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不散》 第1章 [情人劫2]《不见不散》 作者:楼雨晴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内容简介: 他谈过很多次恋爱,每段恋情的寿命长短不一。他对每一段恋情都很认真、神圣,只是定不下来。他说他的爱情,来得太急,去得也快,他无法决定爱情的到来,也无法控制爱情的消逝。但她说,他们巧遇三次,她一次比一次更喜欢他,那表示他们之间真的有缘分的存在,所以──“下个月的情人节,我在淡水等你。”“好。”“一定要来喔。”“无论如何,一定等到对方,不见不散。”在那个情人注定该相遇的日子,她要赌一次。遇不到,是在爱情里没有缘分,就甘心当朋友;遇到了,她决定要不顾一切,认认真真地爱他一回…… 序曲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自从与他相遇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 他拥有不可思议的异性缘,女人要爱上他,是相当容易的一件事情,而他,也从不以清高圣人自许。 他谈过很多次恋爱,每段恋情的寿命长短不一,然而每一个与他交往过的女子,对他永远只有依恋与赞许,不曾有过微词,一句都没有。 要说他滥交?偏偏他的交往动机从不以上床为最终目的。 要说他滥情?偏偏他看待每一段恋情都极其认真、神圣,从无意玩弄女人、嘲弄爱情。 或许说,他只是停不下来。每一段交往过程里,他从不为结局预设任何立场,却无人能让他永久驻留。 他的爱情,来得太急,去得也快。 又或许说,他只是相信爱情,感性得几近任性。 在还相爱时,他倾心相待,当感觉逝去,至少曾燃烧过瞬间的美丽,真心感谢对方相陪一段。 他,像罂粟,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勾惑人心,无法自拔。 他,像烈火,燃烧致命的光与热,引人沈沦,飞蛾扑火。 而,她遇上了这样的他。 一而再,再而三,深厚的缘分,将他们牢牢纠缠在一块。 爱了他,上了瘾,戒不掉。 她,情愿燃烧,一生不悔。 第一章 第一话制造浪漫 浪漫是燃烧爱情爱情是制造浪漫遇上你我燃烧爱情制造浪漫却无法预期永恒那是一个燠热难耐的午后,他走在以往走过无数次的红砖道上,道路的尽头,有条小巷子,不明显,平日容易被人忽略,尤其是开车。 他想,如果不是随时有可能被头顶上那颗热力十足的大火球给烤融掉,如果不是车子送厂维修,他应该还是不会走进去的。 而,车子送修了、他也绕进去了,避暑成分居多,那条巷子看起来就是很凉爽的样子。 也因此,他们注定相遇,开启今生,最刻骨铭心的爱情开端。 巷子尽头,有间外观雅致的店面。 坦白说,他原本只是想找个歇脚的地方,也许挑家茶坊、也许(奇*书*网^.^整*理*提*供)喝碗消暑的绿豆汤什么的,绝无其他打算,但他还是走进来了。 他想,或许是那块招牌吧! 制造浪漫。 很特别的名字,他被勾起了好奇心,有了一探究竟的欲望。 基本上,除了“老人嫁妆”之外,他并不排斥走进任何店面,即使是在女性内衣专柜前,他都能面不改色,处之泰然——更正确地说,他某一任女友就是从事女性内衣贩售,他还替她看过几次店。 推开玻璃门,清脆的风铃声,伴随着清甜女音送入耳畔——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服、服、眠——”声音卡住,在抬头乍见的瞬间,舌头硬是打了结,绕不出最后一个字。 “务。”替她完成,多么善解人意。 “呃,谢谢。”一时不察,她愣愣道谢,还没回过神。 “不客气。” 他、他、他——天!这帅爆了的男人是打哪冒出来的? 当机的脑袋挤不出更多的形容词,这时就恨自己书读得太少,挖空脑浆居然只想得出国色天香、沈鱼落雁这类的老掉牙词句。她甚至觉得,将这样通俗的词汇套用在他身上,是侮辱了他的绝俊风雅。 一个人出色与否,有时是很主观的,但她敢打包票,路上闭着眼随便抓一个人来,绝不会对眼前这男子的清华俊貌有任何异议! 原本,她几乎要对这个无聊毙了的下午感到没辙,打算偷溜出去摸个鱼,幸好没有,帅哥可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的。 利用她发愣的空档,他己将周遭环境打量完毕,目光再度回到她身上,研究眼前这显然少根筋的女孩。 她很娇小,身高初步估计不到一六o,窝在不规则的大型艺术古木桌上,更突显出她的玲珑轻盈;她有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眸,绕着他打转时,看起来活泼讨喜极了,长发束成马尾,发质极好,应该是不曾受过染、烫破坏才能维持柔亮光滑…… 严格来说,她构不上让人惊体的美女等级,应该说,像朵清妍小花,不引人注目,却有其耐人寻味的清韵,在角落散发着浅浅的、沁人心脾的淡柔芬芳。 “小姐,能否请你——”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帅?”傻呼呼瞧着的眼儿移不开,下意识问出口。 “呃……”确实为数不少,但,初见面第一句话就大剌剌说出口的,她还是第一个。 “谢谢。”他失笑。好直率的女孩,心思透明得一眼就能望尽。 “你——整过容吗?”虽然很失礼,但她真的很想知道,现在呈现在她眼前的这张脸,到底是先天制造还是后天加工。 秦以雍微讶,轻笑出声。“没有。” 也就是说,这张完美得不可思议的脸孔,是遵循古法制造的“纯天然”成果,没经过违反自然法则的“施工”? “如果你满足了你的好奇心,”秦以雍顿了顿,温雅浅笑道:“可以提供你所谓的‘服务’了吗?” “啊?噢、噢,好!”在当了为时七分三十八秒的花痴后,终于恢复正常,由桌后站起身。“请问我能为您服务什么?” 简短的打量中,他已知晓以“制造浪漫”为名的,是一家花店。 “有什么花——”他思索了会儿。“我想要淡雅些、素净些,看上去沁心怡然,不要特别娇艳美丽,也不要浓郁的香味,浅浅地、柔柔的芳香就好——你能给我建议,什么样的花比较适合吗?” 突然,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在见到她之后,那样的舒心畅意。 “这样啊——”她走到花堆前,目光忙碌搜寻。“是要送人的吗?” “不,摆在家中。” “那,一定得花束吗?盆栽如何?” “可以,照料方式别太麻烦即可。” “那好办,你等我一下哦!”她推开旁边那扇门,原来那儿还有个花园,只见她在其中东钻西钻,每当他以为她要被花海给淹没时,她又适时出现在他眼界。 然后,抱出了一盆白点点的小花,带着笑站在他面前。 她真的好娇小。 “你有一六o吗?”凝视只到他胸前,仰着头看他的甜甜笑靥,秦以雍本能问出口。 “一五六。”笑容收起,她鼓着颊瞪人。“最好别告诉我,你准备要嘲笑我!” “呃——”很识相地收起预备扬起的唇角线条,小心翼翼问:“这是不被允许的吗?” “当然。身高是我胸口永远的痛!”她又不是故意要长这么矮的,这些人有没有同情心啊! “我看不出你有很痛的样子。” “我有!你都不知道,昨天帮同事买包烟,他们居然说不卖十八岁以下的小孩!” “怎么能以貌取人呢?真不应该!”他很识相地跟着同仇敌忾。“不过——你真的满十八了吗?”好清甜的一张娃娃脸。 她瞪他一眼,显然不欣赏他的幽默。“还有,我昨天去逛书店,那个书架啊,没事设计那么高干啥?高就算了,还摆得密,害我要拿书得跳啊跳的,一不小心掉下来,还砸到旁边的人。” “好可怜。”被砸到的那个人好可怜。 “而且啊,我前两天说想谈恋爱,店长居然叫我先去买双增高鞋,不然接吻时还要找板凳太困扰了。”可恨,真是可恨! “真坏!”基本上买了增高鞋效果也不大啊,何必陷害人花冤枉钱。 “最重要的是,我就算遭遇那么多痛苦,坐火车还是得买全票!” “……”该说什么?台铁丧尽天良,嗜钱如命? 稍稍发泄完不满,她拍拍他的肩。“不错,你是好人。”很少有人会那么有同情心听她抱怨身高问题,基本上他们不放声大笑就算不错了。 他干笑,不予置评,目光转向她手上捧着的盆栽。“好香。” 她两手捧高,凑到他面前。“对呀,茉莉花,你喜不喜欢?” 他这才留意到,她也正穿着白色碎花短裙,上身披着白色短外套,笑着时,颊畔泛起浅浅的酒窝,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朵小小的、可人的茉莉花儿。 “喜欢。”他几乎衽第一眼就决定要它了。“它长得真好。” “呵,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如果你照顾得好,花还会开得更漂亮哦!喏,给你。” “辛苦你了。”接过盆栽,留意到纤指沾了泥,他掏出手帕,顺势擦拭起来。 “啊!”他、他、他——好体贴哦! 第2章 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人对她这么温柔过呢!求学时,男生把她当哥儿们,出来工作后,活泼好动的个性,也没人把她当成需要呵护的娇花,那群臭男人还会大剌剌拍她的后脑勺、吆喝她搬东西手脚俐落些、当她的面将脚跨上桌面舒舒服服喝啤酒呢! 所以她才会郁卒地想谈场恋爱,感受一下被当成宝贝捧在手心呵护的感觉…… 第一次被人当淑女般对待,有些惊奇、有些特殊,但感觉还不坏。 “啊……手帕脏了。”她留意到洁净帕面上的污痕。 “没关系。”习惯性的绅士风范,替她将双掌来回拭净,鼻翼间回绕着淡雅的清香,不知是那株茉莉盆栽,还是来自于她。 “我洗好再还给你。” 手帕被她收去,他耸耸肩,没与她争辩。“这盆花的价钱——” “送给你。”没等他说完,她立即接口。 “咦?那怎么——” “没关系啦!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哦,如果我们再遇到的话,你就请我吃顿饭好了。你不要不相信,我的直觉从小到大都很准的,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 “是这样吗?”在这闷热得令人心浮气躁的午后,意外遇上那么甜美的女孩,连空气都清甜起来,一顿饭的代价若能换来这一切,又何妨? 他相当乐意延续这美好的缘分。 “到时候,我要是知道你没有好好照顾我的茉莉花,你就完蛋了!”她补上一句威胁。 他笑了。“一言为定。” 那天之后,他没再踏进“制造浪漫”,只因为她说,他们有缘。 他一定是疯了,居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毫不怀疑再见面的可能性。 他并不宿命,但他不排斥浪漫。 缘分,听起来就是挺浪漫的名词。 而,事实上,她确实一语成谶。他们的再度相遇,是在一个礼拜后。 仍是足以将人烤融的高温,热得快中暑、热得快脱掉一层皮、热得他没有心情风花雪月…… 他叹息,接收缠抱而来的软玉温香,承应她充满感情的拥吻—— 很遗憾,再热都没蒸发掉他天生的好风度,那是不需思考的直觉动作,对女性,他永远有百分百不缺货的怜惜。 “这次,真的再见了,雍。”微微心酸,亲吻着他唇角,恋恋不舍。“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对吧?” “嗯。” “我明白,你从不让女人为你哭泣的,所以,我不会哭,请你至少记住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谢谢你陪了我一段。” “你也一样,好好珍重,谢谢你给过的爱情。”轻轻抚过女人风情万种的波浪长发,长发主人的容貌,是无庸置疑的绝美。只是,爱情一旦消失,就是消失了,无关乎外在。 “你呀——”她叹气了。“知道吗?你是我遇过最体贴的男人,对女伴可以极致温柔,一旦发现不爱了,也绝不拖泥带水,这样的你,到底是多情,还是绝情?” 他垂眸,绝佳好风度地倾听前女友“批斗”他。“那你认为呢?” 她摇头。“我不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有一句话,最后的良心建议。” 哦?“愿闻其详。” “不爱,就别对所有女人都好到予人深情如海的错觉,让人耽溺在你无边无际的柔情里,那是造孽。” 女人走了,而他独自一人,深思她留下的那番话。 温柔,不好吗?恋爱本身是很美好的感觉,分手时,也该如此,难道要撕破脸,粗鄙地隔空谩骂、互揭疮疤?那实在很失美感。 思绪一半仍未抽离,偏头不绝意瞥见熟悉的纯白身影,他愣了愣,又将视线拉回原处。“是你?” 莫约十步之遥,蹲着毫不陌生的娇小身影,手拿甜筒吃得不亦乐乎,表情仍是记忆中的灵活生动。 “终于发现我了?”嗑完甜筒,她拍拍双手起身,他很顺地又掏出手帕替她擦手。 “来很久了?” “不久,大概十五分钟吧!” 远远就看见他了,人家气氛正凄美感人,她也不好白目地上前破|奇-_-书^_^网|坏镜头,买了支甜筒找到最佳观赏席,站累了还不像话地蹲下来继续看,总算让她等到字幕打上全剧终。 秦以雍开始倒带十五分钟前的内容—— “不要想了,我有看到画面最唯美的那一幕哦,没有白白浪费掉。”拍拍他的肩,肯定了他的演出水准。 瞧她一派落落大方,她的反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多谢支持。”他低低轻笑。“吃过没?我请你吃饭。”眼前就有家店,正好履行两人先前的约定。 “那还等什么?我快饿扁了。” 走进餐厅,找好位子落坐,她点了套餐,他却只要了杯咖啡。 “你不吃?” “刚刚吃了点,还不饿。”事实上,在遇见她之前,他就是由这里走出去的。 她点头表示了解,餐点送上来,开始埋头消灭食物,而他撑着下巴,凝视她坦然大方、毫不矫饰的吃相。 吃了半饱,嘴巴才有空说话。“刚刚那个是你女朋友啊?” “前女友。”他纠正。 “分手了还可以亲吻哦?啧啧,大人的世界真难理解。” 干么装小孩?是谁又不卖她烟酒了?真是! “分手三个月了,再度与我联络,说她发现爱情仍是存在,想挽回,但我没答应。” “干么不答应?你们外型很配啊,整个画面看起来就是赏心悦目,要不是找了半天没看到半台摄影机,还以为是哪家电视台在拍偶像剧呢,俊男美女得没天理!” 秦以雍加上奶球,看着一片纯白在深浓中缓缓晕开,没急着啜饮,凝视片刻才又启口:“这时候喝咖啡,是最佳时机,温度对了,味道也对了。如果我放着明天再来喝它,味道,会苦涩得难以入喉。” “你话中有话哦!” “爱情,也是一样的,时机对了,它会是一杯香醇咖啡,感觉一旦跑掉了,就再也回不去最初的浓醇,若是你,会勉强咽下吗?就算咽下,也不会是最初想品尝咖啡的原意了。” “听起来像是经验丰富……”她低声咕哝。“喂,你谈过很多次恋爱吗?” “以世俗的定义而言,是的。” “那,她们都很漂亮吗?像刚刚那个?” “普遍而言,算是吧!那不是我考量的重点。”经啜了口咖啡。“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啊,只是在思考,你有没有可能看上我而已。” “咳、咳咳!”冷不防呛了呛,瞪大眼瞧她。“你——”虽然知道她不怎么爱遵循牌理出牌,但这也太教人措手不及了。 “会很奇怪吗?”她耸耸肩,托着下巴。“我记得上次有告诉你,很想谈场恋爱的,目前正在物色对象。” “你没谈过恋爱?” “哥儿们不少,男朋友——从没有过。”应该说,原本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异性,最后好像都会莫名其妙成为哥儿们。她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啊,她要的明明是男朋友的。 “听起来有点小悲惨。” “就是啊!你都不知道,人家就算怎么不拘小节,总还是女孩子啊,我也是需要被爱、被宠、被关心的嘛,我也会向往一场唯美浪漫的恋爱啊,长这么大,连初吻的滋味都没尝过,想来就觉得人生失败。” “那,为什么会是我?”到今天为止,他们才第二次见面,不是吗?为何会选择他,来体验爱情滋味? “因为目前让我最有感觉的只有你啊,我想,你会是不错的恋爱对象。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啦,你不可能会看上我这只丑小鸭。”人家身边可都是艳冠群芳的大美人儿呢! 他——被告白了吗? 没有烛光、没有法国大餐,也没有含羞带怯兼娇滴滴的大美人儿,有的,只是一双清灵明净的大眼睛,毫不作态。 “秦以雍,我的名字。你呢?” 这算转移话题吗?她皱皱鼻。“如果还有第三次的巧遇,我就告诉你。” 他想了想。“仍是笃信缘分?” “没错。常言道:事不过三,如果我们再有第三次的巧遇,那就表示我们的缘分真的很深厚。” “有道理。” 于是,第二次的相遇,他们约定了下回见面,她要告诉他名字,交个朋友;第二次的相遇,也让她对他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一个对咖啡——不,对爱情有完美主义坚持,唯心至上的男人。 缘分这东西,一旦开启,谁也阻止不了。 第三次相遇,是在一个月后,等待过程久了点,但他意外发现,对她丝毫不曾或忘,一点也不。 刚刚送走一个台风,气温又开始飙高,这时正需要点什么来降温,才刚这么想,迎面便送来一泉甘霖助他清凉一下…… 这…… 看着胸前那片水渍,再看向地面破裂的水球陈尸处——现在是什么情形? “对不起、对不起——啊,是你!”匆忙的道歉声停住。 他循声仰首,而后露出微笑。“嗨,又见面了,小茉莉花。” 她皱皱鼻,挤出逗趣的鬼脸。“我的名字和茉莉花才没有半点关系呢。倒是你,有好好照顾那盆花吧?”要是没有,不管他多帅、每次见面多害她心头小鹿乱僮,她都要敲他的头! “或许你可以自己去看看。”随着她的靠近,淡淡茉莉香再度萦缠鼻翼。这味道他已经很熟悉了,他将盆栽放在房间的窗台上,长得极好,比起刚带回来时,又开了好几朵,每晚临睡前总要轻轻拨弄,指腹滑过那朵朵小白花,让清妍香气伴他入梦。 第3章 不知不觉,对那样的香气产生依赖,目光每回触及窗台上晚风摇曳的纯白身姿,总令他联想到她。 那道娇小身影,没随时间淡去,反而糅合了嗅觉上的依恋,更往心底刻缕痕迹。 低头留意到她身上也是多处水渍,几乎是习惯动作地又拎出手帕,替她擦拭脸上的水珠。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每次见面都要用到你的手帕。”她家已经放着两条洗净的手帕了,还没机会还他。 “我喜欢这样做啊。” 她接过手帕,也替他擦拭胸前水渍。“下次一起还你。”前阵子总是随身带着,却遇不到他,心里小小失望了下,还被工作上那几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嘲笑,说什么纤细优雅的形象不适合她,还带手帕咧,笑死他了! 哼!这群臭男生,看到他们,就更加倾心于秦以雍的温柔贴心,唉……惨了,每见他一次,痴迷的感觉就更强烈一分! “你刚刚在做什么?”几缕发丝脱离发束,顽皮地迎风飞扬,他伸手帮她勾向耳后,长指理了理细柔黑发,顺着她身后看向聚集的人群。 “工作啊。” “丢人水球?”这是什么工作? “还是他花钱请我们来丢的呢!” 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 没等他反应,她丢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交代一下。”跑开几步,又不放心叮咛:“别走哦!” 轻轻地,他笑了。“好,你慢慢来,我等你。” 她离开不到三分钟,再次回到他身边,拎着背包,动作再自然不过地牵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去逛逛。” 率先走在前头,阳光映照在她身上,脸庞漾着灿亮笑容,在这一刻看来,竟是不可思议地耀眼夺目,教人移不开视线。 秦以雍任她拉着跑,而后,勾起唇角,五指回应地交握住。 后来他才知道,“制造浪漫”虽是花店,但偶尔也会接些case,既是名为“制造浪漫”,那么与浪漫相关的事情,怎么能不顺道玩一玩呢? 第三次的相遇,她履行承诺说了芳名,于是他知道她叫楚迎曦,不仅如此,还附加许多与她相关的事。 例如,她大学学费就是在“制造浪漫”打工赚来的,直到去年毕业到现在,正好满五年。 他还知道,她帮过不少口拙的男性客户策划求婚计划、情人节计划,那些人看起来都很开心,成功案例多得像天上的星星哦——关于这个数据,他个人持保留态度。 而今天的水球事件,则是男主角不小心惹毛了女主角,于是她便建议男方自请惩处,捧着花站在女方家门外哀求肯定没人理他,但如果邀左邻右舍来代她出气,被水球砸得一身狼狈还得可怜兮兮地护着花,这书面看起来就震撼多了。哈哈,她八点档可不是看假的。 瞧她得意的!他都不好意思告诉她,这做法有点小夸张地煽情。 但,不可否认,它有其效果,如果女主角心里还有爱的话,自会心疼,再说摆出这阵仗也够诚意十足了,要没犯上弥天大错,哪会原谅不了? 这鬼灵精!亏她想得出来。 这是第三次,他们的相遇,彼此交换了姓名、生活习性,并且欲罢不能地一路聊到成长过程去。 和她在一起,每一刻都是惊奇有趣的,一不小心,两人便厮混了一整天。 然后,夜深时,他要送她回去,被她拒绝了,原因是—— “要不要再赌一次缘分?” “还赌?”中国人果然赌性坚强,他现在相信了,尤以眼前的小妮子为最佳典范。 “对。还记不记得上一次我跟你说过的话?” “记得。”无须明说,他就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秦以雍,我还是喜欢你哦!第三次见面,感觉仍然没有变,而又一次比一次更喜欢了。” “嗯。”他柔了眸光。 “虽然那时你没有正面回答我,但,事不过三,我们都过了,可见我们之间真的是有所调的缘分存在,对吧?”她仰首寻求认同。 “相当同意。” “所以,我想要证明,我们的缘分是注定好的,无形中有一条线,会把我们带到对方的身边。最后一次,你让我赌赌看好吗?下个月的情人节,我会在淡水等你,如果遇不到,就表示我们在爱情里无缘,但是如果遇得到,你可不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和我交往的可能性?” “不用这么麻烦的,迎曦——”他想说个明白。 那时不敢贸然回应,用一个月的时间,沈淀思绪,而感觉益发鲜明地浮上心头,他清楚知道,他是喜爱这女孩的,前所未有地喜欢,他从不曾对只见三次面的女孩,如此萦绕心臆,时时挂怀。 “让我说完。我姊姊怀孕了,她店里需要人手,我做到这个月底就会把工作辞掉过去帮她。所以你去‘制造浪漫’也找不到我,下个月的情人节,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也就是说,若没在情人节与她相遇,他们可能……就这样结束了,斩断最后一丝线索,她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不需要——赌这么大吧?”这太宿命了,他不会答应如此荒谬的事!“你有没有想过,我不一定能找到你。” 淡水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何况情人节那天,人潮必然不少,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又谈何容易? 缘分?听起来就是很不负责任的说法,一点科学根据都没有! 她低头静默了一下。“过去三次,没有任何的预期,我们还是相遇了,那是当朋友的缘分;但这一次,我想赌的是当情人的缘分。”在那个情人注定该相遇的日子。 如果,真的过不上,那也许是他们在感情路上没有交集,她会笑笑释怀,只当是认识了一个不错的朋友,以及人生中一段不错的记忆;但若遇上了,她决定要不顾一切,认认真真地爱他一回,体验人生第一段爱情滋味。 仰眸——“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的,对不对?” 迎视她清亮的眸光,答案电光石火闪过脑海,他瞬间领悟了什么。“好,我答应你。” “嗯。”她舒了口气,扬起招牌灿笑。“一定要来哦!” “我保证。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说看。” “不可以走开,无论如何,一定要等到对方,不见不散。” 她笑了,潇洒允诺:“不见不散!” 她知道,她一定可以等到他。 第二章 七月的最后一天,正好是今年的七夕情人节。 楚迎曦上完最后一天班,正式与相处了五年的工作伙伴道别。 本来,他们提议今晚要为她饯别的。总是笑脸迎人的乐天性格,替她累积了好人缘,连平日送货混熟的几个男孩子都嚷着要参与,被她一概婉拒了。 店长将这个月的薪水袋交给她后,笑着调侃。“今天一整天魂不守舍,拒绝大家替你送别,又频频看时间,该不会约了男生过情人节吧?” “是啊!”她大方承认。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说过你交男朋友?” 唇畔扬起一朵甜甜笑花。“今晚。”要真能遇见他,她要告诉他,她真的很喜欢他,请他答应与她交往。 “原来是要去找暗恋的人告白啊!那你去吧,我们识相点就不为难你了,祝你告白顺利啊!” “谢啦!”拎了背包走出柜台,店长急忙又叫住她—— “等等啦,小曦,你手机又忘记拿了。” “啊?”她敲敲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还真是忘了。 “你唷,迷糊虫!手机要换几次才学得乖呀?”上个月才掉了手机呢,居然还学不会谨慎。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这支手机好用吗?我看它不错,也想去买一样的。”这支手机,正是她陪迎曦去办的,那时就很心动了。 楚迎曦耸耸肩。“手机本身是没什么问题啦,就是常有人打错电话。”因为旧门号的号码超难记,换新手机时,被那个搭配门号的优惠方案吸引,也就顺道连号码都换了。 “不太可能吧?店员不是说那是新门号,没人用过的吗?” “哈哈!销售员的话要是能听,手机都能吞了。”这是她几次夜里,被搭错线的铃声惊醒,所换来的惨痛觉悟。 看了看时间,她惊跳起来。“不哈啦了,人家时间快来不及了,先走喽,掰!” “猴急什么啊?心上人又不会跑掉……” 她哈哈笑了两声,挥挥双手,没有回头地推开玻璃门。 她知道,跨出这一步后,迈入的将会是她不曾体验过的另一个人生阶段。 二十三岁这一年,她,想谈恋爱了。 深吸一口气,她离开待了五年的地方,迎向全然不同的人生转捩点。 她回家洗了澡,难得慎重地化了妆,换上第一次见面时身上所穿的衣服,放掉平日束起的马尾,捞到胸前结了辫,再以白色发带束起,少了稚气,多了几分婉约气质。 糟糕,快来不及了! 她穿好鞋,冲出大门时,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她的,她又遗忘在桌上了。 听着响个不停的铃声,再看看己锁好门的钥匙,只挣扎一秒便决定将钥匙丢入随身包包,不予理会。 在赶往捷运站的途中,计程车的行进速度愈来愈慢,似乎是前头发生车祸,造成交通堵塞。 她频频看表,问道:“有办法改走别条路吗?绕远一点没关系,只要够快就好,我赶时间。” 第4章 司机大哥了然地笑了笑。“赶情人节约会啊?” “对呀,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约男生过情人节呢,司机大哥帮帮忙,我人生中的第一场战役就靠你了。” “那有什么问题,看我的!”想当初,他也年轻过的。运将大哥豪气地拍着胸脯打包票,会让她和男友有个甜蜜美好的约会。 方向盘一转,车身钻进另一条巷子,在羊肠小径里东钻西绕,绕得她眼都花了,等车一停,赫然已在捷运站前。 “真是太感谢你了,司机大哥!”付了车资,急急跳下车,还不忘感恩地行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司机大笑。“快去、快去吧,别让情人等太久了。” “哦,对厚!”她如梦初醒,转身拔腿就往捷运站冲。 来到淡水时,已经过八点了。 糟糕,有点晚,不知他还在不在? 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渡轮坐往情人桥。 这里她不常来,不知是淡水和她天生犯冲还是怎地,每次来十之八九都刚好下雨,冷得半死,久而久之就不爱来了,尤其是晚上。 以前只在照片上看过,夜晚的情人桥在灯光点缀下,美得多教人醉心,真正亲眼瞧见,虽没照片上那般教人眩目,但在节庆的点缀烘托下,竟也有那么几分迷离浪漫的美感。 秦以雍料对了,今晚人潮会非常多。她不敢多耽搁一秒,由桥头奔向桥尾。 没看见。 长长的白色情人桥人来人往,情侣双双由她身边走过,却没有一张脸,是她所期盼的那个。 是他忘了?还是来了又走?或者、或者,他料错了,在另一个地方等她?! 还有什么地方呢?快想,楚迎曦,你快想啊,还有什么地方,是情人相约的经典目标? 她其实耍了心机,赌的不是什么缘分或心有灵犀,而是在猜测,他可能会挑选的任何地点。 她心里明白,若是她可以安于现状,那他们也许可以当一辈子的知心朋友,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他会重视她,却永远不能成为情人。 那双眼,看尽了天下绝色,历经太多的风花雪月,她堪堪只能算是清秀的姿容,根本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动得了他的心,一旦定位于解语红颜,这辈子更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他还没爱上她,说穿了,她只是运用了一些小技巧,硬是扭转两人原本要发展的方向,几乎是半强迫地,要他接受这样的关系。 等他冷静下来,他或许会想通这一点。 如果他只是舍不得朋友的缘分,那么他今天就不会来、也不该来,一旦他来了,见到了她,那么她要的,就是全新的关系。 她可不要打着什么红颜知己的名号,看着千娇百媚在他身边来来去去,恋爱一段谈过一段,却永远没有她的分,只能暗自捧着心,在角落郁卒到死! 她宁愿,拿当朋友的机会,去赌成为情人的可能性。 尽管,机率小之又小。 尽管,成功了也只是拿一辈子的朋友缘分,去换也许仅仅数月的情缘。 很冒险,她也知道,这个赌注,极可能让她连当朋友的机会都失去。 但她还是愿意,她渴望成为他的情人,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愿意。 沿着长长的河堤走来,依旧不见他的身影,她在尽头挑了间店面,点了一杯薰衣草奶茶,坐在面海的位置上,看得见一望无际的大海。 之前来时,因为天气冷,为了暖身才会喝上一杯热饮,却意外爱上了这家熏衣草奶茶的口感。那时候,店内以k书的大学生居多,而现在放眼望去,尽是肩靠着肩、喁喁情话的甜蜜情侣。 一杯薰衣草奶茶喝完了,依然没等到他。 走出店门,夏夜里的晚风吹来,仍是感到些许凉意。 她双臂环抱住自己,低头看表。 十一点五十分。 再十分钟,情人节就要过了。 回到情人桥上,或许是心里清楚,她今晚见不到他了,放掉期待,反而不紧张了。 这回,她放松情绪,竟还有心情回想高中时读到的那首诗。 那首诗是怎么写的呢?哦,对了——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想得认真,踩着长长的阶梯,一阶一阶地拾级而上,抚着纯白的桥身,走往另一头。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秦观的〈鹊桥仙〉。 七夕、鹊桥,情人相见之夜,情人相逢之处,小学生都知道的答案,那么明显的暗示,他怎么会猜不到呢?怎会?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爬上桥中央,仰望天空,再三分钟,情人节就要过去了,等了一年,却只换来一夕聚首,然后又得匆匆分离,天上那对情人,现在正离情不舍吧? 也许,他们是甘之如贻的,因为啊——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叹息着低喃出最后一句,调回视线,而后——便再也移不开。 那个视线锁住的目标,就在前方十步之遥,她无法移动、无法言语,他也只是定定地凝视她,不做任何动作。 “一个人,喃喃自语想些什么?”表情好认真,连他都没发现。 “你——”她发现,声音哑掉。“一直在这里?” “八、九点时有稍微离开去买了这个,想说你来了可以喝。”他举高手中的纸杯。“不过,冷掉了。” “你等很久了?” 他摇头。“不久。”只要能等到人,都不算久。“我说过,不见不散的。” 因为不见不散,她一定会来。 因为不见不散,他不能走开。 因为不见不散,若是其中一方放弃等待,另一个排除万难而来的人,见不到对方必然会慌张失措。 “那,你准备好了吗?我有话要说。” “说吧!我洗耳恭听。” 她用力吸了口气,鼓足肺活量朝他宣告:“泰以雍,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请你考虑一下,和我交往好吗?” 他笑了,张开双臂。“考虑完毕,所请照准。” 她飞奔而来,而他抱牢了,之后,周遭响起鼓掌声。 她那番中气十足的告白,怕是桥头到桥尾没有一个人会听不见。 他真是认输了,自从认识她以来,她的每一个行为总是那么出人意料,看似不经意却又浪漫得不可思议,教他这个情史丰富的人都要甘拜下风。 她笑笑地接过他为她准备的玫瑰,拆了分送给每一个人,每送出一朵,使重复一次她的祝福。“情人节快乐,愿你们永远甜甜蜜蜜哦!” 不该意外她会这么做的,在“制造浪漫”工作的人,每天与花束为伍,习惯将幸福经由她的手分送出去,不知这能不能算是职业病?幸好他也没指望那九十九朵玫瑰能让她多感动。 后来,他们坐在河堤边,肩靠着肩过他们迟来的情人节。 “花全送人了,那你呢?”她自己一朵也没留。 “没关系啊,我需要的又不是花。” 长指轻轻拂开她被海风吹乱的发,勾向耳后,秦以雍垂眸温柔凝视。“那你要的是什么?” 她要的,已经在她身边了。 唇畔漾着甜甜的笑。“能这样和你靠着肩,一起看海,就很好。” 她已要来与他相恋的机会,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静默了会儿,将手伸进靠近心房的那个口袋,再摊开时,掌心静静躺着几朵泛着香气的小白花。 情人节,她怎么能没有花呢?他一直都觉得,这花才适合她。 “茉莉花?是从我送你的那个盆栽摘下来的吗?”她双手并拢,接住落下的花朵。 “嗯。”不知何时起,他会习惯摘下两朵茉莉,放在胸前口袋。“它让我想起你。”一如她带给他的感觉——萦满胸臆的馨香。 他说,她像这朵小白花,而他,却是将这朵小白花放在最靠近心房的地方……楚迎曦面颊微微发热,唇畔浅浅笑意,看起来比收到玫瑰花束时还开心。 “我的小茉莉花……”今天之后,将是专属于他收藏的了,她的人、她的笑、她的芬芳。 “人家有名有姓,叫楚迎曦啦!”虽然听起来很甜蜜,但就是有种乳臭未干的感觉,和他交往过妩媚多娇的前任女友比起来,光听就逊掉了! “我知道,只是每次看到你,脑中就会浮起那首童谣的旋律。”他轻轻哼着:“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 楚迎曦皱皱鼻。 “我不喜欢这首歌,它其实是一段心酸的悲剧。” 他挑眉。“悲剧?” “你告诉我,最后一句是什么?” “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 “对。它其实是唱出一个单恋女孩内心深处最酸楚的心事。为那个人芬芳、为那个人美丽,结果他摘下来却不是自己守护,而是送到别人家,一片痴心被辜负,无法说出口,瞧,多悲哀?” 这……他倒没深想。 “你会这样对我吗?”她偏头问。 他很想告诉她——我绝不会这样对你! 话到了喉间,说不出口,他凝视枕在他肩上的楚迎曦,好半晌只是静默。 “喂,这种问题都要考虑哦!”她坐直身,指尖戳戳他胸膛,|奇-_-书^_^网|不爽了。 “你知道,迎曦,我也算不上什么好男人。”许久过后,他轻轻吐出话来。 “你指的是,你谈过很多次恋爱的事?” 第5章 在世人的眼光看来,那无疑是用情不专、花花公子的代称词。 “我爱过很多女人,时间或长或短,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我无法决定爱情的到来,也无法控制爱情的消逝,它总是来得太快,又去得太急。对我而言,爱情就像玫瑰,你会眩目于它盛开时的美丽,当它凋谢时,只能唏嘘惆怅。” 也就是说,与他交往,随时要有心理准备,面对玫瑰的凋零。 “你现在,还来得及重新考虑。”如果她后悔了,这一刻还能再退回朋友的位置,他在那里,为她留了一席之地。 红颜知己,是他能够承诺的永久关系。 她静静听着,凝视他,眼神清亮,无比专注地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这个问题,比刚刚那个好答多了,他甚至不需要思考。好感,从初见她的第一眼就已经发生,他十分清楚心动的轨迹。 “好,这样就够了。”她满意地点头。“不管这段感情能维持多久,我都赌了!” “迎曦……”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场的冒险,不是吗?出生时,谁能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谈第一场恋爱,谁知能不能天长地久?结了婚都不能保证不离婚。职场上,有太多的选择,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这一刻的选择对不对。生命的长度无法自主、成就的发展无法预期、爱情的寿命难以估计……既然人生本来就是一连串无法掌控的未知数,再多一桩也不奇怪吧?” 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怔怔然道:“我只是……害怕自己会伤害你。” 光是这句话,她就已经觉得他是再好不过的男人了。 “好吧!冲着你这句话,我会提醒自己,喜欢你很多、很多,但是爱,一点点就好,结束时就不会太伤心了。这样你放心了吧?” 秦以雍眸光放柔,张手搂过她,以身体挡去海风,让她舒适地背靠着他胸前,一同眺望夜里的海面。 “我觉得,你有吉普赛人的特性,他们一生都在追逐自由,而你,一生都在追逐爱情;他们生性流浪,无法停留,而你生性浪漫,追寻着,不死心地一次次燃烧爱情,但是到目前为止,你似乎———还找不到自己要什么。” 他讶然。“你怎会这样想?” “直觉。我说对了吗?” 对了吗?他难以回答。 为什么他的爱情总是比别人短暂?他也想知道,为何他就是无法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无论多么美丽的爱情,最后都会归于平淡,那种从灿烂耀眼,到燃烧后只余灰烬的落差,无论如何努力都再也激不起一丁点涟漪的空洞感,其实是很可怕的。 每当夜深人静,心总是冰冷、空寂,像是有个很深的黑洞,怎么也填不满,他一试再试,在爱情的发生与幻灭中无尽轮回,从不知死心为何物,可是,他要的又是什么呢?他自己都不甚明白,也从没得到过,急遽失温的心,依旧冰冷得可怕,没有一双手,能够温暖它。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最短和最长的恋爱,各是多久?” 他低头,认真搜寻她脸上的表情,里头只有纯粹的好奇,怀里也没藏了桶醋随时准备泼过来,这才清清喉咙。“最短的,一个星期,一个人旅行时的异国插曲,热情来得电光石火,白天夜里,热烈燃烧爱情,我们都给了彼此快乐。当旅程结束,爱情也画上句号,我回到我的生活,她回到她的未婚夫身边,不再有交集。” 啧,就说这男人有道不安定的灵魂,连旅行都能来段火辣辣的艳遇。 她颇不是滋味地轻哼:“那最长的呢?” “两年。她离过婚,有个四岁的小孩,年纪大了我三岁,外表算不上漂亮,却有其清清雅雅的韵味。在我交往过的对象当中,她的条件算不上好,身边每个人都说她配不上我,偏偏,她却是我唯一交往最久的,我们甚至没有上床。 “那是第一次,我感觉到爱情或许可以永恒,差那么一点点,我们就要结婚了,只不过在她答应我的求婚之后,她的前夫回头找她,而她为了孩子,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他身边。 “我始终记得,她当时流着眼泪,无尽伤心的表情对我说:‘爱情如果可以用深浅来衡量,你肯定刻划最深,再没人能取代,但是人生的考量,不会只是爱情。’说穿了,我不是输给爱情,也不是输给先来后到的顺序,而是输给了血缘,输给了那孩子喊他爸爸,而我永远只是叔叔。” 他看起来,好像很伤心耶!虽然口气仍是一贯的清浅温和,可她就是听出了埋藏在深处的惆怅。 其实,每结束一段感情,他心里也不好过吧?无法适应那突然而来的空茫…… 早知道就不要问了! 楚迎曦懊恼地想,掌心覆上他的,无声传递温暖及抚慰。 他拉回视线,空凉眸光注入一抹暖意,张手回握住她。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很多,开于他的,也关于她的,两颗心也在不刻意维持的漫谈中,缓慢地靠近、依偎。 直到海平面上,浮现微亮光芒,共迎晨曦。 第三章 他们的交往,就和全天下情侣一般,从习惯彼此的新身分、小心翼翼摸索适切的相处之道,到调整步调,配合对方踩出最协调的步伐。 他们,都还在学习,也在学习中,点滴注入感情浓度。 迎曦后来知道,她的新任男友原来是知名的服装设计师,难怪无时无刻见他在街上晃,悠哉得很,也因为他时间自由,多半是他配合她居多。 自从她到店里帮姊姊的忙后,就时时见他的身影出现在这里,为她携来午餐或点心,下班晚了,不放心她的安全也会专程过来接送,贴心程度羡慕死周遭所有人,连晚班小姐都在觊觎,逮到机会时时不放弃勾引他。 她说:“每天这样跑不累哦?”其实是怕他看腻了,又没什么国色天香的外表可供人证赏,再说,有句话不是说,距离产生美感吗?以他们如此频密的接触,怕是半点美感也不留了。 不过,她就算天天看到他,还是会像初见一样,心头小鹿老撞成一团,怎么看都还是一样俊俏——不,是愈看愈俊俏!害她像花痴般着迷不已,时时对着他流口水。 唉,帅哥就是这点吃香,有耐看的本钱。 “脑袋瓜又在转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了?”秦以雍捏捏她鼻梁。“我喜欢和你一起吃饭啊,只要你不赶我就好了。” “赶你?哼哼,老姊会跟我拚了吧!”自从他来之后,店里的业绩指数可是呈直线状态狂飙上去呢,他的魅力真是老少咸宜、男女通吃,有时想想颇不是滋味的。 “干么口气那么酸?该抱怨的人是我吧?你可没讲明白,你姊姊开的是这种店!”他第一次循着地址找来时,就足足在店门外愣了十分钟之久…… “什么叫‘这种店’?我是脱衣还是陪酒了?”他口气简直把她姊姊当成“妈妈桑”! 她是没脱衣也没陪酒,可是、可是…… 瞧她睁圆着大眼睛瞪他,他叹上一口气,简直是认命了。 一如往常,秦以雍拎着她最爱吃的点心踏入店里,她抬了下眼,一见是他,又将头埋回纸箱。 他绕过一地的纸箱,将她的下午茶放在桌上。“你在做什么?” “雍,你来得正好,快快快,过来看一下,提供点意见。”现任女友一脸专注地在研究什么,朝他招着手,神情热切地教人起疑。可惜秦以雍还没学乖,以为她是在整理进、退货的商品,拿不定主意,不疑有他地走去。 “怎么了?” “这个,萤光的;这个,颗粒的;这个,螺旋的……还有很多哦,你喜欢哪一个?我先挑起来备用。”每说一项就放在他手中,族繁不及备载,任君选择了。 呆滞。 “还是这里有巧克力口味、草莓口味……” 微张的嘴,还是合不起来,愣愣看着手中多出来的那盒——不,是“很多盒”的——保、险、套! “口味的问题好像不该问你哦,你又尝不到,好吧,我喜欢巧克力口味。” 真是——够、了! “迎曦!”他面颊微热。 即使一个月来很努力地告诉自己,这是一家情趣用品店,看到任何东西、面对任何话题都不奇怪,他态度要非常自在…… 但——好吧,他承认,他是相当自在没错,可是那不代表,他可以面不改色,心跳平均七十二下地和现任女友谈论任何情趣用品的使用,以及保险套口味的问题! 吸气、吐气——冷静一点了。 “迎曦,我们还用不到。” “所以我说是以备不时之需嘛,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扑上来?”不过挺期待就是。 听见她绕在舌尖没出口的咕哝,他吸气、吐气、吸气、再吐气下——“我、不、会。” “好吧,你不会,那就当闲聊好了,谈谈你惯用的牌子,了解男友的喜好可是身为一名贤慧体贴、秀外慧中的女友我,所必备的课题。” 这、这真是……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张口,不保险,再多吸一次,吐气。“来,让我们谈谈。我能明白身为一名贤慧体贴、秀外慧中的女朋友你,未雨绸缪的苦心,相信我,身为幸福又好命的你男友我,心情必然是相当感恩的,但是,请告诉我——”捧着那叠小山高的保险套,移到她面前。“这些——超过二十打的保险套,你是打算用到地老天荒?还是我精尽人亡?” “反正就不用钱咩,老姊说了,为了感谢你对店内业绩的贡献,如果我们需要什么可以尽量用,这是她当姊姊的一点心意。” 第6章 再怎么尽量用,这数量也太夸张了!更别提到目前为止,他连她的唇都没吻过。 这对姊妹实在是……令人彻底无言。 结束保险套话题,他一一归类上架,放任她去自得其乐,决心不再理会她任何一道异想天开的怪念头。 真不晓得领薪水的是谁,他这个业余陪班的,都比她认真。 气氛一阵诡异地寂静,商品上架到一半,他心生不祥,缓慢又防备地转头望向还蹲在地上的女友,她手中正拿着某项物品,眼神似在评估什么,定在他下半身,来来回回几次后,有些害羞地红着脸喃喃自语;“应该是你比较好,所以这个用不着。” 血气顿时往脑门冲—— “楚、迎、曦!”他极度无力地喊。 “啊,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哦!”赶紧低下头,假装好忙好忙…… 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那颗小脑袋瓜总是令他惊奇,他永远猜不到她下一刻会想什么,但是不可否认,她鲜活了他的生命,让日子变得有趣起来。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很喜欢。 凝视着她的背影,唇畔勾起浅浅的笑意,连他都没留意,这一刻他的眼神漾满多么极致的温柔。 自动门叮咚声响起,大步踏入的男子扫了他一眼。“又来陪班啦!”钟维均摇摇头,利眼扫向桌面。“有点心吃?” “那是我的!”楚迎曦惨叫一声,以极俐落的身手对抗土匪,捍卫主权。“要吃自己叫姊姊买给你啦!”男友的爱心,她才不要和别人分享。 “吃吃吃!当心肥死你,被抛弃就不要来找我们哭。” “姊夫在嫉妒。”当着他的面拆开纸盒,一脸陶醉地品尝起美味小蛋糕,还挖了匙递到男友嘴边,态度有够嚣张。 秦以雍笑揉她嫩颊。“你吃吧。” 钟维均轻哼,凉凉地放冷箭。“姓秦的,别说我没警告你,女人不是这样宠的。”正餐加点心、陪班及温馨接送,还附加嘘寒问暖、千依百顺……没见过比他更疼女朋友的人了。 “有什么关系?”迎曦值得啊。 钟维均撇撇嘴。“姓秦的,有些话我忍很久,早就想跟你说了。” “请说。” “你知不知道,她们两姊妹的家世很平凡的。” “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国中教师,对吗?迎曦有提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没什么金钱观念,一穷二白,月底还常赖到我们家吃霸王餐。”基本上是没有让男人少奋斗三十年的条件。 秦以雍点头认同,他存款里的零头都比她多。 “我会叫她以后改赖到我那里吃饭。”是这个意思吧? “她厨艺很糟糕,拿手绝活除了泡面还是泡面。”也就是说,别指望她有什么贸妻良母的慧根,图一个免费的钟点女佣。 “喂——”这她就要抗议喽!她哪是只会泡面?起码得加个煎荷包蛋! “闭嘴,吃你的蛋糕去。”大手一挥,直接将她扫到墙角去纳凉。 “我想,我厨艺还可以,中、西式都学了一点,她要吃我可以煮给她吃。”秦以雍温温地回答。 这男人到底懂不懂他在说什么?完全状况外! 钟维均瞪人了。“她气质缺货、温柔不足、美丽还差一点,长得矮不隆咚,身材平扁,神经线粗得像电线杆,人又不够聪明。”干脆一口气全列出来,如有还漏,稍后补述。 秦以雍轻咳一声。“迎曦不喜欢人家笑她……不高。”话到嘴边硬是换了个词,犹豫要不要暗示缺乏危机意识的某人,那个没家世、没存款、厨艺差、气质缺货、温柔不足,美丽还差一点,长得矮不隆咚,身材平扁,人又不够聪明的女人已经在瞪他了。 钟维均忍不住吼了出来。“那不然你是哪里有毛病?眼睛吗?!”会看上他家小姨子,基本上眼光就出了极严重的问题! “……呃?”愣了愣。“噗——”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钟维均,你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楚迎曦用力跳起来,也顾不得蛋糕了,直接扑上去和他拚命。 “实话还怕人家讲!我误上了贼船也就认了,不忍心看一个前途无可限量的男人误入歧途,这样有什么不对?”两姊妹简直一个样! 秦以雍接手她吃不完的点心,闲闲晾在一旁观战。 这两个人,一日要斗上几回合,他已经很习惯了。 楚迎晨满脑子不按牌理出牌的怪奚思想,简直和她妹妹一个样,否则一般女孩,有几个会想到要开情趣用品店? 迎曦当初说得太保留了,本以为是她姊姊怀孕,怕太劳累动了胎气,才会要请她来帮忙,谁知事实根本就是钟维均向妻子损话,若是她罔顾胎教,执意在怀孕期间踏进这里一步,然后生出像她们一样的异类来谋杀他所剩无几的脑细胞,除非现在就先毙了他,踩过他的尸体再说! 连他都疑惑,老实的公务员父亲和中规中炬的教师母亲,是怎么生出这两只突变种? 难怪钟维均要成天大叹造孽,老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眼神看他…… 晚班那位小姐今天请了三个小时的假,会晚点过来,反正男友就在身边,楚迎曦也没其他事,也就暂时替她代班。 秦以雍坐在柜台后,专注画着设计稿,偶尔抬头和她交换会心的微笑,满足于彼此相陪的宁馨安适。 滑动的笔尖稍停,他侧首,撑着颊凝视不远处那道织盈背影。 她和那个客人已经磨了快一个小时,男客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频率增加,眼神也愈来愈放肆…… 以同是男人的角度,他非常轻易就能从那样的眼神中拷贝他脑袋里的画面。 这是情趣用品店,面对各式增加两性情趣的物品,脑中免不了广泛的想象空问,尤其面对甜美可爱的女店员,似乎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他能忘记那个被遐想的人是他的女朋友的话。 “曦,”他走上前,握了握她的手。“你去休息,我来。” 楚迎曦回头,给他感激的一笑,那无言的保护姿态,让她连心都甜了起来。 这人的眼神实在让人自在不起来,彷佛她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一样。她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要是他再拿那么猥亵的眼神看她,她就要“送客”了。 回到柜台后,喝了口水,秦以雍没三两下就搞定了,结完帐后她就一直用诡异的眼神在瞧他。 “你有话要说?”其实是想问:你又想说什么让人爆断脑神经的混话了? 也不是说有多诡异啦,那双眼儿可比夜里的星星,绽放的光亮都快花了他的眼,如果他中了三亿乐透,大抵也就是这种表情了。 而,太多历史的惨痛教训告诉他,这就是很不对劲的事。 他小心翼翼防备。 “雍,你老实告诉我哦——” 瞧,口气有多水媚。 秦以雍战战兢兢。“好,你说。” “你刚刚,是在吃醋对不对?” 这就是她的三亿头彩? 他思忖着要怎么回答。“……也……不全然是……” “不然呢?你难道不是看到别人用眼神对我做很情色的想象,心里在不高兴?”表情暗示得相当露骨,摆明了就是在等他点头承认。 他相当识时务。“当然会不高兴,我都还没想象过,别人怎么可以捷足先登?” “你没想象过?!”水漾小女人立刻变脸,化身晚娘夜叉容。“你居然敢说你对我没有性幻想?!” “呃?”面对她凶巴巴的瞪视,心知此刻他说什么都是错,赶忙闭紧嘴巴保持沉默。 “你说清楚哦!有现成的女朋友不想象,你还想幻想谁?!”可恶,她真如此缺乏魅力吗? “……”还来不及想到那里去,这样也犯法了吗?莫非她喜欢男朋友一天到晚发情? “算了,当我没问。”楚迎曦一脸泄气,趴在柜台边。 “呃……”气氛有点怪。“你晚餐要吃什么?我去买。”下午的小蛋糕、锡兰红茶对她来说,堪堪只够塞牙缝而已。 “随便。”现在谁还有心情想吃的啊? 真沮丧,她男友居然对她没有丝毫绮思。 秦以雍拎了车钥匙出去。 不到半个小时回来,客人也随后上门,他将装了热食的提袋交给她,轻轻推回柜台后。“我来就好,你快去吃,小心烫。” 那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客,举手投足都充满都会女子的成熟风情,不可否认,那是足以吸引任何异性注意力的女人,而她的男朋友正与对方相谈甚欢。 没有刻意,但就是会留意到。 “啊!”低不可闻的痛呼逸出口,一不留神,果然被热汤烫到了,秦以雍这个乌鸦嘴。 她懊恼地低垂着头瞪视烫红纤指,不知在和谁生气,没发现秦以雍不着痕迹地偏额,往她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以你男人的眼光来看,我穿哪一件,能引起你激赏的眼光呢?” 听听,这女人在说什么?盯着那件薄到几乎遮不住什么的糖果睡衣,连她都不由自主顺着她的牵引,脑中极自然勾勒出身穿性感睡衣的惹火想象图了。 她敢用姊夫最瞧不起她的智慧打赌,这女人绝对在勾引秦以雍。 有没有搞错啊?走进这个地方,十之八九就算没男友也有固定床伴了,还到处诱惑男人? “你身材好,肌肤白皙,穿什么都好看。你的另一半知道你对他如此用心,一定会相当感动。”他脸上挂着温煦笑意,仍是一贯教众女痴迷的翩翩风采,看不出是否接收到了美人暗示。 第7章 应该知道吧!他又不是笨蛋,多如天上星星的丰富情史更不是谈假的,她这只甫出道的小菜鸟都看出来了,他没道理不明白。要在以前,她猜,他们大概直接挽着手去开房间了。 她对那个“七日恋情”可还记忆犹新。 那名女客花钱可真不手软,送走客人后,对于又添一大笔的业绩数字,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怎么了?绷着一张脸。” “没事。”叉了颗卤蛋,用力咬、咬、咬,那模样不像在吃面,倒像是在和它拚命。 那女人临走前,塞给他一张名片! 秦以雍从抽屉里翻出一条软膏。“手伸出来。” 咦?“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不是唉得很可怜?”边搽边忍不住叹气。“不是叫你小心一点了吗?”早料到会这样,她啊,急性子。 原来他有留意到哦?她还以为他和美女相谈甚欢,都忘记有她的存在了咧! 想到这里,一丝丝的窃喜火花又被浇熄。她又不是小孩子,干么像老妈子一样啊,他可以和别的女人谈成人的话题,对她却只会喂食搽药,她要当的是女朋友,又不是女儿,难怪他连吻她的欲望都没有。 低头审视稍早前还被姊夫批得不像话的身材,想证实自己没有那么糟糕,她也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和刚刚那个风韵十足的女人一比,她简直像是乳臭未干的小鬼,难怪引不起他的兴趣。 哼,对她没有性幻想,却去夸别的女人皮肤好、身材好……他狼心狗肺,没良心、没良心、没良心! 愈想愈不是滋味,她放下整碗面,出其不意地扑向他,往他唇上用力亲了一记。 很好,心理有稍稍平衡了,坐回去继续吃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应变,盯着进食中的她持续呆愣。 如果不是嘴角隐隐作痛,他还真会以为刚刚那一幕只是幻象。 “……迎曦?”挣扎过后,仍是硬着头皮开口。“这家的面很难吃吗?” “不会。”只是食不知味而已。 “那……”小心翼翼又问:“你干么咬我泄愤?”嘴角都被她咬出伤来了,他不知道原来女友有暴力倾向。 “泄愤?”尾音扬高,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说我在、咬、你、泄、愤?!” “不、不然呢?”如果不是凶性大发,这行为还有其他解释吗? “不、不然你的大头鬼啦!你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那叫亲吻,跟着我重复一遍——亲——吻!ok?!” 亲……吻?被口水呛了下,他完全地傻眼。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明明只感觉到她杀气十足,扑上来咬了他一记,撞痛了他的鼻子,撞伤他嘴角——原来挟带着那股杀人弃尸的狠劲扑来,恨不能咬掉他嘴唇的行为,叫亲吻?! 秦以雍总算开了眼界。 “那你突然咬——呃,亲我,是有什么特别涵义吗?”总不会是突然发情吧?他是决计不信的。 “我是你的女朋友耶!亲你还选良辰吉时?!你难道不知道,小狗都会在自己的地盘上撤泡尿,宣示主权吗?”地盘都被垂涎了,谁还有心情选什么吉时! 小狗?还撤尿?!秦以雍呛了呛。“你没有像话一点的比喻了吗?” 身为被撤上一泡尿的地盘——他,秦以雍,着实哭笑不得,分不清该不该为自己新上任的身分而感到骄傲。 n场恋爱毕竟不是谈假的,瞧着她沮丧颓废的神态,再联想她刚刚的行为及一连串反常情绪,他瞬间理解了什么。 “迎曦……”他轻喊一声。 “干么!”奇檬子老大不爽。 “亲吻不是这样的。”他声音放得更柔,唇畔带笑。 “不然你有什么高见!”嘴角噙着的那抹浅浅笑意,在她看来就是刺眼得很!他要是敢批评她的技巧,她绝对会如他所愿,用力咬他。 她插着腰,居高临下瞪他,如果下一秒丢下战书,指着他的鼻子说:“我以武士精神,要求和你决斗!”他也不会感到意外了。 不理会她气呼呼的瞪视,他探手往她腰间一拦,迎曦没防备,轻呼一声,跌坐在他腿上。 “你说错了一件事:不该质疑我的恋爱经验!至少我知道,亲吻应该要像这样——”说完,他俯下头,温柔吮住芳唇。 “除非是杀父仇人,否则轻吮就好,不必狠咬。”他还当真指导起来,温温地、一下又一下以唇瓣厮磨、轻吮。“接下来,嘴张开。” 从他温润的唇碰上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无法思考了,所有的知觉全停留在唇间。他温浅的探吮、吻触,感受相濡以沫的激越浪潮。 “然后,你可以加深力道,用你喜欢的方式探索——”模糊话语送进她口中,揉入交缠的四片唇之中。 她紧紧环抱住他,心脏跳得好快好快,当他的舌尖挑动她,她本能地回应、交缠—— 秦以雍低低呻吟。她果然——是个学习力佳的好学生! 结束这个吻,他双手捧住她红扑扑的颊。“来,我再问一遍,面真的不好吃吗?” “你比较好吃。”三魂七魄仍未回归定位,她飘飘然,不知今夕是何夕,下意识说出心底话。 他愉快低笑—— “那么,别客气,吃吧!” 第四章 第二话永恒玫瑰 你说没有永不凋零的玫瑰一如没有永不褪色的爱情与你相遇爱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情不再凋零一朵永恒玫瑰在心中绽放不对劲,情况真的很不对劲。 楚迎曦左思右想,没有一对交往中的情侣,会仅是牵牵小手,假日时看看电影,偶尔亲亲小嘴,大多时候,都是陪着她上班,送送餐点…… 就连比较像情人举动的亲吻,他也都是点到为止,温柔如水居多,不曾失控——他甚至没用那种想吃了她的热切眼神瞧过她。 有没有搞错?又不是未成年,还走那种清纯的高校生之恋路线啊?以他的恋爱级数来讲,这简直是幼稚园等级了。 好吧,她告诉自己,引不起他的兴趣,是她的失败,连老姊也说:“男友对你没渴望,是相当严重的一件事,不过——起码他会稍稍幻想一下下吧?” 她当不吭都不敢吭一声,哪敢招认,确实连幻想都没有! 代志大条了! 根据她的观察,秦以雍好像真的把她当奶娃儿在照顾呵护,而不是一个可以爱的女人。 她,楚迎曦,活了二十三年,生平第一次,对她的初恋产生前所未有的危机意识。 于是,老姊义气赞助,需要什么应有尽有。开玩笑!自己开情趣用品店,妹妹的男友还敢没兴趣,不被砸落招牌了? 她当然不会向妹妹道德劝说什么发乎情止乎礼的,基本上,老姊和姊夫交往一个礼拜就被吃了,要真搬出礼义廉耻四维八德,那才真会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于是第一个浮现脑海的,就是那件曾被男友赞誉有加的红色性感糖果内衣。 结果怎样你知道吗? 他居然问她:“天气有这么热吗?还有,迎曦,我不得不提醒你,蚂蚁爬到你身上去了。” “……”@#$%! 第一回合,惨遭滑铁卢! 后来,有一个常来的女客,两人熟了之后会聊上几句,她告诉她:“其实像我们女人结婚之后,常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丈夫已经不像恋爱时那样,会有浪漫的心情和你风花雪月了,整个人就是木头得很,这个时候,我们女人自己就要懂一点情趣,才能维持爱情品质。” 真悲哀,她还没结婚,就已经让对方很木头了,前途还有什么希望? 她建议她:“亲手准备顿烛光晚餐,态度要比平常温柔,适时地撒撒娇,作点暗示。有时候我们女人要自己主动点,男人才会对我们热情。” 她还不够主动吗?都只差没把自己剥光了送到他面前,请他享用了! 烛光晚餐她当然是不会做啦,所以她打了电话叫外送,反正他也不曾指望她能做出一桌好菜,他甚至告诉她:“这辈子能够吃到你为我煎的一颗荷包蛋,我就已经觉得相当感恩了。” 她在用餐时,刻意挤出水水媚媚的嗓音说:“雍,我跟你说哦,上次有一个客人啊,她告诉我,谈恋爱的时候,她想吃多少虾,她男朋友都会帮她剥。” “哦。那然后呢?”相当识时务的男人接收到暗示,立刻勤奋地剥起虾来,孝敬女友。 “然后哦,听说结婚后他连老婆的衣服都懒得剥了。” 埋头剥虾的手一顿,他狐疑仰眸。“你现在是在暗示我剥虾还是剥你的衣服?” 真是知情识趣,马上就听出来了,原来他没有很木头嘛! “你想剥哪一个?”很嗲地抛了个媚眼过去。 “虾。”答得相当俐落且毫不犹豫,低头继续和虾壳奋战。 “……”收回前言,这男人天杀的不识时务! 第二回合,楚迎曦再度惨败。 再然后,姊夫大概是由姊姊那里听到风声,一时看她可怜,也跟着抛却良知,加入陷害忠良——呃,不,是造福秦以雍的行列。 他以男人的观点告诉她:“男人有时候是很冲动的,精虫冲脑时,哪还管什么仁义道德,你多刺激他一下就是了。” 于是她又听了姊夫的馊主意,租来一大堆a片,还准备一大包的爆米花、洋芋片和两大杯的可乐,邀他一同研究观赏。 而秦以雍除了片子开始时,洋芋片从嘴巴里掉出来之外,之后态度便自在得像是他们正处于国家音乐厅里,观赏着高心灵层次的音乐会一样,把销魂蚀骨的叫床声当悦耳小提琴在听…… “这个姿势,看起来好像不错哦。” 第8章 她试图引诱。 “不好。第一,角度不对,第二,违反人体工学,第三,要真用这种姿势做,我保证女方脊椎受伤、男方疼痛并且早泄,不会有任何快感。” “……”完全专业影评人的架势,什么冲动啦、暧昧氛围啦,统统都没有!最终结果是,秦以雍嗑掉了一大包的爆米花,可乐喝到见底,而她的手指头——一、根、都、没、碰。 第三回合,楚迎曦重伤不治,彻底阵亡。 她很泄气,泄气得无力再卷上重来。 连钟维均都看不下去了。同为男人,他也觉得这家伙实在太不像话了,趁秦以雍来给她送点心时,将他拉到一旁去做“男人的谈话”。 “喂,姓秦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阳痿?”听说他之前谈过不少恋爱,若是不知节制,玩得太过火,是有可能造成“这方面”的问题。 秦以雍挑眉。“你看像吗?” “肾亏?” “没。” “不举?” “想太多。” “性功能障碍?” 秦以雍叹息了。“请问上述几项问句,有多大的差距?”他就没有更具建设性的想法吗?和楚家姊妹相处久了,果然容易被带坏。 “不然你除了眼光以外,是哪里有问题?”人家女孩子都香喷喷地送上门请他享用了,他还不赏脸,未免太不上道了吧?! 难不成——嫌口感不佳?菜色不美? “眼光终于恢复正常了?” “胡说什么?”微瞪他一眼。原来就是有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难怪女友最近言行反常。“你们不要乱教迎曦,她很冲动,会当真的。” 钟维均像听到什么外星球语言,用着极度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不会吧,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 “什么意思?” “迎曦很认真,你看不出来吗?她是真的想把自己给你,你对她不感兴趣,严重打击了她的自信心,她很担心自己吸引不了你,最近都在走颓废路线,整个人废得很彻底。” 是这样的吗? 秦以雍望向不远处据说近期走颓废路线的废人,她正趴在柜台边扮尸体,连平日最爱的下午茶都引不起她的兴趣。 “我以为,她要的只是恋爱的感觉。喜欢很多很多,爱,少少一丁点就好,这,不是她说的吗? “如果你有认真看她的眼睛,就会知道她看你的眼神有多热烈,那绝对不只是‘恋爱的感觉’而已。你怎么想我是不知道啦,不过她的话,就算明天就会分手,我想她还是会愿意把自己给你的。我们家这个小姨子,虽然缺点一箩筐,人又麻烦,但在这一点上,却是相当直率真性情,大体来讲还是个值得爱的女孩子的。”拍拍他的肩,钟维均率先走进去,留下他伫立原地。 没有孩子气,更非一时冲动,她,爱他?是这个意思吗? 秦以雍随后进去,看着钟维均半恶意半逗弄地抢了她最爱吃的栗子蛋糕,她也只是动了动眉毛,居然没扑上去以命相拚。 “怎么了,迎曦?”手掌覆上额头。“身体不舒服?” 她抬眼,拉下他的手,双臂缠上他颈项,嫩颊偎着他颈际肌肤,贪懒猫儿似地缠昵厮磨。 他轻笑。“撒娇啊?当心被你姊夫笑。” “管他呢!”她好专注、好专注地凝视着他,那是热恋中的女人才会有的眼神,黑瞳倒映出他的形影,燃烧着热烈的爱情,只要看着这一双眼,没有人会怀疑那当中散发着多浓烈的情感讯息。 他原以为,她要的只是恋爱的感觉。 她没谈过恋爱,想体验被人疼着、宠着、放在掌心专宠呵护的感觉。这是她当初说的,他顺应着,将她想要的给她。 她太纯真,赤裸裸的情欲世界不适合她,他一直小心翼翼克制着自己的渴望,以怜惜代替掠夺,没想到她竟想偏了,以为她没有魅力? 他只是不希望吓着了她,这是她的初恋,他想给她最完美的初恋回忆,而不是留下糟糕印象,从此认定男人都是下半身禽兽。 他从来就不认为,恋爱最终必得上床,如果只是很多很多喜欢加上一点点的爱,他不能要她。 肉体的诱惑,从来就不是衡量女性吸引力的准则,她难道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时时都有不同的感受塞进心扉,让他惊奇、让他快乐、让他着迷,饱满得应接不暇,不必狂野的情欲纠缠,也够他为她倾心悸动好久、好久—— 从没有一个女人,如此强烈触动他的心,震颤得连心都麻了,而她居然会怀疑自己对他没有影响力? “曦——”他低低地,在她耳边,以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低喃:“你对我而言很特别,在爱情里,还有很多感觉等待摸索,我们不急,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将这些感觉,一一体验完毕,我,奉陪到底。” 他承诺很多很多的时间了,这表示,他想和她在一起很久很久喽?她不必急着将一切在还相恋时完成,就怕拥有的不够完整,留下遗憾? 在爱情里,还有很多感觉等待摸索,而她,仍太青涩懵懂,于是他放慢了脚步等待她跟上。 那番话,应该是这么解释的吧? 也就是说,应该不是她的身材太平板,让他提不起胃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放心了。 相恋的第三个月,他为了新装发表会,必须出国一趟。 临行前,她去送行,在机场三令五申告诫他:“听说法国妞很热情是吧?不准你玩一夜情……”发现话中漏洞,急忙又补上几句:“两夜情也不行,多夜情更不行,反正你要乖乖的就是了啦,不可以让我哭哦!” 多可爱的宣告。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想宣示主权吗?”指的是那个不伦不类的比喻,虽然他实在说不出任何关于小狗撒尿的字眼。 “想。” 秦以雍搂住她的腰,侧身闪到梁柱后,抬手挡去旁人的侧目,迅速低头覆上柔唇。 “你一定常做这种事……”她喃喃道。瞧他技巧多纯熟,完全掌握住什么角度可以一亲芳泽,又不至于将旖旎春光流泄出去。 “别在这时挖陈年醋喝。”说完,四片唇再次贴合,辗转深吻。 他走后的第一天,她体验到爱情里的另一种感觉——失落。 像是少了什么,上班时浑身不对劲,目光时时飘向门口,然后才想起他出国了,这阵子都不会来。 应该是少了下午茶吧,难怪觉得空空的,一定是胃。 他走后的第三天,她中午叫了外送,可是不是她吃惯的口味,她想念那碗不特别好吃的汤面。 他走后的第七天,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她想念接吻时,他唇腔最纯粹的恋人味道,也是她爱情的味道。 他走后的第十五天,她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的容貌、想念他的拥抱,想念他的一切一切…… 原来,那种失落、空洞、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感觉,叫做相思。 这两个字绕在舌尖细细品味,终于露出他走后的第一记笑容。她喜欢这个词汇。 相思、相思,互相思念,他,也会思念她吗? 她决定开始倒数他回来的时刻。 相思,来得如此凶猛,冲击心房,教他措手不及。 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地思念她。 以往不是不曾离别,以永远为前提的离别,他经历过太多太多,伤感总是有的,却不曾如这一回,强烈地揪握住胸口,占满他所有的思绪,令他失措。 他想念她,脑中无时无刻,浮现她爱笑的脸,慧黠的眸,讨喜可爱的肢体语言。她算不上顶尖美女,没有丹凤眼、柳叶眉,更没有古典的瓜子脸,但那张清清秀秀的脸容,就是在他心中刻下了深沉的痕迹。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脑中总是有太多奇特想法的她,是静不下来的,他就是被那双转着新奇念头时的灵动双眸所吸引,愈是深入接触,就愈是受牵引,再也离不开。 虽然钟维均说她神经比电线杆还粗,但却可以在“制造浪漫”待上五年,为别人制造浪漫,感情加温;说她大而化之,偏偏却又有极纤细的心思,他想,情人节那日的不见不散之约,会是他这辈子永难忘怀的浪漫。 她直率真诚,有时会撒娇,有点小胡闹,温柔体贴时会让他连心都融了,连使性子闹别扭,都惹人怜爱…… 这样特别的女孩,他怎么能不受吸引呢? 发现自己不费力气便能刻划出活灵活现的她,他有些许惊讶,爱情,也能这样牵肠挂肚、记忆深深吗? 从没有一名女孩,走进他心灵如此深的地方。 “秦?”右后方传来低唤,他回神,想起发表会完美落幕,一群相关人员庆功去了,他先行离去,想逛几个地方,为迎曦带个特别的礼物回去。 “你怎么也出来了?大家在庆功呢。”发表会过程中,两人有过不少接触,这国际时尚名模,时时将目光定焦在他身上,他不是未解世事的十八岁少年了,这当中透露着什么样的讯息,秦以雍自然不会不明白。 “单独逛街多无趣,一起吧!”极少见到如此出色的东方男子,教人在第一眼便深受吸引,难以由己地倾心着迷。 眼前这张脸,是无庸置疑的绝美、精致,他凝视着,脑中浮现的却是那道娇甜嗓音——要乖乖的,不可以让我哭哦! 见他一迳凝视她,也不表示什么,她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你刚刚在看什么?表情好专注。” “没什么,只是在想,该买什么回去送给女朋友。” 第9章 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了?女子表情难掩失望。 没一会儿,旋即恢复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展示橱窗。“那你想到了吗?” “嗯。”他推开店门,与店员交谈几句,展示橱窗上的物品旋即被取下,小心翼翼放入盒中。 他凝视盒内,那朵盛开的水晶玫瑰。 灯光下,每片花办、枝叶脉络都透明精致,折射出令人屏息的璀璨光华,那盛开时的晶透绝美,教人无法移目。 他曾告诉她,爱情就像玫瑰,没有永不凋零的玫瑰,也没有永不褪色的爱情,而今,他意外找到一朵,不凋的玫瑰。 爱情,真的可以永远吗? 这是第二回,他依稀碰触到,关于永恒的轮廓。 他太过沉浸于自身的思绪中,没留意女子识趣地悄悄退离。 一个男人,怎么能有那样专注温柔的眼神呢?她羡慕那名连让他想起都会微笑的女子,也深知再无她涉足之地了。 返台前的最后一晚,他在饭店拨了通电话,告诉迎曦归期,她嚷着要请假去接机。 “你会开车吗?” “不会啊!”答得真顺口。 “你会做好香喷喷的点心来犒赏我被虐待了半个月的胃吗?” “也不会。” “你会帮我提行李,减轻我的负担吗?” “还是不会。”开玩笑,她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他忍心? “那你会什么?”结果一点贡献都没有,这样还敢说要来接机? “我会想你。” 另一端静默了。 “反正我要见你啦,一定要,明天!”口吻那样急切,那样地,迫不及待想要拥抱他,他感受到了。 “维,你有没有在听?”怎么都不说话? “有,我在听。” “好,那你先不要讲话,听我说哦!姊夫好过分,买难吃的面给我吃,一点味道都吃不出来,你知道吗?你再不回来,我就快被那对夫妻虐待死了,我想念你带来的食物啦!还有、还有台湾帅哥很缺货,看得眼睛都痛了,需要你回来美化市容;还有、还有、还有,我想抱你,我想念你的温度,想念你的吻,那么久没抱到了,我要一次补回来,最好是可以抱着睡啦,我我我——” “迎曦。” “干么啦,人家还没讲完。”她吸吸鼻子。“现在,台湾的中原标准时间,十二点整。交往一百天快乐,亲爱的你。” 秦以雍微讶。 这叫神经线比电线杆粗?他发誓,蚕儿吐丝都没她细。 感动,一瞬间袭来。 她总是能出其不意地带给他最强烈的情绪牵动。 “我不知道你讲完了没,但我一定得说。”顿了顿。“烛光晚餐、性感睡衣、a片,任何你想得到的,想准备就去吧!” “啊?!”她挖挖耳朵,以为收讯出问题,慎重求证。“你是说,烛光晚餐?你保证不会只想剥虾,不想剥我?” “嗯。”女人,真记恨。 “性感睡衣,火红的?糖果的?长蚂蚁那件?”可能会害他蛀牙哦! “对。” “a片?被你批评违反人体工学,会害你早泄的那种东西?” “……是。”偷偷叹气。 “那,保险套呢?螺旋的、萤光的、颗粒的、各种口味的……全部超过二十打哦!” “……”他可以收回吗? 第五章 秦以雍回来的那一天,她还是请假去接机了。 她一见他,就牢牢、牢牢地抱着,说什么都不放,绵密的拥抱中,他读出了思念的痕迹。 一路上,她始终将脸埋在他怀中,不肯离开,要不是她不时地碰碰他,握握他的手,他真会以为她睡着了。 直到计程车停在家门前,他低头轻喊:“到家了,小无尾熊。” “噢。”应了声,仁至义尽,又将脸埋回他胸膛,摆明了抵死不放手。 司机表情带着暧昧的腥膻色,他俊容微赧,付了车资,赶紧拉着她下车。 他提行李,而她开大门。 她身上有一副他家的钥匙,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她抽空过来帮他整理家务,替他的盆栽浇水。 这是第一次,以前碍于工作性质,一年到头常要出国,也没想过要给谁家里的钥匙,不只因为过于亲密,也因承诺意味太浓,但当时,没想太多就是给她了,也没打算收回。 因为时差的关系,长途奔波使他看来有些许疲倦,她很善解人意地催促他去休息。 再睁开眼时,夜幕已低垂。一醒来就看见她很贤慧地东擦西抹,她将他家打理得极好,纤尘不染,娇小的身子穿梭在属于他的空间里,看起来竟是不可思议地亲密契合。 目光移向窗台,深深嗅了一口。好想念的荣莉香,这几夜少了它,真有些难以入眠。 “迎曦!”他轻喊了声。 她回头,带着笑快步跑来。“醒啦?” “几点了?”初醒时的嗓音,带着一丝性感的低哑。 “快六点了。你睡得好熟,这几天都没睡好厚?要不要再睡一下?”她趴在床边好久,看着他的睡容,想到他终于回来她身边了,整个人就像呆子一样不停傻笑。 秦以雍挪了空间,拍拍身侧的床位。“时间还早,上来陪我,七点再一起出去吃饭。” “好啊、好啊!”情绪简直兴奋得不像话,从他掀开的棉被一角钻入。“一个小时够吗?” 她又在乱想什么?“以睡觉而言,是够了!” “呵、呵呵,睡觉哦……”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不然你还想做什么?聊天?”他这女友,满脑子春色! “没没没,你快睡、快睡。” 他微笑,探手搂她入怀,恬适地闭上眼。 这,才是他惦念萦怀了二十来天的茉莉馨香。 稍晚,她在用餐闲聊时告诉他,她电脑出了点问题。 他想了想。“这方面我不是很懂,要不要我帮你送修?” “不、不用啦。你帮我问问看有没有熟识的朋友就好,要很熟、很有交情的哦!” 问她为什么?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好吧,如果你确定真的是作业系统,而不是硬体问题的话。” 如果他有深想,就应该明白,当心口如一的楚迎曦语焉不详时,就表示内情绝对不单纯,但他没有,因为他压根儿没想到,连帮她处理个电脑问题也会中招! 找了一天,他和朋友约好时间到她家处理电脑,谁知刚开完机,一道相当撩人遐思的呻吟浪叫便传了出来,同时弹跳出的画面,更是喷鼻血,疯狂重复重点部位的播放,一做再做,数不清的炸弹视窗,关都来不及关,满萤幕的淫靡春色当场看傻了两个大男人。 “这——”视线齐齐转向一旁,脸红得快要脑充血的小女人。 “干么这样看人家啦!”她又不是故意要电脑中毒,那些色情网站就真的很毒啊!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修个电脑,也要强调“很好很好”的交情,搞成这个样子,谁还有脸送到外面、或者叫不熟的人来处理! “你这男友很失职。”朋友随意瞄了他一眼,暗指他没好好“满足”人家,害她要上网去望梅止渴,真不应该。 “楚、迎、曦!”拜她所赐,他这辈子从没这么丢脸过。 “我、我……” 秦以雍张了张口,一记销魂的淫声浪啼又传入耳畔—— 他吸了吸气。再等等,要训人也是待会儿的事,在满屋子叫床声下,他实在训不出口。 搞定了电脑,临走前朋友拍拍他的肩。“你这次交的这个,很‘特别’,祝你‘性福’了,兄弟。” 秦以雍咬牙。“不,送!” 大门关上,他靠在门边瞧她,而某个羞愧至极的小女人,正缩在墙角,头垂得低低的。 头很痛,他揉揉额角。“楚迎曦!我不在时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啊!” “我、我……是你自己说,那违反人体工学的嘛……我只好上网另外找找看啊……”她说得很无辜,又好委屈。 “那也不必、不必上色情网站啊!”有线电视台多的是成人频道,装个解码器不就好了! “我什么都不懂,很怕你觉得索然无味咩……”他见识过成人世界里的各种体验,而她却无知得很,不多学一点,万一他觉得无趣怎么办? 秦以雍叹息了。 他走上前,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磨蹭。“找个时间,一起吃我们的‘烛光晚餐’吧!” “咦?”他还没被吓跑哦? “你呀,什么都不必学,我会教你。”再让她搞下去,他会短寿三十年。 她将这个“烛光晚餐”的时间定在那个周末的晚上,地点,他家。 她没预先告诉他,想给他一点意外的惊喜感。 她的计划是这样的—— 提早一个小时下班到他家,用他给的钥匙开门,预先布置好一切,当他去接她时,由她姊夫来告诉他,她会在他家等他。 抓准了时间,当他开门时,迎接他的就是旖旎又浪漫的烛光气氛、美味又可口的晚餐—— 当然,最秀色可餐的一定是她。 吃完饭后,她会和他一起观赏她精挑细选的“强档动作片”,立誓绝不再让他只想当影评人。 然后,就在催情氛围培养够了之后,她会娇声媚态地告诉他:“我去洗澡,等我。” 最后上场的,当然是那件曾令他赞不绝口,听说会让男人冲动一发不可收拾的性感睡衣,用最撩人的姿态步出浴室,媚眼如丝勾诱他——“你可以扑上来了。” 第10章 接着就是@#$%…… 完美end! 这次她可是自信满满,集结了众家智慧之大全,就不信还会功败垂成。 好,正式上场。 她确实提早了一个小时下班,却没估算到,秦以雍提前去找她,陪她到下班是常有的事,因此,当钟维均支支吾吾告诉他,她在他家等他时,他便嗅出一丝不对劲。 狐疑地赶回家,正好看见她在餐桌上手忙脚乱。没看过有人可以这么笨的,开瓶红酒开得洒了自己一身,几乎没整瓶砸烂。 他差点笑出声来。 “啊!”惊觉到他的存在,她叫了声。 她完全没气质、像个疯婆子的模样让他看见了,她依稀记得刚刚还冒出s开头和f开头的脏话! “出去、出去,你出去啦!”大受打击之下,连忙将他轰出大门,等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之后,只能双手蒙着脸呻吟。 瞧瞧她干了什么好事?居然一点也不温柔——甚至算得上是粗鲁地将男主角轰出去,在自家门口喂蚊子。 沮丧了五分钟,她再度重振雄心,说服自己,开头小小凸槌,无损计划的完美。 打起精神,继续布置。烛光,有了!美食,有了!红酒——虽然洒了快一半,但也有了!香喷喷的女主角——嗯,低头审视一身的酒渍,她得洗个澡。 至于男主角,在自家门口喂了近一个小时的蚊子后,终于在她洗完澡时被恩准入内。 “那个,刚刚不算哦,我们重来。”宣告完,将他迎入大门,送上甜甜香吻。“欢迎回家,亲爱的。” 秦以雍总算搞懂她在干么了——在被蚊子叮出数个肿包之后。 “换我替你剥虾,多吃点哦,姊夫说啊,男人多吃海鲜类是‘不错’的。”暗示得很有颜色,看在他待会儿劳心劳力的贡献,她贴心点为他服务也是应该的。 秦以雍能说什么?只能埋头努力加餐饭。 吃啊吃……不明物体飞来,砸上他鼻梁。 看了看眼前的“凶器”——明虾残尸,再看看她只余虾头的手,再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呃,手滑、手滑,我不是故意的。”她笑得好僵,抽来纸巾替他擦拭。 “没关系。”相当有绅士风度地吃掉那只虾湮灭证物,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填饱了胃,两人移师客厅,她拿出准备好的片子,满心紧张期待,然后,片头出来了—— “飞龙~~飞上天~~”她当场傻眼。 他眉毛挑得好高。“你有兴趣和我研究台湾本土戏剧?在这时候?” 她满脸黑线条,片头曲持续播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生在世只有两字——”哪两个字?愚蠢!白痴!笨蛋!她是智障加三级啦! 这乌龙可搞大了,大得她完全失去应变的能力。 还是秦以雍善解人意,主动退片,替她把气氛圆回来。“你想研究本土戏剧,改天我再陪你研究,现在——”吻了吻她的唇。“你要不要再去洗个澡?” 勾诱的眼神、低哑而魅惑的嗓音,完全替她将想做的事情给补足了。 “呃,好……”愣愣进了浴室,本想快速冲个澡,换上她的“终极武器”,谁知—— 秦以雍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她才步出浴室,看得出来她很紧张,走路同手同脚,还在浴室前滑了一跤,跌得五体投地。 “啊!”好凄厉的惨叫。 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上前扶她。“有没有受伤?” 这回她连僵笑都挤不出来,基本上,她泄气得想哭! “没有关系,这段我当没看到,你可以重来。”被她训练得很坚强了,他完完全全处变不惊,神态自若,眼角都没给她抖动一下。 “那个——”她欲言又止。 他微笑将她推回浴室,温声安抚她。“放轻松些,等你准备好再来。我们是要做爱,不是上断头台。”她情绪很紧绷,这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剥虾时手一直在抖。 这毕竟是她的初夜啊,不管她平日表现得多坦率大方,都掩饰不了她的无措。 “呃……可是……我……”她在浴室前进退维谷,像是极度困扰。 “怎么了?”他看出不对劲。 “那个……就是……我……”鼓足勇气,她终于决定走出来,羞愧万分地低哝:“我、我那个……那个……来了。” “那个?”哪个?呆愣半响,接触到她羞窘欲死的表情,一下子恍悟过来,望着她的表情活似吞了一颗恐龙蛋,说不出话来。 一般人在准备与女友进行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时,突然面临这种状况会是什么反应?别人他不知道,但在那当下——秦以雍由错愕中回神,竟抚额低低笑开。 “你在生气?”气过头了?连她都觉得,这种行为简直要人要得过分。 她也不想这样啊,谁教她生理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今晚? 好想哭,她的求爱之路非得这么艰辛坎坷吗? “你看我像吗?”愈笑愈无法收拾,索性放声笑个过瘾。今晚真是、真是……荒腔走板过了头。 “我一点都不觉得这哪里好笑。”她挫败得想死! “抱歉。”好不容易止住笑,再度将她推回浴室。“既然我今晚没有荣幸脱下它,那,你自己去把它换下来吧。然后,看要不要再冲一次澡会好一点,别让蚂蚁有机会比我更早爬到你身上去。” 再冲几次澡都洗不掉她今朝满面羞啦!“啊……那个……可是……我没带……那个……” “没关系,你用什么牌子?我去买。”她都能勇于询问他惯用的保险套品牌了,卫生棉似乎也是一名“贤慧懂事”的男友,所必备的课题。 “……好自在。”她现在一点都不自在! “好,等我十分钟。” 他在楼下最近的便利超商迅速将她要的东西买回来,还附加一包夜安型。 冲完今晚以来的第三次澡,她在浴室又磨蹭了半个小时才慢吞吞走出来。 “来,这边坐。”秦以雍拍拍床畔,已经拿了吹风机、泡好热牛奶等她。“肚子会痛吗?喝点热的,今天就在我这里睡一晚好了。” 直到将她的头发吹干,她都没勇气抬头看他,牛奶捧在手中一口也没喝。 “你很介意?” “我觉得自己……好蠢。”她欲哭无泪。每次都那么糟糕收场,他是不是也快受不了这个白痴女人了? “别放在心上,这是临时状况,我们都预料不到的。”勾起挫败花颜吻了吻。“别想太多,喝完牛奶早点睡,我会等你的。” “……噢。” 熄了灯,她躺在他怀里,倾听他沈稳的心跳。 很好,最终结果确实遵照她原先计划,在他的床上过了一夜——如果她可以不必去回想过程的话。 隔天,当她姊夫问起时—— “我那天晚上洗了三次澡。”她这么回答。 钟维均吹了声口哨。“不错哦,姓秦的表现可圈可点。”难怪她今早精神萎靡,半死不活的样子。 “可是一次也没做。”一副冤死女鬼样,哀声怨调地补上这一句。 听完她详述整个过程,钟维均当场打跌,笑得只差没在地上滚! “天哪!你这活宝,我会被你笑死——”秦某人真可怜,他已经开始同情他了。 “我也不想好不好!”老天爷,麻烦祢行行好,直接下一道雷活活劈死她算了,她不想留下来继续丢人现眼。 经过这一次,她已经完全失去信心,都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谁还提得起勇气再去尝试? 唉,罢了、罢了,她看破了,反正她天生就不是那块料,了不起就是谈纯纯的恋爱嘛,不指望什么狂野香艳的超水准演出了。 她郁卒地想。 第六章 做完例行的交班工作,她拎起随身的背包,和晚班小姐打了声招呼后,便在对方艳羡的目光下,迎向前来接她下班的秦以雍。 “晚上想吃什么?”先替她开了车门,绕到另一头坐进驾驶座,很顺手地横过身子替她系上安全带。 “麦当劳!” 他轻吻朱唇一记。“好。” “我很饿,会吃很多很多哦!”她强调。“我要吃两个鸡腿堡,三包大薯,还要可乐、儿童餐,吃垮麦当劳!” 秦以雍大笑。“最好你真的吃得了这么多。” 结果,她最后是吃了一个鸡腿堡,一份薯条,儿童餐她喜欢小鸡块,所以鸡块留给她,剩下的他解决。 以女孩子的食量而言……嗯,确实不算小了。 偏偏他就喜欢她这种不矫饰的真性情,从不在他面前遮掩什么,只将最真实的自己呈现在他面前。 “好饱哦!”回到车上,她整个人瘫掉,完全不想动。 “是谁说要吃垮麦当劳的?”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将她的话打了半折。 偏头见她拿吸管在玩杯中的冰块,本能地便问:“你生理期结束了吗?” 她泄气地垮下脸。“你一定要提醒我这件事吗?”都已经够丢脸了,他还提起! 他失笑。“我只是要确定,你是不是可以喝冰的。” “早就可以了啦!”想也知道他不会有什么不正经企图,只是那晚的经历太“惨痛”,只要提到关于生理期的敏感字眼,就会觉得很想死! “要是不相信,你负责把冰块吃光咩!”她横过身子,用吸管捞起冰块,沿着杯缘凑近他嘴边。 “你小心坐好——”话还没说完,她就很捧场地身体一倾,伴随着惊呼声,大半杯的可乐全数孝敬在他身上。 第11章 “啊,对不起、对不起——”连抽数张面纸,手忙脚乱替他擦拭,胸前大片污渍实在惨不忍睹,未融的冰块顺势滑落,她急忙擦着,拂开掉落在腿间的冰块,慌乱中似乎碰触到什么……画面定格! 她止住动作,上头传来他异常浊重的呼吸,而她掌心正贴着不明的灼热坚硬,直直愣了三秒才领悟过来。 “啊!你——”吃惊地张大眼瞧他。 秦以雍闭了闭眼,有些悲哀地呻吟。“迎曦,你的手……” 她不明白,她这清纯天真的气质对男人而言多具杀伤力,比任何a片都还有效,无辜至极的挑逗,简直令他咬牙了,一时拿不定主意,究竟希望她离开还是继续。 “呃……噢!”她急急忙忙收手,正襟危坐。“我、我、我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不是故意的。” 他叹息,分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我知道。” 微掀眼睫,偷偷瞧了他紧绷的神情一眼。“你生气了?” “没有。”答得飞快,更显得诚意不足。 “你明明就在生气。”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但愿他别觉得她像个饥渴放荡的浪女,心起反感…… 顾不得尴尬,她微慌地轻碰他面容,平日,总是温暖、纵容的笑意不见了,她张口正想说些什么:“雍,我——” 一记火热缠吻堵住她未完的话,他吻得很深入,长指穿梭在细柔长发间,定在后脑,将她更加地压向他,有别于以往的温柔步调,直要尝尽她唇腔之内的每一寸甜美,激狂且炽热。 她微喘,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几乎喘不过气。 长发乱了,上衣扣子松落两颗,她面色红晕,双唇肿胀。他的状况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这是她没见过的一面,危险、狂野,黑眸氤氲着浓浓情欲,散发着致命的诱惑魔力,她心脏一跳,感觉胸口发烫。 她不知道由他眼中看到的,会是怎样的她,只知道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眸色益发深沉,而后,哑声道:“坐上来,迎曦。” 她无法思考,在他的凝视下浑身发烫,小心翼翼地跨坐在他腿上。 他低低地叹息,轻抚她光滑的颈项,感觉她在他指尖的碰触下微微战栗。 “可以吗?曦?”压抑着,不忘做最后的询问。 “……嗯。” 得到她的允诺,他不再迟疑,微一使力,拉下她,再度覆上他所渴望的红唇,辗转探吮。 欲望来得猛烈,连他都无法掌控,他渴望她,渴望得身体紧绷疼痛。由上衣下摆探入的双手,悄悄移到她身后,解开那小小贴身衣物的束缚,在她的惊喘声下,低头撷取含苞待放的微颤红蕊,品尝最纯净的甜美。 他、他在做什么?她喘息连连,酥麻、颤悸、害羞……太多感觉冲击着年轻稚嫩的身体,她为这前所未有的陌生反应而无措,只能喃喃喊着他的名:“雍……” “我在。”心怜于她纯真失措的反应,他更加拥紧了她。被摆在情欲之前的,是想将全世界给她的娇宠心情…… 当一切再度静止,车内只剩两人急促的喘息声,在有限的空间里回响。 楚迎曦盯着车顶,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他仍在她体内,高潮时所爆发的极致快乐,让她到现在仍隐隐颤栗,芳心狂悸。 天!她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像极荡妇的一面,她甚至不敢回想,她刚刚叫得有多媚、多放浪! 虽然,他初初进入时,曾令她疼痛蹙眉,但他很快地停住,不断地亲吻她、碰触她,等待她的适应与接纳。他的手,有着难以形容的魔力,甚至在尚未占有她时,就已经让她体会到生平第一次的高潮。 在这当中,他一直在留意她的状况,将她的感受摆放在自身需求之前,她一个蹙眉,他便立刻察觉到她的不适,亲昵地挲抚她腰臀。“腰酸?”然后与她对换,将她安置在舒适的座椅上,承受他更热烈的求欢频率。她甚至主动将双腿紧紧缠在他腰上,在一回比一回更深入的进占中,晕眩地失声尖叫—— 原来,男女之间就是这样的,包容着他的灼热、脉动、喘息,仿佛融为一体,如此亲密、如此隐晦、如此快乐、如此……美好。 她喘着气,神魂尚未归位,迷迷糊糊的脑子不禁浮起一丝困惑—— 就这样?一杯二十五块钱的可乐就搞定了?那她之前绞尽脑汁、挖空了心思的安排是怎样?搞笑吗?简直蠢得可以了! 狂野情潮稍稍退去,他将脸埋在衣着凌乱的酥胸前,懊恼呻吟。“天!我在做什么——” 他居然像个十七、八岁初尝情欲的毛头小子,不管地点、不顾一切就做了起来,他的完美纪录里从来不曾如此亏待女伴,他是疯了还是着了魔? 闻言,她仰眸瞪他。“你后悔了?” “当然不是。”这不是她该讲的话吧?角色颠倒了吗? “没有鲜花、没有烛光,也没有你最想呈现在我面前的糖果睡衣,甚至连最基本的床都没有,你该生气的。”这是她的第一次,全世界的女孩都有权要求最慎重美好的初夜,而他居然如此草率,在车上就要了她。 “有你啊!”她想也不想,冲口而出。 有他,那才是最重要的。 多可爱的反应、多窝心的回答,他暖暖笑了,吻吻她汗湿的额,愧疚低喃:“很不舒服吧?但愿没让你失望透顶。”车内空间有限,适合寻求刺激与情趣的男女,却不适合女孩的初夜地点。 “谁说?”她不苟同地反驳,用力抱住他。“虽然没有人可以比较,但是我觉得你很好。” 他很温柔,几乎没让她产生太多疼痛。记得姊姊告诉过她,女人的第一次只会痛得你死去活来,通常不会有什么快感,要她先有点心理准备。 虽然,疼痛真的免不了,不过她是真的享受到快乐,才不像姊姊说的那么恐怖,她真的感受到他的呵护,并且将疼痛减至最低。她不知道前戏要多长才算标准,但他绝对是最具耐心的那一个,耐心地探索能令她愉悦的方式,过程中除了技巧、耐性之外,还包括对她无庸置疑的怜惜,让她在第一次,就真真确确体验到两性欢愉。 “那你咧?会不会觉得我很笨拙?”枉费她事前那么努力在恶补,加强知识,结果让他一吻就意乱情迷,忘了今夕是何夕,她甚至敢说,他得到的愉悦绝对没她多,但愿他别嫌弃她的表现太木头。 “傻瓜!没有女孩子会这样问的。”她把最纯真的自己献给了他,难道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有多珍贵? “那到底是会还是下会?”但愿他别从此面对她便索然乏味。 “当然不会。” “那就好。”放下心来之后,她突然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 “你没用保险套!” 现在才反应过来?服了她。 他笑笑地,长指无尽温柔地抚过欢爱后晕红醉人的脸蛋。“你介意?” “是还好啦,反正你应该不会得性病啦、aids什么的……” “谢谢你哦!对我真有‘信心’!”他没好气地。 “可是……万一‘中奖’怎么办?我不会算什么安全期、危险期。”虽然她的签运从小到大一直不怎么样,连安慰奖都没中过,但这种事很难说。 “你现在是安全期。”到底谁是女人啊?连这也要他教? “可是……听说算这个,失败率很高耶。” “这样不好吗?要是有小孩,我们就结婚。”他想娶她,第一次这么强烈想一辈子拥有一个女人,早上起来看见阳光在她清甜的脸容上跳跃,与她道早安,给她一个早安吻。 “啊?结婚?你说我和你?”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可是……可是……”无法不意外他会这么说。她一直以为,他是定不下来的,甚至早就有心理准备,能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多出来的,他给了她关于爱情最美好的一切体验,有一天他们分开了,也会是她珍藏一生的珍贵回忆。 她从来、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有独占他一生的可能性。 “太快了吗?”也是,从认识那天算起,半年不到,连他都意外自己会有如此强烈的冲动,和她在一起多一天,感觉就更加深些许,无法控制泛滥的激情狂潮,令他不顾一切,想拥有她。 也许她说得对,他们是命定要相恋的爱侣,从遇到她的那一天起,一切都失控了,他变得完全不像自己,心中那把情焰,一日比一日狂炙燃烧,他怀疑根本不会有止息的一天。 “是我冲动了,你还年轻,我们慢慢来。”退离她身上,抽来几张面纸开始清理两人身上的激情痕迹。 “啊,我自己来。”她红着脸。 他浅笑。“没关系,我来,你别动。”自己做的好事就要勇于收拾。 虽然很羞,但他体贴的举动,让她感到阵阵窝心。 “那个……你刚刚说……结婚,是认真的吗?” “嗯?”正帮她扣到第三颗衣扣,秦以雍抬眼。“当然是。” “那……那……我们就别用了,好不好?”她支支吾吾,怯怯地偷瞧他。他会不会觉得,她这样说很厚脸皮啊? “别用什——”微愣,会意过来,笑了。“好啊,别用。” 虽然很辜负她姊姊的好意,但那二十打,恐怕真得束之高阁了,她暂时不会知道他惯用的牌子是哪一种。 “酱油、太白粉……”振笔疾书到一半,埋在纸堆里的头颅抬起。 第12章 “为什么肉要加太白粉?” “让肉质滑嫩。” “噢。”了解,继续抄。 “再加点酒去腥……” “等等,要加什么酒?” “废话,当然是米酒。难不成加鹿茸酒、虎鞭酒?壮阳啊!” “啊!”原来鹿茸酒壮阳,这要记起来,改天给阿娜答试试,说不定会比较狂野哦!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平时就很狂野了…… “够了你,楚迎曦,收起你淫荡的表情,要发春回你家去。”没好气哼了声,又接续:“然后是盐巴适量……” “等等……适量是多少?”这老师很不尽职,老是语焉不详。 “适量就是看你爽!”一再被打断,压抑的嗓音已隐含火气。 “噢。”摸摸鼻子。“请继续。” “……最后是勾点芡……” “那个……”怯怯地举起执笔的手。“勾芡要……怎么勾?” “威而刚加农药!”直接吃死这个笨蛋!忍耐了一个小时,店长的火气终于爆发了。“连勾芡都不会,楚迎曦,你是笨蛋吗?到底会不会做菜!” “我……”好无辜的表情。就是不会才来问你咩,也不过才多问了几句而已,凶巴巴的…… 店长吸气、再吐气—— 叩叩! 门板传来敲击声,秦以雍俊雅挺拔的身形倚靠在门边。 她随意瞟上一眼,目光就再也移不开。 就算是再不经意,他的出现也总是能不自觉引来所有的注目。 “好了吗?迎曦。”其实是在外头听到嘶吼声频频传出,怕有人失手杀了他的女朋友,特地前来救人。 “你、你怎么来了?” “你昨天说,要来找旧同事串门子。”闲着没事就绕到“制造浪漫”来接她了。他俯身,在她身畔低道:“我在门口等你。” “呃……哦。”一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门的另一端,她目光还收不回来。 “去去去!快回去吧,他才一出现,你的三魂七魄就全被勾去了。快点滚了,我不教笨蛋做菜。”免得到时不小心毒死了谁,她成帮凶。 一颗头颅探进门来,朝外头瞄了一眼,迅速赖到楚迎曦身旁。“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啊?真帅!气质也没话讲!”新请的早班小姐满心艳羡。 那满脸的陶醉迷恋,看在迎曦眼中,竟感到那么一丁点不舒服。 她知道秦以雍的条件有多好,也相当清楚走到哪里都会有那样的迷恋目光跟随,他外型出众,气质不俗,风雅超尘的身影,不必多做什么就是能够自然而然地引来狂蜂浪蝶。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每当面对一道又一道疯狂迷恋追随他的目光,心里还是会介意。 “听说你们是在这里认识的?真好!为什么我就遇不到像他这样俊帅体贴的男人呢?”又羡又护地说完,再补上一句。“有个这么出色的男朋友,你都不担心哦?他刚刚才站在门口十分钟,就已经有五个客人过去找他搭讪了,要是我,可能半夜都睡不安稳,时时要担心他被拐走——” “喂,小芬,你少说两句……”店长轻斥。 “啊,对不起。”自知失言,连忙道歉。“我乱讲的,你别放心上。” “没关系。”楚迎曦扯唇笑了笑。“我先走了,改天再聊。” 能说什么呢?这确实,是她心底隐隐浮动的不安。 他过往的情史,使她无法让心安定。以往,知道随时都会结束,她可以潇洒地笑看一切,将一天当成一辈子来爱,分开了,也不会有遗憾。 然而,现在不同了,得到愈多,心会愈贪,在他隐约勾勒出未来的远景后,她开始会奢望了,奢望占有他一辈子,奢望永远不会结束。 因为害怕结束,便会患得患失,心,愈是无法放得开。 她担心,燃烧的情焰,何时会熄灭?担心属于他们的爱情玫瑰,何时凋零。 他说过的,她全记得,那是一双无法只看一个女人的眼,而她,也没有那样的条件永远锁住他的目光…… 对他而言,没有永不凋零的玫瑰。 回程路上,秦以雍手控方向盘,对她反常的安静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迎曦。” “没。”浅浅的忧虑再度压回心灵深处,她扬起笑。“我今晚要在你那里过夜哦。”她需要他的拥抱以及体温,驱赶那一抹对未来的不确定。 他温柔浅笑。“好。” 这样……就够了。至少现在他还宠她,看着她的眼神仍是柔情满溢。 停红灯的空档,他留意到掉落在她脚边的纸张。 “这什么?”他早她一步弯身拾起。 “字很乱,你不要看……”她微窘的表情反倒勾起他一探究竟的渴望,索性将车停在路旁就地观看起来。 “豆油、示末、圆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不过组合起来怎么……如此地艰深难懂?豆油、示末是什么东西?还有,圆规与这两者有什么关联性? “酱油啦,我直接从台语翻过来不行哦?” “示末?” “那叫蒜末。臭店长念太快,我来不及抄咩。”绝不承认那是她的错。 他慧根佳,了悟地“哦”了一声,终于明白这是一张食谱。 “那圆规呢?”难不成她做菜还拿圆规、三角板来量?边切猪肉还顺道解解三角函数? “芫荽啦!我忘记怎么写了咩!” 他面无表情,努力控制脸部肌肉,命令自己不准笑出来,大逆不道地伤害女友的纤细心灵。“你——咳咳!”确定不会泄出一丝笑意,才放心开口:“你可以写香菜。” “你管人家,我看得懂就好了。” “了解。”他怀疑有谁能看完这张食谱而不精神错乱,满篇错字看得他眼睛痛,他跳开几个步骤,念出关键字:“葱花少许,盐巴适量……ps.适量就是看我爽。” 顿了顿,继续看下去。“荀子过水……”很好,读完数学,连文学都出来了。“迎曦,荀子不用过水,他已经过世了。”而且过世很久,有几千年了! “……你故意的?”明知道她想写笋子。 他双眼晶莹剔透,忍笑忍得快逼出泪来,尤其看到后面那句:过水?!靠!这又是啥名堂?! 再ps.鹿茸酒壮阳,改天给雍准备,反正是造福到我。 她到底想煮些什么东西啊,怎么看起来……春色无边? “最后是勾芡……勾芡就是威而刚加农——农药?!”他笑容僵住,这、这就玩得太过火了哦! 秦以雍背脊升起一股恶寒。“曦,你乖,告诉我,这不是你要用的。” 楚迎曦几近恶意地勾起甜笑。“好像是耶,你看起来很期待。” “嗯……”头皮一阵发麻,尤其面对一个加盐巴看她爽、勾芡用农药、什么是过水都搞不清楚,还企图加鹿茸酒迷奸他的女人…… 他全身的求生细胞都在向他呐喊,如果还想活命,千万别让她进厨房! “我们似乎很久没有沟通了,亲爱的……”他试图挣扎。 “哪有?我们前天晚上才刚‘沟通’过。”就在他的床上,记得吗? “那是身体的沟通,我现在要的是心灵。你知道吗?心灵的沟通是很重要的,多少情侣就是因为缺乏心灵的交流才会渐行渐远,我已经开始觉得你的心灵好遥远了。” “是这样吗?”眼神质疑。 “当然是,亲爱的曦,我们需要促膝长谈。来,告诉我,你对我准备的食物不满意吗?” “还好。” “那,是我对你不够好,不够宠你、疼你、爱你吗?”所以才想谋杀他? “不会呀!” “那——你为什么突然想学做菜?” 她表情僵了僵,半真半假地笑谑:“多学些东西,让自己贤慧一点,优点多一点,你才会爱我久一点啊!” 只可惜,此刻诚惶诚恐的秦以雍只想保住两人的小命,并没深思。 “亲爱的,你的优点已经多到我快要来不及爱了,完全不需要再多这一项,真的,它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相信我!”虽然光害严重,城市里根本看不到几颗星星。 “是吗?”尾音上扬。“你不是安慰我?” “没没没,我怎敢。”就算这时要他学屈臣氏广告举手发誓,他都认了! “你会一直、一直爱我很久?” “那当然。”完全不需思考,快速撕了食谱喂垃圾桶。“宝贝,别再胡思乱想了哦,你要吃什么我都会弄来给你,千万别自己下厨,累坏了自己我会心疼的,知道吗?” “……好。”虽然他看起来,比较像是贪生怕死,只求活命,诚意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零……一。 第七章 当生活中,一再有人提及,他们有多么不相衬,质疑这样的她如何让他永不变心,不再多看其他美丽女孩一眼……即使再乐天洒脱如她,心情也难不受影响。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的男人确实有着不安定的灵魂,从不讳言在爱情当中的善变,更不曾承诺过永远。 有时,两人一同出去用餐,他目光不在眼前的餐点,更不是在她身上,而是出神地凝视窗外的女郎。 当她留意到他目光停驻的方向时,他会笑笑地告诉她。“只是觉得她的肢体语言相当优美。” 从事女装设计的他,惯于追逐所有美好的事物,他懂得挖掘女人的美丽,更擅于抓住女人优雅的流线与风情,时尚的、知性的、美感的…… 有时她甚至会觉得,他创作的灵感,是来自于一场场燃烧热情的恋爱。 第13章 以情人而言,他绝对是百分百超完美恋人,但若以终身伴侣而言,他实在不及格,他并不是个能让另一半放心的男人。 或许是她杞人忧天了,在乎他太深,愈无法面对失去,总是梦见他远飏的心、相顾无言的凝视,夜里时时惊醒过来,然后凝视枕边人沉睡的容颜,不知究竟还能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多久—— 微慌的手抚上绝伦俊貌,想藉由指尖传递的温度,安抚忧惶的心,确定他仍在身边。 “睡不着?”浅眠的他被惊动,初醒时的嗓音,低沉而沙哑。 “嗯。” “想做点‘事情’助眠吗?”他的小女友有个相当有趣的小特质,欢爱后极度疲倦,立刻昏昏欲睡,他一直是她失眠的特效药,而他也乐于这么做。 “不了,你最近好累。”纵有不安,她也会小心隐藏,不会加诸在他身上,更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安全感,任性索求。 为了忙最近的冬装发表会,他几乎没日没夜,休息时间少得可怜。 “和你做爱一点也不累,宝贝。” 她微笑,吻了吻他的唇。“我知道。你快睡吧!” 秦以雍张手搂下她,安置在最靠近心房的地方,这才安稳入眠。 “雍。” “嗯?”半陷入睡眠状态,仍是轻应。他从不曾罔顾过她的呼唤。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嗯,你说过。” “还有爱。” “嗯。” “可是,好像不只一点点了……”声音愈来愈轻,几近呢喃。 从很早以前,就不是了。 她爱他,很爱很爱。 爱他的温柔、爱他的多情、爱他的体贴、爱他的包容、爱他举手投足的优雅从容、爱他的一切一切…… 只要是他所拥有的特质,所有,她都爱,无法自拔。 爱情,也能如此盲目吗? 她闭上眼,数着他的心跳,低低叹息。 “最近都没看到你男朋友来接你,怎么,你们吵架啦?”交班时,晚班小姐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没,他最近比较忙。” “也是,人家是年收入千万的知名设计师呢。”说完,状似不经意地瞟她一眼。 那一眼,让她很难不多想。 对啦,人家是年收入千万,她混吃等死,没啥出息,行了吧? 真奇怪,男朋友是她在交,身边的人一个个究竟在凑什么兴头?她又不是因为他年收入多少才和他交往的,就连他原来颇具知名度也是后来才由旁人口中得知,他们从来就不会去研究这种事情。 “他真的!在忙吗?你都没去确认过哦?”那口气,不像是关心,倒像是恶意地在期待什么。 “什么意思?”对帐中的眼,稍稍抬了一下。 “我没其他的意思啦,只是你都没想过,他身边那么多条件优秀的异性,出轨机率比别人高很多吗?我是基于好意才提醒你哦,你自己要多留意一下。” 反正就是暗示她条件不怎么样嘛! 是!他是个天生带桃花的男人,就连工作,身边也时时围绕一群漂亮的女模特儿,身材一个比一个标准,随便一个出来都可以把她比下去,不过秦以雍又没说什么,他没嫌弃就好了咩。 不要介意、不要介意,她期待他们分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迎曦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 如果不是和秦以雍在一起久了,风度气质多少被影响了些,依她以前直言快语的个性,她还真想顶回一句:就算我们分手,秦以雍也不会看上你,请不要再处心积虑勾引他了,那没用,ok? 想归想……算了。 “我知道,谢谢你的关心,不多说了。”确认帐目数字无误,她拎起背包离开。 唉,时间还早,该去哪里呢? 仰头看了看天空,好想去找他…… 当然不是真信了晚班小姐的话,想查勤什么的,基本上秦以雍的为人她信得过,他说在忙工作就绝对是在忙,交往中他不会三心二意,背着她乱来,一旦发现爱上别人或恋情变质,他也会坦然直言,不做任何隐瞒,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什么都没表示,那就是这一刻她还是他心里唯一的那个人。 她知道他这时在公司,不知道贸然跑去,会不会打扰到他……凝思了会儿,她拿出手机,传了封简讯给他。 好饿,你忙完了吗?方不方便过去找你?我要吃饭、吃饭、吃饭…… 不到三分钟,简讯回传过来。 饿死鬼投胎啊你!过来吧!自己小心安全。 她收起手机,招了辆计程车,来到这栋位于闹区的大楼。 他拥有设计师专属的办公室,但他很少待在那里。他太随兴,哪里都能创作,有时在咖啡厅一待就是整个下午,他设计出来的作品,就像他的人一样,时尚、优雅……迷人。 她向楼下的柜台人员报备,那位小姐有些迟疑地告诉她,秦以雍正在接待法国总公司的总经理。 这么重要的客人?那他怎么还答应让她来呢? 她开始懊恼自己的冲动了,咬着唇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为何不愿续约?是有其他公司邀约吗?如果是条件的问题,那是可以商量的……” “不,您误会了。”秦以雍温温地微笑。“这几年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有些累了。” “你想定下来了?”steven不无意外。 这不像是他认识的秦以雍,他总是潇洒自信、神采飞扬,包括在爱情中来去,也向来提得起放得下,尽情享受生命,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 何况,他还那么地年轻。 “是有这么打算。” “是因为女人?”steven研究他的表情,又问。 他只是笑,没否认。 他想给迎曦一个安定,而现在的他,不够。 目前的他,不是个能让另一半放心的男人,而他,想给承诺,就从这里做起,他已经考虑很久了,不是冲动。 “真是女人?你令我惊奇,也令我期待见上那个能使你认真的女人一面了。” 秦以雍看了一下表,算算时间,她该到了才是。 他轻声致歉,拿起手机传简讯。 你在哪里?到了吗? 他等了五分钟,才等到她略带迟疑的字句:我……在楼下。 看完,他很快地明白什么,立刻起身拨了通电话到一楼服务台。“那是我的未婚妻,请带她上十楼来。” 未婚妻?!一旁的steven挑了挑眉。 “真的打定主意就是她了?” “是有这个打算,我还没跟她说。”接着,敲门声响起,他回头,朝门口面带迟疑的楚迎曦伸出手。“来,迎曦。” 简单为双方介绍完,他将她安置在他的身旁,交握的手一刻也没放开她。 “如果你看够了,请将眼神从我的女人身上移开。”他以法文交谈,充满风度,有礼地请求。 steven有趣地露出微笑,似乎不曾见过这一面的秦以雍。“这么小气?她出乎我的意料,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艳冠群芳,甚至算得上平凡,与你不配。”steven更狠,英、法文交替着用,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谈话内容。 “我的女朋友,不必艳冠群芳给别人看。”只要在他身边,只为他一人芬芳就够。 楚迎曦来来回回瞧着他们,时而眨眨大眼,露出些许困惑,而他只是安抚地朝她微微一笑,五指缠握的力道紧了紧。 “好吧,既是如此,合约的问题,希望你再多考虑一下,任何事都有调整的空间。”steven起身告辞,秦以雍开口挽留。 “您远道而来,不如我做个东,请你尝尝道地的台湾小吃?” steven瞧了瞧他身旁清灵可爱的女孩,她正偏着头,满心不解地瞧着他们。 这女孩是幸运的,能得到秦以雍全心的挚爱。 这个男人,一生或许可以爱很多的女人,但能得他全然的执着守护,那必然就是一生一世的事。 他从没见过,秦以雍在感情中,如此坚定的眼神。 “不了,我想你们还有其他的事,不打扰你们小俩口单独相处的时问。” 送走了客人,关起门来,他将她搂抱在腿上,双臂轻环住她的腰。私底下,他喜欢这样的倚偎方式,恬静温馨。 “雍。” “嗯?” “我忘了告诉你,我大学是外文系毕业的。”主修英、法文。 秦以雍愣了愣,而后笑开。“steven失礼了。” 他们都以为她应该听不懂。 “不过——”她拉长了尾音。 “嗯?” “我喜欢你的回答。” 来到餐厅,秦以雍依她往常的食量,点了一桌美食,半小时过去了,她却吃没几口。 “你不是很饿?”他奇怪地问。会挑这家餐厅,还是因为这里的餐后点心有她最爱吃的栗子蛋糕,小鸡啄米式的吃法,实在不像她。 “现在又吃不下了。”一天之内连续被两个人当面指陈她其实不怎么样,任谁都会大受打击的好不好!她要是还能大啖美食,那才真是没神经到连她都服了自己。 “雍,你老实告诉我,我最近是不是胖了一点?腰围呢?增加多少?” “大约一吋吧。”他一向诚实。 每晚抱她,她哪里长了肉、腰围宽了多少,他都了如指掌。 “果然!”她泄气地放下筷子。 真让姊夫的乌鸦嘴说中了,再吃早晚肥死,到时真的会被他嫌弃啦! 第14章 拿出随身小镜子照了照,脸太圆、下巴不够尖、皮肤不够白、眉毛不够细、眼睛太大太亮,一点都没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有古典美人雾蒙蒙的含情美感……啧,愈看愈不满意!秦以雍到底喜欢她哪一点? “在介意steven的话?” 拿开镜子,她一脸认真。“雍,我的脸是不是有点圆?” 秦以雍手臂横过桌面,揉了揉嫩颊。“那叫甜美。”尤其仰望着他时,颊畔漾着笑的小小酒窝,更是清甜得让他情不自禁,一吻再吻。 “皮肤不够白……” “健康些有什么不好?” “眼睛太大……” “清亮有神,灵动可爱,你敢批评它,我们梁子就结大了!”他最先受到吸引的,就是这双充满朝气的双眸,她敢否定他的眼光试试看! “还有——唔!”她才张口,一口咖哩饭被塞进嘴里。 “来,先吃饭,吃完再说。”他放柔声调,用他充满磁性的嗓音,轻轻诱哄。但是这回,她可没被他的男性魅力给迷到晕头转向。 “你见过那么多漂亮的模特儿,漂亮、有品味、身材高姚……” “就因为我见过很多模特儿,才知道她们不上妆时多可怕,完全不能见人。至少我每天早上睡醒,不曾被你吓坏过,光这一点你就赢很多了!她们唯一了不起的,也只是比你高而已。高有什么了不起,招牌掉下来,最先砸到满天金条的就是我们这些高个子。” 迎曦被他的比喻逗笑了。 “所以,乖,把你的咖哩饭吃完,冬天到了,多长些肉,晚上抱着多温暖。” 她斜眼瞥他。“你说真的假的?” “我样子看起来很不诚恳吗?” “倒不会。”好吧,相信他。 吃完一盘咖哩饭,侍者送上甜点,通常这是她最雀跃的时候,没想到她今天转了性,竟将最爱的栗子蛋糕推到他面前。 “你吃。”可恨的体质,为什么他怎么都吃不胖?晚上脱了衣服后身材依然让她口水流到死。 虽然习惯了替她收拾残局,但她食量只有这样?这他可不信。 “你想控制体重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不准你学着玩那套病态减肥法,这我在模特儿界看多了,维持现状就好,别把身体给搞坏了,知不知道?”一面叮咛,接手她不吃的点心,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故作不经意地顺道喂食给她,她一时不察,本能地张口接收下来。 当晚,激情过后,她趴在他身上,倦极欲眠—— “迎曦。” 耳边传来他柔柔的呼唤,长指无尽温存地抚过她的发。嗯,好舒服,她喜欢他有韵律的指尖按摩头皮,梳顺她长发的感觉,所以她总是像只贪懒的猫儿,缩在他怀中,索讨他的宠溺。 他绝对是最优雅的艺术家,每当他的十指在她肌肤上弹跳,便能轻易勾挑起她无法自主的欢愉快慰,随着他的摆布而失声尖叫,攀上颠峰—— “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他在她快要睡着时,漫不经心地抛出这一句,吓跑千万只瞌睡虫。 “你说什么?” “需要很惊讶吗?”掌心挲抚她的背脊,揉弄着纤腰,感受年轻肌肤似水光滑的触感。“你三天两头在我这里过夜,已经和住在一起没差别了,住过来省了来回奔波的麻烦,彼此有个照应,不好吗?” “不是那个问题……”她相信他不会笨到单纯为了省麻烦就提出那样的建议,他应该知道,一旦同居,会变得太过亲密,也不是说分手就能轻易分开的了…… “怕我生活习惯太差?放心,家务我们一起分担,绝对不会当个茶来伸手的大老爷等你服侍。”基本上,他还比较有要服侍她的觉悟。 “也不是……”以前每天见面,没什么国色天香的本钱,就已经很怕他看腻了,现在三天两头窝在他这里过夜,这具不够娇媚、不够惹火的身子,他对她每晚怎还能有那么多的热情? 问题是,他的表现真的一点都不像乏味或兴致稍减的样子,拥抱她时的投入、欢畅中激情难抑的低吟,她真真确确,感受到他的炽烈,不曾止息…… “好,我搬过来。” “嗯,睡吧!明天送你去上班,等你休假,我们再一起把东西搬过来。”将她压向心窝处,收拢娇躯。 当夜更深的时候! 她几乎要进入深眠状态,一阵悦耳的铃声传入耳畔。 “手机……”天,她简直想呻吟了,是谁那么没礼貌啊?半夜三更扰人清梦。 枕边人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告诉她,他好梦正甜,怕惊扰到他的好眠,她赶紧强迫自己从温暖又舒服的怀抱里钻出,伸手接起电话。 “哪个缺德鬼——”咬牙骂人,还得压低音量,要是吵醒心爱的男人,她可就心疼了。 “你——”另一端受到的打击显然不比她小,因为她的声音极度颤抖,几乎无法接下去。 “喂?你到底是谁?” “……他呢?”梗涩的声音,似乎强忍住不哭泣。 “谁?这是我的手机,除了我没有别人。” “可是……不,不会……” 她耐着性子,再吸一口气。“小姐,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没有,我……没有……”幽怨的语调,在寂静夜里听来格外凄凉,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余音杳杳…… 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不敢再听下去,迅速切断通话。 一只手臂伸来,缠上她腰际,她当下失声惊叫,整个人跳了起来。 “曦,是我。”柔沈嗓音及时安抚。 回头,是最熟悉爱恋的那张脸,她吁了口气,拍拍险些跳出胸口的心脏。“你吓死我了!” “怎么了?”抬手碰了碰她没有血色的脸庞。“吓成这样,是谁打来的?” 说到这个—— 她推推他。“七月半已经过了吧?”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早过了,你忘了我们是从七月开始交往的。” 楚迎曦白他一眼。“不需要提醒我这么诡异的事。” 她后悔毙了挑那个阴沈的月份,别人家家户户在中元普渡,想约会牵着手走在路上,都看到一堆人拿香朝他们拜,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我们的交往不诡异。”因为有情人节,让那个月分添了几许浪漫。“装神弄鬼的骚扰电话是不是?这情形多久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装神弄鬼啦,她声音听起来好可怜,我也不会解释,就是听了——整个人由头麻到脚,那种感觉很诡异。” 秦以雍听得皱起眉头。“明天早点下班,我陪你去电信局调通讯记录。” “不用啦,应该是打错的,反正这支电话常有人打错,我已经习惯了,真的没关系。”不想让他忧虑,她反过来安慰他。 他想了想,搂着她的腰回到床上。“如果情况没改善,一定要告诉我。” “好。”仰头亲了亲他下颚。“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事,快睡吧。” 在他柔暖而安稳的怀抱护怜下,她很快地将事情抛诸脑后,重新找回睡意。 第八章 第三话不见不散 因为不见不散相约的人一定会来因为不见不散谁也不能轻言放弃因为不见不散若有其中一方走开排除万难而来的人必然会慌张失措因为不见不散他们深信—— 该相遇的人必然会相遇不管经过多久不管等待多么漫长那个周末,楚迎曦正式搬去与他同住。当一切整理就绪,他们手牵着手相约逛街,采买些日用品。 换上成对的牙刷、漱口杯,买了成套的情人睡衣、拖鞋,书房多了别具女性化的碎花抱枕,房里添购了梳妆台及瓶瓶罐罐的女性用品,衣橱空出了一半给她使用……纯男性化的空间里,糅合几许柔性色调,她为那种融入他生活的感觉,甜蜜地笑了。 “满意了吗?”低头凝视她浅浅的笑靥,秦以雍眼神无尽怜宠。 她最近,心情似乎不错,从要搬进来的前几天,眼角眉梢尽是掩不住的笑意,走路步伐轻快许多,洗澡都会不自觉地哼着小曲,连店里晚班小姐有意无意的挑弄,她都当没听见。 那女孩对他有意思,他打一开始便知晓,只是一直不当一回事,也要她不必理会,她多少会搬弄什么,他也有数,只是他信任迎曦,知道她有判断是非的能力,而她确实也没让他失望。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能让女人全心信任的男人,他的感情太不安定,所以她心中难免会有一丝丝的惶惑,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他已经试图改变这一点。 他要迎曦,放心将一生交托到他手上。 关于永恒,他们都太陌生,也一直在努力摸索、学习当中,不论是他,还是她,他们都感受到彼此的用心,想将今日的心动,经营成永远。 她一脸专注地在清单上核对,然后“啊”了一声。“相框啦,人家忘记买相框了。” 要放他们美美的合照,而且就摆在床头,每天睡前、醒来都能看到。 “好,我们回去买。”他温柔纵容。 “嗯。”她用力点头,开心地挽着他的手,店面一间间地逛。 后来,他们又买了一组床套,原因是那组床套的色调适合她,他觉得她躺在上面,视觉会很美。她微微脸红,心知肚明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什么“画面”。 原来,这就是承诺。以前买东西,只考量到自己的喜好,而现在多了另一个人分享,本能地会去考虑适不适合她…… 这感觉,还不坏。 第15章 结完帐出来,留意到她视线始终定在某一处,不由得问:“你在看什么?” “那里——”人来人往,商店林立,如此繁荣的街道,她却说不上来为什么,目光会被角落那不起眼的小小算命摊吸引。 “你想算命?”前几天不是才刚被吓破胆?他以为她是不信怪力乱神的。 “我不知道,我从不算命的,连星座论都不听,但是脑子里有股声音,一直叫我去!”她仰首。“很怪对不对?” “没关系,那就去吧。”虽然他从不宿命,但是他们的相恋,不也有那么一点宿命论调吗?如果这个宿命是将他们带往美好的未来,那他倒不排斥。 他们来到算命摊前,发现那位算命师是看不见的。 他突然想起,曾听人说过,有些人带着天命来到人世,却又因为泄漏太多的天机,遭致自身承受苦果,因此身上多半带有残疾…… 算命师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咦”了一声。 “小姑娘?” 这年头哪还有人在喊“小姑娘”啊! 她轻笑出声。“老伯,你可以帮我算算吗?” 不等她提出要求,算命师已忙不迭要她将手伸出来。 “果然——”他沉吟。“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问——”仰眸,迎上情人温柔如水的目光,扬唇道:“感情。我和他,会一直在一起吗?” 秦以雍不苟同地皱眉。“我宁愿你问下一期的乐透开奖号码。” 感情是他们在谈的,何必将自己的感情命运交到别人手上,由人论断? 女人啊!就算明知道答案,也会想求个认可,让自己安心,如果答案不是自己要的,又要辗转失眠上数天。 “果然没错,好罕见的双生之命,这么奇特的命格,我这辈子也只遇到过两个……” 什么跟什么?迎曦不解地皱皱眉头。“我是有一个姊姊,但她大我两岁,我们不是双生子。” “不,我指的不是那个。小姑娘,当你走到关键的双岔路前,必须做出选择,很多人做出不同的选择,前头的风景便大不相同,你觉得,会有办法绕回原来的双岔路口吗?” “很难说,有些人能,有些人不能。” 有些人能,有些人不能,她说出了关键字眼。她能。 这就是她奇特的双重命格。 算命师只是笑笑,不多加评论,伸手摸了摸秦以雍掌心的纹路。 是她在问又不是他!秦以雍想抗议! “好复杂的感情线,年轻人,你情根深重啊……” 这辈子还没让男人这样摸过手,他浑身不自在地想抽回,见她听得专注,也就忍了下来,闭紧嘴巴。 指腹抚过每一条纹路,叹上一口气。“那样浅情,又那样重情,这条主线,像刀刻的一样,划得好深,背负着那么沉重的感情债,年轻人,你这辈子来这世上一遭,注定是要为情所累,这辈子断不了一个情字……” 算命师拉来她的手,并列。 “你选择了这条路,所以与他相遇、相恋。” “我很高兴我选了这条路。”成为他深重感情线中的其中一条。 算命师摇头。“错了,小姑娘,你知道吗?” 秦以雍脸色一变,等不及他骂:“妖言惑众!”对方又淡淡接续下去—— “三生石上,情缘已定。你们这辈子,注定是要相遇、相恋的,就算你选择的不是这条路,不是现在,日后你们还是会在一起,并且,无论何时遇到,都会爱上对方,进而相知相守,直到死去。” “白头偕老,很好啊!您为什么说错了呢?”迎曦不解。 “时机!小姑娘,你听清楚了吗,直到死去,不是双生双死,而是一方死去,情缘中止。不同的时机点,结果就会不一样,你们相恋太早,无法白头到老,有一方,必会先一步离开,而那个离开——” 是生命。 他们都听懂了末竟之语。 “是我,还是他?” “迎曦!”秦以雍想阻止。这是无稽之谈,不该听太多,影响心情。 算命师笑笑地。“你希望是你,还是他?” 我。 她没说出口。 她知道,自己是无法承受他的生命自她眼前消逝的痛苦。 “你身上的气场不太对,听我一句劝,最近万事小心,闲事能不管就尽量不管,以免自招祸端,听清楚了吗?” 前几天才刚接到一通来路不明的夜半电话,现在又听到这些话,就算是再铁齿的人,谁能不心里发毛? 秦以雍察觉她脸色不太对,当机立断留下纸钞便拉着她离去,不让她再多听一句。 “好冷。”她缩了缩肩膀,他瞧见前头的店面,想买杯热饮让她暖身,正欲跨出步伐,她不期然地伸手将他抱住,他微讶。 “好糟糕的答案。”她将脸整个埋进他胸膛,传出来的声音有些模糊。“交往的第一天我就做好会分开的心理准备,但是却没想过这个可能性,我宁愿是爱情没了,你的心不再属于我,所以离开,也不要看你死掉。” 他低头,怀中女孩将他抱得太紧,脸庞埋得太深,他看不见表情。“算命,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我也知道,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心里就是觉得怪怪的……”她闷闷低哝。“早知道就不听了。” 他叹气。是啊,早知道就别让她去了,算命师的嘴,啧!有几张能听? “不过,你听出来了吗?他的意思应该是说,那个人是我哦!”不是要她万事小心了吗?哪,应该是指,会先离开的人,是她才对。 “不要乱说话!”他蹙眉,压根儿排斥这样的想法,他已经无法想象,生命中如果没有她…… 下班前,烦人的晚班小姐又在打探她和秦以雍的事情,她实在很无奈,有时都觉得旁人的“关切”,比他们这两个当事人还多,不知道秦以雍有没有这方面的感叹? 到最后,她差点都要回她——“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的感情问题,等结婚时我会放帖子给你!” 算了,这太挑衅,而且秦以雍也没有说要娶她,最好别太自作多情。 她频频看表。奇怪了,雍怎么还没来?平时一向都会提早到的,害她要忍受晚班小姐刺耳的询问和“关怀”。 等啊等,手机铃声响起来,她快步飞扑过去,打开背包挖出手机,完全没留意到来电铃声并非她所设定专属于他的那一个,接起来劈头就撒娇:“喂,你好慢哦,我等得快长香菇了——” “……” “喂?”怪了,怎么不讲话? “……他呢?” 一听到这凄伤的女音,她立刻在心底呻吟。要命,又是她! “小姐,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这里也没有你要找的人,你打错电话了!” “不可能……请告诉我,他在哪里……” 她说话可不可以别带泣音,也别颤抖啊?听起来很恐怖耶!又不是在拍鬼片,她实在不想又被吓得去收惊。 “我怎么知道?”都说她打错电话了,啊是青番,听不懂人话哦? “请你……别挂电话,拜托……我找不到他……哪里都找不到……只剩下这条线索了……他到底在哪里……” 她不忍心了,哽咽泣喃,让她心底某根弦悄悄揪起。 “我已经,什么也不想了,我只是想……见见他,这样就好,我真的……好想、好想他……” 她也是女人,这样的悲伤、无助,她真的能感同身受,如果哪一天,雍不见了,她想她也会这么惊慌痛苦,一心只想找到他吧! 于是她耐着性子,又一次重申:“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这是我的手机,也许之前有别人使用,但现在是我在用它。如果你真想找到他,也许在报上登个寻人启事,或者去朋友那里打听会比较好,从我这里找是没有用的。” 另一端不说话了。 两方静止,谁也没再多开口,只剩浅浅的泣音回绕空气中,她仿佛能听见,另一头无声泛流的泪水。 多说无益了。 她内心同情,叹息地欲合上话盖—— “你在哪里……雍……” 她浑身僵直。 叩——话盖已合上,那方突来的呢喃,中止。 她愣愣地瞪着双手,胸口如受重击。她发誓,她真的听到那句话! 雍……这就是那名女子思思念念,一心要找的男人? 如果不是正巧同名,那便是…… 她闭了下眼,蹲下身去,呼吸浊重。 原来,那名女子没有拨错电话,她想找秦以雍,透过她来找秦以雍。爱情消失了,她无法找到他,却又思之念之,唯一的方式,却得一再面对心爱的男人,如今正恋宠着另一个女人,这是多么残忍的事,难怪她如此伤心…… “迎曦?”匆匆赶来的秦以雍,不解地望着蹲靠在柜台角落的纤影。 她仰起头,凝视他。 “对不起,外面塞车,让你——你脸色好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毫无预警,她眼泪掉了下来,当场吓坏秦以雍。 虽然,她事后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以“一时情绪来了”带过,他一再询问,得不到|qi|shu|wang|答案,又见她一切如常,也就没再深究。 他想,或许是晚班小姐又说了什么,说得太过火了吧!也许找个机会,该处理一下这个问题了。 “没事就好,你差点吓死我了。”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见她哭,完全令他慌了手脚,他才领悟到,原来眷爱女子的眼泪,会如此教人扎疼了心。 第16章 原本两人就约好她下班之后,要一起去买晚餐食材,买完回来,确认她没事,他放心在厨房准备晚餐。 他很少下厨,以往一个人,在外头随意便是一餐,现在家里多了她,可就不能亏待她的胃了。 楚迎曦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连下厨,动作都那么优雅,站在本该属于女人的空间里,却丝毫无损那分清俊出尘的气质…… “迎曦乖,你先去看电视好不好?马上就好了。”好听的男中音轻哄着,话语中满满、满满尽是无庸置疑的深宠眷爱。 他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好情人,回想交往以来的点点滴滴,一颗心无法自拔地沉陷,与他爱过这一场,今生她怎么还能对别人动情呢? 这样的男人呵,太容易令女人如痴如醉,抵死痴狂。 腰际教人由身后搂抱住,秦以雍小小吓了一跳,停下洗菜的手,偏头瞧她。“怎么啦?” “没,只是想抱抱你。”脸儿贴在他背上,低低说道。 她最近,真的好爱撒娇。 秦以雍轻笑,由着她缠赖。 挑菜挑到一半,颈项传来甜蜜的袭击。她仰首轻舔、啄吮,用着他教的技巧挑逗他,专挑他最敏感的地带偷袭。 他无声倒吸了口气,背脊窜上一阵酥麻,细胞因她的碰触而欢愉颤悸。 “快吃饭了,迎曦……”他几近无力地吐出话来。 “饭前,我想先品尝开胃菜!”而他,无疑便是那道开胃菜。 他是个相当懂情趣的男人,两人的亲密情事不会仅仅局限于闺房,这屋子里几乎每一处都留下过他们欢爱的记忆,但厨房,似乎还没机会尝试。 他挫败呻吟,回身搂住她,迎面便是一记狂热深吻,吻得两人气喘吁吁,几乎在汹涌情潮中灭顶,也吻出熊熊火苗。 他探手抚向窄裙下柔嫩的腿心,发现她热情来得很快,而这鼓舞了他,于是他也失控了。 他抱高她,将她抵在流理台与他之间,她双手主动解决两人之间的阻隔,长腿缠上腰际。这是第一次,他几乎不做任何前戏,便急切地进入她。 “嗯……”她低吟,有些痛,却更加迎向他。 “对不起,我忍不住——”他歉疚,轻吻柔唇,想缓下步调,却在她主动且热情的回应下,理智炸成碎屑,他搂紧了她,更深地埋入她体内,展开强势而深沉的情欲律动。 她攀住他,几近无助地嘤咛,任情欲冲击娇躯,脸庞埋在他颈窝,似吮似咬,在他颈项留下点点激情痕迹。 “雍……”她喃喃呻吟。极致的欢快、极致的惶恐,交错着冲击身心,她无意识地喃喃喊着:“别走、别走、别走……” “我在,迎曦,我一直都在……”他沉重喘息,以更为频密的纠缠,深入她、占据她。 “我好怕……好怕失去你……”浅浅呢喃,轻得听不见,她牢牢抱紧他,不放手。 自私也好,残忍也好,爱情本来就不讲人情的,她不想、也绝对不要把他让给任何人。 胸口,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惶然,总觉得,日后她也会和那个女人一样…… 她不要,不要如此急切,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换来满掌空虚;不愿哀恸欲绝,发了狂地寻他,却再也寻不着,只余落了空的忧伤泣音…… 第九章 陌生女子的电话,再也没来过,她松了口气,内心深处却又隐隐不安…… 有几回,秦以雍捕捉到她出神的凝视,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露出一贯的调皮笑意,回答他:“小气!你不知道帅哥就是要让人欣赏的吗?” 无数个夜里,脑海缠绕着电话中那道幽怨的嗓音,也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声音像极了她,于是,梦中哀哀泣唤的角色换成了她,悲诉出同样的话语…… 她哭叫着惊醒过来,冷汗涔涔,再也无法入睡,也惊动了枕边人。 “迎曦,你究竟怎么了?” 他写满忧虑的眼神正凝视着她,她几乎要冲动地询问他,那个女人是谁?那个被他辜负爱情,至今仍哭唤着等他回头的女人在哪里…… “迎曦,别沉默,你心里在想什么,告诉我,这样我很担心。”掌心轻抚她汗湿的脸蛋。最近,她总是睡不安稳,像是有什么事缠绕着她,睡梦中都会无意识地流泪。 那道心事太沉重,沉重到乐天开朗的她,都无法在他面前维持一贯的阳光灿笑。 她究竟,有什么心事? 秦以雍无数次自问。他已经那么小心在呵护她、呵护他们的爱情,还是不够吗?他究竟遗漏了什么…… steven要回法国了,临行前与他出来吃饭,听完他的困扰,竟哈哈大笑。“秦,枉费你纵横情场,聪明一世,居然栽在这小小的问题上。” “它不是小小的问题。”它非常大条!迎曦眼底拂不去的阴霾与轻愁,已经快让他担忧死了! “去买颗钻戒吧!情况应该就会改善了。” “迎曦不是那种拜金——”愣住,瞬间领会。“你是说——结婚?” “你不想的话也没人勉强你。” “当然不。”他本来就有这样的打算,只是本以为还得再等一阵子,也许迎曦会觉得二十四岁走入婚姻还太早。 算算,他们在一起也有一年了呢!一年来,爱情不曾稍减,反而更温存隽永地往心底去,点滴渗透他的生活,与生命合而为一,无法抽离。 “不管这有没有用,steven,还是谢谢你的建议。” 他决定,等等去接迎曦下班时,立刻向她求婚,如果她不反对,就可以顺道去挑对婚戒了。 他刻意将车停在较远的地方,步行前来接她下班,牵着手走在人行道上。 有一段路,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他在心底暗自模拟,该如何开口比较适当。“迎曦!” “啥?”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不怎么经意地哼应。 “steven的合约,我拒绝了,后来我们反复沟通的结果,重新拟了契约,只当作玩票性质的副业。” “咦?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年收入以千万计耶,他还真舍得! “我们开家服饰店,你觉得如何?”他用的是“我们”,他的未来里有她,她应该听得出来吧? 可惜,没有。 她耸耸肩。“steven要是舍得放人,我哪有什么意见。只是,你怎么会想到要改变现在的生活模式?” “我想安定下来了。”经年累月出国、身边绝色如云,那样的工作性质,免不了肢体碰触,别说迎曦不介意,心里总是不安的。 他笑笑地挑弄她发尾。“嫌不嫌弃我穷?” “你这样叫穷?”说这话是专程糟蹋人是吧?明知道她银行存款连他的零头都不到。 “店名,我想取作破晓。”夜尽,破晓,迎曦。 以她为名,她懂吗?他的爱情,他永远的恋人,他生命中的晨光。 “曦,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是不是——”前头一片吵杂,他随意瞥了一眼,她已挣脱他掌心,靠上前去一探究竟。 好奇心还是这么强。 他摇摇头,暂时搁下欲出口的求婚词,跟了上去。 “听说是婚外情,丈夫要离婚,妻子不肯,拖着孩子要引火自焚,要胁丈夫回头。真可怜,哭得那么凄惨,丈夫还是不愿回心转意。”这是由围观的人群中听来的。 “又是男人惹的祸……”她随意瞥了他一眼,光这一眼就够他“想很多”了。 秦以雍斜睨她。“为什么我觉得你这句话好像是冲着‘某些人’来的?”那个“某些人”非常懂自我觉悟。 “你没有?” “……”他过往的情史确实精采得让他在此时此刻,连哼一声都不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啊!她到底哪里比我好?这么多年以来,我陪在你身边,你事业失意,我没嫌弃过日子苦,甘心咬牙陪你熬、替你打气;我替你生孩子,身材走样,我替你操持家务,成了黄脸婆,我的青春、我的美貌、我的一生,全都奉献给你了,我为你做尽了一切,为什么你还是要离开我……”这是女人激动悲狂的呐喊。她不懂,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失去丈夫的爱楚迎曦听在耳里,心隐隐发酸。 有些时候,男人的离开,单单纯纯只是因为感觉不在了,就算你将全世界给他,也未必挽得回他远驰的心。 男人好声好气地安抚,女人听不进去。 其实,她要的很简单,只是一句承诺而已,只要他说永不离开,就什么事情都没了,女人会原谅他的出轨,会重新接纳他。 但是他没有,一再安抚不得成效后,男人也烦了,撂下一句:“随便你!”便转身离去。 好可恨的男人! 就这么一句“随便你”,背身而去,抛下一个绝望破碎的心,当初给她承诺的人也是他,怎能如此决断、如此不负责任! 女人崩溃了,情绪被逼到极端,哭喊:“别走!你走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我会死,我真的会带着孩子去死……” “妈妈……”约三、四岁的小女孩,不明白大人世界的爱恨情仇,凝着两泡泪眼,惊吓地缩在母亲怀中。 这一刻,迎曦仿佛看见,电话里头那哀哀切切的凄伤语调,和眼前的女人重叠…… “我懒得和你说!”男人决绝地转身离去,而女人冲动地举高汽油! “不要!”为什么要做傻事?孩子多无辜!那一瞬间,迎曦无法多做思考,本能地做出反应…… 秦以雍脑海没来由地浮现那个瞎眼算命师的话! 第17章 最近万事小心,闲事能下管就尽量不管,以免自招祸瑞…… 他眼皮一跳,顿时心生不祥。她的手自他掌心脱离,他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已来不及。 所有的事,全在一刹那发生。 从他掌心挣脱的那双手,冲上前推开倾倒汽油的手,汽油倒落方向失控偏离,同时间点燃的打火机引发火势,瞬间燃烧…… 急诊室的灯亮着,里头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女人,而他在外头却什么也不能做,心,凌迟着。 秦以雍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般无肋,那种什么也不能确定、什么也不能掌控的惶然,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失去了他的优雅、失去了他的沉着,他不知道,这场意外会令她失去什么——不,或许说,他在意的不是她失去了什么,而是,他会失去什么? 他怕,失去她清灿无忧的笑颜,失去她古露精怪的性情、失去她甜美纯真的气质,最怕的是——失去他的心。 她,是他的心。 他才刚编织好未来的蓝图,还来不及邀她走入蓝图内,为什么会这样? 他握紧双拳,感觉到阵阵刺疼。 愣愣地摊开手,那是当时,他不顾一切冲上前救她,高温烧灼下所造成,如今已红肿疼痛得几乎失去知觉。 他想起,迎曦最爱他这双手,总说,有艺术家的气息,修长而优雅。两相依偎时,她最常做的,就是交握着、把玩着,有时一根根地亲吻…… 泪水滑落眼眶,他将脸埋入掌心,几乎要承受不了那样的心痛。 手术室的灯熄灭,他惊跳起来。“医生,我未婚妻——” 医生摇摇头,叹气。“全身多处高温灼伤,毁容的命运是逃不掉了,未来或许可以用人工植皮的方式做美容手术稍稍弥补,但是想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恐怕很难。还有,她双眼遭受高温灼伤,眼角膜受损,会影响视力,如果情况不乐观的话,可能就看不见了。” 他闭了闭眼,抑下心痛,哑声道:“她……活着,就好。” 痛…… 全身都烧灼、撕裂的痛,她难耐地呻吟,连嗓音,都是干涩疼痛的…… “醒了?”耳边,传来好轻好轻的音律,仿佛声音再重一点,就会加深她疼痛般,令人连心都发疼的温柔。 “雍?”是他吗?无法凝聚形影,她困惑地想揉眼—— “别动,你身上有伤,要什么我来就好。”秦以雍赶紧压下她的手,听见她微弱的低吟后,立刻又松开。“碰到你的伤口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想张口,发现喉咙干得好似火烧,她舔舔唇,下一刻,便感觉一抹温润覆上她的唇,渡来甘泉,滋润干哑喉问。 接连数次,他吻吻她的唇。“还渴不渴?” 她摇摇头,再开口时,比较能发声了。“我……怎么了?全身好痛……”每一寸肌肤都像撕裂剥离般,以疼痛向她抗议。 秦以雍眸心一黯,为难着该不该在这时让她明白实情。无论如何隐瞒,自身的状况她早晚会知晓的…… “宝贝,听我说,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任何状况我们一起面对,你也要坚强些,好吗?” 状况?面对?初醒时呆滞而迟缓的脑子,慢慢地回复运作。失去意识前,停留在脑中的画面重复播放,男人、离弃、争执、女人的绝望、失控、瞬间狂燃的火舌、吞噬、赤裸裸的烧灼痛楚…… “啊!”她尖叫,那可怕的画面一再地重复、重复,那生死瞬间的骇然、折磨、狂痛…… 她喘息,不断地尖叫,无法承受那窒息般的恐惧…… “迎曦、迎曦,冷静点……” 她听不见,听不见他心焦忧虑的叫唤,只是极度惊骇地尖叫着,他没有办法,只能按铃唤来医护人员,为她打了支镇定剂。 当一切再度静止,他颓然跌坐在床边,流着泪凝视再度陷入沉睡的她。 一而再、再而三,醒来时,得靠一支支的镇定剂才能稳住她的情绪,睡梦中,同样也不得安宁,一次次哭喊、凄厉尖叫,未来的日子里,势必得靠心理医生来疏导情绪…… 即使早有准备,见她如此,秦以雍心里还是无法不疼痛。 经历一场死亡的威胁,必然在她心中留下太深的阴影,他完全无助,不知道得用去多久的时间,才能让她走出来,重新过正常的生活…… 事情发生后,那名肇事女子曾来探视过,满心歉疚与后悔,但是,那有什么用?已经发生的,再也无法挽回,她的道歉换不回他纯真美好的未婚妻! 那一天,他失去了引以自豪的优雅与风度,生平头一回,对女人不再温柔,甚至,这辈子第一次动手打女人,一巴掌甩得又狠又重。 “被男人离弃就活不下去了吗?拿死亡来威胁一个不再爱你的男人算什么!他就会回头再来爱你吗?你知不知道我当天已经准备向她求婚了!就为了你这个不懂得珍惜自己、尊重生命的糊涂虫,我心爱的女人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几乎连我们的未来也赔上去了!”他,好痛,为他的迎曦,心痛。 不值,真的不值得。 一个月过去了。 她的情绪渐渐能稳定下来,不再只能靠镇定剂入睡,却时时陷入沉默,成天不说一句话,情绪空洞。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极度忧虑这样的情况,她甚至害怕他的碰触,每当他想亲近她,她似乎总知道他要做什么,适时偏开头。 他皱了皱眉。“迎曦,我不是陌生人,不要防我。” 她不说话。 他叹了口气,心底的挫折更深了。“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好吗?” 她沉默了好久、好久—— “出事之前,你不是一直问我,有什么心事?” “是的。”她现在愿意说了? “那个女人,打错电话那个——不,她没打错,或许我该问你,她是谁?” 秦以雍蹙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在思念一个男人,辜负她、弃她而去的男人,至今仍等他回头,不死心地苦苦寻找,透过我……”她声音缥缈空洞,仿佛不是自己的,心绪难以捕捉。 他愈听愈不安,害怕这样的她。“迎曦,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女人,她哭着喊……雍。” 一字,一句,等到消化完、理解她想传达的讯息,秦以雍张大眼。“怎么可能!谁在恶作剧!” “那不是恶作剧,她的眼泪、悲伤,货真价实,我能感受到那种来自心灵的悲绝凄恸,就像那个引火自焚的女人一样,她也会用一生去执着她的爱情,我知道她会……” “你把我和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相提并论?!”他不可思议。“这就是你对我的信任吗?原来在你心中是这样看待我的!我承认,我谈过不少感情,但是每一段感情,都结束得清清楚楚,迎曦!我今天就算不爱一个女人了,也不会一走了之,残忍地让她哭着找我一辈子,我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他有过太多段,虽然他说结束得清清楚楚,但感情的事,哪能说结束就结束,又怎能清楚得了?他断了,不代表别人也能…… “记不记得,我们第二次相遇时,你还在大街上与人亲吻。”分手了,还能亲吻,她还记得,那女子对他仍是依恋甚深,这就是他的清清楚楚? “我都说了,那是前女友,在你之前,我和她已经分手三个月了,是和平分手,结束得两相情愿,没有人掉一滴泪。” 所以不是她。 “就连你,也不知道是谁吗?”她戚然扯唇,又道:“想到自己正拥有你无尽宠爱的同时,却是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悲绝泪眼之下,而那个女人还在苦苦唤你……夺人所爱,我会有愧疚感,甚至觉得……这是报应。” 她怎会这么想?秦以雍狠狠地倒吸了口气。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说过,没有人!这段时间我只有你,只有一个我深深爱着,却不信任我,名叫楚迎曦的笨蛋,真有谁会为我哭,那也只有你,听懂了没有?你没有对不起谁,今天会这样,是因为你这个善良过头的傻瓜,救回两条命,却赔上了自己,和报应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真把他当成那种三心二意的混蛋吗?过去若没断得干干净净,他敢来招惹她?! 好,就算真的有谁,报应也不该报在她身上,是他造的孽,背负太深太重的感情债,那些女人的凄怨该由他来偿! “你生命中,有着太多、太多数不尽的女人,纠葛深的、纠葛浅的,就算并非存心,也总是会令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为你心碎,这些,我从一开始就清楚的。记得那个算命师的话吗?他说你情根深重,这辈子断不了一个情字,我现在想想,真有道理,所以,就这样了吧!” “什么叫就这样?!”他只差没指天立誓了,她该死地竟然不相信他! “你说过,没有永不凋零的玫瑰,也没有永不褪色的爱情,我知道你迟早会离开,今天这样也好,可以彻底死心,我不会像那个女人,苦苦寻你的。” 她以为他会在这种情况下,狠心离开她?!她到底把他看成多狼心狗肺? “所以,就算我现在告诉你,这辈子我从没像这一刻,那么确定自己的爱情,坚定地想和你牵手走一辈子,你也不会相信我了?” 她没与他辩驳,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将头偏开,什么也不说了。 他懊恼地撑住额头。任他再怎么想破头,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让他陷入今日含冤莫白的境地,最爱的女人不相信他,任由他说破了嘴都没用…… 他怎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第18章 “该死!如果我知道会这样,如果我知道今天我会遇上一个名叫楚迎曦的女人,不可自拔地爱她到死,那我从一出生就会清心寡欲地当个和尚,干干净净等你出现在我生命中!”问题是,他既不能未卜先知,也无法改变过去,过往数不尽的恋情,他谈了,于是今天,造成了她的不信任,他还能怎么办?难道要他以死明志? “我不会离开你,我们也不会结束,你听清楚了吗?我会陪着你,到老、到死!这一点,绝对不是那个企图寻短的白痴女人所造成的意外、也不是那通恶作剧的浑蛋电话所能改变的,你相不相信都无所谓,我会证明这一点!” 他似乎生气了,说话声调又快又急。印象中,他总是温煦如水,从容笑看一切,从不曾像现在这样,气急败坏,风度尽失,拂袖而去时,关门的手劲甚至过重,很没道德地忘了这里是医院…… 他应该,很气她吧?气她质疑他的人格,气她不信任他…… 他……还会再回来吗?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把一切都说开了,就是抱着豁出去的决心,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更糟的了。 她以为,她可以承受得了后果,然而,当他转身离开时,纠结成团的心仍是疼得令她泛泪。话说得潇洒,心却还是放不开,其实,她潜意识里仍存着一丝丝的冀盼,盼他—— 盼他什么呢?盼他不安定的爱情里,真有永恒?盼他不计一切,愿意和这样的她困在一起? 好自私的她呵…… 第十章 他已经消失了一整天。 也许、也许他真的不会来了…… 低低地,又叹了一口气。 喂她吃晚餐的护士,看穿她坐立难安的焦虑,笑笑地调侃她:“不用那么迫不及待嘛,说不定他有事在忙,晚一点就来了。” 是吗?她在盼他?有那么明显吗?连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 她无法告诉护士,他也许,再也不会来了。 她原以为,她可以看开,说服自己释怀且遗忘的,可是才一天,听不见他的声音,她就已经被思念与焦虑折磨得快崩溃了…… “其实啊,我很羡慕你耶!” “羡慕?”她讽刺地重复。她现在这个样子,羡慕她什么? “唉呀,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我指的是你男朋友啦!从你出事到现在,他一直那么温柔体贴地照顾你,都没有一句怨言。刚开始你伤势最严重的那阵子,他几乎没离开过医院,整天守在你身边,连眼睛都不敢闭上,每次在你注射镇静剂睡着的时候,他那种怜惜无助又心力交瘁的模样,我们看了都心酸。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多爱你,所以呀,我说你很幸运,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陪在你身边。身为女人,一辈子所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一个男人,一颗心,一辈子的不离不弃,你都得到了。” “是吗……”这些,他从没说过。 那段日子的记忆太混乱,她什么也记不住,但起码知道,他一直都在。 “你看不见,当然不晓得,你都不知道,他瘦了好多呢!” 小心翼翼地看顾着她,却忘了,要照顾好自己,这样的心意啊…… 她有些心酸。 开门声传入耳畔,她侧耳倾听,那轻浅沈缓的脚步声……“雍?” “嗯。”来人低低应了声,看了眼桌面上的食物,对护士说:“你先出去吧,我会照顾她。” 护士放下汤匙,然后是关门声,她听到塑胶袋的声音,闻到炒饭的香味,再次喂入她口中的,已经不是医院里生冷难吃的食物。 “你做的?” “我想,你吃外面的食物,应该也吃腻了。”他淡淡说道。 这男人,怎能这样宠着她?明明气极她的质疑、明明照顾她已快精神透支,却还费心下厨为她张罗食物,一丁点都不舍得亏待她。 她伸手,摸索着他所在的位置,他主动拉来,放在他脸上,她一寸寸梭巡,以指掌温习记忆中的温雅俊貌。护士小姐没骗她,他真的瘦了好多…… 胸口阵阵酸楚,她想起护士小姐说过的话:一个男人,一颗心,一辈子的不离不弃,你都得到了…… 耳边,传来幽幽沉沉的叹息,然后,她被收拢入怀,那里,有她最熟悉的暖逸气息——“对不起,我早上太冲动了。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迎曦,我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美好的,我不要把生命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执上。” 她沉默了半晌,伸手抚上被纱布阻隔的脸。“这张脸,是毁定了吧?” 她身上,缠裹着数不清的纱布,包括脸上,情况有多严重,她看不见,可医生换药时,他看得见。 他绝口不提,从不说有多难看,但是她可以由凝重的气氛中感受到。 她实在不想让他看见这么糟糕的她,从前就已经担心平凡的她,入不了他看尽绝色的眼,而现在——她苦涩一笑,现在可好,连担心都不必了。 仿佛由她微颤的指尖,感应到她波动的心绪,他用力握住她的手。“不许胡思乱想!” “你得承认,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我们,不可能回得去从前。”即使现在的他能接受,但长久下来呢?风雅出众的他,要如何和这样的她站在一起?旁人的目光、现实环境的一切……没那么容易克服的。 “是,很多事情不会和以前一样,我也不要求一切如常,但是迎曦,我爱你,只有这点和|qi|shu|wang|以前是一样的,不会变。我知道要呵护这段感情,会比以前更艰辛,但是只有这一点没变,那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爱?他说,他还爱她?爱这样丑陋的她? “不要哭,迎曦,你眼睛有伤,不能哭。”直到他温柔的安抚,她才知道泪水已染湿包裹在眼上的纱布。 “宝贝你乖,要相信我,好不好?”他搂着她,轻轻安抚,温柔得几乎揉碎了她的心。 “我知道你心里的恐惧,发生这种事,没有人坚强得起来,但是我们还有未来,为了我们的幸福,你一定要做到,好吗?” “可……可以吗?”她哑声问。他们,可以有未来,有幸福吗? “可以,只要你想,就可以。”他执起她的手,在她仍不明所以时,指间套入一抹冰凉。她先是困惑,三秒后像是领悟了什么,呆怔住。 “我决定霸道一次,就不询问你的意见了,反正我决定了算,等你出院我们就结婚,不许你摇头,我不接受拒绝!” 她张口、闭口了半天,还是发不出声音来。 “有个东西,是在我们交往三个月时,去法国忙发表会顺道买下来的。那时,就已经打算求婚时,再将它送给你。”她膝上,被放上一只方盒,他将她的手放在方盒上,由着她摸索。 他的声音持续传来。“原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从来不晓得你心里有那么深的不安,你该早些让我知道的。迎曦,永不凋零的玫瑰,我送你一朵,承诺我们爱情的永远,你再也不必时时担心它枯萎。” 指掌顺着盒内物品的轮廓游走。“它,是一枝玫瑰花吗?”她摸到盛开的花瓣,摸到枝叶,也摸到细腻的纹路雕镂。 “嗯,水晶玫瑰,流光灿灿,很漂亮,就像我们的爱情一样。” 她小心翼翼合上盒盖,捧入怀中。 如果真能如他所说,那她这辈子,就没什么好求的了。她的男人,他的爱情,他的不离不弃……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不要……离开我……”终于,她卸下强撑起的武装,释放出恐惧与脆弱,一遍遍轻喃:“我好怕失去你,真的好怕……如果哪一天,你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把你找回来……” “不会的,迎曦,不会的。”他俯下头,一遍遍亲吻她,也一遍遍许下承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放任你一个人无助哭泣的,不要怕……” 他拥紧了她,深吸一口气。“如果哪一天,我真的不在了,那也绝对不是不要你了,而是——” “什么?” “不能再要。除非我已死去,再也回不来,那么,就不要再找了,自己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因为,她再也找不到。 她没来由地一阵寒颤,更加抱紧他。 这时听到这句话,竟觉不寒而栗,胸口隐隐透着不安…… 他们都没料到,这句话会一语成谶。 秦以雍失踪了。 在给了她承诺、勾勒出未来美好的远景后,她选择了相信他,投入他所编织的幸福网,而他,却失踪了。 毫无预警。 她心焦如焚,每天都活在恐惧中,担心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终却是等来另一名女子,宣告他再也不属于她,宣告着他的——叛离。 她不愿相信,如果他要走,在意外发生之后、在她状况最糟糕的时候,他都可以走,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在给了她那么美的誓言后,才来叛离。 骗人的对吧?那个女人骗她,说什么秦以雍不爱她了,却又不忍心伤害她,所以不愿亲口告诉她…… 他要她信任他,所以她信任,无论旁人说了什么,都再也不怀疑了。 他说,他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他说,等她出院他们就结婚。 他说,送她一朵永不凋零的玫瑰,承诺他们爱情的永远…… 他说了那么多、那么美的承诺,怎么可能假得了? 所以,她会等,好好地照顾自己,等待他。 第19章 院方安排她动手术,因为她幸运地等到有心人士捐赠的角膜,她可以有一双完好的眼,等他回来,她要好好地看他。 手术相当成功,重见光明那天,却见不到她最想见的身影。 他究竟去了哪里? 她一天天地等,总以为下一刻他便会出现,一如以往地搂住她,笑她大惊小怪…… 但是没有。她从希望等到失望,从热切等到心凉,他没出现过,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等到最后,她开始心慌,脑中无法控制地冒出太多假设…… 她想起,他同时也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那也绝对不是不要她,而是……不能再要她! 这一句话,重重敲击在心口,她再也无法冷静,无法安于等待,她发了狂地寻找他,顾不得未愈的伤口,家里、公司、他常去的每一个地方…… 当她又一次,体力不支地昏倒在他的住处,醒来后,人回到医院,眼前所见,是那名带来秦以雍背叛消息的女子,她说,她叫季向晚。 她有一张很美、很美的容貌,她说,秦以雍爱上她—— 她闭上眼。这时候,多希望她仍然看不见,她睁开眼,不是想看到这些。 季向晚面无表情与她对视,突然,出人意表地伸出手,拆解她脸上的纱布。 “你做什么——”她想抗拒,但季向晚不予理会,坚决拆除。 “你到底想怎样!”她生气了,抓狂地朝她吼叫。 女子只是冷冷地、冷冷地看着她,而后,抓来镜子。“逃避,就有用吗?你自己看清楚,这一张脸,有谁敢要?你去问任何一个男人,他们会要你,还是要我?你又凭什么怪秦以雍背弃誓言?男人的誓言啊,没有一句可信!” 她从没恨过谁,但是这一刻,她真的燃起熊熊的恨意,恨起眼前这名唤季向晚的残酷女子。 “恨吗?”季向晚浅笑,眼底却闪着不明显的凄伤泪光,几近自言地轻喃:“我也恨。” 也许是那股不甘,她接受了院方安排的美容、植皮手术等疗程,去除这一身丑陋的疤痕。一次又一次手术,过程痛不堪言,她咬牙忍受下来。 一年多来,进出医院无数次,如今站在镜子前,那是一张细致无瑕的容颜、雪白完美的胴体,再也看不出曾经受创的痕迹,就像是上天对她的补偿,她失去了心爱的男人,却异常顺利地得回原来的自己…… 他消失得太彻底,就好像,她生命中不曾存在过这个男人。 当等待的时间过于漫长,她不得不相信季向晚说的话,他确实背叛了自己的承诺,爱上了另一个人,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蹲靠在空寂的房子一隅,她将脸埋入膝上,无声痛哭。 “雍,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为了躲她,连家也不回了吗? 窗前,他最爱的那株茉莉盆栽,少了他的悉心呵护,已经枯萎好久了,他知不知道…… 她一直不肯搬离,守在有着太多他们共有回忆的地方。她还在等他,日复一日地等着,也许有一天,他会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甜蜜时光,会回来找她…… 日复一日,她由等待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最后,不由自主浮现恨意。她真的开始恨他了,如果他真的心疼她,怎么忍心让她流着眼泪,惊慌无助地寻找他? 他明明答应过,不会让她找不到他,他明明答应过的! 几乎是习惯性地,她伸手拿起话筒,拨出那组熟到不能再熟的号码。最后一次见到他的那天,他手机不知遗落在何处,于是她将自己的手机给了他,让她有事能立即联络到他,却没想到,这会成为她最后的线索。 即使一年下来,她重复拨着,也总是重复听着同样的一句话:您所拨的号码收不到讯号…… 她的爱情,也断了讯,收不到对方回应的讯号。 电话接通了,这回传来的,不再是缺乏生命的机器语音,她反而呆愣住,心脏狂跳。 是他吗?雍,会是他吗?他会说什么?好久不见?想不想我?还是—— 她屏住气息。 “哪个缺德鬼——”另一头,传来压低了音量的咬牙声。 “你——”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另一个女人接起他的手机,她哑了声,再有什么话,也全颤抖得发不出声音来。 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 “喂?你到底是谁?” 她是谁?她是谁?呵,这句话该是她问的吧?手机号码是她的,那,这个女人究竟是谁?秦以雍新的恋人吗? “……他呢?”梗涩的声音,强忍住不哭泣。她想见他,无论如何,她要听他说。 “谁?这是我的手机,除了我没有别人。” “可是……不,不会……”手机,明明是她的啊!这女人在说什么?难道,他将她的手机随意转送给另一个女人?他会这么残忍地对待她吗? “小姐,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没有,我……没有……”思绪打结,她竟说不出话来。 另一头已经切断通话,她听着一成不变的嘟嘟声,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已经无法思考了,究竟什么才是真相? 他说他爱她,不离不弃,要她信任他,她一直用生命在执着他给她的承诺,可是,他却避不见面,让另一个女人接他的电话…… 到底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她已经不懂、也无法分辨了…… 她开始没日没夜,疯狂地拨着同一组手机号码,日里,夜里,一再拨着,也听着电话里头传来的单调音节:您所拨的号码收不到讯号…… 收不到讯号、收不到讯号、收不到讯号……怎会?那天明明就拨通了…… 她由清晨,拨到天黑,一再按着重复拨出的按键,心力交瘁…… “喂,你好慢哦,我等得快长香菇了——” “……”通了?迅速被接起的电话,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喂?” “……他呢?”挖空了脑海,也只挤得出这两个字,一年多来,她重复问着自己、问着身边所有人的两个字。 另一方似乎在无奈叹气。“小姐,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这里也没有你要找的人,你打错电话了!” “不可能……”这组号码,她熟到闭着眼睛都可以打。“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听出话中的不耐,她心急道:“请你……别挂电话,拜托……我找不到他……哪里都找不到……只剩下这条线索了……他到底在哪里?我已经什么也不想了,我只是想……见见他,这样就好,我真的……好想、好想他……” 起码,让她知道,他好不好? “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这是我的手机,也许之前有别人使用,但现在是我在用它,如果你真想找到他,也许在报上登个寻人启事,或者去朋友那里打听会比较好,从我这里找是没有用的。” 她在哪里,听过这段话?好熟悉…… 她意识有些错乱,仿佛太多幻境交错,一时分不清真实虚幻……刹那间,她竟有种身处梦境,不甚踏实的迷离错觉。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连那场刻骨铭心的爱恋,也是她幻想出来的?其实一切不曾存在过?包括她? 她莫名地感到恐惧。 “你在哪里……雍……”泪水,静静泛流。 第十一章 隔天是她回医院例行复诊的日子,一夜未眠,她神情苍白憔悴,走在医院的长廊里,步伐虚浮。 是医院的冷气太强了吗?她按着昏沉的脑袋,只觉阵阵寒意袭身,好冷、好冷—— “啊!” 或许是心神过于恍惚,在弯向回廊转角与人不期然擦撞了下。 “对不起。”她本能地道歉,弯身捡拾掉落的药品,不经意抬眼对上那张脸,那张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美丽容颜。 “是你!”苍白的脸色,更加血色尽褪。 “我?” 她忘了,看她一脸的茫然,她便知道她忘得一干二净,在她人生中造成了莫大痛苦与伤害,却那么轻易忘却、云淡风轻,怎么可以! “他在哪里?!”她激动地扣住季向晚肩膀,不知哪来的力道,大得连她都超出想象。 “我想你认错人了,请放开。” “不、不会,我不可能认错……”一年来,这张容颜她牢记着,不曾或忘。这张比她更美、更令男人倾心的容颜…… “放开!”季向晚蹙眉,愤怒地挥臂挣开。 “别……走……至少告诉我……他好不好?”她垂下肩,泄了气,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季向晚停住脚步,侧眸,回视她已泪流满腮的容颜,眯起眼,似乎想起什么。 “你,还想着他?”都一年了,也以为她早忘了,是他先背弃爱情,不是吗?那么,她为什么还会念念不忘那个在她最无助时,狠心遗弃她的男人? “不,我恨他。” “是吗?那还找他做什么?” “我只是……想让他后悔,让他明白他放弃的是什么!没有他,我过得更好、更自在!”她倔强抿唇,不愿在情敌面前示弱。 “那很好,祝福你。”没有任何的嘲讽,她冷冷点头,转身。 “等等!你和他……还好吗?”她没忘记,季向晚说过,他是为了这张比她更美的容颜而遗弃她,将当时绝望的她,更加打入万劫不复的炼狱,看清人性的现实与丑陋,不该想着他,不该还惦着他,只是……只是…… 季向晚眼神迷惘了下,接着说:“如果我说,我也玩弄他、抛弃他,替你报复薄情郎,这样你会不会比较开心?” 第20章 “你!”她生气了,甚至比得知秦以雍的背弃时,还要怒火狂炙。 如果,她用着和她一样的心情在看待他、珍惜他,她或许仍是有怨、仍是伤心,但至少能稍稍释怀,毕竟爱情无法自主,至少那个女人怜惜他…… 但,偏偏不是如此。恣意夺人所爱,将她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为的,只是游戏?她知不知道,她由她这里硬生生剜去的,是胸口血淋淋的一块肉,是她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失去秦以雍的这一年,她几乎是行尸走肉,完全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而她,却只因为好玩?! 这一刻,她真的好想杀了她!“如果不是真心爱他,为何要夺?当第三者很有趣吗?踩着别人的伤痛任意游戏很好玩吗?你有没有羞耻心!” “我的男人也被抢夺,我的泪又该往哪里流?我的苦又该向谁说?不要以为世上不幸的人只有你!不要以为只有你懂得失去的痛苦!” “你……变态!”她不知道这女人经历了什么,但是就因为自己不幸,也要天下女人不幸吗?她无法想象这么美的一张脸,为何心狠若此。 “变态吗?”季向晚扯唇。“无所谓。既然你只是想报复,我代你做了,你也没有再见他的必要,还是,你希望他更惨一些?我——” “不!”她惊喊,靠着粉白的墙,卸下防卫,向自己投降了。“我……想他,我只是好想、好想他……一年来,我告诉自己,这无情无义的男人,只配得到我的怨恨,我以为我可以恨他、忘记他,但……但是,没有他的人生,好空洞……如果你不要他,请把他……还给我……我真的好想他,我不能没有他……” 季向晚静默了。 她,骗了她。 秦以雍,没有背叛她。 那个雷雨夜,让她们同时失去了一生的挚爱,她们,都没能见到心爱男人的最后一面。 她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也只有她,知道他最后的遗言。 “……曦……迎……迎……曦……”他身上插满大大小小的仪器管子,那伤势连她看了都皱眉,口中还在喃喃喊着什么,像是极度挂心。 她费力捕捉他轻弱的呢喃,怀疑他的清醒度。“迎曦?人名?” 试着揣度他的本意,留意他指尖动了下。“你心爱的女人?” 他无法点头,指尖又动了下。 “怡……安……” “另一个女人?”又是个三心二意的男子吗?她厌恶地转头想走。 “医……院……”迎曦,他的迎曦……等不到他,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又胡思乱想? 她停步,回头,“怡安,医院的名字?你心爱的女人,在这家医院?” “……是。”费力喘过一口气。“拜托……” “什么事?你说?” “把我……给……她……一……切……”他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那么,最后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安排好一切,她未来的人生,才能重新开始。 “我不懂。” “她……毁容……眼……我的……”迎曦,迎向晨曦的女子,怎能看不见光明呢?她脸上适合阳光灿笑,他要陪着她,迎接每一个晨曦的到来,无论以任何形式。 “所以,你要把你的眼、你的一切,所有能给的,都留给她?陪她一同看这个世界?” “……别……让……她……知道……她……会伤心……” 给了她一切,却不想她知道,那,他还剩下些什么?一抷黄土,无尽凄凉。 “我该怎么说?” “让她恨……”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她说过的,宁愿是爱情没了,他的心不再属于她,所以离开,也不要看他死掉,她无法承受…… 他,如她所愿。 爱情没了,所以走开,就让她,一辈子都这么以为。 他合上眼,锁住眸底,晶亮的水光。 于是,她遵照他的遗言处理了一切,去医院见他临终前仍心心念念的女子,亲口告诉她,他的背弃,教她死心,不在治疗期间发了狂地寻他;也依循他的嘱托,联络上他由国外找来的权威医师,接手他来不及安排的手术细节,如他所愿,以他换来心爱女子的重生。 能为他做的,她,仁至义尽。 直至今日,她对上泪水迷漫的眼,那双属于他的眼,也许,也是他的泪,那日在医院,他来不及流出的无奈与悲伤。 “你见不到他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终于松了口,她违背了秦以雍的遗言,一字字清楚说道:“他,死了。” 楚迎曦倏地跳起,动作快得令人惊愕,一巴掌甩上她左脸颊,又重,又狠。“不要开这种恶劣玩笑!” 眼前昏暗,季向晚跌退了两步才站定。“他死了。”坚定重复。 “你——” “和我的男人同一天,同一场车祸。”彷佛抽光了心,抽光了知觉,才能让自己继续,她声音空洞得没有情绪。“是在准备去医院照顾你的路上发生的,他不要你知道,不要你为他伤心,要我给你那样的说词。事实上,他不曾遗弃你,还把他所有能付出的,都给了你,今天你能重见天日,有那张完美的脸,该感谢他,因为,那都是他的,否则,这世上有那么多悲惨的人,你以为你凭什么如此幸运,重见光明,换回无瑕肌肤?” 她、她在说什么?雍……死了?一年前,就死了? 她脑海嗡嗡作响,意识更加昏沉,虚软得站不住脚,泪,反而流不出来了。 “原来……这才是真相……” 原来……他一直没离开过她…… 原来……他一直在那么近、那么近、近得不可思议的距离,守护着她…… 这是他的眼……他的每一寸肌肤……她环抱住自己,也同时环抱住他。 笨蛋、笨蛋!秦以雍,你这个大笨蛋! 他明明为她做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告诉她,任她懵懂无知地理怨,他不知道,在那些遍寻不着、伤心无助的时刻,她是真的恨过他! 她以为,他嫌弃那个不堪入目的她,因着心底的那股不甘,也或许有那么一点报复意味,她想让他后悔、想让他明白他放弃了什么、想站在他面前,以如今完美的她来讽刺、提醒他当初的现实无情,想今他难堪、想…… 做了那么多努力,她要的其实很简单,只是想……想要他回到她身边而已…… 如果这就是重生的代价,那她宁可不要,不要以他的生命,来换她的重生……她可以一辈子不见天日,她可以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她可以不在乎别人嘲弄他们多不相配,只要他陪在她身边,她只要他…… 她闭上眼,蹲在医院长廊,痛哭失声。 天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经过了几次朝阳升起,她没有概念,也不想去数,白天黑夜,对她而言再也不具意义。 迎曦、迎曦、迎曦……耳边,彷佛还听得见他低柔醇醉嗓音喊着她的名。他总说,她是他生命中的晨曦,鲜活灿亮了他的人生…… 好想,再听一次他唤她的名字,让那道柔浅音律,低喃出教她芳心怦动的温醉缠绵;好想、好想他…… 这一年多来,他甚至不曾入她的梦,一次也没有。 就因为她说,宁可他不再爱她,也不要承受他死去的痛苦,所以,他为了不让她伤心,就真的告诉她:不爱了!不敢、也不愿让她知道,他的死讯。 傻子!多傻的男人,他爱得好委屈…… “雍……”她喃喃地,一遍遍唤他,捧着他送她的水晶玫瑰,彷佛这是他们最后的牵绊。 “永不凋零的玫瑰,我送你一朵,承诺爱情的永恒……” 好美、好美的爱情,他给了她,如此晶灿夺目、美丽耀眼的爱情,这是他的永恒,他用他的生命,向她证明了永恒的极致,证明他一生一世的不离不弃。 “傻瓜……”难怪那算命师说,他情根深重,一生都要为情所累。他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还牵牵念念着他的爱情,放不下她。 直到死去,不是双生双死,而是一方死去,情缘中止。不同的时机点,结果就会不一样,你们相恋太早,无法白头到老,有一方,必会先一步离开…… 还真让那算命师说中了,只是她没料到,先一步离开的人会是他,而不是她。 三生石上,情缘已定。你们这辈子,注定是要相遇、相恋的,就算你选择的不是这条路,不是现在,日后你们还是会在一起,并且,无论何时遇到,都会爱上对方,近而相知相守,直到死去。 错了、错了!真的错了!她不该去赴那个情人节之约的!如果他们没在那年相恋,结果就不会是这样了吧?如果不曾与他爱过这一场,那么现在的他,或许还和任何一个女人谈着短如朝露的恋情,缘起缘灭,在爱情中飘泊不定,但是至少,他现在还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小姑娘,当你走到关键的双岔路前,必须做出选择,很多人做出不同的选择,前头的风景便大不相同,你觉得,会有办法绕回原来的双岔路口吗? 能吗?能吗?事已至此,她还绕得回去吗? 他死了,一切已成定局,他们回不去,再也回不去了…… 她哀哀切切地痛哭,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将脸埋在枕上,几乎窒息地闷声哭着、喊着他的名,无心理会任何事,然而对方好像要和她比耐力似的,铃声持续作响—— 她忿忿地坐起,接来电话低吼:“找谁!” 第21章 “请问黄旻慧在吗?” 她火大了。“你打错电话了!” “可是……应该不会错呀……”另一头,男孩的声音还在坚持。“黄妈妈,|qi|shu|wang|我是真的喜欢她,请你不要阻止我们在一起好吗?” “我说你打错了,听不懂人话吗?”莫名其妙!她什么事都不想理会了,就这样放任她静静哀悼她的男人,这样也不行吗?为什么她得为一个打错电话的糊涂虫在这里僵持不下? 用力挂断电话,抱着原是属于他的左方枕被,默默流泪…… 倏地,她愣住。 一通拨错的电话,令她想起一年多前…… 那两通不知来自何处,陌生的伤心女子的电话……她还曾为此与他起了争执,他气她的不信任,而她至今犹耿耿于怀…… 浑沌的脑子一旦找到开启点,就像在一堆杂乱的毛线中找到了线头,许多事情一下子清明起来。 她当时太伤心、情绪太乱,如今回想起来,那些对话、她日前所拨出的号码、熟悉的声音,一一重叠。 她倒吸了口气,手脚发寒。 怎么……会有这种事?她居然、居然……在与自己对话?一年前与一年后,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她愈想愈惊异,整个人毛骨悚然,寒意从脚底麻到头皮…… 这太诡异了……究竟是怎样的错乱时空,竟让她搭错了线,于是这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释。她坚持那不是恶作剧,而他坚持他什么都没做……原来,她真的误会了他,难怪他气极她对他人格的质疑…… 原来,这一切早在一年前就已有了预警,她为什么不能早些警觉? 如果她那时多点耐性,如果她别一迳认定是拨错号码,如果她对雍能多点信任,别急着伤心……她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那么今天,事情也许不会演变到这样的地步…… 来得及吗?她还来得及补救吗? 一道荒唐的想法闪过脑海,她拿起话筒,开始没日没夜、疯狂地、一次又一次拨着那组熟悉的号码—— 她知道这太荒谬,但她一定得试,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他们之间,最后、最后的转机…… 楚迎曦,接电话,拜托,你千万要听我说—— 终曲 铃—— 闹钟漫天作响,彷佛在和它的主人比耐性,矢志不移地要将她从周公身逢挖回来—— 柔软被窝中,伸出一只白嫩纤长的小手——“啪”一声,阻止它再放肆嚣张。 十分钟后,被子边缘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纠正,是有着两圈“大大熊猫眼”的眼睛。 昨晚又没睡好了,唉…… 她叹上一口气,瞪着天花板,两眼无神。 讨厌,为什么老是作那种梦呢? 倒不是说多讨厌那个梦,而是它太真实,真实到恐怖的地步,而又每回醒来时,胸口空洞得可怕,好似缺了什么,惆怅失落—— 有时候,真实虚幻交错,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真的爱过那一场,甜蜜过、痛苦过,刻骨铭心。 秦以雍,她记得这个男人,见过三次面,她一次比一次更喜欢他,本来,她已经准备好要去赴那个约了,谁知道临时来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害她鞋子穿到一半,还开门回屋子里接,结果咧? “楚迎曦,不要去,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的,相信我——” 神经病,她要去赴谁的约,关这女人鸟事啊?她干么一副谁家死人似的,哭得那么惨烈?又不是抢了她男朋友! 她没当一回事,挂了电话出门,却因为这一耽搁——唉,那个夸口技术一流的计程车司机害她出车祸,失约了。 也许,他们注定在爱情中无缘吧! 失落不是没有,好几次也曾想过,若那晚他们相遇了,又会撞击出什么样的爱情火花?她知道他不会让她失望的,这男人,有道最温柔深情的灵魂—— 然而,一切终究是错过了,虽然遗憾,但这是她的选择,甘心赌,就要勇于承受后果,没什么好怨的。 这些年,她也谈过几场小恋爱,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提不起劲来,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只是说也奇怪,从她失约、住进医院的当晚,就开始作这个奇怪的梦境。 也许是受了这场梦的影响吧,任何人,谈过一场如此深刻美好的恋情之后,谁还会对别的男人感兴趣? 没能赴那场约,她一直耿耿于怀,想着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日有所思,才会延伸出那个故事,在梦里延续他们的缘分,满足现实中不能满足的一切吧! 她不知道自己想象力也能如此丰富呢,可以改行去当小说家了。 想归想——唉!楚迎曦,你要清醒一点啊!梦就是梦,再怎么真实也不会成真的。 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现实,随意瞄了眼闹钟,整个人立刻惊跳起来。 “完了、完了!姑婆会杀了我!”她火烧屁股般地由床上弹跳起来。要说有多重要的事吗?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过就——相亲。 谁教她有个当媒婆又热心过度的姑婆,大半辈子成就了多少良缘,自家侄孙女儿却嫁不出去,传出去岂不砸落招牌了? 姑婆自是不会让她毁了一世英名,这阵子好努力在帮她安排相亲,结果她相了三十七次,也搞砸了三十七次,每次都有不同的状况发生,这次要再砸锅,姑婆一定会杀了她,绝对会的! 自从过二十九岁生日之后,身边每个人好似不约而同地产生危机意识,突然关注起她来,一个个怕她嫁不出去一样,成天耳提面命,要她把握良缘,偏偏她还嘻皮笑脸,浑闹度日,简直气坏一干亲友。 想来也真悲哀,活到这把年纪,仍然一事无成。恋爱?soso,没啥可歌可泣供人茶余饭后嗑个牙;工作?平平,没啥大起大落,混吃度日便是;存款?月底依然窝到姊姊家吃霸王餐…… 匆匆赶到餐厅,果然,她迟到了两个小时,听说她那个相亲的对象还有事情,前脚才刚走她就来了,算得真准! 当然,她被姑婆骂得满头包。 这种事,每个月都要上演个几回,她已经听到很麻痹了,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说穿了,其实她只是有点小恶劣地在吃变相的霸王餐。月底又快到了,多省一顿晚餐钱,又可堵一干长辈的嘴,一举两得,她何乐而不为? 吃到七分饱时,姑婆也终于决定念够了,开始为对方歌功颂德。 “这孩子啊,人品真是好,说话轻声细语——” 那叫娘娘腔。她暗补一句。 “对女人又体贴——” 那叫做作,表面工夫强。 “等你两个小时也没露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风度好——” 废话,他肚子里一把火在滚,你看得出来吗?难道要掀桌才叫不高兴? “相貌又好看得没话说——” 通常长得愈好看的,十个有九个都是gay。 “听说是当什么设计师的,收入很高,养得起你——” 收入高代表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恃才傲物,用鼻孔看人。 “要不是他坚持说他有重要的事情,一定得先走,姑婆今天非得让你们认识,交个朋友不可!” ……你是拉皮条的啊? “姑婆活了大半辈子,不会看错的,嫁给他,绝对是会疼老婆,让女人好命一辈子。可惜,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男人——” 我说要嫁了吗?怎么姑婆一副已经听到结婚进行曲的样子? 反正她就是看任何男人都不合意、不顺眼啦!她的心还在哀悼那场胎死腹中的恋爱,那个差点成为她初恋的男人…… 唉,秦以雍、秦以雍、秦以雍……你真是害人不浅。 赞叹了半天,完全没察觉侄孙女的心不在焉,兴冲冲地硬塞了张照片给她。“这么好看的男人,你一定会喜欢的,我偷偷向他三婶婆要来他的电话,你自己要懂得把握啊!” 喔,对了,说到这个很复杂的关系,听说是什么母系姻亲那里的二叔公的表姨妈的侄孙女的三婶婆……反正就是一表三千里,乱得不能再乱的姻亲关系,她猜男主角自己应该也搞不清楚,被抓来吃这场相亲饭吃得莫名其妙。 强迫推销真是全世界最文明的野蛮行为!这群大人能不能别闹了? 她看也不看,顺手塞进口袋里。 “真是的,枉费我们还特地挑情人节这一天,你们年轻人不是最爱搞这一套吗?餐厅多难订你知不知道——” 还没数落完啊? 她撑着头哀叹。“噢,原来今天情人节。” “还敢讲,都怪你不争气,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错过了……” 姑婆的叨念,她一句也没听进耳,把玩着餐巾纸,心思早已远飏—— 原来,今天是情人节啊! 不知何时,她专注聆听餐厅中浅浅流泄,那轻柔忧伤的乐曲,荡入她微酸的心扉。 睁开眼我的天空一片星海还以为这里就是爱你的未来为什么黑暗之中充满期待却传来更多沉默的无奈忘不了爱只剩下手心里的温度才知道幸福只是短哲的幻影我走在迷雾花园里寻找爱走过的记忆半清醒半迷醉来去的痕迹梦醒突然发现已经不是原来自己一颗心徒留下错误的相遇落花有意流水太无情有缘相遇擦身又分离琴声悠悠辗转到天明最爱的人你在哪里落花本意流水太无情最爱的人你在哪里(错误的相遇词:施立) 她突兀地站起。 第22章 “姑婆,我要走了。” “又想落跑?”才念到半套而己,以前都要念完成套的。 她哀叫。“姑婆,我真的有事,既然他人都走了,那我留下来也没有用嘛,姑婆,拜托啦!” “去去去!拿你没办法。” 她立刻谢主隆恩,冲出餐厅。 也许有那么一点傻气,但有个地方,她一定得去。 坐公车、转捷运、搭渡轮,她来,赴六年前来不及赴的那场约定。 “秦以雍,我来了。”站在情人桥前,她喃喃自语。 不为了等待,只是一种形式,也许是凭吊,也许是思念,也许是太多大多的因素,她来赴约,在某方面而言,以另一种形式与他交会。 十一点五十分,她赶到了。 她由桥下,沿着阶梯一级一级往上爬,开始念起诗词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她念得认真,踩着长长的阶梯,一阶一阶地拾级而上,抚着纯白的桥身,走往另一头。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七夕、鹊桥,情人相见之夜,情人相逢之处,她的情人呢?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爬上桥中央,仰望天空,最后一句,最后一句到底是什么? 她敲了敲脑袋。“真是的!想不起来了。” “一个人,喃喃自语些什么?”前头,传来温柔含笑的嗓音,一如每个午夜梦回,萦绕在她心灵深处的眷恋…… 她浑身一震,惊愕望去,无法置信出现在眼前的身影。 这回,不是作梦了吧? “你——”她发现声音哑掉。“一直在这里?” “每年。”不管他人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做什么事情,每年的这一天,他必会赶来,一夜等候。 “你,等很久了?”六年,好漫长的等待啊—— 他摇头。“不久。”只要能等到人,都不算久。“我说过,不见不散的。” 因为不见不散,她一定会来。 因为不见不散,他不能走开。 因为不见不散,若是其中一方放弃等待,另一个排除万难而来的人,见不到对方必然会慌张失措。 她眼眶浮起了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感动,好想哭。 “那,你准备好了吗?有些话,六年前来不及告诉你,现在,我要说了哦!” “说吧!我洗耳恭听。” 她用力吸了口气,鼓足肺活量朝他宣告:“秦以雍,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请你考虑一下,和我交往好吗?” 他笑了,张开双臂。“考虑完毕,所请照准。” 她,飞奔而去,而他,收拢入怀,那一瞬间——对了,她想起那首诗的最后一句是什么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后来,在他将她抱牢的同时,也及时抓住由她身上飘落的照片,他低头看了一眼,挑高眉。 “呃——那是我今晚的相亲对象啦!”她说得很心虚,像要解释什么般,很快又补充:“虽然姑婆说他讲话轻声细语——你知道的,那叫娘娘腔;对女人体贴——多做作,心机一定很深;等我两个小时之后托词有事就走人,姑婆居然还以为他没生气、风度好,明明就是肚子里藏了一斤足以炸掉101大楼的火药,拂袖走人了;而且,长得好看十之八九都是……”开始copy餐厅里,姑婆vs。迎曦的完整对话加内心独白。 不等她长篇大论完,他将照片举高,让她看清背面的字痕。 那个“gay”出口的同时,她也几乎狠狠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上头,除了电话号码外,清楚写着三个字。 秦以雍。 【全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