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门实体版第三部:祝由秘史》 第1章 《旗门》实体版第三部:祝由秘史 作者:天王90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第一章:山城夏夜(上) 山城,这是座整体依山而建的小型城市,最里面是在山谷之中略加修饰而成的公园,公园里有一半的地方都还是原始的野生状态。往下便是上中下三条横贯城市的马路,虽然不大,但在整体布局上却不失其特色,层次分明,结构感很强。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夕阳在天际边卷起漫天橘黄色的云霞。夏季的阳光,在这座山城中还不能让人们感受到炎热,山城特有的清凉掩住了酷夏之夜的热浪。 公园的旁边,绿荫掩映中有一座外形看起古色古香的建筑,青砖青瓦,粉底白墙,乍一看颇似旧时的私塾,高大的围墙正中是一扇朱红色的木板门,围墙内则是个小小的院落,左右走廊环绕,正中是厅堂一座。 只是在夕阳的映照下,围墙上所绘制的壁画却异常的引人注目。壁画的大小比例,几乎占据了所有围墙的面积,以中间的大门为基线,共分为左右两组,若是在近前观看,可以发现壁画的色彩在风雨的侵蚀下,已经显得有些陈旧,但依然清晰无比,古旧的感觉很是强烈,甚至透露出一种妖异的感觉。 大门左边的画面上,呈现出一种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的气势,一位面色被硝烟与鲜血遮掩的,看不清面貌的大汉,手持一把长刀,似乎正在嘶声怒吼,他身上的衣衫早已经丝丝缕缕,只恩能够隐隐看出那是件新四军的军装。画面的背景是一片萧索的山头,荒草萋萋中,只有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枪支,有的已经折断,有的插在地上。 简单的画面中,却让人强烈的感受到一种惨烈,你似乎能从中体验到扑面而来的寒风,其间夹杂着血腥,周围俱是已经为了保家卫国,献出了自己生命的战士们的尸体。仅从这种意境上来说,这幅结构简单的壁画,绝对是出自大家手笔,色彩线条层次均是上乘的作品。 大门正中的上面挂着一块匾额,“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几个字在夕阳中闪闪生辉,然而大门右边墙壁上的画面,却又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来。整个画面的用色很是阴暗,上空布满了阴云,似乎这是一个不见风月的黑夜,又似乎是一个风雪将至黄昏,总之,那是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在其中流动。让人一看便忍不住要觉得全身汗毛收缩。画面上空无一人,只能看到一只伸出的手掌,作者在这里的细节刻画的很用心,因为用力僵硬而发白的筋骨,都表现的清清楚楚。没有人物,没有风景,只有这样一只手,然而一种无望的绝望的情绪,却几乎要破壁而出。 “这座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始建于五十年代,《山城县志》记载,抗日战争后期,日军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在此被全部歼灭,当时只是隶属于新四军的一个游击队,在山城建立了一个根据地……”纪念馆担任解说员的段玲,声音甜美的解说着。 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是山城中唯一值得一提的景点。本来按照山城居民的生活方式,是充满了一种朴实轻松自由的,相对来说也是较为随意的,但是由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在整个中南地区都是流传很广的,所以这样一座本该是隐于世外的小小山城,竟也能时常的引来游人参观。 “这场战争进行的太过惨烈,双方的兵力相差太大,我军最后竟然无有一人生还,却最终凭着一腔热血,以比敌人少了数倍的兵力,尽歼日寇。”虽然已经是自己下班的时间,还要留下来招待这最后一拨特殊的客人,段玲还是很认真的履行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次的游客有些奇怪,他们只有两个人。其中之一是位面貌儒雅,举止潇洒的年轻人,年龄大约在三十左右,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饱经沧桑的气质,他一直微笑着倾听段玲的解说。他身边的另一人,则是位体型发福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以段玲的经验,一眼便看得出,这两个人自然是以那个年轻人为主的。段玲不由得有些好奇他们的身份来历。 转过走廊,来厅堂之中,入目所见是一个玻璃柜厨,里面是一把血迹斑斑的厚背大砍刀,刀柄处铜环上系着的红绸子上,也有着几棵弹孔,年轻人俯下身来,仔细盯着那把砍刀,他仿佛能看见一丝硝烟还在上面飘荡,但是他忽然之间似乎感觉到,那把刀猛的涌出一股奇异的力量,他的耳中仿佛听见来自地狱中万鬼齐鸣的历呼,禁不住身子便往后退了一步。 段玲并没有注意到年轻人的异状,“这把刀是在战场上唯一能找到的武器,《山城县志》上说,此战中日军一个独立团被尽数歼灭,尸骨无存,根据当时的战报报道,日军声称他们有一支队伍,在中国中南地区无故神秘失踪。”说到这里,段玲习惯性的笑了有升毫秒,“其实对于这场战争,就算是我们也是所知不多,包括建立这座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也没有什么详细的史实资料,可以说是完全建立在民间传说上的,因为最后唯一留下来的只有这把刀,先生既然能来到这里参观,想必对那个传说,应该并不陌生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的反映,看到那年轻人点了点头,段玲一笑,继续说道:“关于这段战争传说,我们馆有一本书,汇集了来自民间各种版本的传说,如果您还想更详细的了解,我建议您买一本……”这是她结束解说工作前的最后一段此,那本小册子实际上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老馆长,张馆长自己根据在民间的传说撰写的,对于这样一座几乎完全是民营性质修建的纪念馆来说,这也是一种收入,张馆长编写的这本小册子,其中的利益没有放在自己身上。 年轻人微笑着摇摇头,“老袁,你怎么看?” 被他称做老袁的中年人也是一笑,“常总,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已经耽误段小姐很多时间了。” 年轻人略一沉吟,“也好,那么谢谢你了,段小姐。” 尽管路灯仅是相隔数米便有一盏,但当夜幕降临以后,即使是站在山城的山顶上,在浓荫中万家灯火,也只剩下了点点星光。年轻人和那个老袁并没有走远,他们正站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大门左边的壁画前。 年轻的常总转过身来,他正是常富集团董事长常大富的儿子常立。他被灵宝门谢甘明代代布局,最后假借谢六之手,使下了梦魇的奇门法术,然后给困在了新开铺巷中老宅前的,“奈何桥黄泉路”阵势之中,而陈枫卫飞正是为了救助一个叫下洁的小女孩,卫飞在通灵中看到了非魂非魄的常立的灵体,于是此后才逐步的揭开了“玄武遁”乃至“三龙大遁”的奇局,也才经由此陈枫与卫飞踏上了一条真正的修炼之路,更可以说以后的种种,都是那一次看似巧合的奇遇开始的。 在后山顶上“玄武遁”将发未发之时,被梦魇了的常立,开启这个布局之后,便就此昏迷。由于常大富已经在“七星引路”的环节里死去,恢复了正常的常立,也就顺理成章再无异议的,接过了父亲常富集团董事长的位置。 但接下来,不知道真的是由于风水龙脉被遁泻的缘故,还是常立经此生死变故,以至于性情大变,他似乎根本再无心经营,开了几次董事会,将手中的股权大部分下放,自己更加热衷于游山玩水之乐,而常富集团的业绩也从此一落千丈,但是奈何常立并不放在心上。 老袁,也就是那个袁华文,他为人圆滑,善于交际,所以常立还是把带在了身边,常富集团的主要业务本就是开发旅游产业,常立这种打着考察投资招牌的行为,他才不会说什么。只是跟在常立身边,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自己的意见。 “我们回去吧,常总,很晚了……”正说着,老袁忽然发现常立的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常总,常总,你怎么了……”刚想去搀扶常立,老袁突然觉得心中一寒,那在昏暗的路灯光中,显得诡异万分的壁画上,一股摄魂夺魄的阴寒之气,猛的涌现而出,老袁只觉得头疼不己,他伸出去的手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和常立一起倒在了地上。 仿佛置身于森罗的地狱之中,阴风阵阵,鬼影重重,这景象绝不似人间所有,周围虽然看不到什么清楚的物体,但是袁华文却觉得在他身边,到处都是随时可以夺去他魂魄的未知的力量,足以冻结他全身血液的冰冷气息,从四肢向着他的心脏,他的大脑开始蔓延,他的身体变得僵硬,但是一种更加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深深的占据着他的神识,“鬼!有鬼……”这是袁华文的直觉反应,惟有这种虚无的东西,才能带给他如此无名的恐慌。 “常总呢?”袁华文竭力控制着自己,想起身边的常立来,他四下里看了一下,立刻心脏又是一阵狂跳,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既没有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的行尸,也没有飘渺隐现的虚影,但是他就是害怕,而最让他害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常总,常总……”袁华文再次大叫起来,其实从他内心的深处来说,他并不太担心和惦记常立,他只是想有一个人在身边。 第二章:山城夏夜(下) “常总……”一声大叫,袁华文猛的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病床之上,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还有白色的床单,一切都是洁白的,袁华文大口大口不住的喘息着,圣洁的白色并没有让他平静下来,他丝毫都不觉得刚才的那种感觉是在梦中,他强烈的以为那绝对是一次真实的经历,“我怎么会在医院里,常总呢?” 第2章 袁华文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全身也早已经湿透了。 “你醒了!”病房的门被推开,同样是一身白色的护士走了进来,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病床半的桌子上,“我还要给你量一下体温呢,不过你放心好了,医生说了你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的,可能是因为你不适应山城的气候,冷热交加,体质虚弱而已,多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袁华文又喘息了几口,感觉烦乱的心渐渐平息了一些,他伸手挡住护士小姐递过来的体温计,“我好了,谢谢,请问常总在哪里?” 护士小姐强行将温度计塞进袁华文的腋下,很不满的说,“什么叫你好了,好不好是医生说了算的。你说的常总,就是那个年轻人吧?”护士小姐的脸上忽然红了有下,显见英俊潇洒的常立,在她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就是他送你来的医院,要说他的面子可真大呢,给你亲自做检查的,那是我们中医院的苏主任,都大半夜的了,苏主任还愿意……对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拿枕头掂在袁华文的后背上,护士小姐还是忍不住的问,“我们中医院的苏主任可是专家级别的,一般人见都难得一见的,经他的手还没有失败的手术呢!” 五十多岁的袁华文无奈的看着护士小姐,他只有苦笑,那个护士口中的山城中医院的苏主任,乃至这座山城中医院的老院长苏老爷子,与常家根本就是世交。他们此番离开常富集团,来到这个山城之中,正是为了看望苏老爷子。苏老爷子字玉儒,也的确是那博古通今的得高望重之人,老爷子出身中医世家,深懂养生之道,虽然已经年过九旬,但仍精神矍铄,身骨健朗。袁华文初见老爷子时,苏老爷子身着青布长袍,白须飘飘,谈吐优雅却不失豪气,所以就连袁华文也对老爷子心折不己。有关于山城的这段抗日战争的传说,也是两人从苏老爷子口中听来的。 苏老爷子言道,这段抗战的传说并非正史记载,只是流传在民间,但却在整个中南地区都是有鼻子有眼的,传说起源于抗日战争后期,日军内部战报的一段报道。该段报道只有短短的数十字,夹在版面中十分的不起眼,大意是说日军有一个什么队伍,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时,深入到中国中南地区的山城附近,然后便与总部失去了联系,就此神秘的失踪,再无任何消息。 这段报道本来是夹杂在日军内部战报上的,仅仅是一笔带过的文字。却不知道怎的被什么人联想到了,当时曾经在山城建立了一个抗日根据地的,新四军游击队身上了。说来也巧,这个新四军游击队根据史料记载,大约也就只有二十来左右人的样子,队长姓王,原籍中原人士,是正统新四军连长出身,在一次战役中与部队走失,流落到山城,然后自己组建了一支游击队。王队长有勇有谋,一身功夫了得,善使一把厚背大砍刀,山城游击队成立以后,一直活跃在山城附近一带,根据山城现有的正规资料证实,王队长的游击队最后一次在山城活动,是在当时山城最大的酒家“菩提树酒家”,与驻城的日军展开的一次正面冲突,此后山城游击队杳无踪迹,山城任何关于抗日战争的资料上,都再无半点山城游击队以及王队长的丁点儿消息。 但是其中的巧合地方,正是在山城失去了这支抗战游击队资料的同一时间,日军那则他们一个队伍神秘失踪的报道出现了,两者之间的时间,细细推算开来,竟然一点都不差。于是从此以后,仅有二十多人的山城抗战游击队,以长刀铁茅铁血丹心尽歼日军一个装备精良队伍的传说,便开始在山城流传。时间上的巧合,再加上人们对战争英雄的尊崇,这个传说愈来愈真,到最后竟然成了名闻中南地区,一次最为可歌可泣的战斗。 然而更让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出现在了建国后不久的一九五二年。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将一把厚背大砍刀立于山城的街心之上,旁边留字道,这便是当年以二十人尽灭日军的,山城游击队王队长使用的长刀。由于此前的传说早已深入人心,这把长刀一经出现,立刻便让全城震动,山城的几大乡绅便自发的出资修建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只是除了那把忽然插在大街上的长刀外,山城游击队便再无别的遗物留下,于是这座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中,具有说服力的历史证明别无他有。 但是这个传说早已经深入山城人民的人心,以至于文革时期,都不敢有人妄动纪念馆的一草一木,这座建筑便这么奇迹般的,因为一个传说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中存留下来。改革开放以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因为缺乏历史资料,政府部门不好再出资修建,毕竟那只是一个传说,可在那个传说的底蕴中,他们也不愿意轻易拆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这也是纪念馆能勉强留到现在的主要原因。 “我真的没事了!”袁华文挥挥手,“常总呢,他没什么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护士小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是他送你来的医院啊!” “是么?”袁华文又再想起了刚才自己那种恐怖的感觉,他明明是看到了常立先倒在地上,自己想去扶他时才……,怎么现在却成了常立送他来的医院呢,刚才那个梦,那不是梦吧……顿时,那股令袁华文从骨子里感到阴冷的感觉,又仿佛在体内蔓延,忍不住便打了个寒战,脸色也跟着一白,病房中的白色竟然也在瞬间变成了,一片惨白的颜色,白到有些不真实,白到开始发绿,袁华文第一次白色也是那么的让人不安。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常立与一个三四十岁带着眼镜的医生,一起走了进来。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袁华文此时的变化,常立轻轻和他打了个招呼,“老袁感觉如何?” 倒是那个护士小姐察觉到了袁华文的反常,“喂,你怎么了……”与常立一起进来的那个医生,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先离开病房,护士小姐不知所措的退出房门。 然后那位年轻的苏主任,向常立看了一眼,忽然挥手在袁华文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袁华文立刻便如死尸般的仰倒在床上,片刻过后,他又忽然坐了起来,竟然一点都不记得前面刚刚发生的了什么,“我们不是在纪念馆参观吗?” 苏主任习惯性的用手指推了推眼镜,“虽然已是夏天,但是山城早晚的温差很大,所以你只是受凉了有点低烧。”他这么一说,袁华文倒真觉得头脑有点昏沉起来,“真的是老了,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连些个山风都抵挡不住了。”叹息声中,阵阵倦意涌来,忍不住倒头睡去。 “上远,他没什么事吧?”看到袁华文睡着,常立的脸色便显出了担忧,因为在纪念馆的壁画前,他有着与袁华文一样的感受,只不过当各种幻象幻觉,和那阴冷的气息刚刚入体时,他的心口忽然一热,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暖流,使他瞬间清醒过来,事实上在纪念馆的厅堂之中,当常立面对着那把大砍刀时,便有了异常的感觉。只不过已经经历了“梦魇”这样奇门法术的常立,虽然因此对此类气息变得比普通人敏感,但也多了一些抵抗力。 所以出了纪念馆,常立从自己刚才的感受里,再联系到那个战争传说,他意识到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隐秘存在,而壁画上的莫名力量,更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仅仅是一下恍惚后,常立便恢复了正常,他不敢多做停留,赶紧把袁华文扶起,送到了山城中医院。由于感觉有异,常立不放心别的医生,便打了个电话叫来了中医院的主任苏上远,两个人情同手足,关系非同一般,苏上远自然是二话不说,拍马赶到,亲自为袁华文把脉问诊。 苏上远此刻却有些出神,“上远,上远……”常立只好又叫了他几声。苏上远忽然一惊,“啊?哦!没什么,没什么,他没有事,些须阴气侵袭,幸好不重,我足以应付。” 第三章:异像(上) 常立饶有兴趣的看着苏上远的动作,而苏上远也面色严肃的看着郑安芝,他现在所使用的的确便是那传说中的中医十三科的祝由术,但是苏上远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能起到效果,他学祝由术的时候并不长,而且教他祝由术的那人,也告诉苏上远,他自己对于祝由术也只的得了皮毛而已。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郑安芝一直都在熟睡之中。苏上远不着急,常立也沉得住气,两个人一个微闭双目,一个悠闲自得,各自无声。过了一会儿,苏上远看到常立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心中不禁一动,伸手指了指熟睡中的郑安芝,然后又指指自己,刚要说话,然而就在这时,“档档档档……”不知从山城的哪里,传来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 苏上远与常立不约而同的齐齐站了起来,熟睡中的郑安芝身子一挺,随后面露痛苦之色,左右扭动起来,脸上豆大的汗珠滴滴下落,但不管她怎么样的翻来滚去,都一直没有声音发出。 苏上远猛的一振,疾伸二指搭住郑安芝的脉门,便只觉得她脉跳如切绳转珠,快而清脆,而且腹部腰痛一阵接着一阵,这正是临盆之象。“将她送进入到产房中去。”苏上远轻声说道。郑安芝躺在病床之上,不管痛的如何挣扎牛动,但在苏上远那面黄纸撕成的小纸人的压制下,就是挺不起身来。 两个人一头一脚,将郑安芝抬到了旁边的手术趁上。常立小声问道:“要不要通知她的陪护家属?”郑安芝的经济条件不错,与徐局长的女儿一样,住的都是套间病房,陪护她的是她丈夫和母亲,此刻就睡在隔壁的一个套间里。 第3章 苏上远摇摇头,轻轻打开病房的门,穿过走廊,来到另一头的产房之中,这才说道:“不用通知她的家人,我之所以压制着她,让她一直都在睡眠的状态下,无法出声,就是不想惊动任何人。” “也不用叫个护士来?”常立看看苏上远,又看看郑安芝,觉得有些尴尬,两个大男人面对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少妇,“那……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用叫。”苏上远身为一个医生,自然不会觉得为一个产妇接生,会有什么难为情的,“吴医生我都让她回去休息了,因为产妇一进产房,便会恢复到正常的待产状态,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这么做,就是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古怪的问题。” “会不会是这间房子的……”常立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那段神奇经历,他看了看产房内的布置,一张接生用的产床就摆在房间的正中,旁边是手术台上摆满了接生和应急用的各种物品,靠墙则是一个药柜,除此外别无他物,对着门的墙壁上是一扇窗户。 “你说这房间怎么了?”苏上远的心神都在郑安芝的脉象之上,没有注意到常立的话。常立犹豫了一下,“没什么……”他原本想说的是,可能这间产房的风水存在着什么问题,但他再三的打量也看不出哪里不对,虽然他经历了玄武遁,但是风水一途他还是一窍不通的。 此时郑安芝无论是脉象心跳,还是其他的各种反应,都已经到了即将生产的地步,苏上远却松了一口气,看来吴岚烟所说的情况固然有些蹊跷,但也只是偶然罢了,似乎没有那么值得大惊小怪之处。“纱布,剪刀,包布……”常立在苏上远的指挥下,一一从手术台上清理出郑安芝生产所需的东西,但当他刚刚弯腰拿起一包卫生纸的时候,身体忽然一僵。 “快一点!”苏上远双手快速的在郑安芝身上的各处点过,这便是他答应那徐局长的疏导之法,以此来刺激和加快郑安芝的血液循环,和使她更加的安稳沉定,“快拿纱布给我,你在干什么……?”说完了这句话,苏上远的动作也定格下来。 房间内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发生,灯光也不似那样忽明忽暗起来,但是常立和苏上云都同时心中一跳。常立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很多,他的耳朵在寂静中,能星系的听见“砰砰”的自己的心跳声,甚至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在心跳的频率中微微的抖动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冲塞他的心头。而苏上远则是在刹那间,感觉到了他一直没有离开的郑安芝的脉门上的手指,竟然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反应。产妇的脉象正常情况下是如“切绳转珠”,绳断珠转而绷,但这种反应只持续了三十秒便没了征兆。 苏上远常立再次不约而同的看向郑安芝,只见她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不仅不再痛苦的扭动,就连身上的汗水也都干了。苏上远伸手一挥,取走贴在郑安芝眉心的那个黄色的小纸人,他手指夹着小纸人,默不做声的想了一会儿,“走,先把她送回病房!” “档档档档……”的钟声响起,吴岚烟习惯性的抬起手腕,手表上显示子时中期十二点整。一辆前面立着“空车”的出租车,在吴岚烟身前放慢了速度,吴岚烟微笑着挥了挥手,她住的地方距离中医院并不远,转过几个街口,中间只隔了个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就到了自己的家。这条路自从她进入到中医院,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遍。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弄得她精疲力尽,如果纯粹是医学上的问题,她还可以静下来去研究攻克,但偏偏让她头疼的都是需要面对病人家属的质问和担忧,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路灯的灯光在树木的掩映下,显得明暗不定,吴岚烟深深吸了一口气,昏昏沉沉的脑子里,略略清醒了一些。她知道如何调节自己的身体和情绪,中医里无论诊治,都很重视一个“养”字,吴岚烟自小学医,于自养一道更不陌生,所谓“气足不思饭,神足不思眠”。精神略有回升后,吴岚烟忽然听到一阵“劈哩啪啦”的声音传来,大半夜的谁在放鞭炮?非节也非日的,有什么可庆祝或者纪念的? 但是吴岚烟很快便从这一连串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差别,如果是鞭炮声那该是节奏混乱的,而这突然响起的“啪啪”声,却是很有节奏的每十数响便停顿一下,然后又再响起,一般人是无法分辨的,但能从那分寸之间挑出平脉病脉之分的吴岚烟,却是轻而易举的。那好象不是鞭炮声,反而好象是电影电视里,战场上的枪声,吴岚烟一惊,随即自己笑了起来,在这样一座宁静偏远的山城中,哪里来的枪声呢?这么想着的时候,吴岚烟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间她的耳朵中,似乎听到了一声杀气震天的怒吼,“冲啊……” 吴岚烟激灵了一下,这一声怒吼虽然不是很大,但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吴岚烟的第一反应就是,谁家里这么晚了还如此没有公德心,看电视开这么大的声音?可当她一侧耳,那声音便忽然飘渺起来,左右飘忽捉摸不定。 吴岚烟忍不住摇头苦笑,加快了脚步。幸好她的家到这里还有段距离,否则即使以她医生的耐性,也忍受不了有这样的邻居。她的职业要求她必须随时处在工作状态,所以同时她也需要高质量的休息。 吴岚烟快走几步,只想早点回到家里好好的休息一晚,尽管这一夜已经过去了一半,但能安心的睡上几个小时,也是她这几天所奢望的。她脚上的高跟鞋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很清晰,却怎么也演示不住那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呐喊撕杀与枪炮声。 虽然明知转过这个街口,这声音便会远离自己,但吴岚烟这几天工作上的压力与劳累,立刻便转化成了一种气愤,山城的生活节奏一向简单,就连巡警也不会在午夜时分还在街上巡逻。她转过身来,想要看看这声音到底是从谁家传出来的。 但就当吴岚烟停下身形之时,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首先那枪声与呐喊声,突然间便消失了,仿佛一场战斗因为某种原因提前结束了,然后她这一会已经走了不下十几米,但这声音仍然同刚听见的时候一样,不远不近的在她耳边飘来飘去,好象那根本就是她自己携带了一个随身听上面发出来似的。 吴岚烟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满天星光点点,不远处的路灯洒下昏黄而又显得柔和的光芒,在路两边的树影婆娑中,变得支离班驳,虽然看上去使周围一切朦朦胧胧的,但在山城宁静的气氛烘托下,却并不让人感到阴暗,反而更凸显出一种温情来,四下里也是一片寂静。 吴岚烟再次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但刚走了几步,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吴岚烟蓦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但就在这一刻,那声音却忽然又消失了。吴岚烟怔怔的站了一会儿,幻觉?这些天真的很累,但以她的年龄,似乎还不至于累到如此,仅仅是数天的疲惫透支而已,年方不过二十五,竟然幻觉丛生?吴岚烟突然生出一丝警觉,但还没容得她细想,她脑海中一阵莫名的恍惚涌来,胸口间一阵气虚,脑子里也是随之一片空白,满身的疲惫和劳累从心里向全身蔓延,再从四肢腰背上的酸痛返还到内心,恍恍惚惚的吴岚烟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吴岚烟的家在山城公园与上马路之间,由于靠近山坡,环境清新安静,这一带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山城的上层人物。吴岚烟的父亲是山城师范学院的历史教授,现在已经退休在家,住的是学校专门为那些退休赋闲在家的教授所修建的公寓,两层小楼再加上一个小小的院落,虽不及别墅豪华,但配上周围的环境,倒也别有景致。 四、异象(下) 待看到自己家二楼左边有间房中,依然灯光大亮时,吴岚烟的头脑中虽然依旧昏昏沉沉,但却已经恢复了几分,她知道那是父亲在等她回家。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因病去世,这也是她为什么学医的主要原因之一,此后便是父女相依,父亲对她可谓是溺爱,但吴岚烟也很懂事,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的没让父亲担心过,先是在苏老爷子门下学医,然后又考上中医学院,为了照顾父亲她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山城。 所以在山城中医院里,苏上远虽然公私兼顾的给她准备了条件不错的休息室,但她不管怎么劳累,还是能回家就回家,她想多陪陪父亲一些时间,而且中医院离家也就那么远而已,除了值班外,她一般都会回家。但这两天,因为产妇难产的事,她已经有两天没回家了。这件事情,吴岚烟原本是不想惊动苏上远的,但当难产的怪异事件一再出现时,再加上其中之一是那山城税务局的局长,她便再也支撑不下,只好告诉了苏上远。 伸手轻轻一推,果然不出所料,院落的大门没有上锁。吴岚烟心头掠过一阵温暖之意,虽然两天没有回家,但是爸爸还是习惯性的没有锁上大门。反锁大门时发出了轻微的响声,楼上一个洪亮的声音,透过窗口传了出来,“是小岚吗?” 吴岚烟将门反锁上,“爸,都这么晚了,您还在整理您那《山城近史考证》啊?”她父亲退休在家以后,闲来无事,刚开始只在自家的院子里种些花草,兴趣盎然了一段时间后,忽然说要以此余生,来写一本《山城近史考证》。吴岚烟对此一笑,老人家嘛,操劳了一生,突然清闲下来并不习惯,管他老人家是栽花种草呢,还是著书立说,总之只要不太过劳累,于身体无碍就可以了,毕竟她自己因为工作的原因,无法陪着老人,因此父亲有个精神上的寄托,未尝不是好事。 第4章 吴岚烟走进客厅,刚把手中的坤包扔在沙发上,吴教授的声音又再从二楼响起,“小岚,你要是饿了,厨房里尚有些饭菜,我已经放在微波炉里,你只需加热片刻便可以食用。” 吴岚烟应了一声,“知道了,爸,您也早点休息吧!”说完了这句话,她往后一倒坐在沙发上,忽然一阵强烈的倦意涌来,片刻之间,便忍不住沉沉睡去。过了一会儿,二楼上的吴教授没有听见什么响动,喊了几声“小岚”无人应答,随着房门声响,吴教授站在走廊中,又叫了声小岚,他今年已有六十四岁,身材修长,白中带黑的寸头,显得精神万分,此时虽然已经过了子时,但他并不显老态,看起来活力十足。 星光依稀朦胧,从一楼的落地玻璃间渗入,可以看见吴岚烟就那么靠在缮发上,正在熟睡之中。吴教授拾阶而下,看了看沙发上熟睡的吴岚烟,摇摇头叹了口气,女儿累成这样,他也不忍心再将吴岚烟叫醒,轻轻将吴岚烟的身体调整了一下,吴教授拿起一张薄毯盖在了她身上,动作轻柔充满了慈爱。 回到自己的书房,吴教授关上大灯,打开台灯,在书桌前坐了下来。书桌的一侧紧靠南窗,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相关资料,他伸手翻翻这本又翻翻那本,拿起笔在稿纸上写了几个字,忽然又撕下来揉成一团,顺手扔进书桌下的纸篓里,那里面已经堆满了被废弃的稿纸,有的只写了只字片语,有的则是洋洋千文,此刻纸蒌里又多了一团。 其实写一本《山城近史考证》,可以说是吴教授一生最大的心愿,他是山城师范学院的历史教授,所教的也是近代史部分,所以他一直关注的便是在山城传说的那段历史,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山城游击队,阻击了日军的一支队伍。日本国档馆与日本影象株式会社,均证明抗战时期,确有一支日军的独立团,深入中国中南地区,执行一项名为“复苏行动”的任务,但是这个复苏行动的内容却无法得知。想来这等战争中的秘密军事行动,不到一定的历史时空,是无法公布于世的,况且当年日本军队在中国的土地上何曾做过人做的事,哪一件不是认识人神共愤?从正常的公开的渠道上,是找不到真正的相关信息的。 所以愈是如此,吴教授便愈是对这件事感兴趣,想找到隐藏在其中的秘密。“复苏行动”,这样一座小小的山城里,有什么值得小日本这样重视,居然专门派出了一个神秘的没有番号的部队来此?事实上以他作为历史教授的研究来说,他知道由于日本的文化根本就是传承自中国,因此中日两国在这方面的差异并不是很大,而为了准备侵华战争,许多日本人都可以称得上中国通。但尽管如此,当年抗战期间,日本人还是做出了不少让人笑掉大牙的举动。 其中广为流传的,是当时日军攻打长沙时,久攻不下,日本鬼子心浮气燥,四处扫荡,最后在一个山村里抓住了一个农民,审讯逼打半天,那乡野村民哪里知道什么新四军八路军的,最后被打的实在受不了了,张口便说那是山神土地在护佑。待得了解了山神土地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地位后,那支日本部队居然很认真的开了一夜的会议,第二天便组建了一支突击队,将近处的山神土地庙炸了个精光。说来也巧,随后日军便打下了长沙城的一角,但半个小时不到,就又被逐出。战后,日军所做的总结报告中写道:“虽尽揽精英,而成特攻队,遍拆其岳麓、衡山、炎岭三山的神庙,却仍万中遗一,因此惨遭挫败……” 只是吴教授自小生于山城长于山城,山城近代的历史他几乎全部亲身经历过,对于山城游击队以及王队长的传说,他当然是烂熟于胸,随着年龄与学识的增长,他或许可以不将其当真,但日军一个神秘队伍悄然潜入山城,以及代号为“复苏行动”的任务,他却是知道这是确凿无疑的。 “复苏……难道是山城中有什么传说,让小日本信以为真?可是没有啊,沉睡千年的神灵,即将复苏,解救被日寇侵占的山城?呵呵,如果有这么样一段传说,那神灵也是山城游击队。”吴教授烦闷的点了一根烟,刚抽了一口,又赶紧掐灭,女儿让自己戒烟很久了,这孩子和她妈一样,那个时候小岚她妈也是这样不许自己抽烟的…… 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吴教师忽然觉得一阵闷热,他打开窗户,这才发现满天的繁星,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掩盖,狂风骤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雨临来前的腥味。“要下雨了……”吴教授的脑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突然间电闪雷鸣,大雨如注的浇下。 狂风暴雨之中,也难以视物,雨丝从窗户间飘入,吴教授的衣服瞬间便被淋湿,他刚要关上窗户,突然一道电光闪过,站在二楼上,只见火石电光中,前方的夜空中异像突起。 大雨瓢泼,狂风怒吼,只是瞬间的工夫,飘进来的雨丝不但将吴教授的上半身打湿,他身后书桌上的纸张资料也都被浸湿,但吴教授还是双手扶着窗户,呆呆的望着窗外。 雨下的很大,风也很大,雨柱在风中扭曲翻腾,犹如一条条鞭子在疯狂的抽打着大地。此刻已是午夜时分,山城又是个小地方,不似繁华都市里的不夜城,灯火彻夜通明。雨雾朦胧,水气凝结,没有霓虹映照,十米内难以视物,但在电光中,吴教授却看见了一幕奇景。 只见雨雾之中,在电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一副画面来,那情景便如激光投射的水幕电影一样,任那风雨如何飘摇,在水雾中显现的影象,都丝毫不受影响,画面稳定,便如在看电视一般。 但见水雾弥漫中,一名怒目圆睁的大汉,手舞一柄长刀,他身上的衣杉早已经丝丝缕缕,裸露处也是伤痕累累,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鲜血不断的从伤口里流出来。那名壮汉长刀挥舞,只在一个转身之间,便有两三名身着正规日军装的人手捂着咽喉倒下。 吴教授只看得心驰神摇,忍不住便想大声叫好,全然忘记了这时他看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其他什么因素显现出来的影象,只是那影象只能随着雷鸣声中不断闪烁的电光,才能出现,吴教授并不能看到完整而又连贯的画面。 随着一道电光,画面一变,十数个日军手持着卡宾冲锋枪,火舌喷发,便有几人倒在横飞的子弹中。那名手持长刀的壮汉,仰天狂吼一声,回身似乎说了句什么话,然后纵身一跃,大刀一挥……此时又是一道电光闪烁,画面再变,只见在电光中,一个身着青布长衫年龄大约在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他面色严峻,双眉紧锁,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飘逸出尘的感觉。在他的身边有数条手持长刀的汉子守护着他,领头的则是一个身材健壮黝黑高大的大汉,他同样是衣不蔽体,手握钢刀,却在腰带上斜插了一把驳壳枪,与其他几人形成了一个圈子,将那青衣长袍的青年紧紧的护在了中间。 画面在不断闪烁的电光中,显得异常清晰,那怒目长刀的大汉,青衣青年以及黑脸大汉的表情,不知为何都在这突兀而现的影象中,看得很清楚。风雨交集,雨丝在狂风中肆意的扭曲,但那些画面与影象,却还是诡异万分的呈现出来。吴教授不知道在这个时刻,山城中是否还有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异像,他甚至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雨雾渐渐弱了下来,终于慢慢的停止,天边虽然仍有隐隐的闪电亮起,但雷声却倏忽而过,渐行渐远。山城的原生态环境在此时更加的明显,暴雨骤停,午夜时分,星光再闪,蛙声齐鸣,这场风雨便如它来时一样突然,亦是去也匆匆。 吴教授心中的震撼简直是用语言难于形容,他无意识的关上窗户,呆呆的站了半天,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山城抗日游击队的传闻,应该是确有其事的,而且日本军队的独立团的覆灭,也很有可能真的就和这个传说中的山城抗日游击队有关,从刚才所看到的画面和影象来判断,这件事中那青衣长袍的青年人,恐怕还是个关键人物,看来其中应该还有很多大家都不知道的隐秘存在。他是历史教授,对历史传闻中的各种事件,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敏感,有些事根本不用查资料进行多方面的考证,仅仅凭着直觉就能肯定其中的真伪。 想到这里,吴教授精神一振,本来就不觉得疲倦的身体,此刻更是睡意全无,他兴奋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管上面满是雨水,正想拿起笔记下自己的感悟和推论,这才发现桌子上的稿纸都已经湿透,吴教授无所谓的直接将那些空白的稿纸扫进废纸篓里,再将书桌上的雨水擦干,摆上一叠崭新的稿纸,拿起笔后却忽然又楞在那里,“奇怪,奇怪,我刚才是怎么看到的那些图象呢?狂风暴雨之中,又如何会有那般的影响出现呢?”他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此中的关键问题。 吴教授将手中的钢笔一扔,急忙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此时窗外繁星满天,空气清新至极,远处隐隐传来虫鸣,直让人怀疑方才的那一场风雨,只是酷夏来临后的一种渴望。吴教授缓缓点了点头,“恩,大约是我这两年没日没夜的在研究山城近史,潜意识当中反应出来的,倘若如此,倒还需要详尽的资料来考证呢……” 五、历史之寻医(上) 北风怒啸,自光秃秃的山坡上扫过,风声便如鬼哭狼嚎一般,夹带着严冬的萧杀之气。天空中也是阴云压顶,灰蒙蒙的一片,眼见得似乎便要有一场风雪来临。这座山坡既不显高,也不见陡,但若是站在那山坡顶上,便仿佛能触手可及那云层似的,山坡上不见荒草,倒遍是大大小小的弹坑与战火燎烧过后的痕迹,四周都充满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抑与沉闷,即使是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之中,战争年代的氛围仍然是随处可见。 第5章 在山坡下有一处略微凹进去的地方,虽然不大,但至少能抵挡一些呼啸而过的北风,中南地区的冬季并不是很冷,但在山野间,那风也足以让人缩成一团,尤其是一群衣杉破烂,周身伤痕累累的汉子。在那处凹下来的山窝里,正有十七八个这样的人,互相依偎着靠在那里,他们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不同的伤势,但是没有一个人呻吟,似乎这样的伤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其常见和微不足道的。 风烈如刀,然而此刻却有一条大汉迎风而立,他高大威武,身上只穿了件排扣汗衫,最惹人注目的是他背后背着一把厚背长刀,刀柄上的铜环里系着一条红绸,在风中飘舞,发出轻微的哗哗声。他浓眉大眼,面容刚毅,一身的正气凛然,他的身上和脸上都被硝烟熏的黑白不分,但却丝毫掩饰不住他那大将之气,凛冽的金冬北风吹在他的胸膛上,他竟丝毫不觉。 “醒来没有看见你,我便知道你肯定在这里。”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微显书生气的人,他一踏出那山窝,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肩膀,将一件深灰色的新四军军装,披在了那大汉的身上,“好冷啊,恐怕会要下雪了,老王,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盯着,你可是咱们的队长,更是兄弟们的主心骨啊!” 那王队长回够头来,“老丁,你还是咱们山城抗日游击队的政委呢!”他微微一笑,“你重伤尚未痊愈,如此严寒之下,怕是不需要半个时辰,便会冻僵于此。” “我有如此不济么?”丁政委也是微笑,“我知道你功夫了得,但当年在苏联留学之时,我早已习惯了冰天雪地,不要忘了,我还是体育教师呢。”说到这里,他忽然声音一轻,“兄弟们都睡了,弹药所剩无几,上次缴获的那挺轻机枪,子弹已经打光了,冲锋枪的子弹匣也只有几个,那些步枪……子弹仅有三四发,他们又几乎有伤在身,恐怕是低不住敌人的下波进攻……” 王队长沉没了一会儿,“朱大勇与曹亮的伤势如何?” “伤口已经发炎流脓,再没有药物,就会感染。”丁政委叹了口气,“再加上这天气,唉……能撑个三两天就不错了。其实兄弟们哪个不是有伤在身,好在听外面说,小鬼子们也撑不多久了。”他又叹了口气,“可是兄弟们如果在短期内没有医治的话,不等敌人的再次围击,就这场风雪便要了我们的命。” 王队长反手摸了一把插在背后的那柄长刀,“哼,即便没有一棵子弹,我也有与那日寇一决生死之豪情,只是游击队中人皆有伤,倘若给我一支勇猛之师,只凭长刀我也要尽灭了小日本。”他也神情黯然下来,“希望秦新他们,山城此行顺利,千万莫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丁政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纵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就这样倒下,堂堂七尺男儿,只可以战死在沙场,却不能如此被伤病与天气击倒……” 王队长忍不住击掌赞叹,“说的好!想我泱泱大国,历代英雄辈出,王某虽然只是一介武夫,也可不将那鬼子放在眼里,承蒙兄弟们瞧得起在下,愿意跟随着王某护卫山城百姓,共抗外敌,王某又怎能舍得这帮兄弟呢……” 那丁政委笑了起来,“我说老王啊,你可是正规新四军三旅四营的尖刀连连长,怎么这会说起话来,倒象个绿林大哥。” 王队长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老丁,你并非不知,这帮兄弟之所以愿意跟着咱们出生入死,除了是被鬼子害的无家可归外,便是觉得咱们为人尚够义气。” 丁政委点点头,“他们都是血性十足的汉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率性而为,在这山地小城,倒也不需用部队的纪律来约束他们。老王,还是没有上头的消息么?” 王队长将那件看起来还算是完整干净的新四军军装,穿在了身上,慢慢的一棵一棵的扣上纽扣,神情庄严肃穆,仿佛在做着一件神圣无比的事情,这件新四军的军装可以说是他的信仰,更是他精神上的寄托,“离开部队已经年余了……”他扎上皮带,重新将那柄长刀插在背后,“咱们已经被困在这山谷中三个多月了,出都出不去,又如何与部队联系?这次若不是敌人忽然放松了警惕,撤走部分兵力,秦新他们也怎么能突出重围,到山城寻医购药呢?” “呵呵,老王,你却不用太过担心他们,秦新这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鬼精灵一个,有勇有谋,诡计多端的,再加上石头这样的高手在他身边护卫,只要不是太过招摇,又或是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他忽然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铜制酒瓶,拧开瓶塞,自己先喝了一口,“天寒地冻,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有秦新那小子在,我倒是不担心他们能否买来医药,只是担忧他们在山城之中,一旦遇到什么危险,就算石头的功夫再怎么厉害,恐怕还是挡不住敌人的子弹啊……”王队长鼻子一嗅,伸手自丁政委的手中抢过酒瓶,立刻灌了一口含在嘴里,“吧嗒”了半天咽入喉中,陶醉了许久,才出了一口气,“好酒好酒,清香可口,绵而又醇,该是名闻中南的酒鬼佳酿吧?” “哪里啊!”丁政委哈哈大笑,“什么酒鬼佳酿,这只是上次在曾家村潜伏之时,我给你灌了一瓶苞谷酒而已,是老乡家自己酿的。” 王队长又灌了一口,“管它是酒鬼酒还是苞谷酒,有酒即可,好你个老丁,竟然瞒着我如此之久,说什么弹尽粮绝,却还私藏……” 丁政委微微一笑,“这可是真正的最后一瓶酒了……” 王队长“啊”的一声,赶紧收手,但灌进口中的酒,终究不舍得吐出,他摇摇酒瓶子,“还好,还好,尚有半斤多,酒不在多,有之则欢!” 菩提酒家,山城里最大也是最具规模的酒楼,酒楼基本上可以说是背山而建,楼高二层,却显得气势宏伟,整体相连,包括屋顶,竟然全部都是由木头搭建而成的。 一楼是散坐,以中间的柜台为隔,分为左右两区。左侧的桌椅较为紧密,正前方是一座高台,却是用来评书观戏之用。右侧则恰好相反,一根根粗大的木柱形成了九曲十八弯的格局,前墙后壁均是雕花的窗式结构,后山与前街的景物尽览无疑。 相比之下,二楼的布局便简单了许多。由柜台边的楼梯可以直上二楼,仿佛如四合院的天井一般,绕着栏杆成一个四方形。当然二楼全是封闭的包厢,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是后山秀美的风景,还是临街的热闹场景。 此刻在二楼临街的一个包厢里,端坐了两个人。其中之一是个身着长衫头带礼帽的年轻人,他对面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膀大腰圆,坐在那里便如一块岩石般的敦厚,只是那一身深灰色带花的绸布外衣,套在他身上,就小了一号。桌子上摆了各式菜肴,一壶温酒还冒着热气。面对着桌子上的酒菜,那两人却谁也没有动筷。那带礼帽的年轻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时的探出头向窗外望去,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又过了一会儿,那端坐如山的大汉肚子里,忽然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饿了吧石头?”那年轻人听到这声音,“要不你先吃点……” 石头脸上一红,却摇摇头,“不了,还是再等一等吧,再说这桌菜好贵,我舍不得吃,就这壶酒钱,用来买药,秦大哥你说,能不能把大勇的伤给治好?” 六、历史之寻医(下) 两个人自然便是那王队长与丁政委口中所言,派出潜入山城寻医买药的秦新与石头了。听了石头的话,秦新忍不住一笑,“舍不得吃又能怎样,难道就这么看着它,就能又变回钱来?菜都上来了,不吃才是对不起那钱呢!” 他们两人这次能突出重围,也算是暗中自有天意相助。山城虽然已经被日军占领,但山城并非什么军事要塞,所以日军便只留下了一支部队镇守,主要还是依靠汉奸走狗,来维持治安。于是山城游击队,便在王队长与丁政委的带领下,依仗着天时地利,时不时的骚扰一下日军。他们人数不多,二十多个人几杆枪,行动灵活,个人身手又好,经常有些落单的鬼子载在他们手中,以及一些重要的军事物资被他们抢走。 刚开始的时候,日本人没有将这二十几个人放在心上,但一来二去,时间一长,鬼子便感觉到了他们的威胁,直到一名日军上校被游击队给刺杀,还有一车的军火被抢,鬼子终于大怒,从附近抽调了一个部队,开始对山城游击队进行围剿。 山城游击队刚得了一批军火,心气十足,再加上他们本身打的就是游击战,于是和日军在山林中玩起了捉迷藏。一个多月下来,这支日军部队竟然被他们给干掉了过半。这下子日军更是铁了心,非要把山城游击队给消灭,竟然又抽调了更多的兵力进驻山城,终于将山城游击队给围在了一个山谷里,经过了几次正面交锋,山城游击队在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的情况下,耗尽了弹药,而且二十几个人,几乎人人带伤,初时还能顶得住,但随着天气的变冷,缺吃少穿,更别说有什么医药了,而眼看着伤势最重的朱大勇和曹亮,再不救治便要牺牲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日军不知道接到了什么命令,忽然一下子撤走了大半的兵力。王队长这才趁机派出了秦新与石头两人,潜入山城想办法尽快弄到一些药品来。这两个人原本以为此时的山城应该是封锁重重,严加搜查的,但没想到居然一路轻松的进得城来,而且城内虽然到处冷冷清清,但却丝毫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第6章 瞪着一桌子的酒菜,秦新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妈的,要等这么久,这小子该不会有变吧?” “秦大哥,那向军是什么人?”石头力大无比,自幼习武,是个高手,他此番的任务就是保护秦新的安全,而秦新则是本地人,素来机警多谋,“这向军我以前曾见过一面,他是这一条街的老大,但是为人极为血性,应该不会被日本人收买……”他脸色渐渐严峻起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再等片刻,倘若还是不来,我们立刻就撤……” 就在这时,只听得包厢外,传来蹬蹬的楼梯声,紧接着便听到伙计笑嘻嘻的说道:“向爷您来了,哟,豆子哥好,向爷您还是老地方吧,那包厢给您留着呢!” 秦新急忙拿起礼帽,戴在头上,低声说道:“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向军勇猛好斗,若是情况不对,一旦动起手来,万不可轻敌。” 石头刚刚点了点头,又听得一人笑道:“你他妈的越来越会做事了,今天向老大有事,不用你在这拍马屁了。” 那伙计似乎与这人极熟,也不害怕,“什么事向爷,是不是您要和城东的张屠谈判啊……” 另一个声音冷哼了一声,“张屠?他有这资格和老子谈判吗,老子哪天不高兴,随时砸了他。” “那是,那是,上次整条街的人都亲眼看见了,要不是向爷您手下留情,啧啧……”那伙计不以为意,继续马屁不断,“张屠恐怕现在还象他砍过的死猪一样,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 “滚你妈的吧!”那人笑骂一声,“老子今天没工夫和你胡扯,豆子,赏他一块那个什么巧克力尝尝。” 豆子应了一声,“老大心情好,但是我可告诉你了,这洋糖吃起来味道怪怪的,洋人就是洋人……”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得那大拍马屁的伙计话头一变,“多谢向爷,可是您今天能不能把上个月的帐给清了……” 随即便听到“啪”的一声,“妈的,老大到你这菩提酒家来,那是看得起你们,老大是什么人?能懒你这点破钱吗?” 任何是那伙计的喊痛声,“豆子哥,你又打我脸,这是掌柜的要我问的。” 这后面几句话,直听得包厢内的秦新与石头二人,大眼瞪小眼,是哭笑不得,就连秦新也不敢肯定自己冒着危险,联系上这向老大,究竟是对还是错。从那伙计最初的几句话中,似乎向军此人的确是黑道一霸,并且人缘极佳,便是区区酒家的一个伙计,也与他谈笑彼此。但那豆子哥这刚一记耳光,却又让人感到,怎地这两人与那街头混吃混喝强那强买的混混,是如此的接近? 整座菩提酒家全是木制而成,脚步声清晰的传来,秦新伸手在石头的肩膀上一拍,打开房门,拱手相迎,‘向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门口站了两人,均是一身的短打装扮,年龄也相差无几,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两个人一高一矮,都是摇摇摆摆,满脸的轻飘浮华,只不过领先个高那人,眼神中不经意间露出一种狠辣之气来,看到秦新,他脸上还是懒洋洋的笑着,“秦兄,你还是风采依旧啊!”抱拳还了一礼,回头对那矮个豆子说道:“豆儿,这位秦兄当年可是我至交好友,好汉一条哪!” 豆子笑嘻嘻的冲秦新鞠了一躬,“秦大哥好!”但他似乎更觉得坐在那里默不做声的石头更有趣,“秦大哥,这位是……”秦新与向军相对而视,两个人的脸上均是微笑着,但包厢内的空气似乎突然下降了很多,一股寒风穿窗而过。豆子打了个寒战,急忙过去关上窗户,“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开着窗。” 秦新仿佛没什么事似的,“这位乃是在下的兄弟石头,向兄请坐,豆子哥,你也坐。”他使了一个眼色给石头,示意他见机行事。 豆子笑嘻嘻的坐了石头的身边,“可不敢当,秦大哥叫我豆子好了。”伸手大大咧咧的在石头肩膀上一拍,“兄弟,你可真象一块石头。” “妈的。”向军瞪了石头一眼,“没大没小的,给我老实的在那坐着。秦兄见笑了。”这番姿态倒是使他气派十足,谁知他接下来嘿嘿一乐,“不过秦兄,这石头兄弟却是真的便如一块石头。”口中说着,他居然就在石头的胸口拍了一下,“咦,十三太保横练!高手!”敬佩之色在向军的脸上一闪而过,但他随即象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邪邪的笑了起来,“能把十三太保练到这个地步,石头兄弟,你应该还是童子身吧?” 向军与豆子一起大笑起来,活脱脱一付街头二流混混的样子。石头面色安然,端坐不动,甚至还无所谓的咧了一下嘴,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调笑。山城游击队说是游击队,还不如说一帮热血义气的江湖好汉,自发组成的一个专门打鬼子的帮派组织。这一点上,王队长与丁政委都一明辩于心,所以他们带领这二十几人,从来就不提什么所谓的救国救民,更多的是以兄弟义气,来感化他们。尤其是丁政委,他曾留学苏联,虽然只是个体育教师,但毕竟见识不同,时常拿些什么岳飞抗金与反清复明的故事来,也使得山城游击队一众兄弟民族气节大起。但这些汉子毕竟来自于市井山野,本就是个个豪放不羁,山城游击队又只能活动在山林之间,平日之乐便是互相取笑。石头因为练习十三太保横练,还真的是个童子之身,但向军的玩笑比起游击队中,兄弟们的各样段子,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哈哈”笑了几声,向军觉得有些尴尬,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自己持起其中一杯,当的一碰,“秦兄见笑,向某向来厮混于市井之中,无拘无束惯了,倒不是有意对石头兄弟……”随即举杯,“借花献佛,秦兄,请!” “江湖儿女,率性而为之!”秦新一饮而尽,心中盘算不定。他这次入城寻药,早已经对山城的形势做了分析,他们与鬼子游战了几个月,始终没有让鬼子摸清他们的底细,而鬼子所能知道的仅仅只是,这支山城游击队的队长,是正规新四军的军官出身,其他队员均一无所知,但双方毕竟有过正面交锋,又是以多围少,猜都猜得出山城游击队此时的状况。医药比弹药是他们更需要的,因为在日军将山城游击队围困起来前,倒在他们手中的鬼子尸体上,冷兵器的痕迹比子弹多的多。 所以秦新知道,此刻在山城之中,对药品的流通与药铺,鬼子一定是严加防范的,游击队里几乎人人有伤,所需的药品数量很大,秦新只要到任意一家药铺中,购买半数以上游击队需用的药品,便会引起鬼子的注意。 七、历史之市井向爷(上) 是本地人,对山城比较熟悉。本来他是想在山城之中,寻到一家中医铺,带些中草药回山,鬼子占领山城后,对中医的控制并不是很严格,在山城里可以随意的找到数家中医药铺,但中医配药讲究火候药引,以现在山城游击队的处境,纵然各味药材充足,却也不可能点火熬药,况且朱大勇与曹亮的伤势,必须紧急救治,标本兼治和以养为主的中医,是解不了这个急的。 于是几经思索,秦新便想到了向军。向军是土生土长的山城人,自小便混迹在这条街上,秦新曾与他有段时间的来往,只是不曾深交。当时街上有一人名为刘四,可是说就是那种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亡命之徒。整条假上也就向军敢不将他放在眼里,其他人一看见刘四,无不退避三舍。有次刘四敲诈一个乡下菜农,那菜农实在拿不出刘四所要的数目,刘四便对其大打出手。向军实在看不下去,忍无可忍终于与刘四发生了冲突,两个人恶战了一场。那个时候的向军年仅二十出头,初生牛犊不怕虎,最后自己一身鲜血的,提了把菜刀,将那刘四砍成重伤,就此成名。 是以两个人虽无深交,但秦新认为在向军的骨子里,流淌着一种血性,同时,也正是向军这种街头流氓混混的经历,让秦新相信向军绝不会成为日本鬼子控制的走狗。向军这种人,要么便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要么便是欺软怕硬的小瘪三。不过多年没有见面,秦新也拿不准今日今时的向军,是否还是当年的热血少年。 但他却不得不赌,倘若向军能助他购到药物,那固然是好,而如果有了其他变故,秦新觉得脱身应该还不是个问题。至少向军此类人,最注重的是个面子,在秦新的记忆中,向军当年的口头禅是“老子好汉一条”,以至于那时向军口鼻喷血,手持菜刀,一刀刀砍在刘四身上,咬牙切齿的喊道:“老子好汉一条,砍的就是你。”这幕场景,还常常让秦新想起,感叹不己。 秦新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心中想着如何与向军表明自己的来意。忽然窗外的楼下,响起一声悠长的叫卖声,“混沌……混沌!” “是张老爹。”豆子精神一振,“他这混沌可是许久没有吃到了。”他叹了口气,“唉……那个时候,湘绣府的左边是张老爹的混沌摊,右边是三妹子的花摊,这条街煎饼果子什么都有啊,现在……” “我看你是惦记着那卖花的三姑娘吧!”向军举杯,“要说我真是想吃老刘头的酱肘子了……”他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将酒喝下,重重的将酒杯在桌子上一顿,口中骂道:“操他妈的贼老天。” 秦新心中一动,刚要开口说话。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汪汪”的狗叫声,随即便是“啪啪当当”碗盆摔在地上的一阵乱响,中间夹杂着张老爹的一声惨呼,“不要啊……别……救命……” 豆子腾的一下窜了起来,他打开窗户,就看见包厢窗户底下的那条巷子口,张老爹躲在他的那辆手推混沌车的后边,地上满上瓷碗的碎片。 第7章 对面则站了两个肩挎步枪的日本士兵,其中一个牵着一条壮如小牛般,口中正发出“呜呜”低沉吼声的狼狗。那狼狗一边厮鸣,一边挣扎着扑向张老爹。两名日本兵看着面头花白的张老爹缩在混沌摊的后边,捂着自己的大腿呻吟,那里很明显刚刚被狼狗个咬了一口。日本兵哈哈狂笑,牵着狼狗那人故意将手中的铁链一松一紧,那狼狗扑了一下,又被拉回,张老爹不断的发出惊恐的叫声。 “他妈的,果然是狗日的。”豆子脸涨的通红,“老子费了你这狗日的……”他忽然翻身跃下,半空中一个转身,右腿狠狠的跺在那牵狼狗的鬼子脸上。“嗷”的一声惨叫,那鬼子身体向后飞出,手中的铁链一崩,拉得那狼狗也跟着后退了几步,发出“汪汪”的叫声,狼狗怒视从天而降的豆子,却将那鬼子到得向前一滑,“啊啊”的声音从那鬼子口中叫着。 这一下变故来的极快,向军只来得及叫了声“豆子!”。秦新看他咬牙骂了声“我操你妈!”,立刻心中有了计较,立刻冲石头做了手势,“石头,下去宰了那俩鬼子,不留活口!” 石头略一点头,纵身一跃,落在地上的时候,正好面对着那条扑过来的狼狗,他侧头一让,狼狗喷着口水的头,从他耳边探过,石头一拳击出,只听得一声闷响,那条狼狗横飞出去,石头这一拳,奇*书*电&子^书竟然已经打断了它的胸骨。 另一个日军一边口中哇哇大叫着,一边去解背后的步枪。石头斜身直上,闪到他的身后,双手一紧,步枪便横转过来,勒在了鬼子的咽喉部位,石头的手劲奇大,数息之间,便将那鬼子压的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砰”的一声,狼狗的尸体撞在墙壁之上,石头去势不停,反手一拳打在那鬼子的面门,不待他身子向后仰倒,左膝上顶,右肘下压,那鬼子的腰间与胸部同时一声脆响,两处的骨头尽皆断裂。 “你……”豆子一下子便呆了,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个大块头居然下手如此狠辣,他刚才看到张老爹被鬼子欺压,脑子一热就跳了下来。平时他跟着向军没少干这事,两个人经常与保安团对着干,那些人也都是各条街上的混子,都知道向军的名头,虽然常起冲突,但也就不过是打上一架而已却从未直接碰过日本人,更没想到石头出手便是杀招。 这时石头抬头与二楼靠窗观望的秦新对视了一眼,随即弯腰在那名被豆子踢倒在地的鬼子的咽喉上,一掌劈下,那鬼子脑袋一偏,全身一挺,就此死去。石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临近大街的巷子入口处,一边是菩提酒家秦新向军他们所在的那个包厢位置,另一边则是围墙,墙后边就是半山坡。这是秦新挑选的,一方面是能观察到大街上,一方面如果发生什么事,也方便他们脱身。 石头抓起地上的尸体,包括那条狼狗,一一扔到围墙后的山坡上,他自己后退几步,脚尖发力,手脚并用的翻墙而过,象这种背后下黑手阴鬼子的事,是山城游击队的家常便饭。 等到石头将那两个鬼子以及狼狗的尸体,塞进一处凹窝并用断支枯叶掩盖住以后,翻身跳回巷子中时,豆子还张大着嘴巴楞楞的站在那里,旁边的张老爹却已经因为惊吓过度昏了过去,倒是没有看到他们杀死日本鬼子的过程。 “他妈的,豆子,你还不给我上来。”向军一声气急败坏的大骂,惊醒了豆子,他慌乱的点点头,“啊,噢!”一转身正好对上石头,石头冲他裂嘴笑了一下。豆子竟然浑身激灵了一下。等两个人再回到包厢中时,豆子更是不自觉的坐回了向军的身旁。 秦新不动声色的给向军的酒杯满上,一句话不说,只是冲他一竖大拇指。向军端起酒,忽然大喝一声,“豆子!”豆子吓得一哆嗦,他跳下窗一脚踹翻那鬼子后,便有点后悔,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和保安团的人打架,可不等于和日本人干架,更别说此刻竟然杀了两个,他们虽然嚣张,可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看来少不了向老大的一顿臭骂。 谁知向军将杯中的酒干掉,也分不清他是哭还是笑,只听得他语气怪异,“豆子啊,你他妈的今天可给老子长脸了,我操你妈的,平时看你小子胆子小的就和豆子一样,没想到你他妈的,关键时刻还真有种。” 豆子又哆嗦了一下,“老大,我……我……” “那日本人该杀啊,他妈的狗日的鬼子,那是一群没有人性的狗啊,他妈的全是狗娘养的,卑鄙无耻,翻脸无情,杀人越货……”向军越骂越是离谱。 八、历史之市井向爷(下) 豆子膛目结舌,不知道向老大的那些骂从何来,他知道杀了两个日本鬼子会很危险,可这和卑鄙无耻什么的有什么关系啊? 天南地北,东西上下的一通乱骂后,向军似乎骂够了,也出了一口气,他面色一整,“秦兄,你找在下究竟是何事?”他虽然凶狠好斗,但能在山城中周旋下来,绝非是只有匹夫之勇,实际上他看到日本人就会有杀人的冲动,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他能做的,所以刚刚他看到石头与豆子杀了两个鬼子,胸口之中也有一股浊气吐出,再加上石头的手法以及处理尸体的手段,向军便已在心中暗自生疑。 秦新却先举杯微笑,“向兄是真汉子,倒是秦某落了下乘。”他语气真诚,确是有感而发。方才豆子一时不忍从窗口跃下,他看到向军脸上一变,只是心念一动,便把握住了这两人的心态。首先秦新知道豆子此举,恐怕并不是简单的冲动而为,鬼子如此的行为可以说是平常之极,而已向军的性子也该是忍到了极点,豆子这次的发作,应是水到渠成的发泄,但是秦新注意到了向军的神色有些难以决断,似乎是很想痛杀鬼子一番,却又担心所引发的后果,于是秦新便让石头出手杀了那两个鬼子,表面上看是相助豆子,实际却是将向军与豆子拉下水来,于情于理都是他们眼看着豆子独斗那个鬼子,石头才出手的。但事出豆子的先行,虽然是石头杀了鬼子,但向军却不能推脱关系的。只是向军也从石头的手法上,看出了一些端倪,他那一通乱七八糟的痛骂,便是发泄对秦新的不满。当然这是他本性使然,什么时候好汉向军在山城,被人这样算计过?但向军却也觉得心中实实在在的出了一口恶气。 “在下甘罚杯酒,以谢向兄。”秦新抓起酒壶“咚咚”瞬间便将壶中余酒饮尽,那酒壶是半斤的容量,酒也是酒家自己所酿,度数不低,但秦新面色不改。 “好酒量!”向军大声赞道,忍不住豪情大发,他本就是自认江湖中人,虽然稍前不满秦新的心计,但看到秦新如此的奔放,些须不快早扔到了脑后,猛的一拍桌子,“豆子,再拿几壶酒来!” 又是两壶酒下肚,秦新与向军都有些面红耳赤,摇摇晃晃。向军大吼一声,“痛快!豆子打开窗户。”喝声中,向军又喝了一通,他的眼神有点迷离起来,“秦兄,还没说你找我什么事呢!” 他们两人一阵痛饮,石头却一直坐在窗前,一动不动的仿佛在发呆,实际上他在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窗户虽然关着,但外面哪怕是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豆子也呆坐在窗前,不过却是与石头一左一右,他已经被刚才石头的那种狠辣出手给吓住了,他虽然也经常的提刀砍人,但何尝见过这种出手即要人性命的举动,尤其是石头那若无其事的表情,仿佛他杀死的根本就是两只蚂蚁,豆子不敢再和他搭讪。 听到向军的大吼,豆子一惊推开窗户。顿时呼啸的风声中,雪花片片的卷入房中,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大雪纷飞。透窗望去,后山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向军迎风而立,酒意上涌,哈哈大笑,“好爽,来,秦兄,你我再喝一壶。” 秦新不动声色的从袖子中摸出一张纸来,“在下想请向兄帮忙购买一些药物。” “原来只是些药材而已,秦兄尽请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有兄弟出面,就算是千年的人参,在这山城之中,只要他有,就得给我一个面子。”风雪扑面,向军清醒了一些,那随手拿起那张纸一看,只见上面写满了各种药品的名称,而且全都是他所不知道的西药,甚至还有注射器之类的医疗器械。向军顿时便如被风雪冻僵了似的,酒立刻醒了大半,“这……秦兄,你……” 雪花不断的从窗口卷入,石头任由风雪打在脸上,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窗外。秦新依旧是微笑不语,而向军则拿着那张药单发楞,他眼角跳动,显然很是震惊,过了好半天,他才上下打量了一眼秦新,“秦兄,莫非你果然是……?” 秦新点点头,他知道这张药单一亮,自己的真正身份便不需再隐瞒了。这在他进城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样一批专门用来治疗急性伤口感染与消炎消毒的药品,自然是鬼子严加控制的。山城之中稍有见识的人,都会由此联想到山城游击队,况且方才石头的出手,也足以使向军猜疑的了,寻常人见了鬼子跑都来不及,哪还能如此毫无顾及的将其击毙。 向军脸上的神情变换不定,最后还是摇摇头,“秦兄,你这个忙,兄弟我是断然帮不上的了。” “怎么?”秦新神色不变,“在这山城之中,难道还有向兄办不到的事?” “秦兄,你莫激我。”向军苦笑一声,“非是我不帮,而是在下有心无力。”他倒了一杯酒,双手捧杯,恭敬的递给秦新,“秦兄,向某是个粗人,但平生最敬英雄,这一杯酒,便当是在下谢罪了,干了这杯酒,我和豆子便将两位护送出城。” 第8章 秦新一皱眉头,向军话中之意非常明显,购买药品的忙,他是帮不上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他向军虽然已经知道秦新的身份,但仍然会保证他和石头安全离开。 “难道真的无法可施么?”秦新并没有轻易的放弃。 向军抖了抖手中的那张药单,“秦兄,山城就如此之大,药铺更是仅此几家,可是秦兄,你这药单上所需的药,山城之中的药铺,无一家有售,只因那全是西药,而这些药品寻常人家是见不到的。” 秦新一怔,随即恍然,他并不懂医,这药单是丁政委所开,而丁政委曾留学苏联,他所开的药品中,也是常见的消炎、消毒、葡萄糖以及纱布注射器等,但他们全都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山城太小太偏僻,至今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医院,更别说什么西药局了,却都还是以中医为主。由丁政委列出来的这些药品,在山城之中,大概就只有日本鬼子的随军军医那里才能找到。 “秦兄,这洋药虽然希奇,但山城之中却也不缺名医。”见秦新满面的失望之色,向军想了想说道:“药铺里未必便寻不到……” 秦新叹了口气,“向兄,你有所不知,在下所需的这些药品,全都是紧急救伤之用,恐怕非是金石针灸所能为,再说了,这等形势下,有谁愿意……” 他话没有说完,但向军却懂得他的意思,这并不是一般的出诊行医,而是有着生命的危险,并且需要高超的医术,还要有足够的药材,这从秦新和石头冒险进城上,就可以看得出他们的处境了。但是放眼望去,山城之中共有三家药铺,靠东的黎家药铺,城南苏家的回春堂,城西杜家的妙手阁。这三家铺子都是山城大户,伙计用人全家上下几十口人,且不说他们是否愿意出城救治,谁又知道这其中已经有被鬼子暗中控制住的呢? 风势渐弱,雪却越下越大,天地之间一片苍苍茫茫,这一刻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因为这纯白的雪花,而变得沉静起来,一时间包厢内的四个人,也都无语沉默。秦新皱眉苦思,向军则是闷头喝酒,石头仍然看着窗外,只有豆子忽然吧嗒了一下嘴,不无可惜的叹息,“这么大的雪,哎,可惜了那条狼狗,要是拿给老刘头卤,那滋味,老大你说……” “你妈的!”向军简直是哭笑不得,这当口他居然还惦记着那条被石头打死的狼狗,向军笑骂了一声,刚要说话,忽然之间,门外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秦新脸色一变,石头般坐在窗前的石头,身形一闪突然间便穿到了房门的后面。向军与豆子也是一惊,尤其是豆子脸都白了,刚才杀死了两个鬼子,这敲门声在他耳中,几乎便如枪声一般。 秦新对着就要拍案而起的向军摇摇头,自己沉声说道:“什么人?”他阻止住了向军老大脾气的发作,这条街当然也包括菩提酒家,都是向军的地盘,有人在向老大喝酒的时候打扰敲门,那在向军的眼中是该死的行径,估计以向军现在的酒意,即使门外站着的是日本鬼子,他也会一脚飞踹出去。 石头隐在门后,一手拉开包厢的门,另一手紧握成拳,可以一拳打死一条狼狗的拳头,高高举起,只要进门而来的人有所异动,他这一拳便会毫不犹豫的砸下。 包厢缓缓的拉开,“各位大爷,要不要找个姐儿陪酒呢?”那声音庸懒舒散,却充满了一种让人砰忍心动的磁性,紧接着一阵幽香飘进,如同那声音一样的沁人心扉,一位身着淡绿色夹袄的姑娘走了进来,“大爷,听个曲儿解个闷吧!”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了根红头绳拢在脑后,柳眉凤眼,嘴角含笑,显得是风情万种。 秦新心中一宽,原来是个卖唱的姑娘,刚要摇头拒绝,却忽然发现向军面色一变,腾的站了起来,立足不稳撞的桌子都摇晃起来,“柳儿,是……是你啊!”也不知道他是紧张,还是酒喝得多了,口齿都有点结巴起来。 那姑娘待看到包厢中的客人,竟是向军以后,也是脸色一变,扭头便走,“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站在门后的石头还高举着拳头,他楞楞的看着向军踉跄的一闪,“柳儿……别走!”一边的豆子急忙扶住他,“老大,老大,小心点。”向军反手推开豆子,口中喊着柳儿,开门追了出去。 秦新禁不住微笑起来,看此情形,分明就是“好汉一条”的向老大,甚是喜欢那卖唱的姑娘,但不知为何那姑娘却在躲着向军,只是看不出向军居然也痴情如此,哪里还有半分老大的样子。 “那姑娘是城东杨记玉行的二小姐杨柳儿。”自己的老大就这么追着一个姑娘去了,豆子只好嘿嘿了一声,解释起来,“日本人进城的时候,杀了她全家,二小姐刚好在省城,躲过了这一劫。二小姐回来以后,无家可归,向老大……嘿嘿,向老大很照顾她。只是二小姐性子太过倔强,宁可沦落在酒楼卖唱,这个,这个向老大……” “老子怎么样?”向军推门而进,豆子缩头讪笑,不敢再说,脸上却还是似笑非笑的,显然是见多了向军在杨柳儿那碰壁而归。向军楞楞的坐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操他妈的日本狗。”他转向秦新,狠狠的说道:“秦兄,你不是急需那些药物吗?不若老子帮你到日本鬼子那里抢来算了。” 他这话是随口而出,自然当不得真,但秦新却是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逐渐的成形。这次他和石头之所以能顺利的进城寻医,首先是因为围攻他们的日军忽然之间,撤掉了大部分的兵力,这才使得两个人能突围而出,其次进入到山城以后,山城里也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戒备森严,刚才那两个日本鬼子,是他们在大街上见到的为数不多的两个。 由此,秦新猜测,在日本鬼子内部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否则日本鬼子也不会在即将可以消灭,弹尽粮绝的山城游击队的关键时刻,突然撤兵,更不会在山城中如此放松。不管石头与向军的身手如何之高,仅凭借四个人的力量,倘若是真的去抢的话,那根本就是飞蛾扑火。但如果趁此机会,偷偷的潜入日军驻地呢?石头的功夫自不必说,向军与豆子也是杀出来的名声,秦新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日军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四个人联手,成功的几率很大,即使偷不到山城游击队所需的药物,或许也能打探出日军内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新想了一下,刚要说话,向军固然是在说醉话,但这并非不可以去做的。但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一声暴喝,“他妈的,臭婊子,你别跑。”同时一声尖叫响起,正是那卖唱的杨柳儿。 向军一听这声音,下意识的扑到窗前,只见漫天的风雪之中,那杨柳儿惊慌失措的跑进巷子中。而临街的巷子口,却站了一条黑塔似的大汉,他狂笑了一声,“臭婊子,看你还往哪儿跑?” 向军怒吼一声,直接就从窗口跳了下去,雪地上留下了一双脚印,向军伸手将杨柳儿护在身后,冷笑一声,“二炮,你好威风啊!” 那黑脸大汉的身后还站了数人,看到向军突然从天而降,全都齐齐退了一步,那黑脸大汉也是一惊,“向老大?” 向军没理他,回头对杨柳儿一笑,“别怕,柳儿。” 黑脸二炮定了一下神,“向老大,这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多管闲事。” “妈的,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向军看也不看他一眼。 “向老大!”二炮厉声喝道:“这婊子连胡团长都敢骗,拿了钱就跑。平时看在都是一方朋友的份上,兄弟们让你几分,但是今天……” “今天又如何?”向军森森的上前,“你再骂一声婊子试试!” 酒楼上豆子无所谓的耸耸肩膀,“那黑脸叫做二炮,是城里保安团的,他横不过老大的,那家伙也有两手,可是和老大打了一架后,就再也不敢和老大动手了。”他笑嘻嘻的探出头,吹了声口哨,“嘿!大黑!” 二炮抬头看了一眼豆子,哼了一声,“向老大,你这可是和整个保安团作对……” 豆子又吹了声口哨,阴阳怪气的大叫,“大黑,这话你没说够,我都听得烦了,向老大就是看不起你们做日本狗,他妈的,你有本事就把保安团的人全叫来啊!” “你他妈的!”二炮再也忍耐不住,狂叫一声,伸手自腰间拔出驳壳枪,直顶向军的脑门,“信不信老子立刻毙了你。”站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犹豫了一下,纷纷拉住二炮,“二炮,二炮,别闹这么大,怎么说都是一条街上的弟兄,别忘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大雪纷飞,只此一会儿的工夫,向军杨柳儿以及二炮等人的身上便满是雪花。向军根本无视二炮的枪口,他轻轻拂去杨柳儿头上与肩膀上的雪花,“柳儿,你冷不冷?”杨柳儿低眉垂目,这一瞬间她仿佛温柔似水,披肩的长发因了雪水不再飘逸,却使得她处处可怜,直让向军便想立刻将她拥在怀里。 二炮的手在颤抖,他的食指紧贴在扳机上,随时便会抠下去,“向军,你……你给我小心了。”他猛的将枪一收,重新插在腰带上,“要不是日本人有……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崩了你,但是向军你记着,过了这段时间,保安团和你没完。”他一挥手,带着那几个人扬长而去。 杨柳儿默不做声的看了一眼向军,侧身而过。向军一伸手,却僵在半空,“柳儿,柳儿,你……” 杨柳儿顿住身形,低头不语,良久过后,她转过身来,“向大哥,杨柳儿多蒙您的照顾,这才苟活到今日,可是……”她深深的冲向军鞠了一躬,“向大哥,或许我只能来生再报了。” 第9章 杨柳儿早已转身离去,向军却还呆呆的站在那里,顷刻之间,他的身上满是落雪,他抖了抖身,脚步蹒跚的便似一位老人一般。 漫天的大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秦新忽然一阵感叹升起,他的思绪也不禁透过漫天的飞雪,飘向遥远的一个九月天,在那里,一个女孩和她的麻花辫子,仿佛精灵一般轻快的飞舞在山坡上。那是个下午,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阳光灿烂,草也还是绿的,惟有那个女孩浅紫色的上衣,却在山坡上娇艳的如同一朵花,更像一团火,这么些年来,在秦新的心中从未熄灭过,好似一棵生命的种子,愈加的旺盛,令得秦新永远不会忘记那句话,“小新哥,我要你背我下山……”不知不觉中,一滴眼泪自他的眼角滑落。 九、奇感(上) 一辆破旧的中巴车在山路间穿梭,虽然车身上新喷了油漆,但是已经磨的圆滚的轮胎,与缺少了玻璃的车窗,以及发动机那如同拖拉机般的轰鸣声,都足以说明这辆中巴所拥有的历史了。由于昨夜那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这条只是由村民自助开发出来的道路上,满是泥泞。中巴行驶的速度很慢,好在路面上铺了层浅浅的碎石和沙子,倒还不用担心车子会陷在泥坑中,半天出不来。 又往前行了十多分钟,中巴车绕过几个山头,便已经可以看见山城后山顶上的电视转播塔了,眼见得中巴车一拐,就可以驶入到一马平川的大道上去,至此距离山城便不过两三公里而已。中巴车的司机是个那种一看便是在城乡结合地带厮混的中年人,朴实的面貌中透出一丝狡猾的样子。他叼着跟烟,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内的乘客在沿途已经下得差不多了,此刻只有了了几人。他将速度放得更加缓慢,直到从反光镜中看到后面有一辆巴士蹒跚驶来时,他才猛的一踩刹车。 后排靠窗而坐,一直在闭目养神的一个瘦削的年轻人,睁开眼睛,“到了山城么?”他身边那个身形微胖面色白皙的青年,摇摇头还未说话,前排有人说道:“怎么在这里停车了,司机?”说话的是一个带眼镜的文质彬彬的青年,仿佛巧合似的,在他的身边,竟然也同样坐了带着眼镜的胖子,只是这位眼镜胖子眉宇间全是高傲之色,与那面白微胖的年轻人相你,恰好相反。 “下车,下车,先下车再说。”中巴司机不慌不忙的抽了一口烟,坐在最前的一个粗壮的农民嗡声嗡气的问,“不是还没到山城吗?为什么就要我们下车了?”他身边的却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托在那孕妇的腰间,而那孕妇脸色发白,满脸汗水,可见是非常的痛苦,这一路上的颠簸已使得她振动了胎气。 中巴司机根本不加理会,自己先跳下车,“我也没有说就到山城了,只是让大家换辆车而已。”边说他边冲着后面逐渐靠近的另一辆车招手示意。这是私营客运与乡镇车站间常见的伎俩,一旦进城的乘客只有几个人,他们就会将乘客甩到其他的车上,这还算是好的,没有将他们给直接扔在半路上。 “快点,快点……”中巴司机一边催促着自己车上的乘客,一边同后面赶上来的另一辆车的司机打招呼,“六儿,帮我带几个人进城,老规矩啊……” 那六儿略微一停,伸出头来,“几个人啊?” “就四五个……”中巴司机回头一看,却见那粗壮的农民和大肚子孕妇还坐在车上,“喂!你们俩赶紧下来上那辆车。” 就在这工夫,稍一停顿的巴士车,又再启动起来,“哥,你那人太多了,我这已经满了,塞不下,你等下一辆吧!” “妈的,等就等。”没想到那六儿说走就走,中巴司机立刻便将火发在了那对夫妇身上,他不耐烦的伸手一拉大肚子孕妇,“下车,下车……” 那名孕妇已经因为道路不平而动了胎气,这次到山城本就是因为身体原因,住院检查生产的,此刻被那中巴司机一拉,“啊!”的一声尖叫,顿时腹痛如绞,疼的几乎就要昏过去,但小腹内的蛹动,使她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我要生了……” 盛夏时分,那孕妇只穿了一件常见的孕妇袍,中巴司机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叫什么叫,我就是拉了一下……”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被那壮汉抓着衣领给举了起来,“救命啊!”他着声尖叫绝对比那孕妇的声音还要高,而此刻,殷红的鲜血正顺着那孕妇的腿不断的流下。 已经下车的那四人中,气质比较文雅的带眼镜的那人,立刻不加思索的拉开车门就跳上了车,“我是医生。”他从口袋中拿出工作证一亮,然后便二话不说的给那名孕妇把起脉来,“胎气振动,她要早产了。”刚才下车的时候,他就多看了一眼这孕妇,已经有点发觉了她的不对。 壮汉呼呼喘着粗气,不甘心的瞪着中巴司机。“快来帮忙。”带眼镜的年轻医生,看到那壮汉只是双眼喷火,恨不得一拳打在司机头上的样子,赶紧又叫了一声,“你干什么呢!” 壮汉随手将司机扔出,直砸的车身摇晃了一下,他一把抓住那眼镜医生,“医生,您一定要……”突然看到医生疼的疵牙咧嘴,才恍然大悟,急忙松开手。 那眼镜医生倒没说什么,只是抖抖肩膀,伸出手指在孕妇的额头上感查了一下体温,又在孕妇的脉动上数量了她的心跳。他虽然是医生,但一来并不是妇科的,二来就算身为医生,也不至于出门都带着体温计与听诊器,而指导孕妇生产,也算是普通的医学常识了。 “来,让她躺下来。”眼镜医生指挥着壮汉,轻轻扶着那孕妇平躺在座椅之上。中巴车的三人座椅长约一米多,孕妇躺在上面,大腿根部刚好搭在椅子沿上,倒也利于生产。 就这么一动,那孕妇疼的全身都被汗水湿透,她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壮汉的手臂不放,脸上已经开始失去血色。看她全身都僵硬起来,眼镜医生轻声安慰,“你不要那么紧张,放松下来,我是山城中医院的林超医生。” 壮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比那孕妇还要紧张。而那中巴司机则趁着林超医生教导孕妇的机会,连滚带爬的跳下车,本来还想发句牢骚,但看到车下三人那冷冷的目光,张张嘴暗骂了声倒霉,他原来这是想占点小便宜,省点油钱,却没想到竟然惹上这样的麻烦。 孕妇逐渐的放松下来,但还是痛的尖声大叫,那林医生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血,顺着孕妇的腿往下流,他毕竟不是专科的妇产医生,对妇产中的各种症状,并不是很了解,他再次伸手在那孕妇的腹部检查了一阵,却不敢做出什么判断,只是隐隐觉得可能有些胎位不正。 孕妇的痛呼声不断,终于林超医生无奈的说道:“难产,可能是胎位不正,看样子是无法顺产了,赶紧送去医院,希望还来得及。” “还不上去开车去医院。”眼镜胖子冷冷瞪了一眼中巴司机。 “我……我,见血就晕。”中巴司机尴尬的嘀咕了一声,“我那车没有通行证……” 眼镜胖子哼了一声,“那也要给我把人送到医院去,否则人命关天的,我叫你好看。”他的语气显得很严肃,但其中自有一股威势在内,让人感觉到这人在山城之内,应该地位不低。 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位没带眼镜微胖的那人,他双手枕在后脑,靠在车身上,忽然皱了皱眉,枕在脑后的手指,“当当”的在车身上敲打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敲打一下,总与那孕妇的呻吟声合在一起,如此过了七八声,那孕妇的呼痛声,竟然越来越小,随即便是林医生惊喜的叫声,“行了,羊水出来了。” 那微微发胖的年轻人,仍然若无其事的用手指敲打着,但此刻就连那中巴司机与眼镜胖子,都已发觉车厢内孕妇沉重的喘息声,与他敲打的“当当”声,一前一后遥相呼应。忽然间他转过身来,右手掌在车身上轻轻一拍,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哇……”婴儿响亮的哭声便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十、奇感(下) “生了,生了,是个胖小子呢……”话音未落,又听得那壮汉激动无比的叫了一声,“谢谢,谢谢你林医生。” 林医生却是很焦急的,“但是产妇失血过多,还是得必须送到医院里输血抢救。” 听到这里,眼镜胖子喝了一声中巴司机,“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开车去医院。”接着他犹豫了一下,冲那年轻人略一额首,“还请两位一起……” 中巴车全速疾驰,由于是临进山城,道路平稳,便不再颠簸。那先前似乎是暗中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帮助孕妇顺产的胖子,上车之后经过那孕妇身边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将孕妇平躺在座椅上的身体,调整了一下,看上去是让她躺得更加平坦一些,但那孕妇却呻吟声渐渐弱了下来,下身也不再出血,呼吸均匀,竟然慢慢的睡了过去。 婴儿出生以后,那壮汉半是激动半是紧张,已经不知所措了,幸好他们来之前可能是因为经济的原因,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随身所带的包中,装满了自备的各种物品。此刻那初生的孩子已被擦干净,全身裹在一块毛毯之中,就抱在那瘦瘦的年轻人怀里。年轻人嘻嘻的笑着,不时伸头在孩子的脸上亲一下。说来也怪,在他怀里,那孩子竟然不哭不闹,虽然还没有开始睁眼,可是却像在微笑一样。“小子,乖,真让人喜欢,咱爷俩有缘分,好吧,老子保你十岁前百邪不近……” 那眼镜胖子一直都在注意他俩,他的声音虽然很小,却都被那眼镜胖子听得一清二楚,眼镜胖子甚至觉得自己看见,那年轻人的手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笼罩在那孩子的身上,一闪过后便钻进那孩子的体内,然后他清楚的看见,那刚刚出生不足十分钟的婴儿,闭着眼露出了一个笑容。 第10章 眼镜胖子不再犹豫,他可以肯定这两个人绝非普通人,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从里面抽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那个孩子的年轻人,以及他的同行胖子,客气异常的自我介绍,“张占文,山城税务局的办公室主任,两位怎么称呼?” 那怀抱孩子的瘦年轻人,顺手将他的名片塞进兜里,抓起孩子的小手亲了一下,“在下卫飞,那胖子叫陈枫,是那个什么驴族一员,至于山城那是顺道而过。” 驴族是时下爱好旅游之人的自称。那眼镜胖子张占文刚要再说什么,忽然中巴车响起刺耳的刹车声,中巴司机一回头,“中医院到了。”他哭丧着一张脸,“医院是到了,我可是麻烦大了,真不知道今天是少烧了哪柱香,这么倒霉,血光之灾就不说了,我没有通行证啊,这下好了,能进来可是出不去了,我全家可就指望这车养活呢……” 听得他牢骚个没完,张占文哼了一声,“少罗嗦,看你总算也是做了件好事。”他重又抽出一张名片,甩给那中巴司机,“你尽管放心的回去,路上要是有交警扣你,你就拿我的名片给他,想来你毕竟是因为救人,他们也不至于当真为难你。”他一路随车,知道那孕妇之所以早产遇险,倒并不是中巴司机推了她一把,而是因为道路太差不停颠簸所致。 此时,中医院的急救人员已经赶来,将那孕妇快速的抬去。等到张占文回过身来的时候,陈枫卫飞却已经趁此机会脱身而去。 穿过两个街口,在一条横贯上马路和中马路的十子街头,有一座看起来颇具规模的“凯悦大酒店”。大厅很是宽敞,茶色的落地玻璃,大理石的地板,大门两侧各摆了一排黑褐色的真皮沙发,仅仅一个大厅的气势,便有了几分星级酒店的味道。 陈枫卫飞随便挑了一个双人的标准间,价格却是不菲,前台接待小姐露出职业性的笑容,“两位先生,你们选的这间房200一天,请问你们要住几天?” “胖子,听说这山城里有段抗日战争时期的传说,很是传奇。”卫飞一边去掏钱包,一边说道:“不如咱们多留两天四处看看。”他和绝大多数中国人的心理一样,但凡提到当年的抗战,无论是什么都要去缅怀一番。 陈枫无所谓的点点头。那前台小姐立刻飞快的说道:“现在已经是下午5点多钟了,按照我们酒店的规定,这个时候住进来,也是一天的收费,两位先生要想在山城游玩的话,还是住三天吧!房价是600元,还要300元的押金,共计900元。”她已经拿出发票开始开单起来。 卫飞一脸的尴尬,“胖子,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了。”当初两个人决定追随灵宝门的谢甘明,来解开旗门之秘时,并没有过多的考虑钱的问题,卫飞自己有点积蓄,陈枫出山的时候,他父亲也给了他不少,只是在这个时代,无论你是旗门的传人,还是灵力通彻的灵者,该花的钱还是要花。 “我也没有现金。”陈枫随手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刷卡吧!” “滴”的一声响,那前台接待小姐,看待两人的眼光便如贵宾一般,“我建议两位先生还是住在1201房的好,那是我们酒店最大的套房,可以俯视整个山城的景色,虽然是顶楼,但是两位先生放心,我们上面还有顶楼花园,隔热效果是……” 拉开窗帘,12楼上果然可以将整个山城尽收眼底,霓虹闪烁,似乎站在这里,都可以与山顶的高度相比似的。卫飞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套房就是不一样啊!”他刚洗了个澡,穿了件宽大的睡衣,“真没想到,那常家少爷那么大方啊,哈哈……” 陈枫掏出的那张卡,是常家给的,三龙大遁后,曾经被梦魇的常立,为了感谢陈枫卫飞两人,给了他们一张银行卡,陈枫卫飞并没有放在心上,刚才在下面大厅刷卡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张卡上面常立竟然打了200万给他们。 “贪图色欲的五识享乐,又如何修炼?”陈枫从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伸指一弹,便打开了瓶盖。那酒柜摆放了十多瓶红酒,虽然不是很名贵,但也品种齐全。这些酒自然全算在了房价之中。倒了一杯酒,陈枫先是在鼻子前闻了一下,然后才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人啊,便是被这些蒙蔽了灵根。” “靠!”卫飞都懒得再说什么,直接就从陈枫的手中夺过酒瓶,也不拿杯,昂头就灌,“你要还算是个修道的,就跑到对面山上去睡吧!” 陈枫自己也一笑了起来,又开了一瓶酒,忽然想起一事,“刚才是不是给那孩子做了灵力护持?” 卫飞立刻得意起来,“以我现在的灵力,足可以保那小子十年之内,不会有邪物近身,不过话说回来,那孩子还真是讨人喜欢。” “你现在的通灵境界,保他一生无病无灾都没问题,不过你却用了一个最笨的方法。”陈枫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要知道,初生的婴儿,全身上下无论内外,全都是处于一种先天的状态,而这种先天之态,却正是修道之人是否有所成就的一道门槛。你输入到他体内的灵力,会被他自然的收纳,之后随着年龄与见识的增长,这股灵力便将被慢慢的消耗,只不过卫师傅,以你此时的功力,完全可以律令他的本命元辰,噢……”说到这里,他故意一顿,“你还不懂得律令之道,其实说来这所谓的律令,也是简单,世间所传不过《六甲天书》与《祝由十三科》上有传。” “律令?”卫飞果然一怔,“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什么急急如律令吧?” “的确就是那个律令。”陈枫喝了口酒,“倘若以你此时的通灵之力,律令那孩子的本命元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当然了,那律令之法基本上全是符咒一道,而《祝由》与《六甲天书》修炼起来又各有秘规。” “靠,我越来越怀疑你旗门的老大曾经是做什么的了,人家的秘密全都被你们偷去了,难怪非要后辈传人躲起来不敢见人……”卫飞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反击的机会。 陈枫斜靠早床头,“也许说不定这世间,有很多门派根本便是从旗门中流传出来的呢!” 这话却也有着几分道理,至少在“三龙大遁”的时候,那灵宝门的谢甘明是这么说的,灵宝门原是旗门的一个分支,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始末原因,但是谁又能说,没有第二个灵宝门的存在呢? “对了胖子,你刚才说的祝由六甲还有那茅山龙虎山什么的。”卫飞突发奇想,“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密传的符咒,能使人迅速的提升功力呢?” “有倒是有。这些以研惜符咒的门派,本就是借助符咒与神灵沟通的,不过……”陈枫话锋一转,“那些符咒能起多大的作用,最终还是取决于你自身的灵力深厚。” “什么意思?”卫飞一皱眉头,他有过数次灵力耗尽的经历,自己又不愿意老僧入定般的打坐,去修炼旗门里那些提高灵力的敬爱养神法,倘若真有一些灵符密咒,能使他瞬间补充灵力,能不能提升他倒无所谓,只要能补充就可以,他知道自己的通灵已经到了一个突破的瓶颈了。 但是还没等陈枫说话,卫飞忽然心头一动,莫名的生起了一种感应,“奇怪,奇怪……”他不自觉的走到窗前,“胖子,好奇怪,我怎么觉得,对面的山上有一个地方异常的熟悉,好象以前曾经来过似的。” “还有什么?”陈枫不敢轻视,他深知卫飞此时的通灵境界,已经从灵力阶段迈向了慧力,而以他旗门的层次划分标准,所谓的慧力,那是五眼六通中,宿命通入门前的慧眼通,并且此中含有三重境界,追、判、预三眼,因此卫飞的每一无端的动念,都有可能是他的灵慧,穿越时空,把握到了什么。在他的调教下,卫飞的通灵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通灵,而是有着透彻三界的大神通慧眼宿命的基础。 “不对,不对!”卫飞忽然又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在向我,发出了一种要求沟通的信息,不对,也不对……”他紧皱眉头,“似乎是有人在请求帮助,他妈的,太乱了,咦,怎么又没了?” 第十一章:苏门前辈(上) 车子在将要出了上马路的一端,矿工集团大门边上拐了进去,然后左转右转,一路在小巷子里慢行,但都是往山上前进。最后终于停在一小巷子口,那巷子只能容得自行车进入,往上便已经到了山城的半山腰处。 “这是哪里啊?”常立有些抱怨,他已经被苏上远这一通仿佛迷宫似的路程,给转晕了头。 “嘘!”苏上远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引领着常立穿过巷子,然后又绕过一片松树林,在一栋独立的院落前停了下来,“这是我大伯苏基业的家。” “你还有个大伯?”常立大是奇怪,“我怎么不知道?”他父亲常大富与山城苏家是世交,可他却从不知道,苏老爷子还有个叫苏基业的兄弟。 苏上远神情严肃,正色说道:“这就是我要你保守的秘密。数十年过去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怕都以做古了。早在抗战时期,苏家的医术便在山城与黎家杜家,并称为山城三大名医。其中苏家的医术从清末便开始世代相传了。六十多年前,父亲与大伯都还只是弱冠之龄,大伯长父亲两岁,天资聪颖,虽然年少,可对苏家的医术领悟甚多,常有惊人之论,被视为苏家医术传人的不二人选……” 这座院落的建筑很有些古意,但相比同类风格中来说,却又过于简单,天井左右呈长方形,主房后面是个后花园,假山小池,甚至还有座凉亭。 第11章 院落的前方是一片松树林,中间只此一条小道蜿蜒,而周边则全是山石与灌木,再往上便几乎到了后山顶。正在打量环境的常立,被苏上远的话所吸引,“哦,这么说难道是此后你父亲苏老爷子,不满其兄长被重视,而挑起了事端?” 他这话还是客气的,家族内的争斗,无论如何复杂,也不过还是权利接替的争夺,那时的苏家视苏基业为继承人,想当然的便是苏上远的父亲苏玉儒,该使些手段争宠兄长,按照常理推断,恐怕这些手段还都是见不得人的。 “以你所见,家父是这种人吗?”苏上远习惯性的扶了一下眼镜,“我看你是做生意做坏了心肠,满脑子的尔虞我诈。” “利益非但在商场,也是所有环境里可以决定一切的因素。”常立坚决的摇摇头,“但是苏老爷子却绝不是那种人,他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具大儒风范的。所谓医者父母心,老爷子能成就一代名医,可见此理。” 苏上远继续说道:“这就是了。事实上却是大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继承苏家在山城的产业,这让家父当年也是很不了解,他多次劝说大伯改变主意,但大伯始终不改初衷。无奈之下,父亲这才成了苏家的传人。不过在父亲心目中,只有大伯才有能力将苏家的医术,发扬光大。”他舒了一口气,“所幸父亲终于还是将苏家百年的名声保留下来,历经数代,直至今日。但是从那时起,被视为苏家难得一见的天才的大伯,却从此沉寂,一直隐居,不闻世事……” “我知道了!”常立心中一动,“这其中的原因该便是那所谓的祝由十三科,对不对?”他冷静的分析着,“我猜一定是基业大伯在此期间,有所奇遇,从而不知从哪学到了祝由术。由于这祝由术毕竟与传统的中医,不在一个档次上,或者说有所冲突,而以大伯所显露出来的天资,肯定会意识到那祝由术的价值,于是他舍弃了苏家的家业,就只为了修行这祝由术。”沉吟了一下,常立有些难以确定,“只是不知道大伯的祝由术修行到了何种地步,为什么山城中只知道苏老爷子的名头呢?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的缘故?是不是医学见解上的呢?” 苏上远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何大伯从不在山城露面。其实除开祝由术,单论医术,大伯的造诣并不在家父之下。或许你猜测的有理,我亦如此推论过。毕竟这祝由术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而凑巧家父又都是中医世家,所以大伯与家父的认知不同,便导致了大伯独隐山林,一身的医术也只埋没。” 他叹了口气,“平时在家中,父亲也是少有提起大伯,就算是偶有说起,也是一语带过,而我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位大伯在,从小到大却从未见过。” 常立越来越是好奇,“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和大伯联系上的呢?然后又怎么就跟他学起了祝由?” 苏上远说道:“这事说来也是诸多巧合。有一个必须我亲自出手的病人,其实那人也是伤寒风湿,恰逢春季多雨的阴冷天气,于是关节酸疼而已……”他尴尬的笑了一下,山城中医院能有今天这样的规模,主要还是得利于来自各方面的照顾,当然这些照顾都是看在苏家医术和苏老爷子的名声上,所以当苏老爷子归隐以后,苏上远不得不面对山城中各个大小人物的特殊要求,甚至有的只是一声咳嗽,这些人也都要苏老爷子的嫡传苏上远出手诊治。 “那人中医院得罪不起,而他言语之中对家父也有不敬,偏巧他肥胖无比,肉多脂肥,下针不易。”苏上远嘿嘿笑了一声,“原本风湿关节,只需在其足阳明胃经的脾关、伏兔、阴市、梁丘或犊鼻等处下针即可,但那人实在令人讨厌,于是我便随便拿针在他小腿上扎了几针,原本只是扎了他几下,却没想到那人竟然由此痊愈。我可以肯定自己所扎的那几针,既不是经脉,也不是穴位,我百思不得其解,父亲那日出外访友,由于父亲收藏了很多珍贵的古籍,我便到父亲的书房里查阅。” 一阵山风吹来,院落前的松树林发出瑟瑟的声响,苏上远险入沉思中,“谁知我却在父亲的书桌上,看到了父亲所著的一页手稿,父亲退隐之后,便在家中愈将苏家的医术整理成册。那页手稿的最后,父亲写了一段随笔,字里行间满是感慨,看得出来父亲很是挂念大伯,他老人家内心中从来都是认为,倘若当初苏家的医术能继承在大伯手里,会更上一层楼的。” “于是你就心血来潮,由此找到了大伯?” “也不能简单的说是心血来潮。”苏上远摇摇头,“主要我还是想家父年迈,他与大伯乃是亲生兄弟,当年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竟致使两位老人一生少有相聚。可如今大半个世纪都过去了,无论如何,都该让老人在晚年享受一下亲情了。” 常立也有同感,老人最害怕的便是孤独,尤其象苏老爷子这样,毕生都将精力放在医术上,一旦清闲下来,过去所投入的激情,便又都化成相应的寂寞,反噬回来。老人所不敢面对的奇$%^書*(网!&*$收集整理,绝对不是生命的流逝,而是一个人面对夕阳黄昏时的落寞,或者是没有一个让他无法露出微笑的回忆。有时候,子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对于一位老人来说,固然是幸福。但一段曾经刻骨铭心无怨无悔,或者酸甜苦辣皆而有之的经历,哪怕其中血泪交织,也足以支撑老人的暮年了。 第十二章:苏门前辈(中) “因为山城中医院,我在山城也算是颇有关系,于是很快便找到大伯在此处的住所。”苏上远忍不住感叹,“我真无法想象大伯竟然在此,一隐数十年。原本以为大伯会因为父亲的原因,对我拒而不见,但是没想到大伯,却仿佛早知道我要寻来似的。” 他的脸上显出惊奇之色,似乎又沉浸在当日的会晤中,“大伯对我甚好,但他却不愿意与父亲见面。于是我只好与大伯聊些医术上的话题,闲谈中我无意间提起自己所碰到的那个病例,为何那针刺下之处,非脉非穴,却能解除苦痛?” “莫非便是由此使你切入到那祝由术?”常立对这些自然是一窍不通,但苏上远既然又重提此问,想来定然有关。 苏上远忽然笑了一下,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大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常立原以为苏上远会复述一大段,大伯的医学理论来,却没想到这个大伯还真是不能以常理视之。 苏上远笑得更加古怪,“这是大伯亲手诊治的第一个病人。那时战乱刚过,百业待兴。大伯自从明确表示不会继承苏家产业过后,便经常的在外游医,他从不在山城露面,所行之处也只是周边的村庄,更不曾亮出苏家的旗号,仅以游医自居。 有日大伯路过一村,见那村落风景秀丽,依山傍水,便想在此略做停留。或许是大伯总想低调行事,毕竟他拒绝继承山城苏家的产业,又或是他别有用意,大伯所到之地,都是些偏远的山村。因此虽然大伯自称为游医,也在那村中倍受欢迎,村民们都以贵宾相待。 然而那村中却有一人久病卧床,村子虽然穷困偏远,却上下一心,为了救治此人,村里甚至凑钱远赴山城求医,据说山城三大名医的苏家黎家杜家,均有医师到来,但却都无功而返。 大伯那时还很年轻,听闻此说,更是好胜心起。一是村民们寄予厚望,再是三大名医家族的人,都治不好的病,大伯便更要试上一试,这也是身为学医之人的通病了。 病人名唤卢超,以养驴运货为生,当地方言卢便通驴,他也长得一张长脸,家境也算中等,娶了个媳妇品行容貌都还说得过去,日子过的很是不错。而卢超平时在村里也是热心好助之人。由于做的是驴运生意,身板强壮,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口子一起去了趟城,回来后那卢超便从此卧床不起。 大伯为卢超做了诊断以后才知道,为什么山城之中三大名医的医师,会无功而返,因为这个卢超除了长期躺在床上,身体略显虚弱外,根本便是无病可医……” 常立听到这里,忽然插了一句,“既然体无恙,那么病在其心。” 苏上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大伯当日也是这么论断,只是山城三大名医派出来的医师,就算不是一方圣手,也该是医术有了一定造诣,于那疑难杂症都应有处理之力,断不至于对卢超的心病没有应对之法。 于是大伯便断定卢超此病必与他夫妻俩那次出门有关。大伯详细询问了卢超的妻子,那次出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一人一物甚至饮食起居,任何一处无一遗漏。 卢超的妻子告诉大伯,那一次他们原想是到山城,然而没想到行至半路之时,忽然天降大雨,当时两个人四下打量,发现不远处路边有一所空弃的土房,便只好进去暂时避雨。 大伯便问她那土房是否有什么异常之处,事实上卢超此病可能和他们出外有所关联,山城三大名医的人都曾想过,这一路的行程,卢超的妻子想了数遍,也找不到不对之处,但大伯这一问,却让她想起了那土房破烂不堪,年久失修,墙壁歪斜,似乎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进去避雨之前,卢超便担心那土房会在风雨中被冲倒,危及生命。躲进去以后,卢超更是提心吊胆,一直站在门口,似乎是防备着土房一塌,他好随时能逃出去。 幸好这间土房在大雨中并未倒塌,但土房已经倾斜的样子,让卢超连连感叹,甚是担心日后有人会死在这危房之下,一直到临走之时,卢超还是忧心重重。 第12章 这时大伯的心中,对卢超的病情已经有所定夺,但他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卢超的妻子,在途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见闻。在大伯的反复诱导下,卢超的妻子终于想起,在那间土房中避雨的时候,那土房之中尚有另外一人,他们俩夫妻进去之前,那人已经在了。 而由于卢超始终担心土房的安危,他一直站在门口,卢超的妻子担心他,也陪在他的身边。而那先进之人曾招呼两人躲进去一点,卢超的妻子对那人感谢了一声,却还是站在了丈夫的身边。 至此,大伯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他再次问了卢超的妻子,同时在土房中避雨的那人的模样,得知那人秃头少发后,大伯哈哈大笑,走进了卢家的内室,微笑看着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卢超,随口说了几句话,那卢超竟然立刻跳下床来,精神抖擞,毫无病态。” 苏上远诡秘的一笑,“你知道大伯说了什么吗?” 十三、苏门前辈(下) 根本不等常立的回答,苏上远自顾自的说道:“大伯微微一笑,‘今日我来村里时,路上下起了大雨。’大伯边说边注意卢超的反应。‘我本想冒雨行路的,只是那雨下得太大,只得找一处避雨的场所……’ 卢超原本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无神的呆望着上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听到大伯的话,果然身子轻轻一动。 大伯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幸好我在路边发现了一所被人遗弃的土房,四周空旷,惟有此处……’ 这时卢超猛的跳起来,满脸的忧色,‘不可,不可,那间土屋也不知道建了多久,墙壁都歪斜了,雨水一冲,躲进去会有危险啊!’ 自从那次回来以后,他便卧床不起,不管是山城三大名医的人来,还是面对大伯,他都是一声不出,整个人仿佛除了日渐消瘦,便无其他的动作,吃喝拉撒都是在他妻子的服侍下,这是他自病倒以后,第一次坐起来开始说话。 大伯使眼色止住惊喜若狂的卢妻,她看到自己的丈夫终于有了生气,忍不住便要呼出声来。 ‘你说的不错,那间土房果真无比的危险,我还没跑到跟前,轰隆一声,它真的倒塌了。’大伯肯定了卢超的猜疑与担心。 卢超楞楞的坐在床头半天,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塌了?’ 大伯点点头,‘塌了!’ ‘真的塌了?’卢超还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大伯再次肯定的点点头,‘真的塌了!’ ‘终于塌了,以后便不用再去担心有人遇……’卢超的声音中满是兴奋,他伸手一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忽然间又怔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刚坐起来的身体,又倒在了床上。 大伯暗中好笑,故意叹了口气,‘只可惜那土房虽然就此塌了,但还是有人丧身其中,土房倒塌的时候,有个人躲在里面,没有来得及出来,被砸死了。’ 卢超半就因为长期卧床而苍白的脸上,在这一瞬间变得更无丝毫的血色,他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大伯强忍笑意,平静的说道,‘我亲眼所见,被砸死的那人秃头少发,唉!真是可怜啊,就这么死了……’ 仿佛屁股上被人刺了一刀似的,卢超从床上一跃而起,哈哈大笑,他大声的叫道,‘老婆我饿死了,快拿家里的腊肉,我要喝一杯……’” 常立忍不住也是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卢超做人想必也太多了些心眼,他的病因全是起于那摇摇欲坠的土房。想必他总是杞人忧天,那土房会随时倒下,这才郁结在胸,想不到竟然被这担心的念头,给生生的压成了病。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连人的心思,也是可以奇妙如此。不过,那秃头……”他略一思索,便已想通,“是了,能为一间破土屋忧心成病,其心可想而知,那个秃头好心招呼他往里一点躲避风雨,他自己没有理会人家,估计他老婆与那个秃头说了几句话,在他心里所结的疙瘩,与那土房的重量不相上下。” 说完了这段故事,苏上远也是如自己初听时一般,忍俊不禁的笑容满面,但是他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定会推测出来的。大伯说能解开卢超的两个心结,其实并不足为奇。他让我将这段故事转述给父亲,说是如果父亲能从这段故事中,说出他的本意,那么大伯便会与父亲见面了。” “大伯的本意!”常立心中猛的一跳,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心里一闪而过,他来不及抓住,只能依据前面的推论继续下去,“上远,记得昨晚你曾对我说过,所谓的祝由,那祝乃是诚心祈祷,而由则是述说原由。大伯的这个故事,深有其意啊!” 苏上远紧紧的盯着他,“连这你都猜的出来?”他却不知道,常立有过被灵宝门弟子谢六,施展“梦魇”被困,而非魂非魄的经历,这段经历固然危险至极,但却使常立对牵扯到灵异范围内的东西,愈加的敏感,因此常立从潜意识中便对祝由产生了兴趣,他总是莫名其妙感应到,所谓的祝由,一定和人的精神心理有着紧密的关联,但是同时常立也察觉到了,这祝由术的背后,隐藏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巨大能量。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面前的大门,忽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一个声音幽幽的响起,“上远,这是你的朋友吗?”这声音飘飘渺渺,忽远忽近,让人不知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常立的心中蓦得升起阴冷的感觉。 苏上远面色一肃,“大伯……”他的神态异常的恭敬。看着苏上远露出的虔诚的表情,常立心中波涛汹涌,“祝由那是一种什么力量呢?” 两个人各有不同的感受。踏入宅院中小小的天井后,那声音突然又不知从哪响起,“上远,和你的朋友到后花园处候我。” 进入到院子里,才能感觉到房屋建造的很是奇怪,长方形的平房地基,却在屋顶搭了层阁楼。阁楼呈圆拱形,但却不是封闭的,砖木结合间,那通空的间隙里,形成了各种各样奇怪的符号。除去阁楼,整座房屋竟然没有窗户,只在中间有一扇木门,通风便只靠了上方的阁楼。 苏上远带着常立从一侧穿了过去。常立的视野忽然一宽,只见后面是一个设计精巧的小花园。一方池塘边藤柳掩映,这种藤柳看上去极似垂柳,但却比垂柳矮了许多,枝条的韧性很强,可以用来编织箩筐一类的工具。 藤柳间有假山几座,虽然不大,但都错落有致,这中间便是一个凉亭。凉亭也就高有两米,奇特的是它只有三根柱子,上边也是雕空了的,一个连着一个的空格间,同样看上去似是形成了无数个古怪的符号。凉亭的中间摆放了一个黄色的蒲团。常立一眼望去,立刻发现,这凉亭的扶栏上竟然也是奇形怪状,还没有走进凉亭里,常立便有种奇异的感觉,凉亭、假山、藤柳与小池之间,仿佛存在着一种什么玄妙的联系。 心中一动,常立不由自主的便想迈进凉亭,忽然背后响起“吱呀”木板门开启的声音。他急忙转过身来,只见那房屋的后面,还是有门无窗,此刻那房屋的门虽然已经打开,但门口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挂了一串黑色的门帘似的,让人根本无法看到房屋的里面。 过了片刻,那门帘似的黑色,便如水波荡漾般,起了阵涟漪,一位老人没有丝毫痕迹的,就出现在了门口。他长眉长须,与苏玉儒老爷子果然有着几分相似。只是苏老爷子鹤发童颜,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而眼前的苏基业,身着灰色长跑,他整个人看上去,也都是灰色的,面容枯瘦,不见血色,仿佛刚从坟墓中爬出来一般,再看看那造型奇怪的房屋,如果不知道的话,常立真的怀疑自己遇到了鬼。 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常立就看见那苏基业似乎动了一下,又仿佛一动没动,只是等他定下神来的时候,苏基业却已经端坐在了凉亭的蒲团上。 “上远,你有些时日没来了。”苏基业盘坐在蒲团上,低眉垂目,但是常立却总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观察之下,甚至包括自己的思想。 苏上远不安的看了一眼常立,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苏基业曾经严令他泄露自己的行踪,即使是他的父亲苏玉儒老爷子也不行,除非苏玉儒能解答他那个故事之后的寓意,而现在因为中医院发生了一些难解的事情,常立又恰逢其中,再加上常立又对祝由术有着说不清的感觉,才带着他来此。 小心翼翼的看着苏基业,苏上远有点后悔带常立一起来了。正如他所说的,苏基业对他很好,否则也不会传给他祝由术了,当然苏上远自也有着几分天赋,但他更是由此知道苏基业的诸多禁忌。 平平淡淡的问了一句话后,苏基业依旧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苏上远见他并没有责问也没有提起常立,他自己就当然更不会去傻得解释。犹豫了一下,苏上远直接说出了来意,“大伯,医院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解决不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大伯的性情,什么“近来工作繁忙,怕打扰您老人家的清修”此类的废话,是少说为妙。当年正值青春年少之际,苏基业便能拒绝继承苏家的产业,而这半生的经历又如同谜一般,这些日子的相处,苏上远却是对大伯略有了解。 苏基业没有说话,常立也在暗中留意的观察着他。苏基业就在面前凉亭的蒲团上,此时正是巳时中分,阳光自东南角照射而下,班驳的光影经过凉亭顶端的空格,投射在苏基业身上的灰袍上,泛起一层奇怪的光芒。 第13章 常立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投影,还是根本就隐藏在那灰袍之上,总之那层光芒里,常立只看见了层层叠叠的浮影。 各种形状交错纵横,常立竟然感觉不到苏基业。落在眼中的全是一片耀眼的光芒,和无数个难明其意的符合。在光影之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神圣的气息。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常立却总是还有种感觉,这里面还隐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阴冷。 这时,苏基业恩了一声,但仅仅是从鼻孔间发出了一点声息,过了良久,他才问道:“你父亲呢?” “父亲正在整理苏家的医术,为了不使他分心,我想过些时日再与他提起大伯的消息。”苏上远知道苏基业这么问他的意思,并不是说什么中医院出了事故,你为什么不找自己的父亲苏玉儒这么简单。苏上远此来,已经说明了他所遇见的情况,已经不是苏家传统医术的代表,苏玉儒所能解决的了。那么自然,苏基业真正要问的还是,苏上远有没有把那个卢超的故事,转述给苏玉儒?而苏玉儒的反应又是什么? 十四、前兆(上) 苏基业又恩了一声,继续默然起来。对于常立,他除了两个人还在门外的时候,问了苏上远一句,便仿佛这小花园中就只有他们叔侄二人,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似乎根本就没有常立这个人。 但是常立自己本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他自从灰色长袍的苏基业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尤其是当苏基业现身以后,常立便浑身的不自在,他觉得自己周身上下仿佛没有一点遮护似的,都被人扫描了一遍,这中间甚至包括他的思想。看着稳坐在凉亭之中的苏基业长长的白眉,常立不自觉想躲起来,避开这个神秘莫测的大伯,他有种感觉,苏基业一直在看着他,从他踏入这院子中就开始了。 “大伯,医院里忽然出现了好几个难产的孕妇,我检查不出原因,这其中应该颇有古怪,我隐约察觉出有些……,却不敢肯定。”苏上远快速而又简单的将中医院发生的情况,向苏基业述说了一遍。 苏基业还是没有说话,苏上远也没有继续解释那难产究竟是怎么回事。时至正午,阳光耀眼,院子里一片沉寂,苏基业独自打坐在凉亭之中,苏上远和常立站在亭外。由于凉亭太小,顶端又是瘘空的,根本遮不住阳光,三个人基本上等同于暴晒在烈日之下,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苏基业身上所散发的那种阴冷的气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常立一点都不觉得热,反而有一种阴寒的凉气在全身流走,竟然似是身在空调房中一般的舒服。 如此的情景下,场面便显得有点怪异,但细细想来又仿佛自在情理之中。倘若是换做经济较为发达的大城市,恐怕再多几个类似中医院难产的孕妇事件,也只能会让院方组成所谓的专家组,然后再将原因一一列为饮食、气候、用药上,而最后也必将会找到真正的“病因”,比如统一使用了什么过期药物等等,再开除一两个不相干的人员,这事就算完结了,如果再能给病人家属一点赔偿,那都是少见的有点人性的了。 但偏偏在山城中医院里,苏上远是主任,偏偏苏主任又在苏基业那里学了点祝由术,因此他才能感查到难产背后的怪异之处。至于常立,任何一个有过被他人“梦魇”经历的人,在遇到这种情况后,都不会觉得奇怪,换句话说,正是因为那段经历,常立时刻都希望自己能更多的了解一些这里面的秘密,在“奈何桥黄泉路”阵中,陈枫和卫飞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沉默之中,反倒是苏上远首先沉不住气了,“大伯,您怎么看这事?”他知道对于苏基业来说,“难产”两个字已经足以说明任何问题了,以当年苏家长子的身份,以及现在一身高深莫测的祝由术,不管难产是否属于正常的医学范畴,苏基业自然是一听便知。 “我知道了。”苏基业终于淡淡的说道,然后他突然睁开眼看了一眼常立。这一眼竟让常立心中没来由的一颤,随即便只见苏基业只留下了一个背影,“三日内若是还有异变,上远,让你的这个朋友再来此处,我另有对策。”这句话说完,他已经消失在了花园内,又是一声“吱呀”的木门关闭声响起,苏基业又回到了那间造型古怪的房屋内。 “我?” “你?” 两根手指一起指到了常立的鼻子上。一根是苏上远的,另一根是常立自己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除了苦笑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基业一睁眼便扔了付担子在常立的肩上。 “我?为什么是我?”常立不住的苦笑着,“大伯似乎看都没看我一眼。”话是这么说,但他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明悟,只是这一刻头脑之中,被苏基业突如其来的一句,给扰乱了思绪,一时也理不清辩不明的,“大伯平时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 苏上远出来一会儿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内心深处还是对苏基业的信任压倒了疑虑,他拍了拍常立的肩膀,“走吧,大伯既然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我们还是先赶回医院看看,别再又出什么事来。”其实他心中也不敢太肯定,苏基业平时是显得有些孤僻,这与他半生的隐修经历有关,但以往苏上远每次来,也从未见过大伯有如此神秘莫测之感,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担忧,只想尽快的回到中医院。他在的时候都没有办法,所以更不知道这半天的时间,会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他和常立的手机一直都是呈关机状态的,苏基业这般的遁世隐修,苏上远可不敢在和大伯说话的时候,身上突然响起突兀的电话玲声。 十五、前兆(中) 吴岚烟是被电话铃声惊醒的。她使劲睁开眼睛,头脑里昏昏沉沉,仿佛宿醉未醒一般。电话声不断的响着,但吴岚烟耳中脑中全是嗡嗡做响,根本就听不见那电话声。她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睡在二楼的卧室里,而是横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夜,身上还盖着条毛毯。 吴岚烟忽然鼻子一酸,有多久自己没给父亲亲手做过早餐了呢?这段时间由于工作原因自己少有回家,可是不管她多晚回来,那大门总是虚掩的,父亲书房内的灯也总是亮着的,而厨房内也总有一味她爱吃的点心,就放在微波炉边上。 她翻身站了起来,忽然胸口一闷,忍不住大口喘息。这一夜吴岚烟睡的并不安稳,梦境里她在路上所听到的那些枪炮呐喊嘶杀声,依旧响个不停。但奇怪的却是,伴随着这些声音,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完整的画面,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气,和断断续续的惨烈的场景一闪而过。 但纵然如此,这个梦里面的杀气、斗志以及无边的怨意,还有一种她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阴森气息,使她一身的冷汗。吴岚烟只能依稀记得,在这个梦里她看到了一二十个人的面孔,有的眼含煞气,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张嘴怒骂,但是似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回想起这个梦,吴岚烟忽然心血沸腾,伸手一拉窗帘,落地的玻璃窗外,立刻便有耀眼的阳光射入,午时阳气最盛,但也是由盛转衰的时刻,但夏季时分至阳之气却通遍数月,有高明者甚至可以借助这至阳之气来修炼三味真火。 吴岚烟大吃一惊,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整整一个上午,窗外日头略斜,显然是午时一过。这个时候,吴岚烟终于听见了那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的电话声。她伸手拿起听筒,刚要说话,就听见听筒中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吴医生,不好了,出事了,您快点来医院吧……” 被阳光一照,吴岚烟的精神立刻便好了很多,客厅里其实是开着空调的,气温并不高,但吴岚烟还是觉得那白茫茫的阳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一样,昏沉沉的感觉一扫而空,她皱了一下眉头,“出了什么事?小何,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小护士小何几乎都要哭出来了,“那些产妇和家属们,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传言,都说咱们医院不干净闹邪呢,现在都在吵着要转到其他医院去,我已经拦不住了,您快来吧!” “什么?”吴岚烟马上就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她原本还以为最多就是那税务局的徐局长,有来惹事生非,但怎么也没想到,中医院这次诡异的难产事故,终于还是被人捅了出去,而且就是一夜之间。吴岚烟倒并是不担心这些产妇转到其他的医院里,而是这样的事件会给中医院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这种打击也不仅仅是妇产方面的,而是那中医院里闹邪的传闻。 从某种程度上说,医院在一般人的眼中,本就是个生与死共存的所在,不管生或者是死,在山城里这么个小地方,谁还敢再来中医院?吴岚烟稳住心神,“苏主任呢?他不是在医院里值班吗?” “他不在啊!”电话中小护士小何忽然尖叫了一声,“你们不能进来,这里是产房。”然后她接着说道:“门卫说苏主任一大早就开着车,和他的朋友出去了。我一直打他的电话,可是苏主任关机了。” 吴岚烟瞬间使自己冷静下来,“你尽量稳住他们,我这就过去。” “我已经稳不住了啊……”电话挂断,小护士的声音忽然止住。 走廊内前前后后站了十几个人。小护士小何满脸涨得通红,汗水也不断的滴下,她张开双臂强行拦住拥挤的人群,“谁也不许进来,这里是产房,需要绝对的安静。”她心中焦急万分,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死死的护住通往产房一侧的玻璃门。 第14章 苏上远临走的时候不放心,想了又想,还是将这几名产妇全部由病房,都转入到了产房,以防万一。 这些人都是随同产妇住院待产陪护的家属,有老有少,但大多是以女性为多,毕竟是生产,照顾起来方便。这时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胖胖的五十上下的妇女说道:“我们要换医院,不在你们这里住了……”这胖妇人也是一脸的紧张之色,说话间她突然用力一推小护士小何,猛的伸头冲着里面就喊了一嗓子,“孩子,别怕,再忍一会儿,妈带你换家医院,咱去县立医院,去省城也行。” 护士小何急忙拉了一下玻璃门,也被那胖妇人顶得一晃,“不管你们是转院还是出院,都要等到医生来了以后才可以,有很多手续要办的,再说了,里面的她们随时都会生产,就算是转院也得先检查一下,你们这样太……会有危险的。” 十六、前兆(下) “危险?最大的危险就是还留在你们医院里。”那胖妇人近乎失控的叫了起来,“哼,你们不要再隐瞒了,我们都知道了,中医院冲犯了煞星,我们家孩子早就过了预产期,为什么现在还没生?再留在这里,就会有大祸临头的啊,到时候别说顺产了,能不能保住命都很难说啊……”胖妇人忽然哭了起来,看她那样子似乎忍不住便要冲着护士小何跪下磕头,“姑娘,你就行行好吧,要真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她这么一说,另外十多个产妇的家属又是一阵大乱。其实要说这中医院里犯邪冲煞的传闻,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传出来的,只是在早饭过后,那四个产妇被同时送进产房,本来这是属于正常的例行检查,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中医院里冲犯了煞星,有邪气横行的传言,无形无影的便在家属中流传开来。 山城原本就小,虽然算不上封闭,但却有着特殊的历史背景,要不然那段抗日战争游击队的传说,也不会如此的活灵活现。再加上陪护住院的家属们,大都是中老年的女性,天生便对这类的冲邪犯煞之说敏感,又是过来人有过生育的经历,而那四个产妇多多少少都过了预产期,如此一来,中医院里冲犯了煞星,再在这里住下去,必将会被邪气入侵,夺去母子性命的说法,让这些家属们是深信不疑。 “胡说些什么呢?”小护士竭力的想稳住这些家属们的情绪,“这里是医院,你们不要相信那些传言,你们要相信医生,要相信现代医学。” “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们?”家属群中也是一个中年妇女叫了起来,“为什么我们前后不一住院的都还没有生?预产期不也是你们中医院检测的吗?” “这……”一时之间,小护士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的确这四个产妇前后住院的时间差里,第一个和第四个竟然都有两个礼拜之久,也就是说这其中至少有一名产妇,已经过了预产期的误差间隙。 看着围在身前的家属们,小护士只能感叹为什么这次陪护的家属有这么多人,但她仍然很顽强的站在玻璃门前,“不管怎么说,在医生没有来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们进去的,而且就算是医生来了,也要先检查了再说。” “你这不是想要我们全家上下的命吗?”胖妇人似乎一点都没动摇要尽快离开中医院的决定,“我们家就是要转院,我知道手续很多,这样好不好,那些押金什么的,我们都不要了,您就让我们走吧!” 她的话立刻又引来一阵共鸣,家属们纷纷响应,“对,只要让我们转院,那钱我们都不要了,只要让我们离开这个犯邪的地方。” “不行!”小护士异常的坚决,“没有医生的检查,她们离开产房就非常危险,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我已经叫了保安,你们……” 争吵声越来越大,走廊内简直乱成了一锅粥,眼看得家属们的情绪便要失去控制,大有直接闯进产房抢人的可能。这时,从家属群的后面,传来一声低沉而又略显沙哑的喝声,“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怎么大声的喧哗,不知道这里是妇产区吗?让开!”声音不大,但却穿透了家属们的吵闹声,清晰的落入到众人的耳中,威严十足。 嗡嗡的声音骤停,走廊内猛的暂时一静,围做一团的家属们不自觉的往两边让出一条通道来。一名医生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过来,“怎么回事?闹什么闹,小何,吴医生呢?” “林医生,呜……”护士小何看到有医生出现后,心情一松,再也忍不住委屈的哭了出来。这名医生年龄不大,带了幅眼镜,正是与陈枫卫飞同乘一辆巴士,并接产了一个婴儿的林超。他现在满面的疲惫,但白色的大褂却使得他看来,还是散发着医生应有的威严气质。 看到来的是一名医生,家属们先是楞了一下后,不但没有散开,反而一窝烽似的围了上去,再次围住林超,七嘴八蛇的,申诉着中医院里犯了邪而导致产妇难以生产,当然这里面谁也说不清,中医院里怎么犯的邪,又犯的什么邪,只是一味的要求转院。 吵吵闹闹中,林超总算是听明白了家属们的意思和意图,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大声喝斥,“胡闹,胡闹,简直就是愚昧。”他都懒得再理会这些产妇的家属,猛的提高了声音,“小何,你到急诊室里去接一个产妇来,她刚刚生产,但是有点失血过多,现在已经做完了手术,你去把他们母子接到妇产科来,给他们安排一间安静的病房。” 他的话刚刚落音,只听得居中的电梯“叮”的一声响,门打开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只知道呵呵傻笑的粗壮的汉子,他的怀里仿佛捧着一块宝石般,紧裹的婴儿发出“哇哇”的哭声,随后便是躺在手术车吊着水的产妇,和自己的丈夫一样,她满脸的幸福,只是面色上因为刚刚做过手术,还显得有些苍白。 突然看到这么多人围在一起,那汉子不由得心中紧张起来,怀里的婴儿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的不安,哭得更加厉害,推车的护士笑着从他怀里接过婴儿,“让你推车,你偏要自己抱着孩子。” 家属们顿时一静,但还是有人小声的议论着,“生了,真的有人生了。”“不对啊,这两口子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都没看见过。” 林超冷眼旁观,并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不是妇产科的,但作为一名中医生,他还是知道在中巴车上,那名孕妇之所以在胎气震动,而且早产的情况下,还能顺利生产,是与那陈枫有关的,只是看不清其中的玄妙罢了。不过当时的情况紧急,那产妇需要输血急救,林超没来得及与陈枫卫飞交流,但是林超相信,中医术几乎是伴随着整个中华文明发展的轨迹而发展存在的,在历史的变迁之中,根据他自己的判断,在中医里应该还有一些更为神奇却又符合医道的东西,被岁月给湮灭了。 不过林超毕竟还是不了解妇产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当然不会轻易的相信家属们的话,但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是有了什么变故。但无论如何,将局面稳定下来,是他应该做的。林超冲护士小何使了一个眼色,“他们是昨天晚上住进来的,路途颠簸又动了胎气,虽然顺利生产,但是由于产妇体质太虚,产妇大出血,幸好急诊做了一夜的抢救,现在母子平安,小何,你去给他们安排一个好的床位。” 等护士小何心领神会的,带着那对夫妇离去以后,林超目光一扫,“大家都先各自回去吧。我不是妇产科的,因此也不好给你们解释什么,相信等吴医生来了以后,会让你们放心的。” 家属们咬耳相商,林超把握尺度,温和的一笑,“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那里还有异邪之说,医院就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大家都叫医生什么?白衣天使,其实那还是对护士的称呼,连护士都是天使了,哪里还能有什么邪气敢来入侵呢?” 这一番话在家属们听来,正好解了他们的心病,“医院”两个字永远是病人第一个想到的地方,自古以来,病人对医生的信任占了上风,更何况眼前有一个刚刚生产了的例子,家属们以一种难言的心情看着那对夫妇跟着小何,进入到一间病房中。 等到吴岚烟感到的时候,家属们都已经散去,楼层里也恢复了平静。但这种近似无声的沉静中,却隐隐向外散发着一种异常的诡异的气息。无论什么时候,新生婴儿的哭声,永远都是妇产科最富有生机的特色,但是现在山城中医院三楼的妇产科,实在是太安静了,没有孩子的哭声,没有大人的笑声。吴岚烟甚至觉得此时的妇产科里没有了生气,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浑身又涌起刚睡醒时的,那种头脑昏沉的无力感觉,这使得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怕不是真的中了什么邪吧?” 十七、初现(上)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吴岚烟便发现办公室里也不正常,相对于外面的死气沉沉,办公室里的气氛却很紧张,两个人正在激烈的争吵辩论着。 一个四十上下头发梳的整齐,穿了件白色短袖,还扎了条灰色领带的人,正在大声说道:“林超,你是内科的,妇产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这事我说了算。” 吴岚烟不由得一皱眉头,这个人是山城中医院的副院长田中夫。平时主要负责医院的内政工作。他虽然是副院长,但实际上中医院的院长是已经退休了的苏玉儒老爷子,老爷子虽然不在了,大家还是把院长的职位,永久的留给了苏老爷子,以示对苏老爷子的尊敬。 第15章 所以中医院的真正编制,就是一个副院长,外加一个主任。副院长田中夫主管业务以外的所有工作,而纯医学方面的则是苏上远负责。 要说这也是苏老爷子临退前亲自安排的。田中夫为人处世圆滑玲珑,山城之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关系,他竟然都能打通,可以说中医院能有今日的规模,除了苏老爷子的名声,以及苏上远领导的医疗业务,田中夫的关系网是功不可没。 但矛盾也由此而来,山城中医院发展到现在的地步,田中夫已经不再满足于他副院长的职称,权力的范围开始向业务方面渗入。因为医生与护士的聘用和选拔,往往牵扯到他们自身的业务素质,所以一般都是由苏上远鉴定后,再报给田中夫,而田中夫只需要签个字就可以了。田中夫很不满意这样一个走过场的程序,他想将中医院的各个环节,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各个科室之中,已经有几个人,被田中夫以副院长的名义给强行的安插进来。 “没错,你是院长,但却是个副院长。”林超一点不买他的帐,“我也不是妇产科的,所以我认为这几个产妇转院不转院的问题,还是等妇产科的吴医生和苏主任来了再下定论。” “砰”的一声,田中夫猛的一拍桌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林超!”他忌讳的并不是林超说他是个副院长,反正苏老爷子已经退休,他又是老爷子亲自提拔上来的,主要是林超的话中透露出,这个医院里有些事情是你这个副院长管不到的,比如纯粹的医学方面,因为田中夫并不懂得医学,这无疑是对田中夫院长身份的一种讽刺。 这种安排正是苏老爷子的高明之处,他知道以苏上远的书生气,足可以解决大多数医学上的难题,但要把医学之外的管理工作,也交给苏上远的话,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医院的运转便会陷入到瘫痪当中,同样反过来,如果让田中夫掌管全权,苏老爷子知道,以田中夫的为人和能力,他一样会把中医院最终给变成自家的产业,老爷子此举不愧“玉儒”之称。 拍了一下桌子后,田中夫瞬间冷静下来,没这份心机他也不会得到老爷子的赏识,“林医生,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么做的用心。现在有四个产妇在中医院里都过了预产期,但是都还没有生产的事实,虽然还没有传到外面去,可这种事情是掩盖不住的,当然拉,如果仔细分析,这件事也利也有蔽。要说利呢,集体难产这样一个医学上罕见的难题,等着咱们来破解,可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咱们中医院从此就难以在山城立足了。” 果然是苏老爷子重视的人才,田中夫对于形式的分析很是透彻,他接着说道:“所以我认为这件事要从大局考虑,为了中医院未来的发展,我们应该同意家属们的转院要求。首先来说,转院是他们自己先提出来的,转到别的医院以后,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再与我们中医院无关了。” 虽然对田中夫以往的有些做法不满,但听了这话林超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还是很谨慎的,“现在就要他们办理转院手续,仍然很危险,我觉得为了安全起见,等吴医生来了检查……” “田院长,林医生……”有人咳了一声,吴岚烟这才发现办公室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这人斜靠在椅子上,先前一直没有说话,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其他人怎么安排,我不想过问,但是徐局长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女儿接走。” “那就这么决定吧!”田中夫不容质疑的说道:“林医生,我们就让税务局徐局长的女儿,先转走吧。你知道的,徐局长对我们一直都很照顾。至于其他几个,我们再商量一下。” “田院长说的是。”吴岚烟推门而进,“我同意让徐局长的女儿转院的决定。”她冲那代表了徐局长而来的人笑了一笑,“其他的人,如果非要转换医院,我们也只能尊重。” 十八、初现(中) 那人楞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您就是吴医生吧?” 吴岚烟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异常烦躁的情绪,仿佛潜意识当中极力的想摆脱开来,置身于事外。“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的确是这段时间里住院的四名产妇,都遇到了莫名的难以生产的古怪事情。这样的事以往很少见,可是我们做为医生,自然不能把责任轻易的给推到,所谓的医院里中邪上。我承认妇产科要负有一定的责任,这件事情苏主任也很重视。” 听到吴岚烟这么说,那人急忙笑了一下,刚要说话,吴岚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这么说没有其他的意思,因为我知道徐局长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女儿接走的。既然如此,我代表中医院妇产科郑重声明,你可以把产妇接走,但是此后产妇所发生的任何问题,都与我们中医院再无关系。” “那是,那是!”那人连连点头。看到气氛尴尬起来,田中夫咳了一声,“吴医生终究是老爷子的亲传,识得大体,这个呵呵……” “医学上的问题,我和苏主任一定会解决的。”吴岚烟说道:“但是田院长考虑的很是周到,不管是税务局的徐局长的女儿,还是其他人,想转院的,妇产科都不会阻拦,这是我个人的意见,并不代表苏主任。” 作为师兄妹,吴岚烟还是深知苏上远的性情,她做出这个决定,一方面是为了中医院在现实中要面对的压力,毕竟田中夫分析的没错。另一方面吴岚烟自己的内心深处,总是觉得这件事中另有蹊跷。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师兄苏上远,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出此中的关键的,用“医痴”两个字来形容苏上远,一点都不为过。 田中夫陪着那人出了办公室,两个人似是极为熟识,“小徐啊,要不要我陪着一起过去?” 那人伸手与田中夫握了一下,“田院长能一起前往那是再好不过了。这件事情实在是多亏了田院长的鼎力相助,现在只希望那位方外异人,果然便如田院长所说的那样身怀异能。” 田中夫自信满满的样子,“这点你放心好了,那位浩天居士我认识很久了,深知他有一身惊天的本领。浩天居士自幼便开始修行,又有奇遇得到了上古传说中的天书,我要不是亲眼所见,也不敢贸然推荐给徐局长。” 那人点了点头,但显然并不放心,“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恩,听说此类隐居世外的异人,大都是性情有点古怪,有田院长在应该好相处一些,不过以田院长的身份,似乎又不太方便啊……” “呵呵,浩天居士也就是孤傲了一些。”田中夫想了一想,“他久居山林,不善与人交往,有什么过激的言辞,倒不是本性使然。我的确不太方便与你同行,否则被人瞧见了,难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的。” 那人也不再多说,“既然是这样,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先谢谢田院长,如果我这侄女过了这一关,田院长所托之事,我一定会请姐姐给早些办了。” “无妨,无妨!”田中夫呵呵一笑,“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孩子的安全为重,我那点小事,只要徐局长给放在心上就可以了。” 此时,一名保姆模样的人正搀扶着徐局长的女儿,上了豪华的别克商务车。看着那人急匆匆的也钻进车里,田中夫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秘的冷笑来。 黑色的别克商务车先是直下一马路,拐了一拐后,又折而上返,不足十分钟的时间,停在了一栋别墅前。这里说是别墅略显勉强,因为它只是一座由铁栅栏围起来的,带有花园的独门独户的复式建筑,左右两边都是一样,这片区域是山城大小各级领导所居住的地方。 这是二楼的一间书房,向阳的南方是落地的玻璃窗,东西两边则是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色的书籍。宽大的书桌就在房间的正中。山城税务局的徐局长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摘下了面具的她此刻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来自于血缘中的牵挂,让徐局长脸色苍白,身为一个女性,做到她这个位置以后,对于权力的追求,已不再如年轻时那么的热烈。现在的年龄也使得她越来越能体会到亲情的重要性,所以这次女儿生产的事情,她格外的重视,几乎便没有让女儿的婆家操过心,从预产到住院全部是她一手操办,但没想到的却是在山城声誉最佳的中医院里,却莫名其妙的遭遇了难产,而且这种难产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由于身体机能而言的难产,这个难是诡异的难以生产。 当然若是放在平时,徐局长是不会相信什么中邪犯煞的,她很清楚中医院的技术力量,所以很显然,这恐怕并不是医疗水平方面的问题。俗话说“有病乱投医”,她也不会避免,尤其是到了一定年龄阶段以后的人,内人深处对于神灵怪异总还是不由自主的有着几分相信。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徐局长猛的被惊了一下,还没说话,门已经被人推开,“姐!”推门进来的正是在中医院与田中夫熟识去接人的那个人。看到是他,徐局长绷起来的身体一松,“是东风啊!怎么样了?” 徐东风反手将门带上,“姐,小凤已经接回来了,还真亏了那个田中夫,要不真不好说。” “田中夫这人……”徐局长笑着叹息了一声,“要是走对了路,应该是个人才,只是这个人功利心太重了。”她摇了摇头,“对了,他举荐的那位浩天居士来了没有?” 十九、初现(下) “来是来了,就在下面的客厅里,不过,姐,我觉得……”徐东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徐局长的对面,“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妥,这事传出去了,恐怕会对姐你有所不利啊!” 第16章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况且,那位浩天居士看起来,总是怪怪的,我心里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太好……” “田中夫此人固然圆滑不可全信,但这事牵扯到我女儿小凤的安危,想来他应该不敢玩弄什么花样,再说了,小凤的情况非常奇怪,如果真是中医院里闹邪,离开了就应该没事了。中医院在咱们山城是最好的医院,所以我想问题可能不在他们身上,现在小凤已经接回来了,虽然照顾她的那个保姆,是个退休在家的妇产护士。”徐局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忧虑,“但要是真的有什么其他说不清楚的东西,还真得靠那什么浩天居士,至于他究竟是不是身有异能,比竟这不是变戏法,一切都还要看小凤的身体反应了。” 这些问题徐东风也是早就考虑过了的,先前他们只是觉得小凤都过了预产期还不生产,有些不太合理,并没有想到其他方面,也没有转院的打算,还是田中夫告诉他们以后,他们才知道中医院里居然还有几个产妇是一样的情况,也就是说中医院所有在院的产妇,都是如此。然后田中夫又神秘兮兮的再此告诉他们,中医院里正流传着一种冲犯了煞星在闹邪的传闻,这话由一个医院院长的口中说出,未免让人觉得荒谬,但众多的产妇难产的现实就摆在面前,却又使他们不得不另做打算。 随即田中夫又说自己认识一个异人,说这位叫做浩天居士的异人,身怀通天彻地的本领,如果小凤的难产另有他情的话,有浩天居士出手,定可以化险为夷,顺利生产。但是此时徐东风担心的却是另外一回事。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中医院里闹邪的传闻,有没有流传开来,但迟早是遮掩不主动的事,而作为山城税务局的局长,不管是处于何种原因和心理,把女儿接走便已经会引人争议了,而现在又请来了这所谓的方外异人,即使那位浩天居士不是江湖骗子,但是要是此事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恐怕也是对徐局长不利。只是徐东风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一是已经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龄,再是心戏女儿小凤,这个时候要她放弃一切,都为了小凤的安全生产,她也是毫不犹豫的吧! “东风,我知道你的心思。”徐局长叹了口气,“你姐夫走的早,我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偏巧她的婆家又都是普通的工人家庭,现在都是有心无力帮不上什么忙,小凤这孩子……当初我答应这门亲事,就是太溺爱她了,但是目前遇到这样的事,我不管她谁来出面呢,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眼看着孩子有什么意外发生,东风啊,你年龄再长一些,就能理解和体会我的感受了。”她振作了一下精神,“走,我去见一见那位浩天居士,倒是先不忙劳动他出手相助,等着看看小凤离开中医院以后的反应再说,如果能顺产那就太好了。” 两个人下楼来到客厅之中,徐局长的这栋房子倒是与吴岚烟家极为相似,事实上两家相隔也不是太远,毕竟山城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的职位,在级别上也是足以使吴教授在这片区域有一席之地。 客厅很大很宽敞,一面的落地玻璃,除了通往二楼的楼道,再就是卫生间以及厨房和隔开的餐厅外,剩下的空间便是围成了一圈的沙发,以及一张茶几摆在正中。沙发和茶几相映,都是红木大灶,真个感客厅的布置典雅却又不失现代风格,单看这设计很是符合山城税务局局长的身份。 然而此时,那极具现代感的红木沙发上,却端坐了一人,他一身的打扮与环境显得是格格不入,这人乍一看很难分辨出他的年龄大小,他面色发灰,眉毛也是灰的,整张脸上没有一丝的皱纹,浑身上下竟然有一种很是类似,苏基业的气息向外散发着。只看他的相貌,似乎也就三十来岁,但他身上那阴冷的气息,却又使他仿佛经历了几十年的沧桑,这种难以描述的矛盾使他充满了怪异的感觉。但更古怪的却是他身上的装束,他发长披肩,面无表情,身穿一件长袍,那长袍看起来非佛非道,金黄色的袍面上绣满了各种古怪的符合,那些符号有的看上去便似各种变形的字体,有的看上去则是舒展着各种不同形体的人形,这一点上也与苏基业有点相似。 听到脚步声,这人依旧用一种标准的姿势盘坐在沙发,眼睛里很是空洞,让人不知道他在看着什么,“主人来了吗?”他的声音语气里也没有一丝的感情,让人听起来极度的不舒服。 徐东风一挑眉毛,刚要说话,徐局长止住了他,“这位便是浩天居士吧?我先代替田院长以及小女谢过了。” 浩天居士空洞的眼神自徐局长和徐东风的身上扫过,“不过是缘分使然而已,能不能救你女儿,要看机缘。我名浩天,修的乃是六丁六甲,若是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那也非是强做能为。” 徐局长暗中皱了一下眉,她哪里知道什么六丁六甲,但是浩天居士那一句“能不能救你女儿,要看机缘”,却使她心里动摇起来。这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果然便是高人高语,透露出那么一点禅机来,但落到徐局长与徐东风的耳中,便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了,治好了就是有缘,治不好就是没缘,这分明是模棱两可的提早为自己留下了退路。 “那现在就请居士去为小凤做一下诊断。”徐局长顿时改变了主意,她现在只想让这浩天居士尽早的个女儿诊断一下,如果真是说的不着边际,那就赶紧让他离开,免得留下惹出什么麻烦。 谁知那浩天居士张嘴又是一句让为之气结的话,“我不是医生,所以也不需做什么诊断,我只是个修道的居士……” 徐局长本就是勉强挤出来的微笑冻结起来,但是对方毕竟是自己请来的,又没提要什么报酬,不好发作,“那么浩天居士是什么意思?” 空洞的眼神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徐局长脸色的变化,浩天居士自顾自的接着自己的话头说道:“我已经为令千金用了一道六甲充德破空符。令千金并非难产,也与中医院无关,但却是真的中了邪,糍我也暂不知其为谁,令千金的体内被人下了一道古怪的禁制,只要她一旦进入到临产状态,这到禁制便会封锁她体内的机能,使她无法生产。”说到这儿,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知道您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你说什么?”徐局长心头大乱,浩天居士这番话虽然不古不今,但她却也听明白了。她身为一个女性,能逐步就般的坐到今天山城税务局局长的要位,自然是少不了各种权谋手段,哪里又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此刻竟然用了这样的非常手段来对付她,“那……浩天居士,可有解救之法?” 浩天居士不置可否,“劳烦您为我准备一应起坛做法的物事,我需高桌一张,太师椅一把,香炉一份,素腊一双,长寿香一对,钱粮一升,新笔一支,朱砂一钱,砚台一方,黄纸一封。” “东风,你都记下了吗?赶紧去准备吧!”徐局长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她在这一刻早已忘记了对浩天居士的怀疑。自己的丈夫早年去世,而她为了争那一口气,无所不用其极,早早的便坐在了山城税务局局长的座位上,只是怎么也料想不到,竟有那不甘不服之人,对自己动用了邪术,并且还是应在了唯一的女儿身上,徐局长的脸上忽然显出咬牙切齿的峥嵘之色。 徐东风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姐姐的反应之后,他只好无奈的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无声的离去。那浩天居士却忽然冷笑一声,“我虽然不太愿意过问凡尘俗事,但是听说城中还有几人同受此劫,这实在是小视我六甲一门了,有我和师父在,又岂能容得此等妖邪之辈如此猖狂。你还请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为令千金驱邪,必将会对上那幕后之人,他早晚会被我查出痕迹的。” “好!”徐局长双眼变得红了起来,“只要居士能救了我女儿,又能找出那背后之人,无论居士有何要求,我一定满足。现下,居士是不是要休息一下,我已经被居士准备好了房间。” 浩天居士摇摇头,又恢复了那冷漠的状态,“山川林海,与我都是一般,我在红尘,而红尘却不在我心中。 二十、似曾相识 “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乍一看就是团金光高悬在半空之中,除此以外整个天地之间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我虽然极力的想看清那团金光,但是不知为何,被那金光一照,心底里总是觉得很舒服和暖洋洋的,这种感觉……”卫飞想了想,然后很肯定的说,“似曾相识,仿佛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我只能隐约的感应到,那团金光里包裹的,似乎是一道符录。” “能在你梦里出现的符录……”陈枫沉吟着,阳光从茶色的玻璃中照进房间内,再加上空调,便已没有了外面的高温,“那是什么呢?居然以你此时几近慧眼的灵力,都无法分辨。” 今天的气温似乎特别的高,即使是掩映在绿林丛中的山城,从两个人所在的楼层上望下去,整个小城的上空,仿佛就连空气都被高温烧烤的起了烟雾。陈枫与卫飞本来就是一个比一个懒的角色,起床后早饭和午饭一并解决。此刻两个人谈论的并非是卫飞通灵后的所见,而是通灵能力强到变态的卫飞的一个梦境而已。 但是不管陈枫还是卫飞本人,都知道这样一个梦,必定有所指引。自从通灵以后,卫飞的梦境基本上都是一片空白,他的灵识会让他自动处在一种入定的空灵状态之中。从某一个层面来说,人有时候虽然是在睡眠当中,但其所做的梦仍然使他的脑细胞,处在工作的状态,所以通灵到了卫飞的地步,通常都不会做什么梦,由于他根本就没有修炼补充过自己的灵力,因此灵力的来源全都是他自身的积累,用一分便少一分。 第17章 而基于此点,卫飞的梦可以说是他的提个变相的通灵,外界的力量不足以刺激到他,自己积蓄的又不够,那么他睡梦之中的,很有可能便是另外一种感知的途径,并且还极有可能与昨天晚上卫飞突发的奇妙感应有关。 “谁知道呢!”卫飞摇了摇头,“那团金光之中……我应知道是什么的,可是一想起来,脑子里就有点混乱,不过那一道符录我却是真的应该认识,那好象是一个字。” “字?”陈枫再次沉吟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以往卫飞的通灵,大多是心神均在其中,也正是这种方式,逐步的刺激和磨练着卫飞迈向更高一层的慧力,但自从在凤鸣山上神魔将阵中的经历,已经一只脚踏进了这到坎后,卫飞的通灵却变得不再那么准确和直接。仿佛是提前进入到了得慧眼而需少泻天机的阶段,通灵中所见都是如禅机暗藏似的。由于自己根本没有到达慧力以后的修证体验,陈枫也不知道这是否是卫飞在突破关口前必经的低潮,至于卫飞本人,似乎另有感悟,但也说不清楚。 “我一阵恍惚,忽然仿佛听见有人在召唤我,恩……怎么说呢?”卫飞皱着眉摇摇头,“我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只是一种感觉,但是那声音仿佛就响在我心中一样……”他不能确定的,“我的意思是说,他妈的,那声音我虽然听不见,可是我知道它套表达的意思,靠……”卫飞有点抓狂的感觉了。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感觉。”陈枫说道,“在你感觉中那声音召唤的并不是你,但是你意识中,却不由自主的受那感召过去了。” “对!”卫飞出了一口气,“就是这个意思,还真他妈绕口。那声音念出长长的一串名字,然而我却不受控制的,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了过去。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道朦胧的影子,和那声音一样,我看不清他,但是同样有种奇妙的感觉,我和这道影子,虽然彼此相见,但却绝不在同一处,那种感觉很象我正面对着一面镜子。那道影子与他所在的环境,和我所在的地方几乎一模一样,但我却有种亦真亦幻的感觉,仿佛我们同在一处,又仿佛只是镜中的幻象,一切都让我觉得既是熟悉又是陌生,好象似曾相识,又仿佛远在天际。” “然后呢?”陈枫问道,“只有他这个旗门的传人,才知道卫飞的通灵是什么概念上的能力,从能感应到血愿的怨杀之气开始,卫飞的通灵便不同于一般法术中的通灵,而是一种纯正的灵力范畴内的体现,是一种最接近佛家大乘顿悟心法的灵力,只不过卫飞走的是一条由力再触及内心的另类路子。 “然后情景一变,那道影子忽然不知去了何处。而我还是有些恍惚,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又看到一团灰色的气焰升去,那团灰色的气焰同样向外散发着我似僧相识的气息,只是那股气息,实在是充满了狂暴和血腥的杀气……”说到这里,卫飞的身体轻轻的颤抖起来,似乎他仍然能感应到梦境之中那种可怕的感受,“那团灰色的气焰如同烟雾一样,不断的变换着形状,我能感觉的到,那里面充满了一种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甚至我还能清晰的感到,这股力量是由无数细如游丝的烟雾组成,可是它们紧紧缠绕,密不可分,中间怨气冲天,竟然似是由数不清的冤魂抱团而成……” 听着卫飞逐渐有点森森的语调述说着他的梦境,陈枫竟然也不自禁的觉得身上有种阴冷的感觉,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受了卫飞语气的影响,但他所掌握的旗门里各种法决见闻,立刻使他心中警觉起来,鸡皮疙瘩都在瞬间布满全身。几乎是同时,陈枫和卫飞一起跳了起来,“就在那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注视着楼下半山腰的一处所在。 就在刚才的顷刻之间,卫飞的灵力与陈枫来自于旗门的传承,使他们同时醒悟过来,此时此刻,正有一股力量便如卫飞口中的那团灰色气焰一样,真正的由楼下半山腰绿荫掩映的一点冲击而来。这股气息冲天而起,虽然并非是冲着两个人来的,但其中所蕴涵的狂暴的怨杀之气,比之卫飞梦中所见,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股气息蠢蠢欲动,似乎在某个地方正有着某种东西在吸引着它们,并且使它们发动起来。陈枫的脸色沉重起来,这样的一座小小的山城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种残暴的气息,在他眼中已经不显得意外了。经历过凤鸣山神魔将阵的布局以后,卫飞是在能力里更进了一层,而陈枫却是心智上更加的成熟,这恐怕有将是他必须经历的一道关口。只是陈枫希望这个也许又是一个布局中,那么狂暴的力量,别再伤害到更多的普通人。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是算做修道中人,这么大一个错综复杂的布局,可以说从“玄武遁”开始,到“凤鸣山神魔将阵”,应该说都是围绕着他旗门进行的,他可不想日后诸多的劫难报应,全都应到他这个代代单传的旗门传人身上。 刚刚出了凯悦宾馆的大门,热浪袭来,没走几步两个人身上的衣杉便已被汗水湿透。“他妈的,这也太热了吧!”卫飞抹了一把汗,体内的灵力自发的启动,清凉之意漫过全身。陈枫也随手掐了个法决,他虽然灵力不如卫飞,但象这类驱寒避暑的小法小术,还是能使出来的。两个人所住的凯悦宾馆位于一马路和二马路中间,往上两百多米,穿过一马路便就到了山林区。 两个人一路向上,天气实在太热,路面上似乎都升腾着一层白烟,脚下也是软绵绵的。山城人很不习惯这样的高温,大街上行人稀少,尽管道路两旁绿树成荫,但商贩们也都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连过往的车辆也少了许多。 穿过一马路,沿着人行道往前走了一会儿,便有一条继续向上的路,到了这里似乎也凉爽了不少。靠山处是一座研究所的建筑,向右一拐便开始进入到山林之中。卫飞边走边是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越是往这边走,便越是觉得这周围的环境似曾相识,好象不只何时曾经来过一样。” 陈枫微微一笑,却没有点明这是即将进入慧眼通的特征,慧眼通主要便是预测与追知,一般到了这个境界的时候,经常会出现类似的现象,到了某地或是遇见了某事,会觉得曾经经历过,实际这是慧力还不能成型时的一种外在的反应。 “如果没有错的话……”卫飞忽然停下来,向右前方一指,“那里应该是一座医院。” 陈枫一怔,此时卫飞的功力似乎还不足以准确的判断出那是一座医院,那里一道围墙之后也就几栋楼房,再一看却见最外的那栋楼房的外侧上,有一个大大的红十字,忍不住哑然一笑,刚要说话,忽然心中一动,抬眼望向那半空之中,只见那栋楼房的上空,凝聚着一团绿色的光芒,那绿光时而凝成一团,时而点点分散,尤其是紧缩一团之时,竟然如同一个婴儿的形状般,看起来无比的妖异。 他看到了,卫飞自然也早就有所察觉,在他眼中医院上空的气云,更加的丰富和清晰。除了那团异常醒目和刺眼的绿光外,整个医院的上方几乎都被同一种灰蒙蒙的光所笼罩着,但那灰光分布的并不均匀,有几处显得很是厚重,有几处却又稀薄的几乎看不见,还有几点黑光不时的在其中闪过。 “中医诊病讲究望闻问切,这望便是观望气色,说起来倒是与相面中的望气有着几分相通。”陈枫解释道,“但中医里有十三科之称的祝由术中,却有一种秘法称之为看光。祝由的看光法,用之观望健康这二日亿年,那是银白色的光,而有病之人病灶部位则是灰色,也就是所谓的病气了,但是倘若病人头上出现了黑光,那便代表这人命不久人世了。但是话说回来,这祝由术的看光法,的确是诊病的方便法门,一眼扫过去,也无需要脱去衣服,身上回光之处必为病灶,可谓是百无一失。” “那绿光呢,代表了什么?”卫飞此刻身上的灵力,的确是处在向慧力过渡的时候,非灵非慧,却也是灵中有慧慧中有灵,因此感应到的往往似是而非,也就只能依靠着陈枫来自于理性上的推断了。 “若是在相面之中,眉宇间有绿光出现,那是妖邪附体。但是在医院之中……”陈枫也无法确定,“或许那是一种少见的疑难杂症吧,祝由术中虽然只将病气视做灰黑两色,但病既然可以分为诸多科室,有一些即便是祝由术恐怕也难应付的吧!” 卫飞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他对医术一无所知,而那种不妥的感觉,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胖子,你说的那个祝由十三科到底是什么?” 陈枫还没说话,一辆轿车忽然箭一般的驶过,这条路本就不宽而且弯弯曲曲的,只听得车身在转弯时发出刺耳的声音。“靠!”卫飞骂了一声,突然楞了一下,“难道是他?” “怎么了?”陈枫奇怪的问道。卫飞摇摇头,“妈的,可能是看花眼了,刚才一闪而过,我怎么觉得那车里坐的一个人,竟然是那常富集团的常公子常立。” “盛夏酷暑的,那常公子怎会跑到这小城里来呢?”卫飞又自己否认了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 “那也未必。”陈枫随口便说,只要不是身在“玄武遁”或者是“神魔将阵”那样的险境中,以斗嘴为乐,已经是两个人的习惯了,“既然他能出现在山城,山城里便自然有他出现的原由。” “靠!”卫飞立即改口,“那老子便认定了那人就是常公子,你又如何?” 陈枫悠闲的说道:“那我就同意你先前的说法,这山城虽然是处于群山夹缝之中,但却并非避暑之地,以那常公子的身份,又怎么会来此?” 第18章 走出巷子口,已然是远离中医院,卫飞还是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中医院的上空,那漂浮成一团的绿色光芒。突然间在宾馆内感应到的那股怨气,又渗入到脑中,同时又有一种力量也冲了过来,这半山之中在这瞬间爆发出了数种都可以让卫飞灵力荡漾的气息来。往左是在他梦里都出现过的召唤的声音,往右则是一种他略感熟悉但却并不明显的能量。事实上,往左便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而往右那是山城税务局徐局长的别墅,在那里摆设着浩天居士的一座六甲神坛。 二十一、历史之窥秘 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地上的积雪已经足以淹到脚踝,但看雪势恐怕一时三刻这雪还是停不下来。入夜之后,山城里更加的冷清,别说往日里热闹非凡的叫卖吆喝的小贩了,此刻就连巡夜的伪兵也都不见了踪影。 山城里前所未有的寂静,这场大雪非但是山城,也是整个中南地区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往日里本该是华灯笑语人来人往的街道,一片的漆黑。在雪光的反映下,只见几条黑影悄无声息的迅速逼近一所大院。那所院子甚是宽广,前后几进,大门口挂着一块牌子“山城守备军司令部”,很显然,这是一家山城的大户人家,被鬼子征来做了司令部,只是大雪封顶之下,竟然是大门禁闭,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 那几条黑影,领先之人正是向军,紧随其后的是秦新,后面是石头和豆子分散左右。白日里受杨柳儿的刺激,向军一时失控,大喊着要去日军司令部里强抢药物。秦新却分析日军内部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抢”自然玩笑话,但依照四个人的身手,潜入鬼子的司令部去偷,倒是十分可行的,就算偷不到,也能趁机打探一下鬼子内部发生了什么变故,而且即使被鬼子发现,四个人都是高手,向军与豆子熟知地形,脱身也应该不是问题。 在外围又细细的观察了一遍,仗着对山城的熟识无比,向军领着几个人来到一条小巷之中。巷子里幽深绵长,一侧是户户相连的青石门楼,另一侧是道长长的围墙。“就是这里了。”向军停下脚步,“墙那端便是鬼子司令部的后院了。” 秦新摸了摸墙壁,入手冰凉刺骨,是由一块块的方石建成,靠近地面的地方,已经长满青苔,大雪之中光滑一片,结了层薄冰。再抬头往上一看,足有三人多高。秦新苦笑一声,“向兄的意思莫非是从这翻墙而过?” 石头也上前伸手试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上不去,如果是在平时或许还有可能,上面结了冰太滑,使不上力气。” 向军神秘的一笑,“既然翻不过去,那咱们就飞过去。”这时豆子一闪身,来到就近的一户门楼前,伸指在门上轻轻弹了几下,随后大门便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条缝,然后豆子回身做了一个手势,一猫腰钻了进去。 来到院子里看不到一丝的光亮,也没有别的人在,只能依稀看见豆子正站在门后的墙边在捣鼓着什么。向军关上大门,插上门闩,“怎么样,豆子?”豆子轻声回答,“没问题,老大,都准备好了。” 秦新凑过去一看,原来自那门楼上垂下一根长绳来,他略一思索,便已知道向军如此安排是何用意。鬼子司令部后院的围墙太高,实在不易攀爬,但这户人家的门楼却几乎与那围墙齐肩,巷子宽不过三米,几个人从这里爬上门楼之上,依他们的功夫,两三米的距离,轻轻一跃便可跳到鬼子司令部后院的围墙之上。 “这么高的梯子不好找。”向军解释了一下,“只好用这个方法了。” 秦新心中一阵感动,短短的时间里向军便已做了这般的布置,果然不愧是那山城好汉之称,“向兄,多谢你了……” 向军知道他要书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抓住那根长绳,三两下便已到了门楼底部,挥右手搭住一根横梁,一用力身子便俯在了上面,再一翻身,便就站到了门楼的顶端。很快秦新豆子石头也依次爬了上来,四个人趴在门楼之上,只需略一抬身,对面日军司令部的后院便尽收眼底。 只见那后院之中甚是宽广,一座木门木窗的房屋内灯光闪烁,泛着黄光的窗纸上人影晃动,整个后院中并非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戒备森严。窗户内透出的灯光与雪光相映,让秦新向军四个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的全景,由前院进来的月牙门口站了两个全副武装的哨兵,大雪纷飞不停,但那个哨兵依然腰板挺直,而那房屋走廊的两根柱子后,也同样各站了两名哨兵。在房后似乎是鬼子很放心那围墙的高度,只有一堆高高的柴火堆在那里,却没有设岗。 趴在门楼上,四个人的身上很快便积了层雪花,“秦兄,该怎么做?”向军此时并没有托大,秦新和石头都是来自山城游击队,偷袭鬼子的经验无比丰富,绝不是他这个街头老大所能比的。 “向兄你看,那后窗之上的灯光时有摇晃,那应该是受蒸汽所为。”秦新也不客气,伸手指向院中,“因此我猜测这后院之中,正是鬼子的后勤所在,这栋房子足有六间,如果我猜的不错,有灯光的那间该是厨房,因此那医务室就在左右的几间房中。” 向军搓了搓手,呼出一道白气,“那就这样,四个哨兵我和豆子解决掉前面那两个,走廊里的则交给秦兄和石头,左右房间我们分别搜查。”说完也不等秦新说话,身子一窜,稳稳的飞起横卧在对面的围墙之上。 秦新无言,他知道对付那两个前面的哨兵会更加危险,因为这门楼相对靠后,如果是解决那站在走廊里的鬼子,秦新和石头只要直直的跃下,因为那房屋后面只有一堆柴火,两个人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绕到走廊的柱子后。而前面的哨兵,却与这门楼相对应,有着一段距离,这也意味着向军和豆子必须能无声的越过,才能完成击杀那哨兵。 向军往前爬了数米,给豆子留下了一个身位。豆子回头一指那段垂及地面的绳子,见秦新点了点头,随即纵身跃了过去。他与向军一前一后,仿佛两条虫子般在高墙上缓慢的蠕动着,那墙顶上的积雪竟然都没有一片的洒入院内。 “石头!”秦新低喝一声,石头的身体跃起,落在了向军豆子爬行的相反方向,秦新伸手捞起那段长绳,方才豆子那一指便是要他带着这段绳子,从外围他们进不了鬼子司令部的后院,同样的他们进去了,如果的高度恐怕四个人也出不来。仍然需要这段绳子。将绳子系在腰间,刚要跃过去,秦新忽然心中一动,寒光一闪,一柄短刀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将长长的绳子尽数的盘在腰中以后,才跃了过去。 爬行在墙顶,慢慢的往前行进了数米,向军和豆子已经到了那横向的圆月门的交叉点,那道门弯如半月。向军双手一按,腾身而起,背部紧贴着墙壁滑行而下,便落到那两个哨兵所在的墙的另一边。 刚刚靠着墙角落下,向军心中怒骂一声,“操你妈的。”只见这一边的院子里和有院相仿无几,同样是中间七八间房屋形成主房,只不过这几间房中灯光通名,正有人在说着什么。最糟糕的是,同样有两名哨兵站在了圆月门的这一侧,他们距离向军只有五六米而已。 向军双手用力托住豆子下滑的身形,豆子落地之后,脸色“刷”的便如同雪色一样苍白,“怎么办?”他做了一个手势问向军。 向军伸手在自己的脖子边,狠狠的反手一劈,杀!他手势未落,豆子忽然腾身一跃,一道白光流星一般的插在了那左侧的哨兵脖子上。向军则就地一滚,站在右侧的哨兵也是来不及发出一声响,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一举击杀了两个鬼子的哨兵,向军和豆子便如同雪花一样的毫无声息,两个人迅速贴进那房屋的后窗处,全身隐在厚厚的雪层中,不敢动弹,但大厅里的声音仍然不断的传进耳中。 两个人都不懂得日语,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说话这人的语气异常的凝重,似是在述说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向军心中一动,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秦新和石头也从左右两边摸到了走廊内,轻而易举的干掉了那两个哨兵。向军急忙做了个手势,示意秦新先不忙搜寻药物,过来探听一下这边的情况。 秦新一怔,但还是转身过来,就在他和石头刚一转身的时候,身后那亮着灯的窗纸上,忽然显出一股如同水蒸汽似的气体来,那股气体仿佛有形有质一样,竟然穿过窗纸透了出来,但在秦新与石头转身以后,便又缩了回去。秦新和石头都没看见,地上满是积雪,两个人的动作又快,迅速的卧在了向军的身边。向军把手在耳朵边一张,然后再指指那大厅之中,秦新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这时那日本人终于把话讲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轻柔温和的声音,“苏先生黎先生还有杜先生,三位不光是在山城,就是放眼杏林,三位也都是国医圣手的大家。今天卷藤司令请三位前来,一是因为三位都是医术高深,二来三位俱都出身中医世家,见多识广。卷藤司令是想问问三位是否听说过祝由科?” 秦新与向军大是惊奇,怎么也想不到这大厅之中,居然还坐着山城的三大名医,那卷藤司令请他们来做什么?还有那祝由科又是什么?竟然让鬼子的卷藤司令如此的重视,一起将山城三大名医给招了过来。秦新与向军心下各自凛然,知道此事绝不简单,当下凝神细听。 大厅中沉默了一会儿,便听得一人犹豫着说道:“祝由这二字倒是有些耳熟,似是在少时有所耳闻,只是黎某人年岁大了,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第19章 另有一人咳漱了一声,“祝由?莫非便是那传闻里的古中医的第十三科么?” 卷藤司令忽然有些兴奋的大叫了一声,随后那轻柔温和的声音翻译说,“杜先生,请你详细的说一说那祝由十三科。” 那杜先生却叹了口气,“我也是仅仅知此而已,据说祝由科是古中医之中的第十三科,神奇无比,向来只在宫廷御医中流传,不知苏先生可有了解?” 苏先生清朗的声音响起,“我幼读史书,依稀记得那祝由科据说是传自轩辕皇帝之手,乃是仙家妙术,只是我等仅听传闻,却从未缘得见。却不知这位先生怎么是得知到了祝由科?” “哦!”那人一声轻笑,“卷藤司令向来仰慕中华文化,他熟读百家,尤擅书法,功底之深,恐怕与诸位有得一较,这祝由科嘛,也是卷藤司令从史书上看到的,对这传说中的神奇医术甚是好奇而已。” 黎杜二人都没有说话,又是那苏先生说道:“华夏文明,纵横千年,自古便有各种异说传闻,这祝由既然是传说出自远古的仙法,或许便当不得真了。” 秦新与向军对视一眼,他们不知那大厅之中的日本人做何感想,但是两个人都从这山城三大名医的口中听出了一些蹊跷。这三大名医明显的在闪烁其词,不愿意过多的谈及那祝由十三科。秦新向军不由得更家好奇,愈加的想了解那神秘的祝由科究竟是何来头。尤其是秦新,这次冒险潜入鬼子的司令部,虽然是想偷取山城游击队所需的药物,但他也知道这几乎不太可能,因此更多的打算还是想趁机打探一下,鬼子突然撤兵的原因。此时听得那山城守备军的司令,只是在史书上看到了所谓的“祝由科”,便在风雪之夜将山城三大名医,全部都找来询问,若说他是因对国学一知半解的,但看这个架势似乎也说不过去,况且大厅中还有一人,听这人说话的论调,应该也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这时那人改用日语与卷藤司令交谈了几句,似乎是拿出了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那么不知三位先生是否见过此等配方?” 过了片刻,那三大名医忽然一起笑了起来,只听那杜先生呵呵一乐,“难道这便是所谓的祝由术么?怎么看都象是那道士的鬼画符,城东专门为人驱邪算命的李瞎子那里,一个大洋可以买到数十张之多。”黎苏二人也是跟着连连称是。 “既然如此,卷藤司令的意思是,就不再麻烦三位先生了。”那人语气一变,“只是卷藤司令希望今夜之事,三位最好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否则……”他嘿嘿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随后便听到那三大名医起身告辞的声音,房门打开脚步声渐渐远去,前院传来阵阵的狗叫。雪还在下着,秦新向军石头豆子四个人趴在那里,全身都几乎冻得失去了知觉,正想起身,却听得那大厅之中又传了说话声。 “黄君,你怎么看?”听这声音,说话的竟然是那山城守备军的卷腾司令,他的汉语发音标准流利,单就这一口中国话,便让秦新和向军立刻觉得,他能从史书中知晓那祝由十三科,丝毫也不足为奇了。 那被卷藤称做黄君之人,笑了一声,“卷藤司令,看来这一般的史书典籍上,能找到的关于祝由科的资料,也就这么多了。而那些中医世家么,方才我观那三人言辞推委,似是颇有顾忌,由此看来,他几人就算是对祝由科仅知这许多,但这祝由科却又使人更加的相信了一些。”他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说话间不亢不卑,自有风数,卷藤对他的态度也很尊重,但他这话说的却也是含含糊糊。只说从那三大名医的口中,虽然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至少说明了祝由科确有值得计较之处。 第二十二章:历史之祝由科(上) 那卷藤并未注意到他话中的虚套,他似是在思索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犹豫再三,“青云,此事我实在不该再有隐瞒,你送来的那半卷祝由下卷,我已拍成照片上报了军部,今日下午军部来电,极为重视,肯定了这半卷祝由科的价值。” “军部又怎么会知晓这祝由科?”黄青云语带嘲弄,“他们怎么有心思关注这些,他们的目光该盯着那些军事地图才对。” “黄君有所不知。”那卷藤没有在意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在看到黄君这半卷祝由之前,军部之中曾有一封密报发来,着令全军上下,暗中捉拿一名做叫龙游的人。” “哦!”黄青云大是震惊,这实在是机密中的机密了,日军军部竟然在内部下了一到密令,而这道密令只是为了一个叫龙游的中国人,他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竟然要动用整个军部的力量。向军还好些,他并不知道所谓的军部意味着什么,但是秦新知道这条消息太重要了,不过幸好趴在地上大半个时辰,他的全身几乎都已无法动弹,大惊之下,倒是没弄出什么动静来,勉强用肘支起身体,秦新赶紧示意向军石头豆子他们站起来活动一下,否则几个人将会被冻成冰棍。 “此人曾借行医之际,用异术暗杀了我军中一名中尉军官。”卷藤也不知道是不愿过多的提起此事,还是他就知道这么多,只是将其中的原委一语带过。 事情自然不会如此简单,但黄青云没有追问此人杀的是谁,又如何施展的那“异术”,卷藤能把这道军中密令说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莫非那龙游所用的便是祝由术?” “应该不会有错,因为……”卷藤忽然用一种崇敬的语气说,“因为这件事情是由伊邪大人做出的鉴定。”他顿了一顿,轻声又补充了一句,“伊邪大人是神道教的道师。” 虽然卷藤几乎夸张的说出“是伊邪大人的鉴定”,黄青云并没有什么反映,但当他听到“神道教”这三个字的时候,却忍不住“啊”了一声。神道教又可称为神道,是日本的国教,它几乎与整个日本的民族文化历史一起诞生,但它却神秘无比,即便是在日本国内,知道神道教的人都不是很多,从某方面来说,神道教就和祝由十三科一样,只在皇宫贵族内流传。因此黄青云也仅仅知道,神道教信奉的是天照大神,教中的信徒不多,但个个都身份高贵,有着无上的权威和力量,道师是神道教中的一个级别,但它代表着什么样的权力,恐怕连卷藤也不知道。 祝由科与日军军部密令,此刻再加上鬼子的国教神道,此时就连豆子也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范畴,向军自不必说,他本来就只是个横行街头的老大,而秦新虽然说是出自山城游击队,但这支游击队中,除了王队长和丁政委,其他人和向军也差不了多少。因此秦新只能隐隐的感到,这件事情太过重大,重大到了甚至能影响一方战局的地步。 这时又听见黄青云笑了起来,“如此甚好,卷藤君,看来我带来的这半卷古籍,还是对你有所帮助的,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提前预祝卷藤君,早日调离这群山夹缝中的山城,或者说,早日回到你的家乡,富士山下那樱花盛开的莆田镇。” 卷藤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略显尴尬,“黄君取笑于我了。你我身为东京大学历史系的同学,你知道的,我并不赞同这场战争,甚至有些厌恶,可是身为大和民族的子民,我不得不来到你们这个充满神秘和诱惑的国度,可是黄君,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莆田镇,想念着我的妻子。黄君,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那半卷祝由只是我无意中得来,倘若只是依靠我个人的能力,断然是无法知道其中的秘密,因此还不如找到老同学你来帮忙。”黄青云语气淡然,丝毫不觉得将那么重要的古籍,交给卷藤有什么不对,似乎学术研究,在他心中远胜于民族大义,只听他接着说,“不过卷藤君,我却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管将来是贵方军部,还是卷藤君你本人,都必须将那祝由科的研究资料,复制一份与我。” “好,我答应你。”卷藤毫不犹豫,“对于历史真相的探究与渴望,使我们的友谊并没有因为真正而减弱。我们是学者,并将因此忘记种族的存在……” 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刚刚活动了几下的向军,听到这里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他指了指窗纸上的人影,又横着手掌在脖子前比画了一下,意思是问秦新,要不要趁此机会干掉那卷藤和黄青云。秦新也听明白了,原来竟是那黄青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祝由科的半卷古籍,但他却和卷藤是东京大学历史系的同学,为了所谓的探究历史,他竟然找上了此时已经身为山城守备军司令的卷藤,而卷藤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是个狂热的历史学家,另一方面更想借此立功,调离山城早日返回日本国内,只是没想到此事在军部已经早有备案,并由此牵引出了龙游和那神道教的伊邪大人。 但不知为何,秦新心中对那黄青云,一直有种莫名的好感,他总觉得此人的言行举止中,莫不似另有深意。想了一想,秦新冲着向军摇摇头。四个人虽然都站起来在回答,但好在大厅之中的灯光,都集中在前面,他们倒不用担心身形会映在窗上。就在这一会儿的工夫,大厅之中黄青云已经向卷藤告辞离去。听着黄青云的脚步声渐去渐远,向军耸耸肩膀,秦新不禁摇头一笑,一闪身窜向月牙门,向左边来时的那间厢房潜去。 然而就在他们的身形刚刚离开以后,那大厅后窗上的灯光忽然一阵摇晃,紧接着一个生硬的声音响起,“他没有怀疑你吧?” “我想不会的,大人!” 第20章 卷藤恭敬的说道,“我和他是同学,此时战乱当前,他找到我是很正常的选择。” “那就好,!”那声音冷冷哼了一声,“卷藤,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天照大神的子民,而不是该死的军部,愚蠢自大无知,他们早晚会为自己发动这场战争,而受到大神的惩罚。” “是!”卷藤应了一声,忍不住问道,“您当真能确认黄君的身份吗?他和我是东京大学历史系的同窗,我们都是愿意为了事业而献出生命的,所以我也才能因此而结识了伊邪大人您,黄君与我一样,他一直在致力研究中国历史文化中的一些神秘的传说,他无意中得到那半卷祝由古籍,局面动荡不安,他找到我合作,是合情合理的。” “你的怀疑是对天照大神的不敬。”伊邪大人说话的语调又快又急,“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他杀死的那名中尉军官,实际上是樱花流的弟子,不过他是死有余辜,和军部的那班废物一样,竟然愚蠢到妄想用樱花流术,来杀死中共的重要人物,真是愚蠢的该死,一棵子弹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挑战这个东方古老民族的未知力量,要知道他们对于这场罪恶的战争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啊!”青木师团的山火一郎,竟然是樱花流的术士。”卷藤惊叹一声,“可是黄君杀了他以后,为什么不躲避起来,却反而拿出了半卷祝由科来到山城呢?” “因为他感受到了天照大神的力量。”伊邪的本名叫做伊邪千叶,是神道教风字部的道师。神道教的发展,一直都与日本的民族文化息息相关,原本神道教信奉的是太阳神,一般来说太阳神都代表了阳性,但惟独神道教例外,在神道教中太阳神是个女性。但随后到了唐代,佛法东渡,神道教也发展成两部,一部是智、心、识的金刚界,另一部则是理、色、地、水、火、风、空的胎藏界,伊邪家族是纯正的神道教血统,伊邪千叶修的是胎藏界的风字部,而两部之间为了正统之争也从未停息。但不管怎么说,伊邪千叶的地位,都是卷藤不能抵抗的。 二十三、历史之祝由科(下) “军部从来都没有在中南地区占到什么便宜,尤其是山城。”伊邪千叶高傲的说,“在这里战争的痕迹被减少到了最弱,所以他选择来到山城,他是要在这儿与天照大神的使者,做一决战。是的,我知道,这是东方古老的力量,和天照大神之间的较量。那半卷祝由便是要将我引来于此,那么好吧,我会让天照大神的光明洒在这山城的上空。还有,军部已经派出了一个特别行动队前来,他们会把那半卷祝由安全的护送回军部。幸好他们还没有愚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采纳了我的建议,终于肯动用了这支复苏部队,哼,什么精英,不过是修炼了些粗浅的忍术而已。” “复苏!”尽管伊邪千叶的语气很是不屑,但在卷藤的心中却是震惊不己,对于这纸复苏大队,他多少还是有所了解,据说那是军部精心训练的一支奇兵部队,它的每一个队员都是从国内各流派中挑选出来的忍者和术士,但这支复苏大队究竟有多少人,配备了什么样的火力,又有着什么样的作战能力,都还是绝密。就卷藤所知,如果来的真是复苏大队,那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行动任务。 “卷藤,你的任务便是一定要稳住那黄龙游。”伊邪千叶吩咐卷藤,“同时也要想办法从他手中,套取出另外的半卷祝由科。” 卷藤鞠了一个躬,“可是大人,我手中的这半卷祝由虽然已经藏在了密室之中,也有大人带来的高手在护卫,但那黄君如此厉害,一旦有所察觉,他会不会有什么行动?” “他不会对你出手的。”伊邪千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他的目标是我,在这个古老的民族里,其实象黄龙游这样的人,是多不胜数的,可是他们似乎被某种誓言所制约,否则单凭南京的屠杀事件,他们中如果有人出手的话,即使以天照大神恐怕也很吃力。这次若不是樱花流的山火那愚蠢的行动,也不会引出黄龙游来。天照大神在上,千万别被让那些疯狂的中国修士出现。军部的杀戮行为,已经耗尽了天照大神的力量,我有种预感,天照大神为了护佑他的子民,正在逐渐的远离我们。未来某一天,一场无法预知的灾难,已经逼近了我们。” 虽然已经解决掉了四名哨兵,但是几个人仍然不敢大意。大雪不停,可以解释后院的戒备如此放松,但换防的哨兵随时都会前来接岗。秦新和石头,向军和豆子,依旧是两人一组,分别扑向左右厢房。但是很快的四个人又重新聚集在了正中的堂屋前。两边的厢房不是食物储藏室,就是厨房后勤伙计的住所,白菜腊肉随处可见,有口锅里还炖着热汤,却根本没有秦新他们所需要的急救药品。 向军是地头蛇,他对日军所站用的这座宅院甚是熟悉,他拉着秦新蹲在地上,拂去厚厚的积雪,伸手拔出短刀,一边画出幅草图,一边说:“秦兄,你看,我们是从左侧进来的,这里是后院,前面还有两重,往右侧也有偏院两进,山城守备军的鬼子,基本上都是住在那里的,由那边的右厢房翻过去,便有一个小院,平时很是安静,我们可以……” “不对!”站在旁边默不做声的石头,忽然开口说道,“有些不对!” “错不了!”向军一怔,随即自信的笑道,“这栋宅子我小时便就非常熟悉了,鬼子来到之前,这里是山城最大的刺绣铺子,老子常跟着那些客人溜进来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秦新突然也是脸色一凝,“是有些不对!”向军停住手中的短刀,地面上的草图正画了一半,看到向军正要张嘴辩驳,秦新从他手中接过短刀,用力在地上一划,刀尖划过地表上的冰层,发出“吱”的一声轻响。 “什么?”向军还是一脸的茫然,秦新只好反手用短刀的刀柄在地上一敲,“砰”的一声闷响发出,这声音中还隐约带着一点回声,“这下面有密室……”向军终于醒悟过来。 秦新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心生警兆,急忙低喝一声,“快,大家背靠背围在一起。”话音未落,便听到豆子闷哼一声,同时石头闪电般的踏前一步,两个人面前的积雪纷飞,飘飘洒洒,混合在空中的雪花里,又再飞落,只是洁白的雪地上,多了几点鲜红的血迹,而豆子也正软绵绵的抱在石头的怀中。 再看四周,仿佛便如雪花般,无声无息的在四方,出现了四条幽灵似的身影,这四个人都是一身白装,他们几要与雪光融为一体,惟有他们手里的长刀,闪烁着比雪还要冰冷的光芒。 “我操你妈的!”向军大怒,想也不想腾身便扑向左前一人。他的短刀尚在秦新手里,但他反手又从腰间拔出一柄来,冲着那条白色的人影当头便是一刀。激荡的刀气将雪花卷得飞舞起来,只见那条白色的人影仿佛被冻结在了雪地上,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待得刀至头顶,忽然身子一扭,奇迹般的消失在了当场。 向军这一刀便如劈在了空气当中,他还来不及细想,就感到一股凛冽的金刃破空之气,直刺胸口而来,他急忙回刀一格,却挡了个空。心中大惊,向军并不慌乱,他从小便是依靠着拳头与刀子为生,打斗经验异常丰富,他手腕一抖,短刀旋出一圈刀光,同时身子一侧,就地斜滚,再站起身来,右肋之下已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刀口,幸亏他反应敏捷,刀口并不深,只是渗出一溜血丝来。 向军后退一步,与秦新依背而靠,“豆子,你怎么样?”豆子咳了一声,勉强笑了一下,“胸口中了一刀,不过没事,还能撑得下去。”石头稳稳的托着他,“只是破了些皮肉,没有伤到内脏。”向军放下心来,转身忘向秦新,这里不是他的地盘,面对的也不是张屠那样的敌手,而是刚一照面,便让他和豆子各自受伤的四个高手。 四条白色的身影俱都沉默不语,仍然是手握长刀,慢慢的缩小着包围圈。他们的姿势全都一样,双手一起紧握刀柄,竖在胸前,刀身向上,上身不动,膝盖微微弯曲,脚尖点地,雪地上竟然只留下浅浅的印记。 秦新冷静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式,刚才向军用短刀在地上画图之时,刀尖刻在地上发出的回响,让他们发觉下面居然建有密室。原本大户人家的院子里,有那么间地下室,用来放置珍贵物品和躲避盗贼,并无希奇。但是他们刚刚发现密室,便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这个怪异的刀手,双方还没有交手,便伤了向军和豆子二人。 下面的这间密室里,一定藏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否则鬼子也不会派出这四个高手在此保护,而且秦新向军他们刚一进来,杀了院子里的哨兵的时候,这四个刀手都没有现出身来,却在他们刚一发现密室之时,便突然出现,毫不留情的便刺伤了向军和豆子。 冒着如此大的危险,潜入鬼子的守备军司令部,还拖上了向军和豆子两个人,就算是找不到所需要的药品,秦新也不愿意空手而回,既然来了总要有些所得,否则这趟险涉得就太不值得了。但是随着那四条逐渐逼进的白色人影,秦新当机立断,低喝了一声“撤!” 那四条人影分站四方,他们无声无息的一出现,立刻便伤了这边两人,但是此时他们却只是一步一步的向前,似乎并不急于出刀,但是杀气与刀气却已经笼罩在了几个人的身上。秦新向军石头豆子四个人所处的上空,仿佛起了一阵狂风,片片雪花纵横激荡,交错飞舞,偏偏又毫无声息,诡异万分。 第21章 而随着那四名刀手的每一踏步,他们脚下的积雪竟然也跟着分散消融。 对方是四个人,自己也是四个人,向军与豆子所受的伤就算并不影响他们的作战能力,但是秦新知道,己方这四个人,向军和豆子的身手不弱,单个对挑几个普通大汉都不是问题,他自己也就是这个水准,四个人中惟有石头才算是真正的高手。可是现在他们所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汉子,而是四个和石头一样级别的,真正的高手。四个刀手还没有出刀,那是因为他们正在积蓄气势,等到他们手中的长刀高举之时,便是要一击而杀,他们的目标是要秦新向军石头豆子四个人,一个也逃脱不了,任何发现和企图接近密室的人,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有一个字--“杀!” 二十四、介入(上) “昔初,东北大帝君在三十三天,原始天尊道德老君玉帝紫薇大帝皆会于此。丙末宿形宫中,时丁卯昂宿,有东华大帝只为天宫之五,起立于众圣座前奏:臣有六甲神书,意欲流传,六丁六甲、天游十二溪女、那延天共为一郡之神,各有神通广大,臣东部有三员大将,各管鬼兵百万,分为三卷。是时,东华大帝遂将此书上呈,三清昊天玉皇北极大帝,时有原始天尊曰:此书流传于世,今传世安邦,治乱救度众生。东华大帝谢毕,诸圣稽首而归本位。 后至周中,老君下世托生之时,带此书于赵相出家宅,情寄老子。行至赵家园中,有一白杨梅树,于东引枝土化作一枚李子。当日,相出宅中,有一女子年一十五岁,和爷娘三两人来园中,看花到此处。女子仰面观树上有一李子甚大,颜色异众香熟,遂令摘下来度在手中,奶娘捻于小娘子食之,未吸破忽咽下,小娘子惊恐,回家中三月余不敢见父母面前,自此身腹高大,活八十一年,面颜不改,只似十五六颜容。娘子惊曰:我今腹内何鬼怪精魔,至今八十一年,因何不生?老君在母腹中忽告曰:来日卯时,我降生。娘子又去园中李树下坐,左右托李树枝,右肋下生下儿来,身长九尺五寸,头白如丝,归五色霞光,遍十方三界,诸方菩萨,遂将此书之卷传于尹喜先生,至今传于凡世……”——《六甲天书。总序》 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与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一前一后的停在了山城税务局徐局长的别墅前。别克车一直跟在夏利出租车的后面,几次想超过去,但道路不宽又很弯曲,此刻一看那出租车抢先停在了别墅的大门前,别克司机怒气冲冲的跳下车,走到夏利车旁,用力在车顶上一拍,“让开,让开,这里是你停的地方吗?”虽然目的地都是徐局长的别墅,但坐出租车来此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有来头的,至少他这个司机就能得罪的起。 “难道这里就只有老马你的别克才能停,别人家的车非要开到后门口不可?”夏利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带着眼镜的胖子,他三十多岁的样子,正是与陈枫卫飞同车,将那产妇一起送到中医院的,山城税务局办公室主任张占文。 那司机老马一看是他,立刻笑了起来,“哎呀,原来是张主任,您探乡省亲回来了?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您,您看您看,当初您就不愿意让我送您回乡,现在又自己打车过来,张主任,您是不是对我老马有意见啊!” “好啦!”张占文止住那司机老马的喋喋不休,“你老马开车一向讲究个稳字,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性急起来?” 那老马忽然一脸的神秘,嘿嘿笑着,等那夏利出租车由另一边启动离去后,这才凑到张占文的耳边,低声说道:“张主任,这一段时间您不在山城,可是不知道山城里出了大事呢!” 张占文一皱眉头,“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老马,不是我说你,在机关里开车,平素最忌的就是咬牙根说闲话了。” 老马尴尬的一笑,“不是的,张主任,这事说起来实在有点不好出口。”他还是东张西望了一阵,“您知道的张主任,徐局长的女儿小凤就要生了,就在山城中医院里住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生不下来,都过预产期好久了。而且生不出来的,还不止徐局长的女儿一个人,听说所有在中医院的产妇,都是一个样。” “竟然有这种事?”张占文不禁一楞,“我来的时候,在临近山城的路上,还和中医院的一位医生,一起接生了一个孩子呢。” 老马不以为然,“恐怕要是住到中医院了,还不得是一样的难产,都说是中医院里撞了邪,冲犯了鬼灵呢……” “简直就是胡扯!”张占文脱口而斥,“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不着边际的传闻。” “嘿嘿,您还别说,张主任。”老马又压低了声音,“至少咱们徐局长就相信了,这不,徐局长已经把女儿从中医院里接了出来,还不知从哪里请回来一位浩天居士,据说是什么修炼了六甲天书的高人异士,正要开坛做法呢,我那辆车的后座上,全都是那浩天居士开坛所需要的东西……”说到这里,他看见张占文的脸色越来越沉,急忙补充了一句,“这可都是徐局长亲自吩咐的,她弟弟徐东风压阵买来的。” 张占文阴沉着脸,哼了一声,“都买了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老马钻几别克车内,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张占文,然后自己则将车停在了大门口,打开后车厢,“全在这里了。” “果茶一斤,清酒二坛,木耳鹿茸各一斤,红枣黄豆各一斤,檀香二十四柱,银镜两面,铜剑两口,铜盆两只,彩缎二匹,油灯二十四盏,新凉竹席两张……”眼看着老马一件件的将这清单上的物事,搬进别墅的大厅之中,张占文终于忍耐不住,将手里的清单撕了个粉碎,“胡闹,荒唐,老马,徐局长在家吗?” 老马将最后一摞黄表纸抱进大厅,回来盖上别克车的后盖,“徐局长这会儿该在办公室呢,张主任您不进去看看了,那里面有一间房,是那浩天居士摆下的神坛,连徐局长都不能进去的。” “邪魔外道……”张占文忽然心中莫名一动,“我们去看看也好,那里面是如何的布置。” “不好吧!”老马却脸上露出了难色,“徐局长特意吩咐了的,不可以惊动那位浩天居士,这要是被她知道了,您还好,我可是一个小车司机,再说那浩天居士听说是很有神通的……” 张占文一瞪眼,“你怕什么,无论如何有我担着呢,徐局长怎么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好嘞!”老马狡猾的一笑,他其实早就想看看,那间被徐局长和浩天居士列为禁地的房间内,到底有着什么秘密了,却一直有心无胆,此刻有张占文撑着,他开始兴奋起来。 那间房位于一楼大厅的右侧,就在厨房和卫生间的旁边,按照房间的设计本意,那该是一间普通的储藏室。老马从车上搬下来的那些东西,都放在了门口,层层叠叠堆了老高。老马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铁丝来,摆弄了一会儿,那房门的锁便给他打开了。一推开门,顿时一阵浓烟冒了出来,直呛得两个人不断的咳起来,等到烟雾散尽,房间内的摆设尽显面前,张占文与老马张嘴结舌,是目瞪口呆。 只见不大的空间内,正面的墙上悬挂了一面黄布,上面龙飞凤舞的画了道符录,而在那道符的下方,则是十二道栩栩如生的神将的画像。正中一道书案,书案之上香炉居中,三柱粗香烟气缭绕,一枚一尺二寸的木制大印祭放在那里,书案上铺就的黄巾下垂,又有三员神将绣在其上。其中一名赤面两角,身长二丈,红衣在身,又一人单面三目,獠牙外出,再一人身长二丈,青衣神通,正是东华帝君三员大将的本命之相。 “就算再是为了女儿,也不能如此……唉!”张占文叹息着摇摇头,“这要是传了出去,在山城里还不得是闹翻了天,老马,你马上送我去见徐局长。” 老马嘀咕了一句,“中医院的事,早已经闹翻了天。”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徐局长的司机,一个是税务局办公室的主任,都是徐局长家的常客,在保姆眼中看来,基本上已经是半个自家人了,两个人出入自由,也没有人拦阻他们。 别克车调了个头,往山下驶去,张占文皱着眉头,思索着等会见到徐局长,该如何劝说她才好,只是他深知徐局长的秉性,虽然身为女性,但行事却异常的果断,此刻她既然已经请来了那浩天居士,并且还设下了法坛,恐怕成败与否都要试上一试了。张占文心中烦躁,不知不觉习惯性的摸出一根烟来,刚刚点上抽了一口,忽然醒觉车里还开着空调,顺手在车门把手边一按,车窗玻璃无声无息的向下滑开一条缝,一股热浪冲进车内,张占文把手里的烟头扔了出去,正要关上车窗,忽然看见右侧一条巷子口正走出一胖一瘦两条人影,张占文一怔,只觉得那两人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似的,他回头又确认了一眼,眉头舒展开来,一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了徐局长办公室的号码,一边对老马说,“老马,调个头回去。” 卫飞石化一般的站在那里,陈枫对此自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卫飞通灵以前,他自己也常常有灵机感应,现在既然有了卫飞,本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无上真言,陈枫当然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候结果。 二十五、介入(下) 此时,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驶了过来,慢慢的停在了两人面前,陈枫微微一怔,只见车门打开,探出一张戴着眼睛的圆脸来,“真巧啊,两位,咱们又见面了。” 第22章 陈枫不禁一笑,他对这位山城税务局办公室的张主任印象还挺不错。在那辆小巴士上张占文虽然身上透露出几分官气来,但总体并不让人生厌,而且他还亲自和陈枫卫飞他们一起,将那对夫妇送到了中医院,一个税务局的办公室主任,能做到这一步,至少在当时不是在故做姿态。 “两位好兴致游览山城,可是天气太过炎热,不如我做东,先请两位品尝一下山城的特色小吃,再带两位逛一下山城,要说我虽然不是导游,可是身为山城中人,这城里有几处值得一游的地方,我却是熟悉的很……”说到这里,张占文才注意到站在那里似是在发楞的卫飞,“怎么了?莫非是中暑了?” “他中暑?”陈枫几乎忍不住要大笑起来,刚要说话,却见卫飞忽然晃了晃头,嘻嘻一笑,“那真是太好了,老张我先谢谢拉,我听说山城的黄金煎饺那是一绝,啊对了,还有鸡汁汤,说什么也要吃上正宗的。” 特色小吃,那自然是张占文的客套话,黄金煎饺与鸡汁汤都摆在桌子上,但三个人所在的地方,却是山城的百年老字号“菩提酒家”的贵宾包厢,若不是张占文,这包厢是有钱也进不来的。“菩提酒家”现在已经是山城中唯一上了星级的宾馆,就位于山城公园的旁边,背依青山,坐望下方,设计风格上也保持着古色古香的古风,有园林假山,楼高三层。单独一体的餐厅更是将复古的感觉体现了个淋漓尽致,近千平方的大厅中,一根接着一根的朱红色木柱,形成了九曲连环,使得餐厅里的空间,看起来变换莫测,前后之间,左右之间,一眼望去,各自成景。 “来来!”张占文已经是满脸通红,又开了三瓶啤酒,他原本是叫了两瓶五粮液,却怎么也没想到,陈枫卫飞这两个在他眼中是异士的高人,浑不拿五粮液当酒,还没等他客套话说话,三碰两碰,两斤五粮液便倒了个精光。张占文作为山城税务局的办公室主任,平时没少在大大小小的酒桌上替徐局长挡过酒,自负酒量还算可以的他,竟有些胆怯起来,不敢再要白酒,但还是没想到啤酒更对了陈枫卫飞的口味,此刻菜还没上全,啤酒已经下了两件。白酒啤酒一混,三个人都有点飘飘然,这边老张老张的喊着,那边更不客气小陈小卫叫的亲切无比,都已经开始卷起袖子,与卫飞四四六六的划了个热火朝天。 “怎么又输了?”卫飞一口喝干,不甘心的说道:“再来,再来,他妈的胖子,你太狡猾了,每次都直接认输,喝一杯了事,我和老张三拳三败,却要连喝三杯……”他忽然一捂小腹,“老张,卫生间在哪?” 张占文哈哈大笑,“出包厢门,右转再右转,算了你还叫服务生带你去吧!”他心情愉悦至极,“小卫啊,这番你是无话可说了吧?和啤酒咱们是不许去厕所的。” “那会得前列腺炎。”卫飞急匆匆的开门而去,身后传来张占文的声音,“小卫都那么说了,小陈咱们不划拳,你喝一杯,我陪一杯,怎么样?” 卫飞笑着走出包厢,想一想张占文如何狂灌陈枫,心中便是一阵畅快,右转再右转,卫飞忽然迷糊起来,他拐了又拐,出现在眼前的都是一根根的木柱,“他妈的……”卫飞正要大声召唤服务员,忽然觉得眼前景色一变,但见四周灰蒙蒙白茫茫一片,似是正处身在茫茫的大雪之中,这么一动念间,卫飞顿觉一股寒气浸入体内,那寒气似乎并非是由这古怪的天气所造成,里面夹杂着一种阴煞之气,不但冰冷阴邪,竟然还好象具备了某种生命的痕迹。 被这股阴煞之气一冲,卫飞体内的灵力自动运转,再加上酒精的刺激,一时间卫飞只觉得脑中飘飘欲仙,心境之间竟然由此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体验,轻灵飘逸之中,还略带着几许兴奋,第一次,卫飞察觉到自己体内充盈着一种力量,但是他吃不准这种不知名的力量,究竟是在他的身体之内,还是存在于他的精神意念之中,又或者是流淌在他的心血之中。这股力量使卫飞的心跳频率加快,同时也让卫飞隐隐的产生了一种战斗和发泄的欲望。 无形无影之中,卫飞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他发现那灰蒙蒙的一片是天空,而白茫茫的却果然是纷飞的大雪,而他自己本人正站在一座山坡上,脚下积雪厚至小腿,雪花大如鹅毛,飘飘洒洒,虽然寒意刺骨,又站在半山坡,但却没有风,甚至没有一丝的声音,这仿佛是一个无声的世界,而那浸入骨髓的阴寒,便来自于上空十多米的一团,卫飞抬起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能肯定,那几乎可以让人血液停止流动,又仿佛具有生命的阴邪煞气,便是从那里传来。 卫飞眯起眼睛,灵识向上探去,慢慢的接近了那团阴邪煞气,他有过在凤鸣山神魔将阵外,被太岁之气反震的经验,因此特别的小心翼翼,心神之中留下了几分护住自己。谁知他的意念刚刚靠近那团阴邪煞气,却并没有受到排斥,反而是“嗡”的一声,一条条纷乱无比又数量众多的气息,犹如潮水一般与他的神识交汇而过,这些气息充满了怨念和阴煞之气,中间蕴涵着足以毁灭整个山城的暴虐的煞气,但它们却好象没有伤害卫飞的意思,只是仿佛一个压缩了的文件一般,在向卫飞传达着什么信息,但是信息太过紊乱,卫飞只能感觉到其中有不甘、怨愤、无奈,甚至还有屈服与祈求,但更多的还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的感觉。 卫飞大是奇怪,借着心胸之中若有若无的那股无形的力量,大着胆子将神识再多融入那团阴邪煞气中,猛然间脑子里闪过几个熟悉的字眼来,但是还没等他细心分辨,耳朵中却突然断断续续飘飘渺渺的传来一段声音,“轩辕黄帝九天玄女令……吾受天医圣黄印,今请……祝由,请之加持……”卫飞一震,神识立刻返回本体,眼前还是大雪飘飞,山坡上光秃秃一片,除了积雪,再无其他任何灌木植被,而这山坡看起来,也是异常的熟悉,似是山城里不远的某处,或者就是山城的半山之中。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同时卫飞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他全身一抖伸手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菩提酒家”的大厅之中,身边一个服务小姐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能有什么,多喝了一杯而已。”从幻境中出来,酒精又在卫飞的头脑中占了上风,他左看右看,入目全是一根根的木柱,竟然找不到回包厢的路了,“小姐,九号包厢往哪边走来着?” “您真的没事?”那服务小姐看着卫飞晕晕忽忽的样子,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这个人摇摇晃晃的从那边走过来,忽然就不知怎地,站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大半天。 “没见过喝多酒的样子啊!”卫飞这会早已经忘记他出来的目的地厕所了,“带我到九号包厢去。”他虽然瘦弱,但本身很帅,通灵之后又让他全身都空灵飘逸,那服务小姐对他并不生厌,只是微微一笑,领着他回到了九号包厢。 毕竟是酒精考验过的,几乎每天都要在酒桌上应酬的张占文,虽然喝的一点都不比卫飞少,但他仍然保持着一丝清醒,以他的身份喝的再多,也绝不能在酒席上出丑失态,这一点已经深印在了张占文的潜意识当中,因此他还记得宴请陈枫卫飞的本意,看看陈枫也有点舌头打结,张占文便准备趁着酒意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 还没等他开口,陈枫却先说话了,“老张啊,向你打听点事,午前咱们碰面的那条巷子,左右都是些什么地方?” “左边那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右边么,则是住宅区。”张占文忽然心中一动,他早已认定陈枫卫飞绝非常人,他之所以要劝说徐局长,又找到陈枫卫飞,一是因为看不惯那什么浩天居士,于豪宅中大摆神坛,恐怕因此会有不好的影响,二是亲眼目睹了在中巴车上,陈枫不动声色的暗助那产妇生产,两者相比,一个是毫无烟火之色,一个则是如江湖术士,孰上孰下,张占文自然一看便知,此刻陈枫忽然问起那条巷子的左右两边,左边是抗日战争纪念馆,有了那段传说,陈枫有所发现自不为奇,然而右边却是货真价实的住宅区,张占文税务局办公室主任的才能发挥了作用,他立刻便想到了徐局长家中,那浩天居士摆下的法坛。 “恩!”陈枫喝下一口酒,果然开口问道:“那这两边最近是否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张占文心中一喜,顾不得与陈枫碰杯,自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小陈,我今日在此做东,一是仰慕两位想要结交一番,再者却是有求两位。” “我知道,老张你但说无妨。”陈枫无所谓的一笑,就算只是山城税务局办公室的主任,如此隆重的招待他和卫飞,他要看不出张占文另有所求,那还真是对不起卫飞对他的“老奸巨滑”的四字评语了。 “两位有所不知。”张占文叹了口气,“山城税务局的徐局长,她女儿临盆待产,可是不知为何,却在中医院总是难产,现在徐局长已经把她女儿接在家里,并且请了一位据说是六甲天书的浩天居士来,不瞒你说,我实在是看不惯那浩天居士大摆神坛,又见在中巴车上两位的义举,我虽然是常人,但也知道都是你们出手,才能使那产妇顺利生产,因此才想请你们……” “六甲神坛?”陈枫皱眉想了一会儿,忽然一笑,“他们居然还在世,《辰洲严家的符咒》甚至还有那《鲁班全书》,都已经被并入《万法归宗》里,呵呵,我却是要见识一番了。” 第23章 他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但是有件事先说明了,如果那浩天居士的六甲神坛,能让徐局长的女儿顺产了,我还是不出手的好,而且你最好先不要对任何人泄露我们的身份。” 二十六、六丁六甲(上) “就算是我想泄露也是无从说起呢。”张占文放下心来,他是在官场里打滚的人精,知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因此也就没打算询问陈枫卫飞的真正来历,但还是想让陈枫直接出手,“那一带所住的全都是山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堂堂一个税务局局长的家里,居然摆下了一座神坛。传出去影响实在不好。” “那是六丁六甲的法坛,他们虽然不是以疗治为主,但难产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如果真是因为有什么邪气做崇的话,倒也正是六丁六甲的长处。”陈枫随口解释了几句,“而且他们一向行事顾忌多多,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仅仅一个难产,你又另请了他人相助,无论你我都会有点小麻烦,我虽然不在乎,但总归是个麻烦。” “这个难产恐怕并非那么简单……”张占文忽然想起司机老马所说的中医院里撞邪冲煞的事情,正要说给陈枫听,忽然“砰”的一声,包厢的门被人撞开,卫飞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只见他还没站稳,突然又转身冲了出去,“靠,老子不是要去厕所的吗,怎么居然忘记了呢。” 车子依照原路七拐八拐的驶出了苏基业的院落。苏上远打开手机,铃声立刻爆响起来,只见那上面已经有数十个未接电话了,苏上远急忙按下接听键,便听得吴岚烟在那端先是松了一口气,又焦急的叫了起来,“上远,你做什么去了,怎么电话也不开机?到处都找不到你,真是急死人了。” 一连串的质问声中,苏上远不好解释,只能苦笑,知道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医院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吴岚烟叹了口气,“上远,恐怕……咱们医院里真的有点不对劲,现在医院里难产的产妇已经有十个了……” “什么?”苏上远心中一沉,电话里吴岚烟继续说道:“而且都还是那一样的原因,什么都正常,一进产房就没了反应,外面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我怎么解释都没用……”电话中传来一阵繁杂的声音,“你赶紧过来,商量一下对策吧!”吴岚烟急匆匆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常立在一边听的真切,“上远,此事果然有点蹊跷,要不你还是回去直接把大伯请去算了。” 苏上远想了想,摇摇头,“先回医院看看再说,大伯似乎已经有了打算,只是他怎么会要你单独再来呢?”他不禁又奇怪起来,常立也只能抱以苦笑。 刚到中医院门口,还没把车停好,苏上远的脸色忽然变得别扭起来,口中不住的说着“糟糕糟糕”,常立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旁边停了一辆车,车身上喷着“山城电视台采访车”几个字,“都已经惊动电视台了,果然不妙。” 苏上远的的脸色更加的别扭,“那山城电视台的编导,我还算熟悉,只是……” “是什么?”常立的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两个人刚刚走到苏上远的办公室门口,就看见一位长发大眼身材傲人的美女迎了过来,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苏上远,“苏主任,你可真难找啊,我们都等了两个小时。” 苏上远顿时不自然起来,“你好……” “这才多久不见,苏主任难道就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吗?”那美女大方的伸手和站在一边的常立握了一下,“山城电视台的记者姜虹。” 苏上远急忙抢在常立开口之前介绍起来,“这是我世交的好友常立。” 那美女记者姜虹白了他一眼,“难道常先生不会自己说吗?” 苏上远又是一阵尴尬,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似是对姜虹很是无奈,“常立可是省城常富集团的董事。”他一着急,就先把常立的身份给透露了出来,他知道这一点上多少会转移一些姜虹的注意力。 姜虹诧异的看了一眼常立,常立只能苦笑着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姜虹,“姜记者,我可是常听上远提起你的。” 姜虹接过名片,常立的身份果然让她感到有些惊奇,记者的职业让她很是敏感,“常董,你怎么有时间来到我们这种小地方呢?” 常立一笑,“姜记者,你这个问题算不算是正式的采访呢?” 姜虹摇摇头,“当然不算,不过我会再约常董的,到时候还希望常董不要拒绝。” 常立微笑不语,姜虹再次转向苏上远,“苏主任呢,我们开始吧!”房间内还坐着一名与她同来的摄像师,见此情景,急忙架起摄象机,镜头边的红色指示灯,显示出它已经进入开机状态。 苏上远连连搓手,“我认输了好不好,姜虹你不要再闹了。” 姜虹一皱鼻子,哼了一声,“谁叫你上次不接我的电话。”这才冲那摄像师摆了摆手,让他关上摄象机,正色问道:“苏上远,你这医院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产妇不能生产?还有你知不知道,整个山城里其他大小医院诊所,都没有一个产妇,全都聚集到了你这中医院里来了,苏上远你们究竟在搞什么……” 苏上远本家还在头疼怎么向姜虹解释,听到这里忽然浑身都是一抖,“你说什么?全城其他的医院诊所里,竟然都没有一个待产的产妇?” 姜虹也是一怔,“这不是你们弄得什么营销策略吗?这也太不注意影响了,现在什么冲邪撞煞都出来了,你们打什么主意呢?” 苏上远额头上都冒出了汗,“哪里来的什么营销策略,唉,常立,你赶紧去把……” “上远,你先别急。”眼看他就把苏基业给说了出来,常立及时的插嘴,“此事果然特别的古怪甚至是诡异,我看还是商量一番再做计较。” 姜虹也意识到了不对,“怎么了,苏上远,难道传闻都是真的?” 苏上远沮丧的坐了下来。常立继续说道:“我看姜记者也不是外人,我们不妨把这事坦白的说出来,无论真相如何,倒是可以请她为我们遮掩一下。” 姜虹点点头,她本来就和苏上远很熟,只是苏上远这人除了医学,其他的都有点木纳,尤其面对美女的时间,更是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因此姜虹一见他,就忍不住要开上几句玩笑。 听完苏上远将此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这事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征兆,不过……”姜虹身为记者,分析事端几乎已成了她的本能反应,“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是人为而致的,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一切。” 常立也点点头,“不错,先不管是不是中邪,还是其他原因,有一件事最值得怀疑,那就是为什么山城里其他的医院中,就没有一个产妇?而且目前中医院里闹邪一事,都惊动了电视台,那么这些产妇为何还要住进来,我记得前天也只有三四个,现在竟然都有了十个。” 姜虹接着说:“没来这里以前,我们已经去了其他的医院,他们也很奇怪,为什么待产的产妇们,都中了邪似的,一个个都往中医院里挤……” “中邪!”苏上远现在对这两字异常的敏感,他抬头向常立看去,看来必须要请大伯出山了。 二十七、六丁六甲(中) 刚刚走出菩提酒家的大门,热浪扑面而来,张占文陈枫卫飞三个人立刻更加的晕乎起来,禁不住便昏昏欲睡,老马车一到,都迫不及待的钻进车内,呼呼大睡起来。 老马无奈的看了看与陈枫卫飞一样,倒头就睡的张占文,不知道这一胖一瘦的两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但既然是张占文带来的,又在一起喝成这个样子,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他摇摇头,将空调的温度又调低了一些,便向徐局长的别墅驶去。 由菩提酒家至徐局长的别墅,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但这段路却是弯弯曲曲,又略显狭窄,老马开的很慢,他是看到后排座上的三个人,全都醉醺醺的样子,便有心让三个人多休息一会儿醒醒酒.别克车仿佛蜗牛爬行似的,足足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徐局长家的大门口。老马刻意将温度调的很低,冷气一激,三个人虽然还是头脑发昏,但却已经清醒了大半。 张占文调整了一下,领着陈枫卫飞走进一楼的客厅。刚一进门,两个人便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着装很普通,带了副眼镜,但自有一股威严透出,只是眉目之间满是担忧,想来这便就是山城税务局的徐局长了。 看到三个进来,徐局长微一欠身,点了点头,“坐吧!”电话中张占文早已经把在中巴车上的见闻,给她做了详细的介绍。对于张占文的能力和眼光,她自然是一清二楚,再加上女儿小凤随时都会生产,多一个奇人异士,就多了一分保险,反正都已经请了个浩天居士,也摆下了法坛,这个时候就算张占文带进来的是两个和尚尼姑,她也已经无所谓了。 但是徐局长还是认真打量了一眼,这两个在张占文口中于中巴车上,神奇助产的年轻人。只见坐在左边的那人微微发胖,面色白皙,显得很是沉稳,身上隐然有一种超脱于世外的安然。而另外一个虽然看起来笑嘻嘻的,似乎有些浮华的样子,但却并不让人生厌,反而有种让人心里很舒服的感觉,再一看时,便能发现他的身上向外散发着一种空灵的气息,这使得他更显出尘。 这一下子徐局长不由得重视起来,话语中也客气了许多,“两位想必就是陈先生和卫先生了,张主任对两位很是推崇呢! 第24章 能请到两位奇人,看来小凤有救啊!” 陈枫微笑了一下,“徐局长客气了,我们也只是略懂医术而已,等一下能否帮得上忙,还要看情况而定,只是希望不要辜负了张主任的一番期许。”他经历了那么多,一个山城税务局的局长,根本不能给他造成什么压力。 徐局长心中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她正要把女儿的情况详细的叙述一遍,忽然二楼之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随即便有一个保姆模样的人冲到了楼梯口,“局长,局长,小凤要生了。” 徐局长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她神情紧张异常,此时那浩天居士与徐东风说是去做一下最后开坛前的准备,并不在家中,“陈先生,卫先生,还请两位到楼上给我女儿诊治……” 陈枫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再看卫飞也是满脸的轻松,两个人都是微闭双目,一付莫测高深的样子。看到这股架势,徐局长也不敢再做催促。耳中听着楼上女儿的呼声,她终究还是心里没底,上下忐忑,坐力不安。时间变得漫长起来,仿佛过了很久似的,二楼上小凤的痛呼声依然没有停息,徐局长不时的看向大门口,她此时极是希望那浩天居士能出现,好多一人相助。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凤还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呼痛,徐局长看了看稳如泰山的陈枫和卫飞,再也等不下去,她猛的站起身来,就要亲自上到二楼。她刚一动,陈枫忽然睁开眼睛,“徐局长,你放心好了,请再等片刻,我担保你女儿不会有事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肯定和自信。在一旁也早就急得满头大汗的张占文先松了口气,他与陈枫和卫飞虽然是刚刚交往,但以他的观察,陈枫似乎并不是个轻易把话说满的人。 徐局长犹豫了一下,楼上女儿小凤的叫声,却如同刀子在剜割她的心,又似绳子拉着她抬起脚步。就在这个时候,卫飞突然也睁开眼睛,笑嘻嘻的说道:“成了!”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二楼上小凤的尖叫声蓦得提高起来,随即便是“哇哇”的幼儿哭声。“生了,生了!局长,小凤生了,这次可是顺利生产的,是个女儿。”留在楼上照顾小凤的保姆,是个退休的妇产护士,她惊喜的叫声也跟着传了下来。 徐局长心中一松,这才发现后背上都已湿透了,她的眼角湿润,也顾不上注意自己的身份体态,拔腿就往二楼跑去,踏上楼梯,她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平息一下激动的情绪,强忍着想要上楼去看女儿的欲望,走到陈枫卫飞的面前,伸出双手分别拉住两个人的手,“请两位见谅,相信你们能理解一个普通母亲的感受,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她毕竟是一局之长,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还是能想到基本的礼节。虽然没有看到陈枫和卫飞有什么超出常规的奇异举动,但是两个人刚一进门,女儿小凤便已有了阵痛反应,而被张占文请来助产的两人,却只是如老僧入定般的闭目端坐,但若说小凤这番的顺产与两个人没有关系,徐局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陈枫和卫飞急忙站了起来,由衷的从内心中生出一股敬意来,母爱永远都是这个世上最值得让人尊敬的情感,此时此刻山城税务局的局长,在两个人眼中只是位普通的母亲,但却更让陈枫和卫飞感动起来。 二十八、六丁六甲(下) 却听得陈枫微笑着说道:“徐局长,恭喜您的女儿平安顺产。但是我却要告诉您,您女儿能顺利生产,与我们并无任何的关系。”他的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的沉静,容不得让人生出半分的怀疑。 见他一点都不象是谦虚,当然更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徐局长一怔,“什么?” “他的意思是说,其实从一进门,我们就已经发现,您的女儿一切正常,随时都会生产,刚才便是到了该自然生产的时候了。”卫飞证实了她没有听错陈枫的话。 徐局长又怔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两位先生的意思是说……”她又迟疑了一下,“可是刚刚小凤明明很强烈的……” 陈枫忍不住微笑,“徐局长,初次生产,从进入到预产状态,到顺利生产,只用了半个小时,算是够快的了。” 徐局长恍然,自己是太过牵挂小凤的安危了,再加上脑子里先入为主的以为女儿的难产,是因为有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想到,小凤完全是生产中的正常反应,否则除非是做手术剖腹产,有谁不是都痛的喊哑了嗓子呢!但是转念之间,她还是想到了陈枫卫飞一些举动的细节,在小凤生下外孙女前的那一刹那,卫飞曾经提前笑嘻嘻的说了一句成了,仅从这一点便足以说明,小凤此番的顺产,至少一直都是在他两个人的控制之中的。 正想到此处,果然听见卫飞说道:“不过就算是您女儿身上有什么异常之处,那也不用担心,她的心跳体温包括血液的流动,甚至是每一根寒毛的变化,也不会脱出我的眼睛,嘿嘿,我也算是一路护着那孩子出生了。” 这一番的变化,徐局长已经完全的冷静下来,她先是郑重的握着陈枫卫飞的手,“就算卫先生不说,我也知道如果没有两位在的话,恐怕小凤还是会有危险的。”她一转身,忽然一种威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张主任,我上去看看小凤,你好好招待两位先生。”到二楼处,徐局长说道:“等会儿东风回来了,要他单独前来见我。”然后她又冲着陈枫卫飞点点头,才上楼而去。 张占文应了一声,重又招呼两个人坐下,和徐局长刚才一样的出了会神,“局长的女儿真的没有任何的异常?”他和陈枫卫飞是一起进的山城,对于徐局长的女儿以及中医院的事情,都还是听老马的转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了解,因此在他内心里反倒是希望,徐局长的女儿是真的难产,而此番顺产乃是拜陈枫卫飞之功。 “至少我们来了以后,没有发现什么古怪异常。”卫飞嘿嘿了一声,“我们没来以前嘛,嘿嘿,那就不好说了。”刚才他以灵力感查小凤生产的时候,的确是一起正常顺利生产的,但是他的通灵正处在一个象慧眼过度的阶段,虽然不能象以前那样,却已经隐含了慧力在内,他感觉到在不久之前,小凤的身上曾经有一道莫名的力量禁制的痕迹。小凤前面的难产,应该就是这道禁制所为,只是不知为何,这一道力量的禁制,并没有在小凤的身上停留过长,就在小凤再次临产前自己小时了,禁制既已不在,小凤也就自然跟着顺产了。 看到卫飞笑的古怪,张占文又向陈枫看去。陈枫倒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不过他的眼睛却盯着旁边的一间房门,似乎是在若有所思。张占文忽然心中一动,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好象是不经意的说道:“那浩天居士摆下的神坛,就在那间房中,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陈枫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一笑,摇摇头,“那是六甲法坛,除了做法之人外,其他人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尤其是女人和家畜。” 张占文急忙打了个哈哈,“哦!那我倒是不知的了。”心里头却总觉得陈枫这一笑有点诡秘。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大门外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跟着脚步急促,还没进门,已经喊了起来,“姐,姐,小凤她现在怎么样?我们都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浩天居士掐算了一下,说是这个时辰内是小凤生产的最好时间,早不得也晚不得……” 随着声音房门被推开,急匆匆的进来两人。冲在前面的正是徐东风,紧跟其后的浩天居士,此刻仍然是身披这那件长袍,只不过却在背后背了一根长形的用黄布包裹住的东西,看那外形应该是一柄宝剑。 徐东风根本就没注意到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张占文陈枫和卫飞三个人,抬头冲着二楼继续喊着,“姐,我和浩天居士回来了,你赶紧让小凤准备一下,好让浩天居士开坛做法,浩天居士推算过了,小凤生产的时候就是这个小时里……” “是未时三刻!”那浩天居士双手背负,傲然而立。“对,对,是未时三刻。”徐东风看了看表,“现在都一点四十了,时间不多了。” “吵什么吵?”过了一会儿,徐局长满脸带笑的出现在楼梯口,一见是徐东风,立刻阴沉起来,“你们来晚了。” 徐东风大吃一惊,以为是小凤已有不测,“这……浩天居士……”浩天居士一皱眉头,“不可能的,我方才分明推算得知,未时三刻内,只需我开坛祭出一道那延天女符,必可使她顺利生产的。” 徐局长哼了一声,也不做解释,一转身又回到房间。徐东风大急,“姐,怎么了,是不是小凤出了什么事?”刚要上楼,忽然被人拉住,“东风,你听我说……”徐东风回头一看,却是张占文,他点点头,“张主任你也来了,我姐姐她,小凤怎么了?” 张占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凤没事……”看了一眼浩天居士,“她刚刚已经生了个女儿,一切顺利,母女平安。” 徐东风犹如扔下一副千斤重担,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已经生了,那我姐她为什么……”突然住口不语,满脸尴尬的也看向那浩天居士。 那浩天居士在徐局长说他们来晚了的时候,也只是略皱眉头,并不担心,显然是对自己的推算极有信心。此时听到张占文说出小凤已经顺利生产了,却突然面色大变,他一语不发,冲向了那间法坛,挥手间打开房门,烟雾弥漫中,“喵”的一声,窜出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来。 第25章 浩天居士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猛的一顿站在了门口。他慢慢转过身来,冷冰冰的大袖一拂,“什么人竟敢私闯我的法坛?”目光扫视,一股无形的压力逐渐在客厅内笼罩开来,温度都似乎跟着下降。徐东风只觉得后背发凉,张占文更是内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头皮都发麻起来。 还好只是片刻过后,浩天居士的目光便锁在了,坦然自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陈枫和卫飞身上。卫飞若无其事的从茶几上掏出一根烟来。陈枫却只能暗自苦笑,不想惹的麻烦终究还是来了。 当张占文找到他和卫飞的时候,之所以没有拒绝,那是因为两个人正在寻找卫飞感应到的那股气息,恰恰就在徐局长家的周围一带,所以听说徐局长的女儿莫名的难产,便想看看是否与那股气息有关。又听张占文说徐局长家里已经设下了一座六甲法坛,陈枫就决定到时候,能不出面就不出面。那六甲法坛虽然不是什么大神通,但修炼起来顾忌很多,各种希奇古怪的法术是层出不穷,沾惹上了的确是个麻烦。 但没想到刚刚一进门,那徐局长的女儿小凤,身上似乎曾经有过一道禁制,也在这一刻恰恰消失了,小凤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儿。浩天居士便又恰恰赶到,这个麻烦惹得实在是不值得,天地良心,小凤的顺产与他们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但是那个浩天居士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陈枫叹了口气,不过他也是有一点想问问那浩天。 二十九、医斗(上) 浩天居士紧盯着陈枫卫飞两个人,他六丁六甲自有如何辩识别人修为高低的方法。卫飞身上的灵力活泼,周身上下竟然还似水纹般的在流动不止,这样的灵力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境界,他的脑海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概念,而且他也想不通,一个人就那样的坐着,既不掐决也不念咒,更别说起坛做法之时了,怎么可能透露出如此纯厚的灵力呢? 而坐在一旁的陈枫,虽然身上没有那么强横的灵力溢出,但他脑子里全是来自于旗门里的各种神通法决,以及种种玄奥的外界闻所未闻的典籍,有了这样的底蕴,自然在身上也有一种难言的气势,况且旗门的法决与六丁六甲,原本就不是能同日而语的,一个传有超越了佛道的无上心法,一个则是需要开坛才可施法。 浩天居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声笑道:“只不过是个女子难以生产而已,你们还请了另外的高人出手,难道我六丁六甲竟然应付了不了么?” 徐东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就一点也不知道,那浩天居士摆下法坛以后,说是要回师门去取一件极为重要的法器,徐东风便亲自开车送他过去,浩天居士所住之处,乃是山林里的一个小村,道路崎岖,两个人一大早出门,直到午后才返回山城。 “可是两位既然自认为在我六丁六甲之上。”浩天居士厉声喝问,“那又为何趁我不在之时,使人闯入我的法坛,放了那只畜生进来,破我六甲法坛的法力?” 陈枫苦笑着狠狠瞪了张占文一眼,他进门半个多小时,一直都坐在沙发上,哪里来的时间和心思去放一只猫进那法坛之中呢,而且里面只是个六甲法坛,并非完整的六丁六甲,但即使是完整的六丁六甲,陈枫也不放在心上的,尽管实际上以他和卫飞的真正功力,能否抵挡的住,那还是两说,但以他的身份和阅历来说,刚一出山,遇见的便是行游、谢甘明、黄玉真人以及凤凰门主这样的高手,有了这些见识,他也有这个底气。 眯着眼看了一下浩天居士的头顶,发现不过是红光一团,只有拳头大小,心中已对浩天居士的修为有了判断,这望光之法乃是他旗门独有的方法,只需观望其头顶光气的颜色,便能知晓对方的修为高低,不似那用意识浸入对方体内,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 “原来只是个定力阶段。”陈枫放下心来,他自己是个半瓶子醋的水准,都已经隐隐进入到灵力的修炼了,何况身边还有卫飞这个一只脚已经跨入到慧力之门的帮手,他咳了一声,“这位便是浩天居士吧,看来我们之间是有了一些误会。” “误会?哼哼!”浩天居士冷笑,“两位在我回师门取物未返之际,出手为那女子接产,那已是丝毫不给我六丁六甲面子了,我瞧两位的修为着实不弱,可是你们既有意与我六丁六甲较一高低,却又为何做出那等的宵小行为?难道还是终究惧怕我六丁六甲的法术吗?”说完这话他哈哈大笑,神态狂傲之极。 陈枫还没说话,卫飞先受不了了,“什么六丁六甲?我看恐怕你才是那真正的卑鄙小人吧!” 浩天居士大怒,“贼子胆敢辱我?”伸手自背后一抓,顺势抖动,黄绸飘飘中,他的手中已然多了一把三尺长的木质长剑,他手腕一翻将长剑立于身后,右手大袖挥动,双指成剑,直指卫飞。 看他动起怒来,卫飞反倒悠闲的坐了下来,他故意学着陈枫说话的语调,“怎么,难道不是你事先在徐局长的女儿身上,下了一道使她难产的禁制,然后冒充那世外高人,登门救助吗?”他也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吧,徐局长的女儿是自然生产,根本不需要我们出手相助,可是我却察觉到她的身上,有一道禁制刚刚消失了的痕迹,然后很是巧合的,六丁六甲的浩天居士便适时的出现了,并且还已经推算出,徐局长的女儿,就要在这未时三刻出生,嘿嘿,好厉害的六甲法坛啊!” “你……你……”浩天居士一听这话,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这小人,非但一再的轻视我六丁六甲一宗,现在又不断的辱我浩天,贼子,你可有胆与我一斗么?虽然我的六甲法坛,已经被你这小人放进一只畜生所污,不能再起,可是我一定要将你收服,一祭我六甲法坛。”他怒气攻心,一时间早已忘记刚才所感觉到的卫飞身上那沛然不可测的灵力了。 卫飞靠在沙发上,悠然的翘起了二郎腿,他漫不经心的伸出右手食指,勾了一勾,口中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却非常明显,“你尽管放马过来吧!”陈枫在一边并没有阻止,卫飞所说的那一番话,也正是他所怀疑的。这边徐局长的女儿身上的禁制刚刚消失生产,那边浩天居士便掐着指头在未时三刻走进门来,要说这是巧合,那也实在是太巧了。 “误会,误会,这确实是个误会!”这时,一直在旁边听了半天徐东风,总算是明白过来,急忙出来圆场。他一直想插嘴解释,却听不懂双方在说什么。而张占文也明白了,原来浩天居士认为陈枫和卫飞出手帮助,徐局长的女儿生产,是不给他六丁六甲面子,但他们又怕浩天居士返回后不是对手,于是便趁浩天居士不在,打开六甲法坛所在房门,放进去一只猫,使他的六甲法坛不能再起动。而陈枫和围飞却因为徐局长的女儿自然生产,反过来认为是浩天居士使了什么手段,使得徐局长的女儿难产,然后再找上门来相救,是另有图谋。 但是张占文心中清楚,进入到浩天居士六甲法坛之中的,其实是他和司机老马,那只波斯猫想必也是在那个时候溜进去的,而浩天居士却是由中医院的田中夫院长,推荐给徐东风,这才请来的,同时在那山城中医院里,据老马说还有不少同样情况的产妇。 浩天居士右手木剑一抖,左手跟着一甩,一道黄符便在瞬间贴在了木剑的剑尖之上,他口中念诵六甲召神咒,“魁罡六甲天羽,吾持六甲神符,召请那甲申神促叔节略,闻呼即至,召之立便乘云而来相助,吾行力用事,急急如律令,摄!”咒决声中,“哄”的一声,剑尖上忽然冒出一团火焰,呼呼的便要扑向卫飞。 卫飞虽然不怕,但却是第一次遇到这以律令为主的六丁六甲符咒之术,他一身的灵力,不过却总是用于通灵之上,很少有将灵力与人斗法的经验,心中略有紧张,忍不住看向陈枫。 陈枫回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仿佛不经意的随手从茶几上端起茶杯,只是持杯的右手,几根手指间显出一个奇怪的姿势。与此同时,浩天居士手中木剑的剑尖上响起“滋”的一声,一团清烟冒出,纸屑纷飞,那团火焰似乎还没燃起,便已被水浇灭。 三十、医斗(中) 直到这个时候,徐东风才来得及站在两边的中间,谁知他还没说话,只是张张嘴之时,忽然口袋中电话响起,他楞了一下,急忙掏出手机,“东风啊,你侄女小凤怎么样了?”却是那中医院的院长田中夫打来的,只听他笑道:“那浩天居士的本领大着呢,这会小凤已经顺利生了吧?呵呵,我猜是个胖小子。”他声音忽然一低,有点诡秘的接着说道:“东风,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医院产妇难产的事,都有电视台来采访拉,现在电视里正直播呢……”徐东风苦笑,不知道如何回答田中夫,浩天居士就在当场,他什么也不好说,只能拿着电话往外走去,同时给张占文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暂时劝住双方的争执。 浩天居士怒气冲冲的喘着粗气,卫飞和陈枫都是面带微笑的喝着茶,“我听胖子说,律令之道,是以符咒为先。”卫飞似乎不耐烦起来,又勾了勾手,“你那六丁六甲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法术,都一一施展出来吧!” 眼看浩天居士双目喷火,又要爆发,张占文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解双方,但他刚才一直就站在徐东风的身边,电话中的声音隐约听见了一些,他心中一动,大喊了一声,“误会,这的确是个误会!” 第26章 “不错,是个误会!”卫飞居然点上一根烟,美美的抽上一口,吐出个烟圈,“我怎么想像不到,所谓的六丁六甲坛,居然是……”他还摇了摇头,似乎是都不愿再说下去的样子。 “好!好!”浩天居士浑身发抖,“我自认功力不及你们,但是两位是否可以告知浩天名号,究竟是哪门哪派的高人呢?”他喘了一口气,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与卫飞那一身灵力的差距,但是他并不服气,“浩天功力不足,愧对师门,但是两位无视我六丁六甲坛,这个面子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说完他一拂袖子,就要转身离去。 张占文虽然不知道门派之间的什么规矩,但也想到了倘若浩天居士这一出门,恐怕他与陈枫卫飞之间的矛盾,就会上升到不可调节的地步,他抢手从茶几上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各位观众,欢迎大家收看两点钟新闻时段,头条新闻,近日从山城中医院里传出了中邪的传闻,据说有近十名产妇,住进中医院以后,都出现了难产的现象,下面请看我台记者姜虹从中医院现场发回的报道。” 电视上画面一变,只见姜虹手持话筒,“各位观众,现在我们是在山城中医院为您进行的现场报道,最近一段时间屡有传闻,中医院里众多产妇集体难产,究竟是什么原因出现了这样奇怪的情况呢,为此我们采访了山城中医院的主任苏上远先生。”镜头一转,就见苏上远一脸的严肃,“首先我要说明,中医院出现了众多产妇难产的事件,并不是传闻,而是确有此事,但是同时我也要借着这次采访的机会,通过电视向大家做一个澄清,相信大家都知道家父苏玉儒,他最近正在研究一些祖传的医术,发现了一种针灸助产的方法,这种方法可以最大限度上的减少产妇的痛苦,和生产中带来的危险,因此这些住进中医院的产妇们,都是被我们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暂时使她们晚产几天,等家父……” 张占文关上电视,“大家都看到了,难产的并非只有徐局长的女儿一个,山城中医院里还有很多都是如此。” 没想到卫飞呼啦一下站起身来,“原来还有更多,浩天,你六丁六甲在搞什么鬼名堂?” 陈枫的脸色也是一变,按照他的推测,原本是以为浩天居士在小凤的身上下了那道难产的禁制,是基于她是山城税务局局长的女儿的身份,最多也就是榨取点钱财,但是在中医院里居然还有那么多难产的产妇,而小凤也正是从中医院接出来的,虽然电视上那个中医院的苏上远主任出面澄清,但眼前有徐局长女儿小凤这个例子,是瞒不过陈枫的。再联想起他和卫飞无意中看到的,中医院上空那片妖异的绿色云团,那应该就是浩天居士的法术禁制,有此前因后果,所以也由不得陈枫不做出这样的推论了。 “还能搞什么鬼?”陈枫阴森森的说,“不是敛财那就是用来修炼什么邪门的法术。” “你胡说些什么?”浩天居士刚刚平复了一点的怒气又冲了上来,“我所修六甲天书三卷,得传自紫薇大帝君,开六丁六甲坛,可召请六丁神六甲神,以及天游十二天女与那延天女,能使鬼兵三员大将召鬼兵百万,能召风云雷电,能使木牛骡马,能使壁书差美……” 陈枫接口说道:“还能不依四时放诸般花,能令人身日行万里千里,能避水火兵,能敌百万人,能射箭矢,能使星日之神与人相见,及五帝君三宫五星降下凡尘,皆得如意。” 浩天居士大惊失色,“你……你怎知我六甲天书总序章?” 三十一、医斗(下) 陈枫无所谓的说道:“我看你所摆不过是六甲神坛,那么想来,我还知道你应该不知道的丁甲大法……” 浩天居士的面色一变再变,脱口而出,“丁甲大法!莫非便是那石函紫府灵章?” 陈枫哦了一声,“原来你也听说过这卷,不错,这卷紫府灵章又叫做石函记,那是因为当初袁天罡是从一个密封的石函中得传的。”他随口念道:“此能上察天机,下察地府,中通人家万物福祸之情,驱鬼役神,大叩大应,小叩小应……这些法决,你是否知道呢?” 浩天居士呼呼喘气,头脑被陈枫的这番话,给震得一片空白,他茫然的摇摇头。陈枫阴笑了一下,“这些才是真正的六丁六甲的修炼法决,可是,相信你绝对不知道,这个世上所有的符咒律令之道,除了茅山龙虎两宗,其他的都已被人并入到《万法归宗》之中,所以我还知道一些伤天害理天怒人怨的邪法,是需要盗取胎儿先天灵气才能修炼而成的。” 浩天居士本来已经被陈枫那几句口诀给扰得一片混乱,此刻突然听到陈枫最后一句话,又清醒过来,“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他哪里晓得那个旗门里虽然号称拥有超越了佛家大乘与道家金丹大道的无上法决,但陈枫最感兴趣的却还是象六丁六甲万法归宗之类的小法小术,就算是要他把那《紫府灵章》都给背出来,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陈枫知道就算是报出旗门,恐怕浩天居士也没有听说过,“重要的是浩天居士你用法术禁制了那么多的产妇,究竟是意欲何为?”如果浩天居士只是借此诈骗点钱物,他也就息事宁人了,但如果真的是想修炼什么邪恶的法术,那么既然已经出面,就干脆彻底的解决。 要是他以前的性格,肯定不会象这次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但一来他对六丁六甲万法归宗的法术,是烂熟于胸,浩天居士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二来如果浩天居士修炼的是其他什么邪门法术,他也是无所谓了,但这种盗取胎儿先天灵气的法门,当他亲身经历了两次婴儿出生,目睹了那种母性的天然流露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些婴儿尚未出生便胎死腹中。 这时徐东风终于接完电话,重又走回客厅之中,刚好听见陈枫的最后一句话,不禁暗中叫苦,怎么这次一会儿的工夫,误会是越来越深了呢?他赶紧再次站到了陈枫卫飞和浩天居士的中间,现在他已经猜到陈枫和卫飞应该是张占文请来的人,两边都不是普通人,他谁也不敢得罪,“两位先生,请听我说,这实在是个误会。”他自认和浩天居士略熟一些,便先向陈枫解释起来,“我虽然还不知道您的尊名,但还是要先感谢您为了小凤的事辛苦来此。可能张主任有些事没和您说清楚,我外甥女小凤是住在中医院里,因为难产我们就想转个医院,那浩天居士我们原本是不认识的,他是那山城中医院的院长田中夫推荐给我们的,今天上午我开车送浩天居士回去取东西,据我所知,这还是浩天居士第一次出门,来到山城,所以我想中医院的事,应该是和浩天居士无关的。” 陈枫一怔,却没想到那浩天居士居然是如此被请来的,“中医院的田中夫院长?”陈枫立刻便觉得这个人有些问题,“这人是什么来历背景?”那田中夫既然身为中医院的院长,自己的医院出现了众多产妇难产之事,他不想方设法的解决也就算了,却居然推荐给徐东风那方外之人,他是何居心? 徐东风想了一下,也没觉得田中夫有什么特异之处,“我与那田院长有过几番交往,这人精明能干,除了热中于权势,我还真不敢说他有其他什么……” 刚说到这里,忽然听见浩天居士哈哈大笑起来,“想那紫府灵章是九天玄女所传,你们这两个无耻小人,又怎能得知丁甲大法的心决呢,真是惭愧,我浩天竟然差点被你们所蒙蔽,贼子,就算你们功力高我,我也不惜两败俱伤,以正我六丁六甲之名。” 浩天居士一挺长剑,咬破舌尖,张嘴喷出一口心血在木剑的剑身之上,左手掐了个剑决,从木剑的剑柄处伸指一抹直至剑尖,口中喝道:“疾!”随即只渐渐那剑身之上呼的一闪,通体泛起红黄相间的光芒来,“贼子,我今日定要那你祭我六甲法坛。” 陈枫无奈的苦笑着摇摇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本身的修为不足,又没有开启六甲法坛,却妄请鬼将,恐怕还没有克敌,先伤的而是自己……”他口中说着,伸出右手掌迎向那柄光芒闪动的木剑,先是在空中虚划了一下,然后手腕转动,绕了一个圈,随手一挥,浩天居士刺过来的木剑,便被这么一牵一引歪向了一般,但去势不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柄木剑竟然转刺向了卫飞的身上。 卫飞却好象早就知道陈枫会来这么一手似的,那柄木剑上闪动的红黄相间的光芒,在他眼中看来不过是一线灵力而已,倘若用来应付那荒野之中的幽魂,也还有着几分效用,但要想以此制住卫飞,那便如同是溪汇入海。 卫飞丝毫不理会那柄木剑,那剑身上的一线灵力,根本不用他动念,一靠近他就会被他消融,但是他却忽然发现在浩天居士的头顶,似乎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他知道这应该是浩天居士所召请来的鬼将,只是浩天居士灵力不够,没有祭坛,因此那鬼将便无法现形。 卫飞好奇心起,意念向那员鬼将罩去,他的灵力是何等的强大,那员鬼将被这股灵力一扫,顿时空中火红色的光芒猛的一闪,现出了真身,只见身材高大威猛,脖子上的那棵头颅上,竟然是前后都长了一张脸,前面的那张脸发红,后面的那张则是发青,额头上面还长了两只角,他手里持了一杆长枪,周身上下都是火光腾腾。 张占文和徐东风早已经忘记劝解,在一边看得是目瞪口呆。 第27章 但见那员鬼将的身形只是一闪过后,便无法承受卫飞灵力的冲击,火花四射中瞬间便消失在空中。这个时候浩天居士的木剑也刺在了卫飞的肩膀上,“咔嚓”一声断为两节。 浩天居士一惊,随即一楞,紧跟又是一怒,“好贼子,竟敢破我火光大将,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与你们一较高低。”说着抖手抛出一道灵符,塞进嘴里咽下,然后转身回到那六甲法坛前,双手捧起祭在桌子上的那枚木印,他此时一心要夺回六丁六甲的颜面,其他什么也都不顾了。 其实六丁六甲虽然在陈枫的眼中,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法术,但却是与辰洲符咒鲁班全书齐名,在民间光为流传相诵,威望极高,浩天居士修炼多年,于门派之观看得极重,这次出门,原本以为只是为徐局长的女儿引产而已,因此就没带什么灵符法印,哪里想到会碰上陈枫卫飞这样的对手,被两个人一激再激,便已存了拼命的心思。 陈枫卫飞相对苦笑,眼看浩天居士双手高举着那枚木印,口中念念有词,就要祭出。两个人既然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便不愿再无谓的争斗下去,但是看浩天居士的样子,似乎不拼个鱼死网破就不罢休,又不好真的出手伤了他,虽然觉得有点无奈,但两个人也都不禁对浩天居士这种拼死维护师门的举动,生出一丝好感来。 “这是做什么?三位先生快请住手。”这时徐局长从二楼走了下来,她原本是和陈枫卫飞想的一样,以为都是浩天居士暗中图谋所为,但她毕竟事先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加上女儿已经顺利生产,心情也就好起来,很快的便想到了是误会了那浩天居士,没想到只是多抱了一会外孙女,楼下客厅里竟然已经斗起法来。 “姐!”“局长!”徐东风和张占文迎了过去。徐局长冲他们点点头,走到了浩天居士的面前,“居士,这两位陈先生和卫先生,是张主任回乡探亲在路上结识的朋友,他刚刚回城,听说小凤难产,就请了两位先生过来,因此并不知道居士已在我家了。”她又转向陈枫卫飞,“浩天居士是第一次来到山城,和陈先生卫先生一样,都是为了小凤的事而来,大家就看在我这个主人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么样?” 卫飞立刻笑嘻嘻的一抱拳,“误会,误会,果然是个误会,浩天兄,我这里赔个不是。” 浩天居士仍然高举着那枚木印,不肯放下来,“你们辱我浩天这一点上,我不再计较,可是你们如此的视我六丁六甲,浩天却一定要讨个说法。” 这样一来,徐局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和徐东风张占文一样,哪里能了解这些门派之间的规矩,在他们眼中看来,这三个人可都是方外的奇人异士。 陈枫苦笑,难道还真要来一场斗法不成?以浩天居士的功力,如果再强行斗下去的话,根本不用他和卫飞出手,自己就要先倒下去了。卫飞此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浩天兄,既然我们之间是因为徐局长的女儿难产,这才引发的误会,如果浩天兄非要分个高下,方才你也听到了,那中医院里尚有多人难产,分明是背后有邪人做法,不如这样你看可好?”他一脸正气的说道:“你我双方就出手救助这些难产的产妇,并要找出那暗中隐藏的妖邪之辈,一来是借此互相印证,二来降魔除邪护卫正义,方是我修道之根本。” “好!好!”徐局长张占文徐东风,甚至就连闻声出来看看的保姆,都不禁为卫飞鼓掌叫起好来。 三十二、祝由秘史 中医院苏上远的办公室里,姜虹收起话筒,结束了采访,“苏上远,刚才你那番话圆的可实在不怎么样,虽然搬出了老爷子的名号,可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实在是牵强,研究一种祖传的针灸术,暂时使那些产妇晚生几天,老爷子即将成功出来……连我听着都觉得说不过去。” 苏上远叹了口气,“医院里出现了这样的事,虽然外面是那样的传闻,但是只要其他医院和上头不相信就可以了,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希望不要在山城中引起什么恐慌。幸好老爷子不看电视也不看报纸,否则被他知道了,还真是不好交代。”说完又是一阵长叹。 “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姜虹收拾好采访器材,不无担心的问道,忽然发现那常立不在房中,“那位常富集团的常董事长呢?” “他吗?”苏上远喃喃说道:“这件事能不能顺利的解决掉,就看他此行是否顺利了。” “你说什么?”姜虹忽然有些兴奋起来,她又敏感的意识到,常立的行踪一定隐含着什么秘密,“苏上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上远一惊醒悟过来,“没……没有,我能有什么事敢瞒着你。” 姜虹嫣然一笑,“苏主任,要不要我到妇产科去补拍几组镜头呢?”苏上远只看得心中“砰砰”猛跳了几下,急忙举手投降,“我说,我说,我这就告诉你。” 此刻的常立正开着苏上远的车,从一条死胡同里倒行而出,这次不用再犹豫,方向盘左转,延着幽长的巷子向前开去,他不敢开的太快,但是几分钟以后,出现在他面前的,还是左右两条巷子。 常立苦笑一声,他知道去苏基业的家路不好走,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被绕晕了头,但是因为刚刚离开不久,他句的自己应该还有点印象,却没想到这半个小时,他已经无数次的把车开进死胡同里。左转还是右转呢?常立直想的头都有点发疼,索性把车靠边一停,熄灭发动机,打开车门抬头一看,记忆中苏基业的那栋院落是在半山之上的,站在这里似乎已经可以隐约的看见,苏基业院门前的那片松树林。常立锁上车门,干脆徒步前进,虽然车里开着空调较为凉爽,但他也不愿意一次次的倒车重新找路,瞄着那片松树林,常立直接现在最近的直行路线,果然这次十分多钟,便已来到嘶基业的那栋独门独户的院落之前。 站在大门口,也不知道为什么,常立的心头忽然猛跳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起手刚要敲门,“进来吧!”突然间苏基业的声音,如同初来之时一样,飘飘渺渺的传了过来。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座没有没有窗户的房屋,“到后院来!”常立的心头充满了疑问和好奇,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不受控制的兴奋之意。其实他以前所经历的事已经足够玄奇的了,被人梦魇在“奈何桥黄泉路”的奇门阵法内,非魂非魄的孤单单,以灵体独存于内。但这次他却总觉得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将要发生一些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走进后院,就看见苏基业仍然是一袭灰色的长袍,盘膝团在那座凉亭之中,阳光自空格的亭顶洒下,斑斑点点的在苏基业身上,形成了某种奇妙的感觉。看着看着,常立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朦胧,只见苏基业身上那阴影形成的斑点,正是一道道龙飞凤舞的符录,透空洒下的阳光中,一丝丝亮晶晶仿佛液体一样的东西,不断的进入到苏基业的身体之内。 “你看见了什么?”苏基业忽然开口问道。常立犹豫了一下,“那光线之中,似有一道晶体。”苏基业恩了一声,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又问了一句,“是不是上远的医院里,那不能生产的孕妇愈加的多了起来?” 他总是这么突然开口,常立也已习惯,也不奇怪他怎么知道中医院里的情况,“大伯,上远说胎儿出生便如瓜熟蒂落,是自然之道,时日久了,恐有不安,还望大伯能尽早的出手相助。”他并没有询问苏基业为何要自己单独前来。苏基业全身上下包括一生都充满了神秘,又修炼着那天医祝由十三科,自非是常人所能比拟,他这么做应该是另有安排,恐怕并不是在故弄什么玄虚。 苏基业仿佛是习惯性的沉默了一会儿,枯瘦的面容上依旧是古井不波,如同他平静的都有点干巴巴的声音一样,“这件事在上远未来之前,我便已经有所知觉了,而且今日这等局面,也就在我的预计之中。那并非是什么闹邪冲煞,却是有人在暗中施展法术控制了那些产妇的机能,但这种法术并不是下在了产妇的身上,而是在那产房之中。” 常立没有惊讶,有人在暗中操纵,他和苏上远姜虹已经推测出来,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让住院的产妇转到其他医院,岂不是就没事了?”刚刚问完他就觉得尴尬起来,事情哪里能有这么简单,否则苏基业也不会预留了让他单独再来的一步。 苏基业没有睁眼,“现在已经晚了,或者说根本没有用的,一招不成他还另有后招,初时我以为此人的功力不足,只能在产房之中布下禁制,现在想来是我判断错了,日后恐怕还会有更多无辜的平民卷入此中,枉送了性命。”他的语气仍然是没有一丝的波动,仿佛是在讲述一个故事般。 常立却不禁浑身一颤,不寒而栗,“那大伯既然早有体查,为什么不提前出手制止那幕后之人呢?以至现在还要有更多无辜的人……”他忽然醒悟过来,急忙改口,“大伯,那幕后之人操纵此事是何企图呢?奇*书*电&子^书中医院是苏玉儒老爷子一手所建,他德高望重,一生行医,也不知救了多少人,而上远也是性情忠厚,一向醉心于医学,更不用说会得罪什么人,尤其是这样不顾波及无辜的,又懂得法术之人,难道是其他同行所为,可是山城里除了中医院,就只有县立医院,也不至于啊!” 苏基业慢慢的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与他的外形恰好相反,深邃悠远,更闪烁着一种类似常立看到的,那自亭子顶上洒下的晶体一样的光芒,他看着常立,静静的说道:“我不能出手,至少到现在都还不能出面,否则会死更多的人。” 第28章 他轻轻的站起身来,昂首看着亭子顶端那从空格里洒下的阳光,“那人的目标,既不是中医院也不是上远,而是我苏基业,他那么做的目的,便是要引我出来。”说到这里,苏基业转头看着常立大吃一惊的样子,“他就是要通过上远找到我。” 常立震惊异常,任他和苏上远曾经做过无数种的猜测,也想象不到中医院那些难产的产妇,根本就是一个诱饵,就是要通过苏上远引出苏基业的行踪来。慢慢的常立冷静下来,苏基业也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正是在等着看他如何的反应。 常立输理了一下思绪,苦笑一声,“这种手段很是普通,也难怪大伯能早有发觉……”他忽然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这么说岂不是连苏基业也带进去了?因为手段普通,所以苏基业才能发现,那苏基业也很普通了。 苏基业毫不在意,却反而微微点了点头,“正因为手段太不高明,所以我才知道是他们。”他的语气中终于透露出一丝沧桑和空旷的意味来,“惟有他们才能如此的灭绝人性,也惟有他们始终都是如此的愚昧。” 常立毕竟是常富集团的继承人,又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际遇,他先前只是被苏基业的话扰乱了心神,现在冷静下来,自然知道苏基业口中的他们,那是来自于苏基业前半生那少为人知的历史当中,不知为何,常立相信那一定是一段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往事,或者也就是造成苏基业隐身于山林的真正原因。此时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以后,那些人又再杀上门来,他们找不到早已退隐的苏基业,但是他们显然知道苏基业与苏玉儒的兄弟关系,苏玉儒老爷子创立了山城中医院,但是他同样已经退隐,于是他们便找上了现在已经是由苏上远领导的中医院,施法禁制了那些先后住进中医院的产妇,使她们不能生产,想必苏上远是苏基业的亲生侄子,自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了产妇。 苏基业仿佛知道常立此刻心中所想似的,巍然一声叹息,“此事冥冥中自有因果,我虽然一生都在修行,但年岁愈大便愈是牵挂那亲情,上远原本是无法找到我的……”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外露,常立心中忽然一阵悸动,眼眶中湿润起来,眼前的苏基业纵然一身是迷,但这声叹息说明他也不过是一位老人,而且是一位可能承受了难以言说的压力危险与寂寞的老人。耳中就听得苏基业继续说道:“上远痴迷于医术,这孩子资质不错,我于是便点拨了他一些,但若是说传我衣钵,却还是不够,不过这对上远来说并不是坏事,否则他将面对无数的凶险。”说到这里他有恢复了那种冷漠与平静,转过身来看着常立,“而你,却有些不同……”他的眼中光芒一闪,“年轻人,告诉我,你是否有过什么奇特的遭遇?” 一听这话,常立便已明白为什么苏基业要他单独前来,而不是苏上远的原因了,他点点头,“由于上一代的一些纠葛,我被人用法术将魂魄困在了奇门阵法之中,幸好有高人解救,这才得以脱险。” 苏基业眼中又是光芒一闪,“那出手救你之人,你可知他的师承来历?” 常立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似乎是阴阳怪气的陈枫以及仿佛永远无所谓的卫飞,他的灵体被困在新开铺巷子里的老宅门前,若不是卫飞在通灵的时候看见了他,恐怕早已经魂飞魄散了。他犹豫了一下,因为那件事牵扯的太过复杂,虽然并不是完全的了解内情,但他也隐约知道其中有龙门行游、灵宝谢甘明以及什么风水大遁的隐秘在内。 看出了常立的迟疑不决,苏基业淡淡的说道:“上远医院里的事,暂时我还不可以出面,但此事若再拖延下去,那些产妇必将有生命之危,而且随之而来的还会有更加丧心病狂的报复,就算我强行出面,恐怕后果更是难以预料。” “大伯的意思是那曾经救我的人,是帮得上忙?”常立反应过来,“可是距离山城路途遥远,就算能找到他们,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再说我根本就不敢肯定他们现在哪里。” “那人留在你体内的气息,与我颇有渊源。”苏基业忽然伸出手指,在常立的眉心一点,“此时此刻,他应该就在山城之内。” 常立看着苏基业枯瘦的手指点来,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印堂之中白光一闪,顿时全身如遭电击,猛的一麻过后,一种熟悉的令他心神镇定安宁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升起向全身蔓延,果然他似乎能感应到,卫飞那勃发充满了生机的灵力波动,他甚至能清晰的捕捉到,那一一股令他重生并深深烙印在神识之上的灵力,所在的确切位置,就在半山之下的千米之内。 常立大喜过望,若是有陈枫和卫飞在此,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用担心了,比起那梦魇奈何桥黄泉路来,这十几个难产的产妇又算得了什么,“大伯,那救我之人共有两位,我记得他们是旗门的传人,当日我被人以梦魇的法术,困在奈何桥黄泉路的阵法中,正是那其中一位卫飞通灵之际才看见了我,还有另外一位陈枫,有这两位在,大伯尽请放心……” “旗门?”苏基业一挑长眉,似是略有几分诧异,他并没有放下心来的意思,却反而说道:“此事绝非你所想的那样简单,一个不慎,山城将变成人间地狱,因果之间循环轮回,有些事并非人力所能为。”他身上阴冷的气息一放一收,缓缓的盘坐下来,闭上双眼,“去找他们吧,他们恐怕才是真正的解题之人。” 三十三、律令之道 一场大雨适时的落下,前一天还热的让人不愿出门,此刻晚间都要裹条毛毯才能入睡。在张占文的安排下,陈枫和卫飞已经搬到了菩提酒家,山城里唯一上星级的宾馆之内。两个人虽然并不是太在意住在什么地方,但有福不享,却不是两个人的风格。 那浩天居士,徐东风和张占文也是极力挽留,但浩天居士一看见陈枫卫飞就怒气上升,说什么也不远再留下来。他这次面对陈枫卫飞,之所以几乎要拼死以对,是因为准备不足,法坛被破,既然要与陈枫卫飞再次以医相斗,自然便是要返回师门,以做完全的打算。 菩提酒家的客房都是一栋栋别墅式的小楼,但由于是建在半山之中,站在阳台上,整个山城的全貌便尽收眼底。大雨初停,空气清新无比,不时的有凉风扑面而来,一眼望去,山城仿佛是笼罩在一片云雾当中。 “这菩提酒家虽然是仅仅入星而已,但是在山城里却是最高级的了。”张占文向两人介绍着,“尤其是服务方面,比那凯阅宾馆是全面多了。” 徐东风在旁边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两位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也是可以提出来的。”以他和张占文的阅历,自然是早就看出陈枫和卫飞尽管都是修道中人,但毕竟是年岁不大,极好相处,不似那浩天居士一般的脾气古怪,因此半天不到,就和陈枫卫飞混得仿佛是多年的好友一样。 “我炼的是童子功,至于他么……”陈枫嘿嘿了一声,“如此的灵力,恐怕是只有仙女他才能入眼。” “胖子,你太高估我了。”卫飞摇摇头,“仙女也就算了,女鬼倒是合我胃口。” 徐东风和张占文面面相觑,接不下话来。张占文咳了一声,“那个什么……说真的两位,对于和那浩天居士斗医之事,两位要不要做一些准备?” 徐东风也点点头,“是啊,我看那浩天居士,在两位没来之前,设法坛要的东西,什么香烛黄纸的,整整几箱子,我和老马开车在撒谎年成里转了一遍才凑得齐。”他们两人在徐局长家,看到陈枫卫飞和浩天居士斗法,大感过瘾,知道这不是常人所能见到的,因此便对双方斗医之事,倍加的热心。 陈枫沉吟了一会儿,“浩天修的便是六丁六甲,不开法坛法力便大打折扣。我需要一整套针灸送用的银针,或者再加……算了。”他看向卫飞,卫飞无所谓的摇摇头,“随你好了,反正到时候你说了算。” “那好!”徐东风起身告辞,“我立即亲自去准备一套针具来。”张占文也跟着站起身来,“我要去安排一下,看看怎么和中医院那边协商沟通一下。两位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和东风随时过来。”虽然想来中医院里应该是为了产妇难产的事头疼,但他们毕竟是医院一方,身为医院,自己的病人却要依靠外人救治,张占文还真要费一番心思安排。 两人走后,卫飞才问陈枫,“胖子,有没有把握?徐局长的女儿可是自然生产的,我们一点都不了解底细的,虽然说难产之事是有点古怪,可是毕竟是医学上的事,我们都不懂啊!”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陈枫一笑,“那六丁六甲所长的也不是歧黄之道。其实古中医里倒有一门祝由十三科,素有天医之称,是专以符咒行医的法门,我虽然略有印象,但旗门里的记载也似乎并不齐全。” “你这本旗门的百科全书,翻到这一页可不能少了一页。”卫飞忙不迭的提醒他,“好好想想,老子可是一看那浩天兄的符咒口诀就犯晕的。” “我都不放在心上,你在意个什么?”陈枫阴阴的咧咧嘴,“要破那六丁六甲的法坛法力,其实也很简单。” “什么方法,说来听听。”卫飞凑了过来,“不会是用什么狗血喷头吧?” “要用黑狗血才行,不过其他只要是污秽之物都可以。”陈枫自嘲的笑了笑,“但是这种手段太不入流,连下三滥都算不上,怎么说我也是个旗门的传人。 第29章 再说了,咱们又不是真的和他六丁六甲斗法,主要还是救了那些难产的产妇,找出幕后之人才对。” “胖子,你不想放水吧?”卫飞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灵力过盛,想发泄一下的话,倒是可以考虑破了那六丁六甲的法坛,反正十几个产妇而已嘛!”陈枫一付我为你着想的样子。其实他的打算就是自己和卫飞都不出手。那六丁六甲在民间的影响力很是广泛,但在正统的修道门派之中,也只能算是下三品的修炼法门,根本无从谈起什么追求天道永恒。对方连旗门都不知道,再来一较高低争个虚名,已经没有意义了。况且,那浩天居士口口声声师门如何如何,想必还有不少的同门师长,来来去去的纠缠下去,对陈枫卫飞还说是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陈枫就想在接下来的医斗中,如果浩天居士的六丁六甲法坛,能顺利的救了那些难产的产妇,他就和卫飞顺势低头认输,少了一场无谓的麻烦,又乐的清闲偷懒,这才是他们行事的风格,他让徐东风为自己准备一套针灸的针具,就是不想过多的显露自己一方的实力,当然在六丁六甲法坛救治那些产妇不顺之时,也可以出手相助。 但其中最关键的还是,陈枫想到了那在幕后施法禁制产妇难产的人。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他用在产妇身上的禁制,是什么手法,但禁制这么的产妇生产,显然不是针对个人的报复,若是冲中医院去的,也不用这许多,那么很有可能是在修炼什么邪门的法术,敢这么逆天害人性命之辈,不可不防。 陈枫想了一会儿,对卫飞说道:“那在背后下手之人,不知道修炼的是什么法术,不过就算也是那律令之道的符咒,也没什么值得头疼的。比如那六丁六甲中其实还有一卷紫府灵章,想来浩天居士那一脉应该没有传到。先说那咒决吧……”他略一沉吟,便随口念出长长的一串咒决来,“天下神兵,八卦之精,摄到神将,安全吾神,闻咒速至,百事通灵,无事不报,不得违令,吾奉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摄!” 卫飞听得似懂非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听不懂古文吗?”陈枫忍不住一笑,“意思就是,有那神将闲着没事在家的,听到我这咒决赶紧前来报道,我可是奉了九天玄女的律令。” “我靠!”卫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听着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或者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陈枫接着说道:“其实哪里能有什么神将,会听从他的号令,关键还是他自身的灵力修为高深与否,刚才我念的就是紫府灵章的安神咒,与那祝由一样,是祈祷诉说原由的意思,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那老子做起来岂不是更加容易?”卫飞想到自己的通灵,直接在心中默诵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陈枫点点头,“不错,说起来这也算是通灵的一种方式而已,所不同是只是六丁六甲是借助供奉了九天玄女所传律令的法坛,但如果是灵力不够的话,也效果甚微,灵力足了,动念之间便可,又哪里用得了这些咒决?否则真正对敌之时,眨眼之间定生死,你这一长串的咒决还没念完,就被人家一剑刺死了。那佛家所念诵的咒语,听起来古怪绕口,其实不过是梵文,翻译过来,也和这安神咒大致相同的意思。” “咒,诅咒……”卫飞喃喃自语,脑子里却忽然一闪,不知怎地冒出一句话来,“千夫所指,无疾为终!” “孺子可教也!”陈枫摆出了师傅的架势,拍了拍卫飞的肩膀,“你可知道为什么那些传说中的神仙菩萨,都在人间留有道场,要接受这红尘中的香火?” “为什么?”卫飞的心中已经隐隐有所领悟,却还是不得要领。 “因为实际上,他是在接受那千万甚至是亿万朝拜者的愿力,以增长自身的功德。每日里都有无数的人,在他的神像法身前面,许下各种的祝愿,汇聚在一起,该是多大的一股愿力,要知道神仙菩萨原本也是凡人修炼而成的,愿力的大小,是不分神仙凡人的,最是奥妙难解,这克秒年你这心愿是否……” 陈枫话还没有说完,卫飞忽然想起了那令人恐怖的血愿,那血愿正是九华山下一个砍柴为生的普通樵夫。却在无意间领悟了地藏王菩萨,已愿力成佛的奥妙所在,随后他竟然用斧头砍死了自己的妻儿,许下了血愿,最后才成为神佛都难以消除的血愿,酿下千年前一桩几乎令天下各门各派精英尽损的血案。 想到这里,卫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方才那一丝若有所悟的感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也没放在心上,“这么说来,要是真有成千上万的人,指着鼻子骂你不得好死,恐怕还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下场就是无疾而终了,所谓的咒字便来源于此,那诅咒之力能否生效,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心罢了。而那符录也大体相仿。”陈枫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虚画了几下,只见两个人面前桌子上的茶杯,忽然如同被人用手挪动一般,忽左忽右的移动起来。 陈枫收回手指,“现在所传的律令之道,无论符咒,也不管是茅山龙虎宗,还是鲁班书六丁六甲宗,都是自言传自太上老君或者九天玄女,因此符与咒全是太上老君九天玄女律令。我刚才所画的却不是符录,而是禹王步。” “禹王步?”像这样可以使桌子上的茶杯自己动起来,如今的卫飞也可以轻易的做到,但陈枫口中的禹王步,他还是没有听说过的。 “四纵五横,吾今出行,禹王卫道,出无贼兵,盗贼不得起,虎狼不得侵,远行归故乡,当吾者死,避吾者生,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陈枫张嘴又是一串口诀,“这便是万法归宗中的纵横应急法。其实却是大禹治水之时,他想要以疏导之法来分泄洪水,却有山石当道,他苦心思索应对的办法,无意中的走动,却忽然发现身边的石头,都跟着他的脚步一起滚动,大禹很是惊奇,再三实验,终于发现那石头滚动,与他脚下的步法有关,此后这套步法传下来,便称为禹王步。” “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律令所传的符录,讲究非常之多,笔墨纸张在使用之前,都需要事先净口诵咒,否则便无法行使律令的力量,其实无论这道符录是由太上老君还是九天玄女所传,律令的又是哪位神将,那符录上的灵力能不能发挥,还是要看个人的修为而视。”自然而然的,旗门里关于律令之道符咒的诸般论述,便由陈枫的口中说了出来。 画符说起来是重形,就如同风水所说的龙脉之形,可以聚集天地间的灵气,这符录相传原本就是仙神所授,上面已经有了他们传承下来的力量,再加上数千年代代相传,更是积累了无数的灵力。但实际上如果灵力到了卫飞这样的境界,这符上所半有的律令之力,反倒并不重要了。关键却在于形和意上,炼符如同作画,形意缺一便为凡品,形为体,意为用,但是如果没有意在,那形上积蓄的灵力,便无法生出应有的效力。而这意便是一道符录自它形成之后,在被人不断使用的过程中,逐渐累加在上面的意念。 卫飞再次似有所悟,陈枫也不在多说。这一番话他自己也是没有完全的领悟,之所以能想起来,还是因为有与六丁六甲的斗医,象这样的片段不整的旗门心法,他脑子里装了太多,几乎所有涉及到修道玄学的都有记载。只可惜都是片段片段的残章,但是好在都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中,随着经历与见地的不断增长,迟早都会慢慢的有所体验,等到他能够将这些贯汇融通的时候,也就离大成不远了。 忽然一声炸雷,惊醒了两人,只见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大暗下来,空中雷声滚滚,仿佛就只响在头顶之上,云层中不时亮起树叶脉络似的电光。卫飞又怔了会,略有苦恼的摇摇头,“照你刚才所说,那六丁六甲看起来神秘,其实也不过是利用供奉神坛来通灵而已,然后再亮着通灵的旗号,号令一些下手小弟,嘿,仙班神位中六丁六甲大概也是那日常值日的功曹级别的吧……”他忽然顿了一下,心中的惊诧简直是难以形容,他的通灵虽然是源自那许壮所炼的柳灵郎,但其后一直都在陈枫在指点他,这时经过与六丁六甲如此一比较,他终于意识到旗门所传心法所谓的“无上”二字的真正含义,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回想起自己以往的通灵,果然是已经恐怖到了变态的地步。 “怎么了?”陈枫看他又楞神起来,一边问一边伸出手打开房间的灯,虽然只是酉时刚过,但外面阴云压顶,室内室外都是暗如黑夜。 “没什么。”卫飞第一次从内心由衷的对陈枫的旗门,产生出一股敬意来。他知道自己的通灵不同于他人,但也没想到在陈枫旗门的指点下,起步竟然如此之高,“我只是忽然觉得那律令之道的符咒,在旗门的心法中,都似乎另有深意……” 他正要将自己的感悟述说出来,突然间一道幽蓝的电光,照亮了整片的天空,两个人所在的菩提酒家的观景阳台上,正好看见这一道电光里,在不远处的下方呈现出一副奇异的图案来 三十四、幻阵(上) 只见那图案是由一条条暗红色流动着的光线组成,那些光线有直有曲,纵横交错。但最奇异的地方还是,这副图案是呈立体状的。由于陈枫和卫飞所处的位置略微靠上,因此看起来就好象是横行平放了的。 第30章 卫飞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陈枫所说的律令之道的符咒,暂时的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闪电过后那出现在下方的奇异图案,在他眼中竟然便就仿佛是一个充满了灵气玄奥至极的符字,他急忙问陈枫,“胖子,你发现了没有?” 陈枫点点头,“好象是一道符,但又似乎少了点什么……”那道图案上的暗红色光线,有拳头般粗大,但整个面积却足足有数百平方米,中间红光流动,就那么神奇的漂浮在空中,陈枫的脸色凝重起来,如果这真是由人发出来的符录,那这人的功力也实在……他摇摇头,“不过这究竟是一道什么符呢?我怎么就没有一点印象?” “不对,胖子,我怎么看这都不像是符。”卫飞想了想然后说,“反而却好象是一个字。”他和陈枫不同,陈枫几乎可以将六丁六甲紫府灵章全部背出来,而卫飞根本就没怎么见过真正的符,所以并不像陈枫那样先入为主,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差别。 “字?”陈枫再一看,果然是越看越像是一个汉字,只不过那笔画实在潦草,只能依稀的分辨出是左右结构,却实在是认不出到底是什么字。 “这就是传说中的狂草吧!”卫飞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他应该认识这个字,他甚至产生出了一种,这个在仿佛就是他写的一样。正要仔细的辨认一下,又是一道电光闪过后,奇天地间复归于黑暗,那道奇异的图案也跟着不见了。但是在那道奇异图案出现的下方,却隐隐有什么光霞在闪动,夜色中茫茫的雨气里,便好象是那探照灯发出的光芒一般。 蒙蒙的雨丝在细风中飘洒,夜空响雷不断,时不时的亮起一道闪电,预示着一场暴雨随时都会降落,半山腰这片区域,主要是一片高档住宅群,以及山城公园还有菩提酒家,再过去就是山城中医院与那座只能勉强维持的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 已经入夜,又大雨将至,在中医院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之间的那条道路上,此刻连路灯都没开,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在拐角处看过去,仿佛一条幽深幽深的巷子。一条人影正依着围墙慢慢向前走去,电光闪烁中隐约可以看出这人,是山城中医院的院长田中夫。电光每闪一次,他就抬头观望一眼,然后停下来靠在围墙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如此往前走了一段,眼看前面一拐就到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大门前了。 田中夫做贼一般,探头探脑的四下里看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又飞快的缩了回来,过了一会儿见无异状,他又探头看了一眼,禁不住喃喃自语,“没有错,就是这儿,那么纯正强大的灵力,也只有万法归宗才能使出,想来那六丁六甲还是力有不济的,但是似乎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天空中又再亮起一道闪电,田中夫抬头,希望可以看到刚才那一道笼罩在这一带上方的奇异的符录,那一道由暗红色光线组成的符录,与他所知的任何一种符录都不相同,他深信那一定是出自传说中,汇聚了天师龙虎茅山六丁六甲等等符咒精华为一体,集律令之大成的万法归宗才有的。 犹豫了一会儿,田中夫忽然一咬牙,脸上肌肉抖动,“那一道符录上所蕴涵的灵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即使无法得到万法归宗的全本,如果能学到这一道符录,那么也不枉我下此赌注了。”他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一合,十指变换,一连串复杂的手决接连结出,一丝若隐若现的气息,悄悄的探向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的上空。 田中夫双手结了一个手决定在胸前,那一丝他发出的气息,突然一闪一顿,竟然化成了一个婴儿的模样。只见那婴儿停留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墙头之上,忽然手舞足蹈的露出害怕大哭的样子。田中夫却是脸上一喜,从那婴儿的动作上,反应到他心中的正是还残留在上空的,那一道由暗红色光线组成的符录的纯正灵力。 田中夫收起手决,正要将那婴儿唤回,忽然间轰隆隆一声惊雷响起,随后一道闪电长长的划过天际,那婴儿小手小腿缩成一团,在雷电那纯阳之力的震慑下,便从空中摔落下来。田中夫赶紧又掐了一个手决,那婴儿其实他所炼制的一个灵体,摔在地上自然是无事,但这种强行炼出的阴灵之体,却是最怕雷电的纯阳之气。 那婴儿自墙上摔落,还没及地,突然一道漏斗形的光芒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大门左侧墙上射出,那婴儿缩成了一团便要被吸进那漏斗之中。田中夫大吃一惊,那婴儿与他心神相连,倘若受损的话,无疑等于要了他的命。他勉力掐了一个手决,维持着与那婴儿之间的联系,但随即他只感到一股大力牵来,他的身体与那婴儿一起被吸进了漏斗之中。 大雨也在这一刻瓢泼而下,雷声电光接连不停,变换不定的风向使得鞭子一样的雨丝左右摇摆。就在这暴雨狂风中,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大门前,便仿佛是投影在水幕上的激光电影一般,显出一连串的图象来,虽然并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足够让人看的真切。 只见画面上有大约二十多个大汉,一个个无声笔挺的站立,他们全都是衣衫破烂不堪,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更有一人是拄着树支砍成的拐杖,一条腿却是从膝盖处便没了,但他仍然挺立如老树盘根。二十多人便这么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狂风吹得雨水扭曲不定,所以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却有一种难言的悲壮从他们身上散发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卫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扭头看向陈枫。他们俩也是追着那道灵力纯厚的字符而来,恰好看见了田中夫被吸进了那漏斗形的光芒之中。 陈枫单手搭在额前,“看起来这似乎应该是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往事,被刚才那道字符的灵力所引发出来的残影,可是……”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据我所知,例如战场又或者是刑场之上,如果杀气怨气太重的话,便会久久不散,常会在这样的天气中重又显形。但刚才却明明有一个人被吸了进去,这恐怕就不是残影那么简单了,而且那人还修炼了柳灵郎一类的法术。” 卫飞注视着画面上的那二十几条大汉,突然心中一动,他发现这二十几人似乎是一个个站在那里,看起来见不成排也不成行,但若是用笔将他们站立的位置前后相连的话,那轨迹便如他们刚才看到的那道,由暗红色光线组成的图案一模一样。 卫飞忍不住伸出手指,虚画起来。从最左上方站立的那人开始,一笔一画的连贯,慢慢的一个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没有错,那是一个汉字“幻”! 卫飞惊呼一声,“胖子,这些人站立的位置应该是一个阵法……”话没说完,他忽然感觉到眼前,那个他用手指依照画面上二十几个人所站的画出来的“幻”字,突的一闪,泛出了暗红色的光芒,那个“幻”字缓缓升空,暗红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字体也跟着变得越来越大,就在那光芒即将要有些刺眼的时候,“幻”字已经大的与他初时看见的一样,高高的悬在上空,笼罩着方圆数百米的面积。红光流动中,卫飞又发现那流动着的红光里,其实是一个又一个的汉字,正是这些不断流动的字,组成了“幻”字的一笔一画。 三十五、幻阵(下) 卫飞知道这是自己的灵性所见,身旁的陈枫可能无法看到,他刚要告诉陈枫,忽然那“幻”字上面的暗红色光芒加快了流动,瞬间变得如同十几道流星一般,一根根的线条仿佛活起来具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开始飞舞着游动起来。卫飞心中一动,知道这些线条可能是要重新结构组合成另外一个字,这些线条也是由无数个字组成,这些字又是些什么字呢?为什么它们能如此自由的飞舞游动,而组成的那个幻字又怎么会有那么纯厚的灵力发出?他心里刚刚这么一想,忽然那些光线一停,还来不及细看是什么字时,一股巨大的吸力牵引过来,他脑子里“哄”的一声,感觉自己就要被吸了进去。 一边的陈枫并没有看到这些,他只是看到画面上的那二十几条大汉,忽然快速的移动了一下,然后又定定的站在那里,仿佛只是画面起了一阵涟漪般。他一怔之间,突然觉得身边有异,一扭头但见卫飞的头顶之上,似有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的光芒升起,呼的一声直冲那在空中的图象之中。而卫飞则就和图象的大汉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枫一惊,他一看自然就知道,这是卫飞的灵识被吸引出体内,也就是卫飞身上类似于元神的东西,但是由于卫飞并没有修炼过此类的法术,因此被吸出去的就是他全部的灵识。陈枫急忙上前一步,伸指在卫飞的脑后玉枕头顶百会以及眉心印堂连点数下。那百会又称天门,是元神出入体内的通道,而印堂则是养神聚神的所在,但陈枫也只能暂时的以此护住卫飞的本体,却无法将卫飞的灵识给强行召回体内,方法他虽然知道不少,可是自己却没有足够的能力使出来。 陈枫一只手紧贴在卫飞两肾中间的命门之处,雷声与闪电虽然一道接着一道的,但此刻雨却渐渐的小了起来,抗日战争纪念馆门前出现的图象,也跟着模糊起来,眼看便如水面上的倒影,被人投了一棵石子,一阵阵的波动起来,随时都会消失。 陈枫心中焦急万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细细的观察推论,这眼前的图象是真是幻又因何出现?但无论如何卫飞的灵识被吸了进去,如果跟着一起消失的话,用“凶多吉少”来形容,已经是自我安慰了。 第31章 任由雨水打在脸上,陈枫脑中飞快的盘算着,这种现象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卫飞的身上,通灵之时他的灵性会自动的护住神识,使他不被通灵中的事物所反噬,还从来没有只是这样一副图象给吸附了灵识,即使是在神魔将阵中也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陈枫忽然想起卫飞刚才所说的,图象上那二十几个人所站的方位是一个阵法,可是那就算是一个阵法,陈枫也没觉得从这二十几个人的位置上,能看出什么高明至极的阵法来,至少在他看来,比起“玄武遁”以及“神魔”将阵都还是无法比较的。 就在这个时候,陈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与雨水打在伞上的“啪啪”声,随即便听得有人大叫一声,“陈师父,卫师父,果然是你们两个,呵呵……”那人高兴的大笑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与愉悦之情。 陈枫听那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只见那人却是他和卫飞在“奈何桥黄泉路”阵中所遇,后来又经卫飞通灵所救达到常富集团的常大公子常立。 “我就说呢,怎么会有那么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就知道只有你们才能让我都有感觉的,我在那边看到这里有一道暗红色的奇异的图案,就追了过来看看。”常立兴奋的将手中的雨伞随手一扔,伸手握住陈枫的肩膀,“两位师父,你们不知道吧,我正在四处的寻找你们呢!” 看到是常立,陈枫先是一楞,然后又是一喜,他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此刻常立会出现在山城之中,更是不及向常立解释这一切,伸手一把抓过常立,先是在他的背心处一拍,然后陈枫捞起常立的右手掌,在他的手掌心飞快的画了一画,“见到卫飞就速在他眼前亮掌!”突然手腕翻动,绕着常立的头画了一个圈子,猛的在眉心一抓。 常立曾被灵宝门的谢六以梦魇之术,逼出过灵体,并在“奈何桥黄泉路”中困了很久,直到遇上陈枫和卫飞才脱困而出,有过这番遭遇的,他的灵体比常人要敏锐许多,尤其是对卫飞的气机更是熟悉,所以陈枫才有把握将常立的灵体引出,并在他手掌之上使了一个符,希望可以借助常立进入到那图象之中,找到卫飞然后把他拉出来。以他的功力,要想控制住有过出体经历的常立,还是可以做到的。 常立正在奇怪为什么刚一见面,陈枫便突然奇怪的对他如此举动,但他对陈枫和卫飞从内心里有一种亲近和信任,并不反抗,刚要开口询问,忽然间觉得脑子里一阵恍恍惚惚,随后身子一轻,仿佛就此飘了起来,紧接着突然眼前红光耀眼,似是来到了一处奇异的所在。 闭目站了一会儿,常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但见四周俱都是一片茫茫的暗红色光芒,自己立身之处,上不接天下不连地。他心中一种别样的滋味升了起来,仿佛是回到了当日身在的“奈何桥黄泉路”之中,不由得有些惊慌起来。茫然的站了一会,常立忽然想起陈枫对他说的话,伸出自己的右手一看,只见掌心之中有一个似是三角几何的图形,时隐时现的呈墨绿色,但手掌上却没有任何的不适之感。 收起手掌,常立也不知道接下来应怎么做,他所能看到的只是暗红色的光芒,要不是他能感觉的到那红光里,似是有气流在流动,他真要怀疑自己重又回到了“奈何桥黄泉路”里。“气流涌动!”常立心中一动,急忙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应起来。 片刻过后,常立只觉得仿佛全身浸泡在湖水之中,周围似乎有那鱼儿在游动,带起的水流,轻轻的触体而过。他不由自主的跟随着那股水流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儿,他虽然是闭着眼睛,但还是能看到眼前似有一道道的光芒,上下左右的飞舞移动。但是他不敢睁眼,害怕失去对身边气流的感应,可是又不知道这样继续走下去对不对,更不知道要走多久,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听陈枫的话似乎是卫飞在这里面,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才叫自己见到卫飞便在他眼前亮出手掌。 “大概这里也是一个什么奇门的阵法吧!”常立在心中苦笑一声,自己第一次与陈枫卫飞见面的时候,就是在“奈何桥黄泉路”中,没想到再次相遇,还是要在这样虚无飘渺的地方,念头刚这么一转,常立就听到有人笑着说道:“常公子,咱们又见面啦,不过好象两次看到你,都是在这种地方里。” 常立大喜,睁开眼睛,果然站在面前的就是卫飞,正笑嘻嘻的看着他,“找到你了,真是太好了!”[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卫飞一怔,“你是来找我的?哦!我明白了,是胖子送你进来的吧?”他原本以为常立也是被吸进来的,但一想便已知道,应该是陈枫发现了他的灵体出窍,恰好常立又来到这里,陈枫便把他送了进来找自己,想来陈枫还应该在常立的身上使了什么术法,否则陈枫也不会放心的将常立的灵体送进。 卫飞饶有兴趣的看着常立,果然只见常立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伸出右手掌在他的眼前一亮,一面墨绿色的三角令旗,从常立的掌心中吐出。那面令旗约有书本大小,通体墨绿,旗面上用金丝绣着一副图画,一轮明月高悬,瀑布飞流,一道石桥弯拱,远方隐隐有着宫殿楼阁,画面简洁,但却意境深远。 卫飞将那面墨绿色的令旗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着,翻来覆去却没发现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心头隐隐觉得那令旗上绣的图案,自己仿佛异常的熟悉,好象曾在哪里见过,要不然就是去过似的。看了半天,不知何意,卫飞随手将那令旗收了起来,“常公子,胖子没给你说什么吗?” “陈师父就说见到你,便要我把手掌亮在你眼前。”常立摇摇头,“我看他很是着急的样子,似是担心卫师父有什么危险,可是现在看来……”现在看来卫飞意台悠闲,轻松随意,仿佛正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步一般,哪里象是有什么危险? 常立又向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只见不知何时那些暗红色的光芒,已经凝聚成一道道的光线,横一道竖一道的围在了四周,而卫飞的脚下却还躺着一个中年人,是山城中医院的院长田中夫。常立忍不住问道:“卫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也在?” “常公子,没想到经过上次的经历之后,你的灵体愈加的稳固起来,倒是打下了几分根基。”卫飞先是上下看了他一眼,“这是一个幻阵,好象可以专门聚集一些灵体,这个人能进来,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个用法术炼制的阴灵,心神相连,所以也被拉了进来。你有过灵体出窍,可以说是开了一道门户,而我却是……大意,一时大意而已。”他嘿嘿了一声,“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危险,你呆久了可就不妙,走吧,出去再说。” 说到这里,卫飞忽然心中灵光一闪,伸手又把那面墨绿色的令旗拿了出来,“原来这玩意是用来引路的,有车子坐,老子正好懒得自己走。”他一把拉住常立,将那面令旗轻轻一抖,常立只觉得身子一轻,脑子里又是一阵恍惚,再睁开眼又回到了那街道口。 大雨依旧在下着,三个人都泡在雨水之中,耳中听得卫飞说道:“胖子,你这面令旗倒是很好用,不过老子自己是可以轻松出来的。” 三十六、历史之夜战(上) 那四个人高举长刀,慢慢的逼了过来。四个人全都是脚尖点地,地上积雪又厚,无声无息的。但这四个人每踏前一步,便如踩在了秦新向军石头和豆子的心上一般,使得他们心跳加速,“咚咚”之声几可耳闻。 “不要让他们合起来!”石头突然低声喝道,他虽然平时木纳少言,但身手却是远在秦新向军和豆子之上的。向军狠狠的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吼叫,他伸手一甩扶着他的秦新,便要扑出去。 但就在石头的叫声中,那四条人影却仿佛忽然消失在了雪花之中一样,瞬间不见了踪影。石头吐气开声,闪电般的连出四拳,“砰砰砰砰”声中,石头后退了几步,左肩膀与右手臂以及双肋之下,裂开了一道口子,露粗了黝黑健壮的肌肉,上面一长溜白色的印子。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但石头一身的十三太保横练童子功,根本就不想躲闪,一堵墙似的身躯站在那里,便是要护住秦新向军与豆子。 那四个人重又出现在四五米外,依旧是双手握刀,双膝微曲脚尖点地,但是他们显然并不轻松,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四个人的身前地面上,都有两条划开积雪露出地面的痕迹,由石头的面前直直的延续到他们的脚下。石头的四拳俱中,硬生生的将他们震退到五米开外。 也不见那四人如何的作势出声,突然间的便异常默契的交叉换位起来,他们的上身稳丝不动,脚尖点点,慢慢的竟然越来越快,到最后只卷得雪花围绕着秦新向军石头和豆子,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旋风,不见人影,只有龙卷风似的扭曲成麻花状的雪花,呼啸盘旋。 石头已经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眼中只是一片雪花形成的雪幕,他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那四个人配合默契,战术娴熟,明显是久经训练,他们第一击不中,便立即改变战术,有这种素质在身,石头看不出他们接下来,是要全力对自己发起进攻,还是要借此阵型,先取秦新向军豆子,再合力应对自己。 石头全神戒备,忽然看见那旋风里似有几片雪花溢出,飘飘的飞了过来,他不加思索的几乎是本能的伸手一抓,随即掌心中一麻一热,落入手中的是四支六角菱形的飞镖,而那四支镖叠加成一线,便仿佛是军训打靶之时,子弹自弹孔中虚穿而过一样,居然四道力量合而为一,那飞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所制,就在石头的掌心刺了一个小口。 第32章 同一时间,秦新向军豆子齐齐发出一声闷哼,点点的鲜血便如梅花般标射到雪地之上。只是一瞬间,连石头在内,四个人再次受伤。向军看了豆子一眼,“如果还能动的话,就给老子上。” “你放心老大,就算是死了,我也得拉个垫底的。”豆子勉强挺了一下腰板。 秦新伸手一拉石头,“石头,我们几个你的功夫最好,留着命回去给兄弟们带个信。” “秦大哥,我嘴笨说不清楚,还是你回去……”石头嗡声嗡气的刚说到这里,忽然双臂一振,身上已经被长刀划破的衣衫,蓦得化成了碎片,蝴蝶一般的在空中飞舞,石头双手急速前抓,但听得两声闷响,他的胳臂上又出现了两道白印,但手中却死死的抓住了两把长刀,他用力一拧,“叮”的一声,便将那两把长刀从中折断,然后顺势前刺。那两人没有想到石头竟然勇猛至此,身形虽然已经风一般的向后腾起,但那两把断刃仍然是插在了两个人的肩上。 那一边上,秦新手中的短刀上下飞舞,连连挥动,“叮当”数声,挡住了十几支飞射而来的菱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突然间两柄长刀出现在了空中,一把直劈一把横扫,竟然是将三个人全都笼罩起来。 向军的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他不闪不避,腾身一跃反而迎了上去,口中低吼一声,“秦兄,豆子,出刀!”他竟然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两把刀,为秦新和豆子赢得一丝出手的空挡。 “向兄不可……”秦新的呼声未了,忽然间耳中只听得“飕飕”的破空之声传来,眼角余光一扫,只见上下左右全都是银光闪动,也不知道是有多少暗器,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他心中彻底一沉,看来这次他们是要全部都栽在这里了,那暗器厉害至及,连石头的手都能刺破,何况现在他与向军豆子又都是身上有伤,血流不止,就算是能挡住那两把长刀,也是无法再接这些暗器了。 秦新刚一举刀,便觉得左肩上忽然一凉,但却并无痛感,更无其他痒麻的不适,却反而觉得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是一股清溪由肩头上那一点开始,转瞬之间便流过了全身,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精力充沛,如同睡了一夜的饱觉,早上初起之时,精神得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一般。 秦新不由得一怔,眼光一斜,便看见自己的左肩之上插了一亘细长的银针,那针尾还在兀自的晃动着。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还不快走!”这声音竟然是那个被卷藤称为黄君的黄青云。 伴随着黄青云的声音,秦新又听见叮当两声,那两把长刀忽然断为两截,向军与豆子也是突然的一振,两个人的左肩上同时也都查上了一根银针。秦新恍然大悟,他急忙低喝一声,“撤退!”转身便斜刺里窜向那房后的柴堆上。 那一堆柴火堆的大约有半堵墙那么高,秦新翻身而上,脚下微微一沉,借势再一用力,便已到了墙头之上。他伸手一甩,那一圈盘在腰间的长绳便已飞出,“接着!”下面的豆子抓住绳头,秦新用力一荡,将豆子牵了上来。此时向军自己已经也上了墙头。 石头站在最后面,他的身上也有银针,却是分别扎在了左右两肘弯之处。他精赤着上身,肌肉一团团的鼓起,腰上虽然别了把短刀,但他还是紧握着拳头,瞪着大眼。只是那院子中的四条人影,已经不见了踪迹,雪地上一片的混乱,鲜血点点。但是说来也怪,自从银针插肩,秦新向军豆子便不再流血,雪地上只能看到一串串的脚印,延伸到墙头前的柴堆,却并无血迹留下。 雪势渐渐小了下来,这一番的打斗,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惊动其他的鬼子,而那四个人也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声示警。但尽管如此,秦新还是不敢大意,他想了一想,雪既然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他们的脚印便不会被雪掩盖住,必然会给鬼子留下追查的痕迹。脚下所站的这面围墙长长的向前,不如顺着墙头前行,等有了可攀爬的大树,再转换路途。 这面墙很长,居然有两百多米,到了尽头折成横向,下面却是一条巷子。对面也是一道高墙,雪光中看得清楚,围墙之内有腊梅数枝,走廊曲回,应该是一户人家的后院所在。只是却没有可以借力过去的树木。 秦新伸手自腰间拔出短刀,将长绳的一端系住刀把,荡了一荡,甩手射出,“嗤”的一声,短刀便钉在了对面的墙头内侧。又在绳子的这一头也系上一把短刀,将绳子绷紧以后,钉在墙上,伸脚在绳子上一踩,试了一下重量,那根绳子粗如儿臂,很是结实,足以作为一条索道使用了。 等四个人一一走过,秦新先拔了这边的短刀,伸手一抖,使了个巧劲,将对面墙上的短刀也收了回来,这才依次轻轻的跳下墙头。只见这个后院并不是很大,种了就一株腊梅,地上的雪层忽高忽低,显然是下面还种了什么植物。刚一走进那走廊之中,还没绕到前院,忽然一阵浓烈的药草味道扑鼻而来。向军鼻子一痒,差点打了个喷嚏,他一皱眉,“对了,这里应该是山城三大名医之一的回春堂苏家的大院。” 山城三大名医,是城东的黎家药铺,城南苏家的回春堂,城西杜家的妙手阁。这回春堂苏家的医术医德都是最为人称道的,乃是世代家传,在前坐堂的苏兆阳老先生,更是宅心仁厚,医术之高,堪称国医圣手,时常的在民间行医,周济一些穷苦的百姓。四个人所站的后院,便是苏家的药草库房。 转过这栋库房,前面的几间房中灯火闪动,隐隐的从中传出话语之声。此时差不多已是四更时分,秦新心中一动,联想起在鬼子守备军司令部中,那山城三大名医与卷藤说起那什么天医祝由十三科时的语态,很显然无论是苏家还是黎家杜家,对这祝由十三科都应该有所了解的,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秦新回身做了个手势,四个人悄无声息的潜到了后窗下。只听得一人说道:“大哥,看来那天医祝由十三科,恐怕真的在人间重又现世了。” 三十七、历史之夜战(下) “那卷藤拿出来的那页纸上所画的字符,确实很像那传闻中非方非圆的字符,兆悦,你还记得那本《医轶》么?”说话的这人正是被卷藤请到守备军司令部,咨问祝由十三科的苏老先生苏兆阳,而兆悦则是他的胞弟苏兆悦,回春堂的二掌柜。 苏兆悦说道:“那是曾祖所著,其中有一章说,雍正年间有人于街头行医,患者头有恶瘤,大如鸡蛋,医者撕纸折人形,上书字符,非方非圆,常人不得辨,疑为天书,使针刺之,恶瘤眼见立消,甚奇……” 苏兆阳恩了一声,“当时我担心那卷藤起疑,没有细看,但那样的字符很是奇特,他又问起祝由科,想来是不会错的,只是这祝由连我们都只是听闻,那鬼子又怎么得来的?” 苏兆悦忽然叹了口气,“大哥,你不知道的,我这次到省城去,听说了一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省城里都在流传,说是有一个叫做龙游的大夫,用异术刺杀了一名鬼子的军官,这个龙游恐怕就是那天医祝由的传人了。” 苏兆阳大是惊奇,“还有这样的事?” 只听得苏兆悦说道:“省城之中有一个大户人家,专做湘绣生意的胡家绣庄……” “难道是胡道强?我与他却是有过几番交往的。”苏兆阳再次惊奇的问了起来,“此人做事精明,左右圆滑,他又能出什么事?” “他是得了一种怪病,据说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遍请了省城的四方名医也难以医治……” 苏兆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以我所见,那老胡就算是得病也应该是三焦不通,每日里大鱼大肉,无酒不欢的。” “这自然便是传言了,实际上却是他夫人去的早,又膝下无子,那老胡便托人做媒,娶了省城徐记书社徐老板的女儿,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的。徐老板的女儿过门以后,不久便有了身孕,眼看十月怀胎,临产在即,却不知怎的难产起来。那胡道强在省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等事情却是不能说出去的,这才伪称是自己得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怪病。”苏兆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苏兆阳却还是不解,“不过是一个女子难产而已,即便是换做你那两个侄子基业和玉儒,一针扎下也能针到症除,怎么至于牵扯到那么大的事情?” “大哥,你有所不知。”苏兆悦的声音忽然一低,似是他接下来要说的极为隐秘,“此事还是要落到老胡的身上,那老胡的绣庄莫说是在省城,就是在这中南也是首屈一指的,胡家出来的湘绣,那些个达官贵人的太太们,都喜欢的不得了,再加上那老胡又会做人,因此老胡在省城的商界中,却也是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个我有所耳闻,他是省城商会的会长。”苏兆阳说道。 苏兆悦的声音又低了一些,“就是因为这个商会会长的身份,老胡就被新四军给留意上了。” “新四军?”苏兆阳一怔,“新四军不是打鬼子的的么?” “是打鬼子的没错,老胡是省城商会的会长,在省城很有影响力,所以新四军就想将他发展过来,发动联合省城的商会共同抗日。一听说老胡得了那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怪病,新四军便派了一名医生前往省城给老胡瞧病,据说那医生还是从西洋留学回来的。 与那医生同行的还有两人,却是一名新四军的团政委与个警卫员,他们一是瞧病,二便是趁此机会游说老胡。 第33章 但这件事却也同时被日本人知道了。当时攻打省城的是鬼子的青木师团,里面有一个叫做山火一郎的人,据说乃是东洋一个什么樱花流门派中的术士。那樱花流在日本人那里,便如同咱们苏家的回春堂在山城之中一般,山火一郎随军前来,却被安排了个文职,官阶虽然不低,但却没有什么实权,更别说立下战功,他心有不甘,听到了这个消息,便生出了要刺杀那新四军团政委以及胡道强的念头……” “且住……”听到这里,苏兆阳忽然厉声打断了苏兆悦的话,“兆悦,这等的传闻你却是从何人口中听来的?”别说是他了,就连躲在后窗下偷听的四个人,也都觉得一个传闻里,人家新四军团政委的身份,以及那日本人的出身门来处境,都传得有鼻子有眼,这也有点太不靠谱了吧?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可都是绝密的。 “因为我……我当日就在老胡的府中。”苏兆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苏兆阳哼了一声,“哼,难怪你到今日才返回山城,我不是一再的告戒你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要速去速回,少去那是非之地么?” “大哥,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学医之人听说有了那样的怪病,总是忍不住要想过去瞧一瞧的。”看到苏兆阳并无真正要责备他的意思,苏兆悦便继续说了下去,“那日在胡府之中,几乎会聚了省城之中所有略有名气的郎中大夫,大哥,原来咱们苏家在省城之中,也有不少人都知晓的呢,但毕竟身在省城,想来也是藏龙卧虎,高人辈出的,我也就根本不打算出头露面,只是想趁此机会观摩一番的。” “便该如此。”苏兆阳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我平日里在前坐堂,其他一应事物都要由你打理,兆悦,如今你也过了而立之年,行事需老成多虑,你那两个侄儿基业与玉儒,又素来喜欢缠着你,你更需以身表率。” 三十八、历史之龙游青云 映照在后窗上的影子点了点头,苏兆悦续道:“我隐在众人之中,一眼便注意到山火一郎,说起来那日本人与我等外貌一般的相似,但不知道为何,我却一眼就看出他身上似是少了一点什么,又似是多了一点什么,大哥,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苏兆阳沉吟了一下,“这便是我泱泱大国数千年的文化积淀,岂是那东瀛岛国之人可比,虽然他与我炎黄子孙肤色无异,但却少了这等数千年的传承,即便是披了层人皮,也还是掩不住那骨子里的野蛮。” “原来如此!”苏兆悦哦了一声,“层层的筛选过后,我有幸随同一起进入到了胡家的后院之中,那省城之中的不少名医先后为胡夫人诊脉,众说纷纭,有言之胡夫人血气不足,也有人说胡夫人经脉不通,更有甚者还道胡夫人是中了邪。直到省城的李老先生出面之时,那李老先生在省城素有再世华佗之称,他只是一扫胡夫人的面色,便说道:‘无妨无妨……’ 但他话只至此,却忽然脸一变,猛的伸手在胡夫人的脉上一把,便摇头叹息而去。我虽然大是奇怪,但是因为总觉得那山火一郎,非我同类,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就在李老先生变色之时,我看见他手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现在想来,便是他用那所谓的樱花流的邪术,在胡夫人身上施了手段。” 后窗下的四个人,秦新向军石头豆子都听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一名少年悄悄的站在了他们的身后,那少年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有些消瘦,他不声不响的站在了四个人的身后,目光只是盯着插在四个人身上的银针,似是在研究那银针所插的方位。 “这时,那新四军派来的张大夫站了出来,他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拿出了一大堆的西医器具,我依稀识得那是西医常用之物,他将一支体温计塞入到了胡夫人的口中,又用听诊器在胡夫人的腹部听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胡会长,胡夫人并非无救,我却是可以做手术剖腹产的……’ 那老胡不禁犹豫起来,战场之上开膛破肚算不了什么,省城之中那西医院也有了,但是生产这事,民间都道胎儿出世自有出世的门路,那便是指其母下体,不然这孩子的命运便就非同寻常。 这时我看见那山火一郎悄悄的向前走了几步。胡夫人所在的卧室甚是宽广,她躺在靠里的床上,在场中人都是医生大夫,所以也不用避嫌,留下来的医生只有十几人,三三两两的或站或坐,都在沉思不语,只有我一直在暗中看着那山火一郎。 只见他慢慢的靠近了胡夫人的床头,此时那床头分别站着老胡和那张大夫,新四军的那名团政委也就坐在旁边。山火一郎从口袋中摸出了三个似是花朵一般的东西,往身后一扔。那边的胡夫人忽然大声的呼起痛来,身子不断的在床上扭动挣扎着,声音尖利,让人听了着实的心中不忍。 那些还留在房中的医生们,一个个面色尴尬,再也呆不下去,纷纷告辞。房中便只剩下了我那张大夫、新四军的团政委和名警卫,以及山火一郎和我。此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我不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之前他并没有上前为胡夫人诊断,也从未开口说话。那张大夫三个人专门就是为了老胡来的,山火一郎是存心行刺,却不知这青年的什么来头? 我还正在猜测之时,忽然胡夫人的呼声越来越响,或许是担心胡夫人,我发现那老胡的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他似是都已经无法站的稳当,浑身颤抖着伸出手扶住了床杆。但是那端坐在一边的新四军团政委,却也是同样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双眉紧皱,牙关紧咬,好象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一般。 我转念一想,便已明白,这定是那山火一郎暗中下了邪术,也不禁暗自有些惊慌,觉得那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渐渐的笼罩在了房间之中,但是那胡夫人凄惨的痛呼声,却让我实在忍受不住,便要站出来指责那山火一郎。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坐在一边的青年突然站了起来,他穿了一件青色的长袍……” “等等,兆悦,你说的那人是否还虽然看起来,很是儒雅的样子。”苏兆阳听到“青色的长袍”这几个字,忽然打断苏兆悦的话,问道:“但不知为何,那人却送是让人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阴冷的气息?” 苏兆悦一怔,“不错,那人的眉宇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阴冷,但却并不让生畏,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苏兆阳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摇摇头,“没什么,兆悦你继续说。”躲在后窗下的秦新却是已经猜想到,苏兆悦所说的那人,恐怕就是苏兆阳在卷藤那里所见到的黄青云了,此人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那青年边走边说道:‘樱花虽美,可是却终究比不上那腊梅的暗香与一身傲骨。’他说话间忽然挥了挥手,我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似是有几道银色的光华,从他的手指中射出,随即便听得‘嗤嗤’的声音连响,胡夫人与老胡还有那新四军的团政委,三个人的头上,忽然有淡红色的光芒一闪,便各自出现了一朵花来,那花也是淡红色的,只不过上面却插了一根银针。” “那花看起来原本是娇艳动人,可是银针插在上边,都立刻开始枯萎起来,顷刻间化为碎屑,那银针便从空中掉落下来,无巧不巧的插在了三个人的肩膀上。可是说起来也很奇怪,那胡夫人立刻便停止了呼痛声,也不再翻滚挣扎,而老胡与那新四军的团政委,脸色也跟着便得正常起来。 我当时看的是又惊又奇,这一幕情景当真是生平仅见,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肩膀之上,有什么止痛救急的奇穴,若说是阿是穴,那里显然并不是病灶,那肩膀之上主要是手太阳经、手少阳经与手阳明经,所属的腧穴也多是医治头眼鼻口齿咽喉等症,可是那银针所落之处,却并不在这三条经脉之内。 我正自思索间,却见那青年脸色平静的慢慢走到了胡夫人的床边,他伸手从那胡夫人的肩上拔下那根银针,也不看山火一郎,口中说道:‘樱花美则美也,但却有一种糜烂的气息,此时若是有清酒美女在怀,倒是不妨一赏。’ 那山火一郎脸色变幻不定,他紧紧的盯着那青年,问道:‘你是何人?又是用了何法破我流术?’ 那青年抱拳一拱,却是对着老胡与那新四军的团政委,说道:‘在下龙游,乃是行脚的游医,来到省城之中,听闻胡先生府上有事,便跟着混了进来,希望可以一尽微薄之力。’ 听了这话,我不禁有些汗颜,似乎我才是混进来的,以他所展露之能,其医术之高之玄,大哥,合你我二人之力,恐怕都难以相比。 那龙游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山火一郎,神色目光平静,说道:‘樱花流派,在东瀛虽然不算上乘,但也有些名气,但也不过是如那艺妓一般,只能玩弄些幻术幻象,来取悦于那些天皇属下。’他的语气中似乎并无轻视侮辱的意味,只是显得异常的平静,仿佛在述说着一件事实,接着说道:‘樱花流派是山火家族所掌,我瞧你可以同时放出三朵樱花,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那是我天朝道家修炼的无上境界,却被你樱花流拿去,自以为五朵樱花便是至高,以你山火家族的标准,你该是山火一郎吧!’ 龙游手指轻轻的捻动着那跟银针,静静的说道:‘五行之中金克木,你那樱花再过艳美,枝干再过坚硬,却终究难挡金刀,对付你那不入流的樱花流术,何需我动用什么法术,五行相克,道家的基础而已。 第34章 我本无意出买内的,可是你竟然使用那樱花流术,来下在胡夫人的身上,一尸两命,我却不知你将那所谓的武士道精神置于了何处?’ 山火一郎阴沉着脸,身上的杀气愈加的浓厚起来,我坐在远角之处,也不禁感到皮肤之上犹如针刺一般的疼痛,只听山火一郎说道:‘不但是她,你你还有你。’他伸出手,一一指过胡夫人老胡和那新四军的团政委,‘你们全都要死,今天我要您见识一下樱花流术的厉害。’他的国语发音虽然还是有些古怪,但却已经很是流利了。 山火一郎一抖手,手上便多了有一朵该是那所谓的樱花来,他用手指忽然在花朵上一弹,但见片片的花瓣纷纷飘落,仿佛天女散花一般,煞是好看,但那花瓣飘飞之后,却多了一根支茎出来,山火一郎将那支茎执在手里,慢慢的用力,那支茎弯曲起来,眼看便要从中折断。 与此同时,那胡夫人忽然又再挣扎嚎叫起来。龙游面色如常,只是眉宇间的阴冷之气更盛,他用手指捻动着的那银针,在空中虚画了几下。大哥,我瞧的清清楚楚,那空中随着龙游银针所画的轨迹,忽然便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字符,看起来似字非字似符非符。 那字符在空中一闪即逝,然后那龙游突然转身伸指一弹,那枚银针便电射而出,这次我连那银光都不曾看到,只是知道那枚银针必定是扎在了胡夫人身上的某处。只听得胡夫人突然尖声大叫,那老胡神情紧张的猛扑过去,却惊喜的大叫起来,‘夫人,夫人,你生了……’ 这时那漫天飘落的花瓣,忽然快速的倒飞而回,仿佛它刚才散开的那一幕,重新演了一遍,那片片的花瓣又形成了一朵完整的樱花,那花朵之上一样的金光闪闪。山火一郎却忽然大叫一声,双手掩面,仿佛被人踹了一脚似的,身体倒飞而出,而他的身上也冒出了阵阵的清烟。我闻在鼻中,只觉得恶臭难当,忍不住便要呕吐出来。 我赶紧掩住口鼻,那山火一郎的身上的清烟之中,又发出一串的火花,显然是活不成了。我耳中听得那婴儿的哭声响起,却见那龙游忽然面色一变,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举目四下里一扫,忽然又是伸指一弹,上方的半空之中,叮的一声,竟然有一道旋风出现,呜呜的响声中,便又消失不见。 那龙游神色有些严峻起来,他冷笑一声,‘原来竟然是神道教的人,哼,这才有些分量嘛,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天皇的护卫替身是如何的自称神道,我到处找不到你们,没想到自己却送上门来。’……” 躲在后窗下偷听的四个人,秦新向军石头豆子都是悄悄的半蹲在窗下。其中石头体形较重,听了大半个时辰,他渐感手脚麻木,忍不住伸肘在墙上一撑,却忽然一阵刺痛传来,他急忙抬起手肘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肘尖上不知何时插了一根银针在上,他不禁一怔,刚要伸手拔下那根银针,突然觉得身后有呼吸声传来,他呼的一声窜了起来,左手一锁,右手立掌便要劈下。 但他手掌举起,却僵在半空,只见锁住之人,竟然只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少年被他扣住了咽喉,也不惊慌,却是伸手指了指石头肘尖上的银针。石头怔在那里,不知那少年是何用意,但是他举起的手掌却是无论如何劈不下去的,毕竟这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而已,又不是鬼子,自己又是潜入到人家的院子之中。 如此这么一顿,秦新向军豆子便没有听到苏兆悦接下来说的是什么了,心神全被吸引到那少年的身上,齐齐的一楞过后,几个人的目光便顺着那少年盯在了石头的肘尖之上。 石头大是不解起来,他松开那少年,双手用力一握拳,身上的肌肉隆起,那两枚分别插在他左右两肘之上的银针,忽然便飞震而出。但是接下来,他的身体忽然一晃,随即便软软的瘫在了雪地上。秦新向军豆子俱都是大吃一惊,以为是那少年对石头做了什么手脚,银光闪动中,短刀已经出现在了秦新的手中。 那少年上下左右的看了秦新向军和豆子一眼,忽然俯身从地上捡起被石头逼出了肘尖的银针,伸出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转身向前走去。秦新三个人虽然奇怪,但一想过后觉得对方只是个少年,就算是有威胁,也不至于危及到性命,也就跟着走了过去。 秦新抱起石头,与向军豆子一起,跟着少年的身手,绕过这进院子,到了一间房中。点燃烛火,秦新心细先是打量了一下房中的布置,却见那房中靠墙一张床,窗前是张书桌,其他便是书架,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摆了多少本书。 那少年示意秦新将石头放在床上。石头此时已经是面色灰暗,陷入了昏迷当中。看到秦新向军豆子三个人都还是一副小心翼翼担心的表情,那少年走到石头的身边,一翻石头的手掌,但见石头的掌心之中,有一道小小的口子,此刻那口子已经腐烂,一团黑色的血迹凝结在那里,很显然是在鬼子守备军司令部中,接那六角菱形的暗器所伤。 “他中了毒。”那少年目光逐一扫过秦新三个人,“你们三个也都受了伤。”见他的目光又盯在了自己肩膀上的银针,豆子便忍不住想伸手拔下那根银针。 “不要动那根针。”那少年开口阻止住了豆子,“你们都是被这根针暂时的锁住了伤势,看样子你们刚刚与人动过手,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在你们的体内都留下了一股很强的古怪气息,一旦拔下那根银针,你们的伤势便会加重,甚至有生命危险。” 他再次看了看从石头肘尖上弹出的银针,“我叫苏基业,家父便是山城回春堂苏家的苏兆阳。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什么在半夜时分潜入我家,你们身上的伤,我可以帮你们彻底的治愈,但是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我。” “什么条件?”秦新脑中飞快的转动着,苏基业!他记得方才在后窗下偷听之时,苏兆阳似乎的确提起他有两个儿子,苏基业与苏玉儒,眼前的这个少年应该便是苏兆阳的长子苏基业。苏家在山城之中还是倍受尊敬的,这个苏家的大少看起来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但终归是个少年。 苏家业将那枚银针又分别插回了石头的肘尖之上,两只手捻住针尾,紧皱着眉头,过了好大一会儿,石头只是忽然双肩抖动了一下,却仍然没苏醒过来。苏基业说道:“这根针长三寸六分,乃是针灸常用的毫针,但它所刺的部位却非穴非脉,我试了一下,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它刚才所下的尺度,因此等会救他之时,只能用我苏家的医术了。”他做了这一番解释后,才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不想知道你们的来历用意,我只想你们能告诉我,那个出手在你们身上下针的人是谁?” 秦新看着苏基业从旁边的桌子上,打开一个长形的盒子,里面并排放了九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他想了一想,“我可以告诉你那人是谁。” 三十九、鬼邪 冲了个澡,换上身干净的衣服,田中夫全身酸软无力的躺在沙发上,脑子里也还是恍恍惚惚的,房间内没有开灯,雨依然在下,湛蓝色的电光映照着田中夫苍白的脸色。他到现在还是有些想不起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记得自己的意识刚刚探察到山城抗日纪念馆的围墙上空,似乎还存留着那一道灵力深厚且又纯正无比的符录的气息,随后便失去了知觉,等到再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蜷缩在墙根边上,从上坡上流下的雨水冲刷着麻木不堪的身体。 而之后田中夫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勉强摇晃着回到家中,开门的时候手颤抖的几乎拿不准钥匙,等到进入房中,身上的衣衫又被冷汗再浸了个透。喘了一会儿,田中夫略略平息了一些,忽然心中一紧,额头上冷汗再次冒了出来,昏迷以前的一些场景隐约出现在脑海中,他之所以会被吸进那幻阵之中,是因为他释放出去的那个婴儿先入其中,那婴儿是他所炼养灵物,彼此心神相连。 田中夫急忙掐了一个手决,心中默念口诀,低喝一声:“疾!”房间内顿时仿佛起了一阵阴风似的,窗帘呼的飘起,一道蒙蒙的绿光中,一个小小的看上去未及满月的婴儿模样,忽然出现在了田中夫的头顶。 田中夫双手锁扣换了个手势,那婴儿便仿佛被他托起在胸前一样。田中夫刚松了口气,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眉毛不住的抖动着,只见那婴儿脸露青色,双目紧闭,裸露的小胳膊小腿上,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瞧那模样,竟然像是一个生下来不久便夭折被人遗弃在荒野的幼尸。 田中夫异常心疼的收起手决,那婴儿身上阴森的绿光一闪,便又自他的头顶时光消失不见。田中夫心有余悸的出了口气,这婴儿乃是他全身修为的根本所在,如今显然是大损,虽然可以修复如初,但却要耗费他不少的精力。真是想不到,那道字符上仅是残留的气息,便能让他受到这样的创伤。田中夫的目光中突然狂热起来,“万法归宗!万法归宗!”他口中喃喃自语,“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得到它。” “田先生,你已经因此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突然间一个声音飘渺的在房中响起,雨声中电光闪闪,那声音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生硬古板,冷冰冰的仿佛是从棺木中发出,“根据我们的协商,田先生,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可以靠近那纪念馆半步的,可是田先生……我再一次忠告你,不管那里今后有何异常的动静,你不许再接近纪念馆,否则,我们便不再是朋友。” 第35章 说到这里,那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田中夫的身体暗中僵了一下,他悄悄的在身后双手掐了一个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但是同样根据我们的协议,我已经助你们完成了在中医院的布置,可是你们并没有行使诺言……” 那声音缓和了一些,“田先生,那《万法归宗》其实并不在我们的手中,但是我们却知道它在什么地方,我们一定会帮助你得到完整的《万法归宗》真本,田先生,其实据我所知,你们所谓的修道之法,是分为上中下三品的,那《万法归宗》我并没有见识过,但亦不过是那下三品之中的,似乎不应该值得田先生如此上心。” 田中夫微微垂下眼帘,眼角不住的跳动着,“那《万法归宗》的神妙之处,想来你也不懂,更何况那些仙道秘法?哼,听你话中的意思是有让我放弃《万法归宗》?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我们的协议早已经终止,因为你们根本就不能拿出《万法归宗》来?”边说他边暗中变换了一个手决,一旦察觉有所不对,他便要全力一击而出。 雨渐渐小了下来,风却更大,雨点啪啪的声音伴随着一丝孤寂的感觉,生生的撩拨着人心。那声音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听起来却仿佛是嗓子眼卡了一口痰,“不,不,田先生,我们的合作依然有效。虽然中医院的计划并没有达到我们的目的,但是为了表示诚意,那《万法归宗》你一定会得到的。你知道的田先生,我们在寻找一个人,可是这次中医院的计划没有成功,那么田先生,我们还需要继续得到你的帮助。” 田中夫哼了一声,但并没有放松下来,“但是现在,我还能再相信你们吗?” 这时房间内忽然亮起一道细细的黄色的光线,在田中夫的面前盘旋了一阵,然后停了下来,那声音便从中发出,“田先生,我刚才那么说的意思,是想告诉你,我们在寻找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便掌握着你们修道之中的上三品的秘法。田先生,我的确不懂得《万法归宗》,可是我却知道下三品与上三品之间的差距。所以田先生,如果你能帮助我们继续下一步的计划,那么很有可能,最后你得到的便不只是《万法归宗》那么简单了。” 说到这里,那声音见田中夫沉默起来,土黄色的光线呼的绕了一圈,在空中画出了一道旋风般的形状,“那纪念馆是我们下一步计划的关键之处,因此我不希望再出什么纰漏,否则所引发的后果,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恐怕承担不起,田先生,到时候影响的就不只是你我之间的朋友关系了。”这话虽然还是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但听起来却不再让田中夫觉得刺耳。 田中夫忽然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头升起,直窜上脑,太阳穴上立刻青筋凸起,他刚要坐起身来,就看见那黄色的光芒呼呼的在房间内急速的穿行起来,只带得悬挂的灯泡以及窗帘,甚至是茶几上的玻璃杯,都动了起来,那道黄光穿窗而出。 田中夫冷笑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带着夜光显示的时针正好指向子时中分,他忽然腾身跃起,如同刚才那道黄光一样,直接便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田中夫所住的是中医院家属区的三楼,这片家属区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以及税务局徐局长的别墅,还有菩提酒家是在山城后山坡之上的一条平行线上。前后两个阳台,后面的是山城后山坡,前面的则可以俯视山城。田中夫自窗口跃下,略显肥胖的身体,此刻却轻盈如一只狸猫一般,落地无声。 他跳下窗左右看了一下,四下里无人,骤风卷着雨滴,却比刚才电闪雷鸣之时更加的惊人。面前是一道人工筑成的十余米高的石壁,再往上便是山林。田中夫脚尖一点,竟然一跃而上,十余米的高度,他便好似踏上一级台阶般的轻松。半山之上多是松树,狂风之中,落在地上的随风而起的,便犹如钢针一般的飞舞着。田中夫丝毫不觉,在那根本没有道路的松树林之中穿行着,左穿右插,似是异常的熟悉。 那半山之上,一层层的落叶由于无人管理打扫,早已经腐烂,一脚踏上去便陷到脚踝,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迹了。但是田中夫却仿佛被一根钢丝提吊着一般,脚步快速轻盈,连一丝“沙沙”的声音都不曾发出,瞬间便出了松树林,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层曾一块块的陵墓。 田中夫蜻蜓一样的点在一块墓碑之上,直视而下,下方那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所在。这一带的地区是山城里所谓的乱丧岗,原本是旧时山城中穷苦人家或是战乱时期,有人逝去,无力埋葬的,往往就是用张草席一裹便扔在了这里。后来山城索性便将这一块修建成了陵园,但最上方仍然还是一片是荒坟野冢,枯骨遍地,并且由于这里距离医院并不是很远,于是就成了那些流产或是打胎打掉的婴儿的幼尸聚集地。 雷声忽然变得有些密集起来,田中夫站在那块墓碑之上,慢慢的伸出了手掌,掌心向下缓缓的平移了一周,最后确定在了右后方,他的身形又再飞起跃了过去。落地之处是一片杂草围绕着的一个小土包,土包很小,只是由一小堆的碎石土块组成,上面还搭着几把尚显绿青色的长草,显见是刚刚堆起来不久的时间。 田中夫在那土包前站了一会儿,突然快速的围着转了起来,数圈过后他又反向转动,如此顺时逆时的不停。渐渐的,那土包上慢慢的升起了一股清烟,此时雨尤未停,又是在山头之上,风势很大,树林之间甚至有啸声传出,旁边的长草更是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但这股清烟却仍是直直的上升,仿佛有若实质一般,在大风中一丝也没有动摇,而更为诡异的是,那股清烟里,在漆黑的夜色中,还闪烁着绿幽幽的磷光,星星点点的便如鬼火一般。 田中夫的身形越来越快,仿佛是在脚底下装上了齿轮似的,正在快速的顺时针转动着,忽然间又硬生生的倒退而回,中间竟然没有个停顿的过程,整个身体便似乎是一部被精密控制的机器。 随着田中夫转动的身形,那股清烟也跟着有了变化。一直静止不动的形状,忽然丝丝的向外飘散开来,磷光闪闪中,那道清烟慢慢变得淡薄起来,似是正在被丝丝的抽剥离体。 那股清烟蓦得一扭,好象麻花一样扭曲起来,那一丝被抽离出去的又凝聚成形,仿佛它具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挣扎着想要夺回那些分散出去的烟丝。此时田中夫已经围着那土包顺时与逆时的,各转了将近九十圈,他看到那股清烟上发生的变化,脚步一缓,慢下了身形,一步步的踏出,自起步绕那土包一圈,刚好九步,同时田中夫突然沉声喝道:“九九归一!” 喝声中那股清烟再次扭曲起来,那些点点肉眼可见的磷光,似是极为不甘的一停一顿的,但还是被吸入了田中夫的身体。风声忽然愈加的尖利,狂暴的呼啸而过,等到那些磷光都被吸入田中夫的体内之时,从那土包上即将消失的清烟之中,隐隐发出了一声历叫,那叫声似断似续,尖细阴森,充满了怨怒恐怖的气息,便仿佛是从人心底里响起似的。 田中夫不为所动,他双手叠加放在下丹田处,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再看他苍白蜡黄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他穿着一件丝质的短袖上衣,雨水使得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可以看得出他的皮肤细腻,只不过却向外散发着一种异样的诡秘的光泽。 田中夫站在那土包前怔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来,伸手在那土包上抚摸了一下,低声说道:“你既被遗弃在这里,已是命中注定,但你既然来到这个世上,自是有因有果,我取了你的阴气,就给你留下一个名号,总算是你渡了这一劫的印证。”说话间,他不知从身上何处摸出了一个香烟盒大小的牌子,反手插在了那土包的前边,一道电光中,只见那牌子上用红色的笔迹写着两个字:“阴碑!” 这个小小的土包下,其实埋了一个婴儿的尸体,生下来不足一个时辰。父母却是一对偷食禁果的少年男女,偷偷的生下来以后,不敢声张便狠心扔在了这后山的陵园里,草草的挖了一个小坑,用碎石一堆就成了这么一个土包。 田中夫所修炼的是一种流传在民间的土法术,俗称“鬼儿子”,也叫做“阴童”。与使卫飞通灵的柳灵郎有点类似。只不过柳灵郎乃是提取了被天地灵气所蕴养的东方柳木为体,雕刻出七窍玲珑心肝。而“鬼儿子”则是有些阴邪,它是要选择夭折的婴儿,在其死后尸体尚有余温之时,提留住他的阴魂加以炼化而成。 “鬼儿子”这种法术在民间流传很广,但真正敢修炼试之的却是少之又少,一是民间多有类似的传闻,二是炼“鬼儿子”必须要承担着他随时因为怨气反噬的后果。要知道那幼儿还没有自己的自主意识,所以怨气往往化解。象这种在民间流传的法术,有很多固然都是捕风捉影,不值得仔细推敲的,但还是有一些并非以讹传讹。比如“鬼儿子”、“鬼敲门”以及“五鬼搬运”等,都还是有点来头的。只不过这些法术在流传的过程中,逐渐的流失了一些关键的窍门所在,因此最后就变得似是而非。但若是真的下手去修炼,倒也能生出几分效用来。 田中夫在那土包前又站了一会儿,随手拔了些长草,掩盖住那块小小的“阴碑”,以免有人无意中发现了些许痕迹。他虽然修炼的是“鬼儿子”,但也知道这种法术多少有点见不得光。这个山头之上能让他采取阴气的幼尸,都已被他采了个遍,那块“阴碑”也同样的插满了这一片荒地之上。 第36章 四下里再次观望了一下,田中夫趁着夜色中的风雨雷声,鬼魅一般的又窜入到那呼啸着的松树林中。 瓢泼了一夜的大雨在凌晨时分终于停了下来,山头之上兀自飘荡着层层的雾气,天空上依然是阴云密布,深吸一口气,空气清新的几乎可以让人飘起来。在群山之中的这座小城,原本就十分的凉爽,而这一夜的大雨,也使得山城似乎顷刻之间,跨入了初秋时分,那尚滚动着雨滴的树叶,翠绿如旧,可不知怎的,一种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感觉,却让人油然而生。 税务局黑色的商务别克车,缓缓的在中医院门口停下。车门打开,张占文走了下来,他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回身说道:“老马,你就别等我了,先回去吧!”虽然万分的期待陈枫卫飞和六丁六甲的浩天居士之间,有一场精彩的斗法,但他还是没有把握说服中医院方面,将这次的难产事件放手交给陈枫卫飞以及浩天居士的第三方处理,毕竟人家才是医院,否则的话脸面何存?而他一个山城税务局办公室主任的身份,似乎还不能以行政的手段来强制执行,而且就算可以也没有能说地过去的理由。 大厅里电梯前挤满了人群,陪护病人的家属,还有那些前来探望病人的亲属门,紧盯着电梯上下滑的数字,争先恐后的向前挤去。总体负责中医院业务工作的主任苏上远,他的办公室是在三楼,张占文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等电梯,三楼而已,张占文嘀咕了一句,转身进了通道,脑子里全是如何措辞。 依着每个房间上门牌的指示,张占文很快便找到了主任医师的办公室,但是还没等他敲门的时候,张占文却已经怔了起来。 只见那虚掩着的主任医师办公室门里,陈枫与卫飞稳稳的坐在那里。在他俩身边还坐着一个儒雅淡定的年轻人,只不过看上去极不协调的却是,这位气质高雅的年轻人面容之上,却对陈枫和卫飞显得的很是恭敬。 张占文就听得他说道:“上远,这两位便是陈师傅和卫师傅了,他们可都是真正的世外高人,有他们出面,别说中医院的难产了,什么事都不在话下。” 苏上远的神情也很恭敬,这倒并不是因为他书呆子成性,以为那多数的所谓世外高人都是不拘一理的。而是常立早先告诉过他,陈枫卫飞是苏基业特别关照要找的人。苏上远对自己的这个大伯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如此受大伯抬举的人,他当然是视为贵宾了。 因此陈枫和卫飞那种一个冷漠一个不在乎的表情,也就成了苏上远眼中的特力独行,所以并不太在意两个人的举止如何。苏上远原本是想请自己的大伯出山,这样的话,不管到时候苏基业的祝由术有什么非常手段使出来,毕竟是苏家的前辈,也就不会有什么非议。但没想到常立带回来的信息却是,来的是陈枫和卫飞,他就事先开了一个会来讨论,由此这次的难产事件早已经闹的人心惶惶,虽然苏上远借姜虹在电视台发表了一番声明,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医院里也早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了。因此陈枫卫飞两个人出手的事,医院里都没有什么意见,尤其是副院长田中夫,更是支持,反倒是吴岚烟稍稍有点反对,觉得有些不妥,但也只是提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坚持下去。 苏基业修的是古天医祝由术,苏上远算是跟着学了些皮毛,但正是似通未通之际的时候,是最感兴趣的。眼前这两人是自己大伯要找的人,他不住的盘算着怎么能从这两人口中套出一点什么来,正在动着念头,忽然那双脚都搭在茶几上的卫飞问道:“你练的是祝由术?” 苏上远一怔,以为是常立告诉他的,但又是一喜,他转头看了一眼常立,却见常立冲他摇摇头,意思是不是他告诉卫飞的,他刚要说话,忽然陈枫也说道:“应该是祝由术没错了。” 卫飞还是有点不确定,“怎么感觉像是少了什么似的?”陈枫似有所思,皱眉不语。 这时,站在门外的张占文却是轻松起来,他正愁着怎么能让中医院答应,陈枫卫飞和浩天居士之间的斗法呢,现在好了,他还没有出面,那边人家已经接触上了。不过,张占文却对那个介绍陈枫卫飞给苏上远的年轻人很感兴趣。 张占文呵呵笑了一声,刚要敲门进去,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叫,“快,快,医生呢……”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长发美女手里提着摄像机,背后还背着个大包,满头都是汗,后边有个年轻人背上背了一人,旁边还有个小姑娘,一脸的焦急之色。 张占文一怔,前面的那个美女,他认识是山城电视台的记者姜虹,却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就听得姜虹大声叫了起来,“苏主任,苏上远,快出来,有个病人要急救……” 四十、赌鬼之抽筋扒皮(上) 苏上远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头疼的姜虹。他推门而出,先看见的却是张占文,他认识是山城税务局的办公室主任,不由得一怔,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姜虹心急火燎的冲了过来,“救人,先救人再说。” 苏上远在其他的事情上有些迟钝,但一涉及到工作上的事,便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冷静的上前查看了一下,那被背在背上的病人,只见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人,面色青黄,脉搏已经感觉不到,但苏上远还是指挥着人将他送进急诊室,这才转过身问姜虹发生了什么事。 姜虹略显夸张的喘了口气,“昨天晚上不是下大雨么,有人打电话给我们电视台,说是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上空,看见了异常的现象,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所以就想找纪念馆的张馆长采访一下,谁知道到他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他已经这样了。” 苏上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常立。常立还没来得及把昨夜风雨交加中是怎么遇上的陈枫卫飞告诉他。苏上远呵呵笑了一声,“风雨之夜,能有什么异相,不过是些什么光合作用罢了。” 姜虹哼了一声,“就算是幻象,能拍下来也是少有的资料呢!” 陈枫卫飞对望了一眼,昨天晚上那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出现幻阵的时候,他们是在现场的,知道姜虹所说的异相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个张馆长昨天晚上身在纪念馆里,现在这副模样,就肯定与那个幻阵有关了。 陈枫想了一下,觉得应该去看看那个张馆长,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他叫住苏上远,“苏主任,不知道我能不能去看看那位张馆长?” 苏上远精神一振,“陈师傅,您太客气了,叫我上远好了。”他对医学一道近乎痴迷,又刚修了一星半点的祝由术,正是刚知其味的时候,虽然本着对大伯苏基业的信任,一点都不怀疑陈枫卫飞有什么异术在身,但若能现在就看到陈枫卫飞出手,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这时姜虹才发现办公室门口,还站了陈枫卫飞与常立三人,常立她知道是苏上远的世交,省城常富集团的董事,但另外两个人却不认识,又见苏上远客气异常,忍不住就问,“上远,这两位是……?” 苏上远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介绍陈枫卫飞两人。常立微笑着上前,“这两位是我的至交好友,有过救命之恩。这位是陈师傅,这一位是卫师傅。” 陈枫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卫飞却冲着姜虹挤了挤眼。姜虹白了他一眼,她人长的漂亮,平日里少不了那些山城里的公子哥有些巴结,但由于她是山城电视台的新闻记者,那些个公子哥还真没有人敢对她轻浮,一个个都是客客气气,但卫飞看上去身材消瘦,脸上笑嘻嘻的,但不知为什么,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不错,不错,小陈小卫也是我的好友。”张占文适时的笑嘻嘻的插了进来。 看到是他,陈枫卫飞自然是知道张占文是为何而来。卫飞一拍张占文的肩膀,“老张啊,这次你可省心了,我们和这位常公子呢,交情是非同寻常,而常公子和医院的苏主任是世交,你看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张占文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常立的身份,但以他的眼光阅历早已看出常立绝非常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上,“请多指教。” 常立接过名片,随意扫了一眼,“原来是张主任。”也拿出一张名片来。张占文一看,心中立刻一惊,常富集团的董事长,这个身份在山城有点吓人,恐怕要是山城的领导班子知道了,也是得亲自接待的。常富集团,那可是闻名全省甚至是全国的旅游企业。但张占文毕竟是在官场打滚的人物,只是冲着常立点头微笑,显得很是大方得体。 “陈师傅,不瞒你说,刚才我把了一下张馆长的脉象,微弱至极,几不可查,恐怕是救不过来了。”苏上远一边说,一边引着陈枫卫飞向急诊室走去,“不过,陈师傅说要去看看,不知张馆长是不是病情奇特?” 陈枫还没说话,姜虹一看苏上远转身就走,不禁叫了起来,“苏上远,你去哪里?” 苏上远一怔,“陈师傅要去瞧一下张馆长,怎么了?” “看什么看?”姜虹没好气的说,“他们又不是医生。”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医生?”卫飞一回头,“是不是非要脑门上刻上俩字,才算是医生?” “你……”姜虹一时无话可说,哼了一声,“有你这样的医生吗?” 卫飞更是觉得有趣,“那医生是什么样的?我知道了,以后要学习苏主任为榜样……” 姜虹张张嘴,憋出一句,“你……讨厌!” 第37章 刚走到急诊室的门口,只见一名医生正从中走出,看到是苏上远到来,那领先的主治医师冲苏上远摇了摇头,意思是病人已无力回天了。苏上远挥手让他们离去,打开门请陈枫卫飞先进。 只见手术台上,张馆长平躺在上面,只是身上却盖了一张白布。苏上远上前拉开白幕,露出张馆长蜡黄的一张脸,“陈师傅,卫师傅,张馆长还有救么?” “耳尖失色,乃是肾水不足。”陈枫摇摇头,“他是心胆俱衰,便是神仙也救他不了。不过,他确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异相,才有如此的症状。”其实他已经看出这张馆长的尸身之上,有着一种异常阴冷的气息,也就是他和卫飞一直在寻找的,但却是不好说出来。看了一眼卫飞,卫飞点头表示知道。 “哼,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说话的是姜虹,她一早就看卫飞极不顺眼,此刻眼见陈枫面对张馆长的尸首,所说的也没什么,忍不住就讽刺了一句。 “这个样子可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卫飞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在那张馆长尸体的脖子与肩膀上伸手一捏。 “死无对证,怎么说都有理……”姜虹刚说到这里,突然间那张馆长的尸体仰面直挺挺的坐起身来,她吓得尖叫有声,直缩到门口。 “没事,没事!”苏上远看的清楚,急忙解释,“尸体刚刚死去不久,尚未僵硬,气血还通,点掐他脖颈上的几处穴道,便可以使其直坐而起。” 陈枫笑了一下,姜虹惊魂初定,小声说了一句,“旁门左道。”但卫飞这么一手,任谁都看得出,那肯定是对人体结构熟之又熟才能做出的,姜虹口中不说,心里却是认了两人的身份。全没想到,卫飞刚才那一下,是在凤鸣山上跟陈枫说到僵尸时学到的,即便是苏上远也是只知其理,至于点掐哪几个穴道能使尸体坐起来,却是不知道的。 走出急诊室,陈枫不说其他的,苏上远也不好追问,心里头好象猫抓一样难以安定,他抓耳挠腮,只想知道陈枫是怎么判断张馆长的死因。突然间只听陈枫“咦”了一声,抬头一看,只见楼梯口有一个身影一晃而过,依稀就是中医院的副院长田中夫。 陈枫是何等的眼力,他身为旗门的传人,那楼梯口的人影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那人身上却明显的带有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上空出现的幻阵的气息,他装做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刚才那人是谁?” 苏上远一怔,“好象是院里的副院长田中夫,怎么了陈师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陈师傅,刚才说张馆长的病症,真的是遇上异相,何以见得呢?还有究竟是什么样的异相,居然能使人如此?” 姜虹在一边也是凝神细听,她终究是个记者,已然看出陈枫卫飞大有来头,只见陈枫似乎略显踌躇,突然站在身后的张占文哈哈一笑,“好了,好了,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现在新朋旧友齐聚一堂,不如由我做东,大家去喝几杯,然后再来商谈一下与那浩天居士斗法一事。”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想替陈枫解围,他眼见陈枫似乎是不好回答苏上远的问题,却不想他话一出口,只见姜虹直瞪苏上远,“苏主任,什么与浩天居士斗法啊,我怎么不知道?” 四十一、赌鬼之抽筋扒皮(下) 苏上远一慌,“中医院里那么多产妇难产,已经不是医学所能解决的了,所以就请了陈师傅和卫师傅前来帮忙,这事……这事当然不能让你知道了。” “哦?那浩天居士又是什么人?”姜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是兴奋异常,她隐隐的感觉到,作为记者她遇上一件非常难得的机会。 众人的目光聚在了张占文的身上,张占文苦笑一声,举手投降,“好吧,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是混成精了的人,虽然明知姜虹是电视台的记者,但姜虹与苏上远显然也不是一般的关系,知道全盘托出,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要从头到尾的拍摄下来。”听完张占文的介绍,这是姜虹的第一反映,传说中的法术斗医,放在以往,打死姜虹也不会相信,但现在有了中医院众多难产的产妇,又有山城税务局办公室主任的话,已经容不得她怀疑了。 “我保证不会向外界透露的。”姜虹一看大家的神情,马上补充了一句,“就算是个见证吧!纯粹是个人行为,和台里无关啊!” 话已经说开了,陈枫也就不再遮掩,“上远兄,那张馆长的死,的确是有些异常,昨夜碰巧我们正好便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边上……” 姜虹急忙问道:“这么说,昨天晚上那里真的有什么异相出现了?” 陈枫点点头,“其实那也算不上什么异相,只不过是一座奇门幻阵而已,但这座幻阵的背后,却是值得深究,上远兄,方才你说的那副院长身上,就有着与那张馆长身上一样的气息。” 这时,张占文和姜虹已经插不上嘴,苏上远好歹修了几天的祝由术,还能听懂陈枫在说什么,他一皱眉头,“不会吧,田院长又怎么会和什么奇门幻阵扯上关系呢?”他虽然痴迷于医术,但也知道田中夫处心积虑的想登上中医院院长的职位,山城之中,彼此间实在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陈枫淡然一笑,“那田院长是什么人,我不敢说,但是此人却修炼了一门叫做鬼邪的法术。” “鬼邪?”这一下,连卫飞都起了兴趣,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法术?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 “这鬼邪说起来,却是与那柳灵郎有着几分相似。”陈枫说道,“都是流传在民间的土法术,又有个别名叫做鬼儿子,修炼之初,是要找到一个在阴年阴月阴时出生却又夭折的婴儿之尸,然后在这幼尸的埋骨之处做法,用那北斗七星与九宫之步围绕坟头,强行留住这幼尸的魂魄,同时用自身的精血喂养那幼尸,如此做法九九八十一天,便可将幼尸的魂魄炼化,如同己身,因此便又做叫鬼儿子。” 姜虹与张占文只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上下牙齿相撞起来。苏上远却是没觉得什么,“可是田院长他……他……”他了半天,苏上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能肯定田中夫是不是就修炼了陈枫说的鬼儿子,田中夫这个人,苏上远是知道的,这是个唯权是从的人物,又怎么能去接触这些鬼怪之说呢? 陈枫好象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想要证实那田院长是不是修炼了鬼儿子,也很简单。鬼邪的法术中还有一个叫做赌鬼,那是任何一个修炼了鬼邪法术的人,都会忍不住不修的法术。” 张占文姜虹苏上远包括卫飞都呆呆的看着他,陈枫接着说道:“所谓赌鬼,那是鬼邪法术鬼儿子之中的一项。但凡修成鬼儿子的人,必是这世上贪婪无望之人,否则也至于去修那无德无命的鬼儿子。只不过一修成鬼儿子,这人的欲望便深,己得富贵而至全收天下富贵,这人的欲望是生了又生的,民间流传的法术,有五鬼搬运,但那法术也是要看你前世的功德,否则即便是八鬼,也搬运不得,这是命中注定,非法术为之。” 姜虹与张占文如听天书,但张占文已经目睹了陈枫卫飞与浩天居士的斗法,姜虹几次想要出口,都被他强行做了个手势制止。 “这赌鬼之法,修来也是不难。只需找到一处新坟,将一副从未用过的麻将埋在其下,随后在三更时分,一天取走一张,如此一副麻将,便有了鬼魂俯体,到时想要哪张牌,心念一动,便来哪张牌。” 卫飞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妈的,还有这样的法术?” 陈枫哼了一声,“这法术实在是难用高明形容。初取麻将之时没有什么事,但到了后来,每取一张,便等同于将那鬼魂抽筋扒皮,此中的凶险异常,不是修炼了鬼邪鬼儿子的人,是不能承受的。” 卫飞骂了一句,“他妈的。”旁边的姜虹小声说了句,“粗鲁。”卫飞一回头,“这样连死人都不放过的邪术,老子这么骂,还是留了情面呢。” 姜虹一哼,“怪力乱神,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卫飞眯眼看着她,“大记者,试一试就知道了。” 姜虹毫不示弱,抬起头来,“怎么试,你说。”她的心里其实很是害怕,但总觉得就算是输,也不能输给卫飞。 张占文急忙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咱们纵不能把那田院长约出来打上几全麻将吧?再说了,善于赌术的人,总是在输赢之间,无形中得利,要是田院长真的身有鬼邪之术,恐怕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卫飞诡笑着看向陈枫。陈枫无奈,“据我所看,此人修习鬼儿子的时日并不太长,因此那赌鬼的麻将之中,可能他还剩下几张花色未取。” “怎么样?大记者,要是够胆。今晚一起去看个究竟。”卫飞坏笑起来。 一场秋雨过后,当天晚上明月当空,但不知是心理还是怎的,姜虹总觉得月光惨白惨白的。她与陈枫卫飞此刻正在后山上的陵园里。三个人浮在杂草之中。姜虹素爱干净,但这时尽管有虫子爬在皮肤上,她也不敢动。 三个人的正前方,是一座坟头,但是这个看上去像个土包的坟头,也还是陈枫反复测量后才认定下来的。不多时,月至中天,差不多到了子时,忽然那座坟头上闪出绿幽幽的光芒来,那道绿光直绕坟头转了几圈,三人的耳中都隐隐的听见了凌厉的嘶吼声。 姜虹禁不住的浑身发抖,忽然肩上一暖,转头一看,却是卫飞,伸手在她肩上一拍。 第38章 只见他凝视着前方,“胖子,有点不对啊!” “不错,按说这个时候,他该来取牌了。”陈枫一皱眉头,这个时候就见那坟头之上的绿光越来越亮,花鸟鱼虫各色花牌隐约闪现,陈枫一碰卫飞,“摸上花牌能换到任何牌在手,你要是能这个时候取了八张花牌,那他修了一百多天的赌鬼,大部分都会被你控制。” “真的?”卫飞忽然就窜了出去,姜虹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声喊了一句,“小心……”再看陈枫,却见这个胖子笑的有点阴险。 卫飞窜到那坟头前,看准了一张花牌,伸手一抓,忽然一声厉吼响起,手里也是冰冷入骨,一股阴气顺着手臂直冲心头,忍不住大骂,“他妈的,胖子,害我啊!” 突然间耳中听到陈枫的声音,“快闪,正主已经上来了……不对,还有别的高手在……” 卫飞一怔,“他妈的,还有什么高手?”刚要扔掉手中的那张花牌,便听得一声巨响,似是雷声,同时也不知从哪传了一个声音,“鬼邪宗的道友,你既已修了鬼儿子,何必还如此再贪赌鬼呢?” 卫飞骂了一声,“他奶奶的,与我无关啊!”却不想那雷声中忽然蓝光一闪,居然还有一道电光直劈而下。卫飞急忙打了个滚,电光便落到了他的身后,鼻子里能闻到野草被烧的味道。回头再看那坟头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闪着青光的花牌也不知去了哪里。 卫飞滚到陈枫的身边,见他一脸的幸灾乐祸,“靠!”这时,只见那坟头上落下一个人影,四下里查看着,“是我看错了不成?明明感到有人在这炼化赌鬼的。”那人又看了看,见无异状,“恩,鬼邪终究只是民间的土法,想来也不至于真的有人修炼,怕是我多心了。”身形一闪,又自飘去。 等那人去的远了,卫飞从草从中爬出来,也顾不上再骂陈枫,“竟然是雷决,胖子,这人是什么来头?” 陈枫摇摇头,“世间专修雷决的门派并不多见,神霄派便是其中之一。衡山宫的黄玉真人所修的天心五雷正法,名为雷决,但实际并不是真正的雷法,而神霄派据我所知,当代应该没有什么传人在世了,刚才那道雷威而不猛,罡气不足,有点似是而非的感觉,要是换做上清或者神霄的雷决,至少你屁股上已经开花了,这道雷不过如同烟花爆竹一般,看不出是谁的路数。” 卫飞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个可能,“别不是那六丁六甲浩天居士师门里的什么高手吧?”那六丁六甲虽然修的是六甲神坛,但刚才那道雷照陈枫所说,既然是不伦不类的,难保不是浩天居士的师长自行悟出来的,这些只攻符咒的术法之间,很多都是大同小异,无非也就是神坛上供奉的神灵不同而已。 “管他呢!”陈枫笑了笑,“就看这雷的威力,也不过如此,就算是六丁六甲的人所炼,也成不了什么威胁。” 姜虹回过神来,见两个人在那里尽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叫了一声,“喂!有师门话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她亲眼目睹了这些,心里头更加的害怕。 卫飞嘻嘻一笑,伸手到姜虹的面前,“美女记者,给你看看这张赌鬼的花牌。”摊开手掌,有一张麻将牌的花张,看上去和普通的麻将并没有什么两样。 姜虹好奇的拿在手中,正要仔细的观察一下,忽然觉得心头一颤,脑子里嗡的一声,紧接着仿佛听见无数尖利的吼叫,此起彼浮,全身都是一软,似乎在这瞬间所有的精力都被吸到了那张花牌上,立刻觉得这张牌重如泰山,手一松掉了下去。 “这可是宝贝,不能扔了。”卫飞从地上捡起那张牌,若无其事的放进口袋里,跟着才在姜虹的后背上一拍。姜虹立刻觉得一股暖流流向了全身,手脚之间恢复了力气。“记者同志,你们搞新闻宣传的人,本着对事实真相持怀疑态度,要探察到底的精神,是值得的表扬和鼓励的。现在你也看到了,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能传千年,并非都是虚幻的啊!” 姜虹一怔,看向卫飞,却见他一脸的严肃,这番话似乎也显得意味深长。却不知道卫飞心里正在大笑,那张花牌算起来埋在坟下也该有一百三十多天了,几乎凝聚了这座坟头下所有的阴气,他自己一身变态的灵力,自然是无所谓的,但姜虹没有丝毫的修炼过,又是女孩本身就属阴,根本就抵挡不住那牌上阴气。一副完整的麻将是一百四十四张牌,炼赌鬼越是往后,越是吸纳鬼魂阴气的紧要关头。姜虹算是体验了一把被抽筋扒皮的感觉,这还是卫飞已经控制了那张花牌,否则其中的痛楚绝不是她能承受住的。 陈枫在一边微笑不语,以他的脾气,根本就不在乎姜虹是什么看法。前来这里,他也是想看看传说中的赌鬼,毕竟那玩意儿在民间流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所以他才怂恿卫飞上去抓那几张花牌,卫飞的灵力他比谁都清楚,就算是那鬼儿子的主人出现内,也奈何不了卫飞的。至于带上姜虹,那是无所谓的。苏上远和张占文就聪明的多了,宁愿呆在家里,也不想出来没事吓自己一跳。 姜虹当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心头真正的想法,她职业使然,处理人际关系已经都是本能反应了,再加上心里确实害怕,抬手一看表,见已差不多一点了,“今天晚上算是上了一课,两位老师,为表谢意,小女子欲请两位喝上一杯,这个地方说实话,我是不愿意再呆下去了。”这时月光变得有些昏黄,四周的景物一片朦胧,在她眼中看来,随时都有可能不知从哪里爬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来。 四十二、初斗神道 夜生活对于现代人来说,似乎是十二点以后才刚刚开始,山城虽小也是如此。姜虹选的是一家叫做“雅致”的酒吧,位于山城上马路和下马路之间,姜虹很熟悉,显然是经常前来,酒吧内的布置的确很雅致,吧台的位置布置的很隐蔽,加上柔和的灯光,让人忘记这是一座酒吧,高背的沙发相对,形成了一个个舒适而又单独的空间。 陈枫卫飞很少来这种白领的聚集之地,任由姜虹做主点了一瓶也不知是什么名字的红酒,端起来一喝,似乎有些酒味,但更像是果味的饮料。卫飞喝了一口,大感无味,“美女记者,你拿这个招呼我们兄弟啊?”他故意的将兄弟两个字说的很重,以示自己和陈枫的性别。 姜虹恢复了自己记者的自信,便开始大方得体起来,她微笑了一下,“到这里来的,一般都不喝其他酒。”伸手从托盘上拿起另一瓶酒,打开盖往卫飞的杯子里倒了一些,“尝尝吧,在我们这里这叫做火云邪神。” “什么火云邪神?”卫飞端起一口而尽,忽然觉得一股热浪从丹田升起,直冲头顶,忍不住张嘴呼气,仿佛喷出的都是一道火焰,可是瞬间过后,便又觉得头脑之中飘忽忽的,舌底也是阵阵的清香。“胖子,你也尝尝,想不到美女记者兑酒的功力如此之深。” 陈枫也来了兴趣,他比卫飞还要好酒,正要尝一尝姜虹调的这杯火云邪神,忽然咦了一声。“怎么了?”卫飞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也是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故友重逢啊!” 只见那边的角落里坐了两人,灯光下看的清楚,却正是凤凰派的孙溪和蛊神门的庄圣。凤鸣山上最后时刻神魔将阵发动,与凤凰门主所炼却又失去控制的“九绝阴尸”两相抵消后,凤凰派和蛊神门所剩下的门人弟子,都已经没有多少了。死气沉沉的凤鸣山上,徒留千年一梦的叹息,一个虚无飘渺的神凤灵宝的传说,已经打破,结果却是两门大伤元气,几乎从此绝迹人间,过往的恩怨也就烟消云散了。而孙溪与庄圣本就是亦敌亦友,惺惺相惜,两个人走到一起不足为奇,只不过这两人怎么也出现在了山城之中,尤其是这小资情调的酒吧里? 即使是卫飞此刻也不禁是感慨万千,站起身来刚要过去打个招呼,忽然发现似有异常之处,只见孙溪双肘支在桌面上,两只手握在面前,似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动作,但他的双手十指却在起起伏伏,正在结着凤凰派神煞决中的各种手印。他身边的庄圣已经去掉了头顶的彩巾,装扮与孙溪无异,但看上去却是脸色古怪,面上的肌肉抖动,似是已无法动弹,失去了自由。 “他们在和人斗法。”陈枫也顾不得品尝姜虹调出来的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对这两人的印象一直不错,再加上凤鸣山上的那个千年布局,隐然的就和他旗门有关,血流成河的格局,脱离不了他和卫飞的出现,因此于情于理,若是这两人与人争斗的话,他毫无争议的要站在孙溪庄圣这边的。 “没错!”卫飞已经找到了目标,“是旁边的那个小子。”孙溪庄圣所坐的对面,独坐了一个青年,此人身着浅红色的西装,相貌英俊,正在举杯独饮。但不知为何,卫飞一看到他,就从心里生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排斥感。这名青年一手举杯,一手搭在桌面上,五指轻轻的敲动着,卫飞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每一指敲下,便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冲向孙溪。 “小心!”眼看卫飞已经走了过去,陈枫忽然少有的叮嘱了他一句。他的语气略显沉重,虽然明知卫飞的通灵之能,世所罕见,但那青年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同样也是让他厌恶。经历了诸多的风波后,他早已不再是当初与卫飞谢丽相遇之时,兴奋难己的雏儿了。虽然还没有领悟旗门中那些深奥至极的心法口诀,但也已逐渐的步入到了一定的境界,除了神通还不及外,见识上却是已经到了的。 第39章 那青年身上所发的气息,他还是首次遇见,旗门号称尽揽天下之秘,其包容性可想而知,可是眼前居然有这么一种让他产生几乎痛绝的气息,陈枫不由得有些忧虑。 卫飞没有打算与那名西装青年直接对面,他和陈枫姜虹所坐的位置,是在孙溪庄圣的前面,中间隔了大约五六个位置,卫飞绕了一圈,来到了两个人的后面,与孙溪庄圣贴背而坐。 刚一坐下,虽然还隔了一个沙发的靠背,但卫飞仍然能感到从孙溪的身上,传来一阵阵的怪异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道汹涌至极,一波波的仿佛如同无穷无尽的大浪一般,竟然像是没有休止的样子。 并且卫飞还能感到,这股力量中包含了一种猛烈的吞噬一切的霸道,似乎是你只要沾是了他的一丝一毫,早晚都要被他消融分解一样。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法术,也不是来自佛道医儒武中,任何一个流派的心法,以卫飞此时接近慧眼通的境界,竟然找不出一点关于这种力量来源的信息。卫飞有些吃惊,转头向陈枫看去,陈枫冲他点点头,示意自己也已经感觉到了。 姜虹也看到了这一切,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隐约的猜出几分来,她看了看孙溪庄圣,问陈枫,“那两人是你们的朋友?” 陈枫点点头,“他们可能是遇上了对头。”他的眼中忽然精光闪烁,“这可是一个真正的高手。”那西装青年所发出的来的力量,既不是道家的五行真气,也不是儒家的浩然正气,更不像是佛家的愿力念力。道家的五行真气,是采取天地精华与体内五脏对应五行之气,提炼而至内息返先天,修儒则全是修心养性的功夫,那是一种由内及外的有若实质的气质。 姜虹有些疑惑,“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陈枫一怔,“你想看?好,索性就让你开开眼。”伸出手指在姜虹的额头上轻轻一弹,姜虹便觉得眉心处微微一痛,随即这丝痛感向大脑处蔓延,忽然眼前一亮,转头再看,就见那边孙溪的十指上各色光芒不住的闪动着,头顶之上的一道红蓝相间的光,却是越来越弱。 卫飞感受到了那股怪异的力量后,立即便知道了孙溪此时的处境,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倒下,也真亏了他数十年的苦修,以及他凤凰派神煞决的独到之处,神煞决所修的那是自身的本命元辰,可以说是现在的孙溪,正是在用自己生命的透支,来苦苦支撑。 想到凤凰派的神煞决,卫飞的心中忽然一动,灵力运转,瞬息之间便对那西装青年发出的怪异力量,有所明悟。那似乎也是一种透支生命精华的古怪方法,与凤凰派神煞决的本命元辰之法,有着些许的相似之处,但不知怎的,里面却还有一丝丝莫名的精神波动。 卫飞不禁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用自身的生命力去吞噬他人的生命力,而且还如此的狂暴,如此的不可一世,他妈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变态能做出的。陈枫与他心意相通,见他脸上神色变换,知道他察觉出了什么,心里略略的放松了一些,以卫飞的通灵经验,处理起来应该不成问题,那西装青年的功法虽然怪异,但卫飞的灵力却是含有慧力神通在内的。 卫飞思索着如何相助孙溪,这种生命力的功法他可不会,而且就算是会,他也不愿意使用。心念一动间,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似乎便是出自旗门的秘法来。 姜虹是又惊又奇,酒吧里的灯光极其柔和,略呈橘黄,她缓缓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只见每个人的头上都有着颜色不同,形状各异的光芒,前方有一人头顶一团暗红,居然像极了一只乌龟。等视线转到卫飞的身上,姜虹不禁吓了一跳,卫飞的全身都笼罩着一层彩虹,当真就是霞光异彩。 只见卫飞坐在那里,忽然双手一合,姜虹只觉得头顶上似有一道清风吹过,随即便是一阵的恍惚,她打了个寒战,突然惊讶的发现,酒吧中众人头上的光芒齐齐的一暗,紧跟着便有丝丝缕缕的向卫飞的手上汇去,很快便在卫飞的手上形成了一个三角令旗的形状。 卫飞将那面由酒吧中众人头顶光气形成的三角令旗,反手一拍,便隔着沙发的靠背传进了孙溪的体内。孙溪的身躯一振,跳动的十指突然固定下来。姜虹看得清清楚楚,一只凤凰浑身闪烁着五彩的霞光,从孙溪的手上冲出。 与此同时,那西装青年手中的酒杯,忽然破碎,酒水洒了一桌,那西装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望着孙溪,“这大概是你所有的精气了吧?那么我没有必要再和你斗下去,你已经无力再走出这里了。”说完他转身慢慢的向酒吧门口走去。 等他走出酒吧,陈枫来不及向姜虹说什么,跳起来跟了出去,只是大街上偶有车辆经过,却不见了那西装青年的身影。陈枫四下了看了一下,回身转回酒吧。他的身子刚进酒吧之中,忽然一个长袍老道,从一个街角里走了出来,也是四处观望,右手伸出不住的掐动着,“好一种古怪的气息,非象是我中华道门所传的功法。” 孙溪全身虚脱,脸色苍白,卫飞如果再晚上半分出手相救,他就要力竭而亡。无力的冲卫飞点点头,面露感激之色,想要说些什么,卫飞扶着他,“孙公,还是赶紧调息一下。”孙溪闭上眼,卫飞趁机查看了一下庄圣,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封住了血脉,他所长的是蛊术药功,看样子是那西装青年与孙溪相斗之时,仅仅波及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孙溪缓过一口气来,陈枫也回到酒吧里,问道:“孙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孙溪苦笑着摇摇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陈枫卫飞文子俊黄玉真人等离开凤鸣山以后,瞧着了无生机的山脉,两个人也都不愿意再呆下去,相继安排了剩下的门人弟子收拾残局妥善后事,便一同结伴而游,以便增长见识,免得再做那井底之蛙。 两个人性之所至,也不乘车,只是一路走来,到山城却是偶然,入城后已是夜半,两个人正在街头寻找住宿的地方,忽然便看见了那西装青年,本来那青年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孙溪修是是凤凰派神煞决的本命元辰,对那西装青年心生感应,觉得他似乎也修炼了一种类似的功法,只不过却显得颇为古怪。 于是他便和庄圣跟着那西装青年来到了这间雅致酒吧之中,就近坐在那青年的旁边,细细的再次感应了一下,孙溪只觉得那西装青年的本命元辰凝固异常,但忽然他震惊的发现,那西装青年的本命元辰,竟然不在六十甲子之内,他惊鄂之下,便被那西装青年有所发觉,趁机先发压制住了他,逼得他不得不以自己的本命元辰相抵。 说到这里,孙溪又再苦笑叹气,“幸好又得两位在此相救,否则孙溪终归还是要魂归凤鸣山了。” 想起那个千年布局,陈枫心里头也自有愧疚之感,他安慰孙溪,“孙公,莫要放在心上,此乃缘分所所在。”忽然一凛,莫非这也是那布局中的一着不成? 孙溪出了会神,“干支纳甲,但凡人之出生,其本命元辰必在六十甲子之中,那青年的本命元辰如此古怪,难道竟是妖物?”其实天下,精于此道的除了他凤凰派,便是徐子平一脉,以及文子俊的千机万变千机术了,但陈枫乃是旗门传人,也许另有所知。 陈枫略做沉思,摇摇头,“那些精灵只会寻觅些名山大川,以采灵气,如今的世间浊气横行,它们避之还惟恐不及,又怎么会入世呢,况且今非昔比,这世上能不能找到一个异类修成者还很难说,不过……”他想了一想,“凤凰派的本命元辰,我虽然略知一二,却没有修过,与佛道而言的魂魄元神,该是相差无几,若是有人的本命元辰,竟不在六十甲子之内,说奇倒也并不为奇,怕是此人非我中华道门,也非我同胞,修得却是番外异法。”他的推测,与那长袍道人却是一致的。 姜虹在一边虽然听不懂什么六十甲子,本命元辰之类的,但陈枫最近一句话倒是知道什么意思,她是电视新闻记者,观察力可谓一流,“那个人的相貌身材,还有外露的气质,有点像是……日本人。”她并不很能肯定,毕竟都是同一种人,肤色上没有差异,只是两国的文化传统不同,使得气质上也是不同。 “不会错了!”陈枫忽然肯定的说道,“我记得东洋有一种叫做神道的修炼法门,他们主修的虽然不是本命元辰,但却是将自身的三魂七魄,尽数的献给他们的大神,由那所谓的天照大神,来支配给他们神通加身,故此修炼了神道之人,元灵强大无比,但却已不属于自己了,孙公,你所见到的应该便是这神道之法了。” 冷笑了一声,陈枫继续说道:“果然不过是一岛的弹丸之地,见识也是如此之短,我中华道门的道家讲究九转金丹,炼成元神与天地同寿,成就不死不灭之身,佛家则是见性自我,众生皆可成佛,哪有人将自己的魂魄都卖给了他人,区区一个神道也敢来撒野……” 姜虹忽然啊的一声,“我想起来了,好象日本的国教就是叫做神道教的,刚才那个人要真的是日本人,恐怕身份不同一般,这样身份的人来山城干什么?”她看陈枫似乎是有点变色,急忙提醒了一下。 “是啊,陈道友,须当慎重。”孙溪毕竟是年龄到了,思想的较为周全,“这人既是日本人,又毫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了山城,其中定有蹊跷,倒是不可不知。” “喝酒,喝酒。”卫飞转移话题,“孙公,庄公,咱们凤鸣山小别又再重逢,说不得要不醉不归。 第40章 美女记者,你也是,今天晚上由我买单了吧!”他自然是知道陈枫的想法,事情虽然是由孙溪所起,对方又是日本人,这并不重要,他和陈枫都是不愿意惹麻烦的人,关键是那青年所修的神道,一身令人很不喜欢的狂傲气息,而且神道教又是日本的国教,一个国教中人无声无息的来到这小小的山城之中,别人虽然不知为了什么,但卫飞和陈枫却是知道一些的,那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上空有幻阵出现,由此可见恐怕纪念馆中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个西装青年就是为此而来。 姜虹也不好再说什么,经过在陵园中的惊吓过后,与陈枫卫飞也是年龄相仿,趁着酒劲很快便没了隔阂,彼此间打成一片,姜虹听得卫飞述说玄武遁与凤鸣山上的经历,心中惊叹不止,原来人世间还有这样一片属于修道的天地空间。 孙溪刚刚大伤元气,喝不几杯,便有些不支,卫飞只好结了帐,他俩身上有常立送的两百万,自是不缺钱财,扶着孙溪几个人出了酒吧,刚刚到门口,这次就连姜虹都有感觉,一种盛气凛人居高不下的气势,迎面扑了过来。 此时已是后半夜时分,山城后更显冷清,大街上孤零零的站了一个人,冷冰冰的注视着他们,正是那去而复返的西装青年,他双手环抱在胸,显得孤傲至极,“你果然是另有他人相助,你全身的精气都已被我磨炼无几,又怎么会突然间发出那么强劲的力量来?”他这话是冲着孙溪说的,但眼睛却盯着卫飞陈枫二人。 “他既已被你所伤,你还来追究什么?”陈枫边说边冲卫飞使了一个眼色,卫飞暗中会意,一刹时十几种阴毒又不好细说来历的法术,忽然间就不知怎的出现在脑海中,以两人此时的真正与人交手的能力,也不过是刚比当初龙门派的老郭而已,但卫飞年那绝世的通灵,加上旗门出身的陈枫,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这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在神魔将阵中,衡山宫的黄玉真人也曾希里糊涂的载在了两人的手里。 那西装青年盯着陈枫看了一会儿,“你身上很古怪,有一种令我虚无飘渺雾里看花的感觉,或许你可以胜我,但我能在你调动你的力量之前,抢先杀了你。” 陈枫笑了笑,“大家都是修行中人,就算是不慎犯了忌讳,似乎也不需要性命相搏。”他顿了一顿,忽然说道:“你国语说的不错,想必来此前,对我中华文化已有研习,却不知神道教义之中,是否也有德以助功的说法呢?” “呼”的一声,大街上仿佛瞬间便已进入到萧杀的严冬一般,那西装青年身上红滚光一闪,隐然的在身前聚成一道狰狞的身影,“你是什么人?竟然能知道我神道教之身?”红光闪闪,便仿佛如同一头洪荒野兽,似乎随时就能吞了陈枫。 然而还没等陈枫乃至卫飞有所反应,忽然间一声大喝传来,“好一个妖邪之辈,还敢留在这里伤人做乱。九天应元,普化天尊,接我神雷!”空中响起一声霹雳,一道几乎让卫飞屁股开花的脸色电光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在那西装青年身前的红光上。 刺眼的光芒一闪而过后,等到再看之时,却见那西装青年竟然不知了去向,“哼,域外番邦,也只有这些伎俩了。”一名身披道袍的老道,忽然从一旁的屋顶是跃下,那屋顶高有两层,他身在半空,道袍飞舞,长须飘洒,直如神仙一般。 “这妖人如此如此精通遁法,竟能躲过贫道的一记神雷。”那道人环顾四周,看向了陈枫几人,“那妖人已被贫道所逐……”突然一楞,“原来你等却也并非凡人,却不知贫道之举是否有过卤莽?” 卫飞急忙一拉躲在自己身后的姜虹,挡在了面前,要是被这老道发觉自己身上那张赌鬼的花牌,可是有嘴也说不清楚的。 知道这道人便是在陵园中阻住田中夫,去取赌鬼的牌张,又放雷几乎轰了卫飞一把之人,更有可能就是六丁六甲浩天居士的师长,但陈枫觉得觉得此人甚有礼数,心生好感,“多谢前辈出手,在下几人法力微薄,若非前辈少不得一番纠缠。” 那道人恩了一声,“这妖人在我中华道门中,也算是一身的妖邪古怪,绝非善类,你等下次若是再遇此人,当小心应付,他能在我的神雷下脱身,可见修为非同寻常……”说到这里,他突然直视卫飞,“你……你是……”眉头一皱,似是想起了什么。 卫飞无奈,以为他终于记起了自己收取那赌鬼花牌的秘密,苦笑了一声,“前辈,这件事其实是个误会……” 那道人猛得抬起头来,“原来是你们,贫道方才还在想这山城之中,何以来得如此之多的同道中人。什么误会,休要再提,这一番赌斗,我六丁六甲是一定要见个高下的。好让你们得知,贫道姓马,法号六甲,却是浩天那个不成器的弟子的师父。” 马六甲?听到这个名字,陈枫卫飞还有姜虹,都不禁笑了出来。 四十三、历史之少年基业(上) 苏基业转身注视着昏迷的石头,“他掌心受伤,毒气上延,但是被银针锁在了肘部,他左边绷掉了银针,此刻毒气该升到了肩部。”说着他拿出一把剪刀,在石头的肩部剪开一道口子,一伸手撕去石头的衣袖,果然看见一条黑线已经到了石头的肩井锁骨处。 “这种毒有些古怪,似乎是有外族的异物在内,不过这却难不住我苏家的医术。”苏基业自那盒子里拿出一根针来,“这根针叫做铲针,长一寸六分,一般是用来泻血。”那盒子做工甚是精致,红绒为面,金丝镶边,苏基业一笑,“我苏家向来只用九针,据我所知,那传闻中的天医祝由术,却只有一针呢。”他又从盒子里取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针来,“这根针长七寸,是九针中最长的一根,名字也是叫做长针。” 此时秦新向军豆子三人都对这苏家的大少爷苏基业充满了好奇之心,俱都是默不做声的看着他,害怕惊扰了他行医。只见苏基业先是拿那根长针在石头裸露的肩上轻轻扎了下去,手法非常纯熟,“此穴名为肩隅,是属于手阳明大肠经,在此处下针,可使上肢不遂,气血难通,因此也能阻住那毒气再上。” 他又那起那根铲针来,在蜡烛的火苗上烤了一会儿针尖,“他所伤的地方是掌心的少府穴,却是属于手少阴心经的,若是不那根银针封锁,早就便顺此经络毒气侵入心脏了,我这是要在他掌心劳宫穴下针,从中引出他所中之毒,劳宫穴乃是手厥阴心包经,三处不同……” 苏基业边说边将那根铲针刺入到石头的掌心伤口旁边,“中医之道虽然说是一脉相传,但各人有各人不同的见解,这才形成诸家流派,如此世间也才有我苏家的一支。” 只见从石头的掌心伤口处慢慢的渗出了一丝黑血,苏基业急伸左手,从石头的肩部顺着手臂,迅疾如风的连点下来,只见那条黑线顺着他的手也一直向下,逼出了更多的黑色血丝,随后又拿出几根针,扎在石头的肘部与手腕几处,接着在石头的右臂上也依法而施。 过了盏茶时分,苏基业抽回针,仔细的抹擦了一下,重又放回盒子中,“片刻过后,他就会醒转过来。”正说着,就见石头的身体抖了一下,忽然挺身坐起,满脸的茫然之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暂时还不要动,此时下地会有头晕之感。”苏基业找出纱布,又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药粉撒在石头的手上,包扎了一下,“这刺血放毒的方法,其实很是普通,分别只是在于各家取穴下针的分寸与火候,你身体如此的壮实,这毒虽然猛烈,你却也不用再服药调养了。” 说完苏基业让秦新向军豆子三人分别坐下一一观察起扎在他们身上的银针来,他来回的在三人身上仔细观望,渐渐的眉头越皱越紧,“实在是无法看出此人所用何术,你们身上的这几针下的分寸与部位,俱都不依医理,但却偏生又有奇效。” 他又站在那里皱眉思索了一阵,不禁还是摇摇头,依次的为秦新向军豆子三人医治起来。三个人只觉得他的动作又快又准,老练无比,而且自身上,除了苏基业针刺入穴之时略有麻痒外,全无痛楚之感,都不由得对这少年的医术敬佩起来。 很快苏基业便将三人医治完毕,三人的伤势都是皮外伤,豆子也是只需包扎一下即可,“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人在你们身上下针的了。” 秦新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全身轻松自如,虽然经过一番激斗,又是一阵急奔,但此时并无疲惫之感,心中忽然一动,眼前的苏家大少,年纪虽小,但显示出的医术却甚是高明,不知要是请动他能不能救了自己的那帮兄弟?” “你不需有什么顾忌的。”苏基业见秦新怔怔的出神,“我说过不管你们何去何从,只要告诉我那人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 秦新沉吟了一下,“说实话,在下也不敢肯定那下针之人究竟是谁,但猜想应该是叫做黄青云,此时正在日军的守备司令部中,令尊与黎家杜几大家都曾见过的。” “在鬼子那里?”苏基业一楞,“黄青云……应该不是日本人,你说什么,家父曾见过此人?” 秦新点点头,也不瞒他,便将四个人躲在那大厅后窗下偷听到的转述了一遍。苏基业脸上神色变换不定,忽然兴奋起来,“是天医祝由术!”他激动的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错,一定是天医祝由术了。” 一夜之中听到的都是这天医祝由术,秦新忍不住问他,“苏少,这天医祝由术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第41章 “祝由术乃是古中医之中的第十三科。”苏基业还是兴奋难当,“相传是轩辕黄帝所传,所以称为天医,据古籍所记载,天医祝由行术,少用针刺,不下汤药。” 听到“不下汤药”四个字,秦新心中不禁大跳了一下,他和石头冒险进城,为的便是求医采药,这天医祝由行医的时候,居然不下汤药,若是能得这样的人出手相助,游击队的兄弟们算是有救了。如果那黄青云真是苏兆悦在省城所见的那龙游,倒是真有可能请动他的,而且在鬼子的司令部中,四人遇险受伤,依稀就是那黄青云在他们身上下了银针的,虽然不知黄青云为何会出现在鬼子的司令部里,又因何与卷藤相识,但就凭他在省城老胡家的所做所为,应该不是汉奸之辈。 “你们潜入鬼子的司令部中,所为何事?”苏基业激动了一阵,忽然问秦新。 “在下有几个兄弟身受重伤,非得需要一些救急的西药。”秦新一抱拳,“实不相瞒,在下秦新,便是专与鬼子做对的山城游击队中人。”他那游击队本就是一帮热血汉子组成,都是义气当先,苏基业既然救了自己四人,又是名医之后,秦新便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恩,果然是你们。”苏基业并不感到惊诧,似是早有所料,他抬眼看了一下秦新,“我苏家既是山城三大名医世家之一,那西药库中却也收了一些,想来你所急需的都是外伤消炎之药,如果你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我自当奉送。” 秦新大喜过望,“什么要求?苏少请说,便是要了在下的性命,秦某也是不皱眉头的。” 苏基业说道:“我要你们带着我,再次潜入到鬼子的司令部,去找那个黄青云。” 四十四、历史之少年基业(下) “这……”秦新略有迟疑,四个人刚刚勉强侥幸的从那里脱身,此时还未全离险境,又要再入其中,而且那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四名刀手,绝非他们所能敌的,再说鬼子司令部里院落重重,他们就算还能顺利的入内,又哪里去找那黄青云呢? “秦先生,我自能识文断字以来,便在家父的严督之下学习家传医术,至今已有十二年整,虽不敢妄言已得家父一身真传,但所欠的也只是火候经验而已。”苏基业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但他的语气淡然,这番话丝毫没有让人怀疑的感觉,“今夜我若能得你们相助,苏基业不才,愿携药与秦先生亲自去医治你那些兄弟。” “既然如此,秦某舍命相陪。”秦新不再犹豫,苏基业的医术如何,方才他已亲身领教过了的,而且苏家的药房之中还有游击队急需的西药,秦新下定决心,就算是把命搭在鬼子的司令部,他也要把苏基业送进去,再带出来。“石头,豆子,你们两人中毒受伤,不便再动,就由我和向兄带着苏少去找那黄青云,若是只有苏少自己返回,石头,你便将苏少引到兄弟们扎营的地方。” “秦大哥,我和你一同去。”石头猛的跳了下来,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急忙伸手扶住床头。豆子却是一笑,只不过笑的略显勉强,“石头,咱们还是在这里等候秦大哥向老大与苏少回来吧。”他知道秦新如此的安排,已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秦新不能回来的话,知道山城游击队所在的,便只有石头了。 向军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在秦新的肩上一拍,他虽然混迹于街头,但自比江湖中人,秦新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便自做主张的留下了石头豆子,由二人带着苏基业再次潜入鬼子司令部,那是秦新当他为兄弟,而且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这是一种信任。 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但却更加的冷彻入骨,俗语有说“风后晴,雪后冷。”令秦新向军想不到的却是,苏基业居然也是身手敏捷,虽不及两人功底深厚,但举手投足间基础甚是扎实,想来中医世家自幼便注重修身养性,自有强身之道。 攀上苏家大院的后墙之上,秦新问道:“向兄,咱们是否要换个入口?” “不错,刚从这墙头脱身而出,想必鬼子已经严加防守了。”向军想了一下,“不如咱们还是绕道前面,由最初进去的那里翻入。” “不必如此。”苏基业忽然开口说道:“我猜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以你们前面所说,刚才杀了几名鬼子的哨兵,按照常理,此刻已经该是全城大搜了,但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看来鬼子是不想声张。鬼子的内部可能会暗自加紧戒备,但由这里进去还是可以的。” 秦新甩出长绳,依次爬过,顺着那墙头前行,果然不见什么异样,待得到了那后院前之时,行在前面的秦新忽然伏在墙上,回身做了个手势。 雪光下,只见那后院当中,有一人青布长衫,双手背负,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他的对面也有一人,全身上下红光闪烁,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有那诡异的红光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张牙舞爪的光影。 红色的光芒在白色的积雪反映下,显得异常刺目,只见那红光闪闪,如同水纹波动一般,在空中形成了道道的幻影,不断的变幻着形状,时而如猛兽出笼,时而如妖魔显现。 对面那人青杉长袍,背负双手,一身的儒雅之气油然透出。他年纪大约三十左右,面目英俊,身材略显消瘦,满身俱是飘然出尘的感觉,只是眉目之间有着丝阴沉的气息。 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便是神道教的伎俩了么?黄某原以为还要等上些时日,才能与君相遇,却不想在此风雪之夜便提早相见,不过也罢,黄某之所以此为,便是为了阁下,早一日晚一日的却是无妨。只是……”他轻轻冷笑了一声,“汝之小国,这护国之教的术道,也是小术,倒是让黄某人颇为失望。” 秦新与向军对望一眼,听这人说话的声音,正是那卷藤司令所称的青云君,黄青云。苏基业也注意到了黄青云身上那不凡的气质,他怔怔的看着黄青云,心知这便是在秦新向军石头豆子他们身上下针之人。 “支那猪……”红光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怪叫,生硬无节,难听之极,伴随着这声音,那红光也突得闪了一下,瞬息之间又变幻了数种形状,似乎随时都会扑下。 黄青云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是背负着双手,“我曾在东京留学数年,其间有友笑曰,日语乃是鸟语,是为天底下最为难听之语,此时看来,这话似乎也不为过。神道教向来便是天皇的护卫,信奉的是那天照大神,你伊邪家族一脉相传,怎的却没有本点皇家护卫的风范呢?” 红光猛的一收,显出一个人的身形来,只见这人一身的和服打扮,脚踏着木屐,头上居然还挽了个发纂,他双手下垂,微微躬身,“青云君说的极是,省城之中青云君惩戒了那樱花流的山木,伊邪千叶心向往之,那么就请青云君,一亮华夏天医之道,伊邪千叶便以天皇天照大神的神道迎之。” 墙头之上满是积雪,秦新向军趴在上面,也不觉得什么,但听了这伊邪千叶的话,却忽然一阵寒意直升心头,前一刻这伊邪千叶还被黄青云激的怒不择言,可转眼之间,他便能转变到冷静如此,实是不可小瞧。 “恩!你为黄某而来,黄某亦为你留此。”黄青云淡然笑道:“只是不知你我之间,所斗为何?伊邪家族一直都是你们那天皇的代言,你与我斗,是为伊邪家族还是神道呢?” 那伊邪千叶冷笑一声,“青云君尽请放心好了,伊邪已经吩咐了,无论这后院之中有何事发生,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因此伊邪此举,便是为了神道,为了天照大神,挑战你那华夏天医祝由。” 呼的一声,红色的光芒又再亮起,激得地上的积雪片片的飘起。 黄青云轻笑一声,“黄某等的便是你这一句话了,我瞧你年龄不小,在家中也该有妻小了吧?黄某今日在此斩杀于你尚且不算,日后世代之间,黄某的传人也必尽压你神道。”说到这里,他忽然大喝一声,“轩辕天帝,九天至尊!” 但见天地之间仿佛猛的抖了一下,一道亮光自黄青云的头上升起,幻化成了一枚银针,而这一刻,青杉长袍的黄青云,也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身上衣袖拂起,在雪夜里飘起,一股杀气伴随着包容的气息,冲天而起。 墙头之上似乎也摇晃了一下,秦新下意识的一抓苏基业,这才发现不过是幻觉而已,伊邪千叶发出的红光与黄青云头上的银针一撞,迸发出的气势,实在是惊天动地的感觉。 “青云君,你我如此一战,想来你的身份再也隐瞒不下去了,莫非你要真留下那半卷的祝由真本?”伊邪千叶的声音响起,他的中文说的甚是标准。 “伊邪君若是有兴,黄某不妨见另外半卷祝由真本也交付与你。”黄青云说道“那半卷乃是祝由的应用之法,而上半卷乃是心法总决所在,只是我天朝华夏的医道,伊邪君大约是不懂的吧。” 秦新向军苏基业趴在墙头上,他们当然知道那神道教的伊邪千叶这么说,是为了扰乱黄青云的心神,毕竟据他们所知,黄青云在省城杀了樱花流的山木之后,为了吸引这神道教的伊邪前来,便把半卷的祝由术真本,交给了山城守备军的司令卷藤。 但那黄青云却似毫不在意,秦新向军他们也不知道所谓的半卷祝由真本意味着什么。但见那伊邪千叶与黄青云两个人口中说着,手底下却是不停。 伊邪千叶操纵那红色的光芒不断的变化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形状,从各个角度攻向黄青云,但不管他如何的变化,黄青云却只是用那根银针抵挡,那根银针上下翻飞,总能刺击在红光的薄弱之处。 第42章 那红光虽然显得是无处不在,但黄青云的银针一刺过去,那红光便如气球被刺破一样,呼的一声来的快回收的更快。 秦新向军只看得惊心动魄,他们两个人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了,去从未曾见过如此这般的比拼,两人平时与人交手,不是拳头便是刀子,秦新是山城游击队中之人,但由于物资缺乏军火不足,用刀的时候也是多过用枪,像伊邪千叶和黄青云这样的道术,都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 天地间一片苍茫茫白皑皑,更加映照的伊邪千叶发出的红光诡异万分,黄青云巍然不动,只以银针从容应对,后院里光芒闪烁,风声激荡。 秦新向军身在墙头,看得见前面院子里有哨兵在走动,有一人身披军大衣,站在院门口,身后有数名持枪的鬼子,显然便是那卷藤司令,只是他们只在那里远远的观望,谁也没有靠近。 此时,少年的苏基业也是看得心驰神摇,他从黄青云那根仿佛是被一丝细线吊在空中飞舞的银针上,以及黄青云与那伊邪千叶的对话中,已经知道这黄青云身负天医祝由之术。苏基业似乎天生便对医术有着常人无可比拟的天赋,小小年纪医术之高已不在其父苏兆阳之下,更被他弟弟苏玉儒戏称为医痴。 中医世家自然所学非凡,苏基业知道古中医里有十三科之分,第十三科也就是所谓的天医祝由,据传乃是轩辕皇帝得九天玄女所传,是为上古天医,只是祝由术历来代代单传,而且只传有缘之人。但也有不少人将祝由术视为鬼神之道,有违医理,认为根本便不存世上。 不过作为一代名医,苏基业的父亲苏兆阳却另有所见,当医术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自然就会发觉,如果想要再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医术,那么面对的便是那看上去似乎遥不可及的玄学了。所以苏基业心中早已将那不施针药的天医祝由,深印在心头,若是能得此奇术,那也枉此生学医了。 正在浮想联翩之际,苏基业忽然看见那伊邪千叶脚下的积雪,正在悄无声息的融化着,就好像有人用水浇过一样,厚厚的雪层下露出地面,并且融化之后立刻冻结成薄薄的冰片,便如飞刀一般,贴着地面无声的射向黄青云。 苏基业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他几乎要发出一声惊呼。却忽然听得黄青云一笑,“伊邪君,原来你主修的乃是神道教的风水两部法,却是难得,伊邪家族也算是出了一个人才呢!”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间狂风大做,只见地面上的积雪呼的一声,仿佛被龙卷风卷过一样飙了起来,在空中扭曲翻腾,如同张牙舞爪的飞龙,直冲向了黄青云。而在贴近地面之上,那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冰片,也悄悄的继续朝着黄青云射去。 就在这时,黄青云的身体忽然动了起来,此前他一直都是双手背负,显得异常潇洒。只见他前踏一步,脚下的频率很是怪异,身形忽高忽低,乍一看便如瘸了一腿似的,但伊邪千叶风水两部法的雪龙以及那冰片,就是触及不到他的身体。 苏基业松了口气,他并不知道黄青云所踩的步伐,乃是道家七星北斗步与禹王步想融合的一种奇特的步法。 “可恶!”伊邪千叶怒喝一声,随即口中吐出一连串的音节来,秦新向军都是不懂,但想来应该是某种咒语之类。果然随着伊邪千叶的咒声,突然一股恐怖的气息蓦得弥漫在了空中。身在局外的秦新向军都不禁生起心惊胆颤之感。 伊邪千叶身上的红光更盛,远远望去,竟似已映的那半边天,都是一片的红色。红光之中隐然的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形,只见这人一身的古装,也是如同那伊邪千叶一般是和服着身,腰带上却还插了一柄长长的武士刀,这人的面目清晰可见,他眉宇之间极是俊美,细眉丹眼,唇如点绛,显得很是妖艳妩媚,一看之下,让人分不出性别来。这人的身上向外散发着一种夺人的气势,真是便如那九天之上的神人一般。 “呵呵,这便是你们那所谓的天照大神了么?”黄青云大笑起来,“果然是雌雄合体,不男不女,亦男亦女。”他紧跟着大喝一声,“疾!”突然只见空中银白的光芒闪烁,一根细长的银针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这根银针却不再是幻化而出的,乃是真正的银针。 这枚银针缓缓的刺向前方,银针也就只有苏基业给石头豆子下针时所用的长针大小无异,但看在秦新向军的眼中,那根针却仿佛如同一把巨剑一般,以一种浑不可挡的气势,刺破红光,刺破风雪,直指伊邪千叶。 同时黄青云向手一挥手,几道黄色的纸符飞了出去,在空中无火自燃起来,猛的只听一声巨响,那看似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能出现的黄巾力士从天而降,巨大的身躯,金盔金甲,便挡在了院门之前。 四十五、斗法 中医院的主任是苏上远,在他的全力安排下,整个院内没有人对这次难产事件,需得请动六丁六甲这样颇有些不好对外说的人来帮助,而那副院长田中夫也是大力配合,如此之下,便为陈枫卫飞与六丁六甲的斗法,创造了一切的宽松条件。 苏上远将产房那层楼的家属休息待客室,改成了一间大的手术室的样子,上方置了无影灯,手术台便摆在一边,上面各种救急的药物工具一应俱全。山城电视台的记者姜虹更是做足了工夫,她在这间长方形的房间内,共计装上了八盏摄像头,全方位的可以观测到手术间内各人,包括产妇的一举一动,八台监视器并列在苏上远等人的眼前。 同时山城税务局的徐局长,与办公室主任张占文也都抽身前来,只不过他们与姜虹一样,都是以私人身份出现的,苏老爷子的威望足以使中医院没有受到外界太多的干扰,所以也就没有其他无关人等来关注这次可以说是对大部分人来说有点荒唐的斗法。 手术室外又开了两间相通的房间,分别算是陈枫卫飞与浩天居士和马六甲道人的休息所在。马六甲已经在房间内重新摆设了六甲神坛,那六丁六甲的神坛,陈枫卫飞都可以看得见,一面杏黄色绸布上用朱砂列着六丁六甲各神的名号,甲子神字清宫名充德,甲戌神字林齐名虚逸,甲申神字促叔名节略,甲午神字文卿名辱仁,甲辰神字让昌名退元,甲寅神字子扇名化召,而六丁神则依次为丁卯神字仁宗名文伯,丁丑神字仁贵名文公,丁酉神字仁修名文卿,丁亥神字仁和名文通,丁未神字仁恭名升道。 神坛之上各色的供品齐全,酒肉枣纸糖果镜缎蜡烛,是应有尽有。苏上远早已经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入其中,也就断了六丁六甲神坛的种种顾忌,妇人牲畜不得入内的忧心。此次斗法,大家都是全情投入,唯一例外的便是当事一方的陈枫卫飞。 陈枫卫飞自与孙溪庄圣相遇以来,是当饮便饮,该吃就吃,丝毫不以为意,即便是此时此刻,一旁的浩天居士正在诚心上香,马六甲也是闭目养神,但陈枫卫飞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事实上两个人也真的无所谓,他们早已经仔细的察看了医院的前后,发现只是在产科引产室中被人下了一个禁制,产妇一旦进入到其中,就会被这个禁制封锁住气血,从而难以生产。破去那个禁制很是容易,估计马六甲与浩天居士也都发觉了,但是现在既然已经都斗上法了,暂时双方也就没有将那禁制去除。 午时整,马六甲长身而起,“贫道六甲,愧传六甲神坛,不日前小徒浩天欲积一功德,为人引产,却不想另有高人出手在先,为此六甲心有不服,于此设下神坛,只争一点颜面,无论成败与否,当以孕妇的性命为重。” 这一席话不由得便让人肃然起敬,不管是否为场面话,这马六甲道人总还是将人看得比门派颜面更重。陈枫也站了起来,“其实在下并无干扰浩天居士积聚功德之意,只是事有凑巧,但既已如此,多说也是无益,马道长慈心为怀,令在下颇有羞惭,说来此举也是为解中医院内众多产妇之危,在下也罢,六甲神坛也罢,总是教那浩些产妇顺产才是。” 另一边孙溪与庄圣也在监视器前看着,听到陈枫的话,孙溪嘻嘻一笑,他当然是知道陈枫什么人了。徐局长转身对张占文说道:“这两个年轻人真不是一般啊,如此的年纪竟能放下计较之心,果然是方外异人。”张占文连连点头。 马六甲冷哼一声,显然是并不愿就此接了陈枫的话中之情,“既已有此赌约,便要分个高下,道友此言,莫不是还有深意?” 陈枫苦笑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位六甲道人十足的便是那久居隐休的典型,门户之见深重无比,但又并非奸恶之人,固执如此,他无奈之下只好冲着苏上远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开始吧! 房门打开,有两名护士各自推进一个产妇来,都已经打了麻针,昏睡过去。中医院里此时共有十名产妇难产,双方所斗的便是各施其法,让她们顺产下来,离开原先的那个引产房,这些产妇便不再受那禁制所控,就算陈枫卫飞和六甲道人不做什么法,也早晚会生,因此这时的斗法便就是看看双方谁使的法子更巧更妙,当然这之中的巧妙,在场的大概也就只有孙溪庄圣,能看出一点,其他人则纯粹就是看热闹的外行了。 两名护士将孕妇推入其中后,自行离去,马六甲冷哼一声,“浩天,你且先行出是手,然后在领教旗门道友的道术。” 浩天居士应了一声,又在六甲神坛前上了三柱香,这才走到外间的手术室中,只见他道袍一抖,手上便多了一物。 第43章 浩天居士先是挥手将那手术台上的孕妇拉进自己,然后再一撒手中的东西,那物事看上去似是用黄纸所裹,挥洒开来,在空中显得是灰尘弥漫,仿若是打翻了一只香炉。 浩天居士口中大喝了一声,“六丁六甲,神坛护法,得令而出,不可延误。”右手呈剑指突的向空中一点,却见那漂浮在空中的灰尘,忽然“哄”的一声燃烧开来,但让人感到惊奇的却是,那灰尘看似在燃烧,却并无火光,只有阵阵袅袅的烟雾垂直的向上升起。 浩天居士疾伸剑指,在那烟雾之中左右上下的画过,顿时只见一道符录出现在了烟雾之中,其他的烟气直直上升,逐渐的散去,惟独这一道符录仿佛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奇术,奇术!”外面的徐局长忍不住出声称赞,张占文也看得连声感叹,心里头不由的有点替陈枫卫飞担心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蛊神门庄圣,面上显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浩天居士伸指直点那孕妇,但见那道由烟雾化成的符录向那名孕妇罩去,融入了她的体内。“疾!”浩天居士一声轻喝,那产妇忽然身子一挺,呻吟起来,随即便听到婴儿娃娃的哭声,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妇产护士进来两人,将那已经生产的妇人与婴儿推了出去,另行护理去了。 浩天居士冲着陈枫卫飞所在的房间,立掌施了一礼,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马六甲道人点了点头,对徒弟的表现很是满意。孙溪一笑,“那产妇本就生产在即的,不过六丁六甲,也不愧是流传民间的法术一派了,这番出手实在惊人,由不得人不服啊……” 孙溪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身边的庄圣冷笑一声,“不过如此,等下你便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蛊惑之道。” 孙溪与他交往多年,知道他向来如此说话,也不在意,“蛊惑之道?庄兄的意思难道是说刚才那六丁六甲的一手,实际上是另有玄虚?” 在场中人,除了苏上远略微修了一点祝由术,也就只有他与庄圣算是道上人物,但孙溪所修的是凤凰派神煞决,而庄圣所长正是蛊神门的蛊术药功,如果方才浩天居士那一下真的有什么手段的话,绝难逃过庄圣的眼睛。 两个人坐在一边的角落里,身旁是苏上远和常立二人,听到孙溪与庄圣的对话,忍不住也凑了过来,苏上远尤其好奇,“庄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孙溪的原因,庄圣本不想说,但苏上远一句老师,他也不好意思再与孙溪较劲,“那不过是些不入流的配方罢了,那起烟雾所用的粉末,乃是用五月的荷叶所制,采集端午时分的荷叶,涂上新鲜的蜂蜜,而后在阳光下暴晒,直至成枯,那剩下的支茎,用火点燃所升的烟雾,便是垂直向上的,并不会四散飘飞,至于那道人所画的符录,我却是不懂的,不过那产妇生产与那烟雾无关。” 这边说着,只见监视器里的卫飞笑嘻嘻的出现在了手术室中,他站在那产妇的前面看了一会儿,似是在观察产妇的情况,并不急于出手,但他这一看却看了足有十多分钟,还是没有要动手施法的意思,马六甲道人都已经极感不耐了,咳了一声刚要说话的时候,卫飞忽然单掌一立,就见从他手指尖上猛的冒出一串红光来,那红光一串串的,大小如同指头,便仿佛是一串串的葡萄一般,紫葡萄不断的从卫飞的指尖上冒出,不多时,竟然整个手术室中,全都是串串的红光,一串串的飘在空中,甚是好看。 外面的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孙溪眼看庄圣脸上露出笑容,嘴里还呵呵乐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庄兄,这是出自你蛊神门的手笔吧?” 常立与苏上远又赶紧靠了过来,庄圣微微一笑,“只个逗人开心的小玩意而已,此法便名为紫晶葡萄,却是用百年的葡萄树根,密封在麻油瓶中,于阴凉处置上四十九天,再拿出来点燃,便有此功效了。” 手术室内,卫飞装模做样的手掌虚绕了一下,引动了串串的红光,附在了那产妇的身上,片刻过后,那产妇激烈的抖动起来,卫飞冲着外面招了招手,苏上远急忙让那两个护士进去。 那两个护士一进门,便忍不住呆了一下,随即鼻子里闻到了一阵的香味,“ 好香,好香!”卫飞拍拍手,“可以了,剩下的就是你们的工作了。”这十名难产的产妇,都是早过了预产期的,此时不在那家了禁制的房中,生产自然便是瓜熟蒂落的顺利,奇$%^書*(网!&*$收集整理卫飞先前站在那里不出手,就是为了等候这名产妇自然生产的时间,而浩天居士却是以符录之力催生的,但无论卫飞还是陈枫,都不会出这个力的,既然人家一会儿就自然生产了,何必费那个力气? 这第一轮的斗法过后,徐局长张占文姜虹等人看得非常过瘾,但孙溪和庄圣却觉得索然无味,两边看起来都是仿佛术法奇异,但只不过是幻术而已。孙溪庄圣都是在凤鸣山上见识过陈枫出手的,心里头很是期盼能再看到旗门的各种秘法,孙溪嘿嘿笑了一声,“如此相斗,也太无聊,不过我看那个六甲道人,迟早会沉不住气,恐怕这番比斗会有变化。” “孙公何出此言?”常立问道。“你未经修炼,自是看不出来,那些产妇气血通畅,都不见有何异常之处,显然此前令她们难产的原因已经消除,因此没有双方的斗法,也会生产出来的,想来那六甲道人也会有所察觉。”孙溪是何等的油滑,早已经判断出双方斗法的下一步动向,“那六甲道人必会心有不服,另行发难,只望还是别误及到这些产妇才好。”他看得极准,那六丁六甲既是非要和陈枫的旗门分个高下,便会不屑于像刚才那样的虚斗,那么接下来的比拼必然会转向双方互相干扰,甚至会直接的对抗。 此时,又有两名孕妇被推了进来,马六甲道人倒暂时尚能稳住,浩天居士整整衣袖,再次上香三柱祈祷,诚心三拜之后,从六甲神坛上请下一张黄符,然后走到一名产妇身前,口中念念有词,蓦地里黄符忽然自燃起来,浩天居士的右手掌上光芒闪动,他挥手自那产妇隆起的腹部之上掠过,顷刻之间,那产妇便进入到了生产状态。 刚刚过去的第一轮斗法,六丁六甲用了荷叶垂烟术,卫飞私下里早已经与庄圣打成一片,从庄圣那里也不知道讨要了多少蛊神门的药功配方,回以紫晶葡萄,双方算是成了平手,而且各自心知肚明,所以再次上来,浩天居士便不再用平日那套蛊惑乡间百姓的手段,而是直接便拿出了六丁六甲神坛之上祭拜的符录。大家都是明白人,用不着再使那些幻术充典门面。况且卫飞的紫晶葡萄明显的高出了荷叶垂烟一筹。庄圣是什么人?蛊神门炼的就是这个,说到蛊方配药,天下间还没有哪一个门派能超出了蛊神门的。 浩天居士依旧是施了一礼,自回其座。却见卫飞忽然诡秘的在陈枫耳边低语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枫微笑着摇摇头,眉目之间似有所悟的样子。 卫飞顺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口喝完,又倒出了杯内的茶叶,先是来到那放满了各种医疗器械的手术台边,顺手挑出了一把细长的手术刀,站在另一名孕妇身前,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持着手术刀,轻轻的敲击起来,那茶杯是普通的玻璃制品,手术刀敲在上面,发出“当当”的清脆声响。 仅仅是敲了十几下,那产妇便要开始生产,有护士进来推着那产妇往外走去,忽然其中一个护士回过身来,小声的问卫飞,“外面电视台的姜记者,要我问一下,为什么你就只那么一敲杯子,那孕妇就生了呢?” “这你都不懂?”卫飞似是异常奇怪的反问,“这幼儿初出母体,眼尚不能辨物,却是对声音极为敏感,小孩子嘛,素来喜欢热闹新奇,我这么一敲,或许那婴儿以为是有猴戏可看,就迫不及待的从娘胎里出来了。” 此话一出,外面的徐局长张占文,乃至孙溪庄圣常立也无不笑了起来,但是笑归笑,自然谁也不会相信卫飞说的是真,未曾出世的胎儿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猴戏?徐局长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卫师傅实在有趣。” 再看那边,马六甲道人与浩天居士却是脸色铁青,他们更不会认同卫飞所言了。“祝由!此乃祝由天医之术!”苏上远忽然惊呼出声,直惹的孙溪庄圣与常立纷纷转头向他看去。 “卫师傅所用之术定是天医祝由之中的。”苏上远激动的面颊之上都是一片潮红,“我曾听闻天医祝由术中,有两桩离奇的病例,一则乃是女子难产,行医者敲击锣鼓,遂引妇人生产,言道幼儿自喜热闹,闻锣鼓声而出也,另一则却是有人腹泻不止,祝由烧玉米棒而成灰,令其服下,腹泻便止,问其故,曰棒塞肛门而堵之。”苏上远几乎是背书一样,把他所知道的有关于祝由的两个病例说了出来,“虽然一直都不清楚这两例之中的机理病因为何,但卫师傅此言是可以当真的。” 苏上远叹息了一声,“那祝由天医之中,尽多如此类似的病例,若以我辈的见识来瞧,俱是荒诞之举,然天地之间,阴阳运转,似乎总有情理其中。”不知不觉,他便将大伯苏基业的原话给搬了出来。孙溪庄圣所修另类,只是觉得苏上远此言之中大有哲理,但如何的高明,却是领会不得,常立更是毫无头绪,只有苏上远一人,唏嘘不止,似有所悟,也不知究竟如何。 第三对孕妇送入到手术室中,马六甲道人终于按捺不住,“旗门道友,如今斗过这两轮,你我各有长处,因此暂难定输赢,不如这一次的比斗,你我之间赌个时间如何?” 第44章 虽然离开那布了禁制的引产房后,这些产妇便自行的顺产,但由于各人的体质不同,生产的时序也是会有所不同,如果双方将由快慢来决的话,说不定便要同时施法,产妇都早已过了预产期,如此的催生,倒也不怕对她们有什么影响。 马六甲道人站了起来,也是如浩天居士一般的上香祈祷后,伸手自六甲神坛上,请下一柄法剑来,那剑并不是寻常道人使用的桃木所制,而是由一枚枚的铜钱串联而成,从剑尖剑身直到剑柄都是。马六甲道人又从神坛上请下符录数章,夹在指间来到手术室中,他是要亲自出手了,“旗门道友,这院内共有十名难产的产妇,方才两相过巴。还余六名,不若我们这次一并解了,也好早些使她们少受苦楚?” 陈枫一皱眉头,不用想这马六甲道人自是身有绝技要亮,否则就不会有这个提议。他也有心自己披挂上阵,但一想论灵力,卫飞高他太多,符咒的律令之道,若是单讲修为,恐怕也是比不上马六甲道人,而卫飞相比起马六甲道人来,所差的不过是经验而已,就算是不及马六甲道人,那也是无所谓的事,难道传说中超越了佛道的旗门,还会与六丁六甲这样的民间流派,去计较一个名声不成?况且那马六甲道人根本就不知道旗门的传闻。 卫飞回头看了一眼陈枫,见他并无什么表示,便点了点头,“也好,既然道长提议,那便如此。”他认真的说道:“想来外面的孙公和庄公都等的急了,姜大记者可是说定了,要再调火云邪神给我们喝的。” 外面的姜虹不禁一笑,孙溪与庄圣也都微笑起来,此时已不同于在凤鸣山上之时,两个人与卫飞的关系非常好,尤其是庄圣怎么看看卫飞都怎么顺眼。 “火云邪神……”听到这四个字,张占文忍不住吧嗒了一下嘴。“张主任,这火云邪神是个什么东西?”徐局长不知其意。张占文顿时尴尬起来,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处级干部,总不能说自己常去那小资酒吧。“恩,听说是一种勾兑出来的酒料,味道独特。” 手术室中的马六甲道人,却是脸色一变再变,冷哼了一声,等到护士将剩余的几名产妇全部推进来,“旗门道友!请!” 卫飞知道这些产妇个个都是生产在即,所以也不着急,跟着马六甲道人样子,回了一礼,“道长先请!” 马六甲道人左手一扬,便有一道道的符纸如雪花般从天而降,他右手持着法剑当空一刺,正好将三张符纸对穿在剑尖上,顺势一甩法剑,那三张符纸脱剑而出,在空中无火自燃,外面的众人只句的眼前的空间,似乎荡漾了一下,恍惚中仿佛便有三员神将的模样一闪而过,氤氲的彩光笼罩着那三名孕妇,显得是那么如梦似幻。 “若非亲眼所见,哪里能知道世间上还有这等的奇术!”徐局长大发感慨,孙溪不禁摇了摇头,“这六丁六甲还真是有些门道。”马六甲道人这一下,已经是纯粹的个人修为而致了。 “不然,两位师傅肯定有应对之法的。”常立却是信心十足,他毕竟是和陈枫卫飞两人同在“玄武遁”大阵中呆过的,知道两个人之能。孙溪嘿嘿了一声,他也就是这么一说,凤鸣山中他也是见识过的。 果然,常立的话音未落,就见卫飞双手和什,闭目诚心的样子,更为夸张的一幕便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之上,无数道的霞光之中,一尊送子观音的佛像,漂浮在了卫飞的头顶上方。 那尊送子观音像便与图画上的一般,赤着双脚踏在一团白光之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手提的着一个花篮之中,有一个胖乎乎的大小子,几乎就要跳出来一般。只见那送子观音的花篮之中的婴儿,忽然化成三个,呼的从花篮中跳了出来,跃向三名孕妇的腹部,外面的众人忽然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要是卫飞显出的送子观音花篮里的这三个旁大小子,能顺利的落入到那三名产妇的腹部,生下的必为儿子。 “妙哉,妙哉!”孙溪忍不住大声拍手称赞,“观音送子,吉祥无比。”他知道这并非是普通的幻象那么简单,而是卫飞以他那强大的灵力通灵所显的圣像,那上面确实含有送子观音那无上的祝福和愿力加持。 然而就在这时,场中忽然有了变化。只见那马六甲道人突的将手中铜钱串成的法剑一立,左手剑指从剑身上一抹,整个法剑上面亮起橘红色的光芒,他将法剑树立在身前,双眼直盯着剑尖,口中不断的念诵着,“六丁六甲,六丁六甲,六丁六甲……” 众人都是一怔,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忽然卫飞头上的送子观音像一阵的飘摇,竟然要有散去的样子。 四十六、金刚十二诵(上) 卫飞皱了皱眉,那即将要落到三名孕妇身上的胖大小子,晃了晃化为虚影,消失在了空中。这送子观音是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本来他就不知道什么催生引产的方法,然后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这送子观音,一时兴起灵力运转,立刻便使送子观音的法相显了出来,料想以送子观音的法相,应该会有催生引产的效用,而且此兆吉祥喜庆,这一场所谓的斗法,虽然是没有评委,但却有姜虹的八个角度的摄像机位在,更有徐局长苏上远张占文常立等人在场观看,赚些印象分那是无疑的了。 此时,马六甲道人口中的“六丁六甲”四个字忽然一顿,卫飞头上的送子观音法相便跟着清晰起来,那胖大小子又再从花篮中一跃而出,化身为三。但是只片刻过后,马六甲道人却又“六丁六甲”的念诵起来,他的语调不高,也是不紧不慢的,听起来便仿佛如和尚念经一般。 马六甲道人再一开口,卫飞头上的送子观音法相便如水波一样,不再那么真实可现。这个时候,别说陈枫孙溪庄圣了,就连徐局长张占文姜虹几人也都已经看出来了,那马六甲道人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干扰着卫飞的通灵,而这种特殊的方法也必然就是他口中反复的“六丁六甲”四个字。 卫飞紧守心神,但不知为何,马六甲道人口中发出的“六丁六甲”四个字,却总是如夏季里的蚊虫一般,在他耳边嗡嗡做响,使得他无法静下心来,脑子里隐隐的有些恍惚,头顶上的送子观音法相便愈加的模糊,更别说一化为三的胖大小子了。 “古怪,古怪,甚是古怪!”孙溪的眉毛皱的比卫飞还紧,“以卫飞的通灵之能,又是旗门的传人,实在是想不出那六丁六甲还能有什么方法,竟然可是使卫飞也是心神不凝?”他在恍惚之中,声音未加控制,徐局长张占文姜虹等人也都听见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把目光投向了陈枫的身上。 陈枫靠在沙发上,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谁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而此时卫飞的心情却是越来越烦躁起来,他虽然是灵力当世罕见,但也和陈枫从前的经历,本质上是一样的,那就是缺乏足够的磨练,一身的神通变化之能,却因为自身的定力原因,守不住心神,从而发挥不出,而那真正的定力,却并不是打坐入定就能得来的,更多是还是要入世磨练。 陈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方面是他自己在凤鸣山有过入世修定的感悟,知道卫飞此时的感受,容易感能过了这一关,那么卫飞的定力就会跨上一步,另一方面他也在判断着马六甲道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只是口诵“六丁六甲”四个字,也能使卫飞如此的灵力,心神受扰不守。 正在思索的时候,马六甲忽然又是停顿了一下,卫飞心中刚刚一松,“六丁六甲”四个字又响了起来,卫飞勉强压住心中冒出来的那股邪火,维持住头顶送子观音的法相,但那一边,马六甲道人的三张符纸燃过之后,属他救治的三名孕妇均都有了反应。卫飞虽然没有真正计较输赢之心,但总是被马六甲道人打断了自己通灵的感觉,他几乎便要抓狂起来,忽然间脑子里一热,心中竟然冒出了几种阴毒到令人发指的法术,便要不受自己控制的去攻击马六甲道人。卫飞不禁大吃一惊,这一惊却也同时让他有所冷静,抬眼看向陈枫,正好看见陈枫冲他做了个再忍片刻的手势。 所谓的“刹那”,在佛家而言乃是一弹指便有六十,待到第三次马六甲道人又是一顿之中,陈枫终于在这刹那想起了马六甲道人用的什么方法了。他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六丁六甲顾名思义,修的便是六丁六甲神,但在昨夜他和卫飞姜虹去那陵园,竟然在卫飞收取那赌鬼的花牌之时,被马六甲以雷决相劈,这已是大出了陈枫的意料,而更没令他想到的还有,这六丁六甲的马六甲道人,不但懂得雷决,而且居然知道佛家的金刚十二诵。 金刚十二诵,是出自佛家《金刚经》中的一种独特的修炼法门。这种法门便如同念诵“阿弥陀佛”一般,是将《金刚经》中的咒文连续的念诵,十二息为一顿,所以名为金刚十二诵,原是属于那静心入定的方法,却怎么也想不到竟被马六甲道人拿来如此之用。那金刚十二诵一般都是默念,讲究的是心口合一,念出声来如此独特的节奏,让旁人听了,若是不能使他人安宁,便是烦躁。但不管怎么说,那马六甲道人能修雷决,又晓得金刚十二诵这样的法门,倒是算得上修行有为了。 手术室外的众人无不或多或少的为卫飞有些担心,孙溪看得出来以卫飞的灵力,来应付马六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也就是片刻便能找到回击马六甲道人的方法,但就是这么个“片刻”,恐怕正是马六甲道人所想要的,此时两人赌斗的,乃是那六名孕妇谁先生产出来,只需能暂时的拖出卫飞片刻,使他那三名孕妇先生,马六道人便是赢了这一局。 第45章 陈枫皱着眉头,似是还在苦思,他拿起茶杯,紧接着又好象是无意识的顺手放回原处,却不想只是杯底刚触到茶几的边沿上,便松开了手,只听得“啪”的一声,玻璃茶杯便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这一下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外面的众人在监视器中,也只是能听到一点声响而已,但正在“六丁六甲”十二念的马六甲道人,却忽然口中一滞,十二诵的节奏立刻便被打乱。孙溪面露微笑,呵呵一笑,“旗门果然就是旗门,打碎了一个茶杯,也能就此破了六丁六甲的法术。”其他几人,徐局长张占文姜虹等都不知怎么回事,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关系,他们看的就是热闹。 马六甲道人十二诵一停,卫飞头上的送子观音法相顿时便宝相庄严,霞光流溢,花篮里的胖大小子蹦跳着一分为三,分别窜入到卫飞这边的三名孕妇腹部之中,这三个胖大小子白白胖胖的,看上去不过是四五个月大的样子,系了个红色的肚兜,可爱至极。 但因为手术室外的众人,是在监视器中所见,是以无法感受到卫飞身边,那送子观音法相上所带来的法力,尽管如此,众人仿佛在那胖大小子飞跃而起的时候,耳边能听到清脆的童音在笑。 几乎便是在同时,六名产妇一起进入到生产状态。苏上远赶紧叫来了妇产科的所有护士,进去将那六名产妇推走,妇产科还从来没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有六名孕妇同时要生,好在苏上远料想到了各种可能发生的变故,护士的人手充足,料理起来还是不慌不忙的。 “等等!”马六甲道人忽然叫住了那领头指挥的护士长,“这些产妇你们按照平常那样自行照顾即可,但是切记,不可进入到那间引产室中。” 这番话本来陈枫也是要叮嘱的,他都已经站了起来,一听马六甲这么一说,又坐了回去。马六甲道人却是转身望向了陈枫,“这位道友,此一局表面上看来,你我仍然是不分上下的,但究竟如何,相信道友你自心知。” 由于马六甲道人对护士长的这一提醒,陈枫心中对他的印象又有改观,无奈的苦笑一下。“六丁六甲与道友之约,便是看谁可令产妇先生。”马六甲微笑着说道,“然规则之中却并无不许干扰对方,因此贫道一人出场,祭六甲神符,又以六丁六甲十二念争得先机,可这位卫道友却是趁了阁下那摔杯之际,才得以与贫道同期而为的。” “年轻就是年轻!”孙溪摇摇头,“只是没想到这马六甲道人这么老到。” “你那不叫老到,而是奸猾。”庄圣毫不客气的说道。 “什么都无所谓。”孙溪一笑,“最起码换做是我,就不会被那六甲道人给套住。” “如此也罢。”陈枫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番就是我兄弟输了。” 马六甲道人大笑,“年轻人勿娇勿燥,才是正道……” 谁直他话还没有说完,又听见陈枫接着说,“道长,这样的比试,你我都知道其中的原因,那些产妇一旦脱离了被下了禁制的引产室,很快就会顺产,因此不如咱们换个赌法你看如何?” “哦?”马六甲道人立刻仰首一笑,似乎是就知道陈枫会有此反应一样,“道友心若不甘,自是可以划出道来,无论无何贫道与小徒浩天都会接着的。”在他看来,卫飞所露出的两手法术,固然有其独到之处,但这两人外观上年龄上比起浩天居士还要小了许多,就算身怀什么绝学绝技,修为上也高不到哪儿去,那卫飞能显出送子观音的法相又如何?还不是自己的六丁六甲十二念所制,须得陈枫暗中相助,合二人之力,才能勉强算个平局,而此时陈枫再提出继续比较,并没有出乎马六甲道人的意料之外。 “道长,你我皆知使这些产妇难产的起因,全是那引产室中被人下了禁制而为,不如接下来咱们再比一下,先去破了那个禁制,随后谁先能找到幕后之人,便为最后的胜者如何?”陈枫根本就不在乎马六甲道人怎么去看他和卫飞,这一次的斗医就算是已经告了个段落,但既然已知中医院难产事件,是被人下了禁制的话,此人的作为可谓是逆天行事,其背后之因不可不查,而且又有着常立苏上远这一层关系在,如此下来,陈枫怎么也不会放过马六甲道人与浩天居士这两个免费的帮手。 这时的陈枫,在经历了凤鸣山上那个千年的布局之后,内心深处已然隐隐的感到,他所走的每一步,所下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是已经被人算计在内的了,换句话说,在那个推论中应该存在的真相还没有到来之前,他都是处在了一个庞大无比,根本无法用语言文字形容的布局之中,“玄武遁”以及凤鸣山上的“神魔将阵”不过是尔尔。他所能做的和只能做的,便是一步步解开这个布局,直到这个布局想要也该要呈现出来的真相的那一刻。 凤鸣山上神魔将阵最后时刻的结果,明显的有些不符这个千年之局的布置,那些个九绝阴尸究竟是怎么样与神魔将阵,一起消失的?神魔将阵存在的真正意义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用途? 陈枫的思绪有些混乱,他和卫飞历经山城,那是在三龙大遁的时候,由卫飞启动灵力借助“柳枝寻水法”确定的方向,而山城则是他们行进线路上的必经之处,只有顺着这个方向才能找到灵宝门的谢甘明,而且这条路还是最直接的捷径。 但从还没进入到山城之中,便在中巴车上遭遇了早产的产妇,然后又前往徐局长家,与浩天居士莫名其妙的约了斗医,最后巧遇常立,以及孙溪庄圣,直到此刻。似乎无论怎么看,都与凤鸣山上神魔将阵的布局的后招无关,但陈枫越想却越是觉得这几者之间,有着那么一种神秘的关联在内。接下来,一定会有个神魔要让人匪夷所思的布局在等着他们,或者,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身在其中了。 卫飞想都不用去想,就知道陈枫又拉住马六甲道人和浩天居士,是在打什么主意。他和陈枫唯一的不同便在于,两个人一个内敛,另一个张扬,具体便是陈枫越是想对付什么人时,便越是让人看不出来征兆,而卫飞则就是根本不加掩饰。 四十七、金刚十二诵(下) 只不过这个时候,卫飞的心中却是一阵阵的震撼,他那独有的连通自身灵性的灵力,在提醒着他,就在刚才他被马六甲道人“六丁六甲”十二念,反复干扰之时,他的头脑中竟然生出了那么多的恶毒的反击法术。按说以他的灵识,本来有这样的反应也属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要攻击马六甲道人,双方之间的这一点子矛盾,似乎还用不到如此阴毒的法术。当然在陈枫卫飞的眼中,他们与六丁六甲之间,还算不上什么矛盾。 所谓的待产室是在走廊的另一头,几间房被玻璃门隔着,进入到里面是要经过全身消毒的,当然能进去的也只有产妇和护士,以及一名特许的产妇家属。陪着产妇消除她紧张害怕的情绪。 此时的待产房寂静无声,妇产科在四楼重新设置了产妇病号,妇产科的主治医师吴岚烟没有在现场看陈枫卫飞与六丁六甲的斗法,就是在准备有紧急情况发生的措施。 姜虹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dv机,跟在大家的后面,继续的记录着接下来的又一才斗法,这些影象她答应了陈枫卫飞不会公布出去的,但对于她个人来说,这次拍摄的整个过程,便充满了非同寻常的意义。 正往前走着,即使是在镜头里,姜虹也能看到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她一怔抬起头来,只见众人已经站在了产房的外面,她是昨夜刚刚被陈枫开了眼的。所谓开眼,乃是神通入门的第一步基础,这门功夫又叫做望气,却是风水相面的必修之术。相面之时,用以观察人的神气,相士口中常言道印堂发黑又或者发红等等,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印堂发黑主大凶,印堂发红主血光之灾,印堂发绿,主妖邪上身。而在风水之中,望气主要便是观望龙脉地气。历史上的刘邦,有一日熟睡之时,身上有一道霞光冲天,恰被吕后所见,知此气名为天子气,否则以当时吕后名门大户人家的身份,怎么会看上尚在厮混中的刘邦? 姜虹看见那产房向外散发着一片淡淡的绿光,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在走廊里日光等的映照下,却是阴森森的,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再往上看去,姜虹差一点惊呼出声,她仿佛能穿透楼层一般,直直的看见一大片厚厚的绿色而又妖异的云层,便在妇产科的这一栋楼上,饶是姜虹自在后山陵园内到现在,连番所见都是不可思议,但还是不敢再往上看去。 “道长,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卫飞和陈枫早几天前就看到了这一片诡异的绿云,当时还以为是某种疾病的病气所现,现在才知道应该就是那种封锁产妇气机的邪恶禁制。 “哼!”马六甲道人忽然面色一变,“旗门道友,贫道看你们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因此也是敬佩有加,但你为何一再辱我六丁六甲?两位皆是修道中人,忽现山城贫道只当是巧合,此时看来,莫非两位实是与我六丁六甲有什么宿怨不成?若是如此还请两位直言,不必占此言语上的便宜。” 卫飞不禁一怔,没想到自己随口那么一说,竟然惹得马六甲道人这么大的反应,他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六丁六甲最忌讳的便是女人与猫狗等牲物,这产房之中对于六丁六甲来说,可谓是最大的克制之地,污血胎盘无一不让六丁六甲的法术失灵。 第46章 民间相传,女人的污物与狗血等可破邪术,其实越是邪术越是破不了,反而是对于象六丁六甲茅山等这样的法术,却有着破坏的功效,只因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纯阴之物,邪术得此有的更加厉害。 “这个么……道长,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请道长更加明了形式而已。”卫飞大是尴尬,他自是知道,刚才他那么一句,对六丁六甲的刺激,双方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对立的地方,而且在“神魔将阵”后的种种,又让卫飞陈枫心生了顺其自然的相反,既然暂时解不开谜底,便不如顺着这个既定的结果走下去,等到那一天,自然会云开日出。 卫飞这么极其尴尬的一番解释,却让马六甲道人去了些怒气,由此可见卫飞确实不是有心为之的。马六甲道人依旧是哼了一声,“但愿如此。”他一翻手掌,食中二指间夹着道符纸,“旗门道友,这个禁制无非如此,但上空的妖邪之气太重,以贫道之见,先破其阵再破其势,道友与我各选其一如何?” 这个禁制并不复杂,只是用一种奇怪的力道控制住了产房中的“子生”之气,这便就是马六甲道人口中所说的阵,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产妇难产,积聚起来的气便成了势。所谓阵势便是由此而来,若是有阵无势,这个阵摆弄是死阵,惟有了势才能有力,才不可挡。 卫飞心中缓缓流过陈枫对他说的,关于阵势的诀要,忽然又想起了旗门的那神通五决来,“借、催、掌、控、分寸”,其实这势要是运用得当,也能生出神通之力来。心头略有感悟,对马六甲道人说道:“这虽然只是个禁制,并非是一座阵势,但隐隐的依然成形,想来是因为在医院中,各种阴邪病气汇聚的原因,无论破除产房的禁制,还是清除上方的邪气,难度相差无几,道长先行吧还是。” 马六甲道人不再说话,手中的法剑一挥,剑尖之上漂浮着一张符纸,却并不是穿在剑尖上的,而是与剑尖还有了那么寸余的距离,随着马六甲道人的法剑上下飞舞,划出了一道看似凌乱,却又有着某种轨迹的图案来,那张符纸便在马六甲道人挥舞的过程中,逐渐的消融。 “六丁六甲,霹雳雨伯吼风火光混海五大将,各领神兵百万,助吾法力,吾上按天罡,下查地理,足踏游龙,抚位六天之宫,立破入城,急急如律令!” 陈枫知道这是六甲神坛“破城咒”,据说两军对立,攻城拔寨,念此咒可破敌城,连念三遍,城墙迸裂,不过是下在产房中的一道莫名禁制,马六甲道人居然也出“破城咒”,可见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输在陈枫卫飞的手下了。 这“破城咒”马六甲道人却是只念了一遍,以他的修为,不敢说连念三遍,就真的能立破城墙迸裂,但估计全力施为下,这间产房日后是不能再用的了。 咒毕,马六甲道人突然将手中的法剑向后一甩,扔给站在一边的浩天居士。自己双手一合,结了一个手决,沉声低喝中再一翻,手上便多了一方木印。只见他举起那枚木印,当空一印,空中便出现了一道桌面大小朱红色的符录,线条之间隐有光芒流动,慢慢的贴向了那产房的墙壁之上。 用不到提醒,众人纷纷后退,只留下了陈枫卫飞与马柳安机师徒站在了最前面。但见那道符录还没贴到产房的墙上,忽然摇晃了一下,空中响起“波”的一声,站在略前的手拿dv机的姜虹与苏上远常立,都忽然觉得身上一阵的阴冷入骨,这三个人都算是略不同于常人了。常立自不必说,灵体出壳得遇陈枫卫飞,苏上远初学祝由,而姜虹也刚开了眼,于是他们同时隐约的看见,马六甲道人印出的这一道符录,正贴在一层蒙蒙的绿色雾气之上。 四十八、心符(上) 那层绿气并不是很明显,乍一看便如同老式墙漆已经褪色了的绿,但马六甲道人的那道六甲神符之上,所发出的朱红色光芒,仿佛硫酸一样,一点一点的侵蚀着那层绿气,朱红与绿色之间互相化解。马六甲道人双手持印,源源不断的补充着那道符录所需的能量。 但奇怪的却是,任凭马六甲道人如何催动那道符录,上面的朱红色光芒一阵强过一阵,可那层绿光总是在即将淡化的时候,又突然恢复成原状。马六甲道人的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滴下,在他所想六丁六甲破城咒,只是稍逊于雷决的法术,虽不能如雷决般雷霆一击,但那能破城裂墙之威力,也足以破了这产房中的古怪禁制。 但没想到这股禁制居然容易台川流不息的江海湖泊,六甲神坛的破城咒,刚来得及阻断一波,另一波就已经补充上来。而此时是在产房门外,较刚才双方斗法的那间苏上远特意改装的手术室,还有十几米远的距离,他所设下的六甲神坛是在那里,根本无法从六甲神坛上得到六甲神将的加持,仅靠着自身一点的灵力勉强支撑,但六丁六甲并不是很注重本体的修为,其力量来源主要是依靠着六甲神坛,眼看马六甲道人就要不支。 陈枫抬眼往上看了一下,低声在卫飞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姜虹的dv机一直对着他们四个人,就在陈枫抬眼的时候,姜虹也忍不住跟着向上看去,却见楼顶之上天空中的那一团厚厚的绿云,此时已经略显淡薄,她心中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方才卫飞所说的阵势什么的,已经合而为一,也就是说,本该是由马六甲道人与卫飞各破其一的,但现在却全都加在了马六甲道人一人身上,阵与势相连,马六甲道人的六甲神符虽然可以克制那绿色的邪气,但却是未曾料到两者之间,乃是互补的关系,他的六甲印符每破去一分产房外的禁制,同时便有一分从上而下的绿气相补上来,直至马六甲道人全都破除为止。 此中的关系,陈枫卫飞事先谁都没有想到,但此时一看马六甲道人已经挥汗如雨了,再也支撑不下片刻,两个略一思索,便已知其中的根本。以陈枫旗门传人的身份,若是当真与六丁六甲去争一个什么门面上的名分,传到行游黄玉等人的耳中,怕是会被笑掉大牙。 尤其是现在的情景,更无需再比斗下去,压力全都被马六甲道人一力承担着,姜虹刚才看见的便是陈枫要卫飞及时出手,趁早除了那禁制,免得再生变化。 卫飞从马六甲道人一印出那道符录的时候,心中便有所动,道家的符录看上去似是信手涂鸦,却又道道相连,却是因为此中自有诀窍,所谓雷为君雨为将祝为兵。 这一道六丁六甲的神符,卫飞看上去与前天晚上雨中,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上所见的幻阵字符,很有相似之处。那些个带有道家或是六丁六甲特殊印记的符录,在卫飞的眼中慢慢的还原,最后竟然解构成一个个他耳熟能详的文字。 卫飞忍不住心头激荡,一声长笑,但就这么心神一动,所有的明悟便在刹那间不见,但是幸好,他的灵力还在,仿佛便是他独一无二通了灵性的灵力指引下,卫飞的心中隐约还回荡着,刚才那对符录的一点感受,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头上光芒闪烁,无意识的在空中左右划动,瞬间,一个大大的同样朱红色的字符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只不过,这个字符绝对不同于马六甲道人刚才划出的那种符录。卫飞所画的乃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汉字——“收!”没有错,尽管卫飞的笔迹有些潦草,但是大家都能清楚的认出这个字就是一个“收”字。 眼看着这个“收”字便如同马六甲道人的六甲神符一般,从卫飞的指尖脱体而出,缓慢的向上空飞去,就连卫飞自己也是一脸的茫然,似乎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伸手写下这么一个字符来。“收”,如此普通常见的一个字,初入学不久就会学到,并且每天几乎都有万千的人在写这个字,在说这个字,那么这个能起到什么作用?难道卫飞还真就想用这个“收”字,收了楼顶上空的绿色气云不成? 孙溪在心中嘀咕了几句,他是深知卫飞的通灵强到什么地步的,但他并不以为如果卫飞不借助什么法术,而纯以自身的灵力来强行破除那绿色邪气的话,能有多么轻松自在,尤其是以卫飞的性子,如果马六甲道人能一力抵抗住的话,孙溪相信卫飞恐怕就不会出手了,他由此判断这大概又是卫飞在玩弄什么名堂了。 陈枫没有这么认为,他是最了解卫飞的人,从卫飞的性格到目前卫飞灵力的境界已经一即将而来的变化,他全都在掌握之中,可以说卫飞有现在这样的成就,除了一些说不清是偶然还是必然的因素外,那是陈枫一手策划出来的。因此当他看到卫飞脸上那略显茫然的神情后,便已知道,那个在众人眼中不知所云的“收”字,应该是卫飞灵力闪动悟到了什么才写出的,只不过此时的卫飞正处在灵力向慧力转化的阶段,而且卫飞的灵力又是那种纯粹精神方面的,但这种新力未生旧力未去的交替时刻,卫飞显然没有能领悟这个“收”字中所隐含的奥秘,只能顺从灵识的指引,手不由己的画出了这个字符。 陈枫的推论非常正确,他自己也很自信,就算是有所偏差,也只是毫厘之间。但是陈枫却并没有去深究其中的原因,在他的心中这是想当然的,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儿时伙伴,又是自己一手把卫飞带进了修道界,再加上自己一身的旗门所传,要是还猜测不到,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但是陈枫始终忽视了几个关键的所在,一是当年他和谢丽都是租住在卫飞祖传的老宅里,为什么却在少年时期忽然举家搬迁,对此陈枫的父亲告诉陈枫,是为了让他继承旗门,能安心修炼。 第47章 再就是十二年后,陈枫的父亲让陈枫回去看看,随后便巧遇柳灵郎乃至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这中间是否有着什么因果关系?还有当卫飞被许壮下了柳灵郎以后,是依靠了卫飞家老宅中的“四灵护主局”才得以从此踏入这条修道之路,为什么那是卫飞家的老宅?为什么陈枫那么清楚此中的布局? 这些疑点早就该被陈枫察觉到的,只可惜那时的陈枫十二年的枯坐后下山,突遇柳灵郎再加上后来的血愿玄武遁等等,兴奋之情使他疏忽了这些细节,而再后来灵宝门谢甘明以及米拉日巴小活佛卓玛,更让他无暇去回想这些至关重要的线索了。以至于离开山城很久以后,陈枫和卫飞才能真正的接触到历史的真相,那个时候的卫飞,已经基本上领悟了神通变化的本源力量,而陈枫也是圆满如意,距离大光明之境仅在一步之遥。一把蕴涵了绝世力量的剑,与唯一可以使动这把剑的人,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旗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踏上修道之颠峰! 闪烁着朱红色光芒的“收”字符,穿透楼层向上冲去,这栋楼高有五层,但上面的两层,在孙溪庄圣等人的眼中,却是仿佛并不存在一样,只见那个“收”字越升越高,猛然间便直入到上空那厚厚的绿色云层之中。 卫飞明显的进入到了一种他自己并不知道的状态里,他双眼微闭,脸上的表情似迷茫又似欢喜,“收!”随着他口中也吐出这个字的同时,他画出的那个“收”字忽然快速的旋转起来,而且越转越快,瞬间便形成了一个漏洞的形状,上空的绿色气云,仿佛遇到了水流之中的旋涡一样,“嗖嗖”的便被吸入到其中。 其实说起来律令之道的符咒,陈枫几乎比他旗门内正宗的心法还要熟悉,他当年能以少年人的心性在山中跟着父亲一坐十几年,多半都是研究这些个希奇古怪的术法,再加上旗门里所记载的各种修道界的秘闻趣事,他才能坚持下来,否则他若是一心静修,又怎么会现在暗中算计卫飞,想把卫飞培养成高手,他自己坐享其成。 四十九、心符(下) 以符录来说,世间当以龙虎茅山为正宗,其他的诸如万法归宗、六丁六甲都只是旁支流派,甚至是被苏上远视为天医的祝由十三科,若不是入了医道,恐怕也还是脱不了龙虎茅山的影子。炼符虽说是笔墨纸砚都有专修,那笔自有笔咒,水墨也自有水咒,都要经过一番炼制以后才能起用,但最关键的却还是那供奉的神坛。 符咒之所以又称为律令之道,便是因为借助了神坛之功,而那符咒换句话说,不过是连接与神灵之间的桥梁而已,无论那符是太上老君还是九天玄女所传,要想发挥它的功效,就看你这神坛是否到位,不然神灵不现,符也只是废纸一张。因此律令之道,实际也是通灵的一种表现方式,每日里诵咒祈祷,为的便是能请动神灵之力。 但符咒本身也并非全是律令神灵,如同前面陈枫向卫飞展示的四纵五横禹王步一样,那些看起来似乎如蝌蚪一般,弯弯曲曲又大致相仿的符录里,实是暗含了某种天地之间的韵律在内,可以自行吸收天地灵气。这符说穿了也就如同世人所说的法宝,自身有八分的功力,但是借助符咒的力量,却可以发挥出十二人的力量。旗门里自然也会有这样的法术,指出所谓的法宝之秘,便是自性三宝,又道出律令之道的根本,还是在于自身的灵力修为,却并不说明旗门里就对这些不屑一顾,打入冷宫不去研习一样。 “不假他人,自心而起!”这八个字忽然就从陈枫的心头升起,“莫非这就是心符了?”这也是他旗门里所独有的法术。“心符”是由自心而升起的,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潜力。但是仅仅凭着卫飞一个“收”字,陈枫还不能完全肯定,这便是“心符”的心法,虽然这个时候以卫飞的通灵境界,已经到了能使出任何一种传说中的法术,都不奇怪的地步,但旗门毕竟还是旗门,嫡传的心法大约总还是有那么几分奥秘在内的,可惜的只是,如同其他陈枫所知的旗门心法一样,这心符他能记住的也只有那么几句而已。 这个时候,卫飞忽然浑身一振,恢复了自己的意识,随后就看见孙溪庄圣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他们都是修道中人,虽然修的不是律令之道,但眼光总还是有的,知道卫飞这看似随手一画的“收”字中,很可能暗藏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至理在内,而陈枫则是笑眯眯的,流露出卫飞十分熟悉的一种表情。 再看马六甲道人,只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变换不停,“你……你这是什么法术?” 卫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自他通灵以来,除了刚开始感应到血愿时,还很少有这样的通灵时自己毫无所知的现象,其他诸如玄武遁包括谢六几十年前的记忆,他都能如同亲临。 陈枫暗自摇摇头,上前一步,“马道长,此局也当该和,卫飞他用了什么术法并不重要,但若是没有马道长此前的那一道符录,想来卫飞也不能如此就收了那气云,这道使众多产妇难产的禁制已成阵势,固然道长所破为阵,但阵势相连,我们却是占了马道长的便宜。”他这番话也算是据实相告了。 马六甲道人昂首望天,沉默了一会儿,“这一局究竟如何,贫道心中自知,破城符乃我六甲法坛五大神符之一,攻城拔寨,无坚不摧,今日破这道禁制颇不轻松,卫道友却仅以一字当符,举重若轻,贫道竟不知是何法术,哼,技不如人,贫道并非是那输不起之辈,不过……”他冷笑了一声,“我六丁六甲与两位道友的约定,似乎并未结束,下一局中贫道不见得还会再输。但有一点,需得讲明,贫道虽说也是山城管辖中人,但常在乡野,这县城之中,却是首次来临,到时若是贫道占了先机,两位道友莫以为贫道是有地利之便。” “中医院内的事件,虽然经由马道长与在下兄弟暂解危机,但仍难保幕后之人不会再施邪术,此人的作为,鬼神难容,他下此禁制的目的无论为何,总是有违天理。”陈枫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点醒马六甲道人,还是在自己分析着关于那道禁制,“古人以为凡有生产当在地面之上,这才可得地气,在我辈修道之人眼中,与天地同寿也是修炼所求,这中医院的产房虽然是在三楼,但医院终究还是医院,自有运势在内,医之一道,那是在天理循环之内的,因此这道禁制应当不是风水之中的布置,除非强行逆转天理运势,一般而言,风水数术在医院内都无法生效,医乃天道,所以就算是奇门遁甲,在此处布阵亦受限制。” 马六甲道人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陈枫对这道禁制看的如此透彻明了,他并不懂得风水数术之学,但陈枫这么一说,他自然是知道陈枫在提醒于他,又哼了一声,“既与奇门风水无关,那探查起来便又方便了许多。你这个情,贫道就算是不愿,也是领了。”马六甲道人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向那间布有六甲神坛的房间走去,拜祭了一番后,由浩天居士收了神坛。张占文也算是这次斗法的组织者之一了,他出言挽留马六甲道人与浩天居士同去菩提树酒家,但马六甲道人自视为方外之士,不愿出入到那种场所,单掌做了一礼后,自行离去。 大家回到苏上远的办公室里,徐局长感叹了一番大开眼界后,回去办公,留下张占文继续陪着陈枫卫飞。“要不是在路上偶遇两位,这一辈子怕是也看不到今天这一幕。”张占文坐下来以后,不由得大发感慨。姜虹连连点头,她还处在兴奋之中,整个过程她都拍摄下来,尤其是在手术室中,八个摄像头八个角度,这些影像资料,倘若是公布出去的话,可以说是足以惊世骇俗。 孙溪与庄圣自然就不会那么大惊小怪了,他两个人在凤鸣山神凤龙脉的经历,才真的算是货真价实的斗法,刚才卫飞与马六甲道人之间的比斗,在两个人眼里,不过是形同儿戏。事实上他们也知道,陈枫和卫飞并没有当真。 而旁边的苏上远,却已经激动的几乎难以自持,他只学了一些祝由术的皮毛,卫飞与马六甲道人所显露出来的,即便是在大伯苏基业那里,他也是未曾见过的,心头更加坚定了无论如何都要踏入修道之列。相比之下,常立就比他要冷静的多了,他有过灵体出游的经历,在对灵力的感知上,甚至强过了孙溪庄圣,卫飞和马六甲道人两个人符咒破禁,看上去显得异常华丽惊人,但在他的感觉中,总觉得不过如何而已。 “刚才那个收字是怎么回事?”陈枫关心的却是卫飞使出来的,究竟是不是他旗门中所记载的心符心法。不过他从卫飞当时一些迷茫的神情上,知道卫飞自己很可能并不知情。 果然卫飞摇摇头,“我也正想问你呢,说来很是奇怪,当我看到马六甲道人祭出那一道六甲神符时,心中一时间好像悟到了很多,可是我写出那个收字以后,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隐约的感觉到,一定是和符咒的运用有关。胖子,我以往并不是这样的啊,那次用灵舞与衡山宫的两个道士相斗,虽然也是随意而动,但神智上是清醒的,怎么这次是都不知道了?” “你正在一个关口之中,待突破了这道瓶颈,便就会再上一层楼的。”陈枫当然不会明白的告诉卫飞,他处在灵力向慧力转化的阶段,卫飞的修为虽然一直都是在各种外来因素下,不自觉的增长,但一旦卫飞自己知道了,不管他是偷懒也好,还是有所期待,都是会影响到进程的。 第48章 “旗门里对于律令之道,原是有心符之说,你当初通灵是柳灵郎的缘故,但其后却还是旗门的心法为主,所以我还以为你以灵力悟到了心符的心法。” “心符?”卫飞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忽然跳了一下,但“砰砰”过后又归于正常,“心符是什么?” “所谓心符,即是又自心而生,便如禹王步一般,可吸收天地灵气的符录,以律令为主的几大门派中,那符咒俱是代代相传而来,但符录亦分五行阴阳,祖上所传的却并非适合本人,因此这心符实是律令之道的至高心法。”说到这里,陈枫的心里面猛的一颤,也好像卫飞一样似是想起了什么,却又无从回忆。 卫飞哦了一声,又再摇摇头,“不是心符,胖子,我刚才所感知到的,似是还在你所说的心符之上,只不过符咒也就是那么回事,还能有什么……”他忽然停住话,紧盯着陈枫。 这时不止是他,房间内所有人,苏上远常立张占文姜虹以及孙溪庄圣,全都将目光盯在了陈枫的身上,只见陈枫的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滴滴滚落,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 “怎么了胖子?”卫飞大惊,在他的印象里,还从来没见过陈枫如此。 五十、医道(上) 陈枫猛的晃了晃头,“没什么,大概是酒瘾发作了吧!”他哈哈一笑,“老张,接下来你怎么安排的?”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有一阵异常的危机来临,他灵力不比卫飞,但毕竟是旗门传人,就算旗门内各种残缺不全的心法不能领悟,但十多的枯坐也足以让他敏感起来,这已经不是灵力或者慧力的范畴,而全然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会有什么危险发生呢?”陈枫一边思索一边将目光逐一扫过,卫飞苏上远常立张占文姜虹等人,见众人都是一付关心的样子,心中一暖,又笑了起来,“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再帅也是和卫飞差不多而已。” 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电梯下到一楼,毕竟卫飞和陈枫的关系非同寻常,他还是知道陈枫一定有了什么事,“胖子,刚才究竟怎么了?”他最了解陈枫的底细,旗门的传人,尽管陈枫怎样的懒惰,但旗门都还是旗门,作为唯一的传人,陈枫虽然修为不够,但那么一动念的感悟,并不比卫飞的通灵来的差。 “刚才忽然感到有什么危险来临!”陈枫小声的说道,“他妈的,这感觉还很强烈,以往从来没有过。”他当然不会隐瞒卫飞的。 卫飞一楞,“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我怎么没有什么感觉?”他自是有提出疑问的条件,按说如果有什么不利的事情要发生的的话,最先有感应的应该是他才对。 陈枫苦笑了一下,“正是因为连你都没有感觉,所以才说是危险。等下我教你几手术法,以做应变,这次真的可能会有大麻烦,不可儿戏。” 卫飞无声的点点头,陈枫能说出这番话来,也已经证明了,随之而来的恐怕会是超出了从前两人的所有经历。否则的话,陈枫断不会郑重其事的叮嘱他。 两在后面一边小声的私语,一边随张占文苏上远常立姜虹走出中医院的大门,医院门口税务局徐局长的黑色商务别克车还在,“张主任,在这儿呢!”司机老马大声的招呼。商务别克车后面是双排坐,坐下六个人绰绰有余。 老马拉开车门,众人刚要上车之际,忽然听到“吱”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众人随声望去,只见一辆破旧的中巴车猛的停在了街道对面,然后一个人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陈枫卫飞的面前,也不说话,“咚”的一声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陈枫一惊,低头一看,只见这人竟是与张占文同乘一车入山城,又救了那早产的产妇之时,乘的那中巴车车主,微胖的身躯,充满了汗味的短袖,满脸的焦急之色,尽显疲惫。陈枫急忙伸手相扶,“这是怎么了?” 那中巴车主依旧是跪在地上,陈枫暗中用力也扶不起他,“仙师救命,仙师救命!”那中巴车主自看到陈枫卫飞后,似乎就只懂得说这一句话。 “不管有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陈枫无奈,其他人中除了张占文,谁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仙师答应救我,我才敢起来。”那中巴车主还是长跪不起。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眼看着路人已经有行人聚了过来,陈枫只好先点头应承,他心中其实已经隐隐的猜到,这中巴车主所求何事了,在中巴车上入城救那早产的产妇之时,他与卫飞虽然已经是极力的不露痕迹了,但两人的功力却并非是行游那种动念之间的境界,总是不可避免的被瞧出了点什么来。这中巴车主先前连城都不敢进的,现在就开着那辆破旧的中巴车,很有点横冲直撞不顾一切的意味,而且一见面跪着不起来,不问自知定是家中有人得了某种顽疾,否则以这中巴车主先前所显的性子,哪里敢这样。 中巴车主站了起来,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来,恭敬的递给几个人,除了卫飞大模大样的接了一根,其他人都摇了摇了头,“我叫杨得利,就是山城杨家村的人,两位仙师……对了,还有这位干部同志都坐过我的车的,知道那地方,杨家镇杨家村,我住三组四号,家里比上不足不下有余,我今年四十多了,儿子眼看要考大学,我求东家磨西家的好不容易凑了点钱,买了这辆中巴车,就跑杨家村到山城这条线,不瞒几位说,我家里就靠了我这辆破车,好在我家的那位虽然身体一直不好,但也没什么大病……”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肌肉挤在一起,“唉!家里是全亏了她啊!” 杨得利很显然因为心情的激动和紧张,说话有点颠三倒四,但眼看到他不顾一切的当街就跪,可以说是舍弃了尊严,大家谁也没有打断他的叙述。 “她自从给我生了个儿子时受了凉,身体就一直虚弱,但是做点家务还是没有问题的,我也一直不敢让她干重活,双抢农忙的时候,实在忙不过来宁愿花钱雇人,我都不让她下地去的,可是……” 杨得利的眼眶湿润起来,“可是前几天,我收稻谷晚了,没有回家吃饭,她就带了馒头稀饭给我送去,也不知道路上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到家以后,半夜里突然大吵大闹,村里的五六个壮年都拉不住她啊!我就赶紧请了镇上的医生,看过以后,医生本来还说是打一针镇静剂就好了的,但是……但是那个针管就扎不进她的身体啊!” 是阴灵附体!陈枫一听这症状,立刻便肯定下来。一个寻常体弱的女人忽然间如同疯癫,而且力大无比,那通常都是有阴灵附体的原因。但是不知为何,陈枫的心中突然又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来,他想了一想,然后问杨得利,“你老婆有没有说过什么很特别的话?比如……比如她一定干什么之类的?” 他这么问是因为,一般的阴灵附上人身,要么是修炼了某种邪术来夺舍重生,要么便是生前有什么夙愿未了,如果是这种的话,那么只需要满足了阴灵的要求和愿望,自然就脱身离去。不过,怨念强大到强留人世,依附他人之身,这个阴灵恐怕也是屈死的份大,先不说被依附之人能否完成阴灵的心愿,单就那股阴灵之气,事后没有高功大德之人的超度,也是恢复不了的。 “这个倒没有。”杨得利摇摇头,“她就是大喊大叫,不愿意呆在家里,总往外面跑,镇里头原也有几个仙师的,最厉害的是胡大仙,可就是他到了我家里,竟然也……竟然也被我家堂客硬是给赶了出来,头发胡子都抓掉了一大半。” 张占文姜虹等人几乎都要笑了出来,他们都知道很多这样类似的“大仙”,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忽然之间就有了包治百病的神通,门前车水马龙的,却其实不过是些末流角色,怎能比上陈枫卫飞,甚至是六丁六甲马六甲道人师徒,这等有着正统门派的传人? 陈枫也是微微一笑,那些个所谓的大仙,不过是因为“依通”而略有感应而已,但他的神情却还是有点犹豫的样子,他倒并不是不愿意帮这杨得利一把,而是内心深处总是感觉到此事出现的非同一般,中医院的产妇被人下了禁制难产,六丁六甲出现与他和卫飞约下赌斗,又有那西装青年,这几者之间看似毫无关联,但陈枫却是凭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敏锐,暗自在其中划了一条线出来。 “都说你们修行之人讲究行善积德。”姜虹看出了陈枫的犹豫不决,“这种事好像对你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而且人家这么诚心的来请你们。”她其实是巴不得能再看到,陈枫卫飞出手时的灵异之像,但也确实担心杨得利的老婆,那样一个农家妇女。 “是啊,是啊!”杨得利很是精明的接过了姜虹的话头,“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这才想到了两位仙师,我知道的那天,要是没有两位仙师的出手,那个孕妇就没救了。”他当然根本就看不出究竟是陈枫还是卫飞出手救治了那个产妇,但是一起喊两位仙师总是没错的。 “就帮帮他吧!”张占文也开口劝了起来,“这样好了,老马你就开车送我们到杨家村好了,苏主任,你们也一起去吧!” 苏上远经过刚才的斗法,对陈枫卫飞二人已经到了崇拜的地步,他是无论如何都想跟着同去,好再次目睹陈枫卫飞的医道之术,但是中医院难产的事还得要他留下来做善后工作,只能是极度无奈的摇摇头。常立很是仗义的站在了苏上远的身边,他知道陈枫卫飞的手段,这一去手到擒来而已,大约是没什么看头的,还是陪着自己的这个好友算了。 第49章 就这样,陈枫卫飞被张占文姜虹给拉上了商务别克车。杨得利还想去开自己的那辆中巴车,也被张占文拉住,“走吧,究竟是你老婆的病重要,还是你那辆破车要紧?就停在那里好了,他们怎么给你拖走的,回头我让他们就怎么给你送回来。” 太阳已经开始落西,山城后山并不绵延,更无什么山势可言,但尽管如此,整个山城仍然还是已经有一半陷入到了阴暗之中。 五十一、医道(下) 后山之上,苏上远大伯苏基业的那栋独院里,也是如此。一半在阳光的照耀下,另一半却是阴影笼罩,而苏基业后院中的那座小小的凉亭,正好也奇异的被一条直线划过,左边阳光洒下,右边阴影铺地。 苏基业便站在那亭子正中,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他居然也是一半身子阴,一半身子阳的,长长的灰色袍子遮住了消瘦的身体,只是他的右手之中,捏着一根银针,针长一尺六寸,从后院的某个角度看去,那根细长的针身上,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而苏基业的眼睛也正盯着那个角度。 很快的落日又沉下了几分,苏基业忽然一收手中的银针,也不知他怎么绕了一下,只见到他手指一弯每随即一抹银光闪过,银针便已不见了踪影。 苏基业忽然叹了口气,“原来你并不是我所等之人,那么便放你一条生路。”说着在亭子中盘坐了下来。被他一直紧盯和银针控制的那个角度的墙外,立刻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一会儿,那呼吸声逐渐平稳不闻,苏基业却是一皱眉头,“我道何来这么阴气森森,却原来你竟是养的阴物。”此时隐约可见一道灰青色的几近透明的影子,从院墙外飘了进来,那虚影灰蒙蒙的,只能显示出如同婴儿大小。 “鬼儿子的术法终究也还是我中华道家的旁支,虽然有伤天理,但修炼之人也会自损寿辰,因此我才放你……”苏基业正说到这里,忽然那道婴儿般的影子,呼的急冲向凉亭之中。 苏基业稳坐如山,平静如常,却见那道影子刚贴进凉亭的边上,整个亭子之上突然间闪电般的亮起一层金光,金光一闪而逝。而那道婴儿般的影子,仿佛撞在了电网之上,“吱吱”一声化成一片清烟,便好象被狂风吹卷一样,飞回了院墙外,与此同时,那里也跟着发出一声闷哼。 苏基业面无表情,这一幕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我这所院子,最不怕的就是阴物,你大约并不知道我天医祝由所修是何,你自行离去吧,能找到这里,以你的修炼阴物的水准,显然是受人所谴,回去后告诉那人,就说七日后还是未时三分,天医祝由传人在此恭候。” 说完这句话,苏基业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秋风中虫鸣阵阵,在一种说不出的寂静中,夕阳渐落,慢慢的院子里溶入到一片阴暗当中。苏基业似已入定而去,下方山城之中的喧闹繁华,都被隔绝在了院墙之外,而这一所不大的院子,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小池假山凉亭,浑然一体的向外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甚至包括凉亭之中的苏基业。天医祝由不管所属是什么修炼体系,但总是医者之道,但是不知为何,苏基业和他的院子,总是让人看上去,觉得多了一种阴气,而少了一点什么。 别克商务车行驶在那条用碎石铺成的简易公路上,杨得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指点着老马开往杨家镇的方向。别克车毕竟不同于杨得利的那辆破中巴,路况如此之差,但众人坐在车子里,并没有感到有多颠簸。 出城之前,张占文和姜虹在超市里买了一堆的食品,张占文还抱了一箱的听装啤酒。救人要紧,自然就不能先到菩提树酒家大吃一顿,然后再去杨家村。而从山城到杨家村的路程,{奇机电子书}以杨得利中巴车的速度大约需要四个小时,但糟糕的路段,即使是别克车,恐怕也只是能提前一小时到达,这一顿午餐就只能在路上对付吃了。 姜虹的工作是记者,因此休息时间很不固定,所以自然有一套调节精神的方法,反倒是张占文坐惯了办公室,午休成了习惯,一到时间便昏昏欲睡。而陈枫也有点心事的样子。车里面就只有卫飞和姜虹一人手拿一听啤酒,天南海北,聊的很是开心。司机老马开是是税务局局长的车,见识也是不凡,时不时的插上几句,几个小时也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中南地区其实严格来讲,还只能算是丘陵地带,大大小小的山包上绿荫丛中,不时的闪现出独具特色的楼房,放眼望去,处处都算是一景了。临近四点的时候,别克车终于驶上一条像样的马路,道两旁的商家店铺也多了起来,老马轻轻踩着油门,几乎便是挂了空挡,别克车时停时走,没办法,这几乎就是城市里菜市场的样子,本就是宽的公里两边全是各种小摊,再加上迎面而来的车辆,这一段只有数十米的路,竟然也耗了半个多小时。 “我说老杨,这就是杨家镇了吧?”老马一打方向盘,拐向了左边的一条小道,这会下来他和杨得利都是司机,已经聊的比较投机了。 “左拐,再左拐,绕过那个路口。”杨得利尴尬的一笑,“马哥,乡下就是乡下,不比城里,左边再拐一下……怎么了?马哥?”别克车忽然停了下来,任由老马猛踩油门,也只是发出一阵轰鸣,却是一动不动。 “陷到坑里去了。”老马跳下车看了一看,摇摇头,“开不出去了,老杨,这里到了吗,你那杨家村还有多远?” “走路的话十分钟就到了。”杨得利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回去先叫几个村里的人来,把车推上去?” “推什么推?”老马笑了起来,“就算是推上来,回去的时候还不得又陷进到里面,老杨,别给我说拉,车里面的那几位才是大爷呢。” “少来了,老马!”卫飞也跟着下了车,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又盯了一眼老马,“不过是走十分钟的路,又不是刀山火海的,连段路都还不能走了。” 陈枫张占文姜虹也都下了车,杨得利伸手一指,“绕过前面那个山头再走一阵就到杨家村了。”那其实只是个山包,绿油油的一片种满了蔬菜,山包下面有条小溪,弯弯的围了过去。 “刚下了场雨,乡下的路就是这样,我那辆中巴平时都是停在镇上的,没想到马哥这车也开不过去,那就先停这儿,到村里我叫人来看守着。”杨得利边说边领着几个人往前走去。 老马无所谓的笑笑,“我都开不出那个坑,除非是有几个人把它给抬出来。”说话间便绕过了那个小山包,几个人的眼前不禁一亮,只见前方一道山岭之上青竹成林,下面是个小村庄,也就二十多户人家,而村庄的前面却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鱼塘,青山绿水,居然也点缀的有些个诗情画意在内。 “那就是杨家村了。”杨得利不知道出来这半天,自己的堂客现在怎么样了,心里头着急,脚下也不由得快了起来。 陈枫看了一下四周,杨家村所在的那道山岭,也是属于勉强可以称为坡的高度,但却连绵起伏的向外延伸而去,长长的看不到尽头,高低不定的,竟然颇有几分龙形在内,再加上村前的那口池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枫心中忽然一动,这倒也算是个“卧龙饮水局”了。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叫喊呼喝声。“快!快!拦住她,大柱,你跑快一点!”另一个声音大叫起来,“不行啊,二叔,我抓不住她,大刚你小心点,她手里有刀。”又一个声音响起,“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啊,快把刀放下来。” 杨得利面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不好,是我媳妇儿。”也顾不上再说什么,拔腿就跑,刚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额头上以后满是汗水,他看着陈枫卫飞,欲言又止,看样子是心中大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位仙师,那个什么……我……” 其他几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忽然之间,那二叔大柱大刚三个人呼喊声中,猛的又发出一声尖利的大叫,那叫声又高又尖,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在叫声中却充满了一种夹杂着,兴奋恐惧以及怨恨等情绪,古怪的混杂在了一起。 随着这声尖叫,只见前面跑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披头散发的,身上的衣服也是歪斜不整,赤着双脚,她满脸的煞气,眼睛里一片的血红,嘴角边还流车口水,更重要的是她的右手上,居然拿了把菜刀。而在她的身后,正有一个老头两个青年,气喘吁吁的追来,显然就是刚才说话的二叔大柱大刚三个人,全都是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就追不上这跑在前面的妇女。 杨得利都已经面无人色了,他浑身颤抖着迎了上去,“堂客啊,你这到底是冲了什么邪?二叔,我不是把她锁在里屋了吗,她怎么跑出来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名妇女突然一扬手中的菜刀,杨得利本能的吓地得缩头一躲,这时那二叔才能说出话来,“你那门锁不住她,我们爷仨一不留神,就被她撞破了门跑了出来,拿了把菜刀就往外跑,这不,追都追不上。” 此时,那妇女高举着手中的菜刀,冲过了杨得利以后,站在了陈枫卫飞的面前,看了看两个人,将菜刀虚空一劈,大声喝道:“来将报上名来,竟然有胆前来挑战本将军,我刀下不斩无名之辈,今日本将军亲自迎战,也算是给你几分薄面了,你也死得其所。” 第50章 她刚才发出的叫声尖利异常,这会声音却忽然一变,竟然是又粗又沙,仿佛是一个男子所说似的。菜刀高举,而她的身上也跟着散发出一种气势来,只是这股杀气之中,阴森森的令人心中发寒。 五十二、祝由六法(上) 陈枫苦笑了一声,在他的记忆中,旗门那么多的典籍中,还从来没有记载过这样的例子。那阴灵附上人体之后,居然能预先测知即将有人上门前来收服,就这么揣了把菜刀便迎了上来,这也太有点匪夷所思了吧?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解释这杨得利的老婆,撞破房门硬冲过二叔大柱大刚的看护后,如此的举动呢?这个阴灵还真是不同一般。 陈枫下意识的看向卫飞,这种情况好象卫飞出手更为合适,但是此刻卫飞叼着一根烟,竟然站在了姜虹的身手,摆明了是要他亲自出手。 陈枫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那名妇女,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能和对面这个妇女,做正常交流的地步。一般来说,被阴灵附身之人,都有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双眉和双眼之中,会有一种绿色的阴气,稍有修行的人都可以看得到。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看到的要么是病人昏迷不醒,要么就是病人胡言乱语力大无穷。 象杨得利老婆这样的情况,陈枫听都没听说过,看她双眼一片血红,浑身上下却没有异力在内,虽然阴气森森的,但并不象是被夺舍占魂,这是阴灵附身之中最厉害的一种,被附身之人的魂魄和生机全都被阴灵所吞噬,就算能赶走阴灵,这人却是无法救得活了。 那杨得利老婆手举菜刀,见陈枫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便显得有些烦躁起来,“竟敢无视本将军之令,大胆狂徒,且吃本将军一刀。”忽然间举刀就砍,直劈陈枫的头顶正中。 姜虹吓得尖叫起来,而杨得利以及他杨家村中的二叔大柱大刚,都已被震惊的呆在当场,杨得利全身无力,口中只知道喃喃说着“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 卫飞在姜虹的身后,伸手扶了她一下,“没事的,这是小场面而已。”他忽然又下意识的想转头向老马看去,刚一生念,忽然被他扶住的姜虹猛的推了他一把。卫飞一怔,却见姜虹满脸通红的瞪着自己,而是一双手正托在姜虹的肋下,距离那个敏感部位,只有尺寸之间。他赶紧尴尬的嘿嘿了一声松开手,转身去看老马,却见老马正一付紧张的样子,注视着陈枫。 陈枫当然不会让杨得利的老婆砍中,他侧身向左踏了一步,避开菜刀,疾伸手指迅速点了杨得利老婆,额头正中发际、脸颊、人中以及手腕内侧之处。 杨得利老婆一刀砍空,口中大叫:“呜呀呀,你这厮哪里逃,再接我三刀!”转身挥刀又劈。陈枫稳住身体,禁不住吃了一惊,他这几下正是旗门密传的鬼门十三针,也就是鬼门十三奇穴法,当初用来对付许壮的柳灵郎之时,也不过是用了数针,十三奇穴既称鬼门,那是对付阴灵与灵物的先天之法,却没想到居然在杨得利老婆身上没有效果。 陈枫左躲右闪,略显狼狈的趁着闪避之间,又刺了数处奇穴,却还是阻不住杨得利老婆的菜刀。陈枫老脸一红,知道恐怕只能用雷决一类的纯阳法术才可以,但以他实际的修为,就算是没有杨得利老婆的菜刀,恐怕也都要大半个时辰,才能勉强召动一道雷来。 杨得利本人与杨家村的二叔几人有心上去帮忙,但看到那妇女势如疯狂,手中菜刀连连挥舞,却又不敢上前。陈枫看在眼里,忽然心中一动,再次低头闪过一刀,这次不再使用那鬼门十三针,而是直接挥拳“砰”的一声,击在了杨得利老婆的后脑之上。 杨得利老婆手中的菜刀依然不停,但脸上却不自觉的肌肉抖了一下。陈枫身形急闪,手脚并用,只听的“砰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瞬息之间,陈枫已经在杨得利老婆身上各处,不知道踢打了多少拳脚。 这一下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卫飞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陈枫使的什么招式。这时,只见陈枫姿势潇洒的又“砰”的一声,在杨得利老婆后肩上打了一拳,然后转过身来,冲着大家一笑,“问题暂时解决了。” 卫飞杨得利姜虹等人还没回过神来,突然杨得利老婆身子一晃,满是煞气的脸上一片的痛苦之色,额头上也是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她手中的菜刀当的一声摔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杨得利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回过头来怒视陈枫。他请陈枫卫飞前来是救治自己老婆的,可天底下,有谁听说过这医道之术,还有陈枫这样痛打病人一招的?他刚要说话,忽然怀里的妇人呻吟了一声,“呀,是得利啊,稻谷都收完了吗?” 杨得利老婆身子动了一下,“好痛,得利,我这是在哪里啊,怎么了这是……”她转头四下里看了看,“二叔大柱大刚,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说着想要站起身来,但只是一动,顿时疼的满头大汗。 杨得利低头一看,只见怀里的堂客面色虽然发白,但却没了刚才的煞气,虽然不知陈枫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自己的老婆恢复了神智,他将那妇人交到大柱的手中,转身面对陈枫跪了下去,眼中热泪不停,“仙师,我……我老杨一辈子都记着您。” 陈枫拉了他一下,却还是一样没有拉动。杨得利咚的一声磕了个头。陈枫苦笑一声,“老杨,我实话给你说吧,你老婆这样的情况,许是我修为还浅薄,还是首次见到,因此只能说是暂时无恙……” 杨得利刚要站起来,忍不住又是双膝一软,“仙师,您是说她还没有完全好?” “她好是已经好了。”陈枫也不知如何解释给他,“只是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她是阴灵附体,阴灵所依附之人,多是身体虚弱,阳气不足,又或者是深信此道,己身早已为阴灵开了一道门,你这堂客今后是否还会受阴灵之扰,却是要看她自身了,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 杨得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从大柱的手中接过自己的老婆,想要邀请几人到杨家村中小坐,他好一表谢意,眼看几个人都是摇摇头,杨得利说道:“两位仙师,你们还是住一晚上再走吧,你看村前的那口鱼塘,是我二叔养的,那可是比土鸡蛋还要土的土鱼呢,城里有人想来这钓鱼,五十块钱一斤,我们都不愿意呢!” 陈枫卫飞暗中交流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两人表态了,张占文和姜虹自然就没什么意见,老马更是难得清闲。杨得利抱着老婆在前带路,其他人跟在后面向杨家村走去。“胖子,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卫飞此时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了,在风水数术方面他基本上已经是登堂入室了,但其他就比不上陈枫旗门传人的优势了。张占文姜虹也是倍感兴趣,听卫飞一问,忙凝神细听。 陈枫苦笑,“那哪里是什么法术,不过是中医推拿里的七敲八打法而已。”中医推拿有点刺按压推镇等手法,七敲八打便是属于镇字一决里,是用来强行刺激病人的气血流通。 “靠!”卫飞摇摇头,“这也能行?” “是啊!”姜虹也是不能接受,“那个女人明明就是阴灵附身,照你这么说,随便找个懂中医的不就行了?那还要你们这些修道的干什么?” 陈枫一笑,“我用的虽然是七敲八打的手法,但打的地方却是很有讲究的,都是些人身上能最大限度刺激痛感的地方,好以此来唤醒她的意识。” 卫飞立刻明白过来,他见姜虹还是不懂,便解释起来,“被阴灵附上了身,都是因为身体虚弱,阳气不足,以至三魂七魄也是不够凝聚,阴灵才能趁虚而入,当暂时不能用法术强行驱除时,如果能让病人有了自己的意识,那阴灵也就无处容身,胖子这么痛打她,一旦她感到痛楚,便是恢复了意识,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个进来,另外一个就得出去。”对姜虹张占文这样的老外,卫飞也只能这么说了。 陈枫微微一笑,卫飞的这个比喻虽然有点不伦不类,却是很恰当的。不过有一种阴灵入体的情况,卫飞还是没说,那就是欲望,当一个人的欲望膨胀强烈到极点的时候,阴灵同样会附体而进,遇上这样的,除非陈枫能重新回到凤鸣山上,金刚萨锤的状态,否则是应付不了的。 杨得利的家住在村头,二层的小楼家境还算可以,儿子在镇上读高中准备高考,一般不回家中。杨得利的老婆虽然恢复了神智,但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本来身体就虚,又被陈枫七敲八打了一番,更是动弹不得。 二叔与大柱大刚家中的女人都过来帮忙,乡下人走自己种了菜,家里鸡鸭自养,不需要再去外买,忙活了一通,很快一桌丰盛的农家土菜,热气腾腾的摆了上来。山里人淳朴,杨得利也不多说,只是一个劲的敬酒,陈枫卫飞都是好酒之人,有酒就喝,根本就不在乎喝的是什么酒,自然是来者不拒,就连张占文也是喝的兴起,老马也不需要开车,甩开了量,一时间喝的是人人尽欢。 “我……我敬几位贵客一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大刚,站起身来,端着酒杯,也不知是酒劲还是不好意思,脸上通红一片,他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又闷声坐了下来。 张占文笑了起来,对他来说这酒实在是不怎么样,但久居城城中的他却哪里能吃到这么新鲜无害的菜,况且他也不是计较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和陈枫卫飞打成一片,早看出这大刚满腹心事样子,他放下酒杯,“大刚兄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第51章 大刚看了看张占文,又看了看陈枫,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我爷爷今年七十八了,去年身体还壮的能下地干活,可是自从我奶奶去世以后,爷爷就卧床不起,看了那么多医生,都说是两条腿瘫了,爷爷原来身体那么好,说瘫就瘫,我……我想请两位仙师看看能不能给我爷爷……”说到这里,大刚又喝了杯酒,却自己不禁摇摇头,七十八岁的老人,瘫了双腿,还能办法可医么? 张占文姜虹还有杨得利,都跟着摇摇头,就算陈枫再厉害,可大刚的爷爷年龄在那摆着呢,已近八十,这身体机能也该到了一个限度。 五十三、祝由六法(下) 但谁也没有想到,陈枫给大刚倒了杯酒,呵呵一笑,“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倒是可以过去瞧上一瞧的……”大刚听到这里,猛的站了起来,陈枫看他似乎也有想跪下来的意思,赶紧说道:“但是却不敢保证能怎么样。” 大刚连倒了三杯酒,“无论怎么样,大刚先谢了。”说完连饮三杯。陈枫不禁一怔,这人也太实诚了吧,酒场上都是以灌醉他人为荣,少有这么自己连干几杯的。但话又说回来,刚才他一听大刚说完他爷爷的状况,他感觉到凭借他和卫飞的能力,应该还是有些希望的。 由于是在乡下,晚上睡的很是安稳,就连陈枫卫飞一大早的也都起了床。但还有比他们更早的,那就是心头忐忑不安的大刚,天还没亮他就到杨得利家门口等候了,陈枫卫飞还没说什么,倒是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的杨得利老婆,数落他一阵,“总得让人家先了早饭再去治病也不迟吧!” 吃了早饭,几个人向大刚家走去。大刚住的地方要略上一些,站在门前的院子里,基本上可以全观整个村子了。陈枫看着村前的那口鱼塘,心里头不由得又是一动,似乎有一个什么念头隐隐的浮现出来。 “这就是我家了。”大刚把陈枫卫飞张占文姜虹让进堂屋,他的堂客与他年龄相仿,也是三十不到的样子,显得很是精明泼辣,“几位都是城里来的,我们乡下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不过这茶水却是山上的山泉烧出来的,可甜着呢!”边说边给几个人倒上热茶。 陈枫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了一眼,却见她大大方方的说道:“我们家爷爷年岁大了,原本就是不指望他老人家能给家里帮上什么,可这一把年纪了,虽说有孩子们孝敬着,可总是躺床上不动,还不得把人闷出事来,听大刚说你们是仙师,要是能把爷爷给医好了,这恩情我们一辈子都不忘。” “可别这么说,没有哪个医生敢称能包治百病的,我们也只能试试,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什么仙师。”陈枫虽然自觉有一定的把握,但还是不愿把话说的太满,“老人家是住在西屋吧,这就去看看吧!” 大刚的堂客一怔,“是住在西屋没错,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陈枫笑了笑没有说话,这其实是源自风水中的,东方为木主生长,一般是家中的长子或者是主事之人所住,而西方为金老人居于西,意味着可登西方极乐世界,慢慢的传入民间后便成了一条民俗。 陈枫回身阻住了跟在后面的张占文和手拿dv姜虹,只与卫飞大刚进了西屋,“毕竟是医治病人,围多了人不好,你们还是在外面看吧。” 进了屋,靠窗一张大床上躺了一位老人,房间内光线充足,收拾的窗明几亮,还摆了一台电视机,可见大刚一家确是很孝敬这位老人。走到床前,大刚了声,“爷爷,这两位就是我昨天晚上给您说的仙师,得利嫂子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镇上的胡大仙都没医好,这两位仙师一下子就把得利嫂子给治好了。” 躺在床上的老人微微动了一下,他双眼无神,满脸的皱纹,整个人看上去了无生气,口里“哦”了一声,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墙上发呆。 “老人家好。”陈枫上前一步,打了个招呼。他这时自然再不需要如刚下山时那样,还要把脉诊断,双目中神光一闪,已然扫过老人的全身,只见老人的身体虽然因为年纪偏大的原因,气血不再精旺,其中也有几处经脉穴道上受阻不通,但在双腿上的主脉落却是并无异样的。 那老人侧头,无神的双眼看了一下陈枫卫飞,“你们就是大刚请来的仙师啊?” “仙师并不敢当,只不过是略通些医术而已。”陈枫呵呵一笑,“老人家是不是不相信我们?” 那老人看了陈枫卫飞一眼后,又自怔怔的望着一处发呆,“我都快八十了,还能分不出个深浅来,只不过我这病,老头子自己心里清楚,治不好拉。”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显得凄凉无比。 “我这医生都还没说什么呢,老人家却怎么有这样的感受?”陈枫示意卫飞也为老人诊断一下。卫飞略一凝神,脑海中顿时便显出一伏白森森的躺在床上的骨架来,他自己吓了一跳,急忙调整意念,画面一变,再出现的换成了老人全身经脉气血运行的图象,只见条条线状的脉络之中,老人的精气正在遵循着十二时辰的变化缓缓走动,在老人的双肩头上腰部还有膝盖之上,隐隐的有黑气阻碍,卫飞知道那是病气,心念加重,灵力到处,轻而易举的便将黑气冲散,然后冲陈枫点了点头。 那老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状如死尸,却忽然间双腿抖了一下。大刚惊喜之下叫了一声,却又见那老人抬头又再看了陈枫卫飞一眼,随即一脸的茫然,又是如先前那样失神的望着对面。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老人明显的感到自己身上,有数处忽然猛的一烫,一股热力游过之后,双腿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 陈枫自是知道是卫飞的灵力所致,不过这老人接下来的反映也在他意料之中,他顺着老人的目光瞧去,只见老人紧盯的对面墙上,挂着一副黑白照片,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那是奶奶的遗照。”大刚低声在陈枫的耳边解释了一下。陈枫点点头,思索了一阵,笑了起来,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老人的病因,也找了治疗的办法。 走出西屋,陈枫问了大刚一个看似与老人病情毫无关联的问题,“你爷爷与你奶奶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大刚怔了一下,不知道陈枫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爷爷其实是个城里的知青,在杨家村插青的,后来认识了奶奶,可是爷爷的家里人都不同意,爷爷本来下乡的时候就三十多了,直到四十多才和奶奶结婚的,可是……”说到这里大刚犹豫了一下,“可是爷爷和奶奶正式结婚以前,奶奶已经生了我爹,所以那时候奶奶吃了很多的苦,爷爷这辈子最疼的人就是奶奶,我爹有时候都怪爷爷。去年奶奶一走过后不久,爷爷就这样了。”他忽然紧张起来,“仙师,爷爷能还起来吗?” 陈枫很干脆也很肯定的说道:“绝对会好起来的,不过却是要你们夫妇俩配合一下。”大刚精神一振,“仙师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好了,即使要我倾家荡产也要让爷爷好了。” “要是这样,岂不是枉费你喊了我们这么久的仙师。”陈枫仍只是一笑,低声在大刚耳边说了一番,然后一拍他的肩膀,“去吧,成败与否,便看你们夫妇俩的表现了。”忽然他怔了一下,“大刚,你父母呢?怎么不见他们在家?”大刚腼腆的笑了一笑,“他们一早便去了镇上买菜,无论仙师能不能医好爷爷,总要好好招待一下的。” 卫飞并不知道陈枫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一双手搭在了老人的腿上,灵力吐出,反复贯穿着老人腿上的经络。卫飞的灵力何等的深厚,他双手按在老人的身上,灵力已在其间来回数次堵塞的地方穿过。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争吵声,“他都七十八了,就算是医好了,也不能再做什么……”是大刚堂客的声音。 “可是……可是他毕竟是我爷爷。”大刚无力的说道。 “爷爷怎么了?爷爷就不是人,就不吃饭了?”大刚堂客大声的说着,“他这么一瘫,咱们全家都要养着他,哼,我可没这个耐性。” “你……你小声点,不要让爷爷听见了。”大刚似乎吓了一跳,“爷爷他大概是想念奶奶过度,才这样的。” “想什么想,想有什么用?”大刚堂客的话愈加的刻薄阴毒起来,“想的话,就早点过去,不就能见面了。” 此时卫飞注意到老人的脸色渐渐由苍白变得铁青起来,显然是被门外大刚堂客的话给气得,他并非是普通的乡下老人,当初也是知青下乡,虽然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农村终老了一生,但家教很是严格,老伴去世后,他只觉得自己的依托也跟着去了,一个人活在世上也再没了生趣,就那么在床上一躺几天,心灰意懒,又加上年龄确实大了,慢慢的竟然下不了床来,于是干脆卧床不起,大刚要给带到镇上城里去医,他也不答应,请来的医生无论是扎针还是吃药,都是没有效果。 老人的身体气得颤抖起来,外面大刚堂客的话越来越离谱难听,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平日里孝顺异常的这个孙媳妇,今天竟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终于老人再也忍受不了,腾的一声坐起身来,然后跳下床来,直奔堂屋,口中大喝一声,“你给我住嘴,大刚媳妇,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品性,这才是你真正的面目吧?不用你赶我,我这就自己走。” 跟着老人迈出房门,扑面而来的阳光,让他瞬间眩晕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不自禁的楞在那里。 第52章 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站满了人,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大刚和他的堂客,两口子都是眼含泪水,却又满面惊喜的看着老人。而那个大刚从外面请来的年轻的仙师,一脸轻松的笑容,“老人家,您终于还是自己走出来了。”陈枫笑着说道。 大刚和他的堂客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搀住老人,“爷爷,您已经好了。”两个人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老人只是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坐在大刚早就准备好的躺椅上,老人享受着许久不见的阳光,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冲着陈枫夸了一句,“年轻人,果然是好手段啊!” 五十四、因果之病(上) 陈枫一笑,指着远处说道:“老人家,你看那山那水。”老人眯着眼睛怔怔的出了会神,忽然长叹一声,“那山真青,那水真绿。她却是再也看不到了,可是我知道她希望我多看几年,这水这山养了我大半辈子啊,她都知道的,回头我见了她,也能再说给她听。”老人抬起头来,看着陈枫,“年轻人,谢谢你了。” 旁边的人,尤其是姜虹,女人泛滥的情感使她几乎忍不住要哭了起来,但她还是没忘记用dv机拍下这一幕。 “老人家,其实您的身体硬朗着呢,并无大碍。”陈枫也是暗中感叹老人如此深厚的感情,不过他还是要彻底的清除老人的心魔,“您只是太过思念老伴的离世,以至于不思人世,这才导致卧床难以下地,老人家,活着的人要好好的活着,想来那才是先去之人的愿望呢。” 老人结开了心结,一笑说道:“年轻人,我那孙子大刚称呼你为仙师,想来你是那修道之人吧?却不知你刚才用在老头子身上的是什么法术,莫非便是那所谓的天医祝由不成?” 陈枫不禁吃了一惊,他刚才使用的正是祝由术。所谓祝由,祝为祈祷由为诉说原由,是为向神灵祈求的意思,但祝由也并非如世人所想象的那样,尽是些符录的异术,也有医理之内的方法,比如陈枫所使的便是取自祝由六法之中的情胜法,是用一种或者多种的情绪来互相制约,消除病人相胜的反应,主要便是针对情态偏激,破坏身心稳定的病症,《儒门事亲》中有言:“怒胜思,以侮辱欺诈之言触之;思胜恐,以虑彼忘此之言夺之;恐胜喜,以追惧死亡之言吓之,喜胜悲,悲胜怒……”深合五行生克之理。 但这老人就算是当年的下乡知青,那也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即便是听说过在民间流传祝由术,但“修道”二字由他口中说出来,却是不得不令陈枫惊奇不己。 躺椅上的老人看出了陈枫的疑虑,他呵呵一笑,笑容里却颇多沧桑,“多年前我有个好友,也是个修炼之人,他常常提起那天医祝由术,可惜的却是老头子已有几十年未见到他了。” 陈枫释然,“祝由术乃是古中医的第十三科,向来是代代单传的。中医之道博大精深,许多地方都是暗合佛道之精华。”他转过身来,似是对着张占文姜虹老马,又似是对着卫飞解释道:“但总体来说,中医施术却也不过只有八个字而已,那便是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卫飞重复了一句,人体但凡得病,必为气血不通所致,无论将那病症分成多少科室,其本源都是如此,结石肿瘤那是气血郁结而成,而陈枫所用祝由六法的情胜法,通的却是心结。卫飞若有所思,“那祝由术所依的又是何理?” “医道之中,你只需记住那八字便可,其他推拿针灸下药,以你此时的灵力俱都不需过问。”陈枫心中忽然一阵的恍惚,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便在此刻教导起卫飞来,“至于祝由术,你既能在中医院之时,画出那受字符,难道还要再学那律令之道么?祝由也是道术,你若想由此入医道,且记虚实之间。” 卫飞正在沉思之中,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得有人大喝道:“那几个冒充仙师的骗子在哪里?都给本大仙出来。”随着喝声,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领先之人身材粗壮,面目黝黑,居然还披了件似是而非的道袍,斜背了个挎包,他身后跟了五六人,个个都是面色不善的盯着陈枫卫飞张占文姜虹几人。 大刚急忙迎了上去,“胡……胡大仙,您怎么来了?”那胡大仙根本就对大刚不加理会,目光一到便落在了陈枫卫飞的身上,“哼,你们就是那所谓的仙师?胆子倒是不小,在本大仙的地头上,居然也敢前来行骗?” 陈枫几乎便要笑出声来,这位什么胡大仙的言行,哪里有什么修道之人的风范,全然便是一个地头蛇的样子,他还没说话,却又听得那胡大仙身后有人说道:“大仙,别跟他们废话,直接赶走,这几个人还真舍得下本钱,居然还开了别克车来。” 没想到那胡大仙却象是颇懂道上规矩似的,他摆了摆手,“且慢,总要先问个清楚再说,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看到陈枫卫飞不动声色的样子,倒是小心起来,“到本大仙的地盘上混饭吃,却不知来拜会本大仙一番?” 陈枫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胡大仙满是江湖老大的样子,却是很有几分憨直之处,他当然也早看出,胡大仙的身上确是有了几分灵力,也不全然便是个跳大神的,他笑眯眯的说道:“那个……胡大仙,难道没去您府上拜会,就是个骗子么?” 那胡大仙一怔,转眼一看,“咦”了一声,“你居然走出来了?”他说的是大刚的爷爷,他也是亲自出手医治过的。陈枫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杨家镇上有名的大仙,居然会是这样一个莽汉,但他也知乡下的许多巫医,其实都是因为各种因缘得了依通的人,这些人要么心思单纯,要么体质特殊,要么便是机缘巧合,都是另外一种变相的被阴灵所依附,只不过他们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当然这也是阴灵借体修行,以增长自己的功德的一种方式。但被借体之人,却往往不得善终,如此的长期有阴物在身,换做是陈枫卫飞也是经受不住的。 此时那胡大仙的身后站出一人,在胡大仙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胡大仙的脸色转了几转,忽然哼了一声,“胡说八道,本大仙岂是那种无耻之人?”他的声音突然也跟着变得阴气森森起来,那在他耳边说话之人浑身一抖,竟然后退了几步,不敢再说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胡大仙身上发生的转变,只见他明明是站在院子里,头顶上阳光逐渐的强烈起来,但不只为何那胡大仙的身上,却偏偏向外透着一种莫名的阴气,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仿佛是在一片灰舞之中,“本大仙倒是刚才没有看出来,原来两位真的是大有来头之人。”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一种鼓惑人心的吸引力,居然一时间让分不清是男声还是女声。 陈枫的脸色严肃起来,他原本是以为这胡大仙是个莽汉,只是有依通在身,可能是杨家镇上几个游手好闲之人,知道杨得利请了他们前来,于是便怂恿着胡大仙上门来找麻烦。但没想到此时已经是巳时末分了,这胡大仙居然能在这一刻便就如此请仙上身,这恐怕便不是普通的乡下巫医那么简单了。 陈枫凝神细看了一眼那胡大仙,却只能看到一条朦胧的影子时隐时现的,他暗中使了眼色给卫飞。卫飞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处在种不稳定的状态下,每当他通灵欲感知时,总是感觉后继无力,心中更是常感不安,并且遍寻不到原由,因此这一次到杨家村来,如此不是陈枫特意的示意,他都没有自做主张的去出手。但他的灵力毕竟还是独一无二的,经历了灵宝谢甘明的“三界外”法阵,以及神魔将阵的磨练后,用当世无双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卫飞这一看之下,仍不禁怔了起来。 陈枫见状,心中更是惊讶,低声问大刚,“这胡大仙叫什么?又是哪一年开坛的?”他怕大刚不懂,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就是他是什么时候出来行医的?”大刚摇摇头,“他叫什么乡亲们都不知道,是不是姓胡也不能肯定,反正镇上都是这么称呼的,不过我们第一次听说有个胡大仙,是在今年的清明节前后。” 陈枫心中蓦得有一沉的感觉,清明三月十二,甲辰月癸午日,他和卫飞正是在这一天里遇上许壮的柳灵郎,从此真正踏上修道之路,难道这中间也有什么神秘的关联不成?他之所以会问大刚那胡大仙的真实姓名,是因为看卫飞似乎也瞧不出什么,便想由此来推断一下那胡大仙的来历。 忽然卫飞笑了一声,“原来大仙的出身如此……”他的笑声一停,显然是又看出了什么,“可是你身上怎么有那么重的功德之力?有如此的功德在身,你还需要依通在别人身上么?” 那胡大仙似乎早就知道瞒不过陈枫卫飞一般,毫不惊奇的,只是用那仍然分不清男女的声音说道:“两位,前方尚有一位病人,本大仙恐自身不力,不知两位是否愿意同去一瞧呢?” 听了卫飞的话,陈枫又是一惊,以巫医附在人身上的阴灵,为的便是积累功德,但听卫飞的意思,这胡大仙早已经有了足够进一步提升的功德在身,可是他为什么还要依附在人身上呢? 卫飞刚要低声告诉陈枫他所看到的情况,却听的那胡大仙说道:“两位,请!”他这时的言行举止可谓是彬彬有礼,与先前的那个莽汉判若两人。陈枫卫飞当然知道是因为,此时的胡大仙已不是那壮汉本人了,而是依附在他身上的真正的大仙。 卫飞无奈的冲陈枫做了手势,意思是等会再说把。 第53章 大刚想拦又不敢拦,而张占文姜虹老马想说却又无从说起之际,忽然院子外面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快,快,胡大仙就在前面的大刚家。”与群人乱七八糟的冲了进来,忽然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全都是一怔,随即往两边一分,后面的担架上抬着一人,只听得有人叫道:“大仙,胡大仙,快救救他吧!老王他正在后山自家田里呢,忽然就……” 那胡大仙略带点诡异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多说,本大仙已经知道了。”人群立刻一静,显见那胡大仙在杨家镇中极有威信,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陈枫卫飞,“两位也来瞧上一瞧如何?”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陈枫卫飞二人,除了杨得利以及大刚等人,其他的谁也没想到这胡大仙,低户很是重视陈枫卫飞,而且平常胡大仙施术时,通常都是焚香烧纸的,神秘之极,大仙上身也是为时很短,这次如此的显灵,都还是第一次看到。 躺在担架上的那人脸色乌黑之中,又透出一层青气,紧闭着双眼,全身僵硬。陈枫皱着眉头,他所学再杂,但毕竟不是专修医道的,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与六丁六甲之间的比斗,他都不放在心上,何况这么一个巫医。只是那胡大仙居然已经知晓了这人的病情,却让陈枫再是一惊,按说如此依附在人身上积修功德的阴灵,是不应该有这样的神通的。 卫飞心中也是极感诧异,因为在他眼中看来,躺在担架之上的那人,满脸的青气,只是表象而已,但内里他却是竟然看不出来什么,只见眼前一片的云雾朦胧,没有丝毫的信息出现。卫飞加重了心念,朦胧的云雾一阵的浮动,逐渐的形成了些支离破碎的图形。 但就在卫飞正准备细细的分辨这些杂乱的图象时,突然之间从那人的身上涌出一股巨大的反弹力量来,震得卫飞气血一阵的翻腾,就连胸口都隐隐的有郁闷之感,这是一种什么力量,竟然能使自己有如此大的反应?卫飞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他的通灵在凤鸣山神魔将阵中,都能运用自如,却没想到这满脸青气之人的身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种怪异的力量,而那胡大仙却仿佛早有意料的样子。 卫飞的身形被反震的轻微晃动,他内心的感受也传到了陈枫的思感上,是什么能让卫飞产生如此的感应,卫飞自己尚不知道,但旗门的这位当代传人陈枫,立刻便从旗门那几乎包容了天下所学的典籍中,找到了原由,“呵呵,既然胡大仙早已胸有成竹,那么我兄弟两人却也不好喧宾夺主,大仙就不妨让我们也见识一下好了。 五十五、因果之病(下) 卫飞的胸中烦闷,心念虽然已经从那担架之人身上,回归自己的本体,可仍然忍不住便想大口的喘息,就在这种莫名的压抑下,他的灵性再次自启,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一串口诀出现在脑中,卫飞立刻不加思索的随着这段口诀存思四来。那段口诀极其古怪,似古似今,他也似懂非懂,甚至心中还来不及一一的去揣摩思索,心神却已经沉浸在其中。 仿佛是片刻之间,又仿佛是过了亿万劫那么久,卫飞突然觉得全身上下一片通明,尤其是脑海之中,更是明澈非常。但奇怪的却是,卫飞一点都回想不起刚才那突然出现的口诀的只言片语,他只是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已经彻底的换了一个人,或许从此他将踏上一个全新的修道境界。 而这个境界,其实便是陈枫处心积虑的,想要让卫飞从灵力转化提升的慧力。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这种转化会在山城乡下的这个杨家村里完成。慧是指智慧,慧眼通是五眼六通之一,中有三神通,一可追述前事,即为追眼,二是可预知未来,即为预眼,三是可判断真伪,即为判眼,乃是那五眼六通里宿命通的前兆。只不过,卫飞虽然已达此境,但却还是少了定力的基础,此后的卫飞却反而不如他在灵力之时的那样随时入得灵境之中。 “两位似乎并无诚意。”那胡大仙低沉沙哑的声音又再响起,看到这么一个粗壮的汉子口中,发出如此阴柔的语调,众人无不生起异常的诡异之感。 “想不到你依附在如此之人身上,尚能不失心计。”卫飞忽然笑了一声,说道:“据我所知,阴灵附于人身之上,便是有千年的修为,能发挥出的却也只有三分之一,只因那人并非本体,心与身无法全通,可是你却似乎并非如此,你若不懂,我便点醒于你,此人之病,或可称之为病,却是出自因果。” “因果之病!”那胡大仙身上让众人瞧不清面目的雾气,一阵的激荡,“多谢指教,可否明言些许?”他的语声依旧的阴柔,众人也都忽视了他对陈枫卫飞的态度,人人心中均是升腾起一种幻觉,仿佛这胡大仙的身体正在不断的变化着,“果然便是因果么?”声音愈加的怪异起来。 “不错!便是出自因果。”陈枫注视着胡大仙,“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此人之病,便是因果报应而来。” 这所谓的因果之病,实是天医祝由十三科中,归纳出的一大奇病。“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万事万物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因果循环,此乃天地之至理,是宇宙万物运行的基本规律。有此前因,必有后果,而有此后果,也必有前因,佛家有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但因果之间,却不一定是直接的显现出来,并非是今天做了某事,马上就会有相应的报应出来,这里面还有祖上的阴德抵消,一时善念的闪现等等,因此便有了这个因果之病。 “此人面露青色,全身僵硬,肝为木色青。”陈枫说道,“此人所得之报,前因想来必为杀害众生。”他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里顿时嗡嗡响成一片,只听有人小声说道,“恐怕是真是,老王是咱镇上的屠户啊,我听说上次有头牛,都流眼泪了,还是让他给宰了。” 另有一人干脆惊呼一声,“天哪,你们还记得吗?老王的爷爷年轻时候,是山上的匪兵呢,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胡大仙喃喃语道,忽然身形一晃,阴森森的笑了一声,随即倒在地上。却还是那个粗壮的汉子。但陈枫和卫飞都看见,一层淡淡的烟雾从他的身上遁出,盘旋了一下,消散在空中。 与那胡大仙同来的数人赶紧上前,“胡大仙,胡大仙……”那汉子便好象后面担架抬来的得了因果之病的人那样,紧闭双眼,一动不动。陈枫叹了口气,“你们把他抬回去吧,然后喂他喝杯热水,他就能醒过来,记得要多给他补一补。”看着那帮人手忙脚乱的背走那胡大仙,他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只是他从此以后,就不再是所谓的大仙了,不过对他而言,却并非是坏事,至少他以后身强力壮的,无病无灾。” “胡大仙他……”忽然有人站了出来,拉住陈枫,“胡大仙走了,那……仙师啊,求求您救救我大王哥吧!”卫飞见状,赶紧后退了一步,医治因果之病?开玩笑,若非是有了菩萨果位,已得大智慧大神通,能用那逐渐积累出来的功德,消化那因果业力,否则便等于是单手去托那山上滚下的巨石,又或是将那循环的报应转接到自己的身上。 陈枫不用看也知道卫飞一定是躲到了后面,他为难的看了看那人,“不是我不愿意救,而是你们刚才也都听见了,那是因果之病,平常人平常法是救不了的,你们还是抬他回去吧,他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大碍,只要以后积善广德,或许还有希望。”想了一下,陈枫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都说一报还一报,他既是杀生过多,不妨以后多放生一试。” 那些人呆呆的发怔,也不知道陈枫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眼看着陈枫卫飞是绝计不会出手救治的了,只好抬起那人离去。陈枫叹了口气,这种因果之病,依靠他人之力是永远不会根除的,惟有一报还一报,也就是所谓的恩怨抵消。 一行人抬着那人走出院门,迎面走来一对五六十岁的男女,手提着菜蓝,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那男的,不知为何手中一抖,几根黄瓜掉在了地上。“瞧你……”他身边的女人俯身捡起黄瓜。 “爸妈,你们回来了!”大刚迎了上去,这两人是他的父母。一大早的便出门到镇上去买菜,好准备招待陈枫卫飞一番。大刚的父亲似是受了一惊,他拍了一下胸口,喘了一口气,“家里怎么那么多人?” 大刚将刚才胡大仙前来以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陈枫看着大刚的父亲由点头微笑,到一脸的惊奇,忽然心中一动,回过身来,“卫飞,你和老马老张姜虹,赶紧先回山城。” “怎么了?”卫飞大是不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呢?”陈枫还没来得及回答,答案却已经出现了,只见大刚的父亲刚走了几步,忽然一跤摔倒在地上。“仙师,仙师……”大刚的第一反应,便是看向陈枫。 也不知道怎的,陈枫的心中更加的惶恐不安,他刚才一看到大刚的父亲出现,脑海中便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来,山城之中有事发生,而且还是应该一他们有着一定亲密关系的人,正在面临着一个极大危险。而当他看到大刚的父亲忽然摔倒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山城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你赶回去应对一下,这边我再留一留。” 五十六、危机(上) 这种灵应之法,乃是源自宋代易学大师邵康节的《梅花易数》之中,可是说是《梅花易数》的至高境界。 第54章 千机万变千机术的文子俊,便很擅长此术,自然就会在旗门的罗列之中了,陈枫能见景生灵,也不足为奇。 卫飞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却见大刚的母亲,竟然也是身形一晃,跟着倒了下去。卫飞的心中突得猛跳起来,巨大的危机来临的感觉,瞬间掠过他的心头,刺激的他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卫飞急忙运转灵力,但心头之上,却是一片的混乱,只能感到阵阵的“砰砰”心跳声,惊慌之感也不断的袭来,这样的感觉竟然压制的他的通灵无法正常运转下去。 这种情况下,卫飞自知他的通灵不如陈枫的判断来的更加准确,还是先走一步,回到山城见机行事。他不再多说,转身招呼了老马张占文姜虹便要离去,却忽然还是放心不下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刚的父亲和母亲。 陈枫心中依然弥漫着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似乎大刚的父亲母亲他只是垂手便可医治,稍停片刻就能与卫飞等人一起回到山城,但他总觉得这个杨家村中,还有什么地方使他隐隐感觉,仿佛在心头之上挂了一把锁似的,不把这块石头搬开,他始终都不能放下心来。冲卫飞点点头,陈枫说道:“没事的,这里我能应付下来,你们先回,我下午最多傍晚也就赶回。” 老马的那辆别克商务车,已经停在了镇上,杨得利带路送卫飞张占文姜虹老马离去。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的鱼塘边上,陈枫的心中松弛了一些,却忽然间奇怪的又升起一丝空荡荡的感觉来。他苦笑了一声,不知道又是有什么事发生的征兆,他没有卫飞的通灵能力,却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伸指掐算了一番,猛的指头上仿佛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似的,传来一阵刺痛。 陈枫掐指的手禁不住一颤,这他妈的算什么……他差点要开口骂了出来,手上的刺痛的感觉明白无误的告诉他,山城之中的确是有事发生,但最大的危险却还是在他自己身上。早知道就和卫飞他们一起回去了,为什么自己偏偏鬼使神差的非要卫飞先走呢? 不过同时陈枫也觉得异常奇怪,他想不通在这个颇有些诗情画意的杨家村里,他又能遇上什么危险呢?那胡大仙的修行似乎不弱,可在午时前刻显灵上身,但毕竟还是阴灵之身,陈枫相信他有很多方法,可以克制住那胡大仙,甚至可以使那胡大仙魂飞魄散。 “仙师……仙师!”耳边忽然传来大刚的叫声,陈枫一怔,抬头一看,却见大刚正满脸忧色的看着自己,他的父母双双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已昏迷或去。大刚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心中虽然无比的担忧,但有陈枫在他还是有点底气,却又不敢动一下他们的身体,生怕会有什么变故,只是眼看着陈枫站在那里发怔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们没事的。”陈枫收敛心神,先安慰了大刚一下。他方才心生灵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大刚的父亲和母亲,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身在乡下,平日里劳累过度,体内淤积成疾,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陈枫的灵应自他们身上而起,便将那灵应里所蕴涵的危险气息带了些许过来,在他们身上冲击了一下造成的。 陈枫俯下身来,仔细的看了看大刚的父母,却见大刚的父亲是肾水不足,那是体力透支过度的缘故,肾为水生肝木,再生心火,他的根在肾间命门,却反应在心脏之上。而大刚的母亲,则是心率缓慢,心力憔悴,显然是操心过多,然而同样也是心火生脾土,她的病症是在胃上。 陈枫凝聚起一丝真气来,缓缓的举起手掌。他的真气虽然微弱的几不可察,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使大刚的父母贯通血脉了。陈枫举起的手掌正要拍下,忽然心中一动,又收了回去。他想不通在这杨家村里会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危险发生,但并不等于他便不在乎或是不相信,犹豫了一下,陈枫终于还是决定保留自己那可怜的一点真气,一旦真有危险来临,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 除了补,还可以使用五行刺激平衡的方法,陈枫想了一下,大刚的父亲是因为肾水不足,金生水,而肺为金,那么便可以在他的肺部,用一个强行的手法刺激一下,使他的肺部发挥出最大的功能来,以此来补充肾水的不足。大刚的母亲也是同理,心率失齐,心为火,肝木生之,只需也是在她的肝部刺激一下即可。 捏了个手决,陈枫心头又再犹豫不决起来,使用这种五行刺激平衡的方法,固然是立刻便能让大刚的父母恢复起来,但这种方法说到底,却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而已,伤标而不治本,用在这山中淳朴的乡下人身上,似乎便真的如那胡大仙所说一般,是冒充了仙师的名声。 “大刚,去把你父母他们扶回房中吧!”陈枫思索良久,决定还是以补为主,他本就毫不在乎那所谓的仙师之名,因此所用的方法可能便不会立刻见效,但对于大刚的父母而言,却是只有益而无害的。若是想不到其他折中的法门,那他陈枫也枉为了旗门传人。 “仙师,我爸妈他们……他们没事吧?”虽然经过了杨得利和自己爷爷以及刚才胡大仙之事,大刚对陈枫有着绝对盲目的信任,但事关自己的父母,大刚不自觉的还是问了一句。 陈枫挥了挥手,“把他们抬进房里,两个人分开来,你父亲找一件铁器压在他胸口,你母亲就让她俯在木床之上,直到两个人醒来为止。”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又是一阵的空虚不安。 午饭还是在杨得利家中,大刚的父母依照陈枫的吩咐,都还没有醒来。大刚与杨得利的堂客,张罗出了一桌的酒菜。杨得利和大刚轮流敬酒,陈枫的酒量本就不小,直喝到未时,陈枫心中有事,便要告辞,反复谢绝了杨得利和大刚相送的腊肉腌菜等乡下特产。 走到村口,“仙师,这口鱼塘是我二叔包的,二叔可是发了。大家都说这口鱼塘下面连着湘江呢。”杨得利说道,“不过要是也是奇怪,这口鱼塘无论天怎么干旱,这水都还是没有少过,怕不是真的下面通着湘江吧?” 他正说着,却见陈枫的身子猛的一顿,突然的便站在了那里。他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心里头,一直隐藏着的那一丝疑虑。 站在鱼塘前左右四周望去,可以看到杨家村是坐落在一道山脉的尽头之上,那道山脉还没进入到杨家村的时候,陈枫就已经发现这道山脉虽然只是丘陵状的,但却绵绵无尽的伸向远方,村前的鱼塘为引,却也是个“卧龙饮水”的格局。 这样的砂水搭配,并不能算得上是奇穴,但终归还是有龙气穿行,多少是个吉穴的所在。因此在这个格局内的杨家村,又怎么会有阴灵出现,附上了杨得利老婆的身上呢?这个“卧龙饮水局”中,大刚爷爷是心病,而那个老王则是因果的显现,还不足以影响到他们,但阴灵却就不同了,格局虽小,也在丘陵地带里很是常见,可毕竟也是“卧龙”之势,龙为九五之尊,至刚至阳,何至于出现了阴灵附体之事呢? 陈枫越想越惊,不觉间后背上竟然给冷汗湿透。回想起从“玄武遁”中的谢六,到灵宝门掌门谢甘明的出现,再到凤鸣山神魔将阵的经历,不由得不让他感到,这似乎也是个精心设计的布局。 五十七、危机(下) 一个有着“卧龙饮水局”的山村里,居然出现了阴灵附体的病人,偏偏又通过杨得利之手找到了陈枫卫飞,而且还有一个神秘的胡大仙夹杂在其中,更重要的是陈枫和卫飞都感应到了有莫名的危机,修炼之人向来重视心灵上的感应。可是陈枫忽然之间发觉他让卫飞提前回山城,竟然是那么的荒诞和草率,根本不符合他以往的作风。 现在陈枫第一次升起种奇特的感觉,好象他和卫飞一个人是柄无坚不摧的利剑,而另一个人则是持剑的人,两个人血脉相连,永不可分开。卫飞的通灵之力,加上他旗门内的杂学,这才能使两个人在前面的种种危机里,能化险为夷,而两个人一旦分开,那便如同一把绝世神剑,只能孤独的沉寂,身负惊世剑术的剑客,却也只能负手无策。 落日西沉,便如昨日来时一般,日头斜斜的,忽然有风吹过,夏日的气息在这里只有萧索,似乎已经立过秋了。陈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老杨大刚,就送到这里吧,我知道路的,前面不远也就到镇上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大刚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杨得利一把拉住,他毕竟在外跑车,有些见识,看出陈枫的脸色不对,并且午饭前卫飞的提前离去,已经说明有什么事发生了,只不过这已不是他们所能了解的了。 找了个干净的石头,陈枫坐了下去,他心中混乱的如同一团缠杂的线团,毫无头绪可言,同时那莫名的危机感,竟也使得他双腿有些发软的感觉,他在一瞬间忽然升起了逃避的感觉,仿佛便想从此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 他呆呆的望着那口鱼塘,只见水面上不断的有水泡升起,随即便有鱼儿顶出,那气泡在水面上破裂之后,化成波纹荡去,一阵风盘旋着吹来,中间有落叶飞腾。 别克商务车在山道间慢行着,大雨之中老马也不敢开的太快。卫飞拿着听啤酒看这窗外的雨幕发呆,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张占文和姜虹都从他的神色上,以及陈枫忽然要他们先走的事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默不做声的没有卫飞。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陈枫师傅非要咱们先走这一步,等他一回儿又能出什么事?” 第55章 说话的是老马,“到杨家村不过一晚,可是我总觉得那个地方怪怪的。” 卫飞喝了口啤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修道之人向来注重灵感,可能是胖子感应到什么了吧。”话是这么说,但就连他自己也是觉得陈枫的这种做法有失正常。 老马摇摇头,“又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再急还急这点时间,我可不想等会再开回来接陈师傅一趟,这条路太难走了。” 人命关天?卫飞心中突的一跳,接下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问了老马一句,“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命关天的事发生呢?” 老马呵呵一笑,“我哪里知道,只不过就是这么随便一说而已,你想啊,这是什么世道,天平天地的,能出什么事,我倒是担心陈枫师傅在杨家村,怕是有什么麻烦呢。” “我也是担心胖子。”卫飞望着窗外,“可是我这会通灵也看不到什么,只是直觉的有事要发生了。”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便将通灵这样的术语说了出来。 老马猛的一踩油门,别克车轰鸣着驶过了一坑口,“我可不懂你们那些,不过有时候最能欺骗人的,往往是自己的心意,有些看上去是那个样,其实却不是。” “停车!”卫飞忽然厉声大喝,他突然伸手搭在老马的肩膀上,“你到底是什么人?”别克车“吱”的一声停了下来,老马回过头来,看着卫飞,“卫师傅,我就是老马啊,山城税务局的小车司机。” 后座上的张占文和姜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呆呆的看着两人。卫飞一声冷笑,正要说话,忽然电话声起,张占文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喂”了一声后,又递给卫飞。卫飞的神情变幻不定的,但还是接过手机。 电话是苏上远打来的,只听他焦急的说道:“是陈师傅卫师傅吧,你们现在哪里啊?快回来这边出了些事。” 卫飞心中一沉,果然是有事发生了,“怎么了?”他边问边还是紧盯着老马。 “不知道……”电话那头苏上远犹豫了一下,“是我大伯找你们。” “你大伯?”卫飞一怔,他还不知道苏上远的大伯,就是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之感的苏基业。 “是,就是我大伯,恩……我就是跟着他学了些祝由术的。”苏上远似乎在想着究竟该怎么对卫飞说明状况,忽然电话里响起阵杂音,紧接着电话中传来常立的声音,“苏大伯要我们对你们说四个字,祝由传承,他说你们一听这四个字就明白了。” 挂上电话,卫飞阴沉着脸,将手机帝递给张占文,老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卫师傅,还有什么事吗?” 卫飞摇摇头,信心中却还是思伏不定,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到杨家村开始,他就隐隐的觉得这个老马大不简单,但到底如何的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尤其是刚才,老马的话中似乎是大有深意,有人时候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心,这样话好像不是一个小车司机能说出来的,而且老马还仿佛点明了,他和陈枫如此的一先一后的分离开来,才是真正的隐患所在。 老马神色如常,脚踏油门,别克商务车又再前行起来。雨越下越大,路虽然简陋无比,但好在铺上了石子,坑坑洼洼的接连不断,却也不至于陷在泥泞中。 一时间,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沉重,张占文也算是和卫飞相识了一段时间,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心事重重的样子,与姜虹都是心知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只是修道人之间的时期,却不是他们能介入的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和姜虹一样,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大雨磅礴,数米内都不见物,老马的经验丰富,别克车走的虽慢,但却很稳,他呵呵笑着,“卫师傅,下这么大的雨,真不知道等会儿陈师傅怎么回山城呢?”这话一出,就连张占文和姜虹也都觉得,此时的老马果然一些不同于往常。 五十八、历史之砭术(上) 《祝由十三科》曰:“医之道,一砭二灸三汤四药,下药者,末之道也。”又曰:“砭之也,针砭。” “啊!”的一声惨呼,响彻在夜空之中。紧守在后院门前的卷藤司令听出了这是伊邪千叶的沈阳。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枪,却又放下手来。却不想他身后的警卫动作更快,“嗒嗒”之声响起,一梭子冲锋枪子弹已经喷了出去。更有几个人直接便冲向院门而去。 但那冲锋枪的子弹便仿佛射在了空气中,不知所踪,而冲过去的几个人也都一一反弹而回,院门前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黄巾力士,墙一般的身体,钢铁一般的坚硬,那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对抗的。 “住手,住手,全都给我回来。”卷藤急忙大叫,他虽然不是武士出身,但却秉记着他们的武士道精神,更何况里面的人,是天照大神在人间的代言神道教的伊邪千叶大人呢,而眼前突兀出现的这个巨大的黄巾力士,天哪,神秘的东方法术,神秘的中华大地! 漫天的红光突然的消逝不见,秦新向军苏基业只来得及看见,那伊邪千叶手捂着胸口倒了下去,随即耳边便听到黄青云的声音,“还不快走,等待何时?”但觉得身体一轻,腾云驾雾一般的飞了起来。 耳边风声呼呼,秦新向军也不知道黄青云是怎么带着他们的,等到落地站稳以后,才发现无巧不巧的居然是回到了苏家的后院之中。 “你二人怎的又去而复返?”黄青云目光一扫秦新向军,他刚才与那神道教的伊邪千叶大战了一场,又将他们带离了鬼子的守备军司令部,此刻看上去还是神色不变,只是那股阴沉之气,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秦新向军还没说话,苏基业忽然开口说道:“前辈,你受伤了。” “哦?”黄青云的眼中似有精光一闪,他看着苏基业,“何以见得呢?” “前辈的眉间有黑气下延,且唇色发紫。”苏基业沉着的说道:“是以我猜前辈的脏腑之间必有损伤。” 黄青云微笑着点点头,“你这般的年纪,于医术上便有如此的造诣,山城三大中医世家里,你是谁家的子弟?”他没有否认,显然苏基业所言非虚。 “家父苏兆阳,前辈现在便是在我家的后院之中。”苏基业转过身来,向前走去,“这里说话不便,还是到我房中再说。” 苏基业的房间内,石头和豆子自然都是在焦急不案板的等待着消息,听到脚步声闪身到窗后,看到是秦新向军苏基业平安归来,激动的打开房门,“秦大哥,你们回来了。”秦新拍了拍了石头的肩膀,没有说话。 落座之后,黄青云环视一周,却发觉秦新向军几个人都似乎显得有些局促谨慎,看到刚才那一幕大战,他们都知道坐在眼前的这黄青云不是普通之人,因此就算是以秦新与向军的豪爽之气,面对着黄青云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下黄青云,却是还有另外一个别号。”黄青云淡淡一笑,“江湖上的朋友,又称在下叫做龙游散人,是个行脚的游医。几位朋友都是如何称呼呢?”他与人交往以及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秦新向军不能比拟的。 秦新向军石头豆子苏基业,一一报出名号。黄青云微皱眉头,他自然看得出,几个人以秦新向军为主,其中又以秦新的身份更为特殊,“刚才发生的事,几位也都是看到了的,相信很快山城之中,可能便要有一场混乱。”黄青云问道,眼睛却是看着秦新,“两位潜入日军守备军司令部,是要找寻什么物事吧?” “不错!”秦新干脆的点点头,“在下有些兄弟有伤在身,需要一些救急的药品。”第一次潜入到鬼子守备军司令部中时,在那后窗下偷听,他便觉得这黄青云并不是汉奸之类的,而后来黄青云出手以银针压制他们身上的伤势,再有刚刚大战神道教伊邪千叶,更是证明了他的推断。因此秦新也没打算隐瞒黄青云什么。 “在山城三大名医的苏家之中,你却要到日军的司令部中取药……”黄青云目光中又是精光一闪,“恩,莫非你是新四军的人?” 秦新再次直接点头,“对,在下乃是山城坑日游击队中之人,队里的兄弟在山中已经撑了数月,现在缺衣少粮,却还是可以生存下去,不过有许多兄弟重伤在身,若是再不医治,便将有声明之危。因此在下这才冒险进城而来。” 黄青云神色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倒让秦新向军怀疑起,方才苏基业说他有伤是否为真来。只见黄青云的手搭在膝盖上,似乎是无意的手指动了几下,忽然一抬头,“你们游击队里是否有丁可亮此人?” “丁可亮?”秦新想了一想,满脸的迷惑,刚要摇头,忽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丁……难道你说的是丁政委?队里只有政委一人姓丁,可是您竟然会与我们政委相识不成?” “呵呵!”黄青云摇头叹息,“我早对他说过,他乃是儒将之身,此生必将征战沙场……”他忽然顿了一下,一直沉静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但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呵,他却固执的要到苏联留学,最后却还是要踏入沙场啊。” 秦新没有留意到黄青云的面色语气的变化,他心中升腾起过望的惊喜来,他虽然不知道天医祝由究竟是个什么,但从银针扎上他和向军石头豆子四人身上开始,然后又听苏兆悦在省城里的见闻,再到目睹黄青云与伊邪千叶的对决,他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黄青云加上苏基业答应的药品,山里的游击队兄弟们有救了。 心中思索着,正要说话,旁边的苏基业又先了一步,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黄青云的面前,“请前辈收我为徒。” 第56章 黄青云一怔,他目光紧盯着苏基业,却没有说话。苏基业被他的目光一扫,顿时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由里到外,包括自己的脑海之中,全都无从隐瞒。他满怀期待的望着黄青云,心中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黄青云收回目光,“你苏家的医术其实颇有独到之处,你若能继承下来,今后也会是大有成就的,但你却要拜我为师,这么说你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前辈身怀天医祝由之术。”苏基业还是跪在那里,“请前辈收我为徒。” 黄青云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却是微微叹息了一声,“天医祝由术!历来便需代代单传,又为那些所谓的圣手学究们所排斥,时至今日能传到我手上,实为不易,原本想世人已少有所知,没想到你小小的南极,却愿意入我门下,但你可知,入我门后,自此或许你便要承受那无尽的苦楚,甚至毕生不为人解?” 苏基业听他话中的意思,竟似有同意收徒之意,禁不住大喜,“弟子自懂事学医以来,最大的心愿便是要追随那医道天理,今后无论如何弟子都无悔无怨。”说完俯身便要叩头性拜师的大礼。 却不想黄青云忽然一伸手扶住了他,但也没有让他站起身来的意思,“天医祝由的入门,向来重个缘法,你道这缘字何解?那便是随遇随缘,你出身于中医世家,基础甚好,已入医道,本是我门人的不二之选……” 听到这里,苏基业又要磕头,这一次黄青云没有拦他,但苏基业只磕了一个头,黄青云出人意料的伸手一托,一股力道便将苏基业托了起来。苏基业怔怔的不知缘由,他知道行入门之礼,尤其是天医祝由是有很多讲究的,但拜师断无可能只磕一个头便就可以了的。 抬头看去,只见黄青云微微苦笑了一下,说道:“你方才说我有内伤,脏腑有损,却也不错,但若说是伤,却不尽然。” “可是我……”苏基业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忍不住便要辩解起来。 黄青云摆了摆手,笑了一下,“你也不算看错,我确是脏腑之间受损过度,但那却是因为使用了本命元气之故。”说到这里,他脸上忽然潮红一片,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又恢复了正常,“那伊邪千叶乃是日本天皇护国神教,神道教的传人,他所修炼的是神道教风、水、雷、电四部中的风水两部,单论修为,我在他之上,但若要彻底的击败他,却也并不是那么的轻松。” 这时,外面响起了呜呜的风声,深夜里显得异常凄厉,预示着天亮以后的气候将更加的恶劣。黄青云继续说道:“当年我与可亮乃是旧识,他后来最终还是去了苏联,而我则留学日本,在那里与神道教结了一些冤仇。此此能战胜那伊邪千叶,可以说是动用了我祝由门中的法器。” 此言一出,秦新向军苏基业立刻便想起了,那根刺中伊邪千叶的银针。耳边听得黄青云说道:“那根银针乃是我祝由一门的法器,我祝由术代代单传,那银针便是传承的信物。即便是我,也需启用本命元气才能驱使。” 黄青云示意苏基业走到他身边来,他看着苏基业走了过来,“原本我是不需动用法器的,只是没想到那伊邪千叶居然同修了风水两部法,又召请了天照大神。祝由一脉只能单传,那是因为每一代祝由的传人,只能从那银针法器上,得到独属于祝由之力的传承,没有这传承,就算有祝由真本的秘籍,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原来如此,秦新向军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黄青云敢拿出祝由术真本,这么重要的的东西,来吸引那伊邪千叶,没有那根银针法器,就算是得到了祝由法术也是无用,只因那些法术,必须有传承下来的力量才可生效。 “现在那银针法器,暂时的不在我身上,我就算是有心收你为徒,但你却也无法传承祝由之力。”黄青云突然抬起手掌,拍在了苏基业的脑门上,“你跪拜于我,又磕一头,我不能收你入门,却也只能望这些修炼之法,可以助你真正跨入医道。” 苏基业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无数修炼的法决,潮水一般的涌进脑中,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痴了一般。 看到苏基业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黄青云想了一想,伸手自怀中摸出一本颜色泛黄的陈旧的古籍,递给了苏基业,“也罢,这半卷的祝由真本也交给你吧,那伊邪千叶虽受了我法器一击,但尚不至于就此毙命,他是日本的国教中人,权势极大,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如能与今日一般,和我公平决斗,倒也不惧,只怕他会动用到军方的力量。”他摇头叹息了一声,“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也终究会被欲望吞没的。” “可是师父……”苏基业忽然想起一事,“此时您那天医祝由的法器,已在伊邪千叶的身上,又有那半卷的祝由真本,那他们会不会由此……” 黄青云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那祝由术若是能如此轻松的让人窥得门径,又怎能称得上华夏天医?祝由入的虽是医道,但也算是道术之中,没有我这传承之礼,任他如何的修,也只是徒具形表,而难得其内髓。况且他们未必识得那一根银针,便是我祝由一脉传承的法器。” 黄青云将手一挥,忽听得“扑扑”的轻响,靠窗的桌子上已经插满了银针,密密麻麻的足有一百多根,“之所以方才要动用到那根法器,那是因为我所习的是天医之道,而那伊邪千叶修炼的却就是纯粹的击杀之术。黄某也存了些轻敌之心,没有想到他居然同修了神道的风水两部,并且……”他露出沉思的身色,缓缓走到桌子前,又是随手一挥,那桌面上的银针便消失不见,也不知被他收在了身上的何处,“此乃道界之事,你们并不懂的。” 收藏收藏,生死存亡!收藏啊,兄弟们!准备签约起点了,大家不想看着《旗门》死在起点吧…… 五十九、历史之砭术(下) 《祝由十三科》有云:“医之道,一砭二针三汤四药,下药者,末之道也。”所谓的“砭”,简单说便是指远古时期,用石针扎穴治病,但这砭术所用的石针,却不是普通的石头磨出来的,而必须是经由祝由过后的灵石,所以又叫砭石。 祝由一脉传承的法器银针,其实便是由那时世代相传下来的,称之为银针,但那根针却是非金非石,谁也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炼制而成的,上面聚集了无数代祝由穿人的祝由之力,但若要得到法器上的力量,却必须要经过祝由门中一系列的传承之礼。 此后,便可以将传承过来的法器,以祝由术中的法门隐藏在灵府之中,这法器银针便等于是一个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点,非到万不得己的时候,不能轻易使用。黄青云受到伊邪千叶神道风水两部法的攻击之时,此外还有伊邪千叶招唤而来的神道大神的幻象,他当时并未想动用祝由法器,但那根银针却不受控制的,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自己跳了出来。 由此,黄青云心中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但讲与秦新向军苏基业等人,也是无用。他身上的阴沉之气又重了几分,这是修炼祝由术的外在气息,只因说白了,祝由术修的也是通灵之力,且与之沟通的多是灵界的阴灵。 黄青云拍了拍苏基业的肩膀,“我只能仅止于此,你好自为知。他日若是你我真有师徒之缘,再提那传承之事吧,不过你若能坚持下去,或许也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他转过身来,望向秦新,“秦兄,这山城之中是不可再久留的了,既然可亮在你那游击队中,黄某因此想打扰一番,前去探望旧友,说不定也能为你那些伤重的兄弟略尽绵薄之力。” 秦新大喜过望,急忙躬身抱拳,“在下是求之不得了,说俩惭愧,在下刚才还在想着如何能请先生助我兄弟呢,也正犹豫是否能以丁政委的名义打动先生。” 黄青云一笑,只不过那笑容里又再显出无奈的神色,“呵呵,此刻黄某便如过街的老鼠一般,是人人喊打,因此唯一的安身之处,怕是也只有可亮所在的游击队了。” 秦新望向苏基业,“苏少爷,您看在下所需的那些药品……” “你稍等片刻。”苏基业不等他把话说完,便风一样的冲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托了一个纸箱,“这箱子里有消炎与青霉素等药,数量虽然不多,但想来还是够你所用的了。” 秦新正式冲苏基业行了一个礼,“苏少爷,你算是救了我我队中兄弟们的命了,此恩不再言谢,日后在下和队里的弟兄们一定相抱。”他转身看向向军,“向兄,你是否和在下先同走?”他心里还是对向军充满愧疚的,向军在山城中,于乱世中是一方霸主,却被他拉入了与鬼子的直接斗争里。 向军想了一下,摇摇头,“秦兄,在下……在下还有些许的牵挂,暂时不想离开山城……”秦新知道他担心的是那个杨柳儿,再次抱拳行礼,“向兄,如有事情,在下与山城游击队的所有兄弟,都是向兄的后援。” 石头接过苏基业准备好的那个箱子,与秦新等人走出门外,后面的苏基业忽然又跪了下来,“师父,弟子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坚持修炼下去的。” 黄青云已经走到了门外,听到苏基业的话,他沉吟了片刻,转过身来说道:“今夜我传你祝由真本之事,你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还有日后更不可提起说是我黄青云的传人,我并没有收你为徒。”说完,便与秦新等人踏入风雪之中的深夜。 第57章 山谷外狂风呼啸,天依然是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有雪花再次飘下,山城游击队的二十多条汉子聚成一圈,中间燃着一个火堆,上面架着些锅盔之类,阵阵的香气飘散出来。 王队长高大魁梧的身躯,此刻也忍不住缩了一缩,“这该死的天气。” “要不是下了这么大的雪,兄弟们恐怕连这堆火也不敢生起呢。”丁政委向火堆里加了一根树支,“就是因为天气如此的恶劣,估计鬼子说什么也不会出来,咱们才能吃上顿美味的野兔汤。” 王队长皱眉看着围在火堆边,仍然不住颤抖的队员们,“我是担心兄弟们难熬啊,天寒地冻的,他们的伤再不医治,怕是挺不过来了。秦新和石头已经去了一天,也不知道此行究竟如何。” 丁政委的脸色也沉重起来,架在火堆上的铁锅里香气愈加的浓了起来,可是那二十多条大汉全都是一副委靡的样子,尤其是伤势更为严重的朱大勇曹亮两个,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伤在身,他自己的肩上有一处伤口还没结疤,又被冻烂。此时此刻,整个游击队中唯一没有伤的,就是王队长秦新石头,以及俯在山谷边放哨的高大洪了。 本就凄厉呼啸的风声里,似乎更加的尖锐起来。王队长猛得一跃而起,“有情况!”他反手抽出背后的砍刀,这尖锐的风声是警戒的高大洪发出的。悄无声息的,刚刚还一个个闭眼昏沉的二十多人,已经全部各自手持刀枪在身,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山谷边的高大洪,忽然又发出一声尖啸。王队长兴奋的将手中的砍刀插在地上,“是秦新石头回来了。”快步与丁政委一起上前迎了上去。再看那些队员,又都默默的坐了下来,方才那付杀气震天的模样,仿佛根本不是他们能发出的。 远处慢慢的出现了几点黑影,越来越近,走在前面的正是粗壮的石头,看着石头手中抱着一个箱子,王队长与丁政委对望了一眼,欣喜之色尽显无遗。很显然,秦新石头山城之行,有所收获。 “队长,秦新和石头幸不辱命啊!”秦新笑嘻嘻的从石头的身后探出头来。 “臭小子,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王队长一拳击向了秦新的肩头。秦新闪身避来,却对着丁政委大声叫道:“政委,你看这是谁来了。” 丁政委刚刚一怔,便见青杉长袍的黄青云出现在了面前,“可亮,久别无恙乎?” “青云!”丁政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吗?”楞了半响,丁政委猛的和黄青云拥抱在了一起。 “呵呵,我还以为此生再也无法家到你了呢。”丁政委激动万分。黄青云也是一反平时的儒雅淡然,眼中湿润起来,他伸手在丁可亮的肩上重重一拍,“可亮,我早说过的,你我会有重逢之日。” 丁可亮被他一掌刚好拍在肩上的伤口之上,疼的禁不住全身一抖。黄青云松开了他,“可亮,你受伤了。”不等丁可亮说话,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银光一闪,一枚银针划开了丁可亮肩上的衣服,黄青云吸了口冷气,但见丁可亮肩上伤口脓水流出,皮肉已经腐烂,如此的低温下,仍然血水不断,隐然可见下面的森森的白骨。 “可亮,你这伤……”黄青云摇摇头,“幸亏是遇见了我。”他手一抖,那枚银针便插在了丁可亮的肩上,随即另一只手里忽然出现了一张符纸,贴在丁可亮的伤口之上后,黄青云口中默念,那道符纸呼的一声燃烧起来。 黄青云张口一吹,但见纸屑纷飞,但丁可亮肩上的伤口却奇迹般的愈合了,皮肤光滑整洁,哪里还有半点受过伤的样子。“青云,你醉心于医道,我是知道的。可是你所常提起的那祝由之术,似乎……”丁可亮刚说到这里,忽然肩膀上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全无先前的疼痛之感,他吃惊的看向黄青云,“青云,莫非……莫非你常说的那祝由之术竟然,是真的不成……” 黄青云轻轻一笑,“可亮,这便是砭术,也就是我所说的祝由主道。” 丁可亮喃喃自语,“这……这竟然便是真的……”黄青云再也不去理会于他,似乎两个人早就因为此事有过辩论,转身面向王队长,“这位便是王队长吧?” 王队长尽管也是目瞪口呆的,但他毕竟见识非凡,急忙抱拳还礼,“先生原来与丁政委乃是旧识,又有如此的医术在身。”他转身打开火堆上的锅盖,顿时香气扑鼻而来,“正好,兄弟们早上打了只野兔,正说着今天哪里来的口福,却原来是为了迎接先生。”他忽然搓了搓手,“只可惜,没有……” 旁边的秦新哈哈大笑,石头从怀里摸出一壶酒来,“队长,这是秦大哥带给你的。”王队长眼中一亮,伸手一把抢过那壶酒,“先生,有酒有肉,王某终于心有所安拉。”说话间,他自己已经先喝了一口。 “青云,慢来,你且告诉我那祝由到底是何?”清醒过来的丁可亮一把抓住黄青云。 “祝由么,多年前我便说了。”黄青云笑道:“一砭二针三汤四药,下药者,末之道也。” 六十、君且醉(上) “哗啦”一声轻响,一只鱼儿跃出了水面,随即一只两只三只,水面上条条的鱼儿纷纷上下起伏,天际边也阴沉起来,路边的草丛摇晃着,要下雨了。 随风摆动的草丛中,一棵野草忽然落入了陈枫的眼帘,这棵草看上去与其他的草似乎并无不同之处,但颜色却是漆黑的,仿佛是在墨汁中浸过一般,此刻在草丛里显得很是惹眼。 陈枫顺手将这棵草扯了下来,他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现在他脑海里全是那种不安的感觉,在有着一条龙脉的风水格局中,不但出现了阴灵附体,还有着因果之病,以及一个诡异万分的“胡大仙”,偏偏这一切又通过目睹他和卫飞救助那个产妇的杨得利,使他们卷了进来,这不得不让陈枫想的更远一些。 一边思索着,陈枫一边闻了闻那棵黑色的草,居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进了鼻端,他顿时觉得心神一荡,这股清香虽然淡淡的,但却沁人心脾,更有种稳馨与惆怅的奇异感觉,悄悄的在心田中蔓延,仿佛是与千思百念的爱人,被时光所隔,而终于一见后,却还最终要是一别。 “是君且醉!”陈枫蓦地一惊,抖手就想将那棵草扔掉,但为时已晚,一种懒洋洋什么都不想理会的感觉,升起的同时,陈枫发现,他失去了基本的行动能力。他只能无奈的苦笑着,软绵绵的一头栽倒在地。 大雨也在此时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陈枫的脸上,隐隐生疼,可是他除了能轻微的动一下手脚,根本无法象一个正常人那样,站立行走,而且他还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且醉今宵酒,勿忘此生情!”这棵草就叫做君且醉,在与六丁六甲斗法前,卫飞曾缠着蛊神门的庄圣,讨教药功之理,当时庄圣就说过君且醉,这种药草可以使人在一闻之下,暂时在数日内失去语言和行动的能力,体内气血的运行停滞。“君且醉”便是古时痴情的女子,为了多留情郎片刻而酿的酒。 躺在雨水泥泞之中,陈枫的心却安定下来,这一棵君且醉恐怕绝对不是偶然的,自己心中一直焦虑不安的地方,应该开始出现了吧?果然随着他的心念转动,身边的雨滴忽然有些倾斜开来,陈枫虽然已经如此,但神光灵识都还在,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扭头看去,只见一道蒙蒙的青光现身于前方,蒙蒙中看不出个究竟来,但陈枫却从中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他心中一动,“是你?” 脑海中突的闪出一个声音来,阴沉沙哑,低沉的让人分辨不出男女,“我知道你还是能发现我的。”陈枫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原来是你,你借体修行是为了增长功德,而且已经可以提升境界,不必要再依附在人身上了,我出手救治那几人,也是功德之举,似乎还不至于让你暗算于我吧?”他当然是发不出声音的,此时是在脑海之中与那青影进行交流。 青光中的影子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看来,我是有些高估你了。”青色的影子在雨中盘旋了一下,围着陈枫的身体转了一圈,然后慢慢的触及到了陈枫后腰命门之处,似是想由此进入到陈枫的体内,却又在顾忌着什么。 陈枫的头无法转动,但内视与神光都可以在脑海中看到那青色影子的举动,他吃了一惊,虽然不太懂药理之道,但想来君且醉也只是麻痹人的神经系统,这青色影子想趁此机会依附在自己身上不成?以自己现在的处境,那青色影子想夺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正想默念一个口诀,护住自己,忽然命门处猛的一麻,随即这种麻酥酥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脑中又响起那阴沉沙哑的声音,“原来你的经脉气血全都不在运行,幸亏有一道奇异的真气还能在其中保留了丝缝隙,否则你动也不能动一下的。”这个声音再次冷笑一声,“我看你头顶之上神光闪烁,已有五彩之色,却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而已,尤其是你真气之弱,嘿嘿……” 陈枫苦笑,他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也知道会有危险,只是以往每次总能转危为安,便使得他的性子更加懒散,沉默了一会儿,陈枫问道:“你的原形是什么?”一般依附在人身上积聚功德的阴灵,都是那些功行还不足以幻化成人形的非人类,在杨家村中,卫飞似乎看出了这青色影子的来历,只可惜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第58章 “你的神光修为全都很是奇特。”那青色青紫又重新聚在了陈枫的眼前,大雨如柱,对他自是毫无影响的,“可是你在力量上就不如你那位同伴了,至少他看出了我的来历。” 陈枫忍不住又想苦笑,单论通灵的能力,这个世上陈枫不相信还有人能强过卫飞的。忽然脑海中猛的一闪,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三十所岁的大汉的样子。陈枫顿时大怔,如果他能动,一定是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依附在人身上的“胡大仙”,竟然会是一个人,不,应该是叫做鬼魂的。 陈枫脑中的惊奇过后,便恢复了清醒,略一思索,便找到了关键所在,“你既是魂魄,但身上并无怨气,可以常留在世而没有轮回,那么生前该当不是横死的,而且魂魄是可以自行修炼的,不必依附在人身之上,如此看来,你生前是修行之人吧?” 脑海中那大汉显得豪迈无比,身上透露出一种血腥的杀气来,丝毫不见修行人的气息,但是陈枫知道,这人的样子是他生前记忆中最为深刻之时,因此成为魂魄后,仍在有意无意之间还保留着那时的形象。 “果然还是有些门道的。”显出了大汉的真身后,他的声音居然还是那样的阴柔沙哑,只见他由一个三十岁大汉的模样,逐渐的转化起来,慢慢的由三十到四十再到五十,随即突然之间化为无有。 想起在大汉发出的那让人人不出性别的中性声音来,陈枫心中不禁一阵的别扭,他明明是一个粗壮的大汉,怎么却要发出那样的声音。“那是因为……”那大汉的声音再度响起,“那是因为我体内还有一人的……” “双魂一体!”陈枫立刻便想明白了,“看来我刚才的推断要改一改了,阴阳同体,你们之间还真是有缘啊!”他自己都已经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了,居然还不忘不阴不阳的损了那大汉一句。 过了一会儿,那大汉才发出声音来,这次却不再阴柔,而是粗豪旷达,想来是压制住了那阴柔的声音,他哼了一声,“你我之间彼此彼此,你自己这副样子,却也不用笑话于我。” “有此果,便有前因,此时不过是在还债罢了。”陈枫居然一笑,“若是还够了,自然便见转机,如果不能那也是报应而来。” 显然是没有想到陈枫领悟的如此之深,那道青光突的一震,“因果,又是因果!”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如此看来,我也许能从此解脱出来,方才你所言我大致还是不差,不过其中还有几处关键……” 便在此时,雨水蓦得停了下来,紧接着阳光竟然也透出,物影西斜,眼看着那日头便要落到西山之后。趴在地上的陈枫,忽然听到“啪啪”的皮鞋踏地的声响,他眼角余光一扫,就看见一个少女提着伞,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可以帮你一把的。”陈枫脑中最后响起那大汉的声音后,便再也没有了他的声息。但随即陈枫只觉得被封锁住的经脉之中,一股凉意钻了进去,手脚之间恢复了些须的力量,他知道这是那青色影子进入到体内的原因。 这时,那少女也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陈枫,她“咦”了一声,“气血停滞……”她蹲在了陈枫的身边,轻轻在陈枫的额头上点了点,“你还是个修道中人?” 同时,陈枫已经知道这少女也是修道中人,她也已经看出了自己体内的异常情况。既然同为修道之人,遇到了这种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且不管这少女是否能将自己医治好,但至少知道自己不是个残疾人,能把自己带到山城之中,她单手一提,将陈枫毫不费力的提了起来,脚步轻盈的离开杨家村,来到了镇上的公路边,深手拦了辆开往山城的中巴便上了车。 雨水已经将陈枫身上的泥泞洗去了不少,但车上的乘客仍然怕他碰到自己,纷纷的避让开来,都挤到了前面,那少女提着陈枫大模大样的,在后面独自占了一排座位。 车子启动起来,在雨后慢慢的向着山城驶去。车窗外的景色也慢慢的暗淡模糊下来,司机打开车灯,这一辆中巴是最后一班发往山城的车了。车厢内的乘客刚开始还在小声的议论着那少女和陈枫,但随着车子的颠簸,渐渐的全都昏昏欲睡。 那少女也是闭目养神,将陈枫扔在了一边。但此时她却忽然睁开眼睛,左手掐了一个手决,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并成剑指,点在了陈枫的眉心之上。一股温热的力道钻进了陈枫的印堂之中奇,登时便引的陈枫脑中泥丸的神光本能的迎了上去。 那少女的指尖传来一阵麻痒,她的手指抖了一下,口中轻轻的念了一句:“万法归宗,集召吾身,莫不号令,疾!” 由于四肢一动都不能动,陈枫一直没有看到这少女的衣着面貌,当然也看不到那少女身体另一侧的左手,掐了一个什么手决。但这少女口中所念的口诀一入耳中,他便立刻知道了她的师门来历,是万法归宗!与龙虎、茅山、六丁六甲等一样,同属于律令之道的符咒,不过却是将前几家的精华融为一体,自成一派,从出身上讲显然还不是符咒的正宗血统,倒是有点类似陈枫的旗门,杂学甚多,但却没有自己独特的心法支持。 陈枫收敛心神,放松下来,任由那少女发出的温热之力钻入自己体内,说不定她就能找出破解君且醉的方法呢?而且就算破解不了,以庄圣所说,几天后自己也会恢复正常的。 耳中只听得那少女又再咦了一声,“你的修为却也是很不弱呢。可是怎么会气血都不流通了呢?”她想了一会儿,手指一翻,纤细的指间便夹了一张符纸出来,忽然又摇了摇头,“在这车上实在是不便施法,不过你放心好了,同为修道中人,我既然遇到了此事,定会全力解救于你的。” 毕竟是别克车,司机老马的技术又好,卫飞等人在午时刚过的未时初分,便回到了山城之中。刚进城里张占文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苏上远打来的,他似乎更加的焦急,让老马把车直接从中医院门口绕过,停在通往后山上的一条巷子前。 六十一、君且醉(下) 隔了很远,卫飞就看见了巷子口不住走来走去的苏上远,他身边站着一脸无奈苦笑的常立,“上远,你就消停一会行不行?就是再急他们也不能急来的。” 苏上远显得很是不安的样子,“你不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大伯如此的郑重其事,而且……而外我总觉得大伯好像遇上了什么危险似的。” 常立不禁摇了摇头,但他知道苏上远学的是中医,中医诊断首重的便是心平气和,因此很重修心,能让苏上远如此的急噪,中医院里的难产事件也是不曾见到的。 黑色的别克商务车终于出现在了巷子口,苏上远大喜,快步迎了上去,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卫飞。苏上远伸头向车厢里看了一眼,见没有陈枫怔了一下,随即便上前拉住卫飞就走,“卫师父,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大伯他都催了两次。”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他大伯催促了两次,乃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刚走了几步,苏上远忽然又想了什么,他回过身来,“对不起拉,张主任姜虹还有常立,你们都不能跟着过来,我大伯说了,此事非比寻常,普通人谁也不能参与进来。” 姜虹不甘心的大叫了一声,“苏上远,喂,什么时候在山城里你多了个大伯出来?”但苏上远头也不回的拉着卫飞已经钻进了巷子里,左拐右拐的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苏玉儒老爷子竟然还有个兄弟在山城?”姜虹不敢相信的问张占文,“张主任,你听说过吗?” “苏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苏上远拉着穿过了几条巷子,卫飞终于忍不住问道。 “啊!”苏上远抱歉的一笑,“卫师父还不知道我有个大伯。” “你大伯?”卫飞苦笑,“我连你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是了,是了。”苏上远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脚下却是不停,“家父苏玉儒,我苏家在山城也算是当年的三大名医世家之一了,山城中医院便是我父亲苏玉儒所创建。但山城中人,却从不知道家父还有个兄弟苏基业,便就是我大伯了。” 他似乎觉得自己有点罗嗦,尴尬的看了一眼卫飞,“大伯从小便一心研习医术,后来因为机缘巧合,学了那传说中的古中医祝由十三科,从此便隐居起来,再不出面。” 卫飞的脚步不禁猛的一顿,“是祝由十三科?” 苏上远一怔,“是啊,就是古中医的十三科,怎么了?”说话间,两个人穿街跃巷,已经到了后山上苏基业独属的那栋院子前。“卫师父,你去吧!”大门开着,似乎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卫飞一楞,“你不和我一起进来?”苏上远畏惧的摇摇头,“不了,不了,呵呵,大伯说过只有你和陈师父才能进去的。” 日头西斜,正是未时初分。由杨家村一路都下着雨,山城里却一直都是艳阳高照的。透过苏基业敞开的大门,看到他那设计独特的房子后,卫飞只是怔了一下,随即便知道这是苏基业用来修炼聚集天地灵气所用的,相当于一个人为的阵法格局。 现在看来,苏家还真是有点意思,苏上远的父亲苏玉儒创建了山城中医院,但是就连姜虹这个新闻记者,包括张占文居然都不知道苏上远还有个大伯,这在小小的山城里,似乎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而且苏上远的这个大伯,还身怀着祝由十三科。祝由十三科的传承历来只能代代单传,卫飞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第59章 边想边走入院内,卫飞立刻便能感受到那外形奇特的房子中,散发出来的灵力,但明显的房子后面更加的浓厚一些。卫飞顺着灵力的吸引,沿着房子一侧的通道走了过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精致的小院子。 假山小池凉亭之间,依着五行生克的规律而建,凉亭的顶端那缕空的花纹,则是一道道的符录,灵力便由此散发而出。不过此时,这滋养了万物的灵气之中,却夹杂着一丝不和谐的杀气。 卫飞站在那里没有再往前走。只见凉亭之中一身灰袍的苏基业,静静的站亭子的正中央,阳光从亭子上空洒下,巧妙的在他身上显出一半阴影,一半阳光的情形来。而他双手下垂在体侧,正面朝着亭子的右前方的一处,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但是卫飞很快就发现了,苏基业所站的位置,和他右手所对的角度,以及他眼睛所望的地方,都是暗藏着玄机在内。首先,苏基业虽然看似站在了亭子的中间,但那阳光投下的阴影,却始终都在他身上精确的只有一半。苏基业并非是一动不动的,只不过却是保持着和那光线同步的速度。 卫飞忍不住在心中惊叹了一声,这种精确的计算移动,恐怕千机万变的文子俊,也不过是只能做到如此了。赞叹了一番,卫飞的目光落在了苏基业的右手之上,空气中那丝隐隐的杀气,便出自苏基业的右手上,念一至此,卫飞的脑海之中,立刻便出现了一根银针来。 那根银针的针尖快速的颤动着,快到几乎不可察觉,如果这景象不是卫飞以灵力所见,他也根本看不出来,针尖所指的正是苏基业眼睛看的地方。卫飞跟着看了过去,却是院墙的西南方向。 西南东北的方位,在风水中是为鬼门。苏基业的这座后院完全是以五行而建,不过他所修的乃是祝由术,因此便留这么一个口子。换句话说,这个方位便是苏基业后院之中唯一的缺口,如果有人想要潜入到他的院子里,只有从那个角度而进,其他的地方都无法得路。 与苏基业银针上所发出的杀气遥遥相映,那个角度里也有丝杀气牵引着,隐而待发。卫飞的心念扫了过去,忽然笑了起来,那方的墙外站了一人,却正是那在酒吧里被他阴了一把的,日本神道教的西装青年。 此时院内外的景象,都一一的呈现在了卫飞的脑海之中。只见那西装青年身形连连的闪动,不断的变换着方位,但苏基业右手之中的银针针尖,却始终都能锁住他的身体。 虽然看出了墙外之人,就是那西装青年,但卫飞并不打算立刻出手,暂时看来,苏基业还是能对付得了他的。如此过了一会儿,墙外的西装青年似已渐感不耐,他突然双手一分,只见地面上仿佛平起了一阵旋风似的,竟然托着他的身体升上了墙头。 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灯光昏暗,卫飞只依稀看到了那西装青年的相貌,似乎很是英俊,此时看的清楚,只见他眉宇之间充满了一种唳气,而且整个脸部的轮廓,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只听他阴沉沉的说道:“祝由奇刺针法,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苏基业冷哼一声,“你神道教的风字部身法,却也是不同一般。你从震宫到乾位连换了十数种身法,但你总在我银针奇刺控制之中,你可知为何?” 西装青年怪声笑了起来,“你当你那所谓的祝由奇刺针法,果真便能克制于我吗?我只不过是在证实,你那是否为当年黄青云所传而已。” 苏基业身上的杀气突然爆发开来,他大喝一声,“尔等倭人,休得再提我师青云。”似乎黄青云这人的名字,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你居然尊他为师?”那西装青年并不因为苏基业称呼他为倭人而动怒,“这数十年下来,你似乎并没有得到祝由的真髓。”他似乎很是惋惜的摇摇头,但话语之中却充满了恶毒之意,“你并不是我要找的人,并且你也不陪做我的对手。” 六十二、传承之力(上) 听了这话,苏基业却忽然冷静下来,爆发出的杀气一收,复又阴沉稳定的神态,“这几十年我一直等着你们找上门来,当年鬼子虽然战败退兵,但我知道以倭人的习性,定然会不服而报复上门的。今日一见,你果然是有备而来。”他的声音蓦得尖利起来,“当年我师青云既能击败你神道教,今日苏基业依然不惧,你有何等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吧!” 银光一闪中,他举起右手来,一根银针旋转着出现在他手中,从掌心到指尖飞舞成一团银色的光芒。那西装青年的身形呼的一声飘进院子里,象是为了证实他自己并不畏惧苏基业似的,转了几圈,“你既然与我约定了决斗的日期,我自然会如约而至,不要忘了,我大和民族是最重武士道精神的,只不过希望你还是趁此期间,能找到我期待中真正的对手。” 就在卫飞觉得自己实在受不了他怪异猖狂的语调,已经忍不住便要出手之时,那西装青年的身形,突然如狂风吹过一般,飘向了远方,不知所踪。“他妈的!”卫飞心中暗骂了一声,忽然警觉又起,他只觉得墙外的一角里,似乎还隐藏着一个人的气息。 卫飞运足了灵力延伸过去,却只见到一个人影闪电般的窜去。卫飞冷笑一声,这人能在苏基业和那西装青年的眼下隐藏气息,可见功力不低。但卫飞却从这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并不陌生的波动,这种能量的波动,很有点类似他自己通灵时以及陈枫平时发出的。但不知为何,卫飞几乎就能肯定这个人,可能便是那山城税务局别克车的司机老马。 不过此人离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卫飞为了看清他,竟在瞬间耗费了大量的灵力,一阵的眩晕传来,卫飞的脑中有些迟钝起来,老马果然有些问题,可是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而且他身上的气息竟然使自己感到有些熟悉,不过有一点可以证实无误的了,那就是老马也该是个修行之人。 苏基业在凉亭之中缓缓转过身来,他望着卫飞站的那个方向。刚进后院卫飞便发现苏基业正在与人相对,因此他是闪身站在了墙角边上,并没有现身出来。苏基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之色,他看着卫飞走了过来,拢在袖子里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果然是最为纯正的祝由传承之力!”苏基业走出凉亭,死死的盯着卫飞,口中禁不住喃喃自语,“少年人,从你一入山城,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那来自祝由的传承之力。” 卫飞一怔,成天的跟着陈枫这个旗门传人,他对于祝由术并非是一无所知,甚至还知道其中的一些法门,但却从未修炼过,别说祝由术了,他连陈枫教给他的旗门内修炼灵力的功法,都少有练习,那可是保证他灵力时刻能正常运转的基本。 中巴车上,那少女收起符纸后继续的闭目养神,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陈枫知道那青色影子不愿让这少女知道自己的存在。又等了一等,直到那少女的身体一晃,歪倒在了座椅上,陈枫可以肯定她已经熟睡过去,这才在心中呼唤那大汉,“出来吧,她已经睡着了。” 那大汉嘿了一声,在陈枫的脑海中显出了身影,却并不就他和这少女之间解释什么。陈枫也懒得问他,他被那少女横放在座椅上,浑身湿漉漉的,不过他根本也感受不到。 过了一会儿,陈枫感到那大汉正在默默的看着那少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你认识她的吧!” 那大汉似乎是沉浸在往事之中,随口说道:“她叫做罗静儿……” “她修炼的似乎是万法归宗。”陈枫看着这个隐藏在自己体内的魂魄,“可是我在你的身上却没有感到万法归宗的法力气息?” “静儿她修的确是万法归宗,可是并不代表我也一定要修那万法归宗。”那大汉忽然笑了笑,“静儿”这两个字在他口中显得异常怜惜,“事实上,我根本便没怎么修炼过。虽然她说我如若能正常修行的话,便可是常人的百倍千倍,而且她也是个高手。”说到这里,那大汉粗矿的脸上,露出些许的温柔来,很显然他口中的“她”,并不是指这少女罗静儿,而是另有其人。 “你没有修炼过?”陈枫习惯性的便想皱起眉头,肌肉倒是抖了抖,但眉毛却是没有能动,“怎么可能,你以魂魄之体留在人世这么久,并且没有那横死的怨气,难道是你身边有高功大德之人,助你化解掉了?” 魂魄之体能常留人世,一般都是生前死于横祸怨气不散,或者是有未了的心愿牵挂,这种愿力足以支撑魂魄留在人世间,再有就是这魂魄生前乃是修行之人,三魂七魄间可以凝聚在一起,继续的修炼下去,最后便是有高功大德之人,以其功德化解助长魂魄。 那大汉慢慢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呵呵,先前我便说过,你猜测的大致不错,但其中有几处关键,却是没有料中,她便曾对我说过,这世上除非有那宿命通的身神通大智慧,否则谁也不能事事推断的……” “是了,那是法器的原故。”陈枫不等他说完,便想了一种可能,“既然你这么说,那便就是你身躯之上有一件法器,这才能使你的魂魄存在这阳世间。” 陈枫脑海中那大汉的影像突然浑身一振,如同水波荡漾一般,化成了一片青光,紧接着陈枫的脑海中响起了他的狂笑声,只不过这笑声忽尔粗矿,忽尔又变得阴柔沙哑,听起来诡异万分。 六十三、传承之力(下) 一阵狂笑过后,青色的光芒也重新幻化成了那大汉的模样,只见他仍然是满脸不可抑制的兴奋,口中喃喃说道:“青莲,你的推算也许很快便要实现了,我也终于可以解脱出来,青莲,你还记得你那时说过的话么? 第60章 你要等着我的,我就来见你了,还有诸位兄弟们,我曹亮终于能再和你们在一起了……”或许是那大汉过于兴奋的原因,中巴车的后面忽然亮起一层蒙蒙的青光,幸好此时车厢之中,除了司机其他人都已睡去,无人察觉到。不过陈枫身边的那少女,却忽然动了一下,大汉的声音猛的顿了一下,害怕此时自己一时兴奋,没有控制住身上的气息,惊动了那叫做罗静儿的少女,万法归宗与六丁六甲一般,对于魂魄的感应是异常的敏感。 等那罗静儿无意识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去,那大汉还是难以自持,只听他说道:“想来你对我的出身来历,以及与静儿的关系,都已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我方才说过的,我的经历,你只算是猜中了十之七八。”他脸上的表情不断的变化着,一会儿杀气腾腾,一会儿痛苦悲伤,半响过后,才渐渐的正常下来,“你大约是无法想象我是在怎样的一种状况下,偷回了一条命来。” 陈枫苦笑,“怎么?难道当年你能比我现在还要糟糕吗?” 那大汉摇摇头,陈枫的脑海里忽然显出一副画面来,只见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被大雪覆盖着,虽然没有声音,但看上去,却让人觉得耳边响着尖利的风声。“当年我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一身的重伤,无医无药,少衣少粮,只是等死而已。” “可是天不亡我,没想到竟有贵人出现。”那大汉收回那幻景,叹息了一声,“更没想到的却是,这位贵人接连救了我两次,这才使我能苟活了几十年。”他的语声飘渺,似已回到了那段岁月之中。 忽然之间,那大汉的神情变的凌厉起来,看他的样子,仿佛是正在经历一场生死大战,而他的身上所呈现出来的,也正是一种只有属于在战场上拼杀过的战士,才能拥有具备的杀气和斗志,但见他紧咬牙关,横眉怒目,双拳紧握,浑身上下俱都是令人胆寒的血腥味。 陈枫只觉得在他这种杀气血腥之下,自己体内的那股阴冷的气息,仿佛都被震的动了几分,陈枫不由得对他以往的经历大是好奇起来,“你是军人?却是哪个部队的?”一个军人战士,居然能身怀有一件修道界的法器,而且双魂一体,依附在人身上借体修行,功德已足够却还是不愿提升,这中间的经历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 那大汉点点头,幻化出来的身影,眼眶中竟似也有泪光闪烁,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陈枫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那日,一场血战之中,我因为伤势初愈,体力透支,却又舔新伤,兄弟们便都护着我,将我围在了中间。我虽然极不情愿,可是有一个人的话,我却不得不听,只因他是兄弟们,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到这里,他响在陈枫脑中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兄弟们舍了性命的血战,其实便是为了保护他的,为了他,兄弟们都甘愿拼上身家性命,他值得我们如此尊敬,可是……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又给我一条命啊……” 泪水终于从他的眼角滴落下来,在空中化为了丝丝的青烟,那大汉双肩抖动,无声的痛哭起来。陈枫不禁动容,是什么能让这样一位经历过战争考验,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汉子,如此的悲痛,如此的流下男儿之泪? 那大汉慢慢的平静下来,仿佛是这段回忆与情感,压在他的心中已经太久太久,几十年来一直都在逃避着,不敢起面对回忆,他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那随之而来的痛苦,此刻终于能发泄出来,对他而言,其实这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那大汉又怔了会儿,接着说道:“我伤势太重,终于支撑不下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是远离战场之外,兄弟们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我心急万分,他们生死如何?但我心知以当时的状况,我们的人手和装备都与敌人根本不能相比,兄弟们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枫察觉到他的叙述之中,似乎有些地方遗漏了很多关键的细节,比如他和他的兄弟们隶属于哪支部队,他们要保护的那人是谁,而那人又是如何救了他们的,这个大汉却又是怎么远离战场的? “我悲痛之极,又再昏了过去,这一昏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可是我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没有死去,昏迷中身上的伤也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命大,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已经就该……”那大汉再次在这时顿了一顿,没有说他原来早就该当如何了。 陈枫却也真能沉得住气,他没有追问那大汉,只听得那大汉继续说道:“兄弟们没有丝毫的消息,我冒险四处的打听他们的行踪,可奇怪的却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就连敌人那方也是毫不知情,我不禁心存侥幸,想着兄弟们能冲出重围,杀出一条血路来,但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一场血战,却没有人提及,好象大家根本就不知道似的。” 雨后简易的公路上,中巴车蜗牛一般的向前爬行着,这条路穿行在山林之间,两边少有人烟,车窗外一片漆黑,发动机的声音轰鸣着,却更能使人昏昏欲睡。车头前的大灯在车厢内映出一点微弱的光亮来,除此之外,便只有中巴司机手中的烟头一明一暗的。 “我打探了月余,终于还是毫无所获,虽然对于那次大战,好象完全不曾发生过一般,但敌人明显的增加了兵力封锁和戒严,我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呆在那里,无奈之下只好暂避风头。 我一个人只往偏僻的山里而去,正是严冬季节,大雪封路,我也不辩方向,但在这个时候,我却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我这次伤愈之后,身体上似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天寒地冻,那雪停停下下,我又不敢随便的进入到村子里,生怕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和身份,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因此找寻食物很是困难,我也算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了,但冰天雪地之中,又哪里来的野味让我捕食呢? 可是我却由此发现,我似乎根本不需要吃什么东西,有时候三四天都是滴水未进,但我丝毫不觉得的饥渴,行走在那雪地之中,我衣着单薄,却也是并不觉得寒冷,那时我一心挂念着兄弟们,又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我遇见了青莲……” 那大汉脸上的杀气被一种温柔取代,他的声音也轻柔起来,不只为何,在他讲述这段历史之时,与他同为一体的另一个魂魄,并没有出来干扰他。 “那天,我已经数天都没有吃任何东西了,却依然是体力充沛,我觉得甚是奇怪,人是铁饭是钢,我怎么就能这样不觉得疲惫呢?正这么想着,我忽然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躺在一间土屋之中,那房间里的摆设虽然简单,可是却异常的整洁,还有一股清香飘散在空中,很是好闻,然后我一抬头,就看见了青莲。” 那大汉的嘴角边显出了一丝怜爱的笑容,“青莲,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啊!她在那土屋之中,是那么的飘逸出尘,是那么的如同一个天外下犯的仙子,你知道么,就在那么第一眼看到她,我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 看到我醒了过来,青莲手中端着碗姜汤,她扶我起来,一定要我喝下那碗汤。其实我一点都不饿,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面对一头狮子,可是青莲却非要我喝了姜汤。后来我才知道,青莲她从来都没有勉强过别人,她总是那么的善解人意,那么的温柔,她那样对我,只是因为我那时早已经……早已经……”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青莲便那么精心的照顾着我,其实我只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可是青莲却让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天里她每天都做一些精致的小菜给我吃,虽然都是些山菇树菌,可是我觉得那是我一辈子中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青莲她是吃素的。 青莲一个人住在村子外面的小树林里,刚开始的时候我奇怪,她一个女儿家的,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不住到村子里呢?后来我知道了,原来青莲她竟然是万法归宗的传人,真的难以想象她这么一个女孩子,竟然还是个修道中人呢!” 那大汉的声音娓娓的响在陈枫的脑中,他此时的情绪已经正常起来,但语气之中的温情,却是毫不掩饰的同时在他脸上,在他嘴角边显现出来。 “青莲她住在村外,是为了能安心的静修。她在村子里的威望极高,每天晚上都有村子里的人轮流的在那小树林中,保护着她,为她驱走那些蛇虫猛兽。要知道村子是在大山之中,村民们有些病患,都是青莲用道法出手救治,所以村民们便自发的给青莲站岗放哨,并且定期的给她送上些生活上的物品。呵呵,他们都不知道的,其实青莲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我遇见青莲的时候,她刚满二十岁,可是她的万法归宗道术,却已经很是厉害了,撒豆成兵,剪纸成人,召呼神将……” 陈枫却不禁把目光转向了身边,那正在熟睡中的少女罗静儿,撒豆成兵,剪纸成人,这一类的法术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无异于是仙人之辈,但在同道中人眼里,却不过只是一些障眼的幻术而已。 “那山村只好的生活异常的平静,我便就这么跟着青莲在那里住了下来。青莲从不过问我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小小的山村里。我问过青莲,青莲就说她知道我不是坏人,我就没有再问她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一个坏人呢?青莲!她是一个仙子啊,她什么都知道的,我就那么傻笑着,跟在青莲的身后,提着她的药箱,穿行在山林间,为山里的乡亲们治病行医。” 第61章 那大汉的脸上也不自禁的露出了那种幸福满足的笑容,“我是一个粗人,从前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心中只想着如何杀敌,如何将鬼子赶出山城,可就是我这么样一个从战场上苟活下来的人,一个都不知道兄弟们消息的人,更是一个有可能便是兄弟们用鲜血和生命救出来的人,却能时刻的跟在青莲仙子的身边。 我真的没有什么妄想,我就是想这么跟在青莲的身后,给她提着药箱,如果下雨了,我就给她撑着伞,如果有蛇虫挡道,我就走在前面,如果她累了,我就可以背着她,她觉得闷的时候,我就给她讲我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打鬼子打得痛快淋漓,给她讲我和兄弟们在一起,是如何的苦中做乐,又是如何的血性义气。 那个时候,青莲是那么淡淡的笑着,她就说,我知道你是一个血性的汉子呢!她那么淡淡的笑,淡淡的就像是路边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可是我却永远的不能忘记,那淡淡的笑是那样的纯真,是那样的善良。” 陈枫看着他已经深深陷入到回忆之中的神色,脑中忽然闪出了山城之中,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大门两边的壁画来,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大汉一定就是当年山城游击队中存活下来的队员,甚至还可能就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不知不觉中,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年,我和青莲每次出去行医的时候,青莲都不要我吃外面的东西,她坚持着一定要回到家中,自己亲手给我做上饭菜。我虽然奇怪,但是自从那次伤好了以后,我就从来没有感到过饥饿和疲倦,而且青莲做的菜是那么的可口,我这个本应该早就死在战场上的人,可以每天都有福气吃到青莲亲手做的菜! 但是接下来的有一天里,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来到这个是山村里和青莲在一起,少说也过去了十多年,但是我的身体和容貌,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化过,还是我从战场上逃生时一般的模样。而青莲也是如同我初见她时那样,似乎时间根本不能在她身上留下逝去的痕迹。 但是我知道,青莲是万法归宗的传人,她是修道之人,能驻颜有术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我却只是个普通人,这十余年当中,我曾让青莲传授我那修炼的法门,但每次青莲都是摇摇头,她告诉我,不是她不愿意教我,而是因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限制了我根本无法修炼其他门派的功法,但我若是能找到属于这股特别力量的修炼法门,那么我所能到达的境界,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六十四、双魂一体(上) 大汉充满了温情的话语中,突然又加入了一些悲痛和杀气来,“那一天,我一个人在树林中坐了很久,既然青莲说我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那便是确凿无疑的了。我在这个时候,已经知道这神秘力量的来源,我能突出敌人的重围,又能远离战场偷回来一条性命,只有他,那个我一生当中最为尊敬的人,带给我的。我跟在青莲身边那么久了,已经可以知道一些修道中的东西了。 我的兄弟们,我最尊敬的人!那一夜我在小树林里失声痛哭,哭了一整夜,而青莲也在那边上陪着我站了一夜。” 此时,陈枫脑海中那大汉的面上,已经是泪流满面了,陈枫自己也是眼眶湿润。 “可是这并不能解释我为什么十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成不便的模样。青莲说在她修炼的地方,会形成一个灵力的圈子,而我在每天和她在一起,也会与她一样的,将身体内的消耗,减少到最小的地步,我是受了她的法力滋养,才能也可以保持着容颜不改。 但是善良的青莲,她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我知道她说的并不是真的。青莲她有事瞒着我,可是……可是第二天,我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是忽然间长了十年的岁月。一夜之前,我还是感觉自己仍然能冲击突围的战士,一夜之后,我却已经徒长了十年的年龄,我的身体已经允许我再冲刺到最前线了。 青莲告诉我说,那是因为意念的力量,那是我得知了真相后,信念上受到了冲击,就会恢复到正常的状况。青莲说我一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以往所有的一切,所以当我意识到这一切的真相后,就会从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 那大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接下来的数十年,我便一年不如一年的,渐渐的衰老下去,岁月真的是人无法抗衡的东西,我一天天的老去,直到那一天……” 那大汉面上的神情再次复杂的变化起来,他在陈枫脑海中的身影也幻化成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样子,“那一天,我跟着青莲出外行医回来,那时我已经很老了,便就是这副模样,不知道的外人看了,都会以为我和青莲是一对父女呢,因为青莲始终还是那仙子的样子,几十年一点都没有变。 那一天我们回去的时候有些晚了,都已经是戌时三分,走到一处山脚下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周边有一种很危险的气息存在,那种感觉非常的清晰,就好象年轻时在战场上时一样,是一种被人在暗中伏击的感觉。这条路几十年走了不知道多少次,我看了看身边的青莲,她是修道之人,对危险的感知应该比我灵敏的多。 当我看到青莲也是一脸凝重的时候,我才知道并不是自己年纪大了,疑心过重,而是真的有危险存在。可是我们在这山里呆了几十年,平日里就是在乡间为人行医治病,可以说是积了无数的功德,乡亲们尊重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什么人威胁到我们的安全呢?而要说是野兽也不可能,山里的人大都是以捕猎为生,附近山里大一点的野兽想找都找不到。 我心里忽然一惊,这几十年我从来都没出过大山,难道是从前的敌人终于找了我的行踪么?唉,人不服老真的不行,我一急都忘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鬼子早就被打跑了啊!这个时候,青莲忽然伸手拉住了我,向我摇摇头。 我看着她捏了一个法决在手上,这才想起青莲的道术来,我是老了,真的来了,一点都没有争强好胜的心了。青莲把我护在了身后,望着路边上的草丛里,问道:‘是何方道友在此相候?’ 她说是道友,我刚松下来的心,又提了上去,原来暗中隐藏的也是一个修道中人,我虽然知道青莲的道术很深,可她平常除了自己修炼,就是为人行医,从来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验。我是从战场上偷活下来的,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和鬼子拼大刀,知道实战经验的重要。 我也向那里边的杂草丛中看去,却没想到,我居然能看见那草丛的后面闪烁着一团青色的影子,仿佛是云雾一般的,漂浮在那里,依稀能辩出是一个女子的样子。 那团青色的影子发出了一阵笑声,声音沙哑阴柔低沉,我行将入土的人了,心中都不禁飘摇起来。只听那声音说道:‘道家的法术之中,流落在民间的有那柳灵郎和鬼儿子,却不知你是哪个门派的,却也在身边养了个阴物做跟班。只是我却想不通,你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子,为何把这阴物化成一个老头子的模样呢?’” 此时,那大汉的声音说到这里,便又是那阴柔沙哑的声音,而那大汉的身影也化成了一团漂浮的青色影子,看来的确便是那与大汉双魂一体之人发出来的。陈枫的心中已经隐隐猜测到了几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被这个故事吸引。 那大汉又应自己的声音说道:“青莲叹了口气,回头看了我一眼,她说道:‘原来道友已有三百多年的道行了,却不知在此相候,是偶遇还是另有他意?’那声音说的阴物什么的,我心头一震,忽然觉得不对,可是青莲那一句已有三百多年道行,却让我又担心起来,那团看上去青色闪闪的影子,竟然已有三百多年的道行了,青莲是不是它的对手啊,毕竟我知道青莲她真实的年龄。” 忽然那大汉的声音又再一变,阴柔沙哑的,“‘呵呵,小姑娘,你既然能看出我的真身,难道便不知我的来意么?人类的心计真是难以测知,你养的那阴物身上明明有着一件圣物法器的气息,我自然便是为了他而来。没想到你看上去那么的纯真,却是居心不良,我看那阴物呈现出老态龙钟的样子,莫非他身上那法器圣物的力量,都已经被你炼化了不成?’” 六十五、双魂一体(中) 那大汉的声音又换成自己的嗓音,“我听了这话,心中大是愤怒,我和青莲在一起几十年了,她是那么的纯真善良,而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侮辱我心中仙子一样的青莲呢?我冲了过去,大声说道:‘住口,不许你这么说青莲。’ 那声音咯咯的娇笑起来,‘小姑娘,没想到你的手段如此之高呢,能让这阴物死心塌地的,我身为青狐之身,却也自愧不如。’ 青狐?难道对面的那青色的影子,是一只狐狸精,而且是已经修炼了三百多年的狐狸精?” 陈枫听着那大汉的声音不断的变换着,每当说到青色影子的言语之时,那大汉就会发出那阴柔沙哑的声音,如此的一交一替,虽然显得很是诡异,却更能让人生出身临其境的感觉来。 “青莲再次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之中仍然是那么的清澈,‘他不是我养的阴物,我也并非贪图他身上的那脚圣物法器,而他却也正是凭着自己的信念和那件法器,这才没有魂飞魄散。这许多年来,我每日都要炼制灵符,这样才能保他不受阳气的侵害,你若是想取他的法器,我是决计不许的。 第62章 ’ 青莲的话如同晴天里,突然响起的一声霹雳一般击中了我。让我呆立在那里,脑海之中一时只有空白。我虽然没有修炼,但是一直跟着青莲,我知道她们在说什么,那青狐所说的青莲养的阴物,便就是我。 阴物是什么?阴物就是魂魄啊!原来……原来我早已经就死了的,我早在几十年前就死了的啊!” 那大汉仰天狂吼起来,啸声在陈枫的脑海中回荡不止,那大汉心情激荡,根本也不在乎如此,会不会惊动那罗静儿了。 “原来青莲一直不让我在外面吃饭,她一定要回家亲自做给我,原来青莲做饭的时候,从不让我杂爱旁边看,那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我只是个魂魄,她做给我吃的饭菜,全都是她万法归宗炼制出来的灵符啊!原来我觉得伤愈之后,便不再觉得疲倦饥渴,是因为我只是个孤魂野鬼。原来我十多年相貌不变,都是因为……因为我在那次大战中已经死去,我这么多年一直在青莲的身边,她便如此假装不知我已是鬼魂之身的,照顾着我,当我发现自己相貌不变的时候,她便用法术使我看起来象是一个正常人那样,青莲是那么的善良!” 陈枫忍不住大是感叹起来,像大汉这样身为阴灵魂魄而不自知,还能活在世上上的例子,他此前也听说过的,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便是那个侩子手的故事。有个人犯了死罪,马上要被刑场处决,他害怕的不行,行刑的侩子手就骗他,刑场上的守兵不多,可以放他一马,到时候让他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这个人果然跑了出去,而且在外面取妻生子,多年后他回到故乡,邻居见了他大吃一惊,说你不是被砍头了吗,还是我帮你收的尸呢,这个人听了,立刻化成空气消散了。 而那大汉显然除了这种信念的原因外,还因为他体内有一件法器,这却又让陈枫极想知道那究竟是件什么法器。一般来说,阴灵魂魄对法器只有惧怕,而这件法器居然能留在那大汉的体内,保他魂魄不散,看来这大汉的身上还有着很多的秘密。 不过那修炼万法归宗的女子青莲,却也真的是用心良苦,恐怕也是那种真正具备了大慈悲大功德的人。她应该是一见到大汉,便已经知道这是个魂魄存世而不自知的人,但她并没有超度了那大汉,而是耗费功力炼制灵符,为那大汉抵制阳气对阴灵的侵蚀,使那大汉可以如同正常人一般的生活。并且在那大汉发现了一些迹象后,用道术消除了那大汉的疑虑,所以那大汉才可以按照自己的时间观念,慢慢的显出了老态,否则那大汉一旦知道真相,恐怕也会立刻魂飞魄散。 陈枫相信这个青莲,一定还在寻找着如何妥善超度那大汉的方法,这个青莲该是那菩萨的心肠了吧!她修的才是那真正的道。相比之下,自己和卫飞,不论是掌握了什么样的力量和法门,却是还差了太多太多,充其量,他们岁修的不过是法的境界而已。 “我想通了这中间的前因后果,忽然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的模糊起来,仿佛便如烟雾一般的散去,而我的意识也渐渐的失去了清醒。我是个魂魄,我不知自己接下来是魂飞魄散,还是会重新的投胎做人,我早就该死了,这么多年里,我能和青莲这样的仙子在一起,我似乎该满足了。” 那大汉嚎叫发泄了一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仿佛已经吐出了这压抑在心头不知多久的痛楚,“那一瞬间,和兄弟们在一起时的意气风发,和青莲在一起时的平和安静,都滑过我的心头,我是应该满足了,可是为什么我看着青莲的时候,心中还是那么的不舍?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青莲发出一声低呼,我的精神猛的一振,青莲她也是不愿意让我就这么离去的吧!我忽然便感觉到好象是在耳边,是在心中,是在天际边,响起了一阵阵飘渺的低吟声,那声音似乎无处不在,充斥在天地之间,虽然如同虚无,可是听起来是那么的虔诚,那么的悦耳,那么的让人感动,那么的想让人为之附拜。 随即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在我脑海之中,突然的闪现出来,那道银白色的光芒便如同炸弹爆炸之时一样,一闪过后四散开来,化成了无数道的细长的银光,针一般的刺进了我的身上。我只觉得全身一痛,再一看自己几乎已经淡如雾气一样的身体,竟然又重聚集在了一起。与此同时,青莲也冲到了我的身边,她扬手便打出一道灵符,化成了一团红色的温暖的光芒,从我的额头之上,钻入了体内。 休假三天,拜托大家收藏,收藏!!!!我赶紧上传完第三部,立刻将第四部的出版稿奉上。 六十六、双魂一体(下) 我顿时便恢复了那种有血有肉在身的感觉,恍惚间我觉得又回到了从前的岁月中,我还是我,安静的和青莲走在回家的路上。然而,我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最可怕的一幕情景,青莲啊青莲,她为了能用那张安魂符,留住我将要消散的魂魄,就这么冲了过来,甚至不顾不得再去注意那青狐的威胁了。” “那有着三百多年道行的青狐,趁此机会化成一道青光,扑向了青莲。而此时青莲的心神都在我身上,她如何抵挡呢? 可是连我都没想到,青莲忽然转过身来,微微一笑,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她手中绽放出来,我耳中听着那似有声又似无声的尖啸,呆呆的看着那青色的影子发出一声惨呼,青莲早知道那青狐会趁此偷袭,因此已经准备好了反击之策。 砰的一声过后,地面上多了一只狐狸的尸体,果然它全身的皮毛都是青色的。我悬在空中的心还没有放下来,只听见先是青莲闷哼了一声,然后便是那青狐沙哑的声音说道:‘好厉害的小姑娘,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能将万法归宗修炼到这般的田地。玄女玉符!小姑娘虽然你这道符毁去了我的原身,可是却于我的原神无损,嘿嘿,你若是使用雷决的话……不过,你也中了我的阴煞蚀魂之术,你就等着自己慢慢的魂飞魄散吧,你这阴物身上的法器,终究还会是我的,我既然是原神无损,随时都可以再找一具躯体夺舍上身。’ 我对她们说的话似懂非懂,可是眼看着青莲摇摇欲坠,赶紧上前扶住了她,青莲的嘴角边已经有血丝流了出来,她喘息着身子也在微微的发抖。我怎么能让清廉为了我受到伤害,我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什么物品,便是她们所说的那法器,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就算我马上魂飞魄散,我也不能眼看着青莲为我流血。 那青狐说道:‘小姑娘,你这道玄女玉符非但毁去了我的真身,也使我的道行减去了半数还多。可是终究还是经验不足,难道你不知道象我这般的异类修行,既可已化身为形,必是原神已成的,现在如果你再妄动法力,定会当场毙命,回去打坐一番,或许还能多活几日。’ 我听了这话,只觉得胸膛都要炸开,怒吼一声,便向那青狐扑了过去。反正自己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青莲叫了一声‘不要过去’,却没有拉得住我。” 这时,车窗两边渐渐的灯火闪闪,路两边不时的看见有商铺出现,离山城不远了。那少女罗静儿也醒了过来,看看陈枫又看看窗外,心中思索着如何解救这个不知怎么就落到这个样子的同道中人。 “那青狐充满了蛊惑的嘿嘿一笑,‘来得好!’我怒火中烧,在战场上面对着鬼子的机枪大炮,我也没有退缩过的。 可是突然之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便觉得迎面有团青光,冲进了我身体里面,紧接着一种冰凉入骨的气息,向着我的全身蔓延,大脑之中更是昏昏沉沉,随时都会失去知觉。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耳中又再响起那圣洁无比的低吟声,伴随着眼前猛然闪过的银光,我清楚的感到,体内的那冰凉阴冷的气息,在我的身体里上下窜动起来,我全身上下奇痛难当,仿佛被人紧紧的捆住了似了,一动也不能动。” 当那大汉说他再次又听到那飘渺的低吟声时,陈枫心中也是跟着一动,以他的见识自然是知道,这应该是那大汉身上的法器,在自行启动之后发出来的。“就在我痛的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青莲忽然动了,她的脸上闪过一片红光,伸出的手指上也闪烁着红光,她在我的眉心上画了一道灵符。一股纯净的温暖的便如青莲一样的力量,涌进了我的身体,我的脑中再次嗡的一声,又麻又冷又痛又痒又酸又刺又软,诸般的感受一起刺的我再也忍受不下去,我失去了意识。而最后的一刻,我依稀看见青莲口吐鲜血,脸上也是如同鲜血一样的红,随即便是一片的苍白,直到我的脑中也是一片的空白。 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家里,床边的桌子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和稳馨,我初见青莲的时候,便是喝了一碗姜汤的。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一看自己的身体,我果然又变回了那时的样子。几十年的光阴便如梦一般的划过心头,可是我知道那不是梦,是青莲,是她给了我这几十年做为人的生活。” 大汉的声音又再哽咽起来,“青莲就在床边坐着,她端起那碗姜汤说,‘先喝了吧!’她的脸色已经与从前一样了,但是我可以看到她的眼中,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与光泽,这碗汤里有着她炼制的灵符啊。 我突然想起那青狐最后说的话来,我是一个魂魄没错,可是青莲她没有舍弃我,我自己又何必去多想呢?只要能和青莲在一起就好,此时我最担心的便是青莲的伤势,她真的是中了那青狐的什么阴煞蚀魂术,只能慢慢等死了吗? 第63章 ‘我没事的。’青莲让我喝下姜汤,安慰着我说,‘不要忘了我万法归宗的道术中,最擅长的便是那些医治之术了,所以虽然打不过那只青狐,但是自救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她的医术和道术我都是亲眼看了几十年的,山里的乡亲们无论多么重的病,服了青莲开的药,或是一道符后,都能好起来的,可那是只有了三百多年道行的狐狸精啊,青莲真的没事吗?那为什么你的眼角边也有皱纹出现了,为什么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为什么你失去了那飘然出尘的气质?青莲啊,我跟了你那么久,我已经懂了一些医术和道术……” 青莲!青莲!陈枫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如果可能他实在想看一看这个人世间的奇女子。且不说她如何的在大山里行医,单就能这大汉如此血性的汉子,一次次的流下泪水,也足以说明青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看到我不相信的目光,青莲说道:‘那青狐虽然修行了三百多年,可是还是被我毁去了真身,打去了一半的道行,她窥探你身上的法器之力,冲入了你的体内,你身上的法器很有灵性,它帮你抵挡住了那青狐,使她没有能侵占你的灵识。而我也趁此用了道锁神决,将那青狐的元神压在了你的泥丸宫中。短期内,她是不能对你造成伤害的,况且还有那件法器的镇压。’ 短期内?那岂不是说那青狐的元神随时都可以突破而出,那它还是会伤害到青莲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伸手拉住了青莲。 青莲以为在害怕,她对着我笑了一下,‘别担心,我会找到让那青狐离开你体内的办法的。从现在开始,我要闭关修炼一段时间了,有些事情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隐瞒于你,你是一条血性的汉子,就别让自己倒下。’ 她都走到门口了,还不忘叮嘱我一句,‘厨房里的饭菜,都是我做好了的,你要是觉得有了饿感,记得你只能吃我加了灵符的,否则即使你有法器在身,你也无法抵挡这天地间的阳气。 我看着青莲的背影跨出了门口,心里面疼的说不出话来,我知道的,我好象有种预感,从此以后……从此以后,青莲远离我而去。” 那大汉完全的沉浸在了回忆之中。罗静儿死死的盯着陈枫,因为她感觉到了陈枫的体内,竟然还有着另外一道气息,她虽然阅历还浅,却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个人究竟什么来路,经脉不流通不说,竟然还有道气息存在了他的身上。” 罗静儿小心的掐了个手决,双手环扣,直点陈枫的眉心,不能用符那就用决,她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的那一丝灵力,如同石沉大海般的消失不见。 六十七、封印(上) “苏老先生……苏大伯。”卫飞不知如何称呼苏基业为好,但想到自己与苏上远年龄相差无几,干脆也就着苏上远喊起了大伯。“这个……在下算得上是修道中人,懂得些方术杂学,虽然有几分功力在身,可是似乎从来就么修炼过大伯所说的天医祝由术。不过祝由术我却是知道一些的,从上远所说,以及大伯您与刚才那人的交谈中,好象大伯便是祝由术这一代的传人,而那天医祝由的传承之力,应该在大伯身上才是。” 苏基业的脸上神色未动,口中却是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忽然问道:“与你同行的那位伙伴,为何没有一起前来?” 卫飞心中一动,以他通灵的能力,虽然还没有跟陈枫学过如何准确判断对方修为的方法,但还是能大致看出苏基业的功力境界的,旗门的望气他是知道的,苏基业头上黄蓝两色相并,显然也是进入到了法眼境界的修为。 但境界与功力的高低,有时候还无法划上等号,比如那个藏族的中年妇女卓玛米拉日巴,念力惊人的恐怖,直逼已成阴神之境的行游,但她的修为上的境界,却连老郭也都不如。当然还有陈枫,他的境界体悟之深,行游黄玉俱都不如,但若论真实的功力,在杨家村的鱼塘边,一时的失神,就被不知名的什么给入体封锁住了经脉。 因此上这境界虽然一到,功力也会跟着相应的提升到同等的地步,但还是要经过一番印证磨练才可以的,否则陈枫就该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了。所以佛家修行有“见地、印证、行愿”之说,就是指你见地认识与理论上都懂了还不够,必须要经过亲自的印证才可以行使自己的愿望。 而且大乘的境界之中,对于神通法力的划分往往很是笼统,一个五眼六通就概括在内了,佛家的“五十中阴身”倒算是比较详细的划分,只不过他的教义却使得根本不会有人拿出来做为标准参照。这一点上,道家做的便极为细致,从入门筑基到生气药成温养,金丹九转都有很全面的论述。 苏基业是苏上远的大伯,又是祝由术的当代传人,无论从辈分还是年龄上来看,卫飞都不好可以的发出灵力,到他的体内探视,但苏基业身上却有着一种类似于千机万变文子俊相同的神秘气息。 苏基业又问道:“方才你说对天医祝由术,也是略知几分的,我且问你何为祝何为由?” 卫飞一怔,还是回答出来,“祝乃祈祷神灵,由是诉说原由,祝由之意便是向神灵祈求……”说到这里,他忽然住口不语,心中立刻猜测到了,为什么苏基业说他身上有着正统的祝由传承之力。 那是因为他所具有的按陈枫的话说,是当世无双变态的通灵之能。通灵之法源自藏传密宗,是密宗通灵、消灾、赠益、敬爱等护教神通之一,其修炼的原意便是寻找到上师沟通,而卫飞的通灵从一开始就超越了这了这一层,直达自通本身的灵性。祝由的基本心法也是通灵,难怪苏基业会说卫飞身上是纯正的祝由传承之力。 然而事情却似乎如卫飞所想的那样简单。由于长年修炼祝由术的原因,苏基业的身上向外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他仿佛知道卫飞在想什么似的,忽然笑了一下,只不过看起来更是显得阴森森的,“道友身上的灵力之强,灵性之高,的确是我闻所未闻的,但是小友似乎并不了解所谓的传承之力。那是种要么血脉相连,要么经由传承之礼才能继承的力量。” 苏基业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我师青云曾言道,所谓的万法归宗,无论是佛是道,是金丹还是大乘禅法,不过都是称谓上的不同而已,好比各国的语言各异,但所要说的事物却是一般无二的。但世间宗派林立,各有其说,因此绝难统一,但世间却独有一门的心法,可以兼容天下。” 他的面上神情变换着,竟然便好象那在陈枫脑中的大汉一样,“我师青云乃是天纵奇才,一身的傲骨,可是他却对这一门甚是尊崇,常常说道不能结交此门中人,实为人生第一大撼事。道友,我祝由一派入门甚是不易,那传承的礼节自不必说,却是非有我祝由代代相传的法器不可。” 苏基业停顿了一下,他这一生好象都没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的时候,“苏某的修为固然浅薄,却还是能看出道友的身上并无我祝由一门的法器,那么道友便只有是外事青云反复所提起的旗门传人了。” “旗门!传人!”卫飞这才真正明白过来,原来这么一回事啊,他苦笑了一声,“大伯,这中间实在是有些误会了。要说我这一身通灵之力,是出自旗门的心法,却是一点都没有错的。但真正的旗门传人不是我,而是我那个同伴……”想了一想,卫飞觉得对着苏基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自己如何与陈枫一别十二年再重逢,以及如何被柳灵郎的灵力所激发,又碰上了“玄武遁”乃至到了凤鸣山的经历,全都说了一遍。 苏基业越听眉毛皱的越紧,他低头沉思了良久,忽然眼中一亮,抬头看看卫飞,也不再提什么祝由的传承之力,“方才我与那倭人对抗之时,你都看见了吧?” 卫飞点了点头,心中升起无数疑问,“鬼子自当年投降以后,这贼心从未停息过,总还是妄想着有一日再压制到咱们头上来。” 苏基业冷笑一声,“自取其辱,天不可谅。那人的来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了?” 卫飞说道:“见到大伯之前,我已经与他交过手了,据说他乃是日本国教神道教的人,不过以我看来,也就如此而已。” “不可小瞧了倭人。”苏基业郑重的说道:“他此番有胆敢来山城,必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倭人自省叫嚷着什么武士道精神,却是不能相信的,否则也不会有神道教的伊邪千叶,调动人马围剿我师的举动了。” 六十八、封印(中) “大伯能否明言?”卫飞是很懒,但懒不等于笨,神道教的人如此的挑上门来,很明显的苏基业的背后有一段历史,而且很有可能山城里近日来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都与这段历史有关,因此他也暂时的放下了对陈枫的担心,向苏基业请教起来。 苏基业又是一笑,还好看上去不再那么难看了,“你从刚才我与那倭人的对话中,能否听出些什么来?” 卫飞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大伯的师尊在当年鬼子入侵之时,曾与那神道教的人有过冲突,如今数十年过去了,神道教的人不服,报复上门。呵呵……”他笑了起来,“想来当年神道教的鬼子,并没有占到便宜,否则也不会此时再来。”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推测的事,有点逻辑思维的人都能想到。苏基业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但卫飞却发现他身上忽然飘出那么几丝奇异的波动来,卫飞知道此刻苏基业正在用什么异术在推算着什么。 第64章 过了一会儿,苏基业又笑了起来,他好象几十年都没笑过一样,笑了几次后,这会儿终于如同常人一般了,似是肯定了什么一样,“那么道友是否可知,既是我师青云当年与倭人结下了仇怨,但你也听到的了,方才那倭人却说,他此次要找的却并非是苏某,而是另有其人,又是何意呢?”卫飞虽然对他一口一个大伯的叫着,但他却还是自称苏某,喊卫飞为道友,显然是从修行人的角度,将自己同卫飞是以平辈论交。 卫飞沉吟起来,苏基业的这个问题恐怕便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了,忽然之间他的心中一跳,刹难间几个念头同时闪了出来,不过却是快的如同闪电一般,他只能来得及抓住其中的一些。 “大伯一见到我,便说我身具纯正的祝由传承之力,又说到天医祝由一脉的,非得有传承之力或是法器。” 卫飞紧紧守着心中那一闪而过的奇妙的感觉,“莫非大伯虽然身为当代祝由的传人,然而却是并没有得到那本该属于您的传承之力么?” 苏基业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随即便是放松下来,他虽然知道卫飞肯定能想到这一点,却还是料不到只是瞬息之间,卫飞便能直指要害。他刚要说话,忽然又见卫飞一皱眉头,“既然如此,连大伯您这个正宗的祝由传人都认为,我身上的灵力乃是可同于祝由传承之力的,那么,神道教此人真正要找的对手,莫不就是我了?或者就是胖子那个真正的旗门传人?” 苏基业大笑起来,他从少年时遇到黄青云开始,这几十年便一直隐居苦修,只因为随后发生了一些让他终生难忘的事,虽然黄青云最终还是无法将那祝由的传承之力传承给他,却还是亲口承认了苏基业祝由传人的身份,他从未觉得此刻心情是那样的畅快,或许这几十年前便留下的一段恩怨,终于将会因为卫飞的出现而了解,而他苏基业也终于可以笑对恩师黄青云了。 苏基业转过身来,不愿让卫飞看到他微红的双眼,“倭人此次入得山城,若非是又修成了足以克制我祝由术的绝招,便是另有所仗,此时此地,已不许他再有大批的高手助阵,但越是如此,便越要防他。” 走进凉亭之中,苏基业已经控制了自己激荡的心情,他回头说道:“你应该已知那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里,有些隐秘在内了吧!” “是!”卫飞还在回味着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那纪念馆里似乎隐藏着一个幻阵。” “我早已与那倭人约定了决战的日期,抗日战争纪念馆便是战场所在了。”苏基业复又背起双手,“你那同伴,我偶得了一卦,却是上乾下兑的天泽,此时已经立秋,得月建助之,金铁易折,并且单从卦像上来看,上天下泽,他有日晒雨淋之灾,却无性命之忧。道友,你还有三天的时间去寻找他。” “三天过后,无论能否找到你那同伴,我们都要与那倭人大战一场了。不过依苏某看来,三天的时间里,大约你是找不到他了。因此苏某觉得你还是多多静养,道友的功力境界,似乎正在一个交替的当口,值此大战即将来临,却是有些不好。” 走出苏基业独属的那栋院子的大门,卫飞的耳边回响着苏基业对他说的话。苏基业在没有得到祝由传承之力的情况下,依然苦修了几十年,这几十年的工夫,完全可以使他领悟出很多绝学异术,尤其是他刚才用的乃是周易之道。 卫飞虽然自认为于风水数术已经不在陈枫之下了,但实际上他对于那些四柱中天干地支的化合刑冲,以及六爻里六亲六神的配置等等,从来就没有认真的记忆过。换句话说,他便如同建筑工地上的老工头一样,对于一栋大厦如何建筑,他是一看图纸便懂的,但是没有图纸,他就还是个工头级别的人物。 卫飞放任着自己的思绪随着感觉蔓延,他知道自己的通灵力量,在灵性的驱动下,外来的强力刺激,环境的诱导,各种因素都能使卫飞的灵力运转起来,但是就在刚才,那无数闪过的画面,却让卫飞感到了明显的不同,因为那些图象中所蕴涵的信息,分明的便是有着一些来自未来,卫飞没有心思去比较着这些与通灵之间的不同,其中有几段画面,让他极为震撼。他在里面竟然看到了…… 少女罗静儿手决上的法力,进入到陈枫的体内后,毫无反映。她哼了一声,环扣在一起的手指一翻,又结了个更为霸道一点的手决,她性子一上来,也不管此时陈枫的身体能否承受的住,径自便要点上陈枫的额头。陈枫吓的几乎都能要立刻跳起来,冷汗也在瞬间湿透了全身,这罗静儿掐的手决,竟然是万法归宗中的三清伏魔势。这一下点中陈枫的额头,能不能解了君且醉先不说,陈枫不敢肯定,但是自己全身将会体验一把被电击的滋味了,而且那大汉的魂魄还能剩下几丝…… 六十九、封印(下) 就在这时,车子忽然一顿,停了下来,车入山城,到站了。车厢内亮起了灯,罗静儿收回了即将点在陈枫额头上的手决。车上的乘客们陆续的下来,那罗静儿却是不动,从车窗伸出头去,东张西望的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此时车站内进出的车辆已经不是很多了。一会儿乘客散去,便只见门前的走廊里站了一名老者,六十多岁,带了付眼镜,颇有些学者风范,却是那中医院妇产主任医师吴岚烟的父亲,已经退休了的历史系吴教授。 吴教授看见罗静儿的脑袋探出窗外,便冲着她挥了挥手。罗静儿一声欢呼,也不走车门,整个身子忽然便如条蛇一般,从车窗口滑了出去,几步之间就跳到了吴教授的身边,“吴伯伯,怎么是您来接我的呀,不是说好了烟姐她来的接过,然后去出麻辣烫的嘛,烟姐呢?”她也就是二十不到的样子,一头长发随便的扎在了脑后,不是特别漂亮的脸上,却是充满了青春的感觉,尤其是身材很是热辣无比。 吴教授忍不住微笑起来,“还要吃那嘛辣烫,上次你都吃的拉肚子,不是说再也不吃了吗?” 罗静儿“嘻”的一笑,“上次是我肚子受凉,这回我要吃光老板摊上的土豆片。” 吴教授苦笑着摇摇头,这麻辣烫虽说是重庆特产,但近年来却好象是已经随处可见,尤其是在山城之中,去掉了四川的麻,却更赠了湘人的辣,即使是本地人吃的猛了,第二天一大早,也是腹痛难忍。“你这个丫头……”只不过他口中感叹着,眼睛却望向了罗静儿的手上。 “哼,我知道了为什么吴伯伯您要亲自来接我拉。”罗静儿似是委屈的说道:“原来吴伯伯还是最惦记着那事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吴教授忽然显得激动起来,“怎么样静儿?我拖你的那事是不是有什么收获?” 那罗静儿很是无趣的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了吴教授,“这样的东西也不是很难找,没想到在青莲妈妈的房间里就有一个,不过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找的。” 吴教授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件东西,却见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木盒,上面雕了一些简单的花纹,似乎是过去女孩用了装首饰所用的手势盒,盒子的上面有一个长条形的空白,好像是上面曾经贴过什么纸张。他的双手都开始有点颤抖,打开了那个书本大小的盒盖,只见里面放着一本颜色已经泛黄,而且上面有些暗褐色的痕迹,仿佛是陈年的血迹一般的日记本,日记本破破烂烂的,没有了封面,前面的几页几乎已经无法辨认到底写了什么,只能依稀看见几个“鬼子”、“队长”、“兄弟们”等等的字样。 “这真的便是我要找的资料啊!”吴教授几乎已经是迫不及待的立刻便要打开那日记本,耳边却忽然响起那罗静儿的声音,“吴伯伯,恐怕您暂时是没有办法看到里面的内容。” 吴教授一怔,不知道罗静儿为什么这么说,抬头望向罗静儿,“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罗静儿脸上的表情比吴教授还要郁闷,“总之这是青莲妈妈弄的拉。”她手指一翻,便多了一张纸条出来。 “天罡不足,地煞难现,七二之数,方可得愿!”十六个毛笔书就的楷书,秀丽之中缥缈的灵气,几乎便要脱体而出。不过奇怪之处却在,这十六个字的后面,隐隐可见一道暗红色笔墨,写出来的奇形的字符,很明显是从那盒子的盖子上撕下来的。 “这个盒子可是被青莲妈妈封印起来的。可惜以我的修为只能勉强打开盒子的盖子。”罗静儿摇了摇头,脸上显出了眷恋与不舍的神色,“我连用了六种手法,也接不开里面的禁制了。那天罡是三十六数,地煞是七十二数,青莲妈妈的意思,是要必须凑够七十二的地煞之数,才能看到日记本里的内容……” 吴教授的心神都在那日记本上,边听罗静儿说,边伸出手准备将那日记本从盒子里取出来,可是当他的手指一碰到日本本时,突然一道蓝幽幽的光芒,如同丝丝的电流一般,打得他指尖上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他急忙触电般的缩回手,耳边只听得罗静儿已经说道:“至于青莲妈妈说要凑够什么,和怎么凑够地煞七十二数,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罗静儿是吴岚烟她们中医院,有一次下乡义诊的时候认识的,性子活泼又懂得一些医术,吴岚烟很喜欢这个女孩,就把她带到城里来玩了几次。吴教授最近一直都在研究山城的近代历史,尤其关于山城抗日游击队,但他能找到的资料实在是有限,除了那个只有一把刀的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以外,能得到的都是些民间传说,于是吴教授便打算将那些传说搜集起来,然后从中找出些有用的真实线索。 第65章 当时罗静儿正好在他家中,他随口一说,也没想到过了一段时候,罗静儿竟真的给他打来电话,说是找到了可能对他研究有用的资料。 想着刚刚罗静儿话中的什么“封印天罡地煞”这些奇怪的词句,还有那盒子上奇妙的电流,吴教授刚要说话,却见罗静儿揉揉了肚子,“好饿啊,吴伯伯……” 吴教授心中诸多的疑惑,但在这车站之后却不好再说什么,“呵呵,你看伯伯一高兴都忘了,走吧静儿,今天伯伯就请你去吃麻辣烫。” “好啊!”罗静儿跳了起来,却忽然好像想起来什么,回头一看,只见那辆中巴车已不在站中,也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罗静儿低呼了一声,“糟糕,怎么把他忘了。” “怎么了,静儿?是不是在车落下了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吴教授收起那盒子,见罗静儿回头张望。 “没什么的,吴伯伯我们赶紧去吃麻辣烫吧!”罗静儿摇摇头。她本来是想追下去的,但马上就能吃到麻辣烫的诱惑,使她暂时安慰了自己一下,还是先吃了那麻辣烫,然后再去找他好了,那人乃是修道的同道中人,身上有着法力的波动。 七十、青莲(上) 陈枫一看那罗静儿直接便从车窗上一跃而出,就知道这是个神经大条之类的,恐怕是一时三刻想不起自己了。那司机见陈枫还在车上,愣了一下,“你的同伴呢?你们不是一路的啊?”他看陈枫不动也不说话的,忽然心里害怕起来,担心会遇到麻烦,想了想发动中巴,出了车站,拐了几拐,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将陈枫扶下车,“老兄,你可别怪我啊。我拖家带小的,惹不起什么麻烦。” 陈枫扫了一下四周,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就在前几天,他还和卫飞带着姜虹,来到这里偷看中医院院长田中夫修炼“鬼儿子”,并由卫飞出手偷了一张“赌鬼”的花牌。这里正是陵园,此刻他正靠在一块墓碑上,陈枫笑了起来,“由此西去略下千米左右,便是我所住的菩提酒家,我的同伴想来此时正在那里。” “菩提酒家?”那大汉猛的一惊,“竟然还在么?” “百年的老字号了。只要还有精神还有信念,那传承总不会消失的。”陈枫似是随口的说道:“对了,刚才在车站里,那罗静儿拿出一个木盒子,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波动?” “那个木盒子……是青莲用来装首饰的。”那大汉神情又再变得黯然下来,“而里面装的那本日记,却好象是……”他语气不能确定的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应该是我身上的东西,只不过青莲没有来得及把它交到我的手上。” 陈枫心中虽然有着很多疑问,但他没有说话,他知道那大汉会把这个青莲的故事继续讲完整的。 “从那一天开始青莲闭关修行,其实也就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打坐参悟。我好象丢掉了主心骨似的,每日里徘徊在青莲的房门前,有时候幻想着那房门会突然打开,青莲微笑着走了出来,告诉我说她已经出关了,即使她没有找到如何解决我处境的方法,我也是愿意的。 有时候我忍不住就想冲进去,可是我知道青莲在修行打坐的时候是不能有人打扰的,要是因为我惊动了她而出了什么差错,那就是让我再死一百次也不能心安的。 幸好青莲没让我等太久,那一天她打开房门把我叫了进去。青莲打坐的就是个单间,房间里除了一个神坛和一个蒲团,其他什么都没有。青莲坐在那里,她看着我目光里,一直都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光芒,后来直到我自己开始借体修行功德的时候,我才知道那种目光叫做慈悲。 青莲告诉我说,由于我身体内的那件法器,所以我的三魂七魄才能凝聚不散,但是青莲也无法辨认那件法器是什么法器,她只是知道那件法器,一定是经过神佛加持过的。 那法器的上面有着奇异不可思仪的力量,这种力量既对阴灵魂魄有着同等品性的凝聚之力,却也可以摧毁那道行高深的鬼魂。只是现在那法器上面的杀气,被也许是它原来的主人禁制住了,所以现在它能吸引那三百多年的青狐。 那条青狐受青莲的玄女玉符一击,看似被毁了真人,但是青莲却说那青狐是故意的,因为那青狐也知道它舍弃了肉身以后,以元神的形态出现,才能感应到那法器的法力,才能进入到我的体内。 青莲淡淡的说着,她从来都是这样的轻柔,‘不过我也趁那青狐狡猾得意之际,将它的元神封印。但是那法器的法力便是能凝聚阴灵魂魄,它的元神很快就能脱出我的封印,而且以它的道行,虽然被我打去了半数,但它迟早能吞噬你的三魂七魄。 若是想避免那青狐的元神独大起来,便要么是将它溶解于你的体内,要么便是将它赶出你的身体,只是……’青莲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却是没有想到那法器的法力,竟然是如此的浑厚,短短的时日内,那法力已经将那青狐的元神和你的魂魄凝结在了一起,三位一体。’ 青莲接着说道:‘因此若要灭了那青狐的元神,惟有将那法器先行剥离开来,可是如此一来,那青狐毕竟还是元神之体,但是你的魂魄一旦离开那法器,便会立刻消散。’ 青莲看着我,她的脸上散发着一种让我几乎忍不住要跪下来附拜的光洁,‘但是我仍然有办法将它的元神再次封印,使它不能侵害于你。这一番施法,或可再争得些时间,可让我细细的参悟推敲。’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悲凉的感觉,我似乎觉得青莲是在对我告别一样,她叮嘱的越细,我越是担心,到最后,我终于哭了起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在青莲的面前,我是个需要关爱的孩子。 青莲轻柔的伸出手指抹过我的眼角,我心中一跳,忽然便知道了她接下来的动作,我刚喊了一声不字,随即便只见青莲的手指点在了我的眉心,一阵疲倦昏沉的感觉传来,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天上有月。陈枫背靠着那墓碑,月光不是很亮,但依然如水如梦如幻的,陈枫只觉得心脏微微收缩了一下,然后又忽然张散,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充斥在了全身。 “睡梦之中,我的兄弟们,那飞啸的子弹,那已经砍的刀口破裂的长刀……一幕幕的冲上我的心头。 等到我大叫一声醒来的时候,我第一眼便看见了青莲。可是这个时候的青莲,她却好象突然之间老去了,尽管她的笑还是那样的轻柔,尽管她还是如同九天之外的仙子,可是……可是她的鬓角已经班白,她的眼角也多了皱纹。 难道我这一睡竟睡了那么久?否则为什么中了那青狐阴煞蚀魂术都依然无恙的青莲,会变成这伏老态龙钟的样子?她究竟为了我做了些什么啊? 我跳了起来,仰天怒吼,青莲却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看着我对着墙壁拳打脚踢,手上已经是流出了鲜血。她的神色淡然,淡然到我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膀,‘青莲,青莲,到底你做了什么?’ 那一刻,我对自己充满了厌恶,如果可能我愿意立刻魂飞魄散,可是青莲只是那么轻轻一叹,便让我松开了手。 七十一、青莲(中) 青莲说:‘我是个修道之人,虽然万法归宗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派,可是并不能使我放弃对那天道的感悟。’她伸出手,像母亲一样抚摩着我的头发,‘不要哭,不要哭,你可是那充满了血性的汉子呢!’ 我抬起头,迷茫的看着青莲,她的目光此刻变得深邃智慧和幽远,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她的眼神,我只能说,如果那是一座悬崖,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我呆呆的看着青莲那发白的鬓角,突然感到她就要离我而去,这一次是真的,她一走,便不再回来,我的泪水仍然在不断的流下,我问她,‘青莲,你要走了么?’” 一听到那大汉说青莲忽然之间,变得鬓角斑白,陈枫就知道她这是心血耗费太多而导致。回想了一遍万法归宗中的各部法术,陈枫觉得似乎封印一个被打得只剩下一百多年的青狐,那青莲应该还不至于油尽灯枯,而且万法归宗中,有很多法术都可以直接将那青狐的元神打散的。 看来那青莲所修炼的都是些万法归宗中,只能行善积德的法术,她在大汉的身上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除了那件法器以外,还会有其他的原因在内。否则青莲绝不会到了即将要随时羽化的地步。 “青莲不再出去行医,她有时候会陪着我在小树林里散步,有时候会入定打坐,一连几天才会醒来。可是我知道她的时日不多了,她真的要走了。 我在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如果青莲为了我而羽化,那么当她走的那一天,我也会跟着她去的,你知道吗?每过一天青莲脸上的皱纹便会多了一道,她由一个二十多岁少女的样子,一天一天的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有一天我忽然想到,青莲她是修道的仙子,是没有那男女之情的,可是她终究还是个女人,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关照着我,那她会不会……会不会喜欢孩子呢?” 听到这里,陈枫呵呵笑了起来。那大汉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我爹和我娘当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抱上孙子……” “你这么想倒也不错。”陈枫微笑着,“万法归宗的法术我也知道一些,青莲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耗费了太多的心力,想必她是为你使用了别的一些,在她现有能力以外的法术。 第66章 女人的天性便是母爱,你若是抱个孩子给她,女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母爱天性,会牵挂着她,使她最大限度的延长自己的生命力。” 他忽然想起了罗静儿,那个粗线条神经的女孩,“莫非你真的……?” 那大汉沉默了片刻,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然后点了点头,“我打定了这个主意,就趁着青莲一次入定的机会出了村子。由于经常的和青莲在四周的乡村里行医,我知道翻过山有一个罗家村,村里有户人家生了个女孩,山里人都还是重男轻女的,那个女孩他们有几次都要扔了的,于是我就去了罗家村,将那孩子直接抱了回来。 然而等我抱着这个才一岁半的孩子,手忙脚乱的回到家时,才发现青莲在家里已经炖好了鸡蛋米粥,还准备了不少婴儿要用的物品,原来青莲早就知道我的这个心思和举动了。 青莲没有责怪我,她给那孩子取名叫做罗静儿,或许是静儿真的是和青莲有缘,静儿会说话喊人了,也不管那时的青莲已经是白发苍苍,是和她奶奶一般大的年龄了,静儿就一直叫青莲妈妈。 青莲从静儿懂事起,就开始传授她万法归宗的道术。静儿的天赋极高,她三岁多的时候,就已经能发觉我与常人的不同,时常的用她新学的法术攻击我。后来,直到青莲走了以后,我都不敢现身,只能远远的暗中保护她,否则一近身,静儿立刻就会察觉到有阴灵魂魄在附近,我只好那么看着她,自己一个人从一个孩子逐渐的长大成人,而静儿大概已经忘记了有我这么一个人了吧。” 大汉的嘴角边露出一丝无奈苦涩又显安慰的笑容,“就这样一直便到了静儿五周岁。终于有一天,青莲换上了她的道袍,把我叫到了她打坐的房间里。我看着青莲满头的白发,知道她终于要走了。可是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竟然没有悲伤,也没有留恋和不舍,只有一种勘破了世情的平静和自然。 是青莲身上散发的气场改变了我的心境。青莲告诉我说,虽然她修炼的万法归宗只是将道家一些中下品的法术,集中在一起形成的,但是她一心静修,积下功德使她的功力,远远超出了那青狐的想象。 她原本是有办法将那青狐的元神直接打散的,可是在那次闭关参悟之后,她却悟到了一些玄之又玄的道理,因此她还是强行用法术,将那青狐的元神继续封印在了我的体内。而青莲随后便因为她在那次入定中看到的一些道义,使用了一种周天玄机决。 这是一种窥探天机预知因果为了的法术,而以青莲当时的功力还不能贸然使用,于是青莲便在那一定之间,白了双鬓,耗尽了生机。我不知道青莲她是不是在安慰我,青莲说她使用了周天玄机决,并不是完全为了,因为她在其中也终于悟到了一丝道的精义,她修道一生,悟的便是这天道,她可以安心的走了,所以接下来,她让我必须记住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那大汉忽然住口不语,怔怔的出起神来。 就在这时,陈枫脑中那大汉的身影,忽然之间一阵晃动,化成了一片蒙蒙的青光。青狐那沙哑低沉阴柔的声音响了起来,“青莲那个小姑娘,到底最后给你说了什么,到此刻你还是不愿意说出来么?” 七十二、青莲(下) 青光中那大汉嘿嘿一笑,“青莲说她用了乾元决,将我的魂魄和你的元神锁在了一起,如果你的元神吞噬了我的魂魄,那么你便会和我一样,变成一个只能依靠那法器上的法力,才能存活下去的魂魄,而你更会无法抵抗人世间的阳气。所以,你虽然从此可以与我一同得到那法器法力的滋养,但是你我必须同心同力,互助互为。” “可恶!她真是个比我们青狐还要狡猾的小姑娘。”那青狐显然是在愤怒之中,但她的声音却依然充满了诱惑,“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到了太乙一门的乾元决。她将你的魂魄与我的元神锁在了一起,难道便是好心让我也能吸取到那法器上的法力,还有她没有击散我的元神,你当我不知道她的用意吗?” 那青狐分不清是冷笑还是媚笑的,“那是她知道就算是她打散了我的元神,可是你没有了她的灵符,还是不能长久的经受阳气,终归要魂飞魄散。她留下我的元神,又用了太乙门的乾元决,不过是想利用我的元神保住你罢了。” 那大汉似乎经常的这么与青狐斗嘴吵架,他飞快的答道:“不错,青莲就是这么叮嘱我的。她走了以后,要我借用你的元神之力,融合我所知道的万法归宗的道术,然后借体修行。这十多年下来,你的元神纵然道行没有恢复多少,可是你的妖气却在功德之下,几乎已被完全的化解,日后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的天劫来临,你怕是谢我都还来不及呢!” “你还敢说!”那青狐再也抑制不住的尖叫起来,“这么多年来,我和你借用胡大仙之名,借体修行,可是你这个混帐王八蛋目不识丁的粗人,你根本就没记住一丁点的万法归宗的道术,哪一次不是非要动用姑奶奶我的本命元神之力,才能保住胡大仙的名声?才能积累下来这些功德,也才能使你的这个王八蛋不他妈的被阳气消化。” 那大汉笑嘻嘻的回了一句,“可是我这个王八蛋要是被阳气消化了,你一样和王八蛋不存于世。”这些话他不知和那青狐斗了多少回,张嘴就来说的极是顺口。 那青狐登时无言,蓦得发出一声尖啸来,喝道:“说!青莲那个小姑娘,最后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啊!是了,方才在车站里我看到静儿拿出的那个木盒子,我倒真是想起了青莲的一些话来。”那大汉哈哈大笑,“青莲说她的房间内,有一些从当初见到我的地方,丢在我身边的物事,如果我有什么想不通的,就去拿来一看,可是静儿那个丫头,她从三岁的时候,见到我就用万法归宗的道术攻击我,所以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起看看青莲留下的,当初应该是我带来的什么东西。” 脑子里如同几十只蜜蜂一般嗡瓮的吵个不停,陈枫却是再次忍不住哑然失笑,“我就说嘛,用那万法归宗的法术封印一个只剩下百多年道行的狐狸,会能耗尽了心力,却原来青莲她动用了周天玄机决,这个法决要留意,日后要当心非到万不得己绝不能想到用它。不过这青莲的心计却也真的如那青狐所说一般,她竟然还知晓道家太乙门的乾元决,牢牢的将那青狐的元神控制住了。但是……”陈枫的好奇心也跟着膨胀起来,他也是实在想知道,青莲用了周天玄机决,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月光愈加的冷清起来,天地之间升起一片淡淡的雾气,此刻已经是将近子时,这一片露水般的雾气,实际上便是子时初分最为纯阴的阴气。一旦过了此刻,到了子时中分,便就是阳气开始初生。 那大汉本就是魂魄之体,得了这天地之间纯阴之气,逐渐的再又显出了身影,将那青狐的元神压制下去,他看了一眼陈枫,“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青莲最后究竟对我叮嘱了什么?”他不等陈枫回答,哈哈狂笑起来,“如果青莲说的没错,不过我相信青莲一定不会错的,你很快就会亲眼看到了。” “你是不是就当年山城抗日游击队中的人?”陈枫忽然问道。 那大汉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便是一种坚毅,“不错,在下曹亮,便是山城游击队的光杆班长。”他跟着淡淡的解释了一句,“我手下的兄弟都死了,到最后,我们整个游击队也只剩下了二十多人而已。” 七十三、乱局(上) 卫飞没有打电话让苏上远或者是张占文来接自己。他慢慢的走在连边高墙,似乎倾斜着带来压力的巷子中,一遍遍的存思着刚才那些画面在心头闪过的奇异感觉,卫飞知道如果他能守住这种感觉,那么他的功力境界都会有所提升,但是那些画面闪的太快,快的只能让他心里拦截下那么几副来。 铺天盖地的大雪,将整个天地之间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呼啸而过的北风,犹如万箭齐发的尖锐之声。片片的雪花飘摇而下,寂静无声的山谷里,忽然好象升腾起一阵阵的呼声,仿佛是在燃烧着生命的精华一般,那雪花就忽然融化了,于是更加的不可视物,可那一阵阵张扬着生命之力的冲击,却忽然变得那么惨烈,以至于竟然有一种死气在内。这一刻天上飘下的不再是雪,而是血,是那生命即将爆发和毁灭的血! 卫飞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副画面以及其中所带来的感悟是什么意思。但是卫飞仍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仿佛曾在哪里见过一般的感觉。 下一副画面,便显得混乱无比,只见一群人乱七八糟的站了一条巷子的中间。那条巷子左边是栋木质的两层楼,右边却是由围墙隔开的山坡树林。[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而挤在一团的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卫飞的熟人。孙溪与庄圣紧紧的靠在了一起,旁边却是一个身份傲人的少女,她左手掐着一个手决,右手剑指前伸,而被她指着的那人,竟然是山城中医院的副院长田中夫。 另一边的墙角下也站了两人,一身的道袍,正是六丁六甲的马六甲到人与浩天居士师徒二人。再往旁边看,如果这真是一副现实中的画面,卫飞相信他的眼珠子都会瞪出来,就在巷子口,居然还有一个豆腐脑摊,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普通的老头,正忙得热火朝天,摊子的边上有两个人蹲在地上,各人手捧一碗豆腐脑吃得正香。 第67章 这也有点太过混乱了吧!单看巷子中的人,那少女卫飞并不认识,但她肯定也是修道中人,从情形上来看,似乎是那少女与田中夫正在争斗。而孙溪庄圣以及六丁六甲马六甲师徒二人,都是在旁观看,但是他们的神情并不轻松,好象都在戒备着什么。 这么推论似乎也能说得过去,但是巷子口的那个豆腐脑摊……卫飞心中猛然突突的跳了起来,那看似与巷子中众人毫无关联的豆腐脑摊,所占的方位,与整个巷子以及巷子中的六个人,都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应关系。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卫飞紧守的这副画面,忽然毫没来由的一阵波动,随即脑海中跳出两个法决的名称来,“周天玄机决、乾元决”,两种法决的名称硬是挤掉了那副混乱又奇怪的画面。 卫飞停下脚步,抬头望天,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是明月高挂,月光洒下,将卫飞的影子拉成修长的一条。“周天玄机决,太乙乾元决,听起来应该都是道家的法决,可是我为什么会突然感知到这两种法决的名称呢?”卫飞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莫非这两种法决都有特殊的用处不成?” 突然,他全身一振,不受控制的脱口说道:“行周天,测玄机,夺造化,周天玄机原来却是硬夺天机强取因果的法决。恩,满天神佛也只有魏真人能创此仙术了。天乙乾元决,呵呵,一元动,乾连天,复归始,奇怪奇怪,道家太乙门要这种连锁阴灵魂魄的法决做何用处……?” “呜”的一声闷哼,却是卫飞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幸好巷子中没有人经过,否则一定会将自己当作疯子。但是为什么刚才那一番话,自己想都没想的便随口说出来了,而且在同时,不论是周天玄机决还是太乙乾元决,它们的具体应用之法全都浮现在了卫飞的脑海之中。 卫飞呆呆的看着自己在地上拖成长条形的影子。能用灵者之舞放倒衡山宫的黄玉真人那样的高手,又能在神魔将阵中找到用神,不用陈枫的夸奖和肯定,卫飞也知道的通灵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此时此刻,卫飞明显的感觉到,他看到并能记住的那几副画面,还有刚刚对周天玄机决以及太乙乾元决的领悟,绝对已经超越了他平时通灵的能力。虽然用通灵的能力,卫飞一样可以做到这一步,但卫飞知道这不是灵力所至。 以往他在通灵的时候,可以感知到灵宝门谢六一生的遭遇,甚至包括他在师门的经历,这表面上看来,与他这一刻忽然感应到两种道家的法决,并没有不同之处。可不知为何,卫飞就是觉得他变了,似乎是自己身上的能力提升了一步,但提升到了哪里,没有陈枫的指导,卫飞隐隐约约的想到,灵力过后便是慧力,不过如何修炼和运用这种慧力,他一无所知。 ,“曹兄,果然便是山城游击队中的英雄。现在的山城之中,还建有一座抗日战争纪念馆,如有可能的话,曹兄应该前去看一看的,那里面全都是百姓对你们的敬意。”陈枫是由衷的对曹亮有一种尊敬,“我就是从纪念馆里听说了,当年山城游击队仅以二十几个人,就干掉了鬼子的一个独立团,曹兄在那里,应该可以缓解一些你的现状。” 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本就是为了纪念山城游击队所建的,那里有着无数后人对革命先烈的追思,其中所积累下来的愿力,绝对不比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庙少。因此曹亮若是能在纪念馆中呆上一段时间,所得到的益处,将远远超过他和那青狐借体修行,所积下的功德百倍千倍以上。 七十四、乱局(中) 提到当年之事,曹亮的身上泛起一股肃杀之气,他哼了一声,傲然说道:“你错了,当年我们面对的鬼子,并没有一个团的兵力,而是只有三十个人。但是这三十人的战力与实力,就算是鬼子的两个团也是比不上的。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鬼子从日本国内,抽调过来的各大流派的忍者,又经过特训而成的复苏大队。” 陈枫不禁惊了一下,日本各大流派中抽调出来的三十个高手,这是一股绝对必须要动用中原修道界,一个小门派的全部力量,才能与之抗衡的,可是山城游击队那二十几个人,据说还只有长刀铁枪这些冷兵器在手,他们竟然能全歼这个什么鬼子的复苏大队?陈枫觉得难以置信,“你……你们是怎么把这支鬼子的特殊部队给干掉的?” 曹亮摇摇头,脸色黯然下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和兄弟们在一起坚持到最后。”他突然放声狂笑起来,“可是我现在知道了,原来鬼子的那支复苏大队,竟然被我的兄弟们,一个不留的全部消灭了。” 曹亮口中笑着,脸上却流下了泪水,“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二十三个兄弟,只剩下了十六个人,而且就连一身十三太保金钟罩功夫最好的石头,也是一身的伤痕,可是他们终于还是干掉了这个号称全日本最精锐的复苏大队,兄弟们啊……!”他再一次的仰天怒吼起来。 卫飞七拐八拐的走出了巷子,便看见张占文与苏上远都还在那里等着。苏上远快步迎了上来,“卫师父,我大伯他……” 卫飞摇了摇头,“没什么的,等下回去再说吧。陈枫还没有回来?” 苏上远与张占文互相看了一眼,张占文说道:“暂时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我们打了电话到杨家村,那边说他吃过午饭就离开了杨家村,按照时间计算,他是应该早可回到山城之中了。”他迟疑了一下,“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法?” 他是知道陈枫卫飞两个人都没有用手机的。如此的近乎游历一般的生活状态,两个人所去的地方,大部分都还是没有信号的,但作为修道中人,他们却应该有着自己的特殊联系方法,比如传说中的飞符飞剑传书什么的,张占文回想着香港电影鬼神片中的镜头,有点期待的看着卫飞。 卫飞不禁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在与六丁六甲斗法之前,他和陈枫说到律令之道的符咒之时,当时的确是兴起炼制几张“飞鹤传讯”的符来,可就是因为想到到处都是电话网络,还费那个心思和力气做什么,于是两个人一个不一个懒的,同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看到卫飞的脸上的表情,张占文却是误解了,“怎么,难道你已经试过了?”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他和姜虹看来,陈枫卫飞这样的人还能会遇上什么危险,因此虽然对从杨家村开始,陈枫和卫飞的异常谨慎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却是不以为然的。 可是现在陈枫离开杨家村以后,不知所踪,而且就连卫飞也都没有办法知道他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又是否是真的遇到危险。张占文再次与苏上远对望了一眼,不由得心情更沉重起来,尤其是苏上远,他还在担心着自己的大伯。 对张占文即使是略知门道的苏上远,卫飞也不好解释,他的通灵之力运用的范围,“走吧,先回去再说,等我晚间再尝试一下,用其他的方法看能不能找到胖子的行踪。” “这么看来,此事绝不可大意。”说话的是孙溪。 庄圣也少见的开了口,“不错,需得小心计算。” 回到酒店以后,卫飞想了又想,觉得陈枫此时不知下落,而这件事又牵扯得太大,自己的通灵之力偏偏似乎也发生了变化。苏基业与那日本神道教约斗,可不比他和陈枫与六丁六甲之间那样,因此便找来了孙溪和庄圣。至于张占文和苏上远,卫飞则是让他们回去了,修道界中的事,他们还是尽少的参与进来为好,这次面对的可能是生死相搏的局面。孙溪与庄圣,一个凤凰派的高手,一个是蛊神门的高手,双方又都有着丰富的经验,自然是不能放过的帮手了。 “那苏基业乃是我中华道门天医祝由一脉的传人,而那日本人却是神道教的,这一战并不仅仅是宗派之间的争斗。”孙溪摸着下巴,“而是事关我中华道门与日本番邦之间的颜面。”若不是有陈枫卫飞即时出现,他和庄圣就要在酒吧之中,栽在了那西装青年的手中。 卫飞有些郁闷,“尤其是这位苏大伯,他虽然身为当代祝由的传人,可是却没有传承到祝由之力。他更是不知为何,认定了我身上的灵力,就是那祝由的传承之力。这事便就牵扯到了旗门在内,可是现在胖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又碰到了什么事。”其实这件事情就算不牵扯到旗门,站在中华道门以及常立苏上远的角度,他也不会袖手不管的。但是既然知道旗门也在事中,卫飞也隐隐想到了,这恐怕是“玄武遁”、“神魔将阵”之后的,又一个局。 谁能说不是呢?在凤鸣山上,那位幕后的神秘高人,利用徐子平李虚中两代后人的心理,将那个局布的完美无缺,而在这个山城之中,也极有可能便是接下来的局势。 七十五、乱局(下) “有一点绝对不能忽视。”孙溪毕竟是老江湖了,他略一思索,说道:“那就是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那苏基业曾经与日本人有过什么仇怨,现在既然那日本人敢找上门来,肯定是有恃无恐的。以我看来,日本人既然知道天医祝由术,那么他对我中华道门,也应当是有所了解的。神道教是为日本人的国教又能如何?” 孙溪冷笑了一声,“我就不信他的修炼法门与境界,还能越过我中华道门几千年的传承。因此那神道教的日本人,绝不是一个人来的。就算是他想单凭一己之力,约斗苏基业的天医祝由,但神道教既为国教,想来他的身份必定是不低的,恐怕神道教中的其他人,也不会让他孤身一人涉险吧!” 第68章 卫飞听得连连点头,果然不愧是个……老狐狸了。那西装青年都能毫无声息的来到山城,就别说神道教中的其他人等了,想必神道教也该有什么长老护法之类的吧,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孩子晚辈,远到异国做吃亏的买卖,当然也能暗中再派遣出大批的高手护卫。 “还有,那祝由一脉的苏基业,将决斗的地点定在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那个地方应该另有玄机。”孙溪再一次的发挥了他做为老狐狸的作用,“因此必须要防着日本人在里面动手脚。”他想了一下,“这件事就交给我和庄兄吧,还有两天的时间,我和庄兄就守在纪念馆附近,要是真的日本人敢有异举,孙某的凤凰派神煞决,还有庄兄的蛊神药功,却也不是吃素的。” 卫飞这一下是对孙溪心悦诚服起来,“那纪念馆中有一座不知什么人设下的幻阵,两位要小心以对。” “小子,看你能将那杨家村里瘫痪的老头医好,修为却是不低的,在你被封住的奇经八脉中,也自有一股奇异的法力流动,我很好奇呢,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陈枫不得不承认,这青狐的声音真的非常好听,他甚至都想看一看始终都是以青光现身的青狐,她的本体的模样。但他此刻更想问问曹亮,“曹兄,在下有一个问题,你在杨家村中突然离去,又在我误中君且醉之时出现,究竟是偶然呢,还是你早知在下该当有此一劫?”陈枫有种感觉,曹亮并不是偶然之间遇上他的。在曹亮的心中还隐藏着很多的秘密。 “这个该死的混帐王八蛋,是不会回答你的。”那青狐沙哑阴柔的声音,足可以用优雅来形容,但是一提到曹亮,她便粗口连出,“因为此时阳气已生,我暂时压制住了他,再就是你这个问题,我已经问了他很多次都没有答案。是青莲,我知道是青莲那个小姑娘,使用了周天玄机决推算出来的结果。” 内视中,陈枫看见那青狐化做青光,在自己体内小心的穿行了一周,口中连连发出“啧啧”的声音,“世间竟然还有这样奇妙的修炼法门,你气血停滞不通,却还能支撑下来。” 那青狐边说着,一丝细细的犹如发丝一般的青光,悄悄的探向了陈枫的泥丸宫。忽然,她发出一声尖叫,就见一道紫蓝色的光芒,直直的顺着她发出的青光,反噬到了青光之中,顿时亮起一抹刺目的光华来。 “你居然敢暗算于我?”那青狐愤声叫道:“我不过是想查知一下你的师门来历而已,你当你的法力真的便那么特殊么?我一口气拖他个几十阴灵魂魄进来,且看你还怎么能承受得住?” 苦笑,再苦笑,他根本就感应不到那青狐的举动,青狐发向他泥丸的那丝青光,受到了反击,只能说是他本能的反映罢了,他身为传说中旗门的传人,在自己的泥丸灵府受到了探察之时,若是没有反映,那才叫不正常呢。 可是短短的相处之中,陈枫知道这青狐是什么样的心性,她要是真的拖进那么多的阴灵魂魄,那自己的身体要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送走了孙溪和庄圣,卫飞生平第一次认真的打坐起来,在尝试了吉祥座与伏魔座以后,卫飞很明智的选择了菩萨座的姿势。 守着眉心那一处玄妙之门,卫飞只觉得双眉之间轻轻一麻,随即一点紫红色的光芒在脑中闪现,慢慢的变成了一团银白色,银白色的光晕边上,却是一圈金黄色的丝边,此正是周天大药已生的“白雪黄芽”。 卫飞的心中闪现出了在苏基业院子里,突然悟到的那段法决,心念便跟着不喜不动,似守非守的运转起来,他的神识此刻已经是处在一片奇异的虚空之中,四周没有光明,没有黑暗,没有时间空间,只有一种温暖一种安逸,仿佛是回到了母体之中的婴儿一般,使人忍不住就想这么永久的呆在这片净土里。 这是一种奇异的能量,它正在慢慢的改变着卫飞的精神烙印,无数的来自远古洪荒,来自五千年华夏文明,来自那不可测知的宇宙深处,也来自于神秘的不可言说的“道”,种种的信息如同母亲讲给孩子的故事一样,沉浸压缩进了卫飞的神识之中。 当这种压缩与贯入已经到了卫飞暂时无法承受之时,卫飞体内原来的那灵动活泼的灵力,已经全部到了转化成了另外一种蕴涵着智慧之力的慧力。至此,卫飞终于如陈枫所愿的那样,在境界与力量上,都由通灵提升到了慧力的地步。 “哄”的一声,仿佛是响自九天之外的惊雷,将卫飞从沉静中惊醒,顿时眼前一片雪亮,一陀活泼圆融明亮似水的光亮,挂在了额头之上。卫飞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被那道惊雷冲击的前仰后合的身体,苦笑了一声,“性光么?菩萨座果然还不适合我,如果是双盘的话,说不定这一刻我便能突破到宿命通呢,可是似乎,我现在更需要的还是通灵之力啊!” 七十六、前夜(上) 卫飞长身而起,他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洒了进来,整个房间内蒙蒙的一片金黄色,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那上面的时针与分针,都还指着自己初入定的时间,它竟然已经停了。 卫飞摇摇头感叹着拉开窗帘,阳光直射而入,他顿时便觉得仿佛淋浴一般,一股至阳的气息,从头顶淋下,瞬息之间贯穿了全身,那阳光便如热水似的,毫无阻碍的射进了他全身之中。这一刻,卫飞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洗髓,他全身由里到外,由上到下,便好象被洗刷了一遍,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玻璃人,体内所有的浊气甚至包括那些负面的情绪,都一扫而空。 天气晴朗,空气清新,天与地哪怕是在阳光中漂浮的一粒尘埃,都是那么的充满了生命力,体内充斥着澎湃的力量,卫飞知道只要他愿意,那么他从此便可进入到了辟谷的境界,真正的便是朝露晚霜。 卫飞站在阳台上,抬眼望去,那阳光并不刺眼,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在阳光中有一种温暖的力量,使他的血肉骨骼都变地透明纯洁,还有那天地之间的万物,都与他的身体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交流,它们在改变着卫飞的身体,卫飞也在改变着它们的存在形态。 菩提树酒家的客房建筑以单门独户的,充满了欧陆风情的别墅式为主,但庭院之中树与树之间,房与房之间,却十分协调呈现出一种东方园林的美感,房间内的摆设也是如此,豪华而不失典雅,各种搭配也是恰到好处,墙壁上挂着欧洲中世纪的油画,厅角边上却有一只仿宋的青瓷花瓶。 目光落那只高约一米的青瓷花瓶上,卫飞的脑子里立刻显示出一行信息来:“仿宋官窑出土,市价三百二十元,产地铜关渡窑,产期……”卫飞被这如同电脑程序扫描分析一般的奇异反映,给吓了一跳。 正在有些发怔的时候,阳台外面一只不知什么鸟儿欢啼着飞了过去,只不过那清脆的鸟鸣声,落在了卫飞的耳中,却又变成了一段同样的文字信息,“大家放心的出去玩吧,今天的天气好着呢,不会下雨的。” 卫飞不禁笑了起来,他的通灵之力与动植物进行沟通也不是难事,但如此这般随便的就能听懂鸟语,却还是首次体验。他又再跳到阳台上,看着那鸟儿在空中盘旋的轨迹,脑中一串的平安祝福发了过去,那鸟儿立刻掉头转了个圈子,从卫飞的头上掠了一下。 其实这便是慧眼通的判眼,“判”者判断也。那么追眼与预眼呢?卫飞一时兴趣大起,站在阳台上四下里观望起来,正好此时,由隔壁的楼里急匆匆的走出一人,中等身材,西装革履,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似是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商务谈判。 卫飞还没来得及运转心法,眼前便闪过了一副画面来,只见这人满身的鲜血躺在地上,旁边是两辆迎头相撞的的士车,而看周边的环境,却正是在菩提酒家的大门口。 是车祸!卫飞的心中踌躇了有下,想叫住那人,但是恐怕任谁忽然被人拉住,然后拉住你的人告诉你,今天最好不要出门,否则会遇上车祸,那么你的反应只能有两种,一种是视对方为一个神棍,再就是骂一句“你他妈神经病。” 就在这么犹豫的工夫里,只听得外面突然传来“吱”的刹车声,紧接着摆弄是“哄”的一声巨响,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尖声叫了起来,“天哪,快来人,出车祸了。” 提高慧力,尤其这种类似于第六感或者早已超越了第六感的纯粹心灵上感应的能力,惟有一次次的修炼。对一件事物的判断、追知、预测,就必须要从难以计算的各种可能是真实,更有可能是自己主观臆测的结果中,找到真相。就只有修炼,修炼自己的定力,修炼自己的敏锐力,修炼自己对那种玄之又玄感觉来临的记忆和捕捉力。 整整一天,卫飞都沉浸在了对慧力的体悟与应用的修炼之上。他首先是对房间内的各种摆设,进行判断追知。从它们的材料产地产期,到价格等等,然后便找来服务员旁敲侧击的来验证答案。 而后卫飞盯上了一个在院子里散步的老人,他装做也是散步的样子,与那老人闲聊起来。已经在心中对老人的一生做了追知,卫飞总是能挑起那老人感兴趣的话题奇$%^書*(网!&*$收集整理,甚至很多都已经在记忆中逐渐淡忘的细节,那老人也鲜活无比的浮现在了脑海之中。长聊了三个多小时,那老人感叹着在阳光中呆呆的看着,忘记了天地万物。 而就在这同一时刻,山城之中中马路的一条巷子里,一个老人忽然停住了他正讲给孙子听的故事,抬头向着卫飞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拍了拍孙子的小脑袋,“走,爷爷带你去吃那什么肯得基,这次爷爷让你吃个够。” 第69章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好奇怪的法力啊,莫非山城之中真的要有一场浩劫大乱不成……” 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精神已经恢复,卫飞的心情由欣喜变得沉重起来,眼看着一天已经过去了,陈枫却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此时张占文苏上远姜虹还有常立,都在动用各自的渠道,四处打探着,但都没有结果传来。而孙溪与庄圣守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外,也不知遇到什么情况没有。 闷头抽了一根烟,卫飞再次打坐起来,他决定用自己刚刚领悟的慧力,来寻找陈枫的下落,一天的修炼验证,他已经有了些信心。但是还没等他凝聚慧力,突然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传来。卫飞苦笑着倒在床上,他这一天不停的修证,竟然已经耗尽了慧力,而他此时却还不知如何修炼和补充慧力,这一时半会的不能使用慧力的了。 也没有心情吃什么东西,卫飞走出菩提酒家。宾馆前还算清净,但一拐过巷子,顿时各种摊贩的叫卖声扑面而来,大街上早已经是华灯四射了。点了根烟,卫飞随便的向前走着,小吃的香味弥漫在空中,他却是没有一点的胃口。 七十七、前夜(中) “豆腐脑,新鲜的豆腐脑,小伙子,来一碗吧!” 卫飞刚要摇头,但“豆腐脑”三个字猛得在他脑中一闪,他顺声望去,心中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只见路边上有一个豆腐脑摊子,摊主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花白的胡子,微驼的腰背,手里捧着碗冒着热气的豆腐脑,正在乐呵呵的看着他。 这个老头和他的豆腐脑摊子,正是他初通慧力时所看到的第三副画面中,同时与孙溪庄圣,还有六丁六甲马六甲师徒,以及一名少女和田中夫,出现在巷子口的。 “那就来一碗吧!”卫飞走过去坐了下来。豆腐脑的摊子摆在一条狭小的巷子口,借着边角楼上昏黄的灯光映照,一张小小的方桌,两把竹椅,此时并没有其他的顾客。 而卫飞也已经知道这老头绝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至少他和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情况,有些关联。那第三副画面,应该就是自己慧眼中预眼所观测到的。 “味道不错。”卫飞喝了一口豆腐脑,“老板,你把摊子摆在这里,生意怎么样啊,你看那边烤羊肉串的,为了挣个摊位差点都打起来了。” “呵呵,我老刘头的这个摊子可是有些年头了。”那老头伸手从豆腐脑的摊子上翻下一个布帘,只见上面绣着“刘记”两个大字,“到我这来的都是些老熟人,摊子一摆也不用喊,他们就闻着味过来了。小伙子,你是外地人吧?” “是啊,我不是山城人。”卫飞点点头,往竹椅上一靠,那竹椅顿时发出一阵“吱呀”的声音,不过椅子倒是很稳,没有摇摇晃晃的。 那老刘头也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小伙子是从省城那边过来的吧?到山城这小小的地方做什么,山城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卫飞笑了起来,他一直在用慧力灵识查探着老刘头,但是也不知道是他慧力耗尽,还是因为老刘头实在是个高手,他始终毫无察觉。这老刘头头发胡子花白,穿着一件油腻腻的上衣,腰间围着同样的油腻腻的围裙,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摆小摊子做生意的老头。要不是卫飞肯定老刘头就是他预眼中所见的,他也不会相信这老刘头是什么世外高人。 现在卫飞同样没有发现老刘头的身上,有什么修道的法力波动,但刚刚老刘头的那一句话中,却隐隐含有一丝特殊的意味在内,绝不象是两个人随便闲聊的样子。 卫飞一口喝完碗中的豆腐脑,将碗放在小方桌上,“山城是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也只是恰好路过,又因为有些事所以耽搁了几天。”老刘头眯着一双看似眼神浑浊的眼睛,“哦,原来是路过。这几天山城里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很不寻常啊,小伙子别在这呆的太久了……” 卫飞站起身来掏出钱,直直的盯着那老刘头,“您这算是提醒呢,还是威胁?”陈枫失踪不见,以及即将面林的与日本神道教的约斗,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和老刘头打哑谜了。 老刘头眯着的眼中忽然精光一闪,他没有回答卫飞的话,而是叹了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山城太小,经不起折腾啊。”又叹了口气,他身上的气势猛的一变,一股敦厚的仿佛如大山般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我老刘头在山城里活了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不想眼看着山城陷入到修道界的争斗之中。道友,不管你是何门派,又与何人结下了冤仇,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在山城里动手比拼……” “你是土神门的?”卫飞心中一动,想起了陈枫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个叫做土神门的门派。这个土神门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修道的门派,而是类似于所谓的三教九流那样的民间组织。 土神门始创于大唐盛世,最初形成的时候,是由一个世传数代祖居在长安的修士所创。那时长安乃是天底下最为繁华向荣之处,三教九流,聚集了众多的能人异士。这名修士祖居长安,家底殷实,四下里求师,居然也有一身的法力。 安史之乱中不泛有一些修道界的人士卷入其中,也更有那山野中修道的精灵趁此机会入世。这名修士心忧家园国土,便成立了土神门,旨在以修道之身,护卫家园,阻止那些修道中人,以非人的力量扰乱人间。 却不想土神门由此得到了更多的响应,各州各府各城之中纷纷有人加入其中,慢慢的便有了自己的门规与修炼的法门。只不过他们选择传人之时,一定要是本地世居超过三代以上的。换句话说,土神门也就是如同当地的土地城隍一般,只是负责当地的安宁,而不会参与其他修道界的事端之中。只有修道界的纷争足以影响本地,他们才会出现。或者也可以说,土神门便是土产的黑社会,绝不会允许有外来的力量渗入到其中,扰乱原有的秩序。 知道了这老刘头的真正身份,卫飞放下心来,土神门是这个城市暗中的保护者,那么至少他们两个人是不会处在敌对的状况下了,“你这豆腐脑的确很新鲜,再来一碗吧。” 这条巷子直通中马路,是山城有名的跳瘙市场,此时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除了各种小吃,还有各种首饰古玩玉器什么的。卫飞心情放松下来,很是有些悠闲的端着碗豆腐脑,忽然间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背影一闪而过,虽然没有认出究竟是谁来,但是卫飞肯定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尤其是那头随便扎在脑后的长发…… 是和这土神门老刘头一起出现在第三副画面中的,那个少女! 七十八、前夜(下) 卫飞本来还想和那土神门的老刘头再说上几句,此时却也顾不得了,急忙起身跟了上去。可是等他穿过迷宫似的摊贩后,那少女的身影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左右看了看,卫飞决定向西边,前行不远处有一条巷子,向上似乎可以通往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 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身后有人叫道:“哈,是卫师傅,真巧,你也在逛街啊?”卫飞回身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山城税务局的别克车司机老马。卫飞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老马此时此刻出现,应该不会是巧合吧?他果然也不是个普通人。 老马手里拿着几串麻辣烫,还冒着热气递给了卫飞,“来卫师傅,尝尝山城的地道小吃,这串是豆皮,这串是海带。” 卫飞摇了摇头,“刚喝了碗刘记的甜豆腐脑,口里正甜不想吃辣的。” 老马听了“刘记豆腐脑”几个字,却没有什么反映似的,他只是一笑,“山城人都习惯了晚上来这走走,随便吃点东西当是消夜。” 卫飞虽然心中起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好,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转身便要继续向西边那条巷子走去。 却不想老马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那怎么能行呢,平常我们张主任带着你吃大餐,今天我老马说什么也要请你尝尝山城的小吃。”他呵呵一笑,“对了,卫师傅你一个人,怎么陈枫师傅还没有回来吗?” 卫飞正待要挣脱自顾离去,听了老马这话便顺势站住了身形,老马这话听在他的耳中,却是话中有话。莫非这个老马竟然知道陈枫的下落不成?又或者陈枫的不见,根本便与老马有关? 刚才卫飞没有看错,那一闪而过的背影,的确便是曹亮抱来青莲万法归宗的传人少女罗静儿。但是卫飞并不知道的,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他领悟慧力所用的时间,并不是一天,他在那一定之中,整整过去了两天。 罗静儿将那本被她的青莲妈妈,施了法术的日记本,交给吴教授以后,本想缠着吴岚烟的,但吴岚烟还在忙着中医院集体难产的善后工作。罗静儿觉得甚是无聊,又不愿呆在家里,看着吴教授对着那本日记长嘘短叹的,就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山城也就那么大,她一天时间上下东西逛了个遍。第二天更感无趣,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晚饭也不吃,便来到这条夜市街。 罗静儿一手拿着串臭豆腐,另一只手则是串糍粑,眼睛却已经瞄上了前面摊子上的羊肉串。三两口吞下豆腐干子,罗静儿拿着糖油糍粑的手猛的一顿。 在这条长达六百多米,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夜市街上空,忽然漂浮去了一团阴气。而且这股阴气当中,满是怨愤仇恨之意。罗静儿大怒起来,“是什么阴物如此大胆?”她自小便生活在大山之中,得灵气的滋润,又天生对阴灵有着异常的敏感,要不然曹亮这么多年,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只能远远的观望了。 第70章 但罗静儿毕竟也是青莲万法归宗的嫡传,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对。虽然此时已经入夜,但离子时尚远,而且这夜市上并肩相往的人群,少说也有近千人,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阳气,岂是阴灵敢随便接近的?因此上空这一团内含着阴灵的气息,根本便是有人故意释放出来的,那上面竟然都没有丝毫的掩饰。 罗静儿冷笑一声,左手暗地里掐了个手决,轻轻一跺脚,一道符纸便落到了地上,随即化做一丝淡淡的肉眼不可见的红光,往前追了十几米的距离,那丝红线般的光芒突得一停,“神光符,收!”罗静儿默念一声,抬眼望去,却见红光所指的乃是一个中年人,微微发胖的身躯,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打着领带。 这人脸色青灰一片,仿若死人似的,而那团飘在上空的阴灵怨气,便是从他身发出的。罗静儿不认得这个人,但是如果陈枫卫飞在的话,就会认出这个中年人,正是山城中医院的副院长,修炼了“鬼儿子”以及“赌鬼”的田中夫。 七十九、土神门(上) 田中夫似也已经发现了,地面上罗静儿神光符所发的红光,只见他奋力一收,绿幽幽的碧光由上空猛然间钻进了他体内。紧接着,他拔腿便走,向着山上的一条深巷中而去。 “好象是鬼儿子的法术啊!”罗静儿手捏着返回来的神光符,怔了一下,“竟然修炼这样的阴术,怎么还没有报应呢这种人?”再一抬头,却已经失去了田中夫的身影,罗静儿一阵的懊恼,“算你跑的快,否则我一定……” 突然前方似有人影闪了一下,罗静儿立刻不加思索的追了过去,“我一定连你的三魂七魄也都不留,全部给炼化了,哼,在这夜市街上也敢祭出鬼儿子,真是胆大妄为之辈,逆天而为。” 只不过她终究还是年轻,浑不觉那田中夫在前面,停停走走,时而露出一个背影,根本便是有意的引着她深入到巷子中间而去的。 又拐过了一条巷子,田中夫的身形忽然加快起速度来,只见他脚尖一点,呼的一声便掠出去数米开外。眨眼间,便到了临近后山之上。这条巷子左边是栋二层的小楼,右边却是一面高墙,高墙内竟然便是那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一侧,再往上便是山城后山的树林。 “我已经把你要找的人引来了。”田中夫微微喘息了一下,快速的说道:“伊邪君,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见没有人回答,他又重复了一句,“伊邪君,伊邪君……”巷子里依然是无人出现。 田中夫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罗静儿的身影已经直追过来,他心中着急,不禁脱口大叫,“他妈的,伊邪,你不守诺言,竟然骗我,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祭出鬼儿子,用以吸引你要找的人,可是现在他已经追过来了,你他妈的伊邪,你是不是死了,快告诉我,那万法归宗的所在……” 他炼的鬼儿子曾被苏基业的祝由术伤了一次,此刻又强行在大街上祭出,损耗的更是厉害,感应到有纯正的修道的气息压来,勉强能有心引着人追来,却一直不敢回头细看,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后面追来的人是谁,当然更不知道他一心一意想得到的万法归宗,便是紧跟在他身后不舍的罗静儿。 “伊邪小一郎他并没有骗你呢!”这时忽然一个细细的阴沉沉的声音,在田中夫的耳边响了起来,“追你的这人,似乎便是你要找的那个门派的传人。” 田中夫大吃一惊,他低声喝道:“是谁?你不是伊邪,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阴阴的怪笑了一声,“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神道教的小一郎,他没有失信于你,虽然他根本就是想让你死在那什么万法归宗的门下,但他总算是把万法归宗交到了你的面前。” 罗静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巷子口。田中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妈的,该死……”右边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围墙,但田中夫打死也不愿意到里面去,他知道那里有一个神奇莫测的幻阵,他在里面吃过大亏,左边是一栋二层楼房,田中夫的身手是可以一跃而过的。 那声音又阴森森的笑了一下,“小一郎是该死,他此刻正在净身沐浴,以他认为最神圣,其实是最愚蠢的方式,在等着准备去送死。就好象当年他爷爷伊邪千叶那个老鬼一样。在支那人的地方,竟然还妄想着什么武士道精神,致使我大日本三十人精锐,被你们支那人用卑鄙恶毒的方法尽数杀害……”说到这里,那声音忽然一顿,再没了下文。 田中夫已经隐然的猜到说话这人,应该也是来自日本神道教中,只是不知为何却是与答应和他合作并以万法归宗为条件的伊邪不合,那伊邪神秘非常,田中夫从未见过他真正的面目,仅只知道他是日本人,就连神道教三个字,田中夫也还是刚刚听到的。 边想田中夫边打算从左侧觅路而退,但只是这一瞬间,罗静儿却已经追了上来。她果然便是陈枫所想的那样粗线条的神经,冲到田中夫的身边,话也不说一句,右手并指成剑,直次田中夫的印堂。那“鬼儿子”、“柳灵郎”一类的法术,流传在民间已久,自然也在她万法归宗的收录之中,因此罗静儿一看到田中夫将“鬼儿子”修炼的如此怨气冲天,又敢在夜市街上祭出,那便是想都不用想就要废掉的了。 田中夫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早已被冷汗浸湿,他只觉得罗静儿点过来的两根手指上隐带着风雷之声,力道虽说不是很强,但却克制着他修炼的“鬼儿子。” 恨恨的在心中又咒骂了一句那伊邪,田中夫气急败坏的急向后退,巷子不宽,左右闪避的空间很小。“先不要动手,这位道友先把话说清楚……”田中夫大叫道:“道友请先听我说……”说着他急忙又狼狈万分的矮身一躲,闪过罗静儿再一次刺来的剑指。 田中夫羞恼至极,他能做到山城中医院副院长的位置,靠的便是左右逢源,精于计算的圆滑,可是没想到竟是先被那伊邪算计了一道后,又被这个罗静儿上来便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强自平息了一下心情,他才看清原来这追过来的人,竟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田中夫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这位道友……小姐,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是产生了一些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罗静儿的剑指停在空中,指尖上的法力跟着一收。 田中夫暗中送了一口气,“我虽然不知道小姐你为什么,上来便默不做声的出手攻击我,但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我是山城中医院的副院长田中夫。” 罗静儿上下打量了一眼田中夫,“你是中医院的副院长?我跟岚烟姐去过几次中医院,我怎么没见过你?” 八十、土神门(中) “岚烟?哦,吴岚烟,你说的是妇产科的吴主任吧?”田中夫脸上愈加的亲切,“我主要负责管理行政工作,一般是不会到院部去的。”看到罗静儿满脸的怀疑之色,田中夫又笑了起来,“难道我还会冒充不成,你看这是我的名片。”伸出手向口袋中摸去,低头之际,目光中闪烁起来。 但是还没等田中夫的手从口袋中拿出来,罗静儿一直前伸着的剑指忽然收了回去,可是她捏着法决的左手却猛的一张,一道如探照灯发出的,但却是长方形的光柱射了出来,中间一道符咒发着金色的光芒,便仿佛是块一人多高的石碑,狠狠的砸向了田中夫。 田中夫几乎避无可避,勉强一侧身,紧贴在了墙壁上,鼻子险些就要撞在墙上。他转过身来,脸色又青又灰又白的,声音也有些嘶哑起来,怒声喝道:“你又要做什么?方才不是说了吗,我是中医院的副院长。” “管你院长不院长,你是中医院的,我更不能让你这种如此修炼阴术的人,在我岚烟姐身边。”罗静儿左手一扬,金色的符录又是大石般的砸下。 田中夫一猫腰,自那道金色的符录下侧,窜向了罗静儿的身后,这一下过后,他的脸上已经是如同鬼火一般的发绿了。他眼看罗静儿不过二十左右,想来涉世的经验有限,便打算利用吴岚烟的关系,先稳住罗静儿,然后再盘算其他的办法,但他实在想不到罗静儿心思淳朴的便如少了一根筋似的,连说话都省了。 实际上以田中夫的修为与功力,未曾不能与罗静儿一战,但是田中夫修炼的“鬼儿子”法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传自罗静儿所承的万法归宗,而他为了尽快提升鬼儿子的法力,舍弃了正统的万法归宗鬼儿子的修炼方法,去那陵园乱葬岗中,吸炼阴气,结果那鬼儿子便给他修成了满身的怨气。 田中夫自己是知道他修炼“鬼儿子”的方法是条邪路,但鬼儿子带给他的莫大收益,使他欲罢不能,也更使他不顾一切的要得到万法归宗的修炼方法。同样的,这也是他为什么面对罗静儿的攻击,却无力应对的原因。他炼出来的鬼儿子,在罗静儿的万法归宗面前,便如同一个犯了天大错误的孩子,见了家长就只有害怕,又哪里还敢反抗? 看到罗静儿的手再次扬了起来,田中夫低吼一声,“他妈的,老子就算拼个形神俱灭,也要拉上你这个臭丫头。”只见他双肩一抖,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层绿色的雾气,由他的脚下开始,仿佛龙卷风一般的,一圈一圈的盘旋起来,瞬间便在田中夫的头顶聚成一团。 “化!”随着田中夫的喝声,那团绿气紧紧一缩,然后便生出头肩手腰腿脚来,隐隐然便是个孩童的模样,他双手又掐了个印决,那孩童便要从他的天门处钻入。 第71章 田中夫是真的要豁出去了,那从他周身冒出的绿气,是他多年来修炼而成的本命元气,这股本命先天元气,一旦钻入他的天门,就会与他炼的“鬼儿子”融为一体,他是准备将自己的神识寄与“鬼儿子”之上,打算舍去肉身不要,也要同罗静儿拼个两败俱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田中夫发现罗静儿的手忽然一停,眼睛望向了他的身后。田中夫也急忙一停,但他却不敢放松警惕,仍然全神戒备着,背靠墙壁小心的向身后看去,但见后方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两人。 这两人都是中年,左边那人看起来圆滑精明,见识多广的样子。而另外一人却正好相反,一张门板脸显得很是木纳。田中夫依稀记得这两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这两人却正是孙溪与庄圣。两个人这两天一直都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四周,关注着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中间他们曾去菩提酒家找过卫飞,但当时卫飞正在入定之中,孙溪庄圣都是修道中人,知道此时除非是和卫飞修的乃是一门心法,否则是没有办法叫醒卫飞的,不然便有可能惊扰的他走火入魔。 刚才两个人又去了一趟菩提酒家,发现卫飞已经出定,便又绕回到了纪念馆。从大门口走过,顺着围墙向前。孙溪忽然浑身一颤,立在当场。“孙兄,有何发现?”庄圣炼的乃是药功,对各种气息的感应远不如孙溪,看到孙溪脸色一变,便知他有所察觉。 孙溪做了个手势,指指前面的巷子。两个人曾经斗了多年,互相之间知根知底,配合起来也是相当默契。庄圣懂得孙溪的意思,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慢慢向巷子口移了过去。此时正是那田中夫刚刚窜入到巷子中间的时候。但是孙溪和庄圣都没有看见。 两个人隐在阴影之中,忽然人影一闪,却见一个少女直冲入巷子中。两个人不由得一怔。庄圣看了一眼孙溪,孙溪摇摇头,意思是他感应到的气息,并非是来自这少女。而是似乎已经潜伏在了巷子里多时。并且那股气息,他还觉得仿佛就是在酒吧中对抗的神道教那西装青年的,那种疯狂的不可一世的气息有些相近,但两者之间却又有着某种不同之处。 等到那少女的身影进入到巷子之中,孙溪和庄圣暗中观望,待看到罗静儿剑指一出时,孙溪皱眉说道:“这少女所使像是与六丁六甲相似的法术。” “那个男的身上养有阴物。”庄圣也一眼看出了田中夫的底细,“只是不知道他们因何在这里斗了起来,孙兄……”他话还没有说完,孙溪忽然脸色又是一变,顷刻之间,凤凰派神煞决的气机,便布满了孙溪的全身。他在刚才又感应到了那丝类似神道教西装青年身上的气息。由于那西装青年所修的功法,与他凤凰派神煞决中修炼本命元气的法门有些相通之处,再加上还在酒吧之中有过对决,孙溪更由此命悬一线。因此那气息,极易激发孙溪身上的气机感应。只是孙溪不知道为何,那股气息好象是突然不受控制的显现出来。 八十一、土神门(下) 两相牵引激发之下,孙溪身上的神煞决本命元辰之气,汹涌而出。与此同时,便在这巷子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种仿佛如烈火燃烧一般的力量,虽然不是很强,但其中蕴涵的那种怪异,却使人极端的生厌。尤其是让孙溪感到不安的是,这股牵引他本命元辰之气的力量,绵绵的围在巷子的上空,他无法确认对方究竟有多少人隐在暗处。他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这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发出的,否则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罗静儿与田中夫自然也都感应到了,这样一种怪异的气机波动,罗静儿只觉得心头一阵的厌恶烦闷,连念了几遍万法归宗的“清心咒”,才略略安定下来。田中夫趁此机会收回自己的本命元气,罗静儿暂时是不会向他出手的了,但在头顶那股力量的牵引之下,他体内的阴气也是在蠢蠢欲动。田中夫的脸上显出一死毒辣来,他知道这股力量一定与刚才在自己耳边说话的那声音有关,那个同样可能来自神道教的人。 就这样,巷子里的四个人,孙溪与庄圣背靠背站在左侧,罗静儿与田中夫还是保持着刚才对立时的位置。四个人四道不同的法力,全都与上空那怪异的力量在互相牵制着。孙溪庄圣罗静儿田中夫不敢轻易动弹,而那股力量也同样是只能僵持在那里,场面显得很是异常诡秘。 便在这个时候,巷子口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听起来好象是锅碗瓢盆互相碰撞发出来的,随即竟然便是有人叫卖起来,“豆腐脑,新鲜的豆腐脑。”紧跟着一个老头推着辆摊车慢慢的出现在了四个人的视线之中。 昏暗的路灯下,只见那辆摊车的前面挂了个布帘,上面写“刘记”两个大字,摊子的一侧是口大锅,摊车的正中却是些碗筷调料之类,另一侧挂了张折叠起来的小方桌和几把竹椅。 那老头胡子花白,他似是无意的伸头往巷子中看了一眼,“几位站在这黑糊糊的巷子里干什么?都来尝尝我老刘头的豆腐脑,保你味道新鲜,喝了第一碗还想第二碗。” 说着那老刘头掀开锅盖,顿时豆腐脑的香味飘了出来。罗静儿忍不住便要流出口水,但也只能看着老刘头盛了几碗豆腐脑放在摊子上,“咦,怎么了几位,难道巷子里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拦路吗,怎么都站着不动?” 他这几句话让巷子里的几个人,心中猛的一动,这老刘头莫非也是大有来路之人?孙溪与庄圣还有罗静儿也还无所谓,但田中夫却是惊疑不定,他是山城中人,修炼“鬼儿子”也有些年头了,却从不知道山城之中还有老刘头这号人物。 这时那老刘头将摊子一横,摆在了巷子口的一角,然后他支起那张小方桌,又将两把竹椅取下斜放在了方桌的两个对角。说来也怪,老刘头两把竹椅一放在地上,巷子里的四个人顿时便觉得,头顶上那怪异的力量似乎松动了一些,而那两把竹椅上竟然响起了轻微的“吱吱”声。 四人中孙溪出身凤凰派,修的是神煞决,属于数术之列,虽然奇门阵法远远不如陈枫卫飞,但毕竟天干地支阴阳五行乃是基础,这也是修道之人入门的常识功课,隐约的看出那老刘头所摆的竹椅与方桌,是一个三角的互化阵势,从中形成与巷子中四人相对应的一种局势。 孙溪一碰庄圣的肩膀,低喝一声“走!”,正要趁此向外窜去,但忽然之间,巷子口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两个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穿着相貌均无特别之处,只是身材甚是矮小。两个矮个青年也不知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抬手拍出一张钞票在方桌上,端起豆腐脑便一人一碗的喝了起来。 两名矮个青年一现身,孙溪与庄圣的身形便是一滞,怪异的力量忽然稳定下来。孙溪暗中叹了口气,抬眼望去,只见那两名矮个青年所站的位置,正好切断了老刘头桌椅形成的三角阵势。 “好喝吧?”老刘头却是笑眯眯的收起那张钞票,“来,坐下来慢慢喝,我这刘记的豆腐脑,别的不敢说,就是管够管多。”他伸手一拉竹椅,分别又放在了那两名矮个青年的身后。这两名矮个青年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坐在竹椅上,而是一前一后的就那么蹲在地上,慢慢的一口口喝着豆腐脑。 但就在这中间的过程中,巷子中四个人只觉得上空的那股怪异的力量,牵引着他们体内的气机,忽放忽收的难受之极,各人的心头都觉得便如做秋千一般,忽高忽下的荡的心头之中“咚咚”如受重击。仿佛高速奔跑之中,忽然被人定住身形,一颗心不受控制的便要跳出胸腔。 四个人里只有孙溪的感受略微好受一点,这股上空的怪异的力量,从本源上讲与他的凤凰派神煞决是相近的,只是它太过怪异,太过让人觉得从内心深处生出厌恶之感,否则合孙溪庄圣罗静儿田中夫四人之力,大可直接突围而出。 “看看,早就叫你们几个出来喝,就是不动。”那老刘头似是在喃喃自语,又似在说给巷子中的四人听,“这下被人抢先了吧。”他眯起眼睛,看着巷子的上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飞入定的第二天下午。平时很少有人来的后山陵园内,忽然渐渐的涌进不少人来,先是一群群着装整齐带着红领巾的学生们,个个的手里都捧着束鲜花。跟着又有一些人在四处张贴着标语,象是要迎接什么大人物一般。 此时虽然在节气上已经是立过秋了,但却正是俗称的“秋老虎”之时,天气如同往常一样的热。陈枫还是靠在那块墓碑上,任由阳光暴晒在身上,毫无所觉。他闭着眼睛,正在引导着至阳的太阳精气在体内穿行。那大汉曹亮本就可以在阳光下如常人般活动,与青狐双魂一体后,又积下了足够的功德,因此并不在意。 倒是那被青狐一怒之下摄进陈枫体内的魂魄,在被陈枫采进来的太阳精气下,给炼化的越来越弱,只不过这丝丝缕缕的太阳精气,对封锁着他奇经八脉的那股阴冷气息,却是毫无多大用处的。 “你这心法果然有些玄妙之处,却是可以直接化光为本元。”说话的是青狐,她的声音里丝毫不加掩饰羡慕之意,“我修炼了三百多年,直至可以凝聚显形之时,才知性光与元神的重要,而你竟可由光筑本,这到底是何门派的心法呢?”她知道陈枫不会回答,叹息了一声。 八十二、贵人点彩(上) 这时,远远的可以看见陵园的大门口,正一辆接着一辆的驶来各种轿车,不一会儿,便在路边停了长长的两排,车上下来之人,有男有女,一个个衣着光鲜,人人的面上均挂着满足而优越的神色,然后人群聚在了一起,足有二三十人,簇拥着向陵园内走去。 第72章 最前面的隐约可见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虽然只穿了件灰色的甲克,但举手投足之间,威严的气势不经意的便露了出来。 陈枫突然觉得眼前仿佛一暗,好象有什么东西遮住了阳光似的。他定了定了神,却见样依旧在树支见班驳的洒下,不能感没有变化,但不知为何,陈枫却总是觉得,周围一定是发生了某种变化。 眯起眼睛,树支与阳光均显得模糊起来,猛的陈枫双眼一睁,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虽然这阳光与树支依旧,但天地之间真的略显阴暗起来,至少在这片树林的上空,在陈枫的目力所及范围内,天空中无云无雾,但看上去那亮度却是低了一些,仿佛是带着变色眼镜,刚刚变色一样。 这种变化极其的微小,若不是陈枫一直仰面朝天,恐怕也不会察觉到。天有异变,又是在这陵园上空,此等情景,若非是风水龙脉被破,便是要有天灾降临的,陈枫心中惊疑不定,却是苦于无法起身四处查看一番。 便在这时,陈枫突然又觉得身底下地震般的摇晃了一下,同时耳中响起一阵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尖历,却又显得沉闷的诡异的叫声。而从地底下,更有一波波的阴气,潮水般的往上涌起,仅仅在片刻之间,陈枫便觉得如同泡在冰水之中,全身都结了冰似的,体内充满了阴气的感觉,使他更感像只皮球般涨的难受。 陈枫眼角的余光扫动,但见四周从地面上已经隐隐升腾起层层的雾气,树林之中也仿佛平地里起了阵阵的阴风,一时间,阴森的雾气,凌厉的鬼呼,无声的阴风,这片树林竟似突然变成了修罗地府一般。 “怎会如此?”这样的动静也早就惊动了曹亮,他话音刚落,又响起那青狐的惊呼声,“天哪,莫非是鬼门关大开,这太也不可能了吧?”震惊中,她和曹亮却是没有发现,两个人的魂魄已经无须互相压制,此刻竟已能同时发出声来。 陈枫无暇回答他们,赶紧守住灵海,这么多的因气忽然涌进体内,若是被冲进泥丸,那他便是彻底的完了。而且,幸亏他的身体内的气血,因为君且醉而停滞,已经习惯了,否则这狂涌进来的阴气,也足以将他变成一具阴尸。 灵海之中一点金白色的光芒,氤氲一片,宛若茫茫云雾之中的一轮日光。光芒向四下里分散,穿透了陈枫体内的阴气,护住了他的心脉以及上中下三个丹田。而这股神光竟然也有丝丝的悄悄的穿过了,那停滞的气血。 陈枫心中一喜,加重意念,身体竟然可以自由的移动起来,虽然活动一下就心跳加剧,但也使他看到了陵园中,有一群人正在举行着什么拜祭活动。他顿时心中一跳,力量之强竟然带得他腰腿与手指,都跟着抖动了一下,“贵人点彩!这竟然是个贵人点彩局!”脑中的神光被冲得收回泥丸宫内,再看天空与四周,那阳光也似乎恢复到了正常,鬼啸声阴气也仿佛是梦幻之中出现的,不见了踪影。但是陈枫知道,这绝对不是幻觉,而是一个前兆,机警要发生一些惊天动地之事的前兆。 “贵人点彩!那是什么?”曹亮与青狐都捕捉到了陈枫心中的震惊与神光的波动。 陈枫叹了口气,“这贵人点彩严格来说乃是一个风水格局,倘若发动起来,当真便会有千魂齐出。” ,“一般而言,贵人点彩都是天然生成的格局。这座陵园我前段时间曾经来过一次,据说以前山城中有人家死了人,无力掩埋下葬的,往往便用草席一卷,给扔在了此处,时间一长便形成了一个乱葬岗,直到前几年,山城才就势修建成了陵园。 可以当作乱葬岗的地形,在风水中,又叫做阴牢地,将死者的尸骨掩埋在阴牢地中,无论他们生前是如何的枉死,他们的魂魄都如同被关在牢笼之中,无法出得半步。因此,但凡阴牢地,必是阴极生阳的极煞之地。” “那些魂魄岂不是永世难以超度轮回了?”青狐忽然似有所悟,“贵人点彩,莫非便是……” 陈枫说道:“便是要有身具大功德或是将星之人,以自身的场能接引那些有限的有缘之人,所以称为贵人点彩。但这只是其中之一。那阴牢地本是天然形成的,若是没有明师指点,普通的平民老百姓,哪里能知道?大都是寻一个山野无人之处,将死者的尸骨随手一丢,久而久之,也是一处乱葬岗,不过却是大凶阴煞,刑克冲害无一不少。 因此这样的陵园之中,就必须要有那一心为国,无私无我,一身浩然正气的英雄之魂,惟有这样侠肝义胆的忠英之魂,才可以镇得住那些阴灵魂魄,否则此处必将祸及百里之外。” 那青狐又有些疑惑起来,“照你所说的,那省城里来的大人物,他祭拜的也定是那些英雄的赤胆忠魂,这彩点的又从何而来呢?而且我看后山这座陵园,一点都不像是那所谓的阴牢地,可是山城之中,虽然不能说是繁华似锦,但也是人人自足,这却又是为何呢?” 陈枫叹息,“此处西行不远有一座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而在这座纪念馆中,隐藏有一个奇门幻阵,想来便是那个奇门幻阵,在这陵园的乱葬岗尚未形成气候之时,便压制住了阴煞之气。因此你想,那省城里来的什么领导,如果祭拜的是一座根本没有英魂的所在,那便会是如何的结果?” “贵人点彩!”那青狐沉默片刻,“那我们却是要尽快的离开这里,希望这位贵人之贵,不要太贵才好,否则真个面对千魂齐出……”以她的性子,能说出这番话来,倒也真是难得。 陈枫却笑了起来,“怎么?你不是要趁此用清幽炼魂术,以恢复自己的道行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并且这些魂魄俱都积聚了冲天的阴煞之气,若是任由它们冲出去,当然你便又增了许多补充元气的精气了……” 那青狐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莫要以为我不敢,好,姑奶奶到时候便就施展清幽大法,曹亮你个混帐王八蛋,姑奶奶我即便是从此入了魔道,也要拉上你一道。” 陈枫微微一笑,他此时还不知道卫飞回到山城之后,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但在这陵园之中忽然遇上了个贵人点彩,陈枫不认为这是个巧合。后山能成为陵园,真等那贵人点了彩,用千魂齐出来形容并为不为过,他不得不留下来,留意这被泻出来的阴煞之气,到底会引发什么样的变故。 几瓶啤酒,几串麻辣烫,老马和卫飞在夜市街看似悠然的闲聊起来。老马是司机平常很少喝酒,此时几杯啤酒下肚,滔滔不绝的向卫飞介绍着他所知道的山城旧史,“从前的山城只有两条街,现在的三马路是后来修的。山城小而偏,又没有什么可供开发利用的资源,听说当年抗战的时候,日本人也就在山城里设了守备军司令部。” “说起抗战,不知道山城中流传的抗日战争游击队的传说,是不是真的?”喝起酒来,三个老马也不是卫飞的对手,反正现在那少女的背影已经不知所踪,便索性坐下来陪着老马,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个老马再加上土神门的老刘头,小小的山城之中却还真是藏龙卧虎,潜藏着不少的修道之人。 “呵呵!”老马一笑,“游击队的传说嘛,还真是不好说,又没有人去当真的考证研究过。” “那为什么却有人修建了一座抗日战争纪念馆呢?”来到山城以后,卫飞和陈枫便对上了六丁六甲师徒,虽说之后发现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中,有一座奇门大阵,但还没机会好好的认真了解一下,关于抗日游击队以及纪念馆的前因后果。 老马摇摇头,“那纪念馆中就一把大砍刀,其他也都是根据传说整理出来的。而且据说这座纪念馆还是解放后,山城中人自发出资修建的,这么多年下来,能保存到现在都得算是奇迹了。” “是山城中人自发修建的?”卫飞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就凭那一个奇门幻阵,虽然还不知道那幻阵是如何形成的,但想来也应该是出自高人的手笔才对,“那知不知道是什么人牵头组织修建的纪念馆?” 老马又开了一瓶啤酒,“现在哪里还去找呢,从解放初到现在,当初的人早就不在了。”他给卫飞的杯子倒上,“卫师傅怎么对纪念馆感兴趣了?我记得中医院苏主任的那位世交常立常公子,他才是做旅游的呢……”正说到这里,他拿着啤酒瓶的手,忽然猛的抖动了一下,啤酒顿时洒的到处都是。 卫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了,老马?”就在这同一瞬间,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感应,大脑之中闪现的讯息告诉他,即将要发生一些极端不可思议的,而且非常危险的事情。毫无疑问,山城税务局的司机老马,也同时感应到了。 八十三、贵人点彩(下) 老马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描了一眼,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方向,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道:“喝的有点高了,你知道的,我平常不怎么喝酒的。”他站起身来,“既然卫师傅对纪念馆这么有兴趣,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咱们去那里随便走走吧。”他也不知道是真的喝多了,还是怎么回事,掏钱的结帐的手,竟然都有些微微的颤抖起来。 由夜市街向西斜上的一条巷子,可以通往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巷子里没有路灯,在两边楼房院子中灯光的映照下,卫飞与老马慢慢的向前走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老马此刻也不知在想着什么,默不做声的走在卫飞的前面,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脚步显得似乎有些沉重。 第73章 或许是因为巷子里比较昏暗,两个人只是低头往前的缘故,走了许久,还是没有走出巷子,这条巷子似乎特别的长。“卫师傅!”老马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修道之人,却不知你修道是为了什么?当初又是为了什么修道的?” 卫飞一怔,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细想过,他当初为什么会走上修道之路?这似乎并是他自己所选择的,许壮为了修炼“柳灵郎”选中他的“三阴命局”,陈枫离别十二年后恰巧回归,救了他一命,也使他得到了许壮“柳灵郎”上的灵力,从而得了通灵之能。随后便是“玄武遁”、“凤鸣山”、“神魔将阵”等一系列,只是那时陈枫的归来,真的只是凑巧吗? 卫飞本能的直觉的在回避这个问题,至于修道是为了什么,他更是没有想过,追求天道永恒,或是为了验证那所谓的大道之理?必须承认,他和陈枫都还没有这样纯粹的认知,至少目前他们是为了追寻旗门的秘密,唯一超然的则是他们的心态,从玄武遁开始,他们已经渐渐的把这一切,当成了一次破局的游戏,并且慢慢的深入其中,兴趣盎然。除此之外,种种修炼的法门与手段,都被他们视为参与这个游戏当中必备的工具和技能。老马的这两个问题,对卫飞来说,无疑太深刻了一些,便如人生的目标一般,无论卫飞还是陈枫,大约都是迷茫的。 卫飞不由得站在那里沉思起来。老马笑了一笑,不过却是有些勉强,“《西游记》与《封神演义》我从小也读过的,那时便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如那孙悟空般腾云架雾,身有七十二变的神通。呵呵,卫师傅,在认识你之前,我却还是知道一个修道人的故事呢。” 老马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从前有个孩子,他和我一般,从小便爱看《西游记》《封神演义》这样的书,常常想着自己修仙得道,以至于荒废了自己的学业。但是他的父母并未因此责怪于他,反而在有一天告诉他说,《西游记》里孙悟空的筋斗云与七十二变,都是可以通过修炼而成的。 那个孩子欣喜若狂,以为他从此也可以如大圣一般,成为天上地下的齐天之人。他的父母教了他很多修炼的方法,他的天赋极好,很短的时间里,便将他父母教给他的法术修炼成功,但是此后很久,他的父母都没有再教给他新的修炼法门。他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去问他的父母为什么。 而他的父母只来得及告诉他,这是宿命的左右,他的父母还有他的一生,早已经被宿命所安排。他的父母和他,活在这世上,只是为了一个人,他们的毕生,都在为了这个人而活。他们所修炼的功法,甚至包括他们的生命,都是在等待一个时刻的到来。他和他所承受的使命,便是为了这么一个人,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时刻。 后来这个孩子慢慢的长大成人,他虽然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修炼,但是他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法术,他象平常人一样的生活着,上学读书工作,然后娶妻生子,在妻子和孩子的眼中,他只是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而他自己也渐渐的以为,他从父母那里传承下来的使命,那个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随时都要牺牲自己生命的使命,是个荒诞的而且久远的传说而已。 但是,他还在修炼,一身的道术法力与年龄一起,日渐的增长着。其实他很想做一个普通的人,他有一份稳定的不错的工作,妻子很贤惠,儿子也很听话整齐,但他越是修炼,便越是有种感觉,修道与传说中的种种神奇的法术,既然都是存在的,那么等待他的那一个未来的使命,便也可能是真的。 他常常感到迷茫甚至是痛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背上这么一个不可测知的未来命运,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如果如果他没有等到那个人和那个时刻的到来,那么按照父母的遗训,他就必须把这个使命传承给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正在读大学,同样在他的影响下,从小就喜欢幻想,看的第一本小说便是《西游记》。” 卫飞怔怔的听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却怎么也摸不到打火机。老马伸出食指,轻轻的点在卫飞的面前,指尖上忽然冒出一点幽蓝色的火苗来。 “三味真火!”卫飞点上烟,并不感到吃惊。他早就知道今晚老马的出现,并非是巧合,当然更不会无缘无故的讲这么一个故事给他听,老马口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老马自己。 老马收起手指,继续在前面走着,“他已经越来越留恋自己普通人的生活,所以甚至渴望着那个人和那一天早点到来,那样的话,不管结果如何,他总可以放下这副担子了,最重要的是,他不必把这样的使命,转交给他的儿子。他自己在这个祖上所传的使命里,忐忑不安的过了一生,他不想他的儿子也如同他一般,重复着自己的一生。 但是他始终不知道,他要等的是什么,那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又什么时候会出现,伴随着那个人出现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时刻?他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他也想过,既然如此,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傻傻的遵守着一个,也许只是虚无飘渺的,并不存在的使命呢? 也许他所等待的那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有他在呢,但是他毕竟修炼了这么多年,知道修道之中的一些奥秘,他背的是一个使命,更是一个诺言,普通人可以不放在心上,不过对于他,如果他还要继续修炼下去的话,就必须要如实的面对,否则这个诺言和使命,终将成为他修炼的心魔。 所以作为这个家族的后人,他从一出生便要注定了自己的命运,直到那个人出现后,他才能解脱。于是他便这样一边麻醉着自己,一边丝毫不敢松懈的修炼着,因为他知道无论将来要面对一个什么局面,惟有自己的实力,才能救得了自己。 他一边逃避着,一边修炼着,时常便处在这样的矛盾心理中。如此便过了很多年,终于他觉得也许可以忘记那个来自于家族中的誓约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和那一个时刻却已经出现了……” 卫飞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又用力踩了一脚,“既然你根本从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又怎么能确认出你终于等到了那个人出现呢?也就是说,你是如何确认那个人便是你要等的?” “你知道什么叫做不归之路吗?”老马又笑了起来,却是有些苦涩,“便是现在,我和你就正走在一条难以回头的不归之路上了。” 卫飞一怔,没有明白老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了一想,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老马,你要等的这个人莫非便是我么?”他虽然心中已有所猜,却还是不敢肯定下来,回想起在陈枫回来之前,他这一生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印象之中自己父母还有祖上似乎也没有异样。 可是现在非但祝由的苏基业认定了他,这个身负着莫名使命的老马也是找上了自己,这一切究竟是因为自己得了陈枫旗门的通灵之力,还是其中真的另有隐情呢?灵宝门的谢甘明,只有找到他也许才能解开一些谜团。而在卫飞的心中,其实已经隐隐的意识到了,有些事用是因为自己和陈枫在一起,才遭遇上的,又或者是身有旗门的通灵之力来解释,是说不过去的。 卫飞猛的想起了,凤鸣山凤凰派的天阙小容,老马的经历从某个方面来说,和小容很是相似,卫飞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或者小容并不是什么天阙,她只是和老马一样,身负着某种使命的人。 老马苦笑了一声,“是不是你,已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走的这条巷子,似乎是没有尽头一般。”卫飞这才一惊,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走了这半天,又听了老马讲了一段他的故事,可是前面依旧是长长的黝黑的巷子。而他和老马却已经在这条巷子里走了最少有半个小时之久。 不归之路?卫飞没有慌乱,经历过“奈何桥黄泉路”与“神魔将阵”的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这是和老马陷入到了一个奇门的阵势当中。刚才他只是太过专注与老马的述说之中了,没有注意到而已。对于这样类似于“鬼打墙”一般的阵势,以他现在的所学所知,似乎可以不放在心上的。 打量了一下前后左右,这是一条普通的巷子,正常的距离最长也就在千米左右了,但是他和老马半个小时都没有走出去。一般而言,这样的阵势,一是利用四周的环境景色来布置,迷惑人的视线,使人产生幻觉,不知不觉的在原地打转。但他和老马一方面都是修道中人,另一方面在这种两面都是墙的巷子中,也不适宜更没条件来布阵。 那么再一种情况便是,奇门遁甲中象千机万变千机门文子俊那样的高手,能够计算出时间空间的变换,这样的水准,只需一块石子甚至是一片树叶,摆放在特定的位置,便能改变周围的时空关系,而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正是属于这样的遁甲阵中。 卫飞尴尬的发现,他虽然知道这样的阵势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对于那些奇门遁甲中的,种种复杂至极的化合冲克的口诀,却是从来都没有认真的记忆过。同时他最拿手的通灵,此刻因为正处在灵力刚刚转化成慧力的阶段,任他如何的摧动心法,尽管也有不少的讯息涌上心头,但是卫飞知道,在中间纷繁而来的讯息之中,他根本无法找到那真正的真实的信息。 看着老马望过来的目光,卫飞只能嘿嘿了一声,“老马,若是这一刻便是你一直在守候的使命和诺言,相比你早已有了对策吧!” 第74章 八十四、历史之复苏(上) “大人,您感觉怎么样了?”卷藤跪坐在地板上。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只火炉,木炭烧的正旺,室内温暖如春。 伊邪千叶脸色一片潮红,咳了几声,又急促的喘息了几口,“虽然我已经修成了神道胎藏部的风水两部法,但仍不得不承认,还不是那黄龙游的对手。”他面上挤出一丝苦笑,“我与他交手之时,外面曾有三人潜入,若不是黄龙游想带这三个人离去,恐怕我会伤的更重。” 地板上还放有一个托盘,托盘的绒布上却只有一根长针。卷藤伸手捏起那根长针,仔细的端详着,但见这根长针与一般的长针并无两样,只不过针身却呈土灰色,在灯光下泛着岩石一样的光泽,看样子不象是金属所制,倒仿佛是用石块打磨而成的。 卷藤用手指弹了一下,那根长针一振,却是韧劲十足,“真是难以想象,只是这么一根针,便能刺伤伊邪大人,那黄君与我同窗数载,想不到他竟是东方神秘古老宗派的传承者。”他叹了口气,甚是感慨。 “所以,我早说过,永远不要轻视中国人,尤其是他们背后还隐藏着这么伊邪,难以预计和估量的神秘宗派的高手。”伊邪千叶忽然激动起来,不禁又咳了几声,“可是军部这帮战争的奴隶,根本不听从天照大神的指示,总是妄想以军力武力来征服这个古老的国度,再这么下去,天照大神迟早会离我们而去的。” “可是……”卷藤迟疑了一下,“战争不是中国人先发起来的吗?他们在关东……” 伊邪千叶冷笑了一声,“你相信军部的鬼话吗?”卷藤不再说话,此刻他自己都带着部队,驻扎在这个群山之中的小小山城,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肆意妄为,根本便是一付侵略者的姿态。 “我伊邪乃是天照大神的使者,是天皇神道教的道师,身有天照大神的指令。”伊邪千叶冷笑着,“但是军部那些蠢材,他们的眼中只有战争,战争,其实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战争,要想占领中国,必须要遵从天照大神的指示……”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摇摇头,“可是他们无视天照大神,甚至忘记了天照大神的存在,就连天皇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他面色一冷,“卷藤君,那半卷祝由真本,你定要小心保护,军部的人虽然愚蠢,好在他们还是听了我的劝告和建议,派出了复苏大队。这卷祝由真本至关重要,也许我们可以从中找到中国人所谓的修道的秘密来,那复苏大队被军部人视为秘密的精锐部队,其实也不过是一群污合之众。作为天皇陛下神道教的道师,与天照大神的使者,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忠于帝国的,只是教中金刚部的人,处处总是与我胎藏部刁难作对,此次他们恐怕仍会在长老团那里,阻扰长老再另行派人前来助力。” 这时他的脸色已经渐渐的恢复了正常,拿起那根长针,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这祝由术实在是神妙之极,黄龙游的奇刺针法,既能杀人,却也能救人。” 山城游击队所在的山谷之中,黄青云正在施展祝由术和他的奇刺针法,为游击队的队员们疗伤。丁可亮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边。只见黄青云只是一根银针,有的弟兄伤口之中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黄青云一针下去,解开包扎的纱布,那血不但已经止住,就连伤口也在奇快的愈合之中。而秦新石头从苏基业那里带来的西药,几乎便没怎么用上派场。也就是有几个队员的伤口已经发炎混脓,黄青云下针过后,让他们吃些消炎片而已。 游击队中伤势最为严重的是朱大勇和曹亮二人,都是炮弹炸伤,早已经是昏迷不醒。朱大勇的右臂从肩膀处被炸断,黄青云只是在他的断臂处下了几针,便来到曹亮的身边。 曹亮的伤是在腹部,被弹片划开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白花花的肠子都已露了出来,此刻虽然已经包扎,但血仍然是将纱布染红,严寒之下,纱布与伤口结成了冰条。 黄青云不禁一皱眉头,“这两人的伤其实都不算大碍,都是失血过多而已,那位朱兄弟,我已经用三阳针刺激加快他的血液流通,只需好好的静养一番,便可以恢复如初。但这位曹兄弟,他的体内却还有着十数枚弹片,又被寒气入骨,弹片已经与他的血肉连成一体,生机所剩无几了……” 丁可亮一惊,“青云,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医好他,上次被困,便是曹亮他们殿后,掩护兄弟们突围而去,曹亮那饿班的弟兄只剩下他一人,他也是因此重伤。” 黄青云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拿起银针,从曹亮的头顶百会穴刺了下去。秦新石头等人都是一身的功夫,知道百会穴的重要,见此情景,无不心中暗暗吃惊。 黄青云一笑,“百会又称天门,乃是元神出入的窍门,我这一针却是要封住他的生机不再外泻。”随即又拿出两根银针来,在曹亮的左右手中指上各下一针,“所谓十指连心,其实五指各自对应五脏,拇指对胃,食指对肝,无名指对肾,这中指所对便是心了。在此处下针,能凝聚他已经消散的魂魄。” 又想了一想,黄青云走到一边,脚尖点地,在雪地上画了一个人形,他退后几步,双手一翻一甩,“嗤嗤”声响,十几张黄色的纸符,刀片一样的插在了雪地之上。 黄青云重又走到曹亮的身边,手上已经多了十几枚银针,他口唇微动,忽然低喝一声:“疾!”出手如电,那十几根银针从他的手上箭一般的飞出,刺在了曹亮的腹部。但见曹亮包扎在伤口上已经结冰的纱布上,“滋”的一声,一溜火光闪过。与此同时,插在雪地上黄青云画出来的,人形图形中的十几张纸符,也“虹”的一声燃烧起来。 八十五、历史之复苏(中) 一阵清烟飘过之后,雪地上的纸符已经不见,却多了十几片黑色的东西,秦新上前捏起一片,竟然便是那炸弹的碎片,他扭头去看曹亮,只见曹亮虽然暂时还没有醒转,但脸色却不再那么蜡黄,开始变得有些血色起来。 丁可亮忍不住感叹,“青云,当年与你谈及祝由术,我还诸多的不信,实在是想不到你竟身怀如此神乎其神的医术。” 黄青云轻轻摇了摇头,“我若是有九天轩辕针法器在手,功效还会更好一些,却也不用如此的费力。” “什么法器?”丁可亮一怔,“九天轩辕针又是什么?” 秦新却是知道黄青云所说的法器九天轩辕针是什么,“先生,都是在下兄弟牵累了您……” 黄青云摆摆手,转身对丁可亮说道:“可亮,你这些兄弟我虽然一一施术,但他们都是伤势已久,没有及时的根治,原本这些外伤是动不了筋骨的,耗时太久,如此的气候,他们都需要补元静养啊,短时期内尤其是不可再战。” 丁可亮叹了口气,“青云,我们已在这山中被围了数月,有的吃已算不错的了,况且那鬼子说不定哪一天,便又围了上来,而我们与上级又失去了联系。” “呵呵!”黄青云笑了起来,“日本人怕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可亮,外面的战况与你此时的处境却是恰恰相反的。” 王队长忽然双手一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秦新与石头立刻抄起积雪,扑灭了火堆,队员们迅疾的各自贴地潜伏起来。 “有敌人,是鬼子,大约三十人左右。”王队长俯在地上,紧盯着山坡顶上岗哨通过手势传下来的讯息,低声说道,“绕过去了,朝着山城的方向去了。”他皱起眉头,“奇怪,怎么会有鬼子的一支部队,经由这山里过呢?他们要去山城有的是路,便是出动一架飞机也不希奇的。” 他话音刚落,突见山坡顶上负责放哨的那名游击队的兄弟,身躯一挺,随即便似有血花一溅。秦新低喝一声,“不好!”一矮身便要与石头窜出去。忽然觉得肩上一沉,如压千斤一般,回头一看,只见黄青云伸出双手,分别按在他和石头的肩膀之上。 “不可轻举妄动。”黄青云沉声说道,“你仔细看了,那雪地上甚是古怪。” 秦新知道山坡顶上的那名兄弟,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但他对黄青云异常的信服,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凝神看去,只见天地之间,从山脚到山顶俱都是白茫茫的积雪,山风从中掠过,卷起丝丝片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盘旋着,又落了下去。似乎并无什么异样的情况。 “那风有些古怪。”王队长冷哼了一声,反手握住了长刀的刀柄,他的功夫还在石头之上,石头一大半的功夫都是他所指点的。秦新一怔随即醒悟,这漫天的大雪已经停了半天,沉淀下来的积雪,这一丝风又怎能刮起雪花来。 王队长黄青云丁可亮秦新石头五人俯在最前面,只见转眼之间,风声扑面而来。五个人同时都感到了风声之中,隐含着一种尖锐的气息。“杀气!便是这般的伎俩么?”王队长抽出背上的大刀,低喝一声跃了出去。他身子高高的跃在空中,双手举刀,用力砍下。 这一刀毫无花巧可言,速度加上力量,但见刀光一闪,快的那刀与刀光竟然好似与白雪融为一体般。“当”的一声,空中忽然爆出几点火星来,紧接着王队长的面前,恍如水波荡漾般,出现了一片的波动,雪地上显出一对深深的脚印来。 秦新与石头也要扑上。王队长长笑了一声,“你们退下,去山顶上看看大华怎么样了。老子憋了许久,却要借此松散一下筋骨。”说话间,他一俯身,“嗖”的风声从他背上掠过。 第75章 王队长反手便是一刀,接着右脚后踏,“呼呼”又是两刀劈出。 秦新与石头犹豫了一下,黄青云一手后背,一只手中捏了根银针,食指一弯,那根银针在他的五指间飞来翻去的让人眼花缭乱,“是忍者,千雪派的化雪忍术而已,只是种借助雪花隐形遁迹的幻术。” 王队长忽然一声大喝,长刀一撩,地上的积雪呼的漫天飘舞起来,一道闪电似的刀光穿过这层雪幕。 随即空中飞出一片血花,一个白色的人影也出现在了空中。只见这人白衣白帽,手中持着一柄细细的长刀,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对眼睛,只不过此刻,他的胸前被王队长一刀划破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落在雪地上,点点如梅。 白色的人影在空中划过一条斜线,“砰”的一声摔在雪地上。却随即竟然不见了踪影,仿佛他并不是被王队长一刀劈的飞了起来,反而是他自己高高跃起,再钻入雪地之中一样。 王队长一怔,他知道自己这一刀的力道,这人的身法快捷异常,但也足以使其重伤了,可此人一入雪地之中,便似乎也化做雪片,就连他胸口的伤势也不见再有血流出。王队长收刀在手,“这鬼子的功夫着实怪异,便是逃也是如此奇诡。” 他刚要将长刀插在背后,突听得黄青云急声喝道:“小心!”背后响起急促的破空之声。王队长不及细想,弯腰反手出刀,急向背后削去,他只感到手腕一沉,刀身之上“噗噗”几声细响,握刀的手不禁又抖了几抖。忽然之间,心头警觉又起,王队长刀尖点地,整个身子横飞而起,“嗤嗤”两响,雪地上他原来站立之处,出现了一条细长深入地表,仿佛是用刀划过一样的沟痕。同时,他的肋下一凉,眼前飘过了几片灰色的蝴蝶般的布片,却是他的新四军军装被割破的碎片。 八十六、历史之复苏(下) “原来鬼子来的并非一人,还有一个隐身在暗中。”王队长握刀拄地的手腕一抖,尚还飞在半空中的身体蓦得一横,双腿交替着便要向前踢去。却猛的眼前“嗖”的一声,有道冷风擦着他的面颊飞过,他急忙一收身形,又觉得一道银光从他身下斜着向上射了过去。 雪地上多了一根银针,“这是千雪派忍术的雪御镖,日本人尚武,因此他们岁修的也都是剑道为主,除此之外,便是这忍术了。虽说看起来也不过是五行幻化的小术,但修炼起来却是异常的艰辛,它可以将人的潜能与心志锻炼到了极致,颇似传闻中藏密的苦修,当然两者之间的境界是无法比较的,忍术不管怎么修,终究也还是入不得流的小术,远不到修道的层次之中。” 说到这里,黄青云略显沉重起来,“所以日本的修道界,千方百计的都想得到我中华道门的修炼法门,他们背后的那些人,却是知道一个道理的,以他们现在的武力,即使是能全面侵占中国大地,但只教我中华炎黄子孙尚有一人,便早晚能将他们赶回日本。若是想消灭一个民族,杀再多人也是无法抹杀的,惟有毁去这个民族的传承与文化。” “不错!”丁可亮点点头,“咱们向以龙的传人自居,只要我中华民族龙的精神存在,早晚有一日便能将鬼子驱逐出去,还我中华大地一个朗朗乾坤。远的不说,单就我这游击队的兄弟们,便是有这口精气的支撑。” 黄青云一笑,“可亮,你可知历史上当年秦始皇为何要做出焚书坑儒,那样天怒人怨的事来?便是他深明此理,他一统六国后,知道若是想从此真的稳固大秦王朝,第一件事要做的不是杀了其他几国王室的后人,而是要尽数毁去他们的根基,那便是他们的文化传承,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若是没了自己的精神信仰,从此便是要真的绝迹了。就算他们还有后世子孙,也会从此慢慢的麻木,然后彻底遗忘自己的祖先……” 丁可亮不禁沉思一来。黄青云这一番话看似与当前的局面无关,但丁可亮毕竟也是从苏联留学归来,并非是秦新石头那般的草莽英雄,隐隐的从中感悟到一丝异常深远的危机来。 “可亮,我此来一是为了探望你,二是缘分使然能为游击队的你这些兄弟们,略尽绵薄之力,此时心愿已了,我却也该走了。”黄青云想了一想,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来,“这张符乃是我师父当年传给我的三皇应急护身符,你带在身上吧,或许早晚有得一用。” 丁可亮忽然直视着黄青云,并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那张三皇应急护身符,“青云,你实话告诉我,方才你说与王队长交手的乃是鬼子的忍者,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 黄青云苦笑了一下,“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何止与王队长交手的那两名千雪派的忍者,恐怕那经过的三十几人全都是忍者,他们应该就是日本军部秘密组建的精锐复苏大队。” “有三十多人全都刚才那两人一样的身手?”王队长在一边倒吸了口凉气,“他妈的,这样一群人聚向了山城却是为何?”他心中忽然一动,“黄先生,这批忍者是冲着你来的?” “这支复苏大队被日本军部视为秘密的特殊部队,向是用来刺探军情以及刺杀对方重要将领,同时他们也是日本国内各大家族中的精锐弟子。”黄青云淡淡的一笑,“黄某不过只是一介江湖游医,似乎还不值得日本人如此兴师动众,连这支秘密的复苏大队也出动了。” 丁可亮皱起眉头,“枉你还是我多年相交,山城远僻,就连鬼子也只是有那么一点兵力驻扎在那里,还能有什么让鬼子都派出了复苏大队?而你却刚刚从山城里出来,况且你连鬼子这号称最秘密的部队,也是了如指掌,若说他们不是为你而来……”他忽然一顿,想起黄青云方才的一番话来,“青云,你说日本人无时无刻都想得到中华道门的修炼法门,而你身怀如此祝由奇术,他们的目标不正是你么?” “非但如此,黄先生师门传承的法器与祝由秘籍真本,都落在了鬼子在山城的守备军司令部中。”秦新从山顶返回,石头则留在那里继续放哨。他正好听见了丁可亮的话,黄青云在山城中的所为,他基本上都知道,便插了这么一句。 “队长,大华他……”秦新的眼中微红。大华便是那原先在山顶上监视放哨的队员,被那两名千雪派的忍者给割断了喉咙。 王队长拔出长刀,狠狠的朝着空中一劈,顿时便在雪地上劈开一道长长的缝隙,“他妈的,老子定要砍了那帮够日的脑袋。”他的双眼一片血红,这么多时日以来,眼看着这群信任他愿意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个的倒在自己面前,若非他是一个正规的铁血军人,否则早已经心理承受不住。尤其是他们空有一腔热血,却总是因为装备物资火力等原因,不得不逃避在山林之中,在双方相对极不对等的情况下,牺牲了那么多的兄弟。 丁可亮却一直盯着黄青云,“青云,你那师门所传的法器与秘籍真本,是否真的便在鬼子那里?那些忍者组成的复苏大队便是因此而来的吧?” 黄青云笑了笑,“山城守备军的司令卷藤,是我当年留学日本时的同学,此次日本随军而来的有一名他们天皇神道教的道师,神道教乃是日本的国教,地位超然,据说他们代表着天照大神,有时就连日本的天皇都要遇事与他们商议才可,以征求天照大神的指示。中华道门因为一些特殊的因素,不宜介入到俗事的战乱当中来,但我祝由一脉修的本就是入世道,却是可以不顾许多的。于是我便拿出了半卷祝由真本,交于卷藤,用他之口引来那神道教的道师,若是能格杀了神道教的道师,对日本军部当是一大打击。虽然军部的人并不怎么信服神道教,但毕竟代表着天照大神的使者,如果就此毙命,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压力。” “这么说来,先生的法器与那祝由秘籍真本,是决计不能被鬼子得去了的。”王队长横刀沉吟,这时剩下的二十余名游击队队员们,围了上来。他们一个个衣杉破烂,却依旧挺着胸膛站立在雪地之上,他们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战火留下的硝烟痕迹,身上的伤势也都是在黄青云的祝由术下,刚刚有所好转,有的人脸色苍白,有的人头上包着绷带,伤口兀自有隐隐的血丝渗出。 但他们的身上却都张扬着一种不屈的斗志,热血仿佛正在他们的胸口燃烧着,一股只属于男人只属于战士的杀气,在他们的头顶上空逐渐的,竟然凝聚成形,上空之中隐隐的出现了一片血色,这是他们的精气血气所化而成。 “青云,莫说你是兄弟们的救命恩人,兄弟们便是把命再还给你,那也是应该的。鬼子既然都已经出动了最秘密的精锐部队,也要得到青云你师门所传的法器与秘籍,那便说明此事事关重大,却已经不是你黄青云一个人的事了。”丁可亮伸手指着一众游击队的队员们,“便是为了不使鬼子的图谋得逞,兄弟们也不会坐视着青云你一个人,孤身再入山城之中的。” 黄青云默然不语,双手拢在袖中快速的掐算起来。片刻过后,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随即一抹决然的笑容挂在了他的嘴角之上,他重又将那张三皇应急护身符交给了丁可亮,“既然如此,你还是先佩上这张符吧!” 八十七、历史之菩提酒家(上) 黄青云望着灰暗阴沉的天际边,神色平静似水,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王队长与丁可亮秦新在一边商议着如何行动,其实计划很简单,他们身为游击队,擅长的便是游击战,仰仗着对山城以及周边地形的熟悉,这才与日军周旋了那么久,这次他们准备由王队长带着秦新石头,混入山城中,借机大闹一番,将鬼子的复苏大队吸引过去,而丁可亮则与其他队员们埋伏在后山的森林里,然后和鬼子再打一次游击战。 第76章 丁可亮走到黄青云身边说道:“青云,你可还有何建议?” 黄青云沉吟着,良久他转过身来,手上忽然多了几十根银针,“可亮,你这些兄弟的身体早已经透支,此刻只是凭着胸口之中的一口热血在支撑,但他们却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也许还等不到与复苏一战,便已经自行倒下了。”他抽出一根银针,淡淡的说道:“我祝由术中有一种叫做夺机定魂针的针法,此针下穴之后,可以使人的潜能被彻底的激发,但是他们的身体已不再允许我使用此术,否则过后他便不止是大伤元气那么简单了。” 丁可亮此时已对他的祝由术大为信服,“当务之急,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弟兄们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能活到今日,已是从老天手中偷来的余命。” 黄青云一笑,但不知为何,他这笑容竟然显得有些阴气森森的感觉,“我这一针扎下,无论如何的变故,若非是我亲自动手,绝不可私自取针离体。”他浑身上下也涌出那种修炼祝由术带来的阴气,举起银针,缓缓的扎向丁可亮的脊椎之处。 山城之中,此时却还是那般的冷清,积雪之中大街上不见人影。山城里日军驻扎的兵力跟就不多,这一刻不知是天气太过寒冷,还是另有他事,更是没有一个日军出现,就连保安团的那些人也都缩了起来。 而无论是石头豆子杀得那两名日军,还是秦新向军石头豆子四人闯入守备军司令部,还是后来黄青云与伊邪千叶一战,都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全然没有想象中应该出现的到处鸡飞狗跳,日军大肆搜查戒严的景象。 菩提酒家里,宾客也是稀少,一楼的大厅之中几乎是空荡荡的。只有二楼的包厢中,隐约的飘出些酒香,以及推杯换盏的声音,间或也有几声琵琶声伴着小曲响起,却都是些山城之中有头有势的常客。 靠里的一个包厢内,满桌的酒菜冒着腾腾的热气。一名披着呢子大衣的日本军官坐在上位上,鼻梁上架了副眼镜,细小的眼中不时的闪烁着寒光,嘴唇上是一点标准的日本仁丹胡,他端起一杯酒,中文虽然流利,但还是有一点古怪的发音,“胡团长,这道酸菜鱼头果然便是菩提酒家的招牌菜啊,我真是百吃不厌。不过话又说回来,大约你们支那人都是如此,只在研究这些吃食完乐,所以才在我大日本帝国的大军下,毫无反抗之力。” 对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色阴沉,听了这话,端酒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东水队长,还有这道红烧水鸭,也是您特意点的。”他的背后还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是条黑脸大汉,却正是那因为杨柳儿差点与向军闹起来的,山城保安团的黑脸二炮。另一人身材矮下,面色蜡黄,一副病泱泱的样子。 这名中年人便是山城保安团的胡团长,他原本也是山城中道上的,但与向军不同,他的手底下还有着一大票的人马,几乎混聚了山城里大大小小的狠辣角色。战乱开始后,听说日本人要打过来,他索性带着手下进了山,做起了土匪,长枪短炮的也有近百人。 日军驻进山城之后,知道这是一股不小的武装力量,便采取了怀柔招安的手段。由于山城实在太偏,除了一个山城抗日游击队,便没有其他的抗日组织,基本上不需要打什么大仗,胡团长也不愿意一直窝在深山里,于是便正式披上了山城保安团的旗号,日军的兵力不够,他们也算是实至名归的保安团,山城里也就只有向军敢和他们叫板了。 夹了一块红烧水鸭肉,放进嘴里,东水细细的嚼着,然后咽下,“中国的菜,中国的酒,中国的文化,便是在这山城之中,也能处处感受到其独特的魅力啊!” 胡团长示意站在他身后的那黄脸汉子,“兔子,去给东水队长满上酒。”这黄脸兔子其实姓杜,与黑脸二炮都是胡团长手下的排长。他上前拿起酒壶,将东水的酒杯斟满,“东水队长,好象是有什么感慨?” 那东水队长又连喝了几杯酒,有些酒意涌了上来,他哈出一口酒气,脸色也有点变幻,“唔,没什么的,胡君,也许我是有一些想念家乡了。” 胡团长与兔子二人不易察觉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几天山城中有在省城里走货的人,传来消息说,外面鬼子已经被国民党和gcd打得节节败退,大有战败投降的可能。但这毕竟还是传闻,况且将鬼子驱赶出去,那是老百姓做梦都想的事,因此至少在山城里,这样的传闻的可信度,便要打个折扣了。 不过这几天,日军的守备军司令部大院,却好象是出了什么事似的,全副武装的戒备森严,大门口的哨兵五步一岗,都排到了街角处,刺刀上膛,就连胡团长手下一众保安团的人,也是不许靠近守备军司令部的大院,有事也只能与东水少夫队长进行联系,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将要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胡团长不动声色的说道:“东水队长,在下前些日子在荣记珠宝觅得了一对八角玲珑紫铜香炉,以及几块上好的南海沉香,紫铜香炉也就罢了,那南海沉香用来提神醒脑,却是最好不过了。 这八角玲珑紫铜香炉乃是一双,是在下准备送给东水队长还有卷藤司令的礼物。不过这几天卷藤司令好象有要务在身,在下拜访了几次,也不得见,等下便就拜托东水队长,将紫铜香炉带给卷藤司令了。” 八十八、历史之菩提酒家(中) 东水少夫的小眼中顿时一亮,“八角玲珑紫铜香炉?莫非是当年乾隆皇帝御书房镇室压邪的那一双吗?据说此炉高三尺六寸,全紫铜打磨而成,炉身缕花,薄如蝉翼,非南海沉香不能燃,并且点香后,整个炉身紫光映照,祥瑞无比啊!” 他兴奋起来,忍不住又喝了几杯酒,“啊!胡君,你实在是太有心了。不过这八角玲珑紫铜香炉乃是一双,倘若分开来了,其珍奇之所在,便不免少了几分,保存的价值自然更打了折扣,但是没有关系……”东水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独吞八角玲珑紫铜香炉的意思,“卷藤司令想来不会将这香炉放在心上的,他另有军机处理,说不定回去之后,还会在内阁中出任要职呢,因此这八角玲珑紫铜香炉么,我便暂时收管起来好了。” “随后在下便派人将香炉给东水队长送去。”胡团长仿佛不经意的随口问道:“东水队长,卷藤司令要高升了吗?” “胡君,我还是亲自到府上去取那紫铜香炉。”东水少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又“扑通”一声软在了椅子上,“卷藤司令升职,我只管发财。”他明显的有些醉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我北海道的家中呢,军部却还在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内阁的要员……哈哈,还是有这些古玩在手踏实,胡君,你是说荣记珠宝吗?有这么好的东西,他们居然不知道拿来孝敬皇军……” 胡团长与兔子再次对望了一眼。东水少夫贪婪成性,而且心狠手辣,刚入城的时候,便因为几件玉器,找借口枪杀了城东的杨记玉行全家,幸亏当时杨家的二小姐杨柳儿在省城里,但如今却也只能沦落在酒楼里卖唱为生。 若以东水少夫的个性,如果鬼子真是战败退兵的话,他确是要趁此机会大肆的搜刮一番。听他话中所说,似乎外面所传的,鬼子被打得要投降了,有可能便是真的。看着东水少夫熏熏欲睡的样子,胡团长沉思起来。 他无心理会东水少夫说的,卷藤司令可能要升职以及什么军部做的无意义的事,在名义上他们是日军统下的山城保安团,一旦日军撤退,那么要将何去何从呢?他们在山城之中,原本便是街上的老大,山城中人早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横行霸道,或许不会有什么,但若是鬼子去了以后,接替掌管山城的国民党或是新四军,又会怎么对付他们呢?还会不会承认他们这个所谓的山城保安团?难不成还要再带着手下,回到山中做那无本的买卖?其时,当地匪事成风,常有几十号人,几杆枪便扯起山头的,根本不足为奇。不过这虽然是条出路,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毕竟都是根扎在山城之中的。 东水少夫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胡君,我们这就去取那八角玲珑紫铜香炉吧,我等不及要欣赏一下,这件乾隆皇帝御书房的镇邪之宝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有人轻声问道:“几位大爷,要不要听个曲儿解解闷啊?”声音轻柔圆润。然后门被人推开,一阵清香飘了进来,长发细眉杏眼,却正是杨柳儿。 “啊!”了一声,杨柳儿推开门,便看见了站在胡团长身后的黑脸二炮,神情慌乱的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黑脸二炮禁不住一笑,“妈的,正四处找你不见呢,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次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杨柳儿甩了一下头发,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胡团长宴请贵客,二炮排长,上次柳儿失礼,多有得罪了。”她长发只用了根红头绳随意的一扎,穿了件浅绿色的对襟夹袄,肩头上披了条白色的围巾,脸颊微红,笑起来鼻子轻皱,嘴角上扬,当真是艳丽无方,更在不经意中有一丝庸懒的贵妇气质露了出来。 “哼,收了钱转眼就不见了身影,你胆子倒是不小。”黑脸二炮看的一呆,语气不知不觉间便软了下来。 “算了,胡某岂会在意那几个铜板。”胡团长摆了摆手,他的目光停留在杨柳儿的脸上,心中也是不自禁的荡了一下,“既然来了,那便唱个曲子吧,算是偿了上次的帐,今天胡某的客人是皇军的东水少夫队长,他若是高兴了……” “不错,哈哈!” 第77章 东水少夫摸索着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支那人的少女,虽然没有我大和民族的女人温顺,却是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杨柳儿又再嫣然一笑,从黑脸二炮的身边走了过去。黑脸二炮鼻子中闻到一阵幽香,心头却是忽然紧了一下,杨柳儿擦身而过之际,他仿佛看见杨柳儿的眼中似有光芒一闪,顿时一股强烈的不妥的念头,从黑脸二炮的心中涌了出来。杨柳儿她好象有些与平常不太一样…… 杨柳儿拿起酒壶,分别将桌上的酒杯满上,“柳儿便唱一支民间的小调吧!”她站在胡团长和东水少夫的中间,轻轻吟唱起来: “我为你打开吱呀儿的后门,我为你赶走村口的黄狗,你为我点亮满天的星斗,满天的星斗,不嫌害臊不怕羞,叫声哥哥你带我走……” “这首歌实在是太美妙了,曲调优美,却又野性十足。”东水少夫醉眼迷离的打着拍子,“果真是热情如火啊!”他一手端起酒杯,另一只手便将杨柳儿向自己的怀中拉去。 杨柳儿惊呼一声,急忙伸手去推,支在了东水少夫的胸口。东水少夫的身体晃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似是被酒呛住。杨柳儿略显惊慌的回头叫了一声,“胡团长……” 胡团长的脸色变得有些那难看起来,他咳了一声,刚要说话,忽然“砰”的一声响,包厢的门被一股大力撞开,向军和豆子站在了门口。 八十九、历史之菩提酒家(下) 看到杨柳儿面色有些发白的被东水少夫给拉在怀中,向军怒吼一声,“我操你妈的!”就要冲过去。黑脸二炮最先反映过来,他手腕一抖,抽出了短枪,顶在向军的太阳穴上,“向老大,这里不是你逞强的地方,识相的赶紧离开。” 向军看都不看他,也不理会指着自己头上的枪口,只是望着杨柳儿,“柳儿,你……你没事吧?”杨柳儿似乎是想不到向军会突然出现,一只手仍然推着东水少夫的胸口,仿佛是呆了一般,听到向军的话,忽然浑身发起抖来。而东水少夫依在椅子上,身子兀自在一抖一抖的。 “柳儿别怕!”向军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深吸了一口气,额头上青筋凸起,显然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刀一样的目光扫过胡团长兔子的身上,然后慢慢的走向杨柳儿身边。 “向军,你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黑脸二炮持枪的手,禁不住在微微的抖动着。向军冷冷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依旧是向前走去。黑脸二炮跟着他移动了一步,厉声大喝,“向军,我真的开枪了……” 他话音未落,突听得“砰”的一声枪响,一时间,胡团长兔子杨柳儿向军豆子,甚至包括黑脸二炮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房间内众人的眼光都瞧向了黑脸二炮。黑脸二炮怔怔的举着枪,“不是我开的枪。” 这时,杨柳儿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只见本来靠在椅子上的东水少夫摇晃着站了起来,手中的枪口还在冒着清烟,而他的胸口上却插着一柄细长的匕首,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大半个胸部。 这一下子,几个人全都楞住了,大脑之中均有些迷糊,不知道这番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东水少夫脸上似笑非笑的,“支那姑娘……支那姑娘,热情如火啊!”他歪歪的抬起手臂,枪口对准了杨柳儿,杨柳儿吓得尖叫着缩在了墙角。 但听得“砰”的又一声枪响,东水少夫胸口上插着匕首,手臂已是无力,徒的一震,枪口一歪,子弹竟然“噗”的一声打在了黑脸二炮的大腿之上。黑脸二炮捂着大腿便是一声惨呼,“你他妈的……” 胡团长兔子终于醒悟过来,兔子一手拉起缩起来的杨柳儿,“妈的,是你杀了东水队长。”抬手便要向杨柳儿的脸上打去。 向军喝了一声“豆子!”,一直站在旁边的豆子应声跃过桌子,扭住兔子的手腕,向后反转,顺势肘尖便撞在了兔子的面上。兔子闷闷的“唔”了一声,张嘴吐出一颗牙齿。豆子却是挥拳不停,边打边骂:“我操你妈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人模狗样的装腔作势,你他妈的也只有做兔子了,我让你做日本人的走狗,我让你一肚子的坏水,我让你企图用美色和大洋引诱我和向老大……” 兔子被打被双手抱头,豆子是跟着向军在街上打出来的,他哪里有还手之力,闷声辩解,“我什么时候用美色和大洋引诱你和向老大了?”豆子“砰”的一拳又打在他的嘴边上,“就是没有,老子才加上这一拳的。” 向军上前将杨柳儿揽在怀里。黑脸二炮抱着大腿坐在地上,血水流了一地。而东水少夫趴在窗户上,头顶得半扇窗户打开,软软的搭下。 见此情景,胡团长再是沉稳,也是坐不住了,日军守备军司令部的东水队长死在了他请客的包厢内,虽说那守备军司令卷藤一副书生气的样子,但鬼子就是鬼子,这个罪名他可是担当不起的,况且向军这个人更让他头疼,一身的功夫,手下就一个小弟豆子,独来独往的,若是拼起命来,胡团长还真是从此睡不安心。他完全不怀疑,有一天半夜醒来,就会看见向军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够了!”胡团长猛的一拍桌子,“向军你也是山城中的一号人物,胡某向来敬你,可你今天却也闹的太过分了吧?平日里有个什么大小冲突,胡某也不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日本人却死在了胡某的包厢之内……” 向军冷笑一声,“老胡,在下也说句真心话,你老胡在山城中起家,论起道上的规矩,在下当尊你一声前辈,即使是你投靠了日本人,但总算还对得起山城中的百姓,没有大奸大恶,否则向某早就不放过你了。 不过今日之事,向某一力承担,柳儿乃是在下的女人。她本是城东杨记玉行的二小姐,可是全家都死在了这个鬼子的手中。老胡,你若还是个中国人,当知报仇雪恨,那是我道上人的规矩,嘿,你要是不服,量你也拦不住在下,我若要杀你,易如反掌。”说着他猛的一劈腿,“喀嚓”一声,上好的柳木桌子从中被他一脚踢成两截。 胡团长顿感全身无力,他怔怔的看着杨柳儿,喃喃说道:“杨柳儿,杨柳儿,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便是城东杨记玉行在省城里的二小姐呢?” 杨柳儿的泪水不停的落下,“她是在下的女人!”这一刻她已经不需要再掩饰自己的情感了,她之所以甘心的沦落在酒楼卖唱,为的便是通过保安团接近东水少夫,然后亲手杀了他,现在心愿已了,她将头靠在向军的怀抱里,想的是死也要与这个男人死在一起。 “他妈的,坏了!”胡团长忽然面色一变,已是中年的他,身手依旧矫捷,猛的起身,拉住东水少夫俯在窗户上的尸体,“东水在楼下还有两名哨兵在……” 向军的脸色也是一变,但随即镇定下来,鬼子嘛又不是没杀过,虽然上次和秦新石头干掉的是两个普通的鬼子,而这次却是一个什么队长,大不了自己便带着豆子和杨柳儿去投奔秦新他们的山城游击队,反而对鬼子更能杀的过瘾痛快些。 外面的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枪声,以及呼喊与脚步声。向军一怔,“他妈的,这么快鬼子便收到消息杀了过来?”他搂着杨柳儿,飞起一脚踢开东水少夫的尸体,探头向窗外看去。豆子松开兔子,“怎么办老大?咱们赶紧快闪吧!” 这间包厢的窗外,只能看到半个街口,只见一群鬼子正快步跑过,前面的几个鬼子不时的抬枪便打,似是追赶着什么人。向军来不及细想,回头看了一眼胡团长,却见他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看着东水少夫的尸体发怔。 兔子被豆子打的鼻青脸肿,他用手捂着嘴,“团长,事已至此,担心也是无用的,向……向老大说了,这事可以推到他的身上,况且杀人的也是向老大的……杨家的二小姐。” 向军冷笑一声,“不错,你便说人是我向某杀的,不妨告诉你们,前几天向某还干掉了两名鬼子呢。”他拉着杨柳儿向门口走去,“柳儿不要怕,跟在我的身后。”手一翻竟然也从怀中摸出一把短枪来,冲着豆子喝道:“豆子,准备和老子杀出山城去,咱们去找秦兄和石头。”“是,老大!”豆子兴奋起来,他冲到门口,又回身到东水少夫的尸体边,从他手中将那把手枪掰了下来,嘿嘿笑了一声。 拉开包厢的门,向军带着杨柳儿,豆子在前,也不理会包厢中的胡团长与兔子两个人。还没走到楼梯口,便听得下面传来密集的枪声。三个人急忙紧贴着墙壁前行。后面胡团长与兔子架着黑脸二炮也跟了上来。只听楼下大厅之中的枪声越来越急,竟似象有两方人在交火一般。 忽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几条人影冲了上来。只见这几人一边快步的向对过的走廊奔去,一边回身朝着楼下开枪射击。而楼下射上来到子弹“啪啪”打在木栏杆上,顿时木屑纷飞,那几人来不及冲到走廊中,只得趴在地上。 另一边的向军大吃一惊,伏在地上的那三个人当中,有两人正是他刚刚还在提起的山城游击队的秦新和石头。另一人是条大汉,浓眉大眼,外形粗旷,只见他一只手支在地上,另一只手中的驳壳枪,不断的点射着,一颗子弹紧擦着他的耳边飞过,他竟然连眼都没眨动一下,手依然是稳稳的,枪声响处,楼下传来几声惨呼。 “秦兄,石头!”向军大叫了一声。秦新转头一看,见是向军,急忙冲他一摆手,示意他不要过来,感觉内回到包厢中去。 第78章 向军哈哈大笑,摇摇头,“豆子,上!” 迅速的与豆子冲上前,贴地一滚,并排与秦新石头还有那大汉趴在一起,手中的短枪直指楼下。还没开枪,却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但见楼下大厅之中,竟然满满的全是鬼子,足足有三四十人,一挺轻机枪已经架在了桌子之上,大厅之中的桌椅四处翻倒,乱的是一塌糊涂。 四个人四把枪急忙同时开火,向军扭头叫道:“柳儿,快过来。”等杨柳儿猫着腰冲过楼梯口后,四个人向前滚动。刚刚滚到走廊中,只听得“啪啪啪啪”声,一阵机枪的扫射,木质的栏杆被打得支离破碎。 秦新抬脚揣开一间包厢的门,“从窗上山,走!”这个时候根本容不得双方互相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边,胡团长高举着双手,高声说道:“不要开枪,我是保安团的胡团长……”话还没说完,一梭子子弹便扫了过来。“他妈的。”胡团长一矮身,兔子也是急身后退,却把黑脸二炮给扔在了楼梯口。 胡团长拔出手枪,脸上一阵的变幻,猛的一咬牙,“兔子,你跳窗下去,召集兄弟们,就说是我的命令,全力攻打鬼子的司令部大院,他妈的,反正东水都死在了咱们的包厢里,拼了!”其实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楼下的鬼子也不知为何,根本不理会他,轻机枪已经封锁了楼梯口,便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过去。 杨柳儿向军秦新石头与那大汉进入包厢后,断后的豆子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黑脸二炮紧紧的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他想了一想,突然爬过去,在枪林弹雨中将黑脸二炮拉了过了。 黑脸二炮大叫道:“豆子,你他妈的快走,不用你可怜老子。”豆子将他拖进包厢内,直接抬上了窗户,“住嘴,跳下去摔不死再说其他的。”随后自己也跳了下去。落到地上,厚厚的积雪被砸出一个大坑来,然后便听到包厢内枪声响起。 躺在地上,黑脸二炮伸手抹了一把嘴边的血丝,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来,递给豆子,“尝尝吧,西洋烟。”豆子回望了一眼,却见雪地上一排脚印到墙根便已不见,他放下心来,向军杨柳儿与秦新石头他们该是已经逃出去了吧! 九十、战局之仓颉祖符(上) 老马深深的看了一眼卫飞,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奇门阵法我并不是很熟悉,现在的这条巷子应该便是其中的一种吧……” “不错,这的确便是一个奇门阵势,并且还是遁甲中的阵势。”卫飞在这时却又发现了一件让他震惊的事情,“但是这个奇门阵势好象并非是有人故意布下,因为无论是障眼法,还是遁甲法,我都没有找到明显的痕迹。”他现在是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的,不记得各种遁甲的口诀,只能说明他找不出出去的方法,但并不能就说他瞧不出这个阵势的结构与其中的蛛丝马迹。 卫飞接着说道:“而且这个阵势存在了很久很久,应该是前面有一个更大的阵势已经发动,引发了这条巷子的变化,不过这种变化,究竟是波及带动,还是故意设置的,我也不能确定。”他对于风水布局与奇门阵势的理解,早已经不在陈枫之下,这番分析,就算是换做陈枫也只能如此了。这条巷子目前的确是形成了一个奇门阵势,但却不是针对卫飞和老马特意布成的,而是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也就是说,不管今夜来的是什么人,都会陷入到这个阵中的,除非是当初设下这个阵的人,连卫飞和老马的出现,都能计算在内。 卫飞心中忽然一凉,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凤鸣山上凤凰派中发生的那些事,早已经证实在这个世上,是有人可以布下一个千年之局的,而且在这个局中的每一步,哪怕是细小的变化,甚至是一个人的心理变化,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卫飞不由得犹テ鹄矗??帜芩到裉焱砩洗铀?錾贤辽衩诺睦狭跬房?迹?嚼下沓鱿郑?俚较衷诹礁鋈松硐菰谡飧銎婷耪笫浦校?欢际腔坊废嗫郏?讲较嗔?哪兀课婪啥加兄指芯酰?s梢宦龅乃栈?担?肴毡旧竦澜讨?涞亩髟梗?峙乱彩怯氪擞泄氐摹? 老马接下来的话,让卫飞又是一惊,老马似乎并不在意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奇门阵势,他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你和陈枫都是最有可能便是我所等待的人,本来我还是无法确认的,但是现在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我身负的什么,便是你……” 他不等卫飞说话,长叹了一声,用一种无可奈何,却又是释重负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吗,我父母传给我的法术,我修炼了一生的是什么吗?除了三味真火之外,我一直苦修的便是七绝遁中的缩地成寸术。” 但凡是遁法,无出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因此这五行便叫做五行遁,便是利用五行之间的属性遁走,但在五行之塞,却还有阴阳两遁,这两种遁法超越了五行的范畴。世间万物,除了可以划分为五行,还可以冠以阴阳两种属性,五行里的金木水火土,全都在阴阳之中,于是更高了一层境界的阴阳遁,再加上五行遁,便是所谓的“七绝遁”了。 缩地成寸是道家法术中的一种,同时也是属于阴阳遁之中的。顾名思意,所谓的缩地成寸,便是缩短空间的距离,数里甚至数百里,只在寸步之间,视个人的修为高低而定。表面看虽然五行属土,但其实却是阴阳之中的境界。 老马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三味真火与缩地成寸术,是我父母当年传下来,必须修炼的法术,这条巷子之中的奇门阵势,或许一般的五行遁术无法遁出,但在我的缩地成寸术下,却是无法阻拦的。” 这些道理卫飞自然是知道的。奇门遁甲中有一千多种的遁局,如此之多但也还是在五行的变化之中,如同天地自然万物一般,不过是五行的组合变化,因此这条巷子中的奇门阵势,如果不知道其中的五行组合搭配变化的话,贸然使用某一种五行之中的遁术,就有可能陷得更深,甚至被困的寸步难移。 但是缩地成寸就不同了,它并不需要利用五行之中的任何一种力量,便可以直接的突破空间,很有些类似五眼六神通中的神境通。神境通也叫做神足通,那是动念之间便可以的了,在这一通里,空间与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是可以任意穿梭的,当然却是无法改变的。 卫飞心中忽然有些沉重起来,他没想到老马毕生精修的竟然是“缩地成寸”这样的道术。“缩地成寸”在整个道家修炼体系中并不起眼,但是用来脱离险境却是最好不过的。可是最初究竟是什么人传给了老马家族上修道之法的?这个人又为何要留给老马家族上那样一个使命?难道说这个人花费了如此的一番心思,仅仅便是让老马在此时此刻用“缩地成寸”术带自己,离开这个奇门阵势之中吗?那么这个人的布局之计算的能力,绝不在凤鸣山凤凰派徐氏与千机门文子俊背后的,那个神秘的高人之下,也许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个人呢! 但是不管如何,老马的使命看来就是陈枫或者自己了,这一起看来又要回归到旗门那隐秘的历史当中了。凤鸣山神魔将阵中的用神,就是卫飞和陈枫两个人本身,便能说明一些问题了。想到神魔将阵,卫飞的心中一动,最后时刻神魔将阵发动之际,凤凰门主与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忽然不知所踪,就那么莫名的消失了,留在卫飞脑中的只有两个字“阴魂”,却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老马,你修炼的都是些什么道法?”卫飞想了一下,觉得从老马修炼的法门中,也许可以找到点什么线索,至少能对接下来,两个人可能要面对的局面有所帮助,至于想从中推出老马背后的那人,卫飞知道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便就是三味真火与缩地成寸术两种法术了。”老马说道,“其他便是一些入门的筑基的心法,不过……”他忽然一顿,有点迷茫起来。 “不过什么?”卫飞赶紧追问,说不定老马忽视或者忘记了什么重要的细节,也许那才是真正的背后那人的目的。 老马摇摇头,苦笑着,“算了,没什么,等先出去了这里再说吧。”双手掐决,十指不停的曲伸,计算着方位,脚下更是忽前忽后的踏罡步斗起来,“跟在我的身后,且记不可错了脚步,此乃阴阳遁的步法。” 九十一、战局之仓颉祖符(中) 卫飞急忙收敛心神,双眼紧盯着老马的脚下,但见老马的步法似乎并不复杂,而且出脚的频率也不是很快。卫飞知道其中的关键在于老马手上的手决,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阴阳遁法,通过手决来掐算时间与空间的交叉点,从而缩地成寸,找出其中的缝隙来。老马口中的阴阳遁步法,除了隐含着缩地成寸术的基本步法外,换了一个环境后,不一定便能成功的缩地成寸了。 跟在老马的身后,踩着他踏出的脚步,只走了五步,卫飞便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阵恍惚,心神也跟着摇晃迷离起来,再一定神,却见果然已经遁出了那条巷子之中,不过两个人此刻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片树林里。四周全都是参天的大树,头顶之上的数支交错,掩映的周边一片昏暗之色,目力所及只在身边数米之内。 “奇怪!”老马一怔,“以我的计算,咱们现在应该是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门前才是,莫非是我的手决心法有误不成?”他冲着卫飞歉然一笑,“见笑了,修炼了那么久,我却还是第一次使用缩地成寸的法术呢。” 再次谨慎的掐动手决,老马这次干脆直接拉着卫飞踏步前遁,随着老马口中喃喃辅以的口诀,两个人眼前的景观也是再次一变。 第79章 然而出现在两个人面前的,此刻却是一个光秃秃的山头,从地形上看,这个山头似乎还是刚才那片树林之中,只不过却是连野草也都不见的荒芜一片,并且山坡上大大小小的还有着许多的坑道,一股刺鼻的硝烟的味道弥漫在空中,那些坑道之中的土色都有些发黑,还有不少黑色的碎片,仿佛便是炸弹或者是手榴弹炸出来的深坑。 老马的脸色更加的尴尬,“呵呵,这么多年下来,我定是有所荒废,竟然接连出错,大约是我已经习惯了普通人的生活了。” “不,你没有出错。”卫飞制止了老马打算第三次准备缩地成寸,他摇摇头,“这里的确便该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地方,你的缩地成寸术,并没有计算错,只不过我刚才忘记了告诉你,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中,还有着一个更加玄奥无比的幻阵,相信我们现在便是到了这个幻阵之中,而刚才那条巷子里的奇门阵势,也是因为这个幻阵而引发的。” “是吗?”老马还是有点信心不足,他修了一生的法术,竟然在关键时刻接二连三的出现错误,这个打击实在不小。他试着向前迈了一步,忽然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四周的景色隐隐已变成漫天该地的白雪,他急忙后退回来,“果然是一座幻阵,好厉害啊……” 知道可能是进入到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中的,那个幻阵里,卫飞反而放松下来,“老马,倘若你的使命真的是为了保护我,这缩地成寸术的功效,不会便是为了将我带入到这幻阵之中吧?那你所修的另一项法术三味真火,是否意味着,咱们即将要面对的乃是一片阴气横行的所在呢?” 他这话本是无心的玩笑,却不想话音刚落,眼前的幻景突然便变成了另外一副景象,光秃秃的山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云,黑沉沉的阴气森森,阴煞之气充斥在天地之间。卫飞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转身看向老马,却见他双肩与头顶之上,冒起三股火苗来,火苗是幽蓝色的,并不显得炽热,但阴气却无法接近,使得老马肩上的火苗撑出了一点的空间。这个空间里,在老马的三味真火不曾消失前,足以使两个人可以不受到阴气的侵蚀。 另一边的巷子里。罗静儿与田中夫,还有孙溪和庄圣,以及巷子口的老刘头,还有那突然出现的两名矮个青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相对立的局面。巷子中的四人因为上空的那股怪异的压力,不好妄动,而上空的这股怪异压力在巷里巷外,众人的气机牵引下,也是进退不能。但是由于那老刘头只是用他豆腐脑摊车上的方桌和竹椅,形成的一个三角阵势,来缓解巷子里的平衡,虽说这个三角小阵势被那两个矮个青年,所蹲的方位破坏,不过老刘头自己本身,却并没有被同样的牵制在内,于是这老刘头便愈发显得神秘起来,却见他只是悠悠的望着夜空,便如同夜市街上众多的小摊主一样,丝毫不见他有什么准备动作的样子。 就在这时,巷子的另一边忽然又传来脚步声,只听得有人说道:“师父,这几日咱们一直都在寻找中医院里导致难产的幕后之人,却是没有什么头绪。不知那旗门中的陈卫二人,是否有所收获。”听声音说话的乃是六丁六甲师徒中的浩天居士。 接着马六甲道人的声音响起,“这数日以来咱们便是在中医院的四周,却从未见到那旗门的二人,若非是他们另有线索,便是年轻人只知玩乐去了。” “可是师父,咱们这么下去终究也不是办法,需得另行想个法子才是。在中医院下那样的禁制,师父您说过如果不是下禁制的那人,想盗取胎气,修炼什么邪门法术,便是为了寻仇而来。如今那禁制已经被破掉了,我按照师父的吩咐,将中医院中的人暗中都查了一番。 那主要负责的苏上远主任,是家传的医术,是当年山城之中有名的中医世家,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中医院里还有一个副院长,叫做田中夫的,此人似乎有道术在身,但是弟子功力浅薄,并不敢肯定……”浩天居士犹豫了一下,“要不,师父咱们去试探一下此人如何?” “糊涂!”马六甲道人猛的一停脚步,训斥了浩天居士一句,“如此重要的事,为何你到现在才告诉于我?那禁制是普通人下得了么?咱们要找的定是有道术之人……恩,浩天,你这两天来,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九十二、战局之仓颉祖符(下) “弟子……弟子……”浩天居士的声音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似乎不知怎么开口才好,“弟子这两天在想着那日,在中医院产房前,旗门那卫道友破去那禁制时所用的符法……” 马六甲道人不由得哼了一声,“那旗门的两个人,确是有些道法的,不过贫道看他们的根基并不牢固,颇有些华而不实。那符法确实很是怪异,似乎并不是我本部的符法,也不似天师茅山神宵一脉的雷法,而那旗门之名,贫道也从未听闻过,想来那年轻人所用的符法,恐怕乃是他们师门中,前辈高人留下来的真符仙决,若非如此,以那卫飞的年龄与根基,断然是使不出来如此符法的。” “师父所言极是。”浩天居士说道,“但是弟子这两天抽空查了一些典籍,师父,原来咱们符录一派,包括龙虎茅山青城,却还有个名字叫做律令之道的,因此弟子……弟子忽然想起咱们符录一派中的那个上古传说来……” “律令之道的说法,贫道也是有所耳闻的。”马六甲道人的语气忽然一变,“上古传说!浩天,你所说的莫非摆便是……便是那个么?”他的声音都因为兴奋而发起抖来。 “不错,便是那个有关于仓颉祖符的上古传说了。”浩天居士知道此刻马六甲道人心中的震撼,他当初想到这点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能自持,“弟子怀疑那旗门的卫飞,破去那产房禁制所用的,便是上古传说中的仓颉祖符,只因那时弟子注意到,旗门卫飞所画出的好象便只是两个字而已。但是以弟子的学识与眼力,却是终究不敢肯定。” 过了好大一会儿,马六甲道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符录一派中,无论是我六丁六甲,还是万法归宗,或是龙虎青城茅山,均流传着一个上古的传说。传说在远古洪荒之时,人以结绳岩刻记时记事,而后上古先人仓颉终于以其惊天的智慧造出字来,据说其时惊天动地,鬼神皆怒。这才有了我五千年华夏文化的传承。” “于是在咱们符录一派中,便流传着在上古先人仓颉造字之时,亦留下了符录之祖的祖符,传说那个仓颉祖符之中,隐藏着符录的惊天之秘。”浩天居士接着说道,“若是能得到仓颉祖符,便可以悟得符录的最原始最纯粹的力量,那时随时而画的,都是蕴藏着天地本源的灵力,更不需再去计较那苦修灵力之功,也无需朱砂纸张笔砚,此乃符录的最高之境。” 马六甲道人又叹了口气,“这仓颉祖符的传说,且不说是真是假,毕竟那是传自上古时期,就算是真的存在仓颉祖符,贫道觉得那旗门中的卫飞,所使的也未必便是那仓颉祖符,须知这仓颉祖符,乃是我符录一派的秘密。而那旗门,却似乎并不在我符录一派之中,贫道根本便是第一次知道世间,还有着这样一个旗门的存在。 如若那旗门的卫飞,真个连仓颉祖符都懂的,那这个旗门岂不是太过神奇厉害了些,我符录一派上古传说中的道法,都在他的手中,就算他旗门隐藏的再深,也早已经该是天下同道最为忌讳的存在了。” “可是师父……”浩天居士的声音忽然变得怪怪的,“弟子在因为仓颉祖符之事,查阅那些典籍的时候,却又发现了另外一个更加神秘,让人难以置信的传说。师父,那个旗门里,据说竟然有着超越了佛家大乘心法,和道家金丹大道的顿悟法门……” “什么?”马六甲道人蓦地里,实在无法控制自己惊叫起来,“越金丹而超大乘的顿悟法门?这……这怎么可能?” 老刘头终于站起身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强势的气息,土神门,这个城市里暗中的守卫者,这才是属于他的气势。那个喝了自己两碗豆腐脑,叫做卫飞的年轻人,原来竟是旗门的传人。老刘头看着那两个喝了半天,还没喝完一碗豆腐脑的矮个青年,杀机顿时涌现出来。 是的,没有错,他老刘头是这个山城之中的土地神,是这个城市的守卫者,可是在他土神门成立之时,在土神门之中,同样有着一个隐秘的传说,旗门,老刘头现在最想的,便是找到刚才那个叫卫飞的年轻人。 忽然之间,巷子外响起了马六甲道人的一声大喝,“浩天,你让开些。”在被仓颉祖符与旗门的传说,一再震惊之后,马六甲道人也发现了前方不远的一条巷子中,上空漂浮着一种怪异的力量,但是这种力量他并不陌生,“是那番邦的道力,竟然毫不掩饰的布在了山城之中。” 马六甲道人顿时大怒起来,他在那个酒吧外,曾经用雷决轰击过这种让他非常厌恶的,明显不是中华道门的力量,而在此时此刻,这股力量居然明目张胆的,便这么浮在了山城的一个巷子上空,同时又受了有关仓颉祖符与旗门的刺激,马六甲道人几乎想都不想的,直接便使出了他的绝技,雷决! 在六丁六甲之中是没有雷决的,即使是陈枫所说的《六丁六甲之紫府灵章卷》中也是少有提及,但是毕竟六丁六甲与龙虎茅山青城,在本源上都是同属于符录一部,在许多方面都相近之处,马六甲道人苦心研悟多年,却也悟出一些心法来,虽然没有天心的法决,也不是正宗五雷,但威力也绝对不容小觑的。 第80章 就见马六甲道人双手一撒,十数张灵符飘在了空中,马六甲双手掐动着手决,张嘴吐出一口六丁六甲的本命真气,那十几张漂在空中的灵符,“嗤嗤”声中化做了十几道红色的光芒,直飞向了那巷子的上空,便如节假日里燃放的烟花一般,在空中划下了十几道绚目的痕迹,却是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马六甲道人冷笑了一声,手决变换,大声喝道:“九天应元,普化天尊,丁甲神雷!疾!”双手在胸前定成一个手印,指尖上冒出紫色的火花来,与此同时,只听得那条巷子的上空,忽然“喀嚓”一声巨响,一道紫色的闪电从空而降,如同一把巨大的宝剑一般,中间流动着十几道蓝色的符录,直直的劈向了那巷子里。 他这次一出手,便毫不留情,直接用了全力,那十几张符录,乃是他专门为自己这一记雷决所炼制的,毕竟他的雷决虽然雷决没错,但是却并非正宗的天心五雷,因此他又炼制了了一道符录来加强雷决的威力。 巷子口已经站起身来,正准备出手的老刘头,却被这道雷决吓了一大跳,霹雳声中闪电蕴涵的巨大的能量,站在巷子口,老刘头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与头发竟然有丝丝飘起的感觉。“九天应元,普化天尊,丁甲神雷!疾!”丁甲神雷?什么时候六丁六甲也炼起了雷决?而且还有如此的威力。老刘头却是来不及细想了,这么一道雷决,固然可以把巷子上空那股怪异非常的力量,给重重的劈上一下,可是巷子里的四个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与那上空怪异的力量,在互相牵制着,才勉强的形成一个平衡的局面,这一记雷下来,也是间接的等于劈在了他们的身上。罗静儿田中夫,孙溪庄圣与那两名矮个青年的脸色,都不禁跟着大变起来。 其实,马六甲道人这一记丁甲神雷的威力,也并不是很强大,如果是在平时正常的情况下,几个人也都有抵挡的能力,便是田中夫炼“鬼儿子”阴物,最怕这等纯阳至极的雷决,但最少还可以逃出雷决的攻击范围。可是现在,他们全在那股怪异的力量制约下,别说是马六甲道人的雷决了,就是再来一个修道之人,只需一点点微薄的推动,便能影响改变双方之间,这样的对立局面。更何况现在是马六甲道人,这么一记并不弱于天心五雷的丁甲神雷呢,怎么说马六甲道人都有着几十年苦修的功力在身的。 九十三、战局之皇天厚土决(上) 老刘头不再迟疑,急忙双脚一跺,同时两只手分别掐了一个不同的手决,一手指天一手指着地,口中低喝了一声,“皇天厚土!”随着他双脚落地的那一刹那,巷子的方圆周围十几米之内,忽然亮起一层蒙蒙的土黄色光芒来。尤其是在地面之上,仿佛是铺上了层黄金一般,黄光不是很亮,但却显得异常的厚实。 离老刘头身边最近的那两名矮个青年,猛的身体一挺,本来是蹲在地上的,却好象地面上突然伸出一根利刺,在他们的脚底板上刺了一下似的,向上窜了起来,再落到地上,身体却是如喝醉了般左摇右晃的站立不稳。 这两名矮个青年一动,离开了刚才蹲的那个位置,巷子中的孙溪庄圣罗静儿田中夫四个人,顿时感到便如老刘头初出现时一样,上空的怪异力量起伏不定起来。然而还不等四个人有所动作,马六甲道人的那一道丁甲神雷便落了下来。“哄”的一声闷响,巷子上空离地面大约有七八米的空间里,忽然间便如高压电网一般,亮起了一连串的幽蓝色的光芒,发出“披沥啪啦”的声音。 紧接着四个人便觉得天地之间一阵的晃动,体内的气机如饱满之弓,再不受控制的蜂拥而出。他们本来便在上空那股怪异力量的牵引之下,气机是蓬勃欲发的,此时离体而出,也不过是如同平时有人交手一般,只能算是些许的消耗,但在气机离体的同时,四个人的心头之上忽然都升起了莫名的怪异之感,情绪无端的狂燥起来,那确实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四个人的心中全都是一种发了狂的感觉,只觉得心中积聚了团团令自己就要爆发的情绪,倘若再不发泄一番的话,便要被这种狂暴给烧成灰烬。 便在此时,地面上的黄色光芒蓦地里大盛起来,四个人仿佛便如同站在了黄色的水中一般,但见黄色的光芒由四个人的脚底涌泉穴,当真摆弄如涌泉一样,涌入到了他们的体内,顿时一股厚厚的踏实的感觉,充盈在了心头之间,将方才那种发狂的狂暴一冲而散,便恍如疲倦天涯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之中。 “嘿!”“嘿!”“嘿!”巷子的周边同时响了闷哼声,只见从左右两边的楼上围墙上,甚至是墙角的一条下水沟里,突然缓缓的出现了几条人影,全都是和那两名矮个青年一般的身材装束的年轻人,加上那两名这些人一共有八人。 发动了土神门的“皇天厚土决”后,与那股怪异的力量,以及马六甲道人的丁甲神雷,三道力量相撞之后,老刘头也是摇晃了一下,脚下的地面竟然无声无息的迸裂开来,如同大旱了许久又在阳光下爆晒而龟裂开的口子一般。 而巷子外面的马六甲道人,在丁甲神雷落下之际,便道袍一挥,腾身冲向了巷子里,浩天居士紧跟在后面。马六甲道人丁甲神雷是他自己所悟,由于并不是天心五雷那样的正统雷决,丁甲神雷主要还是依靠了,他所炼制的那十几张灵符之力,因此马六甲道人本身却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 那两名先出现的喝豆腐脑的矮个青年,一看到后面六人都被迫现出身来,立刻移动身体,转换方位,这次将老刘头也围将进去,再次与那六个人形成了合围之势。刚刚站稳身形,就见马六甲道人如风一般,带着浩天居士冲进了巷子之中。 看着冲进来的六丁六甲师徒二人,老刘头与孙溪都不禁暗中叹了一口气,很明显的,在巷子上空与孙溪庄圣罗静儿田中夫,乃至老刘头形成对峙局面的怪异力量,便是这八个人联手而为的。若是论到个人的修为,巷子中四人加上老刘头与后来的六丁六甲师徒,七个人,未必便输给了对方八个人。但是从对方那八人的衣着装扮,以及神态来看,分明这八人乃是同门中人,而且还修炼有一套合八个人之力的阵势。 而这一边的七个人,却是萍水相逢,除了同为中华道门,可以从彼此间的法力法术上,猜到各自的师门来历以外,连姓名互相都叫不上,又哪里来的配合可言?刚才六丁六甲师徒俩在巷子外面还好说,因为老刘头与孙溪庄圣罗静儿田中夫,已经与那八个人之间,形成了制约平衡的态势。 但是现在六丁六甲师徒,也冲进了巷子里,被那八个人合围起来。可以想象,方才那八个人还要隐藏身形,而此时都已现身,大约不再需要收敛,那八个人的合围之势,恐怕在威力上便要厉害了许多。而且从那两名矮个青年可以破去老刘头以方桌竹椅布的三角小阵来看,说明他们也是深明奇门的布阵之道的。 老刘头只能无声的叹息了了,事以至此,六丁六甲师徒二人又不知道刚才巷子里的对衡局面,当然做不出正确的判断,所以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目光一到那八个人所站的方位,然后再逐一从八个人身上看去,但见这八个人无论是身材还是穿的衣服,以及外露的气质,都是一般无二的。 他们年龄也都在二十五六的样子,看不出谁是其中的为首之人。而且从八个人所站的方位角度,也是丝毫没有什么奇门阵势的痕迹在内,此时巷子里也没有了刚才那种让人厌恶的,可以挑起人内心深处的狂燥的怪异力量。 但是老刘头却注意到了,这八个矮个青年的手中,全都掐着手决,而且八个人八种手决,无一相同,这便使得八个人在气势上,也显出不同的势态来,有的凶猛,有的威严,有的欢喜,有的慈悲。老刘头心中一动,面露诧异之色,“竟然是金刚部的法决?” 马六甲道人顿时摇头否决,“怎么可能,这些番邦之人如何能知道佛家金刚部,如此高深的法决,想来定是那番邦迷惑人的邪术罢了。” “不错,这些全都是日本鬼子。”田中夫狠狠的一咬牙,大声说道:“他们是日本天皇护国神道教中的人。”说完这句话,他不由得提心吊胆的看了一眼罗静儿,见罗静儿此时心思已经转向了那八个神道教中之人,才放下一些心来。 却不料马六甲道人忽然望向了田中夫,“你是什么人?竟然身上养有阴物,而且异常的阴邪……唔,居然是鬼儿子。”他猛的喝了一声,“修鬼儿子,立刻从实招来,那在中医院中下禁制使产妇难产之人,是不是你?若有半点虚言,贫道立刻一道丁甲神雷劈了你。” 九十四、战局之皇天厚土决(下) 田中夫心中“蓬蓬”猛跳,悄悄的后退了一步,“中医院的禁制是我下的,可却是日本鬼子逼我做的,各位……各位前辈,我修的鬼儿子虽然法不对路,但总也是咱们道门中的法术,此刻这些日本鬼子自持邪术,却在各位前辈的面前如此狂妄……” “嘿嘿,嘿嘿!”那八个神道教中人里。忽然有一人冷笑起来,“邪术?莫非所谓的中华道门便是如此么?若真是这般的徒有虚名,那我等便不再奇怪当年我大日本帝国的部队,能横行在这片土地上,而你们这些所谓的中华道门中人,却无无动于衷了。” 老刘头习惯性的眯起眼睛,只不过眼中却闪过一丝刀锋般的光芒,他也是一声冷笑,“中华道门! 第81章 凭你们也配说这四个字么?你们知道什么叫做道么?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且和天理循环之道,那国运如何的昌盛衰退,却也正是道之所至。我中华大地能有今日的万般景象,当年我中华道门中并没有参与到俗事间来,便是此理,你们这些东瀛的倭寇,还不是一样的无奈投降?” 土神门自唐代开始建立,为的便是阻止有修道之人,以超越了凡世间的能力,去干扰正常的天下起运的变化,因此对世事以及修道界,都比凤凰派孙溪蛊神门庄圣,以及六丁六甲这样并不完全出世修炼的门派,都要有所关注。 老刘头眯着眼睛,“什么日本天皇护国神道教,其实不过是密宗传过去的东密一支而已,金刚八部天龙阵,哼,八部天龙虽说是佛家护教之尊,可是八部天龙各属六道之中,且各有各的神通果位,又哪里来的阵势可言,画蛇添足,即使你们能召出八部天龙的本尊,今日我土神刘记山城一脉,也要你们有来无回。” 密宗其实也只是属于佛家之中,天台、净土、禅宗、三论、律宗、华严、慈恩八宗在内的大乘之宗的一支,只不过修炼的法门与流传的地理位置,大都在西藏之地,所以又称为藏密。但是自从佛教传入日本之后,日本人敏感的意识到了密宗之中对于神通技能的重视,便着重的继承过来,日本国内包括忍术在内的种种修炼法门,可以说,都是从密宗中演变出来的,尤其是密宗之中的绝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九字真言,居然也是由日本发扬一来的,所以日本人所继承的密宗,又称为东密。 陈枫躺在树林中的地上,透过树支射入的阳光越来越暗,可是他无法动弹,自然也不能知道外面,甚至只是千米之外,那省城来的大人物是什么样的级别,这个贵人点彩局,到底可以点中多少这个陵园之中,被捆了那么久的充满了怨气的阴魂。 不过他却是感到很奇怪,自从那些方才蠢蠢欲动的阴气退回去之后,一直到现在局面都很平静,似乎那个什么贵人并没有进行祭奠的活动,而这个贵人点彩也根本没有启动一样。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的推算出现了错误?或者那从省城里来的还不足以称为贵人的命格?又或者这座陵园里曾经的乱葬岗,真的埋有那般的千古英魂在内? 忽然之间,陈枫只觉得背下的大地似乎摇晃了一下,他顿时一紧,脑中响起了那青狐的声音,“终于这个贵人点彩局要启动了吗?我从中午一直等到晚间的酉时,都甚至有些期待了……咦,不对!” 树林之中黑漆器的,不可见物,但是四周并没有想象中的鬼气森森的景象,也没有那仿佛能冷入到人骨髓里的阴风。反倒是因为旁边的一些杂草掩映,显得有些闷热。不过虽然没有所谓的千鬼齐出,但在地下无论是陈枫还是那只青狐,都能感受到就在刚才那一摇晃之间,这座斜坡之下的大量的地脉灵气,忽然便和水库被打开一样,瞬息之间便流逝而去。 “似乎有人在修炼一种很厉害的法术。”那青狐见识也是不凡,“竟然能在这瞬间吸取如此多的地脉灵气,这人是一个高手。” “这不是吸取,而是转移。虽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方法和用途却不一样。”陈枫笑了笑,“你一定会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吧?” “哼,我有必要问个清楚吗?那青狐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五行法术中修土的而已。” 陈枫微笑,“这并不是普通的土性法术,它用的乃是地脉灵气,普天下除了风水一脉中有这样的秘法之外,便只有土神门的皇天厚土决了,这种法决可以随意的聚集和转移周边地脉之中的灵气,但是他们却从不会强行的吸取地脉灵气。” 青狐一怔,“土神门?这是什么门派?”随即又不耐起来,天下修道的门派多如牛毛,她不知道的门派还多着呢,“对了,我问你,听你说的那么悬乎的贵人点彩和千魂起出,怎么一直不见动静呢?姑奶奶我定要趁此大炼清幽法决。” “土神么自然便是土地神了。”陈枫却还是说着这个土神门,“可是土神门却并非是一个门派,而是一个组织,他们形成的使命,便是他们所在之地的护卫者。只要出现了足以干扰普通人正常生活的道界力量,他们便会现身,来维护这个城市的正常秩序,但他们却并不一定做斩妖除魔的卫道者,普通灵异常之事,根本惊动不了他们。 因此当连土神门都已经现身的时候,你可以想象这里将要发生什么样的事了。前段时间这座山城之中的中医院里,被人下了一种禁制,所以住进院中的孕妇,全部难产,如此情况下,这位山城的土神却没有出手的意思。而现在,嘿嘿……” “居然有这样的事?”那青狐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她因为每隔五十年一次的天劫,不得己盯上了青莲身边的曹亮,和他身上的法器,但那是因为曹亮早已经是个魂魄之体了,此后她也只是吞噬阴灵魂魄,在产妇身上下禁制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的。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那神秘的土神都没有出手,看来此时此刻,山城之中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所以,土神门敢以土神以及城市的暗中守卫者自居,他们本身便要具备极强大的实力。据我所知,他们修的便是皇天厚土决,他们纵然不是真正的土地神,可是除非特别意外的情况出现,只要他们脚下的是这块大地,便几乎没有人能伤害到他们。皇天厚土决,这个法决实在是太为神奇了,修炼这个法决的目的,并非是为了飞升,恰恰相反,却是要终其一生,都守在这块大地上,因此这皇天厚土决的最高境界,便是要与大地融为一体,聚地脉之灵气,行皇天仁厚之心。” 陈枫叹息了一下,话题一转,“你可知这地脉灵气是为何物?便是那山川大地的精灵元气,风水龙脉亦是有此形成,这位山城土神转走此地的地脉灵气,想来是觉得此地乃是山城的后山,所以影响不大,可是他似乎却是忘记了,这里还是山城的陵园,下面有着数不清的亡灵魂魄,本来便有一个贵人点彩局,现在他又转走掉了如此多的地脉灵气,这一下子,如若那些魂魄真个发动,便更无法收拾了。” 那青狐忍不住冷笑一声,“什么贵人点彩,我看是你随口编出来糊弄姑奶奶的吧,现在正是三更时分,是阴灵魂魄现身的最佳时机,可是就连前面不远的那陵园中间,也是不见半个鬼影子的。” 陈枫无奈的苦笑一声,“我却在也奇怪之中,按说那贵人点彩过后,阴灵魂魄立刻就会发动的,但是你也看到了,这是在陵园之中,夜半三更时分却不见一个魂魄出现,这便极不合理的了……”他心中忽然一动,“莫非它们全都躲起来了不成?” 半夜阴气最旺的时刻,又是在陵园之中,却不见一个魂魄,这只能说明那些魂魄真的便如陈枫所说,是躲起来了。当然也可能是至阳之地,根本便没有魂魄在,但此地是陵园,就不存在了。 是什么能让一个贵人点彩局启动过后的陵园内,那些魂魄都一个个的隐藏起来。不敢出现呢? 陈枫苦涩的说道:“一般而言,若是这周围有大法力大神通的人,或者是有至阳至烈的法宝,便能压制的这些魂魄不敢露面,可那需得是至少菩萨果位的大神通,很显然这四周并没有那么强大的法力气息,否则第一个有感应的就该是你这只青狐。但若非如此,那便就是此地有着比那些魂魄,更加阴煞的,可以使得魂魄都害怕的,大凶大煞的凶物……” 九十五、地煞之数(上) 就在这时,陈枫忽然听的耳边响起“蓬蓬”的声音,“是什么声响?” 那青狐的青光奇怪的扭了一下,声音也是奇怪的,“是……是你自己的心跳声。” “蓬蓬蓬蓬”之声犹如鼓点一般,清晰的落在了陈枫的耳中。“是我自己的心跳?”陈枫的面色也是大变,他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幸好虽然暂时失去了知觉,但是听觉还在。可是自己的心跳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沉重? 陈枫的脸色更加的可怕,他并不是担心自己连神光灵觉都迟钝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跳忽然这样沉重,那是他的神光灵觉察觉到了,让他感到不安的危险气息,但是他的神光灵觉,不能直接给他显现出来,于是便通过心跳的频率来提醒他。这便如同有些先天灵觉敏感的人,感知到了危险,但是不能直接的表达反馈出来,于是便在这人的梦中梦见,或是出现莫名的不安,是一样的道理。 但是有什么能让陈枫都如此产生了强烈的反应呢?陈枫不由得想起一个,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的两个字来,“血愿!”他始终忘记不了,九华山百度和尚,那关于血愿传说的述说,不是因为天下各门各派包括佛道,都无法灭去血愿,而是那血愿毅然举起斧头,砍向自己妻儿的那一瞬。 血愿!究竟是什么样的血愿呢,就连佛法神通也不能渡的?甚至是那种种足以毁天灭地的法术,都不能灭去的血愿。这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呢? “离开这里,无论如何都要先离开这里再说。”陈枫急促的说道,无暇解释血愿的恐怖,被困在阴牢地中的魂魄,都不敢面对的血愿,那不是他能抗衡的。不过陈枫仍然还是没有忘记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血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连土神门都要出手的事,还是另有其他的因素在内?要知道这里只是一座群山夹缝中的小山城,陈枫不由得担心起卫飞来,看来那边发生的事,很有可能脱不了卫飞的关系。 第82章 “怎么回事?你竟然如此的紧张?”那青狐与曹亮双魂一体,暂时附在了陈枫的身上,却从未见过他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即便是被阴冷的那股气息给封锁住了经脉,被人踢打又给扔在了这陵园之中,陈枫都是超然无谓的,但是现在他的心跳如此激烈,莫非在这周边,还真的就有一个什么能压制的,这陵园之中的魂魄都躲藏起来的,大凶大煞的凶物? 青狐脑中转了一转,却还是不敢离开陈枫的身体,“我自是可以随时的离去,可是你呢?难道你体内的气血已经,已经通畅了不成?否则你知道的,我的道行只剩下了一半,又只是元神支配,却还是没有足够的法力,能御起你这么大的一个活人。尤其是你还是修道之人,除非你愿意,不然连你体内都是进不来的。或者你敞开你的神识,放我进去,我一百多年修炼的法力,也许能支撑你的身体一阵。” 有些魂魄的力量,虽然可以移动一些桌椅花盆只类的物体,却不能直接的控制人的活动能力,必须要上身附体,夺其魂魄才可以,但这青狐与曹亮虽然可以进入到陈枫的身体内,奇可却要想接近他的神识灵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其实青狐也不敢就真的打起陈枫的主意,夺舍还魂,她不过是想借机窥探一下,陈枫脑中的那些秘密而已。 陈枫禁不住笑了起来,“我正是要你与曹兄快些远离此地。若是我猜的不错,真是那大凶之物出现的话,这世上恐怕还无人能制服得了它,以你这点道行,便是连它的气息也是承受不了的,而我却是经脉被封,几乎便生机显露出来,否则也不会被当成死人给扔在了此处。所以,你莫要以为我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我只在震惊那凶物怎会无缘无故的来到了山城之中,还有我那位兄弟遇上了怎样应付。 我周身经脉不通,你那怎么说也都还剩下一百多年的道行,以及曹兄身上的那件法器,大约更能吸引那凶物的注意了……”他的声音忽然一顿,忍不住脸上都露出极度惊讶的神情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事。 那青狐将信将疑的,刚要反唇相讥,却忽然显现在陈枫脑子里的,那一团青光紊乱起来,一股强大的恐怖的,血腥怨杀阴煞愤恨的气息,传了过来。这气息的血杀之气,使那青狐觉得几乎立刻便要被震慑的魂飞魄散。 这股血杀的气息一出,天地间顿时为之一静,仿佛就连那丝丝缕缕的山风都已经停止,四周没有一点的声音,空气也凝固起来,除了那无边无际的,恨不得摧毁天地的血腥杀气,其他的一切都断绝了生机。 陈枫几乎可以肯定,这股恐怖的血腥杀气,就是那血愿的气息,否则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和接受,这世间除了血愿外,还会有这么一股丝毫不亚于血愿的血腥凶物。紧守着灵海之中的神识,陈枫感觉到这股血杀之气,就在周围缓缓的移动着,时停时动的,但是陈枫明明感到那血杀之气,在渐渐的离他越来越远,可是那股血腥的怨气,却不知为何越来越是强大,越来越是夺人心魄。 它在吞噬那些这陵园之中的阴灵魂魄!陈枫猛的醒悟过来。因为下午的那个贵人点彩局,陵园中的阴灵魂魄即将发动,在乱葬岗阴牢地被困了那么久,积聚了那么多的阴煞怨气,而这种阴煞怨气,却正是最吸引那血愿的。 此时此刻,谁也没有发现到,在陵园的上空,正有一道瘦长的身影,游荡在半空之中,这人全身都笼罩在一层暗红色的雾气里,这使得他看起来,若有若无的,陵园的下面,一点点碧绿色的光芒,游丝般的不断的向着那雾气里聚集着。那隐含着血杀之气的气息,便是从这人的身上发出。 血腥怨杀之气消失之后,过了良久,陈枫脑中才显出那青狐的青光来,青光如水波般一荡一荡的,显然青狐还是惊魂未定的,“方才……方才便是那大凶之物么?那是……那是什么?便是在九幽地狱之中,怕是也没有这等血煞之物。” 九十六、地煞之数(中) 此时,山风自林子中穿过,支叶发出“唰唰”的声音,偶尔有一两点绿色的磷光闪过,终于显出几分陵园的味道来,不过若是比起刚才来,这样的陵园,简直便如桃源仙境一般。 看着那青狐仿佛是簌簌发抖的样子,陈枫暗中叹了口气,青狐虽说是已经修了三百多年,但畜生类修道,要付出高于人千倍万倍的代价,所以她才连青莲那样几乎只修万法归宗医术的一击下,就被毁去了肉身,又如何能理解血愿这样不可思议的存在呢? 陈枫刚要开口,却忽然那青狐口中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声,青光一闪,便穿出了陈枫的身体,陈枫一怔,但见青光直扑向了右前方,那里正有点点的绿光飘过,显然便是等那血杀之气消失后,才敢出来的阴灵魂魄。 血杀之气刚刚不见,这青狐便迫不及待的要去炼化吞噬魂魄,陈枫忽然觉得奇怪起来,怎么这半天都不见曹亮了。心中刚刚念及曹亮,脑海中人影一闪,却见曹亮笑吟吟的出现了,“陈先生,是在想着曹某么?” 陈枫蓦地里又是一怔,“曹兄,你……原来你现在已是能与那青狐双魂分离了。” 曹亮的神情甚是愉悦,“便在那凶物到来之前,在下与那青狐就可以分离开来了。” 陈枫微笑,“那么就要恭喜曹兄了,大概很快便会得偿所愿了吧?” 曹亮笑而不答,却是反问陈枫,“陈先生,看样子也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事?”这个时候,他的身体便显出与普通魂魄的不同了。虽然还是在陈枫的脑中显形,但他看上去一点也没有魂魄的阴气,也不似魂魄飘飘荡荡的似是幻化出来,而是如真人一般的面色红润,绝无半分的虚无飘渺之感。 “看来曹兄是已经悟透了你那青莲留下的话。”陈枫一笑,“或者是曹兄终于等到了青莲所说的时刻了。”曹亮曾经说过,青莲用太乙乾元决将青狐和他的魂魄封印在了一起后,又用周天玄机决,大耗法力的推算了一番,但青莲在最后时刻究竟对曹亮说了什么,曹亮始终都没有说出来,也更成了那青狐一直耿耿于怀的心病。 “陈先生,你和青莲一般都是真正的修道之人,我虽然跟在青莲身边那么多年,也与青狐借体修行了多年,可却终究未曾入了此道……”曹亮忽然叹了口气,“陈先生,杨家村渔塘前的君且醉,乃是当年青莲所值。” 陈枫安静的听着,周天玄机决自然是在他旗门的收录之中,那青莲耗费了一生苦修的法力,就算不能如五眼六通中的慧眼宿命通一般,也该能推算出些了。尤其是曹亮跟在了她身边那么久,身上还有着一件修道界的法器,就更可以推算此玄机的。 曹亮的脸上又再显出了他先前述说青莲之时的,那种黯然又温柔的神色,“那日青莲告诉我说,务必要严记她所说的字字句句,而且要谨按行事,不到时机绝对不可泄露出去半分。她先是叮嘱我,此时与那青狐双魂一体,不妨在以后与她一起,借体修行,积聚些功德在身,然后她便问我,什么是因果? 呵呵,因果!我那时哪里知道修道人口中的因果,其中有何深意。我只是从小的时候,听说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听了我的话,青莲就笑了,然后她说这些时日闭关,其实更多的还是在参悟这因果二字,却只还是只是偶有所悟而已。 青莲说,我与那青狐双魂一体,而后借体修行积聚功德,不管多久,如果有一日遇见了有人口说因果,并且那人也是修道中人的话,那么离我解脱之日,便已不远了。她要我跟着那口说因果之人……” 曹亮的神情有些恍惚起来,仿佛是思绪又回到那大山深处小山村中的树林里,青莲所居的他们的家,青莲白发苍苍,但依然轻柔如昔的说道:“你便到那杨家村的渔塘前,我在那里种有一株君且醉……” “所以我便跟在了陈先生的身边,至于遇上了静儿,那却是个意外。可是陈先生对于因果的论说以及对自己处境的超然之态,在下是真心佩服的。”曹亮苦苦的一笑,“随后,青莲便是只对我说了十六个字:天罡不足,地煞难现,七二之数,方得我愿。青莲没有细说这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告诉我,若有一天出现了连因果之人都要逃避的力量之时,所有的一切便要解开了。” 陈枫心中对那青莲的敬佩之意不禁又多了一分,自己的出现和在杨家村的遭遇,绝对是在她的推算之中的,这才安排了曹亮与那青狐双魂一体,然后借体修行积聚功德,其实却是在杨家村一带等待着自己,自己体内的气血停滞,这应该也是整个布局之中的一环。方才那血杀之气从树林边移过,而没有发现到他的气机,便是因为他的气机几乎停止,生机无法外泄的原因。 而血杀之气的出现,也是在青莲的推算之中的,如果陈枫的经脉被封,真的便就是为了躲过血杀之气的吞噬,那么其中最大的用意边该是为了,将曹亮和那青狐给带到山城里来,甚至可能就是带到这座陵园之中来的。可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一切究竟是青莲的布局,还是她仅仅推算出来的?并且那“天罡不足,地煞难现,七二主数,方得我愿”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有一点却是绝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后面的一切,大概都还要应到曹亮和那青狐的身上。想到这里,陈枫苦笑了一下,怎么自己以前就没注意过那周天玄机决,能如此厉害呢,对于玄机的把握竟然准确至此。 第83章 九十七、地煞之数(下) 曹亮紧紧的看着陈枫,心中激荡难平,虽然说青莲当年的预言,已经开始应验了,可是却还有最为关键的那十六个字,不知何意。等了这么多年,他如何还能再平静下来,眼看陈枫沉思不语,忍不住便要开口询问。 却忽然间,青光闪动,那青狐冲了回来,只见青光已经变得几近透明,显然她的道行有所恢复和提升,“实在是难以想象,那大凶之物究竟是何,方才有三十多个阴灵魂魄在那里,其中竟然有十几个的阴气颇为不低,却被那大凶之物震得魂魄散乱,正好便宜了姑奶奶的清幽炼魂决,不过却只有三十五个,可惜只差了一个,否则便够了一个天罡之数,那我的道行差不多就可以……” 陈枫心中猛的雪亮一片,“天罡之数,乃是三十六,若是再加上三十六,便就是七十二的地煞之数了。那青莲的十六个字不正是说,天罡不足,地煞难现,七二之数,方得我愿吗?这十六个字该是应在青狐的身上了,不过天罡不足,地煞难现是没有错,可是这天罡难道是让那青狐去炼化三十六个阴灵魂魄不成?还有那凑足三十六的天罡之数后,显现出来的地煞七十二又是什么?难道也是阴灵魂魄?” 陈枫只觉得已经抓住了其中的一些触角,可还是有些困惑,七十二个阴灵魂魄,可以用来做什么呢?有不少的阴邪的法术,修炼起来确是非要这七十二地煞之数,但是陈枫知道,青莲所说的这个地煞七十二,却绝不是用来修炼什么邪门法术的,因为曹亮在内,更重要的是青莲这个人,她根本就是个以道而生的天地之间的奇女子。 这时,突听得那青狐惊叫了一声,“曹亮……你,你……”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竟然已经可以与这个乌龟王八蛋的混帐男人,不再双魂一体了,大喜之下,呼的一声又出了陈枫的身体。青光蒙蒙的一闪,顿时化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眉目如画,妩媚至极,她在地上猛的旋了几个圈子,然后又看了看自己那纤细如葱白的双手,仿佛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般,看了又看,恨不得面前要有一面镜子才好。 过了好大一会儿,那青狐忽然“咯咯”的娇笑起来,“呀,本姑奶奶终于可以脱离青莲那个小丫头的太乙乾元决的封印了,不用再和曹亮你这个混帐男人一体了,虽说只是魂魄被封在一起,可是我青狐却是个美丽的女子呢,又如何是你这样的混帐男人可比的?” 曹亮哼了一声,“那还不是你咎由自取,当年若不是你窥探我体内的法器,又怎能落到这般下场,肉身被毁道行减半,到今日才算自由起来。” 那青狐轻盈的又转了一个圈,忽然娇声一笑,冲着陈枫施了一个万福,“小女子清幽,见过这位先生啦。”她一身古装的打扮,再加上那时隐时现若有若无的青光,却也真有几分清雅幽远的感觉。 做作了一下,她猛的脸色一寒,“曹亮,我看你此时还如何依仗青莲那个丫头,现在我便要炼化了你的魂魄,夺了那件法器,至于这位先生么!”她看着陈枫,忽然又是嫣然一笑,“你若是愿意帮他,尽管出手好了。小女子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陈枫无奈的眨了眨眼,他知道清幽是不敢轻易动字的,就算是她的道行有所恢复,可毕竟还只是魂魄,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元神。 “既然你不答话,那便是随我而为了。”清幽冷笑起来,她当然是知道陈枫即使是有心也是无力,只要自己不去招惹他,陈枫也没办法奈何自己,“曹亮,炼了你我便能凑够天罡之数,再得了那法器,说不定便可凝结成形,再不用担心如何恢复肉身了。” 将身一闪,清幽便要进入到陈枫的体内,忽然看见曹亮自己已经现身出来。清幽冷哼着,双手成爪,纤纤的指尖上,突得生出如同她身上,透明的青光一样的指甲来,正要抓向曹亮,却见曹亮一点都不惊慌,满脸轻松的看着她。 狐性最是多疑,清幽心中一动,她是知道曹亮并未修炼过的,仅仅是靠了那件什么法器,看他如此的镇定,定是有什么针对她的手段,缓缓的收回了双手。只听得曹亮轻轻一叹,“青莲说的果然不错,她言道有朝一日,你能脱去她的太乙乾元决封印,第一要做的还是抢夺我身上的法器。这么多年的功德,你是白修了。” “哼!我倒是忽略了青莲那个小丫头了,她如此的为你,又怎会想不到这一层呢?”清幽目光不住的闪动着,显然是认定了此点。不光是她,陈枫也是这么想的,这根本无须动用什么周天玄机决来推算,想想也该知道,一旦清幽能与曹亮的魂魄互相分离,肯定立刻就要报复的。 “没有,青莲什么也没做。”曹亮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不似在作假,“但她却是肯定,你会这么做的。其实,曹某大好的热血男儿,战场上面对着日本鬼子,也不曾惧过,自信胸中一团正气,若你这妖狐始终不知悔改,在下相信天道之下,你定不可得愿的。” 清幽更是不信,转头看向陈枫,“先生,你觉得青莲那个丫头,会这么放心他么?” 陈枫刚要说话,忽然“呼”的一声,树林中的枝叶以及地上的杂草,都是一阵晃动,风声里响起“咚咚”的脚步声,踏在地上震的地面都跟着微微颤动起来,似乎正有一个巨人走过一般。 清幽的身形窜了上去,穿过树支来到上空,但见陵园之中果然正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步数米的绕着陵园内游动着。但是这人的身形虽然高大,一步步的踏在地上,也是颇有惊天动地的之感,但这人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强烈的阴气,明显的不像是活人所有。 清幽不禁一怔,“却是奇怪了,若是阴灵魂魄又怎能震得地面晃动,可若是人又哪里来的如此重的阴气?” 只见那高大的身影,一步一停的,略显迟钝又似是故意而为,绕着陵园转了一个圈子又一个圈子。清幽心中一动,“莫非是法术炼出来的阴物不成?” 那人影又绕了几个圈子,便向着陵园外走去,清幽不禁兴奋起来,她知道如果这人影是法术所炼养的阴物,就算有自己的意识,也只是简单的局限在攻击躲闪等的思维上,若是能将之炼化了,那么自己便不只是道行大长了。 九十八、日记(上) 此时,吴岚烟的父亲山城师范大学的吴教授,正在翻看着一份资料。“复苏大队,隶属于日本军部侵华时期的精锐秘密部队,无番号,编制三十人,人员组成,日本国内各大家族流派的忍术精英弟子。日本战败投降前夕,接日本军部密令,赴中南地区执行一项绝密任务,此后便再无任何消息。” 资料上显示的是绝密级别,这是吴教授学术界的朋友,通过极不寻常的渠道才收集到来的。吴教授坐在书桌前看着资料发怔,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那则在日军内部通报消失的独立团,就是这支神秘的复苏大队,同时也是被山城传说里,山城游击队劲歼的鬼子的那个部队。可是以当时山城游击队的人员战力装备,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同归于尽,似乎是唯一的选择,最近的结局好象也是如此,但是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这其中一定还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这秘密就在眼前的盒子里面,吴教授叹了口气,“天罡不足,地煞难现,七二之数,方得我愿!”这十六个字罗静儿青莲妈妈的封印,他没有办法看到那日记里的内容。 忽然之间,那盒子上闪现出了幽蓝色的光芒,便如他一次次试图伸手掀开那日记一样,吴教授心中狂跳起来,试探着再次伸出手去。他不懂得罗静儿口中所说的“封印”是什么,但他毕竟年过半百,见识多广,这盒子上闪过的光芒,与平时不同。果然,吴教授终于揭开了那本日记,他的手不禁有点颤抖,只见那日记本上的字迹是由铅笔写成的,戴上了眼镜,不清楚的地方,或是字迹退化了的地方,也可以根据上下文推测出来。 写这本日记的人姓丁,字里行间显示出他应该便是传说中,那支抗战游击队的政委,曾留学苏联,写日记即使是在战火连天生死之间的关头,也是一种习惯。 山城后山的这一片树林,我们曾经在这里潜伏过的,那次干掉了不少鬼子。弟兄们做为据点容身的那个山洞,居然没有被鬼子发现。这是一个好的预兆,希望这一次的伏击,兄弟们仍然能打个漂亮的胜仗,虽然对手是鬼子的秘密精锐部队,又都是些忍者,但大家的斗志异常的高,而且身体状况果然和青云所说的那样,就连我似乎都觉得能和石头过上几招了,只是不知道过后会怎么样……算了,先打了眼前这一仗,再去担心其他的吧! 大华牺牲之后,除去队长秦新和石头,这里剩下的只有二十人整了,他们三个人加上青云都是高手,但是也不能不带武器,队长总是自夸他曾经用刀劈开过子弹,可鬼子不会只开一枪就算了的吧,只是全队的武器装备,除了一箱手榴弹,那挺机枪的子弹已经打光了,冲锋枪的子弹也只有几个弹匣,其他便只有弟兄们各自顺手的砍刀与匕首了。想来青云并非是普通人,也不需要队长他们三个人特意的分神保护,希望他们可以顺利的完成引诱敌人的任务。 二十个人中,只有我没有受伤,说来真是惭愧。弟兄们都不是正规的军人,但却都是血性的真汉子,在他们眼中我这个曾经留学苏联的书生,若非是面对对面的对抗战,弟兄们都是将我护在中间的。 第84章 队长秦新石头他们三个,总是冲在前面,也没有受伤,可是他们功夫好啊! 朱大勇和曹亮的伤恢复的很理想,大勇的左臂断了,可是曹亮那么严重的伤势,在青云的妙手异术之下,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居然便能和常人一般的,更别提其他兄弟们的伤了……] 日记写到这里停顿下来,自己一页纸也几乎写满,下面的纸张有些破烂,不过幸好这个丁政委并没有再接下任何文字,大约是直接翻到下一页上去了。 吴教授没有急着去看下面的内容,他摘掉眼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头仍然是难以平静。这几段文字虽然只有几百字,可是却已经证实了山城游击队的存在,并且透露出许多更为重要的信息,其中有的便是在传说中也没有出现的。 从这几段文字中,可以推断出山城游击队的确是以二十几人,对抗上了一个鬼子的执行秘密任务的精锐部队,不过却不是传说中的一个团的兵力。倘若真是足足有一个团,那么即便是排着队让这二十几人去杀,恐怕还没杀完,自己却要累死了。 记述中还提到了青云这个人名,从这位丁政委使用的词汇来看,这个叫青云的人似乎并不是山城游击队的人,看起来好象是一个医生,便是他替山城游击队的队员们医治好了他们身上的伤势,并且这人的医术还非常的高明,不过吴教授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说到这青云的医术之时,丁政委用了四个字“妙手异术”,而不是“妙手医术”,这“医”与“异”二字,音同意却绝对是不同的。这是为什么?难道曾经留学苏联的丁政委,写错字了不成? 吴教授带上眼镜,翻开了日记的下一页。这本日记已经相当的破旧,上面血迹斑斑的,被炮火熏烧的掉了边角,害怕将日记从青莲的木盒子中拿出来,会就此散掉,吴教授便直接放在盒子中翻阅起来。他的心神立刻便沉浸在下一页的记述中,却没注意到那木盒子的盒身上,又隐隐的亮起了一丝丝的光芒。 [大勇过来告诉我说,兄弟们已经在树林中做好了布置,陷阱与机关到处都是,便是大云的虎狼也是有来无回的,要我过去查看一下。这片树林是在山城的后山之上,兄弟们对里面的地形异常的熟悉,哪里有块石头,哪里有道沟,甚至哪里有几个老鼠洞,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布置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而且极度的隐秘,只可惜这片山林本就不大,地势上便说不上险要,这些陷阱机关也比不上以前在大山里布下的。 大勇问我在写什么,我笑了一笑,写日记固然是一种习惯,但我更想的还是,如果有一天我们都牺牲了,这本日记也许可以保存流传下来,至少弟兄们若是都起了以后,还有人能记得他们的名字,记得有这么一群血性的汉子,保家卫国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九十九、日记(中) 刚刚走出山洞,我忽然看见人影一闪,却原来是青云竟然已经回来了。但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有青云一个人,队长秦新石头他们三个人呢?看到我脸上变色,青云淡淡的笑了一下,他总是那么淡薄从容的样子,也总是穿着那件青色的长袍,看起来是那么的飘逸。 青云说,他们四个人直接潜入到了山城鬼子守备军的司令部中,队长带着秦新石头在前面大闹起来,而青云则趁机去寻找他师门的法器与秘籍真本,但是由于秘籍真本是此次那复苏大队的任务,因此已经被严加保护起来,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不过,青云说他师门的法器,九天轩辕针,鬼子并不知道那便是他师门的信物,竟然随便的给扔在了一边,青云意外的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回了那九天轩辕针。 于是队长秦新石头他们,更是不愿让青云再在山城之中,一定便要青云带着九天轩辕针先行与我们会合,他们三个人带着鬼子绕个圈,以留给青云脱身的时间,并且他们还要放出风来,说是比秘籍还为重要的祝由法器,已经重回到青云之手,否则只是这么一闹,是惊动不了那复苏大队的。 青云说的轻松平淡,但是我却知道他们四人此行中的凶险,想必他们在鬼子的势力范围内,是经过一场血战的,因为我能感觉得到,青云身上的那种冰冷的气息,又重了一些。他给兄弟们一某疗伤的时候,就是这样,我知道这是他祝由术耗费过度才有的。 我更加的担心队长和秦新石头,他们就三个人,能逃得过那三十个忍者组成的复苏大队的追杀么?青云让我放下心来,他说那复苏大队知道九天轩辕针的重要,远超过那下半卷的祝由秘籍真本后,定会追着队长秦新石头他们三个进来的。 我想想也是,鬼子一旦知道他们手中所有的那青云师门秘籍,根本比不上青云已经得回来的九天轩辕针重要,那复苏大队自然不会杀了队长他们但人的,而是将计就计的跟着队长他们身后。呵呵,鬼子却是不知,我们已经在这片树林之中,埋伏好了陷阱呢。 至于青云所说的祝由法器与秘籍真本,哪个更重要,我可就真的不懂了。若不是亲眼看见青云施术,我这个苏区里留学归来的人,根本便不会相信的。 接下来,我便要青云和我一同去查看一下,兄弟们布置的那些陷阱机关。谁知道青云缓缓的摇摇头,说是不用了去看了。我问他为什么?青云说道:“可亮,你忽然间便看到我,难道就没想到什么吗?” 我一怔,这才想到这树立之中,到处都是弟兄们设置的机关陷阱,青云却毫不费力的便穿了进来。我忍不住说:“青云,你不是常人,应该能察觉的出……” 青云叹了口气,对我说:“可亮,我早已经说过,复苏大队乃是由日本各大流派的弟子组成,他们都是忍者。忍者最大的一个本领,便是隐匿遁踪的能力,说到对环境的贯彻与融合适应,那是他们所擅长的。既然我这个不懂得忍术的都能轻易的找到你们,你想换做精通忍术的他们呢?” 我这时禁不住对那复苏大队,才算是真正的重视起来,我们这边只有一个青云,而鬼子却有三十个精通忍术的高手,而我和队长都在内心深处,还是将他们视做为了普通的鬼子,以为将他们引入到这片弟兄们熟悉地形的树林中来,利用自己擅打游击的长处,可是…… 我脑中忽然一亮,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青云在一边并没有什么异议,而他是早就知道我们和鬼子那复苏大队之间的差距的,这么说他一定是早有了相应的对策,对了,还有他给我们扎的那一针……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松,对付那三十个忍者,自然要非常的手段,青云应该有他特殊的方法的,青云看着我淡淡的笑了一笑,这几乎是他标志性的表情了。可是这次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忽然跟着跳了一下,随即一股寒气升了起来,说不出原因来,我就是觉得青云笑的很古怪,很……阴森的感觉。 我正要问问青云的对策是什么,虽然弟兄们都不懂那修道之术,但好歹也有二十几人,便是做垫底的沙包,关键时刻也能为青云挣得一点时间来。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我心中一喜,是队长秦新石头他们也回来了。我急忙问青云,“青云,队长秦新石头也回来了,他们的身后想必便跟着鬼子的复苏大队,随时都会杀进来的,你若有什么自己特殊的应对之法,赶快布置一下,否则便来不及了……”] 吴教授一口气连读了四五页,有关于山城游击队最为详实的资料,逐一的展现出来,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便是,那青云究竟是什么人?是当时新四军的人,还是国民党的人,亦或是江湖游侠?因为从这些记述中,吴教授已经肯定了,这丁政委说青云“妙手异术”并没有错,祝由术、师门法器、秘籍真本,都已经说明青云大概便是那传说中的奇人异士了。 由于那字是由铅笔写成的,很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又有缺损的地方,吴教授读起来很是吃力,头脑中略感昏沉,但他却顾不得这些了,伸手去掀下一页,突然间指尖上轻微的一痛,但见那木盒子上又亮起了一层幽蓝的光芒。他不禁万分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把那本日记,从木盒子里拿出来再读,结果那罗静儿青莲妈妈的封印,在莫名的解开以后,又莫名的再现。 但就在这时,突得蓝光又再一闪,吴教授顿时精神大振,飞快的从木盒子里取出那本残破的日记,继续阅读起来。 [队长与秦新石头他们三人平安归来,我心中大是一松。队长是大家的主心骨自不必说,秦新这小子的计谋和石头的功夫,也是此时游击队中的中坚了。 与他们在一起的居然还有向军和一个叫做杨柳儿的女孩。这两个人的故事,我却是听秦新讲过的。却不知与向军从不远离的那个豆子怎么不在。呵呵!秦新对人少有高的评价,似乎除了队长就没有人在他眼中,可是这向军却是令秦新敬佩不己的。一个山城之中街头上打架混出来的地皮,却对一个已经沦落到风尘里的女子,如此的痴情,也有一身的工夫,于民族大义上更是难得……哦,民族大义是过了些,我想在向军的心中,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大约更重一些,但是这个人很有趣,毫不掩饰的说,我欣赏他……] 一百、日记(下) “丁可亮向军都非常人啊!”看到这里吴教授一声叹息。 突突的枪声不绝于耳,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仅仅便是半个小时,鬼子便已追杀过来。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青云却在这个时候,单纯的把我叫到了一边。 第85章 我们站在山洞的深处,“可亮,你在军中数年,那枪声听起来,你该知道外面的战况吧?” 我不知道青云为何如此问我,但还是回答,“那是轻机枪的声音,火力异常的凶猛……” “这就对了,敌人的主力其实是那复苏大队的三十人忍者,可是此刻他们使用的武器还只是枪械,这说明日本人的复苏大队还未开始行动。”青云看着我说,“所以你们先前所设的那些陷阱,还可以挡上一时,但是等到复苏出动,那些陷阱机关边不复有用了。” 尽管知道自己轻视了那些日本人,我还是不服气,“青云,你是否有些灭自己威风,而长他人志气了?” 正说到这里,外面的枪声忽然稀落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便不再有枪声响起,四周变得无比沉静。这座山洞通着风,我只能听到青云身上长袍被风吹起发出的声音。我心中大是不安起来,怎的没有一点的声音,队长秦新石头他们不是在研究战术吗? 而且此时,青云身上愈加的有一种阴森的气息发出,但是他面对着山壁,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敢开口询问于他。 “复苏大队,他们开始出动了。”青云终于出声说道,却还是背对着我,“树林的周边我进来之时,略微的施了一些术法,若以山城之中日军守备军的兵力与武力,半个小时仓促追来,重武器是来不及准备的,我做的那些符阵,足可以使他们的枪支,难以攻进来,但却是阻不住复苏大队的那些忍者。” 外面传来几声短促的呼喝声,便又没有了声息,我着急想出去看看,可是青云分明是有什么重要之极的事情,要嘱咐于我,但他就是那么沉默着,仿佛是思考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我在心中忽然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又好象青云他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听着洞外偶尔传来的闷哼声,我心里愈发的沉重与焦急,实在忍不住便要问青云之时。青云忽然开口问我,“可亮,你今日所处之境地,可曾想过未来之路么?” 我不由得一怔,故国家园均在鬼子的侵略之中,还有得未来吗?我淡然一笑,“你是说我在这山城游击队任政委么?青云,不瞒你说,战乱当前,丁可亮早已经舍了此身,相信队中的兄弟们也都是此念,如今苟活,那便是想多杀几个鬼子,以尽为国之道。” “呵呵!”青云笑了一声,霍然间转过身来,他紧紧的盯着我,“好,可亮,我等的便是你这句话。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的话么?那时,我曾劝你要么投身军中,要么远离战场。可亮,我推算过你的八字命局,你八字之中将星独耀,乃是一员儒将之运,但是空亡早入,难过而立。却没想到你远赴苏联留学,最后还是从了军……” 我心下默然,似乎青云好象真的对我说过这些话的,不过那时我只当做此乃青云的固执,忽然青云一声长叹,“可亮,你今年二十有九了吧,或许你活不过今日的。” 远离他绕了一个圈子,是要说这些话,几年来生与死,我是真的已经抛开了脑外,但只求上仓的佑,队中的那些弟兄们能多留几人。 我正要说话,脚步声响,有人大步走了过来,“报告政委,外面鬼子好象有一个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机枪冲锋枪,都冲不进林子里……” 我一看,原来是队里的大毛,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只听他说道,“想来是黄先生的神通所为,但是如今鬼子的复苏大队终于也杀了进来,兄弟们奋力抵抗,只杀了其中的几人,现在队长与秦新石头他们还在与敌周旋,但是曹亮却已经坚持不住,他重伤未愈,又拼战一场,又昏了过去。希望先生能再施神术。” 大毛将背上的曹亮放在地上,似乎知道青云和我尚有密谈,便无声无息的退去。我低头一看,但见曹亮身上已被鲜血沾满。 青云慢慢的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很慢,但却异常的坚定,我知道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我看着他伸手在曹亮的头上一拍,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似乎钻进了曹亮的体内,随即青云的手捏了个奇怪的姿势,猛的向上一挥,一道灰色的人影便从曹亮的头顶,缓缓的漂浮了出来。在那道影子的头顶位置正中,还有着一根细细的银白色的光线,似乎便是一根银针的样子。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只见青云的双手之上,不断的发出银白色的光芒,打在了那人影的上面,慢慢的那人影变得清晰起来,那竟然是另一个曹亮。我看看躺在地上昏迷的曹亮,又看看飘在空中影子般的曹亮,心中有些明白过来……”] 日记本上的字迹写到这里,已经是相当的潦草,可见丁可亮当时的心情,吴教授迫不及待的又翻过一页,心中既是感到诡异,又是震惊。 [青云将那道应该是曹亮魂魄的影子,往下一引,重又从曹亮的头顶送进了他的体内,然后对我说,“可亮,这位曹兄刚才在背进来的时候,便已经没了生机,所幸他的魂魄未散。”边说他边从曹亮的头顶抽出一根银针来,“这便是我夺机定魂针的妙用。”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头上,我的顶上也被青云插了一根针的,队中的兄弟们全都有的,只听青云说道,“但却也只能保住人死后魂魄暂不离体,毕竟我祝由虽然号称天医,可也不能真的起死回生。” 我大是迷惑,“既然如此,那还留住魂魄又有何用呢?” 青云脸上的阴沉之色更重,我没来由的心中一跳,仿佛眼花了,我竟然觉得青云的脸上显出一丝狞笑来。 我忽然想起一事,后备上满是冷汗。青云他给队中兄弟们每人都使了那夺机定魂术,先前他只说可以激发兄弟们已经透支的潜能,此刻才又透露出,夺机定魂术还可以留住死后的魂魄不散,他是修道之人,莫不是他……一瞬间,小时所听的种种传说,以及神怪小说中的描写,涌上我的心头,难道是青云他想利用我们炼什么法术不成? “可亮,请恕我此时方才直言,游击队中的兄弟们尽管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然后再加上我,都是敌不过日本人复苏大队,那三十个忍者的。”青云的目光与脸色忽然都变得清澈起来,“那忍术虽说在中华道门的道理教义之中,只是简单的五行宗法,但他们都是从小苦修,在心法上又另有延伸,这三十个日本国内各大流派家族的精锐弟子,其实他们的实力都并不弱于普通的修道者。五六个我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是三十人,可亮,说实话,你们二十多个兄弟,有与没有,都是一样的。” “但是我黄青云既然留在此处,那便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念头。”青云忽然厉声说道,他的脸上又再显出阴气来,“哪怕是黄某就此沦落魔道,永不再生,那也是再所不惜的。” 青云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可亮,我自有办法尽灭那些忍者的,但所用之法并非正道道术,而我已经也因此心魔入侵。此法乃是我祝由祖师偶得。但是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那便是我与你队中兄弟们的生命。” 我也不知怎的,突然把心一横,“青云,我可亮与游击队二十三人的命,就全教给你了。你是方外之人,能陪我在此,丁可亮信任你……” 我发现自己是始终无法理解这位从前的同窗好友了。“可亮,你先出去吧!我需要做些布置,半个时辰过后,我自出去与你相会。”青云说道。 我叹息着向外走去,但刚到洞口之时,我忽然心中一动,悄悄的伏在了一块石头后面,我看见青云转过身来,山洞之中除了曹亮的身体之外,再无他物。青云神情肃穆,祭出了祝由法器九天轩辕针,只见那针浮在空中,银光四射,忽然间化成了一块石片的样子,四周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吟诵祈祷之声。 青云一撩长袍,跪拜在地,双手掐了一个手决,口中吐出一连串的,与空中那飘渺之声相似的祝由之声,慢慢的他脸上的神情,如同云雾,也如同那模糊的祝由声一样。 “祖师在上,弟子黄青云,祝由门下九十五代掌门,此祝还是祈求祖师,能告知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的详情!” 山洞之中回荡着那古老的吟诵之声,没有丝毫的变化,九天轩辕针也依然呈现出石片的样子,浮在那里。只听青云继续祝由道:“天阴无罡,罡为至阳之气,弟子悟到这便是独阴无阳的奇缺之阵,但那三十六数,却本就是天罡,又何以为之?弟子用夺机定魂针,封住了二十三人的魂魄,但就算加上弟子,也一定能凑上那三十六煞,只是如何掌控,弟子却是不知其法……” 吴教授再翻一页,后面都是空白,不知不绝,这本残破的日记便只写到了这里,长长的出来一口气,吴教授心中感慨万千,一时间,竟不知要怎么样一舒情怀。这时,突然间仿佛地震一般,天地间俱都是为之一颤,“怎么回事?”吴教授拉开窗帘,但见窗外不远处,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中,一道白光直冲云霄。 一百零一、神道两部(上) 巷子中,老刘头身上的气势一爆发,那八个神道教中的矮个青年,都感到了无形的压力。只听得那八人中,先前说话的那人说道:“土神一脉?怎么山城之中还有一个什么土神门的存在么?”声音中满是疑惑,显然他们早已经对山城中的修道中人,做了一番详查,却是没有想到关键时刻,会有这么一个土神门的老刘头忽然冒了出来。 “中华道门出世入世,各自为修,处处藏龙卧虎,又岂是你们这些番外之人所能知晓的呢?” 第86章 老刘头冷笑,“至于我土神门么,那便是专门为了对付你这些不知天高地厚,妄图在我中华大地上图谋之人的。” “你的实力的确很强,也许真的可以便在我们师兄弟八人的联手之下,亦可有不败之力。”那神道教中人生硬的笑了起来,“但是你莫要以为,我们也和那伊邪一样的愚笨。不过伊邪小一郎身为他的后人,来自神道教胎藏部的密法,却弥补了他的愚鲁。”他叹息了一声,似是很为这点感到惋惜一般,“他居然也知道此时山城之中,祝由门的苏基业,并不是他真正要找的仇家后人。不过,伊邪小一郎,只是凭借他祖父伊邪千叶的死,换来了长老的厚爱,因此可以更多的修习胎藏部的密法,这才能确认如今的祝由门外,他的仇人是另有其人。” 天医祝由术!修道界中以医入道的济世法门,虽然同属于律令之道的符录一派,但由于祝由乃是医道,因此祝由入道相比起龙虎茅山青城万法归宗等,在境界与功力的提升上都要快了不少,当然前提是需得传承了祝由的法器九天轩辕针,以及祝由一脉所独有的传承之力。 众人中除了孙溪庄圣知道一点外,其他人土神门老刘头以及六丁六甲师徒包括田中夫,脸上都是微微一变,至于罗静却是不太知道的。作为同样是在民间所流传的法术一系,他们当然都是听说过祝由术的,可是谁也想不到,这天医祝由的传承门人,竟然一直都在山城之中。而且那神道教中人也挑明了,此番日本神道教的人深入山城,也正是与祝由门下昔日结下了仇怨。 无论土神门老刘头,还是六丁六甲师徒孙溪庄圣,在骨子里都是传统的门派观念极重的,天医祝由乃是轩辕医道,况且结怨的又是日本神道教,这一下自然更不会抽身而退,也正如田中夫先前所说,这其中也还有着中华道门的尊严在内。只不过,都到了此时此刻,却不知那天医祝由的门人,为何还不见现身呢? 几个人当中,土神门老刘头由于身怀皇天厚土决,修为是最高的。但若是论到应对这种局面的经验,就要数到孙溪了。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天医祝由,又怎么会与日本的神道教结下了仇怨。但他和庄圣刚进山城,便在那酒吧之中,与同为神道教的西装青年斗了一场法。那个时候,眼前的这八名矮个青年尚未漏出行踪,因此上看来那西装青年应该便是伊邪小一郎了。 孙溪早已从这八名矮个青年的口中推断出来,这八名矮个青年与那西装青年伊邪小一郎,都是神道教中的同门,但是双方却是分属金刚部与胎藏部两部。两部之间向来不合,至于为什么,想来不外乎内部的争权夺利。 伊邪小一郎一部的胎藏部,不知道何时与天医祝由结下了仇怨,看样子还是在天医祝由的手中吃了大亏,因此伊邪小一郎此次乃是寻仇而来。那另外八名份属金刚部的矮个青年,此时共同对敌之下,虽说不至于互相暗斗,但冷嘲热讽几句,却是免不了的。 想到这里,孙溪向那八个人看了一眼,那八个神道中人,装扮甚至相貌都是差不多,他嘿嘿了一声,“如此说来,当初与天医祝由结下冤仇的,乃是那伊邪小一郎的先辈,而不是你金刚部中人,他也是你神道教中的师长,如今已命葬九泉,若是知道你口出此言,不知会做何感想?” 那八人中立刻有人厉声喝道:“哼,那分明便是教中的长老的偏袒之心,说什么伊邪千叶乃是胎藏部少见的天才,可以同修胎藏部风、水两部法,因此派他出来历练一番,结果不但丢了自己的性命,还连累的我大日本帝国失去了,当时由各大流派家族精锐弟子组成的复苏大队三十人。若是换了我金刚部伊邪次代家族出动的话,至少不会落的全军覆没的下场……” 孙溪“哦”了一声,“这么说,在神道教中,你金刚部的实力该在胎藏部之上了?” “那是自然!”那人骄傲的说道,“胎藏只有四部法,而我金刚部大小乘同修,并且他们胎藏部自伊邪千叶命葬祝由门黄龙游手下后,千叶一族中便已凋零,到得今日竟只有小一郎一人,可是我金刚部次代家族,便有八部天龙。”他口中的金刚八部显然便是指他们八个人。 “那么此次前来山城,你们神道金刚胎藏两部,究竟是以谁为主呢?”孙溪似是随口的问道。神道教金刚部这八人与伊邪小一郎的胎藏部之间,矛盾已久。他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那人并没有立刻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忽然如孙溪一般的嘿嘿笑了起来,“支那人果然善于玩弄权谋之术。但我不妨直接告诉你,这次入华来到山城,仍然还是长老们磨练小一郎为主的。长老们在拜祭天照大神的时候,得到了天照大神的指示,支那人所谓的中华道门中,即将会出现一片动荡。似乎小一郎的天赋还在他的祖父之上,他报仇心切,长老居然要就同意了。我伊邪须乃是金刚部次代家族的长子,这次带着家族中的其他七名弟子跟在小一郎的身后,踏入到山城之中,便是为了证明次代家族才是真正能代表天照大神的使者。” “看来你们神道教中的长老,并不知道你们金刚部也来到了中国的山城吧?”孙溪问道,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安起来。修道之中所谓的“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那神道教既为日本天皇的护国教,想来也该是有些斤两的,他们的长老敢让那胎藏部的伊邪小一郎进入山城,说明神道教的长老,对中华道门即将会出现一片动荡的说法,是深信不疑的,说不定那金刚部的八人随后跟来,也是他们故意而为之的。 伊邪须冷笑一声,“长老们么,他们在樱花树下喝着清酒,足不出户已经享乐的太久了。神道教与我大和民族想要再次称霸天下,依靠的将会是我们这些充满了热血的年轻一代。他们老了,老的甚至分不清,谁才是天照大神所眷属的领导神道,指引大和民族前进的使者。” 一百零二、神道两部(中) 孙溪顺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伊邪须站在围墙之下,与其他人一样,怎么看也看不出特别之处来。只听他继续说道:“小一郎来到山城之后,非常可惜,他竟然根本便找不到,当年大败他爷爷伊邪千叶的祝由术的传人是谁。于是无奈之下,他只好找人合作,他的运气不错,发现了山城之中,一个正在修炼阴性法术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一家医院的负责人。” 众人的眼光一起落在了田中夫的身上,田中夫额头上冷汗直滴,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他挺了挺身体,“不错,伊邪小一郎找的人便是我。我修炼的法术乃是鬼儿子,但是我修炼的心法却是不全,那伊邪小一郎知道我一直都在寻找万法归宗,所以便以此为条件,要我配合他在中医院的妇产科里,布下一个禁制来,然后他便答应一定会帮我找到那万法归宗的。伊邪小一郎说,这禁制只会使那些住进中医院里来的孕妇难产一段时间,却并不会影响到她们生育。我这才答应下来的。” 罗静儿哼了一声,脸上尽是不屑之色,“原来只是为了一个鬼儿子的心法,鬼儿子与那柳灵郎在万法归宗之中,算不上什么上乘的法术,给你也是无妨,不过你这人的品行……”她又摇了摇头,“还有今天晚上,你竟然在夜市街大庭广众之下,施放出你那鬼儿子来,丝毫不顾及那些普通人的性命……” “这也是那日本人要我做的。”田中夫此时哪里还敢奢望其他,只是希望能从中脱身而出,“那伊邪小一郎告诉我说,在后山之上隐居的苏基业,并没有真正继承到天医祝由术,因此他的仇家另有其人。现在他已经与那苏基业定下了决斗的约定,并且他也找到了他真正的仇家后人,而今天晚上,他会做一些重要的布置。 他要我今天晚上在人多拥挤之处,放出所养的鬼儿子,一旦察觉到有能威胁我的力量出现,立刻便要将其引到巷子里来。而后他便会兑现诺言,将那万法归宗交于我。而且他还说过,他要找的人可能有着真正的修道之中,上三品的法门心决,他也答应到手之后,会传给我一些的,可是现在,你们都看到了……” 孙溪大笑起来。伊邪须的脸色却如刚才田中夫的一样,变得异常难堪起来。他这次没有通过神道教长老的同意,便私自带着属于金刚部伊邪次代家族门下七个功力最高的弟子,跟在小一郎的身后,来到了山城,为的便是证明他伊邪须次代家族的长子,并不在胎藏部的天才伊邪小一郎之下。 却没想到自己带了七名师弟,隐在此处,原本是想奚落一番小一郎找的那个中国人田中复一番的,借以嘲讽小一郎。但却由田中夫引来了罗静儿,随后便是孙溪庄圣土神门的老刘头,以及六丁六甲师徒连番到来,与他们金刚部的八个人形成了互相对峙的局面。 看来伊邪小一郎早已知道伊邪须八人尾随而至,而且对山城之中的情况,也都了如指掌,于是便利用田中夫将罗静儿引到,伊邪须八个人潜伏的巷子里,借以使他们互相牵制。而伊邪小一郎本人,却可以从容布置,直接面对自己的仇人,亲手复仇。如此一来,既打压了金刚部的伊邪须,又使得孙溪庄圣老刘头六丁六甲师徒等人,无法抽身相助,真可谓一举三得。 孙溪继续大笑,他的意思很明显,伊邪须口口声声的说到伊邪小一郎是如何的愚笨,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愚笨之人。 伊邪须脸色变幻了一阵,忽然间也笑了起来,“小一郎果然是我神道教胎藏部的天才,不过这次神道教长老的意思是,要夺回数十年前伊邪千叶丢失在黄龙游手中的颜面,此时来说胜负结局,还太早了些。 第87章 倘若小一郎无法战胜那真正继承了祝由之力的仇人,而我伊邪须金刚部,不但能报了当初神道教的仇恨,还顺带的消灭了你们这几个中华道门中的人,那么便足以证实,次代家族的伊邪须,更能胜任天照大神使者的使命了。” 孙溪已经可以肯定,那伊邪小一郎要找的真正仇人,就是陈枫卫飞二人,他是知道两个人乃是旗门的传人,却是想不通又怎么成了天医祝由的传承之人,那天医祝由不过是由医入道,能更多的积聚外功而已,但其真正的修炼法门,还只是与万法归宗六丁六甲一个档次的,莫说是旗门,便是与他凤凰派的神煞决,在境界上也是不能一比的。 孙溪看了一眼土神门的老刘头,不知道这位山城之中的土地神,是否知道陈枫卫飞以及旗门的来历,然后向那伊邪须问道:“你又如何能肯定,一定是你金刚部会最后胜出呢?须知,我等几人,虽然在中华道门之中是微不足道的,可也是凤凰派、蛊神门、六丁六甲、万法归宗、土神门这几大宗派的实力所在,” “还有……还有我!”田中夫忽然上前一步,“我知道自己炼的鬼儿子,虽然不会落入到各位前辈的法眼之中,可是……可是……”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大声说道:“可是田某毕竟也还算是华夏子孙。” 马六甲道人冷冷的看了田中夫一眼,“若非有你这话,贫道第一个便要先除了你。”他转向那伊邪须,“此时我等互相牵制,便是有那通天的本领,贫道也是不信你能稳操胜券,这般的情况下,你又能如何?” 他这么问,倒并不是轻敌,反而却是孙溪老刘头等人心中的疑问与担忧所在,便如同那伊邪一小郎,敢放弃金刚部伊邪须这八人的助力一般。此时在巷子中的双方实力对等,伊邪须又是被小一郎施计拖在这里的,可是他依然如此自信,自然是也留有后手的。如果再加上伊邪小一郎的暗中布置,老刘头孙溪庄圣马六甲等人,无不在心中暗暗的衡量起来,一个个的均是神色沉重。 一百零三、神道两部(下) “呵呵!”伊邪须很是满意的笑了起来,他甚至是带着欣赏的目光,一一看过这些自以为是的所谓的中华道门中人的脸色,那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居然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伊邪须的目光落在了田中夫的身上,“你们支那人中华道门的修炼方法,果然是令人无比的羡慕,你修炼的好象叫做鬼儿子吧?居然可以直接的炼养阴物。我终于明白了,当初长老们为什么一定要得到那祝由门的秘籍真本了,而且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居然是,那祝由在你们支那人中华道门的眼中,似乎还并不重要。” 伊邪须的眼中闪过一抹狂热之色,“要知道,在大和民族中,即使是我神道教,那修炼式神都是极为高级的密法,可是那式神与你们这种炼养阴灵的方法,却实在是无法比较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色,月郎星稀,天空之中异常的纯净,夏末的深夜,清露使得每个人都稍稍感到了一丝凉意。“便是我,神道教金刚部次代家族的长子,也只是炼成了一个式神而已。虽然我并不怎么认同,将时间耗费在修炼式神上,但是不可否认,有了式神很多事做起来,的确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式神简单来说,也就是类似于傀儡术的法术,表面上看颇似柳灵郎的炼法,只不过柳灵郎是取端午木,赐五脏六腑,而使其有着自主的灵力意识。而式神则是制作一个木偶,然后通过修炼可以召唤到一些阴灵附于其上。但是由于修炼体系以及文化传承的贫瘠,一般情况下他们能召唤到的,也只有本土传说中的,一些低级的妖魔怪兽。即使是护国神道教,这样在日本顶尖的门派,能炼出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式神,也是殊为不易的。 伊邪须仿佛是在计算着时间,又看了看天色,话题一转,“小一郎的确是找到了那真正传承了祝由之力的人,而那姓苏的,不过是传承了祝由的道术,却没有得到祝由之力。小一郎正在准备与那个人,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纯武士道精神的斗法。”他有点怪异的笑了起来,“这便是我什么如此自信的愿意之一了。因为我相信就算小一郎真的是神道教中,百年也难得一见的天才,也一定无法战胜那个人的。” 孙溪与老刘头对望了一眼,此时就连马六甲道人,也隐约的猜到了,伊邪小一郎的对手,伊邪须口中的那个人,定是卫飞无疑的了。卫飞真正的修为高低,孙溪与庄圣算是对他比较了解的了,但是却并不清楚。可是为什么这伊邪须,就那么肯定伊邪小一郎不是卫飞的对手呢?他怎么那么看低自己的同门小一郎? 孙溪曾在酒吧里与小一郎交过手的,他是知道小一郎修炼的神道教胎藏部功法,似乎与他凤凰派的神煞决有些类似,但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狂热,和不顾一切的气息在内,甚至可以说都有点邪恶的味道了。 至于卫飞么?孙溪一皱眉头,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卫飞所修的所擅长的法术,甚至卫飞已经到了什么境界和层次,他竟然都很模糊。而卫飞似乎也很少在他们面前,提到过修炼方面的事。 马六甲道人听了伊邪须的话,却是点了点头,说道:“若你们神道的对手果真便是那卫飞道友的话,的确是没有半分胜算在手的,贫道曾与那卫飞道友切磋过一番。卫飞道友似乎身怀有我符录一派的无上绝学‘仓颉祖符’,有‘仓颉祖符’在身,便是大罗金仙来了,卫飞道友也是有得一拼的。” 仓颉祖符!众人这才想起马六甲道人与浩天居士的对话来。上古传说中的符录律令密法,具有那符录最原始的力量的仓颉祖符。众人中除了万法归宗的罗静儿,依稀听说过这四个字外,其他的都不太懂符咒,但马六甲道人毕竟乃是一门之长,说出来的话还是有分量的。而象孙溪老刘头知道旗门传说的人,便又松了口气。无论什么事,放到旗门那里,似乎都有可能。 伊邪须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虽然你们所谓的中华道门之中,有着许多让人难以想象的修炼法决和法术,但是我神道师乃是天照大神在人间的使者,小一郎更是日本公认的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不得不承认,我伊邪须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我知道,小一郎不可能公平的与那人进行决斗的,因为……” 伊邪须忽然愤声充满了怨毒的说道:“因为几十年前,伊邪千叶和我大日本帝国的三十名精锐的忍者组成的复苏大对,便是你们支那人用一种卑鄙的方法,给杀害的。那个人是黄龙游祝由的传承者,他一定不会放弃那些卑鄙的方法的……” “呵呵!”伊邪须又笑了起来,“所以,我知道小一郎是不会胜的,那个人注定是要死在我金刚部的手中,小一郎的功夫修为是高过我伊邪须的,可是功夫好修为高,便不一定就能做了天照大神的使者。” 老刘头眯着眼睛问道:“即使如你所说,胎藏部的小一郎无法成功,可是你伊邪须,又凭什么取胜呢?” 伊邪须还没有说话,后方巷子的另一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那西装青年伊邪小一郎,不过他这时却是一身日本武士道的打扮,背后一把武士刀,脚踏着木屐。“须,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你甚至连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力都不清楚。做天照大神的使者,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那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压力。可是你几乎便要破坏了我的整体计划,幸好我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愚笨。” 伊邪小一郎的木屐踏在巷子里,发出清脆却又单调的声音来,在夜色中听起来非常的刺耳,非常的令人不舒服。尤其是伊邪须,更让他不舒服的却是伊邪小一郎的话,那木屐踏地的声音,仿佛便踩在了他的心头之上一般。 “陈枫卫飞,不错,是那个卫飞传承了祝由之力,可是你知道么,他们两个人过去的经历么?那是些连长老们听了,都要感到惊奇和震撼的故事。”伊邪小一郎慢慢的走了过来,摇摇头看着伊邪须,“但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扰与我,差点坏了大事,现在……” 他看着伊邪须已经涨得通红的脸色,伸出手掌来,“现在我以神道教长老的名义,命令你从现在开始,你,金刚部的伊邪须,必须一切听从我的指挥,必须!”他的手掌里是一块烟盒大小的木质的牌子,黑色的条纹凸起。线条组成了一个古怪的图案,仿佛是一个人影,又仿佛是一个扭曲了的字符,一股冰冷的却又古怪的带着火焰般的气息,从那木牌上透了出来。 伊邪须的脸色由红变青,又再变得苍白起来,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小一郎阁下,请你不要用长老的令牌来威胁我。你知道的,我这次来,根本边没有请示过长老们。” 伊邪小一郎眉头微微一皱,手一翻收起了那块木牌,“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赶来山城吗?” 伊邪须猛的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伊邪小一郎。 “卫飞并不是单纯的传承了祝由之力那么简单,而我此行也绝不是为了给我爷爷报仇。此事关乎着我神道教和大和民族,是否能再次崛起。你所犯下的错误,几乎是不可原谅的。”伊邪小一郎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冷起来,“我知道你炼了一个式神。我更知道卫飞和陈枫的身后,跟着一个充满了血腥残暴怨恨阴煞无比的气息,如果那气息爆发的话,卫飞和陈枫,还有这里所有的人,包括你和我,甚至这个城市,或者就是他们中华道门的真正高手,都无法战胜的。 第88章 那是一个连天照大神都不应该去招惹的力量,可是你居然想用你炼的那式神,将那血腥怨杀无边的力量,激怒爆发。你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吗?” 一百零四、天照密法(上) “小一郎阁下,谢谢你的提醒,以后我会记住的。说起来那个式神,可是我从小就修炼的呢!那个时候,我便渴望着自己能拥有着勇猛的力量,于是那个式神,便给我炼成了一个巨人,那可是我按照当年幕川大将军的画像刻成的。” 伊邪须便仿佛一个谦谦的君子一般,冲着伊邪小一郎微一躬身,然后接着说道:“小一郎阁下,你想为胎藏部正名,以及为你爷爷伊邪千叶报仇的心情,我都是能理解的,或者长老们对你另有秘密的任务布置,我也是可以选择相信的。可是小一郎阁下,我并不认为,那跟在卫飞和陈枫身后的气息,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团充满了血腥和怨恨的力量罢了。 而且我金刚部的心法,是最为能克制那些阴性的东西了。所以小一郎阁下,我并不是打算激发那一团血腥的气息,而是准备牺牲掉我的式神,将那股血腥的力量吸附过来,然后,我便可以替你杀了这些中华道门中的人了。” 伊邪须看着伊邪小一郎,“反倒是你小一郎阁下,此时此刻你不是应该和那卫飞与苏基业在进行着斗法吗?为什么你却出现在了这里呢?” 伊邪一小郎并没有靠近他们,而是远远的停住了身形,“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的祖父确实有些顽固了,当年他虽然知会了军部的人,出动复苏大队,可仍然以一个武士的精神,提前一步来到了山城,结果败在了祝由术之下。同时,由于他的疏忽,最后导致复苏大队,尽灭于可恶的支那人手里。 但你是知道的,他们用了一种卑鄙而又神奇的方法,使得那三十个忍者组成的复苏大队,还有我的祖父,根本还没有真正发挥出他们应的实力,便被支那人给杀害了。” 他的眼中忽然露出一丝嘲弄的神色,扫过了伊邪须金刚部八个人所站的方位,“是的,那卑鄙而又神奇的方法,便是中华道门中的奇门阵势,你们次代家族的金刚部,不也正是那时从军部的报告中,知道了真实的情况,才开始研究布阵联击的吗?” 伊邪小一郎冷笑一声,“可是纵然你们次代家族研悟出了,这所谓的金刚八部天龙阵,但你永远无法想象,中华道门中的奇门阵势,有多么的玄奇奥妙,那根本不是你和我,也不是神道金刚胎藏两部所能理解的。” “小一郎阁下,你胎藏部却是连金刚八部天龙阵也没有的呢!”伊邪须温和的说道:“支那人奇门阵势的厉害与否,你又如何能……”他突然脸色唰的一变,“小一郎阁下,你……莫非你……” 伊邪小一郎的双手自那宽大的武士服的袖子中穿出,在胸前合在了一起,“须,我的爷爷伊邪千叶,他只是忠诚于大和民族传统的武士道精神,但却绝不是愚笨。同样,做为千叶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我小一郎,除了继续忠诚于天皇陛下,忠诚于天照大神,但是我却具备了我的祖父没有的变通。 支那人中华道门奇门遁甲的布阵之法,没有他们的真传,外人是无法得知的,但是我却知道,一个可以消除我大日本帝国三十人忍者组成的复苏大队的奇门阵势,绝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布成的……” 伊邪须做为神道教金刚部次代家族的长子,又精研了许久的阵法,立刻便想到了伊邪小一郎话中之意,那个能全灭复苏大队的中华道门的奇门阵势,既然不是那么可以轻易布成的,天时地利人和也许还要加上更多的因素,而据后来日本军部的秘密报告,当时对阵的双方,复苏大对与山城游击队以及那黄龙游,乃是同归于尽的。这便说明了,当年的那个奇门阵势,并没有撤去,它依然存在于当年的那片战场上。 “小一郎阁下,您难道找到了那座阵势的入口所在么?”伊邪须垂下的双手上,手诀一变,随即只听得“咚咚”的震天的脚步声响起,天地之间震动摇晃起来,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巨大的身影,遮盖住了巷子。 伊邪小一郎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双手合什,面色虔诚,“这要感谢我的祖父,是他老人家的英魂,在指引着我。那座阵势之中有着我爷爷,和大和民族三十名精锐忍者的灵魂,他们全部都被困在这里,忍受着中华道门法术的煎熬。我并没有找到那阵势的入口,可是我却能感受到我爷爷的气息。” 合十的双手,十指交错在了一起,伊邪小一郎结出了一个奇怪的法决,“凤凰派蛊神门,来自深山里的古老门派,万法归宗还有六丁六甲……”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老刘头的身上,“土神门!却是一个我并不知道的存在,希望你的出现并不会影响我的计划。”他将巷子中各人的门派来历一一道出,果然是已经做了精心的策划与布置。但是土神门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修道的门派。 伊邪小一郎手上的法决,如同油炸麻花一般的翻滚着,原本生硬的语调变得更加冰冷无情,仿佛是从架旧留声机中发出的,“似乎你们还都是这些门派之中的宗主掌门,那么,有你们这些人来祭奠我爷爷的亡魂,是足够的了……” 伊邪须一直在盯着伊邪小一郎手上的手决,忽然他的脸色又剧烈的一变,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小一郎阁下,你在做什么?快停下你那手决,你竟然在这个时候使出来天献神照术,你疯了吗?你可以为了报仇向天照大神献出自己的生命力,可是我身为金刚部次代家族的长子,却不能陪着你一起死在这……” 伊邪小一郎的脸上露出一丝绝不象是在笑的笑容,“须,谁说我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了呢?” 伊邪须一怔,“你使得难道不是向天照大神献上自己生命力,以同化天照大神神力的神道密法,天献神照术么?” 伊邪小一郎脸上的神情更加的诡秘,“没有错,这就是天献神照术,可是我献出的却不是自己的生命力。” 一百零五、天照秘法(中) “呀!”伊邪须突然发出一声低呼,身体也猛的颤抖了一下。而伊邪小一郎还在不断的变换着的手决上,“腾”的一声,冒出一团五彩的光芒来,那团彩光起先并不是很亮,但五色之间却异常的清晰。彩光如同一团火焰般的,从伊邪小一郎的手上射出,瞬息之间,竟然真的如燃烧的火焰,越来越亮。 伊邪须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其他七名金刚部的矮个青年,个个也都是面色大变,他们乃是一门同修,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又不敢轻易的移动,担心孙溪老刘头等人,趁机出手反击。 事实上,孙溪老刘头马六甲道人的确是这么想的,很明显神道教的这两位正在内斗。似乎是那小一郎用了什么法术,暗算了伊邪须。这是突出去的最佳时机,几个当然不会放过的。但随着伊邪小一郎手上的五彩火焰一出的刹那间,他们几个人都感到身体的周围重又出现了,那将他们拖在巷子中的怪异的力量。只不过此时这怪异的力量,更加的沉重起来,一股子狂热的不顾一切的,将生命燃烧的气息,压向了几个人心头。 就在这时,忽然空中几道银光一闪。伊邪小一郎顿时脸色微沉,结在一起的双手向前一甩,呼的一声五彩火焰便仿佛是被人吹了一口气似的,突得窜出一片来。彩光中又传来几声“滋滋”的轻响。 伊邪小一郎终于松开双手,他大喝一声,将身一扭,但见刀光一闪,同时响起一阵叮当的声音。众人凝目再看,却见伊邪小一郎已经拔出了后背上的武士刀,双手握在刀柄上,横在身前,细长的刀身上,有一点亮银的光亮发出,却是半截银针。 伊邪须摇摇晃晃的稳住身形,只是这片刻的工夫,他整个人竟然都瘦了一圈下去。伊邪须双眼之中一片的血红,他死死的盯着伊邪小一郎,“小一郎,你竟然偷了我的天照神道命牌,原来你将我引到这里,便是想要我的命啊!”他的声音也还带着颤抖,显得极为虚弱,可是话语中的那种强烈的恨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神道教的金刚胎藏两部,原本是一体的。由于神道内部家族之间的斗争,起初的时候还是在争夺权势,慢慢的连修炼的教义也起了分歧,便形成了现在的金刚胎藏两部。但是两部之间毕竟是同源的,很多修炼的法术都是大同小异,天献神照术便是两部同修的一个密法。 孙溪从伊邪小一郎身上感应到的,神道教功法的气息,一点都没有错。凤凰派的神煞决,以凝炼内收自己的本命元辰之力,最后达到元神那样的境界。神道教炼的也是类似自己本命元辰的力量,不过它却是外放,教中之人从一开始修炼的那一天起,便要有一个天照神道命牌,这个命牌上刻有修炼者的本命心咒,也就是将生命献给天照大神的一种咒语。为了天照大神,他们随时都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 同时,在天照神道命牌上的本命心咒之下,每当他们使出神道教的术法之时,便等于是在支出自己的生命精华之力,所以那种气息,带着一种疯狂的飞蛾扑火的怪异气息,让正常人根本无法接受,产生异常厌恶之感了。 而天献神照术,则是神道术法中一种无限付出生命精华之力的方法,运用之时能与他们的天照大神产生感应,可以使出只有天照大神才有的神力,并且这种术法的邪恶之处,还在于它可以同时吸取周围人的生命精华,一起奉献给他们的天照大神。 第89章 但是同时也意味着,使用这种术法的本人,他的生命也将因此而消耗以尽。 伊邪小一郎偷看了伊邪须的天照神道命牌,知道了伊邪须的本命心咒,此时他不知用了一种什么方法,竟然可以用天献神照术,来调动伊邪须的生命力,从而同化天照大神,获取天照大神的神力,而他自己既然可以使用伊邪须的生命之力,也就自然有法在施出天献神照术的同时,保护自己了。 伊邪小一郎仿佛没听见伊邪须的话一般,仍然是双手握刀,望向了前方,“祝由苏基业?”他刚才结决几乎要将伊邪须的生命力耗尽之时,忽然便有银针射来,不得己之下,只好松开那天献神照术的手决,抽刀抵挡,这才拦住了那飞射而来的银针。但却也因此不得不放过了伊邪须。 围墙之上人影一闪,苏基业瘦削的身形的出现在了那里,他冷哼一声,“番邦邪术!”山城之中,能用银针攻敌的,自然非他苏基业莫属了。 只见苏基业不再理会伊邪小一郎,他冲着巷子中的孙溪庄圣老刘头,做了一个手势,“祝由门下苏基业,多谢诸位同道援助之恩。”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奇门阵势已经启动,请诸位同道恕过苏基业,不能在此与诸位共同御敌了。”说完这句话,他纵身一跃,进了那围墙之内。 那围墙里便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院子,孙溪老刘头马六甲等人全都是大吃一惊。“中华道门”这四个字,绝不是简单的一种统称,苏基业刚才做的那个手势,便是在中华道门中,代表了托付之意,同时也是一门宗长有去无回再无生还的手势。 围墙的那边,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便是伊邪小一郎所说的,几十年前全灭了复苏大队的奇门阵势!苏基业毫不犹豫的便跳了进去,至少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卫飞一定已经陷身于其中了。 孙溪庄圣马六甲道人老刘头心神恍惚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的伊邪须和伊邪小一郎,都在双手飞快的掐动着手决。突然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喝。伊邪小一郎手中的武士刀,高举向上,突然之间,东南西北与正中,青、红、金、黑、黄五色光芒,凭空闪亮起来。在这五色光芒的映照之下,周围的景色忽然一变,巷子中的两侧,本来一边是围墙,另一边是排楼房,但此刻却全都是阴煞之气漫天的昏黄之色。 伊邪一小郎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祖父的灵魂一直被困在支那人的奇门阵势之中,那么现在,便要你们也进入到那黄龙游所布的阵中,去陪伴我祖父吧!” 一百零六、天照秘法(下) 但就在他的冷笑声中,伊邪须和另外七个金刚部的人,身形倏忽间交错而过,便如电光石火一般的,但见数条人影只是一闪,巷子中仿佛有如水纹荡过似的,在众人心头一阵迷离之中,周围的景色扭曲起来,瞬息恢复正常后,巷子中却独不见了伊邪小一朗,而金刚部的八人,个个面色发白,微微喘息。很显然,刚刚他们联手破解掉了伊邪小一朗的法术,虽然小一朗得到了伊邪须的天照神道命牌,并且使用了金刚部所不知道的一种方法,启动了那座纪念馆中的奇门阵势,但并没有把金刚部的八个人给困进阵中。当然,伊邪须八人能脱出,也绝不轻松。 只不过,他们的动作实在太快,即便是身怀“皇天厚土决”的土神门老刘头,也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没有把握住这个上佳的机会,趁此攻击伊邪须。但之前孙溪的用心,却也达到了目的,神道金刚和胎藏两部,不管是他们自己内部的冲突也好,还是孙溪等人挑拨,至少他们没有联合起来。 伊邪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一声大喝,变换手决,“天照阴阳,同式相应!”其他金刚部的七个人也动了起来,与伊邪须前后呼应,八个人的头上各自冲起一道白光,在上空交汇一起,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团。竟然便如同元月一般,可是那光亮却又堪比阳光,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内。而与之相应的便是那样一股,燃火自焚,一往直前的惨烈气息,更胜刚才十倍的压住了老刘头孙溪罗静儿等人。 不过神道金刚部的八个人,却暂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却见伊邪须手决一变再变之下,先前那巨大的身影,“咚咚”震动地面的脚步声,同时又现。伊邪须所炼的式神,那巨人又自返回而来。 “便是此刻!”孙溪与老刘头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的发动起来。“天罗地网煞!”孙溪张手发出一道煞神,丝丝缕缕网壮的光芒向那团白光冲去。天罗地网,在四柱的神煞之中主刑法,孙溪的凤凰派圣使身份,使他一眼便看出那团如烈日般的光芒,乃是金刚部道法的根本所在。 “皇天厚土决!”老刘头也是一声低喝,地面上顿时冒出土黄色的光芒来。“丁甲神雷!”马六甲道人撒手之间,便是数十张符纸,震天的霹雳声响中,一道电光直直的劈下,目标正是那团太阳般的光芒。 罗静儿却是一时还没有反映过来,田中夫则悄悄的后退了几步。 然而只见孙溪所发的“天罗地网煞”,忽然加快了速度,猛的冲向了那团白光,而那团白光却突然间亮光徒的又盛了起来。神道教随时燃烧自己奉献给天照大神的心法,其中的疯狂与不可理喻,远远的超出了孙溪凤凰派神煞决的煞神之力,因此他的“天罗地网煞”。便被那团太阳般的光芒所吸化解。 “咚”的一声中,两米多高的巨大身影从天而降,恰好接住了老刘头的“皇天厚土决”,以及马六甲道人的“丁甲神雷”,双重的夹击之下,那巨影一阵摇晃,缩小了一些。但是体表之上,却是毫无损伤出现的。 “啊!忘了告诉大家,这个式神是我照着幕川大将军所炼的,幕川将军在我大日本帝国的历史上,乃是最有名的一员猛将!”伊邪须与另七个矮个青年似乎很是自信,孙溪老刘头马六甲道人,根本无法突出他们的合围之中,所以并不着急发动进攻,只是操纵着那式神。 马六甲道人忽然发起狠来,“哼,我堂堂中华道门的正宗法术,居然收服不了你这番邦邪术所炼的邪物,贫道偏就不信这个邪了。”回头喝了一句,“浩天,启我法剑。” 浩天居士在一边早已经是严阵已待,听得马六甲道人的大喝,立刻将手一挥,马六甲道人的那法剑直飞空中,“师父,接剑!” 马六甲道人跃身而起,伸手指在口中咬破,甩手间一滴鲜血落在剑身之上,那剑身登时金红色的光芒闪亮起来,隐隐然的发出一声低鸣。“六丁六甲溪女剑!”马六甲道人直接手掐着剑决,向那巨人式神一指,那柄法剑唰的一声,化出漫天的剑影,直刺那巨人式神。 剑影飞舞之下,那式神巨人的身周碎片飘起,但是好象马六甲道人这一剑,却并不能伤害到那巨人的身体。却见那巨人上身赤裸着,块块隆起的肌肉上,也不见一丝一毫的剑伤。 孙溪老刘头的心中,也被马六甲道人的话,激起了一股邪火,凤凰派土神门六丁六甲,这几个道门的派别竟然收拾不了,那神道教炼出的阴物? 在此念头之下,大家都忘了无论是式神还是中华道门鬼儿子柳灵郎一类的法术,关键之处乃是那其中起主导作用的法力,而孙溪老刘头攻击的却只是式神的载体。 便在此时,一直默不做声的蛊神门庄圣,忽然一挥手,一滴黑色的仿佛是墨汁般的东西,从他手中飞了出去。飘在空中以后,立刻化成灰色的云雾壮,飘向了那巨人式神。 忽然间,便听得一声轻响,那在马六甲道人“丁甲神雷”以及老刘头“皇天厚土决”之下,都毫发无损的式神巨人,便仿佛雪融于水一般,在一阵滋滋的响声中,周身上下刀刻斧削似的{奇机电子书},顿时萎缩下去,不到片刻的功夫,那巨人式神便紧绷绷的,冲向前的速度与气势便是常人也不如了。 孙溪大喜,“庄兄,妙招啊!” 庄圣闷笑一声,“不过便是我蛊神门的入木三分蛊罢了,便是孩童也知如何调配的,任他是式神何等,但凡本体为木,在我这蛊下,必入三分。” 入木三分!在蛊神门中还真就是如庄圣所说,那是小孩子都会的把戏,而且配料也很普通,涂抹在木体之上,便有侵蚀的效果出现,会入体三分,蛊神门的药功之中,实在是入不得流的。但却恰恰克制住了那式神。 “本体”二字入耳,孙溪老刘头马六甲道人便不自禁的苦笑起来,他们一听就知道自己等人钻进了牛角尖。那式神巨人再过厉害,也只是其中伊邪须灌入的法力在指挥而已,但他们刚才却是一门心思的要先毁了那式神的本体。 醒悟过来之后,孙溪老刘头马六甲道人,再看那式神巨人摆弄是如同它的原形玩偶一般。无论凤凰派还是土神门六丁六甲,法术之中若欲击散那木偶之上的一点法力,实在便是易如反掌了。 一百零七、阵势之五行五幻(上) 纪念馆中,老马极其无奈的看着卫飞从口袋中又摸出一根烟来,在他肩头上的三味真火点燃后,吐出一片烟雾来,“这究竟是一座什么幻阵?我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其实他自己的肩上头上,也有三股白气,不过那却是正常人的阳气,自然是无法与老马最为擅长的法术三味真火相提并论的了。 两个人的身周是阴风阵阵,阴气弥漫,放眼望去,入目所见,也是阴沉沉的一片,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第90章 卫飞手中燃烧的烟头,在昏黄中显出一种诡异之色。这果然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幻阵,刚才前后四方,东南西北,他们都试着探了一下。踏往北方,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冰天雪地,伴随着怒吼的北风,彻骨的寒意几乎能将血液冻结。而向南则恰恰相反,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炽热的火海包围着四周,中间夹杂着“披沥啪啦”的各种声响,更有那布帛木头皮毛燃烧时的气味。 等到转向西方之时,竟然是枪声大做,呐喊嘶杀声四起,不时的还有爆炸之声,象是来到了战场之中。尤为夸张的是,居然有一颗子弹擦着卫飞的头顶飞了过去。向东,虽然感觉上没有其他三方那么恐怖,但却是黑沉沉的一片虚空,从中隐隐传出“轰隆隆”的闷雷声,卫飞和老马两个人更不敢轻易的前行了。 但若是在原地不动,便要承受这来自四面八方的阴气。老马虽然从小便苦修三味真火,但三味真火乃是五脏六腑的精气所化,他的功力再是深厚,恐怕也是撑不了太久的。而他又不敢收回三味真火,谁知道在这片阴气森森之中,隐藏着什么不可测知的凶险呢! “嘿!南方火,西方金,北方谁,东方木。”卫飞嘿嘿了一声,“这幻阵在此方面却是无幻的,很是符合四方五行。可是这四方五行之中的景象,却又不是幻象了。” 东南西北中,五方里竟然是五种幻境,但那幻境之中却又是真实的。卫飞不得不承认,这座阵势的厉害之处,似乎还在他经历过的,谢甘明所布的“三界外”法阵,以及凤鸣山上的“神魔将阵”之上。 “三界外”法阵是困,并没有此般的危险,“神魔将阵”则是针对凤鸣山上一系列的变局而设。但是此刻两个人所在的幻阵之中,却将四方五行,全都布成了充满了凶险的幻境,并且那“幻”还是幻中有真。卫飞遍想脑中,也想不出有哪种阵法,居然可以同时启动五行之力,在四个方向与中央位置,布下五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出来。不知道如果胖子在这里,能不能辨认出来?想起陈枫,卫飞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的担忧。 阵法之道,其根本无非便是五行生克,再辅以干支之间的种种化合刑冲的变化,但是能将水、木、火、土、金五行,全部运用起来,这中间得需要多少的复杂到无比的变化组合呢? “奇门遁甲中的固定遁局,便有一千零八十个,可是却也没有如此五行齐发的。”卫飞的眉头几乎皱在了一起,蹲下身来,在地上拂了一把,地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伸出手指在地面上刻画计算起来,“申子辰合化水局,寅午戌合化火局,三合化局不通,不通……” 老马看着卫飞蹲在那里,时而皱眉苦思,时而伸指飞快的在地上画着,不一会儿,地面便有长长的一串干支化合冲害的口诀。也亏得老马从小便没有间断过的一直修炼,三味真火直到此刻,也没有枯竭的迹象。 卫飞忽然停下手来,呆呆的看着那一片他画出来的各种运算的口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马,若是以我此时的功力来看,这种局势是断无可能存在的,可是它却偏偏的便将咱们俩困在了这里。”而他此时的功力,却是绝不在陈枫之下的,尤其是风水与奇门阵势方面,唯一不如陈枫的便是,陈枫天生对各种杂学密法有着一种爱好,因此许多深奥繁杂的口诀与手决,都能记忆下来。但是卫飞,他能在地上运算出那么多的口诀,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了。有陈枫那样一个几乎可以说是百科全书的人在身边,他为什么还要花费脑筋去背诵那些,复杂饶口的口决与手决呢! 老马一时无言,如果连卫飞都没有办法的话,那他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他的使命赋予他的,只有缩地成寸与三味真火两种发生,现在不管卫飞是不是他真正在等的人,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然而卫飞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见卫飞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或者……或者我有些口诀没有记住也有可能。要是胖子在就好了他虽然和我差不多的一样懒,不过遁甲之中的口诀演算,他却是牢记不忘的。好象那风水密法五行幻龙术,他连手决都记得不全,却也能勉强使出来,风水……他妈的风水之局……” 卫飞忽然精神一振,“五行幻龙术!哈哈,我怎么就忘了这风水之中的密法呢!” 此时,一直在维持自身三味真火的老马,已经感到有些吃力了,听到卫飞的呼声,他也不禁大喜起来,却不料卫飞紧接着语调一转,“那些手决……那些手决,唉!就连胖子都记不全的,我又怎么可能使得出来啊?” 卫飞转过身来,“那五行幻龙术乃是风水之中的密传法门,可是现在我们根本无法辨别,所处之地这幻阵,究竟是遁甲阵势,还是风水之局啊!” “风水之局与遁甲阵势之中,难道还有什么区别之分吗?”老马不由得问道,在他看来,这两者之间,是并无什么差别的。 一百零八、阵势之五行五幻(中) “细究起来,这两者之间的分别并不是很大,不过一个是阵势,一个是局势。局势既然称为局,那是步步连环的,风水所布之局,用的多是风水龙脉之气,虽然也分阴阳五行,但都在龙气之中。而阵势就不同了,经过遁甲演变以后,是很难找到其根源阵眼的。”卫飞苦笑着向老马解释起来,“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幻阵,便是五行五幻,一个阵势之中,同时并存五行,这座阵势实在是太过高明了,要知道一般的阵势都是只能发动五行之一,或者是以其相生相克的衍变下去,但是五行并存……” 摇摇头,卫飞看见老马双肩与头上的三味真火的火色已经有些暗淡下来,好在这并不是驱动三味真火与人动手,只是将三味真火由体内释放出来,以抵御哪些漫天盖地的阴气,所以老马还能再坚持个一时半刻,但此番过后,老马势必要大病一场,非得静养数月才能恢复如初。 卫飞不禁再次叹息着摇摇头,那些阴气之中不管有着什么,显然都不能让它侵入到体内。更何况,这可是在这座五行五幻的幻阵之中的,中央位置,绝不可以停留太久的。“昨天从杨家村回来以后,我可是与苏老爷子有约的,明天就要和那日本神道教一斗的呢,现在却不知为何竟然落入到这样一座大阵当中。“ 老马奇怪的看了卫飞一眼,他是开车从杨家村回来的,还直接边将卫飞送到了苏基业那里,这都回来已经三天了,何来昨天刚刚回来之说? “怎么了?”卫飞看到老马一怔,他却是不知道自己前天入定之时,是一定两天便过去了的。 这时,漫天的阴气在前面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细线,仿佛便是一张大幕,被人在中间用刀划开了一般,只见那细线蓦地里向两边一分,一股金刀之气率先激射而出,随即便见苏基业双手各持一根银针,从那道细线之中闪身出现。看见卫飞以后,他点了点头,“恩,你果然便在中央土位,我觅着你那旗门心法的气息,中央位土生金,又借银针亲土之像,便寻到了此处,倒是没费什么力气。” 卫飞一怔,“苏大伯,您怎么也陷到此阵中来了?” “只因今日便是三天前与那日本神道教约斗的时日,你落入到这座阵中,便是那伊邪小一郎,用了一种神道异术,妄自催发这座幻阵所起。”苏基业忽然诧异的看向老马,“咦,你居然有同门前来援助,方才我还担心你一个人,这才便急着也进入到阵中。” “今日……三天前?”卫飞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想来是我在那次入定之中,竟然出游了两天的时间,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入定了呢,结果连点准备都没有,落得如此这般被动的局面……” 听到苏基业说老马是自己的同门,卫飞摇摇头,“老马不是我的同门!” 苏基业一皱眉头,“难道不是么?你二人身上的气息分明便是一体同源的。”他扫了一眼老马双肩与头上的火苗,“三味真火可不能如此的耗费,你无需强自撑得这般辛苦。”边说着,灰色长袍的袖子一甩,手上多了一把银针,他在老马三味真火的映照的范围内走了几步,屈指丈量,抽出九根银针,一一的插在地上。 九根银针呈出一个尖形,将三个人从两侧,左右各四根,前方一根的,包夹在内。顿时,九根银针形成的尖形上爆出一层银光,直直的上升在三个人的头顶,四周那阴暗昏黄的阴气,便如同被利剑所刺,生生的裂开了一个可以使三个人正常活动的空间来。 苏基业示意老马可以收起三味真火了,“在我这九天四分针法之下,幻阵又尚刚刚启动,却是暂时无惧这些阴气了。” 老马心中一阵的悸动,他收起三味真火,脑子里有些晕沉沉的,这一番的消耗,实已到了他的极限边缘,但他却在想着刚才苏基业说他和卫飞同门的话来,也许苏基业会知道一些,他所背上的那个使命的秘密。 “我虽然早已经知道,抗日战争纪念馆的这座幻阵奥妙无比,绝不能轻易的入内。”插好了九天四分针,苏基业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却还是没有想到此阵之中,居然可以是五行五幻的同启五行之力。”话语之中有着些许的感慨之意。 “这的确是四方暗合五行的幻阵,虽然四方五行乃是数术的根本,可这幻阵的五行五幻,却竟然都是真实的景象。”卫飞见苏基业一眼便看出了这座幻阵的关键之处,忍不住感叹起来,“原来苏大伯对于奇门阵势也是精通,不知道大伯对这座幻阵怎么看的,可有破阵之法?” 第91章 苏基业久居山城,对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里,有这么一个幻阵,自然是早就知道的了。所以卫飞也没有多想,只是问了一句。[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奇门阵势!呵呵,便是我师青云先生,也是不敢轻言精通的。”苏基业摇摇头,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微笑,“但是,我却知道这座幻阵的来历。因为此阵,便是当年我师青云先生所布而成的。” 这座五行五幻的幻阵,竟然是出自祝由门手中?那么有苏基业在,破阵出局,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欣喜之余,卫飞忽然奇怪的想到,天医祝由一门,能布下如此一个五行五幻的奇阵么?“三界外”法阵与“神魔将阵”都是足以称得上是天下少见的奇门阵势,但是卫飞深知,相比之下,这座幻阵虽然到目前还只是,显露出五行五幻,但在后面应该还有着更加不可想象的布置,虽然五行五幻已经是足以震撼人心的了。 苏基业脸上的微笑被一种阴冷所替代,“此阵苏某仅只是知道乃是我师青云先生一手所布,其他的便毫无所知了。那时苏某不过还是弱冠少年,却不知有幸还是不幸,并没有亲眼得见我师青云先生,那惊天动地的最后一战。” 一百零九、阵势之五行五幻(下) 卫飞与老马互相一望,心头都是无比震惊,这座幻阵与它的奇诡一样,背后果然还隐藏着一个,也许是充满了传奇的故事。卫飞怔怔的出神,眼前忽然掠过了常立陈枫,以及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大门两侧围墙上的画面,“此中的隐情,还请大伯明示。” 于是,一段抗战时期的,有关于山城抗日游击队,入城寻医以及秦新石头向军豆子,黄青云斗法神道教的历史,随着苏基业的述说,展现在了卫飞和老马的眼前。 “那日,我师青云先生将祝由半卷的秘籍传于我后,便同那秦新向军石头豆子,一起离去。我初得祝由的秘籍,满心的兴奋之中,却并不知道那祝由传承之力的重要性,更不知祝由法器九天轩辕针上的力量。” 苏基业淡淡的说着,但语气之中却满是一种惆怅的味道,“我以为从此再难见到青云我师了。但是没想到,仅仅过两日,与我苏家大院只有一墙之隔的,鬼子守备军司令部中,忽然大乱起来。枪声与喊声响成了一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我师青云先生,与秦新石头他们,重又返回山城之中。 而他们此行,却是一方面为了祝由的法器九天轩辕针与秘籍真本,另一方面是要引诱鬼子当时在山城之中的复苏大队。” “然后呢?”卫飞和老马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 苏基业傲然挺胸,“然后自然便是,他们成功的引诱出了鬼子的复苏大队,我师青云先生,以此幻阵尽灭鬼子,哼,那复苏大队却是鬼子的秘密精锐部队,尽数全是鬼子三十名的忍者组成。而我师青云先生,与山城游击队不过二十几人而已。 这座幻阵便是当时我师青云先生所留下的,只可惜,苏某并未跟在我师的身边,而后,我师亦与鬼子同归于尽,此阵究竟如何,我仅知如此。” 巷子中,孙溪和老刘头的手上脚下,一黄一金两道光芒射出。凤凰派神煞决的一道神煞之灵,与“皇天厚土决”的皇天之气。从庄圣那一句本体,醒悟了式神巨人的根本便是它体内的那丝法力之后,孙溪老刘头马六甲道人便立刻知晓了如何对付,那看起来巨大威猛的式神。 中华道门之中,但凡是正宗的心决之下,随便一道神灵之气,也足以震慑那式神之上的法力气息了。马六甲道人摇摇头,“便是我六丁六甲,就可摄了那厮,却也不用如此的阵仗吧!” 伊邪须的脸色一沉,“可恶,天照大神光芒笼罩之下的幕川之魂,为何竟对支那人产生了畏惧之意?”他手一挥,便想收回那式神来,炼这个式神对他来说,是非常的不易,不光是那式神的幕川之魂不好再找,那巨人式神的本体木偶,也是他从小加持护咒的,所以也才能接住老刘头的皇天厚土决,与马六甲道人的丁甲神雷。 庄圣抖手间又是一片“入木三分蛊”,这东西的配料很是常见,但又不是简单的化学反应,里面还有着蛊神门独特的蛊引在内,式神的本体此时已经如同雪人般,在阳光下迅速的溶解,收到伊邪须的手决感召,却是冲不出庄圣的“入木三分蛊”,向还是窜了一窜,忽然“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但是已经不见人形,只是块千疮百孔的木头而已。 伊邪须大是心痛,但也只能先顾着那式神上的幕川之魂了,毕竟那才是式神的根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见一点绿莹莹的光芒,从那块木偶之上飘出以后,任由伊邪须如何的掐动手决,都是不受控制的向着上空飞去。 “糟了,应该是天照大神的气息吸引了幕川之魂!”伊邪须无奈之极,但又不敢撤去金刚部八个人所发的那团光芒。中华道门的这几个人,孙溪庄圣还有罗静儿田中夫,再加上马六甲师徒,以及那看起来深不可测的老刘头,没有了那式神,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了。尤其是土神门的老刘头,好象并不在意他们八个人的合击之阵。 突然之间,伊邪须满脸尽是不可思议之色,他抬起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那点绿色的幕川之魂,竟然直接越过了,他们八个人合成的天照之光,继续向上飞去。 等在上面的却是清幽,在树林里斜坡上,她和陈枫曹亮三个人,看到那巨人式神上的一点绿色,她便终于忍耐不住,那丝法力之上生命精气的诱惑。飞身而出,瞬间便到了那团天照之气上。 她的清幽炼魂术,最是能炼化幽魂,而且那所谓的幕川之魂,早已经被伊邪须炼得只剩下一些本能的反应,根本无法抵挡,立刻便被清幽的清幽炼魂术给吸纳过去。 清幽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加上前面所炼的三十五个阴灵,便可凑足了三十六的天罡之数,那小子修为虽然不高,可是灵海之中的神光异常奇特,却还是被我所探知道,原来仅仅只是三十六数,便有奇效在内,他脑中还有着那么多的神妙的法决,我当设法……” 忽然便在此时,清幽感到一股强大的,她想都想象不到的力量,不容她抗拒的扯着她的魂魄,向着山城抗日战争游击队纪念馆中飞去。清幽刚一离去,陈枫也跟着一跃而起,体内的“君且醉”功效在此时自行解去,但他无暇细想,急忙跟在清幽的身后,也向那巷子中赶去,却只来得及听到,清幽发出一声万分惊恐的叫声,“曹亮……陈枫,救我……” 一百一十、历史之天阴无罡(上) 雪又无声无息的下了起来,林深雪厚,天地间万籁俱静,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掩盖起来。高子全身都埋在雪层中,他只觉得周围静的只有他的心跳声,他不怕冷更不怕死,但这寂静却让他有种强烈的不安之感,林子外面刚才还是枪炮齐鸣,与现在的死寂一片,实在太不正常。黄师傅说他在树林周围用法术做了布置,可以暂时抵挡住日本人的兵火,但是却无法阻止多久那复苏大队的忍者。高子忍不住向左前方看去,大军就在那一个雪堆下。 与高子不同,大军很兴奋,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柄短刀,他很自信,但凡一点声息响起,他这把短刀就会在瞬间刺入对方的心脏。游击队中,功夫在他之上的,也就只有队长和石头两个人而已。 忽然之间,他觉得身边的雪花一飘,密林中无风的情况下,那雪花本是飘荡而出,但此刻突得斜刺里形成一条线。大军全身一紧,下意识的贴地一滚,短刀顺势挥出。“嗤”的一声轻响,短刀划过空中,并没有意料中的碰撞,大军心中一惊,腰腹用力,弹跳而起,急闪向一株大树的后面。 突然后背一阵剧痛传来,顿时右臂之上酸麻无力,大军知道已然中招,更加不敢回头,短刀甩手飞出,紧贴在树干之上。但见雪地上一串殷红的血迹,也不知是自己身上的,还是敌人所留。 他紧贴着树干,左右察看,雪花飘飞,不见异状。那一串血花瞬间便被大雪掩盖。雪地之上唯有那短刀的刀柄露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高子!”大军忽然心中一跳,却不敢叫出声来,侧首一看,却见那一边雪堆里涌出了血红色,片刻便淹没在雪花中。“操你妈的!”大军爬了过去,触手一摸,心中立刻凉的便如冰雪一般,高子的身体早已经僵硬起来。 大军怀抱着高子的尸体,后背上的伤口血流不止,他眼中泪水夺眶而出,但警觉之心未失,正当他心中悲痛交加泪眼蒙胧之时,却忽然发现前侧雪地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直痕。大军不动生色的坐在雪地上往后移了一些,突得右腿横扫而出,顺手从高子的手中抓过他的短刀,用力向前掷出。 这一下完全是生死之间的本能反应,大军一刀掷出后,立刻翻滚而出,耳中听得一声轻响,他稳住身形后,扭头一看,只见一片雪雾之中,现出一个淡淡的身影来。那如同雪色一般淡白色的影子,只是一闪过后便又不见。但在雪地上,却有几滴血迹异常刺目。显然那名忍者已经伤在了大军的刀下。 大军放下高子的尸首,俯身便要追去,他已冷静下来,知道以自身的功夫,还是可以与对方一战的。忽然肩膀搭上一只手掌,大军脑中嗡的一声,顿时手脚冰冷,他机械的慢慢转过头来,心中突得一松,这才发掘极度惊核之下,全身都已酸软无力。 第92章 站在大军身后的人是秦新,但是此刻的秦新,肩上与后背以及腰腹之中,也都是伤痕累累。秦新搭在大军肩上的手,在无法控制的颤抖着,他冲大军摇摇头,“不要追了!” 大军惨笑了一声,“秦新,是你!”他无须再问战况如何,秦新的这副模样已经说明了其他兄弟,和他一样是溃败了。只听秦新沉声说道:“情况有变,兄弟们很难再撑下去了,丁政委要咱们集合起来,不可再分散作战。” 大军狠狠骂了一句,“他妈的,就是要老子撂出这条命,也得和鬼子同归于尽。”他这句话是含恨说出,却没注意到秦新的脸色沉重异常。 山城游击队二十三人,在树林深处聚成了一团,只不过二十三人中,除了曹亮之外,又有高子等四人死在了日本人手下,还有十几人是伤上加伤,王队长也是血迹斑斑的,而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的石头,竟然在后背被划上了几道刀痕。 但复苏大队的忍者中也有两人几乎被他取了性命,王队长与秦新同时也各自重伤了一名忍者,他两人都与忍者有过交手的经验,其中王队长和石头一样,都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高手,眼力反应与速度都是一流的身手,不同于其他游击队的弟兄,都只是在百战中打出来的,并非是苦练所得。由他们对付一般的武夫,自是不在话下,但对上比他们更善于忍耐伏击潜匿的忍者,就是不是敌手了。 忍术在黄青云眼中,有中华道门的道法相比,固然是不值一提,但忍术与忍者都已超越了普通人眼中武功的定义,忍术的本身,除了长期残酷的苦训外,其他的种种都是中华道门中的幻术之类。黄青云是祝由传人,道法武功均是上乘,樱花流的山木与神道教的伊邪千叶,都不敌他的奇刺针法,但他曾在日本留学,知道这个复苏大队全部是由日本国内,各大流派家族的精英弟子组成,单凭这点上已经不是普通的忍者可比。而且他们是日本军部所组,背后的目的恐怕就是针对中华道门而为。黄青云一己之力,自知难有把握在手的。 丁可亮叹了口气,脑子里混乱无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看看队中的这些兄弟们,终于定下心来,“诸位兄弟,已不用我多说什么,刚才的战斗中,咱们是雪上加霜,大家都是身经百战,无数次离里逃生,我也知道兄弟们个个都是条汉子,但咱们所面对的却是鬼子的忍者,是他们的复苏大队,是鬼子在他们国内千挑百选出来的,人人都有异术……” 大家不由得沉默下来,“异术”两个字是他们能力所不能及的。没有人说话,高子与其他几个队员的尸体就在一边,而大家在黄青云祝由术之下,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此刻也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多数人更是在根本看不清敌人是如何出招攻击之时,便已受伤。此时就算是心中不服,也是无言可辩,毕竟事实摆在面前,山城游击队中能正常活动的,也没剩下几个了。 一百一十一、历史之天阴无罡(下) 看着一帮生死与共的弟兄,丁可亮心中又是一痛,眼中湿润起来,刚要说话,忽然之间,外围亮起了几道彩光,便如是烟花绽放一般。紧跟着又响起几声“劈里啪啦”的轻响。丁可亮知道这是他走出山洞后,黄青云又做了一番布置,但那是顶不了多久的。他转头向身后的山洞里望去,洞内似乎还隐隐的传出阵阵的吟诵声音,黄青云还在做法祝由着。 “这些年咱们杀了不少的鬼子汉奸。”王队长说道,“虽说谈不上保一方百姓平安,但却从不曾丢了乡亲们的脸面,咱们炸过鬼子的碉堡,劫过鬼子的运输,提起咱们山城游击队,老百姓总要竖一竖大拇指的,兄弟们不说保家卫国,但能多杀一个鬼子,便多杀一个鬼子,活得轰轰烈烈,无愧于心……” “不错,那次炸鬼子的碉堡时,第一个冲上去的是队长,最后一个出来的,却是我大军。”大军忽然间豪气上冲,“队长说的好,自从入了这山城游击队以后,老子便当自己已经早死了,每杀一个鬼子,我就对自己说,又拉了一个垫背的。”他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丁可亮,“丁政委,你有什么吩咐便直说出来,不就是一条命吗?” 丁可亮心头一热,然而却愈加的不想将黄青云的话转述出来,他自己是相信黄青云的,同时他也相信队中的兄弟们,对黄青云都是敬佩有加,法术或者祝由术,大家也都亲眼所见,但要游击队中的兄弟,都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生命,以让黄青云来行使异术阵法,这话丁可亮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是条汉子就应该战死在沙场上。他又看了看山洞口,黄青云还是没有出来。 丁可亮念头转了几转,做出了决定,“咱们突围!”简洁明了的发出了指令,“从现在开始,大家不可以再分开,因为鬼子比咱们更擅长伏击。” “对!”王队长叫了一声,“兄弟们都围起来,不管怎样都要护着黄先生突出去。”他并不知道丁可亮所做出的决定,便如同丁可亮也不知道黄青云祝由法术,为什么要他们献出自己的生命一样。丁可亮只是最终还是选择了以游击队为主,黄青云曾对他说起过,那插在众人头上的所谓的定魂针。 名为游击队,那便不是正规的军人出身,但丁可亮却宁愿他们每一个人,都以一种无愧于男人的方式,来终结自己的生命,在这一刻他并不是不相信黄青云的祝由术,可是他更多的还是成全,希望山城游击队的兄弟们那一腔的热血。要倒在战场上!否则他们是不会瞑目的。“青云,请你理解我!” “太乙乾元决!”黄青云依然保持着祝由的姿势,“太乙乾元决”的法决瞬息间闪过心头。黄青云喃喃重复了一句,这种心法果然神奇无比,无论有多少的阴魂,也无论那些阴魂唳气是如何的差距,都会在这“太乙乾元决”的控制下,这种术法虽然并非是祝由一脉,但以黄青云的功力,是可以领悟的。 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这一次的祝由,黄青云得到了“太乙乾元决”,可以说是全盘掌握了这座独阴无阳阵法的核心所在。而有了“太乙乾元决”,那么剩下的关键就是那三十六煞的阴魂了。 黄青云昂首望天,忽然长长出了口气,却是一动不动。山洞外隐约闪现着光亮与爆炸声。黄青云知道那是自己的法术布置,正在被复苏大队的忍者们逐一破去,但他还是巍然不动,嘴角边不自觉的又露出一丝冷笑来。 闭上眼,正回想着那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的口诀,突然之间山洞外响起了怒喝喊杀的声音。复苏大队的忍者突破了他的法术布置,杀了进来。毕竟黄青云的长处并非是设局布阵。 外面的战斗异常的惨烈,痛呼声几乎从未停息过。黄青云听得出来,那几乎全是山城游击队的队员们发出来的,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山城游击队的结果,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在他的心中,却丝毫不为所动。黄青云明白,在自己的修行之途中,已经入魔太深了,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满心的杀机与不择手段,与山城游击队的兄弟一样,他此刻所想的只有,一定要全歼了这帮鬼子。不过他的方法与动机,都是全然违背了祝由术修炼的宗旨。祝由一门,那是医道之宗。 黄青云转头望向那尚还漂浮在空中的,仿佛石瓦片一般的祝由法器“九天轩辕针”。那座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他并不知道是出自何处,因此务必要保护好这一根,代表着祝由一脉传承的“九天轩辕针”,但这时的状况已然是与鬼子鱼死网破的了,用游击队这些铁血汉子的性命,来组成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他自己就算是还有余力逃生,却也不愿意就此苟活在世上。 黄青云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了一边曹亮的尸体上,心中忽然一动,曹亮虽然咽掉了最后一口气,但由于黄青云的定魂术,此刻他的魂魄还在体内未能离去。 黄青云手决变换,空中金白色的光芒闪了一闪,“九天轩辕针”化回了原形,落在黄青云的手上。他走到曹亮的尸体旁边,先是伸手一抓,先前插入曹亮头上的定魂针,“嗖”的一声飞了出来,一道灰色的影子烟雾般的,立刻便从曹亮的头顶百会天门处缓缓升起。 黄青云右手二指捏着那根“九天轩辕针”,在空中虚画起来。随着他手腕的转动,空中出现了一道淡黄色的,以“鬼”字为底的符录,而“九天轩辕针”却越来越短,最后完全消融在那道淡黄色的符录当中。 这个时候,山洞外面的喊杀声,也是愈来愈少,黄青云用“九天轩辕针”化成的符录刚刚画完,外面便只有粗重的如同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声。黄青云略略出了一下神,紧跟着便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在山洞口响起,随后便是王队长嘶哑的大叫,“快,快!石头秦新,去将黄先生护出来。” 黄青云抬起头,忽然面上一热,流下两行泪来,他张口一吹,“噗”的一声中,那道符录,还有曹亮即将要离体的魂魄,忽然有如电视电影中,慢镜头回放一般,又缩回到了曹亮的尸体内。 “先生,先生!”两条人影跌跌撞撞的从洞口冲了进来,虽然一切早在意料之中,但是回头的一刹那,黄青云还是不自禁的心中一震,不光是秦新身上满是鲜血。石头竟也是体无完肤。他刚才对丁可亮说那番话的时候,其实就已知道丁可亮和游击队的兄弟,一定会选择战死这条路的。 “先生,咱们只有最后几位兄弟了,正在吸引鬼子的攻击,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第93章 两个人上前架起黄青云便向外冲去。黄青云暗自苦笑,回头中隐约看见,曹亮的尸体也变得蒙胧起来,飘荡起伏,也像烟雾一般。 黄青云挣扎了一下,但石头和秦新重伤之下,仍然是力气不小,紧紧的架着他。不过黄青云却也放下了最担当的心事,他已经用祝由门最神秘的一种术法,用在了曹亮的身上,这种术法可以保护曹亮魂魄,只要祝由的法器“九天轩辕针”不脱离他的魂魄,就永远不会消失,而且还可以让曹亮的魂魄,在“九天轩辕针”的法力之下,如同一个正常人一样出现,而至于曹亮魂魄之后的遭遇,便只有看他自己了,也许永远不会有人发现曹亮只是个魂魄,包括他自己,也许一下子就会被修道中人炼化。这些黄青云便顾不上了。 一出山洞口,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黄青云不由得呼吸一窒,但落入眼中的场景,却让他的眼睛,即使是在狂风中也无法闭上。但见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已经浸透了雪地,可以看到那一具具即使是面朝下的游击队的兄弟尸体,也是充满了悲壮的意味。 “呼呼呼呼”四刀连续砍过,王队长刀势不停,身形一转,大刀三百六十度的转了一圈,由于速度太快,只能看到一道白光划了个圈子,雪地上便多了几点血迹。 “冲!东南方……”王队长大叫一声,他的那套视若珍宝的新四军军装,早已经是丝丝缕缕了,他的身形不停,当前一劈,砍在了地上,但是他没有倒下去,那柄长刀支住了他的身体。 “队长!队长!”石头与秦新双双扑了过去,却又忽然顿住了身体,退回到了黄青云的身边。但见三人的对面齐刷刷的站了一排人,这些全都是一身白色的短打装扮,脸上也蒙着白色的面巾,人人均是双手紧握着一把细长的刀,刀刃向上,在雪地中反射出阵阵的寒光来。 复苏大队的忍者!秦新与石头的瞳孔开始收缩,护在黄青云的两边,一动也不敢动。黄青云却是显得极为淡定,右手抱胸,左手轻抚下巴,让人看不出在想着什么。而复苏大队的忍者一方,也是仿佛面对着千军万马一般,无人动弹无人说话。 黄青云微微一笑,知道鬼子是一时半会儿不敢出手的,单打独斗想来谁也没有把握能战胜他的奇刺针法,神道伊邪与樱花山木都是不敌于他的。但若就这么上来便围攻于他,虽然是忍者,但大日本帝国的武士道精神,当面对着中华道门中的一任传人之时,便强烈的充斥在心头。 黄青云缓步上前,青色长袍在风中飞扬,他目光只是一扫,便已发现对面的三十个复苏大队的忍者,站在那里的竟然只有一十九个人了。这便意味着,山城游击队付出了只剩下秦新石头二人的代价,硬生生的拼掉了复苏大队的十一个忍者。黄青云心里头不禁又是一阵翻腾,他看了一眼兀自手拄钢刀,屹立不倒的王队长的尸体一眼,却又看见了丁可亮的尸体也在旁边不远,只见他双手死死的掐着一个忍者的脖子,一柄武士刀从他的前胸刺入,由后背穿了出来。再一边则是两名游击队的兄弟的尸体,其中一名紧紧的抱着那忍者的双腿,另一人扑在其上,手中的匕首扎在那忍者的后心之上。 黄青云慢慢走到丁可亮的尸体旁边,神情肃穆,口中轻声吟诵,伸手在丁可亮的头顶一抚,然后躬身拜了一拜。又走到王队长的尸首边,也是一般的抚顶祝由,一般的俯身祭拜。他在前面,秦新与石头跟在后面如此祭拜着,游击队已经逝去的兄弟。 复苏大队余下的十九名忍者,无声的看着黄青云一个个的将游击队中牺牲的二十人祭拜完毕。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发动,一方面是震慑于黄青云的奇刺针法,一方面武士道精神也敬重于战死在阵地上的英魂。他们和秦新石头一样,看不懂黄青云的举动,但都知道那是一种祭拜的形式。只不过,黄青云每一次下拜之时,他的双手指节都在暗中变化着。 一百一十二、历史之三十六数(上) 拜完之后,黄青云转身再次面对着复苏大队的十九名忍者,风掠过树林,发出怪啸之声,几片雪花被卷起飘荡而过。战到最后一刻!石头与秦新对望了一眼,便要扑上前去,“先生,我俩拼死阻挡一下,请先生速速……” 黄青云一搭两人的肩膀,轻声一笑,“此等情景还能脱得身吗?兄弟们如此的壮怀激烈,黄某人又怎还有所颜面独自逃生?否则九泉之下,在下如何面对可亮?嘿嘿……”他语气忽然一沉,“秦新石头,你们两个退下,区区十几个忍者,黄某人还没有放在眼里。” 最后一句话,黄青云是用日语说的,十九名忍者人人都听得懂,握刀的手不由得一紧。但没想到紧接着黄青云又做了一个手势,只见他一撩长衫的下摆,伸出右手食指勾了一下。 黄青云曾留学日本,日语自是不在话下,但更有挑衅性的却是那个手势,“八嘎!”复苏大队中的一个忍者,大叫一声双手握刀跃了出来。 “慢着!”黄青云突然大喝一声,尚未收回的右手食指竖起,却是轻轻摇晃了几个,其意不言而喻,一个忍者绝不是他黄青云的对手。他一手背后,一手拈着根银针。那名忍者站在那里,举着刀犹豫中竟不敢出刀。“嗨”的一声,又一名忍者跳了出来,形成了包夹之势。 黄青云手指间的银针跳动起来,在他的五指中穿插盘旋,化成了一团跳动的雪花。在省城时,樱花流的山木,便是毙命于这一针之下。 两名忍者的气势愈蓄愈盛,终于不得不发,“呼”的一声随着一阵风消失在了当场。随即“叮丁当当”的一阵乱响,平地里似是刮起了龙卷风一般,漫天的雪花将黄青云与那两名忍者全都笼罩在了中间。 过了一会儿,雪花飘散,但见黄青云青色的长袍上裂开了几道口子,而其中一名忍者单膝跪地,右手持刀后扬,另一名忍者统一是单膝点地,维持着两人先前的合击之势。三个人的身周雪地上,菱形的钢镖形成了一个圈子,只不过每一枚钢镖之上,都插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两名忍者贴地一滚,左右交叉而过,猛的跃起在半空中,两道刀光架成一个“十”字形,斩向了黄青云。黄青云的身子莫名一扭,也不知怎地,就从那道十字斩中间穿了过去。 同时只听得“嗤嗤”两声轻响,两根银针自黄青云的指间弹射出。两名忍者落地之后,各人的一手便垂了下来。两人的喉咙中发出一声闷吼,刀交到另一只手上,又再扑上。 黄青云神情从容平静,身形进退间更是潇洒自如,又是“嗤嗤”的两声响,细不可查的两道电射中,已经跃身在半空中的两名忍者,突然间便跌落到了地上。两个人在地上一阵翻滚,但手中的武士刀仍紧紧的握着,只是两个人的膝盖上,那细长的银针针尾在晃动着。 两名忍者互望了一眼,又再发出嘶吼身,挣扎了几下,却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身来,几番使劲过后,也只能将手中的刀举起。 黄青云手中仍拈着根银针,走到两人的身边,银针轻轻点在了那两名忍者手中的刀身之上,但听得“叮”的一声,两个人手中的武士刀在脆响声中,断为了两截。然后黄青云才手指一弹,两枚银针飞出,钉在了那两个忍者的眉心位置。 这一下子,复苏大队中顿时齐声大喝起来,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若是黄青云在过招中击断那两名忍者的刀,又或是直接杀了他们两个,都还在忍者的武士道精神的忍受范围之内。但当那两名忍者已经失去了抵抗行动能力之时,黄青云用这样一种方式,击断他们的武士刀,那便是毫不掩饰的侮辱了。 “八嘎!”排成一个纵形的十七名忍者,同时一声大喝,便要扑了上来。“先生!先生!”见此情景,秦新与石头再也顾不及伤势,冲到了黄青云的前面。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幕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只见秦新与石头刚刚冲到了黄青云的前面,黄青云却左右手齐伸,两根银针丝毫没有预兆的,刺进了秦新和石头的后脑之中。 两个人顿时身体一僵,慢慢的倒在了地上。银针整根入脑。石头勉力扭过半边脸来,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十七名复苏大队前冲的忍者,身形齐刷刷一顿,谁也想像不到黄青云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他居然出手杀死了舍命保护他的石头和秦新。他在干什么?他要干什么?复苏大队的十七名忍者,一时间茫然不解。 黄青云迅捷无比的取出下在石头和秦新头上的定魂针,刚才他已经借着祭拜之际,已将所有山城游击队兄弟们的定魂针全部取出。早在山洞之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不管是以丁可亮,还是王队长秦新与石头,以及所有兄弟们的血性,是绝对的会选择战死这条路。因此他便在山洞里多呆了一些时候,又做了些法术布置。游击队兄弟们的反应,全在他的意料和计算之中。 尤其是事关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的细节,山城游击队的队员共计二十三人,被他下了夺机定魂针,也就是说那三十六煞大阵,所需的三十六条魂魄,他就只要凑够余下的十三条即可。而游击队中有石头王队长秦新这样的高手,其他的固然在个人素质上不及忍者,但也是身经百战,且又是以命相搏,二十几人总能拼下对方十人左右。那么剩下的,黄青云便可以用自己的奇刺针法,再拿鬼子的三条性命,从而补足三十六煞之数。 第94章 山城游击队的兄弟果然没有让黄青云失望,而且拼掉的忍者还多了一名。这样黄青云就只要再除掉两名鬼子,当然也包括尚在他身边的秦新和石头,这便是他出手攻击秦新与石头的原委了。但是他宰杀这两名忍者,赢的也不是那么轻松。 击杀樱花流的山木,与打败神道教的伊邪千叶之时,黄青云都是有着“九天轩辕针”在手的,有着这根祝由门的法器,黄青云自然是如虎添翼,事实上如果没法术,纯以武技而论,他的“九天轩辕针”留在了曹亮的体内,黄青云对敌的真实水准,也就只是两名忍者,那已经是上限了。 一百一十三、历史之三十六数(下) 复苏大队的忍者只是一怔过后,便又恢复了正常,活捉黄青云,拿到祝由术的修炼法决,这是他们接到的指令。十七个人呐喊一声,分散开来,将黄青云围在了中间。十七个人十七把刀。 身处在十七名忍者的包夹之中,黄青云却闭上了眼睛。他正在搜查那十一个被山城游击队拼掉的忍者的魂魄。这十一个忍者自然都没有被施以定魂术,但黄青云方才的布置之中,却是专门针对此点,用了秘法的,短时间内,这十一个魂魄都无法离开这片树林中。 十七名忍者长刀直指,刀尖距离黄青云的身体不过寸许。“九天轩辕针”和祝由秘籍真本,如此重要而复苏大队又势在必得的东西,黄青云肯定是不会带在身上的。 黄青云眼光扫过十七把闪着寒光的长刀,这十七把刀已经封死了他活动的空间,就连转动一下身体的余地也没有,唯一能动的也就是手指头了。但这就够了,能控制三十六条魂魄的“太乙乾元决”,需要动的也就只是手指关节。 黄青云背负在身手的双手,快速的掐动起来。“太乙乾元决”瞬间发动,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也即将布成。道道的魂魄在“太乙乾元决”的控制之下,按着三十六煞大阵的方位,无声无息的飞了出去。 树林中本来是风声不断,啸声响彻。天色虽已近晚,但在雪光的映照下,并不显得太过阴暗,但突然之间,天地间仿佛一静,风声啸声似乎被冻结了一般,极度的反差,让人的耳朵内不禁只觉得有什么在鸣叫似的。一层淡单的绿黄色映入众人的眼帘,可是周围并无雾气出现,使得这一片暗黄淡绿更显诡异。 趁着复苏大队的忍者发怔之时,黄青云大笑起来,“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启!”从接近山城守备军司令卷藤,以留学日本的身份,并拿出祝由秘籍下半卷,以及引神道教伊邪千叶开始,到遇见秦新向军,再把祝由秘籍上半卷传给苏基业,而后来到山城游击队的驻地,祝由得“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为山城游击队队员下了定魂针,现在,这一切的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他也可以得以解脱了。 四周的骤然变化,让十七名忍者一惊,不由得人人收回长刀,护在了胸前。但接下来的情景却让黄青云的笑声猛的一停。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催动起来。 淡黄色的积雪,在无声的阴风中,不曾飘起,更不曾形成想像中天阴无罡的景象。黄青云并不清楚启动的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究竟该是什么样子,但他却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还是高估了山城游击队的实力。他以为凭借着王队长石头秦新的身手,以及山城游击队拼死的精神,肯定可以拼下至少十个忍者,而他也亲眼看到了围住他的忍者只剩下了十九名。但是他却忽略了,那十一个忍者,虽然倒下了,但并不能由此说明,这十一个人全都死了,有人重伤之下还活着。 手上“太乙乾元决”反馈回来的感觉,真真实实的告诉他,刚才的匆忙一搜,现在已经证实,那十一个忍者活着的还不止一人。所以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根本无法启动,甚至都没有完全布成。诡异的绿黄色虽然还笼罩着四周,黄青云却在刹那间心沉了下去,如果要完成完整的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他还需要三条魂魄。 但此时的情景,又哪里容得下他再出手挑战三名忍者,只要他稍有异动,恐怕立刻便会失去行动的能力。刚才他用那种方式杀了两名忍者,这会十七把刀对着他,怎么可能还给他反手的机会。 懊悔起不到任何作用,黄青云明白这一点,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十七名忍者的包围圈,落在了外面雪地上那伪装的本来看不出丝毫破绽,但此刻却也是布满血迹的忍者身上,十一个人,以他当代祝由传人的眼力,只一瞥便找到了那三个还伤重未死的忍者。 黄青云的双手悄无声息的垂了下来,拢在袖口里的指间,已多了几根银针。就在他盘算着怎么从包围的人逢中,一举刺杀那三个还活着的忍者之时,十七名忍者中有一人做了个手势,立刻便有一名忍者,在黄青云身手伸掌劈向了他的大动脉。 黄青云知道身后的这一掌若是劈实,他马上便会失去知觉。在心里无奈的长叹了一声,黄青云的双手十指之间,拈满了银针,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以他的奇刺针法,他有把握在这样近乎贴身的情况下,再干掉两个忍者。 但就在这个时候,黄青云的肩膀刚一耸动,尚未与那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断绝的心神之上,忽然之间察觉到,树林的上空阴森之气大作,仿佛便有如一团浓厚的乌云压顶而来。复苏大队的忍者们也有发绝,与黄青云一起抬起头来。只见头顶果真竟有一大团妖异的绿色压了下来,绿色之中时隐时现的,似有数不清的阴魂历魄要扑将出来。 黄青云心中不禁狂喜,这一团不知从何处,也不知为什么会突现的绿色,正是由道道的魂魄所形成的。黄青云手中拈着银针,无法再掐“太乙乾元决”,但尽管如此,这团阴气冲天的绿色,再加上那没能完全布成的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也足以使得树林之中宛若突然变成了人间炼狱一般。 黄青云十指略动,收回银针,再度掐起“太乙乾元决”,正要补足完整的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突变又起。树林外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鬼子在山城守备军中,随着复苏大队一起前来的有一个团的兵力,他们被黄青云的法术给挡在了外面,但第一轮的攻击,也破去了黄青云的法术。由于复苏大队才是这次追击的主要力量,所以他们便都没有进来,现在他们也看到了树林上空的诡异一幕。 一个团千余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那团绿色再过妖异,黄青云的法术再过神奇,但千余人合在一起的气势,使他们暂时忘掉了恐惧 黄青云又面临着一个生死两难的考验。所谓的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其主体是用三十六道魂魄组成,但三十六道魂魄中,虽然有“太乙乾元决”在中调度,也有天阴无罡的心法,可天阴无罡的本意便是独阴无阳,阴阳相克,千多人聚在一起,杀气战意,再加上战场上那催人热血沸腾的气势,这都是阳刚之气,别说是三十六煞大阵,再翻一倍,即使是七十二煞,恐怕也抵挡不住这股气势的冲击。 心中思索着,黄青云手上却是未停,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终于布置完成。独阴无阳,这在理论与实际意义上都不大可能出现的大阵,显现出了它的威力。极端!极度的极端!阴冷阴暗潮湿灰暗冰冷,甚至包括贪婪自私凶杀愤恨等种种,所有与阴暗有关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表现了出来。就连黄青云自己本身,都想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声,然后不顾一切的投入其中,他都有种感觉,世界将要从此消失了,在这一刻,天地之间,只有一种情绪和一种信息在蔓延,那就是“毁灭”两个字。 然而黄青云知道,阴阳之间,对立互补,那是天地至理。这种天阴无罡的局面,只能维持一时,阴极必然生阳。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就算能在瞬间尽灭复苏大队的十七名忍者,但随时便要阴极变阳,何况在鬼子一个团的冲击下,三十六煞大阵能否保持完整,还当另说。 “阴极生阳!”这四个字闪过了黄青云的脑海。三十六煞大阵在一瞬过后,必将在那“道”的规则之下,由阴转阳。鬼子一个团千多人所形成的阳气,如果两者相融,那又会怎么样? 黄青云有了答案。由三十六煞大阵所转变的阳,与鬼子一个团的阳气相融,那么接下来的产物还将是阴!阳极生阴!同时黄青云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另一个关键中的关键,三十六这个数字向来属阳,也就是天罡之数,可他祝由得到的三十六煞大阵,前面是天阴无罡,原本便属于天罡至阳的,此刻却是号称天阴无罡,如果再加上一个倍数呢?那便是根本就在阴,这个范围内的七十二正宗的地煞了。 想到这里,黄青云立刻趁着混乱之中,飞快的掐起“太乙乾元决”,那一团绿色中的阴魂,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有多少在内。但当他掐起手决后,黄青云心中突然大吃一惊,那绿色之中的魂魄不多不少,竟然正好便有三十六道魂魄,仿佛是冥冥中的天意一般,正本清源的七十二地煞,就只在他的手指一动之间。 黄青云掐决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他不得不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这团绿色到底是因何出现,又从何而来?是有中华道门中的同道暗中出手相助,这是黄青云的第一个猜测。 因为他要启动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就必须要补上那三条魂魄,可是他抽走了三条魂魄之后,这团绿色中还是剩下了三十六条,这未免太过巧合了,根本便象是有人知道他的遭遇,因此便送来三十九条魂魄,供得以组成七十二地煞。 第95章 可是黄青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所认识的哪一个中华道门中的人,会有可能出现在山城的周边。况且这种操控魂魄的法术,很显然并非是出自什么名门正派之手。 “太乙乾元决”!黄青云突地一振,他感应到了这团绿色之中,凝聚在内的竟然有着“太乙乾元决”的心法。“太乙乾元决”和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都是他祝由所得,莫非这团绿色乃是上古祝由前辈所为?完全有这种可能,否则无法解释这三十九条阴魂是怎么出现的。 这时,树林中已经乱成了一远,四周都是一片淡绿色,似雾非雾,似气非气,映照得每一个人看上去,都仿佛是从坟墓里爬出来似的。一千多人在那里哇哇大叫,你冲我撞,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终于有人看着对面的同伴,显得面目狰狞的扑过来,挺起手中的刺刀便扎了过去。 但是黄青云知道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多久,三十六煞大阵是他用来对付复苏大队的,现在却多了一千多人,即便是七十二地煞,黄青云也是没了信心,究竟能不能应付得了这么多鬼子。 一百一十四、交错之太乙乾元诀(上) 纪念馆的幻阵里,“大伯,你这九针四分针法,却又能撑多久?”卫飞的通灵之能,在暗中启用了很多次心法之后,还是无所反映。而眼前所闪现的无数画面,他也是知道根本无法从中提取真实的信息。苏基业摇摇头,“此时尚不知周围这漫天的阴气之中,有何奇怪的物事在内,若是发作起来,这九针四分针法,怕是难以抵挡的。”他上下看了一眼卫飞,“为何只是两日,你却到了境界提升的关键之时?竟是这般的不上不下?”卫飞体内的变化,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却还是能看出来的。卫飞苦笑,“我也不知为何,我向来都是顺其自然的。”以他和陈枫两个人的心性,的确算得上是顺其自然,他们俩谁都不会刻意的去修炼,在各种因素的刺激下,心境之上是能悟一点就悟一点。苏基业沉默了一会儿,“这是旗门的心法么?我之前的计划,也是启动这座青云先师留下的幻阵,却没想到被那神道教抢先了一步。更没想到你的灵力竟然也产生了变化……”卫飞又连施了几个手决,脑中依然是空荡荡的,“我知道大伯的意思,可惜我此刻……要不然我通灵之时,却是可以知道这座幻阵的变化,不管是在阵中还是阵外,都应该能掌握住的。”来自旗门之中的通灵之法,若是在平时,卫飞自信还是能破解五行五幻的幻阵。卫飞苦笑,“我也不知为何,我向来都是顺其自然的。”以他和陈枫两个人的心性,的确算得上是顺其自然,他们俩谁都不会刻意的去修炼,在各种因素的刺激下,心境之上是能悟一点就悟一点。苏基业沉默了一会儿,“这是旗门的心法么?我之前的计划,也是启动这座青云先师留下的幻阵,却没想到被那神道教抢先了一步。更没想到你的灵力竟然也产生了变化……”老马在一边忽然咳了一声,卫飞转向看着他,“怎么了老马?有什么发现不成?”老马尴尬的一笑,“我虽然自小修炼,可是怎能与两位相比,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我却是忽然想起了当初父母传法于我的一些事。你知道的,我所修炼的只是三味真火与缩地成寸,那三味真火也还罢了,只是强运脏腑精气,但缩地成寸,我从八岁开始修炼,直至十二岁,五年的时间,时成时不成。只因那心法口诀,必须要在一种心境只中才能使出。”他所说的这些,卫飞与苏基业都是修道之人,自然是一听就懂的,甚至卫飞都不禁立刻想深了一层,“老马,是不是你家传有什么秘法,可以固守心境的?”老马笑了起来,“我那时去问父母,大约他们也是早有经历,说家中一直有传,有种方法可以在紧急关头,诱发心境之中的潜力来,那便是忘我无我。”卫飞摇了摇头,他的通灵最是注重那灵机一动的奇妙感应,真正的忘我无我的大空,在佛家都是被称为顽空的,无论何种心法或者神通,要的都是那种心头之上的种种感应。 老马呵呵笑着,忽然从口袋中掏出一瓶酒来,“我家中相传的方法便是喝酒,要在那似醉非醉之时,灵性激发。”说到这里,他的眉宇间显出点神秘之色来,“这种方法于我家相传的三味真火和缩地成寸,却是根本无用的。这瓶酒乃是山城特酿的山城大曲,五十八度的高度白酒,你要不要试上一试?” “呵呵,却还有些下酒之物呢!”老马笑呵呵的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袋花生米来,“酒鬼花生,也是山城特产的。” 卫飞一向好酒,那瓶山城大曲,一看便知是那种几块钱一瓶的廉价白酒,但卫飞在吃喝上从不在意,扭开瓶盖,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刺得他眉头一皱。老马又拿出一个玻璃杯子递给他,“没办法,我知道你酒量不低,也只有这种酒能让你快点找到状态,我和苏前辈就不陪你了。” 卫飞平常喝的多是啤酒,一般五六瓶不在话下,心情好时过十瓶也无醉意。那瓶五十八度的山城大曲,三两下去,便开始飘飘然起来,不过再喝下去,就没有了那酒气刺鼻的感觉了。转头一看,只见苏基业和老马全都是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心中忽然生出荒谬之感来。三个人此时此刻的希望,竟然全都是寄托在一瓶白酒上了。 又喝了几口酒,卫飞晃晃已经发昏的头,“以酒入境,要是这么轻松的话,以后大家就不需要苦修了……”话没说完,他的心中突的一跳,往日通灵之时的那种玄妙感应又再出现了,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串串的吟诵之声。 酒意中,卫飞已经无法去仔细分辨那古老的吟诵的内容,但是在心中却知道那乃是一种祝由之法。“嘿,这借酒入道果然还是靠不住的,却也不知和谁的灵识连在了一起。” “奇怪,怎的我竟然忽然感应到了先师青云的气息?”在一边的苏基业脸色一变。 已经有七分醉的卫飞,没有注意到苏基业的反映,却听得脑海之中,有人响应起来,但语声飘渺,且时断时续的,便如老古董手机信号不好似的,卫飞极力分别之下,但见仿佛身处在一个光秃秃的山坡下,四周是白茫茫的大雪,耳中北风呼啸,这景象似乎很是熟悉。但这时的卫飞,并不是象以前那样正常的通灵,再加上那山城大曲的后劲太大,自己已是有些意识失控起来。 只听那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说道:“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上古轩辕帝,九天玄女授之以降……” 不知不觉间,卫飞便将这句话重复了出来,一边的老马与苏基业都是一怔,苏基业皱着眉头说道:“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莫非便是这座幻阵么?上古轩辕帝与那九天玄女,便是我祝由之祖。”由于他只得了黄青云所传的祝由秘籍的下半卷,此后便根本没有人指导他修行,所以祝由一门中的许多术法,苏基业也是不知道的。 忽然就在此刻,苏基业插在地上的九针四分针法的九根银针,银白色的光芒一闪,数声清脆的折断声,在这座阴气笼罩的空间里,显得异常震人心魄。那九根银针便突然间同时折断了。 一百一十五、交错之太乙乾元诀(中) 苏基业的心头“突突突”的连跳了九下,脸色变得煞白。但是还不等他有所反映,方圆之内犹如山呼海啸一般,尖历的声音横扫而过。原本只是阴气压顶的四周,仿佛便有万千鬼魂齐齐发动,一点点的绿色光芒,好似黑暗中野狼的眼眸,闪烁在三个人的四面八方。 “是历魂!”苏基业与老马心中一沉再沉,原来那阴气之中隐藏的竟是这数不清的历魂。两个人实在是说不上失望还是绝望,在这五行五幻的大阵之中,历魂可以说是一般奇门阵势中,被用烂了的手段,但同样的五行五幻的幻阵,其中的历魂又岂是普通阵势可比的。 老马的三味真火在头顶双肩上燃起,苏基业周身上下银光爆射,也不知道就有多少根银针飞了出去。尖啸声中,老马身上的三味真火“呼呼呼”连闪了三下,苏基业的身形晃了一晃,前伸的右手掌上只剩了九根银针。 “九绝!这是九绝阴魂。”苏基业与老马彻底的绝望起来。那些历魂竟然是经过秘法炼制的九绝阴尸的魂魄,因此别说是在这幻阵之中了,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是他们修为功力所能对付的。 “这等术法,并非是出自我祝由一门的。”苏基业惨笑一声,“幻阵!幻阵!九绝之法,如此至阴至煞的九绝,哪里是我祝由所能炼的,师父,这座幻阵……” “快看!”老马却是忽然精神一振,指向了卫飞,但见卫飞的后脑之上,竟然不知何时升起了一道金色的光圈,庄严神圣的气息从他身上发出,老马与苏基业顿时便觉得仿佛是在那香火旺盛的千内古刹之中,四周的阴魂被这股气息和金光阻在了外面。 卫飞的酒意上涌,被阴煞之气一冲,立刻便清醒了几分,心境之中也从通灵的那冰天雪地里被拉了出来。他头脑后的那一轮金光也暗淡下来,压力便又重回到了老马和苏基业身上。 卫飞迷迷糊糊中,并没有听见苏基业惊呼出来的“九绝”二字,他只感到外面的那阴气之中,居然是阵阵的阴魂,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不知道暗中还隐藏了多少。老马的三味真火和苏基业的奇刺针法,也只能勉强抵御。 卫飞虽然清醒了一些,但大脑仍然无法进行正常的思维,那五十六度的山城大曲,酒劲着实了得,卫飞的心境忽的一分为二,一半停留在了那缥缈的幻景之中,一半则注意到了四周的阴魂。 第96章 感受到那铺天盖地的阴魂之后,卫飞只是一怔,半是迷糊的心境中,并未升起什么特异的感觉,但在恍惚间,脑中突得闪过一个声音,“……阴魂无数……如何掌控……”声音时断时续的。 卫飞心中一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的通灵得自于陈枫的旗门之中,知道旗门的通灵与藏密所传大同小异,在密宗里,通灵是与增益、消灾、禁足并称为四大神通之一的。其中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可以在通灵之中,找到自己的上师。这一点卫飞在通灵中还没有遇见过,他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强烈愿望,有旗门陈枫这个百科全书在,他也是不需要什么上师指导的。 但旗门的这种通灵心法,除了可通灵界灵性之外,在通灵中遇上所谓的上师,丝毫也不意外。此刻在那古老而又缥缈的祝由声中,突然传出这么一句问话来,卫飞的第一反映便是,他居然在这一时刻,通上了上师之灵。 脑中的各种念头电闪而过,那声音便如同山林间的鸟鸣一般,卫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加之他这次本就是在酒精的催发下通灵,那灵性自己也难以分辨出什么。卫飞心中跳了几下,上师?尽管他知道这个词,但对于冥冥中的上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还是一无所知。密宗修行入门之后,给自己灌顶接引之人,便是自己的上师,但这样在灵界之中的上师,未入其境者,谁也难知其中的奥妙。 “阴魂无数,如何掌控?”这正是卫飞他们三个人所面临的状况,在这座五行五幻的幻阵当中,卫飞老马苏基业身周全都是阴魂,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应付?卫飞的心头又跳了跳,蓦地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双手不由自主的掐起了一连串的手决,“太乙乾元决!”这些手决正是他从苏基业家里出来时,与“周天玄机术”一起突然闪现出来的法决。 老马与苏基业忽然觉得压力一轻,转头望无,只见随着卫飞的手决,灰蒙蒙难以辨物的四周空间里,那无边无际的阴魂气息,倏忽间化做一道青光,一闪不见。卫飞结了一个印决,“原来太乙乾元决的功用,便是能锁住阴魂。” 这“太乙乾元决”是万法归宗的青莲,用来锁住那青狐清幽与曹亮魂魄的,以陈枫的所学与见识,虽然是知道“太乙乾元决”,但如果没有青莲与曹亮,也够他想上一些时间的了。而卫飞与陈枫心神相连,却也是直到此刻,才明了“太乙乾元决”的用途。 看到卫飞以“太乙乾元决”锁出那些阴魂,老马苏基业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之间,四周的景色一变,只见那蒙蒙的空间里,围绕着三人的却是一点点碧黄色的光点。 “这……这是什么东西?”老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心又提了上来。苏基业面色沉重,“这些恐怕就是那些阴魂了。”祝由通鬼神,他没有继承到祝由之力与九天轩辕针,因此在修为上无法再做精进,但眼光却还是有的。他看得出那点点碧黄色光芒,便是卫飞用“太乙乾元决”锁住的阴魂了。 一百一十六、太乙乾元诀(下) 一点点形同鬼火的碧光围绕着卫飞苏基业和老马三个人。但暂时性的先前的那压力却没有了。那些阴魂并没有发起攻击。“一个两个三个……”老马在一边数了起来。 “不用数了,肯定是三十六个。”苏基业叹了口气,原本还震惊于这座幻阵中的五行五幻之相,可没想到此刻竟然又变化出了这些个阴魂来,这座幻阵可是出自他的先师黄青云之手。 “为什么是三十六个?”老马一怔又数了起来。卫飞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啊!” 老马点了点头,却还是数了下去,碧黄色的光点便如鬼火一般,“不对!”老马忽然叫了起来,“不是三十六个,而是……二十八个!” 卫飞和苏基业都是一怔,那一点点绿色光芒后面的阴魂,竟然不是卫飞感应到的天阴无罡三十六数,而是二十八个,这是怎么回事?它们与“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有没有什么关联?又或者它们根本就是那三十六煞之中的?不管二十八还是三十六,这都是阴魂,符合天阴无罡的要求,但如此却也说不过去,毕竟三十六在奇门易数里,是个特定的数字,而二十八则普通之极,若强说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便是它们相差了八数,八是个卦数,同时也是三十六与七十二,天罡地煞的倍数。 苏基业无奈的摇摇头,“明明是天罡之数,偏又独阴无阳,又有九绝阴魂在内,此是何解?”数术之道最是繁杂无比,即便是最为常见的六爻纳甲法,其中一爻动,往往也有着数十种的变化,天罡地煞已属奇门遁甲的范畴,不是他祝由术所能理解的了。 卫飞在看着那二十八点碧光出神,他感觉到自己遗漏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细节,此时心头鼓荡不停,忽然听到苏基业的叹息,蓦地里胸口大亮,一幕场景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场中却又出现了突变。 只见在二十八点阴魂的包夹之下,一团青色的光影,来势如电,仿佛从高空坠落的石块,忽然自上方降落,向着三个人当头砸下。这团青色的光影,大小如车轮,甚是突兀,但内中所含的气息,三个人却并不陌生,其中阴煞之气四射,虽不如那二十八道阴魂诡异,但更加的凝固和强盛。并且,随着青影的出现,外围的二十八点碧光,也跟着晃动起来,似乎随时会配合着青影发动起来。 苏基业抖手便是一道符录飞出,在控制幻化出一溜电光,迎向那团青影。他虽然只得了黄青云半卷祝由真传,但一生都在苦修,这道符录的威力可想而知。 “砰”的一声轻响,那团青影猛得裂散开来,紧接着竟变化成了一只青色狐狸的模样。苏基业大吃一惊,不知道这是幻阵所化,还是真的便有一只青狐显形,弹指间又一道符飞出,他毕竟一直都在隐居,极少有亲自动手的经验。 那条青狐借着幻阵与二十八道阴魂之气,竟似不惧苏基业的符,冷哼了声,忽然化身为三,但道青色的影子分别扑向了卫飞苏基业和老马。三人中老马修为最弱,根本不知如何抵挡,苏基业身形晃动,又是道符飞出。 卫飞上步拦在老马的身前,顺手使出“太乙乾元诀”,但他立刻惊骇的发现,“太乙乾元诀”对那青狐竟然丝毫不起作用,反倒是那二十八道阴魂,纷纷的向后飘移了几分。 这时,空中亮起了一点火花,苏基业的符录都化成了灰烬,这座幻阵虽然是黄青云当年所留,但五行齐发,没有生克制约,符录之力便打了折扣。苏基业口中祝由,右手食中二指间夹了根银针,针尖闪电般的颤动着,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在空中虚刺,一道暗红色仿佛是朱砂画出的符录凭空出现,阻住了正面而来的那条青狐。 青狐的身形只是一顿,遂又扑来。苏基业奇刺针法刺出的符录,功效也仅只于此而已。不过这道符却引发了卫飞的感应,在中医院与六丁六甲斗医的最后时刻,他脑海中曾闪过一段口诀,然后便以一个简单的“字”符,破了妇产科的禁制。但事后他便将之抛在了脑后,此刻却又闪现出来。 卫飞不自觉的伸出手指,“旋回”两个字便出现在了空中,但随即便如写在沙滩上,被水一冲就消失了一样。可这两个字消散的同时,那青狐扑过来的三条身影,跟着回缩成了一团,发出了声哀叫,便如它来时那样突然,“呼”的一声,不知去了何处。 这条青狐自然便是清幽了。她追着那巨大的式神,来到老刘头孙溪与神道教等人对峙的巷子上空,刚吸取了那式神,忽然莫名其妙的便被吸入到了,纪念馆的幻阵中。还没看清形势,就接了一道苏基业的符,她本来就是失去肉身的魂魄之体,大怒之下,竟然三魂分离,同时攻击卫飞苏基业老马三人。却不想又被卫飞的“旋回”二字,再次莫名其妙的移走。 写出了“旋回”二字后,卫飞顿感周身一阵疲软,摇晃着便要摔倒,苏基业急忙扶住了他,沉吟了一会儿,“莫非你刚才所使的便是上古之秘苍颉祖符不成?”关于苍颉祖符,祝由门中也有记载,但一直以来苏基业都当成是一个传说。此时卫飞似是随手而写的非符非录的两个字,却能有如此的威力,不由得便想起了苍颉祖符来。 “苍颉祖符?”卫飞想了想,那一段口诀之中,的确是有苍颉两个字出现过的,“可能是吧!”他自己也是疑惑中。 “这等上古秘法,玄奥之极,修为未到火候,我看你以后还是少用为妙,否则自身反受其害。” 卫飞苦笑,他就是想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否则自己信手涂鸦,便有种种神通,旗门的秘密早就揭开了。 忽然之间,那已经消失了的“旋回”两个字,竟然又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原处,同时出现的还有一片浓浓的雾气。三个人连吃惊都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片浓雾,迅速的笼罩起来,各种历叫之声,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这一次真的像是掉入了阴曹地府之中。 “七十二煞!七十二道阴魂!”老马大叫起来。卫飞再次苦笑,“这就是旋回么?怎么转了一圈,忽然就变成了七十二煞数呢?” 一百一十七、交错之串门(上) 紧跟着清幽来到了巷子口,陈枫小心的停了下来。对于“君且醉”的药效为什么会突然解除,已不用再去想。直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在青莲的计算之中。 第97章 她在杨家村的渔塘边种下一棵“君且醉”,等的是陈枫,为的自然便是曹亮了。 虽然此刻还不知道卫飞的遭遇,但陈枫却可以肯定,曹亮的身上背负着一段山城抗日游击队的秘史,而山城之中的难产事件,与当年祝由门和日本神道教之间,以及现在的抗日纪念馆,有一条线是可以串联起来的。通过曹亮的讲述,应该是神道教的后人报复而来,而其中关键之处,便在纪念馆中的幻阵内。此时曹亮与清幽双魂已分,更借他之体来到纪念馆旁,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或许便该是他陈枫出面之时了。 只不过站在巷子口,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陈枫就算是想帮忙,但以他真实的功力,怕也是无法走进双方的战团之中。清幽已经被吸入到那纪念馆的幻阵之中,难保和她一样,同为魂魄之体的曹亮,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即使曹亮的背后,有着青莲这样一位不世出的奇女子,还有祝由的法器“九天轩辕针”在身,陈枫仍然不敢轻易犯险。 巷子中,伊邪须脸上的肌肉抖动,想不通那式神上的幕川之魂,为什么会突破了天照大神的光芒而去,小一郎与他同出神道,修炼的法术乃是同源一宗,但中华道门博大精深,尤其是道法义理,那是天人合一的无上境界,因此,伊邪须并不认为式神的失控,是与小一郎有关。 伊邪须脸色变幻,眼中冷光闪动,“也罢,无论如何,这知都不宜与小一郎计较,就让我们先解决掉大日本帝国的最高信仰,天照大神的敌人,你们这些所谓的中华道门中人吧!” 伊邪须双手一合,与重新又站好位置的其他金刚部七人,突然同时双膝跪地,两臂前伸,俯拜在地上,口中发出了古怪生硬的音节。顿时,空中仿佛响起了一道无声的炸雷,那一团天照大神的光芒,便如熊熊燃烧的火堆上,又给人浇上了一桶汽油般,“哄”的一声,光芒四射,散发出无穷的热力来。 老刘头孙溪庄圣马六甲道人罗静儿,神情沉重无比,在天照大神光芒的压力下,都在苦苦的支撑着,额头上汉如雨下,衣服也已湿透。在这股热力之下,几个人只感到仿佛身在大沙漠之中,无边的热浪溶解冰雪一般,消化着他们的体力,或者说他们一点点在流失的,是属于生命的精华,每一个人的身体,随着汗水在迅速的疲软着。 老刘头的皇天厚土诀,是种异常神奇的法诀,只要他双脚踏在地面上,自保有余。但他身周的地面上,仍然如数如不见雨水的大旱一般,渐渐的出现了龟裂。孙溪凤凰派的神煞诀,在层次上是要高于天照密法的,而马六甲道人有着数十年六丁六甲的功力,都也能暂时抵抗片刻。较为吃力的是罗静儿浩天以及庄圣田中夫四人。罗静儿与浩天是修炼的时日尚短,庄圣以药功为主,根本就没有多少修炼的底子,至于田中夫,他的鬼儿子则是难以入流的。 上空不知何时起了层淡淡的薄雾,不觉中已是到了凌晨时分,空气清新,凉意袭体,但只站在巷口,陈枫似乎也能感受到,神道天照大神那不可理喻的炽热气息。他们引燃着别人的生命之力,同时也在奉献着自己的生命力,不过,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在,他们从来没有尊重过生命的存在,包括他们自己。由于他们的那种疯狂的信仰,为天照大神献出生命,是种荣幸,也是修炼的过程和目的。 陈枫仔细的观察着金刚部八人的位置。一般而言,奇门阵法的基础就是九宫八门,生、死、休、杜、伤、惊、景、开八门是关键,其中犹以生死两门为重,这些数理的常识,想来神道教不至于不懂。但神道金刚部八人的方位,却并不在八门之内,这条巷子宽不过三米,八个人所站的位置与老刘头孙溪等人重叠相交,显得很是凌乱,不过八个人之间,确实存在着一种奇怪的联系。 陈枫略一思索,便已明白过来,什么天照金刚八部天龙,奇门数术的奥妙,即便是千机万变的文子俊,也不敢说已彻悟通晓,又岂是他们这些人所能领悟的。所谓的八部天龙金刚,依靠的只是上方他们天照大神的光团,八个人的生命力与那团光芒之间,互相转化,联系彼此的是他们修炼的心法,也就是一往直前为天照大神献身的心气。 孙溪等人已经越来越危急。忽然一声轻响,从巷子两边的墙上传来,只见靠近老刘头的墙体上,竟也出现了裂痕。这周围的地脉之气,在迅速的被他转化着,其他几人的状况更加的糟糕。不过,陈枫虽然已经看出金刚部八人的心法,却还是无计可施,对于这种飞蛾扑火,丝毫不顾自身的愚蠢心法,他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 曹亮在一边问道:“这是什么法术?怎么如此的邪门?”他虽然一直跟着青莲,却从来没有修炼过。 “还能是什么,不过是找死的法门。”陈枫苦笑着,却忽然心中一动,这么愿意为他们所谓的天照大神献出生命,这确实就是在找死,既然暂时无法强行破解金刚八部,那就不如顺势而动,火上浇油,加快他们燃烧生命的粒度,直到耗尽真的去死,使一柱香尽快燃完的方法,就是不停的对着它吹气。 对陈枫来说,凤鸣山中面对着九绝阴尸时,感悟到金刚勇猛,那样的机会是可遇难求的,但旗门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各种奇异的方术方法,却多不胜数。但陈枫有些担心老刘头孙溪庄圣他们,催动神道金刚八部的生命力,同时也会将老刘头几人连带在内,此刻他们已经危在旦夕,自己再加上一把火,首先遭殃的便会是他们。并且,关键的还在于,金刚部八人是紧密相连的,而老刘头孙溪庄圣罗静儿马六甲道人,却是分散开来,各自为战。 一百一十八、交错之串门(中) 巷中神道教金刚部八人,仍然双膝跪四,上半身俯拜,紧贴地面,只是口中那古怪的发音,越来越快越来越高,中人头顶那团天照大神的光芒,也愈加的亮了起来,虽然并不太刺眼,却将雾气映照得如同实质,远远看去,乳白色的薄雾,便如轻沙一般,将众人笼罩在内。 陈枫紧皱眉头,忽然发现神道教金刚部八人,俯拜的姿势显得极为怪异,似乎他们的这种姿势,绝不似祈祷加持那么简单。他又看了一眼,心中恍然,金刚部八人低头俯拜,的确是祭祀的身法,但同样的,他们自身的消耗,也在重重的压着他们,直不起腰来。 陈枫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从二战时期,就愚不可及的做些不自量力的事,现在居然还是如此,他脑中转动着,神道教的心法固然是自杀式的,但死亡却不应该是他们修炼的最终目的,现在他要做的是想法,先将老刘头孙溪庄圣罗静儿等人,也象金刚部八人一样的联系起来,使他们的功力相连,在抵抗天照大神的光芒上,不至于是他们个人分抗金刚部八人的力量。 上次,姜虹请陈枫和卫飞到酒吧喝酒,正好遇上孙溪庄圣与神道教的小一郎对抗,卫飞便玩了那么一手暗的,他调动了酒吧里几乎所有人的精气,组成了一张大网,然后输送到了孙溪的身上{奇机电子书},那种方法便是旗门所传,而且人越多效用越好,老刘头孙溪庄圣罗静儿马六甲师徒,加上田中夫是七人,算上金刚部八人,巷子中也不过十五人,陈枫暗叹可惜,如果人数再多一倍以上,他甚至有办法,将双方的元气尽数相连,所有人都会在他的控制之下,那时,收拾神道金刚部区区八人,不过是在他动念之间而已。 但陈枫没有卫飞的通灵之力,灵力到处便可以织网布局,因此他必须先要在不触动金刚部的情况下,进入到巷子中,而后才能施法。这时,晨风微起,雾气漂浮,远处已有人早起营生,偶有犬叫之声传来,山城本就是个宁静的小城,夹在群山之间,朴实无争,上中下三条马路横贯,布局简单,很让人有在街头巷尾,邻里之间互相走动的亲切之感,自然返真。 陈枫向四周看了看,心生感慨,不走进这条巷子,谁也无法想象此刻里面,正在进行着一场生死相搏。近来所发生的一些事,已经使这座宁静自然的小城,上空起了层阴云,想到这里,陈枫的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旗门中一个奇异而非常有趣的法术来。 他记得在“三龙大遁”前,和卫飞从谢甘明的“三界外”法阵中侥幸脱身,随后便在大学城广场边的饭店里,遇见了藏密米日巴拉系的小活佛,以及那个用念力强塑自己男人的中年妇女卓玛。当时卓玛使用了一种类似《金刚经》中“众生相”的法术,上人可以忽视掉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这种心法,放在平时,心情放松,了无牵挂之时,陈枫也能试上一试,但定力不足,是他和卫飞的共同薄弱环节,此时心中焦急,他对层次的领悟再高,也无法进入到那重心境中去。 不过,陈枫却想到另一种源自于民俗的法术,名字就叫做“串门”。民俗有云:远亲不如近邻,邻里之间素来讲究和睦相处,村镇街巷之间,往往亲如兄弟家人。走街串巷,便如进自家门一样的方便自然。闲来无事,都会互相走动,拉家常聊天气,“串”便是串联之意,所谓邻居,相邻而居,以串相连,和睦共存,“串门”用在此时,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这种“串门”的心法,其实很是简单,乡里相邻,自然熟识无比,串门串的便是邻里乡情。倘若心境真的到了,于千军万马之中,也能胜似闲庭信步,便如在自家门口散步一般的轻松自如。 第98章 对陈枫来说,它并不需要多深的定力修为,只须作到如串门一样,自然正常即可。 陈枫吸了口气,调整心态,面带微笑,双手背负,施施然踏步便往享子中走去,却一时之间忘了曹亮。看到陈枫忽然走进巷中,曹亮楞了一下后,也紧跟在陈枫的身后,他知道其中的凶险之处,因此几乎是踩着陈枫的脚印一步步向前,竟然并没有如清幽那样,被吸卷不见。 刚入巷内,便能感觉到如山的压力,只不过在重压之下,却反倒让人有种轻飘飘,似乎是灵魂出壳一般。陈枫恍如未绝,仿佛甚是愉悦放松的样子。最靠近巷子口的是老刘头和他的馄饨摊车,陈枫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极其相熟似的打了个招呼,“您老在这啊!我到前面随便转转。”随后不等老刘头有所反应,倒背着双手,悠闲万分的绕过老刘头,迈向孙溪。 看到陈枫突然现身,孙溪庄圣与马六甲师徒俱都大喜,他们是知道陈枫这位旗门传人身份的。老刘头罗静儿却是有些莫名其妙,一个是不知道陈枫乃何许人也,另一个奇怪植物人似的陈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溪刚要开口,却听得陈枫已经先一步说道:“孙公,庄兄,都吃了吗?今天嫂子下厨做了什么好吃的?”语气平静自然,似乎这话已从他口中问候了无数遍。孙溪不由得也怔了起来,恍惚间有种错觉,好像陈枫敞胸列怀,脚穿着拖鞋,嘴上还叼着根香烟,百无禁忌的正要到他家中串门似的,活脱脱一个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邻居模样。 孙溪若有所思,他看到陈枫这副样子,立刻便意识到此刻的陈枫,可能处在某种心境之中。果然,当陈枫已经由庄圣而到马六甲道人身边之时,他突然感到身上一轻,早已酸软的双腿之中,仿佛有股力量注入其中,脚下生力,一下子便站稳了身体,他再依次看去,只见老刘头庄圣罗静儿马六甲道人,都是精神略有振作。 一百一十九、交错之串门(下) 老刘头皇天厚土诀的基础心法,便是安稳不动如大地,土神门是一方水土的保护者,他虽然不长于进攻,却能力于不败之地。所以陈枫的“串门”便先从老刘头开始,然后是孙溪马六甲道人,依着修为上的特性,将他们之间的功力传递下去,最后串联在一起。在这个过程中,只有老刘头需要在最先时承担一下,但随着陈枫的“串门”,七个人将连成一个整体。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隐伏在半空的那条瘦长人影,透骨的血腥杀气已经收敛,无论是巷子中,还是一墙之隔的纪念馆,都在他的漠视之下。忽然他抬头看了一下天,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瘦长的身躯扭动了一下,似是忍不住要有所行动的样子。但略做犹豫,又停了下来,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哼,什么土神万法归宗,不过是末流的术派而已,对付几个番邦的邪魔歪道,用得着那么费力么?不过旗门的那身法与心法,倒是颇有意思。” 此时的陈枫,散步般的经过罗静儿与浩天,正走向最靠巷子里的田中夫,他的“串门”心法,果然没有惊动五体投地的金刚部八人。那八人依旧低着头。田中夫大吃一惊,陈枫无视那八人,还点头与老刘头孙溪寒暄,却不料眼看陈枫向他走进,立刻便感到一股火山爆发般的热力逼来。 田中夫不知道陈枫便如一根线,逐个的在将他们牵连起来,因此陈枫的身上同时有着,天照光芒与老刘头孙溪几人的精元之气。他修炼的鬼儿子,只是一个邪物,连普通的法术都算不上,陈枫身上的诸多气息,全都是鬼儿子的克星。田中夫脸上青气一闪,鬼儿子离体而出,滋滋数声,变得透明起来。他心中惧怕,身形后退,发觉能动,扭头便想往巷子深处跑去。 “糟了!”孙溪不禁惊呼出声,此时陈枫便如走在浮桥之上,只差一步便可到岸,田中夫如此一让,使陈枫桥断落水,他串起来的这条线立即绷断,场中的情形也被打破。 伊邪须猛得抬起头,大叫一声,双手在胸前做了个怪异的法诀,一团火苗从他手中升起,顺着他的手臂向着肩膀蔓延而去,瞬间便游过他的全身,他周身火焰飞腾,竟成了一个火人。伊邪须狠盯着陈枫,口中又叫了一声,其他金刚部的七人,立刻也毫不犹豫的掐起相同的手诀。火光大盛,上空的雾气随即化为无有。 “他妈的一群疯子!”田中夫脑中急转,伸手一把抓住陈枫,挡在了自己身前,却忽然觉得双腿一软,低头一看,自己双膝以下的部位,竟然在融化着,他吓得魂飞天外,急忙用力一推陈枫,借力便想向后面的墙上窜去。但还没等他碰到墙壁,那面墙已经“轰”的一声倒了下来,将田中夫的半个身子,砸掩在砖块之中。 墙塌的同时,老刘头伸脚在地上跺了一下,地面上以及墙中的土气,全被移走,这才风干了似的倒塌下来。老刘头还能坚持,但心头却被那天照光芒之上,散发出的邪恶的疯狂气息,给搅得混乱无比,也是几欲发狂。 而陈枫被田中夫一抓一推,从“串门”的心境中跳出,便见金刚部八人变成了八个火人,身边的墙壁整面倒塌,墙的那一边正是山城抗日纪念馆。一股惨烈的阴煞之气冲了过来,但诡异的却是墙虽然倒了,墙那边却是一片漆黑,一片寂静无声,黑到几乎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仿佛被一整块黑色绒布隔断起来的纪念馆中,所冲出的阴煞之气,与神道天照光芒,恰好形成相克之势。众人耳中似有风声响起,金刚部八个火人,与那团天照光芒,都是一暗,便好象是被那片诡异的黑暗吞吸而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守侯在上空的那条修长的人影,低喝了一声,“便是此时了!”突然间无声无息的便冲了下来,就见他直入巷中,如一道轻烟般,也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动作,金刚部八人身上的火焰颜色忽变,绿色中阴气森然,随即听得包括伊邪须在内,八人一起发出声闷哼,眨眼间全部变成一堆灰烬,只余点点的火星。 这是什么人竟有如此的功力?陈枫刚觉得这条人影似曾相识,却见那人身形不停,竟又冲向了紧跟在他身后的曹亮。这人一出手,便如迅雷般的击毙了金刚部的八人,应该是友非敌,但他为何也向曹亮出手呢?莫非是哪一门中的前辈高人,看出曹亮乃是魂魄之体,认为也是妖邪?不对!陈枫猛得一醒,曹亮的魂魄内,有着一件法器,祝由门的“九天轩辕针”。 但那人的身形实在太快,陈枫根本来不及想法护住曹亮,那人已经右手一圈,将曹亮夹成了一根长条形。陈枫无奈的苦笑起来,“曹兄,你也跟着我进来做什么?”暗地里埋怨了一句,他忽然想起青莲来,青莲因为用“周天玄机术”而耗尽了心力,一夜白头,她推算并且也为曹亮铺好了去路,仅从那棵“君且醉”便可看出,青莲确已窥得天机,那么曹亮的最终归宿,青莲也是早已做了安排的。 想到这里,陈枫不禁生出一个念头来,青莲到底是什么来路?真的就是一个万法归宗的传人那么简单?“周天玄机术”似乎也没有那么神奇,竟能事无巨细的全部推断出来,她倒是有点象凤鸣山上的天阙小容,山城中发生的事,仿佛不是她推算出来的,而是她一早就全盘知晓在胸,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做了合适的推动。 一百二十、周天之无序(上) “凡二十八宿及诸星,皆循天右行,一日一夜为一周天。”——《礼记。月令篇疏》 卫飞和苏基业面面相觑,对于突然出现的七十二道阴魂,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卫飞感应到的是“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现在的地煞七十二又做何解释?然而卫飞却还觉得不止如此,他直觉到七十二煞后,这座幻阵之中,恐怕还会有所变化,他不由得有些后悔起来,早知如此,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陈枫,否则也不至现在对什么都一无所知。 “方才虽说是三十六煞,但却只有二十八魂。”苏基业想了想说道,“天罡地煞倍数相翻,暗合天象,说不定当年先师的布阵,正是七十二煞,此时只是逐渐的显露出阵势……”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其实他的话与卫飞所想相差不远,但苏基业却忽然发现,除了困住他们的七十二煞外,那最先出现的二十八道阴魂,竟然还在。同样是碧光闪闪,那二十八道阴魂之上的九绝气息,明显的与后来的七十二煞更加的可怖。苏基业不禁结舌,“这……七十二加上二十八,乃是百数,可奇门之中有百数之位么?” 卫飞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青狐突现前他想到的一幕场景,在凤鸣山上,他和陈枫为了救助天阙小容,劈晕了小容,而小容在昏过去之前,说了一句话,“墓地、数字、危险……”卫飞终于醒悟到,小容的天阙所守护的秘密,果然并不是远关于凤鸣山的,虽然的确是为了他和陈枫,但却是此时此刻山城之中的,抗日纪念馆里的这座幻阵,以及这座幻阵背后的历史隐秘。 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当年山城游击队员们的墓地,而从二十八到三十六,再变化至七十二,不也正是数字之间的加减吗?还有那二十八道阴魂,“九绝”两个字卫飞绝不陌生,同样是在凤鸣山上,凤凰门主夺神还神,杀了凤凰派的几大长老,炼制了二十七具九绝阴尸,在最后关头,于神魔将阵中,突然消失不见,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加上凤凰门主本人,刚好便是二十八道。 第99章 卫飞禁不住长叹一声,原来九绝阴尸并非是与神魔将阵相抵,而是在这里重新等待着自己,那么山城中所发生的一切,都还是凤鸣山上布局的延续了?或者从中巴车上到中医院难产,以及此后杨家村一行,是一个全新的布局,但却还是出自那位神秘的世外高人之手。 布局计算到如此地步,卫飞连感慨的心情都没有了,旗门,肯定还是因为旗门!他和陈枫的每一步行动,其实都是在布局之中,而且这个布局大约是从陈枫一家搬离大院时就开始了。 卫飞第一次很认真的想起,一个以往他有些刻意回避的问题,那就是在这些布局当中,他自己承担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回想起陪着陈枫踏上这条破局之旅,因为陈枫是他一起长大的好友,或者是因为他由柳灵郎而通灵,对修道界这个神秘的世界大感兴趣,这才和陈枫一起追寻旗门的秘密。 想到柳灵郎,卫飞的心头一动,突然一个疑问跳了出来,他中了柳灵郎,在老院子里陈枫是靠着院中四灵护主才对付了,那炼柳灵郎的独眼之人,可是那老院子是卫飞祖上的产业,这四灵护主之局,却是何人所布?要知道陈枫和谢丽两家都是租住进来的,因此绝不可能是旗门中陈枫的上代手笔。并且,陈枫才是旗门的传人,但在历次的遭遇中,似乎很多时候,反倒是他卫飞成了主角,这么看来,卫飞的爷爷和陈枫的父亲之间,一定还有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七十二煞之外的那二十八道九绝阴魂,点点碧光之上忽然泛起火焰般的颜色,随后便如流星似的在空中划过,迅捷无比的便要融入到那七十二煞中。卫飞见壮,下意识的伸出手指,再次划出了“旋回”两个字。但见那二十八魂果然便如青狐一样,突然消失。不过卫飞却知道,不会这么简单的。 “奇门数术之中,奇偶虽然相对,但百数却是没有特别的。”苏基业摇摇头,正自思索间,忽然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袭进心田。他赫然抬头望去,只见四周犹如黄泉地府,一片茫茫然,七十二煞与二十八魂都隐匿不见,但虚空那不可测知之处,却有一股浑然天成,偏偏又杀气无边,阴森肆虐的气息迷漫开来。苏基业再次惊呼,“周天!这是周天大阵!怎的无端又多了三十六数出来?” 地煞七十二再加上天罡三十六,那便是一百零八,此数之中有着什么奥秘,众多的奇门典籍中少有论述,但一百零八内肯定存在着某重天理。就苏基业所学,他隐约记得一百零八是一周天之数有关。《礼记。月令篇疏》中曾有记载,天环黄道,天体之中有条黄道带,其中北斗七星的斗把沿着黄道带圆环一周,是为一个周天。犹为令人惊奇的是,在黄道带上,可以将天体划分为三百六十五度,恰恰与人身上的穴位相吻。 但周天亦有大小之分,此中的区别却是道家的金丹大道,炼精化气由后天返还先天而产大药的过程,真气所经任督二脉此为小周天,待小周天通,丹道也至药成,这时便要贯通全身的奇经八脉,把握火候,至此方入炼气化神的境界,三百六十五减半,也不是一百零八,但以周天之数来讲,尽管奇门中并无此节,也许得还是周天之内。 也许苏基业说的有些道理,这座幻阵就是一百零八数的,三十六七十二如此递加,逐渐的显露出来而已。但让卫飞想不通的却是,那二十八道九绝阴魂,明明是凤凰门主炼制出来的,它们是怎么融入到这座幻阵中的?这座幻阵乃是当年祝由黄青云所留,中间差了数十年的时光。不然便是那一百零八数中另有古怪。还有一点,七十二煞与那二十八魂,老马数得很清楚,要凑够一百零八,少得那八魂又是从何而来?这座幻阵已经让卫飞够吃惊的了,那黄青云只是一脉祝由的传人,何来如此高明的布阵手法? 一百二十一、周天之无序(中) 卫飞不由得又想起他方才写的“旋回”那两个字来,虽然还没有悟透这种心法,但看来的确该是苍颉祖符中的字无疑,天罡地煞一百零八的变化,却不知与那苍颉祖符的“旋回”二字有无关系,更不知凤鸣山的九绝阴尸出现在了,山城之中数十年前留下的幻阵内,以及那时山城游击队的遭遇,这其中是否又有着那神秘之极的高人影响。 卫飞忽然想起他被老马一瓶白酒放晕之后,与他灵识贯通的那个声音,“天阴无罡三十六煞”便是来自那个声音,此人是谁,莫非他才是真正布阵之人?卫飞刚一动念,仿佛受到了他的感应,耳中顿时便又响起了,那缥缈不定却自有古朴的祝由声,这一次那人的声音虽然还是断断续续的,但却能完整的传达到卫飞的脑中。 “弟子尝闻轩辕祖师得九天神人传天书数卷,神魔大镇中曾以周天大阵退敌,不料今日竟有幸目睹一百零八小周天……弟子此举也算是心有所安,咦?”那声音突然惊诧起来,“怎么却有一只青狐的魂魄在此,道行居然颇为不弱,若是行阵之时有所误伤,那弟子的罪孽便又深了一层。” 青狐?卫飞忍不住便从灵识中发问起来,“尊驾是何方高人?”但那人似乎并不能与他沟通,仍自祝由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弱,“阵势既成,但弟子尚不知如何启动……已不在弟子手中,不过弟子原意也是自为阵眼,弟子此心天地日月人神工鉴,只求血脉得存,此此无恋……”声音渐低,终不可闻。卫飞心中思涌如潮,起伏不定,隐隐约约的似有所悟,却忽然听见苏基业大喝一声,紧接着“嗖嗖”数响,他急忙收敛心神,以为是一百零八周天阵势终于发动起来。 苏基业身形晃动,左跨一步,然后却又右转,奇异无比的便绕着卫飞老马转了一圈,那“嗖嗖”的声音,正是从他指间飞射出的银针。“倭贼,放肆!”他哈哈大笑,银针不停的飞出,“叮当”之声中,也不知从哪传来一声轻叱。 “倭贼,原来你根本不知如何操纵这座周天大阵。”苏基业笑得甚是开心,“苏某断言,我师所设的此阵,此时启动也非你能所为的,否则你也不必忍耐不住,终于要亲自出手偷袭苏某等人了。” “果然便是中华道门的力量。”小一郎的声音响起,他虽然似是在叹息,却古板的没有丝毫情绪在内,”我也不知道这阵势为什么会自行启动,但我千余天照大神的子民,尽数埋骨于此,纵使要小一郎继踏前人之里,也是无悔。” 小一郎手握着武士刀,眼中所见的幻景,与卫飞苏基业老马三人无异,但是曾经丧身在幻阵之中的大和前辈,并没有给他祝福和加持,他凭借着神道胎藏部的密法,紧锁住卫飞苏基业老马,不让三人发现他的踪迹。 可阵势发动以后,却不象他想象的那样,小一郎明白他根本无法控制这座幻阵,只能以自身的真实修为解决。他隐在旁边,卫飞和苏基业对这座幻阵的分析,他是越听越心惊,毕竟奇门阵法乃是中华道门代代传承,神道教再怎么苦修,也无法达到文子俊陈枫甚至只是卫飞现在的水准,他担心阵中再起变化,失去卫飞苏基业的方向,便立即出手,但苏基业的奇刺针法,不在当年的黄青云之下,他只得黄青云半卷祝由,诸多的祝由法术无法修炼,便只能在奇刺针法上痛下苦功,小一郎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小一郎犹豫了片刻,他的爷爷败在奇刺针法下,现在的他依然无法取胜,但是小一郎作为神道胎藏部难得一见的天才,他不相信自幼便针对这次报复的修炼,会无功而返。小一郎跪坐在地,双手掐起法诀,口中也发出和伊邪须一样的古怪音节,身体一动,忽然间消失不见,但空中却多了一道旋风,夹带着那种令人极度厌恶别扭的疯狂偏执气息,卷向了卫飞苏基业。 卫飞还在回味着那人所说的话。苏基业冷笑一声,数不清的银针闪烁着银光,扭曲成一条银龙,迎向了旋风。银针刚一出手,苏基业便立刻觉得不对,小一郎所化的旋风,是一种来自神道教中的怪异法术,苏基业身形急闪,几张符纸即将甩出之时,心头突得一荡,那种怪异到极点的感觉,使他几乎心神失控,手中的符纸便再也难以祭出。 但尽管如此,小一郎还是奇刺针法阻了一阻,那毕竟是黄青云以天纵之才,从祝由中独创的绝技,苏基业一是缺了半卷祝由心法,二是没有“九天轩辕针”,却使那道旋风一滞。 旋风只是停了一下,仍是卷向了苏基业卫飞,苏基业手中尚来不及发挥作用的符纸,此刻一闪,只见他的身形一个踉跄,那道旋风便拐向了卫飞。小一郎的真正目标是卫飞,身怀祝由传承之力的并非是苏基业,因此在他心中,黄青云的真正传人乃是卫飞。 以卫飞的能力,哪里能躲得过小一郎的进攻,苏基业受伤,老马更是连他也不如。就在这一刻,忽然间阴气盖顶,周遭似乎没有变化,但包括小一郎在内的四个人,却都感到了一种无声的危险,撒向了幻阵中的四人。 小一郎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不管他在神道教中是怎样的一个天才,又修习了多少胎藏部的密法,他的功力再高,都还是源于神道,而这座幻阵却是黄青云与秦新石头等一干弟兄,用生命所设立的,虽说那支复苏大队的忍者,无法与神道师相比,但是黄青云留学日本,对他们的文化异常了解,因此地位更高,自称为天倒大神使者的神道师,所承受的反击会更大,这座幻阵发动后没有显出什么威力,终于要运转起来。 第100章 一百二十二、周天之无序(下) 谁也不知道那危险是什么,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可怕。除了阴煞之气,别的什么都没有,避无可避闪无可闪,惟有那种几可令人心跳停止的感觉,在侵蚀着他们的心灵。但无疑这是一种莫名的力量,值得庆幸的是,小一郎比卫飞苏基业老马更加的难受。 这一刻就看谁的心境坚定了,这座幻阵实在是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它的攻击既无种种幻觉,也没有刀兵鬼魅,似乎比当初谢甘明的“三界外”法阵还要可怕。奇门阵法考究的是对数术的领悟,以及严密的逻辑计算能力,不过在这座幻阵中,考验的却是修道的入门功夫,那便是心境上的修为,但它没有欲望所化的心魔,而是空幻一无,就是种使人倍感危险的感觉。 苏基业周身上下银针飞舞,老马双肩头顶冒出三味真火,但都无济于事,两人苦苦的守住心神,全都希望寄托在了卫飞身上。却见卫飞似乎浑然不觉,脸色迷茫。眉头紧皱,其实他的定力最弱,但他此时的思绪,全都在这幻阵天罡地煞周天之数的变化之中,幻阵反应到心头的不安危险,却还没有那么强烈。 刚才通灵时,他听到了那声音提到青狐,隐约间由通灵转化的慧力闪现出来,此阵的奥秘便在他所写的“旋回”二字上,突然从天而降的青狐,也突然出现在灵识之中那人的身边,这似乎已不是幻阵一百零八之数,逐渐的显现了,卫飞的慧力瞬间一闪中,他肯定自己眼前的情景,是与那声音在同步进行的。 巷字里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金刚部八人身上的火焰,忽额一斜,纪念馆中那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便将他们吸了进去。墙壁一倒,便好象有道屏障被打破了一般,金刚部八人的气息引发了幻阵的力量。卫飞和陈枫都不知道,幻阵里那七十二煞加上二十八魂,之所以能拼成一百零八数,便正是多了金刚部八人的魂魄。 老刘头孙溪马六甲等人收起法诀,一口气松懈下来,不由得全都瘫坐在地上,人人都是汗留夹背,那天照大神的光芒炽热无比,但烧烤的只是他们的生命力,除了田中夫外,其他人都还无恙。陈枫便将目光转向了,紧跟在他身后的曹亮身上,“曹兄,你怎么也跟我进来了,清幽被吸了进去,你也是魂魄之体,太过危险了。” 曹亮紧盯着墙倒以后,露出的幻阵里那片诡谲的黑幕,纪念馆意味着兄弟们的归宿,王队长丁政委秦新石头的面容,一一又出现在心头,曹亮不知不觉泪留满面。 陈枫知道他此刻的感受,叹了口气,“各位都还安好吧?”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曹亮的身上悄悄的亮起了一丝微弱的银光。 “没想到竟还是这座幻阵有此功效。”孙溪兀自心有余悸,众人中除了罗静儿大大咧咧的,其他人都是知道这座幻阵的,不过罗静儿此时的目光,却被曹亮吸引,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人异常的亲切。 孙溪刚松了口气,忽然又是一惊,“陈道友,卫飞与那祝由门的同道,此刻便在这座阵中。” 陈枫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间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扑向了曹亮。尚不等大家看清他的模样,就已经圈住曹亮,向后跃去。其他人无力去追,只能大惊失色。陈枫急忙追了上去,先不说曹亮的身份,他身上的那件法器,便不能随便落入到他人手中。好在那人的速度不知怎么回事,忽快忽慢,陈枫一阵急奔,没有追丢。但却无法坚持大久,心中一动,突然大声叫道:“阁下是否认识青莲前辈?”青莲用周天玄机术,一夜白头,为曹亮推算铺好了路,仅从那棵君且醉,便可以知道青莲确实已窥得天机,曹亮的最终归宿,她也是做好了安排的,不过陈枫却总觉得周天玄机术似乎没有那么神奇,能推算的事无巨细,她仿佛和天阙小容一样,山城中发生的事,不是青莲推算出来的,而是早知道过程结果,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做了合适的推动。 那人的身形在山林边上停住,却仍与陈枫隔了差不多有十米左右,他没有回身,“青莲是什么人?” 陈枫一怔,随即便想到青莲居住在大山里,若是相识这么一个修道人,曹亮应该会有所知晓的,看来此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件法器了。陈枫一直都不知道那件法器究竟是什么,莫非此人是那法器门派所在的传人不成,阁下是那一宗派的同道 那人冷笑一声,却忽然身体一颤,曹亮的头顶百会穴中,一到细长的银光直刺向漫天的雾气,但见一根银针缓缓的浮现出来。那人立即将曹亮随手一扔,伸手便抓,两根手指刚刚夹住那根银针,修长的身躯又是一阵颤抖,仿佛夹杂了人世间所有负面情绪的气息,从那人身上暴涨而出。 “九天轩辕针!”陈枫立刻便认了出来。那人的身体不住的摇晃着,很显然是在抵抗“九天轩辕针”上的气息,“嗖”的一声,那人还是控制不了“九天轩辕针”,银针从那人的指间脱离,化为一道银线,绕着曹亮的身体盘旋了一周后,竟然朝着幻阵之中飞射而去。 曹亮被那人扔出后,并没有发生异常的变化,陈枫松了口气,他扶起仍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曹亮,耳中忽然听到那人发出了一声叹息,无奈里似还有着一种不甘之意。 陈枫抬起头,那人在瞬间又显得飘渺起来,“九天轩辕针还入不得我眼中,只是不愿……”哼了一声,“即便是你旗门,也不见得到底有何出奇之处,你若欲知其中详情,月余内便赴西北一行,谢甘明知道,我亦有所知。” 陈枫听他叹息便知有异,又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中狂跳起来,可是不等陈枫再说什么,那人的身形突然便飞掠而出,长空只隐约传来他一声叹息。此人究竟是谁?他知道旗门的什么?他为什么口说不在乎祝由法器,却还是要欲得之,他让自己在月内到西北又是何意?一时间,陈枫便如曹亮一样,仿佛痴了般,站在那里,任由露水打湿了衣襟。 一百二十三、旋回(上) “胖子!”熟悉的叫声在耳边响起,陈枫一下子回过神来,这几天被“君且醉”几乎完全停滞了气血,他已经瘦得快和卫飞差不多了,但这么家他的,也只有卫飞。陈枫蓦地一振,却只见果然卫飞一脸关切的站在面前。除了孙溪庄圣老刘头等人外,还多了山城税务局的司机老马,和一名灰衣老者。这两人都是有伤在身的样子,显得很是虚弱。不过那灰衣老者依恋按捺不住的兴奋之色,苍白的脸色中透出异常的红晕,手中捏着一根银针,正是祝由门的法器“九天轩辕针”。 陈枫立刻便已明白,在这短短的一刻,他思绪飞扬间,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你从那幻阵里出来,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其实并没有怎么为卫飞担心过,自从明白了这又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布局后,陈枫就已知道,不管自己和卫飞的遭遇如何,大概在旗门的秘密揭晓之前,总之只会有惊无险。陈枫不由得“嘿嘿”笑了一声,眯起眼睛,头顶之上,阳光普照,雾气尽散,此刻已是辰时末分了。 “你他妈的表示一下惊喜好不好?”卫飞忍不住便想揣陈枫一脚,“老子好不容易从里面出来的。” 陈枫目光一扫,才发现此刻所在是巷子的尽头处,再往上便是山城后山的树林,而下面一条直切的墙壁,齐整的倒塌下来,但里面再也不是那诡异难测的黑暗,纪念馆的中央插着一把长刀,正是陈列起来的王队长的那把战刀。 “你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陈枫已知这座幻阵与当年的山城游击队有关,孙溪老刘头等人也从神道伊邪须和小一郎的对话中,隐约的猜到这里面,隐藏了一段历史隐秘,也都因此差点送命,而现在那段秘密似乎到了揭破之时。 方才一战,在场的众人都有权知道此中的前因后果,看到大家都把目光聚在了自己身上,卫飞苦笑了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忽然听得巷子口有人“咦”了一声,“这么多人聚在这条巷子中……静儿,你怎么也在这里?昨晚发生了什么?” 罗静儿转头看去,却见说话之人是山城师范大学的吴教授。吴教授昨天晚上便已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他从那本日记中感到事不寻常,已超出了他的学识范围,但熬到了天亮以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来此一探,没想到巷子中站了不少,其中竟然还有罗静儿在内。 他赶紧走进巷子,却又发现纪念馆一面的墙壁倒塌下来,那把陈列在室的长刀插在院子中。吴教授联想起日记本的内容,与先前所见的两次异像,不由得激动起来,“那本日记记载得果然如此,静儿,这纪念竿中是不是有座黄青云当年摆下的什么阵?” 他这话一出,苏基业卫飞甚至曹亮都一起紧盯过来,吴教授更加的兴奋,“没错了,没错了,原来那个政委说的真是真的,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死胡同里站了这么多人,大家会奇怪的,不如都到我家去……”人都说老来如童,他此时的表现,像极了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几乎便要语无伦次起来。 吴岚烟已经上班去了,吴教授家的客厅占据了整个一楼,十几个人刚好够坐。吴教授也忘了上茶待客,直接从二楼的书房里拿出了那丁可亮的日记,从自己开始研究山城近代历史说起,将他所知道的全部讲了一遍。 客厅中沉默了一会儿,苏基业叹了口气,“真相没想到竟是如此,原来先师他布了此幻阵,却还有这般的原委……” “大伯,青云前辈此举也是不得己而为之。” 第101章 说话的是卫飞,“在那种情况下,青云前辈只能做此选择了。”他是尽数知道幻阵变化的唯一之人,没有卫飞,苏基业和老马都不可能从阵中脱身的,因此卫飞的话在苏基业心中还是颇有分量的。 苏基业心下稍感安慰,便将自己少年时如何遇到入城寻药的秦新石头,以及后来拜黄青云为师,还有黄青云的经历,都详细的说了出来。此中的凶险多变,以及义气情深,众人听得无不动容。秦新之智,石头之猛,向军豆子之义,黄青云之绝全都令人感慨不己。 “原来如此!”陈枫也长叹了一声,看向了曹亮。曹亮独坐在墙角一处,双手紧握,微微颤抖,显见明了此中的细节后,难以自制。脉络已清,当年秦新石头山城寻药,找到了向军和豆子帮忙,四人冒险潜入山城守备军司令部,遇险时被黄青云搭救,而黄青云却因此丢掉了法器“九天轩辕针”。随后黄青云传给苏基业半卷祝由,跟着便到了游击队的驻地,也就有了大战菩提酒家,引诱复苏大队,最终黄青云用定魂夺机之术,以此布下了这座幻阵。 万般的思绪充斥在大家的心头,如此传奇般的过望,诡异惊心。一时间无人说话,惟有吴教授手中的笔在沙沙做响,他晚年的志向便是写一部《山城近代史》,这时当然要一字不漏的记下来。 “其实,那座幻阵……”卫飞忽然尴尬的故意咳了一声,“呵呵,那座幻阵,那座幻阵……”他脸上的表情古怪,直让人怀疑,那座幻阵与他有着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 陈枫最是了解卫飞,“怎么了?那座幻阵中还有着什么隐秘?”幻阵的来龙去脉已经明了,但是两个人不久前看到过幻阵曾以,一个人的样子异动过一次,当时卫飞便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陈枫也想到了一点,黄青云只是祝由一脉,就算是天纵其才,但这样的幻阵似乎不是祝由术所能设出来的。 卫飞表情仍是很古怪,“那座幻阵,好象……好象应该是我布下的。” 一百二十四、旋回(中) “什么?你说什么?”几乎所有人都惊呼出声,苏基业更是浑身一振,手中的“九天轩辕针”都差点掉在地上。那座幻阵分明是六十多年前黄青云为了抵抗鬼子的忍者大对而布,六十多年前,即使是卫飞的爷爷也才多大,他和陈枫都是第一次来到山城,苏基业和老刘头,却是早知纪念馆中这个幻阵的了。但是卫飞就算是开玩笑,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 卫飞苦笑连连,“或者还可以说,幻阵是我和青云前辈联手做布,但主要还是我,唉……”他叹了口气,“此中的过程实在是太过复杂了。这座幻阵其实是由一百零八道魂魄组成的,孙公庄兄,你们可知我在里面首先遇见了什么?是二十八道九绝阴魂。” 孙溪庄圣震惊异常,“怎么会是他们?九绝阴尸不是和神魔将阵相抵共消了吗?” 卫飞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二十八魂是如何在这阵中的,不过他们还没有发动起来的时候,阵中却突然又多出了一条青狐。”对于青狐的来历,陈枫自然是一清二楚,但他顾及曹亮的感受,还没有把自己在杨家村和卫飞分手后的经历说出来。 “我使出了苍颉祖符中的‘旋回’二字,但那条青狐消失后,随后阵中更加莫名的出现了七十二道魂魄。紧接着那二十八魂却又有变,我不知为何,又写出了苍颉祖符,结果这阵中便竟成了一百零八道魂魄。”说到这里,卫飞看向了陈枫。 陈枫若有所悟,那二十八道九绝阴魂,应该就是阵中的阵引,二十八在奇门数术中虽然没有什么讲究,却对应星宿之数。后来的七十二煞出现的关键,则在卫飞写的“旋回”两个字,以及青狐的身上。青狐趁着陵园中贵人点彩局发动之时,炼化了不少的魂魄,她身上该是能凑齐三十六道魂的,至于另外三十六道魂,应该是六十多年前,黄青云所留的最初阵型。如此倒也能说此阵便是卫飞所布了,但他心中却又隐隐觉得,卫飞所说的并非是这个意思。 果然这时卫飞继续说道:“我在里面,灵识曾与一人相通,似乎说是此阵名为天罡无阴三十六煞大阵,可是当时阵中却只有那二十八道九绝阴魂,待那青狐消失不见,七十二煞出现,最后形成一百零八之时,我又与此人灵识相通,原来那条青狐竟被我用苍颉祖符,给转移到了另一处,与我灵识贯通的那人身边,竟也有一百零八道魂魄组成的阵势。” “旋回!是旋回!我明白了。”陈枫突得心中一动,“纪念馆中的这座幻阵,原本便是有一百零八道魂魄,也果然就是你卫飞布下的。” 这番话不禁让其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原本就是一百零八道魂魄,那么他此前的推论便不能成立了。陈枫一笑,“没有错,那一百零八之数,的确就是由青狐加上青云前辈原先预设的三十六魂,成七十二煞,那二十八道九绝阴魂,吸了神道金刚部八人,又成三十六数,最后便是一百零八了。”神道教的那种心法,也是天绝地绝,与九绝阴魂有相通之处,所以两者之间,极易产生感应。 众人还是没有听懂,苏基业不禁开口问道:“这仍只是说此阵是卫友所布了,但你方才又说阵中原本就有一百零八,那岂不又是说幻阵乃先师所留了?”其他人也觉得陈枫前后矛盾,难以自圆。 陈枫已将此中的关节想通,又不阴不阳的笑了一笑,“其中的奥妙便在于,与卫飞通灵的那人,正是当年也在布阵的青云前辈本人。” “不错!我也是想到了与我通灵的该是青云前辈,这才能破阵除掉小一郎。”卫飞点点头,“我一直在想‘旋回’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最后才知道原来竟是时空旋回。” 当年的黄青云祝由之时,不知怎么时空旋回,竟与六十多年后的卫飞灵识相通。但他计算失误,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却因为有三个忍者重伤未死,无法形成阵势。但就在这时,青狐被卫飞用苍颉祖符给旋回到了他身边,清幽本身就是强聚三魂之体,又在陵园中炼化了三十六个魂魄,便恰好补足了所缺少的三道,形成七十二煞。那么自然六十年后的幻阵中,也会同时显现出来了。 黄青云左右衡量,仅仅七十二煞是否能对抗鬼子的一个团,哪知六十多年后,卫飞看到那二十八道九觉阴魂,因为吸收了神道教金刚部八人后,又写了“旋回”字符,于是时空再次旋回,黄青云身边的七十二煞,跃升为一百零八。同样的卫飞苏基业老马所在的幻阵中,当然呈现出来的也是一百零八。 客厅内的众人总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但相顾之间不觉愕然,这座幻阵还真是不好说,究竟是卫飞和黄青云谁人所布。六十年前的黄青云为了灭掉鬼子的复苏大队,祝由在先,与六十年后的卫飞旋回通灵。而卫飞被报复而来的伊邪小一郎,引发阵势困在阵中,为了破阵脱身,卫飞却又帮助了六十年前的黄青云成功布阵。六十年的光阴,竟被两个字相连叠加在了一起,这样的事情,陈枫也是难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只能说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反正从古至今,如此之类说不清道不明的,都会扔给老天。 客厅内再次沉寂起来,众人遥想当年黄青云以一百零八道魂魄组成的周天幻阵,尽歼日军的复苏大队与一个团的人,不决又是心驰神往,无论怎样,黄青云都当得起前辈二字的评价,那般的心胸魄力,众人自问谁也无法做到。感触最多的还是吴教授,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以为是虚无飘渺的传说,竟是真的存在,而且背后是如此的惊心动魄,一波三折。只不过他的《山城近代史考证》一书,却要费些脑筋了,如实的写出来,相信没有人会认为这是部学术范围内的历史考证著作,都会当成一本传奇小说来看的。 一百二十五、旋回(下)本卷终 “你是怎么破阵出来的呢?”陈枫却对此产生了兴趣,虽说幻阵是因为卫飞的通灵,与旋回时空才成的,但那是在卫飞不知的情况下,一百零八道魂魄组成的幻阵,陈枫都不知道如何破解。 卫飞的神情凝重起来,“严格来说,我只是想到了破阵的原理,但阵势的破解却另有奇怪之处,二十八星宿,天罡三十六与地煞七十二,这些数字中自有规序,所以才会被纳入到奇门数术之中来,如果这些数字的序列之中,忽然多了一道,那么此数中的序性便被打乱了。” “是田中夫的魂魄。”陈枫立刻便明白过来,正如卫飞所说的,三十六七十二一百零八,这些数字都有着独特的规序。幻阵是一百零八道魂魄组成,但是田中夫被那倒塌的墙壁砸中后,便又多了一道魂魄,于是就成了一百零九道,暗合天地之理的奇门数字被改动,再要破除就容易的多了,因为其中的规律和平衡已经被事先打破了。 两个人所说的乃是奇门数术的精义,众人中只有孙溪能懂,凤凰派的神煞诀,也是奇门数术之中的一绝。其他人就算是想问,也无法插嘴。 “但是我虽然悟通了此点,却发现一百零八道魂魄中,还有一种我无法控制的力量,那就是青云前辈定魂之法带来的……”卫飞忽然想起苏基业就在身旁,急忙将这句话跳了过去,“不过幸好,青云前辈的祝由法器九天轩辕针及时出现,此针在手,我便能溶解青云前辈的祝由之力。” 卫飞看了一眼曹亮,有苏基业和丁可亮的日记,他隐约的猜到了几分曹亮的来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第102章 我刚刚找一百零八数的中心一点,想先消去一百零八的序律,然后在化解那些魂魄,如此一来此阵便算是破了。 可还没等我怎么动手,阵势稍有松动的迹象之时,突然之间,一百零八道魂魄,仿佛水流入海一般,无声无息的便消失不见了,随后便是云开日出,幻阵自除。至于那个小一郎么,他本来就不是大伯的对手,大伯得回了九天轩辕针,趁我想法破阵的工夫,便将他收拾了。”他话说的轻巧,但看苏基业和老马的样子,胜得恐怕并不容易。 陈枫的脸色也有些严峻起来,原来幻阵并不是卫飞出手破掉的,而是悄无声息的自行消失,不知道为什么,陈枫总觉得幻阵消失的这一幕场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疯子,你还记不记得,在十八盘墓穴之中,血愿的不见,甚至还有凤鸣山九绝阴尸,都和这座幻阵有先相似?”卫飞看他两天不见,变得和自己一样苗条,顺口就给他起了一个新的外号。 陈枫苦笑了一下,自然不会将卫飞怎么称呼他放在心上。他回想起来,贵人觉得血愿的忽然消失,与幻阵的忽然不见,极其相象,“那幻阵消失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感应?” 卫飞摇摇头,“没有,就是忽然消失不见了,但有一点我好象觉得,幻阵的消失不是自然而为,又或者另一个阵法布局,可能会是高手所为……” 陈枫心中突得一跳,想起一个人来,“卫飞,看来山城中的布局已了,我们接下来要往西北一行了。” “大西北?黄土高坡?”卫飞一怔,“去那里做什么?” 陈枫神情沉重,将自己在杨家村的遭遇,以及幻阵外面与神道金刚部一战说了一遍。听得卫飞唏嘘不止,感叹青莲这样的前辈,果然便是一位世外高人。“幻阵的消失如果真和那人有关,那他就该是位绝顶高手了,有这样一身的功力,九天轩辕针虽然是上古法器,他似乎也不会动心的,西北,疯子,西北有什么厉害的门派?” 陈枫摇摇头,“现在的宗派都是低调出世,好象这位土神门的前辈,也有隐于红尘之中的。”老刘头一身标准的小摊主形象,的确是怎么看都不象是修道的高手。 老刘头呵呵一笑,伸了个懒腰,“此间的事情既已了断,我也该去照料我的馄饨摊子了。”他看大家欲起身相送,摆摆手,“大家伙记得以后有空多去照顾照顾生意就好了。”他守护的是山城,陈枫卫飞西北一行,他是帮不上什么的。 老刘头一走,马六甲师徒也起身告辞,他单掌一礼,“方才一战,都是为了一方安危,他日若再有异类做乱,贫道绝不会置身事外的。”随后转向陈枫卫飞,“两位道友,贫道自知六丁六甲低微单薄,无论修为境界均难与两位相比,因此也就不敢妄言相助了。” 陈枫卫飞不禁苦笑,这老道的脾性当真不小,还记着先前斗医之事。孙溪庄圣苏基业却是有意助力。苏基业沉吟了一下,“两位小友,我祝由虽说只是医道,但此事因我而起,苏某于情于理都要陪两位西北一行,只是苏某初得了先师法器,需要好好的参悟一番,不过苏某会尽快赶到的。” 陈枫想了想,却不知如何与苏基业解释,旗门之秘与这几次的布局。卫飞一笑,“多谢大伯了。大伯为了祝由甘隐一生,现在九天轩辕针终于回归,大伯除了修行,也该与苏玉儒老爷子相见了。孙公庄兄两位,离开凤鸣山便是为了游历,疯子,有什么却不必和他们客气。” 陈枫也不禁微微一笑,“孙公庄兄还是自便吧,倘若有缘,又或是再历局势,大家仍会相聚的。倒是曹兄,你有何打算?若是想入轮回,我和卫飞都可为你超度,以魂魄之体修行的话,旗门之中也有不少秘法,你积聚的功德,足可使你会终有所成的。” 曹亮不知何时已经和罗静儿相认,他身上的气息,再加和陈枫的叙述,罗静儿丝毫都不怀疑曹亮以及青莲妈妈,和她之间的关系。曹亮欣慰的看着罗静儿这个“女儿”,“在下还是想回到山中去,和静儿在一起,我实是不愿远离青莲一步的,只有那里才是在下的家。” “你们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懂。”吴教授一头雾水,只觉得有一肚子的疑问。卫飞顺手拿起电话,拨了常立的号码,“既然如此,孙公庄兄,咱们便和常公子上远兄,还有老马老张,一醉方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日后有缘再会。” 走出吴家的院子,陈枫和卫飞不约而同的遥望向西北,却是不知在那里,是否又有着一个惊天的布局,在等着他们。 《旗门之祝由秘史》卷终,敬请期待第四部《旗门之文峰镇》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