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使》 写在发书之前 阔别一年之久，重归故里，这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本来这次按照莫语的计划，是不打算在正文之前唠叨的，不过今天开新书着实有些紧张，紧张到根本无心码字，索性就决定还是来跟大伙儿聊几句闲话吧。 自《九泉归来》完结已经一年了，这一年在莫语的身边发生了很多事，总之是没有混吃等死的。 一年前，莫语承诺会在起点写一个关于山海经的都市故事。 现在莫语来兑现这个承诺。 虽然来得晚了些。 按照莫语不少作者朋友、前辈们的说法，一年过去了，之前两本书所累积起来的人气早就流失殆尽了，在这个时候开新书，其实就跟一个新人差不多。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莫语在作死。 而且这一次莫语不再写玄幻，而是选择转型去写都市，写的还不是一个正常的都市，不论怎么看，这都已经不止是在作死了。 而是作大死。 对此，莫语自然是知道其中利弊的，但还是选择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应该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谁让我就是这么犟呢？ 我对山海经中的故事情有独钟，写九泉的时候只是蜻蜓点水，固深以为憾，所以我要弥补这种遗憾。 另外，我还是一个悬疑电影的狂热粉，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市面上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优秀悬疑电影，我都看过，所以我想把这种热情注入到新书中。 我写的第一个剧本是悬疑的，我写得最好的一个剧本是刑侦的。 那我为什么不敢写一本悬疑探案的小说呢？ 因为这种类型的都市小说是小众。 而我一向都是比较怂，比较随大流的…… 所以在此之前我写了很多玄幻类的故事，虽然正如你们所见，我会习惯性地挖坑，会想方设法地去创造一些让你们意料之外的剧情，但这种做法终究是在隔靴搔痒。 这一次，这个新的故事，里面有我最擅长的刑侦，有我最喜欢的山海经，还有我用三年时间，用一本文圣，一本九泉，以及一本星陨所磨炼出来的玄幻套路爽感，不管成绩如何，至少，这是一个我想去写的故事。 传统的都市装叉套路，这本书会有。 正儿八经的推理破案，这本书也有。 但绝不仅限于此。 书中的那个世界，连接了四千多年前诸神逐鹿天下的波澜壮阔，所以您可以把这本书看做都市异能，或者玄幻都市。 书中的那个主角，是一个非常不着调的小王八蛋，对于演艺圈的花花绿绿垂涎三尺，所以这还是一本明星娱乐文。 总而言之，这本书是一个大杂烩。 可能会让喜欢这个调调的读者手不释卷，也可能哪边都讨不了好，被千夫所指。 至于作者君，反正是肯定会把这个故事好好讲完的。 一年时间过去了，不知道曾经的老朋友们会回来几个，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新朋友会喜欢听我讲故事。 这是我的第一本都市书。 我第一次起了一个三个字的书名。 我第一次尝试写一个我喜欢的主角。 我第一次觉得开一本新书会这么紧张。 我希望你们会喜欢它。 虽然这个故事会与我之前所写过的都不太一样。 但人生不就是这样。 如果不尝试一下，你永远都不知道未来迎接你的是鲜花还是牛粪，亦或者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在写九泉的时候我说，每一本书都是一段新的旅程。 那么，现在便恭请诸位，来与我一同踏上这场未知的旅途吧。 第一章 山海酒吧 清水街，全长三百九十八米，共有十七家店铺，因为临近邮大老校门而寸土寸金。 整条街只有两家店常年不赚钱。 一家是位于街头的“永发”当铺，一家是位于街尾的“大福”金店。 鬼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选择在大学门口开这样两家铺子，不亏钱都没有天理。 相较而言，莫小川觉得自己那个便宜师父还是很有眼光的。 这主要体现在两点。 第一，是收了自己当徒弟。 第二，就是这老家伙所开的店，是当下大学生最喜欢的消费场所之一的，酒吧。 只是这酒吧的名字，实在是土得掉渣，一听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山海酒吧。 莫小川无数次建议老家伙把名字改得时髦一些，哪怕意思不变，就单纯翻译成英文的，比如mountain，或者sea，听起来都高大上多了。 却遭到了老家伙无比坚决的反对。 理由是，没有理由…… 好在山海酒吧是整条清水街上唯一的一家酒吧，所以哪怕名字再土，也不愁生意，久而久之，莫小川倒也看习惯了。 现如今正值暑假期间，邮大还没有开学，所以导致往日热火朝天的清水街难得有些萧索。 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快就会结束了。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邮大开学报到的时间。 莫小川对此期待已久。 这几日时时刻刻都拿着邮大的录取通知书翻来覆去，仿佛要将其看出朵花儿来。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离家，开始独立自主的生活。 虽然离家的地方距离山海酒吧只间隔了一条马路。 但在一条马路之外的地方，却充满了莫小川对于逃课的向往，对于睡在他上铺的兄弟的好奇，对于社团活动的憧憬，以及最重要的，对于那些青春无敌美少女们的追求…… 好吧，最后这一条不是特别重要，毕竟早在莫小川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成功遛进过邮大的公共女澡堂了。 如果不是高中三年莫小川被老家伙逼着必须天天穿着校服度日的话，他自信早就已经对邮大的学姐们手到擒来了。 眼看新的人生即将开始，莫小川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今天的他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因为莫小川发现老家伙有些不对劲。 从一大早开始，莫小川的便宜师父就领着他从永发当铺开始，一家家地拜访各个店铺的老板，一直到大福金店为止，所说的内容无非都是同一个。 就是让他们今后要多多照顾莫小川。 不知道为什么，莫小川从中嗅出了一些不祥的味道，总觉得老家伙的这番举动就像是电影里面的托孤情节。 有些不吉利。 直到夜幕降临，山海酒吧开门营业，莫小川陪着老家伙连喝了两件啤酒，才终于忍不住趁着醉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师父……今天……” 但很可惜，莫小川才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桌子对面的那个酒气冲天的老家伙给挥手打断了。 “山海经背到哪儿了？” “呃……大荒北经。”莫小川低头晃了晃手中的骰盅，不时抬起眼角朝对面瞟两眼，好像有些心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莫小川的这个便宜师父虽然年过半百，但却并不像很多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一样显得老态龙钟，相反，倒是把自己拾掇得人模人样的。 一身紫红色的华丽西服，搭配上一条湛蓝色的高级领带，再加上一双倍儿亮的黑色皮鞋，以及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大背头，认识他的知道他是酒吧老板，不认识的恐怕还以为这是哪位在道上赫赫有名的龙头大哥呢。 当然，在更多的人眼里，恐怕只会觉得这老头儿是个为了装叉连命都不要的神经病。 毕竟现在正值秋老虎肆虐的时候，在不开空调的情况下，整个山城的室内气温可以高达三十多度！ 好在莫小川早就对于师父的这般“盛装打扮”看习惯了，所以倒也显得无比的淡定。 “反正都背了十几年了也没背出什么名堂来，也不差这几天嘛……” 或许是因为实在底气不足，莫小川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然而，这一次老家伙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开口责骂，而是直接换了个问题。 “今天咱们见的朱老板，他左手戴的石珠总共有几颗？” “十八颗。”这一次，莫小川倒是没有半点犹豫。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刚才和两个男人一起进门的那个短发妞儿，是做什么的？” “应该是刚从邮大毕业不久的女程序员。” “几成把握？” “七成。” “另外三成呢？” “是一位作家。” 老家伙难得笑了笑，却对于莫小川所给出的答案不置可否。 “你觉得，你和阿龙谁长得更帅？” 阿龙是山海酒吧唯一的一名调酒师，虽然不能说是帅得惊天动地，但至少不比电视上那些当红小生差多少，但美中不足的是，阿龙这个人浑身都散发着阴郁的气质，不苟言笑，而且沉默寡言。 用莫小川的话来说，就是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 嗯，更重要的一点是，阿龙根本不会调酒…… 可是在这个看脸的时代，长得帅比任何东西都管用，在邮大那些花痴少女们看来，阿龙的忧郁气息更能迷倒众生，至于他调的酒…… 有这么个养眼的大帅哥用来调戏，谁还管调酒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阿龙就是山海酒吧的头牌，更是女性客源的保证。 此时面对老家伙的问题，莫小川难得郑重其事地挺直了腰背，非常认真地对老家伙说道：“当然是我更帅。” 这当然是一种非常无耻的自信。 简单来说，就是臭不要脸。 但老家伙却显得非常满意，甚至还无比欣慰地点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为师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应该怎么做？” 闻言，莫小川心中那股不吉利的感觉顿时越发强烈了一些，他暗暗握紧了拳头，沉声道：“不问因果，不寻仇家，不立棺木。” 话音落下，老家伙放声大笑，随即拿起了桌上的骰盅。 眼中精芒毕露。 “明天为师要出一趟远门，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五七年，这间酒吧就先交给你打理了……三个六。” 此言一出，莫小川顿时觉得脑子有些乱，似乎有无数的疑问想要问出口，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问起。 因此他选了一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的。 “去哪里？” 老家伙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指不疾不徐地在骰盅上轻轻敲着。 见状，莫小川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手中的骰盅，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随之开口道：“四个六。” “五个六。” 莫小川看着早已不复醉态的老家伙，犹豫着伸出手，搭在了这个便宜师父的骰盅上，看起来是想开盅，但在考虑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缩了回来。 紧接着，莫小川伸出大拇指，握拳在自己的骰盅上敲了一下，意味着再往上加一个。 六个六。 于是老家伙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主动掀开了自己的骰盅。 “我没有六。” 莫小川微微一笑：“可我有。” 说着，莫小川将自己骰盅里的三个六，两个一，露在了老家伙的眼前。 老家伙输了。 但他却很高兴。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阿龙。” 说完这句话，老家伙拿起旁边的爵士帽，轻轻往头上一扣，便离开了座位，闲庭信步地朝那个不知道是程序员还是作家的女孩儿走去。 莫小川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想要拉住老家伙，却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这并不符合莫小川的正常酒量。 因此他知道，这肯定是老家伙趁着自己不注意，在自己的酒杯里面放东西了。 莫小川浑身无力地倒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老家伙轻松将那位涉世不深的少女勾搭到手，随之当着女孩儿两位同伴的面与其热情深吻，最后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出了酒吧大门口，不知道去哪座炮房深入交流了。 这便是老家伙留给莫小川最后的记忆了。 再然后，莫小川眼前一黑，彻底醉倒在了桌子上。 次日，等莫小川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他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脑袋，清晰地记起了昨夜所发生的一切。 紧接着，莫小川用最快的速度爬下了床，来到了老家伙的房间，里面早已空空荡荡。 “卧槽，玩儿真的啊！” 莫小川暗骂一声，随即匆匆忙忙地出了门，找遍了老家伙平日里去过的所有地方，最后在日暮时分回到了山海酒吧。 直到这个时候，莫小川才忽的想起。 自己竟然连老家伙的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他火急火燎地找来了酒吧的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工商登记表等各种手续，随后非常惊讶地发现…… 上面所写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莫小川。 “真是只老狐狸啊……” 莫小川自嘲一笑，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自己是应该伤感还是怀念，亦或者，是愤怒？ 许久之后，自山海酒吧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放浪形骸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从现在开始，这间酒吧就是小爷的了！” 第二章 钱啊钱，命相连 老家伙离开的第一天，山海酒吧正常营业。 莫小川站在门外，盯着山海酒吧的招牌看了许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打消了改名的想法。 山海酒吧当然是有熟客的，但大多都是邮大的学生，如今距离邮大开学还有六天，所以来喝酒的人很少，就算有，也大多是为了阿龙来的。 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山海酒吧已经换了老板。 除了阿龙和花花。 毕竟他们是山海酒吧仅有的两名员工。 只不过老家伙似乎早就对两人做了交代，所以莫小川并没有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任何的惊讶。 只有花花轻轻拉着莫小川的袖子，拐弯抹角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担忧。 “小川……那个……后天就该发工资了……” 随后莫小川便发现，老家伙竟然非常无耻地把这段时间酒吧赚的钱都搂走了，一毛钱也没给自己留下。 “放心吧，到时候一定会准时发钱的！” 莫小川拍着胸口，自信满满地向花花做了保证，便忽悠着花花招呼客人去了。 然后莫小川无比惆怅地来到了酒吧的杂货间，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存酒，心想老家伙总算没把事情做得太绝。 “希望这两天生意好些，不然花花那里可不好交代啊……” 花花是山海酒吧唯一的服务员，本身家里面条件不怎么好，来酒吧打工也算是勤工俭学了，只是性子软了些，不论遇到大事儿小事儿都只知道抹眼泪，自从来了山海酒吧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嗯，顺带再说一句，花花今年还在读高中，所以从理论上来讲，老家伙其实是有招用童工的嫌疑的。 但用老家伙这些年自己所吹过的牛皮来说，他其实是在积善行德，如若不是他的菩萨心肠，花花娘儿俩恐怕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对此，莫小川当然是嗤之以鼻，他更加怀疑，花花其实就是老家伙的私生女。 毕竟以老家伙的风流史，如果编成书，大概能绕地球七百多圈儿……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老家伙完全是为了压榨低价劳动力，好让自己当一个逍遥无比的甩手掌柜。 这么说吧，在整个山海酒吧，花花除了不管调酒，不管钱之外，其他什么都管。 花花知道全部的进酒渠道。 花花知道每一位熟客的名字。 花花知道灯泡坏了找谁来修，酒瓶空了找谁来收，下水道堵了找谁来通。 花花还知道…… 总而言之，山海酒吧如果没有了阿龙，绝对会损失一大批的客源，而没了花花，莫小川甚至怀疑这个酒吧还开不开得下去。 所以在老家伙走了之后，莫小川只能非常痛心疾首地当上了第二任……甩手掌柜。 莫小川当然是对于花花这种还没张开的黄毛小丫头不感兴趣的，但他却屡屡败倒在花花那梨花带雨的攻势之下。 所以为了不让两天后这小妞儿又抱着自己哭哭啼啼的，莫小川的当务之急，是得想着法子先弄点钱再说。 话说得简单，但现实情况却让莫小川一筹莫展。 毕竟现在的他也还只是一名准大学生，唯一的收入来源只有山海酒吧，而好死不死现在邮大还没开学，整条清水街的生意都处于淡季，想要在两天之内赚到两千块钱，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两千块钱，就是花花一个月的工资。 至于说阿龙…… 反正莫小川从来没见老家伙给阿龙开过工资。 “不管怎么说，先把花花的工资凑齐再说，再过几天就开学了，邮大的食堂还是挺便宜的，大不了我……等会儿！” 莫小川打开钱包，一脸苦瓜色地看着里面唯一的一张红色毛爷爷，正琢磨着这点儿钱够在邮大食堂吃几顿的时候，他的手却突然僵住了。 “不会……不会吧！” 下一刻，莫小川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杂货间，却在看到花花那疑惑的目光之后，赶紧一个急刹车，立马装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小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丫头捏着衣角，眼圈说红就红了。 见状，莫小川赶紧上前安慰道：“没事儿！有小爷在能出什么事儿？我这不是刚当上酒吧老板嘛，想着去找老朱他们炫耀炫耀！” “噢。”花花抽了抽鼻子，随即又有些不信地看着莫小川：“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莫小川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忽悠着道：“行了，你就好好儿地在这儿招呼客人，我去个几分钟就回来。” “那……”花花抹了抹眼泪：“那你小心些，我听人说，最近街上来了群不三不四的人，你可别惹事……” 莫小川觉得再这么下去花花就快成自己妈了，虽然他从小就没妈，当下连连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啊，要是一会儿真有人来砸场子，你就叫阿龙把他们轰出去。” 说完，莫小川赶紧溜走了，只剩下花花那一脸的担忧。 以及阿龙那一双帅气逼人的大白眼。 于是莫小川刚走到酒吧门口，便听到阵阵幸福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 “啊啊啊！阿龙真是太帅了！连白眼也翻得这么帅！” “老娘血槽已空，赶紧再给我来一杯深水炸弹压压惊……” “果然是我白秋看上的男人，哇哈哈哈哈！” 对此，莫小川只能表示真是瞎了她们的狗眼。 媚俗！ 头发长见识短！ 没品味！ 抱着深深的怨念，莫小川在走出山海酒吧之后，便一溜小跑来到了邮大附近的自动取款机前，小心翼翼地从钱包里面拿出了唯一的一张农行卡，在连续深吸了三口气，再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之后，这才将其插到了机器里面。 这张农行卡是随着录取通知书一并寄来的，所以接下来莫小川大学四年的学费也得打到这张卡上。 但现在，莫小川却在余额这一项上看到了那令人头晕目眩的数字。 三十。 银行卡里只有三十块钱。 “你这个丧尽天良，生儿子没屁股的老东西，我日你姥姥！” 莫小川的骂声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让过往行人无不胆战心惊，更让旁边卖肉夹馍的老大爷干脆利落地举起了手中的菜刀。 于是当莫小川失魂落魄地回到山海酒吧的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两个热乎乎的肉夹馍。 “小川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花花捧着肉夹馍，感动得泪眼婆娑，第一次觉得酒吧换了老板好像也没那么糟。 却不知一旁端着酒杯的莫小川，心里面已经苦成了甘草片…… 第三章 一本破书 时间很快就过了凌晨一点。 花花收拾完最后一张桌子，眼巴巴地看着莫小川。 这个时候的莫小川已经一个人在吧台边喝得有些醉了。 何以解忧？ 唯有暴富。 “今天就这样吧，回家了。” 莫小川摆摆手，有些晃晃悠悠地走到酒吧门口，然后停下了脚步，又回头对花花嘱咐了一句。 “回去的时候自己小心些。” “嗯。”花花开心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下班的时间比平时早了半小时，举手投足间竟有些小雀跃。 看着花花脸上软软的笑容，莫小川突然觉得酒吧里的光线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少年不知愁滋味。 再大的忧愁，睡一觉也就好了。 所以莫小川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觉。 店门阿龙会负责关的，他就住在酒吧里面。 至于莫小川，则还需要走三条街。 房子是老家伙买的而不是租的，这让此时的莫小川倍感欣慰，因为这意味着接下来他至少不必为了房租而忧心。 钱啊钱…… 回到住处之后，莫小川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一时间还有些不太习惯。 通常在这个时候，老家伙总会让他去背《山海经》，莫小川前十八年的人生都是这么过过来的。 只有两次例外。 一次是在莫小川十六岁生日的那天。 老家伙说是有急事要办，离开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一瘸一拐地回来。 一次是昨天。 老家伙正式向莫小川告别，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莫小川浑身酒气地躺倒在沙发上，习惯性地拿起了桌边的那本通体泛黄的书册，心中有些怅然。 自他记事开始，这本《山海经》便从未离手。 别人出去玩儿的时候，他在背《山海经》。 别人玩儿手机玩儿电脑的时候，他在背《山海经》。 别人上兴趣班，恶补数理化的时候，他还在背《山海经》。 这几乎是一种已经融入了骨血的习惯。 所以即便今晚的莫小川已经不想再背了，却还是下意识地把书拿在了手中。 反正这会儿距离《新封神榜》的重播还有一会儿，就随便打发下时间吧…… 按照老家伙的说法，如果有朝一日莫小川能把整本《山海经》都背下来的话，就能发现这个世界与他想象的并不一样，从此他将踏上一个新的人生。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莫小川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本书确实有些诡异。 这是一句废话。 如果老家伙让他背的这本《山海经》是那种随便在书店都能买到的普通货色的话，就算是一个傻子，日以继夜地背了十几年，怎么也能倒背如流了吧！ 但莫小川却还差最后一卷没有背完。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比傻子还不如，而是因为他手中的这本《山海经》有古怪。 每当莫小川熟读完一卷，自认为已经能将每一个字都印刻在脑中的时候，一抬头，他就会将其中的内容忘掉九成九。 能记住其中一句话就算是伟大的进步了！ 这已经不是提笔忘字那么简单了，而是过眼云烟。 看过就忘！ 所以想要把整本书背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时间去怼！ 今天背一句，明天背一句，总有一天能把所有的内容都背完。 莫小川已经为此而努力了十几年的时间，眼看成功在即，却无奈少了一些衣锦还乡的喜悦。 因为那个唯一可以分享这种喜悦的人已经走了。 要是莫小川告诉别人，自己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把整本《山海经》背得滚瓜烂熟，一定会被认为是有病。 我特么还五岁的时候就把唐诗三百首倒背如流了呢，我说什么了么！ 所以今天莫小川的情绪有些索然。 他习惯性地翻开《山海经》第一页，看着那些仿佛早就深刻在灵魂深处的字句，目色稍显朦胧。 地之所载， 六合之间， 四海之内。 照之以日月， 经之以星辰， 纪之以四时， 要之以太岁。 神灵所生， 其物异形， 或夭或寿， 唯圣人能通其道。 这是天地大道，或许也是人间至理，但对于莫小川而言，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毕竟他并不是那什么所谓的圣人，此时的他只想知道怎么挣钱。 挣到花花的工资，以及，自己的学费…… 轻轻叹了一口气，莫小川轻车熟路地翻到了《山海经》的最后一卷。 《海内经》。 “东海之内，北海之隅，有国名曰朝鲜；天毒，其人水居，偎人爱之……” “……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 “……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 每次读完《海内经》，都让莫小川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在这里面，总共出现了两个最为世人所熟知的神话人物。 其中一个，就是后羿，当然不是那位被媳妇儿偷吃了不老药，再顺手抛弃了的悲催哥们儿，而是射太阳那个。 《海内经》中说，他射日所用的宝弓，是由帝俊所赐予的。 而根据《山海经·大荒南经》所载，那十个太阳便是帝俊与其妻羲和所生的儿子。 如果太阳也算儿子的话…… 啧啧，这里面有故事啊！ 另外，《海内经》最后一段中所出现的大禹，也是一位非常著名的神话大佬。 治水肯定是治水了，有没有三过家门而不入莫小川不知道。 但他知道，命令大禹治水的那位天帝，实际上是他的杀父仇人，而且大禹父亲被杀的原因，竟然也是因为治水，不过是偷拿了天帝的息壤，也就是某种可以长生不止、堆土成堤的神土来治水，从而被天帝派祝融来杀掉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大禹的父亲鲧，颇有西方普罗米修斯的风范啊！ 至于大禹，莫小川只能说这哥们儿真是心大…… 合上书卷之后，莫小川抬手按了按有些发痛的眉心，摇摇头道：“这要是把大禹的故事放到今天，妥妥的一个身负血海深仇，再屌丝逆袭的套路啊，可惜最后这货也就开创了华夏历史上第一个世袭制王朝而已，也没说他跟天帝到底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莫小川猛地瞪大了双眼，却发现自己眼前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像是一片永恒的黑暗，冰冷而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也或许只是一个瞬间，一缕清光洒落在莫小川的眼前，为他的人生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他看到了女娲采石补天，满目慈悲。 他看到了精卫衔石填海，声震苍穹。 歌舞升平，仙弦袅袅而不绝，那是帝江在翩翩起舞。 干戚坠地，溅起层层黄沙，那是刑天不屈的怒吼。 夸父在追逐着烈日，共工在不周山血溅三尺，黄帝在逐鹿一统天下…… 一行血泪从莫小川的眼中缓缓淌下，滴落在《山海经》上，随之消失不见。 然后莫小川眼前再次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四章 有人砸场 等莫小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伸手拍了拍脑袋，倒是没有平日里宿醉之后的不适。 “昨天晚上……” 莫小川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却偏偏一时之间什么也想不起来。 “哎，不管了，先去店里面看看。” 言罢，莫小川就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家门，别的他可以忘，但花花的工资他可忘不了。 只是等他跑到山海酒吧大门口的时候，却见到有不少客人正慌慌忙忙地往外走，里面传来了一阵哔哩啪啦的声响。 “砰！” “叫你们老板出来！” 莫小川走到山海酒吧门前，正看到花花正坐在地上低声抽泣，手上点点鲜红。 那是被摔碎的啤酒瓶扎的。 一旁的阿龙仍旧在漠不关心地调着酒，虽然现在一个客人都没了。 除了站在花花面前那三个流里流气的家伙。 其中一个板寸头大大咧咧地坐在高脚凳上，手臂上一道龙形纹身尤其醒目，另外两人则站在他身边。 莫小川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醉鬼闹事，而是有人来砸场子了。 联想到之前花花说的，清水街来了一群不三不四的家伙，莫小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于是下一刻，莫小川微笑着迎上前去，看也没看可怜巴巴的花花，对那板寸头说道：“这位大哥，这是怎么的了？” 板寸头瞥了莫小川一眼，没说话。 倒是旁边那个梳了个辫子头的瘦子吐了一个烟圈，冷笑道：“别管闲事。” 莫小川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我也是这个酒吧的人。” “嗤……”辫子头将烟头弹到莫小川身前，抬了抬下巴：“黑二哥都不认识吗？叫你们老板出来！” 莫小川脸上的笑容不变，再度开口道：“我就是老板，不知道黑二哥有什么吩咐？” 黑二哥轻笑了一声，慢慢从高脚凳上走了下来，然后抬手就给了莫小川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阿龙调酒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了黑二哥一眼。 花花似乎被吓到了，也止住了哭声，轻轻伸手扯了扯莫小川的裤腿。 然而，莫小川却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些。 “黑二哥是刚来这里吧？” 看着莫小川那满脸无害的笑容，黑二哥突然觉得眼角一寒，觉得自己好像是遇到了硬茬子。 而他身边那个辫子头则反应更快，直接抬腿踹到了莫小川的肚子上，将其一脚踹翻在地。 “装什么逼！” 莫小川吃痛，咧了咧嘴，一时竟没能爬起来。 见状，黑二哥随手抓起一支啤酒瓶，慢慢走到了莫小川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说对了，咱们哥儿几个确实是刚来的，以后，这条街，我说了算。” 莫小川有些郁闷，以前老家伙在的时候，酒吧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没想到，老家伙前脚刚走没多久，麻烦就来了。 不过这是件好事。 否则莫小川之前也不会笑得那么灿烂。 只是在吃了一个教训之后，莫小川可不敢再笑了，他看着黑二哥手中的啤酒瓶，哼哼唧唧地坐了起来。 “黑二哥，我这家酒吧开的时间不算长，但少说也有十几年了，而开酒吧有一个好处，你知道是什么不？” 闻言，黑二哥不禁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莫小川到底想说些什么。 莫小川当然也没有要黑二哥回答的意思，因此便自顾自地说道：“好处就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能认识。” 话音落下，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那个壮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黑二哥，他这是在威胁我们呢！哈哈哈哈……” 壮汉的笑声有些刺耳，使得黑二哥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于是笑声戛然而止。 然后黑二哥将手中的酒瓶放到了地上，对着莫小川抬了抬下巴：“你叫人，我等着。” 黑二哥既然敢来堂而皇之地砸场子，当然就做好了要见血的打算。 他想要的不是抢劫这种一锤子买卖，而是源远流长。 不过早在来之前，黑二哥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整条清水街都没有人插手商家的生意，这家山海酒吧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他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至于说这附近的派出所…… 他早就已经打好招呼了。 只要官府的人不插手，黑二哥还真不怕莫小川叫人来，他自信自己这三人就足够应付了，如果不够，大不了就把去另外那家ktv的兄弟们叫回来。 抢地盘这种事情，当然是要靠硬实力的！ 这是江湖规矩。 只是一个大学附近的小酒吧，能有什么人脉？ 难道叫一群大学生来撑场面吗？ 呵，真是笑话。 见黑二哥真的让自己打电话叫人，莫小川也是一愣，随后便掏出了手机，照着里面的一个未接电话就拨了回去。 “喂？对……你先等等……别的事情先不说，我师父这酒吧被人给砸了，嗯……人在呢，说是什么黑二哥……” 很快，莫小川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黑二哥三人。 “操！” 辫子头特别看不惯莫小川这副样子，当下又准备动手，却被黑二哥拦住了。 “等人来了再说。” 另外一个壮汉倒是更冷静些，只是低着头嘿嘿笑着，不时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花花则委屈巴巴地躲在莫小川的身后，低声道：“小川，要不，咱们报警吧……” 莫小川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眼看了看继续调酒的阿龙，突然觉得酒吧的灯光晃得自己脑仁儿疼。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默。 以黑二哥为首的三人丝毫没有大战在即的紧张感，一点也不客气地拿了几瓶酒在慢慢喝着，直到半个小时过去，黑二哥才慢慢皱起了眉头。 不是因为莫小川叫的人还没来，而是因为他手下的其他兄弟没有消息。 “给强子打电话，这么点儿小事还磨磨唧唧的。” 辫子头点点头，可他才刚摸出手机来，就看到有四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壮汉听到响动，转头看去，然后险些吓得把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 莫小川喊的人到了。 四个人无一例外，全都身着警服。 为首一人，肩上扛着一麦一星。 最后那人，便是黑二哥前两日在酒桌上宴请的家伙。 警察！ 莫小川竟然叫了警察！ 而且看起来级别还不低！ 至少是市局刑侦队的队长！ 黑二哥傻眼了，然后第一反应是转头对莫小川大喊道：“你……你居然……还有没有江湖道义了！” 莫小川理都没理黑二哥，而是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笑盈盈地走上前去。 “郝队，你来了？就是他们三个，说是从今天开始，清水街就归他们三个管了，还打人，你看看，我这脸还肿着呢！噢，对了，他们还砸了不少东西，喝了好几瓶洋酒，这可都得赔偿啊！” 莫小川搓着手，觉得至少花花的工资终于有着落了…… 第五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只不过是挨了顿打，就能换到几千块钱，莫小川认为这个买卖还是挺划算的。 至于黑二哥等人，生意还没开门就先折进去一大笔，几乎是赔掉了全部家当。 最后还得被请到衙门去喝茶。 只能说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了。 莫小川并不担心对方会报复，因为此时黑二哥等人正被拷在大门口，看着自己与市局的支队长谈笑风生。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郝德一个人在喋喋不休地给莫小川讲着什么。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莫小川无奈扶额，再一次申明道：“郝队，我是真不知道我师父去哪儿逍遥去了，你就算把那什么……什么纵火案，给我说得再详细，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闻言，郝德顿时就不乐意了，板着脸道：“你可是莫老一手教出来的徒弟，莫老不在，你去帮着看看也行啊，也不求你破案，只要给我透个底，到底是不是人为的……” 说到后面，郝德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沉。 毕竟有些话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的。 如果不是莫小川那个便宜师父在机缘巧合之下，帮市刑侦队解决了好几桩大案，并且展露了一些非常人的手段，恐怕郝德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有…… 从此之后，郝德好像就赖上莫小川的师父了，但凡遇到有些古怪的迷案，总喜欢来请教一二。 当然，那老家伙也不是次次都出手的，被问得烦了干脆就闭门不见，电话不接。 于是郝德就开始骚扰莫小川了…… 今天若不是为了花花的工资，莫小川也不会把这尊大神给请过来。 原本他还想着能仗着老家伙不在的由头随便把郝德给打发了，谁曾想，这位堂堂市刑侦队的大队长竟然就这么赖着不走了。 见状，莫小川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做点儿什么的话，这位郝队长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什么，郝队啊，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儿还得做生意呢，要不明天吧，明天我去你那儿看看，不过我可不保证能看出什么来啊，我师父也没教过我这些……” 莫小川说的是大实话，但在郝德听来却无疑有些自谦的意味，当下点了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八点，我叫小马来接你。” 说完，郝德就带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看起来那什么纵火案真是把这位大队长给急得毛焦火辣的。 另外一边，花花已经乖巧地把砸碎的酒瓶什么都收拾干净了，自己还在手上贴了张兔子图案的创可贴。 “小川，那些人不会再来吧……” 莫小川摇摇头，意气风发地从黑二哥给的赔偿里面拿出了两千五百块钱，交到花花手中。 “呐，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我就说这个月的工资会准时发的吧，怎么样，小爷刚才帅不帅？” “噗……”花花接过钱，破涕而笑，也没数，就直接揣到了兜儿里。 莫小川抬手揉了揉花花的脑袋，又突然觉得好像有些男女授受不亲，于是讪讪地放下了。 “咳咳，那什么，今天就提前下班吧，反正也没客人了。” 而花花则拍着小胸脯保证道：“我刚才已经给今天被吓走的客人们发了短信了，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让他们之后放心大胆地来，每人免费送半打酒表示歉意，所以明天生意肯定很好！” 闻言，莫小川不得不感慨，这酒吧果然是少不得花花啊…… 当然，在听到每人还得送半打酒之后，他又觉得后槽牙发疼，毕竟自己的学费还没着落呢。 “哎，意外之财之所以叫意外之财，就是不会每天都发生啊……” 怀着满腔的惆怅，莫小川目送花花离开了山海酒吧，但他自己却没有立刻回家的意思。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下一刻，莫小川鼓足了勇气，慢步来到吧台前坐下，怔怔地盯着阿龙。 “有事？” 这是莫小川成为山海酒吧的老板之后，阿龙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但莫小川却并不觉得欣慰，相反，此时的他莫名显得有些紧张。 “你是……你……你特么的……是条龙！” 话音落下，整个山海酒吧的时空仿佛都静止在了这一刻，阿龙看似有些漫不经心地抬起了双眼，目色中却凝结了宛如实质般的杀意！ 随即他将身体向前探了探，轻轻张开了嘴，仿佛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调酒师，而变成了正在林中狩猎的恶虎！ 不，按照莫小川的说法，他是一条龙。 一条，吃过人的龙！ 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阿龙那无声的威胁，莫小川的心中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紧张，更别说害怕了。 或许是因为他被眉心处所传来的灼痛感转移了注意力，也或许是因为此时的他突然觉得意识有些模糊。 所以当阿龙松开手中的酒杯，猛地朝莫小川扑来的那一刻，莫小川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待在了原地，既没有开口惨叫，也没有起身避退，就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恐惧吓傻了一样。 然而，阿龙那细长的手指最终还是没有触碰到莫小川的身体。 因为被一团凭空冒出来的光晕给挡住了。 随即一股肉眼难见的气浪从莫小川的心口汹涌而出，狠狠地砸在了阿龙的双臂上，直接将其掀翻在了地上，整个酒架随之倾倒，顿时又是一阵令莫小川心痛不已的噼里啪啦。 也许是实在太过于心痛了，莫小川立刻恢复了清醒，然后他看着从酒架下面挣扎着爬起来的阿龙，整个人暴跳如雷。 “赔钱！你给我赔钱！要不然我就从你下个月的工资……呃……不管，反正要赔钱！” 阿龙没有在意莫小川的叫嚣，此时的他浑身打颤，双目血红，仿佛正在压抑某种无比恐怖的力量。 然后，他看到了莫小川眉心处那道金色的徽记。 于是一切归于平静。 阿龙低下了头，然后不急不缓地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来到了莫小川的面前，单膝跪倒在地。 “见过少主。” 第六章 要不要劫富济贫？ “啥？” 阿龙的下跪让莫小川猝不及防，对方说出来的话更让莫小川觉得莫名其妙。 少主？ 啥玩意儿少主？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一切实在是发生得太快了，快到让莫小川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所以在这一刻，一向机警的他反应慢了不止一拍。 好在很快，一段文字就无比突兀地在他脑中闪现了出来。 “《山海经·大荒东经》—— 大荒东北隅中，有山名曰凶犁土丘。 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 故下数旱，旱而为应龙之状，乃得大雨。”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 如果结合整本《山海经》详细解释一下，就是说在大荒的东北角，有一座山名叫凶犁土丘，应龙就住在这座山的最南端。 传说蛟历经千年而化为龙，龙经过五百年而化为角龙，再经过千年才能化为应龙。 在大部分的神话传说里，且不论正义还是邪恶，代表的是祥瑞还是凶兆，单单从外形上来说，东方的龙与西方的龙就有一个很大的区别。 东方的龙没有翅膀。 而西方的有。 可是据《山海经》中的记载，这应龙就是有翅膀的。 所以应龙的地位是不是所有龙里面最高的不好说，但起码他的造型的确是别具一格。 除此之外，应龙的背景也是硬到没朋友，因为它是黄帝的神龙，曾经帮助大禹治过水，也曾在黄帝与蚩尤的大战中立下奇功，亲手杀死了蚩尤与夸父。 就这种恐怖的功勋，若是放在历史小说里，那绝对是丞相级别的人物，等皇帝死了，幼主未立之时就是摄政王！ 可应龙呢？ 却是在杀死蚩尤之后再也无法回到天上，只能四处漂泊，浪荡无依…… 黄帝似乎也没给应龙什么开国功勋的待遇，就这么放任其自流了。 而也正因为天上没有了行云布雨的应龙，所以人间就常常闹旱灾，一遇到干旱呢，人们就装扮成应龙的样子，或是塑造一个应龙的泥像来求雨，果然就能求得大雨。 且不论这大荒东经里面的记载到底准不准确，明明是逐日而死的夸父为何又活了过来，而且又被应龙杀了一次，更重要的是…… 现在跪在自己面前的这家伙，难道就是应龙？ 莫小川感觉心头一万头羊驼在飞速狂奔，追逐那落日的余晖，那就是他逝去的青…… 呸！ 什么鬼啊！ 为什么感觉《山海经》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啊！ 为什么这世上真的有龙啊！ 为什么这条龙会没事儿跑到自家酒吧来当调酒师啊！ 对了，这货还叫自己少主呢，这好像是个好词儿啊！只是回想到刚才的那一幕…… 于是莫小川立刻轻车熟路地装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咳咳，阿龙啊，你刚才，想干什么？” 闻言，阿龙把头垂得更低了一些，喃喃道：“属下不知少主已经觉醒，之前贸然出手，实在是无意为之，而是被少主体内的山海意所惊，万望少主恕罪！” 卧槽！ 你说的都是啥啊！ 觉醒是啥啊！ 山海意又特么是啥啊！ 小爷根本就听不明白好不好啊！ 不过听你这意思，如果不是因为我觉醒了，你刚才是不是就真的打算弄死我了啊！这特么是和平年代了啊！小爷我可是堂堂社会主义接班人啊！不是蚩尤也不是夸父啊！ 莫小川脸上保持着淡然的微笑，轻轻点头。 “呃，既然不是故意的，那就算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咳咳，我是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呸！反正就是小爷我不追究了！” 此时的莫小川已经彻底回想起了昨夜那一幕幕奇异的景象，同时也大概猜测到了一些阿龙前倨后恭的原因。 很明显，这一切都与自己背完了那整本《山海经》有关！ 阿龙，或者说应龙忌惮的不是自己，而是《山海经》。 自己这个所谓少主的身份，可能也是拜《山海经》所赐的，这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震慑住阿龙。 莫小川突然想起了老家伙的那句话。 “只要你把这本书全部背诵完毕，那么从此以后，你就将踏上一个崭新的人生，你将会发现，这个世界与你所想象的并不一样，你的职责，任重而道远……” 老家伙说得没错。 莫小川现在的确是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 尼玛连特么龙都出现了，这还是建设四个现代化的新中国吗！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莫小川在心中默念着二十四字真言，企图以此来屏退邪祟。 然而随即他就非常悲催地发现，阿龙仍旧上身笔挺地跪在自己面前。 更加蛋疼的是，莫小川现在的确是知道阿龙的真实身份了，也知道老家伙给他的那本《山海经》的确不是凡物，但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做，却是根本找不到头啊！ 这么关键的时刻，老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啊！ 原本莫小川还想问一下阿龙，他口中的少主到底是什么，自己背完《山海经》之后还能干什么，但联想到之前那绝不作假的杀意，他又怂了。 万一自己漏了怯，让这货发现他除了一个“少主”的身份，其他啥也不会之后，会不会再次对自己下毒手？ 那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光团要是只能用一次怎么办？ 所以一时间，莫小川是真是不敢开口。 气氛顿时变得非常尴尬。 不过很快，莫小川就看到了那碎了一地的酒瓶，以及那些横淌了一地的酒水，立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虽然你动手这事儿我不追究了，但这些酒水钱，你得赔！” 话虽然出了口，但紧接着莫小川便联想到，对方在这山海酒吧不知道干了多少年，老家伙从没发过一分钱的工资，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钱赔。 平时没钱怎么吃饭…… 呃，大概是龙不需要吃饭？ 等会儿！ 想到这里，莫小川突然眼前一亮，仿佛脑中被打开了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对啊，这家伙可是一条龙啊！ 他刚才可是连杀人都不怕的，那么…… 于是不等阿龙回答，莫小川就赶紧两眼发光地问道：“如果身上实在没钱赔的话，有没有兴趣去劫富济个贫？比如说，抢个银行啥的……” 然而，阿龙的回答却令莫小川大失所望。 “不用这么麻烦。” 说完，阿龙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一一点开了那无数的，闪烁着美女头像的未读消息，再一一回复。 然后他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少主，需要多少钱？” 莫小川看着这一幕，眼皮狂跳，因为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之内，阿龙的微信已经有好几条转账信息接踵而来。 “先拿一万来！”莫小川咬牙切齿地报了个价。 随后又恶狠狠地说道：“以后别叫我什么少主，叫老板！” 阿龙恭声而应：“是，老板。” 第七章 不按套路出牌 当莫小川回到家里面的时候，他上大学的学费已经凑齐了，还有不少剩余。 这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所以为了庆祝，莫小川非常干脆地把什么《山海经》，什么应龙，什么少主的全都抛到了脑后，难得豪气地买了整整四十块钱的烧烤，准时来到电视机前守候着。 今天，他终于可以看到《新封神榜》的直播了！ 莫小川第一次对于老家伙的离开想要振臂欢呼。 毕竟当老家伙还在的时候，莫小川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 哪怕是过生日的时候也不行！ 这会儿莫小川左手拿着烤鸡翅，右手端着一杯冰可乐，整个人都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上的妲己尽显妩媚之色，突然觉得，这特么才是生活啊！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一集就演完了，开始了漫长的广告轰炸。 莫小川舍不得换台，待会儿还有第二集呢，这部风靡整个华夏的神话剧据说总共有五十多集，所以电视台也很豪气，每晚都是两集联播。 可中间这段时间干点儿啥好呢？ 莫小川下意识地就想把《山海经》给拿出来，但临到头手却僵在了半空中，他这才想起，这破书自己都已经全部背完了，还拿出来干啥？ 给自己添堵吗！ 嗯，这么说也不太对，如果不是《山海经》，他今天好像也不能从阿龙那里讹来这么多钱。 那么，问题来了。 怎么才能用这本《山海经》赚到更多的钱呢？ 一时间，莫小川没有去思考应龙这种生物的存在将会对世界造成什么样的混乱，也并没有想要维护人间和平的觉悟，或者征服宇宙的野心。 他唯一的愿望，是能够把山海酒吧开得更大一些，更豪气一些。 比如等以后挣了大钱，就能把隔壁的铺子也怼过来，把桌子板凳都换成皮椅沙发的，啤酒咱也卖进口的，再整个乐队，搞个dj什么的，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美滋滋啊…… 有了这样的逼格，以后在邮大泡个妹子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等到时候秦未央演的电影上了，咱也去看首映，而且得看imax的！ 连着看五场！ 每场买两个座儿！ 嗯，秦未央就是刚才在电视上演妲己的那位女明星，而莫小川则是她的脑残粉。 不过以莫小川现在的眼界，他的梦想也就仅限于此了。 由此可见，这孩子也是以前被他师父给压得狠了啊…… 怀揣着各种美不胜收的金钱梦，电视上《新封神榜》新的一集已经开播了，于是莫小川赶紧振作了精神，认认真真地投入到了那个风起云涌的神话时代。 今天不用再背山海经，所以看完电视后莫小川就睡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莫小川便难得起了个大早，毕竟昨天跟郝队约好了，他今儿个得去市刑侦队一趟。 等莫小川吃完早餐，晃晃悠悠走到山海酒吧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一个虎背熊腰，剃着板寸头的男人在那儿等着了。 见到莫小川走来，男人随手掐掉了手中的烟头，挺直了腰背。 “你就是莫小川？” 对方的态度不算特别不友好，但语气有些冷冰冰的，看向莫小川的目光也带着一种审视的漠然。 不等莫小川开口回答，那虎背熊腰的男子便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是市刑侦一队，b组组长马凯业，我已经站在这里等了你二十分钟了，所以没时间和你废话，先上车。” 说完，马凯业转身就朝马路边停靠的一辆长安面包车走去。 但等他拉开车门的时候，却发现莫小川竟然没有跟上来。 于是马凯业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转头看向莫小川。 只见后者轻轻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不是莫小川。” 话音落下，莫小川也懒得去管马凯业什么脸色，直接掏出钥匙，打开了山海酒吧外面的卷帘门，迈步走了进去。 马凯业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小屁孩儿，突然觉得脑仁儿有些发疼。 什么情况？ 这小子什么意思？ 马凯业一时间脑子有些当机，但队长交代的任务他必须要完成，所以下一刻，马凯业重新关上了车门，脚步沉重地跟在莫小川身后走进了酒吧。 “你……” 马凯业才刚刚说出一个字，就第二次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吧台后面正有一名身穿燕尾服的酒保在沉默地调着酒。 早上八点调酒？ 哪家酒吧会在早上八点开业？ 这件事情透着些古怪，当然，这不是马凯业发愣的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多年的刑警生涯，让他对于某些危险分子有着如同本能般的警惕。 比如，这个酒保。 此人见过血！ 这种直觉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道理，但它却曾经帮助马凯业无数次从死里逃生，甚至还立下过一个个人三等功。 所以在这一瞬间，马凯业的右手习惯性地摸到了腰间，一双眼睛也变得锐利了起来。 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却被一声酒嗝给打破了。 莫小川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慢条斯理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首先，我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所以如果你要暴力执法的话，我就去网上曝光你！” “其次，去刑侦队帮助破案不是我想去的，而是你们郝队求着我去的，所以如果你觉得有意见，没必要对着我摆脸色，可以直接去跟郝队说。” “最后，我与郝队约的是八点钟，你早到了二十分钟，那是你自己对时间的安排不合理，而不是我不守时。” 马凯业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懵笔，仿佛莫小川的这番话彻底刷新了他的三观，让他根本来不及发火，而是就这么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甚至于原本对阿龙的警惕，也在莫小川的打岔下，被完全转移了注意力。 紧接着，马凯业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脸上就像是变戏法儿一样扬起了极其热情的笑容，对自己伸出了手。 “现在已经八点钟了，马组长，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莫小川。” 马凯业没有与莫小川握手，而后者也丝毫不觉得尴尬，毕竟这本身就是一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只见莫小川收回手掌，一脸好奇地走到酒吧门口，看着那辆脏兮兮的长安面包车，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 “咱们现在去警队吗？坐你的车去？” 第八章 连环纵火案 俗话说得好，人到四十一道坎儿。 马凯业距离他的四十大寿还差着好几年，但他觉得自己今天就遇到了人生中的一道大坎儿。 这道坎儿名叫莫小川。 马凯业不知道郝队究竟看中了这小子哪点，又凭什么让自己来受这份窝囊气。 自从出了那个挨千刀的纵火犯之后，整个警队都已经没日没夜地忙了三天了，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自己却还要来跟这么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浪费时间，简直是人神共愤！ 马凯业觉得自己对不起身上的这套警服，对不起党和人民对他的信任，对不起…… 莫小川坐在车上，似乎也感觉到了身边这位马队长深深的怨气，所以一路走来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刚才被我那般挤兑也没发火，如此看来，这家伙看似性子急躁，但实际上却是个很能忍的人物啊……” 莫小川在心中暗自腹诽了一番，顺便琢磨着要不要跟这位组长大人修复下关系。 若是下次再遇到黑二哥这样的事情，倒也不用麻烦人家郝队了。 而跟一位刑侦队组长套近乎的最好话题是什么？ 当然是关于案件的。 “那个纵火案，基本情况郝队都跟我说过了，死者好像年纪不大吧，十九岁？还是二十岁？” 马凯业用余光扫了莫小川一眼，不是很想接话，但既然对方主动示好，自己作为堂堂市刑侦队的一名组长，太跟一个小屁孩儿较劲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他用鼻子轻哼了一声，以代回答。 莫小川仔细回忆着之前与郝德的那番交谈，继续说道：“现场没有监控，没有找到引燃物，死者身上也没有可燃物，因此起火原因尚且不明，没错吧？” 这一次，马凯业倒是有些惊讶了，倒不是说莫小川能说出这些专有名词让他刮目相看，而是他有些意外郝队竟然把这么多的重要信息都告诉了这个小家伙，难道，郝队还真想靠一个大学生来破案？ 马凯业觉得这事儿很不靠谱，但他却下意识地把鼻音加重了不少。 “嗯。” 眼看马凯业的态度有所回转，莫小川便知道自己的策略是对的，于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案发至今，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队里面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作案手法、凶手动机、相关证据，一切都是未知，这说明，这起案子绝对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马凯业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小川摇摇头，沉声道：“通常来说，凶杀案在大体上只有两种类型，一种是有目的，有预谋的，一种是突发，或者随机的，马组长觉得，这起纵火案属于哪种类型？” 马凯业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一个连大学都还没上的小屁孩儿，竟然在这里跟自己讲刑侦？ 所以他就真的笑了一下，虽然是冷笑。 “当然是有预谋的。” 莫小川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道：“理由呢？” 马凯业作为一名老刑警，这种问题根本不用思考，张嘴就来：“如果是突发事件，或者随机杀人，用火的概率很低，凶手通常会就近取材，比如小刀、砖块、木棍等等。而且案发现场不是没有摄像头，只是凶手准确避开了监控录像，这一切都说明，凶手是提前踩过点儿的，有预谋的。” 莫小川点点头，复又问道：“既然是预谋杀人，那么破案的关键就在被害人的社会关系上，换句话来说，就是凶手的作案动机，我相信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面，你们一定已经对被害人的周围进行了仔细的排查，那么为什么直到今天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莫小川来问，马凯业，不，应该说是整个刑侦队都想知道答案。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莫小川问到了点子上。 这么说吧，如果你想有计划地杀一个人，先不管你的手段是什么，最起码，这个人肯定跟你有仇吧？ 那么在案发之后，警方只需要调查谁跟死者有仇，再逐一排查，就能很容易找到你！ 动机，往往是破案的关键。 但偏偏，对于这起轰动了整个山城的纵火案，警方出动了大批人马，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愣是没找到死者被害的原因！ 死者现在还只是一名大学生，社会关系相对简单，按理说应该没那么难查，可事实却证明，这起案子真的很诡异。 在这三天里，警方接连走访了死者的家属、同学、老师，该问的都问了，该查的也都查了，甚至把两年前跟死者因为一个女生而有过争执的外地学生都叫来喝茶了，却偏偏没有任何收获。 所以现在不管是郝德还是马凯业，直至整个刑侦队都很急，所以郝德才会找到了山海酒吧。 而此时面对莫小川那无比尖锐的提问，马凯业不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这说明凶手藏得很深！” 莫小川笑着摇摇头：“这是一个可能，但不知道马组长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万一这起纵火案是将我之前说的两种类型结合在了一起呢？” 有目的、有预谋的犯案，再加上随机目标的选择。 这是第三个类型。 连环杀人案。 根据美国fbi对连环杀人犯的定义：是谋杀至少三个人，并在作案期间存在“冷却期”，以及在短时间内，于同一地点展开大屠杀的大规模杀手。 这是所有刑侦案件中，最难被侦破的一种。 因为凶手的动机…… 不可查！ 换句话来说，凶手与被害人之间的关系不一定有直接或间接的仇恨，双方可能根本就互不相识，凶手杀人的原因也可能千奇百怪。 比如什么童年遭受的阴影啦，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啦，或者干脆的心理变态等等…… 所以莫小川的这番话刚一出口，马凯业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就猛地一紧，他不傻，整个刑侦队的人也不傻，他们当然想过有这种可能性，却并不希望这种可能性真的发生。 毕竟现在还只有一名死者出现。 所以一切都还言之过早。 “别以为自己读过几本侦探小说，看过一些刑侦剧就能当警察了，我不管郝队是让你来干嘛的，到了警队，不要瞎添乱子！” 莫小川咧咧嘴，也不再多说，老老实实地保持了沉默。 很快，面包车稳稳地在市警局门外停下，但马凯业还没带着莫小川进门，就看到里面一片鸡飞狗跳，不少警探都在拼命地往外面冲。 马凯业心尖儿一抖，拉住一人，问道：“小黄，这是怎么了？” 那人满目慌乱，看到是马凯业，这才急声道：“组长，不好了，第二个被害人出现了！” 一时间，马凯业整个人如坠冰窖。 另一边的莫小川则暗暗叹了一口气。 第九章 是只好鸟 莫小川猜对了，这的确是一起连环纵火案。 从第二名死者的被害现场来看，还是与第一起案子一样，没有监控录像，没有引燃物，没有可燃物，凶手也没有留下包括脚印、毛发等在内的种种作案痕迹。 但与此同时，莫小川也有一个地方猜错了。 这不是随机作案。 因为第二名死者与第一名死者之间有联系，他们是同学，同时也是情侣。 “邮大的学生？”莫小川瞪大着双眼，觉得这个世界着实有些小。 刚从案发现场回来的郝德点点头：“都是电子信息工程08级的学生，算是你的师兄师姐。” “情杀？”莫小川脱口而出。 郝德对此否定道：“应该不是，在调查第一名死者沈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查证过她的恋爱关系了，事实上，今天所出现的第二名死者，沈云的男朋友谢天豪，也来过我们这里做笔录，如果有情杀的可能，我与我的同事们不会视而不见。” 说着，郝德揉了揉因为熬夜而变得通红的眼睛，叹道：“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起连环纵火案了，市局的压力很大，为了防止出现新的受害人，我们必须尽快抓到凶手！” 莫小川挠挠头：“所以，郝队你让我到这儿来，到底是想要我做些什么？” 莫小川可不觉得郝德真是让他来当大侦探的，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即便莫小川自认为他的逻辑能力和推理能力都还可以，但就像马凯业说的，这不是小说也不是电影，现实中的破案手段绝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也绝没有人家正儿八经的刑警那么深厚的专业素养。 人命关天，不是光靠打几个嘴炮就能结案的。 而郝德也的确没有让莫小川插手破案过程的意思，只是苦笑着道：“以前莫老来的时候，都只是去看了看被害人的尸体，就能得出结论来，所以……” 看死人？ 莫小川心中顿时就是一个大草了！ 搞了半天这大队长就是让自己来验尸的？ 我特么哪儿会啊！ 于是莫小川赶紧开口道：“那什么，郝队啊，还是那句话啊，我看可以去看，但真不保证能看出什么名堂来，你可别把希望都放在我这儿。” 郝德点点头：“我明白，主要是这案子实在是有些邪乎，所以我只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人为的。” 莫小川明白，郝德所谓的“邪乎”，指的就是没有引燃物和可燃物这件事情。 两具尸体的尸检报告现在都已经出来了，事实证明，沈云和谢天豪生前所穿的衣物都只是普通的t恤，主要材质是锦纶，并不能算是易燃物，而且从两人的体内也并没有检测出什么麻醉药物的成分，便能证明在他们在被烧死的时候，其实是保持清醒状态的。 而这，便恰恰是这起连环纵火案最大的疑点之一。 为什么这么说呢？ 在正常情况下，你就算是拿着打火机一直点着一件棉纶材质的衣服，顶多是缓慢燃烧，在离开火源之后，很快就会自主熄灭，根本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给活活烧死，尤其在对方意识清醒的状态下！ 除非这人先被淋了一身汽油，那当然是没的说了。 而汽油，就是可燃物的一种。 更加离奇的是，根据法医的检测结果，沈云与谢天豪这两名死者，都是在起火后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内死亡的。 烧件衣服也没那么快吧！ 所以这件案子的侦破难度很大，警方除了尸体本身之外，几乎没有找到其他任何线索！ 好在现在至少排除了随机杀人的可能性，凶手的范围已经被大大缩小了。 郝德作为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身上的担子很重，压力也很大，之前肯为了几个地痞流氓亲自跑一趟山海酒吧，也足见其对于莫小川，或者说对于莫小川那位便宜师父的重视了。 不过现在第二位被害人出现了，郝德自然是忙得找不到北，也没时间与莫小川多交代些什么，便匆匆离去了。 至于莫小川，则在一位警员的带领下来到了技术科，验尸的具体工作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苏婉姐，郝队让我带这位小兄弟来看一下尸体。” 还没进门，莫小川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来自消毒水还是福尔马林什么的，随后，他便看到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漂亮女孩儿。 女孩儿留着一头乌黑的短发，眉目清秀，身上透着一些少女的稚气，只是眼神有些呆，此时手里面拿的也不是手术刀，而是一袋薯片儿。 “喀嚓……喀嚓……” 听着这清脆的响声，莫小川总觉得心里头瘆得慌，正想回头对那警员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一溜烟儿跑了。 还好现在是大白天，否则莫小川一定会觉得头皮发麻。 那个叫苏婉的女孩儿似乎也没有搭理莫小川的意思，仍旧在自顾自地吃着薯片，好像这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无奈之下，莫小川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颇有些尴尬地问道：“谢天豪是哪具尸体？” 苏婉没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下巴，给莫小川示意了一个方向。 “喀嚓……喀嚓……” 莫小川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只想赶紧看完了走人，于是三步化作两步，来到了旁边的石台前站定，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顿时一具被烧得外焦里嫩的男尸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这是莫小川第一次见到真的死尸，自然本能地就觉得自己肠胃一阵痉挛，仿佛有很多东西迫不及待想要宣泄而出。 他一把捂住口鼻，正想转头离开，却猛地有一段文字从他脑海中蹦了出来。 “《山海经·南山经》。 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 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嗯，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凤凰自古以来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鸟啊…… 不过这个时候出现山海经的文字是啥意思？ 难道说这谢天豪其实是凤凰所化的？ 有病吧！ 莫小川心头猛地一震，彻底回过神来，但还不等他搞明白那山海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莫名出现，便突然听得耳边有一道气声幽幽传来。 “好看么？” 第十章 祥瑞之火 “啊！” 一道无比凄厉的惨叫声在技术科外的走廊上回荡不止。 过往的探员好像都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有人关心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小川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脸色有些发白，他惊魂不定地看着苏婉，而后者则一脸无辜地吃着薯片。 “喀嚓……喀嚓……” 凭良心来说，原本的莫小川是不信鬼神的，但自从他背完山海经，知道阿龙的真实身份之后，他的世界观已经彻底崩塌了。 他再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了……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莫小川没好气地从地上爬起来，随即又恶意满满地说道：“还有啊！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吃这么多薯片儿，总有一天会长成大胖妞儿的！” 闻言，苏婉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莫小川这才豪气干云地扬起了下巴，得意地笑道：“走了啊，如果郝队来找我，就说我得回去想想。” 说完，莫小川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仿佛一刻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等走出了警局的大门，呼吸着外面那自然而清新的空气，莫小川这才开始仔细思考之前《山海经》贸然出现的意义。 谢天豪肯定不可能是凤凰所化，不然这凤凰也太菜鸡了点。 自古以来，凤凰都被视为祥瑞的象征，正如《山海经》中所载，见之，则天下安宁。 但首先需要搞明白的一点是，凤凰与朱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所以凤凰并不属火，而是五行俱全。 根据《山海经》中所描述的凤凰的体态，其首为青，属木；其颈为白，属金；其背为红，属火；其胸为黑，属水；其足为黄，属土，浑身羽毛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五彩斑斓。 所以把凤凰与一具焦尸联系在一起，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根据的。 但既然《山海经》突降异象，就绝不可能是毫无意义。 难道指的不是死者，而是在说……凶手？ 莫小川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一些。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思想好像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正常人谁会觉得凤凰是杀人凶手啊！ 人家是神鸟好不好啊！ 代表的是祥瑞啊！祥瑞是什么意思懂不懂啊！ 你家凤凰会杀人啊！ 莫小川苦着一张脸，觉得自己没有把得出来的结论立刻告诉郝德当真是明智之举，否则一定会被这位刑侦队的大队长活活笑死。 丢不起那人呐！ 所以在经过一番长达两分多钟的思想斗争之后，莫小川还是决定先回去把这事儿跟阿龙咨询一下，毕竟大家都是《山海经》里面的著名怪物，再怎么说也应该对彼此知根知底儿吧。 关于凤凰到底会不会吐火，会不会烧人这个问题，阿龙必然是更有发言权的。 正所谓，龙凤呈祥、龙飞凤舞、攀龙附凤什么的…… 是吧…… 这一看就知道自古龙凤一家亲啊！ 想到这里，莫小川顿时觉得自己的智商简直已经突破了天际，正准备打个车回清水街，却突然眼角一寒，看到了三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纹了条龙在胳膊上的板寸头。 一个是留着长辫儿的瘦子。 还有一个笑起来有些憨厚的壮汉。 缘，妙不可言…… “哎，呀，这不是黑二哥嘛？这么快就出来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此话一出，黑二哥就终于知道自己刚才眼皮狂跳的原因了。 果然是大凶之兆啊！ 黑二哥三人整齐划一地回过头来，看着那张无比和蔼可亲的小脸，几乎把后槽牙都给咬碎了。 “小子！你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老子今天不废了你……” 辫子头首当其冲来到莫小川面前，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钉子！别冲动！” 黑二哥从后面一把拉住辫子头，生怕自己这位小兄弟刚出来又得进去。 见状，莫小川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热情了三分，连连道：“黑二哥别担心，钉子哥这是跟我闹着玩儿呢。” 一边说着，莫小川一边主动朝钉子迎了上去。 两人暂时还没有发生任何的身体接触，但莫小川已经想好了后续的动作，只是让他稍微有些纠结的是，自己应该用三百六十度转体这样的高难度技术动作呢，还是直接倒地显得更加自然一些。 毕竟这是在警局门口，又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普通的碰瓷儿手段是绝对驾驭不住的。 唯有像莫小川这样胆大心细、虚怀若谷、见义勇为、知耻而后勇的高手才敢肆意施展自己的才华。 但非常可惜的是，经过黑二哥的一句话，钉子已经重新恢复了理智，所以他连手臂都没有抬起来。 “你又想干什么！”黑二哥无比警惕地看着莫小川，看起来是被对方给坑怕了。 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莫小川并不知道自己当初报警的行为究竟给黑二哥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看来也不能一直逮着一只母鸡下蛋啊，就算要逮，也得隔段时间才行，定当引以为戒……” 莫小川无比遗憾地想着，嘴上却说出了另外一番话：“不干什么啊？我莫小川生平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呃……绿林好汉了，这不想着不打不相识，相见就是缘分么，专程来跟黑二哥交个朋友。” 听着这话，黑二哥顿时一阵脑仁儿疼，他也不知道这家伙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关键这哥们儿他还惹不起，不然刑侦大队分分钟教他做人。 “这位小兄弟，还不知道你叫……” 莫小川一咧嘴：“客气客气，我叫莫小川，黑二哥叫我小川就好了。” 黑二哥对于莫小川这种臭不要脸来套近乎的行为深感为耻，又不好发作，只能干笑道：“咳咳，那个，小川，是这样，之前是哥哥我不对，可咱们钱也赔了，局子也蹲了，老这么揪着不放，不太道义吧……” 话没说完，黑二哥就想给自己两耳巴子，跟这小王八蛋讲江湖道义，还不如去听王八念经！ 却不曾想，莫小川竟一脸无辜地说道：“黑二哥你真是误会了，我真没打算再找你们麻烦，我之前不是说了么，像咱们这种开酒吧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得认识，这不就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大家相互照应着嘛！要不咱们先留个电话？” 黑二哥只能无奈地掏出手机，却忽的想到一件事，开口道：“那小川你这会儿是打算回清水街吗？” 莫小川点点头：“是啊！” 黑二哥顿时眼珠子一转，笑道：“那倒是巧了，哥哥我也正准备去你那里办点事儿呢，这样吧，中午这顿哥哥请了，就权当再给你陪个罪了！” 莫小川没想到黑二哥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顺口应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酒吧旁边有家天香饭庄，那儿的东坡肘子做得不错，嗯，对了，黑二哥你吃肘子么？” 黑二哥一愣，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吃！” 第十一章 本是同根生 清水街的十七家店铺中，总共有五家饭馆儿。 天香饭庄、山城老火锅、xj大盘鸡、水源烤鱼、满香串串。 而这五家饭馆的老板，都是同一个人。 朱成庸，朱老板。 在大学附近开饭馆儿，但凡手艺不是太差，都绝对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所以朱老板这些年着实赚了不少钱，据说房子都买了四五套了。 莫小川熟门熟路地将黑二哥三人带到了天香饭庄，刚一进门儿，就跟店里面的伙计打上招呼了。 “王哥。” 王鹏正在柜台后面算账，抬头看到莫小川来了，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唷，小川带朋友来吃饭啊？” 莫小川点点头：“这两天生意怎么样啊？老朱呢？” 王鹏苦笑着摇摇头：“这两天哪家生意都差不多，老板实在闲不住，亲自送外卖去了。” 从辈分上来说，莫小川得喊朱成庸一声叔儿，不过打小他就“老朱”“老朱”地叫着，朱成庸还每次都乐呵乐呵地应着，慢慢的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莫小川找了张桌子坐下，轻车熟路地点了四菜一汤，其中东坡肘子当然是重中之重。 趁着后厨做菜的时间，莫小川这才开口问道：“不知道这次黑二哥过来，想办什么事儿？不会还在打我这些街坊邻居们的主意吧？” 黑二哥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哥哥我啊，这次是真的认栽了，在局子里面也跟钉子他们俩商量了一下，打算换个地方试试运气，只是……” 莫小川一挑眉：“只是？” 黑二哥自嘲一笑：“只是，我手底下有两个兄弟到现在还没消息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电话也不接，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 看着莫小川还一头雾水的样子，黑二哥只能有些尴尬地捏了捏杯子，解释道：“就是我们去你酒吧的那天，我还叫了两个兄弟去唱乐迪闹事，眼看这都过了一天一夜了，居然什么消息都传回来，我有些担心……” 莫小川这才了然。 不知道为什么，山城的k歌行业好像对“乐迪”这个名字情有独钟，什么“好乐迪”、“欢乐迪”、“畅乐迪”等等层出不穷。 这个唱乐迪便是清水街唯一的一家ktv，因为开在学校附近，所以价格便宜，档次也并不高，里面的音响设备什么的都好几年没换过了。 在以前，这种夜总会、迪厅性质的场所，往往就是黑二哥这些绿林好汉们最喜欢的肥羊。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所以黑二哥他们看上唱乐迪好像也不足为奇。 “我跟唱乐迪的蒲老板也认识，那一会儿我帮黑二哥问问。”莫小川满脸的大义凛然。 黑二哥要的就是这句话，见莫小川如此上道，黑二哥顿时觉得有些喜出望外。 这顿饭请得不亏啊！ “那我就在这里以茶代酒，先谢谢小川兄弟了。” 说话间，饭菜也一一上桌，莫小川啃着肘子，满嘴流油，黑二哥三人也连连赞叹厨子的手艺不错。 钉子虽然满腹怨气，但现在是他们求着莫小川办事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倒也没在席间与莫小川再发生什么冲突。 至少在旁人看来，这桌客人还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慢步走进了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吃饭的莫小川，顿时笑道：“小川儿来啦？又惦记上我们家的肘子了吧？” 莫小川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头还没抬，便笑着道：“老朱……” 然而，莫小川的声音刚一出口，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在朱成庸的身后，看到了一具模糊的黑色烟影。 外形有些像是电视上的野猪，但长着两个头，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莫小川，那笑容与朱成庸如出一辙。 “《山海经·海外西经》。 并封在巫咸东，其状如彘，前后皆有首，黑。” 莫小川愣了几秒钟，然后转头对黑二哥三人道：“你们先吃着，我跟这儿的老板叙叙旧。” 说着，莫小川便起身一把拉住了朱成庸，开口道：“老朱，我们到后面去，我跟你说个事儿。” 看着莫小川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朱成庸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随后向伙计王鹏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王鹏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见状，朱成庸只能跟着莫小川进到了天香饭庄的一间包房内。 “小川儿，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莫小川摇摇头，然后轻笑一声：“原来你是并封啊。” “怪不得你姓朱，怪不得你这儿的东坡肘子这么好吃，不过你这种自伤族类的行为，真的好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话音落下，朱成庸骤然瞪大了双眼，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枚鸭蛋。 “你……你……” 莫小川笑着叹道：“我觉醒了。” 朱成庸确认了这一事实，既没有表现出当初阿龙对莫小川的杀意，也没有跪下唤他少主，而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断地在莫小川面前踱步绕圈。 “难怪了……难怪了……” 闻言，莫小川顿时心中一动，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师父去了哪儿？” “啊？”朱成庸目色微怔，随后把脑袋摆得跟拨浪鼓一般道：“我哪儿知道上师去哪儿了啊，不过也难怪他敢把你一个人留在山海酒吧，原来你已经觉醒了！” 莫小川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这么说来，这整条清水街，包括老朱你在内，不会都是……” 朱成庸面带难色，但他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住莫小川的，于是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莫小川登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这么说起来，他这前十八年的人生，都生活在一群妖怪当中？ 这也太吓人了吧！ 但紧接着，便又听朱成庸补充道：“不过我们这些人也并不都是同一脉的，更准确的说，咱们清水街上，除了我，只有三位来自山海一脉，其他的……” 莫小川一愣，朱成庸的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然后他下意识地问道：“唱乐迪的蒲老板，是咱们的人吗？” 朱成庸摇摇头，随之压低了声音：“他是……呃……你听说过蒲牢吗？” 第十二章 不是一个体系的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这句话本来的意思，是比喻即便是同胞兄弟，其性情、品格、德操、喜好也可能截然不同。 但在华夏源远流长的神话传说中，龙生九子，则各有其名。 只是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不同的地域环境中，关于这九位龙子的名字，并不是完全统一的。 在有些传说里也把饕餮、貔貅、椒图等列入九大龙子中。 可不管在哪个版本的“龙生九子”里面，蒲牢都是其一。 传说中的蒲牢形似盘曲的龙，平生好鸣好吼，洪钟上的龙形兽钮便是它的纹像。 蒲牢久居海边，虽为龙子，却一向害怕庞然大物的鲸鱼，当鲸鱼一发起攻击，它就吓得大声吼叫。 就这胆色，作为九位龙子之一，也是没谁了…… 所以人们便报据其“性好鸣”的特点，“凡钟欲令声大音”，即把蒲牢铸为钟纽，而把敲钟的木杵作成鲸鱼形状。 敲钟时，让鲸鱼一下又一下撞击蒲牢，吓得其“响入云霄”且“专声独远”。 道理莫小川都懂，可问题在于…… 蒲牢为什么会出现在清水街啊！ 难道就因为它没事儿喜欢瞎吼几嗓子，所以就开了家ktv？ 坑爹呢这是！ 当然，更坑爹的一点在于，蒲牢并不是《山海经》中所记录的异兽。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莫小川并不能像对阿龙和朱老板一样，对蒲牢施以震慑。 他这个什么“少主”的身份，在蒲牢眼中或许并没有任何意义。 一时间，莫小川极度蛋疼。 自己前脚才刚刚答应了黑二哥，帮他去唱乐迪捞人，后脚就得知人家幕后老板乃是堂堂九大龙子之一，那这ktv到底还去是不去了。 临阵退缩，好像很没有江湖道义的样子啊。 虽然对于莫小川来说，江湖道义这四个字还没有一百块钱来得实在。 可问题在于，如果莫小川真的帮黑二哥把他那两个兄弟从唱乐迪捞出来了，黑二哥好意思不给点儿感谢费表示表示？ 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像莫小川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 人家江湖中人，讲究的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把黑二哥这帮人收入麾下，那自己从此以后是不是就算得上是黑白两道通吃了？ 称霸邮大指日可待啊！ 那以后山海酒吧还缺生意吗？ 真是越想越美啊…… 莫小川乐得鼻涕泡儿都快冒出来了，但随即想到蒲牢的赫赫凶名，又很快怂了。 事到如今，莫小川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黑二哥的那两个手下肯定是被蒲牢给扣下了。 到人家堂堂龙子的地盘上收保护费，这叫什么？ 这叫想死不好意思说啊！ 也不知道蒲牢除了喜欢有事儿没事儿吼两嗓子之外，还喜不喜欢吃人啊…… 这么看来，黑二哥手底下的那两个倒霉蛋儿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自己想去捞人，凭什么啊。 就凭朱老板这头长了两个脑袋的大黑猪啊？ 那顶个屁！ 大家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上好吗？ 那可是龙…… 等会儿！ 念及此处，莫小川突然眼前一亮。 对啊！ 自己酒吧里面还有一条货真价实的龙呢！ 区区龙子算个蛋啊！ 届时若是那蒲牢不肯交人，就叫阿龙干他！ 联想到阿龙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态度，莫小川顿时心中底气十足。 “不过是一头蒲牢而已，就把老朱你吓成这副样子，真是没出息！蒲牢怎么了？难道小爷我还怕他不成？小爷我可是咱们山海一脉的……呃，是吧！” 朱成庸一愣，随后释然一笑：“裁决使大人说得在理，不过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与那蒲老板之间，到底有了什么过节？” 这下子轮到莫小川发怔了，因为朱成庸对他的称呼，似乎跟阿龙并不一样啊。 裁决使？ 那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莫小川没有问，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他扣下了我几个朋友，我正打算找他要人去。” “原来如此。”朱成庸闻言，压在心中的大石又松了几分。 “如果只是要几个人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那要不要我从中斡旋一下？” 莫小川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用不着，这样，到时候你在外面候着，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纰漏，你就报警！” “报……报警？”朱成庸觉得自己脑子突然有些不太好用了。 若是那蒲牢真要发疯，警察管什么用？ 至少也得是mss一处的人吧！ 但最后朱成庸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只是眼看着莫小川就准备走了，忍不住为自己解释了一嘴：“那什么，裁决使大人，我……我们并封一族，并不是猪，只是长得像猪……” 莫小川头也没回，只是摆了摆手。 “行了，知道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我懂……” 朱成庸当场就斯巴达了。 啥？ 这啥意思？ 这句话跟自己的解释有半毛钱关系吗？ 莫小川可不管朱成庸心里面怎么想的，反正他已经将其看做是一头活灵活现的野猪精了…… 等莫小川回到大厅之后，黑二哥已经非常上道地把账给结了，于是莫小川豪气干云地一挥手：“都吃好了吧？吃好了就跟我走。” 黑二哥等人纷纷点头应是，随之跟着莫小川出了天香饭庄。 但莫小川却没有立刻带着黑二哥他们去往唱乐迪，而是回了山海酒吧。 对此，黑二哥倒也没问为什么，反正莫小川答应了帮忙，具体该怎么做，想必对方心里面是有数的。 而事实上，莫小川回山海酒吧只做了一件事。 他悄悄拉过阿龙，低声问道：“唱乐迪那只蒲牢，你打得过不？” 阿龙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疑惑，只是如实答道：“如果不解开封印的话，有些难，不过可以试试。” 莫小川听出了阿龙这句话中所隐藏的深意，但他却装作没有听到。 “那就试试。” 说完，莫小川就带着阿龙出了酒吧，拉下了卷帘门。 “待会儿到了唱乐迪，让我跟他们老板谈，你们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 黑二哥点点头：“那就看小川兄弟的了。” 莫小川雄赳赳气昂昂地扬了扬下巴，一想到接下来自己即将与那传说中的凶**手，就有些莫名的激动。 应龙在手，天下我有！ 别以为大家不是一个体系的小爷就镇不住你了！ 第十三章 向天再借五百年 唱乐迪就在山海酒吧以南五十米的地方，走路的话，两分钟就到了。 莫小川一行五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大门，发现前台正趴在桌子上，用手撑着脑袋，悄悄咪咪地打着盹儿。 但从远方的包房内，却传来了阵阵刺耳且销魂的歌声。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唱乐迪在白天当然也是开门营业的，而且白天来唱歌的话会比晚上便宜不少，是囊中羞涩的年轻人们非常喜欢的娱乐活动之一。 不过正如之前所提到过的，唱乐迪的硬件设施真的不怎么样，包房的隔音效果也是其中一大弊病。 有些时候隔得近的两间包房的声音都开得太大，听起来就像是在对歌儿似的。 若是一不小心大家点了同一首歌，那唱起来真是相当酸爽。 颇有一种在空灵的山谷中回声悠扬的感觉。 如果你仔细体会，更会在某个微妙的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在开演唱会的天皇巨星，其他包房的人都是你的粉丝，在跟着你放情高歌…… 莫小川来过一回，然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因为那次他唱的青藏高原成功带跑了所有人的调子，猛地一嗓子嚎出来还差点儿把路过的一个中年人给吓出心脏病来，老家伙觉得实在太丢人，就带着莫小川赶紧溜之大吉了。 照理来说，在这个商业竞争异常残酷的时代，就凭唱乐迪这种条件，绝对是开不下去的。 人家随便开个好一点的ktv就能把唱乐迪给活生生逼死。 就算价钱高一点，说实在话，以现在这些大学生们的经济情况，还真的不差那个钱…… 那么，为什么唱乐迪还能屹立不倒呢？ 最重要的，就是缺少竞争对手。 唱乐迪不仅是清水街上唯一一家ktv，而且还是整个邮大方圆三千米内唯一一家ktv。 之前莫小川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的他知道了唱乐迪背后大老板的真实身份，便不得不怀疑那蒲牢是不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当然，事实上，在去年的时候，在邮大的新校门那边还开了家“新世纪”ktv，距离唱乐迪五六百米的样子，不过只营业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在一场意外的大火中灰飞烟灭了。 为此邮大还专门组织了学生们进行了一场消防演习。 初闻此事，莫小川倒不是觉得特别遗憾，反正他也不怎么喜欢来唱歌。 但对于邮大的某些学生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堪比期末挂科的坏消息。 今天是莫小川第二次来唱乐迪，如果不是因为事关他的“宏图大业”，恐怕刚走到门口就掉头跑了。 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因为那包房里唱歌的哥们儿…… 嚎得实在太难听了！ 说没有一个字唱在调上那都是在夸他！ 这已经不是噪音了，而是属于生化武器级别的大杀器！ 真不知道前台的服务员是怎么睡着的…… 难道他是个聋子？ 莫小川暗自腹诽了一番，伸手拍了拍前台的胳膊，成功将对方从睡梦中唤醒了过来。 “几位，是来唱歌的吗？开个中包还是小包？” 谢天谢地，这时包房里那位大哥正好一曲唱罢，所以莫小川与前台之间的对话才能顺利进行。 “我们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前台小哥明显有些发愣，眼光也有些异样，随后才哦了一声，言简意赅地说道：“我们老板就在a08包房唱歌呢，你们直接去吧。” 黑二哥与钉子对视了一眼，似乎对于这个答案都颇有些意外。 哪有ktv老板大白天自己去唱歌的？ 难道是在陪某位重要的客户或者朋友？ 但看这前台小哥的态度又感觉不太像啊…… 莫小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向那前台小哥道了声谢，然后就自顾自地朝各个包房走去了。 这个时间点儿，留在唱乐迪里面的服务员确实会比晚上要少很多，一路走来，莫小川愣是一个都没碰到，也没法儿问路，只能挨个找过去。 便在此时，一首熟悉的歌曲前奏悠然响起。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 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莫小川当场就要跪了。 怎么又是向天再借五百年啊！ 怎么又唱了一遍啊！ 这尼玛唱一遍还不过瘾是怎么的啊！你到底想借多少年啊！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 在这一刻，莫小川的眼前依稀浮现出了老家伙那慈祥的微笑，他回想起了课堂老师对自己的谆谆教诲，冥冥之中，那氤氲缭绕的邮大女澡堂在向他缓缓招手，天香饭庄的东坡肘子惹人垂涎欲滴。 就像是跑马灯，在一瞬之间将莫小川前十八年的重要时刻都给他重演了一遍。 就像是……莫小川快死了。 这不是在唱歌，这是在杀人啊！ 钉子单手扶着墙壁，一点儿也不含糊地当场就吐了。 嗯，东坡肘子算是白吃了…… 现场只有阿龙镇定自若，云淡风轻，见怪不怪…… 莫小川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发现歌声就是从前面不远处的那间包房传来的，房门上顶着一个刺眼无比的房号。 a08。 “阿龙，快去让那哥们儿先别唱了……” 莫小川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感觉自己是在说临终的遗言。 好在阿龙在这个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弑主的意图，而是直接一脚踹进了a08包房。 于是那灌耳魔音戛然而止。 莫小川立刻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 紧接着，便看到一个吨位至少有四百斤朝上的大胖子，晃晃悠悠地从包房里面走了出来。 这下子，莫小川算是彻底明白了。 原来传说中蒲牢天生爱吼这个特点真是一点不假啊。 莫小川同样想通了，为啥这堂堂龙子要来开一家ktv。 这尼玛就他这唱歌要人命的尿性，哪家ktv敢接待啊？ 甚至莫小川已经开始深度怀疑，之所以邮大附近只有唱乐迪这么一家ktv，也是拜蒲牢这把惊天地泣鬼神的嗓子所赐的。 如果真的有了竞争对手，根本就不用使什么手段，只要这蒲老板去人家店里面吼个三天三夜，保准什么客人也没了。 有这么一位大神坐镇清水街，就问谁敢在附近开ktv？ 谁敢！ 也不知道当初那家“新世纪”是怎么撑过两个月的……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既然正主儿已经露面了，莫小川也不能怂，当下就扬起一张无可挑剔的笑脸迎了上去。 “蒲老板，久仰久仰啊！” 或许是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即便被对方打扰了唱歌的乐趣，蒲老板还是在脸上堆起了一个油腻无比的笑容。 “哈哈，幸会幸会！” “客气客气！” “哪里哪里！” ……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走廊上相互吹捧了五分钟，直到最后实在是没词儿了，蒲老板这才止住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寒暄，改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什么，你是……谁？” 第十四章 没有什么是一首歌搞不定的 蒲老板的这句话一出口，气氛一度变得非常尴尬。 黑二哥、钉子和壮汉三人整齐划一地扭过头看向莫小川，一时间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 好在莫小川抢先一步开口，打破了这种尴尬。 “我是现在山海酒吧的老板，莫小川，您应该见过我，上次我师父还领着我来这儿唱了一首青藏高原呢！” 闻言，蒲老板顿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他一把走上前拉住莫小川的手，激动得无以言表。 在这一刻，音乐将两位陌生人彻底拉近了距离。 蒲老板看向莫小川的目光中，充满了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以及将遇良才的欣喜若狂。 他颤抖着一双肥硕的大嘴唇，连连道：“原来是你啊小兄弟！我当初可是找老莫打听了你好久呢，不过那老家伙不仗义，说什么也不把你介绍给我认识，没想到，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终于又见面了啊！” 莫小川的笑容有些僵，被蒲老板晃得身子都快散架了，赶紧开口道：“哈哈是啊是啊，蒲老板，咱们坐下说吧。” “也好也好。” 说着，蒲老板看也没看黑二哥三人，直接热情洋溢地拉着莫小川进了包厢。 然而，真正当莫小川走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包房内还有另外两个陌生人。 一开始莫小川还有些佩服这两位哥们儿，觉得他们既然能受得了蒲牢的歌声，想必一定是干大事的人，所谓浑身是胆、所向披靡、奋不顾身，无外如是。 当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但很快莫小川就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那两个哥们儿明显目光呆滞，一脸麻木，嘴角不断流着哈喇子，只有双手在机械式地鼓着掌。 此情此景，不得不说的确有些诡异。 果不其然，还不等莫小川搞清楚蒲牢这是闹的哪一出的时候，一道无比急切的惊呼便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强子！阿彪！” 于是莫小川懂了，原来这两人就是黑二哥失联的那两个手下。 说话间，黑二哥三人已经扑到了强子的身边，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脸颊，目色焦急。 “强子！阿彪！你们怎么了？说话啊！大哥来救你们了！” 见状，莫小川也是有些头疼，他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但他更加担心的，是蒲牢与黑二哥双方之间接下来的反应。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包房的大门突然关上了，莫小川转过头去，正看到蒲牢拿起了话筒。 “你们几个，是一伙儿的？” 蒲牢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得多么凝重，但莫小川却忽的感觉遍体生寒。 要出事了…… “敢动我兄弟，老子杀你全家！” 钉子怒吼一声，腰身一拧，抬脚在沙发上猛地一蹬，如饿虎擒羊一般，朝蒲牢猛扑而去。 那个看似只会傻笑的壮汉更加恐怖，竟然一把抬起了包房中间的桌子，瞪着眼、龇着牙，以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冲向了蒲牢。 看着这一幕，莫小川突然有些感慨，黑二哥他们几个敢来清水街称霸，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尤其在战斗力方面，堪称绝对爆表。 但那是针对于普通人而言的。 而蒲牢是普通人吗？ 不，他连人都不能算…… 所以下一刻，蒲牢拿起话筒，在没有bgm加持的情况下，直接开口清唱了一首今年最风靡全国的神曲。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 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 一曲未罢，钉子的身体尚在空中就直上直下地摔到了地上，壮汉手上的桌子当即落地，砸在了自己脚面上，随之惨叫着倒地，看起来至少是个骨裂。 黑二哥虽然没有出手，也在这恐怖的音浪攻势下痛苦地捂住了脑袋，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着滚儿。 反倒是强子和阿彪二人，竟然纷纷露出了诡异且可怕的笑容，身体还随着节拍轻轻晃动。 更加神奇的是，这一次莫小川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虽然依旧觉得蒲牢的歌声难听至极，但却没有出现太过强烈的生理反应。 如此看来，这蒲牢的歌声貌似不是无差别攻击啊…… 只是一个晃神的时间，黑二哥三人已经惨叫连连，鼻血汹涌而出，于是莫小川赶紧上前用手包住了话筒。 “蒲老板，嘴下留人！” 正唱在兴头上的蒲牢伸出手想要将莫小川推开，但手臂却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因为阿龙死死地扼住了他的手腕。 于是蒲牢的歌声终于停下了，他轻轻眯起了眼睛，看了看阿龙，又看了看莫小川，沉声道：“莫老板，这是几个意思？” 莫小川顺势将话筒拿到自己手中，轻轻耸了耸肩：“实不相瞒，今日我来，就是想跟蒲老板谈一谈这两个倒霉蛋儿的事儿。” 蒲牢没有去抢话筒，但刚才的热情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怒意。 “怎么谈？” “他们不知道这条街的水有多深，冒犯了蒲老板，纯属无心之失，望蒲老板大人有大量，能网开一面，放他们离开。” 蒲牢脸上的横肉轻轻一抖，笑道：“敢问莫老板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 “重要吗？” “很重要。”蒲牢转过头，看了看一脸漠然的阿龙，暗暗绷紧身上的横肉。 然而，莫小川的答案却令他大感意外。 “当然是……歌友。”说完，莫小川拿起话筒放到了嘴边，放声高歌。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 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 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蒲牢眼中的杀意一瞬即逝，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果然是一把好嗓子！既然是朋友所请，本座当然有求必应！不过是两个普通人，放了就放了！” 说着，蒲牢大手一挥，包房大门重新打开，黑二哥五人直接被他像拎小鸡一样给扔了出去。 姗姗来迟的朱成庸正好看到这一幕，有些发愣，再联想到刚才从包房内传来的，那阵阵充满了魔性的歌声，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这位新晋裁决使，好像不太一般啊…… 第十五章 出了清水街，我不管 一个小时之后，莫小川施施然走出了唱乐迪，身上没有半分酒气。 但那位堂堂龙子，已经被他灌趴下了。 论唱歌，莫小川当然比不上蒲牢那么惊天地泣鬼神。 但如果比骰盅，比划拳，甚至十五二十，莫小川却足以秒杀蒲牢。 所以为了不让蒲牢继续唱歌，在这一个小时里面，莫小川跟他划了六十拳，摇了六十把骰子，最后的结果是，莫小川以碾压之姿全胜。 而蒲牢则喝了整整三十瓶山城啤酒，彻底睡死过去了，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此役，莫小川可谓是兵不血刃，大获全胜。 所以此时的他连走路都带着风，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大公鸡，浑身上下，每一根寒毛都充斥着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情壮志。 “老朱，我这边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闻言，一直守候在大门口的朱成庸赶紧拍了两句马屁，然后屁颠儿屁颠儿地走了。 然后莫小川才转头看向黑二哥。 “钉子他们呢？” “我让他们先去医院了，莽子的脚是硬伤，还算是好办，但强子和阿彪……” 说着，黑二哥的眼中不禁露出了一些痛苦的神色。 如果不是他一心想要打清水街的主意的话，或许自己这两个兄弟也不会遭此横祸，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天去唱乐迪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见状，莫小川非常自然地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符纸，递到黑二哥的手中。 “拿回去烧了，把灰泡在烈酒里面，让强子和阿彪喝下去，很快就好了。” 这东西当然不是莫小川的，而是蒲牢给他的，所以莫小川显得信心十足。 黑二哥接过符纸，竟然一点也没有怀疑莫小川这句话的真实性，实在是今天的所见所闻太过惊世骇俗，几乎颠覆了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一向不敬鬼神不敬仙的他已经开始考虑，自己回去后要不要买一座关二哥的神像来拜一拜了。 “莫老板，今天多亏有你帮忙，不然别说是救出强子了，恐怕到头来连我也得折进去，这ktv的老板实在太邪性了……” 莫小川摆摆手，打断了黑二哥的话头，开口道：“若是黑二哥有时间的话，去我那里坐坐？” 黑二哥知道莫小川的意思，但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点了头。 “好……好……” 三人重新回到山海酒吧，这会儿才下午两点钟，所以花花还没来，酒吧里面也没啥客人。 阿龙继续他的调酒大业，而莫小川则拎着两瓶啤酒，带着黑二哥到里面坐下了。 “以后怎么打算的？”莫小川一边开着酒，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黑二哥苦笑着摇摇头：“还能怎么办，等强子他们情况好些了，就换个地方去试试运气吧。” 莫小川嗯了一声，将一支啤酒递到黑二哥手中。 “我看钉子和莽子的身手都不错，以前是做什么的？” 黑二哥喝了一口酒，答道：“我们几个以前都是体校的，后来中途退了学，就一直这么瞎混着。” “可老是这么混着也不是个办法啊，想过以后没有？”莫小川似乎意有所指。 黑二哥无奈道：“我原本是想着，等大家站稳脚跟，赚点钱之后，就做点小生意，开个店什么的。” 莫小川点点头：“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清水街来了？” 黑二哥满脸苦涩，自嘲道：“要是早知道这清水街的水这么深，打死我也不敢来啊！莫老板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和手下的兄弟绝不再踏进南平区半步！” 闻言，莫小川倒是乐了，轻轻摆了摆手。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南平区这么大，也不是哪里都像我们这么……特殊的。” 莫小川伸出手指轻轻在啤酒瓶上敲着，这是秉承了老东西的习惯。 “要做生意嘛，地段最重要，大学门口倒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黑二哥眼前一亮，连声问道：“莫老板的意思是……” 莫小川轻轻一笑：“你若想来我们山海酒吧，或者蒲老板的唱乐迪捞偏门，那自然是不行的，不过，出了清水街……我不管！” 如此明显的暗示，黑二哥哪里还听不懂，当即举起了手中的啤酒瓶，恭声道：“日后若莫老板有任何吩咐，我黑二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说完，黑二哥就一仰脖子，将整瓶啤酒干了个底儿掉。 莫小川笑着摆摆手：“言重了，那我也在这里预祝黑二哥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了。” 既然双方已经在三言两语间达成了共识，那么接下来的交谈就比较顺利了，只不过黑二哥心中惦记着几位兄弟的伤势，不得不提前告辞。 莫小川也没有强留，在送走黑二哥之后，便在吧台后面拿出了一个记账的小本儿，撕下一页，窝在杂货间写写画画。 与黑二哥的握手言和只是一桩意外，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首先，是关于清水街的。 从朱成庸的口中，莫小川已经知道，这整条清水街恐怕就是个妖怪窝，那么问题就来了。 除开山海酒吧、唱乐迪，以及老朱开的五家饭馆儿之外，剩下的十家店铺的老板，又都是何方神圣？ 自己有没有必要去挨个儿拜访一遍？ 莫小川觉得有些头疼，因为就算去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哎呀你好你好，我是旁边山海酒吧的老板，我师父跑了，啥也没跟我说，所以我来看看你们家老板是个什么妖怪，能不能听我指挥…… 有病吧！ 连隔壁村儿的二傻子都干不出这种事来啊！ 莫小川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还是随缘吧，大家都在同一条街上做生意，总有一天能见着的。 那么第二个问题，便是关于那件连环纵火案的。 原本莫小川是打算问问阿龙的，但就在刚才，他在唱乐迪跟蒲牢摇骰子的时候，已经套了不少话出来。 据蒲牢所说，凤凰绝对不可能是纵火案的凶手。 理由很简单。 在千禧年洛城那起死了三百多人的特大火灾中，凤凰便被mss一处的人给抓走了，至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第十六章 如临大敌 mss，全称是ministryofstatesecurity，翻译成中文，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部。 正如米国有联邦调查局fbi，中央情报局cia。 毛子有联邦安全局，克格勃kbg。 腐国有军机六处mi6。 而在我泱泱大中华，则同样有着不逊于他们的情报机构，便是mss。 mss下属十七个职能局，三个办事处。 一处的全称则是…… 神秘事件调查一处！ 如果不是蒲牢亲口所言，莫小川绝对会认为这只是某些闲得蛋疼的家伙们在编故事，但现在看来，这件事情似乎已经与自己息息相关了啊…… 会不会在未来的某天，就会有一群穿着黑西装、黑皮鞋，带着大墨镜，扛着火箭筒的彪形大汉，一股脑儿冲进清水街，把自己捉拿归案？ 一时间，莫小川突然觉得，自己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浪了。 财不露白，枪打出头鸟，古人诚不欺我啊！ 另外，帮助市局破案的事情也变得迫在眉睫。 万一以后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兴许国家念在自己有多次立功表现，为人民群众做了这么多好事儿，从而能网开一面呢。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又不是妖怪，也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啊，为啥要这么心虚呢…… 嗯，如果在酒吧里面藏了一条龙也不算违法乱纪的话。 对此莫小川也颇感无奈，你总不能让他把阿龙上交给国家吧！ 不过这连环纵火案也不是那么好破的，自己离开警局都这么几个小时了，郝德那边也没什么消息，也不知道案情发展到哪一步了，又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出现？ 如果凶手不是凤凰，那么自己在谢天豪的尸体前所感应到的山海经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莫小川的脑中变得一团乱麻，他隐隐中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无比关键的线头，却怎么理也理不出来。 ……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山海酒吧也该开始正式营业了。 “咦？小川你怎么在这儿啊？我还在外面找了你老半天呢……” 杂货间的门被人打开，今天的花花穿了一件碎花小裙子，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莫小川赶紧把手中的纸张揉成团儿放进了口袋中，笑道：“我来看看酒还够不够。” “噢！”花花欢快地应了一声，随之从口袋中掏出了五张百元大钞，递到莫小川面前。 莫小川一愣：“这是做什么？” “昨天发工资的时候我没仔细数，回去才发现，你多给了五百块呢！以后小川你得负责管账，老这样咱们酒吧会破产的！”花花满脸的痛心疾首。 闻言，莫小川顿时乐了，笑道：“这是给你涨的工资。” “涨工资？” 莫小川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对啊，咱们酒吧换了新老板，也得有些新气象嘛，我可不像老家伙那么抠门儿，以后你每个月的工资就涨到两千五了。” “真的啊！”花花惊呼一声，一把就扑到了莫小川的身上挂着，跟一只小巧玲珑的无尾熊似的。 然后莫小川这棵大树就直接被扑倒了。 “啊呀呀……我的腰……我的腰……” 莫小川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花花这么个倒霉孩子，这下好了，案子还没破呢，自己先光荣负伤了。 而且伤的可是腰啊！ 男人哪里都可以软，但腰一定要硬啊！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受伤的莫小川顿时又有了提前溜回家看新封神榜的机会了，这么想一想，似乎也不是那么糟心…… 然而，就在莫小川龇牙咧嘴，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门，满步蹒跚走出杂货间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却缓缓驶进了清水街。 街头的永发当铺在第一时间关闭了大门，老板缩着脖子消失不见。 原本灯火通明，客流涌动的吉利小卖部猛地拉下了卷帘门，恕不待客。 蒲牢气势汹汹地从办公室冲了出来，走到唱乐迪的大门口站定，目光冰冷。 朱成庸战战兢兢地躲在天香饭庄的后厨，手里面的菜刀在微微颤抖。 有一个老头儿手捧一束郁金香，勾腰驼背地盯着那辆出租车，脚掌在地面跺出了一条浅浅的裂痕。 有一位风韵犹存的大姐面带冷笑，锋利的指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凛冽寒意，迎面有血腥味徐徐而来。 在这一刻，整条清水街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异样，就连过往行人也觉得气温突然降了好几度，忍不住浑身打颤。 一分钟之后，清水街变得空空荡荡。 所有行人仿佛都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所牵引，纷纷走出了街口，或是突然觉得尿急，或是突然想起了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做，或是特别想要去别的地方买件衣服，不一而足。 只剩下那辆出租车在缓缓前行，司机师傅满脸麻木，只是机械式地踩着油门，把着方向盘。 清水街十七家店铺，加上莫小川，总共有十二位老板。 现如今有七人走到了清水街上。 捧着郁金香的老头儿守在街头，风韵犹存的大姐拦在街尾。 以蒲牢为首的其余五人则站在了路中间。 所有人都蓄势待发，如临大敌。 仿佛那出租车上坐的乃是一位无比恐怖的大魔王。 但对此，莫小川却没有生出任何感应，他只是有些奇怪，自己出来后，阿龙怎么突然就停止了调酒，花花又怎么突然就晕了过去。 紧接着，阿龙伸手将花花抱进了杂货间，对莫小川开口道：“老板，有客人来了。” 莫小川一脸懵笔，客人？ 客人在哪儿呢？ 什么客人值得阿龙如此郑重其事？ 然后莫小川就看到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酒吧门口，一位带着帽子、墨镜、口罩，全身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慢步走进了山海酒吧。 莫小川正想习惯性地迎上去，却被阿龙给一把拦住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莫小川十八年来，第一次见到阿龙主动与顾客说话。 但还不等他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接下来的一幕，就把他彻底给吓傻了。 因为那个女人摘下了自己的墨镜与口罩。 露出了一张绝代风华，无可挑剔的美丽面容。 那妩媚的一笑，足以倾倒众生。 “妲己！不……不是……秦……秦……秦……秦未……秦未央！” 莫小川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死而无憾了，更险些被这巨大的幸福给砸晕过去，但所幸他足够坚强，所以他才能听到秦未央接下来那句非常重要的话。 “狐女未央，不慎被凤火所伤，修为跌落三尾，特来寻求裁决使庇护！” 第十七章 不要给我剧透！ “《山海经·南山经》。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 食者不蛊。” 突如其来的一段文字，就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莫小川的心中轰然炸响，将他从幸福的晕眩中彻底惊醒了过来。 秦未央，国内超一线巨星，金龙影后，唯一一位荣获小金人提名的华人演员，影、视双栖均达到了娱乐圈的顶尖地位…… 其主演的电影《红妆》，在国内拿下三十亿票房。 现在热播的《新封神榜》创下近十年国内电视剧收视新记录。 这么一位超级大明星，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是什么反应？ 反正莫小川觉得这辈子值了。 但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莫小川脑中的《山海经》告诉他，秦未央不是人，而是一只九尾狐…… 自莫小川觉醒为那所谓的裁决使以来，他已经识破了很多妖怪的真身，比如阿龙，比如老朱，再比如蒲老板，或许还得算上那莫名其妙的凤凰。 但如果只根据《山海经》中文字所载，九尾狐绝对是最危险的存在。 只因为三个字。 能食人！ 九尾狐是《山海经》所记录的所有奇珍异兽中，为数不多的，被明确标注了会吃人的妖怪之一！ 凤凰听起来很牛叉吧，但人家是祥瑞之兽，见则天下安宁，别说是吃人了，恐怕都不会轻易杀生。 应龙感觉很霸气吧，但人家也只是在逐鹿之战中忠君所托，杀死了蚩尤和夸父两位神祇，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它依旧是一条好龙，负责行云布雨，降泽于世。 但九尾狐不一样！ 那是真正会吃人的妖兽！ 一时间，莫小川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当机了。 怪不得秦未央演苏妲己能演得那般惟妙惟肖，出神入化，原来她竟是本色出演啊！ 怪不得秦未央能回眸一笑百媚生，轻易俘获万千粉丝的芳心，原来她最擅蛊惑之术！ 莫小川的三观彻底毁了。 那是信仰的崩塌，是情感的缺失，是对这个世界深深的绝望…… 他生活了整整十八年的清水街是一个妖怪窝。 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女明星竟然是一只九尾狐。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莫小川痛心疾首地看着秦未央，仿佛莫名间有了一种失恋的感觉，酝酿了大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秦小姐，我可是你最忠实的粉丝啊，你主演的那部新封神榜，我每一集都有看的，你怎么，怎么……” 闻言，秦未央缓缓抬起头来，柔媚一笑：“是么？那么……好看吗？” 秦未央的这一笑，立刻照亮了整间山海酒吧。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莫小川的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暖意，将他之前的一切悲观情绪尽数驱散，他突然觉得，人世间再没有比这一抹笑容更重要的事情了。 九尾狐？ 九尾狐怎么了！ 人有好坏之分，那妖也有善恶之别啊！ 想想聂小倩与宁采臣，再想想白素贞和许仙，哪一个不是人与妖之间共同谱写的爱情史诗？ 自己身边全都是妖怪，多一只九尾狐又怎么了？ 人家可是《山海经》里面封名在册的妖怪，是自己人！ 总比蒲牢那种别人家的妖怪好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九尾狐，自己这辈子又哪里有机会跟她扯上关系？ 这明明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儿啊！ 自己刚才都在想些什么呢！ 不过一瞬之间，莫小川整个人心情都变得美丽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初见偶像时的激动与兴奋。 然后他不顾阿龙的阻拦，一个箭步冲到吧台，拿起一个杯垫儿，递到秦未央手中，笑道：“那什么，大明星，给我签个名儿呗。” 秦未央也是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啊。” 然而，就在秦未央拿起笔给莫小川签名的当下，却忽的有一道强光刺入了她的眼帘。 秦未央心头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了莫小川那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手中正举着用来自拍的手机。 “哈哈哈哈……忘了关闪光灯了……哈哈哈哈……真是……哈哈哈哈……” 秦未央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做事如此冲动了。 要是早知道这位传说中的新晋裁决使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屁孩儿，自己是绝对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到清水街的。 这里的风险不是说会被狗仔跟踪，会把经纪公司吓个半死，会错过今天的慈善晚宴，而是来自于生命的威胁。 早在秦未央刚刚出现在清水街的时候，她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七道无比强烈的杀意锁定了自己周身。 他们能感应到她。 她自然也能感应到他们。 其中那个手持郁金香的老人，是最棘手的存在。 但真正当秦未央踏入山海酒吧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整条清水街，最强的不是那位老人。 而是她面前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调酒师。 应龙！ 这里竟然会有一条应龙！ 虽然看起来对方的力量似乎被封印住了，但那毕竟是应龙啊！ 如果真的动起手来，秦未央并不认为自己又机会活着离开清水街。 所以她唯一的希望就放在了莫小川身上。 这位山海一脉的最后一名裁决使…… 好消息是，秦未央发现对方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影迷，脸上的热情也毫不作伪，如果能好好加以利用，这便是她此行最大的收获！ 所以下一刻，秦未央再次露出了那倾国倾城的笑容，甚至主动把头搭在了莫小川的肩膀上，开口道：“再来一张。” 莫小川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爆炸了，秦未央身上那缕若有若无的清香不断钻入他的鼻子，让他的脸颊涨了个通红。 “好……好啊……” 接连拍了好几张照片之后，莫小川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只知道不断傻笑着。 秦未央看在眼里，决定趁胜追击，当即含情脉脉地笑道：“没想到大人竟然关注未央许久，这是未央的福分，如果大人有什么别的要求，未央必不推辞……” 话音落下，莫小川猛地抬起头来，满脸严肃地说道：“新封神榜我才看到三十六集呢，你别想着给我剧透！” 第十八章 凤火燎原 秦未央懵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一个假粉丝。 现场气氛一度变得非常尴尬。 好在莫小川这人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当他脸皮厚起来的时候，就算米国总统站在自己面前，他也可以完全不把对方当外人儿。 所以下一刻，莫小川直接拉着秦未央的手腕，向酒吧里面走去。 “来来来，大明星，到里面来坐，别客气啊。” 秦未央还有些晃神，直到被莫小川按着坐在椅子上，这才感到一阵啼笑皆非。 “想喝点儿什么？” 秦未央抬手轻轻搭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笑道：“有白酒吗？” 莫小川愣了愣，随之大手一挥：“阿龙，上江大白！” 此言一出，秦未央突然觉得自己头又开始疼了。 莫小川没想到，秦未央这种国内超一线大腕儿，影后级别的大明星，居然不爱喝红酒，不爱喝洋酒，偏偏钟爱于白酒。 秦未央也没想到，自己好歹也有数十亿的身家，在华语娱乐圈的地位不说一姐，前五肯定是能排得上的，平时喝个茅台都得看年份的，这家伙竟然给自己上了一瓶江大白？ 所以一时间，双方看彼此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不过这一次阿龙却并没有真的去拿酒，而是弯腰对莫小川说道：“少主，清水街其他几位老板都在门口守着，您看，要不要我出去安抚一下他们？” 莫小川眉头一挑，立刻就明白了阿龙这句话的意思。 这是外来的妖怪踩过界了，引起了大家的惶恐不安啊。 但这事儿该怎么处理，莫小川还真没什么经验。 “如果是我师父在，他会怎么做？” 阿龙犹豫了一下，沉声道：“那就得看少主对这狐女的态度了，目前看来，对方似乎是有求于您，那么，您保是不保？” 莫小川抬头看去，正看到秦未央眼中的笑容带着令人心碎的酸楚，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都是自己人，当然要保！” 闻言，阿龙深深地看了秦未央一眼，于是对方脸上的怜意稍有收敛。 “我知道了。” 说完，阿龙转身离开了山海酒吧，走到了清水街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令旗，将其高举在了半空中。 上面只有一个字，山。 从头到尾，阿龙一个字都没有说，但围守在山海酒吧门外的众人却自动散去了。 老人怀中的郁金香有些发蔫儿。 妇人脚下的步伐有些沉重。 吉利小卖部的卷帘门重新升了起来。 永发当铺的老板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 朱成庸放下了手中的菜刀，满头大汗地站起身来，心中尤有余悸，摇头一叹：“时隔近二十年，山海裁决令再度现世，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伴随着老朱的这一声感慨，整条清水街的光线都变得明亮了起来，那些原本尿急、去办其他要紧事、去另一条街买衣服的人们又鬼使神差地走了回来，一切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除了那辆始终停靠在山海酒吧门口的出租车，以及车内浑浑噩噩的司机师傅。 莫小川当然是不知道这些变故的，事实上，就算是知道了，他此时也无暇多顾，因为秦未央刚刚告诉了他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你是说，有人继承了凤凰的火羽之力，还把你给打伤了？” 秦未央点点头：“这几天我的新戏在南山这边取景，我也是在无意中感应到了凤凰的力量，于是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剧组，想着前去探查一番，却不小心惊动了对方，被他给下手偷袭了……” 说着，秦未央拉开衣袖，立刻露出了被烈火灼伤后的丑陋疤痕，看得莫小川一阵心疼。 怪不得秦未央在来的时候把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看来也不完全是为了遮掩自己大明星的身份，而是别有一番难言之隐啊。 莫小川有些暗恼，自己作为秦未央的超级脑残粉，居然连对方新戏就在南山取景都不知道，这个粉丝的称号实在太不称职了！ 当然，像秦未央这种级别的超级巨星，走到哪里都肯定会引起一番骚动，剧组为了保证拍摄的正常进行，保密工作肯定是得提前做好的，莫小川又没什么内部资源，不知道也属情理之中。 而且别看现在莫小川在清水街一副吃得很开的样子，实际上，他除了一个所谓“少主”的名号，以及“裁决使”的身份之外，其实啥也不会…… 就算误打误撞找到了剧组，以秦未央身边的安保力量，他也绝对见不到真人。 更何况，如若不是秦未央被那什么凤凰的火羽所伤，他今天又哪里能跟这位大影后把酒言欢？ 这么看来，这明明是因祸得福啊！ 嗯，虽然这个祸好像并没有出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么一来，事情就很明了了，此番秦未央之所以会找到山海酒吧来，一是为了借助莫小川的力量，调查出那位继承了凤羽力量的人到底是谁，二是希望莫小川有办法治疗她所受的火毒。 前者秦未央自己办不了，因为她的身份比较特殊，走到哪里都会有无数狗仔随行，今天为了来山海酒吧，她贸然动用蛊惑之力，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后者更令秦未央手足无措，如果无法尽快消除这些疤痕的话，那么她接下来的戏可就拍不成了，而且以她在华语娱乐圈的影响力，此事一旦东窗事发，后续的麻烦绝对不少。 最坏的情况，是警方介入之后，秦未央根本就说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受的伤，怎么受的伤，被谁所伤。 一个不好，再引来mss的人，那乐子可就大了。 莫小川完全理解秦未央的难处，但问题在于，他哪里知道怎么治疗凤凰火毒啊！ 山海经里面没讲啊！ 我特么也不是华佗转世啊！ 这也不是一本都市仙医小说啊！ 不过冥冥之中，莫小川却从秦未央的这番叙述中，抓住了那最关键的一条线索。 这个继承了凤凰火羽之力的家伙，会不会，就是之前那起连环纵火案的凶手？ 第十九章 回到最开始 莫小川的猜测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一旦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之前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就都可以解释了。 比如为什么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引燃物、可燃物。 比如为什么凶手没有留下包括毛发、脚印、指纹之类的犯罪证据？ 再比如，被害人是怎么在短短五秒钟的时间里面被大火烧死的？ 因为这特么根本就不是一起正常的刑事案件啊！ 而是传说中的超能力犯罪啊！ 凶手用的是凤火啊！ 这特么哪儿说理去啊！ 当然，此时的莫小川暂时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推测，更不知道凶手到底是什么人，最重要的是，对方是如何获得凤凰的力量的？ 除此之外，莫小川还有一件事始终想不通…… “据我所知，凤凰应是祥瑞之兽才对，而且与火也没什么关系，为什么凤羽会给人以火的力量来犯罪？” 对此，秦未央的回答显得有些模棱两可。 “力量本身是没有好坏的，只有拥有了力量的人，才分善恶。凤凰五行之力俱全，其背部翎羽便是世间最精粹的火力，若凡人得此神物，自然能够借其兴风作浪。” “可凤羽为什么会选择此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此人有着远胜于他人的愿力吧。” 愿力？ 莫小川觉得自己又学会了一个新词儿。 现在的他，思路已经越发清晰了。 很明显，犯下这起连环纵火案的人，不是凤凰，而是一个意外获得了凤羽火力的普通人，当初他脑中出现的那篇《山海经》，应该就是在提示他这一点。 这个凶手接连杀害了沈云和谢天豪，并且险些被秦未央识破行藏，最后用偷袭的手段伤了秦未央。 这一切都说明，凶手的活动范围就在南山！ 甚至就在邮大附近！ 那么，这个人就是邮大学生的可能性很高。 现如今距离邮大开学还有四天，提前返校的学生并不是很多，按理来说，如果警方愿意一一排查的话，应该早就抓住凶手了。 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之前在去警局的路上，莫小川给马凯业分析的结果是，这是一起连环凶杀案。 事实证明，莫小川的判断是对的。 但即便是连环凶杀案，也分为不同的类型。 一开始莫小川认为，凶手是随机犯案，大体上属于变态杀人狂那种类型的。 但可惜的是，在这一点上，莫小川错了。 因为第一个被害人与第二个被害人之间存在联系。 所以这是一件有预谋，有计划，有目的的，连环纵火案。 那么破案的关键就回到了最开始。 两个字。 动机。 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除此之外，莫小川还有一个疑惑，就是凶手之所以会用火来犯案，究竟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有着某种象征意义，还是单纯因为他获得了凤凰的火羽，所以临时选择的行凶手段？ 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简单来说，就是前者可以帮助破案，而后者则会加大破案的难度。 思来想去，莫小川也没能想出个一二三来，令他更加遗憾的是，唯一与犯人交过手的秦未央，也没能看到对方的样子。 于是莫小川决定先尝试解决秦未央的第二个问题。 帮她治好火毒。 这事儿莫小川当然不会，但并不意味着没有人会。 所以他干脆叫来了阿龙，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知不知道如何除去凤火的余毒？” 阿龙摇摇头。 莫小川顿时大感失望。 说好的龙凤呈祥呢？ 说好的龙飞凤舞呢？ 说好的龙凤自古一家亲呢？ 你好歹是条应龙，怎么对你家凤凰啥都不知道啊？ 但接下来，却听得阿龙忽的开口道：“不过永发当铺的陈掌柜应该有办法。” 闻言，莫小川不禁一愣。 永发当铺的陈掌柜？ 难道对方是治愈系的妖怪？ 比如吉利蛋、莹草、惠比寿，什么的…… 嗯，总感觉好像画风不太对的样子啊。 好在阿龙又继续补充道：“陈掌柜专门致力于收集这世上的奇珍异宝，说不定就有可以镇压凤火的东西。” 莫小川这才了然，也不再耽搁，当即起身对秦未央道：“既然如此，你先在这儿待一会儿，我去找陈掌柜问问。” 秦未央对此并没有意见，点头道：“好，那就辛苦裁决使大人了。” 莫小川大手一挥：“别那么见外，都是一家人，你以后叫我小川川就可以了！” 如果钉子在这里的话，恐怕又得吐一场了…… 臭不要脸莫小川，果然名不虚传啊！ 而就在秦未央一愣神的工夫，莫小川已经火急火燎地跑出了酒吧的大门，于是她的面前就只剩下了阿龙那张冷冰冰的脸。 秦未央不敢造次，只能垂首喝酒。 阿龙原本还想借着机会警告这只九尾狐两句，却突然听到有一道软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花花揉着眼睛，小脸上全是迷茫。 “阿龙，小川去哪儿了？” …… 此时的莫小川并不知道花花已经醒过来了，他一心想着赶紧帮秦未央解除火毒，正迫不及待地朝永发当铺跑去。 然而，还不等莫小川跑到清水街的街口，便有一辆无比熟悉的长安面包车猛地一个急刹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面前。 车门打开，露出了马凯业那张极度不耐烦的脸。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莫小川目色一怔，看看马凯业，再看看不远处的永发当铺，蛋都碎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执意要去当铺的话，一定会被这家伙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无奈之下，莫小川只能一咬牙，一跺脚，上了面包车。 车门关上，马凯业便一脚油门踩了下去，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从清水街呼啸而过，奔着邮大的新校门去了。 “怎么了？” 莫小川觉得此时的自己还能心平气和地问出这句话，简直就是太有修养了，虽然他已经快把后槽牙给咬碎了。 但很快，莫小川心中的怨气就随着马凯业的回答而烟消云散了。 “第三位被害人出现了，这次案发现场就在这附近，郝队吩咐我一定要把你带上。” 很明显，此时马凯业的心气儿也不怎么顺，说话的语气就跟吃了枪药似的。 而莫小川则是心中一震，问道：“在什么地方？” “崇文路75号！” 话音落下，莫小川立刻瞪大了双眼，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是一家超市，开了还不到一年。 在那之前，那里曾经是一家ktv。 叫做新世纪。 第二十章 第三名被害人 新世纪ktv，一度被莫小川认为是非常神奇的存在。 尤其在他得知了唱乐迪幕后大boss，蒲老板的真实身份，并且领教过对方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喉之后。 莫小川很好奇，当初新世纪ktv是怎么撑过两个月的？ 他甚至一度怀疑，最后将新世纪ktv烧成灰烬的那把大火，到底是不是蒲牢放的。 但事实证明，莫小川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年前，新世纪ktv横空出世，以其奢华的装修、高档的音响设备，以及最新最全的曲库，很快就赢得了邮大学生们的青睐，一时间风头无两，几乎每天晚上所有包房都处于爆满状态。 相较之下，唱乐迪的生意当然就变得非常惨淡了。 但问题在于，蒲牢开这么一家ktv是为了挣钱吗？ 当然不是！ 人家是用来自娱自乐的好吗！ 唱乐迪的生意越差，蒲牢就越是可以纵情高歌了好吗！ 嫉妒新世纪抢走了自己的生意？ 不存在的…… 所以一年前新世纪ktv的那把火，还真不是人家蒲牢放的。 事实上，根据当时警方最后的调查结果，已经可以完全确定，那场大火并非人为，而是纯属意外。 但现在，连环纵火案的第三名被害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这就不得不让莫小川过度联想了。 一年前新世纪ktv的那场火灾，与这次的连环纵火案之间，到底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一时间，莫小川也来不及去考虑秦未央的事情了。 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邮大的老校门与新校门之间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所以没过几分钟就开到了，莫小川刚一下车，就看到在“家乐喜”超市的大门口已经拉上了黄色警戒线，一名南山派出所的民警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此时看到马凯业出现，顿时如找到了救星一般匆匆走来。 “马组长，您好您好，我是南山派出所的所长，王茂。” 马凯业没有多做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先说说现场的情况。” “是，是。”王所长擦了一把脑门儿上的热汗，连连道：“案发时间在一个小时前，死者名叫徐成，是家乐喜超市的收银员，案发当时徐成正好换班，就去了趟卫生间，结果再次发现他的时候……” 马凯业暗暗皱了皱眉，再道：“超市里面应该有监控录像吧？这个徐成死的时候有没有目击证人？” 王所长摇摇头：“超市里面有摄像头，但卫生间那里是监控盲区，案发当时也没有目击者，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根据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学生所说，他是在徐成进入卫生间的时候离开的，两人还在卫生间门口打了个照面，随后他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卫生间里面，于是又折返了回去，前后间隔不超过一分钟，但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徐成已经变成了一具焦尸。” 王所长的脸上明显写着一些恐惧，实在是这事儿太过诡异了。 在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面，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眼睁睁地变成了一具焦尸，而且从头到尾甚至没有任何人听到过求救声，最恐怖的是，在徐成的身上还没有任何捆绑、束缚、挣扎的痕迹，简直就像是被人在一瞬间烧死的。 这搁谁心里不瘆得慌啊！ 凭良心讲，王所长当警察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案子！ 更没想到这起案子会落到自己头上来！ 山城连环纵火案的事情虽然没有经过媒体的大肆报道，普通人知道的内情也不多，但王所长作为体制内人员，当然是早有耳闻。 前两位死者，沈云、谢天豪，虽然是邮大的学生，但案发时并不在南山，所以不归王所长管。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把火可是真真正正烧到他头上来了！ 好在听说上头已经准备成立专案组了，想必到时候恐怕也没有自己插手的份儿，但无论如何，在当时当下，王所长必须努力尽好全部的职责。 马凯业沉着一张脸往超市里面走，很快就见到了超市的经理和几名收银员，另外那个发现尸体的学生也在一旁经受民警的盘问。 马凯业没有着急着询问相关人员，而是直接朝着案发现场去了。 莫小川跟在后头，犹豫了一下，然后转头走到了那个西装革履，却被吓得满脸发青的中年男人面前。 “你就是家乐喜超市的经理？” 李经理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得一抖，下意识地点头道：“是，是的。” 然而等他抬起头来，发现对方竟然只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的时候，眼中又不禁闪过了一丝疑惑。 “你是……” 莫小川根本不给对方提问的机会，继续开口道：“被害人徐成，在你们这儿当收银员之前，是做什么的？” “啊？”李经理一愣，随即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如实道：“好像，好像是以前新世纪的服务员。” 莫小川眉头一皱：“别好像，到底是不是？” 这次不等李经理回答，旁边就有一位中年大妈开口道：“是，是！我记得小徐刚来的时候说过，这里算是他大半个家了，老早的时候这儿不是卖衣服的么，他就来当过导购，后来变成了新世纪ktv，他也来当过服务生，现在咱们超市开起来了，他又来当了收银员……” 大妈还在一个劲儿的絮絮叨叨，一点也不担心这里闹了命案，这超市还开不开得下去，她又会不会因此丢掉工作。 只能说老人家的八卦之魂还是很汹涌的。 估计今天这事儿够她吹好几个月的了。 想想隔壁王大爷听得津津有味的目光，以及那个老跟自己争跳舞地盘儿的周大妈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模样，简直美滋滋…… 但莫小川已经没有兴趣听她说下去了，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起连环纵火案的前两名被害人，都是邮大的学生，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来新世纪ktv唱过歌呢？ 徐成曾经在新世纪ktv当过服务生，那么，他与沈云、谢天豪之间是否又存在一定的交集呢？ 最重要的是，一年前新世纪ktv的那场大火，会不会就是这起连环纵火案的前因？ 莫小川觉得自己已经将整件案子的脉络都理清楚了，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只是猜测，而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所以他想再查一查一年前新世纪ktv的那场大火。 第二十一章 幸存者 想要知道一年前新世纪ktv那场大火的前因后果，调查有无疏漏，最直接简单的方法，当然就是问王所长。 所以无奈之下，莫小川只能转头朝超市的卫生间走去。 王所长此时正陪着马凯业勘察现场呢。 “马组长，这与之前那两起命案……” 马凯业点点头：“应该是同一个人干的。” “可是……可是，凶手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就算是死者被淋了一身汽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被活活烧死吧，甚至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马凯业瞥了王所长一样，肃然道：“调查出凶手的作案手段，原本就是你我的职责所在，难道你在这里问我，就能问出真相来？” 王所长头上的冷汗又下来了，连连道：“马组长教训的是，那咱们现在去问问发现尸体的那个学生？” 马凯业点点头，摘掉了手套，向外走去，正好碰到了后来的莫小川。 “王所长，我想问问，一年前新世纪ktv那场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所长一愣，刚才他就想问这个小家伙是谁了，不过眼看马凯业没有主动介绍的意思，他也就没多这个嘴，但现在对方突然要问一年前的案子，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他是不能透露具体细节的。 马凯业看在眼里，也有些头疼，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莫小川的身份，于是只能沉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小川撇了撇嘴，开口道：“我刚才问了这家超市的经理，死者徐成一年前曾经是新世纪ktv的服务生，后来新世纪被一把大火给烧了，他也就没在那儿干了，直到一个多月前，才重新回来这家超市当了收银员。” “重新回来？” “这家超市的前身，就是新世纪ktv。” 马凯业暗暗皱眉：“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莫小川摇头道：“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新世纪是被一场大火给烧没的，现在这起连环纵火案的凶手用的也是火，我觉得有必要查一查。” 马凯业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转头对王所长问道：“一年前的那场火灾，有问题吗？” 闻言，王所长赶紧摇头道：“绝对没问题！起火的原因是线路短路造成的，消防队那边前前后后来检查了三次，再加上起火当时的监控录像，最后确定是意外！” 马凯业点点头，转身看向莫小川。 但莫小川仍旧不死心，继续问道：“能具体说说吗？比如当时的伤亡人数是多少？有多少幸存者？火灾当天，这个徐成在不在现场？” “发生火灾的时候是白天，而且也不是什么节假日，所以当时新世纪的顾客比较少，最后的死亡人数是两个，一人严重烧伤，幸存者除开新世纪的服务生，大概在四五个左右。” 对于前两个问题，王所长倒是张口就来，毕竟这起案子就是他主办的，而且在南山这么个小地方，其实很少会发生什么大案，一年前新世纪的那场火灾已经算是非常严重的案子了。 所以关于伤亡数字，王所长记忆非常深刻。 但当天徐成是否也在幸存者的名单里面，王所长就不知道了，这个必须回所里面调档案来看。 莫小川沉吟了片刻，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那您还记得火灾发生的准确日期吗？” 这个问题倒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就算不问王所长，莫小川也能在网上查到。 “六月十七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正好是邮大快放假的时候，很多学生都在复习考试，这也是为什么当天去新世纪的人会比较少的原因之一。” 闻言，莫小川立刻目色一暗，因为这似乎与他的猜测不太一致。 “你问这个做什么？”马凯业倒是心思敏锐。 莫小川摇摇头：“我总觉得，这起连环纵火案的凶手太急了，就像是……就像是在赶时间，尤其是今天死的徐成，与前面两位被害人有些不一样。” 马凯业疑道：“哪里不一样？虽然最后的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但至少从现场来看，凶手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指纹之类的证据，而且行凶的时间极短，完美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摄像头，这与之前两起案子如出一辙。” 莫小川沉声道：“我的意思是，凶手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犯案地点，比如等徐成下班之后，在某条没有监控录像的巷子里面动手，这绝对比在超市行凶的风险要低得多，事实上，之前的两起案子他就是这么做的，为什么这次……” “所以呢？你的结论是什么？” “所以……我原本以为凶手与一年前新世纪的那场大火相关，他想要赶在某个特定的时间之前完成全部犯案，比如某位在火灾中丧生的人的忌日什么的，但现在看来，这个说法并不成立。” 新世纪大火发生在去年的六月十七号，但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两个时间合不上。 马凯业摇摇头，沉声道：“我早就说过，你把在小说、电视剧里面看的那一套放到现实里面是靠不住的，别天马行空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帮忙的话，就跟我去问问目击者，多看，多学，多想，少说！” 莫小川发现马凯业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又有了一些改观，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接受了马凯业的意见。 所以当马凯业和王所长转身向外走的时候，莫小川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一把拉住了王所长的衣服。 “我想看看一年前新世纪大火的卷宗。” “胡闹！”马凯业回过头来，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莫小川，心中满是失望。 但莫小川却并不为之所动。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这是我唯一找到的线索了，我想试试。” “你……” 眼看马凯业就要发飙，莫小川却一脸沉静，并火上浇油地掏出了手机。 “马组长，我坚持这么做，如果你不给我授权的话，我就找郝队去说。” 马凯业铁青着一张脸，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这会儿莫小川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万箭穿心了。 “给他看！” 说完，马凯业转身就走，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莫小川了，否则他担心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拔出枪来把莫小川打成筛子。 王所长看看马凯业，又看看莫小川，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这是咋回事儿啊！ 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居然能把马组长气成那样儿，还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莫不是哪家王公贵侯家的公子吧！ 接下来自己又该怎么办？那卷宗是给还是不给？ 最后还是莫小川一脸笑眯眯地给了他一个痛快。 “王所长，你刚才也听到马组长说的了，赶紧把一年前新世纪大火的卷宗给我看看，如果出了什么事，马组长会负责的……” 第二十二章 最后一个目标 莫小川对那唯一目击者的口供不感兴趣。 因为关于凶手那神乎其神的行凶手段，他心里面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对方根本就不是用的正常方式点火的。 而是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凤羽的火意！ 这事儿莫小川没法儿跟马凯业说，所以他选择了来到南山派出所，查看一年前新世纪ktv那场大火的卷宗。 负责接待莫小川的民警倒还算客气，毕竟王所长那边已经打过了招呼，所以一点儿也没为难莫小川，直接就把一年前的档案调了出来。 莫小川接过卷宗，道了声谢，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案子上。 正如王所长所说，一年前新世纪ktv的那场大火，并不是人为的，而是线路老化造成的短路，起火点附近正好有监控摄像头，所以将全部案发经过都清晰地拍了下来。 案发当时是去年的六月十七号，下午三点四十二分，起火点在新世纪ktv的前台，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面就蔓延了整个二层楼。 根据档案记录，当天除了新世纪的四个服务生之外，只有两个包房的客人。 两个都是小包。 加起来总共七个人。 其中一个包房，a07的三个人全部获救。 另一个包房，a13的客人则两死一重伤，唯一一名幸存者当时因为出去买饮料，所以逃过一劫。 看到这里，莫小川的目光已经变得锐利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a07那三个人的名字。 沈云。 谢天豪。 王磊。 “啪！” 莫小川一掌拍到桌子上，甚至都没感觉到疼，眼中反而露着无比的激动，他隐隐间觉得，自己找对方向了！ 再接着看下去。 在a13包房中，两名死者一男一女，后被证实是情侣关系，而被重度烧伤的则是一个女孩儿，名叫陈莎莎，在案发之后被送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救治。 至于那位a13包房唯一的幸存者，赵明，当时则是邮大大四的学生。 现在正好毕业一年。 莫小川坐在位置上沉思了片刻，然后又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这才合拢卷宗，走出了档案室。 “那个，李哥，我想用你们这儿的座机打个电话，你看方不方便？” 那位负责接待莫小川的民警点点头：“没问题，喏，就在那边，档案看完了？” “嗯。” 莫小川应了一声，眼看对方进档案室整理资料去了，赶紧一个箭步走到电话旁，根据自己百度出来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喂？您好，我是南平区，南山派出所的，对，我想向你们医院咨询一个病人的情况……什么？死了？什么时候……好，我知道了，感谢您的配合……” 挂断电话之后，莫小川的脸上顿时浮出了一丝苦笑。 时至此刻，他一点也没有因为调查出了真相而沾沾自喜，反而心中异常沉重。 刚才的他已经得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确认，一年前因为新世纪ktv火灾被重度烧伤的那位女孩儿，陈莎莎，在经过两个多月的救治之后，没有死于并发症，而是…… 跳楼自杀了。 时间，在一年前的九月三号。 正好，就是一年前的今天。 一切都对上了。 正如莫小川一开始所猜测的那样，凶手的确是在赶时间，如无意外的话，对方已经在赶去杀最后一个目标的路上了。 而他的最后一个目标，应该就是当年a07包房的最后一名幸存者，王磊！ 想到这里，莫小川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没有解开。 既然凶手的目标是一年前新世纪ktv那场大火中，a07的幸存者，那么，他为什么会杀了作为服务生的徐成？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 难道单纯是因为凶手在重游故地的时候碰巧认出了徐成？ 所以杀徐成是在凶手计划之外的吗？ 杀心一起，所以就肆意犯案了？ 所以案发现场才给了莫小川一种非常急促、匆忙的感觉？ 莫小川摇摇头，决定暂时先不去管这个问题，现在的他，已经落后凶手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了，也不知道王磊是否还活着。 当前救人最重要！ 莫小川拿出手机，想要通知马凯业，这才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对方的电话，于是只能拨给了郝德。 “喂？小川？怎么样，有新发现吗？” 郝德的声音有些疲惫，想来第三名被害人出现之后，整个警局已经乱了套了。 莫小川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道：“这起连环纵火案的凶手叫做赵明，是一年前南山新世纪ktv意外失火的幸存者，现在应该正赶在去杀第四名被害人的路上，第四名被害人叫王磊，同样是一年前那场大火的幸存者，如果你们行动快一些的话，兴许还能把人给救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能确定吗！” 一时之间，郝德的语气立刻变得无比的振奋，就连电话那头的嘈杂声音也安静了许多。 “能确定，不过，你们去抓捕凶手的时候得小心一些，对方虽然是……是普通人，但手里面却握着，某种超出了常理的力量，能够在一瞬间将人烧成焦炭！”莫小川郑重提醒道。 郝德则一副好像早有此预料的样子，连连道：“我知道了，我会让消防部门配合的！” 洛川将手机拿离了耳边，看了一眼时间，再道：“快一些，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我明白。” 说完，郝德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莫小川则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椅子上。 “现在看来，那陈莎莎与赵明之间很可能是情侣关系，因为爱人的死，让赵明心理发生了扭曲，所以在获得凤羽之力后，决定找当年的其他幸存者来陪葬……”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莫小川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最后警方能不能顺利抓捕赵明，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莫小川只是觉得，不管是沈云还是谢天豪，甚至于徐cd实在是死得有些冤，一年前的那场大火又不是他们给放的…… 人家当时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结果却遇到个疯子，最后还是被活活烧死了。 不论怎么看，这都有种死神来了的感觉啊…… 真是招谁惹谁了啊！ 莫小川长叹一声，便准备起身离开，秦未央还在酒吧里面等着他呢，却不曾想，正在此时，那位姓李的警官突然从档案室探出个头来，问了一句话。 “对了，这里还有一年前新世纪那场大火的监控录像，你要不要看看？” 第二十三章 这才是真相 电脑屏幕的光投射在莫小川的脸上，透着一种诡异的白。 很明显，眼前这段监控录像是经过剪辑的，重点保留了一年前新世纪那场火灾案发前后的画面。 整段视频的时间并不长，大致分为三个阶段。 起火。 逃生。 死亡。 莫小川沉默地看完了全部监控录像，不知不觉已经握紧了拳头，然后他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莫小川低头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 “郝队。” “小川！我们这边已经查到，你说的第四个被害人，王磊，现在是邮大的在读研究生，所以他就住在南山上，距离清水街不远！” 莫小川没有说话。 “我已经通知了小马和南山派出所的民警赶往王磊的宿舍了，但你之前说，凶手可能有某种超出常理的手段，所以我想请你……” “我知道了。” 莫小川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是笑容满满。 “谢了李哥，我先走了，你忙着。” “啊，好。” 莫小川走出了南山派出所，觉得心头犹如挂了千斤重担，就在刚才，他已经知道了这起连环纵火案全部的真相。 但他却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莫小川面色沉寂地走在大街上，来往人群熙熙攘攘，四周的温度并没有因为夜幕降临而回落多少，但莫小川却觉得有些冷。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想老家伙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候的他有很多话想说，有一个很悲伤的故事想讲。 只是不知道该说给谁听。 南山派出所距离邮大也不远，正常情况下走个几分钟就到了，所以莫小川很快就看到了现在还有些冷清的新校门。 莫小川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对手，所以此役他是打算带上阿龙的，自然也就没有急着进学校。 他准备先回一趟清水街。 关键时刻，莫小川才知道阿龙和花花都没有手机的弊端。 可还不等莫小川调整好心境，去山海酒吧找援兵，便猛地眼角一寒，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从出租车走了下来，向着家乐喜超市的后面绕去。 虽然莫小川只是在监控录像上见过此人，却在第一时间将他认了出来。 王磊！ 他竟然还活着！ 而且并不在邮大宿舍中！ 不过是一愣神的工夫，那道人影已经消失在了莫小川的视线范围中，直到这个时候，莫小川才忽的想到了什么，他心中骤然一紧，也来不及通知郝德或阿龙了，而是单枪匹马追了上去。 几分钟之后，莫小川提着一颗心来到了家乐喜超市的后门，更准确的说，这是一个紧急逃生通道。 是去年那场火灾发生之后新修的。 若是放在平时，这道门是从里面关上的，但现在，这道门开了。 莫小川四下看了看，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砖头，掂量了一下，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王磊！” 刚一进门，莫小川就发现里面的光线有些暗，于是他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放开嗓门儿喊了一声。 “谁？” 一道黑影从前方不远处回过头来，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莫小川。 见状，莫小川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赵明还没来得及下手。 但就在此时，一道火光却猛地从角落里亮了起来，同时也映出了一张有些干瘦，并且狰狞的脸。 “你是谁？” 同样的一个问题，从两个不同人的口中问出来，意义便大不相同。 前者只是单纯的疑问。 后者则是质询。 莫小川看着对方手中的那支赤色火羽，暗暗咽了口唾沫，这才开口道：“你就是赵明吧？我叫莫小川，是清水街那家酒吧的老板，同时也算是邮大的学生。” 王磊明显被赵明手中的火光吓了一跳，接连倒退了好几步，整个人都贴到了墙壁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约我到这里想做什么？” 莫小川叹了一口气：“你应该见过他的，一年前新世纪那场火灾，你们两个都是幸存者。” 话音落下，王磊立刻脸色大变。 沈云和谢天豪的死早就在他们本科的班级群里面传得沸沸扬扬了，本来王磊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这对小情侣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但现在经过莫小川这么一提醒，他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是当时跪在ktv门口哭了很久的那哥们儿！” 赵明没有说话，于是莫小川替他回答道：“他的两个朋友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他的女朋友陈莎莎重度烧伤，虽然被医院救了回来，但……” “别说了！” 赵明猛地怒吼一声，手中的火焰立刻向上猛涨了好几米，灼灼热浪烤得莫小川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王磊不傻，看这个形势，立刻就知道了赵明想要做什么，当即开口道：“哥们儿你别冲动！那次的火灾跟我没关系啊！只是一场意外！你想要报仇也应该去找新世纪的老板啊，是他没有定期检查线路，还有，还有消防局的人，他们当初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不得不说，王磊的这番逻辑无懈可击，反应也不可谓不迅速，但很可惜…… “那场大火的确是意外，但在起火初期，ktv的前台服务生徐成，原本是有机会把火扑灭的，但他却自己一个人逃跑了，而你，是除了徐成之外，第一个发现火灾的人，但你只通知了沈云和谢天豪，在路过a13包房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往里面看一眼。” 闻言，王磊顿时急了：“我当时怎么知道里面有人啊！” “不，你知道的。”莫小川的声音有些悲伤。 “新世纪包房的隔音效果虽然比唱乐迪好很多，但在经过包房的时候，肯定是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歌声的，相反，里面的人却很难听到门外的动静，所以，陈莎莎她们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时间。”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王磊头顶淌着热汗，脚下有些发软。 赵明冷漠地看着他，然后突然转头对莫小川说道：“莎莎不是我的女朋友。” 莫小川一愣，然后听到了赵明的下半句话。 “那天我刚刚找到工作，在大福金店买了一枚最便宜的钻戒，打算给莎莎一个惊喜，向她求婚，所以在我心里，她是我的未婚妻。” 第二十四章 一首歌的时间 一年前。 新世纪ktv。 赵明正端着酒杯，努力隐藏着心头的紧张，今天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大日子。 就在两个多小时之前，他终于通过了最后的面试，和一家业内的龙头公司签订了三方合约，月薪整整八千块！ 这对于一个刚刚走出象牙塔的毕业生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赵明的坚持终于获得了回报。 如果不是因为他一心奔着更高、更远的追求而去，其实早就可以与其他同学一样，定下自己的未来了。 眼看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陆续找到了心仪的工作，要说赵明心中不焦躁那是假话，幸运的是，他熬过来了，所以才能踏上比其他人更高的起点。 这是一个无比崭新，且光芒万丈的起点。 在大部分毕业生都只能拿着三四千的工资的情况下，赵明的那一纸合同简直就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未来，他又将到达什么样的高度？ 不可限量。 所以赵明借着这个由头，叫上了女朋友，以及自己大学中最好的两个朋友，一起来新世纪庆祝庆祝。 周存生是赵明大学四年的室友，更是他最铁的哥们儿，所以今天的他可不是单纯为了给赵明庆祝来的，而是带着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自然就是为了赵明接下来的行动打掩护。 他知道赵明今天会向陈莎莎求婚。 就连戒指都是他陪着赵明去“大福”金店挑的。 当时赵明身上带的钱不够，周存生还借了他一千块。 赵明和陈莎莎在大一军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是班上最令人羡慕的一对儿，两人约好在毕业之后就领证结婚，现在，到了赵明兑现这个承诺的时候了。 一杯酒下肚，赵明的脸有些发烫，他的酒量不差，但今天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老赵，我媳妇儿今天不能喝酒，你给拿瓶儿水呗。” 一曲情歌对唱结束，周存生放下话筒，向赵明努了努嘴，这是在暗示他，求婚大作战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周存生旁边的那个女孩儿也赶紧助攻道：“这里的水都挺贵的，咱们还是出去买吧。” 闻言，陈莎莎不禁笑着站了起来：“你们都想喝什么？今天为了庆祝老赵如愿签下工作，我去给你们买。” 周存生干咳一声：“得了吧，看把你给抠的，今天老赵可是说了，在ktv的一切消费他都包了，等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有的是你表现的机会。” 赵明也赶紧起来拉住了陈莎莎，涨红着一张脸道：“莎莎你在这儿陪这俩坑货唱歌，我很快就回来。” 另外那女孩儿也接着道：“莎莎你赶紧坐下，接下来是咱俩的歌儿，买水的事儿就交给你男人去搞定。” 陈莎莎笑着摇摇头，然后被赵明重新按回到了沙发上坐着。 紧接着，赵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陈莎莎的脸上亲了一口，眼中的紧张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柔情。 “嘿，嘿，真当我们是空气呢！赶紧买你的水去！一会儿我跟我家宝贝儿亲起来亮瞎你们的狗眼！”周存生笑骂一声，立刻被旁边的女孩儿掐了一把。 赵明笑着对陈莎莎道：“那我去了啊。” “嗯。”昏暗的光线下，陈莎莎的脸似乎也在微微发烫。 或许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性子有些慢热腼腆的赵明，今天居然这么大胆。 正说着，五月天的《恋爱ing》前奏响起，女孩儿一把将话筒递到了陈莎莎的手中，自己则赤着脚在沙发上跳了起来。 于是陈莎莎随之将注意力转到了电视屏幕上。 “陪你熬夜聊天到爆肝也没关系，陪你逛街逛成扁平足也没关系，超感谢你让我重生整个orz，让我重新认识love……” 赵明站在门口，看着陈莎莎那温柔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明媚的笑容，原来，所谓幸福，不过就是与自己最爱的人，与三两好友笑着，闹着，一起端着酒杯，一起唱着歌，一起期待着更加美好的未来。 怀揣着对爱情无限的憧憬，赵明悄悄退出了包房，正好与另一个包房去上厕所的王磊擦身而过。 看着那哥们儿夹着双腿憋着尿的滑稽模样，赵明不禁低着头偷笑了一声。 好在对方没听见，于是赵明赶紧加快了脚步，走出了新世纪ktv，朝着清水街的“千里香”花店走去。 几分钟之后，赵明取到了自己早就订好的玫瑰花束，又从口袋里掏出小巧的戒指盒看了看，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脚步轻盈地回到了新世纪ktv的大门口。 然后他看到了浓烟滚滚，看到了火光冲天。 以及把新世纪大门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啪。” 赵明手中的玫瑰花束掉落在地上，花瓣肆意飞散，如扑火的飞蛾。 赵明向前挤了两步，突然觉得双腿有些发软，猛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立刻引来了四周围观群众的注意。 不过没有人上前与赵明搭话。 更没有人伸手去扶他。 赵明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歇斯底里地继续朝人群中寄去。 “莎莎！阿生！” 拥挤的人群就像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汪洋，而赵明则是海面上一叶绝望的孤舟，他扯着嗓子不断喊着陈莎莎和周存生的名字，希望能听到回应，哪怕只是来自损友的一声嘲笑。 但什么都没有。 终于，赵明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哪怕还没有走进新世纪的大门，也已经能够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灼热火浪。 再然后，赵明的两只胳膊都被人架住了。 “这位同学，不能进去！进出就出不来了！” “是啊是啊！刚刚起火的时候有好多人都跑出来了，也许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里面了。” 赵明拼命挣扎着，但那两个好心人的力气却不小，让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 远方似乎有消防车的警报声响起。 赵明眼前一阵眩晕，猛地跪倒在地，止不住的泪水很快就模糊了他的视线，直到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红与黑两种色彩。 “放开我……我求求你们……放开我，让我进去……” 第二十五章 她会害怕的 真正的悲剧是什么？ 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撕碎了给你看。 当大火冲破新世纪ktv的大门，将这个世界染得滚烫的那一刻，赵明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切都碎了。 那是一种从天堂到地狱的绝望。 更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挣扎。 但属于赵明真正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一场意外的火灾，服务生的胆小怕事，同校学生的见死不救，让周存生与他的女朋友共赴黄泉。 可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是幸运的。 因为相比起在火灾中丧生，重伤得救，并苟延残喘地活下来，才是更残忍的事情。 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的疼痛。 正值青春却被毁之殆尽的面容。 赵明父母那看似小心翼翼，却无比庆幸的眼神。 以及无数人的嘘寒问暖，怜悯且哀叹。 陈莎莎还活着。 但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 所以在两个多月后的市第一人民医院，陈莎莎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悲怆的弧线，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当时的赵明就站在病房的门口，但他却没有伸手去拉她。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她才算是彻底解脱了。 那是赵明人生的第二次崩塌，从此再也没有了重生的可能。 莫小川没有亲身经历过赵明的苦痛，自然也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但仅仅是凭着案发当日的监控录像，再加上自己所猜测到的一些画面，便已经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莫小川能够理解赵明复仇的初衷。 可这并不代表着他赞同赵明的手段。 “你觉得，这就是陈莎莎想要的结果吗？如果让她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你觉得，她还会答应你的求婚吗？你怎么配得上她！” 莫小川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希望能够一言喝醒赵明。 但很明显，莫小川并不是一位合格的谈判专家，说出来的话非但没有扭转局势，反而将赵明向着万丈深渊再推了一把。 “你说得对，我配不上莎莎，我原本以为，我已经爱她爱到了可以不顾一切的程度，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她以后发生任何事，我对她的爱都会永恒不变！” “但……我错了。你知道当我第一次看到莎莎毁容之后的模样时，心里面的第一感受是什么吗？” “是恐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一天之前，我还在幻想着能与她携手走完一生，一天之后，我竟然看着她的脸就觉得恶心，觉得害怕！爱情，哈哈哈哈……这就是他妈的爱情！” 眼看赵明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情绪越来越激动，王磊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次呼吸。 “你……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好不好……” 赵明停止了狂笑，转头看向王磊，摇摇头道：“来不及了，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她已经在那边等了我一年了，如果我再不去话，她一个人会害怕的。你知道吗，其实在这一年里面，我最痛恨的不是你，也不是那个服务生，而是我自己。” “我恨我自己不够爱她，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当天没有晚一点离开，我还恨我自己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欠她的太多，我得还。” 闻言，莫小川知道赵明已经心怀死志，顿时头皮一紧。 “赵明！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是怎么得到这根羽毛的吗！” 莫小川的这个问题有些跳脱。 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赵明脸上的癫狂之意骤然而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火羽，目色竟然有些发愣。 就在此时，莫小川一个箭步冲到了赵明身前，举起手中的石头就朝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赵明的反应也是极快，眼看莫小川向着自己杀气腾腾而来，立刻握紧了手中的那支赤色凤羽。 下一刻，赵明手心上升腾的火光突然消失了，通道内的光线也随之暗了那么一瞬。 莫小川势在必得的一击完全落空，紧接着，他的眼前轰然炸开了一道烈焰，强烈的痛楚瞬间袭上他的大脑，仿佛视网膜在这一刻被彻底熔毁，这就是最后的光明。 在此之前，赵明已经用同样的手段杀了三个人，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但莫小川不是沈云，也不是谢天豪，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山海裁决使。 所以莫小川并没有被大火所吞噬，相反，一股冷冽的寒意竟骤然从他的眉心汹涌而出，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面就笼罩了莫小川的全身，将他与那熊熊烈焰彻底隔绝开来。 但这股神秘的力量只是隔绝了凤火的炙热，却没能阻拦随之而来的冲击力。 因此接下来，莫小川感觉自己仿佛被一道飓风轰在了胸口上，整个人倒飞而出，再狠狠地砸在侧面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惨烈的轰鸣。 “嘭！” 莫小川趴在地上，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压碎了，一时间有些呼吸困难。 至于旁边的王磊在看到这一幕之后，更是直接被吓得栽倒在地，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是莫小川这辈子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以至于整个思维都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金色丝线。 上面密密麻麻地篆刻了很多文字，就像是有一群蚂蚁在成群结队地挪动。 莫小川没有能够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却如福灵心至一般默念了一句话。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整本《山海经》中所记录的奇珍异兽不知几何，就目前莫小川所接触到的来说，其中实力最强的，非阿龙莫属，但在这个生死危机的当口，他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九尾狐。 这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 可莫小川偏偏就这么做了。 于是刹那间，整个消防通道华光四溢，一道无比曼妙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众生之前，一笑倾城。 “看着我的眼睛。” 第二十六章 别整那些虚的 莫小川没有看到之前整条清水街都如临大敌的盛景，所以他并不知道九尾狐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如果单纯以过往的战绩而论，秦未央似乎根本就敌不过赵明手中的那支凤羽。 就连全盛时期的她都败在了那恐怖的烈焰之下，修为退化到三尾，这才跑到了山海酒吧寻求莫小川的庇护。 更遑论现在。 所以莫小川在这个时候把秦未央招来，不论怎么看，都是一种累赘。 可莫小川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让秦未央出现的时机简直妙到毫巅。 此时的赵明刚刚动用了自己最强大的杀招，火势被莫小川眉心处的那道寒意所阻，憾然退去，可谓正是力竭之时。 更重要的是，赵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屡试不爽的凤火竟然在莫小川这里被挡住了，非但没有如以前那样，将对方烧成焦炭，甚至都没能燎断莫小川的半根寒毛。 这是怎么回事！ 心神激荡之下，赵明本能地表现出了一些慌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双足以征服这个世界的眼睛。 赵明的手中握有凤火的力量，但他毕竟不是凤凰，所以对于这一双眼睛无法产生任何的抵抗力。 冥冥之中，他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成了永恒。 赵明不再悲伤，不再愤怒，他忘了那场大火，也忘了复仇是什么，他只想静静地看着这双眼睛，直到天荒地老。 “你手中的羽毛是什么？好好看……” 这是莎莎的声音吗？ 赵明神色有些迷惘地向前走了两步，主动将手中的凤羽递了过去。 “如果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秦未央听着这话，嘴角掀起了一抹柔媚的笑意，宛如盛世烟花，美轮美奂。 当日赵明在暗中以凤火突袭于她，秦未央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吃了大亏。 现在，一报还一报。 突袭的人变成了秦未央。 赵明输得毫无悬念。 但却有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想要一把抢过赵明递来的凤羽。 在这种时候仍旧不忘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句至理名言的，当然是，也只能是莫小川。 秦未央没有料到这一幕，所以稍微愣了那么一瞬。 因此就在这一瞬之间，赵明的双眼重新恢复了清明。 莫小川的手掌已经死死地攥住了凤羽，却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将其夺过来。 所以给了赵明最后一击的机会。 但令莫小川和秦未央都始料未及的是，赵明从凤羽中借来的最后一道火光，却并没有向他们袭来，而是将远处正准备偷偷逃走的王磊燃成了一团明媚的火球。 王磊甚至连一道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便已经变成了一具焦尸。 莫小川稍晚一步将凤羽拿到了自己手中，然后毫不留情地抬起腿来，一脚就将赵明踹倒在了地上。 “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觉大仇得报的赵明放声大笑，泪水自眼眶汹涌而出。 莫小川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无比的可悲，他知道，赵明的这一步行差踏错绝对不是解脱，而是堕落到了更加绝望的深渊。 “对了，你有没有办法抹掉他的部分记忆，比如蛊惑术什么的？” 沉默片刻之后，莫小川重新恢复了冷静，立刻就想到了善后的问题。 实在是关于这凤羽的力量他没法儿向郝德解释，而且要是他真的说了实话，说不定这东西还得上交国家呢！ 这可怎么行！ 然而，秦未央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突然有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而至，数道强光突射而来，莫小川心头一惊，没料到警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出现，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赵明那边怎么办？ 秦未央这么个大明星突然出现在命案现场，这可怎么交代？ 莫小川心中急切，正想找秦未央商量下对策，转过头来，却发现这位大影后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是啥技能？ 瞬移？ 隐身？ 传送？ 这是一只正经的九尾狐应该有的能力吗！ 一时间，莫小川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关于山海经的世界根本一无所知…… “小川！你怎么样了！” 正说着，郝德全副武装冲进了消防通道中，一把将莫小川拉到了自己的防爆盾牌后面。 莫小川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呵呵，郝队，您还真是出现得及时啊，呵呵……” 郝德莫名其妙被怼了一通，却并没有发火，因为从他身后冲进来的几名刑警已经将趴在地上的赵明给牢牢控制住了。 “这……小川，这凶犯是被你给制服的？”郝德满目震惊，尤其在看到不远处王磊的那具焦尸之后。 莫小川撇撇嘴：“我发现他的时候就打电话通知你了，你怎么现在才来？要不是小爷我身手敏捷，有菩萨保佑，早就死翘翘了好吗！还有那个什么，小马呢？他不是应该距离这里更近吗，怎么你都赶到了他还没来？” 刚走到门口的马凯业听到这话，脸上顿时羞怒难已，犹豫了老半天，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暗自退了出去。 没辙，这事儿他理亏啊！ 人家莫小川都把线索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去查的啊！ 结果呢？ 人家还真的把凶手是谁给查出来了，而你自己这边去抓凶手还扑了个空！ 还让人家一个大学生把凶手给制服了。 这到哪儿说理去？ 这脸简直被打得稀碎啊！ 为了保住自己的老脸，老马同志非常英明神武地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直接躲回到警车里面了，不过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在之后郝队写结案报告的时候，他绝对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 怎么自从遇到莫小川这小王八蛋之后，什么事儿都这么衰呢！ 马凯业想不明白。 郝德更想不明白，莫小川到底是怎么抓到赵明的，之前在这条消防通道中又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对此，莫小川直接明晃晃地搪塞道：“我来的时候那倒霉蛋儿已经死了，这家伙可能精神崩溃了，而且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所以我一脚就把他给收拾了。” “就这样？” “就这样。” 郝德顿时一阵牙疼，说好的身手敏捷呢？说好的菩萨保佑呢？说好的差点死翘翘呢？合着您一来就一脚把凶手给踹翻了，写小说也不是这么写的好吗！ 但随即郝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禁压低了声音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凶手有某种，嗯，超自然的能力，所以你才有些……忌讳？” 莫小川没想到这郝德还挺上道儿的，当即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 郝德恍然大悟般倒吸了口凉气，也不再多问了，当下拍了拍莫小川的肩膀，赞许道：“小川啊，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之后我跟上头说说，虽然你不是警察，但应该得到的表彰绝对不会少！” 闻言，莫小川不禁抬了抬下巴：“郝队，你也别跟我整那些虚的，我就想知道，有没有奖金？” 第二十七章 狐狸之后是乌龟 郝德发现，莫小川这小子哪儿都好，就是太现实了一点。 联想到之前莫小川就从黑二哥那里讹走了一笔赔偿费的事情，郝德不禁问道：“小川，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在郝德看来，莫小川作为山海酒吧的老板，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应该是不缺钱的才对。 难道真的是因为莫老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所以莫小川才急着用钱？ 凭良心来说，虽然郝德与莫老的交情一般，但对方好歹帮自己破了好几桩大案，这次的连环纵火案也多亏了莫小川才能顺利告破，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表示一下关心。 但莫小川的回答，却让郝德差点儿被当场噎死。 “孔子说过，嫌钱多的是傻逼，我这正大光明帮你们破了案，难道就因为我不缺钱所以活该什么都捞不着？这又不是国家贫困生评定。” 郝德败了，只能开口道：“有有有，奖金肯定有，你放心！” “有多少？” “呃……大概……三四千？” 郝德第一次觉得原来和莫小川聊天儿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所以很快就借着回去审讯赵明的理由溜之大吉了。 莫小川这边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一边走在回清水街的路上，一边总结着这次行动的得失。 “这次算是运气好，误打误撞把秦未央给召唤出来了，否则后果难料，由此看来，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一定要谋定而后动，不可孤身犯险。” “不过话说……我这个什么劳什子裁决使，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召唤师？可以把山海经里面的东西都给召唤出来？总感觉有些low啊……” 想到这里，莫小川不禁又默念了几段《山海经》里面的文字，却发现这会儿又不好使了。 “看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那条金线上，可现在怎么看不见了呢？” 莫小川一脸抓瞎，再次腹诽了一番老东西的不负责任。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次侦破连环纵火案，也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 “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从赵明手中抢来的凤羽了，这个等回去之后再慢慢研究，说不好可以变成我手里面的一件大杀器，未来要是再遇到危险也能有些自保能力。” “另外我这次立了功，在市局那边应该算是挂上号了，如果今后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张保命符。” “而且还让我阴差阳错地认识了秦未央，等我到时候把合照印出来放到酒吧里面，说不定能招揽来不少生意，哥们儿这是要火了啊！” 正说着，莫小川已经走到了清水街的街口处，“永发当铺”的金字招牌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他眼前。 莫小川可没忘记还要帮秦未央治伤的事情，于是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去。 “陈掌柜……” 永发当铺常年没什么生意，所以当莫小川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空空荡荡的，柜台后面也没半个人影。 听到莫小川亲切的呼唤，这才有一个中年人探头探脑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原来是小川儿来了啊，快进来坐，进来坐。” 陈掌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有些沉哑，不禁让莫小川的脚步微微一顿。 “《山海经·南山经》。 怪水出焉，而东流注入宪翼之水。 其中多玄龟，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其名曰旋龟，其音如判木，佩之不聋，可以为底。” 得，这位永发当铺的陈掌柜，原来是只大乌龟…… 好吧，也不算是普通的大乌龟，而是长着鸟的头、毒蛇的尾巴，叫声像是劈木头发出的声音，佩戴它可以不患耳聋，还能治疗足茧的神奇大乌龟。 当然，根据《山海经》中其他的记载，旋龟的神奇之处还远不止于此。 还记得大禹的老爹鲧吗？就是那位偷了天帝的神土来治水，后来又被天帝派祝融把他干掉的那哥们儿。 传说中鲧在一开始治水的时候，就曾受到旋龟首尾相连的启发，筑起了堤坝来拦水，不过最后以失败而告终。 后来鲧死了，他儿子大禹接着治水，这旋龟不请自来，与黄龙一起辅佐大禹，也算是一大功臣了。 所以后世亦有文曰：“黄龙曳尾于前，玄龟负青泥于后”。 这可比治疗耳聋、足茧什么的伟大多了。 不得不说，莫小川的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 至少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山海经》吓一跳了。 况且莫小川早有心理准备，他知道这陈掌柜不是普通人，只是不确定对方是什么妖怪，是不是《山海经》里面的妖怪。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 原来是一只旋龟啊……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这短短一天的时间里面，莫小川已经见到三只来自南山经的妖怪了。 旋龟是一个，九尾狐是一个，凤凰也是一个…… 也不知道这跟清水街所在的地方叫南山有没有关系。 胡思乱想了一番，莫小川神色不变，抬脚走到了柜台里面，大马金刀地坐下了。 陈掌柜也不傻，他早就听说了这位裁决使觉醒的事情，此时一看莫小川这架势，顿时改变了态度，恭恭敬敬地奉上一杯热茶。 “不知今日裁决使大人到此……” 莫小川笑了笑，摆摆手道：“陈掌柜见外了，还是叫我小川儿吧。” 陈掌柜干笑了两声，没有接这茬。 于是莫小川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是这样，陈掌柜，今天有一只九尾狐来了我山海酒吧，寻求我的庇护，这事儿，您知道吧？” 陈掌柜赶紧点点头。 这事儿他太知道了啊！ 当时差点儿没吓得他当场跑路啊！ 虽然大家都是南山经里面的妖怪，但旋龟和九尾狐之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一个是治病、治水的。 一个是杀人、吃人的。 这能一样吗！ 见陈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畏惧，莫小川也是觉得好笑，继续说道：“那只九尾狐在之前被凤火所伤，不仅修为大落，而且体内的火毒也难以清肃，所以我此番特意前来，就是想问问陈掌柜，您这儿有没有什么可以怯除凤火之毒的东西？” 话音落下，陈掌柜好似早有准备一般，直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玻璃瓶子。 里面盛放着一颗通体晶莹剔透的冰珠。 第二十八章 妖怪群 “冰魄石？” 秦未央看着莫小川手中的那颗白色冰珠，立刻惊得连下巴都合不上了。 于是莫小川知道，陈掌柜没有骗他。 不得不说，陈掌柜虽然胆子小了点，但做事还是挺有前瞻性的。 赵明当时在消防通道内两次激发凤羽火力的事情，普通人或许不知道，但绝对是瞒不过清水街这帮老油条的感知的。 所以陈掌柜赶紧就找来了冰魄石，以防引火烧身。 这破石头说白了就一个作用，怯除火毒。 但牛逼就牛逼在，什么样的火毒都可以怯除。 相比起莫小川这种半吊子水平的裁决使，秦未央的见识当然要更卓越许多，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这件价值连城的至宝。 有了这个东西，不出三天，秦未央身上的伤痕就可以完全消除了。 当然，修为的话还得慢慢恢复，一时间也急不得。 “多谢裁决使大人！” 莫小川豪情万丈地摆摆手：“这都不是事儿，嗯，当然，这珠子只是暂时借你的，你用完之后还得还我。” 秦未央不禁莞尔：“未央明白。” 至此，事情总算是完美解决了，但莫小川却并没有急着回家去研究那根凤羽的意思，而是问了秦未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可以来我这间酒吧寻求庇护的？” 闻言，秦未央顿时一愣，随之反问道：“裁决使大人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莫小川一脸懵笔。 “您的山海酒吧，是整个山城唯一的裁决事务所啊！” 莫小川更懵了。 然后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惊道：“你的意思，整个山城的妖怪都知道我这儿？” 听到“妖怪”这个词，秦未央不禁暗暗皱眉，但她并没有将这种不满表达出来，而是如实答道：“大部分都知道的吧，不过群里面的人大多将这里列为禁地，如若不是遇到了生死危机，通常是不会来的。” 莫小川一愣：“群里面的人？什么群？” 秦未央柔媚一笑：“就是微信群啊，毕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也可以相互知会一声，大家彼此照应，不过我所在的这个圈子比较小，群里面的人也不多。” 莫小川顿时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遭受到了严重的暴击。 这年头儿，连妖怪们都学会组团儿了？ 还建了个微信群？ 而且听秦未央的意思，还不止一个群？ 这些活了不知道几千年、几万年的妖怪们，都这么与时俱进了？ 当真是妖怪不可怕，就怕妖怪实现了四个现代化啊！ 花了好大一番工夫，莫小川才渐渐合上了下巴，然后连连道：“那什么，大明星，不如你也把我拉到你们群里去呗？” 对此，秦未央当然是欢迎之至。 能够和一位货真价实的山海裁决使拉上关系，这可是每一位山海一脉的族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所以很快秦未央和莫小川就相互加上了微信好友，然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音，从莫小川的微信界面上出现跳出了一个新的群组。 名字叫做：咸鱼晒肚腩。 以莫小川那无比机敏的思维，极其快速的反应，以及相当冷静的头脑，立刻就从中发现了几个大问题。 比如，咸鱼是什么鬼，是一只被腌过之后的鲤鱼精吗？ 肚腩又是谁？ 为什么要晒他？ 为什么不是摸他？ 嗯，莫小川觉得自己好像想远了……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成功破案之后所留下的后遗症…… 然后他再仔细看了看群名后面的那个括号。 显示包括莫小川、秦未央在内，这个群里面总共有二十四个人。 莫小川才刚一加群，立刻就有一位昵称为“歌舞之神”的人发来一条消息。 “狐狸，这是又遇到哪位大仙了？”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冒泡出来表示欢迎，毕竟这群里面可是有段时间没进过新人了。 “新来的兄弟是混哪儿的？” “欢迎新人！进群发红包！” “报身高，报体重，报三围！” …… 莫小川看得有些眼花缭乱的，随后对秦未央问道：“那个歌舞之神，是谁啊？” 秦未央正在埋头打字，随口道：“是宁涛，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宁涛。” 于是莫小川再一次被震惊了。 那可是华语歌坛的超一线大佬啊！ 莫小川以前读高中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不会唱宁歌神的歌啊！ 那可是曾经登上过《时代》杂志封面的存在啊！ 人家在鸟巢开一场演唱会，最便宜的黄牛票都被炒到了一万多啊！ 而且还座无虚席！ 谁曾想，对方竟然，竟然…… 莫小川暗自咽了一口唾沫，随后又很快释然了，既然连秦未央这种国际影后都能是九尾狐，人家宁歌神就为什么就不能是个……诶？ 想到这里，莫小川突然发现，这次自己脑子里面的山海经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看来这识破妖怪真身的手段也不是万能的，至少现在莫小川只发现在两种情况下才会起作用。 一就是见到真人。 二就是见到对方身上的某样东西。 在微信群里聊天儿好像并不管用。 于是他只能转头去问秦未央：“这位宁歌神的真身是……？” 秦未央的回答干脆利落。 “帝江。” 莫小川差点儿就尿了。 据《山海经·西山经》中对帝江的描述，是这样的： 有神焉，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惟帝江也。 好吧，这么说起来，帝江这“歌舞之神”的称号也算是有凭有据，能当上亚洲第一天王也无可厚非，可是…… 可是你丫是神啊！ 整本《山海经》才出现了多少位神？ 帝江就是其中之一啊！ 现在你告诉我，这传说中的神竟然跑来当歌星了？ 坑爹呢这是！ 莫小川还没有从这巨大的落差中回过神来，秦未央打的字已经发出去了。 “这位便是山海裁决使，莫先生。” 于是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妖怪群立刻就安静了。 大概过了有一分多钟，随后莫小川便听到一阵阵急促的铃声从自己的手机上疯狂响起，连续不断的震动险些把他的手都给震麻了。 莫小川低头看去，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那是一片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金黄。 有些写着：“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有的则写着：“恭迎裁决使”。 第二十九章 裁决使的作用 莫小川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一夜之间收获这么一大笔横财。 毫无疑问的是，“咸鱼晒肚腩”群里面的那些妖怪们，都是一群不差钱的主儿，出手更是无比的阔绰。 莫小川每点开一个红包，都有一种刮彩票的感觉。 而且还是那种一定能中奖的彩票！ 一路这么刮下来，最低的是八千块，最高的有两万！ 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儿饼那么简单了。 而是在掉人民币啊！ 以莫小川那比长城还要厚的大脸皮，他才不会有什么无功不受禄，大家初次见面怎么好意思的觉悟。 孔子有句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眼看着自己微信钱包里面的余额蹭蹭往上涨，莫小川连眼皮都没抖一下。 这就叫大将风范！ 连续点开二十多个红包，把莫小川的手指头都快点软了，但他却仍旧坚持不懈，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当真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最后一个红包是宁涛宁天王发的，莫小川抬起手指头，放到嘴边吹了一口气，然后欢快地点向了那个“开”字。 获得金额0.88元。 莫小川：“？？？” 啥意思？ 这数字倒是挺吉利的，但那个小数点儿是啥意思？ 您好歹一个亚洲天王啊！ 在娱乐圈和秦未央一个级别的存在啊！ 就给了不到一块钱？ 瞧不起我这裁决使是吧！ 想到这里，莫小川这才突然意识到，整个群除了自己，好像就秦未央没有发红包了…… 他顿悟了，果然孔子说得对，越有钱的人就越抠门儿啊！ 圣人诚不欺我啊！ 但莫小川毕竟心胸宽广，怀揣着不跟女人一般见识的伟大觉悟，他也发了一个红包到群里面。 八块八。 分成了二十四份。 他自己还抢到了一块三。 然后莫小川又接着打了句话出去：“有空大家来清水街玩儿啊。” 于是底下又是一片阿谀奉承。 “裁决使客气了。” “一定来一定来。” “等有了时间一定亲自拜访裁决使。” …… 恍惚之间，莫小川仿佛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在接受群臣朝贺，指点大好江山，整个人都忍不住有些飘飘欲仙了。 这种感觉很好嘛！ 嗯，不过正所谓，居安思危，防患未然，莫小川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得当一个明君，否则大清要亡啊！ 在充分享受了一把上位者的舒爽之后，莫小川就差喊一声退朝了，随即向群里面的众妖说道：“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回聊了各位。” 然后莫小川就把手机揣回到了裤兜儿里面。 紧接着秦未央也笑着起身告辞：“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再不回去的话，公司和经纪人那边会疯的。” 莫小川也知道，像秦未央这样的大明星其实生活得并不自由，当即点点头。 “好，那什么，常来玩儿啊。” 秦未央留下了一个百媚千娇的微笑，随后走出了山海酒吧，坐上了一直等在大门口的那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莫小川站在门外愣了许久，又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与秦未央的那几张合照，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阿龙和花花怎么不见了？ 莫小川有些火急火燎地跑到杂货间，一开门，发现阿龙正蹲守在花花旁边，而小丫头则睡得正香。 “阿龙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阿龙转头看着莫小川，一脸阴郁地说道：“刚才她中途醒了。” “所以呢？” “所以我只能又把她迷晕了一次。” 莫小川觉得有些牙疼，随即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丫头真的不是什么别家的妖怪吧？” 阿龙斩钉截铁地摇摇头：“不是。” 在得到准确的答案之后，莫小川就更加搞不明白了，老家伙为什么会把这么个小丫头放到满是妖怪的清水街来，难道真的是为了做善事？ 鬼扯！ 莫小川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老家伙的真实意图，只能作罢。 “老这么把她迷晕过去，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吧？” 阿龙思考了一会儿，随之道：“大概……以后精神会更好一些？” 莫小川：“？？？” 半个小时之后，花花第二次从熟睡中苏醒过来，莫小川这才知道，阿龙所谓的“精神更好”是什么意思。 “小川，这两天客人逐渐多起来了，咱们是不是搞个什么促销什么的？人家联通和移动什么的不也相继推出了新生卡吗？月租可便宜了，流量还多……” “小川，我觉得咱们酒吧的装修风格有点太暗了，要不要我找几个人重新刷个墙？喏，你看，如果把这边刷成绿的是不是会好看很多……” “小川，小川……” 这一晚上，花花一直叽叽喳喳地跟着莫小川打转，把莫小川吵得头都大了，偏偏还不能发火，否则花花一定会用眼泪的海洋将他淹没。 好不容易坚持到酒吧打烊，送走了精力旺盛的花花，莫小川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累瘫了。 回到家中，莫小川拿出手机，刷了下咸鱼群的消息，发现大家相互谈论的唯一话题，就0是关于自己这个山海裁决使的，不禁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当然，更重要的是，莫小川还从中获知了不少老家伙从未告诉过他的隐秘。 比如说之前秦未央所提到过的“裁决事务所”，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类似于教廷的地方，在最盛之时，裁决事务所下属三军十七司，掌管整个山精鬼怪界，权柄极大，动辄足以倾覆一个国家！ 裁决事务所由山海一脉世代掌控，但在七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山海一脉为了守护这片疆土，与百鬼一脉斗了个鱼死网破，至此元气大伤，逐渐走向了衰亡。 现如今在全国各地仍旧保有几处裁决事务所，但大多不再由山海一脉的人所控制，更是许多年不曾出过一位裁决使了。 山海酒吧，则是山城唯一的一座裁决事务所。 而莫小川，则是近五十年来唯一一位裁决使。 根据莫小川从众妖口中所知，他这个裁决使现在最大的作用，好像就是负责调解一下这个妖怪和那个妖怪之间的矛盾，帮助有困难的妖怪治治伤、讨讨公道，张罗一下大家的终身大事…… 不论怎么看，这都不太像是一个教廷的样子，而是更像一个……居委会？ 第三十章 邮大开学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现在是和平年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山灵精怪都大隐隐于世了，再没有哪个憨货敢没事儿冒出头来。 再加上山海一脉盛极而衰，人丁奚落，早已不复当年的荣光。 所以莫小川这个裁决使的身份，在现在其实更多的只是个象征意义。 要说他大手一挥，秦未央、宁涛、老朱等人就会为他冲锋陷阵，攻城拔寨，想想就知道是扯淡的。 对此莫小川并不觉得失望，反而有些庆幸。 他可没有什么维护世界和平、守护人间秩序的伟大抱负，他只想当一个优哉游哉的酒吧小老板，吃喝不愁，衣食无忧，这样就挺好。 莫小川刷了大半天消息，也没发现咸鱼群里面的众妖再透露什么别的隐秘，于是干脆放下了手机，转头去研究那根凤羽去了。 为了抢夺这件至宝，莫小川变相地害死了王磊，让赵明完成了他全部的复仇计划，要说莫小川心中无愧，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莫小川不会将这种愧疚写在脸上。 莫小川将凤羽放在桌子上，盯着它看了许久，愣是没敢拿起来试一试。 秦未央对莫小川说过，力量本身是没有好坏的，只有拥有了力量的人，才分善恶。 莫小川自认他和赵明不是同一类人，自己也不可能动用凤火之力伤害无辜，但问题在于，他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 不该把这玩意儿带回家里来啊！ 要是一个不小心把房子给点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要测试这根凤羽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又该如何掌控这股力量，应该选一个人迹罕至的小树林儿……不，树林都不行，最好是一片荒漠或者戈壁什么的才最好！ 可在这山城市内，有这种地方吗？ 或许得去郊区看看？ 莫小川有些没谱儿。 在他前十八年的人生当中，别说是山城市郊了，就连南山都没下去过几回。 他的小学是在这儿念的，初中是在这儿念的，高中是在这儿念的，现在就连大学生活也即将在这儿开始…… 世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放到莫小川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深思熟虑了大半天之后，莫小川最终只能无奈放弃了想要拿着凤羽耀武扬威的打算，来日方长，或许自己哪天可以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去邮大操场试试？ 莫小川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纠结。 今天这一整天可把他给累得够呛，所以脑袋刚沾到枕头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清水街逐渐热闹了起来，各家店铺的生意也开始变得火爆，其中尤以朱成庸手底下的五家饭馆儿、蒲老板的唱乐迪、浩鑫网吧，以及山海酒吧为甚，原因很简单，邮大快开学了。 真正有经验的商家都知道，大学附近的餐饮业和娱乐业什么时候生意最好？ 并不是在平时学校上课期间，而恰恰是在开学的前两周和学期末的一两周！ 刚开学的时候，不管是前来报道的新生，还是逐一返校的老生，兜儿里的钱可都是揣得满满当当的，不停地向它们的主人叫嚣道： 你有本事花了我啊！ 你快花了我啊！ 这个时候的邮大学生那可是个个豪情万丈，富得流油，一个人吃饭得点两菜一汤，三个人唱歌就敢开一个大包，去上个网也不吝于充个一百两百的网费，怕什么，咱有钱！ 学期末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各种班级聚餐、老乡聚餐、部门聚餐，两天就是一顿酒，三天就是一台歌，好像从明天开始大家就生离死别了一样…… 现在的莫小川已经不愁学费了，不过山海酒吧的生意越好，他当然就越高兴。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当他在酒吧里面挂上自己与秦未央的合照时，立刻被无数人认定照片是p的，还说莫小川亵渎了他们的女神，由此让花花担心莫小川的形象会降低客人们喝酒的兴致，屡屡劝诫他把照片给摘了。 于是现在莫小川和秦未央的合照已经从酒吧吧台最醒目的地方，挪到了杂货间去看酒…… 莫小川觉得自己很冤枉，但为了酒吧的生意，他忍了。 这几日郝德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让莫小川一度揣测那老小子是不是把自己的奖金给贪墨了，不过他也没打电话去问，原因还是那句话——现在的他不差钱儿了！ 后来莫小川仔细看了看自己微信钱包里面的余额，发现那晚他从咸鱼群里面收到的红包共计三十多万块，对于他这么个连大学都还没进门儿的毛头小子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了。 曾几何时有首歌儿是怎么唱的来着？ 我赚钱了赚钱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我左手买个诺基亚，右手买个摩托罗拉…… 莫小川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花这笔钱，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酒吧隔壁的那间串串店给兑过来，然后把两间店面打通，这样山海酒吧的规模可就扩大了不止一倍了。 但问题在于，那间串串店是老朱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莫小川犹豫了好几天，愣是没找到什么由头儿开口。 另外酒吧的规模一旦扩大了，那么就得招更多的人来管理，以莫小川这甩手掌柜的性子，他是没那么多精力去管酒吧的杂事儿的，但想要找到像花花那样靠谱的人，这事儿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 最麻烦的是，花花那边也开学了，重心得放到学业上，人家总不能一辈子都当一个酒吧服务员吧…… 所以这几天莫小川心里面很愁，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等邮大开学之后，去找想要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来酒吧兼职。 嗯，如果能找到一堆漂亮的学姐来酒吧当服务员，这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啊！ 莫小川当然不是一个那么肤浅、随便的人，他主要还是想着以后这些学姐们能帮自己辅导辅导功课嘛，貌似很多爱情电影里面都有这种桥段呢…… 怀揣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莫小川不知多少次在睡梦中辗转反侧，终于等到了他期盼已久的那一刻。 邮大的新生报到日，到了。 第三十一章 这个学校不吉利 莫小川今天难得起了个早，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启自己新的人生了。 为此，他昨天晚上特意忍痛割爱，没有去追看《新封神榜》，而是很早就钻进被窝儿里了。 说起来，自从认识了秦未央，莫小川再看电视的时候就总觉得有些出戏。 也不知道以后再听宁天王新歌儿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 脑中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只没头没脸，长着六只脚、四只翅膀，浑身赤红色的“屁股兽”出来。 光是想想那场面就觉得瘆得慌。 邮大的新生报到日总共有三天，从周五到周日，所以从理论上来讲，莫小川晚去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但关键他已经等不了了啊！ 所以这才周五早上七点，莫小川就已经开始起床洗漱了。 把那张快要被他翻烂了的录取通知书仔细揣进兜儿里，还郑重其事地穿上了那件崭新无比的格子衬衫。 那是老家伙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莫小川就穿过两次。 出了门儿，莫小川美滋滋地吃了一碗他最爱的豌豆杂酱面，这才背着个小手儿，假装淡定地朝邮大校门走去。 这条路他走了十几年，甚至连邮大哪栋教学楼在哪儿他都一清二楚，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莫小川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为了让自己尽可能地放松一些，不要表现出一副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的脑中已经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邮大女澡堂的盛世美景。 打今儿起，咱可就是正大光明地偷看了！ 一时间，莫小川脚下生风，满脸的豪情壮志。 莫小川来得早，但还有比他来得更早的。 此时的邮大校门外已经停满了大大小小无数辆汽车，来往人群大多都拎着行李箱，还有扛着麻袋的、背着书包的，各式各样，络绎不绝。 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负责在门口接待，道路两旁早已竖起了指示牌，校车人满为患，到处都洋溢着热闹、青春的气息。 莫小川熟门熟路地往里面走着，因为身上连个包儿都没有，自然就被许多学长学姐们给忽略掉了。 莫小川倒是不以为意，反正他也知道报到的地方在哪儿，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周的风景，总觉得跟以前看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嗯，这棵樱花树又长高了一些嘛，当年才到我脖子这儿呢，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哟呵，今儿校领导舍得开喷泉了？不错不错，比去年喷得好看多了……” 莫小川走在路上，就像是一位在巡检自己疆土的君王，不时点点头，吧唧吧唧嘴，越看越满意。 他觉得，当初邮大给自己发了录取通知书，当真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有眼光！ 有品位！ 只有自己这样优秀的学生，才配得上这所百年高校嘛！ 嗯，仔细想想，邮大的历史满打满算好像也只有六十多年的样子…… 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邮大将迎来自开办以来最重要的里程碑。 自己，莫小川，入学了！ 不多时，莫小川就已经来到了新生报到处，心里面暗暗哼起了小曲儿。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呸呸呸！ 莫小川暗自腹诽了一阵蒲牢的洗脑神效，抬起头来，发现在新生报到处竟然已经排起了长龙。 看来比自己积极的人还很多啊！ 莫小川老老实实地选了一条队伍排在了尾巴上，正打算扫一眼周围有没有漂亮妞儿，就听到前面那俩哥们儿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听说了吗？就前两天，这破学校还死了人呢！” “听说了听说了！我也是昨天刚从日租房那大妈嘴里面知道这事儿的，说是死了三个学生，特别惨！” “可不是嘛！据说是被人给活活烧死的！” 莫小川一愣，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传得这么快，顿时暗暗皱眉，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起连环纵火案的确对邮大的声誉有着很严重的影响。 死者是邮大学生。 特么的凶手也是邮大的毕业生。 这要是传开了，以后谁还敢往你这学校报啊！ 合着你这堂堂一座高等学府，教出来的学生都是这样儿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你这儿上学有生命危险啊！ 现如今几乎家家都是独生子女，好不容易把一个孩子拉扯大，眼瞅着有出息了，上大学了，结果却死于非命，搁谁家里都接受不了。 莫小川正在好奇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前面那俩哥们儿的话音已经迅速吸引了一大票新生的注意力。 不少人都回过头来支着耳朵听。 那壮观景象，就跟见了大明星似的。 莫小川要是不知道其中原委，冷不丁这么一看，还以为这都是崇拜自己的粉丝呢。 “我听外面的人说啊，这邮大的风水有问题！好像每年都会死那么几个人，这是诅咒啊！”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一片惊呼。 “真的假的啊！早知道我就不报这破学校了！又不是什么211，还起这破名字，我一开始还以为毕业了进邮局工作呢！” “谁说不是呢！没办法，只能算是咱们运气不好了，谁能想到这学校这么邪乎啊！咱们以后还是各安天命吧！” 听到这里，莫小川觉得这人已经是在纯粹鬼扯了，他在南山上待了这么多年，要是邮大真的年年有命案发生，他会不知道？ 还特么扯上玄学了，孔子有句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真是贴切无比！ 一时间，莫小川觉得自己一大早上的好心情全都给毁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忘了孔子说的另外一句话，叫做三人成虎，以讹传讹。 所以就在莫小川好不容易排完队，拿着录取通知书成功报了到，并领到宿舍钥匙往外走的时候，他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的传说。 “诶诶，你们晓得不，就在我们来报到之前，这学校发了一场大火，听说烧死了十几个人嘞！” “不是吧！我听说的是这学校出了个变态杀人狂，最喜欢跟踪那些穿着红衣服的女生，在将其杀了之后还放火毁尸灭迹！” 莫小川懵了。 第三十二章 三人行，则必有个胖子 莫小川走在通往宿舍楼的路上，一路都听着各个版本的纵火案。 甚至有些已经离谱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有说是邮大发现了丧尸，所以用火来烧的。 有说是邮大里面有个什么邪教组织，专门利用火刑来处置犯人的。 还有说是外星人入侵了地球，选择了邮大作为登陆地点，用火和地球人作战的。 …… 莫小川觉得自己的想象力简直太过匮乏了。 不过这事儿传得越离奇，越不可信，反倒是帮了校方领导一个大忙。 莫小川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否则等他以后毕业了，出去往外一说自己是邮大的学生，别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噢，就是那个连环纵火案的邮大吧？ 这事儿光是想想就觉得蛋疼。 莫小川被分配到的宿舍楼在五栋，地理位置可以说是处于整个邮大的最中心，不论是去食堂、教学楼、校门口，还是操场，都很方便。 唯一的缺点在于，那是邮大最古老的学生宿舍之一。 换句话来说，就是条件很差。 五栋的每一间宿舍都很小，除了两张上下铺，四张桌子，其他就啥都摆不下了。 每一层只有两个公共的厕所和盥洗室。 自然也没有热水可以洗澡。 通常在冬天大家都是用“热得快”来烧水，不过那玩意儿属于违规电器，一旦被学校发现都是要没收的，要是遇到突击检查，那学校收上来的“热得快”都可以拯救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卖部了…… 至于说空调，那就更别想了，整个邮大所有的宿舍都没有。 这对于有着全国四大火炉之一称号的山城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对此莫小川只能说，校方实在太没有人道主义关怀了。 邮大的一、五、六这三栋宿舍楼是最老的，一栋是女生宿舍，五、六栋是男生宿舍，通常都是大一新生刚来的时候住的，一般到了大二，等大四的学长学姐们都搬走了，大伙儿才能住上好一点的宿舍。 虽然空调依然没有，但至少地方能宽敞个一两倍，而且也有独立的卫生间。 莫小川哀声叹气地走在五栋的楼道里，想象着自己未来一年的悲惨生活，心情不禁又越发沉重了一些。 莫小川并不打算住在校外，这主要出于以下几点考虑： 首先，这不利于与其他同学的沟通交流，都说大学里面同宿舍的哥们儿是最铁的，莫小川可不愿意只因为自己想过得舒适一些，就疏远了一段即将持续四年，甚至一辈子的宝贵友谊。 其次，住在同一个宿舍有助于平时抄抄作业，早上相互叫起，托学霸帮自己签到，以及最重要的，当自己打算逃课的时候，能够因为同宿舍其他人的昏昏大睡而变得心安理得！ 当然，除此之外，莫小川还有一个更加决定性的理由支撑他这么做。 自己住宿费都交了，不来学校住这不是浪费钱吗！ 另外老家伙的那套房子平时还能租出去，这一来二回的，可是一大笔白花花的银子啊！ 所以早在昨天晚上莫小川就把自己的租房信息贴出去了，等着人联系自己。 大学附近的房子，只要价钱合适，根本不愁租不出去！ 莫小川的宿舍在302室，楼层倒是很合适，不高不低的，算是意外之喜。 等莫小川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果然是第一个到的。 第一个到的好处就是…… 可以选铺位。 这可比坐火车买卧铺的时候公平合理多了。 先到先选！ 莫小川毫不客气地挑了个下铺，看着窗外热闹非凡的校园景象，觉得这才是自己憧憬万分的青春啊，要是这个时候自己能再抱个吉他，来一首悠扬的民谣，简直就完美了。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熟悉的旋律在莫小川脑中想起，让他差点儿下意识地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什么破歌儿！ 莫小川回过头来，打算去隔壁几间宿舍刷个脸，在报到登记的时候莫小川就已经发现了，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的学生都是住在一起的。 比如五栋的301到306，就都是电子信息工程7班的学生。 不过还不等莫小川走出门儿去，就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哼哧哼哧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莫小川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也是302的吗？” 胖子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横肉四溢的笑容，伸出手来：“你好你好，我叫向天鹏，咱们以后就是室友了。” 莫小川跟向天鹏握了握手，笑道：“我是莫小川，来来，先进来再说。” 向天鹏拖着行李箱，背着一个大包，手上还拎着一个大袋子，努力挤到了床边，一时间，让莫小川觉得整个宿舍都变得充实了…… 孔子有句话说得好，三人行，则必有个胖子。 爱迪生也说过，在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一个胖子。 莫小川不知道向天鹏是不是自己生命中的那个胖子，但他希望，这货是302唯一的一个胖子。 眼瞅着向天鹏竟然汗流浃背地朝对面的上铺爬了上去，让莫小川不禁开始担心，睡在他下铺的兄弟会不会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 “你喜欢睡上铺？”莫小川没话找话地问了句。 向天鹏则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电风扇，笑道：“这儿离风扇近，凉快。” 闻言，莫小川顿时知道，向天鹏一定不是山城人。 实在是他太过于乐观了。 就凭山城那热死人不偿命的高温，在没有空调的情况下，你就算把自己挂在电扇上也不好使！ 年轻人啊，你简直对太阳的力量一无所知！ 不过莫小川也没有说破，而是伸出了大拇指：“兄弟果然有远见！” 向天鹏嘿嘿一笑，擦了一把脸上的热汗：“寝室就你一个人到了吗？其他人呢？” “没见着呢，怎么了？” “噢，我就随便问问，反正接下来也没啥事儿，要不咱俩出去逛逛去？顺便买点儿生活用品，床单被套什么的。” 莫小川顿时豪气万丈地站起身来，一拍胸脯：“这一片儿我熟，跟哥走！” 第三十三章 我爸是王茂 莫小川的大学生活开始了。 这让他好像又突然变回了一个普通人，一时间什么裁决使，什么妖魔鬼怪，都跟他没关系了。 早上带着向天鹏在邮大里逛了逛，买了不少生活用品，到下午的时候，莫小川终于见到了另外两个室友。 其中一个矮矮瘦瘦的，戴着高度数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一看就是好学生的典型，叫做李海。 另外一个皮肤黝黑，比莫小川高半个头，来自qh，长得有些像越狱兔里面的那只傻兔子，叫做张明强。 新生报到第一天，莫小川他们班的大部分同学都到了。 只剩下零星几个可能家比较远的，还不见踪影。 其他几个寝室莫小川也去串了串门儿，算是混了个脸熟，大家所谈论的话题都比较单一，无非就是各自的家乡在哪儿，高考考了多少分，班上有多少女生，长得漂不漂亮。 当然，还有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起连环纵火案。 莫小川躺在床上，跟三个室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海比较腼腆，大部分都是别人说，他听。 而向天鹏则是个话痨，属于一个人就能唱一台戏的那种，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差不多把他这一辈子的事儿都给倒出来了。 正说得起兴，突然有一个打扮时髦的男生推门而入。 “都在呢？你们几个，下来跟着我搬下书。” 莫小川一愣：“你是……” 时髦男这才后知后觉地说道：“噢，我叫王晨，也是七班的，辅导员让咱们去把部分教材先给领了。” 辅导员莫小川倒是见过了，就在新生报到的时候，不过没说上几句话，莫小川想着以后反正会常见面的，也就没怎么打扰人家工作。 正说着，老实巴交的李海已经从上铺爬下来了，问道：“去哪儿搬啊？” 向天鹏则躺在床上装傻。 从他身上那身健硕的肥膘就能看得出来，这逼绝对是个能坐着就绝不站着的懒货。 莫小川也没动，只是问道：“你们寝室的人呢？” 王晨暗暗皱了皱眉，没有正面回答莫小川的这个问题，而是说道：“这可是辅导员分派下来的任务，谁搬不是搬啊，大家同学之间，本来就应该相互帮助。” 莫小川不说话了，倒是向天鹏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哼哧哼哧地下了床，看样子是被王晨的谆谆教诲给感动了。 “走吧走吧……”张明强看出莫小川态度有些不对，不想刚来第一天就生事，干脆做了和事佬。 莫小川的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站起身来。 “我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见莫小川服了软，王晨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又去其他寝室叫了几个同学，大家伙儿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领教材的地方不算太远，走了五六分钟就到了，门口还聚集着不少其他专业的新生，看起来又得排队。 王晨作为电信七班的代表，自顾自地就挤到里面去了，大概是想跟负责发教材的人交涉一下，其他人就只能在外面等着。 大一的时候不管什么专业，大家学的课程都差不多，无非就是高数、英语、马克思主义、物理、历史什么的。 这些教材都是统一发放的。 除此之外，每个专业的学生在大一第一学期的时候，也会稍微接触一些跟本专业相关的基础学科。 比如莫小川他们就得学习工程制图什么的。 这一类的教材通常都发得晚一些。 没过多少会儿，王晨就从门里又挤了个脑袋出来，对着莫小川等人招了招手：“都过来，都过来！” 莫小川立刻就惊讶了，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加塞儿成功了。 当然，代价就是收获了其他排队新生的阵阵怨念。 不过不用继续在这大太阳天儿底下站着总是件好事儿。 电信七班的人一拥而上，王晨拉了几个同学进去领书、递书，一个一个向后传，传到外面的人手里面，就往宿舍搬。 向天鹏眼疾手快，抢了一摞最轻的，然后就马不停蹄朝回赶了，看着跟后面有好几条藏獒撵着他追似的。 大家正热火朝天地搬着，王晨又突然挤出来说道：“咱们人手不够，大家多跑几趟啊，别回去了就不来了。” 顿了顿，王晨又改口道：“要不都先搬到外面放着，等领齐了再往回搬。” 大家如言照办。 莫小川规规矩矩地跟着大伙儿一起动手，好奇地打量着各科教材，当他发现自己专业的物理书竟然有五十厘米厚，而且还是全英文的时候，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啥意思？ 为啥物理书是全英文的？ 意思英文不好还不能学物理了？ 一时间槽点太多，搞得莫小川一愣一愣的。 不多时，全部的教材就都领完了，在外面堆得整整齐齐的，王晨走出来，点点头道：“行了，都往宿舍搬吧，我留下来看着。” 莫小川笑了，开口道：“这会儿太阳这么大，长时间待着不动容易中暑，我身体好，还是我来看吧。” 王晨一挑眉，发现这家伙好像跟自己杠上了，顿时语气不善：“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莫小川笑道：“怎么，这是觉得我冒犯了你的权威，打算秋后算账的意思吗？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我又跑不掉，你担心这个干什么。” 话音落下，在场的其他同学顿时都变得尴尬了起来。 虽然对王晨态度不满的绝不止莫小川一个人，但谁也没打算说什么。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更何况，你就算是说，也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吧！ 这以后大家还怎么处啊！ 而且实话实说，大家都只是今天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虽然是同学，但真心不熟啊，一时间劝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这个时候，寝室的纽带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张明强暗暗拉了莫小川一把，示意他息事宁人。 而跟着王晨从门里面走出来的一个哥们儿则直接开口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人家王晨为了咱们班同学劳心劳力的，要不是他，咱们这会儿还在太阳底下干晒着呢，谁留下来看书不一样吗？在这儿争什么？也不怕其他班的同学看了咱们笑话！” 然而，莫小川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 “说起来，你这才刚一来，就又能跟辅导员混得这么熟，又能加塞儿领教材的，本事是真不小啊！怎么着，你爹是邮大的校长？” 莫小川的这句话当然不是在夸王晨，而是在变相地嘲讽他，但王晨却一点儿没有被嘲讽之后的恼怒。 他只是冷笑了一声，傲气十足地说道：“我爸是王茂。” “嚯！”莫小川这一声嚎，顿时把大伙儿给吓了一跳，就连王晨也愣了愣。 然后就听得莫小川接着道：“我还以为你爹是王宝强呢！” 第三十四章 莫小川的面子 莫小川这番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刚才为王晨帮腔的那哥们儿立刻开口道：“王宝强怎么了！人家宝强哥可是实力派演员！演技又好，为人又随和，我最爱看他演的电影！” 旁边其他班的同学也看不过去了，纷纷为宝强哥声援。 “就是就是！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宝强哥！” “我虽然不是宝强哥的粉丝，但公道地说一句，宝强哥确实是个好演员。” “我也支持宝强哥！” …… 王晨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众人，觉得他们说的都没问题，他自己也很喜欢王宝强，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紧接着，就听得莫小川大声喊道：“大家都说得没错！宝强哥的确值得我们大家的喜爱和敬重！所以他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儿子！” 说完，莫小川直接拎着两捆书就走了。 剩下的其他同学都一脸鄙视地看着王晨。 “他居然说自己是宝强哥的儿子？呸！真不要脸！”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能有咱们宝强哥帅……呃……亲切吗！” “照他这么说，我还是宁涛的私生子呢！” 王晨一脸懵笔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啥时候说过王宝强是我爹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开始大家聊的是啥来着？ 话题是不是被那小王八蛋给带强行跑偏了！ 最坑爹的是，就连王晨也闹不明白莫小川的脑回路是什么结构的，他到底想要借此来表达啥？ 暗喻自己是隔壁老宋的儿子？ 莫小川这一手神操作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当然，王晨之所以会陷入这样的窘境，其实并不是莫小川一个人的功劳，主要还是靠他身边的那位猪队友的帮衬，也就是一开始替王晨说话的那哥们儿，孙耀武。 那才是传说中的说话不过脑子…… 一时间，王晨被人民群众的口诛笔伐淹没了，而莫小川则优哉游哉地回到了宿舍。 果然不出意料，向天鹏已经重新爬回上铺去躺着了。 “你这个死胖子倒是溜得快。”莫小川笑骂了一声。 向天鹏一脸的肃然：“高考体检的时候医生就说我得了脂肪肝、高血压、心脏也有问题，不能剧烈运动，能休息就得多休息。” 莫小川翻了个大白眼，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孔子曾经曰过，人胖就得多运动，人丑就得多读书，你小心再这么懒下去哪天真得什么病。” 向天鹏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随即道：“对了，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听他们说，晚上要去聚餐，你不是对这片儿熟么，有啥好吃的推荐一下。” 得，这货三言两语又回到吃的上面了，对此莫小川只能说一个字，服！ 正说着呢，张明强和李海也回来了，李海放下手中的书，又出门去搬第二趟，果然是个老实人。 而张明强则走过来对莫小川说道：“川儿，你也别老跟李晨那家伙一般见识，以后别理他就行了。” 莫小川点点头：“我心里面有数。” 说实在的，莫小川也不是说真的跟李晨有啥深仇大恨，只不过是看不惯那小子目中无人的态度，好像自己有个了不起的爹，就谁都该捧着他惯着他的似的。 大家这才第一次见面呢，就真把自己当盘儿菜了。 这要遇到别人也就算了，可莫小川是什么选手？那可是连马凯业都敢生怼的存在！ 讽刺你两句已经算是口上留德了。 不过好在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之后李晨也没来找莫小川的茬儿，大家该分发教材分发教材，该聊天儿打屁聊天儿打屁。 至于李晨会怎么去辅导员那儿表功和打小报告，莫小川并不在乎。 很快到了晚上，大家都一致决定聚餐去吃火锅，毕竟火锅属于山城的一大特色美食，虽然班里面有好几个本地的同学，但绝大多数都是来自外省的，既然来了山城，自然得体验一把山城火锅的魅力。 莫小川本着举贤不避亲的原则，强烈推荐了老朱开的那家“山城老火锅”。 李晨可能在忙着跟班里面的女生套近乎，倒是没反对，于是大家伙儿就一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这是进到大学之后，莫小川他们班第一次集体聚餐，当然具有很深远的意义。 之前大家主要还是以寝室为单位各自沟通，这一顿饭吃下来，自然对彼此又多了一些了解，算是初步形成了一个集体意识。 这也算是咱们大中华民族特有的一种饭桌文化了。 任何一段友谊的开端都是以一顿饭开始的，如果不够，那就多吃几顿饭。 想要维系住这段友谊，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经常一起吃饭。 在日常生活中，你和谁一起吃饭的频率最高，你们俩的关系自然就最好。 通常当你欠了谁一个人情，或者想要向谁表示歉意，最常用的表达方式也是：我请你吃顿饭。 所以所谓什么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啥的，在莫小川看来，其实都不如经常一起吃饭来得靠谱。 学生时代的大家都相对比较单纯，所以班上的男生们对于这次聚餐大部分都只抱着一个目的。 那就是看看班上有没有长得漂亮的女生！ 邮大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是分开的，之前搬书的时候女生肯定是不去的，所以到现在为止，除了李晨等个别同学，大家伙都还没见过班上的女生呢。 青春的荷尔蒙一发酵，谁都挡不住。 当然了，对于向天鹏这样的特殊选手而言，他今天去聚餐的目的比这些牲口们更加单纯。 那就是一个字，吃…… 使劲儿吃！ 放开了肚子吃！ 吃他个天翻地覆，海枯石烂…… 今天是邮大新生报到第一天，很多专业、班级的学生也跟莫小川他们一样，出来一起聚餐了，所以学校外的各大饭馆儿都是人山人海，生意火爆。 莫小川等人刚走到山城老火锅的店门口，王晨就正好迎了出来。 “今天出来吃饭的人实在太多了，订不到包间，咱们就在大厅吃吧，反正都是一样的。” 对此倒是没人表示有什么意见，只有向天鹏轻轻撇了撇嘴。 倒不是他矫情，而是这家伙着实怕热，谁都知道，大厅的空调肯定是没有包间给力的。 就在这个时候，莫小川一眼看到了不远处正忙里忙完的朱成庸，直接招了招手。 “老朱！” 朱成庸耳朵也是尖，回头看到莫小川之后，赶紧就一溜儿小跑迎了过来。 “裁……小川儿啊，今天跟同学们出来聚餐？” 莫小川点点头，问道：“还有空着的包间吗？” 朱成庸立刻回答道：“有一间，别人提前订好的，不过人还没来。” 莫小川看了一眼向天鹏那期许的目光，笑道：“给我们吧。” 朱成庸一点儿没犹豫，直接开口道：“好！我去安排！” 一旁的王晨顿时就看傻了，心中一万头羊驼在肆意飞奔。 故意的。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第三十五章 聚餐 凭良心说，这次莫小川真不是故意想损王晨的面子，他只是单纯为了照顾自己这帮同学，才破例行使了一点裁决使的特权。 不，更准确的说，这其实连特权都算不上。 人家老朱是看着莫小川长大的，街坊邻居都做了十几年了，就算莫小川不是裁决使，只要他开了口，老朱也自然会给他这个面子。 但王晨肯定不会这么想啊。 他觉得自己才刚说了订不到包间，莫小川就当场打脸，而且打得这么干脆利落，这绝对是设计好了的啊！ 这是一场赤果果的阴谋！ 这是莫小川在打击报复！ 想到这里，王晨的一张脸顿时就阴沉下来了，他目送向天鹏等人高高兴兴地走进了包房，自己转身去找朱成庸了。 “老板，看你跟莫小川很熟的样子啊？” 王晨还是有进步的，好歹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了莫小川的名字。 而朱成庸这会儿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对王晨这种自来熟的体质有些不太感冒，只是言简意赅地说道：“你是小川儿的同学吧？他是我们这儿的熟客了。” 但王晨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继续追问道：“就这么简单？普通的熟客没这么大面子吧？刚才我来问的时候你们还说没包间呢。” 朱成庸楞了一下，不得已补充了一句：“这有什么，大家相互照顾嘛，我去他酒吧喝酒的时候他也经常给我打折呀。” “酒吧？” “你不知道吗？喏，街对面的那家山海酒吧就是小川儿开的啊。” 闻言，王晨顿时心中了然。 他还以为莫小川有什么大能耐呢，搞了半天就是个开酒吧的啊！ 这下王晨心里面有底了，对朱成庸冷笑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朱成庸一脸懵笔，这个问题有点儿深呐！ 这货啥意思？ 我为啥要知道你爸是谁？ 很重要吗？ 然后就听到王晨傲气十足地说道：“我爸是王茂，所以以后不要告诉我你们这儿的包间满了。” 说完这句话，王晨就趾高气扬地走了。 只留下了朱成庸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在那儿。 王茂是谁？ 你爸是王茂和我店里面的包间满不满有啥关系？ 咋的，你爸是空间魔法师？能把我这儿的客人都给挪走了？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朱成庸摇摇头，没继续管王晨，继续忙他的去了。 但王晨却并没有回到包间里面，而是脚下一拐，钻进了厕所，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喂？李哥吗？对，是我，是这样，我想麻烦你一个小事儿……” 片刻之后，王晨满面春风地回到了包间里面，发现莫小川正跟班上几个女生聊得热络，不禁暗自冷笑了一声。 让你再得意一会儿，之后有你哭的！ 莫小川没有注意到王晨的突然出现，也不关心，他这会儿正在实践自己从老家伙那里学来的撩妹工夫，把旁边几个女生逗得笑声连连。 同时也在男生那边拉了很大的一波仇恨。 包间里面总共有两张桌子，基本上是男生坐一桌，女生坐一桌，大家都比较腼腆。 但莫小川不一样，直接一屁股就坐在女生那桌了，这样的结果就是，张明强、李海和向天鹏三人也以同宿舍同桌的理由享受到了福利。 李海比较老实，夹在了张明强和向天鹏中间，头都不敢怎么抬。 张明强虽然不如莫小川，但好歹也正跟旁边的女生聊得很顺利。 至于向天鹏，他之所以选择坐在这桌，只有一个非常简单明了的理由。 女生吃得少啊！ 同样一桌子菜，男生那边肯定刚下锅没多久就啥都捞不着了，但女生这边不一样，向天鹏觉得自己至少可以等到菜都煮熟了再下筷子！ 这就是作为一名资深吃货的经验！ 王晨当然没有往莫小川这一桌挤，倒不是他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单纯不想跟莫小川同桌。 说起来，邮大虽然也有传媒系，但主要还是属于理工类院校，像电子信息工程这样的专业，当然是男生多，女生少的。 但事实上在莫小川他们班，却有整整十六个女生，男女比例高达二比一！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了好吗！ 在所有的同班女孩儿里面，莫小川觉得有个叫陈静薇的妹子最符合自己的审美，不过对方被夹在一堆女生中间，实在让莫小川找不到机会下嘴……呃，套近乎。 陈静薇一看就是那种大家闺秀范儿的，眉目舒朗，话虽不多，但气质沉稳，落落大方，当然，在莫小川看来，最重要的是，发育得好！ 莫小川就不喜欢花花那种小屁孩儿类型的，独爱海纳百川之型。 这也可能是受了老家伙的影响。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男人少时看脸，然后是胸，最后是腿。 莫小川觉得这句话是有毛病的，至少不应该是单一条件，而是逐层叠加。 一开始看脸就够了。 然后在除了脸之外，更高的追求才是身材。 可惜的是，这会儿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只有莫小川和陈静薇两个人在的话，他至少有一百三十九种方法弄到对方的电话号码，再加上微信。 要不然，你以为莫小川当初真的纯粹是为了了解妖怪圈儿的事情，才让秦未央拉他入群的吗？ 真这么想的人，都太年轻了…… 毫无疑问的是，女生这一桌最活跃的就是莫小川了，而到了男生那桌，则变成了王晨。 菜还没上，气氛就已经热络了起来。 当然，不管大家怎么聊，在这个当口儿，肯定都绕不开一个话题。 连环纵火案。 “都别听外面瞎传，这件事儿其实我最清楚了，因为这起案子就是我爸办的。” 王晨的这个开场白无疑成功吸引了全部男生的主意，就连女生这桌都有不少人纷纷支起了耳朵，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王晨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当即得意地说道：“其实吧，这案子没他们说的那么邪乎，就是从咱们学校毕业的一哥们儿，因为女朋友死了，受不住这打击，然后就心理变态了，烧死了学校的三个学生，外加一超市的收银员。” 此言一出，顿时满场哗然，莫小川则暗暗皱起了眉头。 随即孙耀武无比捧场地问道：“他女朋友死了，为什么要烧死咱们学校的学生？那个收银员又是怎么回事？” 王晨笑道：“这还不简单，他女朋友就是被那几人给烧死的呗。” 话音落下，大伙儿纷纷恍然大悟，看向王晨的目光也多了不少推崇。 但紧接着便有一声冷哼打破了这种气氛。 “当真是一壶水不响，半壶响叮当。如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最好不要胡说八道，污人声誉是小事，难道就不怕半夜有鬼敲门吗？” 第三十六章 背景很硬的莫小川 莫小川这句话一出口，场上的气氛立马就僵了。 之前在领教材的时候，算上莫小川他们寝室四个，王晨寝室两个，总共才去了十个人，所以真正知道莫小川和王晨之间有矛盾的人其实并不多。 而且大家回来后也没把这事儿往外传，毕竟有伤班级团结，尤其王晨还被其他专业和其他班的人狠狠地鄙视了一番，当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说出来也不光彩。 这就导致这会儿大部分人都有些懵。 什么情况？ 莫小川怎么突然跟王晨怼上了？ 一时间就连女生那边儿看着莫小川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毕竟今天下午王晨还顶着大太阳，专程带人给她们送去了新书教材，这或多或少都是一份儿人情。 孙耀武再次第一个跳出来，沉声道：“莫小川！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人家王晨招你惹你了，这案子就是他爸办的，他不知道真相，难道你知道？” 莫小川认真地点了点头：“不瞒你说，我还真就知道。” 话音落下，孙耀武顿时有些词穷，他旁边另外一个同寝室的哥们儿又站了出来。 “我知道，你不就是家住在这附近么？那也不代表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我之前还听一邮大的学长说是学校闹鬼杀的人呢！” 这话一出口，顿时惹来满堂大笑。 王晨笑得很冷，虽然他自认为已经捏住了莫小川的痛脚，但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被这小王八蛋当众生怼，这要是都能忍得过去的话，他就不是王晨了。 “那你说说看，我什么地方讲错了？” 莫小川满目平静。 “我先不管这案子跟你爹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又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其中细节，你爹是否涉嫌泄密渎职，我只想说，如果你想要装逼，我没意见，但请先做好功课，你自己丢人现眼无所谓，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被害人在天之灵的感受？” 一听到“泄密”、“渎职”这样的字眼，王晨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冷声道：“我就问你我哪儿说得不对，你别给我扯别的！” 莫小川点点头：“好，你说凶手是因为女朋友的死受不住打击，所以心理变态了，那我问你，你真的知道他女朋友是怎么死的吗？你说是被其他几名被害人给烧死的，你敢对你的这句话负责任吗！” 王晨没想到莫小川所提出的问题竟然这么尖锐，他张口就想说自己为什么不敢，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面对莫小川那双冷到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他一时间竟然哑口了。 只能听到孙耀武的一声轻讽：“哼，说得像你知道似的。” 莫小川冷冷地瞥了孙耀武一眼：“我刚才说了，我知道。” 王晨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声道：“那你告诉我，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莫非那凶手跟你是亲戚？” 孙耀武接口道：“说不定他跟人家那死去的女朋友，在暗地里有一腿儿呢，哈哈哈……”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因为场合不对，时间也不对。 唯一好笑的地方在于，顺利在女生那边为王晨拉了一波仇恨。 真不愧是猪队友啊…… 不过莫小川倒是没有太把这家伙当回事儿，他的主攻方向仍旧是王晨。 “我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真是可笑，这案子本来就是我破的。”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后就听到孙耀武那无比夸张的笑声：“哈哈哈哈……你说什么？是你破的？哈哈哈哈……你真是太逗儿了……” 王晨也是被气乐了，重新冷静了下来，笑着道：“好，好，你说的都是对的，行了，咱们大家同学之间，相互损几句，那都是开玩笑的，川儿你也别往心里去啊，这话题就此打住吧。” 王晨的这番表态顿时赢得了众人的赞赏，看看人家这心胸！ 这才叫大气！ 只有孙耀武还在那儿狂笑：“哈哈哈哈，哥们儿我劝你去医院看看，别是得了妄想症什么的吧，哈哈哈哈……” 王晨拉了孙耀武一把，沉声道：“行了耀武，你也少说两句。” 莫小川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就真的笑了。 “王哥不愧是王哥，就凭你这句话，待会儿我一定得好好敬你一杯！” 王晨对于莫小川的反应显得有些错愕，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发僵，但也只能点点头道：“那说好了，一会儿可不准躲酒。” 两人这番看似极有风范的和解顿时让场中的气氛重新热络了起来，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推开门送上了酒菜，大家也就把刚才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来来来，大家都把酒满上，一起干一杯！” “祝咱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祝咱们大学四年都不挂科！” “干！” …… 接下来就是该吃吃，该喝喝，大家轮番敬酒，那些嗷嗷待哺的牲口们也找到了由头来跟班上的女生搭讪，当真是一幅其乐融融的感人画面。 但刚才说着让莫小川不要躲酒的王晨，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溜出了包间。 “喂，李哥吗？你那边怎么样了？” 然而，电话那头却并不是王晨一开始所拜托的李哥，而是另外一个低沉的声音。 “王晨吗？我是你周叔叔。” 王晨顿时有些吃惊，声音也放尊敬了些：“噢，是周叔叔啊，您怎么……” 对方没有听王晨说完，就直接将他打断道：“你的事情小李给我汇报了，这事儿我还没给你爸说，出于一个长辈，我有义务告诫你，还好今天这事儿没成，要是成了，你就给你爸，给咱们派出所惹出大麻烦来了！” 王晨听出了老周声音中的怒气，顿时心头一紧，谨慎地问道：“周叔叔，我不太明白……” 对方也压低了声音：“糊涂！你知道那山海酒吧是谁开的吗？你知道莫小川是什么人吗？别说是叫你李哥去找人家麻烦，就连我都惹不起那小子，知道吗！” 王晨终于有些慌了：“那莫小川真有这么大能耐？不就是一个酒吧小老板吗……” 老周听到这话，不禁感到一阵恨铁不成钢，最后提醒道：“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到过的那个黑二哥吗？他一开始也是想插手山海酒吧的生意，至于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你可以自己去打听打听，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个事情我就不跟王所上报了，你自己去说。” 王晨战战兢兢地应了两句，随后挂断了电话。 整个后背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第三十七章 有人重出江湖 莫小川有些意外，在聚餐的后半段，王晨竟然真的没有来找自己麻烦。 这哥们儿倒是挺能忍啊！ 莫小川的行事准则很简单，你没惹到我，管你再怎么爱吹牛逼，再怎么颐指气使，我都可以视而不见。 但如果你惹到我了，那对不起，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不给面子。 在这起连环纵火案中，赵明有错吗？ 他当然错了。 但其情可悯。 见死不救的王磊与胆小怕事的徐成有错吗？ 当然也有错。 但罪不至死。 而沈云、谢天豪，乃至于陈莎莎，则是此案最无辜的受害者。 王晨可以对真相胡说八道，但他不能辱及死者，这就是莫小川的态度。 不过既然王晨主动把这事儿翻篇儿了，且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路历程，莫小川也没有继续揪着不放的意思。 接下来聚餐的气氛自然是节节高涨，大家伙儿都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倒是孙耀武这个不知死活的货，居然敢来找莫小川划拳喝酒，最后的结果就是早早地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作为一个酒吧老板，论喝酒，莫小川不是针对谁…… 随着一杯杯啤酒下肚，很多男生的胆子都大了起来，开始主动来找女生搭讪了，莫小川又哪里会放过这种机会，所以趁早就把持住了陈静薇旁边的位置。 不过陈静薇的酒量也不差，喝到这会儿虽然小脸儿微红，但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遇到对手了啊！ 眼看陈静薇大有一副任其风雨欲来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莫小川顿时一阵头疼。 他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就找秦未央请教一下魅惑之术，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男的能不能学，要是真的学会了，以后岂不是能遇妞儿泡妞儿，遇婶儿撩婶儿？ 这么说起来，在山海酒吧里，不论是老家伙还是阿龙，都是此中高手，为啥偏偏就自己没能得到真传呢？没道理啊！ 小爷明明长得比阿龙要帅啊！ 莫小川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曾想，在这个当口儿，陈静薇竟突然主动对他说话了。 “你刚刚说，那起连环纵火案是你破的，是真的吗？” 莫小川一愣，没想到陈静薇居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认为自己是吹牛逼的，顿时心中一阵欣慰。 真不愧是小爷看上的女人啊！ 是谁说胸大就一定无脑的？ 看看人家！ 这觉悟！这聪慧！ 莫小川云淡风轻地扫了一眼陈静薇那傲人的上围，轻咳一声道：“说假话天打雷劈。” 陈静薇抿嘴一笑，随之道：“那你说说，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莫小川不禁犹豫了一下，随之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说，我是觉得，死者为大，咱们在这儿拿一起命案来当茶余饭后的消遣，实属不该。” 陈静薇点点头，端起了一次性杯子：“你说的对，是我唐突了。” 莫小川干完一杯酒，笑着道：“正常，换做是我，我也肯定好奇。” 两人又接着聊了些有的没的，中间不断有别的选手想要来接近陈静薇，全都一一被莫小川灌趴下了，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转眼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十点多，众人这才纷纷提议回校，顺便还在火锅店门口合了影，莫小川死皮赖脸地站在陈静薇身边，笑得那叫一个猥琐。 向天鹏是寝室四人里面，除了莫小川之外最清醒的，所以他一手架着张明强，一手架着李海往回走。 而莫小川则没有跟大家一起回校，他还得去酒吧里看看。 本来莫小川是想邀请陈静薇一起的，不过想了想觉得有点太装逼了，而且大家才第一天认识，就单独约去酒吧实在有点儿那什么，无奈只能作罢。 这要是被老家伙知道了，一定会骂他没出息！ 一个人走在清水街上，夜风很燥热，莫小川虽然没喝多，但走路还是有些打偏。 今天虽然中途出了王晨这么个碍眼的家伙，但总的来说，莫小川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认识了一大帮朋友，还撩上了一个大胸妹子，不管怎么看都是收获颇丰。 走到酒吧门口，莫小川掏出手机，给陈静薇发了一条微信过去，问她到寝室了没。 在等待回复的时候，莫小川突然发现妖怪群有些热闹，下意识地点进去看了看。 这才发现，群里面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一起命案。 起这个头儿的人群昵称叫“衣亦”，是个妹子，好像是个做广告的，至于她真名叫什么，本体是什么妖怪莫小川不知道，也没问过。 衣亦说，她有个同公司的好姐妹被人给杀害了，今天早上还有警察来找她问话。 凶手可能与十年前震惊全国的那起特大连环奸杀案的凶手是同一人！ 于是大家就这起案子展开了激烈讨论，各有各的分析，不过他们所知道的也大多是市面上所流传的信息，关于这起案子的绝大部分细节都在警方那儿，从未对外公布过。 莫小川这边才刚刚破获了一起连环纵火案，心境还没完全平复过来，对这话题并不感兴趣，所以在简单扫了两眼后就切了出去，继续跟陈静薇聊上了。 今天山海酒吧的生意很好，每张桌子都坐满了，把花花忙得焦头烂额的，莫小川时不时帮着拿拿酒，送送小吃，还得注意回复微信的频率，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等莫小川回到寝室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已经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学校仍旧是没什么安排的，向天鹏躺着不想动，李海去了学校图书馆，其他寝室的人大多去网吧消遣，而莫小川则拉着张明强去了老操场。 他今天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社团。 社团文化算是大学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在社团里面你可以认识更多的人，有更充实的人生经历，与同班同学不同，在社团里，大家都有着志同道合的兴趣，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认识其他专业、其他班级漂亮女生的大好机会！ 虽然莫小川已经撩上了陈静薇，但他的人生格言是什么？ 绝不把两个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第三十八章 一只野生的鸡精 邮大的社团很多，有正常的，也有比较奇葩的，有些有门槛儿，有些没门槛儿。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社团并不都是一个组织的，有的归社团联合会管，有的归学生会管，至于哪个更好，反正算是各有利弊吧。 在新生报到的这三天里面，是各大社团招新的最佳时机，所以每个社团都派人在老操场附近支了个摊儿，也有负责专门给过往新生发放传单的。 莫小川没急着报名，而是在漫无目的地闲逛。 一圈儿看下来，他最感兴趣的是武术社。 张明强报名的就是这个社团。 孔子有句话说得好，流氓会武术，谁也拦不住！ 莫小川是流氓吗？呃，这个不太好说。 但作为一名堂堂山海裁决使，没点儿武艺傍身怎么行！ 要是哪天出门儿没折在妖怪手里，而是被抢劫犯什么的给一刀捅了，说出去会被妖怪界给笑死的好吗！ 不过如果莫小川真的想要从大学的武术社里面学到什么东西，好像也不太靠谱的样子啊…… 更重要的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武术社里面肯定没有软妹子…… 莫小川犹豫了，就在这时，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走到了他面前，递过来一张传单。 “同学，我看你外形不错，表情生动，举手投之间无不透着一种巨星风范，怎么样，要不要来我们曲艺团试试？” 这家伙的脑袋是个典型的梨形，而且还是个倒着的梨，头上戴着个发箍，头发都快留到肩膀了，看着很像个神棍。 莫小川不知道“表情生动”是什么鬼，不过对方的眼光似乎不错，他也不好直接拒绝。 “曲艺团？可我不会唱戏啊……” 莫小川正打算委婉地将这家伙给打发了，却突然看到在对方的身后出现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大公鸡！ 啥意思？ 这是只鸡精？ 不过这次莫小川脑中的《山海经》没反应，说明这应该是一只野生的鸡精，而且实力远不如唱乐迪的蒲牢。 当初莫小川在去唱乐迪帮黑二哥要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蒲牢的本相，或许是因为蒲牢并非出自《山海经》，但现在莫小川却又看到了“梨头男”的原形，对方同样不是《山海经》里面的异兽，这给莫小川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但凡是出自《山海经》里面的东西，不管是花草树木，还是山精鬼怪，他都能一眼看穿其本相。 如果不是《山海经》里面的东西，那么就得分实力的高低了，修为比较低的，比如像“梨头男”这种的，莫小川也能识破其真身，但如果对方比较强大，比如像蒲牢这样的，莫小川就看不破了。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甚至在某些时候或许还能救莫小川一命。 “诶……”梨头男摆摆手：“同学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个虽然叫曲艺团，但其实主要是研究话剧、小品、歌舞剧、相声等表演艺术的，并非是唱戏的。” 莫小川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你们为啥叫曲艺团，而不是话剧团什么的？” 闻言，梨头男顿时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摇摇头道：“这个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可能一开始邮大创建这个社团的时候，真是为了唱戏的……” “哦。”莫小川这才了然，然后点头道：“行，那我报个名吧。” 梨头男立刻高兴起来，赶紧拿来一张表格给莫小川填写，生怕他跑了似的。 说起来倒不是莫小川真的对进军演艺事业有这么浓厚的兴趣，他纯粹是冲着梨头男这个人去的。 这已经是邮大新生报到第二天了，莫小川也没少在学校里面瞎逛，但对方还是他看到的第一只野生妖怪！ 经过上次秦未央到访一事之后，莫小川虽然没有直接问，但心里面大概已经猜到，在妖怪界也是有非常明确的领地划分的。 比如清水街，恐怕就是整个南山的妖怪聚集地，如果有外来的妖怪到此，要么就得去山海酒吧拜山头，要么，就会遭到整个清水街的敌视！ 所以莫小川在邮大看不到什么妖怪，这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于说他面前的这只鸡精……想必是因为修为太低，造不成什么威胁，所以即便被清水街的各位老板、掌柜们发现了，也没怎么管。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其实已经去拜过山头了，得到了众妖的默许。 只不过当时的莫小川还没有接管山海酒吧，老家伙也没给他说。 想到这里，莫小川不禁抬起头来问道：“这位学长怎么称呼？” 梨头男立刻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我叫田宇，大家都叫我鸡哥。” 呃…… 莫小川一时语塞了。 现在的妖怪都已经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了吗？ 人家秦未央也不叫狐姐啊！ 陈掌柜也不叫龟爷啊！ 阿龙……好吧，这家伙的确是有些浪了…… 但人家有本事浪啊，人家是堂堂应龙好不好！ 你一只小小的鸡精，万一哪天被什么道士、和尚的发现了，还不就直接给收了去！ 莫小川在心中翻了八十八个大白眼，然后试探着说道：“鸡……鸡哥好，我虽然才刚刚入学，不过在这一片儿住了好多年了，老校门那家山海酒吧你去过吧，那就是我师父开的，现在老板是我。” 鸡哥一愣，随后无比惊讶地说道：“山海酒吧？我知道啊！我太知道了！我和几个兄弟经常去你们那儿喝酒呢，莫叔和花花都认识我！” 莫小川一愣，没想到这还是个熟客，但很明显，对方好像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只能又强调了一遍：“哈哈，以前酒吧的事儿我都没怎么过问，没想到鸡哥还是咱们老顾客了，我也是刚接手不久，现在是新一任的裁决……” 鸡哥笑着拍了拍莫小川的肩膀：“那现在咱们都是兄弟了，以后我去你那儿喝酒，你可得给我打折！” 莫小川这下彻底懂了。 得，这家伙压根儿就不知道裁决使的事儿，也没跟老家伙报备过，当真是一只野生得不能再野生的鸡精了…… 第三十九章 迎新大会 莫小川痛快地填了表格。 鸡哥也痛快地表示，从今往后莫小川就是曲艺团的成员了。 后来莫小川才知道，其实进曲艺团是要经过一轮面试筛选的，鸡哥作为曲艺团的副团长，之所以这么劳心劳力，连发传单这种事儿都亲力亲为，就是为了广撒网多捞鱼，真正选几个看起来有表演天赋，或者至少普通话比较好的新生。 没办法，在山城市这个地方，地方话的口音实在是太重了。 平翘舌不分…… 莫小川虽然从小在山城市长大，但他的普通话还是挺不错的，这可能也源自于老家伙的悉心教导，吧。 所以此番鸡哥对莫小川的破格招录，很难说不是冲着山海酒吧的打折去的…… “记得星期一来小排练厅报到哈！” 说完这句话鸡哥就跑了，朝着下一个路过打酱油的新生发动了野蛮冲撞。 “同学，我看你外形不错，表情生动，举手投之间无不透着一种巨星风范，怎么样，要不要来我们曲艺团试试？” 还没走远的莫小川听到这句话，脚下差点儿摔一跟头。 搞了半天你对谁都这么说啊！ 一个字儿都不带变的啊喂！ 这是在给我展露你背台词的功力是吧！ 原地吐槽了一番之后，莫小川只能一脸郁闷地回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稀松平常，像李海这样的学霸已经开始提前预习未来要学的科目了，张明强却带着莫小川去了一趟他们的老乡会。 嗯，莫小川是当天场上唯一的一个山城人…… 期间辅导员还来各个宿舍转了一圈儿，主要是为了通知星期一的迎新大会，先是学校开一个，然后学院再开一个，莫小川还得抽空去曲艺团报个到，从周二就开始正式上课了。 邮大在这一点上比较特别，大部分学校都是新生开学的时候进行军训，而邮大则把这个时间挪到了大一的暑假之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开学的时候天气太热，怕学生中暑。 关键莫小川觉得放假前那会儿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 当然，这两天下来莫小川最大的突破，就是跟陈静薇聊得更熟了，唯一的遗憾是，至今没能把人家姑娘约出来吃个饭啥的。 果然是一点儿没得到他师父的真传啊。 星期一一大早，莫小川等人就已经在学校的科技会堂坐好了，这是邮大最大的礼堂，一般比较重要的活动都在这里举行。 莫小川打着哈欠，心里面还在遗憾没能跟陈静薇坐在一起。 一般来说，这种迎新大会通常都比较无聊，无非就是这个领导讲完话，然后那个领导接着讲话，内容全都千篇一律，先是对各位新同学表示欢迎，然后鼓励各位新同学在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活中好好学习，争取以后找个好工作，巴拉巴拉…… 这边迎新大会还没开始，莫小川就发现王晨那边传来一阵阵骚动。 “这货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向天鹏稍微打听了一下，转过头来说道：“又在那儿炫爹呢，说是什么今天他爹也会来。” 莫小川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难道王晨他爹还真是什么校领导？那自己接下来这大学四年恐怕不好混啊…… 不对啊，他不是说那纵火案是他爹办的吗？那他爹不应该是个什么市公安局的头头儿之类的吗？ 莫小川正一脸懵笔，就听到从科技会堂的门口传来阵阵喧哗声。 转头看去，只见一群人拥簇着几个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人走进了会堂。 “那家伙谁啊，咱们校长吗？这么大谱儿？”向天鹏满脸的好奇。 旁边有人回答道：“诶，我在咱们邮大的官网上看到过学校领导的照片，我怎么觉得，旁边儿那个作陪的才是校长呢？”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不是吧，你肯定记错了，谁还能比校长还牛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看到咱们学院的院长了，也在旁边儿伺候着呢……” “这又不是咱们学院的迎新，院长来干嘛……”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莫小川却罕见地一个字儿也没说。 因为他看到了郝德。 邮大迎新，郝德来做什么？ 冥冥之中，莫小川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就听到王晨在那边咋咋呼呼地说道：“看到了吗？那个就是我爸！我就说我爸今天会来吧！” 莫小川对于王晨这货一天到晚把他爹挂在嘴边的行为也是神烦，下意识地就想看看他爹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后他就看到了…… 那天在家乐喜超市，跟马凯业一起见过的南山派出所所长。 原来这就是王茂？ 搞了半天他就是王晨的爹？ 好吧，当天因为事发紧急，大家都一心想着破案，所以马凯业压根儿也没给王所长和莫小川介绍彼此。 莫小川也并不知道王所长叫什么。 说起来，在莫小川的印象里面，这个王所长还不错啊，当时自己执意想要查看一年前新世纪ktv那场大火的卷宗，还是王所长给他开的后门儿，让所里面的李警官给他拿的资料。 怎么就生出王晨这种坑爹货来了！ 莫小川不认识校方领导，但他认出了郝德和王茂。 在邮大的迎新大会上，居然出现了警方的人，其中理由，莫小川已经猜到了。 所以他这会儿简直觉得脑仁儿疼。 很快，各位领导上台，各班的辅导员也开始维持秩序，现场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然后之前被人说是邮大校长的老头儿率先拿起了话筒。 “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鄙人复姓令狐，是咱们邮电大学的校长。” 话音落下，立刻就是掌声一片。 老校长笑眯眯地压了压手，继续说道：“在今天的迎新大会开始之前，我首先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咱们刚入学的通信学院，电子信息工程七班，莫小川同学，因为协助警方破获了一起重大刑事案件，荣获咱们市见义勇为好市民表彰！下面有请市委领导上前颁奖！请莫小川同学上台领奖！” 话音落下，整个电信七班的同学都傻了。 王晨猛地转过头来，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向天鹏和张明强等人更是张大了嘴巴，无比震惊地看着身旁坐着的莫小川。 陈静薇坐在后排，眉目中闪过一抹异色。 之前被老校长等人拥簇在中间的那个中年男人一手拿着鲜花，一手拿着奖状，微笑着走到了台前。 莫小川无奈起身，仔细看了看那位领导手里面的东西，发现好像并没有疑似装着奖金的信封，或者写着多少多少金额的牌子，顿时觉得肝儿都碎了…… 第四十章 来自专案组的邀请 莫小川并不算是一个太爱出风头的人，但他今天却在全校新生的面前出了一把大风头。 当莫小川一手拿着花，一手捧着奖状，满脸堆笑地与市委领导、校长、党委书记、院长、南山派出所所长、市刑警队队长一干人等合影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 还见义勇为好市民奖？ 这事儿跟见义勇为有半毛钱关系啊！ 而且为啥不让我发表获奖感言？ 好歹让我给山海酒吧做做广告也好啊！ 最关键的是，奖金呢！ 不是说好了能有几千块钱的吗？ 钱呢！ 哪儿呢！ 哪怕先做个牌儿给我举着意思一下也行啊！ 可能是因为笑得太久了，当莫小川从台上下来的时候，整个脸都是僵的。 然后还不等他回到座位上，就被郝德给一把拉走了。 两人从科技会堂的侧门溜了出去，或许是发觉莫小川的脸色不太好看，郝德也不废话，直接从兜儿里掏出来一个信封放到了他手上。 “喏，数数。” 莫小川眼前一亮，伸手掂量了一下信封的厚度，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郝队你说你们这发个奖金还这么偷偷摸摸的，搞得跟行贿似的，再说咱们不是见义勇为么，老拿钱说事儿多不好，嗯……这里面有多少？” 郝德翻了个白眼，开口道：“一万整。” “嚯！”莫小川伸出大拇指赞道：“够意思！” 郝德呵呵一笑：“怎么样，就说不会让你白干吧，你看啊，帮咱们警队破了案，既保护了咱们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打击了犯罪分子，又能挣个好名声，获得市委表彰，最后还能拿到一笔数额不小的奖金，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啊，你说是不是。” 面对郝德的循循善诱，莫小川压根儿就不上套，连连摆手道：“偶尔来一下还行，这要天天这么干我可受不了，上次的事情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差点儿就死那儿了，这钱可是我拿命挣来的！” “是是是……”郝德点点头：“上次的事情的确是我们这边儿有些疏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像这种案子在咱们山城市也不是经常发生的，你当是柯南呢，走哪儿哪儿死人。” 莫小川点点头，不打算跟对方多做纠缠，生怕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行，那什么，郝队，没事儿我就回去了啊，咱们有空多联系，嗯，不联系也行……” 说着，莫小川就往科技会堂里面走，郝德赶紧一把将他拉住。 “等会儿……小川儿你别着急走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莫小川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郝队，你到底想干嘛？” 郝德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轻轻搓了搓手，脸上陪着笑道：“是这样啊，小川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十年前那起‘山城**案’？” 莫小川眼皮一跳，干脆利落地开口道：“没听过，不知道，不感兴趣，我还急着去听校长的精彩致辞呢……” 郝德赶紧伸出一个巴掌道：“这个案子的悬赏金至少是这个数！” 莫小川一愣：“五万？” “五十万！” 这下子莫小川彻底走不动路了，他猛地瞪大了双眼：“这么高！” 郝德点点头：“咱们警方的官方悬赏金是二十万，另有被害人家属承诺设立的三十万奖金，骗你是孙子！” 莫小川的眼皮子跳得更厉害了。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你简单说说看。” 闻言，郝德心中顿时一喜，赶紧开口道：“这起案子在十年前轰动全国，凶手前后总共杀害了十一个人，专挑年轻的女性下手，作案手段残忍，部分女性曾遭受性侵害，其中包括一个年仅八岁的女童！” 莫小川皱紧了眉头：“说现在的事儿。” 郝德点点头：“本案从首案至今已经过去了十年，期间成立了大大小小无数个专案组，但都没有抓住凶手，本以为此案再也没有被侦破的可能，但就在前几天，凶手在时隔整整十年之后，竟然又出来继续犯案了！” 莫小川疑道：“能确定是同一个人吗？” 郝德坚定地回答道：“关于十年前在‘山城**案’中凶手的具体作案细节，警方始终没有向外公布，这次的案子与十年前凶手的作案模式完全一致，现在已经基本上排除了模仿作案的可能性。” 莫小川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道：“所以呢？你需要我做什么？” 郝德放低了声音道：“这次的案子市里面非常重视，已经又一次成立了专案组，我虽然不是第一负责人，但有推荐权，我想让你来专案组当一个顾问的角色，你看……” 莫小川摇摇头道：“纵火案我能碰巧抓到凶手，是因为对方有超出常理的力量，但这个案子不一样，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十年前那么多警察都抓不到凶手，我去了能管什么？” 郝德虽然知道莫小川说的是实话，但他总觉得这小子手里面肯定有某种超越常规的手段，所以并不打算放弃。 “不管怎么说，你先进来看一看，万一那凶手也不是普通人呢，这咱们谁也说不好啊……” 莫小川沉默了。 是，他的确是对那高昂的悬赏金有些心动，但实话实说，他真不觉得自己能对破案起到什么关键性作用。 “可我这边儿还得上课呢……” 闻言，郝德当即拍着胸脯向莫小川保证道：“这个交给我，我去跟你们校长说！事急从权，特事特办嘛！”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莫小川如果再不答应的话，就太不给郝德面子了，于是他只能点了点头。 “那行吧，不过丑话说到前面，我可不保证能帮到你们什么，你也别把希望都放在我这儿，专案组还是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郝德点头道：“这个我明白，行，那就这么说好了，我明天叫小马来学校接你。” 说完，郝德就风风火火地走了，大概是去帮莫小川请假去了。 莫小川倒是没急着回科技会堂，而是掏出了手机，点进咸鱼晒肚腩的群，@了一下衣亦，问道：“之前你们公司那姐们儿被害的事情，再跟我仔细说说……” 第四十一章 三大疑点 因为答应了郝德关于专案组的事儿，莫小川顿时就没心思继续参加迎新大会了。 也免得被同班同学们逮住问东问西的。 之前莫小川在火锅店的时候就说过这案子是自己破的，结果大家都拿来当笑话听，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再看到莫小川得多尴尬啊。 莫小川也不是什么打脸狂热分子，大家都是同班同学，未来还得相处四年，这种事儿点到为止就行了。 看到没，这才叫大气！ 而且想必即便莫小川在这个时候溜回宿舍，辅导员也不会说什么。 开玩笑，小爷刚刚获得见义勇为好市民的表彰，把市委都惊动了，可以说是为邮大狠狠地争了一个光，缺席个迎新大会那叫事儿吗？ 不存在的…… 想到这里，莫小川一边在咸鱼群里打听着关于“山城歼尸案”的事儿，一边就往科技会堂外面走去。 但还不等他走上几步，就被一个身穿鹅黄色短裙的女孩儿给拦住了。 莫小川止步抬头，依稀在女孩儿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他从没见过她，但他大概猜到了她是谁。 女孩儿的眼圈有些泛红，低着头，一时间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最终却只化成了两个字。 “谢谢。” 莫小川不太喜欢这种太过悲戚的氛围，努力转开了话题道：“你也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女孩儿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又补充道：“我叫谢秋灵，是编导专业的。” 莫小川不怎么会安慰人，即便站在他面前的是谢天豪的妹妹。 “以后要是在学校里面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这句话听着有些客套，但莫小川从来就不是一个客套的人，所以他认真地在手机上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到谢秋灵的面前。 “我就住在五栋302，要是电话打不通也可以叫人来寝室找我。” 谢秋灵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有些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记下了莫小川电话，仍旧低着头道：“谢谢。” 莫小川挠了挠头：“那什么，我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了，你也赶紧进去吧，一会儿被辅导员发现了可不好。” 谢秋灵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科技会堂。 莫小川看着她那有些孤单的背影，不禁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他摇摇头，继续朝着宿舍楼走去。 回到寝室，莫小川一头栽倒在床上，拿着手机跟咸鱼群里面的妖怪们聊得不亦乐乎。 根据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莫小川已经将十年前那起“山城歼尸案”了解得差不多了，当然，这个差不多主要还是停留在民间传说这一层级上。 十年前的时候莫小川还在念小学，哪里会注意这种社会新闻，为了避免明天去了警局一问三不知的尴尬，莫小川不得已只能提前补补课。 群里面有个昵称叫“samuel”的家伙好像是做新闻行业的，所以对这事儿了解得比较多，而且这人是个话痨，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群里面叨叨。 莫小川不知道samuel是啥意思，音译成中文大概是……傻谬？ 据傻谬所说，十年前那起案子虽然被命名为“歼尸案”，但实际上，并不是每一位受害人都曾受到过性侵害，而且凶手每次的作案手法都有细微的差别。 有的是全身赤裸，有的只是下身赤裸。 有的被割去了耳朵，有的被割掉了背部皮肉，还有的被割去了双手，甚至还有的是被割掉了胸前和下身器官的。 但共同点是，被害人的死因都是颈部被刀切开，而且身上有多处刀伤，最多的达到了三十多处！ 凶手的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这起案子在十年前几乎动用了全山城市的警力进行大搜捕，各省刑侦专家都被调到山城市，数次成立专案组，但就是没能将真凶绳之以法。 现在十年过去了，原本以为一切都已风平浪静，谁曾想，那凶手竟然再度作案，简直就是在公然挑衅警方！ 莫小川大致了解了一下整个“山城歼尸案”的始末，本能地发现了三大疑点。 其中最重要的那个，当然就是关于凶手为什么会在十年前突然收手，又为什么在十年后重出江湖？ 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距离抓住真凶恐怕也就不远了。 在傻谬的一番长篇大论之后，衣亦终于出现了，随即告诉了莫小川她那位同公司好姐妹的一些基本信息。 刘思语，山城歼尸案的最新被害人，36岁，已婚，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儿子，在衣亦她们公司任创意副总监，属于女强人类型的，事业心极强，平日里的生活重心就是工作和家庭，几乎没有什么业余爱好。 “现在小馒头还不知道这事儿，刘姐的老公已经被带到警察局去问话了，这原本好好一个家，哎……” 衣亦的字里行间无不流露着悲痛。 看来真是一只有情有义的好妖怪啊…… 莫小川知道，找刘思语的丈夫询问属于办案的正常程序，说来有些讽刺，当夫妻双方有一人死去之后，法定的第一顺序继承人是配偶，也就是另一半。 但往往当这种死亡成为刑事案件的时候，警方的第一怀疑对象，或者说第一嫌疑人，通常也是配偶。 不过这一次的案件比较特殊，想必警方也知道刘思语的丈夫不可能是凶手，所以叫他去警察局应该只是走个过场，询问一下案发的一些细节。 毫无疑问的是，这起案件比之前的连环纵火案要更复杂，侦破难度也不是一个层级的。 在连环纵火案中，一开始莫小川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他以为凶手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赵明仍旧是有很强烈且直接的杀人动机的，最后莫小川也正是由此而将他抓获的。 但山城歼尸案不一样。 这次的凶手，才是真正的变态杀人狂，其作案动机，不可查！ 对于莫小川来说，本案的突破口主要有三个，也正对应了他所发觉的那三个疑点。 其中最显而易见的那个就是…… 刘思语对于凶手来说，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第四十二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十年前的山城歼尸案，除去其中一位年仅八岁的女童之外，其他被害人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性。 但刘思语已经三十六岁，从表面上看，明显不符合凶手当年选择被害人的条件。 不过如果考虑到凶手的年纪变化，这件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因为暂时还没有看过警方那边的详细卷宗，所以莫小川也只能浅显地进行一些猜测和推断，一切还是得等明天再说。 不多时，向天鹏和张明强等人陆续回了寝室，告诉莫小川马上学院那边就要举行下一波迎新大会，让他赶紧搬着凳子过去。 学院的迎新大会在多功能厅进行，地方倒是不小，就是没座位，所以需要学生自己带板凳。 莫小川预想着待会儿院长可能会点自己名，不去的话有些尴尬，无奈之下只能老老实实抬着凳子跟向天鹏他们走了。 不过多功能厅就在小排练厅旁边，等学院这边的迎新大会结束了，倒是正好可以顺路去曲艺团报个到。 果然不出莫小川的意料，在通信学院的迎新大会上，院方又让他上台去领了个奖，给的名目是“优秀团员”，并且热情邀请莫小川加入团委组织，鼓励他积极入党。 莫小川当时就一脸懵笔。 他都不知道自己破个案和优秀团员有啥关系，又跟入不入党有啥关系？ 难道是为了下次好方便给自己颁发个优秀党员吗？ 还是为了让自己未来在说获奖感言的时候，可以正大光明地感谢党和国家的栽培？ 莫小川站在台上，再次当了一把吉祥物，笑容无可挑剔。 至于这次迎新大会接下来的其他流程，其实跟学校开的那次并没有任何区别，莫小川在座位上听得昏昏欲睡，却偏偏得强打起精神来。 因为院方领导在发言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朝莫小川看上几眼。 莫小川也只能频频点头，回馈一个又一个坚定的眼神。 对，您说得都对。 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荒废青春，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爱我的学校爱得深沉，我爱我的学院爱得无可自拔，我爱我的专业爱得死去活来…… 整整两个小时之后，莫小川与院方领导这场关于意志力的比拼终于完美落下了帷幕，双方勉强打了个平手，莫小川变成了整个通信学院的好学生典范。 散会之后，莫小川生怕院长或者辅导员什么的再拉着自己谈心，提着凳子朝大门口就是一个五十米冲刺。 院长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赞叹道：真不愧是咱们院的模范学生，这一看就是急着回宿舍预习功课去了啊！ 当真是孺子可教也！ 出了多功能厅的大门，莫小川轻车熟路地就拐到了小排练厅，里面正零零散散地站着七八个人。 鸡哥看到莫小川，热情地朝他招了招手：“这儿来。” 莫小川将凳子放到门口，慢步走了过去，发现鸡哥正在跟一胖一瘦，一女一男两人站在一起。 “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曲艺团的团长，贾玉玲，这是副团长汤瑞。” 莫小川伸出手：“团长好，副团长好。” 贾玉玲点点头：“我们已经听阿鸡提过你了，听说你是山海酒吧的老板？” 莫小川一愣，有些拿不准对方是个啥意思，只能如实道：“对。” 闻言，旁边的汤瑞立刻笑道：“那就好办了！是这样，从今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我们这边正准备向学校申请搞个表演大赛，这不还没找赞助商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干脆就让你们山海酒吧赞助了，怎么样？” 莫小川懂了。 这是找我要钱来了啊！ 要不要这么自来熟啊！ 大哥，咱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吧！ 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摆出了一副惨兮兮的面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团长、副团长，你们有所不知啊，我虽然名义上是山海酒吧的老板，但实际上只管酒吧的日常运营，钱都归我师父管，说白了，我就是一个傀儡啊，你们知道光绪皇帝吗……” “停！”鸡哥突然觉得一阵脑仁儿疼，连连摆手道：“扯到光绪就有些过分了啊。” 另外一边的汤瑞则义正言辞地说道：“兄弟！我明白你的苦衷！但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已经不再是那个懦弱胆怯的你了！面对这种情况就应该据理抗争！如果能借着这个赞助的机会，夺回财政大权，这才是大男儿所为啊！你知道戊戌变法吗……” 鸡哥伸手一拍脑门儿：“怎么连戊戌变法都出来了……” 莫小川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当即脸色更凄凉了三分，苦涩地说道：“可是，戊戌变法失败了啊！” 汤瑞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沉声道：“那要不，你再想想武昌起义……” 莫小川眼泪都快下来了：“那朕的大清岂不是快要亡了……” 此情此景，当真是感人肺腑，发人深省，闻者无不伤心，听者无不落泪，莫小川与汤瑞紧握着双手，眼中闪烁着同心与共的泪光。 贾玉玲终于看不下去了，摇摇头道：“我只点评一句，两位的表演痕迹还是重了些。” 鸡哥拍了拍莫小川的肩膀，叹道：“你可别跟着汤瑞学，他是我们这一届表演功力最水的一个……” 闻言，汤瑞眼中的泪光顿时变得更加真实了三分，悲呼一声，掩面夺门而走，搞得在场的其他人一脸错愕。 莫小川也有些发懵。 “这种场面……你以后习惯了就好了，现在咱们还是来说说赞助的事儿吧。”鸡哥语重心长地对莫小川说道。 莫小川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道：“我真做不了主。再说，这赞助的事儿对我们酒吧有啥好处？” 鸡哥无比诚恳地说道：“你想想，校级的表演大赛，这得多大规模，多大的影响力？这不是给你们酒吧打广告的最好机会吗！” 莫小川撇了撇嘴：“可是老校门外面就我们一家酒吧，就算不打广告，大家也都知道啊。” 贾玉玲一咬牙，一跺脚，开口道：“只要你这边给了赞助，咱们下部话剧的主角就是你！” 莫小川又懵了。 这算是潜规则吗？ 怪不得人家说娱乐圈儿的水深呢，你看看，这才一个学校的表演社团就已经这样了，要等以后出了社会，啧啧…… 但关键是，莫小川进曲艺团压根儿也不是为了什么话剧主角来的啊…… 见莫小川似乎仍旧不为所动，鸡哥只能放了大招，挑着眉笑道：“女主角也随便你挑！” 卧槽！ 这就妥妥儿的是潜规则了啊！ 莫小川作为堂堂社会主义接班人，传说中的见义勇为好市民，优秀团员，他能妥协吗？ 不能！ 所以他义正言辞地回应道：“还必须要有感情戏！” 第四十三章 各方云动 莫小川最终与曲艺团的两大巨头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然后他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走了。 今天并不是正式训练，而是鸡哥他们得对之前报名加入曲艺团的新生们做一个筛选，就跟艺考似的，看一看哪些外形好的，普通话标准的，甚至有些表演天赋的苗子，才能正式加入曲艺团。 不过因为“曲艺团”这个破名字，大多数学生都会跟莫小川一样，误以为是唱戏的，所以其实报名的人并不多。 顶了天三十个。 大部分都还是被鸡哥坑蒙拐骗过来的。 这个筛选莫小川不用参加，他也没啥兴趣看，等到了周四的时候，才是曲艺团新、老团员正式见面的时候。 于是莫小川回了趟寝室，把凳子、奖状什么的都放下，又马不停蹄地出了校门。 明天就正式上课了，虽然莫小川不用去，但专案组那边想来也不清闲，所以他得趁着今天有空赶紧把房子给租出去。 之前周末的时候莫小川已经带不少人去看过房了，不过真正有租房意向的并不多，也就那么两三个。 莫小川最后选定了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女生，想着女孩儿嘛，怎么也比男生爱干净些，对家具电器什么的也爱护些。 这会儿莫小川就是去跟人家签合同的，然后收了押金、租金，再把钥匙给人家，这事儿就算是搞定了。 以后就等着每个月定期收房租就行了。 等弄完合同，莫小川这才叫上同寝室的三个兄弟，去老朱开的“满香串串”搓了一顿，算是庆祝自己今天得奖。 现在的莫小川其实已经算是不差钱儿的主了。 郝德给的那一万块钱都是小钱，可别忘了之前莫小川还在妖怪群里面捞了共计三十多万块的红包！ 别说是学生阶段了，就算是毕业出了社会，正常情况下得多久才能挣到这么大笔钱啊！ 所以莫小川今天也算是难得豪气了一回。 真要说起来，其实山城的串串也算是一大特色美食，简单来说，就是比较便宜的火锅…… 除开菜品不说，至少在味道上，串串和火锅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火锅的菜品要更加丰富一些，而且是用盘子装的。 串串则是用竹签子串的…… 老朱这家串串店的价位是，一根两毛…… 莫小川豪气干云地一挥手：“随便吃，今天哥请客！” 于是向天鹏的一张大肥脸上立刻笑出了七十二层褶子。 吃完饭，向天鹏三人结伴回了学校，莫小川则照旧回酒吧看了看，总的来说生意还是不错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大家在正式开学前最后的疯狂。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然后带着课本向教室飞奔而去。 这可是有讲究的，因为新学期第一堂课，老师肯定得点名认识认识大家。 你如果迟到了或者干脆翘课了，就非常容易被老师给记住，那么恭喜你，未来老师再点名抽查人数，或者叫人回答问题的时候，你中招的概率就会非常大！ 再想逃课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此莫小川显得很无奈，因为今天的课他都去不了，辅导员那边应该早早地就打过招呼了，这属于奉旨旷课，不过一想到日后很可能会成为各位任课老师的重点关照对象，莫小川就不禁悲从中来。 所以当他再次见到马凯业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马凯业今天也是郁闷得要死，上次连环纵火案虽然顺利告破，但实际上他在事后是受了队内批评处分的，第一是他没采信莫小川所提供的重要线索，第二是他在最后抓捕罪犯的时候跑偏了…… 要不怎么说莫小川是他的衰星呢。 马凯业原本以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看到莫小川了，却不曾想，今天早上郝队竟然又通知他来接莫小川！ 啥意思，我特么还成了这小王八蛋的专属司机了？ 他就一刚上大学的小屁孩儿，上次破案纯属机缘巧合，这次这么大的案子，他凭什么能进专案组！ 是的，鉴于上次在连环纵火案中的糟糕表现，这次马凯业这个b组组长竟然没能入选专案组成员…… 所以马凯业的心里面很不平衡，见到莫小川就更来气了。 关键这小王八蛋还在给他摆脸色！ 疯了吧你！ “哼，我看呐，有些人还真把自己给当神探了，别以为瞎猫撞上死耗子破了个案就……” “你学过高数吗？” 马凯业的冷嘲热讽才刚刚开了个头儿，就被莫小川给强行打断了，而且这个打断的方式实在令人屎尿不及。 “高……高数？” 莫小川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原本这会儿应该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尽情享受高数的快乐，结果就因为你们的办案不利，让我失去了宝贵的学习时光，你还好意思在这儿挤兑我？” “你……！” 马凯业一时词穷，毕竟莫小川的指责没有半点问题。 抓了十年都没抓能到犯人，还让人家出来又杀了个人，这不是警方办案不利是什么？ 如果十年前警方能成功破案的话，刘思语就不会死，小馒头就不会失去妈妈…… 山城歼尸案一直都被誉为山城警方最大的耻辱，而现在被莫小川戳到了痛处，马凯业真的是一点儿还击的手段都没有。 于是他干脆不说话了，只是沉默开车。 不多时，两人顺利抵达市警局门口，郝德已经等在那里了。 莫小川有些意外，以郝德市刑侦一队队长的身份，这会儿应该忙得里外不是人才对，怎么有空来接自己？ 刚一下车，郝德就忙不迭迎了上来，一把抓住莫小川的胳膊。 马凯业想打个招呼都被郝德直接给无视了。 让马凯业心中的怨念再度飙升了一个档次…… 郝德抓着莫小川走到一旁，低声问道：“小川儿，关于这起案子，你了解了多少？” 莫小川一愣：“啥意思？” 郝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苦笑道：“是这样，这次专案组的成员结构比较复杂，不光是咱们山城市，其他各省也指派了专家过来，甚至连京城那边都动了，我虽然向上面推荐了你，也把你在纵火案里面的表现说了，但是……” 莫小川听明白了，倒也不生气，反而求之不得，当即耸了耸肩膀道：“我没关系，大不了让马组长再送我回去就得了。” 郝德摇摇头道：“倒不是让你回去，只是一会儿开会的时候，其他人可能会故意试探你一下，我担心……” 莫小川乐了：“郝队，你要是担心我下不来台，这大可不必，如果你是担心我会丢了你的面子，这个你可真得慎重点儿。” 莫小川这么一说，郝德心里面可就更没底了，犹豫了半晌，在理智与情感层面的交锋上，终究还是对莫小川的迷信占了上风。 “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被领导批一顿，走！” 第四十四章 京城来人 郝德最终选择了相信莫小川。 这让莫小川在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实话实说，老郝同志对咱们小川同学还是挺不错的，黑二哥的事儿就不说了，后面莫小川破了案，郝德这边又是替他申请荣誉，又是争取奖金的，可千万别以为那一万块真的那么好拿，人家整个刑警队才分了多少钱呢。 估计郝德把绝大部分奖金都给莫小川了。 这些莫小川心里面都有数，否则他也不会答应来这什么劳什子专案组。 而且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郝德为了让莫小川进专案组，身上肯定是背负了很大的压力的，不管是来自领导层的压力，还是下面其他同事的压力，单从马凯业对莫小川的态度中就能看出个一二来。 当然郝德主要也是希望能顺利破案，这起山城歼尸案警方破了十年也没个结果，也许吸收一点新鲜血液进来，能提供一些别的思路呢？ 为此，郝德愿意在莫小川身上赌一把。 两人来到三楼的会议室，推开门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了，气氛有些凝重。 为首的是一个笑眯眯的胖子，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看到郝德进门口之后就连连招手：“郝队长，过来坐。” 郝德给莫小川使了个眼色，随即就老老实实地向前走去。 莫小川心倒也宽，见没人招呼自己，就自顾自地随便拉来把椅子坐下了，然后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周围这些人。 他仔细数了数，加上自己，在会议室里面总共有十一个人，这也足见上头对这起案子的重视程度，否则一般的专案组顶多三五个人也就到头儿了。 在除了莫小川之外的十个人里面，有三个跟郝德一样，都身穿山城警局的警服，这三个人当中倒是有一个是莫小川的老熟人，就是那个喜欢吃薯片儿，看起来有些呆的女法医，苏婉。 由于两人隔得有些远，而且苏婉正在日常发呆，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莫小川的出现，所以莫小川也就没去打招呼。 估计小姑娘这会儿正在琢磨着午饭吃什么呢…… 剩下六个人就都是从外省调过来的了，从座次上来分析，那个戴眼镜的胖子应该来自京城。 郝德没有仔细给莫小川介绍过专案组成员的结构，所以莫小川现在也只能瞎猜。 莫小川正在依次判断在座的这些哥们儿哪个是法医，哪个是痕检专家，哪个是侧写专家，哪个是刑侦高手，旁边却突然有人来找他搭话了。 “兄弟，我是川城局的肖大壮，主要负责电讯侦察。” 莫小川转头看着肖大壮，发现对方的体型完全跟名字成反比，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脸上带着某种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关键这哥们儿还是个龅牙，张嘴一笑连牙龈都露出来了，乍眼一看还颇有点儿瘆人。 不过莫小川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倒也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当即笑着点点头道：“我叫莫小川，来自邮电大学。” 闻言，肖大壮当时就愣了。 邮电大学？ 啥意思？ 你不应该是山城公安局的吗？ 邮电大学也教刑侦吗？难道你是大学教授？看样子也太年轻了吧！ 对于肖大壮那无比诧异的目光，莫小川早有预料，随之又补充了一句：“我刚上大一。” 莫小川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肖大壮就更加斯巴达了。 学生？ 你特么居然是个学生？ 山城局这边在搞什么！ 怪不得你们十年都没抓到凶手，这不是胡闹吗！ 不过肖大壮并没有把自己的心理活动表现在脸上，只是笑容稍微尴尬了些，客套道：“幸会幸会。” 莫小川也客气道：“好说好说。” 两人正说着呢，坐在前面的郝德突然站起身来发话了。 “诸位同僚大家好，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山城市公安局刑侦一队队长，郝德，在这里，我仅代表山城市公安局，感谢大家的到来。我知道，大伙儿都是带着任务来的，所以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 说着，郝德转头看着那个戴眼镜的胖子。 “我旁边这位，是国安部的汪科长，在未来的几天里面，咱们这个专案组就全权由汪科长负责领导。” 话音落下，众人热烈鼓掌，汪科长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向大家鞠了一躬，这才重新坐下。 而坐在会议室角落处的莫小川则暗暗皱了皱眉。 早在来之前，郝德就跟他说过，此次专案组是由京城那边的人来牵头的，所以汪科长的出现并不令人意外，但郝德对其的介绍却似乎有些语焉不详的味道。 汪科长的全名叫什么？他的具体职务是什么？又是什么科的科长？ 这些郝德都没说。 最关键的是，汪科长竟然是来自…… 国安部？ 不是公安部？ 一字之差，这里面所代表的含义可就是天渊之别！ 不知道为什么，莫小川本能地有些警惕，下意识地把身体向后缩了缩。 然后就听到郝德继续介绍道：“这是我们山城公安局刑侦二队的队长，朱玲。” 莫小川没想到，二队的队长竟然是位女警，朱玲长着一张瓜子脸，齐耳短发，不苟言笑，看起来颇为干练。 “这是我们山城公安局的鉴证专家，秦天。” 众人纷纷点头致意，秦天看起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笑得有些腼腆。 “这是我们山城公安局的法医，苏婉。” 众人纷纷侧目，苏婉继续发呆…… “最后这位是咱们从邮电大学请来的莫小川同学。”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扭过头来，像看稀奇动物一样盯着莫小川，就连苏婉也不例外。 莫小川站起身来，对着大家拱了拱手，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呵呵呵呵……” 肖大壮顿时觉得自己终于不再孤单了…… 关于莫小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说凭什么出现在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心怀疑虑，但却没有一个人当场指出来。 因为这里毕竟是人家山城局的主场，这小屁孩儿也是人家山城局请的。 而包括朱玲、秦天在内的几位山城局同事，虽然对郝德的这个决定也颇有微词，但在当下这个局面中，他们和郝德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自然也没人会提出质疑。 在场唯一有资格发话的，只有汪科长。 所以汪科长就真的开口了。 “莫同学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之前我听郝队长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不知道你对这起案子有什么看法？有什么说什么，没关系的。” 莫小川当即心头一跳。 来了！ 第四十五章 有点儿意思 汪科长的这句话一出口，郝德就知道，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糟糕。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试探了，而是在考校！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那就请你滚蛋吧！ 于是郝德干咳了两声，想要为莫小川打个圆场。 “是这样，汪科长，小莫同学是昨天才接到通知的，可能有些情况还……” 汪科长笑眯眯地抬起手来，止住了郝德的话头，客气得就像是一个邻家大叔：“没事儿，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咱们立这个专案组就是为了集思广益嘛。” 莫小川知道躲不过去，看了看场上不少人那幸灾乐祸的目光，淡然一笑。 “好，既然汪科长让我说，那我就简单说说，要是说错了什么，还望大家见谅。” 汪科长点点头，将两只胳膊搭在桌子上，身子向前伏了伏，一副听书唱戏的模样。 莫小川整理了下思路，倒也不怯场，更没什么顾忌，直接开口道：“虽然我还没有正式接触到警方这边的卷宗，很多细节和信息都不知道，但首先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本案的凶手是一个变态连环杀人犯。” 这是一句废话，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没什么表示，只有郝德配合地点了点头。 “嗯嗯……” 莫小川接着道：“我不知道诸位研究过多少关于变态连环杀人案的案例，但通常来说，这一类案子最大的难点无非有二，其一，凶手的动机不可查，其二，凶手与被害人没有直接或间接的社会关系。” “如果一定要我说本案有什么潜在的突破点的话，我认为大致有三个方向可供选择，首先，就是关于这起歼尸案的两个重要开头！一个，是十年前凶手所犯下的首案！另一个，就是十年后凶手的再次犯案！” 听到这里，汪科长不自觉地把身体坐直了一些，笑着道：“说详细些。” 莫小川点点头：“任何一场连环凶杀案的发生，都是有一个开头的，不管凶手是先天就心理变态，还是受到了后天的刺激，总之，促使他将这种变态心理转化为第一次行凶杀人的，一定有一个非常强烈的理由，所以十年前第一起歼尸案最为关键！” “换一个角度来说，通常连环杀人犯的首案都并非是出自于精心设计的，大多属于意外杀人，或者突发犯罪，那么凶手所留下的线索和痕迹相较于之后也是最充分的！” “同理！这起歼尸案的凶手在沉寂了整整十年之后，突然又开始犯案，也一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所以刘思语的死，很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话音落下，在场一位女警官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她的主攻方向就是犯罪心理学，莫小川的这番话与她的分析完全一致。 而郝德则适时地问道：“那么另外两个方向呢？” 莫小川面色肃然：“第二个方向，就是重查苗苗案！本案的被害人是所有案件中最特殊的一个，死者年仅八岁，颈部没有被割刺的痕迹，也没有器官组织丢失，完全不符合凶手一贯的行为侧写与作案方式，这其中必定藏着重大隐情！” 说到这里，莫小川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前提是，苗苗案的凶手与本案凶手能确定是同一个人。” 不知不觉中，汪科长的双手已经离开了桌子，他慢慢摘下眼镜，拿起衣角擦拭了一下镜片，垂下的脸庞上笑容微敛。 “有点儿意思。” 莫小川不知道汪科长的这句话到底是褒是贬，但他明显能看到郝德的神色放松了很多。 “还有第三点呢？” 这会儿的郝德活脱脱像是给莫小川捧哏的，说话的内容和时机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想必就算不当警察，进了德云社也有一席之地。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郝德这个捧哏还是当得很值得的，没看这会儿大家都对莫小川纷纷收起了轻视之心么？ 最夸张的是坐在莫小川旁边的那位龅牙哥，震惊得都快把牙龈给翻到脑门儿上了。 小伙子可以啊！ 真不愧是高手在民间啊！ 不，应该高手在邮大啊！ 随便来个大一新生都能把案情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你这让人公安大学怎么想啊！ 莫小川欣赏着大家伙儿脸上一致的惊讶，想着总算是没给郝德丢人，今儿这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第三点，就是凶手在十年前做下的最后一起案子！凶手为什么收手？是最后一位被害人对他来说有特别的意义，还是说当时警方其实已经找到了重要线索，距离破案只差一步之遥，所以他才会被迫停止犯案？” “只要搞清楚了这三点，想必距离破案也就不远了。” “当然，我相信刚才我所说的这一些，除了新出现的被害人刘思文之外，在这十年的时间里面，警方也一定在持续调查，所以我只是抛砖引玉，投砾引珠，如果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的，还望各位指正。” 莫小川这最后一句话，也算是给了警方一个面子，不然人家郝德显得多尴尬。 话音落下，郝德也秉承了一个优秀捧哏的良好觉悟，直接带头鼓起掌来，朱玲和秦天也随之附和，渐渐的，整个会议室掌声一片。 只有两个人没有反应。 苏婉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莫小川所在的方向，但眼神早就已经涣散了，就像是，睁着眼睛睡着了一样…… 汪科长同样没有表示，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大家也不敢出言打扰，只能耐心等待着。 良久之后，这位专案组的一把手才缓缓抬起头来，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莫小川不知道这货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心中满是戒备地点头道：“您说。” “抛砖引玉和投砾引珠是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场面一时间非常的尴尬。 正如孔子所言：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莫小川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凌乱，缓了大半天才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儿来：“啥？” 汪科长笑着摆摆手：“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我跟咱们莫同学这样的高材生可比不了，我早年没怎么读过书，小学二年级就离家出走了，所以希望以后大家发言的时候，能尽量简单直白一些。” 莫小川傻眼了。 这尼玛原来是个文盲啊！ 话说你小学都没读完是怎么去国安部当上科长的啊！ 文盲科科长吧！ 还离家出走，你这故事有点儿深啊！ 那你是从哪儿知道集思广益这四个字的含义的啊！ 让这么个人来领导专案组，真的没问题么喂！ 第四十六章 您到底懂啥！ 汪科长的这番话叫人没法儿接，莫小川愣了半晌，只能干咳两声道：“呃，抛砖引玉的意思就是……抛出砖去，引回玉来。比喻用自己不成熟的意见引出别人更好的意见……” “哦……”汪科长点点头，随之道：“那这个词儿不科学啊，抛出块儿砖头去，为什么就能引回玉石来？凭什么啊！谁这么傻啊，会拿玉石换砖头！我给你块儿砖头，你抛给我试试？顶多能换片儿瓦……” 莫小川对此表示无言以对。 就你聪明！ 就你不傻！ 我特么怎么知道为什么抛砖能引玉啊！ 你管他这词儿科不科学啊！ 咱们纠结这个干嘛啊！ 今天不是来研究案情的吗？你不是专案组领导吗？咱有点儿领导的风范，严肃认真一点好不好啊！ 眼看着今天开会的议题被汪科长彻底跑偏了，郝德不得不站出来开口道：“那个，汪科长，您看，关于案情分析方面，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汪科长大手一挥：“没什么问题，我不是公安系统的，对这方面不是很懂，不过刚才听小莫同学这么一说，倒是觉得咱们这案子其实很简单嘛……” 此言一出，郝德顿时满头黑线，赶紧打住了汪科长的话头：“那下面咱们让其他几位同事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您来分派一下工作。” 于是接下来，六位非山城局的警员纷纷说了一下自己来自哪里，助攻的刑侦方向是什么。 这里面西南三省的最多，有整整四位。 另外两个则分别来自金陵和沈城。 等所有人都自我介绍完之后，大家都把目光又集中到了汪科长的身上，等着领导发话。 然而，汪科长却再一次语出惊人。 “你们这个太复杂了，又是什么痕检，又是什么尸检的，听得我有点儿晕乎。这么说吧，原则上呢，我不插手案件的侦破过程，只是起一个督促的作用，所以具体工作怎么安排，还是小郝你来指挥，毕竟我也不懂这个，是吧。” 闻言，莫小川整个人都不好了。 合着您是啥都不懂啊！ 成语成语不懂，刑侦刑侦不懂，连特么指派个人也不懂…… 您到底懂啥啊！ 上头到底派你干什么来了啊！ 不过对于郝德来说，他倒是比较喜欢这样的领导，自己不懂至少不会瞎指挥，反而愿意将权利下放，能不能帮助破案先不说，起码人家不拖后腿，不捣乱。 从这个方面来说，汪科长其实还是挺实诚的…… 有了汪科长的这番话，山城局算是彻底拿回了主动权，郝德按照专案组各成员的专长开始分派工作，不过当说到莫小川的时候，汪科长却又突然开口了。 “内个，小郝啊，让莫同学跟着我吧，你们专业刑警干你们的，我们两个外行先不掺和。” 莫小川无奈了。 神特么外行不掺和。 不掺和您来这儿干啥！ 您这是属于自黑还捎上我了是吗？ 要死还拉一垫背的呗？ 可对于汪科长的要求，郝德无法拒绝，只能点点头道：“行，那小川儿你之后就跟着汪科长，有什么新的想法咱们随时碰。” 莫小川能说什么？ 只能报以蛋疼且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过不管怎么说，莫小川现在也算是正式成为专案组的一员了，而且一看就是活儿少钱多的那种，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接下来，郝德确立了今后的侦察方向，还是以刘思语一案为主，苗苗案与十年前凶手的首尾两案为辅。 随后山城局刑侦二队的队长，朱玲，将迄今为止对刘思语一案的侦察结果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总。 关于刘思语的基本信息，莫小川已经从衣亦那里有所了解了。 但莫小川不知道的是，刘思语是在下班途中遇害的，凶手的作案手法与十年前如出一辙，案发现场死者的上衣被推到胸前，下身赤裸，下体器官组织丢失，全身上下共有二十七处刀伤，死因是颈部动脉被切开而导致的迅速失血性休克死亡。 有一些意外的是，根据法医的初步尸检结果，刘思语并没有遭受性侵害。 根据刘思语所在公司大门保安、其丈夫许昌国的口供，以及尸检结果推测，死亡时间大概在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半之间。 案发现场没有监控摄像头，警方正在进行大面积排查，看看有没有目击者。 正如莫小川所说，虽然凶手是一个变态杀人狂，但令他蛰伏了整整十年之久，又突然出来作案的，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 所以郝德认为还是得从刘思语的社会关系查起。 不管是在工作环境下，还是在日常生活圈中，看看刘思语和哪些人产生过矛盾，哪怕是一次鸡毛蒜皮的口角也不能放过。 不排除凶手正是在受到刘思语的刺激之后，选择再次杀人的。 肖大壮的任务是负责调查刘思语近一个月内所有的通话记录、qq聊天记录、微信聊天记录、朋友圈留言，甚至于网上购物信息。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当一个人死了之后，尤其是以刑事案件被害人的身份死去后，他或她的一切隐私，将彻底被公诸于众。 听起来总感觉有些讽刺。 而直到这个时候，莫小川才知道，原来肖大壮所谓的电讯侦察，其实就跟一黑客差不多，不过属于被政府招安的黑客。 这么看来，这个肖大壮的黑客实力应该不怎么样嘛！ 毕竟著名的刺客都不是一个好刺客，被抓到的黑客也都不是一个好黑客…… 莫小川暗自腹诽了一阵，那边郝德已经宣布散会了。 莫小川没有被分配到什么具体的事务，他接下来的这几天主要就负责跟着汪科长，汪科长干啥他干啥。 散会之后，大家就各干各的去了，郝德走到莫小川身边，满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对于今天莫小川的表现很满意。 “跟着汪科长好好干，毕竟是京城过来的领导，平时说话什么的注意点儿。” 看来郝德也是被莫小川给怼怕了。 莫小川点点头，目送郝德离开了会议室，然后极其无奈地朝汪大胖子，呃，汪科长走去。 “汪科长，接下来咱们是怎么个安排？” 却不曾想，汪科长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机，竟笑眯眯地对莫小川说了一句让他寒毛炸立的话。 “莫老，还好吗？” 第四十七章 牙签侠 汪科长的这句话让莫小川心尖儿一抖，然后用了二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扬起了一张无可挑剔的笑脸。 老家伙告诉过他，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是愤怒的，悲伤的，恐惧的，还是茫然的，如果在刹那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最好的办法，就是笑。 因为笑容比面无表情更能隐藏一个人的真实情绪，让别人捉摸不透。 所以当下的莫小川笑得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灿烂。 “汪科长认识家师？” 莫小川没有刻意隐瞒他和老家伙之间的关系，因为没有必要，也藏不住。 汪科长转头看了看会议室被合上的大门，这才笑着点点头：“整个山城只有你们一家裁决事务所，再说莫老也算是咱们这一行的老前辈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早年来山城办案的时候，我有幸见过一回。” 汪科长这番话的信息量有些大，莫小川需要时间来捋一捋，当即敷衍地说道：“是么？那还真是有缘啊……” 汪科长笑呵呵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郑重其事地向莫小川问道：“你看我怎么样？” 莫小川一愣：“什么怎么样？” 汪科长抿了抿嘴唇：“你就没在我身上感觉到点儿什么？” 莫小川摇摇头，显得很莫名其妙。 “这样，你看啊……”汪科长伸出手，从裤兜儿里拿出了一根牙签，举在莫小川的面前。 莫小川由此判断，这位汪科长应该也是个吃货。 诶，为什么要说也呢…… 冥冥之中，苏婉在尸体旁啃着薯片儿的倩影在莫小川的脑中默默飘荡。 “喀嚓……喀嚓……” 不过人家苏婉是法医，拿尸体下饭这种事情好像并不算稀奇，没准儿不解剖个尸体什么的还没胃口呢。 但是正常人谁会随身带牙签啊！ 只见汪科长一脸肃然，紧紧捏着牙签的尾端，眼睛死死地瞪着，不一会儿工夫，就有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密布而下。 莫小川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也不好意思开口打断，只能就这么默默地看着。 眼看汪科长越来越有便秘难忍的样子，一张大圆脸涨得通红，手臂剧烈地颤抖着，莫小川真是怕对方一不小心把屎给憋出来了，下意识地就握紧了兜儿里的心相印。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极度轻微的脆响，汪科长手中的那根牙签从中被折断成了两截。 然后汪科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汗也不流了，脸也不红了，手也不抖了，满怀期待地看着莫小川。 莫小川：？？？ 啥意思？ 变魔术吗？ 这就完了？ 搞了这么大半天，您就是为了折断这根儿牙签？ 莫小川沉默了良久，终于在汪科长那无比得意的眼光中败下阵来，问道：“呃……您这是……？” 汪科长豪情万丈地笑道：“这是我在遗迹中淘到的一本秘法，用功勋换的，怎么样，虽然跟你们山海意比不了，但也很厉害吧！” 莫小川迟疑着道：“您这秘法……练好了之后就能凭空折断任何物体？” 汪科长摆摆手，笑道：“诶……那怎么可能，那不是成了小说电影儿了么，我这属于特异功能，就能折断牙签。” “只能折断牙签？” “只能折断牙签！” 莫小川一脸懵笔，实在是这事儿槽点太多，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吐起。 折断牙签算什么狗屁特异功能啊！ 这玩意儿有啥用啊！ 说出去不嫌丢人啊！ 合着您随身带着牙签就是为了给人表演用的啊！ 您是想干嘛啊，当个牙签侠啊！ 趁着敌人吃完饭剔牙的时候，突然发功，让对方牙龈失血过多致死吗？ 真是神特么秘法！ “呵呵……您这个特异功能真是……很别致啊……” 汪科长满脸兴奋：“是吧？我当时拿到秘籍的时候就觉得很特别啊！可惜我现在功力还不够深厚，一次只能折断一根牙签，还得继续练练才行。” 莫小川已经不想说话了。 就这破玩意儿，您还练它干嘛！ 练得厉害了能一次性折断一百根牙签儿？ 那管个屁啊！ 但汪科长显然兴致很高，伸手又从裤兜儿里面掏出第二根牙签。 “我还能控制牙签在不折断的情况下，弯成一个圆圈儿，要不要看看。” 莫小川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满脸微笑：“好啊。” 心中早已有千万头羊驼狂奔而去，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还弯成圆圈儿…… 你特么就算是能弯成桃心儿又怎么样…… 好不容易挨到汪科长表演结束，莫小川这才提议道：“汪科长，要不咱们先去看看尸体吧？” 莫小川不是法医，也不靠这个吃饭，但上次连环纵火案的时候，他就是从谢天豪的尸体上得到重要线索的，所以今天他打算故技重施，看看能不能从刘思语的尸体上发现什么猫腻。 这一提议得到了汪科长的大力赞同，连连道：“你跟我想的一样，对了，以后不用汪科长汪科长的叫我，显得太生分，一直忘了自我介绍，鄙人汪赐将，你以后叫我汪哥就行。” 莫小川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哪本小说里面看到过还是什么的。 两人来到技术科，不出所料，苏婉正端着个小碗儿吃早餐呢。 嗯，今天吃的应该是炒河粉。 不过早餐吃这么油腻貌似不太好吧…… 莫小川看看苏婉那苗条的身材，再看看汪科长，觉得吃货跟吃货之间还是有差距的，看看人家小姑娘，明显就是怎么吃也吃不胖的体质嘛！ 再看看您，作为一名堂堂牙签侠，长得这么饱满圆润，真的合适吗？ 汪科长显然没有羡慕嫉妒恨的意思，而是走到苏婉面前，看着她手中的那碗炒河粉，垂涎欲滴。 “小苏啊，正吃着呢？哎呀，看你吃得这么香我都饿了，还有筷子吗？给我匀两口……” 莫小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摊上这么个领导也是上辈子造了大孽了。 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儿啊…… 小姑娘吃的你也抢啊…… 莫小川已经无力吐槽了，他摇摇头，决定还是自己先看看尸体，于是走到一旁，轻轻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露出了一张保养得极好的女性面容。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莫小川脑中的那本山海经有反应了。 而且这一次跟以往都不太一样。 “《山海经·南山经》。 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 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在这段文字之后，有四道虚影在莫小川的脑中轰然乍现，昂首而立，不可一世。 南山经三个金色大字从虚影背后的黑暗中徐徐升起，如旭日东升，普照大地。 《山海经》第一卷，正式开启！ 第四十八章 南山南 《山海经》全文三万余字，总体上可分为两个部分：山经和海经。 山经以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分成五卷。 海经则没有中卷，以海内四卷、海外四卷、大荒四卷，再加上唯一一篇不已方位命名的海内经共同构成。 这么算起来，《山海经》总共有十八卷。 自莫小川背诵完《山海经》全文，觉醒为山海裁决使之后，他所接触到的异兽其实并不算多，老朱的本相并封，以及阿龙的真身应龙，皆属于海经。 其余人等则都来自于山经。 其中尤以南山经为甚！ 便是此时出现在他脑中的那四道虚影！ 有龟身负黑壳，鸟首高昂，蛇尾长曲，是为旋龟。 有狐睥睨众生，身如白雪，九尾曼妙，是为九尾狐。 有鸟统领万翼，五彩斑斓，见则天下安宁，是为凤皇。 有雕豹身鸟嘴，目色阴郁，声声如泣，是为蛊雕！ 四道兽影在莫小川的眼前交织不断，盘旋不去。他看到了滂水之底的白骨累累，他看到了大禹治水的艰辛困苦，他看到了西王母身边的仙气缭绕，他还看到了黄帝一统天下之时的百鸟朝凤。 南山经三个大字化为一座巍峨的山峰，平地而起，不过一瞬之间，已傲立于天地苍苍，山中百兽齐鸣，百花待放，层层水雾缭绕其上，宛如仙境一般。 南山之山，并非孤峰，而是一整片绵延无穷的山脉，但在这一刻，却在莫小川的脑海中合而为一，不分彼此。 莫小川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现在的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还说不太上来…… “怎么样，看出点儿什么来没？” 汪科长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打断了莫小川的感悟，他眼前的四座兽影消失不见，南山像瞬时崩散。 “嗯？嗯，是有些发现。”莫小川面色如常，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汪科长点点头道：“虽然我接触这起案子的时间不长，但从本能上来判断，我也觉得此案非比寻常，现在能得到你的证实最好不过，这趟总算没白来。” 莫小川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不是说自己是个文盲吗，怎么这会儿又懂成语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知道汪科长的真实身份。 绝壁是mss一处的人啊！ 但关键是，那传说中的一处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人？ 还特么是个科长！ 万一到时候找到了凶手，对方手里面握着某种超出常理的力量，就像赵明的凤羽一样，你拿啥对付人家？ 就凭那掰牙签儿的特异功能？ 坑爹呢这是！ 一时间，莫小川突然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 这哪里是抱了个大腿，简直就是带了个拖油瓶好吗！ 说不好到时候还得靠自己来保护这家伙呢！ 汪科长并不知道莫小川心中所想，这个时候的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英明神武中。 “凶手是个什么玩意儿？” 莫小川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对方这句话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最后想了想，觉得从汪科长之前那无比“天真”的表现来看，应该不至于玩儿这种心眼，所以他说了实话。 “是蛊雕。” 闻言，汪科长顿时皱了皱眉，沉声道：“蛊雕？能吃人的那个？” 这倒是令莫小川有些意外了，他之所以知道蛊雕，是因为他把《山海经》背了十八年，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能记起书中关于蛊雕的介绍。 但汪科长这种不学无术的文盲竟然也知道蛊雕，这事儿就有些悬乎了。 难道说一处的人也研究《山海经》？ 莫小川突然觉得自己关于一处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从之后的相处中，从汪科长这里套出点儿话来。 念及此处，莫小川不禁点点头道：“就是那个蛊雕，怎么样，汪科长有什么对策吗？” 汪科长的表情难得正经了一次，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随后就走出了技术科的大门。 莫小川也没问汪科长干什么去了，他走到苏婉身边，正想着打个招呼，却发现后者一手捂着碗，一手按着筷子，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 都是汪科长造的孽啊…… 见状，莫小川只能连连摆手，一脸尴尬地说道：“我吃了早饭的，不饿……” “哦。”苏婉应了一声，仍旧一动不动。 得，这天儿聊不下去了。 莫小川倒也自觉，干脆又溜达着走到了门口，正看到汪科长打完电话回来。 “怎么样？” 汪科长点点头：“搞定了。” 莫小川一惊，连声道：“您刚才是联系了国安部？那边怎么说？” 汪科长倒也是当着真人不说假话，直截了当地说道：“明天会有一批物资送到，到时候我会让这边的警员都佩戴上。” 诶？ 莫小川感觉自己好像没听懂。 “把什么佩戴上？” “灌羽啊！”汪科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莫小川。 莫小川还有些懵，随后突然从脑海中蹦出了一段文字。 “《山海经·南山经》。 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 于是莫小川明白了。 原来汪科长口中的灌羽，指的是山海经中一种异鸟，灌灌的羽毛，将其佩戴在身上，可以使人抵御蛊惑之力。 倒还真是蛊雕的克星…… 不得不说，老汪在这一点上想得还是挺周全的。 要是没有灌羽，恐怕整个专案组再加上整个山城公安局，也就只有莫小川一个人能抓住凶手了。 不过莫小川却觉得有些失望，刚才他还以为老汪直接把凶手给搞定了呢，让他白高兴了一场。 汪科长没有注意到莫小川神色的变化，倒是正儿八经地分析道：“这么看来，凶手应该是先对被害人施以了蛊惑之力，诱使其不加反抗，然后才行凶的。” 莫小川点点头：“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凶手比我们一开始所设想的还要更加变态。” 理由很简单。 别忘了，这是一起连环歼尸案。 而不是歼杀案。 一字之差，两者的意思可就是天壤之别。 前者，代表被害人是死后遭受的性侵害，而后者则是在生前。 不管凶手就是蛊雕，还是继承了蛊雕的蛊惑能力，总之，如果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让女性在自愿的情况下与自己发生关系。 根本用不着杀人。 但凶手没有这么做，这代表着他一开始就对活人没有欲望。 从凶手的心理侧写分析上来讲，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 一时间，汪科长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莫小川问道：“差不多该吃中午饭了，你饿吗？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山城的特色菜？” 第四十九章 衣亦在哪里 一如汪科长所愿，莫小川大中午的就吃了顿火锅。 这个时候就看出跟着领导，尤其是跟着个吃货领导混的好处了。 这么说吧，莫小川第一次觉得吃老肉片吃得胃疼。 特么的一桌子全是肉啊，一点儿绿色都看不见啊！ 老肉片、肥牛、肥羊、凤爪、鳝段儿、毛肚儿、鸭肠、鸭血、鸭舌、郡花、脑花、牛筋、鲜牛肉…… 莫小川数了数，大概有二十个荤菜，素菜一个没有，而且吃饭的就汪科长和莫小川两个人啊！ 这特么能吃得完吗！ 汪科长用实际行动告诉莫小川…… 吃得完。 就算没有莫小川，只有汪科长一个人，他也…… 吃得完！ 人家服务员过来收盘子的时候，那眼神中都流露着无比的震撼与恐惧。 他们根本对一个超级吃货的力量一无所知。 莫小川不得不由衷地感慨，还在今天他没带着汪科长去吃自助餐，估计一顿下来就会被列入到黑名单当中，等你下次再去的时候，人家自助餐的老板就会直接拿钱给你让你换一家吃。 跟赌术高手在澳城扫场子一样一样儿的……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刺激…… 不知不觉中，莫小川都已经放下筷子半小时了，汪科长还在一个人哼哧哼哧地战斗着，百无聊赖之中，莫小川又拿起手机刷起消息来。 虽然今天来专案组摊上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吃货加文盲领导，但莫小川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因为难得陈静薇主动关心了他一嘴，问他怎么没去上课。 这在莫小川看来，简直就是两个人的关系产生了巨大的突破啊！ 所以趁着吃饭的工夫，莫小川抓紧机会又跟陈静薇聊了些有的没的。 除此之外，莫小川也终于从秦未央那里得到了反馈。 当莫小川知道凶手跟蛊雕有关系之后，就联系了秦未央，不过人家影后一直没搭理他，估计是在忙着拍戏，没看到消息。 莫小川找到秦未央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从《山海经》的记载来看，九尾狐和蛊雕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首先二者都出自南山经。 其次，从短短几句的文字描述中可以看到，九尾狐和蛊雕的叫声都像婴儿的啼哭，都吃人，更重要的是，都具有蛊惑之力！ 莫小川不知道蛊雕和九尾狐之间是不是有更深层次的渊源，但毫无疑问的是，根据两者所存在的这些共性，秦未央或许比他更了解蛊雕，说不定能为破案提供宝贵的线索！ 所以莫小川一直在等秦未央的消息，直到这会儿，终于等来了一条言简意赅的语音。 “蛊雕与我九尾狐一族乃是世仇，所以我们不熟。” 莫小川一愣。 世仇？ 这就完了？ 不是说比朋友更了解你的正是你的敌人吗？ 如果是世仇的话，秦未央应该很了解蛊雕才对吧！ 怎么一句不熟就完了？ 当着汪科长的面，莫小川不好语音，只能打了一段字发过去。 “那你知不知道山城市有蛊雕？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 很快秦未央就发来了回复。 “建国之后，绝大部分幸存下来的山海一脉异兽都隐姓埋名，像我和帝江这样高调处世的并不多，所以我也不知道在山城有没有蛊雕。” 看来这条线索也断了。 莫小川有些郁闷。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得到警方，或者说郝德的青睐，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山海裁决使的身份，以及他所在的妖怪圈子。 但现在看来，这条路有些走不通。 如果不能从秦未央那边打开突破口的话，那么接下来他应该从什么方向进行调查呢？ 莫小川今天在会上所提出的三个方向，郝德最关注的当然是刘思语那条线，那么自己或许应该查一查十年前的首尾两案，以及那个年仅八岁的受害者？ 莫小川正琢磨着，对面的汪科长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优哉游哉地打了个饱嗝。 “怎么样，吃好了吗？” 莫小川暗自在心底翻了八十八个大白眼，点点头道：“吃好了。” “行，那咱们走吧。” “去哪儿？” “去铭创广告看看。” 莫小川没想到汪科长还真有一颗正经办案的心，不过这个建议似乎不是很靠谱。 因此莫小川犹豫了一下说道：“铭创广告那边警方应该一直在查，咱们去了管用吗？” 汪科长摆摆手：“他们查他们的，我们查我们的，这个并不冲突嘛。” 莫小川对此不置可否，不过人家是领导，去哪儿查，怎么查，还是人家说了算，莫小川就负责紧跟领导步伐就行了。 而且经过汪科长这一提醒，莫小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衣亦！ 他差点儿把这个群里面的妖怪妹子给忘了！ 据衣亦所说，她和刘思语不仅仅是同事，而且也是好姐妹，虽然刘思语算是衣亦的上级，但两人的关系并不差。 这次因为刘思语被害的事情，衣亦还很是伤心难过了一阵。 莫小川会想到去找衣亦，并不是因为她和刘思语的关系好，或许知道刘思语一些生活中的隐秘，更重要的是，莫小川觉得衣亦很可能曾经感应到过蛊雕！ 想当初秦未央来清水街的时候，搞得整条清水街都如临大敌，除了莫小川之外的十六家店铺老板都感应到了九尾狐的存在！ 那么，如果假设蛊雕在杀害刘思语之前，曾经去她们公司踩过点儿，或者蛊雕根本就是在广告公司和刘思语认识的，那么，衣亦是否也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呢？ 莫小川觉得，很有可能！ 虽然这事儿在微信上也可以问，不过莫小川还是决定跟汪科长跑一趟广告公司。 见网友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也不知道衣亦妹子长得好不好看啊，身材怎么样啊，年纪多大啊，家住哪里啊…… 莫小川正一阵心神激荡，就听得汪科长在旁边说道：“恕我直言，小莫你这个笑容，有些荡漾啊，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事先声明啊，这顿饭可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是歧视你们这个群体，但我真的不是个gay……” 莫小川收敛了笑容，觉得自己是时候吐这个死胖子一脸狗屎了。 第五十章 低调的大佬 铭创广告公司，算是山城比较知名的一家广告传媒公司了，很多本土大中型企业的广告都是找他们做的。 所以铭创广告地处山城最繁华的市中心地段，办公大楼看起来也是极尽恢弘大气之势，据说一平米租金高达三百多块！ 当汪科长和莫小川来到铭创广告的时候，里面正忙得热火朝天，来往职员无不行色匆匆，两个人在门口站了大半天才有人过来招呼。 “两位是……？” 汪科长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个证件，在对方眼前晃了一下。 “警察，来询问一下关于刘思语的事情。” 闻言，女职员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不耐却又不好发作的表情，随后陪着笑脸道：“刚才不是有几位警察同志已经来问过了么，不知道两位还需要我们……” 汪科长摆摆手：“有几个细节还需要核实一下，你给我们腾个地儿，把刘思语的助理叫过来就行。” 女职员无法拒绝，只能点头去办了。 待对方走后，莫小川这才对汪科长说道：“您问话我就不参与了，我随便走走看看。”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汪科长的方向是没错的，刘思语作为公司的创意副总监，要说谁对她最了解的话，当然是她手下的助理。 但莫小川觉得，这位助理肯定早就已经被警方询问过很多次了，再问恐怕也问不出个什么新东西来，倒还不如去找衣亦聊一聊靠谱。 汪科长对于莫小川的提议还算认可，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你好好注意一下这公司里面还藏着什么妖魔鬼怪没有。” 两人就此达成了共识，莫小川背着手就四处溜达开了。 衣亦没有在咸鱼群里面爆过照，所以莫小川也不知道这姑娘长啥样，更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但既然对方不是人类，那么莫小川就有的是办法把她找出来。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只要莫小川看到衣亦，就能认出她来。 除非在这个公司里藏着不止一只妖怪。 莫小川一路走，一路看，并没有发现有人在私下里谈论刘思语的事儿，大家都勤勤恳恳地在在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公司的创意副总监被人谋杀，这种事肯定是怎么也掩不住的，每天那么多警察进出呢，而且在场的每个人应该都被问过口供，所以谁都清楚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事，却似乎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对此莫小川没什么可指摘的，毕竟人家太过敬业也不犯法。 最多只能说这公司没什么人情味儿。 而且就算有，人家也不一定非要在工作的时候摆在脸上不是？ 莫小川在办公区域转了一圈儿，什么线索都没发现，正想着衣亦是不是今天刚好不在，一道人影就从茶水间走了出来。 女孩上身穿着一件卡通的t恤，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画着一点儿淡妆，眉目清秀，就像是初出茅庐，刚刚毕业走入社会的学生。 但莫小川知道，她不是。 因为就在这一眼之间，一段冗长的《山海经》文字已经在莫小川的脑中徐徐展开。 “《山海经·海外北经》。 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 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在昆仑之北，柔利之东。 相柳者，九首人面，蛇身而青。 不敢北射，畏共工之台。台在其东。台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首冲南方。” 什么意思呢？ 简单来说，就是共工有一个臣子名叫相柳，长着九个脑袋，人的面孔，蛇的身子，浑身是青色的，能够同时在九座山上吃东西。 相柳所途径的地方，都变成了沼泽和溪流，后来大禹为了治水，就杀死了相柳，但被相柳血液所流过的土地都无法种植五谷，大禹挖土填塞想要阻挡血流，但每次刚一填好就会塌陷，于是大禹就干脆将这些泥土用来为众帝修建了一座帝台。 帝台位于昆仑山之北，在柔利国的东面。 而在相柳所铸的这座帝台的东面，便是共工台，此台呈四方形，每个角上有一条蛇，身上的斑纹与老虎相似，头向着南方，人们不敢向北方射箭，便是敬畏共工台的威灵。 在《山海经》关于相柳的记载中，再次出现了大禹这位神话传说中的大佬级人物，同时还提到了共工。 这就首先需要理解大禹和共工之间的关系。 如果以《山海经》为故事蓝本的话，那么传说中那场足以毁天灭世的大洪水，其实就是共工所引发的。 在《山海经·大荒西经》的描述中，当年共工与颛顼争夺帝位失败后，怒撞不周山，从而引发了滔天洪水灭世。 而后大禹以不周山为战场攻伐共工，相柳很可能就是在那场战役中被大禹所杀。 大禹奉旨治水，与共工是天然的死敌。 而相柳作为共工的属臣，最后死于大禹之手也并不令人意外。 可问题在于，相柳在《山海经》的记载中已经死了，其血液浇灌的泥土还被大禹铸成了帝台，她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 诚然，在《山海经》的故事中并不乏死而复生者，比如夸父，明明在追逐太阳的时候已经死过一次了，后来又是如何帮助蚩尤大战黄帝的，这确实有些解释不通。 但相柳不一样，至少在《山海经》里，并没有她死后再出现在其他战役的记录！ 所以这会儿莫小川直接就懵了。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衣亦可能的真身，比如雨师妾、九凤、精卫什么的，但从来没想过会是相柳！ 因为相柳已经死了啊！ 而且一位堂堂水神派系的不周山大佬，伪装成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这真的合适吗！ 还是一名广告公司的小职员！ 哪怕你当个作家我也觉得能接受啊，起码你水文的时候有正当理由啊！ 就算你说复仇者联盟里面的那个大反派，九头蛇是你创建的我也认了啊！ 做广告是个什么鬼啊！ 莫小川认出了衣亦，衣亦自然也就认出了莫小川，所以她展颜一笑，手中端着一杯咖啡向着莫小川浅浅福了一礼，声音比蚊子还细。 “见过裁决使大人。” 第五十一章 来自相柳的宣言 这已经不是莫小川第一次“接见”山海一脉的大神了，所以面对衣亦的恭敬倒也表现得很淡定。 “这里人多眼杂，咱们出去说。” 衣亦干脆利落地点头道：“是。” 说完，两人就一前一后走出了铭创广告的大门，七拐八拐地来到了没什么人经过的楼梯间。 莫小川靠在墙边，正琢磨着应该怎么说自己的开场白，衣亦倒是先开口了。 “不知裁决使大人驾到，有何贵干？” 莫小川耸了耸肩：“其实也没什么，你们副总监的案子，警方找我帮忙，我就顺便过来找你问问情况。” 衣亦反应很快，直接问道：“凶手是我们这边的人？” 莫小川点头道：“八九不离十，我从刘思语的尸体上发现了蛊雕的气息。” “蛊雕？”衣亦轻轻蹙眉，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莫小川沉声道：“正如你们在群里面讨论过的那样，杀害刘思语的凶手，跟十年前山城歼尸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我的直觉告诉我，凶手这次不是随机杀人，而是早就跟刘思语认识，或者至少是见过。” 衣亦疑声道：“裁决使大人的意思是，凶手来过我们公司？” 不得不说，跟聪明人交流就是很简单，不过三言两语，衣亦已经猜到了莫小川的意图。 莫小川应道：“不错，所以我想知道，你在刘思语被害之前，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但令他失望的是，衣亦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摇了摇头。 “像蛊雕这种大妖，如果他真的出现在大楼里面，就算不进门我也能感应到。” 闻言，莫小川不禁叹了一口气：“那事情就难办了，山城这么大，如果凶手有心要藏的话，就算我已经知道了他是蛊雕，也很难找到他。” 衣亦沉默了片刻，突然肃然而道：“像这种山海一脉的败类，就算裁决使大人不出手，若是被我遇上，也必将其肃清于野！” 莫小川一愣，这个时候的衣亦虽然仍旧长着一张二十多岁的年轻脸庞，但身上却散发出了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息，就像是来自深渊的灵魂在窥视着阳光下的世界，那种目光，叫做死亡。 莫小川有心想要问问对方死而复生的事情，但两人今天毕竟第一次见面，像这种打听人家隐私的行为好像有些不太礼貌，所以话到了嘴边，硬是被莫小川给生生又咽下去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莫小川脸上的那一抹异色，衣亦很快就收敛了心中的杀气，微微一笑。 “失礼了。” 莫小川摆摆手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家酒吧还住着一条龙呢，他生气的时候可比你厉害多了。” 衣亦当然把莫小川的这句话当做了玩笑话来听，所以非常配合地发出了轻盈的笑声。 直听得人心神荡漾。 莫小川看得赏心悦目，随后道：“说起来，咸鱼群里面的其他人，你都见过吗？” 衣亦摇摇头：“没有，我只见过‘为你千百世轮回’，是个咱们市图书馆的一个管理员，真名叫沈虚，另外秦未央和宁涛倒是常在电视上看见……” 肾虚？ 莫小川撇撇嘴，还真是个喜庆的名字啊…… 不过传说中的图书管理员不都是些大boss吗？ 难不成这家伙大有来头？ “你知道那肾……额，沈虚的真身是什么么？” 衣亦再次摇了摇头：“至少我看不破。” 厉害了。 果然又是一位妖界大佬啊！ 连相柳都看不破真身的存在，得有多可怕？ 至少也得是共工那个级别的吧！ 莫小川暗自记下了这人的信息，琢磨着有空去见见真人，毕竟自己乃堂堂山海裁决使，时不时微服出巡，体恤一下民情，也是应该的嘛！ 虽然此行没有能够获得关于蛊雕的更多线索，但见到了衣亦真人，莫小川还是很欣慰的，如果抛开她背后那道九头蛇的虚影不谈，其实小姑娘长得还是挺水灵的……是吧…… 然后莫小川突然想起了传说中相柳的本事，不禁试探着道：“那什么，衣亦啊，话说你不是有控水的本事么，山城这么热，你也不让老天多下点儿雨……” 衣亦怔了怔，随之笑道：“裁决使大人玩笑了，自然之理，不可轻扰，否则可是要遭天谴的啊。” 这就有些尴尬了。 莫小川悻悻地挠了挠后脑勺，总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啊。 当初泾河龙王是不是就因为私改了雨量时辰，所以被送上斩龙台的？ 那可是堂堂龙王啊，只不过因为降雨这种破事儿就被砍了脑袋，当真是窝囊到极点了。 唔…… 那好像是《西游记》的故事。 串戏了串戏了…… 莫小川回过神来，对衣亦说道：“行吧，那今天就先这么着，要是你这边发现了什么新线索，记得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顿了顿，莫小川又想起一事而来，接着道：“对了，话说跟我一起来的那个死胖子是一处的人，你是不是得避一避。” 闻言，衣亦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裁决使大人和一处……” 莫小川摆摆手：“只是个巧合，一处那边大概是提前察觉到了蛊雕的事情，所以过来看一看，不过派的人有些不靠谱，我暂时先跟他们合作一下，以抓捕凶手为第一要务。” 衣亦点头道：“明白了，那我待会儿再回公司。” “嗯，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儿微信上联系。” 说完这句话，莫小川就出了楼梯间，优哉游哉地逛回了铭创广告的大门口，却发现汪科长竟然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么快就问完了？有什么新发现吗？” 汪科长有些无奈地说道：“没什么进展，你那边儿怎么样？刚才去哪儿了？” “哦，我去上了个厕所，跟你一样，什么线索都没看出来。” 对于汪科长的无功而返，早在莫小川的意料之中，所以这会儿也并不显得多么沮丧，两个人只能打道回府，决定还是先去警局那边调以前的卷宗来看看。 这也是莫小川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因为十年前的山城歼尸案，官方公布的受害人总共有十一个，但在网上，不管是任何渠道，在所有可以查到的信息里面，都只有九个被害人的名字。 莫小川有些好奇，那被警方刻意隐藏起来的两名被害人，是谁？ 第五十二章 第十个人 当莫小川跟着汪科长回到市警局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邀请衣亦妹子吃个饭啥的？ 毕竟当初人家在群里面还给自己发过一个一万八的大红包呢。 每每念及于此，莫小川都觉得群红包的上限是两万，而不是两百这个设定，真的是很人性化啊…… 不过根据《山海经》中关于相柳的描述，那可是能够同时在九座山吃东西的超级大吃货。 汪科长、苏婉、向天鹏什么的在衣亦面前，可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想来想去，莫小川最后还是决定之后请衣亦吃顿片片鱼比较合适。 就邮大外面那家，二十五一个人，鱼和素菜随便加！ 吃鱼多好啊，又补充蛋白质，又不会长胖，据说女人吃鱼能长漂亮，小孩儿吃鱼能变聪明，老人吃鱼能抗衰老。 你看看，人家武侠小说里这三大类型的超级高手都得吃鱼！ 莫小川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英明神武，才华横溢，豪爽大方…… 莫小川这边正琢磨着呢，不知不觉中，已经跟汪科长来到了档案室，竟发现郝德也在里面。 “咦？小郝你也在啊？” 郝德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刚进门的汪科长和莫小川，顿时起身来迎：“汪科长？你们怎么也来了？” 汪科长摆摆手，倒也实诚，直截了当地说道：“今天我跟小莫同学跑了趟铭创广告，结果没什么收获，就想着还是从十年前的卷宗着手。” 郝德指着桌上的一摞档案，笑道：“汪科长请便。” 汪科长点点头，大马金刀地坐下了，莫小川也拉过一把椅子，看着桌上的卷宗目色肃穆。 他看到的不是白纸黑字的冰冷，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每一份卷宗的第一页都附着被害人的照片，第一张是她们正常的生活照，从第二张开始才是案发现场的照片、法医解剖的照片等等。 无不触目惊心。 仿佛是一朵朵争奇斗艳的鲜花，在刹那间被撕碎、割裂，甚至都没能等到凋谢的那一刻。 档案室中的气氛变得有些沉寂。 即便是巧舌如簧的莫小川，此时也没有说话，而是在仔细翻阅着一页页记录，一颗心沉得越来越深。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感受。 即便莫小川与她们素昧平生，但也能从字里行间体会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戚，他仿佛亲历了她们的伤痛与绝望，以及那对于生命无限的眷恋。 他很想要为她们做些什么，但好像不论怎么做都为时已晚。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流逝着，莫小川的双眼沉着一丝猩红，他终于看完了前面九份卷宗，上面所记录的九名死者，在网络上都已经被公开了身份信息。 现在他的手边还剩下最后一份卷宗。 那是山城歼尸案中的第十名被害人。 差了一份。 但好像除了莫小川之外，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情。 汪科长没有问。 郝德也没有主动解释。 莫小川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存在怎样的隐情，但他觉得，如果那最后一份卷宗真的对破案有重大帮助的话，郝德不会不告诉自己。 他不说，就一定有他不说的理由。 于是莫小川拿起了桌上的第十份卷宗，只看了第一眼，就明白为什么这份被害人的档案没有被流出去了。 死者名叫熊新兰，28岁，毕业于京城政法大学，刚刚回到山城参加工作，而她的父亲，则是山城局上一任刑侦一队队长，熊乾！ 难怪了…… 难怪在网上查不到此人的任何信息。 难怪没有媒体发表过关于这名被害人的任何报道。 原来如此。 莫小川突然觉得有些后脊发凉，因为他不知道熊新兰的死到底是一个巧合，还是凶手对警方的报复！ 如果是后者的话…… 想到这里，莫小川突然站了起来，对汪科长说道：“这会儿都八点多了，我得先回学校了。” 闻言，汪科长不禁一脸错愕。 郝德则开口道：“小川啊，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也给你在这附近安排了住处，特殊时期，我们必须争分夺秒，你还是先别回去了吧。” 莫小川摇摇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必须要回去一趟，明早您也不必让马组长来接我了，我自己过来就行。” 对此郝德的确不好强求，虽然现在莫小川已经算是专案组的人了，但人家一不是警察，二也不归他们这个系统管，说白了就是来义务帮忙的，如果莫小川真要走，郝德也不可能强行把他留下。 汪科长则是想岔了，他既然当初去山海酒吧拜访过老家伙，自然是知道清水街的特殊之处的，此时听莫小川这么一说，还以为他要回去拿个什么法宝，或者请什么大妖来帮忙，当即点了点头。 “行，既然有事，那小莫你就先回去吧，不过明天早上八点得准时到局里面来报到。” 一听汪科长都这么说了，郝德也就只能同意。 “路上注意安全。” 莫小川点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了，汪科长，郝队，明天见。” 说完，莫小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档案室，出警局后叫了辆出租车，马不停蹄地朝邮大赶去。 半个多小时之后，莫小川在清水街街口下了车，一溜小跑到了酒吧，然后左右扫视了两眼，径直向那个穿着碎花洋裙的小丫头走去。 “咦？小川你怎么回来了？” 早在莫小川去专案组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在那边待个十天半个月的准备，所以昨天晚上就把这情况跟阿龙和花花说了。 这会儿他猛地一出现，倒把花花吓了一跳。 莫小川笑着对四周的客人点点头，然后拉着花花的手腕就进了杂货间。 “从明天开始，你就先不要来上班了。” 话音刚落，花花便如同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傻了，泪水夺眶而出。 “小川……” 莫小川赶紧抬手替花花擦了擦眼泪，连连道：“我不是要开除你，这几天山城出现了一个变态杀人狂，你每天都这么晚回去我不放心，等这事儿了了你再来上班，就当是……就当是我给你放了个假，工资照给！” 花花抽泣着揉了揉鼻子，可怜巴巴地问道：“真……真的么……小川你可别，别骗我……” 莫小川当即一脸严肃地说道：“当然是真的！比特么珍珠还真！” “可是……”花花仍旧满脸的委屈，喃喃道：“珍珠也有假的啊……” 第五十三章 救苦救难莫老板 用了整整四十三分零七秒的时间，莫小川才好不容易哄好了花花，还郑重其事地留下了花花她妈妈的电话，保证等那变态杀人狂的事情一解决，就立刻通知她来酒吧上班。 为了安抚这小丫头的情绪，原本莫小川是准备直接预付她半年的工资的，不过花花没要，说这几天酒吧还没挣到多少钱呢，怕莫小川周转不开。 瞧瞧人孩子多懂事儿！ 看着花花破涕为笑，莫小川的心里面也总算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虽然他觉得像南山这么穷乡僻壤的地方，蛊雕多半是不会来的，而且这儿还有清水街的其他十六位老板坐镇，如果他真敢来，那也绝对是有来无回。 但莫小川不敢赌，万一那家伙在花花回家的路上下手呢？ 如果花花真的遭遇了不测，莫小川觉得自己一定会发疯的。 所以他今天特意赶回酒吧，就是为了安排这件事儿。 莫小川不知道熊新兰的死跟当年熊乾作为刑侦一队队长，兼当年的专案组组长有没有关系，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万一凶手知道了莫小川在查这案子，向他身边的人下手怎么办？ 在莫小川前十八年里面，唯一亲近的女性只有一个，那就是花花。 所以莫小川想方设法也得保证花花的安全。 念及于此，莫小川又跑了一趟龟老板……额，陈掌柜的永发当铺，找他要了两张珍贵的符篆，一张给了花花，另一张莫小川打算让张明强交给陈静薇。 以策万全。 等安排好了这些事儿之后，莫小川才算是真正的没有了后顾之忧，当然，花花走了之后，谁来料理酒吧的生意也是个大问题。 莫小川想也没想就给黑二哥打了电话。 “喂，黑二哥吗？我莫小川啊，对，那什么，你这会儿在哪儿呢？有空的话来我酒吧坐坐，我有好事儿找你……” 挂断电话二十分钟后，黑二哥带着钉子和莽子这两大护法出现在了莫小川的面前。 “莫老板，上次的事儿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给的那两张符，强子和阿彪恐怕现在还神志不清呢……” 莫小川摆摆手，示意黑二哥三人随便坐。 看得出来，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别说黑二哥，就连钉子这个刺儿头也被莫小川的手段给吓得服服帖帖的，这会儿坐在莫小川的对面，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连大气也不敢出。 莫小川看得好笑，不禁问道：“另外那两个哥们儿怎么样了？” 黑二哥一脸感激：“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虽然医生说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但至少不用担心被关到精神病院去。” 莫小川点点头，他知道蒲牢的音波攻击有多可怕，别说是普通人了，就连他这个山海裁决使都不敢正面硬刚，强子和阿彪也就是命好，被他及时救了出来，否则估计再听两天歌就彻底变成白痴了。 “那就好，这次叫黑二哥过来，主要是有事儿找你商量。” 闻言，黑二哥顿时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连连摆手道：“莫老板客气了，我两个兄弟的命都是莫老板救的，莫老板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只要我黑二能做得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莫小川乐了：“没那么严重，是这样，这两天市警局那边叫我帮他们办起案子，我实在有些抽不开身，我们这儿唯一的一个服务员也有事儿回家去了，可这酒吧总不能没人看着吧，我这边暂时还没找到什么合适的……” 话说到一半，黑二哥已经听懂了，顿时两眼放光。 这是好事儿啊！ 说起来黑二哥也是倒霉催的，本来只想好好地来清水街收个“管理费”，优哉游哉地过个小日子，谁曾想，刚一来就踩了硬茬子，直接被莫小川给送到局子里去了。 一分钱没捞着不说，还倒赔了几千块。 这还不算完，事实证明，黑二哥这边还算是幸运的，莫小川的手段也相对温和，强子和阿彪这两个倒霉蛋儿可就真的是羊入虎口了，要不是莫小川不计前嫌，为他们出头，这俩货死了都没人知道。 再加上钉子和莽子被蒲牢重伤，于是黑二哥在医院又花了一大笔钱，这还是从莫小川手里面拿到了救命符篆的前提下。 否则恐怕黑二哥得养人家一辈子。 黑二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混这道儿上的，终究还是义字当头。 这下好了，黑二哥别说是带着手下耀武扬威了，一时间，连吃顿饱饭都成了问题…… 虽然莫小川说了，出了清水街他不管，但唱乐迪一役之后，黑二哥这边可谓是大伤元气，强子和阿彪差点儿变成傻子，钉子和莽子也身受重伤，这才刚好了没几天，正愁着怎么弄点钱呢，莫小川就找来了。 这是什么？ 这是雪中送炭啊！ 是千里送鹅毛啊！ 这还是莫小川吗？ 这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莫菩萨啊！ 别的先不说，先让兄弟们吃饱饭最重要啊！ 没看莽子这两天都瘦了一大圈儿了吗！ 都是饿的啊！ 黑二哥差点儿就给莫小川跪下了，连连道：“莫老板放心！咱们哥儿几个以前虽然不学无术，成天惹是生非，但经过您老的谆谆教导，已经洗心革面，打算重新做人了！您放心把这酒吧交给我们，一定给您打理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黑二哥这一连串的成语下来，倒是把莫小川听得有些懵。 没想到这货还是个文化人啊，至少比汪科长那种文盲强多了，却只可惜走错了路，要不怎么说人各有命呢？ 人汪科长要啥没啥，但人家就是命好啊！ 这你哪儿说理去…… 关于黑二哥的这番表忠心，莫小川不置可否，但起码他觉得这几个人如果真的想对自己酒吧动什么手脚是不可能的。 开玩笑，你真当阿龙是吃素的啊！ 于是莫小川笑着点了点头：“你能有这份儿心就是好的，不过我先说好，做生意就得有做生意的规矩，咱们得诚信至上，把顾客当上帝，你们以前那套横行霸道的手段在这儿可行不通。” 黑二哥搓着手笑道：“我懂，我懂，您先让我们干几天看看情况，如果您不满意，随时让我们走人，我们兄弟几个绝无怨言！” “嗯……”莫小川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当即正色道：“是这样啊，你们刚来，得有一段时间的试用期，所以在工资待遇方面肯定差点儿，这么着吧，先试用三个月，每个月九百块，怎么样……” 话音落下，莽子的那张大圆脸盘子当即就被吓瘦瘦了一大圈儿…… 第五十四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子曰：一个人有没有钱，跟他抠不抠门儿，并没有直接必然的联系。 莫小川就是这其中的典型代表。 黑二哥、钉子和莽子三个人的工资加在一起，一个月共计两千七百块，只比花花一个人的工资高了两百…… 这当然是经过了莫小川的深思熟虑与精心计算的。 毕竟在他心里面，黑二哥三个人加起来恐怕还不如一个花花。 初级学徒与高级工程师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再说了，谁让黑二哥还欠着莫小川的人情呢。 能省则省，这才是发财之道！ 换一个角度来看，黑二哥为什么愿意接受莫小川的条件，自甘成为廉价劳动力？ 是碍于面子吗？还是慑于莫小川的威势？ 都不是。 因为这是一个让他们由黑转白的机会，是一个和莫小川拉近距离的机会，是一个学习酒吧管理的机会，是一个……额，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 将黑二哥与莫小川两人紧紧相连的关键性因素是什么？ 是爱啊！ 从此山城市就少了一个有可能危害社会稳定的小团伙，多了一群开拓市场经济的生意人。 这，就是莫小川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做出的伟大贡献！ 莫小川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伟大，胸前的红领巾真是越发鲜艳了。 趁着花花还在，莫小川让花花把各种酒的进货渠道、疏通下水道师傅的电话，以及经营酒吧的各种注意事项都给黑二哥三人交代了一番，让他们尽快上手。 最后再吩咐阿龙等酒吧打烊后亲自送花花回家。 等做完这一切，莫小川就提前离开了，他还得趁着寝室那三个大老爷们儿没睡，把保命符篆交给张明强，让他明天上课的时候带给陈静薇。 第二天一大早，莫小川就坐着公共汽车到了市刑警队，还没进门儿呢，就看到一个老大爷正在和郝德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郝德的神色有些复杂，看起来既为难，又哀痛，还带着一点崇敬。 莫小川不明白一个人的脸上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多种完全不相干的表情，郝德又不是一个演员，在这儿跟谁表现自己的丰富情绪呢？ 莫小川走到近前，正听到郝德苦笑着说道：“头儿，真不是我不帮忙，队里面有规定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老大爷的身上背着一个泛黄的书包，脸上写满了恳求，腰背微躬，连连道：“我就看一眼档案，就看一眼……” 郝德显得无比的纠结，再次劝道：“在案子没有了结之前，队里面是不能对外公开任何办案信息的，这还是头儿您教我的，我是真的帮不上忙啊！” 老大爷拉着郝德的双手，不住地哀求道：“我绝对不会让消息外露的，你就让我看一眼吧，十年了，已经整整十年了啊！好不容易等到他再次犯案，你就让我看一眼，就一眼，不然老头子我死不瞑目啊！” 听到这里，莫小川已经明白了这人的身份，赶紧上前两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您是……熊队长？” 老大爷轻轻抬手拭了拭眼角，这才侧过身来，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莫小川。 “你是？” 莫小川微微躬身，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这次专案组的成员之一，莫小川。” 闻言，老大爷顿时变得激动了一些，握着莫小川的手道：“小同志你好你好。” 莫小川无视了一旁郝德频频抛来的媚眼，笑着说道：“您的情况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这样，您先去郝队的办公室等一下，我这边跟汪科长汇报一下，等会儿再来跟您细说。” “汪科长？” 郝德无奈地看了莫小川一眼，解释道：“就是咱们这次专案组的组长，从京城调来的，是国安部的人。” 闻言，老大爷一脸激动，连连道：“国安部终于出手了吗？好啊……好啊……” 说完，老大爷也不再纠缠郝德了，满步蹒跚地朝走廊深处而去。 莫小川看着对方那无比萧索的背影，不禁一阵唏嘘感慨，即便他以前从未见过此人，也能想象到对方当年应该是何等的英姿飒爽、器宇轩昂，然而岁月的蹉跎与内心的煎熬，却活生生把一位人民警察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小川儿，你不该给老队长希望的……” 莫小川摇摇头道：“十年前的熊新兰一案，是凶手所犯下的最后一起命案，此案意义重大，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也许这位……老人家，在这十年时间里面，掌握了一些警方都未曾发现的线索。” 郝德面容苦涩，沉声道：“可这是在把老队长心里的伤疤重新揭开，再撒上一把盐啊！” 莫小川轻轻一叹：“只要最后能真相大白，任何苦难和悲痛都是值得的。” 郝德不再接话，沉默地朝会议室走去。 在之后的汇总大会上，警方并没有发现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虽然通过对被害人刘思语的社会关系调查，暂时锁定了两个嫌疑人，但莫小川觉得希望不大。 一切才刚刚开始，想要抓获一个潜伏了整整十年的变态杀人狂，大家还任重而道远。 随后郝德重新分派了任务，就宣布散会了。 莫小川则把熊乾造访一事告诉了汪科长，并强烈建议跟这位曾经的刑侦队队长、专案组组长，兼被害人家属谈一谈。 对此汪科长欣然同意。 这一次的会谈郝德没有去，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位曾经的领导。 也不愿在对方的面前重提十年前的那场悲剧。 汪科长与莫小川刚一走进郝德的办公室，就看到在桌子上面已经铺满了各种各样的笔记记录、文章报道、案情分析…… 老大爷正戴着老花镜，整理着书包里的各种资料。 听到有人进门，老大爷抬起头来，赶紧起身，有些局促地笑道：“这位就是汪科长吧，您好您好。” 汪科长点点头：“熊乾同志您好，小莫同学已经跟我说过您的情况了，不知道您这次过来是为了……” 此番熊乾显然是做足了准备，他知道，这是一次宝贵的机会，或许也是自己的唯一一次机会，所以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面，打动这位从京城来的汪科长。 “我认为十年前苗苗案的受害人家属，苗苗的母亲周美珍，对警方撒了谎！” 第五十五章 一段被淹没了十年的随笔 熊乾并没有以自己女儿的死作为开场白，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在这十年的调查中所发现的最大疑点。 这让莫小川有些意外。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种很聪明的做法。 熊乾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汪科长，他可以完全摒除掉自己的私心来办案，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客观地看待这起案子，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老！ 他发现了连警方都未曾注意到的线索！ 汪科长笑眯眯地开口道：“坐下说，坐下说。” 熊乾无比忐忑地坐下了，然后将桌上的一份份资料递到汪科长的手中。 “这是我当年的工作笔记，这是我自己分析的凶手行为侧写，这是这十年来我走访相关人员的全部记录，这是……” 莫小川看着熊乾将一摞又一摞的资料堆到汪科长的手上，就像是一个迫切希望得到老师认可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小川的心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熊乾早年与发妻离了婚，没有再娶，在熊新兰死后，他这十年时间只做了一件事情。 他眼中的锋芒早已不在，他的背有些佝偻，他的身上充满了衰败的腐朽，但他仍旧不肯倒下，因为他要找的那个人，还在逍遥法外。 他用了整整十年的光阴，重新整理了关于案件的一切蛛丝马迹，走访了全部被害人的家属，以及可能的目击者，再重新拼凑那些早已消逝在时间长河中的证据。 他放弃了工作，放弃了朋友，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只为给自己的女儿寻求一个公道。 为了让她的灵魂得以安息。 熊乾最后交到汪科长手中的资料足有半尺厚，上面的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不是作为前刑侦一队队长，而是作为一个父亲。 汪科长脸上的笑容满满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的沉重。 熊乾交给汪科长的，并不仅仅是一摞纸，而是他女儿的命，还有他自己的命。 正如他之前对郝德说过的那样。 如果这次还抓不到凶手，他会死不瞑目。 在最后的最后，熊乾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旧的笔记本，无比熟稔地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句话。 “周美珍为什么要说谎？” 这句话的字迹与之前其他的都不太一样，显得更加娟秀，一看就是女孩儿写的。 汪科长疑声道：“这是……？” 熊乾面色如常，声音中满是平静：“这是新兰在出事前，在自己的工作笔记中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时候发现的？” “前几天我偶然从小秦那里知道了凶手再犯案的事情，心情有些……复杂，忍不住去翻看了一些新兰以前的东西，然后在一堆杂物里面找到了这个。” 莫小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消息是鉴证科的秦天那里传出去的。 他忍不住问道：“这本笔记，您以前没有看过吗？” 闻言，熊乾的目光顿时黯然了下来，有些自责，也有些痛苦，但他很快就隐藏了自己内心的情绪，点了点头。 “自从新兰走了之后……我就没怎么碰过她的东西，总想着，一切都保持原样是最好的。” 这句话有些悲伤，莫小川也只能沉默。 倒是汪科长开口问道：“那么您之前说发现周美珍说谎的事情，就是根据这个吗？” “不，不……”熊乾慌忙摇了摇头，然后从汪科长手中的一摞资料里面抽出了一个小本子。 “您看，这是我走访其他被害人亲属的记录，在这十年里面，每一家我都去了，很多都去了不止一次，有些家属情绪比较激动的，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平静了下来，讲述了一些当年没有跟警方说过的事情，唯有苗苗家，我没能问出任何东西来，而且她母亲的反应也的确有些反常，新兰的这本笔记，只不过是一个佐证而已。” “哦？”汪科长推了推眼镜，肃然道：“怎么说？” 熊乾激动地说道：“在我从警队离职之后，第一次走访苗苗家的时候就发现，他们搬家了，后来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听到她母亲的新住址，于是抱着一线希望去拜访了一次。” “结果呢？” “结果她母亲并没有见我。” 莫小川沉思道：“每个人的接受程度不一样，苗苗的母亲在事后选择闭不见人，也属于人之常情吧？” 熊乾点点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过了很长时间才去找她第二次，谁曾想，她们竟然又搬家了！事实上，在这十年的时间里面，我总共找过她们家十几次，但就算是找到了，她们也从来没有与我见过一面。” 莫小川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疑道：“周美珍没有报警吗？” 熊乾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利芒。 “没有！” 汪科长也暗暗皱眉：“看来的确有些蹊跷。” 莫小川发现了第二个疑点，再道：“既然周美珍如此频繁地搬家，难道就一次也没有离开过山城市？” “没有！” 毫无疑问的是，像熊乾这样，一次次打扰人家被害人家属的行为，的确很容易让人心生厌恶。 莫小川完全能够想象到，在此期间，熊乾一定遭遇了很多的冷嘲热讽、人身攻击、谩骂折辱，甚至是身体上的创伤。 但熊乾却一次次地撑过来了，终于发现了连警方都没能发现的线索！ 而且他的结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与莫小川的分析完全契合。 苗苗案果然是关键！ 念及此处，莫小川不禁问道：“您知道现在周美珍住在哪里吗？” 熊乾摇摇头：“我上次找到她还是在半年前了。” 闻言，汪科长当即拍板道：“一会儿我就让专案组的人去查，等查到了我们一起去找一趟。” 熊乾顿时面露感激，连连道：“谢谢，谢谢领导，谢谢……” 这个时候的他，再次变成了那个看起来无比卑微的老大爷，但为了心中最后的那一口气，他什么都愿意做。 莫小川犹豫了一下，有一个问题压在他心中很久了，虽然他知道在这个时候问出来会很不合适，但这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他还是问了。 “熊队，我想知道，以您的专业角度来分析，十年前您女儿的死，是否跟凶手最终停止犯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话音落下，场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沉重了几分。 熊乾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个人觉得，没有联系！” 第五十六章 发现新技能 熊乾的这句话让莫小川始料未及。 并不是因为这与莫小川一开始的判断不符，而是因为莫小川知道，熊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何等煎熬。 他满怀敬意地看着这位老队长，认真地说道：“熊队您放心，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让凶手逍遥法外。” 莫小川的这番话原本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安慰之词，但或许正是因为他的不忍，亦或者是哀痛，某种叫做感同身受的精神力量，竟然触发了他脑海深处的一道虚影！ 九条绒尾傲然舒展，声声婴泣感天动地。 刹那间，莫小川的双瞳蜕变成了鬼魅的幽蓝色，他的声音在熊乾的心底化作一颗叫做信念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 “我始终相信，天道轮回，善恶有报，世间的任何罪恶，都终有被消弭的那一天，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莫小川的话就像是一抹阳光，突如其来地洒在熊乾的心中，将他心底深处的那一片死灰照得通明，将一切氤氲的黑雾都驱逐殆尽。 熊乾的腰背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浑浊的双眼慢慢变得清明，他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无所畏惧，初出茅庐的小刑警。 悲戚如霜雪被消融，沉痛如寒冰被凿穿。 不灭的，是信念。 一旁的汪科长看着熊乾的变化，不禁瞪大了双眼，惊声道：“小莫同学，你……” 莫小川狠狠地喘了一口气，脑海中的九尾狐影再度隐去，而他则筋疲力尽地倒在了沙发上，浑身上下都被汗水给浸透了。 熊乾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似乎觉得自己的身上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却一时间说不清楚到底是哪儿变了。 他站起身来，关切地对莫小川说道：“小同志，你没事儿吧？” 莫小川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事，可能是昨天没睡好，这会儿有点儿困，您先回去吧，有消息了我们会通知您的。” 熊乾见莫小川除了面色疲倦，整个人显得有些虚脱之外，好像确实没什么大问题，而且也的确不需要自己帮忙，只能点了点头。 铿锵有力地开口道：“那小莫同志，汪科长，我就先走了，如果找到了周美珍的住址，请务必叫上我！” 汪科长起身道：“您放心，小郝那边有您的联系方式，到时候我给您打电话。” 熊乾再度点点头，拿起已经空空如也的书包，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熊乾走后，汪科长这才对莫小川问道：“小莫同学，你刚才……对熊乾同志，做了什么？” 莫小川一脸苦笑，没有回答。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啊！ 刚才到底发生了啥？ 我怎么就虚脱了？ 难道我莫小川觉醒了什么可以抚慰人心的超能力？ 可是我并没有说出那句“愿圣光与你同在”啊！ 这就显现出没有人在前面领路的弊端了，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老家伙这十几年来除了让莫小川背诵《山海经》，别的啥也没教过他啊！ 除了怎么去邮大女澡堂偷看人家小姑娘洗澡…… 或许是因为老家伙本身不是山海一脉的传承人，所以其实就连他也不知道莫小川在觉醒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为了不在莫小川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干脆在这便宜徒弟觉醒之前跑路了。 根据莫小川对老家伙无耻程度的了解，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一时间，莫小川感觉自己就跟被强上了十几次一样，双腿发软，双肾发虚，精神萎靡不振。 是时候来一瓶六味地黄丸了…… 治肾亏，不含糖…… 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电视广告害人啊！ 好在莫小川这人别的优点可能没有，但他确实是一个爱学习，有悟性，思上进的有为青年，所以在经过初时的茫然之后，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变化。 貌似这种变化是从他在刘思语的尸体上察觉到蛊雕的气息，正式开启南山经之后出现的。 只不过到此刻才真正显露出来。 毫无疑问，之前出现在莫小川脑海中的那道虚影是属于九尾狐的，而他对熊乾所使用的“大安慰术”，其实也很像是九尾狐的蛊惑之力。 这么说起来，难道在南山经开启之后，自己已经可以任意使用其中所记载的所有异兽的能力了？ 有点厉害啊！ 不过以莫小川现在的这个小身板儿来看，只不过是略微施展了一点九尾狐的蛊惑之力就已经虚脱成了这样，要是贸然动用了凤凰大神的火焰之力，岂不是在一瞬间就被吸成人干儿了…… 可当初赵明怎么没事儿？ 嗯，也许是因为对方手中握有凤羽这个力量载体的关系？ 莫小川有心想要试验一下其他异兽的能力，但这会儿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只能等到以后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莫小川又开始思考起另外一个问题来。 南山经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条件下开启的呢？ 难道纯粹是因为自己集齐了当中的四种异兽？ 怎么感觉跟某个漫画里面主人公集齐七颗珠子的故事有点像呢…… 不过自己这个可比那什么所谓的神龙牛逼多了，咱这可是无限召唤……嗯，不对，应该是无限学习？ 正所谓，学无止境、学海无涯，古人诚不欺我啊！ 而且龙这种东西小爷又不是没见过，不稀罕！ 当想明白这一切之后，莫小川顿时变得无比的意气风发了起来，之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拉下脸来找汪科长要一根灌羽来佩戴上，以防被蛊雕钻了空子，但又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他才是正宗的山海裁决使啊。 但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他再也不用担心对付不了蛊雕了。 你敢用大眼珠子瞪我，我也用大眼珠子瞪你！ 你以为就你会蛊惑之力？ 我特么不仅能用你蛊雕的能力，还能用九尾狐的！ 就问你骚气不骚气！ 第五十七章 终见周美珍 第一次使用九尾狐的蛊惑之力，仿佛为莫小川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让他终于找到了前进的方向，明白了自己身为山海裁决使的意义。 从今往后，山海酒吧还会缺生意吗！ 只要自己往酒吧门口一站，朝着过往行人说上一句：“大爷、大姐，进来玩儿啊……” 保准儿酒吧生意天天爆火啊！ 一想到未来山海酒吧门口来往顾客络绎不绝，无数邮大学生排队叫号的刺激场面，莫小川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光明了起来。 不过兴奋归兴奋，激动归激动，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该破的案子还是得破。 于是趁着郝德那边还在调查周美珍新住址的这段时间里面，莫小川又一头扎进了档案室里面，继续研究十年前的案件卷宗。 这一次有了熊乾的工作笔记、走访口供记录，以及他这整整十年的调查分析，再配合警方这边的资料，交叉比对来看，莫小川对整个山城歼尸案顿时有了更加直观、立体的感受，整个案件的脉络也越发清晰了起来。 但关于凶手到底是谁，仍旧毫无头绪。 这本身就是变态连环凶杀案的难点。 暂时也只能希望周美珍那边能有所突破了。 不知不觉中，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汪科长准时准点儿来叫上莫小川，两人一起出去吃了顿美蛙鱼头，让莫小川不得不感慨，汪科长别的不敢说，在后勤保障这一块儿绝对是一把好手。 至少人家不会叫你饿着肚子干活儿…… 现在莫小川算是看出来了，汪科长压根儿就不会破案，也不懂刑侦，说白了，人家就是来监军的，就跟古代将军出去打仗的时候，身边总会跟着一个太监督战一样。 当然，汪科长的优点也在这里，他不懂，就不会瞎指挥，而是只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比如鼓舞鼓舞士气，比如知道凶手是蛊雕之后紧急调来一批灌羽，再比如，天天拉着莫小川吃饭…… 不过对于莫小川来说，这也是一个好机会，毕竟传说中mss一处的人，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得着的。 “汪哥，我在网上看，你们一处的全称叫做神秘事件调查一处，光听这个名字就觉得很带感啊！” 汪科长一张大脸都埋在碗里，正吃得汗流浃背，头也不抬地应道：“别提了，就这破名字，不知道被局里面的其他同事嘲笑过多少次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文盲起的，要我说，还不如叫龙组听起来霸气。” 莫小川一阵牙疼，没想到汪科长也是网络小说的爱好者…… “名字嘛，只是一个代号，我倒是觉得直白一些好，不过全国每天有那么多神秘事件发生，你们平时应该很忙吧？” 汪科长摇摇头：“那也得分什么科，有些研究外星人的，平时没事儿就待在办公室，朝九晚五，跟一般公务员也没什么区别。” 莫小川一懵：“这世上真有外星人？” “谁知道呢……”汪科长恶狠狠地撕下一条蛙腿，含糊不清地说道：“反正我是没见过，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如果真的有外星人的话，他们吃什么？” 好吧，民以食为天，汪科长的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莫小川再次领教了什么叫活生生把天儿给聊死的本事，只能无奈地对一只鱼头发起了攻势。 再不下嘴，锅里面可就啥都没了啊！ 晚上莫小川没有再回南山，而是在郝德安排的连锁酒店住下了，可惜并没有看到有人往门里面塞小卡片的，让莫小川深以为憾。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郝德那边终于来了好消息，周美珍找到了！ 汪科长也当真算是诚实守信，竟然真的把熊乾给叫来了，老头儿看起来比昨天精神多了，虽然还是一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模样，而且他原本就只有五十多岁…… 简单的一番寒暄之后，众人纷纷上车，很快就赶到了周美珍现在所居住的小区。 从小区周边的环境和房屋的陈旧程度来看，这个小区应该建了有些年头了，据当地民警称，周美珍就住在小区三单元的402号房。 今天郝德没有来，而是派了市局的小黄来协助调查，这家伙莫小川也见过，就是在他第一次去市局的时候，被马凯业拦下来的那个小警察。 汪科长、莫小川、熊乾，再加上小黄，一行四人来到三单元四楼，小黄敲了敲门，里面迟迟没有反应。 熊乾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站在最后面，手指骨捏得直发白。 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也不知道周美珍在时隔十年之后愿不愿意说出实情，更不知道这对破案到底有没有帮助，一切都是未知的。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探出头来，有些警惕地问道：“你们是……” 小黄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公事公办地说道：“市刑警队的，您好，是周美珍，周女士对吧？有一起案子需要您协助调查……” 小黄话还没说完，就听那中年妇女干脆利落地说道：“你们找错人了。” 说完，对方就准备把门给合上。 莫小川手疾眼快，抢先一步伸出脚卡在了门缝里，他转过头，看了看熊乾的眼色，在得到确认之后，这才笑着道：“周大姐，您别害怕，我们就是随便问问。” 一边说着，莫小川一边呼唤着脑海中的那道虚影。 出来吧，九尾狐！ 莫小川心念疾呼之间，一道雪影再度从莫小川的脑海深处现身出来，一抹幽蓝色的光晕在莫小川的眼中肆意绽放，带着摄人心魄的瑰丽。 周美珍看着莫小川，突然觉得头脑有些发木，好像眼前这个人值得她百分之百的信任，不管他说的任何事情，她都愿意去做。 她下意识地又将房门拉开了一些，点点头道：“哦，好，好。” 趁着这个机会，小黄和汪科长立刻鱼贯而入，待到熊乾出现的时候，周美珍却立刻从晃神中苏醒了过来，尖着嗓子喊道：“怎么是你！” 第五十八章 必有隐情 周美珍认出了熊乾，并成功从莫小川的蛊惑术中挣脱了出来，这让莫小川猝不及防。 这就是半吊子水平的缺陷啊…… 要是秦未央在，恐怕周美珍这会儿都能把熊乾当成亲人了。 熊乾也没想到周美珍竟然对自己存有这么大的敌意，如果换做两天前的他，恐怕会直接被周美珍扫地出门。 但经过莫小川的一番……额，“心理辅导”，此时的熊乾已经找回了一些当年刑侦队长的风范，即便面对周美珍的尖叫也只是略微错愕，很快就沉住了气。 “十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周美珍有些激动，指着熊乾的鼻子嘶喊道：“当年要不是你们办案不利，我女儿怎么会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莫小川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正打算再次施展九尾狐的蛊惑术，却没想到熊乾竟抢先一步迎了上去。 “当年失去了女儿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你可以把苗苗的死怪罪于我，但这十年的每一天我都在赎罪，我不乞求你的原谅，但我知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能让真凶伏法，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在这十年的时间里面，我走访了所有的受害人家属，不管他们如何对我，但至少，他们愿意面对，他们和我一样希望凶手得到法律的制裁，给他们的亲人求一个公道，但为什么你总是对我避而不见？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或者说，你到底在隐藏什么！” 周美珍的身体微微颤抖，沉默了片刻后，摇摇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当年的事我不想再提了，你们回去吧。” 眼看周美珍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莫小川适时地走上前去，开口道：“不管怎么样，大家先坐下来聊一聊，如果您真的什么也不想说，我们也绝不强求。” 对莫小川来说，这起案子唯一的突破口，可能就只有周美珍了，而且他也能明显看出来，周美珍的情况确实有些异常，就这么让他放弃这条线索，他做不到。 为此，莫小川再次动用了九尾狐的蛊惑之力。 一时间，周美珍的面色逐渐缓和了下来，反倒是莫小川的双腿开始不停打颤。 大家就这么站在门口僵持了两分钟，周美珍终于闪开了身形，让熊乾和莫小川进了门。 莫小川进去之后赶紧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不断地喘着粗气，直感觉整个身体被掏空…… 汪科长挪到莫小川旁边，一脸关切地说道：“小莫啊，你这能力用多了好像有点儿伤身啊，要不要我搞点儿鹿血什么的给你补补？” 莫小川翻了个大白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另一边的周美珍则与熊乾相对而坐，两个人都没有急着开口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小黄站在客厅中央，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好像去哪边儿都不太合适，只能转头打量起周美珍家中的陈设来。 怎么说呢，这个家里面乍看起来该有的都有，色调搭配什么的也还算正常，虽然房子旧了些，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可不知道为什么，小黄总觉得心里面不太舒服。 总感觉差了点儿什么。 小黄皱着眉，看着餐桌上厚厚的灰尘，已经枯萎死去的绿植，被合得死死的厚窗帘，空空如也的相框……突然恍然大悟。 他终于发现什么地方不对了。 在这个家里面，没有任何的生活气息！ 这就像是一个被搁置了许久，等待出售的老房子，没有人打理，也没有人在里面生活过，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小黄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周美珍，正听到其缓缓开口。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熊乾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用笔在上面写了几个数字。 7.30，19：00。 “十年前你的口供我看过无数遍，你说你是在案发当天下午七点的时候回的家，然后看到了……可是我在事后询问过你们单位的保安，据他所说，你们平时五点半就下班了，从你们单位到你家步程最多十五分钟，我想知道，中间这段空白的时间，你去哪儿了？” 熊乾不愧是老刑警了，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按理来说，这次调查不应该以他为主导，问话的也不应该是他，但汪科长没有表示，小黄也不好插手，在这个场合下，所有人都保持了他们该有的默契。 但周美珍的回答却滴水不漏。 “这个问题我当年就回答过，那天我加班了，所以回家晚了一些。”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周美珍的目色中明显透着一丝悲戚，或许是在后悔，如果当天她没有加班，而是准时下班回家照顾苗苗的话，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可熊乾不这么看，他觉得，这其中必有隐情。 只是这件事情很难证实，因为十年前的监控录像还不像现在这样普及，周美珍所在的单位并没有安装这种东西，而当时的大门保安也的确记不清周美珍当日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了。 所以熊乾抛出了一个诱饵。 “好，那我想再问一下，你当天加班都做了些什么？” 周美珍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当时有几个客户的资料还没有整理归档，我想着把事情做完了再走，所以多花了一个小时。” 熊乾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他认为，周美珍八成是在说谎！ 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将一件在十年前某一天发生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哪怕这一天对于周美珍来说非常特别，但她连加班做了些什么这样的细节都能完美复述，甚至与十年前的口供记录几乎一个字不差，这就有问题了！ 于是熊乾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周美珍的双眼，沉声道：“我希望你说实话！” 周美珍避开了熊乾的目光，喃喃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话音落下，莫小川知道，现在又该轮到自己出场了，哪怕这个时候的他感觉身体还是有些虚。 “汪哥，来扶我起来……我还能再来一发……” 第五十九章 该死的是我 莫小川真是打算要拼命了。 没办法，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了，实在是不拼不行了啊！ 大不了明天光明正大地请个假，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上一天，该吃吃，该补补。 在当下，莫小川更想知道周美珍到底隐瞒了什么！ 下定决心之后，莫小川便在汪科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挪地来到了桌边，有些虚弱地看着周美珍。 双瞳如汪洋大海般蔚蓝。 “不，不对，当天晚上你并没有加班，而是准时离开了单位，你去了哪儿？去做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让你隐瞒了整整十年？” 莫小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某种神秘的催眠术，虽然并没有直接作用在熊乾和小黄的身上，却令两人不约而同地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汪科长不愧是老油条了，在这个情况下，知道得率先稳定住局势，当即拉了熊乾和小黄一把，示意他们俩不要多话。 周美珍直视着莫小川的双眼，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轻轻打颤，仿佛是在抗拒着什么。 “我……” 周美珍只说出了一个字，脖子上的青筋已经狠狠地鼓了出来，她的双唇在刹那间了无血色，指间泛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即将发病的癫痫病人。 “那天我准时下班回了家。” 说完这句话，周美珍就像是突然卸下了压在她心中整整十年的千斤巨石，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眼中再不复之前与熊乾的针锋相对，而是闪烁着泪光，仿佛随时会夺眶而出。 莫小川咬着牙努力坚持着：“然后呢？” “然后，我给苗苗做了饭，因为约了单位的小赵跳舞，就，就出门了……原本那天，死的应该是我……” 周美珍终于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在莫小川面前崩溃大哭，心防在一瞬间被洞穿得千疮百孔。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挥散了脑中九尾狐的剪影，整个人无比虚脱地倒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周美珍，目色悲悯，却连安慰她的力气也没有了。 旁边的汪科长三人更是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原来周美珍在这十年时间里搬家无数，对警方编造虚假口供，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 悔恨。 如果当天她没有出去跳舞，那么死的或许就是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完全符合莫小川一开始的推测。 苗苗案之所以是整个“山城歼尸案”中最特殊的一起，就是因为被害人的年纪不符合凶手一贯的作案目标，除此之外，凶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更改了自己的作案手段，没有选择用刀割喉，而是用皮带使被害人窒息死亡。 最后，还有一点不一样的是，在苗苗案中，凶手并未切割受害人的身体组织器官带走。 以上的这些差异性证据，都一度让莫小川怀疑苗苗案不是山城歼尸案的凶手干的，但在看完警方全部的卷宗之后，莫小川知道，这起案子至少在凶犯的身份这一点，铁证如山。 因为苗苗同样遭到了凶手的性侵犯，而且凶手在她的体内留下了dna。 直到此时此刻，莫小川终于明白凶手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自己的作案方式了。 因为这是一起意外。 他原本的目标，可能是周美珍。 但由于当天周美珍外出跳舞，使得凶手扑了个空，随即在看到苗苗之后临时起意，这才做下了这起最特殊的案子。 莫小川能理解周美珍此时的心境，但他仍然觉得，对方还是隐瞒了一些东西。 如果周美珍只是单纯的因为跳舞离家而导致苗苗被害，从而悔恨至今的话，她的反应应该不至于这么大。 熊乾同样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这十年时间里面，他走访了所有被害人家属，当中也有不少人将这场悲剧怪罪到自己头上。 比如自己当天为什么没有去接老婆下班，比如自己早上为什么要跟姐姐吵那架，导致其下班后没有准时回家而被害，再比如女儿当初想要搬家换工作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支持，也许搬了家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惨剧了等等。 但这些人大多数都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重新面对新的生活。 为什么周美珍还如此执着于自己当天出去跳舞的事情？ 所以眼看着莫小川浑身大汗淋漓，根本没有力气再动弹，熊乾选择了站出来，对周美珍轻声道：“即便如此，苗苗的死也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此时的周美珍已经被彻底攻陷了心防，就像是一道裂开的水闸，被压抑了整整十年的情感在瞬间宣泄而出，再想要死死合上，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所以熊乾的这番安慰，非但没有起到任何积极的作用，反而让她心中的悲戚越来越深，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淌，甚至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不……你们……你们不明，不明白，我……我可能见过他。” 周美珍的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模糊，也没有具体指明那个所谓的“他”到底是谁，但在场的包括莫小川、熊乾、汪科长，甚至是小黄，都听懂了周美珍的这句话。 莫小川猛地瞪大了眼睛。 汪科长自目色中射出了一缕精光。 小黄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而熊乾则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你是说，你可能见过凶手？” 周美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就在我，我出门下楼梯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男人戴着帽子，肩上扛着一桶矿泉水，鬼鬼祟祟地走到我们这一层停下，我，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后来，后来……” 周美珍已经说不下去了，哭声渐渐掩盖了她全部的情绪，却让莫小川等人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周美珍在案发当天出门跳舞的时候，竟然正好碰到了准备作案的凶手？ 而且两人还打了一个照面？ 且不论这一点是否与莫小川一开始所推测的，凶手会在动手前提前踩点儿的判断吻不吻合，至少，这是一个重大突破！ 在周美珍的这番描述中，有一个非常至关重要的细节。 她看到凶手在上楼的时候，肩上扛着一桶矿泉水！ 第六十章 职业便利 十年前的山城市，虽然还没有现在这么繁华似锦，高楼叠起，大部分家庭中都还是以座机为主，最大的两个手机品牌还是诺基亚和摩托罗拉。 但饮水机这个东西已经很普及了。 自然也就刺激了一个行业的蓬勃发展，桶装水配送公司。 一时间，送水工这份职业成了不少外来务工人员的首选，只要有把子力气就能干，门槛低，工资待遇也还算凑合。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送水工和现在的外卖小哥其实是一个性质的。 只不过一个送水，一个送餐罢了。 当然，送水工更辛苦一些，毕竟那会儿很多住房都是没有电梯的，扛着一桶水上个六七层就很够呛。 不管是莫小川还是汪科长，甚至于十年前的老队长熊乾，都从未想过山城歼尸案的凶手会是一个送水工。 因为这并不符合莫小川对凶手的判断。 别忘了，那家伙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山海经》中的异兽蛊雕！ 虽然莫小川还没试过蛊雕的能力，但想来应该和秦未央是差不多的，有这本事，随随便便干点儿什么那都是发家致富的节奏，蛊雕会去当一个送水工？ 不论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合理。 另外一边，在警方看来，山城歼尸案的凶手其实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犯罪现场除了留在被害人体内的dna残液之外，几乎找不到其他任何作案痕迹。 没有凶器，没有脚印，没有指纹，甚至没有疑似毛发！ 再加上每一具被害人尸体上的刀伤都很利落。 这说明凶手一定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心理素质极好，职业与用刀相关的人！ 怎么会是送水工呢？ 诚然，十年前所有的案件都是发生在被害人家中的，而送水工在取得陌生人信任，被允许进入受害人家中的几率极大，从这一点上来看，送水工的确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可是…… 莫小川明明知道，凶手哪怕不借用送水工这个身份，单凭其蛊惑之力，应该也能轻而易举地让被害人将他迎接入门才对！ 蛊雕为何要多此一举？ 纯粹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吗？ 莫小川有些疑惑，随即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怎么能肯定那就是凶手？” 周美珍的情绪还是无法平复，不过哭声已经渐渐小了下来，眼中闪烁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抽泣着道：“因为后来我发现，家里面饮水机上的桶，满了……” 熊乾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比较平缓：“那你当年，为什么不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告诉我们？”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周美珍将身体蜷缩在椅子上，不断地摇着头，呼吸急促而慌乱。 莫小川摇了摇头道：“她怕自己看到了凶手的脸，凶手会报复她。” 闻言，熊乾顿时心中一沉，他终于明白，周美珍之所以在这十年间不断地搬家、躲藏，并不是为了避开自己，而是担心被那个变态杀人狂找到！ 但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眼中已隐隐有怒火在燃烧。 “但那是你女儿！难道仅仅因为害怕，你就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了吗！如果当年你肯说实话，我们……” 汪科长暗暗一叹，拉了熊乾一把道：“熊乾同志，你也不要太激动了，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希望能尽快让真凶伏法！” 熊乾稳定了一下情绪，脸上的怒色渐渐转为悲意，因为他知道，汪科长说的是对的。 人死不能复生。 现在的他只求能把凶手捉拿归案。 周美珍提供的这条线索非常宝贵，如果放在十年前，只需要仔细排查附近的桶装水配送公司，应该很快就能缩小范围。 但现在，已经过了十年了。 在这十年期间，不知多少桶装水公司倒闭、搬迁、重组，而且在十年前那个电脑并不普及的年代，指望这些公司留存送水工的人事档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这条线索看似关键，但其实非常难查。 而且莫小川还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十年前的被害者们并不是都集中在某一个区域的，而是分散在山城市各地，我怀疑凶手可能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借用送水工的这个身份。” 汪科长也是眉头紧锁：“可为什么是送水工呢？” 对此，熊乾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怀疑是为了让凶手更方便提前踩点！” 闻言，莫小川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他在刘思语一案发生之后，就曾经怀疑凶手有过提前踩点的行为，这也是为什么刘思语的死与十年前的那十一名受害者不一样的地方。 刘思语并不是死在家中的，而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因为刘思语所住的小区相比起十年前的住宅，多了一个东西。 监控！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在十年前，即便是那个监控摄像头并不多见的年代，凶手每一次都是入室杀人，他怎么知道他杀的人那天就正好一个人在家？ 万一在他行凶的时候，房间里面还有别的男性怎么办？ 这个时候，送水工的试探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如果当天只有被害女性一个人在家的话，想要把水桶扛到饮水机上势必是比较吃力的，这个时候，往往就会邀请送水工进家门帮自己换桶！ 十年前的凶手正是用这种办法来挑选被害人的！ 凶手果然是提前踩过点的！ 那么，也许在十年前，凶手曾经换过很多个不同的送水公司？ 这样查起来可就更加困难了。 直到此时，汪科长这才后知后觉地对周美珍问道：“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送水工的样子吗？” 周美珍没有回答。 而莫小川则对汪科长暗暗摇了摇头。 他觉得周美珍之所以把这个秘密隐藏了整整十年都不说，恐怕还不单纯是因为害怕，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当初蛊雕很可能在她心底种下了一枚让她无法开口的种子。 如果不是今天自己在这里，动用了九尾狐的蛊惑之力，或许周美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吐露真相的。 那是一种超出了周美珍个人意愿的力量。 所以，蛊雕会让她记得自己的脸吗？ 一时间，莫小川看向周美珍的目光，充满了无限的悲悯。 第六十一章 莫小川要请假 当你明明知道这个人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却偏偏记不起对方的样子，甚至恐惧到不敢将自己所看到的真相告诉他人，只能默默地接受至亲含冤受辱而死的事实，这是一段多么悲伤的人生？ 莫小川知道，周美珍这十年一定非常不好过。 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就像她对莫小川说过的那样，那一天，应该死的人是她自己。 她多么希望，那一天，死的人是她自己。 当离开周美珍家的时候，莫小川一行四人都有些沉默，尤其是莫小川，感觉自己的状态简直是糟透了。 因为接连三次使用了九尾狐的蛊惑之力，让他直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 而且连续两天得知了熊乾，以及周美珍的故事，让他觉得心里面实在是堵得慌，一向乐观开朗的他仿佛一夜之间就被剥夺了欢笑。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还能笑得出来。 等上了车，莫小川终于忍不住对汪科长说道：“汪哥，明后天我想请个假，一个人冷静冷静。” 莫小川不是熊乾这种老刑警，也不是汪科长这种特殊办案人员，甚至还不如小黄所经历的刑事案件多，在他前十八年的人生当中，还从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听闻如此多的生死，感受如此多的悲戚，一时间心理压力过大也在情理之中。 汪科长对此表示理解，直接点点头道：“今天得亏有你在，否则我们也查不到这么多线索，看你也累了，就回去好好休息两天，争取之后以更加饱满的状态来迎接新的挑战！” 别看汪科长是个文盲，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说得还是挺溜的。 不愧是在京城当过官儿的人啊…… 关于十年前那个送水工的事情，自然有郝德去查，如果真的找到了嫌疑人，直接带到警局与凶手的dna样本一比对就知道对方是不是了。 接下来的事儿暂时莫小川也帮不上忙，这个假请得倒也算理直气壮。 而且汪科长也是个实在人，虽然莫小川说的是明后天请假，这会儿才下午两点多，但他还是直接就叫小黄开车把莫小川送回学校了。 今天是周四，邮大当然是有课的，如果放在其他时候，莫小川一定会去课堂转一转，就算是趁机见见陈静薇也好。 不过现在莫小川没这个心情。 所以他直接就回了宿舍。 因为这才开学第一周，所以别说莫小川他们班了，就算是整个专业也没有一个人逃课，整层楼都显得静悄悄的。 莫小川独自一人回了宿舍，躺在他那硬邦邦的床板上，虽然只在外面住了一天，却感觉像是好久没回来过一样。 可惜花花已经被他强制放假了，而且这会儿也不是酒吧开门的时间，否则去找小丫头聊聊天儿，喝喝酒，也许心情能好一些。 莫小川这个人就是这么耿直，既然找不到花花，干脆就拿出手机给陈静薇发了条微信。 “这会儿在上什么课啊？” 陈静薇的消息回得很快。 “思修，挺无聊的一门课。” 看到陈静薇的回复，莫小川顿时心中一片惋惜。 众所周知，思修、马原、毛概这三门课，被并称为大学期间最伟大的三门学科，其中所蕴含的深刻哲理，简直包罗万象，发人深省。 莫小川作为一名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竟然错失了《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这么重要的科目，那就好比是刘翔错过了跨栏，c罗错过了足球，爱迪生错过了灯泡，牛顿错过了苹果…… 毕竟像思修这种课都是大课，所谓大课，就是好几个班一起上的那种，可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看看别人班的女生长什么样的大好机会啊！ 错过了这样的机会，简直令人抱憾终身、肝肠寸断…… 不过莫小川深信，自己来日方长，未来一定多去上课，多多关心其他班女生的健康成长。 勤能补拙，日后自己也一定能通过期末考试前的自学来弥补掉自己在知识方面的缺憾。 “这个周末有时间吗？加勒比开业了，咱们去看看？顺便增强一下同学之间的友谊嘛……” 自从莫小川在迎新大会上接受了市委领导的表彰，证实自己的确是参与破获连环纵火案的大英雄之后，很多同学对于莫小川的态度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其中尤其以王晨他们宿舍的几个人为典型代表，前天晚上莫小川回来住的时候，这哥儿几个看着他还绕着道儿走呢。 也就是莫小川因为专案组的事情长时间不在学校，否则没事儿在王晨面前晃一晃，这货早就没脸见人了。 除此之外，最令人欣慰的，当然就是陈静薇对莫小川也更加热情了一些。 两人时不时在微信上聊两句，很快就相互熟悉了起来，莫小川现在甚至已经能在口头上对这位大胸妹子调戏两句了。 对方也不会生气。 这就是伟大的进步啊！ 比如这会儿莫小川所提到的加勒比，就是在南山上开设不久的一个水上乐园。 重点当然是，水上！ 这意味着什么？ 泳衣！ 比基尼！ 莫小川坚信，以陈静薇这么好的身材，等穿上泳衣必然是傲视群雄，不，群雌！ 当然，莫小川也没指望对方能一口答应下来。 孔子曾经说过：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莫小川估摸着，最后能混到一顿饭吃就很不错了。 毕竟他还没单独跟陈静薇吃过饭呢！ 趁着这两天从专案组请了假，要是再不抓紧机会，可真是连黄花儿菜都凉了。 再者说，跟美女多聊聊天儿，见见面，也有助于自己摆脱掉熊新兰和苗苗的阴影不是？ 莫小川正在无限畅想之中，就感觉手机一震。 “好啊，正好我还没去过呢，就这个周六吧，为了感谢你的赐符之恩，这次我请客。” 莫小川一愣，随之心花怒放。 果然，没有什么比跟美女去水上乐园更能调剂心情的事情了！ 当然，对此莫小川还是得客气两句的。 “就咱俩吗？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女生掏钱呢，要不，我挑件儿泳衣送你？” 莫小川在这句话中所隐藏的险恶用心，简直就连汪科长那样的文盲都能听出来。 所以陈静薇干脆利落地回了四个字。 “我家里有。” 见状，莫小川只能无比遗憾地摇了摇头，回道：“行吧，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周六见！” “嗯。” 放下手机，莫小川不禁开始思考两个非常重要问题。 第一，他得挑一条什么样的泳裤，才能完美显示出自己的威武雄壮？ 第二，今天，好像是曲艺团统一训练的日子啊…… 第六十二章 丧心病狂的游戏 还是那句话，莫小川打一开始进曲艺团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成为一名伟大的表演艺术家，而是纯粹冲着阿鸡这个人去的。 不过事后仔细想想，这个曲艺团里应该也暗藏不少值得深究的福利。 毕竟邮大是有传媒学院的，这年头儿想要混影视圈儿，要么就是家里面忒有钱，要么就是颜值出众。 你说巧不巧，这两种人，都正好是莫小川愿意深交的…… 曲艺团作为邮大唯一一个表演类社团，想必应该能吸引不少传媒学院的妹子加入吧。 莫小川严肃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好像一点儿也不为自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行为感到可耻。 毕竟碗里的东西最后到底能不能吃上还两说呢。 再说了，谁还不能有点儿纯洁美好的友谊呢，是吧…… 在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利弊权衡之后，莫小川终于还是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待会儿就去小排练厅检阅一下这一届的新团员怎么样！ 嗯，顺便再把表演大赛的赞助费先给一部分，然后跟阿鸡他们讨论一下曲艺团下一部话剧的剧本儿应该是什么样儿的。 女主角应该挑谁…… 为了曲艺团的蒸蒸日上，蓬勃发展，莫小川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自己亲力亲为，负责到底。 真是天生的劳苦命啊。 做好决定之后，莫小川便打算在宿舍先眯上一觉，曲艺团的训练时间在四点钟，他还能再睡俩小时。 但不曾想，当他合上双眼的那一刻，熊乾和周美珍那两双悲戚的眼睛，竟再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久久挥散不去。 快到四点钟的时候，向天鹏他们正好下课回来了，走道里又开始变得喧闹起来，莫小川大汗淋漓地从睡梦中被惊醒，一脸心有余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向天鹏发现莫小川醒了，一边叼着根儿冰棍儿，一边对莫小川问道。 张明强则摇摇头道：“还好你没去上课，今天那课简直无聊到爆炸，以后得早点儿去抢后排的位置，不然想睡个觉都不好睡。” 莫小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愣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开始换衣服。 向天鹏一愣：“又要出去？这还没到饭点儿呢。” 莫小川匆匆套了件t恤，回道：“一天就知道吃，哥出去找妹子玩儿去了。” 说完这番话，莫小川转身就出了寝室，脸上的微笑无可挑剔。 今天的小排练厅非常热闹，除了鸡哥刚刚招募的一批新团员之外，不少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们也过来看热闹来了，这会儿正三五结对儿地聊着天儿。 贾玉玲、汤瑞和田宇三位现任团长、副团长，站在所有新团员的前面，不存在什么训话不训话的，主要还是让大家先相互认识一下。 小排练厅没有凳子，所以大家都是席地而坐的，莫小川进来的时候，贾玉玲正说带大家玩儿一个游戏。 鸡哥招呼莫小川坐下，然后其他老团员也加入了进来，所有人坐成了一个圆圈。 这是要玩儿丢手绢儿么…… 莫小川暗自腹诽了一阵，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学姐，总觉得对方看起来有些眼熟。 而且不是那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眼熟，起码也是见过四五次的那种。 至于其他人，莫小川已经在进门之后用最短的时间全部扫了一遍，但结果却让他有些小小的失望。 漂亮的妹子不是没有，但脸上的妆实在是有些重，让莫小川根本无法一眼看穿她们素颜的样子。 还是老话说得好，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总是那么瘦骨嶙峋…… 后来莫小川才知道，曲艺团对于传媒学院的学生来说，其实吸引力极低，原因不出所料，当然是出在这个破团名上！ 相比之下，人家更愿意加入舞蹈团和合唱团。 而且邮大的传媒学院其实并没有表演专业，最热门的是编导，然后是动画……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在曲艺团的三位团长、副团长里面，只有贾玉玲一个是传媒学院的。 汤瑞是学的计算机，未来大概就是个苦逼的程序员。 至于田宇，也就是鸡哥，他是软件学院的，按照鸡哥自己的说法，毕业之后最好的工作估计就是去学校门口卖手机贴膜。 如果一定要莫小川在场中所有的曲艺团新老成员里面挑一个长得最漂亮的，那还真就是他旁边这位学姐。 为此，莫小川还暗自窃喜了一番。 果然是桃花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然而令莫小川更加惊喜的还在后面，那就是这次大家要玩儿的游戏内容。 当然不是丢手绢儿。 而是…… 撕纸！ 游戏规则非常简单，就是拿一张餐巾纸出来，从第一个人开始，依次照顺时针往下传。 这没什么。 关键在于传纸的方式，不是用手，而是用嘴！ 而且既然游戏的名字叫做“撕纸”，所以更准确地来说，这张餐巾纸并不是简单地被一次次传递下去，而是会被下一个人用嘴撕掉一部分！ 显而易见的是，餐巾纸的面积必定是会越来越小的，直到撕无可撕…… 到了战况激烈之时，前后两个人在撕纸过程中发生“嘴碰嘴”的概率也将会来越高。 要是谁不敢接着撕纸，那么这个人就输了，将会站到中间接受惩罚。 这真的是一个纯洁、正值、淳朴的大学生应该玩儿的游戏吗！ 还美其名曰：为表演解放天性！ 简直丧心病狂啊！ 当贾玉玲介绍完游戏规则之后，莫小川第一个站出来，大义凛然地……鼓起了掌。 然后他就看到身边的学姐正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 莫小川是那种怕事儿的人吗？ 当即毫不示弱地将目光扫向了对方的嘴唇。 咋了！ 这游戏可是你们曲艺团自己发明的！我就不信你以前没玩儿过！能碰到旁边正好坐着小爷这样的大帅哥是你的福分好吗！ 正说着，游戏已经正式开始，鸡哥作为首发队员，已经在嘴里面叼了一张餐巾纸，向下一个团员传去。 眼看新团员一个个在游戏中面红耳赤，餐巾纸的面积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急剧缩小。 莫小川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等会儿！ 小爷好像还是初吻呢！ 第六十三章 阿龙的狂热粉 莫小川突然有些怂了。 初吻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纸巾是按照顺时针传过来的，而坐在莫小川的右手边的则是一个男生…… 对方好像也是刚上大一的新生，一双大粗眉向下耷拉着，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囧”字。 面对这么个自带喜感的哥们儿，莫小川实在是有些下不了嘴啊！ 好在前面的一堆新团员大多都比较客气，小半圈儿下来，餐巾纸大约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样子，看起来还不算太危险。 正说着呢，囧囧眉已经从上一位同学的口中撕过了半拉纸，把大脸盘子凑到了莫小川的面前。 莫小川看着还剩下大概五厘米左右的长度，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正准备把嘴伸过去，却见囧囧眉双唇一卷，竟然把纸给吃进去两厘米！ 吃进去了…… 进去了…… 去了…… 了…… 此时的莫小川再看囧囧眉脸上那喜气洋洋的笑容，顿时觉得一阵凉意直接从后脑勺儿窜到了屁股瓣儿。 你这是要干啥啊！ 虽然小爷是长得帅，但也还没帅到男女通吃，惊天动地的地步吧！ 莫小川觉得自己不能再耽搁了，要是再被这货往嘴里面卷两卷，自己可就真的只能开口认输了。 于是下一刻，莫小川伸手一把掰住囧囧眉的下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一对雪白的大门牙，准确地咬住了纸条的末端，然后合嘴、甩头、松手，一气呵成，潇洒利落。 莫小川的初吻暂时保住了。 但他嘴上叼的餐巾纸，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厘米的长度。 而下一个就是身边的漂亮学姐啊！ 什么叫因祸得福！ 什么叫世事无常！ 什么叫否极泰来！ 莫小川抿着嘴唇，心神荡漾，眉目低垂，满脸的娇羞，正想着要不要借此机会一亲芳泽，却见到身边的学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立刻站起身来。 “我认输。” 莫小川顿时石化了。 啥意思！ 认输啥意思！ 这特么不是欺负人么！ 自己好不容易忍辱负重、不屈不挠地从囧囧眉嘴下抢过纸来，你居然不玩儿了？ 坑爹呢这是！ 莫小川正觉得自己冤得慌，就听到那学姐开口说道：“大家好，向各位新团员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秋，是学工商管理的，今年大三，以后在表演方面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可以尽管来问我，虽然我不一定每星期都来……” 闻言，莫小川终于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学姐了，原来是她啊！ 紧接着，就听到汤瑞不服气地开口道：“秋秋，瞧你这话说的，团里面不是还有我们三个顶梁柱嘛，教导新团员的演技水平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话音落下，白秋当众就翻了个漂亮的大白眼。 “阿鸡和玉玲儿姐还好说，就你那演技，还顶梁柱呢，顶了天能算一块儿砖头……”说着，白秋还煞有介事地对一众新团员说道：“你们以后可别学他啊，免得误入歧途。” 听着这话，汤瑞不禁目带悲怆，当即站起身来，以双手掩面，夺门而走。 贾玉玲瞪了白秋一眼，赶紧追了上去，不知道跑了多少里地才终于把汤瑞手中的门给夺了回来…… 面对一众老团员那责怪的目光，白秋只是轻轻摊了摊手，非常坦诚地说道：“我只是讲述了一个事实。” 好在鸡哥等人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游戏还是继续。 白秋认了输，自然就得接受惩罚。 鸡哥给出的惩罚是，让白秋演一个站街女。 这种表演对于白秋这种曲艺团的老炮儿来说，简直驾轻就熟、信手拈来，分寸拿捏更是恰到好处，一看就是演的那种有文化素养的站街女。 这要是放在古代，估计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价钱不到位就卖艺不卖身的花坊头牌。 不过莫小川倒是难得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更不像旁边的囧囧眉一样，露出一张猪哥脸，把什么叫垂涎三尺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只是在暗自琢磨着，刚才白秋与汤瑞的一通互怼，说明这两个人好像有故事啊！ 毕竟汤瑞的那番话火气味实在有些太重了些。 难不成又是一出郎有情妾无意，追求无果，最后导致因爱生恨的老套剧情？ 莫小川正一个人暗自八卦着，就突然感到旁边的囧囧眉用胳膊肘怼了怼自己的膝盖，顿时让他一阵头皮发麻。 “同学，我叫成海上，来自传媒学院编导系，你呢？” 得，这还是个自来熟。 莫小川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笑道：“sh自来水来自海上的那个海上？” 成海上一愣，随之道：“这个下联儿我知道，大波美人鱼人美波大嘛！” 这下子轮到莫小川懵笔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看你一副面带猥琐的样子，没想到内心也是这么龌龊啊！ 我记得下联不是sx悬空寺空悬西山吗！ 大波美人鱼是什么鬼啊！ 莫小川满脑门子黑线，只能干笑道：“呵呵，我叫莫小川，是通信学院的。” 正说着，那边白秋已经完成了惩罚，回到了原位，听到莫小川这番话，顿时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你就是莫小川？” 莫小川回过头来，得意洋洋地一挑眉毛：“如假包换。” 闻言，白秋对于莫小川的印象似乎一瞬间就有所改观了，轻轻笑道：“我爹是市公安局的，我听他提过你，之前那起连环纵火案，是你破的吧？” 莫小川微微一怔，没想到这白秋的背景还有些硬，不过他也不怂，当即略有深意地开口道：“学校外面那家山海酒吧也是我开的。” 果不其然，莫小川的这句话一出口，白秋顿时脸色大变，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比知道莫小川破了纵火案还要惊讶。 下一刻，白秋用最短的时间露出了一个无比谄媚的笑容，看起来竟比之前她演的那个站街女还要低声下气。 “原来是莫老板啊，失敬失敬，您怎么不早说呢，我可是你们山海酒吧的忠实顾客啊！” “是阿龙的忠实粉丝才对吧……” “哎呀呀，原来您都知道了呀，莫老板，咱们商量商量，你要是能给我弄到阿龙的果照，人家可是什么都愿意的噢……” 莫小川并没有被白秋的美色所迷惑，而是一脸鄙视地看着她。 真不愧是老一辈的表演艺术家啊，这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快了一个博尔特！ 第六十四章 第十三人 不得不说，白秋的脸皮厚度还是跟莫小川有得一拼的。 不过是一眨眼儿的工夫，对莫小川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就跟在秋名山上飙车那么刺激。 一旁的成海上都看傻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原来这么大吗？ 这莫小川的魅力有这么大吗！ 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把场上最漂亮的学姐给勾搭走了？ 成海上的一双囧字眉耷拉得更厉害了，貌似莫小川的存在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审美观产生了质疑。 而莫小川这会儿总算是扬眉吐气了，面对白秋满脸讨好的笑容，不禁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真的什么都愿意？” 白秋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直接点头道：“当然！” 见白秋答应得这么干脆，莫小川本能地就警惕了起来。 老家伙说了，但凡漂亮的女人做出这样的承诺，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对方是个傻子。 要么，对方是个骗子。 白秋傻吗？ 虽然莫小川跟她的接触不多，但至少现在看来，不傻。 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 所以莫小川非常谨慎地竖起了一个巴掌：“一张五百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 此言一出，白秋当时就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跟你谈感情，你居然跟我谈钱？ 穷疯了吧你！ 但白秋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妩媚地开口道：“两百。” 莫小川肃然而道：“三百，而且你必须保证给我酒吧多做宣传，至少拉来十个客人。” “成交！” 白秋的心里面在滴血，但为了阿龙，又觉得好像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莫小川这个人…… 一想到阿龙竟然在这么个货色手底下打工，白秋就为阿龙感到万分不值与惋惜。 “冒昧地问一下，莫老板，你有女朋友吗？” 莫小川正窃喜自己又赚了一笔，开始考虑要不要以后把这档生意当做日常营收，突然听到白秋这番问话，顿时一脸的莫名其妙。 “没有啊，怎么了？” 白秋微笑着道：“那就怪不得了。” 莫小川一愣：“啥意思啊？” 白秋耐心解释道：“一般在这个年纪还没有女朋友的，要么就是长得太丑，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个gay。” 莫小川心念一转，自己肯定不是个gay，长相更是帅得掉渣，那这就是在拐着弯儿骂自己脑子有病？ 这一下莫小川可就不乐意了，小爷很快就能有女朋友了好吗！正想着怎么回怼白秋一句，却听到旁边成海上惊叹了一声。 “卧槽！我原来是个gay！” 转过头来，莫小川看着成海上那张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大脸，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就这智力，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你们家是大草原上的吧，高考比的是射箭骑马吧！ 莫小川觉得这家伙压根儿就是地主家的二傻子啊！ 仔细想了想，莫小川觉得自己大概跟这货解释不清楚白秋的险恶用心，于是又回过头去，对白秋说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难道你有男朋友吗？” “有。” 莫小川被直接噎死了。 他觉得自己的智商肯定是被成海上给影响了。 以白秋这长相，要说没男朋友也没人信啊…… 无奈之下，莫小川只能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换了一个作为杀手锏的问题：“你平时去学校的公共澡堂吗！” 这倒是把白秋给问愣了。 然后疑道：“你问这个干嘛？” “你就说去不去吧。” “我们从大一开始宿舍就可以洗澡啊，为什么要去学校的公共澡堂？” 莫小川第二次败了。 “算了，就当我没问。”莫小川摆摆手，最后决定还是好男不跟女斗，反正人家早就看上阿龙了，自己也不会再有什么想法。 说话间，第二轮撕纸游戏已经结束了，这次莫小川的运气还不错，还没轮到他就有人认输了。 这次输的是个新团员，而且是个男生，在鸡哥的要求下，表演了一段儿肚皮舞…… 不知不觉中，两个小时过去了，鸡哥根据游戏中每个人的表现，挑了四个比较有幽默感，普通话也不错的新生去练相声去了，其他新团员则跟老团员继续做了些别的游戏，彼此的距离倒是拉近了不少。 曲艺团在新学期的第一次训练就在如同大联欢的气氛中愉快落幕了。 等到大家伙儿快散的时候，鸡哥提议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趁着新、老团员都在，大家一起聚个餐。 众人当然是欣然同意。 然而，鸡哥的目的却并不仅仅是为了此。 在吃饭的时候，鸡哥拉着莫小川坐在了自己身边，然后贼眉鼠眼地说道：“待会儿吃了饭去你酒吧坐坐吧，也算给你打个广告。” 莫小川知道，这货绝对是想去白吃白喝，要不人们怎么老说鸡贼鸡贼的呢。 “我明天一大早还得上课呢，喝了酒怕起不来。”莫小川如此婉拒道。 然而，鸡哥却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每天都起得很早的，呃……我习惯早上起来吊吊嗓子，到时候我打电话叫你起床！” 闻言，莫小川顿时在心里翻了八十八个大白眼。 你那是吊嗓子吗？ 你特么是起来打鸣儿的吧！ 一旁的白秋听到这番话，赶紧也过来劝道：“我看可以啊，莫老板，你身家那么丰厚，请大家喝喝酒，培养培养感情多好啊！” 莫小川这次真的翻白眼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分明是你想去跟阿龙培养感情吧！ 不过今天确实在曲艺团认识了不少朋友，白秋和成海上就算了，一个太精，一个太傻，除此之外，其他的小伙伴们倒还都挺不错的。 偶尔请大家喝两杯也不是不可以。 话说起来，好像自己还没请班上的同学来酒吧坐过呢。 主要还是怕人家觉得自己在炫富装叉…… 不过鸡哥和白秋既然主动开口了，自己不答应好像也不太好。 反正在场的也没几个酒量好的，光这会儿就已经喝挂了四五个了。 念及此处，莫小川顿时豪气干云地一挥手：“行，一会儿就去我酒吧接着喝！” 闻言，鸡哥和白秋当下一阵欢欣鼓舞。 吃完饭，大家伙就浩浩荡荡地朝着清水街出发了。 不过很快莫小川就发现，鸡哥和白秋绝对是两个大坑！ 一个酒量极好，一件啤酒下肚还不见醉。 一个坐在吧台只喝价钱贵的调酒，看得莫小川一阵肉疼。 等喝完回寝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点多了，莫小川说第二天要上课本来也只是个托词，所以干脆把手机设了静音，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六点多。 醒来之后，莫小川还没来得及感受正大光明旷课的舒爽，就看到手机上收到了几十条微信消息，以及十多个未接电话。 全都来自两个人。 一个是郝德。 一个是汪科长。 莫小川猛地醒过神来，难道案情有突破了？ 他拿起手机，给汪科长回拨了过去，才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小莫同志吗？恐怕你的假得取消了。” 莫小川心尖儿一颤：“是抓到凶手了吗？” “不是，凶手又犯案了，这次死者是你们邮大的学生，叫……叫什么来着？” 电话那头的汪科长好像在找旁人询问。 紧接着，莫小川听到了如同晴天霹雳般的五个字。 “哦，叫陈静薇。” 第六十五章 莫小川失控 明黄色的警戒线有些刺眼，红蓝相间的警灯让人头晕目眩，来往警员匆匆而行，莫小川站在警戒线外面，表情麻木。 他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应该悲伤，还是愤怒，亦或者哀思。 按照老家伙教他的，在这种时候就应该笑。 但莫小川笑不出来，嘴角犹如有千钧之重。 汪科长看到了莫小川，从案发现场走了过来，随后发现莫小川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汪科长轻轻眯了眯眼睛，有些意外怎么连这位也跟着来了，但他没有问，只是微微颔首道：“龙先生。” 阿龙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站在莫小川的身后，垂手恭立，就像是一位尽职尽责的保镖。 汪科长敏锐地察觉到了莫小川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试探着问道：“莫老板，你跟死者……认识？” 不知道是不是阿龙在的缘故，汪科长第一次叫了莫小川一声“莫老板”，敬的当然不是莫小川这个人，而是对方山海裁决使的身份。 是的，这个时候在汪科长的眼中，莫小川已经不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邮大学生，也不是专案组的成员，而是代表了山海酒吧的权威！ 从他身边的阿龙就能看出来！ 莫老的不辞而别，莫小川继承裁决使一职的事情，对很多人来说，都是讳莫如深的隐秘，暂时知道这一切的也只有清水街的各位老板，以及咸鱼群中的二十多位大妖。 但汪科长必然是知道的。 因为他来自一处。 一时间，汪科长有些摸不准莫小川的态度，所以眉目间显得有些肃然。 只是对于汪科长的这个问题，莫小川的确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和陈静薇的关系仅仅是同班同学吗？ 好像不止于此。 但要说他们是恋人，当然也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莫小川心中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有种淡淡的遗憾。 他还没有和她单独吃过一顿饭。 他还没有告诉她自己是一位酒吧老板。 他还没有带着她去向白秋耀武扬威。 他还有好多好多的秘密没能与她一起分享。 他们原本约好了明天一起去加勒比水上乐园的。 他和她的故事明明才刚刚开始。 为什么就这么结束了呢？ 莫小川想不明白。 也不想明白。 莫小川的沉默让汪科长心头发紧，他知道，恐怕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同学那么简单，那么这个事情可就麻烦了！ 谁也不知道一位山海裁决使发起疯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汪科长不得不再次开口道：“这一次跟之前的案子都有些不太一样，死者生前似乎有过剧烈的挣扎，指甲内留有凶手的皮肤组织，虽然上身赤裸，但并没有遭到凶手的性侵害……” 莫小川不等汪科长说完，便举步向前走去。 阿龙抢先一步来到汪科长身前，抓着警戒线举过头顶，目色冷漠地看着四周的人群。 莫小川的脚步很慢，但就算前方的路再长，走得再慢，也终有走到的那一刻。 被害人的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墙角处，莫小川走上前，低头看着地上的斑驳血渍，突然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痉挛。 他身子一歪，伸手扶住了墙壁，眼眶有些发红。 汪科长跟在后面，心中无比紧张，低声对阿龙问道：“龙先生，莫老板不会……” 阿龙看都没看汪科长一眼，只是沉声道：“不要问我，少主自有决断。” 汪科长暗暗叹了一口气，感觉这件事无法善了了。 莫小川慢慢蹲下身来，轻轻掀开了白布的一角，露出了陈静薇那恬静的面容，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痕，以及，一纸残破的符篆。 “阿龙。”莫小川的声音无喜无悲，透着令人心悸的平静。 阿龙俯下身来：“少主。” “限陈掌柜在一个小时之内，到我面前请罪。” “是。” 莫小川重新盖上了白布，站起身来，接着问出了一个直让汪科长头皮发麻的问题。 “以我裁决使的身份，能调多少人？” 阿龙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清水街有三位可由少主随时差遣，但如果少主要发布山海裁决令的话……” “怎么样？” “理论上，整个山城，所有山海一脉的人均可调用！” 莫小川点点头：“此令，有什么限制吗？” “非重大事由，不得随意发令，否则将削弱裁决令对众妖的血脉掣肘和压制。” “何为重大事由？” 阿龙恭声道：“全凭少主一己决断！” 莫小川的目色比夜色更加寂寥，他转头看了看一旁冷汗淋漓的汪科长，轻轻垂目。 “发令，明日夜幕之前，我要见到蛊雕，生死不论！” 阿龙冷声应道：“是！” 汪科长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口道：“莫老板，没这么严重，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莫小川平静地看着汪科长，摇摇头道：“你们用你们的方法找，我用我的方法找，就算把整个山城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他。” 说完，莫小川直接转身朝外走去，阿龙步步紧随。 片刻之后，有上百簇烟花在山城市的夜空中肆意绽放，结成了一个个简单易懂的“山”字，再连绵成一片重峦叠嶂的山脉，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块巴掌大的令旗从山海酒吧的大门前急速升高，迎风而长，不过瞬息之间就升到了三十余米，旗面烈烈而扬，仿佛带着某种神圣不可侵犯之意。 整条清水街都变得如死一般寂静。 山城图书馆中的一位中年人慢步走到了窗前，抿了抿嘴唇。 山城日报的主编办公室内，一个身形矮瘦的男子骤然回头，手中的咖啡被打翻在地。 还在铭创广告加班的衣亦目色微凛，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冷。 原本正在筹拍新戏的秦未央放下了手中的剧本，璀璨的焰火将她的容颜衬托得倾国倾城。 汪科长面带苦笑，看着被映得如白昼一般通明的夜空，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处长，山城恐怕要出事了，请求火速支援。” 第六十六章 山城乱（上） 陈静薇是不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莫小川不知道。 但他一定会为陈静薇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这个词，其实解释起来很简单。 欠债还钱。 杀人偿命！ 就像他跟汪科长说的那样。 就算把整个山城掘地三尺，闹个天翻地覆，他也在所不惜！ 山海裁决令已经发布了快一个小时了。 莫小川坐在一家面馆儿，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中的豌杂米线，阿龙负手站在他身后。 而在莫小川的对面，则坐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小老头儿。 自然就是永发当铺的陈掌柜。 陈掌柜在收到阿龙传来的消息的当下，差点儿就被吓得尿了一地，如果是其他大妖来袭，他还能跑，但面对莫小川，他连跑都不敢跑！ 常言道，人越老，胆儿越小，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陈掌柜已经很老了，所以他很怕死，而莫小川如果真的发起疯来想要他的命，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因为在这位新任裁决使的身后站着一条龙。 陈掌柜已经坐到莫小川的对面有一会儿了，但莫小川没有发话，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中不断打着鼓。 就在这时，莫小川停了筷子，伸手从裤兜儿里面掏出了一件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那是一张残破的符篆。 陈掌柜一看到这东西，心已经凉了半截儿，因为他认得，这是自己给出去的物件儿。 莫小川仍旧没有说话，重新抄起筷子吃起米线来，从头到尾，他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 但越是这样，陈掌柜就越是害怕。 老头儿暗暗咽了口唾沫，然后伸手将那张符篆拿到手中仔细看了看。 “此符已经被激活过了，那蛊雕，是怎么挡下的？” 陈掌柜也是山海一脉的人，所以他在还没出清水街的时候就收到了山海裁决令，自然知道蛊雕还活着。 更重要的是，当初莫小川来要符篆的时候就说过，这东西要能挡得住蛊雕才可以。 陈掌柜终于明白莫小川让自己来请什么罪了。 但他仍旧觉得自己应该先解释两句。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蛊雕不可能破得了这符所结成的剑域，恐怕有高人相助！” 莫小川没有反应。 陈掌柜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阿龙，对方却只是冷漠地抬了抬眼皮，但眼底的杀意却让人头皮发麻。 陈掌柜知道，自己接下来如果不能让莫小川满意的话，自己这条老命可就真的危险了。 于是他心中一狠，沉声道：“那蛊雕即便没死，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必定被剑域所伤，如果用此残符，再加上我的一滴精血，可以推演出蛊雕的大致方位！” 莫小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上的油渍，平静地说道：“那就试试吧。” 话音刚落，阿龙突然向着莫小川的右侧迈了半步，开口道：“少主，有两位犬封到了。” 于是莫小川微微抬手，示意陈掌柜先别忙着滴血。 紧接着，便有两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面馆儿，看到莫小川先是一愣，随即纷纷躬身道：“见过裁决使大人。” 莫小川点点头，一段熟悉的文字已经在他脑中徐徐展开。 “《山海经·海内北经》。 犬封国曰犬戎国，状如犬。 有一女子，方跪柸食。 有文马，缟身朱鬣，目若黄金，名曰吉量，乘之寿千岁。” 这段文字是《山海经》中对犬封国的描述，说这个国家的人都长着狗的模样，还出产一种有斑纹的马，白色的身体，红色的鬃毛，眼睛像黄金一样闪闪发光，名叫吉量，只要人骑上它，就能活到一千岁，相传当年周文王在位时，犬封国就曾进贡过这种神马。 而这个犬封国还有一个更加令人耳熟能详的名字。 犬戎。 经阿龙解释，犬封国的人灵感非常敏锐，最擅长找人寻物，所以特意让山城中的两位犬封族人前来拜见。 莫小川从陈静薇身上拿回来的符篆，虽然没有能够保住陈静薇的性命，但正如陈掌柜所言，必定是对那蛊雕造成了伤害的。 如此一来，犬封族人便能通过此符所残存灵能，顺藤摸瓜，找到蛊雕！ 那两个中年人在进到面馆之后，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拿起桌上的符篆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随之闭上了双眼，探着鼻子在空中感应灵能波动。 大约十分钟之后，两人同时睁眼，径直走出了面馆，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莫小川看了陈掌柜一眼，后者也赶紧起身，拿起桌上的符篆就追了上去，后背已经彻底被汗水给浸透了。 又一个小时之后，衣亦走进了面馆，告诉莫小川，山城所有的水域都没发现蛊雕的踪影。 三个小时后，秦未央觐见，肯定地表示蛊雕绝对不在北江区。 凌晨四点，并封传来消息，清水街的老板们扫荡了整个南平区，没有找到蛊雕。 眼看天色将明，莫小川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蒲老板，你那边有动静吗？” 蒲牢守在一座破破烂烂的居民楼前，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回道：“放心吧，只要那家伙敢出现在这丫头方圆十里之内，我一定一嗓子吼碎了他！” 莫小川谢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随后他拿起笔，在桌上摊开的地图上找到了南平区的位置，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搜索圈正在逐渐收拢，找到蛊雕，只是时间问题。 同一刻，在山城国际机场，一架客机缓缓降落，直接停在了跑道上，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的汪科长赶紧迎了上去，目光肃然地看着从飞机上走下的一名名军人。 为首的是一个国字脸的男子，身姿挺拔，不怒自威。 “处长。” 国字脸点点头，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汪科长满脸苦涩，沉声道：“暂时还没有惊动市委领导，八个小时前，长江突然涨水，掀翻了两艘游轮，不过没有人员伤亡，水情已经恢复正常；六个小时前，北江区发生了一些动乱，十五家夜场被扫，二十六个犯罪团伙自首，有些普通民众被殃及，不过同样没有发生伤亡……” 国字脸面沉似水，点头道：“接着说。” “解放林那边险些发生踩踏事故，不过被，被他们给遏制住了，沙贝区七家商场被人堵了门，没有财物损失，还有二十六家连锁酒店的房客被骚扰，刚刚南平区那边来报……” “行了。”国字脸摆了摆手，沉吟了片刻后突然问道：“案情怎么样了？” 汪科长的一张大圆脸更苦了。 “还没有找到凶手。” 第六十七章 山城乱（下） 山城突然出了一位山海裁决使，照理来说，一处的人早该前往清水街拜访。 但不巧的是，适逢洛城白马寺洞天福地开启，别说是一处了，就连整个mss都无暇他顾，于是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 结果没想到，就是这么一耽搁的时间，竟然在山城引发了大乱子，连裁决令都出了！ mss一处处长李浩田，在收到消息之后，连洛城那边的收尾工作都来不及做了，立刻马不停蹄赶到山城，他知道，自己必须把这件事情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否则一个不慎，这就将演化成国家的一场动乱！ 不过好在听完汪科长的一番报告之后，李浩田一直压在心中的大石稍微减轻了一些。 没有人员伤亡，没有财物损失…… 这样的用词让李浩田明白，那位年纪轻轻的裁决使虽然年少冲动，不顾后果，但至少做事还算是比较有分寸的。 只要没有发生重大事故，只要没有死人，那么就一切都好说！ 汪科长跟着李浩田上了一辆黑色suv，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他知道，今天这事儿不管最后处理得好与不好，自己恐怕都得背上一个处分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在案发现场就拦下莫小川的，只是当时有龙先生在侧，就算他想拦，想必也是拦不住的。 其实这整件事情的源头，还是在山城歼尸案的凶手那里。 只要抓住凶手，则一切事态均可平息！ 可是，经过莫小川这一闹，整个山城有一大半儿的警力都被调去维稳了，剩下的一些人则都被汪科长划到了专案组的旗下，希望能比莫小川提前一步破案。 但截止到目前为止，别说凶手在哪里了，就连他是谁，专案组都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警方相比莫小川，具有天然的劣势。 因为莫小川可以不顾证据，不去推理，只需要找到蛊雕在哪里，就当于找到了凶手。 可警方这边不行啊！ 他们哪知道蛊雕是什么东西，就算知道了，也不像山海一脉的大妖们一样，能够一眼将其认出来，所以警方的技术手段都只能停留在单纯的刑侦层面！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 但好在，现在一处的人来了。 他们知道蛊雕是什么，也有他们自己的办法找到蛊雕！ 可李处长并不打算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同样希望警方那边能够提供足够的线索，至少让一处的人可以缩小范围。 “你先把现在案情的进展简单说一说。” 汪科长点点头，开口道：“现在我们可以知道的是，凶手的作案手段较之十年前有一定的差别，最明显的就是凶手不再采取入室杀人的方式，这可能与现在各大小区的监控设施比较完备有关系。”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凶手在十年前曾经做过送水工的工作，这也是现在市刑警队主攻的方向，不过时间太久，想要通过这个线索来进行排查，有一定的难度，如果要赶在今天日落之前锁定嫌疑人的话，得看运气。” 李处长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将胳膊枕在窗户上，手指不急不缓地敲击着窗沿。 “查到陈静薇和莫小川之间的关系了吗？” 汪科长苦笑着道：“他们是邮大的同班同学，我们查过陈静薇手机的通讯记录，两个人存在潜在的恋爱关系。” 李处长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此时倒也不觉得意外，转而问道：“莫景山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就不出来管管！” 汪科长叹了口气：“自从我知道莫小川是新任裁决使之后，就调查过莫景山的踪迹，但什么都没找到，我估计，他已经离开山城了……” “简直不负责任！”李处长沉声而道：“我们与山海家的平衡局面，已经维持了几十年，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儿在这种大事上胡闹呢！” 这句话汪科长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选择了沉默。 良久之后，李处长这才重新开口道：“莫小川的身份核实了吗？” 汪科长点头道：“既然他能够继承山海裁决使的位置，想必，应该是那两位的孩子……” 李处长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对于这个回答，李浩田并没有责怪汪科长，因为他知道，现在既然连山海裁决令都发布了，整个山城所有的山精异怪都蠢蠢欲动，在莫小川的身边，一定有高手相助，帮他屏蔽气机。 “我听说这次龙先生也现身了？” “属下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李处长目色沉寂，很明显，现在想要找到莫小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还是得从歼尸案的凶手下手，可是现在一处已经落后山海众妖整整八个小时的时间，还，来得及吗？ 就在这时，汪科长突然开口道：“处长，我觉得今天这事儿有些不太对劲。” “你是指的什么不对劲？” 汪科长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按照处里面登记在册的名录，整个山城并没有这么多的异人，更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混乱，我觉得，可能有人在后面浑水摸鱼，推波助澜！” 李浩田沉声道：“咱们那位山海裁决使还是太年轻了，被人利用，也在情理之中。在我来之前，部里面对赵明的审讯已经有结果了。” 汪科长一惊：“怎么说？” “他手里面那根凤羽，是一个神秘的女人给他的，并非是他在机缘巧合下捡到的。” 汪科长立刻瞪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 李浩田透着车窗看着一片寂寥的夜空，叹道：“有人在和平年代按捺不住心里面的野望，想要搞风搞雨了。” “据我所知，莫景山消失之前，莫小川还没有能够完全觉醒，难道，莫景山的失踪也跟此事有关？” “不好说，我们还是先把当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论其他。” 正说着，汪科长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汪科长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郝德打来的电话。 汪科长用眼神请示了一下李浩田，后者微微点头，于是汪科长打开了免提。 “喂？小郝吗？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郝德急促而激动的声音。 “汪科长！我们查到凶手是谁了！” 第六十八章 请赐教 天快亮了。 原本早该陷入沉睡中的山城市，今夜却注定无眠。 莫小川已经离开了面馆儿，坐上了一辆大奔。 车是阿龙找来的，莫小川没有问来由，此时的他正坐在后排，闭目养神。 “根据两位犬封传回的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蛊雕的其中一处巢穴，不过人已经离开了。” 莫小川没有说话，车里就只有阿龙一个人的声音。 “沙贝区现在可以彻底排除了，花店的陆先生亲自出手，开启了灵界守域，蛊雕出不了主城。” 莫小川微微点头，虽然他不知道那位陆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阿龙使用敬称，但此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现在他只关心一件事。 蛊雕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 山城主城区总共有九个，经过山海一脉众妖的彻夜搜捕，现在已经排除了四个，而这四个区域，都是过往蛊雕犯案的地点。 莫小川原本以为蛊雕的藏身处就在这四区之内，现在看来，他失算了。 就在此时，阿龙突然自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然后一脚踩下了刹车。 “少主，陈掌柜找到了蛊雕的第二个藏身地点，在刘思语的家中。” 话音落下，莫小川猛地睁开了双眼，之前案件中所出现的一些疑点和线索，在一瞬间拼凑完整。 他知道蛊雕是谁了。 但阿龙的消息还没有说完。 “犬封的两位族人从刘思语家中得到了更多线索，判断蛊雕剑走偏锋，往南山去了！” 莫小川猛地握紧了双拳。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常言道，灯下黑，最难寻。 毫无疑问的是，蛊雕也是山海一脉的异兽，所以他同样能收到山海裁决令，并且知道裁决令是从清水街发出的。 如今整个山城所有山海一脉的精怪都在大肆搜捕蛊雕的位置，清水街很有可能已经空了，蛊雕在这个时候选择调返南山，的确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莫小川不知道蛊雕的目的是否真的在于此，还是冲着花花去的，想要以此胁迫莫小川放他离开。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消息。 花花那边莫小川不担心，因为有蒲牢守着。 清水街莫小川也不担心，因为有花店的陆老板坐镇。 蛊雕一旦被这两位大佬发现踪迹，就是绝对的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通知清水街的人回南山，其他人继续搜索山城其他区域，不得放松警惕！” “是！” 山城主城九大区，南平区不是经济最繁荣的那一个，也不是人口密度最高的那一个，但今夜的南平区，却变相地成为了整个山城的市中心。 一辆黑色摩托车在向着南山的方向急速飞驰，反光镜倒映着一双血红色的指甲。 一道人影在人迹罕至的山间狂奔不止，朱老板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肃然。 一片水花在长江悍然腾起，在半空中炸裂成美轮美奂的寒霜，衣亦潜于水下，身姿曼妙。 …… 清水街十余位老板，从山城的四面八方，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在向着南山奔袭而去。 同时，无数辆警车也鸣响了警铃，在一条条寂静的马路上呼啸而过，仿佛将这座城市彻底染成了蓝红相间的光影。 汪科长已经下了车，脚下踩着一双火花四溢的铁皮鞋，以令人咋舌的速度率先来到了南山的盘山公路上。 从远方看起来，活像是一个吃撑了的胖哪吒。 汪科长不知道莫小川那边的进度，他希望自己能率先抓获凶手，为此，他不惜孤身犯险，独自一人登临南山！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南山算是山城市众妖眼中的神山。 因为这里有清水街。 还有一座裁决事务所。 也就是山海酒吧。 曾几何时，当汪科长第一次来到南山拜会莫老的时候，心中还怀抱着无限的崇敬，是以一种近乎朝圣的态度一步步走上去的。 但今天不一样。 汪科长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亲手抓到那只蛊雕。 他不希望莫小川行差踏错，成为一名法外制裁者，此例一开，山海一族与京城的平衡可能就会被打破！ 这件案子闹得太大了，今夜山城的动静也闹得太大了，如果最后蛊雕还死于莫小川之手的话，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是掩不下去的！ 如果事后再引来那几位军方大佬的注意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汪科长满目凝重，在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已经顺着盘山公路来到了南山上，再往前不远，就是邮大了。 耳麦中不断有人在给汪科长更新蛊雕的位置信息，让汪科长警惕的是，蛊雕进了邮大。 事情有些棘手了。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大学不比高中、初中什么的，大学里面来自天南海北什么地方的学生都有，就算山城的本地学生不少，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周末回家的。 所以留在邮大里面的学生很多。 汪科长最担心的，就是蛊雕以邮大学生为人质，引起骚乱，这样就麻烦了！ 好在这会儿天还没亮，整个邮大校园内都静悄悄的，绝大部分的学校都待在宿舍里睡觉，蛊雕如果是想要借助学生的混乱而脱身的话，这个时机其实选得并不是很好。 当然，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汪科长可不认为宿舍楼前的门禁可以挡得住蛊雕，所以他必须抢在蛊雕有所行动之前，把他给拦下来！ 不管蛊雕来南山，来邮大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他都必须把他给拦下来！ 顷刻间，汪科长一个纵身，直接越过了邮大紧闭的校门，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火弧，朝着目标位置急掠而去。 喷水池、网球场、第三教学楼、太极操场…… 一座又一座的邮大建筑在汪科长身侧呼啸而过，然后在邮大的情人坡前，几盏昏黄的路灯下，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 汪科长脚下的火光瞬息而止。 他面前的那个男人也略微有些错愕地回过头来，看着造型古怪的汪科长。 那张脸，汪科长曾经无数次在被害人的档案中见过。 汪科长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恢复了莫小川初次见到他时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他伸手摘下耳麦，随之从裤兜儿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菜刀把的东西，轻轻一甩。 于是有白光乍现，在刹那间凝成了一把长约一米半，宽三寸的光刀，在尚未破晓的天际下，胜似明月。 “鄙人汪赐将，敢请赐教。” 第六十九章 一刀断天涯 在这个热兵器为王的时代，选择用刀作战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汪赐将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他的刀法很强。 所以mss专门给他配备了这么一把特殊用刀。 方便携带，而且重量极轻，威势更是比普通的刀剑强了不知多少倍。 因为轻，所以快。 照理来说，以汪赐将出刀的速度，足以在他说话的那一刻就将对手一刀两断。 但他没有，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目色森然地看着不远处的蛊雕。 汪赐将的身上佩戴着灌羽，所以他不出刀的原因与对方的蛊惑之力无关。 而是他没有把握。 没有一刀将蛊雕重创的把握。 这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而是纯粹出自于汪赐将的直觉判断。 或者说得更悬乎一些，这是一种战斗意识。 汪赐将不出刀，蛊雕便不敢轻举妄动，但如果他出了刀，且未建其功，那么，就给了蛊雕逃跑的机会！ 所以汪赐将不着急出手，而是在蓄势。 但令人意外的是，那个站在路灯下的消瘦男子却并没有因为汪赐将的出现而显得惊慌失措，相反，他笑了。 “一处的人？” “阁下果然见多识广，不知我该称呼你袁道呢？还是蛊雕？” 袁道轻轻一笑：“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汪赐将摇摇头：“你大概并不知道，你的妻子刘思语，曾经跟她的不少闺中好友说过，你以前当过送水工。” 袁道叹道：“我确实不知，但并不意外，所以，她该死。” 汪赐将面露讥讽，笑着说道：“十年前，你愿意为了她金盆洗手，从此不再犯案，你们还有了孩子，怎么，现在又觉得她该死了吗？” 袁道摊了摊手：“十年前她就该死了，只不过我一时糊涂，放了她一条生路，我只是做了十年前没有做完的事情。” 汪赐将暗暗叹了口气。 “刘思语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上，而你恰恰相反，在这十年的时间里面，一直都承担了一个家庭主男的角色，我想，对于你这样的大妖来说，是很难接受被一个人类凌驾于自己之上吧？这也许就是让你重新举起手中屠刀的原因？不过十年，是不是太久了……” 袁道对此不置可否地说道：“谁知道呢，也许只是纯粹因为我又想杀人了。” 汪赐将摇摇头道：“但你不该杀陈静薇的。” 闻言，袁道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苦涩，随后道：“我并不知道她与新任裁决使之间的关系。” 汪赐将劝道：“自首吧，如果落在山海一脉的手中，你应该知道下场的。” 袁道突然笑了：“我为什么会落在他们手里？” 汪赐将认真地说道：“我能找到你，莫小川就一样能找到你。” 袁道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之笑道：“可你们来晚了，我等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闻言，汪赐将顿时心中一凛，果然，袁道之所以会涉险来到邮大，绝不单单是为了躲避山海众妖的搜捕！ 他等的人是谁？ 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汪赐将无法判断，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出手了。 念及此处，汪赐将眼前的世界突然静止了，就像是被定格在了一幅画卷之中，唯有执笔的那只手，在徐徐而动。 只不过手中拿的不是笔，而是刀。 炽白色的强光照亮了整个邮大上方的夜空，使得漫天繁星都失去了颜色。 刀之所至，划过一片凄厉的气痕，仿佛将空气都一斩而断。 白色刀焰升至最高处，已经不再是一轮皎洁的明月，而是变成了无比炙热的太阳！ 光芒万丈。 普照人间。 袁道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去，他只来得及抬起头，看着那轰然落下的太阳，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雪白。 汪赐将的这一刀太快了。 因为他蓄势的时间已经足够长。 如果是莫小川站在他面前，恐怕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身首分离。 但袁道不是莫小川，单论战斗经验，他足以甩开莫小川几十条街。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始终在防备着汪赐将的这一刀。 所以当他看到汪赐将手腕微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抬起头，看着刀光将至，轻轻捏碎了指间的一枚黑色棋子。 于是下一刻，一道黑色的漩涡从袁道的头顶急速蔓延开来，没有吞噬掉汪赐将的这一刀，而是将袁道吸了进去！ 汪赐将看到了那片漩涡，并不觉得陌生，因为他是一处的人。 所以他知道，这就是袁道的护身符，能将其瞬移至几千米之外。 但汪赐将却并未收刀，而是目色越发沉寂了几分，手腕处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骨裂声，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轮烈日劈到了漩涡之上！ 刹那间，整个邮大仿佛都被染成了白色，好似天上地下，只剩下了这一刀。 “轰！” 黑色漩涡即刻崩溃，发出了阵阵雷暴之音，恐怖的能量残余尽数没入地底，直接在汪赐将的身前裂开了一道长百米，深不知几何的沟壑！ 另外一边，袁道匆匆自黑色漩涡中踏出，来到了邮大的后山，但还不等他站稳身形，便有一道刀光从身后追击而来，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 袁道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比凝重之色，他转过身来，合拢双臂，生出一片片黑色羽翼挡在身前，再捏碎了一纸符篆，最后脚尖一点，身形向后爆退而去。 “嘭！” 符篆爆开的威势直接扫倒了就近的四五棵大树，却根本拦不下这道刀光，仿佛不管袁道逃到天涯海角，也决计逃不过此劫！ 一片血花从袁道身前洒落，浇灌在一株株绿草叶头，散发出浓重的腥味。 袁道还是没能挡下这一刀，双臂间的黑羽丛丛飘落，露出了一道深及入骨的血痕。 但袁道还是活了下来。 他摇晃了一下身形，总算站稳了脚跟，根本来不及去感受切肤之痛，便猛地转过身向后山深处逃去。 他等的那个人，应该就在不远的前方。 但还不等袁道逃出几步，他的身形便再次硬生生地停住了。 因为在他的身前，出现了三男三女。 一位风韵犹存的大姐，十只指甲锋利而鲜艳。 一位穿着卡通t恤的少女，身上水气弥漫。 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笑容妩媚动人。 另外三人里面，为首的却是一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他面色平静，手中拿着一支火红色的羽毛。 袁道从没见过他，但却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第七十章 手下留人！ 袁道的一颗心已经彻底沉入了谷底。 就在几分钟以前，他还信誓旦旦地对汪赐将说，自己绝不会落在山海众妖的手中，因为有人会来接应自己。 但事实却证明，袁道等的人没有来，来的，却恰恰是山海一脉的诸位大妖。 再加上一位，货真价实的山海裁决使！ 袁道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因为他看到了莫小川身边的阿龙和陈掌柜。 再加上相柳、九尾狐、钦原三只大妖，这阵容，别说是一只小小的蛊雕，恐怕就算是凤凰来了也得退避三舍！ 不过在顷刻之间，袁道就已经判断出了这是一个必死之局。 但他不想死，而唯一的生路，只在莫小川的一念之间。 所以袁道放低了姿态，率先开口道：“裁决使大人……” 然而，莫小川却根本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便干脆利落地将其打断道：“袁道，春城人，户籍资料上显示出生于1976年，十年前来到山城，后与被害人刘思语相识、相恋，结婚生子，并改名换姓为许昌国，蛰伏在山城北江区，直至今日。我，没有说错吧？” 袁道轻轻垂首道：“裁决使大人洞若观火，明察秋毫。” 莫小川摇摇头，微微一笑：“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话音落下，袁道仿佛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站在原地，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就必当身首异处。 所以袁道急声开口道：“裁决使大人，这其实是一个误会，我根本不知道您和那陈静薇之间……” 莫小川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丝毫未改：“你说完了？” 袁道周身的羽翼险些如条件反射般炸立起来，但他死死地压住了心中的恐惧，强迫自己对空中那五道宛如实质的杀意视而不见。 “裁决使大人有所不知！对陈静薇下手，并非我之本意，而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这是袁道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人让他闯下这般滔天大祸，又让他来邮大赴约，最终却陷他于生死危难之中，已经让袁道隐隐间感觉到，自己是中了圈套。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果不其然，袁道的这番话一出口，周遭那五道锁定了他浑身气机的神念便稍有减弱，莫小川也是目色微怔。 “是谁？” 袁道咬了咬牙，没有回答。 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随之向前迈了两步，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变得有些严肃。 “我以我师父的名义发誓，若你说出实情，我饶你不死。” 闻言，袁道顿时心中大定，他觉得自己赌对了！ 有了莫小川这番话，他就相当于有了一块免死金牌！ 就算是一处出手，他也可以有恃无恐！ 于是下一刻，袁道赶紧开口道：“那人是在我杀了刘思语之后找到我的，我们一直以来都是用书信来进行沟通的，这些东西我都保存着，藏在我家冰箱后面的暗格中，您稍后可以查证。” 莫小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只在杀陈静薇的前一天晚上见过他真人，不过对方用幻术刻意隐瞒了容貌，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眼看莫小川轻轻皱起了眉头，袁道哪里还敢再卖关子，赶紧捡重要的说：“但我知道他的真身是谁！” 同样的一个问题，莫小川不想再问第二遍，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袁道。 然后，莫小川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是危！” 闻言，莫小川还没说话，一旁的阿龙却低声道：“少主，小心有诈，危早在七十多年前的那场战役中，便与百鬼一脉的人同归于尽了。” 莫小川没有表态，心中已经回忆起了《山海经》中关于危的描述。 “贰负之臣曰危，危与贰负杀窫窳。 帝乃梏之疏属之山，桎其右足，反缚两手与发，系之山上木。在开题西北。” 这段话描述了在《山海经》历史上，一段比较诡秘的传说。 说这个贰负是一个人面蛇身的天神，他有一个臣子叫做危，这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合伙杀死了另外一个天神——窫窳。 天帝为之大怒，随即下令将危拘禁在疏属山中，并给他的右脚戴上刑具，还用他自己的头发反绑上他的双手，拴在山上的大树下，据说这个地方就在开题国的西北面。 后又有传闻说，在过了数千年之后的汉宣帝刘询在位期间，有人在凿磐石的过程中，发现石室中竟有一个活人，光着脚，戴着刑具，披头散发，双手被反绑。 人们将其送到长安，宣帝向众大臣询问此人的身份来历，无人能知。 后刘向根据《山海经》中的记载，向宣帝解释说此人就是贰负的臣子，危。 宣帝大惊，一时之间，整个长安城中的人都争相研读《山海经》。 由此可见，危在遭受天帝责罚之后，并没有死，至少在西汉年间还有他出现过的传说。 当然，对于莫小川来说，危这个名字，可不仅仅与贰负这位神祇有关，也不仅仅与一桩天神谋杀案有关，更重要的是，他很可能涉及到了《山海经》中最神秘的一个组织。 巫妖团。 甚至可能与夸父的故事有所牵连。 当然，在当时当下，莫小川更关心的是，危为什么要指使蛊雕对陈静薇动手？是冲着自己来的吗？还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亦或者，就如阿龙所说的，蛊雕在说谎！ “你还知道些什么？” 袁道摇摇头，苦笑着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对方当时只是说，只要我杀了陈静薇，就给我一场脱胎换骨的大造化……” “什么大造化？” “他没说……” 莫小川轻轻一笑：“那你还有什么别的想要告诉我的吗？” “没，没有了。” 莫小川点点头，不经意地扬起了手中的那支赤红色凤羽。 就在这时，一道臃肿的人影从远方疾驰而至，口中大喊：“莫老板！手下留人！” 莫小川的手停住了，看着从情人坡匆匆赶来，汗流浃背的汪科长。 “莫老板，把这个人交给我们一处吧，你不能杀他，否则日后追查起来，恐怕会引起上层的不满，到时候京城那边一个不高兴……” 汪科长的这番话还没说完，就被莫小川笑着打断了。 “汪大哥，我尊称你一声大哥，所以我愿意站在这里等你到场，但这个人，我必须亲手处决。” 话音未落，大片的黑色翎羽便向着莫小川铺天盖地而来。 然而，却连莫小川的一根毫毛都不曾伤到。 因为他是山海裁决使。 是连应龙都无法撼动的存在。 更遑论一只蛊雕。 下一刻，莫小川手中的火羽在空中迸开了一簇璀璨的火光，在顷刻之间刺入了袁道的胸口，将他的心脏灼成了虚无。 袁道瞪大了双眼，仿佛至死都不敢相信莫小川的出尔反尔。 汪科长有些徒劳地向前迈了一步，却已经来不及救人。 莫小川冷眼看着袁道轰然倒地，轻轻开口道：“我不知道京城高不高兴，我只知道，如果他不死在我的手里，我会很生气。” 第七十一章 专业背锅二十载 袁道，或者许昌国，或者说蛊雕，已经死透了。 眼看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汪科长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事儿，其实汪科长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虽然这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 所以在下一刻，汪科长手中的光刀再次亮了起来。 阿龙等人见状，立刻露出了警惕之色，想要上前围拢在莫小川的身边。 但莫小川却背对着众人扬起了手臂。 示意所有人都别轻举妄动。 紧接着，就只见汪科长手中的刀光一闪，袁道的心口处立刻多出了一道恐怖的血洞，紧接着，他的脑袋也被轻而易举地割了下来。 待做完这一切，汪科长这才收刀回手，对着莫小川笑道：“感谢莫老板帮我们一处拦住了这只作恶多端的妖兽，如果不是出手你们相助，我想杀他还真得费点儿工夫。” 莫小川听懂了汪科长的意思，转过头来看向阿龙等人，轻轻拱了拱手。 “今日多谢大家了，先散了吧，过后我再一一拜访。” 衣亦和秦未央等人微微颔首，随后也不废话，干脆利落地就消失在了后山深处。 她们都知道，接下来这位裁决使有话要跟一处的人说。 陈掌柜和那位风韵犹存的红衣大姐结伴离开了，他们两位都是清水街的老板，莫小川若是之后想见他们，随时可以。 只有阿龙留在了场中。 “裁决令可以收回了，让外面的人都停手吧。” 阿龙点点头，倒退了几步，人虽然没走，但已经开始了善后的工作。 说起来，莫小川也发现了，阿龙与其他妖怪沟通的方式好像比较特别，也不需要手机什么的，好像眼睛一闭，一睁，就完成了一次信息的交流。 这算是传说中的千里传音吗？ 对此莫小川倒也没有深究，而是走到一棵树下，慢慢坐了下来，还对汪科长招了招手：“老汪啊，过来坐下说。” 从这个称呼上来看，现在的莫小川是真的把汪科长当朋友了。 实话实说，汪科长这个人虽然是个文盲，又是个吃货，而且要啥啥不会，除了能打之外，貌似一无是处，但对莫小川还是挺仗义的。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汪科长走到莫小川身边，看着他那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担心地说道：“小莫啊，要我说呢，虚了还是得补，千万不要讳疾忌医啊！” 莫小川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这茬，而是犹豫着道：“你那边，会有麻烦吗？” 汪科长知道莫小川问的是什么，有些无奈地叹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反正这处分是背定了，大一点儿小一点儿都差不多。” 说着，汪科长话音一转：“不过我总觉得，这袁道背后可能还有其他人……” 莫小川点点头：“我知道。” 汪科长眼前一亮：“知道是谁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 这话一出，汪科长险些被当场给气得殉职。 你不知道把人给杀了干啥啊！ 交给我们一处审一审也好啊！ 人一死，这线索就断了好嘛！ 汪科长正在这儿独自生着闷气呢，却突然听到莫小川低声道：“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 汪科长撇了撇嘴：“你还知道啊。” 眼看莫小川的脸色有些凝重，汪科长又赶紧摆摆手道：“嗨，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好在这次没发生什么人员伤亡，也没给咱们普通老百姓造成什么财产损失，我们一处还算压得下。” 莫小川点点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汪科长拿着眼镜在衣服上擦了擦，苦笑道：“您老人家要是以后办事稍微收敛一点儿，别每次都搞这么大，就算是还我这人情了。” 莫小川犹豫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对汪科长说道：“我以前，没有这个经验。” 这话让汪科长没法儿接。 闹了半天，整个山城市的所有警力，再加上一处的大批精英，忙活了一大晚上，就是给你刷经验了呗？ 紧接着，便听莫小川又开口道：“不过我看你，倒是挺有经验的。” 莫小川指的不是汪科长查案这方面的经验，而是刚才对袁道尸体的善后方式。 闻言，汪科长顿时骄傲地扬起了脖子。 “要不然你以为我这科长的位置是什么人都能坐的吗？咱们这叫替上级分忧，为百姓谋平安！没事儿，习惯了也就好了。” 这下莫小川明白了。 原来汪科长除了一手刀法玩儿得贼溜之外，还有一个长处。 那就是专业背锅！ 专业到什么程度呢？ 起码比本泽马还要强！ 果然，一处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啊…… “你什么时候回去？” 汪科长耸了耸肩膀：“估计快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山城的美食啊！” 莫小川轻轻笑了笑，然后把身体都靠在了树上，抬头看了看即将破晓的天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算是他第一次杀人。 但却并没有出现像电视、小说上描述的那样恶心、反胃的感觉，而是心里面有些空落落的。 陈静薇的仇他帮她报了。 幕后的危虽然还没有抓到，但至少行凶的人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这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但莫小川却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 专案组肯定得解散了，那么自己该回去上课了吗？ 他又该怎么面对其他的同班同学们呢？ 虽然他已经亲手处决了凶手，但，陈静薇毕竟是因他而死的。 汪科长似乎看出了莫小川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虽然我现在还说不好幕后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毫无疑问，你若是真的陷在这里面出不来的话，就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了，我想，陈静薇也不会希望你变成她不喜欢的那个样子吧。” 汪科长的这番安慰有些老套，但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至少他看到莫小川重新笑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别忘了，小爷可是堂堂山海裁决使呢！” 汪科长也乐了：“我知道，整个清水街都是您老人家罩着的嘛！” 莫小川豪气干云地拍拍屁股，扶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笑道：“那什么，我这可算工伤啊，今儿个就不去警局了，专案组那边的事情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说着，莫小川就往山下走去，在途径袁道尸体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对汪科长问了一个问题。 “我记得，他和刘思语有一个孩子吧？叫小馒头，你们打算，怎么安置他？” 第七十二章 素素 今天是周六，整个山城都生机勃勃，欣欣向荣，没有人知道在昨夜的那十几个小时里面，这座城市遭遇了什么样的凶险。 或者更准确地来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永远不会知道。 甚至就连郝德所在的整个专案组，都不知道凶手到底是怎么抓到的。 谁能想到，专案组里面看起来最不靠谱的两个家伙，竟然最后真的把真凶给找到了？ 这么说好像也有失偏颇。 毕竟袁道曾经当过送水工的这一关键性线索，也是这两个家伙给查出来的。 郝德有些头疼。 怎么感觉这案子的破获过程和纵火案有点儿像呢？ 同样是关键信息被莫小川率先获得。 同样是最后的凶手落入莫小川的手中…… 嗯，这次还加上了一个空降的专案组组长，一个不学无术的吃货胖子。 好在不管怎么说，莫小川和汪科长都是代表的专案组，他们查到的线索，就是专案组查到的，他们抓到的人，同样也算是专案组抓到的。 该属于郝德等人的功劳，一分都不会少。 只是让郝德有些郁闷的是，他们压根儿连袁道的尸首都没见到，就被一处的人给接管了，整个邮大的后山也被军方的人给封锁了，嗯，再加上情人坡那一片儿。 原本在这个时候汪科长作为专案组组长，应该回市局主持后续工作的，可郝德压根儿也联系不到他！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整个人就像是活生生蒸发了一样。 好吧，这个说法也不是很准确。 应该叫升华了…… 莫小川也一个尿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要不是有一处的人过来交接工作，顺便通报了一下现场的情况，郝德还差点儿以为这俩人为国牺牲了呢。 但事实上，这个时候的汪科长和莫小川，其实正在山城市的儿童福利院与院方进行沟通。 同行的还有熊乾。 原本汪科长叫熊乾来，只是想把歼尸案的真相告诉他，但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当熊乾听说两人打算去儿童福利院安置小馒头的时候，竟然也主动跟了来。 对此，莫小川和汪科长都不知道熊乾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也没有拒绝。 直到众人离开院长办公室的时候，熊乾才对两人说了实话。 “我觉得，孩子是无辜的，一开始听你们说起小馒头的时候，我有一个瞬间确实想要收养这可怜的孩子，但最后我发现，我做不到。” 对此，莫小川有些唏嘘感慨，但也同时表示理解。 熊乾不是圣人，以德报怨这种事情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熊乾能有恻隐之心，哪怕只是一个瞬间，已经很难得了。 袁道是孑然一身来到山城的，至于刘思语的父母则在七年前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这跟袁道有没有关系，莫小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除此之外，刘思语的其他一些亲戚跟她的关系都比较疏远，自从七年前她父母去世后，基本上就没什么来往了。 所以现在看来，小馒头唯一的归宿，就只能是儿童福利院。 有汪科长从中斡旋，福利院的效率很快，并且在小馒头的档案资料里删去了他父亲的相关信息。 至于以后小馒头会不会得知这一切的真相，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大人造的孽，最终却报应在了孩子身上，这件事情很不公平。 只能说，袁道或许自始至终都不曾爱过小馒头。 就像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爱刘思语一样。 莫小川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小馒头以后在福利院不会受欺负，能够健康成长。 所以他借了汪科长这张虎皮。 直接把院方的各位领导唬得一愣一愣的。 值得一提的是，莫小川虽然始终没有与小馒头正面接触过，但他却在汪科长的强烈要求下，远远地看了小馒头一眼。 确保其，没有继承蛊雕的血脉之力。 莫小川的答案是，不管这种力量是不是后天才会觉醒的，或者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被触发，至少现在看来，小馒头只是一个普通人。 直此，汪科长才算是彻底放心了下来。 三人有些沉默地朝福利院外面走去，身边还有一位院方的老师陪着，在出了办公区域之后，就可以看到有不少孩子在空地上玩耍。 莫小川停下了脚步，看着那群孩子有些发愣，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了什么。 汪科长也忽的意识到，好像，莫小川也是一个孤儿啊…… 莫小川愣了几秒钟，随即看到有一个形单影只的小女孩儿向自己跑了过来，然后朝自己举起了手心中的沙子。 小女孩儿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脸上和衣服上都有些脏兮兮的，但一双大眼睛却如湖水般清澈动人，笑得很甜。 “吃……吃……” 莫小川弯下腰，对小女孩儿笑道：“这是请我吃的吗？” 小女孩儿开心地点了点头。 于是莫小川从女孩儿手中抓起一小撮沙子，假装放到了口中，还惊喜地点了点头：“嗯，真好吃！” “哈哈……哈哈……”小女孩儿丢下了手中的沙子，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傻子，傻子……” 呃…… 这就有些尴尬了。 一旁的福利院老师赶紧过来低声解释道：“她叫素素，是五年前被人丢在福利院门口的弃婴，平日里跟别的小孩儿都不太合群，医生检查过，说是小的时候大脑受损，所以在智力上……” 一时间，莫小川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毕竟被一个傻乎乎的小女孩儿说自己是个傻子，讲出去足够那些山海一脉的妖怪们笑半年的好吗！ 不过对此莫小川倒说不上恼怒，反而无奈地对素素笑着道：“你这是在给哥哥下套儿呢，不算数！” 素素的小脸一阵迷茫，大概是听不懂“下套儿”是个什么意思，但很快又拉着莫小川的手笑道：“我们……都……傻子……朋友……” 莫小川点点头道：“好啊，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素素咧着嘴在原地蹦了蹦，然后又撒开脚丫子朝旁边的空地跑去了，蹲着身子，不知道又在给莫小川做什么好吃的。 但莫小川脸上的笑容却急速冷了下来。 他站直了身体，转头对那福利院的老师问道：“是谁告诉她，她是个傻子的？” 第七十三章 跟孩子计较什么呢？ 莫小川的这句话很不客气，甚至带着一些责问的意味。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并没有这个资格。 可他仍旧这么问了，问得理所当然。 在当下这个时代，别说是儿童福利院，就连很多幼儿园都频频爆出虐童丑闻，实在不得不让人为之警惕。 从根本上来说，莫小川绝对不是一个烂好人，更不喜欢多管闲事。 但有些事情，他既然看到了，就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更何况，这件事情与他的朋友相关。 好在莫小川并没有在素素的身上看到什么伤痕啊，针孔什么的，而且这个小丫头总的来说还是挺阳光的，一点儿也不怕生，还傻乎乎地要跟莫小川做朋友。 否则的话，这会儿莫小川已经不止是问一句话这么简单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山城歼尸案再发之后，莫小川的心中就多了一分戾气，或许是因为陈静薇，也或许，是因为蛊雕在他脑海中的那一抹投影。 但不管怎么说，莫小川觉得，这事儿如果院方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绝不善了。 别看现在的莫小川只是一个酒吧小老板，一个大一新生，离开了汪科长和专案组，他其实根本无权也无势，想要为难一家正规的市级教育机构，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 但永远也不要低估了一位山海裁决使在世俗中的能量！ 只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在莫小川微信的咸鱼群中，那个昵称叫傻谬的家伙，可就是山城日报的主编！ 如果莫小川愿意的话，如果这家儿童福利院真的存在虐童行为的话，他随时可以将其曝光，引起社会舆论的影响！ 而这，还只是最文明的一种做法。 眼看莫小川大有一言不合就发飙的意思，汪科长赶紧把那位院方的老师拉到一旁，低声道：“这位小莫同志，你别看他年纪轻轻的，他舅舅可是市教委的人，所以……” 汪科长也是精，他知道自己这个科长的名头管不到人家福利院，干脆就扯来教委的虎皮做大旗了。 闻言，那老师都快哭了，连连道：“误会，这都是误会啊！我们福利院的老师们可是一向很关注小朋友们的身心健康的，说句实在话，被送到这里来的孩子们，大多数在身体上都是有一些缺陷的，我们又怎么可能歧视他们呢……” 听到这番话，莫小川脸色稍缓，问道：“那素素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刚才素素的意思是，她和莫小川都是傻子，所以她们可以当朋友。 且不管莫小川到底是不是个傻子，但至少在素素心中，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 这才是最令莫小川愤怒的。 素素今年才五岁，就算她在福利院没有收到身体上的虐待，但心理上的压迫，也很可能直接毁了她的一生！ 如果有一群人，从小就一直告诉你，你是一个傻子，你和大家都是不一样的。 那么当你长大之后，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个阴影都会伴随你的一生，让你变得孤独，变得自卑，让你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不管是小说《教化场》，还是电影《别让我走》，讲的，其实都是童年阴影对一个人一生的影响。 为什么莫小川和汪科长特意来儿童福利院沟通小馒头的事？ 就是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是担心小馒头会背负杀人犯儿子的标签度过一生。 而现在，莫小川却发现了这个叫素素的小女孩儿很可能会成为他人歧视下的牺牲品。 还是那句话，同样的事情，在世界各地，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莫小川不是神，他插手不了每一个人的未来，但他无法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 莫小川才不管自己的这番责难会不会让福利院老师受到处分，会不会让院方领导被上级问责呢。 给自己的朋友出头，天经地义。 而对于莫小川的这个问题，福利院的老师也显得有些无奈。 她苦笑着道：“你们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大多童言无忌，虽然我们老师也尽量在引导大家不要孤立别的小朋友，要玩儿大家一起玩儿，但很多事情……” 老师欲言又止，但莫小川已经听懂了。 就在此时，只见不远处的那群小孩儿好像在地上挖了个坑，为首一个眉眼英朗的大男孩儿对着素素招手道：“素素，过来！” 素素开心地抬起头，丢下自己精心烹饪的“美食”，一溜儿小跑朝着哥哥姐姐们跑去，然后毫无意外地，掉进了那个大概有半米深的浅坑中，摔得满嘴是泥。 “哈哈哈哈……傻子，傻子……” 周围的小朋友们都笑得前仰后合的。 素素也没哭，也跟着傻乎乎地笑，只是咧开的小嘴显得有些狼狈。 “嘿嘿……” 然后一双手突然伸了过来，将素素从坑中抱起来，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素素仰起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得人心头发疼。 旁边那个主谋的大男孩儿有些胆怯地退了两步，也不笑了。 但莫小川却一点儿没有欺负小孩儿的心理负担，直接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拎起男孩儿的衣领，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到了坑中。 “哈哈哈哈……傻子……哈哈哈哈……” 莫小川笑得很夸张，也很嚣张。 素素也跟着傻笑起来。 其他的小朋友们则显得有些害怕，一个个惶恐不安地站在原地。 一旁的福利院老师赶紧一脸紧张地跑过来，把男孩儿从坑里面拉了起来，后者一脸委屈，很快就哭得撕心裂肺。 “爱哭鬼，鼻涕虫，哈哈哈哈……” 莫小川无比幼稚的行为在素素看来，一点儿也不幼稚，两人很快笑成一团。 那福利院的老师也顾不得对方的舅舅是不是市教委的人了，当即狠狠地瞪了莫小川一眼，开口道：“你这人，怎么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莫小川的笑容如午后的阳光般灿烂。 “你们作为福利院的老师，是你们没有管教好孩子，或许你们有你们的苦衷，有你们的难处，但我无所谓，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直，你们没管教好的，我就用我的方式来管。” “你……”老师一时气结，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然而，莫小川的话还没说完。 “对了，我希望你之后不会把气撒在素素身上，以后每过一个星期，我都会来看她和小馒头的，如果我发现他们受了欺负，那我就用我的方式替他们找回场子来。” 说着，莫小川突然凑到近前，盯着那个大男孩儿的眼睛，说道：“尤其是你，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动素素一根汗毛，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闻言，大男孩儿哭得更惨烈了。 福利院的老师哪里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竟然还威胁起小孩子来了，赶紧让孩子们散开了，然后抱着怀中的男孩儿去了医务室。 见状，一旁的汪科长不禁苦笑道：“你也真行，身为堂堂山海裁决使，居然对着一个孩子放狠话，有这必要么？” 莫小川拉紧了素素的小手，认真地对汪科长点了点头：“相信我，有必要。” 第七十四章 老狐狸与小狐狸 福利院的老师走后，很快又来了位更高层级的领导，当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道歉的，并深刻检讨了院方管理工作上的疏漏，承诺以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这或许便意味着从此小馒头和素素的生活会得到院方的特殊照顾。 莫小川不知道这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到底是好是坏，但无疑，这是当下最现实的解决办法了。 所以他接受了院方领导的这番承诺，并再次强调，自己以后每个星期都会来看望这两个孩子的。 “素素，哥哥得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素素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拉着莫小川的手不断蹦跶着，口中一直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素素……素素……” 莫小川抬手揉了揉素素的小脑袋，将她交到了院方领导的手中，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福利院的大门。 在这整个过程里面，熊乾都没有开口说话，莫小川明显从对方的身上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哀思。 不知道是不是素素的出现让这位老队长又想起自己的女儿来了。 在最后告别的时候，熊乾还显得有些心情低落。 这一次莫小川没有再动用九尾狐的力量，毕竟他可以帮熊乾一次，两次，却不可能帮他一辈子。 有些伤痛，只能靠自己走出来。 莫小川亦如是。 汪科长没急着走，而是带着莫小川来到了马路对面，在那里，有一辆黑色的suv早早地停在马路边。 车门打开，一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莫小川的眼前。 汪科长微微颔首，开口道：“李处。” “嗯。”汪科长用眼神对汪科长示意了一下，后者便顺从地上了车，临到头还对莫小川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提醒对方见机行事。 从汪科长对国字脸的称呼上，莫小川已经知道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看来昨天晚上还是闹得太大了啊。 居然连这位mss一处的处长都给惊动了！ 莫小川沉默地打量了一下李浩田，发现自己虽然有些看不透这位大人物，却隐隐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动如山的气势！ “莫老板，幸会，自我介绍一下，一处，李浩田。” 莫小川点点头，与对方友好握手，笑道：“既然李处长已经知道了我是谁，想必我也不用再费唇舌了。” 李浩田轻轻扬起了手臂，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问道：“莫老板是想在车上谈，还是边走边谈？” 莫小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拐角处的那道影子，笑道：“我有幽闭恐惧症，坐不得车，还是边走边谈吧。” 闻言，李浩田不禁微微一愣。 幽闭恐惧症？ 骗鬼的吧！ 早就从汪赐将那里听说这位新任裁决使有些特别，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但李浩田显然不打算在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结，当即点头道：“也好，请。” 于是两人就沿着马路边的人行道慢步向前走去，那辆黑色的suv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继续停在了原地待命。 李浩田再次率先开口道：“有部超级英雄的电影里面有句台词是这么说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觉得这句话很有哲理，莫老板认为呢？” “哲理？” “嗯。” “的山路十八弯……哲理的水路九连环？” 此话一出，李浩田突然觉得自己被空气给呛到了，忍不住狠狠地咳嗽了两声。 不是说这位裁决使心思灵敏，足智多谋，接连为纵火案和歼尸案的破获立下了汗马功劳吗？ 怎么感觉像个神经病啊！ 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唱个屁的歌儿啊！ 是哲理！ 不是这里好吗！ 然后就听到莫小川冷不丁问道：“李处长说的是蜘蛛侠吧？” 李浩田好不容易止了咳，点头道：“不错。” “那李处长觉得蜘蛛侠和蝙蝠侠哪个更强一些？” “嗯……应该是蜘蛛侠吧，毕竟蝙蝠侠没有什么特异功能……” “我觉得不对！”莫小川认真地看着李浩田，沉声道：“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特异功能，就是有钱！有了钱才能为所欲为啊！” 李浩田觉得这孩子的三观好像有些问题，正准备与他辩论一番，随后突然想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谁在跟你讨论蜘蛛侠和蝙蝠侠啊！ 一不留神就差点儿被你给带跑了啊！ 一时间，李浩田觉得和这位裁决使沟通起来真的好难…… 看来还是单刀直入比较好。 于是李浩田又轻咳了两声，直接岔开了话题道：“我的意思是，莫老板作为山海裁决使，肩负着守护人间秩序的重任，如果仅仅为了一己私欲，就让整个国家陷入动乱的话，绝非智者所为。” 莫小川点点头：“这事我自己也反思过了，不过听说经过昨天这一闹，有不少犯罪团伙都争相向警方自首了？” 李浩田一怔，只能承认：“有大龙入海，殃及了这些池鱼，也是怕被你们误会。” 莫小川笑了：“所以李处你看，虽然昨夜的事情是我冲动了一些，但结果是好的嘛，这也算是我山海一脉为社会稳定，除暴安良，坚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出的贡献了。” 李浩田被莫小川绕得有些懵。 这跟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只能有所保留地说道：“从这方面来说，的确是……” 不等李浩田说完，莫小川就抢着道：“那这事儿在你们一处那边能记上什么功劳不？” 李浩田觉得在自己这大半辈子的人生当中，莫小川绝对算得上是自己见过脸皮最厚的那个了。 简直就是天赋异禀，得天独厚啊！ 昨夜山城大乱，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来要功劳！ 疯了吧你！ 然而，李浩田还是低估了莫小川的尿性，所以当莫小川下句话出口的时候，他差点儿就没站住脚。 “我觉得吧，发奖状，开表彰大会什么的就算了，多劳民伤财啊，干脆折现就行了，你看你们能给多少？” 也得亏李浩田这些年修身养性的功夫不错，否则这会儿肯定恨不得一烧火棍捅死他。 而且能够坐上mss处长位置的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不过眨眼之间，李浩田已经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于是李浩田难得露出了笑容，点点头道：“奖金没问题，不过有一个要求，不知莫老板有没有兴趣，加入一处？” 第七十五章 我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李浩田突如其来的招揽之意，确实让莫小川有些意外。 果然一处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但莫小川是什么人？ 那可是在七岁的时候就成功遛进过邮大女澡堂的男人！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孩子从小心性就很稳啊！ 所以即便李浩田的这个提议带着香甜无比的金钱气息，但莫小川仍旧及时稳住了心神。 “山海裁决使可以加入一处吗？” “当然可以了！只要莫老板你点个头，汪赐将那个科长的位置，就交给你来坐！” 莫小川笑着客气道：“这个，不太好吧……” 李浩田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的，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见李浩田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莫小川突然换了个问题：“这种情况，有先例吗？” 呃…… 这么一问，李浩田顿时就有些尴尬了。 因为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要是曾经有山海裁决使担任过国家要职的话，昨晚还怎么可能发生那么大的乱子！ 所以李浩田拐了个弯儿回答道：“凡事总有第一次嘛！” “嗯，有道理。”莫小川点点头，随后又饶有兴趣地问道：“如果加入一处的话，必须去京城吗？” 李浩田点头道：“当然。” 开玩笑，让你加入一处，不就是希望你之后的所作所为能处于国家的监控之下吗！ 不去京城难道还让你留在你们裁决事务所的老巢啊！ 那管什么呀！ 闻言，莫小川的眼中不禁露出了一丝怅然，长叹一声道：“那可就难办了啊！李处长，你是知道的，我是土生土长的山城人，这里有我的一切，有我的亲人，也有我的朋友，还有我的过往，我不想离开这里。” 不等李浩田开口，莫小川紧接着就吟诵了一首艾青著名的现代诗。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李浩田整个人都有些懵。 啥意思？ 刚才才唱完歌儿，这会儿怎么还吟上诗了？ 显得你很有文化的样子吗！ 你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扯犊子呢吧！ 还能不能正常说话了啊！ 你不想加入一处就不想加入呗，直接说不就完了吗？怎么还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出来呢！ 我想跟你绕着圈子说，你把我往沟里带。 我这会儿直截了当地跟你聊，你又跟我玩儿文艺？ 你在我面前显摆什么啊？我又不是汪赐将那种文盲！ 此时坐在黑色suv中的汪科长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随后有些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四处看了看，一脸无辜。 而恼怒不已的李浩田则觉得这个天儿已经聊不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是会折寿的啊！ “咳咳，那什么，莫老板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不用再……” 莫小川收回了扬起的双手，认真地对李浩田问道：“李处，您觉得我这朗诵腔怎么样？” 怎么样你大爷啊！ 李浩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内心，礼貌性地笑了笑：“挺好的，挺好的……咳咳，莫老板，时候不早了，我还得赶回京城，咱们就先聊到这儿吧。” 莫小川点点头，然后关切地对李浩田说道：“李处，我看你这身体好像不太好啊，老是咳嗽，回去多喝点儿琵琶止咳糖浆。” “咳咳咳咳……” 李浩田又被呛着了。 神特么止咳糖浆，我这还不是被你给气的么！ 但这话李浩田无法放到台面儿上来说，所以他只能直接拱了拱手，然后干脆利落地就转身朝那辆黑色suv去了。 直到坐上车的那一刻，李浩田才发现，自己今天这番谈话完全没有起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作用啊！ 很多该说的话都没说啊！ 原本自己想要说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啊…… 而莫小川则还在车外招呼道：“李处，多联系啊……常来玩儿啊……” 于是下一刻，那辆黑色suv迫不及待地一个原地加速，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驶离了莫小川的视线范围。 送走了李浩田，莫小川就真没什么事儿了。 专案组那边的收尾工作自然有汪科长和郝德来负责。 自己似乎该回清水街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虽然莫小川是以裁决使的身份，强制征调了各位大妖来帮忙，但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得表示表示。 哪怕只是口头上的感谢。 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先跟清水街其他几位老板正式打个照面。 说不定还能以此来开启《山海经》其他几卷的神通呢。 想到这里，莫小川直接打了个车就回了邮大，而他第一个走进的店铺，自然就是位于清水街街首的永发当铺。 陈掌柜已经老老实实地等在那儿多时了。 看到莫小川进门儿，陈掌柜知道，关于自己最后的审判即将到来了。 却没想到，等来莫小川的第一句话竟是…… “抱歉，我之前情绪不太好，其实这件事与陈掌柜关系不大，是我错估了那蛊雕的实力……此番能抓住蛊雕，陈掌柜功不可没，请受小子一拜。” 说着，莫小川便真的执手向陈掌柜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陈掌柜哪里敢受，赶紧侧过身子让了让，随后踩着小碎步上前将莫小川扶了起来。 “裁决使大人，使不得，使不得，这事儿确实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陈掌柜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莫小川收买人心的手段，但历数过往，有哪一任裁决使能像这么好说话的？ 哪怕莫小川只是故作姿态，也足以令陈掌柜诚惶诚恐了。 莫小川笑着站直了身体，打趣道：“那陈掌柜可是不生气了？” 陈掌柜一拍大腿：“嗨，生什么气啊，本来我也有疏忽的地方……” 莫小川点点头：“那这样吧，今天中午我做东，请街上各家老板吃个饭，就去老朱的火锅店，陈掌柜负责跟他们说一声。” 陈掌柜答应得痛快：“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一时间，场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和谐了起来。 两人又坐着聊了些有的没的，莫小川这才起身告辞，往老朱的火锅店去了。 老朱虽然在最后抓蛊雕的时候没能赶到，但之前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别看这厮平时胆子小，可真到了该硬气的时候，还是挺硬气的。 这让莫小川对老朱的印象好了不少。 不过当莫小川进店的时候，老朱并不在，毕竟这家伙可是开了整整五家饭店呢，也闹不准他每天会待在哪儿。 好在现在大中午的，吃火锅的人并不多，所以莫小川就算不刷脸，也很容易就从服务员那里订到了包间。 可还不等他进去坐好，就听得一阵议论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诶，听说了吗？十年前那起歼尸案的凶手抓到了！” “早就从网上看到消息了，不过你们知道吗，咱们学校有个叫陈静薇的，也是受害人之一！” “咱们学校的学生？怎么被盯上的？” “嗨，谁知道啊，准是那女的平时自己就不检点呗。” “我估计也是，肯定是因为穿得太风骚了，这才被凶手给选上的，要不然为什么凶手不杀别人，偏偏挑中了她？” 闻言，莫小川的双眉立刻如利剑般竖了起来，但他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去，便有一只啤酒瓶狠狠地砸在了那几个口无遮拦的学生脚下。 “放你妈的屁！” 莫小川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竟然是王晨。 第七十六章 和解 莫小川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王晨。 更没想到王晨会突然冲出来为陈静薇出头。 就在莫小川这一愣神的工夫，那边已经快打起来了。 “当真是一壶水不响，半壶响叮当。如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最好不要胡说八道，污人声誉是小事，难道就不怕半夜有鬼敲门吗！” 听到这句话，莫小川不禁轻轻挑了挑眉。 因为同样的一番话，正是当初班级聚餐的时候，他对王晨说过的，也是在朱老板的这家火锅店里。 “你特么谁啊！” 被人当众斥责，还摔了酒瓶子，桌边的五个男生立刻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已经走到了王晨身前，揪住了他的衣领，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 “我？我是你大爷！” 说完这句话，王晨猛地挣脱了那人的手掌，直接抬腿，一膝盖顶在了对方的下体上。 “卧槽……” 那哥们儿当下就躺了，整个人都撅成了一个虾米状，满脸涨得通红。 别看王晨长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下手还真是挺黑的，而且关键是阴。 见到自己的同伴被人给揍了，剩下四个哪里还忍得住火气，当下朝王晨冲了上去。 谁曾想，这王晨还真不是个怂蛋，随手抓起别桌的碗碟，毫不犹豫地就扣在了当前第一个哥们儿的脑袋上。 “啪！” 碗碟应声而碎，那哥们儿也抱着头蹲下了，满手血污。 这是直接见了红了！ 然而，王晨毕竟只有一个人，而且体格并不算多么强壮，在连伤两人之后，很快就被另外三个给按住了手脚，肚子上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嘴角也吃了一肘子。 旁边的服务员都吓傻了，正准备拿起电话报警，却被莫小川拦住了。 “先通知老朱过来，别报警，不然对你们生意不好！” 服务员赶紧点头，就跑出去找朱成庸了。 而与此同时，刚才脑袋被开了瓢的那哥们儿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抓起了一只啤酒瓶，龇牙咧嘴地向王晨脑袋砸去。 “卧槽你大爷！” 然而，他手中的啤酒瓶最后却没能落得下去，因为有一把椅子突然从天而降，直接把他给砸到地上去了。 莫小川出手制服了一人，却没有再上前，而是开口大喝道：“都特么给我住手！你们知道他爹是谁吗！” 王晨看到莫小川，也是一愣，随后就听得莫小川一句话把当场五个人都吓尿了。 “他爹是邮大教务处主任！你们敢打他？就都等着被劝退处分吧！” 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哪怕是大学生，派出所所长也绝对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让你一次次挂科的老师，以及学校里的各种领导！ 这要真背上处分，别说是学位证了，没准儿到最后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这大学四年就算是白读了！ 一时间，这五个哥们儿都没法儿判断莫小川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无疑，全都怂了。 然后莫小川走到那真·蛋疼的哥们儿面前，肃然道：“你，什么专业的？叫什么？学生证带了吗？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那哥们儿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双腿紧紧夹着，三蹦两跳地就往外跑了。 就跟成了精的兔子似的。 剩下几个，包括脑袋接连被开了两次瓢的那家伙，一看这阵势，哪里还敢久待，赶紧相互搀扶着往外走。 “别想着逃单啊！不然就算我们不追究，一会儿火锅店老板也得报警！” 听到这话，走在最后头的那个瘦子当即脚下一个趔趄，随后赶紧从裤兜儿里面抓出一把百元大钞，也没数，扔在柜台就溜了。 见麻烦解决了，莫小川这才转身去看王晨身上的伤势。 王晨撇着嘴道：“不用你帮忙，我从小就跟着我爸学近身格斗，一般三五个人根本近不了我身，刚才我是收力了，不然他们五个早就躺下了。” 莫小川白了他一眼：“断子绝孙腿也算近身格斗？” “我那是为了以弱胜强，不得不出此下策！” “刚才不还吹得牛逼哄哄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以弱胜强了？” 王晨再一次深切地体会到，在嘴炮这项事业上，他距离莫小川大概差了两百个死侍。 于是王晨干脆闭嘴了。 莫小川粗略看了看王晨的情况，倒是没什么伤筋动骨的，最多就是点儿皮外伤，这才放心下来。 “你那贴身侍卫呢？今天怎么没带出来？” 王晨愣了愣，这才明白莫小川说的是他室友孙耀武，当即朝着包间的位置努了努嘴。 “在里边儿呢，估计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莫小川摇摇头：“真是一群瞎子。” 王晨心说怎么跟你这人聊天儿就这么难呢！ 听不见那叫聋子！ 但他没有反驳，而是转而道：“今天这事儿，你可别跟我爸说。” “我跟你爸又不是兄弟，跟他没那么熟。” 王晨一愣，还真是闹不准莫小川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在占自己便宜，憋了大半天，这才说道：“那什么，你在哪桌吃饭？我待会儿过来敬你两杯。” 莫小川倒也没拒绝：“就在你们包间隔壁，不过我请的人还没来。” 王晨点点头，就准备回包间去，刚走了两步，却停下身来，转头对莫小川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帮我？” 莫小川一扬下巴：“我觉得你那番话说得特别好！简直振聋发聩，发人深省！也不知道你从哪个伟人那里听来的……” 王晨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了。 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心底逐渐有了一个堪称世界十大未解之谜的疑惑。 为什么明明莫小川出手救了自己，自己却对他…… 一点儿感激之情都生不出来呢！ 还伟人…… 伟你大爷！ 看着王晨一瘸一拐的背影，莫小川倒是轻轻笑了，他突然发现，这家伙除了爱装叉之外，好像也不是特别坏嘛。 嗯…… 也有可能是在经过了自己的一番感化和教导之后，这才破茧成蝶，改过自新的！ 没想到我莫小川也有成为人生导师的潜质啊！ 心中怀抱着无限的感慨与自豪，莫小川正好看到一位风韵犹存的大姐从店外翩翩而来。 十只手指甲如鲜血般殷红。 两人在昨夜追杀蛊雕到邮大后山的时候，才刚刚见过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才是莫小川所见到的，第一位来自西山经的大妖。 而且是一只，极其残暴的大妖！ “《山海经·西山经》。 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蠚鸟兽则死，蠚木则枯。” 第七十七章 妖怪大会 历数整个西山经，里面所记录的妖怪可能不是最多的，但许多都大有来头！ 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山经部分最恐怖的一卷！ 西王母！ 白帝少昊！ 帝江！ 英招！ 哪个不是赫赫有名的神级大人物？ 相比起来，钦原的名声当然没有那么响亮，但却同样是一位实力非常恐怖的大佬！ 首先来说，在大山海时代，钦原生活的地方就很有来头。 昆仑山！ 那可是号称为天帝在人间别都的存在！ 人家牌子的矿泉水都得卖五块钱一瓶！ 就问你服不服？ 当然，除了故乡之外，钦原在山海经中的描述也是让人头皮发麻。 钦原的样子和蜜蜂差不多，但个头儿有鸳鸯那么大，更关键的是，但凡被钦原蛰过的，鸟兽当下即死，草木瞬间枯萎！ 这就很可怕了。 所以每次莫小川看着大姐那十只锋利无比的指甲的时候都在想，万一哪天这大姐要是身上痒了，想要挠一挠的话该怎么办？ 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挠死了该多尴尬…… 清水街十七家铺子，莫小川占了一家山海酒吧，街头是永发当铺，街尾是大福金店，再加上朱老板的五家饭馆儿，以及蒲牢的唱乐迪，这就去了九家店了。 剩下还有八位老板。 据阿龙所说，在这八人里面，实力最强的是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其中一个就是开了家福利彩票店的钦原，大家都称呼她为春姐。 另外一位，是千里香花店的老板，陆先生。 正说着呢，朱成庸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看着春姐先是一愣，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小……呃，裁决使大人，我听说刚才有人在店里面闹事，还动手了？” 莫小川摆摆手：“都解决了，不过砸坏了你一把椅子……” 朱成庸笑着道：“嗨，那算什么，只要大人您没伤着就行。”说着，朱成庸又转头对春姐露出了询问的眼神。 莫小川解释道：“陈掌柜还没通知到你吧？昨晚上辛苦大家了，今天中午我做东，请各位老板吃顿饭，就在你这火锅店。” 朱成庸一愣，顿时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这可是大好事儿啊！ 实话实说，在这清水街上，包括莫小川在内的十三位老板，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老朱自己当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可别看他开的铺子是所有人里面最多的，若真要论起个人实力来，老朱不说最低，也肯定排在倒数前三。 当初秦未央驾临清水街，引来众妖强烈的敌意。 不管是蒲牢，还是钦原，都亲自上场，打算合力围剿这只踩过界的九尾狐。 但老朱却躲在了自家饭馆儿的后厨瑟瑟发抖。 且不管这当中是否存在某种难以言喻的血脉压制。 至少由此便可看出老朱和其他几位老板的差距。 所以在平日里的时候，这些大妖基本上也不太搭理老朱，就连同为山海一脉的春姐，今天也是头一回来他的火锅店捧场，这也是为什么刚才老朱在看到春姐的时候显得那么意外。 在清水街所有的精怪异兽中，老朱唯一说得上话的，只有吉利小卖部的侯老板。 其真身是一只猕猴精，但没有六只耳朵。 也自然没有大圣爷的命。 因此对于老朱而言，能趁着莫小川请客的机会，跟大家搞好关系，抱抱大腿，也是美事一桩。 一时间，老朱高兴得鼻涕泡儿都快冒出来了，也不用莫小川吩咐，就亲自跑到后厨去安排菜品去了。 有些东西正常的火锅店里面可没有，得专门叫伙计出去买去。 比如春姐最爱喝的蜜酿…… 另外一边，莫小川已经跟春姐坐到了包间里面，两个人一时间也没什么话题，气氛稍显尴尬。 好在莫小川从来不是一个冷场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切入点。 “春姐，之前秦未央，也就是九尾狐来我酒吧的时候，拉我进了一个群，里面大部分都是咱们山海一脉的人，但我怎么在里面没看到清水街的各位老板呢？” 春姐毕竟是清水街上，为数不多的山海一脉的人，对这位裁决使还是很尊敬的，当即温婉一笑。 “事实上，在莫老爷子还在的时候，我们大多不涉俗务，与外界的交流也比较少。” 莫小川心中了然，再问道：“春姐，咱们都是自己人，趁着其他人还没来，你先给我透个底，咱们山海一脉在这清水街上，算不算势力最大，实力最强的？” 莫小川的这个问题当然是有深意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初老朱就告诉过他，整个清水街，除去老朱自己和阿龙不算，山海一脉的人总共只有三位。 分别便是陈掌柜、春姐，以及陆先生。 按照莫小川自身的判断，老朱和陈掌柜这两个怂货肯定是没什么战斗力的，阿龙的力量貌似暂时被封印，估计能跟蒲牢打个平手。 剩下的春姐和陆先生，实力不俗，但毕竟只有两个人，话语权究竟有多重，莫小川心里没谱。 所以莫小川必须搞清楚山海一脉与其他大妖的力量对比。 这关系到接下来的这顿饭该怎么吃。 而这个问题，春姐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 但她接下来的这番回答，却令莫小川有些意外。 “除了大福金店的那只小貔貅之外，其他人，不足为虑，我可一力胜之。” 这句话透露了两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第一是大福金店老板的身份。 居然是一只貔貅…… 怎么说呢？ 情理之中，并且，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莫小川撇了撇嘴，不是传说中貔貅是招财进宝，只进不出的祥瑞之兽吗？该不会卖出去的金子都是假货吧…… 另外一方面，春姐的这番话也透着一种无比强大的自信，无疑为莫小川增添了无穷的底气。 人多管个屁，人家春姐一根手指头就能灭一个！ 念及此处，莫小川顿时放心下来，正打算再问点儿别的，包间的房门却被人推开了，吉利超市的侯老板、红雨竹网吧的李老板、阿迪耐邦威品牌店的全老板，以及伯鑫宾馆的齐老板，携手而来。 莫小川放眼扫去，立刻就认出了所有人的真身。 一只猕猴。 一只果子狸。 一株仙人掌。 以及，一只……企鹅？ 莫小川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精彩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一群奇葩妖 当莫小川看到这四位老板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春姐之前那番话的底气何在。 实在是这四只异兽，太过普通了啊！ 要知道，莫小川自从觉醒为山海裁决使之后，所接触到的都是什么应龙、九尾狐、蒲牢、相柳这等大妖，眼界自然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比拟的，所以此刻才会显得无比的失望。 他感觉这四位别说是春姐了，自己也可能打得过啊！ 或许是意识到了莫小川的惊愕，春姐不禁用他们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解释道：“你现在所能看到的，只是他们的初始形态，在历经数十上百年的修行之后，他们现在已经逐渐进化成了更高层级的存在。” 听着这话，莫小川顿时目色一怔。 进化？ 这词儿他熟啊！ 是不是猕猴精在后期可以进化成猿猴兽，再超级进化为金属猿猴兽，最后败在祖顿兽的铁锤之下？ 仙人掌兽的必杀是不是尖尖碰碰拳，之后可以进化成花仙兽？ 果子狸的绝技是不是传播sars病毒，一直试图毁灭人类？ 企鹅兽的究极进化形态就是qq…… 这都是什么鬼啊！ 其他几个就算了，企鹅这个物种出现在山城也太扯了吧！ 难道它觉得南极太冷了，所以专程跑到山城来感受太阳的温暖来了？ 坑爹呢这是！ 就在莫小川这一愣神的工夫，四位老板已经进了包间，纷纷跟二人打招呼。 “春姐，莫老板……” 莫小川立刻扬起了一张尴尬而不失优雅的笑脸，与大伙儿一一点头致意。 说实话，莫小川在清水街生活了整整十八年，对这几位可是一点儿不陌生，或者换句话来说，他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只是因为莫小川的身份变化，大家的关系反而感觉变得生疏了起来，客气中带着一丝冷淡。 毕竟，他们都不是山海一脉的人…… 也不知道这位新任的裁决使对他们这群“外来”的妖怪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四个人里面，莫小川和仙人掌兽……呃，全老板是最熟的，毕竟从小到大，除了校服之外，莫小川身上所穿的衣服、裤子、鞋子，都是在全老板的店中买的。 嗯，这个品牌的名字比较长。 叫做阿迪耐邦威…… 一听就有一种浓浓的名牌味扑面而来！ 所以等众人坐下后，莫小川便率先与全老板闲聊了起来。 话题无非是下次再去买衣服的时候能不能打个折什么的…… 不多时，蒲牢、陈掌柜、老朱，以及花姐口中的那位小貔貅也一一到场，人一多，场子自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老朱故意拿莫小川小时候的一些糗事开涮，莫小川虽然尴尬，倒也不生气，反而借此拉近了与各位野生妖怪的距离。 “我记得这小子从小脸皮就厚，有一回，莫老带他来我店里面吃饭，他看到隔壁桌有个漂亮姐姐，就跟我打赌，说以他的魅力，不管是美到人神共愤的女孩儿，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他都能成为她们的朋友！” “我当时肯定不信啊，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小子直接走上前去，对那姑娘说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侯老板作为老朱为数不多的朋友，当即应和道：“然后呢？” 老朱一拍大腿：“然后那姑娘就说，小弟弟，你还小，我们还是做朋友吧！这小子就靠这招骗了我三盘东坡肘子！” 莫小川满头黑线，众人倒是笑得和乐融融。 蒲牢笑着接口道：“也不知道那姑娘说的是人小，还是……” 话没说完，蒲牢自己先乐了，笑得就像是个二百斤的孩子…… 大家伙儿正聊得热闹，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了，清水街的最后三位老板终于联袂到场。 其中一个是豆豆奶茶店的老板，肖豆，真身就真的是一颗……豌豆！ 这年头儿连豌豆都能成精了啊！ 是不是还可以打僵尸啊！ 最多一次可以吐几发豌豆啊！ 是不是究极进化就是机枪射手啊……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住了体内的洪荒之力，看向第二位。 那是今天到场的，除了春姐以外的唯一一位女孩儿。 同时也是清水街一家进口零食店的老板，姓余，单名一个逆字。 所以她就真的是一条，鲤鱼精…… 对此，莫小川不得不感慨，这些野生的妖怪们果然都单纯直白得过分啊，姓侯就真的是猴，姓齐的，就是企鹅，姓余的…… 嗯，老朱虽然一直强调他的真身不是猪，不过在莫小川看来，以他的智商，估计也给自己取不出什么别的姓来。 最后，莫小川终于等来了今天压轴出场的，连阿龙都忌惮三分的千里香花店老板，陆先生。 只看了一眼，莫小川就知道为什么阿龙说此人的实力能在整条清水街排到前三了。 “《山海经·海内西经》。 昆仑南渊深三百仞。 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东向立昆仑上。” 这位陆先生，竟然是曾经昆仑山的守山神兽——开明兽！ 这来头可就大了啊！ 见陆先生到场，在座的众妖也纷纷起身致意，这其中所代表的含义，绝不仅仅是因为陆先生的实力强大，或许还存着一些别的意思…… 莫小川暗自思忖，莫非这位陆先生的存在，才是清水街几十年不受外人侵扰的真正原因？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恐怕就连莫小川也不得不为之肃然起敬。 不过老爷子本身倒是和气得很，佝偻着身子，笑眯眯地对每个人都打了招呼，这才施施然在莫小川身边坐下。 “见过裁决使。” 陆先生对着莫小川微微颔首，脸上的慈祥之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疼爱孙辈的平凡老人。 莫小川也笑着道：“陆先生太客气了，昨夜要不是您出手，恐怕那蛊雕就逃出城去了。”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莫小川又笑着应了几句，随后让大家今天都随便一些，别老是大人啊，莫老板的称呼自己，还是叫小川儿听起来亲切。 于是现场气氛顿时又高涨了几分。 至此，人全部到齐了，毕竟今天是莫小川请吃饭，可没一个人敢不给这个面子。 不管他是不是山海一脉的。 老朱立刻让服务员上菜，与此同时，莫小川才听说原来今天还正好是鲤鱼妹子的生日，又赶紧让老朱弄蛋糕去。 “余逆姐，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说出来大家听听，没准儿直接就能给你实现了！” 莫小川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毕竟，以在场这群大佬的实力，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难有什么事情是难得倒他们的了…… 鲤鱼妹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有些腼腆地说道：“我想成龙。” 闻言，莫小川点点头，然后当即拿起手机给秦未央拨了一个电话。 “喂？秦影后啊，对，是我，那什么，我找你打听一下啊，你跟成龙大哥熟不熟？” 第七十九章 莫小川的坚实后盾 电话那头的秦未央显然被问懵了，然后犹豫了一下，表示待会儿会把号码发到莫小川的微信上。 莫小川谢了一句，挂断电话，这才发现众人都正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陆先生笑着摇摇头道：“小余说的成龙，是鱼跃龙门，成就大道……” 这就尴尬了。 可莫小川是什么人，岂能被这种场面给唬住，当即反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这一问，倒是把大家给问愣了。 知道什么？ 紧接着，就听莫小川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成龙大哥原本也是一条鲤鱼精，后来经过一番机缘造化，这才变成了暴鲤龙的啊，我这不是想着找他打听一下相关经验吗！” 闻言，鲤鱼妹子顿时双眼放光，连声道：“真的吗！” 莫小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这事儿呢，原来你们不知道啊……” 话音落下，众人这才恍然，纷纷感慨裁决使的消息就是灵通，连这等隐秘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只有企鹅……呃，齐老板有些疑惑的嘀咕道：“暴鲤龙？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呢？” 但不管怎么说，莫小川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总算把自己这堂堂山海裁决使的面子给保住了，赶紧就此岔开了话题：“对了，说起来，之前一处的处长想要让我加入mss，我没答应，各位应该知道，我师父走得有些匆忙，有很多事都没给我交代清楚，我想知道，咱们跟一处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肖豆不屑地往地上吐了颗豌豆，开口道：“那帮朝廷的走狗！” 这一幕都把莫小川给看傻了。 还敢说你不是豌豆射手！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肖豆这般对一处保持抵触情绪的，比如春姐就看得比较淡。 “说白了，一处就是官方的，对我们这些人进行统一管理的机构，在座的每一位，都在一处是挂了名的，而咱们裁决事务所，更像是一个民间组织。” 说到这个话题，就连一向不爱评头论足的陈掌柜，也不禁开口道：“但要论资历，一处才成立了多少年，咱们裁决事务所可是自古就有的，若不是七十年前……他们一处根本就插不进手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莫小川已经懂了。 最后听得陆先生总结道：“所以要说我们与一处之间的关系，其实就两个字，平衡。咱们的族人在建国之后大多选择了隐世，不再干涉俗务，昨夜一役，咱们山海一脉再次向世间展示了恐怖的影响力，让很多人害怕了，一处的人担心这个平衡会被打破，所以才会如此紧张。” 莫小川心境有些复杂，正想解释两句，却见陆先生轻轻一摆手，眼中精芒爆闪。 “但你得记住，你是山海裁决使，你的意志，就是我们山海一脉的意志，只要是你认定的事情，对的就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永远轮不到一处的人来指手画脚！”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番话，莫小川竟有些莫名的感动，低声道：“谢谢陆先生。” 陆先生轻轻一笑：“你不必谢我，还是那句话，职责所在，义不容辞！莫景山别的不怎么样，但这些年对你的教导，其实一直被我们几个老家伙看在眼里，我相信他已经把你培养成了一位合格的裁决使，既然如此，你今后想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不必有任何顾虑！” 直到此时此刻，莫小川才终于知道了老家伙的全名叫什么。 景山？ 难道老家伙是江城人？ 但在这个场合下，这个问题不适合问出口，所以莫小川只是笑道：“有了陆先生这番话，小子心中有底了。” 话音落下，正好老朱也带着蛋糕去而复返，服务员随之端着各种涮肉、蔬菜、啤酒进来了，于是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紧接着，又一道人影终于姗姗来迟。 清水街最后一位大妖，也是唯一一位不是老板的大妖，到了。 阿龙。 阿龙进到包间，对所有人都没有打招呼，而是自顾自地坐在了莫小川的身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东西拿到了吗？” 阿龙点点头。 “一处的人呢？” “我亲眼看着他们上了飞机，应该是回京了。” 闻言，莫小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其实照理来说，莫小川作为现今世界上唯一一位山海裁决使，单从身份上来讲，岂止与一处处长平起平坐，恐怕就连mss的一把手也不如莫小川的影响力大，但对方毕竟是朝廷的人，要是一直在山城待着，无形中也能给莫小川带来极大的压力。 只是还真有些舍不得牙签侠……嗯，汪科长啊。 怀抱着对汪科长无限的缅怀，莫小川端起手边的酒杯，站起身来，笑着道：“昨夜之事，多谢诸位鼎力相助，这一杯，我敬大家。” 包括陆先生在内的众人纷纷端酒起身，齐声道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谢裁决使大人！” 放下杯子，莫小川连连摆手道：“之前已经说了，今天咱们没有什么大人小人的，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小川儿就行。” 有了酒，有了肉，场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热络了起来，大家相互敬酒，欢笑声连成了一片。 期间王晨还真过来敬了莫小川两杯酒，然后也没有闲扯，直接撂下杯子就跑了。 想必是被莫小川给怼怕了。 酒过三巡，老朱提议大家一起建个群，却不曾想，陈掌柜却说清水街其实一直都有一个qq群，只不过是很久之前建的了，在场不少老板都没有入群，群里面也一般没什么人说话。 闻言，莫小川不得不感慨，这些老妖怪们都还是挺保守啊，连阿龙都玩儿起微信了，他们还沉浸在qq群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不过既然陈掌柜这么说了，大家为了照顾老前辈们的情绪，还是都加了qq群。 群名言简意赅，就叫清水街。 群号是299289188。 群主叫清水街扛把子，不知道是创下何等经天伟业，容貌与智慧并重的大人物。 莫小川扫了一眼群成员的人数，发现竟然有五十多个，目色微怔，当即朝旁边的陆老爷子问了一嘴。 陆先生正拿着手机，发了一个欢迎大家入群的萌萌哒的表情。 “噢，好多都是以前清水街的老板了，有些已经去世了，有些关了铺子，离开了清水街，甚至还有些已经移民到国外了。” 闻言，莫小川顿时满脸震惊。 继亚洲鲤鱼、小龙虾、生蚝入侵各国之后，连华夏妖怪也准备去祸害老外了吗？ 啧啧…… 莫小川顺着群成员的列表往下拉了拉，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samuel。 咦？ 这不是傻谬吗？ 他曾经也是清水街的老板？ 莫小川一愣，随即打开微信，准备找傻谬问问，然后自然而然地，第一眼就看到了陈静薇的头像。 莫小川心头一暗，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点开咸鱼群，却猛地在脑中闪过一道惊雷。 不过一瞬之间，莫小川脸色大变，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他所忽略的问题。 蛊雕，或者说他背后的危，是怎么知道自己与陈静薇之间的关系的？ 莫小川想到了一个人。 第八十章 被遗忘的一个人 “砰！” 莫小川猛地站起身来，直接打翻了他身前的酒杯，发出一声脆响。 空气为之一静。 随后莫小川赶紧伸手扶着额头道：“有点儿喝多了，我去上个厕所。” 话音落下，顿时引来一片嘲笑声。 很明显，几瓶酒一下肚，大伙儿都已经不把莫小川当裁决使看了，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四处捣蛋，被莫景山拿着鸡毛掸子追得满街跑的小屁孩儿。 莫小川故作醉态地扶着桌子往外走，还没走几步，便有一只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胳膊。 莫小川转过头去，看到是阿龙，没有拒绝。 因为在这所有人里面，只有阿龙知道他的酒量。 两人走出包间，来到火锅店外，阿龙松开了手，而莫小川则掏出了手机，给郝德打了个电话。 “喂？郝队吗？” 郝德那边似乎还在忙，声音有些嘈杂。 “你小子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 郝德的怨念不轻，但莫小川却没接这茬儿，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郝队，我想知道，专案组现在解散了吗？” 郝德那边一愣，大概是有些摸不透莫小川的用意，但还是如实回道：“还没有，这边还有一些首尾工作要做，你是不是想找借口跟学校请假？” 莫小川隔空翻了个白眼，这会儿倒是没跟郝德贫嘴，而是抓紧时间问了下一个问题。 “我记得专案组有一位主要负责电讯侦察的专家，叫肖大壮，长得很瘦，一口龅牙，他现在还在不在局里？” “肖大壮？他倒是已经回去了，今天一早走的，说是家里面出了什么事儿，还挺急，你问他做什么？” 闻言，莫小川的一颗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哦，没事儿了，那先这样，挂了啊。” “喂？喂……” 莫小川挂断电话，打开通讯录，找到了肖大壮的号码，拨了过去。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提示这是一个空号。 一时间，莫小川的面色变得比寒霜还要冷。 他有些自责，自己怎么会放过了这么一条明显的线索！ 还是那个问题，如果一切真的如蛊雕生前所说，他之所以选定陈静薇为目标下手，是出自于危的授意，而危实际上是冲着莫小川去的话。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莫小川与陈静薇之间的关系的？ 要知道，自从莫小川正式成为邮大学生以来，他其实一节课都没去上过，满打满算，总共就只跟陈静薇见过两面。 第一次，是那天同学聚餐的时候。 第二次，则是学校召开迎新大会的时候。 其他时间，莫小川都是在微信上跟陈静薇在互动聊天，两人甚至都没有单独吃过一顿饭，只是在案发的前一天，陈静薇才答应莫小川，跟他一起去加勒比水上乐园玩儿。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跟莫小川关系最亲密的女性的话。 花花反而比陈静薇更合适！ 但，花花没有手机。 所以危对于莫小川和陈静薇两人关系的判断，就必然来自于他们的聊天记录！ 这东西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搞到的吗？ 当然不是！ 但如果是作为一名电讯侦察的专家，而且曾经有机会触碰到莫小川的手机的话，这件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了。 莫小川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第一天到专案组开会的情形。 他为什么会有肖大壮的电话号码？ 就是当时肖大壮拿莫小川的手机留下的。 而现在，这个电话变成了空号。 肖大壮也在蛊雕死后不久，趁着陆先生重新打开灵界守域的机会，逃出了山城。 是巧合吗？ 当然不可能。 只是让莫小川有些心底发寒的是，对方的布局竟然如此之早，之深！ 而且他也的确被肖大壮的外表所欺骗了。 如今看来，对方很有可能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肖大壮不可能是危。 因为当初莫小川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发现任何的异样，看到任何的虚像。 所以肖大壮的情况必然跟蒲牢有些像。 第一，他不是山海一脉的人。 第二，他的实力很强，至少不是鸡哥和清水街的这群老板们所能比拟的。 而这么一个人，又为什么会与危勾结在一起呢？ 莫小川一时还找不到头绪。 更加让人恼火的是，肖大壮本身是一位电讯侦察方面的专家，所以很可能他压根儿就不是川城公安局的人，甚至包括姓名、年龄、家庭住址等所有相关信息都是编造的！ 叫人根本查无可查。 “少主，有什么是需要我去办的吗？”始终沉默的阿龙，终于问了一句话。 莫小川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寒戾：“山水有相逢，只要他们还想要对我下手，就必定会露出马脚，下一次，我要把老账新账一起算！” 说完，莫小川就返身进了火锅店，继续回去跟一众清水街的老板们说说笑笑去了。 这顿饭吃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因为大家伙儿都还得回去看店，所以还不到晚上八点就散场了。 莫小川和阿龙回了酒吧，黑二哥等人已经在招呼客人了。 莫小川心中有事，只是简单地表示了一下对黑二哥三人工作的肯定，就一头钻进了杂货间中。 然后他拿出了阿龙交给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叠信纸。 从蛊雕家中找到的。 里面记录了危跟蛊雕之间详细的交流内容。 前面大多是一些试探与威胁，虽然莫小川这里没有蛊雕的回信内容，但也大致可以猜到蛊雕从一开始的惊讶，到质疑，再到愤怒，最后是顺从。 莫小川看得很慢，也很仔细，每一个字都不肯放过。 所以在足足过了二十多分钟之后，他才终于看到了一条非常关键的信息。 也就是蛊雕在生前对莫小川说过的，危承诺给他的那个大机缘。 那是一个地名。 “半月之后，黔州将会有一个大造化，若你能办成此事，届时，本座可携你同往。” 黔州，距离山城很近。 如果是想要去那个开过一次重大会议的红色旅游城市的话，坐车只需要四个小时。 只是很可惜，危在信中只说了黔州，却没有指明具体的地方，否则的话，莫小川并不介意在半个月后带着阿龙和陆先生什么的去蹲他一手。 至于那个大造化是什么，莫小川就更不得所知了。 放下手中的信纸，莫小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想要从这个里面找到关于危的蛛丝马迹，的确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当然，现在对于莫小川来说，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得赶紧找个懂行的帮他看看手机。 否则的话以后岂不是什么隐私都泄露干净了！ 一想到自己手机里面存储的那些珍贵影片，莫小川不禁默默地为肖大壮担心，对方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把肾给掏空了…… 第八十一章 半块裁决令 莫小川将手中的那几页信纸仔细折好，插在了裤兜儿里，走出了杂货间。 按照现在的形势看来，歼尸案虽然破了，凶手也被莫小川亲手灭了，但幕后的肖大壮和危还不知所踪。 吃一堑长一智，莫小川为了安全起见，暂时还不敢把花花叫回到山海酒吧来上班。 不过好像一直这么躲着藏着也不是办法。 如果对方真的有心要查的话，就算莫小川跟花花之间没有信息往来，但小丫头毕竟在山海酒吧做了好多年的兼职，大部分熟客都认识她，危只要随便叫人打听一下消息，想要找到花花简直易如反掌。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憋屈啊！ 而且肖大壮的出现也给莫小川敲响了警钟。 说句实在话，如果幕后黑手只有一个危的话，莫小川根本一点儿都不惧，毕竟对方是山海一脉的人，就算是刚正面，也奈何不了莫小川分毫。 但像肖大壮这样，来自其他体系的妖魔鬼怪可就不一样了。 想当初在唱乐迪，莫小川差点儿就被蒲牢给唱跪了好吗！ 究其根本，还是莫小川自身的御敌手段比较有限。 在成功激活南山经之后，莫小川总共获得了四种特殊能力，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三种。 其一，是九尾狐和蛊雕所具备的蛊惑之力。 然后是凤凰的火意。 以及旋龟的……呃……关于这个莫小川还没研究出来，也不知道旋龟到底有啥能力，难道是能治水？ 那管个屁啊！ 而且说实在的，在真正的实战当中，关于蛊惑之力这种东西，其实用处也并不是很大，你拿来对付一下普通人还行，要真碰上有一定实力的大妖，人家那精神抗性可不是你随便眨眨眼睛就能攻破的。 比如当初九尾狐来酒吧里找莫小川的时候，哪怕已经将自身的媚意施展到了极致，也根本动摇不了阿龙分毫。 而且可以用来抵抗蛊惑之力的特殊物品也是一抓一大把，就连汪科长都能从一处调来成批的灌羽，要是在双方都有准备的情况下，莫小川就算把九尾狐和蛊雕的能力轮着用，也不见得能把敌人怎么样。 所以说来说去，现在的莫小川其实就只会一招。 喷火…… 嗯，喷这个词儿可能用得不太准确，不过反正就那意思吧。 莫小川本身手中就有凤羽，再加上他脑中的凤凰虚影，两者同时启用，最后所产生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足以秒杀蛊雕！ 但这玩意儿，杀伤力大是大，可以莫小川现在的情况，短时间之内他只能用一回！ 然后整个人就虚了…… 也就是说，未来当他面对强敌的时候，如果不能做到一击必杀，那么就只能坐着等死了。 这不是坑爹呢嘛！ 莫小川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裁决使的身份，除了能在山海一脉的妖怪面前耀武扬威以外，好像其他什么鬼作用都没有啊！ 怪不得老家伙走之后还把阿龙留下来给自己当保镖了啊！ 莫小川越想越郁闷，然后在走出杂货间之后突然发现，客人怎么都没了？ 黑二哥等人也不知所踪。 正当他心生警惕之时，却见阿龙从吧台后面走上前来，将一面巴掌大的旗子呈到了莫小川的眼前。 “少主，既然您已经正式掌握了移山填海之能，属下也该将此令交还与您了。” 莫小川没怎么听懂。 移山填海是什么玩意儿？ 自己什么时候掌握的？ 我咋不知道呢？ 但莫小川至少认出了阿龙手中的那块令旗，不是别的，正是山海裁决令！ 阿龙怎么会突然将这玩意儿交给自己了？ 莫小川这人生性多疑，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伸手去接。 因为他担心这里面有阴谋啊！ 虽说现在阿龙是莫小川身边最可以信赖之人，也是他能够在山城横淌的最大仰仗，但莫小川永远不会忘记，当初他第一次识破阿龙真身之时，阿龙对自己所表现出的无穷杀意！ 当时要不是莫小川得山海意守护，并且阿龙的力量被封印了大半的话…… 莫小川早就已经凉了。 所以这会儿阿龙一提出交还裁决令，莫小川就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个突。 这令旗，为什么会留在阿龙的手中？ 会不会就是在封印他的力量？ 如果自己拿回了令旗，阿龙的封印是不是就被解开了？ 要是到时候阿龙又想杀自己可怎么办？ 怎么才能把他重新封印住？ 需不需要电饭锅之类的东西…… 谁曾想，就在莫小川这么一愣神的工夫，阿龙已经将裁决令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 事实证明，莫小川想多了。 纯粹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龙之腹。 “山海裁决令共分为两块，一为山令，一为海令，传说中若将两者合二为一，便有通天彻地之能，可惜早在清王朝覆灭之前，海令便遗失了，所以少主手中拿的这块，是山令。” 莫小川听着阿龙的介绍，总觉得这个设定颇为耳熟啊！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屠龙宝刀，点击就送…… 呃，不是……是将屠龙刀和倚天剑都拿到手之后，就能得到九阴真经和武穆遗书么？ 不过很可惜的是，海令在清朝就没了，现在即便让莫小川去找，也只能完全抓瞎。 莫小川拿着裁决令掂量了一下，感觉这玩意儿轻得有些过分，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更重要的是，即便他只是将其拿在手中，什么也没做，也能体会到某种血脉相连、如臂使指的奇妙感受。 莫小川没有急着去探寻裁决令的奥秘，而是出于好奇，对阿龙问道：“最后一位同时拿到山令和海令的裁决使，是谁？” 当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莫小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愚蠢。 毕竟那都是清王朝的事儿了，估计阿龙说出个人名儿来自己也不认识。 但很明显，莫小川还是低估了山海一脉对于整个华夏历史的影响力。 所以当阿龙开口回答的那一刻，莫小川当即就傻眼了。 “是蒲松龄。” 第八十二章 山的那边 莫小川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过于匮乏了。 蒲松龄是山海裁决使？ 你真的不是在逗我？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阿龙的话，莫小川一定会认为对方在开玩笑。 但阿龙这个人…… 好像压根儿就不懂开玩笑是什么意思。 “所以《聊斋志异》是……” “应该算作是蒲松龄的工作笔记。” 莫小川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工作笔记都出来了啊！ 那聂小倩难道是真实存在过的啊！ 画皮也是真的啊！ 陆判也是真的啊…… 紧接着，便听阿龙沉声道：“正所谓，道门收妖，佛门降魔，山海不出，则鬼怪横行。在道、佛两门高人辈出的时代，蒲松龄作为山海裁决使，已经算是做到最好了。” 对此，莫小川简直无可辩驳。 那岂止是做到最好，简直已经流芳百世了啊…… 莫小川觉得自从自己成为山海裁决使之后，已经知晓了太多的惊天秘闻，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鸟用，但至少可以，呃，拓展一下知识面，是吧…… 孔子曾经说过，知识改变命运！学习成就未来！ 要不怎么说莫小川是个勤奋好学的人呢。 好吧，蒲松龄这事儿可以先放到一边儿了，现在莫小川更加关心的，还是手中的裁决令。 貌似阿龙没说这玩意儿怎么用呢。 不过莫小川也没多问，开宝箱这种事情，还是自己亲手来做才有惊喜啊！ 诶？ 为什么要说开宝箱？ 莫小川下意识地一愣，随后便突然觉得眉心一凉，他眼前的山海酒吧骤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大约五六平米的空地。 嗯，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准确，应该说是在莫小川的四周都弥漫着一层诡异的迷雾，他所能看清的范围，只有五六平米这么大。 地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本儿崭新的笔记本，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莫小川伸出手，将那笔记本拿到手中，随即在下一刻，他回到了山海酒吧。 一切如故。 只是在他的手中多了一本笔记本。 这是…… 隔空取物？ 不对！ 卧槽，这是空间戒指啊！ 呃……空间令旗！ 莫小川先是露出了震惊之色，随后心中大喜。 然后他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握着山海裁决令，心中默念：“收！” 嗯……没啥反应。 “给小爷进去！” “你进不进去！”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喊你名字你敢答应吗！” …… 在经过无数次尝试之后，莫小川终于再次与裁决令产生了联系，将那笔记本给收进了特殊空间中。 然后莫小川抓住了那一丝玄而又玄的感觉，开始熟练操作起来。 把笔记本丢进去，再拿出来…… 拿出来，再丢进去…… 周而复始十几遍之后，莫小川立刻又把目标放在了其他东西上面。 比如啤酒瓶子、桌上的骰子、包括沙发、椅子…… 当他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完全控制物品的存取之后，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眼光发亮地看向阿龙。 “少主，活物是不行的。” 莫小川尴尬地咳了两声：“咳咳，我知道，我知道，好多小说里面都是这么写的……” 玩儿够了裁决令，莫小川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那本笔记上，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歪七扭八的八个大字。 “山海宝典！” 下面还有一个留名：莫景山著。 莫小川一愣，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是老家伙写的，顿时来了兴趣，继续翻开下一页看了下去。 “小川儿啊，既然你能看到这本笔记，说明你已经正式觉醒为裁决使，并且至少开启了山海经的其中一卷了，所以现在，为师教你如何积蓄、使用山海意。” 看到这里，莫小川这才知道，自己果然还是误会了阿龙。 原来老家伙早就已经安排好，要等自己开启了山海经其中一卷之后，才能让阿龙把裁决令交还给自己。 不过话说，山海意这个词儿，已经不是莫小川第一次听说了。 他第一次知道这玩意儿，是从阿龙的口中，当时阿龙解释自己为何对莫小川出手，就说的是被莫小川体内的山海意所惊。 第二次，则是汪科长在跟莫小川炫耀自己那掰牙签儿的特异功能的时候，脱口而出的。 不过到底什么是山海意呢？ 莫小川接着往下看，果然，老家伙给出了解释。 “首先，你肯定很想知道山海意究竟是什么，所谓山海意就是……”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伶俐……” 莫小川当即就把笔记本给摔到了地上。 什么鬼啊！ 我竟然不自觉地就跟着唱起来了啊！ 蓝精灵你大爷的裤衩儿啊！ 小爷真的是信了你的邪，觉得你会给出一个正经的解释啊！ 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莫小川才逐渐平复了心情，果然是老家伙离开的时间太久了，自己都险些忘了这位便宜师父是多么的不着调了啊…… 他重新把笔记本从地上捡起来，一脸蛋疼地往下看。 “哈哈哈哈！有没有很意外？有没有很惊喜？是不是情不自禁地就唱起来了？” 莫小川强忍住第二次把笔记本摔到地上的冲动，不断告诉自己：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好了，不开玩笑了，其实简单来说呢，这个山海意就是你的蓝条，需要放技能的时候用的，如果没有蓝而强行放技能的话，将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 “那么具体该如何积蓄山海意呢？其实主要有两种方式，其一，你需要掌握一种呼吸的法门，便自然能从天地中吸收山海意，这也是最基本的，为师现将此诀传授于你，你需得多加练习，方能体会其中的奥妙之处，来，跟着为师的节奏来……” “吸气，呼气，吸，吸，呼，呼，吸，吸，呼，呼，吸一次，呼气五次，吸两次，呼气五次……” 莫小川试着用老家伙说的方法来了一个循环，然后他突然发现…… 这特么不还是蓝精灵的节奏吗！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 坑爹呢这是！ 莫小川终于还是没忍住，第二次将笔记本摔到了地上，随后他才意识到，这一次，老家伙似乎并没有骗他。 因为突然有一道湛蓝色光，在莫小川的眼前凭空出现，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到了他的眉心之中。 第八十三章 有蓝条了 平地有风起。 让莫小川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他眼前的那道光，准确地来说，更像是一颗颗细如尘埃的光粒，带着海水的苦涩味，让莫小川仿佛沉溺在了一片汪洋之中，随波逐流。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刻，另一道翠绿色的光也从天而降，沐浴在莫小川的头顶，让他嗅到了一股生机勃勃的清香，好似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莫小川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被绿了，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进化成绿巨人还是蓝精灵，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两种难以言喻的灵能波动，都给他的浑身上下都带来了一种无比舒爽的感觉。 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 一绿一蓝两条光带在莫小川的脑中不断交织、变换，然后融进了他的血肉之中，再于他的胸腹间汇聚了成了一道微型漩涡，美轮美奂。 莫小川看不到这道漩涡，但他却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在这一刻，莫小川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磁场，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有无穷无尽的光尘汹涌而来，注入他的体内，不断壮大着那道漩涡的力量。 莫小川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在向自己传达着善意，也能体会到万里之外的海风在向自己频频招手。 好似只要他一声令下，便能摧山覆海，再一念之间，便能使其风平浪静，一片欣欣向荣。 这，就是山海意。 一山，一海，均从君意。 当然，如果莫小川真的想要达到那般通天彻地之能，还需要时间。 那道出现在莫小川体内的漩涡，更像是一枚种子，只有经过不断地浇灌、呵护、壮大，才能一步步成长为参天大树。 可即便莫小川只是第一次尝试老家伙交给他的呼吸法门，也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不仅仅是那道漩涡，还有别的。 他伸出手，按在身旁桌子的一角，轻轻一捏，于是那坚硬的实木就此化为碎屑。 “卧槽！” 莫小川大叫一声，心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这桌子可不便宜啊！ 自己怎么这么手贱呢！ 一旁的阿龙则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恭喜少主，山海意有成。” 然而莫小川却郑重其事地抬起头来：“你觉得，如果我把这事儿赖在黑二哥身上，从他的工资里面扣钱的话，靠谱吗？” 阿龙对此保留了自己的看法。 于是莫小川只能悻悻作罢。 他眼前的那两道光已经消失了，不过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所生成的那个漩涡正在源源不断地从外界吸收灵能，只不过因为莫小川中断了呼吸法门，导致速度慢了很多。 随即莫小川想到了一件事。 老家伙教给自己的这套呼吸法门的节奏，与蓝精灵之歌完全契合，这，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于是他掏出手机，用度娘检索了一下蓝精灵之歌的信息，然后非常惊讶地发现…… 这首歌的作词、作曲竟然都是中国人！ 这事儿可不太常见啊！ 要知道，《蓝精灵》这部动画片本身不是国产的，原著漫画的作者来自比利时，之后由由美国的翰纳—芭芭拉工作室改编搬上了荧幕。 在那个年代，国内引进的绝大部分动画片，比如《铁臂阿童木》《聪明的一休》《花仙子》等作品，其主题曲都沿用了原本的作曲，只是由国内重新填词。 但偏偏，《蓝精灵》不是！ 这部动画的主题曲，蓝精灵之歌，不仅作词是中国人，连作曲竟然也是中国人！ 而且那位作曲家还因此荣获了首届全国少儿歌曲作品比赛银奖，以及鲁迅文艺奖！ 更玄乎的是，蓝精灵之歌的词、曲作者上一次获得这样的奖项，是因为写出了——《我爱你，中国》！ 莫小川突然觉得心尖儿一抖，然后对阿龙问道：“那个，你知道蓝精灵吗？” 阿龙摇摇头：“没听说过。” “那么，你知道郑秋枫这个人吗？” “不知道。”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然后重新拿起老家伙的笔记本看了下去。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当然了，这只是修习山海意的其中一种办法，另外还有一个途径，便是不断使用移山填海之能，那么什么是移山填海呢？” “为师在这里先跟你讲两个小故事，从前，有一个老头儿叫愚公，还有一个炎帝的小女儿，叫做女娃……” 看到这里，莫小川就知道老家伙肯定又在瞎扯淡了。 女娃变成精卫衔石填海的故事还暂且可以算作是《山海经》里的内容，可愚公又是什么鬼啊！ 真当小爷没读过书啊！ 不就是一个叫愚公老头儿觉得家门口儿的两座大山挡住了wifi信号，然后打算凭借人力把山给挖空，并且说即便我一个人挖不平，我还有儿子，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尽，总有一天可以把这山给挖平，后来这事儿感动了天帝，派来两个神仙下凡来帮助愚公他们家生孩子的故事吗！ 这跟山海经有个蛋的关系啊！ 莫小川知道老家伙肯定是在胡扯，于是干脆跳过了这部分内容，直接翻到了下一页。 果然，在第一行老家伙就写道：“当然了，这两个故事跟为师接下来要说的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只是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了，也算是为你普及一些科学知识吧。” 莫小川干脆利落地翻了个白眼。 我就知道！ “所谓移山填海之能，相信你已经体会过了，就是能够将山海一脉异兽的能力化为己用，刚才为师已经说过了，在没有山海意的情况下，贸然使用，将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但只要你掌握了山海意，那么这种风险也就不存在了。” “而这，便是修习山海意的第二种途径。就是尽可能的，多使用移山填海之能，说白了，就是去刷技能熟练度，当某项能力的熟练度达到峰值的时候，将会反哺山海意，加快你的回蓝速度，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 看到这里，莫小川已经彻底懂了。 看来用蛊惑之力为酒吧招揽生意这件事情，得尽快提上日程了啊！ 第八十四章 野丫头 老家伙的笔记，或者说给莫小川的留言，到此就截止了。 后面全是空白。 结束得非常草率，而且匆忙。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还没有写完的半成品。 而且这玩意儿明明叫做《山海宝典》，但里面除了教莫小川如何吸收山海意之外，其他啥也没有，压根儿就对不起“宝典”这两个字啊！ 莫小川不知道这与老家伙的突然离去有没有关系，亦或者是老家伙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偶发了什么意外，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藏回了裁决令中。 剩下的阿龙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了。 所以莫小川干脆将酒吧提前打了烊，准备回学校去了。 走在路上，莫小川的心情有些异样，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怀念跟老家伙相依为命的日子了，说起来，自从邮大正式开学，莫小川把房子给租出去了之后，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看《新封神榜》了啊！ 也不知道大结局了没。 秦未央饰演的妲己娘娘怎么样了？ 嗯，明天正好是周末，貌似可以考虑去果子狸开的红雨竹网吧补补剧啊！ 一想到可以连续不间断，无广告地看上十几集《新封神榜》，莫小川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就在这时，莫小川突然听到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在我们山城，想要有房有车，过上有品质的生活，差不多需要五百万，如果想要过上不再因为钱而烦恼的小康生活，大概需要一千万，你觉得如果你不加倍努力的话，有希望吗？” 莫小川转过头去，正看到春姐一脸的语重心长，而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小姑娘则若有所思，满目纠结，最后还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从一个裹了不知道多少层的塑料口袋中又掏出了一块钱。 “加注！” 于是春姐看着小姑娘的目光顿时又多了一些孺子可教的意味，收下钱，麻利地打出了一张双色球的彩票。 小姑娘郑重其事地接过彩票，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转过身来，正看到莫小川一脸的钦佩。 “哎哟，小川儿来啦？要不要买两注？马上就八点封盘了。” 莫小川赶紧摆摆手：“不了，不了，那什么，春姐你忙着，我先回学校了。” 说着，莫小川就打算赶紧撤退，却发现那个买彩票的小姑娘竟然在一直盯着自己看。 咦？ 难道是我最近又长帅了吗？ 是有好几天没照镜子了，看来待会儿得去学校操场逛一圈儿啊，晚上在那里夜跑的妹子可不少啊！ 莫小川正美着呢，却听小姑娘突然开口道：“你是……” 莫小川一愣，心想现在的小姑娘都已经这么直白了吗，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向自己这种级别的大帅哥强行搭讪？ 不过有点儿可惜的是，对方不是莫小川的菜。 小姑娘穿着很朴素，一身运动衣运动裤，背后背着一个唐老鸭的书包，比莫小川矮半个头，瘦不拉几的，看起来比花花要成熟一些，不过跟花花有个相同的特征。 就是胸小啊！ 莫小川为啥在跟花花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之后，依然对她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莫小川是打心眼儿里面觉得，如果真的跟这样的女生谈恋爱的话，白天看起来倒还像模像样的，等到了晚上俩人在一起，那还不跟海尔兄弟一样嘛！ 光是想想就觉得那个画面很惨烈。 但面对人生中的第一次被搭讪，莫小川还是很高兴的，当即笑着道：“我叫莫小川，是邮大的学生，你也是吗？” 小姑娘摇摇头：“我不是。” 呃…… 这顿时就把天儿给聊死了啊！ 莫小川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继续和蔼可亲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七七。” 莫小川点点头：“哦，那什么，七七同学，我这会儿得回学校了，有机会再见。” 莫小川觉得自己的拒绝已经足够委婉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宋七七接下来竟然直接走出彩票店，拽住了他的衣服。 “你是山海酒吧的那个莫小川吧？我哥让我来找你。” 莫小川一愣。 “你哥是谁？” “白歌。” 等会儿！ 你先让我捋一捋啊。 你叫宋七七，你哥叫白歌，所以你们俩肯定不是亲兄妹，既然不是亲兄妹，就说明…… 说明个蛋啊！ 白歌是谁啊！ 我特么压根儿也不认识啊！ 你怕不是讹上我了吧！ 所以莫小川毫不客气地问道：“白歌是谁？” 宋七七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我哥啊。” 莫小川差点儿就拿起手机报警了好吗！ 不过一想到对方确实知道山海酒吧，莫小川还真拿不准这丫头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就在这时，莫小川的电话震了。 拿起来一看，是有人在咸鱼群里面@了他。 那人的昵称叫做“笑歌阙”，平日里话不多，好像是个大学教授还是老师来着，莫小川接触不多，也没太关注过。 而对方在微信里的留言内容是…… “裁决使大人，我这几天有事外出，舍妹就交由你照顾了，我想现在你们应该已经见过面了，此事便拜托大人，日后必有重谢。” 要不是心疼钱，莫小川当下就把手机给扔地上了好吗！ 这都是什么鬼啊！ 你是谁啊，咱们很熟吗，就这么放心把你妹妹交给我了啊！ 还是先斩后奏啊！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已经见到你妹妹的啊！ 你会算命还是能未卜先知啊！ 还日后必有重谢，你以为是重金求子啊！ 你妹妹能不能吃啊！伙食费你报不报销啊！ 她住哪儿啊？难道让我带回宿舍去啊？ 现在裁决事务所已经不仅仅是居委会，还变成托儿所了吗！ 一时间槽点太多，莫小川已经快吐不过来了，他觉得自己要是有一个槽点收集器的话，这会儿都能具象化出一把神剑，将地球斩成两半了…… 莫小川连续深呼吸了七百多次，才终于将心情平复下来。 然后他笑着对宋七七说道：“七七啊，你家在哪里啊？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然而，宋七七根本不买账，直接摇头道：“不要。我哥说了，让我跟着你最安全，还能顺便学到点儿东西。” 莫小川顿时脑袋就大了。 学啥？ 跟着我能学啥？ 高数吗？ 还是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 然而，还不等莫小川表示自己的反对与抗议，宋七七便接着开口道：“莫小川，我饿了，要吃饭。” 第八十五章 你这种思想很危险 莫小川显得有些惆怅。 因为他觉得自己被坑了。 颇有一种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既视感啊！ 这才刚刚把专案组那边的事情搞完呢，怎么又得给人当保姆了啊！ 还让不让人好好儿上学了！ 为此莫小川特意在微信上咨询了阿龙一嘴。 在连环纵火案之后，他终于把对方的好友给加上了。 结果阿龙给出的回复是，当山海一脉众妖遭遇困难时，的确可以求助于裁决事务所，为众妖排忧解难也属于裁决使的职责之一。 当时莫小川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先不管这个职责不职责的问题。 他压根儿都不知道白歌到底是不是山海一脉的妖怪啊！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即便白歌不是山海一脉的人，当初在找寻蛊雕下落的时候，咸鱼群里面的每个人可都是出过一份力的。 于情于理，莫小川都觉得自己确实欠了人家一份人情，礼尚往来也属应当。 可是…… 帮人带孩子这事儿也太坑了吧！ 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喂！ 直接就找上门来把自己给赖上了啊！ 我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啊！ 你们还能不能有点儿大妖的尊严了啊！ 要不要这么耍无赖啊！ 然而，当莫小川回过头来打算找白歌掰扯掰扯这事儿的时候，对方已经彻底联系不上了…… 既没有说什么时候把人给领走，也没有说事后的“重谢”到底是个啥。 莫小川很糟心，但既然人都已经来了，他还能怎么样？ 难道还真把人家小姑娘一个人扔在大街上不管？ 莫小川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还真干不出这事儿来…… 于是他只能一脸蛋疼地带着宋七七去了老朱开的大盘鸡店，随即在后者的强烈要求下，点了个足够三个成年人吃的中份儿鸡。 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饿了几天几夜了，竟然一个人就把整盘儿鸡给扫荡一空了，顺带还加了两份面…… 好在面是免费的。 也就是现在莫小川不差钱儿了，要不然还真担心自己养不起这么个小吃货。 等宋七七勉强填饱了肚子，莫小川终于开始思考另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小姑娘晚上睡哪儿啊？ 自己家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了啊！ 又不可能带回学校去住啊！ 看来只能去企鹅大老板的伯鑫宾馆开个房了…… 虽然在邮大外面也很流行日租房什么的，但莫小川总觉得不是很安全，至少齐老板是自己人，把宋七七安置在宾馆也放心一些。 所以莫小川只能问道：“你身上带身份证了吗？” 宋七七还在挑着盘子里残余的土豆，鼓着腮帮子摇摇头道：“没带。” 莫小川还能说什么？ 只能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还好自己刚刚才请齐老板吃了顿饭…… 不过面对宋七七那自带冷场的恐怖气质，莫小川觉得自己不能就此认怂，于是接着道：“不过七七啊，你今年到底多大了啊？不用上学的吗？” 宋七七抬起头来，非常认真地看着莫小川，开口道：“随便问女孩子年龄，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呢。” “好好好，那就不说年纪，你之前在哪儿读书这个总能说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拐弯儿抹角儿地打听我多大了！我才不会上当呢！” 莫小川差点儿就掀桌子了好吗！ 以前都是他怼别人的啊！ 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怼过啊！ 就你这种一看就体重不过百的黄毛小丫头，小爷根本看不上好吗！ 但身为堂堂裁决使，莫小川还是表现得很有涵养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宋七七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并不是在刻意针对于自己。 而是某种融于骨血的，近乎本能一般的自我保护机制。 看来想要跟这野丫头亲近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莫小川只能换了一个话题。 一个他最擅长的话题。 “既然你哥暂时把你交给我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得相互了解一下，不聊你的年纪了，那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啊？喜不喜欢看电视剧啊？《新封神榜》看没看？” 话音落下，宋七七立刻故作老成地皱了皱眉头，开口道：“狐狸精什么的最讨厌了！有朝一日我要是学好了本事，一定得把这个世界上的妖怪通通清理掉！” 莫小川愣了。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儿大啊！ 把这个世界上的妖怪都清理掉？ 你哥就是妖怪你不知道吗！ 难道没有血缘关系就能大义灭亲了吗？ 还有啊，你不知道这整条街都是妖怪啊！ 这话要是被老朱他们听到了还不得分分钟把你给炖来吃了啊！ 最后，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的这位超级大帅哥就是这条街的妖怪头子啊！ 小姑娘，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 于是莫小川当下就决定，出于原则问题，这事儿绝不能这么惯着她！等明天去网吧的时候，就强行让这丫头坐在旁边陪自己看《新封神榜》！ 洗脑工作需要尽快进行！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莫小川就打算先带宋七七去宾馆休息了，自己也好早点儿回宿舍。 然而，当他起身让服务员结账的时候，却见宋七七再次把装钱的塑料口袋拿了出来。 “呃，你干啥？” “付钱啊。” 宋七七一脸的理所当然。 莫小川一愣，然后笑着摆摆手：“你远道而来，这顿饭就算我为你接风了。” 宋七七却坚持道：“我有钱。” 莫小川看着塑料口袋里面装的一把零钱，大概加起来也就一百来块的样子，心想你这点儿钱够吃几顿的啊。 但还不等莫小川再度开口，接下来宋七七的一句话，立刻就让他无言以对了。 “临走前，我哥给了我一组彩票号码，所以等开了奖我就有钱了。” 莫小川当下就傻了。 合着你哥还真的是个神棍啊！ 还能预知彩票号码啊！ 你咋不早说呢！ 早说我刚才也买两注啊！ 莫小川虽然不知道白歌到底是什么妖怪，又到底是不是山海一脉的人，但现在看起来，对方好像真的有某种预知未来的能力啊！ 念及于此，莫小川顿时感觉自己错过了好几个亿…… 第八十六章 妖孽哪里跑！ 最后莫小川还是没有坚持，让宋七七自己付了饭钱，然后带着她往伯鑫宾馆去了。 齐老板不知道是不是在火锅店的时候喝飘了，这会儿正趴在前台迷糊着呢，猛地被莫小川拍醒，差点儿被吓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小……小川儿？你怎么来了？” 齐老板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是莫小川，又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那个黄毛小丫头，顿时露出了无比和谐的微笑。 “噢，两位要开房是吧，正好，我们这儿只剩一间大床房了。” 说着，齐老板还不住地朝莫小川挑了挑眉毛。 莫小川一脸蛋疼，开口道：“老齐，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呵呵呵，明白明白，那什么，这是房卡，用我带你们过去吗？” 莫小川看着齐老板那一脸的荡漾，也懒得再解释了，拿过房卡摇摇头：“不用了，我带她去就行。” “好，好，要是缺什么的话就说一声，我这儿都备着呢！” 莫小川根本不打算去深想齐老板的这句话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直接拉着宋七七就朝房间去了，随后才意识到，老齐压根儿没找自己提证件和钱的事儿。 不过等进了房间，宋七七这丫头倒是显得有些苦恼。 “莫小川，你没有自己的房子吗？” 莫小川以为宋七七是对这里的环境不满意，只能无奈地说道：“有是有，不过租出去了，你要是嫌这儿住得不舒服，明天我再给你找地方。” 宋七七摇摇头：“看起来倒是挺干净的，不过我没这么多钱，如果住这儿的话，你得帮我先垫着，等我中了彩票再还你。” 莫小川点点头：“好。” 然后他又假装轻描淡写地问道：“话说，你哥告诉你的那组号码是多少啊？我帮你看看准不准。” 莫小川可不傻，双色球的开奖时间是在每周的星期二、星期四和星期天。 而今天才星期六呢！ 也就是说，只要莫小川提前知道了中奖号码，明天就还有机会去春姐那儿打票！ 然而，宋七七却一本正经地拒绝了他。 “我哥说了，这号码只能我自己知道，否则中奖的人越多，我能分到的钱就越少。” 莫小川还能说什么？ 只能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默默流泪…… 临走之前，莫小川想要叮嘱这个野丫头一个人小心安全，又突然觉得对方好像比自己精明多了，心中顿时又多了一股挫败感。 而齐老板在看到莫小川这么快就去而复返，并且满脸沮丧的时候，顿时目光就变得无比凝重了起来。 “小川儿啊，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情虽然难以启齿，但我觉得，咱们不能讳疾忌医，如果真的发现了问题，还是早治早好啊！” 莫小川强忍住了想要把这只企鹅精卖到埃塞俄比亚的冲动，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宿舍，莫小川当真是感到身心俱疲，正打算好好睡上一觉，却发现哥儿几个的神色都有些异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感觉。 对面的张明强还不住地给自己使着眼色。 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还不等莫小川搞明白这是什么个情况，上铺的向天鹏便突然对他问了一个问题。 “小川儿，你……有遇到过让你心动的老师吗？就是都不敢正眼看，偷偷瞄一眼就会心跳加速的那种。” 莫小川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呃……有啊，监考老师。” 话一出口，莫小川顿时觉得整个宿舍的气氛都凝固了。 向天鹏一个纵身从上铺跳了下来，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很快就没了人影儿。 莫小川一脸的莫名其妙，随后才从张明强和李海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竟是向天鹏喜欢上了教历史课的老师！ 好吧，这事儿莫小川着实是无法评价，也给不出自己的建议，不过眼看向天鹏跑出去十几分钟了也没回来，莫小川倒是担心对方是不是被自己给刺激到了，赶紧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胖子，你没事儿吧？” 电话那头感觉特别的静，向天鹏的声音也很沉重。 “你都知道了？” “嗯，听张明强他们说了，刚才我可真不是故意的啊……” “算了，别提了，正闹心呢，我感觉不会有结果的。” 莫小川开着玩笑道：“嗨，这有什么，你不会想不开打算寻短见吧？” 向天鹏的声音顿时更加沉重了几分：“没，在厕所蹲大号呢。” 一时间，莫小川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就是喂了狗了，当即语重心长地对向天鹏说道：“胖子，想开点，吃屎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向天鹏那边脑子都木了。 要不是距离不够，他真想抓一把扔莫小川脸上！ “嘟……嘟……嘟……” 另外这边，莫小川听着电话那头的一串忙音，顿时觉得又找回了自信，之前被宋七七怼得七窍生烟的郁闷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收工，睡觉！ 第二天早上，莫小川心里面惦记着宋七七的事儿，也没能睡成懒觉，先去宾馆里把这个野丫头接了出来，带她吃了顿早饭，然后在去红雨竹网吧看《新封神榜》之前，莫小川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那就是找鸡哥帮自己看看手机。 毕竟对方是软件学院的学生，别的可能不会，至少先检测一下自己手机里面有没有病毒什么的吧。 等确实了手机被肖大壮动了手脚，莫小川再跑一趟警局，看看技术科的人能不能想办法解决。 当然，找鸡哥更主要的原因倒不是莫小川真的指望他能在技术上跟肖大壮有一拼，主要还是因为鸡哥本身就是捣腾二手手机的。 莫小川琢磨着先找他买一个便宜货用着，等自己的手机弄好了再换回来。 然而，令莫小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在宿舍楼下看到鸡哥的第一眼，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身边的宋七七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一把将鸡哥扑倒在地，抡起拳头就打在了鸡哥的眼睛上。 “妖孽，哪里跑！” 莫小川傻了。 第八十七章 除妖卫道宋七七 这一扑，接着又一拳，直接就把鸡哥给揍懵圈了。 啥情况啊！ 自己这是中了莫小川的圈套，被人给暗算了吗！ 好在鸡哥本身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可是现如今整个邮大唯一的一只野生妖怪，哪能让这么个黄毛小丫头骑在自己头上……呃……身上撒野！ 眼看宋七七一拳抡完，第二拳又到了，鸡哥赶紧扑腾着双臂，一手拦住宋七七的拳头，一手朝这小姑娘的脸上挠去，顺带着还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宋七七的胳膊上。 “啊……你……你松嘴！” “唔唔唔……” “你先松嘴我就起来！”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宋七七闻言，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沉声大喝到：“既然如此，那么本姑娘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说着，宋七七就突然扬起脑袋，直接给鸡哥来了个暴力头槌！ “嘭！” 莫小川站在一旁，看着这宛如两个小孩儿打架的场景，脑中顿时浮现出了无数的疑惑。 首先，宋七七难道真的看破了鸡哥的真身？ 她是怎么做到的？ 虽说她哥白歌是一方妖界大佬的可能性很大，但莫小川可以肯定的是，宋七七既不是来自山海一脉的精怪，也不是其他体系的小妖。 否则莫小川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其次，宋七七为什么只认出了鸡哥，而对譬如春姐和齐老板他们视而不见？ 难道还是跟个人的修为有关系？ 这么说来，鸡哥还真不愧是鸡哥啊，这也太弱鸡了吧…… 合着谁都能看破你的真身啊喂！ 再次，别看宋七七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打起架来还是挺生猛的啊！ 连鸡哥这种有修为的妖怪都被揍得嗷嗷乱叫啊！ 最后…… 算了，还是别最后了，不然待会儿就要打出人命了啊！ 正说着呢，鸡哥那边被宋七七一头撞了个满眼金星，虽然松了口，但这货也绝对不是吃素的，立刻就伸手去薅宋七七的头发。 一看就是跟女人打架有经验啊！ 宋七七被扯住了头发，身子下意识地向后仰去，鸡哥趁此机会肚子一挺，直接把宋七七拱翻在地，再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打算发动二次进攻。 但这时莫小川已经站过来了，一把拦在鸡哥和宋七七的中间。 “都等会儿！都等会儿！先听我说两句！” 鸡哥当即就炸毛儿了啊！ 尼玛刚才那丫头偷袭我的时候你咋不出手啊！ 现在好不容易轮到我转守为攻了，你倒出来拉架来了啊！ 还敢说你们俩不是一伙儿的！ 念及于此，鸡哥顿时就把仇恨值转移到莫小川身上了，张嘴就打算朝莫小川的身上啄去，然而，紧接着，他却看到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瞳。 “冷静一下，就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把手机留下，回去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莫小川再次使用了九尾狐的蛊惑之力。 但跟以前不一样的是，现在…… 他有蓝条儿了！ 有了山海意加持的蛊惑之力到底有多强？ 至少以鸡哥这种级别的小妖根本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所以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鸡哥脸上的怒气就烟消云散了，他青着一只眼圈，微笑着将一只二手手机递到了莫小川的手中，再接过三百块钱，随后便朝着宿舍楼走回去了。 然而，另外一边刚刚爬起来的宋七七却不依不饶，再次向着鸡哥扑了上去。 好在莫小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宋七七的胳膊，然后毫不怜香惜玉地，当场就给了她一个……过肩摔！ “啪！” 宋七七龇牙咧嘴地倒在地上，满脸愤怒地盯着莫小川。 “得饶人处且饶人。” 莫小川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简直太有禅意了，差点儿就喊了一声阿弥陀佛，但下一刻宋七七的表现却让他大跌眼镜。 “饶什么饶！他是妖精！看我今天不收了他！” 诶？ 怎么蛊惑之力对这黄毛丫头没用？ 难道你这就是传说中的低配版火眼金睛加魔法免疫？ 坑爹呢！ 莫小川突然觉得一阵脑仁儿发疼，这还怎么玩儿啊！ 他原本还想着今天带宋七七去网吧看《新封神榜》，再加上自己的蛊惑之力，给这野丫头洗洗脑呢！ 不过想想也是，连白歌这种妖界大佬，这么多年都没能扭转自己这便宜妹妹一心想要除妖卫道的念头，莫小川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很难。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莫小川自从开始吸收山海意之后，不仅有了蓝条儿，好像还附带着连自己的肉身力量也大幅度增强了，要不然还真管不住这野丫头了！ 要不说还是以前那套教育小孩儿的方法最管用。 不听话？ 不听话就打！ 打一遍不够，那就多打几遍！ 反正白歌已经正式将宋七七交给自己了，那他就算得上是半个监护人！ 有些熊孩子就是这样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没见吃了自己一个过肩摔之后，宋七七立马就老实多了么？ 至于对方脸上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则直接被莫小川给无视了。 我就喜欢你这种看不惯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一时间，莫小川顿时就觉得心里面舒坦多了…… 昨天被这死丫头怼得无语凝噎，今天他终于用拳头把场子给找回来了啊！ 颇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啊！ 就你这小屁股小胸的，还想让小爷怜香惜玉？ 不存在的。 “我不管你是怎么看出他是个妖精的，反正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对他动手。” “凭什么！” 莫小川轻轻抬了抬下巴：“就凭他是我朋友。” “可他是只妖怪！” “那也是我朋友。”莫小川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让莫小川很欣慰的是，宋七七并没有像一般女孩儿那样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就哭鼻子，更重要的是，这丫头好像还挺抗揍啊！ 莫小川刚才虽然收了力，但一个过肩摔下去可不是那么好受的，结果这会儿人家已经拍拍屁股站起来了。 “我就不信你能保护这妖怪一辈子！” 莫小川耸了耸肩膀：“反正你们俩的水平也就半斤八两，真要打起来，你也不见得能把他怎么样，但只要让我知道了你来找他麻烦，我就知道一次打你一次！” “莫小川，你……！” “你要是觉得不满意，随时可以回家去，我可没求着你留下来。” 莫小川非常得意地甩出了一手激将法。 然而，他的美好愿景终究还是落空了。 “想赶我回去？门儿都没有！莫小川，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本姑娘盯上你了！” 第八十八章 跑偏了 对于宋七七这番毫无威胁的申告，莫小川直接翻了个白眼就无视了。 你盯上我又能怎么着？ 你又打不过我！ 别以为你魔法免疫我就收拾不了你了！ 莫小川就像是一只旗开得胜的大公鸡，骄傲地扬着头走了。 而宋七七则无比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邮大校门，宋七七这才突然开口道：“莫小川，我要跟你学本事！” 而莫小川则背着双手，一副世外高人，云淡风轻的样子。 “想学本事可以，得先交学费！” 宋七七皱着眉头道：“可我没钱。” “嗯……”莫小川一脸慈祥地看着宋七七，循循善诱地说道：“那这样吧，你把你哥给你的彩票号告诉我，我就答应你。” “你这是趁火打劫！”宋七七满脸的不忿。 “就是啊！”莫小川非常的理直气壮。 “号码不能说，最多在我中了奖之后分你一半！” “成交！” 莫小川哪里还会给宋七七反悔的机会，当下拉着这黄毛丫头到马路对面的打印店，买了一张纸，一支笔，手写了一个分钱的合约，不但让宋七七签了字，还抓着她的手盖了指印。 待做完这一切，莫小川意得志满地将合约贴身藏好，这才开口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想学什么？” 宋七七丝毫没有一种签了卖身契的觉悟，坚定地回答道：“能打赢你的本事！” 呃…… 这就有些尴尬了啊。 虽然老话儿说得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可说实在的，莫小川……能教个啥？ 或者换句话来说，他……会个啥？ 嗯，会背《山海经》。 那特么管个屁啊！ 但当着宋七七的面，莫小川当然不会认怂，于是故作高深道：“好，那我就先给你上第一课。” …… 五分钟之后，莫小川已经在红雨竹网吧开好了机，在视频网站上点开了《新封神榜》。 “这就是你所说的第一课？” 莫小川无比严肃地点点头道：“你可别以为这真的只是在看电视剧，也别只盯着一只九尾狐看，我既然让你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今天给你布置的任务就是，至少看完前十集，然后写一篇观后感，不低于八百字。” 话音落下，宋七七的脸色顿时就蔫儿了。 关于教书育人这件事情，其实莫小川还是颇有心得的。 毕竟，当年老家伙就是这么教他的嘛！ 想当初，自己半夜要老家伙带自己出去逛街去，结果硬是被老家伙按着看了一场巴西对法国的球赛，并要求自己写出从中悟出的道理。 并郑重承诺，写得好了，就带他逛街去。 最后的结果是，莫小川憋了百十来个字就实在写不下去了，然后顺理成章地在床上昏睡了过去，逛街这事儿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于是从那之后，莫小川就再也没有在晚上要老家伙带自己出去过。 这一事实再次证明，教育孩子最重要的两个秘诀，除了打，还有布置作业这个大杀器！ 宋七七没有身份证，按道理是上不了网的，不过这家网吧是果子狸开的，拿别人的身份证刷台电脑还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于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就这么并排着坐在网吧，看了整整一天的《新封神榜》，还是不同集数的…… 轻松结束了第一天的保姆工作，莫小川将宋七七送回了宾馆，然后就一脸满足地回宿舍了。 不得不说，今天这一天过得还是很有意义的。 不但一口气把《新封神榜》看了个爽，关键是还从宋七七那里讹了一笔钱啊！ 嗯，也不能说讹，应该算作自己照顾她起居生活的合理报酬！ 开玩笑，小爷可是堂堂山海裁决使，花个一两百万就能雇我帮你带孩子，这个价钱已经非常低廉了好吗！ 莫小川一脸理所当然地睡了，第二天一大早才知道，今天学校又要组织全体新生开会，地点还是在科技会堂…… 于是莫小川知道，自己又要得奖状了！ 果不其然，在这一次的表彰大会上，莫小川又看到了熟悉的令狐校长，熟悉的市委领导，以及熟悉的……郝德。 如此相似的一幕幕，让在场的不少同学都一脸懵笔。 怎么感觉自己穿越了啊！ 这场面他们见过啊！ 就在新生报到的第一天啊！ 怎么又来了一次啊！ 随后大家发现，其实这次的表彰大会还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样的。 比如那个莫小川协助破警方的案子不再是纵火案，而是轰动整个山城，甚至全国的歼尸案。 再比如，这一次，莫小川手里面拿的也不再只有一纸奖状和鲜花，还有一块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道具支票。 上面的写金额是…… 贰拾万元！ 这是郝德在事前就跟莫小川说过的，官方的悬赏金。 当然，最不一样的一点在于，这一次，校方竟然安排了莫小川发表获奖感言！ 对此，莫小川毫无准备，也没有半点儿经验，当令狐校长把话筒递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 “喂……喂？啊……” 莫小川无比尴尬地试了试麦，就跟在打电话似的。 然后他的脑中回想起了自己在电视上看过的，那个什么金番薯奖的直播。 当时秦未央荣获了最佳女主角的大奖。 于是莫小川心中有谱了。 “呃，那什么，我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获得这么一个奖，在这里我得感谢邮大对我的栽培，感谢辅导员和各位任课老师对我的教导，感谢我们班同学对我的帮助，如果没有你们，我也破不了这个案子……” 听到这里，整个电信七班的同学们都乐了。 这个感言也太不走心了吧喂！ 邮大对你的栽培是啥啊！ 你自从开学以来就没上过一节课啊！ 任课老师根本就没见过好不好啊！ 你这个感谢是不是太敷衍了啊！ 一旁的令狐校长听得也是脑仁儿疼，邮大明明是一所以通讯专业著称的院校好不好啊，你这三天两头地帮助警方破案，三天两头地获得市委表彰，总感觉跑偏了啊！ 难道等你四年后毕业了找工作的时候，大家面试都说自己在通讯方面的特长和学识，你说你帮警方破了多少案子吗……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那场面有些刺激啊…… 你更适合公安大学啊少年！ 我们邮大耽误了你啊！ 不过这表彰大会该开还是开了，莫小川该说的感言也说了，后面市委领导又叨叨了一阵，大概意思就是让大家向莫小川同学学习云云…… 令狐校长更加惆怅了。 要真都跟着莫小川去学了，自己这学校还开不开得下去了…… 散会之后，照例郝德又找到了莫小川，因为这次的这个歼尸案比较特殊，除了官方的二十万奖金，还有十年前各位被害人家属所承诺设立的三十万。 当初郝德就信誓旦旦地保证过，骗他是孙子。 不过这笔钱还没有这么快到账，所以郝德特地来跟莫小川说一嘴。 然而，令郝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一向贪财的莫小川却轻轻摇了摇头。 “那笔钱，我不要了，另外这二十万，请你帮我交给陈静薇的家人。” 第八十九章 来，抓住我的手 莫小川爱钱吗？ 他不仅爱钱，而且还抠门儿。 一开始莫小川答应加入专案组，就是冲着这五十万的奖金去的，但现在，他不打算要了。 莫小川并没有见过所有的被害人家属，可他从周美珍和熊乾身上就能看得出来，哪怕是过了整整十年，他们也没能彻底走出心中的阴影。 他们过得并不好。 十年前的三十万，可以说是一笔巨款。 那些被害人的家属们也都是一些平民老百姓，里面最有钱的，恐怕还得是熊乾这个曾经的刑侦队大队长。 莫小川不想知道当初这些人如何砸锅卖铁凑到三十万的，但他觉得，现在既然案子已经彻底了结，把这笔钱还给人家，或许能真的帮助他们，开始新的生活。 十年的时间太长了，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呢？ 至于陈静薇，莫小川一直没有勇气去见她的父母，现在依然如此，所以他干脆就把给钱这事儿全权委托给郝德了。 并且多番强调，不能提及自己的名字。 就当是……社会爱心人士的捐款吧…… 虽然又一次因为破了一桩大案而受到表彰，但莫小川的心情却谈不上有多好，告别了郝德之后，他便跟着向天鹏他们直接去了教学楼，终于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堂大学教程。 周一的课程安排比较紧密，从早到晚都有课，繁忙的课业或多或少冲淡了一些莫小川的哀思，让他把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毕竟莫小川就是这么一个勤勉好学的人啊！ 学习使他快乐，学习让他充实，正所谓，知识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莫小川俨然已经沉浸在第一级台阶上无法自拔了。 嗯，绝对不是睡着了，绝对不是…… 今天一整天莫小川都没能顾得上宋七七，不过他昨天晚上在宾馆已经跟她交代过自己要上课的事儿，也提前给了她吃饭的钱，想必以那野丫头的机灵劲儿，就这么放养着也不会有啥大问题。 等晚上下了课已经九点多了，莫小川这才迫不及待地跑出校门，去往伯鑫宾馆。 今天还有一件大事儿要做。 那就是确认宋七七买的彩票到底是不是中了一等奖！ 如果真的中了，那么自己明天就算逃课也得陪她去领奖啊！ 嗯，到时候戴个什么样的面具比较好呢？ 蜘蛛侠的？ 还是喜洋洋的？ 还真是难以抉择啊…… 然而，等莫小川到了宾馆，透过走廊的窗户，却发现宋七七正一脸呆滞地坐在床头，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尚未写完的新封神榜观后感。 这是咋的了？ 难不成被我布置的作业给写傻了？ 莫小川敲了敲门，屋里面半天没反应，足足过了五六分钟，宋七七才给他开了门，一张小脸上全是沮丧。 “莫小川，钱没了。” 啥？ 什么意思！ 莫小川当即心尖儿一颤，马上就联想到了彩票的事儿。 “难道你哥是忽悠你的？那彩票没中？” 宋七七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直接将手上的彩票递了过去。 莫小川将彩票接过手中，看着上面的号码，赶紧掏出手机查了查本期双色球的开奖结果。 只有一个数字能对得上。 坑爹呢这是！ 搞了半天你哥是个大神棍啊！ 压根儿也没有预测未来的功能啊！ 害得小爷我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地盼了这么久啊！ 这还玩儿个屁啊！ 然而，还不等莫小川破口大骂，就忽然眼角一寒，扫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另外一组开奖号码，跟他手头上的这张彩票，在数字上，一模一样。 不是往期的中奖号码。 而是…… 几分钟前，超级大乐透的开奖结果。 莫小川觉得自己差点儿就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去世了，他抬起头来看着宋七七，眼神中透着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就像是对方欠了他几百万。 在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事情，不是你中不了奖，而是你本来可以中，但却因为买错了彩票种类，所以白白错过了几百上千万。 莫小川：“……” 宋七七：“？？？” 莫小川：“……” 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了。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问道：“你哥还给了你其他的彩票号码吗？” 宋七七摇摇头：“没了，就这一个。” 莫小川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祥了，点着头道：“来，抓住我的手。” 宋七七不知道莫小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握住了莫小川的手掌，于是在下一刻，她眼前的世界开始剧烈翻转起来。 莫小川一把拉住宋七七的胳膊，转身，抬手，发力，一气呵成，以一个标准的过肩摔姿势，将宋七七从窗口丢了出去…… “……砰！” 片刻之后，宋七七怒不可遏地冲回到了房间中，指着莫小川的鼻子骂到：“莫小川，你疯啦！你凭什么打我！” 而莫小川则拿起宋七七那篇还没写完的观后感，无比沉痛地说道：“这都一整天过去了，你的作业还没写完！这还不该打？” 宋七七一愣，随即认真地盯着莫小川，犹豫着道：“你真的不是因为彩票的事情恼羞成怒了吗？” 莫小川笑着摇摇头：“我是那么贪财的人吗？爱迪生曾经说过，金钱乃身外之物，所以，来，抓住我的手……” 于是在下一刻。 “咻……砰！” 齐老板迈着外八字匆匆赶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宋七七都傻了。 “裁……川儿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莫小川豪情万丈地摆摆手：“没事儿，我们俩闲的没事儿，在切磋武艺呢！” 说着，莫小川又转过头去看着宋七七，恶狠狠地说道：“明天我再来检查，你要是作业还没写完，我就把你丢到一楼去！” 话音落下，莫小川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觉得自己要是继续再待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进化为人形暴龙的。 这也就是莫小川现在不缺钱了，否则要是搁在以前，这事儿能让莫小川心疼得投河自尽去。 那可是好几百万啊！ 说没就没了！ 搁谁身上受得了啊！ 当然，接下来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在于，宋七七和莫小川，一个没钱交学费，一个没本事教徒弟，就这还不一拍两散，留着，过年吗？ 念及于此，莫小川顿时更惆怅了…… 第九十章 小聪明 对莫小川来说，接下来的一周过得很平淡，无非就是每天上课、吃饭、睡觉、丢七七…… 转眼间很快就到了周末，莫小川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什么衣服啦，零食啦之类的，拉着宋七七去了儿童福利院。 当然是去看素素的。 莫小川说了每周都会来看她，就一定说到做到。 这次负责接待莫小川的不是上次那个老师，而是换了个文质彬彬的小年轻儿。 对方自我介绍姓吴，是刚从学校毕业，来福利院工作的大学生。 “这些东西都是给素素的，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不能分给别的小朋友。” 吴老师笑着点头道：“您放心，这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等放好东西，吴老师这才带着莫小川和宋七七往教室走去。 宋七七大概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着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不时的这儿凑凑，那儿钻钻，这让莫小川再一次肯定了，这黄毛丫头以前肯定没上过学！ 怪不得连买个彩票都能买错！ 这以后可不就是跟汪科长一样的文盲吗！ 来到素素所在的教室，莫小川发现里面小朋友还真不少，大概得有二三十个的样子，不过没看到之前欺负素素的那个男孩儿。 这会儿大家都在安安静静地画着画儿呢，素素手中拿着水彩笔，小脸儿上一块青一块红的，俨然一只小花猫的模样。 一看到素素，莫小川的嘴角不自觉地浮出了微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歪着脑袋看这个小家伙在画什么。 嗯……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素素的确很有画画的天赋，跟蒙德里安这种几何抽象派大师的风格差不多，反正就是……看不太懂。 莫小川站着看了一会儿，眼看着素素面前的整张画纸都快被填满了，这才笑着喊了一声：“素素。” 听到熟悉的声音，素素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地回过头来，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莫小川的样子，这才扬着手中的水彩笔笑道：“朋友……朋友……” 莫小川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素素虽然没记住他叫什么，但至少记得他是自己的朋友。 这就足够了。 莫小川弯下身，一把将素素抱了起来，笑着道：“以后得叫我帅帅的小川哥哥。” 宋七七看着这一幕，只说了四个字：“臭不要脸。” 而素素则高兴地用水彩笔在莫小川脸上画了个蓝色的大叉叉，不住地笑道：“傻哥哥，傻哥哥……” 为了不影响其他小朋友画画，莫小川抱着素素出了教室，然后伸手刮了刮素素的小鼻子，问道：“最近有没有其他小朋友欺负我们素素啊？或者有没有哪个老师对素素不好啊？” 旁边的吴老师听得满脸尴尬，只能报之以苦笑。 素素伸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不能……鼻子……会掉的……” 莫小川哈哈大笑，然后将素素放到地上，牵着她的小手问道：“想不想出去玩儿？哥哥带你去捉蚂蚁！” 素素歪着脑袋想了想，奶声奶气地说道：“蚂蚁……吃掉……素素……饼干……” 莫小川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向吴老师。 吴老师解释道：“噢，素素应该是想让您带她去做饼干，我记得好像有蚂蚁形状的模具。” 这倒是让莫小川有些惊讶了，没想到这福利院对孩子们还真是挺好的，不仅教他们画画，还在培养他们的动手能力，并不是单纯地每天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服穿，让他们在空地里打闹着玩儿就行了。 这种寓教于乐的教育方式，让莫小川立刻改观了对福利院的刻板印象。 于是莫小川笑着对素素道：“行，那我们做饼干去！” 素素开心地在原地蹦了蹦，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莫小川往旁边的走廊去了。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莫小川就陪着素素做饼干，时不时还问问吴老师关于福利院的情况。 经过一番仔细的了解，莫小川这才知道，其实这家福利院的条件在整个山城市都还算是不错的，平日里除了跟孩子们玩儿以外，也教他们识字、看书，跟幼儿园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分得没那么细，不管年纪多大，大家都是统一授课的。 这就导致了很多比如像八九岁的，大一点的孩子，也一直在学习同样的课本知识。 没办法，毕竟福利院师资力量有限，好在定期会有一些志愿者来教孩子们功课，所以聪明一些的其实已经差不多能学到初中的内容了。 不过这里的孩子大多都有生理上的缺陷或者智力障碍，没有先天性疾病的，绝大部分都被领养走了。 比如小馒头，据吴老师所说，在刚来福利院还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已经被一对外国夫妇给领养了，所以今天莫小川来了之后其实并没有能够见到小馒头。 而没有被领养的孩子，在成年之后也可以选择自行离开，步入社会。 莫小川没有办法顾及到每一个人，但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想办法让素素健康成长起来。 哪怕是现代医疗条件无法完成的事情，莫小川或许也可以完成。 因为他是山海裁决使。 未来的某一天，他或许就真的能找到某种灵花灵药，帮助素素治疗脑部的疾病。 经过一个下午的奋战，莫小川因为自信满满地不适用模具，所以成功做出了很多狗屎一样的饼干出来，那一个个长得，说歪瓜裂枣都算是对瓜和枣的侮辱！ 宋七七显然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已经不能叫饼干了，而更像是一张张大饼…… 顿时获得了素素一阵开心的嘲笑：“傻哥哥，傻……姐姐，我们都是……傻……” 而宋七七则捏着素素的小脸蛋儿道：“素素可不傻，素素做的饼干比我好看多啦，素素是小聪明！” 于是素素更高兴了，不断蹦跶着道：“小聪明……小聪明……素素……小聪明……” 莫小川看着这一幕，对宋七七的好感倒是增加了不少，心想着这两天是不是给这丫头少布置点儿作业，然后就听到宋七七开口道：“你小川叔叔才是个大傻子，看这做的都是些啥呀，哈哈哈哈……” 因此在下一刻，趁着吴老师和素素一个不注意，莫小川手起人落，宋七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被丢到了墙角处。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个跤还摔得那么远……” 吴老师揉了揉眼睛，总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他看了看莫小川，又看了看倒在墙角的宋七七，一时间，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第九十一章 大神到场 离别的时刻总是来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下午六点多钟，根据福利院的规定，如果想要把孩子带出去的话，需要提前申请，而且手续很麻烦，所以莫小川和宋七七只能依依不舍地与素素告别了。 “素素再见，哥哥下周再来看你。” “傻哥哥，傻哥哥，素素小聪明，小聪明……”素素今天玩儿得很高兴，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褪下来过。 看得出来，这样的经历，以前素素并不多。 莫小川笑着跟素素挥挥手，直到吴老师牵着素素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莫小川这才转过身对宋七七说道：“走吧，回去了。” 宋七七点点头，两人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向南山而返。 在车上，宋七七终于忍不住问道：“没看出来，你还挺有爱心的？” 莫小川骄傲地抬着下巴道：“你没看出来的多了，比如小爷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还荣获了班上的诗歌朗诵三等奖呢，我会到处炫耀吗？” “呵呵。” 宋七七冷笑了一声，随后又问道：“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你什么时候教我打架？” 莫小川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天天就知道打架，以后还怎么嫁人？” 宋七七认真地看着莫小川：“为什么一定要嫁人？” 呃…… 好吧，这个问题莫小川回答不出来。 于是他只能转而道：“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教你啊！这不还天天都给你留作业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作业，宋七七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莫小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忽悠我！” 莫小川则一脸无辜：“什么叫忽悠？知道少林寺吗？人家上山拜师学武，都得先从挑水、砍柴什么的开始做起，我这个也一样，这叫基本功！” 宋七七当即就翻了个酷炫的大白眼：“看电视剧也叫基本功？你不想教就直说，我又不会赖着你不走！” 闻言，莫小川立刻露出了郑重其事的表情，看着宋七七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我不想教。” “咱们可是签过协议的！” “还敢提协议？钱呢？说好的一等奖呢？啊？一分钱没交，还一天吃我的住我的，想学本事？门儿都没有！” “莫小川，你得知道，山水有相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大不了等我哥回来再给你一组号码就是了！” 信了你的邪！ 现在对于宋七七的承诺，莫小川可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的，还神特么山水有相逢，不会用谚语就别用！ 你一个小文盲，学学人家汪科长不好吗，至少人家不会闹笑话啊！ 于是莫小川一扭头：“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本店小本儿经营，概不赊账！” 宋七七则毫不示弱地回应道：“我不管，反正那是你答应我哥的，你现在这是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莫小川强忍住把这死丫头扔到出租车外头的想法，恶狠狠地说道：“那我也不管，反正我的教学风格就是这样，你爱学不学！” 闻言，宋七七立刻冷哼了一声：“学就学！” 莫小川目色一怔，没想到在厚脸皮的这个功力上，自己竟然又一次被打败了，还好对方除了能识破一些小妖怪的真身，对蛊惑之力免疫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否则那还不得翻了天去了！ 于是莫小川暗下决定，以后还是少带宋七七出门儿，免得自己干生气！ 说起来，原本按照一开始的计划，莫小川是打算在看完素素之后再去一趟市图书馆的，他一直很好奇衣亦口中那位叫做沈虚的图书管理员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现在时间有些晚了，估计图书馆也关门儿了，这事儿还是放在明天再弄吧。 莫小川和宋七七两人一路拌着嘴，很快就回到了邮大门口。 今天是周末，所以酒吧的生意不错，莫小川把宋七七扔回宾馆之后，就去酒吧看场子去了。 老熟人不少。 白秋依旧在吧台处看着阿龙发花痴。 鸡哥也带了几个朋友来喝酒，脸上的淤青尚未完全消失，据他那几个哥们儿说，鸡哥是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眼睛磕到楼梯扶手上了。 为了表示对鸡哥的同情，莫小川大手一挥，给他们那一桌的消费打了个八八折。 大概为他们省了十几二十块钱的样子，平摊到鸡哥身上，倒是足够买俩鸡蛋敷敷眼睛了…… 莫小川端着酒杯，跟个交际花儿似的，穿梭在各个桌前，把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敬了一圈儿，然后脸不红气不喘地回到了吧台后面。 正准备问问黑二哥这几天的营收情况，却突然眼角一寒，看到一个身形宽厚的大胖子走进门来，脸上带着一副圆形眼镜，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莫小川顿时愣了。 大胖子一眼就看到了吧台后面的莫小川，于是脚下生风，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笑着道：“莫老板，别来无恙啊！” 莫小川眨巴眨巴眼镜，疑道：“汪科长？你怎么又来了？” 这话听着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汪科长倒是一点儿不生气，而是笑着从身后拉过一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一处的同事，姓郭，莫老板应该不陌生，这次来，主要是有一个好事儿想要跟莫老板一同分享！” 莫小川看着那位郭姓青年，目色骤然而凝。 “《山海经·西山经》。 实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 其状马身而人面，虎文而鸟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 英招！ 来人竟然是可以被称为“神”的英招！ 根据《山海经》里面的描述，英招是负责为天帝管理花园的神，此园圃位于槐江山，但英招并非一直待在这里，而是经常展翅高飞，巡游四海，疑似是在为天帝传达最新的指示。 不过据说英招的声音非常难听，就像轱辘抽水一样，这要是去了唱乐迪，估计跟蒲牢之间必有一争！ 虽然莫小川在咸鱼群里面已经结识了本相为帝江的华语歌坛超一线大佬，宁涛。 但毫无疑问的是，英招才是莫小川在现实当中所见到的第一位“神”！ 而且从汪科长的这番话中可以得知，英招竟然加入了mss？ 这信息量可是有点大啊！ 莫小川一眼认出了英招的真身，对方自然也知道莫小川的身份，但与莫小川之前所接触过的那些山海一脉的大妖不同，英招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显得太过恭敬，只是微微颔首，以作表示。 而且更关键的一点在于，今日英招到访清水街，按理来说可比当初秦未央来这儿的时候要更加惹眼，但包括陆先生这等大佬在内的十二位老板，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莫小川转头看了一眼阿龙，发现后者仍旧在漫不经心地调着酒。 还不等他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得汪科长低声道：“莫老板，这儿人多眼杂，你有没有清净一些的地方，咱们好慢慢详谈？” 莫小川点点头：“有。” 第九十二章 洞天福地 两分钟之后，莫小川、汪科长，以及英招三人，挤在了酒吧的杂货间中。 除了莫小川一脸的怡然自得之外，剩下的汪科长和英招都是一副吃了粉笔灰的样子。 “呃……莫老板，这就是你说的，清净一点儿的地方？” 莫小川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难道你们不觉得隔了一扇门之后已经安静很多了吗？而且这里除了我之外，一般也没人进来。” 英招没有发话，于是汪科长只能无奈接受了这一现实。 “好吧，是这样，莫老板……” 然而，汪科长的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杂货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壮汉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莫小川无比熟稔地一抬手：“厕所在右手边，用完记得冲水！” “哦，哦。”壮汉拉上门出去了。 而汪科长则满头黑线。 这特么也叫一般没人进来？ 你这门里面都不能反锁的啊！ 上厕所的人都能找来啊！ 这还谈个鸡皮毛啊！ 可莫小川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没事儿，都是些普通人，汪科长你继续说。” 英招对此仍旧没有半点表示，一度让莫小川觉得这货干脆是不是个哑巴。 “咳咳……”汪科长干咳了两声，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心态，这才继续说道：“其实简单来说，就是咱们郭总发现了一处即将开启的洞天福地，反正我最近也被停职了没什么事儿干，这不就想着跟着你莫大老板去开开眼么。” 闻言，莫小川顿时一愣，汪科长对英招的称呼好像有些特别，当然，这个并不是特别重要，更重要的在于…… “汪哥你被停职了？” 莫小川明白，这估计就是汪科长替自己背了锅之后的代价，一时间，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 然而汪科长却满脸的无所谓，摆摆手道：“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处里面就会让我回去的，升职是不太现实了，不过说不定还能发一笔奖金什么的。” 汪科长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儿大，不过仔细想想，这次蛊雕的事情，虽然汪科长替莫小川背了锅，但要真的细究起来，他其实非但无过，而且有功啊！ 否则若是真的把莫小川私自处决蛊雕的事情摆到台面上来，那说不好就会引发mss与山海一脉的冲突，甚至造成整个国家的混乱与社会动荡！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汪科长的功劳甚至不亚于平定了一场战争！ 所以明面上停职反省，暗地里升职加薪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念及于此，莫小川也彻底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对了，汪哥你刚才说的洞天福地，又是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莫小川就明显感觉英招朝自己投来了不屑的目光，带着一丝轻蔑，以及莫名的高高在上。 汪科长也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莫小川耸耸肩膀道：“我师父走得比较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跟我交代，所以很多事儿我都是自己摸索着来的。” 汪科长苦笑连连，想想也对，要是莫景山早做安排的话，之前也不会引发那场山城动乱了。 于是他对莫小川解释道：“其实洞天福地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字面儿上的意思，开启的时间不定，地点大多在国内的名胜古迹之内，有一种说法是，这些洞天福地在上古时期吸收了大量的灵气精华，并将之沉淀下来，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将这些灵气反馈给天地。” 莫小川挠挠头，觉得连特么九尾狐、应龙、英招之类的都是真实存在的，要是再出现什么灵山福地，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 “里面宝贝多吗？” 汪科长一愣，下意识地说道：“之前几次洞天福地开启的时候，我都没赶上，不过听处里面的同事们说，一般洞天福地里的东西都不寻常，就算是随便一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果子，也可能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莫小川眼前一亮，追问道：“那要是我在里面拿了东西，需要上交给国家吗？” 汪科长再一愣。 这问题的角度有些刁钻啊！ 为了保险起见，他只能回答道：“原则上，洞天福地里的所有东西当然都是国家的，在开启的时候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去的，需要跟部里面签署一份协议，我倒是没看过协议的内容，不过估计有些比较珍贵的东西是带不走的，也不允许私人拥有。” 莫小川皱了皱眉头，然后忽的想到了自己手中的山海裁决令，如果到时候自己真的在洞天福地里面找到什么好东西，往裁决令里面一丢，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念及此处，莫小川心里面顿时就有底了，点点头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莫小川答应得有些太快了，令汪科长猝不及防，当即开口道：“那什么，莫老板，是这样啊，那洞天福地里面也不全都是宝贝，毕竟你也应该知道，危险与收益总是并存的，所以……” “嗯，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汪科长脑仁儿一阵发疼，不过转念一想，莫小川毕竟是山海裁决使，说不定手中掌握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御敌手段，倒是不用他太过担心。 所以下一刻，汪科长转头看向英招：“如果郭总这边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走了。” 英招看看汪科长，又看了看莫小川，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然而杂货间的大门又一次被人给推开了。 黑二哥一脸懵笔地站在门口，犹豫着道：“老板，我抬两箱酒出去……” “嗯……”莫小川点点头：“汪哥，给搭把手儿。” 汪科长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为了不多生变故，还是老老实实地站起身来，跟着黑二哥一人搬了一箱啤酒往外走。 待汪科长走出杂货间之后，莫小川这才把目光挪到了英招的身上，笑着道：“郭总是吧？你觉得，你跟阿龙哪个厉害些？” 闻言，英招的眼中骤然闪过一道精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莫小川，点点头道：“两日后见。” 说完，英招的身体就此变得模糊了起来，就像是一幅被水泼糊了的油画，又好似突然扭曲的光影，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面，彻底化为了一片虚无。 莫小川轻轻眯了眯眼睛，有些摸不准这到底是某种类似秦未央所用过的瞬移能力，还是今天来的根本就不是英招本人！ 但很快，这个疑惑就在汪科长那里得到了解答。 “诶？郭总走了？” 莫小川点点头：“他说两日后见。” 汪科长笑得脸上的横肉直颤：“那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说起来，今天来的，不是他的本体吧？” “嗯，算是……怎么说呢，算是他的一丝力量投影吧，这个我也不太懂。” 莫小川心中有了数，对于汪科长一如既往的什么都不懂，已经欣然接受了。 于是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了，这次洞天福地开在了哪儿？” “黔州，红果树大瀑布。” 第九十三章 整装待发 黔州？ 竟然是黔州！ 莫小川在第一时间马上就联想到了危写给蛊雕的信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危在信里面曾经提到过，半个月后的黔州将会有一场大造化，并承诺蛊雕，如果他把事情办好了，届时就将带他前往！ 难道说那所谓的大造化，指的就是洞天福地的开启？ 会不会太巧了？ 莫小川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对汪科长问道：“这洞天福地的开启，有什么规律吗？” 汪科长摇摇头道：“没有，在我们一处，只有郭总能够进行推演，而且也只有在洞天福地开启前一周左右的时候才能计算出准确的位置。” 英招和危哪个更强？ 对此莫小川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但他下意识地觉得，像这种洞天福地开启的事情，恐怕在妖怪界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也就是自己太过孤陋寡闻了一些，所以才没收到风声。 一会儿倒是可以在咸鱼群和清水街的qq群里面问一嘴。 但不管怎么说，莫小川总觉得如果危是想以此来作为诱饵，让蛊雕俯首称臣的话，也未免太过儿戏了一些。 他随后问道：“这洞天福地的开启很频繁吗？” 汪科长撇了撇嘴道：“你当是大白菜呢，要是随时都有，那还能叫洞天福地？” “也是。”莫小川点点头：“我记得刚才汪哥你说，洞天福地都是在名胜古迹开启的？” 汪科长故作高深地说道：“要不然你以为，国家那么多5a级景区，是怎么来的？” 这下莫小川是真的震惊了，连声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地方都是……” 汪科长推了推眼镜，笑道：“自建国以来，洞天福地总共开启过一百多次，占了所有5a级景区的一半左右，剩下的，要么就是疑似洞天福地，或者被认为未来有可能成为洞天福地的备选。” “那长城……” “87年的时候开启过一次，后来千禧年的时候开启了第二次。” “那鼓浪屿……” “这个倒是只在95年开启过一回。” “山城的大足石刻……” “03年的时候，据说有人从里面拿到了一尊佛像，为此还引来了印国的一番争抢。” 莫小川再一次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 是什么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是贫穷。 因为穷，或者说是因为老家伙的抠儿，所以莫小川从来没有出去旅游过，自然也从来都没听说过关于洞天福地的事情。 孔子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现在想想，真特么有道理啊！ 光背《山海经》有个屁用啊！ 要是以前多出去走走，去洞天福地修个炼什么的，没准儿早就觉醒了啊！ 嗯，这么想想好像也不太对。 估计等到洞天福地开启的时候，像红果树瀑布这些5a级景区都会被清场的吧，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进得去。 也不知道在洞天福地开启之后，这些景区里面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光是想想就令人心神驰往呢…… 于是莫小川当机立断道：“那明天是汪哥你来接我，还是我直接去车站跟你汇合？” 汪科长想了想，说道：“直接去火车站吧，咱们明天早上十点钟准时集合，我看了一下，11点左右正好有一趟到桉顺市的车。” 莫小川一愣：“火车？不坐汽车吗？” 汪科长的回答则饱含深意：“汽车不如火车安全。” 莫小川没有深究，反正火车他也没坐过，当即点点头道：“那好，我这会儿先回去收拾一下，咱们明天见。” 汪科长笑道：“明天见。” 走出杂货间，告别了汪科长，莫小川这才回到吧台后面，跟阿龙小声道：“我刚才见到了英招。” 阿龙调酒的手微微一顿，低声说道：“英招在十多年前因为争夺洛城裁决事务所审判长失利，再加上后来洛城的那场大火，让他对山海一脉心生怨恨，所以愤而投靠了朝廷。” 莫小川一愣：“又是千禧年洛城的那场大火？我记得蒲牢跟我说过，凤凰就是那个时候被mss的人给抓走的，这事跟英招有没有关系？” 阿龙摇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常年无法离开山城，老板如果想要知道个中详情，恐怕还得问问洛城那边的人。” 阿龙倒是没忘记莫小川对他的交代，一般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才会叫他少主，若是有其他人在场，他通常还是称莫小川为老板。 但此话一出，莫小川却是有些意外了。 “你没有办法离开山城？” 原本这次去洞天福地，莫小川还打算把阿龙给带上呢，毕竟要论及他现在手中最强大的底牌，不是什么山海意，也不是什么九尾狐、蛊雕、凤凰和旋龟的能力，而是阿龙这个超级保镖啊！ 结果现在阿龙告诉他自己去不了？ 这还怎么玩儿！ 对此，阿龙的解释言简意赅：“这与我身上的封印有关，如果老板能够帮我解除封印的话……” 闻言，莫小川赶紧将他打断道：“那这样吧，你留在这里，帮我看着酒吧，顺便别让宋七七那个野丫头到处乱跑。” 阿龙对此并不显得失望，只是点点头道：“是，老板。” 交代好阿龙之后，莫小川就离开了山海酒吧，往伯鑫宾馆去了，随即很快就从房间里传来了一段日常的争吵声。 “莫小川！你居然想丢下我一个人出去玩儿！我不管，我也要去！” “什么出去玩儿，什么出去玩儿！我那是去参加学术研讨会的，那边环境复杂，情况危险，搞不好还会送命！你以为是过家家呢！” “莫小川你撒谎！哪有这种学术研讨会，而且你才上几天大学啊，谁会邀请你啊！你就是出去玩儿的！” “反正你去不了！” “反正我就要去！” “你有身份证吗？你有钱买车票吗？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去？” “……” 宋七七终于偃旗息鼓了，而莫小川则一脸得意地笑道：“放心吧，我去不了几天就回来了，这段时间要是缺钱用了，或者遇到啥事儿了，就去山海酒吧找阿龙。” 说完这句话，莫小川突然愣住了。 因为老家伙走之前，差不多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第九十四章 目标，黔州！ 这是莫小川第一次离开山城，他也不知道出这么趟远门儿究竟该带些啥，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也没有行李箱，上小学和初中那会儿背的书包早就给老家伙扔了，所以无奈之下，他只能征用了宋七七的唐老鸭书包。 宋七七的这个书包很小，里面也装不了多少东西，最后莫小川只塞了两件衣服，一条裤子，还有一些洗漱用品，以及手机充电器，基本上就放不了什么了。 就这么点儿东西，还直接把那唐老鸭的大嘴给绷瘪了。 也不知道要是遇到了米老鼠会不会被对方给笑死。 当然，莫小川还特地去侯老板的小卖部买了好多吃的喝的，他可是听说火车上卖的东西都老贵了，能省一分是一分啊！ 莫小川没有把这些东西全部放到裁决令里面，不然到时候汪科长肯定得问他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最后，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去跟辅导员请假的事儿。 这么关键性的任务，莫小川当然是交给郝德了，而这位堂堂市刑侦队大队长也一点儿没有推辞，满口答应了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一大早，莫小川就匆匆背着唐老鸭的书包出了校门，坐上了347路公交车。 直达菜坝火车站。 等他走到售票大厅的时候，汪科长已经等在那里了。 现在不是春运期间，也不是节假日，甚至连周末都不是，所以售票厅里面的人并不算多，哪怕莫小川和汪科长当场去买一个小时后的车次，余票也是大把大把的有。 来到售票窗口前，莫小川耀武扬威地举起了自己的学生证，无比得意地对汪科长说道：“咱可是可以买半票的人！” 然而，接下来售票员的一番话，却让莫小川仿佛感受到了晴天霹雳！ “这位同学，首先，学生证并不能享受卧铺半价票的优惠，其次，学生票只能寒暑假期间购买，最后，同学你这上面的往返城市也不在桉顺市啊……” 莫小川懵笔了。 子曰：装笔遭雷劈，果然圣人就是有先见之明啊！ 所以最后莫小川只能老老实实地掏了全价票的钱，整个人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儿了。 而在这个时候，却见汪科长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残疾军人证，递进了售票口，不费吹灰之力买了一张半价票。 看到这一幕，莫小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残疾军人？ 你哪儿残了？ 是脑残吗！ 就你这种行为，算不算徇私枉法？算不算公器私用！算不算滥用职权！ 然而下一刻，或许是看到了莫小川目光中的质疑，汪科长当即捞开了衣服，露出了肚子上一条长长的伤疤。 莫小川一惊：“你这是……？” “还记得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冬天，我跟几个老伙计在外面执行任务，对方是几个境外武装分子，很不好对付，在接到总攻命令的前一天晚上……”汪科长面色肃穆，目光悠远，不禁让莫小川肃然起敬。 “前一天晚上怎么了？” “我突然犯了阑尾炎，被送到医院去割了这一刀，算作工伤，组织上就给我发了这么个证。” 啥？ 什么玩意儿？ 阑尾炎？ 我去你奶奶个腿儿的啊！ 就这特么也能算作工伤？ 你们一处也太随便了吧喂！ 然后就听到汪科长笑着道：“你要是加入了咱们一处，也有这待遇。” “滚蛋！” 莫小川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声，转身就往车站里面走了。 汪科长跟在后头，有些惆怅地挠了挠头，撇着嘴道：“难道我这个招揽的方式还是太明显了么？我觉得已经很巧妙了啊……” 接下来两人一路顺风顺水地通过了安检，上了火车，这会儿莫小川才发现，这辆车居然是绿皮的…… 他虽然从来没有坐过火车，但起码听说过关于绿皮火车的传说啊！ 孙中山先生就曾经说过，在咱们大中华，但凡是绿色的东西，都比较慢，比如乌龟，比如火车，再比如邮政…… 怪不得这趟车要开十几个小时，怪不得汪科长坚定地要买卧铺票。 原来，如此。 两人上了车，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铺位，莫小川是中铺，汪科长是下铺，在对面已经坐了一个人了，年纪看起来不大，差不多二十多岁的样子，大热天地戴着一顶毛线帽，手上捧着一个铁盒子，遮遮掩掩的，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贵重物品。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莫小川分明在对方的身后看到了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看起来有些像是，一棵树？ 这也太巧了吧！ 刚上车就碰到妖怪了啊！ 而且这是一只……树精？ 姥姥是你吗姥姥？ 不过这会儿最应该担心害怕的显然不是莫小川，而是这位毛线帽姥姥，要是让对方知道对面坐的一位是mss一处的科长，一位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山海裁决使，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被吓晕过去。 但正所谓，不知者无畏，所以等莫小川和汪科长刚一坐下来，对方就凑了过来，先是目色紧张地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低声道：“两位，都是去桉顺市的吗？” 莫小川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闻言，“姥姥”顿时露出了和颜悦色的微笑，轻轻打开了他手中的铁盒子。 “你们好你们好，我叫陆知行，正所谓，相见即是缘分，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普洱茶吗？” 莫小川与汪科长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搞不清楚这家伙到底什么路数。 难道这货是个传销人员？ 汪科长朝着铁盒子里面看了一眼，问道：“你这里面是上等的普洱茶？” 陆知行摇摇头：“不是，这是我自己培植、研发的茶叶，取名叫好茶。” 汪科长抽搐着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这里面放的既然不是普洱，那特么你问我们知不知道普洱干啥？ 啊？干啥？ 还取名叫好茶？要脸不要脸了！ 难道就为了让别人喝了一口之后，感叹一声：“果然是好茶啊……” 坑爹呢这是！ 但汪科长的反应显然没有莫小川来得直接。 这位山海裁决使在第一时间捂紧了自己的钱包，连声道：“我不喝茶，也没有亲戚朋友喜欢喝茶，去年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喝茶给喝死的，所以我有心理阴影了，向天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茶叶……” 话音落下，别说是陆知行，就连汪科长都看傻眼了。 第九十五章 好茶 莫小川的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绝了。 以至于让汪科长和陆知行两人直接以二项懵笔展开了一个分布式。 神特么喝茶给喝死了。 神特么心理阴影。 来来来，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喝茶给喝死的，姓名，电话，家庭住址，你让我也开开眼界好不好！ 虽然陆知行在直觉上对于莫小川的这番话压根儿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但对方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也实在不好再继续向莫小川推销自己的“好茶”了。 于是下一刻，陆知行立刻把目标转移到了汪科长的身上。 “这位大哥，你也别急着下决定，这样，我先整一泡给你尝尝怎么样？” 汪科长差点儿就没忍住拿牙签儿戳死这个小白脸儿。 泡茶就泡茶，还特么整一泡，这话怎么听着就觉得骚气呢！ 然而，还不等汪科长回答，陆知行就自顾自地从自己床铺上的挎包中拿出了一个老式的保温杯，伸出手指抓了一小把茶叶放到里面，转身就去车上接开水去了。 不多时，陆知行从车厢尾端走了回来，郑重其事地将手中的保温杯递到了汪科长手中。 “来，试试，如果觉得好喝的话，我们今天正好做活动，买两百块钱的茶，送一个保温杯，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就很心动？” 汪科长一脸嫌弃地探着鼻子在保温杯的杯口处嗅了嗅，倒是没什么异味，然后实在是有些扛不住对方那无比期待的眼神，面带死志地喝了一口。 “嗯……” “怎么样？” 实话实说，汪科长因为长期在政府机关工作，平时喝的茶确实不少，但问题在于，像汪科长这种尿性的人，你期待他懂茶，还不如期待佛祖显灵来得靠谱。 他分不出几千块的茶和几十块的茶到底有啥区别。 也不知道铁观音和普洱的口感究竟有啥不同。 所以汪科长只能说，陆知行的这杯“好茶”，确实不难喝，而且貌似一口茶下去，还颇有些提神醒脑的作用，让他一下子就觉得腿也不酸了，腰也有劲儿了，一口气跑二十节火车车厢也不费力了…… “你这茶，有点儿意思啊。” 一听这话，莫小川就知道，汪科长根本就没喝出个好撇来，因为这与当初他在专案组的装笔架势一毛一样。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啥叫有点儿意思？ 瞎扯淡！ 然而，陆知行显然是不了解汪科长的这些套路，还以为对方真的发现了自己这茶的玄妙之处，当即笑着道：“不是我吹啊，就这茶，真要是放到市面上去，那至少也是十万一斤！” 汪科长斜着眼瞄了一眼陆知行，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最完美的退路，当即把保温杯放到了桌子上，摇摇头道：“这么贵啊，那我买不起。” 场中的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但陆知行却不抛弃，不放弃，再次将手中的铁盒子往汪科长眼前凑了凑，开口道：“所以我刚才说了嘛，相见即是缘分，我手上这些都算是样品，没那么讲究，如果你诚心要的话，我可以少一点卖给你啊！” “少多少？” “两百一斤！” 汪科长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心想你丫的是在玩儿我呢吧！ 刚才还信誓旦旦十万一斤，这尼玛直接减到二百了啊！ 跳楼吐血价也不是这么来的吧！ 你老板是不是也带着他小姨子跑路了啊！ 不对啊！你特么自己就是老板啊！你小姨子呢？拉出来我看看啊……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汪科长这边还没搭茬儿，一旁的莫小川却突然开口道：“你这罐子茶，我都要了。” 话音落下，陆知行和汪科长都愣住了。 啥情况？ 你不是刚说了自己发过誓，一辈子都不碰茶吗？ 怎么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陆知行的反应倒是快，他原本都已经放弃莫小川了，没想到对方才是真正的英雄出少年啊，有品位！有眼光！ 或许是害怕莫小川反悔变卦，陆知行连盒子都没盖上，就直接放到了莫小川的手中，连连道：“我这些茶总共两斤多一点，就算你两斤，四百块！” 莫小川倒也干脆，直接就从身上掏出了四张毛爷爷，递到了陆知行的手中。 把汪科长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经过前段时间的相处，汪科长多少对莫小川的性格也算有些了解了，这货可是绝对的天下第一大抠门儿，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典范，能让他拿出四百块钱买一盒尝都没尝过的茶叶，那只有一个可能…… 这茶恐怕真的不一般！ 不得不说，汪科长的这番分析还是很精准的。 莫小川是什么人？ 那是一把牙刷都可以掰成两半儿来用的人！ 虽然现在的他有钱了，但勤俭节约这四个字却仿佛是融入了他的血骨，注入了他的灵魂一般，是怎么也甩不掉的。 他为什么会愿意买陆知行手中的“好茶”？ 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终于猜到了对方的真身。 之前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莫小川就看到了陆知行身后的树妖阴影，再伴随着陆知行这一顿推销，莫小川已经知道了，对方恐怕就是一株茶树所化！ 这罐子茶叶，说不定就是陆知行从自己身上摘的！ 他为啥在这大热天的还戴着一个毛线帽？ 莫小川深度怀疑这货恐怕是自己把自己给薅秃了…… 一株成了精的茶树，身上所产出来的茶叶会是普通货色吗？ 当然不会！ 所以莫小川当机立断，把这罐茶全部买了下来，随后便敏锐地发现，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茶香飘入鼻中，他胸中的山海意竟然变得汹涌澎湃了起来。 好东西啊！ 汪科长一看莫小川那无比窃喜的脸色，马上就知道自己肯定是错过了什么机缘，随后对陆知行开口道：“你那儿还有茶吗？我也买点儿回去尝尝。” 令汪科长失望的是，陆知行面带难色地摇了摇头：“这次出来得急，就带了这么一罐儿，如果大哥你还想要的话，可以之后电话联系我……” 说着，陆知行就从裤兜儿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名片。 汪科长接到手中，还没来得及细看，便发现旁边的莫小川突然坐直了身体，开口道：“等会儿！” 汪科长心中打了个突，担心莫小川是不是发现了这茶有问题，毕竟他刚才可是喝了一口的啊！ 然而，莫小川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差点儿没让汪科长一眼镜摔他脸上去。 “你刚才不是说买的多的话送保温杯吗？我买了这整整一大罐，怎么着也得送两个吧！” 第九十六章 文庙秘闻 最终莫小川如愿以偿收获了两个保温杯，并将其中一个hellokitty造型的送给了汪科长。 汪科长抱着粉红色的杯子，脸上满是惆怅。 而莫小川则一脸兴奋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儿，第一次坐火车，很多东西都觉得很新鲜。 甚至在餐车经过的时候，莫小川明明提前准备了好几盒方便面，但最终还是没能忍得住好奇心，花了三十块钱的巨资买了一盒尝尝鲜。 然后他就对天发誓，自己这辈子绝对再也不吃火车上的快餐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汪科长才会觉得，这位传说中的山海裁决使，原来还是个孩子啊…… 五个多小时后，列车停靠在播州站，汪科长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拍了拍睡在中铺的莫小川。 “到播州了。” 莫小川揉了揉眼睛，一脸的起床气。 “播州怎么了？” 汪科长笑着道：“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红色旅游城市，传说中党的庙门，要不是当年太祖在这里开了个会，恐怕也没有今天百姓的安居乐业，既然到了这儿，不下车去吸两口仙气？” 莫小川愣了愣，心中默唱着蓝精灵之歌，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随后有些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山海意还真的比南山上要厚重几分。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气运这一说？ “好吧，下去看看。” 两人走下火车，在站台上活动了一下身体，莫小川倒是没发现这里跟山城火车站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而且听来往本地人说话的口音，竟然跟山城人也相差无几。 如果不注意听的话，还让莫小川以为火车转了一圈儿回了山城呢！ 当然，如果要是从气温上来说，播州自然是比山城凉快多了，让莫小川觉得一阵清爽。 “据说播州这边儿的美食不少，有什么羊肉粉、辣子鸡米皮、炒洋芋、鸡蛋糕、烤小豆腐、烙锅……” 汪科长开始了日常报菜名，换来了莫小川毫不留情的暴击伤害：“反正你也吃不着。” 汪科长：“……” 火车停靠的时间不长，莫小川跟着汪科长吸了两口“仙气”之后就回了车厢里面，随后两人惊讶地发现，在陆知行的旁边竟然坐了个妹子。 长相不算惊艳，但五官颇为精致，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年纪看起来不大，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样子，留着齐耳短发，眉目间还颇有些青涩。 看到汪科长和莫小川回来，那妹子便自来熟地招呼道：“你们好，你们好，你们都是从山城过来的吧？听说那边很热啊，怎么样，来到我大黔州是不是感觉凉快多了？不过山城的火锅是一绝，我一直很想去吃吃看，可惜没什么机会，我跟你们说，桉顺的豆腐脑儿可好吃了，你们到了之后必须得尝一尝……” 莫小川目瞪口呆地坐在一旁，觉得大黔州的人民还真是……热情啊…… 妹子一个人跟说单口相声似的讲了五六分钟，这才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笑着道：“对了，两位帅哥叫什么？” 莫小川犹豫着道：“呃……我们……” 然而，还不等莫小川想好要不要说真名，那妹子又抢话道：“我叫梁禀，梁是梁山好汉的梁，跟我爸的姓，禀是禀告大王的禀，是跟我妈的名，平时的爱好是喜欢唱歌、吃饭、睡觉、数钱……” 莫小川整个人都是懵的。 吃饭睡觉也能叫爱好？ 好吧，这个就勉强忍了，可数钱又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喜欢数钱啊，可我们家没这么多钱给我数啊！ 合着你还是个隐形大富婆啊！ 大富婆你来坐什么绿皮火车啊！ 闲的吧你！ 莫小川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打断她的话，对方能把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说出来，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儿啊！ 这嘴也太碎了！ 你丫是只麻雀精吧！ 正说着呢，莫小川突然眼前清光一闪，竟然真的在梁禀的肩头看到了一只模糊的虚影，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至少是带翅膀的，疑似鸟类妖怪的样子。 莫小川目色一怔，因为这个情况跟他以前遇到过的都不太一样。 一般来说，不管对方是不是山海一脉的妖怪，只要莫小川能够识破其真身的，都会在第一时间看出来，但对于梁禀，莫小川的识别时间却滞后了很多。 这是怎么回事？ 莫小川暗自记下了这一不同之处，随即赶紧把梁禀打断道：“咳咳，那什么，我叫王晨，这位大叔姓汪，就是狗叫的那个汪。” 汪科长差点儿一杯子砸在莫小川的脸上，你自己报个假名就算了，怎么到介绍我的时候就变成狗叫的了？ 你才是狗叫的，你全家都是狗叫的！ 可还不等汪科长表示抗议，却见到梁禀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俯下身来，低声道：“大家既然这么有缘认识了，明人不说暗话，我想，三位应该都是冲着，红果树瀑布去的吧？” 此言一出，汪科长与莫小川两人顿时面面相觑，而一旁始终没有插嘴的陆知行则暗暗拉了拉自己的毛线帽。 莫小川轻轻眯起了眼睛，笑道：“看来大家的消息都很灵通嘛！” 闻言，梁禀顿时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们果然是冲着洞天福地去的！不过就算到了桉顺，到时候想要进福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打算？如果这方面有困难的话，我可以帮你们牵个线，我在桉顺有个朋友就是专门捣腾入场券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得，又是一位传销组织的成员…… 不，现在看起来，对方更像是一个骗子…… 汪科长与莫小川都没有发话，倒是一旁的姥姥……呃，陆知行开口了：“你真有这方面的渠道？” 梁禀得意洋洋地扶了扶眼镜：“知道桉顺市文庙旁边的黑水巷吗？我那个朋友就是在那里开店的，所以你可以放心，绝对的童叟无欺，咱们出门在外，就是靠仁义走江湖的！” 莫小川总觉得从梁禀这么个外表斯文妹子口中说出“靠仁义走江湖”这种话，显得无比的违和，但无疑，对方的某些情报的确引起了他的好奇。 “文庙？黑水巷？那是什么地方？” 这下子，倒是轮到梁禀惊讶了，疑声道：“你们不知道？看来功课做得不是很足啊！” 此时话都已经说开了，一旁的陆知行好像也没有了什么顾忌，当即一副高深莫测地说道：“黑水巷就是西南三省最负盛名的……妖怪交易市场。” 第九十七章 你们是什么妖怪？ 莫小川当下就震惊了，妖怪交易市场？ 谁取的这名字啊，这么接地气吗！ 言简意赅，一针见血，一听就知道这地方是干嘛的啊。 不得不说，取名字的人简直就是个天才啊！ 实在是佩服佩服。 不过说起来，好像在山城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吧，怎么到了一个小小的桉顺市，反而妖怪们玩儿得如此明目张胆了？ 而且听陆知行这口气，这地方在西南三省都还挺有名气的样子。 这里面有猫腻啊…… 于是抱着打听情报的目的，莫小川不禁对陆知行夸道：“陆兄，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不仅茶叶生意做得这么好，消息也很灵通啊，厉害厉害。” 陆知行得意地转了转脑袋上的毛线帽，笑道：“客气客气，要不我怎么会给自己取这么个的名字呢？正所谓，知天下事，再行万里路，方得世间大道。” 莫小川没想到，自己随手点个赞，对方就这么明晃晃地美上天了，你就一茶树精，再得大道又能怎么样？顶了天了修成茶树姥姥…… 嗯，鉴于对方是个大老爷们儿，所以应该是茶树姥爷。 到时候你让人毕姥爷怎么想？ 莫小川强心按捺住自己体内熊熊燃烧的吐槽之魂，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足的好奇宝宝，开口问道：“那不如陆兄你跟我讲讲那黑水巷的事儿呗？” 陆知行轻咳了两声，缓缓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可隐晦的，要说那黑水巷……” 陆知行这边刚起了个头儿呢，结果旁边的梁禀就突然伸出手，一把捂住了陆知行的嘴巴，满目警惕地说道：“我觉得是这样，倒不是我信不过你们二位，不过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得这么开了，不如还是先各自验一下正身吧，免得之后引起误会，这样，我先来。” 说着，梁禀将手伸到三人面前，从手臂上生出了两片黑色的翎羽，随即又在很短的时间内消失不见。 莫小川看着这一幕，颇有些傻眼。 心说你这麻雀精怎么这会儿又突然认真起来了啊！ 什么把话说开了啊！ 一直以来都是你一个人在说啊！ 你要是真的怀疑我们俩的身份，一开始干什么去了！ 你都差点儿把你的银行卡密码告诉我们了啊！ 然而，面对梁禀的提议，莫小川却很难拒绝，尤其在对方已经显露了自己诚意的情况下，如果这个时候莫小川退缩的话，想必场面就会很尴尬了。 因此在下一刻，莫小川也有学有样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在上面升起了一缕细小的火苗。 莫小川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小火龙，再想办法帮汪科长以水箭龟的身份混过去，但他忘了一件事情…… 就在火苗升腾起来的一瞬间，梁禀便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条件反射般把身体朝后缩去，一脑袋撞在了上下铺的隔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嘭！” 这声音光是听一下都让人觉得疼，而且如果仔细看的话，那金属隔板已经被梁禀一头撞出来了一个往上深凹的大坑。 也不知道之后列车员检查的时候会怎么想…… 而陆知行的反应则更加夸张，差点儿就打碎火车的窗户夺路而逃了，一双小眼睛里面满是惊恐。 或许是发现车窗用的双层玻璃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无奈之下，陆知行只能以一种本能的方式从双臂间生出了一片片翠绿欲滴的叶子，然后……捂住了眼睛。 见状，莫小川赶紧熄灭了手中的火苗，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玩儿大了。 陆知行是一只茶树精，像他这种木系的妖怪，对火总是有一种天然的抗拒与敌意的，更何况，莫小川用的可是凤火！ 而且是有了山海意加持的凤火！ 要是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将这整节车厢都烧成废铁！ 而梁禀的心中除了畏惧，更多的，是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崇敬，仿佛在刚才那一瞬间，莫小川就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她则是御前瑟瑟发抖的臣子。 毕竟，凤为百鸟之王！ 这下子车厢里的气氛就更加尴尬了。 莫小川干笑了两声，开口道：“那什么，我这能力不是很好控制，好像用力过猛了啊，哈哈哈哈哈……” 良久之后，或许是发现莫小川确实没有什么敌意，陆知行和梁禀这才缓过一口气来，两人全是都一副冷汗淋漓的样子。 见状，汪科长顿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冷笑着道：“就这点儿火力就把你们给吓成这种样子，我看我还是不要出手了，不然……诸位后果自负。” 即便莫小川早就知道了汪科长的底细，此时也不得不为他装的这波笔双手鼓掌。 不愧是老江湖啊，这装笔的时机，简直恰到好处。 但令莫小川和汪科长都没有想到的是，梁禀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坚定地说道：“没关系，这一次我们会小心一些的，您请。” 于是一时间，莫小川觉得整节车厢的空气都安静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笑着打圆场道：“其实说起来，我这位同伴的能力也不是那么吓人，刚才我也介绍过了，他姓汪，所以……咳咳，他的鼻子很灵，如果你要找什么东西的话，可以让他帮忙……” 汪科长的脸当时就黑了。 你啥意思？ 啊？ 啥意思！ 什么叫姓汪，然后鼻子很灵？来来来，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然而，梁禀却接受了这个说辞，点点头道：“既然有王晨哥作保，那我自然是信的，如果以后真的遇到了这样的麻烦，还希望狗哥能多多帮忙。” 汪科长差点儿就掏出一把狗屎糊在这俩人的脸上，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好说好说，另外，我姓汪……” 梁禀点点头：“既然王晨哥和狗哥都验明了正身，那接下来不妨就让我来跟两位说一说这黑水巷的事情吧。” 莫小川点点头：“洗耳恭听。” “这个黑水巷，其实就是西南三省最负盛名的……妖怪交易市场。” 莫小川：“？？？” 汪科长：“……” 陆知行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句话很是耳熟啊！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就这样吗？” 梁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想必只是听这个名字，两位就应该知道这地方是做什么的了吧？” 闻言，汪科长立刻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出去透透气。” 莫小川按捺住想要用一把火把梁禀烧成烤麻雀的冲动，也随之站了起来：“我也去！” 第九十八章 月黑风高夜 来到车厢连接处，感受着凉爽的清风，汪科长突然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盒中华，点了一支。 莫小川一愣：“汪哥你抽烟？” 汪科长点点头：“瘾不大，一般就闹心的时候抽一根儿。” 莫小川有些好奇地说道：“给我一根儿试试。” 然而，这个提议却遭到了汪科长无情的拒绝：“如果不会抽的话，就最好别去学，你以为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拥有超出常人的意志力，可以抵抗得了肺癌的诱惑吗？” 莫小川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真是神特么肺癌的诱惑。 “我只是觉得，以后当着其他妖怪的面，用手指点烟的姿势很帅啊！” “咳咳咳……”汪科长一个不小心，被呛了个正着，没好气地说道：“如果是因为这个破理由的话，那就更别抽了！” 莫小川摊了摊手：“好吧好吧，不抽就不抽呗，你这么激动干嘛。” 说着，莫小川回头看了看车厢里面，然后意味深长地聊到了正事：“我觉得，咱们这么容易就在车上遇到了两个妖怪，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 汪科长点点头：“我也在怀疑，这辆火车上恐怕隐藏的妖怪不少！” “看来大家都是奔着红果树去的。” “这风声走漏得挺快啊……” 关于洞天福地的事情，莫小川昨天晚上其实就已经问过咸鱼群里面的人了，也在清水街的qq群里面提了一嘴，结果貌似山海一脉的大妖们都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想想也是，山海一脉的大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别说是灵气反馈后产生的洞天福地了，没准儿人家以前随便占据个洞穴啊、深山啊什么的，都比这红果树瀑布要强。 恐怕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莫小川在上车之后，见到的都是诸如陆知行、梁禀这样的野生妖怪，山海一脉的那些著名大妖则一个都没瞧见。 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啊…… 也就是莫小川这种土包子裁决使，才会巴巴地跟着汪科长来这么一趟。 “关于黑水巷的事情，你们一处的人都不了解吗？” 汪科长吐了个烟圈，摇摇头道：“反正我不是很清楚，毕竟黔州天高皇帝远的，可能京城那边也没怎么关注过，不过我估计，那什么妖怪交易市场之所以能办得这么红火，恐怕跟黔州没有裁决事务所有关。” 莫小川点点头，这事儿他倒是听咸鱼群里面的傻谬说过了。 在建国之后，把全国二十三个省、四个直辖市、五个自治区，以及两个特别行政区全部加起来，总共只剩下了九座裁决事务所。 其中位于山城的那个，自然就是山海酒吧。 但值得注意的是，裁决使只有一个，剩下八座裁决事务所的总领事，只能叫做审判长。 两者是上下级的关系。 或者类似于君王与各方封疆大吏。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山海酒吧其实也只能算作是一个分舵，真正的裁决事务所总部，在洛城。 而且因为山海一脉的人才经历过一次非常严重的断层，各方大妖在建国后也大多选择了大隐隐于世，所以实际上在九座裁决事务所里面，只有三座还掌握在山海一脉的手中。 这三个地方，则分别是洛城、山城，以及春城！ 早在秦未央到访清水街的时候，莫小川就发现山海一脉的大妖极具领地意识，非常在意其他妖怪踩过界这种事情，哪怕对方同为山海一脉也不行。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山城作为直辖市，受到国家的严密监管，所以山城的妖怪们大多偃旗息鼓，低调做人。 而黔州在不受裁决事务所钳制的情况下，又地处偏远，各方野生妖怪竖旗为王，各路精怪蓬勃发展，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这胆儿也忒肥了点，竟然连妖怪交易市场这种东西都明目张胆地建起来了，还真是不怕有关部门的扫荡啊…… 念及于此，莫小川倒是对于那个什么黑水巷越来越感兴趣了，当即对汪科长说道：“一会儿到了桉顺都晚上十点多钟了吧？正是月黑风高时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去那妖怪交易市场逛一逛？” 谁曾想，汪科长竟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趣，首先我又不是你们妖怪界的人，其次这些年在一处，我什么妖没见过啊，没意思……” 呃，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让莫小川一时间无可辩驳。 于是他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嘴：“行吧，那到时候我自己去，你到了住处把地址发给我就行。” 汪科长灭了烟，最后嘱咐道：“你到时候还是小心一点，毕竟这边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遇到了山海一脉的人，人家也不一定把你这个刚上位的裁决使放在眼里。” 话赶话说到这里，莫小川顿时又想起了态度冷漠的英招，不禁皱着眉道：“这么说起来，汪哥你知道英招是怎么去到你们一处的吗？” 汪科长摇摇头：“具体的不清楚，我知道的也大多是一些只言片语的议论，老郭属于部里面的编内人员，但实际上我们一般很少能见到面，我只是听别人说，千禧年的时候，老郭和凤凰争夺洛城裁决事务所审判长的位置，凤凰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引发了一场大火，不仅烧死了将近三百个无辜群众，还把英招的家人给灭了，所以……” 莫小川一怔：“那我听说，凤凰被你们mss的人给关押了起来，这事儿，也跟英招有关？” 这次汪科长倒是回答得痛快：“不止，当时为了围剿凤凰，国家很多部门都动了，几个军方大佬也出了人，你们山海一脉除了老郭，精卫和魃也参与了那场大战。” 听到这里，莫小川整个人都有些傻了，而汪科长则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虽然老郭一直对山海一脉的人存有敌意，但你毕竟是裁决使，他不会，也不敢对你怎么样，顶多就是在态度上冷淡一点，你不用有顾虑。” 莫小川点点头，笑着道：“好，我知道了。” 随后两人便回到了车厢中，莫小川继续补觉去了，而汪科长则被梁禀那个碎嘴子吵得脑仁儿疼，最后无奈之下买了一铺扑克，跟梁禀、陆知行打起斗地主来了。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流逝着。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半。 列车趁着茫茫夜色，准时抵达了桉顺站。 第九十九章 妖怪交易市场 下了火车，汪科长先走一步，此番洞天福地开启，不少mss的人都来了，不过人家都是带着公务来的，跟汪科长这种暂时的无业游民不一样。 汪科长惦记着桉顺的烧烤，打算待会儿找几个同事去吃点儿宵夜，顺便再小酌两杯。 至于莫小川，则以获取洞天福地的入场券为借口，跟着陆知行和梁禀搭了同一辆车。 一路上梁禀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从自己八岁那年第一次来红果树瀑布说起，一直说到自己大学期间的恋爱史，莫小川都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话可聊的。 估计把梁禀和宋七七俩人搁一块儿，宋七七能被聊出失心疯来。 这会儿就体现出莫小川的英明神武来了，刚一上车，他就在第一时间抢占了副驾驶的位置，直接把陆姥爷丢给了梁禀。 不得不说，还是人家陆姥爷耐心好，不仅一点儿不嫌弃梁禀的碎嘴子，还时不时见缝插针地应和两声，如此配合的架势，让莫小川一度怀疑，当两人尚未化成人形的时候，梁禀这只小麻雀是不是在陆知行的茶树枝头拉过……呃，唱过歌…… 这就是缘粪啊…… 不多时，出租车在黑水巷的巷口处停下，莫小川赶紧逃似的拉开车门，看着眼前灯火辉煌的黑水巷，一时间有些发愣。 怎么说呢，在莫小川的印象里面，像妖怪交易市场这样的地方，不应该是黑灯瞎火，来往行人都神神秘秘的，再戴个大斗篷之类的东西，遮住自己的面容，说话轻声低语的吗？ 面前这个看起来跟夜市一毛一样的地方是个什么鬼啊！ 不管是当地人，还是外地来的游客，都混迹在其中络绎不绝，各类卖衣服、工艺品、杂货、特产的地摊一眼望不到头，两边的店铺中还不时传来铁锅翻炒的声音，店家的吆喝声，以及各种引诱得来往行人不断流口水的美食香气。 陆知行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道：“名动西南三省的黑水巷，果然不同凡响啊！” 莫小川不知道该说什么，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两个传销头子套路了的时候，梁禀已经在前面招呼道：“都跟紧我啊，别走丢了！” 陆姥爷泰然自若地向前走去，莫小川暗自叹了口气，想着反正来都来了，看一眼倒也没什么损失。 然而，接下来莫小川才知道，自己错得太离谱了。 因为梁禀和陆知行都没有骗他，这里的确是一座妖怪交易市场！ 这才往前走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莫小川已经发现旁边摆地摊的老板当中，十个里面有七个都是妖怪所化！ 什么海带精、莲藕精、桃花妖、石头怪、水蛭精，应有尽有！ 莫小川甚至还看到有一对卖民族服饰的孪生兄弟，各自的背后都显现出了半个葫芦的影子。 葫芦娃是你吗葫芦娃！ 怎么被劈成两半儿了啊！ 硬生生从一个葫芦娃变成两只瓢精了啊！ 一路走来，莫小川觉得自己真的是长见识了，不过略显可惜的是，这些妖怪老板手中所卖的东西都是些普通货色，莫小川并没有从中感受到半丝山海意的波动。 这么看来，这条黑水巷其实跟清水街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妖怪更多了一些，市场也更繁荣一些，只是不知道，如果妖怪之间要相互流通某些特殊物品的话，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交易，又会在什么地方交易。 怀抱着无数疑问，莫小川一抬头，发现走在前面的梁禀和陆知行都停下了脚步，身形一拐，绕过路中间的地摊儿，走到了旁边的一家店面前。 莫小川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发现这是一家卖葱油饼的小吃店，店面不大，也就十几平米的样子，里面就够三四个人坐的，店名很是别致，叫做…… 绿油油。 莫小川还没进店呢，就听到店里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大姐，我错了还不行吗大姐，这样，我给你二十块钱，你去别家吃行吗……” 一个穿着厨师服的男子哭丧着脸，正低声下气地蹲在店内一个女孩儿的身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而那女孩儿则一手拿着一个葱油饼，满嘴是油地吧唧着道：“不行！老板你自己写的，谁能一口气吃下十张饼以上，就不收钱！可不能反悔啊！要不然我就找工商局举报你！” 绿油油的老板都快哭了，连连道：“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小看了天下英雄，可是姐姐，你都吃了一百多张饼了啊，再这么吃下去，我把房子卖了也不够你吃的啊！您行行好，就放过我吧……” 梁禀走到店门口，看着这一幕，顿时一愣，开口道：“聪哥，这是怎么了？” 老板转过头来，看到梁禀，就跟看到了大救星一样，伸手抹了一把鼻涕，连连道：“禀弟！你总算来了！” “聪哥！” “禀弟……” 莫小川看着这万分狗血的一幕，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这就是梁禀口中所说的，手握洞天福地入场券的大佬？ 就是个葱油饼店的老板？ 而且从对方身后所显露的虚影来看，这位大佬的本相就真的是一颗……大葱？ 莫小川觉得自己的三观再一次得到了刷新。 看来果然是自己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啊。 这年头儿连特么大葱都能成精了啊！ 而且还是卖葱油饼的大葱精啊！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或许实在是因为这位绿油油老板身上的槽点太多，以至于令莫小川竟然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 莫小川这边还没来得及上前去打招呼呢，店里面吃饼的那位美女倒是突然眼前一亮，看着梁禀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赶紧放下了手中的葱油饼，胡乱擦了擦嘴，站起身来。 “唷，这个小妞儿长得不错啊！有没有兴趣跟姐姐做个朋友啊？姐姐请你吃饼……” 梁禀看着对方一脸怪阿姨的模样，不禁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疑声道：“聪哥，这位是……？” 闻言，聪哥顿时满脸绝望地说道：“这不是这两天生意不太好嘛，我就想了个招儿来吸引顾客，定下了谁能一口气吃完十张葱油饼，就可以不用付钱，可是这位已经在我店里吃了一晚上了，硬是一个人把我今天准备的材料都给吃完了啊！” 这边聪哥还在给梁禀哭诉着自己的悲惨遭遇，落后一步的莫小川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在那位怪阿姨的身后，看到了一道人脸、羊身、虎齿、人手，眼睛长在腋下的凶兽之影！ “《山海经·北山经》。 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 这段话非常好理解，这只叫做狍鸮的异兽和大多数叫声像婴儿哭声的妖怪一样，也是吃人的。 而且有意思的是，在《山海经》的记载中，这个狍鸮不但吃人，而且还非常贪吃，甚至吃着吃着就把自己的身体也给吃进去了。 当然，如果仅仅如此的话，还不值得莫小川如此郑重其事。 更加关键的是，这个狍鸮在民间还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 饕餮。 第一百章 藏龙卧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饕餮，或者说狍鸮，绝对算得上是《山海经》里比较著名的妖怪了。 在《左传》中，更是把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并称为上古四凶。 其中饕餮这货怎么说呢，是不是真的很凶莫小川不知道，但反正对方肯定很能吃就是了。 就算把汪科长、向天鹏和苏婉三个吃货加起来，吃的东西都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整整一百多张葱油饼，你以为是谁都能吃得下的吗？ 人家饕餮可是饿了之后连自己都吃的狠角色啊！ 在饕餮面前，谁还敢说自己是吃货？ 这才是天字第一号大吃货好吗！ 但令莫小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饕餮怎么还是个雌的啊！ 而且这一副女流氓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你作为上古四大凶兽的尊严呢？ 啊？ 更关键的是，你撩谁不好啊，非得撩梁禀这个碎嘴子，看来你是对嘴炮的力量一无所知啊少女！ 果不其然，梁禀一见对方好像是被自己的美色给迷住了，当即摘下了眼镜，笑靥如花地走上前去，开口道：“这位小姐姐，你好你好，我叫梁禀，也算这家葱油饼店的半个老板，你放心，我们出来开店的，都是靠仁义走江湖的，既然说了一口气吃十个饼不要钱，就绝对一分钱不收你的，不过你看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今天就到这儿了吧？” 梁禀的这番话说得江湖气十足，却好像很对那饕餮的胃口，当即笑着道：“没问题！既然老妹儿开了口，我这点儿面子怎么还是得给的，对了，你可以叫我宸姑娘，我也是出来旅游，正好路过这儿，如果老妹儿你不介意的话，不如给我当一天的导游？放心，价钱绝对合适！” 嗯…… 这应该是一只来自东北的饕餮，连说话都透着那么一股大碴子味儿…… 莫小川有心想要提醒一下梁禀，免得到时候饕餮不怀好意，直接把她给当午饭吃了，不过还不等他开口，梁禀就一点儿没犹豫地点了头。 “好啊，虽然我不是本地人，但对这边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挺熟的，明天我带小姐姐你到处转转吧！” 宸姑娘当即露出了有些猥琐的笑容，就差点儿把口水给淌下来了，连连道：“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噢！” 闻言，莫小川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出面可就晚了。 所以在下一刻，他慢步走上前去，拦在了梁禀的身前，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宸姑娘的目光，脸上的微笑就像是一束比星月还要璀璨的光，映得宸姑娘双瞳骤缩。 “你是……” 莫小川笑着从裤兜儿处露出了裁决令的一角，开口道：“我也只是碰巧来这里旅游的闲人一个，不过，更巧的是，她是我朋友。” 话音落下，聪哥、陆姥爷和梁禀三人都是面面相觑，显得一头雾水，有点儿没听懂莫小川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但宸姑娘脸上的荡漾却尽数敛去，她犹豫着看了看莫小川背后的梁禀，又看了看桌边还没吃完的两块儿葱油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莫小川笑道：“不要再来了。” 宸姑娘轻轻一拱手：“告辞。” 说完，宸姑娘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绿油油葱饼店，很快就隐入了人群中，再不得见。 聪哥看着这一幕都傻了，低声对梁禀问道：“这位是……？” 梁禀也是一副惊疑不定的神情，答道：“来的时候在火车上认识的，叫做王晨，别看他年纪不大，实力却不容小觑，应该是火系的大妖！” 闻言，聪哥暗自留了个心眼儿，赶紧对莫小川招呼道：“原来是王晨兄弟，欢迎来到我们桉顺啊！要不要进来吃两块饼？” 莫小川摇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桉顺，就是冲着红果树大瀑布来的，我听梁禀说，你这里可以弄到进福地的资格？” 此言一出，一旁的陆知行也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支起了耳朵，而聪哥则是目色一肃。 “几个人？” 不等莫小川回答，梁禀就抢答道：“他们总共三个人，还有一个狗哥没有来。” 聪哥沉吟了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两位应该知道，想要进洞天福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这儿有门路，但不保证一定能成，具体得看当天mss那边的警备力量到底强不强。” 莫小川对于聪哥的这番话不做评价，而是又一次单刀直入地问道：“怎么收费？” 聪哥微微一笑，觉得这位王晨大兄弟还真是挺上道儿的，当即竖起了两根手指，回答道：“每个人这个数儿，事成之前一分钱不收，可以等出了福地之后再付款。” 莫小川一愣，这条件倒是厚道得有些过分了啊。 旁边的陆知行则更关心另外一件事，疑声道：“两……两万？” 聪哥的笑容更加和煦了：“二十万。” 话音落下，别说是陆知行了，就连莫小川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尼玛真是在抢钱啊！ 原来福地门票的生意这么好赚吗？ 啥时候山城才能开出个福地来啊！ 自己到时候作为清水街扛把子，呃，不是，山海裁决使，应该是很有资格赚这笔钱的吧！ 不过这里面却存在一个问题…… “你们就不怕有人出了福地之后，赖账跑掉？” 这一次，梁禀直接提聪哥回答道：“真要有人敢这么做的话，杨叔叔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莫小川一挑眉：“杨叔叔是谁？” 梁禀正准备解释，却被聪哥一把拉住，笑道：“如果两位现在就决定下来的话，我这就可以带你们去见杨先生，他是咱们黑水巷的主管。” 莫小川不知道主管是个什么级别，但这个称呼的确很有意思，不禁问道：“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可否待我们见过杨先生之后再做定夺？” 聪哥有些犹豫，因为按理来说，这不符合规定，但一旁的梁禀却不住地给他使着眼色，再联想到之前宸姑娘对莫小川那一副忌惮无比的样子，聪哥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为了业绩赌一把的。 “好，两位跟我来。” 说着，聪哥便直接走出了店门，引着莫小川和陆知行朝着黑水巷的巷尾处走去。 梁禀没有随行，而是留下来看店，想必她作为内部人员，即便不用花那二十万，也能获得进入福地的资格的。 莫小川跟在聪哥后面，看着那一顶无比违和的，高高直直的厨师帽，恨不得一把将其薅下来，看看聪哥的头发到底是不是一片绿油油…… 你说你一个卖葱油饼的，打扮得跟五星级大厨似的，忽悠谁呢…… 不多时，聪哥就带着莫小川和陆知行走到了一家卖豆腐脑的小店，却没有在店里面停留，而是匆匆跟店里面的服务员打了声招呼，便径直钻进了后厨，再通过一道木质的小门，走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当中。 在院子的最远处，放着一把老爷椅，上面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儿，正眯着眼睛在晒太阳。 莫小川一看到这人，顿时就笑了。 第一百零一章 血鸦漫天 太阳不是真太阳，这只是一个比喻。 事实上，更准确地来说，那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是在晒电灯泡。 就如同莫小川此刻发笑的理由，也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场景有多么可笑。 而是别有他意。 这位被称作黑水巷的杨姓主管，莫小川从未见过，当然也谈不上认识。 但他却认识对方身后的那道虚影。 “《山海经·西山经》。 昆仑之丘，有兽焉，其状如羊而四角，名曰土蝼，是食人。” 西山经！ 莫小川竟然又遇到了西山经的大妖！ 而且土蝼和钦原一样，都是久居昆仑山的异兽。 虽然名字里面有个“蝼”字，但这位大妖可绝不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首先从外形上来说，土蝼更像羊，但比羊多长了一对角，其本性自然也比羊要凶残得多，不仅吃人，而且但凡被它撞过的生灵，都会身死当场，无一幸免！ 这一描述与钦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钦原用的是刺，而土蝼用的是撞。 莫小川笑的原因，当然不是他觉得土蝼好欺负，而是单纯因为对方是山海一脉的族人！ 不论对方的实力有多强，本性有多凶残，只要是山海一脉的人，莫小川就全无惧意！ 别说是土蝼了。 饕餮怎么样？ 还不是在见到莫小川之后就乖乖地溜走了！ 莫小川确实没有想到，这位传说中掌握着洞天福地入场资格的黑水巷主管，竟然会是自己人。 刚来桉顺第一天，他就接连见到了饕餮和土蝼这两尊大神。 看来这黑水巷的水也跟清水街一样深啊。 这趟洞天福地之旅，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到来，杨先生慢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先是扫了聪哥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才把目光挪到陆知行和莫小川的身上。 下一刻，杨先生猛地瞪大了双眼，唰地一下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面露惊疑不定之色。 聪哥被杨先生的这番架势吓了一跳，脸直接就绿了，战战兢兢地上前道：“杨先生，这两位都是想要去往红果树瀑布的……” 杨先生摆摆手，止住了聪哥的话头，慢慢站起身来，颇有些惶恐地开口道：“裁……裁决……” 莫小川笑了笑，点头道：“不知杨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可以……”杨先生一挥手：“阿聪，你先带这位小哥去客堂稍作歇息，我与贵使单独聊两句。” 贵使？ 聪哥一脸懵笔，贵使是个什么使？难道还有便宜的使？ 不过面对杨先生的权威，聪哥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便带着陆知行往院子深处的客堂去了。 场中便只剩下了莫小川与杨先生两人。 随后杨先生微微躬身道：“大人里面请。” 莫小川跟在杨先生身后，走进了一间光线比较暗的小屋，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头的味道，四周的陈设古色古香。 “大人请上座。” 莫小川没有客套，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杨先生则没有落座，而是无比恭敬地站在莫小川身前，执手行礼道：“见过裁决使大人。” 莫小川笑道：“杨先生不必多礼，我这次来桉顺呢，本来是单纯过来旅旅游，散散心的，顺道听说红果树的洞天福地即将开启，就打算去凑凑热闹，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杨先生，还真是巧得很啊。” 杨先生是老江湖了，对于莫小川的这番话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想当年山海一脉是何等的鼎盛辉煌，而那些相信巧合的人，都死了。 说实在的，直到此时此刻，杨先生还没能彻底缓过神儿来，是，他的确是听说山城那边出了一位裁决使，而且关于这位裁决使，还有一些非常值钱的秘闻，但谁能料到，这消息才传出来没几天呢，这位裁决使竟然直接来了桉顺？ 而且还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说好的天高皇帝远呢？ 您老人家这是直接微服出巡来了吧！ 可这话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杨先生笑了笑，应道：“确实是巧了，也怪我办事不利，竟然没能提前得知大人出巡的消息，有所怠慢，还望大人多多恕罪。” 莫小川摆摆手道：“杨先生言重了，我只是听人说你这里有进入洞天福地的办法，好奇之下前来看看，现在知道是咱们山海一脉的人在把控，心里面也总算是放下了一些担忧。” 杨先生听出了莫小川这句话的深意，但他却决定装傻，笑道：“想必即便没有我的帮助，大人若真想进入那洞天福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此番不知大人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吩咐？” 莫小川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脸上却不动声色。 “杨先生不必想得太多，黔州没有裁决事务所，而且我相信黑水巷也不是山海一脉的一言堂，所以你们的收益仍旧是你们的，我此番而来，不是为了动你们的蛋糕，只是有两个不情之请。” 闻言，杨先生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更自然了一些，连声道：“大人所命，莫敢不从！” 莫小川点点头：“首先，我要一份此次入洞天福地的人员名单。” 杨先生一愣，没想到莫小川竟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困难？” “呃……”杨先生略微权衡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明日一早，我便将名单呈于大人面前。” 莫小川露出了满意之色，然后沉了一口气，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我想知道，危有没有来桉顺。” “危？”杨先生暗暗皱了皱眉头，疑声道：“大人查这个是为了……” “你不必问缘由，我只想知道结果。” 这一次，杨先生的回答变得保守了很多：“我可以尽力去查，但我无法为大人做出任何保证，毕竟对方的实力太强，若是有心想要隐藏行踪的话……” “我明白。”莫小川点点头：“最晚多久能有结果？” “明日正午。” “好。”说着，莫小川直接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外走，但还没迈开步子，便好似又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身形。 “对了，跟我一起来的那个陆姥……陆知行，算是我朋友，所以去福地的名额，算他一个，我想，这个后门还是可以开一开的吧？” 杨先生满脸堆笑：“既然大人亲开尊口，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那我便回去等你的消息了。” “好。恭送裁决使大人。” 自始至终，莫小川都没有说自己住在哪里，而杨先生也没有问，因为这对于一位经营了黑水巷数十年的大佬而言，只要莫小川不是刻意去藏，那么他的行踪就永远不是秘密。 杨先生将莫小川送到了院子门口，目送后者慢步离开，随后原本无比恭敬的神色，立刻夹杂了几分阴冷。 片刻之后，在桉顺市的夜空中，多了数百只叫声喑哑的血鸦，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好似乌云过境，将月色轻轻掩下，再分落在了桉顺市的每一个角落。 它们向这个本该早已陷入沉睡的城市，带来了一道密令，让所有能收到此令的人，共同去寻找一个人的下落。 但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道消息隐藏在密令中被传了出来。 这道消息只有一句话，共计七个字。 “你们等的人，到了。” 第一百零二章 故远有人念 当莫小川按照汪科长给他发的地址，回到酒店中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 莫小川拎着一碗豆腐脑，两张葱油饼，还不时打两个饱嗝，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来到前台，莫小川这才知道汪科长已经给自己开好了房，是一个单间。 唔…… 原来mss的人已经无法无天到这种程度了吗？ 连身份证都不要就可以开房了！ 这是多么恐怖的势力！ 多么专横跋扈的特权阶级！ 然后莫小川随即联想到，自己是不是可以蹭一蹭汪科长的威风，退房的时候把洗发露啊，毛巾啊什么的给一并顺走？ 回去的时候当做是给宋七七买的礼物也好嘛…… 想必到时候酒店方面也是敢怒不敢言。 嘿！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有点儿小激动呢…… 念及于此，莫小川顿时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拿着房卡就屁颠儿屁颠儿地坐电梯去了。 莫小川的房间在三楼，据前台的人说，汪科长就住在他对面。 进了房间，莫小川躺在床上歇了口气，随后便拿起手机给汪科长打了个电话，结果没人接听，他又到对面的房间敲了敲门，同样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这货是不是跟他的同事出去喝酒喝嗨了。 百无聊赖之中，莫小川便准备洗白白擦香香去睡了，然而还不等他脱光衣服呢，丢在床上的手机屏幕就再度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印着山城的区号。 莫小川一愣，满脸狐疑地按下了通话键。 “喂？” “是，是小川儿吗？” 一听到对面那软软糯糯的声音，莫小川顿时就反应了过来：“花花？” 莫小川的手机里面存有花花妈妈的电话号码，而这个明显是个座机的号码，估计是花花家里面的电话。 莫小川有些意外，花花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同时也有些紧张，担心花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此时的他远在黔州，要是花花那边生出了什么变故，莫小川真是鞭长莫及！ 好在花花接下来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忧虑。 “我今天去了酒吧，听阿龙说，你出去旅游去了，就想着，打个电话问问你。” 莫小川心里面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刚到黔州呢，这边儿还挺好的，空气也好，吃的也合胃口，话说，今天不是星期一吗？你怎么想着去酒吧了？” 电话那头的花花明显犹豫了一下，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川儿……我……我在报纸上，看到了，说是……说是警察抓到了，十年前那个连环歼尸案的凶手……” 莫小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花花怎么突然提起了这茬儿。 “是啊，怎么了？” “唔……小川儿你之前说的那个变态杀人狂，应该就是他了吧？” “没错啊……” “可是，小川儿你不是说，等这个凶手被抓到之后，就，就让我回来上班吗？这都过了好几天了，怎么……” 闻言，莫小川顿时一阵语结，正想着再编一个什么理由糊弄一下这小丫头的时候，就听到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一阵惹人心碎的抽泣声。 “小川儿，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听着这话，莫小川的心里面马上就慌了，他感觉自己再不说点儿什么的话，花花在电话那边随时都能哇地一声哭出来。 于是他赶紧安慰道：“谁说的！怎么可能！咱们山海酒吧缺了谁都行，唯独缺不了咱们花花大小姐，是吧？我这不是出来玩儿来了嘛，一时没顾得上酒吧的事情，这样吧，等我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接你去酒吧上班，好不好？” 听着这话，花花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情绪，委屈巴巴地说道：“那可说好了，拉钩……” “拉钩拉钩！”莫小川一脸肃然，随后问道：“对了，我上次给你的符，还有后来那个吊坠儿，你都随身带着的吧？” “嗯。” 莫小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笑道：“好啦，这会儿都这么晚了，赶紧睡觉去吧，明天还得上学呢。” 花花乖巧地应道：“嗯，不过跟你打了会儿电话，突然觉得有点儿饿了呢，好想去煮个面……” 莫小川乐了：“饿了啊？正好，我这桌子上还放着一碗豆腐脑和两张葱油饼呢，我跟你说，桉顺的豆腐脑儿是真不错，一口吃进去，又滑又嫩，再加上黄豆的酥脆，榨菜沫的提鲜，混合着辣椒的爽口，简直就是一绝！要不，我吃一口给你听听？” “嘟……嘟……嘟……” 莫小川哈哈一笑，把手机丢回到床上，然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莫小川直接一觉睡到了中午，还没洗漱完，汪科长就已经在外面哐哐敲门了。 “早啊狗哥！”莫小川一边刷着牙，一边开了房门，看着一脸黑线的汪科长。 “滚犊子！” 汪科长笑骂了一声，将一个文件袋放到了莫小川的床上，打了个哈欠道：“刚才有个人一直鬼鬼祟祟地蹲在你门口儿，问他干嘛的也不说，我就叫几个兄弟把他给拿下了，结果说是给你送东西来的，喏，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 莫小川知道这应该是杨先生派的人，匆匆漱完了口，走到床边拿起了文件袋。 “人呢？” “看他确实没什么坏心眼儿，就给放了。” 莫小川点点头，从文件袋中抽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纸。 上面列了大概二十多个名字。 “这东西你们看了？” 汪科长摇摇头：“没有。上面写的是什么？” 莫小川也不知道汪科长说的是真是假，随口敷衍道：“桉顺市人口智商排行榜。” 汪科长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已经懒得吐槽了。 莫小川顺着名单看了看，果然看到了梁禀和谢大聪这两个名字，嗯，谢大聪就是绿油油葱油饼店的那个老板，名副其实的大葱精…… 在名单的末尾处，写着陆知行的名字，想来以陆知行那副穷酸样，肯定是出不起二十万的入场费的，所以这必然是杨先生给他走了后门。 当然，是看在莫小川的面子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有趣的，最有趣的是，莫小川还在中间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名字。 宸姑娘。 谁说山海一脉的大妖都看不上洞天福地的？ 这不就来了只饕餮么。 就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进福地去吃东西的，还是去勾搭妹子的，一想到宸姑娘那一副女流氓的猥琐样，莫小川就觉得一阵脑仁儿疼。 不过真要说起来，以饕餮的本事，想必完全不用依靠杨先生这边的门路，也一定是有办法进入洞天福地的，她之所以愿意绕这么个圈子，甚至花了大价钱买了入场资格，就一定别有所图！ 看来这次洞天福地的开启，有热闹可看了。 第一百零三章 福地开启？ 不得不说，杨先生的办事效率还是挺快的，说今天早上会把进入洞天福地的名单给莫小川送来，就真的送来了。 但关于危的下落，却没有半点消息。 莫小川翻了翻文件袋，发现里面没有其他东西了，不禁对汪科长问道：“被你们拿下的那哥们儿，临走前有没有说点儿什么别的？” 汪科长仔细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像是说……人没有找到？” 莫小川暗暗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件事情他本身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真正得以确实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遗憾。 看来在危寄给蛊雕的信件中所提到的那件大机缘，指的并不是红果树大瀑布。 想想也是，这洞天福地说起来稀罕，但也就mss的人，和一些野生的妖怪把它当回事儿，真正的山海一脉的的大妖都对此不屑一顾。 更何况是危这种级别的大佬了。 当莫小川确认危没有来桉顺之后，一方面觉得有些可惜，另一方面其实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里不是山城。 也不是莫小川的主场。 这里没有裁决事务所。 山海裁决令的作用能发挥到多大莫小川也没有把握。 最重要的是，莫小川的身边缺少了阿龙、衣亦、陆先生等一众强有力的帮手，光靠他自己的力量，想要对付危这种级别的大人物，哪怕莫小川作为裁决使，可以无视对方的一切攻势，也不敢说就一定能留得下他。 更何况，危在明知莫小川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还会用自己的能力来对付他吗？ 在这种时候，一颗子弹或许就能带走莫小川的生命。 虽说莫小川不是没有防备，但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真的很糟心。 “那今天怎么个安排？” 莫小川放下手中的文件袋，对汪科长问道。 汪科长从兜儿里掏出两张门票，笑道：“今天咱们先去红果树参观参观，提前踩个点儿，熟悉下环境什么的。” 闻言，莫小川顿时两眼放光，问道：“这两张票都是你用残疾证半价买来的？” 汪科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瞧你那点儿出息，真要靠那证件，我直接可以免费入园好吗，这是昨天我同事给我的，说起来黔州虽然没有裁决事务所，但这边山海一脉的异人应该不少，如果你愿意的话，应该也能搞到门票。” 话音落下，莫小川险些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对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虽然莫小川对杨先生承诺了，不会动他们带人进洞天福地的利益，但捣腾一下普通的景区门票还是可以的啊！ 一张票就一百多呢，这还不算什么观光车、大扶梯、奇石馆之类的其他乱七八糟的费用！ 感觉随便卖个几天就发家致富了啊！ 不过真要让人知道堂堂山海裁决使摇身一变成了大黄牛，这事儿也确实挺跌份儿的。 但莫小川会在意世俗的眼光和道德的束缚吗？ 不存在的…… 心中怀抱着损失了几个亿的悲伤，莫小川跟着汪科长走出了酒店大门，汪科长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辆车，一脸的得意洋洋，看来昨晚的那什么交易应该是做得很成功的。 从酒店到红果树大瀑布的景区入口并不算特别远，开车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下了车，莫小川惊讶地发现，景区大门处看起来竟颇有些冷清的样子，按理来说，今天虽然不是节假日，但也绝不是旅游淡季，你看哪个5a级景区平时会少人的？ 所以这个情况有些奇怪。 对此，汪科长不禁笑着解释道：“据部里面的推算，洞天福地的开启就在这两天了，所以现在普通旅客已经进不去了，售票处也不再对外营业，今天能进去的都是有点儿关系和背景的。” 莫小川恍然大悟，随即便眼角一闪，看到正有一支人数在二十个上下的旅游团，人人戴着顶小红帽，正在团队入口处接受验票。 莫小川一眼就看到了混在里面的谢大聪、梁禀和陆知行三人，实在是这仨太显眼了。 在他们身边方圆五米之内都没人儿啊！ 大家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想来是没少被梁禀的碎嘴子折磨，看到这一幕，莫小川不禁有些好奇，要是把梁禀和蜘蛛侠、死侍放到一起，到底谁能摘得世界第一嘴炮王的桂冠？ 除此之外，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谢大聪和陆知行这两个人不简单呐！ 能够忍受得了梁禀连续好几个小时不间断的话痨攻击的人，都绝对是天赋异禀、根骨奇特、上辈子解救了奥特曼的牛人啊！ 当然，莫小川也有些怀疑是不是植物系的妖怪对梁禀有精神攻击免疫的特性？ 毕竟大葱精和茶树精都可以算作是草木类的。 虽然一个是吃的，一个是喝的…… 莫小川这边看到了陆知行等人，汪科长自然也看到了，赶紧拉了莫小川一把，肃然道：“我觉得我们还是等一会儿再进去，也不差这几分钟！” 莫小川笑着摇摇头：“看来，想着提前到大瀑布踩点儿的，可不止我们两个。” 汪科长撇了撇嘴：“正常，每次洞天福地开启的时候，部里面说是严禁他人进入，事实上，都会故意漏点儿口子出来，要是咱们真把整个福地都吃下了，连口汤都不给这些人留，地方上会出乱子的。” 闻言，莫小川只能感慨，这才是有大智慧的做法。 说一千道一万，什么都不如“稳定”两个字来得重要。 不多时，眼看前方的小红帽们都走得没影儿了，汪科长这才领着莫小川进了景区大门，两人也没坐观光车，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反正大方向是朝着瀑布去的就行了。 沿路能看到不少身穿景区保安服的壮汉在四处游荡。 莫小川知道，这些肯定不是原来的景区保安，而是mss的人。 不过对方倒是没怎么管莫小川和汪科长这两个不速之客，汪科长见到他们也不打招呼，就跟谁也不认识谁似的。 反正给莫小川的感觉就是，大家都在强行营造一种：其实现在这里跟平时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一切都是正常运行的，我们只是普通的保安，你们也只是普通的旅客的气氛…… 所谓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大概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两人一边瞎逛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毫无营养的废话，大体上就是哇，这里的景色好好，哇，这里的空气好清新，哇，这儿很适合拍照的样子…… 两个大老爷们儿出来看风景，你还能指望他们聊些什么？ 就这么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样子，两人还没看到大瀑布呢，莫小川却突然顿住了身形，脸上的微笑猛地一收。 汪科长幸灾乐祸地笑道：“怎么着，想上厕所了？刚才叫你去你不去，现在后悔了吧？” 莫小川一点儿没有玩笑的意思，他仔细感受着体内那道蓝绿相间的漩涡正在狂暴轰鸣，认真地对汪科长说道：“我觉得，洞天福地要开了。” 第一百零四章 白日焰火 莫小川的这番话一出口，汪科长立刻就有些傻眼了。 他不知道莫小川是如何感知到洞天福地即将开启的，但他却不得不相信。 因为这是来自于一位山海裁决使的判断。 所以在下一刻，汪科长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还有多久？” 莫小川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应该很快了。” 汪科长暗暗皱了皱眉头，然后掏出了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喂？李处吗？我现在在黔州桉顺市，红果树大瀑布景区内，莫老板和我在一起，对，他发现洞天福地的开启时间远比我们预测的要早，我需要权限。” 三十秒后，汪科长挂断了电话，对莫小川说道：“跟我来。” 说着，汪科长便领着莫小川往来时的方向折返，途中一直在不停地接电话，打电话，很快便看到景区内的保安明显神情变得紧张了起来，随后便有一位穿着防爆背心，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大汉来到了汪科长面前。 “二处王超，前来报道，请指示！” 紧随其后，又有一高一矮两位mss的成员来到汪科长身边集合，相比起王超，这两个人外表看起来就普通多了，属于那种扔进了人堆里就找不到了的长相。 “七局郑新明，前来报道，请指示！” “八局孙佰，前来报道，请指示！” 莫小川看着这几个人，不禁在心中啧啧称奇，在这之前，他还以为近日来红果树大瀑布的只有一处的人呢，没想到是整个mss都动了啊！ 之前提到过，mss下属总共十七个局，三大办事处。 一处的全称，是神秘事件调查一处。 那么二处呢？ 全称是特种作战二处！ 二处有多牛逼，只简单地说一点，那就是传说中的那什么海的保镖，便是来自于此！ 除此之外，七局和八局也绝非什么普通的部门。 这两个局的职能有相似之处，名称则是统一的：反间局！ 不过两者还是存在非常明确的分工，简单来说，就是七局负责查，八局负责抓！ 洞天福地开启这种事情，或许山海一脉的大妖们看不上，但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就是堪比神迹一般的存在！ 如果真要说会有境外不法分子想要混迹其中，莫小川一点儿都不会觉得意外。 所以七局和八局的存在就非常的理所当然了。 照理来说，汪科长作为mss一处的一个科长，当然是指挥不动其他分局和分处的人员的，更何况现在的他还被停了职。 所以刚才在得知洞天福地即将提前开启的第一时间，汪科长就打电话去找李浩田要了指挥权限。 在莫小川看来，即便是李浩田，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所以这件事情肯定是跟几个分局局长、处长，甚至是mss的一把手沟通过了的。 而从现在王超、郑新明和孙佰的态度来看，mss的办事效率简直亮瞎了莫小川的狗眼。 这才过了几分钟？ 不是说国家公职部门的办事效率都很低下吗？ 纯粹瞎扯淡！ 就好比是一头打着盹儿的雄狮，当它愿意睁眼的时候，不管敌人是谁，都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 接下来汪科长便对三人做了相应的部署，别看这家伙没事儿经常自嘲是个文盲，说啥啥不懂，但论及实战经验，那绝对不是莫小川这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能够比拟的。 当然，mss针对于这种情况，肯定是有预备方案的，洞天福地的开启时间提前也绝对不只这一回。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汪科长的安排还是按照基本流程在走的，只不过因为事出突然，他是今天在场的所有mss成员里面级别最高的，自然就得担起主心骨的责任。 但莫小川觉得，像洞天福地开启这么大的事儿，mss那边派来桉顺市的人员，肯定也不会全都是一些小虾米，怎么着也得有一个科长以上的干部压阵，所以如无意外的话，过一会儿等这边的负责人到了，汪科长就可以交接权利了。 虽然洞天福地的开启时间没那么容易算得太准确，提前开启也不是特别反常的事情，但莫小川总是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这次的洞天福地之行，不会太顺遂。 要是汪科长总领全务的话，到时候一旦出点儿什么意外，恐怕这货就又得背锅了…… 正说着呢，汪科长这边已经跟王超三人交代清楚了，然后带着莫小川来到了游客问讯处，毫无疑问，这里早就被mss的人征用并接管了。 所以汪科长从里面领到了两套防弹衣，一套给了莫小川，一套自己留着，还领了一把手枪，几盒弹药，这个就没莫小川的份儿了。 而且莫小川也不懂枪，即便给了他，他也不会用。 不过汪科长还是为莫小川领了一把匕首，军用的，单论锋利程度和杀伤力，就绝对不是市面上那些普通货色能比的。 “尽量别用这个伤人。” 汪科长在抓捕蛊雕一役中见识过莫小川的能力，也知道就算不把这匕首给他，莫小川也有自保的本事。 但他还是给了。 出于对莫小川的安全负责。 开玩笑，要是堂堂山海裁决使在洞天福地里出事儿了，其他地方不说，山城还不得闹翻天啊！ 莫景山那老不死的还不得跟mss的部长拼命去！ 莫小川接过匕首，点点头，轻车熟路地将其绑在了脚踝上方的小腿内侧，看得汪科长一愣一愣的。 这么专业吗？ 难道这也是莫景山教的？ 莫小川倒没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毕竟他看电视上那些什么杀手啊，刺客啊，都是这么做的嘛！ 最后，汪科长又拿了一面防爆盾牌递到莫小川的手中，先不说最后到底能不能用得上，反正多带点儿装备总是没错的！ 汪科长这边还在搂装备呢，莫小川已经能感觉到四周空气中的山海意开始急剧浓郁了起来。 这都不用再按照蓝精灵之歌的节奏来呼吸，莫小川就已经觉得自己体内的蓝条儿快要被撑炸了……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突然从远空中响起，莫小川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好像是有人放了个烟花，不过因为这大白天的，烟花的图案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模糊，而且从头到尾就这么一声儿响，不禁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一旁的汪科长却整个人都炸毛了，先是瞪大了双眼，喃喃自语道：“s……s级预警？” 随后，汪科长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喊道：“全员撤离！全员撤离！快跑！快跑啊！” 第一百零五章 叽叽叽叽 汪科长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恐慌，如惊雷贯耳，吓得游客问讯处的几个mss成员都是一愣。 这与专业素养无关，而是人的本能反应。 莫小川这边同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汪科长一把拽住胳膊向景区的大门处狂奔而去。 别看汪科长是个大胖子，体力可能不行，但爆发力却着实很强，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已经拖着莫小川跑出好几米远了。 照这个速度跑下去，顶多只需要一两分钟的时间，两人就能撤出红果树景区。 可就在下一刻，汪科长却感觉身后的莫小川好像踩了一脚急刹车，连带着他整个人都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自从莫小川按照老家伙教的方法吸收山海意，在体内形成神秘漩涡之后，身体素质有没有大幅度提高不知道，但至少单纯从力量上来说，已经超出常人不知道多少倍了。 如果他不想走，就算十个汪科长也拉不走他。 但莫小川停住脚步的原因却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已经走不了了。 “来不及了。” 莫小川的声音很轻，却令汪科长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紧接着，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四周的空气变得极其粘稠，仿佛有一股秉承了天地意志的力量凭空而来，让人连眨一下眼睛都变得极其艰难。 旋龟之影在莫小川的脑中大放光芒，让他的目光变得无比的苍凉、深远。 但还不等莫小川做出任何行动，他眼前的光便彻底消失了，再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面重新亮起，周遭的一切恢复如初。 除了，人。 汪科长，以及那几个mss的成员都消失不见了，方圆数十米之内，就只剩下了莫小川一个人。 莫小川活动了一下身体，没发现有什么不适，甚至觉得四周的山海意比起刚才还稀薄了不少。 这是洞天福地开启了吗？ 应该是的吧…… 莫小川掏出手机，发现根本没有信号，看来想要用这种办法联系上汪科长是不太现实了。 莫小川没有急着动身，而是站在原地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粗略看起来，这里与几分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所有现代化的设施和建筑也都还在。 比如作为游客问讯处的房子，三米开外的那个垃圾桶，以及景区大门处的护栏等等。 在这种时候，首先应该做什么？ 当然是进房子开箱子、搜装备、拿血包！ 所以莫小川想也不想地就返回了游客问讯处，里面负责管装备的mss成员已经消失不见了，但东西还在啊！ 好几大箱子呢！ 莫小川当然不可能扛着箱子到处跑，但他有包裹栏，呃，不是，但他有裁决令啊！ 几分钟之后，莫小川一脸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游客问讯处，而里面就跟鬼子进村儿似的，已经彻底被扫荡一空了。 有了物资，莫小川就不着急了，根据汪科长之前给他介绍的情况，像这种洞天福地，最多也就开上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然后就会自动关闭，里面的所有人都会被自动传送出去。 为此，莫小川可是囤了不少泡面和纯净水在裁决令里面，足以保证他在半个月之内不会为了吃喝而愁。 那么接下来，就该正式探寻洞天福地了。 这里是红果树大瀑布，所以整个洞天福地最有可能出宝贝的地方，当然是在瀑布附近，因此莫小川的方向很明确，就是冲着瀑布去的！ 接下来，就见莫小川一手提着防爆盾牌，一手拿着凤羽，身上穿着防弹衣，裤兜儿里面插着裁决令，腿上还绑着一把匕首，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朝着他跟汪科长走过的路线前进了。 但这种不拿宝贝坚决不回头的豪情壮志，只持续了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消失无踪了。 因为莫小川敏锐地发现…… 自己好像是，迷路了？ 事情有些不对劲。 莫小川知道自己不是路痴，智商更没有欠费，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忘记通往瀑布的路，也不可能只走了五分钟，周遭的景色就变得一片陌生。 所以这肯定是洞天福地闹的幺蛾子！ 莫小川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看了看前方四通八达的道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 这时候要是有白泽那趋吉避凶的能力该多好！ 唔……这么说起来，白泽好像并不是《山海经》里面的异兽……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莫小川永远也不可能掌握如此逆天的技能。 心中怀抱着无比的遗憾，莫小川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有一种办法可以破局了。 那就是瞎蒙！ 鲁迅曾经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是时候测试一下自己的欧非属性了！ 念及于此，莫小川便果断伸出了手指，口中念出了几乎每一个华夏人都熟知的神秘咒语。 或许是因为地域原因，这段咒语在不同的地方，其中内容并不完全一样，但至少前四个字，放眼整个大中华，都是绝对统一的。 “点兵点将……” 莫小川这边儿还没点完，便突然瞳孔一缩，一阵破风声从他脑后响起！ 莫小川的反应很快，立刻原地转身一百八十度，举起了手中的防爆盾牌挡在了身前。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莫小川终于看清了对方所使用的暗器。 那是一块足足有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头。 “谁！” 莫小川下意识地握紧了凤羽，随即看到，从身后不远处的树林里，露出了一双好奇的眼睛。 不是人。 而是一只……猴子。 莫小川顿时愣了，红果树大瀑布里面怎么会有猴子？ 这特么又不是花果山！ 不过提到黔州的猴子，其实最著名的应该是位于省会城市中的黔灵山，据说那里的猴子都野得很，完全不怕人，甚至还会不时主动攻击人类，抢你东西都算是轻的，一个不好就会招来猴群的围攻！ 据不完全统计，在近十年期间，黔灵山猴子的伤人人数便超过了一万。 猴患难治！ 莫小川不知道这洞天福地里的猴子是从哪儿来的，但毫无疑问的是，对方对人类的敌意一点儿也不比黔灵山的猴子差！ 就刚才那一下儿，也就是莫小川反应快，要是换个其他人，说不定直接就被石头给砸趴下了！ 莫小川举着防爆盾牌，目光扫向树林深处，不知道来的究竟是一只猴子，还是数量庞大的猴群。 他不动，那猴子也没动，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峙了一会儿，随后那猴子突然从口中发出了一声长嘶。 “叽叽叽叽！” 莫小川双眉一挑，毫不示弱地回道：“babybabybaby？” 第一百零六章 灵猴大作战 这是莫小川第一次进入洞天福地，但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懂。 早在进入景区之前，莫小川就已经通过咸鱼微信群、清水街qq群，以及汪科长的口述中，得知了很多关于洞天福地的事情。 这次的红果树大瀑布洞天福地提前开启，或许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在这之前，汪科长的惊恐与慌乱却一点儿不差地落在了莫小川的眼中。 所以他知道，这次的福地之旅恐怕会生出很多变数。 比如此时那只正在与莫小川隔空对歌儿的灵猴，恐怕便是此间的考验之一。 “叽叽叽叽……” “babybabybaby……” “叽叽叽叽……” “babybabybaby……” 莫小川唱来唱去都只会这么一句，这还是因为清水街全老板的阿迪耐邦威品牌店内经常放这首歌，把莫小川给洗脑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莫小川也确实有些意外，心想这货怕不是棒子国派来的间谍猴吧！ 原来在棒子国连猴子都这么唱跳俱佳吗？ 精怪界的娱乐圈也不好混呐！ 可棒子国的猴子为啥会出现在我大中华的洞天福地之中？ 你们那儿的领导都跟隔壁三胖那么任性吗？ 莫不是把这些灵猴绑在运载火箭上飞过来的？ 但真要仔细想想，这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毕竟人棒子国的专家都说了，连大圣爷都是他们的猴儿呢！ 这可不是瞎掰的，而是有着强大的理论支持的，大圣爷的武器是啥？ 不就是金箍棒吗！ 不就是棒子吗！ 棒子吗！ 吗…… 所以说大圣爷是棒子猴儿，真是一点儿毛病没有。 莫小川这边还对着歌儿呢，不远处的树林中已经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紧接着，至少有七八只灵猴出现在了莫小川的眼前。 每只猴的手中都抓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很明显，之前那灵猴并不是对莫小川一见倾心，所以在放声高歌，而是在呼唤同伴到来！ 把那几句猴语翻译一下，大体上就是：大家快来啊！我发现了一个人类中的大蠢蛋儿！被我一石头砸懵笔了，咱们快把他搞晕过去，带回去献给大王！ 下一刻，在莫小川眼前的天空中，突然下起了一阵石头雨，看得莫小川后脑勺直发凉。 莫小川不确定自己手中的防爆盾牌挡不挡得住灵猴群的这波攻势，所以他做出了最英明神武的决定。 直接转过身去，用盾牌护住脑袋，撒丫子就跑！ 谁曾想，莫小川这一认怂，非但没有让灵猴群放过他，反而使这群野猴子更加得寸进尺，一个个都从林中窜了出来，向莫小川猛扑而去！ 平心而论，莫小川逃跑的速度绝对不慢了，但这些灵猴却更快，不过几个起落间，就近到了莫小川身后不到三米之内的距离！ 莫小川手中的防爆盾牌挨了几块石头，虽然暂时看起来完好无损，却是震得他双手微微发麻，此时忽感阵阵恶风从脑后袭来，莫小川也顾不得会不会遭到爱猴人士的谴责了，一咬牙，一跺脚，停步拧腰，激活了手中的凤羽。 下一刻，一道灼浪从莫小川的手中破空而去，分成了五道火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之势，没入了五只灵猴的体内，将其瞬间烧成了飞灰。 紧接着，五道蓝绿相间的幽光从尘烟中升起，交织成一线，刺入了莫小川的胸口，让那道汹涌澎湃的漩涡再度壮大了一丝。 咦？ 莫小川逃跑的脚步彻底停下了。 没想到杀了灵猴虽然不爆装备，但经验是涨得真快啊！ 一时间，莫小川看向猴群的目光开始灼灼发光。 而剩下的几只灵猴在发现同伴惨死，而且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之后，都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纷纷嘶鸣起来。 “叽……！” “喳喳嘎！” “喳喳喳喳……” 莫小川压根儿不想知道这些灵猴究竟在说些什么，这特么又不是在玩儿武林群侠传，当即手中凤羽再挥，大片火光如排山倒海般涌向了猴群。 一只灵猴反应极快，险而又险地躲开了凤火，却在下一刻被莫小川捏在了手中。 或许是为了印证某种可能性，莫小川突然丢开了防爆盾牌，然后一拳轰在了灵猴的脑袋上。 没有血肉横飞，也没有脑浆迸裂，甚至连灵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伴随着一声悲鸣，莫小川手中的灵猴就此气化，成为点点光尘，没入了莫小川的体内。 果然！ 这些灵猴根本就不是真的猴子！ 得知了这一关键信息的莫小川彻底放开了手脚，再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不过眨眼之间，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彻底翻转，猴群们嘶吼着四散分离，朝着树林深处逃去，不时有灵猴惨叫连连，化作山海意补充到莫小川的体内，却根本阻挡不住这位杀神的屠戮。 毕竟在莫小川的眼中，这些可都是明晃晃的经验值啊！ 片刻之后，莫小川追着猴群来到了一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山洞中，然后惊喜地发现，里面虽然没有什么九阳神功之类的秘籍，也没有点击就送的屠龙宝刀，却藏有十数个酒坛子！ 嗯……为什么感觉还是武林群侠传呢…… 莫小川走上前去，找到一个被打开过的酒坛，探着鼻子嗅了嗅，感觉不是凡品的样子。 但他没敢喝，而是将这些酒全都装进了裁决令中，打算等找到汪科长的时候，先让对方试试毒。 “我还以为这里会有个猴王之类的大boss呢，收服了之后就能带出去当宠物的那种，听傻谬说之前有过这样的先例啊，没想到只有酒，看来还是这一届的洞天福地不行啊……” 莫小川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只可惜无人应和，还真是有些想念郝德郝队长这位合格的捧哏了。 莫小川撇着嘴，仔细搜索了一番洞穴后，确认再无别的收获，这才慢步走了出去。 但还不等他走远，就听到一道呼救声从自己身后传来。 “莫兄弟！救……救命啊！” 莫小川转过头去，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向自己狂奔而来。 正是绿油油葱油饼店的老板，谢大聪！ 此时的谢大聪衣衫褴褛，小红帽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露出了一头绿油油的毛发，看到莫小川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差点儿就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而在他的身后，则跟着十几只红了眼的灵猴。 莫小川一愣。 这是什么？ 灵猴里面的奇行种吗？ 第一百零七章 辣眼睛 莫小川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到谢大聪。 更没想到，对方竟然混得这么惨。 差点儿就被追得现原形了啊喂！ 这些猴子是打算把他卷吧卷吧吃了么？ 大葱下酒，嗯……说不定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莫小川这边还在琢磨着谢大聪身后的那群灵猴有什么特殊之处呢，谢大聪那边却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竟骤然爆发出了极大的求生欲，双腿一个原地加速，眨眼间就跑到了莫小川的身前。 然后……就这么与莫小川错身而过了…… “莫兄弟，快跑啊！” 不得不说，谢大聪这一手队友卖得还是很成功的，那些灵猴一看挡在面前的莫小川，立刻就朝这个新目标扑了上去。 但这或许是它们猴生中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下一刻，莫小川直接大手一挥，一粒粒火星在空中悄然迸开，就像是下了一场微型的烟花雨，将十几只灵猴一锅儿端，化作浓郁的山海意，反哺到莫小川的体内。 嗯？ 好像跟其他的灵猴也没什么不同啊？ 莫小川一脸狐疑，回头看着明明已经跑远的谢大聪，竟突然去而复返。 在他的身后，又跟了一群龇牙咧嘴的野猴子…… “莫兄弟！我们被包围了！” 莫小川愣了愣。 啥意思？ 这货不是大葱精吗？又不是人参果，或者蟠桃精什么的，怎么这么能拉仇恨？ 就好像每一只猴子都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样子？ 谢大聪又一次跑回到莫小川的身边，发现之前追自己的灵猴都不见了踪影，不禁下意识地一个急停，一脸惊恐地看着莫小川。 但真正令他震撼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只见那些原本一路锲而不舍，凶神恶煞的灵猴群，在看到莫小川之后，竟然突然不追了，纷纷掉头就跑，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面，就已经消失无踪影了。 莫小川看着这一幕，心中颇有些遗憾，看来这群猴子是之前被自己碾着满林子跑的那一批啊，原本他还以为能收割一波经验呢，这下子彻底泡汤了。 而一旁的谢大聪则直接看懵笔了。 什么情况？ 这位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莫兄弟原来这么猛的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战而屈猴之兵啊！ 谢大聪双腿发软，差点儿就给莫小川跪了，在接连喘了好几口大气之后，这才稍微缓过点儿神来，犹豫着问道：“莫兄弟，刚才那些猴子怎么……” “哦。”莫小川摆摆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能因为我是属猴的，所以它们看着我觉得亲切吧。” 谢大聪呆若木葱地看着莫小川，觉得这位猛人兄，好像，有点儿特别啊…… 先不说你到底是不是属猴的问题，关键这特么跟亲切不亲切有啥关系？ 人家看到你都跑了啊！ 难道不是被你吓的吗？ 亲切个毛啊亲切！ 但谢大聪当然不可能当着莫小川的面这么说，于是只能发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声：“噢，呵呵呵呵呵……” 莫小川看着浑身狼狈不已的谢大聪，也是有些好奇这货的遭遇，不禁问道：“这福地才开了没多久呢，你怎么就这副模样了？” 不提这茬儿还好，一说到这个，谢大聪顿时不禁悲从中来，满脸的委屈。 “我也不知道啊！福地开启之后，我就直接落在了猴子窝里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们给抓了，看那架势，是要把我煮来吃了啊，所以在无奈之下，我只能使出了压箱底儿的保命手段。” 莫小川疑道：“那是什么？” 谢大聪一脸的尴尬，干咳了两声之后，这才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就是，呃，我可以散发出某种特殊的气味，让，让它们……” “晕过去？” “不是，是可以让它们，觉得，辣眼睛。” 莫小川当下就震惊了啊。 原来还有这种技能啊！ 怎么听起来，跟汪科长掰牙签儿的手段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怪不得刚才那群猴子眼睛都红了啊！ 合着不是变异了，而是被谢大聪辣了眼睛啊！ 但你要真说这技能没啥用吧，又好像有那么一点儿用，毕竟人家谢大聪还就是靠着这招从猴子窝跑出来了啊…… “那什么，你也可以看做是我随身携带了大量的催泪瓦斯……” 嗯，这么一解释，倒是瞬间觉得高大上了不少啊！ 莫小川点点头，问道：“接下来你什么打算？是跟着我一起走还是……？” 谢大聪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赶紧点点头道：“当然是一起走了！人多力量大嘛！一个人多危险啊！莫兄弟，你是不知道这群猴子有多可怕啊！” 于是莫小川立刻回了谢大聪一阵熟悉的笑声：“噢，呵呵呵呵呵……” 或许是担心莫小川不带上自己，谢大聪赶紧开口道：“你看啊，莫兄弟，是这么个情况，我知道你本事大，不怕那些猴子，但我也有我的长处啊！” “催泪瓦斯么？” “不是，我对这里的路线熟悉啊，而且我还知道这次福地中神器的位置！” 闻言，莫小川倒是一愣。 神器？ 怎么没人跟他说过这事儿呢？ 莫小川狐疑地看了谢大聪一眼，总觉得他脑袋上的那片绿油油比催泪瓦斯还要辣眼睛，不禁笑道：“什么神器？绿巨人的裤子吗？” 在这一刻，谢大聪才终于相信了人定胜天这四个字的真义。 因为有的人，真的可以把天给聊死…… “呃，不是，我在到了景区之后，无意中在厕所里面听到有人说，这次他们来是为了执行什么任务的，其中就包括寻找一件神器……” 说到这里，谢大聪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神神秘秘的，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道：“据说，那是一把弓！” 莫小川顿时皱起了眉头。 如果提到弓，对于他这个山海裁决使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后羿射日乃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最经典的故事之一。 根据《山海经》的最后一卷，《海内经》所载，那把弓，是帝俊赐下的。 当然，除此之外，在其他的神话故事中，也有不少可以被称为“神器”的宝弓被人们所津津乐道。 比如说《封神演义》里面，哪吒用来射杀石矶娘娘座下徒弟的那把乾坤弓。 可问题在于，如果此番洞天福地开启，里面真的会出现这种级别的神器的话，汪科长怎么不告诉自己？ 山海一脉的大妖又怎么可能对此毫无兴趣？ 难道说，此番福地异变，便与这把弓有关系？ 第一百零八章 水帘洞 莫小川不知道谢大聪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有太多的疑点。 首先红果树瀑布本身并没有任何与弓有关的传说。 人家之前在大足石刻开启的洞天福地中拿到了一尊佛像，那是因为大足石刻本来就是一座佛教石窟。 但红果树瀑布跟弓有什么关系？ 其次，即便说这事儿是真的，照理来说汪科长也不会全不知情。 如果汪科长知道神器的事情，那么他为什么不告诉莫小川？ 难道是纯粹担心莫小川把这神弓给抢了？ 总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 因为如果汪科长真的对莫小川有所提防的话，那么他在一开始就完全没有必要邀请莫小川与自己一同来黔州。 念及于此，莫小川不禁问道：“你到底是从谁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的？” 谢大聪耸了耸肩，说道：“我当时躲在厕所隔间里面没敢露头，自然也没看到他们的样子，不过反正说话的是两个男的，而且估计就是跟我一个旅行团进来的人。” 莫小川对此不置可否，心中暗暗回忆了一下杨先生派人交给自己的那份名单，然后点点头道：“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走？” 闻言，谢大聪顿时大喜过望，毕竟有这么个高手在侧，自己的生命安全顿时就有保障了啊！ 终于再也不用担心会被猴子撵得四处逃窜了…… “我当时听他们说，那神弓并不在瀑布附近，而是在一片竹林中，在洞天福地开启之后，整个红果树景区的地貌都被打碎重排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我们在的地方，原本应该是景区的精品园，我们先往西走，只要能看到水域，就能顺流而上了。” 莫小川听谢大聪说得头头是道，觉得这家伙的葱油饼店之所以能在黑水巷作为一个外来妖怪的接待点，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感觉再培训培训，就算以后葱油饼店被宸姑娘什么的吃垮了，也能来当个导游啊！ 想到这里，莫小川突然开口问道：“对了，之前在你店里一口气吃了一百多张饼的那个姑娘，今天也跟着你们来景区了吗？” 谢大聪点点头：“来了，不过我和禀弟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却像是从来没见过我们似的。” 莫小川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警告起了作用。 不过，为什么总觉得谢大聪的这番话听起来有些别扭呢？ 莫小川摇摇头，没有多想，继续跟着谢大聪朝着树林西面走去。 说起来，莫小川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山城人，还真是对东南西北没什么概念的，不拿个指南针之类的东西在手里面，鬼才知道西面是哪面啊！ 可谢大聪就不一样了，他竟然能够裸眼分辨出东南西北！ 再加上大葱这种植物的地域特征，莫小川总觉得，这货的老家肯定是在北方。 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到黔州来的。 当然，这会儿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因为很快，在谢大聪的带领下，两人便顺利走出了树林，然后谢大聪就愣住了。 在两人的眼前，出现了一段崎岖的山路，而在山路前方的尽头处，则立了一块石碑，上书三个红色的大字。 水帘洞！ 莫小川顿时觉得一脑门子的莫名其妙，这要不是他读的书多，差点儿就被骗过去了啊！ “这里怎么会有水帘洞？那不是在花果山的吗？” 对此，谢大聪解释道：“呃，原本在红果树瀑布的景区里面，倒确实是有水帘洞这个景点的，你可能不知道，电视上放的那个《西游记》，当初就是来这里取景拍摄的，所以后来就多了这么个观瀑台，可是……” 莫小川倒还真不知道这么个典故，这么说起来，貌似这里出现灵猴也不是那么稀奇了啊！ “可是什么？” 谢大聪苦笑着道：“原本在水帘洞这里，是可以直接看到大瀑布的，要不然当初西游记的剧组又怎么会来这里取景呢？可现在，你看……” 顺着谢大聪扬起的手臂看去，别说是大瀑布了，就连一丝水花儿都没有。 得，这洞天福地又直接把瀑布给挪走了。 没有了大瀑布的水帘洞，那还能叫水帘洞么…… 不过莫小川倒是不觉得那石碑立在那儿有多尴尬，相反，他突发奇想，觉得这是个亲眼看看水帘洞里面到底是啥模样的大好机会啊！ 刚才在那猴子洞里面他可是收获了十几坛美酒呢，不知道这水帘洞里面有没有什么别的宝贝？ 念及此处，莫小川顿时两眼放光，一个跃身就来到了山路上，再以最快的速度朝那水帘洞的洞口发动了极限冲刺。 下一刻，还不等谢大聪反应过来，莫小川已经扒着水帘洞上方的岩口准备往里钻了。 可莫小川最终还是没有往里走，而是就这么停在了洞口处。 因为里面有火光。 还有两个人。 不，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三个人。 只不过第三个人倒在血泊中，好像是已经死了，另外两人则正在处理他的尸体。 听到响动，那两人非常机警地转过身来，与莫小川看了个对眼。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莫小川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但已经暗暗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出手。 蹲在左手边那个留着平头的男人看了看莫小川身上的防弹衣，顿时站起身来，笑道：“不用怕，我们是一处的人，这是我们刚才抓获的境外不法分子。” 莫小川的确没有从这两人的身后看到其本相，这说明他们不是妖怪的可能性很大。 但他仍旧没有迈步走进洞中，只是笑道：“原来是自己人啊，吓我一跳，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说着，莫小川便探着目光扫向地上那具尸体。 平头男跟身边的同伴对视了一眼，然后向前走了两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挡住莫小川的视线。 但很明显，他做得还不够好。 因为就在他移动的这一刹那，洞内的火光照得更深远了一些，让莫小川看到了落在尸体身边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红色的小本儿。 如果莫小川事先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的话，在匆匆一瞥之下，是很难看清那是什么的。 但不巧的是，莫小川见过。 在山城火车站。 那是一本残疾军人证。 第一百零九章 两个任务 莫小川不知道残疾军人证是不是mss人员的标配，但他本能地觉得，死的那个，恐怕才是一处的人。 那么这个平头男和他身边那个大胡子又是什么人？ 难道他们才是从境外混进来的间谍？ 一时间，莫小川有些无法判断这两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就在这时，一片生机勃勃的原谅色突然映在了莫小川的眼前。 “咦？这儿怎么还有人？” 谢大聪呆头呆脑地朝水帘洞里面打望了一眼，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平头男和大胡子没想到莫小川不是一个人来的。 而莫小川则担心如果对方突然动手的话，这里地势狭窄，他不一定顾得了谢大聪的周全。 但谁曾想，下一刻，谢大聪竟又突然说道：“哎呀，一定是我这两天没睡好，出现幻觉了，这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嘛，呵呵呵呵……” 说完，谢大聪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洞口，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面，一溜小跑消失在了莫小川的视野范围内。 把莫小川看得一愣一愣的。 别看这货打架的实力不怎么样，但临阵脱逃的技术绝对是满分啊！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让莫小川没什么后顾之忧了，他淡然一笑，眼中闪烁着黄褐色的荧光，轻轻弯下腰，慢步走进了水帘洞中。 “两位大哥怎么称呼？” 平头男看着莫小川非但没有逃跑，还自投罗网，不禁心下暗喜，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木讷。 “我叫宁广，他叫唐季，我们都是暗榜的成员。” 此言一出，旁边那个大胡子顿时就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同伴竟然把他们俩的真实姓名和真实身份都说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还不等唐季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见莫小川笑着摇摇头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们是一处的人吗？” “不是不是，这个人才是一处的。”说着，宁广还伸出脚尖捅了捅地上的尸体。 闻言，唐季顿时心中一沉，知道此人留不得了，当即一个跃步从旁边窜了上来，手中一把羊角锤在飘忽的火光中泛着冰冷的寒意。 莫小川看到了唐季的动作，也不躲闪，只是转过头去，似笑非笑地盯着唐季的双眼。 于是在下一刻，唐季手中的羊角锤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狠狠地砸在了宁广的脑袋上，后者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猩红的血色立刻沉进了泥土中，就像是盛开了一朵妖异的花。 几点零星的血尘溅落到唐季的络腮胡上，让他看起来无比的狰狞，却好似没有半点误杀同伴的惊慌。 相反，他的目色就跟之前的宁广一样木然，还透着一点非常微弱的……挣扎。 莫小川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宁广的尸首，蹲下身子，捡起了那张残疾军人证，翻开来，里面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王琛。 “暗榜是个什么东西？” 唐季没有回答，而是浑身剧烈颤抖着，看起来就像是突然犯了癫痫病。 于是莫小川只能重新站起身来，直视着唐季的目光，平静地说道：“不要试图抵抗，越抵抗越痛苦，说吧，说出来就轻松了。” 但唐季仍旧要紧了牙关，一言不发，仿佛暗榜这两个字远比莫小川的蛊惑之术更加可怕。 这一幕倒是有些出乎莫小川的意料之外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暂且换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是谁派你们来的？” “危……危先生……” 唐季的脸上淌着如瀑般的热汗，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 于是一阵潮水般的舒适感涌入了他的周身，让他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在莫小川的蛊惑之力下，说真话，是会上瘾的。 见状，莫小川立刻趁热打铁地问道：“危派你们来做什么？” “找……找寻……神，弓，再……杀一个人……” 唐季的声音断断续续，口齿也有些不太清晰，但好在莫小川还是听懂了。 “杀谁？” “莫……小……” 唐季只说了两个字，便好似大脑急剧缺氧一般，猛地地张大了嘴巴，无声地嘶吼着，随即干脆利落地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身体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莫小川已经知道了答案。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唐季的这番话证明了谢大聪的确没有骗他，在这洞天福地之内还真的出了一件神器，而且确实是一把弓。 而且对方说幕后主使者是危，也并不出乎莫小川的意料之外。 可问题在于，危怎么知道他来了红果树瀑布？ 是谁泄漏了自己的行踪？ 莫小川目色深沉，总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蹊跷，对于汪科长他是百分之百信任的，那么，到底是咸鱼群或者清水街的qq群中藏着危的眼线，还是…… 杨先生那边出了问题？ 便在莫小川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感身后有人，等他回过头去，正看到谢大聪手里面抓着一块儿石头战战兢兢地趴在洞口处。 “算你有良心。”莫小川笑骂了一声，踢了踢唐季的身体，对谢大聪说道：“都解决了，过来帮我把这家伙绑起来，我之后还有话要问他。” 谢大聪简直对莫小川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连连道：“还是莫兄弟厉害啊！居然以一敌二都赢了！” 说着，谢大聪便从洞外找来了一些藤蔓，将唐季绑成了一个大肉粽。 莫小川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等谢大聪绑完人之后，突然开口道：“对了，聪哥，这两个人你见过吗？比如在你们那个什么旅游团里面？” 谢大聪摇摇头：“没见过。” “那你知道暗榜是什么吗？” 谢大聪愣了愣，再次摇头道：“不知道啊，那是什么？” 莫小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道：“这一路走来，我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现在想想，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谢大聪满脸的莫名其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梁禀应该是告诉你我叫王晨的吧，那么，你为什么会称呼我为，莫兄弟？” 第一百一十章 酷刑 莫小川对谢大聪的怀疑并非毫无理由。 首先，谢大聪是知道莫小川来了桉顺的，也知道他想要进入红果树的洞天福地。 其次，两人第一次在福地中见面的时候，你可以看做谢大聪是出于逃生欲望的本能，所以卖了莫小川一手，把自己身后的灵猴群都引到了莫小川的身边。 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的话，如果莫小川不是拥有着足以碾压灵猴的凤火之力的话，那么，当时的他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再然后，这一路所来，该往哪里走，怎么走，都是谢大聪一力主导的。 而偏偏，他将莫小川带到了水帘洞，里面藏着两个想要击杀莫小川的暗榜成员。 这是巧合吗？ 最后，也就是莫小川问出的那个问题。 当初在火车上的时候，他对梁禀的自我介绍，用的就是王晨的名字。 后来到了黑水巷的葱油饼店，梁禀同样是这么跟谢大聪说的。 那么为什么在之后谢大聪看到莫小川第一眼的时候，喊的就是，莫兄弟？ 他是怎么知道莫小川的真名的？ 关于莫小川的这个问题，谢大聪听到之后也是一愣，随后下意识地开口道：“我是听杨先生说的。” 闻言，莫小川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冷了三分：“可是，我也并没有跟杨先生说过我叫什么。” “是吗？”谢大聪显得有些疑惑：“可当时杨先生跟我说得很清楚啊，说是莫兄弟你出门在外，不免有些谨小慎微，所以一开始没有说真名，还特地交代我到了福地里面要好好照顾莫兄弟你呢！” 莫小川不知道谢大聪的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但却很容易验证。 所以下一刻，莫小川的双瞳再次披上了一层杏黄色，看向谢大聪的目光中充斥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循循善诱。 “所以，我的真名叫什么？” 谢大聪的面色变得有些迷茫，开口道：“杨先生只说了你姓莫，没说名字。” 莫小川点点头：“你真的不认识这两个人？” “不认识。” “你一直想要与我结伴同行，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目的？当然是为了找神器啊！跟着你更安全啊！” 跟之前唐季的表现有所不同，谢大聪好像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即便面对莫小川的蛊惑之力，也是对答如流，甚至连个磕巴都没打。 闻言，莫小川不禁皱了皱眉头，看来是他想多了？ 于是下一刻，莫小川隐去了脑中的蛊雕之影，瞳色瞬间恢复了常色。 “嗯？莫兄弟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谢大聪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总觉得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亦或者是，忘记了什么。 莫小川笑道：“没什么，我说这家伙很可能是混到福地里面来的境外不法分子，待会儿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闻言，谢大聪顿时一拍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莫小川点点头，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当然是存了几分考察谢大聪的意思。 虽然他没能用蛊惑之力发现什么疑点，但谢大聪之前的表现却像一跟鱼刺一样，始终卡在莫小川的喉咙里面，使他已经没有办法完全信任谢大聪了。 片刻之后，莫小川将那位叫做“王琛”的mss一处探员就地掩埋，并把他的残疾军人证收到了裁决令中，目色肃穆。 然后趁着唐季快要醒来的时候，莫小川故意走出了水帘洞，在外守候。 很快，洞内就传来了谢大聪严刑逼供的声音。 “啪！” “说，你叫什么，哪儿人，为什么来这里！” “……” “啪！” “告诉你，我谢大聪可是很凶的！限你一分钟之内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哼哼哼……” “……” 一分钟之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殴打声传来。 “嘴硬是吧，别逼我动用绝招！我凶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这一次，唐季终于开口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任务失败回去也是一死，你尽管动手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 莫小川在洞外听得连连摇头，正想着对谢大聪的考验差不多了，还是自己用蛊惑之力来问，却不曾想，突然有一阵绿油油的气体从洞**飘然而至。 莫小川不小心吸了一口，当即脸色大变，赶紧朝后退了几步，然后发出了猛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这是谢大聪放催泪瓦斯了啊！ 果然是…… 真特么辣眼睛啊！ 不过瞬息之间，莫小川的眼睛就已经红了，迎风流泪，哭得就像是一个被十几名老师轮番布置作业的孩子。 而洞内也是传来了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啊啊啊……咳咳……啊……救命……咳咳咳咳……啊……八……嘎……” 唐季的嘶吼声持续了差不多五六分钟的样子，嗓子都快被咳哑了，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莫小川又在外面待了一会儿，确认山风把里面的葱味儿都吹散了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进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流泪满面，鼻涕横飞，双眼肿得跟桃子一样的唐季…… 真是太尼玛狠了啊！ 一时间，莫小川看向谢大聪的目光都带着些忌惮。 你真的是一只大葱精吗！ 确定不是洋葱或者辣椒什么变的？ 哪怕你说自己是一只臭鼬我都信了啊！ 而另一边的谢大聪显然正在为自己的杰作得意洋洋，看到莫小川进来，当即邀功似的开口道：“这货的嘴是真够硬的，要不是我有秘密武器，还真就治不了他了！” 莫小川无比谨慎地伸手捂着鼻子，问道：“都说了吗？” “说了！丫还真是个国外的间谍，十年前从岛国来的，怪不得中文说得这么好！” 岛国人？ 莫小川一愣，觉得颇有些意外，危怎么会跟岛国人联系上了？ 然而，还不等莫小川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突然感觉侧面有一道恶风袭来，他下意识地拉了谢大聪一把，厉声道：“住手！” 可惜的是，莫小川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一拍。 下一刻，只见原本被丢落在地上的羊角锤，竟凭空而起，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呼啸声，狠狠地砸在了唐季的脑袋上。 唐季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埋伏 唐季的死很突然，让莫小川猝不及防。 虽然他早就听说岛国的死士都是漠视生命的存在，甚至以自裁为荣，但真正看到这一幕，还是令莫小川颇感意外。 这就体现出两国文化的差异性了。 子曰：好死不如赖活着。 换句话来说，就是活着比什么都更重要。 莫小川没想到这岛国人的心理素质竟然这么脆弱，被谢大聪熏了几分钟就恨不得自寻短见了。 当然，这也从侧面反映了谢大聪那“催泪瓦斯”的恐怖程度。 只是有一个问题。 唐季，真的是自杀的吗？ 如果他可以凭空操纵那柄羊角锤的话，为什么不在谢大聪折磨他的时候，突然发动偷袭，将谢大聪砸死呢？ 莫小川看了看一旁的谢大聪，发现后者的脸上满是惊惧之意，完全不似作伪。 有意思了。 莫小川不动声色，走上前去，拎起了那把羊角锤，轻轻甩落了上面的血花，这才注意到，这件兵器好像也不是凡品的样子。 “咦？这是一件……宝器？” 谢大聪的这句话在莫小川听起来就像是在骂人，当即回了一句：“还特么是个锤子呢！” 谢大聪一愣，大概并不明白“锤子”在山城话中的特殊含义，显得一脸无辜。 “莫兄弟，这种低级别的宝器可不符合你这种高手的身份啊，要不然，就把这东西给我吧，也能增强一下咱们团队的实力。” 莫小川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谁跟你是一个团队了！ 你在我这儿的嫌疑还没洗清呢！ 万一你要是真能操控这把锤子，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从背后给我来一下儿，我可受不了！ 所以莫小川直接手腕一翻，将羊角锤收进了裁决令中，笑道：“这东西刚杀了两个人，上面的煞气太重，你八字轻，扛不住，等我回去找高僧开个光再给你。” 这句话的槽点实在太多了，竟让谢大聪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吐起。 不过人是莫小川抓的，按理来说东西自然也归他分配，谢大聪也算是识时务，见莫小川不愿给自己，也就不再强求了。 “那这两个人……” 莫小川摇摇头：“他们身上的东西我已经搜过了，没什么太值钱的，尸体就扔这儿吧，权当喂猴儿了。” 谢大聪心中一惊，没想到莫小川看起来年纪不大，做事竟如此杀伐果断，一时间也是有些敬畏。 “要不是我觉得用火烧了算给他们免费火化，就这种从境外来的间谍，我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谢大聪干咳了一声，陪着笑道：“看来莫兄弟跟这些岛国人有私怨啊？” “那倒谈不上。”莫小川一摆手：“应该反过来说，我与他们之间的友谊，仅存于avi格式的*****中，一旦涉及家仇国恨，就绝不姑息！” 谢大聪附和道：“那倒是，要我说，棒子国也不怎么样！” “诶……”莫小川拍拍谢大聪的肩膀，开口道：“倒也不能把人家全都一棒子给打死了，我倒是挺喜欢看他们的电视剧和综艺节目的……” 谢大聪还能说什么？ 人定胜天啊！ 不多时，两人走出了水帘洞，继续朝着前方进发，令莫小川欣慰的是，在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条小河。 按照谢大聪的说法，不论景区内的地貌再怎么改变，水域的流向总是不可能变的。 顺着河流一路往上走，就肯定能看到大瀑布！ 只要找到了瀑布，那么就能以此为参照点，大致推算出竹林的位置。 当然，在原本的景区划地中，竹林就在大瀑布的旁边，所以如果运气更好一点的话，找到了大瀑布，就找到了神器所在的竹林！ 莫小川对这个不懂，便一切按照谢大聪的安排来。 两人顺着河水逆流而上，又走了快半个小时，莫小川和谢大聪终于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们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的身上被扒得一干二净，别说是残疾军人证了，就连贴身的衣物都没有，看起来颇为凄凉。 尤其那被全部掰断的十指，胸腹处一道道凄厉的刀痕，以及被生生敲碎的牙齿，无不表示此人在生前曾遭遇了非人的折磨和拷问。 莫小川的目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因为这个人他认识。 或者说见过。 是来自mss七局的郑新明。 莫小川从裁决令中取出一件军用的大衣，替郑新明穿上，然后用石头给他垒了一个简单的坟冢，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说。 或许是察觉到了莫小川的情绪有异，谢大聪这次也没敢多嘴，只是默默地跟着莫小川将郑新明的尸首掩埋，两人便重新上路了。 瀑布还没有见到，但四周的水声已经越来越大了，水流也越来越湍急，莫小川和谢大聪走过一座石桥，眼看前方又是一片树林，莫小川突然拉了谢大聪一把。 “等会儿，前面有人。” 谢大聪抬眼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半个鬼影子，但对于莫小川的权威又无法反驳，只能就这么呆站在了原地。 而莫小川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敌是友，只能从前方山海意的剧烈波动中察觉到有埋伏。 “前面的朋友，是哪一路的？” 无奈之下，莫小川只能喊了一嗓子，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于是谢大聪提议道：“要不让我把他们给熏出来？” 莫小川瞥了谢大聪一眼：“这么空旷的地方，又不像刚才的水帘洞，就你那点儿葱味儿，还没进林子就被风给吹散了。” 对此，谢大聪无可辩驳。 但接下来莫小川又说道：“不过你可以试试靠近一点去释放你的王霸之气，放心吧，我就在你后头，要真的出现像灵猴那样的野怪，我挥挥手就刷了。” 谢大聪越想越觉得不对，这是明晃晃地把自己当诱饵的节奏啊！ 而莫小川还在为他打气加油：“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勇敢起来，直面生活中的困苦与磨难，愿圣光与你同在，无量天尊，阿弥陀佛。” 谢大聪觉得自己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但事到如今，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毕竟，他也打不过莫小川啊…… 于是在万般不情愿之下，谢大聪迈着谨小慎微的步子，缓缓走进了树林，四周一片死寂，连鸟兽之音都无从而闻。 莫小川无比警惕地打量着周遭的情况，右手已经握住了凤羽，处于随时可激发的状态。 然而，谁曾想，真正的危险，却并非来自于左右。 而是脚下…… 莫小川这边还在观察环境呢，便听得前方的谢大聪骤然发出了一声惨叫，脚踝处被精准地套上了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倒吊了起来，并急速拉到了半空中。 莫小川停下了脚步，等着敌人现身，却没想到，竟率先等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妹儿快来！我好像抓到了一个大家伙！”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点儿乱 莫小川听着这声音就是一愣，这不是那天下第一大吃货，饕餮吗？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到宸姑娘从林子深处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人，正是梁禀。 莫小川还能说啥，只能说这个世界，噢，不，是这个洞天福地太小了啊。 竟然这么快就又遇到熟人了。 话说怎么就没遇到老汪呢？以那家伙的战斗力，应该没那么容易被人干掉吧…… 莫小川这边还在担心汪科长的安危呢，宸姑娘已经跑到了他跟前儿，脚下顿时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 “你……怎么也来了？” 莫小川还没来记得开口，宸姑娘身后的梁禀已经叽叽喳喳地喊了起来：“王晨哥！原来你也被卷到福地中来了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呢？你饿不饿？我和宸姑娘都没吃早饭呢，这会儿肚子都被饿瘪了，还好这福地里面有些猎物，我们之前找到了一只大猩猩，不过被它给跑掉了，宸姑娘说猩猩肉可好吃了……” 莫小川一听到梁禀的声音，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连连摆手道：“那什么，我其实不叫王晨，以后你可以叫我莫小川，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梁禀一愣，随之道：“莫小川？王晨哥，你什么时候改的名字啊？我听他们说改名字很麻烦的呢，得去派出所跑手续，身份证也得换，如果有熟人的话还好办，不过你不是第一次来桉顺市吗？竟然在派出所还认识人？等出去之后介绍我认识认识呗？你是不知道，现在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万一之后遇到个小混混什么的捣乱……” 莫小川觉得认识梁禀就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错误，就真的是麻雀精也不能嘴这么碎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或许是看出了莫小川眼中的不耐，宸姑娘不禁暗暗拉了梁禀一把，说道：“我们就是在福地中碰巧遇到的，然后老妹儿说她饿了，我就寻思着给弄点儿吃的……诶，对了，我刚才抓到的猎物呢？” 正说着呢，众人头顶上立刻传来了阵阵虚弱的哀嚎声：“这儿呢……这儿呢……禀弟快救我……” 这会儿谢大聪被倒吊得脑袋都充血了，整个脸都涨得通红，再加上那一头绿油油的头发，当真是红配绿，赛狗屁…… 宸姑娘顿时两眼放光，连连道：“哎呀我去，居然逮到根儿大葱！老妹儿你带酱了吗？大葱蘸酱可是我们那边儿的特色菜！” 谢大聪听着这话都快被吓尿了，赶紧开口道：“宸姑娘，是我啊！葱油饼店的老板啊！你在我那儿吃了一百多张葱油饼呢！还记得不！” 宸姑娘一愣，仔细端详了一下谢大聪的面容，这才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妈呀！原来是你啊！咋两天不见整这么非主流了呢？难道你加入葬爱家族了？” 旁边的梁禀看着谢大聪脑子都快缺氧了，连声道：“宸姑娘，我们先把聪哥放下来吧，别一会儿真给憋死了……” 宸姑娘点点头，抬手一挥，绑着谢大聪的绳子便凭空而断。 “嘭！” “哎哟……啊呀呀呀呀……” 谢大聪龇牙咧嘴地摔倒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看得莫小川一脸的嫌弃。 你好歹也是个妖怪，从不到三米的地方摔下来，至于么…… “咋的，还打算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 谢大聪这才停止了嚎叫，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梁禀，开口道：“禀弟，你……你变了！你怎么都不管我了！”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随后宸姑娘一脸得意地搂过梁禀，笑道：“那什么，大舅哥啊，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已经好了。” 此言一出，谢大聪的头顶仿佛有惊雷轰落，把他整个人都劈傻了。 “你……说什么？” 莫小川也是一愣，看着旁边满脸羞涩的梁禀，总觉得这幅画面有些怪异。 “可，你不是女的吗？” 宸姑娘干咳了两声，咧着嘴道：“我想你们大概有什么误会吧，谁说女的就不能跟女的好了？” 话音落下，一旁的梁禀把头垂得更低了些，而谢大聪则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声道：“我觉得你才是误会了吧！禀弟是男的啊！” “啥！” 莫小川一惊，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来了，总觉得这个剧情的发展有些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了啊！ 有点儿乱啊！ 等我捋一捋啊！ 宸姑娘喜欢女人，对吧？ 然后，梁禀是一个女装大佬？ 而且从谢大聪这一系列的反应来看，他还跟梁禀好过？ 总觉得…… 他脑袋上那一片绿油油的葱头顿时变得更加鲜亮了啊！ 话说莫小川一直都在奇怪，葱头不应该是白的吗？ 你的为啥是绿的啊！ 现在终于找到原因了啊！ 呃……当然，现在好像不是应该纠结这个时候…… 在听到谢大聪的宣告后，宸姑娘先是一愣，随后又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梁禀，而后者则暗暗点了点头。 一向嘴碎的梁禀，第一次没有开口解释。 于是……真相大白了啊！ 但谁曾想，宸姑娘并没有因此而松开搂着梁禀的手臂，而是义正言辞地说道：“没关系！男的就男的吧！我愿意为了老妹儿……呃……为了他改变自己的口味！” 莫小川看着宸姑娘满眼的坚决，再看看梁禀羞红的双颊，觉得这一幕真是太感人…… 感人个屁啊！ 这都是什么鬼啊！ 泰国电视剧也没这么坑爹的好吗！ 当然，现如今场中最悲催的就变成了谢大聪。 于是在下一刻，谢大聪一副快悲痛欲绝的样子，沉默地转过身，朝着林中深处走去。 宸姑娘或许也觉得自己秀得有点儿过火了，连声道：“诶……那什么……喂……” 谢大聪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而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中，无可自拔。 “葬爱哥！那边还有绳儿……” 宸姑娘话音未落，就见谢大聪又是一个真·倒栽葱，再度被绳套拴住了脚踝，拉到了半空中，随风轻轻飘荡……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家一起来蹲怪 十分钟之后，莫小川、谢大聪、宸姑娘和梁禀四人席地而坐，在一片尴尬且沉闷的气氛中，召开了第一届葱饼和解大会。 “那什么，虽然吧，你们仨这关系实在是有些乱，我作为一个外人，本来是不应该品头论足的，但现在咱们既然作为一个团队了，有些内部矛盾还是提前解决的好，不然要是在之后遇到强敌，大家非但相互帮不上忙，甚至还会拖彼此的后腿。” 莫小川作为这场年度大戏的忠实观众，第一个站出来发表了自己的态度。 而梁禀这位女装大佬则对谢大聪开口道：“聪哥，我是真心觉得宸姑娘挺不错的，你看我这也老大不小的了，好不容易找到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你应该祝福我们才对……” 宸姑娘则吧唧了一下嘴，一把搂着梁禀道：“老……弟啊，姐姐我现在咋越看你是越俊了呢！要我说，咱们也别跟他费话了，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们俩的私事儿，谁敢有意见，姐们儿我就一口吃了他！” 谢大聪被气得脸色发绿，差点儿就当场咬舌自尽以证刚烈了。 士可杀不可辱！ 最后还是莫小川从中调解道：“行了，都少说两句！别动不动就吃这个，吃那个的，吓唬谁啊你。” 说着，莫小川又转过头来看向谢大聪：“那个什么，葬爱……不是，绿帽……啊呸，聪哥，我是这么想的啊，你看咱们这一路走来，也目睹了不少mss的人出事儿了，你那能力，不提也罢，我这边儿呢，自保无虞，但要真是遇到强敌……” 谢大聪闷声闷气地说道：“那我宁愿自己一个人走，也不跟他们一起！” 莫小川撇了撇嘴，心想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呢。 不就是被人给绿了么，改明儿你再绿回来不就得了？ 正所谓，人人绿你，你绿人人嘛！ 再说了，人还是得往前看呐！男人就得大气！ 冤冤相绿何时了啊！ “你说你咋这么倔呢，咱们四个人抱团儿走更安全……” 闻言，谢大聪不禁瞥了莫小川一眼，沉声道：“要是你媳妇儿被人给抢了，你能咽的下这口气？” 话音落下，不知道为什么，莫小川的脑中首先就浮现出了花花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当即咬着牙道：“我会让那个人咽气的！” “那不就得了！” 然而，一旁的宸姑娘却不干了，连连道：“你这个比喻不对！谁他娘是你媳妇儿了？这是我老公！” 莫小川闻言，顿时觉得脑仁儿一阵发疼，他敢发誓，就宸姑娘这句话，要是放给外国人作为中文四级的听力题，绝对能把他们考的一脸懵笔。 请问，梁禀到底与谢大聪是什么关系？ a.是他媳妇儿。 b.是他老公。 c.是他娘。 能答上来我就敬你是条汉子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莫小川这会儿也确实觉得谢大聪挺可怜的，不但被人家给绿了，而且还被强行撒了一把狗粮，简直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嗯，这句子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反正就那么回事儿吧…… 这边还不等莫小川想好怎么劝呢，谢大聪已经待不下去了，直接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于是第一届葱饼和解大会，宣告破裂。 “诶……你等会儿！行了行了，咱们不跟她们一块儿走，你别跑这么快，赶着去给人家灵猴加菜呢！” 无奈之下，莫小川只能暂时放弃了与饕餮的强强联手，转而为大葱精这个弱鸡保驾护航。 一时间，莫小川觉得自己的形象简直太高大了。 什么叫为了朋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果然，我莫小川就是这么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啊！ “想开点儿，事情反正都这样了，大不了我之后给你介绍一个就是了，对了，当时跟我一起去黑水巷的那个小白脸儿，就那个陆知行，怎么样？” 闻言，谢大聪也没搭理莫小川，他这会儿正伤心着呢，觉得就算自己被灵猴卷吧卷吧吃了也好过被人骑在脖子上带帽。 “你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 莫小川一瞪眼：“得了吧，人李时珍都说过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儿，这才遇到多大点儿事儿啊，就要死要活的，这以后还怎么办啊，我说你是不是想着梁禀在你店里的股份呢？要不我去找她说说，让她把她那份儿送给我，你是不是心里面就不膈应了？” “这不是钱的事儿！” “我说的不是钱啊，是店！” 还真别说，经过莫小川这一番胡搅蛮缠，谢大聪的注意力倒是被转移了不少，虽然还是心里面痛得不行，但至少没有寻死的心了。 两人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在林子里打着转儿，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突然从前方传来了一声巨吼，随后地面剧烈震动起来，好似有万马奔腾，又像是兽潮爆发。 莫小川一把拉着谢大聪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沉声道：“别出声！这回是真有东西过来了！” 谢大聪倒是没作死，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中带着一些紧张。 前方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莫小川虽然没有顺风耳这个技能，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从来了福地之后，吸收了太多的山海意，使得他的五感有所增强，竟然从一片喧闹中分辨出了枪械射击的声音。 mss的人？ 莫小川暗暗皱眉，目色中闪烁着犹豫不决。 半晌之后，他发现枪声渐弱，但兽吼声却越来越疯狂，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千万别乱跑！” 说完，莫小川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脚面在树干上一蹬，整个人便如离弦的箭矢一般，朝着远方急速射去。 几个起落之后，莫小川距离事发地点已经越来越近了，但还不等他循声找到开枪的人在何处，便突然眼角一寒，看到一头庞然大物疯狂地从身前掠过。 那是一头高达两米以上的巨猿，如果莫小川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梁禀口中所说的那只“大猩猩”。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那巨猿锋利的长牙上，竟挂着一只粉红色的保温杯。 上面印着hellokitty的图案。 “操！” 第一百一十四章 爆装备了！ 莫小川当下就炸毛了，脚下一点，径直向那巨猿冲去。 “给我留下！” 话音落下，一片恐怖的火光凭空乍现，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轰在了巨猿的后心处，使其身形一歪，撞倒在旁边的一株参天大树上，竟硬生生将那三人合抱粗细的树干从中撞断！ 但让莫小川意想不到的是，巨猿被凤火击中，却仅仅烧焦了它的皮毛，而并未对其造成重创，只见那畜生趴在地上晃了晃脑袋，又站了起来！ 下一刻，巨猿转过身，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莫小川，以双拳捶胸，发出了一声震天怒吼。 “吼！” 莫小川没有料到这巨猿竟然如此皮糙肉厚，也停下了身形，谨慎地与对方遥空对峙。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家伙绝对比电视上的金刚看起来还要凶残。 莫小川记得以前看过一个什么报道，说曾经的远古巨猿，乃是可以生撕霸王龙的存在！ 他不知道这只凶猿有没有那般恐怖，但即便有，莫小川也不打算放它离开。 那只原本被巨猿长牙刺穿的保温杯因为刚才那一摔，已经落在了地上，缓缓滚到了旁边的树脚下，上面的鲜红触目惊心，令莫小川杀心大起。 “吼！” 巨猿再度怒吼一声，随后以双锤抢地，就好似一辆横冲直撞的坦克，径直向莫小川撞了上来！ 莫小川沉了一口气，手中凤羽再度一挥，将那恐怖的火意凝聚成了一条手指粗细的红线，直刺巨猿的胸口。 谁曾想，吃一堑长一智的巨猿竟然突然后腿一蹬，猛地腾空而起，无比灵敏地躲开了凤火的灼烧，然后伸出前掌，以落山之势，向莫小川的脑袋拍来！ 见状，莫小川也是心中一沉，但他却半步未退，而是举起了另一只手的防爆盾牌。 看样子，竟是想要硬撼巨猿！ “嘭！” 巨猿的身体轰落在地上，溅起的草屑纷乱而舞，这一掌，至少有近千斤之力，直接将防爆盾牌从中轰碎，再狠厉地砸在了莫小川的拳头上。 与此同时，一红一篮两道光接踵而起，疯狂地对撞到了一起，相互挤压、倾轧，在一瞬之间就分出了胜负。 “咔。” 清脆的骨裂声仿佛放大了数十倍，清晰地落在莫小川的耳边，再然后，他看到巨猿从空中倒飞了出去。 这一场以纯粹肉身力量的比拼，莫小川竟然赢了！ 但莫小川却丝毫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是选择了趁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下一刻，莫小川一把丢掉手中防爆盾牌的碎片，将凤羽放回裁决令中，脚面在地上踩出一道深及两寸的浅坑，整个人掠空而起，向半空中的巨猿追了上去！ “嘭！” “吼！” 巨猿哀嚎着被重新砸落到地上，口中的一根长牙已经被硬生生轰断了，满嘴鲜红。 “你特么以为小爷只是远程法师？” “嘭！” 莫小川落在巨猿的身上，一点儿客气没有，又是一拳砸在了巨猿的脑袋上，使其几近晕厥。 “你特么以为小爷用拳头锤不死你？” “嘭！” 第二拳落下，巨猿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脑袋上大片的鲜血溅落，看起来颇为凄惨，连呼吸也变得无比微弱。 “惊不惊喜？” “嘭！” “意不意外？” “嘭！” …… 接连打了七八拳，这一顿疯狂输出，让莫小川非常难得的，再度感受到了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然而，即便如此，莫小川也仍旧没有停手，看来是不把巨猿砸成肉酱誓不罢休。 也就在这个时候，巨猿的身体突然原地解体，变成了一片璀璨的光点，疯狂地涌入莫小川的体内，使他胸腹间的那道神秘漩涡急剧膨胀，看起来就像是要把莫小川给生生撑爆。 “啊！” 莫小川仰天长啸了一声，双手燃起熊熊烈焰，恐怖的高温直接让方圆十米之内的草木一瞬而枯，而处于烈焰中心的莫小川，仿佛也快被直接烧成灰烬。 一时间，莫小川的精神也陷入了莫名的混沌，就像是一具没有思想情感的行尸走肉。 但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再然后…… 莫小川发现自己体内的漩涡竟然一分为二，分列于自己的胸腔两侧，而凤皇、旋龟、蛊雕、九尾狐这四道虚影也突然整齐划一地来到了他的眼前，每一道影子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意志。 没有人教莫小川此时该怎么做，但他却仿若福灵心至一般，把目光落在了九尾狐的那双俾睨天下的幽蓝色媚眼中。 于是下一刻，另外三道虚影憾然退去，而九尾狐的影子则看起来更加活灵活现了一些，就好像是，随时都能从莫小川的脑中跃然而出。 瞬时间，莫小川的身体重新恢复了行动力，他低下头，看着原本巨猿尸体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把长枪，材质非石非金，拎在手中却有数十斤之重，通体流光，枪头透着嗜血的殷红，让人不敢逼视。 “这特么还爆装备了？” 莫小川打量了一下长枪，总觉得跟自己的气质不太相符，相较之下，他还是更喜欢之前谢大聪所说的神弓。 毕竟对比一下二郎神和后羿，明显后者要帅很多啊！ 当然，这会儿并不是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巨猿虽死，但汪科长怎么样了莫小川还不知道！ “狗哥要挺住啊！” 正说着，突然间，竟从四周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莫小川抬头看去，发现自己身边至少围来了上千只灵猴！ 见状，莫小川先是目色一沉，随后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抄起手中的长枪当成棍子挽了个花儿，双瞳变得如大海般碧蓝。 他环视四周，看着树梢上那密密麻麻的猴子脑袋，长啸一声：“孩儿们，还不下来拜见你们大王！”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就像是熟透了的果子簌簌而落。 下一刻，上千只灵猴单膝跪地，垂首行礼，仿佛中间站着的，就是他们心中最伟大的神灵。 “都听好了！大王我要在这附近找一个人，大概这么高、这么胖，小眼睛，大脸盘子，身上穿着……找到后不论生死，速速向我禀报，大王我重重有赏！”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全员汇合 人手多了之后就是好办事，莫小川命群猴去寻找汪科长的下落，而他自己则原路返回，找到了仍旧躲在树后的谢大聪。 谢大聪扫了一眼莫小川手中的长枪，惊声道：“你又找到了一件灵器！” 莫小川耸了耸肩：“我刚才遇到了一只大猿猴，顺手宰了，结果就爆出这么个东西来，你要不要？” 谢大聪比莫小川更加清楚灵器的宝贵之处，一时间竟不敢接，苦笑着摇摇头：“这东西我可不要，都说自古枪兵幸运e，我八字没那么硬，没准儿拿了会遭货的！” 莫小川白了谢大聪一眼，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善变。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宝器、灵器之类的区别，但至少能够判断出这把枪比他之前拿到的那把斧子厉害多了。 刚才在水帘洞的时候，谢大聪对于他手中的斧头垂涎三尺，现在自己主动提出要把这长枪送给他，他倒不敢要了。 这叫什么？ 用英文来说，那就是followyourheart。 用中文来说，那就是怂！ 不过谢大聪不要，莫小川可不会再问他第二次，当即开口道：“不要算了，我还舍不得送呢。对了，你刚才说那什么枪兵幸运e的事儿，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谢大聪点点头：“这话可是三国名将赵云说的。” 莫小川一愣：“可赵云不就是用枪的吗？” “所以后来不就死了嘛！” 莫小川第一次被谢大聪绕得有点儿晕，但还不等他反驳，便突然有一只灵猴叽叽喳喳地叫着，从远处的一棵树上荡到了莫小川身前。 莫小川精神一振：“找到了？” 灵猴点点头，伸出小爪子指了一个方向。 “前头带路！”说着，莫小川又转头看向谢大聪：“我们走。” 谢大聪疑道：“去哪儿？” 然而，莫小川却没有回答，而是跟着灵猴向前匆匆掠去。 谢大聪无奈之下，只能拔腿朝莫小川追了上去。 “慢点儿！等等我！” …… 不多时，两人一猴便来到了林中的一片空旷地中，地上搭了两三顶简易的帐篷，中间燃着一堆篝火，四周用木头围了一圈栅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临时的营地。 莫小川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帐篷外的汪科长，当即放声大喊道：“老汪！” 闻言，立刻从帐篷里走出四个全副武装的男子，纷纷端着枪警惕地看着莫小川，让莫小川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 这四个人莫小川一个都不认识，倒是蹲在汪科长身边的那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抬起头来看了莫小川一眼，挥挥手道：“是自己人，放他们进来。” 这个人莫小川也见过。 是来自二处的，如果莫小川没有记错的话，他叫王超。 莫小川带着谢大聪在四个彪形大汉的武装警戒下，来到汪科长的身边，后者身上满是血污，防弹衣中间露出了一道凄厉的爪痕，心脏的位置更是被捅了一个大洞，看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 莫小川心中一沉，连声问道。 王超摇摇头：“刚才我们的营地被一头巨猿袭击了，汪科长奋起抵抗，被巨猿伤了筋骨，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闻言，莫小川稍微松了口气，帮着王超给汪科长脱下了防弹衣，这才发现，汪科长胸前并没有大出血的现象，心脏位置更是连皮都没有破。 联想到巨猿齿间的那个保温杯，莫小川猜测可能是那玩意儿在生死之间救了汪科长一命。 真是悬啊…… 或许是听到了莫小川这边的动静，两边的帐篷里又陆陆续续冒出头来，谢大聪好像见到了熟人，开口唤道：“韩导游？” 莫小川闻言，顿时轻轻眯起了眼睛，转头朝那个瘦瘦黑黑的男子看去，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个人应该是杨先生的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熟悉的文字便在莫小川脑中轰然亮起。 “《山海经·西山经》。 有兽焉，其状如禺而长臂，善投，其名曰嚣。” 竟然是……嚣？ 莫小川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了几分，倒不是因为这个嚣有多么强大的实力，而是因为…… 根据《山海经》中的描述，这个嚣的样子就长得跟猿猴一样，胳膊很长，擅长投掷！ 联想到不久前在洞天福地中所遭遇的灵猴和巨猿，不禁让莫小川怀疑，这位韩导游此番来到红果树瀑布，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王超口中所说的，巨猿袭营，导致汪科长重伤一事，到底与这韩导游有没有关系！ 莫小川看到了韩导游，韩导游自然也看到了他。 原本朝谢大聪微笑的表情顿时一滞，拉着身边小男孩儿的手也是一紧。 小男孩不知道是不是被韩导游给捏得疼了，不禁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表情惹人生怜。 “裁……裁……” 莫小川回过神来，暗暗抬起手，示意韩导游不要声张，正准备站起身来，却又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手中端着一个头盔，小心翼翼地朝汪科长这边走来。 竟然是，陆知行！ 陆知行看到莫小川，也是一愣，随后将手中的头盔端到王超身前，低声道：“小心烫，分三次喂给他喝，每次间隔一小时。” 莫小川闻到了浓郁的茶香，再看着陆知行满脸的憔悴，不禁问道：“这茶……” 陆知行点点头，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道：“短时间之内，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好在没有伤到脏腑，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闻言，莫小川郑重其事地点头道：“谢谢。” 陆知行摆摆手，坐在地上，脸色泛白地说道：“相见即是缘分，更何况你们还照顾了我生意呢，这就算是售后服务了吧……” 听到这里，莫小川不禁想要给陆知行一个五星好评了，当真是良心卖家啊！ 这世上还是好妖怪多啊！ 旁边的王超给汪科长喂了几口茶水进去，汪科长的脸色顿时就变得红润了许多，见状，莫小川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这么说起来，这陆知行还真是汪哥生命中的贵人啊！ 先是送的保温杯救了他一命，然后又用灵茶帮他治愈了伤势。 说不定等汪科长醒来后还会因祸得福，实力得到大幅度的增强！ 念及于此，莫小川不禁心中感叹，汪科长这货的命还真是好得没法儿说了…… 眼看汪科长这边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了，莫小川这才站起身来，走到了那位韩导游的身边，却发现刚才那个小男孩儿不见了。 “裁……” 莫小川摆摆手：“我们到旁边去说。” 两人走到营地角落处，莫小川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营中又是一阵喧闹，他转头朝营地入口处看去，发现宸姑娘和梁禀也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黑请闭眼（上） 宸姑娘与梁禀的入营自然没莫小川这么轻松，但莫小川却并不担心两人的安全。 即便她们不跟众人抱团，单凭饕餮的实力，莫小川也相信这两人足以在洞天福地中横淌了。 就刚才那只巨猿，恐怕还不够人家宸姑娘一口的呢…… 所以莫小川没有过去，而是开门见山地对韩导游问道：“之前巨猿袭营的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韩导游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回禀大人，我此番进入洞天福地的任务，是保护旅行团中所有人的生命安全，而不是伤害他们。” 莫小川笑了：“如此说来，你是知道福地会提前开启的？” 韩导游一愣，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是在福地开启前十分钟的时候收到的消息。” 莫小川暗暗皱眉，因为如果一切真的如韩导游所言的话，那么对方的反应速度竟然比自己还要快！ 更比mss要快得多！ 要知道，莫小川可是能直接感受到福地山海意的变化的。 而mss则有神级大佬英招坐镇！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韩导游如实道：“是杨怀先，杨先生，他的本体是……” 莫小川一抬手：“我知道，我见过他。” 莫小川有些疑惑，杨先生远在黑水巷，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洞天福地会提前开启的？ 但此时不是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相较而言，莫小川还有更重要的话要问。 “既然这次旅行团的人由你带队，那么你应该知道他们每个人的真实身份，里面有没有疑似从境外混入的人员？” 韩导游一愣：“您是说……” “我之前在途径水帘洞的时候，亲手抓获了两名来自岛国的不法分子，他们告诉我，在这洞天福地之内，还有他们的同伙。” 闻言，韩导游不禁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回答道：“这次报名旅行团的总共有二十四人，现在来到营地集合的是十七个，还有七个人我没有找到，但如果说境外不法分子的话，至少我这边没有什么发现，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用了假身份。” 莫小川点点头，再道：“我刚才看你旁边站了个小男孩儿，他是……？” 韩导游苦笑着道：“是我儿子。正如刚才对您所说过的那样，我在来之前并不知道洞天福地会提前开启，原本正好今天他妈妈出差去了，我也承诺了好久说带他出来玩儿，就想着这次顺便带他来看看瀑布，却没想到……” 莫小川沉声道：“我的意思是，他……？” “不是。”韩导游的声音斩钉截铁。 说起来，莫小川还真不太明白山海一脉的妖怪到底是如何传承下去的。 比如清水街的老朱，他的本体是一头并封，但并封这个词指的并不是一个个体，而是一个族群，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未来老朱肯定会将自己的并封血脉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可像小馒头这种，他是蛊雕的孩子，但莫小川却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到任何异象，跟普通人类的孩子相比也没有半点区别。 刚才站在韩导游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儿同样如此。 这就让莫小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也不知道这些山海一脉异兽的后代，到底是需要经过一定时间的成长才会觉醒血脉，还是说需要父辈进行某种特殊的传承仪式，来帮助他们获得异于常人的能力？ 只是这个问题莫小川不好直接问，所以他转而道：“我的身份，你先不要宣扬，我要你盯紧旅游团里面的人，不管是谁，只要发现任何异动，必须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韩导游的回答非常果断。 至此，莫小川在这营地里面再添了一位帮手，他相信，以自己山海裁决使的身份，对方肯定不会叛变。 换言之，自己是可以完全信任这位韩导游的。 交代完韩导游，莫小川便重新走回了营地中，发现宸姑娘与梁禀也已经进来了，几个人刚刚才见过面，此时也没什么可叙旧的，莫小川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转过头去，顿时看到谢大聪的脸色又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 莫小川走到谢大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一关需要谢大聪自己来过，谁都帮不上忙。 此时的莫小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走回到王超身边，发现陆知行已经回了帐篷，顿时低声道：“那个，王哥，我想问问，今天除了我、汪科长，还有那边那个旅游团之外，还有别的人进入景区吗？” 早在洞天福地开启两天前，mss就已经正式接管了整个红果树瀑布的安保工作，所以莫小川这句话算是问对了人。 王超愣了愣，开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超的警惕理所当然，莫小川并不意外，如实道：“我之前撞见了两个岛国人杀害你们部里同事的现场，这是他的证件。” 说着，莫小川将王琛的残疾军人证拿出来，递给了王超。 王超当即脸色大变，沉声道：“凶手呢？” “已经被我就地处决，另外，我还在来的途中发现了郑新民的尸体，所以我怀疑……” 王超一把拉住莫小川的胳膊，止住了他的话头，开口道：“来，搭把手，我们把老汪先抬进去。” 莫小川意会，跟着王超小心翼翼地抬着汪科长进了帐篷，随后就见到王超对里面的两个mss成员大手一挥：“你们都出去守着，汪科长这边需要静养，不得喧哗！” “是！” 待两人走后，王超这才神色复杂地看了莫小川一眼，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是汪科长带来的人，我相信你，所以这话，我也就只说给你听。” “请说。” “我怀疑，我们自己的队伍里出了叛徒！” 王超的这句话说得很直接，同时也是对刚才莫小川那个问题的完美回答。 此次洞天福地开启，在红果树瀑布景区内，只有mss的人，旅游团的人，再加上莫小川和汪科长这两人！ 之前莫小川在洞天福地里所遇到的那两个岛国间谍，谢大聪说他从没见过，那么，他们就只能是mss的人！ 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 莫小川下意识地想到一个人，立刻对王超问道：“我记得之前跟老汪做汇报的，除了你和郑新明之外，还有一个叫孙佰的，来自八局，他人呢？” 王超目色微冷，沉声道：“已经为国捐躯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黑请闭眼（中） 莫小川终于知道为什么王超会说队伍里出了叛徒了。 因为郑新明与孙佰都已经牺牲了。 而这两人，正好都是mss反间局的人。 巧吗？ 呵呵，莫小川从来都不相信巧合。 “孙佰的尸体……”莫小川欲言又止。 王超点点头：“是我亲手掩埋的。” 闻言，莫小川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在福地开启前，你们mss总共来了多少人？现在确认活着的，还剩多少人？” 王超没有隐瞒，直言道：“在你和汪科长来之前，我们部里面总共派了二十人在景区内值守，现在加上我，营地里面还能战斗的只剩五人，确认死亡的有八人，伤员三人，四人失踪！” 莫小川心中一沉，没想到这才一天不到的时间，mss的人员伤亡竟然这么大，不禁问道：“那八个人，是怎么……” 王超哀叹一声：“有三个是因为猴群的攻击，剩下五个，包括王琛、郑新明和孙佰，恐怕……” 如此一来，莫小川这里就清楚了。 综合韩导游和王超两边的信息，现在营地里面共有十七个旅行团的人，这是不包括韩导游自己，以及后到的梁禀和宸姑娘的，mss的成员共计七位，这是不包括王超的。 再加上最后的莫小川，那么总共就是二十九人整。 在这二十九个人里面，除了莫小川之外，山海一脉的总共有两位。 一是宸姑娘，二是韩导游。 莫小川能够保证他们不是境外派来的间谍。 汪科长与王超莫小川也基本能够信任。 剩下的，包括梁禀、谢大聪、陆知行在内，莫小川都不知道底细，更不敢百分之百地为他们打包票！ 当然，也有可能现在营地里面所有人都是无辜的，真正的间谍其实隐藏在失联的那四个mss成员，或者不知所踪的五个旅行团成员之中！ 毕竟从唐季生前所透露的信息来看，这群人进入洞天福地最重要的一个目标，就是寻找藏在竹林中的那把神弓！ 如此一来，与其进入营地和众人抱团儿，显然不如一个人独自行动来得方便！ 念及于此，莫小川顿时对王超问道：“你知道此次福地开启，为什么会触发你们部s级预警吗？” 这个词儿，还是莫小川从汪科长那里听来的。 王超犹豫了一下，试着分析道：“从目前来看，这个洞天福地的危险性显然远超我们的预期，尤其是那些灵猴与巨猿的攻击力，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应付得来的，就比方说刚才袭营的那只巨猿，如果不是汪科长，恐怕我们都会折在这里，但即便有汪科长，我们最后也仅仅只是赶走了它而已……” 莫小川暗暗皱眉：“当时，除了你们的人，其他人，我是说那些旅游团的人，没有出手？” 王超摇摇头：“没有。” 闻言，莫小川立刻握紧了拳头，目色中闪过一丝怒色。 王超却苦笑着道：“这没什么可抱怨的，保护他们，本来就是我们的天职。” 莫小川沉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今夜过后，我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蹲到那些心怀不轨之辈。” 王超一愣：“去哪儿？” 看样子，对方并不知道关于神弓的事情。 因此莫小川含糊地说道：“我之前从那两个岛国人口中得知，他们这次来福地，是为了找一件东西，我觉得只要找到了那件东西，就找到了他们的同伙。” “我跟你一起去！” 莫小川摇摇头：“你留在这里守着老汪，不用担心我，我比老汪的实力要强。” 闻言，王超看向莫小川的目光顿时一变：“你……” 莫小川咧嘴一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山海裁决使，听说过么？” …… 等莫小川走出帐篷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快黑了，那四个mss的成员在正当中支了几个头盔当锅用，烧了些水，里面煮着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野菜，拿出压缩饼干分发给旅游团的人。 场面看起来跟赈灾现场似的。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莫小川心中清楚，这些旅游团里面的妖怪们饿个一两天也没事儿，但这话没办法摆到台面上来说，mss的人也算厚道，秉持着军人的职责，哪怕自己少吃一点，也还是把各种物资都发放给了他们。 莫小川看着暗暗摇头，从裁决令里面拿出了几桶方便面，塞到一个粗眉汉子的手中。 “留着给伤员吃。” 粗眉汉子一愣，随后无比感激地对莫小川道：“谢谢。” 莫小川摆摆手道：“如果不够的话再来找我。” 粗眉汉子又道了声谢，然后赶紧拿着方便面就进了帐篷。 这次洞天福地开启得很突然，其他物资还好说，在食物方面，mss这边确实有些捉襟见肘，除了各自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干，基本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他们还以为进了福地之后能够靠打猎里面的生灵作为食物，但谁曾想，那些灵猴死了之后别说是肉了，连根毛都不会留下，直接就原地解体了！ 虽然莫小川拿出的方便面也没什么营养，但至少比他们手中的压缩饼干好多了啊！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汪科长这待遇，能够靠喝灵茶恢复伤势的！ 分了几桶方便面出去之后，莫小川自己也拿了一桶泡了起来，很快，泡面的香气就吸引了旅游团里面的不少人，其中一个大妈模样的立刻尖着嗓子道：“凭什么他有方便面，我们就只有压缩饼干？” 旁边一个高个男子也站出来说道：“我刚才看到他们拿了好几桶方便面进帐篷藏着呢！” 话音落下，立刻有不少人都围拢了过来，让那个粗眉汉子把方便面也分出来。 王超听到动静，走出帐篷，皱着眉头向粗眉汉子问了问情况，呼吸立刻变得沉重了几分。 他知道不能把真话告诉这些人，否则将会给莫小川惹来麻烦，当即就吩咐王超进去把方便面拿出来。 粗眉汉子不服气地说道：“王哥！这泡面是人家小同志给我们的，凭什么给出去！别看他们人多势众，真要对起来，咱们也不是怂蛋！” 王超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听我的，都拿出来！” 粗眉汉子绷直了身体，直视着王超那不容拒绝的目光，终究还是低了头：“是。” 但还不等他转身回帐篷，就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转过头去，正看到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 “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交给我来处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黑请闭眼（下） 莫小川的这句话是笑着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王超竟然感受到了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气腾腾。 “小兄弟……” 莫小川笑着摇摇头：“东西是我的，如果王哥想要分给其他人，不应该征求下我的意见吗？” 王超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 莫小川打开手中的方便面，用叉子搅了搅，低着头道：“王哥，叫你们的人都进去吧，我不想让你为难。” 王超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莫小川，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位气势汹汹的大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身边神色紧张的四个同事身上，终于还是点了头。 “尽量，不要……” “我有分寸。” 闻言，王超干脆利落地一挥手，带着粗眉汉子四人进了帐篷。 而莫小川则转过身，美滋滋地吃下了第一口面条。 “别以为你们躲进帐篷里面就没事儿了！我跟你们说，这事儿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就没完！”大妈的声音随之而起，咄咄逼人地带着六七个人走了过来。 莫小川正将第二口面条吸进嘴巴里，抬眼看了看那个挥舞着压缩饼干的大妈，突然笑道：“韩导游，过来一下。” 话音落下，韩导游立刻出现在了莫小川的身边，让大妈几个人目色微愣。 莫小川端着面碗喝了口汤，有些意犹未尽地砸吧了一下嘴，然后将其递到了韩导游的身前。 “来，帮我拿一下。” 韩导游不知道莫小川想要干嘛，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了泡面碗，紧接着，就听到了莫小川那令人心悸的声音。 “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呢，搞了半天是只鳐鱼精啊，这面是我的，你想要，可以尽管来试试。” 闻言，大妈的脚下的步伐顿时显得有些慌乱，脸上满是惊疑不定之色。 这个小屁孩儿竟然能一眼看出自己的本相！ 更关键的是，一直被她们认为是妖中强者的韩导游，竟然对这小子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 他到底什么来头！ 但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大妈心中底气也是十足，连连道：“既然是你的，那你就应该主动拿出来跟大伙儿一起分享！一个人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儿啊？咱们这儿这么多人呢，在现在的情况下，大家都是一个集体，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着独善其身！” 莫小川听着这番狗屁不通的理论也是啧啧称奇，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现在突然觉得大家是一个集体了？刚才巨猿袭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出力？哦，光想着有福同享，不敢有难同当？大清都亡了这么多年了，仗着自己年纪大，还真把自己当慈禧了？” 见莫小川气势汹汹而来，那大妈立刻下意识地朝后退去，一不小心脚下一个趔趄，当即摔倒在地。 这下子，旁边那个高个男子顿时不干了，站出来指着莫小川的鼻子骂道：“你这是做什么？啊！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老年人还要脸不要脸了？懂不懂尊老爱幼！” 莫小川的脚步不停，直接走到了那摔倒的大妈面前，冷笑道：“这碰瓷儿还碰得挺有创意啊，尊老爱幼？我尊你大爷个蛋！” 说着，莫小川毫无征兆地伸出腿，一脚踹在那鳐鱼精的胸口，直接将其踹飞出去十数米之远！ 大妈人还在空中，便张口吐出了一片灿烂的血花，再狠狠地撞在营外的围栏上，将五六根大腿粗细的木桩齐腰撞断，最后倒在了血泊中，一动不动了。 见状，高个男目中凶光一闪，举拳就朝莫小川砸了过来，莫小川躲都懒得躲，同样伸出手，与其对了一拳。 “咔！” 高个男应声倒退好几米，整个右手已经完全变形，森白色的断骨露在外面，看起来异常惨烈。 高个男抱着自己的右手，满脸的恐惧，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求饶，莫小川就已经朝他高高跃起。 “等一下！” 面对高个男惊慌失措的声音，这一次，莫小川直接抬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脖颈处，后者连哼都没哼出一声来，便直接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待做完这一切，莫小川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转过身，重新走回到韩导游身边，端起了泡面碗。 美滋滋地吃下了第三口面。 然后含混不清地说道：“还有谁想来试试的？” 在场的其他几个旅游团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傻了，这小子谁啊！ 这战斗力也太惊人了吧！ 要知道，在众人尚未建起这片营地，面对猴群围攻的时候，那个高个男可是旅游团所有人里面最勇猛的一个啊！ 人家整整杀了八只灵猴啊！ 结果在莫小川这里，直接一拳一肘就给打趴下了！ 这也太恐怖了吧！ 一时间，谁还敢冒头？ 莫小川用他自己的办法，完美向众人诠释了弱肉强食的道理！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原本围堵在帐篷外的人群就散了，有人去查看大妈和高个男的伤势，发现两人都还活着，但恐怕在几天之内是很难下床了。 或许是抱着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危机感，这些人倒是没把大妈和高个男两人扔在外面不管，而是把他们抬回了帐篷里面，至于会不会给他们治疗伤势，这个莫小川就不知道了。 此时的他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心满意足地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这才抬抬手，把陆知行、宸姑娘、梁禀、谢大聪几个人召集了过来，再加上韩导游和他儿子，一人发了一桶泡面。 于是很自然的，场上所有人当即被强行划分为了两个阵营。 一个是得到了莫小川特殊照顾的。 另一个，则是没能在一开始抱紧莫小川这根大粗腿的。 旅游团的其他人啃着压缩饼干，心里面有没有后悔不知道，反正看着韩导游他们吃着热乎的泡面，都是一脸羡慕。 当然，或许还有些嫉恨。 但很可惜的是，双方的实力悬殊实在太大，就算他们看不惯莫小川的做法，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而莫小川也压根儿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 要不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莫小川早就一人一巴掌，把他们扇出营地，让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对于这种只想着蹭吃蹭住蹭保护，却一点儿力都不出，还没事儿惹事儿的人，留着除了浪费粮食，拖拖后腿，还能干什么？ 莫小川可不像mss的人那么好说话，还保护他们是军人的天职？ 反正他也不是军人。 所以都特么玩儿蛋去吧！ 毫无疑问的是，经过莫小川这一弄，旅游团里面的人倒是老实多了，再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晚上莫小川守着汪科长睡了，打算等天一亮就拉着谢大聪去找神器去。 却不曾想，第二天一大早上，帐篷外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莫小川带着一脸的起床气走到外面，正打算逮几个出头鸟再教训一顿，却从王超那里听说…… 大妈和高个男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水？ 莫小川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有些发愣。 “死了？怎么死的？” 王超的目色显得有些犹豫，沉声道：“据他们说，是重伤难治。” 闻言，莫小川顿时眉头紧锁：“尸体在哪里？我看看。” 王超转过身，下巴朝着营外的方向一抬：“喏，大家都围在那边呢。” 莫小川点点头，便朝着人群所在之处而去。 看到莫小川走来，旅游团的人纷纷像躲瘟疫一样朝两边散开，除了粗眉汉子以外的另外三名mss成员也一脸警惕。 梁禀和宸姑娘两人就站在旁边，眼中并没有因为死人而出现的惊恐。 倒是谢大聪的面色有些发白，最后实在忍不住，跑到旁边的树脚去吐了。 莫小川走到两具尸体旁，发现陆知行正蹲在那里，好像是在进行简单的尸检，这就让莫小川有些意外了。 “你还懂验尸？” 陆知行耸耸肩膀道：“不是很懂，但之前在品茶会认识了一个法医朋友，听他聊过一些东西。” 莫小川点点头：“死因能搞清楚吗？” 陆知行伸手指向高个男的脖子，低声道：“我没能在他身上发现其他外伤，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应该是气管碎裂，割破了大动脉，导致失血过多而死。” “死亡时间呢？” “我没那么专业，只能说大概在凌晨两点到早上六点之间。” 这个时间跨度就有些大了，而且莫小川也不知道陆知行的判断究竟有多准。 他只能点点头，再度问道：“她的死因又是什么？” 陆知行掀起了大妈的衣服，将其胸腹间的塌陷露在莫小川眼前。 “肋骨断裂，可能刺破了腑脏，同样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陆知行的表情有些复杂，因为暂时看起来，这两人都是在昨天被莫小川重伤而死的，虽然他也看不惯这大妈和高个男的行为，当时莫小川的出手也可以说是大快人心，但伤人与死人，这个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莫小川没有说话，沉吟片刻之后，突然问道：“我记得昨天他们俩是被人抬到帐篷里面去的吧？昨晚有没有人守着他们？今早是谁发现的尸体？又是谁把他们搬到营外来的？” 话音落下，旅游团中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弱弱地举了个手。 “是我，昨天是由我负责照看他们的，今早发现他们死了的也是我，至于尸体，是我和韩导游抬过来的，毕竟那帐篷还要住人呢……” 莫小川点点头：“带我去帐篷里面看看。” 眼镜男不敢拒绝，便领着莫小川又回到营地中了。 而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则忍不住纷纷议论道：“这小子什么意思？人就是他打死的，难道还想找个替罪羊？” “哼！我这次倒想看看，那些mss的人还会不会包庇他！” “就是！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了，能打有什么用？杀了人还不是一样得偿命！” …… 王超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一张脸已经沉得可以滴下水来，他没有留在尸体旁边，而是追在莫小川身后进了帐篷，正看到莫小川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怎么样？” 莫小川回头看到是王超，皱着眉头道：“现在还不清楚，照理来说，如果他们俩真的是被我打死的，那么当时就应该已经毙命了，一个是气管碎裂割了大动脉，一个是肋骨断裂刺破了腑脏，正常情况不可能撑到半夜两点之后。” 莫小川还有最重要的一句话没有说。 那就是他自己动的手，他知道轻重，但这句话太过主观，就算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但不可否认的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所有的证据都对莫小川不利。 王超听了莫小川的分析，犹豫着说道：“你说的是在普通情况下，但我们都知道，他们可都不是普通人，会不会……” 说实在的，此时王超的心里也非常矛盾。 他很清楚，昨天莫小川之所以会出手，是因为这两人想要煽动旅游团的人挑战mss的权威，而且其中也存着一些当时巨猿冲营时，这群人袖手旁观的怒气。 所以当后来当王超知道莫小川打伤了旅游团的两个人之后，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这两个人死了。 他身为mss二处的成员，如果莫小川真的是杀人凶手，那么出于职责所在，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王超的行事准则远不如汪科长那般圆滑。 这一点从他之前命令粗眉汉子交出方便面的行为就可见一二。 所以即便此时的他已经知道了莫小川山海裁决使的身份，但如果对方真的是杀人凶手的话，他也绝不姑息！ 对于王超的质疑，莫小川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伸出手捏了捏大妈和高个男昨晚用过的睡袋，疑声道：“这是什么？” 闻言，王超也过来摸了摸两人的睡袋，发现有些潮湿，如果再仔细看一下的话，会发现睡袋下面的泥土也比其他地方的颜色更深一些。 “水？”王超一脸的莫名其妙。 莫小川对此不可置否，而是径直走到旁边那个眼镜男的睡袋旁，捏了捏。 “这边是干的。” 王超站起身来，在帐篷里面四下转了转，发现除了大妈和高个男所睡的地方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干燥。 莫小川转头对眼镜男问道：“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什么都可以。” 眼镜男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半天，然后犹豫着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想起一件事儿来，嗯……我记得我当时睡得正香呢，却忽然感觉好像天上下雨了，我迷迷糊糊醒过来，这才想起来自己睡在帐篷里面呢，哪儿来的雨啊，所以我就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也没多想，就继续睡过去了。” “下雨？”莫小川将眼镜男的话暗暗记在心中，随之对王超问道：“我想你昨晚应该有安排兄弟守夜吧？守夜的人是谁？” “是向阳，我去叫他。” 不多时，那个粗眉汉子走进了帐篷中，一上来就对莫小川说道：“小兄弟，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就绝不隐瞒！” 莫小川笑着点点头：“昨晚是你值夜？一整晚都是吗？” “对。” “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半夜有没有其他人出过帐篷，或者外面的人进来？” 向阳思索了片刻，精确地回答道：“昨晚没有人进来，不过倒是有五个人中途起过夜，说是上厕所去。” 莫小川眼前一亮，正想问问是哪五个人，却听得向阳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算不算异常。” “什么事？” “就是……嗯……”向阳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昨天大概三四点钟吧，我正闲得没事儿数星星玩儿呢，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比较剧烈的水声，就跟，大瀑布的声音差不多。” 莫小川一愣：“大瀑布？我们这里距离大瀑布还有多远？” 向阳耸了耸一双大粗眉，摇头道：“不知道，不过肯定在方圆七八里之外了，这附近倒是有一条小溪，不过那水量不大，一般咱们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闻言，莫小川心中的疑虑更重了。 听起来，这整件事情似乎都跟水有关系，可他昨天已经看过了，在旅行团中所有的妖怪里面，跟水有关的只有两个。 其中一个，就是那个死去的大妈，她是一条鳐鱼精。 第一百二十章 排除法 莫小川走出帐篷，径直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身前，笑着道：“这位大叔，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四周看了看，发现莫小川是冲着自己来的，顿时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 “周……周大志。” 莫小川点点头：“我想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莫小川一来，周围其他旅游团的人就如惊弓之鸟一般，纷纷四散而逃了，只留周大志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脸色就跟吃了黄莲一样苦。 “您说，您说……” 虽然从年纪上来看，周大志至少比莫小川大了两轮，但却下意识地用了敬称，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这次可与莫小川那裁决使的身份无关，而是用两条人命堆出来的威名。 虽然莫小川打心眼儿里面觉得那两人的死跟自己无关，他其实是被人给阴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是一只水獭精吧？” 周大志哪里敢撒谎，连连点头道：“是，是，您没看错。” 莫小川也不知道周大志这番唯唯诺诺的样子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当下又问道：“我听守夜的人说，你昨天晚上从帐篷里面出去过？” 周大志一愣，随后满脸惊惧地说道：“您怀疑这事儿是我干的？冤枉啊大人！天地良心，我周大志这辈子连只鸡都不敢宰，哪里敢杀人呐！” 莫小川摆摆手：“我没说人是你杀的，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周大志求助似的朝四周旅游团的人看了看，却发现根本没有人敢跟他对视，当即心如死灰。 “是，我确实出来上了个厕所。” “那你当时有发现什么异状吗？” “没有……我就走到营地的围栏边撒了个尿，然后就回去继续睡了。” 莫小川并没有为难周大志，虽然现在看来，这家伙的嫌疑应该是最大的，因为他是在场所有人里面唯一一个跟水有关系的妖怪，同时也是昨天晚上走出过帐篷的那五个人之一，但莫小川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在确认从周大志的口中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之后，莫小川便回了汪科长所在的帐篷。 他能感觉到，包括王超和向阳在内的几名mss的成员，正牢牢把守在帐篷外面。 但既然王超敢把汪科长留在帐篷里，便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对莫小川的信任。 莫小川领了这个情，看着汪科长那张熟睡的大圆脸，暗暗叹了一口气。 “今天这事儿实在是透着蹊跷，凶手处心积虑，想要把那两条人命栽在我头上，无非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让我跟你们mss的人决裂，第二就是逼我离开这处营地。” 莫小川的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继续分析道：“如果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的话，那么凶手就肯定是藏在那四个mss成员中的岛国间谍，可这又与水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又是怎么绕过向阳的巡视摸进死者所在的帐篷的？” “除非……动手的是向阳？” 莫小川摇摇头：“也不对，应该这么说，虽然现在我已经能够确认，当初在水帘洞碰上的那俩人，是潜伏在mss的间谍，可这并不能说明旅游团里面就没有间谍！” “所以，如果凶手是旅游团里面的妖怪的话，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周大志，以及负责照顾两位死者的那个眼镜男，最后，就是其他四位昨晚出过帐篷的人！” “凶手想方设法想要通过嫁祸的方法把我赶出营地，这也就是说，他，或者他们，没有把握在营地里面干掉我，还是说，营外有他们的人？” 一时间，莫小川脑中一团乱麻，很明显，大妈和高个男的死，的确打乱了他的计划。 现在看来，如果他致意要离开营地，前往竹林寻找神器的话，那可就真的跟杀人潜逃没什么区别了！ 想必凶手也正是这么打算的！ “想我莫小川一世英名，没想到竟然被几个阴险小人给算计了，真是愧对老家伙的教导啊……” 莫小川一边感慨着，一边看着汪科长那栩栩如生的睡脸，暗暗摇了摇头。 “人家柯南破案多简单啊，只需要排除掉动机最强的那个，再排除掉毛利小五郎认定是凶手的那一个，最后从剩下的人里面选一个看起来最无辜的，就肯定是真凶了，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这么难呢？” “老汪，你赶紧醒过来，帮我排除掉一个嫌疑人多好，再这么躺下去，你身边最英俊潇洒、诚实可靠、足智多谋的小老弟可就要被人坑惨了！” 正说着呢，突然有一道人影从帐篷外走了进来，莫小川转头一看，竟然是谢大聪。 谢大聪的脸色很难看，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把胆汁儿都给吐出来了，整个人的精神都显得萎靡不振。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这是谢大聪的开场白，令莫小川意外之余，也有些感动。 说起来，当初莫小川还怀疑过谢大聪跟那群间谍是一伙儿的呢，如今看来，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葱之腹了。 “我若真想要他们两人的命，他们又哪里活得到今天。” “我也是这么想的。”谢大聪走到莫小川身边坐下，摇摇头道：“我刚才在帐篷外，听到有两个衙门的人因为你吵起来了，有个说要把你赶走，有个说要把你就地扣押，反正都没好话。” 莫小川乐了，笑道：“旅游团那边的人呢？” “那还用说，都把你当杀神了，嚷嚷着要成立自卫反击团呢。” 莫小川撇撇嘴道：“就他们那堆废柴……对了，姥姥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谢大聪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莫小川说的是陆知行，皱着眉道：“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新发现，据陆知行说，那两个人的血液好像有古怪，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话音未落，帐篷的门帘再一次被掀开，一道倩影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谢大聪看到后下意识地扳起了脸。 来人是宸姑娘。 “确实是有古怪，我尝过了，有点儿淡，感觉像是掺水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私人保镖 宸姑娘的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儿瘆人。 即便莫小川早就知道了她的真身是饕餮，也觉得这家伙的胃口未免也太好了点。 死人你也吃啊大姐！ 真是不挑食啊！ 当然，宸姑娘带来的这个信息很关键。 现在看来，想要抓住凶手，莫小川首先就得搞清楚那两人的死到底跟水有什么关系。 这是他手中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也是唯一一条线索。 想来想去，莫小川只能暂时先把怀疑的目标锁定在那只水獭精，也就是周大志的身上。 “这样，聪哥、宸姑娘，出去之后，你们帮我盯紧那个周大志，看看他之后都跟什么人接触过，说过什么话，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任何再细小的东西都别放过。” 谢大聪点点头，因为宸姑娘的关系，他也不想在帐篷里面多待了，转身就朝外走去，却发现梁禀正一个人在外面站着。 “聪哥……” 谢大聪没有理梁禀，而是自顾自地走了。 见到这一幕，梁禀也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目色微黯。 宸姑娘随后走出来，正好看到梁禀脸上的失落，顿时皱起了眉头。 “那家伙是不是又甩脸子给你看了？你等着，看我不一口把他嚼成葱花儿！” 梁禀苦笑着拉了宸姑娘一把，摇摇头道：“算了。” 这会儿莫小川已经没心思去处理谢大聪三人那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了，他在帐篷里整理着头绪，过了一会儿，陆知行和韩导游也前后脚来了。 陆知行没有带来什么其他的线索，他主要是来给汪科长送茶喝的。 韩导游则主要反馈了一些旅游团那边的动静。 据说有个叫做李艾的公子哥儿出了一笔钱，雇了四五个妖怪来给自己当保镖，这些人光是买一个进洞天福地的名额就花了二十万，正是手头紧的时候，一听还有这好事儿，全都一窝蜂地围上去报名了。 最后李艾左挑右选，找了四五个看起来实力最强的人来保护自己。 每个人开价二十万！ 简直就是壕无人性啊！ 经过这段时间与各种妖怪的接触，莫小川也已经知道，并不是每一只妖怪都能在现实社会中混得好的。 最直接的一个例子，就是谢大聪…… 要不是他搭上了杨先生这条线，光靠他卖葱油饼挣的那点儿钱，哪里进得来洞天福地？ 而很明显，这个李艾跟谢大聪就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人家光是找个保镖就花出去一百万了啊！ 一时间，莫小川听得直流口水，当即对韩导游说道：“那什么，要不你帮我问问，像我这种级别的，他开价多少？这可是正宗的一对一贴身保护噢！实在不行，也可以来我这儿买两桶泡面啊！一天光吃压缩饼干怎么行！一桶五百……不，五百八！” 韩导游一脸呆滞地看着莫小川，犹豫着道：“大人，您是……您是认真的吗？” 莫小川严肃地点了点头：“对钱都不认真，还能对什么认真？赶紧帮我问去……” 韩导游有些精神恍惚地走出了帐篷，总觉得这位裁决使跟之前自己接触过的那个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但他还是去问了。 最后带来的消息是…… “他说开价两百万，大人这边得负责包吃包住，并且在洞天福地中完全保证他的生命安全，预约金百分之十，剩下的等出了福地再给……” 莫小川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都没讨价还价，直接点头道：“带他来帐篷！” 片刻之后，一个长相挺不错的小帅哥来到了莫小川的面前，身后背着个包儿，明显感觉到他有些紧张，不断吞咽着唾沫，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面对金主，莫小川当然展露了他最大的热情，连连起身道：“哎呀，你就是李艾吧，你好你好，我叫莫小川，来来来，快过来坐，饿不饿啊？要不要吃桶方便面？我这儿有海鲜味儿的，有红烧牛肉的，还有香辣牛肉的……” 李艾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小心翼翼地摆手道：“不饿不饿，那个，莫大哥，我，我就想确认一下，给了你这两百万，你就不会对我……呃，不是不是，你就一定能保证我活着离开这里吧？” 莫小川一愣，心中这才了然。 搞了半天，这货还是以为死的那俩人是自己弄的啊。 这哪是请保镖啊，这是花钱赎命来了啊！ 莫小川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干脆就没接这茬儿，只是笑道：“放心！顾客是上帝嘛！你在我这儿花了钱，我就肯定给你提供最好的服务！” 李艾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忽的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没底气地问道：“那，那个，莫大哥你别生气啊，我多一句嘴，你，信上帝吗？” 这就尴尬了。 莫小川作为坚定不移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传说中的优秀团员，这个问题还能怎么回答？ 当然只能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我以我师父的名义发誓，我可是咱们那片儿最虔诚的基督徒！” 闻言，李艾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整个人就好像是在生死关前走了一遭似的。 随后就看到莫小川拿出一桶方便面递了过来。 “真的不吃？放心，都说了包吃包住了，这个肯定不会另外收费的，算是服务套餐里面的一项。” 李艾见莫小川都推销到这个份儿上了，哪里还敢不接，赶紧伸手拿过面桶，连连道：“谢谢莫大哥，我吃，我吃。” “嗯。” 莫小川满脸欣慰地看着李艾，笑意盎然。 李艾也看着莫小川，总感觉对方的笑容里面别有深意。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莫小川也没转过头去，就这么盯着李艾笑，直笑得李艾头皮发麻，他这才终于想到了什么，赶紧放下面桶，伸手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了一叠又一叠的钞票。 “莫大哥，这是二十万订金。” 莫小川一脸的孺子可教，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自己没带验钞机。 不过想想对方既然这么财大气粗的，而且还指着自己保命呢，想来也不敢在这个上面动手脚，所以莫小川只是简单地用了半个小时把二十万现金数了两遍，就笑眯眯地将其收到裁决令中去了。 却不曾想，莫小川这边才刚数完钱呢，外面竟然又传来了阵阵惊叫声。 下一刻，王超满脸肃穆地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沉声道：“又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