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王妃》 第一章·王府夜惊魂 玄凤漠然道:“胆寒谈不上,只是有些奇怪,柳沁芳颈上那四刀已经将她致命,为何行凶者还将她的双眼剜去,难道此人真的恨她入骨?” 红豆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即使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千遍——要镇静,她的手仍然颤抖不止。她想忘记那一幕,却做不到。忽明忽暗的烛光更加让她感到忐忑不安。书房内,两个男人坐在正前方,这情景是她最不想面对的。 九王爷玄凤冷冷开口道:“抬起头回话。”红豆叹了一口气,万般无奈地抬起头。玄凤是当今皇上唯一的胞弟,排行老九,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此时,他那双犀利的眼睛正直视着她,“是你第一个发现三夫人尸体的?”红豆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回道:“是的。”玄凤一字一句地说:“本王要知道每一个细节。”红豆望着那双冷冰冰的眼眸,不知为什么心中反而忘记了刚才的恐惧与不安。 另一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声问:“红豆,你是何时入宣远王府的?”红豆心中大为诧异,他怎知自己的名字?即便自己的正主子九王爷玄凤也未必能叫得出她的名字,更何况她从未见过此人!男子低眉一笑,似乎明白她的疑惑,却不做声,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红豆上下打量这名男子,无疑他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完美的五官使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赏心悦目,此刻他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红豆真不懂,在这个时候,对于这样恐怖的事情,他怎会是这样的表情? 红豆敛眉道:“奴婢是在一年前入九王府的。”玄凤问道:“你在何处当差?”红豆低声道:“奴婢在膳房当差。”玄凤眸光一转,追问:“昨夜你为何出现在三夫人的寝室?”红豆又一次叹气,谨慎地回道:“三夫人的贴身婢女锦兰传令膳房,三夫人浴后要一碗银耳红枣燕窝羹,所以奴婢打点妥当就来到三夫人的房中。平常夫人身边总有锦兰、翠香两位姐姐陪伴,可是昨天晚上奴婢叫过门后没有人应,奴婢想也许是两位姐姐没有听到,见门虚掩着就推门而入,却没想到三夫人仍在浴桶之内。奴婢以为三夫人还在沐浴,所以没有留意,但后来奴婢向夫人请示如何放置那碗燕窝羹,等待多时却不见夫人回话,于是上前问个究竟,这才发现浴桶里的水尽是血色,夫人的颈被利刃所伤,似乎已气绝身亡多时,而夫人的眼睛也成了一双血洞。” 红豆一口气说完,从头到脚已变得冰凉。玄凤脸上毫无表情,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下面的人平日里如何看待三夫人?”红豆心中诧异,无措地道:“这叫……奴婢怎么说?”玄凤不耐地皱起浓眉,“难道要本王教你如何回话?”红豆心中有了几分气恼。 从昨晚到现在,她连惊带吓,整夜都没有安稳,偏偏这个傲慢的主子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早就知道九王爷性情古怪,喜怒无常,所以红豆自入宣远王府以来,一向对这个主子避而远之,从未打过照面。若不是这场意外,她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但事与愿违,她这个最怕是非之人,偏偏就在是非之中。 红豆抬起头,大声道:“三夫人是您的宠妾,她是什么样的人,最清楚不过的应该是王爷您啊!”玄凤没料到她会如此回话,微微一怔,脸即刻沉了下来,随即冷笑,“好个大胆的奴才!”一旁的男子扑哧笑出声,“好个有趣的丫头!”红豆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慌忙跪倒在地,“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 玄凤站起身,缓缓踱到她的面前,手指轻挑她的下颌,“现在才知道怕,不觉得晚了吗?”红豆被迫与他对视,见他深邃的眼眸中蕴含着怒意,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指,“奴婢是个粗使丫头,从未侍奉过主子,所以奴婢实在不知。”一旁的男子,微微一笑,插言道:“九哥,你这个样子会吓着这个丫头的。”玄凤眸光一转,冷笑道:“本王偏就要你这个粗使丫头说一说主子的长短!”红豆暗暗叫苦,过了一会儿,说道:“王爷这不是为难奴婢么?”玄凤听了这话,不怒反笑,“本王就是为难你怎么样?”重新坐回藤椅,悠闲地品起香茗。 红豆偷偷地向上望了一眼,他哪里像刚刚失去爱妾的人,还有,这是什么表情,好似惨死的三夫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人当真是冷酷无情至极!自己也不能总跪在这里,于是她轻声试探,“三夫人——依奴婢看来——是一个很少见的美人坯子,是非常非常美丽的人。”说罢,偷偷抬眼打量玄凤的神色。玄凤“哼”了一声,呵斥道:“废话!” 红豆的手指又是一阵轻微颤抖,心中的恼意越聚越盛,最终克制不住,咬了咬牙,心一横说道:“王爷有四位夫人,二夫人钱小曼,三夫人柳沁芳,四夫人谢羽裳,五夫人李馨儿。在外人看来,众多的娇妻美妾中,王爷最为喜爱的是三夫人柳沁芳。三夫人虽貌美如花,但心地却不甚厚道,对待下人,可以说是尖酸刻薄,所以不得人心。然而在这宣远王府,王爷位高,只要取得王爷的喜爱,就可以视其他人为蝼蚁,呼风唤雨,这就是所谓的恃宠而骄!” 玄凤面沉似水,阴阴笑道:“好个奸猾的丫头,刚刚本王问话,你推三阻四一问三不知,现在却说出这番话来。本王倒要问问你,你是仗着谁的势说出恃宠而骄来!”红豆胃部一阵抽搐,不得不小心谨慎耐着性子回道:“奴婢只是说出王爷想听的话,还请王爷恕罪。”玄凤冷冷地睨着她,“这么说,你好像明白本王的心思了。” 一旁的男子忍不住道:“九哥还是别问了,再问,这丫头就要晕倒了。”玄凤淡淡地看过去,只见红豆面色苍白,唇失血色,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顿了一会儿,缓缓道:“看在十二王爷的面子上,今天到此为止,你先下去吧!”红豆这才知晓,原来那个男子是十二王爷玄麟,一样的凤子龙孙,当朝的显贵。红豆眼眸低垂,“谢九王爷、十二王爷,奴婢告退。” 直到看不见红豆的身影,玄麟才含笑道:“九哥,早知道你这儿多美女,却没想到连膳房里的小丫头,也生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无双,这叫弟弟好生羡慕。”玄凤瞥了他一眼,“十二,我叫你来是办正事的,可不是叫你选美的。”玄麟笑道:“说正经的,三夫人死成那个样子,你就不伤心胆寒?” 玄凤漠然道:“胆寒谈不上,只是有些奇怪,柳沁芳颈上那四刀已经将她致命,为何行凶者还将她的双眼剜去,难道此人真的恨她入骨?”玄麟头痛似的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个人残忍凶狠,那么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却也能下得去手?若是外面的人也就罢了,倘若是府里的,九哥你可要留些心,那场面就是我看了也头皮发麻、直冒冷汗,所以才同情刚才的那个小丫头,她也不过十六七岁,那骇人的场面也够她受的!” 玄凤见他又将话题转向红豆,忍不住问道:“那丫头入府一年,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她,你为何识得她?”玄麟笑了笑,“这是我的秘密。”接着是一副无可奉告的神情。玄凤淡淡一笑便不再追问。过了一会儿,玄麟自言自语道:“真搞不懂,凶手为何将柳沁芳的眼睛剜去呢?”半晌,玄凤缓缓道:“十二弟,你知道我为什么纳柳沁芳为妾吗?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好像晴儿的啊!”闻言,玄麟怔怔地看着他,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二章·情愫暗里生 “妈妈,您在宣远王府时间久,九王爷有四个妾,那他的正妃是谁?现在又在哪里?”刘妈妈一惊,忙向四处张望,压低嗓音,“丫头,这可是王府里的禁忌!” 夜色微阑,皎洁的月光透过暗紫色的暮霭投下一抹清辉。红豆倚坐在青玉石的台阶前,陷入沉思。 那天戊时初,锦兰来到膳房,说三夫人亥时要一碗银耳红枣燕窝羹,所以她在亥时初到达芳香阁,三夫人一定是在这段时间遇害的。事情凑巧的是,三夫人的玫瑰露用没了,她支派锦兰在这段时间到二夫人那里借一些回来,等到锦兰回到芳香阁,三夫人已经死在寝室之中。而本应留在她身边的翠香,因身体不适,被三夫人打发回下房休息,还叫外屋的一个小丫头陪着;剩下的三个小丫头在这段时间打扫芳香阁的外厅,谁都没听到一丝一毫的动静,真是蹊跷。 恍惚间,有人来到红豆的身边,“丫头,在发什么愣?”红豆见来人忙道:“刘妈妈,不是叫你早些回去休息吗,为何又回来了?”刘妈妈喘了口气,“王爷吩咐要些东西,我要亲自准备。”红豆一边在旁帮手,一边问道:“妈妈,您在宣远王府时间久,九王爷有四个妾,那他的正妃是谁?现在又在哪里?”刘妈妈一惊,忙向四处张望,压低嗓音,“丫头,这可是王府里的禁忌!”红豆不解,“为什么?” 刘妈妈平日里与红豆私交甚好,见四下无人,轻声道:“九王爷的正妃叫慕容晴,与王爷成婚半载就不知去向。下面有人私传,说王妃和他的情人私奔了。总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突然间获悉这么大的秘密,红豆惊讶万分,“九王爷没有去找他们吗?”刘妈妈顿了顿,说道:“怎么没去找,王爷在那一年如同疯了一般去寻找,不过这九年前的公案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没有人清楚,听说那个男人与王妃青梅竹马。可惜——王爷这般尊贵的人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我真是为他不平。他是真心爱王妃的,事发之后的九年,我都没看见王爷真正开心笑过。” 红豆眼珠儿转了转,“我看不见得,如果他真心爱王妃,又怎会纳了那么多的妾?除了四夫人,一个比一个骄横跋扈,这也许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刘妈妈捂住她的嘴,“小心叫旁人听到!你这个丫头也真古怪,人前乖巧听话,人后却这么胆大妄为。”红豆调皮地笑了笑,“我这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刘妈妈叹口气道:“其实王爷纳那几个女人是有缘故的。” 红豆不解地看着她。刘妈妈说道:“二夫人的眉毛长得像前王妃,而三夫人的眼睛、四夫人的嘴唇、五夫人的耳朵分别像前王妃。”红豆惊讶地瞪大双眼。刘妈妈向四周望了望,见周围的一切都被红豆收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开口赞道:“真是难为你这个丫头,肯屈就这个地方,若是其他的姑娘,凡是有点姿色的,哪一个不是伺机接近主子,盼望有一天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红豆扑哧一笑,“我才不闲得没事给自己找罪受呢!” 刘妈妈见她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你也应该趁着年轻为自己谋算谋算。”红豆嫣然一笑,“荣华富贵没什么不好,不过有些事情远比这来得重要,而且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富贵荣华最终不过是一场浮光掠影镜花水月。”刘妈妈吃惊地看着她,“不得了,你这个丫头如花的年纪,怎会有这种古怪心思,这可要不得!”红豆见她又惊又急,笑着岔开话题,“您这是熬的什么,看起来好恶心的样子!”刘妈妈见她一脸厌恶,笑道:“放心,这不是给你喝的。” 红豆道:“我可没有这种癖好,说也奇怪,九王爷竟会好这一口,看起来他不但有虐人的毛病,而且还有自虐的习惯!”刘妈妈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神情,随即忍不住大笑。红豆见她笑出眼泪更不明所以,“这难道不是他要喝的吗?”刘妈妈笑道:“王爷怎会喝这东西,你这丫头真会说笑话!” 外面的长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一会儿,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推门而入,正是王府的总管谢铁,也是四夫人谢羽裳的兄长。谢铁一脸阴郁之色,“东西可准备好了?”刘妈妈将熬好的汤药倒入青玉碗中,“准备好了。”谢铁点了点头,便迈步向外走去。 刘妈妈将青玉碗放在托盘上,急忙跟上,却不料被门槛绊了一下,一声惊呼,汤药险些撒出。红豆忙上前扶住她。刘妈妈连退了几步,一脸痛楚,“我的脚好像扭伤了。”红豆接过托盘,说道:“我帮您送过去,您回房敷些药。”刘妈妈为难地看着已停下脚步的谢铁,见他点了头,才轻声地对红豆说:“小心,切不可多言!” 红豆第一次进入栖凤居,大为感叹。人间富贵荣华,当真要数这帝王之家。栖凤居里的每一件摆设,都可以说是人间瑰宝,价值连城;每一处的装饰布局,都可以说是独具匠心,巧夺天工。 九王爷玄凤端坐于书案前,在看一份折子。他面前的奏折恐怕有数十本。四夫人谢羽裳斜倚在软榻上,双眸流露出几许哀怨,看见红豆手中的青玉碗,不禁泪光闪闪,“王爷,贱妾可不可以不喝它?”玄凤淡淡说道:“不可以。”谢羽裳恍若一枝带雨梨花,苦苦哀求,“王爷,贱妾求你了。”玄凤抬眼注视了她一会儿,开口道:“谢铁,帮四夫人服药。” 红豆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禁万分同情谢羽裳。再一看那碗中的汤药,暗暗蹙眉,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黑糊糊的让人一见生厌,为什么九王爷非要逼着四夫人喝下这东西?望了一眼谢羽裳,红豆心中忽地有了主意。 谢铁面无表情地走到红豆的面前,欲接过药碗,这时,红豆伪装失手,药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谢铁脸色大变,跪倒在地,“属下该死!”红豆立了一会儿,也跟着跪了下来,“是奴婢的错,不小心失了手。”玄凤意外地抬起头,一双眸子幽沉难测,“失了手?!没有关系,你下去再弄一碗,四夫人务必服下此药,如果第二碗再有差错,红豆,明年的今日可就成了你的忌日!” 红豆又去端了一碗汤药,见四夫人还是饮下那令人作呕的汤药,心里面不禁万分感慨。不过令她不解的是,四夫人在离开栖凤居的时候,居然还向这个无情王爷请罪,说什么不应该惹王爷生气之类的话,她的兄长也是一副做了什么错事的样子,低头离去。红豆叹口气,世间的事与事、人与人,好像有一种缘法,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施的人心安理得,受的人心甘情愿,这就没有办法了。 这一会儿,她已没有心情同情他人,自己站在这里已经有两三个时辰,双腿好似灌了铅,几乎没有了知觉,而这个九王爷好像早已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既没让她留也没让她走,她就被这么晾在这儿了。 红豆偷偷地望向正在专心批阅折子的九王爷,发现他真的拥有一副好皮囊。英俊不凡的外貌并没有因为他的凌厉冷峻而减色,反而使他更出色,天生具有的尊贵与霸气更是让人不能逼视。 玄凤专注地批阅折子,红豆忽地升起侥幸心理,他怎会留意到她这个小丫头?也许自己可以试着离开。红豆悄悄地向外移动了两步,见玄凤毫无察觉便放心大胆地继续向外挪。然而就在这时,她听到玄凤不轻不重的声音,“你去准备一壶上好的碧螺春。”红豆一怔,他在和自己讲话吗?玄凤头也没抬,“还杵在这儿干什么?”红豆只得轻声回道:“奴婢这就去。” 沏了茶,红豆将茶盏递了过去,玄凤却皱了皱眉头,“茶水这么凉,你叫本王怎么喝?”红豆下意识地用手轻探茶壶,立即被烫了一下,这水还凉?玄凤不缓不疾地说道:“再沏一壶来。” 红豆拖着疲惫的双腿再次进入栖凤居,意外地发现里面竟多了三个人。有两个她认得,一个是十二王爷玄麟,一个是九王爷的贴身侍卫右翼,另外的一个她从未见过。 那人四十左右年纪,武将装扮,正向玄凤奏道:“江西总督以及下属的二十六个官员都牵涉其中,或多或少都逃不了干系。钦差刘大人派卑职快马加鞭回京请示圣裁,可不巧的是皇上龙体有恙,下旨将这件事交由九王爷全权处理。”玄麟见玄凤一直沉默不言,说道:“这件事最棘手的是江西总督及一些官员是六哥的门人。”玄凤阴沉着脸,还是没有说话。 红豆将茶盘放在书案上,悄然站到一旁。玄麟看到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玄凤端起茶盏却不饮用,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掷在地上,厉声斥道:“水这么烫,你想烫到本王吗?”望着粉碎的茶盏以及四溅的茶水,红豆无力地跪了下去,唉,又来了! 玄凤沉声道:“是六哥的人又如何?烂到根就把根挖掉,那可是赈灾的银子,这笔银子也敢吞,我可不是心慈面软吃斋念佛的王爷!”那官员问道:“九王爷的意思是——”玄凤冷笑一声,“不论利害关系官职大小,一个不留,杀无赦!” 红豆吃惊地看着他,虽然贪官可恶,可这么一会儿,二十六个人就没有了性命,这也未免太痛快了!她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暗暗地告诫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招惹玄凤,想着刚才什么今日是忌日的话,不由得一阵头皮发凉。现在她绝对相信,玄凤绝对是一个可以草菅人命的人。 玄麟摇了摇头,笑道:“九哥这样狠绝,恐怕会得罪很多人,我现在才明白四哥让你处理这件事的用意,四哥可谓是用心良苦啊!”玄凤不以为然地说道:“为臣的,为弟的,自然要为君分忧解难。”玄麟沉吟片刻,“只不过,有的官员有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样的话岂不是死得太冤枉?” 玄凤冷笑道:“我就是要杀一儆百,这样以后的官员就会心生警戒,不会做出什么不得已的事情来。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必须心狠手辣,若不然天下岂不要大乱?” 红豆在一旁也不禁点头,她虽不喜玄凤的为人,但在这件事上,他却是有些道理的。她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看来这个玄凤王爷也不是一无是处。突然间,手指一阵刺痛,红豆低头一看,原来手指被碎瓷片割伤,鲜血不断地从伤处流出。玄麟见红豆呆呆地看着割伤的手指一动不动,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傻丫头,不知道痛么?” 玄凤瞅着那刺眼的红,皱起了眉,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右翼。右翼立即明白玄凤的用意,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瓶递给红豆。红豆不明白地望着右翼,他给她这个瓶子做什么?玄麟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玉瓶自她手中接过打开,从里面倒出少许溢着清香的粉末,轻轻地涂到红豆的手指上,说也神奇,血流立时止住。红豆忙道:“谢十二王爷。”玄麟微微一笑,“应该谢谢你的主子。”红豆没有办法,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谢王爷赐药。” 玄凤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谢什么,若不是本王失手摔了茶杯,你也不会割伤了手。”玄麟听了笑道:“九哥,你那不叫失手,你那叫掷地有声!”右翼和那名官员的脸上均露出笑意。红豆看似谦卑地低声道:“如果能够让王爷息怒,奴婢就算十个手指被割掉也是心甘情愿的。”玄凤的嘴角慢慢地漾出一丝讥讽,“看不出你这个丫头还蛮忠心,若是王爷我真的要你这纤纤十指,你是否立即为本王切下来以表你的忠心!” 红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玄麟有些意外,玄凤平日里行事出人意料,但从来不似这般蛮不讲理,为何今日里却为难这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看见玄凤脸上森冷的表情,红豆不敢迟疑,胆怯地说道:“王爷,奴婢这十指若是切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处,时间久了恐怕还会烂掉,若是留在奴婢的手上,奴婢还能为主子——做些沏茶倒水力所能及的事。” 玄凤见红豆又惊又怕,心里甚是好笑,面无表情地说道:“这话听着好像有几分道理。”红豆连连点头,心知此刻万万不可多言。玄麟看出端倪,好奇地问:“九哥,这丫头怎么得罪你了,你这般吓她?”玄凤悠悠说道:“我不是在吓她,而是在**她,免得她日后又失手打坏什么东西。” 玄麟心中疑惑,其他人更加不解。红豆可是再明白不过了,这个小心眼的王爷,果然是为了刚才的事情几番折腾。玄凤随即又道:“几位爷腹中饥饿,你下去准备些宵夜过来。也不用弄复杂的菜系,就一份金钩挂银条,一份一卵孵双凤,一份八仙过海闹罗汉,一份菜根狮子头,还有一份珍珠翡翠玉米羹。” 红豆瞪大双眼,这还不复杂!不由咬着牙说道:“奴婢——这就去膳房准备。”玄凤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突然间心情好了不少。 红豆被发落可以回去休息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她的一身骨头好似散了架!难怪老人常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红豆现在对这句话可是明白到了家。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和手指,都还在,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一个照面就险些丢了性命,可见以前是多么的睿智,凡事都绕道走,若不然十个脑袋也丢了! 第三章·波起玉如意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右翼俯首回禀,“三夫人遇害之前,王府里有个传闻,说三夫人她有了身孕。” 望波亭坐落在王府里落云山的顶峰,从这里可以瞭望到王府的所有美妙景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曲廊朱栏,莳花垒石。此时正是黄昏时刻,景色更美。玄凤负手而立,视线定在烟波缥缈的小镜湖,向身后肃然而立的左翼、右翼问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右翼俯首回禀,“三夫人遇害之前,王府里有个传闻,说三夫人她有了身孕。” 玄凤浓眉一挑,眸子里渗出一丝寒意,“宫里的张太医怎么说?”右翼回道:“张太医验查过了,此说纯属谣传。”玄凤点头,不再做声。右翼又道:“属下按照王爷的吩咐留意几位夫人的动向,目前还未发现有何异常。” 玄凤向左翼看去,“听说三夫人室内丢失了一些物件?”左翼道:“锦兰和翠香查点后,发现三夫人所有的贵重首饰不见了,属下这几日已安排人留意着,如发现出卖抵押与三夫人首饰类似的物件,立刻拿获。”玄凤沉思不语。左翼又道:“锦兰被谢总管安排到二夫人处,翠香被安排到五夫人处,那个叫红豆的丫环的确是一年前入府的,听厨房的刘妈妈说,她是个孤女,父母早亡,为人乖巧懂事,勤劳能干,很讨众人喜欢。” 左翼见玄凤听到这儿挑了挑眉,但未言语,又道:“红豆和一个叫小石头的小厮感情甚好,情如姐弟。小石头今年八岁,也是无父无母,因其个性古怪,下人们不甚喜欢,他也不愿与人接近,只除了红豆一人,也许两个人是同病相怜。” 玄凤的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神情,顺着他讶异的目光,左翼和右翼也向远处望去。山脚的一棵大杨树下站着一个小男孩,一个身着红衫的娇俏少女正向树上爬去,艰难笨拙的动作看起来险象环生。左翼和右翼相互对视一眼,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小石头仰着头,“红豆姐姐,你千万要小心啊!”红豆吃力地向上攀爬,“没有关系,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马上就要够到鸟窝了!”小石头越看越心惊,早知道这样,刚才说什么也不让红豆为了一只落地的雏鸟上树了!他的心实在承受不住一个接一个的惊吓。 红豆终于攀到鸟窝处,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雏鸟取出,轻轻地放回鸟窝,展颜笑道:“哈!大功告成!”她兴奋地向树下的小石头挥手示意。小石头见她一只手攀挂着树干,大半个身子摇来晃去,小脸立时惨白,“红豆姐姐小心,你还是赶快下来吧!”红豆见小石头一脸担忧,没再停留,缓缓地下来,然而就快到地面时,一个大意脚底一滑,从树上摔了下来。 小石头见情形不好,忙上前用手接她,怎奈他年纪尚小气力不足,霎时,两个人摔成一团。红豆不由哈哈大笑。小石头捂着屁股,苦着脸,“你还笑,我的屁股都摔成四瓣了,告诉你多少遍要小心,还是掉了下来!” 红豆笑道:“你过来,让姐姐看一看,是不是真的成四瓣了!”小石头躲开她的手,“别闹了,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你难道不懂吗?”红豆忍不住又笑,“天哪,你是多大的人儿,竟然说起授受不亲来了。”小石头嘴角向上翘了翘,牵着红豆的手,一同仰卧在草地上,沉默片刻,说道:“红豆姐姐,有你真好,若不然我就是世间最可怜的小孩。”红豆见他这话说得凄楚,不禁蹙起眉头。 小石头说道:“红豆姐姐,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吗?注定要受他人欺凌吗?”红豆将他扶起,上下打量一会儿,“谁又欺负你了?”小石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红豆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再问他也不会说,便正色道:“小石头,虽然你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孩,但红豆姐姐希望你能够明白很大的道理。你还记得昨天姐姐教过你什么?”小石头点了点头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红豆点头道:“所有的磨难都是历练,你经过的越多战胜得越多,所得也就越多,这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只有这样,你才能有机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红豆见小石头点头,又道:“你还小,以后恐怕还要经历更多的事情,你不像其他的孩子有父母的照顾、兄弟姐妹的陪伴,所以你就要更加的坚强!答应姐姐,永远都不要自怨自艾,不要因一时的得意而忘形,不要因一时的失败受挫而一蹶不振。” 听了红豆的话,小石头的脸上异常的严肃,郑重地点头,“我虽无父母,但我有红豆姐姐,这是老天最大的恩赐,姐姐放心,小石头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红豆欣慰地点头,“姐姐知道小石头是天下最聪明的孩子。” 小石头受到鼓舞,又道:“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功成名就,出人头地,就像九王爷一样。”红豆错愕地愣在那里,等她反应过来,做了一个要晕倒的动作,“你这个孩子,我算是白教你了,做什么人都好,千千万万不要做九王爷那种人。”小石头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人人都说九王爷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文治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红豆眨了眨眼睛,那个残酷无情报复心极重的王爷?正要为小石头解惑,告诉他有关人品的话,身后有人道:“本王也想知道原因。”这声音虽轻,可在红豆的耳朵里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一时间脑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红豆缓缓地转过头,玄凤和他的护卫就站在她的身后。玄凤见她一副惊吓过度、好似见了鬼的样子,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走近几步,“本王到底是哪种人?”红豆即便再心思敏捷能言善辩,此时也不知所云。好一会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奴婢的意思是——意思是,俗话说能者多劳智者多忧,若像王爷这般必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小石头只是一个平凡的孩子,又怎能做像王爷一般的人……像王爷这般雄才伟略了不起的人物,一百年也不见得有那么一个。” 说罢,她抬眼向玄凤望去,刚一接触玄凤那双揣摩不透深不可测的眸子,眼睛就立刻吓得躲到一边去。左翼和右翼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好笑,这丫头弯转得够快!玄凤看着红豆咬着早已无血色的唇,一时无语,最后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拂袖离去。红豆苦着脸,虚脱地坐在地上,看着还没弄清楚状况的小石头,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天气很热,热得附近的芭蕉都卷起了叶子。红豆在菜园子里忙碌着,原本白皙如玉的脸庞早已绯红一片。因灌溉瓜果蔬菜,红豆赤着双足,脚上的肌肤不可避免地沾上很多泥巴。有人走到近前,“刚才我还在想,这碧绿丛中的一朵小白花是谁,原来是红豆姑娘。” 红豆见是十二王爷玄麟,忙上前屈膝施个礼。玄麟含笑道:“不必拘礼,你在做什么?”红豆见玄麟好奇的目光停留在她裸露的双足上,稍觉不妥,但也未现窘迫,浅笑道:“这片地原是荒废着的,奴婢见这样闲置着可惜,就请示谢总管在这里种些瓜果蔬菜。”玄麟摇头道:“这样的话岂不辛苦麻烦?小厮们到集市上买岂不是方便得多?”红豆笑道:“这样很好,奴婢不觉得辛苦。”玄麟笑问:“为什么?”红豆见他笑意暖人,没有半点王孙贵族的傲慢,说道:“奴婢喜欢有劳有获,而且乐在其中。” 玄麟身后站立着一个男子,相貌俊雅气度雍容,因不知如何称呼,红豆便对那男子点了点头。玄麟在一旁道:“这是君公子,君见笑。”红豆听罢,不由笑了笑。君见笑见了问道:“姑娘觉得这个名字很好笑吗?”红豆摇了摇头,“公子莫怪,我只不过想到另外的三个字。” 玄麟问道:“哪三个字?”红豆犹豫了一下,随即道:“鬼见愁。”君见笑听罢大笑,“姑娘有所不知,我还真有个兄弟,是个名副其实的‘鬼见愁’!”红豆不解地看着他,玄麟则轻笑出声。 三人谈笑间,从远处跑来一人,气喘吁吁,神色焦急。红豆见是刘妈妈,忙迎上前扶住她,“出了什么事,瞧您急的?”刘妈妈满脸焦灼,“他们说小石头摔碎了二夫人最心爱的玉如意,二夫人正在听雨轩叫人打小石头呢!说要打二十大板,这可是会出人命的!” 红豆脸色大变,她是知道二夫人的脾气的,顾不得身边的玄麟和君见笑,顾不得自己仍赤着双足就向听雨轩跑去。红豆赶到听雨轩的外院,见二夫人钱小曼,四夫人谢羽裳,五夫人李馨儿和总管谢铁端坐前方,小石头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脸色惨白,臀股处俱是斑斑血痕。红豆大惊失色,绕过看热闹的丫环、婆子冲了过去,扑到小石头的身上。行刑的人扬起板子打下去,发现凭空竟多了一人,立时愣在当场。 红豆抬起头怒声道:“为什么要打小石头?”钱小曼柳眉上挑,“哪里来的野丫头?”看到红豆赤着双足,更是一脸的惊讶鄙夷,“你这个奴才好不知羞耻,竟然这个样子跑到众人的面前!”红豆没有理会她,向一边的谢羽裳和谢铁央求道:“四夫人、总管,小石头还是个孩子,即便打坏什么物件,也不应该这般罚他,这样岂不要害了他的性命!”谢羽裳略沉吟了一会儿,软语说道:“二姐,这孩子以后好生管教就是,这一回就饶过他吧!” 钱小曼冷笑一声,“饶过他?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上古玉如意,而且这小奴才分明存了偷窃之心,若不然怎会将玉如意从寝室内偷拿到偏厅,更可恶的是他还将它摔坏了,就是他的一百条性命也赔不起我的玉如意!”半昏迷的小石头艰难道:“我没动过什么玉如意——也没打坏什么玉如意。”红豆既心惊又心痛,“你们听到了,小石头说不是他做的。” 钱小曼冷笑道:“那时屋里面只有这小奴才一人,不是他是谁?是不是锦兰?”锦兰瞟了一眼红豆,回道:“是的,二夫人。”红豆大怒,“日间出入听雨轩的丫环、婆子不下数十人,有谁看见是小石头动了那玉如意?”众仆人皆缄默不言。 红豆见无人应声,冷笑道:“既然无人看到,或许是别的什么人做了丑事嫁祸给小石头!”李馨儿撇了撇嘴,细声道:“二姐,王府里怎会有这般不懂尊卑不懂规矩的丫头,她分明不把你放在眼里。” 听了她的话,钱小曼恼羞成怒,“这贱人既然趴在那儿不起来,给我一起打!”行刑的人又举起了板子,正要落下,手臂被人挡住。玄麟微微一笑,“几位夫人何必为了件小事大动肝火,看在小王的面上,这件事就算了吧!”钱小曼暗自惊讶,十二王爷什么时候来的?下人怎么没有通报?思忖着,赔笑道:“看在十二王爷的面上,贱妾就饶了这两个奴才,只是这样子太便宜他们了。” 李馨儿凑上前,“这小奴才实在胆大包天,您是知道的,我们九王爷治家严谨,出了这样的事,做主子的虽然于心不忍,也难免要狠下心来动家规。不过既然十二王爷开了口,今天就先放过这小奴才,希望他以后能好自为之。”玄麟微微一笑,“多谢几位夫人。” 钱小曼发现玄麟身边的君见笑,“不知这位公子是?”玄麟道:“这位是君公子。”钱小曼、李馨儿、谢羽裳等人不敢怠慢,忙上前施礼。君见笑冷漠地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到地上的一大一小两人身上。红豆轻唤数声,却不见小石头有任何反应,立时心乱如麻。 谢羽裳娉婷地走过来,探了探小石头的额头,转身对谢铁道:“兄长,你找个最好的郎中过来,希望没伤到筋骨。”谢铁点头,转身离去。谢羽裳看着红豆,“他只是皮肉之伤,用了药,马上就会好的。”红豆听而未闻,见小石头气息微弱,不由泪如雨下。 玄麟走到近前,看了看小石头的气色,“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此时,红豆谁的话也听不进耳中,一时恨不过,忽地站起,来到行刑人的身后,抬起脚,狠狠地踢向他的小腿处。那人没有防备,向前摔去。红豆自己也因用力过猛,向后倒去。 行刑人从地上爬起,刚要发作,却看到红豆身后的人,立时吓得跪倒在地。红豆觉得自己坐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黑色官靴,一双大脚;向上看去,紫金蟒袍,紫金玉带,然后就是玄凤那张阴沉沉的脸。红豆慌忙想站起,却因动作太急又跌在地上。玄凤长臂一伸,将红豆从地上拎起,“站稳了。” 全场鸦雀无声,玄凤冷冷地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钱小曼的脸上,“还嫌王府里不够热闹?”钱小曼早已没有刚才的威风,嗫嚅道:“贱妾——只不过惩罚偷东西的奴才。”地上的小石头,昏昏沉沉、断断续续道:“红豆姐姐,我没有——碰过玉如意,他们——冤枉我。”玄凤的脸色更加阴沉。钱小曼慌忙道:“他——在狡辩。” 玄凤忽地露出一笑,只不过,他这笑容十个人看了九个半都会打寒战,“想必二夫人亲眼见了这孩子偷东西?说来也奇怪,本王却相信他没有,你说,这可要如何发落?”钱小曼哪敢再多言,颤抖地站在那儿不敢出声。玄凤又道:“左翼、右翼去听雨轩看看,见有什么日后有可能丢失的古董玉器,全部拿出来给本王砸了,这样就可以绝了后患!” 第二十三章·争锋凤夜麟 玄凤缓下脚步说道:“京城里的兵力调度都已安排妥当,只有一个人我吃不准。”玄麟问道:“什么人?”玄凤道:“右兵部侍郎御风行。” 玄凤三十岁寿诞自与往年不同,整个王府里上上下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自清晨到暮色昏沉,前来贺寿的京城贵族名流、各地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玄凤性子偏冷,一向不喜繁节俗礼,只不过因为这段时期极为特殊,有的边远官员必须加以笼络,不能像以往那般能免则免,所以不得不耐着性子应酬。可是到了这个时分,玄凤已经说不出的不耐,捡了一个空当就和玄麟信步走出花厅,将嘈杂喧闹远远地抛到脑后。 “十二弟,这几日云南那边可有什么动静?”玄麟道:“前不久抓住一个从云南偷偷潜过来的人,最后却自己封了口,一点线索也没留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过来的。既然没有头绪,只好先放一放。目前最紧要的是兵权,京城里面绝对不能乱。”玄凤缓下脚步说道:“京城里的兵力调度都已安排妥当,只有一个人我吃不准。”玄麟问道:“什么人?”玄凤道:“右兵部侍郎御风行。”玄麟皱眉道:“红豆的叔父?” 玄凤点了点头道:“线人来报,老六在这个月与他来往甚密。御风行这个人,做人看似谦卑,实是为了掩其锋芒,他为人处事干净利索,滴水不漏,是个厉害角色。这个人如为我所用,则还罢了,若是为敌所用,却实是个大祸害。我已经安排了人,密切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立即就削了他的兵权,取而代之。” 玄麟赞同道:“他这个位置非常关键,不能有半点的疏漏,只是对于他却有些不好办。若是真有什么,他毕竟是红豆的叔父,御南星的堂弟。”玄凤摇头道:“这一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红豆是明事理的,不会过问这些事情,再说我对御风行一直都有想法,红豆这丫头对以往在御府里的生活从不提及,这必是有原因的。像御风行这样的人若有心保护红豆,他的家人又怎会对她任意地欺凌,逼得她离家出走,分明是大有文章,这件事我现在没有时间追究,以后再理论。” 玄麟停下脚步问道:“你怀疑他是老六的人?”玄凤摇了摇头,“说他是老六的人却是无根无据。只不过我心里一直有个疑团,当年我和四哥一直寻找善制火药的黑沙云,而这个人在七年间踪迹全无,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而七年前老师正是拜托这个人将红豆带到御府,也就是说,他最后接触的极有可能就是红豆与御风行,而在这之后就毫无音讯,这不能不说是个巧合。当我向御风行问起黑沙云时,他言语闪烁,如果是我想的那样,事情就非同小可了。你说除了我们,当今世上还会有谁对黑沙云感兴趣?” 玄麟挑起眉,“你说的该不是云南王吧?”玄凤点头道:“正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这个人不能不防。”兄弟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前行,却发现不远的灯火阑珊处,有三个女子正在细细低语,不是别人,正是红豆、封雪莹、谢羽裳。玄凤、玄麟暗自奇怪谢羽裳怎会和红豆她们在一起,她们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就停下脚步。 谢羽裳笑着道:“原来红豆妹妹今年十七了,想想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红豆刚才见她有意和自己攀谈,有些意外,现在听她这么说就更加感到奇怪,便轻轻笑了笑没有做声。封雪莹微笑着道:“小郡主还小,这会儿嫁出去,王爷恐怕会舍不得。”谢羽裳摇头笑道:“十七已经不小了,更何况如果红豆妹妹有了意中人,王爷即便舍不得恐怕也要舍。” 红豆心中一动,静静地望着她仍是不语。谢羽裳垂眸浅笑,“前段时间见妹妹与十二王爷蛮投缘的,不知道妹妹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们两个真的情投意合,妹妹不要害羞,告诉姐姐我,我请王爷为你们做主。”不远处的玄麟有些吃惊,随即低眉一笑,回头对玄凤轻声道:“你的这位四夫人还挺惦记我的。”玄凤望着红豆,看她如何回答。 红豆将身子倚在白玉栏杆前,眸光似水,“我和十二王爷是很投缘,却不是四夫人说的那一种。”谢羽裳神色变了变,幽幽长叹了一声,“这就可惜了,妹妹喜欢的——难道另有他人?”红豆见她的话问得突兀,蹙了蹙眉头,盈盈笑道:“四夫人为什么想起来问这个?”谢羽裳道:“我以为妹妹和十二王爷早已两情相悦,所以为妹妹感到高兴。妹妹年纪小,‘情’之一字涉及得还浅,有些事情还不知道。像你和十二王爷,模样儿相当,你对他好,他对你好,实是难得,如若不然,就会——苦不堪言。” 红豆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微微笑道:“四夫人何出此言?”谢羽裳淡淡一笑,“妹妹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如果你喜欢上一个心里只爱着其他女人的男子,无论你怎样努力,你始终都是个影子,无法取代男子心中的那个人,到最后——你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凄凄凉凉、惨惨淡淡地过一生,这就是我说的苦不堪言。” 红豆思忖了一会儿道:“于情而言,最难能可贵就是两情相悦,可世间的事不见得全部地遂了你的心愿。机缘不巧,你喜欢的人,他未必喜欢你,喜欢你的人,你又未必喜欢他,所以这其中就有个抉择,而这个抉择是自己选的。”谢羽裳凝睇红豆,幽幽问道:“不知道妹妹会怎样选择?”红豆笑了笑,“我自然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如果他心中也有我,那么其他的事便不放在我的眼中,任世事变幻无常,我始终都会不离不弃,永远守在他的身边。但如果——他心中没有我,我会衷心希望他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希望他喜欢的人也一样喜欢他,这样他开心我就会更开心。”封雪莹望了望这个,看了看那个,始终插不上一句话。谢羽裳冷淡地笑了一下,“你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你就不会开心,你会因嫉妒而伤心。” 红豆一怔,然后嫣然一笑,“伤心在所难免,可是与其让他伤心,就不如让我伤心。如果用我的伤心换来他的开心,那么我就会觉得——不很伤心了。”听着红豆的这番话,看着她脸上动人的笑容,谢羽裳和封雪莹都愣住了。 忽然,隐隐绰绰的树影后有人说道:“这么说来,红豆姑娘喜欢的人,岂不是天下最有福气的人?”“六王爷!”见到玄夜,红豆想起了一件事情,不自觉地睁大双眼。玄夜缓缓走了过来,微微一侧头,“这个表情?是不是许久不见,有些想念?”红豆皱了皱眉,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听到有人低唤自己的名字,余音萦绕,好似梦呓。这——是玄凤的声音。 红豆缓缓转过身,见玄凤、玄麟从不远处的楼台后闪了出来。玄麟轻轻笑道:“世间的男子,任谁也舍不得让你伤心。”刹那间,红豆大窘,好似全身的血液涌到她的脸上,这三个人还真是亲兄弟,具有同样的劣根,都喜欢偷听人讲话!玄凤脸上沉静,内心却是一波一波地荡漾不停,他走向红豆,默默地看着她,专注会神,深邃的眸子仿若铺天盖地的网,将眼前这小小的人儿一点不漏地裹在其中。羞怯迎面袭来,红豆暗自**一声,无措地转过身,试图躲开那双幽深的眸,却不知玄夜什么时候站到她的身后,脑袋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胸口。 玄夜看着红豆绯红的脸颊,戏谑笑道:“被人听到心里话,不好意思了?”红豆又羞又窘,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玄夜垂眸轻笑,“我只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就不欢喜了,看样子我是不受欢迎的。”红豆夹在玄凤、玄夜二人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禁又羞又恼,“我欢喜不欢喜有什么打紧,有人欢喜就好,六王爷过来是贺寿的,想必准备了什么可人心思的大礼,怎会不受欢迎?”玄夜怔了一下,定定地看着红豆,“没想到那件事你倒是一直都放在心上。” 玄麟不明所以正要问,却见平安从西角门跑了过来,躬身道:“宾客已经到齐了,主子什么时候过去?”玄凤道:“我们这就过去。”于是一行人向花厅走去。玄凤见红豆一个人慢吞吞地落在最后,便慢下脚步折了回去,“为什么闷闷不乐的?”红豆低着头道:“我哪有!”玄凤嘴角含笑,“今天我们是主,你这样磨磨蹭蹭的岂不要怠慢了客人?” 红豆停下脚步,眼波流转,“六王爷他……”却又停住。玄凤怔忡了一下,想到她刚才的言语,立即猜到她的心思,微微笑道:“你放心。”红豆脸上一红,“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轻嗔浅颦,说不出的娇俏动人。玄凤心中一荡,悠悠说道:“聪明人也有糊涂的时候,所以若是有什么不妥,还需你多多提点。”红豆脸上又是一片嫣红,垂着头不去看他。玄凤因她的羞涩而欢喜,“他的大礼我不放在心上,我想知道你的贺礼是什么?”红豆瞟了他一眼,“哪有硬管人要礼的?” 玄凤、红豆双双步入花厅,四周的恭贺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玄凤一改常态,脸上破天荒地带着一丝笑容,远远地看见御风行,略略点头示意。红豆走到御风行面前正要施以大礼,却被他拦住,“姑娘身份不同往日,这礼下官万万受不起。”红豆淡淡一笑,“叔父的养育之恩,红豆铭记于心,这礼叔父受不得,谁人受得?”说着要再拜,却被玄凤、御风行同时拦住。 玄凤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御大人上坐。”玄凤牵着红豆的手要向主位走过去,却听外面的下人大声通报,“皇上驾到。”玄凤脸上笑痕加深,拉着红豆转身向外迎去。玄昊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御前侍卫如风、若影跟在他的身后,其他的侍卫都留在外面。众人正要磕头请安,玄昊手一挥,“九王爷的千秋,那些束缚手脚的礼节全免,今日君臣同乐,不醉不休。” 红豆见玄昊就是君见笑,先是一愣,随即完全明了,心里暗道:原来如此。一旁的钱小曼、李馨儿都露出惊讶之色,只有谢羽裳面色不改神色自若,红豆不由有些奇怪,难道她以前就知道君见笑就是皇上么? 正在红豆**的时候,玄昊来到她的面前,红豆错愕一下忙要下拜,却被玄昊一手拉住,打量了她一会儿,感慨万千地说道:“难怪以前看着如此的熟悉,你这双眼睛和老师生得一般无二。”提到父亲,红豆不禁有些难受,忽然有人握住自己的手,抬头一看,原来是玄凤,嘴唇微启,虽未出声,红豆却赫然清晰地读懂他的意思,刹那乍起的伤感消失于无形。 玄麟迎了过来,笑道:“四哥,今天可来晚了。”玄昊笑道:“一会儿朕自罚酒三杯。”玄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目光阴寒冰冷,眼里的凌厉如出鞘的刀锋。他缓缓地走过去,当他站到玄昊的面前时,眼中的一切全部化为融融的春意。 众人入座不久,十二名舞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位紫衣蒙面女子,从外面款款而入,因那紫衣女子身姿尤为动人,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到她的身上,红豆知道是那位名为香儿的女子出场了。曼妙的舞姿如同惊鸿仙子,轻柔的歌喉仿若天籁之音,让人如痴如醉如痴似狂。 看着下面的人又惊又叹的目光,红豆轻叹一声,身边的玄凤此时也必定是目不转睛吧。曲消音止,那女子轻移莲步,娉娉婷婷地拜倒在玉石阶前,一面用纤纤玉指掀去脸上轻纱,一面轻启珠喉,“恭祝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千岁,千岁,千千岁。”轻纱下面掩藏的竟是绝世容颜,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望着那女子,红豆暗自猜想:这么一看钱小曼、李馨儿都成了庸姿俗粉,那一点点的相似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慕容晴——应该比这女子还要美三分,想到这儿,不由叹了一口气。目光微转向谢羽裳望去,发现她的脸上一片茫然,眼底的凄凉让红豆暗自摇头。想那钱小曼、李馨儿的神情不过是惊羡嫉妒,可她却是如此的绝望,也许几人之中她对他用的情是最深的。唉,玄凤——他——红豆情丝纠结,自己也陷入混乱,所以无心再看,低着头一口又一口地品着手中的香茶。 玄夜轻笑一声,“九弟,六哥的礼物你可喜欢?”玄昊望着那女子,这样酷似慕容晴的女子,玄凤如何拒绝?玄麟想到红豆,忙向她望过去,见红豆小脸上平静无波,才将一颗心放下。玄凤波澜不惊,淡淡笑道:“谢六哥的美意。”玄夜微微笑道:“九弟喜欢就好,说起来六哥有一件心事,也想请九弟成全。”玄凤不动声色地问道:“六哥不必客气。” 玄夜转过身对玄昊言道:“也请四哥成全。”玄昊心中诧异,想了想,问道:“什么事情,六弟不妨直说。”玄夜站起身郑重说道:“这件事是六弟的心愿,如果四哥能够成就美事,那么弟弟会感激四哥一辈子。”玄昊见他如此,心中一凛,“如果哥哥能做到,一定帮六弟遂了心愿。” 玄夜笑了笑,慢慢说道:“不久前六弟遇到一位姑娘,对她一见倾心,决心迎娶她为我正妃,于是弟弟送了定情信物,她也欣然受之,只是她的身份有些不妥,所以还请四哥成全。”玄昊轻轻笑道:“原来是这样的好事,哥哥替你做主就是,不知是谁家的女子,让六弟如此的动心?”所有的人都竖起耳朵。 玄夜露出极为优雅的笑容,目光中却隐隐藏着一丝诡异,“那女子——就是她。”说着一伸手,霎时全场鸦雀无声。红豆好奇地抬起头,发现玄夜的手竟指着自己,惊骇之下被口中的茶水呛着,一时间无法抑制地咳了起来。小巧、彩衣见红豆咳得辛苦,忙上前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捶,试图让她顺过气来,但由于感觉到气氛不对,这两个丫头不禁手忙脚乱,红豆在她们的帮助下反倒咳岔了气。 玄凤站起身,示意让小巧、彩衣退后,将一只手掌轻轻放到红豆的背后,红豆只感觉一股热气在背上由上至下蜿蜒而行,胸中的呛窒随着热力下行而渐渐消退,从而止住了咳。玄凤微微摇头道:“你这丫头有的时候可真糊涂,知不知道有些东西问明白了才可以要?不管你心里怎样想,人家却认定是信物,你说你——害不害人?” 他抬起头直视玄夜,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一字一字道:“六哥,应该是你误会了。”玄夜冷笑道:“你说是误会就是误会么?”将视线移到红豆身上,“泠泠七弦琴,静听松风寒。心爱一池波,赠与知音人。你收了我的东西,还想赖账么?”红豆脑袋大了一圈,情急之下有些口吃,“你又没说是,我也没打算——我现在还给你成不成?”玄夜眼中流露出一丝狠绝,“我的东西既然要了,就没有退回来的道理!你当我是什么人?还是我哪里配不上你?” 下面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半点动静。过了一会儿,红豆轻叹一声,“六王爷,红豆虽然糊涂,但也有自知之明,你这般咄咄逼人,当真是为了红豆?”清澈似水的眼睛让玄夜心中一悸,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开口,“我,自然也是喜欢你的。”话一出口心里猛地一惊,连忙将眼睛移开,不再去看她。 一直不做声的玄麟此时冷冷开口,“六哥,今日是九哥的寿诞,谈这件事不是时候,依小弟看还是以后再说吧。”玄夜即刻反驳,“既然开了口,就把事情说个清楚,而且我认为正是好时候,这就是所谓的喜上加喜。”一转身对玄昊道,“如四哥让臣弟遂了心愿,以后任什么事都听四哥安排,唯马首为瞻,绝无异议。”言罢顿了顿,加重语气,“四哥应该明白臣弟的意思。” 玄昊一直默默旁观,心中不知闪过了多少个念头,难道他真的对红豆动了真情,还是另有居心?如果他真的能言出必行,对当前的局势绝对是有利的,那么自己就可以不用内忧。可是他为什么单单在今天提出这件事,这分明是冲着玄凤来的,忽然想到刚才玄凤与红豆的情形,心中悚然一惊,觉察出事情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可是刚才已经答应了他,此时又怎能在众人面前出尔反尔? 玄夜见玄昊不答话,又道:“请四哥将红豆许我为妃。”玄凤再也沉不住气,断然喝道:“四哥,这件事,臣弟不允。”他这一开口,众人哗然,钱小曼、李馨儿、谢羽裳都变了脸色。环顾四周,玄夜嘴角勾出一丝讥讽,“九弟此话当真是不妥,四哥还没说不允,你就说不允了,你还真不把四哥放在眼里。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不允?” 玄凤面沉似水,“我说不允就是不允,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一旁的红豆心中怦怦直跳,心里既喜又忧。玄夜冷笑道:“你不说,那我就猜一猜,难道——你对自己认的妹妹有了非分之想?这可就奇了,谁人不知九弟对那个失了踪迹的王妃一往情深,怎么今日里改了初衷?难道九弟打算废了那个失了妇德的慕容晴,让我们这个小师妹取而代之?”玄凤的神情一僵,下面坐的众官员被此情景惊得瞠目结舌。 玄夜轻轻一笑,不依不饶地又道:“若不然,你就是打算让我们这个小师妹做你的六夫人,如果这样的话,我想别说我不同意,四哥不同意,就连九泉之下的恩师也不会同意。”这句话真正地触到玄凤心中的痛处,眼睛里瞬间激起惊涛骇浪,站在那儿紧抿薄唇,一言不发。玄夜看向玄昊,“四哥,他说不允你就不允么,我也是你的弟弟,难道四哥要厚此薄彼吗?” 玄昊面无波澜,心里明白了**分,这个时候他点头或不点头都十分为难。玄麟看玄凤不说话,忽地站起身,朗朗笑道:“好,六哥说得不错,四哥的确不能厚此薄彼,臣弟——也喜欢红豆,也求四哥将她许我为妃。”红豆顿时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胸口一阵发闷,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气急攻心。玄昊脸色变了变,“十二弟,你对红豆?” 玄麟朗朗说道:“小镜湖边,青衣素女,水之灵,莲之蕊,一见难忘。”这一番话听得红豆心惊胆战,他难道曾经见到自己在小镜湖里戏水,才说出这一番话来?发现玄昊目光如电地向自己看过来,心中暗暗叫苦,他莫不是将自己当祸水看待了,心里一急道:“不关我的事。” 玄昊沉声道:“不关你的事,那关谁的事?红豆啊红豆,好像我这三个弟弟都对你动了心,你可犯了一个大忌讳。”见红豆怯怯地望着自己,玄昊忽然笑道,“我看我也不用为难了,你在里面选一个吧。”他话音刚落,红豆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向身后的小巧。小巧立时惊呼,“小郡主晕过去了。”玄凤忙将红豆揽在怀中,抬眼瞪向玄昊。玄昊松了一口气道:“宣太医。”玄凤抱紧红豆正要回内室,却被玄夜拦住,二人对峙了一会儿,玄凤忽地一笑,“不错,我就是对她有非分之想,而且只要她心里的人是我,她就注定是我的人。” 第二十四章·芳踪无觅处 最后封雪莹低头道:“属下失职,小郡主不见了。”玄凤眉拧得更紧,“不见了?什么意思?”彩衣忍不住抽噎起来,“小郡主走了,这是她留给王爷的信。” 张太医为红豆诊过脉后,恭恭敬敬地回道:“皇上、王爷,小郡主的脉络平稳清晰,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要稍作休息就会醒过来。”玄昊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个兄弟,说道:“我们先出去吧。”玄凤、玄夜、玄麟好似没听见一般,望着床榻上的红豆,没有半点反应。 玄昊挑了挑眉,语调中略带一丝嘲弄,“有什么话也要等她醒过来再说。不过依我看,她即便醒了过来,看你们三个虎视眈眈站在这,恐怕又会晕过去。”玄凤、玄夜、玄麟略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迈步与玄昊一起走出红豆的房间。 屋里面只剩下彩衣、小巧、封雪莹,还有一直抓住红豆的手不放的小石头。小石头仰头问道:“封姐姐,红豆姐姐为什么还不醒?”封雪莹轻抚他的头,说道:“你不用担心,太医都说没有问题了。”小石头点了点头,仍是抓着红豆的手不放。 忽然间,小石头发现红豆也握紧了他的手,即刻兴奋地叫道:“红豆姐姐,你醒了么?”红豆一点一点地睁大眼睛,黑黑的眼珠儿转了转,猛地坐起来,“谢天谢地,终于都出去了,彩衣,快给我一杯茶,我要渴死了。”彩衣呆了一下,忙不迭地倒了一杯茶递到红豆的手中。红豆一口气饮干杯中的茶水,拭了拭嘴角,长吁了一口气。 封雪莹、彩衣、小巧都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封雪莹才说道:“小郡主,你该不是假装晕倒吧?”红豆扬了扬嘴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石头板着脸瞪着她,“你,你还笑,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红豆笑道:“我错了还不行,别生气了。”彩衣上前道:“你这一晕倒,外面都乱成一团糟,那情景真是无法形容。”红豆无奈地叹口气,“我若是没晕倒,外面的情形就会更糟糕,唉,我也没有办法,我是真的被吓着了!”小巧忍不住笑道:“这件事若是换了别的人,欢喜都来不及,你怎就被吓晕过去了呢!” 彩衣也凑了过来,“是呀,你争我夺的好热闹,虽然刚才看起来挺吓人的,不过现在想起来还蛮好笑。”封雪莹也打趣道:“依我看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红豆轻叹一声,“我可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你们以为我真的成了香饽饽了么?”小巧道:“难道不是?这三个人这般对你,你还不高兴?”红豆摇了摇头,幽幽说道:“不是如你们想的那样——更何况,世间的男子一千个一万个喜欢我,我也未见得欢喜,只要那么一个就好,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彩衣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是时候?”红豆低头不语。封雪莹轻轻笑道:“你心里想要的是哪一个?”红豆脸上绯红,想起刚才玄凤说的话,心里甜甜的,但转瞬间又叹了一口气,咬着嘴唇仍是不答话。小巧笑道:“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谁,看来以后我们不能叫你小郡主了。” 红豆好似未闻,低声自言道:“事情真的不好办,怎样做才好?也许我——应该……”目光一下子落到小石头的身上,凝着眉不语。门忽地被人推开,红豆一惊,正要装假寐的样子,但晚了一步,脸上所有的神情一丝未漏地落入玄凤的眼中,红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封雪莹见此情景,拉着小石头与彩衣、小巧悄然退了出去。 红豆垂头低声道:“是我不好,搅了你的寿诞。”玄凤凝视着她,“那不要紧,你没事就好。”红豆浅浅一笑,从床上下来,到橱柜内取出一包东西,站到玄凤面前道:“你坐下。”望着她,玄凤脸上漾出一丝笑意,缓缓地坐到一旁的檀香椅上,“这是什么?”红豆轻轻笑道:“你的贺礼。” 玄凤将包裹接过来,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双手工极为精致的香牛皮冬靴,式样质料色调浑然一体,靴帮、靴面以及几层牛皮纳成的厚底,缝制得极为结实耐用,衬里是用黄、绿、绯红、绛、蛋白、橙、紫七色织成百鸟朝凤、卷云行霞图案的柔软丝锦,可以看出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相当用心思的。玄凤眼底露出惊喜,“你做这么精致的鞋子,叫我如何舍得穿?” 红豆嫣然一笑,“你喜欢就好。”她轻轻地蹲下身子,玄凤正不知她要做什么的时候,红豆已经脱下他一只脚上的鞋子,一只手掌托着他的脚心,一只手为他套上靴子。异样滋味从脚心直达到心里,说不出的**难耐,却又是难以描述的甘美,玄凤的身子不知不觉间酥麻了半边。红豆为他穿好靴子,盈盈浅笑,“你走一走,看一看舒不舒服。” 玄凤定定地看着她,突如其来地将她用力地拥在怀中,轻轻俯首在她耳边,喃喃低语道:“柔软暖心,正如同你那小小的手掌。”红豆被他困在怀里,半点都动不得,害羞地说道:“你快放开我,一会儿彩衣她们……”玄凤却低头枕在她的肩头,将她拥得更紧,“不放,自私也好,或者其他的什么也好,今朝拥有就永远不放。”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玄凤猛地起身,将红豆抱起,放在床榻上,薄唇徐徐逼近。红豆又羞又怯,用手抵住他的双肩,慌乱地说道:“你要做什么?”玄凤的一双眸子越来越幽暗,声音低沉,“你说我要做什么?” 炙吻已落下,火热的唇一下一下地侵袭那如花的柔瓣,一丝一丝汲取内心深处的渴望。良久,玄凤克制住如火情潮,气息不稳地抬起头。红豆娇喘连连,脸颊上烟霞一片,如水的眸子凝着烟笼着雾,懵懵懂懂,痴痴迷迷。玄凤低声说道:“天色已晚,你好好休息,我们来日方长。”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红豆倏地揽住颈项。 玄凤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你这个样子,我可就舍不得走了。”红豆想到自己心中的决定,越发依依不舍。玄凤倾下身道:“不要胡思乱想,天大的事有我。”红豆慢慢说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不要担心。”玄凤情动到极处,没有听出任何异样,“我会照顾你,有什么好担心?”红豆又道:“你也会照顾小石头么?”玄凤笑道:“这是自然。”说罢,忍不住又是缠绵一吻,方不舍地离去。红潮褪去,红豆轻轻道:“我心里是舍不得的,可是——却不得不这么做,你莫要怪我。” 平安一边为玄凤更衣,一边用眼睛暗暗地打量他,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玄凤哪儿与往常不同,看来看去才恍然发觉,原来是玄凤眼底的色彩有了改变,那淡淡的含着欣喜的笑意冲散了平日里的冷峻。想起彩衣与小巧私下里的话,他不由偷偷地笑了笑,却不防被玄凤看个正着,“你笑什么?”平安连忙垂头道:“奴才见主子今天心情好,所以也跟着高兴。” 玄凤用手指敲了一下平安的脑袋,“你这小滑头倒是越来越懂得察言观色了。”平安见他今日神态与往日大不相同,便大着胆子道:“谢主子夸奖。”玄凤笑意加深,“王爷我是在夸你么?”平安站在那儿搔着脑袋憨憨傻笑。玄凤穿戴整齐,迈步向外走去,平安马上跟了出去,“主子这是去哪儿?主子还没告诉奴才在哪里用早膳呢!”玄凤头也不回道:“先不急着用膳。” 平安看玄凤去的方向,在后面笑道:“王爷这时候过去,小郡主还没起呢。”玄凤神态微窘,顿了一下,“用你这奴才多嘴。”平安伸了伸舌头,不敢再多言。玄凤绕过月亮门,穿过若干的水榭楼台,来到红豆住的院落。在门口止住脚步,略略沉吟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自言道:“若是还没起床,那么就把她叫起来。”抬起手叫门,却听到里面有人哭泣,“这可怎么好,可怎么回王爷?”玄凤乍听心中起疑,大声喝道:“开门。” 里面立即静悄悄的一片,过了一会儿,门颤巍巍地从里面打开,玄凤迈步走进去,一下愣住。彩衣、小巧还有封雪莹三个人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玄凤皱起浓眉,“怎么回事?”小巧和彩衣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勇气先开口,最后封雪莹低头道:“属下失职,小郡主不见了。”玄凤眉拧得更紧,“不见了?什么意思?”彩衣忍不住抽噎起来,“小郡主走了,这是她留给王爷的信。” 玄凤难以置信地接过彩衣手中那飘着淡淡兰花香的字笺,急不可待地打开,见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今日去,寻因求果,勿思,勿忘。”有那么一瞬,玄凤脸上的所有表情全部冻结,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想到昨夜的缠绵,玄凤脸色骤变,原先眼睛里的脉脉温情眨眼间被冲天的怒气所替代,将手中的纸笺紧握成团,咬着牙关向外掠去,转眼之间就出了院落。 玄凤一面急行,一面想着红豆她是怎么溜出府的。脑子里立刻闪出她上次偷偷溜出府的途径,不禁恨得直咬牙,自己怎能把那个该死的墙洞给忘了?她昨天说什么让他照顾小石头,分明就动了要走的念头,自己怎会一点也没发觉?想到现在的时节,到处天寒地冻,玄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有可能去哪儿,九江?云萝山?她会不会向小石头露一些口风?想到这儿,一个转身换了方向。 还没到左翼、右翼、小石头的寓所,就见左翼、右翼急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玄凤,左翼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他,玄凤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两行字,“红豆姐姐让我把那红粉佳人的迷香偷拿出来,我想也未想就拿给她了,后来觉得不对劲,我过去看看她要做什么。” 左翼见玄凤脸上阴晴不定,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石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王爷是不是应该到小郡主那儿看一看,也不知道她要红粉佳人做什么。”玄凤冷冷道:“不用了,这是今天早上我收到的第二封字笺。”栖凤居外传来嘈杂声,“六王爷,您怎能硬闯进来,还伤了好几名侍卫……”“没眼色的奴才,还不叫老九出来见我!”听到玄夜的声音,玄凤胸中的怒气更盛,冷笑一声向外走去。 玄夜披散着一头黑发,身上随便地裹着一件黑色金地缎袍,半裸着胸膛,手里还抱着古琴“一池波”。看见玄凤,冷厉的眼眸中寒意逼人,“是不是你的主意?”玄凤见到他怀中的古琴,心中了然,冷笑道:“我怎会有本事大清早地要六哥衣冠不整地跑出来!”玄夜瞪了他一会儿,“好,你把那丫头叫出来,我要问问她什么意思?”玄凤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不想收下你所谓的定情信物。”玄夜眼中现出戾气,“我要当面问问她。”玄凤冷然笑道:“说来真巧,我也想当面问问她。”玄夜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玄凤脸上笼了一层薄霜,“六哥这样的人怎会不知道我说什么?”玄夜脸色一变,“她该不是……”玄凤道:“六哥猜得不错。”玄夜立刻没有了动静。 玄凤望着那“一池波”,心中一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把琴的?”玄夜道:“没多久,侍卫说是一个小男孩送过来的。”玄凤闻言掉头就走,不多时就见他驾驭奔霄,快若流星般一闪而过。玄夜随即也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二人策马一前一后刚刚出了宣远王府,有人在后面喊道:“九哥、六哥你们这是去哪儿?”玄凤、玄夜充耳未闻,快马加鞭,疾驰而去。 坐在马车里的玄麟疑惑不解地向骑马出府的左翼、右翼问道:“出了什么事?”左翼躬身回道:“小石头不见了,小郡主也不见了。”玄麟一怔,“你的意思是红豆私自离家了?”左翼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玄麟立即从马车上跳了出来,连连摇头,“这丫头的主意可真大,这不是存心要把九哥气死!”他来到左翼的坐骑前道:“你下来,我要借你的马。”玄麟一边策马扬鞭,一边自语道:“红豆啊红豆,你这样做分明就是急死人不偿命!” 玄凤驾驭奔霄,风驰电掣地围着玄夜的府邸整整转了一圈,心中越来越焦虑,脑子里翻来覆去总想着一个问题:她能去哪里?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转过身见是玄夜,冷冷地对视了一会儿,便急转马头奔向离此地最近的西城门。玄夜紧追其后,玄麟的坐骑远远比不上玄凤的奔霄、玄夜的追风,所以被远远地落下一程。 守城门的士兵见两匹骠骑疾速地冲了过来,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连忙拿起兵械出来拦截。玄凤人未到近前便大喝道:“让开。”守城门的士兵中有几个人已经认出他,不敢迟疑,忙向两边闪去。玄夜的马也奔到近前,见前面有人挡住去路,眉峰一挑,举起马鞭连挥两下,有两个动作稍慢的士兵一时躲闪不及,重重地挨了两鞭子,立即大声地哀号起来。其他人过来搀扶,低声道:“还敢叫,那是六王爷。”那两个士兵万分惊惧之下,忍着剧痛闭上了嘴,心里连连自认倒霉。 不一会儿玄麟的马也到了城门口,见到受伤的兵士暗暗摇头,随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翠绿的盒子扔向他们道:“把这药敷到伤处。”那受伤的两名兵士还不及称谢,玄麟的马早已冲了出去,远远地只能看到高高卷起的尘土。 玄凤一口气不知跑出来多少里,前面没有尽头的官道上,哪有半点红豆的踪影?心中焦躁恼怒,猛地勒住缰绳,一掌击在路边挂雪裹霜的松树上,只听“咔嚓”一声,那棵树应声断为两截,玄凤则如石雕一般,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玄夜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二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说话。 不一会,玄麟赶了过来,见二人此时的情景,皱着眉头道:“即便红豆是昨夜走的,可是短短的一夜间她又能走多远,你们两个的奔霄与追风都是千里名驹,红豆的脚程再快也赶不上它们,九哥你怎就乱了分寸!”玄凤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凝眉想了想,调转马头向回奔去,玄夜、玄麟紧随其后。 守城门的士兵见这三个人去而复返,吓得呼啦啦跪倒一片。玄凤沉声问道:“今日清晨,你们可见到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带着一个小男孩出了城门?”士兵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开口。玄凤脸色一沉,喝道:“都聋了?”士兵头领颤声道:“回九王爷,一大早就开了城门,来来往往也有不少的人,奴才实在不知王爷口里说的姑娘是怎样的相貌,奴才不敢确定。” 还未等玄凤开口,玄夜冷笑一声,“没用的奴才,要你这样的人有何用处!”手举马鞭向那头领的头盖扫去,这一番他用了六七成的力气,若是被击中,哪还有命在?那头领吓得魂飞魄散,他岂不要**迸裂,死于当场?在千钧一发之际,玄凤出手如电,紧紧抓住玄夜甩出的鞭梢,冷喝一声,“还不滚!”那头领呆愣了一会儿方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躲到后面。玄夜眯起眼睛,冷冷说道:“九弟这是明摆着和我作对。”玄凤冷笑道:“是你和我作对,若不是你在寿宴上苦苦相逼,红豆又怎会离家?” 玄夜哼了一声,“又怎知不是你的缘故,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目光冷寒,出其不意地向玄凤的胸口重重地击出一掌,玄凤未躲,随手也向他击一掌,力道也是不轻,二人就这样各自硬硬地吃了一掌。 对峙一会儿,玄夜阴柔笑道:“你别让我找到她,我若是找到她,我就会把她藏到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今生今世,只要我在,凡是你想要的,你都得不到!”玄凤怒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你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玄夜狂笑了一声,“那我们就走着瞧!”说罢纵马离去。 玄麟摇了摇头,驱马上前,关切地问道:“那一掌……”玄凤压抑住口中的腥咸气,摇头道:“不碍事。”玄麟又道:“他这般发狠,事情可就难办了,我们务必先他一步找到红豆。你说红豆有可能去哪儿?”玄凤缓了一口气,“我猜想是恩师以前的故居,九江云萝山。”玄麟点头道:“那我们就多派人马把她找回来。”玄凤咬着牙说道:“不是找回来,是把她抓回来!” 西城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不起眼的饭馆。二层楼的小窗前有个小脑袋忍不住探来探去,这一回刚要探出,就被里面的人擒着衣领抓了回来。小石头叹口气,看着一口又一口喝着刚出锅的豆腐脑的红豆,拖着长声道:“红豆姐姐,你也真忍心。” 红豆低着头轻轻说道:“再多嘴,你就回去。”闻言,小石头粗声粗气道:“还敢和我说这个,若不是我偷偷地跟出来,你就丢下我不管了!”一时气不过,用两个手指头狠狠地弹了一下桌下雪儿的脑袋道,“你带着这个笨鸟也不带着我!”雪儿吃痛地叫了起来。红豆吓了一大跳,连忙用手合住雪儿的嘴巴,压低声音对小石头道:“这要是被下面的人听到它的动静,那还了得!”小石头别过脸不理她。红豆见他红了眼圈,只好哄着道:“我也是为你好,你跟着我风餐露宿的有什么好,更何况以后一路奔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你若是在王府里面,还有左右护卫,还有他护着你,总比跟着我在外面吃苦来得好。” 小石头撅着嘴:“他们再好也不是你,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红豆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妥协道:“好,就让你跟着我,不过你以后可要听我的话。”小石头这才笑逐颜开,“什么都听你的还不行。”红豆笑了笑道:“这豆腐脑快凉了,还不趁热吃。”小石头又向外望了一眼,慢吞吞道:“红豆姐姐,你让九王爷、十二王爷这么出来进去的——这般着急——你还在这儿吃东西,你说你是不是有点那个?” 红豆望着外面的玄凤,叹了一声,“有些事情你不懂。”小石头道:“你不和我说,我怎会懂?”顿了一会儿,红豆故作轻松地笑道:“与其让我自己如坐针毡,那就不如让他们……”剩下的话还未出口,小石头翻了翻眼珠子道:“难怪书上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唉,我可为九王爷他们抱不平!”良久不见红豆答话,小石头又问道:“那我们去哪儿?”红豆微微一笑,悠悠道:“既然决定跟着我,那么天涯海角,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又何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