知道是假的，但这半截‘手臂’看起来跟真的一样，还是很吓人：“你拿着这东西作甚？” “这手臂做得如此精妙，兴许以后还有用，拿回去好好收着呗。”阿秋捡起那‘残肢’，小心翼翼地抚了抚黏在上面的灰尘。 紫草心生敬佩，阿秋这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今日人多眼杂，你要带着这半截手臂当差不成？” “也是。”阿秋将那‘残肢’用汗巾裹了裹，放回花丛中，用花枝遮掩一番，“先藏在这里，我晚上再来取。” “行吧。”紫草点点头。 阿秋藏好那半截‘手臂’，拉着紫草往九华殿走，“咱们寻皇后娘娘吧。” 阿秋和紫草离开不久，一位夫人掉了玉佩的夫人折回御花园。由于那玉佩是家传之物，便仔细在刚才走过的地方寻找。 在花丛里发现那‘残肢’时，紧紧捂住自己要尖叫出声的嘴。刚才听到‘狐妖吃人’的事，她还在冷笑。心想定那几位小姐故意编出这奇谈，吓退其他打算入宫的贵女。不曾想，这后宫真的有吃人的妖怪，吃剩的残肢随处可见…… 这位夫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玉佩也不找了，急忙往人多的地方走。心下盘算着，要看紧了自家女儿，可不能被狐妖叼了去！ 帝后携手步入九华殿，殿中官员勋贵并家眷齐齐叩拜。司皓宸微微抬手，柯公公高声唱喝：“平身~” 众人谢恩，待帝后款步走上高台落座，才各自归位。宫宴上，之前的四国皇室都前来朝贺，以示归顺之心。 暂管北池庶务的镇北侯姜岩率先出列：“末将叩见陛下、皇后娘娘，此次携骑都尉郦翊入京，献各色玛瑙玉石六十六箱，雪山药材一百零八箱，战马五千匹，恭贺吾皇荣登大宝！” “镇北侯与郦都尉有心了，赐座。”云皇陛下说赐座，二人被安排在离帝后很近的位置。 明若轻声询问：“姜军师可还受得住北池严寒？” “皇后娘娘妙手仁心，家兄现下硬朗得很，常驻北池也无大碍。”姜岩声如洪钟，殿中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回话。 第759章深不可测 许多朝臣心下一惊——皇后不但与镇北侯相识，似乎还关系匪浅。那镇北侯以女儿身封侯，是否也与皇后娘娘脱不了关系？ 看到许多老顽固都是一脸凝重的模样，姜岩心中暗喜——陛下吩咐自己做‘皇后党’，这任务应该是完成了吧？ 南戎王在新皇登基之日，就献了几十箱奇珍异宝。所以，镇北侯进献礼品之后，便是代表曾经东桓皇室而来的安闲侯。 安闲侯的献礼就比较特别了，这些年他在大陆四处游历，绘制出一幅十分详实的舆图。上面不但记录了山川河流，还勘测到不少未经开采的矿脉。 安闲侯虽然管这舆图叫《矿藏图》，但司皓宸展开仔细查看，发现上面还标注着险要关隘以及布置在各处的暗桩眼线。 司皓宸握舆图的手紧了紧，原本以为太上皇这些年四处游玩，顺便在四国安排些眼线收集情报。没想到这老头闷声做大事，竟然用十几年的时间，做了这番安排。 “安闲侯有心了。”司皓宸微微颔首。 臭小子虽然面上不显，但泛红的眼眶已经说明，他看得到这舆图的分量。 安闲侯笑眯眯道：“老朽上了年纪，时常腰酸腿疼，要是有处温泉庄子养老就再好不过了。” 呵，司皓宸在心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臭老头还惦记着自己给媳妇盖的温泉庄子呢。 自己跟媳妇情定三生的地方不能送出，但有温泉的庄子还有好几处呢，给他安排一座养老不成问题。 “本王封地温泉甚多，各色庄园有不少，安闲侯喜欢温泉庄子，就去挑几处，轮换着住。”儿子坑不住，颜渊很快就想好了甩锅大计——先用温泉庄子把这‘前太上皇’骗到南戎去。 之后，就将封地庶务丢给他一半，自己不就有更多时间留在京城，同闺女共享天伦了？ “南戎太过炎热，本侯实在生受不起。”安闲侯心中冷笑，本侯辛苦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安闲’了，还想抓本侯的‘壮丁’，想得美！ 南戎王和安闲侯在一旁斗智斗勇，风慕泠代表西康皇室，献上号令兵将的虎符以示臣服。 在户部当差的赵侍郎，早年去过西康，知道西康人对皇族的态度，远不及对大巫崇敬。 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家老娘与媳妇生了嫌隙，女儿也有幸成为入住天牢第一人。自然有闲心搬弄是非：“据赵某所知，在西康，大巫受万民敬仰，地位极为尊崇。不知大巫为何没同西钊侯同来，是因为不愿臣服吾皇吗？” 这些年，与赵家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漕帮，在西康栽了不少跟头，赵家早就把西康皇室当做宿敌了。 风慕泠倒是不知道其中渊源，微微眯起眼睛，一个户部官员，在这种场合也有他说话的份？ 风慕泠刚想怼回去，收了赵家不少好处的曹御史见赵侍郎给自己使眼色，不得不出来帮腔：“赵大人所言极是，如果不是大巫不肯臣服，就是西钊侯对属下过于纵容！” “呵。”风慕泠扫了曹御史一眼，这人早朝上刚被右相收拾一番，这么快又出来蹦跶了，“大巫之位现下尚无人承袭，本侯已禀明陛下，此事会由陛下定夺。曹大人和赵大人如此着急，是想越俎代庖吗？” 曹御史被噎得脸青一阵红一阵，显然是他品阶不够，商议这事没带他。 但曹御史被称为‘铁嘴子’也不是浪得虚名，嘴硬得很：“那圣女总是有的吧？” “咳。”明若轻咳一声，“巫宫圣女被本宫派出办差了，曹御史实在想参，还是换个人吧。” 风慕泠入京后还未见表妹，听皇后娘娘说阿鸢去办差了，瞬间就有了底气：“曹御史不妨参赵侍郎一本，本侯正向陛下呈交兵符，他忽然跳出来插话，怎么也该治个‘圣驾前言行无状’的罪名吧？” 曹御史恨不得现在就去翻黄历，自己今天出师不利便罢，怎么还再而衰呢！ 众朝臣看向皇后的目光多了几分忌惮，皇后居然能指使巫宫圣女办事，这就有些深不可测了！ 献礼完毕，云皇陛下宣布开宴。 宫宴都是钟鸣鼎食的模式，宫女端上珍馐佳肴，乐师开始奏乐。 早朝后有不少官员，为自家女儿争取在皇上跟前露脸的机会，给柯公公塞了红包，只为在宫宴上表演才艺。 柯公公既不能擅作主张，更不敢用这种事情去烦皇上，只得巴巴地去请示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似乎对各府小姐献艺颇有兴趣，特意取消了几个节目，为她们表演空出时间来。柯公公见皇后娘娘这般重视，特意为各府小姐排了表演顺序，又通知给各位大人。 马上就是各府小姐献艺的时间了，却没人开始准备。柯公公只得疯狂给第一位上场的小姐使眼色。 可是那位小姐始终低眉敛目，根本接收不到柯公公的‘信号’。 柯公公只得打发宫女前去提醒，宫女来到近前，压低声音道：“孙小姐，马上就到您抚琴了。” 孙芝兰露出满是歉意的笑容：“我刚才在御花园里吹了风，现在头疼得厉害，实在抚不得琴了。” 小宫女只得去找排在孙芝兰后面的贵女，问了一圈，各府小姐头疼、脚疼、肚子疼……全身上下都要疼遍了，只差说头发丝和指甲盖疼了。 赵老夫人见宫人来问，偏头看向赵夫人：“娇姝人呢？” 赵夫人被问得一愣：“游园时，姝儿不是同母亲在一处吗？” “她说要去游廊那边寻你，便带着青玉去了。”说起这事，赵老夫人就是一肚子气，儿媳孙女都不在身边陪着，让她在众人面前很是没脸。 “我在御花园中就没见着姝儿，还以为她一直陪着母亲呢！”赵夫人刚才就听到有人说什么‘狐妖吃人’，自己闺女该不会被狐妖叼走了吧！ 赵夫人登时就慌了，可宫宴才刚开始，现在离席很不妥当。 想打发人去寻也无人可用——他们家老太太和她都无诰命在身，按照自家老爷的官阶，官眷入宫只能带一个仆从，只有姝儿带了婢女来。 第760章闲着也是闲着 宫宴继续，赵夫人心中着急如坐针毡。 赵老夫人倒是人老成精，摸出几个金锞子塞给席间当差的宫女：“我家孙女怕是在御花园中迷了方向，劳烦二位姑娘去寻一寻。” 两人接了金锞子，便退出宴厅。询问了在御花园内当差的宫人，得知此时御花园中无人游玩，便取出帕子拂了拂石阶上的微尘坐下，打算休息一刻钟，就回去告诉赵老夫人，没找到赵小姐。 原本安排好的献艺被集体放鸽子，柯公公只得临时填补了些琴曲。又想到皇后娘娘还等着看各府小姐献艺，连忙上前禀明情况。 明若轻轻抚了抚腕间的镯子，唇角噙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准备好的歌舞挨着演，空出的时间都合到后面，不用再安排表演了。” “老奴这就去办。”柯公公虽然不太明白皇后娘娘的用意，但听令办事还是很积极的。 明若心中的小人儿仰天长‘笑’：不让你们露脸，叽叽歪歪不消停。现在给你们表现的机会，又不出来，没劲！ 宴席过半，明若起身打算离席。 司皓宸伸手握住媳妇的手腕：“若儿要去哪里？” “咳。”明若装模作样理理衣袖，“臣妾去偏殿更衣，顺便散散酒气。” “唔~”司皓宸很不客气地拆台，“若儿一口酒都没喝，哪儿来的酒气要散？” “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明若端着皇后的仪态坐了大半个时辰，早就不耐烦了。只想溜出去，然后让阿翎幻化成她的样子，替自己坐到宫宴结束。 “为夫陪你去。”帝后携手出了九华殿。 来到院中，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足尖轻点轻松跃上屋顶。 “呀！”明若连忙环住劲瘦的腰，挂在夫君身上。 “若儿是要去偏殿休息，还是回寝殿？”司皓宸轻声询问。 “宫宴还没结束，你离开太久不合适……”明若觉得自己溜走已是不对，可不能把司皓宸也带偏了。 “你不是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司皓宸一副我早就知道你要做什么的表情。 “咳咳。”人艰不拆好不好，“阿翎只有一个，没办法变成咱们两个。” “那可如何是好？”司皓宸带着媳妇飞檐走壁，直接回了寝宫。 明若只好让阿翎变成司皓宸的模样，去给宫宴当‘吉祥物’。毕竟，‘宴不可无主’不是？ 宴席过了大半，出去散酒、更衣的大臣官眷陆续回来，发现偌大的宴厅里静悄悄的。丝竹管弦之声住了后，众人也不敢在这静寂的环境中窃窃私语了。 右相作为现下最受云皇陛下器重的人，被同僚推出来询问状况。 柯公公理直气壮道：“之前为各府小姐献艺空出的时间，现下无人献艺，便只能如此了……” 那些给柯公公塞了红包的大臣原本还奇怪呢，宫宴都快结束了，怎么还不安排自家女儿献艺，难道自己的银子都打了水漂！ 听柯公公这么说，都往女宾席间看过去。虽然，中间隔着珠帘看不真切，但自家女儿低头装鹌鹑的样子，还是能看到的！ 宫中有狐妖吃人的事情，还没传到男宾这边。一票想把女儿塞进后宫的大臣，对自家夫人和女儿都十分不满——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夫人也不分轻重吗？ 众人只觉得宴厅中的‘安静’越来越凝重，再这么下去，只怕皇上就要发火了。 为了把女儿塞进后宫暗中较劲的大臣，难得达成一致，都绞尽脑汁想要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 赵侍郎不知皇上是否会因为刚才的事情厌恶自己，决定借此机会试探一下。 赵侍郎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微臣祝吾皇龙体康健，帝国万古长青……” 几个想不到好法子的大臣忽地眼前一亮，敬酒这个办法好啊，他们知道的吉祥话可多着呢。多几人给皇上敬酒，一圈敬完，差不多也该散席了！ 等给皇上喝高了，再趁机提一提选秀的事情。要是能趁着皇上醉酒把这事定下来，即便酒醒了也不能更改——君无戏言嘛。 现凑起来的‘联盟’在往后宫塞人这事上，倒是很有默契。几人对视一眼，就达成了共识，都站起身来。只等赵侍郎敬完酒，他们就轮流上。 阿翎虽然不知道先前的事情，但赵侍郎两眼滴流乱转，看着就不像好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弄一下这人，时间也过得快些。 “爱卿用这么小的杯子敬酒，显得诚意不够。”阿翎微微一笑，开口道，“来人，取海碗来！” “是。”柯公公以为皇上是要‘收拾’赵家，命人取来的海碗，跟汤盆一般大小。 赵侍郎看到端到自己面前的一满盆的酒，头皮都发麻，这一海碗下去，自己估计就要醉死了。 阿翎见赵侍郎萌生退意，十分豪迈地对柯公公说：“倒酒！” 柯公公这下就不淡定了，心中不住呐喊：皇上，咱让他喝就行，不用这么拼的！ 阿翎示意柯公公倒酒，柯公公只得倒上小半碗，跟赵侍郎喝这些，已经是给他脸了。 “倒满！”阿翎沉声道。 “是。”柯公公吨吨吨，也给阿翎倒了一满盆酒。 阿翎端起海碗，一口气干下去一盆，唇角一点酒渍未挂，微微挑眉：“朕干了，爱卿到你了！” 赵侍郎这酒还没喝呢，脑袋就嗡嗡的，皇上到底要是几个意思：给自己灌这么一大盆酒，肯定是对自己不满。可又先干一盆，又是为哪般？ 虽然圣意难测，但皇上都干一盆了，自己除了也干一盆，根本别无选择。 赵侍郎端起沉甸甸的酒碗，一副视死如归模样，吨吨吨就往嘴里灌。一碗酒下去，赵侍郎便眼睛发直，看椅子都有重影，扑通一下坐空，直接到了桌子底下。 席间伺候的小太监上去搀扶，好不容易把人弄到椅子上，一会儿又滑下去…… 如此几次，小太监只得放弃，任凭赵侍郎在桌子底下待着。 阿翎扫了眼已经站起来，谋划把皇上灌醉的大臣：“你们也要给朕敬酒？” 第761章不得嫁入皇室 那几人看着把赵侍郎灌倒的大海碗也发憷，但是，想到皇上已经干了一大碗，他们‘牺牲’两三个人，就差不多能把皇上喝迷糊了吧？ 几人中最拙口笨舌的挺身而出：“微臣恭祝吾皇福寿康泰，我云梦帝国国运昌盛！” 阿翎都想翻白眼了，你们皇帝还没老态龙钟呢，措辞大可不必如此老气…… “嗯。”阿翎微微颔首，示意柯公公倒酒。 灌酒小分队一共七人，阿翎成功喝趴下六个，还有一个酒量着实不错，不但没趴下，还踩着椅子往桌上爬，伸手去够梁上挂的宫灯，说是要上九天揽月…… 安闲侯心下暗暗吃惊，这臭小子酒量一向不错，但也不至于到如此骇人的地步吧——即便酒量好，肚子也盛不下那么多酒吧，不撑得慌吗？ 阿翎傲娇地抬起下巴：就跟吃多少东西也饱不了一样，本座喝多少酒都不会醉。尔等可以称本座为‘无底翎’！ 阿翎看了眼‘摘月亮’的那位，蓦的想起主人嫌弃它们时常说的话：“你咋不跟太阳肩并肩呢？” 御前侍卫连忙把那人从桌子上扯下来，架了下去，省的皇上看了闹心。 “行了，都散了吧。”阿翎起身飘然离去。 众人看着‘皇上’的背影，都舒了口气，也长了心眼——皇上是千杯不醉的狠人，只喝用海碗敬的酒。以后，千万不能随便给皇上敬酒。 恭送‘皇上’起驾，众人在宫人引导下出宫回府。 几个行事谨慎的大臣，坐进自家马车才询问夫人，为何女儿没在宫宴上献艺？直到听闻‘后宫闹狐妖’的事情，都付之一笑。 “这样光怪陆离的流言你们也信？定是几大世家在捣鬼，让人心生惧意，不敢在皇上面前献艺罢了……” 妇人比男子更爱重子女，宁可信其有：“虽说这话是从世家那边传出来的，但他们也没献艺……” “世家子弟都狡猾得很，最擅长‘放长线，钓大鱼’。‘献艺’只是捎带，他们图谋在选秀。”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谢夫人也说看到了，我才信的。谢家家风清正，而且，除了才三岁的五小姐之外，其他几位小姐都定了亲。 谢夫人没道理说谎吧……” “这么说……倒是有几分可信……”谢家绝对是世家中的一股清流，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其他几家完全不同，口碑是极好的。 经过这场宫宴，‘后宫中有狐妖吃人’的传言，在云安城的贵族圈子里大肆流传。也有人不信，说皇后娘娘也住在后宫，看着康健得很。 立马就有人跳出来反驳：皇后娘娘是国师大人的师妹，狐妖怕她还来不及，哪敢下手。 明若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编排，只要没人再用‘选秀’的事情来烦她跟司皓宸就行。 云皇陛下却没媳妇这般佛系，打着‘驾前失仪’的旗号，宫宴上醉酒的几个，该罚俸的罚俸，该降职的降职。 由于赵娇姝对帝后不敬，户部侍郎赵仕不但连降三阶，直接由侍郎贬为七品主事。还连累整个赵家，三代内女子不得嫁入皇室。 赵仕虽然成了赵家家主，但族长却是他二叔。两房明争暗斗许多年，也就维持着面子上能过得去。 现下赵族长狠狠一拍桌子：“咱们这一大家子，这是要被大房拖累死了！不知赵娇姝究竟做了什么，让皇上如此愤怒，断了其他女孩儿的好姻缘……” 管家连忙垂着头上前来：“回二太爷的话，奴才使了好些银钱打听到—— 大小姐污蔑皇后与人私会，又在圣驾前言行无状。还有就是，大老爷在朝堂上，还得罪了西钊侯……” “哎……”赵家主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声，“你亲自去请各位族老，就说要商讨将大房分出去的事情，总不能让他们一家子，耽误了整个赵家女孩儿的亲事……” “是！”管家领命而去，很快就将人召集起来。 赵仕刚丢了户部侍郎的官职，正满心愤懑。听族中要将他们大房分出去，冷笑道：“不是说分家就动了赵氏一族的根本？现在又不怕祖宗怪罪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各房都有女孩子到了说亲的年纪，你也不想看到族中小辈婚事不顺遂吧。”赵族长一副为晚辈着想的模样。 “呵，二叔想要分家夺权就直说，何必找这些借口？”赵仕眼神阴鸷，“说的好像分家之后，其他各房就能送女儿选秀一般……” “选秀自是不可能，但至少能有人提亲。”赵族长也觉得这一招太狠了，下这么一道旨意，就说明皇上厌恶赵家。那群见风使舵之辈，肯定会避赵家如蛇蝎。 赵仕知道现下分家对自己不利，奈何一众族老都赞成将大房分出去。赵仕盘算一番，要江南通往塞北的水路。西北军运军粮，有三分之二的路程都在这条水路上……自己已经跟西钊侯撕破脸了，以后，有风头正盛的镇北侯给自己成场面，也算是个靠山。 赵族长略一思忖便应了：往北走的水路，不但一年中有三个月封冻。而且，这几年西北军在驻地搞军垦，江南运往西北的粮食也逐年减少。这条路线，远不如贯通东西的水路有价值。 赵家分家一事处理得很低调，但依旧没逃过白燊的耳目。一得到消息，连忙进宫报信。 云皇陛下听了这消息，倒是没白燊那般激动，只垂首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 “这些年漕帮没少在咱们身上捞好处，现在赵家起了内讧，正是咱们收拾他们的好机会！”秦默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大干一场。 “咱们又不是水匪，不好师出无名，落人口舌。”白燊虽然也看赵家不顺眼了，但江南各世家间关系错综复杂，现在天下初定，还不是整顿世家的好时机。 “难道就什么都不做？”秦默觉得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想动赵家会麻烦许多。 “既然‘师出无名’，就找个‘名头’出来。”司皓宸轻轻扣着书案，“皇后的‘白虎帮’借你们一用……” 第762章皇后诓人 秦默用眼神询问白燊：“白虎帮是做什么的？” 白燊也是一头雾水，但白大人不要面子的吗？努力做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秦默见老白一脸淡定，就没多问。拍着胸膛说，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一出御书房，秦默马上询问：“老白，白虎帮是干嘛滴，从没听说过呀……” “你问我，我问谁去。”白燊理了理衣袖，大步往前走。 “唉唉唉，等等我啊！”秦默连忙追上去，不可置信道，“你不知道，为什么不问！” “这是你的差事，我为什么要问？”白燊打开折扇，漫不经心地扇着。 “可是……”但秦默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挠挠后脑勺，“我以为你知道啊……” “那是你以为错了。”白燊啪的一声将折扇合上，动作还挺潇洒的。 “那我怎么办啊？”秦默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似乎离被送回秘地操练不远了。 “当然是……”这蠢驴要是折回去问皇上，绝对会被锤炼，“去跟皇后娘娘借人。” “对啊！”秦默瞬间就释然了，“我可是有皇上口谕的人！” “在皇后娘娘跟前，你最好谦逊谨慎一些。”白燊很想攥住秦默的衣领把他晃醒——以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程度，即便有‘口谕’，皇后娘娘能不能听，还真不好肯定。 “我懂！”皇上惧内嘛，他清楚得很。 （云皇陛下笑得阴恻恻：你说什么？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他说你惧内…… 云皇陛下秒怂：嗯。） 两人刚走到寝宫门口，就遇到十五拎着个大竹篮往外走。 秦默连忙把人叫住：“你这是要去哪儿？” 十五给两人行了礼：“皇后娘娘让我往药堂送些糕点和新制的药。” 想到十五总在皇后娘娘跟前当差，白燊试探性地询问：“你知道白虎帮吗？” 十五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到‘白虎帮’，他只能想到皇后娘娘作弄‘黑虎帮’水匪时，随口编的帮派。但又觉得，白大人应该不是问这个。 “你倒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秦默看着十五，小心脏在荡秋千。 十五把他知道的‘白虎帮’介绍一遍，最后总结：“就是皇后娘娘诓人的，根本没有‘白虎帮’……” “我还有正经差事要办，先走啦！”秦默还想再问问，十五却将轻功运用到极致，都跑出残影了。 秦默磨磨牙：“这臭小子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这空手套白狼的做法，确实像皇后娘娘的手笔。”经十五这么一说，白燊倒是瞬间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真没‘白虎帮’，我这差事怎么办？”秦默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白燊。 白燊比了个数银票的手势，给了秦默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秦默气得直跳脚：“这个月和下个月的月钱都被你扣去了，还哪有钱！” “据白某所知，将军前些天刚领了年俸……”白燊笑得童叟无欺。 “这扇子少说也值一千两，居然惦记我那几百两年俸！”秦默敲了敲白燊手中的折扇，“你就该姓黑，姓什么白！” 白燊用扇子把秦默的手打开，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 最后，拍了拍秦默的肩膀：“记得送三百两到我府上去。” “你这是打劫！”秦默直磨牙。 白燊无奈摇头，秦默就是皇后娘娘说的‘月光族’。无论给他多少银子，都能花个精光。不抠出来帮他存点钱，恐怕他将来连娶媳妇的钱都没有。 秦默得了白燊的主意，召集了十几名暗卫，专门在漕帮管控的水路上打劫赵家的商船。 十五从药堂回来，带了皇甫夜给明若留下的书信。 明若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信的内容很简单，只说发现了皇甫雄的踪迹前去追查，查到线索会及时回报。 明若眉头微蹙：“皇甫夜那羸弱的小身板，确定不是去送人头？” 玲珑呼扇着翅膀，神情十分笃定：有本宝宝加持的金蝎在，肯定死不了。 “明天再炼些十全大补丸吧。”不管怎么说，都叫自己一声师傅。带出个病秧子徒弟，简直就是自砸招牌。 “若儿，为夫酒气上涌，头疼得很。”云皇陛下语气酸溜溜的。 “啧……”夫君又来猛男撒娇这一招，“快快躺下，我来扎几针就好了。” 媳妇是真狠心呐，云皇陛下斜倚在软榻上，眼眸微合等着挨扎。 片刻后，只听到轻微水声，一张温热的帕子覆在额头上，又轻柔地拂过眉眼……脸颊…… 司皓宸唇角微勾，媳妇还是爱自己的。云皇陛下刚放松下来，额头上忽地一冰。 司皓宸伸手摸了下，额头上贴了块软软弹弹的东西。手摸到的一面没什么特别，贴在额头上的一面凉丝丝的：“这是什么？” “退热贴。”明若又取了薄被给司皓宸盖上，十分认真地照顾着醉酒的夫君，“好好躺着别乱动。” 司皓宸原本只是闹着玩，顺便吸引媳妇关注。目的已经达到了，但也沉浸在温馨中，不愿破坏这份美好。 司皓宸拉过明若，揽在怀里：“别忙了，我没事。” “哼！”明若露出，我就知道你装不了太久表情。 “我们已经很久没这样，好好说说话了。”司皓宸垂首吻了下明若的发顶。 “万事开头难……”明若狡黠一笑，“然后中间难，最后结尾难……” “哈哈。”司皓宸最近公务繁忙，没时间陪媳妇，心中十分愧疚。他的若儿就是这样神奇的存在，可以让低落的情绪，一下好起来。 明若的小手放在司皓宸心口上：“我知道它是向着我的就好。” “它是你医好的，不向着你向着谁？”司皓宸将媳妇搂得更紧了，“等江山稳定下来，你想做什么，为夫都陪你一起。” “我们说定了哦……”明若也环住司皓宸的腰，“无论去哪里，都要一起。” “嗯。”司皓宸郑重点头。 “你可不能反悔。”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只小竹筒，“我在长乐宫时，收到了阿鸢回传的信。” 第763章没赶上 竹筒里装的与其说是‘信’，倒不如说是字条，内容十分简短：常州，青牛山，尸毒流散。 之前了解过有关尸蛊的事情，司皓宸知道‘尸毒流散’的可怕。将字条放到一旁，不由蹙起眉来——阿鸢是同楚沉舟一道去常州的，没道理阿鸢传消息回来，楚沉舟却一点发现都没有吧？ 看出司皓宸的疑虑，明若只得说明：“信是用雨燕送的，速度快却不能负重，只是带字条报信。” “嗯。”司皓宸微微颔首，取出安闲侯绘制的舆图，寻找青牛山的方位。 明若顺着司皓宸的目光看过去，青牛山位于常州与浔州交界处，在一片崇山峻岭间，青牛山倒是显得比较和缓。 明若估算着需要准备的药材，一边提笔记下一边询问：“从京城到青牛山，大概要多久？” “乘马车最快也要五六天，骑马的话……两天。”司皓宸势必要前去查看，却不想让明若冒险，“若儿……” 明若看都没看司皓宸，继续埋头书写：“无论尸蛊还是尸毒，都是我的专业领域，我去处理才是正经。我都没拦着你去，你反过来劝我别去，可说不下去哦。 况且，我们才刚说好，无论哪里都要一起去。云皇陛下该不会要食言吧？” 司皓宸深深觉得，自己是被媳妇套路了，却又无可奈何：“好吧，不过……” 不等司皓宸提要求，明若马上保证：“我一切行动听指挥，绝不会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有空间傍身，还带着三大护法。明若觉得自己这配制，独自行动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为了让夫君安心，她才不会去冒险。 达成共识后，两人各自安排事情。第二天早朝，云皇陛下当朝宣布，要前往浔州视察去年兴修的堤坝，由国师监国。” 文武百官又被云皇陛下这波操作惊到了——皇上离宫可是大事，必须从长计议。 三五朝臣跪地谏言，后面还有一票‘附议’的。朝堂上下空前团结，只为让云皇陛下改变心意。 云皇陛下从宝座上起身，睥睨着跪成一片朝臣：“本……咳……朕只是告知你们，不接受反驳，退朝！” 一众朝臣被云皇陛下怼得不敢吱声，纷纷垂下头。想再争取一下，一抬头——丹墀之上已经空了！ “皇上呢？”皇上不见了，众人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右相。 “你们都看着本相做什么？”这事也不是他能管的啊。 皇上也真是的，好歹提前打个招呼，他告假在家，省的耳朵受这些人摧残。 内阁几人一合计，打算继续前去御书房谏言。为了显得‘合群’一些，右相不得不一同前往。 几人在离御书房不远的地方，追上了柯公公：“柯公公，请留步！” 柯公公听到有人叫他，顿住脚步，在廊下等着几位内阁大臣。 几人来到柯公公近前，个个都喘得厉害：“柯……柯公公……劳……劳烦……” “几位大人莫急，喘匀了气儿慢慢说，咱家等着便是。”柯公公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十分好说话。 柯公公虽然客气，但几人也明白，可不能真的让柯公公久等。 一个大臣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劳烦公公通传一声，就说咱们要面圣！” “这个……咱家是真通传不了……”柯公公一脸为难道，“皇上刚才就运轻功往宫外去了，现下怕是已经在城外打马赶路了……” “啊？”众人目瞪口呆，他们怎么忘了——皇上武功高强，是绝顶高手！ 他们拼了老命跑也没赶上，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 此时，阿翎坐在高高的屋脊上，看着那些朝臣离开，才身形一晃消失在空气中…… 无论见到多少次，初八依旧惊叹不已——阿翎公子这轻功，也太快了吧！ 柯公公说的没错，此时，云皇陛下和皇后娘娘早就出了城。两人天还没亮就从密道出城，一路往常州而去。又是阿翎不甚情愿地替云皇陛下上了早朝…… 阿翎回到空间，就看到堆了几大箱治疗尸毒的药丸在那里。不由倒吸了口气，主人这炼药的速度，绝对不是人能做到的！主人该不会是药神转世吧？（明若轻哼一声：即便是药神，也未必有医疗系统的制药程序快！） 阿翎从库房取了许多瓷瓶，将药丸一瓶瓶地分装好，方便之后使用。 赶了一天路，傍晚时分马车在溪流边停下。十五将马车卸下来，放马儿在四周吃草。 阿秋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动作麻利地打点起糕点和肉干来。初一燃起篝火，阿秋先煮了茶，又将点心慢慢烘热。 初一又捡了些木柴，一边往火里丢。他疑惑地看看在溪边饮水的马匹，再看看叼着根草棍，像只猴一样蹲在大石头上的十五。 “你小子赶车怎么如此快？”初一问出了心中疑惑。 “因为技术好呗。”十五把草棍儿一丢，啃起肉干来，“要不是怕颠着主子，我还能更快呢！” 拉车的马匹差不多，他赶的车上只载了阿秋一个，马车也比两位主子的小，根本没道理跟得这么吃力啊…… 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他们上车后就进了空间，车上没人自然跑得快些。 司皓宸笑着刮了下明若鼻子，扶着她下了马车：“多少吃些东西，今晚要连夜赶路。” “好。”明若一身明大夫出诊的男装扮相，很随意地在篝火旁坐下。拿起烤在边上的点心，吹了吹浮灰，一点不介意地吃起来。 阿秋本来打算把点心擦干净，送到马车上去，没想到看着娇弱的皇后娘娘，换上男装是如此洒脱。连忙倒了一杯热茶，放到皇后娘娘手边。 “你们也吃，不用管我们。”明若示意三人自己拿点心吃。 阿秋看初一和十五听了皇后的话，都抓紧时间吃东西，也加入干饭的行列。 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半圈，司皓宸伸出手臂，苍鹰一个俯冲，落到他手臂上。 司皓宸解下它脚上的竹筒，一抖手臂，苍鹰腾空而起。 第764章邪祟出没 信是楚沉舟送来的，说青牛山一带尸毒流散，他们赶到时，附近的几个村子，几乎成了荒村。之前带去的药品也所剩不多，需要尽快补给。 司皓宸将‘密信’握在手中，手背上青筋暴起：“抓紧赶路，途经驿站更换马匹。” “是，主子。” 虽然不知道密信上写了什么，但要更换马匹赶路，就意味着事态紧急，沿途几乎不能休息。 两辆马车昼夜不停地赶路，终于在第四天午后进入青牛镇。江南富庶，青牛镇虽然不大，但城门城墙都修得十分坚固整齐。街道也由青石铺就，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应该相当繁华。 只是，才刚过未时，所有店铺都闭门歇业。街道上空空荡荡，偶尔有一两个行人，也都行色匆匆的。 十五觉得这镇子有些古怪，刚好路过一个药铺，伙计正在关门板，便停下马车询问：“小哥儿，这么早就打烊啊？” 那小伙计听到有人同他说话，不但不应声，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门板刚挂上，就嗖地一下钻进铺子，哐哐两声把门栓死了。 十五走到近前，刚伸出手，想将那伙计拽住问话。可惜慢了一步，差点被门板夹了手：“哎？” 十五正要敲门，只听小伙计隔着门板道：“想买药明天早些来……” “我不买药，就想问个路。”十五有些无语，真有人买救命的药，等到明天，人早就死翘翘了吧？ “你们是外地来的？赶紧找地方住下，再晚客栈都打烊了！”紧接着又补充一句，“天黑别在外头走，危险！” “我就是想问，镇上的云来客栈怎么走？”终于能问路，十五心好累。 “顺着街道往北走，路口往西一转就能看见了……” “多谢！”十五摸一钱碎银，想打赏给小伙计。但门板关得严丝合缝，一片纸都难塞进去，只好将银子放到门槛上，“这银子请你吃茶。” 十五跳上马车，一挥鞭子赶着车往北走。嘴上啧啧两声，银子放在面前都不出来拿，这是怕鬼来捉他不成…… 转过街角，一眼就能看到云来客栈的招牌。还真被那小伙计说着了，客栈当真打烊了，门板上得比那药铺还严实。 十五上前敲门，只听里面有人回话：“今日客满，客官另寻住处吧。” 十五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宝塔镇河妖。” “哎？”里面的人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开口，“请稍等……我……我去找掌柜……掌柜来！” 很快，门后传来一个气息不稳的声音：“请贵客再敲一次门。” 十五又按照节奏敲了门，里面的人马上说暗号：“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十五对上暗号，马上催促，“快开门，主子来了！” “好好，马上开门。” 只听门后叮叮咣咣一阵响，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国字脸的男人，探出头来盯着十五上下打量。 十五亮出腰牌，那人马上迎出来：“这位大人，马车得从后门进。” “嗯。”十五放下脚踏，“主子，咱们到了。” 司皓宸扶着媳妇下了马车，初一和十五跟着伙计，赶着马车绕到后门去了。 两位主子站在门口，观察着街对面。 掌柜的看看天色，笑容有些牵强：“主子，夫人，里面请。” “那边是卖什么的店铺，怎地那么多人？”这一路过来，见到的人五个手指头就能数得清，对面的铺子前面却排了一队人，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明若和司皓宸走进客栈，掌柜连忙把门关好。看着掌柜整整上了五根门栓，明若都被惊呆了。 “呵呵。”掌柜不好意地干笑两声，“夫人有所不知，最近镇上不安宁。日头偏西后，就会有邪祟出没，见到活物就咬。不但咬人，连鸡鸭猪狗都不放过……” 掌柜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由打了个哆嗦：“据说，被咬了的人，要是不死，也会变成邪祟，四处乱咬…… 夫人看到有人排队的铺子，就是专门卖符箓的。那道士画的符箓，可以驱邪祟……” “嗯？”司皓宸微微挑眉，有神叨叨的七叔公在，他倒不是完全不信这些。可此处祸乱由尸毒而起，符箓要是有用，七叔公早就出手了。 “是真的有用。”掌柜从柜台底下的钱箱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张黄纸来，“之前总有邪祟上门，自从请了符箓来，夜里贴在门上，就安生许多。” 明若饶有兴趣地接过那‘符箓’，自己这资深玄医世家的继承人，硬是一个字符都没看懂。那毛毛虫打架般的一团，可谓神鬼莫辨。 “鬼画符都比这好认些。”明若将符箓还给掌柜，“这符箓多少银子一张？” “这张是五十两的，可以用五天。”掌柜连忙解释，“还有三十两的，能用三天。一百两的，可以用半月……” “倒是明码标价，就是心黑了些。”明若手伸进‘袖袋’，取出一把香草放到桌上。将几种香草混合均匀，然后抓起一束，随手打成结。在不考虑美观的前提下，很快就编了五个草环。 “把这些挂起来，跟符箓一样用的。”明若将草环拿给掌柜。 掌柜将信将疑地接过草环，有些不确定地询问：“这……真的可以？” 明若唇角微勾：“你仔细闻一下，这草环的味道，是不是与那符箓有些相似。” 经明若这么一说，掌柜连忙闻了闻，惊讶地发现，两者味道确实相近。只不过，这草环的香气要更加浓郁清冽一些。 “那符箓就是凭借浸了草汁的符纸起作用，符文根本就是胡乱画的罢了。”明若好心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掌柜点点头，连忙招呼伙计把草环挂在门窗上，“怪不得这符纸黄中泛绿呢……” 秋水将行李放好，从楼上下来：“主子，夫人，房间已经收拾妥当，可以上去休息了。” “好。”明若有话要跟司皓宸说，扯着夫君的衣袖上楼去了。 第765章毒人 明若和司皓宸刚进房间，掌柜就带两个伙计送热水上来，顺便提醒：“主子，夫人，切记不可开窗，日落之后也不能掌灯。灯光和生人气息，最易招来邪祟。” “好。”明若点点头。 “你下去吧。”司皓宸挥挥手。 “是。”掌柜招呼两个伙计去厨下帮忙，务必在日落前备好晚膳。 司皓宸反手关上房门，明若将窗子推开一道缝隙，观察对面卖符箓的铺子。那小小的铺面，客人往来如织，生意相当红火。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青灰色道袍的男子，从铺子里出来，手里拿着块‘符箓售罄’的牌子挂到门口。排队的人看到这牌子，也不多话，唉声叹气地离开，街道很快归于平静。 司皓宸从身后拥住明若：“看出什么了？” “目前没看出什么，不过，这间店铺很可疑。”明若将一只草环挂在窗子上，“他们知道克制尸毒的法子，只怕与炼制尸蛊的幕后黑手关系匪浅。” “入夜后，我去查看一下。”司皓宸可以确定，这铺子一定有问题。 “我也要去！”明若生怕夫君被被暗算，决定带着几小只随行。 “好。”媳妇从不按常理出牌，还是放到眼皮底下安心些。 酉时刚到，掌柜就送了晚膳来，四菜一汤看着还算丰盛。 “最近邪祟猖獗，菜蔬肉蛋不甚齐全。”掌柜垂着头，“主子将就用些，属下明日一早打发人去邻镇采买。” “不必，本座只是途经此地，明日还要赶路。”司皓宸往窗子的方向看一眼，“那卖符箓的铺子，是原本就有的吗？” “不是的，那铺子原先是卖酒的，镇上邪祟越闹越凶，酒铺老板卖了铺子，带着一家老小往府城投奔亲戚去了。”掌柜想了想又道，“也就是最近半月才开始卖符箓的。” “嗯。”司皓宸微微颔首。 用过晚膳，司皓宸交代不许人打扰，就带着媳妇翻窗出了房间。 司皓宸揽着明若的腰，几下就落在对面铺子的屋顶上，掀开店铺的瓦片。 下面的人正在称银子——银锭子放在一处，碎银称了装箱，两只箱子都快装满了。 明若闻到一阵药味，往后院的方向示意一下，司皓宸足尖轻点往后院飞掠而去。 院子里有的往盛纸浆的水槽里兑煮好的药汁，有的用竹帘荡料，有的压纸烘烤，还有人将制好的纸张裁成符箓大小，整座院子都弥散着药味。 由于要做活，院子里灯火通明，完全不怕招来‘邪祟’。司皓宸更加谨慎地落在后院正房的屋顶上，掀开一块瓦片。 一胖一瘦两个中年男人，都穿着黄色道袍。胖子的道袍紧紧束在身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崩开。瘦子的道袍又过分肥大，像是小孩穿了大人的衣裳。 胖子扯下一只鸡腿放到瘦子碗里，然后抱着烧鸡啃，瘦子则翘着脚，往嘴里灌酒。桌上杯盘狼藉，桌下还滚着两只酒坛子。 一个少年被铁链锁在堂屋一角，面前摆着矮凳，凳子上是一沓裁好的符纸，调好的朱砂。少年颤抖着手画好一张‘符箓’，放下用秃了的毛笔，转转酸痛的手腕。 ‘啪’的一声，鞭子抽在少年的肩膀上。瘦子斜着三角眼道：“还敢偷懒！今天画不完三百张符箓，就没饭吃！” 少年一声不吭，木着脸看向瘦子的目光淡漠又凛冽。 瘦子显然被少年的眼神激怒了，手中的鞭子抽在少年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再这么看老子，把眼珠子给你抽出来！” 少年将嘴唇咬得发白，垂下头，握起毛笔‘画符’。 瘦子看到少年臣服，心中无比满足，摇摇晃晃回到酒桌上：“时辰不早了，你去把那几个毒人放出来。” 胖子吐出一根鸡骨头，将油腻腻的手在道袍上抹了抹，拿起桌角的铜铃，推门走了出去，高声吆喝：“都回屋里去，一刻钟后再出来！” 院中做活的人听了这话，瞬间躲进屋子，动作娴熟地把门栓上。 胖子把院子的侧门打开，然后走到井边，移开上面的石，把压着井口的石板推到一边，类似野兽嘶号声从深井中传出。 胖子摇动手中的铜铃，一道人影如动物一般，四肢着地从井里窜出来。闻到院中的药味，动作变得迟缓，原本泛着绿光的眼睛逐渐孔洞起来。紧接着，又有一个毒人从井里出来。 借着院中的灯火，可以清楚地看到，几个毒人面色青灰衣衫褴褛，满身满脸被血渍，不知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接连出来五个毒人，继续摇铜铃也没了动静：“啧啧，又死一个……” 胖子往自己身上洒一把药粉，然后摇着铜铃将毒人引出门去。那些毒人没有药草抑制，重新四肢着地，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胖子一边关门一边自言自语：“去吧去吧，多咬几个回来，要不口粮不够，你们只能自己人吃自己人了……” 明若一阵反胃，也只能怪自己五感太灵敏。打了个离开的手势，云皇陛下马上带着媳妇回到客栈的屋脊上。 明若抚抚胸口，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好受一些。 司皓宸有些担忧地看着明若：“我们回去吧。” “我没事，就是刚才那血腥味太冲了……”明若从‘袖袋’里摸出水囊喝了几口，“要喝水吗？” 司皓宸摇摇头，用手指拭明若唇角的水：“别急，慢慢喝。” “不喝了，那些毒人看着不大对劲，我们跟过去看看。”明若将水囊塞回‘袖袋’。 明若发白的脸色恢复如常，司皓宸才带着她往蛊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追了一段路，断了痕迹。司皓宸刚想唤暗卫过来，就听到不远处有打斗声，连忙赶过去。 三名暗卫围住一个毒人，既不想对毒人下死手，又得防着被毒人咬伤，打起来束手束脚很是被动。 玲珑哪里见得自己人吃亏，一翅膀险些将毒人的脑袋扇掉。 暗卫见张牙舞爪的毒人忽然栽倒，顺势将人制住，给他塞了一颗解尸毒的药丸。 第766章了结自己的仇怨 毒人吞下药丸，看起来不似先前那么具有攻击性，却仍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 明若走近几步，看到泛着绿色微光的眼睛摇摇头：“他不但中了尸毒，还被施了‘摄魂术’，除非施术的巫师死，否则永远不能清醒。” “主子，那这人要怎么处理？”暗卫束手束脚与毒人打斗，就是觉得吃了解药就能恢复正常。现在这样，也不可能继续带着赶路。 “既然救不了，就给他们一个机会，了结自己的仇怨。”司皓宸打了个手势，让暗卫将毒人引回那院子去。 明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从‘袖袋’里取出两包药粉：“这包洒在毒人身上，他们就不会受那铜铃控制；这包是防止他们失控伤人的。” “属下明白。”暗卫接过药粉，拎起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毒人，便要折回小院。 “等一下。”明若忽然想起来，那被鞭打的少年，“顺便把正房里锁着的少年救出来。” “是。”暗卫领命而去。 今夜分外不安宁，除了‘邪祟’嘶吼抓挠，还有刀剑相搏的动静。司皓宸带着明若回到客栈后院时，掌柜正跟账房、伙计几人猫在柜台底下‘避难’。 “掌柜的，院子里……好像……好像有动静……”一个伙计结巴道。 “我……也听到了……有脚步声……”几人神经紧绷，另一个伙计也附和。 “闭上你们的乌鸦嘴！”掌柜低喝一声，顺便骂骂咧咧将‘邪祟’问候一番。 “掌柜的……”账房先生弱弱开口，“邪祟会不会咬马厩里的马匹啊？” “你怎么不早说！”掌柜急着起身，忘了自己还在柜台底下钻着，撞得眼冒金星，“哎呦……那是主子的马匹……痛死了……” 掌柜揉揉脑门，抽出一根门栓，决定跟‘邪祟’拼了也得把马匹救下。几个伙计也拿了门栓跟在掌柜身后，厨子没抢到门栓，毕竟还得留一根栓门呢，抄起擀面杖握在手里。 掌柜深吸一口气，一把打开房门。院中月色如洗，溶溶的月光笼在明若和司皓宸身上，宛若神仙眷侣。 这跟想象的凶残画面完全不一样，掌柜脑袋转不过弯：“主……主子……” “堵在门口作甚？”司皓宸目光凉凉地扫了眼他手中的门栓。 客栈掌柜脊背僵了一下，连忙让路，顺便将门栓塞到伙计手里。伙计也不想举着门栓迎接主子，将门栓往后传…… 最后，厨子抱着四根门栓和一根擀面杖，看着十分有喜感。 司皓宸冷着一张冰块脸往前走，明若只好跟随夫君的脚步，仪态端淑地上楼去。 走到楼梯转角，司皓宸忽然转过来，捏了下明若的脸颊：“想笑就笑，还怕他们不成？” “我是在学你。”明若轻轻勾了下唇角，看到活生生的人被害得如同野兽；百姓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她实在笑不出来。 五个毒人被接连‘送’回小院，发出呜呜地嘶吼。 趴在桌上睡着的瘦子被这动静惊醒，自言自语：“这么快就天亮了？” 毒人没炼成蛊人之前会畏光，所以，毒人放出去后，会在破晓时分自己回来。 瘦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脚踹了下在桌子底下鼾声如雷的胖子：“去把毒人引回井底。” “唔？”胖子睡得有些迷糊，晃了晃脑袋，才摸到掉在地上的摄魂铃，晃晃悠悠走出去。 胖子一出屋子，就察觉出气氛不对劲。经过一夜捕猎，天又要亮了，毒人回来应该是懒洋洋的没多少力气。现在这样蓄势待发，好像要将他撕碎是怎么回事！ 胖子的酒已经被吓醒了大半，连忙摇铃，想把毒人尽快引回井底关起来。 平时听到铃声，毒人都会平静下来。可是今天，这铃声反倒像激怒毒人的号令。只一瞬，胖子就被五个毒人围住撕咬抓挠，发出凄厉的惨叫。 瘦子听到胖子的惨叫，顿觉不妙，急忙冲出去。被眼前犹如修罗场的血腥场面，吓得面如金纸。再看看如墨的夜空，更是绝望。 瘦子刚想退回房间，被进屋救人的初一一脚踹了出去。瘦子成抛物线下坠，直接砸到一个毒人身上。 毒人怒吼一声，尖利的指甲直取他心脏的位置。瘦子侧身躲避，指甲划过他的手臂，顿时皮肉外翻鲜血喷溅…… 瘦子拼尽全力往左前方扑，那里有胖子的一支残臂，灰败的手里握着摄魂铃。 瘦子拿起摄魂铃有节奏地摇晃，先前袭击他的毒人完全不受控制。冲上来，愤怒地咬住铜铃…… 毒人的牙齿不能把铜铃咬坏，但口中唾液却腐蚀着铜铃，发出呲呲的响声，在逐渐静寂下来的夜色中，听着格外骇人。 初一挥剑斩断锁在少年脚踝上的铁链，提着衣领将少年带出那处地狱一般的小院。 皇后娘娘让救这少年出来，也没说如何安置。现在都快五更天了，初一只好把少年交给客栈掌柜，让他安排个住处。 看到这少年，客栈掌柜眉毛跳了跳——这位大人是打哪儿捡了个小乞丐回来。看这缠成毛毡一样的头发，和身上的油泥，估计不搓三遍澡，都洗不出底色来。 好在天马上就要亮了，不怕动静太大引来邪祟，掌柜打发伙计去烧水准备浴桶。 掌柜低估了这少年的‘包浆’程度，一连换了五次水，才把人洗出本色来。 明澜换上干净衣裳，用箅梳把头发梳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顿觉身轻体健。 客栈掌柜十分诧异，完全没想到这‘小乞丐’梳洗一番，居然就变成了眉目如画的少年。伙计的裋褐穿在他修挺的身上，不但不合身，连气质都格格不入。 掌柜有一种错觉，不给这少年穿件像样的衣裳，就是天大的罪过。 “同福，一会儿去云妆楼买件袍子回来。”掌柜指了指少年，“按他的身量买。” 客栈掌柜心都在滴血，他自己都不舍得去云妆楼买衣裳。可他没别的办法，除了云妆楼，其他成衣铺子也不敢开门做生意。 第767章白衣少年 同福握着沉甸甸的银锭子，挠挠后脑勺：“那要买什么样式的衣裳？” 明澜：“白色的。” 客栈掌柜：“便宜的。” “好嘞。”这两个要求不矛盾，同福将银子揣好就出门去了。 客栈掌柜有些尴尬，明澜却温和有礼地冲他微微颔首：“我可以休息一下吗？” “可以，当然可以。”客栈掌柜离开房间，顺手带上房门。 明澜坐在窗前，抬手推开窗扇，熹微的晨光洒进屋子。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要不是运气好，恐怕自己就要死在那伙人手里了。 在外面晃荡了大半宿，明若和司皓宸进空间补了觉，醒来后精神不错。 吃过早饭，阿秋开始往马车上搬行李，他们还要抓紧时间赶往青牛山。 初一送上刚收到的密函正要退下，明若忽然叫住他：“昨晚那几个毒人，怎么处理了？” “那院子里的井下，有一个石牢。属下看着还挺结实的，就把五个毒人关在里面，还派了人把守。”初一见皇后娘娘没有不悦，又继续道，“此去青牛山，如果能手刃对他们施咒的巫师，他们还有机会恢复。要是找不到那巫师，也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很好。”明若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主子，可以出发了。”阿秋已经将行李和带着路上吃的干粮，都打点妥当了。 “走吧。”司皓宸牵着明若走出房间。 初一跟着下楼，一行人都上了马车，初一拿起马鞭，正要赶车。 掌柜从客栈追出来，手里还拉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主子，这还有个人呢！” 换上白衣的明澜同之前判若两人，明若根本就没认出来。司皓宸倒是看出些端倪，但也懒得说。 初一对这少年的‘蜕变’也很意外，看到皇后娘娘一头雾水，连忙道：“这是昨夜从那院子里救出的少年。” “嗯？”明若完全没办法把面前这长相俊秀，像是世家公子的少年，跟昨晚那惨兮兮的人联系到一起。 明若冲少年招招手：“你过来。” 明澜上前几步，深施一礼：“多谢公子夫人搭救，不知二位有何所求？在下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呵。”司皓宸冷笑一声，“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明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中州。人家愿意搭救，并不是因为自己是玄机阁的少主：“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明若把明澜叫过来，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他是否染了尸毒。诊了下脉，没什么问题。 “那两个假道士卖的符箓都是你画的？”明若微微蹙起眉。 “是。”明澜垂下头，“我尽量画得乱七八糟了，可还是有许多人买。” “你可以离开了。”明若放下车帘。 虽然失了卦石没办法占卜，但这两人给他的感觉格外特别。凭直觉，明澜觉得跟着他们，说不定可以寻到祖父让他找的人。 “你们是不是在寻找‘毒人’的出处，我知道他们在哪里炼尸蛊。”明澜开始推销自己。 明澜表现得太积极，显得有些可疑。司皓宸却没太在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耍什么花招都是没用的。 “把他带上。”司皓宸倒是有些好奇，这黏上来的少年有什么目的。 明澜刚要上车，就被旬邑拎着后衣领，提到他赶的马车上。明澜也没说什么，掀开门帘要进马车，就被一根门栓拦住了。 “你就在外面待着吧。”这少年虽然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但阿秋对他还是很戒备。 马车里还有干粮呢，万一他有歹心，趁自己不防下毒怎么办！ 客栈掌柜看到那熟悉的门栓，眼角眉梢直抽抽，阿秋姑娘什么时候把店里的门栓顺去了？ 阿秋看到掌柜的表情，有些不好意地解释：“这门栓我用着挺趁手，反正你们还有好多，这根就借我防身吧。” “阿秋姑娘尽管拿去，这门栓就送你了。”客栈掌柜活了这么些年，也是头一回送礼送人门栓的。 “那就多谢了。”阿秋很豪气地冲客栈掌柜抱了抱拳。 “姑娘客气。”客栈掌柜目送一行人走远，才回到客栈。 伙计挠挠后脑勺：“大掌柜，我去柴房选根硬实的木头，削了当门栓吧？” “快去快去，要不晚上后门就缺根门栓了。”客栈掌柜挥挥手。 “初一大人不是说，邪祟已经被镇压住了，就不用上这么多门栓了吧？”另一个伙计有些不解。 “你懂什么？小心使得万年船！”掌柜的背着手，去检查夫人昨天留下的香草去了。 明若一行，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天黑前，来到青牛山下。这地方原先应该是座村庄，留有不少屋舍。只不过，这些屋舍不是掉了门就是没有窗扇，还有院墙、屋顶直接塌掉半边的，看起来十分破败。 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连鸡鸣狗叫的声音都没有，更别说见到人了。打从进了这村子，明若就觉得气场不对——这村子看起来平静，却没有让人放松的感觉。掩盖在宁静之下的，是淡淡的死气。 十五打了声呼哨，一名黑衣暗卫从远处飞掠而来，单膝跪下：“主子。” 司皓宸单手撑在车窗边：“楚沉舟呢？” “回禀主子，楚大人和阿鸢姑娘带着村里幸存的几人，退守进山了。” “进山？”司皓宸不明白楚沉舟为什么要进山。 “正是。”暗卫点点头，“这村子有点邪门，入夜之后，总会毒人在村子里厮杀，这些房屋都是毒人打斗是破坏的。我们刚来时，村子里的屋舍还不是这样的。” 这里种了尸臭魔芋，夜间散发味道引了毒人来厮杀。这小村子就成了炼蛊的‘蛊盅’，而中了尸毒的人，就成了吞噬同类壮大自己的‘蛊虫’。 “前面带路，进山！”司皓宸沉声道。 “是。” 暗卫跃上车辕，给十五指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快些走，那些毒人就快来了。” 玲珑变大身体，懒洋洋地覆在车顶上：哼，就算他们来了，也不敢袭击本宝宝的马车！ 第768章楚沉舟遇袭 马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山谷中前进，穿过一条浅溪，映入眼帘的是山脚下一块相对平整区域。 “就是这里了。”引路的暗卫停下脚步。 初一不由蹙眉，这里几乎看不出有人活动的痕迹：“你确定是这里？” “是。”暗卫点头。 明若倒是看出，这里确实是一处营地。周围栽种有许多尸蛊不喜的药草，应该都是特意从别处移栽过来的。 明若和司皓宸下了马车，阿鸢已经从茂密的藤蔓间钻了出来：“主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阿一根本想不到，这浑然天成的藤蔓下，居然别有洞天。 “情况很不好吗？”阿鸢平时喜欢穿芙蓉裙，现在已经换成了棉布衣裙，只怕之前遭遇了什么危险。 “嗯。”阿鸢点点头，“太多生气容易引来毒人，先进山洞再容奴婢细说。” “好。”明若点点头。 阿鸢让人将两辆马车和拉车的马匹藏入旁边的山洞，然后带着明若一行进了藤萝覆盖的山洞。 人全部进入山洞后，阿鸢默默吟诵咒文。许多小昆虫从周围汇聚过来，将洞口凌乱的藤蔓‘梳理’整齐，丝毫看不出有人通过的痕迹。 那些小虫整理好藤蔓就各自散去，十五看得目瞪口呆：“阿鸢，你居然能操控飞虫？” “这只是最基本的操控术，雕虫小技罢了。”阿鸢一脸淡然。 “雕虫小技？我能学吗？”十五觉得这‘本事’看着很是高深莫测啊。 “炼好本命蛊才能修习操控术。”阿鸢想了想又说，“你既不是巫族血脉，年纪又大，肯定学不成的……” 十五头上掉下一排黑线，说他没有巫族血脉就罢了，‘年纪大’这一条就过分了吧！他下个月才满十八，难道十七就是风烛残年了？ “想控制什么，直接让老铁帮你，何必下力气修习。”明若直接给了十五解决方案。 “……”十五挠挠后脑勺。老大每天嫌弃自己懒惰，这论起‘不思进取’来，皇后娘娘才是个中翘楚啊！（玲珑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能跟麻麻比，有本宝宝麻麻可以躺赢！） 明若仔细打量着山洞，里面的空间还挺大的。正中垒了火塘，十来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孩子围坐在火塘边上。年纪稍小一些的，眼中多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年纪大的，只有惊恐和哀伤。 “这几个孩子是被家人藏在地窖和枯井里才逃过一劫。”阿鸢见主子在看那些孩子，低声道，“整个村子，只幸存了这几个孩子。” 他们的神情太让人心疼，明若不忍再看，将目光落在山洞深处。那里似乎连通着其它山洞。 “那里还有一些人，不但染了尸毒，还中了操控术。不能直接放走，只得先关在这里。”阿鸢摇摇头，“奴婢尝试过唤醒他们，但是，给他们施术的是黑巫，用了无法开解的禁术。” “嗯。”明若点点头，这些毒人跟青牛镇上的毒人一样，就只能寄希望于手刃黑巫之后，恢复正常。 “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明若自言自语。 阿鸢做为西康圣女，对黑巫的了解比明若要深刻：“他们应该是想在短时间内，制造大批死士。中了操控术的毒人，战斗力强还死忠，但也有弊端。 被毒素改造的机体在三五年间就会崩溃，只能用来‘速战’。之前黑巫攻占巫宫，就是带了一支毒蛊人大军……只要被抓伤咬伤就有可能变成毒人，我们才会那样被动。” 明若心中警铃大作，用眼神询问司皓宸：难道幕后黑手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司皓宸早有过这种猜测，所以并不意外，转而询问：“楚沉舟呢？” “楚大人查到青牛山中有个不足百人的小村落，觉得有些可疑。今早带人前去查看，说日落前回来。”阿鸢连忙回话。 明若看了眼洞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没按时回来，该不会出事了吧？” “奴婢已经着人去接应，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阿鸢也觉得事情不对，本打算亲自去查看的。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初一带暗卫出去寻人。 “主子，您到这边休息一下吧。”阿鸢引着明若来到一处山壁略微凹进去的位置。 由于石壁阻隔，这里天然形成了一个小的空间。这里还搭了一张简易的桌子，还有用树桩拼接的床。 明若在床沿坐下，阿秋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只铜吊子：“奴婢去烧些水来。” “好。”明若点点头。 “主子，再往里面走还有个小山洞，我一会儿编张竹床放过去，您今晚先凑合一宿。”阿鸢有些懊悔，早知道主子会来，她一定把这山洞收拾得更好一些。现在这样，真是太委屈自家主子了。 “不必，一会儿本座与夫人去马车上休息。”这山洞里乱七八糟的，媳妇在这里根本休息不好。 “那奴婢去收拾一下。”阿鸢想着多在停放马车的山洞中放些香草，尽量避免毒人扰了主子休息。 “随便弄弄就好。”他们反正是要进空间的，外面乱一点也无妨。 “奴婢会看着办的。”阿鸢刚走出大山洞，迎面看到初一肩膀上扛着个人，急速往山洞这边飞掠而来。 直到他们来到近前，阿鸢才看清初一扛着的人：“楚……楚大人！？” “楚大人被毒人咬了，你看还能治吗……”初一将人放下来。 “这……”阿鸢心下一惊，连忙上前查看楚沉舟的的情况。 楚沉舟的小臂上是一片狰狞的伤口，看着像是直接被野兽撕下一块肉去。只不过，这伤口四周已经发黑，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中毒了。 阿鸢发现，楚沉舟的伤口上方用扯下的衣摆勒住，阻止尸毒顺着血管进入五脏六腑。 眼见楚沉舟面如金纸，明若连忙让把人抬过来。勒住伤口上方，确实能尽可能地阻止尸毒扩散。但勒久了，手臂供血不足，就彻底废了。 第769章巫蛊村落 在明若看来，伤口并不难处理。比较麻烦的是，清除创口感染的尸毒。直接拔除毒素，比用药物化解要好得多。明若取出消毒液，一边冲洗伤口，一边考虑要不要给楚沉舟做血液透析。 阿鸢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瓢虫’放到楚沉舟的伤口上，‘瓢虫’开始吸食毒血。小小的红色的身体逐渐变黑还越胀越大，看起来下一刻就会被撑爆开一般。 明若启动医疗系统，监测楚沉舟身体中的尸毒变化：“可以了。” 阿鸢将本命蛊轻轻托在掌心里，吐出一口浊气。这尸毒太霸道，即便她的本命蛊擅长拔毒，也十分吃力。 玲珑瞟了眼那几尽爆体的小瓢虫，随意抖了点金粉在它身上。小‘瓢虫’终于停止抖动身体，看起来没那么痛苦了。 “多谢蛊灵大人。”阿鸢右手覆上心口，恭谨行礼。 玲珑帅气地抖抖翅膀，落回麻麻肩头。明若将楚沉舟的伤口缝合起来，贴上敷料，用绷带裹紧。 给楚沉舟嘴里塞了一颗补血益气的丹药，明若才让初一把他搬到里面的床上休养。 明若刚才一直蹲在地上为楚沉舟治疗，起身用力过猛，眼前黑了一下。 司皓宸见明若身形不稳，连忙伸手去扶：“怎么了？” “起得猛了有些晕，现在没事了。”明若理了理衣裳。 初四和初五又扛了两个人回来，看衣裳是大理寺的官差。明若上前检查，这两人虽然伤得比楚沉舟重，却没中尸毒，还算好处理。 本命蛊得到滋养，阿鸢的胸口也不再滞涩，马上过来帮着主子救治伤患。 处理好两人的外伤，明若拿出一瓶雪茸丹递给阿鸢：“四个时辰一次，每次两丸，他们三个都需要服药。” “奴婢记下了。”阿鸢接过丹药，给两个差役喂了药。 “主子小心！”明若还没反应过来，阿秋就把吃下雪茸丹，醒转后转而握着匕首冲过来的差役踹出去。 那差役在地上滑了好远，然后重重撞在石壁上，看人的眸光阴鸷，间或闪过一抹幽光。 初四连忙过去制住那差役，怕他会有下一步动作。心中不由纳罕，阿秋姑娘这反应和身手也太快了，让他们做暗卫的压力山大啊。 另一个差役虽然还没苏醒，安全起见，十五找来绳子，将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那苏醒的差役挨了阿秋一脚，肋骨都断了几根。只能趴在地上喘粗气，眼眸中不时划过浅绿的微光。 阿鸢看到他的眼睛，叹了口气：“他被黑巫控制了心神。” 司皓宸眼眸微眯，这幕后之人很阴险，故意控制没染上尸毒的人，让他们放松警惕。 “把楚沉舟也捆上。”刚才的事情把云皇陛下吓得不轻，决不能将他的若儿置于危险之中。 楚沉舟逐渐恢复知觉，就感到身体被不断勒紧……他记得在紧要关头，他用布条勒住手臂阻止尸毒弥散，但这全身都被勒住是怎么回事？ 楚沉舟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就看到十五在他身上打了个越挣扎越紧的绳扣——陛下的暗卫动的手，莫非自己染了尸毒！ 楚沉舟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险些又昏过去一次。 楚沉舟咬住舌尖保持清醒，趁自己神志清醒，得把查到的线索告知主公：“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说。”司皓宸沉声道。 “青牛山中有一小村落，隐藏在密林深处。村子周围布置了陷阱，还有毒人巡逻。那里的村民自给自足，除了掳人回去炼蛊，鲜少与外界交往。村子里所有人，都尊一鬼魅女子为主。”楚沉舟想到村中禁地宛如修罗地狱，不由得头皮发麻，“他们在村子正中挖了深坑，圈养年轻人炼尸蛊，手段十分凶残。” “你与那女子交手了？”楚沉舟的武功不差，身上又带了克制毒人的药粉。如果不是遇到高手，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是。”楚沉舟点点头，“那女子会邪术，只要与之对视，头脑便无法思考，只想听从她的蛊惑。” 阿鸢检查一番，冲明若摇摇头，她并不能确定楚沉舟有没有被那神秘女子成功操控。 明若取出银针，在鬼宫下针：“你能回忆起那女子的容貌吗？” “大概二十多岁……左半边脸上戴了半块金色的凤凰面具，右半边脸整容十分妖艳，眼角向上挑起，像是狐狸……”楚沉舟对那女子的描述十分清晰。 明若又在鬼枕、鬼心几处下针，楚沉舟言行举止没有任何变化。明若冲司皓宸摇摇头，确定他没有被操控。 楚沉舟见皇后娘娘直摇头，以为自己要完。即便绑在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心情依旧低落。 阿鸢取了床被子给楚沉舟盖上，楚沉舟身体僵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一卷丝帕，直接塞到阿鸢手里：“这个送你，就当留个纪念。” 阿鸢愣住了——纪念什么？如果是纪念中了尸毒，这也太奇葩了吧？ 阿鸢捏着那丝帕硬硬的，里面应该还有东西。将丝帕一层层地掀开，一支鎏金点翠步摇静静地盛在丝帕上。这步摇的样式有些旧，但胜在做工细致，看着很是精美。 “这个……给我的？”这步摇看起来价值不菲。 “嗯。”楚沉舟此时心情非常复杂。 他设想过很多种送出步摇的情景，甚至表白的话也准备了几个不同版本。可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种情况是，自己送出这步摇只为纪念，准备好的话，一句都无法言说。 楚沉舟深吸一口气，为了掩饰自己的唐突，换了个话题：“微臣自入仕起承蒙陛下器重，若有来生，仍愿追随陛下！” “这辈子才开头不久，已经计划起下辈子了……”司皓宸沉吟一声，“即便是未雨绸缪，爱卿未免也太早了些。” 自己这辈子确实没活多久，但这不是被皇后娘娘判了死刑么。除了憧憬下辈子，还能怎么办？ 明若看楚沉舟这万念俱灰的模样，只觉好笑：“楚大人想吃什么就吃些什么，想做什么就尽快做……” 第770章明氏一族 楚沉舟无语望天，皇后娘娘实在不必如此直白，自己内心已经预料到最坏的结果了。 明若叹了口气，继续说“毕竟，明天还有硬仗要打，没有太多时间满足楚大人的心愿。” “微臣没有染上尸毒，也不会死？”楚沉舟只怕自己理解错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最后只会更失望。 “染上尸毒不会立刻死去，只会变成行尸走肉。只要不被削掉脑袋就无性命之忧，比正常人的命还硬呢。”阿鸢实事求是道。 楚沉舟表示，自己并没被安慰到“变成那不如的东西，还不如死了痛快。” 楚沉舟早就想好了，如果自己变成毒人，就请暗卫结果了性命，他不想变成受人摆布的行尸走肉。 “楚大人尸毒已解，外伤也处理过了，实在不必如此悲观。”自家主子实在太可爱了，要不是楚大人外伤不轻，阿鸢都想跟主子一起作弄他了。（楚沉舟只想唤醒盲目崇拜的阿鸢皇后娘娘这是腹黑，跟可爱完全不搭边！） “楚大人休息吧，明天还得带路进山呢。”明若看出楚沉舟对阿鸢‘有所图谋’，毕竟，无所图的钢铁直男，应该不会在身上揣根女孩子戴的步摇吧？ 所以，善解人意的明若决定，就不当‘好多鱼’了。 此时，一直在角落里，仿佛是透明人的明澜积极开口“我认得进巫寨的路，可以做向导。” “嗯？”明若倒是忘了，这少年之前就毛遂自荐要带路。 “你是那巫寨中人？”司皓宸看向明澜的目光沉肃，语调不似询问，更像审判。 “不是……”明澜连忙摇头，“我之前被抓进巫寨，被关在那里一段时间……” 司皓宸仔细打量着站在角落里的白衣少年，衣袍虽然朴素，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带着世家子弟的傲气。 不过，他这个年纪，在那些蛊师眼中，应该是上好的尸蛊材料“你既然被抓进寨子，又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我是混在毒人中逃出山寨的，但很快就被那两个假道人发现了。他们怕被追究盘查不严的责任，不敢将我送回寨子，又想用我抵壮丁的人头。 所以，就将我锁在身边，等过些时日，寨子里的人忘记我后，再送我回寨子交差。” 明若原本没多想，但听这少年说了之前的经历，看向他的目光也充满了审视——有过这样的经历，巫寨应该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正常人都会选择逃避或远离，他却主动跟了来，实在违反常理！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明若不等明澜开口，又紧接说，“奉劝你千万别说谎，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明若虽然是坐诊时的男装打扮，看着是个温润如玉的小公子。可此时气场全开，浑然天成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即便没了卦石，明澜也在看到明若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姑娘家。但是，这种气势上的压迫，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减轻。 明澜毕竟是玄机阁少主，从小到大的见识，并不会让他轻易自爆身份“我只是想将这魔窟捣毁，以免更多人受害。” “公子大义。”明若一本正经地冲明澜拱拱手，“在下佩服。” 明澜以为自己过关了，刚暗暗松了口气。 “阿鸢。”明若冲阿鸢眨了下眼睛。 阿鸢款步走向明澜，纯澈如冰湖的眼底闪过一抹幽蓝的光“你是什么人？” 温和的嗓音让人生不出一点防备，明澜脑子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间，察觉到中了‘夺魂术’，想要从桎梏中挣脱。眼睛被一只微凉的手覆住，彻底失了反抗的念头。 初一无语望天，阿翎公子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这神出鬼没的功法，真是让认捉摸不透。 阿鸢本打算取出银铃做为辅助，没想到阿翎公子只蒙了少年的眼睛，他就不再试图反抗了。阿翎微微颔首，示意阿鸢继续。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跟着进山有何目的？”阿鸢缓缓开口。 “我是……玄机阁少主明澜，来自中州明氏一族……”明澜眼眸微合，睫毛却颤抖得十分厉害，“奉祖父之命，寻找振兴明氏一族的贵人……” 听到‘明氏一族’四个字，明若脑袋嗡的一声——在现代，她一出生就被定为玄医明家的继承人。在翻看先祖留下的手札笔录时，就看到过家族被称为‘明氏一族’时，是何等风光无限。 第771章诡异女子 明澜没有卦石傍身，武力值同十五根本没有可比性。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却是流淌在梦族人血脉里的“我说！” 明澜往后退了两步，身体贴在石壁上，才觉得有点安全感“梦族族人确实殉国了，但是，先祖早先就占卜出帝国的劫难，在帝国覆灭前，分出一支作为隐世家族留存下来……” 对于这个说法，司皓宸倒是没怀疑。这种事件都占卜不来，那梦族祭司就太无能了。 司皓宸瞟了一眼明澜，如果云族后人都是这样，别说找贵人相助，就是找神仙相助，也难重整旗鼓。司皓宸使了个眼色让暗卫留意明澜，便带着明若去马车上休息。 明澜十分意外，还是第一次遇到了知道他梦族身份，却如此淡然处之的人。（云皇陛下翻个白眼有个神叨叨的七叔公就够了，就凭你这把自己弄成‘阶下囚’的本事，朕还得对你刮目相看不成？） 阿秋见天时辰不早了，主子和皇上还没用晚膳，就忙活开了“阿鸢姑娘，我可以在火塘上烧热水、烤些点心肉干吗？” 阿秋拿着主子给的药，打算用凉水给楚沉舟送服下去。听阿秋要烧水，决定等一会儿蹭点热水。热水有助药效挥发，比冷水服药好。 “烧水可以，但是不要烘烤食物，容易引来毒人。”阿鸢嘱咐。 “好，我知道了。”阿秋点点头，用银吊子盛了水架在火堆上。 虽然空间里什么都有，但阿翎还是端了热水和点心送去停放马车的山洞。主人和嫉妒心极强的男人已经进了空间，还是自己守着马车比较好。 阿鸢弄了一碗温水，给楚沉舟吃药。 “多谢阿鸢姑娘。”楚沉舟吃了药，礼貌道谢。 “楚大人不必客气。”阿鸢取出楚沉舟刚才给她的步摇，送到他面前，“这个还你。” 虽然被皇后娘娘惊吓一场，但让楚沉舟有勇气送出了家传之物，也算有所收获。这要是被退回来，惊吓岂不是白受了“步摇已经送与姑娘了，你收下便是。” 阿鸢没有接收到楚沉舟旖旎的小心思，以为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送人留作纪念。现在已经没事了，就应该把东西还回去。毕竟，这步摇看着挺贵重的。 “这……不太好吧……”阿鸢从小在巫宫长大，被培养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待人接物很是单纯直接。 “今日承蒙姑娘照顾，这步摇就算是谢礼吧。”楚沉舟思虑再三，估计说这是他送出的定情之物，只怕要吓跑人家姑娘。 “我其实并没做什么……”阿鸢也不是矫情的性子，收下步摇。心里盘算着，回去后寻一件价值差不多的东西当做还礼就好。（染衣你这么做，楚大人会当做是交换了信物，以后就赖上你了。 楚沉舟什么叫‘当做’，这明明就是情定终生的意思！） 破晓时分，天际染上一抹绯色霞光。 清晨的山林间，空气中浸润着晨雾的湿气，还有草木的芳香。明若一夜好眠，走出山洞，做了个深呼吸。 “主子，都准备好了。”初一上前禀报。 司皓宸看了看整装待发的暗卫，还有负责带路的楚沉舟和明澜“出发！” 一行人在快速穿过山林，就连昨日受伤的楚沉舟看起来也毫不吃力。明若有司皓宸带着，有的是精力四处观察，看到明澜被初四扛着，脸色苍白的样子有些可怜。 “等一下，不能从这边走……”明澜马上喊停。 前面带路的楚沉舟停了下来，狐疑地看向明澜——他们昨天就是从这条路进入那山寨的。 “这条路虽然近一些，但是，林间豢养了毒蜂。只要有人进入，毒蜂飞舞就会起到报信的作用。如果巫寨的人及时赶到，还会操控毒蜂攻击入侵者。”明澜马上解释。 楚沉舟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昨天很小心地潜入巫寨，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原来这条路上做了‘埋伏’。 “除了毒蜂和毒瘴，这林子还有什么‘机关’？”明若的医疗系统，已经探测出，这树林深处有毒瘴。 “啊？”明澜愣了一下，“有毒瘴吗？之前这林子里是没有毒瘴的。” “可能是微臣昨日过来探查，打草惊蛇了。”如果这林间昨日就有毒瘴，自己估计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无妨，就从这里走吧。”明若召唤出玲珑，让它在前面带路。 玲珑对付毒瘴一如既往地游刃 第772章毒蛊反噬 明若耳力过人，对那女子口中的‘乌鸡’大人充满好奇，这名字有些意思——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位‘山鸡’大人，或者‘乌鸡大人’格外喜欢喝乌鸡汤…… 玲珑牌‘无人机’在村寨上空飞掠一圈，回来复命村子里不但有炼尸蛊的蛊坑，西南方向还有个蛇窟。炼尸蛊剩下的‘材料’都丢进蛇窟里喂蛇，如果被那些蛇咬伤，也会染上尸毒。 明若不由蹙眉，为什么要把好好的村寨搞得这么恶心？听着就让人反胃…… 那黑衣女子捧着露水往村寨中心走，明若往她的方向努努嘴。云皇陛下秒懂，却有些迟疑“为夫先进去探查一下。” “你带我去吧，遇到危险我肯定第一时间跑路。”明若信誓旦旦保证。 “好。”众所周知，云皇陛下惧内。 这村寨的守卫武功一般，但想要潜入村寨却不是简单的事情。负责防守的除了守卫，还有巫师和蛊人。 司皓宸给暗卫下了留守的命令，带着明若潜入村寨。一路有玲珑震慑，各种蛊虫也不敢造次，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位于村寨正中的‘宫殿’。 这‘宫殿’建在高高的石台之上，虽然比真正的宫殿朴素许多。但在周遭低矮的土坯竹屋衬托下，显得格外富丽堂皇。 明若看到宫殿的名称，秀眉微挑“留仙殿。” 黑衣女子沿着游廊走到大殿门口“巫姬大人的早膳备下了吗？” “已经备下了，冷姑姑。”婢女轻声回话，打起帘子让黑衣女子进殿。 “咳咳……” “巫姬大人，您醒了。”黑衣女子将银盆中的露水倒进荷叶盘中。 一只苍白的手拨开床幔，身着水红色寝衣的巫姬走到妆台前坐下。黑衣女子捧来金色衣裙，为巫姬穿好，又将她的长发绾成高髻。 “你下去吧。”巫姬拢了拢衣领。 “是。”黑衣女子退出殿外。 巫姬取出两只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入荷叶盘。清澈的露水瞬间变成墨绿色，散发着诡异的幽香。 巫姬取下脸上的面具，用丝帕沾了露水擦脸。原本苍白干燥的手，沾到露水后，逐渐变得光洁水润。 巫姬眼眸微合，抚摸着自己柔嫩的右脸。 “巫姬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一名戴鬼脸面具的男人，在门外等候召唤。 听到声音的瞬间，巫姬已经将半块面具戴在了左脸上。对于这样的打扰，巫姬十分恼火“进来。” “是。”鬼面男垂着头，单膝跪地，“少主三日前去平江视察蛊人军，入莽山后便断了消息，属下在山外发了信号也没回应。” 巫姬描眉的手顿了一下，眉尾留下一处滞涩的螺子黛。她先用湿帕子将色块擦掉，从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块令牌和一瓶丹药丢给鬼面男“马上带人进莽山查明情况。” “是。”鬼面男从地上捡起令牌和毒瘴解药，迅速离开了。 明若和司皓宸对视一下，进入空间。 “他们居然用蛊人练兵！”明若只觉得背脊发凉，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不说蛊人作战的破坏力有多大，单是炼制尸蛊就要收割许多人的性命。而且，作战的将士被蛊人咬伤，便可能沦为炼制尸蛊的材料，真是细思极恐。 司皓宸倒是很镇定，进入空间后，就开始写密信。从发现有人炼制尸蛊，他就预料到了这种最坏的可能。 司皓宸将写好的信分别装起来封好，然后交给明若“让器灵把这些信送出去。” “人家有名字的……”明若将信理好，让阿翎去送。 “要叫它狐狸精吗？”司皓宸将毛笔在笔洗里涮了涮，挂到笔架上。 “……”在把天聊死这方面，自家夫君绝对是个中翘楚。 巫姬揉了揉额角，她心里并不相信儿子在莽山出事。莽山中毒虫毒草遍布，没有令牌和解毒丹，直接闯入就是前去送死。 寝殿恢复安静后，黑衣女子带着婢女走进来，将饭菜摆在桌上“巫姬大人，请用膳。” 瓷白的碟子里盛着薄如蝉翼的生鱼片、熏制过的生肉脯，翠绿的菜叶上托着还在渗血的肉糜…… 明若都开始怀疑，这位‘巫姬大人’怕是有生食癖。巫姬坐下来，慢条斯理地用起早膳来。 司皓宸带着明若在山寨里逛了一圈，司皓宸观察每一处的守卫状况，明若着手配制所需要的解药。 两人折返到之前藏身的大树，司皓宸跟暗卫交代了每人所负责的区域，然后将明 第773章巫姬的逆鳞 巫姬一甩衣袖，桌上的碗碟被拂到地上，殿中噼里啪啦一阵碎响，怒气冲冲地跨出殿门。 寝殿建造在高台上，很容易观察到村寨中的情况—— 此时，村子里乱做一团，除了惧怕强光的毒人没有出来，已经炼好的尸蛊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互相厮杀，还不断攻击村中守卫…… 大批毒蜂没有攻击守卫，却自杀般往火堆里撞。即便把篝火压灭了，还不遗余力地冲下去…… 巫姬眼眸微眯，她炼蛊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撸起衣袖，有节奏地舞动手腕上的金铃，原本令行禁止的蛊人，却对熟悉的铃声充耳不闻。 巫姬深吸一口气，用匕首在掌心一划，紫红的血液瞬间飙出。她一跃而起，在半空中运起内力，血珠化作血雾四散。 沾染了血雾的尸蛊，逐渐停下狂暴的动作，很快倒地不起。没沾上血雾的，还在奋力厮杀。 巫姬又是几个纵跃，不断洒出血雾。蛊人不断倒下，混乱不堪的局面暂时被控制住。 尸蛊消停下来，巫姬才发现，除去蛊人，守卫还在与一些黑衣人打斗。在陌生的黑衣人中，巫姬居然看到了昨天闯入山寨的男人。 昨天让他逃脱，巫姬已经很恼火了。今天，他居然又带人来撒野，还真是——地狱无门，偏闯进来！ 巫姬在屋脊借力，几个纵跃来到楚沉舟跟前。先施展夺魂术，紧接着袖中红绫一出，直接勒上楚沉舟的脖子。 楚沉舟集中精力对抗夺魂术，反应十分迟缓，那红绫缠住他的脖颈。巫姬用力一拖，红绫勒入皮肉。楚沉舟下意识用手握住红绫，想要挣脱…… 明若看到巫姬狠厉的动作，觉得她是想把楚沉舟的脑袋给勒下来，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你再不去救楚沉舟，他就要被勒死了！” “待在这里，别乱动！”司皓宸让明若扶住树干。 “好。”明若乖乖点头。 司皓宸凌空跃起，一剑斩下。巫姬手中的红绫被割断，连退数步。 楚沉舟抚着胸口，做了个深呼吸，看到巫姬对陛下伸展夺魂术，连忙提醒“陛……主子小心！” 巫姬的眼眸宛如黑洞，死死盯住司皓宸的眼睛。司皓宸并不回避，沉沉的眸光深邃如海。 巫姬引以为傲能够操纵人心的本事，对上司皓宸眼眸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激不起一点涟漪。 一抹幽光自眼底划过，巫姬惊诧地发现，这男人的瞳纹居然是紫色的！ 巫姬还来不及思考紫色瞳纹代表着什么，司皓宸眼神一凛，巫姬的脑袋像是被人用大锤敲了一记。疼痛和晕眩如同滔天巨浪，将她的精神力击散湮灭…… 巫姬用力挥舞手腕，手上的金玲发出一阵嗡鸣。意识终于在招魂铃的帮助下聚拢，眼睛也有了焦距。 喉间一阵腥甜，巫姬知道这是施术失败，遭了反噬。她努力将漫上喉咙口鲜血咽下，转身就跑，心中有些庆幸——自己虽然无法战胜这个可怕的男人，好在知道如何握住一线生机。 司皓宸被巫姬这波操作搞得有点懵，刚过一招就跑，这也太不经打了！ 看到巫姬逃逸的方位，司皓宸心中警铃大作——明若就在那边的大榕树上！司皓宸连忙追上去，冲着巫姬挥出一剑。 即便在疲于奔命的情况下，巫姬对危险的感知还是很灵敏的。她微微侧身，拼尽全力冲到榕树下。 巫姬勉强避过要害，但司皓宸的剑气从肩胛贯到右臂，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刚才虽然在手忙脚乱地‘安抚’蛊人，但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巫姬确定，只要控制住这女人，自己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巫姬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努力仰起头，对上明若的眼眸。 明若不清楚这‘乌鸡白凤丸’的夺魂术到了何种地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 玲珑原本悬浮在半空中，操控着蛊虫和蛊人。看到那疯婆子冲到麻麻近前，身体蓦地暴涨数倍。 变大后的玲珑，看起来有遮天蔽日的压迫感霸霸放心，宝宝会保护好麻麻滴。 知道明若有自保的能力，司皓宸才会离开一下，去救楚沉舟的。但面对目前这种状况，他还是无法淡定。 巫姬刚被夺魂术反噬，精神力不济，对明若施术本就相当勉强。 明若却是做足了准备，集中精力与之抗衡。目光相交的一瞬间，巫姬就被震惊到了——这女子的操控术深不可测！ 修习操控术大成的人，在中 第774章谁是叛臣 原本倒地不起的尸蛊，被巫姬的挥出的血液唤醒，如同被操控的木偶，动作僵硬地向明若和司皓宸围拢过来。 虽然尸蛊炼成后无药可救，也没‘人性’可言。但看到他们遍体鳞伤，也要拼尽全力伤害人的样子，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明若眼眸微垂，轻声呢喃“玲珑。” 玲珑无语望天让宝宝把这些尸蛊灭了不难，可是，不能弄死又得‘听话’很麻烦呀…… “去死吧……”巫姬举起双手，以膜拜的姿势晃动着手腕上的金铃。那些蛊人面目狰狞地扑过来，巫姬突然吐出一口血来，“噗……” 巫姬死死按住胸口，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本命蛊在胸腔里横冲直闯，像困兽在寻找出口。 肋骨被撞得生疼，巫姬觉得，本命蛊下一刻就会破胸腔而出，巫姬试图安抚暴躁的本命蛊。 最终，她还是承受不住剧痛，呕出一口污血——两寸长的百足拖着血渍，缓缓往远离她的方向爬动。（玲珑翻了个白眼早吐出来不就好了！之前对这百足下过狠手，又经过这番折腾，这‘百足之虫’眼瞅着就要‘僵了’。） 失去本命蛊的巫姬，像是一只被掏空的布袋，瘫软在地。精疲力竭到呼吸都成为一种负担，这种感觉太痛苦了，巫姬恨不能直接昏过去。 但是，如果失去本命蛊，她就失去了一切——引以为傲的夺魂术、她亲手打造的尸蛊大军、由于惧怕而臣服于自己的人…… 巫姬艰难地探出手，妄图抓回奋力奔向蛊灵大人‘求放过’的本命蛊。 玲珑耗费了这么大力气，怎么可能让巫姬得逞，‘啊呜’一口吞下了那‘百足’。 弱小无助的‘百足’直接被吓晕，这下是真‘僵了’。 巫姬使劲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敢相信亲眼所见——自己的本命蛊，居然凭空消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玲珑抓紧时间‘改造’吓晕过去的‘百足’，被唤醒的蛊人失去‘操控’，木头桩子一样定在原地。 巫姬能感觉到与本命蛊之间的微弱感应，但却无法继续控制它了。 明澜缓步走到巫姬面前，此时，他的眼眸分外清澈，恍如洞察一切的神灵“你是……紫微宫宫主的四夫人……被称为‘毒蛊美人’的邬夫人？” “你确定……她是紫微宫宫主的夫人？”，明若眼睛瞪得溜圆，‘紫微宫宫主’不就是皇甫夜吗？ 明若认真打量着巫姬，一半老态龙钟，一半妖冶妩媚。如此诡异的一张脸，皇甫夜居然下得去口，这口味也太重了，明若不由打了个寒颤。（远在莽山的皇甫夜，正在与皇甫雄激战。忽然打了几个喷嚏，差点被皇甫雄偷袭成功。） “我就是不太确定才问的……”明澜说出了推断依据，“她额头上的火凤花钿，是宫主夫人才用的。” “哦。”明若点点头，装出一副了然模样。 明若刚才还纳闷呢她见过的花钿都是梅花、莲花一类，巫姬的花钿造型有些别致，居然是个‘？’。 之前，还以为巫姬想表达，对这世界充满了问号，没想到那居然是‘火凤’，但这也太抽象了…… “明少主对我紫微宫倒是了解颇多。”趴伏在地的巫姬努力地仰起头来。 “‘了解’谈不上，略有耳闻罢了。”明澜脸上的表情十分倨傲，“紫微宫不过是顶着皇族遗脉头衔的跳梁小丑，还不值得本少主去‘了解’。” “呵。”巫姬舔了舔唇角的血迹，“你明氏一族是叛臣之后，哪来的脸说我们！” “我明氏有没有叛主还有待考证，但是，皇甫一族如果不是给叛军开门引路，怎么会苟活于世！”明澜看向巫姬的眼神满是不屑。 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这两族似乎都与帝国覆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把人带下去，严加看管。”司皓宸原本没打算留着巫姬的性命，但现在倒是想查查，当初帝国覆灭，这些勋贵世家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虽然不知道这气势凌人的男子是什么来头，但巫姬对掌握自己生死的人，还是能摆正位置的。 巫姬深吸一口气，脸上难得做出谦卑的表情“我手上有一支尸蛊大军，与我合作也会得到中州紫微宫支持，在四国横着走。阁下意下如何？” 明若翻了个白眼，不待司皓宸回答，率先开口“首先，你现在失了本命蛊，所谓的尸蛊大军不会听你号令。其次，我们不是螃 第775章买是不买 阿秋一只手拎起巫姬的衣领，冲明若憨憨一笑“已经消停了，奴婢马上带她下去。” “去吧。”明若眼皮跳了跳，阿秋处理事情，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截了当。 在玲珑的帮助下，暗卫很快将青牛山巫寨肃清。并且，解救出一批被当做尸蛊‘材料’捉来的少年，其中就有秦默寻找的孤儿。 秦默倒是没看错人，两个少年给暗卫引路，不但捣毁了炼尸蛊用的血池和毒窟，还找出了巫姬存放金银财帛的地库。 十五看到库房里数目可观的财物，还挺意外的，谁能想到这破村寨里居然藏了这么银子呢。 十五连忙向云皇陛下禀报“地库中存放了许多银两，还有成箱的珠宝文玩，这些财帛如何处置，请主子指示。” 司皓宸知道媳妇喜欢往空间里划拉小钱钱，偏头看向明若“若儿来处理。” “好。”明若刚才还在考虑，被解救出来的人如何安置，这有了银子就好办了，“统计一下幸存者，每人发五十两盘缠，方便他们回乡。受伤严重的，按照伤势轻重，酌情添加十两作为赔偿。 剩余的银钱先封存起来，之后核实受害者身份，作为抚恤金发放给家属。” “是。”十五领命而去。 明若在神华大陆生活了这么久，对古代的物价总算有了基本的认知，五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花用好几年了。只是不知道，巫姬存的家当，够不够补偿她害的人。 楚沉舟带着人将整个村寨搜查一遍，回来复命“村子里的人已经都控制起来了，属下以为将人犯押解回去，之后再细细审问。” “准。”司皓宸颔首。 “主子，之前在巫姬跟前服侍的黑衣女人不见了。”初一觉得那女人应该知道不少事情，留意寻找一番，却没发现她的踪迹。 “巫姬在这山中盘亘许久，应该是修了密道。”对于有人逃脱，司皓宸倒是不甚在意。反正已经抓到了巫姬，以楚沉舟的审讯手段，再加上玲珑辅助，一定能拷问出想知道的事情，“不用管她，先找到密道，再安排人把受害者送出山去。” “属下遵命。” 初一发了增派人手的信号，又亲自带人寻找暗道。果然在巫姬寝殿地下，发现了通往山外的暗道。 夜色降临，银盘似的明月高悬在空中。 皇甫夜经过一番鏖战，将皇甫雄逼到莽山山顶。这山顶上有一大片天池，映着月光将四周照得格外亮。 皇甫夜的武功原本远在皇甫雄之上，可惜伤势尚未痊愈，如果不是见缝插针地磕师傅给的丹药，早就被皇甫雄逃脱了。 皇甫夜长鞭一甩，缠住皇甫雄的脖子“蛊人军队藏身何处？” “你是什么人，居然躲在树上看本公子的热闹？”皇甫雄没去看皇甫夜，而是往侧边的一棵梧桐树上看去。 皇甫夜以为皇甫雄在使诈，想趁自己分神的瞬间逃走。所以，不为所动。 少年悠悠然坐在树干上，身体被巨大的树冠笼罩着。他身穿黑衣劲装，面如冠玉，眉目清俊。头发用红色发带高高束起。那发带很精致，末端是流苏，还坠了一对莲花样式的金珠子。 “永夜城，金楼，贪狼。”少年换了个单手撑脑袋的姿势，倚靠在树干上。 这里竟然有第三个人的声音，皇甫夜打得太投入，居然没有察觉到。由于紧张，握在手中的鞭子豁然一紧，勒得皇甫雄面色青紫。 “你再勒，他的脑袋就跟脖子分家了。”贪狼语调戏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皇甫雄听到贪狼自报姓名，心中大喜。他在四国钻营数年，知道金楼虽然是杀手组织，但近年也接保护雇主安全的生意。皇甫雄也收到巫寨传来的消息，说已经派人来增援。他只要能等到援兵，就不会落到皇甫夜这竖子手中。 况且，贪狼是金楼的楼主，武功深不可测，他与之联手不但可以脱身，甚至还能反杀！ 要追查蛊人军队的藏身之处，皇甫雄就不能死。皇甫夜只得将长鞭稍稍松开一点，不但注意皇甫雄的一举一动，还得提防着贪狼。 皇甫雄用手握住长鞭，扯着脖子喊“我出十万两，请楼主保我一命！” 贪狼好整以暇地摆弄着剑柄上坠的流苏“十万两就想雇本楼主做事，你是不是对金楼有什么误解？” “二十万两！”性命攸关之事，皇甫雄不可能吝啬出价。 贪狼从树冠上 第776章是自己人 贪狼很隐晦地用眼神‘询问’皇甫夜“这玩意儿是真的吧？” 皇甫夜不客气地给他瞪回去——我帮你鉴定出真伪，然后，你俩联手对付我！是你傻了还是我傻了？ 贪狼也是无语，刚才都给了暗示。这人长了一副精明相，脑袋却是榆木疙瘩做的，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成交。”贪狼直接拿过虎符。 皇甫雄马上松了紧绷的神经，近乎虚脱的身体倚靠在后面的树干上。脖子还被皇甫夜的长鞭拽着，看起来就是拖死狗的造型…… 皇甫雄只得勉强撑住身体，疯狂向贪狼求救。 贪狼拔剑出鞘，剑尖直刺皇甫夜面门。 皇甫夜不得不先松开皇甫雄，与贪狼战到一起“金楼楼主，本宫主记住你了！” 皇甫夜气得牙根发痒，一个杀手不看银子，讲‘先来后到’就罢了。居然还说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鬼话，明显就是在跟自己作对。 以一敌二完全没有胜算，只能把留给皇甫雄的‘底牌’，用在金楼楼主身上，之后再想办法反杀。 皇甫夜深吸一口气，调动金蝎，决定给金楼楼主致命一击。 贪狼见皇后娘娘这傻徒弟眼睛泛红，作为顶尖杀手，对危险的感知是相当敏锐的。贪狼挽个剑花，往后退了几丈。 皇甫夜不由蹙眉，这种时候把剑穗舞得花里胡哨，这人不是瞧不起自己就是有大病吧！ 哎？剑穗？那剑穗上挂的玉葫芦十分精致，看起来跟南星时常戴在身上的一模一样啊。 这些小挂件是师傅年下给大家的，自己还得了个平安扣呢！皇甫夜灵光一闪——这金楼楼主难道是自己人不成？ 皇甫夜身形一顿，故意卖了个破绽。 贪狼剑眉微挑，这‘傻子’终于开窍了！贪狼瞬间逼近过来，却避开了那处破绽。 皇甫夜眼前一亮，果然是友军！那就好办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忽然很有默契地以皇甫雄为圆心，绕在他周围打斗。皇甫雄头发被刀剑无眼地削下去一绺，正要骂娘。 贪狼却先发制人“没事躲远点，别碍事！” 皇甫雄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撑着剑站起来。贪狼的武功看着忽上忽下的，皇甫雄倒是没起疑。毕竟，皇甫夜擅长使毒，为了躲避毒粉侵扰，武功施展不开也算正常。 只不过，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皇甫雄决定搭把手，同金楼楼主一起将皇甫夜迅速拿下。 皇甫雄用蛊术召来毒虫，打算搞偷袭。猛然发现，刚才不怎么听使唤本命蛊，现下直接装起死来。 皇甫雄还在纳闷，西南方向忽然升起一簇绿色的信号烟……皇甫雄欣喜若狂——救兵来了！ 他也不打算帮贪狼了，快速往发出信号烟的方向狂奔。 皇甫夜和贪狼对视一眼，加快打斗速度。一副打得难舍难分，无暇顾及其他的模样。 听到身后的打斗声虽然激烈，却越来越远，皇甫雄松了口气，跑得更起劲了。 皇甫夜取出一只寒玉盒子丢给贪狼“把虎符装进去，那虎符浸过尸蛊的毒血，他的本命蛊能感知到。” 贪狼手一抖，虎符差点掉地上“这虎符有毒？” “有啊……”不知道皇甫雄的本命蛊具体什么反应，反正自己的金蝎闻到这毒血气味变得有些暴躁。 “你怎么不早说！”贪狼看看自己的手，虽然看着没什么异常，但总觉得是被毒血污染了。 “你又没问……”皇甫夜往嘴里倒了几颗师傅给的‘十全大补丸’。 “……”贪狼看到皇甫夜药瓶上的纸签，算是明白这二傻子脑袋为啥不灵光了——被集市上买的假药，吃坏了脑子！ “手上没有伤口，是不会中毒的。”皇甫夜觉得贪狼的表情包含了许多内容，“你为什么是一副被污了清白的模样？” 知道自己没有中毒，贪狼吐出一口浊气“你才被污了清白，还不赶紧跟上！” 两人尾随皇甫雄，沿着崎岖的山路转到山阴处。隆隆的水声越来越大，瀑布从岩壁砸落下来坠入深潭，溅起一片水雾。 裹在黑色披风中的娇小女子戴着兜帽，清冷的月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从嘴角裂到耳后的伤疤看起来分外狰狞。 皇甫雄发现这里只有她一人，疑惑询问“阿冷，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贪狼其他人还没进山就被本楼主解决了，实在是闲着无聊……） “巫寨被不明身份的人攻破，只有我逃出来给公子报信，您千万不要回巫寨去。”冷 第777章背锅侠 “谢了。”贪狼也是聪明人，听得出皇甫夜的弦外之音——皇甫雄手握大批蛊人，贸然闯入他的地盘，就算是为了赖掉五十万两欠款，也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贪狼和皇甫夜按兵不动，隐藏在水潭附近。 皇甫雄跃入深潭，沿着暗河潜到山腹之中。由于受了内伤，皇甫雄上岸后，无法动用内力，衣袍上滴落的水，在长长的通道里，拖出长长的水渍。 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爬行动物留下的痕迹。 “公子，我来清理一下您袍子上的水吧？”冷玉小心翼翼开口。 “不必。”皇甫雄加快脚步，走到石门前按下机关。 石门訇然中开，走廊上的火把照进黑漆漆的石室。石室深处，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身形佝偻的人一瘸一拐走近，手中一灯如豆，只能照到三步以内:“公子，您来了。” “那几个突然发狂的尸蛊如何了？”皇甫雄经常来这里，并不需要人引路。 “用上安魂香后，有三个恢复正常，其他的都处理掉了。”走到一扇铁门前，男人连忙把灯吹灭。 铁门被打开的吱嘎声在石室中回荡，黑暗中忽然亮起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冷玉在巫寨中见到过不少尸蛊，但看到这密密麻麻的‘绿眼睛’依旧觉得毛骨悚然。 皇甫雄对这些蛊人如此‘乖巧’，十分满意:“本公子要疗伤，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身形佝偻的掌灯人一躬到底，额头贴近地面。 皇甫雄在石室的角落坐下，打坐调息。 那些蛊人虽然被关在玄铁打造的笼子里，但冷玉知道尸蛊是如何炼制出来的，十分抵触跟蛊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厨房在哪儿？我去给公子做些热食来。” “跟我来吧。”掌灯人把冷玉带到厨下，“这里不能烹煮荤食，气味容易刺激尸蛊发狂。” “我知道。”冷玉点点头，她在巫姬身边服侍多年，对尸蛊非常了解。 掌灯人离开后，冷玉看了看厨下的食材——这里堪比寺庙的斋厨，连鸡蛋都没有，就算自己想做荤菜，也没有食材。 只能煮青菜粥，冷玉打了水开始淘米…… 皇甫雄的本命蛊也算上乘，他在石室休养两日，内伤好了大半。看着面前的清粥素菜，一点胃口都没有，拂袖离开。 冷玉连忙跟上:“公子，我去山下买些熟食回来吧？” “不必，本公子今日就杀回巫寨去。”皇甫雄眉头紧锁——没了号令尸蛊的‘虎符’，他用招魂铃最多只能控制十三个蛊人。 这些年在四国钻营，收获的银钱都存在巫寨的地库中。想要从金楼楼主手里赎回‘虎符’，势必要回一趟巫寨。 “公子万万不可回巫寨!”冷玉见识过那些人的手段，即便公子带上蛊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毕竟，之前守卫巫寨的尸蛊，被巫姬用血引召唤，都没能守住寨子。 “你是在同本公子说话吗？”皇甫雄眼眸微眯，看向冷玉的目光分外寒凉，“母亲许你不以‘奴婢’自称，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皇甫雄从小自傲，最厌恶容貌不佳和不懂尊卑的人。知子莫若母，巫姬成功将冷玉打造成皇甫雄最厌恶的样子。 冷玉怔了一下，敛眉垂首:“公子息怒，奴婢只是担心您的安危……” “本公子自有主张!”皇甫雄带了武力值最高的十三名蛊人，从暗河潜出山腹。 明若坐在高高的树冠上，百无聊赖地眺望远方——瀑布飞泻而下，溅起薄薄的水雾，经阳光一照，一道小小的彩虹横在水潭上方，煞是好看。 “麻麻，大块的肉来啦!”玲珑眼中闪着小心心，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滑落。 一般的尸蛊浑身破破烂烂，看着就倒胃口。可是，这几个看着相当新鲜，很是‘秀色可餐’。 明若无语望天，虽然这些已经是毒蛊了，但也是用人炼的:“这些有毒，不能吃!” “本宝宝百毒不侵哒!”玲珑为自己打电话。 阿翎直接扯着玲珑的翅膀，将它丢进空间:“你要是吃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就不许进空间了。” “也不能靠近我咯。”明若适时补充。 虽然吃不到肉有些沮丧，可玲珑也不想被‘逐出家门’，在空间里默默吞口水。 司皓宸给暗处打了个手势，潜在各处的暗卫逐渐往皇甫雄所在的方向包抄过去。 皇甫雄觉察到异常，戒备起来时，万箭绝杀阵已布好，密不透风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袭来，别说人就是鸟雀都飞不出去。 皇甫雄一边挥舞长剑打落箭簇，一边心中暗道不妙——他怎么也没想到，皇甫夜会雇佣云烟阁的人追杀他。毕竟，万箭绝杀阵一出，就是三十万两打底。如果，任务完成，赏金绝对过百万两。 皇甫雄很清楚，皇甫夜虽说是紫微宫的宫主，但却无法动用这么大一笔银两。皇甫夜难道挖出金矿来了？ 皇甫雄用尽全身解数，才勉强没有被箭射中。那些蛊人就没这么好的身手，一个个看着就像‘草船借箭’用的草人。 不过，这些蛊人感觉不到疼痛，即使万箭攒心，依旧本能地扑向离得最近的活人…… 蛊人攻击成功的几率非常小，因为，万箭绝杀阵需要弓箭手不断变换位置。正因如此，司皓宸才想到用这个阵法困住尸蛊。 蛊人被困在阵中，但只要不被砍掉脑袋，即使只剩残肢断臂，依旧可以战斗。而且，伤口一旦沾染了蛊人的毒血，就会不同程度地中毒。如果不及时救治，伤者就会沦为失控的蛊人，这才是尸蛊最令人惧怕的所在。 阿翎从空间取出寒冰打造的重剑，凭借鬼魅般的身形，游走在箭雨中，手起剑落斩下尸蛊的头颅——滚烫的血液顺着剑尖飞溅，在地上落下一簇簇血花。 第778章号令尸蛊 尸蛊被解决掉之后，箭雨也停下来，暗卫隐去身形。 皇甫雄暗暗松了口气，他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舞剑的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以剑杵地，才撑着身体没有倒下…… 云皇陛下抱着媳妇在树上‘作壁上观’，给了初二一个眼神。 初二来到皇甫雄近前:“你们炼制尸蛊的目的是什么？” 中州与四国隔着迷雾重重的东极海，如果图谋中州之事，跑到江南炼蛊，显然是舍近求远。 关于这个目的，司皓宸能猜出一二，但还是想亲耳听听，皇甫雄如何作答。 皇甫雄倒是很硬气，冷哼一声，都没正眼瞧初二。初二的衣着打扮，看着是个稍微有些体面的侍从。在皇甫雄的认知里，这种人根本不配跟自己对话。 初二在盘问审讯这方面是一把好手，飞起一脚，直接给皇甫雄踹了个狗啃泥。 皇甫雄趴伏在地脑袋还是懵的，他堂堂紫微宫的公子，居然被人踹了腚，以后还有脸见人？! 皇甫雄趴在地上，目光阴鸷地打量着初二，依旧不能接受这侍从对对自己动手。 “你可知本公子是什么人？”皇甫雄的表情相当倨傲，仿佛知道他什么人，初二便会立马磕头道歉的模样。一秒记住 初二很想怼一句‘谁管你是人是狗’，但让人乖乖开口，配合盘问的第一步就是——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皇甫雄，紫微宫老宫主第十子，掌管地煞堂。平日仗着母亲擅长蛊术，在紫微宫横行霸道，其实是个没断奶的草包罢了。”初二把从皇甫夜那儿打听来的消息，去其‘精华’取其‘糟粕’，编辑成这段杀人诛心的人物介绍。 皇甫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份在四国中，是很神秘高贵的存在。所以，自带俯视众生的优越感。 没想到，直接被个侍卫，把身世扒得连遮羞布都不剩了。 “你……”皇甫雄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树上看戏的贪狼，“金楼楼主，你收了本公子的虎符，就要保护本公子的安全。” “五十万两保你一日平安。”贪狼双手环胸，瞥了皇甫雄一眼，“现下已经过去两日，是想讹诈本楼主不成？” 皇甫雄被怼得无话可说，只得硬着头皮道:“本公子再出五十万两，雇佣你护送本公子离开这里。” “可以。”贪狼颔首，展现出生意上门的好态度，“先预付二十五万两定金，再加上之前的五十万两，一共七十五万两。你交钱，本楼主保你不死……” “……”皇甫雄有些尴尬，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连七百五十两都没有，“那虎符的价值，不止七十五万两!” “呵，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贪狼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按照这套路，本楼主押你一块虎符，难道要管你一辈子不成？金楼接生意向来一码归一码，一块虎符抵两桩买卖是不可能的。” “本宫主出十万两，买他的狗头!”皇甫夜从另一棵树上蹦下来。 贪狼与皇甫夜对视一眼:“成交!” 初二眼皮跳了跳，贪狼一个办事跑偏的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这又跳出一个更不靠谱的，还一唱一和地搭戏，自己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审问？ “你!”贪狼的选择对皇甫雄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你是傻了才跟他合作!十万两和一百万两，哪个多哪个少都分不清吗？” 皇甫夜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抖了抖，傲娇地瞥了皇甫雄一眼:“本宫主有现成的银票？你既不是将军又不是元帅，那破虎符有什么用？” “……”皇甫雄眼见贪狼就要收下皇甫夜的银票，大喝一声，“且慢!” 皇甫雄掌心在剑刃上一抹，殷红的血液瞬间飙出。他将血液抹在贪狼手中的虎符上，眼底闪过一抹不怀好意地讥诮。 很快，不远处的水潭像一锅沸水，咕噜咕噜冒着泡。刚要潜出深潭的冷玉，被水潭下面的情景吓得汗毛倒竖——密密麻麻的尸蛊从潭底往上涌，犹如结队捕食兽群。 冷玉小心翼翼避到一边，却还是受到了冲撞，往水潭深处沉…… 第一批尸蛊从水潭中窜出，司皓宸眉头微蹙，一时无法判断水潭下面还有多少尸蛊。 如果只有这些，可以用万箭绝杀阵解决。要是还有更多，万箭绝杀阵应对起来就会比较吃力，只怕伤亡不会小。 明若也被水潭‘沸腾’的状态吓了一跳，连忙把玲珑揪出来——尸蛊也是蛊，也归蛊界boss管…… 之前司皓宸不让玲珑出手，是想让暗卫掌握对付尸蛊的技巧。现在，显然不是‘练兵’的时候。 看到大批尸蛊蜂拥而至，皇甫雄立马变了一副面孔，一把夺过贪狼手中的‘虎符’:“万千尸蛊听吾号令，生祭肇始杀无赦!” 尸蛊被‘虎符’召唤，原本孔洞的眼眸逐渐充血，似乎下一秒就会扑向离它最近的生物。 一时之间，气氛格外紧绷。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住了，所有人像是被笼罩进压力球里，每一次呼吸都压抑得很。 这种状态维持了许久，尸蛊的表情虽然暴躁得要撕碎一切，身体却被压制着，动弹不了分毫。 玲珑悬浮在半空中，巨大的羽翼将小山头完全覆盖住。其实，让人感觉呼吸困难，除了紧张之外，更多是来源于玲珑释放出的威压。 一阵微风拂过，众人胸口一轻，长长呼出一口气。暴躁的尸蛊也安静下来，放弃挣扎，以臣服的姿态趴跪在地。 皇甫雄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握紧手中的‘虎符’:“不可能……尸蛊绝对不可能违抗本公子的号令……” 虽然没有厮杀，但尸蛊散发出的血腥气让明若觉得很不舒服，她给了皇甫夜一个眼神。 皇甫夜惊诧地瞪大眼睛，不确定地用眼神询问——师傅，你确定我能行？ 明若微微颔首，示意皇甫夜动作麻利点儿。 皇甫夜深吸一口气，装模作样地振臂一呼:“将这皇甫雄拿下!” 第779章污染环境 明若无语望天，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浮夸…… 贪狼并不认为皇甫夜能控制尸蛊，已经开始盘算，扮演他的‘打手’要收多少银子——皇甫夜现在的样子蠢得很，听他指令非常丢脸，需要收取精神损失费。 玲珑倾力配合皇甫夜表演，放了十几个尸蛊出来，供皇甫夜驱使。玲珑觉得有这些就足够了，如果所有蛊人一拥而上，皇甫雄容易被踩个稀碎。 皇甫雄看到蛊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自己为圆心包抄过来，震惊得无以复加，连忙扬出一把黄绿色粉末，洒向蛊人。 这药粉是为了快速‘处理’失控的蛊人，专门炼制的化尸粉。沾染到化尸粉的蛊人，皮肉会被腐蚀掉，不消一刻钟，就会‘消融’成一副血肉模糊的骷髅架子。 化尸粉对活人的作用没有这么恐怖，但也会造成皮肤灼伤，需要精心护理才能恢复。 “退后，不要让药粉沾到身上。”明若马上让围在皇甫雄周围的人撤离。 化尸粉一散出来，医疗系统就发出了‘危险’警报。灼伤的皮肤虽然可以治愈，但治疗过程非常痛苦。而且，稍有不当还会留下疤痕。 看到皇甫雄被蛊人围攻，贪狼和皇甫夜都在看好戏。听到师傅的语气如此急迫，皇甫夜窜得比猴子还快。贪狼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一起跑。 所有人都后退躲避毒粉，前来围攻的尸蛊又被化尸粉所伤，皇甫雄抓住机会，往来时的深潭飞掠而去。 皇甫夜追查许久才找到皇甫雄的踪迹，自然不愿他就这么跑掉。在没搞清楚他们炼制尸蛊的目的前，皇甫雄就是最重要的线索，让他跑了可不行。 皇甫夜精通各种毒，自然也发现了化尸粉的厉害之处。不过，他对师傅的医术迷之自信。 眼见皇甫雄就要逃脱，直接追了上去——就算自己中了毒，师傅肯定能把自己救回来。 一生要强的贪狼，绝不允许自己比皇后娘娘的蠢徒弟怂。凭借过人的轻功，很快就超过皇甫夜，剑风一扫，直击皇甫雄的后背。 被蛊人撞到潭底的冷玉，刚从水里爬上来，就看到这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下意识地冲过去，为她的钦慕的公子挡剑。 皇甫雄忙着跑路，但对危险的感知还是相当机警的。知道对方忌惮什么，反手就撒出一包化尸粉。凌厉的剑风划过冷玉肩胛，留下一道血痕。 皇甫雄撒出的化尸粉瞬间将冷玉笼罩，黄绿色的药粉迅速在濡湿的衣裙上溶化开，渗进衣料落在皮肤上，发出呲呲地响声。 皇甫夜早就防着这一手，眼疾手快挥起长鞭，把贪狼拉出化尸粉波及的范围。 刚才被贪狼甩下一截的皇甫夜，终于扬眉吐气了：“跑那么快作甚，一边待着去！” “……”看到冷玉脸上冒出的血泡，贪狼咬牙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他可不想变成这样。 “公子……公子给我……解药……”冷玉忍着灼痛，艰难地扯住皇甫雄衣袍下摆。 “滚开！”皇甫雄将冷玉一脚踹开，纵身跃入深潭。 丝滑细腻的衣料擦过她的指尖，居然一阵刺痛。冷玉呆呆地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手，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 她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即使公子不感动，至少也不会是厌恶，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明若看着疯狂大笑的冷玉摇摇头，这女人双眼通红，感觉下一秒就要黑化。 初一之前就觉得这女人知道不少内情，现在抓到了，肯定要盘问一番。 “先带下去，之后慢慢审问。”司皓宸觉得现下最难处理的，是这些留下的蛊人。 “是。”初一冲阿秋抱拳，“有劳姑娘了。” 阿秋觉得自己拎个把冷玉不成问题，但这女人身上滋滋冒白烟，完全没有下手的地方。 明若从袖袋里取出橡胶手套递给阿秋：“戴上手套。” “好嘞。”阿秋戴好手套，直接把冷玉拎下去，“笑得这么瘆人，再笑把你下巴卸了啊！” 冷玉终于不再怪笑，猛地抬起头来：“我知道老宫主的秘密……你们要是能医好我……我就告诉你们……” 阿秋挠挠头，看向主子，听候示下。 明若将手伸进‘袖袋’，摸出一个瓷瓶抛给阿秋：“现在吃一丸，四个时辰后再吃一丸。” 这虽然不是解药，但可以很好地制止毒素扩散蔓延。 “奴婢记下了。”阿秋很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冷玉嘴里。 冷玉平时在巫姬面前唯唯诺诺，但她本身是中州隐世家族之人，其他人对她都很恭谨，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虽然现在被化尸粉折磨得没有多少力气了，却眼眸一沉，狠狠去咬阿秋的手指。 阿秋‘女壮士’可不是小白兔，挥出一拳，几乎团灭冷玉半口牙。 “啧啧，你这牙怕是早就松动了，我可没使大力的。”阿秋怕冷玉‘碰瓷’自己，连忙撇清关系。 她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妪，怎么可能会牙齿松动，冷玉气得只翻白眼。 阿秋也不需要冷玉有什么回应，直接把人拖了下去。 司皓宸的目光扫向匍匐在地的蛊人，黑压压一大片，盘算着都用化尸粉处理掉的可行性。 只一个眼神，明若就知道自己夫君在想什么，连忙摇头：“不可以，那样太污染环境了……” “那要如何？”司皓宸剑眉微挑，故意调侃，“你该不会是想养着，给玲珑当零嘴儿吧？” 玲珑疯狂地呼扇起大翅膀，树冠被大风吹得簌簌作响：霸霸麻麻最爱本宝宝啦！ 明若扶额：“你想多了，我觉得还能废物利用一下。” 明若让皇甫夜把号令尸蛊的‘虎符’捡回来，让玲珑加持一番：“你先把这些蛊人管理起来，以后或许会有用。” 既然对方知道炼制尸蛊的法子，就很难保证他们手里没有更多。如果将来会有一战，这些蛊人也算是助力。 司皓宸唇角微勾，他也考虑过这个方法。只是，发现明若不喜尸蛊，才没有说。没想到，他的皇后考虑得也这般长远。 第780章想换师娘 “让我管理尸蛊？”皇甫夜看看手中的虎符，又看看师傅，根本没信心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不然呢？”明若翻了个白眼，“难道要尸蛊管理你？” “那还是我管理尸蛊吧！”想到被一群蛊人围殴，皇甫夜毫不犹豫地选择当管理者。 虽然能力有限，但态度要积极。当务之急是给这些尸蛊安排个栖身之所，具体如何管理，需要从长计议。 “师傅，带这些蛊人回京，沿路多有不便。还是在附近找个合适的地方，安顿下来吧。”皇甫夜看着不远处的瀑布水潭陷入沉思，蛊人之前就藏在这深潭下面，想必非常适合蛊人‘栖息’。 但是，皇甫雄遁入水潭，就说明水下不简单，贸然征用这里，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属下去探查一番。”要不是主子不许，刚才皇甫雄跳入水潭，贪狼就追下去了。 “多带些人手下去，看看里面能不能用。”司皓宸把在石头上盘圈圈的老铁，顺脚踢下水潭。 老铁被主人冷不防踹下水，吓一激灵，身体瞬间暴涨数十倍，庞大的身躯在水潭中翻腾。 “额……”贪狼刚下水，就看到水桶粗的蛇身在不远处翻滚，连忙躲开。这要是被抽到，自己也不用往下潜，直接就能沉底。 老铁看起来不太靠谱，明若让阿翎跟了下去。 玲珑仔细监控着皇甫雄的本命蛊，发现他们在迅速逃离：麻麻，他们往西南方向遁走，马上就要逃出莽山了。 明若挑挑眉，虽然预料到水潭下面有通往山外的密道，但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司皓宸向空中弹出信号烟，埋伏在西南方向的暗卫做好了跟踪的准备。 有阿翎这个‘大杀器’在，潭底和山腹中的密室、密道之类，很快就被摸清楚了。阿翎又在几处出入口，设置了阵法，只要有人闯入，绝对是有来无回。 下面布置妥当，老铁用庞大的蛇身，将蛊人分批引回山腹。暗卫认真做好记录，直到傍晚才将所有蛊人安顿好。 明若让玲珑在莽山的几处入口设了毒瘴，不但防止皇甫雄带人杀回来，也可以防止蛊人外逃。 “收工，下山！”明若伸了个懒腰。 十五连忙把马车赶过来：“夫人，咱们是先去青牛镇休息一晚，还是直接回京。” “直接回京。”再有五天就是四表哥跟宁平大婚的日子，不抓紧时间赶路，恐怕就赶不上了。 “师傅，等一下。”皇甫夜伸出‘尔康手’，“这些尸蛊的口粮……” 皇甫夜知道尸蛊之间相互吞噬，或者用活人饲喂。但是，他可不认为，师傅会用这种法子养蛊人。 “额……”这确实是个问题，明若跟玲珑仔细研究了一下，“只要是活物，蛊人就会吃。你买些活鸡、活鸭、生猪喂给他们就行。而且，他们不需要每日进食，每七天投喂一次就可以了。” “好。”皇甫夜点点头，“我会将这些尸蛊管好的。” “你费心看顾几日，我要研究一下，看能不能炼出让蛊人有些意识的药。”蛊人现在就是行尸走肉的状态，很容易失控，管理难度很大。 “师傅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皇甫夜虽然还是想回药堂去，但能帮师傅做事，还是很开心。 “嗯，为师相信你。”明若也想端起师尊的架子，拍拍二徒弟的肩膀。奈何自己比徒弟矮一截，但手已经抬起来，只好拍拍胳膊了事。 皇甫夜很会察言观色，身体前倾，把肩膀送上。结果，差点被‘师娘’一巴掌拍进土里…… 明若无语望天，很想对夫君说：随便鼓励一下就好，着实不必下这么大力气。 明若从‘袖袋’里取出两瓶‘十全大补丸’，塞给皇甫夜：“你还是多补补，要不人家还以为为师苛待你呢。” 皇甫夜咬牙挺直脊背，师傅倒是不苛待自己，就是‘师娘’下手太黑，宝宝心里苦，可是宝宝不说……好想换个‘师娘’啊啊啊！ 司皓宸直接把媳妇抱上马车：“再不走，天就黑透了。” “哦，为师先走了。”明若冲皇甫夜挥挥手。 “贪狼会留下帮他，不必担心。”司皓宸放下车帘。 “主子，求放过啊！”贪狼在心中呐喊，自己对‘尸’啊‘蛊’啊真的很下头。 皇甫夜看到贪狼如丧考妣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冲着身后水潭做了个请的手势：“金楼主请。” “本楼主不姓金。”贪狼翻了个大白眼，他算是发现了，皇后娘娘这徒弟腹黑得很。 “哦，不是金贪狼……那贪金狼、狼贪金里你选一个吧。”皇甫夜觉得金楼楼主这个称呼实在佶屈聱牙。 “叫我贪狼便是，套什么近乎！” “哼！”本宫主的师傅那般威武，还用跟你套近乎？不识好歹！ 马车连夜赶路，清晨十分途经一处大码头。往来客商云集，一大早就十分热闹。 码头附近有卖各种吃食的铺子，和一些客栈，为不愿进城的人提供歇脚的地方。 “主子，前面有卖热食的，要不要买些回来做早膳？”阿秋坐在车辕上，远远就看到朝阳中袅袅的炊烟。 “十五，找个合适的地方，吃些热食休息一下。”时间虽然有些紧，但人和马匹都需要休息。 “是。”十五应了一声，让马车的速度降下来，开始挑选合适店铺。 开在城外的食肆都算不上精致，十五在一间看起来最干净整洁的店铺门前停下。 明若下车后，发现不远处的建筑比这里要富丽堂皇，门口还有一对石狮子：“那边是……衙门？” “不是衙门，是漕帮的堂口罢了。”十五顺着明若的目光看过去。 “哦。”在码头附近有漕帮的据点不奇怪，但建得这么高调，就有些与官府一争高下的意味了。 见有生意上门，食肆的掌柜马上迎出来，见有女眷连忙道：“几位里面请，小店二楼有包厢，安静又整洁。” “嗯。”司皓宸微微颔首。 掌柜亲自引着司皓宸和明若上楼，又吩咐伙计给马匹张罗草料饮水。 第781章白大人仗义 明若点了两碗云吞面和几样小菜，然后让阿秋几人下去用些热食:“再打包些干粮，方便带着赶路。” “奴婢晓得了。”阿秋领命而去。 伙计先上了四碟小菜，又端了热气腾腾的云吞面来，明若拿起筷子，就听到街上一阵喧闹。 明若掀开窗扇，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群人聚在漕帮门口，七嘴八舌地吵嚷，听不清具体说些什么。 “这是……帮派斗殴吗？”明若看不懂这是要做什么，像是仇家找上门闹事。 “估计又有商船被水匪劫了，苦主来讨要说法的。”小伙计压低语调，“最近运河上不安宁，出了一伙自称是‘白虎帮’的水匪，专门打劫富商的船队。” “遭遇劫匪应该去报官，到漕帮来有什么用？”堂口门前的人越聚越多，看衣着是好几伙人。 “夫人有所不知，常在运河往来的商船，每年都要给漕帮上年供，以保船队安全。出了事，自然会来漕帮讨个说法。”伙计连忙解释。 “原来如此。”明若小声嘀咕，“这白虎帮应该很是招人恼恨了……” “要说这白虎帮，也算是侠盗，从不打劫客船、害人性命……”小伙计忽然噤声——自己向着盗匪说话，该不会被当做同伙了吧。 明若眼底闪过一抹浅笑:“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是。”小伙计麻溜跑路。 明若用手撑着脸颊看向窗外，大门虽然被拍得哐哐响声，却一直闭门不开:“商户为什么有向漕帮上年供的习惯？” 司皓宸拿起筷子，塞进明若手里:“用膳吧，面一会儿要坨了。” “嗯？”明若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你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咳咳。”司皓宸轻咳一声，“早先开凿运河时，漕帮也有参与。后来，府衙便下放了一些权力，让漕帮协理运河事务。 这些年一直耗费人力物力关注北池和西康动态，封地这边略有松懈。漕帮与赵家相互勾结，势力日益壮大。就连运河沿线的府衙，也要避其锋芒……” “这是……”明若恍然大悟，“只顾着在前头开疆拓土，结果，后院起火了……” 司皓宸捏住明若的鼻子晃了晃:“看为夫的笑话就这么开心？” “咳。”明若清了清嗓子，“云皇陛下马失‘后’蹄难得一见……哈哈哈……” ‘惧内’的云皇陛下，也拿皇后没办法:“好好吃你的面，不许笑了!” “我已经吃饱了。”明若用手撑着窗棂看街景，居然看到白燊带着人，浩浩荡荡而来。 “吃这么丁点就饱了？”司皓宸眉头紧促，担忧地看着明若。 “马车晃得头晕，没什么胃口。”明若饶有兴趣地看着白燊带头闹事。 “那今天别赶路了，在宣城修整一日。”司皓宸倒是不着急回京。 “那可不行，我还要回去给语凝添妆呢。”明若对传统婚礼很感兴趣。 “添妆而已，打发人送些东西过去便是，不必亲自前去……” “……”好吧，夫君仅存的些许情商，都用在了自己身上。明若露出欣慰的微笑，相较于‘中央空调’，还是‘移动冰山’的温柔更让人感动。 在漕帮门前‘闹事’的白燊，带人撞开大门。说要搬些东西回去，多多少少能抵消些损失。 其他人之前虽然来讨要说法，却不敢真的与漕帮交恶。只停留在‘口诛笔伐’阶段，不敢有所‘动作’。 白燊破门而入的举动，瞬间形成了‘破洞效应’。其他人只怕自己晚了，东西都被别人抢走，众人一拥而入…… 漕帮从未如此憋屈过，堂口都被人拆了，不能坐以待毙，只得操起兵器就开打。 奈何白燊今天就是来‘打架’的，带来的人一身伙计打扮，却是训练有素的暗卫。漕帮一众护院门人被揍得不敢露头。眼睁睁看着堂口里里外外被洗劫一空，连房梁都拆下来搬走，屋顶摇摇欲坠，一副要塌不塌的样子。 明若嘴巴张成了o型，这些人的动手能力也太强了。搬东西的利索劲，比搬家公司可强多了。 白燊在众人散去之前，就趁乱离开了，此时正在司皓宸跟前回报进度。 “往西北运送粮草之前，务必把事情解决掉。”司皓宸扣了扣桌子。 “是。”白燊盘算着，明天得加派人手去其它堂口‘伸张正义’。 “白大人的船队，也要向漕帮上年供？”能从白燊手里抠出银子，也算是个人才。 “这个……当然是不用的……”白燊答得十分骄傲。 “……”这个答案明若不算意外，但白燊理所应当的态度，看着就有些欠揍了。 “咳咳。”白燊看到皇后娘娘的表情，挠了挠鼻尖，“咱们刚才也没拿漕帮的东西，纯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明若冲白燊一抱拳:“白大人仗义!” “皇后娘娘谬赞!”白燊连忙还礼。 司皓宸无语地摇摇头:“是接着赶路，还是过了午后再走？” “现在走吧，戏也看完了。”明若招呼阿秋启程。 阿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主子，奴婢来了。” 明若用小扇子在阿秋额前扇了扇:“这是搬砖去了？” “不是搬砖，那个冷玉着实矫情。一会儿嫌饭菜油腻，一会儿嫌茶水寡淡。叽叽歪歪许久，才肯说一点有用的事情。”阿秋被磨得十分光火，“哦，对了，她还说紫微宫的老宫主，就潜藏在四国之中。” 司皓宸眼眸微眯，紫微宫在中州，他就习惯性地认为皇甫夜他老子盘踞在那里。派出许多人，在中州查探，也没查到有用的线索。 原来是，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所以，她不说那老宫主的身份和藏身之所……”明若用的是陈述句。 “正是。”阿秋点点头，“她说要等她身上的毒全解了，再治好她的脸才会说。” “呵。”明若都笑了，之前只说要解毒，现在又加了治脸，这是知道自己会医术，还是故意拖延呢 第782章事出蹊跷 “奴婢以为，不能再由着她了。”阿秋满脸惆怅，“再这么下去，只怕她该想上天了……” “想上天，你就一拳给她送上去。”明若笑着上了马车，“先赶路吧，现在没工夫搭理她。” “可以用揍的？”阿秋眼睛亮晶晶的。 “嗯。”明若点点头。 阿秋在车辕上坐下，十五吆喝一声：“驾……吁……老大，你突然冒出来作甚？” “……”初一也是无语，以为他想‘冒出来’吗，“主子，那女人嫌弃乘坐的马车不好，说不给她换辆舒适的马车，就要跳车……” 司皓宸眼眸微眯，沉声道：“随便她跳，别摔死就行。” 冷玉明显就是在作妖，随便摔一下，估计就得摔失忆了，说重要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只小瓷瓶：“这药给她服下，直接昏睡过去，不要耽误赶路。” “奴婢去给她喂药吧。”阿秋活动了一下手腕，从主子手里接过药。 阿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了后面的马车，初一连忙跟上——就怕阿秋用力过猛，把人犯直接了结了。 阿秋把冷玉的嘴巴捏开，冷玉还没高清状况，药水已经流进了喉咙：“咦？里面是药水啊？” 阿秋把最后一滴药水抖进冷玉嘴里，才把人放开。 “咳……咳……”冷玉不知道自己被灌了什么药，心中很是恐慌，握住自己的喉咙干呕，“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阿秋将药瓶收好。 “你这……”咒骂的话已经到了冷玉嘴边，人却已经昏睡过去。 阿秋俯身拍了拍冷玉的脸，确定她已经昏过去了。拿出一卷绳子，把人绑了个结实。 初一赶到时，阿秋已经收工了。 看到被绑成粽子，还有呼吸的冷玉，初一终于放下心来：“阿秋姑娘辛苦。”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阿秋转身跳下马车。 “主子给的药呢？”初一怕那女人醒来又要闹腾，想着傍晚再给用一次药。 阿秋也不管初一要那瓶子的用意，直接把小药瓶抛过去。初一接住瓶子，觉得分量不大对，打开一看——空了！ “一瓶都给她喂下去了？”初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阿秋。 “嗯。”阿秋反问，“你也想喝点……尝尝鲜？” “……”自己的心果然还是放的太早了，皇后娘娘炼制的药，一份通常是分三次用的。这一下灌一整瓶，不会出事吧，“你用那么多，也不怕她直接睡死了……” “不会吧。”阿秋晃了晃脑袋，“要是能闹出人命来，皇后娘娘定会提醒我的。” “行吧。”初一也算认同这个说法，阿秋可能不大靠谱，但皇后娘娘绝对值得信赖。 阿秋赶紧跑到主子身边，询问一下服了整瓶药，会有什么后果。 在明若关爱问题儿童的注视下，阿秋觉得事情可能不大妙：“主……主子……” 明若从从‘袖袋’里摸出一颗药丸：“三天后，服下这颗药丸，人就能醒过来。” “那……如果不吃药丸，要多久才醒？”阿秋有些好奇。 “十日。”即便服药唤醒，也还是会有一些后遗症：在一段时间内，反应会有些迟钝。 “啊……”阿秋没想到要这么久，还好主子有‘解药’。否则，昏睡十天，人估计要饿死的吧。 马不停蹄地赶了三天路，终于在第三天清晨回到京城。明若很喜欢早上欣欣向荣的街市，入城时并没有动用‘特权’，跟大家一起排队进城门。 明若倚着窗棂，看着旁边的车队——马车上装满了竹筐，每个竹筐都装饰了红绸结的花球，还贴了喜字，看着十分喜庆。 “进城后，张福领一百零八担聘饼往城东的大将军府去，赵六领一百零八担聘饼往城西仝府去，钱来领五十六担聘饼往城北孙府去，剩下的先送去铺子里，等马车回来再往各家送…… 聘饼都是这一两日就要用的，出了纰漏可没时间补救，都当心着些！” “是……是……” 聘饼就是由红枣、花生、桂圆、莲蓉等做成的酥饼，是东桓是最基本的聘礼。无论贫富都要在成亲前一天，由新郎官亲自送去岳家，方便岳家招待宾客赠送亲友。 “这两日是难得的好日子，都扎堆成亲吗？”明若十分好奇。 司皓宸不由蹙眉，黄历上的适合嫁娶的日子多了，都集中在这一两日，就有些古怪：“初二。” “主子，初二和楚大人押解人犯往大理寺去了。”十五接着询问，“要召他回来吗？” “不必，让他查一下最近城中成亲的府邸都有哪些，着重盘查与苏少将军同日的。”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是。”十五挠挠后脑勺，虽然不明白主子的用意，但并不影响他执行命令。 “……”明若眼珠转了转，不由得紧张起来，“是有什么问题吗？不会影响表哥和语凝大婚吧？” “没什么大事，你肯定能喝到喜酒。”司皓宸将明若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怎的总对婚礼这般感兴趣？” “因为……我少见多怪呀。” 路过药堂时，明若下车瞧了瞧，给老徒弟留了几箱中成药。 “师傅，‘黄药师’还要多久才回来呀？”沈聪笑得一脸慈爱，“他说好了教南星练武，不能只教半截子啊。” “您可别拿我练武说事儿，明明就是库房里的牛黄降压丸和白玉紫芝丹都见底了，您才想黄大哥的……”南星无情地拆穿了老沈的谎言。 “咳咳……”老沈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白了南星一眼，“牛黄降压丸和白玉紫芝丹为师不会炼吗？” “您老炼是能炼，就是炼出的废渣比丹药多罢了……”南星捂着嘴偷乐。 “你个小兔崽子……瞎说什么大实话！”沈聪拿起药杵就要揍南星。 “这可是您研细料用的白玉药杵，砸坏了可别赖我！”南星抱着脑袋往外跑，“苏大哥……您怎么来了？” 第783章京中八卦 “我是来送喜饼的。”苏海看到陛下和表妹都在，连忙行礼，“末将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苏将军免礼。”司皓宸微微颔首，“坐吧。” “谢……谢陛下赐座。”苏海常年驻守边城，跟明若和司皓宸相处起来比较拘谨。 “大表哥不必多礼。”明若笑得眉眼弯弯，“大表哥是专程回来参加四表哥的婚礼吗？” “那倒不是……”苏海往四周看了看。 老沈是个通透人，笑着开口“苏将军之前订下祛湿邪的膏药，咱们已经炼好了，这就去给您取来。” “多谢。”苏海拱拱手。 老沈招呼南星一起去打包膏药，顺便交代护院，别放不相干的人靠近正堂。 正堂只剩司皓宸、明若和苏海三人，苏海才开口“启禀皇上，边城西南，原西康境内的九阳山一带，出现了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毒人。这些毒人十分诡异，被他们咬过的人和家畜，有死有伤，没死的又四处流散伺机攻击人和家畜…… 目前只在九阳山附近活动，长此以往怕是会成祸患，还请陛下防微杜渐早做决断。” “嗯？”明若不由挑眉，对方显然没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还在别处炼制蛊人。 “可追查到毒人被什么势力操控？”司皓宸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对方十分狡猾，末将追查许久，只查到与西康黑巫一脉有些关联。”由于本身不擅毒蛊，追踪不能太靠近，收集到的情报非常有限。 “这件事朕会着人处理，你们不必追查了。”黑巫一脉几乎将白巫一脉屠戮殆尽，司皓宸决定给风慕泠和阿鸢一个复仇的机会。 “末将遵旨。”苏海躬身行礼。 “怎么是大表哥来送喜饼，四表哥做什么呢？”明若执起茶壶，给苏海倒了一杯茶。 “阿游亲自往司府送聘饼去了，要用了午膳才能回来。”苏海将面前的茶水饮尽，“还要往别处去送喜饼，末将先行告退。” “大表哥去忙吧，膏药我一会儿顺路送去将军府。”明若决定回宫前，先去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 “那就有劳皇后娘娘了。”苏海匆忙往别家送喜饼去了。 午后，明若乘着马车去了将军府，想跟着媳妇‘摸鱼’的云皇陛下，被皇后娘娘‘勒令’回宫处理政务。 将军府上下一片喜庆，尤其是苏游住的院子，到处张灯结彩，丫鬟小厮忙个不停。 “来来，快把俩小子抱过来。”头上插着大朵绒花的喜婆招呼道。 婆子抱了两个穿戴一新的胖娃娃，放到撒着大枣、花生和各种干果的床榻上，让他们玩耍。 明若眨巴眨巴眼睛，完全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压床祈福，祝愿新人能儿孙满堂。”三舅母拉着明若去外间，“他们还要‘玩’一会儿，咱们去我院子里说话。” “舅母不必招呼我，没帮忙就算了，总不能添乱。”明若让十五把给苏游准备的贺礼搬上来，笑着说，“这些东西三舅母先替表哥收着，我要去跟外祖母请安去了。” “若儿去看老太太，舅母就不留你了。”苏三夫人招呼婢女来，“把前儿舅爷送来的干鲜果子和葡萄酒，给皇后娘娘带些回去。” “是。”婢女应下后，连忙去准备。 明若去给外祖母请安，大舅母和二舅母也在，几人便聊起了京中八卦。 二舅母笑道“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说后日是国师大人择的吉日，最适合嫁娶。各府扎堆儿办喜事，城里做聘饼的点心铺子都忙不过来，好多人都买不到聘饼呢……” “可不是嘛，我晌午出去，布庄所有红色丝绸缎子也都不齐全了，幸亏咱们张罗得早。”大舅母也直摇头，“阿游和语凝成亲的日子是请国师大人择的没错，但也是依据生辰八字推算的，也不知他们跟着裹什么乱……” 听了大舅母和二舅母这番话，明若算是搞清楚，各府为什么扎堆办喜事了。 可明若却觉得这事情更古怪了——要说百姓跟风倒是不奇怪，但大户人家对嫁娶择日非常严谨，都是请人好生测算，一般不会如此草率。 “二舅母知道，后日都有哪些府邸办喜事吗？” “司家后巷的赵家，就是被降职的赵郎中府上。还有桐花巷齐家，是做香料生意的，他家老爷跟白大人关系不错。”二舅母想了一下又说，“城东还有咱们家，城西仝家是迎娶赵家小姐，还有太仆寺卿家嫁女…… 城南城北也有两三家，但鲜少与咱们走动，我也没甚留意。” “哦。”明若点点头，“城东除了咱们家，都是嫁女吗？” “哈哈，若儿好会问。”苏大夫人笑道，“这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其他人是嫁女，齐家是招婿。 这齐家小姐也算个奇人儿，定了几门亲事，未婚夫婿不是害病，就是家道中落。眼见女儿都二十了，都出不了阁，齐夫人急得头发都白了。 听闻白鹤观求姻缘灵验，就带着齐小姐远去梧州祈福。白鹤观的道长说，齐小姐命硬，会刑克夫家，不能出嫁只能招赘。 所以，明日齐家的花轿是往城北孙家迎娶‘新郎’的。” “要我说，齐家姑娘也是命苦。”苏二夫人叹了口气，“那孙家的大公子长得肥头大耳就罢了，人也顽劣得很。”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苏大夫人也觉得惋惜，“肯入赘的人家本就不多，更何况门第太低齐夫人又瞧不上。” “门第都是得祖宗荫蔽，还不如找个人品好肯上进的，平白害了姑娘家一辈子。”苏老夫人挥挥手，“别说人家的事儿了，明日开始，各处的亲戚就要来贺喜了，你们把那些三姑六婆的招呼好，别让她们挑了理到处嚼舌根去。” “咱们都安排好了，母亲就放心吧。” “需要我帮忙吗？”明若不爱待在皇宫，恨不能每天都出门去。 “我的小祖宗，你可别胡闹了。”苏老夫人戳戳明若的额头，“你是皇后，亲自招待她们，是要折煞死她们吗？” 第784章不告而取 大家又说笑一会儿，苏老夫人便命人准备晚膳，留明若在将军府用膳。明若刚应下，只见柯公公风风火火走进来。 柯公公先给众人行了礼，然后才开口“皇后娘娘，皇上派宫车来接您回宫了。” 明若无语望天，这怕不是派了宫车来，而是云皇陛下翘班了“外祖母，我先回去啦。” “好好。”皇上派人来接，苏老夫人自然不敢多留，“路上当心些。” “嗯。”明若点点头，带着柯公公出了将军府。 一辆八宝宫车停在大门口，十五放下脚踏，柯公公上前打起车帘。 明若走进车厢“咦？” 司皓宸在车里是意料之中，让明若觉得意外的是——师兄也在。 “师妹这是什么表情？”君澈眸中含笑。 “师兄应该不是来接我的吧？”师兄很少出门闲逛。 “呵呵。”君澈将挂在自己袍子上的‘围脖’拎起来放到一旁，“平素我与师尊每月至少通信一次，上个月，师尊没传信过来。之前，师尊倒是说过要闭关…… 我给卿炜先生的信也没回信，这就有些古怪了，我得回云中殿一趟。” “哦，师兄要即刻出发吧……”明若直接从‘袖袋’里扯出一只包袱，里面是便于携带的干粮，和可能会用到的药品。 “嗯。”君澈也没推辞，接过沉甸甸的包袱，“我来找师妹，是想让器灵化成我的模样，主持明日‘槐序祭’。” “主持祭礼……阿翎不行吧？”阿翎替自己夫君在宴席上当吉祥物都要搞出事情来，祭祀兹事体大，明若觉得非常不靠谱。 “说到沟通天地，器灵比我等凡人要擅长许多。”君澈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阿翎会把祭祀搞砸。 “话虽如此……”明若对自己养的器灵，一点信心都没有，“师兄还是亲自面试一下阿翎吧。” “‘面试’？”君澈觉得这词很有趣。 司皓宸已经习惯媳妇时不时冒出的新鲜词汇，并且可以准确领会精髓“像殿试钦点状元一般，看看合不合眼缘……” “额……点状元以貌取人不好吧？”明若觉得自己有义务纠正一下云皇陛下的三观。 “难道要挑个闹心的，每天在眼前晃？”云皇陛下眼神十分傲娇，“看着群臣勾心斗角已经很烦躁了，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添堵？” “……”明若觉得司皓宸说的很对，根本无法反驳。 明若把阿翎从空间里放出来，无论看过多少次，君澈依旧无法直视阿翎那狐里狐气的耳朵和尾巴，觉得自己的决定，多少有点草率。 阿翎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对祭礼却十分了解。用它的话说——自己见过的祭司，比普通人都多，什么祭礼祈福手到擒来。 君澈再三嘱咐，只需按照步骤完成‘槐序祭’便可。 阿翎仍不死心地询问“不用幻化花草出来，彰显神迹吗？” “不必。”君澈扶额，祭祀又不是变戏法，为什么要用幻术！ “只做祭礼的话……实在不好意思收你一颗土灵珠呢……”阿翎觉得自己是个不贪婪的正直器灵。 “本座只是知道土灵珠在哪里，没把握一定能得到。”君澈可以肯定，大长老不会轻意将土灵珠出手。 “你告诉我方位就行，我自己会取……”作为可以把丹胥帝的金库，神不知鬼不觉搬空的优秀器灵，在阿翎眼中，对方愿不愿意都不是事儿。 “不告而取谓之窃。”君澈十分心累，揉揉额角。 “五行灵珠本就是空间所属之物，要说‘不告而取’，也是他们先‘不告而取’。”阿翎答得理直气壮。 “这件事本座来处理，你老实待着吧。”君澈只怕稍微应得慢些，云中殿就会‘闹妖’。 “行吧。”阿翎耸耸肩，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 泽兰备好马匹等在城外，看到熟悉的车驾缓缓驶来，连忙从路边的林子里出来。 十五扯住缰绳“吁。” 君澈起身走出马车“师妹多保重，我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余就能回来。” “师兄路上小心，要时常传书信来。”虽然师兄很厉害，但是，如果师傅都被困住了，事态恐怕已经失控了。 “好。”君澈点点头，将包袱拿给泽兰翻身上马，“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看着君澈和泽兰的马跑远了，明若和司皓宸才又上车，在关城门之前入城。 马车是从西城门入城，城西有坊市，即便暮色四合，街上行人依旧往来如织。 穿过两条勾栏瓦肆遍布的 第785章 皇后娘娘是神女 “为夫怎么就‘老’了？”云皇陛下不满地看向皇后。 “‘老’是重点吗？”明若被司皓宸这清奇的脑回路震惊到了。 “当然是。”司皓宸一本正经地点头，接收到媳妇丢过来的白眼，才饶有兴趣地开口，“赵家可不是挑衅这么简单。” 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那他们是要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鼻子。 “我现在就要知道。” “那就无趣了。”司皓宸一脸高深莫测。 “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呢……”明若使了激将法，可惜云皇陛下就是铁板一块，根本‘激将’不了。 第二天一早，云皇陛下携皇后莅临‘槐序祭’，祝祷风调雨顺。 阿翎没穿庄重的国师朝服，只着一身月白锦袍，长发用银色发带束起，板起脸来清冷飘逸，很有世外高人的范儿。 阿翎这气场跟师兄给人的感觉非常对盘，明若微微颔首，今天的‘槐序祭’应该是没问题了。 阿翎看到主人，眼角眉梢逐渐染上笑意。明若连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让阿翎维持师兄的高冷人设。好在‘槐序祭’在阿翎的主持下，进行得很顺利。 明若亲手将一朵朵莲花，放入象征风调雨顺的铜鼎中。 “啊……” “天呐……” 忽然，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形成一道道光柱，纷纷照射在明若身上。明若身着凤袍，手捧莲花身披万丈霞光，宛如神女降世。 这样的场景太过震撼，引得参加‘槐序祭’的文武百官纷纷跪拜神迹。 明若仰头看了看了看空中的‘光束’，给了阿翎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 阿翎摆出‘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挥了下衣袖，那些光柱渐渐散开。 城中百姓也都看到这神奇的一幕，纷纷议论灵虚观上空金光乍现，是祥瑞之照。 没有亲历这‘神迹’的百姓，很快也从灵虚观小道童口中得知，是皇后娘娘献花祈福，引得金光普照。 百姓又是一阵慨叹——皇后娘娘怕不是下凡的神女吧！ ‘槐序祭’结束后，明若和司皓宸乘了马车，低调前往大理寺，司皓宸要亲自提审昨日新捕获的几个要犯。 明若听到百姓说自己是神女，一笑了之。云皇陛下这几年恶补了不少志怪话本子，做不到如此淡定，总觉得泄露天机，他媳妇会出事。 “咳。”司皓宸可以确定，刚才出现的光绝不是幻术，“那些光柱是真的……” “是真的哦。”明若点点头，开始了科普小讲堂，“那是丁达尔现象，当一束光线透过胶体，从垂直入射光方向可以观察到胶体里出现的一条光亮的‘通路’。 这种现象水汽比较充裕的环境下是很常见的，比如，有晨雾的山林。阿翎增加了空气中的水分，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并不是什么神迹。” “嗯。”司皓宸点点头，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楚沉舟知道陛下要过来，一早候在衙门口。看到皇后娘娘从马车上下来，着实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行礼。 “平身。”司皓宸抬抬手。 “陛下是去暗牢，还是将人犯带上堂来？”楚沉舟低声询问。 司皓宸丢了一个‘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的眼神，让楚沉舟自行体会。 楚沉舟也知道，在幽闭的环境中审讯人犯，更加事半功倍。但是，带皇后娘娘去暗牢真的好吗？ “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云皇陛下自然不可能让媳妇见识刑讯的血腥场面。 “你忙你的，我就在后衙坐坐。” 明若在后院的凉亭坐下，很快就有茶房的婆子的送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明若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阿鸢？” “主子。”阿鸢手中拎着药箱，小跑着上前。 “你来出诊的？”明若注意到阿鸢的小药箱。 “是。”阿鸢连忙点头，“那冷玉一路昏睡，楚大人说，这两日也是不大清醒的样子，让我来瞧瞧。” 明若不由蹙眉，她给的药确实比一般蒙汗药强劲，但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还使人嗜睡：“如何？” “人看着确实迷迷糊糊的，但从脉象上看没什么不妥，也没有中蛊。”阿鸢不能确定，冷玉是不是在装病，“奴婢医术尚浅，打算回去请沈大夫来看看。” 明若也觉得蹊跷，鉴于冷玉一向不甚消停，也偏向于她又在搞事情：“带我去瞧瞧。” “是。”阿鸢‘唯主子之命是从’，完全没有皇后娘娘不能去暗牢的觉悟，麻溜在前面带路。 冷玉的牢房在比较靠近暗牢出口的位置，除了光线不大好，有些阴冷之外，环境还算不错。 在马车上，明若已经换下了繁复的凤袍。现下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袄裙，头上只戴了一支紫玉发簪，跟阿鸢的装扮差不多。 狱卒以为这就是阿鸢姑娘请来会诊的大夫，也没多问就打开牢门。 明若走进牢室，踩在地上的干草上，发出轻微的喀嚓声。 缩在墙角的冷玉，头抵在石壁上，对有人靠近似是毫无所觉。 明若并没掉以轻心，把玲珑召唤出来，让它落在自己肩头。小白公子也跳出来，湛蓝的眼眸警惕地观察着冷玉。 明若上前，搭上冷玉的腕脉，启动医疗系统。 “咦？”通过医疗系统的检测，明若发现冷玉的心率和呼吸都非常平稳。一个人即便会伪装，在精密的仪器检测下，多少都会有些变化起伏才是，“真的睡这么沉吗？” “奴婢刚才离开时，她还是醒着的。”阿鸢说道。 “醒醒。”明若在冷玉肩膀上轻拍两下，冷玉的睫毛颤动了下，却没醒过来。 明若又加重了些力道，冷玉才缓缓睁开眼睛，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冷玉的状况看起来就像是困狠了，需要补眠的人，确实没什么异常。 “阿鸢，给她抽个血。”明若从袖袋里取出抽血需要的器具，递给阿鸢。 “是，主子。”阿鸢动作麻利地给冷玉勒上止血带，简单地消毒之后，打开注射器的包装。 第786章 身边有内鬼 明若在一旁，仔细地观察冷玉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直到注射器的针头刺入血管，冷玉才开始挣扎。 明若有些意外，冷玉的反应速度，比设想的要迟钝许多。这与她多疑的性格不相符。 冷玉戴着镣铐，即便不配合，也没影响到阿鸢抽血。阿鸢将抽到的血，分装到采血管里，将治疗盘恭恭敬敬呈给明若。 明若挑出采血管，丢进医疗系统进行化验：“别让她乱动，我施针看看。” “是。”阿鸢按住冷玉的肩膀，将她控制住。 明若打开针包，在百会、曲池、太冲几处穴位依次下针，冷玉被刚才抽血刺激到了，拼命晃动脑袋，不配合治疗。 “你这么乱动，银针容易失了准头。万一扎成了傻子，可别赖我……”明若一边有条不紊的施针，一边吓唬冷玉。 冷玉身子一僵，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明若。如果目光有实质，明若估计自己身上已经被戳出了几个大窟窿。 明若扎好最后一针，将针包揣回‘袖袋’里：“你瞪着我作什么？脖子绷这么紧，头皮不疼吗？” 疼痛倒是让冷玉清醒不少，她咬牙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显而易见，治疗你的嗜睡症啊。”明若仔细看着医疗系统给出的检测报告。 “把我害成这样，不都是你们做的？！”冷玉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警醒。 “你除了能提供紫微宫的情报，也没别的用处，我们害你作甚？”明若从冷玉脑袋上拔出一根银针查看，发现没入皮肤的针尖儿有些发黑，“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你体内有慢性毒素，不及时解毒，昏睡的时间会越来越亮长，直至长睡不醒。 你好好想想，有什么仇家。或者，最近一两个月，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呵……”冷玉冷笑一声，“落到你们手里，还轮得到别的仇家动手吗？” “其实，无论让你说出知道的情报，还是取你性命，对我来说，都不是难事。”明若把扎在冷玉头上的银针都起下来，随手丢进治疗盘里。她只是不喜欢过于激进的方式，没想到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不要在我面前装好人，你的花言巧语我一个字都不信！”由于刚施过针，冷玉的头脑分外清明。 “行，那就满足你这个小小的诉求。”明若冲阿鸢使了个眼色，明若第一次遇见让别人对自己狠的人，也算是活久见了。 冷玉还没反应过来明若是什么意思，下巴就被阿鸢死死捏住，眼睛坠入阿鸢沉黯的深眸。 冷玉见识过巫姬是如何施展操控术的，瞳孔紧缩，想要挣脱这种控制，却没有成功。慌乱的目光逐渐涣散，最终失去焦点。 “初二。”。 “属下在。”初二瞬间出现。 “你来审问。”明若背着手走出牢室。 “是。”初二偏头看向阿鸢，“可以审问多久？” “大概两刻钟。”阿鸢想了一下又说，“不过，如果问到她特别忌讳的事情，有可能会马上清醒过来。而且，她有了戒备，之后想要操控就难了。” “明白了。”初二点点头，意思就是，审问的机会只有一次。 经过初二的审问，明若发现，紫微宫的势力范围一直集中在中州，恶鬼盟虽然深入四国，也只为敛财。 近一年来，才开始在四国境内招兵买马，最近半年又秘密炼制了大批蛊人。 司皓宸提审完犯人，从暗牢深处走出来，远远就看到媳妇站在一处牢室之外：“怎么到这里来了？” “出诊。”明若往冷玉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冷玉刚被问道是否知道皇甫雄的去向，猛然从操控术中挣脱出来，人却有些怔愣。 初二还有几个问题没问到，只觉得可惜。好在紧要的问题都有了答案，连忙上前跟主子回禀。 司皓宸牵着明若往外走，初二跟随主子的脚步，争分夺秒地说了审问结果。 在暗牢里呆了一会儿，再见到阳光居然觉得刺眼，明若眯了眯眼睛。 司皓宸让十五把马车赶过来：“到车里去，就不会晃眼了。” “好。”明若钻进车厢，人有些呆呆的。 “在想什么呢？”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我就是有些想不通……”明若脑袋一歪，靠在司皓宸肩头，“对方给冷玉下毒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要她闭嘴，应该下剧毒才是……为什么要用慢性毒药？” “自然是她还有利用价值，不想她马上去死。”司皓宸关注的点与明若不同，他在意的是——居然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对冷玉出手了。 究竟是防守出现了漏洞，还是身边有内鬼，“能查出她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吗？” “嗯，我看一下。”明若仔细地分析了报告数据，“应该不超过五天。” “如果不解毒，她还能活多久？”司皓宸眉梢微挑，那就是他们从青牛山返回的路上了。 “活是可以活很久，就是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短。”明若根据检测报告，给出合理推测，“再过十天左右，就没办法与人进行正常有效的沟通了。” “初二。” “属下在。”初二单膝跪地。 “派人盯紧她，看看是什么人接近她。”司皓宸讨厌这种寻不到根源的‘漏洞’。 “主子放心，暗牢的守备属下已经重新布置过了，狱卒也换成了暗卫。”初二倒是没想过有内鬼这种可能，觉得贼人是从外部下手的。 马车驶入皇宫，十五降低了马车的速度。 马车停到寝宫前，瑄儿刚好散学，看到长兄和嫂嫂回来，恭恭敬敬立在门前迎接。 明若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今天散学这么早？” “今天学完了《商君书》，我不但能通篇背诵还能释义，先生就提前散学，说要准备新课了。”瑄儿晃了晃明若的手臂，“嫂嫂，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白老虎？” “后日吧，明日我得出门去呢。”小白公子拒绝现马上‘变身’，明若也不知道它要准备什么。 第787章 耳朵有毛病 “好。”小团子开心地点点头。 “先去小书房等着，为兄一会儿就来。”司皓宸沉声道。 “哦。”瑄儿冲嫂嫂做了个鬼脸，苦哈哈地去了小书房。看来，今天还是逃不掉陪长兄看奏折的命运。 明若回到寝宫，紫苏和霁月端了两副头面和两匹琉璃纱给明若过目。 “皇后娘娘，这是为语凝小姐添妆准备的首饰。按照您说的，重新选了样式，您看行不行？” “这两副不错。”明若点点头，“和衣料一起装起来吧。” “是。” “若儿明日什么时辰出门？”云皇陛下盘算着，自己早点儿下朝，媳妇晚点儿出门，时间应该可以赶上。 “辰时吧，先去司府给语凝添妆，再去大将军府观礼，估计晚上才能回来。”明天不是休沐的日子，明若根本没打算邀云皇陛下一起。 “为夫陪你去。” “操办婚礼本就繁琐，你就别去添乱了吧……”筹办婚礼本就事务繁杂，再增加‘迎接圣驾’，也太坑外祖家了。 “若儿不想瞧瞧赵家作什么妖吗？”司皓宸冲明若挑挑眉。 “那咱们就低调地去道贺，然后……”明若做了一个‘溜走’的手势。 “好。”云皇陛下心满意足地去书房处理公务。 明若看了董嬷嬷为两家准备的贺礼，都十分妥帖“拿下去，明天一并带着吧。” “这些可以同皇上的赏赐一起送过去的。”董嬷嬷笑着提醒。 明若眨巴眨巴眼睛，明白了董嬷嬷的意思，彰显对外祖家的格外看重嘛“好，那就让柯公公安排着办吧。” “是。”董嬷嬷亲自拿了礼物，交给柯公公。 “皇后娘娘，您明日穿这身衣袍可好？”紫苏捧了一套重紫色绣金凤的宫装来。 “这个不行，找件简单些方便行动的来。”明天可是要溜出去看热闹的，穿着必须低调。 “这……”紫苏选了一套琉璃纱齐腰襦裙，衣裙样式虽然简单，但衣料十分精贵，“这是最简洁的款式了，再简单就真的不行了……” “好好好，就这件吧。”明若对这窄袖衣裙还挺满意的。 第二天一早，明若装扮妥当，就带着阿秋和董嬷嬷准备出门了。 云皇陛下要去上朝，两人并肩走在游廊上，穿过垂花门。 司皓宸看了眼候在垂花门前的马车“你在司府等着，散朝之后我去接你。” “嗯嗯。”明若点点头，迈着欢快的步子上了马车。冲夫君挥挥手，转头便对十五说，“走吧。” 可怜云皇陛下像‘望妻石’一样，看着马车渐渐走远。 柯公公瞅了眼高台上的日晷，小声提醒“陛下，时辰不早了，该去上朝了……” “小没良心的。”云皇陛下冷哼一声，踱步往前朝去了。 皇后娘娘的马车早就走远了，柯公公被云皇陛下这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一头雾水——皇上因他催促不悦，那也该骂他是‘老没良心的’吧，这句含嗔带怨的‘小没良心的’是几个意思啊？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后，柯公公觉得是自己听岔了，打算散朝后去徐太医那里拿些治耳朵的药。 由于比较早，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马车很快就停在一处府宅门前。宅子大门敞开，能看到院子里张灯结彩。 云梦帝国复国后，从前的端泽亲王，便不再是亲王。端泽亲王在礼部挂了个闲职，主要工作就是怼倚老卖老惹皇上不开心的大臣。弘世子在翰林院当值，给云皇陛下当高级秘书。 所以，这府邸虽然看着富丽堂皇，匾额却很朴素，只提了‘司府’二字。 明若还没下马车，司夫人就带着内眷前来迎銮驾入府，明若示意董嬷嬷上前搀扶行礼的司夫人。 “皇后娘娘在正堂略坐坐，臣妇这就打发人叫语凝来请安。”司夫人亲自奉上茶来。 之前在正堂闲话的夫人小姐，已经被请去别处，只留了几位有品秩的夫人作陪。 “夫人不必多礼，本宫往后院去瞧瞧四表嫂。”明若可不愿意在这里，听那些个夫人说聊斋。 听到皇后娘娘这称呼，动了念头想陪在明若身边，混个脸熟的夫人不得不收了心思——皇后娘娘这明显就是不论君臣，只论亲戚了，这样跟上去，就太没眼力劲儿了。 “臣妇为您引路。”司夫人引着明若去了女儿住的院子。 宁平上了妆，喜嬷嬷正拢起她的头发要梳头。宁平看见明若，眼睛亮了亮。想要扑上去来个熊抱，忘了自己的头发还握在喜嬷嬷手中…… “哎呦呦……嬷嬷是想把我薅秃了吗？”宁平揉了揉头皮，倒是想母亲之前的嘱咐九皇嫂现下是皇后，不能失了礼数。 宁平将长发拂到身后，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嗯。”明若微微颔首，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你好生跪着吧。” “啊？”宁平都懵了，九皇嫂不是应该说——免礼平身吗？怎么还让她好好地跪呢…… 一个小太监上前，高声唱和“圣旨到，接旨……” 屋子里的人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小公公抑扬顿挫地宣读了册封司家大小姐司语凝为宁平县主的圣旨。 宁平也清楚，以父兄现在的官职，她封个乡君都困难，更别说县主了，自己这绝对是乘了游哥哥的东风。定亲时，是自己下嫁；成亲时，就成了高攀，真真的世事无常。 司夫人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又给皇后娘娘谢恩。 “夫人免礼。”明若冲阿秋点点头。 阿秋直接把司夫人架起来“今日是县主成亲的日子，可不好哭哭啼啼的。” 董嬷嬷也提醒“还是赶紧梳头吧，一会儿花轿来了，新娘子还没装扮起来，那可就热闹了。” “是是。”司夫人连忙招呼喜嬷嬷和妆娘继续。 发髻绾好后，喜嬷嬷将一支金钗递到司夫人手中“夫人金尊玉贵，给小姐戴上钗子，渡些福气吧。” “要说渡福气，那我肯定要皇后娘娘渡。”在宁平看来，能把九皇兄管得服服帖帖的九皇嫂，绝对是‘法力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