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无赖》 第一章 跷家 报应! 江静宜敢肯定,这绝对、绝对、绝对是老天爷对她瞒着母亲偷偷跷家的报应! 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江静宜深深叹了口气,望着眼前弧度优美的斜坡,衡量再三后还是决定——推车啦。 呜呜……她万般无奈地下了脚踏车,轻便快捷的脚踏车对于饿得有气无力的她而言,仿佛有千斤重。 这是否就是人家常说的屋漏偏逢连夜雨?想她江静宜在这世上活了二十三个年头,今天终于能深切体会它的个中滋味……真是教人欲哭无泪呀! “拜托,你别叽哩咕噜叫过不停啦!”她非常懊恼地拍着唱空城计唱得正欢的肚子,鼻子一酸,忽然好想哭喔。呜呜,都怪老妈啦,欺她失业在家,说什么女人没工作不是什么严重问题,只要有一个会养家糊口的丈夫即可。 丈夫吗?有是有啦!只不过……都是人家的嘛。这个月是办喜事的好时节,接二连三的红色炸弹轰得她头晕眼花,更让老妈打着——乖女儿应该陪母亲去喝喜酒的旗号,理直气壮把她拐到那种名为饮喜酒实际却是变相的……相亲宴! 什么嘛,害她每每对着满满一桌美味佳肴胃口全无。更可怜的是,迫于母亲“金睛火眼”的瞪视下,她不得不堆起一脸甜美笑容,柔情似水地“凝视”对面那个自诩比某个武打明星还要英俊上好几分,实际比电影里的恐怖分子还要吓人的……相亲对象。 当看到这个月第四张大红请柬大刺刺地摆在桌子上,终于忍无可忍的江静宜暗暗决定趁老妈出门,收拾行李、离家出走。 哈哈,太好了。 母亲前脚才踏出家门口,江静宜已经急不及待地拎着一早准备好的包袱,火速实施她的跷家计划。 啊——自由,我来喽! 平安爬上公共汽车的那一霎,她开心到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嗯哼,叫那个自以为天下女人都应该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的男人见鬼去吧!明明相亲那天她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了,那个白目到家的男人居然把她婉转的拒绝看成是女孩子特有的矜持害羞,还说什么他最喜欢她这种含蓄型的女孩子。 拜托!难道他没瞧见她当时满脸不耐,还暗地里频频翻白眼吗?为什么还冥顽不灵地死巴着自己不放?最过分的是,他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家里的电话号码,也不怕人家嫌他唐突和厌烦,一天好几个来电,每逢家里电话铃声一响,母亲就挤眉弄眼冲她咧嘴直乐,害她那一阵子光是听到电话铃声,就浑身发抖不寒而栗。 就在她逃家前一小时,那个不懂察颜观色,对她三番五次的拒绝不但习以为常,而且还越挫越勇,大有只要真诚所至,金石一定为他而开的男人,再次打电话过来邀约呆在家里闲闲当米虫的她出去烛光晚餐。好啊!一反常态,她异常爽快答应了,还郑重其事地表示到时候——不见不散。 “哈哈哈……”她得意地仰天狂笑,就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等到天荒地老日月无光好了。只因那时候的她已经平安抵达表姐家,纵然东窗事发,母亲也奈何不了她,因为鞭长莫及啊! “呵呵……”高亢拔尖的笑声是如此诡异,在静悄悄的车廂里显得尤其突兀。一度吓得那个专心开车的司机大叔错把油门当成急刹踩,时速瞬间由六十飙升至一百二,所幸前面是绿灯,又是非交通繁忙路段,这才没有酿成什么人间惨剧。 不过,侥幸逃过一劫,面色惨白惊魂甫定的众人在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不约而同地瞠大杀气腾腾的眼睛,狠狠瞪向某个尤不知自己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回,两只大眼忽闪忽闪冒着诡异亮光,捂嘴窃笑不止的疯女人。 没错,就是疯女人。你想想,正常人哪会没事愣坐在那儿嘿嘿傻笑,还笑得如此阴险,如此吓人!? 一时间,原本有点拥挤的车厢霎时鸦雀无声,独独剩下某个完全沉浸于自己幻想中的人在得意地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着笑着,江静宜就察觉到车厢气氛有点不对劲,倘大的车厢里说不上人头涌涌,但现场除了她得意怪异的狂笑声外,周围寂静得可怕。满心迷惑的她忍不住抬眼一瞄,喝——干嘛?干嘛!干嘛大家都在瞪她啊?而且那些眼神看起来好凶狠,仿佛……想吃人似的?哇哇哇,如果眼神可以代替刀子剜人,江静宜绝对有理由相信,她全身早已被剜得坑坑洞洞,体无完肤了。 呜呜呜,感到极其无辜的江静宜无比委屈地扁扁小嘴,她很想翻翻眼皮再狠狠地一一瞪回去,前提是能吗?公交车里有那么多人,每个人随便吐点唾沫星子就能即时把渺小的她给淹没了。衡量再三,她决定了,做人应该识时务者为俊杰……向恶势力低头并不可耻,毕竟,众怒难犯啊。 万分哀怨的她拼命把自己往座椅里头缩,虽然不能将那些恍若噬人的目光全部挡掉,但聊胜于无嘛。只是……她挠破头也想不明白,到底自己无意之中做了什么好事,居然引起众怒?! 极力回顾由出逃至跳上公交车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嗯,好像没什么特别啊。至于上车之后呢,她乖乖买了车票,又乖乖坐在座椅上没招谁惹谁,那、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呢?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 嘿嘿,生性乐观的江静宜很快抛开那些不愉快,嗯,既然想不通,就干脆不要想好了。有时间不如想一下等会儿要敲诈表姐带她到哪儿好好饱尝一顿美食更实际吧。因为……那双大而圆,像水浸葡萄般晶莹剔透的美眸缓缓掠过车窗外面的街景,她知道,再过二十分钟左右就到表姐家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伸出手摸摸牛仔裤的口袋,那是她某次乘搭公车,却不幸被某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偷偷摸走一个月生活费之后所养成的好习惯。当时,闻讯赶来解救她的哥哥教导她,绝对不要把鸡蛋全部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样可以避免带来更多损失。自此,每当坐公车时,她就喜欢把钱分散放在所有口袋里,有时甚至藏在鞋底,只留下少许零钱用来购买车票。 唔,摸摸牛仔裤的右袋,嗯,奇怪?没有!摸摸左袋,咦,怎么可能啊?还是没有?!再来是摸后裤袋……哈哈!终于有了,她喜孜孜地掏出钱,什么?!!杏眸倏地瞠大,眼珠子更差点暴凸而出——10……10元?!开、开什么玩笑!她早上明明从银行取了一千大元出来,生怕精明的老妈觉察,她偷偷把钱夹在最爱的cd里面,然后、然后她发觉自己不是普通的倒霉…… 呜呜呜,刚才走得太匆忙了,除了衣服,她竟然连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生活必须品——钱,都忘了带。呃,其实不也算全然忘了,起码口袋里还有昨晚逛街剩下的零钱,买了车票就独独剩下这十块钱…… 看来啊,这次真要依靠表姐养啰。 成功逃跑的喜悦在到达表姐家时,一度降至冰点。 “真是的,表姐搞什么啊?昨天明明打电话告诉她今天要过来嘛。”现在居然请她吃闭门羹?真过分!她气呼呼地鼓起腮帮,睁大眼睛死命瞪着紧闭的不锈钢大门,妄想将它瞪出一个大洞,好让自己能够进去。终于认清表姐不在家,再瞪也是浪费精神的江静宜唯有放开按门铃的手,死心掏出表姐很久之前给她的门钥匙,心里面则希望表姐不要连门锁也换了,否则……她今晚就等着做无依少女,凄惨地路宿街头得了。 门,终于打开了。 只不过,有、有……有窃贼入屋吗?第一时间浮现在江静宜脑海是这个令她浑身发冷的荒谬念头。她丢下手中背包,慌忙四处张望,深怕表姐此刻正浑身是血躺在屋里某个角落等待她的救援。然后、然后……她看见摆在客厅的茶几上,用烟灰缸压着一张纸条和几百块钱。 呼……江静宜长长吐了口气,高悬的心终于得以安放原位。如果真有盗贼的话,那钱怕早已难觅“芳踪”了,那可能还如此刺眼地摆在那儿,在在提醒某人自己刚才的慌张是多么可笑,多么愚笨。 只是这几天有刮过台风吗?而且它的目标似乎只限于表姐家耶。江静宜错愕地盯着实非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的客厅。弯腰拾起掉在脚边的抱枕放回沙发中,再顺手收拾满地皆是的时装杂志、报纸放在那张还算干净的茶几上。 “哈哈,静宜,乖乖给我合上你的嘴巴,别一副呆呆的样子,这样子看起来很蠢耶!”她脸一红,连忙合上不知不觉张开的嘴,抿紧继续看下去。“我只是临时接到要出差的通知才会急着出门,所以嘛,哈哈……家里才会乱了点。” 哈哈,只是乱了点吗?江静宜不禁摇头苦笑,放眼犹如台风过境乱成一团的客厅,她终于发觉表姐的那一点跟她想象中那一点差距实在太大了。表姐真是一点也没变耶。她工作上和生活上的标准相差大概有十万八千里。工作上她对自己的要求苛刻到让人咋舌;可生活上的随意同样教人不敢恭维。 “茶几上的钱随你处置,看看家里还缺少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切记哦,别把家里收拾得太干净,我会住不习惯的。” 啧啧,江静宜有点哭笑不得,能把这种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兼且面不改色,除了她那位亲爱的表姐——刘倩儿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这么厚脸皮。 第二章 饿死鬼 江静宜无力跌趴沙发上,真有点欲哭无泪。她瞅瞅茶几上的钱,再瞄瞄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形容的客厅,不禁仰天长叹。唉,她怎么有种才脱了阎王,又撞上了小鬼的错觉啊。 自以为逃过母亲的魔掌,岂料来到表姐这儿竟变了现成菲佣。有点洁癖,平时最见不得脏乱的江静宜唯有认命地收拾表姐留下来的烂摊子。 看见两房一厅的房子重新变得井井有条、焕然一新,江静宜只觉得这几小时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拾起背包,她走进唯一的客房里,打算到浴室洗上一个美美的泡泡浴,然后再好好地慰劳饿得咕咕大叫的肚子。 嗯,表姐果然懂得享受,江静宜躺在香喷喷冒满泡泡的浴缸里,懒懒地打着呵欠,恣意伸展修长的美腿,唔,这样躺着泡澡真的好舒服,舒服到她差点睡过去了。怪不得表姐老是说饭可以出去吃,泡澡却是家里最舒服。随意捞了条短裤和t恤套上,一边用毛巾拭擦削得又薄又短的头发,一边惬意地慢慢踱向宽敞整洁的厨房。 满心期待地拉开雪柜的门,啊?啊!眼前所见不但让她当场傻了眼,那浓浓的睡意霎时飞得不见踪影,捞也捞不着。 “哇,不用这样对我吧?!”杏目圆睁的她不死心地将雪柜由里到外重新搜索一遍,呜呜,看来她真要写一个服字给表姐了,雪柜明明那么大一只,偏偏……偏偏只装了几支矿泉水和一个不但小的可怜,而且已经老到长出皱纹的……苹果!?嗯,这个拳头大小,皱成一团的东西应该是苹果吧?她不确定地猜想着。 怪、不、得!她恍然大悟地看着茶几上的钱,回头盯着空荡荡的雪柜,然后再转向那套从来只是摆着好看的高级厨具,最后发出无奈叹息。 唉……真是失败啊!她早该知道表姐的坏习惯嘛,她是那种宁愿出外叫一盒快餐也不愿意自己动手弄一个泡面的人。可是,这也太过分了吧。尚大的雪柜里面只几瓶摆矿泉水?真是浪费。这不禁让江静宜怀疑,若哪个不长眼的耗子偷偷溜进来,它绝对只有一个下场——活活给饿死。 狠狠地、用力地啃了一口干巴巴毫无水分的苹果,再灌一口冰凉的矿泉水,像被人抽了筋浑身无力的江静宜软绵绵瘫倒在舒适沙发上,只觉欲哭无泪。 “刘倩儿……你真行啊!”她咬牙切齿地冲摆在电视机上那张笑容灿烂的照片扬扬拳头,终于明白母亲为何爱叫表姐做工作狂了。 “哎呀呀,现在怎么办啊,那粒小苹果根本不能充饥嘛。”捂住频频发出悲鸣的肚子,江静宜开始后悔跷家的时候怎么不适量带点干粮呢?这样起码不用饿肚子嘛。她知道离这儿不远,有间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商店。可是,坐了两个小时汽车又为收拾这个狗窝浪费了几个小时,现在叫她走二十分钟路程去商店?呜,饶了她吧,她真是有心无力啊。 “看来今晚只能委屈你了,”她猛灌了一口水,无奈地安慰仍然呱呱大叫的肚子。“明天一定要放开肚皮好好地吃一顿。”嘿嘿,反正表姐说了,钱随她处置嘛。 三两口解决那瓶矿泉水,江静宜拖着脚步回到客房,慢吞吞爬上床,打算好好睡上一觉。或许睡着了,肚子就不会感觉饿了吧。 “啊!不行,饿死人了!”一个小时后,终于饿到受不了的她迅速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抓了点钱和钥匙,犹豫半晌,她拿起那部由她出走就关机至今的手机。毕竟已经过了午夜,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想想还是带上它安全一点。 远远地,她看见商店敞开的大门,感动得差点儿流下眼泪。哇哇……太好了。终于不用饿肚子啰。 她以最快速度挑了两包饼干、两盒鲜奶、一袋零食,末了还拿了几条她的最爱——巧克力。 付了钱,江静宜急不及待地撕开巧克力塞进嘴巴里。把收钱的售货员吓得直瞪眼,以为三更半夜遇着一个饿死鬼。 嘿嘿,她吞下最后一口巧克力,尴尬不已的冲她一笑。没办法,谁教她就是不耐饿啊。 有巧克力填肚子,江静宜悠然骑着脚踏车,享受迎面而来的阵阵凉风,完全忘了午夜街头潜伏着许多看不见的危险。 忽然,路边急急蹿出一辆没亮车头灯的轿车,差点将猝不及防的她吓得从脚踏车上栽了下来。 “什么嘛,不就是比人家多两个车轮,有什么好神气的?三更半夜鬼鬼祟祟连车头灯也不亮,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江静宜忿忿不平地瞪着那辆将她抛出很远的轿车。“3……3什么啊?”好胜心驱使下,她加快速度猛蹬脚踏车,企图看清它的车牌号码。“哦,原来是376……喂、喂,你没事开那么快干什么啊?又不是赶去投胎!”江静宜瞪着突然加速向前驶去的轿车,心里直叹可惜,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看到它的车牌了。 可是好奇怪哦,满心困惑的江静宜紧紧盯住一下子就跑得不见踪影的轿车,脑子里充斥着为什么三个字。前面明明是一个斜坡,她记得好清楚,因为她不久前为了爬上它而累过半死。既然是斜坡,为什么它还要加速前进呢?最可疑的地方就是它居然连车灯都不打开! 都说好奇害死猫,为了满足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弄清车子的真正企图。江静宜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拼命搬动双脚去蹬脚踏车。很快,她又看见那辆鬼鬼祟祟的轿车了,只是眼前情景叫她忍不住高声尖叫起来,那辆轿车竟然笔直向着它前面的男人撞过去。 第三章 麻烦 “啊——”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在午夜寂静的街头听起来格外恐怖,教人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行驶中的轿车明显一顿,继而用更快的速度向前面驶去。 “哇……喂,小心!”前面那个笨蛋,听到没有?快闪啊! 只瞥见男人回头一瞧,在千钧一发之际纵身滚向一旁的花坛。车子略微停了一下,迅速驶离现场。 “好……”江静宜慌忙掩住嘴巴,识趣的将身手两个字吞回肚子里,只因她眼尖地发现轿车里有个男人伸手头来,用那种超级恐怖,恨不能将她置于死地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呜呜,怎么办?她好像、似乎,无意中……闯祸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意之中做了什么好事的江静宜连忙一手捂着脸,深恐轿车那男人暗自记下自己的长相,下一个让车追着来撞的人变成自己,那就糟糕了。呜,她自认没有男人的好身手啦。 呼,她深深吐出堵在喉间的闷气,望着已经远去的轿车,心有余悸地拍着仍然狂跳不止的心脏。吁,刚才是什么情况啊?真是吓死人了。咦、咦、耶——为、为什么四周景物倒退得那样快!? “哇——啊!”又是一阵能把耳朵震聋的夺命狂呼。江静宜惊恐地盯着那双露在花坛外,一动不动的大脚离她越来越近时才醒觉自己是在——骑脚踏车!而且那辆脚踏车正像疯了一样飞快往下俯冲。 哇哇哇!江静宜打从心底里肯定,这个斜坡建来是为了克她的,刚才爬上来时把她累过半死,现在则快将她吓出心脏病来了。双手死命捏紧刹车,江静宜甚至嗅到那块不堪负荷的刹车皮正滋滋地换怨着,发出难闻的焦味。 劫后余生大概就是指她这种情况吧。江静宜摇摇晃晃地跳下脚踏车,呼呼……惊魂未定地捂着狂跳不已的心脏,一再庆幸它够强壮,不然自己早已不争气昏过去了。 “喂……”江静宜小心翼翼走近伏在花坛上,一动不动的男人,他、他死了吗?应该……不会吧!那辆车子并没有真正撞倒他啊。 “……嗯……”倒在地上的男人痛苦呻吟着。 呼,江静宜松了口气,心里庆幸着还好他没死。“喂,你怎么样,还好吧?”见他不答,她忙蹲低身,动手帮他翻过身来平躺着,打算仔细察看他的情况。 “嘶……”她突然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呆住了。 殷红的血液从他额头上汩汩而出爬满整张脸庞,是那么吓人,那么触目惊心。呜呜,继续流下去这人会不会就此一命呜呼?谁来告诉她应该怎么办啊?她焦急地四处张望,一心想找能捂住伤口的东西,结果当然是——没有啦。情急之下,江静宜唯有将就……用手紧紧捂住不停冒血的伤口。 “啊啊啊!现在应该怎么办啊?”她伸手抹汗,慌乱的眼神在寂静到有点可怕的马路上来回搜寻,妄想找到某辆汽车的踪迹。噢,怎么今晚大家都这么乖,睡得这样早啊?这是条马路,大马路耶!整整五分钟有多了,不要说车辆,居然连鬼影也不见一只。 再不送他去医院,他会死吗?没见过这种状况的江静宜吓得快要哭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将男人的伤口捂得更紧,只希望这样能使血液流慢一点,让那个倒霉撞破头的男人多坚持一会儿。 忽然,那男人动了动,他艰难地眨动着眼睛,表情痛苦的转向她。 “呃?”江静宜一愣,然后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为他抹去流淌到脸上的血迹,“你……”她本来想说你还好吧。话到嘴边就让她给生生吞回肚子里,面前这个男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绝对与好字沾不上边,真要说的话,倒不如说凄惨狼狈来得更贴切。 男人倏地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蓦然伸出手擒住她捂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喃喃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喂,你想说什么呀?”江静宜反射性的向后一仰,深怕此刻听到男人的临终遗言。呜,她又不认识他,有什么遗言要交待,麻烦你再坚持多一会,等到你自己家里人来再说好不好?她这人除了怕肚子饿,怕她老妈,还怕一件事,就是……麻烦! “打、打电话……叫救……救护车……”男人说得有气无力兼断断续续,一副随时随地准备昏过去的痛苦表情。 “呃?啊!对喔,对喔!”她怎么忘记还可以打电话求助呢?啧,江静宜,你真是有够笨。暗暗骂了一句,她连忙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拔通求助电话。 “喂,能做的我都帮你做了,你好歹争气点,撑着啊!别让我白忙一场。”她看着缓缓合上眼睛的男人,不禁喃喃抱怨起来,“唉,他们怎么这样慢啊!”怀里像揣着十只兔子,惴惴不安的江静宜低头瞪着男人染上鲜血后,显得异常恐怖骇人的脸庞,只觉心儿仿佛就要跳出胸膛,以每分钟一百二十的速度疯狂跳着,急促到让她快受不了。 求求你,快来吧!她在心里面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着。几乎是马上,老天爷仁慈地实现了她的愿望。远远地,她听到了急护车独特的呜呜声。 “喂!这儿、这儿啦!伤员在这儿啦!”她情急地对呼啸而至的救护车扬手大叫。 那辆白色的救护车“吱”一声停在她面前,两位救护人员迅速抬着担架向他们走来。 “呼,太好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男人微微一笑。“救星终于到了。” 第四章 男朋友? 难道说,好事真是做不得? 江静宜坐在在急诊室门外的长椅上,抹去因频繁呵欠衍生而出的泪水,不时对路过的护士小姐投来同情目光回以极度疲惫的笑容。 唉,这是什么情况啊? 呵……疲累不堪的江静宜很不雅地张大嘴巴又打了一个呵欠,抱着双膝瑟缩在医院的椅子上。呜呜,怎么办啊?她好困、好累、好想睡喔,如果现在有一张床就好了,她一定二话不说立即爬上去睡到饱为止。啧,都怪那个蠢男人,她恨恨地瞪着急诊室的大门,不是遇到他的话,她早已回到表姐家里,拥着凉被叹着冷气窝在大床上,美美地做着第n个春秋大梦了。那用可怜兮兮地坐在这儿接受众人同情的目光和忍受医院里难闻的消毒水气味? 话说,救护车赶到现场后,救护人员除了尽职地抬了那个倒霉的男人上救护车,还非常体贴地扶了他死抓着不放的女朋友——她,上车。 什么女朋友?! “我不是……”又羞又急的江静宜连忙反驳,手则用力撕扯紧抓住她不放的怪手,喂喂,他不是昏了吗?哪来的力气把她捉得这样紧?! 做完紧急处理,那位中年护士有趣地盯着满面通红的她哈哈一笑。“哎呀,你们挺浪漫嘛。呵呵,现在像你们骑脚踏车拍拖的年青人不多啦!不过浪漫是好,也应该稍微注意一下安全嘛!”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男人受伤流血的额头,摇头叹息。 “不是的,你……你误会了。”而且是好大好大的误会!江静宜死命摇晃着脑袋。他不是她男朋友啦,没错,她这人是喜欢浪漫,但绝不是跟眼前这个明明昏过去了,还死抓着她不放的无赖。而且,她敢对着老天爷发誓,他的伤势跟她一点也没关系。所以这位护士阿姨,麻烦你把眼珠子擦亮一点,幻想力不要那么好,别看到有辫子的就叫妈,看见有胡须的就叫爸!捕风捉影硬给她栽赃好不好?她哪只眼睛看到她跟这个男人骑脚踏车去浪漫啊?!其实浪也没错啦,是白白浪费她的睡眠时间嘛。喂,她今天已经累得够呛了,先是逃亡接着做菲佣,现在更因为被人死抓着手不放,而惨变某人的女友?呜,误会越来越大了,拜托,你松手好不好?人家不要跟你去医院,要回家啦! 这边她好努力地跟那只怪手战斗——掰手指,那边工作效率奇高的救护人员已经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准备回医院。 “哇哇哇!我的脚踏车!”瞥见表姐的‘爱车’正孤零零地被遗弃在寂静的马路上,江静宜忍不住放声大叫,被偷怕了的她敢肯定用不着一个小时,这辆脚踏车就会落入别人手里,成为别人的所有物。到时候她一定会被出差回来的表姐怨到死,念到死。 “李医生,你帮这位姑娘把脚踏车搬上来吧。那车应该是可以折叠的,所占空间应该有限。”好心的中年护士如此说道。 那位李医生低头看了男人一眼,微微蹙起眉头。 “不用了,我……”下去就好了。终于成功脱离魔掌的江静宜倏地住了口,因为她听到手脚利索的李医生边将脚踏车搬上来,边转头对开车的司机低声吩咐:“小张,你开快一点,病人的失血情况比预期中还要严重。” 江静宜乖乖闭上嘴巴,呆呆瞪着浑身狼狈躺在担架床上的男人。那苍白不带一丝血色的脸庞,缠绕在额头迅速染上刺眼血红的纱布,让她的心没由来地抽痛起来。 似乎觉察到她的担忧,那位李医生忍不住出言安慰她。“小姐,你不用太担心。十五分钟就可以到达医院了,你男朋友一定会没事的。”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抛开心头莫名其妙的刺痛。江静宜此时只想大声尖叫。天知道,她只是去逛了一趟商店,怎么回来就捡了个现成的男朋友?更可笑的是,她甚至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还说什么男朋友! 她的思绪不禁又飘到那张惨白的脸庞上,唉,希望他没事吧。 “小姐、小姐……” 江静宜努力撑开不停打架的双眼皮,傻愣愣瞅着眼前身穿白袍的男人,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嗯,你、你是叫我吗?”她皱皱眉,双手轻轻拍打着面颊,企图赶走浓厚的睡意,使自己清醒一点。 那位年轻的男医生讶异地瞪大双眼,象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嗯,是的。”他点头,微笑着。“你男朋友……” 男朋友?哦!当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就教她即时清醒过来。“那个蠢……”糟糕,差点说漏嘴了!她神色尴尬地傻笑两声。“哈哈,就是、就是我男朋友,他没事吧?”光是见到医生脸上的笑容,她知道那个愚蠢到家,被人用车追着来撞的男人应该是平安无事了。 “对,他暂时没事了。至于详细的检查报告明天才有,你也别担心,我相信他除了额头上的伤口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已经安排他转到病房去,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办了住院手续后,我叫护士小姐带你去看看他吧。” “好,谢谢你,医生。”江静宜连忙跳下椅子,高兴地向医生躬身道谢,完全忘了自己被标上男人所有物所带来的不快。笑眯眯地拿着在男人身上摸来带有身份证的钱包,随护士小姐办住院手续去了。 她打算看他一眼就走,她真的打算只看他一眼就走喔。虽然说他不是被她害的,但是她就是非要亲眼看见他没事才能安心。 “喂,你睡得倒安稳哟。”江静宜坐在床边打量床上的男子。黝黑的肤色,高挺的鼻子,略厚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刚毅的下巴,还有两道浓密英挺的眉毛,嗯,他应该有双大眼睛吧。她蓦地想起浓眉大眼这个词语。 “你……不会是坏人吧?”慢慢伸出手指轻戳他的面颊,想起刚才的惊险镜头,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喂,你怎么会招惹到那些坏蛋啊?”莫名地,她就自动自觉将他归类于好人的行列。静静俯视着他的脸,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且太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笑不可抑的江静宜懒洋洋地趴在床边,他头缠白纱的模样让她想起曾经在电视里播放的某个沐浴露广告的黑人主角。 当然,在她的眼中他比那个男主角好看多了。 嗯……她很不雅地张大嘴巴,打着不知是第n个呵欠。“你啊!”她睁大那双写满羡慕的眸子,狠狠瞪着全然睡死了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人家不是说好心有好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为什么我做了好事,还要这样可怜?变成有家归不得的无依少女啊!”她浑身软绵绵地趴在床边,实在没有力气再爬起来,更别说是骑脚踏车回家了。哎呀,不管了,就在这儿稍微趴一下,养足精神再回家好了。脑子昏昏沉沉的她模糊想着,缓缓合上眼睛,真的趴在床边会周公去了。 第五章 宠吧、宠吧! “嘶嘶……啊!”睡得迷迷糊糊的邓志滇倏地抓住在他额头上、脸上不停游走的不明物体,来自额头上的痛楚使他止不住呻吟出声。“嘶,该死的,好痛!”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突然松开抓在手里的——手!?是手不错啊!只不过眼前所见让他不由得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瞥见那只手在他胸口来来回回摸索好一阵子,最后……最后摸上他的腰,停在那儿不动了。耶,这是什么跟什么呀?!他顺着缠在腰间的小手一路看过去,赫然发现一个教他口瞪目呆的奇怪景象。如果不是勾住他的腰,邓志滇相信那个挂在床边,睡得一塌糊涂的陌生女孩早已滚到床下,与地板作亲密接触去了。 四周单调的白色,独特的消毒剂味道和额头上纱布使他明白,自己置身的是医院。但谁能告诉他,睡在身边的女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按着抽痛不止的额角,唉,昨晚他太大意了,竟然忘记钱财有时候可以使人迷失本性,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况吧。如果不是那声突如其来的尖叫,现在的他恐怕不是安然躺在病床上,而是被人推入太平间等着进焚化炉了。 “小姐,你醒醒。”邓志滇轻拍她嫩滑的粉颊,锐利的双眸迅速将周围环境扫视一遍,这间是双人病房,但隔壁病床空荡荡的。他实在很好奇,这个奇怪的女孩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病床上?难道说,这个女孩其实是住在隔壁病床,晚上梦游跑到他床上来吗? “嗯,讨厌啦!妈……让我多睡一会儿嘛。人家已经请老板吃豉椒炒鱿了,暂时不用早起上班啦。”只见好梦方酣的女孩含糊不清地咕哝着翻过身,眼看就要掉下床。 邓志滇眼明手快地伸出手,险险勾住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顺便将她拉近自己。 “你,是谁?”他稍稍拨开她盖在额前的刘海,仔细端详这张可爱但陌生的鹅蛋脸。冰凉指尖缓缓滑过她弯弯的浓淡适宜的眉毛,小巧微翘的鼻子,饱满的粉色菱唇……巡梭的目光最后停在像羽蝶般不时轻轻颤动,又长又卷的睫毛上,就此凝眸,不动了。 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开始期待她睁开眼时看到他的样子,那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啊!”那个巡房的护士小姐吃惊地瞪着床上搂作一团的两人,表情先是一愣,很快恢复过来的她随即掩口,既尴尬又暧昧地冲他笑了笑说:“啊,邓先生,你醒了。” 随后进来的医生同样被床上搂抱一起的两人吓了一跳,他讶异地睁大眼睛,轻咳一声,重新检视他的伤势,末了他点点头,笑着说:“邓先生,你额头上的伤并没有大碍,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医生刻意压低声音,似乎不想打扰睡得正香的某人。 “谢谢你,医生。除了额头之外,其他还好。”邓志滇轻轻点头,笑着道谢。 “谢我?”那位医生不禁哑然失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谢你女朋友吧。她昨晚可是担心了你一晚呢!” “对啊,邓先生,你都不知道。你在急诊室的时候,你女朋友吓得呆在外面偷偷抹眼泪呢(那是因为打呵欠的关系,才不是因为他呢!如果江静宜此刻醒着,一定会这样大声反驳)。先生,你真幸福哦,有个这样爱你的女朋友。”旁边的护士小姐忍不住抿嘴窃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羡慕。“邓先生,你应该很爱很爱你女朋友吧,为了保护你女友,自己摔到头破血流,你女友却安然无恙毫发未伤啊。” 幸好睡死了的江静宜听不到,否则护士小姐这一番羡慕之言教她听着,不当场笑趴才怪呢。 他女朋友?!她为他哭泣!?呃,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呀?每多听一句,邓志滇那双眼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一分,嗯,他记得好清楚,昨天晚上是因为躲避那辆突然发疯般撞过来的车子纵身跳入花坛……怎么一觉醒过来,世界像变了样? 邓志滇瞅着那张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睡脸,真是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朋友?更好笑的是,身为当事人的他居然一无所知? “小李,走了。”医生好笑地扯着羡慕不已的护士小姐走出病房,并轻轻为他们关上房门。 “嗯,吵死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江静宜飞快掩住耳朵,拼命把脑袋往被子里面钻。真是好讨厌哦!谁的电话啊?居然响过不停吵着她安眠,可怜她昨天跷家逃亡,到了表姐家还要收拾烂摊子,难得出门一趟又被人家误会,免费捡个现成男朋友。跑来跑去忙了一整天,现在只想好好睡觉都不行吗? 邓志滇怕吵醒她,直觉地跟着铃声顺藤摸瓜抓起摆在床头柜的手机,顺手按下接听键。他还来不及报上名号,不知不觉爬到他胸前的江静宜又不满地揉揉眼,嘀咕了一句。“讨厌,吵死人了!”说完她像小猫般在他胸前磨磨蹭蹭,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埋头睡了过去。 睡意全消的邓志滇旋即愕然瞠大眼,这不是……他的电话。因为他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像吃东西时,不小心给食物噎着似的打了个突,然后呛叫一声。 (呃?吵死人了!?静宜,你再说一遍!) 静宜?邓志滇瞄了一眼又安然睡过去的人,忍不住露齿一笑,原来她的名字叫静宜啊?这不是跟某部很出名的动画片女主角名字一样吗?真想叫醒她问问是否有个同学叫大雄了。 (怎么不说话了,小宜。)久久不见她回应,电话那头的人显然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唉,我能说什么?邓志滇无奈地扯扯嘴角,他又不是他口中的小宜。他忽然有点好奇电话里的男人和怀中人是什么关系,在他那似是而非的责备里不难察觉他对她的关心。 (呵呵,以为不说话就可以免骂吗?嗯哼,少来了!你知道你昨天的恶作剧把我害得有多惨吗?之前为了拒绝那个差劲的追求者将我说成是你男朋友,好,我打碎牙齿和血吞,认了,谁教我是你大哥。不过我说小宜啊,你也太没义气了吧,居然趁老妈出门时落跑也不预先通知大哥我一声。逃跑也就算了,你、你竟然又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我收拾?!我真快被你气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样子说不上多英俊,脑子不怎么灵活好使,言词更是乏味到让人不敢恭维的愣小子实在是白目到家了。明明是黑色的他都可以看成是红色,你三番两次摆脸色给他看了,他不但不以为然,还喜滋滋地跟我说,江大哥,你妹妹实在很容易害羞啊。害我也不好意思跟他说,其实我小妹就是——你,对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非但不感兴趣,还一看见他就头痛兼心烦的可怕事实。好吧、好吧,既然那个傻小子令你不胜其烦了,就干脆点跟人家说你不喜欢他好了,没事干嘛又去招惹人家?还斩钉截铁跟人家说什么不见不散!?你不知道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一向把你的话当成圣旨看待吗?可怜人家抱着那束火红玫瑰在餐厅门口呆站了一晚岗,打你电话又不通,后来实在是太担心你了,他连饭也顾不上吃就急匆匆跑到家里来。你倒好,捅了娄子拍拍屁股就走人,可怜你大哥我啊,被怒不可遏老妈结结实实训了一顿,猛冲我嚷嚷:宠吧、宠吧,看看她被你们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毛都未长齐呢,居然敢学人跷家?!) “哈哈哈!”忍无可忍的邓志滇终于爆笑出声,啊!糟了!意识到错误的他慌忙捂住嘴巴,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第六章 不见不散 (江、静、宜——)电话那头的怒火沿着电话线噼里啪啦烧了过来。 “嗯……”隐约中听到有人叫自己,江静宜爱困地揉搓着眼睛,不解地仰起小脸皱紧眉头,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显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 邓志滇不失时机地把电话贴近她耳边。 “什么嘛。”睡意惺忪的她连忙推开放在耳边的电话,半眯半开的眸子忽地睁大,那句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你真是有一双大眼睛耶。”不经大脑就此冲口而出。 什么大眼睛?! 不要说现场的邓志滇听得一头雾水,就连电话那头的江静惟也被妹妹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逗笑了。 (哈哈哈,什么大眼睛?小宜,你饿昏头啦?) “大哥!?”江静宜惊呼一声,急急拉近电话,贴到耳边。 (怎么啦,你是没睡醒还是肚子饿,听到大哥说话干嘛那么惊奇?) 哈哈,其实……两者皆有啦。 可惜江静宜没胆说出来,生怕一向疼她的大哥担心。若是让他知道她从昨天到现在只吃了一颗苹果、一条巧克力,恐怕他会二话不说丢下他那班可爱的学生,开车赶过来把她抓回家。 在江静宜看来,那比肚子饿更糟糕。 “没有、没有,只是一天没见,小妹我有点想你啦!”真的,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吃大哥最拿手的冬菇滑鸡饭啦。 (哦,真的吗?那我现在开车过去接你,你就不用想我了。而我也乐得不用被妈整天碎碎念。) “大——哥,”江静宜委屈地扁扁嘴,孩子气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皱皱鼻子,表情十分可爱。“你就原谅我一次嘛,你也知道妈妈口中的最佳女婿是怎么一副模样。你现在接我回家去,不是摆明着要把你唯一的妹妹往火坑里推吗?大哥,你真舍得啊?” (当然舍——不得……)像故意让她焦急般,江静惟把答案说得好慢,声调拖得好长。 “嗯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嘛!”虽然看不见他此刻的模样,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江静宜仍然可以想象,此刻哥哥的脸上一定挂着那抹常常让她恨得牙痒痒的,有点恶劣,有点得意,但却异常温暖的笑容。 江静惟乐得在电话另一头哈哈大笑,(我去上课了,你玩得开心点。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打电话回家,知道吗?还有,记得要按时吃饭,别让自己饿着了。) “嗯,知道了。”挂了电话,江静宜抬眸回望一直注视她的男人。啧,她眯了眯眼,忽然觉得他脸上那抹笑容有够碍眼,“你干嘛听我的电话?”她记得电话是他硬塞给她的。 “因为你嫌它吵,而我则以为它是我的。”他连忙敛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回答。 是这样吗?江静宜歪着脑袋认真想了好一会,嗯,她好像有说过别吵喔。眼角的余光瞄见柜子上的电话,她忍不住越过他,伸长手去取,因为那才是属于他的。咦,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后知后觉的她倏地缩回手,随即不支地跌坐在……床上,咦,床、床上??? “哇!”大惊失色的她当场尖叫起来,要命!她居然……居然不知羞耻地和一个陌生男人抱作一团躺在床上? 呜……谁来告诉她是怎么一回事,她昨天晚上明明只是趴在床边啊?应该没错吧?她满心忐忑,拼命回顾昨晚所发生的点点滴滴。 她的脸大概可媲美自家老妈最拿手的椒盐虾了,同样红扑扑,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扑上去咬一口。江静宜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心只想逃离此等尴尬之地,偏偏那个要命的手机又响了。 “喂!”她反射性地按下接听键,秀目圆睁怒瞪着某人,示意他松开一直勾在她腰上的怪手。 (喂——?!) 虽然彼此之间阻隔很远很远,但是被那声断喝吓得心惊胆战,只差没丢脸地滚到床下去的江静宜敢发誓,她真是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生气才会做的事情——磨牙。 (臭丫头,我都没和你算偷溜的帐,你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你老妈我说话?)可怜无辜成替罪羊的牙齿正被咬得咯咯作响,让电话这头的她光是听着已经觉得牙齿酸软。 呜,人家又不知道打电话过来的人是你!颇感委屈的江静宜不由扁扁嘴,聪明的没有吱声。过去的二十三年经验告诉她,每当母亲处于盛怒阶段,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乖乖听训,因为母亲是那种说起风就是雨,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的人。让她噼哩啪啦一次过把心中怒气发泄完毕,明天又将是春光明媚的一天。 (咯咯……你是皮痒还是欠揍啊?别以为你大哥跟剑锋他们宠你就给我无法无天了,毛都未长齐呢,居然敢学人跷家?!如果我要动手修理你,嗯哼,你叫那两只只知道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哄着的臭小子试着吱一声给我听听,看我不连他们也一并修理掉!) 呜呜,妈的磨牙声乍听起来好可怕……耳朵清晰地听到某个处在盛怒中的人士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江静宜听得心惊胆战,颈后寒毛更是一根根直竖起来。呜,现在她悔得肠子也青了,刚才听完大哥的电话后,怎么不顺手把手机电池直接拆卸下来呢。 (哼,你怎么不吱声了?) 妈,你当你女儿是笨蛋还是白痴啊!现在吱声不是明摆着火上浇油吗?她江静宜的智商说不上有多高,但也不会傻到去撩拨怒火中烧的母老虎吧!自己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江静宜很不屑地翻翻眼皮,心里面忍不住嘀嘀咕咕,哼哼,反正妈没有千里眼又看不到,就趁机多送老妈几枚白眼好了。 (好,我暂且不跟你计较跷家的事情。静宜,你没事干嘛这样作弄人家小陈啊?我知道小陈配你可能是有点委屈,你不喜欢人家就直接跟人家说好了,干么这头中跷家跑路,那头又跟人家约定什么不见不散?啊?害那个愣头小子在餐厅门口呆呆等了一晚?)嗯哼,有人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冤枉啊,母亲大人。我有跟他说呀。”气呼呼地鼓起双颊,觉得相当无辜的江静宜说起那个死缠烂打的人就倍感无力,明明跟他暗示过自己跟他绝对没有未来可言,他却一厢情愿地认为她委婉拒绝是因为女孩子特有的害羞矜持。 第七章 不来电?! (说了?!)光听母亲那充满怀疑的语气,就不难猜出此刻的她一定是怒目圆睁,脸上充满不可置信了。(你是怎么跟人家说的?) “哈哈,你、你也知道嘛,那个小陈是你最好朋友的侄儿,俗语有云: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嘛。为了不让母亲大人你被好友责难,我就很婉转地跟他说,我跟他嘛,还是比较适合当普通朋友。”如果不是他刚巧也认识自家大哥,她早已重施故技,把大哥请出来当她现任男友了,哪会凭空惹出这么多麻烦?跑路不止又变相当了一回菲佣?现在更绝了,莫名其妙跟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直接躺倒在医院病床上。更叫她切齿痛恨的是,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竟然躲在一旁偷偷窃笑,那笑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在在显示出声音的主人正极力压抑着,好叫那笑声没有机会偷跑出来。可惜,他白费心机了,她江静宜不但听见,还觉得它——刺耳极了。啧,这个蠢男人,竟然还有脸笑喔?!她恨恨不已地瞪了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一眼,心里则暗暗庆幸母亲看不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否则,以母亲那种说起风就是雨的性格,她恐怕连申辩的机会也省了,直接被押着和这个男人登记结婚去也。 (哼,哪对情侣不是从朋友做起的?)母亲轻嗤一声,显得很不以为然。 江静宜不得不怀疑那天晚上母亲其实也在现场,而且暗暗潜伏在某个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窥探着。不然,她又怎会说出跟那人一模一样的话?! “妈,人家跟他真的不来电嘛。”她嘟起小嘴,嗲声嗲气的开始撒娇。 (不来电?!)但听得电话那头的母亲磨了磨牙,冷笑一声。(你想要怎么样的,啊?220伏?380伏?还是想要10万伏的高压电流啊?既然不来电你干嘛答应人家的邀约,还煞有其事跟人家小陈说什么不见不散?害人家小陈捧着那束打算送你的红玫瑰站在餐厅外面呆等一晚,后来实在太担心你,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还风风火火跑到家里来。哼,你倒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什么为了不让我被好朋友责难,你这样耍人家,不是明摆着叫我没面子吗?你妈我啊,不要说去找人家了,看到人家从东边来就差没低着头绕路西行。) “妈、妈、妈、妈……对不起嘛。”越听越心虚的江静宜连忙缩了缩脑袋,装出可怜兮兮的声音一连唤了好几声。她不知道那个男人会如此死心眼啊,她以为他最多等上一个半小时就会没趣地自行离开,谁知道他会死心塌在餐厅门口守了一个晚上…… (妈什么?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最对不起的人也不是我。我昨晚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小陈了。如果他打过来你好好跟人家道歉,知道吗?) “什么!?妈,你、你竟然把我手机号码给了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江静宜不由得尖叫一声,小脸立马垮了下来拧成皱巴巴的一团,像只新鲜出炉的小笼包,煞是可爱。之前怕透了接到他的邀约来电,所以她死活不肯将手机号码告诉他,现在倒好,母亲不声不响就把号码给了他,这不是明摆着叫她没好日子过嘛。果然是六月债,还得快啊。 (什么愣头愣脑的小子,人家可是有名有姓,姓陈名耀邦。再者,我告诉他手机号码又怎么样?昨天你这样耍着人家玩,人家小陈又不是非你不可,说不定一转头就将你的电话号码丢到垃圾桶里呢。) 求之不得,她在心底暗自嘀咕。如果是这样最好,虽然这样对他有点过分,但长痛不如短痛,既然跟他没有发展的可能,还是尽量不要联络了吧。不过,他要是打过来的话,她……会明白地跟他说清楚,然后好好道歉,毕竟还她欠他一句对不起。一直搂着她的臂膀突然一动,她飞快撇过头,眨眨眼,不解地看着他。 我、放、手、喽!男人的嘴巴动了动,一字一顿无声说着。 正在努力自我反省中的江静宜几乎是反射性地向后一翻,“哇——!”她尖叫一声,手像蔓藤一样紧紧缠上触手可及的东西——男人结实的臂膀。 (静宜,有毛毛虫爬到你身上去啦?)母亲没忘记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全身毛茸茸,喜欢四处蠕动的毛毛虫。因为她每次碰到毛毛虫就浑身发痒红肿,没有两三天,身上那些一团团痒得要命的红斑根本消不掉。 “呜呜,不是……”是比毛毛虫还要可怕的东西,呼……好险,好险!差一点点她可爱的屁股就跟那块坚硬结实的地板接吻亲热去了。心有余悸的江静宜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瞠大那双圆溜溜的美眸,狠狠瞪向那个一脸无辜的始作俑者。 (那你没事鬼吼鬼叫什么?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都快聋掉了。) “唔,对不起嘛,妈。我只是……只是忘记了不是在自己家里,差点摔下床而已。”她捂着开始隐隐作痛的胃,徒劳地解释着。 两道饱含嘲笑成分的闷笑声不约而同地响起,江静宜又羞又恼,只差没就地扒个洞把自己给活埋了。呜,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的她忍不住板起俏脸,狠狠瞪向那个一手搂住她,一手捣着嘴巴窃笑不止的男人。 第八章 妄想! 啧!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恶了!居然还有脸笑!?江静宜气得牙痒痒,却只能捏紧拳头,重重捶向那个起伏不定的胸膛,直到听到那儿传出一声闷哼,才觉得郁闷的心情稍微舒坦一点。哼,我看你还得意,我看你还笑什么笑! “妈,你别笑了好不好?”尽管知道母亲看不到,她还是努起嘴巴向母亲撒娇,澄澈的目光带着警告意味死死盯住那个嘴角不断向上弯的男人。 (呵呵……好吧、好吧,这次我就饶了你,不笑了。只是静宜啊,你打算在你表姐那儿住多久啊?) 呜,不要来了,江静宜强忍阵阵袭上胸口的疼痛不适,无力蜷缩在病床上。一定是昨天整天没吃东西的关系,她紧咬住嘴唇,极力忍住快要脱口而出的呻吟。 (静宜?) “妈……”她艰难地吐出一口气,竭力使自己的声调与平时无异,否则让爱穷紧张的母亲知道她的胃病又犯了,她就吃不完兜着走——等着母亲伙同大哥飞车赶过来,直接被拎回家好了。“我、我打算叫表姐帮我在这儿找一份工作。” (什么?!你想留在那儿不回来?不行!你表姐那个工作狂自己都顾不好,哪里顾得了你啊?如果哪天你的胃病又犯了,到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哼,我看你怎么办?” 哪用等表姐,她那个动不动就闹小脾气的胃啊,又开始不顾她这个主人的死活,开始造反起义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江静宜唯有拧紧眉头,死命捂紧不适的胃部。明明胃疼得要命,她却只能咬紧牙关不敢哼一声,想到这儿她的鼻子不由得阵阵发酸。 “你在你表姐那儿人生路不熟,有事的时候谁帮得了你?不行,你快快给我打消这种不设实际的念头,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母亲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妈……”她再深深吸了口气,强打起精神。“你说得太夸张了,我只是轻微胃溃疡,你不用太担心啦。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嘛!妈,你就不能对女儿有点信心吗?好歹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嘛?” (但是……)母亲的口气是软了,还在犹豫不决。 “不要但是了,妈——”打铁要趁热,江静宜拿出看家本领,把那个妈字念得分外娇嗲动听。“好嘛、好嘛,就这样说定啦!如果你怕我吃不好,太不了我先去哥哥那儿住一阵再回来喽。”跟着在酒店里当大厨师的表哥,不怕饿着了吧。 (你是有胆去才好,谁不知道你怕你表哥那个上司怕得要死!)不但连工作也辞掉,上司打来的电话她连碰都不敢碰,更别说接听了。 “谁怕那个罗国祥啦!”她两眼朝天一翻,忍不住对着电话哇哇大叫,不意竟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看什么看!她恶狠狠地一眼瞪回去,突然意识到自己尚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脸刷地一下子红到耳根去。 哇哇哇,打一个闪电下来将她劈了吧,真是羞死人了! (哼哼,不怕吗?)母亲的声音里满是不信任。(那你为什么连工作都不要呢?) “谁叫他整天嚷着叫我老婆老婆,害我净被那些不明真相的同事们……”取笑两字在她醒悟过来后自动消音。 呜呜……事情太条了!她后知后觉地捂住专给自己闯祸惹事的嘴巴,心里开始——异想天开母亲有那么一点点的耳聋,而且正巧听不到她刚才的说话,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她母亲不但听到了,而且一定听得非常清楚吧。不然,她怎么会听到母亲嘻嘻哈哈的狂笑声?!她几乎可以想象母亲那副仰天狂笑得意嚣张的模样了,记得母亲最近一次这样笑是因为中了福利彩票——100大元! 话说,那天母亲兴冲冲地拖着满脸不情不愿的她到附近彩票投注站,掏出那张据说守号一年的彩票……对奖,本来对彩票兴趣缺缺,再加上被母亲强制抓来当保镖的她忍不住当场大泼冷水——妈,你又想刀仔锯大树了?别妄想啦,彩票哪有这么容易中啊。如果那么容易中,世上哪还有穷人了?早已满大街的百万富翁啦。满以为这次母亲会像以往一样回她一句:臭丫头,我是志在参与不行吗?就这十块八块钱,与其把这些拿去砌长城打牌浪费掉,不如拿来这里,既能做善事又多了个希望,哈哈,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没有得到预想的回答,她的耳边倒是传来一阵阵嘻嘻哈哈时高时低怪异非常的笑声。严重兴奋过度的母亲双眼放光地死盯住那张彩票仰天狂笑,吓得她跟其他人一样愣在当场,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倒是那个卖彩票的年青人反应最快,他小心翼翼靠近完全陷入狂喜之中的母亲,再讨好地陪上笑脸:阿姨……话音未落,就被母亲一句:你想干嘛给硬生生打断,母亲喜滋滋地把彩票捧在胸前,满脸防备地盯住他说:人家守号一年才中了这么一次,你有意见啊? 听说有人中了彩票,同在投注站的人顿时来了精神,大伙儿齐刷刷将惊奇羡慕还有忌妒的目光转向母亲那张彩票,均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偷听。 妈,你中了多少?她既好奇又期待地问着大家最想知道的答案。嘻嘻……哈哈哈,母亲得意地大笑几声,很嚣张地扬起头,高声宣布——100大元! 咚、咚、咚!原本屏息以待的众人顿时被母亲的嚣张宣示雷得东倒西歪外加……满脸黑线,只是中了100大元而已,用得着兴奋成这样吗? 听听,现在那怪异的笑声又跑出来了。江静宜庆幸母亲此刻在家里,否则,那些不幸被她怪谲笑声吓倒的人恐怕又要找老太婆收惊了。 (嘻嘻……哈哈哈,原来如此呀。静宜,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嘛!那我就不用为你担心了。)看来某人乐疯了。 第九章 可恶 江静宜听得直反白眼,你本来就不应该担心,好歹你女儿我才二十三岁。虽然说不上是沉鱼落雁闭花羞月之貌,但起码长得娇俏可爱好不好(她两个哥哥一致这样认为)。反驳的说话只能闷在心底的她好想数一二三……然后挂电话,可是不行啦,老妈抓狂的模样她有幸见识过一次,只能用三个字形容:好、恐、怖。 (对了,那个罗国祥是个怎么样的人啊?长得帅吗?他今年几岁啊?几月出世的?属什么的?他有几个兄弟姐妹?他哪儿人啊?他平时喜欢吃些什么啊?他父母健在吗?他对你是真心的吗?他……)被兴奋冲昏头的某人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 呜呜,开始发作了!江静宜被母亲连珠炮发的问题轰得头晕眼花,她欲哭无泪地死瞪着那部明明拿离耳朵有半米远了,却仍然能尽职尽责传达“魔音”的电话,光凭声音就可以想象母亲是怎样一副表情,她一定是乐坏了吧!哇哇哇,谁都好,拜托伸出仁慈之手将她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吧!她快要被母亲的问题烦死了! (诶?静宜,怎么不说话了?)问了那么多问题却久久没听到任何回应,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某人猛地追问。(喂?喂?!你有在听吗?) 有。但可以不听吗?她真想这样说。可惜她没那个胆量,所以这句话只能含在嘴里滚来滚去,始终没机会吐出来。 (奇怪,电话怎么突然没了声音?难道说,你的电话又坏了?哎呀,那部电话总是时好时坏,早叫你去买过另一部啦!静宜、静宜……你有听吗?真是一点都听不到吗?)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有这么好的借口不多加利用那人就是笨蛋,她自问不是笨蛋,大智慧她是没有,故弄玄虚这种小聪明倒是难不到她。故意制造多一点杂音,然后迅速把手机电池拆了下来。 哈哈,她差一点就要为自己的急才大力鼓掌了。难得能让母亲吃瘪喔,她当然高兴了。倘若日后母亲打算来个秋后算帐,嗯哼,到时她只好跟可爱的手机说对不起喽。 “那个罗国祥好讨厌么?”一个带着浓厚笑意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 江静宜仰起俏脸,斜斜睨了他一眼,不快地嘟起小嘴。“哼,关你什么事!” “嗯,也对。”他先是诧异地睁大眼睛,然后点头表示同意。“的确不关我事。” “放、手!”江静宜恶狠狠地瞪着那只依然缠在她腰上的怪手,不悦地蹙起秀气的眉毛。 男人望着她突然抿唇一笑,依言松开手。 白痴,有什么好笑!江静宜故意瞠大眼睛再狠瞪他一眼,手脚并用迅速溜下病床。她打算在路上随便吃一点东西,再回家好好睡一个回笼觉。 “你这样就走了吗?小宜。”一把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掩盖不了的笑意悠悠从后面追了上来。 ——小宜?! 她像给什么噎着似的迅速转过头睁大眼瞪着他,一副被吓着了的无措表情。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该死的还叫得这样……这样亲热?说不出为什么,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让她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她那副迷惑不解的模样让他暂时忘却来自额头的疼痛,心情忽然愉悦起来。“呵呵,你真会说笑,小宜。这世上哪有男朋友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叫什么名字的。” 啊!女朋友!?很快意会过来的江静宜错愕地张大嘴巴,满面难以置信,这个男人撞坏了脑袋不成?“喂,你搞清楚喔,我不是你女、朋、友!”这个笑话太冷,一点都不好笑!每逢初一十五她都有烧香拜佛(事实是被母亲所胁迫,因为母亲总是说烧多点香火给祖先菩萨,更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她相信自己不会那么倒霉,有一个被人追杀的男朋友。 “唔,不是吗?但是,刚刚来巡房的医生跟护士都说你是我女朋友喔。还说……嗯,说什么呢?让我想想,哦,对了,他们还说你昨晚因为太担心我了,偷偷躲在一边哭鼻子呢!”男人挑了挑眉毛,摆出一脸你别想抵赖的笃定表情。 什么医生和护士?!那他们……他们同床而睡的模样岂不是全让人家看光了吗?哇,丢脸死了!江静宜那张娇俏可爱的脸蛋顿时惨白一片。呜,她发誓,若是哪天自己不幸生病了,她绝对、绝对、绝对不要来这间医院求诊啦!好事果然做不得,看看她一时冲动给自己惹下什么麻烦?竟然丢脸丢到医院来了。 “小宜,你不舒服吗?”男人的声音挺愉快,脸上的笑容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可恶。 还笑?他还有脸笑哩!也不想想这事情是谁惹起的?又惊又怒的江静宜冲上前去想踢他一脚借以泄愤,但一想到自己穿的是短裤,一不小心可能会导致春光乍泄,到时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种亏本的生意她才不屑做呢。而且那个可恶的男人安然躺在床上,她的腿也够不着,无计可施的她只能气哼哼地撇开脸,实行眼不见为净。 “噢,小宜,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男人尤不知死活地说着叫她浑身冒火的蠢话。 真、真……真是气死她了!怪不得被人家追杀,现在她就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只是为了这个可恶到极点的男人背上杀人犯这种罪名实在太不值得。好,杀他不行,揍他总可以吧。想的同时,她一个箭步跨上去,攥紧拳头当胸给了他一拳。 “唔,人家说打是亲……”他笑嘻嘻地冲她挤眉弄眼,在在显示那一拳对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亲?亲你的头啦!喂,你给我听清楚。我、不、是、你、女、朋、友。”她捏紧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字一顿地吼着,太有他再出言不逊又冲上去揍他一顿的模样。“我只是倒霉地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事情,又多事的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她意有所指地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邓志滇突然出其不意地拉下她的手,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讶。“是你救了我?”他依稀记得昏倒之前有把温柔的声音不停安慰他,还有帮他捂住伤口的小手。原来那个人真是她啊! 什么意思?她救了他还不高兴啊?没有指望他对自己感激涕零千恩万谢的江静宜听见他的话不禁怒火中烧,他那是什么表情?气极的她忍不住冷笑一声,“哼,你不用谢我,反正以后我见到你从东边来我会识趣地绕到西边走。”她不想再倒霉的遇见他,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凡是跟他扯上关系就一定没好事。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远离他才是上上之策。 第十章 以身相许 “这样可不行哦。”他出手如电,动作灵活地擒住她的手,异常晶亮的眸子精光乍现,隐隐掠过一抹狡黠之色,“我母亲从小教导我: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你救了我的性命!唉,这似乎有点难办,你救了我的命,我该用什么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呃,不用了。”她一顿,然后拼命摇头晃脑,江静宜被他寓意不明的目光盯得遍体生寒,隐隐觉得自己的处境跟那只被毒蛇盯上的可怜青蛙有点相像,虽然不清楚他口中报答所指的是什么,但那种不好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了。在她看来,他放开她的手,让她安全回家大概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好吧。既然如此,”他一番思量得出一个教江静宜差点气绝的答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想来我唯有——以身相许了。”他重点点出以身相许四个字。 “以、以身相许?”她快晕了!现在什么时代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嘴巴瞬间被惊恐万状的她张成一个完美的o形,江静宜像甩开有毒细菌一样用力甩开他的手,不着痕迹悄悄向后退了小半步,“哈哈,你的报恩方法的确够特别,可惜我不需要!”她蓦地捏紧拳头,生怕下一刻自己会冲动地飙到那个显然被车子撞坏脑袋,满口胡言乱语的男人面前,不顾后果地捏死他,她还想有命回家见她亲爱的老妈呢。 “你真不要啊?”男人喃喃低语,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失望还是惋惜。 “敬谢不敏!留给下一个救你的有缘人吧!”江静宜抚着隐隐作痛的胃,掉头就走。她深怕在这儿多留一会,真会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气至当场暴毙也说不定。 “如果下次又是你救我,你就会接受吗?”那把讨人嫌的声音犹如追魂令般急巴巴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才不会那么倒霉哩!”江静宜倏地转过头,说得斩钉截铁而且不容置疑。她自认生平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老天才不会这样待她。所以再遇见他的机会都不一定有,更别说是再次救他了,那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哦。”他别有深意地睨了她一眼,凉凉地抛出一句。 “哼!”她气呼呼地别开面。 “小宜,手机,你不要了吗?”他动作迅捷地装上电池,重新开机,然后不停地按着键盘。 啊,手机?对哦,被这个无赖一打岔,她倒是把掉在病床上的手机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你弄什么,快把手机还来。”她摊开手掌,示意他把手机还给她。 “嗯,还你?你刚才还说不要的。”他唇边噙着一抹相当刺眼的温柔浅笑,将那部小巧玲珑的手机放在掌中把玩,丝毫没有要归还的意思。 “哈哈,实在太好笑了。手机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要?”江静宜鼓起腮帮,脆生生地反驳回去。那部手机虽然有时会耍耍小脾气,玩下罢工,但在未找到新工作之前,它还有利用价值啦。 “你真的要吗?不能后悔喔。”他笑得不怀好意,眼睛贼亮贼亮的,像在算计什么。 “当然要!拿来啦!”心急的江静宜不爽地横了他一眼,欺身上前争夺属于她的手机。 “你要记得,这是你自己承诺要的。来,我给你。”他蓦地捉住她的手,郑重地将手机塞在她手里,笑得像只偷到鸡的黄鼠狼,一脸得意与餍足。“噢,小宜,我忘了跟你说,你的‘要’里面也包括我的报答哦。” “什么?”她尖叫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火速甩开他的手,一连跳开好几步,一脸防备的盯住他。“什么叫里面也包括你的报答?” “就是我说过的以身相许啊。”他斜斜瞄了她一眼,棱角分明的脸上清楚写着:你别明知故问这几个大字。 这、这是打哪星球来的外星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她皱皱可爱的鼻子,一张水嫩嫩的俏脸上写满嫌弃与不屑。“我才不要哩!”他当她家是垃圾收容站啊? “哈哈,对不起喔。”他故意板起面,表情认真到不得了。“君子一言,我说过的话从来算数。” “哼,我还快马一鞭呢。那是你自说自话,又不是我。”江静宜很不屑地撇撇嘴角,神情颇不以为然。她决定快快回家,不再跟这个脑袋大概被花坛撞坏的男人净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手还未挨到门把,门“砰”一声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了。 江静宜望着蓦然闯进来的两女一男,不自觉地皱起好看的秀眉。呸,枉费穿得这么体面,难道她们连进门前应该先敲门的礼貌都不懂吗? “啊——”随着一声夸张的惊呼,紧接而来的是一阵浓到能将活人生生熏死的香水味。 江静宜捂着不适的胃部,下意识地退后两步,避开不断攻击她嗅觉的熏人香味。 “哎哟,志滇,你没事吧。唉,真是把我吓死了,你不知道当我接到医院的电话时给吓得茶杯也给摔碎了。还好他们说你的情况不是很严重,所以我没有告诉你爸爸。这……你不会怪我吧?”为首那位妇人捉住他的手,脸上的夸张表情倒教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江静宜看得浑身打哆嗦,鸡皮疙瘩更是密密麻麻钉满手臂。喂,大婶,拜托要装也装得像样一点吧?不然回家对着镜子多练几遍好了。因为你脸上的表情实在好假唷。 “我明白的,我也不想他老人家担心。”邓志滇不着痕迹地挣开她的手,改而抚上疼痛不止的额头。其实他更想做的事情是——捂住鼻子,他快给那浓郁的香水味给熏得晕死过去了。 “你有看到把你撞伤的人吗?哥。”那个长相斯文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年男子关心地趋上前探问。 “志祥,”那妇人不满地横睇了他一眼,“你大哥才醒过来,让他好好休息吧!至于撞他的人,你哥自己就是警察,他自会调查的。” 不是吧?江静宜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在心底无声狂呼着,这个无赖是警察?! “我大概有点眉目……”邓志滇点头,意识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不知不觉退缩到床边的江静宜身上。他不禁蹙起眉头,心里正犹豫着是否应该把她介绍给众人。“嗯,就是她将我……” “就是她!?”众人一怔,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盯住她。 “我!!”觉得相当莫名其妙的江静宜指着突然被点名的自己,满面愤慨地紧盯着那个叫志滇的男人,可怜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为自己辩解,但见妇人身旁那个穿着时髦的女孩像被火烧着了屁股般,一言不发地跳到她面前,用力赏了她一巴掌。 “啪!”好清脆响亮的一声。 第十一章 礼尚往来 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江静宜呆呆愣在那儿,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时,顿觉火辣辣的痛觉迅速在肿胀起来的脸颊上蔓延开来。 “嘶……”她咬紧牙关,硬生生倒抽了一口凉气,来自脸颊的刺痛在在提醒着自己,她莫名其妙被个疯女人打了。 太好了!江静宜气得浑身颤抖,但觉体内四处流窜的怒气叫她两眼冒火,哈,真是太好了!从小到大,家里人都舍不得动她一下,纵然是整天嚷嚷要修理她的母亲,每次当她做错事情或者闯祸,明明挟带奔腾怒火的手掌已经甩到面前了,到后来总变成一记轻敲或痛骂。问她为什么,母亲无可奈何瞪眼说——舍不得!现在倒好,好心好意救了人家,谢谢不说一声也罢了,居然还要平白无故捱巴掌?呵呵,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鬼道理? 不甘受辱的江静宜冷冷地狠瞪着她,深深吸了口气……随即高高扬起手,用尽全身仅有的力气狠狠回敬某个不分青红皂白只懂得断章取义的女人,然后软软跌坐在床边的椅子里,不停喘息着。 “你敢打我?”那女孩一手捂着飞快泛起红潮的脸庞,一手指着她,眼里满是错愕和难以置信。“你竟然……竟然敢打我?!” 浑身软绵绵的,全身力气仿佛随着挥出那一掌而用光了。江静宜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头,盯着她神情倨傲地回道:“请问这位小姐,我国法律里有哪一条条文规定无辜被打的人不准还手?嗯?还是你以为我的左边脸颊被你打了,就应该把右边脸颊也伸过去给你打?抱歉喔,我不信耶稣基督。我本人比较喜欢《礼记。曲礼上》里面那句——礼尚往来。既然你动手送我一个五百大元,我不还你一个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所以你别太感激我,我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你你……你找死!”有点恼羞成怒的她一手抚着红肿的脸颊,怒不可遏地扬起另一只手。 毫无还手之力的江静宜不怕死地扬起脸,对那只快要迫近脸颊的手视若无睹,只是睁大眼睛恶狠狠地回瞪她。她发誓,如果她胆敢再碰她一下,纵然是拼了命也要她付出同样代价,不,是比这还要大的代价。哥哥从小教导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够了,不要再闹了!”邓志滇翻身下床,倏地捉住她的手,厉睁的眸子里头闪过一簇簇掩盖不了的高涨怒火。“你误会了,阿仪。”他用力甩开她的手,满心愧疚瞅住高扬起头,不服输地怒瞪着他们的江静宜。“你听我讲完好不好,是她救了我。我为了躲避那辆车跳入花坛时不小心撞破了额头,昏了过去。幸好这位小姐路过出手救了我。” “啊,原来这样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那妇人点头,歉意地对江静宜笑了笑,转而去推深感不忿的某人。“阿仪?” “你应该向人家道歉,阿仪。”邓志洋望着一向任性惯了的表妹无奈地长叹一声。 “不!凭什么要我跟她道歉?”她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有不甘地嚷道:“她已经打回我一次了。” 江静宜无力再与她计较,她只觉得这次胃痛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强烈。胃像着了火似的纠成一团,每呼吸一下,那痛楚便加深一分。她捏紧拳头顶住胃部,低下头不停喘息着。 呜,好痛……她紧紧咬住嘴唇,极力忍住快要逸出口的呻吟声,她不想被她们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尤其在那个叫阿仪的疯女人面前。 噢,难道是天要亡她吗?怎么又来了? 面无血色的江静宜望着响过不停的手机,暗暗在心底怨恨某人多管闲事了,没事干嘛把电池装上去啊!望着那个熟悉到能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她只能拼命忍住胃里翻腾的痛楚,竭尽全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深深吸了口气,再轻轻吐出来……如此反复几次,周围很静,静到她只听到自已沉重的呼吸声,觉得不对劲的她连忙抬起头来,却诧异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起竟成了众人的瞧点。 她开始有点痛恨发作得不是时候的胃了。如果有力气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狂奔回家,省得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小宜,你、你没事吧?”她的脸色好奇怪,一半红肿的刺眼,另一半却苍白教人忍不住心疼。满心内疚的邓志滇紧紧盯着她,手不由自主地探了过去,他突然好想摸摸她的脸,肿成这样……一定很痛吧。 她轻轻侧过头,险险避开一直伸过来的手,努力睁大双眸愤愤不平地瞪他一眼,哼,猫哭老鼠,谁要你的假慈悲!低头按下接听键,立刻,她听到电话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隐忍许久的委屈泪水终究还是无声落了下来。 (喂、喂、喂!静宜你是猪呐,电话响了这么久才听。)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费力地抬手抹去颊上的泪水。 (在生表姐的气啊?) “不……是啊。”怎么办?她吸吸鼻子,听到表姐熟悉亲切的声音,她的鼻子就酸酸涩涩,好难过、好想哭。 (那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好生气……”她说得咬牙切齿,真的,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好心竟然被人当成了狼心狗肺,还白白捱了一掌,她就对自己昨晚的多管闲事感到很生气。 (哈哈,知道了。临时失约是表姐不对,我不是故意啦。只是公司临时决定要我出差,我也没办法啊,谁叫人家只是一个小小的打工仔,你就稍微体谅一下你表姐我嘛……) “表姐,你弄错了。我、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气的是我自己而已。”抚着火辣辣疼着的脸颊,她气自己多管闲事,气痛得不合时宜的胃,不然……她哪里用得着呆在这儿任人欺负?! (静宜,发生什么事了?你……你在哭吗?) “没有!”她摇头否认,她流泪是因为胃实在太痛了,绝对不是因为火辣辣地肿起来的脸颊,尽管脸颊真的很痛。 (静宜,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意识到不对劲的刘倩儿声音少有地严厉起来。 “嗯,没什么啊,就是我今天很倒霉做了一回被疯狗咬的吕洞宾啦!”枉她还好心到叫护士帮忙查电话通知他的家人。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谢谢就免问了,巴掌倒有一个,而且货真价实地烙在自己脸上,在在提醒自己无意之中做了什么蠢事。 (啊?吕洞宾?)那头的刘倩儿显然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吕洞宾啊?小宜,你给我说清楚一点。” “给只不知道打从哪儿来,莫名其妙发疯的狗咬了一口嘛。”她摸着又肿又痛的脸颊,睁大圆溜溜饱含雾气的眸子狠狠扫过那几个不约而同移开视线的人,很不耻地轻啐了一口。“呸!” 第十二章 心折 (什么?!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刘倩儿的宝贝妹妹都敢欺负?小宜,你快告诉表姐,那人姓什名谁?等我回来找他算账去!)刘倩儿的语气里满是不赞同。(啧,你好心帮忙,他还不知好歹也罢了,居然敢恩将仇报?哎,小宜,我跟剑锋从小是怎样教你的?你就那么笨,乖乖地任人欺负不吱一声啊!) “我、我哪有忘啊!哥教我的……”手紧捏成拳头,顶住纠结成一团,有如火烧抽痛不止的胃。“做人要……礼尚往来嘛。你、你……你也知道嘛,我一向最听哥哥的说话了。” (呵呵……)她的回答立即换来一阵不绝于耳的轻笑声。“这就对了,我刘倩儿的表妹喔,当然只有我才能欺负,那可以随便让人欺负去了。” “哈哈,当然……”江静宜不由苦笑出声,心里则庆幸表姐看不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否则,脾气火爆的表姐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给予她的连本带利讨回来才肯罢休。 (好了,我现在要赶着出门会见一个客户,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跟你说。嗯,如无意外……我应该过两天就可以回家了。临时失约是表姐不对,为了弥补过失,这次的礼物由你自己挑喔,快说,你想要什么礼物吧。)由于常要出差,刘倩儿每到一个地方,如果情况许可,她总喜欢买一些新奇有趣或者有地方特色的小礼物送给她这个可爱的小表妹。 “任我……选吗?”江静宜不支地趴倒在病床上,如果真是可以任她选择的话,她宁愿选择昏倒了事,这样她会觉得好受些。 (静宜?你怎么了?) “没……”脑子昏昏沉的江静宜开始胡言乱语了。“表姐,你那儿近柳州吗?” (柳州?我现在人在上海耶,你想去柳州买什么?) “柳州棺木啊!”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现在的她大概离死不远了。相信订定一副棺材亦是时候了吧。 一声惊呼在身边骤然响起,可惜江静宜再无余力去顾及了。她紧紧咬住嘴唇,止住一声又一声快滚到口边的呻吟声。呜……好痛! (江静宜,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柳州棺木?我太久没教训你是不是?哼,别以为山高皇帝远管不了你,大清早就那儿在胡言乱语!)刘倩儿的声音倏地沉了下来,太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还是你想我现在打电话给剑锋,叫他立即过来接你回酒店去?) “哈哈,不用、不用叫哥了。我只是开玩笑嘛,表姐……你就别生气了。等你回家、回家再谈好不好,我现在要去吃……早餐了。”趁还有点力气,江静宜迅速切断电话。呼,她乏力地眨动着眼睛,灿烂的阳光从窗子外照射进来,晃得她眼睛都快花了。脑子真是疼迷糊了,差点忘了祸从口出这句话……她把整张脸埋进被子里,清楚地感觉到额头上的冷汗和着不断涌出来的泪水慢慢渗入被子,令她感到不能呼吸,快要窒息了。 “小宜?你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了,干么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一直关注着她的邓志滇不由慌了神,竟忘掉自己才是真正的病人。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伸手扶起她的头,却恐慌地发现那张交织着泪水与汗水的小脸已然惨白一片,贝齿将下唇咬出一道深深血痕,星辰般的双眸笼上一层薄薄雾气,迷迷离离的,早已找不着焦点。 ……谁?谁叫她?困难地转动脑袋,朦胧中她隐约看到一双盛满担忧的幽黑瞳眸。“这儿……”她软绵绵地靠入他怀里,手按住有如火烧般的胃,“好痛,呜呜……我的胃好痛……” 不亏是当警察的人,应变能力极快的邓志滇当机立断扯去手上的点滴管子,一向自持的冷静早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他慌里慌张地抱起她向急诊室冲去,嘴里徒劳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语。“小宜,你再忍忍,很快就不痛的,真的,很快就不会痛了。” 那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那一阵急过一阵的心跳声,莫名地让她觉得安心。昏倒之前,她清楚地听到那把曾经说过要以身相许的声音在狂呼着“医生呢?快叫医生来!她胃痛到昏倒了!” 听完医生的诊断,邓志滇肯定眼前的女孩子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明知自己有胃炎居然没有准时吃东西,还加上疲劳过度?幸而那个昏倒的人听不到,否则,她一定会跳起来大声反驳——还不是你这个无赖害的! “怪不得你母亲不放心你独自留在这儿了,你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吗?”邓志滇把好不容易向护士小姐要来的冰块轻轻敷在她红肿的脸颊上,“对不起,小宜。你好心救了我,还白白捱了一巴掌。好痛吧!”指尖轻划过她肿起的俏脸,他自责不已,若不是平时的自制能力训练得好,他恐怕早已举起拳头狠狠挥过去了。那容得了那个名义上的表妹——郑美仪如此目中无人? 不过,他敢肯定躺在床上的女孩对他施予‘援手’绝对不会心存感激。只要看她忍痛回敬郑美仪的那一掌,还非常幽默地将眼前景况形容成“做了一回吕洞宾。”每每想到这儿,他就快忍俊不禁了。一开始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说自己做了一回吕洞宾,后来再听下续那句被疯狗咬了一口。他蓦然想起一句很出名的歇后语: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噢,他看错了。眼前睡得正沉的人儿不是柔弱,她坚强得足以教他心折。 第十三章 羡慕 假若,有人问江静宜一天之内两度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中醒过来有什么特别感觉?她脸红耳赤之余是哑口无言,但一对上护士小姐那付暧昧不已的眼神,她则羞愤欲死,恨不得地下能裂开一条缝让她好钻进去。 呜……丢、死、人、了! 江静宜终于能体会何谓无地自容了,更叫她觉得迷惑不解的是,这间病房里明明有两张病床啊,干嘛他又抱着她?抱也算了,非要躺在同一张病床上吗?她昨天晚上会爬上他的床是因为自己睡迷糊了,所以还说得过去。他现在跟她同睡一张床又是为什么?跟她一样睡迷糊了吗? “太好了。江小姐,你终于醒了。”那位推门而入的护士小姐一边张大好奇的眼睛频频往床上偷瞄,一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向快空的点滴瓶,动作娴熟地为她拔去手腕上的针头。 “呵呵,是啊。”她勉强扯开嘴角,露出一抹不算难看的笑容,心里面一再叫自己不要去在意护士小姐那双写满羡慕暧昧的眼眸正死死瞅着缠在她腰上的怪手,嗯,或者儿狼爪比较适合。 真是太好了!现在的她是百口莫辩,有谁会相信和她相拥而眠的男人跟她根本算不上认识。最讽刺的是,在别人眼中他还她男朋友呢?男朋友啊?哈哈,真真是……笑话! “江小姐,你有觉得哪儿不舒服吗?”护士小姐尽职地询问,对于一张病床上却意外地躺了两位病人这等荒谬怪事露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有!丢脸算吗?江静宜真想这样问她,觉得又羞又恼的她只要身处医院就会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没有。”她摇晃着脑袋,轻轻解开缠在腰间的大掌,成功脱离他的怀抱,下了床。只是……怎么她有种一离开他的怀抱,气温就骤然下降了好几度的错觉?真是睡昏头了,她甩甩脑袋,企图把突然涌出脑海的怪异想法甩掉,双手同样没闲着,拼命擦着狂冒鸡皮疙瘩的手臂。 “你男朋友睡得好熟呢。”护士小姐又用那种叫她听了鸡皮疙瘩爬满全身的——羡慕语气。 “是啊!”猪嘛。她瞟了眼姿势不变睡得正香的男人,趁护士小姐不注意,淘气地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脸,哼,叫你睡得那么香甜,我戳、我戳,看不戳死你! “哇呀,江小姐。”护士小姐兴奋地低嚷,“我们大家都很羡慕你们喔。” 大家?羡慕?这位护士小姐说火星语吗?怎么她有听没懂?拿着衣服想溜进洗手间的江静宜不由得停住脚步,扭转头睁大眼睛,惊疑不定地回望着她。 “你不知道吧?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呢,说你为你男朋友守望了一整晚;跟着是你男朋友为你守护了一整天。哎呀,你都不知道喔,你昏倒的时候,你男朋友抱着你气急败坏地冲进急诊室,那惨白惨白的脸色实在比昏倒的你好不了多少。后来啊,他还紧张兮兮地跑到护理站找我们,叫我们帮忙找些冰块帮你冷敷肿起来的脸颊,唉,真可惜你没瞧见,当时你男友帮你冷敷时,那动作有多温柔你知道吗?嗯……小心翼翼的,就好像稍微大力一点就会弄伤你似的,光是看到已经不觉叫人动容了。还有啊,还有他当时那副情深款款的样子,啧啧,不知羡煞多少旁人啊。” 下意识抚上曾经被打过的脸颊,嗯,肿胀已经消退,不太疼了。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感激他帮她敷脸,如果不是他,她才不会莫名其妙被那个疯女人打呢。所以啊,护士姐姐,你不要被这人的外表给蒙骗了,他哪里温柔?哪里情深款款了?哼,说无赖还差不多吧。还说什么羡煞旁人?江静宜很想开口问问到底是谁那么没眼光,竟然羡慕她?拜托,她跟他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是她不小心在路上拾到的陌生人。因此你们大家既不用羡慕更不用妒忌,谁喜欢谁要好了。反正她一点都不稀罕,还非常乐意双手奉上,只是、只是这位护士姐姐现在又说什么来着? “……由此可见你男朋友是多么爱你了,江小姐,你真幸福啊,找到一个如此爱你的男朋友……”喋喋不休的护士小姐忽然住了口,只因她看见那位叫她羡慕到恨不能替代她的女主角正呆若木鸡地愣在那儿,似乎受了什么惊吓般抿紧嘴唇,那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脸色由最初的粉红瞬间转成青色,再迅速切换至吓人的白色。 “呃,”护士小姐可能觉得自己话似乎多了点,她尴尬地摸摸鼻子,讪讪笑着,“哈哈,看我……这些你当然都知道啦,毕竟他是你男朋友嘛。” 噢,苍天为证!她一点都不知道,她昏倒时他的脸色是如何苍白难看,更不想知道他是多么爱她。爱她啊?这实在是她这一辈子听过最烂的笑话了。他们连真正的认识都谈不上,就来一个三级跳——由初见面的陌生人直接变成叫人羡慕眼红的爱人,这不是很可笑吗? 江静宜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跌进一个深不见底泥潭里,如果再不抽身,恐怕只会越滑越深,而且永无翻身的机会。心动不如行动,她用最快的速度换回衣服,对仍然愣在那儿的护士小姐礼貌地笑了笑。 “江小姐,医生说你应该多点休息……”尽职的护士小姐追在她后头,仿佛怕吵醒那个好梦方酣的男人,声音意外的低。 “哦,我知道。”江静宜不在乎地摆摆手,反正每个帮她看过病的医生说得话千篇一律,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听到耳朵只差没长茧的她已经能倒背如流了。“只要按时吃药,只要好好吃东西,只要好好休息,我就会没事的。我昨天只是……” “太担心你男朋友嘛!”自以为聪明的护士小姐冲她挤挤眼,迅速接口。 见鬼,我才不是担心他哩!憋在喉咙的尖叫教她一张俏脸迅速涨得红通通,呜……谁来救救她?只觉欲哭无泪的江静宜已经懒得去纠正护士小姐的自以为是了。看她那副认定的表情,如果她徒劳地解释,恐怕只会越描越黑,到时候……气死人的还不是自己?不划算的事情,她才不屑做呢! “江小姐……”瞥见她毫无留恋抬脚就走,护士小姐讶然地看了看床上安然入睡的男人,再转头盯住她,脸上清楚明白地写着:你这样就走了吗? 第十四章 陌生人 江静宜被护士小姐那种略带责怪的眼神盯得心里毛毛的,浑身不自在,她勉强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甚称难看的……微笑。“对喔,我都忘记告诉我男朋友呢。”她特别强调男朋友三个字,天可怜见,此刻她最想做的却是——冲上前去,再狠狠地赏他一拳。“请问,你这儿有纸和笔吗?” “哦,有有有,你等等喔。我去拿来给你!”热心的护士小姐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很快帮她找来。 “谢谢。”江静宜接过,看在他抱她入急诊室的份上,她欣然在纸上留了几个字,然后折叠起来交给那位过度热心的护士小姐。“麻烦你等他醒过来,帮我把纸条交给他好吗?” “嗯,没问题。”爽快的护士小姐点头答应。 “那拜托你了。”她冲护士小姐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经询问,在停车场找回那辆脚踏车和那袋害她跌入泥潭的“罪魁祸首。” 原来已经傍晚了吗?看着黄色的街灯慢慢燃亮,呼吸着医院外自由空气的江静宜不禁发出会心微笑,真是不可思议,她竟然睡了一整天吗? “嘿,不管了!”她自言自语地骑上脚踏车,现在最重要是找个地方解决晚餐问题,然后——她决定到附近商场买齐所有生活必需品,在表姐回家之前,她会乖乖呆在家里,哪儿都不会去。因为她总觉得自己的霉运似乎还未走完。 努力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忘掉吧。虽知那并非易事,像这一刻,她不期然又想起那双充满担忧的深邃瞳眸。 啐,撞坏脑袋的又不是你江静宜,没事想他干什么啊?她敲敲胡思乱想的脑子,再次提醒自己不要为了一个无关重要的人谋杀脑细胞。 只是与一个陌生男人相拥而眠,而且不止一次,这等荒唐事若是不幸被老妈知道了……光是想到这儿她就觉得浑身发抖,不寒而栗。她不敢想象那个恨不得立即将她嫁予某人的母亲会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 哈哈,江静宜你这个胆小鬼,到底担心些什么啊?她取笑自己的杞人忧天,反正以后都不会跟他见面了,远在家里的老妈又怎么可能知道呢?她又不是能预知未来的先知。 心头大事得到解决,一天未进食的江静宜顿觉得胃口大开,她找了一家餐馆美美地喝了一碗鲜甜鱼片粥。说真的,她可不想再一次丢脸地昏倒在陌生人怀里,这种丢脸的事情,一次已经足够她毕生难忘了。 ……………… 同一时间,突然惊醒过来的邓志滇愕然地瞪着护士小姐交给他的小纸条。 “这是撞倒你的车牌号码,我只看到这么多,希望对你有帮助吧。别感动,这只是对你帮我叫医生的回礼。”再下一行,娟秀的字迹清楚地写着:“至于我的医药费嘛,就麻烦你了!”末了,画了一个可爱至极的鬼脸! 当他看到那个维肖维妙q版鬼脸,打从心底发出会心微笑,小宜很有画画天份嘛。只是……眼前的车牌号码印证他心中想法。他们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居然想杀他!不,或者应该说是警告他而已,如果他们一心想置他于死地,昨天晚上干脆补他一枪就了事了。嗯,看来他要快点回去跟局长商量下一步行动,坐以待毙一向不是他的本色。对敌人的挑衅,他绝对会狠狠地还以颜色。 觉察到护士小姐好奇的视线依然停驻在自己身上,邓志滇不由抬头对她一笑,望着空空如也的床铺,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小宜除了给你这纸条外,还有什么话留下吗?”虽然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妄想,可他就是不死心,非要多嘴问一遍才甘心。 “没有呀。”护士小姐很努力回顾一下,末了只能摇头。“不过,你女朋友倒是走得挺急的。” “嗯,小宜的性子一向急躁,常常说起风就是雨。”他装着不在乎的耸耸肩膀,借以掩饰弥漫心底的浓浓失望。 小宜,今天一别,我跟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 真是乖乖呆在家里足不出户的江静宜做梦也没想到,那个她原以为这一辈子不会再遇见的男人,竟然是她表姐男朋友的至交好友?!更为不幸的是,她们不但住在同一幢公寓,而且更是很要好的邻居——住在对面。 起码她表姐是这样说的,当时她听了只是毫不在乎地一笑而过,她认为自己不需要知道表姐的邻居有多优秀,有多好,更不想知道他的姓名和在哪儿高就。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自己没关系的事情,打听它干嘛! 一个小时后,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话说,一个小时前。江静宜站在落地镜子前面穿上表姐为表歉意而送的及膝吊带裙带,她不安地按着从早上就跳过不停的右眼皮。嗯,左跳财,右跳灾……她蓦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句话,不是她爱迷信,莫名的她就是觉得惴惴难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表姐,我……”不去了三个字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她已经被急性子的刘倩儿一手拽出大门口。 “啧啧啧!江静宜,请问你今年贵庚啊?怎么年纪轻轻就啰嗦得像个老太婆似的,小心因为太啰嗦而把好男人都吓跑哦!”在公司习惯发施号令的刘倩儿才不管她有如蚊呐般微弱的抗议声,扯着她径自砰的一声甩上自家大门。 “但是我约了哥哥见面啊。“杵在门口的江静宜不死心地作最后努力。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而且和一个陌生男人吃饭?这不禁让她想起母亲为她安排的相亲喜宴。虽然表姐再三地强调那个男人只是她男朋友的好友,并不算是陌生人。 他明明是陌生人啊!江静宜无奈地皱起眉头,发出微微叹息,就连表姐的男朋友她亦匆匆见过几次,甚至谈不上熟悉,更何况是他的至交好友?那不是陌生人是什么呀? 第十五章 一见钟情 “你放心好了。”刘倩儿得意地翘起红艳艳的樱唇,笑得甚是奸诈。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想她江静宜在这个社会历练多久?又岂是她这个久战商场以精明老练出名表姐的敌手。“在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已经和剑锋通了电话,他来了自然晓得上哪儿去找你。这样……”她又是微微一笑,盯住她露出一副你无话可说吧的自得表情。 “呃……”江静宜被老谋深算的表姐堵得张大嘴巴却无言以对,末了只能孩子气地扁扁嘴,“好啊,我去没问题。但我要吃那儿最贵最贵的菜哦。” “随你,反正到时候付钱的人绝对不是我。”刘倩儿满不在乎对她眨眨眼,笑得花枝乱颤,表情甚为得意。 “哦,原来如此啊。”她故作恍然地捂嘴微笑。“那等会儿我就不客气……放心宰啰。” “宰吧、宰吧,随你宰好了。”刘倩儿好气又好笑,伸手揉乱她那头清爽俏丽的短发。“就你那只鸟胃能吃多少?我还怕你吃不了三口就嚷嚷说饱了呢。” “什么鸟胃啊?说得真难听。”江静宜努起小嘴,顺便冲自家表姐翻翻眼皮,以示心底的不满。“我每顿饭都吃一碗耶,你有看过哪只鸟一顿饭能吃一碗吗?” “咳咳,当然有。”刘倩儿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说得正经八百,煞有其事。“鸵鸟!我有理由相信它每一顿吃得绝对不止一碗!”能够生出那么大的鸵鸟蛋,怎么可能只吃一碗那么少!?对吧。 “什么鸵鸟啊!?”某个被比喻成鸵鸟的人顿时涨红俏脸,气呼呼地鼓起腮帮,睁大水灵灵的眼睛横睇着自家表姐。“如果我是鸵鸟,那你是什么?”难道表姐忘了自己跟她有血缘关系吗?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省得等会儿剑锋又拿眼白瞪我,说我闲着没事净是变着花样欺负你。”刘倩儿不在乎地摆摆手。“不过有点奇怪喔,沈风他们就住在我们对面啊,小宜,这几天你都没遇见住在对面的人吗?” “你别听哥哥胡诌,表姐你对我最好了,哪有欺负我啊!至于住在对面的人嘛?”她连忙摇头,这几天她都足不出户,哪能遇到什么住在对面的人啊?“没有啊,我这几天都乖乖呆在家里,那儿都没去啦!” “嗯,怪不得我之前打电话给沈风,叫他有时间过来看一下,他还斩钉截铁地跟我说根本没见过你开门,还一口咬定你没在家里呢。”刘倩儿恍然大悟地点头。 “有这样的事情吗?原来表姐夫他们住在我们对面啊?”表姐租住的公寓是一层两户,不过甚少出门的她实在没有留意对面住着什么人。如果她知道对面住的那个正是她想要忘掉,却怎么也忘不了的男人,她早在刘倩儿未回来之前就包袱款款逃之夭夭了。那会笨到自投罗网啊。 “哪个是你表姐夫啊,鬼丫头。”刘倩儿俏脸微烫地轻拧她的翘鼻子。“他和好友住在这儿已经有好几年了。他好朋友是当警察的,人挺不错,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他。” 喜欢?!噢,no!她不止喜欢他,她是很爱很爱他——至少医院里有幸认识他们两个的医生、护士都这样说过。 老天爷开什么玩笑?世界明明那么大怎么又会倒霉遇见他啊?! 江静宜错愕不已地瞪着同样脸露愕然的他,目光相对的瞬间,她清楚地在他深邃的双眸里捕捉到一道怪异亮光。 “静宜,坐吧。怎么呆呆站着不动?”率先坐下来的刘倩儿转过头来,神情困惑地望着一动不动杵在那儿,互相用眼神交流或者说互相瞪眼比较贴切的两人。 “你……你们俩个认识吗?志滇。”沈风讶异地在好友眼中捕捉到那抹错认不了的狂喜,虽然那抹狂喜只是短短一刹那,但他真是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与平时迥异的认真。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好友脸上出现这种特别表情,扭转头看看倩儿的表妹,他抿紧嘴唇,快要忍俊不禁了。 她简直是一副青天白日活见鬼的恐怖表情,那张水嫩嫩的脸蛋乍红乍白,那变脸速度之快让一旁的人看得直咋舌。当她听清他的问题,明澈的双眸蓦地张大,惶恐不安直瞅着他,也不怕那颗可怜的脑袋会否不适应,拼命摇过不停。 “嗯哼,好像没有吧。”竭力压下想去拥抱她的冲动,邓志滇装作若无其事率先坐了下来,藉以平息心湖为再次见到她所涌现的狂喜。 没有?哼,当他们是三岁小孩啊!会相信才有鬼呢。刘倩儿贼贼一笑,光是看他们那副欲盖弥彰的暧昧表情就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原来世上真有缘分这回事,不是吗?爱情,真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分开短短数日而已,他已经尝透思念的滋味。如果几天前有人预言,他会爱上一个陌生女孩子,对此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完全不当一回事。 摆在面前的现实却是——他对一个初见面的女孩一见钟情,继而爱上她了。 唉,她到底害怕什么?他哭笑不得地瞅着不情不愿坐到他对面的江静宜,倍感挫败的邓志滇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尽管额头上的纱布看起来有点美中不足,但还不至于吓成这样吧。瞧瞧,她那张可爱的俏脸又开始泛起不健康的白色了。 她真的好怕,江静宜默然垂下眼帘,再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把那颗差点儿跳出嗓眼的心脏摁回原处。 假如不是害怕一直关注她的表姐看出倪端,江静宜恐怕早就不顾一切地夺门而出,直接跑回家去了。 若无其事地举起餐牌,江静宜假装很感兴趣地看起来。天知道,餐牌上的字像蝌蚪一样在她眼前游来游去,可怜她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一个字都看不入眼,不胜负荷的心脏更因为害怕对面那个男人会口没遮拦吐出一些不中听的话而急促地狂跳着。 她不敢想象表姐知道医院里发生的事后会露出何种表情,可是,她更害怕的是,一向对她爱护有加的表哥知道后会作出什么反应。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胆敢轻薄自己的男人。呃,其实也说不上轻薄,就是、就是鬼推神差,糊里糊涂,他们一再躺倒在同一张病床上,相拥而眠而已。但这已经够糟糕了,因为表哥他一会儿就到……不,他已经到了! 第十六章 天使 “嗨,老姐。”身穿休闲服的刘剑锋意态悠闲地勾着他那个小背包,一手推开餐厅的玻璃门施施然地走了进来。他首先冲自家姐姐点点头,然后转向她旁边抿嘴微笑的沈风,掀掀嘴角挪揄道。“喂,未来姐夫,你什么时候才能将未来这两个字撇掉啊?我拜托你加把劲,快快将我老姐娶回家吧。” 沈风无奈地摊开双手,微微苦笑。“剑锋,你以为我不想啊,这可是我日盼夜思的事情,只是你姐姐一直不肯点头答应我的求婚,我又有什么办法啊。” “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包保万试万灵哦。怎么样,有兴趣试试吗?”刘剑锋对沈风眨了眨眼,说得半真半假。 “真的!”沈风万分雀跃地盯住他未来的小舅子,毫不掩饰脸上的热切期待。“剑锋,是什么方法啊?”只要能把倩儿拐回家,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做喔。 “笨!我弟弟的胡言乱语你也好相信。”刘倩儿瞪了一眼信以为真的沈风,不满地对老是喜欢嬉皮笑脸的弟弟皱起眉头。“还有你——刘剑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姐就是姐。你干嘛非要在姐前面加个老字?”老老声,听起来多刺耳啊! “嘿,我又没说错,你的确比我大三年零七个月嘛。”刘剑锋嘴巴一瘪,瞬即露出一副无辜至极的委曲表情。“不叫老姐叫什么?” “你再叫一遍试、试!”刘倩儿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个说得好不理直气壮的宝贝弟弟,皮笑肉不笑地磨了磨牙。臭剑锋,难道不知道女人最忌惮人家说她老吗?叫一次不够,还叫上瘾似的一叫再叫?!啧,这小子真是五行独独欠了揍!只是嘛,俗语有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跟她斗?哼,等下一辈子吧!“剑锋啊,前两天妈打电话过来叫我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适合当媳妇的最佳人选。唉,那时我在出差途中嘛,所以没帮你留意。现在我倒想到一个适合人选了,反正你今天有空,不如我现在就帮你约我们公司那个新进小妹阿花出来如何啊?” 某个被指名道姓的人一听,俊脸顿时僵了僵,嘴角一抽一抽的,阿、阿花?呃,名字多动听啊。可惜,他刘剑锋从来对那些花花草草兴趣不太,这朵鲜花……嗯,还是留给别的有缘人采摘吧。 “哈哈……未来姐夫,你有空多到我家里坐坐嘛。我奶奶整天念叨你,说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也不上我家坐坐呢。”识时务的他迅速转移目标,暗示性地对沈风笑了笑,他姐姐的事业心虽然重,却意外地孝顺,如果想叫他老姐点头答应求婚,最好的方法就是从他那位八十岁高龄的奶奶身上下手了。 “哦……”意会过来的沈风顿时眉开眼笑猛点头。唉,果然关心则乱,他怎么忘了手里还有一张亲情牌可打呢。 “啊呀!到底是哪个贼不长眼,居然将我们警界精英邓大侦探弄成这副怪模样啊?”仿佛看到什么新奇的事情,刘剑锋有趣地瞅着邓志滇额头上的纱布,哈哈大笑。 “嗯,不小心出了点意外。”邓志滇偷偷瞄一眼对于外界一切仿如未闻的江静宜,不由会心一笑。“幸好有个白衣天使救了我。”一袭白裙的她看起来纯洁得有如天使。 天使?察觉邓志滇火热的视线,气得只差没将手中餐牌掷到那张欠揍脸上的江静宜直反白眼,什么白衣天使啊?她又不是当护士。 “噢,我最爱的宜妹妹,干嘛嘟起嘴巴啊?”邓志滇用一贯宠溺的语气逗着那个从他进入餐厅就垂着脑袋不知在气什么的小表妹。“那个不识好歹的笨蛋惹你生气啦,告诉哥哥,让哥哥帮你教训他!” “乱、乱讲,人家哪有嘟起嘴巴啊!”哭笑不得的江静宜气嘟嘟扬起头,但觉得眼前一暗,她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光洁的额上已被刘剑锋成功偷了一个吻。 “啾!”轻轻一声,却清脆动听。 “哥,你又来了!这儿可是餐厅耶。”一手捂着额头,江静宜不依地扁嘴低嚷。她表哥就是这样,永远不顾别人的目光,喜欢怎样就怎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我都不得了。 又来了?意思就是这种亲吻戏码时常上演?邓志滇一双利眸紧紧盯住那个嘟起小嘴撒娇的人儿,恨不能一掌把占小宜便宜的刘剑锋给当场劈了。 “呸,餐厅又怎么样?法律有条文规定在餐厅不准亲吻自家妹妹吗?”刘剑锋伸出手指轻点她微翘的鼻尖,笑嘻嘻地凑过头去。“哦,我家小宜最乖了。来,再叫一次,哥哥再奖你一个吻啊。” “谁要你的吻啊,全部储起来留给我未来大嫂好了。”江静宜白他一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永远不分场合的臭表哥,每次都要害她丢脸才甘心。 “剑锋,你别逗静宜行不行?”刘倩儿摆摆手,意思意思地开口。她弟弟这个‘恶习’恐怕一辈子改不了吧。 第十七章 妒忌 记得那年暑假,七岁的剑锋第一次见到粉嫩嫩肥嘟嘟笑起来还眉眼弯弯,可爱到不得了的小静宜。或许是她的娇弱惹起了男孩子天生的保护欲,他立刻喜欢上这个爱追在他们后头奶声奶气直叫唤的小表妹。 整整一个暑假,他跟牙牙学语的静宜粘在一起。逗逗她,看她气红了小脸,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扁扁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就会眉开眼笑地抱着她又晃又摇,边小声哄着,边啾啾啾地偷吻过停。每一次,小静宜都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逗得咯咯发笑。 假期结束的时候,剑锋差点和爱妹心切的江静惟打起架来。只为了他坚持叫母亲将小静宜带回家。 “不,妹妹是我的。”八岁的江静惟紧紧抱着唯一的妹妹对剑锋大吼。 “才不是哩。”一点都不怵他的剑锋不服气地吼回去。“她叫我哥哥的,是不是,小宜。” 困在江静惟怀里动弹不得的小静宜可怜兮兮地张着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一脸无辜地望望他又瞅瞅她大哥,终于扁扁小嘴“哇”一声,哭将起来。 “哥哥,吵吵。”小静宜捣着耳朵,在两岁的她心目中,吵得正凶那两人都是最爱哄她宠她的哥哥。 最见不得她眼泪的剑锋唯有选择放弃,他走前两步,为她抹掉流淌颊上的泪水,然后倾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小宜要乖乖哦,等到哥哥放假再来陪你好不好?” 小静宜歪着可爱的小脑袋认真想了一下,随即“嗯”一声答应了,当她瞥见剑锋真的要走,又吓得抱着他的大腿嚎啕大哭,嘴里断断续续叫着:“哥、哥哥……抱抱,哥哥抱抱小宜……” 后来长大了,静宜开始懂得哥哥与表哥之间的区别,但是她仍然改不了口,一直叫剑锋做哥哥,叫自己的亲生哥哥则是——大哥。 有时候,刘倩儿甚至有点妒忌他们之间的亲密,和剑锋虽是亲姐弟,不过她们的感情反而没有他和静宜来得那么亲密,那么融洽。 或许是因为她是姐姐的关系吧。 “倩儿,你想吃什么?”沈风碰碰女友的手臂,顺便将餐牌传给她。 “哥,讨厌啦!人家不要吃海南鸡饭嘛。”江静宜对擅自帮她点餐的刘剑锋翘起可爱小嘴,扯着他的衣袖闷声闷气地抗议。 “谁说是你吃,是我自己吃啊!”刘剑锋讶异的瞪大眼,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那……”江静宜眼睁睁地看着那本已被侍应生收回去的餐牌,“那我吃什么?”她气呼呼转过头来,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般可怜巴巴地紧瞅住他,俏脸上写着难道你想饿死我啊几个字。 “啧,小馋猫!”刘剑锋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记,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饭盒,径自推到她面前。“你当然是吃哥哥亲手做的饭啦!” “哇!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兴奋到有点忘形的江静宜倾身向前,除了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外,还毫不吝啬奉送太阳花笑脸一个。 “这次我稍微加了一点点椰浆,吃起来味道会更香浓喔。”刘剑锋宠溺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挤出一滩水来。 邓志滇知道自己不该妒忌,亦没有妒忌的权利,可是在心里不断膨胀的妒火差点儿使他失控地冲上前去,一掌劈开那对旁若无人异常亲密的表兄妹。 啧啧啧,真受不了!又不是外国人,你吻我亲的到底算什么?邓志滇面色铁青,杀气腾腾地瞪着紧挨江静宜而坐的刘剑锋。如果眼神能杀人,相信那个眼里头只有宜妹妹的某人早已气绝当场了。 那冲天怒火连一向在感情上比较迟钝的刘倩儿都觉察到了。嗯,她料得没错,小宜跟志滇之间果然有暧昧啊!她用手肘撞撞沈风,示意他稍微留意一下那个处于失控边缘的至交好友。 沈风目瞪口呆地瞪着濒临抓狂暴走的好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呃,这是什么情况?满心好奇的他忍不住低下头跟刘倩儿咬耳朵。“倩儿,你表妹的魅力真是没话说耶,看志滇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好像很喜欢她喔。不过,他们刚才不是说互相不认识吗?”,说到这个他就更想不明白了,他们刚才一致否认互相曾经认识啊,但是看看两眼爆凸的好友,他瞪着自己未来小舅子那副眼神,哇……还不是普通凶狠哪!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都快被他们弄糊涂了。 喜欢?刘倩儿连忙掩着嘴巴低头偷笑,看志滇那副醋意横生,恨不得将她弟弟大卸八块的模样,不会只是单纯的喜欢吧?而且,她想起刚才介绍他们认识时静宜那副怪异表情,呵呵,她开始有点期待了,事情似乎越来越好玩嘛。 咦,好熟悉的感觉,难道国祥来了吗?略感困惑的刘剑锋稍稍蹙起眉峰,扭头一看,惊奇地发现邓志滇眼中那抹并不陌生的妒火,就像他好友罗国祥那时并不晓得他和静宜是表兄妹关系,见不得他们常粘在一起的样子。 刘剑锋眼里过于明显的讶然倒教邓志滇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慌忙垂下眼睑,有点心虚地撇开脸。 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但见刘剑锋双眉一挑,唇边泛起一丝坏坏的笑意,他抬手故意揉乱静宜一头清爽的短发。“怎么还不吃,小宜。难道你不饿吗?” 第十八章 最可爱的人 “不要。”她连忙摇头拒绝,尽管肚子有点饿了。“我要等你们一起吃。”总觉得被一堆人盯着吃饭,那种感觉怪怪的,很不自在。 “小宜,”手指头轻轻划过她柔软贴服的发丝,刘剑锋好笑地抿紧唇角。“原来你的头发不是长到快及肩了吗?你怎么又跑去把头发理短了?” “嗯,怎么样怎么样?这个bobo头好看吗?”她高高仰起脸,像个急于得到赞赏的小孩子般,张着星星眼一脸期待的瞅着他。“大哥说这个发型跟我的脸形很相配呢。” “当然。”刘剑锋肯定地点点头,动作温柔地为她拂开那缕挡住视线的碎发。“我家小宜可是全世界最、最、最、最、最可爱的人喔。” 犹如春花怒放,江静宜那双明媚的大眼顿时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儿,配上右颊那个清浅的梨涡,模样可爱到让人不忍转开眼。“是吗?”纵然知道她表哥只是哄她的成分居多,她依然打从心里觉得高兴。 “好可惜哦,国祥一直嚷嚷说想看看你留长头发的样子。如果让国祥瞧见你现在这副模样,他一定会心疼死了。他曾经不止一次跟我说,如果小宜的头发再长一点就好了,一定很漂亮很有气质。现在倒好,你不声不响又把头发理短了,唉,想来国祥的愿望恐怕又要落空啰。”刘剑锋摇了摇头,那副模样不知是惋惜还是好笑。 如他所料,那道刺人的目光又噬了过来。这不禁让他心中警铃大作,小宜来这儿只是几天吧?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宜是什么时候开始跟邓志滇这种危险人物扯上关系? “哈哈,疼死他最好。”说起那人依然觉得生气的江静宜气哼哼地噘起小嘴,就为了哥哥这句话,她决定今年之内都保留这个发型。呵,真是难以置信,她脸上长了花吗?他到底想盯到几时啊?敢怒而不敢言地抬头狠瞪着某个一直热切地将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你再盯着我试试看!她的眼神如是说。 出乎意料之外,他竟对她眨眨眼,然后咧嘴一笑。 江静宜,你白痴啊!她暗暗咬牙,不屑地啐了自己一口。哇呀,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她居然会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好看,还该死的……脸红了?! 察觉其他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她跟那个无赖身上,江静宜不由得在心底呻吟一声。噢,这顿饭比预期中还要难捱,如果幸运不被噎死,吃完后也有可能会消化不良吧。 刘剑锋若有所思的目光不停在那两个频频以眼神交流的人身上打转,然后像想到什么般,眉头皱得更深了。 “小宜,你应该饿了吧。不用等我们了,快点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动手帮她打开饭盒,立刻一阵浓郁的椰奶香扑鼻而来,让人闻了不禁食指大动。 “哇,椰汁味道好香浓哦。”江静宜双眸闪闪发光,紧紧望着那盒仍然冒着热气的椰汁滑鸡饭,感动不已地对着刘剑锋绽开一个甜美笑靥。“一定很好吃了!” “哼,他煮什么你都会说好吃!”眼看偷袭不成了,刘倩儿悻悻然缩回手中叉子,瞪着两道眉毛挑得老高的弟弟,忍不住咕咕哝哝起来。“啧,饭盒里有那么多,我只是吃一块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刘剑锋,你真是小气到家了!” 女友难得的孩子气举动登时惹得沈风哈哈大笑,但在亲亲爱人的怒目凝视下,他识趣地闭上嘴巴。要是真把倩儿惹怒了,来个三五天不理睬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哥哥煮得东西是好吃啊!”江静宜叉了一块冬菇入口,慢咽细嚼,嗯,冬菇咸淡适中又入味,真的很好吃哦。 “好吃?!你忘了他第一次做的炒饭吗?差点令你哑掉耶!”眼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心有不甘的某人咕噜一声吞掉涌上喉咙的唾沫,又开始翻陈年旧账了。 “嗯,有吗?”江静宜微歪着脑袋想了想,依稀记起六岁那年因为吃了太多焦炒饭,引致第二天喉咙痛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巴依依也也安慰吓得紧搂着她默默垂泪的刘剑锋。 “有吗?!”刘倩儿模仿她的语气怪叫一声,“嗯哼,这样说来剑锋更没有煮了一煲怪怪的糖水,令你上吐下泻整整躺在医院病床两天了。”幸好有先见之明的她以焦炒饭作前车之鉴,弟弟煮出来的东西她……一概不吃。 “老姐!”刘剑锋用力磨了磨牙,狠狠瞪着自家姐姐,她非要将那些令他内疚到恨不得时光倒流的往事重提吗?难道她不知道看见小宜因为他的关系才说不出话来,才病恹恹躺在医院里,他不伤心、不难过、不后悔吗? “表姐……”江静宜嗔怪地向表姐努努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刘剑锋对自己当年的“愚行”有多后悔,她甚至觉得表哥认为她三不五时就发作一次的胃病,就是当年不小心留下来的“后遗症。” 无论她说多少次,她的胃病是在学校寄宿时因不习惯饭堂伙食造成,根本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惜这样仍旧无法让他释怀。他由始至终把她落下这个病的责任归咎于自己。 而她生平最不愿意见到就是他露出那种充满悔疚的眼神——像这一刻。 “哥,你干嘛愁眉苦脸啊?这样子一点都不帅喔!来嘛、来嘛,笑一个给我看看。”她拉住他手臂一阵乱晃,开始使用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武器……撒娇啦。 浑身僵硬,面色只能用铁青来形容的刘剑锋勉强扯起嘴角,笑得实在有够难看。 “哼,这算什么?敷衍我啊?不想笑就不要笑好了。”江静宜觉得自家哥哥脸上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碍眼,不由气呼呼甩开他的手,泄愤地抓起汤匙接连掏了两口饭塞进嘴巴里,哼,咀嚼也免了,直接吞入肚子里了事。 终于看不过眼的刘剑锋情急地按住她的手,不无心疼地说:“小宜,又没人跟你抢,你吃那么急干什么?小心被噎到了。” “你管我!最好在胃痛死之前先噎死好了!”她气鼓鼓地回他一句,眼尾也不瞄他一下,径自低下头又再往嘴里塞了口饭。 “江、静、宜!”什么风度、什么理智,早已被他抛到九云霄外了,气昏头的刘剑锋忍不住呼呼大叫,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说真的,事情只要牵扯上这个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妹妹,他就很容易失去理智,变得像个十五六岁毛小孩般鲁莽冲动。 “你……你又吼我……”江静宜忽地睁大眼,死命抿紧娇艳欲滴的粉唇,清澈晶莹的水眸慢慢泛起阵阵氤氲水气。觉得委屈至极的她拼命吸鼻子,眨眼睛,就是不让眼眶里滚来滚去的泪水落下来。 第十九章 善意的诺言 “嘘……小宜,你不要哭嘛。是哥不好、是哥错了,哥不应该吼你,哥跟你道歉,啊,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你看,你看看嘛,我笑耶!”眼看那晶莹的泪水快要突破最后防线夺眶而出,方寸大失的刘剑锋慌忙将抽泣不止的某人揽入怀中,小小声哄着。唉,他没辙地唉了口气,谁教自己从小到大最怕她的泪啊。 “呜呜,跟你说了多少次,”江静宜用力捶着旁若无人紧抱自己不放的刘剑锋,“我有胃病跟你的焦饭和怪糖水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也不算是没关系啦!从小你和大哥把我的胃口养得那么刁,才令我吃不惯学校饭堂的菜嘛。”说完又多捶一下以示惩戒,谁叫笨蛋表哥每次说起这些陈旧旧事就爱板脸吼人啊。 “是,你说得都对。”只要他家小宜不哭,现在她说太阳原来是从西边起东边落他也会拼命点头连声称是。 “当然。”她偷偷吐了吐舌头,暗地里扮鬼脸。“所以啊,哥,你以后不准再说我胃会痛是因为你的关系了,知道吗?” “嗯?志滇,你干嘛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沈风斜斜睨了眼嘴角抽搐,笑得异常诡异的好友,再转头瞅瞅一直默不作声的亲密爱人。 “倩儿——”他顿时哭笑不得,她怎能这样?从来不知道他这位精明干练的亲亲女友会如此……呃,一时之间他亦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 “嗯唔,沈风……你也想要试一试吗?”刘倩儿堂而皇之地捧着那盒她弟弟专为某人而做的饭,吃得有滋有味。“怪不得静宜常说剑锋煮的东西好吃,今天一试才知道原来是真的耶。”嗯,决定了,由今天开始,她一定要小宜怂恿剑锋多做几道拿手好菜打包带过来,好让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懒人也沾沾光,一饱口福嘛。 “原来你还记得静宜啊!”又是吃惊又是好笑的沈风提醒亲亲女友要适可而止,毕竟那盒饭是她弟弟做给他的宜妹妹吃,而不是她这个姐姐喔。 “笨!我头脑清醒得很,没得老人痴呆症!”刘倩儿很不屑地冲他噘嘴翻白眼。“小宜就在我面前啊!”她提叉向前一指,不过很快又缩了回来。“嘿嘿,你们和好了。”她干笑两声,飞快抄起一块香嫩软滑的鸡肉塞入口里。 “老姐!”刘剑锋不可思议地一再眨动眼睛,只为确认眼前所见是现实而非幻象。一、二、三、三秒过后,幻象并不消失。啧啧,他抬头狠狠瞪着某个因为狼吞虎咽而仪态尽失的人,不敢相信才短短几分钟而已,他姐姐居然将整盒饭吃得只剩下那么一点点?!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姐不止脸皮厚,还很能吃,而且那速度快得让人咋舌! “呵呵,算啦,哥。难得表姐称赞你煮东西好吃喔。”唯恐喜欢抬杠的姐弟俩为这点小事而拌嘴,江静宜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真的,自从小时候吃过那顿焦炒饭后,表姐对哥哥煮的东西总是敬而远之,能免则免。这可是表姐破天荒第一次开口承认哥哥做的东西好吃耶,所以少吃一顿哥哥做的饭也没关系了。 “哼,我做得菜本来就好吃,才不稀罕某人赞美哩。”刘剑锋撇撇嘴角,眉宇间充满自信。没有一定的实力,如何担当一间酒店的总厨啊。 “嘁!”刘倩儿冷嗤一声,不以为然朝她弟弟翻翻眼皮。“拜托,别给你一点湖水就泛滥,给你一点阳光就自以为很灿烂好不好?” “你……”刘剑锋不能置信地张大嘴巴,所谓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什么意思,今天他总算明白了。他老姐就是这句话的最佳代言人。 “呵呵,”江静宜暗地里扯了扯哥哥的手,径直把饭盒推回刘倩儿面前,笑得眉眼弯弯,可爱极了。“表姐,你吃好了。” “静宜,你不吃吗?”根本舍不得放手的刘倩儿意思意思地问了一句。 江静宜笑着摇摇头。“我吃你点的那一份好了。” 美食当前啊,刘倩儿哪管什么叫矜持了。“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把饭消灭掉吧。” “这么为难就不要吃,也不看看饭盒里剩下多少?哼,连塞牙缝都嫌不够呢。还好意思叫小宜吃?”这盒椰汁滑鸡饭可是他特地为小宜做的耶,啧啧,真可惜,居然牛嚼牡丹般让一个根本不懂欣赏的人囫囵吞枣地吃光了。 刘倩儿示威似的扬起头,要笑不笑。“你做得嘛,只是勉强可以入口啦!”她昧住良心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不过,静宜啊,究竟你大哥跟我这个笨弟弟,”故意瞄了一眼张大眼睛怒瞪着自己的弟弟,她得意地回他一个微笑。“谁做得饭比较好吃啊?” 瞧,表姐的老毛病又犯了。每次斗嘴说不过哥哥,表姐就会扯出这个叫她感到头痛不已的话题! 江静宜在心底哀号不断。表姐明知道大哥和表哥因为她的关系,彼此“交恶”已久,举凡是与她有关的东西,他们皆喜欢暗地里较劲。好比她无意之中说了一句喜欢吃冬菇滑鸡饭,于是,冬菇滑鸡饭就不停让他们搬上饭桌。所幸一次吃两碟饭的机会不多,不然她不当场撑死才怪。话虽如此,两位哥哥在她吃完后都会问那么一个问题:“小宜,谁做的好吃啊?” 呜哇,他们分明是故意为难人嘛! 从来不懂得说谎的她终于懂得,人,有时候必须撒撒无伤大雅的小谎。因为,无论说谁做得好吃,必然有一个人会不开心。 善意的诺言嘛,应该没谁会责怪她吧。 都一样好吃!是她唯一的答案。意识到表哥热切的目光久久停在自己身上,徘徊不去,江静宜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最后一次,”她回答。带着盈盈笑意的双眸静静凝视着那个满眼宠溺的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说啦。在我心目中,无论是大哥,还是哥,甚至是表姐为我煮的东西,我都觉得很好吃喔。只要是爱我的人为我做的,我都觉得一样好吃啦。”她表情很诚恳,说得很认真。 “你喔!小馋猫!”刘剑锋感动地捏捏她微翘的鼻子,“我和你大哥煮的东西自然好吃。至于某人嘛,”他意有所指地睨了眼俏脸微红的姐姐,“我真怀疑她连泡个方便面都不会哦。” 不用怀疑,那是铁一般的事实!相识已非一日,沈风和邓志滇当然晓得刘倩儿那种宁愿出门打快餐也不愿意自己泡个方便面的“恶习”,但他们只能暗笑在心底,皆因他们谁也不愿意成为某人抓狂的对象。 第二十章 对不起 “那有什么关系呢。”江静宜俏皮地眨眨眼,吐了吐舌头扮鬼脸。“只要表姐不嫌我做的难吃,我煮给她吃好了。” “呵呵,听到吧?你听到吧?小宜愿意煮给我吃哦。“刘倩儿神气活现仰起脸,得意地冲她弟弟眯眯一笑。 “你……”刘剑锋哭笑不得地瞪着她,满面的不敢置信,他怎么有这样脸皮厚的姐姐啊? 适时送上的午餐成功阻止另一场争吵。神经一直紧绷着的江静宜总算松了口气,她真是没那么多精力去应付表姐他们乐此不疲的吵闹,尤其是对面那道灼热刺人的视线一直粘在自己身上,让她想忽略都难。 眼前那一碟猪排饭当然远远及不上表哥做的好吃,但聊胜于无嘛。尝了两口,嗯,味道还过得去啦。起码比这几天的白粥配榨菜好吃多了。表姐出差那几天因为一个人懒得开伙,就喝白粥饮牛奶度日。 “嗯,真是奇怪耶,我什么都没说喔。为什么舅母会知道国祥呢?小宜……”喃喃自语的刘剑锋倏地住了口,只因他瞧见自己最爱的宜妹妹还未听完他的说话就小脸一垮,扁着可爱的小嘴,露出一副天要亡她的可怜表情。 “呜……”顿觉胃口大失的江静宜哀怨万分地瞅着刘剑锋。她实在问不出口老妈说了些什么。前几天为了躲避母亲追问关于罗国祥的事情,每次接听母亲的来电,她都用要陪表姐出街为由匆匆收线。这两天电话没有动静,她还以为母亲的劲头已经过了,正想松口气。哪料到母亲直接把电话打到表哥那儿去了。 “别瞅着我,我真是什么都没说喔。”刘剑锋眨眨眼,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只差没伸出手指对天发誓了。 “呜呜,我知道啦。”闷闷不乐的江静宜狠狠切下一块猪排塞进嘴里,泄愤似的用力嚼着咬着。“是我自己一时口快说了出来。”想起这个她就忍不住埋怨——对面那个害人不浅的蠢男人。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邓志滇张嘴无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谁稀罕你的对不起啊!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眼神无声驳斥着。 “怪不得舅母打电话过来,珠连炮发地向我打听有关国祥的事了,她还说过几天要来看你,顺便去会会他呢!”刘剑锋有点心疼地看着听完他的话后就垂头丧气趴倒餐桌上的小表妹。“小宜,你怎么了?” 哇哇,毫无疑问,这回她真的死定了!是被她老妈烦死! 江静宜但觉浑身的力气像突然被人抽去般,她软绵绵趴倒在桌子上,伸手招来站在不远处的侍应生,有气无力地说:“请你给我来一杯酒。” “酒?呃,好。”侍应生一愣,非常尽职地询问。“那么小姐,请问你想要什么酒?” “噢,”她可怜兮兮地扁扁嘴,然后像没所谓的摆摆手,“随便。”反正她已经食欲全无,而且极少喝酒的她又怎么知道喝什么好啊! “嗯,随便?”那位侍应生双眼错愕地张大,随即露出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小姐,你的随便是指?”世上的酒多着了,这位小姐口中的随便是指什么啊? “哎哟,管它啤酒、红酒、白酒……总之能让人醉倒就好。”最好能让她醉上一个半月,到时候她就不用面对老妈严刑逼供了。 “不——” “不——” 两道抗议声同时在餐厅回响,教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地侧目而视。 “咳咳,你别管她!”刘剑锋斜斜睨了一眼另一个开口抗议的男人,转头径自吩咐呆在一边的侍应生。“麻烦你给她拿杯热鲜奶过来就可以了。” “啊?又是热鲜奶?耶,人家不要喝啦!”像被开水烫到般,江静宜蓦地坐直身子,不依地朝她表哥翘起小嘴,哇哇大叫。“哥,我又不是小孩子,哪用每天都喝鲜奶啊!”她这几天已经喝了好多好多哪。 “唔,你不想喝吗?那好吧,我现在就通知舅母,说国祥出差刚刚回来了。”刘剑锋不慌不乱地掏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呜,卑鄙!被堵得无话可说的江静宜沮丧地垮下双肩,好讨厌哦,哥哥每次都用威胁这一招,可怜她每次都只有屈服的份。 “嘿嘿,我记得不准静宜喝酒的人不止剑锋喔。志滇……”永远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的刘倩儿脸上堆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甜腻笑容,精光闪烁的眼里满是算计。至于那个被算计的人嘛,舍邓大警官还有谁会那么倒霉被她看上? “呃……”突然被点名,猝不及防的邓志滇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脸孔微烫的他不自在地扒扒额前头发,半晌无语。当他一听到她说要喝酒,脑海就自动联想到江静宜那天昏倒在自己怀里的可怕情景。那个‘不’字就脱口而出,让他想要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哈哈,那有什么啊,我、我只是觉得空着肚子喝酒始终对身体不太好而已。”他徒劳地为自己的异常行为作辩解。 第二十一章 勾心 “哦……”异常有默契的刘倩儿和沈风不禁相视一笑,慢吞吞地故意拖长声调。理由如此会简单吗?嗯哼,解释等于掩饰,看来好戏似乎还在后头啊! 空着肚子喝酒对身体不好?哼!谁要你假好心哪。江静宜颦起秀眉,偷偷瞪了那个肇事者一眼,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小宜,快吃吧。等会儿哥哥带你四处逛一下,好不好?”嘴角含笑的刘剑锋忍不住伸手揉搓她那头清爽秀发,直觉告诉他,把小宜带离这里才是上上之策。 “真的?你今天休假吗?”她那双又圆又大的眸子顿时闪出一种名为兴奋的光芒。 “嗯。哥哥今天跷班陪你去玩,够好了吧。”他摇摇头,好笑地拿起餐巾为她拭去沾在唇边的鲜奶。 “哈哈,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江静宜忍不住振臂欢呼,兴奋到只差没跳起来给他一个吻。 “在这儿不好玩吗?”刘剑锋突然兴起想逗逗她的念头。 “嗯,表姐这几天都出差,剩下我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哦。”她皱皱鼻子,小声抱怨着。 “那跟我回去好了。”刘剑锋蓦地站起来,作状要拉她。“国祥说那个职位一直为你保留下来呢。” “不要啦!”她头一扭,用力挣开他的手。“人家才不要看到那个超级讨厌的人呢。” “不去吗?唉,真可惜耶。我听说离这儿不远有家店子,它们的雪糕很好吃喔。我还打算请你吃呢,现在你不去实在太可惜了。” “雪糕?啊!我去、我要去啦。”江静宜一蹦老高,着急地拉住他的手。“哥哥,你带我去嘛。”她低声下气哀求着,表姐总是很忙碌,一个人待在家里实在有够无聊。最重要的是,她好想好想吃冰凉香滑的雪糕哦。因为胃不好,平时家里人都禁止她吃太多生冷食物。 “那好吧。”刘剑锋重新坐下来,三扒两拔解决那碟还过得去的饭。 “咕噜、咕噜……走了,走了。”匆忙吞下最后两口鲜奶,江静宜迫不及待拖着他撤离这个教她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刘剑锋对于一说起风就是雨的表妹最没辙,望着她那个急躁的样子只能摇头叹息,笑着站起来对其他人点头说了声抱歉。“姐,你不用等小宜吃晚饭了,晚一点我会带她回家。” “走吧、走吧。”刘倩儿不在乎地摆摆手。“只要记得回来的时候带一盒哈蜜瓜味雪糕回来就可以了。” “没问题。”江静宜俏皮地冲她表姐做了个ok的手势,迫不及待地挽着某人的手,一蹦一跳往门口走。 “小宜,你还没有跟人家说再见呢。”刘剑锋摸摸她的脑袋,逸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对哦。”江静宜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脸色绯红地对在座的三人淘气一笑,“嘿嘿,对不起哦。我忘了,那……各位再见啦!”说完她一溜烟跑回刘剑锋身边,兴奋叫嚷着。“哥,走了走了……” “小宜啊,吃完雪糕,你还想做什么?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刘剑锋自然搂住她的纤腰,眼神温柔地笑问那个兴奋到有点忘形的人儿。 “嗯……让我想想啊,”她歪着可爱的脑袋认真想了想,“我想去看那出刚上的电影。啊,哥,等会儿我们去吃烧烤吧,我突然好想吃烤鱿鱼喔,还有、还有我想去买只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cd,上次你送我那只我不小心留在家里忘记带过来……” 直到他们走远了,连影子都看不到了,邓志滇仍旧舍不得将视线收回来。 “志滇,你的饭已经凉了。”终于看不过眼的沈风提醒仿佛掉了魂的好友。 邓志滇低下头,一言不发地扒了口饭,食而不知其味地用力嚼着吞着。说真的,他恨不得手中切着的牛排是刘剑锋那双粘在静宜身上的臭手,虽然知道他们是表兄妹,虽然知道他们不可能有什么,可……他就是忍不住妒忌。 妒忌什么?想到他现今的处境,他顿时胃口全失。唉,他凭什么去妒忌?事实上他跟静宜一点关系都没有。尤其叫他觉得难受的是静宜看到他的表情,敢直是一副想落荒而逃的模样。活了三十一年,今天终于体会到挫败的滋味真不好受。 好友难得的沮丧惹得沈风闷笑不止。嗯,这是什么情况?算是一见钟情吗? 兄弟嘛,不帮忙怎么说得过去。沈风一点也不想在未来日子里,整天面对他这张苦哈哈的脸过活。 “倩儿,你表妹有男朋友吗?”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沈风决定先打听一下,因为对于女友这位可爱的表妹,他亦所知有限啊。 “男朋友啊?如果罗国祥算的话,应该算有吧。”把最后一口饭咽进肚子里,刘倩儿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气。哗,好久没吃过这么饱了。老弟的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啊。 “什么叫算啊?”知道好友纵然满肚子疑问,但是绝对问不出口的沈风唯有替他开口。 “咦,你什么意思呀,难不成你想追我家静宜?”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的刘倩儿坏坏地笑着。 “咳咳……”沈风差点让含在口里的咖啡给呛死,她明明知道自己对她的心,却总爱拿这些来开玩笑。 “倩儿!”沈风蹙起眉头,真的有点生气了。 “知道啦,开玩笑嘛。”刘倩儿收起嬉皮笑脸,一派严肃认真。“你今天见识过我弟弟宠小宜的模样吧。” “那又怎么样?”沈风只是觉得他未来小舅子似乎宠得有点过火了,虽说是表兄妹,但动不动这样吻来亲去的……未免太亲热一点了吧? “是没有怎么样!”她耸耸肩膀,随手拿来餐巾抹抹嘴角。“除了我那个宝贝弟弟外,另一个男人亦是爱妹成痴喔。据我所知,罗国祥是至今唯一一个得到他们认同可以追求静宜的人。”可惜,她小表妹对罗国祥一点儿也不感冒,看到他就好像青天白日活见鬼一样,每每总是落荒而逃。这次更夸张,为了躲开罗国祥,竟然连工作都不要了! “什么?”沈风怪叫一声,满面同情瞧着脸色倏地沉了几分的邓志滇。 兄弟,你的爱情路恐怕要慢慢走喽! “现在,你还想要追求她吗?志滇。”沈风很好奇追问。 “呵呵……”回答他的是邓志滇一声无奈苦笑。心都让人家勾走了,不追回来怎么行? 第二十二章 能免则免 “小宜,不要睡了。你再睡,我就亲你喽。”脸带宠溺的微笑,刘剑锋抬手将靠在他怀里安眠的江静宜扶好,低头盯着她酣睡的模样,手指开始不受控制轻轻抚上她唇边的笑纹。“你做什么好梦了?居然连做梦也会笑,一定是美梦吧。” “嗯……不要,好痒。”她嘴里嘟嘟嚷嚷吐着抱怨,微微侧过头避开他的手,脑袋自动自觉往他怀里钻。 刘剑锋唇边的笑意不知不觉加深,他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弯腰将她抱出车厢。她那双小手相当自觉地搂上他的颈项,随着脚步的移动,她喃喃在他耳边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梦呓。 “……哼,讨厌死了!谁、谁是他女朋友啊?”她拧紧眉头,小声叫嚷。 “是——我会将你的话原封不动告诉国祥。他很讨厌,你不是他女友。”有点哭笑不得的刘剑锋小心翼翼抱紧她,注意不让她碰到扶手或墙角。 “呜呜呜,打死我也不去那家医院看病了。”她撅起嘴,俏脸上满是委屈与不甘。 “嗯,为什么?”他好气又好笑的瞅着她,好友什么时候跟医院扯上关系啊。 “因为好丢脸哦……”她一副想哭想哭的委曲表情,嘴巴咕咕哝哝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语。“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人家、人家好心救他耶。居然……哇哇,快气死我了。害我被医院的护士……” “小宜,你什么时候上医院了?”越听越离奇的刘剑锋不由得紧皱眉头,这几天小宜发生什么事了?更叫他惴惴不安的是。“小宜,你去医院做什么?你胃病又犯了吗?” “……呃,我不去医院。”她眉头一皱,用力挣扎起来。“不要!” “好、好,不去医院。”手忙脚乱将她抱好,刘剑锋头痛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直叹息。“小宜,你乖乖不要动哦,我们到家了。” “嗯,不要啦,人家要睡觉嘛。”某个睡迷糊的人不满地嘀咕。 “唉,算了,你继续睡吧。”对她的小孩子脾气彻底感到无力的刘剑锋搂紧她一点,放弃自己动手开门的想法,打算伸手想按门铃叫他老姐来开门。 “需要我帮忙吗?阿风跟倩儿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一把浑厚低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嗯?”顺着声音的来源,刘剑锋颇感意外地瞧见对面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邓志滇缓缓走了出来,面色阴沉地瞪住搂着他甜甜入睡的江静宜。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刘剑锋摇头拒绝他的好意,好不容易从口袋掏出钥匙,故意压低声音。“真巧啊,这么晚了还要出勤吗?” “啊?不是……”他一愣,随即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目光很快在那张白皙的俏脸上一掠而过。“我刚想出门去买点东西。”像是看不过眼似的,他飞快夺过他手中的钥匙,瞬间为他打开大门。 “哦,谢谢。这样就可以了,如果你不忙就进来坐一会吧。”刘剑锋抱着熟睡的人儿走进房间的同时不忘对跟随他走入大门的邓志滇说。 “……别客气。”好半天才从喉咙硬挤出这句话的邓志滇死死盯着那扇半开的房门,他忽地握紧拳头,有种想冲进去把那个久久呆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的男人揪出来的冲动。只是把她放到床上,再盖盖被子而已,需要花费那么多时间吗? “啊!不好意思,要你久等了。”看着那个把腰板挺得笔直安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刘剑锋明显一怔,反应过来后冲他点头。“来一杯咖啡怎么样?” “如果你不嫌麻烦,好啊。”邓志滇没所谓地耸耸肩膀,点头微笑。 “那你稍等。”他记得工作狂老姐最爱就是可以提神的咖啡,她把它当成家中的必备品。现在光是看邓志滇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觉得有必要喝上一杯提神咖啡慢慢陪他聊一聊。 “谢谢。”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咖啡,邓志滇蹙着的眉头稍稍松了下来,轻轻啜了一口,他略感讶然道。“剑锋,我不知道原来除了厨艺,你煮咖啡也如此出色。” “嗯,过奖了。”自得地扬起头,刘剑锋静静瞅了他一会儿,默然垂下眼睫。“志滇,你留下来不是单单为了称赞我煮的咖啡吧。” “果然是快人快语!”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他也不打算再绕圈子。“我想追求小宜。” “我以为,”刘剑锋慢条斯理地把咖啡杯放回茶几上,挑了挑眉,深沉的眸中尽是诧异。“凭你的聪明才智,答案是什么你应该最清楚。” “因为我的职业?”不愧是当警察的人,很快就找到问题所在并能一针见血地指出。 刘剑锋没有回答,悄然勾起的嘴角慢慢弯出一抹云淡风轻的浅笑。 “这不公平。”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拳头,邓志滇坚定的眼神笔直对上一派悠闲安坐在对面的男人。“如果你拒绝是因为我的职业,这一点都不公平!” “志滇,这跟公平扯不上关系。”笑意不减的刘剑锋不甚赞同地朝他摇摇头,再轻轻抿了口咖啡。“事关小宜一生的幸福,我绝不能容忍有那么一点点意外发生,而你现在的职业偏偏是最容易出意外的那种。”轻扬眉,他意有所指地盯着他额头那块刺目的白纱布。 “人生本来就是充满意外!”邓志滇倏地捏紧拳头,不自觉地提高音量,跟他针锋相对。 “你说得没错,人生本来就是充满意外!”刘剑锋点头表示赞同。“但能免则免这句话你总听过吧。我不想小宜嫁你没两年就变成烈士遗孀。” 邓志滇深深吸了口气,从容不迫地站起来,态度异常干脆洒脱。“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第二十三章 倾心 “你明白就最好!”刘剑锋微笑着站起来,原本以为要浪费一番唇舌才能把他追求小宜的念头打消,现在看到邓志滇居然如此懂得知难而退。刘剑锋庆幸之余却又觉得哪儿不对劲,嗯,到底是什么呢…… 他蓦然想起未来姐夫曾经在他面前说过,他这位至交好友绝对是他见过之中最死心眼的人之一,只要不幸被他盯上了,他就会穷追不舍,誓有那种不把目标逮住绝不罢休的狠劲。最叫人津津乐道的是,有一次他为了抓一个狡猾至极的惯犯,还是新丁的他风雨不改地守在惯犯常出没的地方,在守到第十一天时终于成功将犯人一举抓获。叫他感到敬佩的不仅仅是他有恒心,还有他锲而不舍的过人毅力,要知道,那时候可是呵气成霜的寒冬腊月啊! 现在他说明白了?又什么意思? “等我手头上的案子结束之后,我会请调到其他没有危险性的部门,或者,我干脆辞职。”平静的语调,内里包涵的意思却惊人至极! “你……”刘剑锋完全被他的话吓倒了。他错愕地瞪大双眼,望向一脸认真的男人,诧异的眼里满是不能置信。“志滇,你刚才说什么?”他的耳朵没问题吧?他没有听错吧?为了追求他家小宜,他、他竟然连一向热爱的工作都可以抛弃?! “我说,等手头上的案子结束后,我会请调其他部门,或者干脆辞职。”够清楚明白了吧?不亏是当刑警的人,面对刘剑锋那恐怖至极恍若噬人的目光,邓志滇依旧神态自若的冲他微微笑着。“在这之前,小宜就拜托你了。” “呵呵,”很快镇定下来的刘剑锋斜斜挑起一道眉毛,黑色的双瞳飞快掠过一簇又一簇怒焰。“敢问邓警官,你是否弄错什么了?拜、托?!嗬嗬嗬,我家小宜又不是你的什么人,邓警官你却用拜托之说是否有点……用词不当?” “咦?”邓志滇无辜地眨眨眼,故作讶然。“小宜没跟你说吗?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闻言,刘剑锋倒是怔忡了好一会,忽然联想到小宜莫名其妙的梦呓,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小宜到这儿才短短几天吧?究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邓志滇对她如此倾心,看他一副信誓旦旦志在必得的模样,似乎是动了真心。不过,这却是他最不乐见的事情。 “几天前,确切点来说是小宜刚到这儿的那天。”说起那么丢脸的事,邓志滇倒是面不改色,神情一派坦然,他直直地盯住他,悠悠开口道。“我不小心遇到袭击,幸得小宜好心出言提醒,我才侥幸逃过一劫。” “嗯哼,你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妄想招惹我家小宜?志滇,你是否有点过于托大了?”冷笑连连的刘剑锋痞痞地瞅着他,似乎在嘲笑某人过于天真,甚至有点不自量力。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或者应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比较合适?邓志滇自嘲地笑着,因为如果没有这次意外,想来他跟小宜也不会这么快就相遇吧。所以他觉得缘分有时候真是很奇妙,它总会出其不意地促使你与另一个有缘人不期而遇。 “哈哈,好个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啊。”刘剑锋忍不住鼓掌狂笑,良久,笑声方竭,但见他面色一沉,厉目圆睁地瞪着邓某人。“可惜我家小宜承受不起你的厚爱,志滇,你还是放弃吧。你跟她,是绝对没有结果的。” “你错了,剑锋。我喜欢的人是小宜并不是你,小宜毕竟是成年人了,喜欢与否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最终决定权在于小宜,并不是你与我!”毕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尽管邓志滇的心虚得很,表面看来倒是不亢不卑,从容不迫。“如果这话是小宜亲口对我说,我……会尊重她的决定。”会尊重才怪哩,他只会不择手段努力把她拐到手,表面神色自若的邓某人暗地里腹诽不断。 “你的意思是如果小宜开口拒绝你,你就此放手,绝不死缠烂打?”刘剑锋紧紧地盯住他,毫不掩饰脸上的怀疑与不安。在他看来,小宜跟他扯上关系,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倒霉。 “呵呵,那毕竟是如果罢了!”他打着哈哈,企图混淆过去。放手?!怎么可能?他对小宜是志在必得,怎么可能因为小宜一句“不接受”就没骨气地退缩呢,不战而败从来不是他人生的座右铭,说越挫越勇,再接再厉还比较合适。 “哦,今天总算开眼界了。我从不知道,向来作风严谨认真的邓警官也有耍赖的一天。”刘剑锋忍不住啧啧称奇,如果不是关系到小宜,对于邓志滇这种说一不二的性子居然也会冒出这种不负责的说话,他恐怕早已仰天大笑了。看邓志滇那副认定的表情,刘剑锋默默垂下眼帘,无声叹了口气。事情似乎有点棘手,小宜没事干嘛要招惹这个以死心眼出名的男人啊?或者他应该考虑把小宜带到身边,但一想到她对好友国祥的排斥,他不但觉得浑身无力,头也开始隐隐作痛了。唉,到底有什么好方法能够不着痕迹地把小宜带离这个人身边呢? “是呀。”邓志滇也不反驳,他紧紧盯住那扇虚掩的门扉,唇边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我也从不知道自己会对某个只见了一次面的女孩子如此倾心。” “呵呵,”刘剑锋抬手抚着额角,有点啼笑皆非。本来打算叫邓志滇死心的,怎么说着说着竟变成他的真情告白大会了?唉,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吧,他暗暗啐了自己一把,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邓志滇想追求小宜这种可怕的念头给砸得粉碎。 “志滇,你只是被自己的男性荷尔蒙给蒙骗了。”其实刘剑锋更想说邓志滇是男性荷尔蒙过盛或精虫上脑,才导致产生了不该有的幻觉。“小宜绝对不是你想像中的美好,她有许多不好的坏习惯。”为了使亲爱的宜妹妹远离某狼不怀好意的窥探,刘剑锋迫不得已只好挖空心思把他最爱的宜妹妹‘美化’一番。 第二十四章 动心 “不好的习惯?”邓志滇努力回想他们相处时发生的点点滴滴。嗯,的确,她一点儿都不懂得照顾自己。胃不好,还明知故犯不按时吃饭……哈,还有啊,现实世界人心多险恶啊,她居然三更半夜跑到大街上闲逛。闲逛也罢了,她还迷糊到随便爬上他的床,幸好是他,换作那些会见色起义的臭男人,小宜一定被嚼得连渣渣都不剩了。嗯,这些的确都不是什么好习惯!看来啊,他以后得多加个心眼,小心注意别让坏男人将她拐跑了。 “没错,”以为他终于被自己说动的刘剑锋立即义正词严地板起脸,只为能令自己的说话更具说服力。“你别看我家小宜长得白白净净清秀可人,那模样看似文静,其实她顽皮的很,性格又多变,嗯,怎么说呢?就是人家平时说的——说起风就是雨。从小到大祸没少闯,却不知道从中吸取一点点教训。” “例如呢?”想更深一层了解心上人的兴致完全被挑起了,邓志滇重新在沙发上落座,兴味盎然的继续追问。如果能知道她小时候的趣事,那么下次跟小宜聊天的时候就不愁找不到话题了。某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呃?”刘剑锋满眼惊愕,可怜那个下颌都快要合不上了,怎么情况跟他想得差那么多?邓志滇不是应该对小宜没兴趣了吗?但瞧他那副迫不及待想打听的八卦模样,奇怪,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像……就像搬起石头却不小心砸到自己的脚了。 “剑锋,你怎么忽然不说了?”正襟危坐打算洗耳恭听的邓志滇不由皱起曾被某个娇俏可人儿形容成浓眉大眼的粗眉毛,困惑地望着突然沉默不语的某人。 “哦,说什么?”刘剑锋懒洋洋地坐回沙发上,看邓志滇那副雷打不动的认定模样,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枉然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在这儿跟他废话一箩筐?省回口气暖暖肚子不是更好吗? 邓志滇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不懂得刘剑锋其实是在装疯扮傻?话已经说尽了,再多作纠缠亦没有意思吧。 “哈哈,既然你忘了,就算了吧。现在已经很晚了,剑锋,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邓志滇缓缓站起来,温文有礼地向他颌首道别。 “嗯,好。你也好好休息吧。”刘剑锋也不挽留,仅是拉开大门,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大门关上的那刹,门外门内那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不约而同地垮下俊秀脸庞,仰天长叹。 “唉,你呀!”门外那个肤色偏黑浓眉大眼的男人恼火地拍着自己跳得异常积极的心脏,神色间尽是懊恼。“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对她动心呢?” “唉,小宜……”望着那扇虚掩的门扉,坐在沙发上刘剑锋不禁抚额长叹。“世界上那么多人,招惹谁不好?你怎么偏偏招惹到那个以死心眼出名的人呢?” 不知自己惨变顾人怨的江静宜则吹着冷气拥着凉被,睡得极之香甜。 “小宜……” “……唔?”嘴巴里含着满满一口皮蛋瘦肉粥,口齿不清的江静宜很快侧过脸,好奇地瞧着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刘剑锋,三两下把粥吞到肚子里,莫名所以地眨巴着写满困惑的大眼睛。“哥,你、你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说什么啊?” “你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急什么!”刘剑锋情急地按住她又往嘴巴送粥的手,真怕她一不小心会给噎到。犹豫片刻,终于将心底疑虑问出口,因为他想印证昨晚听到的事情。“小宜,你怎么跟隔壁……就是沈风那个好友——邓志滇认识啊?” “嘿嘿,都说是邻居了,偶然遇到了就认识嘛,那有什么出奇哦。”尤不知某人昨晚漏了底,江静宜笑呵呵地继续装傻。 “真的只是偶然遇见,嗯?”刘剑锋紧盯着她,眼里精光闪闪。 “当然!”某人扬起可爱的小下巴,实行将死鸭子嘴硬这句话贯切到底。 “怎么我听说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刘剑锋阴森森地盯住她,对她有事隐瞒自己隐隐感到不快。 “听说?咳,咳,”光是听到这个词儿就叫人感到浑身毛毛的,打从心底里觉得很不安,江静宜心虚地傻笑两声。“哈哈,哥,你听谁说?而且那个谁到底说了些什么呀?”哼,谁那么没品,竟然跑到她哥哥面前乱嚼舌根啊!? “哈、哈?”刘剑锋可一点都哈不起来,可恶,小宜离开自己才几天啊?这么快就变坏,学会撒谎了吗?看来要提醒老姐多加注意她才行,不然,以小宜那种粗心大意的性子,哪天让人拐了还傻傻地帮人家数钱也说不定呢。 “哥,你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笑嘛。看看,把我的鸡皮疙瘩都惹出来了。”死命摩擦着寒毛直竖的手臂,江静宜对她哥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怪模样实在很感冒。 “别乘机岔开话题,小宜。你还没有告诉我跟邓志滇是如何认识呢?” “那个邓志滇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会认识他很奇怪吗?”眼看哥哥的话题一直围绕着某人转,害怕露出倪端的江静宜只差没竖白旗大叫——哥,我投降了!你不要再追问好不好?她哥哥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抓着那个邓志滇不放啊?难道说……她为突然浮现脑海的可能蹙起眉头,那个听说……不会是听那个无赖本人说吧?!如果是……她可不敢想像那个曾许诺要对她以身相许的男人会跟她哥哥说什么惊人之语了。 “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会认识他没什么出奇。奇就奇在他昨晚居然跑来对我说要追求你,还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知她甚深的刘剑锋也不打算绕圈子了,直奔主题。 第二十五章 学不乖 呜呜……果然不出所料!暗地里悔得肠子也青了的江静宜真是欲哭无泪。昨天的天气明明乌云密布阴沉沉的,怎么就不见它劈一个闪电下来,将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多嘴男当场给劈成外焦内嫩了?一个大男人竟然像三八一样,嚼舌根嚼到她哥面前来,啧,他还真把那个承诺当一回事啊? “嗯,竟连话都说不出来,难道邓志滇说得都是真的?”看到小宜那副懊恼的神情,刘剑锋就知道邓志滇并没有说谎。这也表示……事情比他想像中还要棘手。 “是啦是啦!”说到这个她就更觉郁闷了,好心救人被人赏巴掌不说,还无辜被贴上某人女友的标签,现在就更绝了,那个蠢男人大模大样跑到她哥面前说要追求她?!呸,他大爷以为自己上街买菜啊?来来来,任君选择,喜欢那棵挑那棵喽?! “不要跟他太接近,小宜。”不快地拢起眉头,刘剑锋难得脸色阴沉地搁下警告。 “我没有啦。”倍感委屈的江静宜不由扁扁嘴,用超纯洁超无辜的眼神默默瞅着他。“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嘛去招惹他。”她是恨不能离那个蠢男人远远的,省得被他那些疯言疯语给活活气死,那就是好心被雷亲了。 “你明白就好。”听到她的话,刘剑锋明显松了口气,只是一想到邓志滇那副雷打不动的坚定眼神,他的太阳穴就不受控制突突突地跳过不停,连美味的皮蛋瘦肉粥都失去原有吸引力,变得淡而无味而有点难以下咽了。“小宜,不如你……跟我回酒店好不好?” “回酒店?!我才不要哩!”开什么国际玩笑!好不容易从罗国祥身边逃开,她又不是白痴,才不会笨到自投罗网呢。尤其在母亲知道有这个人存在后,就更不能回去,否则……光是回想那天母亲欣喜若狂的反应,她就不寒而栗了。 “大不了我叫国祥收敛一点,不再乱说那些叫人产生误会的说话好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好方法了。 “不要!”江静宜赌气地扭过脸,回绝的很干脆。“我答应表姐了,明天到她们公司应征当文员喔。” “到老姐公司做文员?”刘剑锋好看的眉心迅速纠结成一团,瞅着那个自小看到大的妹妹,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你放着经理助理不做跑去当文员?” “喂,哥哥,这就是你不对啰。职业哪有分贵贱啊?只要做得开心就好。文员、经理助理还不是一样是份工作,工资可能有点距离,但有什么关系?钱又买不到快乐。”说真的,与其叫她做一份不快乐的高薪工作,她宁愿做个快乐的小文员。 “你啊……”知道说什么也是枉然的刘剑锋单手支着额头,无力地叹了口气。“从小到大,认定的事情任谁也改不了。” “你知道就好。”她嘿嘿一笑,十分快活地吞下最后一口粥,嗯,哥哥的手艺真是好到没话说了,肚子好涨哦。 “好什么好!”刘剑锋白她一眼,语带担心地说:“哪天你因为这个而吃亏就知道后悔两字是怎生书写了。”还好意思整天嚷嚷说他爱任意妄为呢,其实最任性的人是她自己才对! “后悔两个字我小学时就晓得怎样写了。”她满不在乎地吐吐舌头,高高地扬起小小的下巴。“而且有什么关系呀,吃一回亏,学一回乖!” “是学会才好,”刘剑锋狠狠瞪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怕你永远学不乖。”依她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性子,哪能学乖啊? “哥,你别把妹妹我看得那么低好不好?好歹我是在你身边长大的耶,聪明学不了十足,总有八成吧。”嗯,说不定九成也有了,她暗自点头。因为,老妈每次对她生气总爱带上这么几句:真不知你是谁生的?不黏我这个当妈的不说,眼里头只有那俩个臭小子,每天只会叫哥哥、哥哥。别的不学,倒把他们的小聪明学到十足十!要知道,在高中时她的哥哥们均是以全级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哦。 “聪明?”精光四闪的双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她全身扫描n遍,最后刘剑锋双手托腮,故作惊讶状。“你有么?是冲动才对吧?!” “哥!”口头永远赢不了某人的江静宜又羞又恼,努起小嘴不依地低嚷起来。“人家哪有冲动呀?” “不冲动?”刘剑锋满脸怀疑地眨眨眼。“那你怎么不声不响辞了酒店的工作,还瞒着舅母偷偷跑到这儿来,更大意到连钱包都忘记带?幸好老姐有先见之明,事先留下一些钱给你,不然,我看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直接打电话给你呗!”模仿他的动作,双手托腮的她得意地冲他眨了眨眼,说得好不理所当然。 我就知道会这样……刘剑锋忍不住暗叹一声,伸手揉揉青筋暴涨的额角。“如果我刚好不在呢?” “才不会哩!”江静宜得意地撅起小嘴,语气甚是笃定。“哥最喜欢我了,才不忍心见我落难街头呢。” 是的,就因为这样,他的手机常年处于二十四小时开机状态,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眼前人什么时候又闯祸,需要他帮忙收拾善后。“小宜,你别忘了。有时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江静宜淘气地朝他吐吐舌头,嘻嘻一笑。“那也不错呀,一成不变的人生还真有点乏味呢。” “我说认真的,你别净给我嬉皮笑脸,没半点正经!”他故意板起脸,张大眼睛摆出一副恶人面孔瞪她。 “喔。”她漫不经心地随口就了一句,犹如水浸葡萄般晶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笑得贼兮兮的。“哥,差五分钟就要八点啰。” “嗯。”刘剑锋淡淡扫了一眼手上腕表,收起餐桌上的碗慢条斯理站起来。 “碗我洗就好了,哥,你快去上班吧。”害怕某人继续叨唠,江静宜很狗腿地跳上去,伸手取过他的碗,匆匆往厨房走去。 “电话记得要二十四小时开着,有事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想想远水终是难救近火,刘剑锋赶忙把那个我字吞回肚子里。“有事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老姐。最重要就是别跟隔壁那个邓志滇走得太近……” “哦,我知道啦。哥,你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 “那我走啰。”站在厨房门口的某人频频回头张望。 “好,哥哥慢走。”她头也不回,只顾着打开水龙头,埋头涮碗。 “我家小宜好无情哦,哥哥要走了,也不出来欢送一下……”某人万分哀怨地摇头叹息。“亏我还长途路远做好饭,水也来不及喝上一口就急巴巴地送过来……” 第二十六章 永不放手 哇,真受不了!明明上班都迟到了,哥哥还打算唠叨到什么时候呀……觉得忍无可忍的江静宜终于甩下手里的洗碗布,蓦地从厨房里蹦出来,一手捞起沙发上的小背包,一手把光说不做的人拽出大门。拖着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刘某人蹬蹬蹬地跑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扬手拦下一台的士,模仿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十分殷勤拉开车门,跟着万般有礼地把陷入呆滞当中的刘剑锋送入车厢,当然不忘把背包塞还给他,然后砰地关上车门,躬身的同时不忘奉送甜美笑容一个。“哥,你小心慢走喔。” 终于反应过来的刘剑锋由车窗内探出头来,拼命抿紧嘴唇,两道眉毛一颤一颤的,似乎在极力忍住快要喷薄而出的笑意。“小宜,你这是干什么?” “送你出门上班啊,省得你说我这个做妹妹的无情无义。”她俏皮地眨眨眼,转头对司机说:“司机大叔,麻烦你快点开车吧,我哥他赶着上班呢。” “赶着上班是吧?哟,没问题。”司机大叔选择对一脸欲言又止的刘剑锋视而不见,用力踩足油门,很快扬长而去。 眼见自己的诡计得逞,江静宜很得意地朝早已不见踪影的车子挥挥手。“祝你今天过得同样愉快哦,哥哥!” “哈哈,也只有小宜,才能让刘大帅哥吃鳖吧。”一把饱含浓浓笑意的声音突然在她后面响起。 江静宜扭过头去斜睨一眼,可爱的俏脸像遭霜打的茄子,霎时蔫了,呜呜,真倒霉!怎么大清早就遇见最不想见到的人呀! “小宜,”一条结实的手臂突然横亘在她面前,然后是邓志滇那张笑得万般灿烂的古铜色脸庞凑了上来,成功阻止她的去路。“你怎么不理我啦?” 江静宜眼皮一翻,心里忍不住嘀嘀咕咕,嗯哼,笑话!我跟你很熟啊?谁规定我必须要搭理你?! “小宜……”邓某人选择对心上人的冷脸视而不见,像只急于保护小鸡的老母鸡般,跟在她后头亦步亦趋,连声不迭地呼唤。“小宜、小宜、小宜、小宜……” 她倏地瞪大眼睛,狠狠剜了某人一眼,也不搭话,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哼!没事叫什么叫!她的名字又不是特别动听。 “小宜!”眼看言语不能打动心上人,邓志滇唯有付诸行动,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睁大一双无辜至极的眼睛,努力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紧紧瞅住她不放。“我唤了那么多声,你、你就不能稍微应我一下吗?”纵然是哼一声也好呀! 双方力量太过悬殊了,江静宜识趣地没做无谓挣扎。只是睁大圆溜溜的明眸,狠狠瞪着某只死抓着自己不放的咸猪手。嗯,还是哥哥说得对,这种喜欢动手动脚的无赖,还是少沾惹为妙,没准哪天被他气到失去理智,因而犯下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那多不值啊! “小宜,你倒是说句话啊!”见她只是瞪着自己却一言不发,邓某人倒是有点急了。 江静宜仅仅是眼皮一翻,然后死命咬紧嘴唇,模仿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抬起手做了个拉链噤声的动作。嗯哼,决定了,明天打电话给哥哥要讨赏。瞧她多乖啊,一点都没忘记自己答应哥哥不搭理某人哦。 看到她孩子气的动作,邓大无赖精光乍现的双眸则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紧接着抿了抿嘴唇,懒洋洋地拖长声音,怪腔怪调地唤了一声。“小——宜……” 效果相当显著——江静宜但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背部迅速窜上脑门,寒毛根根直竖。她一双手狂搓着鸡皮疙瘩猛冒的手臂,身体很配合地抖了抖,当场打了个激灵。呜呜,叫得阴阳怪气的,他以为自己在拍电视剧,扮演招魂还是叫鬼的天师啊?她抬眼狠狠瞪着那张笑得万分欠扁的脸孔,气得只差没抓狂发飙的她硬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你、住、口!” “小宜,你终于愿意开口跟我说话了。”闻言,邓志滇顿时笑开了脸,那副惊喜若狂的表情,让不明就里的人看到了,还以为他刚刚从地上捡到什么珍贵宝物呢。 啧,哥哥的眼光实在有问题,什么警界精英呀?分明是个不要脸的大无赖!你要知道,对一切讲求证据的警察叔叔当然可以讲理。但对无赖嘛,有什么道理可言,所以哥哥不能怪她破功招惹邓志滇喔。江静宜为自己开口跟某人讲话找了个理直气壮的借口。暗地里却偷偷凝聚力气,然后用力拍在紧抓着自己不放的大掌上。 “啪!”一记轻响过后,某只惨遭蹂躏的狼爪子登时红了一片。 “哇!”他家小宜真狠心,打得那么重!邓志滇哀怨地瞅着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很尽职地攥住某人的手腕,实行你打你的,我抓我的意思。 “你好放手啰!”江静宜气得瞪大眼睛,咬牙切齿浑身打着哆嗦。她发誓,如果他再不识趣地松手,她就在这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叫非礼!嗯哼,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堂堂邓大警官的脸面往哪儿摆。 “可以啊。”他点头,笑得有点得意,有点奸诈。“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准闷声不响,不准掉头就走。” 不准闷声不响!?不准掉头就走?!江静宜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满脸不可思议。这是否有点本末倒置了?哈,他以为自己是谁呀?她跟他是大缆也不扯不到一块的关系,亏他还有脸命令她,不准这不准那的! “你再不放手,”她缓缓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撂下一句粉有力的威胁(起码她个人是这样认为的)。“我就大叫非礼啰!” “嗯?”邓志滇诧异地扬起眉毛,熠熠有神的双眸锋芒乍现,却在下一瞬没入幽深的眼底,然后静静凝眸睇着她,半晌无语。 这、这是什么意思?想装哑巴博同情啊?她困惑地眨眨眼,想想自己的手臂还被某人死抓不放,就忍不住鼓起绯红的腮帮,气呼呼地嚷了起来。“你快放手啰,再不放手,我真的会叫哦!” “哦。”他淡淡地应了声,没有放开她,相反,手指头下意识地用力,捉得更牢更紧了。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辈子这样抓着,永不放手。 “哦!?哦什么哦啊!别以为你跟我未来表姐夫是好朋友我就不会叫喔!”哼,惹火她才不管他跟未来姐夫是什么关系呢,照扁不误! 第二十七章 忏悔 “小宜,不用介意我跟你未来姐夫是什么关系,你想叫可以放声大叫,我没关系的!”某人慢悠悠说出一句叫她快吐血的话。 “呃……没、没关系?”江静宜目瞪口呆地愣在当场。这、这是……什么诨话,他没关系,她有关系啊!青天白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大喊非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场面该有多震憾啊!光是想像那副路人尽皆侧目,然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情景,她俏丽的脸蛋霎时刷满一堆黑线。而这个白目男人说什么来着?放声大叫没关系?!啧,真是快气死她了!他以为这世上的人都跟他一样,脸皮厚到可以媲美城墙,比拟吹不破的牛皮啊?! “咦,你怎么不叫了?”邓志滇瞪大眼睛,故作惊讶状,其实心底早就笑翻了。俗话说得好,爱叫的猫儿捉不到老鼠,好吹的人办不成大事。虚张声势嘛,这技俩他与坏人斗智斡旋时常使用。依他对眼前可人儿的了解嘛,个性略为腼腆害羞的她恨不得多生几条腿好逃离这个尴尬境地,哪会笨到为大众提供免费娱乐节目,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之一? “你!”相对某人的从容不迫,为之气结的江静宜只能暗地里磨磨牙,两眼几欲喷火地死瞪着他,恨不能在他身上生生烧两个大窟窿出来。 “而且,我有足够信心,在你叫出第一个字之前,我就能成功封住你的嘴巴。”警察喔,以为是当假啊。无论反应还是身手都比常人快上许多,所以他才能如此有恃无恐从容不迫。 几乎是反射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江静宜像只受惊吓的猫咪,浑身上下寒毛直竖,小脸更可怜兮兮地拧作一团,紧张戒备地盯住他。 呜呜,她要诚心诚意向老天爷忏悔。作为一个成年人,她不应该连肚子饿这种小事情都耐不住,非要三更半夜跑出去买东西果腹充饥。 对,她更不应该多管闲事,出口兼顾出手救下这个名誉上是警察,实际比地痞流氓还会耍无赖的男人。 既然救下他也就罢了,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老天不应该罚她,应该要重重奖赏她才对嘛。可怜她奖赏没收到,倒是遭到现眼报——被这个用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为借口的无赖男人给缠上了。 是,她承认。她最最最不应该为贪图一时安逸,以看望病人作藉口,很失礼地趴倒在人家病床边。更过分的是,在不知不觉中由趴变成爬,因而被医院那些有幸看过、听过他们同床共枕拥被而眠(糟糕的是这种情况不止发生一次),却从没向她本人求证过的众人,贴上某无赖女友这种刚是想起已觉万分可怕的标签! 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一失足成千古恨,回头……哪用回头了,事实就摆在面前,她好心做坏事,给自己招了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药膏!被人追杀,撞破脑袋,这等糗事换作别人一定是有多实捂多实,最好一辈子不让人家知道。而这块狗皮药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居然大模大样地跑到她哥哥面前扬言为了报答之前的救命之恩誓要追求她?!她突然有点恨那台车子,哪天不好撞,偏偏挑在她来到这儿的时候,还非常倒霉地让善良的她目睹全程,让她想眼不见净也不行…… 哇,老天爷,现在她知道错了。 麻烦、拜托,立即把这个无赖从她身边踢走好不好? 这边的某人尚陷在自艾自怨当中。殊不知她变幻不定的神色落入另一个人眼里倒成了视觉享受,邓志滇不着痕迹地挪近一点,手指头有趣地轻轻刮过她小巧的鼻尖,毫不意外地瞧见那双大而圆润的眼睛带着茫然困惑之色缓缓转了过来,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并很快染上一抹怒色。 “喝!你想干嘛?”被他出其不意的举动吓得一蹦三尺高的江静宜充满防备地跳开一步,事实上她是想有多远走多远,只是限于手臂成了人家的阶下囚,她只好退而求次,能闪多远就闪多远好了。 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般,他突然垂下头,肩膀微微抽搐着闷笑起来。“呵呵……” 呵呵?这个蠢男人还有脸呵呵笑?!哥哥平时是怎么教她的?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她深深吸了口气,丢脸嘛,大家一起来好了。反正这儿认识她的人不多,大不了这几天她乖乖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如果实在不行,她就包袱款款投靠哥哥去。 “非……”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叫出一个字,剩下那个礼字被吞进一个她作梦也想不到的地方——邓志滇的嘴巴里。 江静宜瞬间懵了,脑子倏地被炸成白花花一片,来来回回只是重奏着理查德。克莱德曼那首激情澎湃的《命运》——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盯着那个被自己意外之举吓至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的江静宜,邓志滇不由逸出一声无声苦笑。唉,他自己也很困惑,喜欢她是不容置疑的。只是因为听到她一声呼叫就如此急躁失控地凑了上去——以吻封缄,尽管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已经足够震撼人心了吧。起码眼前这个可人儿目光呆滞,露出一副我很好欺负,很好拐的呆表情。害他看得心痒难奈,很想很想凑上前去再亲一个。当然,这仅限于想像而已,他才没那个胆子把幻想付诸行动。第一次还可以辩称是情急之下的无心之失,如果再来一次,恐怕会给小宜留下不好印象吧。殊不知,他刚才那个无心之吻,就在她脑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地位迅速由地痞流氓晋升成为可怕至极的急、色、鬼! “……”当街给无赖亲了,尽管羞愤欲死,江静宜强捺住想将某人捏死的冲动,两眼喷火死盯住某只分外碍眼的鬼爪,把一口洁白贝齿磨得咯咯作响,一字一顿地吼道。“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就想你好好听我说几句话而已。” 第二十八章 无赖 江静宜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呼出来,她叫自己要冷静,不要被一时的怒火蒙蔽眼睛。人家怎么说来着?对,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回头已是百年身!中国可是有死刑,杀人要偿命,而且为了这种无赖背上死罪一点都不值得!她不断告诫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冷静再冷静…… “说话而已,用不着拉拉扯扯吧,邓警官!”她意有所指地瞪着某只紧抓自己不放的‘狼爪’,手痒痒的,很想很想凝聚力气,一拳扁下去! “我一放手,”邓志滇摇了摇头,语气是说不出的悠然笃定。“你就会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哈哈,邓警官真爱说笑,我怎么会跑呢?”是不跑才怪哩!江静宜大声呐喊——当然只能闷在心底。她现在恨不得自己脚下踩着哪吒那两只能腾云驾雾的风火轮,咻一声就飞回家里,省得被某只披着羊皮的色狼纠缠不休。 “真的不跑吗?”邓志滇歪着脑袋打量她,不止声音,就连表情都充满怀疑。 “当然、当然!”为了取得某人信任,她拼命点头、点头、再点头。纵然现在邓志滇跟她说——母猪原来真的会爬树,大笨象原来真的会飞,青蛙真的会变王子。相信她亦会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好吧。”他突然松开手,温柔地瞅着她,嘴角泛笑,眉目含情。“反正我有自信,无论你跑多远,我都能重新牵回你的手!” “你……”作梦去!她原来想这样吼,但一想到他毕竟是当警察的人,运动神经自然比她这个体育考试刚刚低空飞过的人高出不知几倍,两厢权衡之下,聪明如江静宜只能悻悻然地选择闭上嘴巴,把在不合时宜冒出头来的鸡皮疙瘩视作某人。呸,我叫你嚣张,我叫你得意,我叫你有事没事就冒出头来碍眼,看我不擦擦擦擦擦死你这个无赖!不敢找正主儿撒气,她只好找上无辜的鸡皮疙瘩。 “小宜,”看见她仿佛怕被病菌传染般,拼命摩擦被自己抓过的手臂,邓志滇好气又好笑之余又有点丧气,唉,小宜什么时候才能接受他呢?“不要再擦了,再擦你的手就要破皮了。我身体一向很健康,没任何传染病!” “呵呵,谁知道哪,你额头上又没凿着我有传染病几个大字。”江静宜忍不住嘟起红艳艳的粉唇嘀咕不断,手却真的停了下来,没再虐待那只已经被她擦到泛起红色的可怜手臂。 耳聪目明的邓志滇不巧听到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状似无奈地发出幽幽叹息。“唉,小宜……”就不能信任他多一点吗? “吱!“一辆正在前行中的黑色轿车突然来了个急煞,迅速倒了回来,然后稳稳停在他们身边。 “哇!”自从经过那次午夜惊魂之后,对车子(尤其是黑色系的轿车)相当敏感的江静宜不由得尖叫一声,身子更像有自我意识般,自动自觉往男人身边靠拢,妄图寻求保护。 暗爽到只差没得内伤的邓志滇当然识得把握时机,飞快伸出结实的手臂像灵蛇一样缠上某人不盈一握的纤腰,径直拉着她更往自己身上贴近。 “无赖!”后背紧紧贴上他温暖起伏不定的胸膛,颈边吹拂着他特有的温热气息,又羞又恼又惊又怕的江静宜忍不住挣扎,小小声地咒骂了一句。但当她瞥见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着黑色短袖t恤,一条洗到发白的蓝色牛仔裤,理着寸板头满脸凶相的男人匆匆由轿车上跳下来。男人先是动了动嘴巴,然后睁大一双满是惊愕的眼睛,神色古怪地盯住他们发愣时,她立即放弃挣扎,乖乖缩在某人怀里,瞪大圆溜溜的美眸,一脸警戒不安地注视着来人。 “老大?滇哥?!”不确定的声音,来人拼命眨动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仿佛眼前所见只不过是他的幻觉,只要多眨几下,幻觉就会消失。可惜,幻觉并没有消失,更为了加强真实性,那个他口中的滇哥还笑眯眯地扬高下巴冲他嗨了一声。 嗯,天难道要下红雨了?来人不解地抬眼看天空,明媚灿烂的阳光晃得他眼前白花花一片。不对呀,上次局长夫人喜孜孜说要介绍美女给老大认识,老大还板着一张脸,正经八百地宣布:今年之内不考虑个人问题,把精力全部放在打击罪恶上!那好似是上上个月的事情吧?现在老大公然搂着一位美女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老大其实早已心有所属,但因为种种原因——例如那个听完他们对话后就脸色大变还胆敢对老大起肘子的女孩喜欢搞有神秘感的地下情?! “老大?!滇哥?!”意思就是他们彼此认识!?觉得自己被耍了的江静宜霎时气白一张俏脸,只差鼻子没喷气了。用力磨了磨牙,略一沉吟,她拐起肘子狠狠往后一撞,啧,可惜今天穿了拖鞋,否则,她一定会免费多送他一脚。 “唔,小宜……”猝不及防的邓志滇捂着胸口,皱着一张苦巴巴的脸庞,拿小狗般可怜巴巴的眼神直瞅着她瞧。全然不顾那个叫他老大、滇哥的男人双眼狂凸,被眼前所见惊得张口结舌,愣在一旁半天回不过神。 “哼,别给我装可怜!”完全不为所动的江静宜俏皮地冲他皱鼻子吐舌头,扮鬼脸。“你活该!” 第二十九章 嫂子?! “老大,这位是谁呀?”来人连忙合上直直往下掉的下颔,眨巴着满是星星的眼睛好奇追问。“我嫂子吗?” “嫂、嫂、嫂子?!”真是活见鬼了!难得结巴的江静宜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儿,一蹦老高,涨红俏脸龇牙咧嘴朝着来人跺脚发飙。“喂,你眼睛有问题啊?谁是你嫂子啊?拜托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一点,”一边说一边伸出纤纤十指,上面光溜溜的,别说戒子了,连道疤痕都没有。“本姑娘芳龄二十三,还未婚嫁好不好!”她故意把未婚嫁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啊?不是吗?”来人顿时傻眼,满脸委屈愤慨地指着她背后捂嘴窃笑的某人支吾其词。“嗯,对……对不起啦!我、我哪知道啊!滇哥总是说,‘除非他不搂,若哪天他搂着美女上街,那位美女绝对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现在老大太清早搂着你,而你又穿得如此……如此随意。”说完他摸摸满有性格的下巴,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眼! “什么叫穿得如此随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穿得随、随意……”激昂高亢的声音戛然而止。江静宜倏地松开一直捏紧的拳头,顺着某人意有所指的目光缓缓垂下眼,然后像被人点了穴位般,彻底僵住了。哇,怪不得刚才哥哥一脸欲言又止,呜呜呜,她不要活了啦!太清早居然穿着一件印有卡通图案的吊带睡衣满大街晃荡?虽然不是很暴露,但已足够丢脸了!刚才一见那个满脸凶相的男人急急跳下车,幻想力过于丰富的脑子就自作聪明地认为那个男人是那天晚上撞人的一分子,因为那天晚上她好歹不歹打断他们的撞人计划,现在来找她算账,方寸大乱的她吓得直往某人怀里钻。难怪……难怪人家会想歪嘛! “所以不能怪我胡思乱想喔,任谁瞧见都觉得你跟老大关系非同一般吧!”来人搔搔头,对女孩那张忽红忽白的脸蛋感到很是困惑,太清早穿着睡衣跟老大亲密地搂搂抱抱,任谁看到都会误会吧?所以说,真的不能怪他喔! “阿民!”害怕弄巧成拙的邓志滇连忙制止那个查案时明明精得像鬼,一说到其他事情(反正与案件无关)却糊涂白目得可以的邵卓民。 “关系非同一般?是你自己心邪眼瞎吧?你上辈子没见过人穿、穿睡衣啊?”生怕一不小心走了光露底,羞愤交加的江静宜连忙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恨恨地瞪着他。 “上辈子有没有见过我哪知道啊。至于这一辈子穿睡衣的人嘛?我当然有见过啊!我自己睡觉时也穿睡衣呢!”罔顾某人拼命眨眼打眼色,邵卓民继续发挥他查案之外另一个专长——白目。“只不过我没看过老大光明正大搂着一个穿睡衣的女孩子逛街罢了。” “你、你……”但觉满腔苦楚却无处可诉的江静宜忽然抿紧娇艳欲滴的粉唇,娇嫩的双颊霎时泛起一抹红潮,胸膛急促起伏着。她蓦地转过头,含泪的大眼狠狠瞪向一直作壁上观的某人,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一口好泄愤。“瞧什么?还不是你做得好事!” “对,是我的错!”唉,阿民果然够白目,哪壶不开提那壶。为了能让心上人息怒,邓志滇连忙收敛脸上不该有的表情,乖乖俯首认错。“小宜,你就别生气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当然是你这个无赖的错!”江静宜气得俏脸涨红,手脚发抖。她忽地跳到他面前,捏紧粉拳冲着那个结实的胸膛用力槌下去。“如果不是你拦住我,我早已回家了。哪会这么倒霉遇见这种白目到家的无聊人啊!”女友也罢了,几天不见就来了个突飞猛进,现在竟然成了人家口中的嫂子?呜呜,什么嫂子那么难听,她才不要哩! “嗯,没错、没错。”他低下头柔声哄着,兄弟,对不起了,为了你老大的终身幸福着想,就委屈你一下当无聊人吧。“这种白目到家的无聊人我们不用管他,当他是看不见的空气好了。” “老、老大……”阿民张口结舌盯着那个胸膛明明被人家捶得砰砰作响,仍旧甘之如饴的老大不禁吞了口突然涌上喉咙的唾沫,再看看老大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甚至不惜踩低兄弟只为讨好人家,他彻底无言了。嗯哼,当他是傻子啊?明明做得这么明显了,如果说他们没有奸情,打死他都不信。只是老大也太过分了吧,为了博得红颜一笑,竟然、竟然说他是白目到家的无聊人?还说他是看不见的空气?喂,好歹他跟他出生入死打拼四年耶,重色轻友也不是这样吧? 眼看心上人依旧奋力挥拳泄愤,既心疼她的手又气那个总是弄不清状况的邵卓民,邓志滇真有点急了。他蓦地扭过头,凶巴巴地冲某人大声叫嚷。“老什么老?你这根大马路的电线杆,给我靠边站去!” 第三十章 我喜欢你! 江静宜偷偷瞄了瞄被无赖那声狮子哮吼得呆若木鸡的某人一眼,噗嗤一声喷笑起来。来人大概有一米八几吧,国字脸,粗黑的眉毛下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那模样乍看起来有是点吓人,给人凶巴巴的感觉,身材高大却属于偏瘦类型,可能是职业的关系,尽管瘦,看起来很结实,只是电线杆?这个形容词还……真有创意啊。 “电线杆?”邵卓民急得扎跳起来大声抗议,脸上神情夹杂着无限的气愤与委屈。“老大,我只是瘦了点,哪儿像电线杆了?你怎么能为了哄……” “哄?哄什么?”邓志滇挑了挑眉,睁大眼睛瞪着某人,要笑不笑的抿起唇角。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与他共事四年,深知老大挑眉瞪人就表示他很生气的邵卓民“咕噜”一声吞下一口口水,聪明地将嫂子两个字硬咽回肚子里。呜,人家不是说老婆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吗?怎么他最尊敬的老大有了‘衣服’就把‘手足’丢到一边这么无情啊?如果让他知道几年的手足之情竟然比不上一件只有数面之缘的‘衣服’,邵卓民恐怕会哀怨到找根电线杆撞一撞也说不定。 活该!江静宜得意地扮了个鬼脸,幸灾乐祸地暗想着,哈哈,叫你这根电线杆取笑我!呵呵,六月债,还得快,看,遭报应了吧! “小宜……”邓志滇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瞧着躲在旁边独自偷笑的人儿,不由暗暗叹息一声。为了她,他可是把阿民这个陪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都得罪了呢。 “你又想干嘛?”怕死了会春光乍泄的江静宜下意识地抱紧双手,没好气地翻翻眼皮,撇起嘴巴嘟嘟哝哝。“有事就快讲,我没空陪你在这儿耗!”穿着睡衣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让她心里毛毛的浑身不自在。 “我喜欢你!”。钟衡大声说出自己的心意。 “哦,我知道了。”像打发某个不相干的闲人,或者像驱赶讨人嫌的苍蝇,江静宜随意地摆摆手,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浑然不将某人的深情告白当一回事。 “就这样?”想他邓志滇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跟人家告白,只得到我知道了这四个字?!呜,小宜真会打击他的自信心! “呃?”江静宜的嘴角微微抽搐,望着那人像头急于等待主人安慰的小狗,睁大可怜无辜的眼睛直瞅着自己,她没由来地打了个冷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然哩,你还想怎么样?” “咦?就这样?”听到动静的邵卓民惊讶到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哇哇哇,四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啊!老大竟然情深款款的向人家告白耶,只不过,那个女孩的反应也太奇怪了,被老大这么优秀的人告白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她的反应怎么看也不像兴奋,倒是像有点嫌弃,而且那态度……实在冷淡得可以。 “咦什么咦?你这根碍眼的电线杆哪儿凉快哪儿闪,别在这儿穷掺和!”江静宜飞快扭过头,杏目圆睁地瞪他一眼。 “我可是有名有姓,”某个频频惨遭诬蔑的人气愤地捏紧拳头,一张蛮有性格的脸庞霎时涨得通红,眼神极度不满地回瞪着她。“才不是什么电线杆呢!”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嘛。”看到电线杆忽然目露凶光一副谁再这样叫我,我就跟谁急的凶悍表情,识时务的她连忙转口风。嘿嘿,不叫你电线杆改口叫白目男不行啊?反正在心里面偷偷叫,你又听不到!暗自腹诽的江静宜俏皮地吐吐舌头,聪明的没再逗他。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这个三大五粗仿佛一拳就能将她揍趴的大熊男! 刘剑锋说得没错!看着那个心思全写在面上的可人儿,他已经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了。小宜的名字跟性子真是一点都不相符嘛,明明名字那么文静动听,性子却活泼到不得了。蓦然想起她上次依偎在自己怀里的香甜睡脸,嗯,或许是他理解错了,世上不是有个词语叫动静皆宜吗?安静时是个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宠溺的天使;清醒时嘛,则是个叫人气不得恼不得,一心只想把她捧到手心中好好疼爱的可人儿。总之概括一句话就是:小宜无论是静时还是动时,皆很可爱哇!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他只能暗叹一声,邓志滇,你中毒太深了!只不过,却甘之如饴…… 啧,老大的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呀?没事干嘛笑得这么恶心吧啦?从未见过此景的邵卓民只觉手臂的鸡皮疙瘩全部浮了出来,他拼命搓着双臂,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眼看两个大男人神情古怪地愣那儿大眼瞪小眼,深知有机会就应该要好好把握的江静宜连忙蹑手蹑脚往后退,一步、两步……预备——转身……走?!哼,下井取月,她想得倒美。事实告诉她,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小宜,”犹如追魂索命的浑厚男声悠悠传了过来,瞬间将她的逃亡美梦砸个稀巴烂。“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咦,什么问题呀?”江静宜眨着一双水汪汪乌溜溜的大眼睛东瞟瞟西瞄瞄,脸上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邵卓民“咕噜”一声,咽下突然涌上喉咙的唾沫,继而有感而发。“哇,老大,你女朋友好可爱哦。” “哼,眼看手勿动,”邓志滇警告地冲他扬扬拳头。“再可爱都没你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说说而已,老大你不用这么大反应吧?”邵卓民有些无措地搔搔脸颊,老大的醋劲太大了吧?竟然连瞄他女朋友一眼都吃醋。想来当老大的女友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啊。 “不是我反应大,是你眼光有问题!”啧,居然用色迷迷的目光望着他家小宜,阿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邓志滇捏紧突然发痒的拳头,恨恨地磨了磨牙。 “什么眼光有问题啊?”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的邵卓民突地跳将起来,大声为自己叫屈。“老大,我只是称赞你女朋友可爱耶。” “不用你提醒,我当然知道我家小宜有多可爱。但她的可爱只有我能看,懂吗?”邓志滇未经某人同意,很嚣张地在小宜前面加上我家这两个字,径自宣示主权。 “嘶……什么、什么你家小宜……”又惊又恼的江静宜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粉嫩可爱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给某人气得不轻。“好个睁眼说瞎话,谁是你家的!”她姓江,他姓邓,是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的关系! “现在不是,将来一定是!”对这件事,邓志滇可谓信心十足。书中不是有云: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吗?自古以来烈女怕缠郎,拼着有一口气在,他亦要努力把眼前人儿拐回家。 第三十一章 附赠品 嗯,不亏是老大,连哄女友都特别有气魄过人!邵卓民急急合上不知何时又张开的嘴巴,一脸崇拜地暗想着,局长说得没错,跟着老大果然能学到许多有用的东西喔。 “……”江静宜两眼一翻,顿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呵呵,听他那种肯定的语气,她只觉可笑。真不明白他打从哪儿来的信心,现在不是,将来一定是?哼,不要说将来那么遥远了,就说明天吧,也不知会怎么样呢。 “小宜,”眼睛自动屏蔽某人一脸怒色,邓志滇继续自我陶醉着。“你也这样认为吧。” “呕!”她很不给面子地作了个恶心想吐的动作。“真是马不知自己脸长,谁跟你想得一样啊!”她又不是脑筋短路,躲他避他还嫌来不及呢,还白痴到当他女友?哼,作梦去! “小宜,你太伤我心了。”邓志滇泫然欲泣地瞅着她,一脸伤心欲绝。“当初是你亲口答应了我用以身相许作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那是你耍诈!”说到这个江静宜就更来气了。“我当初要的是手机,才不是要你的以身相许呢。” “手机只是附赠品。”他不赞同地摇摇头,再次申明。 “什么手机是附赠品?手机明明是我的……”她气急地回嘴。“要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那……”邓志滇拢起眉头认真想了想,神情颇委屈。“为了你,我……我勉强当一次附赠品好了。” “我不要!”她拼命摇头晃脑,只差没失控地大声尖叫了。呜,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这个无赖,分明是在强买强卖嘛。 “不要?”邓志滇惊奇地瞪大眼,其实心底早就笑翻了,呵呵,怪不得刘剑锋那么爱逗小宜了,瞧瞧她七情上面的反应,真是可爱又有趣啊。“怎么能不要?小宜,附赠品是不能退货的。而且男人大丈夫一言既出,下句是什么呀,阿民。” “哦,这个我倒是知道,”反应一向迟钝的邵卓民难得机灵了一回,他嘻嘻笑着添上下一句。“驷马难追!” “你也听到了,小宜。”邓志滇耸耸肩膀,摊开双手,一脸无奈。“作为一个人民警察,诚信至为重要。你亦不想我变成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吧?” 你变成言而无信的小人关我什么事?江静宜真想这样大吼一声,不过,亦只限于想像而已。她没这勇气,太清早穿着睡衣站在街头已经够惹人注目了,如果她再不知死活地大吼大叫,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了。面子丢光就算了,里子她还想多少保留一点点哩! “小宜?小宜!”一只大掌非常配合地在她眼前挥了挥,企图招回她的注意力。 “叫什么叫,我耳朵又没聋!”她没好气地撇撇嘴,抬头狠狠地剜了不知何时走到自己面前的人一眼。 “我喜欢你,你的答案呢?”邓志滇目不转睛地盯住她,黑亮深邃的双眸充满期待。 “我说出答案就可以走了?”骨碌碌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挑起两道秀气的眉毛,不答反问。 “嗯,”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刚毅的下巴,他故作深沉状。“那就要看看你的答案是什么了。” “这跟我的答案有什么关系?”她晶莹的大眼眯了眯,狐疑地瞅着他。 “呵呵,”邓志滇嘿嘿一笑。“关系可大了,需知道你的答案可是能影响我一生幸福耶。” “哈哈,你实在是太抬举我了,邓先生。”江静宜嘴上打着哈哈,明媚的大眼则忙着东瞟西瞄,妄图找出一个能供她逃走的最佳路径…… “小心!那儿有个坎!”邓志滇出手如电,倏地抓住光顾着左顾右盼没留意脚下路况的某人。 嗯,老大就是厉害,瞧那眼神多锐利,那身手多敏捷啊。邵卓民张大不停冒出崇拜的眼睛,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啊!谢谢……”惊魂未定的江静宜一手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连声道谢。转念一想又深觉不对,若不是他,她哪用如此狼狈啊?她一把甩开某人紧抓不放的手,气鼓鼓地奉上白眼一枚,冷哼一声,以示不屑。 邓志滇下意识地咬住嘴唇,对她的孩子气举动哑然失笑。他的小宜啊,就连生气都是这么可爱呢! 唉,没救了!眼看自家老大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叫小宜的女孩子,两眼狂冒粉红色的泡泡,对人家满脸不屑竟视而不见。邵卓民不由暗暗摇头叹息,想来他很快就要有嫂子喽,而且他这个嫂子似乎满有性格的,竟不甩他家老大死缠烂打那一套。 “小宜,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啊,哪用得着这么见外,谢来谢去的。”邓志滇无视某人频频射杀过来的凶狠目光,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笑得眼睛差点眯成一条缝了。 “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在这儿混肴视听,说这些有的没的!”尽管快要气疯了,江静宜尤记得揍他会手痛,这样吃亏的事情她当然不屑做。嗯,左瞧瞧,右瞄瞄,企图找一根就手的例如——木棒棍子之类的东西,好将他砸昏,省得他满口胡言乱语,净说一些气死人不偿命的废话。 “哟哟哟,小宜,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邓志滇一颗脑袋摇得像拔浪鼓,好不起劲。“我对你都以身相许,跟你的关系当然是密不可分了。” “你……”江静宜张大嘴巴直喘气,什么叫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她今天总算有幸体会了一回。她到底遇到一个什么人呀?都说了不用他报答了,还一个劲儿地说什么以身相许的诨话。 “老大你瞧,嫂……”回心一想,不对,嫂子还未过门呢。邵卓民很聪明地在嫂子前面加上两个字。“未来嫂子一听到你要以身相许就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感动?!江静宜抿紧一抽一抽的嘴角,死命捏紧拳头,怒瞪着某个自以为是的人,好想好想飞扑上去咬他一口借以泄愤。“该死的白目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感动来着?”她是被他老大气到说不出话来好不好? “我不是白目男!”从电线杆惨变白目男的某人委屈地瘪一瘪嘴,有点欲哭无泪。 第三十二章 绝对看不出! “噗,白目男?”邓志滇用力按住嘴巴,止住冒上喉咙的窃笑声。不是他没兄弟情,实在是小宜说得太对了,阿民有时候真是白目得可以。 “你,给我闭嘴!”江静宜倏地转过身,气呼呼地鼓起绯红的腮帮,圆睁的杏眼里火花四飞溅,怒气腾腾地瞪着他。“这个白目男虽然可恶(总在不适当的时候说些不适当的说话),但你这个无赖更讨厌(专挑一些叫人听了会产生误会的话来说)。”有时候,有心比无意更伤人! “无赖!?”邓某人先是一怔,继而睁大既委屈又无辜的双眸默默瞅着她,露出一副深受打击的哀怨模样。“小宜,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哪里无赖了?” “你浑身上下都写着无赖两个字!”又气又急的江静宜忍不住提脚往前一踹,哼,叫你装委屈!叫你装无辜!看我不踹死你!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天边凉快去,省得在这儿碍她的眼! 可惜,那个无赖没被踹到天边凉快去,倒是她脚上那只无辜的拖鞋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啪”一声,终于无情地背弃她这个相识不久的主人,热情投奔到街道边那个绿色垃圾桶的怀抱中去了。 “咦……呃?”始料不及的江静宜不由傻眼了。她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只一晃一荡仿佛嘲笑某人自作自受的垃圾桶盖子,但觉一阵寒意从踢出去来不及收回来的脚板底凉飕飕窜到背脊,相当后知后觉的她突然意识到……哇哇哇!只剩一只拖鞋的她要怎么回家啊!? “哇!”邵卓民瞠目结舌地张大嘴巴,久久未见合上。“不亏是老大看上的人,连踢个拖鞋都特别有准头!”一踢即中垃圾桶! “乖乖把你的嘴巴给我合上,你这副呆呆的样子看起来蠢毙了!”邓志滇没好气地翻翻眼皮,抡起没什么劲道的拳头当胸给他一拳。“是我太久没训你,身子痒了?说什么看上这么难听,我是警察又不是混黑社会!” 呸!什么破警察!江静宜咬牙切齿地狠瞪某人一眼,心里暗暗唾弃着,是克星才对吧! 人家当警察是专门克制罪恶发生,怎么眼前这个所谓的警察生来是为了克她似的?认识他后,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者,一蹦一跳往垃圾桶靠近的江静宜恨恨地想着,她可以叫表姐搬屋,继续跟这个无赖当邻居,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不好事情呢?可是转念一想,表姐这人不但恋旧,而且是个能躺绝不会坐,能坐打死她不会站的懒人一族,叫她为了这种小问题劳师动众地挪窝?唉,倒不如听从哥哥的意见,乖乖跟他回酒店上班来得直接实际。罗国祥虽然讨厌,但顶多是口头上占占便宜,却不会有过分的举动。最起码,在他身边不用像现在一样,隔三岔五地被某人以报答作借口骚扰找碴,还丢脸丢到大街上来! “小宜,乖乖站好,拖鞋我来捡好了。” 一只灼热的大掌毫无预警地搭上她肩膀,猝不及防的她忍不住尖叫一声,身子反射性地往后一仰,然后美丽的世界在她面前倾斜了,蔚蓝的晴空、棉花糖般可爱的白云悠悠从她眼前一一掠过……呜,好倒霉!她竟然忘了自己无意中把拖鞋踢飞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蹦着走路。马路嘛,当然是空溜溜,畅通无阻为之最好了,哪里有什么东西能供她靠?呜呜,看来她今天终是逃不过要体会一次四脚朝天是什么滋味了。 “小心!”随着一声惊呼,一张刚毅略显黝黑,眉目含笑的英俊脸庞很快取代蓝天白云,不断在她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眼看就要与自己的脸作亲密接触了,又羞又急又恼的江静宜倏地捏了捏拳头,想也不想直接往某人的脸颊招呼过去。 “啪!”一记闷响!正中红心! 美人在抱喔,乐得打从心底里笑出声来的邓志滇哪料到她会有此一着,措手不及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粉拳亲上无辜至极的脸颊,所幸某人志在警告而非惩罚,加上是女孩子的关系,力量比较弱,拳头落在他脸上犹如隔靴搔痒根本不痛不痒。但为了让心上人能消消气下下火,邓志滇很配合地蹙起眉头,低低呻吟着,露出一副很痛苦很难过的表情。 做梦也想不到能一击即中的江静宜呆了呆,很快回过神来的她有点心虚地看看自己的拳头,再一脸怀疑地转头盯住将脸拧成一只天津狗不理包子的某人。 呃,真、真有这么痛吗?话说,她平时跟哥哥他们打打闹闹也是这样啊,每次她捏起拳头追在他们后头,都被哥哥们讥笑是外强中干的花拳绣腿——意思就是揍人的架势就十足了,但那力度嘛,恐怕连只苍蝇都拍不死。苍蝇?那多脏呀,她才不屑去碰它呢。每每她总是如此反驳。哥哥们更说,骗谁都可以,就是绝不骗他们最爱的小宜!既然哥哥不会说谎,再加上眼尾不小心瞄见某只依依不舍死搂着自己不放的狼爪,脑袋警铃大作的江静宜不禁怒上心头,哼,哪里是痛了,这个无赖分明是在扮猪吃老虎! 江静宜越想越气,一口白玉贝齿差点给她咬烂磨碎了。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江静宜,你要镇定!深深吸了口气,再从一数到十,她叫自己不要被怒火蒙蔽眼睛,脑子则飞快运转起来,想着该如何脱身的同时又能给某人一点教训。可惜任她抓破脑袋就只想到一个办法——再次抡起拳头,照着某人的脸用力砸了过去。哼,反正邓无赖皮肤黝黑,青了、瘀了,绝对看不出! 第三十三章 三分钟热度 “啊!”邓志滇很应景地惨叫一声!话虽如此,他一双手依然非常尽职地揽紧心上人的纤腰,太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味道。 “哇靠!”看戏看得入迷的某人不禁发出赞叹之声。“谚语果然没说错,一根骨头两只狗,老大,你找来的嫂子真够呛啊!” 一根骨头两只狗?谁来告诉她,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呀?江静宜空张着一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此刻瞪得又圆又大,犹如被人点穴般石化当场。呜呜,都说物以类聚,她这个正常人类应该早早回家才对。因为她深怕自己再在跟这两只神经特粗的异类,讨论关于一根骨头两只狗这些没营养的废话,太阳穴里面那条突突地跳过不停的血管恐怕迟早会被气至爆掉也说不定。 “你给我闭嘴!白目男!”恼羞成怒的江静宜骤然扭过头去怒吼一声,心中则哀号不断,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净遇到这些无赖讨厌鬼啊! “我不是白目……”无端端又多了一个难听的绰号,倍感委屈的邵卓民连忙张嘴抗议,余音却在某人凶狠的瞪视下“咕噜”一声吞回肚子里……消声匿迹。 哼,算你聪明,没再火上浇油!邓志滇哼了一声,满意地调开目光,柔声安抚气得俏脸涨红浑身发抖的心上人。“好了,小宜,你都知道他是个何等白目的人了,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气坏自己那多不值啊!” 老大,我鄙视你!明明前一刻还目露凶光地瞪他,但下一秒他瞧未来嫂子的眼神却深情温柔到仿佛能挤出水来,邵卓民对于自家老大变脸的速度不禁啧啧称奇之余不由心生感慨,爱情的力量实在太伟大了,竟然能令一向以铁汉示人的老大变成绕指柔。 “想我不生气是吧?很容易的,”怒上心头的江静宜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用力拍打某只缠在腰间不肯松手的狼爪上。“你的手立刻给我拿开,哪边凉快就滚哪边去!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一直跟我保持三米的距离!”如果可以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当然,那是江家小妹一厢情愿的想法,毕竟是邻居嘛,抬头不见低头见,哪能一辈子不见面。 “呵呵,没问题!”笑容不变的邓志滇潇洒地松开手,一个箭步跨到垃圾桶旁,弯腰掀开那个余势未尽晃荡得好不欢快的盖子,打算来个探囊取物——探垃圾桶取回某人不小心踢飞的拖鞋。“咦!”他低呼一声,伸出去的手突然定在半空中,就此凝住不动了。 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江静宜一蹦一跳拐了过去,好奇地探头一看,“咦?这不是……”拖鞋旁边有头被人恶意遗弃在垃圾桶里浑身脏兮兮的小狗正颤抖着蜷缩成一团,那副气息奄奄的样子,仿佛随时随地会咽过气去。 好奇心过盛的邵卓民忍不住蹬蹬蹬地跑了过来,瞪大一双虎目对着臭哄哄的垃圾桶探头探脑。“啧啧啧,”终于弄清是怎么回事的某人止不住砸嘴。“谁那么残忍,竟然把活生生的小狗丢到垃圾桶里来,虽然只是一头狗,但好歹是一条生命耶。” “嗯,没错!那种做什么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人最讨厌了!”难得跟某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江静宜紧盯住可怜的狗儿咬牙切齿地附和大声。“只为一时心血来潮养宠物,等那股新鲜感过了,或者宠物生病了厌烦了,就随意将它们抛弃,一点责任感都没有,这种人,最最可恶了。” “小宜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不负责热度只有三分钟的人!”邓志滇扭过头来盯住她,一语双关。“我邓志滇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你别妄想逃! 你认准谁,关我屁事!江静宜很不屑地翻翻白眼,在心底无声呐喊着,她不是笨蛋,当然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是一心想从这儿逃回家的她生怕某人越扯越远(话题的主角还是自己),她连忙抬起白皙光溜溜的脚掌,踢了踢那个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发呆的某人,企图岔开话题。“喂,你们……你们那幢公寓可以养宠物吗?”江家小妹的爱心开始泛滥了。 “喂?!”但见邓志滇两道粗黑的浓眉往上一挑,瞬间燃亮的眼珠子静静定在她身上,久久不舍得眨一下。 “你、你瞪着我干嘛?”江静宜被某人恍若能把自己烧穿的火热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把粒粒冒出头来欢唱国歌的鸡皮疙瘩摁回手臂里。啐,又不是哑巴,可不可以好歹都吱一声嘛,这样瞪着她是什么意思? “小宜,你实在太令我伤心了。”邓某人一手捧心,一手抚额,作痛心疾首状。“以我与你的交情,就只值得一声喂吗?不叫亲爱的,叫一声滇哥哥也不为过吧!” “亲爱的?滇哥哥?”恶寒不断的江静宜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抿起的嘴角一抽一抽的,一张俏脸霎时气得刷白,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稍稍眯着,所吐露出的信息在在表示——某人的怒火濒临暴发的境地。 亲爱的?滇哥哥?哇,老大好肉麻喔!邵卓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低头忙着捡拾掉到上地的鸡皮疙瘩。 “嗯嗯,”听到心上人这样唤自己,尽管那神态语气跟自己想像的还有一点点出入,那声音乍听起来还阴恻恻的,有点吓人,暗爽在心底的邓志滇连连点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随便你喜欢叫哪个都好。” “随我喜欢是吧?”计上心来的江静宜顿时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是啊,”他冲她点点头,笑眯眯地说:“就在刚才的称呼中二选一嘛!” “无赖!”怒得两眼只差没冒出火花来的江静宜不假思索地提起光溜溜的脚丫子用力踹了过去。“还说什么随便我喜欢,现在却只能二选一,哼,讲一套做一套的大无赖!” 第三十四章 现代版灰姑娘 “啊,小宜你放心,我发誓,只对你一个人无赖!”事实证明,邓志滇这人不止会耍无赖,更精于装疯扮傻。“别的女孩子我是眼尾也不会瞄她一下的。” “未来嫂子你眼光不错啊,认识老大好几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大耍无赖呢。”恐防她不相信似的,某人很狗腿地举手作证。 “那我岂不是很……荣、幸!”气昏头的江静宜已经没心力再计较被某位白目仁兄称作未来嫂子这回事了。她双手互相交握着,生怕自己按捺不住又冲动地捏紧拳头挥了出去(刚才打得太用力了,可怜成了炮灰的手依然隐隐作痛),硬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两个字,被无赖口头占便宜了,还要昧着良心口是心非地说荣幸。试问,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可怜? “你还别说啊,未来嫂子。”好了伤疤忘了痛的邵卓民又开始发挥他另一个专长——喋喋不休了。“像我老大这种身材好、性格好、家境好的男人,真是可遇不可救哦。”典型的卖花赞花香! “嗯,身材好、性格好、家境好,”怒极反笑的江静宜歪了歪脑袋认真想了想,笑嘻嘻地补充道。“嘿嘿,白目男,你还说少一样呢,他的口才更好。名副其实的三好加一好,四(死)好嘛。”那个死字,她故意含在嘴巴里,因此显得有点含糊不清,乍听起来,还以为是个四字。这不,有人误会了。 “对呀对呀,我老大是名副其实的四好青年一个,未来嫂子啊,你就不要再生他的气了。”邵卓民连连点头,看在他家老大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就乖乖的从了他吧。 “对呀对呀,他当然是死好啦,省得碍了我的眼之余又遗祸人间嘛。”江静宜模仿着某人的语气含糊不清地嘀咕着。只是情况似乎有点奇怪耶,他们说得那么大声,怎么不见那个无赖出来吱一声啊?他不是废话最多吗?敌不过心底的好奇,她忍不住偷偷抬眼一瞄,咦,人呢?跑哪去了? “啊!未来嫂子,你还说少了一样呢。我们老大将来还是个一等一的好老公喔!”一旁的邵卓民突然指着远处哇哇大叫。 “老……公?!”江静宜怪叫一声,顺着他的手指地望了过去,就见那个傻呼呼的男人拿着一只尤滴着水渍的拖鞋笑嘻嘻地往回跑,呃……这、这又是唱那一出?她先是一呆,继而用力眨了眨眼,以确定那个突然半蹲在她面前的男人是现实并不是幻象。 “小宜,你的拖鞋掉到垃圾桶里,我怕它脏了,所以到附近的小店要了点水冲了一下,现在应该干净了。来,把脚伸出来,我给你穿上。”那个单膝跪在地上的男人突然捉住她的脚踝,抬头冲她温柔一笑。 “不、不用了,你放在地上,我、我……自己穿就好了。”她捂着犹如被开水烫过红彤彤的脸蛋,结结巴巴地开口拒绝。笑话,她的腿既没崴又没瘸,干么穿只拖鞋还要人侍候喔。 “嘘,乖乖站着别动,”不理她的挣扎,邓志滇捉住她莹白可爱的玉足径直帮她套上还有点湿的拖鞋,然后仔细审视了一遍,满意点头道。“嗯,好了。” “那你放手啊!”脸红似火的江静宜不安地踢了踢腿,拖鞋都穿好了,他还想抓到什么时候? 邵卓民一手托住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一手指着自家老大,表情滑稽地大声疾呼着。“哇!现代版灰姑娘哦!” 小子,你童话书看太多了!半屈膝蹲地上的邓志滇不由好气又好笑地抬头瞪他一眼。 又羞又窘恨不能就地挖个地洞当场将自己给活埋了的江静宜不由瞪圆一双大眼,狠狠地剜向某根碍眼的‘电线杆’。“你给我住口,再废话,我、我就将你揍成现代版的钟楼驼侠。” “啊?你?”邵卓民充满怀疑的目光不停在她身上巡梭打量,末了得出的结论是——他随便一拳就能将这个弱质纤纤却偏爱逞强的人儿揍得趴倒地上。 虽然知道阿民对小宜并无歪念,但心上人被人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猛瞧,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的邓志滇万分不爽地扎跳起来,飞快挡在小宜向前,边扳着手指活动关节,边笑眯眯地逼近某位不知死活的白目仁兄,“当然不是她,这粗活哪用小宜亲自动手啊,我来代劳就好了。是吗?小宜。”说完他转过头,却惊见原本应该待在他身后的人儿此刻正猫着腰,巍颤颤地把手伸入臭哄哄的垃圾桶里,企图把那头奄奄一息的小狗捞起来。 “小宜!”后面的邓志滇看得心惊胆战,他一个箭步跨了过去,惶急地捉住她的手,阻止她轻举妄动。 不愿再在大马路上表演拉拉扯扯的丢人戏码,江静宜索性打消挣扎的念头,扭过头去咬牙切齿狠瞪着某个喜欢动手动脚的登徒子。“你又想干嘛?”既然他不想拯救那头可怜的小狗,她自己想救还不行啊? “唉,小宜,垃圾桶很脏的,而且小狗病成这样,身上说不定有什么病菌呢。为了安全起见,你乖乖站着,放心交给我好了。”邓志滇安抚地按了按她的手,微微一笑,示意她稍安无躁,“阿民,前几天我不是拜托你帮我把干洗的衣服取回来吗?那衣服取回来没有?” “衣服?!”邵卓民一拍脑门,随即露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啊,给未来嫂子一打岔,我都差点忘了衣服的事情了。” “你姓赖啊?”江静宜俏脸一板,当场丢了记很不屑的眼刀过去。明明是自己贫嘴多事,光顾着东拉西扯把事情忘记了,现在却把事情赖在她身上?怪不得人家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无赖的朋友嘛……还是无赖。 “我姓邵!”惨遭某人改姓的邵卓民脸红耳赤地跳起来,大声抗议。“叫卓民,才不是姓赖呢!” “什么、什么?”江静宜作状地掏掏耳朵,装出一副有听没明的糊涂样。“你说,你姓无名赖啊!” “我不是无赖!”身手出名矫健敏捷,心思细密胆大认真(泛指查案时),但口齿却异常笨拙的邵卓民对于一天之内多了三个绰号这等荒谬怪事只感到欲哭无泪,他求救似的瞅着自己最崇拜的上司,最尊敬的老大,盼他能出言相救。“老、老大……” 第三十五章 威胁! 邓志滇瞅瞅拽着眼皮吐着舌头冲阿民扮鬼脸的心上人,再瞄瞄急红了眼,涨红了脸的兄弟,不禁摸摸后脑勺,有点哭笑不得。“阿民,小宜在逗你玩呢。你别管她了,去车子里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吧。” “哦……”眼见老大明显偏袒自己的未来老婆,终于知道上诉无望的邵卓民登时像只打败仗的公鸡,颓然低垂着脑袋,拖着慢吞吞的脚步往车子的方向挪动。 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倒教一直注视他的江静宜忍俊不禁地抿嘴偷笑。 “唉,小宜,你呀……”邓志滇对她孩子气的举动只能摇头叹息。“你别看阿民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其实他是面凶心慈,他心地很好的,就是嘴巴笨了一点,你给我一点面子,不要再欺负他了。” “好啊,你松开手让我回家去。”到时别说欺负了,他用八人大轿请她都不待见他呢。 “你……我……”她那副急不及待想逃离自己身边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悸动的心。他深深吸了口气,很沮丧地发现一个事实,此时此刻并非讨论喜欢与否的好时机。所以他选择把那句你很讨厌我么吞回肚子里,因为眼前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 “老大,你的衣服。”自小被父母教导好男不与女斗的邵卓民不甘不愿地把衣服递了过去,为了避免再与某人起不必要的纷争,他很郁闷地别开脸,选择眼不见为净。 “谢了,兄弟。”邓志滇万分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动手撕开包装的袋子,先从里面抽出一件白色长袖衬衫披在她身上。“小宜,先把衬衫穿上吧。” 穿他的衬衫?开什么玩笑!她慌忙摇头。“不要!”太热天的还穿一件长袖衫?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男人的?中暑是另一回事,她可不想招致路人尽皆侧目那么丢脸哩。 “哦?”邓志滇斜斜瞄向一旁的垃圾桶,忽然抬眼冲她露齿一笑。“那你是不想救这头小狗了?” 威胁!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可悲的是,为了那头可怜的小狗,她江静宜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有乖乖屈从的份。因为她知道,只要眼前无赖不愿意,她休想碰到那个垃圾桶,更别说那头病得快死的小狗了。但是真的……真的要穿吗?她不禁犹豫了,一想到那件衬衫是这个无赖的,心里面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邓志滇也不迫她,探头往垃圾桶一瞧,突然把衣服收回怀里,不紧不慢地开腔道。“唉,小宜,我看你不用伤脑筋去考虑了,快快回家去吧。这头小狗已经病得五颜六色,一副出气多吸气少的模样,看样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了。现在带去庞物医院浪费金钱不说,少不免还要折腾它一顿。唉,想来还是不要动它了,就让它在垃圾桶里安详地闭上眼睛吧。” “闭!?哼!是闭上你的嘴巴才对!”怒急攻心的江静宜火大地抢过他手里的衬衫,一边忙着撕扯衬衫的钮扣,一边低头碎碎念,更为了表示心底的愤怒,她不时抬头狠狠瞪他一眼,气呼呼地努起嘴,神态娇憨,有说不出的可爱。“呸,同情心给狗啃了的家伙!你又不是它,如何知道它宁愿躺在垃圾桶里乖乖等死也不试着跟命运抗争?只要是生命就应该得到它应有的尊重和活着的权利!你凭什么大放厥词,说这些有的没的?啊?” 邓志滇有理由相信,眼前这位看似荏弱的人儿如果不是手里拿着他的衬衫,不,是忙着与衬衫上那几粒不肯配合的钮扣搏斗,她恐怕早已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叫骂了。 “老大,”眼底难掩激赏的邵卓民倏地握紧拳头举到胸前,这是他们兄弟间互相打气加油时常用的手势。不说她是首个敢对老大起肘怒叱的女孩,不说她那副青春亮丽无比可爱的样貌,单是凭她那句:只要是生命就应该得到它应有的尊重和活着的权利!就已经深得他心。“你捉牢点!嫂子我是认定这一个了!” “放心,你老大我是谁呀?”邓志滇则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乐不可支地咧嘴微笑。“讨厌鬼也好,无赖亦罢。这次,我是打定主意死不放手了!” “什、什么?”好不容易解开钮扣才稍稍松了口气的江静宜不巧听到某人的豪言壮语,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连手里的衣服掉到地上也不知道。哇,她到底给自己招惹了什么人呀?能如此面不改色地把无赖两字挂到嘴边,并打算将它学以致用的人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个不知脸面为何物的男人吧! 第三十六章 好看? 邓志滇手急眼快地捞起地上的衣服,仿佛怕衣服脏了似的用力甩了甩,再笑意盈盈地捧在手上,好声好气对那个傻愣愣的人儿说。“小宜,快到衣服穿上吧。” “对呀,嫂子,快把衣服穿上吧!”否则有人要抓狂了!邵卓民偷偷瞄着不时瞪大一双深邃黝黑的眸子凌厉无比地恐吓过往路人的老大,真怕他一个按捺不住跑上去狂扁那些不识相的甲乙丙丁。嫂子她自己可能没察觉,他这个旁观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些路过的行人,尤其是那些男同志们,皆两眼放着青光,偷偷窥探的有之,明目张胆回头张望的有之,甚至还有个长着一张猴子脸,不知死活的臭小子轻佻地冲她吹口哨呢。嗯,怪不得人家说天生我才必有用了!他今天才知道自己那张不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脸庞还是有点用处,他只是扬起紧捏成拳头的手,再稍微瞪大眼睛,那个生就一脸色相,还妄想跑过来搭讪的猴子就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 “你再不把衣服穿上,那头可怜的小狗恐怕撑不下去了。嗯,说不定会一命呜呼喔。”慢慢松开一直紧握着的右手,邓志滇悄然别开眼瞄着猴子消失的地方,气哼哼地暗忖度,臭猴子,算你机灵跑得快!再敢拿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盯住他家小宜看,就休怪他动手扁人!小宜的好,小宜的美,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哼,哪边凉快哪边去! “你!”江静宜嗔怒地瞪他一眼,纵有万般不愿,然而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动作粗鲁地扯过那件被揉皱的衬衫穿上,再泄气地扣上钮扣。只是嘛,身材纤细娇小玲珑的她穿上他的衣服,给人一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错觉,煞是趣怪搞笑。盯着那两只长长的衣袖,还有快及膝的衣摆,江静宜气呼呼地鼓起腮帮,挫败得真想买块豆腐来撞一撞。“噢,我就知道会这样!”她忍不住小声嘀咕。 “我瞧瞧,”邓志滇歪着脑袋上下扫视一遍,乐呵呵地凑过来,动手帮她整理。“不是啊,就是衣袖长了一点儿,简单折一折就好了嘛。” “……”江静宜张开嘴巴已经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好了。她只是呆呆看着邓大无赖乐此不疲地玩起折叠衣袖的无聊游戏,先是左手,再来是右手,末了,贼溜溜的眼珠子直盯着那件衬衫下摆打转,一脸跃跃欲试。 “这个、这个我自己来!”后知后觉的她霎时涨红一张俏脸,那双嫩白的小双紧紧揪住衣服下摆,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紧张不安地瞅着他,像只受到惊吓随时想逃的小鹿般惹人怜爱。 “好,你自己动手吧。”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只好耸耸肩膀,装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指着那件过长的衣服下摆说。“小宜,衣摆太长了,你把它往上卷一卷,最后这两粒钮扣就不用扣了,干脆打个结吧。” 生怕某人临时变卦的江静宜迅速付诸实际行动,只见她随意地把衣摆往上卷了卷,再在前面打了一个结。“行了吧?”她扬起小小的可爱的下巴,挑衅似的睨向微微笑着站在一旁的男人。如果说,他胆敢再在鸡蛋里找骨头说不行,她发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抡起拳头扁了他再说! “唔,很好看,很可爱。”仔细把她审视一翻,满意到不得了的邓志滇当场笑眯了眼。娇小的小宜配上他宽大的衬衫,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风情,让人瞧了不禁怦然心动,不忍别开眼睛。 “是呀,嫂子,不但好看还很有创意呢。”一心向着自家老大,只想着如何才能使他获得幸福的邵卓民很狗腿地大声附和。 好看?江静宜应声垂下头,盯住那件松松垮垮挂在自己身上的衬衣,很不屑地丢了个白眼给他们。看来他们的审美观点跟她相差不是一点点,是阻隔了整整一个太平洋!古语有云: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也不打算再跟这俩个半斤对八两的无赖兄弟废话。“喂,衣服我穿了,你到底救不救这头小狗嘛?”说着,她作势要动手解开那些扣好还没有三分钟的扣子。 “救!谁敢说不救?我马上扁他!小狗那么小就无情地遭人抛弃,当然要救了!”开玩笑,好不容易哄小宜穿上他的衬衫耶,再脱下来岂不是平白无故送别的男人吃现成冰淇淋?小宜可是他老婆……呃,这样说可能有点子虚乌有而且言过其实,因为时至今日,他连小宜白嫩嫩的小手都没拖到呢。话虽如此,自己的心上人喔,又岂容别的男人随便觊觎窥探? “拜、托,”江静宜紧紧盯住那个光说不练的男人,将一口上好的牙齿咬得“嚘吱嚘吱”响,叫一旁的俩人听了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你别讲就天下无敌,做就有心无力好不好?”最鄙视这种人了,废话说了一箩筐,就是没有半点实际行动,让人看了就觉得有气。 哈哈,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老大在他们一班下属面前声望高,极具威严,从来只有他调侃他们,何曾见他被人如此奚落过?深觉不枉此行的邵卓民很没义气地噗哧一声笑将起来。 “阿民,这阵子局里很清闲是吧?”邓志滇把手指关节折得咯咯作响,嘴角含笑,语带威胁地望着他。“那一会儿这事情完了之后,我陪你回局里练练好了。你知道的,我们的工作危险成份极高,手脚功夫当然不能生疏了。” “冤枉啊,老大。”邵卓民一脸怕怕地缩了缩脖子,别看老大身材精瘦,他的拳头揍起人来还是蛮痛的,他才不想那么倒霉成为老大练拳头的沙包呢。“我正要回局里,不是刚好看到你……” “我说,”一把脆生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断某人继续上诉的企图。“你们打算聊到什么时候?” 第三十七章 一物治一物 那两个只顾着吵吵闹闹的人先是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扭头一瞧,就看见某人睁大清澈的眼眸,鼓起泛着桃红色的腮帮,满脸不耐地盯住他们直磨牙。 对呀,被阿民这个臭小子一打岔,差点儿把救小狗的事情给忘记了,这可是博取小宜好感的机会呢。邓志滇一拍脑袋,满脸讨好地冲涨红着一张俏脸气呼呼地瞪着他的小宜笑了笑。迅速把剩余的衣服,不由分说塞入她手里。“小宜,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喂喂喂,”觉得相当莫名其妙的江静宜双手捧着那套洗烫得笔直的银灰色西服,追在他后头哇哇大叫。“你、你自己的衣服为什么要我拿啊?”要塞也应该塞给那个同样两手空空的白目男吧,她跟他又不熟,怎么将衣服塞给风马牛不相及的她?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呃,不对!更正,是怪事年年有,但自从遇到某个无赖后,就特别多! “我不是没空嘛,小宜,你就好心点帮我拿一下吧!”其实邓志滇是故意的,他怕某人会乘着自己忙于拯救小狗的时候,背着他偷偷溜走。 “哪里没空了?你明明……”闲得很!她话音未落,就瞧见他弯下腰,用手里的袋子覆盖在小狗身上,然后飞快捞起那头气息奄奄的小狗,小心翼翼地捧在心里,边走边吩咐呆立一旁的某人。 “阿民,你打开车尾厢,那里有箱矿泉水,你把矿泉水清出来吧,我要用那个箱子。” “哦,好。”恍然大悟的邵卓民飞快打开车尾厢,拿着清空箱子跑回来。 邓志滇迅即把小狗放入箱子里,双手捧着箱子钻到后座里。 “喂,”眼看那个白目男动作灵活地钻入驾驶座发动车子,被人遗漏一角的江静宜心急地凑到车门前。“等等,我、我也要去!” “没问题,你叫我一声滇哥哥来听听!”邓志滇似笑非笑地撅起嘴角,神情淡定,似乎有恃无恐。 “你……”江静宜怄得快要吐血了!她两眼喷火地瞪着那个笑得比怒放的向日葵还要灿烂的男人。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脸要的人?还说自己是警察呢?呸,竟然没品到学人家乘人之危趁火打劫! “小宜,你考虑得怎么样?” “哼!”她鄙视地扫了他一眼,闷闷地撇开脸,倔强地嘟着红唇不说话。 “小狗喔?难道你不想救小狗了?”某人笑容不改,状似无意地踢踢放在脚边的箱子。 江静宜慢慢腾腾举起手中的西服,牵起嘴角,泛起一抹叫艳阳为之失色的灿烂笑颜。“衣服喔?难道你不想要衣服了?” “呃……”原本笑得炫目的向日葵当场蔫巴巴。 这世上果然是一物治一物啊,这不,连他最崇拜的老大都吃鳖了。而且是在他以前最不屑一顾的女孩子身上喔。因而对江静宜更加佩服的邵卓民很快倒戈相向。他一边点头,一边赞赏地冲她竖起大拇指。“嗯嗯嗯,不亏是我嫂子,反应就是够快!对付我老大这种无赖就应该用以牙还牙的手段……” “阿民,你说谁无赖?”某个被喻为无赖的人脸色一沉,阴恻恻地开口。 “就是说你啦,老大。”自动无视老大那张阴沉沉的脸庞,邵卓民一手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笑脸相迎。“别管老大了,你快上来吧,嫂子。” 江静宜被他的说话弄得忍俊不禁,“噗”一声笑了起来。她发觉这个男人挺有趣,明明生就一脸凶相却是个一条肠子通到底,心直口快不爱记恨的人。她刚才故意气他叫了那么多声白目男、电线杆,他不但没生气,反倒大方地打开车门欢迎她上车。对此,她心存感激,但如果他不在说话的后面添上嫂子两字,她将会更高兴。 “免了,小宜坐我这儿。”后车门呼一声被人用力推开,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措手不及的她就被那只徒然从车厢里伸出的大手给扯得一头栽进并不宽敞的车厢里,门在后面“砰”一声关上。 “哇!”倍受惊吓的她忍不住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试着爬起身。奈何车厢太窄小,另一边又坐了个人,她一挣动,手自然而然就碰到某个极欲逃离的人。“呜哇!”惊慌失措地缩回手,不支的身体应声趴倒在某人结实温热的大腿上。但听“轰隆!”一记闷雷砸了下来,江静宜只觉得阵阵逼人热浪迅速袭上双颊,瞬间把它烧得红彤彤。若非情况不允许,地点不适合,她真想趴在那儿落地生根,永不起来。呜呜,实在太糗,太丢人了! 尽管车厢光线微暗,邓志滇依然清楚地瞧见心上人那两只小巧可爱的耳朵早已红透,害怕某人恼羞成怒至甩门而去,他连忙弊住快要喷薄而出的浓郁笑意,像呵护心肝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扶着还在挣扎的人儿起来。 “小宜,你没事吧?”毫不犹豫将那件碍事的西服扯起,顺手丢到俄前面副驾驶座,邓志滇低头关心她的同时不忘叫前方的‘司机’。“阿民,开车吧,去阿默的店。” 江静宜垂着脑袋蜷缩在车厢一角里,闷不吭声,只有那红到快要滴红的耳垂隐隐约约透出她的羞赧和窘迫。 “嗯,好呀。这个时候默大哥应该开店了。”邵卓民垂眼瞄了一下跳跃不停的电子钟,随即发动车子,很快汇入车流中。 第三十八章 强盗头子! “呵呵……”知道她闹什么别扭的邓志滇不由轻笑一声,眼中的爱怜不加掩饰自然流露出来。“小宜,你怎么不说话呢?生气啦?” 明知故问!她抬头狠瞪他一眼,赌气地别开脸,仅从鼻子挤出一声凉飕飕的——“哼!” 邓志滇看着她鼓鼓的腮帮,不自觉嘟起的小嘴,神态娇憨可爱到让他不忍转开视线,呜,怎么办?他家小宜呀,实在是太可爱了。惹得他心猿意马快要按捺不住,很想很想……低下头去,用嘴巴直接堵住那张粉嘟嘟的樱唇,偷一个香吻! 正在懊恼自己一时冲动误上贼船的江静宜哪里知道某人的龌龊想法,现在的她一心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如果能顺便把这个讨人嫌的无赖甩开那就谢天谢地了。车子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她听到邵卓民兴奋的叫嚷声。 “老大,我们到了。” 江静宜唰地扭头看向窗外,就见车子停在一条对她而言全然陌生,有点僻静的街道旁,这是……哪儿啊?她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神情困惑的瞧着无赖匆匆推开车门,捧起箱子径直往一间并不起眼的店子走去。 “咦,嫂子,你怎么不下车?”走出几步远的邵卓民突然回过头来,指指前面。“默大哥的店就在前面呢。” 默大哥?那又是谁呀?毕竟是人家地头,虽然嘴里嘀嘀咕咕,万般无奈的江静宜还是乖乖地下了车。 罔顾某人一张俏脸刷满黑线,邵卓民倒像叫上瘾般,张口又是一句叫她切齿痛恨的——“嫂子!当初你是怎么救了我们老大啊?之前只是在电话里听老大说不小心被车子撞了,没想到一向机警过人的老大也会遭人暗算,还是被弱质纤纤的你所救,唉,嫂子,详情到底是怎样的,你给我说说嘛?” “你想……知道详情?”江静宜忍住呕血的冲动骤然停下脚步,微微歪着脑袋瞅着喋喋不休的某人。 “嗯嗯嗯。”两眼写满告诉我,快告诉我的邵卓民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每次问老大都吞吞吐吐闪烁其辞,害我好奇死了。” “你很想知道详情是怎样吧?”她抬起脸,牵起嘴角冲他微微一笑。看在他好心让她上车,她决定不再叫他的绰号。“阿民。” “对呀对呀。”邵卓民连连点点头,脸上清楚明白的写着你快告诉我吧几个大字。 “呵呵呵,”淡淡的柳叶眉弯弯,清亮的杏眸含笑,江静宜脸上的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想知道详情是吧?嗯哼,偏不告诉你!”说完,她一手拽下左眼皮的同时不忘俏皮地吐舌头扮鬼脸。 “嫂子你……”真可爱!邵卓民被她的趣怪表情逗得忘了要生气,忍不住一手指着她,一手捧着肚子笑弯了腰。“哇哈哈……” “咦,人呢?”久久未见某人跟随进来的邓志滇担忧地拢起眉头,回头盯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大门口,嗯,小宜应该不会趁机落跑吧?越想越不对劲的他连忙把手里的小狗丢给好友,不顾好友讶异的目光匆匆跑到门口。甫踏出门口就听到某个大嗓门的家伙抱着肚子指着他家小宜又笑又叫什么——娃哈哈?!邓志滇刹时满脸黑线。“阿民,想喝娃哈哈就到对面小食店去买!”生怕某人不知道方向似的,邓志滇不厌其烦地抬手一指。“呐,看到吗?就那儿!想喝就去买,别在这儿制造噪音吓倒别人!以为太清早有病人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就不好了!” 有趣地瞧着张大嘴巴彻底石化掉的邵卓民,忍无可忍的江静宜“噗!”一声喷笑起来。“……娃哈哈?”她终于发现这个挂着警察头衔的男人不但喜欢耍无赖,嘴巴有时还挺……毒!唉,她不禁为邵卓民有这样的老大掬一把同情之泪。竟然说他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这样损自家兄弟,啧,真亏他说得出口! “什、什么?我像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病人?”明明是个正常不过的人,却被暗喻为疯子,邵卓民不干了!涨红着脸的他火烧眉毛般跳到她面前,扯住一头雾水的她,大声喊冤叫屈。“嫂子、嫂子,你给我评评理,我哪里像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她还没张口发表意见,倒有人不乐意了。 “阿民,你说话就说话,干么要动手动脚的,又不是有小儿多动症!”撇撇嘴,他一掌拍开紧抓住小宜不放的狼爪!搞清楚,小宜是他的,她的小手又岂是谁都可以牵的?当然,最后一句,邓志滇聪明的把它吞回肚子里,没有诉诸出口,否则,恐怕又有人要害羞脸红地发飙了。 “哇!”摸着被打红的手背,邵卓民满脸委屈的扁扁嘴。“老大,你干么打我?”而且打得如此用力。 “给你长记性,眼看手勿动,记得没有?”邓志滇不由分说拖着她退离一步,警告似的瞪他一眼。 仓皇被拉离原地的江静宜不满地横了某个爱胡言乱语的人一眼,有样学样地举手一拍,成功将某个不怀好意的狼爪拍飞。“你也应该长长记性,别动不动就拖我的手,男女授受不亲,记得没有?” “哈哈……”一记还一记,虽然动手执行的人并不是自己,还是觉得大快人心的邵卓民捂住嘴巴,差点笑得滚倒在地上。 “小宜……”一家欢喜一家愁。邓志滇盯住发红的手背先是呆了呆,继而一脸哀怨地瞅着心上人,可怜巴巴地瘪了瘪嘴巴,泫然欲泣。 “哼!”完全不卖他帐的江静宜扬起可爱的小下巴,琥珀色的杏眸隐约闪过一抹调皮得意的光芒。“还有你啊,阿民。你怎么看都不像那些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听到没有?老大!”难得找到盟友,邵卓民可跩了,高高地扬起方正的下巴,只差两只鼻孔没朝天了。“嫂子也觉得你说得不对呢!” “哦——”邓志滇故意拖长腔调,眼珠子一转,好奇地转向抿紧嘴巴笑得甚是古怪的她。 “当然、当然。”她连忙垂下头,只为不让某人瞧见脸上快要掩盖不了的狡黠笑意。“阿民怎么可能像精神病人呢?嗯,他的样子嘛,”江静宜歪着脑袋打量他半晌,然后用万分肯定的语气冲他们点点头。“比较像从强盗窝里跑出来的强盗头子!” “噗!强盗头子?哈哈……”这次捧腹大笑的人换成邓无赖了。 “强、强、强盗头子……”可怜严重受到打击的邵卓民则扬起那张惨青青的脸庞,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她,连说话都结巴了! “嗯,你也觉得用强盗头子形容你非常贴切吧!”江静宜声音甜甜的,笑容甜甜的,就连眼神都极度的无辜纯洁。哼哼,谁叫你有事没事把嫂子这么难听的称谓强加在她身上,现在知道有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吧? “阿民,如果没什么事情,你先回局里吧。顺便告诉局长我明天回去!”邓志滇赶在某人发飙前开口,然后不理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牵着她的手走入那间挂着宝宝宠物医院牌子的店里。 第三十九章 我女友! “志滇,你在哪儿捡到这个麻烦?”听到脚步声,那个身穿白袍手戴手套背向他们正替小狗作检查的男人突然开口道。 麻烦?江静宜一听,心顿时凉了半截,听那个男人的语气,小狗的情况好像比想像中还要糟糕。 “它真是没救了吗?阿默。”邓志滇反射性地握紧她的手,担心地拿幽黑瞳眸一连瞅了她好几眼。 “体温明显偏高、呼吸困难、眼结膜绀红,有脱水症状……嗯,的确很棘手!不过你倒是挺会捡嘛,一捡就是纯种的金毛寻回犬!” 他只是说棘手并不是说没救,对心焦的江静宜而言,这无疑是最佳福音了,至于小狗是金毛寻回犬还是土狗,都没关系。“其实……小狗是我坚持要救的,可否请你尽最大努力救它?”如果尽了心还是救不了,那只能怨小狗自己的命不好吧。 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男人闻言突然车转身,毫不掩饰眼底的讶异与惊奇。“小姐你是?”话是对她说没错,但他询问的眼神却自动转向她身边某人。 “我女友!”某个心直口快兼且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人得意洋洋地高声宣告! “他邻居!”恼羞成怒的江静宜抬手给他一个肘子,脸上堆着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嘿嘿,请你别误会,他口中的女友其实是泛指一般关系的朋友,那么巧我是一位女性,所以简称为女友!” “哦,原来是志滇的女友啊。”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意味深长地瞟着一张俊脸皱得与苦瓜绝对有得拼的某人。“初次见面,您好。我叫郑默,是你男友,啊,你知道的……就是你身边这位男性朋友邓志滇的好友之一。” “您……好!”江静宜被他绵里藏针的说话噎得一口气堵塞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白皙水嫩的俏脸霎时红通通的,让一旁看着的俩人不禁暗暗担心会否在下一刻冒出一股青烟来。 女友是指一般关系的女性朋友的简称?!邓志滇佩服她的急智之余又不禁暗自扼腕长叹,早知道小宜如此能言善辩,他刚才应该直接说她是他的爱人!看她还怎样狡辩! “呃?”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江静宜不由抬手摸摸发烫的脸蛋,她相信自己的脸上并没有长出美丽花朵或者多出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所以——“郑先生,你这样目不转睛地盯住我,会让我……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喔。”误会他喜欢上自己?啐,又不是水仙花,她才没那么自恋!其实她这句话的原意是:你这样目不转睛地盯住我,会让我万分不爽,超想抡起拳头狂扁你一顿!当然,她也仅限于想,毕竟小狗的命还等着他救呢,有求于人,当然得低声下气了。 “对不起,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看,是我唐突了。”炯炯有神的双目很快掠过一抹戏谑精光,那张谈不上英俊,甚至有点过于平凡的脸庞上浮起淡淡浅笑。“我只是觉得你身上那件衬衫有点眼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衬衫,”他微微一顿,“应该是志滇的吧。” “呵呵……”江静宜干笑两声,旋即抬眸狠狠瞪向哈哈傻笑故作无辜的某人——都是你的错!“郑先生,你跑题了。眼下不是讨论衬衫归属的时候吧?那头可怜的小狗还等着你去拯救呢。” “既然志滇的女友亲自开口了,我当然是尽力而为,不过是生是死就端看它自己的造化了。”说完他径直捧着小狗走进对面那个房间里,过了一会儿他又探出头来,笑眯眯地问呆呆站着相对无言的俩人。“你们不急着走,是吧?” “小宜?”邓志滇询问的眼神立即飘了过去,额头上只差没用大字标明:我都听你的,一切你说了算。 江静宜低头想了想,回家真没什么事要忙,而且她实在迫不及待想早一点知道结果。“我没关系,可以等。只是,”她一顿,那双白净的小手不安地绞着衬衫一角,咬了咬牙略带羞赧地说。“只是我身上没带钱,那诊费可否明天、明天再送过来给你?” “诊费你不用担心,小宜,全部我负责。”邓志滇拍心口作保证,古铜色的脸庞随即露出一副有我你绝对不用担心的自得表情。 “邓先生,小狗是我救的又不是你,你能不厌其烦把我送到这儿来,我已经万分感谢了,于情于理这钱都不能让你付。”急于跟他撇清关系的江静宜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一句。 “诶诶诶,小宜,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邓志滇使劲摇头晃脑,脸上挂着不表赞同的神情。“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啊?何必你你我我分得那么清楚!” “邓志滇,”管它什么礼貌,又气又急的江静宜忍不住直呼其名,大声娇叱。“你别在这儿混淆视听,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小宜,你又忘了。既然我的人都已经是你的了,钱财这种身外物我又岂会放在眼里,当然也是你的了!”他没有说笑,只要小宜喜欢,别说钱财这种身外物,就连性命他都会二话不说毫不犹豫交付给她。 “……”江静宜睁大一双火花四溅的美眸狠狠地瞪着他,气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喘气的份了。 “哦,”憋笑憋得快要内伤的郑默一拍额头,故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你们是在金钱上不分你我的那种男女朋友关系呀?早说嘛,以我跟志滇的交情,断不会狮子口大开。嗯,刚巧淑苓今天休息,那诊费……就用一天的劳动力代替好了。” 一天的劳动力可以代替诊费?这种好康的事情不是随时有吧。裤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穷到叮当响的江静宜被说得有点心动了。“那……我要做些什么?” “很简单的,不外乎就是打扫一下室内卫生,帮我喂一下笼子里的宠物,啊!最重要的是,做完之后记得帮我带小小到外面遛一遛。”说完,他不顾面面相觑的俩人,“砰”一声关上房间,忙于尽医生的职责拯救小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