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 第一章 我*水悠然的结束(完) “悠然,我们分手吧!”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吐出来的话却是如此伤人。 “为什么?能给我个理由吗?”没有任何起伏,女孩冷冷地质问。 “我,我觉得我们两个并不合适……”面对着眼前一脸执拗,强作坚强的女孩,这个一向坚毅自信的男人似乎显得有些无措,喃喃着说出一个老套而又可笑的借口。 “呵呵,是吗?不合适啊?呵呵……那就分吧!”女孩语带讥诮,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没有看见身后男人脸上瞬间黯然的痛楚。 …… 不合适?!相爱了五年,到昨天才发现居然他们不合适?!只因为我不再是那个人人宠爱的公主么? 清晨,我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脑中仍盘旋着过去五年和楚亦之间的点点滴滴,过去的甜蜜,过去的缠绵,过去的幸福…… 是的,都是‘过去式’了,就在昨天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切都成为过去了,他俊逸的脸,温柔的笑,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都将在她未来的生活中销声匿迹,而这个预计的未来,当初却是因为有他,才规划的!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单纯,多么天真,多么幼稚! 水悠然,也就是我,如鱼得水般悠然自得,这是爸爸给我起这个名字时的期望,就在一年以前我也一直是这么生活的。父亲是一家跨国公司的老板,母亲是个出自音乐世家的贤良女子,身为家里的掌上明珠的我自是从不用为吃穿住用行担忧,乖巧的模样更是亲友老师眼中的好孩子榜样,也是父母眼中的骄傲。 或许遗传了妈妈的优良艺术基因,从小我对音乐就有着很高的天赋,庆幸父母一直对我的开放式教育,虽然在温室里长大,却没有养成我不经风雨的性格,我很主见,因此高中毕业后我毅然放弃了诸多名流大学的邀请,选择了一所最一流的音乐学院,继续修习自己最喜欢的钢琴,因为我的梦想便是能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开一场自己的钢琴演奏会。 长相甜美的我虽谈不上绝世美女,可倒也从不缺少追求者,或许是受到父母的影响,对于爱情,我有着属于自己的偏执。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是我对爱情的坚持,我要的爱情条件不高,他只是这世界上亿万人中一个,也是仅有的一个,而他也必须只有我一个! 所以——宁缺毋滥! 直至我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他——楚亦,几乎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爱上了他,那个俊逸挺拔、强势却又只对我一个人倾尽温柔的男人! 之后,就想很多男女一样,我们相爱了,他对我极尽宠爱和包容,有时我甚至觉得自己就快被幸福湮没了,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懒懒地窝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睡意朦胧地问他‘为什么喜欢我’,他也总是笑着抚摸着我的长发,轻声在我耳边呢喃出一句让我心醉的话: 弱水三千,我独饮悠然一瓢…… 一帆风顺的生活和爱情,就在我以为老天是特别眷顾我的时候,一场变故却毁了一切! 一年前,父亲被自己的心腹陷害,上百亿资产的公司一夕之间轰然破产,因为难以面对上万员工的失业,和别人异样的眼光,我那一向自负的父亲一病不起,没坚持一个月便抑郁而终,深爱男人的死对母亲的打击是不可想象的,没多久也丢下我随之而去,我一下子便从一个人人疼爱的公主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没有退缩,没有失落,楚亦的陪伴让我缓解了对父母死去的伤痛,没错,失去了父母,我还有钢琴,还有楚亦,我并不是一个人! 可是就在昨天,当初那个对着我满脸宠溺,信誓旦旦许下承诺的男人,居然提出要和我分手?! 弱水三千,我独饮悠然一瓢…… 言犹在耳,可人事已非!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对吗?楚亦…… 看来我的未来里终究不会有他,到头来,我剩下的只有钢琴而已,只有钢琴不会背叛我! 想至此,我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吧,水悠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马上就可以去你梦想的殿堂了吗,重新开始吧!想着,脚下已朝着艺术楼大步走去…… 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一个低低的回音,我推开虚掩的门: “教授,你找我有什么事?”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导师,我问道。 “哦,悠然啊,来,坐下说。” 我依言坐到导师的面前,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沈老脸上浮上慈爱之色,可转而想到即将要谈的问题,脸色有不禁暗淡了下来。 “悠然啊,刚刚校长给我打过电话了,内容——是关于你去维也纳深造的事。”说至此,沈老悄悄抬眼看了看我的反应。 维也纳深造?这件事不是已经早就定下来了吗,再过一星期她就要走了,连签证和手续都办好了,还有什么需要处理的?我不解地看着老师,等着他的下文。 “悠然啊,其实有些事在哪做都一样,想学钢琴也并非一定要去——要去维也纳。”看着学生期盼的眼神,沈老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是多么残忍,这么好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教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看着导师反常的言辞,我不解涌上一丝急切,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不会是—— “悠然,维也纳——你去不了了,校里临时决定——让另一个人代替你去!”沈老艰难地说完。 在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我知道我一直仰望的天堂已经崩塌了,至于沈老后面又说了什么,似乎很担忧似的,可是我什么也没听见,也听不见!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沈老的办公室,走出了艺术大楼,走出校门,满脑子都是沈老的那句话‘维也纳——你去不了了’! 去不了了,去不了了…… 连维也纳也去不了了,我还能去哪? 我反复地在心里问自己: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家,没有楚亦,现在连梦想没了,我还能去哪? 周围响起一阵骚动,似乎还有人在尖叫,我没心思留意,依旧神游般木然地往前走…… “悠然——” 突然,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穿透人群飘进了我紧闭的心,好熟悉的声音,是谁?是谁在叫我?那声音里的担忧是为什么?现在还有谁会在意我? “悠然——”还是那个声音,只是似乎离我更近了些。 到底是谁在叫我?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想看清那人的脸,可一道强烈的光线刺痛我的眼,我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紧接着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在耳边骤然响起,突然,‘轰’地一声,我的身体好象飞了起来,轻飘飘,轻飘飘的,最后重重地落下,好象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我的身体里流了出来,我费力地想抬起头,可却无能为力,怎么办,我还没看清那个担心我的人。 “悠然!”声音响起在了我身边,这次似乎染上了一些压抑的哭腔,而且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没事的,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楚-亦!”我艰难地逸出两个字。 是他?!我终于想起了那声音的主人,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滴在我脸上,是眼泪吗?是为我流的吗?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悠然,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一定会没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楚亦慌乱地看着我,似乎有些语无伦次,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楚-亦,弱-水-三-千,吾-也-只-取-一-瓢……” 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我绽开了一抹绝美的笑容,因为我隐约看见了他瞬间呆楞的神情,是被我迷住了吧!呵呵…… 够了,能在死之前看见他为我流下一滴眼泪,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轻轻阖上了眼睛,天堂,对了,我还可以去天堂…… “不,不,悠然,我爱你!你还没听我的解释,不要丢下我,求你,不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折磨我,不——” 我被车撞了,确切地说我应该已经死了,可难道死掉的人还会有思想么,还是我的灵魂出窍了…… 头好重,可身子却好轻,轻得象风一样,飘飘荡荡的,周围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中只是不断回响着楚亦那最后的惨烈嘶吼,微微扯出一抹笑容,楚亦,他还是爱我的!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在黑暗中似乎有一只手猛得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把我推进了一个很深的旋涡,仅存的意识也随之坠入黑暗。 楚亦,永别了…… ============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章 重生*水尹月 “……天下劫,异世出!怨结,红颜怒,倾天下,三千弱水,一瓢孤……” 三千弱水,一瓢独…… 昏昏沉沉中,一直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回荡,象是在游吟一首诗,又象是在暗示着什么…… 红颜?是指谁? 弱水一瓢?这不是我一直监守的爱情誓言么? “水尹月……你该醒了!去完成你此世的责任……异世幽魂,应劫而生……” “是谁?是谁在说话?究竟是谁?”我无意识地开口唤道。 水尹月?是在叫我吗?不,我是水悠然…… “我是水悠然……水悠然,不是水尹月,不是……不是!” 伴随着一声大喊,我猛得睁开了眼睛,入眼的强烈的光线让我顿感一阵晕眩,怎么回事?难道——鬼也能见到阳光么?那什么《搜神记》、《聊斋》里写的鬼魂不都是只能在晚上出现,是出了名的‘见光死’么?虽然我是个女孩子,但生前却很是喜欢看一些恐怖小说或鬼怪故事,想来,对那些基本常识还是了解的。 而现在的状况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书里都是瞎编的?又或者——我还活着! 正在我满心疑问的时候,胸口处一股异乎寻常的窒息感给了我答案——我真的活着! 先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抬起手臂,接着是头,脚……直至挪动整个身体,我居然发现除了胸口传来的闷痛之外,我并无任何损伤,甚至是——活动自如! 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被车撞上的那瞬间,我清楚地感受到骨头断裂的痛楚,我也清楚地记得楚亦那溢满焦虑的声音…… 额头,一滴液体慢慢滑落,伸手无意识地一抹,发现触手之处一片湿凉,浑身也是一股难耐的粘腻感,想来,定是刚才那个似梦似真的镜像,竟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梦?突然脑中打了个激灵,难道和这个梦有关,梦中那个声音,和他反复吟唱的那句话,我现在仍是言犹在耳。 天下劫,异世出!怨结,红颜怒,倾天下,三千弱水,一瓢独…… 异世幽魂,应劫而生…… 迫不及待地,我开始打量起我现在身处的这个环境…… 古色古香的房间,木制的桌椅,白瓷的花瓶,一扇精美的屏风挡住了屋内屋外的视线,窗台边的一盆兰花幽香暗放,看来这屋的主人很喜兰花,连墙上挂的字画都是与兰有关,一笔一画似都出自同一人之手;一架古琴置于窗边,想来倒也是识情趣的主。屋子简单清爽,却不失品位,紫金香炉里徐徐散发出的薰香让整个房间氤氲了一层朦胧。 还有我现在所睡的这张床,玉钩金穗,精致的雕花床柱,银丝滚边的白色飘逸帐慢自床顶倾泻而下,帐顶纠结处悬挂一枚如拳头那么大的圆球,在昏暗的床帏间发出幽幽绿光,我眼一紧,那莫不就是书里写的——南海夜明珠!如此稀有之物,在这竟只用做照明,天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正当我茫然不知所以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几声妇人的啜泣,是屋主回来了么?慌乱的心不由得更加紧张,整个人都处于戒备状态,虽然还不了解情况,但我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已不是那个熟识的‘家’了。 转眼间,几个古装打扮的年轻女子越过屏风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泪眼汪汪的三十几岁美妇人,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对这样的出场我还是被怔住了! 美妇人快步来到我床前,一把抓住我露在被外的手,神情哀戚,见我睁着眼看她,似是松了一口气,但转而眼睛却更红了,那眼眶里凝聚的液体刹时如断线珍珠般滑落,没来由地我心一酸,难怪,自从爸爸妈妈离开我之后,就再也没人为我流过这么多眼泪了,到最后连楚亦也……咳,心死之人,何苦又让几滴眼泪扰了清明! 我冷眼看着她,不置一词,许久,那妇人许是哭累了,伸手抚上我的脸,满目心疼,抽噎着说将起来: “尹月,我的孩子,你可吓死娘了,刚听丫头说你发病晕倒,娘心都揪起来了,还好你没事。咱们水家可只有你一个掌上明珠,偏你又自小得了这气喘的顽疾,要是你有个万一,你让娘怎么办,又怎么跟你爹交代…… 我愣愣地听她讲着,从中吸取我需要的东西。我知道这家小姐叫尹月,而且还有很严重的气喘病,大概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哮喘吧……等等,她这是在跟我说吗? 尹月,水家……水尹月?!又是这个名字,梦中那个声音也是这样唤我的,可我清楚地记得,我是水悠然,根本不是什么水尹月,不是! 我强坐起身,想解释,可当我接触到美妇人焦急的眼睛时,我定住了! 那是谁?我看到在美妇人的眼睛里有一个女孩子,却不是我! “镜子,镜子……快给我一面镜子!”从失神地轻喃到最后,我疯狂地叫喊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我必须亲自证实。 “小姐,镜子来了!小姐!”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将一面镜子放在我手里。 我握紧了镜子,手却不自觉地颤抖,颤抖……慢慢地,我把镜子移到自己的面前,暗黄色的铜镜里映出一个人影,有点扭曲,却还是可以分辨出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隐约可见其不俗的容颜,却是那么陌生。 任铜镜从手中坠落,我彻底傻了! 为什么?为什么!除了水悠然这个人和这个名字,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要连它们都要夺走! “尹月?月儿!你这是怎么了?啊!别吓娘!”美妇人心急地想制止我疯狂的行为,瑟缩的语气,显然是被我惊吓住了。 “尹月……呵呵……”是啊,水悠然已经死了,被车撞死了,而现在活着的,只有水尹月! 我该也认清事实了,一个听起来极为荒唐的事实——我借尸还魂了,而且是还魂到了一个我未知的古代,想来那个真正的水尹月已在方才发病时不知不觉死去了。 “娘,我没事,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现在还有点缓不过神。”噩梦,一场死而复生的噩梦!轻轻柔柔的声音从一张一阖的嘴中逸出,连声音也不再是水悠然的了么? “是这样啊,傻孩子,一个梦而已,没必要这么当真,回头娘让下人们给炖碗压惊汤给你送来,喝了就没事了!”美妇人……不,是我现在的‘妈’一颗吊着的心放了下去,笑着安抚道,突然又象是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紧张地盯着我,“月儿,你觉得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没事了,就是觉得胸口有点闷。”安静下来之后,除了有点头昏胸闷之外,的确并无什么不妥。 “那就好,你再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再差个大夫来看看,娘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娘说罢便欲起身,转而对着方才那个伶俐的小丫头吩咐,“青瑶,好好照顾小姐!” “是!”青瑶乖巧地应道。 无暇顾及其他,我顺势继续闭上了眼,不过,不是睡觉,而是趁此机会好好整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以及好好打算一下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还有这未知的水家…… ** 没有人喜欢被打扰,至少现在的我是这样想的。 醒来这几天,我当初狂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了,不可否认,水悠然是含怨而死的,而现在的我——水尹月却是携怨而生,这个怨我不知道已经积累了多久,但我知道的是,我很是贪恋这些天来的宁静。 既然死不了,那就让自己活得随性自在一些!我这样想。 为了让自己更快地适应这个家,我每天拉着青瑶逛园子,顺便再打听一些水家的情况,如我所想,青瑶的确是个伶俐贴心的丫头,毕竟是水尹月的贴身丫鬟,对于我这个貌似神非的‘小姐’,疑心自是不少的,不过,也是有问必答。 说起这,倒也真亏我醒来那日的疯狂,我随意编了个借口,只说那日晕倒后做了个怪梦,梦到一位神仙,说是见我年少受难,心存怜惜,顾欲施恩于我,正当关键时刻,神仙却突然不见,心急之下却给惊醒了,没想到醒来后却忘了很多东西,却不想让娘伤心,当时便没说出来。本来,她是不信的,也不知真是天在帮我,还是我这假冒灵魂所至,后来大夫来看过之后,真说我的病情有了好转,只要不劳心伤神便无大碍,那丫头倒有七、八分信了,嘴里还直叨咕着‘菩萨保佑,神仙显灵’什么的,倒是个可人儿! 面对这几日,我的一些异常举动,她倒也没说什么,娘那边她也很好地帮我掩饰着,有几次受惊之下,却也只是笑笑,低头说了声‘小姐真是重生了一回,连性情也爽快多了’。 就这么一连几日下来,除了娘时不时来我那屋转转倒也清静,不过现在却被这个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一脸风尘仆仆的男人给扰乱了,为此,我不悦地微皱了皱眉。 这个男人他眼光也太放肆了吧,盯着人家,眼都不眨一下。我知道水尹月是个大美人,当我在这个时代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这个大家小姐有着怎样一副令人惊叹,甚至怨天尤人的面容,小巧的脸,肤如凝脂,精雕玉琢的五官有如天上仙,弱柳迎风般的身子楚楚动人,顾盼间,牵动一池春水,饶是在现代见多了帅哥美女的我都承受不住…… 如此惹眼的容貌,一看就躲不过感情的纠缠,在别人是欣羡不已,却是让我苦恼至今的主要元凶!经历了楚亦这段感情后,我已心如止水,只想无灾无难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活到老死,却再也不敢惹情这个东西,经不起,也受不起。 我要的那‘一瓢’已经被我遗落在了时空…… 撇开心底的一丝失落,看着眼前。不可否认,这是个很是出色的男人,一袭白衣飘逸出尘,俊逸的脸,高挺的鼻梁,温润的眼,薄厚适中的唇微微带笑,就在他站到我面前那一刻,似有清风抚面的感觉,是个温柔的男人! 若是以前或许我会不吝给他一个欣赏的眼神,可是现在,我连一个友好的眼神都不能送他!因我实在太清楚水尹月这双眼睛的厉害了。 青瑶跟了我这几天,倒是也能揣摩一些我的心思,知我‘忘了’此人,便急忙上前,打了个招呼:“风少爷回来了,青瑶给少爷请安!” 好个机灵的丫头,看来以后还真能成为我的好帮手! 风少爷?!是青瑶口中曾说过的那个我名义上的‘大哥’——水凌风么?怪不得了…… 到此,顺便提一下,我现在所处的朝代是个我闻所未闻的朝代——天野王朝,当今的皇帝贵以天姓,首都称京都。水家便是在此起家的,是个世代从商的大家族,到水颢这一代可算是京都首富,家产十分可观。 水颢,现任水家当家,也就是我那个至今仍未谋面的‘爹’,虽是个风云人物,可到他这一代却是也香火仅存,可贵的是,他一生只痴情于一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唯一夫人,我娘——蓝吟!夫妇倒也恩爱,却无奈膝下尤虚,只得了水尹月一个女儿,还身染重症,为了不让水家断了香火,我娘几次忍痛劝爹续弦,都被爹一口回绝了,而这水凌风便是在十年前某天被爹突然带回来的,见他乖巧便收了做义子,当是为水家留后。 这水凌风年方二十三,倒也是个厉害角色,自小便帮着爹打理生意,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接管了水家大半江山,听青瑶说近两年他大都呆在南方处理生意,很少回本家,我便也没放在心上,想着是很难碰上面,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青瑶丫头出落得是越发伶俐了。”水凌风眉目含笑地说道。 低低柔柔的声音温润如玉,这男子想是对谁都这般温柔吧,如果不是早知他的底细,恐怕只以为他是个翩翩公子呢,哪象个叱咤商场的奸商,这或许就是人常说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吧! “少爷取笑了。”青瑶微红了脸,羞涩地回道,看得我一阵失笑,这丫头脸皮子还真是薄。 一见我笑,青瑶碍着有人在又不敢恼我,羞得脸垂得更低了,看得一旁的水凌风一头雾水,直怪自己说了什么不妥的话。不过,我这徒然一笑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象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直盯着我脸一阵猛瞧,那般毫不掩饰的惊艳让我浑身不舒服,才后直后觉地懊恼自己做了什么样的蠢事。 这时的女子想必都是极为含蓄的,尤其是面对着一个男人,不论是谁,笑不露齿的矜持还是要守的;尽管21世纪的水悠然也是出自名门,有着良好的家教修养,但相对于这个保守的时代,还是小巫见大巫。 “这次回来,月儿倒是大有些不同了……”许久,即近我忍耐极限的时候,水凌风慨然一叹,竟是出自肺腑。 “世间本无定数,有何来不同之说?生之为人,便是上天垂怜,尹月虽是腐朽之身,也要让自己不负此生!”收起残留的笑,我不再看他,放眼在天上的一朵浮云,淡淡地说。 虽然对这个‘大哥’有些排斥,或许有挑衅之嫌,但我自己清楚这翻话我是说自真心的!无论水悠然死前对生活有多么心灰意冷,但至少享受了近二十年的快乐和幸福,水尹月不同,她虽生于富贵之家,却奈何为顽疾所苦,十六年华便香消玉殒,她也是有怨的吧,从那些挂在墙上的字画便可看出一二。既然我借了她的身,便要让她活出水悠然般的自在,日后若有缘在地府相见,也能她一个交代了。 “说得好!”水凌风不禁为我这一番话拍手喝彩,眼底也毫不掩饰赞赏之色,“人活一世,草木一春,何不做个潇洒自在的闲适人,月儿这番话可真有点禅意啊,一介女流尚且能参悟至此,奈何世上有几人,为兄该向月儿好好请教了。”一句话倒也是意气风发,豪迈洒脱,颇得人心。 “大——哥见笑了!”我默然应道,这声‘大哥’唤得很是不顺口,想也是啊,按我水悠然的身份也是二十三岁了,跟眼前这个男子怕是差不了几许,再说打心底里,和这个人还没熟到兄妹相称的地步。 “非也,月儿能有此心,大哥也很是欣慰,爹娘一直担心你的身体,现在见你想开了,定是欢喜。”这水凌风倒是由衷疼惜这个义妹。 “累大家劳心了。”我低眉乖巧地说道,“对了,大哥不是难得回来么?这次是为什么事?”不想再继续那个沉重的话题,我聪明的转移他的注意。 “哦,也没什么,只是有一桩重要的生意,客人刚好在京都,顺路就回来看看你和娘。这不,刚到家就听娘说你前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便急着过来看看,见你没事也就放心了,这次回来我特意带了些珍品食材,一会吩咐厨房炖好了给你送来。”他说得自然,但我还是看出了那双温润的眼中一刹那的闪烁。 “大哥费心了!既然大哥还有要事在身,那月儿就不耽误大哥的时间了。”和不熟的人,我向来不会深谈,今天已是破了例,若不是碍着现在水尹月的身份,恐怕是一句话也懒得搭理。 “咳!真是大哥疏忽,月儿身体初见好,还需多修养,我还会在京都逗留些时日,咱们兄妹叙旧的时间有的是,那大哥就先走了。”见我下达逐客令,这水凌风倒也不恼,反而自责不已,明明是我失礼在先,现在反倒是他的不是了,是个体贴的男子! 一路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底,我才收回视线,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见过这个‘大哥’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总觉得这几天来的宁静日子似乎快要到头了,难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我忍不住开始担忧。 “小姐,外边风大,回屋吧。” “恩!” 兴许是感染了我的沉默,青瑶也不如往常的说笑,说完这句话,便乖巧地跟在我身后一路不曾开过口。 =============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章 ‘菩提寺’遇恶少 “青瑶,今日我们去游‘望君山’,怎么样?”看着青瑶正在收拾床铺的背影,我轻轻地提议。 清早起来,看着窗外的一抹翠绿,我突然想出去换换心情,在府里呆了几天,该逛的也都逛得差不多了,该见的人也几乎都见了,除了我那事务繁忙的‘爹’! 上次无意间听青瑶说起京都近郊有座很有名的‘望君山’,心里便记下了。今天天气很好,是个踏青郊游的好日子,又正值春意正浓,百花争艳之际,想象着自己徜徉在山林自由自在的样子,呼吸着最清爽的空气,闻着花草的清香,听着山虫鸟鸣,沉寂的心就不禁飞扬了起来。 “小姐是要去进香么?那我这就去准备轿子。”青瑶说着便往外走去。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这丫头也说过,‘望君山’上有个‘菩提寺’,香火很盛,全京都的人求神都去那,而且据说在那里求签是最准的。可是…… “唉,别!”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风范,我三步并两步地赶上她,拦住了她的路。 笑话!做轿子去踏青?那寺庙倒是很好的游览之地,但这进香吗——我看还是算了吧!在现代,水悠然是个无神论者,到了这里,也不会改变什么,尽管我亲身经历了一次生死穿越,可我还是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看见青瑶疑惑的眼神,我轻轻一笑: “我是想,就咱们两个一起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享受一下阳光的洗礼,多自在啊!坐着轿子,外面这么美的风景都错过了,再说了,上山也不方便。” “可是,小姐你身子才刚有些好转,山路曲折漫长,青瑶不放心;况且,小姐你的容貌——怎能轻易示于人前,恐会招来麻烦的。”青瑶不赞同地蹙着眉。 “青瑶,你太小题大做了吧,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正是因为身体太弱,才需要出去锻炼啊,老闷在屋里会憋坏的。这副皮囊就更简单了,我们化成男装出去便是。”不知不觉,我尽对着青瑶开始撒娇耍赖了。 青瑶这丫头其实也不过二八年华,还比水尹月要小上一岁,不过自小做水尹月的贴身丫鬟,处事伶俐乖巧,倒是看着比较老成,但若要比起水悠然来可是小多了,而现在我却拉着这个比我这副灵魂小七岁的丫头撒娇,呵呵……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青瑶不能做主,让夫人知道了会罚我的!”青瑶面露为难,咬着唇嗫嚅道。 “那就不让娘知道啊,我们早去早回,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我信誓旦旦地保证。 “可我们哪来的男装啊!” 青瑶虽有些动摇,但还有些不死心地想让我放弃,这可是我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出门,也是第一次有机会见识到古代的名山大川,我可是惦记了好久,计划了好久的,我怎会让它被一点点小事无情地扼杀在摇篮! 要知道我现在的人生格言可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早就准备好了,你看——”我故做神秘地向空中一指,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随手一抓,再摊到她眼前时,手里已象变戏法似的,多出了两套小厮的衣服。 “小姐,你,你——”青瑶惊奇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个外星人,但转而又象是想明白了什么,幽怨地朝我瞪了一眼,“原来小姐是早有预谋了,想来今天即便青瑶不允,小姐也还是会找其他机会吧。”什么天气好,锻炼身体,都是借口! “呵呵……”我干笑了几声,却又恼她不得,谁让现在的丫鬟比小姐横呢? 随后,在我的紧迫盯人下,青瑶不情不愿地换好了衣服,束起了一头青丝,被我连拖带拽地偷偷拉出了——后门! * 一出门,我们便招了一辆马车直向‘望君山’方向驶去,听着马车前进时发出的轱辘声,我的心感到没来由的惬意…… 马车一路驶到山脚下,按青瑶的计算已花了一个多时辰,看来等踏青完下山怕是不会太早了,看着身边已化身为小厮模样的青瑶一脸气恼的样子,怕是后悔应承我了。见此情形,我也不好放开了玩,两人只好一路走走看看,偶尔见到几处好看的景色便坐下来赏就一番。 山上的景色果然怡人,满山的青翠不说,山坡上各色山花铺天遍野,烂漫异常,逸着整座山都弥漫着一股香气,看着叹着,青瑶丫头也渐渐被挑起了兴致,拉着我有说有笑的,这时的她才象个十六岁的样子,天真无邪,看得我心里也一阵的高兴,心也放开了,疯也似的在山林穿梭跳跃起来,直急得那丫头花容失色。 中间我们路过一个亭子,茅草做的顶,仅四根柱子孤零零地支撑着,很是简陋的样子,在这片新绿之中颇为显眼,却奇异地融合。我本是想上前细瞧个究竟的,可青瑶在一旁催命似的,便也就作罢了,但心里的那份好奇却有增无减,心想着下山的时候一定要进去看看。 人在开心的时候永远不会觉得时间多,到山顶的‘菩提寺’的时候,已过中午了,饥肠辘辘的两人也顾不得其他,直向寺里的和尚要了斋饭便是一通狼吞虎咽,哪还有什么名门闺秀的样子,幸好我早有准备,不然还不丢了水家的名声。 填饱了肚子,我又拉着青瑶逛起了寺庙,这寺不大,左右没几步便走完了,寺里供奉的无非也就是佛祖、十八罗汉、四大金刚、玉皇王母之类的,其他还有些为善男信女请愿而立的送子观音等,颇为无趣,倒是青瑶丫头遇神拜神,遇佛拜佛,很是虔诚,看得我一阵好笑。 我寻思着,这‘菩提寺’之名应该是应那句佛语而生的吧!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既然佛家主张,放下一切身外之物,讲求‘空’的境界,那何以又要广建寺庙,让人朝奉,弄得乌烟瘴气的,这不是自堕红尘惹尘埃么? 还有那些来进香之人,不常说‘佛在心中’么?既然信佛,佛必佑之,又何需多此一举,难道非得这么破财,才能免灾?敢情这佛祖也是个势利之佛!看着这些进进出出的男女老少和那些一脸慈悲的和尚,我心里不禁涌起一阵讽刺。 “青瑶,你够诚心了,佛祖一定会达成你的心愿的,咱们下山吧!”这小妮子几乎把她身上所有的钱都贡献给了宗教事业,再不拦着,我还真怕她丢下我去伴青灯古佛了。 “小姐,佛祖面前,不可胡言乱语,否则会被怪罪的。小姐无心之语,请佛祖原谅……”跟了我这么几天,青瑶对我这副无心无肺的样子倒也见惯不怪了,只使嗔怒地瞪了我一眼,便煞有介事地拉着我跪下,一边还不忘替我向佛请罪。 我百无聊赖地听着她絮叨了半天,从偶尔几句含糊不清的字之间才大致听了个大概,这丫头原是在为我谢神呢! “谢神赐福给小姐,保小姐身体安康,若得小姐一世无忧,青瑶以后定当戒荤吃素,每日三柱香奉上……” 我听见了,她是这样说的,我听在了耳里,刻在了心里!即使在几年之后,在我最绝望、最失落的时候,我一直都记得她的这番话,真真切切地记得…… 也因为这句话,我找到了在这个时代第一个我最好的朋友和——姐妹! “哟,这是谁家的小厮,模样长得这么标致,本少爷正觉着无聊,正好陪爷好好舒解舒解。” 正当我被青瑶的真心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时候,一个恶心的男人声音带着不属于这清修之地的污言秽语在我耳边响起,不想引起过多的事端,我只当没听见,拉着被吓得微微发抖的青瑶便欲起身离开。 可没等我有进一步动作,一只肥猪手已经伸到我面前,且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制止了我的行动,并强迫性地扭转过我的脸,试图与之对视。当我对上那张脸时,我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那张脸简直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一脸的横肉不说,那因看清我容貌惊艳而露出的满口黄牙,让我忍不住一阵反胃,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饭在我的胃口蠢蠢欲动。 “本少爷今天可是捡到宝了,看来佛祖还是真是显灵,爷刚想着让佛祖给我绝世美人儿,这就来了,虽然是个小厮,倒也是个绝色,跟爷回去做爷的小倌,包你吃香喝辣,不必做那伺候人的事儿。” 我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眼睛里只有那口黄牙一张一阖地抖动,心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胃里更难受了。突然,不知是谁推了我一把,把我甩在了地上,脚踝和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不禁让我皱紧了眉,咬着牙才没把那声呻吟逸出来。 该死的,膝盖肯定擦破皮了,脚踝也扭到了,这下还怎么走下山啊!都到了这会儿,我还想着对青瑶的承诺——‘早去早回’! “小姐!”青瑶惊慌地扶起我,紧张地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心急之下,却暴露了我的女儿身。 “小姐?” 随着这个由惊疑突然转变为惊喜的声音,我在心里懊恼地骂了句脏话。 摹地,感觉头上一松,发带轻解,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我心下一急,慌忙地抬起头,却不想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那个猥亵男更为痴狂。眼瞥到周围那些围观事态发展却不敢轻易上前阻止的人们,和他们眼底瞬间涌现的惊艳,我的心顿时如坠寒冰。 “果真是位绝美人儿,如此娇俏的天仙人物,不知比起那个‘京都第一美女’水尹月又如何?”那个水尹月他可是肖想了很久了,黄牙啧啧叹道。 想来他对水尹月是垂涎已久,怕是惧于水家的财势,才只能望梅止渴,要是让他知道,现在在他面前的‘美人儿’就是水尹月,不知这张猪脸会是什么表情? 冷眼瞪着那只猪手又要伸向我的脸,恨不得将他跺了,可是我做不到。这下我是真有点慌了,在现代,水悠然遇到这事是不会怕的,自小,为了以防万一,爸爸还是请了师父教了我一些防身之术,可现在的水尹月却不同,弱不禁风的体质,经不起我那般折腾,何况我现在又受了伤,青瑶虽仍护在我身边,但她那惨白的脸色和瑟瑟发抖的手都告诉我——她已经被吓坏了! 我的心开始逸出点点绝望,难道这就是我死而复生的结果么?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及我时,我忍不住闭上了眼,不想看那令人恶心的脸…… 良久,在我以为已经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候,耳边隐约有几个闷哼骤然响起,又骤然消失,伴随着青瑶难掩狂喜的一声呼唤,我猛得睁开了眼: “风少爷!” 是水凌风?!他来了!我狂喜地睁开眼,刹那便对上那张仿若永远带着笑的脸,温润如玉,清澈如风…… 看着他慢慢朝我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我鼻子一酸,一股湿热之气急涌上眼眸,模糊了我的双眼,也模糊了那一身白衣…… 方才心里再惧再怕,我都未吭一声,可是现在我却开始了无声地哭泣,眼泪象断线的珍珠般不断地涌出,又迅速滑落,再涌出,再滑落……象是要把心底积压的惧怕和委屈全都发泄干净,我哭得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月儿,月儿,你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耳边传来水凌风急切而慌乱的声音,他的手在我身上晃了半天,想查看我的情况却又不知如何下手,最后见我实在没有收敛的趋向,无奈之下,将我纳了怀中,一手在我背后略显生硬地轻轻抚慰,却让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安。 “没……事了……”许久,我哭累了,想到现在的场合,才轻推着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心里有片刻的失落,看着他胸前白衫上的一片濡湿,脸上一红,抽着肩膀,低头一顿一顿地回道,。 “那我们回家?”水凌风毫不察觉我的异常,轻声询问。 轻轻点了点头,借着他的臂膀,我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可脚踝处传来的刺痛让我惊呼着差点又摔到地上,幸而水凌风及时扶了一把。 “怎么了?”温润的声音带上了忧心。 “少爷,小姐的脚刚才被那人一推象是扭到了。” 青瑶的声音适时响起,解除了水凌风的疑惑,也提醒了我,我倒是给忘了这么回事,忍着痛,顺着她的话音我朝方才黄牙所站的位置瞥了一眼,竟发现他和他那几个跟班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我疑惑地看了眼身旁的水凌风,见他一脸坦然,毫无不妥之处,没想到这么一个翩翩公子,竟然还是个练家子,说不定还是个绝世高手,我不禁在心里幻想着他仗剑江湖的样子。 “还能走吗?”见我痴痴地看着他,水凌风也显得有些不自在了,出声询问。 “厄……没事,走吧!”我脸一红,忙低下头掩饰去自己的失常,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在想他吧! 抬脚我便迈了出去,可脚还没落地,便被一把握住了,我一惊,却见水凌风正蹲在我脚边,摩挲着什么,刚想问,却见他突然扯起自己身上的白袍一角猛得一撕,清脆的‘嘶啦’声响起在殿内,竟是如此清晰干脆,象是根本没犹豫分毫,也随着这一声,一件上好材质款式的衣服便毁了! 水凌风毫不在意地蹲着,扯着那撕下的布条,轻抓起我的脚,绑在了我的脚踝上,动作一如他的笑那么温柔,生怕把我弄疼了。 我愣塄地听凭他摆弄,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动作,和那对着我的背影,我的思绪却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水悠然生活的世界,在水悠然还是个人人称羡的小公主的时候,她常说,她以后一定要找个愿意帮她系一辈子鞋带的男人做老公! 那时的她是那么骄傲,那么神采飞扬,可她遇到的却是那个霸道而温柔的——楚亦! 印象中,楚亦虽对我极尽温柔,但却从未屈身为我系过一次鞋带,他说过,‘我可以让你穿一辈子没有鞋带的鞋子’,我知道,那是他作为男人的骄傲!我不怪他,只是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讽刺的是,当时他的一句戏噱之言现在却成真了,到了这个时代,我当真要穿一辈子没有鞋带的绣花鞋了,自也不可能找到那个愿为系鞋带的良人了吧! 可是—— 现在虽不是为我系鞋带,可眼前这个男子却丝毫不在意,大庭广众之下为我屈身断袍,难道他不怕别人笑话他,伤了他的自尊么?还是——又暗示着什么?也或许在他认为这只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关爱。 无论此时的他是出于什么动机,直到很多年之后,这个我高高在上俯看他为我裹伤的场景仍让我记忆犹新,为之心悸…… 水凌风束好布条,还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直到他认为满意了,才呼了一口气,抬头朝我温柔一笑,在那笑里,有着清风的味道。 “好了!”他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衣袍,他笑着说,“用布固定了扭伤的地方,只要走的时候小心一点,应该不会太痛,而且也可以避免脚踝受到挫伤。” 我没有回应,只是用着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在瞥见他额前沾染的细密汗珠时,心下一动,手已不自觉地拿起绢帕举到了他额际轻轻擦拭,等我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却见周围的人甚至青瑶都惊呆着看着我们之间略显暧昧的动作,我暗骂了一声,赶紧收回尴尬的手,低头不语。 该死,不是已经决定,不再让任何事、任何人扰乱自己的心吗?可就因为水凌风一个动作,我竟然让自己这么失常。 我莫名的举动似乎也让水凌风有片刻的怔忪,但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只是眼底泄露出一丝来不及遮掩的异样。 “走吧!”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青瑶赶紧上前扶过我,搀着我一步一步地向殿外挪去。水凌风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走在我身侧,为了迁就我,脚步也放慢了很多。围观的人群不约而同地给我们让出了一条路,眼睛却仍在我和水凌风脸上游移着,但对于他们的眼光我视而不见,我知道此时披头散发的我显得有些狼狈,可正是他们方才的胆怯和袖手旁观,才导致我成了这副模样,我挺直了脊背,仰着头,一步一步向前走,象个骄傲的女王,为的就是让他们自惭形秽。 在经过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缩在人群最后的一个人——‘菩提寺’的方丈!见我看着他,他有些闪躲地转过眼不敢与我对视,我眼底不禁浮上一阵嘲讽。 身为一寺方丈,掌管一方净土,竟然让那种污秽之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甚至在佛祖面前做出如此龌龊之事,而自己却怕事地躲在人后,如此出家之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身旁一直注意着我一举一动的水凌风,似乎也感觉到我的异常,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那个和尚,眼神瞬间一暗,阴郁不定,看着那个老和尚一阵瑟缩。 “如此方丈,你不做也罢。”水凌风冷哼了一声,便转头扶着我跨出了殿门。 我有些讶异水凌风说话的语气,就象一个上司对待下属一般,而且见那方丈看他的眼神,似乎也很是顾及,自从见到水凌风之后,对他的好奇简直是与日俱增。 “公子,公子,请息怒……”身后传来老和尚慌乱的声音,不过这些与我们已经无关了。 不知是今天玩得太尽兴,还是刚才受了惊吓,我走出寺门后没多久,便觉得全身无力,脚下也有些虚浮,胸口的那股窒息感越来越甚,闷出了一身冷汗,被山风这么一吹,全身止不住地一阵哆嗦,我想我此刻的脸色应该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小姐……” “月儿?”身边传来青瑶和水凌风满含担忧的声音,我无力回应,只好朝他们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突然,水凌风眼神一变,突地弯腰将我一把打横抱了起来,被他这么一折腾,我脚下一轻,可却晕得更厉害,喉咙口似有什么堵着,我感觉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可是,还是呼吸到的空气还是少得可怜,直觉告诉我,水尹月的哮喘发作了! 水凌风的脸色似乎变得异常严峻,连那标志性的笑都不见了。说实话,看惯了他言笑晏晏的样子,一本正经还真不适合他,这人生来就应该是云淡风轻的! “青瑶,小姐的病怕是要发作了,我先带她回去,你自己当心些,定要在天黑前回府。”我模模糊糊地听水凌风说着。 “知道了,少爷,你赶紧带小姐回去吧。”那丫头象是吓坏了,连声音都有些发抖,我有这么恐怖么? “我……咳咳……” 想开口说什么,可是到嘴边却成了剧烈地喘息和咳嗽。只觉身子一轻,水凌风已施展轻功抱着我向山下疾驰起来,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以前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神秘武功,若不是现下这种扫兴的状况,我必不会吝啬我的掌声和喝彩,可惜…… “月儿,别说话!别担心,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到家了。”水凌风的声音染上了几许心急和不安,我感觉耳边呼哧的风声更大了。 别担心,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我脑中盘旋着他的话,好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相似的话, 悠然,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一定会没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楚亦,我还是忘不了你么? 在昏迷的瞬间,我突然想起了山腰上那座破旧简陋的茅草亭,不知错过了没有,我还不知道它的名字呢,改天我还要来…… ==============================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 共处一室 我这一昏没什么,无知无觉地,只当睡了个长长的觉,可却把水家上下给闹翻了,没几天的时间就晕倒了两次,能不让人担心么? 待我再次醒来已是隔天中午了,头昏昏沉沉地,象被糊了层糨糊,睁开眼的瞬间便见到床边黑压压地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娘一脸紧张地看着我,青瑶则担忧地站在一边,一张小脸都扭成麻花了,另外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丫鬟下人,各个惶恐不安,这些都不奇怪,毕竟我是偷跑出门的,出了事他们都怕被主人怪罪。 可奇怪的是,我居然穿过人群看到了站于窗口的那袭白衣,被众人包围着的房间昏暗不明,让我喘不过气,而那身被光晕笼罩的白衣便成了屋内最亮眼的一处,背着光的他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那倔强挺直的紧绷背影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在生气,也在担心!我可以肯定,只是他在气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是在气我的擅自行动,偷跑出门?还是气那个欺负我的黄牙恶少…… 那他的担心——会是因为我么? 不知为什么,和水凌风在一起时,我总会无意识地猜测他的心思,至于原因,我不想深究,或许,也是——不敢! “醒了,醒了!月儿,是娘啊,你怎么样了?大夫,快,快过来看看……”见我清醒过来,娘激动地热泪盈眶,伸手便叫过在旁听候吩咐的大夫给我把脉。 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进来,大夫赶紧拿出药枕闭目诊了起来,许久,面色平静的脸上现出一丝放松的笑,放开我的手,便朝着娘汇报情况: “水夫人,小姐已无大碍,此次晕倒只是风寒引起的症状,索性没有引发痼疾,待老朽开几副药方,修养几日便可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有劳大夫,来人,带大夫下去领赏。”娘放下了心中大石,想必这赏钱也很可观,否则他也不会笑得只见那口斑秃的牙。 我没有理会这些,只是由始至终穿过人群盯着水凌风的反应,心中期待着从那张温润如风的脸上看到更多的表情。而我也如愿看到了,看到他听说我醒了迅速转过身时,脸上的惊喜;看到他紧盯着大夫为我把脉的手,眼中毫不掩饰的忧心;看到他听到我无恙时,陡然松下的肩背…… 原来他也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不知不觉中,我似乎把发掘他不同的情绪作为了一大乐趣。 正当我盯着他的当儿,他似乎也察觉到我投过去的视线,摹地抬眉对上我的愕然和来不及收回的慌乱,我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不知将眼睛放在何处,却又不想示弱,便倔强地瞪了他一眼,水悠然骄傲的性格不允许我低头! 可是,我没有看到任何的取笑、讽刺,相反,我却看到他脸上那招牌式的微笑,不过不同的是,这笑入了眼底,多了丝人气,更带了些许安心和——宠溺! 不敢再看下去,深怕自己会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我急忙收回了视线,对上娘关怀的眼神。 “月儿,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拉着青瑶擅自离府,你知道娘看见你被风儿抱回来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你是成心让娘不省心么?”娘语带哽咽地斥责,可语气却依旧轻柔地生怕骂重了我。 “娘,月儿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如此卤莽,让娘担心。”我略显无力地开口认错,可一出声那沙哑的声音却让我不禁皱眉,似是突然吸入大口的空气,喉咙也象火烧一般地疼,每说一个字,声带干涩的摩擦就让我刺痛一下。 我想我现在极需要一些水的滋润!还没等我开口,一碗清水已递到我眼前,看着那正端着碗的白皙修长的手指,我惊讶地抬头再次对上那双温润的眼,一时忘了说话。 “月儿发了一夜的高热,想必现在口干得很,喝些水先润润嗓子吧!”晴朗如风的声音轻轻响起,把我从愣怔中拉过了神。 好不容易,挤出一声,我赶紧抬起身,就着碗便喝了起来,不想忘了古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或许是想借喝水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一口猛喝,心太急水直直呛进了喉咙,害得止不住地咳起来,咳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把肺给咳出来。 一双手适时地伸到我背后温柔地轻抚着,随之一个温热的身体在我身边坐下,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嗽,瞥见身旁的那身白衣,是他! “小心些才是。”水凌风笑道,声音一如往常,听不出情绪。 “谢大哥!”我有些脸红,幽幽地开口说道,喉咙已经舒服了很多。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再渴也不能急成这样。”娘也在一旁嗔怪着。 “娘说得是,月儿心急了!”我轻轻地回道,为了不让娘起疑,在她面前我还是尽量保持乖乖女的形象。 “好了!你睡了这么久了,肚子也该饿了,娘已经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粥,一会儿吃完了再睡会儿,晚膳有什么想吃的么,娘吩咐他们给你做。”娘柔声问我。 “娘,月儿风寒刚有些起色,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让厨房准备几样精致的素食吧。”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水凌风的声音已经淡淡响起,不禁让我又是一愣,最近他给我惊讶还真是不少。 娘一听水凌风的话,又朝我怪异地看了一眼,也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脸上随之浮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瞧我,光顾着给月儿补身子,忘了你现在刚好,幸好风儿提醒得快,娘这就去让他们准备,晚膳的时候让他们直接给你端到房里来。”说完,又朝着水凌风笑着说道,“风儿今日若无事就在这陪陪月儿吧,晚膳娘让他们准备两人份,你们就在一起用吧。” “娘——”不要了吧,可惜我这‘不’字还没到嘴边,又被身边这位好‘大哥’给捷足先登了。 “好!”水凌风笑应,一时间春风吹暖了整个房间。 娘似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离开了房间,一干下人丫鬟,见我没事,也很是松了口气,见娘没有追究,便溜得连一个人影都没了,青瑶那丫头也是,刚还看见她,现在也不知跑哪去了,象是收到了什么旨意一样,刚还人满为患的屋子,一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下我和水凌风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间尴尬不已。 “厄,那个水——大哥,你这次回来不是有事在身么,月儿没什么大碍了,你还是去忙吧。”差点就叫出他的名字,幸亏及时收住,我支吾着下达逐客令,希望他能识趣些,赶快离开。 “没事,忙了好几天,也该找个时间休息,大哥正要感谢月儿给了我这个忙里偷闲的借口呢。”这次水凌风并没有上当,毫不所动地悠哉开口。 “那——随你吧!”我暗恨地撇撇嘴,还顺便送了个白眼,便背过身子,径自蒙头装睡,想着,他等会闷得无聊便会自己离开。 没想到的是,我还没等到水凌风的离开,自己却在迷迷糊糊中睡过去了,这一睡便忘了时辰,等我再次醒来,已是‘月上柳梢头’了! 揉了揉惺忪的眼,我勉力撑起身子,大概是发热的缘故,身子还有些虚软,提不上劲。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已不知何时点上了烛火,看来时间已不早了,青瑶不在,肚子此时如实响起了警号声,刚欲开口唤人传膳,一个低柔的声音自屋内不知名的某处响起,把我到口的话给吓了回去。 “醒了?”许是很久没有说话的缘故,那声音略带着点沙哑,听起来更有磁性,但在这样的夜晚也更显鬼魅。 “谁?”是人是鬼?我佯装镇定,但声音里那一丝颤抖还是掩不住。虽然有点不耻自己的胆小,可是,我把房间扫了一遍也没见到一人半影,神经能不紧张么? “怎么睡了一觉,连大哥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一个戏噱的声音从门口的屏风外响起,随之一个白影从后走出,兴味地看着我错愕的表情。 “你……你一直在这?没走?”我惊讶地问。 “看来月儿真是睡得太久了,连娘走前说的话都忘了。”水凌风含笑说道,提醒了我却又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错!是娘让他留下来陪我,还要和我一起用晚膳的。 “可是……”我复又看了看天色,按现代时间算,估摸着也应该近九点了,难道他就这么等了十个小时?!“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还在等我?” “那倒也没,见你睡熟了,不想吵着你,闲着正好翻了几本书架上的书,倒也没觉得时间已经这么晚了。”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无意瞥见他手里还来不及放下的书已经翻了过半,想来他说得不假,只是…… “那你到现在也没用过晚膳?” “书太好,看得入了神,一时倒给忘了。”水凌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又想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月儿睡了这么久,可是饿了吧,我这就让青瑶吩咐下去,让他们传膳。”说完,也不顾我要不要,便径自唤来青瑶吩咐了去。 待他复走回来,一时二人倒也没什么话题可谈,沉默笼罩在屋内,有些沉闷。他倒是很不以为意,走到一旁窗边的软榻上坐下旁若无人地继续看起那半本没看完的书。 我却没那么自在了,趁他出去吩咐的那会儿,我便已起身穿好了衣裳,扭伤的脚踝已经用纱布固定好了,我是躺也不是站也不是,倒无事可做了,最后实在没趣,索性靠着一旁的床柱,研究起房内我唯一感兴趣的那把古琴了,对着那暗红色琴身上的七根透明琴弦愣愣地发起呆来。 说来有些讽刺,在水悠然的时代,我是音乐学院的高才生,弹得一手好钢琴,可到了这个时代,没有了钢琴我倒成了一个音痴了,想着刚看到这把古琴的时候心里还在庆幸,母亲的优良艺术底蕴,在学钢琴前我对这个古老的乐器还是小有涉猎的,一般的指法我还是知晓的,只不过后来我迷上了钢琴,便很少再碰它了。 醒来这几日,我偶尔趁青瑶不在的时候,闲暇无聊也会拨弄几下,手是有些生了,曲谱也记得不太清,原本这琴边倒是放着本曲谱集的,可我翻开一看就彻底绝望了,这个时代的乐谱标记看在我这个只识小蝌蚪的人眼里简直堪称是天书,索性我也就把它扔在一边凉快了。 所以,现在的我只能凭借一些记忆的片段来拼凑,也幸亏古琴天生撼动人心的音色,偶尔拨弄下的几个音倒也不会太难入耳,当然,这也要归功于水悠然十多年的音乐积累。 二人一时各自为事,各有所思,直到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少爷,小姐,晚膳准备好了。”不意外地,青瑶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端进来吧。”没等我回话,水凌风朗声吩咐。 没一会儿,一张桌子便被几样看起来精致非常的家常小菜占领了,待青瑶最后端上两碗清粥,我早已等不及了,也忘了脚上的伤,掀开被子便欲下床。 可还没等我脚着地,眼前似有一阵风吹过,刚还在窗边看书的水凌风不知何时已站到我面前,借着床顶的夜明珠,我见他一脸温和,轻一俯身便把我打横轻抱起了,对于他这一举动,我的脑子有短暂的短路,等我反应过来,已在他怀里了。还没几天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抱我了,上次是因为我身体不适,倒还情由可原;可今天,屋内,青瑶和一大帮下人丫鬟都在,我觉得我脸都快烧起来了,直觉地排斥这个暧昧的姿势,身体也不老实地扭动起来。 “别动,你的脚扭到了筋,这阵子恐怕都不宜走动,除非,你想在床上多躺个十天半月。”水凌风的声音在我头顶轻轻响起,却也成功地让我安分了下来。 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还不捂出虱子来,我才不干呢! 可是,话又说回来,不过一个小小的扭伤罢了,他有必要这么紧张么?难道这也是娘吩咐的? 抬头小心地瞥了眼他的脸,这小子倒是面不改色,似乎这是理所应当的。轻轻将我放到凳子上,他自己也在我对面坐下,径自吃将起来,那姿态端得是尊贵优雅,看得我不禁自惭形秽,却也不由得感到疑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水凌风很神秘,水家是富家名门,子女是人中龙凤这本不为奇,只是,这水凌风身上似乎还有着一层不同于一般富家子弟的东西,一种与身俱来的尊贵之气,一举手,一投足,皆透着股淡定自然、从容不惊的气质,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泰然,这不是个普通世家公子会有的,也不是后天可以弥补的,更何况他还在商场中混迹了多年,却毫无铜臭之气。如果他是青瑶口中所描述的,是爹无意间捡回来的孩子,那他以前又是什么人呢,出生在一个怎样的家庭呢?直觉告诉我,他的身世没那么简单! “好久没吃到刘嫂做的素菜了,常年在外,至今仍吃不惯南方的事物,无论我怎么说,‘宇阁’的师傅还是做不出这种味道,今日真是借了月儿的光了。”水凌风喝完最后一口‘芙蓉汤’,笑着感叹。 ‘宇阁’?该是他在南方住的别院的名字吧,只是这‘宇’是题的什么意思? “听大哥这么一说,原来这顿素斋不全是为了月儿,倒是大哥自己馋虫犯了。”酒足饭饱,我也难得好心情地开起他的玩笑,促狭道。 “这……哈哈,看来我的那点雕虫小技全被月儿识破了。”水凌风好风度地洒然一笑,不以为意。 随着他的这声轻笑,我倒也放开了,两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起来,我们就象一对关系融洽的普通兄妹,自然得好似刚才的沉默和尴尬根本不曾存在,也将之前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那层隔膜轻易解除。 眼看着青瑶及一干众人收拾好碗碟离开,我俩皆手端着新沏好的茶,我轻抿了一口,顿时嘴里被浓郁的茶香沁满,满身舒畅,在现代我是不爱喝茶的,不过到了这里,没有咖啡,没有碳酸饮料,没有奶茶,我也只能入乡随俗了,不过也幸亏如此,我才发现了茶之为物的美妙;水凌风并没有喝,只是认真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在我想来,那杯茶在他眼里更象是一件珍贵的瓷器! 看着他捏着杯盖的手指,我又开始了我天真的幻想,这双天生该是用来弹钢琴的手呢,修长白皙,柔软灵活,简直完美无缺,想着这双手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如行云流水般翻飞舞动的画面,没来由地,我的心一悸! 不行,太危险了!我及时在心底暗恼道。实在是我低估了水凌风的魅力,这些时日的相处,不知不觉中,我的思绪竟开始受到他的影响。 “话说回来,月儿真要谢谢大哥的解围之恩和救命之恩,若不是大哥及时出现,月儿昨日怕是难以脱身了。”我敛了心神,不敢再深陷,淡淡地说道。 对于我突来的冷漠,水凌风只是微微一愣,但转而便又一笑带过,并未质疑,在他未反应之前我已经想到了他会有的表情,这个男人似乎生该是不会动怒,也不会轻易好奇的人! “月儿见外了,我也只是‘刚巧’碰上了。”水凌风不经意地回道。 我没有再说话,低头品茶。他口中的那个‘刚巧’,其真实性又有多少,我不置可否,不过我深知,他若不想说,即便我死缠烂打,他也不会吐出一个字,有时,这样的男人真是讨厌得让人咬牙切齿! 许是见我又恢复之前的冷淡,水凌风也觉呆下去无意,便起身向我告辞: “今晚真是颇为愉快,都忘了时辰,月儿你身子刚好些,夜深露重,还是早些休息吧,大哥也该告辞了。” “既然如此,外面天黑,月儿让青瑶送送大哥吧。”该到的礼数我还是记得的,再说现在也的确很晚了,算起来应该有十一点多了,从我这到他的院子还有好一段路程,带个引路的下人还是好的。 “不用麻烦了,你还是让青瑶赶紧伺候你睡下吧,这点路不碍事。”说着,他朝我轻轻一笑,便穿过屏风走了出去。 我随着他身后一步一颠小心翼翼地跟至门口,望着他那身渐渐被黑夜吞噬的白衣,不知怎的,我觉得这个总是言笑晏晏的男人的背影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孤寂,萧瑟得令人心揪…… “小姐……”耳边,青瑶的声音轻轻响起,却也唤回了我的神志。 转过身,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似带着一丝埋怨,看得我不禁一笑,无论青瑶多么老成,她毕竟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孩子,她的世界仍是以我为尊,可以后呢?未来又有谁能说得清。 眼着她手里捧着的一件外衣,我含笑着拿过轻披于肩上,人也径自一颠一颠向里屋走去,身后传来关门声,似乎也将方才的失意关在了门外。 青瑶几步跟上,扶住我的手,帮我均衡一下力量的分配。 “青瑶,你了解他么?”我幽幽地开口,或许是我根本没想青瑶会给我什么答复。 “小姐,你是指风少爷么?”青瑶似乎也对我提出的问题颇为讶异,“小姐和风少爷是兄妹,怎么会问青瑶?”她进水府前,少爷已经是水府的少爷了。 “我不是忘了一些事情么?我总觉得水——厄,大哥他有些不一样,他的内心或许不比他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我不着痕迹地掩饰自己的心虚,轻喃出自己的感受。 “风少爷的心是怎样的,青瑶不清楚,不过经过昨天的事,青瑶却很清楚,风少爷很在乎小姐!”青瑶答非所问,却一脸促狭地在我刚恢复平静的心湖又扔下一块巨石。 “小丫头片子,是我平日宠惯了你,说话越来越没边了。”我佯装恼怒地斥责,却无半份势气,其实心里早已七上八下了。 “我哪有胡说,昨日小姐昏倒时风少爷紧张的样子,青瑶可是真真实实地看在眼里的,而且现下府里下人丫鬟们都在说,从未见过少爷那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听说少爷抱着小姐回来的时候,脸都白了,小姐昏睡的这段时间,他一刻都没离开过这屋子,嘴上虽不说,可那心忧样子却是骗不了人的。”没察觉我不安的神情,青瑶得意地说。 “这有何奇怪的,我们是兄妹,他关心我是应当的。”我装作不在意地反驳,可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娘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恐怕我们这对兄妹平日并不是很热络的。 果然,青瑶节下来这句话验证了我的猜测: “才不呢,小姐和少爷以前甚少见面,就算见着了也说不上几句话,即便小姐病发时,他也不过差人送些补药过来,碰上他在家,也只过来看几眼便去了,昨天那种样子可是仅见的。” “本来夫人是要罚我的,也幸亏少爷及时出言阻止,才让我免了一顿棍子,而且还让我知道了一个秘密,其实少爷并不是凑巧在‘菩提寺’遇到我们的,他是一路跟着我们出门上山的,所以才能在那个恶少欺负我们的时候及时出手解围。”青瑶一脸的崇拜,看样子,经过这件事,这小妮子是彻底成了水凌风的忠实‘粉丝’了,不过她的话却也让我方才在水凌风中没有得到的答案得到了解释。 可是,他是为什么呢?我实在猜不透! “小姐你知道为什么今天中午我没在你身边么?”青瑶朝我神秘地眨眨眼,我只无声地看着她,几日下来,这丫头在我面前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这小姐的尊严算是毁于一旦了,“因为——那是夫人授意的!” “什么!娘?!”对于这个答案我丝毫没有想到,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夫人的心思,府里的下人丫鬟都看在眼里,老爷一心想让少爷接替他的担子,承继家业,可毕竟少爷是义子,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当然,老爷也不是见外的人,对少爷一直视如己出,但如能让少爷与小姐亲上加亲,那小姐的便是少爷的,少爷承继家业就更无可厚非了,而且小姐的终身也有了托付。只是之前少爷和小姐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淡,夫人也不好说,昨天见少爷如此紧张小姐,我看夫人心里怕是又有希望了。”青瑶这丫头不知是怎么了,今日的话显得特别多,而且句句都是我不想知道的。 “你这丫头整日地闲着没事,老琢磨着些有的没的,你要是再胡言乱语,瞎嚼舌根,小心我到娘那把你给回了,落得我耳根清净。”我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还真把这丫头给唬得闭了嘴,一张小脸那个委屈,看得我心情一阵痛快。 “好了,很晚了,我睡了!” 撂下一句话,我径自躺回柔软的床榻梦周公去了,那些俗事就等我睡饱了之后再想吧…… ======================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章 选妃风波 一连休养了好多天,本来风寒早已经好了,可因为脚伤的缘故,只好又在床上多躺了几天,水凌风倒也很尽心,几乎天天都会来我屋坐会儿,陪我说说话,聊聊天,解解闷,倒也不觉得日子过得漫长。 同时,也让我彻底见识了水凌风的才识,几日的畅谈,我惊奇地发现他简直是个无所不通的全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他都有涉猎;更厉害的是,在我们偶尔谈及当今时势时,他那一番对治国安邦的独特见解,简直让我刮目相看,没想到他居然能将这个国家的局势看得那么透彻,分析得那么深刻犀利,简直句句直中要害。 虽然我并不十分清楚政治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也不了解这个国家,可在那个什么都快的信息时代,即便一个国中生也能说出一番颇含政治意味的见解,何况,历代国家内部问题再多,也无非就是君制、臣纲那些问题,历史书我背得多了,这也得多亏了我水悠然那十几年的应试教育。 我想,就凭那番话,就是让他马上穿越到现代去,也足以立足一方天地了! 只是,我很奇怪,难道这个国家的商人都象水凌风这样么?象他这般人才,在朝则国中栋梁,在野则富甲天下,我甚至想过,如果让他去当皇帝,想必那个国家也将是一代盛世吧! 不过,他也有所保留,只草草说了几句,便带过了,似乎不想深谈,至于原因我也不想深究,谁没有点隐私? 这日清早起来,我觉得身子利落多了,脚也恢复得不错,便想到大堂给娘请安,却不想刚走到门口被从里传来的一声女人惊喝给止住了脚步。 “什么?!皇上要选妃!” 娘?!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么紧张?她是在跟谁说话? 一连串的疑问划过我的脑海,到这个时代已经有段时间,从先前的彷徨到现在的安定,无疑,这个家给了我莫大的支持,我甚至不能想象,如果我是孤单一人如何在这个陌生世上活下去。或许是作为水悠然时,父母的早逝给我留下了阴影,我对这个‘新’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我知道,无论现在的水尹月还是过去的水悠然,我都不能再忍受我的家人受到任何一点委屈,我不能让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柱受到动摇。 用眼神给青瑶使了个眼色,她了然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向来时的路返回。我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放轻了脚步站到了门边,探听着里面的动静…… “老爷,这皇上才即位不久,为何这么急着选妃呢?”娘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只是言辞间仍是有着一丝急切,听她的称呼,看样子是我‘爹’回来了,说也奇怪,这水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发病晕倒了,却从未见他这个‘爹’露过脸。 “咳!还不是朝中那些大臣挑起的,他们那些肮脏的心思又瞒得了谁?现在新帝即位不久,根基未稳,选妃是他们培植势力的最好时机。”一个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挟着几许愤懑飘进了我的耳朵,这就是我‘爹’。 听此,我不禁松了口气,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皇帝选秀,听爹的口气,看来又是一场朝堂之下明争暗斗的把戏,可是,爹一介商人,又怎会如此清楚? “那皇上他什么反应?这些大臣的心思他知道么?” “皇上是何等人物,如若连这点伎俩都看不透,也枉我水家助他至此。我恐怕的是,即便他心如明镜,也阻止不了事态的蔓延啊!今日在朝堂之上,次事一经提起,我几乎成为众矢之的。”爹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奈和疲惫。 “这又是怎么一说?”娘不解。 “他们还不是在惦记月儿的那一个‘虚名’。”爹的声音更显不甘,“今日秦丞相一直有意无意地在皇上面前提起月儿的名字,没想到连素来和他有怨的黄太师也一搭一唱地应和,看来他们是相中了月儿,想拉拢我,今后府上怕是难以平静啦。” 是啊,既然要培植势力,势必,首要条件是这‘势力’得有足以吸引皇帝眼球、影响皇帝决策的资本,而这又有谁能比得上才貌双绝的‘京都第一美人’——水尹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我后来得知的。 “老爷,那可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把月儿送进深宫?一入侯门深似海啊,老爷,你怎么忍心让月儿受这份罪,月儿那副身子怎能经得起他们尔虞我诈这般折腾……”娘说着说着就没声了,细听下,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啜泣。 “莹儿,你别慌啊!你想我会是那种攀龙附凤之人么?以我水家今日之势,哪还需画蛇添足,月儿是水家唯一的珍宝,任他金山银海也换她不得,即便皇上再英明,我水灏是断不会葬送女儿一生的。”爹坚定地说道,这翻话说得我心头一酸。 有爹如此,女复何求? “可若是皇上下旨,老爷,你身为身臣又当如何?”抗旨不遵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幸好,今日皇上并未有任何表示,一来也是念着我以前的那点功劳上,二来想是他也不想做个任人摆弄的傀儡,我们还有时间。”爹的情绪有了一丝的放松。 “那快想办法,要不,我们找风儿谈谈,或许他有解决的办法,毕竟他是——” “莹儿!” 娘还没说完,就被爹打断了,似乎是说到了什么忌讳,那没说完的半句话搁得我心痒痒的,‘毕竟他是——’,他是谁? 我脑中浮现出一个白衣翩翩的身影和那双温润如玉的眼,水凌风,除了是爹的义子,我的义兄之外,难道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我不禁对那个有着清风一般气息的男人产生一丝好奇。 “风儿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他那般的人儿在我们家委屈了这么些年已是万不得已,这次,他一早听闻‘选秀’之事,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四处奔走,他对我们水家已经是仁至义尽,我们怎能再麻烦他。” “可是,月儿她……”娘也是左右为难。 “不行!不能因为我们水家的事再让那孩子冒风险了,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他的存在,会害了他的。”爹断然否决。 到底这个水凌风是什么人,让爹这么维护和紧张,被他们这么一说,站在门外偷听的我真是一头雾水…… “爹,水家的事便是凌风的事,有何不可对凌风说的,难道您老还拿风儿当外人……” 徒地,一个清朗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清爽的气息,现在虽正值春季,百花争艳,绿意昂然,但闻着这股气息还是让人神经为之一振。正当我惊讶于这人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的时候,那抹白色身影已然翩然划过眼前,进入了堂内。就在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他状似无意投向我的一瞥,和那眼底涌现的了然笑意让我为之气结,生怕他会泄露我的举动,却又不能轻易发作。 “风儿?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先回南方么?”对于儿子的出现,爹显然有些讶异。 “家里有难,凌风又怎能安心离开。”水凌风说得坦然,还好这小子没有供出我。 “风儿,此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爹会另想办法。”爹轻声说着,语气却很是沉重。 “爹,当年你把风儿接回来,风儿便是水家的人,若不是爹和娘的收留,风儿现在还不知在哪受尽折磨。您二老的养育之恩,风儿无以回报,但求能为二老分担些,也算尽了点孝心,爹有难事,但凡吩咐一声,凌风定当竭力办好。”水凌风这翻话说得是诚恳至致,一张总是带笑的脸也少有地浮上了几许严肃,一瞬间,刚刚还象风一样的男人,却似历经沧桑。 “风儿……”娘早已被感动得泣不成声,难怪,连我都不禁为他有一丝动容。 “真是难为你了,孩子。”爹的声音也带了几许暗哑,许久,似长叹了一口气,“也罢,爹就不跟儿子客气了,若有半分为难,风儿但且当句戏言,听过便算。” “爹且说无妨,孩儿自当量力而为,决不莽撞应允。”水凌风也爽快地回道。 “好!爹今日在朝堂之上已经思量过了,若要月儿躲过此劫,惟有一法——成亲!”当爹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也沉了。 不想沾‘情’,难道,到了这里仍是避不了么? 现在我只期望水凌风能一口回绝了…… “爹的意思是——让月儿和我成亲?!”看来,他也受了不少打击啊,既然不想,那就拒绝吧!我暗自祈祷,而另一边想象着他不敢置信的表情,我又不禁莞尔。 可笑,自身难保之际,我居然还有心思关心水凌风现在的心情。 “正是!只要你娶了月儿,想来皇上就算下旨选秀,也不会为难一个有夫之妇,而且你——他或许会给你点面子,风儿,可有为难?” “不是这样的,只是——”听他这话,我的心也吊起来了,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不喜欢就说‘不’呗!我在心里都替他拒绝了上百次了,这正主儿还在傻愣着,只是?还只是什么!我暗自咒骂,却不想他接下来的话把我彻底给弄懵了。 “风儿同意!”什么?!怎么会这样!“只是这事恐怕爹和我说了都不算,还得听听月儿的想法。” “我不同意!” 笑话,二十三岁的水悠然虽然心有不甘,但还不至于求人娶我,现在好不容易有次重生的机会,怎能让人三言两语就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了,我直觉地说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随之,人也进了堂内,看着屋内三人各不相同的表情,自是也见到了我那初次见面的老爹,不错,虽愈四十,可风采依旧,放在二十年前定也是个绝色人物。 “月儿?!”娘惊讶地看着我,不知是因我的突然出现,还是那一声断然拒绝。 “娘,月儿要是不来,你和爹是不是要把月儿给送人了?”为了不让人起疑,毕竟水尹月该是个楚楚可怜的女子,我赶紧佯装出一脸的委屈,满意地看到娘眼底涌出的疼惜,还是娘疼我。低头欲掩饰眼底的得意,眼角却无意间瞥到一旁的水凌风,他倒是一点没受打击,径自挂着那抹招牌式的笑,不过,不是温和如风的笑,而是带着戏谐的笑,真是刺眼啊! “月儿……” 爹也是一脸不舍,管不了那么多,我赶紧趁热打铁,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泫然欲泣。 “爹!月儿不想嫁!月儿这辈子都不嫁,就呆家里伺候您二老。” “孩子,爹娘何尝不想如此,可是,选秀之事已经迫在眉睫,难道你愿入那深宫做个金丝雀,即便现今集三千宠爱,那几年之后又当如何?”爹痛心疾首地看着我。 如此开明的爹真是让我欣慰啊!在我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为我设想了这么多,甚至不惜忤逆圣颜,那该是何等伟大的父爱啊!可一码归一码,我绝不能让我的心,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被扰乱。 “不!孩儿从来就不屑那三千宠爱,‘今日万般好,明日黄花凋’,这个道理月儿怎会不知?只是让月儿嫁于大哥,实在是不明之举。” “此话怎么说,难道月儿不满意这个大哥?” “当然不是,大哥这般人物自是人中之龙,月儿岂敢轻慢。可——先不说大哥是否真心愿娶我,但只月儿这副身子便是个拖累,爹娘又怎地忍心让大哥受这份牵累;再说,就算大哥答应了,月儿也不能轻易就把自己的一生给托付了。月儿可以不要那‘弱水三千’,要也必是那‘孤然一瓢’!” 这翻话,我说的是尤为认真的,特别是最后一句,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吐出来的,连我自己都被自己震撼了,自是不难想象在场另外三人的神情是何等震惊!尤其是一旁水凌风向我投射过来的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我融化,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这番话自一个男人嘴里说出,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已是难得,何况现在是从一个十七年华的妙龄少女嘴里说出,应当是惊世骇俗了吧!至少,从娘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我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爹看我的眼神由惊愕到欣赏,再到疑惑,似是第一次见到我一般,把我从头至尾瞧了一遍,许久后发出一声感叹: “咱们家月儿不一样了!” “这一点——风儿有幸在刚回来那天便领教了。”水凌风这话听在我耳朵里颇为怪异,似庆幸,似玩味……不管是什么,我懒得去理睬他。 “爹,现在不是谈论这事的时候,女儿只想让你知道,女儿不会嫁给大——” “我愿娶月儿!” 正当我欲兴致满满地宣布自己的决定的时候,一个激昂且略带笑意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也彻底打碎了我刚升起的希望之火。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我愿娶月儿!”不知是听到了我的心声,还是觉得我受的打击还不够,元凶轻声但十分肯定地再次重申了一遍。 我转动着我僵硬的头看向这个扰乱我计划的男人,当对上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恶魔般笑意时,一股无名业火直冲心头,我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是个温柔的男人! “为-什-么?给我个可以信服的理由。”我咬着牙冷冷地质问他,心里早已把他骂了千万遍,眼看着爹娘就要被我说动了,却因为他这句话毁了一切,我已经可以看到爹娘动摇的神情。 “没有为什么,只是水凌风想娶水尹月而已。”水凌风依旧挂着他那惹人厌的笑,毫不受我冰冷的目光影响。 “可是我也说过——我不想嫁你!”我恨恨地盯着他。 “除非你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否则,我的好月儿,此事恐怕由不得你哦。”水凌风的笑意更浓,笃定的语气好似这件事是势在必行,那句‘我的好月儿’更是得意满满,可恨的是,他的确成功地抓住了我的痛脚——我还真没想到比这更好的办法!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死鸭子嘴硬地哼道,我还就不信了!潜意识里,水悠然不服输的性格又开始作祟了。 水凌风却并没有马上反驳我,睁着眼睛盯着我,似乎对我说的话很不理解,难道,他不知道这句俗语吗?良久,似乎消化了我的意思,那招牌式的笑又回到了脸上。 “月儿这话说得巧,可是,这‘直’你倒也给说出个直法啊?”他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么? “好!看来我真得找个时间跟[大哥]好好聊聊了。”我也不示弱地应道。 “不用挑日子了,现在就我们两人,月儿但说无妨,凌风自当洗耳恭听。”水凌风也跟我耗上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爹娘竟在我不知觉地情况下悄悄离开了,难道是想给我们制造独处的机会,好培养培养感情么?我心里越发焦急了。 “先不说我的问题,你呢,你对‘成亲’这件事当真就这么乐意?如若你真心想娶我,那方才爹问你时,你何需考虑了这么久,现在又说出这么一句,难道对于那个要与你度过一生的女人,你可以如此凑合?” “既然月儿问了,凌风也就直言了。在凌风看来,‘成亲’自是绝不能凑合,所以方才的迟疑也是为了认清自己的心,整理一下头绪,毕竟过去的十几年我们都是兄妹相处,突然听闻此事,说不震惊是骗人的;若我今日满口应承,月儿,你想爹娘会如何看我,你又当如何看我,只怕又要说我不负责任了吧,左右都不是,凌风还真是为难了。”水凌风佯装委屈,但话却说得不假,若他真的一口应下,我还真要怀疑他的真心了。 “听你的意思,你并不爱我,那为何——”要知道对于没有爱的婚姻我是绝不能忍受的! 对于我毫不避讳地谈论着‘爱’‘不爱’,显然让他有些无措,白皙的脸上居然浮上了两抹不自然的红晕,可笑,这样的人也会害羞? “人生得一知己已是难得,凌风本就是淡情之人,若不是爹相托,我本也打算孑然一身,可适才听月儿那一番话,凌风深受震撼,得妻如此,凌风亦无憾了,至于感情——成亲之后,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对方,对吗?况且,如此一来,既能宽二老的心,还能让月儿你避过此劫,一举两得,何乐不为?”水凌风直直地看着我,难得正经地说,“当然,若月儿已有想与之白头到老的人,大哥定备上最好的嫁妆风风光光地送妹妹出门!” “你可听明白我要的是怎样的感情么?你能给的起么?”被他这么一说,我的心也不免开始动摇,可心底的那一点坚持还是不甘心啊!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啊……” 听他逸出一声长叹,我的心猛得抽紧,这句誓言有多少人担得起啊!可是,我却想错了,我轻看了水凌风的骄傲! “月儿,恕凌风现在不能给你任何承诺,毕竟今后的事没人会知道,凌风只能说,只要月儿在我身边一天,我水凌风便只有你一人!” 虽然他没给我我要的答案,却足以让我感动万分。他的意思我何尝不知,誓言一旦许下,被束缚的又何只他一人,他是不想牵累我背着这么一个重负,辛苦地活着! 只要我在他身边一天,他便只会有我一人! “即使是做个有名无实的夫妻?” “是!”水凌风的眼睛清澈见底,我知道他是坦诚的。 “我还是会离开……” “月儿,永远是个自由的人!” “好!我答应!” 够了,有这句话就够了,我本是心死之人,只要不跟我谈情,什么都无所谓!如此以来,也算绝了二老的心! 我不再多言,没有理会水凌风乍然愣怔的神情,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可自他眼中投射的那道追寻的视线却久久不曾移开…… ======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章 密谋察访 自从我和水凌风的亲事定下来之后,‘选秀’之事倒真如爹的预料,告一段落,至于爹在朝堂之上是怎么搪塞过去的,我倒是很好奇的,毕竟皇帝选秀不是小事,岂能如此儿戏,只是我问爹,他总是避而不谈,似乎不想让我对皇家的事知道太多,我知道他这也是为了保护我。 管他谁做皇帝,谁做皇妃!总之,我和水凌风的婚事是木已成舟,势在必行了,倒是青瑶这小妮子知道此事之后,经常得着空地消遣我。 不过,经过这件事倒也让我对这个未知时代产生了好奇,一个刚即位的年轻皇帝,一帮各怀鬼胎,一心揽权的大臣,这天野王朝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局面呢?而且从爹口中所知,这皇帝似乎又与水凌风有着某种联系,而且隐约可知水凌风的身世似乎有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一旦他的身份曝露,还会为他带来杀机。 不知为何,我对这个‘未婚夫’似乎不如想象中那么排斥,这么荒唐的婚姻居然在我俩三言两语下就决定了,而我也居然就这么平静地答应了,更可笑的是,到了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对于他的一切竟是一片空白,除了他是我的‘义兄’,是爹无意间捡回来的孤儿外,一无所知,所以现在只要是有关他的事,我都会尽量去了解,毕竟如果真要和他渡过此生,时间还长得很。 而要了解一个国家,自然要从这个国家最底层的生活下手,相较于这一点,问一个人是最合适的。 “青瑶,你能跟我说说当今时势如何么?”趁着青瑶为我梳头之际,我开口请求。 “小姐,你最近问得问题都好奇怪哦!上次你问我风少爷的事,青瑶只当是小姐有先见之明,想着多了解未来夫婿。可今日却问起青瑶时势,青瑶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这天下时势岂是我一个小女子能说得清的?”青瑶失笑,可语气中的那抹无奈我还是听出来了。 “你这丫头平日话多得跟麻雀似的,今日怎的,让人给毒哑了不成。”不想看到她失落的样子,我只好假意取笑,转移她的注意,“平日下面那些人哪个不闲着说三倒四的,你这聪明劲儿还能没听到了一丁一点儿,倒是把小姐我当成缺心眼儿了。” “小姐这话是夸青瑶,还是贬青瑶呢?”青瑶气恼地瞪了我一眼,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可手里的活倒是一刻没停,眨眼间,一个漂亮的‘流云髻’已在她的巧手中渐渐成型。 “青瑶姑娘这般伶俐,小姐哪敢?”见此,我赶紧小脸一蔫,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媳妇样,博取同情,自‘望君山’一行后,我和这丫头的感情更是情同姐妹,不分主仆。 “好,好,好,青瑶且说便是,小姐不用装样子气我,不过,青瑶也是道听途说,都是些无稽之言,你也莫要当真了。”青瑶嘟囔着嘴,想是实在看不过去我那小模样,心不甘情不愿地准备开始她的‘小道之谈’。 “放心,小姐我绝对洗耳恭听。”我装模做样地端正了姿态,一副受教的样子。 “当今天下三分,东为宇烈,西为天野,北为煊炎,三国呈‘品’字型鼎立。三国之中宇烈最富足,地域优渥,百姓安逸,据说其王是个很开明的君主,主和不主战,不过年事已高,现在似乎正在寻觅新的储君人选;与宇烈情况相反的则是煊炎,由于地处寒地,物资缺乏,但其国百姓却各个善于骑射,战斗力最强,其主阎钺野心也最大,却苦于财力不济;而天野居中,军队能守能攻,财力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因此三国各有所长,也各有所失,虽偶有一些小的骚乱,倒也相安无事。不过,不是青瑶自吹,其实我们天野本该是最强的,只是十几年前发生了一次宫乱,才致使元气大伤,否则那什么宇烈,煊炎的,我们才不放在眼里呢。” 青瑶说到这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可被她这么一停,却把我给急坏了。 “青瑶,别停下来啊!那‘宫乱’是怎么回事啊?快说!” 好家伙!‘宫乱’耶,多么吸引人的故事啊,以前只能在历史书和电视上才能看到,现在居然让我亲耳听到,机会难得,我怎么能错过。 “这是十年前发生的事了,青瑶那时还小,知晓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当时的大人们闲聊时说了些,据说是因为当时先帝最宠爱的两位妃子无故病逝引起的,个中原由却不得而知了。”青瑶的回答却让我雀跃不已的心一落千丈。 “可惜了,一段惊天动地的后宫传奇就这么淹没于滚滚红尘了……”我心中的惋惜简直难以形容。 当我还是水悠然时,便对中国宫廷内史特别感兴趣,而有关历代帝王及其后宫秘史的书籍我更是看了很多,自古帝王后宫三千,多少明争暗斗,多少尔虞我诈,又有多少红颜成为无主幽魂,成为了政治权利的牺牲品。这‘天野宫乱’想必也逃脱不了这个法则,又是两个薄命红颜吧,什么‘无故病逝’,都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而编造的借口,同是身为女子,她们当时心里那种不甘和怨愤恐怕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的,明知背后的真相定是残忍的,可不知为何我就是想知道。 “小姐先不要懊恼,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有个地方能满足你的好奇心!” “真的!拜托,青瑶,你说话能一次性说完吗,知道这么一忧一喜,会让人精神衰弱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可我还是忍不住埋怨几句。 “青瑶哪知道小姐会对这种事有兴趣啊,以前你可从不理会这些市斤传言的。”这小妮子还真委屈上了。 “好,好,是小姐我错了,那小姐我现在请问青瑶姑娘,你说的哪个地方是哪儿啊?”我现在恨不得马上长上一对翅膀飞到那个地方去看看。 “那当然是……,小姐,我不能告诉你。”我激动地等着她的回答,可这丫头偏偏就在要吐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住了嘴,让我心里恨得痒痒的,又不好发作。 “又怎么了——”我无力地拖了个长音,真是快气出内伤了。 “青瑶怕小姐知道后又会偷跑出去,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事,夫人的气还没消,这次如果小姐再有个万一,那青瑶那顿板子就真的逃不掉了。”青瑶嗫嚅地应道,一番话却把我一肚子的火给浇得无影无踪,也把我堵得哑口无言。无奈,谁让我之前的卤莽恶行在她那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呢? 况且——她的担心是完全有必要的!因为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呵呵…… “青瑶,上回是我的错了,这次我保证一定会先跟娘说了之后再出去,你就说吧……”实在没办法之下,我只好使出了这最后一招——耍赖! “可是——”青瑶见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便妥协道,“其实去那也没什么,只是那里龙蛇混杂,小姐怕是会不习惯。”要是让夫人知道是她怂恿小姐去的,非打死她不可。 “没事,习惯也是慢慢培养的,罢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去和娘说说,一会儿出了门你直接带我去就行了。”我可管不了青瑶的那些心思,就让我再任性一回吧,等我和水凌风成了亲,恐怕就没这个机会了。 说到做到,我一向就是个急性子,拽过青瑶手里仍握着的梳子放到梳妆台上,便拉着她往娘的屋跑去…… *** “什么?月儿你又要出去?!” 娘一见我兴冲冲地跑来见她,心里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却少不得一番唠叨,让我仔细身体,不可做剧烈的运动什么的,可一听我来的目的之后脸色不免沉了几分,看来我上次留下的阴影,影响颇为深远。 “娘,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么?放心,我只是出去随便逛逛,不用多长时间的,一会就回,再说我让青瑶随身带了些药,不会出事的。” 我跟娘开始讨价还价,无奈,自从我借了这个病弱的水尹月小姐的身之后,都快成药罐子了,尤其是上次我被水凌风横着抱回来之后,整天的汤药、补品更是顿顿不少。按青瑶的说法,现在的情况相较我没出现前已经好太多了,这水小姐打小便是拿药当饭吃的,也难怪体质这么差,换成个身体好的整天吃药也非得吃出毛病不可。 “可是娘还是不放心你和青瑶两个女儿家单独出去,你身子这么弱,青瑶又是手无缚鸡之力,要是遇到些不善之辈,岂不危险。”娘脸上不乏忧心。 幸好娘还不知道,早在‘望君山’之行时,她所担心的事就已经发生了,否则今日之事谈都别谈了。说起这事,我还真要谢谢水凌风,要不是他守口如瓶,隐瞒了这件事,以爹娘的脾气,加上水家的地位,恐怕那事就不能善了了,我是真的打心底里不想把事情闹大,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尽管我对那个黄牙恶少也深恶痛绝。 “娘,我知道你是为了女儿好,可女儿不能一辈子呆在你的羽翼之下,我和大哥的婚事在即,俗话说得好‘嫁夫随夫’,大哥要帮爹处理这么大家子的生意,必是少不了四处奔波,月儿身为妻子,定要跟随在他身侧,为他分担,如此娇气怎么行,难道娘希望月儿成为大哥的拖累么?若是这点胆量都没有,我怎配做爹的女儿,水府的小姐!”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我自己都不禁开始佩服自己的口才之好了,何况是字字听在耳里的——爹呢?当然,这‘嫁夫随夫’之说,只是我找的借口而已。 果然——不出我所料:效果极佳,成果立现! “好,说得好!”爹自我来后就没说过一个字,可我的这番话却让他连声称赞,就差为我拍手叫好了,“月儿能有此番气魄,爹也甚感欣慰,我水家的女儿就该如此。夫人,就让女儿出去转转吧,难得她能为风儿和水家着想,孩子长大了,你小心翼翼呵护了十七年,也该放她出去看看了。” 知女莫若父!我真是太喜欢我这个‘爹’了!跟我现代那个爸爸有得一拼,不过,希望他们不会是同样的命运…… “娘,你看爹都答应了,你就应了月儿吧!”我也赶紧见缝插针,谁说过的‘撒娇是女人专署的特权’! “这——也罢,不过你需得让家丁随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见我和爹都说了话,娘只有退让了一步,却是不忘加上附带条件。 “这——好,没问题,谢谢娘!”我欣喜不已。现在只要能让我达到出门的目的,要我带多少人都没问题。 “来人——”娘实在拿我没办法,正欲开口叫人。 “不用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让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强扯着一张僵硬的笑脸,我转过头,看见那身刚踏进门的熟悉白衣,心里叫苦不已。 水凌风,难道我跟你有仇么?为什么他总是阴魂不散,无论我到哪,他都会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难道他就是我的那路窄的‘冤家’吗? 未免让爹娘看出我的异常,我忙装出一副羞涩的小女儿模样,低头不敢与他对视,其实心里早已将他骂了千万遍。 “风儿,今日怎的没出去?”爹见水凌风一进来,脸上的笑意更甚,不难想象,他对这个义子是十分器重,喜爱的。 “生意上的事大体已经办妥,还有些琐事我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去料理了,今日得闲,刚听月儿要出门,不如就让我陪同吧,下人随行,怕是要扰了月儿的游兴,有我在,娘可放心?”水凌风含笑对二老说,一副斯文有礼的孝顺儿子形象,相比之下,我的耍赖、撒娇,简直成了最佳反面教材。 “放心,放心,有你在,娘是一千一万个放心。”听他这么一说,娘的脸迅速雨过天晴,外加阳光灿烂,真是好不高兴,说着还主动推着我俩望门外走去,“月儿,去吧,记得别太晚回府,娘晚膳给你们两个准备最爱吃的菜,啊!” 此时此刻,我深刻地感到了身为一个女儿的悲哀和无奈,我费劲唇舌求了好半天才答应的事,到了水凌风嘴里轻轻松松就让娘笑呵呵地把我给送出门了,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吧!娘那点心思能瞒得了谁,现在只要一逮到能让我和水凌风单独培养感情的机会,恐怕要把我这女儿卖了,娘也不会皱一皱眉的。 这水凌风有这么好么?娘啊,你就不怕你这宝贝儿子兼‘女婿’把你女儿给拐跑了?! 我不禁为自己的将来开始担忧,有这样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娘,以后在水凌风面前我哪还有地位可言那? 跟着水凌风走出爹娘屋子的那一刻开始,我心底因水凌风而起那股挫败感始终盘旋在我胸口,让我郁闷难当,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月儿可是在恼我的不请自来么?” 水凌风温润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我不免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并未看我,脸上也依旧是淡笑若风,不知他是何以知道我心境不佳的。 “没有!”我闷闷地回道,在这个如清风一般温和的男人面前,我总觉得我的任何脾气都象个任性的孩子,却又不甘总被他吃得死死的。 “娘她没有恶意,只是想让我们多了解彼此一点,月儿该知道,爹娘——他们真心希望我们都能得到幸福。” “我知道!我不怨!”既然心思已被看穿,我也没必要再逃避,况且,仅他那最后一句话便足以让我满腹的委屈有口不能言。 是啊,他们只是希望我们能得到幸福,有什么错?只是,心里终究不甘啊,这‘幸福’不是我想要! 不可否认,他果然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慧眼!水凌风,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真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你这样的温和表情下是否真如我想的那般,隐藏着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和——伤痛!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彻底解开你身上的谜!我在心里暗暗发誓。 未免多生事端(虽然类似的事端早已发生过了),但我还是回屋换了身男装,不过这次不在是小厮的打扮,当水凌风如变戏法似的,在我面前拿出一身精致的水蓝色长袍时,我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戏噱,看来他早就猜出我不会安分地呆在府里,想必在我们从‘望君山’回来之后,他就准备了这件衣服,以备完全了。更令我惊奇地是,这件长袍竟是按我的身型,量身定做的,穿在身上格外合身不说,连款式也很别致,端得是淡雅素净,却不失品位,很得我的心意,想来他是花了一番心思。 在青瑶那足以媲美蜗牛的速度下,她那精心打造的‘流云髻’还没撑过一个早上,便宣告终结,而我自然不敢有丝毫的埋怨和催促,狗腿地装起了乖顺的‘小绵羊’,以免招池鱼之殃。 好不容易,一切妥当,我死叽掰来地缠着青瑶迅速换上她那身历经‘磨难’的小厮装,一行三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水府大门…… 再次声明一下,这次我可是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的哦! 说来也好笑,我来水家这么些日子,今天居然是我第一次见到水家的大门长什么样子,上次偷跑走的是后门,回来时水凌风倒是走的大门,可我却晕了。 今日得见,心中还真有点千回百转、感慨万千啊!========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章 茶馆 “月儿,你能告诉我,你想去哪儿吗?” 正当我望着水府的大门尤自解嘲的时候,水凌风的声音适时传入了我的耳朵,如同天外清音将我四处神游的三魂七魄给拉了回来。 “厄……这个……我没有要去什么地方啊,我说了——只是想出来看看而已,看看,呵呵……” 糟了,因他的出现,差点让我忘了今日出行的目的,可是如果有他在身边,我怎能去做我自己的事情,我可没忘,我想去打听那些事情,是因为我想知道他的身世之谜。 我干笑了几声,却不知心虚的同时也无疑把自己的心思给泄露了,没想到一向自视聪明的我也犯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种低级错误。 “此次回来,我发现月儿性情大有改变,不仅乐天了很多,勇敢了很多,连性子——似乎了也急了很多。” 水凌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在我脸上看出点什么,那一贯温润的眼这一瞬间竟犀利得让我心惊,令我不敢直视。似乎是接收到我闪躲的眼神,水凌风了然地没有继续深究,眼神一转,含义不明得一笑带过,“若月儿今日不是想去什么地方,何以这么着急地闹着要出门呢?以前的[月儿]是从未如此的。” 可虽未追问,但那最后一句话却是含沙射影,似乎在暗示着什么?难道他看出了我的破绽?都是我那到死都改不了的急性子脾气给惹的祸。 我心里不禁开始有些忐忑不安,直觉告诉我,在这个外表温和,内里狡猾的男人身边多呆一会儿,我‘借尸还魂’的真相被识破的危险就多增加一分,在他面前,怕是连一个小差池都不能发生的。 不过打心里,我还真期待,当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未来灵魂’时的表情呢?这张笑若春风的脸还能这么平静么? 其实,知道又如何,都已经死过一回了,难道我还怕被拆穿身份?大不了继续做回那个一无所有的水悠然,这一切本来就不是我的,既没有得到,又谈何失去? “大哥,说笑了,月儿就是月儿,以前是,现在自然也是!既然大哥这么说,那月儿也不瞒你,不过在去之前,月儿得让大哥答应一个条件。”心里放下了,脸上自也是不甘示弱,索性大大方方地和他谈起了条件。 “说!”这小子是不是总这么爽快的,我不免有些气闷。 “今日是大哥自愿随月儿出来的,那呆会儿无论月儿要去哪,你都不能出言拒绝或阻拦。”我仰着头看他,脸上带着固执的倨傲,即便有人会笑我任性幼稚,我不在乎。 我自记事起便不喜欢仰视别人,那样会让自己显得英雄气短,我不是英雄,却也不想气短,这是独属于水悠然的骄傲,即便现在的水悠然只是一具幽魂,也绝不允许折损我的骄傲半分。 水凌风没有笑我,他只是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想透过它来看穿我的心,赤裸地让我心悸,却硬逼着自己不去逃避。 “好!”许久,他吐出一个字,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既然没问题了,那我们走吧!青瑶,前面带路,去你说的地方。”我刻意沉着嗓子,闷声朝身旁一直沉默不言的青瑶吩咐道。 青瑶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又偷瞥了瞥我身侧的水凌风,苦着脸应道: “是,小——公子!”这妮子差点就脱口而出的‘小姐’被我狠狠一瞪,硬是给吞了回去。 由青瑶在前领路,我和水凌风二人随后跟随,三人各怀心思朝着热闹的京都大街走去…… *** 京都不愧是京都,上次去‘望君山’,为了赶时间,我们一出后门便叫了马车,都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京都,今日一见,还真是大开眼界! 街市的热闹自是不在话下,街边商市酒楼临次栉比,路旁的摊贩更是叫卖不绝,繁华之象随处可见。我不了解天野的习俗,不过今日看来似乎和历史上的唐朝颇有相似,民风倒也开放,那些姑娘小姐们都能惬意自得地走在大街上,不必在乎他人臆测的目光,饶是象水尹月这样的容貌才需如此麻烦。 自然也有不尽相同之处,相比起唐朝那以肥为美的审美标准,和大胆暴露的着装相比,这里的女子要正常多了,衣着也很得体,各个红粉菲菲,端得是娇柔可人,婀娜多姿,还真是羡煞了这里的男人们,眼福不浅啊! 只不过奇怪的是,她们那娇羞的神态所谓何事?何以都看着同一个方向——我们?! 不对,不只是她们,还有——他们?!那些男人眼中夹杂着嫉妒、羡慕、愤恨、不甘的,即欲喷火的眼神又是为何? 实在是被盯得浑身如火烧般难受,我顺着万众一心的目光搜巡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在了我身边的那位仁兄身上,由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我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一切源头都是因为他——水凌风! 可不,一身白衣风度翩翩,身姿修长挺拔,温润如玉,谈笑若风,俊逸非凡,俨然一个绝世佳公子啊!难怪倾倒这么多纯情的少女芳心,我要是男人,我也会嫉妒死他的! “大哥,今日你可真让[小弟]我大开眼界了!水府的大公子果然吃得香啊!”我沉着嗓子,故意大声说道。 在这热闹的人群中,又是众人注目的焦点,我这一声大喝,不用想也知道等于是平地一声雷,弄得人尽皆知了! 出我所料,我这一句话放出去,马上整条街道都引起了一阵骚动,窃窃私语声更是络绎不绝。 …… “原来是京都首富水家的大公子,难怪这么俊俏……” “就是啊,谁要嫁给他,真是有福了……” “明日就让媒婆去水家看看……” “我一会儿就去……” “我也去……” …… 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水凌风突然觉得自己象是被人讨价还价的货物的错觉,深感无力地摇了摇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始作俑者——我,却对我如此轻易地将他出卖给广大群众,一脸的莫可奈何,真是大快我心! 徒地,一股清风般气息将我笼罩—— “出卖凌风,真能让月儿如此畅快么?”他轻声在我耳边问我,呢喃的语气让我们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暧昧,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更显得诡异。 我敢肯定他是故意的,有仇必报,真是个小人,哼! 自从成亲一事定下之后,他对我便不在以‘大哥’之名自称了,只是我还固执地唤他‘大哥’,提醒他也是提醒我自己,不可动了真情。可是,对从‘兄妹’到‘夫妻’关系的突然跳跃,以及他时不时亲昵的动作,我仍是有些不适应,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尤其是遇到他之后,似乎一切都在脱离我的掌控。 “哪有!我真是冤枉啊!古训有云:有好东西便要与人分享,象大哥你这样的人物,怎能埋没?”谁让你老是抢本小姐的风头,把本小姐吃的死死的! 我赶紧从他身边跳开一步,离开他的范围,那清风的气息也瞬间从我鼻间消失,奇怪的,我竟有一丝隐约的失落。 “凌风不才,虽不知这所谓古训是出自何人何处,可既然月儿如此看中我,何不自己留着,你可知你此举,真是伤了我的心喽!”水凌风一脸煞有介事地哀怨,表情真实得连我都不禁为他的演技拍手叫好了。 “大哥,此话严重了——”我僵硬地调笑着,眼神左右闪躲,真是的,有必要这么计较吗? “我倒觉得——那位蓝衣公子不错!” 正当我尴尬地不知该怎么应对他时,突然,人群中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猛地响起,似乎也有意地抬高了音量,在大街上又掀起了一阵风波—— “咦,对啊,水公子身边那位公子还真是好看呢……” “是啊,刚才没注意,现在一看还真是个天仙般的人物……”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啊,以前没听说过……” “就是就是……” …… 天啊,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些话题和目光又扯到我身上了,我可不想耽误别人的青春,要是让爹娘知道了,还不吓晕过去。该死的,要是让我抓住那个陷害我的人,我一定让他好看!可惜,街上人太多,刚才情况又那么复杂,根本没听清那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 “看来,月儿你也深得‘芳心’啊!”一阵调笑在耳边响起,水凌风的脸上又恢复了标志性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失意只是我的幻觉。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赶紧拉着躲在一边看好戏的青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让他一个人享受‘美人恩’吧! 水凌风在我转身的刹那,脸上的笑意便全然褪尽,漠然的脸上,徒有那一双黯然的眼睛泄露了他的思绪…… *** “青瑶,这就是你说得能‘满足我好奇心’的地方?”我望着眼前布置简朴却门庭若市的大堂,有些呆愕! “是啊,小姐,有问题吗?我就说了你会不习惯的嘛,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青瑶见我的表情,以为我是被吓到了,没趣地作势便要拉着我回去。 “不用!不——用——这里很好,很——好——!”面对此情此景,我仍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为了不让青瑶失望,我还是赶紧出声阻拦,但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说没被吓到是骗人的,只是还没到望而却步的境地,实在是眼前的一切和我的想象中大相径庭,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说不定能遇到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最好还能预知过去未来的‘大仙’,结果—— 四面徒壁,几张旧桌子,加上几张长板凳…… 出现在我面前的竟只是一间——茶馆?!甚至连茶馆都谈不上,充其量只能算间普通的小茶坊,进去的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却惟独没有达官显贵,文人雅士!我不禁有些失笑。 青瑶说得没错,茶馆,的确是个能最快了解这个国家民风国情的地方,而且直接真实,无论是来喝茶的,闲聊的,甚至是这里的店小二、掌柜,他们都是生活在这个国家里最平凡最真实的人,相比起那些高级茶楼酒家里,达官显贵高谈阔论,故作高深,文人雅士自怨自艾,卖弄文采,这种茶坊更贴近百姓,自然也是最合适的。 在现代,记得我学中国音乐史的时候,书上说古代的一些茶馆里一般都会有些说书唱曲的人在此表演,而他们说唱的内容往往是一些传奇故事,甚至还可能是一些皇家秘史!不知这家有没有,或许,今天的收获会不少哦! 想至此,我暗淡的心情不禁又浮上了几许雀跃…… 看了一眼紧跟在我们身后的水凌风,白衣依旧胜雪耀眼,不错嘛,被整条街的女人围困还能全身而退,甚至并没有让他现出一丝的狼狈,脸上的笑也依旧风轻云淡。而对于眼前的情景,他倒是镇定自若,平静地仿佛他早知道我们的目的地便是这里似的。 为什么他看起来总是那么惬意自在,淡定完美地让人忍不住想敲碎那抹笑,看看笑容背后的伤口和——眼泪! 也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他自我保护的——伪装! “大哥,怎么样,后悔了么?现在你还有回头的机会哦!”我故意拿话激他,心想着他这样的公子哥定是不愿走进这嘈杂简陋的小茶坊的,免得掉了自己的身份,还污了那身干净的白衣。 可我又错了,这次,我低估了水凌风的——忍耐力! “月儿莫要激我,今日我是跟定了你,舍命陪君子,小小茶馆岂能让我却步。如此,凌风我便不配做你‘夫婿’了。” 最后一句话,他是贴着我耳朵说的,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吹在我敏感的耳边,让我浑身禁不住一颤,为了掩饰脸上迅速浮起的嫣红,我装做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却不知那似娇似嗔的模样更是动人,我看见了水凌风眼底赤裸直白的惊艳,自己却也沉醉在了那片魅惑的深海…… 突然,一阵干咳声唤回了我的神志,转头看了看青瑶,见那小妮子眼神闪烁,一脸的尴尬和不正常的红晕,顺着她的视线,我发现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看我的目光也是一脸怪异,有些甚至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我不解地想低头仔细搜寻了自己一翻,却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现在正着男装,然还与水凌风当街‘眉目传情’,心中又是一阵懊恼,可恶,最近失神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在水凌风眼里,我是个女人,一个即将和他成亲的女人,所以此举对他而言并无不妥,然旁人却不知我是女扮男装,定是把我和水凌风视为‘断袖’之辈了! 天哪,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的一世清白就快毁啦! “月儿要是不走,那我就先进去了。” 水凌风清朗如玉的笑声如鬼魅般在我身侧响起,但见白影一晃,人已大大方方地跨进小茶馆,反倒我在原地愣了半晌,不得回神。 我知道,我被耍了! “小——呃,公子,我们还进去么?”青瑶颇为顾虑地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地询问。 “进!为什么不进,走!”我深深地打鼻子里哼了两声,一脸地不爽。要是不进,还不让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笑死,打死我也不能丢了现代人的脸。 “是……” 青瑶无力地拖出一个长音,满脸挫败,无奈的她今天怎么会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小姐的任性她是知道的,可不知怎的,今日连风少爷也转了性子,硬是跟小姐对上眼了,难道这就是他们增进感情的方式?真是的,害她夹在二人中间,里外不是人。 *** 当我一脚刚要跨进茶馆门槛的那一刻,就明显地感觉到了馆内弥漫着的一股诡异气氛,方才还喧闹震天的大堂突然间竟是鸦雀无声,一干众人的脸色颇是耐人寻味,连掌柜的和小二的神色都交杂着不解、疑惑、猜度,甚至还带着一份小心翼翼,到底是来了什么大人物,让他们如此谨小慎微,连喝茶这种本该惬意闲适的好事都做得如此不自在。 见许久都没人过来迎我,青瑶有些恼了,上前便要开口唤人,反观我自己却不急不恼,还及时伸手阻止了她的举动,我可不想这一室的寂静被打扰,顺道还索性收回那只踏进门的脚,站在门口悠哉地观望起来。 一分钟,两分钟………… 近五分钟过去了,居然还是没人发现门口大咧咧站着的我和青瑶,到了这个时代,几乎无一刻不接收到别人投来的惊艳眼光,有时我常想,只要我是水尹月,在这个年代要做个不惹眼的凡人,这辈子怕是没那个指望了。 可没想到——大话这么快就被戳破了!今天我竟让人漠视得这么彻底,而且还是一屋子的人,就连水凌风这家伙进去后这么久,居然也真的不招呼我一声。 说句实话,这种感觉让我很不爽,别说水悠然从小便是人人呵宠的小公主,即便后来落魄,我也没尝过被人无视这么长时间过,更何况是现在足以艳惊四座、名动天下的水尹月,哪能受得了这般冷遇。 渐渐地,我心中原本的玩味之态为怒火所替代,正待我欲发作之际,一个让我恨得咬牙切齿地声音悠悠响起: “在下从来只知茶是用来喝的,没想到原来也是可以用来看的,门外那位小公子还真有雅兴啊!” 虽然我不知道出声的这个人是谁,但就凭他的声音就足以让我骂遍他的前世今生了,刚才在街上人虽多,可那个差点将我推入火坑的声音我可是毕生难忘,无疑,它们都出自同一人之口。 正当我一怒之下要冲进去好好看清这个讨厌男人长什么样子,顺便给点颜色他瞧瞧的时候,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掌柜,初见我时他虽有一刹那的愣怔,但却很快恢复了正常,想来他这茶馆虽小,也应是阅人无数,懂得察言观色是这行必需的本事,眼看着他笑得一脸可亲,倒是少了份奸商的虚伪谄媚之气,我方才被冷落的火气也瞬间被浇熄了。 ‘不迁怒于他人’,这是在现代时爸妈从小便灌输给我的做人准则,我一直都铭记在心,即便到了另一个时空,我也不曾忘记。 “老朽失礼了,不知公子到来已久,快请进。” 想来他们这是很少见到我这样打扮的‘公子’上门的,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殷勤招呼,掌柜的说着便领着我和青瑶向角落的一张空桌走去,小二更是早已机灵地将桌子板凳擦了个干干净净,抬头对上我的眼,脸却是红了。 是个新手吧,我在心里这么想。 脸上却是客气一笑,正想寻找水凌风的影子,却无意瞅到靠西边窗户角落里那个独自品茗的熟悉身影,我停住了脚步,向走在身前的掌柜开口说道: “掌柜的,不用客气了,在下遇到了‘熟人’,合坐一桌便可。” 只听我一说完这话,原本投射向我的目光全都动作准确无误地看向了靠东边窗户的一桌客人,如此情景不禁让我升起一股好奇,探头望了过去,那桌坐了三个人,各个都是锦衣华服,左右两边看似一文一武的打扮,文的清秀淡然,武的冷漠刚毅,脸上都带着些许恭敬;中间那位,背着光的原因,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和他此刻的表情,但隔着数米远的距离,我仍隐约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熟悉的气息,我不禁转眼看了看另一边独坐的身影…… 尊贵!是的,他和水凌风一样都给我一种相似的尊贵气质,不过不同的是,那个男人更多了一些霸气,少了一些水凌风的温和。 看来此人定是刚刚开口说话的人了,是以让众人产生了误会。 我向来都是极重家族名誉的,不论是现代的水悠然还是现在的水尹月!因此,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有再大的仇怨,我也只能暂且忍着,那人见我进来后倒也没再多言,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我径自和青瑶一起走向了靠西的窗户……=====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章 不通老人 拉着扭捏的青瑶在桌边坐下,我劈头就质问起眼前这个只顾自己享乐的家伙: “大哥,你可真够意思,自己在这悠哉喝茶,也不管我们,好歹也是我和青瑶带你来的,你——” 那‘你’字在我对上水凌风的脸时噎在了喉咙口。 慌乱、无措、不安、苍白、紧绷,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 刚才背着光我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可现在我却很怀疑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犹如惊弓之鸟的男人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水凌风么?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一丝揪紧,直觉地,我不喜欢这样的水凌风。 他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并没有注意到我说的话,也或许他根本就没看到我,他的眼睛始终直直地盯着手中握紧的茶杯,连指骨都握得发白了仍不自知,清雅的眉宇也被郁结代替。 如果面对的是那个淡笑如风的水凌风,或许我能毫无顾及地取笑他,可是,现在的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青瑶在旁许是也瞧出了水凌风的异样,碍于身份也不好说什么,三人一时皆无语。 天地为证,没有什么时刻比现在让我更欣赏这位掌柜的了—— “公子想要喝什么茶?” “随便来罐上等普洱就行——”我不假思索地回道。 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倒让我对普洱茶产生了浓厚的感情。 我嘴里说‘随便’,口气也是[随便]一说,没想到我话音刚落,就引起了一大片炽热目光的扫射,而我居然还不自觉,甚至还饶富兴致地研究起掌柜突变的脸色来。 我就不懂,怎么刚刚还笑容可亲的脸一下子就阴转多云了呢,不是问我要喝什么茶么?怎么还不去张罗? 见他许久没有下去吩咐,一个大活人老这么站在身边,那感觉实在是不舒服,忍无可忍之下,我终于开口问他: “掌柜的,不知有什么问题么?” 笑话,我可从来没有让人看着吃饭喝茶的习惯,我知道在古代,等级制度很严岢,身为水家千金,这些更是难免,只是我还是不适应。为此,我甚至和青瑶不知争论了多少回,最后还演变成了一堂全面的人权教育课,为她做了一次彻底的精神洗脑,谁知这丫头深受封建思想压迫,至今对于要求同桌饮食,还是一脸不情愿。 “呃……这位公子,实在是抱歉,小店没……没有上等普洱,您看能不能……” “这样啊,那就来壶雨前龙井好了。”见他一脸为难,我好心地想替他解围,没想到我这话一撂下,掌柜的脸更难看了,而且从四周投射而来的目光更盛,气氛如此沉重的场面,我现在就是想装着看不见也不行了。 偷偷瞄了瞄四周的情形,我有点小怕怕地缩了缩脖子,只是还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心里不禁感到十分委屈,我不就是想喝口茶么,他一茶馆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怕是我的‘蛋白质’神经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只听一个可以压得很低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小——公子——” 感觉袖子被人拉了一下,我疑惑地转过头,青瑶一脸羞愧外加难堪地朝掌柜的抱以歉然一笑,凑到我耳边咬牙说道,“公子,人家店小,哪来你说的那些‘上等普洱’、‘雨前龙井’啊!”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钻出来的,想来她是对我这个小姐‘恨铁不成钢’啊! 听完她的话,我恍然大悟,重新打量了这间小茶馆,不禁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感到羞愧万分,面对着表情不佳的掌柜,我恨不得能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我怎么就忘了这茬了,这么家小茶坊,我居然还敢满口豪言,哪知自己一句‘随便’就彻底伤了人家的面子和自尊。 我僵着脸朝掌柜的干笑了几声,惹来周围数声冷哧,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掌柜的,给[他]上壶和我一样的。” 正当我想该不该来个头撞南墙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温润声音将我解救出这一片水深火热,我一直都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可现在听来更象是天籁。 我惊讶地转头对上水凌风含笑的脸,没有丝毫阴影残留的痕迹,温润如玉,清澈如风,仿佛刚才只是我的一场幻觉,水凌风还是那个谈笑风生的水凌风,明知道这或许是他伪装自己的面具,可我还是喜欢看着他这样笑,笑得云淡风轻…… “月儿,可是改变心意了,是否终于发觉我是个难得的翩翩公子,被迷住了?”水凌风暧昧地朝我眨了眨眼,差点没把我绝倒,这家伙在我面前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亏我刚才还为他担心来着。 “你给我注意点,别太过分!”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硬从喉咙挤出两声,威胁性地说道,要不是惟恐身份曝露,我真想给他一拳,打歪他那张可恶的笑脸,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刚才竟然还觉得他的笑很好看。 “是,水——二公子!呵呵……”水凌风赖皮地应着我,看着我被激怒时圆睁的眼和红扑扑的脸,终于压抑不住地轻笑出了声…… 随着我们这边的争论告一段落,方才还很安静的茶馆,应着水凌风那一声声清朗的笑声,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一干茶客喝着茶惬意地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闲嗑牙起来,想来他们也是不太适应和我们这种富家公子共处一个屋檐下。 自打我说了要收敛些之后,除了偶尔发出的取笑之外,水凌风倒真也没在说什么离谱的话,我也无暇去和他争辩,借着喝茶的当儿,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注意着那些茶客们在谈论的话题,从中挖掘我需要的情报。 可惜,收获并不是很大,他们聊得大都是些家长里短,偶有人提到些当今国势的话题,似乎也是点到即止,看来这个国家的皇帝对治民之术还是很有一套的。 说说,聊聊,喝喝茶,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快,转眼就到晌午了,坐了一上午,也没什么收获,我不免开始觉得有些无聊。青瑶丫头见我没耐性了,细心周到地跑出去买了些精致又新鲜的小吃和点心,让我枯萎的神经大为振奋,食指大动,不吃还好,一吃才发现自己真是饿极了。 说也奇怪,这么家毫不起眼,甚至连茶水都毫无特色的小茶肆,在我一度以为它一定会关门倒闭的时候,却意外地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客人,在晌午时达到了高峰,那几张破旧桌子早就不够用了,掌柜的只好一个个表示歉意,不过那些进来的人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端着碗茶站着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小二只能在人群里艰难地移动为大伙添茶倒水,这个场景倒是让我深感好奇。 他们似乎都在等待什么人,这从他们看着茶肆中央的那一小块戏台时的急切神情便可以猜出七八分。 屋内,人声鼎沸,拥挤不堪,窗外却是春风暖面,柳条青青。 我深深地吸进一口窗外吹进的带着淡淡青草味的春风,沉闷的心情舒畅不少。索性的是,无论大堂内再怎么拥挤热闹,我们三人所在的靠窗一桌还是很清净的,不,应该说是两桌,不用说,另一桌便是与我们遥遥相对的那三个锦衣男子,看来这贫富等级是很难跨越的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也能做到现在,似乎还有继续的势头。 又等了一会,人群中似乎有些不安分了,催促声也接连着响起…… “哎,我说掌柜的,大伙都快等到晌午了,今天的节目怎么还没开始啊?”看官甲嚷道。 “就是,就是,我们跑这么老远,可都是奔着他来的,别让大伙走个空门啊……”看官乙附和。 “上次那‘烽火戏诸侯’只说了一半,回去可把我给憋坏了,几日来的吃睡不香,弄得我家里那娘儿们都快休夫了……”看官丙也是怨声连连,却是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呵呵……那你还敢来,小心晚上进不了家门!” “哈哈……” …… “诸位莫急,放心,绝不会让大家败兴而归,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开始,马上就开始!” 面对着满堂客人的催促,和掌柜忙不迭地劝慰,我不禁顿声好奇,到底是什么节目能吸引这么多人呢?想必这个人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哦! 正当我猜度不已的时候,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戏台上响起: “让各位就等了!” 戏台上站着一个年逾花甲的布衣老人,身后还跟着个头梳羊角辫的稚龄女孩,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总之,他们已经站在那里了,仿佛他们从没有离开过。 短短一句话,竟让方才一刻还喧嚣混乱的茶肆内在一瞬间鸦雀无声。 我不禁对这个老人又多了点好奇,没有任何特色可言的长相,布满了岁月的沧桑,身穿粗布麻衣,手拿一个竹筒,腰系一个鼓鼓的布囊,似乎是那种放在人群中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一个普通人,可那双眼睛——却泄露了他的本质! 那是一双历经红尘的眼睛,装满了一世的浮沉,却笑得一波无垠,似乎看破一切,却又能洞悉世间,那一丝隐忍的犀利,只消看上一眼,便似利箭一般刺穿你的心。 众人皆凝神等待着,连掌柜的和店小二都停下手里的活,一副期待的神色,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看来这位老者是大有来头了。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状况的我,脑中突然浮现出来两个字——邪教?! 我轻轻凑到青瑶耳边,压低声音问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了众怒,招来无妄之灾。 “喂,青瑶,这老头是谁啊?这么大场面。”是这丫头带我来的,她应该知晓吧。 “小姐,这位老人家就是京都闻名的说书先生,别人都叫他‘不通老人’,不过不是一窍不通,而是无所不通。传言说这天下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他说的书在全京都都是有名的,很多茶肆酒馆都想请他,不过他有个怪毛病,从不去那些达官贵人去的地方,只挑些小茶坊表演,这也是我带你到这来的原因,小姐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问他。”青瑶小声地回道。 “哦?真的这么厉害,今儿个我倒要好好瞧瞧。”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开口了。 对于我们二人这边如此明目张胆的窃窃私语,水凌风由始至终都不置一言,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过一个,就连方才‘不通老人’的突然出现也不曾吸引他的注意,只是一昧优雅惬意地品着他手里那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茶,好似它是瑶池仙酿一般可口。 戏台上,‘不通老人’拨弄了几下手中的竹筒,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咚咚’声,身后那个小丫头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小京鼓也架了起来,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看来是在做演出前的准备,见他这一阵势,我也正襟危坐起来。听刚才那位的看官丙所言,今儿应该是接着说‘烽火戏诸侯’吧,这一段历史我也是知晓的。 那位被后人批判成‘红颜祸水’的女子——褒姒,终也是烙下了千古骂名的…… 对此,我无可置评,历史是不容我一人怀疑的,可真正了解真相的人又有几个,旁观者又岂能道尽所有。只是,有一点我是羡慕她的,能有一个愿为她付出所有的男人,至死,她也当无憾了! 今日,能亲耳得闻,我倒十分好奇这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不通老人’,是怎样评说这段‘为博红颜一笑,倾国倾城’的历史的。 可是,我等翘首以待下,老人却停下了动作,看似随意地扫视了一下整个大堂,可我却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们和对面靠窗两桌间片刻的停留,他已经注意到这两桌了! “今日咱们这馆里似乎来了几位贵客,为表敬意,老朽借花献佛,今天向大伙讨个人情,今日之说材老朽准备让这几位贵客自点,至于其他客官,今日不到之处,老朽明日加演一出‘吕布戏貂禅’做为补偿,如何?”老人有礼地扬声问道。 “好,好……” 原以为会听到一片失望的呼声,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阵附和声,我真的开始怀疑这个‘不通老人’是不是会什么‘摄魂术’了? “谢谢大伙海涵!”老人含笑抱拳一揖,眼睛调回到我们这两桌搜巡一番,说道,“几位客人但凡商议一下,您点老朽今日便说。” 他如此一说,反倒是把我给弄懵了,敢情是‘你点我唱’——这‘不通老人’倒是跟得上时代! 在这个春光无限的天气里,我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窒闷。 整个大堂内寂静无声,我可以感觉到无数投射在我们身上的质疑目光,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和东边那桌的一举一动,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烦躁的‘静’,我偷偷朝水凌风看了一眼,他仍是一副含笑晏晏,不为所动的样子,要不是他还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我完全相信他早已魂游天外了。 隔着人群,我悄悄观察了那边的动静,那三个男人和水凌风一样,稳坐泰山,似乎也没什么反应,却把我给急坏了,不是说要商议么?如此状况又该如何是好,我的想法早已明了,就是想知道关于十年前‘宫乱’之事,可总不能只顾自己吧,况且,看了一上午,这里的人对国家政事似乎都有所保留,我一言撂下,怕不会惹来官非。 馆内所有人都在等着答案,连戏台上的‘不通老人’也直盯着我,探究兴味的眼神让我好不自在。 “青瑶,现在该怎么办?”无奈之下,我只好求助于我的好姐妹——青瑶。 “小姐,如此不倒好,机会难得,自‘不通老人’成名以来,从未有过此等特例,你不是想知道‘宫乱’之事么,既然那边没动静,你何不乘机直问,凭‘不通老人’的本事,定能让你满意而归的。”青瑶小声地在我耳边叨咕着。 “可——”我是心有顾忌啊!一人做事一人当也罢了,要是因为我的一时好奇,牵连到水府上下就实不可为了。 “小姐是担心会惹来麻烦么?”青瑶如同我的解语花一般,准确地道出我的心事,见我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小姐不用担心,在咱们天野言论还是有些自由的,况且在这茶馆之内,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踏出此门便是烟消云散。这茶后之言是不能当真的。”青瑶巧笑。 “真的?”我心中一喜,敢情这规矩立得好,合我的胃口,“那你就替我去招呼一声吧。” “好!”青瑶喜滋滋地点了点头,随即抬过头扬声说道:“老先生,今日您老就给我家公子说一说十年前咱们天野的那场‘宫乱’吧!”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 青瑶话音刚落,堂内便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唏嘘之声此起彼落,弄得我心里也好是紧张,青瑶丫头定是不会骗我的,可…… 水凌风仍是面不改色,只是端着茶盏的手停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不出任何表情,却让我一阵心慌。 “说!” 一个陌生浑厚的声音骤然扬声响起,让我吓了一跳,也让周围再次归于平静。 顺着众人目光的方向,我的注意力看向了东面那桌,看样子说话的应该是那个一身劲装,武者打扮的男子,冷酷的表情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许是感受到我的注视,他转过头隔着人群看了我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弄得老大不爽,今天的黄历上一定是写着‘不宜出门’,简直被人漠视得可以! ** “阙,你在看什么呢?”郎清笑看着对面好友冷酷的脸色。 阙这小子,年纪不大,却让人受不了地老成,总是板着张脸,要不是和他相交多年,恐怕自己不被冻死,也早被吓跑了。 “没什么!”天阙沉声应道。 该死的,要不今一早四哥突发奇想,说是要出来体察民情,如果早知道是来这种地方,当时就是他拿刀架自己脖子上,他也不会来。环境简陋不用说,空气也不流通,而且居然还有这么多长舌男,想清静一下都不行。 还有对面那个不知打哪来的臭小子,长得眉清目秀,柔柔弱弱的,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天子脚下打听皇家的事,而且还给他甩脸色,哼! “阙可是在生四哥的气呢?”天昊轻抿了口茶,却因为这淡如白水的味道微皱了皱眉。 “没有!”天阙闷闷地说道,四哥开口,就是有天大的不满,他也得忍着。 “不过今天的收获还不错,没想到还能听到一段‘后宫传奇’,昊,你说,是不是?”郎清玩味地看着好友的表情,要说论起心计城府,阙可比他这位好四哥差远了。 “四哥,你为什么不阻止?”阙也很纳闷,四哥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任对面那小子如此胡来。 “无妨,既来之,则安之,耐心听便是。”天昊望着对面那个气呼呼,一脸不爽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 “也对!说起来,对面那位公子,还真是个有趣人。” 他就是刚刚大街上被昊戏弄的那位吧?!郎清将身旁好友的神情一收眼底,了然于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哼,不知天高地厚!”阙冷嗤道,口气很不以为然。 郎清也不管好友难看地脸色,径自看着对面那桌,不可否认,那位小兄弟长得还真是少有的‘漂亮’,要是生成女儿身,怕又是位绝代佳人啊!还有他对面那位白衣男子,看那相貌举止,也定是个不俗的人物,颇有种翩然于世的惬意闲适,那种气定神闲的气质,总会让他不自觉地拿他和昊相比。 不过,他看那位小兄弟的眼神好奇怪啊,似包容,似无奈,又似……宠溺?! 正当郎清一头雾水的时候,余光却瞥到一道探究的视线,是那个小兄弟!基于礼貌,他回以有礼地一笑,本以为会收到同等待遇,却不想——招来一记冷眼! 郎清自认没有得罪他,转眼对上阙毫无表情的脸,恍然大悟之下,却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现在没黄连,所以他只能喝着比白开水还难喝的——茶! “呵呵……居然能让以嘴闻名的郎清吃哑巴亏,有趣,有趣,呵呵……” 耳边传来几声难以抑制的笑声,郎清知道那是昊在取笑自己,可他现在却只能忍气吞声,算了,还是继续喝茶吧! “呵呵……” ** 刚吃了‘闭门羹’,我正憋着一肚子气,无意一回头却见那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正巧也看着我,不同的是,他友好地朝我笑了笑,而可惜的是,他出门也没看黄历,所以碰巧遇到了我今日心情不佳。以牙还牙,我也冷瞥了他一眼,就别过了头,没办法,谁让他们是一伙的! 那书生碰了个钉子,一脸错愕兼无辜,苦笑着看了看自己同伴的冰山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奉行先人古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猛喝清闲茶’。虽然我看不清中间那个男子的表情,但背后那声从喉咙口发出的笑声,以及那道饶富兴味的视线,定是出自他。 面对这种诡异的场面,那‘不通老人’倒是很沉得住气,由始至终都是笑容可掬,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他早就知道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等我说出来而已。 “既然两桌的客人都决定了,那老朽今日就来说说这场——‘天野之乱’!”===================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后宫之乱 ‘咚隆’一声响,竹筒摇动,身后,小女孩腰板一正,手中鼓棒跟着一紧,别看着年纪小,那架势倒是有板有眼的‘不通老人’咳了咳嗓子,今天的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说起那场‘天野之乱’,这话可就长了,事情的源头得从二十三年前宇烈与天野和亲开始追溯了……”老人长叹了一声,开始叙述。 “话说二十三年前,即天野五十八年,那时我天野朝正是最繁盛之际,当时先皇云武帝也正值盛年,国富民强,可谓威震三国,四方来贺。而宇烈国主生性喜好安定,为了维持两国之间的平衡,宇烈便和天野达成了一个约定,由宇烈的一位公主出嫁天野国君,而天野则承诺只要此公主在天野一天便与宇烈修好一日。 此举听似对天野并无多大益处,但当时的人都知道,这宇烈国主虽为一国帝王,却是个专情之人,一生只有一位皇后,并无任何嫔妃,膝下也只有一子一女,而对那唯一的女儿琉璃公主更是宠爱有佳,此翻割爱实是万般不舍;相反,先帝当时虽不过而立,却已有一位皇后,及四位妃子,育有五子两女,身为一国公主出嫁到此也只是封了个贵妃,后宫之内虽是一人之下,三千之上,却也是委屈了。 可这位琉璃公主却是大度之人,毫无怨言地便在这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皇宫里安置了下来。很快,公主的美貌聪慧、大方得体便得到了先帝的宠爱,并在一年后为先帝生下了第七位皇子,人家幼儿都是呱呱坠地,可这七皇子倒也奇了,一出生便朝着先帝呵呵地笑,先帝心中大喜,称其乃天降麟儿,对其的疼爱更是其他皇子所不及,因知爱妃思乡情切,先帝便为之取名——天宇! 自古以来,这后宫就是是非地,这女人之间的斗争是不流血的,可却比男人在战场上流血拼杀更可怕。争宠、争权势、争地位、甚至为自己的儿子争皇储之位,先帝虽有七个儿子,可太子之位却始终悬空着,为了这个位子,后宫那些女人明争暗斗地不知使尽了多少手段。 按照历代祖制,长幼有序,这太子之位本该是由先皇后所生的大皇子承当,可惜的是,这位大皇子不学无术,是个平庸之辈,并无担天下大任之能;而其他诸位皇子中唯一出类拔萃的便是淑妃所出之四皇子,却又因母亲出身贫寒,没有靠山,名不正言不顺,立他必会招来群臣反对。 恰逢此时,琉璃公主得宠,还生下了麟儿,身份尊贵不用说,自小便聪明伶俐,天赋异秉,深得皇帝喜爱,这在其他嫔妃眼中便成了一大威胁,尤其是她们身后强大的后台……” “等等,老先生,你讲了这么多,咱们还是没听懂,这跟十年前那场‘宫乱’有什么关系啊?” “就是啊,那什么琉璃公主跟那‘宫乱’有什么关系?不是说是因两个妃子突然病逝引起的么?”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 …… 正当我听得入迷的时候,刚刚人群中的那个看官丙突然高声打断了‘不通老人’的下文,紧接着附和声和质问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一时间方才还寂静无声的大堂又炸开了锅,如此躁乱的场面,让我顿感不悦。 “别——” “闭嘴,不想听的可以离开。” 还没等我开口斥责,已有人先我一步发火了,听那声音,还是对面那桌那个冷酷的家伙,说话这么不客气,看来肚里的火不小哦! 人群骤然安静,面面相觑了半天,最后还是屈服在冷酷男的淫威之下。 相比之下,被打扰的正主儿到是气定神闲,毫无不满,仍旧一脸笑意…… “咳咳……”戏台上‘不通老人’干咳了几声,缓和了一下僵持的气氛,“大伙少安毋躁,老朽既然答应了几位贵客,自不会食言,且耐心往下听便是。” ‘咚隆’,竹筒声又一次响起…… “话说时光飞逝,转眼间琉璃公主到天野已经十一年了,七皇子也是个十岁少年了,文武双全的宇皇子让先帝很是欣慰,更生了立储之心,自古君王的心思又怎能逃过那些大臣的眼睛,他们抢破了头把自己的儿女送进宫,为得就是有朝一日,母凭子贵,父凭女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想到一个琉璃公主就让他们的处心积虑最终化为泡影,又岂能甘心,纷纷对这个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终于,在十年前,多年的积怨爆发了,天野七十年,也就是云武十九年的一天,皇后在所居之‘中宫’突遭蒙面刺客袭击受伤,一国之母遇刺,皇室震动,龙颜大怒,先帝扬言一定要抓住刺客,追查到底,天知道,无人看清那名刺客的相貌,又从何查起,可不日之后,却有大臣声称抓住了刺客,并且还供认出指使者便是贵妃娘娘琉璃公主。 先帝听闻大为震惊,心中却颇有些质疑,可那些大臣纷纷出言施压,并以故意行刺一国之母,妄图动摇江山社稷为由弹劾琉璃公主,先帝无以辩驳,一时糊涂竟未听琉璃公主之解释,便下令将琉璃公主打入了冷宫,反思己过;同时,因为此事,群臣激怒,原本要立七皇子为王储之事,先帝也只好作罢。 倒不想这七皇子是个孝顺儿子,见母亲受冤,整日在寂寞的冷宫以泪洗面,竟不顾先帝的反对,自个儿就搬进了冷宫,和母亲做伴。这一住就是整整两年,两年里母子二人受尽冷言冷语,受尽欺凌折磨。 另一边,皇后及其他嫔妃在这两年内也极尽能事地在先帝耳边吹枕边风,其中尤以德妃为甚;而先帝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静,对于刺客一事也觉出了一些蹊跷,决定秘密翻查此事,不想却挖出了一个让天人共愤的阴谋…… 在天野,人人都知道京都有秦、黄、柳、郎四大家族,而历代皇后及嫔妃人选大半儿皆出自四大家族之女,这已成为皇室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先皇后便是出自秦氏一门,而那德妃则出自柳氏一族,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她竟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的方法,即行刺皇后,嫁祸琉璃! 如此一来,皇后一除,大皇子便少了一大支柱,登上储君的机会就少了大半;同时,最具威胁性的七皇子也必将因母亲入罪受到牵连,她这一计可谓是天衣无缝。只是没想到,那刺客失了手,皇后只是受了些小伤,大患没除掉,而另一边,又因皇上顾念旧情,琉璃公主只是被打入冷宫,于是她心有不甘,整日在先皇面前挑唆是非,不想却因此招来了先帝的怀疑。 事情败露之后,先帝又是懊悔又是愤怒,痛斥柳氏,欲施惩戒,而柳氏却仗着家族在背后撑腰,毫不悔改,竟然再下毒手,命人连夜偷袭冷宫,可怜琉璃公主,一代红颜还来不及等到先帝的赦免令就死在了冷宫。 琉璃公主之死让先帝心灰意冷,当下便下了口谕,将柳氏赐死,柳氏一族之人也是削官的削官,降职的降职,受牵连者达数百人,如此一个家族就此没落了,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只说两位妃子染病过逝。 同时,先帝也终于看清了这后宫之事,这何止是几个女人之间的斗争,这小小的后宫背后那就是整个朝堂啊,当着你的面,风平浪静,一派和气,背地里尽是些权术小人。为此,先帝狠了心,不顾满朝文武百官的反对,立了毫无背景身份的淑妃之子——即四皇子昊为太子,绝了那些权臣的心,也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皇室的尊严是不容亵渎的!一时满朝哗然,几大家族的行事自此之后也大为收敛。 此番事件便是——‘天野宫乱’的真相。” ‘咚隆’,竹筒第三次响起,‘不通老人’长吁出了一口气,似是意犹未尽,也似是对前尘往事的感慨惋惜,这个漫长的故事终是在这声长叹中结束了…… 我轻吐出一口浊气,感觉随着他这一声叹息,整个大堂内的人都大喘了口气,方才绷紧的神经在瞬间得到缓解,可听完后的感觉却不似来之前那般轻松,虽早已想过其中必有原委,可真正听人说出来却又是不同了,尽管这故事的真实性还有待查证。 世人说‘红颜薄命’,却不知红颜之苦;世人也说‘红颜祸水’,却不知这‘祸’,却并非红颜之‘罪’! 转头看看,青瑶丫头的神情也一反常态的平静和凝重,我毫不意外,一般人听到这么冷酷的现实都不会轻松的,连听的人这么沉重伤神,真不知生活在其中的人该怎么活着? 而水凌风,我无法得知他此时的表情,因他在‘不通老人’开说前便离开了座位,背对着一屋子人站在了窗前,面向着窗外一片美好,颀长的身躯,映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晕的俊美侧脸,一如那日我刚从昏睡中醒来那一刻所见的样子,玉树临风…… 可那背影,在阳光照射下更显灰暗的背影,此刻却从骨子里透着难以言喻的凄凉,一如那晚夜色中的萧瑟寂寞…… 我不知他听进了多少,可是我觉得自打他走进这茶馆之后,就有些不对劲…… “老先生说得精彩,字字真真切切,莫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否则,何以说得如此恳切?” 一道戏噱却隐含嘲讽的声音让从对水凌风的沉思中惊醒过来,听声音是对面那个背窗的男子,看来世上不是一般人的人还是很多,这位仁兄便是其中之一了。 “就是,咱又不是皇宫中人,是真是假,又岂能听你随便一说?”看官丙再次出言相驳。 “有道理……” 人群中响起了又一阵悉悉嗦嗦地附和声。 “这位公子问得好!” 老人一声高呼止住了满室喧闹,清了清嗓子,和色说道,“老朽说书几十年,只为混口饭吃,得大伙这么赏脸,倒也衣食无忧。老朽这嘴没啥用处,也只能道毕生见闻,为大伙博个茶余饭后的笑谈,大伙满意,老朽便是功成身退。这说书本就是门手艺,闲谈古今,真假与否但凭各位自己掂量,信则真,不信则假,出了这门且当一阵风吹过便散了。但老朽只有一言,这真相是永远藏不住的,自古没有不透风的墙!” “公子能有如此一问,想必心中早有乾坤,况且以公子您如此尊贵的身份,大家且心知肚明便是。” 这最后一句话,老人说得颇有深意,而且那眼睛还有意无意地朝我们这一桌瞟了一下,我敏锐地感觉到他在我和水凌风身上的停留。 “你——!” 对方那位大冰山似乎被‘不通老人’说中了心事一般,很是震惊,莫不是他们真的知道些什么?按理说,知道真相应该要么是皇室中人,要么是伺候在先帝身边的心腹,论起年纪也该是垂垂老矣…… 尊贵?! 好奇杀死猫,今日我算领教了!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有关水凌风身世的线索的,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给自己找了个难题! “老先生,刚讲了那么多,可是还漏了一个人没说呢……” 正当这厢僵持不下的时候,那头又有人不死心地叨咕上了。 “就是,这故事好象还没说完呢,老先生只说这琉璃公主死在了冷宫,那那位七皇子又怎么样了?” “是死是活啊?” 一波又一波的追问漫天袭来,看来这位传说中的‘七皇子’还很受人注意的嘛! “呵呵……这位七皇子啊,既然是天降麟儿,但凡有老天看着,一切自有安排……” 这话说得我是一愣一愣的,瞧那老人家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样,还真把自己给当成‘半仙儿’了,我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刚刚提问的那位小公子,你的要求老朽今日已经完成,可还满意?”那老先生象是能看穿我的心思一样,突然转头向我的方向出言问道,脸上依旧是笑意浓浓。 “呃……满意,满意,晚辈谢老先生今日的抬爱,听老先生说书真是大饱了耳福,晚辈佩服,佩服!”我站起,恭敬地向老先生抱拳一揖。 “小公子抬举了!”老先生也回了一礼,转而看着满堂众人,高声说道,“今日时辰已到,老朽也该躬身而退了,失礼之处,大伙敬请见谅。”说完,朝众人又是一揖。 “丫头!” 老先生向身后那位小女孩伸出了手,小女孩乖巧一笑,整理好事物,背在身上,伸手握上老人的手,二人便相携步下戏台,众人自动为其让开一条道。就在二人即将踏出门的那一刻,两个声音却同时响起,叫住了他们的脚步…… “老先生且慢!” “等一下!” 我一出声便惊讶地看向另一个出言相阻的人,又是他!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我知道他也正看着我,而且,眼里定还带着那该死的玩味笑意。 “不知二位还有何吩咐?”老先生止步,回头含笑问道。 我起步跟上,走到他跟前,抱以歉意一笑:“晚辈冒昧,只是想问老先生,下次登台是何时,晚辈届时好提早前来等候。” “小公子莫急,万事皆有定数,你我后会自有期。”老先生又顾弄玄虚地说道,脸上还诡异一笑,让我起了一身疙瘩。 “那公子——您又有何事?” 老人看向另一头的那个男子,可对于他对他的称呼我却颇感奇怪,何以他对我只说‘你’,而对同是晚辈的那个男子却用‘您’这个尊称呢? “在下的问题,这位公子已经替我问了,殊不知老先生的答案——会否一样?”听似随意的语气里却隐含着一股强势的霸气,不容忽视。 “公子若真想找老朽,老朽即便到天涯海角怕也躲不了,又何需如此费事。” 老人呵呵一笑,便拉着小女孩的手大步走出了大门,步态从容轻盈,挺直的背影竟丝毫不象个已过花甲的老人,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我总觉得这个‘不通老人’不仅仅是一个说书的这么简单,他似乎知道很多事…… “月儿,你心愿已了,可以走了么?” 这样淡淡的、毫无起伏的语调,让我心一悸,猛得一回头,迎面一股清风之气,不知何时水凌风竟也跟着到了我身后,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你……”望着那双温润的眼睛,几欲出口的担忧还是咽了回去,“得,走吧!”喊上刚结完帐的青瑶,我举步便往外走。 “这位公子请等一下!” 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后响起,我犹豫地缓了缓脚下的步子,朝后看了看,却见是那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我疑惑地朝周围看了看,却见一干众人早已作鸟兽散,难道他是在叫我吗? 我撇撇嘴,无辜地朝水凌风看了一眼,却见他眉头纠结,神色凝重。 “公子且慢……” 见我欲迎过去,水凌风突然轻拉住了我的袖子,眼中有抹一闪而逝的挣扎,我朝他笑了笑,他似乎有些过分紧张了,不疑有他,我转头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温文有礼的男子,无谓地耸了耸肩:“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请恕在下冒昧,实在是在下的一位……好友很想结交公子。” 男子一侧身,持扇的手向后一指,露出身后的二人,我心想他的那位‘好友’绝不会是那个冰山脸,单看他之前看我那眼神便知道他对我没什么好感,那除了他,剩下的就只有那个…… “在下——龙日天!” 猛地抬眼,我毫无预兆地对上一双含笑带噱的眼,还有印入我眼底的,那张逐渐清晰的脸…… 不,不可能的,怎么会—— 身子徒地一震,我只觉脑子一空,所有的思维感觉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那张含笑的脸……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竟让我如此熟悉,熟悉得即便他化成灰,我也能在风中嗅出他的味道,绘出他的样子;即便隔了千年的时空,他依然镌刻在我的心里,片刻不曾遗忘,甚至只消看上一眼,也会觉得心痛! 怎么会不认得,怎么能忘记?那有力的臂弯,温暖的胸膛,宽阔的肩膀…… 那里都是我曾经想依靠一生的地方,而它们只属于一个人—— “楚亦——” ================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楚亦? “楚亦——” 看着这张让我刻骨铭心的脸,我幽幽地从心底最深处逸出了两个字,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紧盯着他,不敢眨一眨眼,生怕眼前的这个人只是自己的幻觉,一眨眼他就没了;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怕一口气就把他给吹散了,教我怎么忍心?! 看着他渐渐朝我走来,每走近一步都让我的心揪紧一下,生生地疼…… 此刻我才发现,我是那么渴望他的怀抱,渴望他,犹如独自漂浮在无边的海面上,抓住了一根浮木,只有在他怀里,我才能感觉到无比的安心。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甚至连‘我’自己都是那么陌生……一切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看似离我很近,却让我难以企及。 只有这张脸,是那么真实,真实得让我害怕——害怕失去他! 短短几步之遥,却让我感觉象过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等不及了,等不及看着他近在咫尺,却无法触摸,我极度需要感受他的体温,他的呼吸…… 于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象被施了邪术一般,直直地朝他走去,站定在那一步之遥,我伸出了手…… “楚-亦-,你是来找我的么……” ** 眸色渐渐深暗,天昊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少年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那一脸复杂的狂喜、心痛、挣扎和患得患失,让他茫然不已。原本只是觉得[他]很有趣,所以想着结交一下,却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刚才从[他]嘴里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虽然很轻,但他却听得很清楚—— 楚亦! 听起来象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是[他]的谁?!不知为何,天昊很在意这个叫‘楚亦’的男人在这个少年心中的地位。 天昊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步之遥的距离站定,似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从[他]身上漂散迩来,蔓延到他鼻间,甚是撩人。 在[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同时,也让自己看清了[他],吹弹可破的肌肤晶莹剔透,眉若远黛,眼含秋水,盈盈流转间风华无限,俏鼻秀挺,唇若含珠…… 而[他]那眼底如同洪水泛滥一般的爱意和眷恋,仿若是在看一个相爱多年的伴侣,不知不觉竟让自己迷失其中…… 如此绝世脱俗的容貌与风情,当真应是个女子该有! 如是女子,定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天昊不禁为自己这突然冒出的想法骇然,可这——有可能么? 一只纤纤如玉的手抚上他的脸颊,顺着他眉、眼……一路往下轻轻的摩挲,描绘着他的轮廓,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悸。 “楚亦,你是来找我的么?” 他听见[他]嘴里喃喃地说,那茫然无措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象个走失的孩子,让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揪,直想将揽入怀中好好疼惜。 “你——”天阙一脸阴沉地看着这个放肆大胆的‘男子’,起身便欲上前将[他]从四哥面前拉开,可无奈却被一旁的郎清拦了下来。 “阙!”郎清朝阙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郎清!这——”这也太冒险了,还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就让[他]这么轻易地接近四哥,要是[他]意图不轨,四哥不就…… 天阙心里现在是又气又急,可恼的是,四哥平日的冷静沉着,今日也不知去哪儿了?都怪这个该死的臭小子,瞧[他]看着四哥的眼神,就象一个女人看着一个男人,怎么看怎么的不对劲。 郎清将天阙的忧心看在眼里,心细如他,又怎会不知阙的心思,可看这位小兄弟柔柔弱弱的样子,怎么也不象是个深藏不露的杀手!况且,看天昊和[他]现在的情形,到底谁有[危险]还是未知之数! 看来这位‘漂亮公子’好象[认识]昊……哦,不对,应该是和昊这张脸长得很象的那个叫‘楚亦’的男人。 呵呵……有趣,有趣,今日随昊出行的‘收获’果然有趣! ** 我忘情地触摸着那曾经万分熟悉的五官,周遭的一切都已与我远离,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那时赖在楚亦怀里撒娇的日子,那时,我还是那个幸福的水悠然,被他捧在手心里的水悠然…… “楚亦……” 我现在只能不断地呢喃着这个让我心碎的名字,它就象一个魔咒一般,萦绕在我的脑海中,占据了我的全部思想。 当我的手指即将抚上那两片削薄的唇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突然出现,横亘在了我和‘楚亦’之间,我痴痴地看着它缓缓卷曲,轻柔地包裹住我颤抖的手,慢慢地握紧,握牢,从手心底传来的冰凉让我混沌的神志现出了一丝清明,我无意识地转过头…… “你?” 水凌风?!他不是一向不让自己的情绪现在脸上的么,否则也不用整日带着那张不变的笑脸,为何此刻竟放任他那双满含担忧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映入我的眼底,许是见到我回应,那蹙着的眉才有了一丝松懈。 为何他的手是那般冰凉,而眼睛却满盈着腻死人的温柔和关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在这样的眼神下,我的心得到了安抚,逐渐从这张脸带来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有意拉开和‘楚亦’的距离,我轻轻退回到水凌风身侧,希望从他身上汲取点勇气,我再次转眼对上眼前这个男人,不同的是,这次我是为了证实!而得到的结果,也让我终于懂得了从云端跌入谷底的感觉…… “你不是楚亦!”我断然而心灰意冷地下了结论,事实上是为了绝了自己的心。 虽然是同一张脸,相似的身材,但气质却不一样,楚亦虽冷漠,可他永远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而眼前这个男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迷惑和探究,象在看一个陌生人,其实我本该早就发现了,因为他的声音和楚亦根本一点都不一样! “在下龙日天!”天昊见事态已明了,再次出声报上姓名,为了避免麻烦,他用了假名,心底却涌起了不知名的失落,如果可以,他刚才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他]口中那个——楚亦! “龙日天……呵呵……是龙日天啊……”不是楚亦,水悠然你听见了吗?他不是你的楚亦,你死心吧!好好的做你的水家大小姐,好好的……我苦笑着在心底嘶喊。 “小——公子……你没事吧?”青瑶怯怯的声音在我耳边喏喏响起。 “事?我当然没事,我怎么会有什么事?我是水尹月,他是不是楚亦,跟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我没事,不会有事的……” 我失笑地喃喃自语,直到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擦拭,我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泪流满面。 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放下了身为水悠然的一切,我以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爸妈的自私,弃我不顾;不在乎楚亦的绝情,舍我而去;不在乎世道的不公,连一点希望都不留给我;不在乎,不在乎——水悠然死前的怨! 我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做一个全新的水尹月,做一个我想做的水尹月! 可是,在见到这张脸的这一刻,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因为,仅仅是一张脸就把我一直引以为傲的敏锐感觉给打垮了。 只是,水凌风啊水凌风,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偏偏是你?! 每次当我最狼狈的时候,你都在我身边,让我忍不住想依靠,我努力压制的心湖又因你漾起了涟漪,你知道么? 你是我的救赎,还是我的冤孽?我边肆意地流着眼泪,边在心里苦笑。 水凌风小心轻柔地擦拭着那一脸的濡湿,可那泪水就象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不断涌出,一滴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灼伤了他的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女子的情绪竟会影响到自己的心湖,以为自己不会动情,可终究是为她牵绊了。 只是,不知他这颗受伤的心还能否抚慰另一颗受伤的心? “莫要再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如此任性,岂不让人家抓住了‘笑柄’?” 水凌风轻轻柔柔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恍然记起自己此时的身份,慌乱地收起满眶的眼泪,若是让人拆穿了我的女儿身,怕又要为水尹月招来一翻事端,现‘选秀’的事表面已是平息,但觊觎之人想必不会轻易放弃,不能再让爹娘伤神了。 再回头想想,他不是楚亦,我如此伤痛又是为了什么?楚亦,你留下的伤口,恐怕我只能在梦中独自舔舐了! “请问,是在下的脸……有什么问题么?”天昊显然对眼前的情形有点摸不着头脑。 “抱歉,舍弟认错人了,方才有些失态,我等先行告辞。”我不愿再回答,任由水凌风淡然地将我揽入臂弯中,体贴地用自己的身体遮住旁人臆测的视线,便欲迈步离开。 “等等!” 正当我们就要转身的时候,那叫龙日天的却又出声叫住了我们,不过这次的对象却是——水凌风。 “你,你是……?”天昊紧皱着眉,神情有些激动,一脸震惊,莫测不明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怎么可能?!会是[他]么?刚才瞥见他的侧面,只觉有种奇异的熟悉,如今从正面一看,那般的神态身姿与印象中的[他]竟是那般相似,可眼前——他却不敢断定! “在下水凌风!后会有期,告辞!”几乎是同时的,水凌风迅速报出自己的名字,却也更显出他的心虚,让人心生疑窦。 “且慢,在下可否冒昧问一下——令弟的名号?”天昊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可面对水凌风异常冷淡的态度,心知想探询更多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又回到了自己的初衷。 “水悠然!” 不等水凌风回答,我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三个字,那理所当然的口吻连自己都很是震惊,仿若那名字始终不曾与我分开一样。感觉搂着我的臂弯徒地一紧,我抬头对水凌风扯出一丝淡若流云的笑。 他眼底有一丝责怪和疑惑,我知道。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这么紧张和在意,可话已出口,就当是我任性吧! 面对着这张曾经熟识的脸,我想,我还是私心地想让这个叫龙日天的男人记住‘水悠然’这个名字,以后怕是也不会再相见了!况且,我也并不打算对水凌风隐瞒我的身份,终有一天他会知道在这个身体里的住着是另一个灵魂,不过,今天只能委屈他,以后再细说给他听了。 龙日天对我毫不犹豫的回应象是很高兴,可惜还不等他有进一步地举动,水凌风已径自拥着我便大步迈出了这间茶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这龙日天出现那一刻起,水凌风的言行举止就有些不对劲,似紧张,似纠结,又似是在急切地掩饰着什么,回避着什么,神思恍惚,象是很不希望和他有过多的接触。 难道他和他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带着复杂的心情和满腹的疑问,我离开了这间茶肆和那个叫‘龙日天’的男人。 如果我早知道今日的这番短暂邂逅,会成为今后一切恩怨的开始,就是死,我也不会踏进这家茶馆…… …… “郎清,去查一查这两个人的身份和他们的关系。”天昊看着那三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悠远莫测。 “是!臣——遵旨!”趁着周围无人在意,郎清压低声音,颔首,恭敬回道。 “皇兄!你——”天阙一脸地烦躁,显然很不赞同自己的哥哥把太多的心思放在那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阙,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一切不必多言。”天昊面色一沉,打断了自己最亲的幺弟的话。 身为一个帝王,从没有人可以在挑起他的兴趣之后,还能悄然离去,今天才只是个开始,就放你一马,水悠然……还有你——水凌风!你会是[他]么? 相信,离我们下次相见的日子不会太久的! ** 此时,街口转角处,传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声音…… “爷爷,你为什么不告诉那个姐姐,她的命轮已经开始启动了呢?”语气中隐约透着几许不满和质问。 “傻丫头,这是那孩子的劫数,天命使然,即便告诉她也无济于事。”细听之下,赫然是方才从茶肆离开的‘不通老人’以及他身旁那个小女孩。 “可是,至少我们可以阻止他们三个人见面啊。”只要他们不见面,就不会应劫了嘛!小女孩皱着眉,似乎对爷爷的话很不能苟同。 她看得出那个漂亮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实在不该让她受那么多委屈,吃那么多苦!对于这一点,小女孩心里可是很为水尹月抱不平呢。 “你这丫头岂不是又在说任性话了!如若不让他们见面,那孩子的心结怕是永远也解不开的,她是携着异世的怨来到这的,也正因为那段孽怨才让她应了这段劫数啊!”老人望着茶肆门口那两个相携离去的身影,长叹出一口气,眼露深思。 孩子,躲不躲得过这次劫数,且看你什么时候看清自己的的心了…… *** 我顺从地任由水凌风一路拥着走在回家的路上,不顾四周投来的猜忌目光,不可否认,我现在的确很需要他的怀抱,需要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好让我有力气支撑下去。 低头看着他揽着我的手,修长有力,顿时,方才因悲伤而空洞的心被一阵暖流渐渐填满,再过不久,这个怀抱即将成为我依靠的避风港,既然我终究和楚亦无缘,能将自己托付给他这样的男子,我也无憾了。 突然,想起他方才握住我手时的冰凉,认识他这么久,我从不知道如此温和如风的他,手却如冰一般寒彻入骨,他自己知道么? 我情不自禁地抬头想看看他,他很高,按现代的标准,应该绝对在180公分以上,若按水悠然以前167公分的身高,我俩应该堪称绝配,可无奈现借了水尹月的身,倒有些缩水了,站在他身边就象个没发育完全的孩子。 他身材修长清瘦却不至于弱不禁风,从我这个角度刚好能瞧见他优雅完美的下巴和侧脸,他是俊美的,若身在现代,他定是那些模特经纪公司争相挖掘的人才,只是凭着他那份傲气和实力,怕也不屑做这种工作吧! 水凌风一路无话,看他那一脸凝重,象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了,委实与他平时洒脱自在的为人不同,也或许,他只是为了不让我和爹娘担心,才尽量扮出那副样子。可自打我们为成亲之事畅谈之后,关系也越见亲密,最近他更是经常在我面前走神,或许是他下意识的举动,可还真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了,连累着青瑶那丫头也是一脸顾忌,不时望着我的背影欲言又止地干瞪眼,即便看不到我也能想象得出她此刻的哀怨。 她的心思我岂会不解,看在这丫头平日对我不错的份上,而且我和水凌风现在也的确需要彼此好好谈一下,有第三者在,怕是不方便,所以,我当下决定随了她的念头,让她脱离苦海。暗暗朝她使个眼色,那丫头象是得了什么大赦令似的,高兴得一溜烟跑没影了,想来她真是被我们之间这种沉闷的气氛给憋坏了。 “你认识那个龙日天么?”还好现在走的这条道上没有什么人,终究,我也忍受不了这种死一般的沉默,开口问道。既然他不主动说,那就只好我主动问了。 水凌风经我这么一问,徒地停下了脚步,神情有片刻愣怔,许久,才缓缓低下头,凝望着我的脸半晌,眼中闪过一丝萧瑟和凄然,让我心中一恸。 “月儿,现在的你有时敏感地让我害怕,怎么办,我都不敢娶你了……”他半揶揄半认真地说道。 “在我面前,你又何苦把心事藏得那么深,还要强装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潇洒模样,既然我们就要成为夫妻,便应该袒裎相待,人活一世,匆匆数十年,别让自己活得太累。”我正色望着他,一脸严肃正经,毫不被他调笑的语气所蒙蔽。 我是真心实意地试图让他敞开心胸,毕竟有个良好的开始,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有什么心事都藏着掖着,这哪还叫夫妻? 闻言,水凌风目露深思,似是第一次见到我一样,紧盯着我的脸,眼中不乏迷惑和惊叹,许久,他抬起头,仰望着一望无垠的晴空,猛得长呼出一口气,脸上带着一抹释然的笑,我看得出那是发自他真心的,为此,我深感欣慰——只为他! “真不知上苍是如何造就出你这样七窍玲珑的女子的,得你这么一个蕙质兰心女子做妻子,我水凌风的下半辈子怕是不乏挑战和惊喜了!只是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不过,听月儿这么一说,我倒真是觉得有点累了,也的确不该再继续这样活着!月儿,我本不想瞒你,更不曾想对你撒谎,那日你在屋外听见爹娘的谈话,想必也对我的身世有了一定怀疑。” 说着,水凌风朝我扯出一抹无奈地笑,想来他早看出了我今日的不良动机,才会这么平静地任由我胡闹,如此一来,反倒是我一个人在掩耳盗铃了,脸上不由得一阵火烧。 “不错,我的心事确与我的身世有关,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兹事体大,知道越多就会越危险,现在这个世上,除了爹娘,你便是我最想守护的人,我岂能陷你与困境,教我如何忍心?我的一番用心,月儿可明白?”水凌风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炽热的语气让我的脸越发烧红了,心更是突突地狂跳,竟不知什么时候竟让他影响了自己这么多。 “我知道,你不说,我便不问。” 我低着头,讷讷地回道,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糗态。谁还没点隐私和秘密,我不也对他隐瞒我的身份问题么?不过……“不过,等时机到了,你还是要告诉我哦。”我还是不死心地讨价还价。 暗自思量的我,却毫不察觉自己此时的语气象极了向爱人撒娇的口吻。 “好!”水凌风宠溺地抚了抚我的头,笑道。“那——现在,月儿想说的都说完了,也该轮到我问了。月儿,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水凌风话中含笑,意有所指,这下,却轮到我心虚了。 “这……我……是有……有件事……” “恩?” “那是……是关于……”在水凌风愈加兴味的眼神注视下,我左顾右盼,吞吞吐吐,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怎么办?我还没有做好告诉他的心理准备,眼下这情形…… “月儿,可是有什么为难么?”耳边,水凌风含笑地声音仍在继续,扰得我更加无措。 “水凌风,我……我也没做好准备,可不可以——”我艰难地挤出半句话,心里还在想着下半句该怎么接,忽然脑中一个灵光闪过,我一喜:“这样吧,水凌风,你看我们俩现在都有一个暂时不能告诉对方的秘密,不如我们做个约定,一旦有一天,我们其中一方决定说出自己的秘密,那另一方也要说出自己的秘密做为回报,怎么样?”我笑得一脸得意。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躲过水凌风的‘严刑拷问’,而且,等我哪天实在憋不住想知道水凌风的秘密时,还可以以此将他一军!反正,我是吃定了他不会轻易说出他的身世。呵呵,真为我能想出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而感到骄傲!现在就看这位正主儿愿不愿进这个套了…… “这样啊……好吧!不过,月儿,你确定这是以一方主动说出秘密为前提哦,不能反悔。”水凌风笑得如沐春风,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那笑笑得很诡异,似乎在算计着什么。只是,这时的我还沉浸在智谋得逞的窃喜中,并没有过多在意。 其实,我这一计却是把自己送进了水凌风的陷阱! “那是当然!”我抬起头,万分肯定地回道,笑话,居然敢小看我的信用,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人人都是提倡‘诚信为本’的! “那就好!咱们一言为定!击掌为誓!”水凌风说着便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也毫不含糊,爽快地上前三击掌。 就这样,一个隐含着陷阱的阴谋便在这三声清脆的拍击中诞生了!为此,在许久之后,每想起自己这时的‘单蠢’都懊恼不已,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么,我的水大小姐?”水凌风看着我径自得意的样子莞尔一笑。 “当然!我的风少爷!”我也毫不示弱地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最后连自己都被自己幼稚的行为逗笑了。想着,以我水悠然的年纪也有20出头了,居然还在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月儿,切记,你的聪颖和此刻的模样绝不能示于人前,若让有心人看了去,怕是永远也落不清静了!”见我如此巧笑倩兮的样子,水凌风倒是突然严肃了起来,郑重地提醒道。 “我明白!”知晓他的话外之音,我也收敛起那肆意的笑,只剩一抹飘渺如云…… 树大招风,水尹月本来就美名在外,若再加上经过二十一世纪精英教育熏陶的水悠然的智慧,那还不惊天动地!我现在是能低调就低调,要不是在他面前,我哪敢在如此肆无忌惮,即便在爹娘面前,我也是克守乖女儿的形象,收敛了几分的。 “走吧!娘还在家等着我们呢,莫要让她等急了!” “恩!” 不知不觉,竟是黄昏了,夕阳的余辉披洒在街道上,屋顶上,有种柔和静谧的美。 深吸一口气,春光无限好,连空气里都飘荡着青草的香味,真是好闻,我满足的轻叹。 迈开步子,挽上水凌风的臂弯,不顾他瞬间愣怔的神情,我径自拉着他踏上回家的路,身后,我们相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水凌风……” “恩?” “我现在觉得,跟你过一辈子,或许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哦!” “是嘛,水大小姐莫不是真的喜欢我了吧?在下三生有幸啊!” “你想得美!” “哈哈……” …… 楚亦,没有你,我一样能活得好好的! 尽管,没有爱情……==============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风月同游 “青瑶,你看这里,这湖水多清澈啊,就象一面镜子……” “是啊,小姐!” “青瑶,快看那,那花开得真漂亮啊……” “对啊,对啊!” “哇,这有好多鱼啊,快来……” “恩!” “水凌风——!你倒是快点啊,年纪轻轻的,走路就这么慢,等以后成了老公公,那还得了啊……” “呵呵……到时不有月儿你这位老婆婆相陪么,凌风不急……” “哼!” “小姐,少爷这叫‘妇唱夫随’!” “青瑶,你这丫头胳膊纣往外拐!” “呵呵……” 春色无边,四野天青,万里无云,整个水府,整个京都,甚至感觉整个天野的天空,都飘荡着我们三人的笑声。不去管什么水悠然,水尹月,我只是尽情地挥洒着我的青春,没有人可以阻止我自由的欢笑。 这一刻我以为自己能做一只翱翔天空的小鸟,无忧无虑,不用去管人世的纷争,我真的以为自己可以! 可是,我却忘了——天空是老鹰的领地! ** 水凌风看着眼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娇小身影,似乎连他自己的心情都被感染了,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着。他喜欢看她这个样子,肆意地大声说话,肆意地大声欢笑,象个不受约束的小鸟。 那日为她拭泪的场景至今都让他感到心揪,眼泪不该属于她,她生该是自由自在的,而他愿用一生来守护,即使——倾尽所有! 没错,他爱上她了,在不知不觉中,他爱上了那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却骄傲而固执地说着‘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的女子! 原本他也一直告诉自己,他们之间一切的开始都只是缘于一场交易,不论感情。可就她见到那个人的那一刻,在她落泪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害怕,害怕失去她,害怕她看[他]的眼神,害怕她的眼泪……只因[他]而流! 以为再也不会动情的心,终是在她一颦一笑之间崩塌了,却不知还能否承受得起失去她的痛! 月儿,我想守着这样的你一辈子,你可愿与我携手? …… 突感身后的空气一阵急涌,摹地,又骤然恢复如常,花依旧争芳斗艳,水依旧平滑如镜,鱼依旧怡然自得,眼前的人也依旧神采飞扬,只是他的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少主!主人有口信带到。”来者一身玄色劲装打扮,恭敬地颔首站在水凌风身后,压低声音回道。 “说!”水凌风面色如常,仍旧温柔含笑地看着眼前人儿的身影,仿若现在在他的眼中除了她已容不下他物,什么都比不过她的快乐重要。 “主……主人说,老主子年事已高,念孙心切,望少主速回!”来者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着说。 “洛,我从不知你何时竟也学会撒谎了?”眸中寒光一闪,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这一面,水凌风转过身,紧盯着自己手下的眼睛,容不得一丝闪躲。 “属下不敢,只是……”洛嘴里说着‘不敢’,可对于真正的理由却仍是一脸为难,难以启齿。 “只是什么,你是想说这一切都只是借口,骗我回去才是真的?”水凌风一挑眉,眼底的不悦之色更浓了,虽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可那浑然天成的气势却展露无遗。 “属下该死,请少主恕罪!”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之下,洛早已急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请罪。 自从主人三年前找到少主之后,他便被指派来保护他,初见少主时,他就被那个温文尔雅,俊秀闲适的少年给怔住了。如此性情淡泊的少年,竟是老主人心心念念要托付衣钵的最佳人选,连主人对他也是青睐有加。 当时他就很好奇,这个瘦弱的少年何以有如此能耐?至少那时,在洛眼中,‘温和’可以当做优点,可有时却也会被当成是懦弱的一种表现,若是要站在老主人那样的高处,懦弱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可这三年来,他终于明白了!出生在那样让人不敢仰望的背景下,又怎会是个软弱平庸之人? “其实……是老主人想借此机会,让少主正式回去继承[家业]!”洛如实坦白,头却压得更低了,那双温润的眼睛里隐含的犀利让他不敢直视。 “你回去转告舅舅和外祖父,就说凌风还是那句话:志不在此,自知难当重任,望请另选他人!” 水凌风轻瞥了一眼,漠然地转过身,毫无表情地说道,听似谈论天气般无关痛痒,孰知为了那个位置,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费劲心计,梦寐以求,至今却连边都摸不到,而在他眼中,竟如此不屑一顾。 洛再次在心里叹息,三年来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无论主人、老主人如何威逼利诱,少主的回答始终是这句话。刚开始时,他还会劝说几句,可在见识到少主的坚持之后,他也就索性省省力气了。 “洛……”沉默许久之后,水凌风突然开口。 “属下在,少主有何吩咐!”洛束手以待。 水凌风径自看着前方正朝他张望的人影,眼中的眷恋和温柔让人忍不住沉溺,让洛心下一惊。 “好好看清她的样子!” 顺着少主的视线,洛的眼神对上不远处那个正在嬉笑的身影,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他认识啊!那个绝色女子——水尹月,水家大小姐,也是少主名义上的‘妹妹’,跟在少主身边这么久,他身边的人自己都是一清二楚的,为何少主要他好好看清她的样子? “看清楚了么?”清悠的声音拉回了洛的神志。 “是!” “好!把她刻在你的脑子里,记住,从此刻起,她就是你的主子,若我不在她身边,你务必要象保护我一样保护她,甚至比我更好,即使牺牲你自己的性命,也要在死前护她——毫发无伤!”水凌风坚定地说,语气虽轻,可一字一句就象石头一样敲进了洛的心,毫无转圜的余地,沉重得让他透不过气。 “可是少主,属下的职责是——” “洛,我只说一句话:若在你心中,我的性命比你自己的还重要,那么,在我心中,她的性命——比我重要!”水凌风逸出一丝叹息,却是让洛明白了,少主动情了! “属下明白,属下定誓死护卫小姐!” “谢谢!”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能时刻守在你身边保护你,可是,哪怕是一点万一,我也得替你先做好完全准备,月儿…… “还有一件事,往后若无十分紧急之事,不得在小姐面前现身!” “是!” “去吧!” …… ** 我和青瑶正玩得起劲,不经意却发现水凌风没有跟上,回头一看,却见他身后不知何事竟多了一个人,而他则象怕被我看到似的,背对着我,神神秘秘地似在说着什么,从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个黑衣男子的样子,不过他把头压得很低,只隐约可见是个很有阳刚之气的男人,那身黑衣更是让他凭添了几份冷酷,可如此一个一看便不凡的男人,却好似对水凌风很是敬畏,不知他是不是在说什么,一脸地沉重。 正当我的好奇心发作,想偷偷上前听听的时候,水凌风却适时转过了身,刚好对上我的眼睛,害我的心猛得漏跳了一拍,赶紧心虚地别过脸,假装和青瑶赏鱼。不久,待我再次偷瞥之时,却发现黑衣人已无影无踪了,而水凌风正笑呵呵地朝我走来,脸上并无异样,只是那双眼里的温柔让我心悸。 “怎么了?那人是谁?”为了掩饰心慌,我假装无意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生意上出了一些小问题,伙计来征询一下我的意见。”水凌风轻而易举地一笔带过,可我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伙计?!我怎么不知,咱们水家的伙计原来个个都长得象个保镖、跑江湖的。”我眨着无辜的眼神,状似[天真]地问道,却引得水凌风直抚着揪紧的眉,一阵长虚短叹,让我心里好不一阵得意。 “月儿……”几度挣扎下,一出口,他却只是苦笑地唤出我的名字而已。 “恩?”我继续装我的纯真样,鲁迅先生曾说过‘痛打落水狗’,虽然用这可能很伤水凌风的自尊,但我也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 “有时候太过敏感会让你凭添许多烦恼的,丫头,我实是不想让你陷入那些无端琐事中,你只需象这般,做你喜欢做的事即可,想笑便笑,想哭便哭,其他——一切有我!”水凌风看着我,正经说道,毫无玩笑之意,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得出这番话他是出自真心的,也的确让我很是感动。 这个男人,他是真心地宠我、疼我,把我捧在手心里的,也是唯一一个除父母双亲以外真正关心我的人! “有你此番用心,月儿谢领了。只是,世事难料,又有多少人能顺着自己意愿潇洒渡日的,这烦恼注定了是难以避免了。何况天生了这副性情,怕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难,最少,也只是忍着不说,反倒委屈了自己,整日地来回盘算着,却实非我之本性。”我收敛起调皮之色,难得也正经起来,语气里却更多地添了份无奈和——伤感! “你……咳……”此番聪颖和性情,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望着我,水凌风的眼里逸出满满的怜惜,却是归于沉默。 月儿,终究,在你心底还是不愿将一切真正地交托于我啊…… “小姐,少爷,快来啊,这里有好多蝴蝶啊,真漂亮啊……” 且在这沉寂得令人发慌之时,青瑶丫头带着惊喜的声音从前方远远传来,看着她欢跳在遍地野花丛中扑蝶的娇小身影,我不禁打心底里溢出丝丝不知名的酸楚,我——羡慕她!不知忧愁的年纪,天真的性情,易满足…… 而我呢,十七岁的容貌,二十三岁的灵魂,却已是尝尽了人世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 犹记得不久前,我还曾劝过水凌风,让他不要活得太累,却不想今日自己也犯了同样的错误,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回去了!吐出一口胸中浊气,我扯出一抹释然的笑,的确,人生在世,该行乐时便行乐,贪得一时是一时啊! 这么想着,心情也舒畅多了! “小妮子,看把你乐的!你小姐我这就过来啦……” 我提起裙摆,大笑着跑向那嬉笑着的身影,加入扑蝶行列,在散发着淡淡幽香的花丛中,追逐着那漫天飞舞的彩蝶,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水凌风,还不过来,今天谁要是扑不到蝴蝶,就罚不准吃晚饭!”我边扑边喘着气大声宣布,话一出,便惹来青瑶一阵不满的抗议,不过全被我无视驳回,呵呵…… “一言为定!”水凌风许是也被我激起了兴致,朗声一喝,飞身一跃,便到了我面前。 于是,一行三人便上演了一出‘踏青扑蝶’图…… ** 玩了一整天,我们三个拖着疲惫的身子踏进府,可一进门就被娘给叫住了。 “风儿,月儿,回来的正好,快过来看看,娘已经请人给你们看了一下日子,下月初八、十五、二十三都是黄道吉日,宜嫁娶,你们来挑个日子,爹娘也好提前给你们准备好成亲的事宜。”娘美丽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更添风韵。 “娘,既然成亲是早晚的事,你何苦这么着急呢!”忙不迭地,我挽着娘的胳膊就一阵叫苦。 “傻丫头,你不急,娘可急着呢,要是哪天皇上一时兴起,改主意了,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还要牵连全家。况且,娘盼着这一天盼得头发都白了,风儿这么好的女婿要是错过了,娘可要恼你一辈子。”娘佯怒地拍了下我的手,瞪了我一眼,嗔怪道。 “娘可是偏心得很,有了大哥就不要月儿了。”我撅着嘴嘟囔。 “你这丫头可别说,娘啊就是中意风儿这孩子,搁着是谁,再好娘我都不多看一眼。”娘也不管我,一把拉着水凌风的手,笑着一脸满足,看在我心里却叫一个不乐意。 水凌风这时又扮起了孝子,任由娘牵着自己的手,笑得温文有礼,更是让娘打心底里欢喜得紧,赞赏有加。 “娘,风儿本就是您的儿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 “就是啊,娘!”我应声附和。 “那不一样,不一样……孩子,你心里清楚,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不可能陪着我们两老一辈子,能有你这样的儿子孝顺了十年,爹娘已经很知足了,爹娘现在唯一牵挂的就只有月儿,她自小身体不好,今后少不了的要拖累你了。可若不托付给你,娘又不知能托付给谁,口上说着喜欢她的,怕是也冲着她的容貌,教娘如何放心。你这孩子打小是娘看着长大的,且不说你和月儿之间十年来的情谊,论人品、性情、脾气,你也都是百里挑一,月儿交给你,你爹和我也就放心了。” 娘拉着我俩的手放在一起,慈爱的眼神在我们脸上来回地搜巡着,满腹的语重心长。 “娘……” 我将头轻搁在娘的肩膀,我想肯定是今天玩得太过,出了身汗,回来又吹了风,染了风寒了,否则,我怎么觉得我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涩涩的呢? “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赶快来挑个日子。”许是为了缓解一下此刻的伤感气氛,娘又拉着我们谈起了刚才的话题。 “风儿,你说选哪天比较好?”刚才的感动一扫而空,我的心再次凉了。 “娘,还是让月儿选吧,我一切都听月儿的。”似看出我为何心情低落,水凌风望着我,笑得一脸温柔。 “你啊,莫要宠坏了这丫头!”娘责怪道,可脸上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好了,丫头,快来选吧!” “娘,可算是想起月儿了……”我耷拉着头哼哼着。 “瞧你这丫头……”娘宠溺地戳了戳我的额头,我调皮一笑,心里只觉暖洋洋的,好久没有这种被父母宠着的感觉了。 “娘,要不就选下月二十三吧……”我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趁这段时间还可以在自由地过几天幸福的单身生活。 “晚是晚了点,不过也行,这样娘也可以让下面的人准备充分一点,让你这丫头风风光光出嫁!” 娘想得却是另一番心思,我偷偷吐了吐舌头,却被水凌风抓了个正着,挑衅地朝他挤了挤眼,只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边泛起一丝苦笑…… ** 月黑风高夜,阴谋策划时…… “老朽真没想到,公子竟然亲自前来,实是受宠若惊啊!”苍老的声音从一间屋字内缓缓响起,语带赔笑,甚至还隐含着一丝颤抖。 “好了!丞相大人,别弄这些虚情假意的东西,咱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同盟者而已。我们就开门见山吧!计划实行得怎么样了?”低沉略带磁性的嗓音懒懒地出声问道,语气内隐含的霸气和强势却让人无法正视。 “本来是想借‘选秀’之名,伺机安插些心腹到皇帝身边的,可没想到水颢这个老家伙如此不识时务,竟然满口回绝,皇帝也以此为由让此事暂时搁置了。”苍老声音的主人,也就是当朝丞相——秦缜,心有不甘地说道。 “丞相大人怕是没听清楚,我不想过问你是怎样的过程,我——只想知道结果。”对方不耐地打断秦丞相的话,霸道地直言。 “公子且放心,计划实行得很顺利,虽然中间出了点小茬子,但老朽一定会竭力排除掉那些障碍的。” 秦缜躬着年迈的身躯,急切地说道,声音中的紧绷无不透露着他此刻的紧张,想他纵横官场大半辈子,坐上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阅人无数,他都能游刃有余,但面对着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年轻人,身上却已惊出一身冷汗,如若他不是对自己有利用价值,这辈子他都不愿与他有交手的一天。 “希望如此,丞相大人应该明白,你我现在是一荣共荣,若您老还想在有身之年达成所愿,那么……”适时地顿了以下,感觉到秦缜陡然僵直的身体,对方满意地勾起一丝得逞的笑,“好了,该怎么做,以丞相大人的智慧,应该不用我再提醒了。在下言尽于此,静候佳音!” 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人影一晃,眨眼间,刚刚还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却已无影无踪了…… 缓了口气,秦缜靠着身边的矮桌,放松下紧绷的身体,竟觉得全身虚软无力,但是,心里潜藏的那股不安定因子却是因方才那句话更加蠢蠢欲动起来。 没有了平日权势和地位的修饰,此时此刻,或许也只有在这委靡中已略现佝偻的身影中,才会让人不经意地发现,这个权倾朝野的丞相也已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了! 而又有几人能想象得到,已经名利双收的他,在这样一副老迈衰败的身躯内究竟还藏着什么样的——野心和欲望!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再上‘望君山’ “你这几日整日的陪着我四处游玩,生意怎么办?”我边慢慢享受着青瑶切好的苹果,边头也不抬得问着坐在对面看着我一脸温柔的水凌风。 “无妨,生意上的事我都在晚上处理好了,再说有那些掌事的管着,也不必事事得我亲理亲为,白日正好陪着月儿出去散散心。”水凌风无所谓地回道。 听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我却可以想象,他晚上要工作到多晚。虽然,我不清楚水家究竟有多少资产,但京都首富的地位摆在那里,想必要处理的事定是堆积如山,爹现在又很少主事,偌大一个家业全靠他一人撑着,那压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而他居然还能每天变着花样,带着我到京都各处好玩的地方游玩,尽管他表面如常,可那眼底不时流露出的疲惫,还是没能逃开我的眼睛。 他的此番用心,我是真正看在了眼里,也记在心里的! “你可是真把自己当神了?那也莫把我给拉进去,哪天累垮了,娘要是念叨我,我可不负责的——”我低着头,状似不经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可心里却是有些紧张他的反应。 “月儿这是在关心我么?”他望着我,眼里的期盼和喜悦让我心慌,最近,我越来越害怕他看我的眼神。 不可否认,我是有点……不,是很多点,我很在意他的身体!可是,我却不敢,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这份悸动。 “没关系,我喜欢看着你、陪着你……”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觉得幸福!水凌风在心里暗暗地说。 看着这张温润俊逸的脸浮上淡淡的忧伤,我竟觉得心一阵揪痛。不知何时,青瑶那机灵的丫头已从房中退开,空留下我们二人两两相望,却相顾无言…… “这几日,京都已经被我们逛了大半了,月儿可还有什么想玩的地方?” 许久之后,久得让我以为都快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候,水凌风清雅如玉的声音轻轻响起,让陷入沉思的我恍然一怔,再度看向他的脸,却已又恢复成平日飘逸如风的笑,那是他的伪装——我知道!可那笑,笑得却比方才的那抹忧伤更让我心痛,恍若隔世。 “好啊,说起这个,我还真有个地方想去呢!”我朝着他,努力绽放出一抹最大最灿烂的笑容,我说,“水凌风,你陪我再上一次‘望君山’吧!” 与其陪着他一起痛,不如,尽我所能让他快乐吧! “好!”水凌风盯着我的眼睛,眼底闪动着异样的眸光,他信誓旦旦地说:“月儿想去哪,凌风都舍命相陪。” 我承认,这一刻——我再次沦陷了! …… 带着复杂的心情,我再次跨出了水府的大门,踏上了前往‘望君山’的路,不同的是,这次陪我的,没有青瑶,只有——水凌风! 而我所没想到的是,在我前脚踏出这扇门之后不久,一道圣旨便进了水府…… ** 我一向喜欢自然的味道,无论是山还是水,都喜欢那种纯粹的美,不加修饰,所以,当我还是现代的那个水悠然的时候,只要心情烦躁或郁闷,总喜欢拉上几个好友出外踏青一番,呼吸一下大自然的味道,便会把所有的烦恼一扫而空,这种习惯至今我仍保持着。 就如此刻,走在这熟悉的山道上,我的心情就不自觉地飞扬起来,闻着满山混合着花草清香的空气,只觉连身体都轻快多了,多日来胶着在脑子里的郁结之气也消弭了许多。心里的轻松畅快蔓延到了嘴角、眼底,笑语嫣然。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转头望了眼一直跟在我身后默然不语的水凌风,只见他正望着不远处几朵不知名的紫色野花,怔怔地发呆,眼底流露出的温柔却似一坛最醇最香的酒,让我不禁沉醉。 我不出声,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 在一片绿意盎然,花团锦簇的山林之中,阳光透过疏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同时,也撩拨着身处其中的那一袭清冽白衣,如墨般的发丝轻扬,衬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俊逸的五官,平和宁静的眼神,绝美的一幅画,我从没想到,他与这周围的一切竟是如此融洽,仿佛与身俱来的契合。 此时的他就象是个误入人间的神,让我目眩,让我神迷…… “月儿,你可知那是什么草么?” 轻柔醉人的嗓音,如清风般浮动在幽静的山林,渐渐蔓延,我几乎以为整个山林都将为他悸动了,至少,我是绝不忍破坏此刻的美景的。 “什么?”看着他,我无意识地问道,眼睛却压根儿没看清他嘴里那什么花长是圆是方。 “‘恨离’!”他平静地说。 “恨离?!” 我不解地望向他,这是花的名字么?在我印象中,花都应该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象牡丹、芙蓉、鸢尾…… ‘恨离’!这个名字太伤感! “对!取‘此生彼落不相见,奈何无恨总别离’之‘恨离’!‘恨离草’生有雌雄之分,雌株有花无叶,雄株有叶无花,就象一对爱侣,二者从不分离,却也从不相见!”水凌风淡淡地描述。 “从不相见?!为何?你不说,他们——”我被搞糊涂了。 “是啊,‘恨离草’雌不离雄,叶不离花。可或许是上天对他们开了一个玩笑,‘恨离草’雌株开花时雄株却未生,而雄株长叶时雌株却已花落,二者循环往复,虽长在一起,实则却总是分离!”说到最后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他心里的一声叹息,以及——悲悯! 顺着他的视线,我也看到了姹紫嫣红中那株开得正艳的紫色小花,细看下,果然只见光滑笔直的花茎,却无一片叶。 “此生彼落不相见,奈何无恨总别离……”我幽幽地轻吟着这句话,心下却是感慨万千。 突然,脑中不禁想起一首在二十一世纪,深得年轻人钟爱的诗歌里的几句话……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选自:泰戈尔——《飞鸟与鱼》) “上天如此作弄,情未断,而怨已生,如何不恨?”我抬头,透过稀疏繁茂的枝叶,仰望着顶上那一片无垠的蓝天,逸出一丝叹息。 我是个现实主义者,不可否认,我也是个贪婪的女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从不奉行什么‘相逢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爱情格言,所谓的‘柏拉图’式爱情,不是我所追求的。 “‘恨离草’的结局绝不会是我的归属!” “月儿,你……” 一道夹杂着震惊和疑惑的声音让我从沉思中惊醒,我对上水凌风复杂的眼神,自然也看见了他眼底的不确定和质疑,才心惊地发觉自己竟然无意识地把心里的那些话轻喃了出来,包括那首《飞鸟与鱼》,和最后的那句类似赌咒一般的——誓言! “呵呵……水凌风,我今日才发现你其实很有人情味啊,商场不太适合你……”我心虚地不敢再看着他的眼睛,干笑着和他打着哈哈。 “是么?”水凌风一笑而过,不在意我的掩饰,试探性地问,“那——官场呢?” “官场?”我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有点糊涂了,我只是无意这么一说,毕竟人在商场呆久了,总是要染上些铜臭,反倒磨掉了他这身难得的清雅风流之气,可是,难道他有意弃商从政,要往仕途上发展么?如他那般的性情,不该是个喜好弄权之人啊。 我狐疑地看了看,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不象是说着玩的,可一想到他那袭胜雪白衣被那一身冷酷的朝服所代替,他的温润如风被那些争名逐利所掩盖,不知为何,我竟感到没来由的失落和不忍,尽管我深知他的才智聪颖,无论在哪都能独当一面,只是…… “既是闲散之人,何苦让自己被那些烦琐的礼制所束缚。水凌风,我由衷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你。”我认真地看着他,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无论这对他有没有意义。 “果然!看来我的选择并没有错!”水凌风闻言,飒然一笑,也不顾我的一头雾水,抬步便前走去。 选择?!什么选择? 我望着他傲然颀长的背影,撇了撇嘴,任命地紧跟了几步赶上他的步伐……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才是——世间尘! ** 徒步又走了一段路程,虽然是风和日丽的四月天,可从山脚走到山腰还是让我花了很大一番力气,身上也出了些许的汗。心里还想着上次和青瑶来的时候,也没觉得有这么累,大概因为上次是我第一次走出水府,心里过于激动,而且还看到了如此的仙境,边走边看,也就忽略了身体上的疲惫;而今日,看着前面气定神闲,昂首阔步的家伙,我心里的怨气不禁又升上来几分。 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亏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呢! 想着,忍不住抬头再朝着那个讨人厌的背影狠狠地扔了两把‘眼刀’,可眼角的余光却眼尖地瞥到林深处那微微露出一角的茅草亭,枯黄的秸杆在这满山的青翠中很为显目。 是‘望君亭’!我万分肯定地确信,因为它就是我今天费心来此的目的,顿时,我刚还颇感疲惫的身心又雀跃了起来。 撩起裙摆,也不管什么矜持、礼节,我迈开步子就朝着那一角跑去,经过水凌风身边时,我清楚地瞥见他陡然愣怔的神情,心里一喜,更加加快了步子将他远远地抛在身后,此时,我十分庆幸在这个时代没有那什么惨无人道的‘裹小脚’制度。 看着那一方亭子离我越来越近,直到近在眼前我才放慢了脚步,当日的匆匆一瞥,我并没有看得那么清楚,今日一看,这亭子已经不是能用‘简陋’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枯黄的茅草顶似是经过长时间的日晒雨淋已经斑驳不堪,甚至有一面已经只剩寥寥数根秸杆在微风中摇摇欲坠,整个亭子只靠着几根木头支起来的框架支撑着,按现代人的说法,这是一间标准的‘危房’模板,想是没有愿意冒着被茅草压顶的危险进来一游的。 令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如此一间破陋不堪的茅草亭子,居然没人把它拆掉,毕竟它实在与这四周充满着生机的山林太不相配了。 更可笑的是,我居然因为这么一个小亭子日思夜想了好些时日,说起来也奇怪,对这个亭子我心里总有些挂念,上次没得着机会来看看,心里总有些不甘的,今日一行,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个心愿。 “这么破旧的亭子为何不将它拆了呢?”它跟这‘望君山’的名字有什么关系。 我轻声地说出我心中的疑惑,虽然没有看向他,可我知道他就在我身后,而且也听进去了。 “月儿有所不知,其实这‘望君山’并不是因‘菩提寺’而闻名的,相反,这座亭子才是其最著名的地方,因为它,‘望君山’才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端望着眼前这座草亭,水凌风慢悠悠地说道。 “哦?”我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这倒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如此不起眼的草亭,居然有此盛名,背后定有什么故事。 见我兴起,水凌风倒也没刁难,径自娓娓道来: “传说在很久以前,这里曾住着一对恩爱夫妻,二人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可惜,天不从人愿,诸侯纷争,战乱四起,二人虽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可终究不能幸免,丈夫被迫无奈,被征去参军,只得与妻子分离。临别时,丈夫答应妻子,等战争一结束,他便会随着凯旋的号角声,回到妻子身边。 于是,妻子每天都站在昔日丈夫亲手搭建的茅草亭里,望着北方等啊等啊等,不论刮风下雨,不论春夏秋冬……终于,战争结束了,丈夫的军队也如愿地凯旋归来,妻子站在亭子里欣喜地望着山下,期望自己夫君回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她,可是,她等来的却是一件染血泛黄的军衣!送衣服的人告诉她,原来她的丈夫早在半年前就死在了战场上。 妻子不愿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依旧固执地每天站在门口的那座草亭里望着、等着,一个月、一年,三年、五年……直至她抑郁而终! 女子死后,那座草亭即便经历了百年的风雨摧残,已经破败不堪,依旧屹立在这山腰上,面向着北方…… 世人为其取名——‘望君’!” 如此凄美感人的爱情故事,再经过水凌风略显惆怅的口吻叙述,听起来更加悲伤,让我久久不能思考。 其实,对于已经在网络小说风靡的二十一世纪生活过二十三年的水悠然来说,类似的伤感故事枚不胜举,有些甚至都已经听腻了,更何况就我所知的‘望夫石’,其背后的那段传说,便和它所差无几,按理说,我是不应该会有多大共鸣的。可最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敏感了,有时别人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让我感动不已,难道是来了这个世界,水土不服造成的么?连心都变得脆弱了! 轻轻走进亭子,望着被茅草覆盖的破陋的顶,手指轻抚过那被风化腐蚀得斑驳不堪的木柱,我以全新的认识,再次认真地审视了一番这间小草亭,心里被一阵阵暖流熨烫着…… “她很幸福!芸芸众生,何止是弱水三千,我想,她很幸运地找到了她要的那一‘瓢’……”我象自语般轻喃着。 “是啊!谁说,等待,又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呢?”水凌风也逸出一丝感慨,得到了我的共鸣,想来,他也是有心人,更是懂我心! 此刻,我的整个身心都被一种名叫‘感动’的东西占满了,正想着该怎样把它抒发出来的时候,眼睛却无意瞥到亭子旁一棵开花的树在徐风中散发着淡淡清香,突然脑中一个灵光闪现…… “水凌风,我唱首曲子给你听,好么?”我语带兴奋地望着他。 “唱曲?”水凌风有些错愕的看着我,随即又翩然一笑,“从小至今,我还从未听月儿唱过曲子呢,今日,真是荣幸至致,凌风且洗耳恭听!” “那你可要听仔细了!”我得意地朝他仰了仰下巴。 也得着我今天心情好,看在他对我有求必应的面上,就让他小子享享耳福,要知道,即便是在现代,我可也是不轻易出口的! 我清了清嗓子,好久没唱了,加上水尹月的嗓子跟我之前水悠然的嗓子又不同了,如此轻柔纤细的声音,也没有经过气息的训练,不知还能不能唱出个中美妙,毕竟那是首悠远嘹亮的曲子,我倒委实有点不知底了,只希望不要出丑即可。 深吸了一口气,我闭上眼,酝酿了一下情绪,等再次张口时,一首悠扬动听的乐曲已经飘荡在山林之间…… 高高山上哟一树哦槐哟喂 手把栏杆啥望郎来哟喂 娘问女儿呀你望啥子哟喂 我望槐花啥几时开哟喂…… 这首歌是我那时在学校上一堂民乐欣赏课时听到的,名字却也不太记得了,但那婉转动听的旋律,和细腻含蓄的歌词却是让我念念不忘。 曲子很短,可那清远悠扬的旋律,衬上水尹月这副清灵如水的嗓音,却在这空寂的山林中回响,久久不散,撼动人心…… 以至于在我自己唱完后都被震撼得久久不能出声,水凌风也是沉默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用那满眶泛滥的惊艳和——痴迷! “水凌风?水凌风……”我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嘴里唤道。 虽然我很满意我的歌声能达到这样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是被他这样看着,我心里就象是装了头小鹿一样,砰砰地跳。 过了一会儿,见他稍稍有些回神了,我才暗自呼出一口气,不禁取笑道: “怎样?被我吓倒了吧!呵呵……,不瞒你说,我也没想到这个嗓子这么好用呢,亏我还……” “水悠然?!” “恩!” 在应声后的一瞬间,我的笑僵在了嘴边…… ====================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我不是水尹月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我吞了口口水,颤巍巍地问道,眼睛却不敢看向他。 “水悠然!”水凌风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我感觉我的神经随着那三个字的念出绷断了。 “水凌风,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唤我,这只不过是我那日糊弄那个姓龙的的幌子,你怎么也……” “这应是你本来的名字吧!虽然我也曾怀疑过,但却无法证实,也很难理解,但我不得不说,此刻在我眼前的,虽然仍是我义妹月儿的身子,但——[神]却不是!”水凌风的眼睛此时就象一把利箭一样透过我外面这身 皮囊直刺我的心,看穿了我里面这赤裸裸的灵魂。 “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而已,如果你是因为我现在的言行和以前有所不同,那我可以告诉你,在你这次回来前,我的病突然恶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后却忘了很多事情,性情改变也是情有可原。”我仍不死心地反驳道。 “对此,我也曾有过顾虑,毕竟月儿小时也很开朗,然也因这病,她变得整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记得初次见你时,你对我说的那番话,我还很欣慰地以为是月儿想开了,性子也明朗了,可是,之后的相处,却让我越加怀疑了。”水凌风若有所思的说着。 “……”我默然不出声,心里却在反复思量自己来到这里后的言行。 “人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倒是不信的,但我却知道一个人无论性情怎么改变,其生活上的一些习性是不易一下子改变的,和你相处的这些时日,我发现了很多小细节。你不喜欢喝茶却独爱普洱,且必是极品,而月儿因为病痛的关系,从小就拿药当饭吃,她是最怕苦涩的味道的,所以,她是从不喝茶的,甚至到了滴茶不沾的地步;你无聊时,喜欢拨弄几下房里那张古琴,但指法却略现生疏,月儿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按理不至于退步至此,而且那曲子是我闻所未闻;你生气时,总喜欢瞪着别人的眼睛,不论你是否有理,而月儿……” 水凌风望着前方,嘴里历数着我和原本的水尹月的不同,有一些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可恰恰是这些不经意地动作却暴露了我的身份,我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只能安静地听着。 青瑶那丫头还说他们兄妹关系淡泊,我看不然,他对那个妹妹可是关心得很,否则,如何这么清楚她的习惯。我暗自恨恨地想着,不知为何,看着水凌风一脸怀念地谈着过去的水尹月,我的心里很是别扭。 “还有……”水凌风没察觉我的异样,仍忘我地细数着,说到这个‘还有’的时候却犹疑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我疑惑地看着他,听着他嘴里清晰地吐出一个名字,“楚-亦!”我一震,却不敢再看着他的眼睛。 “在你在茶馆里失神地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最终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你——不是水尹月!”水凌风转过头看着我,坚定地说道。 “我的确不是水尹月!”许久,待我平静了下来,才轻轻地呢喃出声,既然他已看穿,而且早晚都得说,那索性就让我彻底地解决他的疑惑吧! “如你所料,水悠然才是我的真名,或者,更确切地说,我只是借用这具身体的一缕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魂魄而已,真正的水尹月应该在那次病发的时候就香消玉殒了,而我却阴错阳差地上了她的身。”由我自己口中说出事实,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恶劣,借用了别人的身体不说,还享受着本属于她的一切。 “果然如此……实在是匪夷所思,那——你以前的身体呢?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水凌风问道。 “在我的那个世界,我应该已经死了吧!”我黯然失笑,虽然没亲眼证实,但那刺目的光线在我脑中还是记忆犹新的,再说,还有楚亦的——眼泪! 而我脑海中那把尘封记忆的锁似乎也随之打开,过去的画面就象是洪水一般朝我汹涌地奔腾迩来,来到这个世界,我第一次讲述起那段属于水悠然的故事,也不管他能听懂多少,听进多少: “我生活在一个与这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有着人人称羡的家世,疼爱我的爸妈,还有一个很爱我的人,他就是——楚亦!我做着自己最喜欢做的事,那时的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可是上天却见不得我如此,他残忍地从我身边夺走了一切,家没了,爸妈也相继过世,最后,连楚亦也离我而去,梦想也破灭了,什么都没了,我一下子从云端跌到了谷底,摔得那么彻底,那么痛,让我粉身碎骨、神形俱灭……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车把我撞死了,然后,灵魂莫名其妙就来到这,就这样我成了水小姐。”我状似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水凌风满含忧心地看着我。 “放心,我没事!这都已经过去了,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地活着么。”我长呼出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想让自己轻松一点,好掩饰心底的失落和无助,而这句话既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无奈啊,时至今日,死前那一刻心里的不甘,即便我后来如何刻意地忽视,可一旦想起仍是那么强烈。 “是啊,昨日之事昨日死,今日感怀已枉然。水悠然——‘如鱼得水,悠然自得’,好名字,却没能让你得到幸福,我更期待你的重生,还是唤你‘月儿’,你觉得呢?”水凌风望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他是如此聪慧,既一眼边看穿我名字的含义,同时却也尖锐地说出了我心中的痛。是啊,好名字,却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还有什么好眷恋的?既然要放下,那就先从这个名字开始吧! “就随你吧。”我长叹出一口气,眼睛透过树林看向北方,那里有一条隐隐约约的山脉起伏。 “那是‘不绝山’。”水凌风轻轻地说道,虽然有些突兀,但我却知道他的用心——转移话题!这个男人细腻的心思有时敏锐地让我羞愧。 “是取‘连绵不绝’之意么?”我也淡淡地问道,但心里却是充满感激的。 “是!”他轻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不绝山’不仅山脉长,且山势险,它横贯东西,阻隔了南北,同时,也阻隔了煊炎的野心,当世天下能如此太平,它可谓居功一半。” “原来,还有这层意义所在。”我了悟地点了点头,“那——还有一半是……?” “‘断天河’!你看到那边了么?” 水凌风手指着东方,幸好这座亭子地处迎风坡,视线很是广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似乎看见一条象丝带一般的河流由北向南流淌。‘断天’!连天都可断,可想见她有多长了。 “那就是‘断天河’,想必你也看到了,她是南北纵向,‘断天河’以东,那边——就是‘宇烈’了!”望着那不知离这有多远的一点,水凌风幽幽轻喃,脸上也浮上一丝不知名的黯然。 直觉告诉我,他眼里此时所及之处,绝不是‘断天河’! “真是神奇啊,如此精妙绝伦地神来之笔,怕是任何能工巧匠都难及一二啊!”我由衷从心底里感叹大自然的无穷力量,并深深臣服。 “也许吧!不过我能确信的是,他们是上天留给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臣民最伟大的礼物。”水凌风满含欣慰地说道。 “是啊!”我应声附和。 和平是王道!这是我在二十一世纪明白的最重要的一个真理,正如那些电视剧里常说的,百姓不在乎今日谁当皇帝,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三餐温饱,合家平安而已。 “好了,想见也见到了,心愿也是能了了。快近午时了,山上过午便会转凉,你的身子刚好,可别再感了风寒,这离‘菩提寺’不远,我们加紧点步子,去吃些斋饭便回去吧!”水凌风转身对着我,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很是惊讶。 “你知道我是想来这?!”我记得,我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什么啊! “上次你发病,在回家的路上,你嘴里迷迷糊糊地一直喊着‘望君亭’的名字,我便无意记下了,今日你说要来,我猜想你就是要来这。毕竟,放着‘菩提寺’那事不说,月儿可不象是喜欢烧香拜佛之人。”水凌风说着,朝着我神秘一笑。 “你[又]如何知道我不喜烧香拜佛呢?” 我特意强调了那个‘又’字,若说来‘望君亭’是我无意透露的,那后者我又是从哪儿露出了破绽让他看了去,如果我没记错,除了上次那趟‘菩提寺’之行,我并没有说过,甚至做过任何无视神佛的言行举动,即便是那次,我也没露过什么明显的破绽啊,除了……除了那个眼神,那个无意间闪过的嘲讽眼神! “难道……你看到了?!”我不敢置信地低问,却见他不答,只是笑意更深了。 在那样纷乱的环境下,因我一时感慨,甚至过后连自己都没放在心上的一个小小眼神,他竟然看到了! 我陡然又想起那日他救我于险境,为我‘屈身断袍’,以及青瑶后来对我说的那番话: ‘其实少爷并不是凑巧在‘菩提寺’遇到我们的,他是一路跟着我们出门上山的……’ 我抬眉直直地对上他的,那双清澈见底的瞳眸里清晰地印刻着一个纤柔的身影,似乎再也容不下他物。 住在那里头的那个身影——是我!此刻,在那里的我正被一池满满的温柔和宠爱包围着,几欲沉溺,却也幸福得——让人妒忌!至少,我就算只是这么单纯的看着,已经觉得很羡慕了。 原以为自己不可能再得到幸福,原以为自己会孤独地过完一生,却没想原来我没发觉的地方,一直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看着我,只看着我! “你——为什么不怪我占用了本该属于水尹月的身体?”我理不清此时心里的感受,和那一团乱的思绪,只能复杂地看着他,而眼下这个问题是我从刚刚开始到现在一直关心的。 “月儿,或许你不相信,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万分感激上天把你带到了这,你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至于义妹,她被病痛折磨了十七年,或许,死对她才是一种解脱,她此刻可能已经转世,也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我该祝福她!”水凌风真切地看着我的眼睛,不含一丝虚伪地说道。 “水凌风,你……” 爱我么?嘴张张合合数次,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吞了回去。还是不敢啊,楚亦的阴影让我对爱情产生了怀疑和恐惧,我的心可以对任何事无动于衷,却惟有——情!我不能再承受一次伤害,所以,我曾暗自赌誓,那个字,不在轻易说出,今日…… “风!” “什么?”对于他突然的转变,我显得有些迟钝。 “风!月儿,以后就唤我‘风’吧!” “风……”我愣愣地看着那张优雅完美的唇拉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无意识地吐出一个字。 “恩?”听见我这么唤他,水凌风笑得更开心了。 “我们之前的那个协议,也……包括这些么?”我呆呆地问。 “该死!”我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一脸懊恼的神情,也第一次清楚地听见从他这张温和优雅的唇里居然也会吐出那两个不雅的字眼。“月儿,抱歉,这毕竟是我先走错了第一步,如今你有顾虑也是无可厚非。不过,你且知晓一件事,无论有没有那个协议,我也当守着你,护你一生无忧。” 也不顾我能不能反应过来,他径自转身向着山顶走去。 “水凌风,还有件事……” “是‘风’,月儿!刚说你就忘了?” “啊,呃,一样啦,你是不是有件事忘了说了?”我边追上他,边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有!”简洁而干脆地回答。 “你忘了那天我们说的话了,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秘密,才是公平啊!”我不满地嚷道。 “是吗?可我也记得,这是以我们中的一方主动告之为前提的吧,你的秘密可是我自己发现的,所以,这个约定——不能成立!”水凌风一副‘我很遵守约定’的样子,可却没很好的掩饰住他眼底那一抹算计的笑意。 “你,你——”我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咬着牙悔恨自己的‘失策’! “好了,别气了,该知道的,你终会知道。现在先解决我们的温饱才是首要,走吧!” 水凌风笑着一手牵起我的,另一手从后越过我的肩膀,拥着我向前走去,动作亲昵而自然得仿佛我们之间本该如此,虽然超乎我的预期,但我并没有拒绝。 不可否认,这个臂弯温暖得让我心安,让我留恋,我似乎爱上这个男人的怀抱了! ** “水凌风,你居然还敢带我来这?!”我指着眼前偌大的寺门,还有一如往昔般热闹的人群,郁结地低吼道。 刚才被他忽悠了过去,没听清他的话,不想他居然是把我又带回了这个让我失望至极的地方,看着那寺门上高悬的三个字,我就觉得深刻的讽刺。 ‘菩提寺’?!哼,若是可以,我真想把这三个字砸了。 “就算饿死,我也绝不再塌进此门!”我决然地说道。 “月儿,上次的事是我的疏忽,你且消消气,莫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放心,那些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断不会再来了。”水凌风连劝带哄地说。 “你何以做此保证?”对于他信誓旦旦的口气,我总觉得很疑惑,脑中不禁又想起那日他对那个住持说话的样子,象个——上司! “你亲自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他神秘一笑,径自拉着我便向内走去。对于他越来越霸道的行为,我是只能恨在心中,奈何,力量悬殊太大! “贫僧若虚见过水公子、水小姐,斋菜已经备好,请二位到后堂内室用餐!”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们塌进寺门那一刻在身前响起,我惊讶地抬头对上面前那个身披袈裟的和尚,又看了看水凌风,吃个饭,居然还有人专门迎接,这是什么状况? “这……”我有些不明所以。 “劳烦若虚方丈前面带路!”水凌风也不应我,只是含笑朝那和尚点了点头,可他对那和尚的称呼却再次让我绝倒。 方丈?眼前这个一脸恭敬地为他们带路的人居然是方丈!而且,他刚才还一眼就认出了我们的身份,看样子,是有人提前来吩咐过了,水凌风,你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我愣愣地跟着他们走,心里却在嘀咕。 不对!这个人是方丈,那上次那个老方丈上哪去了? 若虚方丈一路将我们引至一间布置颇有禅意的房间,比起上次我和青瑶用餐时所在的饭堂简直不能相提并论,一看就是招待重要客人用的。我被水凌风轻易地按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桌丰盛,且色香味俱全的斋菜,彻底沉默了,我从不知,原来斋菜也是可以做得毫不逊色于满汉全席的。 “菜是用来吃的,可不是用来看的。”耳边传来水凌风含笑的声音,这句话听着很是耳熟。 “在下从来只知茶是用来喝的,没想到原来也是可以用来看的……” 相似的口吻和调笑的语气,对了,是……那个叫‘龙日天’的男人!脑中不禁有浮上一张熟悉的脸……我用力甩了甩头,挥去纠缠在我脑海的影子,该死,这种时候我怎么会想起那个男人,他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一个永远不会再有交集的人。 在水凌风无声的注视下,我接过他递到我眼前的筷子,望着一桌子的菜,竟不知道该从哪一样下手。 “尝尝这个吧。”水凌风举起筷子,夹起一道象是藕片的菜式放入我的碗中,细心地说道,“这叫‘解莲心’,这莲藕和莲子都是寺里的僧侣用山泉种植的,蒸时也用山泉之水,并没有加任何佐料,原汁原味,你试试。” 我夹起碗里那片藕片,刚凑到嘴边,那莲藕的清香便沁进鼻间,果然让我食欲倍增,轻咬了一口,清甜爽口,同是藕片,却是要比我以前所吃的更鲜脆,经过水蒸之后也并未减其嚼劲。相反,填塞在藕孔之内的莲子软而不腻,二者相辅相成,口感很好。 ‘解莲心’?!的确很适合这个名字。 外硬内软,就象有些人,外表看似坚强,其实内心很脆弱,就象……我不禁抬头瞥了眼对面的水凌风,他正忙着为我布菜,似乎是也感受到我投射过去的视线,他转眼对上我,嘴边绽放出温润的笑。 生怕被他瞧出什么,我心虚地别过眼,继续猛吃那碗里堆积如山的菜,说句实在话,今天的斋菜也的确让我很是过了过嘴瘾。过了大概一柱香时间,待我喝下那最后一口汤,我终于满足地抚了抚那胀鼓鼓的肚子,也顾不得水凌风调笑的表情,长长地发出一声感叹。 今天的‘菩提寺’之行与上次的经历,感觉真是截然不同啊,当然这并不仅是因为这次贵宾级的待遇,还有……我知道,我那压抑了很久的好奇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水凌……风!呵呵……”我刚一出口,某人犀利的眼神顿时如飞刀一样射向我,我赶紧知趣地小声地唤出那个字,心里暗暗做了个鬼脸,脸上却是一脸谄媚之色,“你现在有时间可以解答我的问题了么?” “可以!”他倒也爽快,并没有刁难,为我和他自己各斟了一杯茶,笑着回道,坦然的态度,似乎早知道我会有此一问。 “今日这桌菜,是你提前让人吩咐好的?”我边问边观察着他的反应,以便捕捉更多有利的信息。 “是!”气定神闲,够直接。 “那个方丈认得你?”我再问。 “是!”还是那一个字,表情也没变过,惟有那双眼睛里——笑意更甚了些。 “哦!”我了悟地点了点头,既然那方丈认得他,那自然便会猜出站在他身边的我的身份,“那——之前那个方丈呢?”我没忘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 “走了。” “为什么?”我不死心地追问。 “一个不称职的方丈,既然不能扫清这佛门清净之地,留他何用?”他的这个答案让我很是奇怪,这‘菩提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此一个颇有盛名的寺院的方丈,怎么可能说换就换了?不合理! 而且,他的语气……我看了眼水凌风的表情,很是平静,似乎对此很是理所当然,我不禁又想起那日离去时他对那个方丈说的那句话: “如此方丈,你不做也罢……” “什么意思?难道……”我小心翼翼地开口,不敢确定这个疑问,怕被他笑话。 “好了,月儿,你也不用再费心猜测,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事实的确如你所想,是我把方丈换人了!” 象是怕我没听清楚似的,最后那句话,他一字一字地慢慢吐出,嘴边的笑也在看到我愣怔的表情时咧得更大了,露出那一口堪比白玉的牙,看着,我脑中莫名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电视里的一句台词:牙好,人就好! “水凌风,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你的身份真的就只是水府的大公子这么简单么?”我望着他的眼睛,用轻柔的声音问出心底最大的疑问。至少我是绝不相信,一个富家公子,可以轻易地撤换一家寺院的方丈,并且还能让他们对他敬畏有加。 听到我的话,他的脸上有瞬间的波动,不过,很快就归于平静,我发现,他真的是一个伪装高手,若不是深入的接触,怕是永远也不会清楚他真实的想法。 “月儿,你这可是犯规喽!好了,吃饱了咱们就回吧。” 说着,水凌风起身便欲离开。我闷闷地跟在他身后,刚走至门口,却刚好撞上迎面而来的若虚。 “二位施主这是要走了么?”若需一见我们,赶紧忙着招呼。 “是啊,方丈,很感激你的热情招待,这桌斋菜真是让我大饱口福,日后怕是要经常来讨教了。”我笑着回道。 “不敢,不敢。能得小姐青睐,小寺的寺门永远为您而开。”对于我的热情和客气,若虚显得很惶恐,一脸的急切。 “好了,方丈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水凌风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径自向方丈点了点头,便不客气地拉着我大步离开。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我抱歉地回头朝身后仍低头恭送的方丈和那个小僧笑了笑,心里却将水凌风骂了个一塌糊涂。=================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进宫‘解惑’ 说是要早回家,可我们二人这么一路悠哉地四处走走看看,到水府门口时,也已近傍晚时分了,老远我们说笑着就看见一个焦虑的身影在门前来回的张望着,似在等什么人。我们奇怪地赶紧走进了几步,却见那人竟然是青瑶! “小姐,少爷,你们可是回来了。”一见是我们,那丫头赶紧迎了上来。 “青瑶,你在这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脸的慌张?”看着青瑶心急火燎的样子,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小姐,你不知道,你们前脚刚走,后脚老爷就被一道圣旨给宣进宫了。”青瑶急急地说。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着急的,爹虽然是个挂名的闲官,但也毕竟是皇上亲封的,皇上招他进宫你又何虚如此大惊小怪的。”弄了半天,原来是虚惊一场,我不禁责怪道。 “小姐,你……” “青瑶,老爷去了多久了?还没回府么?”突然,一直没出声的水凌风开口问道,对于他沉重的语气,我颇感讶异。 “老爷已经去了整整一天了,至今没有回音,夫人怕出什么意外,便让我到门口来看看,可是……”青瑶揪着手里那块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绢帕,摇了摇头。 “圣旨上有没有说皇上是因为何事招老爷进宫的?”水凌风又问道,看着他凝重的神情,我刚放下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吧?难道还是‘选秀’?! “好象是说皇上遇到了一些难题,想让老爷进宫去帮着解决。”青瑶皱着眉回忆。 “恩,我知道了!老爷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回去吧,别让夫人担心了。” 水凌风安抚性地笑了笑,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们宽心,可我却不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永远做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 说到皇宫,人们都会想到那高高在上的朝堂,和那张受百官朝拜的龙椅,那个让无数人趋之若骛的地方,只要成为它的主人,你就等于是拥有了整个天下和无上的权利。所谓‘物以稀为贵’,如此一物,普天之下,却只有一人可以坐得。偌大一个江山,偌大一个皇宫,偌大一个朝堂,站在那样的高处,而所坐的也不过是一张椅,所卧的也不过是一张榻,个中苦楚却是无几人能体会的,而所需的能力的智谋更是常人难以想象。 御书房内,水颢忐忑不安地做在椅子上,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抬头又望了望书案前那个看书看得正津津有味的人影。今日他刚下了朝堂回到家中,皇上便又下旨将他召进了皇宫,说是‘解惑’。 震惊是肯定的,本来他入朝为官是皇上念在他为朝廷做过些贡献的份上,才给他在礼部安排了个闲差,平日他也只需每日按时到朝,根本无须管理其他正常事务,圣旨就更是难得了。上次的‘选秀’之事虽归于平静,但只要风儿和月儿一日不成亲,便还有变数,所以接下这个圣旨时,他的心就一直提着。 他一路匆匆来到御书房,皇上正在批阅奏章,不好打扰,他便在门口等候召见,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到了午时,皇上传膳才把他宣了进去,用膳期间他也很小心地观察了皇上的神情,想揣摩个一二。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要想在这尔虞我诈的官场中明哲保身,察言观色是必需的本领。无奈,不知是这位年轻皇帝掩饰得太好,还是自己杞人忧天,他根本一无所获。 原以为用完膳,皇上该进入正题了,没想到他又饶富兴致地看起了书,看他那入神的样子,水颢又不敢出言打扰,只得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从日上中天又等到了日落西山,直至宫灯高挂,灯火摇曳,恐怕此时无人能体会他心底的苦楚,孰不知这种无声的等待才是最残忍的煎熬!此刻,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力正在不断地瓦解,难道,这才是皇上真正的意图? 想至此,水颢不禁又暗自强打起疲惫的精神,再次看了眼那个烛影映照下的人影,自己眼前面对的是一国之君,一个拥有无上权利的人,一个深谙帝王之术的人,同时——也是天底下最善于攻心术的人!在这个人面前,没有人敢完全放下自己的防备之心,而他水颢也是一样。 天昊坐在书案后,借着看书的空儿,玩味地看着水颢强自镇定的神情,嘴边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看来,被这么晾了一天,他的水卿家有点坚持不住了呢,那么,接下来也该是他出场的时候了,让他的这位劳苦功高的水卿家好好为他‘解解惑’吧! “呵呵……真是太有趣了,呵呵……” 原本静得出奇的御书房内,突然自书案后传出阵阵低笑,在这空旷的房间内,显得如此清晰,声声都象锥子一般敲进了水颢的心。似是被震住了,他略显慌乱地抚了衣袖,坐正姿势,望向那声音的主人。 天昊象是看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直拿书抵着头,哈哈大笑起来,看得水颢是一阵心慌。 “皇……皇上……” “恩?唉呀……”天昊疑惑地抬起头,似是刚发现水颢的存在,懊恼地拿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恍然道:“水卿家,你看看朕,真是糊涂了,看书看得太入神,一时竟把你给忘了,真是糊涂啊,实在抱歉!” 天昊忙着道歉,却让水颢不知所措了,赶紧起身跪下: “皇上,臣不敢当,臣——惶恐!” “好了,起来吧!今日实是朕的不对,一早把你宣来,本是有些问题想求教水卿家,没想到竟耽搁到现在,不过,卿家也有错,你应该及时提醒朕才是。”天昊笑着离开书案,走至水颢身边将其搀起,嘴里却一丝不露,狡猾的把责任又反推给了水颢自己,让水颢有苦难言。 “是臣失职了。” “好了!你也别多礼了,此刻没有他人,且放下朝堂之上的那些俗礼,坐吧!” 待水颢僵硬地坐回椅子上后,天昊也转身落坐到一旁与水颢相对的龙榻上,也顾不得君王体统,径自斜倚在榻上,慵懒的就象一只刚睡醒的猎豹,大有长谈一番的意思,让水颢心中一凛。 “今日宣卿家前来,只因前几日朕偶然微服出宫的一段奇遇。”天昊说到此,朝水颢轻轻一笑,继续描述起当日情形:“那日,朕想去坊间探探民情,无意间进了一家小茶肆,没想到在那间简陋的小茶肆里,朕居然遇看到了在京都闻名已久的一位传奇人物——‘不通老人’,还有幸听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后宫秘史’。水卿家可知他说的是哪朝之事?” “臣愚昧,还请皇上明示。”水颢表面平静,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摸不清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 “他说的就是——我朝十年前的‘后宫之乱’!”天昊悠哉地看着水颢脸上骤然凝结的表情,“从天野与宇烈联姻开始,到当年琉璃公主如何冤死冷宫,这二十几年在这座后宫里发生的事他的描述无遗巨细,说得就象是他亲眼所见一般,甚至有些内幕连朕都不得而知。” “皇上,请恕微臣斗胆,这些市井玩笑之言,绝不可当真的。”水颢拱手回道。 “是么?”简单两个字却让水颢的心跳漏了两拍,天昊佯装疑惑地抚了抚额头。 “或许吧,其实,朕本也是半信半疑的,只念及他在京都及坊间的盛名,怕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虽不知他是如何知晓那些隐情的,但就其所言与朕所知的真相倒确实很有些相符。不过,爱卿方才一言也是有理,市井之言是不可当真,现下想来,他也的确有一件事没有说明,而这恰恰也是朕这么多年来一直寻求未解的疑问。” “请问皇上,是——何事令您如此困惑?”水颢不清楚圣意,心里又担心着‘选秀’之事,惶然间竟不觉自己正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而且还是个天大的陷阱。 “水卿家能为朕解疑么?”天昊温和地笑问,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 “臣自知智慧有限,力量微薄,但也不辞一试。”水颢恭敬地回道。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天昊心中一喜,“那件事就是,朕的那位七皇弟——天宇的下落!宇失踪已有十年,这些年父皇花费了不少心力都遍寻不见,临终时也念念不忘,现下,父皇已去,这一重任理应由朕来完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一句话就象一声雷一样炸开在水颢的心里,这就是皇上召他的真正原因么?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水颢的脑子此时已经一团混乱,根本不知从何理出个头绪,只得愣愣地坐着,满眼空洞。 “水卿家这是怎么了?”天昊假意关心地询问,却见对方毫无反应,反冷哧了一声,“看来水卿家也无能为力啊,是朕为难了。” “臣无能,只是这是皇家私事,况且臣对当年之事也不甚了解,宇皇子失踪这么多年……臣实在……”水颢无奈地回道。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说起来,朕那日之行不仅听到了这段精彩的故事,而且——还遇见到了两个奇怪的兄弟,本来也不算什么,只是巧在,他们都自称姓[水],和卿家你居然是[本家]呢!”天昊笑得邪魅,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水颢,他今日的目的可还没达成呢。 水颢闻言,犹如大冬天的被人浇了一身的冷水,冷汗涔涔:“是……是嘛,呵呵……那真是很巧啊……” 兄弟?不会是风儿和女扮男装的月儿吧?不会的,不会这么巧的!水颢在心里默默祈祷。 “是啊!话说那两位少年一看就是人中之龙,大哥玉树临风,气度不凡,那个弟弟,更是有倾城之姿,如若是个女子,却不知与水卿家的掌上明珠水小姐相比,又当如何?”天昊径自说着,眼睛却丝毫不放过水颢脸上的任何表情。 “呵呵……皇上抬爱小女了,小女足不出户,见不得大世面,不懂人情世故,那些虚名全都是坊间谬传,小女实不敢当。”水颢勉力强笑了几下,皇上今日的神情深不可测,话题转移也快得很,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爱卿过谦了!能得丞相和太师公认的才女,怕也全非虚名吧。若不是爱卿已将爱女许配,朕也着实想见识一翻这‘京都第一才女’的真容呢。”天昊无害地笑道,可那话却让水颢一阵惶恐。 “皇上……”怎耐天昊压根就没想给他喘息之机。 “听闻爱卿所选佳婿是自己的养子,想来能得爱卿如此厚爱,也必是个不凡的人物。说起来,水爱卿还真是能藏私啊,家中有如此得意的一子一女,竟从未在朕及众臣面前提起过。怎的,还怕让他人抢了去,如此神秘,也难怪别人多番臆测了,对了,你那养子他叫什么名字?要不,改日朕在御花园办个晚宴,你带上他们一起来认识认识。”天昊好心地提议。 “皇上万万不可,区区犬儿,怎敢惊动皇上圣驾。”水颢连声推却。 不是他客气,而是一旦他们见了面,十年的辛苦就全都白废了,又如何对得起[他]的嘱托!明知那一天早晚会来,可是,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能守护好那两个孩子,用自己仅有的能力让他们再平安无忧地生活几年,远离那些是非纷争! “一介凡夫俗子,朕当然不会在意,但他若是……一位人中之龙,朕就不能轻忽了,说不定日后,令公子还能成为我朝的栋梁,朕的左右手,你说呢?水爱卿!” “这——”水颢现是身陷水深火热之中,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皇上言辞间一直有意无意地提及月儿和风儿,恐怕是皇上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今天才以此他给一些警告,难道,皇上真的与他们…… “爱卿也无须紧张,你为我朝的贡献,朕时刻铭记于心。当年的储君之争,朕虽然得承太子之位,可以朕当时的力量,若没有爱卿的鼎力襄助,今日怕是也不能安然坐在这张龙榻上与爱卿说话,说起来,朕真该好好谢谢爱卿才是。”天昊又开始玩起了动之以情的招数。 “皇上抬举微臣了,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水颢谦卑地低声说。 “父皇仙逝,朕刚即位一年,根基未稳,而我朝经历十年前一劫,已是不能同日而语,幸有水爱卿你的财力以及郎老将军的兵力支持,朕才能顺利坐上这张龙椅,朝内上下有多少双不死心的眼睛盯着朕,朕心知肚明。朕对爱卿的器重和礼遇,爱卿也应该明白。”天昊有意无意地朝水颢瞥了一眼,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不愿说出你为何愿意无条件帮助朕登基,朕不问;你拒绝朕的‘大学士’封赏,朕也应允,封了个闲差,保你一门永受朝廷庇护;你不愿自己的女儿成为秀女,在朝堂上如此公然挑衅朕的威严,朕也未加追问原由……追溯古今,怕是也没几人能得到如此厚遇。今日朕一再好心的提议,只是不知爱卿你还要拒绝朕到何时?” “皇上,臣……臣罪该万死!”水颢扑通一声跪在了天昊面前,语气颇有些不稳。 “水爱卿,你不要这么紧张,朕并没有怪罪之意,只是,满朝文武百官,真正得朕信任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所以朕很是珍惜,自是亦希望他们珍惜。有些事,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你们为所欲为,但若是把朕当傻瓜,可就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天昊危险地微眯起了眼睛,嘴里却轻吐出那四个字——‘罪该万死’?!他竟能说得好似谈论天气般轻松惬意,孰不知他的那四个字有多么残酷和血腥,又有多少人会因这四个字而身首异处。 “微臣明白,微臣——定铭记在心!”水颢艰难地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心里却沉重异常。 今日皇上这翻话明摆着是冲着他来的,避无可避。他清楚地知道,此刻的皇上比之在朝堂上龙袍加身,威慑群臣时更加的难以捉摸,其实,就在皇上说出‘罪该万死’那四个字时,他几乎已经在鬼门关徘徊了一趟。真不敢想象,如果刚才皇上换一种口气、换一种情形,恐怕自己此刻已不知身在何处了! “记住了就好!”天昊轻笑着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对水颢顺从表现的满意反应。 水颢一见,也松了一口气,真当以为今天皇上对他的折磨已快结束的时候,天昊接下来的这翻话,可谓是在他不堪重负的心上又放上了一根‘稻草’…… “还有件事,爱卿应该有所心理准备,‘选秀’之事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太师和丞相连日上奏你藐视皇室威严,无视宫廷法制,可能不久他们便会在朝堂上奏本,若是得到群臣响应……”后面的话,天昊聪明地并未直接说明,如果真到那时候,后果——他们都心知肚明! 这样做对天昊来说,是一箭双雕之举,一来可以让水颢明白现在的形势,卖个人情给水颢,以显自己的宽厚;二来如若今后真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也可以以情势所迫之由把责任推给群臣,他自己就可以撇得一干二净了。 “谢皇上提醒。”水颢无力地回应。 “好了,天色不早了,朕也乏了,你且自行退下吧!”天昊索性换了个姿势,仰躺在榻上,阖上了眼假寐。 “是,微臣告退!” 水颢低头拱手一揖,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刚抬起步子,不想脚下却又打了个踉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煎熬让他的身形仿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水凌风!他现在叫‘水凌风’,是吧!朕……想见他!”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水颢身子一震,缓缓抬头看向榻上之人,却见那人仍是方才闭目养神的样子,丝毫未动,可是,水颢却很清醒,他清楚地听到了那句话,和那声疲惫的——叹息! 摇了摇头,水颢悄悄走出了御书房,融入那漆黑的夜色…… 相见无益,皇上啊皇上,你既已明了,何苦又来徒添烦恼? ** “皇上……” “皇兄……” 水颢走后不久,两个声音同时自门外响起,两个身材颀长却气质迥异的俊美男子跨步走了进来,双双望着榻上的天昊面露深思。 “四哥,真的会是[他]么?”终究是年轻气盛,天阙按耐不住地问出心底的疑惑。 “不知道,我也希望他不是。”所以,他才要亲自去证实!天昊轻叹,此时的他完全没有的方才面对水颢时的精明和犀利,只是疲惫。 “既然如此,那又何苦相见,只当从未遇见不可么?还是……是因为那个‘水悠然’?”郎清微蹙着眉,看着天昊,语含忧心。 当他查出那两个少年的身份时,他也很是惊讶,虽然早料到那位自称‘水悠然’的少年可能是女扮男装,但没想到她竟然会是水颢的女儿,那个在朝堂之上屡遭群臣争议的选秀第一人选,‘京都第一美女’——水尹月! 而那个白衣男子的身份……他至今仍无法相信,他居然就是水颢拒绝皇上的贤婿人选,而当皇上说出他心底的猜测时,他当时的震惊,那个本该永远消失的名字,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男子真的…… 他的存在对天野意味着什么,对天氏皇室意味着什么,又对天昊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清,你可知这是天意,我也无能为力,既然上天用这种方式安排我们三个相见,我也只能顺应天意。”面对自己的亲弟弟和好友,天昊才让自己的无奈现于脸上。 若是没遇见,自己也无可厚非,可是偏偏他见到了,又怎能视若无睹,况且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女人,那个深情地唤他‘楚亦’的女人,那双含着泪的眼,每到夜深人静时,便会在他眼前浮现,还来得及么,自己还能放开么?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心里的一个强硬的声音在告诉他:一切都晚了! 这个受万人膜拜的天之骄子,居然会说出‘顺应天意’这种认命的话,这将意味着什么? “你这样做,水颢会不会……” “我就是在警告他,水府及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不会让他有行动的机会。”天昊徒地睁开双眼,眼底有着无比的坚定和霸气。 在他没有证实一切之前,没有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若那水凌风真是[他],如果她真的要嫁给[他],那么这场纷争注定是不可避免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章 他是皇帝?! “咳……” 又是一声,我不禁抬头望了望坐在大堂首位的娘,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从娘嘴里发出的叹息了? 方才的晚膳,娘压根儿就没动几口,看着她不时看着大门口,坐立难安的样子,我也是食不下咽,只扒拉了几口也没有吃的欲望了。水凌风那家伙更是可恶,难道他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很吓人么?一餐饭下来也没出过一声,脸上那标致性的笑干脆也懒得装了,只是蹙着眉,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单是娘担心,我倒是可以理解为是娘太小题大做了一点,可连他现在都这个样子,我就不得不重新考量事情的重要性了,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的情绪竟对我有了这么大的影响! “娘,你别着急,爹只是去宫里走一趟,想必是和皇上聊得太投机,才耽搁了这么久,不会有什么事的。”我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到娘身边,轻声安抚。 “希望如此啊,只是娘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皇上很少召见你爹,现在又是如此敏感的时期,我是怕皇上改变主意,影响你和风儿的亲事啊,咳……”娘轻拉着我的手,忧心地叹息道。 “不会的,不是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皇帝,君无戏言!既然皇上并没有责怪我们,就应该不会反悔才是。” 自古以来,皇帝是最重面子的,又岂会为了一个拒绝过自己的女人自食其言,况且,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他和一介凡夫俗子抢女人,这也太自降身价了,换作是我,我是绝不会做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的,我如是想。 可我却也忘了一点,由古至今,为了美人而负尽天下的皇帝也笔笔皆是。 “恩。”娘忘着我,撑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可那仍不时瞥向门口的眼里,担心却未减少分毫,让我也是无奈得很,只得恳求老天,让爹快快回来吧! 突然,门口想起一阵骚动,引起了我们在场三人的注意,水凌风看似在发呆,却是第一个飞身冲了出去,娘也紧张地站起了身,朝门口走近了两步,只听得门外的小厮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进来: “老爷回府了!” “娘,是爹,爹回来了,你看,我不是让你别担心的么!”我心喜地挽着娘的胳膊说道。 “是,是!”娘高兴地轻拍着我的手,激动地点着头。 没想到,只是一道圣,旨竟然就让我们一家如此担惊受怕! 过了一会,水凌风才将爹迎进了门,两人似乎在门口谈了些什么,面色都不是很好,爹看起来很疲惫,跨入大堂之后,就一下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沉声不语,水凌风也径自站在一边,蹙着眉,又陷入了他的那个虚幻境界,我朝他猛使了几个眼色,他都没看见。两个男人的反常让我和娘放下去的心又吊了起来。 “爹,怎么了?皇上宣您去所谓何事啊?”我禁不住这样沉没僵持的气氛,急着开口问道。 “是啊,老爷,好歹你也出个声,别让我和月儿空着急啊!”娘也跟着附和。 “风儿和月儿的婚事怕是……要生变故了?”爹闭着眼,无奈地叹道。 “怎么回事?”爹的话,让我和娘都大吃一惊,我下意识地看了眼默然不语的水凌风,他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似是早有准备。 “是皇上反悔了?还是……”娘心急地追问道。 “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皇上只透了些口风,说是秦丞相和黄太师对我之前的说辞心存不满,不日朝堂之上恐有一翻争执,若是他们得到各大臣响应,月儿怕是仍躲不过这一劫啊。”爹揉了揉眉心,一脸的倦意。 “此事也只是皇上的猜测而已,我们还有转机不是么?”娘的心中仍存着一丝希冀和侥幸。 “娘,爹如此烦恼,想必那转机是微乎其微了。”我淡淡地说道。 不是我笑话他,我也不忍打击她的单纯,可若能把自己的未来交给那少得可怜的一点侥幸,便能在世上生存,在我水悠然的那一世也不用活得这么痛苦了,何苦还要来此,被人这么当成物品一样争来夺去。 “月儿果然心思细腻,皇上言下虽是留了些许的余地,可那满朝文武,莫不是秦、黄二人的门生,又或是受其提携知遇之恩,我一闲官,且无理在先,又怎能与尔等一争,到时众口一词,即便皇上有意成全,也难有转圜之地了!”爹沉声说道,沮丧的神情让他顿时苍老了好几岁。 “没想到我早担心晚担心,怎的,偏偏还是被我料到了!”娘绝望地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满目凄然。 我看着二老费神的样子,心有不忍,本想着等我嫁与水凌风之后,要让二老好好渡个晚年,享享儿女福的,现如今却反而让他们劳心伤神地为我们烦恼,我真不知该把自己置之何地了? “爹,娘,你们二老无须担忧,即便有变故,那也需要群臣商议,这期间必需要时间,既然是这样,我们何不来个以快打慢——先斩后奏!我和大哥不日就成亲,嫁娶事宜一律从简从速,等我俩亲事成了定局,量他们再有不满,也不会有什么说辞的。”我冷静地说出我的心底的考量。 “月儿这话倒也不失为一个权宜之计。”娘沉思着我说的话轻点了点头,表示附议,“眼前只要不让月儿进宫,冒次险也值得一试,老爷,你说呢?” “不可!”不想得到的回应,竟是爹如此断然的否决,坚定急促的语气让我心生疑窦。 “为何?”我和娘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一个帝皇是永远无法容忍他人无视或挑衅他的尊严,尤其——这个人还是插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清冷淡然的声音让我浑身一凛,四月的晚上,竟似吹起了一阵腊月寒风,我转眼看向声源的主人——水凌风!他站在一片烛光难及的阴影中,身上的白衣泛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惨淡,无端添了分冷然之气,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看不清他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只觉那灰暗中的背影,怆然、孤寂……更是无奈! 这就是你的潜藏的另一面么,水凌风?不同于那温和如风的微笑,不同于清澈如风的气息,灰暗、漠然、孤独、悲伤……你的阴暗面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 “风儿,你们见过皇上了?”不待水凌风出声,爹却问出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转而又是一头雾水。 “这又是怎么回事?”看来娘心里也有着和我一样的疑问。 皇上?!我们什么时候见过皇上?爹这句话问得真是奇怪…… 只是没想到,水凌风接下来的回答却让我如被当头棒喝,怔在原地,娘也许久不语。 “是!”回答得是如此肯定直接。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我反问。 我怎么不记得?我绞尽脑汁把近日所见的人都回忆了一遍,可还是没那个印象!想也是,皇上啊!这么尊贵重要的人我要是见过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况且那时学钢琴,为了背谱曲谱,我可是练出了一身很强的记忆本领,怎么会?! “月儿,可还记得那日的茶肆一行……”水凌风望着我,眼底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可嘴里却仍在试图唤醒我的回忆,“我们曾见过三个华服男子,其中有一个长得很象……他叫……” “龙日天?!”脑中一张脸逐渐清晰,我颤抖地唤出那个名字,那张我一直刻意想要忘记的脸再次浮现在我脑海,而且这次还带着那抹意味不明的笑,让我陡然一悸。 “是!他便是微服出宫的当今圣上——天昊!”水凌风颇有感怀地念出那两个名字。 ‘龙者,天子之称也;昊名,如日中天’!龙日天——天昊,当今皇帝之圣名,我怎么就没发现,难道真的是天意么?兜来转去,仍逃不开那张脸的阴影…… “你何以知道他的身份?你认识他么?”突然,我忆起那日我们三人相对时,水凌风的异常之举,似在极力回避,甚至组织我们之间的接触,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我——”水凌风望着我,几番犹豫却说不出口,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咳,都是冤孽啊!小心翼翼、躲躲藏藏了这么多年,终究抵不过老天一场捉弄,早知会有如今这翻场面,当初真不该一时贪恋,做了这个闲官,早早远离这是非之地才好。”爹懊恼地感慨。 “爹,是不是[他]说了什么?可有为难与你?”水凌风含糊地问。 对于他口中那个意有所指的[他],我可以想到是指那个皇帝,可为何水凌风好象很不愿提到他似的,而且神色如此不安,难道他和天昊之间有什么牵扯,何以他那日明明已认出他的身份,却不道破? 疑问!太多的疑问…… “为难倒谈不上,但也确是胆战心惊,皇上是字字灼灼,句句珠玑,由始至终,他都一直在试探,并未明说你和月儿的身份,想来他心里也是有些顾虑的,不过,为父听得出来,他还是不太放心,毕竟你……”爹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后面一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咳,他想见你!” “什么?!皇上要见风儿!老爷,这怎么可以!”娘瞪大了一双美目,脸色苍白地看着爹。 话音方落,我明显感觉到水凌风颀长的身躯微微震了一下,温润的脸也失了血色,几欲可与那一身白缎相比,一丝抑郁受伤的神色慢慢从眼底溢开,泛滥…… “与其相见,不如相忘于江湖!以他之冷静果决,如何竟做出这样令彼此两难的决定?”水凌风悠悠地说。 “为父也曾有此一问,可是,皇上圣意已决,恐也是你们情谊未了,风儿,你……要有心理准备啊!”爹忧心地提醒道。 他们之间的对话,对于我而言,更象是身在云里雾里,摸不清方向。 什么意思?天昊要见水凌风!见就见吧,皇帝召见一个大臣之子,又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爹娘何必如此惊慌失神,难不成天昊还能把水凌风给吃了?看水凌风那脸色也很是不寻常。还有……爹的那句‘情谊未了’又是何解?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情谊’可了? “既来之,则安之!爹,娘,你们也无须太过烦恼。”水凌风说话了,“该来的,终究要来,又岂是躲避可以解决的!十年了,我已经躲了十年,也连累了您二老十年,是该去好好做了了结了,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况且,他也未必会拿我怎么样,我们现在有何苦杞人忧天?”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说呢,月儿?”水凌风突然望向我,眼底漾动着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 “啊?呃……对!”直,直……来不及反应现在是什么状况的我,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应道。 “等这件事解决了之后,爹就索性辞官归隐,您和娘也该好好享享清福了,咱们全家迁居到南方,到时让我和月儿好好伺候爹娘,尽尽孝心,咱们一家四口以后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水凌风微笑着在我们面前描绘着未来的那幅温馨美满的画面,冲淡了此刻屋内压抑沉重的气氛。 “是啊,爹,娘。”我强自扯出一抹轻松的笑,一边一个挽起爹娘的胳臂,忙不迭地附和道。 “好,好,平平安安过日子,过日子……”坚强沉稳如爹,听着他的话,眼中不禁也是星光点点,语含颤抖,激动万分。 “是,是……”娘一边忙用绢帕拭着眼角溢出的清泪,一边欣慰地点着头,不想每点一下,泪便流得更多,看得我也是一阵心酸不忍。 “好了,爹,今日天色已晚,您进宫一天也很是疲累了,明日还要上朝,快回屋休息吧!”水凌风为防二老继续睹人伤心,赶紧出声劝慰爹。 “是啊,娘,您也担心了一天了,早些歇下吧。”我也见机对娘下手。 “好!孩子,你们也早些去睡吧,啊?”娘不放心地看了我和水凌风一眼,施施然一叹,便扶着爹静静地离开。 望着两位老人已略显佝偻的身影,我和水凌风不约而同地目露深思…… ** 四月的夜,漆黑如墨;夜中的月,清冷如钩;月旁的星,点点烁烁…… 偶尔一阵夜风拂面,触感清滑得犹如妙龄少女柔嫩的素手,夹杂着淡淡花草的清香,放松了人们紧绷的神经,却也让人产生无边遐想…… 借着微弱的月光,那云也失去了白日的光泽,氤氲成一丝丝,一缕缕,在无边无际的苍穹中盘旋、缭绕,象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也一如我此刻心底的感觉,暗淡、憔悴……迷惘! 时间在沉漠中悄悄逝去,我和水凌风好似商量好的一样,默契地谁都没有开口,静静享受着这份独属于夜的寂静,或许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彼此就在身边,所以,此刻的等待也不会感到寂寞! 在这样的夜,等待也让我的思绪随着那清烟般的云漂浮了起来…… 原以为我水悠然会那样就此死去,却没想到上天又让我‘死而复生’,我不知是该感激,还是该叹息? 但有一点,若以后有人问我‘你此生可还有什么遗憾’,我想,我可以告诉他,我——死而无憾了!毕竟我拥有了两次生命、两次截然不同的人生,也曾经拥有过[爱情],即便那一次它没有给我承诺的幸福,但那种感觉我已经体会过了。 来到这里,不知不觉也有月余,就在这月余时间,却也足够让我去经历很多事,看到很多人,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懂得了一个道理:我那超脱世外、孑然一身的梦想终究只能是[梦]了! 不想沾情,偏让我遇上了这个外表温润如风,却总叫我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心疼的男人! 水凌风,你对我的情,我怎会不知,我一直努力用冷漠将你屏除在外,忽略你的感觉,那是因为我已经没有自信,会有同等的感情可以回报你,面对你一次次的包容、温柔,我心中的愧疚,你难以想象,而你却只是一味固执地叫我承受! 此情,教我如何还得清? 和你牵扯得越频繁,对你的感情越复杂,心中的不舍也越多,我的心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因为我感觉到,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别躲了,你早已经开始爱上这个男人了! 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你方才微笑着说出‘咱们一家四口以后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时眼底的温柔…… 还是,当你信誓旦旦地对我说‘月儿想去哪,凌风都舍命相陪’时的坚定…… 是我生病醒来,你端来的那一碗清水…… 还是那晚夜色中,留给我的那一抹寂寥萧瑟的背影…… 是‘菩提寺’救我出险地,为我屈身断袍时的决然…… 亦或是,还要更早…… 真是,你为我做的还真多呢,多得我都已经记不起是从何时开始了,或许,这‘爱’就是在于这点滴之间的累积! 可当我真心想放手尝试接受你的感情时,为什么又要让我遇到那个男人! 皇帝!没想到那些人一心要把我送进宫,而侍奉的男人就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那张脸?! 难道真的是天意? 天昊,你又当如何抉择?以爹今日的情形,想必,我和水凌风的身份已被他调查清楚,那我是女儿身,他也应该知晓,当日的一面之缘却惹来今日的无妄之灾,他又是如何看待? “水凌风,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面对着那张脸,我真的能决然地说出拒绝的话么?心底的不安,让我无助地想寻求一个依靠,而我直觉地想到了他。 “月儿,可是动摇了么?如今还愿嫁给我么?”水凌风望着那一弯新月,轻轻呢喃,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也没发现他眼底的那一丝颤抖。 “你不怪我?”我轻问。 我知道,他真的是懂我的!这一点又让我无地自容。 “还记得那日在‘望君亭’前,我对你说的话么?我让你忘了我们之前的那个约定,那是因为我怕你看不到我的真心,但是有一点我从未改变,若月儿你了有想与之白头到老的人,我定备上最好的嫁妆风风光光地送你出门!”他转头望着我,眼底的认真让我心悸。 “记住,月儿,永远是个自由的人!”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是你和我立约时说的话,只是,今非昔比,今日你可还能说得那般洒脱?”我娇媚一笑,绽放万千风华。 “你说呢?既不正面应允我的感情,却总在我面前显露你的聪慧和美丽,存心让我煎熬,真是个坏心眼的丫头!” 他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鼻子,我不满地撅着嘴,身子一斜,轻靠在他温暖而略显单薄的胸膛,听着他骤然有些加速的心跳,心里无比甜蜜。 这是第一次,我主动投进他的怀抱,想来是有些吓到他了,呵呵…… 水凌风,能遇到你,我是何等的有幸!感觉他的手环上我的腰,我粲然一笑。 “放心,我知道……他不是‘楚亦’!” “是啊,他不是,不是……” ** 与此同时,在重重城墙包围的皇宫之内…… 天昊左手拿着一幅画轴,站在‘御书房’的门口,望着房外那一株含苞待放的蔷薇,嘴里反复轻喃。 “水尹月……水悠然……”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郎清前日从坊间调查得来的结果,与那日他所见识到的水大小姐完全是两个人,这可真把他给迷惑住了,难道是他搞错了?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错?! 右手一扬,轻打开那幅画轴,一个娉婷玉立,眉带浅愁的绝美女子便现于眼前 “无论你是怎么的一个女人,能牵动得了朕的心,便足以证明你的不俗之处。不要怪朕,要怪也只能怪天意弄人,既然让你先遇到了他,就不该再遇到朕。咳,只是不知你会成为一代佳人呢,还是……祸国红颜?!” 快了,快了…… 相信一切马上就将得到印证! 到时,你将成为——朕的女人!====================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 相见 “小姐,你今日可还要出去?” 青瑶丫头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让我正在神游的思绪猛得一震,转身对上她略带疑惑的眼睛。 “什么……出去?不,今天我想呆在家里,就不出去了。”我语无伦次地回道,不想却惹得青瑶更加不解。 “小姐,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总是神不守舍,精神恍惚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切莫憋在心里,说与青瑶听听,要不……我去找风少爷来和你聊聊。”青瑶希冀的眼神看着我,好心地提议,说着,作势就要走。 “别……”我忙不迭地叫住她,这丫头真是说风就是雨,“别去打扰他了,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们帮不上他的忙就算了,也不要总是因为一些小事惊扰他。”他现在想必也很累。 想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要操心这么多事,我就忍不住心揪。 自打那晚之后,我们已经几天不见面、不出门了,一来,是为了在天昊行动前,不至于太过仓促;二来,无论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水家在京都的所有生意必须全部结束,再怎么说,这里是不能再呆了,所以,这个重担也全部交给了爹和他,不过,最终他还是以爹年迈为由,一人担下了;三来——我们两人都需要花几天时间冷静一下,适应一下彼此间关系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虽然没有明确地对他表示,但经过那晚,我们彼此都清楚地感觉到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了! “哦,知道了!”青瑶扁了扁嘴,可不过一眨眼工夫,那丫头突然又一幅暧昧的表情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小姐,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会为风少爷着想喽……” “啐,你这鬼丫头!”我冷不丁地狠捶了她脑袋一下,佯怒道,“惯着你,越发的没脸没皮,连小姐我你都开得起玩笑了。” “小姐……青瑶知错了……”青瑶估计从未见过我如此严肃的神情,小模样吓得花容失色,还真有点我见犹怜的样子。 “知错了……以后可还敢如此放肆!” 已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能狠狠心继续唱‘黑脸’,也是该给这丫头下点狠药了,不然以后真被惯上天,出去待人接物怕是少不了得罪人,现在受点委屈,以后少遭罪,丫头,可别怨小姐我啊! “不敢了……”青瑶一手捂着被敲疼的脑袋,眨巴了两下俏眼,水气在里面渐渐凝聚,泫然欲泣,看得我好生不忍。 “好了,不是小姐有意要责骂你,只是你这性子也很是被娇纵了些,这也怪我,从未约束你的言行。可是丫头,你需明白,咱俩名为主仆,却情如姐妹,彼此知心知肚,与我,你放肆些,无妨;可外人却不会如此想,到时你吃了亏,小姐也帮不了你,你可晓得小姐这番苦心?”我坦诚地看着她,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那丫头含着泪,点了点头,满脸的感动,看得我也是一阵心酸,毕竟这丫头是除了家人外,对我最真心,也最无私的一个! 就为这一点,我也应尽我全力保护她,照顾好她,等再过几年,就为她找个好人家,做个贤妻良母,平凡是福啊! 正当我想着该找怎样的男子配青瑶最适合的时候,院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扰得我心一悸,刚抬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一个下人从门口匆匆经过,往院深处急行。 不知是不是巧合,亦或是爹娘有意为之,水凌风所住的‘泓月阁’和我住的‘挽风阁’都藏了对方名字,而水凌风的‘泓月阁’更是独立在水府一角,自成庭院,且有独立的门户可达,足可见他在水府和爹娘心中的特殊地位,可是,若是从水府的大堂去往‘泓月阁’却是必经我的‘挽月阁’,而现在…… 我一怔,那个方向正是——水凌风所住的‘泓月阁’! “小姐……”青瑶许是真被我惊到了,连说话都小小声的。 “青瑶,赶快去少爷那里看看,是否有人来找他了?若有,务必让他先来我这走一趟,就说我找他,快去!”我心急火燎地把青瑶赶出了门,一心焦急地看着她娇俏的身影向外跑去。 是他么?等了这么多天,一直未有动静,就连爹也奇怪,何以朝堂上并未有异常之举,可就是如此,已扰得整个水府上下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这是为了什么? 水凌风,你该如何应对?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和[他]的关系恐怕非同一般吧,呼之欲出的答案让我不敢面对,只是,怕是由不得我选择了…… 不多一会儿,青瑶就急冲冲地跑了回来,我急切地看着她,等她平复喘息: “小……小姐,少爷……少爷他……” “我来了!” 在我没被这丫头噎死前,一个清朗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我惊讶地转头看着那个神清气爽的人。 “你……是他来了么?我……我和你一起去。”说着,我就起身要拉着他一起走。 “月儿,他没来,是叫人传话让我出去会面。放心,交给我,不会有事的。”水凌风笑着轻拽开我拉着衣袖的手,安慰道。 “可是你……”我咬了咬唇,蹙紧了眉,他的话总是让我无法拒绝。 “没关系,好好地在家里等我回来。”他宠溺地轻抚了抚我的头,眼神无比温柔,“到时,我会告诉你……我的秘密!” 看着他缓缓拉开我们的距离,感觉头顶上温暖触感的消逝,一股莫名的伤感在我眼底漫溢。 “风……” 我轻唤出声,看着已离我有一丈远的他骤然顿住的脚步和瞬间挺直的背影,我的嘴角泛起一丝微弱的笑意,吓着了么?这不是你一直想从我嘴里听到的字么?看来,还真得让你好好适应一下本小姐的‘温柔’哦! “小心!我在这等着你。”他没有回头,只是挥袖朝我扬了一下,便跨步而去,我却可以想象他此刻脸上绽放的温润如风、足化冰霜的笑…… 什么都没关系,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平安回来,到时,我就把自己完全交托给你…… ** 天野有四大世家,秦氏(以当朝丞相秦缜为宗长),黄氏(以当朝太师黄严为宗长),柳氏(自十年前‘宫乱’之后,现已落没),以及郎氏(其现任宗长为天野史上最年轻的兵部尚书——郎清),除却已没落的柳氏一门,其余三大家族人脉极多,势力庞大,包揽了天野朝文武职权,世代宗长皆为朝廷重臣,可谓呼风唤雨、只手遮天。 论起声势,三大家族中,又以文官出身的秦、黄两家最是高调,一边有百官之首撑腰,另一边又有天子之师相护,两家可谓是各成气候,世代的纷争不断,相较与这两家,武将出身的郎氏一族,反倒显得很是低调了。 传闻郎家祖上为开国大将军,助当时的天野皇室平定了江山,且郎氏子孙世代出入行伍之间,担任军职,上至皇宫大内,下至边陲谷地,天野朝军队中,不论大小军官几乎都出自郎氏一门。按照历朝历代的宫廷史书记载,这种功高盖主的大臣或家族,往往在国家安定之后,成为皇帝的眼中钉,恨不得早日除之而后快,可这显然并适用与郎家,郎家在天野不仅是名门望族、官宦之家,历任宗长都掌管着天野的绝大部分兵权,且与当朝国君关系密切,个中原委,却不足于外人道! 此时,京都‘郎府’内…… 郎清带着身后的人穿过重重庭院,来到府内一处偏僻的房子前,轻推开了门。 “昊,[他]来了!” “让他进来吧!”屋内传出一声低沉的回应,正是天昊! “进去吧!”郎清转身让过身后的人,示意他进去,水凌风不置可否,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毫不踌躇地跨了进去。 瞥了眼并没有跟进屋的郎清,天昊淡淡吩咐: “清,别让任何人前来打扰。” “知道,我会亲自在门口为你们守着,有什么话你们……就放开了说吧。” 郎清苦笑着关上了门,给二人留下足够的空间,他自己果然也并未离开,而是尽职地站在了门边。 能让他堂堂一个兵部尚书,一族之长当起了看门把风的,怕是也只有他们这位霸道的皇帝了! 屋内,望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天昊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知道他还活着,便急着想见他,可是现下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眼前这个男子曾掩盖了他所有的光彩,也夺取了父皇所有的目光和关爱,有他在的地方永远洒满阳光,而自己则只能生存在他背后的阴影之下,说不恨是骗人的,可他也曾是自己很亲近的人…… “如此见面不会太唐突了吧?”天昊低声问道。 “有点,在爹回去跟我说起的时候,我有些惊讶。虽然我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毕竟有很多人不希望我存在于这个世上,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会是你,我以为,以你现在的处境应该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为什么?你该知道这样的后果,还是,连你也……”也容不下他!水凌风看着他,也是满脸的复杂。 “要杀你,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只消我一句话而已,朕……我只是,想了解一些……[真相],那天在茶肆里‘不通老人’最后没有说明的[真相]!”天昊回望着他,怔怔地说。 “真相?!什么真相?后宫里面永远都没有真相!真相就如你所见,我娘死了,而我侥幸逃了出来,被水府收养,仅此而已。”水凌风一提及当年的事,情绪显得有些急噪,似乎很不愿想起。 “真的仅此而已么?”天昊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那你活着……为何不去宫里找我?”思来想去,说出口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我水凌风,水家的养子,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何以能去得那般[尊贵]之地?”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他也没必要在遮遮掩掩的,水凌风淡然一笑,却笑尽了人世沧桑,“况且,你……真的希望我去么?” “姑且不论我,父皇之前在位之时,你又为何不回来?若是你回来,那……”面对着水凌风的冷淡,天昊显得有些浮躁。 “那现在做在那张高高在上的椅子上的就会是我,是么?呵呵……”水凌风胸口微震,轻笑出声,讽刺的语气让天昊眉头一皱。 许久,水凌风微阖上双眼,平复一下自己失控的情绪,果然,一惊挑起,那埋藏在最深处的另一半罪恶的[他]便开始蠢蠢欲动,那充满怨恨的灵魂!轻呼出一口浊气,他唤出那个已久违了十年的称呼: “四——哥——!” “且不说,在我心中,一直视你为我们兄弟之中最冷静果断之人,也最是佩服你。我自小也从未有过要争皇位的意思,即便是我娘也未存过争宠之意,娘自小便生活在皇宫,深悉我外祖父只娶一妻的用意,便是不想到老发生这种兄弟相残的局面,她又如何忍心让我也陷入那番境地,若不是因为她深爱父皇,想必她早就远离这阴险之地。那些是非全都是有心之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和娘是何其无辜? 如今……不想你也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你何不想想,若是我真有意,我又岂会让那些人有机会伤害我娘?你且扪心自问,朝堂上那个位置,你是如何站上去的,我们兄弟九个,若不是因为阙年幼,所有人又以为我死了,如今还会有谁能陪在你身边?再者说了,我当年要是真去找了父皇,你可是真能甘心让我登上帝位么?” 水凌风直白的言辞让天昊顿生怒气,做了一年多皇帝,已经有久没有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了,看来,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宇——你太放肆了!” “呵呵……放肆?!四哥,你真的是一个帝王了,真象那时的父皇……”水凌风仍是不为所动地轻笑,眼里却多了一份无奈。 宇?!是啊,天宇,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十年了吧…… “四哥,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你现在觉得满足么?犹记得小时候,其他皇兄不是躲着我,就是对我恶言相向,只有你愿意接近我,在宫里的那段时光,你是除了娘和父皇以外,我最值得珍贵的人。可是,现在呢?” “咳,物是人非事事休,终是回不到从前了。四哥,莫怪做弟弟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当皇帝必须要成为一个无情无义的人,那我宁愿永不生于帝王家。”水凌风言辞坚决。 “若真是如此,那也是人各有志,为兄也不能说什么,可是,据我所知,四弟想明哲保身怕是没那么容易吧。你外祖父宇烈老皇至今未选定继承人,你舅父逍遥王夜清辉爱妻如命,无心政事,膝下只有一女,这能继承大统之位的便只有你了,想必你外祖父不会放任你做个无名小卒吧!”天昊意有所指地说道。 “四哥,今日找我前来,怕是就是担心此事吧,呵呵……自负如四哥,竟然也学会了猜忌,若是此事,四哥尽管放心,我说过的话自是不会食言,我不会和你争天野之天下,也不会做宇烈之君王!”水凌风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如此攸关一朝帝王,一代江山的重诺,在他眼里竟是如此之渺小,说舍便舍了。 只是可惜,有时一人推心置腹的真心话却未必能得到别人同等的信任! “为兄会记下七弟今日这番誓言!”天昊没有直面响应,反是有所保留地说道,明摆着不尽放心,这让水凌风深感嘲讽。 一个皇位,一张龙椅,真能将人改变至此么? 多疑、猜忌、霸道……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四哥——天昊么?水凌风苦笑着暗自摇了摇头,不是了,那个四皇子天昊早已不在,现在有的,只是天野之皇——天昊帝! “四哥,咱且别说这些,我有事想求。”水凌风道出此行来的另一个目的,不,或许该说,他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才来的。 “你是想让我将水尹月从选秀名单中除名,是么?”天昊了然地挑明。 “是!既然四哥已经明白我的心意,能不能……”水凌风急切地望着天昊,等待着兄长的回应。 “此事并非我一人说得算,自我朝开国以来,新皇登基后选后宫是天下皆知的规矩,凡天下适龄的女子都应参加,即使是大臣之女也不能例外,除非被除名,水尹月号称‘京都第一美女’,德才兼备,早已被那些大臣盯上了,我又怎能开口为其说话?”天昊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完全将自己的私心推得一干二净。 聪颖如水凌风也深知这为帝王者的一些小手段,毕竟当年他也曾耳濡目染他父皇是如何应对群臣,今日又怎会被轻易打发? “皇兄,你身为一国之君,统治着万民百姓,只要你在朝堂上找个借口,说上一句话,又有谁敢多言是非?还是皇兄根本就不想……”称呼一下从‘四哥’变成了‘皇兄’,水凌风此刻的心情也颇为压抑和扼腕。 “宇,你这么紧张,你很喜欢那个丫头么?”天昊不答反问,他在试探水凌风的底线,和他对那丫头的重视程度,这样他才能做出更准确的选择。 “是,她是我唯一爱的女人!”水凌风坦然承认,提到那个精灵古怪的女子,言辞眉宇间毫不掩饰温柔的神采,令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天昊也不惊被这样的水凌风给震住了。想起小时侯,宇因为被其他兄弟嫉妒而遭到排挤,而他呢,因为母亲出身寒微而被别人冷落,所以对这个七弟他一直有种复杂的感情,有同病相怜的感慨,也有嫉妒!可是,就是这样,他们两个人也培养出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记忆中的宇,很懂事,即使得到了父皇的全部关爱,他也从未在人前趾高气昂,大肆炫耀,他总是带着一抹清如风的笑,好似他根本不在乎,这一点让天昊是又爱又恨,爱,因他这般清逸洒脱的性情;恨,因他毫不在意的东西是自己想求也求不来的。 印象中,宇最高兴的时候,便是在他母妃——琉璃公主身边的时候,那时的宇才更象个孩子,神采飞扬,偶尔还会撒撒娇,使使性子,可有一点他是永远不变的,那就是——笑,即便他在外面受了欺负,只要一站到那个女人面前,他就会绽放最好看的笑容,仿若在她身边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即便那个女人被打入了冷宫,宇也毫不犹豫地跟随着她,那一身的粗布麻衣也丝毫不损那满足的笑。 那个时候,看着他们母子在一起时那种温馨的场面,那种在皇宫里看不到的天伦之乐,让他好生羡慕,相较于自己那个自卑懦弱的母亲,他更喜欢那个外表娇弱,内心却坚强的女人,她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宇,她在用她全部的生命守护她唯一的孩子! 那时的他终于明白,为何父皇会这么宠爱那个女人了! 可是,那样一个美好的女人,那样一个集三千宠爱与一身的女人,那样一个能让自己的孩子感到幸福的女人……死了!死在了那个冰冷、没有感情的冷宫,而她最爱的儿子和丈夫却不在她身边,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当他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宇该怎么办?没有了那个女人,他还会笑么?笑得一如那时的灿烂,笑得一如那时的明亮……而这个疑问在事隔十年之后,终于有了答案—— 宇在笑!不同的是,这次,他是为了他生命中另一个最重要的女人! 这到底又会一个怎样的女人呢?能让性情清冷的宇如此重视? 此时此刻,水凌风不知,在天昊心中,对月儿的好奇已经达到了极致! “这样啊……” 天昊深思着点了点头,却没了下文,这让凌风的心比之前更是七上八下,好不煎熬! “四哥,你就看在我们当年那份兄弟情的份上,给弟弟做个顺水人情,天下德才兼备的女子又何止千万,不少她一个……只要我们一成亲,我马上带着全家离开京都,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水凌风决绝地说,“哥,她真的不适合你,更不适合皇宫——” “你又何以知道她不适合我!”天昊突然低喝了一声,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失态,一时愣怔,心里却是苦笑连天。 宇口口声声说水尹月不适合他,为什么?难道自己真的比不上他么?天下间好女子的确不胜枚举,可是,水尹月却只有一个! 在被她挑起了兴致之后,又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孰不知他这样失魂落魄的神态看在水凌风眼里,却又是另一番心境…… 想想,他现在面对的不仅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更是掌握全国百姓生杀大权的一国之君,帝王的权利是他望尘莫及的。来之前,想着若昊能放弃,那是大好;可眼下,若是昊真要和他争,自己又当如何? 当初,他可以一言,放弃了江山,如今,对于月儿,这个除了娘以外,他最重视的女人,他还能轻言放弃么? 水凌风心里很清楚,若是在月前,他或许还可以放下,然时至今日,他已经放不下了!尤其是在想到那身体里住着的那个叫‘水悠然’女子的灵魂时,他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就会被牵动,隐隐作痛! 父皇,难道,自己当初的选择还是做错了么?终究还是免不了要走到兄弟相残的地步么? “皇兄,希望你不要做出让我失望的事,当年娘死的时候,我没有能力保护她,可是,现在,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天昊眼中寒光一闪,对上水凌风坚定的眼神。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再有一丝一毫的遗憾而已。”水凌风淡然一笑,一如印象中,小时宇在受到其他皇兄冷嘲热讽时的反应。 天昊直直地盯着他,似要看穿这个总是一幅温润出尘的弟弟的心,虽然论年纪他比宇要年长几岁,而且自负也是识人无数,却从未真正看清过宇的心思,那双清远飘忽的眼睛里永远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远远的,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 许终身 轻推开门,水凌风从屋内走出,呼吸到门外带着柔柔春意的微风,心里一直被压抑着的沉重感也随之减轻了许多,挺直的背刚要放松了下来,突然,屋内传来一句刻意压低的话,音量刚好可以让他听见,水凌风的神情有片刻愣怔…… “怎么?谈完了?”这么快!站在不远处的郎清见他出来,神色突变,颇为惊异地问。 他原本以为自己起码还得站上个把个时辰呢,毕竟这两兄弟相隔了十年后重逢,这话定是不会少的,少不得嘘寒问暖一番。现在看来,他还实在是低估了这兄弟俩一个相同的本质——一样的寡言少语、一样的冷情! 尽管当年也曾那么亲近,可现如今,都被这世事沧桑给冲淡了…… “本也就无甚可谈!”掩去脸上过多的情绪,水凌风朝屋内轻瞥了一眼,“一切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顺着他的视线,郎清也看了看里屋的情况,了然地点了点头,不无感慨地说: “是啊!一念取舍,我也最怕做选择。” 郎清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他需要一个人静静,我送你出去,正巧我想问问你这些年的情况。” “恩!”水凌风顺从地点了点头,偕同郎清一起离去,徒留屋内一人径自烦恼 …… “宇——” “还是唤我凌风吧!”郎清刚一开口,不想就被水凌风出声打断了。 “你这是跟谁赌气么?何苦?” 郎清望着身边这个十年不见,如今已长成与自己一般高的俊逸男子,一如那日初见时的白色长袍一尘不染,当年眉宇间的稚气已经褪去,换之以沉静儒雅之气,已是一个能够俯仰天地的卓然男子了! “清,论起我们的关系,我得唤你一声——堂兄!” 是啊,天下间谁又能想到,名动天野的郎氏一族竟是与天野皇室是一脉相承的——同胞兄弟?! “你如今是郎氏一门的当家,想必也是经过一番辛苦的争夺吧,可比之那深不可测的宫廷……”看着郎清蹙眉不语的神情,凌风惨淡一笑,“当年的事你也看到了,若不是我逃离了那里,你觉得我还能活到今日在这跟你说话么?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也可以改变很多人,当年,我们可以嬉笑玩闹,可如今——你该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我不让你唤我那个名字,不是为了和谁赌气,其实不为别的,只是不想再生是非,昊好不容易稳住现在的位子,不要因为一个不该出现的名字而让他烦恼了,除非——你也想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水凌风轻轻地说,可眼睛却直直地看着郎清的眼睛。 “我知道了,凌风,是我太疏忽大意,以后不会再提。”郎清转眼,避过水凌风凌厉的眼神,淡淡地,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希望昊也能明白你的一番苦心。” “他只需做个好皇帝就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风仰望着点缀着片片浮云的苍穹,声音悠远地说。 郎清神色复杂地看着身边男子坚毅却又不失温润俊美的侧脸,最后化为无耐的叹息,这就是生在他们这种背景下的人的悲哀么?而这个孩子竟然还能让自己干净的心在这样混浊的环境下保存至今,即便带了满身满心的伤,仍能这么清醒、淡然……是谁的功劳? 郎清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温婉绝美的脸…… 夜妃娘娘?!在那个冷漠无情的皇宫里,唯一一个允许他唤她为‘婶娘’的女人…… 婶娘,您生了一个好儿子,他——是个顶天立地男子汉! “在水家这么多年,他们待你可好?”边走着,朗清问。 “很好!爹娘和府里的人都待我很好,他们将我视如己出,是他们给了这安逸、平静的十年。”谈及自己的养父母,水凌风淡漠的脸上浮上一丝柔和的神采,郎清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那——那个水悠,呃,不是,是水小姐她……”郎清显然还不太适应这称呼上的突然转变,脑中想着那张素净纯美的脸,又想到昊最近有些失常的举动,心里涌起一丝不安。 “月儿已是我的未婚妻,此事毋庸置疑,谁都不能改变。” 乍闻水凌风陡然强硬的语气,郎清心底着实一惊,看着凌风坚决的眼神,郎清不禁暗自苦笑。血统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这个沉静的男子任性固执起来的样子简直与昊别无二样。 “我明白了!昊那边……我会多想想办法。”郎清微微一笑。 “谢谢!”至此,凌风感激地朝他回以一笑,脸上这时才缓和了几分,俊逸的脸染上温润的色泽。 他该为宇感到高兴的!郎清在心里欣慰地想着,婶娘死后,宇失去了亲人,也是最重要的精神依靠! 自小他就知道,宇很爱他的母亲,只有那个温婉如月的女子才能让他真正放下面具,也只有她能抚慰他心底的寂寞和孤独……婶娘死后,他很担心宇的情况,可他却失踪了,如今看他找到了又生命中另一个最重要的女子,自己就可以放心了。 眼前闪过那张时而嗔怒、时而灵动、时而娇媚的脸,那样一个表情丰富的有趣女子,还真是特别,也难怪昊会……咳! 「婶娘,当年你对我慈爱有加,视如亲生,在你那,我得到了在这个宫廷里从未有过的幸福,现在,或许该是我回报你的时候了,你的儿子,我会尽全力保护他!」郎清暗自发下誓言。 二人一路走走说说,终是在凌风的再三婉拒下,在郎府门口道了别。 水凌风一踏出郎府,便径自向家中急步而去,脑中不断闪现月儿临别前的眼神,耳中却又萦绕着昊那最后一句低得刚好入得他耳的话: “你说她不适合我,那……她说过她喜欢你么……” 喜欢你么…… 月儿喜欢他么?月儿没有正面说过,可是近日来,他还是可以感觉到月儿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她愿意嫁给他,愿意与他相携白首、共度一生,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 凌风在心底不断的猜测、怀疑,让他本就缺乏安全感的心更加的不安,矛盾焦灼的情绪让他恨不得立刻飞到月儿面前,亲耳从她嘴里听到答案,不论好坏,都比这种悬在空中,脚不着地的感觉要强。 自己说得不算,月儿才是一切的主导者!只要是她最终认定的人,认定的幸福,倾尽一切,他都会帮她得到! 想着想着,脚下的步伐干脆一收,只见白衣浮动,人已在屋檐之上,运起轻功,不顾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一心只朝着心中那个牵念的女子所住的地方飞身而去,急切地渴望,仿若只有她在的地方,才是他这颗久无所依的心最好的归属…… ** “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有些怔然地看着面前衣衫微乱,一脸紧张,呼吸微喘的男子,那一身温润清爽的洒脱之气此刻全成了风尘仆仆。 他是怎么进来的?望着丝毫未动的房门,我确信他不是从这进来的,因为就在这前一秒我还在房门前焦灼地来回徘徊着,就只一眨眼的工夫,他竟象一阵风一样凭空出现在我面前,那唯一的入口就只剩屋内一扇向西开着的窗户…… 可那个方向……不是正门的方向! 我不禁在心里盘算起来,难道他不是从大门进来的?可他也不是从他的‘泓月阁’来的啊,‘泓月阁’的侧门是朝东的,‘挽月阁’又在‘泓月阁’之西,怎么说,他也不可能从西面的窗户进来啊,难道……他是翻墙进来的?! 经过我的反复思量,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因为他若是从门口进来,那么在他进府的时候,被我命去在前厅候着的青瑶早应该先一步来向我回报了。 “你是翻墙进来的!” 我语气肯定地说,当然,答案也在他的点头默认中得到了最终证实。让我震惊的是,这样冒冒失失的样子着实不符合他淡然沉静的性子!这么失态,莫不是…… “你……”不会是没谈好吧,那该怎么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个朝代里,皇帝就是神,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若是天昊真的被激怒了,那后果就只有…… “没事!月儿莫要着急,暂时还不会有事。”我刚想开口问,不想他却象早已猜到我心中所想似的,适时打断了我将要出口的话。 “暂时?!暂时是什么意思?”我警觉地问,暂时,意味着不确定,意味着事情仍有可能往坏的方面发展,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这么大的事,无论是谁都需要一些时间考虑的,何况是一国之君,我已将事情的轻重原委都给他讲清楚了,你也不要太心急。”他语气温和地安抚,试图让我放心,而他也达到了目的。只因我发现自己就是不可思议地信任,只要看着他嘴角那温润的笑,我就能感到无比的安心。 这是我即将托付一生的男人,我知道,有他在,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那你这是……”我略微迟疑地指了指他这副难得一见的样子。 “我……我是有件事想……想确认一下……”看着他垂在两侧的双手松了紧,又紧了松了几下,才吞吞吐吐地开口。今天的水凌风可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呵呵……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什么话竟让你如此难以启齿?”我掩唇笑道,他的这番模样就象个还未成事的毛头小子,如何象个在商场打滚多年的‘老手’。 “月儿,你是为何愿与我成亲的?我记得那时你应承这门亲事时,是被迫无奈,那现在你又是如何看待的呢?如何看待你我之间的关系?”经我这么一说,他一反方才的局促,却又成了一脸急切,如此转变还真是让我无措。 “这……这个……现在,现在我就是愿意了嘛,我觉得和你成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啦。” 我语无伦次地回道,真是的,他是不是木头啊,哪有当着人家面问人家这种问题的,虽然我是来自思想开放的21世纪,可是,在还没得到他的承诺之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意的。 他说过,他喜欢我,喜欢和我在一起…… 可是,[喜欢]——这两个字也不是我要答案,我不贪心,只要他说一个字就好,一个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字! 只是,那时的我不知道,那个字在他的心中的分量竟是比我还沉重,不,或许应该说是——沉痛!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这个总是笑得一脸温和的男子,竟也是背负着一身的伤,和被最亲之人背叛的[痛]…… “只是这样啊……”他低头喃喃说,大意的我没有看到他失意的脸,和那双神色黯然的眼。 “月儿心中……可还是忘不了那个‘楚亦’么……” 淡淡的、幽幽的声音轻不可闻地自他口中响起,却是让我大感一惊。 让我惊讶的,不是他又让我想起了楚亦,而是他失落的语气,和那声音中隐隐的一丝受伤的……颤抖!如此小心翼翼的口吻,那般虚弱无力的底气,这人真的还是那个与我畅谈天地、笑说当今、意气风发的水凌风么? 心微微地揪疼,懊恼和悔恨深深地折磨着我的真心,我知道,是我的自私伤害了他! 只因我心里那一点点的动摇,一点点的固执,一点点的自尊,我却伤了一个一心一意想要守护我一辈子的男人! 呵呵……水尹月,何时你竟也成了如此残忍之人? “若是我说我永远都忘不了‘楚亦’,你——介意么?”我咬了咬牙,手却不自觉地揪紧胸前的衣襟,按着心口,问出心底最在乎的话,紧张地生怕那颗跳跃过度激烈的心会蹦出来。 “不会!”他徒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炽热地似要将我焚烧融化。 “人总会有过去,更何况你很清楚我是如何站到你面前的,若不是经历了那般的伤痛,和无尽的绝望,我又岂会来此。一切万物有因才有果,现在我愿一生与你相伴,你又何苦把自己逼到如斯境地?累了自己不说,岂不是也成心地想让我心痛、愧疚么?”我咬着下唇,痛心地回望着他,眼眶湿润,却强抑着不让自己的软弱流出半分。 “月儿,我……我不是……对不起,对不起……”他许是被我强忍的受伤神情惊住了,手足慌乱地不知该放哪才好,最终还是抚上了我的脸,轻轻地摩挲,动作轻柔地仿若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嘴里还反复地向我说着道歉。 接触到那指间异与常人的冰凉,我的心微微一颤,脑中却突然闪现出很久以前当我还在国中时,懵懂的少女时期曾翻过的一本书,名字我已记不清,可书上的一句话却让我印象深刻: 一个有着如冰一般寒冷双手的男人,他的内心是火热的,一旦认定,他的一生将只忠于一个女人! 虽然不知道它说得对错与否,可我现在还是感到一丝窃喜,同时,我又陷入矛盾中…… 很久以前,我也曾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楚亦,只是那时我却没发现,他的手…… 是如火一般炽热的! 回过神,看着水凌风这样懊恼无措的样子,我不知该叹息,还是该庆幸…… 这个男人怕是从未有过感情的烦恼,倒是可怜了这全京都女子,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如今这个风一样的男子,却是遇到了我这个任性的女子,这算不是算是对他辜负那些女子的[报应]? 那我的报应呢?我伤了这么一个完美温柔的男人,我又会有什么[报应]?应该会比他更重吧…… “我……我想确定,我在月儿心中究竟是占着什么样的位子?”水凌风看着我,眼里闪动着希冀的眸光。“我也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很洒脱,可以不在意,可显然,我太低估了月儿的分量,呵呵,月儿,你说我是不是太自负了,上天才会派你来整治我,让我象疯了一样,无时无刻不想着你……” 我注视着他唇边绽开的那抹淡若轻烟的笑,心中一恸,那笑竟是那般苍白而苦涩,我突然很想念那总围绕在身边的清风的气息…… 这是第一次,他直面问我,我对他的感情,也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从他口中得知自己的重要性,说不高兴是骗人的,虽然他没有说出那个字,但我心中的那份雀跃却丝毫不减。 看来,不只我一个人没有安全感,连他也是一样啊! “是啊,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你可要小心……”我努力地扯出一抹俏皮的笑脸,试图缓和他低沉的情绪。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他定定地看着我,眼中渐有一个亮点在迅速地向外扩散、蔓延,直至笼罩他的全身,“月儿,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命中注定’,不论是克星还是孽缘,我都甘之如饴!”这时,他嘴边的笑容竟是那么灿烂,那么耀眼,足以平复我隐隐酸痛的心…… 过去,楚亦是我的天,我为他颠覆沉沦,为了他,我哭、我笑、我快乐、我伤心、直至最后的——绝望! 如今,这个男人却因为我的一句话失落、悲伤、欣喜……他失去了一身自在,只为我! “风……”唇轻启,我唤出他的名。 “恩?月儿,我喜欢你这么叫我……”他收敛了脸上的欣喜,只留那一丝醉人的温柔,只对我! “我已经给过你反悔的机会,从此刻起,我就将自己交付于你,荣辱与共,祸福同当,不离不弃,你愿意么?”我看着他,嘴里不禁问起了在现代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婚礼祷词。 “我……愿意!”随着他的双臂一紧,我被轻轻拥入一个略显单薄却温暖的胸膛。 “绝不反悔?”轻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弧度。 “决不!生生世世!”头顶传来他坚定无比的承诺。 此刻,我们相互许下终身……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八章 风之痛 “对了,你走前,说回来要与我说个秘密,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么?“ 在他怀里找了舒服的位子窝着,我有些昏昏欲睡,印象中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安心的味道了,我舒服得几乎忍不住呻吟,嘴里却含糊不清地问道。 “我已经你已经忘了呢,刚想庆幸一下,不想你这个小鬼灵精就问了。”自他口中逸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可敏锐如我却清楚地感觉到他胸口传来的轻微震动,惹得我不满地嘤咛出声。 “既然知道我不好糊弄,那就赶快坦白说来。” “月儿……”他将我轻轻推开怀抱,转过我的身体,让我得以对上他的眼,那里竟有着从未有过的沉重,和一丝隐隐的——哀求! “你能答应我,在我说完之前,你都不要打断我,无论我说出的这段故事有多让你迷惑、震惊,甚至不能接受,请你安静地听完,好么?” “可以,你说吧,我听着。”我正色向他保证,也为让他放开心去说。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得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抬头,望着窗外不知名的一点,他的思绪似乎飘向了一个我难以触及的地方,那样的神情让我的心徒地一恸,我知道,接下来的这个故事不是路边说书人随便哗众取宠的唱段,甚至可能是一段残酷的现实存在。 直觉地,我对他要说的这个[秘密]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排斥,只是,等不及我出言反悔,他的回忆已经开始了…… “我生在一个尊贵无比,人人仰望不及的家族。父亲有很多妻室,我娘就是其中一位,值得庆幸的是,她也是最得宠的一位。娘的本家原也是一个与这边势力相当的家族,而且娘是家中唯一的掌上明珠,深得外祖父的疼爱,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她的身份本是不必陷入这种卑微到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境地,可她为了两家的和好关系,她毅然抛却了自尊,成了父亲众妻妾中的一员,天天等待着丈夫难得的临幸,或许是为了弥补娘失去的尊严,她成了父亲唯一最疼爱的夫人,尽管新夫人还是不间断地进府,但父亲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陪娘渡过的。 印象中,娘的脸总是笑着的,温暖、祥和、平静…… 娘很美,至少在我眼中,她是最美最宽容的母亲。娘很娇小,父亲常笑说,他担心娘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一阵大风给吹跑,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娘娇弱的身体里有着一颗最坚强的心,而我就在娘这张坚强的羽翼下平安地长大了。 因为父亲对我们母子的过分关爱,娘总是遭到其他夫人的嫉恨和恶语相向,她们都视我们母子为眼中钉,而我也被其他兄弟姐妹排挤、孤立,可我一点都不在乎,只要我回到院子,看到娘脸上温柔的笑,一切的伤痛我都能抛到九霄云外,因为娘的笑是我最好的疗伤药。”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水凌风的脸上有着一抹难以言辞的神采,那笑极尽飘忽的温柔和……幸福! 但我明白,一切都只是过眼云霄,转瞬即逝—— “家大业大,最让人头疼的就是继承人问题,父亲共有九个儿子,每个孩子身后都有一位夫人和一个强大的后盾,父亲始终举棋不定,不知如何取舍,因为无论他选了谁,都会得罪其他夫人的娘家,而在那个家里,最闲适写意的怕就是我和娘了。 娘是个生性淡泊之人,很难想象她也生于一个权势之家,她从小就教导我,富贵权势都是身外物,只要得一自由随性之身,做自己想做之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爱自己想爱的人,做个无愧天下的人即可,对于那个让很多人挤破头的位子,我们并不在乎。 那时,我和娘天天住在院子里,陪她看日出日落,听她抚弦弹琴,是多么惬意,连一向冷情的四哥也总爱默默站在一旁听。四哥是三夫人的孩子,他很聪明沉稳,可因为他娘出身寒微,始终不受父亲的重视,也倍受其他兄弟冷落,许是同病相怜之故,他对我倒是稍微亲近些。 四哥很喜欢我娘,尽管他总是摆出一幅毫不在乎的样子,可每当娘抚琴时,他眼中的那一缕迷恋的神采是骗不了人的。而那一段日子也成为了我对那个家的记忆中最平静的一段时光……” 在我也随着他的描述,想象着他们母子闲散事外,独享清静的美好画面时,水凌风的身子突然一僵,虽然已被刻意掩饰,但我还是感觉到了。 “好景不长,许是父亲对我和娘的过分宠爱,阻碍了别人的计划,娘被嫁祸,罪名是毒害大夫人,企图不轨。我清楚地记得那日,娘听闻此事之后,惨白的脸和眼里的悲哀!娘被父亲囚禁在了一个简陋的小院子,冷冷清清地只有她一人,而我则住在没有娘身影的屋子里,听不见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笑…… 那时,我就做了我人生的第一次决定,我不顾父亲的反对,坚持捧着被褥和几身衣服住进了娘的院子,对我而言,有娘的地方才是[家]! 我和娘又住在了一起,没有下人丫鬟伺候,娘只好自己洗衣服做饭,我就帮着打水烧柴,娘累了,我就给她捶背,即使日子过得很清苦,我也觉得很幸福。 我和娘在那个院子住了两年,好在少了那些无聊的人和事的打扰,我们过得倒也自在。只是我发现娘时常会望着父亲住的院子黯然发呆,我问她‘你恨他么?’,娘总是看着我,笑而不答,我看得出,那笑——很苦! 娘从未恨过父亲,即便是在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她也没有!她就是这么傻的一个女人……” 靠在他怀中,我清晰地听见他从胸口深深逸出的那一声叹息,苦涩而酸楚。 “两年后的一天,父亲第一次踏进了我们住的那个院子,他说,陷害娘的人已经查出来了,只要等事情解决之后,娘就可以离开那里,重新回到父亲身边。那一刻,我亲眼看着从未在我面前流过一滴泪的娘,扑在父亲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我知道,那眼里流出的娘满腹的——辛酸和委屈! 那一晚,娘兴奋地睡不着觉,一整个晚上,她都拉着我说她和父亲之间的故事,那时,她脸上的笑,也是我从未见过的灿烂、耀眼……即使是在午夜梦回间,我也清晰地记得。 可惜,也只有那一晚而已,所有的幸福也只能到那儿了,娘终究还是没能等到走出那间冷冰冰的院子,甚至都来不及换上一件体面的衣服,就死了…… 或许她还不知道她唯一疼爱的儿子就躲在外面,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了面前,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在他说的过程中,我一直默默地听着,一双眼也分毫不离地看着他,看着他因回忆伤痛的过去而惨白的脸,也看着他心底流出无声的泪…… 那紧紧纠结的眉宇,那微微泛白颤抖的嘴唇,那挺直僵硬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脊背,那袖下拽紧得几欲滴出血的手心……他现在无助彷徨的神情就象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的心越扯越紧,直至无法呼吸,真的好痛! 连我这个光是听就已经压抑得喘不过气,那么亲身经历的他心里有多痛,又有谁能了解,怕是也想象不到吧。 我突然十分厌恶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让他亲手揭开心里这段痛苦的往事,就只为了心里那点不值得一提的好奇心,还是,那段自以为无人能比的惨痛经历? 结果呢,我的自负任性,却又一次无意伤了他! “风……”我涩涩地唤着他的名字,想将他从记忆中拉出来,手轻抚上他的脸颊,摩挲着,直至在那仿佛千年不化的眉峰上,滞留不前,轻轻揉着那忧伤的痕迹,有很多话堵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月儿,你说,我娘她……是不是很傻……”他缓缓地转过头,扯出苍白的笑,眼底的脆弱让我不忍直视。 “不!你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娘,你很幸福!”我微微握紧了他的冰冷修长的手,想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是啊……我很幸福……” 风眼眶里亮晶晶的,就象暗夜中的银河一般璀璨,他有些恍惚失神地喃喃,这样的他让我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溢出来,满满的……酸! “可是,这幸福——我没能守住!” 随着他这句话话音一落,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我脸上无声滑落…… “傻丫头,哭什么?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啊……” 微凉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带着些许湿意,明知此刻自己肯定是狼狈万分,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滴在他那白皙的手背上,烙下一片灼热的痕迹…… “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吧?”他深深地望着我,我含着泪,点了点头,每点一下,眼泪就落下一滴,我看到他眼底的怜惜。 是啊,猜到了! 尊贵无比、人人俯仰难及的家庭,如此复杂的家世,熟悉的故事情节,这不就是那日茶肆里‘通天老人’说的真人版么? 水凌风,他就是那个神秘的天野七皇子——天宇! 我早该猜到的,爹对风的关爱,和言辞间的一份小心的‘尊敬’;还有风的尊贵高雅,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甚至是吃饭,他身上那种与身俱来的沉静气质;在茶肆遇到天昊时的异常苍白慌乱的神色,听故事时假装无意的神情……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他这般性情,生在帝王家,究竟是福,还是祸? 那个[家]的概念,在他心里唯一留下的,除了与母亲在一起的那段美好回忆外,剩下的就只是痛和怨了吧! “忘了吧,风,把那些不好的记忆都忘了,只要记得你娘就好。”我哽咽着哀求。 “丫头,没事,我真的没事。离开那之后我被爹收养,这十年的平静生活,让所有的痛苦都放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娘……心里还有些放不下……”他轻摸了摸我的头,清澈的眼里有着淡然。 “我相信,你娘希望你过得幸福。”我轻声说。 “我原本也以为和那个家再无交集,只安心地做个平凡人就好,可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想来这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平了。月儿,你可会在意?” “不会!你说过,过去的已经过去。既然你已脱离了那个[家],那么你之前是谁已经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现在是水凌风,是承诺要保护我一生一世的水凌风就好。”我拭去脸上的泪痕,漾出笑颜。 “谢谢!”他的脸上绽放温润地笑,直溢眼底,如冬日骄阳,让我不禁迷醉。“月儿,你知道么,这回来的一路上我的心有多不安?” “怎么?”我不解地问他。 “我怕,我真的很怕!怕你不能接受我的身世,因为你是那么反感皇室中人;怕你不愿将感情交付与我,我给不了你要的幸福;还怕……” “还怕?!”我惊讶地抬头看着他,却看见他一脸的复杂。对他来说,我就这么没安全感么?没想到他平静的表面下,竟然有这么多顾虑。 “还怕……还怕别人会把你抢走!”轻轻的一句话自他嘴里逸出,可听在我耳里,不觉有些好笑。 谁能没想到,咱们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水大少爷,也会说出这么没自信的话,要是让他的那些崇拜者听到了,还不吐血而亡? “你是太多虑了……”我取笑道。 “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他看着我,凝重的神色让我收起了玩笑的心态,“月儿,昊他……” “他怎么了?”我气息略有些不稳地问道,心想着,千万不要再有什么复杂的纠葛了! 对于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我心里是很矛盾的,这或许是上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吧,竟然让我在两个时空遇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让我不知该如何看待?当成陌生人,可那张脸我却是刻骨铭心的;当成熟人,我也知道,他和楚亦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他似乎也对你……”看着他含糊的言辞,和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的心象似被灌了铅一般,渐渐沉没,“我担心,我和他会重蹈兄弟相争的悲剧,而这恰恰是我甘愿隐匿十年的原因,可如今……” “不会的!十年前,你可以避开,因为你不在乎那个位子;十年后的今天,你也无须担心,即便他真的对我有意,可我对他——无情!”坚定的话从我口中说出,字字都敲在心上,不仅是说给他听的,也是给我自己听的。 不想让感情陷入两难境地,唯一方法就是:快刀斩乱麻! 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心之所属,又怎能动摇?我既然要求他对我的‘唯一’,那么我也需以同样的感情回报,这一点,我很了解! “真的么?”他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相握着的手紧了紧,随即被我暗自狠狠地掐了一下,他却好象一点不在意,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告诉你,除非我自愿,否则,你这辈子都休想将我推给别人!” 我自私任性地说出自己的宣言,也不管这宣言对他来说,是多么不公平,多么霸道蛮横,我只知道,既然爱了,就要全心全意,至死不休! “月儿,真的谢谢你,你是上苍送给我最好的礼物。能够拥你在怀,我水凌风此生无憾,纵是与你纠缠生生世世,亦绝无反悔!” 早想到他会这么说,却不料他许下的竟是‘生生世世’,如此沉重的誓言让我的心脏惊跳如雷。 水凌风,这男人真的是爱煞我了! 他大概是乐疯了,将我重重揽与怀中,双臂的力度几欲将我的骨头捏碎,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体内一般,紧窒得让我无法呼吸,鼻间全是他清风般温润的气息。 我想,我也疯了,在这样的怀里,我居然还笑得一脸幸福,甘愿沉醉…… “对天昊,你如今可有什么想法?”我轻问。 虽然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很破坏气氛,可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现实是残酷的,当水悠然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深刻了解和体会到这一点了。 尽管我们已互表心意,可现在挡在我们面前的不是一个普通人,对于我们彼此来说,天昊都是一个特别且尴尬的存在。 他是风曾经最亲近的兄弟,且是他脑海中那部分最美好回忆的重要一员;同时,因为那张脸,我也不能将其完全无视,若真如风所说,他对我也有好感,那么这更不是我一方面的问题了;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帝王,一国之君,拥有无上的权利…… 如此庞大的阻碍摆在面前,以我这种搁不下事的脾性,又怎能安心地让自己沉溺在爱情的甜蜜温暖之中? 我做不到! “从小,我就觉得昊是最适合接替父亲位子的人。他冷静沉着,善于掩藏情绪,而且能看穿人心,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很有魄力和担当,能让他身边的人甘愿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是身为帝王最必需的条件,也正是因为这样,那时我才会去亲近他。”胸口轻轻地震动,他仍是固执地将我牢牢囚在怀中,嘴里径自说着。 我听着他口中对天昊的描述,心里对他的那一份不自觉的崇敬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风啊风,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么?难道你竟不知,你口中那些‘优点’和所谓帝王必备的条件,在你自己身上的表现,怕是与天昊也不遑多让吧! “我也知道他的野心,即使他不被父亲看重,但他眼底对权利的渴望却始终不曾熄灭,他也从不掩饰,所以,当他在向那个位置前进途中遇到困难时,我才求爹助他一臂之力……” “什么?!你是说,爹当初出钱助天野扩充军粮是你授意的?!目的实是为了帮助天昊!”我震惊地抬起头看着他,实在不敢相信事实的真相。 他看着我,默认了我的猜想,嘴边的笑,依旧是云淡风轻,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对我,这却足以再次颠覆他在我心目中的印象。 在这个朝代醒来后不多久,我适应了自己所处的这个环境,就开始对这个家的背景,和这些‘家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通过对青瑶的旁敲侧击之后,我了解到一些情况,也知道我那一直纵横商场的爹为何从政的原因。 原来天野朝在经过十年前那一乱之后,不仅皇室元气大伤,朝堂上柳氏一门的没落也牵连甚广,可谓人人自威,然一切平静也随着先帝的驾绷而瓦解。积压的纷争一旦爆发便不可收拾,当时还是太子的天昊虽然有着储君之名,却没有真正支持他的后台,于是成了众矢之的。就在天野王朝内讧的同时,军队也面临着分崩离析的险境,此时,突然有人无偿出巨资扩充了军饷和国库,稳定了朝纲,那位神秘人物就是我爹——水颢! 而天昊也是在那时奠定了自己储君的位子,并顺利驱逐其余兄弟,顺利登上帝位。 我真是没想到这么大手笔的事件,幕后操纵的人竟是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男子! 我不禁开始不安,风,如你这般卓而不凡的人物,上天真能让你平淡度过一生么?还是…… “你还有什么能如这般让我震撼的事迹?”我略有迟疑地问道。 “我只是用嘴而已,并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不然,你认为我能平静得过到现在么?”他轻笑着说,“要不是爹和郎清的全力帮助,怕不是不能那么轻易成事。” “郎清?又是谁?”我疑惑地蹙了蹙眉,怎么这么复杂! “你可还记得那日站在昊身边,叫住我们的那个斯文公子?他就是郎清,也是现任郎氏宗长,天野最年轻的兵部尚书,清自小就和昊很亲近,郎氏自开朝以来一直是朝中兵权的掌管者,所以,昊是依靠有清的兵马和爹的财力襄助,才能站在那个位子,而我——什么都没做!”他无所谓地说着。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隐约可以明白天昊坐上皇位的原委,爹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肯帮忙,那么爹是知道你的身份的了?”我不明白的是,那爹又是因为什么,居然冒着这么大风险收留了风呢? “是!娘死后,我离开了皇宫,爹找到了我,把我接了回来,我告诉了他我的身世。”他对我有问必答。 “这样啊,那爹帮天昊我能理解。只是为什么那个郎氏会支持一个当时没权没势的太子,照理说一般都找会找个有前途的啊,难道就只是因为天昊跟那个郎清自小交好,我可从不认为身在权利旋涡中心的人是会这么重感情的。” 我摇了摇头,说出心中的迷惑,风轻敲了一下我皱起的眉,亲密的动作让我一阵赧然。 “丫头,既然决定告诉你,我当是不会有任何隐瞒。这里面涉及到天野皇室一个天大的秘密,郎氏先祖与我天氏先祖其实——是同出一门的亲兄弟!”他的这番话真是让我始料未及,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感慨,这自古历代皇室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当年,先祖和其弟弟一起开辟天下,二人感情甚好,约定开国之后,由兄长继承皇位,治理国家,而弟弟则掌管天下兵权,威震四方,兄弟二人共同守护自己的江山,并且世代相传。 建国之后,为免旁人说先祖徇私霸权,郎家先祖毅然决定——改名换姓为‘郎’,并嘱咐世代子孙不得说出自己的本家姓氏,永世护卫当朝帝王,守卫疆土,不得心存异心;而先祖为了回报兄弟的大意,也立下遗旨,只要天野一日姓‘天’,郎家就掌一日兵马帅印。 随着一代代的更替,当年熟知他们的人都相继过世,渐渐地,郎氏一门也兴旺起来,在历朝天子的庇佑下,不仅成为了四大家族之一,且子孙都出入与行伍,担任要职;郎氏也不负皇恩,世代守护天野和皇室,从未变志,其实,暗地里,郎家已成为皇室的直属护卫。所以,算起来,郎清是我和昊的堂兄弟! 郎家每一代被家族选出的继承人,自小都会送到皇宫陪同众皇子读书,明着是陪读,实在是为了寻找对天野最有帮助的继承人,一旦认定以后,就成为他的谋士和护卫,一生相随。清也不例外,他是郎氏这一代子孙中最受宗亲看好的一位,他也的确很厉害,在被送进皇宫后没多久就主动与我和昊亲近,那时父亲很器重我,对昊却是不太加以辞色,而他也看出我对皇位无意,于是便选定了昊。 当时,郎氏的宗亲并不是很认可清选定的人,但清却很固执地跟随了昊,而最后父亲也选择了昊,所以,在昊遇到阻碍的时候,郎家才会帮助他。事实证明,清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下,可是解了你心头的结了?”他说完,含笑地望着我,眼底满是宠溺。 “这么重要的事,攸关天野皇室,你怎的就这么无所谓地告诉我了?”我看着他,想不明白他的心思。 “你是我认定的人,虽然我现在已脱离那个地方,但是,血缘是断不了的,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一丝隐瞒,这是我对你的心意,你可明白?”他深切地对我说,清澈地眼眸不容一丝杂质,就象暗夜的星,摄人心魂。 “恩!”我轻吟一声,除了这个字,我已找不到任何字句来回应他。 跟他在一起,我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接受! 接受他无微不至的体贴,接受他无止尽的宽容,接受他不求回报的感情……还有,现在,接受他的心意! 由始至终,都是他在给予,他在付出,而我呢? 还有天昊,他又知道风为他做的一切么?如果知道,他又会怎么想? 风,如此年轻的你,究竟付出了多少,还能付出多少……===============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九章 圣旨下 “昊,你喜欢那个叫水尹月的女子么?”望着站在窗前,许久不曾移动一下的天昊,郎清禁不住问出心里的困惑。 “何以有此一问?”原以为他不会回答,不想他却出声了。 “我只是不明白,你对这件事何以这么难下决定?这不象你处事的风格。”想要就去做,不想要就放开,这才是昊! “清,你真的以为,这只是一个女人的问题么?亦或是,在心中,我就是个为了面子会和兄弟争女人的卑鄙之人?”天昊转过头,一脸复杂地看着郎清,面对着与自己同甘共苦的生死兄弟,此刻的天昊更象个平常人。 “难道……”看着他深邃的眼,郎清心下一凛,不禁又开始盘算起,是不是还有哪里被自己忽略了? “难得你也有想不到的地方,不过这件事真的不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天昊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为帝王,他要考虑的,往往要比别人多得多,尽管清已经跟了他这么多年,但很多事背后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牵扯,而这些牵扯也往往影响很大,他冒不起这么险啊! 这或许就是身为帝王的悲哀吧,永远都不能放松一丝警觉! “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如此为难,思虑再三的?”郎清追问道,作为昊的谋臣,他需要帮他排除一切阻碍他前进的石头。 可是,宇也曾是他认定的人,更甚者,他最先认定的是——宇!只不过,那孩子不甘囚于这名利权势之地,所以,他才会选择了昊。对宇,他始终无法置之不理,况且还有婶娘…… 无论哪边,他都不能割舍,那么至少也要想办法让他们尽量不发生冲突,这就是郎清现在的想法。 “先不说,水颢拒绝女儿参加选秀有损皇室颜面,宇的身份你很清楚,他不仅是天野的七皇子,他也是宇烈王唯一的皇外孙,他的母更亲是我们都很尊敬的女子,他会走到今天,这显赫的身世是脱不了干系的。宇烈王如今年老体弱,却迟迟不定继承人,这始终我心中一个大患。据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宇烈老王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宇,想带他回宇烈,你认为,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天昊一边说出自己心里的考量,一边也征求郎清的想法。 “你不说,我倒也真没想到这一层,宇烈老王一生只有一儿一女,而据说那个逍遥王夜清辉又不爱江山爱美人,膝下唯有一女,不过据闻那位离遥公主倒是颇有巾帼之姿,如此以来,宇的确是继承王位的唯一人选,你是担心……”郎清似乎有些了解天昊的犹豫是为何了。 “恩……”天昊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点,你未免有些多虑,宇自小的性情你我比谁都清楚,他若是想当皇帝,又怎会甘于流落民间这么年?”郎清一口否定了天昊的顾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对宇的认识也只限于十年前了,如今的宇我猜不透他,也看不穿他。你知道他走之前对我说了什么吗?”天昊苦笑着看着郎清,一脸沧桑。 郎清无声地回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叫我不要做让他失望的事,他说他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他身边的人!”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天昊回想着宇说这句话时冷利的神情。 那样的宇,不是他印象中那个飘忽如风的宇!以前的宇虽然也淡漠得让人猜不透,却是明朗的,他绝不会露出那样阴暗的神情! 霸气、冰冷…… “这样的话……的确不象是出自宇之口!”至少,十年前的宇不会这样说,难道这十年真的一切都变了么?郎清也是一脸愁眉不展,低头轻喃。 “水家的财势不可估量,当年水颢仅凭一己之力就帮助我们度过了难关,当时虽然弄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帮助我们,可现在想想,估计也和宇脱不了干系!”想到这一点,天昊皱着的眉蹙得更紧了。 事实若真是如此,那他就又欠了宇一个人情。 不自觉地握紧了袖中双拳,不甘的情绪几欲将他淹没,他此生最不想亏欠的人就是——宇! “是啊,那——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就成全了他和水小姐,就算还他人情呢?”郎清并没有察觉出昊的异样,仍自顾自地想着认为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如果是别人,我可以成全,可那个女子若是水颢的女儿,便不行!”天昊阴沉着脸,暗哑地说道,语气中的霸道和冷酷让郎清一惊。 “昊……你……”郎清不禁一震,昊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象这样的神情却是很少见的,尤其是在平定了朝堂之后,更是从未如此明显地暴露过自己的情绪。 “清,你知道么,我不能失去水家这个雄厚的财力支持,水家究竟有多少财产,根本难以计算,但可知的是,他现在至少已经掌控了天野一半的商贸生意。水颢一生唯有一女,宇虽然是其养子,但也不可能将继承权全交给他,所以,我想他才会想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亲上加亲。一来,女儿有了依靠;二来,家产也可以放心交给宇保管。”天昊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低沉的声音将他真正的想法娓娓道来。 “一旦宇娶了水尹月,水家等于就是他的。而无论宇是否会继承宇烈的皇位,可宇烈和天野之间他只能取其一,宇烈老王早就对当年琉璃娘娘的死耿耿于怀,以宇和他母亲的关系来看,他虽未明示,想必也是有怨在心,若是宇烈老王有心在他耳边怂恿一下,那么,天野到时就会……” “全国瘫痪!”郎清震惊地说出昊未尽的话,一想到那种场面,他的心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全国近一半的商贸全部瘫痪,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客栈、茶楼、商铺、米铺、银号、漕盐两运……全面罢工,到时百姓就算有钱都买不到东西,钱形同泥土,天啊,他实在不敢想象! “是啊!你说,我能轻易地还了他这个人情么?”他还不起啊!天昊在心里长叹道。 “这个……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啊,也许……也许……” “没有也许!清,你和阙是看着我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的,阙或许不明白其中险恶,可你该知道,站在我这个位子,是容不得一个‘也许’的,身为帝王,只有[是]和[不是],没有[也许]!”天昊坚决地说道,可语气中更多的却是——无奈! 面对昊的问题,连一向敏锐机警的郎清也不禁有些语无伦次、茫然无措了。 是啊,平常人的一个‘也许’,即使错了,也可笑着说‘下不为例’;可帝王的一个犹豫,动摇将是一个江山,而江山是不会让你有轻松说‘下次再拿回来’的机会的! 可难道就真的眼睁睁看着这两兄弟走到如斯两难的境地么? 郎清的内心开始了从未有过的挣扎…… ** 四月的天野,揭开了新的一页,处处昭示着春的气息,柳叶新裁,万物初开,偶得清风拂过,吹皱一池春水,荡起浅浅涟漪,更胜似妙龄少女情窦初开时的娇羞,惹人怜惜,醉人心脾。 只是,事有例外,显然着带着暖意达到春天并为吹开水府的寒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犒赏朝之有功之臣,朕决意于明晚在御花园设下宫筵,着请各位爱卿携家眷前往,不得有误!钦此,谢——恩——!” 太监特有的尖锐刺耳的嗓音在水府大厅响起,复落下。 上至当家主子,下至扫地下人,除了水家养子水凌风,水家六十四口全部集聚大厅院子内跪迎圣旨。自然我也在其中,对于这种明显的等级仪式,来自现代的我是极为排斥的,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忍着膝盖的酸痛,我耐着性子听着那堪比杀鸡般的声音,心却在听闻了圣旨里的内容后,渐渐下沉。 没有看到爹是如何接下那道圣旨的,也没听到他和那个传旨太监间官场上虚假的客套寒暄,我暗自握紧袖下冰冷的手,径自起身,在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下,默默离开了大厅,远离那里沉闷的气氛。 走在院内池塘边的长廊下,我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回想着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发生的种种事情,我不禁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或许是因为我在现代的时候太不珍惜自己所有的幸福,所以,上天才会让我来到这个以权势为天的世界反思己过! 在现代,我可以弹着自己最喜欢的钢琴,可是我却没有争取去维也纳的机会,轻易放弃,于是,到了这里,我将永远与那黑白键无缘;在现代,我有着健康的身体,可我不知珍惜,竟会轻易将她断送在汽车之下,所以到了这里,我要时时提防病痛的折磨;在现代,我有着显赫的家事,富足的生活,可是我却任性娇纵,到了这里,爹虽也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势,可却抵不过天子的一道圣旨;在现代,我本有着一段幸福的爱情,可是,我错过了,所以,注定了我到这之后,要付出几倍的代价去获得…… 虽然我坚定自己对风的感情,只是现在以及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不在我能控制和预料的范围内,在这个地方,一个女子的力量竟是那么渺小,小得让我感到深深的无力。 以前的我总不明白同学朋友们看着我时眼里的羡慕,我无所顾虑地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可现如今,我终于明白,原来可以自己选择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进宫赴宴?! 呵呵,这其中的玄妙真伪,又有几人知晓?怕不是真的只有天知、地知、皇帝知了吧! 可仅是一道圣旨却无人能说个‘不’,只因为四个字‘不得有误’,就断了所有人的后路,是该感叹人在权利面前的卑微,还是该痛斥这该死的君王之政,为臣之道。 可转而一想,或许这也是对我和风刚刚确立的感情的考验吧,毕竟没有什么事是可以轻易获得的,我从不相信,天上会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 只是,这考验对我们来说未免也太沉重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在池中的水榭内才止住步伐,轻坐于一旁的栏杆边,我独自想着心事,没有发现身后传来的细微脚步声,直至在我身边站定,才传出一声轻唤,象是怕惊到了我。 “月儿?” “恩?” 我轻应了一声,从自己的冥想中拉回神志,缓缓转头对上他,没有丝毫的意外,我知道,他一直都在!许是不想让他察出我心底的担忧,凭添烦恼,我嘴角下意识地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 “你都知道了。”我肯定地说,脸上依旧笑的淡然,“怎么办呢,看来我们必是要几经波折才能在一起了,真是头疼呢。”撒娇的口吻,遮掩了我内心的焦躁。 “不用担心,我陪你去!” “不!”我断然地拒绝,我知道,虽然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脸上始终不曾失去那温润如风的笑,可我却听出他语气中的坚定,甚至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冰冷! 他已经发怒了!若是他随我去,和天昊一言不和,必将伤了他们的兄弟情谊,这是他最在意的,我不忍他为我毁了! 再说,当初虽然不明白爹娘为什么那么小心地护着他,可是,正是这十年的隐姓埋名,才换得他如今的平安无事,如今我既已清楚个中原委,怎能不明白将他暴露于人前的危险,尤其是那满朝一肚子鬼主意的大臣面前,定会有人揭开往事,蓄意陷害。 “为何?”看这他骤然纠结的眉宇,隐藏的担忧再也无法掩饰,“我会和昊说清楚的。” “还不到时候啊,风!”我笑得嫣然。 真的还不是时候,因为我至今还没有为我们的感情做出低好的努力,至少也让我替你分担一些,即便改变不了结果,我也能心安!我在爱心底无声地说。 “月儿,你不清楚昊的脾气,他一旦决定了要做的事,是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的,我不想你有危险。”风矛盾地看着我,眼底的痛和不舍,让我心折。 “那我就能看着你有危险么?”我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事情既然是因我而起,那我又岂能躲在人后?天昊若真想针对我,那么就让我彻底跟他说清楚,我想以他一国之君的身份,断是不会强要一个心里有着别人的女人的,你说呢?” 我极力地试图说服他,看着他的眉皱成川字,嘴唇张张合合了几下,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我知他心里的挣扎痛苦,只是…… “风,相信我,让我去!” 这是我脱离你和爹娘保护的第一步!为了让我自己更能配得上你的爱,我必须让自己变得坚强。 因为,一段感情是需要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共同维护的! 你知道么,风…… “月儿说得对!” “爹?!娘……”我们不约而同地转头望着不知何时已站在水榭之外的爹,而娘则默默跟在爹身后,脸上是掩不住的忧心。 “我们家的月儿真是不一样了,勇敢坚强,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做爹的真是万分欣慰啊。”爹看着我,言辞间是满溢的赞许和感慨,让我心头一热。 “爹,您老都听见了,那快些劝劝月儿,皇宫实在太危险,她一个弱女子……”水凌风急忙拉着爹,企图让爹说服我,改变决定,可惜他低估了我的固执,也小看了爹的大义。 “不,风儿,我很赞同月儿的做法,现在事态还不到最坏的时候,皇上的意思也未可得知,不需要正面冲突,你且不必这么紧张。”爹正色对他说道。“但凡等我和月儿去了看了之后,回来再商量也不迟。你该清楚,爹和娘比谁都希望你和月儿能平安幸福。” “孩儿明白!”风沉默了一会,终是复杂地看着我,认可了我的决定,我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即便我现在内心也很是彷徨,也不能让他知晓。 “月儿,想必风儿已经把他的身世告诉你了吧!”爹看着我,笑得慈爱,可眼底更多的却是难得的郑重,“那么,你也应很清楚,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将是怎样的难题,风儿不能出面,爹娘也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多数得由你一个人独自面对,你可是做好准备了?” “恩!爹!”我坚定有力地点了点头,我自是十分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的将是我这辈子,不,或许是我两世人生中最最艰难的事,可相比于和风相守一生的幸福,我毫不畏惧! “月儿……”娘看着我决然的样子,心疼地湿了眼眶,泫然欲泣。 未免她担心,我用力绽出一抹自信从容的笑,灿若骄阳,惊艳三人,一时间竟让满院的烂漫春意黯然失色,直叹——倾城!============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章 进宫赴宴 “可以了,终于完成了……” 望着镜中明眸皓齿,淡扫娥眉,丹唇微扬的清秀佳人,我满意地笑了笑。 清晨一起来,青瑶就拉着我,一脸兴奋地开始商量起晚上宴会的着装打扮,那小丫头在我面前来回转了一上午,嘴里还不时地嘀咕两声,说什么要让我‘艳惊四座’、‘让他们见识一下风华绝代’之类的话。 看那样子,我整个成了设计师手里的一件工艺品,大有把我弄得‘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的架势,显然她压根儿忘了,她小姐——我,即使不浓妆艳抹,也已经是‘京都第一美女’了,不过,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免得伤了她的积极性。 所以,对于她一头热的心情和举动,我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抱以任何意见,因为,对于今晚的着装,我心底早以有了腹案!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上午的唠叨,吃完午膳,青瑶丫头又找来一大帮的丫鬟下人,捧着一堆不知从哪搬出来的衣裳,红、橙、黄、绿、青、蓝、紫……什么样式、材质的都有,一看就知道件件都出自名家绣工之手,让我一阵心颤,这丫头该不是想让我一件件试过来吧,我可没有这种被虐的癖好;何况—— 我不禁瞄了瞄一旁梳妆台上摆满的几大盒首饰,金、银、玉、翡翠、珍珠、琉璃、玛瑙……样样都是个中极品,价值不菲,我更是咋舌不已,天啊,有钱也不是这么招摇的吧! 我可不想让自己被弄得象个珠宝爆发户,于是,我奋力阻止了她们向我伸过来的魔爪,不管她们呆滞的眼神,径自穿过题目,到一旁一个不起眼的丫鬟手里,从一堆衣服中挑出唯一一件白色罗裙,仔细看了看。恩,不错!款式简单不失大方,轻纱质地,柔软飘逸,就她了! 我满意地笑了笑,手一扬,将衣裳抛给了一旁不明所以的青瑶手上,随手又在那一大堆首饰中,挑出一支白玉簪和一对同质地的细长耳坠,除了留下青瑶帮我梳头外,我将多余的人都轰了出去。 转身,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那一盒盒厚厚的脂粉,我嫌恶地拧了拧眉,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很讨厌化妆,尤其是浓妆,一来,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太假,自己也闷得难受,二来,就是这种味道,实在称不上好闻。幸而在这个时代的脂粉都是天然制作,要换现代,涂上这么一层,还不杀死了千百万的脸部细胞。 迫于无奈,我硬着头皮,用手轻沾了些许,在脸上淡淡晕开,然后拿起眉笔在姣好的眉上轻轻一扫,在沾取几许淡粉色的胭脂在上眼睑及眼尾处轻拍,在沾上稍薄些,扑于脸颊处,以指化开,让其更加自然,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唇了,可惜了这个时代没有唇膏,唇彩之类的东西,我只好娶过一张与胭脂同色系的朱砂润于唇上,轻抿了抿。 望着铜镜中不甚清晰的影象,我不禁开始怀念起现代的玻璃镜子,不过,按我想象中的形象,应该还不差,这些都是我在现代时跟着我那帮爱美的好朋友学的,想着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最主要的是,我对水尹月这幅容貌很有自信。 随即,我捞过青瑶手里的衣衫径自套上,束好腰带,顾不得青瑶的愣怔,拉到身后,交代了我要的发型,让她帮我梳理,这丫头就在我一系列的动作和指令下,浑浑噩噩地梳将起来,随着她的巧手翻转之下,一个简单类似流云髻的发型就诞生了,一半的发丝被挽起,松松地垂在一边,其余的轻轻垂在身后,拈起一边的发簪插入发丝中,黑白分明,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就象钢琴的琴键一样。 “很好,终于完成了!” 配戴好其他一些小首饰,本想就着这种黑白的装扮示人的我,在青瑶的几番恳求下,只好任由她在腰带上别上一枚血玉流苏玉佩。站到穿衣镜前,我翩然转了身,宽大的衣袖微微展开,如瀑的发丝浮动,白色轻纱旋出一波涟漪,束腰修身得恰倒好处,再配上绝美的容貌…… 就象现在,我望着镜里的一身白衣,和衣衫下掩不住的婀娜身姿,心里仍禁不住赞叹水尹月这副天赐的身子! “小姐,你这样穿,好看是很好看了啦,可是要进宫,会不会太素了?”青瑶支吾着说,虽然她也很喜欢小姐自己选的这身打扮,可是在她心里,进宫赴宴,不都是要盛装出席,精心装扮的么?真实猜不透小姐的心思,咳…… “不会啊!素雅大方,很好嘛!况且,青瑶你选的这块玉佩简直就是点睛之笔啊,你的眼光真是太好了。”我笑着回道,随即又狠狠地夸了她一句,那丫头就是脸皮子薄,经不起夸,立马红霞满天了,直把我暗地里乐了一回。 素!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呢,没有华丽的衣裳,艳丽的装扮,越普通越好,最好是能让人看过就忘,虽然这一点有点难度,不过我也不希望吸引太多人的眼球,所以这样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了。 徒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我估摸了一下时间,差不多该是爹派人来催了,果然,门外紧接着就传来丫鬟的声音。 “小姐,老爷、夫人已在大堂里等着了,着人来问您好了没,时辰不早,该动身了!” “知道了,你去回老爷、夫人,说小姐这就来!”青瑶扬着嗓门,高声替我回了,转而扶过我,“小姐,走吧!” 我猛得深吸了口气,又呼出,感觉紧张的心情平整了些,才重重地点了点头,跟着青瑶的步子迈了出去。 走至大堂,不期然看到水凌风也在,他依旧是孤然地站在一角,眼睛望着不知名的一处,不过这次,他的嘴角失去了笑,眉宇也笼罩在一片愁绪之中。 爹娘正喝着茶,见我进来,方喜却又是一阵惊讶,从上到下把我看了仔细通透,搞得我很尴尬。 “月儿,你这身是……”娘看着我,犹疑着不知该怎么说好。 我但笑不语,眼角却瞅着那不动如山的白衣轻轻转身,望见我的模样后,骤然怜惜和不舍的眼神,他虽然没说话,可我知道他还是不甘心,他在用眼神挽留我!而我的回答只是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摇了摇头。 知你心里怜我,便足矣!纵然今日要面对千难万险,我亦能一笑置之。 “爹无用啊,难为月儿了!”爹沉重地叹了口气,却是万般沧桑,惹得我一阵心酸,面上却仍是无所谓的笑着,笑得淡然从容。 “夫人,我们走吧!” 娘已是红了眼眶,见我如此,终是不想我心忧,把眼泪咽进了肚里,紧跟着爹的身影向门外走去,青瑶丫头自进大堂后便退了开去,于是,偌大一个厅倒只剩下我和水凌风二人两两相望。 他依旧站在原处望着我,眼底闪过万般情绪,终归无言,我知他心思,却也不能说什么,只是笑着说了句‘等我回来’。 不日前,他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这回换作我,说起来还真有些别扭。 我转身也步出了大堂,身后那道视线纠缠着我的背影,欲言又止,久久不散,即便是我坐上进宫的马车,依然感觉得到他的灼热…… ** 马车里很安静,静得让人发慌,只听见车轱辘压过石板的‘咯嘣’声,每一下都似敲在心上,生生地疼! 爹娘都是一脸的沉默,我努力试图放松的情绪,被这样的凝重的气氛又给吊了上来,心里压着难受,却又不能让二老察觉,只得假装闲适地看着窗外的街景,拼命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淡定些,孰不知,眼里压根儿看不进任何东西,因为,只是为了安抚爹娘,我已深感无力。 好不容易,行走的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从掀起的车帘外可以气势宏伟的宫墙,森严凛然,不可撼动,仿佛矗立于世间的天神,高高在上,让人俯仰不及。在现代时,我也曾去过北京的紫禁城看过,那时以一个游人的心态,只觉它气势宏伟,很是庄严,历经千百年的沧桑,更让人凭添感慨。 现如今眼前这天野皇宫真实的近在眼前,虽不及紫禁城的磅礴气势,无奈心态不同,却感万分沉重,望着那厚厚的青黑色巨石堆砌的宫墙,我直觉透不过气来,轻叹一口气,起身步了出去。 该来的终是要来,去吧,水尹月,迎接你的第一次挑战! 宫门口已有太监在等候,一见到爹便迎了过来,模样很是恭敬,想来爹在朝中虽挂着虚名,但也颇受圣恩。 跟着那位公公走进宫门,又不知穿过了几道巍峨的高墙,几座华丽的庭院,几个精美的花园,终于,在我双脚磨破,耐性告磬前,来到了传说中的‘宫宴’所在地——‘御花园’!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见识到皇家宴会,正值春意喧闹的御花园内,各色民间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争芳斗艳,颇有些‘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架势,令人目眩神迷。 在这样的奇景下,闻着浓郁的花香,很多先到的大臣们已在一边的宴席上落座,按官阶高低自中间那几张虚悬着高座两边由上往下排列,看样子那几个位子便是为皇帝和皇太后他们留的了。细看之下,群臣席上的位子竟也坐的差不多了,显然他们对皇上设下的这个很是上心。 席间,近百名丫鬟太监来回穿梭其中,手里捧上珍馐膳食,美酒醇酿,一刻不敢怠慢;席中,数名轻纱妖娆的舞伎正在翩翩起舞,一翻手一抬足间,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引人无限遐思,只觉万分撩人。 席之一角,丝竹悦耳,乐师们正奏着动人心魂的仙乐天音,一脸自我沉醉,如此美妙的旋律让久未接受到音乐洗涤的我,如逢甘霖,不禁有些飘飘然。只是,显然在场的那些被权利侵蚀的大人们丝毫不觉,我忍不住为这些乐师和这些音乐感到惋惜,遇人不淑,伯牙得遇子期乃几世修的福气,这伯乐也不是易求的! 院内其他各处,那些千金小姐和公子们,借着如此良机,各个锦衣华服,浓妆艳抹,或是赏花,或是调笑,……面上那叫一个和乐融融,言笑晏晏,可私底下的攀比之心仍可见一斑。 望着那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景象,我不禁感到一丝可笑,脚步虽有片刻的犹豫,转而想想,现在胆怯未免也迟了些,挽着娘的手紧了紧,我挺直了脊背,只听得带路的太监尖声说道: “礼部侍郎水大人携夫人、小姐到——” 刹时,当我们一脚踏进花园的那一刻,无数道带着不同意图的目光直直地向我射来,有惊讶、有好奇、有探究……直白赤裸得让我觉得自己就象拍卖会场上那最后一件呼声最高的物品,人人都在一边不断的观察,一边又径自揣测着它是否真的值那个价,内心在[值]与[不值]的比较上挣扎! 我突然很后悔自己今天做的这身装扮,一身白衣绝尘,与这满园的姹紫嫣红相比,本该预料的素雅平淡,却显得更为突兀显眼,虽然不知这[显眼]在他人眼中又是何种解释,可我本人却真的很不愿成为焦点人物。 须臾,爹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的迟疑,转头朝我望了一眼,目光中透着询问,随即脚下也跟着缓了下来,慢慢步至我身旁,袖中的手轻轻转自我背后,轻拍了两下,无声的鼓励和支持,让我略显冰冷的心感到一丝暖流经过,静静绽出温娩一笑,我跟着爹娘向人群中走去。 穿过花园时,两旁的目光更加的刺眼,那些公子们眼中的惊艳、欣赏、痴迷、贪婪;千金小姐们眼中的叹息、不甘、嫉妒、藐视…… 伴随着不同的抽气声和私语声,我恍若未闻,径自无视而过…… ** 与御花园遥遥相对,皇宫一角,巍峨高耸的‘紫薇阁’肃然挺立,楼高十数丈有余,地处皇宫最高之处,楼有九层,五方角力,取义:帝王,‘高高在上’,‘九五之尊’! ‘紫薇阁’是为了能方便历朝君王不出宫也能洞察民生而立,据说,站在‘紫薇阁’的第九层,能览尽京都各个角落,甚至能遥望及‘不绝山’和‘断天河’,只身其上,直有天下苍生尽在脚下的豪迈,何等的壮观、霸气,想必无论是谁站在那,自尊心都能得到极大的满足和膨胀,而这正是帝王者的最爱,可却是天昊望之却步之地。 天昊向来不踏足那第九层,为此,郎清还常笑他,处理政事果断精明,竟不敢登高,可惜了那份独属君王的享受,他是没福气了! 昊只是一笑置之,倒也不曾恼怒计较。偶然一次,他们二人一同踏上第八层时,昊曾望着那通往第九层的台阶若有所思,许久,才叹出一句‘高处不胜寒’。 他说:他怕孤独,更怕迷失! 所以,昊常站在第八层的阁楼上静静地看着天野京都的一切,看着他的子民早出晚归,休憩耕作,他说:能这样,便足矣! 从小相伴,知他若此,郎清又岂会不明他的心思,他一直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此时此刻,他正陪在昊身边,站在‘紫薇阁’的第三层,这里虽看不到京都的全景,但也足够将御花园发生的一切一览无遗了,这才是他们今天登楼的目的。 “她来了!”郎清轻声说道,淡然的口吻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恩!”天昊一直都冷看着御花园内大臣们的你来我往,看着公子小姐们调笑戏语,看着一群虚伪的人聚在一起,互相吹捧!自然,在那袭纯净的白衣踏进花园那一刻,他也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发丝如瀑,素衣翩然,衬着那张绝美的容颜清丽脱俗,在这满园的争芳斗艳中,虽过于淡雅平凡,可那挺直的脊背却毫无低微怯懦的姿态,反而一枝独秀,自得其乐,那般理所当然的姿态却硬是把那满院的妖娆给比了下去,看似娇弱,实则霸道任性得很,这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 不过,这样的女子也的确够特别,她的到来,犹如一道清泉冲淡了满园的声色脂粉之气,让人如沐春风,惬意自然。 想着那日男装打扮的‘水悠然’,在茶肆惹出的一番小插曲,再看看现下园中那个纤弱的白衣女子‘水尹月’引起的骚动,天昊不明白,为何她总是这么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 “独树一枝,柔中见刚,即便身在如此繁杂的境地,也毫不减其清锐之气,不是凡品啊!”郎清微微一叹,这样的女子,的确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更能让天下男人为之痴迷、疯狂。 闻之,天昊依旧望着那抹白影,冷漠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来清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不过,转瞬即逝,笑意掩去,深邃的眼底浮上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他若没看错,刚刚一瞥间,他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冷漠和嘲讽,虽然掩饰得很快,但还是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那样的眼神,让他的心深深一悸。 倨傲不驯!全然不似个从小病弱,久居深闺的千金小姐…… 他真的看不透她,看不懂她,眼前的这个‘水小姐’跟传言中的,甚至是探子拿回的情报完全不同,不,是根本就是两个人!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没来的也在预料之中,我们是否该下去了,阙那小子看样子快等得没耐性了,况且太后来了,我们还要准备迎接!”郎清在一旁轻轻提醒,说的话却是绕口令一般让人迷糊,可天昊却是心里清楚得很。 该来的就是群臣和今天的主角‘水小姐’;不该来的是那帮令人头疼的公子小姐,其实他们也是为了请动我们的水大小姐而找的借口;而那预料中没来的便是——天宇! 今日设宴的目的便是见识一下这位水小姐,虽说已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当时场合不对,且各自以假名相告,所以,需要正式认识一下。况且,昊对她的心思一直态度不明,不过由今日之举看来,昊是做了决定了。 命其进宫赴宴,示于群臣,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想起对宇的承诺,郎清心里的担忧又起! “走吧!”淡淡的一声,人已如风一般向楼下隐去。 无奈地摇了摇头,脚步轻移,郎清苦笑着紧随而下…… ** “水大人,想必这位就是令千金了吧,果然国色天香,水大人好福气啊……”官员甲一脸羡慕地对爹说道。 “是啊,是啊,水小姐不愧为京都第一美女,风华绝代啊……”官员甲的夫人也连声附和。 “水小姐不仅容貌绝世,连气质也是出尘脱俗,不似凡人那……”官员乙不甘落后般地继续锦上添花,惹我心里一阵冷哧,不是凡人,难不成我还是妖精啊!哼! 自打我和爹娘走到宴会席上,那些不知是什么[官]的官和他们的夫人们就象猫闻着了腥一样全蜂拥而来,把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都对着我指指点点,捧到‘天上有,地上无’,酸得我掉了一地的疙瘩,碍于爹的面子,又不好发作,我只好强忍着,脸上还僵硬地扯着那抹端庄有礼的笑,简直快抽筋了,真是痛苦! 正当我百无聊赖的时候,透过人群的一点缝隙看到席上还淡然地坐着三个人,两个年纪大点的老者和一个年轻的紫袍男子! 两个老者里,一个面上总带着笑意,看似个好相与之人,只是那眯起的眼底却不时有锐利的精光闪烁,城府可见一斑;另一位,则是面无表情,低垂的眼睑,似在望着桌上的美酒沉思,严肃的神情让人敬畏;而那个年轻男子衣着华丽,一脸漠然,生人勿近,闷头一杯杯喝着酒,只是那侧脸让我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却是想不起来了。 那三个人径自坐着,对我们这边的‘热闹’好象丝毫不受影响,不过,我却感觉到他们的目光正不时地注意着我们这边的情况,只是他们隐藏的太好!看他们坐的位子,是位于主位最近的两头,显然身份不同一般人,不是皇亲国戚,也是首辅大臣,那气势才叫是泰然自若,从小我就很佩服那些‘谈笑间灰飞烟灭’、‘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人,看着这三人,一下子勾起了我的英雄情结! 在我思量的当会儿,爹想必也忍受不了这种嘈杂的围困,婉谢了各位的赞美,推开拥挤的人群,拉着我向那席上三人走去。 “阙王爷、秦丞相、黄太师,下官有礼!”爹对着那三人一一作揖,而我也被娘拉着行了礼,虽然很不乐意,我倒也算配合,三人只是轻轻示意性地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客套,摆足了架子。 不过这三人的身份还真被我给猜到了!王爷、丞相、太师……呵呵,还真是一人之下,百官之上啊!我猛然想起爹曾提过,就是这秦丞相和黄太师提议让我进宫,惹来得这一身麻烦,忍不住对这二人心生不满,刚才的崇拜之心一瞬间化为泡影! 低着头的我不禁在底下撇了撇嘴,却在抬头之际,不经意对上一双冷酷的眼,我徒地一愣,似乎不久前也见过一道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眼神,顿时,一道模糊的影象突然划入脑中,是他——那日在茶肆,和天昊坐在一起的那个冰块! 他见我看着他,也有片刻的愣怔,眼神有瞬间的异样闪烁,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冰块的模样,我似乎还听见他有意无意地冷哼了一声,那样儿就象个耍性子的孩子,让我忍不住一阵好笑。 许是知道自己的失态,他恼怒地瞪了我一眼,却是奈何我不得,只好拿起酒撒气,掩饰自己的行为,却不知如此意气之举,反而更显其幼稚,我笑了笑…… 此时,突然,一道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自我四周响起,连刚才坐如泰山的三人都敬畏地起身下跪,独有我一人怔在当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睛同时对上另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谢谢snowcream、梦灵mm、jiminking、shelly1227、夜怜悠、wangtao198649、哑哑鸭鸭、爱情的篮子、chenyanxuan008,还有其他支持轩的亲们。 还要感谢轩的好朋友潘和呼吸! 最近都很少花时间在网上,每次发完文就闪,感觉很久没给大家的留言做回复了,很抱歉啊,不过轩都有看的哦,大家对轩的支持,和对女主和风的支持我都知道的,轩会努力尽量完成大家的愿望的,哈哈……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一章 斗气 “月儿……” 一阵压抑的低唤将我从呆滞中拉了回来,低头瞥见跪了一园子黑压压的人头,我才缓过神,赶紧忙着跪下身子,可还没等我有进一步动作,一道略微低沉的声音却适时响起。 “众卿平身!” 我惊讶地抬头再次对上他,却见他盯着我的眼神充满戏噱。 “谢皇上!”一干众人垂首起身,安静地退出一条道直通席间的主位。 天昊大步上前,郎清紧随其后,在及主位十步外站定,天昊端坐在椅上,一派威严,今日他脚踩金黑色长靴,身着金黄色宽袖修身长袍,襟口和袖边以黑边坠纹,袍上绣有一条张牙舞爪的腾云翔龙,玉冠束发,衬着那张冷峻的面孔尊贵不凡,挺拔的身姿,帝王之威严凛然,不容小视。 “众卿家大可不必拘泥君臣之礼,朕今日设宴也是兴之所致,各位爱卿且管畅快喝、畅快聊,尽兴而归!”天昊坐于首位,宽袖一拂,扬身笑道,却是豪气顿现,只是那笑意却未全进到那深邃的眼底。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自御花园响起,声落之后,歌舞又起,嬉笑戏语之声也渐渐层出,只是无论在怎么尽兴,那声势倒是比方才小了许多,让我也得了片刻清静。 因为席间,各大臣和家眷的坐位都是安排在一起的,大家相互敬酒,欣赏着曼妙的舞蹈,难得的,气氛还真的颇为温馨融洽。爹虽是挂名大臣,但御赐从二品,按官阶算也在席之中上位。 既然来了,我直当没看见身边那些明里暗里投来的各种目光,和上位那道自开席来便一直未曾与我身上移开半分的灼热视线,索性静静地坐于娘身边,安然地一口一口浅酌着杯中甜美的果酿,一边自在的欣赏起这难得一见的正宗《霓裳羽衣舞》,以前只能在书本上想象她的美妙,今日得见,可得好好研究品位一番。 开席后不久,大家也吃喝了一会,歌舞声渐歇,那些舞伎也静静地退到了一边,似是等待着什么。我正纳闷之时,却见坐与天昊席下两旁的那三位象是约好了一般,手持酒杯,齐齐起身走至场中间站定,席下众人见此也唯马首是瞻的,赶紧举起酒杯站起,对着皇上,一脸的恭敬,我自也不例外,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端着酒杯,照着众人的样子举起。 只见那个冰块王爷向前跨了一步,象是个代表一样,举杯朝着天昊扬声地说道: “臣弟携众大臣及家眷谢皇上厚赐荣恩!” 话声方落,众大臣及堂下家眷也纷纷恭声响应: “臣等谢皇上厚赐荣恩!” 真是,原来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敬杯酒啊,不过就是小小的设了个宴会,有这么大惊小怪么,忙得还不是那些太监宫女,我不禁在心里一阵嘲讽,脸上却是笑得大方。 天昊满意地点了点头,低笑着举杯与群臣共饮。 群臣敬完后,又是一轮番的单独敬酒,携家带眷,敬皇帝、王爷、丞相、太师…… 看着他们殷勤的模样,和那些小姐们故做端庄,却不时投向天昊含羞带怯的眼神,我颇是感到无聊,刚才喝下去的果酿,虽然是水果酿出的,可是还是有些劲头,吹着夜里的晚风头有些晕晕的,本想趁人不注意退出这里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碍着等会爹也要这么折腾一番,我只好继续坐下去。 终于,轮到爹了,我们都斟满了杯中的酒,向着那个尊贵的男子走去,我微低着头,小心地走在爹娘身后,尽量让自己显得低调些,此时不比刚才,在一个强者面前过分招摇,那等于是在玩火自焚,尤其还是在这么多等着看热闹的人面前,我虽有些头晕,但还不至于忘了今日来此的初衷。 “微臣携妻女谢皇上荣恩!”只听爹机械式地说道。 “好!”天昊的声音响起,从我头低的角度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本以为我们也会象其他人一样只是走个过场,我刚想转身去敬那个冰块,却被叫住了。 “这位——就是令千金水小姐了吧!为何一直低着头,是害羞,还是——朕的脸很恐怖?”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从上面响起,一句话引起了满场的大笑,让爹娘也很是尴尬,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皇上,小女甚少出门,不识大体,今日得见真龙天子,想是有些胆怯,让皇上见笑了!”爹战战兢兢地回道,我瞥见他同样低着头的脸上溢满了不安,让我很是不忿。 “皇上是想看小女的容貌么?这有何不可?既是长在脸上,便是让人看的,小女只是怕惊了[圣驾]而已!” 潜藏的叛逆心理被激起,我赌气似的抬起头,坦然地看着天昊眼底闪过得逞的笑意,即便很清楚他这是用的激将法,为了爹的尊严,我也得接着! 我要让他明白,我的头不是为他抬的! “胆怯?!哼,看来水小姐并没不象水爱卿说的那么胆小啊……”他冷瞪着我,我不驯的态度似乎有些激怒了他。 “皇上,这……”爹抬起头,见我这么毫无顾及地瞪着当朝天子,却是说不出话。 娘在底下轻扯着我的衣袖,我却恍若不觉,径自固执地仰面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那张脸是那么熟悉,可那表情却是那么陌生,我笑自己怎么当初还会被那张脸给迷惑住了,错把他当成了‘楚亦’,不,即便他是楚亦,也与我再没有关系! 我在挑衅一个帝王的权威,抚其逆鳞,换做以前,我也不会做此不明智之举,可我忍不住,我要告诉他,我水尹月并不是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弱女子,即便是天子,也休想让我退缩半步。 场上,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紧盯着我和天昊之间的僵持局面,对于这突然转变的气氛很有看热闹的心态,尤其是那些看我不顺眼的小姐们,我甚至可以想象她们此刻幸灾乐祸的眼神,不过,我才不会理那些幼稚的行为。 许久,久到我以为已经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久到我认为天昊会毫无犹豫把我这个忤逆他的人拉出去斩了的时候,他冷硬的脸突然软化出一丝兴味的笑意: “不愧是才貌双全的‘京都第一美女’,果然有气魄!” 闻言,我猛得松了口气,不过表面还是不卑不亢。随着这句话,方才的冷战场面也宣告结束,那些官们也赶紧打蛇上棍,对着皇帝,把我和爹又是一阵吹捧,只有那三个始终不动如山的人,一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盯得我一阵汗毛直竖。 天昊也未再为难我,待敬完了那三位,我们又回到了座位,还没坐下,我趁着另一位大臣上前敬酒,天昊不注意的时候,向爹娘说去透透气,便想从席间悄悄离开。 可没等我走到园门口,迎面却走来一大批宫女太监,中间簇拥着一位盛装华服打扮、风韵犹存、气质高雅的中年妇人,不多久就到了我眼前,她似乎见到我这么直直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嘴角却是挂着雍容的笑。我刚想着不会这么巧的时候,一旁传声太监的尖锐声音便再次响起: “太后驾到——!” 这次我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太监的声音还没落,我急忙低下头退到一边,跪下身子,想着今天这一跪是免不了了。 果然,后面紧接着就是一大片如雷贯耳的呼声: “恭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瞥见天昊从座前起身,大步向这边走来,经过我身边时,匆匆从我头顶一瞥,便站定在我身前,对着妇人一揖:“母后!” “恩!免礼,都起来吧!” 太后伸手一个虚托,慈祥随和的脸上笑得很是亲切,竟毫无半分想象中太后该有的威严架子,让我顿生好感。 “今日在座都是我朝肱骨之臣,大家为我天野殚精竭力,哀家实该好好重谢诸位,今日借着皇上大宴群臣的机会,聊表一下哀家的感激之情,诸位务必尽兴。”这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心里暖洋洋的,好不舒畅,当朝国母的风范一览无遗,方才的拘谨也一扫而空,大家继续玩赏起来,气氛更甚之前热闹。 “母后,孩儿扶您过去吧!”天昊淡淡地说,却不见有寻常母子间的那份亲密,不过自古以来在这皇宫里,亲情就少得可怜,我也就没多在意。 “不忙!”太后微微一笑,保养很好的脸上,一双美目从席间众人,缓缓移到了一旁正欲悄悄离开的我身上,嘴里问出的话却是对天昊的。 “皇上,不知——这位是哪位大人的千金啊?”轻柔低缓的声音让我退缩的脚步徒地一顿。 “母后,这位是礼部侍郎水爱卿的女儿。”天昊闷闷地回道,微敛着的眸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异样,似有些不悦。 “民女水尹月见过太后!”搞不清他们母子在打什么主意,我微打了个欠身,小心地回道。 “恩,‘京都第一美人’——水大人的千金,果然是清丽脱俗,气度不凡,名副其实啊,难怪这满朝的文武和皇上都这么伤心。”太后仍是笑得亲切,只是最后一句话让我着实打了个激灵,心生寒意,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谬赞,民女承受不起!”我惶恐地便要屈身下跪,以显示自己的胆怯,在这种状况下,要强只会让自己无辜受伤。 我心疼着我这娇嫩的膝盖,想着过去的两世,能让它接触地面的机会真的是寥寥可数,今日却要委屈它了,心下对这皇宫的厌恶又增了几分。可还没等我双膝着地,一双有力的手却将我托了起来,透过衣服传递过来的灼热触感让我一惊,猛得对上他——天昊!我不知道的是,自己竟然在潜意识里,习惯性地将他和风做了比较—— 他外表冷酷,手是火热的;而风外表温润,手却是冰冷的…… 他们——真的不一样! “皇上!”我不着痕迹地从他手里抽出手臂,疏离有礼地敛眉唤道,却没有察觉到天昊眼中瞬间浮上的一抹愤怒,但生生被压制了下去。 “母后只是与你开个玩笑,并无他意,你无须如此紧张!”淡然的口吻听不出他的情绪,只是盯我的眼越加深邃幽暗。 怎么?难道太后还不知道爹向皇上婉拒我进宫选秀之事?我不禁蹙了蹙眉,为了安全起见,看来我还是先保持沉默,静观其变比较好。 “皇上说得是,月儿,哀家可以这么唤你么?”太后突然转变的亲昵态度,不知为何突然让我感到不适,虽然爹娘也唤我‘月儿’,可她从太后口中唤出,却让我打了个冷战。 “能得太后的怜爱是月儿的福气。”我柔声说道,熟识我的人定会以为我转性了,可我现在却是不得不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真是个乖巧伶俐的可人儿!”太后笑道,一边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我,一边满意地点着头,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样的举动,好象是在挑东西?挑什么呢…… “微臣(臣妇)参见太后千岁!”陡然间,爹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断了我的神思,我竟不知爹娘何时已站在了我身后。 “水大人、水夫人快免礼!呵呵,哀家这会儿正羡慕二位呢,居然得了月儿这么个乖巧、体人意的女儿,真是有福啊。”太后笑言。 乍听太后对我的称呼,爹娘都愣了一下,但爹很快便回过神,躬身说道:“臣下小女,不识宫中礼教,望太后见谅。” “此话从何说起啊?哀家久居深宫,看惯了这宫中的冷清繁杂,难得见了月儿这么个清爽的人儿,可是交心得很呢,水大人这么一说,这可是把哀家当成洪水猛兽,不讲道理的泼妇不成了?”太后佯装不悦地说道,却把爹吓出了一声冷汗。 “太后,微……微臣……” “禀太后,爹绝没有冲撞您之意,太后贤德,心胸宽广,天下皆知,便是月儿初来宫中,诸多失礼,也自是不会怪罪月儿,只是,爹见月儿初见太后,就得到如此厚爱,想必日后更是要骄纵了去,他这是担心月儿呢!”我不着痕迹地替爹解除困境,这溜须拍马本是我最为厌恶的事,只今日情况特殊,实是无奈,我也只能睁眼说瞎话,谁又能说,这不是语言的‘艺术’呢? “瞧这丫头多机灵,这会儿哀家没做成无理泼妇,反成了溺爱成性的老妪了,就这丫头解语花般的性子,哀家倒是想看看你能骄纵到哪去,便是真被惯上了天去,哀家也给你顶着,如何?”太后笑看着我,说道,依稀温婉的脸上漾动着异样的神采。 “太后,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爹忙不迭地说道。 一时间,我们这边愉悦的笑声渐浓,让旁人看得眼红,却独有一人除外! “母后,儿臣还是让张泰扶您去席上坐下吧!”冷淡的口吻毫无喜色,天昊仍站于一侧,淡然得没有表情,我瞬间捕捉到太后温和的眼中一闪而逝的愁绪,这两母子的关系很奇怪! “好吧!”方才还很有精神的声音现出一丝无奈,太后随即被身后那位叫张泰的老太监扶向了宴席,高贵的身影竟有一丝难掩的落寞。 我没心思寻究个中的怪异,只是单手抚了抚隐隐作痛的额头,暗叹:这酒还真不是可随意沾得的东西!这一点倒是古今皆有的明训。 爹娘已随着太后回到了宴席的座位上,我转身,并不打算因刚才的小插曲而放弃四处走走的想法,抬步便朝侧门外跨去。 “你要去哪?” 突兀的男声,让我迈出的脚步徒地一顿,惊异着,他怎么还没走,我望向站在几步外的天昊,门口一盏宫灯氤氲的灯光照着他的脸,带着一抹玩味的色彩,让我心生排斥,仿佛自己是他掌中一个有趣的玩具一般。 “禀皇上,民女没见过大场面,今日有幸得来皇宫,想四处走走,皇上该不会介意让我观赏一下您的地盘吧!”我挑衅地回道,明明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可是,面对着这个男人,一想到就是他扰乱了我们一家人平静的生活,我就忍不住火气。 “那是当然,刚好朕也想清静一下,不如同行,顺便也为水小姐做个向导。”这个男人简直霸道到不知风度为何物,和风的温柔简直不能相提并论,也不问我是否应允,便径自越过我走了出去,虽然早想好今日定要找机会与他独处,把事情说个清楚,可现在这个情况仍是让我很是气恼,感觉就好象被他牵着鼻子走一样,我——不喜欢被动! 我站定在原处,恨恨地看着那个狂傲的背影,许久,怕是接收到我的怒视,他回过头,佯装讶异地看着我,“如何,水小姐,难不成怕朕吃了你?”那该死的笑又邪邪地挂上了嘴角,泄露了他恶意的本性。 我冷哼了一声,冷着一张脸,扬起高贵的头,大无畏地跨步跟上,走过他身边时,瞥都没瞥一眼,无视越过。 激将我?!我还怕了不成? 长长的走廊,黑黑的庭院,夜晚中的皇宫竟是一片死寂,就只有那廊下的几盏孤灯颤巍巍地摇曳着昏黄的光晕,却更显冷清,空虚的让人心慌,就象一个迷宫,站在其中的人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该往哪走。我不懂,这样一个冰冷荒凉的地方,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女子想尽法子要入住其中,渴望在这里占住一个小小角落,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却失去了最美好的青春!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其中,身上的酒意已被惊醒了大半,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身上的白衣被微风轻轻吹动,冷不丁地激起我的一阵寒意,下意识地用双手环住双臂抚了抚,感受到衣裳下的战栗,四月的夜晚还是清冷了些,我暗叹,可即便如此,我仍不愿回头。 我知道,那个人一直跟在我的身后,看着我! 在一片庭院中我止住了脚步,不想再继续,因为这四周死一般的安静,以及这安静下暗涌着的权利计谋! 庭院很僻静,也没有灯盏,空气里暗藏着淡淡的桃花香,借着微弱的月光可见一棵桃树在绽放着最美的光华,这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不用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妨碍彼此的坦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不为其他,只为我实在是不喜欢那熟悉的脸上挂着那陌生又刺眼的玩味,只为此刻,我更怀念那个如清风般缱绻的笑! “你在想什么……”低沉冷酷的声音在这沉寂的庭院显得分外清晰明亮,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眷恋?”天昊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的温度听起来却似更冰冷了些,听了他的话,我下意识地抚上脸颊。 笑?!我在笑么?我心一暖,嘴角不自觉又勾出一丝轻笑,原来,光是想起,已经能让我感染到风身上的温柔了! 笑意更胜,却未发觉身后越来越深邃冷冽的双眼…… “想他?!” 天昊看着我,阴郁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而背对着他的我却毫无所觉,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被人这样的无视我想换成任何人都不能忍受吧,又何况是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 “皇上,尹月心里想什么事、什么人恐怕没必要要告诉你吧!”我望着那株桃树,轻声开口,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是么?那朕……就不明白水公子——哦,不,是[水小姐]这会儿引朕出来的用意了?”天昊意有所指地看着我。 “皇上,你莫不是在怪罪尹月那日欺瞒身份之罪?不知者不罪,那日情况特殊,尹月也是无奈之举,况且,皇上自己也未坦诚相交啊。” 再说,那日我留下‘水悠然’之名,也不算欺君啊,这的确曾是我的名字,不过是在和风揭开心事之后,才决意不用而已。 我忍不住为自己辩驳,这人未免有些霸道! “那见你今日见朕未有丝毫惊讶之色,朕的身份是谁告诉你的?是你爹还是……”天昊象是在犹豫着该怎么说出那个名字。 “是风!我爹之前只是猜测而已,并不知那日我们相遇之事。”我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顾及,毫不畏缩地迎上他瞬间犀利的眼。 若不是他再三向爹暗示,想必爹至今仍不会知晓,而我也不会对风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风?!呵呵,如此亲昵的称呼,还真是不假掩饰的甜蜜温柔啊! “这么说来,他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他看着我,眼睛里时明时暗,漂浮不明。 “我们早有婚约,即将成为夫妻,夫妻本就无事不谈,却是不知陛下所言之[事]是为何?”我跟他较上了劲,模棱两可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还特意加重了‘夫妻’二字。 打哑谜是么?我也不含糊,想从我身上探口风,我水尹月也不是痴人。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就是知道了也得装不知道……这些道理我还是清楚的,否则风也不会瞒我到那时,他是为我的安全担忧着想,想到之前他说过的那些话,我现在是深有体会啊! 伴君如伴虎,不小心的结果只有被虎吞食入腹,我又怎会傻到自动送上门,成为那腹中之餐? “夫妻?!朕怎不知水卿家要嫁女了?”天昊不答反问。 “我与风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心意相属,互许终身,爹娘更是早有结缘之意。”我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 天昊现下虽没有任何表示,但我也看得出他有意无意地针对我,怕是不会轻易罢休,也就怪不得我了。这番话我说得轻巧圆滑,虽有断章取义的不实之处,让听者想入非非,却也不怕被人抓住把柄。 “是么?那看来是朕多虑了,朕还以为水小姐今番进宫是有[事]相求……”天昊闲闲地声音从身后响起,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皇上这么说,想必早已知道尹月是所谓‘何事’,既然如此,那还请皇上能给个准信,成人之美,月儿定当感恩在心。”我转身对上他,月光下那双眼睛分外清亮,却也深不可测。 “既然这么说,那朕也想问个明白,是你爹不想让你进宫,还是,你自己——不愿入宫?”天昊脸上掩去了笑意,紧盯着我的眼睛,目光灼灼,即便是在这昏暗的夜色中也让我心惊。 “是尹月自己的意思,爹是爱女心切。”我轻声回道,情绪并未受到影响。 “为何不愿?”他步步紧逼。! “尹月福薄,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带了一身气喘之症,好几次病得差点就去了,大夫再三叮嘱了,动不得气,伤不得神,心性自在便是无医,只要小心些,一生也可无忧。尹月不是孝顺之人,也未让爹娘少操过心,只想着能快活地活着,也算对爹娘一个交代,皇宫如此尊贵之地,确实不适合尹月!”我委婉地说出自己苦想出来的理由。 ============= 长评,票票,留言狂求中~~~~~~~~~~~~~~`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二章 忠告 “若只是因为你的病,朕的宫里有最好的御医,要是还不行,朕便下道诏书,为你召集全天下的能者异士,定能解你痼疾;而你的爹娘就更不用担心了,你若入得宫中,他们也会受朕的庇荫,安享晚年……这些所谓的问题,只怕都是你想逃避朕的借口,你不想进宫怕是另有原因吧?” 面对着他的追问,我实在是有些应接不暇,额头隐隐作痛,心绪不禁也有些烦躁起来。 “皇上为何非要追问尹月个中原由?尹月方才已经说过,我心有所属,风待我极好,他的为人您或许比尹月更清楚,能得到他那般的疼惜呵护,尹月此生幸甚,怎能忍心负他?您贵为天子,九五之尊,天下女子想必要多少有多少,又何苦在此事上如此固执计较?”我苦恼地说着。 难怪风会这么为难,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固执! “风……风,风!你开口闭口都是‘风’,说来说去,你其实就是因为他才不愿进宫的,对么?说什么‘他待你极好’、‘怜惜呵护’,朕真不知你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愧疚]!”虽然看不清天昊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傻瓜都感觉得到他现在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气。 “你错了,皇上!”我无视他的怒气,强自镇定地说:“我进不进宫跟风一点关系也没有,即便没有风,我也不会进宫!尹月自认不是个有毅力、有胸襟的女人,无意与一群女子争一份少得可怜的感情,尹月争不过,也不想争。尹月求的不多,一个爱我的人;但尹月要的也不少,一颗完整的心,完整的情!这一点,皇上,您给不了!” 先不说,他以后会娶多少嫔妃,选多少秀女,据我所知,天昊初登大保,后宫虽然空虚,可侍寝的秀女却是大有人在,真要是进了去,以我这般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又怎能过的安稳? “所以,皇上,尹月不愿进宫其实对大家都好,这样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而皇上也不用担心日后会因为我而左右为难。”我毫无玩笑地说完,在一片寂静中,字字清晰,句句明了,我相信如此直白的话,他应该能听懂其中的意思了,本想婉拒,无奈还是说出了口。 “另外,我还想告诉皇上——风,我爱他,很爱很爱,现在爱,以后只会越来越爱!” 在这个夜晚,在皇宫的这个不知名的庭院中,在这个尊贵霸道的男人面前,我坚定地吐出我对风的爱意,轻喃的语气,温柔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只为那个叫‘水凌风’的男子! 我无暇顾及这番话说出后的后果,我只知道,这是我真正的心声,我必须尊重我的心,这是她最终的选择! 在经历了两世为人的机缘后,我那颗伤痕累累、早已尘封的心终究再次为他的温柔宽容开启,那样的男子,我怎能忍心舍弃? 现在的我,比起过去的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 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也等于是给了我一次重新选择感情的机会。 现代那次,我选择了楚亦,他没能给我幸福;这一次我不会再错了,我知道,我心目中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他! 至于,天昊,或许我们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注定是一场无奈的悲哀和痴缠,希望我和天昊不会沦落至此! 尽管楚亦辜负了我,可看在他最后为我流的那滴眼泪的份上,我也无法对这张同样的脸太无情! 不想再继续纠缠,反正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意思也很明了,出来太久,宴席也差不多了,爹娘会担心的!我移步便欲越过他往原路回去…… “你说‘你爱他’?!” 一声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压出来般的沙哑干涩嗓音艰难响起,隐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笑,让微微抖动的声线听起来有些苦涩。 “那楚亦呢?你对那个叫‘楚亦’的男人又是什么感情?” 楚亦?! 乍从天昊口中听到那个名字,我徒地顿住了脚步,平静地转回头对上那双阴郁凝结的眼,有冷酷、有深沉、有得逞、有讽刺……还有一丝可悲! “不要对朕说,他是你的弟弟,或是故人,朕不是痴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很爱那个‘楚亦’,所以你才会错把朕认成了他。”我听到他这么说着,语气里有着让我想不通的笃定,是不是所有做皇帝的人都是这么自信,认为自己可以看破世间的一切玄机? 面对这样直接的质问,我承认我有些心慌,象是被别人窥视到了自己最想遗忘的隐私,或许,在不久之前,譬如,在我和他第一次在茶肆相遇时,他这样问,我会心虚、不安,甚至愤怒! 可是,现在的我,心也只有[慌]而已,除此以外,我意外地,很平静…… “我并不否认,楚亦是水悠然的过去,曾是她的最爱,爱到心碎,爱到生命终结,付出所有,她也再没什么可以给他了;水尹月是水悠然的重生,而此生她的最爱是水凌风,只有水凌风,没有任何人!”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这些话,我只要他知道,不管是谁,都不能动摇我和风之间的感情。 楚亦又如何?先不说,他已经和我没有关系,那么他——天昊,再怎么相似,毕竟他永远不是楚亦! 什么水悠然,水尹月…… 什么过去,现在,重生…… 他脑子里现在已经完全被那两个名字给搞浑了!他的眼前不断闪现着两张同样绝世倾城的脸,一个是机灵大胆、率性而为的俏皮少年,[他]曾带着一丝决然,留给自己三个字——‘水悠然’;一个是白衣翩然,素雅倨傲的清冷佳人,她口口声声对自己声称——她是‘水尹月’! “你到底是谁?”天昊烦躁地低吼道。 “皇上,你觉得,这个问题现在还重要么?”我轻轻一笑,任渐起的晚风吹起宽袖长裙,和满肩的青丝。 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天幕,今夜无星,一轮圆月高挂,算算日子,今儿个是十五了,来到这也快月余了,这一个月来发生了太多事,也见到了太多人,现在连只有在电视和书里见过的[皇帝]都活生生地站了我面前,而我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么久来,自己竟从未好好赏过这个朝代的[夜],和天上那千古不变的明月! 一层淡淡的月晕在周围环绕着,云层也那清辉的掩映下快速的移动,空气里漂浮着一股闷闷的湿气,冷不丁一阵寒意袭来,包裹在略显单薄衣衫下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要起风了,明天怕是要下雨!我暗自在心里想着。 人说:春雨如棉,细如丝! 来这这么久,很难得的,这四月天里也没见天上掉下一滴‘伤心泪’,恐怕也是和我一般日子过得太惬意了,这会儿,风起云涌的,倒是让我想到了身边这个突然沉默的男人,莫不真应了那句话——‘暴风雨前的宁静’么? 就这地点、这当头,我还没头没脑地胡思乱想着,真是糊涂了! 算了,还是赶紧回去吧,明儿个早起,还可叫上风一起赏一下这‘四月润雨图’! 想到做到,心情也轻快了些,“尹月谢过皇上相陪之意,天色已晚,尹月告退了!” 管不得对方答不答应,我径自转身往宴席方向步去,留下那一院的沉寂,和那满树桃花,以及那树下的人…… ** “她是谁?” 在庭院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小角落里,两个人影将院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她就是老夫跟您提过的水颢之女——水尹月!”苍老却不失威严之气的声音,竟是此刻应该在席上的吃喝的丞相——秦缜! “水尹月……” 浑厚低沉的声音自男子口中响起,低喃中带着一丝探寻和深思,挺拔魁梧的身躯、浑然天成的压迫感被包裹在一身与其气质完全不相配的侍卫服中,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霸气,那样的气势和体格完全不似一个普通的侍卫,却更象一只野性难驯的猛兽,蓄势待发地搜寻着他感兴趣的猎物,然后一击即中,他——很危险! “就是那个素有‘京都第一女’之称的水尹月?呵呵,有点意思……”望着那抹即将从视线消失的白色倩影,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两声轻笑,没想到,这番一时兴起的天野皇宫之行,还得到了个意外的收获! “太子殿下,那我们的计划……”秦缜犹豫着开口,这位煊炎太子的心思可是让他琢磨不透。 “当然照常进行,怎么,丞相想打退堂鼓么?”阎钺——煊炎第一皇子,也是太子,微一挑眉,嘴角邪肆的笑不减,可眼中的冷光却大盛。 “非也,非也!”秦缜连声否认,“老夫既已下定决心,便是豁出了性命也不会退缩分毫,只是君上那边传来口讯,似乎有让我们暂缓行事的意思,这……” “不用担心,父王年事已高,对此事难免百般顾及,现在国中大事均已由本王接手,你且行事小心些,待得大功告成,父王那边本王自会安排。”阎钺毫无起伏地说。 “殿下既然这么说,那老夫就安心了,从刚才看来,天昊对这个水尹月很感兴趣,对我们来说,这是个不错的契机,老夫会善加利用。”秦缜点了点头。 本来是想让水尹月进宫迷惑圣听的,结果今日一看,这水尹月倒不是个一般的角色,不易被控制,弄不好,还会乱了全局。现在细细想来,幸亏水颢不愿嫁女,这样的话,只要稍稍改变一下计划,说不定——会有另一番[收获]。 “具体的事宜丞相就自己斟酌着办吧,只是本王要提醒你一句,这天昊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行事定要万分小心,莫要让他抓住了把柄!”阎钺依旧望着那白衣消失的方向,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 “老夫明白!天昊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城府和智谋的确很值得赞赏,不过,根基未稳,这是他的致命伤!殿下请放心,老夫不会耽误了殿下的行动的。”秦缜信誓旦旦地保证,显是成竹在胸的样子。 阎钺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如是甚好,本王这还会在京都逗留几日,四处看看,有事便差人知会一声。”说完,便径自大摇大摆地跨步离开,不避不闪,竟视这护卫森严的皇宫内,遍布的御林军为无物! 天昊,你的好日子从此刻起,怕是要到头了! 呵呵,天野朝,秦缜会让你把从我身上夺去的千百倍的奉还! 已是沧海桑田的眼底泛起怨恨的凶光…… ** 穿过重重庭院,我扼腕地发现,我好象是有些迷路了! 明明自己寻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的,可怎么饶来饶去都好象在同一个地方徘徊呢,不知何时,连月亮都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我只能借着廊下那寥寥几盏孤灯看着脚下的路,这宫的院子怎么看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教我如何辨别方向? 风似乎越来越大了,夜也越来越凉……身上这件春衫显然抵挡不了这四月的晚风,在萧瑟中越显清冷,让我忍不住抱紧了双臂。 早知如此,方才便不该逞强离开,此刻要有个在身旁为自己指引方向该多好! 要是风在身边,想必我现在早已在他单薄却温暖的臂弯里找到最好的位子了吧! 心念一动,渴望见到的风的心情也随之相涨。 怎么办,这四下无人的,爹娘该是要等急了,难不成还真困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里?我不禁有些气恼起来。 “你在这干什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在这荒凉的夜里,着实让毫无准备的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上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咦?! 是他!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出现,显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不应该在宴席上周旋在百官之间,接受着那一波波的美酒车轮战么?天昊不在,他理应成为那些官员们百般巴结的对象啊! “王爷!”我松开有些僵冷的手,微一欠身,行了个标准的礼。 对于礼节方面,我是很有自信的,在人前端庄优雅,不失分寸,落落大方,因为不想让爹娘失了身份,所以在青瑶教我的时候,我都很用心的在学。即便是弯腰的幅度,我都有好好的衡量过,太小,让人觉得你高傲,难以亲近;太大,又会显得很自卑,低人一等,两者都是我不愿做的,所以,我都很小心地把握着这中间的[度]。 “你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 刻薄的嘴唇里吐出的话真是让人很不爽,显然对方并不以为然,仍气定神闲地站着纹风不动,我强压着陡然冒上来的火气,试图平静地问道: “尹月不知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尹月做了什么不对之事,还请明示!”我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忘了这样的举动是多么的挑衅,因为我今天实在是受得太多了! “怎么?生气了?你可知道,本王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眼神,倨傲不驯,身为女子,本该好好在家,等着相夫教子,怎会有你这样的性子?真不知道皇兄为何这么看重你,哼!”从鼻子哼出一口气,天阙有些郁闷。 从皇兄和她双双离开,他就注意到了,好不容易甩开那些猛献殷勤的大臣,他才抽身离开,寻到他们的时候,正巧听见她公然对皇兄说出对[他]的爱,那么直接,那么坦然,那么神圣……说真的,他被震撼了!毕竟,那么大胆的言辞即便出自一个男子口中也是很惊人了,何况现在是从一个自小生活在礼教约束中的女子口中说出。 这个水尹月,古怪善变,那日茶肆的那个俏皮少年,他也是印象深刻,虽并不见得是多好的印象,但今日一见,着实让他重新领教了! 可平静之后,他却也莫名地愤怒起来,没有女子该有的羞涩、矜持,如此光明正大地表白自己对心上人的爱,而且她居然拒绝了皇兄,选择了[他]! 她说,她爱[他]?!简直——不知所谓! 天阙并不清楚自己这突来的火气是为了什么,他只能本能地凭借着刺激眼前这个女子来平服心里的怒气,满足一时的快感。 “王爷,恕尹月冒昧问一句,何以女子就不能有傲气?又何以女子便该守着一座院子,忍受一室清冷,荒废大好青春?相夫教子?!呵呵,尹月还真看不出王爷年纪轻轻,竟是这么固步自封之人!”我不禁冷言相对,眼底也闪过一丝嘲讽。 “你……放肆!”天阙被我说得一时语塞,若不是光线不好,瞧不清他的脸,否则我还真想看看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相比是五彩缤纷,分外[好看]! “王爷,是你先提出问题的,尹月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何来放肆一说?难道王爷想仗着身份欺负尹月不成?”我酸溜溜地说道,心里却不知骂了他多少遍,这个不尊重女性的沙猪! “你……简直就是泼妇!” 天阙咬着牙挤出几个字,别看他平日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可从小的皇室教育让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无法抛弃尊贵的身份,说出什么不雅的词,正如此刻,即便已经被气得快吐血,他也只能说出‘泼妇’这两个字,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此时,他从未这么强烈地痛恨自己这个‘王爷’的身份! “哈,尹月多谢王爷夸奖,只是实在不知王爷你此刻出现是为何事,路过?还是……特意来对尹月说是[泼妇]的?”我挑了挑细致的眉,无视他的出言不驯,冷笑着问道。 “……”感受到他片刻的迟疑,我有些疑惑。 “你必须嫁给皇兄!”生硬的口气,似乎很不愿意,天阙艰难地说。 什么?!必须?!嫁给天昊?! 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个冰块是不是脑子进水啦!他不会以为,他这么说,我就一定要这么做吧! “王爷,您这么说,至少也得给尹月一个能信服的理由吧!” “理由就是——他是皇帝,当朝天子,一国之君!”天阙强横地说出这个自以为是理由的[理由]。 很好,很好,真是个非常好的理由!要不是碍于场合,我真想仰天大笑三声,所以,现在我只能在心里笑了。 对于这种自视过高的人,尤其是皇室中人的心思,我今日算是看清楚了…… 过惯了高高在上,被人仰视的日子,就以为自己真的高人一等,可以随便轻言他人的生死是非,却忽视了自己也是个普通人,也会生老病死,也会有喜怒哀乐,只不过,老天厚爱他们,给了他们一个足以傲视的权利和家世! 现下想想,也真怪不得天昊霸道,群臣视他为天,百姓视他为神,时间久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人,还是神,就连偶尔的[和颜悦色]也当成了对别人的‘施舍’,恨不得别人痛哭流涕,感恩带德地拜着,接着,何必呢? 自古帝王多寂寞! 我看啊,其实,这[寂寞]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天命],一切都是这些人自找的! 无论别人把你当成什么,神也好,鬼也好,你只需知道,你不是!你只是你! 认清自己的位子,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不是么? 可惜都是一叶障目…… “王爷的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信服]啊!”我冷哧道,“只是抱歉,尹月从不认为权利和地位能主宰我寻找幸福!所以,恐怕不能达成王爷的要求了,尹月告退!” 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也顾不得自己认不认得路,一心只想着离这个讨厌的男人越远越好…… 正要转身,却又对上迎面而立的另一个男人,我不禁感慨自己今天是走了什么好运了,和这三个人还真是有[缘]啊! “水小姐,宴席快散了,皇上说怕小姐一时兴起,忘了时间,特让郎清来看看。” 郎清温文有礼地轻声说道,技巧性地掩饰了我迷路的事实,给了我一个台阶,如此细心的人,真让人看不出他居然是出身武将之家,一身青衣,儒雅俊逸,眉宇间竟和风有着些许的相似,让我无端生出一丝好感。 在听风说过郎、天两家的渊源之后,我对这个天野史上最年轻的兵部尚书也充满了好奇,他在天昊和风之间的微妙关系,在这件事上,他又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天昊的说客?还是一个旁观者? “有劳郎尚书了!”他点了点头,我回以一笑,缓缓向他走去。 等我站定在他身旁,他却并未有什么动作,却是深深看了眼身后的天阙,“阙,走吧,皇上正找你呢!” 闻言,我也看了眼身后,只听天阙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也不应一声,便大步越过我们拂袖而去,在经过我身边时,我清楚地听见他对我说的那句话: “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和[他]在一起!” 我只是一笑置之,不予理睬,因为我深信,只要我不想,谁也不可能拆散我和风,即便分隔天涯,我们的心也近在咫尺! 可是,没想到的是,我这个念头在不久之后,竟然真的——成真了! “别在意阙的话,他没恶意!”郎清似乎是把我的表情当成了怒极而笑,忙着为天阙辩解。 “尹月明白,王爷只是敬兄心切。”我微笑着说道,完全不当回事,好象天阙在我眼中就是个任性霸道的孩子。 “小姐果然不一般,难怪……”难怪?!难怪什么,郎清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我隐约可以想到那下半句话的意思。 “怎么郎尚书也想来给尹月一些忠告么?”我看着那张斯文的脸,原以为他还会念在和风一点情分不插手,看来我还是错了,作为天昊左右手、智囊,他本该只为天昊一人着想。 “不!”他的一个字却让我一愣,“我知道,风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他很喜欢你,不会隐瞒你任何事,你很特别,和别的女子不一样。你和风都有自己的坚持,昊也是!作为一个帝王,他要考虑的远比你们更多,他看似霸道,其实心里也有很多无奈,我希望你能多谅解他。风和昊,任何一方我都不希望看到他们受伤,他们都很可怜,都是权利下的牺牲品,所以,郎清拜托小姐,请善加权衡,不要酿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我为一个初识的人感到心酸和无奈,这个男人也是可怜的吧! 看多了这皇宫朝堂内的黑暗、阴谋,看着自己重视的人被卷进这个无底的旋涡,却无能为力,天昊和风是牺牲品,他又何尝不是?自小被培养成一个家族的棋子,被推入了这个坑里,如果不能成为强者,就只能被淘汰。 物竞天择啊!多么残酷却现实的存在! “好了,我们走吧,皇上和水大人他们都该等急了!”郎清朝我笑了笑,很真诚,不似宴席上的那些虚伪做作,让人心安。 “恩!”我跟上他的步伐,不似进宫前的紧张,却多了份凝重,我知道我身上担负着多少责任和期望。 “郎清……” “恩?”对于我这么突然直接的称呼,他有片刻惊讶,不过对上我的眼睛时,脸上更添了份亲近的笑。 “我会尽力的!”我认真地说道。 “好!” 第二十三章 抚琴遇‘知音’ 昨晚回到宴席之后,我和天昊他们都装作无事,任谁也没有再说起,离宫前没有见到他们两兄弟的身影,反倒是朗清一直随着我们,直到各自回府,对于之前和他的谈话,我已经自动把他归为可以相交之人,对他也格外的亲近些。 离开了那沉闷地地方之后,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我一直反复想着他们三人各自说的话,爹娘几次相问,我也没注意,只是一脚下了马车之后,便直奔风的‘泓月阁’,直吓得青瑶丫头一路追着我嚷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有损名节’之类老八股的话,我心想着,对这个丫头的洗脑工程还得再加把劲! 不可否认,当时回到府里时已经近三更了,可是,我很清楚,无论多晚,他都会等我回来的! 当我敲开门的那一刻,一眼便看到了站于窗前的那抹身影,在瞬间对上我时,眼底的担忧和愁绪被安心漫溢…… 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解释,我们彼此相望,一切都在瞬间定格,只要对方平安,只要对方还在自己的眼里,什么都不在乎了! “风,明天若是下雨,陪我一起赏雨吧……” 我嫣然一笑,语如轻丝,仿若呢喃。 “好!” 风说,温润的嗓音犹如一丝清泉,细感之下,还微微带着清风的味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隔天一早便下起了蒙蒙细雨…… 由于我昨晚曾吩咐过青瑶,若今日有雨,定要叫我早起,所以那丫头天没见亮,那少女特有的尖锐嗓门便在我耳边叫开了,差点让我精神崩溃!平时做事都中规中矩、怕前怕后的,怎么这会该她迷糊的时候倒顶真起来了? 昨儿个回来得晚,在风那又耽搁了一会儿,睡时已过三更了,躺下没几个时辰便被噪音疲劳轰炸,我顶着酒醉后微昏的脑袋,忍着满肚子的起床气,整个清早都没露过好脸色,吓得那些来伺候我梳洗的丫鬟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生怕不小心,又给我的火气添上一把无名柴,而青瑶那丫头是一脸的委屈,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了半天。 没心思理她,待一切整理好,我迈出房门,闻着迎面迩来春雨带着泥土气息的清香,郁闷的心情也好了大半,赶紧着人去叫风,却听的下人说,他一早就醒了,只见着我没醒,没想惊动我,正等着呢,说是去唤一声,便过来! 一早就感受到他无微不至的贴心,我的心那叫一个高兴,脸上的笑也多了,很奇怪,本以为我的全部感情都已为楚亦付出殆尽,不想现在却似源源不断似的,让我惊叹! 不多会儿,风就撑着伞,踏雨而来,没待我说话,就朝我神秘一笑,不发一言,轻拉过我的手,便二人一伞往府外走去…… 一路上我都被动地任他牵着,牵着走出水府,牵着上马车,牵着下马车,牵着到了湖边……直到被他牵着踏上这艘船舫! 看着船舱里早已布置好的一切,我彻底心折了,原本邀他出来看雨的是我,地点也只想着在府里的水榭里,没想到他却如此周到有心,只一个早上,不,或许自昨晚我走后,他便做好了的安排! 相顾无言,我们在船舱内坐下,船舱两边以卷帘为窗,辅以轻纱为幔,如此一来,既能挡得飘进来的雨丝,又不会妨碍我们欣赏窗外美景。 雨淅淅沥沥的,不大,笼罩着整个湖面,淡淡的水气漂浮着,宛如仙境;湖边,杨柳堤岸,洗却铅华,青翠酥软,条条犹如少女的纤纤玉手,轻弄着湖水,婀娜生姿。 放眼一看,湖面上竟然还络绎停着一些大小不一的船舫,看来有闲情雅致的不只我和风二人啊。 对坐于桌前,吃着各色点心小吃、糖果,配上一壶上等普洱,赏着一湖美景,心情难得的平静和惬意,真想永远这么下去,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最向往的,他——知道! “月儿,如此美景,如没有琴音,未免有些遗憾,何不抚琴一曲,更添雅致!”风带笑的声音传入耳中。 琴?! 我愣愣地搜寻了一下,赫然发现一架古琴正堂而皇之地摆在船舱一角,精致的制工,一看就非凡品,却让我徒生感伤。可笑,我刚才听闻他说到‘琴’,第一反应竟是那拓别已久、此刻离我不知有多远的——钢琴! 下意识地摊开这双白皙柔软、既熟悉又陌生的手…… 不可否认,这真的是一双完美的手!纤细有度,皮肤细腻柔滑,在阳光下会映照出淡淡的光华,几欲透明;指间上,有着长年抚琴留下的隐约痕迹,却因现在的主人久未触碰,渐已淡去。 心情有些复杂,我不知道,即便此刻便有一架钢琴放在我面前,我的这双手是否还能在那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演奏出动听优美的旋律? 也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很少——甚至是不愿,去碰及房内那架古琴! 即便如此,却还是让他给听了去…… 感慨之下,我也有些气恼,瞪了他一眼: “你到是想得[周到]!却是觉着我抚的还不够难听,想让我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丢脸么?”我可时刻没忘那时他在‘望君山’拆穿我身份时说的话。 在家闲来拨弄几下也就算了,只为回味一下当初演奏音乐时的感觉,再怎么不入耳,也传不出府去,自是可以放开胆去弹。可眼下,这湖上虽游人不多,几艘船舫也相隔很远,我心里仍是有些顾及,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莽撞丢了水尹月这‘才女’之名。 况且,在那时,我自小便是被别人称赞着长大的,只要是与音乐有关,对我来说学起来都是轻而易举,落至如今的境地已是让我难堪,我是无论怎样,也不会毁了这最后的一点尊严的! 人的一生难免有些固执的坚持,而这就是我最大的坚持! “咳,那日只不过是我几句随口而说的话,月儿你到是就记仇了?其实,月儿平日那几声,虽有些零落,细想起来,那调子却是很有几分意境和新鲜感的,若是稍加整理,定能成为传世佳作,以月儿的聪颖,只需善加练习,便是游刃有余了。” 对于他的好言安慰,我佯装生气,就是不理睬,只顾闷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桌上的小点心。他似乎也不着恼,只听得他苦笑了一声,便没有动静,我正好奇他的下文,眼睛却瞥到他缓缓站起的身影,白衣轻移,便已站定于那架古琴前。 只见他单手轻置琴弦上,轻轻一抹,突然指间一动,‘当——’,琴弦一震,一声高亢有力且空洞的声音便在宽敞的船舱内惊起,让人心头猛地一悸。 难道,他原想是自己抚琴助兴的? 如是一想,我的脸顿时一阵火烧,懊悔不已,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音而过,他迅速撩起衣袍坐于琴前,就着那余音绕梁之势,十指灵动,在琴弦上翻飞,一曲空谷仙音便径自肆意流淌开来,琴音空茫,曲调清远悠长,似海纳百川的辽阔豪迈,又似细流长缓的温柔悲悯…… 那时还在音乐学院学习的时候,便常听的老师们说‘听其音,知其人’,若是心性狡诈,心胸狭窄之人,必不是弹出辽阔之音,便是弹出了,也只是似其形,而不尽其神。 此刻风所奏之音,可不正是一如他这抚琴之人么? 一声轻吟过后,一曲终了,正当我被风所抚的美妙的琴音所迷醉,想大声叫好一番时,船舱外,一道爽朗浑厚的声音却是先我一步了: “好!好一曲绝妙出世之曲,难得,天下竟还有如此心胸不凡之人啊!” “兄台过奖了。”我还在诧异,却见风抬眼扫向舱外,搁着垂帘,不紧不慢地说道,“兄台在外静侯已久,这雨势虽不大,却也大意不得,若不嫌弃,不如进舱内一坐,品茗赏景。” 难道那人早已在外面了?为何我却一无所知?看风的样子,似是早有察觉。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二位了!” 话音方落,突然一个高大身影便出现在了门边,借着他掀开帘幔之际,我才发现在他身后,离我们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停了另一艘船,想必他是从那边轻身过来的,可当他踏上船时,我却丝毫未感到船出现任何倾斜晃动的异样,看来,这来人必定也和风一样,是传说中深藏不露的[高手],只不知,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待他入得舱内,风与我站起迎接,彼此相视,也彻底看清了对方的身材和相貌。 此人身材修长,魁梧壮硕,比之风颀长飘逸的身材更要高出半头左右,五官粗犷刚毅,似由刀刻雕琢而成,无一处柔和,却不失俊挺,一举手一抬足之间更带着一丝张扬的霸气和豪气。 身着京都服饰,可全身上下却无一处象天野人士,颇为怪异,我不禁在心底暗自嘀咕。 “在下燕岳!” “在下水凌风,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月儿。”我听到风如是介绍,一愣,转头对上他,却看见他眼底戏噱的笑意。我方想起刚才的火气还没消,恼他吧,可心里却是对他称呼上的转变很是欢喜。 “哦,是这样啊……”燕岳意味不明地眼神在我和风之间来回搜寻了几遍,那个微扬的尾音,让我徒生了一丝不悦,对于初识之人,此人的态度未免太失礼了。 “水兄卓而不凡,月儿小姐天姿国色,二位真可谓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羡煞旁人啊!” “燕兄抬爱了,在下看燕兄也是气宇不凡,又怎会羡慕在下呢?”风笑着应道,脸上又带上了那特有的伪装,一丝不露,直觉告诉我,风对这个燕岳也心存防备。 “风,既是品茗,怎又不坐下,可要错过了这难得的雨景。”我扯了扯风的衣袖,适时地打算他们的对话,轻声说道。 “月儿说得对,燕兄请坐!”风让过身子,与我双双对坐于燕岳对面,为此,我们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相处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坐得这么近。 燕岳一直观察着我们二人间微妙的气氛,眼底有着让人看不懂的神采不断闪烁。 “燕兄,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象我天野人士……”风亲自为对方斟了杯茶,不动声色地问着。 “水兄真是好眼力,在下的确并非纯正的天野人,我的父亲是煊炎人,可我的母亲却是天野京都人士,所以,算起来,我的身上也流着一半天野的血。”燕岳毫不在意地笑道,谈笑间的那股豪爽,确是颇有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煊炎人该有的性情。 “原来如此,那燕公子此番来天野是回来探亲?”我借着茶的氤氲之气,抬眼轻扫了他一眼。 “是啊,母亲大人思乡心切,我爹又不愿她舟车劳顿,便着我来看看,一来给各位亲友问声安,二来也是顺便看看母亲生活过的地方。”燕岳笑了笑,似乎有些感慨。 “既然是这样,燕兄远道而来,那今日我和月儿就当回主人,以茶代酒敬燕兄一杯。” 风话说得当会儿,我径自为大家斟满茶,与其举杯相邀,燕岳也不含糊,爽快地举杯:“好,今日得遇二位,真是燕岳三生有幸,燕岳谢过二位!” 说完,手一扬,一口饮尽杯中之茶,看着他这么爽快,我们也不甘示弱,一口而就。 虽不是酒,没有那份火辣的快感,可那份豪情却丝毫不减,饮完之后,我们三人不禁对视而笑…… 燕岳环视着船舱内的布置,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旁放置的古琴上,既而饶富兴味地望了望风,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今日本想游湖,却不想被水兄一曲琴音吸引,不知水兄方才这一曲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在下却是从未听过。” “燕兄见笑了,此曲本是在下闲暇无事自娱之作,难登大雅之堂。”风恍然一笑,却让我和燕岳同时一震。 原以为是他琴艺高超,倾尽了作曲者曲中之意,却没想到,这样千回百转、大气优美的旋律竟是他所作! 风,你给我的惊喜究竟还有多少…… 我看着他,暗自呢喃,似是觉出我的凝视,风也对上我,目光交错处,恋慕之情蔓延。 “听音识人,水兄的才华和胸襟真是让在下佩服!”燕岳扫了我们一眼,却是不动声色,径自说道,言辞间虽毫不掩饰欣赏之意,可我却总觉得,他的眼里似乎还隐藏着一丝莫名的复杂情绪。 属于棋逢对手时的那种复杂心情,欣赏,激动,兴奋,也有着一丝不甘和——嫉妒! “不知,此曲可有定名?” “‘紫陌红尘’!”如风般地轻叹,只四个字却是道尽浮世沧桑。 不记紫陌歌声在,却使红尘两徘徊…… 好一曲——《紫陌红尘》! 说者无意,却引得听者二人各怀心思,一时间,船舱内安静得让人心惊,偶尔听得风倒茶、抿茶的细微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可它却象那四个字一般不知不觉地流入我们的心里,唤醒一丝清明! 燕岳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不过,看他那幅表情,显然他想得比我多多了,因为,我看到了他眼底里一刹那闪过的复杂,疑惑、挣扎、不甘…… 这一刻,我确信了自己的猜想,这个男人并不象他自己说得那么简单!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一次偶然的相遇,惹来的,或许就是影响一生的纠缠…… “今日多谢二位的款待,能得遇二位,燕岳此番天野之行得益匪浅。”站于船头,燕岳朝我们拱手相谢。 雨终于停了,好不容易能和风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却是被这位不速之客给打扰了,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况且,这个叫燕岳的男人,身份不明,还是少接触为妙,所以,当他提出离开时,我和风都没有过多挽留。 “相见即是有缘,燕兄,后会有期!”风也回礼一笑。 “好!”燕岳爽朗一笑,在瞥向身旁的我时,却莫名收敛了几分,眼睛盯着我心里起了一层疙瘩,这种转变让我心生不安。 “月儿小姐,后会有期!” 我敛了敛心神,镇定相对,坦然以回:“我和风在此,随时恭候大驾!” 他朝着我们拱手道别后,便脚下一轻,人已跃起了丈余,在即将落于湖面时,足尖一点,眨眼间人已身在不远出那艘船上,他一上船的那刻,便有几个劲装打扮的男子恭敬地低头聚拢而去,看着那个挺直傲然的背影,我竟丝毫没注意他方才那一手让人赞叹的轻功表演上,心里却在嘀咕着另一个奇怪的发现—— 自这个男人进船舱到方才的道别,他的背好象从未弯曲过一毫,由始至终,都是那么笔直,似乎这天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俯首! 这该不该算做一种[变态]! [变态]的——自负、骄傲! 风站在我身边,久久都没有说话,直到那艘船驶出了我们的视线所及,他才缓缓转过身看着我,眉宇间不知何时染上了隐隐的担忧和不安。 “怎么了?”我不忍看他这样。 “没事,只是,今日这雨景却是无端地错过了,觉得有些可惜。”风这样说,我却知道,他的真心并不是如此。 “没关系,日后有的是机会,春天还会少了这雨么?”我也装糊涂,笑了笑说。 看来风还没养成良好的‘坦白诚实’的习惯,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他知道,现在的水尹月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第二十四章 “少主,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今日那人的身份、底细?”潇看着自己的主子回来以后就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想帮他分担一些。 他和洛都是主人指派来保护少主人的护卫,如今洛替少主回主人那报信,那他就必须全权承担下替少主分忧解劳的责任。 “也好!”水凌风自窗口抽离,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今日见到这个‘燕岳’之后,一直心神不定,“小心,不要让人发现了。” “是,属下明白!”话音刚落,只见烛光一晃,洛已不见踪影,水凌风径自想着那个名字。 燕岳?!燕——音可同[阎]…… 煊炎人士?! [阎]是煊炎的国姓…… 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激灵! 会不会是[他],那个传闻中以冷酷和野心闻名的煊炎太子——阎钺! 是凑巧谐音,还是…… 水凌风直觉觉得,事情的真相可能真的没那么简单! ** “小姐,在过几天,就是你和风少爷成亲的日子了,一会儿夫人会让京都最有名的裁缝来给你量身,好做凤冠霞帔。啊,忘了,还有少爷的喜服……恩,得知会少爷,让他一会儿过来一趟……”青瑶不嫌累地在我耳边一直唠叨着,不时地还夹杂着点自言自语,让我一阵苦笑。 “为何少爷的喜服要在这边做?”不说新郎和新娘在成亲前的几天越少见面越好么?这会儿……“娘这又是打什么主意? “不是的,小姐,这不是夫人的意思,是少爷说的。”青瑶连忙解释道。 “哦?”听了这话,我也怎么追问,只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盘算着,风这么做的用意。 青瑶见我没什么反应,就去着人请风了,只是,等了很久,也没见到他的人影,回来的人也只说少爷正有事缠身,处理完了就过来。 “有事,有事……少爷这两天,好象事特别多啊,都不见他来陪小姐聊天了,小姐,你说呢?”青瑶不自觉地嘀咕着,毫未察觉我早已因她的无心之语陷入了沉思。 那日,游船之后,他并未向以往一样带着我一路游玩回家,而是匆匆将我送回了‘挽风阁’,便什么话也不说,一人回了‘泓月阁’。从始至终,我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问,只任由他安排着一切,唯一做的,就是在他离开的时候,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知道,他心里有事,是关于那个叫‘燕岳’的男人! 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娘的笑声,我知道,裁缝到了!起身,脸上带上甜美可人的笑,我出门迎接。 对于爱护家人这一点,我和风的心情是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我比谁都能深切地了解风现在这么做的用意,一如我此刻也不愿让娘看出我的担忧,让她为我和风的事操心。 对风,我不怪他,却怨他! “娘!”我笑着走向娘,拉过娘向我伸出的慈爱的手,挽上她的胳膊,依偎在她身边,这时的我是个乖巧贴心的女儿。 “月儿,这是咱们全京都最有名的裁缝张师傅,呆会儿他会帮你和风儿量身,然后,找最好的绣工连夜为你们赶制喜服。”娘笑得很是开怀,连眉眼都沾了喜气,想来她对我和风的结合是很是期待的。 “谢谢娘,让您费心了。”我将头轻搁在娘肩头,撒娇。 “你个丫头啊,对娘还这么客气。”娘佯怒地瞪了我一眼,可看在我眼里却是无尽的关爱。 “来,小姐,让在下为您量身。”张师傅笑呵呵地看着我,眼底里尽是惊艳和赞叹之色。 “张师傅,月儿就拜托你了,今日这嫁衣你可得好好地帮我家月儿做。”娘是一脸的急切,生怕人家疏忽怠慢了,却让我有点哭笑不得。 “夫人且放一百个心,您和水大人一直照顾着在下的生意,不用您说,小姐这嫁衣在下也会仔仔细细地做,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张师傅笑着回道,手底下却丝毫没有疏忽,熟练地衡量着,一边还让小徒弟记下尺寸记号,可那小徒弟打一进门见了我之后,就傻愣愣地象失了魂,想是第一次见到我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脸红耳赤,赶紧又手忙脚乱地拿笔拿纸,被张师傅严厉地瞪了一眼,低着头却是不敢在看我的脸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和老爷就只得月儿这么个女儿,风儿又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他们的婚事可是不能大意。”娘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心地说道。 “夫人和老爷福气好啊,小姐才貌双全,又善体人意,风少爷又是人中之龙,青年才俊,可谓男才女貌,天造地设,如此一来,夫人和老爷可是放心了。”张师傅满口的羡慕,说得娘更是称心得很,连着得点头称是,喜上眉梢。 我听着,看着,说不高兴是假的,虽然一开始这婚事是爹娘安排的,可后来却也是我乐意接受,风这位夫君也可以说,是我自己挑的,对他,说句真心话,我可是百分之百的满意,如今,听得人这么说,我又怎能不得意、不自豪呢? 张师傅手脚利落地三下两下就为了量好了身,正准备为今天的另一位主角量身,搜寻了一遍屋子,才发现自进门后就未看到那人的身影。 “夫人,风少爷……怎么不在?” 听他这么一说,娘也后知后觉地看了遍屋子,一脸的疑惑: “咦,月儿,风儿还没过来么?”在娘的印象里,风除了睡觉以外,只要一起床,就是和我在一起,所以,她才会这么问。 “好象是有事忙着处理,说一会就过来,要麻烦张师傅在这等一等了。”我朝着张师傅投以抱歉一笑,却让张师傅顿觉受宠若惊,连声说‘无妨、无妨’。 “这孩子真是,平日里和你是形影不离,离开一会都不行,今日量身本该各自进行的,倒是他说要一块,这会儿却是有事了。”娘不免不满地抱怨,我一听,赶紧安抚,替风说好话。 “娘——风这不也是为了爹和生意着想么?这几天家里都忙着布置,爹自是顾不过来,又不能让您二老太操劳,风得赶着成亲前那所有的事都提前办了不是,所以啊,您就别怪他了。”我拉着娘的手,好生说道。 “你这丫头,还没嫁人,胳膊肘倒是往外拐了。”娘嗔怪地点了点我的鼻子,脸上倒真的笑起来了。 正当这时,一身白衣的风倒是出现在了门口…… “娘!” “风来啦,正说着你呢,事儿都处理完了?”娘脸带余笑地看着他,温和地问,想来刚也是我多虑了,娘这么疼爱风,与我丝毫不差,又怎会真的气他。 “恩,也没什么大事。张师傅来啦,月儿这是已经量完了么?”风随口应了声,看见张师傅,有礼地打了声招呼。 “是啊,这可不就等你了么,快,别耽误张师傅的时间,量好后便可着手制衣。”娘忙着催促,我想说,制衣也不差这一会半会,可又怕被娘瞪,所以,只好委屈一下风了。 不过,风倒也爽快,只笑了笑,大步一跨,站于中央,双手一张,便任由张师傅量手量脚的,随意的眼睛在不经意掠过我时,浮上一丝温柔的暖意。 “好了!” 终于,随着张师傅这一声落下,风也放下了手,总算折腾完了,娘对风的表现也很满意,也什么都没说,一路笑着送张师傅出门。 即使出了门,我都能从老远听见她不厌其烦地叮嘱着张师傅,要用心为我和风做好这两件嫁衣…… ** “如何?查出那个人的身份了?”屋内只剩我和风两个人,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呃……什么?”对于我突如其来的问题,风似乎还不太能反应过来,可等他意识到我说的‘那个人’是谁时,脸上的表情却是复杂难辩的,赞叹和无奈夹杂着,看来,我的[敏感]又让他为难了。 “月儿……” “我知道!所以,回来后到现在,我一直都没问,现在,你也可以选择不说。但是,风,我必须要让你清楚,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懂么?”我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不容他有丝毫回避。 不要顾及我,怕牵连我,所以就一个人承担,我的确希望有个可以依靠的丈夫,可是,我也想成为自己丈夫最坚强的后盾! 要知道,在强大的人,终究还是[人]…… “抱歉,我……”在我敏锐的眼神直视下,风显得有些示弱,语气也有些许动摇。 “别说抱歉!风,我信任你,是因为你是我选的夫;而我——你自己选定的妻,你也应该相信我有帮你承受一切的能力,即使帮不了你什么,但两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比一个人要强,不是么?”我笑看着他,眼里透着坚定自信的光芒。 “是!我知道,我的月儿是最坚强的,以后,我不会再瞒你任何事!”风回望着我,笑得如风般和煦温暖。 “好,那现在可以把你查到的告诉我了么?”我开心地说道,可眼里却闪动着奸计得逞的狡猾精光。 “好啊!说了这么多,可是在这等着我呢,你这鬼丫头!”他佯怒地哼了一声,无奈却对我毫无震慑之意,我朝他做了个鬼脸,笑倒在他怀里。 “别想打岔,老实交代!” “好——!我的确是派人去查了,可得来的消息仍不是很多,潇说每次想深入的时候,都好象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引开,让他绕圈子,所以,具体底细还不清楚,不过,越是如此,这个人就越是可疑,想来不简单。”风边陈述着,自己也在整理思考,他并没有把他心里的那个猜测说出,毕竟尚未证实,无须徒增困扰。 “哦?”我淡应了声,没有多大反应。 对于他口中说到的那个‘潇’是何人,我也没问,猜想,应该是风身边专门为他办事的护卫吧!那时,我脑中突然闪过之前那一次出现在风身边的那个黑衣男子的样子,不过,许久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个男子叫‘洛’,和潇同是风的护卫,且都来自——宇烈! “那……要是查出了他的身份你打算怎么办?”我不在意地问。 这么大费周章地查一个只见过一面,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见的人的底细,我多少觉得风有些太紧张了。 “不怎么办。”就这么简单利落、干脆直接的一句话,差点没把我给噎死。 这算什么答案?!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看到的却是一双如海一般深邃无限的含笑眼眸,我的不悦在那里并未惊起一丝的涟漪,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弭殆尽,越陷越深。 “风,你又想糊弄我了?” “没有,真的,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一切都得等查实了以后才能从长计议,不用担心,或许只是我杞人忧天而已。”风轻声安抚着。 “真的是这样就好了。”我偎在他的怀中,低喃。 一切要真能和想象得那么美好就好了,可是,往往,事与愿违啊…… ** “殿下,最近一直有人在追查我们的底细。”一个黑衣蒙面男子躬身站在一侧,恭敬地说。 “知道了,那他有没有查出什么?”站于院内,仰望着明月的高大男人——煊炎太子阎钺,也正是改名换姓后的[燕岳],目光眷恋,嘴里却一丝不苟地问着身后下属。 “没有!他能查到的都只是我们为了掩饰身份而布的假象。” “恩,做得好!不过,这几日行事还是要小心些,对方不是个简单人物,我们还要在天野滞留几日,不要露了马脚。”阎钺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话音一落,人纵身一跃,一袭黑衣便融入了夜色中,再寻时已了无踪影。 调查他的人,其实,不用想,他都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水凌风! 那日,其实他本早已在湖上了,只是刚好见到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水尹月,这才格外注意到了他们踏上的那艘船,靠近了过去,直到听到里面传出一声空灵的琴声,被吸去了心神。 《紫陌红尘》! 他很清楚的记得那首琴曲的名字,不仅是因为它的旋律让人赞叹,更因为,它那如其名一般豁然脱俗的琴意! 也因为它,让他认识到那个一身白衣、与世无争,豁达清朗的男人! 水凌风,人如其名,亦如其曲,凌风而立,飘逸出尘,初见他站在那个水尹月身边,他的心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真是珠联璧合,绝世无双的一对璧人! 水尹月,之前虽在天野皇宫远远见过一次,可那时天色太黑,只依稀见得其绰约身姿,和娇好的面部轮廓,又见其拒绝了一国之君的天昊,觉得她却是个特别的女子,不想近看之下,更是夺人心魄的美,一言一行间有礼有度,聪慧的眼神,含笑的脸,那样的可人儿怎能不让人动心。 可她竟是[他]的未婚妻! 她竟是为了他拒绝了天昊,呵呵,真是想不到啊! 看着那二人旁若无人地甜蜜坐在一起,不时的眉眼相交,含情脉脉,直教人嫉妒! 在那一刻,他对水凌风无来由地产生了一股浓烈的敌意,许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心结,看到一个与自己性情气质完全不同,却毫不逊色,同样优秀的男人,而且,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人趋之若骛,想据为己有的女子,心里那种不甘和酸意真的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只能怪,上苍弄人,既生瑜,何生亮? 那样的男子,若是能成为朋友,也是他今生之幸!所谓英雄惜英雄,如果可以,他是真不愿有与他为敌的一天啊! 只是,事事难料,非人之所及也…… 阎钺仍是看着那散发着清柔光华的明月,似是怎么也看不够一般,贪恋着每一分的清辉。 不一样,果然还是不一样啊,虽然是同一轮明月,可天野的看起来,就是比煊炎的明亮、耀眼、温暖…… 没有狂猛的风沙,没有常年的恶劣天气,没有一望无际的荒芜寥落…… 这里四季分明,有山有水,花草树木,鸟语虫鸣,天晴则上山踏青,天阴则游湖赏雨,如此美好的事在煊炎是断不可能实现的,他们的人民只能守着那苍茫无边的草原,养着那一群群牛羊,穿着粗麻布做的衣裳,长年累月,风吹日晒…… 上天待他煊炎如此不公,教他如何甘心?! 所以,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改变这一切,带着他的人民也来看看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色,过上富足的生活。 虽然,宇烈和天野相比,要富足得多,可是,天野却能让他更快达到目的! 终有那一天,这脚下的土地、怡然的山水,都将是他囊中之物,还有,那轮皎洁清冷的[明月]…… 任她如何高高在上,不可亵渎,他——阎钺也誓要将她摘下,囚于掌中! 第二十五章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一早,爹和娘便着人把我叫了过去,待我踏进爹娘所住的院子时,却惊讶地发现原来风也在,看着他同样讶异不解的眼神,怕也是被临时叫来的,不疑有他的,我迎了过去。 二老早已端坐在院子中央的凉亭里,含笑地看着我们,不时地点点头,那一脸的满足让我动容。 他们是真心为我和风高兴的,用他们作为父母亲的爱,带着最真挚浓烈的期盼祝福着我们! “还有三天就是你们成亲的日子了。”作为家主,爹理所当然地第一个开口,“作为你们的父母,我们这既是娶媳,也是嫁女,心里有些话也想在你们成亲前交代一下;二来,我和你娘昨晚商量了一下,做了个决定,今天找你们来,也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爹、娘有话尽管吩咐,我们洗耳恭听。”风沉稳地说道,我也随即附和着点点头。 “风儿,你个性稳重冷静,我和娘都很放心把月儿交给你,只是,你这孩子心事太重,再苦再累也不愿对人诉一句,以往爹娘都知道你孝顺,不愿我们二老操心,也明白你有那能力,什么困难都压不倒你。可是,等你和月儿成亲以后,你们夫妻便是一体,凡事两个人一起担着,也省心些,月儿虽说是个女儿家,倒也有些主见,许是帮不了你什么,可有话对她说说,一起商量商量,多个人多份力,不要让自己活得太辛苦,我和你娘也是这么相濡以沫地过了半辈子的。” 爹对风说着,颇为语重心长,一旁听着的我也很是赞同,而对于爹的洞察力更是一肚子惊讶,不想爹对于风的心事早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谢谢爹的教诲,孩儿记下了!”风恭敬地敛眉肃手站立,从侧面看不出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可我却发现他衣袖下的那双手,正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恩,记下就好啊!至于月儿,你娘对你有话说。”爹朝娘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月儿,你从小就是爹娘的掌上明珠,你身体不好,这一点以后怕是还要风儿多费心些,不过,难得你现在心境倒是开阔了些,可性子也强了,以后嫁与风儿,爹和娘也不能一直护着你,风儿是个好孩子,他到是由着你,你且不能任性妄为,相互扶持才好。”娘温和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我知道,她心里不舍。 “娘,您放心!月儿知道。”我温顺地点了点头,觉得眼睛湿湿的,好象有一层水气弥漫在眼眶里,越来越浓。 “爹、娘,我会好好待月儿的!我们一家四口会永远都会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你们亲眼看着我们过得幸福。”风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好,好……只要你们能够平安幸福,爹娘就是不在你们身边也可以放心了。”爹娘含着泪笑着说。 “爹,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会不在我们身边?”我警觉地问道,风似乎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紧盯着二老。 “这就是今天找你们来的第二个目的,我和你娘想过了,等你们成亲以后,月儿你赶紧跟着风儿去南方,京都这始终不是你们能呆的地方;至于我和你娘,爹本也无意留恋官场,就等你们成亲以后,便辞官在家陪陪你娘,我们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青,再说,京都毕竟是咱水家的根本所在,我和你娘就不走了。”爹颇有些感慨地说道,娘看着他,二老始终携手相伴,不离不弃,让我深受感触。 “爹……”风似乎还想坚持什么,却被爹的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爹又何尝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啊,做的决定向来是说一不二! “上次进宫赴宴,皇上虽未加言辞,可是月儿你中途离席那段期间,应该是和皇上在一起吧,你们之间说了什么,单看皇上回来后的脸色就知道,想必是不欢而散,若不是想亲眼看着你俩成亲,爹真想马上把你们送离这个地方。现在也只求上天保佑,这三天能安然度过了。”爹无力地长叹,让我觉得他忽然老了几岁。 象他们二老这种知天命的年纪,怕是很难承受得起太大的打击了吧。 天命,天命,命中注定! 上天保佑,如果真的是命中注定,上天保佑也无用,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爹说完这些话之后,院中的四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爹娘是一脸的无奈,而我和风却想着不同的心思,不多时,便散了…… ** “皇上?”张泰看着手里明黄色的卷轴,犹豫地看向那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帝王。 “去吧!”回答他的是果断的两个字,没有丝毫回环的余地。 “是!”张泰看了眼站于皇上身侧的男子,他脸上的愁绪显然也不比自己少。 张泰痛心地摇了摇头,这些孩子都是怎么了?难道,就非要走上这一步么? 而他,却要成为这一切的帮凶! “清,别怨我!”天昊全身依靠在龙椅上,双目紧闭,一手轻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头,嘴里却吐出莫名的话,让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一僵。 做出这个决定,要付出多大的决心和勇气,怕是只有他自己清楚。 兄弟、朋友,他都伤害了! 宇,自是不用说,恐怕会恨他吧!而清,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天昊心里清楚,清并不希望他这么做,在他和宇之间,清也是难以抉择,如今,自己却附逆了清的心…… **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礼部侍郎水卿之女,水尹月,知书达理,秀外惠中,深得太后喜爱,朕既为皇子,乃应成天下孝子之表率,为博母亲一笑,着令水尹月即日进宫小住,陪伴太后,钦此,谢恩!” 熟悉的尖锐嗓音又一次在水府响起,已经是第三次了,一月不到,圣旨已经三次驾临水府,不同于前两次的是,这次传旨的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太监总管——张泰,张公公! 我看着爹颤抖着声音,说了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僵硬地接过那第三道圣旨,却似有千斤之重,爹的担心还是应验了,就差一天! “张公公,我家月儿明日就要成亲出嫁了,皇上他这是——”爹为难地看着张公公,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水大人,皇上的意思,您心里应该清楚,就别问了,赶紧替小姐收拾收拾,随咱家进宫吧!”张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看着张公公身后的一队侍卫,还有爹手里那道明黄色的布轴,我胸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我生疼生疼的,却喊不出声,我突然想放声大笑。 就这么小小的一道圣旨,就要阻碍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而那幸福已经离我那么近,几乎唾手可得!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那句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前,脑中一直在盘旋的那句话: 红尘劫,异世出!怨结,红颜怒,倾天下,三千弱水,一瓢孤……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先兆么? “我-不-去!”我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出这三个字,清晰地吐字生怕旁人听不清楚。 “月儿……”爹和娘满脸担忧地望向我。 “水小姐,皇命不可违,去不去可由不得你啊!”张公公年迈的身躯在那一瞬间挺直,虽然他明知此事是皇上不对,但是,出于忠心,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容忍任何人亵渎皇上的威严。 “可……” “难道皇上就可以任意妄为?!”我刚想反驳,不想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人却出现了! “风儿,你怎么……” 爹见到来人,一张脸上除了担忧,更是惊慌失措,而我也是不知所以,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坚定地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向在场所有人昭示着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容丝毫破坏! “你——你就是……宇、宇……”张公公从见到风那一刻起,一双老眼就没离开过他半分,看他那颤抖的身躯和双唇,显然很是激动,就在他失口要道出风的身份时,风及时地朝他冷瞪了一眼,让他噤了声,却仍是抑制不住地颤抖,双目湿润,“水……水公子,你……就是与水小姐有婚约的水公子吧?” “是!”风无半分感情地回道,他此刻的表情不是我所熟悉的,冷!拒人与千里之外! “张公公,皇上孝心,本也无可非议,只是一切等我和月儿成亲之后再说也不迟,如此突然之举,且是让我等怎么办,将我们置于何处?”风凛然而立,扫视了一下在场围屋而立的御林军,目露寒意。 似是惧于风那与身俱来的威严气势,在场很多人都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甚至连传旨太监张泰也有片刻的惶然,只是强自镇定着。 “既是皇上旨意,咱家便只有听从,尽本分,不能置疑。至于公子和大人,也只能委屈一下了。”张公公掩去了方才初见时的激动,混沌的眼中精光一闪,“来人,扶水小姐上马车。” “慢着!”风一声怒喝,如此剑拔弩张的场面让我一阵心慌,怎么办? 我不想进宫,可是,风他……绝不能让他陷入险地!我很清楚地记得我答应过郎清的承诺——他和天昊之间不能因为我闹僵! “公子可是想违抗圣旨?!”张公公艰难地开口,身体僵直,不佳的脸色可以看出他也不愿弄成这副局面。 “我——” “风儿!住口!”爹的一声大喝,压住了风到口的话,我和风都惊愕痛心地看着爹娘强抑着满眼的泪水,咬着牙,痛苦地摇着头,每一下都似撞在我们的心上,痛入骨髓,撕心裂肺。 这一刻,我明白,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进宫! 看着爹娘老泪纵横的脸,看着风怒红着满含痛楚的双眼,看着他紧握得指节泛白的双手,以及那手心下隐约的一丝残忍猩红,我强忍着几欲滴落的眼泪,黯然地踏上门口那辆华丽异常的马车。 就在马车即将行驶之际,我从窗幔的缝隙里看见风突然狂奔而来的身影…… “水公子?!”对于风的异常举动,张公公也很是紧张,全身戒备。 “公公,我只想和月儿说一句话。”风看着突然静默的四周,沉声说。 张公公闻言,皱了皱眉,眼睛在我和风的脸上来回扫视了几下,却是未加严词拒绝,径自转过了头,不发一言,算是默许了。 “风……”我幽幽地看着他,就差一天,我们就成为夫妻了。 “月儿,进宫后自己要小心保重!”风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似是暗自做了什么决定,他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对我说完这句话,装似若无其事的样子,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二人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记得代我去看看我娘!” 我不解地看着他径直离开的背影,甚至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风,你是否又想瞒着我做什么事了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再次踏上通往皇宫漫漫长路…… ** “小姐,到了!” 张公公年迈的声音响起在车外,我置若罔闻,象个没有意思的布偶一般起身,走出马车,踏进宫门。 “小姐请随咱家走吧。” 我不出一声,冷然地跟在他身后,机械地走着,那日赴宴是在晚上,并未看清这皇宫的细景,而今,虽是天气晴好,我却没有了驻足观赏之心。 “公公,可是带我去晋见太后?”我走在身后,漠然地问道。 “不,皇上正在御书房等着回话,咱家得带着小姐先去那。”张泰也不隐瞒,坦白地说。 听闻此言,我没再说话,只是无所谓地跟在他身后,在别人的地盘,主人想让我去哪,我便去哪,也是由不得我,到了这,一切都由不得我,除了我自己! 沿路上,遇到了很多太监宫女,见到了张泰都是一脸恭敬,想来他在这宫里也是极有些威势在的,不过他们在看到我时,眼里的东西可就多了,我想他们可能很奇怪吧,我一个平常百姓,既不是嫔妃,也不是宫女,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 也或许,他们在心里讥笑,又是一个企图媚惑圣上,一朝得宠的无聊女子……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想,怎么看,都和我没关系! 御书房到了,张泰着人进去传话,很快那名小太监便滴溜溜地跑出来,一脸的机灵,看了我一眼,便笑着让我们进去。 张泰并没有随我进来,只在门口,见我进了去,便在身后轻轻地关上门…… 偌大的殿内,空荡荡的,甚至连走路都会产生细微空洞的回音,当我踏进这间简洁却不失庄严尊贵的宫殿时,心里却感到没来由地窒闷,再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本已稍微平复的怒气再次死灰复燃,我可以想象得出,我此刻的眼神是多么充满敌意。 “怎么?不高兴了?怨朕阻挠了你的好事?”此时此刻,天昊那戏噱讥笑的声音,听起来竟是那么刺耳。 “不敢,尹月只是没想到陛下堂堂一国之君也会做如此不明智的决定。”我不愿看到那张脸,径自望着殿内一角上摆的一把古琴,淡淡地说,心里却是想起那日游湖时,风弹奏的那一曲——《紫陌红尘》时的情景。 “你是在骂朕愚蠢?!”对于我的视若无睹和几番无端的冷言冷语,天昊似乎也有些恼怒,却是隐忍不发。 “非也,尹月只是对皇上有些失望。皇上与小女区区只见过两面,确切地说,皇上真正认识尹月也只在上次宴会上,对于一个初见的女子,居然让皇上如此费心,尹月实在惶恐。”说是惶恐,不如说我已经麻木了。 “朕想对谁好,用不着理由,又有谁人敢非议?”天昊说得霸道狂傲,帝王的眼中,自己就是天! “既是如此,那为何又要假借太后的名义?如今尹月受旨进宫,皇上又当如何处置我。”他不需要理由,可本小姐也不是任人摆弄的玩偶! “你就在宫里住下,一会儿朕让张泰给你安排个住处。”天昊直接说道,也不问我愿不愿意。 “看来尹月没有反对的权利了,那么——皇上打算让尹月[小住]到什么时候?”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心想着,你再怎么小住、长住,也不能关我一辈子吧,终究还是要放我走! “怎么?这么急着想回去?呵呵,那——就住到你不想离开为止!”天昊那信誓旦旦地笃定口吻,让我一阵好笑,这个自大的男人难道从来都这么自信么? 换作别人,他这一招或许会有效,但他今日遇到我水尹月,便是注定要让他受点挫折,磨磨这副讨人厌的脾气! “这一点,皇上怕是要失望了,尹月是个死脑筋,不喜欢的到死也不喜欢,喜欢的也——绝不改变!”我挑衅地对上那双锐利的双眼,看见里面瞬间闪过的寒光,转而变成炽热的火焰。 “朕会让你改变的!”他狂傲地说着,那双眼睛恨不得将我吞噬入腹,焚烧殆尽,“来人,带水小姐入住——‘无双宫’!” “你会后悔的!”在被人带出门之前,我忿忿地对着他说下断言。 对!后悔,他一定会后悔的! 第二十六章 “尹月小姐,这里便是‘无双宫’了!” 张泰一路将我带至一所宫殿前,匾额上用精致细腻的小篆写着——无双宫! 无双?!绝世无双,独一无二…… 看着这两个字,我心里不禁打了个咯噔,为一个宫殿提了一个如此霸道却暗含无限情意的名字,想必能住进这座宫殿的也不是一般人吧! “尹月小姐可是从这匾额上看出什么了?”张泰细心地发现了我的疑惑,脸上笑得有些让我毛骨悚然。 “张公公所问何意?是想替尹月解惑么?”我也不喜欢被动,既是被他瞧出了,便也直接地问出口。 “小姐聪颖,想是不用老奴多说也能猜出七、八,这‘无双宫’是由开国高祖皇帝所建,此名也是由其所提,为的是纪念一位他钟爱的女子,可惜那女子却没能住进来,后来高祖皇帝驾崩之后,这所宫殿便成为历代国君最宠爱的嫔妃所住之地。在这皇宫内,除了皇上的‘乾阳宫’、太后的‘慈宁宫’、皇后的‘坤宁宫’外,这‘无双宫’是地位最尊贵的,谁能入主‘无双宫’,便等于奠定了自己在这后宫的位子。” 张泰缓缓向我道来,聪明的都听出他这是话中有话,言有所指,无奈,我这不懂风趣之人却偏要当回[傻瓜]。 “哦,那还真要替这屋的主人捏把汗啊,在这佳丽三千的后宫,要争到一座房子还真不容易呢?”我轻笑着说道,如花嫣然,却丝毫未进眼底。 张泰听了此言,只看了我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长叹了一声,便不出一言。 张泰把我领进屋,不一会儿便从外面走进来很多宫女太监,个个手里都托着很多珍贵的东西,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张泰利落地安排他们把东西放到该放的地方,我看着他们这样忙碌却颇有些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尹月小姐,你且放心在这‘无双宫’住下,除了这些负责伺候的太监宫女之外,若没皇上许可,是无人会来打扰你的。”张泰边看着宫人们忙活,边对我说道,“至于小姐平日所需衣物,皇上已为你准备好了,若还有什么吩咐,只管向老奴交代一声,老奴定当替你准备妥当。” 张泰对我的态度很是恭敬,却让我有些不习惯,突然,我很想念家里那个吵吵闹闹的青瑶丫头。 “张公公,你无须对我如此客套,叫我尹月吧!”我淡淡地说,扫了一眼还在布置整理的一屋子人,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烦躁,这样隆重的排场,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公公,让他们都下去吧,不要张罗了。尹月只有一个要求,不知能不能烦劳公公再走趟水府,把我的贴身丫鬟青瑶接进来,顺道再让她整理些尹月平日的衣饰。” “小姐,您这是何意啊?”张泰对我提出的要求颇感不解,“难道……小姐对这殿内的布置和宫人不满意?”不可能吧,看着满屋的焕然一新,几乎宫内所有最好的珍宝都能在这里找到,换作别人早欢喜异常,怎的…… “公公误会了。”我忙笑着解释,“这皇宫里的东西自是天下间最好的,不过,尹月一介凡俗女子,随意简单惯了,受不起如此贵重的待遇,还是别浪费了这么些的好物事。” 张泰只看着我,我心想,他肯定是觉得我不识好歹吧,深受龙恩,不知欢喜便罢了,还使劲地往外推! 果然,张泰还是忍不住为自家主子抱不平: “尹月小姐,老奴知你心里不痛快,可您要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委屈,却也未免对皇上不公!皇上身为当朝天子,一国之君,要什么没有,凡事只消说一声,立马有人赶着送上门,哪有由人推拒之理? 皇上的性子确是霸道了些,但对小姐您可是用心得很,由着你三番两次的挑衅和冲撞,也只是一笑置之,未加辞色,小姐您也应该念着些好。 今儿个皇上一下完旨,立时便着人收拾出‘无双宫’,准备的这些物事,也尽选最好的,一丝一毫犹豫都没有,就只等着您住进来,他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意得很。”张泰说得颇是苦口婆心,要说我心里波澜不惊,也有些勉强,不过,感动归感动,却是与感情无关。 “若不是心之所属,情之所向,便是任其金为梁玉为砖,又如何?”我也不想多加争辩,只这一句相信已足以让其明白我的心意了,“总之,烦劳公公走一趟吧!”我不待其回答,便旋身走与窗前望着满院的新绿,陷入沉思。 也不知张泰是何时离开的,只知道在我回过神来之时,方才还热闹忙碌的屋子已是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只剩我一人! 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也得以仔细地好好打量了一番这带着传奇神秘色彩的——无双宫!无庸质疑地,这殿确是经过精心建造的,不论布景、格局,还是这房内的一桌一椅,都是颇具匠心,就是那院里的一草一目,都是经过细心修剪、栽种的! 足见当时高祖皇帝的用心,和用情!想着这些,我不禁开始好奇,自这天野开朝以来,究竟有多少位女子能有此荣幸,得一朝天子垂青,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入主这‘无双宫’呢? 莫名地,我的脑中浮现出一个被百姓久为谈论的女子:先皇宠爱却无端冤死的薄命女子,风的生母——琉璃公主! 可是,很快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天昊是不会让我住在与风有任何一点关系的地方的! 既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却未住进这‘无双宫’,那风之前和他的母亲是住在哪儿的? 我突然想起风在我临走时,说的那最后一句话——“记得代我去看看我娘!” 看风的母亲,这是什么意思?若只是字面意思,风没理由说的这么神秘,其中必是有隐喻!而风说话之前那一刹那的决绝让我升出一丝不安。 琉璃公主已逝,按皇室规矩,后宫嫔妃过世,其灵位必会放置于皇室宗祠,或是陪葬于皇陵,那样的地方绝对守卫森严,不许无关之人靠近;那么会是指她生前所住之宫殿么?似乎也不太可能,我清楚地记得,风说过,他的母亲到死也未能找回自己应有的尊严,那个地方并不是她的灵魂所依!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可能就是——冷宫! 风是要我去冷宫! 在有了方向之后,我便在心里开始盘算了:如今,我初到宫中,天昊想必盯我盯得紧,而且人生地不熟,冷宫那种忌讳之地,若是明向人打听,必会招人猜度,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看来,一切还要从长计议啊! 不知,风现在怎么样了? 他又在做着什么…… ** “少主,一定要这么做么?这样的话……”会引起战乱的!而且还会把少主的身份曝露,太危险了!为了一个女子,值得么? 潇很想把后面的话问出口,可在他看到少主义无返顾的坚定眼神时,一切质问都消弭于唇边。 很久很久没见到了,好象就在初见少主时,少主竭力拒绝主人回宇烈继承老主人的位子那次以后,便再也没见过少主有过如此执着的眼神,他和洛甚至曾经都一度以为,他们的少主这一辈子都将这么随意闲适地度过了,可是,今天——终于又一次让他见到了! 而这——全只因为那个独一无二的女子! 他该说,这预兆是好,还是坏? “不用说了,此事势在必行!你用飞鸽传书,让洛赶紧回来,所有巨细均要好好商议,不容有失。” 凌风说得坚定而决然,向来温和淡然的脸也浮上了一层冷凝之色,显然已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昊今日之举,意图已经很明显,他还是低估了月儿的影响力,没想到昊居然愿下这么大的赌注!眼见这婚是成不了了,现月儿又被禁于宫中,若不赶快实施,怕会夜长梦多! “属下明白!”潇黯然回道,他知道,劝也无用了!“少主,那是否需要向主人调配些人马过来?”以现有的人手,要做这件事怕是有些勉强。 “不用麻烦了!京都向来守卫严密,太多陌生人出入,必会引起他人注意。你只需安排些人手保护好两位老人的安全,至于皇宫那边,等洛回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凌风头脑清晰地安排着任务。 什么?!潇惊呆。 “少主,你要亲自去?!不行,这样太危险了,还是让我和洛两个人去,我们定将小姐安然带回你身边。”潇极力阻止,并再三保证。 少主的安危是主人交给他们的任务,关系重大,若万一有个闪失,教他们如何向主人交代,向在宇烈殷殷期盼的老王交代,向那一国臣民交代,便是他们自己那关,就过不去! “论起对皇宫地形、御林守卫的熟悉,你们无人可比得过我,这样也能省去些不必要的麻烦,速战速决!况且……”凌风的眼中闪过一刹那的寒光,象利刃一般锋利坚硬,“我自己的未婚妻必须由我亲自去接回!” 昊,我们兄弟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我顾念着昔日的那份兄弟情,已对你再三暗示,可你连最后一点余地都不肯留给我,这是为何? 这次,我不会让步了! 对月儿,我决不会让给任何人,尤其是你! 潇自是清楚地看清了少主眼底的波动,原以为少主已经跳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他不着恼,不生气,凡事藏在心里,喜怒不形于色,仅有的那份脾气也被脸上那如风一般的轻笑掩饰得极深了;可现在看来,情势逼人,天野那皇帝这次做的事怕真的是惹怒了少主,超过了他的底限! 也是,换做谁也不能忍受自己心爱的人被人无端抢去,何况,少主这副神仙般淡薄清闲的性子,几时见过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费神的? 也就那位水小姐!只消她说一句话,少主便象奉了圣旨似的张罗,还一脸的满足幸福! 说也奇怪,少主和这水小姐认识十年了,算是青梅竹马,可在数月之前,至少是在这次少爷回京都之前,二人都是相敬如宾,却不知怎的,这几个月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少主居然要娶她! 那小姐也奇怪,虽然被少主禁止在她面前出现,可就他们在暗中的观察,那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 的确,很不一样! 不过,能见到变得有人情味的少主,说实话,他们做属下的也很是为他高兴! 如今居然有人妄想破坏这样的好事,便是他和洛也不会答应的! 所以,这次,他们一定要帮少主带回他的女人! ** “岂有此理!” 御书房内,天昊‘啪’地一声,重重将手中的一份奏折掷于书案,脸上的表情阴郁不定。 突然的声响惊动了正在一旁协助整理奏折的郎清,见天昊突发怒气,眉头不禁皱了皱,将视线锁定到书案上的那份奏折上,轻轻将其拿起,翻开,越往下看,他的眉就皱得越紧。 “水大人要隐退辞官?”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辞官?!哼,我看根本就是个借口,只是对我的一个警示而已。”天昊咬着牙,忿忿地说道。 好个水颢,想要挟他?难道还真以为这天野少了他水家就不行了么? “他的确是想以此为由,让你放了水尹月,回去侍奉二老。”郎清看完之后,说道。 “做梦!且不说这水尹月我根本不想放,便是他这辞官奏本允不允,还得看我高兴!”天昊现在就象个耍性子的孩子,如此负气的话,着实不象出自一个君王之口,哪还有平日那份镇定! 郎清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和她有关! “昊,莫要失了冷静!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该如何稳住他。”毕竟水家对天野皇室有恩,要是处理不当,怕是要落人话柄,与民心不和。 “你说该怎么办?”天昊闷闷地说。 清说得很对,他知道,只是不知为何,只要事情一牵扯到[她],他的脑子就特别乱,失去了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根本无从整理,更何况是想出解决的办法。 没想到相识不久,那个小女人竟会影响他至此,象是上天注定来克制他的! 天昊懊恼地用力捶了下龙椅,手上的刺痛却丝毫不能减轻他心里的不安和慌乱。 “水尹月怎么样了?” 正当天昊烦恼不已的时候,郎清却突兀地提到了那个让他烦躁的罪魁祸首,引来天昊一阵不悦。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她?” “只是看到水大人的奏折突然想到而已,她进宫也有两天了,音信全无,也难怪做父亲的会如此担心。”郎清将奏本往书案一放,手轻轻一拂,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闪烁和心虚,貌似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对昊撒谎,为了那个女子! 水尹月,怕是真要成为他们兄弟几个之间的一个心结了! “担心为何?在这皇宫,难不成我还能将她吃了?那个该死倔强的小女人……”真有那么好对付就好了!想到那天,两人的针锋相对的对话,天昊恨得牙痒痒。 “怎么?”看昊气恼的样子,郎清不禁开始为那个直率的女子担心起来。 “没什么,除了她进宫那刻我和她说过几句话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我也不清楚她现在怎么样了。不过听张泰说,她想把她一个贴身丫鬟接进来,被我给回了。”天昊无所谓地说道。 其实,他是刻意忽略她,冷落她,想让她明白,不要以为他看重她就得意忘形! “哦!”郎清敷衍性地应了一声,心却不知飘到哪去了。 虽然早知道她在昊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不容小视,可当他知道昊安排她入住了‘无双宫’后,郎清还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毕竟那座殿阁在这皇宫里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只是没想到昊的决心这么大,动作这么快,也确是他的作风——认定了就去做! “清……”天昊的一声轻唤拉回了他的神志,等回过来才发现,天昊正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一阵心慌。 “昊,你借太后之名将一个女子带进宫,被太后知道怕是会惹出麻烦。”脑子一转,郎清便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掩饰了自己的慌乱。 “这个……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天昊偏过头,淡淡地说,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那就好!”郎清叹息,“至于水大人那边,若一时想不出办法,索性就晾着他,装作什么都不知,他捉摸不清圣意,想必也不敢有所动作;若是他在朝上提起,便只说新帝即位之初,根基未稳,且无后续人选,择日再议。” 郎清平淡直述,为皇上出谋划策是他的责任,自他选中昊之后,随他从一个倍受冷落的皇子,到太子,再到现在的一国之君,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进行,不曾间断,而他也从一个官宦子弟渐渐成为了一个将权利操弄于股掌之间的权臣! 一开始是迫不得已,而现在呢,是放不了! 即使已经开始觉得疲惫,潜意识仍不甘潇洒离开,这一点,他嫉妒天宇! 天昊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脸上紧绷的表情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第二十七章 未完 快近五月了,天气转暖,连夜晚的风吹来也不似前时,少了些许的凉意。 我独自坐在院中的石椅上,仰望着那一片点缀着繁星和明月的苍穹,深思黯然。 来宫里两天,我的双脚至今却从未离开过这‘无双宫’半步,当然天昊并未对我禁足,相反,他对我是不闻不问,放任自流。而我不出门,只因不想见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这宫院里除了伺候我的那些宫女太监,我一个人倒也落了个耳根清静,只是心里闷得慌。 昨日,本该是我和风成亲的日子! 若不是那道圣旨,现在的我本该安心地依偎在风的怀中,肆意地享受着他的温柔呵护,可是事实是,此刻我却要呆在这个冰冷的皇宫,仰望苍天! 死而复生,我历经了两世,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天,却再次擦身而过,为什么?我不懂,难道对我来说,得到幸福真的就那么难么? 风…… 我们该怎么办? 这两天,我也曾试图想从太监宫女口中探得一些冷宫的消息,可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一听,个个面露惧色,仓皇而逃。如此一来,难不成真要我一间间宫殿去找么?我很是烦恼。 不知风要去冷宫是何事,真的只是替他去看他娘么?还是有什么事在那等着我去发现? “水小姐,好兴致,这么晚还在赏月!却不知这是明着赏月,还是暗着思人?” 戏噱的口吻,讥讽的语气,听在耳里竟是那么刺,我嫌恶地微皱了皱柳眉,懒得回头去争辩,与这个自大的男人说话,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浪费口舌! 对于天昊的突然到来,说是在我预料之中也出乎我的预料。 我心知他总会来见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以为他会再晾我几天,然后再来看看我失落的样子,说些幸灾乐祸的话。 “如何?进宫两天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还是因朕放任,有恃无恐?” 天昊的声音带上了几许压抑的怒气,这男人真是矛盾,明明是一代帝王,却不知为何这么容易暴躁,或许他只是在我面前这样,我不置可否地想着。 “尹月见过皇上,请皇上恕我怠慢之罪。”我起身回头,冷冷说道,说是请求恕罪,可我脸上却丝毫没有动容之色,对他,我已经无法勉强自己给出好脸色! “既是不情愿便不要勉强!”天昊也冷言相回,看着我的眼里阴云密布。 “皇上此话精辟!‘不情愿便不勉强’……可为何尹月不愿进宫,皇上还要勉强呢?”我对上他的眼,质问,语气里不掩心中怨愤。 “朕勉强?!呵呵……是啊,是朕勉强了!朕不顾身份和自己的兄弟抢女人,甚至那个女人还将朕视若仇敌、洪水猛兽,朕还真的是无颜见天野的各位先祖啊!”故意不看她,心里却放不下;来看了,却只是让自己更难堪。 天昊仰天大笑,只是那笑声听起来却苦涩无比,毫无年轻帝王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让我一阵心惊。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直言道出风的身份,以他和我现在的处境,他本可以假装无知,蒙混过去,毕竟若我不知个中原委,他向我挑明,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艰难、更尴尬,甚至还会遭到我和天下人的白眼唾骂,对他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水尹月,朕没想到女人也可以如你这般狠心无情?” 天昊猛然欺近我,阴沉的表情让我忙不迭地躲开了一大步,企图躲开那只伸向我的手,可是,事不从人愿,天昊象是早就察觉出我的想法似的,紧逼着跟了一步便站在了离我一步之遥,伸手便一把抓住妄想逃开的我,禁锢于他的双臂中,抬头时,不期然对上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此刻,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在旁人看来定是暧昧异常,可我却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着,透不过气。 大概是风身上那股淡然温润的气息把我的胃口给养刁了,我对天昊身上这种强势霸道的感觉很是排斥,根本无法跟他靠近,便是走近一步,都浑身压抑得难受,又何况是如今这么近的距离。 使出全力挣扎了几下,对方根本就如泰山一般,根本无法撼动他一丝一毫,反倒是自己白费了力气,还被他越圈越紧,徒劳的事不做也罢! “皇上,男女授受不亲,尹月只是一介民女,身份低微,不敢亵渎皇上!”我冷冷地提醒。 不论我对他是否狠心,我只知道,感情是无法勉强的! “若朕——给你这个[身份]呢?”天昊诱惑性的话语在我耳边轻轻响起,让我陡然一凛,不是被这样亲密的姿势给吓到,而是他说的这句话——给我个[身份]?! 难道…… “不!” 我惊恐地看着他脸上得意的笑,嘴里虽强自冷静地说着,可心已经跌入谷底,“你不能这样做!我与风有婚约!”他没有这个权利! “不能?!朕想不出这天野有什么事是朕不能做的!” 天昊认真霸道的样子,丝毫不象在吓唬人,让我感到恐惧,前一秒刚停止反抗地双手死命地开始推拒扭动起来。 不行!不能呆在这里,否则,失去自由不说,我再也见不到风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我不能再失去…… “不要,不可以,你不可以,不能再失去……”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失去一次!我歇斯底里地挣扎着。 “你疯了!”天昊死死地圈紧双臂,对于现在有点失控的我,他显得很慌乱,甚至愤怒,他在我耳边大吼,“你就这么急着想离开朕,回到他身边?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 “不要了!” 天昊的怒吼声在这死寂的夜幕中显得异常尖锐,定是传出了老远,惊动了很多宫人。相反,我后面的这一声回应却显得苍白无力,可奇异地盖过了他的声音,因为我明显地感觉到他骤然停止的吼声,和瞬间僵硬的身体。 我垂着头,暗自扯出一抹惨淡的笑,难道真的要用我的命才能换回幸福么? “水尹月,你狠!你当真将朕尊严踩在了脚底,既然你为了回到他身边连命都可以不要,那么,你就留着这条命,等着那天的到来吧!”天昊的声音如同三九寒冰,刺得我浑身冰凉,毫无起伏的音调让他看起来就象一座没有生命的冰雕。 “……” 我甚至都来不及追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觉身子一轻,压抑的空气在瞬间抽离,在我回过神来时,眼前望见的只剩天昊留下的一抹僵硬地背影,眨眼间,也融入了那最后的夜色,来去匆匆…… 随着他的离开,四周一下子又陷入了死寂,甚至比之前更甚,天上那独一无二的明月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浮云遮蔽了光华,夜黑如墨,深陷其中的我仿佛在瞬间迷失了方向,前进不可,后退不得! 茫然、无措、阴冷……我下意识地揪紧了些衣襟。 “皇上,水大人之女才貌双全,贤良淑德,若是能将她召进宫中,也是陛下之福啊。” 黄太师微躬着发福的身躯,脸上依旧带着那号千年不变的温和笑脸,只有天昊以及那满朝与他共事多年的朝臣们才知道,这张看似无害的笑脸下,藏着的是一颗怎样精明狡猾的心。 “黄太师言之有理,老臣也认为,选妃之事迫在眉睫,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太子!皇上登基一年,膝下却仍空虚,实为不妥。前时因水大人回拒一事,此事不了了之,无故耽搁,而今,水尹月既已受昭进宫,皇上何不趁此机会下旨册封,相信水大人也不会有所异议。”一直沉默不言的秦丞相,也随之附和,严肃的脸上让人猜不出他想什么。 坐在龙椅之上,天昊仍是一昧往日多听少言的样子,脑子里却迅速盘算着这堂下二人心里那点花花肠子。 这两个结怨了几十年的老家伙,对于选妃却同仇敌忾,并且将矛头一致指向水尹月,说实话,他还真有些摸不清楚他们是在打什么算盘,水颢向来是中立派,徒挂个虚名却不管政事,选他的女儿对这两家来说,可谓摊不上任何好处。 不过,不管他们心里想什么,这个提议倒是很合他自己的胃口,而他现在缺少的正是一个可以付之行动的借口! “太师和丞相之言,朕会好好考虑的。”天昊轻轻勾出一笑,有他们这两个老家伙当挡箭牌,他算是师出有名了。 水尹月,别怨朕!这是你的宿命! “皇兄,你当真要随了那两个老家伙的愿?”天阙自屏风遮蔽后的内室走出来,望着连跨门槛也坚持着不退让半分的两个背影,脸上毫不掩饰愤懑之色。 “阙,身为王爷,你该懂得控制你的情绪。”天昊扫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淡淡地提醒。“随不随他们的愿,得看我们如何看待,换个角度,或许有不一样的感受。” “四哥的意思是,你本就有意让那个丫头进宫,方才只不过是想借他人之口,找个好听的名目?”天阙沉思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四哥,你真的喜欢上那丫头了?!”天阙紧盯着昊的眼。 望着这个如今唯一还陪伴在身边的弟弟,天昊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心慌。 是喜欢么?他自己又不清楚,他和她之间夹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多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因为想利用她才想把她留在身边,还是因为——喜欢! 可是,他很清楚,当他得知,她是水颢之女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她背后——水家富可敌国的财势! 喜欢?!应该是有一点的吧,至少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象她一样,能让他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只是,那一点心动在国家利益面前,也被可怜地遗忘在了角落。 “阙,有些事你没必要追问理由,只要知道你的本分就好。” 天昊说完,便闷头批阅奏折,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阙见他这个样子,尽管心里有很多事想问,但也只能让它们烂在肚子里。 转身,还犹带着年少气盛的脸上浮上一丝超出年龄的哀伤…… 本分! 身为皇家子弟,一切以皇室、国家、天下为重,这就是他们的本分! 只是,这样就要剥夺别人的自由和幸福吗? “四哥,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轻不可闻的一句话,在阙跨出门的那一刻传入了天昊的耳中,表面的平静下掩藏着翻涌的波涛,阙,四哥难为你了! “小姐,该回房了!” 新来的小宫女呆板的声音机械式又一次得在我耳边响起,似乎每天都要被这种声音提醒一次,我才能自觉地在夜色转浓之后回到寝宫。 自上次天昊来过以后,又过了数日了,皇帝的话还真是有分量的,好端端地,皇宫突然住进了一个民间女子,而且还是住在这举足轻重,地位非凡的‘无双宫’,却并没有过多的无聊人士前来寻衅打探。 只是,这些日子对我来说简直是种无形的煎熬,身边没有熟悉的家人,耳边没有吵嚷的声音,眼里没有眷恋的身影……安静,一切都如死一般的静,仿佛进入这里的人都被吸走了灵魂,夺走了神志,除了象傀儡一样卑微得随人喝指,便是高傲如神祗般冷漠无情。 每每想到天昊那日离去前说的那些话,我就如坐针毡,夜不能寐,食不安寝…… 怎么办? 在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逼疯的!在心里一直有个压抑的声音在不断咆哮着。 沉闷的生活让我崩溃,几欲尖叫的因子几度在我的胸中游弋着要疯狂而出,却在最后失控时又被强忍下去,我很清楚,这里并不是我可以随意任性放肆的地方! 我在这里受煎熬,想必在外面的爹娘,还有风,也好不到哪去吧! 我怎能因一时不耐,连累了他们? 我失魂般地回到寝宫,梳洗完,躺在柔软的床榻,身上盖着轻滑的丝制软被,窗幔倾泻而下,搁着轻纱看着宫内的一切,朦朦胧胧的,感觉就如镜花水月。 不论是自己‘借尸还魂’来到这个不知名的时代,还是爱上了风,甚至是此刻因一道圣旨而被囚于宫中,一切都如置身在梦中一般,不真切…… 本来了无睡意的我,在这恍惚愣怔的当会儿,缓缓地阖上了双眼,在陷入梦乡的瞬间,脑中甚至还冀望着明日一觉醒来,一切都回到我和风成亲的前一天,什么都没改变,我还在家中,依偎在风的怀里,描绘着我们成亲后幸福的生活,想象着最浪漫的事…… 不知是多久以后,或许已过三更,也或许就是我刚睡去的那会儿,窗外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了我,等我睁开眼,声响又消失了,让我一度以为是我自己神经紧张,出现了幻听。 可在我再度要睡下时,声响又出现了,似是什么东西敲击在窗户上惊起的,在昏暗空洞的宫殿内显得异常诡异阴森,顿时,也扫去了我所有的困意,注意力早已全都集聚在了窗户上,等待着第三声声响的出现——果然! “笃!” 轻轻地,象是怕惊扰到别人,却一下一下象是敲在我心上一般。 窗外有人! 我忙起身,掀起帘幔,小心地下床,看了一下睡在偏厅内的宫女们,似乎都已睡熟了,并未发现这声响,我赤足无声地推开门,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踏出了至今未出过一步的‘无双宫’。 刚步出房门,我只觉周身一寒,一道白影自眼前一闪,向院外的一个方向快速消逝,若不是我自小不信鬼神之说,怕是早被吓软了腿,我强定了定身形,追随着那道白影大致消逝的那个方向而去,出‘无双宫’宫门的那一刻,我清楚地听到传更太监敲响了三更鼓。 三更,正是人好睡之时! 而我却要去会会这‘影子’! 今夜无月,只得寥寥数颗星洒下渺渺光辉,幸而还有几盏宫灯在黑暗中摇曳着,依稀还辨得见路,白影离开的速度很快,如不是鬼神,那定是个轻功卓绝的高手。来到这个地方,对这种传说中的武功,还真是不得不强迫自己适应,否则,时不时一个‘影子’从你面前晃一下,想必就是心脏最强的人也有受不了的一天! 我一路摸摸索索地走着,这条路并不是我进宫时走过的路,而且我也敢肯定这条路平日定没有多少人经过,只因脚下越来越多的坑坑洼洼,甚至是矮草丛生,到最后连宫灯也索性没有了,四周一片漆黑,我强自镇定的心神也不禁开始慌乱起来,毕竟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贸然跟他一会也只是刚开始的一个冲动而已,此刻,人本能对黑暗的恐惧让我打起了退堂鼓。 正当我犹豫着该不该回头的当儿,原本漆黑一片的眼前突然亮起了一点火光,小小的,似不禁夜风的侵袭,时隐时现。 我知道,这火光是因何而燃,来人必是冲着我而来,既是如此,盛情难却,我岂能不赏脸? 按耐下无措的心神,我朝着火光处移动,越走越近,火光也越来越亮,直至走至近前,我才发现,原来这火光的源头竟是一只破损的宫灯,似是经历了风雨摧残,灯的纸糊早已斑驳糜烂,仅剩小半截蜡烛在苦苦挣扎着摇曳着生命最后的光亮,经过今晚,怕是也要功成身退了。 无暇感慨,借着微弱的光线,我观察了自己所站的地方,荒草丛生,斑驳零落的墙壁,漆黑阴森的院落,依稀可见里面两间破旧的房子,它们和这里其他辉煌宏伟的宫殿一起湮没在夜色中。 如此极端的存在,却诡异地共存、谐和,仿佛彼此是对方的一个残酷印证! 原来,皇宫里也有这么荒凉的地方,不消想,我也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冷宫! 同样以[宫]为名,不同的是,一个被遗忘,而一个——尊贵得令人难以企及! 站到这里,刚才还有些挣扎的心异常地得到了难得的平静,这里就是风的生母——琉璃公主,那个传闻中温婉如玉,却性情坚韧的女子生前所住,甚至最后香消玉殒的地方! 也是他住了两年的地方! 我开始期待那个将我引来这里的人,心里隐约有个答案呼之欲出,有几分惊喜,也有几分不安…… 我轻轻地走进了院门,一股淡淡的霉味便侵入鼻间,不是因为脏乱,而是因为久无人住,少了些烟火气,我闲适地在院落里走了一圈,最后在院中一角一个破旧的秋千架前站定。 “恻恻轻寒剪剪风,杏花飘雪小桃红。夜深斜搭秋千索,楼阁朦胧细雨中……” 只手抚上秋天粗糙的绳索,无意地轻喃着,柔柔的嗓音飘荡在空旷的院落中,犹如香魂的悲吟,温婉低唱,勾动人心。 “那是娘生前的最爱,她就是坐在那架秋千上,跟我一遍遍说着她和父皇的故事,用那些美好的回忆支撑着度过了那辛酸的两年……”低沉压抑着悲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毫不讶异地对上一双朝思暮想的眼睛,清澈如水,清冽的白衣不染一丝尘埃,可此刻却带着无法掩盖的忧伤,刺痛了我的心。 “风……” “呵呵,你看我多粗心,忘了你不熟这宫里的地形,竟对你说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定是将月儿你弄糊涂了吧。”风强装无谓地笑了笑,企图掩饰刚刚的失态,却只引得我更加心疼。 “不!替你来看看你母亲,本就是我这个准儿媳妇应尽的本分,我早猜到了,只是——不方便打听。”我摇了摇头,眼里有着无声的包容和温暖,到了这里,风心中的伤痛怕是又被揭开了,我不想他忍着,想让他感受到我的支持。 “恩,我知道,我的月儿一直都是这么冰雪聪明,蕙质兰心。”他暖暖地笑着,象是被夏夜里被风吹开的第一朵清莲,隽秀高雅。 “你呢,平日的稳重去哪了?如何这般莽撞进得宫来,其中凶险你当心知!”我被他的无谓激出了一身的无名火,方才初见的惊喜过去,随之迩来的,便是后怕! “莫怕,这冷宫素来‘闹鬼’,平日便少人问津,到了晚上,更是连影子也难见,不怕被人发现。况且这宫里的地形我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风闲适地说道,可我却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和意思不大对! “‘闹鬼’?”我狐疑地看着他,又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复又对上他,“怎么回事?” “许是自我娘死在这冷宫以后,宫里便传出‘冷宫闹鬼’一说,说是有几人晚上经过此处时,时有看见一抹白色影子在院里晃来晃去,不多久,事传开了,便无人再敢来这里了,这冷宫也真的冷清了。” 风说这话时,神思恍惚,我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讽,心下打了个咯噔。 风自小离宫,何以对这皇宫里的事情如此清楚?想来,这冷宫里曾经发生的事是皇室乃至天野朝的秘密,必不会外传,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 我不由想到在无双宫门口见到的那抹白影,当时也曾笑着以为是[鬼影]之物,再看看风这身打扮,心里的疑惑也解了大半。 “那[鬼]是你。”我断言。 第二十七章 完 风轻点了点头,他压根儿也没想瞒我,或许他早知道瞒不过我: “娘死后,义父把我带回了家,还让我拜了一位武林高手为师,授我武功。待我学有所成之后,有日晚上做梦,梦见娘一脸凄楚地看着我,对我说,她一个人呆在冷宫里很寂寞,醒来后便一直想着要来看看娘,哪知来了一次,便一发不可收拾。毕竟那时年少不当心,有几次进来,被几个路过的太监看到了,自以为是鬼魂作祟,一时在宫里传开了,不过倒也好,给了我一个机会,后来,我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去了南方,可每会从南方回来,我总是要来看看。” 他低低地说着,似倾诉,似回忆…… 不过,我清楚,他心里很苦!可再苦,他也只能吞进肚里,一个人扛着! “不过,今晚来找你,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工夫,没想到,他居然会把你安置在‘无双宫’。”风的眼神里有着难掩的复杂。 “你不该来!”我疼惜这个如玉一般温润精致的男子。 “还有最后一次!”他莫名说出这句话,让我有些错愕。 “什么?” “过了今天,三日后,我还会来一次,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便再也不来了。”风坚定地说,我又看到他眼里那抹决然的神色,心中慌乱。 这种感觉就象有什么事正脱离我的控制,而我却无能为力! “风你要做什么?”我心里的不安正以难以计量的速度疯长着。 “月儿,我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三日后的此时,你再到这来,我会设法带你离开!”他拉着我的手,手心依旧是冰冰的,可语气里却含着隐隐的期待和喜悦。 我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无法将他刚才说的话彻底消化…… 带我离开?!风是想——把我带出皇宫,离开天昊! “不!风,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不说我不忍你受难,难道你真的可以放下和天昊这段兄弟之情么?” “放心,我何时让你失望过!既然这么说,定是做了万全准备,爹娘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你只需安心地在宫里住三日等着我来接你即可。至于昊,这份兄弟情,我自是不愿舍弃,但是,你——月儿,我是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风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说不感动是假的。 早知道他对我全心全意地付出,可是,我却让他陷入了两难,我早就后悔那次茶肆之行,要是没遇到天昊多好! 可如今,一切都是空谈,未来的命运只有靠自己来改变。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娘为你担心么?”那个坚强的女人是那么疼爱他这个儿子,守护着他,可此刻,风却要因我犯险,站在这个院落里,我反而有些心虚无措,无颜面对这里的那抹幽魂。 “不会,要是娘在世,她也一定会支持我这么做,因为她也希望我得到幸福!娘说过,人生难得百般如意,更难得一知己,如能遇见,定要好生珍惜,莫要流下遗憾。娘,你说对么?”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环视着整个院落,飘忽不定,就象是在与母亲的灵魂交谈。 “风……”我眼睛湿润地看着他,心里满满地酸痛,涨涨的。 “娘,你看见了么?我找到自己的幸福了,我把她带来看你了,你看,满意么?”风犹自向着微凉的空气轻喃,“娘,以后——宇可能不会再来看你了,我会带着月儿去南方开始新的生活,娘也走吧,不要再留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去找一个你一直向往的地方,自由地生活,自由地……” 我们都要自由地、幸福地、快乐地生活! ========== 各位亲们,期待已久的大赛最后投票期终于开始了,大家请不要吝惜你们的票票,喜欢轩的文就大大地撒吧,就一个月时间,能不能有好结果,就在大家的手里了,轩在此感谢大家了! 投票方式:如果你不是会员,首先申请会员(免费),然后进入会员中心,点击 页面上红色字体的‘首届原创大赛’,打开红色标记的‘决赛晋级’,找到11月晋级作品《弱水三千》投下你的三票即可。 轩拜托各位了! 第二十八章 三天! 我从没想过,三天的时间竟然也可以是那么漫长,从昨晚见过风回来以后,我便象是在数着分秒地过日子,度分秒如年! 回来后,我想了很多,想着我和风过去的点点滴滴,想着天昊和我之间的纠缠,想着我、风和天昊三人的纠葛……想着那句如梦一般的批言,或许,现在的一切羁绊真的是命中注定的。 三天以后,我真的可以离开这里,远离这些是非挣扎么?真的可以和风一起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么? 一切都是未知数! 天昊近来时不时地会到宫里坐会儿,看我的眼神越来越难懂,但每次见我说不上几句话便怏怏然地走了,想来他也觉得我俩之间没法心平气和地坐下谈谈,而我呢,虽不上愧疚,但面对着他,想着即将要做的事,心里还是有些虚的,所以,能不见最好。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三天,眼看着夕阳在天边落下最后一道光华,我的心开始激烈跳动起来,恨不得那梆子声一下就敲响三下,我便能与风远走高飞,携手天涯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该来的躲也躲不了! 终究是有人看不惯我在这宫里不尴不尬的身份了! 我怎么就忘了,自打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很少有事情能如意的,否则,也不会呆在这沉闷的宫里,翘首看天地数日子了。 “水小姐,太后懿旨,宣你进‘慈宁宫’用膳。” 我从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痛恨着尖锐刺耳的声音,本就焦躁的心被这么一来,更是慌乱不堪,几欲脱口而出的拒绝被硬生生压了下来,若是我此刻做出任何冲动的言行,都将影响到今晚风的行动,我不能冒险,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希望太后这顿[晚膳]能进早散席了! 硬着头皮,我回头望了眼冷宫的方向,随着那位老太监朝太后的寝宫而去…… ‘慈宁宫’地处皇宫的深处,离我住的那‘无双宫’有半柱香的路程,环境讲究的是清静平和,自我一踏进慈宁宫那会儿,便见着好多宫女太监们来来回回地张罗着,手里端的全是珍馐美味,各色新鲜地贡果,让我一阵咋舌,不过吃顿饭有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劳民伤财的么?明摆着是想让我食不下咽么! 来不及感叹,那个太监已经进去通报了,没多久就见着他急匆匆地走出来,恭敬地把我迎了进去,那态度让我感到颇有些古怪。 “民女水尹月见过太后!” 进屋对上端坐在贵妃椅上风韵犹存的妇人,我赶紧欠身见礼,免得又招人口舌,引来事端。 “快起身吧,月儿,来哀家这里无须那些礼节,随意就是,来,到哀家身边坐。” 太后一见我,脸上慈爱的笑意更浓了,忙着拉我过去身边坐下,可我坐下了,她倒不说话了,只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着我,一如那晚御花园初见时,这次却比上次更甚,这种沉默的注视让我如坐针毡,却又不好发作。 “上次夜黑,没瞧得仔细,今日可是要让哀家好好看看。”太后笑吟吟地说道,“月儿真是生得好啊,这宫里也算是美女如云,不乏绝世佳人,可真有月儿这般姿色气质的,还真没数不上几个,就哀家所知,也只有一人。” “是谁?” 我直觉地问出口,可一出口便后悔了,迟疑地看了一下太后的脸色,发现除了有些惊愕以外,一切都算正常,我悄悄舒了口气。 “你真想知道?”太后朝我投来深意的眼神,让我心里一阵发毛,点了点头,想想不对,赶紧又摇摇头,一时失了平日的分寸。 “也没什么!此人说起来月儿应该是熟闻的。”太后不在意地笑了笑,“她就是当年名动一时,从宇烈远嫁给先皇的琉璃公主,也就是你未婚夫——水凌风的生母!” 一记响雷在我心底炸开,将毫无防备的我击得粉碎,下意识地,我快速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不知何时,屋内已悄无声息地只剩太后和我二人,我放下了一颗悬在喉咙的心,抬眉瞪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亲切的尊贵妇人,心中复杂莫名。 这皇宫里、朝堂下究竟有多少人知晓了风的身份? 爹娘处处小心地保护,在别人眼中,或许根本就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闹剧! “是不是哀家的话吓到你了?”太后轻问,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的起伏,“你但可放心,哀家之所以会知晓,并非昊或他人所说,全因受人所托,要哀家好生照料他,琉璃妹妹只得这一子,宇儿是个好孩子,哀家见他这十年来生活得平安自在,也深感欣慰,便一直未去打扰他,而这朝堂内,应该是无他人知晓的” 我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有数了,安然地放回肚里,手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平复一下饱受惊吓的心脏。 不过,暗地里,我倒是对她口中那个托她照料风的人产生了好奇。 “看你这么紧张,你很喜欢宇吧!”太后将我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目露了然地说。 “我喜欢叫他——[风]!”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但这句话也等于用另一种形式告诉她我和风之间的关系,我从不掩饰和风之间的情意,因为能在偌大的世界里寻找到一段幸福是如此不易,为何要回避? 我希望太后也能明白我的这种心情,不过,眼睛却仍是小心地观察着太后的脸色,果见她脸上浮现一丝隐忧。 “宇自小便是个可人心的孩子,温柔、乖巧、懂事,难怪你会喜欢!那——昊儿呢,昊儿,月儿你又是怎样看待他的?” “太后……我……” 我为难地看着她,嘴角掀了几下,却是迟疑不决,语不成句。 这个问题又是让我如何回答她?天昊,身为一国之君,无论好坏,他都不是我这一介女流可以随意评断的,又何况如今是在他的生母、后宫之主面前,我便是再任性大胆,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更何况还有我身后水府一家数十口的性命,可不能当玩笑。 “你瞧,哀家又说胡话了,怎得又问了这么扫兴的问题,月儿,你无须在意。”太后体贴地缓解了我的忧虑,“自己的孩子做娘的心里最清楚,昊这孩子从小便好胜要强,做任何事都要做到最好,可因为哀家这个做娘的生性软弱,让他受了不少委屈,他虽嘴上不说,但哀家知道他心里有怨怼,便是如今他当了皇帝,与哀家也不甚亲近。 而今他身系天下福祉,所有大事小事都需他金口玉言,再加上下面那些臣子们总是顺着他,脾性难免养得霸道了些。这次贸然将你召进宫,他却有不对之处,但哀家看得出来,他对你可是用了心的,‘无双宫’的事张泰估计也跟你说了。有时候,有些话那孩子放不下面子说,别看他嘴上硬得很,可心里在意着呢!” 太后倚在贵妃椅上,平静地说着,那模样在我看来,就象个和人拉家常的寻常妇人,淡淡的口吻,说着的自己的儿子,尽管对他的冷淡不满,尽管数着他的诸多不是,可一心仍是向着他的,眉宇间不掩那份为人母的骄傲。 难怪,世间有几位母亲有一个当皇帝的儿子,不会感到骄傲、自豪的? 我始终保持沉默,在一旁静静地坐着、听着、想着……我心中明了,太后这话说得无意,却实在是讲给我听的! 细细想来,在这皇宫里,几乎每个和我说过话的人都有意无意地为天昊说好话,天阙如此,张泰如此,而今太后也如此,他们说的话无非也就这么几句。怎的就没人为我和风说些公道话,哪怕有一句,我也会感激不尽的! 难道,就因为天昊是皇帝,所以每个人都要迁就他、包容他、顺从他,那我和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又有何区别? 心下想着,便觉得替我和风抱屈! 太后看了看我,直长叹了口气,呼了一声: “冤孽啊!他们这两兄弟自小看着亲近,可昊那孩子却是打心眼里卯足了劲要超过宇,因为宇太优秀,所以无论是学问,还是武功,他从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有今日的成就,说起来有一半也是宇的功劳,哀家本以为现下两人,一个在朝,一个在野,总算可以相安无事了,没想到……咳,这可教我如何向[他]交代?” 我听着这声叹息,心里却凉了半截。 如果天昊将我囚禁于宫中,那种占有欲只是因为他要和风争一口气,那我岂不成了最无辜的牺牲品? 况且,论起宇的功劳,又岂止是一半?我暗自冷笑。 “太后,其实您是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做而已!这句话我没说出口。 “你是想让哀家成全你和宇,阻止昊儿?” 太后明知故问,语气里已带上一丝沉意,眼底犀利的精光将我即将出口的话咽回了肚里。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竟然还企图做最后的挣扎,渴望眼前慈爱的妇人能解除现如今的僵局,却忘了她正是此次元凶的母亲,看来在这皇宫里住了几天,我也变蠢了! 我不在说一言,只沉默地坐着,因为除了沉默,我已不知还可以和她说什么,言多必失,这是在这皇宫里生存永世不变的名言。 房内,除了安静还是安静,门外,打更的太监早已打过了一更鼓,眼看着二更就到了,三更也是眨眼间的事,我平静表面下的心已急如火焚,灼如热锅上的蚂蚁,可太后仍是不动如山。 袖下捏紧的手心里,早已湿濡,冷汗直冒,面上强撑的镇定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看着就要全线崩溃瓦解,正在此时,门外一声通报将我彻底打入深渊: “皇上驾到——” 看着从门口进来的明黄色高大身影,我可以想象我现在的脸色估计比白纸好不到哪去。 “方才哀家与你说的一切,切莫告诉昊!” 太后脸上瞬间带着和暖的笑意,嘴里小声却字字清楚地在我耳边吩咐着,我机械式地应了声‘是’,看着她迎着天昊过去,一幅母子天伦的和乐场面,心里顿生几分鄙夷。 “皇上怎么过来了?用过晚膳了么?”太后体贴地问着。 “还未来得及,刚从御书房批完奏折,经过‘无双宫’的时候,听太监说母后把水小姐召进‘慈宁宫’来用膳了,就过来看看。”天昊的表情很是冷淡,我看出他对他母亲亲昵的态度很是排斥。 自然我也没放过太后脸上浓浓的失落,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失落!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来哀家这‘慈宁宫’的!”太后无意地低喃着,难掩话语背后的心酸,不过她很快边又扯出温和的笑脸,佯装责怪道,“怎么?这么紧张兮兮的,哀家还能把水小姐给吃了?且说起来,皇上此次昭月儿进宫是以哀家的名义,何以月儿进宫这么久都不见你带她来见哀家,若不是今日哀家召她过来,皇上怕是永远不会让她来这‘慈宁宫’吧!” 虽说是玩笑的话,可其中责怪的真真假假还是让我深思了一番,太后的怒气也不是寻常人能受的,而我更不想受那迁怒之罪! “母后言重了。”天昊的眉头不耐地皱了一下,这母子俩的心结怕不是一般的重! “好了,不说这些,刚巧,哀家和月儿相谈甚欢,还未及用晚膳,皇上来了刚好,直教宫女们再摆付碗筷,咱们三人一起用吧。” 这太后倒也是个明白人,知道继续下去不会有好处,便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拉着我和天昊便在桌边坐下,敲这阵势就象三足鼎立一样,本就怀着心事,没多少食欲的我,眼下更是拿不起筷子了,可是,身边两人一幅象是不见我动筷就不吃饭的样子,我只好硬扯着僵硬的嘴掀起一个弧度,动作缓慢而优雅地拿起筷子,味同嚼蜡地趴了几粒米嚼着,直到饭都嚼出甜味都未咽下去。 好在这顿饭吃得时间也不长,我就不用说了,天昊呢,许是很少跟自己的母亲一起用膳,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草草趴了两下,便放下了碗筷;而太后一见自己的儿子吃得如此不自在,也没了什么食欲,三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地避过了对方的视线,倒是可惜了这满满一桌未用几口的菜,这一餐的花销搁给民间的百姓许也能吃用个一年半载了。 二更鼓敲响,正端着茶盏的我手突地一震,差点将刚沏的热茶溅了出来,我连忙看了看左右,还好,那两人似乎都有心事,皆未注意到我的异常。 我寻思着,不能再这么陪着他们这母子耗下去了,既然靠别人不成,那就只能自救! 正巧这时候,张泰进来,不知道是为何事,在天昊耳边嘀咕了半天,眼见着天昊的脸色越来越阴冷,最后,似乎还朝我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心里一惊,不会是风被发现了吧?! 天昊随意地跟太后告了晚安便行色匆匆地走了,我见此也顾不得其他,忙起身跟太后告辞,顾不得太后疑惑的眼神,也离开了‘慈宁宫’…… 回‘无双宫’的一路上,我不断猜测着各种预计会发生的情况,最好的,最坏的,我都想过了,最后得出的办法就是:与其瞻前顾后,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要是风有什么万一,大不了我便随他去地府成一对夫妻! 心里想着,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许多,二更的天已经漆黑如墨,好在上天也知道今晚我要做一件攸关一生的大事,为我留了明月引路,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我一路寻着三日前那晚走过的路向冷宫急行,在经过‘无双宫’时,我一点留恋都没有,脚下甚至未有丝毫犹疑。 本来我就是孑然一身进得宫,后来只让张泰从家里带进了几身换洗衣裳,现下我也张罗不到她们,若今日有机会出去,便再重新置办吧! 当我终于再次踏进冷宫,见到那袭熟悉的白衣之时,一颗心彻底落了地,他就在那儿,真好! 风似乎未发觉我的到来,径自望着那秋千发呆,等我走近时,他才意识到,欣喜之色一时难掩,不过,还没等我看够他那醉人的微笑,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我不解地看着他从衣袖内取出一方丝帕,向我的脸伸来。 “怎么走这么急,天气虽暖,夜里还是有些凉的,离三更还有半个多时辰,便是你晚来些,我也不会走的。”风一边轻柔地替我擦汗,一边不满地责怪着。 其实说是责怪,可我听着他怎么都象怕说重了我似的,手底下的动作更是温柔。 “我这不是忍不住想早点见到你么!”我朝他嫣然一笑,在这当会儿,竟撒起娇来。 我不想让他知道,之前我被太后召去的事;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其实一直在害怕;更不想让他知道,我之所以这么急着跑来,是因为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 真是傻瓜,我怎会不知他固执的性子毫不比我差,我要是晚来一个时辰,他便会在这等我一个时辰,晚来一晚,他便会等一晚,即便是我晚来三天,他也定是要在这等到我来为止的。 是啊,他怎会忍心,丢下我一人在这冰冷的皇宫日日夜夜地思念他! 借着皎洁的月光,我清楚地看到他骤然惊呆住的可爱表情,还有随之而来,那满目让我心甘情愿沦陷其中的宠溺和温柔爱意! 这一刻,我突然有了一个有趣的想法,我决定,以后每天都要跟风撒几次娇!呵呵…… =================== 今天的更新过会儿开始!大家期待吧! 喜欢就为轩投票吧,谢谢! 第二十九章 围困 “我们……就这样走?” 我扫视了空荡荡的院落,除了我们二人,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数十个轻装黑衣、手持刀剑、一脸冷酷的护卫。 风朝我神秘一笑,在我还来不及回味的时候,他徒地一弯腰,一把将我打横抱起,而我的一声惊呼也在迅速转移的景物中咽下了肚子,唯一能做的,便是抓紧风胸前的衣襟。 “潇、洛,善后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感觉风落在屋顶上,朝着身后的一片虚无,说道。 “是,少主!”两个隐身在暗处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迅速消于无声。 说着,风抱着我便在皇宫的屋顶上飞跃起来,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从耳边刮过的‘呼呼’风声,心跳也如雷鼓一般,记得上次是在去‘菩提寺’回来的路上,风抱着我用轻功的情形和现在很象,不过,那时因我病发,未来得及感受这种飞翔的快感,而此刻,我却不敢看了。 “月儿,怕的话就抱紧我,马上我们就可以出皇宫了。”风一边急行,一边还抽空跟我说话,我感觉他气息平稳,脚下丝毫没有因为手里抱着一个人而凝滞,我现在总算相信,教他功夫的那位师傅一定是位绝世高手! 经他这么一说,我从他的胸前探出了脑袋,小小地睁开一条眼缝,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瞬间便睁大了眼,周围的一切都象快镜头一样飕飕地向我们身后移动,一种莫名的激动让我差点放声欢呼,幸亏还记得现在的情况。 “我们如此明目张胆地穿行于皇宫上方,不怕被御林军发现么?”我仰头看着风,看见夜风把他的头发吹起,在脑后扬起优美的弧度。 “不会,皇宫的地形我很熟,这几日我已经和潇他们查看过了,现在正是御林军换岗的时辰,也是守卫最薄弱的时候,况且还有潇和洛在后面顶着,放心。”风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让我奇异地安心,放任自己被他抱着,天涯海角,去任何地方! 果然很快,在我们高高跃过一道丈余的深墙时,我看见风嘴角掀起的激动的笑,我知道,出去就是自由了! 只是,心里不知为何,一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 “风,爹和娘他们都好么?”当我的双脚终于再次落地的时候,我赶紧问道。 “恩,在我来接你之前,已经让人把爹娘接出府了,算算时辰,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我们接应的地方,我们快走吧!”风拉着我拐到一个角落,从里面牵出一匹看样子早就准备好的马,一跃而上,随后将我安置在他身前,便纵马狂奔起来。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所发出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街道里显得格外响亮,我靠在风身上,尽情地享受着快马奔驰的快感。 到了,到了,就在眼前了! 随着京都城门在视野中越来越近,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好似我的未来、自由、幸福,就象那道门一样离我越来越近,我感觉我的心跳已经快承受不住那一刻到来时的激动和兴奋了。 而风似乎也比我好不到哪去,我的后背能清楚地感觉到从身后胸膛传出的剧烈心跳,似乎没有一刻象现在这样,我和风的心靠得这么近,近得几乎要融为一体,我们以同样的频率呼吸、心跳…… 只是,也只能到这了! 在城门缓缓在我们眼前打开的那一刻,我和风都知道,停止了,无论呼吸、心跳! 而我更清楚,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我和风都没有回头看,心里却早已寒了。 我们——被包围了! “两位真是好兴致啊,这么晚了,还出来遛马,怎么也不通知朕一声?” 门口没有爹娘的身影,没有风安排的护卫,此刻,等待我们的是一群手持火把,衣着整齐、肃首待命的——天野皇城护卫军! 天昊讽刺却隐隐带着几许压抑的愤怒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骑着披着明黄色马鞍的马立在军队的最前面,身着紫金缎袍,坠以金线缝制的五爪金龙为边,脚蹬翔云镏金窄靴,衬着他在火光里忽明忽暗的脸愈发尊贵非凡。 朗清和天阙分别立马在他左右,表情各异,一个皱眉不语,一个冷漠无情。 “放我们走!”扫视了四周,风的声音透着异常的低沉和冰冷。 “你留下她,朕便放你走,恕你今晚夜闯皇宫之罪。”天昊显然没有相让的意思,句句紧避,身下的马似乎也感受了主人的怒气,惴惴不安地喘着粗气,低声嘶鸣着。 “绝无可能!”风搂着我的手紧了紧,宣示着他不可动摇的决心。 天昊紧盯着风搂在我腰间的手,脸色又阴郁了几分,好象没什么比它更刺眼的了,看着他那样的眼神,我忍不住向风靠了靠,一只手覆上腰间,与风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相连,惹得天昊的脸更加难看,一瞬间我感到报复的快感! “凌风,何必如此固执?你会后悔的!”郎清或许是此刻最烦恼的人了,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恳求和不忍,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他最在乎的两个兄弟终是因我而起了纷争。 “后悔?!”风朝郎清扯出一抹无畏的笑,却是藏着太多的了无奈和苦涩,让郎清心虚地低下了头,不忍直视,“我这二十几年后悔的事已做了太多,可若今日我带不走月儿,才会后悔一辈子!” “冥顽不灵!”我听见一生不屑地冷哼从对面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刻薄的天阙。 “阙不得无礼,别忘了他的身份!” 郎清不悦地低斥了他一句,天阙顾及地看了看天昊,见四哥并没有出声,反倒不在意郎清的话,冷扫了风一眼,眼里的挑衅和轻视,真让我恨不得赏他一拳,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恨不得直接毒哑了他的嘴。 “身份?!哼,他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来历不明,胆敢夜闯皇宫的家伙,还要本王有礼?笑话!” 虽然我早就领教过天阙的无礼,可那是针对我,我可以忍受,如今他竟然在我面前侮辱风,简直让我忍无可忍。 天阙,第一次我这么讨厌一个人! 而天昊呢,他居然在一边看好戏,十年前的事,天阙当时或许小,不清楚,但他应该心知肚明,而今对于天阙的放肆,他竟毫不阻止,摆明了想给风难堪,对他仅有的些许愧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和风相扣的手,清楚地感觉到他手心里的冰凉,一阵心揪,被自己的兄弟侮辱,该是多么痛心的事! 下意识地用力握紧了些,想将自己身上的暖意分点给他,感觉他也回握了我一下,我们两两相望了一眼,给了彼此一个缱绻醉人的笑,这笑里包含了太多难以说明的东西,恐怕只有我和他才能体会。 “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么,留下水尹月;要么——两个都留下!水凌风,不要逼朕动手!”天昊的话里已带上了几分狠厉之气,四周的护卫军听到这句话,手握兵刃,开始整齐地以我们为中心小心地往中间挪动。 “慢着!” 一声娇喝,我冷冷地扫视了一下眼前的数百人,最后将目光在中间那三人身上搜巡了一圈,郎清看着我,一脸忧虑,我还以一个微笑;天阙瞪着我,脸罩寒冰,我不忘回他一记冷箭;而后,视线落在天昊那身紫金袍上…… 这就是天野之王,所谓的,举手间指点江山,谈笑间论人生死,哼,偏我就不吃他这一套! “皇上,你要尹月留下,怎么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呢?”我看着他,嘴上笑着纯真可人,却未达眼底。 可笑,难道我水尹月是一件东西或者玩偶么,可以任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大胆!皇上之命,哪还由得谁愿不愿意,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敢这么跟皇上说话!”我还没等到天昊的回答,一边的天阙却受不了我对他敬畏的四哥说话的口气,沉不住气地呵斥起来。 “阙王爷此话差矣,尹月在和皇上商量,皇上还未说话,而王爷却如此激动,到底是谁大胆?!”我朝他一瞥,语气依旧轻柔,只是眼神冷了几分,天阙这个臭小子真让人不爽! “你……” 大概是从未被人如此无礼对待过,天阙又在我嘴下败下阵来,我觉得他活该要多受点教训,心里自然没有愧疚之意,得意地朝他扬了扬下巴,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好不痛快。 “好了!”天昊一声低喝,让天阙一肚子的气硬生生地吞进了喉咙,也让我收起了任性,打起十二分的警惕,认真地开始对付起眼前这个男人,“既然月儿开口,那么朕倒想听听,你要怎么和朕商量?” “皇上果然是善达天听啊,其实尹月的心意皇上早就清楚,不过皇上既然给了风两个选择,那么尹月也给皇上两个选择,要么,放我们二人走,我和风必会感恩戴德,铭记在心;要么——就带尹月的尸首回去,若让我回去那个牢笼,皇上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我扬声说道,言之决绝,音量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楚明白。 话声一落,我便听见四周顿起一片惊呼和抽气声,谁都不敢抚龙之逆鳞,今日便让我开了先例! 身后风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凝滞,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我知道,他也被我震撼了,只是,不知道他明不明白,我之所以能这么大胆豪迈地说出这一番话,完全是由于我和他之间生死不渝的感情在支撑着! “风,你是我坚强固执的唯一理由!”我轻轻地低喃,腰间越发勒紧的手臂,让我知道,他听见了! 是啊,我也是方才才了悟,在这世上,也只有他——水凌风,才是值得我义无返顾的唯一理由! “水尹月,你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天阙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他现在怕是恨不得将我拆骨入腹。 “水姑娘,你何苦……”我听见郎清满含担忧的声音,忍不住朝他投去感激一笑。 “月儿,你可知你此话说出是什么后果么?” 天昊的声音仍旧是平静如水,可我却能想象这表象下暗藏的激流汹涌,强自镇定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真是没想到,朕对你一番心意,竟让你如此践踏,呵,你给朕两个选择,呵呵……好!那朕就告诉你,朕两个都不选,而且朕还要告诉你,朕今日不仅要留下你——也不会放过他!” 天昊面色徒地一寒,声音更象是从千年玄冰中穿透而出,森冷阴厉之气让人为之一悚。 ‘哗’—— 四周的护城军由小步移动变成了大步前进,气势汹汹,惊得我们身下的马匹也开始不安起来,头脚来回的踢腾摆动,嘴里还喘着粗气,让不习惯骑马的我大惊失色,身体紧挨着风的胸膛,不敢离开半分。 风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越来越逼近的护城军,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却按上了腰后,此刻,敌众我寡,已是一触即发,看天昊那阴沉的脸色,要想离开,一场血战看来是无可避免了! 若是风一人,或许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如今却身边多了我这个一点武功也不懂的,帮不上忙不说,还要连累风分神保护,大概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我明白,百无一用是书生的道理!任我是铁齿铜牙又如何,实际行动比嘴上逞强要实用多了! 眼看着护城军的兵刃都快指到我们面前了,突然从周围发出一声长啸,似有很多人朝这边赶来,我心里不由一紧。 “保护少主人!” 又一声呼啸声过,一群不知名的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现在四周,并马上持剑冲入了军列中,给原本整齐列队的护城军来了个措手不及,护城军被这突来的阵仗怔住了,惊惶之下免不了破点皮。 看身手,来者似乎各个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高手,出手利落干脆,刀刀见血,护城军一时招架不及,惨呼声不断。 刀光剑影,这种场面便是我二十几年的经历里也是从未见过的,看着那血腥惨烈的场面,我只觉胃里一阵恶心,脸色惨白,握着风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冷汗湿透了内衫。 突然,我手一抖,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在了手背上,湿湿的,黏黏的…… 我没敢低头看,我很清楚那是什么,随着那温热的感觉渐渐消失、转凉,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与它一样随之消逝的——生命的气息! 血!鲜红的血! “月儿,别看!” 许是感觉到我的虚弱和无助,风将我的脸埋入了他的胸膛,不让我再看周围这残忍的战场,可我即便闭上眼睛,眼前也是铺天盖地的红,几欲将我湮没,还有那不断在耳边响起的撕裂般的惨叫,无一不刺激着我的耳膜,震撼着我揪紧的心,我使劲用手捂着耳朵,可一切都是徒劳。 这就是真正的——生与死的搏杀,充满着血腥和嘶鸣,以前只在书上、电视上看过,也曾无数次想象过他的惨烈和惊心动魄,可是如今真真实实地摆在我眼前,我发现我从心底里感到绝望和——恐惧! “潇,洛!”在这一片嘶杀中,我听见风清冽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略高的声调显示了他此刻同样焦躁不安的心情。 “少主,这些天野军就交给我们了,你快带着水小姐突围出去。”一个陌生的声音穿过混乱的人群,扬声催促,不难听出里面夹杂的急切。 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而他正在竭力压抑着—— “好!” 许久,我才听见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那一瞬间,我感觉呼吸一窒,风搂着我的手,用力地几乎要将我的腰勒断,可我却没吭一声,紧咬着唇忍着,我明白,这是风的痛! 风是那样重感情的人,如今要他选择放弃追随自己多年的下属,自己逃命,可想而知,此刻他的心会有多痛! 而我,只是帮他分担了这痛的万分之一! “月儿,抱紧我!我们这就冲出去!” 风送开搂着我的手,将我调整好在马上位子,一手拉进缰绳,一手从腰后抽出一只竹箫,横在手中,初见时,我微愣了一会,相识这么久,我倒不知风是会吹箫的,不过此时此景,我想,他拿这箫应该不是为了附庸风雅!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场景也不对,所以,本是纯净美好之物的箫,在此刻也不得不幻化成了冰冷无情的兵器,我心中的惋惜可见一斑。 我埋首顺从地两手紧搂着他精瘦结实的腰,我知道,现在他已无手闲下来照看我了,我决不能让他再分心! 随着一声凄厉的马嘶,座下的马,扬身立起,风脚一蹬,马便如离弦之箭一样窜了出去,四周围困我们的那些护城军被这架势唬住了,一个躲闪不及便丧命马蹄之下,我全身的神经都绷紧着,所有的感觉细胞都立着十二万分的精神,以致于敏锐地能让我听见马蹄踩断骨头时发出的声音。 ‘喀嚓’! 我忍不住径自打了个寒战,全身发抖,直觉一股寒意从骨子里往外蔓延…… 很多兵卒看见同伴的惨状,都脸色刹白,纷纷慌乱地让出一条路来,我微微探出头,看见我们正快速朝着城门逼近,而在那天昊、天阙、郎清依旧面无表情,始终保持着开始时的样子,纹风不动,就象一堵无形的城墙横亘在我们面前。 我咬着早已麻木的唇,抬头看了看风,眼神依旧温柔,只是此刻多了份犀利坚定,高挺的鼻梁,显示着他不屈的性格,嘴唇紧抿着,硬化了原本下巴柔和优雅的弧度。 如墨一般的长发被夜风吹得有些许凌乱,不过丝毫不减俊逸,反添了分洒脱不羁,一身白衣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原本的不染纤尘此刻已在这纷乱中沾上了几点猩红,犹如雪地里绽放的点点红梅。 我放任自己沉沦在他的怀中,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听,即便身边的嘶杀声不绝于耳,可只要在他怀中,那温润如玉,清澈如风的气息便足以将一切残酷血腥隔离在怀抱之外。 “弓箭手准备!” 对面不知是谁的声音远远传来,好象是那个可恶的天阙! 弓箭手?!怎么,天昊准备来个玉石俱焚了么?抓不到活的,死也不让我们出了城去? 听到前面一阵骚动,似乎是上弦满弓的声响,人数不少,这样的阵仗,风怕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能躲开,可想见被射中后的惨样,可在风怀中的我,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浅浅的笑,之前的恐惧一扫而空,心情竟是异常的平静。 生死一瞬的时间似乎总是过得很慢,一分一秒都显得那么漫长,我静静地靠着风,脑中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这时,我甚至有个很有趣的想法,不知这次死后,我会不会又在另一个世界醒来! 可惜,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有什么死了!不过不是我,也不是风,而是我们座下那匹可怜的马,被乱箭射死了! 原来那些箭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们 那些弓箭似乎都长了眼睛,支支都避开了我们,指向了身下的马,在马屈膝倒地的瞬间,风适时地抱起我跃身而起,免去了摔倒的危险。 在我们落地的同时,那马也无力地垂下了脑袋,我依稀看见它眼角滴落的一滴眼泪,那最后的眼神让我不忍,似眷恋,似不甘…… 情势突然逆转,原本已经离得很近的城门,此刻却象是咫尺天涯,风将我紧紧护在身后,自己则手持竹箫横立胸前,刚才被冲散的护城军又开始整列对形,将我们围在中间,缓缓逼近,穿过重重人群,我望向城门前的天昊,这个帝王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一切,倨傲的神情带着满满的自负。 许是感觉到我的注视,他的视线对上我,嘴角却拉开一个嘲讽的弧度,那感觉就象是孙悟空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而我和风的举动在他眼里只是小孩子无聊的任性,纯属给他枯燥的帝王生活添加了些调料。 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 一场早已被他写好结局的闹剧! 我知道,他在向我和风示威,把我们耍弄于股掌之间,他要把我们从肉体到精神的防线都彻底打垮,彻底绝望! 他要所有的世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永远别妄图挑衅一个君王! ** “昊,你早知道宇今夜的行动,为什么不在皇宫里就抓住他们?”郎清皱眉看着眼前的嘶杀,不解地望向天昊。 自水颢上书提呈辞官后,天昊便觉有异,暗中派人监视水府的一举一动,今晚,有人来报,水府内有异常动向,昊早有准备,可却故意放松对水尹月的监视,让她和风逃出皇宫,当他听闻昊执意要在城门口截住他们的时候,实在很费解昊这样做的意图是为何? 现在看到这种血腥场面,说不厌恶是骗人的,不说死伤的是一条条人命,怎么说那些护城军个个都是经过辛苦训练,千挑万选出来的,费了不少心血,被他这么一折腾,看在郎清眼里能不心揪么? “朕就是要让他们彻底明白,无论如何他们都逃不出朕的手掌心!”天昊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一掀,吐出的却是让郎清心惊的冷酷话语。 聪明如郎清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单听昊回答他时自称“朕”,而不是“我”,他便已明了了! 此刻,和他说话的这个人,不是他的兄弟,而是皇帝,一国之君! 今日之事,若是以天昊本人之心而言,或许不至于做如此决定,或许早在皇宫,就将风、月二人擒下了;但若是从帝王的身份,那么,他这么做无可厚非,而且甚至可以说,他做的非常值得钦佩。 想想,一国之君亲临城下坐阵,一身五爪紫金龙袍,端坐骏马之上,帝王的气魄和霸气便如日出中天的烈日一般,令人不禁折腰,勿敢仰视其尊。他这么做,不仅证明了自己的威势,更震慑了所有将领兵士,能为这样的君王而战,那些兵卒便是死,也死得甘愿了! 只是…… “可惜了!”终究是有血有肉的人啊,生之于父母,因为坚信,而将性命交付,怎耐—— “清,你堂堂兵部尚书,将来更是统帅三军,这区区几条人命,怎么,竟教你如此惋惜了?”天阙凉凉的声音从旁响起,却是不乏冷讽。 “做大事,总有牺牲!此刻明面上虽天下太平,可却暗潮汹涌,终有一天会有兵刃相见,清,你该习惯一下这种血腥,在朕眼里,这些看得见的嘶杀比起那些暗地里的阴谋要磊落得多。”天昊低沉的嗓音插入二人之间,言辞间的凝重令身旁两人都不禁一怔,随之,双双收起情绪,陷入沉思…… 这天下三分的格局沉寂了这么久,眼前的平静蒙蔽了很多生活在下面的百姓,却蒙蔽不了高处有心人的眼睛! 平衡的打破,只消一个小小火花,而现在所缺的,便是——谁人愿意第一个点燃那根颠覆一切的引线! “至少,他们都是我天野朝的勇士!” 第三十章 兄弟反目 “月儿,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忍心看着这么多人因你们而死么?” 天昊直直地看着我,眼里的冷酷让我心寒。 我回头扫视了一下四周虎视耽耽的眼睛,透过人群,依稀可见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影,有些在痛苦到辗转哀号,有的则是无力低吟,更有些已经永远也出不了声了…… 我徒然想起刚才在马蹄下响起的那声‘喀嚓’,那人想必也是当场毙命了! 闭上眼,那满目的猩红并未有丝毫褪却…… 不可否认,天昊这番话却是深深刺入了我痛处,我不是久经沙场的将士,也非可以掌控生杀大权的君王,我不能象他们一样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眼睁睁看着一条条性命因为 我和风而逝去,却无动于衷,无论他们是友是敌,我都不能无视! 忍心?!如何忍心! 正当我因天昊的话而暗自伤神的时候,危险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象我和风靠近了。风为了要保护我,那袭白衣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飘逸出尘,点点红梅也被大片渲染开,就象一朵朵怒放的啼血杜鹃,看得让人心寒,手中的竹箫幻化成利箭,或许是有和我一样的困扰,风出手总是有些留情的,从未要过人命,毕竟他身上也流着天野皇室的血脉。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眼下又何止是四手,为了保护我,风挡在前面阻止来自周围的袭击,可是也留下了身后一个很大的空隙,于是,我便成了众人攻击的目标,就在我失神的那会儿,一个侍卫就悄悄举着刀向我身后挥来…… “小心!” 我还来不及反应,手臂一紧,便被风扯开,那刀险险划过我的肩膀,避开了受伤的危险,可也因如此,风把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下! “风……” 一把不知是谁刺过来的尖刀划破了他的手臂上的衣襟,幸而他反应快,却也伤了些皮肉,眼看着伤口处的衣袍被渗出的血丝渐渐染红,我的肺感觉象是被榨空了一样难受,心更是揪紧了。 想开口问问他痛么,又怕惹他分神,不远处的潇和洛似乎也察觉出我们这边的异常,纷纷向这边投来忧虑的目光,在眼见到风手臂上的伤时,更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迅速解决掉身边几个麻烦,便纵身一跃,来到我们身边,将我和风护在中间。 “少主,你没事吧!”其中一人紧张地察看了一下风的伤势,却被风扬手阻止。 四周包围的人似乎越来越多,而这边的黑衣人却眼看着少下去,已容不得丝毫大意,风看了看四周,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月儿,不要被他的话影响,此战无可避免,并不是我们的错,更不是你的错,若是你此刻放弃,那我们的牺牲才真是白费了!” 我看着风从容地推开潇和洛的卫护,长身迎立,面向着数百护城军,面不改色,一身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度竟让那些侍卫心虚地不敢迎视,踯躅原地,不再向前。 他透过重重人群,直望向天昊三人,朗声说道: “众位,今日会弄成这副局面,本不是凌风我之所愿,实是迫于无奈。可是,皇上,既然您由此一说,那在下也敢请一问,今日,皇上在此设下这般阵仗,不惜如此死伤,又是所谓何事,若只为抓在下和在下的——未婚妻,那未免也太妄顾这些为你拼命的军士的性命!”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足以蛊惑人心,这些军士想法本就简单,上头命令他们向东,他们就不敢往西,但往往只消一句话便足以动摇他们的心,或许他们也早有此一问,只是,均不敢开口。 “当然不是!”天昊淡淡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嘴角仍衔着那抹让人琢磨不透的冷笑,“朕今日前来,是为了捉拿尔等一群——宇烈奸细!” 天昊一语出,语惊四下,似乎连郎清和天阙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惊人的理由,来回在天昊和风脸上扫视着,在场的军士,一听闻对方是‘宇烈奸细’,个个面色紧张,警惕地观察着风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敢怠慢。 奸细!天啊,这究竟是多么大的罪名! 对风,又是何等讽刺…… 我此刻的心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我真没想到天昊会对风做得这么绝! “宇烈奸细?呵呵……”我担心地看着风一反常态地大笑,那笑声回荡在这刚经历过鲜血洗礼的夜晚,显得是那么苍凉,“我倒不知,原来我竟是一名——一名奸细!呵呵……”风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好象他们是多么好笑! 只有我和潇、洛他们知道,此刻他心中的痛! 或许,郎清也能了解,但他只能惋惜;而天昊,他明知这句话会对风造成的伤害,却仍故意为之,简直无法原谅! “既然如此,那一切——便不必多言了!潇、洛,月儿先交给你们!” “是,少主!” 我还来不及反应风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被潇、洛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透过缝隙,却见风突然身形一展,右手持箫横立,左手并指按立,看起来很象是一种剑诀的起式,不过,让风做起来却是一种优雅绝伦的视觉享受。 ‘嘤——’ 一声细微悦耳的轻吟从箫内传出,却与我所知的箫本身的音质完全不同! 摹地,寒光一闪,我眨眼间,风的左手竟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剑,通体泛着冷冽的光,而随之同时跃起的是风突然拔高的身形。 风左手持剑,犹如一只展翅的羽鹤,直冲向围困我们的那些护城军,不要说我从不知道,风竟是个左手剑,更不曾想过,眼前这个出手干脆利落,剑法快、准、狠,下手毫不犹豫的人竟是方才那个温和悲悯的风。 薄剑挥舞的剑花,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护住了里面的风,也阻隔了外界的视线,而我却清楚,比那一道道寒光更冷的是风的眼睛,还有,风的心…… 若不是真的伤得太重,若不是真的心冷了,风不会变成这样!看着在人群那道寒光包围着的人,我唯一的感觉,只剩心痛! 而那个罪魁祸首——天昊仍高高端坐在他的马上,冷酷地看着我,他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眼人群中的风,眼中的讽刺更深,象是在鄙夷我: 如何?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所谓温柔如风的男人,而他的那双手现在已经沾满血腥! 我无视他的挑衅,只回以更冷更漠然的表情,对有些人,无视比恼怒、仇恨更能激怒他!而我现在对天昊唯一想做的就是——漠视! “既然如此,那——一切也无可挽回!” 天昊几近呢喃的声音依稀传来,似乎一种不详的预兆,而一心只关注着风的我却没有察觉: “阙,金箭!” “是!” “昊——!” 我不清楚天昊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却清楚地听见郎清的那一声惊呼,惊讶之余,我不禁将视线投了过去,不想,入眼的景象让我大惊失色…… 天昊端坐在马上,手中却多了一把金弓,弦已形如满月,箭蓄势待发,只等松手的一瞬,而箭的目标直指人群中央的那抹白影——风! “天昊,不要——”我惊恐地尖叫,连声音都变调了。 “少主!” 忙于和身边的侍卫纠缠的潇和洛听见我的叫喊,也看见了那一幕,失声大喊。可风却象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一般,手中的箭反而越来越快,看得我心急如焚! 天昊似听见了我的声音,眉间一蹙,手下的动作稍有停滞,下意识地朝我这边望了一眼,却见我只担忧的望着风,眼神一沉,那晦暗不明的一眼,让我更觉不安,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了全身。 果然,他很快又扬起了弓箭,我的呼吸也随之瞬间一窒,不过,他直指风的箭似乎顿了一下,我屏住呼吸,眼睛片刻不敢离开,直到看着他的箭渐渐偏离开了风,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只是,当我看到天昊的箭在一个方向静止下来的那一刻,我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了…… 他瞄准的方向是—— “月儿——” 刚才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毫不动容的风,此刻却从人群中传来惊慌无措的呼声,我无力回应他,眼睛直盯着那只指向自己的金箭,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真的很可笑,我想,再没有比现在的情势更让我感到可笑的事情了! 天昊,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弄不清楚! 只一眨眼间的时间,我和风的角色便互换了!因为有方才的惊心动魄的感受,我很能体会风此刻焦灼的心情,而自己却反而显得很平静! 原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陷入险境比自己受难更让自己心痛! 我一人无畏地迎视天昊的金箭,看着天昊拉着弦的手指轻轻一放,借着离弦之势,金箭破空,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向我飞来,本就相隔不远的距离此刻更是不及眨眼,我静静地等待着胸膛被刺穿那一时刻的到来! 潇、洛虽在我身边不远处,可正竭力对抗那些护城军的他们眼见着金箭向我袭来,也已无力阻止! 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在我以为都已经沧海桑田的时候,一抹开满红梅的白影陡然从黑压压的人群中一跃而出,我看着他以飞快的速度朝一个方向奋力一个纵跃,在如墨的黑夜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 硬生生用身体挡住了金箭的来势! 听到那衣服和肉体被撕裂的声音,我竟觉得生命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少主人——!” 潇和洛的痛彻心扉的喊声撕裂了夜空。 因箭的来势强劲,风虽止住了大部分的劲力,可余下的冲击也足以催垮他瘦削的身形,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犹如被折断了羽翼一般从空中无力坠下,重重地落在了我的不远处…… 四周如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似乎都随着风只身挡箭,受伤坠落的那一刻被定格了,手持刀剑却是不动,面面相觑地看着方才那个气势逼人,武功卓绝的白衣男子气息奄奄地倒在地上,不敢上前。 我和风的周围空出一块空地,我可以清楚地看清风惨白如纸的脸,和他胸口出不断渲染开的殷红,如红莲一般绽开在那袭白衣上,触目惊心,还有,插在他胸口,由前胸穿透后背的那支金箭,那华丽的色泽衬着风胸口不断蜂拥而出的鲜血,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我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楞在原地,心里急切地想上前查看风的伤势,可害怕失去的恐惧,却让我脚下移不开半分。 “少主!少主……你怎么样?” 倒是潇和洛反应极快地跑过去扶起了风虚软的身子,紧张而小心地查看着伤口,并迅速帮他点穴止血。这两个面对生死都毫不改色、铁铮铮的汉子,抱着风,竟是双眼湿润,语含哽咽,让在场众人不免动容。 风一直没睁开眼,只是睫毛不停地颤抖着,似在拼尽全力压抑着伤痛,已无余力回应潇和洛的呼唤。 “风……”一声如梦般的轻唤,轻得几乎会让人以为它会吹散在风中,却让他呈现半昏迷的身子微微一震。 我看着风的头努力朝着我声音的方向转了转,挣扎着想掀开眼皮,可那眼皮却似有千斤之重,最后也只睁开一条缝,他缓缓抬起手伸向我,嘴唇细微地开阖了几次,最后,只扯出一抹淡不可闻的算不上微笑的笑,只这几个动作,便似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风胸口剧烈起伏着,急喘了几口气,终于似虚脱般,又闭上眼休憩了一会,等他再次睁开眼,我听见他唤了声: “月儿……” 只刹那间,恍如隔世! 我原本干涩的眼睛里突然不知从何处涌出许多液体,如断线珍珠一般滚落两腮,方才所有压抑的焦躁、担心、害怕、恐惧都随着风的这一声轻唤爆发了出来! “风!” 我痛哭失声地扑到了风身边,颤抖地从潇和洛手中接过他虚弱不堪的身体,看着他胸前的殷红,心象被针扎一样,我手抚上那支刺眼的金箭,本来——它该是插在我身上的! “小姐,千万不要动箭,那箭刺穿了少主的胸口,极靠近心脉,若心脉受损,便……便无力回天了!” 最后那几个字让我的脸徒地一白,全身血液一凝,方才压下的恐惧不安又开始死灰复燃! 手上微微一紧,我回过神看到风投过来的安抚眼神,“放……心!我……没事!”眼神依旧是如往昔般的温柔,温柔得让我心疼。 我知道,在他心里,只要我没事,他就什么事也不会有! “你流了好多血,不要费力说话,闭上眼休息一会儿,恩?”我擦干脸上的泪痕,努力朝他绽开一个笑容,说道。 好象真的累了,风轻轻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竟半昏睡了过去…… “结局早定,何苦固执?”我正凝视着风惨白的睡颜,一声叹息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冷冷地抬头对上天昊,他此刻的表情让我直觉讽刺: “‘何苦固执?’何苦……是啊,这究竟是何苦呢,皇上?你这句话,也是在惋惜么?原来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盘:打人一巴掌,然后再给颗糖!呵,真是高明啊……” “水姑娘,你……不要再说了!”郎清心焦地在一旁劝阻道,马上的三人中怕也只有他还顾念着风一些了! 所以,即使是多年以后他问起我曾不曾恨过他,我都只是哭着摇头! “我如今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我将风交给潇和洛,站起身,看着郎清,凄然一笑,转头又看向天昊,“我原以为,你至少会顾念着些过去的情谊,可惜,是我水尹月高估了身为帝王者的冷酷。今日,但凡你心软些,尹月我在心里也会感恩一辈子,如今,说一切都晚了!我只是替皇上可怜,高处不胜寒的你,是否已经寂寞得忘却的平常人的感情?” “水尹月,住口!如今你们已是阶下之囚,居然还敢这么放肆!” 天阙的狂吼在我耳边响起,可我却毫不在意,因为只有看到天昊越来越惨白的脸色,我激愤的心情才能平复,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阙王爷,你无须如此发火,今日我与风等落魄,不怨任何人,尹月一早便说过,今晚若走不出京都的城门,便与风同生死。尹月只求王爷能好心,给我俩一个全尸,把我们葬与一处,尹月来世也当报你大恩!”我往前朝天阙走了几步,微微低头,恳求道。 “你……”天阙想也没料到我会开口求他,反倒愣着说不话来。 “休想!”一声低喝,打断了一切,天昊的脸阴郁不定,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恨不得要将我生吞活拨,“想死,也要看朕答不答应!” 我不明白天昊又在动什么主意,只看着他脸上突然换上一抹诡异邪肆的笑,我心徒得一颤。 “月儿,你一心想着要和他逃出城去,可你是否忘了本该在这里和你们接应的人了?”天昊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里难掩一丝笃定。 和我们接应的人?接应……我猛然睁大双眼,怒火中烧地看着天昊,“你把我爹娘怎么样了?” “水爱卿是我天野朝之功臣,朕请他们到宫中小坐,你若想见,跟我回去便可!”天昊轻笑着说。 “你——你早就知道了!眼看着我们一步步走进你设好的陷阱,怎么样?现在计划成功,感觉很不错吧!”我嘲讽道,他却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那样子让我真想揍他,“好!我留下,你把风他们放走!” “不行!”天昊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不明白,“你不是说,我留下,风就可以离开么?君无戏言,怎么可以反悔!” “朕之前是给过你们机会,可是你们没有珍惜,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宇烈奸细,你让朕怎么放他们?”天昊看着我,一双漆黑的眸里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却见他抬手一扬,“来人,将一干人等全部拿来!” “不——”我焦急地转身想回到风身边,却被几名侍卫拦住了去路。 潇和洛手持刀剑,全身戒备地护着风,丝毫不让那些侍卫接近风一步,正在这时…… “太后驾到!” 随着一驾华丽的宫轿在路边停下,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跪迎太后,天昊和郎清他们也迅速下马迎接,我惊讶地看着一个雍容的妇人从轿内走出——真的是太后! 太后来不及回应,反是快速地扫视了一下现场的状况,在看向我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可很快她又把视线凝聚在人群中被潇和洛护着的风身上,在他脸上身上查看了一圈,似是看见他胸口的伤和那把金箭,迅速朝天昊看了一眼,脸上浮上一抹愁绪。 “母后,您怎么出宫了,这里很危险!儿臣让他们送您回‘慈……” “皇上,放了他们!” 还没待天昊说完,太后便一下子出言打断了,说出的话听在我耳里,竟是天上梵音般动听。 对了,我怎么忘了,太后说过,曾有故人托她照顾风的,既然如此,她定不会看着风受那牢狱之苦! “母后,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天昊习惯性地皱了皱眉,面有不虞。 “哀家请皇上放了这些人!”太后无奈,一字一字重复道。 “不行!” 天昊断然拒绝,丝毫不给转寰的余地,太后的脸色顿时难堪异常,也浮上几丝怒气: “难道看在哀家的面子上,皇上也不能通融么?” 天昊沉着脸,不发一言,却也毫不退让,气氛一时尴尬。 我心急万分地看着他们母子僵持着,给不出个准信,眼看着风的脸色越来越差,虽点穴止血,可仍是有些血丝在不停往外冒,想那金箭应是伤到了血脉,定要尽早想办法将它拔掉。 “母后,他们是宇烈潜伏在我朝的奸细,放不得!”天昊言辞强硬。 “奸细?!你……你明知……”太后也被这个说辞愣住了,脸上难掩震惊,几度张了张口,却见天昊毫无愧色,更是痛心疾首,不禁大呼,“冤孽啊!”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雍容之态,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太后的态度很是强硬,神色也较平日多了份威严,倒真有些一国之母的气势: “皇上说他们是奸细,哀家倒想问问,有何证据?” “这干人等鬼鬼祟祟地混入京都,意图不明,今晚又妄图连夜逃离,若他们是光明磊落,又何需反抗?”天昊回得脸不红、气不喘,振振有辞,显然是早与准备,把自己撇得是一干二净。 “这一切还都只是皇上的猜测,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又如何能贸然从事?我天野自先皇以来便实施开明之制,广开门闱,招各国商士,而宇烈与我朝更是一向交好,往来甚密,如今京都之内出现宇烈之人,又何来惊奇,更遑论是[奸细]此等罪名?” 太后说得句句在理,言辞犀利,甚至还搬出了先帝,可见她是明显想给天昊点压力,毕竟‘违逆先祖’这等舆论对天昊这般刚登位不久的皇帝也是不容小觑的,“皇上,今日你若给不出个理由,便将这些人擒下,违背了先皇不说,他日,若传到宇烈皇帝那边,你又如何向他[交代]!” 宇烈老皇?! 太后这最后一句话倒是惊醒了我,风的身份在场的,除了那些护城军之外,都应该清楚,即便是如天阙,至少他也应该知晓风身份的特殊性,在天野,他虽然是不被皇室承认,也不能见于世人的神秘皇子,或许无声息地被杀,也不会有人追究;可——他也是宇烈皇帝最疼爱的女儿,琉璃公主唯一留下的一点血脉,便是看在这一点上,宇烈皇也不会看着他受半点委屈。 且照今日的场面看来,潇、洛和那群黑衣人必是宇烈老皇派来保护风的护卫! 若今日之事泄露,宇烈皇室那边怕是不会甘休,说不定便演变成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战争惨剧! 天昊的心思如此缜密精明,又怎会做如此不智之举,难道……其中还另有蹊跷? 我看了眼沉着脸,猜不透心思的天昊,心里对他的警惕又多了几分? “儿臣从不知母后竟对国事看得如此[通透]。” 天昊这话说得也是含义颇深,不过,我明显感觉到他压抑的怒气,“那依[太后]之意,朕该怎么做才好?” 天昊在称呼上的突然转变,无疑已经说明了他现在糟糕至极的心情,太后原本因激动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此刻只能用惨白来形容,甚至还带着一抹让人动容的凄然,不过,她还是硬着头坚持地说出自己的决断: “放了他们!” “可以!”天昊突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嘴角含着让人看了胆战心惊的笑,他嗖地转头扫视了一圈,在风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直接对上我,把我吓了一跳,“朕可以放了所有的人,但是,她——必须得留下!” “昊——”太后没想到天昊会对我这么执着,心急着想阻止,不过却在看到天昊冰冷的眼神时,终究没开得了口。 “没问题!”我义无返顾地回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知道,我这话一出口的后果会是什么,不仅从此会失去自由,而且还要和风天涯相隔! 可是,为了保全爹娘和风,这是唯一的出路! “我水尹月虽是女子,但也知一言九鼎!既然早有承诺,皇上今晚只要放了风他们,尹月发誓,若没您应允,永不踏出这城门半步,若有食言,随皇上发落!”我一步步把自己逼入了绝境,只有这样,天昊才能彻底放心。 “好,很好!你居然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好!”天昊陡然一声大喝,把众人吓出一身冷汗,“太后可听清了,可不是朕强人所难,是她自愿留下的!” 来不及等太后反应,天昊大步走向人群,护林军见此纷纷让出一条道,直通向中央,我看着他在风面前站定,风已被潇和洛小心地扶起,看样子好象已经醒了,虚弱的身子虽大半靠在潇身上,却固执得挺直,脸色苍白得心惊,一双眼睛却犀利不减,望向天昊的眼神清冽依旧。 众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两人之间无声地对峙着,眼神对视中,似有无数刀光剑影划过。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天昊闲闲地开口,“我真想不通,为何无论在哪,你的身边总有这么多人护着你,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一切。” “我也想不明白,为何到现在你的猜忌心仍是这么重!”风也冷冷地回道,“你身边也有很多诚心待你的人,你又信任他们几分?” “这你无须知道!事已至此,你我多说已无益,上天注定你我只能成为敌人,今晚我放你走,希望不会是为自己留了后患。”天昊沉声叹道,不过那丝低落并没有在他脸上持续太久,很快他又恢复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朗声一喝:“来人,开城门!” “四哥!” 风突然的这一声呼唤不知是否故意,让在场众人大惊,知情的满脸复杂,不知情的私底下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天昊也是阴晴不定,风径自说道,“四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你我兄弟情分今日断绝,他日,我定会再来拜访!” 天昊一愣,面色中顿现狠厉之色,我心猛得一跳,却见他冷哼一声,大手一挥! 伴随着那沉闷地‘吱呀’声,我不是滋味地看着城门缓缓在眼前打开,看着潇和洛搀扶着风带着剩余的黑衣护卫警惕地向门口移去,这就是我和风一直想逃离的地方,可现在我们两人就要被分隔在一门之外。 他们离城门近一步,我和风之间的距离就远一步,风的眼睛从未有一刻离开过我,我知道,他此刻心里的痛和苦,已不是言语能形容,可是,他依然选择尊重了我的决定! 他会怨我么?我看见风朝我轻轻摇了摇头,难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 他想告诉我,他不怪我! 是啊,宁可自己受伤也都不愿让我受半点委屈的人,又怎么忍心怨我,让我背负对他亏欠? “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月儿……”我听见他对我说,一如第一次见他时的温柔。 我望着他,脸上浮上一丝轻若云烟的笑,嘴角轻掀,一首飘渺动听的乐曲悠扬而出…… 高高山上哟一树哦槐哟喂 手把栏杆啥望郎来哟喂 …… 风,我会在这等你,等着你来接我! 第三十一章 (一) …… 手把栏杆啥望郎来哟喂 …… ‘咳咳’一阵夜风袭来,轻衣不耐寒,嗓子有些发痒,我不得不停下不知唱了多久的歌声,忍不住掩嘴微咳了几下。 “不要再唱了,他此时怕是早已在十里之外,你便是唱破了喉咙,他也听不到了。” 冷中带讽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我的吟唱,奇异地,我却并没有象往前一般因此而恼怒,心似乎随着风的离去被尘封了起来,再也不会为任何人惊起一丝波澜! 我转身平静地看向站在身后的天阙,略过那眼底的讶异,看着这张少年老成的脸,我的心真是千回百转啊! 尽管外表强装冷酷,却仍是难掩稚气,我想,他的年纪大概也只有十八、九岁吧,比真正的水尹月大不了一、二岁,可若比起水悠然却还只能算个[弟弟]! 是啊,弟弟,不论对天昊,还是风,天阙在他们眼里都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弟弟]而已,所以,无论他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他们也不忍心责怪。 就象风,天阙之前那些话,应该是伤了他的吧,可他却把苦吞进了肚里…… 可这些,天阙,他又知道么?这个任性的孩子,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曾多幸运,有那么一个爱他的哥哥! “你不是他,你又怎知他听不到?”我深信,便是在千里之外,风也定能听到我为他唱的歌!呵呵…… 我回头朝着城门外望了最后一眼,眼角含笑,所有的牵绊、爱恋都留在了那里,等再回首时,我只是一个没有心的水尹月! 挺直了脊背,我毅然坚定地越过天阙,走到了天昊身边,冷漠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天昊盯着我的脸,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结果却是让他失望了,反倒是我一脸的冷漠,让他蹙了蹙眉。: “皇上,可以走了么?”太后早已在风离开之后便回宫了,护林军也已散去,他们这三人却一直等到现在。 “你唱那首歌是什么意思?”天昊阴郁地看着我,不答反问,“你还真以为他会来接你么?别忘了你发过的誓!” 我看着他,嘴边突然漾出一抹娇媚的笑,笑得诡异,“皇上你不是让我留着这条命等着和风相逢那天么?我只是遵从你的旨意而已啊,呵呵!” 天昊,你可知道,留下我才是你最大的错误!如今的水尹月可不是任你随意摆布的人!我在心里暗自说道。 天昊此刻的脸色或许只能用三九寒冰来形容了,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果然惊人,我惊奇地察觉,有两个身影不自觉地向我这边靠了靠,象是担心我被眼前的猛兽撕碎一般,郎清也就罢了,可天阙,呵呵,真是奇了! “若皇上还想在此观赏月色,恕尹月不奉陪了!” 也不问他同不同意,我没有上一旁早已备好的马车,径直转身向着来时的青石路一步步走回,没听到跟上来的马蹄声,可我知道,他们都在我身后,跟着我走完这条似乎一辈子都走不到尽头的路…… 似乎走了很久,一路的沉默,让这条在月色下散发着青幽光华的路显得更加漫长。 风吹起身上的单衣,今夜似乎特别的冷,突然很怀念风温暖的胸膛,环住双臂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肺里隐隐传来熟悉的闷痛,或许刚才嗓子真的用得有些过度,干痒得越来越厉害,我一直努力克制着,渐渐也有些力不从心,肩膀颤抖得愈加厉害…… =============== 忽忽,回来啦!对于轩接下来虐昊的问题,看来大家都很赞同啊,呵呵,轩发现昊在偶笔下真的已经是天怒人怨了,可怜啊! 不过,说虐,其实也谈不上啦,最多就是被月儿折腾折腾几天,呵呵,不过应该也够他受得了!嘿嘿 第三十一章 (二) “上马车!”良久,天昊似乎也看不过去了,略显生硬但依旧霸道的的声音在后面想起。 “我要见我爹娘!”我固执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们很好,就在宫里!想早点见到他们就快点上马车。”天昊的口气里已夹上了一丝恼怒。 可我压根儿就没回头看他一眼,脚下步子迈得更快,却也更沉重。 “水尹月,你少拿架子,四哥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现在这是折腾谁那,让我们三个陪你耗着。”天阙也抱怨起来。 “水姑娘,水大人和夫人真的很好,你但且放心。只是……由此到皇宫有好些路途,再过一个时辰天便亮了,眼下正是露气最浓的时候,还是坐马车吧。”郎清带着关切的声音也急急地跟上。 终于,我缓缓慢下脚步,说实话,其实不用他们说,我也早坚持不住了,喉咙越来越难受,肺里的空气也越来越少,好象无论我怎么大口呼吸,都吸不够似的,要不是骨子里的那股傲气让我怎么也无法低一下头,估计我早倒下了。 如今既然是郎清开口,我也不想死撑,停下来,回头冷冷地看了看一直跟在身后的三人,他们见此,似乎都不经意地松了口气。 一旁的马车夫赶紧机灵地将马车停到我面前,让我默默地踩上准备好的垫凳,坐进了马车,晡一坐下,将又累又冷的身子放松地躺到车内的软垫上,方才隐忍的闷痛终于也爆发了,肺里的空气被挤压得一抽一抽的,咳嗽也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我用手紧捂着嘴,将那撕裂般的声音尽最大可能地减小到最低,而这样的后果几乎让本就嫌空气不够的我窒息。 车外,天昊、天阙、郎清三人听着车内传出一声声持续不断的低咳,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随即默契地达成一致,飞身上马,加快速度赶回皇宫…… 可是到最后,我终究是没能见上爹娘一面,甚至我根本没能自己走回‘无双宫’,经历了一夜地折腾,我的病再次复发了! 我是被天昊抱回寝宫的,上马车后不久,我便被那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痛苦折磨得人事不醒,而那天的皇宫差点也因为我而被天昊掀翻,因为我固执地隐忍,等到了皇宫,天昊他们久等不见我下马车而觉出异样的时候,我已经陷入了半休克,基本是出气多,入气少。 天昊一路抱着我飞奔,甚至来不及等回到‘无双宫’,而直接被送进了教近的皇帝寝宫——‘乾阳宫’! 天没亮,太医院内一阵惊慌骚乱,所有的太医全被召进了‘乾阳宫’,若不是郎清等人极力劝阻,天野建朝以来,历史上首例皇上不早朝事件便会因我水尹月而起。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醒来后听那些内侍宫女们说的,其中真假,我并无心探究,徒添烦恼! 经过太医们的一番艰难抢救,我的命算是保住了,为免有人非议,我很快又被送回了‘无双宫’,等我安然醒来,已是两天以后的事! 很意外的是,我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竟是一个我从未想过的人—— “阙王爷?!”长时间处于闭合休憩状态的嗓子,显得有些沙哑,但并不感到干涩,似乎是有人在我昏睡的时候,一直给我补充水分。 他似乎是陷入了什么思绪之中,并未发现我睁开眼,直到我那声轻唤,让他吓了一跳,眼底有着一缕来不及掩饰的慌乱和狼狈。 ================ 偶来也!忽忽,亲们雁过留声,你们也要留爪啊! 另外,很低调地说一句:亲们,祝轩生日快乐吧!哈哈^^^^^^又老一岁啦! 希望自己的愿望能达成!恩,加油! 第三十一章 (三) “你醒了!”他略显生硬地问道。 “恩!”我淡淡应了一声,眼睛扫视了一下所处的环境,是‘无双宫’,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王爷怎么会在这?” 对于他的出现,我很是不解,按皇室的规矩,成年的皇子都会住在宫外,拥有自己的住所。 “我……我进宫找皇兄,他不在,我以为他会在这里,就……顺便过来看看。” 难得平日嘴那么毒的他也会有结巴的时候,脸上染上一抹不寻常的红晕,却是我无暇追究,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 缓缓撑起上半身,想坐起,却没想到这次发病会这么严重,睡了两天,身体还是感觉很乏,手使不上力,又倒了回去,胸口和肺部的窒闷让我感觉呼吸急促,似乎有什么东西塞住了,我不禁抚胸蹙了蹙眉,低喘了几下。 “你还是好好躺着,别动!”天阙看着我,转眼间又恢复了冷酷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不似平常,“太医说你自小体寒,不受冷,这次折腾了一晚上,感染了风寒,加上……加上郁结于心,所以病发得很厉害,要好生修养才行。” “谢王爷关心!”我不冷不热地说。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哮喘这种病,若是修养修养便能好,那水尹月有何需拖到现在,甚至香消玉殒,阴差阳错地让我这异世孤魂占了身子,即便是放在医学技术如此发达的21世纪,这病也是很难缠,治标不治本。 静心修养?!呵呵,现如今这对我而言,怕也是奢侈之物了,又岂是我想[静]便静得下来的? “自此,你就好好站在四哥身边吧,他待你之心,远不似你所想,永远别再做那些无聊的美梦。”见我如此冷淡,他颇有些生气地转身便欲离开,临出门前却不忘再次提醒我现在残酷的现实,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家伙! 望着他固执任性的背影,我嘴边染上一抹不易察觉地笑意。 天阙前脚踏出宫,天昊便进来了,这两兄弟象是商量好一样。一进门,见我已经醒了,他倒也不甚惊讶,不过眼里的那抹安心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思,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许久,只看着我不出声,而我因为心里的怨恨未平,不愿与他相对,径自偏过头,面向床内,假寐养神。 “你爹娘……朕已经派人安置好了,等你身子好些了,朕会让他们来见你。”天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似夹杂了些难言的无奈。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们?”我仍偏着头,不动声色地问。 既然如今我已身在皇宫,天昊顾及着我,爹娘倒也不用我操心了,如今我们一家就是天昊手里彼此牵制的棋子,他用爹娘牵制我,然后又用我们牵制风,环环相扣,哪一步走错都会打破平衡,天昊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 “只要你遵守承诺,自不会为难你们,况且你爹毕竟有功与朝廷,朕心里有数。”天昊的话说得倒也直接中肯,得到他的承诺,我也无甚好说,便不在出声。 “身子……觉着可还有什么不舒坦的?你刚醒,还是让太医再过来看看吧。” ================ 忽忽,谢谢大家的生日祝福,轩都收到了,呵呵,轩会努力写好文,努力更新的! 第三十一章 (四) 似是犹疑了许久,终于,他还是问出口了,我原本还在怀疑天阙方才说的话的真假,如今看来,他还真是有些在意我的。 如此甚好,这样对我也公平些,至少,日后我也有了些可以抗衡他的资本,不是么? “这是老毛病,民女身子贱,不日便好了,不劳烦心。”我故意酸酸地说道,不为其他,就为刺激他! “你——”天昊一时气结,想来也没有人会给他脸色看,“你就非得这样和朕说话么?朕这么做也有朕的苦衷,为何你总为他着想,却从不为朕想想,朕对你不够用心么?”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女人能让他这么用心良苦、费尽心思了! 用心?!我徒地转头看着他,忿忿地看着他: “皇上所谓的用心就是用弓箭对着我么?尹月还真是受用不起!”那晚他举箭指着我时冷酷的样子,我可清楚地记得,爱恨分明,我水尹月也不是随意能哄骗的。 “那是……我……”被我如此瞪视着,天昊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竟连象征他崇高身份的称号——‘朕’都忘了用! “是什么,皇上?” 我边说,边聚起全身的力气,想撑起上半身,既然要说还是保持同等的高度比较公平,天昊几次伸手想扶我,却在我的冷眼下,又尴尬地收了回去,可眼里却是一阵心揪,我在心里小小快意了下,或许,能用这种方法折磨他也不错啊! 好不容易起了身,靠在床柱上,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地窒闷平复了些,才偏头平视着他: “你是想说,你根本不是要伤我,而是想借我做靶子,引起风的注意,你算准了风不会顾他自己,但绝对不会丢下我,所以,你用我做诱饵,对吗!”我冷冷地逼问。 当时我就应该想到的,天昊突然转换目标,他眼里那一闪而逝的阴狠,我早该知道! “不错,朕确是算准了,而你也的确没受伤不是么?”天昊信誓旦旦地说道,听那口气,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我是没受伤!”他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恨,恨天昊,也恨自己!想到风身上的伤现在不知如何,我就心痛。 “那……” “尹月应该谢谢皇上!”我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嫣然一笑,却是把天昊给弄糊涂了,“谢皇上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同一个场合,两个人却选择完全不同的方式,一个为达目的,不惜拿我做箭靶;一个为了救我,不惜丢了自己的性命,谁对我是真心,一目了然! 不出所料,天昊的脸瞬间一沉,乌云密布,可这还没完呢…… “尹月还要谢……” “水—尹—月!” 天昊咬牙切齿地念出我的名字,我丝毫不被威胁,脸上的笑意更浓,可眼神却越来越冷,“我要谢皇上天机神算,手下留情,否则——尹月现在也不能在此听皇上说话呢,呵呵……”看着他恨不得将我掐死的样子,我不禁轻笑出声。 天昊怒视着我,却并没有阻止我的放肆,任我笑了个够,才愤然出口,可一出口就彻底将我打入深渊,方才的那一些些快意全被瞬间冰冻: “恨吧,用你整个后半身来恨朕,既然你爱不了朕,那朕就要你用一生来换——换你陪朕尝尽一生得不到所爱的痛苦!” 我呆楞地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身影从门口快速消失,心空了、寒了…… ============= 虐昊,虐昊,使劲虐…… 可昊和月在一起似乎互虐比较多哦!忽忽~~~~~~~~~ 第三十一章 (五) * 京都郊野/‘望君山’/‘菩提寺’ 山间景依旧,心境却非常…… 一早,潇端着刚熬好的药来到少主的房间,却不想一推门,入眼的一切让他差点心跳停止,经不住一声大喊,赶紧放下手中的药碗,大步奔至屋内床榻边挣扎着下床的人身边,阻止他近乎自杀的举动。 “少主,你在做什么?!” “我不能躺在这,没时间了……放开!” 水凌风奋力想推开潇伸过来的双手,无奈失血过多的他,浑身无力,刚刚起个床几乎已经耗去了他全部的精力,如今他那点力气对潇来说,犹如隔靴搔痒一般。几番挣扎便被潇摁回了床榻,他紧闭着眼,胸口剧烈地喘息,脸色已是一片惨淡,连唇都失了颜色,让潇好不心惊。 “少主,不管你要做什么,也得等身体养好了才行啊!天昊那把箭差点要了你的命,要不是沐拼尽全力施救了一天一夜,你奈何还能躺在此。”若不是主子想得周到,以‘寺庙’之名在京都设了这么个秘密据点,前些日子又有先见地把精通医术的沐派了过来,少主子此番受伤怕是挨不过去。 想着那晚他和洛把少主带回来时的样子,至今都有些后怕,从京都出来到这‘望君山’已近清晨,虽点了穴可伤处经过一番颠簸,原本的伤势更是恶化,少主身上那身白袍,早被鲜血染红,脸色白得与纸一般无几,若不是胸口还有弱不可闻的气息,简直…… 待他们撕开衣服看清伤口,那血肉模糊的景象差点让他们这几个平素杀人面不改色的冷血男人也不禁动容落泪,伤口周围有大片的血块已经凝结,可仍是有不少的鲜血陆续从伤口处冒出,衬着那削瘦白皙的胸膛更是刺眼,饶是沐这般见惯这种场面的人也慌了神。 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花了数个时辰才把那支金箭从少主身上拔了下来,整个过程中,少主连吭都没有吭一声,看得他们几个也是心生敬佩;紧接着,又忙着替少主止血、上药、包扎,因为失血过多,沐赶紧配制他独门药剂,并通过内力将其化入少主体内,待一切做完,他们几个更是汗湿重衫,全身虚脱,那感觉竟比在沙场拼杀一天一夜还累,可他们还要轮流看顾少主,以防他伤口发炎,引起发热。 索性少主身体底子好,耐力也强,这关算是熬过去了,昏睡了几天,好不容易见他醒了,来不及欣喜,差点就被他刚才的举动又吓去了半条命。 “潇,我没有时间修养,月儿还在等着我,你该明白!”凌风强睁开重若千斤的眼皮,虚弱地看着潇,眼底竟是闪动着恳求之意。 “少主——” “潇,发生什么事?” 为了少主的安危,潇硬着心肠,不让自己在这样的眼神下心软,试图再次劝慰,不想洛和沐听闻少主房内传出他的惊呼全都心急地赶了过来,一见房内的情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潇。 “你们问少主吧!”潇闷声一拂袖,转身不言。 =============== 偶的风风啊~~~~~~~~~~~~~~~~~ 第三十一章 (六) “你们问少主吧!”潇闷声一拂袖,转身不言。 “少主?!” 二人不解地看向床内,却见凌风睁着眼,心中大喜,正想欢呼,眼尖的沐却瞥见少主白色里衣的胸口处渗出一圈红晕,眼色一沉,作为一名出色的医者,他当然清楚,那是少主伤口迸裂导致的,而原因么……听潇的那声惊呼便不言而喻了吧! “少主,你若不想一辈子出不了这间房,尽可折腾,沐决不拦你。”沐这番话说起来颇有些负气的意思,但也能理解,他费尽心思才从阎王那把少主的命给捡回来,谁知他一点都不珍惜,真是吃力不讨好! “我……”凌风想起身说些什么,可刚一提气就扯动了迸裂的伤口,脸色徒得一变,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旁三人看着眼里,却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终究不能彻底狠心,放着不管啊,赶紧上前察看情况,沐掀开衣襟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伤口迸裂,似乎比想象得更严重,面色一时难看,好似别人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一般,手下却是不感稍怠,换药,重新包扎,动作熟练得很! 天昊所射那支金箭本就不似寻常之箭,加上长时间压迫伤口,致使伤口难以愈合,血本就很难止住,且伤口离心脉不及半分,稍再偏一些些,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可见少主当时是拼了性命的,沐没见过那个叫水尹月的女子,对这个能让少主如此倾心相待的人他甚是好奇,不过陆续从潇、洛口中得知,那也是个奇女子! “少主,你便是不顾你自己,也替我、潇、沐想想,我们是主人派来保护你的,若他知道我们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定饶不了我们。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担心月儿小姐和水老爷他们,为了尽早救出他们,你更应该保重身体。”洛实是不忍心看他这么折腾自己,也苦心劝说。 “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是不可能对抗天野护城军的,经此次一闹,已经打草惊蛇,昊帝定会加强宫中守卫,等着少主你自投罗网,少主若是贸然从事,正是中了昊帝的奸计。”潇他们三人中以沐最为冷静,他条理清晰地分析。 本来有少主在,以少主的睿智,倒也用不着他费心,可是现在,少主的心思全被一个女子给扰乱了,根本无法冷静判断,所以他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沐言之有理啊,少主,一切得从长计议,此次行动恐怕不是以我们一己之力能完成的!”洛随声附和,顺便还有意无意地强调敌我彼此实力的悬殊。 “沐,我的伤至少需要几天才能复原?”凌风蹙眉沉思了一会,一出口却是让三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呃……少主伤势过重,加上失血过多,伤了元气,若要完全恢复,恐怕要修养半年才行,不过若是只要伤口愈合应该只需一月时间,若有我独门密制的外伤药,加上内服条理的话……”沐斟酌着时间,有所保留地估算道。 “七天!” “什么?!”三人同时不解地问道。 “我只给你七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药,怎么治,这七天内我全听你的安排,但你必须让我的伤口完全愈合,否则七天后,无论到时伤口恢复得怎样,你们休想再阻拦我!”凌风一脸严肃,言辞间竟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沐他们都清楚,七天,这是少主的最后底限,也是他们的最后期限。 “是!”三人拱手应道。 “药拿来!”风朝潇一瞥,潇一惊,才想起被自己冷落在一边的药,赶紧端到床边,递了过去,风倒真是守诺,爽快地一饮而尽,连眉也没皱一下,三人见此自是高兴。 “属下敢问少主,是准备七日后去救月儿小姐么?”沐试探地问道。 也难怪他会关心,七天,他的确有能力让少主伤口愈合,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去做危险的事情,少主这身体经此一创,要想恢复如前,怕是要精心调养好一段时间呢! “不!”没想到会被这么断然地否定,三人都愣了一下,突然很不明白这位一向安静内敛的少主的心思。 “我们——回宇烈!” ================ 轩华丽地飘过~~~~~~~~~~~~~~~~ 亲多多撒花欢迎! 第三十二章 (一) 世情薄,人情恶。 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长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唐婉。[钗头凤] 又下雨了,还是那么淅淅沥沥的,飘摇的雨丝如柳絮般四散零落,织出了漫天的朦胧,沾湿了门前一地的青衣,只可惜,那个陪我游湖抚琴赏雨的人却不在了! 纤纤素手,玉指轻勾,琴弦微颤,曲调先流…… ‘无双宫’内隐约传出几声寥落的琴音,断断续续地,不成曲调先醉人,细听之下,竟是那首——《紫陌红尘》,然这抚琴之人却是换了! 当日君抚琴,我倾听;如今我弄琴,而君却不知在何处…… 这首曲子是我那日游湖时,听风奏了之后打算暗自记下曲调,回来偷偷练习,日后想给风一个惊喜的,却没想被一连串的事情所误,一直没能实现;现在,在这‘无双宫’内,整日无事,倒是有足够的时间来拨弄他。 和风相识相知二月余,此曲却只听得他弹过一次,不免总觉遗憾,但那曲调却象是烙印一般刻在我的脑海里,凭借着对音的敏感,几日下来,倒也能弹得有模有样,却不知为何,总是弹不出风那时的味道,少了点什么,不过也无所谓了,便是我弹得再好,眼下,风也听不到了,只希望他日见面时,能以一曲寄相思便可了! 无论我多么怨恨天昊,他倒是个守诺言之人,待我身子好些之后,他真是让我见到了爹娘,只是不知为何他不许我去他们所住的地方,当时我也没顾虑太多,许久后才想起,他那时的理由是那么生硬,甚至神色闪烁。 总之,我们一家人总算是在这‘无双宫’内[团聚]了,除了那个总是默默微笑着站在一旁的男子! 那日的见面从头至尾一直都笼罩着一层无法言喻的悲伤,无论是娘的眼泪,爹的叹息,还是我的沉默,我们都象事先达成了共识一般,谁都没有提及那个让我们牵挂的名字,便是娘偶尔失态,也会被爹小心翼翼地掩饰过去,仿佛那样一个如风一般的人从没有在我们生活中出现。 事实上,我们都清楚,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生活在我们心底的最深处,我们都在期盼着他的再次归来! 到时他会是什么样子,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到我们面前,我们都无法预知,可是,我们又那份自信,他日,风之归来,必将是震惊天下,百官成服! 爹娘走时,再三嘱咐我,伴君如伴虎,要我忍耐、小心,若有意外,可去找太后。 我不知道,那位温婉雍容的太后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可以不惜和自己的儿子对抗,救下风,如今又让爹娘如此托付,不过我隐约可想,十年前那场宫乱背后或许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连风和天昊都未必可知。 门口一声响动,翻飞的手指骤停,琴声如被一刀砍断,戛然而止,我收回手敛于袖中,从琴前起身离座,一切归于平静,好似刚才的伤怀、琴声皆为晓梦一场。 当初,我学奏这曲《紫陌红尘》之时,便暗自发过誓,此生此曲只为一人所奏,决不示与第二人,更何况是——[他]! “许久以来,难得见你有此雅兴,怎的不弹了?” ================ 第三十二章 (二) “难道这天下所有之美好,都得让皇上亲闻亲览么?”我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偌大一个天野都是朕的,只要朕想,有何不可?”天昊这番话说得霸气十足,那份帝王的纵看天下的豪情更是让他犹如森林之兽王一般。 “皇上若是想,自然天下皆要为您折腰,只是得之其畏,失之其心,在尹月看来,有些人事却是比性命重要的。”我朝他颇有深意地一瞥,这个一直处在如此冷酷地方的男人或许根本就不能理解[真心]和[诚意]的真正意义,在他的眼里权势才是唯一让人屈服的武器。 “朕只是想知晓那曲琴音的名字,如何你又说起长番大论,你真是很会败朕之兴。”君王之脸,犹如黄梅之天,说晴便晴,说阴便阴,从天昊此刻郁卒的样子便可看出。 “谢皇上夸奖!此曲名为《紫陌红尘》,至于这谱曲之人,尹月想皇上还是不知道的好,小琴艺不佳,自是不便在皇上面前献丑。” 说罢,我旋身缓缓走向窗边,看着屋外露出一角的一树桃,住进这‘无双宫’这么久,我竟不知原来这院内也是有桃树的,前几日见到,却发现那粉色的花瓣早已不知不觉地落了一地,化了春泥。 一阵风吹过,我不禁瑟缩了一下,掩唇微咳了几声。 已是五月,快入夏了,不知怎的,我这身子仍是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相反,被风一吹,就觉冷,人也总是倦倦的,不甚有力,一到早起或晚睡之时便觉胸闷,咳得厉害。大概是上次病发,把以前的抑制住的病根全带出来了,身子却是不如前了…… 天昊应是猜到我说的是谁,面色虽是不佳,倒是见我一脸疲倦,也未多加刁难,只取过衣架前的一件春衫轻轻披于我肩,便静静站在我身边,许久不发一声,直至听到我断断续续地咳声: “朕今早已经给太医们下过旨了,药就不用了,就让他们尽量给你配些食补的方子,着御膳房做了,给你送来,多少吃些,就当补身子也是好的。” 这些日子,天昊真没闲着,自那日从我这愤怒地离开以后,象是跟我对上了一样,使劲催促着那些太医给我配方子调养,食补、药补,每天换着花样的折腾,没想到,病症没见好,人倒是瘦了一圈,昨儿个,恼得我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药也倒了,却是不敢再吃了,生怕再这么下去,改日等风来接我的时候,他要认不出我的! 幸亏,太医一再叮嘱我这病受不得惊吓,劳不得神,天昊也没把我怎么样,只是没想到,他还是不死心! “不用麻烦皇上,明知治不好,也不必浪费那些东西,暴殄天物。” 自小我就不是个喜欢浪费的人,虽然出自富裕之家,可爸妈总是说,‘民以食为天’,要珍惜每一粒粮食,如今就为了这身顽疾,耗费人力不说,还要耗尽天下珍贵之物,我是真的承受不起,更不想日后还要欠下他这份人情。 欠人钱财可还,欠人粮米可还,可欠人情债——难还! “你……” “皇上,尹月有一个请求。”我转头看着他,一脸平静。 “请求?”天昊微带些讶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露出开怀一笑,“说吧!只要朕办得到,朕都允你。” “我要搬出‘无双宫’!”我冷冷地说道,可惜天昊那笑还没来得及回味便瞬间僵在了嘴边。 “为什么?”他又恢复成阴郁的脸色,咬着牙挤出这三个字,或许,他说得很对,我真的是天生来败他兴的! ================== 很抱歉,轩昨天没有更新,以后若有这种情况,轩一定会提前通知大家! 另外,谢谢大家开赛以来的支持,轩辜负大家的期望了,真是很丢脸啊,之前还麻烦了大家这么久,轩在此万分感谢那些一直给轩打气\投票\留言的亲,还有轩群里的那些朋友们,因为你们的支持,轩才有了写文的动力! 第三十二章 (三) “尹月一介民女,如今又[私通]宇烈,如此带罪之身,不敢住在如此之殿,恐……玷污了她!”扫视了一下这华丽无双的宫殿,我笑得淡然。 “你……朕恕你无罪。”天昊拂袖,略显气恼地低喝道。 “万万不可!皇上若轻易恕了尹月,让那些将领和军士知晓,必损陛下之颜面。”为了劝动他,我不得不换个让他比较能接受的说法,无奈,我不愿百年之后,又沾了‘祸水’之名。 果然,天昊一听我是为他着想,不禁喜出望外,阴郁的眼中耀动着异样的光彩: “那朕就为你在宫中另建一个别院……” “不,我要回家!”我一口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看着高高的院墙,仿若就似座华丽的牢笼,困住了里面的人,也阻拦了外面的人,“尹月既已答应皇上,不会离开京都,那在哪还不是一样,爹娘已老,如今爹已卸甲归田,我合该在二老跟前侍奉,风他……没有子女在身边,他们会觉得寂寞的。”上次爹娘来见我的时候,我便知道,爹辞官了,不见几日,二老的面色竟是苍老了许多,看得我很是不忍心。 “若是为你爹娘,你……你大可不必麻烦了,他们……不在水府。” 一如以往,我谈及爹娘时一样,天昊的脸色总是有些僵硬,似是有事隐瞒,我心中一凛,这次决不能让他含混过去:“爹已非朝臣,难道皇上还将他们留在宫中,这是不信任尹月发过的誓言么?” “不!”天昊急切地欲辩解什么,可在我的直视下,又为难地别开了头,挣扎许久才道出原委。 原来,朝中早有人对爹不满,那晚风的身份虽未完全暴露,可这‘奸细’之名却是可以用来大做文章的,很多大臣便趁此机会联名弹劾了爹,而罪名就是我刚才说的——私通奸细!真是可笑,明明是欲加之罪,却偏偏让某些人称了意,而天昊是作茧自缚,风那罪名是他强加上的,如今被人拾以口舌,要想免爹的罪,反倒不能自圆其说了。 更别说,如今坊间、宫里谣言四起,风那晚临走前唤天昊的那声‘四哥’终是起到了作用的,很多人私下都开始怀疑,说那晚皇上要抓的奸细就是十年前宫乱之时无故失踪的七皇子——天宇!而皇上为了稳固自己的帝位,消除异己,才连夜擒人,所以,天昊现在是骑虎难下,群臣和天下百姓都在看着他怎么处理这件事,稍稍做错一点,都会影响他的民心。 爹娘早在我昏迷的第二天便已经被囚入狱了,所有家产全被查封,京都闻名的首富第一家——水府,一夕之间——没了! 而我如今还能安然住在皇宫里,享受着华服美食,天昊已经费尽了全力,上次他安排爹娘来见我,已经让很多大臣不满。 “所以,现下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你在朕身边,朕就可以保护你,若是你出了皇宫,难免有些宵小之辈不会借机生事。” 天昊说这话的时候,颇为无奈,或许,他也清楚,自己原来也有做不到的事。 “那皇上要我如何呢?呵,爹娘入狱,家也没了,尹月真该谢皇上给了我这么个栖身之所啊……咳咳……”我嫣然一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连我自己都不知我是在哭还是在笑,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咳得撕心裂肺仍不自知。 “尹月……水尹月!” 在我陷入黑暗之前,好象看到无数焦急的身影冲入房间,还有天昊的怒吼声…… =============== 抱歉,已经有很多亲提出更新慢的问题,轩很惭愧,因为有其他工作上的事情耽误,轩已经很尽量做到每天一更,偶尔的停更轩后来也有所说明,至于更新字数少,轩一早就承认的,轩明白大家是因为喜欢才催的,轩正在努力抽时间. 第三十二章 (四) 自古红颜多薄命! 不知道我算不算得上[红颜],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是多福多寿的命! 短短数日,在这皇宫就晕了两次,十分可见,我并不适合这里。 醒来后,我再也没向天昊提及家和爹娘的事,一切都好象没发生一样,只是比往常更安静、更沉默,原先少得可怜的话,如今干脆就全部省了,正好,让每日咳得发疼的嗓子好好休息休息。 我知道,如今谁也帮不了我,连天昊也是,这是他造的孽!可怜了二老,受我们这不肖子女连累了! 不信鬼神的我,唯一能做的,竟只能祈求老天保佑,爹娘在狱中能平安无虞。 未免我再动气,天昊虽然不愿意,最后还是妥协了,将我搬出了‘无双宫’,但也不过是从皇宫的这一边搬到了那一边,正如天昊所说,如今家散了,出去了也没人照应,要是风回来找我,找不到可难办了,我决定,还是安心地呆在皇宫,等风回来! 如今住的这个院子比起‘无双宫’让我惬意多了,一圈湘妃竹,形成了天然的栅栏,把这个小院从皇宫中隔离出来,犹如世外桃源。 清幽的小院内铺满软软的绿草,一颗垂柳在微风中划出绿丝绦绦,树下一架秋千轻摇,屋内雅致的装饰,没有金堂玉马,一张桌子几张椅,简单却不失品位,屋后,一条婉转的回廊曲曲折折,直通向一条人工湖泊,午后坐在这临湖的水榭里吹吹风,仰看天上风云变幻,云卷云舒,俯看满湖田田莲叶,小荷初露,真是人生一大快事,让我暂时忘了现实的残酷。 很难想象,这样冰冷的皇宫里居然会有这样一块雅处,颇有些明珠暗投的意思。不用被困在那座小小的宫殿,我的活动范围广了,也有事做了,为了不让自己想那些揪心的事,我强迫自己去做事,在树下看书荡秋千,在水榭里抚琴,甚至是整理院子的杂草,天昊给我安排了几个宫女内侍,不过,我从不许他们来摆弄这院里的一草一木。 这里的一切生活我都很满意,除了这院门口,天昊题的那三个字——悠然居! 记得郎清第一次来的时候,看见那题字,就打趣地问我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我说记得,我记得给了他一个白眼,当时他听了一愣,接着就哈哈大笑,他说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碰钉子,很值得纪念。而我却只木然地回了他四个字——悔不当初!他倒是没出声了。 打我搬到这后,天昊倒不常来,偶尔见他来一次,眉宇间也少了份往日的飞扬,看来朝堂里如今的形势真的有些麻烦;天阙更是不见人影,反倒是郎清来这来得勤,隔三差五地过来聊会,久了,这家伙熟得就跟自己家似的,我倒奇怪,虽说他和天昊关系实为兄弟,可名义上毕竟仍是外臣,这后宫内苑断不是随便他轻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后来从他[不小心]泄露的口风中才得知,这是天昊示意的,原是让他来陪我解闷。 既是如此,我也索性放开怀去享受着短暂的宁静,郎清也是博学多才的人,真想不出他竟是出身武将之门,和他聊天颇有收益,加上他随性幽默的语言,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心境也开朗了很多,就象是相识已久的好友一般。谈得尽兴时,他也会抚琴一曲助兴,有时我也不怕丢脸,把以前记忆中的一些断断续续的曲谱拼凑着拨弄几下,寥寥数音,随性而发,除了那首——《紫陌红尘》! 记得,郎清初听我抚琴时,脸上的表情真是让我乐了很久,呆楞、疑惑、惊讶……他说,他没想到‘京都第一才女’的琴艺竟是如此——特别! 我的回答,只是一个神秘的微笑! 特别?!呵呵,亏他还能想出这样的词形容,不禁又让我想起了风,那时风也是听了我的琴音才怀疑我的身份的吧,不过,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郎清! =============== 第三十二章 (五) 郎清问我,他说,他不懂,天下的女子都奢望能得遇龙恩,进得皇宫,为何我有此良遇,能入住天下唯一的‘无双宫’,却使着劲地要搬出来? 我说,那些女子都希望被君王牵绊,甘愿困于一隅;而我的牵绊不在那,我需要更广阔的天空,更温暖的胸膛! 他又问,为何我知晓天昊身为帝王的寂寞,却不愿善见他? 我说,爱不是怜悯,况且,我的爱早已倾尽,只为温暖另一个孤独的灵魂,而不是[他]! …… 日子就这样在我刻意地遗忘下匆匆流过,可遗忘并不代表不会发生! 这天,天阴,除了几片黑压压的云遮出了骄阳,和往常没什么两样,我照旧在用完午膳之后,来到了屋后的水榭,边抚琴边期待着又一场雨的到来。 不知是不是天气的原因,心里总感觉有些闷闷的,似乎有块石头压着,让人喘不过气,平静已久的情绪也开始泛起异样的涟漪。 郎清已经有好多天不出现了,突然间象人间蒸发一样,手指略显浮躁地来回拨弄着琴弦,却是不成调也不成曲,正奇怪今天是怎么了,突然,远远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那熟悉的声音让我心下一惊,手指一颤—— 嘣! 一声突兀的弦绷断声跳起,如敲在心,指间一痛,一滴殷红滴落,没来由地心慌,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什么事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强烈的不安让我忙不迭地撩起裙摆,向屋子奔去。 刚欲踏进房间,却恰巧迎面撞上了从内走出的人,是郎清,他又来了,我刚想开口问他,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却听一声带着浓重鼻音地轻唤: “小姐——” “青瑶?!”我错愕地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朝我飞扑过来,握紧我的双手,一张小脸哭得淅沥哗啦的。 “呜……小姐,小姐,青瑶……总算见到你了,呜……” 青瑶直拉着我的衣袖哭得好不伤心,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边忙着给她擦眼泪,边问:“青瑶,你别哭啊,你是怎么进来的,出什么事了?啊?” “小姐,老爷……老爷、夫人……他们……他们死了!” 青瑶的一句话就象是一计闷雷炸响在我脑中,我的脑子瞬间空白一片,如坠深渊,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呆楞着任由青瑶摇晃。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不会的!”突然,我反手抓紧青瑶的手臂,大喝道,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颤抖,牙齿在颤,手在颤,脚在颤,全身都在颤…… “小姐……”青瑶被我的样子吓坏了,白着一张脸瑟瑟着,却再吐不出半个字。 我使劲地摇着头,眼睛里又干又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无意间,我瞥见一旁默默站着的身影,郎清?!他一定知道什么! 我一把甩开对青瑶的钳制,疯也似的,冲过去揪紧郎清的前襟,嘴唇颤抖了几下却又不敢问,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希望他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希望他告诉我,青瑶那丫头是吓唬我,爹娘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那之后,我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丫头一顿。 郎清看我的眼神让我害怕,似乎每种感情都能在他眼里找到,又似乎没有一种感情能说明他此刻的挣扎,带着些许为难、些许悲哀、些许怜惜、些许无奈、些许……愤怒! 能让平日那个平易随和的郎清表现出这么浓烈的情绪,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爹娘……是怎么死的?”许是心已死,我面无表情地问。 “咬舌!”郎清无力地回道。 “他们是自尽而亡?!” 我惊痛地看着他,可郎清却别开头,不做声,只望着回廊尽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爹娘绝不会自尽的。”我怒吼道。 犹记得,前几日见着他们,虽然苍老了些,精神却还是很好的,如何看也不象是要寻死之人;再说,以爹的性情,他在商场上纵横多年,这么点小小挫折,不可能难得倒他,而且,爹娘如此疼爱我,他们怎么可能狠心丢下我一人。 不可能,我绝不相信!背后一定还有什么阴谋! “天昊,天昊——!我要看你——如何赔我!” 无穷无尽的恨如猛兽一般向我袭来,徒地转身,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正如杜鹃啼血,在院内回荡良久不散。 一股腥甜涌入口中,被我强压住,衣袖内握紧的双拳,指节泛白,指甲陷入肉中也毫无所觉。 天昊,你要如何赔我…… * 院门外,一个玄色身影听到这声长啸,浑身一震,深邃的眸中是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 第三十三章 (一) 一下完早朝,天昊携着郎清、天阙二人便片刻不停地远离了那个嘈杂之地,阴沉着脸地回到了御书房…… “那群老家伙,简直把这朝堂当成集市一般,一个个犹如泼妇之流,谩骂指责,将朝政摆在一边,一心只知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废物!”天昊刚走进房内,便再也忍不住怒气,痛骂出声。 “别气,他们拉帮结派也不是一无是处啊,至少我们也看出了他们各自的观点,不是么?丞相一派,认为水大人及夫人是畏罪自杀;而太师一派,却认为其中另有原委。”面对朝堂上那些有损颜面的场面,郎清反而看得很开。 “清,那你对此事怎么看?”天昊端坐在御书房内,右手手指不断敲击着椅子的扶手,望着郎清,神情肃穆。 “我觉得事有蹊跷。”郎清蹙了蹙眉,沉思着回道: “水大人和夫人此次入狱,虽是迫不得已之举,可我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且一直以礼待之,何以没有任何前兆,便咬舌自尽,更遑论[畏罪自杀],此乃一大疑点;其二,水大人虽是挂职官员,但以他的脾性,和上次他拒绝圣意的决心,他不象是个胆小怯懦、没有担当之人,自杀一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还有最重要一点,经仵作回报,水大人及夫人的舌头是齐根而断,断口整齐,似是……似是被利器所伤!”说到此,天昊眼底猛然闪过一道寒光。 郎清条理清晰地分析,天昊也是边听边思考,频频点头,想来郎清的想法和他大致相符,不时也打断一下,补充几句,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因为事情重大,所以思绪颇为专注,并没注意到一旁遭冷落的天阙,一脸的凝重。 “昊,直觉告诉我,此事没那么简单,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恩……” 郎清说了一会儿,停下来喝了口茶,顺便沉淀一下刚才二人讨论出来的东西,抬头间,不经意瞥见了一直冷着一张脸的天阙,一愣之下,心中不免懊恼自己和昊都太投入,竟把阙给冷落了,看那脸色,生怕阙生气,赶紧趁机搭了话头把阙给拉进话题: “阙,你一直不说话,可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其实,也难怪郎清会这么在乎天阙的感受,只因为了之前抓天宇的事,二人产生了些摩擦,这些日子,两人在宫里碰见了,也说不上几句话,很是有些尴尬,所以郎清一直有意无意地想改善一下现状,只不过这次到是他多虑了,天阙的沉默并不是因为赌气,却是为了其他—— “四哥,这件事……姓水的那丫头知道了么?”天阙别扭地别过头,嘴里却含糊地问道。 天昊和郎清闻言,脸上的表情均是一僵,一个皱眉、一个黯然,各怀忧虑…… * 好几天了,自爹娘的事发生以后,天昊便再也没来过‘悠然居’,更是从未出现在我眼前,似乎是刻意在躲着我,呵! 郎清来得也少了,似乎很忙,来了也坐不了多久,便急匆匆地离开,就好象我是洪水猛兽一般,我们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大多数时间,他对着我的时候,眼底总是不是露出一些愧疚和担忧,让我浑身不自在,我后来想想,与其这样互相折磨,还是少见面得好! 青瑶留在了宫里,就象在家一样陪在我身边,天天给我梳头,只是话也少了,没事总站在我身后,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一天我对她说了句‘我们家青瑶长大了’,她一听就红了眼,之后,我便再也没没在她面前说过这句话。 我知道,青瑶能进得宫,并留下来,都是那个人的意思,大概是心里觉得不安,出于愧疚吧!可是,两位至亲之人的性命,真是这么容易就能补偿的么? 那天郎清走时,我跟他提过,要拿回爹娘的尸骸,当时他什么也没说,几日后一天下午,便有人送来了两坛骨灰,我问是谁差他过来的,那人神色慌乱,支吾了几声,便躬身离开了。可笑我看着那两个瓮坛,想到不日前那两张慈爱可亲的脸似犹在眼前,可如今却只剩下这两胚随风而逝的灰飞…… 天昊,你教我情何以堪? ============ 各位亲们,轩现在有个通知要告诉大家:轩后天要去庐山,大概要16号回来,明天要出去办些事,可能这些天都无法更新了,提前跟大家报备一下,轩工作了一整年也需要出去散散心,所以只能让大家等几天,造成不便请原谅轩. 第三十三章 (二) 我把爹娘的骨灰埋在了后院小湖边的一棵垂柳下,在那可以尽览湖中美景,临听风雨缠绵,每天还可以听到我在水榭里为他们奏的琴声,我想二老应该会喜欢我为他们选的这块地方,要是日后有机会,我会让他们落叶归根,把他们葬回水家祖屋。 为爹娘安葬的那天,下着细细的雨,洋洋洒洒的,青瑶丫头这几天估计把她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得差不多了,两只漂亮的眼睛肿得失了样儿,倒幸亏有她的眼泪,替我尽了些做女儿的孝心,不然爹娘没人哭丧,我会愧疚一生的! 从得知爹娘的死讯到后来的安葬骨灰,自始至终我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连我自己都不禁怀疑我是不是冷血无情,做水悠然亲自送走爸妈,而当水尹月显然也逃不过这个劫难。 欲哭无泪!爹、娘,你们在天有灵不会怪女儿吧…… 对你们二老,尹月终是心中有愧,我这个外人,强占了你们唯一的女儿的身体,霸占了你们数月来无尽的宠爱,可到头来却不能为你们流下一滴眼泪,月儿实在是无颜相对啊! 可是,能与二老结了这数月的情缘,是月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若你们是抱憾而去,月儿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 是夜,天野当朝首相秦缜的密实内—— “秦丞相,不知你的计划实施得如何了?你已经让本王等得太久了!” 阎钺慵懒却带着危险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让秦缜微微一震,随即说道:“太子且放心,计划实施得很顺利,我已派人将水颢杀死,因其私通外敌之名,天昊如今为了保住水家的那个女儿正处处受制,老夫会加紧施压,鼓动朝臣,动摇他的人心,相信很快我们就可以动手了。”秦缜的脸上有着十足的自信。 “‘私通外敌’,呵呵,丞相果然老谋深算啊,有谁会想到真正私通外敌之人就是[忠心耿耿]的丞相——你呢?呵呵……”阎钺嘴角掀起嘲讽的弧度,有这样的人把持朝政,难怪天野要亡,天昊,真是可怜的家伙,还被蒙在鼓里吧! 秦缜脸部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初,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太子夸奖了!此事本也不在老夫估计之内啊,也许是天要亡天野,老夫是真没想到水颢十年前收养的义子,竟然就是当年宫乱时神秘失踪的七皇子——天宇!天昊虽然不说,但这个流言已经在坊间传开,闹得沸沸扬扬,如今那个毛头皇帝怕是已经焦头烂额了,哼!” 当他收到探子来报时,心里的震惊和狂喜恐怕是任何人都无法体会的,本来还需要数月时间才能成就的事,如今说不定是指日可待了,教他如何不兴奋。 “天宇,就是当年死掉的那个宇烈公主和天野老皇帝生的那个儿子?”阎钺挑眉追问道。 “正是!若不出当年之事,原本先皇属意的储君,或许——该是这位!”秦缜抚须轻喃。 阎钺微蹙着眉,眯着眼沉思,脑中却浮现出一个白衣翩翩,温文有礼的身影,不会那么巧,是他吧? 当日,他听那个水尹月唤[他]——风! “那他在民间隐藏的化名是——” “好象是叫什么……水凌风!” 阎钺一震,心里惊起千层涟漪,这是否该叫‘狭路相逢’,真是天意啊! 当日见那人从容淡定的气度、举手投足间的尊贵,虽一早猜到他出身不凡,却没想到隐藏在背后的竟然是这样惊人的真相。 “当真如此,是敌是友,还真是不可知啊!”阎钺不禁长叹。 “不管他将来是敌是友,但眼下对我们却是利大于弊,那水尹月本是与天宇情投意合,互许终身,可天昊抢人在先,而今水颢夫妇又死于狱中,天宇必是不会与天昊善罢甘休,到时兄弟相残,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了。”秦缜素来严肃的脸上浮上一层得意之色,难掩欣喜。 ============ 轩回来啦,几天没见,大家想偶了没啊,哈哈,出去玩了几天,累死了,大热天出去旅游还真不是很爽的事情啊,黑了一大圈呢,忽忽~~~~~~~~ 第三十三章 (三) “欲望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阎钺看着秦缜激动到几近扭曲的脸,微微摇了摇头,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彼此彼此!”秦缜负手站在墙边,望着墙上一幅画,目色复杂…… “那本王就敬候丞相佳音了!”阎钺脸上浮现诡异一笑。 *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成服,屈膝高呼。 “今日早朝,有事容禀,无事退朝——”朝堂之上,总管太监尖锐高亢的音调长声响起。 满朝文武私下面面相觑,不时看向站于群臣之首的两位首辅大臣,等待见机行事,一呼百应,天昊坐于龙椅之上,冷眼扫过下面这群垂眉敛首的臣子,个个看似恭敬,实则暗怀鬼胎。 眼神在不经意对上站在左手第二位、秦缜之下的郎清时,二人眼底交换过嘲讽之色。 天阙身为王爷,不在百官之列,赐坐堂前,也只阴着一张脸,不动声色。 “如何?今日无事相禀么?那——就散了吧!”天昊有意瞥了眼堂下,作势便要起身离开,果然有人沉不住气了! “禀皇上,老臣有事相禀!”秦缜往前跨了一步,躬身相告,微低的头遮住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丞相有事请讲!”说话间,天昊顺势端坐,敛眉时眼底迅速划过一抹寒光,老狐狸,终于等不及了! “禀皇上,水颢私通敌国奸细一案,拖延至今,虽没有切实证据,但水颢夫妇自杀于狱中,显是畏罪心虚,皇上是否该下旨定案了?”秦缜不急不缓地说道,端地是一副秉公执法的正直样。 “是啊,皇上,既然水颢畏罪伏法,此案悬置终不是什么好事。”官员甲见机,忙迭声附和。 “对、对……” …… 堂下其余秦派官员也随即应道,引起一阵骚动,而另一半的黄派大臣则随着黄太师默然不声,似是在静观事态发展,伺机行事。 天昊看着下面的闹剧,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眼里却泛动着寒意,龙案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许久,他轻咳一声,堂下瞬间安静。 “那依丞相之意,此案该如何了结呢?” “私通外敌,按律当诛九族,查抄全部财产,不过念在水颢也曾有功于朝廷,可免去株连九族之罪,但是其女水尹月与宇烈奸细关系匪浅,其中必有勾结,绝不可留!”秦缜字字灼灼,句句按律,法理之外又不外乎人情,可谓滴水不漏,让人毫无反驳之处。 “那……太师之意又如何?”天昊也不予置评,反问向一直按兵不动的黄太师,其实他的动机很明显,若是这两个死对头能相互牵制,那对他就比较有利了。 “禀皇上,老臣与丞相却有不同,若水大人真有谋逆之心,那当年又何必倾力助我朝廷,岂非多此一举,况且老臣认为水大人及其夫人之死,事有蹊跷,不应如何草率定案,若失察造成冤案,不仅愧对有功之臣,还有损皇上的威信,请皇上三思。”黄太师带着一张笑脸,躬身回道。 不出所料,太师言出,其余的黄派大臣立即群起附和,和秦派一党形成了僵持场面。 见此,天昊嘴角含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太师言之有理,朕正有此意,水颢有功与我朝,此案绝不能草率,一旦疏忽,错杀无辜不说,若错放了居心叵测之人,必将为我朝留下隐患,事关重大,朕决意此案发回刑部重审!” “皇上,如今水颢已死,尸体也火化,水府被抄,证据已毁,该……该如何查起啊?”刑部尚书本是秦派之人,面对着上有威严的天子,前有心思难测的丞相,他夹在中间,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事朕早有安排,水颢夫妇的尸体火化前,朕已着兵部尚书反复验证过,并仔细记录在案,而水府查抄之物朕也着人整理在库中,若要查随时都可以。”天昊一言打消了他的推脱之辞,言下之意,此事是非查不可。 “皇上若要重审此案也非不可,只是这水尹月……是否应先入狱侯审?”虽被人摆了一道,秦缜还是面不改色。 “不必了,她住在宫中,朕会派人监视,若她真与外人勾结,朕也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说罢,天昊一挥衣袖,步下龙椅,今日早朝至此结束! * 一声声,一更更。 窗外芭蕉窗里灯,此时无限情。 梦难成,恨难平。 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 有几夜了,睁着眼到天明,只要一闭上眼就看见爹娘的脸,他们笑着向我招手,对我说:月儿,爹娘以后不能陪在你身边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几次我想冲过去抱一抱他们,可每次都在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突然醒了! 终究,只是一个梦…… 梦醒了,现实还要面对!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幸福总那么短暂,每次以为触手可及,却又烟消云散。 郎清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告诉了我,天昊让他协助刑部重审爹娘的案子,想来他们也对爹娘的死存着怀疑,对于他们的这个决议,我心里自是心慰的,能让爹娘沉冤得血这是我的心愿,我相信郎清能帮我达成。 至于他言辞间有意无意地替天昊说好话,一律被我略过。 无论如何,他做什么都不可挽回,爹娘已死,虽不是他所杀,却因他而死,若不是他说风是奸细,何以让人抓住了把柄,陷害爹娘入狱,让我无家可回,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如今妄想得到谅解,他真以为就这么容易么? ========== 台风来袭,家中停电,迫不得已,更新晚点,抱歉! 第三十三章 (四)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和风分开已是一个月了,不知他现在何处,身上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风,你可知,爹娘去了,再也没人对我们嘘寒问暖,对我们操心唠叨,你那憧憬的一家四口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永远都不能实现,如今这世上我只剩你一个亲人…… “如何这月色已经美到让你彻夜无眠了么?还是你已经不在乎自己这个身子,想随你父母而去?” 冷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突兀地响起,吓了我一跳,我忙安抚着跳得飞快的心脏,回头瞪视着站在门口一片阴影中的人影,院门外一盏幽幽的宫灯,跳跃着微弱的光,却照不清那个人的脸,不过看那身玄色绣金龙袍,来人身份便不言而喻。 想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几日来积压的怨气一起涌了上来,说出的话也有些失了分寸:“民女一条薄命有无都无所谓,倒是皇上您这么晚不睡,难道是心虚么?” “你无须刺激朕,朕也不怪你把你父母之死归咎在朕身上,此事……的确是朕大意了。”天昊的脸上有着无奈却并无悔意。 “皇上的一句大意,就断送了两个无辜的性命,枉风为你尽心尽力,枉我爹当年倾尽家财,你居然为了一己之私,陷害手足,不惜扣上私通外敌之罪。‘私通外敌’,呵呵,可笑,真是太可笑了,若风真的私通外敌,你以为你还能坐上现在的位子么?”看着眼前这个自大的男人,我真的替爹和风感到不值,他们一心扶持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君王啊! 如今他们一个枉死,一个流亡,这就是他们助他的回报么?虽然我知道他们并不希望让天昊知道,可现在我忍不住为他们打抱不平。 不想再跟这种自命不凡、冥顽不灵的人废话,我起身便要回屋。 “慢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天昊猛得走到近前,越过我拦住我的去路,阴鸷的眼神紧盯着我,恨不得看穿我的心。 “皇上既然不明白,那便算了,知道了反而只会让你自己不好受而已,况且现在说这些,一切都晚了。”我冷冷地说道。 想绕过他,却不想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我使力一挣,他握得更紧,我冷看着他紧抓的手,又看看他:“放开!” “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天昊不死心地追问。 “既然皇上一定要知道,好!先放手!”闻言,他立即松开了手,我轻抚着被他弄疼的手臂,坐回到秋千上,抬眼望着站在面前,一脸紧绷的天昊,嘴角掀起一丝恶意的笑,“皇上,等会可别后悔!” “哼!”天昊心里有气,却不能发,脸色越发难看。 “皇上,你可曾想过为何我爹当年会出钱助你登基么?”我深深地望着他,不放过他任何的表情,“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爹本是一介商士,远离朝野,与这朝堂本无半分牵连瓜葛,且不说我水家家产无数,便是坐吃山空,也够用几辈子了。皇上这么些年,也应看得出我爹对权势根本就不眷恋,怎的,他当年会突然决定要参与朝中纷争,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 今天顺利的话,会有二更,大家等等,轩在努力中^^^^^^^^^今晚把这章结束,然后明天就插一段风的,以慰大家相思之苦,我知道,很多亲都等不及了,呵呵 第三十三章 (五) “这又何奇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爹为人正直,不愿朝上之乱引起百姓苦难,所以倾囊相助。”天昊不以为然地说道。 “好,姑且就算如皇上你所说,我爹心系民生,但他又为何在众皇子中,偏偏选中你,助你夺权?”我也不管他的托词,挑眉继续追问。 “这……这自是因为朕是先皇钦点的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是众皇子中最优秀的。”天昊强词夺理地狡辩,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言辞间的心虚。 “是啊,你是太子,是储君!可是否是最优秀的就不可得知了,我爹不在朝中,甚至连你的面都没见过,又如何知你是怎样的人,是否值得他如此付出,对于一个商人而言,没有把握,又浪费钱的事是决不会做的,又何况是我爹沉浮商场数十年,他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所以,知晓你情况,对你有信心的,并非是我爹,而是另有其人,我想,这个人的名字应该不用明说了吧。”我冷笑道,看着天昊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想必他现在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之中吧。 因为,他欠了一个最不想欠的人情! “其实,在皇上第一次认出风的身份,知道他是我爹的义子之后,就应该猜出答案了吧,不过,你一直在自欺欺人,潜意识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因为你从小都在和风争,希望超过他,做任何事都不愿输给他,更别说欠他人情。可是,皇上,风的这个人情你是欠定了!”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让他自惭形秽,让他明白,他永远都比不上风! “风从小就不眷恋那个皇位,他在乎的是那份亲情和自由,可惜这个皇宫给不了他!他知道你好胜心强,做事冷静果断,他认为你才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所以即便他失去了所有,母亲、身份、地位,他仍选择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求爹帮助你。 他知道你不愿欠他人情,所以他什么也不说;他知道他的出现会让你带来困扰,所以,他隐姓埋名,甘愿做个平民百姓。他的心事从来不说,可他看得比谁都清楚。皇上,你说象风这样的人,会是你口中‘私通外敌’的人么,恩?” 我坐在秋千上轻轻晃着,眼睛却一刻不曾离开天昊的脸,整个我说话的过程中,他都没有吭一声,他究竟在想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气恼,又或许他根本什么都没想,承受不了这种事实,也或许…… 他正在想着该怎么把我这个知道他这么多不堪狼狈之事的人给——杀掉灭口! 呵呵,谁知道呢? 许久,天昊一直沉默地站着,我不想呆着这种压抑的氛围中,起身准备回房,虽然回屋还是睡不着,但也比面对着他好。 我越过他,径自向屋内走去,在刚要踏进门的那一刹那,天昊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我惊讶于他声音中的挫败无力。 “你看不起我吧,我从小就一心想要胜他,因为他总能轻易得到任何东西,而我费劲心血都无人看一眼,原以为坐上了龙椅就可以结束这种无聊的争斗,结果我还是输了,呵呵,天宇,我真的服了他!” 天昊背对着我,我无法看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我也并没有好奇地走近,径直进屋,关上了门。 我知道,那是属于一个帝王的失落,不是我能窥见的,若真见了,说不定我这条命真要丢了! 我倚在门上,透过薄薄的窗纸看着门外的天昊,两厢不语。许久之后…… “朕一定会找出杀你爹娘的凶手!” “……” “他……已经在回宇烈的路上,你大可放心了!”天昊莫名地说完这句话,便匆匆迈步离去了。 留下我在屋内,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欣喜不已,天昊口中的[他]——是风! 他没事了,真好!这么多天来,我终于等到了一个好消息。 宇烈!风是要去向他外公求助了么? 不管怎样,只要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风,我想你了…… =============== 忽忽,今天轩算勤快的了吧,挖,累死! 给点鼓励啊~~~~~~~~~~~~ 明天就是风上场啦,大家准备好票票,欢迎啊! 第三十四章 风回 (一) 在通往宇烈王都的一条山道上,一辆装饰很普通的马车正以飞快的速度行驶着,赶车的是两个面目端正的年轻人,头上都压着一顶斗笠,不过看那架势和身板都不象是个普通的马夫,二人神情专注,只是不时望向垂下的车帘时,有些紧张和担忧。 “沐,少主情况怎么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其中一人口中响起,正是潇! “就那样,死不了!”车内传出沐恨恨的声音,显然对车内那个不顾惜自己身体的人已经深感挫败了。 “沐,不要乱说。”持鞭的洛压抑了微微怒气的声音从斗笠下传出,表明他对沐的态度的不满。 自从少主受伤到现在已快一月时间了,当初少主给沐下了七天之限,那七天沐想尽了办法,使少主的伤势快速愈合,并穷尽了他毕生的医术,竭力在这七天内护住少主的心脉,让他能承受住接下来的舟车劳顿、长途颠簸。可即便沐医术再好,也不是神,少主的伤是稳住了,可由于失血过多,伤势太重,丢失的元气没有经过精心调养根本难以恢复。 所以,在七日之限到了之后,他们三人拼死请求少主在等几天,可即便少主当时的面色仍是苍白得惊人,身体虚弱不堪,甚至连从床上坐起都气喘吁吁,他仍固执地从床上挣扎着起来,铁了心地坚决要离开。 谁让他们是做下属的,又答应过少主七天之后,无论情况怎样,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因此,他们只好一边担心少主的伤势恶化,一边踏上回宇烈的归途。 也难怪沐说话那么冲,医者最怕的就是不珍惜自己身体的病患,偏偏他们从未想到过少主的性子竟然这么倔。当初,他们三人经过商议一致同意,雇下了这辆马车,一是少主根本坐不了马,二是马车走得比马慢,而且也舒服,方便沐随时照顾。可没想到,少主早料到他们的心思,虽然答应坐马车,却不允许放缓速度,耽误行程,为此,行至现在,他们已经是换了第五辆马车。 当然反应在少主身上就更明显了,因为伤逝未愈,加上长途颠簸,少主的身体一直得不到修养,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失血过多,让他全身无力,所以这一路来,大多数时间他都处于半昏睡状态,即便醒着,人也没什么精神,可一心仍不忘催促着他们赶路。 “哼!本来就是么?”帘内的沐望着躺在车内铺着上好绒毯软铺上小憩的风,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小声抱怨道,脸色颇为难看。 国君一直心心念念着这位流落在天野的少主子,哪想到好不容易等到少主改变心意决定回去,见到的却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主人呢,再三吩咐他们要好好保护少主,如今……啧,看来这次他们三个要被刮一层皮还是轻的! “洛……现在到哪儿了?还有多久才到王城?”刚还以为睡着了的人,却突然睁开眼,张口出声,虚弱的语气吓了沐一跳,赶紧上前,两指搭脉…… 吁——还好,只是体力消耗太多,有点气虚而已,脸色依旧是让人担心的难看,看来回到王都要好好帮少主调养一下,否则,恐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沐心里这样想着,外面洛关切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少主放心,最迟后天傍晚我们就可以到达王都,你多睡会儿,到了我们会唤你的。” “恩!” 凌风嘴里应着‘恩’,可眼却并未闭上,他缓缓坐起身,沐赶紧取过一只软枕置于他身后,让他靠上,却见他抬手掀起车窗的纱帘的一角,望着窗外急弛而过的山林,面色沉静,只有那微微蹙起的眉纠结着满满的思念和眷恋,久久不散…… 离宇烈王都越近,离她就越远,教他如何不伤怀…… 细心如沐自是把少主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怎会不知无论是少主受伤,还是现下不要命地赶路都是为了那个身在天野皇宫的女子,咳,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能得少主这般痴情相待,那个女子该是何等幸福! ============ 第三十四章 风回 (二) “潇!”沉思中的风再次开口,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安。 “是,少主!” “最近我总觉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不祥之事发生了,我担心天野那边会出事,你派几个得力的人过去,吩咐他们好生注意皇宫内的动静,另外,保护好小姐和老爷一家,让他们小心行事。”风皱着眉,不放心地说道。 不知为何,伤好后起程不久,一天晚上他突然做了个噩梦,梦中似乎看见爹娘满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而他想上前看清,却始终无法靠近。虽然他向来不信什么周易之术,可梦里那种真实的无力和心痛感,即便醒来后仍纠结在心中。之后几天,他陆续又做了几个相关的梦,不是梦见爹娘笑着向他挥手,就好象要和他诀别似的;就是梦见月儿含泪对他说,想他! 这种不安的感觉一直缠着他,让他至今无法安定,直觉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少主放心,我们离开之前,我已经给那边的手下留了话,他们会小心照顾的。”潇如是回道。 凌风听了,轻点了点头,眼神也从窗外收回,体力的过度消耗,让他无力支撑太久,便又闭上眼开始沉睡。 潇等三人明白现在对少主而言,休息是多么重要,因此,大家很默契地同时闭上了嘴,车内车外再次陷入沉寂,寂静的山道上只听得马碲奔跑时的笃笃声,和车轱辘的滚动声…… 三日后,果然如洛所言,在接近傍晚时分,他们的马车到达了宇烈王城的城门前,而早在他们到达之前,城门口早已挤满了成百上千的人,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各个脸上都积了层汗,可是眼睛却始终眺望着官道。 等候的人群中不乏各层官员,但大部分都是因好奇前来的百姓,原因无他,全在于处在人群最前列的身穿龙袍的老人——他们宇烈国的国君! 城中百姓人人皆知,这老国君一生勤政爱民,难得还是个痴情之人,一生只有一位皇后,膝下也只得一儿一女,便是如今的逍遥王和已故的琉璃公主! 国君爱女如命这是公开的秘密,可怜这琉璃公主红颜薄命,当年为和亲嫁去了天野,却是客死异乡,更令人气愤的是,她是含冤而死!当年此事传到王都之后,老国君的伤痛自是不想而知,差一点一气之下就挥兵西去,最后考虑到未免殃及百姓,才将这口气忍了下来,心中却是耿耿于怀。 另一方面,这琉璃公主流落在外的独子,国君唯一的外孙,也成了国君心里的一个很大的牵挂。 如今国君年迈,储君之事又成了一大难题,逍遥王虽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是天赋异禀、潇洒不羁,可是为人随性自在,不愿受那份拘束,国君也不愿勉强,可唯一的儿子也没有给他添个孙子,只有一位小郡主,所以国君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那位皇外孙身上,希望他能回国继承大统,可是不知为何,那位小皇孙怎么也不肯回来,直到最近。 今日一早,国君一脸欣喜地偕同逍遥王、郡主及百官整装来城门前相候,就是为了迎接这位神秘的小侯爷,如此盛事,怎能不惊动全城百姓。 据说这位小侯爷是文武全才,而且性情温文尔雅,完全继承了他们宇烈皇族的优点,是个翩翩公子,吸引了城内一大披的妙龄少女,为一睹真容,大家从早等到晚,仍不减兴致,反而越加好奇。 “清辉啊,你不是说今天他们一定会到,怎么现在宇儿的马车还不见影啊,这都快天黑了……”老国君做在龙辇上,一张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期待、又是焦虑,眼睛更是快望穿秋水,忍不住拉着儿子念叨起来。 等了十年,好不容易等来了,眼下这一分一秒到反而更显难熬! “这路上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国君一颗心吊在那,是七上八下,恨不得人马上出现在他眼前。 “父皇,莫急,潇他们都是有分寸的,况且他们这一路,我都安排好了,只要过了天野,万事无忧,算算时辰,应该快了,我们在等等。”夜清辉边轻俯在父皇耳边安抚,一双眼却也是不离眼前那空荡荡的官道,年过不惑的他,脸上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却仍不掩那份俊逸潇洒,反倒更添了几份沉稳睿智。 “恩,好!再等等,再等等……”老皇帝嘴里嘀咕着点了点头,心里还是不太放心。 ==============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 第三十四章 风回 (三) “皇爷爷,你看!那辆马车上……会不会是表哥!”一个爽朗夹杂着一丝压抑着惊喜的女子嗓音突然响起,让老皇帝精神一震,“在哪!” “那儿——”女子抬手一指,果真有辆马车正朝这边急驰而来,老皇帝眼里顿时冒起了无限光彩,“对、对,是……应该是宇儿,离儿啊,快和皇爷爷一起过去接你表哥!”老皇帝激动地拉着孙女的手便要下辇,老泪莹眶。 “是,皇爷爷!”这位女子便是逍遥王夜清辉唯一的女儿夜离郡主,因为夜清辉成婚较晚,她的年纪要比凌风小上两岁,不过却是巾帼不让须眉。 夜离扶着老皇帝的手迎着马车上前,后面的群臣见皇上亲迎,自是不敢怠慢,纷纷跟上前去,声势浩大丝毫不逊于皇帝亲临…… 潇和洛老远便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向他们拥来,对这阵仗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他们看见了人群最前面的那袭明黄色——国君亲临!天啊,真是让他们受宠若惊,今天要不是沾了少主的光,恐怕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们都别想有这等荣耀啊! “沐,少主醒了么?”潇边问,边掀开帘子往里瞧,正对上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此刻却透着疑问。 “怎么了?”凌风望着潇,问道。 “少主,王都到了!国君在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你,现在正往我们这边赶那!”潇的语气不乏回到故土的欣喜和兴奋。 “什么?!”水凌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惊人轰动的场面,“洛,停车!” 赶紧撑起身子,挣扎着要起身下车,说什么也不能让身为一国之君的外祖父来迎接他! “少主,你别急,你身上的伤还未大好,还是等驶近些再下吧。”凌风那惨淡脸色,沐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老这么折腾,他就是个神仙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不可以!”凌风坚持道。本来惊动外祖父便已经是不肖了,怎能还摆架子,初次回到娘的家乡故土,他是决不能给娘丢脸的。 知道拗不过他,潇、洛只好闭上嘴,扶着他步下马车,待少主站稳,才松开手。 风一出车外,便看到了外面的景象,淡然如他,也不禁被愣了神,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随手理了下衣裳,努力撑起全身的力量,让自己的精神看起来好一点,才缓缓向来人迎去…… 走至近前,祖孙二人望着对方,不禁激动万分,老皇帝也顾不得什么失态,一行老泪滑落。风虽常通过潇、洛口中听到外祖父的口讯,可见面却是第一次,但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却在天野他的父兄将他遗弃,如今能在宇烈与亲人重逢,心中的喜悦自是难以言表,不过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望着眼前的老人,风屈膝下跪,颤抖着轻唤了声: “外祖父!”这一声呼唤却是等了二十几年啊! “哎——!”老皇帝听了,更是忍不住,一边拭泪,一边哽咽回道,“好啊,宇儿,来,快起来,让外祖父好好瞧瞧……” 老皇帝忙不迭地拉起这个宝贝外孙,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可感觉到手心下单薄的身躯,和那惨淡的脸色,心里那叫一个疼啊,嘴里忍不住责怪道: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长这么瘦,脸色也憔悴得很……” 听着外祖父关切的话语,风心里顿感温暖,嘴角一经挂着温和如风的笑,却对自己身体的虚弱毫不在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老皇帝初见自己的外孙,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紧紧拉着风的手,来到一旁但笑不语的夜清辉和双眸含泪的夜离面前,“宇儿,见过你皇舅和表妹!” “皇舅!”凌风笑着朝舅父躬身一揖,他与舅父并不陌生,当初便是舅父在天野京都找到他的,还把潇、洛他们留给了他,这些年也常通书信。 “恩,好,回来就好!” 夜清辉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风的肩膀,他没忽略自己外甥刹那苍白僵硬的脸色,假装不经意瞥了眼站在人群边的潇三人,看三人闪烁的眼神,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犀利,把三人吓了个哆嗦,但他很快又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般笑着轻拉过自己身边站着的女儿,为彼此介绍道:“宇啊,这就是我的女儿,你的表妹夜离!离儿见过你表哥!” ========== 哦啦啦~~~~~~~~~~~风回家啦!撒花欢迎~~~~~~~~~~~~~~~~ 第三十四章 风回 (四) “表哥!”夜离是个性情爽朗的人,不过面对着初次见面的表哥还是微微红了脸。 凌风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表妹也很喜欢,亲切地点了点头。自打众人看到风的相貌后,人群里早想起了一阵骚动,大臣和百姓都在私下打量着这位神秘的小郡王,有挑剔的,有欣赏的,有崇拜的……而更多的则是被风沉稳淡定,温文俊逸又不失尊贵威的气质所折服。 “见过天宇郡王千岁!” 身后如雷般的呼声吸引了风的注意,天宇郡王么?!最终他还是要利用这个名字,到了这里,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纵情山水的水凌风,因为,只有‘天宇’这个名字才是皇室身份的象征! “宇儿,这些都是我宇烈的有功之臣,这位是……”老国君刚想一一介绍,却被儿子给温言打断了。 “父皇,宇这一路颠簸,应该很累了,今日已晚,我们先回去,改日在宫里设个接风宴,再正式把宇介绍给众臣,不是更好么?” 老皇帝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又看了看风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点了点头:“好,回宫!” 潇、洛、沐三人收到王爷主子的眼色,赶紧趁国君和众人不注意之际,上前扶着风回了马车,一路催促着向皇宫驶去…… * 深夜,皇宫内,夜清辉震惊地看着沐揭开风的衣服,露出一个刺透胸膛的伤疤,那伤口虽然开始长出了粉色的新肉,可因主人未加调养,强行长途颠簸,愈合的情况并不理想,伤口附近的肌肉扭曲纠结,仍有血丝牵绕其中,在白皙的胸膛上显得格外突兀惊心,而且那伤口的位置,离心脉不及半分,不难想象当时受创的惊心情形。 之前看风的脸色和潇几人闪烁的神情,夜清辉便知其中有诡秘,虽也接到过天野那边传来的飞鸽传书,说那边出事了,可没想到会闹这么大,风竟然伤成这样,要是那箭再偏及半分,那……夜清辉简直无法想象那后果会是怎样。 “好了,现在你们谁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压抑着心悸,沉声对站在一旁的两个心腹手下厉声质问道。 “皇舅,不怪洛他们,是我未经思量,卤莽行事,还连累了他们。”风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解释道,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潇他们受到指责和惩罚。 “你的事,我等会儿再来算,可他们也不能原谅!”夜清辉的脾气一向很随意,也不轻易动气,今日可见,风的伤真的是把他给惹火了,他怒视着低头一脸愧色的潇和洛,“你们两个是本王亲自挑选的,当初临行去天野前,本王是如何吩咐你们的?” “好好保护少主,便是牺牲性命,也要让少主毫发无伤。”二人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垂到了胸前。 “好,很好,记得一字不漏,那你们是否做到?”夜清辉负手在二人面前来回的踱步,边质问道。 “属下失职!”二人跪地请罪。 “哼!”看着他们一脸知错的诚恳样,夜清辉原本就是一时之气,也消散了很多,而且他原无惩罚之意,但事已至此,好歹也要找个台阶下,想了想才硬声说道,“如今你们已不算本王的手下,本王也无权惩治你们,是否失职但看宇怎么说。” 一句话就把主动权交给了风,风怎会不明其意,意思意思让他们去面壁思过一天便让他们下去了。 屋内只剩下舅甥二人,气氛也沉重了下来,夜清辉担忧地看着自己外甥让人心疼的憔悴脸色,再想到他的性命竟曾悬于一线,便忍不住出言责怪道:“你这孩子一向性情淡泊,做事冷静,所以舅舅我才放心让你一人在天野,怎么……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要是让你外祖父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翻轰动。” 风闻言,心里也是一急:“舅舅,此事绝不能让外祖父知道!” “这我自是明白,定会替你保密,只是舅舅也有个条件……”夜清辉挑眉看了看有些不安的外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需把此事发生的原委仔仔细细说与我听,不可有一丝隐瞒!” “咳……”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个狡猾的舅舅没那么好应付,不过,既然决定回来,他便没打算隐瞒,心中早有准备。 于是,他便原原本本地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从‘选秀风波’开始向舅父娓娓道来…… ======= 第三十五章 路转(一)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葬花铭。 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 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 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 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 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以前常听老人说,年纪大了,总会想起过去发生的事,过去在生命中遇见的人,那一幕幕就象放电影一样从脑海中一一掠过…… 我却觉得,回忆这事跟年纪无关,与心境有关! 就说我,占用着十七岁的身躯,里面是一个二十三岁的灵魂,可我的心却象是已经四十岁了!两世的记忆,每个虽然短暂,可我都用尽了我的全部生命在努力地生活,可现在想想,真正美好的回忆竟是少得可怜。 来到水尹月的身体里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可经历的事却一点不比现代水悠然那二十三年经历得少。生离死别,爱恨情仇,估计连现代的电影都拍不出我这几月来的精彩人生经历吧! 自从得知风已经平安之后,我就很少想起他了,因为每个思念风、为风担忧的日子是那么难熬,用度日如年来形容都显得太苍白,我不想让自己活得太累,相反,我想让风成为我努力生活的动力,我更不希望成为风的负累,等风来接我的时候,我要让看到一个完好全新的水尹月! “小姐,那个……清少爷来了,还有……还有……” 青瑶难得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我不禁挑了挑眉,这丫头在这住了一段时间,除了郎清外,并不认识多少人,初时因为爹娘的关系,这丫头对郎清的态度颇有些敌意,所以郎清每次来,她都给不了什么好脸色。可时间久了,郎清天生亲和的气质,加上我的善加劝导,让这个丫头已经放下了不少芥蒂,怎么今天又怪怪的? 无意瞥了眼天色,过二更天了吧,说起来郎清这么晚来,还真是第一次,毕竟在宫中还是要避嫌的,的确很奇怪! “怎么了?还有……还有谁啊?”我问道。 小丫头看了我一眼,一脸的没好气,手指使劲绞着衣服上的缎带,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哼出一句话:“还有——阙王爷,和皇上!” “哦!”我一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最近这三人见一个都难,怎么今天一起来了?! 我简单嘱咐了青瑶几句,别这小丫头一会一时冲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人不说,怕牵连她的那条小命。见她听进去了,我才吩咐她把人给请进来,自己则做回到窗边的一张贵妃椅上,望着门口,并不打算出门见礼迎接。 看着三人从外面走进门内,身上似乎还带着夜晚的气息,除了郎清很随意自然地走到他老坐的位子坐下外,另外两人都不甚自在地看了我一眼,见我半躺在椅内神情淡定,并无异样,脸上都闪过一种松了口气的神情。 想来他们也对我倨傲的性子很清楚,并未追究失礼之处,各自找了椅子坐下,正好青瑶端茶进来,亏我之前还嘱咐了几句,这丫头只把茶壶往桌上一放,也不管天阙和天昊愕然的表情,便绷着一张脸站回到我身后,我朝她瞪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郎清对青瑶的举动倒是很不在意,他自动拎起茶壶分别为二人斟上茶,再给自己倒了盏,自得地喝起来,他是这的常客,自是清楚我这儿的规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另外两人见他就象在自己家一般随意的样子,眼里分别闪过不同的情绪,我未加深究。 “不知有何事,惊动皇上和王爷这么晚前来!”我望着各自不语的三人,率先打破沉默。 那三人,郎清自顾自地品茶;天阙则径自看着手里端着的茶盏发呆,一张脸总象蒙着片乌云,不知道在想什么郁闷的事;而天昊似乎还是很介怀那晚我对他说的话,我觉得他有意无意地在躲着我投过去的目光。 我一言出,三人同时下意识地望向彼此,似在决定到底由谁来回答我的问题,不出我所料,最后的发言权还是交给了郎清,他朝我无奈地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关于你爹娘之死……” “是不是你查出了些什么?”一听是关于爹娘的,我急忙坐起身,紧盯着郎清,见他轻点了点头,“是怎么回事?查出凶手了么?”我很肯定,爹娘的死是他杀! “水大人和夫人的死因是被人将舌齐根切断而亡,已经可以肯定是他杀,我去查过当时的狱监,问过当晚是否有什么可疑之人去过天牢,并无异常发现!其实,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天牢重地向来看守严密,没有皇上的旨意,便是一品大臣都不能轻易靠近,所以,现在的可能就是……” “可能就是要么有人越过了天牢的防守,进去杀了我爹娘;要么……就是有人私通了狱卒,合谋杀了我爹娘!”我冷冷地开口说道。 ================= 忽忽,更新,撒花~~~~~~~~~~~~~~~ 第三十五章 路转(二) “要么就是有人能无声无息地越过天牢的防守,进去杀了我爹娘,不过,显然这个可能性并不大;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私通了狱卒,合谋杀了我爹娘!”我冷冷地开口说道。 郎清他们显然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快找出线索,都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对!所以,我们想先来问问你,你爹生前可有与人结过仇怨,然后从这方面下手查看看。” “结仇……?” 我低头想想,却是抓不住个头绪,毕竟我和爹真正相处的时间才几个月,无论是他官场还是商场的情况,我都不是很清楚,所以,我只好求助于青瑶。那丫头也知道我‘失忆’了,也在努力帮我回想,可是看她那皱眉为难的眼神,怕是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无能为力地朝他们看了一眼,他们的脸上也露出了难色。 “这样的话,就有点难办了……” “如果找不到下手点,此事就如同泥牛入海,线索全断,即便有怀疑,也没有证据!”天昊喃喃道。 “小姐,青瑶有些想法不知该不该讲!”青瑶扫了眼另外在座的三位,脸色还是不怎么好,征求式地问我,我朝她点了点头,“说说看!” “其实,若说老爷和谁结过仇,我的确不清楚,毕竟老爷从商这么多年,难免总会在利益上和人结下些恩怨,不过自打老爷做官以后,几乎已经不管事了,所以,我觉得若说有仇人应该也是老爷做官以后认识的。”青瑶一边整理着头绪,一边说道,我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可是,爹这个官位不是说是个闲职么?而且爹向来不参与政事,又会和谁结下仇怨呢?” “也或许……这根本不是仇杀!”郎清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清,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直沉默的天阙沉声问道。 “哦,我只是有种很怪怪的感觉,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很奇怪!”郎清一手扶着额头,蹙眉思索着。 “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看,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可能反而会理出些头绪。”天昊在一旁看着着急,催促道。 “恩……”郎清颇有些顾虑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迟疑着开口, “那——这水大人入狱本来……本来算是我们一个[无心]之举啊,别说根本没有证据,连罪名都未落实,案件也未处理,却突然死于狱中,而且马上就有人说他们是畏罪自杀,你们不觉得很奇怪么?” 说完,郎清有深意地扫了我们一眼。 “的确!好象有人一直在暗中窥测着我们,等待机会,好让他伺机造事!”天昊被郎清这么一说,脑子里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也越发凝重了。 “杀了水大人和夫人……能造什么事呢?”郎清也很纳闷,突然他抬头看了我和天昊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犹疑,“难道……是为了挑拨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不可能!”我和天昊的声音同时响起,不禁互看了一眼,但都在对上彼此的眼神后避了开。 “不会这么简单的,她只一介女流,挑拨我与她之间的关系有何用?”天昊反驳道。 “对!”我虽然同意他的说法,但并不意味着我们的观点也一样,只是我不想说白,在我认为,我和天昊的关系即便不挑拨也不会好转到哪去。 可经郎清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到了一些什么,心里不禁有些惶惶,说出口的话也少了份自信:“或许,不知你们有没有想过,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关心我爹娘的死?” 我这么一提醒,他们三人沉默了片刻,突然间,震惊地抬起了头! “风少爷!”青瑶的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是啊,之前怎么会没想到呢!此事原就因凌风而起,如今昊你和风之间又因……闹翻了,风那晚誓言他还会回来,而今他回到宇烈,若得知水大人夫妇已死于狱中,这怕是……”郎清一向洒脱的脸上染上了浓浓的忧虑。 “对了,还有——还有最近京都坊间各个角落越传越开的谣言!”天阙也想到了什么,激动让他的声音也比往日多了点色彩。 “谣言?!”是那些关于风的谣言么? 我音一扬,将不解的目光投向天阙,奇怪的是,那个家伙居然避开了,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郎清怕气氛被弄僵,赶紧接过了话: “也没什么,还是宇……呃,凌风流下的麻烦,估计他也没想到自己一时赌气之言,竟被一些有心人大作了文章,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吧!”郎清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无奈。 “我虽然不明白这和我爹娘的死有什么关系?但若与你们所说,这一切都是有人预谋好的,那么,现在可以肯定,那个人针对的决不是我爹娘!极有可能是冲着——” 我将目光直直地投向眉头深锁的天昊, “你——当今皇上!” ============ 恩,故事的发展已经漫漫向阴谋的中心开始发展了,忽忽,所有的主角们都会找到自己在其中的位子,咱们月儿也会做出决定,卷入旋涡之中,而风呢,也要做出影响他一生的决定了! 第三十五章 路转(三) “咦——”众人皆把震惊的目光投向天昊,天昊一愣,随即眸中一冷。 “尹月说得对,对方的目的很可能是针对昊而来,看来,我们是该从头开始好好整理一下了。” 郎清的脸也是阴云密布,眼里泛着我从未见过的寒光,这样的他让我感到很陌生。之前风曾对我说过郎清小时的经历,想来这一面才是让他能从家族的严苛训练中脱颖而出,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兵部尚书的真面目吧! “四哥?”天阙望着自己的兄长,脸上毫不掩饰他的担忧。 “今日太晚了,此事需从长计议,你们二人先各自回去想想,明日再议。” 天昊假装不经意地朝我瞥了一眼,向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瞬间明了,说话便要起身告辞。 “慢着!”我起身轻喝,止住了他们的去路。可笑,这么明显地意图就想把我糊弄过去了?他们还真以为我水尹月是傻瓜不成? 见他们疑惑不解的眼神,我淡然一笑: “此事算我一份!”既然让我知道了,我自是不可能袖手旁观,有了线索就想把我扔在一边,可没那么容易! “不行!”我没想到,这三个男人竟然异口同声地断然否定了我。 “太危险!”天阙的理由,简单明了,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这是在担心我么!难得! “我不怕!”可是我一句话,让天阙的脸瞬间媲美千年冰山。 “这不是你胡闹的时候!”天昊的话让我气愤,我瞪了他一眼。 “放心,我绝不会成为你们的拖累!”我自负地回他。 “尹月,你不清楚这其中的牵扯,事关重大,此事若真如我们所想,那这定是个蓄谋已久的计划,甚至有肯能关乎……” “关乎江山社稷么?”郎清好心劝慰我的话,也被我打断,“我明白!我虽是一介女子,可事情缓急还是知晓的。我做这个决定,并不是一时意气,既然他把我水家牵扯了进来,有我的配合,或许还会对你们有很大的益处也说不定。” 看着三人陷入沉思的表情,我知道我的这番话已经起到作用…… * 与此同时,宇烈皇宫内,凌风也将一切对舅父全盘托出,一段故事,听得夜清辉是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丝毫不逊于宫里戏班唱的,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咳,没想到原来这其中竟有这般曲折……” “皇舅,我已毫无隐瞒地向你说出原委,你定要允我,绝不把我受伤之事告诉外祖父。”风不忘之前的承诺,急切地说道。 “舅父既已答应了你,自会遵守诺言!只是……你如今回来,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夜清辉对那承诺倒不甚在意,之前只是拿着当借口,想套风的话,如今已知来龙去脉,他最关心的,倒是风的打算。 对这个外甥虽然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可对他的脾性还是略知一二的,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便是千军万马也拉不回来的,当初他派人在天野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父皇更是几次三番要劝他回来,继承大统,换作别人便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可这孩子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说什么也不肯,说什么‘志不在此’,要随性自在。 几年下来,连父皇都开始灰心了,却不想这次他却突然回心转意,而且连伤都等不及养好,就赶回来了,其中定有原因。 “舅父,我……我必须要尽快把月儿接回来!”风的脸上有着为难,也有着深切地担忧。 “我知道!所以呢?”夜清辉看着自己的外甥,对他的心思大致也猜到了几分,“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么?你是打算借助宇烈的兵力去逼天昊放人?” “不!舅父!”风一把抓住舅父的衣袖,摇了摇头, “我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为了我的私事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这太自私了,我不能这么做。我是真的很担心月儿,也希望能很快接她出来,可是,我要靠自己的力量!” “说得好,你果然没让舅父失望!”夜清辉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究竟如何打算?” “要守护好自己的女人,我必须要让自己变得更强,直到我拥有和天昊同样的权利!” 风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浑身更是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强势和霸气,跟之前的温文尔雅相比,简直就象是完全变了个人。 “若你外祖父一早听到这番话,该是有多欢喜啊!”夜清辉长叹一声道。 ================= 第三十五章 路转(四) “舅父,你——不会怪我吧!”风迟疑地问道,心中对舅父颇有些愧疚不安,毕竟他的动机不纯。 “咳,舅父我又有何资格怪你,若换作是我,或许也会如你这般,这要怪只能怪苍天弄人,谁让我们都流着宇烈皇族的血,不论是你外祖父,我,还是你娘,都是痴情专情之人,一但付出真心,便至死不渝,我想若你外祖父知道了,也会理解你的。”夜清辉婉言说道。 “谢舅舅体谅!”对于舅父的理解,风心中万分感激,对他来说,来自亲人的支持,才是最大的动力。 “不要谢我,以后的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虽然我和你外公很相信你,可还要让满朝文武大臣接受你,好好努力,让舅父我看看你的真正实力,记住,千万别让我和你外祖父,还有你娘失望!”夜清辉轻拍了拍自己外甥的肩,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对这个外甥却是很看好、很欣赏的。 “我明白!”风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这两天你就好好在宫里养伤,可不许再逞强折腾,我会让沐留在这看着你!”夜清辉还是不放心风身上那伤,不禁再三嘱咐,“等你好了,我们再期待你的表现!” “好!” * 爹、娘,你们看着吧,月儿一定会让那些伤害你们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若有人问我最喜欢什么,或许我想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可若要说我最恨什么,那我可以很直接地告诉他,我最恨那些为达自己的目的,不惜伤害无辜的人,尤其伤害了我最亲的家人的人! 自从上次和天昊他们谈过以后,他们最后果然还是答应让我加入了!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感到意外,虽然天昊和天阙两兄弟答应得很勉强,还再三要我约法三章,可在我说,我只是想找出杀害我爹娘的凶手,想知道为什么他要杀我爹娘,其他的什么阴谋、利益冲突我一概不感兴趣之后,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天昊事后也曾找我谈过,我对他说,我做这个决定是对事不对人,更不是为了帮他,若此事没有牵连到我爹娘,便是外面闹得天翻地覆,日月变色,我也断不会皱一皱眉。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在经历过这么多坎坷之后,我的心早就冷了,自己都顾不了了,我还能管得了谁? 我说,我和他的帐还没完,我还是很讨厌他,甚至恨他,不过一切等事情结束后,我会一一和他算清! 他当时看着我半天,没出声,眼里不停闪过的情绪让人来不及捕捉,最后只是留下一声叹息。 于是,我就作为一个神秘的幕后人物,从此卷入到一场持续将近一年的惊心动魄的野心旋涡之中,等到我和风的再次重逢已是来年柳絮纷飞,桃花初绽的时节…… 然,我和天昊之间的恩怨了结也在这一年后的一场巨变中,也因为我对另一个人的承诺而不了了之……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眼下还是抓紧时间找主谋要紧。 其实在我们提出怀疑之后,只要从最近所发生的事留下的线索慢慢抽丝拨茧,便不难查出主谋之人,只是,现下而言找出这主谋是其次,查出他背后的阴谋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立马开始行动,我们几个都不是空谈的人,所以为了麻痹对方,我们四人马上开始分工合作。 我在郎清的安排下,借由一件小事假意和天昊彻底闹僵,青瑶丫头机灵,还特意发挥她嘴巴的功能,把此事在宫里张扬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昊呢,则因此装出心烦意乱,无心朝政的模样,在朝议时频频在小事小节上显示退让,让对方放松警惕,加快行动步伐;郎清和天阙则私下利用他们手下的一群探子查探京都内最近的异常动向。 到了晚上,我们就聚在一起,商讨最近的发现和接下来要做的事,索性我们努力的成果没有白费,对方的举动似乎比之以往要大胆了些。 其实,我们之前曾商量过,对方的行动一直都很隐秘,若不是我爹娘之死,引起了我们的怀疑,这事怕是还被藏得很好,我们猜测,对方耐心即将告磬,等不及了所以想借着我爹娘之死将情势来个扭转,不想弄巧成拙还不自知,反而暴露了目的,加上我们几个演的一场戏,不怕他不自露马脚。 我们在等着这个机会,等着把他们一网打尽,可我们谁也不曾想,这一等一查,竟扯出一件惊天大阴谋,直到最后事情彻底解决,已过去了整整一年…… ========== 谢谢大家的关心,轩今天好一点了,所以赶过来发文,呵呵,亲们也要注意身体哦,现在这个天气,身体真的感觉很不舒服的! 第三十六章 (一) “丞相,你的计划究竟实行得如何了?” “快了,天昊现在已经焦头烂额,无心政事,老夫马上就会采取行动。” “很好,那——本王先回国,等你好消息!” “好……” * 白衣苍狗变浮云,千古功名一聚尘。 好是悲歌诗进酒,不妨同赋惜余春。 世上所有的争斗都是人自寻烦恼而成,贪婪、欲望和野心总是那么难以满足,阴谋的形成无非就是为了解决恩怨,而恩怨的形成无非是为名为利,为钱为权,为势为女人! 而往往这些到了这朝廷之上,又会参杂牵扯到一些其他的因素,譬如——江山社稷,就变得更复杂了! 一想到那些被欲望支配的人,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有着清风般气息和存在的人——风,随性自在、飘然洒脱的他真好,他是那么容易满足,与众不同! 只是,现在——有了我这个牵绊,他是否还能坚守得了自己的信仰,得到那份向往的宁静呢? 时不与人,谁又能说清…… 如今,我这‘悠然居’已然成了我们几人秘密议事的根据地了,只是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寻常,天昊不知是为何,来了以后便一直眉头深锁,闷闷不乐的,连着郎清和天阙也是闷不吭声,我因平日不能和他们光明正大地处在一起,对他们的异样并不知情,却也并不急着开口相问,只等他们自己说来。 良久之后,天昊终于忍不住开口: “清,你说说,你对今日早朝时的状况有何看法?” “简直如一场闹剧,不堪入目!” 郎清一出口就是尖刻犀利,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嫌恶,这样的他让我也不禁有些惊讶,大概只有面对朝政的时候,他才会显得如此咄咄逼人。 “如何?”我问道,能让他们这样苦恼的,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如今的早朝根本不是用来议事的,简直成了那些老家伙拉帮斗嘴之所。”郎清的神情中不掩愤懑之色,看来真是被气坏了。 “他们也只是无知地被人利用了而已,既然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场面,你又何需较真?”我倒不甚在意,反而出声劝慰道。 朝上的这种局面我们在之前就已经算到了,甚至之后会出现什么问题,我们也都想过了,既然对方是冲着天昊而来,无非也就两种原因,要么就是和他本人有仇,要么——就是为了他身后的那张龙椅,和脚下这片江山。 若是前者,倒也爽快,彼此都不用费这么大心思和精力,可以现下种种现象来看,这种可能性极小,尤其是如今连早朝都出现了异样。 “早朝现在的情况比我们之前所料要提前了很多,看来对方已经等不及想加快动作了。”郎清一边抚着头一边说,看他样子就知道心里已经在盘算了。 若说我和郎清之前的接触,只是觉得他博学多才,心思敏捷,那么现在,我真的能理解,他为何能成为天昊的智囊军师了! “阙,京都内有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天昊把目光转向一边的天阙,询问道。 天阙虽然是个王爷,但因天昊即位时,他的年纪小,除了郎清掌管着兵部和朝内大部分兵权外,朝中的大权大部分由那些老臣掌管,所以天阙手里却并没有多少实权,也因此那些大臣对这个不管事的九王爷也并不上心,别人对他的防范也是最小的。 却不知天昊他们几个私底下竟然建了个情报网,分布天野各地,专门负责监视和查探京都及天野各地的动向,而负责这个情报网的人便是天阙! 当初知晓这件事的时候,我还真吓了一跳,不止是因为天阙的‘真人不露相’,还因为他们竟然把这么隐秘重要的事,毫不隐瞒地告诉了我这个相识不久的外人,也不知是我真的值得他们这么全然信任,还是——为了试探什么。 不过,现在的我,这段时间真的是知道了他们三个很多不为人知的‘壮举’,原来他们并不是真的[游手好闲]啊。 我想,天昊怕是一直在等着一个可以收回大权的机会,而这次事件若能完满解决,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也不一定! “表面上还算平静,不过最近突然出现了很多生面孔,看那相貌不似我天野人士,象是从北方过来的,有点……有点象煊炎人。”天阙据实汇报,难得见他说这么长的话。 “煊炎人?!”郎清声音突然一扬,神情有些难以捉摸。 “怎么了,大国之间商业互通往来,在城内出现他国之人,这有何奇怪?”我反问。 “话是这么说,可是,近年听闻煊炎皇帝年老多病,现在的太子阎钺为人精明果断,论智谋武功都是青出于蓝,而且野心极大,近来常收到北方边境传来的密件,‘不绝山’有些不太平了,说其南下之心亦无可厚非啊,总之,还是小心为妙!阙,继续监视那些人的举动,势必要把他们控制在你的视线之内,若有异常,我们也好有所防备!” 郎清心思缜密,冷静地说道。 “我知道!” 阎钺?! 我是没太在意他们说的那些有的没的,到是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突然有个很奇怪的感觉,脑中同时浮现出那个[偶然]遇见的高大粗犷的男人—— 阎钺……燕岳……这两个名字——除了音调不一样,念起来还真象啊! 想起那个人,我也不禁想起当初风说的那些话,那个燕岳——从不弯曲的脊背,[变态]的自负和傲气,行踪隐秘,身份更是可疑,还有——他的眼神,有时就象一只等待猎食的豹子,让人心生畏惧。 他会不会和那个煊炎太子‘阎钺’有什么关系?我心下琢磨着,咳,早知道当初应该向风多问一些的。 那——要不要把这些告诉郎清他们呢,我瞥了眼各自低头沉思的三人,算了,还是等会儿找机会和单独郎清说一下吧。 当时的我真没想到,我后来跟郎清提了这件事会对这整个事件有那么大的帮助…… ====== 第三十六章 (二)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烈朝堂上,呼声震天,百官朝跪,众臣垂首一心,可今日却也有些不同,一干大臣敛下的眉下,一双眼睛却都好奇地偷瞥着站于国君右侧的那个年轻俊逸的男子—— 天宇,一个拥有天野、宇烈两国皇室最优秀血统,一出生就带着传奇色彩的男子,十年前在天野宫乱时离奇失踪,十年后,他却突然回到宇烈,并由国君亲封为‘安平郡王’,也极有可能成为他们宇烈下一位储君的人物! “众爱卿平身!”宇烈老皇虽年迈,可精神矍铄,声音依旧明朗洪亮。 只见老皇含笑地扫视了一圈殿下群臣,心中的自豪感不禁油然而生,想他当政近五十载,虽说没有做出过太大政绩,可全国上下臣民一心,这也可谓是他此生一大安慰了! “众位爱卿,想朕在位这么多年,多亏各位从旁协助,才有宇烈今日的局面,朕在此先谢过各位!”老皇上这番话说得是肺腑之言,让殿下的群臣听着也是激动非常。 “皇上英明神武,洪恩浩荡!” “今日早朝的目的,一自是议事,二则是为大家引见一下朕刚赐封的‘安平郡王’——天宇!” 群臣一听,赶紧肃手请安:“参见郡王千岁!” 凌风一听到外祖父唤到自己的名字,从容地走到殿前,向众人点头示意,脸上的笑容,那弧度端得是恰倒好处,有着后辈的谦虚也不失尊贵气度,声音也是不急不缓,如涓涓流水,清远悠长,在偌大的宫殿里回转,竟似有抚平人心的力量: “天宇是后生晚辈,今后还请诸位多多赐教!” 收服人心——这是他走向目标的第一步,凌风很清楚这一步的重要性,要想得到这些大臣的认可,第一印象占据了很大的分量,可以说,今日的殿前引见,他不仅要公开接受群臣的评断,同时也是对他自身能力的一次考验。 老皇帝慈爱地看着面前气宇轩昂、谈吐优雅的外孙,那份骄傲难以言表,他的宝贝女儿琉璃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想起那个红颜薄命的女儿,老皇帝心里又忍不住一阵凄凄然: “宇儿的身世众卿应该都很清楚,他是琉璃公主的遗孤,也是朕唯一的外孙,当年朕的琉璃公主受冤客死天野,朕委实心痛不已,致使宇儿流落在外十年之久,朕也深感愧疚,这天野皇室对不起他们母子,朕可是宝贝得很!如今宇儿回到了朕身边,也算是了了朕心里一桩大心事,安平郡王初入宇烈,朝中之事还不甚熟稔,今后还需要众卿多多指点——辅佐。” 殿下众臣自不敢违,国君虽没说什么,可这字里行间一点都不掩对这位新郡王的疼爱,想必日后的皇恩自是不会少的。 话又说回来,这位新郡王长得一表人才,温文有礼,论气度也是一等一的,众大臣心中对他的好感也是油然而生,恭敬之处倒也有部分确是出自真心的。 只不过大家心里都暗自嘀咕着,有些弄不明白眼下这情况,这国君很早便有言明,这储君之位肯定是留给这位外孙的,只等小郡王回朝便行仪式,尤其国君最后话里那‘辅佐’两个字,意思明摆着是让他们辅佐新君,可如今怎么只封了郡王,还真是把他们这些大臣倒是搞糊涂了。 他们却不知,这国君心里其实比他们更急,想他好不容易盼回了宇儿,恨不得马上把皇位交给他,可宇儿过去一直这么排斥这些,他怕操之过急,把他给吓跑了,其实国君心底的矛盾也不小啊。 他也在宇儿面前小心地试探过,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好在宇儿居然也没反对,还说要靠自己的本事得到大臣的认可,既然宇儿有这样的勇气和自信,他这个做外公,该感到骄傲才是,又何乐不为?所以,才有了今天现在这种场面…… 凌风微笑着将下面群臣的样子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大致已经有了个数,看来,今天自己的表现应该已经达到应有的效果了! 老皇上轻咳了一声,既而开口说道: “朕年纪也大了,体力大不如前,今后大多朝中之事朕会交由安平郡王处理,日后众卿家呈上来的奏折就直接交与郡王便可,郡王所下之令便是朕之令,众位需竭力遵从执行,多多配合,不容有背。”声音中已不自觉地带上了帝王的威严。 众臣肃首听命,无一质疑,大家心知,国君这一说,等于是把君王的权利全权交给了郡王,唯一差的,也不过是这称谓上的不同而已。 ======== 第三十六章 (三) 凌风看着露出一脸得逞笑容的外祖父,无奈地摇了摇头,君无戏言,大局已定啊! 原本他是和外祖父说好,他要靠自己的实力做一番成绩得到大臣的认可后,再由外公名正言顺地交付权利的,没想到……咳,姜还是老的辣啊!看来,他还是被外祖父给摆了一道! 老皇帝看着一脸苦恼的外孙,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狡猾的精光,忙着想心事的风却没有看到。 这样也好,虽然比计划提前了,但只要他多费点心思,应该没问题。 而且,这样的话,也可以早点接回月儿…… * 凌风今日真正见识了外公的狡猾之处,也深深体会了做皇帝的不容易,朝上,外公说把事务全交给他,还真是一点不食言,都来不及等下朝给他喘气的时间,直接在接下来的朝上他就开始了安平郡王的工作,好在他定力不错,有几个大臣接连呈上的奏本,他都勉强处理了,看那些大臣的反应,应该还不错。 好不容易挨到下朝,总算可以缓一下了,一回到自己的殿里,刚好碰上迎面走出来的舅父和表妹。 “咦,宇儿回来啦,我和离儿在这等了会儿,正想去前殿找你呢!” 夜清辉笑看着自己的外甥,继续问道,“如何,还能适应么?” “还可以!舅舅找我可有事?”凌风一扫紧绷的神经,含笑着问。 “哦,没什么,我就是想你刚来宇烈,对朝野之事可能还不太熟悉,所以,我把离儿带了过来,你的身体还没全部恢复,还需多多调养,一个人做事总是辛苦了些,有她在你身边帮你,我也能放心。你可别小看这丫头,她的脑子还蛮灵的,而且性子野,总爱往外跑,对咱这宇烈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夜清辉拍了拍自己的女儿的肩膀,却惹来女儿的一阵不满。 “父王,有你这么形容自己女儿的!” 夜离嘴里虽然抱怨着,可脸上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凌风,爽朗一笑,三分女子娇柔之气外,还颇有七分英姿飒爽的快意, “如何?宇表哥,你可看得上我这野丫头啊?” 闻言,风不禁慨然一笑:“离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愿意帮我,是我的荣幸,却之不恭啊,多谢舅舅和离儿!” “哈哈,如此甚好!甚好啊,有你们这两个孩子分担,我和你外公终于可以卸下担子,乐得个轻松自在了,呵呵……”夜清辉豪爽地仰天大笑,足见其随意的个性。 三个人在一起又聊了一会儿,夜清辉便先行离开了,留下凌风和夜离在屋里,刚巧内侍送来几本下面呈上来的奏本,二人也不停歇地便忙碌起来了…… 夜离果然不一般,一做起正事来,冷静沉着,丝毫不输男子。 她不仅能快速地把奏本按轻重关系分好,还能在风遇到一些问题时,适当地给予解释,有时还能给出她自己的一些意见和想法,弥补风的不足,对初接手这种工作的风来说,她的帮助无疑是很大的,二人虽是初识不久,可配合起来却是分外默契。 风看着一旁埋头整理奏本的夜离,笑了笑,看着如夜离这般奇特的女子,总会让他不禁想起另一个桀骜俏丽的身影…… 不知——月儿现在可好? 门口,潇、洛、沐已经踯躅徘徊了半天,三人推来推去,还是没有决定由谁去向少主回报这件事,直到搞出来的动静引起了屋内二人的注意。 “说吧,是什么事让你们如此为难?”凌风望着三个一脸苦恼的下属,淡淡地问。 三人私下面面相觑了一会,再抬头偷瞥了风一眼,又快速低下了头,却是难以启齿,风看着他们,心想着要是不指名,怕是谁也不会主动说的。 “洛,你说!” 洛是三人中最老实的,见被少主点名,也知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回话: “少主,那个天野……天野那边来消息了……” ======== 第三十六章 (四) “少主,那个天野……天野那边来消息了……” 凌风一听,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怎么样?” “月儿小姐很好,不过被困在皇宫,出不来;就是……”洛边说边小心观察着少主的脸色。 “就是什么!快说!” 凌风飞也似的,来到洛面前,催促着,他从来没象今天这么性急的,连一旁搞不清楚状况的夜离也被愣住了,风看着洛吞吞吐吐的神情,心中的不安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就是……就是水老爷和夫人……他们过世了……” 凌风徒地睁圆了眼,脸刷地白了,身子不禁踉跄了一下,吓得沐赶紧上前扶住,大家都担心地看着他。 “不可能……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风强装冷静地问道。 “就在我们离开天野后不久。”潇尽量温和地说。 “为什么到现在才禀报?!”风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压抑的冷冽,似暴风雨的前兆,潇三人都有点心惴惴的,少主平时不发火,这一发起来可不是小事。 “因为……因为之前少主你身体不好,我们……我们怕你知道了会影响你的伤势,所以……”潇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不敢再看风的眼睛。 “那二老的死因查清楚了么?可有好好安葬?” “二老生前因……‘私通奸细’之名被捕入狱,而后死与狱中,有人说自杀,有人说是他杀,似乎朝野之内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天野皇帝决定亲查了,而二老的骨灰也已经交给了月儿小姐安葬了。”沐回道。 私通奸细!昊他当真做得如此之绝,竟一点也不念及义父当年助你之义! 那月儿,月儿该怎么办?如今连义父,义母也去了,那在天野只剩她一人孤苦伶仃,月儿…… “好,你们三个听着,马上传信回天野,吩咐下去全力保护月儿小姐,另外,让他们密切监视天野朝内几位大臣的的一举一动,具体名单我等会儿会交与你们,有任何情况都必须立即向我禀报。” 说罢,凌风大步回到书案前,挥笔在纸上匆匆而就,一份名单便交于洛手中。 三人领命,拱手便欲退出,潇却被单独叫住了去路,只见凌风在另一张纸上又是匆匆几笔,一个名字跃然纸上: “潇,这个人的身份、背景、底细,我要知道得一清二楚,越快越好,你明白么?” 潇迅速朝纸上瞥了一眼,眼底露出了然之色,“是!” 眼见潇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门口,夜离将目光收回,不解地转向凌风,“表哥,那个‘燕岳’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或许什么都不是,也或许会是个意想不到的人,或许他会成为我扭转局面的动力也说不定……” 凌风的话深奥莫测,夜离根本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直觉告诉她,表哥似乎要做开始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离儿,你准备好了么?” “咦?!” “我,有一个很急于要实现的目标,为了她,我必须更快加紧步伐,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可能会非常的忙碌,也会非常的辛苦,你可愿意陪表哥一起?” 风的神情悠远,声音飘忽得犹如一个最让人心动的魔咒,明知答应了便不能回头,可夜离却欣然接受: “夜离愿——舍命陪君子!” 舍命陪君子呵…… 曾几何时,他好象也曾对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 我是跟定了你,舍命陪君子…… 月儿想去哪,凌风都舍命相陪…… ================= 大家别急,夜离不是危险品,放心啦^^^^^^^^^ 怎么都担心风会被夜离抢走呢,咱们家小风风是那种花心的人么? 第三十七章 (一) 时间也一点点的流逝,就这样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月,已经进入夏天了,骄阳当头,数月前的春意枝头,如今已被一身浓郁的翠绿所替代,知了的声音从早唱到晚,平白的让极需平静的心又染上烦闷。 我原本就不是很喜欢躁热的夏天,换作在现代,我肯定是呆在空调下不轻易活动的,可如今,到了这里,也只能忍着了,好在,这里的天气还算温和,只是如今,我越来越喜欢后面那片天地。 水榭里清风徐徐,四周的大片茂林也挡住了大部分的暑气,在这夏日里确是一个消署的好地方,外面的繁花大多落尽,而这湖里却是风景正盛,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朵朵清莲俏丽在碧叶之间,粉的、白的、黄的,给这无聊的夏日增添了几分生趣和颜色。 我最爱坐在青瑶特意让人编制的藤椅上,喝着她亲手煮得冰镇酸梅汤,可谓是人间一大美事啊!郎清、天昊他们三个似乎也看中了这块妙地,总是找着机会来这偷闲,每次来郎清都厚脸皮地央着青瑶丫头给他们煮汤喝,害得那丫头老跟我耳边抱怨。 很自然的,我们议事的地点也就从屋内转移到了这水榭,当然他们做这一切都是很小心的,听郎清说,未免宫里有外面的眼线,宫内大部分的内侍宫女过一段时间就会清换一遍,甚至连御林军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全是他的心腹,尤其是我这‘悠然居’周围的。 我后来问他说,他搞这么大动静,怎么就不怕别人怀疑? 结果这人特神气地说,他不怕别人怀疑,就怕别人不怀疑!当时,还真把我给说甍了,后来他才跟我解释,说这样做一是可以保护自己,二呢也可以试探对方,让对方以为我们察觉到了什么,说不定可以刺激他们更快地暴露目的。 我不能不说,这人的才华、智谋、胆量和那股子自负的劲,有时真的让人既羡慕,又嫉妒! 可他也的的确确是个值得信赖和托付的人! 除了风,这世上我最信任恐怕也只有他了! 记得有次玩笑时,我把我心里的这些想法说与他听,他笑着说了句:尹月终于开始把我当真正的朋友、知己了,我之幸也! 说完这句后,他却又莫名叹了口气,神色上似乎还隐现了丝伤感,嘴里竟是反复念叨着一句: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换作平时,我肯定会讽他不知天高地厚,可那天我听着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是个预兆一般,心里突突地跳。 之后又有几次,他说了类似的话,我的不安越来越重,倒真的跟他急了,给了他几天的冷面孔,却是唬得他再不敢提了! * 一切似乎都在顺着计划进行着,同时阴谋也没停止运转,这两月期间陆陆续续地朝内朝外也发生了很多事,最近听说还有几个地方似乎闹起了旱灾,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着天昊的眉头一天天地越皱越紧,可谁也没办法,直到这天,他们又来到了我这…… “什么?!春巡祭天!” 我错愕地看着眼前一来就瘫坐在石凳上的三人,简直无法相信他们刚才所说的话。这都已经是夏天了还春巡,这祭天我倒是知道,可是眼下这情势,他们自己不会这么不知轻重,搞这些迷信的东西吧。 “有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用紧张,这祭天是每年必做的,只不过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给耽搁了,如今西部和北部遭受旱灾,有人认为就是因为没按时祭天所致,所以,今日朝上便有人提了出来。” 天昊显得很不以为然,边说边享受着青瑶奉上的冰镇凉茶。 “呵,真要是祭天便能求下雨来,那这天还真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呢!” 我冷哼着别过头,不去理会这三个无知的人。 “尹月你先别急啊!这不我们还没说完呢吗……” 郎清这个厚脸皮现在已经是练得炉火纯青了,我白了他一眼,他朝我笑了笑,接着说道:“难道在你眼里,我们就真是傻子么?既然我们答应了,自然是想法的。如今朝野内外正是多事之秋,天灾人祸,我们一切行事都需万分小心,此次祭天选在这时,确实不排除有人在背后搞鬼的可能。” “你们既知道,何以还让自己做送上门的猎物?”我是真不明白这三个人是怎么想的。 ============== 第三十七章 (二) “少安毋躁!我们三个已经商量过了,无论如何,祭天之事都誓在必行!虽然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祭天不过是个形式,可对于那些受灾的百姓来说,却是一种无形的寄托,皇帝祭天祈福,在精神上可以安抚百姓,确是事实。另外,这几个月来,对方虽有一些小动作,却仍不足以暴露他们的目的,此次祭天或许也会成为很好的契机。” 郎清朝我神秘一笑,话说一半,实足是副想吊人胃口的狡诈模样,惹得我又回了他一个白眼,却没上他的当,他当他不说,我就不会自己想么? 对方若是以这江山为目标,那么天昊就是他的头号绊脚石,若天昊一直呆在皇宫里,即便有人想对他不利,宫里这么多的御林军也会成为一大顾忌,想动手也要三思而行,那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设法让天昊出宫,祭天确是个难得的机会。 记得在现代学历史的时候就学过,在古代国家,皇帝祭天被视为举国大事,极为神圣。 祭天前皇帝必须在国寺内沐浴斋戒一月,这一月内君王要独自一人在寺内面壁受礼,为的是净化心念,这一月内不能有任何人打扰,也不得处理任何政务,一月后皇上祭天,除帝王外,所有一干人等只能守在祭台下,便是祭祀官也不得站与祭台与帝王并肩…… 只是…… 我敛眉思考着,想到对处,不自觉地点着头,遇到疑惑就皱一皱眉,想到深处,倒忽略了天昊、天阙兄弟俩看过来的探询眼神,和郎清投向我的赞赏目光。 “尹月看来是想明白了,呵呵……” 郎清笑看着我,眼底又划过一丝精光,让我寒毛一竖,每当他露出那种眼神,就是他鬼主意诞生的时候,不得不防。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家伙总是不安分,上瘾似的,就喜欢给我出难题。 “不过,尹月,若你是敌人,你想……你会选在什么动手?” 我一震,是啊,这也是我方才疑惑之处,没想到他居然看出我的心思,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哼! 不过虽是这么想,可我却是真的要好好想想,天昊和天阙却不说话,直看着我俩你来我往的,不过看他们那看好戏的眼神,也知道他们很好奇我的答案。 我从藤椅上起身,在水榭里走了一圈,不觉间突然瞥见水底一群在树阴底下纳凉的锦鲤,红的,金的,白的,参杂一起,却是分不清哪条是哪条。 原本那一群鱼很安静地聚在一起,可从不远处又游来一条和他们一般的锦鲤,因它的到来引起了鱼群的一阵骚动,几翻波动之下,等鱼群再次安静下来,待我定睛望去,之前那条锦鲤已融入其中,遍寻不及了。 脑中突然一个灵光闪过,我突然转身望着三人,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我会选——祭天之时!” 三人均是一震,不知是因为我的笑,还是因为我的答案。 郎清许也看见了刚才那群鱼,望着我的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甚至还有一丝不明的感慨;天昊看着我的眼神深邃不明,却让我心惊,在那双眼底深处,似乎燃烧着掠夺和占有的火焰;天阙也是满眼的复杂,这三个人有时还真奇怪。 “为什么?”天阙问道,我一瞥,怎么难道他以为我是蒙的? “其实不难想到啊,祭天那一个月里皇帝都是一个人进行,而在国寺的一个月虽是个很好的机会,可皇帝斋戒,必定是门禁森严,要想混进去怕是很难,便是动起手来也容易暴露身份。 相反,祭天之时虽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可也是隐藏自己的最好地方,祭台之上只有君王一人,等于是猎物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自己面前,一旦行动,皇帝被刺,必将引起百姓惊慌骚动,趁此时机,借乱逃离,那人若是个聪明人,应该会这么做吧!” 这是不是就叫做‘逆向思维’呢?我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想想也觉得自己分析得应该没错吧,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我想的那种聪明人。 “呵呵,妙哉,妙哉,‘京都第一才女’果然不凡啊,这个问题的结果我们三个也是商量了一会才有的,却不想尹月只一会儿便想到了,技高一筹,郎清自愧不如,佩服啊!” ============== 呵呵,我来也~~~~~~~~~~~~~~~ 第三十七章 (三) 郎清夸张地朝我拱手一揖,这架势倒把我给怔住了,弄得我很不好意思的,回头一想他的话,却觉得不太对劲,好象又被他耍了: “原来你们早已想好了,方才倒是特意来为难我,看我好戏的!” 我怒瞪了他们一眼,作势,便要拂袖而去,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我望着天阙,觉得他最近的言行举止似乎比以前丰富了很多,可就是有些奇怪。 “怎么了?戏没看成,还不让走么?” “四哥和清有话要跟你说!”天阙看着我,略显生硬地说道。 我没甚好气地回头看着郎清和天昊,“还有什么事,二位?” “尹月别动气,我们的确没消遣你的意思,只不过是想看看你的想法是否与我们一样而已。祭天之事就在眼前,我们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倒时宫中只得你一人,有很多事我们都要好好商量一下。” 郎清说得诚恳,我倒也不好再拿架子,又回藤椅上坐下,天阙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天昊显然是打算彻底放弃发言权了,最后众人又是将视线对准郎清。 “好吧,我们三个商量好,祭天的这一个月,我们打算……让你出宫去住段时间!” “咦?!” 出宫!闻言,我下意识地看向天昊,当初我立过誓,不经过他同意我决不离宫半步,现如今…… 天昊见我看他,虽脸上还是有些不甘和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可见这主意并不是他提出来的,我又看向郎清,却见笑了笑。 “你们不是说宫外危险么?怎么……”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宫外仍是很危险,可是祭天一事,上至皇上、太后,下至群臣百官、宫女内侍,都将前行,对方的注意力应该会全力集中在昊的身上,虽说我们是希望对方动手的,可也决不能让昊真正暴露在危险之中,我们这一去,会把宫内大部分御林军都带走,只你一人,我们终不太放心。”郎清一点一点地仔细跟我说明情况。 也是啊,我身份特殊,却是不能跟他们一起去的,到时这皇宫便如一座空城,本就阴森沉闷,这下他们一走,就更不用说了,能出去是最好的。 原本以为,只有等风来接我之日,我才能走出这牢笼,却不想这么快便能再见那一墙外的风景! “那到了宫外,不仍是我一人么?”我心里那么想着,可嘴里却仍追问。 “这你放心,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天阙会在‘暗卫’里面选一些人来保护你,当然为了掩人耳目,还要委屈一下尹月,等你出宫之日,我们会让人来为你易容,将你化装成一般宫女送出宫去,而这一个月内你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了。” 郎清歉然一笑,可说得却是毫不费力,显然在他来说,一切都不成问题,只因他们都已想到了、想好了,而今日来也只是来通知我一声而已,虽知他们是为我好,可心里总还是有些疙瘩,不甚舒服。 “尹月觉得这样安排可好?”郎清这一问,问得浪费。 “事儿全让你们想好了,话全都让你说尽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便是说不好,你们三人一条阵线,我也莫可奈何啊……”我没好气地朝那三人,一一给了个白眼。 “呵呵……也只是尹月你,我们三个才这么关心,换作他人,可别想沾着一分半点呢!普天之下,得如此待遇还左右不满的,恐也只有你这刁蛮不讲理的丫头!” 郎清一副好心没好报的样子,无奈地用手指朝我点了点,可嘴边的笑里却带着一丝宠溺,有那么一瞬间,我错把他当成了风。 我记得,风以前就是这么宠着我的,每当我任性的时候,他总是在一边无奈地看着我,眼底却是无尽的温柔,似乎天底下所有的柔情都装在了那里,笑容里带着暖暖的清风的气息,然后,他就会轻声地唤我——‘丫头’! ================ 忽忽,明天就是奥运会啦,祝北京奥运会能圆满成功,大家撒花啦,千万别藏着掖着啊,不然轩要打劫啦! 第三十七章 (四) “尹月?尹月……” “呃……”恍惚中谁的轻唤,让我一惊。 “说了这么多,还真觉得渴了,青瑶丫头这酸梅汤还真是好东西。” 郎清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端起茶盏时,眼神有意地瞥了下对面的两兄弟,借着他的视线,我也扫了旁边两人。 天昊和天阙阴郁的眼睛在我和郎清二人之间来回巡视了几遍,我似乎捕捉到天昊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一阵心惊,心想,定是我方才愣愣地看着郎清,却陷入了对风的思念,却不觉,我那眼神中泄露的温柔和眷恋,让旁人会错了意,生了误会。 我不免有些担忧,郎清会不会因此而惹上莫须有的困扰和麻烦…… * “郎清,你和天阙先走,我有话要和……皇上说。” 三人干坐着喝了些茶,看来也觉得气氛很是尴尬,不久便跟我起身告辞了,可我看着一直脸色阴郁的天昊,却开口叫住了他。 郎清和天阙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终也没追问什么,便点头离开了。 而对于我的挽留,天昊显然也没想到,看着我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楞,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尽管如此,我还是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喜色。 “你找朕……我有何事?”天昊低声开口问道。 自打我和这三人相处以来,他们都十分清楚我那桀骜不驯的性子,知道我不喜那些繁文缛节,封建的君臣之礼,在他们面前我也从不讲究礼数,即便一开始他们还有些不适应,但如今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便是对天昊也是如此。 由于某些难以言说的原因,他对我也算是很纵容的,甚至于他在我面前都尽量放低自己的身份,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极尽平和的,我想他是希望我能把他当个普通人来看待,就如同对郎清和风一般,可惜无论他怎么做,毕竟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郎清,更不可能是风! 这世上,本就没有一个人可以成为另一个人,更不可能替代另一个人! 我看着天昊,心思百转,说实话,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我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是怨、是恨、是同情、亦或是愧疚! 又或许每一种都带着一点,也正是这种复杂的心态才注定了我和他之间的不可能! 无奈,我对我的感情要求的太完美,爱的纯粹,纯粹的爱,一如我与风! “我没想到,你会同意让我出宫!”我轻轻地坐回藤椅上,偏过头,假装望着湖中不远处的一朵清莲,不让自己眼底泄露的情绪影响了语气里的淡然。 天昊许是也感觉出我的疏离和冷淡,语气里也多了丝冷硬: “清刚才说的你也听到了,我并没有拒绝的理由!你会那么想,或许是因在你眼中,我就是个不通人情、专制跋扈的暴君。”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放心,将我放在外面,不怕我逃走。” 我并没有在意他言辞间的犀利,我心知,我不可能要求他象郎清一样的随和,和风一样的温柔宠溺,甚至都不能象普通朋友一般的亲近,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永远都隔着一个帝王的身份,遥不可及! 天昊走至我面前,居高临下的他挡住了我的视线,让我不得不将目光对上他,这样的对视让我有种处于弱势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相信你不会背叛你自己发过的誓言,若你真的想逃,阙派去保护你的人也会随时把你带回来,真是那样,你也不值得我如此执着了!” 很高明的激将法,我在心里暗暗赞道,天昊果然是天昊,我那点小小的心思在整天处于权术中心的他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一下子就被他抓住了自己的弱点。 的确,我可以不在乎其他,但我却很重视誓言,即便经历了当初楚亦的背叛,让我明白,誓言有时就等于一句空话,甚至是一句敷衍,可我依然忠于我自己的誓言,不是冲着天昊的激将,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轻了自己! “你且放心,我水尹月说出的话绝不会食言!” “你让我留下,就只为和我说这些?”我对他刻意的冷漠,终于让天昊显得有些暴躁了。 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不在同一高度的对视,索性闭上眼,嘴里淡淡地反问道:“皇上还想听哪些?” 许久,天昊都没再说话,可我却能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和灼热的视线,可终究他什么也没做,也没说。 半眯的眼缝里突然越入一道光线,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接着我就听见他走过我身边时沉闷的脚步声—— “皇上,祭天之时,危险重重,若是可以,请人代为行之吧……” 我未睁眼,只是轻动了动嘴唇,隐约间感觉他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也不知他听清了没,只说完我便径自继续养神…… ========== 呵呵,奥运会开始,轩看的太激动,都忘了更新了,抱歉! 希望咱们中国的奥运金牌越来越多,耶! 第三十八章 (一) 祭天之行转瞬即到眼前,相比起宫里日见为祭天准备忙碌的人们,我这‘悠然居’名副其实成了一个方外之地,我和青瑶照旧过着我们如闲云野鹤一般悠然自得的生活。 天昊、郎清他们也在忙着做出宫前的准备,已经好久不来了,难得让我偷来了这几日的清静,可以抚抚我好久没奏的琴了…… 断断续续的琴音撩拨着我平静的心湖,一弦一柱都似落在心里一般,悠远空灵,抚平心里因暑气而带来的一丝丝浮躁。青瑶丫头也难得安静地闲坐在一旁,半撑着小脸,眯着眼,伴随着我这轻漫的琴音中,呼吸平顺。 从侧面看着她纯真恬静的脸,我的心中不禁浮上些些安心和满足,幸好,我还有她,还有这丫头在我身边! 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甚至与现代毫无相干的年代,人生的一切都要重来,无论人、事、物,我都要重新适应和接受。 而除了爹、娘,和风以外,就只有青瑶这丫头和我最亲,甚至可以说,在最初,我以为在这个世界我是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是这个丫头第一个朝我伸出了手,并全然相信地欣然接受了我那荒唐编织出的谎言,并替我分担了很多烦恼,她也是我第一个从内心认同的朋友和姐妹! 如今爹娘已离我而去,家没了,风也回了宇烈,如今还能陪在我身边的也只有这个丫头了…… 恍惚间,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异样,在一个音的骤然停顿下,我直觉地回头看向身后,不禁一愣—— “阙……王爷……” 嘴里下意识地想直呼其名,可看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未免让人误会,我还是站起身,唤了声尊称: “王爷,你什么时候到的?这位是……” “她就是等会儿要为你易装的人!”天阙一脸酷酷地走到他常做的位子,硬邦邦地说道。 对他这种冷冰冰的态度,我也习以为常了,并未加以眼色,反倒是对他的话很惊讶: “咦!易装?!今天就要出宫了么,这么快?离祭天不是还有些日子?” “再过些日子,宫里会更忙,四哥他们也有很多事要准备,必须得在祭天之前把这一个月内要处理的事提前安排好,可能无法照应到你在这边,未免到时太过仓促,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想让你提前出宫。” 天阙很公式化地说完一长串话,便给那个女子打了个手势,那女子一声不吭地把我拉进了屋,青瑶丫头早被我们弄出的声响惊醒,见我被拖进屋,连忙也跟了过来…… 在屋里,被人在脸上折腾了许久,总算告了一段落,当我看到昏黄的铜镜内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普通到过目即忘的脸,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但马上就被好奇替代了。 我用手指轻抚上那层覆盖在自己脸上的膜装物,质地细腻光滑,带在脸上丝毫没有不适和沉闷之感,却将我的脸完全掩盖住了,除了一双眼依旧灵活动人。 “这——就是易容么?简直太神奇了!” 我不禁出声赞叹,郎清他们果然想得周到,如今镜子里的人,谁看了又会想到,这就是那个才貌皆名满京都的‘第一女’——水尹月呢? 连我本人都认不出来了,呵呵! “哇,小姐,你真的是小姐么?青瑶都认不出你了——” 青瑶丫头惊奇地围着我不停地转圈,眼睛恨不得把我的脸看穿,嘴里啧啧称奇。连这丫头都这么说,那完全可以说明,这个易容非常的成功! 我不理那发疯的小丫头,转头看着身后的那名女子,眼里满是崇拜:“你真厉害!” 那女子闻言,略显冷然面孔多了抹暖色,软化了浑身的冷意: “小姐夸奖了,让小姐的绝世容貌蒙尘,实在抱歉!” “你过谦了!我应该谢谢你,若不是有你,他们也不放心把我放出宫,那样的话,我迟早会在这个笼子里闷死的!” 我朝她俏皮地做了个鬼脸,直觉地我认为,这个女子的内心并不象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冷。 来到这个朝代这么久,都很少遇到这么看得顺眼的同性朋友,对这个女子,我莫名地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 第三十八章 (二) 她被我这么有逗,也不禁轻笑出声,但很快便发现自己的失态,马上又换上一丝不苟的神态,正经言道: “小姐,此膜是王爷吩咐我特意为你而制的,选用的是极好的材料,戴上不会有任何不适,也绝不会伤害到你的肌肤,几乎能和脸部的肌肤融为一体,你只需晨洗后小心敷上,睡前摘下即可,旁人绝不会发现异样。” “恩,我知道了!多谢!”我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心里却对她的话感到疑惑—— 天阙,他真的会对我这么好么? 摇了摇头甩去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我站起身,对她笑着说道:“走吧,让你那王爷验收一下你的成果!” 说着,我们便出屋,向水榭走去…… 我们回到水榭时,天阙正斜靠在檐下的长凳上闭目养神,我玩心顿起,朝青瑶她们使了眼色,自己假装出一幅低眉顺眼的样子,站在他们身边,她们见此会心一笑,也朝我点了点头,我们三人就这样站在天阙面前,等我准备好,给了眼色,才一起唤了声——‘王爷’。 天阙轻‘恩’了一声,缓缓睁开眼,一见身边站了三个人,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了?” 许是没找到我,他还探头向我们身后看了一眼,我暗自一笑,不过他的反应还算不慢,马上发现了异常,将探究的视线投到了我身上,在对上我眼睛的一刹那,他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并象之前青瑶那样,来回围着我仔仔细细地看了两圈,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你的易容术又精进了!” 他这话是对那女子说的,听惯了他的尖酸刻薄和冷漠的言辞,今日能听到这勉强算是赞赏的话,还真是有些别扭。 “这是属下的本分!” 女子恭敬地低眉说道,大概就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吧,她还真象她的上司,脸上的表情少得可怜,尽管如此,我还是捕捉到她低垂的眼帘下一闪而逝的喜悦。 “恩,水小姐的容貌你应该看清了吧,也快去准备一下!”天阙朝她挥挥手吩咐道。 那女子微颔首,朝我们同时鞠了个礼,临走前却问我要了件平时穿的衣服,我不明所以地让青瑶去为她取了一件,见她点头便要离开,我突然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问她,赶紧冲着她高挑修长的背影唤道: “哎,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秋——” 她的声音远远传来,我轻轻一笑。 叶秋,一叶而知秋,好名字,只是——有些伤感! “叶秋为什么要我的衣服,你刚才让她记住我的样貌是为何事啊?”我想起之前的疑惑,向天阙问道。 “你扮作宫女出了去,总要有人在这继续扮你才不会引人怀疑。”天阙一手接过青瑶端来的茶,一边说道。 “怎么你要叶秋在祭天那一个月扮成我住在‘悠然居’,你们不是说这宫里不安全么?怎么能让她……”我脸一阴,对他们这样的安排很不满意。 “我不能答应!让别人代替我身处险境,而我自己却在外面逍遥自在,我这种事我做不来,太自私了。” “此事已成定局,由不得你!” 天阙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霸道地一口驳回了我的要求,让我为之气结,只能干瞪眼,他瞥了我一眼,嘴里又慢慢悠悠地说道: “你先管好你自己,至于叶秋,她要自保,能力是绰绰有余的,她也是我的得力下属,若不是对她有信心,我是不会让她做这件事的!” 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尽管如此,心里还是老大不太舒服。 =============== 祝贺中国女子体操队,祝贺中国跳水梦之队,祝贺举重\射击队,获得金牌! 加油中国,奥运加油! 挖卡卡~~~~~~~~~~~~~~~~~激动! 第三十八章 (三) “赶紧让青瑶去收拾一些衣裳,我一会儿带你出宫。”天阙也不多说什么,连声吩咐道。 我一惊,“这就走么?” “如何,你还等四哥和郎清用八人大轿抬你出宫不成?”天阙嗤笑,我暗自恨得牙痒痒,跟这人说话怎么就这么别扭,注定我们不对盘吧。 “四哥他们走不开,而且他们来送你,目标太大,所以让我来了,一会你就当作我的侍女,随我出宫。” 是啊,没有谁能象天阙的身份这般随意地在皇宫进出,虽然宫里有规矩,成年的皇子都将封爵赐府住在宫外,可因为天阙和天昊这两兄弟难得的关系好,几乎是形影不离,所以,从不限制他在宫中的出入自由。 加上他虽有王爷的爵位,却并无特殊的官职,如今朝堂内的琐事自也不用他烦心,倒是让他偷了闲。 “可是,我和青瑶什么准备都没有,出去了怎么办?”我可没傻到想以天为盖,以地为床。 “外面我自是全安排好了,你安心出宫就是。” 他的回答显得有些不耐烦,我也不想理会,催着青瑶赶紧地收拾一些衣裳和细软,便随着天阙走出了这住了几个月的‘悠然居’…… 在出宫的这一路上,我一直都不敢抬头,虽然明知道这宫里没多少人能认得我,何况如今脸上还带着一层面具,可心里总是有些心虚的。 尤其是出宫门的那一刻,例行的盘查让我急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有天阙在,有他这王爷在前面挡着,那些侍卫忙着点头哈腰,只是象征性地看了我和青瑶一眼,便放我们出行了,总之,有惊无险! 出了宫便有马车在门口等我们,待我们离宫有一段路程,我才掀起车帘,回头看了眼那在视线内越来越远的玄色宫门和深灰色城墙…… 马车快步行驶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发出轻快地马蹄声,一如我现在雀跃的心情,恨不得要多生几只眼似的,我整个脸都扒在了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景物。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也就是些叶茂垂地的杨柳,还有那吱吱叫不完的知了声,在‘悠然居’后的水榭周围也是到处可见,可那感觉就是不一样,或许就是心境的不同吧! 几个月了,困在皇宫那一隅,如今再次看到这久违的街道,和豁然开朗的天空,我又怎能不兴奋? “在宫里这几月就这么让你痛苦么?” 天阙阴阳怪气地调调在身后响起,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撇撇嘴,我现在心情好,不和他计较, “王爷这话怎么说啊……”我可没招惹他吧! “哼,一幅重见天日的样子,真是奇怪的女人!”天阙在后面凉凉地嘀咕,连基本的说人坏话不能让人听见都不知道。 果然,他的一句话,惹来了旁人的反驳,青瑶嘟着个脸,气呼呼地看着天阙,嘴里哼哼道:“我家小姐才不奇怪,你才是个刻薄的家伙!” 声音虽压低了,可还是足以让坐在不算宽敞的马车内的人都听见。 难得,天阙听了,只是变了变脸色,见我看着他,倒是没有当场跟青瑶发作,忍着气,转头看着他那边的窗外,不再说话了。 见青瑶这么一心地护着我,我心里自是高兴,再加又让天阙那家伙吃鳖,我全身都舒坦不少。 这小丫头跟了我,许是知道我舍不得责怪她,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可要不是为了护着我,小丫头也是不轻易耍性子的。 也怪天阙那家伙说话那口气和性子实在不怎么讨喜,今日让他受点教训也是应该! 马车很快从较安静的皇城道驶上了京都最繁华的‘御街’,夏日暑气重,此刻已近正午,街道上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倒是两侧的茶寮酒馆里分外热闹,看着这样亲切朴实的场景,我心里很是塌实。 马车在街道上穿行,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冲动地想法: “把马车驾到‘水府’,我想看看!” ============= 忽忽,又拿金牌了! 第三十八章 (四) “把马车驾到‘水府’,我想……看看!” 听我突然这么一说,天阙和青瑶都是一愣,随即脸色不一,青瑶更是红了眼,天阙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我也期翼地看着他,毫不回避,直到他眼底的冰冷有一丝松动: “我……只能让马车经过,不能停车!” “恩,谢谢!” 对他的妥协,我心存感激地点了点头,我很清楚现在的情势,他能做到如此,已是很不容易,我再不能多加要求。 马车在一条小道上拐了个弯,转眼间,两侧熟悉的景色便勾起了我往日最深处的记忆和眷恋,那沾着点点青色的砖墙,没有别的豪门富户一般的朱红色大门,和高高翘起的墙头。 以前住在里面的时候,我竟一都没发现,原来这房子的一切就象我爹的为人一模一样——低调谦和! 如今,一切都以付之旧日残年,只堪追忆了。 两世牵,我与双亲的缘分依旧浅薄,或许,我真的是个不祥的人…… 在马车匆匆经过那扇熟悉的深色大门的时候,看着门上那两张衬着分外显眼的红色‘封’字纸条,脑中突然想起第一次正经走出这扇门时的情形,还记得那是我第二次走出水府,第一次是和青瑶偷溜出去‘望君山’,还让风来了个‘英雄救美’。 后来那次,是为了解决我心中的好奇,和风一起光明正大的出的门,想起当时心里还感慨郁闷了好一阵,也是那次,我们去了那家简陋的茶肆,听了一段传奇的故事,之后,我们就见到了天昊、郎清和天阙! 如此说来,便是从走出这门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之后我们这几个人纠结的命运…… “小姐……” 青瑶语含哽咽地唤着我,我回头朝她安抚性地一笑,边轻拍了拍她的脸,相对于我来说,或许这丫头对这个‘家’的感情要更深呢! “别哭!这屋子只是一个形式,没了咱们以后可以再建,只要还有你、还有我、还有少爷在,咱们的‘家’就在!” 我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的大门,轻声却坚定地说,也不知是对她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算是安慰吧!可我仍是有这样一个信念,只要还有一个亲人在,那‘家’就在! 所谓的‘家’,不就是指有家人住的地方才是家么? 虽然我们现在的家人中,有两个已经永远的缺席,可是,逝者已矣,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要更努力地生活,好好守护着这个‘家’才是! 我从窗口望着头顶一片广阔的蓝天,淡淡一笑,爹、娘,我们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许久之后,我把目光从窗外收回,却无意发现天阙正盯着我,眼神颇为奇怪,虽然在我看来,他一直都很奇怪,不过现在的他看来,似乎多了些什么……人情味?! 怎么可能! 我自嘲地轻笑,认为是自己今日一出宫门,感触太多,产生了幻觉! 马车载着各怀心思的我们继续在烈日下不急不缓地前行着,一颠一颠地,不知不觉,我的睡意也渐渐袭来…… …… “王爷,到了!” 睡意恍惚间,马车的摇晃停止了,一道声音自外面隐约传来,我睁开惺忪的眼,脑子一时间有些迷糊,眼前一晃,却见天阙起身掀开了车帘,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 “下车,到了!” 我和青瑶紧跟着下了车,在一座大宅前站定,我有片刻的呆楞,不禁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天阙。 “这是我在京都的一处别院,你在这会比较安全,而且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侍女,住在这,也不容易招人怀疑。” 天阙倒也明白我的疑惑,适时地解释道。 我想了想,也是,住在这里,可以掩饰身份,也方便天阙派人保护,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我想,天昊大概还是不太放心我吧!呵呵…… 脚下不再迟疑,我带着青瑶直接走进了大门…… ============= 抱歉,昨天去无锡看了下朋友,回来后累死了,没来得及更新,最近体质严重下降,有点力不从心,让大家等了两天! 今天看了刘翔百十米栏,很伤心,不过还是很欣赏刘翔,希望他的伤能很快好起来! 加油啊! 第三十九章 (一) 天阙将我和青瑶的一切安顿好便离开了,他并未说出我们两的身份,一切象平常一样,按他的说法就是,主人办事[偶尔]经过自己宅子,顺便进来看看,见院里下人少了些,便把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暂时先留下来帮衬,过些时日再多添些人过来。 我和青瑶在旁一直无语,尽职地扮演着一个安守本分的小丫鬟。 只是,没想到天阙竟是个如此谨慎小心的人,连自己的宅院都不敢大意,想来还是担心有外人的眼线在里面,我知,他是为我和青瑶的安危着想,心里还是领了他这份情的,想着日后要还他! 临走前,天阙单独把管家叫进了屋里,两人在里面呆了有一会儿才出来,我不知道他们在一起说了什么,但隐约应该是跟我有关,那管家从屋里出来以后,虽然表面如常,但言辞举动间还是带了些小心和恭敬的,我这心里自是明亮。 天阙出门的时候,只淡淡瞥了我一眼,并未多加停留,作为他的贴身丫鬟,我送他到了马车边,上车的那一刻,他在我耳边留下一句话—— 他说:“这一个月要委屈你了,等祭天一回来我就来接你回去!” 在我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已扬长而去…… 真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家伙! 我望着马车的背影,只能挫败地嘀咕。 一向都冷冰冰的人,不过是一句离别的话,他居然还能冷着脸,说得这么煽情,要不是早知他的脾性,换作是其他的女子,怕是要招人误会呢! 天阙离开后,我便和青瑶安心地在这间院子里住了下来,管家在外对其他下人说,我们两个是王爷的贴身丫鬟,最知王爷的喜好,便把我们安排在天阙的寝室,主要负责日常的整理和打扫,其他什么事也无须过问。 其他人也顾及着我们身份特殊,并不敢欺生,言辞方面也诸多有礼,大多时间他们是不太靠近寝室这边的,于是,我和青瑶又落到一个清静的地方,说来也奇怪,无论到哪,我似乎都能找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可为什么我都不能真正地清静下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天昊他们的多虑的确是值得的,这几天我难得的不用再烦心那些阴谋权势,日常的生活自是不用我担心,那些整理打扫全让青瑶一人包办了,那丫头小小年纪就有点碎碎念,见不得我碰那些扫把抹布之类的东西,否则,就要跟在我耳朵后面念半天。 在她无微不至地爱护下,我当起了名副其实的只手不沾阳春水的闺楼小姐,虽然以前也是如此,可好歹我们在这的身份是丫鬟,也不能太寒碜了。 于是,我只能找些其他事做,比如:整理天阙书房那一排的藏书,为他们分类,那是青瑶唯一能力不及之处! 我从没想到象天阙那样一个没礼貌,说话又刻薄的家伙,居然会藏了这么多书,而且看那书的样子,似乎经常被人翻阅,尤其是什么兵法类的书籍,不仅破损状况严重,而且书页里每一张都记了很多标记,和一些个人见解。 我对这个时代的字体并不甚熟悉,不过好在似乎也不太繁杂,大多是简写和繁写的差别,看起来虽然麻烦了点,工作量也不小,但总比当个米虫要好得多。 青瑶再怎么说,也是玩心未脱的小丫头,在宫里闷了几个月,她倒是清楚形势,从未抱怨过一句,陪着我呆在那‘悠然居’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可眼下终于出来了,好不容易歹到的机会,这丫头终于忍不住了! 这不,只要一闲下来,那尖细的小嗓门就在我耳边念叨起来了—— “小姐,咱们出门去转转吧……” “小姐,在宫里住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快忘了上街是什么感觉了……” “小姐,今天是集市的日子,街上肯定有很多人,很热闹……” “小姐……” 小姐,小姐…… …… 天啊,我真的受不了! “停!” =========== 更晚了,抱歉! 第三十九章 (二) “停——!” 我两手用力捂着耳朵,紧闭着两只眼睛,大喊道,直到脑子那扰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才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小姐,你怎么了?” 一旁正在整理书桌的青瑶似乎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心急地走过来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 这丫头也糊涂了,这么热的天,难不成我还会发烧了不成,刚刚我只不过是因为这两天被她念得太多,产生幻听了而已。 我轻推开她,缓缓走到了门口,看了看天,早膳刚过半个时辰,却已烈日当头,那光线晃得我有些头晕,我是真怕热,这天出去存心是给自己找罪受啊,可让继续忍受青瑶丫头的疲劳轰炸,我怕我哪天会得神经衰弱,两厢权衡之下,我还是宁愿受点小罪…… “青瑶,你是不是很想出去逛逛啊……”我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 “咦?!”虽然背对着,看不到丫头脸上的表情,我也可以想象得出她此刻的雀跃和欣喜,“小姐,你……” “在屋里闷了这么久,的确该出去走走了。” 这话说的,连我自己都不信,可却听见青瑶几乎要蹦起来尖叫的声音。 “小姐,咱这就走么?”回头看了看她兴奋的表情,我笑了笑,能让她开心一下,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不,走之前得跟管家说一声,毕竟我们是在别人的地方,不能失礼。” “恩!”小丫头开开心心地跑跳着出门去找管家,看着她娇俏充满活力的身影,我不禁感慨,自己真是心老了! * 没过多久,我和青瑶已经走在了久违的街道上,其实管家从未限制过我们的行动,就象刚才一样,跑去跟他说一声,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想是天阙临走前吩咐过什么的。 我现在的样子走在路上根本不会有人留意,至于青瑶未免万一,我也让她稍改了些装扮,两人就这样在街道上大摇大摆地走着。 我坚信一个道理: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往往只有心虚的人才躲躲掩掩的,反而招人侧目,正大光明地走在路上,谁会莫名其妙怀疑你? 青瑶在我身边兴奋地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要上去碰碰摸摸,我暗自反省,过去那些日子是不是太苛刻她了! “姐姐,咱们上哪逛逛?”在我的嘱咐下,在外都让这丫头叫我姐姐。 “你出门前不是写了张单子,把你要买的东西都写上了么,那——我们就照着一样样逛吧!”我取笑地看着她,说道。 想起她那张清单,我就心有余悸,这丫头今日这么久没逛街,这下出来是恨不得把整条街都搬回去了,真要照着那上面一样样买,我怕天阙那一个院子都装不下,不过,看那丫头这么高兴,就陪她逛逛吧!不过——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两个跟班,心里不免向他们小小地哀悼了一下…… “真的么?姐姐……” 青瑶开心地欢呼,自爹娘死后,很久没看到这丫头这么高兴了,我不禁也被她的情绪感染,扬起了嘴角…… 于是,除了中午的时候停下来吃了顿饭以外,其他时间从胭脂铺、绸缎坊,到古玩店、首饰行……我跟着这丫头穿梭在这街道上的每一家店铺内,看着她从无数物件商品中寻找着,看到喜欢的,她会很开心地拿给我看,只要我点头,她就会很爽快地去付钱。 我看着那些钱从她手上出去,她连眉也不皱一下,这一刻我很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拿天阙的钱寻开心。 或许,该用这丫头后来说的一句话来形容:人家白给的,不花白不花! 呵呵……真是坏心眼的丫头! 不过,说起来天阙的确是个很大方的人,他给我们留下了很多银票和银两,足够供我们这么无尽止地消费。 “姐姐,都买得差不多了,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坐坐,真是累死了!” ==================== 第三十九章 (三) 三个时辰后,青瑶终于停下来,捶了捶双腿,扭着张小脸朝我说道: “姐姐,要买的都买得差不多了,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坐坐,真是累死了!”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她买了这么多东西,称了心还嫌累,可怜的我现在脚都快没知觉了,还得听她抱怨,难为身后这些随从拎了这么多东西,陪我们走了这么多路,还一句怨言也没有。 如今虽已过了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可温度仍是不敢恭维,我看了看身后满头大汗的几人,心生几分歉意,的确是该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喝茶,休息休息了。 我刚想张口说什么,却听前面不远处一阵骚动,从一家茶肆里走出一大群人,嘴里还啧啧地说道着什么。 看那熟悉的门庭,我不禁一愣,怎么不知不觉竟走到这儿了? “姐姐,是上次我们和少爷来过的那家茶馆呢!” 青瑶略带惊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没吱声,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如果’…… 如果当初没进到这里,就不会遇到天昊他们;如果没遇到天昊他们,我就不会和他们纠缠在一起;如果不和他们纠缠,我和风也不会分开,现在或许已经成亲,开开心心地生活着,爹娘也不会死…… 如果……如果…… 太多的‘如果’,也只能存在于我天真的假设,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真是一点没错! 看着那些从茶肆里走出来的人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意犹未尽的,这种表情我并不陌生,就是上次在这遇到‘不通老人’的情景,看来,今天我是来晚了…… “姐姐,我们要不要进去坐坐?” 青瑶见我一直看着那间茶肆,迟疑地问道。 我微微一愣,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瞥那间茶肆,摇了摇头: “还是另找个地方吧!” 对我来说,那个地方并不是什么有着美好记忆的地方。 在那里,我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揭开了风心里的伤疤,我难以想象当时他看着别人用听好戏的心态,谈论着自己红颜薄命的母亲的心情。 让风受伤的事,我不会做第二次;而让他伤心的地方,我也不会踏进第二次…… 虽然有些抱歉,我还是拉过青瑶转身向另一头离开,丫头虽然已经累得走不动了,可见我突来的沉默,贴心地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跟在我身边…… “前面那个姐姐,请等一下——” 一个微带稚气的声音,让我前行的脚步顿了顿,想想应该不是叫我,我又继续往前走。 “哎,那个姐姐,我就是叫你啊,别走——” 我脚下一停,迟疑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在身后不远处的那间茶肆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正朝着我招手,我不解地看了看青瑶,她也是迷惑地摇了摇头—— “是……在叫我么?” 我又看了看四周,最后看着那个姑娘,用手指了指自己,却见她很兴奋地点了点头,朝我们这边跑了过来: “姐姐,我爷爷想请你到我家里喝杯茶,你能赏光么?”小姑娘朝我笑得灿烂,我突然觉得她的脸有点眼熟。 “你爷爷——?” “我爷爷?我爷爷就是‘不通老人’啊!” 小姑娘答得很直接,也很干脆,好象这是尽人皆知的事。 不过经她这么一说,我倒是马上想起来,这姑娘确是那日跟在‘不通老人’身后的那个女孩,心里的警惕和不安也减轻了几分。 我不知道这神神秘秘‘不通老人’到底是在故弄什么玄虚,何以他会找上我,此去会不会有危险,本想拒绝,可面对着眼前这个天真俏丽的面孔,我又有些迟疑: “哦!你爷爷认识我么?不知道他找我有何事啊?” “爷爷说,你到了就知道了!” 小女孩也不顾我应不应,二话不说,拉着我便往前走,青瑶和后面的那些跟班都有些不知所措,我对那些随从们说了声抱歉,他们倒是没有多加怨言。 未免不妥,我赶紧吩咐青瑶叫了辆马车,把买的东西全搬了上去,又叫了一个随从跟着回去向管家说一下情况,其他的人则都跟着我往不知名的目的地行去…… ============ 很多人问我风啥时候出场,轩说明一下,人家风在为他后半辈子的幸福努力着那,给他点时间么! [奥运广播:中国女排加油,偶挺你啊!] 第三十九章 (四) 小女孩拉着我们在小巷子里拐来拐去,直到在一间偏僻的屋子前停下,她抬头朝我笑了笑: “就是这里了!” 我看着眼前这间简朴的屋子,很难想象那个京都颇富生命,各酒楼都想将其纳为贵宾‘不通老人’竟然会住在这样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丫头,还不快把客人请进屋!” 一道苍老却仍然矍铄的嗓音从屋内清楚地传来,我不禁一愣,这‘不通老人’如何算得这么准,分秒不差。 “知道了,爷爷!” 小女孩朗声应道,回头便拉着我进了屋,青瑶本也想跟着我进屋,不想却被小女孩挡在了门外,气得直跳脚,在我的安慰下,在不甘愿的和其他人一起留在了院内休息。 屋内,老人正在闭目养神,些微的阳光透过窗户笼罩在他周围,映着老人男那张祥和的脸,有种神圣玄异的感觉。 半晌,老人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在看到我时,脸上出现一丝了然的笑意: “水小姐,老朽已经恭候多时了!” 我听他竟一眼看破我的身份,不禁全身戒备起来,假装不明白似的,试探地说道: “老人家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并非——” “是与否,小姐心中自有定论,小姐也无须担心,老朽并无恶意,今日在此屋内所言也绝不会流入他人之耳。” 老人拈须,呵呵一笑,并不在意我的欺瞒和无礼,反倒显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姐请坐下谈!” 我依言端坐于他的对面,接过身边小女孩递过来的茶,却听得对面老人说道:“小姐,可是奇怪,为何老朽会知道你的身份,又为何找你前来啊!” 见我点了点头,老人轻轻呢喃出一句让我彻底惊呆的话: “天下劫,异世出!怨结,红颜怒,倾天下,三千弱水,一瓢孤……小姐可听过这句话?” “你——!” “小姐莫惊,不瞒你说,从你上次在茶馆遇见你,老朽便已知晓你的身份,或许用个更确切的说法,从你的魂魄不远千年来到这里,老朽便已开始注意你了。” 老人呵呵一笑,却是笑得我浑身寒毛一竖,从来没想到会遇到这么灵异的事和人,他居然会知道我的来历! 按他的说法,他会认出我女扮男装,会认出我现在的样子,只因为是认出了我这身体里的魂魄‘ “老人家你……你是……”他不会是什么神仙鬼怪吧?我心里小小地有些后怕。 “呵呵,老朽只是略通些星象占卜之术,并不是神鬼,小姐竟可放心。”老人家忙笑着解释道, “也是数月之前,老朽一日观星,发现天降异象,经过几番占卜,卦象显示有异世之魂穿越千年而来,关乎着天下的一场大劫难,所以老朽便特地留意了一些。方才所言那句话,则是小姐一生的批言。” 什么批言?!什么关乎天下,什么劫难…… 好象所有的天下劫难都要跟女人搭上些关系才行,我在心里冷哼。 “老先生难道认为我是来扰乱这天下太平的祸水么?”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免有些强硬。 “小姐莫要误会!老朽绝无此意,其实也难怪你会误解,这话的字面意思,在常人看来,确是有些贬低诅咒之意。” 老人就事论事,倒也不象是在敷衍我,我脸上的敌意也少了许。 “小姐有所不知,如今这天下看似太平,却是暗潮汹涌,这平衡怕是保不了多久,实不相瞒,老朽一年前曾夜观星象,这天下却有一劫,而如今这大劫之日恐已不远了。” 老人凄凄然一叹,颇有些悲天悯人的意思,让我也不禁有些动容,毕竟天下大乱,到时生灵涂炭,对谁都没好处。 ========= 奥运会闭幕了,心里突然有种失落感,盼了这么年的盛会,这十几天竟显得如此短暂! 第三十九章 (五) “老先生,你口中所说之大劫可是因小女而起么?” 天下劫,异世出……指的应该是如此吧! “非也,非也……”老人家边说边挥手,最后却是颇有深意地看着我,半晌才道,“此劫却非因小姐你而生,便是你不来,这天下也安定不了多久,不过……也与你脱不了关系。” 我这脑子可被他这歪歪转转的话给绕糊涂了,一会儿说‘不是因我而起’,一会儿又说‘和我脱不了关系’,我不过区区一介弱女子,怎的弄这么麻烦? 老人许也看出我的困惑,倒也不忙着解释,直让我定下心喝口茶,他才缓缓说道: “这天下之争原本无非是男人与男人之间,野心和权利的体现,虽说是各安天命,但相差却悬殊得很,也难怪会有人心存不甘。 就如同是人,何以有人便生于富庶之家,玉马金鞍,有人却要餐风露宿,以天为盖,以地为炉,其中的不平必是有的,而一旦心中有结,不将其解开恐此生不得安生,认命也罢了,不认命就得奋发图志,万事万物皆是如此,小姐,你说,老朽这话言之是否有理?” 言即此,老人含笑看了看我,我虽不屑那些争权夺利之事,可也知现实即是如此,人的贪婪和欲望总是难以满足,这世上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笔笔皆是。 更何况是这江山,老人话中所比该是隐寓当今天下格局的差异吧,南方富足宜人,百姓自给自足,安居乐业,而北方却地处苦寒,气候恶劣,试问,谁不想生活安逸无忧呢? 想起在宫里时,天昊他们在言辞间对煊炎的忌惮和提防,想来也是有远见的。 只是,我不明白这又与我有何干系。 “世事如此,这江山天下亦如此,而美人——又何尝不是?”老人不怀感慨地叹道,却让我浑身为之一怔。 “世人都称赞绝世美人‘倾国倾城’,孰不知便是倾国倾城,佳人也难得。故此,由古至今,帝王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者不计其数,其中必有得失,小则郁郁寡欢,不得善终,大则国破家亡,百姓流离,这‘红颜祸水’之名才因此被人流传开来。 小姐你蕙质兰心,聪颖过人,注定情路坎坷,想必小姐如今……是深有体会吧!” “老先生的意思是……”我小心揣度着他话中的含义。 老人但却未回答我的话,径自说道: “如今坊间早已传遍了‘天野昊帝为美人逼走兄弟’的传闻,此事原委想必小姐心中明亮。宇烈老皇年迈,退位在即,却久未定下继承人,最近传闻老皇突寻得亲外孙,亲封为安平郡王,深得皇帝宠爱,处理朝政颇有些手段,这新皇人选——怕是有着落喽!” “……” 闻言,我徒地挺直了脊背,直瞪大眼看着老人的笑脸,却不能言。 握紧的双手,在身侧的衣袖下微微颤抖,他刚才说的是……是风么? 他真的回去和他外祖父相认了!还当了郡王…… 新皇人选?!难道——难道风要做宇烈的下任君王? “不,不可能!风他不会当皇帝的,他最讨厌这些权术的东西,怎么可能……” 是因为我,是因为我?! 我不自觉地呢喃起来,心里因为又听到关于风的消息而慌乱起来,雀跃惊喜中又包含着无数的担忧和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自责! 我,终究还是牵绊了他,那一颗向往着风一般自在的心! =========== 抱歉,学校马上要开学,要准备的事很多,不能按时更新了! 轩会尽量写的! 第四十章 (一) “人的一生总不能一直顺着自己的心意,难免有很多迫不得已的时候,这并不意味着他变了,相反,或许他这正是为了自己的某些目标而努力着,眼下只是暂时的妥协而已……” 老人微带些暗哑的声音缓缓说着,一点不象他在戏台上的那般绘声绘色。 不过他说得却是句句在理,我既然选择将自己交给了风,就该尊重他所有的选择,相信他所有的决定。 最重要的是,他一定会回来接我! “小姐,做人——凡事择其固执,有时退一步心境便是开阔,进一步却让自己耳目塞听,钻入死胡同,世人多为恩怨情仇所困,心思太重,责任太重,何不试着放下一些,有时个人的情仇在大是大非面前完全可以舍弃,善待自己,宽容他人啊……”老人面色一正,朝我诚挚而中肯地说道。 “多谢老先生提点!” 我直起身,朝面前的老人恭敬地端了个礼,只是不明白,难道他今日叫我前来就只为了跟我说这些,让我放开心胸么? “老朽今日所言,还希望小姐回去能仔细想想,今后若遇到什么为难之时,不妨想想方才的话,或许……能助你心境开明,也算是老朽的功德一件了。” 老人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步伐似乎显得有些凝重。 窗外,天色已是黄昏日落,夕阳西下,彩霞满天,铺天盖地的金红,竟是那般的绚烂多姿,风华绝代,好似拼尽了全力,要放出最后的一线光芒,在人们满心感叹她的绝美风采之时,却突然落下,让人来不及回味,来不及品尝,徒留下满腔的空虚,无法填满。 夕阳天天有,无日尽相同! “同是这夕阳,有人看到的是迟暮之感,而有人看到的却是明日的光华,万事且在一念之间……” 老人轻喃着,我也起身望着那漫天的绚烂,陷入深思…… * 那天,我浑浑噩噩地回了天阙的别院,青瑶丫头倒也懂事,见我神情并未多加追问,只是一进院子,就见管家在大厅门口张望着,对此,我倒是心存愧疚的。 回去以后,我又开始照常过我的日子,只是不通老人对我说过的话近日却是经常在我耳边响起,辗转想着,话倒是少了。 想想天昊和郎清他们也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知现在情况如何,我也不甚担心,以他们几人的心思缜密,应是无大碍的。 他们走的那天,我没去凑那热闹,只陆续听得青瑶丫头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几乎整个京都的百姓都去送行了。 难得见到圣颜,更何况是龙巡祭天,百官相随,这等阵仗,谁也不想错失这次机会,据说还差点引起了骚乱,不过幸而没闹出什么大事。 如今我心心念念地反倒是那个身处宇烈的风,虽从不通老人那日的言辞间,可听出他在那里是一切顺意,又得他外祖父的疼爱,受不了什么苦,可他现在正做着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其中的挣扎想必他也折腾了很久。 还有他之前受天昊的那一箭,伤口离心脏那么近,那么深,不知如今会不会流下了什么后遗症。 这么久与他音信全无,难免会有些胡思乱想! * “少主,该喝药了……” 沐端着刚煎好的药,站在门边对着里面正埋头处理奏折的人恭声说道。 “恩,进来吧!” 水凌风头也不抬地吩咐着,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色,难掩其中的疲惫和倦殆,可他的眼睛却仍是盯着手里的奏折,分毫不曾离开。 沐为难地看着手里渐渐转凉的药,少主看样子根本就忘了他的存在,最后只要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另一边辅佐少主的夜离郡主。 收到沐的视线,夜离看了看他手里的碗,了然地朝他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乘凌风不备,伸手便将他手里的奏折轻轻抽走了: “表哥勤政固是百姓之福,可莫忘了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原本因夜清辉答应为凌风保密之故,夜离起初并不知道他受伤之事,后来发现沐每日都会定时端药过来,一日三次从不间断,这才引起了她的怀疑,加之他们二人也熟稔很多,凌风便告之了原委。 只因当初受伤后未加好好修养,又经过长途颠簸,几经周折回到了宇烈,他也没顾得上调养好身子,便整日地忙碌于那些朝政奏折,纵是外伤好了,水凌风的身体也一直很是虚弱。 气血两亏,而加上当时的伤口极近心脉,还留下了心口疼的毛病,不时就会发作,所以每天都得喝沐专门为其调配的药,稍加弥补和抑制。 在外人面前他总是努力硬撑着,可如沐这般贴身照顾他的人,便可清楚地看见他日渐清瘦的身子和苍白的脸色。 夜离从未想过,眼前的人竟是以这样糟糕的身体状况在处理这些劳心伤神,关乎天下的国家大事,心中对这位看似温和儒雅的表哥的敬佩不禁又提升了许多。 也自此,她又有了一项额外的工作,那便是每当凌风忙得忘了喝药时,她便成了提醒他的人! 凌风看着手里空空如也,却也只得对这个表妹的玩闹无奈一笑: “是——,我尊贵的夜离郡主!” =============== 轩轩归来^^^^^^^^^^^^ 对不起啊,轩这学期要交一门新课,以前从没接触过,而且还是自己以前在学校时最不擅长的科目,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抱歉,抱歉^^^^^^^^^^^ 为表诚心,让偶们家风风出场客串一下给俺拉拉票! 第四十章 (二) “是——,我尊贵的夜离郡主!” 伸手接过沐急切递过来的药碗,闻到那股熟悉的中药特有的味道,他虽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但仍是豪爽地一饮而尽,喝完,还玩笑地将碗倒扣了过来朝夜离示意,看到夜离点头满意的眼神,才呵呵一笑。 一放下手中的空碗,便想拿回夜离方才抽走的奏折,却不想被夜离躲了开去,却见她边踱着步,边翻看着那本奏折,还不时地点点头: “表哥当真厉害,在这短短几月从农业、水利,科考选拔,到国防军队,实施了一系列的措施,快准狠,每一项都是针对了我宇烈朝常年来积累下的弊端和弱点,成效如此迅速,可是把那满朝的文武大臣给乐坏了,瞧最近这些奏章无一不在称颂着你的英明决断呢,人心所向,小妹佩服!” 夜离说完,煞有介事地朝凌风垂首做了个揖,闹得凌风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她这话里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玩笑。 “表妹这话见外,若是真诚心佩服我,那我还得多谢表妹的诸多提点和帮助,无你亦无这诸番成就,表哥我在此诚谢!” 凌风也以牙还牙地作揖还了去,把夜离乐得直笑‘受不起,受不起……’ 一时间屋内快乐的气氛让凌风长久来紧绷压抑的神经放松了许多,不觉也跟着轻笑起来,沐站在一旁,见得少主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自是也喜上了眉头。 如今,安平郡王在宇烈臣民心中的地位日益稳固,新帝即位之日已不远矣,许久来不分昼夜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这在凌风心中也是甚感欣慰,为了心里的那个日夜牵绊的念想,便是要他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惜。 月儿,很快,很快,我就会去接你…… 看着那张言笑晏晏的俊逸脸庞,夜离的心中也松了口气。 自从父亲让她辅佐表哥的这几个月来,她亲眼看着他日以继夜,几乎是拼了命地在做着这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政事,她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这么认真执着,说实话,她很担心!今天能见他这么轻松爽朗地笑,也感欣慰。 另一方面,她也被这么认真的凌风所吸引,看似温和的外表却蕴藏着这么坚定的信念,这样的男子该是很招女子倾慕的! 不说别的,但说现在的朝堂之上,私底下有多少大臣正想着法得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呢,更何况还有宇烈这么多的达官贵人,名门望族…… 想及这点,夜离也不禁失笑,她那不知情的皇爷爷似乎也不甘寂寞,想要乱点鸳鸯谱呢! 她和他,夜离郡主和安平郡王,听起来是多么相配啊…… 如果没有他心里的那个女子,应该是这样吧! 从未想过婚嫁之事的夜离,突然有了一个冲动的想法:或许,嫁人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如果那个人的是眼前这个人的话! 夜离笑了笑,“表哥!” “恩?”凌风挑眉看着她。 “如果没有那个水尹月,你会愿意娶我么?” 夜离大胆地说道,不顾旁边还有一个瞬间呆若木鸡的沐,目光灼灼地看着凌风,毫不扭捏。 而毫无防备地凌风倒是被她的直接给问懵了,等反应过来这是夜离对他倾慕的表白,脸上飞快地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和一丝不自然,尴尬地直抚着眉头,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表哥将来不能和你的那个月儿在一起,就娶我吧!” 夜离径自直率地说出更让人吃惊的话,让凌风实在汗颜。 沐虽很震惊,却更钦佩这位郡主的勇气和胆色,私心上讲,不管是为少主,还是为宇烈,他更希望眼前这两人能成为一对! “我会和她在一起的,一定!” 凌风思考了半天,却只能说出这一句话,坚定异常。 “我会看着的,希望你能梦想成真,千万不要给我乘虚而入的机会,要记得,我夜离认准的东西也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哦!” 丝毫没有被拒绝后的受挫感,相反,夜离骄傲地抬起下巴,振振有辞地说道。 “好!”凌风的眼底也闪过一丝明亮的神采。 “今日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表哥你也该偷个闲,让沐带着出去走走,今晚睡个好觉,明日——我再来!” 夜离说完,大方地转身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门边。 尽管表面风平浪静,可转身那一瞬间的夜离,心里很清楚,第一次,她有了[嫉妒]这种感觉…… 那个与她从未谋面的,叫水尹月的女子,那个让水凌风如此痴心以对、全心付出的女子,她——嫉妒她! 屋内,凌风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月儿,离儿说,她准备随时把我抢走哦! 看来我还得再加快点,绝不能给她任何机会,一定要让她看到我们幸福地生活…… 心里这么想着,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方才被夜离抽走地看了一半的奏折,翻阅了起来…… =============== 第四十章 (三) 时间在伴随着我对风的牵挂中度过,只要想到日后能与风幸福平静地生活一辈子,这些等待的日子竟也不是那么难熬的。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数着日子想着天昊他们这几日该回来了,便吩咐青瑶去管家那打听打听消息,却始终得不到一点音讯,不禁让我产生一些担忧。 按理,他们几个该是有了万全准备才去的,可其中的变数总是难说,不然,世人也不会常感慨‘天意弄人’了! 我想起那日天昊离开前,我最后对他说得那句话,不知他听清了没…… 终于,这一日清早,管家携着一行人敲响了我和青瑶所住的院落院门,急急忙忙地跑去开门,竟也忘了要带上那张面具,打开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不仅站在门外的人倒抽了口凉气,我自己也着实愣了一下—— “郎清?!怎么是你?” 我很清楚地记得天阙那日走的时候说过,等回来他会亲自来接我回去的,那家伙别的不怎么样,但倒是一向重承诺,答应过了就一定会做到,怎么…… “一月不见,我们几个可是很一直很挂念月儿你呢,一回来就被他们催着来接你过去,可如今看样子,月儿好象并不想见到我哦!” 郎清对我不以为然的态度,颇有些埋怨,语带委屈,让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不过,看他依旧闲适,有空抱怨的样子,想必此行很是顺利,心里也送了口气,人也释然了不少,骨子里那一点狡猾和淘气也被眼前这个家伙给挑了起来: “少作怪,为你郎大少伤心劳神的女子还能少了去了?也不在乎我一个,倒是天阙上哪儿去了,说了来接我,却换你前来,我见了他一定要好好说说……” 我话还没说完,却见郎清的脸色突然阴了,神色中不时闪动着犀利和阴冷,看得我很是陌生,我咽下没尽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真出事了吧! “怎么了?”我小心地试探。 “此处说话不方便,昊也急着见你,还是等上了马车,我再向你细细道来吧!”郎清说话的语气有些压抑的凝重。 他少有露出如此模样,事态的严重性我大概也猜到了几分,没了方才的玩闹之心,顾不得管家及一路上下人丫鬟们惊艳、质疑的眼神,我赶紧央着青瑶草草收拾了一下,便随郎清上了回宫的马车…… “你说什么?天阙受了伤!天昊没事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车刚行出没多久,郎清便说出了惊人之语,让我哗然不已,而更多是莫名! “难道,对方不是在祭天的时候实施行动的?”是我们猜错了? “不!我们的猜测没错,对方的确是选在那日行动了,只不过——是阙替昊挡了那一劫而已。”郎清平静地开口陈述道。 “恩?”我不解地挑了挑眉。 “之前在安排祭天守卫的时候,我和阙一致认为让昊独自暴露在危险之下很不妥,毕竟昊的安危关乎天下,我们担不起那个万一,便想着找个人代替他上台祭天,昊有些迟疑,后来倒也是同意了。 不过,祭天之事非同儿戏,不论与天还是与民,诚心重要,这上台之人身也不可小视,本来我想去的,可阙却说,祭天本是皇族之事,昊不能上,自该由他这个做弟弟的王爷代上。我们拗不过他,只好由得他去,那日,我们虽然将整个祭台周围围得水泄不通,可还是防不胜防,让人给钻了空。” 我没想到天昊会同意这个想法,想来我那日说的话他是听进去的,也经过考量,只是,没想到那个替代他的人会是天阙! 听郎清的话,不难看出他心中的悔恨,而我也可以想象他当时是多么努力地在保护他的兄弟,他们三个都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让对方有危险的生死兄弟啊! 如今,想必他心里恨不得将那个刺客和他背后的主谋给揪出来,拆骨扒皮! “那——天阙伤得怎么样?” “你放心,那日发现得及时,阙也机敏,躲得很快,伤倒是不重,可恨的是他们在暗器上淬了毒,医治起来颇有些费事,如今正在宫里修养。” 郎清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倒是放松了不少,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丝缓和的弧度,“也就是那小子,今早前脚刚踏进宫门,回头就催着我马上过来接你,怎么以前就没见他和你这么亲近……还真是个孩子!” 我听了郎清的话,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在怎么孩子气,你不是也乖乖听话过来了么?” 郎清看了看我,无奈却认命地点头苦笑,并未反驳。 明明自己心里也是在意得很,却还要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男人之间的友谊啊,就是这么别扭! “那接下来,你打算要怎么办?” 光天化日之下,[皇上]被刺,想必朝野内外早已传遍,其中的轰动难以想象,怕是要引起不少骚动,何况还有北边虎视耽耽的煊炎国…… “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们就只好来个——将计就计!” ================== 最近潇湘好象出问题了,留言区怎么老是怪怪的,一时有一时没有,郁闷! 有的回复了都看不到! 第四十一章 (一) 看过天阙之后,我们几个又聚到了一起,因为都一致通过了郎清[将计就计]这个反客为主的计划,天昊和天阙的身份暂时只能换了过来,面对着他们各自易容后的脸,说实话,还真是不习惯。 天昊之前碍于君王的身份,一切行动都是别人关注的焦点,因此要做些什么事也得瞻前顾后,不甚自由,如今倒是惬意得很,别人把目光都放在了冒名的天阙身上,他便可放手大干了,私底下和郎清的行动也越来越迅速周密。 朝堂之上,因[皇上]身体不适,早朝也不得不停下,各地传上来的奏折都经由管事太监转交与暂住寝宫的天阙手上,为迷惑对方,很多无关紧要的奏折都未能及时处理,堆积如山,一时之间朝野之内颇有些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 好在,也不知真是祭天的功劳还是什么的,没多久,那些遭受旱灾的地方果真不同时地纷纷落了雨,缓解了灾情,也让臣民们松了口气。 如今的天下,三国鼎立,伴随着天野国君遇刺的惊人消息传出以后,紧接着其他两国也纷纷传出震撼全国的消息—— 先是煊炎皇驾崩,太子阎钺受昭登基,其登位后第一件事,便是发挥其雷厉风行的手段,进行大规模整改,替换了一大批年迈老弱的朝臣,可谓举国震惊; 而另一边,在煊炎改制后一个月,宇烈老皇也昭告天下,声称自己年迈,不宜理政,并禅位于自己刚寻回不久的外孙,也就是曾引起天野和宇烈两国轩然大波的那位神秘皇子,而与阎钺不同的是,这位新帝的即位得到了宇烈全国臣民的拥戴,可谓真真正正地民心所向! 如此一来,随着这两位新君的即位,也预示着这天下新一轮格局的建立! 按照规矩,一国有君主交替,为表诚意,会向别国皇帝送上邀约帖,一来表示交好之意,二来也可向别国显示自己的能力,而受邀国也得回以适当的礼物以表心意。 现如今,又是难得的,两国帝王继任,更是大事,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这三位年轻帝王会如何做。 谁都看得出阎钺的野心,挥军南下怕是早晚之事,若今日送上拜帖,日后又打起来,便是招人口实,可若不送,便又有违礼仪,且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左右不可,但看阎钺的一念之间。 而撇除阎钺的为难,更戏剧化的,还是在天野和宇烈这两位国君这边,宇烈老皇对外虽只说这位新君是他的外孙,而未昭告这位新帝的具体身份来历,但天下人心里可是明亮得很,单是‘天宇’这个人人皆知的名字便昭示了其无上尊贵的身份,以及他那传奇的身世经历。 以他和天野皇室之间微妙的关系,加上之前在天野朝内传出的那些谣言,天宇和天昊为一女,不惜兄弟反目。有人便猜测,天宇会接任宇烈新君之位,目的便是为了从兄长手中夺回那名女子。 如今天宇是否会邀请自己的兄长兼情敌,而天昊又是否会应邀,便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也因此,人们对那名能同时让这两位血脉相连的君王倾心的女子的好奇也越来越重,各种各样的猜测也越来越多。 至于我这个‘绯闻女主角’又回到了宫中,深居在‘悠然阁’内,对外面那些谣言一概不闻不问,抚琴看书,整理整理院中那片在前一月里疯长出来的草地,偶尔旁边无人时也会弹弹那首《紫陌红尘》…… 风还是当了皇帝,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明白,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地等他来接我,对我的承诺,他从不食言。 我也可以想象,他要走到如今这一步,得到那些臣民的认可,该是费了多少心血…… 有君待我如此,此生亦无他求! ========== 挖卡卡,风月见面的时候快了,大家拭目以待吧! 第四十一章 (二)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天气渐渐转凉,暑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草地上和树枝上在不经意发觉之时已染上了几抹带着秋意瑟瑟的黄,丝毫不见了几月前的繁茂。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时间和年华的逝去似乎总让人伤感牵怀,尤其是在秋天。 在这匆匆地流逝中,人们期待的拜帖事件也终于迎来他的结果,不过事情的发展显然让世人始料未及,却让我欣喜不已。 阎钺果然不负其名,明明是左右两难的局面,却偏偏让他找出了另一条蹊径,他依礼着人向天野送来了拜帖,却又让人带来口信,大致意思是说天昊身体不适,不忍其车马操劳,帖到便算是心意到,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了。 他这一说,反倒显得他胸怀大度,知情识理,让人不禁打心理钦佩了几分。 而人人期待的‘兄弟相煎’的戏码,也在风向天昊送出拜帖之后宣布告终。 风是个绝对守承诺的人,正如他那晚离开天野时对天昊说的那样:他日,他定会再来拜访! 果然,他真的很快就回来了! 无奈,[天昊]遇刺一事实在是太过震撼,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如阎钺可以以此为辞取消宴请,而风当然也可以借探望之名,亲往天野拜会! 我清楚地记得,那日天昊从天阙手里拿到那张拜帖时异常阴沉的表情,卸下面具的他紧抓着那张帖子,眼睛却一瞬不眨地瞪视着我,窝了一肚子的火却不能往我身上发,让我好生痛快了一回,也算是小小地报复了他让我和风两地分隔所造成的思念和痛苦。 我开始数着日子盼着风的到来,想着见着他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每每被自己这一副标准小媳妇的模样给肉麻得受不了了,过一会儿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我想,我大概是中[毒]了! 一夜夜雨初歇,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推开门的时候,恰巧有一片落叶从我眉间划过,静静地落在了脚边,望着它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院里的那几棵垂柳已经萧瑟满枝了,洋洋洒洒的落叶伴着那架孤零零的秋千在西风中来回扬起又坠落,没有了那满院馥郁浓翠的花草,这‘悠然居’似乎在一夜之间也冷清多了。 我冷不丁打了个冷战,单薄的衣衫似乎已抵挡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寒意,青瑶丫头适时而贴心地在我肩上披了一件外衣, “入秋了……” “恩……”我轻吟了一声。 叶落而知秋,我不禁有低头看了看脚下那叶枯黄,真的是入秋了! 就在这个秋天初到的时候,风——也终于来了! 这个消息是郎清瞒着天昊,偷偷跑来告诉我的,为此,我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风到天野的那天,天气格外地晴朗,整个皇宫都忙着迎接贵宾,天昊虽然很不愿见到他,可却不能失了体统和最基本的礼仪,况且如今的风也是一国之君的身份,早与昨日不同。 宫人们不停地来回穿梭在各个宫院之间,让这平日里死气沉沉的皇宫凭添了份生气,而我的心情自是既期待又兴奋。 算算也有四、五个月不见风了,不知他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当了皇帝的他,可还是以前的风么,还是变得向天昊一样,总是一脸阴郁,对谁都是满腹猜忌,满眼戒备,那满身如清风般柔和清新的气息,是否已被权谋所代替; 他是否还是笑得那么温柔,温柔得象一阵风…… 那一整天,我都在胡思乱想和浑浑噩噩中度过,不时还会坐在院中的秋千上,仰望着清澈的天空,傻傻地笑…… 好久了,记忆中真的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那种感觉好象我再次活过来了一样,心中充满着对未来的渴望! =============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身体健康,工作学业都顺利^^^^^^^^^^^^^ 第四十一章 (三) 照当朝的规矩,他国君王来朝,需以最高礼仪,百官相迎,千人军士整装高呼,鼓乐齐鸣…… 只可惜,我不能见识这般庄严宏伟的场面,不到万不得已,天昊是绝对不会让我去见风的,这一点我很了解他。 可是,我也相信风一定会有办法和我相见的。 在此之前,我只能在脑海中想象着,总是一袭白衣的他穿着尊贵华丽的龙袍,骑着骏马,不再如过去躲躲藏藏的十年,如今的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缓缓行进在京都的街道上,微笑着接受来自四周无数好奇、仰慕、崇敬、赞叹的目光…… 那该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在人群中那么耀眼的他,永远会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吧! 我痴痴地想着,连青瑶走到我身边都不知道。 “小姐,小姐……” 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还有烦人的噪音打扰了我的痴想。 我忍受不了地一把拍开那只苍蝇,火大地吼道:“干嘛啦!” 青瑶委屈地揉着被我拍疼的手,抱怨道:“我是看你在这坐了快一下午,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傻笑,怕你生病么?” 听她这么说,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真有那么明显么? “听说风少爷要来以后,小姐你每天都这样,好久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风少爷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他,一定很高兴呢!” 青瑶笑得一脸暧昧,“小姐,你一定很喜欢风少爷吧!” “死丫头,胡说八道!” 我嗔怒地瞪了她一眼,脸上却被她这么直接的追问,漾起了一抹红晕,心里一丝甜蜜的感觉不自觉地弥漫开来。 喜欢,我当然喜欢他! 甚至比喜欢还要喜欢…… “没想到风少爷竟然会有这么离奇的身世、经历呢,他和皇上既是兄弟,又是对手,看来,有好戏看了!”青瑶嘴里喃喃自语着。 对她的话,我也颇有些同感,风和天昊这两个人现在的身份还真不是尴尬两个字能形容的,当初风离开时说的那些话,已暗示要和天昊断绝兄弟关系,再加上中间又夹着个我,这次见面想必会产生更多的摩擦吧! 还真是有些难办呢…… * 御花园内,早已摆好宴席,用以招待各位从宇烈而来的贵宾,刚结束迎接仪式的两国大臣,都一路踱步来到这里,互相寒暄着,场面显得相当融洽,却不知内里暗潮汹涌。 双方落座后,却迟迟不得动筷,原因无他,只因这场宴会最重要的两位主角从迎接仪式之后便——[失踪]了! 宇烈使臣个个虽表面平静,可一双双眼睛却都暗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寻找着自己的新主子,这是在别人的地盘,总是要防备着些好。 其实这在场的人,心里都很明白这两位皇帝之间的关系,而说到震惊的,更该是天野这帮大臣,失踪了十年之久的神秘皇子,此次突然出现,身份竟然是宇烈的新帝,加上之前在京都各处纷起的谣言,更甚于方才一路上围观百姓激烈兴奋的呼声,人心耸动,他们心中的惶惑不安是难免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御书房内,一场属于几个男人间的正式谈话正在进行中…… “恭喜你!” 郎清由衷地笑看着面前一身金线龙纹白袍的风,没想到,那本是象征着无上权利和威严的龙袍穿在他身上竟也带上了些许飘逸洒脱的味道。 说实话,这次见面,他还真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他呢,叫他风,他是以天宇的名字回到宇烈;叫他宇,身份又不适合;而叫他宇烈国君,似乎又显得生疏冷漠,还真是麻烦呢! “谢谢你,清,如今在这里恐怕也只有你会这么衷心地祝福我了。” 风淡淡一笑,说话间漫不经心地扫了坐在另一旁那两个始终面色不虞的两兄弟,接着,竟丝毫不顾及如今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回了郎清一个朋友般真心的拥抱。 郎清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愣了一下,然随即便释怀地用力回抱了他,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风还是那个感性的风! “今日便算了,如今你已经是一国之君,日后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如此失了身份哦!“ 二人分开后,郎清还是善意地提醒道,风无所谓地一笑,却似一点都不在意,在他来说,那些繁文缛节、礼仪习俗,比起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兄弟来说,根本分文不值。 “此次我前来,一是拜会一下国君,二是听闻不久前君王遇刺受伤,前来探望,可是……” 风状似无意地在天昊和天阙脸上扫视了一圈,心中早已有数,“如今看来,该探望的,应是——阙王爷么?” =============== 女人之间的战争是残酷的,男人之间的战争是激烈的!恩~~~~~~~~~~~~~~~~ 第四十一章 (四) “此次我前来,一是拜会一下国君,二是听闻不久前君王遇刺受伤,前来探望,可是……” 天昊虽然对风言辞间的冷淡和刻意的疏离很是不舒服,可又不好加以颜色,毕竟是自己有愧在先,他绝义在后,无论是非,到是风接下来那意犹未尽的话让他心生了防备。 风状似无意地在天昊和天阙脸上扫视了一圈,心中早已有数,“如今看来,该探望的应是——阙王爷么?” 当事的二人闻言均是一震,郎清也没想到风只一眼的洞察力竟是这般犀利惊人。 过了这么久,阙的身体除了还有些虚弱以外,期于基本已无碍,只是一昧地对外装出一幅大病未愈的样子,迷惑众人,为了情势所需,在处理一些重要大事时,昊仍会亲自去做,而当昊需要出宫或私地下做些事的时候,便仍由阙来顶替他,这招‘调包计’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今天的迎接仪式也是如此,昊和阙回到自己本身,却没想到竟被风一眼看穿了其中的秘密。 虽然郎清从小就一直都认为风是个厉害角色,可在他刻意的隐忍和洒脱的掩饰下,总让人摸不清他那飘忽的心思。 如今,温和含蓄的眼神依旧,可内里却隐藏着蓄势待发的敏锐和犀利,好象任何事都能在他的一眼下无所遁形,原来真正冷静认真起来的风,竟然是这么可怕! 而距离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只是半年的时间而已! “哦……这个,阙之前染了一场大病,最近才见好些,脸色不免还有些难看,呵呵……” 未免生事,郎清忙赔笑着解释道。 知道自己这个谎言在风面前是多么可笑,可郎清还是要说,虽然他相信风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可还是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说别的,不论他们之间交情再好,风如今是宇烈皇帝的事实是难以磨灭的,所以即便是闲聊,怕是也得留着三分,想起来还真是可悲。 再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风当初以那般悲痛的心态离开天野,此次来访,绝不简单。 以他这么敏锐的观察力,迟早会发现如今他们深处的艰难险境,若他还念旧情倒罢了,可若他为了尹月,以此为筹码,那天野必将陷入四面楚歌,水深火热之中。 眼下在场等人,任谁都看得出,这个一身龙袍的翩然男子再不是当初那个静若水,和如风的[水凌风]了! 他是天宇,是天野史上的那个传奇皇子! 是在近半年内,便能受万民全心拥戴、宇烈新登基的君王! 如今的他,和天昊、阎钺一样,有着平起平坐的地位,和无上的尊贵、权利! 而所有的这些,都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也是半年前的[水凌风]所不屑的…… 若不是当初……弄成今天这般针锋相对的场面,究竟是谁的错? “如此啊,那阙王爷当真要好好保重,这天野——将来恐会有很多[事],需要仰仗王爷。” 风无害地一笑,话说得好似真的一样,却奇异地让三人浑身一震,惊起了一身的冷汗,郎清和天昊心里更是直打鼓。 沉不住气如天阙,受不了风这种拐弯抹角的口气,一口气直冲上心头,便喝了出来: “少来这套,别以为做了皇帝我就怕你,你此次来天野,究竟是打什么主意?!” “阙!不可无礼!”郎清低声喝止天阙的放肆,又忙看了看风的脸色,见他神色无常,松了一口气,却也更加不安。 “我此次前来的目的——当然是来拜访昊帝。对了,差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风一径笑道,仿佛这是天下共知的事情,然而又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边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不禁让在场三人,心中一紧,尤其是天昊,眼中的抑郁之色更深。 “朕——此行还要接回朕的未婚妻,水尹月!” 风刻意加重了[朕]这个字,希望天昊明白现在的状况,他已不在是那晚无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只能独自黯然离去的水凌风! 果然,他是为她而来!天昊暗自握紧置与椅背上手。 风、昊二人互不相让地对视着,这样一触即发的场面让郎清也是左右为难。 “不行!前礼部侍郎水颢牵涉私通奸细之名,水尹月身为其独女,在嫌疑未除之前,她绝不能离开天野!” 第四十一章 (五) “不行!前礼部侍郎水颢牵涉私通奸细之名,水尹月身为其独女,在嫌疑未除之前,她绝不能离开天野!” 天昊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愤怒的眼神几欲将凌风吞噬。 凌风一听得养父的名讳,原本和悦的脸色也不禁阴沉晦暗了几分,脸上神色不定,郎清见此,了然他定是早已知晓了水颢夫妇过世的消息,心中怨怼。 “事隔已半年之久,仍未察清,反倒是所谓的‘嫌犯’双双死于狱中,身为水家的义子,在下倒真想向昊帝——讨个说法!” 凌风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当初一听到义父义母双双冤死狱中的消息,他所受的悲痛和愧疚简直让他久久难安,也难怪他如今会如此激动。 “此事事关本朝内部机密,恕难奉告。”天昊也是毫不退让,冷言相拒。 “内部机密?!呵,看来贵朝朝中似乎是出了不少麻烦么?”凌风突而勾唇一笑,却让三人惊觉一寒。 “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郎清想开口阻止已来不及,天阙直觉地慌乱否定,却不知越描越黑,在凌风看来,这总无意义地辩解,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否胡言乱语,王爷自己心里清楚便是了,在下对此没什么兴趣。” 凌风毫不在意天阙的冲动,却是悠哉悠哉地继续喝着手里的那杯茶,直待茶杯再次放下那一刻,眼神却犀利地对上天昊, “在下此来只为探病,如今看来皇上身子大好,自感欣甚,看来——[煊炎皇]是多虑了!” “什么?!”三人大惊,若不都是身经百战而面不改色之人,此时三人的脸色恐不是一个难看能形容的了。 “你说——[煊炎皇]!就是那个新即位的阎钺么,你和他……见过了?”郎清不乏忧心地询问道。 “是啊,就在来天野之路上,本来我早该到了,就是因为临时接到煊炎皇派人送来的拜帖,所以只好绕道去了趟北部边界,和他见了一面,耽搁了些时日。” 凌风此刻想起当初和阎钺的那次见面,还是有些唏嘘不已,这一面见得还真是叫‘惊喜’不断呢! “你们见面所谈为何?” 郎清明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毕竟这是宇烈和煊炎两国之间的事,涉及国家隐私,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如今在这紧要关头,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将影响到天野的稳固久安,更何况是最近一直在关注的煊炎! 阎钺拒绝拜帖,名义上说得好听,可谁都知道他的野心,此次他主动相邀风一聚,目的怕是没那么简单。 “无甚大事,就是为了维持两国交好,互通有无,他似乎也很[在意]昊兄的身体呢,原也是想阻我这趟天野之行的。”凌风不以为燃地笑言,眼神却不经意地来回在天昊脸上搜寻着。 郎清闻言,眉头紧锁,转头看向天昊,却发现他和天阙都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三人面面相觑,均是一阵沉默,低头,似都陷入了什么沉思之中,不再言语。 凌风暗暗将三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胸中已有乾坤,看来,之前得到的那些情报,和心中的猜测已经可以证实得七七八八了。 很好!这样,他心中的把握也就更多了! 离他的目的又更近了一步…… 虽然,这样做手段似乎有些卑鄙,可是,这也非他所愿,为了能接回尹月,这些——又算什么! “怎么?煊炎和天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么?”凌风明知故问。 “哦——没什么……” 郎清最先缓过来,赶紧笑着说道,边说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朝着一脸严肃的天昊两兄弟使了个眼色,心知天昊和天阙心里别扭,只要由他来充当主人,款款笑道: “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今晚要为你这位新帝摆宴接风,大臣们都在御花园等着呢,有事等以后再说。” “好!一会儿一定要好好跟你喝几杯。” 凌风也很豪爽,根本不管那两个脸色僵硬的人,二人互拍了拍肩,相携而去…… 第四十二章 (一) 我一直期待着与风的重逢,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在他探访天野的第二天下午! 许有一刻钟,我不敢相信地望着那个站在‘悠然居’门前白衣翩翩,笑得温和如风的男子,愣愣地发呆,脑中竟是一片空白,之前想了数百遍的开场白,在见到那人的一瞬间,竟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站在门前远远地望着他,呼吸都几乎停止,胸口隐隐地闷痛,却不敢眨一眨眼,深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喉咙里艰难地吞咽了几下,却总象被堵住了一样,久不能言。 直到那人嘴角轻启,逸出一丝轻唤: “月儿……” 只这一声,便足以让我那长久以来极力压抑地思念和牵绊,如洪水泄闸般汹涌而出。 “风……” 我颤抖地喊出那个折磨了我半年的名字。 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我顾不得身着拖沓累赘的罗裙,狂奔着扑向风的怀抱,紧紧依靠着他略微有些单薄的胸膛,闻着那至死也不会忘记的如清风般的气息,听着他激烈有力的心跳,这才相信一切的真实。 “风,风……” 我不断呢喃着这个名字,象是怎么也唤不够似的,恨不得把这半年来没唤的,一次性全补上。 风则无声地用手掌轻轻地拍抚着我止不住抖动的后背,一下一下,一如记忆中般的温柔。 泪水如断线之珠般纷纷坠落,却又忍不住胸中的万分喜悦,一时间又哭又笑,颇为狼狈,许久之后,等我冷静下来之后回想这时,都觉得万分羞愧,恐怕我这一生都不会有这么失态的一刻! “是我,我来了,丫头……” 风并没有嘲笑我的失态和孩子气,耐心地一声声轻柔地应着,我隐约也听出他喉咙里压抑着的一丝颤抖,原来风此刻的心情也不如表面的平静,他和我是一样的! “我等了你好久……” 太多的想念和委屈,让我忍不住情绪的宣泄,撒娇似的在他怀里边抽噎边小声地抱怨起来。 “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风的语气里不自禁带上了一丝不安、自责和怜惜,声音也更温柔。 “不,不晚,一点都不晚!”我猛得摇头,不舍得他责怪自己。 真的,我一直以为我至少要在这宫里等上两年! 半年,这对我而言,已经是个惊喜之外的惊喜,几乎是难以想象了! “你瘦了,很累吧!” 我含着泪,抬头看着他越发尖削苍白的脸,感觉着手下搂着的清瘦身躯,心里好一阵揪痛,这半年,他到底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不累!”他顺口回道。 仅仅两个字,就把所有的辛苦疲惫全部藏在了心底,消弭于无形,脸上依旧是那样淡然优雅的笑。 这时的我,真的宁愿他能软弱些,也能跟我诉诉苦,抱怨几句,让我为他分担一些,这样,或许他就不用活得这么累了,可是,那样的他又还会是水凌风吗? “今日真是托福了,能见到咱们‘京都第一美人’如此让人[惊喜]的一面,在下此生无憾也……” 熟悉的带着调笑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风的身边好似还跟着一个人,好象就是郎清! 我却是不敢看他,忙羞愧地转过身,使劲地用手揉着眼睛,想擦干脸上肆溢的泪水,绝不能让郎清笑话了去,不想却被风轻轻拉开,换上一条干净的白巾,轻柔地替我拭去了泪水,抹干了泪痕。 “好了,该见的都见了,大可不必掩藏,再说,既然一开始就没当我存在,那我也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放心,我自是不会笑话你的!” 郎清嘴里虽这么说着,可言语间仍带着笑意,我简直快无地自容了,就在我恼羞成怒前,他又说话了,这次更让我崩溃! “虽然在下不介意在这观看二位重逢的感人场面,但——不知可否换个地方会比较好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猛得看了看所站的地方和四周,脸徒得一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我居然就在院门外抱着风又哭有闹的。 天啊!虽然我是受过21世纪的开放式教育的女生,可还没丢人到这种地步吧! 身后,青瑶早已偷笑了半天了,风虽是一脸宠溺,可心里肯定也在笑话我呢,更别说那一院不知所以然的丫鬟内侍,这次真是一世英明毁于一旦了! ============ 第四十二章 (二) “我们进屋去说吧,别让清为难。”风含笑看着我,说道。 我细不可闻地点了点头,不敢看其他人,转身让开路,将风引进院内,没走几步,直觉地回头看了看郎清,却见他纹丝不动地仍站在原地,好象没有跟进来的意思。 他见我奇怪地看着他,愣了一愣,随即笑道: “你们进去吧,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识相地就不去打扰你们互诉缠绵了。” 郎清的言语带着取笑,我却并未向平常那样反驳他,我感谢他带来了风,说起来,对郎清,我真是欠了他太多的‘谢谢’和感激…… 郎清转身便欲走,可脚下踯躅了一会儿,似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看了看风: “风,晚点我们还有[事]要谈,别耽搁太久。” 我发现,风听了郎清的话,眼底迅速闪过一丝阴郁,有问题! 我不清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隐约知道这是天昊答应让风来看我的约定,而他们之间必定瞒着我做了什么交易,亦或者…… 风手里如今有着让天昊暂时不得不屈服的理由! 我将风带到了屋后的临湖水榭,按坐在那张我最喜欢的藤椅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矮凳上,手撑着脸,亲昵地轻趴在他的膝上,歪着小脸看他,好似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风宠溺而无奈地看着我,并未加以阻止,对我,他向来没辙。 想来也真是好笑,之前在外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心里的话就象是说不完似的,而今,只剩我和他两人,却是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了,好象就这么看着,就能明白彼此心中的一切思念和担忧,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白头到老…… 可毕竟那只是希望而已,我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心,打破了沉默。 “你来看我之前,和他们之间约定了什么?” “恩?” 风被我突然的问题问得一愣,但转而明白了,轻轻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跟他们说,我和煊炎的阎钺见了一面,他们就让我来见你了。” “煊炎的阎钺?!就是那个刚登基的皇帝么?” 我一惊,心里却是明白了天昊为何会向风妥协的原因。 以天野如今内忧外患的艰难状况,的确由不得再加上风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假想敌],若宇烈和煊炎连成一片,那天野皇朝便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可是,对风来说,这却成了要挟天昊的最好借口。 “恩,你知道那人是谁么?”风的笑容带上了一丝神秘。 “……”被他这么一问,我眼里瞬间闪过一张粗犷张扬的脸,“是那日游湖时——那个[燕岳]!” 风被我如此肯定的回答震惊了一下,但随即眼底溢出满满的赞赏,我知道我一直来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是,也算是‘狭路相逢’啊!” “他邀你相谈何事?他是否想南下,是找你协商联军之事么?”我毫不犹豫地将我所知道的一切联系起来,接连追问道。 “晤,天昊和郎清他们居然让你参与这些使,而还知道了这么多?我是不是该担忧……” 风的眼睛紧盯着我,好看的眉头皱了皱,一脸的严肃,让我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毛,反省着自己是不是问太多了,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紧张了,话没说完,他自己先笑了出来,我知道被他戏弄了,气恼得抡起拳头给了他一下,哪知不轻不重的一下,却惹得他笑得更大声了,我着实下不去手继续捶他那削瘦的胸膛,只得涨红着个脸瞪着他。 “好了,好了,我话还没说完,我是想说我是为他们担忧,你知道他们这么多事,就不怕你告诉我,让我趁虚而入么?”风边收敛笑声,边解释道。 “哼,我才不是那种小人呢?快说,阎钺找你什么事?”我佯装凶狠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你这鬼灵精小脑瓜里想的那些?”风玩笑地戳了戳我的额头,戏噱道。 “不过,他好象知道我和天昊之间的关系,见面之后,言谈之间,话留三分,点到为止,均未深入,还真是摸不清他的心思。”说到此,风的脸上也露出了烦恼的神态。 “如果他真的邀你和他一起,你——会答应么?” 第四十二章 (三) “如果他真的邀你和他一起,你——会答应么?”问这句话时,我的心情颇未复杂。 “月儿,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风反问,脸上已恢复了平静,让我看不懂他的心。 “我……我也不知道……” 于公,风现在身为一国之君,此次的确是个扩展疆土的好时机;可是于私,我一想到这是郎清极力保全的天下,还是不忍心,况且…… “我讨厌战争!”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风的回答让我一愣,他知道什么了? “月儿,你该明白我现在的身份,之前你我最痛恨的权术阴谋,如今我经运用自如,正如今日来见你,我也用了心计,如今的风已不再是以前的风,你还会喜欢我么?” 已经成为一国之君的他,此刻的眼神里竟透着隐隐的无助和不安,让我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 “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心中最在乎的人,永不改变!” “谢谢!谢谢……” 风激动地一把将我从矮凳上拉起,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尽管身体几乎要被勒断,可我还是在他怀里幸福地笑了…… “为了你,我会竭力阻止一切!”风坚定地誓言,字字在我耳边敲响,让我为之一撼。 “我还不能带你走!”风的无力和愧疚透过胸膛传给我。 “我知道!”我轻喃。 是的,从郎清离开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今天带不走我,风…… 因为你还没有更强大的力量去威胁天昊,而要威胁天昊,唯一的东西,就是他最重视的——江山! 所以,方才你才会那么不安地问我,希望得到我的谅解,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 包括你的苦心和辛劳,都是为了我! 我是那么不舍得你做这一切,不舍得啊,可是,我毕竟还是个自私的女人! 我希望能和你白头偕老,过着之前你憧憬的那种甜蜜简单的幸福生活…… …… 许久之后,平静下来的我们依靠着彼此,此刻的时间是那么短暂而宝贵,我们必须牢牢抓紧每分每秒,不然过了今日,不知又要等到几时! 我听着风的心跳,手抚上他靠近心脏的位子,隔着衣服摩挲着,这里就是他那晚为救我,被天昊的金箭所伤的位置。 “伤全好了么?”肯定是留下疤痕了吧!我难过地想。 “恩。”他淡淡地应声,好象根本不在乎,一双眼只看着我。 “真的?”我怀疑地回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气。 从刚才见到他那一刻开始,我就看出他的脸色不好,便是劳累过度,也不至于瘦成这样,我注意到,他方才走路时脚下都有些虚浮无力,不象以前一般沉稳从容。 那时伤得那么严重,必定是留下隐患了,再加上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是没等伤好就急着赶回了宇烈,然后带伤拼命做着一切。 “只是偶尔犯心口疼的毛病,加上失血,脸色不太好而已,真的不碍事,别担心。”风轻描淡写地说道,最后还安抚性地笑了笑。 “而已?!那对你来说,什么叫严重呢?都成这样了,还让自己这么劳累,你真以为你是铁打的,我不会难过么?你这是存心来挤兑我!”我心里气恼,因他,也因自己。 “没事,月儿,真的……别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况且,身边一直有夜离表妹从旁协助,有她在,很多事我并不用太操心。”风温柔地,耐心向我解释道。 “真的么?”我还是不太相信他,可看他一脸诚恳的态度,又不好再耍性子,“那个夜离表妹是……” “哦,忘了说了,夜离是我舅父,也就是宇烈逍遥王夜清辉的女儿,也是一个和你一样让我惊讶和佩服的女子,这次我能安心来天野,全因朝内有她坐阵,等日后有机会,我与你们介绍,我相信一定会喜欢她的。”风笑言。 “恩。” 风难得赞赏一个人,更何况是让他赞不绝口,这个夜离——有意思! 以后的日子,说不定,真的值得期待…… 第四十二章 (四) “月儿,我想问你一件事,最近……天昊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我说的不只是煊炎那边的问题。” 刚沉吟片刻,风突然开口问道。 “咦?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我惊奇地看着他,“你听说了什么事么?” “也没什么,无凭无据,所以我才问你。”风随意地说道。 “恩——的确是有些事,我们怀疑朝中有人心生谋逆,妄图对天野不利,而且,这人可能跟爹娘的死有关。”想到爹娘,我心中还是有些沉痛。 “是这样——” “什么?”我对风奇怪的话语不解地问道。 “月儿,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可是你要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将这件事告诉昊,即便是清也不能说!” 风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凝重,让我也不禁受到感染,正经从他怀中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此事关乎你我,甚至是这整个天下的结局……” * “四哥,你就这么放心让他们两人独处么?”天阙不乏焦躁地问着这个让他摸不清心思的皇兄。 “眼下的状况还由得了我们选择么,何况只是见一面而已,权宜之计,量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招。”天昊嘴上虽然说得轻松,满不在乎,可是,心里早已是坐立难安。 “那个伪君子,当初就不该让他离开天野,如今反倒成了一大祸患。”天阙心中不忿地恨恨说道。 “阙,不要让我再提醒你,你不该这样评论风,无论你承不承认,他都是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初进门的郎清,一入耳便听到阙对风的肆意评断,心中立起不平。 “哼,清,你别忘了,那日可是他提出跟四哥断绝兄弟关系的。”阙满脸不屑地冷哼道。 “是么!那么,造成如今这副场面又是谁的错,昊,你认为,风变成这样,真的就跟你我没有任何关系么?!” 郎清坦然地将目光直接地对上天昊,质问。 本来这两兄弟之间的爱恨纠葛,他不该参与,加以指责,可是,如今牵扯的已不仅仅是他们两人,而是一座江山,若昊现在还不知道反省,而是一味地固执地责怪风,刚愎自用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而从眼下的状况来看,昊根本就没有执意任性的资本和资格! 只因为,他是一个帝王,他所要担负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这天野王朝几代先祖的心血,百年的江山! 天昊面对着郎清的质问,竟然无言以答,若说当初是为了江山而阻止尹月嫁给风,那么现在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天昊不禁想起昨夜,御宴结束以后,他和风独处时的一段谈话…… …… “我记得,当初在‘郎府’的那间屋子里,你曾信誓旦旦地向我承诺过,你永远不会成为天野的敌人,更不会做宇烈的皇帝,那么……”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也很清楚地记得,我当时说过,一切的前提是在保证‘没有人伤害我的亲人’的情况下,而今……我想,我并不算食言吧。” “为了一个女人?” “那是我此生认定的、对我最重要的女人!还有……两个辛苦养育我十年,却因我含冤而死的老人!” “哼,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很好,这也是我很早就想跟你说的话!不用太久,我一定会再回来把她接回去。” “期望太高,失望越高!” “是么?那么我一定会不顾一切让我的期望成真,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她还给我!等着吧,不用太久了……” …… 不用太久?!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么?还是他和阎钺已经…… 昊啊昊,现在你还能冷静地思考么,还能象以前那样沉稳锐利么? 你可知道,现在的你,早已被无端地妒忌和占有欲蒙蔽了心,而再这样下去的代价,恐怕将会是你难以想象的! 郎清感到全身一阵无力,突来的疲惫感让他难以招架,不久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已经不想也不敢去猜测…… 第四十三章 (一) 年华易逝,却是无人能挡,西风过后,北风袭来,御花园中娇艳的繁花早已是阻不了寒冷的侵袭,淡去浓妆,黯然凋零,突显得这亭台楼榭孤零零地矗立在这萧瑟一片之间,分外惨淡凄凉,哪还有往日争芳斗艳,雍容华贵之景,怎不让人胸中感慨? 中宫偏僻一角,两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卓然而立,同是人中翘楚,俊逸非凡,论气质,各有千秋,却均是让人一见倾心,转不开眼的人物。 只可惜了,二人如今各怀心事,一者飘然仰望,一者面露深思,却是有损了这和谐的场面…… “快入冬了,今年天野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也冷得多,可惜宇烈的冬天,却是见不到雪,万事难全,不免有些遗憾啊……” 轻缓悠远地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凌风嘴里不经意地呢喃着天道无常,心里却是挂念着另一番心思。 月儿的身子最忌冷了,以往过冬,家中都要提前为她准备好些物事,保暖防寒,如今她一人身在天野,身边只得一个青瑶细心照应,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次见了,又似乎清减了许多,如此寒冷的天气,不知她受不受得过去…… “风,你当真选择要跟昊断绝关系,针锋相对么?” 郎清特意选在无人时,将风唤出来,想听听他的想法,可是看着眼前遥望着天际不知名一点,一心却在挂念着天寒风雪的人,他才发现,自视阅人无数的他从来都不曾猜透这个男子的心,每当想去抓住时,它就仿若是一阵飘忽的风,轻而易举地便从紧握的指间流逝了。 过去是如此,现在身为一国之君,坐拥一方的他更是难以琢磨! “清,如今你可还当我是兄弟……或好友?”风仍淡淡地负手仰望着,好似根本没在意身边人的问题,不答反问。 “何以有此一问,难道你已不信任我了?”郎清一惊,“你我都是公私分明之人,无论发生任何事,在私下里,我郎清永远当你是知己好友!” “你对我一向照应,便是昊与阙几番贬损与我,在我被血亲兄弟排斥时,凌风感激你总为我说话。”凌风说到此,转过身对上郎清的眼,脸上确实带着感激的笑,“莫说我防着你,如你所言,凌风很早便在心里认定,你——郎清是我这辈子所交,最好的朋友。” 郎清听了他的话,心中也是一阵澎湃,颇有惺惺相惜之感,想当初,自己最先选中的也是眼前这个男子,若那时风继承了储君之位,那他必是倾全力辅佐风,而断然不会和昊有所交集,那么现在他们三人之间想必又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了吧! 自己如今也不必陷入如此艰难挣扎的境地,可惜,‘假设’永远只能成为弱者安慰自己的借口,而昊、风和自己都不是自欺欺人的弱者! 恨只恨造化弄人,这两兄弟不因江山因美人,终是要纠缠在一起的! “清,你既当我是知己,那今日可否听我一番话。”风请求道,目光真诚坦然。 “洗耳恭听!”郎清答得爽快。 “你一向智谋过人,论才华谋略、识人断事,这普天之下恐也少有人能出其右,可你却有个致命的弱点——”风言至此,向来淡然平静的眼中陡然一沉,郎清也是震惊不已,心中隐隐不安,对风接下来所要说的内容也大致猜到一二。 “清,你对你的兄弟太过信任和宽容,重情义本是个优点,作为朋友,我欣赏你这一点,可是,你须知道,有时对朋友过度的宽容和忍耐,是会让你自己陷入困境的。”风言之灼灼。 聪明如郎清自是明白凌风话中所含的意思,他也默认了凌风所言是正确的。 只说自己现在内心的纠结,又怎不是自己一时软弱种下的祸根!若当初昊一意孤行要召尹月进宫时,自己能极力阻止的话,风他又怎会无奈之下,选择和自己的兄弟对抗,事情又怎会搞到如此地步?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心中才会觉得对风和尹月有愧,所以总是在想尽办法补偿他们吧! “对不起,风!”郎清苦涩地道出憋在心中很久之前便想对风说的歉意,他心知,对风和尹月二人所受的伤害而言,这句话分量太轻了! “我和月儿都不怪你,相反我得谢你这么长时间一直替我照顾月儿,昊的脾性我自小便知,我只是想告诉你,如今的局面已由不得你,否则断送的……不会只是几条人命!”看着眼前的好友,想到不久后的将来,凌风的脸上也不禁现出一丝担心,“清,无论我和昊、宇烈和天野将来会怎样,我都不想失去我今生最好的朋友!” “我记下了。”郎清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风点了点头,转身又继续仰望头顶那格外空旷的天际,郎清见此,也不由走至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我在此不能逗留多长时间,月儿我带不走,这丫头自小身子不好,最忌受寒,我总是不放心,这个冬天还烦请你多操点心。” “不用你嘱咐,我也自会尽心的,你且安心。”郎清轻声回道。 “先谢过了!” …… “如果可以,劝劝昊吧,现在放下,一切……还有转机!”沉吟良久,风轻若无闻地逸出一句话。 只这一句,便足以让郎清欣喜不已。 还有转机…… 这是风给他的暗示! ----------- 挖卡卡,ms轩很久没上来跟大家说话了,实在不好意思啊,每次来都不敢去看留言,真是无颜面对各位亲啦,呵呵.... 文进行到这,有亲产生了一些疑问,请原谅轩在此不能说明,俗话说,一百个人看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无论轩怎么说都不如亲自己看来的更直接,所以轩就不画蛇添足了,哈哈... 轩还是谢谢那些一直支持轩和文的亲们,今天是重阳节,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四十三章 (二) 风走了,来时匆匆,去也匆匆…… 只在天野停留了很短的几日,毕竟他是一国之君,无论那夜离郡主有多能干,身为皇帝,他这次离宫已经太长时间了。 他没来和我告别,我们彼此都知道,如今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将来,所以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走前,他给我留下了能随时和他联系的暗号和方法,那时我才知道他的厉害,原来他的情报网早已深入天野,甚至在这皇宫里,我的身边都有。 他说,其实他一直都在我身边看着我,从不曾离开…… 风离开的那日,天昊也不知怎么了,居然格外开恩地允许我去送他,却让我给拒绝了,实在是怕自己见不得这离别的场面,落得黯然伤心,让风也走得不安心,这又何苦? 风走后,郎清和天昊、天阙一起来看过我,不过三个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我并不在意那些。 风那日对我说的话,几日来一直在我脑子里来回徘徊掂量,正如风所说,如今天野所面临的情况是内忧加外患,对手太狡猾,我知道,郎清他们也掌握了一些情报,却是苦于没有真凭实据,而风所告诉我的那些无非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和最希望得到的! 我很清楚它的重要性,它将是风日后克敌以及威胁天昊最有利的武器,虽然大致应该了解风的计划是什么,对郎清和天昊他们也有诸多愧疚和心虚,可我还是不能说。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幕后的黑手,居然会是他——秦缜,天野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的二朝元老,当朝丞相! 还记得印象中初次进宫赴宴那次,那个面无表情,一直一脸严肃,不假言辞,沉默得让人敬畏的老者,已过花甲,且名利双收的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懂,只是隐隐觉得这背后肯定还藏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风走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他说:平静的时光快到头了…… 我自是明白他话外之意,心中却为这即将到来的明天顿生凄然……只盼望它能如我所愿,在风的努力下安然无忧的度过,切莫再引起纷争战端,殃及了无辜之人! 可惜,我忘了,天意弄人,事与愿违…… 一切似乎都发生得很突然,却也似乎都在意料之中,朝堂出事了! 就在风和他的使臣起程离开京都后不久,好象大家都是早就计划好了似的,居然有一半的大臣在一天内同时称病罢朝,细查之下,无疑的,那些大臣全是丞相一派,而此事的谋划者。不宵说,除了秦缜,别无二人能有此影响力! 天昊当时坐在朝堂的龙椅之上,胸口中压抑着满腔怒火,面上却是冷冷地看着堂下那另一半窃窃私语的太师党大臣,没有往日的两派相争场面,陡然冷清下来的朝堂,好象说句话都会传出阵阵空洞的回音。 郎清和天阙也在下面沉默地站着,郎清低着头,微蹙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天阙那张藏不住心事的脸,早已如三九的寒冰一般,昭示着他此刻阴郁愤怒的心情。 黄太师依旧是带着他那幅永远不变的慈爱笑脸,好象外面即使天崩地裂,那笑容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龟裂,可天昊却隐隐从他低敛的眼睑下捕捉到一丝不明所以的寒光。 这天的早朝在一片压抑的无声中进行着,偶尔会有人上个奏本,夹杂着天昊冷冰冰的回音,所有人都在暗自观察着帝王的脸色,惴惴不安。 好不容易等到退朝,天昊一路冲到了‘悠然居’,天阙和郎清紧跟着他过来,我看得出他真的发怒了,几乎已经失去了冷静和理智,我看着他在我面前,一会儿坐下,一会又站起来,烦躁地来回踱着步,许是顾及我在这,他在极力控制着情绪,否则我真怕他会一怒之下拆了‘悠然居’。 如今的形势已经很明显了,谁在捣鬼,大家心明如镜…… “这老匹夫,居然敢如此放肆大胆地公然藐视朝堂,简直造反!”天昊紧握着拳,恨得从牙缝里咬出一句话。 “他就是想造反!”郎清也是面色不虞,冷冷地回道。 第四十三章 (三) “他就是想造反!”郎清也是面色不虞,冷冷地回道。 “这帮该死的老东西,受着朝廷俸禄,居然敢犯上作乱,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连根一起把他们拔了才是,反倒留下一群祸害。”天阙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说这些都无用,我们应该考虑如何准备迎战,他们如此光明正大的罢朝,已经摆明了立场,要跟我们对立,看来是预谋很久了,只怕那些愚蠢的应声虫都还被蒙在鼓里,成了别人利用的棋子还不自知,哼!”郎清向来对那些只会逢迎拍马,没大脑的人显得很不屑。 天昊冷静下来以后,一直在低头思考着什么,良久才低喃道: “秦缜这老狐狸这么做,究竟是想要什么?” “这也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他处心积虑这么久,甚至瞒骗了所有人,在天野处境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公然行动,很明显他有盟军,煊炎近来一直在北方边境蠢蠢欲动,尤其是阎钺即位以来,一系列的政改,在军队方面不断壮大,挥军南下只是早晚之事。而且……”郎清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隐忧。 “而且什么……”天阙耐不住性子,急问道。 郎清淡淡瞥了他一眼,却又为难地看了看我和天昊,欲言又止,我看他那样子,心里便明了了几分: “的确,论时间,两件事实在太巧了……”我也毫不避讳地说,郎清见我一说,心知风已经将事情全与我说了,面色凝然地点了点头。 天阙看着我们俩一来一去,被弄得一头雾水,天昊则蹙眉地来回看了看我们,心思一转,顿时恍然,面色也更显阴郁:“你们的意思是……” “没错,这次宇烈来朝,明着是探病,可有心之人都知道,风此来是为……” 说到此,郎清扫了我一眼,假意低咳了一声,又继续道,“风来之前,阎钺曾半路相阻,以邀一见,相谈之内容无非是想探探他的口风,风此次只身而回,若让阎钺知晓你们之间的纠葛,等于是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 “……”天昊陷入沉默。 “恐怕……煊炎那边很快就会有行动了!”郎清怅然长叹。 闻言,我的心也不禁跌落谷底,难道这是因为我,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么? 那句话还是应验了! “事不宜迟,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马上采取应对措施。”天阙清楚了厉害关系,年青的脸上现出十足的冷酷和煞气。 郎清习惯性地一手抚眉,沉声说: “现今朝内的兵权虽大多在我们手中,可今日一看,那老狐狸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党羽门生众多,若无真凭实据,想扳倒他恐是没那么容易,落人口实事小,引起内乱事大。”尽管现在朝上已经乱了。 “内乱?!”这两个字让我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换作你们是那些称病大臣,心中有愧之时,皇上却亲携御医上门慰问探病,你们——会如何做想?” “什么?!你的意思是,让四哥亲自探访那些不识时务的老东西,你——” 天阙气恼地想朝我大吼,不想却被兄长冷静低沉地声音骤然打断。 “我明白了!” “四哥——”怎么连皇兄也跟着起哄了?阙不满地抗议。 “好,确是个不错的缓兵之计。” 不顾一旁的阙,郎清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叫好道: “皇帝亲临探病,龙恩大赦,却是能麻痹那些被利用的官员,无知者,必会感念君恩;若是其同党,趁其心虚惶恐之时,再施以攻心之术,晓之以大义,动之以名利,乱其心志,从内部将其人心打散,好个‘乱’法!” 我满意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对,这就是我想的办法——攻心! “清,你马上派兵加强京都内的守备,另外快马书信于边境的张将军,让他巩固边防,以防煊炎出兵。阙,相府那边由你负责,务必断绝他与外面一切来往,便是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不出去,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来报。” 天昊冷静果断地分配任务,威严的口吻彰显其帝王之势。 “明白!”清、阙二人同声回应。 “那明天我就去好好[慰问]一下我们那些为朝野鞠躬尽瘁的——[功臣]!” 第四十四章 (一) “皇上——” 夜璃刚想开口,便被凌风不悦地出言打断了: “璃儿,咱们之间无须这么多礼数,你还是唤我表哥吧,听你‘皇上、皇上’叫着不习惯,倒生分了。” “是,表哥——” 夜璃莞尔一笑,别的皇帝最喜欢就是人家‘皇上’、‘万岁’地来回叫,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她这位性子特别的皇帝表哥却偏偏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如此的与众不同,随性淡泊,不禁让夜璃在心底又对他欣赏了几分。 “表哥,你打算如何回复阎钺?” 自打凌风出宇烈,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随时回报,不是为了监视,只为了能保护他的安全,如今天下格局正值重新定义之时,时局不太安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当时凌风半途受阎钺拜帖,并改道一见之事,夜璃早第一时间便已得知,好不容易待到凌风回朝,她当然要好好问问。 “那你说——我要如何回复?”凌风含笑地睇了一眼这个古灵精怪的表妹,不着痕迹地便把包袱扔给了她。 对这个表妹,他也很了解,一般小女儿家都对琴棋书画、女工比较感兴趣,偏她却对此嗤之以鼻,反倒是每次一进御书房,和他批奏折时,她就两眼放光,特别精神。 有别于其他两国,女子与后宫不得参政的规矩,宇烈皇族一向人丁单薄,历朝皇帝都无重男轻女的观念,所以,皇族所出之公主郡主若有才华者,均可参与议政,并担任一定官职,但这毕竟是寥寥无几,百年以来也未出几个,一直未有人提及,也就渐渐被淡忘了。 所以舅父让她来助自己,暂时也只能委屈她这丫头在这小小的御书房,着实有些埋没了她那满腹不输须眉的才华谋略。 想至此,惋惜之余,凌风的脑中有一个念头渐渐成形,不禁让他有些欣喜…… 夜璃也不驳他,径自在御书房内踱起了步,一边整理出自己的思绪,一边娓娓道来: “阎钺的目的和野心,当今天下无人不知,三国之间的实力虽有差异,但此长彼消,却本也相互制衡,然天野近十年来内乱不断,朝野动荡,人心不安,自行折损了不少,可谓稍弱一筹,阎钺会把目标首先对上它也无可厚非,但他又不想和天昊硬碰硬,便是打了两败俱伤,夺了天野,却让我们坐收了渔翁之利,所以他又想一计——拉我们下水!” 说到此,她突地转身,看着凌风,以眼神询问他自己分析得可对,可那信心满满的样子,却十足已经认定自己的猜测。 凌风但笑不语,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得到默认,夜璃更是得意,继续说道: “阎钺唯一的诱饵无非是——平分天下!这的确是个十分吸引人的建议,可是却徒生了异数,便是表哥你的特殊身份!若阎钺之前还有五分的把握,那么如今想必也只有二、三分了,他想确认你的心意,却又怕你会通知天昊,反将他一军,想必你们这次见面,他也并未全数相托。” “确是如此啊!其实早在天野,我曾无意间与阎钺见过一面,当时我们互相隐瞒了彼此的身份,却也颇有英雄相惜之情,那人确有霸气和野心,若用于富国强兵,他日必成大敌,可惜,他疑心太重,也太心急了!”欲速则不达啊,凌风叹息道。 “那表哥的意思是——不会与他合作喽!” 夜璃机灵地从凌风的感慨中探得了他的心意,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凌风对于这丫头的小小奸计也是莫可奈何。 “我原本就无此野心,便谈不上有意无意,再说‘一山难容二虎’,如今天下三分,便是任何一方有所举动,心里也会有所顾及,便如阎钺那般,尽管现在天野已经是内忧外患,便是拼了,胜算也很大,可因顾及我们宇烈的存在,他行事也需仔细掂量掂量。可若我们合作灭了天野,那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风紧抿了抿嘴,目光深远。 第四十四章 (二) “表哥所想果然长远,只是,小妹我还有些私人的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夜璃眼睛一转,略微迟疑地神色让凌风不禁挑了挑眉,心生戒备,和这丫头相处这么久,很清楚她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情下,一定又在想什么刁钻古怪的事。 便是如此,他还是示意让她说下去,以夜璃那毫不输月儿的执拗性子,对她来说,他同不同意,结果都只有一个! “表哥你一心为天下太平,自是无可挑剔的明君,只是,难道你就从未从私心里想过和煊炎合作,毕竟灭了天野,你才能从天昊手中带回月儿姑娘,不是么?” 夜璃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己心底一直以来的疑问。 原以为凌风此去天野就是为了去接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却没想到他还是只身而回,那时夜璃就很困惑。 虽然明知凌风是个谦谦君子,可她还是不太相信他就当真如此光明磊落,从没有过一点私心,人无完人,天下哪个男子会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呆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想,当然想过!” “咦……” 凌风的一句长叹让夜璃一惊,没想到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答案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是那么直接、爽快! 而自己竟然会觉得有一丝失落…… 原来,她心中还是隐隐希望他一口否认的,若他否认就好了,若他否认了,至少说明,他是公私分明的,是坦荡的; 至少说明,他这么做,从来不是因为另一个女人……那样,她的心里说不定也会好受些。 可是他承认了,承认了他也是一个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甚至想过为情不折手段的凡人! 夜璃微微偏过头,掩饰了自己眼底迅速蔓延的失意和黯然。 “那为何……” 明明告诉自己,不该再问了,再问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失落而已,可是她还是不自觉地问出了口,今天的她真的一点都不象平日那么洒脱的夜璃啊! “为何啊……” 凌风轻轻起身走至书房一侧的窗边,望着天际的一点呢喃着,眼神是难言的温柔,柔得让夜璃心里发酸,几欲掉下泪来, 顷刻,在夜璃以为他不会说下去的时候,凌风悠远飘忽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因为——她说,她讨厌战争!” 说这句话的时候,夜璃看见凌风的嘴角掀起了一个绝美的弧度,令人眩目的微笑…… 就是因为这样简单一句话?那个女人她可知道,为此你要多付出多少倍的心力才能做到?! 夜璃在心中苦涩地想着,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很清楚,在凌风心里,那个女子的随意一句话都比圣旨还神圣贵重。 几声压抑的微弱轻咳,引起了夜璃潜藏已久的担忧,却见窗前的凌风方才还淡笑的脸,此刻却微皱起了眉,一手压着心口处,一手捂着嘴,那咳嗽声正从紧扣的指缝中断断续续地流泻而出,其间夹杂着细不可闻的痛哼…… 这样极力克制的咳嗽她已经听得太多了,几次担忧地想开口问问沐,他的身体状况,却总是被沐言辞闪烁的避过,其实不用问,她也大致猜到了—— 他胸口那道狰狞的伤,这么久以来,其实——一直都未真正痊愈!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别人担心,所以他一直硬撑着。落下了这么多隐患,害苦得却是他自己,总是在不经意的一瞥间,发现他骤然苍白的脸孔,因痛楚而纠结的眉宇,冒着冷汗的额头,听见他的低咳…… 他却总是毫不在意,一笑置之,甚至便是如此虚弱的身体,他还要强迫自己去完成那个女人一个说得十分轻易,做起来却是万分劳心伤神的愿望! 夜璃开始疑惑了,难道,‘情’之为物,真的值得让人不顾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安危么? 不懂,真的不懂…… 看着凌风甘之如饴的神态,夜璃缓缓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懂了…… ============ 第四十四章 (三) “少主,天野那边有动作了!” 潇和洛一接到这个消息,便急匆匆地赶来禀报,连敲门的基本礼数都忘记了。 “恩?” 凌风和夜璃听到一阵急乱的脚步声,纷纷看向门口进来的二人,在听得他们的话时,凌风不经意地挑了挑眉,夜璃瞧得明白,转头对着潇、洛说道: “怎么回事?你们喘口气,好好说清楚。” 潇、洛暗自定了定心,互看了一眼,接着潇一步上前,对着两人一揖,恭敬说道: “禀少主,郡主,属下刚才接到天野那边传来的一封密信,信上说,天野朝堂内部出现了内讧,以秦缜为首的一派官员几日前集体称病罢朝,引起了很大的骚动。” 虽然凌风如今已是一国之君,可他们并不习惯那个新称谓,索性凌风也不喜欢别人叫他‘皇上’,他们便仍沿用着以前对风的称呼,这样大家都自在。 凌风静静地听完之后,冷哼了一声,眼底露出一丝不屑和冷冽: “那只老狐狸终于沉不住气了!看来我还真是高估了他的耐性,不过他倒是对我很有信心么,我前脚刚离开天野,他后脚就动起手来了……那皇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比起那只居心叵测的老狐狸,他此刻更在意的是天昊的反应。 天昊虽然表面看起来很阴沉冷静,可其实他的性子很易急噪,经不起别人的挑衅,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这次秦缜如此大胆地公然对抗,想必现在的他应该很火大吧! “信上说,那皇帝一下朝就气冲冲地进了‘悠然居’,呆了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却又象变了个人,而且隔天还亲自带着御医一家家去看望那些称病的大臣。”洛如实以告。 ‘悠然居’?! 心头一跳,凌风俊雅的眉莫名地皱了皱,如果他没记错,上次郎清带他去看月儿,她所住的那间雅致小院就叫——悠然居!当时一心想着和月儿见面,竟没怎么在意,如今这么想来—— 悠然、悠然…… 凌风的脸上迅速划过复杂的神色,但很快便只剩下深深的无奈和感慨。 悠然——就是那次茶馆之行,他和月儿初遇昊时,在临走前月儿留下的那个名字吧,后来,月儿也跟他说过,那是最后一次她向她的过去道别,却没想到一个无心之举,却造就了另一番孽缘! 昊如此钟情这‘悠然居’,看来他们也发现了月儿珍贵之处了! “我与昊之间的纠葛在京都那些大臣中间无人不知,我此次前去拜访,有多少人睁着眼等着看我们的好戏,无奈我最终还是带着‘失意’离开,呵呵,某些人定是认为我与昊为了一个女子闹翻了脸,心中怨恨,这样他们此时发难,我定不会襄助……”凌风猜测道。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 他们恰恰就输在那个女子手里,他们低估了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的力量,也小看了他! “那表哥是要帮天野么?”夜璃问道。 “天野建国百年,潜伏了太多不安和陈旧的因素,借此机会整治一番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凌风沉喃。 事到如今,流些血是免不了的,昊如此刚愎自用,是要给他一些教训,让他清醒一下,而为了达成对月儿的承诺,他只能尽量让血流到最少,但却并非要他出手才可以,凌风笑了笑: “我们要做的,只需抱持隔岸观火的姿态,等阎钺一有动作的时候,在派兵压驻三国交接的边境即可。” “隔岸观火,以静制动……妙计!妙计啊,表哥,小妹佩服佩服!” 听完凌风的话,夜璃思索片刻之后,顿时恍然,简直是赞不绝口,对凌风更是敬佩得五体投地,只有潇、洛还在闷头沉思,不太理解这种是什么战术。 其实此计关键在于让对方捉摸不透,若用得巧妙,说不定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吓退敌军。 夜璃不禁在心中再次感叹和惋惜,这样的男子,怎能让人不心折? “璃儿不怪为兄我公私不明么?”凌风不骄不躁,却是含笑反问。 “何以公,何以私?表哥费心做这些不也是为了天下太平么?”夜璃俏皮地说道,二人相视一笑。 “天野内乱已起,看来阎钺那边的动作也应该快了,潇、洛,密切关注‘不绝山’那边的动向,有任何异常马上回报。” “属下明白!”二人对命令是格外的敏感,领命便迅速退下。 凌风转身走回到御案后,扬手一挥,拉开了身后一块巨大的暗红色幕帘,伴随着‘哗’地一声,顿时眼前一亮,幕帘拉开后,露出的竟是覆盖了整整一面墙的山河地图。 地图上,煊炎、天野、宇烈三国鼎立,各霸一方,大到山川河脉、城池都郡,小到溪流村镇,更有各国的事驻地,无遗巨细,精确非常。手指其上,颇有些指点江山、气吞山河的豪气和霸气。 然凌风看着这幅地图,心中却是另有一番感慨,为了这块土地,由古至今,已经死了多少人,又还将有多少人要为了它洒血疆场,马革裹尸,恐怕结果是难以计数,只为了某些为权者的野心,却凭添了多少硝烟战场上的白骨和无辜冤魂,多少家破人亡,多少流离失所…… 可怎奈,还是有这么多人执迷不悟! 凌风不禁叹息,心中也暗暗有了一个主意:便是不为了月儿,他也绝不能让这场战事发生! ============== 第四十五章 (一) 所谓‘祸不单行’,我想大概就是指天野眼下的情况—— 因秦缜怂恿半数大臣罢官,天昊采用了我和郎清所提的建议,亲携御医过府探望,收效还是很显著的,挽回了不少民心不说,有很多平日不太有主见的官员们,在天昊的巧施软硬之下,纷纷弃暗投明,甚至还透露出了很多不利于秦缜的秘密,让天昊和郎清他们好不高兴。 可正当天昊准备下令捉拿并软禁秦缜的时候,却被他夺了先机——秦缜居然在那么多人的严密监视下,从丞相府突然失踪了,而与此同时,京都周边的几队守军却在没有任何旨意的情况下,发生了异常调动,而且行动之迅速,根本让人防不胜防。 不出我们所料地,这些守军的将领皆是与秦缜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到此时,天昊他们才恍然发现,秦缜尽管长久以来一直居于朝堂之上,位及文官之首,可他也在暗中扶植了不少武将,因最初都是些四、五品的小将领,不居于要职,所以也无人在意他们的派往地。 于是,一时的无心,却让秦缜有了可乘之机,在他的授意下,那些将领都被派驻到了京都周围的各个守军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最初的小将逐渐在军队士兵中建立起了威信和地位,此次是一呼百应,聚集在一起,声势颇为宏大,几乎是呈包围状态将京都困在其中,目标直指皇宫! 这是一个蓄谋了十几年的计划,幕后策划者可谓是费劲了心机,有多少人能够花费这么长时间去完成一件事! 十年,漫长得让人难以企及…… 十年,可以改变的人和事,也太多了…… 由此可见,这个人的毅力和忍耐力有多强,而相对的,让他终于爆发后的威力会有多大! 我想,现在,天昊和郎清他们已经完全亲身体会到了,那样沉重的神色,是我从未在他们脸上见过的…… 如今所有的阴谋野心都浮上了台面,可令天昊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秦缜费了这么多心思,究竟是为了什么? 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可他们从不认为,他会是如那些庸俗之人一般,只为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 我看着他们整日愁眉不展,在御书房里看着那些不断呈送上来的奏折军报,偶尔在‘悠然居’见他们一次,却也仿佛就是来放松神经的。 相处了这么久,似乎大家都养成了这么个习惯,有时一个,有时三个一起,带着满满的心事来,坐下来,喝杯青瑶泡的热茶,彼此说说话,随便什么天南地北的,把那些烦心的事全抛到脑后,有时甚至不用我开口,只在那安坐着听就好,郎清的风趣总能让人如沐春风,最后曲终人散,我再含笑,目送着他们带着依依不舍的神情无奈地离开,投入到另一番争斗中。 以前的‘悠然居’是我们议事的场所,如今,这显然成了他们释放压力的地方,大家都默契地对外面紧张的局势闭口不提,他们不说,我也不问。 我明白,无论多么强大的人,当身上压力过重的时候,也是需要发泄的! 我所要做的,就是隔些日子便在院子里那棵落尽枝叶的柳树上系上一根红丝带,至于为什么,青瑶也曾问过我,我说,这是为了给天下祈福,保佑明年——天下太平! 当然这只是其一,我是真心地希望这天下能尽快恢复平静,而这红丝带便是带着我的信念,每到第二天它便会消失,因为会有人拿走它,自然,他也会拿走我悄悄藏在树下的纸条,然后把它们一起交到另一个人手中。 这,就是我跟风保持联络的暗号和方式。 每次我都会将在天野所了解到的情况通过这种方式告诉风,然后很快便会收到风亲笔写的回信,有时是写着他的近况,有时是几句担心的嘱咐,也有时是淡淡的思念……而暗号还是一根红丝带! 每次看完回信,我都会把它和那些红丝带小心地收在一个别致的檀木匣子里,在没有风在身边的日子里,它们就成了我一种精神上的安慰! 今天,我又在树上寄上了红丝带,轻轻地打上一个蝴蝶结,仔细地拉平丝带上的皱折,看着在日渐萧瑟寒冷的微风中孤单飘曳的丝带,仿佛连心也随着它飘起来了,飘向了东面的宇烈…… =========== 第四十五章 (二) ‘呼——’ 入冬了,天野的冬天真的好冷啊,这让我这个生活在暖气和‘温室效应’的环境里二十几年的人,真真实实地体会到了冬天的‘冷’!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呼出口寒气,紧了紧身上的貂皮风衣,我赶紧缩着脖子,搓着手快步回到了暖忽忽的屋里! 我很畏寒,以前是,现在更是,最近胸口总觉得闷闷的,一阵一阵地抽,很不舒服。 青瑶丫头又开始唠叨起来了,‘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让走,出门多穿衣……’,而且在这丫头的威逼利诱之下,如今除了我日常三餐的膳食以外,还加上一顿药膳! 天知道,每天对着一盅散发着浓浓药味的食物,谁还有食欲? 本以为我这病,这个冬天怕是很难熬,不想前几日,郎清突然得空给我送来了很多防寒保暖的衣物,另外还特意嘱咐了丫鬟们在我的房里添了两个大暖炉,我自己倒是忽略了这个时代还有这样保暖的工具,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舒服地躺在软榻上,看着郎清那般尽心地指挥着宫人们忙来忙去,心情还真是好! 他们那几个,最近忙得怕是自顾不暇,居然还能体贴地想到我独住这偏僻的院里,实在难得了! 郎清边忙边嘀咕说:天野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而且也冷得多,现在备好了,以后再冷些,也能撑一下。看这天,估计过不了时日,便会下今年第一场雪了,真是怪,这才是几月份那…… 我也不答他,只听着他说到‘雪’,我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特兴奋地看着他。 我这人也怪,怕冬天,却很爱雪,要知道在那个工业发达的21世纪,雪是多么稀有的东西,那样晶莹剔透的东西,就象天使的羽毛一样轻柔纯净…… 郎清当时看了我的表情,乐了,说:看来,还真是没说错,只听就这么精神,呵呵! 我没在意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等他忙活完了,我才惬意地捧着个手抄炉,正想跟他说感谢的时候,他却笑着跟我说,他只是忠人之事,而那个托付他的人却是风。 他说:风很惦记你的身体,知你怕冷,所以再三嘱咐我多照应些你,那小子永远都是那么细心周到!难怪啊…… 没听清他下面说了什么,我只觉得有一股酸意从心底直冲鼻间,颇有在眼底泛滥之势,好在我再三地克制,才阻止自己再次在郎清面前失态,恐怕那种感觉已经不能用言语表达! 幸福?感动?心疼……在我看来,那些都太苍白了! 风啊风,你如此深切浓烈的情感,我该怎么回报?! 郎清还在说:那小子还说什么到宇烈就见不到这边的雪景,万事难全之类的话,看来他还是很介怀,没能带你走…… 我不言,转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外面的寒风‘呼呼’地涌进屋内,吹散了一室的暖意,也吹干了我眼底的湿意,火炉里的碳火发出‘卜卜’的声音,火星四溅…… 郎清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处传来—— 这次他来,见他似乎清瘦了很多,而且气色不太好,连自己的身体都没顾好,还在念着别人,从小都是这样的性子,原本就总是一幅飘然出尘的样子,现在连走路都有点飘了,呵呵……那小子不是真打算遁世成仙了吧! 听起来调笑的话语却是包含了深沉的关心和担忧,郎清他也是很在意风的吧,没想到他也有不善表达自己心意的时候! 我问他:如今朝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自从风来后,那是我第一次问起朝里发生的事,我知道我不该让风继续一个人孤军奋战,他的身体也会受伤,也会累,那么就让我帮他一起分担! 就这样吧,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去了,秦缜那只老狐狸已经逃出京都,而且进了外面叛军的军营,昨日他派人送来了挑战书,已经正式宣战了!郎清不咸不淡的口吻,好似这些都是别人的事,跟他无关一般的冷漠。 如此,京都遭困,若煊炎那边再有所行动,天野的情况不是很危险了么?我问。 是啊,攘外必先安内,我们必须在煊炎行动之前,将叛军歼灭,只是,不知对方会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郎清的声音中多了一丝不确定,这也实属难得了! =============== 如果可以,请留言(非催稿的),如果可以,请撒花(非鸡蛋的)…… 谢谢风筝的长评,欢迎更多亲能提出对本文主角以及故事的看法,轩万分感激中…… 第四十五章 (三) ‘月儿,那日——风可有与你说过什么,亦或是……透露过他今后的打算?’ 他问,许也觉得难以启齿,面色忐忑,微偏过头却是不敢看我,说话也吞吞吐吐的,没了往日巧舌如簧的机智。 我听了这话,回头看着他,面色平静无波,早知道,会有人问的,即便不是郎清,也会是另外两个,可是当时我的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那——你……你们又希望他有什么打算……’ 我记得我这样问他。 ‘我——咳!不说也罢了……’ 少年得志,谈笑自负如郎清竟然也因一个问题皱了眉,叹了气,我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轻讽的笑。 ‘每一个人都想知道风心中的打算,不论是天昊,还是阎钺,他们一个个都在逼风做出选择,然——郎清你不该有此一问,风视你若手足知己,我亦如是,你明知他是如何才走上今天这一步,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索性你还是适时住口,否则清明如你也要逼他,却教风情何以堪?那也太让我失望了……’ 我冷冷地质问,印象中那是我唯一一次用那种口气和郎清说话。 我嘴里虽这么指责郎清,可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其实逼风最甚的人,非他人也,正是我自己! 对他人,风还可以择其善恶,而对我,他却是从未拒绝! 当日亦是从这张口中轻易说出的那句话——‘讨厌战争’,这何尝不是对风的强求,何尝不也是逼他做了选择? 所以,这些话,我有一半是对郎清说的,而另一半却是对自己说的。 ‘是,是我轻言了,月儿只当我方才痴症发作,别放心里吧……’ 郎清的声音里有着深深地疲惫和无力,让我也不禁自责,方才言之过重了,但却并不后悔。 ‘无论是他做了什么决定,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可以怪罪他、怨恨他!我自不愿勉强他,但求他能顺从本心,让自己过得轻松快乐些,便无甚他求了!’ ‘却是如此,这么多年,一直都委屈他了!’ …… “小姐,小姐……” 一阵嘈杂的呼唤声,将我惊醒,我缓了缓神,才看清面前的青瑶,原来我不知不觉又陷入神游了,看着那丫头紧张的样子,我朝她笑了笑。 “小姐,你可别这么吓我了,唤你半天不出声,我还以为你被冻出病来了呢,可不让你别出去系那什么丝带,要系唤我去就行,偏偏你就不听。” 小丫头一唠叨起来就没完,她哪晓得其中的奥秘,我也由她,只说: “这祈福的事儿哪能随便说着办的,那日你去拜佛不也是亲理亲为的,见一个拜一个,还不是求个诚心么?” “行、行、行!小丫头我说不过你大小姐,可身体是你自己的,要是等风少爷来了,看你一幅病怏怏的样子,到时我可不负责。”青瑶绷着张小脸,嘴里哼哼地说。 听她提到风,我心里又是一酸,可脸上还是笑着带过了,风,看来谁都知道你在意得我紧呢,还是我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丫头,还学会威胁小姐啦,看把你能得,我看改明儿这小姐该换你坐了!” 青瑶被我这么一说,倒也‘噗嗤’一声笑了,但马上又朝我瞪了一眼,转头出门去了,不一会儿,手里端了一盆木炭,给两个火炉里都添了些,让屋里的温度更暖一些。 “刚趁小姐你出去的那会儿,我开了窗通了通气,这炉子一直生着烟大,老闷着对小姐的身体有害无益,这会儿生旺些,一会儿就暖和了。”青瑶手里边忙着,边说道。 我轻应了一声算是听着呢,眼睛却直盯着火炉那时明时灭的火星。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能和风少爷在一起啊?” ===================== 最近日子过得有些混乱,轩也是头晕脑胀,更新时间不固定,让大家苦恼了,呵呵……轩在此跟大家打个招呼,可能有些晚,别介意! 第四十五章 (四)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能和风少爷在一起?”青瑶无意地喃喃说。 “恩?”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在这住得不习惯?”我原以为这丫头在这好吃好住的,早忘了这茬儿了。 “话不能这么说,谈不上习惯不习惯,再怎么好,这也不是咱家的地方,事事由不得咱做主,况且这皇上……”青瑶说到天昊,突然顿住,嘴角撇了撇,又继续道,“反正我还是想和小姐少爷在一块,且不说我,没有少爷在旁陪着,小姐你又住得开心么?”小丫头抬头看着我,一脸地了然。 相反,我倒不敢看她那样的眼神了,原来我的不开心,也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快了,就快了……” 很快,我们便可在一起,永不分离了! 或许,就只等阎钺那边的一把火了…… * “叛军日日在城外徘徊叫嚣,却又未真正行动,显然是受人指使,故意搞出这么些动静,如今城内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秦缜那只老狐狸这招真是够高的,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 国以民为本,若是民心混乱动摇,那国之根基必将不稳。而且此举还断绝了城外与城内的联系,使京都一瞬间成为孤城,若是煊炎此刻挥军南下,他们根本无从知晓。 想到那种情况,郎清的眉就皱得越来越深。 “勤皇的援军如今有何动静?”天昊沉声问道,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密函已派人送出,此刻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只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挨到那时了,毕竟远水难救近火。”天阙的口气也显得很颓丧。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在这坐以待毙,当然不可能,三个都是少年得志的男子皆在心里否认自己的失败,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一定还有…… “昊,你……” 郎清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地该不该说出来,他明白这一旦说出来,肯定会伤害到天昊的自尊心,可是……他看了看昊,却正对上他阴郁的视线,不禁咽了口口水,长叹了口气,他决定为了这天野王朝,为了天下百姓,豁出去了,谁让他的老祖宗就是这么一代一代教育他们的呢! “昊,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风……我曾和风单独谈过,他现在的主意还没定,煊炎那边一直不敢贸然行动,想来一是忌惮咱们旁边还有个宇烈,二也是不确定你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否真的决裂,谁也不想给别人做嫁衣,风此举无非已是为我们拖延了很多时间,而今这成败更可谓全在他一念之间,不瞒你说,他跟我透露了一点口风,他说……一切还有转机!” 郎清句句带理,说得是诚诚恳恳,话里之音虽未挑明,但在座三人都是心知肚明。 风的意思很明显:成败关键在于他,而能决定他最后选择的关键却在天昊的一念——放不放开水尹月! 放,两家和乐,那就达成同盟,宇烈与天野一起出兵对煊炎,将其逼回‘不绝山’之北;不放,那就是兵戎相见,待天野城破之时,他照样可以接回尹月,然不同的是,他踏着将是无数天野将士百姓,甚至是他们三人的尸体! 结果对风而言,都一样,可对天野就是天壤之别,风还有所顾虑,无非他对无辜百姓有着怜悯之心,对他们还存着兄弟之意,若昊一意孤行,那天野此战——恐是凶多吉少了! 说起来实在可笑,如今这天野最后的结局,竟然只取决于这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 面对郎清的话,天昊已经越来越不能确定自己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他不是不了解现在多面临的困境,清也不止一次提醒过自己,只要他说一句话,形势说不定就是一个大逆转,对彼此都是互利的。 可是…… 也许,真是到了该解决这一切困扰他的烦恼的时候了! =============== 轩这星期要上公开课,天啊,要准备的东西忒多了…… 第四十六章 (一) 我不是没想过有一天,天昊会再次踏进这‘悠然居’,而目的是为了谈我、风和他三人将来要怎么办的问题,甚至我料想到这一天不会来得太晚,尤其是在外面的叛军越避越紧的情况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就如同今天他的到来! 从他走进屋内到现在已经快一柱香时间,他只言未语,只低头望着那火炉里时明时灭的火星,我也不问也不催,径自拿了一本闲书有一下没一下翻着,打发时间,我在等,在等着他开口。 现在的时间对我来说,只意味着我与风相守的日子的越来越近,我私心里在不断期待着,或许对天昊很不公平,毕竟对他来说,缺少的,正是足够的时间! 书翻完了,有些乏,我不雅地打了哈欠,瞥了沉默的人一眼,琢磨着要不要先睡一会儿再听他说,心想到,眼睛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打架了。 就在此是,沉默是金的天昊终于开口了,可是一开口,却是句意料之外且最让我头疼的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我?” 刚还睡意惺忪的我,因这一句话,一下子清醒了,而随之而来的是额头一阵阵的抽搐,原以为,他刚刚那么深沉的沉思的样子,是在想什么国家大事、军事战术,可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时间问这种问题。 “我以为你应该早就明白了!”我颇为无奈地回道。 我认为,我平日的言行都已经足以表明我的立场和态度了。 “明白!是因为他!可是,我还是不甘心!”天昊用犀利的眼神紧盯着我,恨不得在我身上穿个洞。 “不甘心?呵呵,这才是你最大的问题,你根本从未了解过我,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排斥你,根本不是因为风!”我看着天昊露出怀疑的眼神,继续说道,“即便没有他,我也不会选择你,原因很简单,你——并不是真的爱我!你也给不了我要的!” 就是一个‘爱’字,全心全意的、无私的、包容的、唯一的……[爱],男女之间最单纯的情爱! 身为帝王,有大爱,博爱天下,却少有这最单纯的爱,难得有几个,如周幽王、唐玄宗之辈,却是倾国倾城博一笑,君王从此不早朝,落得个国破家亡! 历朝历代,流传下来最多的,还是后宫里三千红颜的哀婉悲歌,爱上君王的女子注定寂寞,凄凉怨怼地度过一生,在这宫闱之内,消磨了大好的青春年华,默默终老,甚至临死也不曾在那个博爱的男人心中留下一个名字。 “有人说,自古帝王多寂寞;也有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一点,你无疑是逃脱不了身为帝王的命运,你虽对我有情,可你的情中间却还隔着一座江山,否则,你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间屋里!不是么?” 我耸了耸肩,直接了当地表明我已经清楚他今日的来意。 “我们之间隔着一座江山,那他呢,我也很想去敬佩他的人格,也试着这样做过,可如你所说,他如今也是一国之君,博爱天下,你们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 天昊的固执真是不是一般的难缠,平日里一个威严冷峻的人偏偏在有些问题上执拗得就象个想要抢回自己最心爱的娃娃的任性孩子! “你错了,天昊,你从一开始就误解风,正如你从未了解过我的想法一样,你也从未了解过他,风若真是个爱慕权位的人,他是根本不用等到今天,又还怎会让你将他逐出天野?风,若是有我,他决不会在乎那把龙椅!单凭这一点,这一生,我水尹月认定了他,无论他是天宇,亦或是水凌风!” 我一个字一个字坚定无比地说道,若是天昊当初放我们二人离开,何至如此? “他是做了皇帝,可造成他这样选择的人,是你!是你将他逼入绝境,让他不得不与你分庭抗争。” 为了风所受的苦和委屈,我的心情是难以言表的沉重,甚至是愤怒。 任何让风受伤的人,我都讨厌! 第四十六章 (二) “……”天昊被我这一连串的质问说倒了,面上显出几分困惑,几分犹疑。 “原本我们应该已经成亲,风他早已为我们的将来想好了一幅美妙的图案,可是你将我宣入宫中,逼他只好带我离开,而你就象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猎手,用我的性命来牵制风,差点杀了他,接着又用风和爹娘的安全来逼我做选择,当时,我以为你是因为一己之情而为之,虽不折手段可情有可原,可其中有一些问题我却始终想不明白。 一如你为何当时执意要抓住风,若是没有太后的及时赶到;还有,你为何总是处处针对风,还暗示我爹,极力阻止我和风的亲事,或许,你那时便已经开始怀疑风的身份;所以你后来才会差人来找风,我想他那次已经跟你说过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了吧,可是没想到却反让你心生了警惕,对我们步步紧逼…… 自从风走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风继承了宇烈的皇位,看到你当时的表情,以及一直以来你对风的猜忌,我终于想明白了!” 说到这,看到天昊冷硬的棱角有一丝崩塌的迹象,我的嘴角不禁掀起一丝略带着讽刺的笑。 “真是可笑,我该怪谁?怪你的多疑,还是……怪我水家富可敌国的财富?”我冷哼,满意地看到天昊骤然惊变的脸色。 “我……” 他一脸忐忑地想说什么,却被我出声打断: “你是怕我嫁了风,一旦他真的继承宇烈,到时水家的一切都会交给他,那样会对天野、对你造成威胁,是么?” 我无所谓地笑笑,其实事到如今,他当初的目的对我而言已经毫无意义,只是有些事必须得说明,才算是最终解决,而我跟天昊就非常需要! “你当初早已谋划好一切,风重感情,对于他自己认定的想守护的人更是不遗余力,你算到他会为我闯宫,所以你乘他进宫之时,早一步带走了我爹娘,作为你牵制我和他的王牌,甚至下令抄了水家,除了那个解释,我实在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天昊的沉默证实了我的猜测,看着脸上犹带不甘的神情,我不禁为他感到可惜,所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大概就是他多疑的弊端之处。 “水家以商传家,到我爹这一代已成京都首富,甚至可谓是天野第一府,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作为水家唯一的女儿,连我自己都无法计算,你的疑虑和担忧也是无可厚非,故在我面前也无须惭愧,可是,我倒想问问,你抄了水家,可有得到你想象中的那些财富呢?” 我挑眉看了眼天昊,却见他瞬间变得很难看的脸色,我心中已明了了大半,呵呵一笑。 “没有!是么?你万万没想到其实水家除了那些几代经营传下来的商铺、店面,早已是副空壳子了吧!虽然还有些积蓄,却与‘富可敌国’相差天地之远,想知道原因么?”不知为何,我心里涌出一个恶意的想法,为了那无辜死去、只得了数月血脉之缘的爹娘! “你说!”天昊很顺利地落进了我特地为他制造的陷阱。 “因为你!”满意地看到天昊错愕的表情,我感到一阵疯狂的快意, “我爹当年受风的恳托倾尽了水家数代的心血,助你平乱登基,自那之后,水家便不复从前了,之后爹又弃商从政,当了个闲官,家中的事托给了风,风为人和善,将家中的事业打理的很好,但他将大部分都拿去赈济,所剩也无几,算来,我水家的一切早已全贡献给了你天野,无论是我爹还是风,他们都在都是尽心尽力了!” =================== 还在码字中,最近学校考试,有点忙,抱歉啊! 第四十六章 (三) 我说得极尽轻松,神态平和,可句句却足以让天昊陷入万劫不复的悔恨深渊。 “你说这些,是为了让刺激我,让我愧疚么?”天昊沉闷得声音从看不清脸的角度传出,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你若是这么认为,那就是吧,我也该为我死去的爹娘讨个公道,这样做,并不算过分吧!”我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不,至少你让我知道,你原本就无心与我,也让我败也败得明白,比起他,或许,我真的给不了你要的。”天昊的声音有一丝挫败的味道,低低的,缺乏往日的生气。 “你为何总想着要和他比,风一直很在乎的,就是个‘情’字,可是他错生了人家,在这座皇宫,他所失去的,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我的口气颇有些冲动,却无法控制。 “失去?他得到的又曾少么?” 天昊陡然扬高的音量让我一愣,面对他抬起的脸上满满的纠结愤慨,我懵了。 “自小我便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所以都称赞他,无论他在哪,身上都似乎围绕着一层光环,他有一个温柔坚强的母亲,父皇对他们母子更是宠爱有加,而我呢,费劲心思,却也得不到他的一点赞赏停留的目光,我有何错?” 天昊心中郁结了二十几年的心结,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他需要亲情?我不需要么?谁在乎过我……” “昊儿……” 一声凄悠的呼唤将我和天昊的神志都怔住了,我们惊呆得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人,她的身后,呼呼的北风夹带着阵阵令人发抖的寒意。 “皇后娘娘……” “母后……” 皇后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和天昊,视线在我俩之间来回的游移,在最终停留在天昊身上时,眼神凄婉而哀伤。 “昊儿,你错怪你父皇了!” “……”天昊剑眉深锁,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好似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其实你父皇最疼爱的是你啊,难道你至今仍不明白你父皇的一翻苦心么?” 太后凄楚地说道,得到的却是天昊完全不相信的眼神,可她的话却让我心头猛得一紧,难道先皇还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或许,风和他的母亲只是别人手中利用的一个棋子! 徒地,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我不禁为自己的这个猜测震慑住,赶紧摇了摇头,不会的,先皇不会这么对风他们母子,不会这么残忍的,他们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和妃子,不会的,可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却让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皇后娘娘,月儿能恳请你解释一下你这话的意思么……”我犹豫着,却又有些急切地开口问道,我必须要替风问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罢了,事到如今,哀家也不能在保守这个秘密了!” 说完,太后突然双手合十,双眸含泪,朝着头顶上方哽咽轻喃道, “先皇,臣妾多谢陛下垂帘,至今一直心存感恩,可臣妾沉默了十年,是时候让我们的孩子知道一切了,否则,臣妾怕日后无颜面对琉璃妹妹!还有……天宇那苦命的孩子,臣妾有愧于您的嘱托,委屈了他,我们母子亏欠了他们母子的恐怕这一生都还不了了……” “母后,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快说清楚,你有什么秘密,我们又何曾亏欠过他们?”天昊颇为气恼,不满地大声嚷道。 “一切该从天野和宇烈和亲开始说起……” 太后缓缓走进屋,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飘悠的神思回到了二十几年前…… “先皇娶了琉璃公主,在当时可谓是震惊天下的大事,琉璃公主生得一副绝色的容貌,温婉娴静,磊落大方,入宫后深得皇上的喜爱,可谓三千宠爱集一身。 一年后,先皇的第七位皇子——天宇诞生,宇儿身上有着最纯正高贵的皇室血统,他天资聪颖,很小便展现出杰出的才华和气度,加上母亲受宠,所以先皇对这个儿子更是青眼有加,不吝赞赏,众人传言,这位七皇子会成为先皇的继承人,我也那么认为,任谁都不会想到这竟是先皇的障眼法。 直到有一天晚上,先皇将我宣进了御书房,宫里的规矩,后宫嫔妃无事是不得进御书房的,作为在当时一个不得势的妃子,我很疑惑先皇的用意,可没想到先皇对我说‘你要好好教导昊儿,他将会成为天野的新君’! 原来在先皇心里早已盘算好了,那时的朝政虽然全在先皇的掌握之中,然也开始出现党派之争,尤其是四大家族的势力日渐扩大,甚至延及后宫的妃嫔之争。先皇看出天宇与其母亲一般与世无争的性子,并无一代君王该有的霸气,且以他特殊的身份,四大家族的人断是不会支持他登上皇位的,真到那时,宇烈必不会作壁上观。 虽然先帝也觉很是可惜,但为了保全天野的江山,他只得——放弃天宇!” ============= 第四十六章 (四) 放弃?!她竟然说——放弃! 虽然我早已猜到这幕后真相的残忍,但当亲耳听到这两个字时,我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先帝选中了他的第四个儿子,也就是昊,他说,你个性内敛,行事果断,但最大的致命伤就是冲动急噪,所以他一直都假装不在意你,就是为了锻炼你的耐力和冷静,我出身寒微,要想扶持你成为储君,最大的障碍就是四大家族,为此……为此就必须要找个人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太后说到这里,显得有些难以启齿,我不禁为她那迟来的愧疚感到一阵讽刺—— “所以,风是最好的人选,对么?”我异常冷静地替她接道,身上却感觉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冰冷,冷彻入肺。 天昊从太后说到一半开始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甚至连一丝表情的变化都没有,我说这句话,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象是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 太后苍白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愧疚,却无人开口抚慰她,包括她的儿子! 静默良久,她又断断续续地说道: “天宇的才华掩盖了昊的光芒,所有有心之人都将矛头指向了他,皇后遭下毒,琉璃妹妹受嫁祸,被先帝一道口令打入了冷宫,其实,先帝当时很快就查出了真凶,但为了不让宇的地位影响到昊,只得让他们母子在冷宫里住了两年。 这两年里,先帝眼看着宫里宫外为储君之位明争暗斗,各有所伤,谁也不会注意到宫里还有一个失宠卑微的妃子和她的儿子,两年后,时机成熟,先帝借平冤为由,将琉璃和宇儿接出了冷宫,没想到……没想到……,先帝借此机会,缴了柳氏一族,同时震慑其他三族,并顺势立了昊儿为太子! 事情的原委便是如此!昊儿,你是真的错怪你父皇了!” 太后说了这么多,看着天昊的眼神里有这难掩的疲惫,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 现实是残酷的,我此刻已经深深体会到这一点,为了江山社稷,妄顾亲情,先帝可以为了一个儿子,而放弃甚至利用另一个儿子,他究竟将风置与何地? 我不敢想象,风若是知道这所谓的[秘密],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哀,莫大于心死! 这样的皇宫,残忍、无情,的确不值得风有丝毫的留恋!甚至为他陪上一生! 对此,我从某种自私的心态上,感谢先帝让风看清了一切! 天昊对母亲说的话毫无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火炉里的火星出神,可接下来我问的一句话,却让他无波的眼底泛起了一层波澜: “太后,尹月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风的母亲——琉璃公主究竟是怎么死的?” 直觉告诉我,风的娘——琉璃公主的死似乎还有什么隐情,怎么可能一切都发生得这么凑巧,好似——都是由人算计好的! 我再次被我心里的想法震惊,莫非—— “是先帝?!难道——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太后被我的话吓得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惶失措,她的这种表情足以让我的心沉入万丈深渊。 为了江山,他可以放弃自己那么出色的儿子,那么再牺牲一个受宠的妃子,似乎也不那么值得惊讶! 可我记得风当初和我说过,他是亲眼看着他母亲死在他面前的,那是不是说明他……看到了当时的情景—— 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亲眼看着自己最尊敬的父亲杀了自己最爱的母亲! 而就在前一晚,他还亲耳听着他的母亲幸福地谈论着她与她最爱的丈夫之间点点美好的回忆…… “不——!” 我突然揪紧了胸口的衣襟大叫,心中激烈撕扯的疼痛让我疯狂,眼底泛滥的湿意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几近扭曲地质问着太后, “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究竟对他们母子做了什么……” 风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 为什么——?! 我想这样大声喊出来,可是我办不到,我不是风,不能剥夺他的权利! 风只会把所有的伤和痛都藏在心里,他的笑,他的背影,是那样寂寞、萧瑟…… 天昊呆愣着,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我和他的母亲,脸上纠结着复杂难辨的神情,我突然觉得,这样的他,很可怜,一个被蒙在鼓里十几年的傻瓜! 可直觉地,我内在所隐藏的劣根性还是刺激着我不断想对他说出狠话,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对他们这对母子做出什么! “听到了么?这就是你所谓他得到的!”我冷笑着对他说,“你所谓的‘得到’,对风来说,只是越加根深蒂固,甚至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折磨,你羡慕么?嫉妒么?” 天昊依旧愣怔着,不发一言,我知道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知道真相后的震惊,被欺瞒后的愤怒,还有无止尽的自责和——愧疚! 太后不忍我如此折磨天昊,忙着反驳道: “不!不是的,先帝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受着内疚和悔恨困扰,他自知对不起宇儿母子,所以……所以他才会把他交与你爹水颢,托他好生养育,而且在他驾崩前,还特意嘱咐哀家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所以呢?!” 太后未尽之言,被我一口打断,我嘲讽似的笑看着他,说得很轻、很慢, “所以,风该满足了,他该要感激先帝,感激他终究还是念着他这个儿子;感激太后您……谢谢您的[照顾],在他差点被天昊一箭射死的时候救了他,谢谢您的儿子强夺了他的未婚妻,把他赶出了天野,还间接导致了养育他十年的养父母的死亡!如果太后您的意思是这样,那么尹月就代风在此先[谢]过了!” 太后被我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羞愧地低下了头,这个女人的确性格宽厚懦弱,被一个小辈如此指责却毫不动怒,很不符合‘太后’这高高在上的身份和地位。 换作之前,我或许会对她多生好感,但现在——我对她,只觉得失望,甚至厌恶! 我为风感到惋惜和心痛! “本是自在多情人,奈何生于帝王家……” ============== 第四十七章 (一) 自从那日一切真相大白之后,我便再也不曾暗叹自己悲惨的命运,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他所忍受的、所经历的,比我痛苦悲惨一百倍,一千倍,而那样的煎熬都不曾让他哭诉一声,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自怨自艾,所以,我决心开始认真地过我的生活! 太后那日郁郁地离开,离去前一刻,她都不曾得到天昊的半点回应,我也没有,他只是一味呆愣着,面无表情,就好象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 上天眷顾了他,当年他成为被先帝选中的那个幸运儿,否则,现在的他恐怕早已成了当初皇位争夺下的牺牲品,为这个残酷的皇宫再添一抹孤魂。 而他——却无法面对自己曾身为棋子,受人摆布的命运,这是何等的可笑! 而我呢,因为太后的突然插入,我终究还是没有从天昊那里得到任何答案,放,亦或不放!虽然从他的语气中,我可以肯定曾有那么一刻他已经选择了放弃,但是,在他还没有正面说出他的决定前,一切猜测都有可能改变! 没过几日,我收到了风的信,我看着那熟悉的字迹,不禁又是一阵心疼…… 信函上的字迹,温润洒脱,却不失劲秀有力,正如这字的主人一般,温和如风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坚强有力的心! 这次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五个字——煊炎行动了! 长久的等待似乎已经磨尽了阎钺的耐性,他甚至不顾风特意派驻在三国交界处的军队,执意挥军一路越过那座横隔南北的‘不绝山’,意图不言而喻! 我不禁为那个阎钺感到一阵惋惜,他那般有野心的人,若生于战乱时代必成一代枭雄,可惜啊,善打江山却不善坐江山,而且,现在,他遇到了风! 不过,要面对这样一个强势霸道的敌人,一场撕杀是免不了了…… 而,不出意料的,在我收到这封信的同时,另一边秦缜所领的叛军在城外与京都城内的护城军也正式交战了! 兵临城下,刻不容缓! 天昊一直显得很消沉,情绪低靡,在这种紧要关头,他竟完全发挥不了君王的威势和作用,朝内又多是些文臣和一些年迈的老将,无奈之下,郎清和天阙只能亲自出马! 在他们决定迎战的前一天,我见到了郎清…… 他还是那幅笑如春风的样子,可我却明白,要若无其事地撑出这个面孔,他该需要多大的力气。 所以我问他:一直这么笑,累不累? 他当时听了,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是呵呵一笑,他说:能笑是福,理该珍惜,何来‘累’之说? 我没在意他刻意地掩饰,只是顺从内心地说:我觉得,有时——能哭出来更是福! 看着他那张笑脸,我突然很想看看郎清除了笑之外的其他表情,发泄地哭、愤怒地喊、压抑地吼…… 可是,我明白,他不能! 即便可以,也只能在夜深人静,只身独处之时,一个强者是永远不能让自己的软弱展示于人前的,所以郎清总是在笑,这是作为一个强者的悲哀,这一点,他比我更了解! 而我,替他感到悲哀,和惋惜…… 郎清什么也没说,只是脸上的笑意黯淡了些,凭添了一份惆怅和无奈。 我问他:这仗打起来,有几成把握? 他又是笑笑无语,眉宇间竟丝毫没了往日的那份自信和傲气。 我没追问他,许久,他才开口,却说了句不着头尾的话,他说:不知道下了朝堂,外面的天下是何模样? 我愣了愣神,但很快就会意了他话中的意思,淡淡地应道:海阔天空,任君遨游! 说完这句,我们互望了一眼,彼此心有灵犀地一笑,我见他的眼底似乎突然间多了一抹异样的神采。 他对我说:昊心里已有松动,只是如今突然让他面对这些,要是——风那边能拖住阎钺的话…… 我惊讶地打断了他:你知道了?! 我一问出口,立马就后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怎么没想到,这是他在套我的话呢,这个狡猾的男人从来说话都是有用意的。 果然我对上他得逞地奸笑,他倒也没取笑,不过知道了这个讯息,对他来说,心情似乎轻松了不少。 他可以有把握战胜一群叛军,但,却没有信心再去迎战煊炎的强兵! 他说,他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包括天昊和天阙。 他还说:要是能挨过眼前这一战,便是昊不允,我也定——亲自送你回到他的身边! ================== 轩这些日子在准备考试,一直停笔,今天特来补一张,请大家原谅,等我考完会多多弥补的! 第四十七章 (二) 那时,我笑着对他说:我信你!祝你首战告捷,我在此等你凯旋而归! 他含笑地点了点头,潇洒地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我脸上的轻松渐渐消散,换而的是,不乏凝重的担忧。 郎清,战争远比我们想象的残酷,鲜血和死亡,是那样的惨烈,我会在这里,为你们祈祷,愿你平安…… 第二天清晨,天阙和郎清便将京都内所有的军士都召集到了宫门前,为了在出征前鼓舞士卒的士气。 黑压压的军队站满了门前的那一条宽阔的御道,却是鸦雀无声,象是连呼吸也被刻意地凝固了,只有那因寒冷而从鼻间呼出的一团团热气,才昭示了他们的存在。 天色还是昏暗的一片,就象一块笼罩在每个人人心头的乌云,沉重地让人感觉到压抑,喘不过气。 门前,郎清和天阙除却了往日里繁复的朝服,换上了泛着肃杀之气的银甲,面色肃穆地正坐在马上。 身为兵部尚书,郎清统管着天下兵马的分属,此次他有作为辅佐主帅天阙的军师,很自然地代天阙行职发言: “将士们,当朝皇上圣明,我等本有着平静安定的生活,有家有室,有妻有子,如今,就在城外,却有一群奸佞之人,妄图颠覆我们的国土,毁灭我们的家园,我安还能坐视否?!” 一声仰天长问,换来的是震天的长啸: “否——!!” “我等安能畏惧否?!” “否——!!!” “郎清不才,有幸生于将门之家,一门忠烈,皆洒血疆场,只为保疆卫土,今日我亦当效仿先祖,将一腔热血献于脚下这片疆土!” “尔等是我天野最大的骄傲,是我天野最坚固的城墙,若今日有愿与在下一同奋勇杀敌者,便在此与郎清结为异姓兄弟,生死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待到明日杀尽叛军,擒得佞臣判将,我定禀明圣上,犒谢三军,到时郎请再来补上今日这碗的出征酒,大家——不醉不归!” “好!好!!好——!!!” 震天的吼声响彻了京都清晨的天空,似乎连脚下的土地也被这样的气势所憾,怯懦地抖动起来。 在‘悠然居’内,我身披裘袍,只身立于院中,仰望着那无尽的苍穹,耳闻着那赫人的呼声,心口也微微振动着。 内心跃动着的紧张、不安、恐慌,纠缠着我一夜辗转没睡,我相信,昨夜同我一般,彻夜未眠的人有很多! 我站在了这里,等待着第一缕晨光撕开那层阴霾的黑幕,缓缓到来,可是显然冬日的力量过于微弱,要想跃然而出,还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和代价!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嘴边微微上扬起一丝无奈的弧度,我在心里暗暗叫了声,糟了!这下肯定要被人念叨一天了! 我默默地等着责难声的到来,身后却没有一点动静,我略带疑惑地转声,对上的,是青瑶夹杂着着苦恼和忧心的小脸,和一双红通通的眼。 嘴边仅有的一抹弧度淡去,我和青瑶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许久,我轻轻走上前,将她的脑袋轻揽在肩头,无声的拥抱。 这丫头,也是一夜无眠啊…… 我轻叹,在这一夜,似乎有很多人,在瞬间成熟了,长大了! “小姐,真的要打仗了么?”青瑶闷闷的声音响起在我的耳边,带着些暗哑的哽咽。 我没回答,只是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他们要打仗?就这样平平静静地不好么?”她天真地问。 我轻推开她,说:“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平静,不好么?为什么?为什么…… “可是,世上总有很多‘为什么’是我们永远也寻不到答案的……” 望着阴霾一丝丝退去,而渐渐开始明朗的天空,我淡淡地说道,“如果我说,如果不打仗,我们就回不了风少爷身边,你又会怎么想呢?” “我……”青瑶支吾着,面露难色,最后颓丧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所以啊……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追问那些已经发生或者无可避免要发生的事,而是应该希望他们能早日结束,早日回复到原来的平静……你明白么?” 青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小姐,你真的变了很多很多。” 是么?经历了这么多,任谁都会改变的吧,更何况,水尹月连人都换了,又岂能不变。 我笑了笑,不言…… 第四十七章 (三) * 战事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天阙和郎清几乎每天都在城门上艰守着,连睡觉都不离半步,外面的撕杀声在城内听起来也是分外惊心,我总是站在后院的水榭中,远远地隔着重重的宫墙,望着外面,依稀能看见四周那一片硝烟,把京都的半边天都醺黑了。 宫里虽然也是人心惶惶,但有皇帝坐阵,也不至于乱成一团。 开战后的第三天,太后又来了‘悠然居’,她来求我去看看天昊,听说他已经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了。我本不愿再管他们母子之间的事,可碍于情势紧急,若天昊如此消沉下去,势必影响军心,延误此次战事的时间,我实是看不下去,便应下了。 一路上,太监宫女许是得了什么令,或也知道我的来意,见了我虽然都怔了怔,但都恭敬地一路给我让出了路,直通到了乾清宫。 推开大门,我被里面昏暗的光线迷得眼睛有一瞬间的失明,紧接而来的是一阵扑鼻的酒气,好不容易等我缓过来,却被屋里的情景吓住了。 密密实实的窗帘将屋内屋外隔绝了起来,凌乱的摆饰,满地的花瓶碎片,到处横倒着的酒杯酒坛,酒更是洒了一地,如此场景哪有半分帝王寝宫的样子,我当下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风当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和挫折,尚能放开怀抱,活得潇洒坦荡;而天昊,身为帝王,却无半分当机立断的魄力,如此关键时刻,竟还有时间为他那不值一提的小小悲惨命运哀悼,哼,我还是真是太高看他了! 好不容易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蜷缩着的颓丧身影,我冷笑了一声,伸手猛地拉开一边拉得严严的的窗帘,白亮的光线肆意地穿透那层薄薄的窗纸,射了进来,只跃到天昊的脸上,酒醉的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嘴里发出低沉地吼声: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滚出去!” 我怒极反笑,嘴里也不禁吐出讥讽之语,“小女子倒是知死活,只怕是有人不知!” 国之存亡,在此一瞬,若他再这么下去,即便这次战争胜利了,这天野的天下也早晚被他败光,我突然很懊悔,当初为何要让风费力去帮助这样一个懦弱之人保住江山? 天昊似乎是听出我的声音,眼睛缓缓地睁开,但在真正看清我之后,又迅速阖上,甚至还翻了身,又缩进了他的壳中,做他的春秋大梦。 我怒火中烧,早忘了他是什么九五之尊,冲动之下,随手就拎起他身旁的半坛酒,手一倾,便将那半坛酒冲他满头倒了下去。 天昊被突来的冰冷湿意冻了激灵,身子一跃,便从地上跳了起来,狼狈地捋着满头满脸的酒水,一双怒红的眼狠狠地瞪着我,却什么话也没说。 我不被他所吓住,也冷冷地看着他,带着满满的不屑: “如此,既然皇上你那么喜欢喝酒,那索性让你喝个够,古人说‘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尹月成全你!皇帝做到你这份上,也算是一种能耐了,我真替郎清他们不值,他们在外面浴血杀敌,而他们所尊敬的皇上却在此醉生梦死,伤春悲秋,若让那些为国舍身的将士们知道,怕是死也不会瞑目。 皇上要喝便喝,要醉便醉!只是尹月替你的好兄弟郎清和天阙,以及全城将士百姓们将丑话说在前面,若此劫过不了,到时国破家亡,还请皇上记得为他们收尸!” 我咬牙撂下句狠话,心里却对郎清他们说了一万句道歉,我并不是诅咒他们,我心知结果不会那般,只是天昊太需要一些强烈的刺激来点醒他,若他作为一国之君,连自己兄弟的命和这江山、子民都不顾了,那—— 这国——亡便亡了,不如早亡! 省得让全天下的百姓跟着受罪,我亦不想再费心,风也不必劳神了…… 我怒气冲冲地朝他吼完这番话便拂袖而去,也不管身后他那杀人似的目光。 ========== 第四十七章 (四) 自交战开始后,我和风的联系便渐渐少了,外面兵荒马乱的,秦缜把京都围了个水泻不通,任谁也别想进来,只得借助信鸽之类传讯,于是我陆陆续续地从那些书信中了解到,阎钺的大军现已开到了三国的边境,直跃过了‘断天河’,此刻也与天野的戍边军打起来了,以阎钺的冷酷,那边惨烈的情景估计比这边过之而无不及。 宇烈那边的驻军就守在对岸,只要一过河,局面便会大为不同,就等风一声令下,可那边两国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这边仍是云淡风清,什么动静都没有,一招‘以静制动’扰得天野和煊炎两家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阎钺对风的这种反应似乎也显得很急噪,不然以他的能力不可能过了这么长时间,仍过不了那一道小小的边境,当然煊炎的军队踏破城门,显然也是早晚之事。 据当初郎清所说,驻守在三国交境的天野边陲军约有十万人,而在秦缜没有叛变之前,他又预先调动了南方的十万兵力前往支援,以防有变。 可是尽管如此,南方将士突往北方,势必难以适应那边苦寒的天气,这样一来,实力必将大打折扣,而京都这边又是自顾不暇,想调兵谴将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相反,此番阎钺是携了必胜之心,所帅之师几乎是煊炎最强的阵容,兵力将竟三十万,身处苦寒之地的他们身强体壮,这样的天气对他们来说,根本不会有丝毫影响,此长彼消,胜负只在朝夕。 现在,无论对我、对风、对天昊、郎清他们,亦或是对阎钺,乃至这整个天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无形的煎熬。 城外,秦缜的叛军比想象中更难缠,没想到一个身在朝中当了大半辈子文官的人,居然对兵法战术也能如此运用自如,游刃有余,看来,他是真的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和代价! 自那日见过天昊之后,我一直在等着他清醒,也等着他做出最后的决定,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再犹豫了。 可是,我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本该在城门前指挥着将士与叛军作战的——郎清! 站在我面前的郎清最初几乎让我认不出来,平日的不羁潇洒,此刻被一身染血的战甲所掩盖,全身都充满着战争带来的血腥和残酷,让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抱歉,赶得太急,没顾得上换身象样的衣服,很失礼吧!” 许是看到我的表情变化,郎清耸了耸肩笑着说,听那口吻毫无抱歉之感,就好象是在说‘我今天出门太赶,忘了打扮’一样的轻松,可就是这样的口气才让我感到熟悉。 或许,这才该是我印象中的郎清,天踏不惊,淡定从容,笑得轻松而自信。 听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笑容,我方才紧绷的神经才得到了放松,暂时无视那满身的血腥。 我也笑看着他,轻启檀口说: “在尹月眼里,我天野朝最年轻的兵部尚书郎大人,无论穿什么,都是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况且如今你是英雄,这身染血的盔甲只会为你增添更高的荣耀,又何来失礼之说?” “不愧为我郎清视为今生唯一的红颜知己,尹月气度过人,在下佩服!方才一言深得我心啊……” 郎清爽快地仰天一笑,颇有几分豪气,“如此,郎清我今日也不算白来!” 我被他说得一愣,不解地问道:“郎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今日是……” “尹月,跟我走吧!”郎清眼睛直视着我,很正经地说道,“我带你出宫,送你去风那!” 猛地,我瞪大眼,不敢相信地回视着他,心头刹那划过狂喜的感觉,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你不是说,要等这场战争结束才——”我犹豫着问出心底的疑惑。 看郎清的样子显然是直接从城门上下来,便直奔我这来了,难道就是为了送我走?外面的战争还在继续,在这个时候送我离开…… “这是天昊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看着郎清掩饰回避的眼神,我断定了心中的想法,“你这样做,以后如何面对天昊?你会让自己陷入什么境地,你可知道?”我质问。 虽然,当初他说过等挨过这一劫,不论天昊同意否,他都会送我离开?可那都是后话,我们都希望不要等到那一天。 一旦今日他带走了我,他便会带上欺君之罪,伤害了他们之间的兄弟之谊不说,严重的话,不仅是他如今得到的那些尊荣,甚至连性命都有危险! “我别无选择,我能等,可是天野——等不了了!” ======================== 抱歉,来晚了! 轩最近有吐血的冲动~~~~~~~~~~~~~ 第四十八章 出城(一) “我别无选择,我能等,可是天野——等不了!” 郎清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奈,让我心一颤。 “发生了什么事?” “煊炎的军队不日就会踏破边境,直抵京都了……”郎清的声音里满含着焦虑,此时我才明白他方才是在故作轻松而已。 “你是如何知道的?”不是和外面失去联络了么?而且怎么会这么快,之前我还在想阎钺有些失策呢,没想到…… “是阙之前派驻在各地的‘暗卫’,方才我在城门上看到了北方发出的信号,那是‘暗卫’特有的信号,边境失守,看来就是几日之事,我们必须趁这段时间得到救援,否则——一切都太迟了!” 对于这突来的消息,我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但也很明白如今的形势已在千钧一发之间。 天野地处三国之西,而京都建于国之北,背靠‘不绝山’,离边境骑马仅半月的路程,边境一旦失守,京都的形势便如雪上加霜。 我终于了解郎清此刻急切的心情,他必须马上得到风的求助,在边境失守前,用宇烈的兵力牵制住煊炎的虎狼之师。 我沉思了片刻,心中已有决意, “好,我跟你走,不过需等我片刻!” 说罢,我便走向书案,青瑶心明手快地帮我准备好笔墨纸砚,我提笔在纸上快速写了几句话,然后将其卷成筒状,塞入一支竹签,用一跟红线系紧,随即走到院中,掏出衣襟内的一只竹哨向天吹响。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空中立即也传来一声高昂的长啸,似是某种鸟类的声音,很快,一只飞翔的雄鹰便出现我们的视线中,它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便朝着院内俯冲下来,安稳地停在了廊檐上,扑扇着翅膀。 郎清的眉不经意地颤了一下,我也无暇跟他解释,只是小心地将那支竹签绑在那只鹰的腿上,然后轻拍了拍它的翅膀,它便向一只离弦的箭一般再次冲入了无尽的苍穹,向着遥远的东方,它的主人那里飞去。 “你——” 郎清似乎有话要说,可被我出声打断了, “放心,它是风驯养的鹰,在我们到达之前,它肯定会把信带到风那里,这样可以减少时间,希望来得及!” 我抬头又望了眼已是万里无垠的天际,今日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我们走吧!” “尹月,谢谢!” 对于郎清的感激,我笑了笑,并未说什么,青瑶早已整理好东西,在一旁等候。 我走出院门的时候,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悠然居’,心想着我这一去,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一回首间,就是永别了! ‘悠然居’,我已不是水悠然,而这里也给不了悠然自得的生活,终是无缘的…… 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我终于由衷地笑了出来,尽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可我却真的很开心,以致于我没发现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直默默注视着我的离开,深邃的眼里流动着不知名的光芒…… * 郎清带着我和青瑶出了宫门,一路竟无人阻挡,到了门口,甚至还有人牵来了一辆似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外观看起来简单朴素,但里面却是食用一应俱全,郎清来得匆匆,断不会是他吩咐的,而郎清本人的回答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他说,看来,昊是早知道我会有此一举了! 我不置可否,吩咐青瑶上了马车便直奔东门,城门口天阙已在那等候多时,我打开车门看了他一眼,他也扫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闪过什么东西,我没来得及细看,他便转开了头,手一挥,车旁突然出现数十位黑衣男子,我心一惊,以为他是派人来阻止我们的,可耳中却听他对郎清说道: “四门如今被叛军围攻,你们断不可能从正门离开,你们还是从城南的秘道出去吧,出去后,会有人接应你们,他们会带你们去一条小道,从那一直往东,便可直通边境,一会儿我带将士假意奋力迎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们便从那里出城,这些‘暗卫’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带上他们,若途中有变,也可拖延一些时间,保你们片刻安全。” 这是我从天阙口里听到的最长的话,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我笑了笑,心里以前对他的排斥和挑剔,在这一刻似乎消散了许多。 毕竟,他也只是个大孩子啊,如今却要面对千军万马…… 我看见郎清重重地抱住了天阙,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很快又分开,我想这是他对兄弟表达谢意的方式,一切竟在不言中!郎清跃上马车,带着数十‘暗卫’向城南驶去,透过马车的车窗,我看见天阙挺直的身影,在我们的身后越来越远…… 第四十八章 出城(二) 我们一行数十人按照天阙的安排很顺利地从一条宽敞的秘道内逃出了京都,我很好奇这条地道是怎么造出来的,后来郎清才告诉我,这是在他们几人在建立‘暗卫’这一组织的同时偷偷凿出来的,因为是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所以很少有人接近,也少有人发现,为的就是在关键时期,方便‘暗卫’的秘密进出,却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我们逃亡的要道。 为了过秘道,我们只能弃车步行,从秘道里出来,我一回头才发现,这出口竟然远离城门很远,设在一个小土坡上,从这里还能看见城门上的护城军在和叛军殊死拼杀,自也无人察觉到有一批人从地下逃到了他们的身后。 眺望着京都,似乎还能听见那兵刃相撞的声音和撕杀声,郎清也站在我身边看着,我问他, “你这一送我离开,那京都怎么办,天昊和天阙他们怎么办?” 郎清笑了笑,他说:“我们三兄弟并没有分开,我们都在战斗,只是分工、任务不同,我的任务是,保证你安全地回到风身边,求得援救,而他们,我相信他们,他们一定可以撑住的。” 我们俩不悦耳同地回望了彼此,一笑,转身,已有另一批黑衣人出现在眼前,身后有数十匹骏马,而其中一人手里还牵着一辆马车,对天阙的细心安排,我心里涌出一股热流,随即拉着青瑶钻进马车,郎清和‘暗卫’们纷纷跃身马上,只听外面郎清高声喝道: “出发!” 随着一阵骏马的长嘶,一行人向着我们的目的地迅速飞驰而去…… * 在这赶路的几天,我是真的感受到了坐马车的痛苦,浑身的骨头就象是被一根根拆下来一样。 为了不耽误时间,天阙准备的马车都是四拉式的,就是为了配合郎清他们的马的速度,一路上都是坑坑洼洼的曲径小道,颠簸自然是少不了,可是我明白现在不是抱怨软弱的时候,再难受,也就这几天,熬过去便好了。 青瑶丫头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小丫头性子倒也强,绷着脸一声都没吭过。 已经过去第六天了,郎清说这已经跑了大概一半路程了,以这样的速度跑下去,日夜兼程,估计再过六天,就能到达边境,可是,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人能凭意志力撑过去,可马这种牲畜是不可能,它会累,需要吃草、喝水、休息,在这五天中,已经跑垮了好几匹骏马,幸好这一路上偶尔会有几个农户,花钱向他们买了几匹,但能力上终究比不上那些千里良驹,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快得先行,慢得垫后,这样下来,原本的数十名‘暗卫’现在也少了一部分。 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我都能看出,他们此刻都已经很疲惫了,可是,他们都在极力地克制、忍耐! 我敬佩这些毅力坚强的好汉!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蒙蒙的,灰暗的天空让人感觉特别的压抑,空气中有种窒息的感觉,我坐在车里难受地扯了扯衣服的领口,左边的胸口有种不寻常的跳动。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凄厉的马嘶声,接着我和青瑶被一股猛烈的冲击向前扑去,幸而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拽紧了青瑶的手,一手拉住了窗棱,才免于失态。 我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撩开了车帘,正巧外面郎清也骑着马走到窗边,他低头看了看我们,关切地问了句: “没惊着吧?” 我回看了看早已坐好的青瑶,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笑着摇了摇头,眼睛扫了眼前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过了这片林子,前面就是一片荒地,那里很难找到水源,所以,我让他们去做些准备,顺道让人和马都休息一下,喘口气,看这天气,估计是马上就要下第一场雪了,到时你可以在车里看雪景了,荒原的雪景比起京都来,可又是另一番风情了!”郎清端坐在马上,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我笑看着他,说道,“难得你还能想着这些?看你这般向往,怕是你自己想看,等事情都结束了,你爱上哪看,谁也拦不了你!” 原本我是想说,等一切结束了,就让他辞官归田,到是别说是看雪景,便是天涯海角,也是任君逍遥来去!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换了…… “是啊,希望眼下这一切都赶快结束吧……” 第四十八章 出城(三) 我从未见过荒原,想象中那大概是和沙漠一样荒芜贫瘠的地方,没有草、没有树,一望过去,到处都是石头和干涸的泥土。 至少我是猜到了一大半的,可是眼前真正见到的情景还是让我感到惊叹,的确贫瘠,也的确荒芜,可却苍凉得广阔,萧瑟得宏伟,是个让人心潮澎湃,却也感慨万千的地方…… 当然,没有了任何遮掩之物,这里,也自成了猎人捕杀[猎物]的最佳地点—— 一如我们眼前! 在我们从树林中走到这片荒原后不久,一群‘不速之客’突然从四周涌出,将我们包围了! 细数之下,竟有百余人之多! 暗卫们早已拔出随身的武器,各个虎视耽耽,在马车周围围成了一个保护圈,郎清背对着我,我可以看清他身上那件随风抖动的黑色斗篷,却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身下的马许是受到了影响,一直不停地来回骚动着,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声,显示了它们的不安。 对方显然是来者不善,看样子,早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就等我们自投罗网。 “丞相大人果然神算,还真是有漏网之鱼逃了出来,也不枉我们这帮兄弟在这荒野里风餐露宿了这么些个日子。”一个貌似是头领的人物悠哉地说道。 果然,是秦缜派出的手下! 他居然连这里都算到了,还真是难为他机关算尽,算无遗漏了! “如何?想去求援?只怕,兄弟们很难让你们如愿了——”那人冷笑道。 “你们同是我天野子民,何以助纣为虐,自毁国家?” 郎清出言相劝,然对这些亡命之徒,又岂会管他那些‘家国’之论! “少说废话,我等都是粗人,上无高堂,下无妻儿,孤家寡人一个!家为何?国亦为何?我不懂,我只知道,丞相允诺,若是擒下尔等,赏银千两!兄弟们还等什么——上!” 只那人手一挥,百余人便向我们冲来,马蹄过处,扬起了四面风尘。 大部分‘暗卫’都上前迎战,只余郎清和几个人紧紧地守护在马车周围,郎清显然也对眼前的局势,感到很担心,我看着他手里的长剑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我没见过郎清的功夫,不过能成为天野历史上最年轻的兵部尚书,想来应该也不简单,若是他单人匹马,豁出来说不定也能闯过去,可是现在拖着一个我…… 我真懊恼,为什么,我到哪都会成为别人的累赘,对风是如此,对郎清亦是如此…… 郎清趁乱的时候,靠近窗口,对我说道: “尹月,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记得吗?一有机会,你们就催马闯出去!” “那你们怎么办?”这么多,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现在是数百只手!我也不仅开始急了。 这是第二次面对这样的撕杀,那次和风面对的是天昊,虽然也是险境重重,可至少天昊还会顾及一下我;而如今,我们面对的是一群亡命之徒,结果。是真正地——你死我亡! “我们?你不用担心,最重要的是你,你一定要安全!”郎清从未这么严肃地对我说道,“只要你安全,我们……都会没事的!” 我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他脸上又浮上了笑意,我的心里却有一股酸意幽幽地涌起。 “外面风尘大,这样的场面不适合你,窗子——还是关上吧!” 我看着郎清伸手轻轻阖上了车窗,阻隔了我们与外界的一切,最后一眼看见的,依旧是他嘴角挂着的那一抹微笑,徒地,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急剧涌来…… 似乎……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即将失去! 车外,一声骏马的长嘶扬声而起,清晰的声音似乎就响起在车边,我的心随之猛得揪起—— “小姐……” 身边,一个细细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呼唤将我惊醒,我转头看向瑟瑟地缩在角落的青瑶,苍白的小脸上挂着因恐惧而流出的液体,她被吓坏了。 我努力忽视自己内心的慌乱,朝她勾起一抹安心的笑,对她轻轻地说: “放心,有郎清在,他一定会保护我们,我们会没事的!” 我很清楚,这句话的苍白无力,眼下的情形,谁占上风,任谁都看得很清楚,可是这丫头听了,还是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坚定地朝我点了点头,这一刻,我突然很想哭…… ==================== 第四十八章 出城(四) 外面的撕杀还在残忍地进行着,坐在车内,我甚至能闻到空气中的灰尘里微微带着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我和青瑶两人靠在车内,紧紧地挨坐在一起,耳朵一直竖着听着外面的动静,伴随着每一个凄厉的惨叫声,我们的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一下,我不敢掀开车帘,害怕见到那些残忍的场面。 我只能在嘴里、在心里,一直不停地祈祷着,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有佛,有上帝……拜托你们,让这场杀戮赶快停止吧!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动了起来,象是被人拍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长嘶,骤然的晃动让紧挨在一起的青瑶和我猛得向后仰了一下,重重地撞在身后的车壁上,来不及管被撞得生疼的肩背,我紧张地坐直了身体,象只惊弓之鸟一样全身投入到戒备状况,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马车拉着我们漫无目的地跑起来,我感觉到它们乱了方寸,显得很慌乱,似乎受到了惊吓,只知道向前跑,而马车就随之颠簸起伏,让早已全身散架的我们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给颠出来。 正当这时,马车突地一重,似乎跳上来一个人,我心一惊,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 “驾——” 暗吁出口气,我欣喜地唤道:“郎清!” 有他在,我的心终于安下来了! “尹月,你们坐好了!” 郎清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似乎显得有些气弱,他果断迅速地稳出了失控的马车,驾着它们稳步跑起来。 我微微掀开了后面的车窗,露出了一条缝,车外,不远处的情景让我惊呆了,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有这些日子一直保护着我们的‘暗卫’,还有那些叛军,只一刻钟的时间,方才那些还鲜活的生命,如今却躺在那里,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我恐惧于战争的冷酷! 当初的数十名‘暗卫’如今只剩下几个,还各个深受重伤,却仍硬撑着骑马守在马车身边,而身后,仍有近二、三十个追兵,眼看着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近,我颓然地放下了手,,望着瑟瑟地看着我的青瑶,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郎少,前面——” 车外,一个声音摹地响起,我一震,随即听到郎清的抽气声,马车停了下来。 难道,前面还有其他叛军在等着我们? 正当我心凉之时,车门却被郎清推开了,我看到他被尘土和血迹沾染的脸上带着一丝激动和兴奋,他手指着前面,说出的口竟微微颤抖: “尹月……是……风!” 我瞬间僵住了,呆楞的目光只能随着他的手指看着远处的滚滚尘土中依稀可见的一面迎风狂舞的大旗,上面锈着一个大大的——‘宇’字! 尘土飞扬间,我隐约看见那骑马奔驰在最前面的,那一袭熟悉的、几欲破空的白衣! 风!是风…… 随着那白衣越来越近,我几乎能看到那熟悉的脸上带着的忧虑和紧张。 我扶着郎清的手缓缓步下了马车,眼睛片刻不离远处飞驰而来的身影。 “月儿——” 一声长啸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中,在方才经历了一场生死煎熬之后,这声音犹如是天外梵音一般让我得到了奇异的平静。 眼底有两行温热的液体瞬间滑落在脸旁,却在我的嘴角绽放出嫣然的笑。 “小姐,小姐,真的……真的是风少爷,他来接我们了!” 青瑶惊喜地摇着我的胳膊,又是哭又是笑,此刻我却没时间取笑她,因为我亦是如此,满心满眼只看得到那身白衣…… 宇烈的军队很快便到了我们眼前,他们的到来成了身后那群叛军的催命符,风一下马便冲到了我的面前,心惊地看了看我们身后一行人的惨烈境况,在发现我和青瑶都安然无恙之后,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我揽进了怀中,力量之大几乎要将我揉碎,可我却觉得万分的安心。 “幸好……幸好……来得及……幸好……赶上了……”风的语气里有着不容掩饰的颤抖和不安。 看样子,他是一收到我的信便出发赶来接我的,一路上担惊受怕的,也难怪! 我轻轻拍抚着他消瘦的后背,就象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我暗笑,原先我还想,要是有机会还能见到他,我一定要在他怀中大哭一场,而现在,我把方才所有经历的恐惧和绝望,以及泪水都深深藏在了心底。 怎能舍得让他再为我伤神?! ================== 风和月见面啦,挖卡卡~~~~~~~~~~撒花,鞭炮! 最近很多亲都很关注郎清的结局,呵呵,很多人都不希望郎清太悲惨啊,当然轩也不愿意啦,毕竟轩也是很喜欢他的啊,但是该经历的事还是逃不了的啊! 第四十九章 郎清 (一) “你是如何知道我们会从这里前往边境的?” 我偷空,借着说话,退开了他的怀抱,转移他的注意力,被这么多陌生人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还真是不习惯,但是,倒让我很快冷静了下来。 “是天昊!我在收到你让飞鹰送来的信后,心里一直不放心,便想起身到半路来接你,可你信中却没提从哪条道走,正急的当会儿,就收到了天昊的信,他把你们的行踪告诉了我,让我来接你!幸好,还算赶得及时……”凌风似乎仍有些心有余悸。 “多亏有郎清在,还有这些暗卫,要不是他们……”回头看着满手满脸鲜血的郎清和那寥寥几名暗卫,我眼底不禁升起一层雾气。 风轻搂了搂我,似是安慰,接着他缓步走到了郎清面前,这两个兄弟相视一笑。 “清,谢谢你!”风诚挚地说道。 “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气?况且这是我对尹月的承诺。” 郎清看着我,笑了笑,可我却觉得那笑似乎少了些生气,有些苍白无力,可看他挺直的身躯却并没有什么不妥。 只见他继续说道,“如此甚好,把人安全交到你手上,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我听到我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尖叫,疯狂的鲜血如泉水一般从郎清的嘴里喷涌而出,而他方才还昂然的身躯随之在轰然间颓倒! “清——!” 风及时地伸手揽住了郎清滑倒的身体,可触手却摸到了一股浓浓的粘稠,还带着温热的气息,他愣怔地将手从郎清背后抽出,顿时四周的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几名伤痕累累的暗卫更是几步冲了过去,我惊恐得捂紧了嘴,怕压制不住到嘴边的惊呼。 风的手竟被猩红的鲜血沾满了!满手的红,刺目的红…… 我瞪大了眼看着在风怀里费力地喘气的郎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我忽视了,眼角突然瞥到了他身上那袭玄色斗篷,脑中似乎有一根弦在那瞬间绷断了,我几步冲上前,胡乱地解开系在郎清领间的带子,挥手一扯,便将那件宽大的斗篷从郎清身上扯了下来,用力甩了出去,露出了里面的青色便袍。 我听到了郎清的抽气声,却丝毫没放轻力道,风在我的会意下,轻轻翻转过郎清的身体—— ‘嘶——’ 呼吸似乎有瞬间地停滞,入目的是整片被鲜血染红的衣襟,后背上,一条长长的伤口从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腰,伤口极深,甚至露出了里面白森森的骨头,几乎把他劈成两块,看得让人毛骨悚然,牙齿都不禁打颤。 我含着满眼的泪,看着那道伤口,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居然一声不吭地撑到现在,究竟他是怎么熬过那揪心刺骨的疼痛的? 难道,他不知道,他这样做,会——会死的! 我看着郎清费力回过来,还勉强撑出的笑脸,心里的恐惧化作了无边的恼怒: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伴随着撕心的呼喊,随之而下的是肆意的泪水,我声泪俱下。 “我说过……要护你安全的,要把你完好无损的……送回到风……的身边……” 郎清已经语不成句了,每说出一个字都需要很费力地喘息好几次,脸色已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看起来很痛苦,可他却一直强笑着,这样的他让我感到更加自责。 我已经泣不成声,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清,你不要说话,我先帮你止血,你会没事的!” 坚强如风,抱着郎清的他,眼角也浮上了一丝晶莹,紧抿的唇有些泛白,他一直在想办法止住郎清伤口上汩汩流出的血液,金创药、绷带……可是,看他丝毫没有松懈的眉宇,便可知,情势很不理想。 “风,别麻烦了,没用的,我自己的伤自己最清楚……” 郎清的嘴唇开始颤抖,呼吸越见微弱,笑得越来越飘渺,连他脸上的神情也开始有些茫然,声音轻不可闻,我们只能尽力把耳朵贴进他的嘴边才能听得一些,也只是含糊几个字,他一直在重复地喃喃着: “天野……天野……” 风含泪紧握着他的手,殷殷地对他说: “放心,一接到月儿的信,我就已经下令出兵了,边境之危暂时解决了,京都那边我也派去了三万精兵,你不用担心!” 郎清似乎听到了风的话,原本逐渐黯淡的眼底忽地闪过一丝明亮的神采,人也振奋了些: “没事了……好、好……谢谢……” 第四十九章 郎清 (二) “没事了……好……谢谢……” 忽然,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神色有些激动,可嘴角开始流出的殷红,却让我心惊,好象那就是郎清逐渐流逝的生命: “尹月,我心中一直对你与风心存歉疚,郎清自认此生不负任何人,却愧对于你们,若当初……我极力阻止,或许……或许……” 他艰难地喘息着,似乎那些话很难以启齿,我又如何不明白他要说的什么,他想让我放开一切恩怨情仇,爹娘之死,那座分开了我和风的皇宫,还有——天昊! 只是,事到如今,追究他人还有什么意思,我现在只要能陪在风身边,便无他想了。 更何况,到如今,我又怎能忍心怨恨于他,让他不安? 我看了看风,见他也看着我,无声胜有声,我回握住郎清的手,带着泪的脸颊漾出绝美的笑容: “过去的一切,我、风,我们……都忘了!” 忘了,就不会再记得;不记得,也就不会再恨! “尹月,能认识你……真好,可惜……我郎清少年得志,自负聪明……一生为权谋所困,满腔抱负不得伸,而今连战死沙场怕也不能,终是不能随心所欲……索性认识了你……幸好啊……” 此刻,他的脸上有种平静而满足的笑,看得我心里更难过,只是拼命地点头,脸上却笑得越发灿烂: “尹月能与你郎清相识,也是毕生之幸!” “我当无憾……呵呵……” 郎清仰天笑道,依旧清朗的笑声在这荒野之间轻轻地漫开,他的眼底似乎有无限眷恋,却终究拗不过苍天。 他的嘴还在喃喃着什么,可是血从他的嘴里和伤口疯涌而出,他的全身开始剧烈地抽搐,呼吸越来越急促,好象在和死神拉锯,很痛苦! 我痛心地看着他的挣扎,只能流泪却帮不上任何忙,风一手用力紧握着我的手,他的眼眶也是湿润一片,我们都知道,我们将失去一个最重要的朋友,亲人! 终于在一阵强烈的痉挛后,郎清的身体颓然静下了,许是折腾了太久,他太累了,累得连我的手也握不住了! 那就换我来握住他吧…… 我紧紧地握着那只逐渐冰凉的手,任眼底的泪水肆意飞扬,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最后嘴里喃喃着,却没有说出声的那句话: 能再早些相遇,该多好…… 额间有一丝冰凉落下,紧接着密密的,越来越多,头顶似乎有片片的白色晶莹婉约飞扬,我愣愣地伸出一只手,接住!然后看着它一眨眼融化在掌心,这是…… “小姐,雪……下雪了……” “雪……” 青瑶的声音似乎离我很遥远,我缓缓抬起头,无垠的苍穹中飞舞着漫天的精灵,冰的魄,水的心…… 铺天盖地的,带着这天地间的巍巍苍茫,落下了,是遍地萧瑟的忧伤…… 好象就在不久前,曾有个人端坐在马上,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对我说: 荒原的雪景比起京都来,可又是另一番风情了…… 嘴角再次掀起绝美动人的笑,我又紧了紧手里握着的那只冰凉的手: “郎清,你看,下雪了……这里的雪真的,很美……” *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回京都去吧,回去后就跟天昊说……他的郎尚书,再也不会回去了!” 对那些受伤的暗卫说完,风漠然无言地抱起郎清的身体轻放至马车内,随即将我扶上马,自己也蹬上了马车。 那些暗卫似乎不愿就这样看着我们带走郎清,纷纷想上前阻拦,却无奈被风的护卫挡住,只能痛心懊恼地看着风。 凌风回头看了看车内,我只静静地守着郎清,抬眼看了看他,对上他溢满血丝的眼,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明显地将痛苦放在脸上,隐忍地痛: “而今已没有郎尚书此人,我带走的,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谁也休想拦我!” 手起扬鞭,一声划破长空的吟啸,马蹄昂立而起,落地即飞驰而去…… 清,我们这就带你走,带你远离那片硝烟和权谋,去一个你一直向往的世界…… …… ================ 第四十九章 郎清 (三) * 我随凌风回到了宇烈的军营,将郎清安置好后,我们所面临的,即是面前蠢蠢欲动的煊炎大军和一场战争! 相信,阎钺和秦缜看见宇烈也加入到这次战争,一定会集中兵力,加快行事! 为了我的安全,凌风本欲送我回宇烈的皇城,但却被我回绝了,既然‘不通老人’说此战与我,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我自不能旁观,况且我是断不会再离开风身边的! 风已经被激怒了,他对我说,眼下这战,他不仅是为了天下,也是为了郎清! 天野的边境守军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战争,早已是疲惫不堪,那座城池在风中是摇摇欲坠,只要再有一次冲击,便会被轻而易举地功破,因为之前得到风的援助,给他们求得了一个喘息的时间,煊炎那边也暂时进入了休整期。 可是风说,阎钺,是不会沉默太久的! 因为,京都那边传来消息,由于风派出的三万精兵到的及时,给秦缜的判军来了个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而京都内的护城军也不知为何,日前突然士气暴涨,每个将士眼里都是杀气腾腾,城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伤痛的气息,天昊甚至挂帅亲征,不要命了似的,率将士和叛军拼杀起来。 里外的双向夹攻让原本占据上风的叛军,完全慌了手脚,一时溃不成军! 随着秦缜和一干起事的叛军将领全数被擒,京都之危解决了! 而对于那个突然让京都将士爆发的原因,我和风很清楚,哀兵必胜! 郎清,你可知,因为你,让这场战争多了一丝人性的气息! 据闻,天昊和天阙此刻正在收拾战后残局,待稍做调整之后,便会整顿人马,直奔边境! 这个结果,风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并未多加关注,只是,他一收到信的同时,便下令全营将士整装,随时准备迎战。 我明白他的意思,以阎钺的脾性,他必定会趁天昊喘息,来不及赶来和风会合的这段时间,对边境发动最后的一击,搏他一搏! 果然,几乎是在风下令的同时,阎钺便动手了! 震天的吼声几乎让这脚下的土地也为之动容,我看见风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之前,为了更好地抵御煊炎的进攻,风率领了十万大军越河前来支援,留下十万驻守在宇烈边境,以防阎钺来个回马枪。而在阻退煊炎军之后,他便索性将军队在天野边境前驻扎了下来,安营扎寨,以己之身为这风雨飘摇的天野边境搭成了一条坚固的防线。 所以,阎钺若想攻陷这边境,首当其冲地,就是与风所率的宇烈军之间的战争! 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就等风一声令下! 在士兵临时搭建出的军令台上,我不顾风的反对,执意和他站在一起,举目四下。 风一身银白铠甲,不减其儒雅之风,反衬其英武非常,眉宇间依旧清如风,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丝属于帝王的威严和睿智。 我也是一身白色长裙,外罩一件同色斗篷,任寒风将其吹得猎猎作响,肆意飞扬,尽管脸上被风割得生生的疼,可是,此刻我心中却是澎湃汹涌,激动非常! 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情在冲击着我的胸膛,无可否认,战争是残酷的,但是,谈笑间指挥千军万马,这份豪情和气魄却也是所有从军之人的梦想,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渴望着战争! 举目眺望,十几里外便是煊炎大军,此刻,甚至可以看见他们正高举战旗,以飞快的速度向这里冲来。 相对于煊炎大军的气势汹涌,宇烈的军队就显得很安静。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作战,对于这些生活在温暖气候中的将士,本就是一种煎熬,更何况原本这场就与他们无关,然自我进了军营之后,却没听到一句埋怨和不满,每个人都尽职地做着自己份内的事,从他们的眼里,我看到一种让我震撼的东西——信任! 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去信任一个人,没有任何的质疑,而这个人如今就站在我身边,离我最近的距离! ============== 亲们似乎都很关心咱们家小清清的生死哈,呵呵,其实,不知大家在看上一篇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轩提过清[死]掉了这个字呢? 提示就到这,嘿嘿~~~~~~~大家自己想吧! 第四十九章 郎清 (四) 我偏过头,用着一种自豪,甚至崇拜的目光看着我身侧的男子,心中不由感叹:得君所爱,何其有幸! 风没有察觉到我的注视,他一直默然不语,片刻后,只见他两眼一沉,双眉一锁,只手一扬,十万将士在瞬间鸦雀无声,十万双眼睛都凝神注目,集聚在这一只手,一个人身上! “煊炎野心,世人皆知,今日他取天野,他日必占我宇烈;因此战不仅为助天野,亦为保我宇烈日后久安,只许胜,不许败!” “扬我军威——!” 整齐划一的声音回荡在四野之中,凌风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一旁潇递于近前的一面宇烈皇旗,抬手一挥,皇旗便被高高举起,迎着寒风,猎猎飞扬! 随着皇旗飘起,十万大军迅速整列出阵形,迎着煊炎而来的北方快速行进…… “接下来,就是一场硬仗了……” 风的轻叹被吹散在了寒风之中,然我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心思我又何尝不明? 即是生死相搏的硬仗,便免不了血染百里,恐怕这‘断天河’今后十年之内,也是不会干净的了…… 我轻声问他:“风,你后悔么?” 只因我当日那一句话,就把他也搅入到这场混水中来,为他人拼命,他和他的那些将士又是何等无辜? “月儿,你也听到我方才对将士们所说的那些话,那些都是我真实的想法,我希望你知道,我决不会盲目地让我的将士们去送死,你更无须为此负担责任和愧疚!” 风轻柔而坚定的回答,抚慰着我因内疚而不安的心,可是,我还是很惭愧…… “放心吧,这场战事很快就会结束的,一定会……” 听着风犹如誓言般的话,我想起郎清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会结束的! 我没有经历过战争,生在那个信息发达的现代文明社会,让我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它让我得到了平静的生活,远离了硝烟和战火! 而对‘战争’这个词的概念,也仅仅是在书本上、电视里所闻所见的,而眼前这种几十万人真刀真剑互相撕杀的场面,自是见所未见! 当日,风为救我深陷天昊的陷阱,那是我第一次亲身面对真正的撕杀,已经可谓是险象环生,惊心动魄;然与现在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不忍看那些在瞬间逝去的生命,悲痛涩然地别过眼,风察觉到我的异样,身后的战袍轻扬,便将我笼罩在他的羽翼之下,挡住了外面那些血雨腥风,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清爽柔和的味道,胸中翻涌的不适感渐渐得到了平息,最后我甚至开始贪婪地汲取。 “走吧,我送你回营帐,这里不适合你!” 风的声音模糊地从头顶外响起,我也知道此刻不是我逞强的时候,顺从地由着他将我带回到了帐中。 青瑶不敢见那大场面,一直留在帐中,却见我皱着眉,被风扶着回来,以为我是被吓着了,赶紧着给我端茶添火炉。 趁着她忙进忙出的当会儿,我拉着风说上话,为了郎清的事,我们回来都没赶上好好坐下来说说话,更别说是久别后的重逢,眼下又面临煊炎如此强大的敌人! “对于此战,你有多大胜算?”我问他。 凌风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却并未马上回答,看他的样子,我心里已然有了些数。 “可有五成……” 我小心地揣测,可风却是摇了摇头,不禁让我心口一紧,难道…… 我刚想做最坏的打算,却听风冷静地分析道: “目前两军的局势,我军十万,煊炎二十万,要硬拼的话,确是困难。可也非毫无胜算,我军善水战、陆战,战术灵活;煊炎军善骑射,但战术方面稍显笨拙,体格强壮却性格暴躁……若是能好好利用对方的这些缺点,便是不能全胜,要拖延个把时日还是绰绰有余的,待天昊率军与我们会合,便大功告成!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阎钺此次横跨‘不绝山’挥军南下,本就是个很冒险的决定,煊炎地处苦寒,物资缺乏,要筹集这二十万大军的物资,恐已是强人所难,阎说会如此心急要攻下这边境城池,其中必也是有此一虑,所以……” “你想——断了他的粮草!” ========= 今天更晚了,抱歉! 第五十章 (一) “你想——断了他的粮草!” 我果断地接下了风的话,他似乎也早知道我定会猜出他的想法,毫不否认地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我抿了抿嘴,思量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可以考虑,确是不错的办法!” 的确,对于煊炎来说,粮草是他们的根本所在,断其粮草,便是断其根本,军心必乱。 两军对垒,一味蛮干硬拼者,只能称之为莽夫;而智取退其兵者,才是真正的将帅之人! “月儿也同意,那必是能行之事,我便能放心实行了!”凌风含笑着说,脸上的神情倒真的轻松不少。 听他那么毫不掩饰地看重我的意见,倒把我捧得有些不知所措,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我从未经历过战事,对兵法战术也不是很精通,只能按照‘以前’所学所闻的一些皮毛来考量,你莫要将我抬得太高!此法虽好,实行起来却得仔细斟酌!” “恩!原本我也正在计算之中,月儿来了正好,恭听指教!” 风说完,还真有模有样地朝我作了一揖,一幅好学生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他倒是呵呵一笑,毫不在意。 我也不逆着他,当讲的,便径直说来: “我觉着,此事关键在于六个字——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无非就是抓好一个时机,能趁其不备,攻其无措;而地利,便是如何利用环境之便,能在对方不注意的情况下,悄悄转到其后方下手;而最重要的便是这‘人和’,此去行事之人选,必需要是精心挑选,心思缜密,行事果断稳妥,且能见机行事。而能否抓住时机以及利用环境,也在此人!” 简单说起来,所谓的天时、地理,无非都是客观因素,关键还是在人自身,俗话说得好‘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我边思量边整理地冷静分析,风在一旁听得倒真的是着实仔细,不时点头附和: “月儿的分析确是周全,这些我也考虑到了,这天时、地利,确是不难解决,而这人么……” 我听出风的话里似乎有些犹豫,不禁问道: “莫非……你心中已有了人选?” 风看了我一眼,眼底掠过一丝为难,片刻后才说道: “我军将士都是生于宇烈,长于宇烈,对这里的环境都不甚了解,很难挑出好的人选来担当这个重任,是以,我便想,我想……” “你想如何?” 对于风奇怪地含糊言辞,我心中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以往他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以经验来判断,每次他言辞闪烁后说出的话,都是我难以接受的! “我想——亲自去!” 果然! “不行!” “不行——!” 风的话音还没落,就被我大声阻止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有好几个声音和我同时发出。 风似乎也被吓得一怔,无措地看了我一眼,便将目光慌乱地投向了从帐门口陆续走进来的几个神情各异的人,看着这些或熟悉,或初识不久的人,我禁不住微微一笑。 “少主,我们是决不会让你去的!” 出声的是潇,风去皇宫救我的那晚,我见过他,还有他身边的那个洛,也算见过两次;中间手中端着个药碗的男子,我听风好象叫他‘沐’,他是风的专属药师,负责为风配药,调理身体,也是在见了他之后,我才真正了解了当日天昊那一箭对风所造成的伤害! 我知道他们三个都是风的贴身侍卫,忠心耿耿,而今他们三人却都一脸忿忿地看着他们的主子! “你们——”风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少主,王爷派我们来便是要我们保护你,我等三人曾向王爷起誓,定要护你周全,不伤一毫一发!可是我们护主不利,让你第一次回宇烈,便带了一身的伤,我和潇已是万死难辞其咎,如今若再让你亲身涉险,我等也无颜面对王爷,还请少主赐我等一死吧!” 洛言之切切,一副义无返顾的样子,他话的意思很明白也很决绝,风若要去,便只有踩在他们的尸体上! 风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下属会如此坚决地阻止自己,半晌说不出话来。 眼看主子动摇,潇又赶紧接着洛的话说道: “少主如今贵为天子,身份不可同日而语,一旦有万一,却将我宇烈臣民置于何处?有事但有我们这些下属去做,少主莫不是还不信任我等么?”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属下不言其他,只大胆地问少主,以现在你的身体此行真能顺利完成任务么?若你说‘行’,那属下这里也不必忙活了,这些费心调配出来的药也不用喝了,索性倒了去!” 沐也冷着脸,作势便要将药倒掉,自然这个意气之举终是被身边潇、洛二人拦住了。 听他们虽然说得都是情急之话,有些难免说得重些,可却是实实在在地打心底里为风着想,风是个很重情的人,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会念着人家一世,是以,要想让他改变决定,惟有动之以情! 我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坐着,一双眼看着风,看他能否忍心拒绝这些下属们如此深切的关心。 第五十章 (二) “少爷,你便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好歹也替小姐想想。青瑶不懂什么战争兵法,但我也明白,你要做的这件事很危险,你和小姐好不容易这才走到一起,青瑶相信小姐是决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一旁的青瑶丫头也沉不住气了,绷着一张小脸,气呼呼对风说道,看那样子,哪象个小丫鬟! 一听提到了我,风颇有些心虚地看了我一眼。 “月儿……” 风双眉深锁,看得出他此刻也是两难得很,为这样隐忍的他,我终是不忍心的! “我不愿你去冒险,也不想你为难,只是当如沐之所言,若你现在的力量还一如以前,我决不阻拦,可是……” 我揪心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一股酸意直冲眼底,几乎语不能言。 这些天在军营中,我眼看着沐天天费尽心思地给风配药,调理身体,想来这近一年的时间,身为帝王的他,在宇烈皇宫所受到的照顾只会比这更细心周全,如此却丝毫不见这张苍白消瘦的脸上有任何起色,仍是日渐虚弱。 我曾私下向沐打听过风的身体状况,没想到他竟告诉我说,因为那个箭伤,风而今的内力只剩以前的四成不到,我虽不知风以前的内力有多高,但也可以想象失了这么多内力的他,是不能象以前一般在刀光剑影中来去自如了,只要遇到武功稍稍强一些的人,便会落于下风,却教我怎么放心让他前去! 我本不是个脆弱的女子,很少轻易落泪,然只要一和风牵扯上关系,我便忍不住胡思乱想,这就是所谓的‘关己则乱’吧! “月儿,你——”风也被我吓住了,不知该如何安慰。 正在僵持的时刻,门外却传来一阵骚动…… “我的好皇侄,是何事让你如此烦心,竟要劳你这一国之君亲自出马,若要让天下人知道,可要笑我宇烈无人喽……” 一个爽朗带笑的声音清晰地从门外远远传来,待话音落下,那声音的主人竟已到了门口。 帐内,除了我和青瑶不明所以以外,风他们听闻来人的声音,均是一脸震惊。 “皇舅!” “王爷!” 听到他们对此人的称呼,我也是不禁一愣,看着从门外未经通报,便径直走进来的中年男子。 说是中年,但时间却并未在此人脸上留下什么深刻的痕迹,只是为这张儒雅温和的脸更添了份稳重和从容,一袭精制的藏青色长袍,外披一件玄色斗篷,双眸含笑,看起来精神熠熠,给人一种很易亲近的感觉。 此人便是宇烈老皇唯一的儿子,风的亲舅父,传言中宇烈那个爱美人胜于爱江山的逍遥王爷——夜清辉! 看到这个和风有着相似气质的男人,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风会有那种清和如风的性格,原来皆是出自这里——宇烈皇族,夜家! 随着他的到来,帐内原本僵持的气氛仿若吹进了一阵春风,消弭于无形。 风显然是大大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多了,而潇他们更多的,则是惊喜! “我看,这位便是让我宇儿心心念念挂着的水小姐吧!” 对于这突来的关注,让我一惊,却见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尤其是夜清辉,一副兴味的眼神,我赶紧起身朝他恭敬却也不失姿态地作了一揖: “尹月见过王爷!” “恩,叫王爷未免太生疏,我看你还是随宇儿,唤我一声‘舅父’,我会更开心!” 夜清辉说着这话,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其他人听了也是了然含笑,就等着看我开不开这口。 我难得羞怯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拿眼敲了敲身边的风,却见他也正笑看着我,眼底闪动一抹名叫深情的光芒,几欲让我沉溺。 虽怪他不替我处理眼前这尴尬的场面,但心里却是欣喜得很。 夜清辉这么一说,也就是承认了我和风的关系,我和风辛苦坚持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舅父!”我轻声唤道,脸已经快烧到耳根,胸口更是砰砰直跳。 “好,好!哈哈……” 夜清辉爽朗的笑声响彻在帐内,耳边竟是青瑶和潇他们的贺喜之声,我却是羞赧得不敢抬头,直到一双手将我搂于熟悉的怀中,虽然削瘦却奇异得让我感到安心、平静! “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俅’,好啊!情之为物,爱到深处,却是憾人心魄,不枉我宇儿付出了这么多,为心中所爱,舍弃一切又何妨!” 夜清辉这番足以惊世骇俗的话,够狂够傲,却是道出了我和风心中最深的共鸣,让我对这个称作‘舅父’的男子更添好感…… ===== 第五十章 (三) 初见,大家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是进入正题了。 “舅父,您原何会来此地?” 风问出了在场所有人从刚才便在心中徘徊的疑问,却见这位皇舅笑得一脸莫测高深。 “天下发生此等大事,我怎能不来?” 夜清辉这话说得轻松惬意,好似面前的生死搏杀,只是一幕有趣的戏,可很快,他敛去了笑意,对上风的眼睛,沉静的眸中隐约竟散发出一股威严,微带着一丝责怪: “亏得离儿放心不下,及时通知了我,不然你真是打算要亲身涉险入敌营么?” 风被如此一闻,也是心虚得低下了头,没想到,方才我等所说的话,全被夜清辉一字不差得听了去。 “舅父,我也是无奈之举……” “无奈不是理由,你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对自己的安危如此轻率?你外祖父本以为可以颐享天年,却听得你丢下朝政,来了这纷争之地,御驾亲征,终日焦虑不安,念着你。你一直是个体贴细心的好孩子,如何忍心让他老人家牵挂?” 夜清辉敛去了方才的轻松惬意,眼下显露最多的却是对自己这位亲外甥的担忧,苛责不过是为了掩饰。 爱之深,责之切——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更何况是风! “外甥知错了!”风低头认错,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帝王身份。 相对于我印象中所认识的君臣等级分明、甚至很多祸起萧墙的历代皇朝,宇烈夜家似乎格外不同,而这种不同让我很欣慰。 因为它,让那个冷冰冰的地方有了一种名叫‘亲情’的东西! “只是舅父,此刻面临煊炎大军,若不想办法乱其阵脚,恐怕我们拖不了几日,火烧粮草是眼下最好也最快的办法……” “我说过此计不好么?” 风急切地解释被舅父一句话噎在了喉中,却见舅父脸上又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夜清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明亮,知他是在试探我。 我也不逃避他的眼神,一脸坦然,然后转眼笑看着风兀自疑惑的表情,对他轻声说道: “舅父的意思,不是不让你用此计,而是不让你去,担当此任的人需另择他人!” “可——” 我知风的考量和为难,赶紧接着说道: “舅父既然亲自前来,那这最佳人选自然是——非他莫属!” 说完,我朝夜清辉看了眼,以眼询问他,我说的是否正确,却见他目露赞赏地点了点头,我也以笑回之。 “皇舅,月儿说得可是真?”风问道。 “不错!我正有此意,你是一国之君,此等战事面前,断不能离开中军,以致群龙无首,至于烧粮草这等小事,还是让做舅舅的代为其劳吧!”夜清辉无谓地耸耸肩,笑道。 一旁的潇、沐等人一听自家老主子主动请缨,心中皆是大喜,对这位一手将他们训练出来的昔日主子的实力和智谋,他们几个是了如指掌,更是深信不疑! “此去大有风险,舅父您——” “如何?你是认为舅父老了么?” 风还想说什么,却被舅父突然反脸喝住,夜清辉佯装愤怒地沉声道,却不知他那张温和脸再怎么装,也冷不到哪去,却看得旁人心中一阵窃笑。 被一句话赌住口的风也是一脸无奈,这个舅舅有时赖皮起来就象个孩子,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只管应付阎钺便可,至于其他的,你啊,就少操些心,好生养好身体,莫让月儿为你牵肠挂肚,日后,可还有一大家子人得靠你养活呢……” 夜清辉后面那句取笑的话,引来了众人会心一笑,我和风顿时又陷入尴尬境地,然又不好发作,只得辛苦隐忍。 “舅父体恤,宇儿也不推辞,就让潇他们三人随您一同前往,另外我再挑些精干的将士……” “不用!”夜清辉单手一扬,言道,“我此来,身边带了一些护卫,有他们跟去便足以!潇他们三人在此,能助你很多,我们的行动也需你们来掩护,引开他们的注意,再说,沐得照料你的身子,更不能离开!” 见风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他又继续含笑着劝慰道:“你但且放心,舅舅心中有数,我跟你舅母还未游遍这名山大串、看尽这天下美景,这条性命,舅舅我可珍惜得很!” 引得大家又是轰然一笑。 似乎不论何时,这人总不忘说笑几句,而他那种随性而为的性格,却也总能让人扫开愁绪,欣然一笑…… 于是,一切行动计划便在这阵阵笑声中被定了下来,时间便定于明晚,事成之后,以焰火为号! 为了掩护夜清辉一行,明日必有一场恶战! 间歇,有士兵前来回报,外面战鼓已歇,双方互有死伤,煊炎军在营前八里外安营扎寨,一日之内前行近十里,看来阎钺真的是急了! 待得一切商议完毕,天色已暗,大家草草吃过饭便散了,各自休息,养精蓄锐。 风仍留在帐中,对着军事布阵图仔细研究,怕他忙得太专注,我也坐在一旁看着他,这样至少他若有什么不明白,也好有个人商量商量,替他分担一些。 明日一战,誓在必行…… ============== 第五十一章 对阵(一) 在天野通往京都的路上,一骑近千人的马队正冒雪前行,飞驰的马蹄惊起了一路的雪尘。 “阙,你觉得如何,还撑得住么?” 天昊刻意高扬的声音透过裹紧身子的宽大斗篷中传出,问向一直努力紧随在自己身后的胞弟。 “没问题!” 生硬的口气听起来有些勉强,可身下马的速度却仍是丝毫不减。 天阙右手紧握着缰绳,却并未象别人一样用另一手拉紧斗篷,反而任由其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借着随风翻飞的斗篷露出里面的衣袍。 细看之下,不禁让人一惊,他左手那只衣袖下竟然是空荡荡的! 天昊看着自己弟弟倔强的脸和强忍的样子,心里也是隐隐作痛,本来他是不想让阙跟来的,可是这孩子性子犟得很。 自从得知清他……[出事],阙就象疯了一样去和那些叛军拼杀,那条手臂也是在那场撕杀中失去的! “四哥,把京都那边的事交给黄太师,你放心吗?”天阙努力想找些话题让自己转移紧绷脆弱的注意力。 断臂处因颠簸而传出的刺痛、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加上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有些虚弱,但他却没吭一声,还硬要跟兄长前来边境,不为别的,只因他自己曾暗自发过誓,他要为清报仇! 原本在平定京都之围后,他们是应该要留下来收拾这近一个月围困所造成的残局的,可是四哥却坚持把京都一切事务都丢给了黄太师,他则带着宇烈那边派来的三万骑兵先赶来边境,自己虽伤重未愈,但仍是不放心地跟了来。 如今京都可谓都在黄太师一人手中,若是他要有什么歹心,恐怕……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这次能这么快擒住秦缜这个老狐狸,的确多亏太师,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况且……” 说到这,天昊的声音却突然低了下去,只要想到他和黄太师之间达成的那个协议,他就觉得难堪,幸亏[她]不在,看不到那样的他,否则只会更让她讽刺吧! 如今的自己必须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保住先祖留下的这片江山! “四哥,你真要娶太师之女,还要让她做皇后么?” 阙为兄长的委曲求全感到忿忿不平,堂堂皇室居然要向一个臣子低头,这让一向自尊心强、且视兄长为英雄的天阙很难以接受! “若非如此,我们现在又能安心离开京都么?边境之危本是我天野之难,要不是靠别人来阻挡外敌,国将不国,你是想让为兄我在[他]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么!” 不过是让他娶一个女子而已,为了这座江山,让他做什么都可以,惟独就是不能欠那个人的人情! 天昊忽略自己胸中一直以来压抑着的郁闷之气,沉声质问。 其实,他本已自觉无颜面对世人,面对天下,甚至面对自己,如今还要接受弟弟的抱怨,可他心中的苦闷和烦恼又有谁人能知? 以前,还有一个郎清,可是现在,连清也不在了…… “四哥……” 阙见哥哥动气了,自己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只能抓紧缰绳,双腿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催促马儿赶上兄长的坐骑。 他不懂,究竟是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个意气风发,骄傲自负的四哥——不见了!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除了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和漫天飞舞的冰雪…… * 今日清晨,按照昨天的计划,一大早,风便命人在阵前擂鼓向阎钺宣战,潇、洛则按风的吩咐率兵向煊炎逼近,而同时,夜清辉也趁此时机带着他的手下悄悄绕道向煊炎后方行去。 阎钺在接受挑战之后,很快在不到一盏茶工夫便调整众将士,在营前摆开了阵形,也向这边逼近过来,自己则策马徐徐走到阵的最前面,待到两军之间的距离只剩不到三里的地方,挥手驻马。 因众人坚持反对,风被再三叮嘱,两军对垒,不得来到阵前!所以,他此刻只能站在阵后与阎钺遥遥相对,而我则一如之前,坚持站在他身侧。 “天宇兄,虽然你我联盟不成,但也不该对阵为敌,这本是我煊炎和天野之间的事,你宇烈既是做个旁观之人,又何苦趟这趟混水,如此拼命却是为别人做马前卒?” 阎钺在阵前,用内力催动声音,向宇烈这边高喊道。 这么远的距离,那声音却依然清晰可闻,这样深厚的内力当真让人心惊。 我不禁侧头,忧心地看了看风,难道他也要以这种方式回应么? 不行! 第五十一章 对阵(二) 这么远的距离,那声音却依然清晰可闻,这样深厚的内力当真让人心惊。 我不禁侧头,忧心地看了看风,他依旧笑得从容淡定,银色的盔甲映着他的脸有些近乎透明的白,难道他也要以这种方式回应么? 不行! “阎兄,此言差矣!” 可还来不及等到我阻止,风已然催力高呼: “宇烈和天野自我外祖父开始便一向交好,我母亲更是远嫁天野,宇身上也有着天野皇室的血脉,本不是外人,所以天野有难,在下又怎能坐视不管。” 他一口气说完,好似没事人一般,除了那微微有些起伏的胸口,他表面上伪装得可谓是天衣无缝。 “若事实皆如宇兄所言,那自是甚好,可据在下所知,事实却非如此啊!当年令堂含冤而死,宇兄更是流落在外十年,而且听闻宇兄之所以回到宇烈,昊帝夺你所爱,甚至将你逐出天野,天野皇室如此待你母子,又如何值得你费心竭力地对待?” 阎钺企图用‘离间计’来挑拨风和天野之间的关系,甚至不惜把天昊、风和我之间的纠葛也搬了出来,简直太卑鄙了。 当然他是不可能成功的,不过他却赤裸裸地将风内心的伤疤揭开在这万人面前。 风的眼神一沉,我揪心地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和脆弱,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一双手紧握住他的,只希望我的这点温暖能融化他的冰凉。 宇烈的军士也因阎钺故意讽刺的话,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静得似乎能听到他们鼻中略微粗重的呼吸声。虽然在这里我看不到潇、洛他们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只要看看身边沐那几欲将阎钺生吞活拨的眼神,也能想象一二了,任谁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国君、将领被他人如此肆意地折辱。 阎钺这一招算是失算了!我冷眼看着对面那个仍嚣张跋扈,没有危机感的家伙! 风平静无波的声音缓缓响起: “道听途说,不想以阎兄的智慧也会听信这些!实在让我失望啊!今日之战,避无可避,阎兄也无须多费口舌。”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只能说声‘遗憾’了!” 阎钺话音刚落,便扬鞭立马,快马返回中营,随即两边鼓声顿起,伴随着震天的吼声,两军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对方冲去,很快便象两条溪流一般交会在一起,刀剑相抵,以命相搏,虽然隔着有些距离,但我仍能闻到空气渐渐弥漫开的血腥气。 此战不知又将牺牲多少条生命啊! 我还来不及感叹,却感觉相靠在一起的风的身体忽然微微摇晃了一下,心惊搀扶之余,抬头却看见他惨白失血的脸色和因痛苦而纠结的眉宇。 “风——!” “少主!” 我慌乱地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身边的沐也察觉到风的异样,想从另一边架住风,不想却被风抬手制止。 风一手紧按着胸口,似乎那里有什么要破体而出,而他正在努力遏止它的爆发,风借着我的扶持,硬撑着自己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才让自己站得挺直。 “阎钺在对面看着呢!”他看着对面煊炎的中军大营,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是隐约可见营前那件随风翻飞的黑色披风,我了然地更加靠近风的身体,帮他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那我们下去吧!”我紧了紧他的手,轻声说道。 不能让他继续强撑下去的,否则会把他拖垮的! 风似乎是真的很虚弱了,连话都说不出了,只无力地点了点头。 见此,我赶快朝沐使个眼色,沐点了点头,转身下了军令台,飞奔回营帐,准备汤药。 我扶着风在后面缓缓步下,哪知风一下了军令台,便捂着胸口,弯下腰,爆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我几乎支撑不住他的身体。 一旁的侍卫忙帮忙架住风,将他扶回主帅的军帐,还未及帐前,我焦急的声音已经喊了起来: “沐,快点出来——” 沐闻声,从帐内跑了出来,见到风的样子,脸色也变了,赶紧上前搭了搭风的脉,我紧张地看着他凝重的神情,心已经被吊到了嗓子眼, “怎么样了?” “你们把皇上送回帐内!”沐朝侍卫吩咐了一声,随即才对我说道,“小姐,放心,少主无甚大碍,不过身子有些虚,刚才强撑内力,伤了肺腑,属下这就去配制药剂,调养一下便好。” 我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这本是属下的职责!”沐说完,便去自己的营帐。 ==== 第五十一章 对阵(三) 我转身也进了军帐,风的咳嗽已经停了,现解了盔甲,躺在床榻上,见我进来,朝我笑了笑。 “如何还笑得出来!”看着他的样子,我的眼不禁红了,气恼地瞪着他,“总是硬撑,你这身子早晚被你弄坏了!” “我没事,我还要好好的和月儿过一辈子呢!”风轻笑着,苍白的脸上因刚才的咳嗽染上了一抹异样的潮红。 “还有心思逗我,赶紧阖眼休息一下吧,今儿个还有你忙活得呢!” 我看他张了张嘴,还要开口说什么,赶紧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放心,我会让沐时刻注意煊炎那边的动静,若舅舅那边有消息,我马上叫醒你!” 风被我捂着嘴,不能动,只能含笑着眨了眨眼,随即便安心地闭上了。 这些天他都没好好地睡上一觉,昨晚又忙得很晚,他该是累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我轻轻掖好他身上的棉被,手指捋开一缕搭在他额间的发丝,便在他脸上停留下来,一一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脸颊,最后来到他没有血色的唇,我心疼得看着他日渐瘦削的下巴,鼻子隐隐发酸。 他该是纵情山水,潇洒来去的人啊,为何要卷进这场残酷的战争,在这里受这样的折磨…… 当沐端着药盏进来的时候,我就这样守在风的身边,愣愣地看着他。 我朝沐使了个眼色,手指了指风,沐随即了然地放轻了脚步,小心地来到床边,默默地看了眼风的脸色,把药盏递给了我,压低声音说道: “月儿小姐,等少主醒了,便把这药热了给他喝下去。” 我轻点了点头,将药盏放到一旁的矮桌上,然后将风的嘱咐对他说了,沐便出去了。 一时间又只剩下我和风两人,帐内很安静,静得能让我听到风均匀的呼吸声,轻轻的,浅浅的…… 有那么一刻,我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 风这一觉睡得很沉,我吩咐帐外的守卫,没有十分重要的事,不让人进来打扰他的休息,所以当门口守卫禀报,天野边城内派来了两位将军,想要请见风的时候,他还在沉睡。 我对这所谓的戍边将军不甚了解,但想到他们此来恐怕涉及此次战事的细节,便吩咐门外让他们等下,一边又把风唤醒了。 风在睡意朦胧中醒来,见我站在床边看着他,有好一会儿没回过神,第一次见到他起床后这么可爱的样子,我不禁偷偷一乐。 风许是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宽袍缓带地坐起来,笑了笑: “很久没睡这么塌实了,是不是皇舅那边有消息了?” 我不说话,只摇了摇头,随手端起热好的药盏递给了他,他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仰头喝了下去。 “守卫说,边城里来了两个将军,说是想要见你!他们倒是真能选时间!” 这么长时间,那些边城军躲在城内一点动静也没有,看着别人拼死拼活,我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印象。 风倒不甚在意,反倒帮着别人说话: “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也是损失惨重,需要时间修养生息!” 我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也不想想我这么在乎是为了心疼谁,真是好心没好报! 风没说话,只是了然地莞尔一笑,见他如此老好人的样子,我便是有再多的委屈也烟消云散了,无奈啊,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物克一物’吧! 我帮他随意打理了一下,那厚重的银甲,看着确是好看,可我却再不想将它套在风那消瘦的身子上了,看他这样随意自如的,没有更好了! 我让守卫请那两人进来,自己则到衣架上取来一件轻软的裘袍想为风披上保暖,不想正当我将袍子覆上风的肩膀那一刻,一抬头却正见着进来的那两人,也对上了走于前面那个男子的眼睛。 一时间,我愣住了! “是你们……” 我没想到,所谓的将领竟然是——天昊和天阙! 不是说现在他们正在京都处理叛乱残局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天昊也看着我们,眼底迅速得闪过许多不知名的情绪,却最终什么也没做、没说;连平日最气躁的天阙,这一刻也显得特别安静,只是一双阴沉的眼泄露了他的心思。 风显然也料到会是他们,不过他的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他就平静下来,和我一起保持着靠在一起的亲密姿势,静静地看着他们,时间仿若定格了一般! 良久之后…… “现在不是对视的时候,既然来了就坐下谈吧!” ========================= 轩唱着歌,快乐地飘过: ‘冲破大风雪,我们坐在雪橇上……叮叮铛,叮叮铛,铃儿响叮当……’ 忽忽,又是一年圣诞到,轩在此祝一直关注和支持轩的亲们,节日快乐,身体健康,幸福开心每一天…… …………………… 第五十一章 对阵(四) 风轻拍了拍我的手,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引着我率先在一边铺着绒毡的椅子上坐下。 天昊也不言语,也不客气地和天阙径直坐在了我们对面,如此面对面地坐着,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天阙的异常,看着那只垂在左侧空荡荡的袖子,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第一反应就是看风,显然他也看到了! 紧皱的眉宇下,掩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和忧心,甚至还有一丝愤怒! 我明白他心中有话难问,却不便说,只能让我替他来问: “你的手臂……”话到嘴边,却又不忍继续。 天阙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却偏开了头,似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旁边的天昊替我做了解答:“在剿灭叛军的时候,被砍掉了!那日,阙刚得知清的‘死讯’!” 听到这样的答案,我和风的脸上都不禁略过一丝异样复杂的神色,尤其是在听他说,天阙是因为听闻郎清的[死讯]才间接导致成了这样! “纵横沙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少了条胳膊,没什么大不了的!” 相比我们内心的黯然惋惜,天阙却显得满不在乎,他还只是一个刚及二十的任性大男孩而已! 随着他这么一句话,气氛又有些僵持,风轻咳了一声,我不禁担忧地将视线看了过去,却见他朝我微微一笑,转而又看向天昊: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们会来的这么快,京都那边已经都打理好了?” “那边的事全由黄太师主持,并不需要我们,再说煊炎针对的是天野,我不想多欠你人情!” 天昊沉声说道,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我却总觉得他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黄太师?之前秦缜叛乱之时,他不是一直按兵不动,何以现在却——”我略微有些疑惑。 依稀记得曾在那次在御宴上见过这个黄太师一面,总是一副含笑无害的脸却让我感到内里深藏的城府,能与秦缜分庭对立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是个让人轻视的角色? “自然是皇兄允了他足以让他满足的条件!”天阙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显得很不甘,但却又不能发作,却让我更加好奇。 我正想问是怎么回事,却见天昊严厉地瞪了天阙一眼,后者忿忿地低下了头,倒叫我开不得口。 我朝风看了一眼,见他也是一脸深思。 天昊似乎很不愿继续这个问题,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难堪,赶紧转移话题: “如今兵临城下,那些无须去计较,我和阙此来,一是想……谢谢你的援助……” 这是我第一次从天昊口中听到他对风的感谢,有刹那,我几乎反应不过来,反倒是风显得很平静: “你不必谢我,你该知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 风这句话虽然无情了些,却也是事实。 他为的不是天昊,他为的是整个天野皇室,为的是扫除他宇烈日后的强敌,为的是这天下百姓,也为我! 天昊闻言,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但他最后仍是按耐住心底的不悦,点了点头, “我知道!所以我重点要谈的是第二点,商量一下如何对付眼前的劲敌!只是不知你可还愿助阵到最后?”最后那句话,天昊明显有试探的意思。 风也不甚在意,只不露痕迹地说: “你既来找我,想必心里已有对策,先且说来听听吧!” 天昊如今是放低姿态前来求和,自然没有选择的余地,纵有不甘,眼下也只能丢在一边,于是便将他心中所想的计划悉数详尽的道来…… 外面杀声震天,今日的战争还在继续,旦夕间生死已见,去观察情况的沐也没任何消息;而帐内,身为两军主帅的两个帝王也是紧急谋划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种时刻,等待却让人万分心急! “我来时已从各地调来了十万将士,最迟明日清晨便可抵达,而你派往京都的三万骑兵,我已带回,此刻他们就在城内等候,现在还不能让阎钺知道我和阙已经到了这里,否则,他今日势必要拼死一搏,而眼下,以你一己之力怕是难以抵挡!” 听着天昊的话,风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煊炎大军之凶猛,你我想必都明白,软弱硬拼,只会是弄个两败俱伤,却非智者所为,所以我想,要对付煊炎这种猛锐之师,攻其外不如攻其内!” 我精神一震,没想到,天昊的想法居然和风不谋而合,却不知他的‘攻内’是否如风那般实施? 风的眉也是一挑,颇感兴趣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 “粮草!” 随着天昊将那两个字说出口,我和风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地看了对方一眼,一丝只有我俩明白的高深笑意同时浮上了嘴边…… “有什么问题?”天昊和天阙弄不明白我和风脸上怪异的神情,却以为我们是不屑天昊所提的建议,脸色不禁有些阴郁。 “过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我们也不解释,只笑不语,风抬眼望了望置于书案旁的沙漏,估算了一下时间,喃喃道: “应该快了……” 我望了望他,又紧张地盯着帐门,天昊和天阙显然有些被我们这种无视有些激怒了,刚欲开口发作,却被一个未经通传便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打断了! 沐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的,一进帐,也来不及看清里面坐的人,就急不可待地嚷道: “少主,王爷有消息了——”话说完,才看见帐里还有两个陌生男子,不禁一愣。 “事成了!”说是疑问,风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成了,焰火为号!便是不看那个,煊炎那边的粮草也烧红了半边天,瞎子也见到了!”沐显得很激动,平日的冷静沉稳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 我和风也是喜出望外,来了这么久,这是第一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风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漾动着异样的神采,格外精神,看着他这样,我也是开心不已。 天昊和天阙一开始是满头雾水,听到最后,自也明白了事情原委,脸上也是惊喜交加, “原来,你已早一步想到了!怪不得我听说,你今日一早便主动向阎钺宣战,原以为……” “以为我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风打断了天昊的话,不在意地呵呵一笑,却对我说道,“月儿,走!我们一起去看看阎钺现在跳脚的样子,这可是难得一见哦!” 被他这么逗趣地一说,我不禁也开始想象那个嚣张跋扈的阎钺又急又怒的样子,心下一乐。 毫不顾及地拉上风的手,我俩大笑着双双走出帐门…… =============== 今天码晚了,不好意思,呵呵^^^^^^^^^^^^^ 第五十二章 (一) 我和风携手复又踏上军令台,放眼望去,果然如沐所言。 按沐的话,起火点是在上风口,今日风大,伴随着风势,熊熊的火焰早已照亮了北方阴沉的天幕,仿佛要吞噬尽靠近它身边的一切。 原本还步步紧逼的煊炎被身后这场凶猛的大光烧红了眼,也烧慌了心,顿时手下方寸大乱,竟被潇、洛他们趁胜追击,逼退回了几里。 远远望着煊炎的中军大营,却见一个隐约的黑影如一根擎天之柱一般伫立门前筑起的高台之上,正好与我们遥遥相对。 虽然没如愿见到阎钺跳脚的样子,但我们也能想象阎钺此刻看着我们时,眼底欲夺眶而出的怒火。 这次意外的突袭真是让他防不胜防啊,虽有些胜之不武,但是自古用兵之道,成者王侯,败者寇! 历史向来都是胜利者颂扬自己的工具,等百年之后,又有多少人还会论起这场小小的战争! 天昊和天阙是跟在我们身后的,但他们并没有现身,因为按照我们之间商定的计划,在明天天野那十万大军没到之前,暂时还不能让阎钺察觉他们的到来。 此时的阎钺就是只被人放了冷箭的猛兽,他虎视耽耽地观察着四周一切的动静,一旦有东西刺激到它,尽管他的攻击力减弱,他那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也足以让你和他同归于尽! 煊炎的军帐中有无数穿梭着的身影,他们来回都朝着一个方向,试图扑灭这场阻断他们前进道路的大火,拯救他们赖以为存的粮草,可是显然效果甚微。 原本只是打算烧掉他们的部分粮草,给阎钺一点小小的回敬,可从眼下的火势情形来看,煊炎粮草颗粒无存的情况,恐怕也不是不可能了啊! “皇舅这把火烧得还真是一点不留情啊……”风无奈地苦笑道。 “如此甚好,等明早大军一到,我们先饿他个三天,再大举进攻,一次性灭了他煊炎,省得在心头上永远落下个隐患!” 天阙无情地说道,眼中暗涌着残忍噬血的光芒,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更紧地贴近了风。 这个人何时开始,竟变得如此残暴?! 许是感受到我的颤抖,风冷冷地扫了天阙一眼,嘴里却说道: “我今日既不会让煊炎踏进天野,他日也绝不会让天野有机会灭了煊炎,今日休怪我将话说在前面,我宇烈此次参战,只为天下太平,并不想改变现在的天下格局,故此,烦请你们最好将那些野心藏紧一些!” “你……” 天阙被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正要发作,却被天昊厉声喝止: “阙,闭嘴,休要胡言!你可还嫌我天野经此一战伤亡不够惨重么?清的事……莫不是还没让你受到教训?!” “我……” 一听提到郎清的名字,天阙低下了头,脸上不掩悲痛之色,让人见之动容! 风只默然看着,并未在开口,他方才说的话,意思已是相当明白,聪明如天昊自然也知道,一旦风说出了口的话,从来都不会改变的! 我看了看风,又复看向北方一片混乱的煊炎大营,和门前的那一个迎风而立的人影。 明日,或许一切都将见分晓了…… * 许是一种征兆一般,是夜,天空忽然下起了雪,扬扬洒洒的,映衬着被火光照亮着的煊炎大营,有一种奇异的浓烈和极致。 天昊和天阙下了军令台便匆匆回去了内城,准备迎接明日之战,顺便还给内城里等待的那三万宇烈精兵带去了风的指令。 按风的意思,这场三国之战最终旨在一个[和]字,而不在一个[胜]字! 今日的火烧粮草便是给阎钺提得一个醒,让他受点教训,莫以为自己万夫不敌,若能让他服软,宇烈和天野也不必赶尽杀绝,大家各自安好,紧守本分,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大家心里都明白,要让阎钺这样自负霸道的人低头,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所以,大家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和拼死一战的准备! 经今日一战,虽挫了煊炎的锐气,乱了其阵脚,但宇烈这边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从营帐前看着那些从战场上被一具具抬回来的尸体,和浑身浴血、凄声哀号的伤兵,我看见风紧扣着袍子的手指都白了! 看着这么多臣民将士受伤痛战乱之苦,怕是没有谁比他这一国之君、一军之帅更心痛的! ============= 第五十二章 (二) 雪似乎没有停的意思,到了半夜反而更大了,原本荒芜的边境小城很快被一片冰雪包围,为饱经沧桑的它增添了另一份纯净平和的色彩。 宣战这么长时间,大家的精神都一直处在紧绷戒备状态,这场雪来得真是时候,掩埋了那些血腥和残忍,就让大家在这一刻暂时忘却战争吧! 我轻叹了口气,转身间,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中军帐,却见里面依然还闪着烛光,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迈开步子,我朝那烛光的帐中行去…… “风……”一声轻唤惊醒了还在书案前埋头看书的人。 风一见是我,愣了愣,“月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下?” 边说着,赶紧起身将我迎了进来,顺手将披在身上的轻裘暖袍覆在了我身上,顿时一股清风般的温柔气息笼罩住我的全身。 “荒原这边天寒,外面还下着雪,你不好好在屋里呆着,出来干什么,不怕把身子冻坏了!” 风一边忙着给帐内将灭的炉火添了些柴,将它重又拨得旺旺的,一边轻怪道。 “你倒是怪罪我,我看这帐子里比那外面也暖不了多少,你不也照样在那坐得安稳?”看着那清瘦的身影,我的心里又能好过多少。 他自己难道不知,他的体温向来比常人要低了一些,平日里就是冷冷的,这帐里更是寒得惊人,要不是我来,那炉火他还记得拨么? “我不碍事,我是男子,身子总比你强些,不觉得冷。” 风也看出我动气了,只小心地轻言道,脸上一经温和的笑。 “他就是吃定了我不忍心跟你生气!” 我赌气似的,偏开眼不看他,他却仍只是宠溺性地一笑,好象我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我一动气,他就笑得越无辜、越温和,总让我狠不下心! 许久,我们彼此也不说话,静默的气流在我们中间弥漫着,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默契和谐和在我们心中慢慢地滋长着,轻轻的、淡淡的、柔柔的…… “风,等这场仗打完了,你——要带我去宇烈么?”我轻声打破了沉默。 “恩!” “还记得,当初爹娘让我们成亲时,我们彼此说过的话么?”我望着炉中的炭火,问。 …… “你可听明白我要的是怎样的感情么?你能给的起么?”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啊……” “月儿,恕凌风现在不能给你任何承诺,毕竟今后的事没人会知道,凌风只能说,只要月儿在我身边一天,我水凌风便只有你一人……” …… “还记得么……”我喃喃着。 “从不曾忘,月儿,你许凌风一生,凌风此生——也只许你!” 听着他的话,我笑了,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记得,也知道他明白我问这句话的意思,那时许我诺言的是水凌风,而今,他已不只是水凌风,还是天宇! 正如天昊曾说过,我说我不会进皇宫,更不会嫁与帝王家,可是现在风也是一国之君了,我又当如何? 我暗自甩去心里的这些胡思乱想,不该让这些东西再困扰风,眼下,他要操心的事,太多! 面对着偌大一个国,一个家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更再不能只为我烦心! “只可惜,当初我们许诺爹娘的那种平淡生活不能实现了……”我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嘴角却挂着不自然的笑。 风也看着我笑着,却没说话…… 烛光还在微微摇曳着,伴随着炉火中烧红的木炭发出的‘噼啪’声,夜很深了…… 我不想再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会让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冒上来,我站起身,随意在帐内走了一圈,最后在书案前停下,看着后面悬挂的一幅地图,上面标记着三国内的每一座山川、每一条河流,而在那中间,有一块用朱砂特别圈注的地方,正是此次僵持的战场所在! 我转身看向风,皱眉问他: “你说,阎钺会退兵么?” “会!如果他是一位明君,他还会为他的子民、将士着想的话,不出几日,他定会派人前来议和。”风说得很肯定。 我不禁对他这种异样的自信感到好奇, “你就这么断定……他是一位明君?” “是!若他不是,那他也不配让你我如何重视和尊敬,你说,对么?” 风意味深长地笑看了我一眼,我佯装嗔怒地回瞪他,却没有反驳。 的确,我和风,我们都很尊敬阎钺这个对手,尽管是因为他的野心,才造成了眼前的战争,让这么多生命无情地消逝! “那既然你料定他不日内会退兵,那明天为何还要……”我实在不明白明日一战的用意和必要性。 风起身,也来案前,看着那个朱砂圈注所在。 “明日一战,其实不在[战],而在[迫]!” 迫?!我思量了一番,不久,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想,我已经大概猜到风的意思了。 “那——这么看来,阙今天那话也说对了一半啊!”我笑了笑。 风听了我的话,也是了然地呵呵一笑。 “是啊!” “那这样会不会——对阎钺太过意不去了?”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他让我们的将士付出了这么多,流了这么多血,还让我们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受罪,难道我们不该让他也受点教训么?”风佯装一脸严肃地说道。 “错是没错!可是,我想,我们是不是得和天昊商量商量,让他从明儿个开始赶紧筹备些粮草啊!” 我说完这句话,转头看了眼风,二人不禁哈哈大笑…… 第五十二章 (三) 翌日清晨,我们接到了夜清辉派人带来的信函。 信中言,他此行之任务已完成,无须再回军营,已先行回宇烈,信中还言,他会在宇烈皇宫布置好一切婚典事宜,等风凯旋回朝之日,便替我们主持婚礼! 看完信,我和风都不禁一脸苦笑。 看来,这位准舅父还真是人如其名,来去逍遥,随性自在! 待我为风整理好戎装,走出营帐之外,全军将士早已肃手待命。 风照例登上军令台,向着煊炎军驻扎的方向远眺。经过昨日的混乱,今日的煊炎营帐显得格外安静和沉寂,尤其是中间那顶最大的黑色大帐,在一片青灰色中透着难言的压抑。 军帐后的粮草大营还有几缕未燃尽的烟火在空中袅袅盘旋,就象是在昭示着煊炎将士们此刻心底的叹息,无奈,却也只能默然接受事实! 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思之色,低声问到站于身旁的潇: “内城传来消息没有?” “有!一早就有人把旗挂在城墙上了。”潇轻声回道。 “恩!” 一边应着,风不禁回头望了望身后不远处的边城城墙,我顺着他的视线回望去,果见空空的城墙上一面显眼的红色大旗正在迎风飘扬,这是昨日商定后的暗号,若大军到,则悬以红色旗帜。 “看来,天野军队的速度比我们想象得要快得多!” 风轻喃着,突然,嘴角掀起一丝笑容,我好奇地再看了那城墙一眼,却惊奇地发现,方才还空荡荡的城墙上眨眼间竟冒出了一大批的官兵,各个手中挥舞着纹有‘天’字字样的军旗,迅速地占满了整座城墙,天昊和天阙最后走出,与我们遥遥相望。 “一切就绪,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摆开阵势,等阎钺什么时候开口了!”风一派轻松地说道。 如今论实力,大家可谓不相上下,但是论形势,昨日与今日相比,可就是天翻地覆之变啊! “打仗最耗体力,饥寒交迫之下,他们定是熬不了多久,我想阎钺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败给我们!” 许是感染了风的悠闲,我如今的心情也格外放松,只是难为了阎钺和那十几万煊炎军,得受上几天罪了! “好了,我们眼下总算可以安稳几天了,月儿,咱们回营吧!” 风伸手帮我紧紧裹在身上的暖裘,转身之际,他朝着天昊他们所在的城墙上看了一眼,只手一挥,算是打了个招呼,便扶着我下了军令台。 半日下来,煊炎果然一点动作也没有,换作以往,别等宇烈这厢擂鼓宣战,那边早已是呼声震天了,可见,阎钺此刻心里该是如何不甘和挣扎! 但用风的话说:战争便是如此,再强的人都得做好输的准备,也得有面对失败的勇气! 相比于众人的全身戒备,风显得很淡定,一身缓袍宽带,手里拿着昨晚那翻了大半本的书闲适地看着,看他那样,我也索性松松神经,径自在一旁屏风后的软榻上找了个好位子,舒舒服服地躺下来,合上眼,好好补补这几晚没睡好的觉。 许久,帐内寂静无声,只有我和风的呼吸微微起伏…… 听着听着,不自觉地眼皮越来越沉,我径自与周公会好梦去也……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沉,记忆中,自秦缜叛乱开始,我便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而且还做了个好梦! 我的梦中,没有战争、没有撕杀、没有血腥,却有爹、娘、风,还有青瑶,我们一家人快活地住在一起,我还听见风对着我们说: ……咱们一家四口以后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梦中的我,听着这句话是那么幸福地笑着、笑着…… 以至于梦醒时,我怎么都不愿睁开眼,我甚至有一刻那么希望,若是醒来后的一切才是我做的一场噩梦该多好! 可是,我还是认命地睁开了眼,我选择了面对,既然风可以,那么我也一定、也不必须可以,否则便配不上他对我的付出! “醒了?” 低沉轻柔的声音,带着几许沙哑,传入耳中有着一种格外醉人的味道。 为了能在以后的每一天醒来的那一刻听到这个声音,我很庆幸,我的选择是对的! 无论在哪,只要身边有他,此生无憾! 第五十二章 (四) 我微偏过头,借着屏风间的空隙,看着外面的风,清润如玉的侧脸沉静如水,如墨般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怎么看,都象个斯文俊逸的书生公子啊!我不禁在心中暗自偷乐着。 一扇屏风相隔,他在外面,而我在里面…… 这样的情景,感觉很熟悉,依稀好象回到了我初次和青瑶偷跑去‘望君山’,结果遭遇恶霸,在回家的路上受惊病倒后醒来的那一天,那日也是这样,我在里屋休憩,而他在屏风相隔的外屋看书,那时几乎也是在我睁开眼的同时,他便敏锐地察觉到我醒来了! 那是第一次我和他单独在一起吃饭、聊天;也是第一次让我开始对这个温和如风一般的男子产生了好奇;更是那一晚最后融入夜色的那个背影,让我第一次发现了他的寂寞! 喜欢上他,是在无形之中,因为每和他相处多一天,了解深一些,我就发现,我会忍不住被他多吸引一点,更多爱他一些。 外表看似坚强,内心也会脆弱伤感;性情温和,有时又有属于他的执着……坚韧而宽容,这样的一个男人,世间有多少人能抗拒? 我甚至忍不住想,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一直到老,该多好! “怎么了?” 风的声音穿过屏风再次响起,我回过神,正从缝隙里对上他看过来的憨笑的眼,目光交会的瞬间,似有一股电流通过全身,让我们彼此胶着在一起,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再次回神的时候,风已经起身来到了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总是带着永无止尽的温柔和如海洋般令人迷醉的宠溺、包容,让我时刻都觉得,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是如此的幸福! 看着我痴迷呆楞的眼神,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轻俯下身,双手为我掖了掖不知何时覆在身上,有些松垮的绒毯,顺势坐在了榻沿。 “就这么睡着了,倒不怕冻着!” 连薄责的语气,都是带着浓浓的关心,直让我心甜滋滋,被多念几句也毫无所谓,反而是甘之如饴。 “有你在,我不怕!” 我傻傻一笑,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我常常觉得我的智商会不自觉地退化到幼儿时期,忍不住会象个孩子一样任性,对他撒娇。 “傻丫头……”风嘴里虽是无奈的叹息,但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 “那么,喜欢傻丫头的人……是不是更傻?” 我俏皮地看着他,脸上毫不吝啬地绽放着最耀眼动人的笑容,只属于他! 在这一刻,我们彼此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真心完整地放在对方眼前,那么坦诚、那么真切,却又是那么震撼,那么令人惊叹! 而我和风的眼睛也都传达出我们内心最深处的声音:我们一定会守住,这份彼此今生‘唯一’的真心!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缠绵许久,我才记起,自己这一睡不知过去了多少时辰。 “还要一段时间才到午时,你再躺一会儿吧,这些日子也累坏了,一会儿等用膳的时候,我再唤你。” 风体贴地说着,我慵懒而顺从地点了点头,榻上柔软的毛绒让我感觉象睡在云端一般,很舒服,实在不想起来。可刚要阖眼的瞬间,却瞥见风静静地坐在榻边的样子,含笑的眼底下有着一层淡淡的灰暗,透露出一丝难掩的疲惫。 我,睡不下去了! 风等了很久,却不见我阖眼,反而瞪大眼看着他,笑了笑,“睡不着了?” 我沉默地摇了摇头,可接下来的动作却让风大惊失色, “月儿,你……” “上来!” 我半坐起身,一手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顿时一股寒气侵袭而来,冷不丁地打了冷战,可我却固执地掀着,身体自发地向内侧移了移,让出一人的位子,幸好这榻够宽裕,躺上两个人不会太挤。 做这一切的时候,我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风,我盯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月儿,我不困……你还是……” 风不敢看着我,微低的脸上浮动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我可管不了他是难为情还是什么的,身为女子的我,做出这么大胆的事都不介意,倒是他别扭着,就让我很生气了,难道他还不懂我的心意么? “你要是不上来,我就不睡,现在不睡,晚上也不睡,今天不睡,明日也不睡,以后都不睡!”我赌气似地瞪着他,今儿个就跟他耗上了! “我这……咳,你这丫头……” 风的一切为难,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我偷偷一笑,就知道他拿我的任性没办法,面对着我,他最多的时候,都是在无奈地叹息。 我欣喜地继续让开了些身子,等他脱去鞋子,看着他钻进我掀起的绒毯,小心地空出一点距离,在我刚才睡过,晤暖的地方缓缓躺下,我才含笑着安心地躺了下去。 “你呀,也吃定了我拿你没办法!” 风的嗔怪就响起在耳边,很近很近,近得让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胸口胀胀的。 是啊,今生我们就是吃定了彼此! 毯子下,几乎只要动动手指,我就能触碰到风微带寒意的身体,感觉到风不太适应的僵硬和拘谨,一个鬼主意不禁在我心底诞生! 我轻轻地转过身体,侧身面对着风,却见他闪躲着偏开了头,嘴角掀起一丝狡猾的笑。突然,毯子下的手一动,我将风的身体整个搂住了,顺势还故意将头枕上了他略显消瘦的胸膛,却不忍将重量全部放下,只轻轻地靠着。 风似乎被我如此大胆、无顾及的动作吓倒了,身体有一瞬间的石化,感受到他这么可爱的反应,让我感到很贴心。 我知道,他是十分尊重我、珍惜我的…… “月儿……” 风有些生涩僵硬地唤着我的名字,我却没移开身子,也不看他,直枕着他的胸膛,闭上了眼,嘴里轻声说道: “别动,我只想这么靠着你睡一会儿,心里安心……” “……” 风没有说话,可我却感受到手底下,他缓缓放松的身体,和从他胸膛深处传出来的一个无声的叹息…… 不知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在我睡意再次袭来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搂住了我,在我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拍着,温暖而安心…… ================ 挖,算是为了恭贺09年的到来吧,轩特此送上一篇风和月之间轻松温馨的片段,希望大家还满意哈! 轩可是第一次写这么亲密的场面(虽说还是初级阶段,但也是进步啊)! 喜欢的,别忘了给点掌声和鲜花,呵呵~~~~~~~~~~~~~~~~~~ 第五十三章 (一) “潇,若明日午时煊炎那边还没有动静,你便亲自去趟内城,给昊帝传个口信,告诉他,让他着人每隔两个时辰擂鼓一次,大军向煊炎营帐逼近一里,我们这边会配合他行事!” 风端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直盯在手里的书上,嘴里却冷静而清晰地下达着命令。 “是,少主!”潇恭敬地领命,可一贯无甚表情浮动的脸上却隐约带着一丝可疑的笑。 当然不仅是他,连旁边站着的洛和沐,甚至是青瑶也是一样,憋着一张通红的脸,一幅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样子,几双眼一直不时地在我和风的身上来回偷瞄着,满眼的暧昧不明,直看得原本就坐在风旁边,羞恼着不敢抬头看人的我,更是象被人抓住把柄一样,煎熬一片,终究是忍不住了! “喂,你们要是想笑就大声笑好了,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我恼羞成怒地大吼道。 真是的,也怪我和风两个人太过松懈,或许是彼此身上传递出来的气息特别让人安心的缘故,竟睡得忘记了时间,连沐送药进来都没有发觉,自然我和风相拥而眠的样子也全被他见到了。 沐这个小人,平时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他竟然不叫醒我们,还把潇、洛他们都叫了进来,正巧又碰上了给我们送饭的青瑶——于是,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尴尬局面。 其实,我原本也不是很在意这些的,在21世纪活了23年,情侣之间相拥是再平常不过的,可恨的是他们那种反应,要笑就笑吧,弄得好象我们怎么了一样,都快被他们看了一个时辰了,真是让人到了崩溃的极限! 忍不住地,我朝那罪魁祸首——沐狠狠地瞪了一眼,却没想到惹来更多的取笑声。 风倒是镇定得很,老神在在地,一点不动声色,看着他那样子,我心里顿起了一阵委屈,都是他这个主子太随和,宠坏了这些下属,才让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爬到我们头上! 弄得我现在窘迫不堪,还不出言相帮,我赌气似地起身要离开,不想却被一只微凉的手一把拉住了,我气恼地回头看这只手的主人,却对上一双含笑如风的眼,顿时一肚子的火被熄灭于无形。 我挫败地任他拉着,坐回到椅子上,心里还是不甘心,低头继续生闷气。 风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我的那只手,轻轻紧了紧,似在安抚。原本看着我时还温柔如海的眼神,转瞬犀利而冷冽地快速扫过潇他们众人,把他们吓得浑身一震,马上收敛了脸色,恭恭敬敬,低眉顺耳地站在一旁,不敢放肆。 “少主,若无其他事,属下们先告退了。” “恩!”轻应了一声,风的目光随即又回到书上,没有其他言语。 四人机灵地互相看了一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帐内。我低头绞着手指头,半晌不出声,只等风什么时候开口。 “如何?还在生气?”果然,我就料定他不会看我这么赌气下去的。 我没出声,以示我的不满。 “他们也并无恶意。” 我还是不出声,心里却是认可他的话的,潇、洛他们身为风的下属,包括跟在我身边这么久的青瑶,他们是亲眼看着我和风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才走到一起,我们能得到幸福,他们自然非常高兴。 只是,我是不满意他们那种态度嘛,弄得我们好象在……在偷情一样! “月儿……”一声无奈的轻唤足以让我心软,因为我不想听到他的叹息。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生气!” 我抬起头,看着他,嘴里却恨恨地说出威胁,“警告你,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叹气!” 我记得有人说过,气是人之本!人每叹一次气,生命就会消耗几秒钟。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可我宁愿相信它是真的,因为我不想失去,我想和风白头携老…… 风怎会不知道我的心意,只是含笑的眼底划过一抹狡猾,嘴里一本正经道: “是……水[夫人]!” “你……你就知道逗我!” 被他这么一称呼,我的脸顿时绯红一片,一边是羞恼,心里却还带着一丝欣喜。 凌风哈哈一笑,连连挥挥手,“好了,好了,不逗你!这也是难得闲下来么!” “这么说起来,你刚才给潇下达的命令……你是打算给阎钺点压力么?”我恍然想起还有这件重要的事,被刚才的这么一闹,差点忘了。 “对于有些冥顽不灵的人,适当的压力可以帮他尽早想通,你说,不是么?” 风笑得有些狡诈,不过,我很赞同他的说法…… 第五十三章 (二) 战鼓频擂,吼声震天,近二十万将士如一堵人墙一般,气势宏大,步伐一致,朝着同一个方向逼近,每次都在行进约一里处驻步,与对面越来越近的敌军营帐两两相望。 不出凌风所料,阎钺的牛角尖的确钻得够久,为了他那一点点自尊和不服输的劲儿,竟熬了近三天时间,至今仍没有任何动静。 三天,任一个常人都会受不了,身体虚脱,何况如今天气恶寒,这些又是在沙场上拼杀的人,体力消耗更是巨大,真不知阎钺那家伙还在等什么。 若是他还想等援兵,那他还真是别费心了,风早在准备烧粮草之时,便已下令给身在一江之隔那边的宇烈驻防大军,让他们控制了‘断天河’上所有的船只,断了他的所有后路。 而这边天昊也实施了风让潇传过去的那种方法,从今日午时过后,便每隔两个时辰擂鼓一次,大军进逼一里,可以说,如今的煊炎和阎钺已经犹如瓮中之鳖,挣扎无望。 方才已经是第三次擂鼓,眼看着天色渐沉,面对着天野和宇烈大军的步步紧逼,遥望煊炎大营,却犹如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连一个人影都不见走动。 我不禁有些气闷,转眼看了看风没有起伏的脸,暗叹了口气。 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替阎钺着急起来,如今风已经是搭好了台阶,只等他张一张口,一切便既往不咎,天下就此太平,这是对大家而言,最好的结局! 可千万那个顽固的家伙不要不识好歹,枉费了风的一番用心不说,若真是要把局面弄僵了,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这已经是我和风所能做的极限了! 冬季入夜本就早,夜里的寒风如刀,冷冽刺骨,竟似要生生割裂人的肌肤,吹断人的骨头一般,我下意识地拉了拉已经遮住大半张脸的雪帽。 鼓声已歇,两军主帅授令,二十万大军原地扎营,只等明日战鼓再起,继续逼近! “看来,还得再等一天那……” 风的轻喃带着了隐隐的不耐,被吹散在迎面呼啸的寒风中。 难得能见到风这么浮躁的样子,站在他身边的我,不禁一扫方才心头的焦虑,眼底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当我和风转身回帐的时候,却见不远处的城墙上竟也亮着微微的光芒,原来天昊和天阙此刻也如我们一般在关注着阎钺的情况。 说起来,这场僵持战,最紧张结果的,应该是他们吧! 至于我和风为何会如此上心,其实原因很简单,换句风最近常挂在嘴边的话说,就是: 此战,太浪费时间! 而这也是他近日每每看着毫无动静的煊炎大营,频频皱眉的原因。 若不是因为连叹气的权利也被我没收,我真怕他把他这一辈子该叹的气都在这几天全叹完了。 我们两个其实心情都一样,一刻都不想在这个荒凉、充满了血腥的地方多呆,若不是因为要最大限度地维持眼下局势的平衡,我们大可以潇洒离开,好好享受我们平静幸福的日子。 昨夜,风曾半开玩笑地说,等到阎钺低头求和之后,他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就是因为他,才一直延误了我们两个成婚的日子…… 我没想到他天天皱眉,竟然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气也不是,羞也不是。 可是,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我心里也开始有点恨那个顽固不化的阎钺了! 回到帐内,风解了轻裘斗篷,便径自坐到书案后,微蹙着眉,一手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他那样子,我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主意,逼阎钺无条件弃械投降了。 看他那副苦恼的样子,换以往,我定不会去打扰他,不过今日不同,我心中早有了一计! 虽然房中只得我们二人,可我还是笑得一脸神秘地来到风的身后,低头轻轻凑近他的耳边,嘴唇轻启,便将心中所想告之给他。 风是极聪明的! 还未等我说完,他便已了悟,直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大笑着站起身便将我拥入了怀中,嘴里直呼着: “月儿,妙计,果真妙极……” 我自是甜蜜舒适地靠在风的胸膛,心里更因得到风的认可和夸赞而得意不已。 哼,阎钺,就这是你惹火我的下场! 明天,你就好好等着本小姐给你准备的一场‘饕餮大餐’吧…… 第五十三章 (三) 架柴火,起炉灶,上百只山羊拨皮拆骨,上千担面粉和水入笼,天野城外一时间十里飘香…… 今日晨起,又二次擂鼓之后,两军之间的距离缩短至三里路程,可谓近在咫尺,但大军驻步以后却再无往前,反而全军以煊炎营帐为中心,围起一个圆环,并再次扎营,此次目的并无其他,只为——吃饭! 这顿饭可谓是丰盛至极,昨晚连夜风便着人前去内城向天昊说明了今日要准备的一切,让他务必在今日午时之前尽可能多的搜集百头全羊,上千担面粉,并召集全城所有有名的烤羊师傅和面点师傅到军营报到。 虽然对天昊有些抱歉,毕竟要他在一夜之间准备数量如此之大的食材,的确有些为难,但好在天昊二话没说,今日一早起来,竟发现他已连人带物品全数送到了营前,让我和风都不禁为他如此快捷的效率感到咋舌,暗想着,昨夜内城里恐怕是被搅了一夜的人仰马翻了。 没办法,为了最后的胜利和和平,总要小小牺牲一点! 看着军营内生起的簇簇炊烟,和远远飘来,萦绕在鼻间的烤羊香味和面食甜香,我和风不禁相视一笑,希望阎钺和他的全军将士们会喜欢我们精心为他们准备的这场‘全羊宴’! 不可否认,我们虽然气愤于阎钺的固执,却也着实钦佩他的毅力和御兵之术,二十万将士的生计性命皆在他的手中,粮草尽毁,三日内颗粒不进,竟无一人慌乱,可见平日阎钺治军有多严苛,才锻炼出这么一个忍耐力如此之强的军队。 对于一些意志力较强的人,在遇到困境时,他们会用本身强大的意志力压制内心潜藏的本能欲望,这样的确能支撑他们度过一段时间。 但是,如果在他们心里那根弦濒临崩溃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在他们面前就放着他们一直饥渴的东西,那时他们就会发现,那些所谓的意志力根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换而言之,一旦本能的欲望受到了外界事物的引诱而爆发,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除了极少数性格霸道强硬的人,例如——阎钺,他或许能控制自己不受引诱,但是,他却控制不了这整整二十万的士卒的欲望,便是再强的将领统帅,亦敌不过人本身的欲望! 而我们现在所利用的,正是这二十万人的欲望! 果然不出片刻,之前一直死寂的煊炎营帐内开始出现骚动,有些意志力薄弱的年轻士兵纷纷从营帐内探出了头,有的甚至走出了营帐,不由自主地朝着香味的方向移动。 我望向远处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煊炎地处高原,天气干冷,当地人的主食是面食、肉食,期于还有烈酒和高热量的奶制品,因为这样能帮助他们很快聚集能量,有些象现代的蒙古人,这一点我也向风求证过,相差确是无几。 基于以上几点,所以我才特地把今天的主食换成全羊宴和馒头,甚至还为了使食物的香味更加浓厚,我还特意吩咐那些师傅在烤羊时在羊身上涂以特制奶酪,如此美味,连我方军中的将士都不禁闻之食指大动,更何况是对面那群饿了三天的煊炎‘难民’! 如今我倒要看看,他阎钺还有什么办法! “不费一兵一卒,却轻易击垮了二十万人心,月儿,我心服口服!” 对于风这种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美,我虽窃窃自喜却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轻声谦虚道: “我这不过是些小聪明而已,和你们比起来,终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可是,我们这些登得大雅之堂之人却未能想出这条妙计啊!”风佯装惭愧地摇了摇头,最后自己反倒笑了起来。 我知道他在心里是为我感到自豪的,一如我以他为豪一般! 看着他笑得爽朗,我也不禁受到了感染,脸上不掩喜色。 然一个突兀的质疑声却扰乱了我的好心情—— “这个计策……是你想出来的?!” 天阙是一早随着天昊一起运送食物过来的,事情办妥后两人却都未走,跟着我和风一起站在这军令台上观察着形势,此刻他用一种很怀疑的眼神看着我,让我顿觉受到了轻视。 我禁不住朝他仰了仰下巴,回以挑衅的眼神,嘴里吐出得意之声: “是——又如何?” 天阙愣了愣,脸上快速闪过许多情绪,最后自以为是地摆出一张冷酷的脸,硬声哼哼道: “不怎么样,劳民伤财,确是搬不上台面!” 我听他口气,竟是想和我抬杠,正想出声反驳,却被天昊突然插进来的话给堵了口。 “利用人性自身的本能欲念,去摧毁他们引以为傲的意志,妙极啊……” 天昊的赞叹听起来悦耳多了,不过,我总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似乎带着些惋惜。 管他们俩是怎么想的,我只要得到风的认可就行了,我悄悄瞥了眼风,微微挪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他并未察觉,我嫣然一笑,顺着风的视线继续欣赏我今日的成果…… 第五十三章 (四) “少主,煊炎来人了!” 还没见人,潇、洛带着急切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让我们等在帐中的四人不禁精神也是一震,在彼此对视的眼中流动过一丝由衷的笑意。 这一刻终于来了! “在这两军对垒之时,不知将军突然前来有何事?” 望着眼前一脸憔悴,胡子拉茬的魁梧男子,风佯装出一副奇怪的神色,状似无知地问道。 因为在这里,天昊和天阙也算是客人,所以他们只是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全局都由风来主导。 那魁梧男子好似也是煊炎军中的一员虎将,阎钺的得力部将,几日前,我曾远远见到他在战场上徒手拧断了我方一个士兵的脑袋,他的手上沾满了宇烈和天野士兵的鲜血,可如今却要忍气吞声地站在敌军主帅面前,虽然饿得有些脱力,可浑身还是散发出一股敌意的气息,说话的语气和神色颇为不甘: “敝上让我给二位主帅呈上一样东西……” 那男子侧了侧身,身后跟随而来的士兵将手中托着的一个用红缎覆盖的托盘呈在风的面前,那魁梧男子挣扎了许久,才将那块红缎掀开,我们一看,上面放着一把剑。 潇、洛等人一见,不禁吓了一跳,以为他们是要借机行刺,赶紧惊慌地全身戒备地护卫在我和风周围,反倒被风挥手推开了,还含笑迎了过去。 “少主,小心有诈!”潇、洛心急地唤道。 “无碍!”风摇了摇手,仔细端详了那把剑许久,才看着那一脸不屑的将领微微一笑,“弃剑止戈!这是阎主给我们的答案。有劳将军,还请代在下向贵主传一句话,只说在下代天下百姓和这三军将士谢阎主今日之大义。” 那将领估计没想到作为胜利者一方,风竟然毫无盛气凌人之态,反而会对他如此有礼,显得有些无措,而且对自己方才的言行露出些许惭愧,但心里也对风的印象有了新的定义,态度顿时也和善了许多。 “在下定当原话带回!” 风含笑着点了点头。 “阎主可还有其他话么?” “哦,我方主帅还有一样东西特意嘱咐在下要亲手交于宇帝!” “哦?” 闻言,大家都不禁交流了一个好奇的眼神,尤其是风,阎钺会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要交给他呢?不会又是什么刀啊、剑吧?他下意识地凑近了几许。 同时,我看见潇、洛他们也悄悄地跟上前了几步,好方便随机应变。 魁梧将领在衣襟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个用布巾包着的一个东西,随着打开,露出一小团绕起来的线,风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低头闻了闻,忽而一转头朝我一笑,把东西递向了我。 “这线有什么用?”我疑惑地接了过来,看了看,还是不明白这根线有什么意思。 “这不是线,是一根——琴弦!”风托着我的手,把那根弦放在我鼻前,果然上面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儿。 琴弦?!难道…… 我脑中灵光一闪,这么说起来,当初我们和阎钺便是因风的那一曲《紫陌红尘》相识的,他如今又送来一根弦的意思是…… “敝主将这个交给属下时还说,有机会他还会来向[水兄]讨教琴艺!”那将领如实说。 “回去告之贵主,东西收下,随时恭候!”风拱手一回。 那将领似还有什么难言之隐,面上忽显出几分犹疑之色,蹙眉迟迟不言。 风岂是不解心事之人,心中早明了对方的顾虑所在,只是为了不伤对方的面子,只好主动开口解难: “两军对战,不免损伤,之前累及贵军损失粮草,委实抱歉!如今战事已平,贵军回朝之一路粮草,我等早已备好,稍后便会送到!” 那将领听得此言,眼里顿时闪过一道亮光,喜形于色,连忙道谢,看来,确实是苦了他们这几日了! 随着那魁梧将领带着感激的离开,天昊才得了开口的机会。 “送上一把剑,就算议和,这未免太没诚意,值得相信么?你如此轻易便允了他,是否太草率了?”他对于风的做法有些不太赞同。 “以阎钺的为人,你难道还期望他会登门谢罪,让人笑话么?他能做到今日如此,已是最大极限了,你们且仔细敲敲那把剑……” ========= 第五十三章 (完) 听风这么一说,众人不禁把视线皆望向被摆在案边的那把剑…… 怎么看都是一把很普通的剑,除了,在剑身与剑柄相交处,刻着一个‘君’字,其他并无特殊之处,可天昊他们却变了脸。 “这是——侍君剑!”天阙略带着惊叹口吻地呢喃道。 “弑君?!怎么会起这种名字啊!”我不禁吓了一跳。 “不是杀伐之‘弑’,是侍奉之‘侍’!传闻这把‘侍君剑’为煊炎开国先祖阎雄所有,伴随其沙场征战,直至建国立业,阎雄死后此剑便成为历代煊炎帝相传之物,意义非常之大,而因此剑一生只奉君王,故此得名‘侍君剑’!” 听完风的解释,我恍然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区区一把剑背后还有如此深意。” “所以,阎钺此番居然能将此剑奉上,可见必是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如此,我怎还能怀疑他的诚意?”风反问道。 众人无语。 风说的没错,阎钺必也是考量到我们不会轻易相信他,所以这请和之物定不能随意,他自丢不面子前来,便只有用意义非同一般的东西相代! 侍君、侍君,见剑如见君! 先祖宝剑,历代相传,倒难为阎钺能忍痛割爱了! 为了兑现之前的承诺,天昊和天阙并未久呆,便回城去准备粮草之事。 待得一干人等皆已离开,我才得机会问问风阎钺那根弦的意思,一解我心中疑惑。 风端了杯茶,轻抿了一口,看着我眼巴巴地望着他,笑了笑, “其实那根弦也什么特殊含义,无非是阎钺不想因此战伤了与我们之间那一曲之交而已……” “用一根弦,让你念及旧情,他是怕宇烈和天野会联合起来趁势灭了煊炎,所以想借此跟你拉关系,哼,他倒是瞅准了,你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我不屑地撇撇嘴。 “或许他是有此一虑吧,毕竟他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败局已定,会担心也是情由可原。换作别人,趁势而上除去绊脚石是必然的,哪会给他求和的机会,这大概也是他会将‘侍君剑’奉上的原因之一吧!”风面露沉思地说道。 “我想,他是没遇到过象你这样没有野心的对手吧,为了莫名其妙原因卷入一场不关己的战争,明明可以打胜却又处心积虑给对手留后路,甚至还会为敌军准备粮草,历朝历代都没见过你这样的怪人,阎钺遇到你啊,真不知是该感到幸运呢,还是不幸……” 我不甚唏嘘地感叹,惹来风的一阵轻笑。 “如何?月儿如今想撇清关系可不行啊,难道,眼前这一切不是你最想看见的么?我倒想,阎钺决想不到我这怪人身后……有你这么个‘小魔女’呢!” 我又羞又恼地抡起粉拳就朝他胸前挥去,却被他趁势搂进了怀中,我轻轻挣扎了几下,便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静静地聆听他沉稳的心跳,静静地享受此刻的轻松、平静…… “阎钺终究还是不服的啊……” “不管他服不服,一切终于都结束了,不是么……” 若不是风的突然参战,内外混乱之下,天野国危,阎钺原不会失败,如今要他低头,心中不甘可想而知。 那根弦的意思应该还是有另一层在里面的——输给风这样的对手,阎钺认了,输得无憾! “是啊,结束了!多亏有你,月儿……” ================= 文快进入最后尾声了,呵呵,大家等不及了吧! 第五十四章 故友叙旧 (一) 阎钺议和之后,在风的极力周旋之下,三国签署协议,十年之内和平相处,不起战事,在风而言,十年时间已经是他能争取的极限。 但顾念煊炎此番南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地处苦寒,物资缺乏,心中不平而起。 其实,煊炎也并非什么都没有,相反,他们的人民善于打猎、畜牧,那些马匹和皮毛都是好东西,不过是他们不懂得利用。 相反,那些东西在南方却是物以稀为贵,在上层阶级中,无论古今,无论男女对皮毛的爱好都是无止尽的,一件好的皮毛制品可以卖很高的价钱,用这些钱去买一些基本生活用品更是绰绰有余,剩下的还可填补家用,甚至充盈国库,大家各取所需,何乐不为。 所以,我在再三考量之下,以满足大家利益均等为前提,便草拟了一份贸易流通协定。在议和桌上简单一提,风对此自是举双手赞成,阎钺见此协定与其都是有利无弊,也无反对的道理,大势所趋,天昊也没意见,经过大家的一番完善和修改之后,一致通过。 该谈的全部谈妥,按规矩煊炎全军开拔退出了天野国境,而风也下令宇烈全军撤军断天河之东,天下又回归原先的格局,各占一方。 风与天昊之间气氛尴尬,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天昊欠了风一个天大的人情总是事实的,原本他是想用其他方式来还的,不过被风给拒绝了。 风说,这就全当是他还了天野皇室生育了他的恩情,以后他与天野皇室再无瓜葛了,天昊当时听了,什么话也没说,我想他也无颜再对风要求什么了。 我知道,风说的都是违心的话,最看重亲情的人,怎么会忍心割舍那本就少得可怜的一点血脉,那里有他异母同胞的兄弟,有和他相同血脉的人,那里是他母亲最爱的男人所奋斗一生的地方所在…… 我忽然想起天昊的母亲所说的那个骇人的事实真相,心痛之余,我却决定将它永远得烂在我的肚子里,就让风残留一点童年美好的回忆吧,尽管那一切都虚伪得如同海市蜃楼,但总比让风背负着痛苦过一生要好! 天昊和天阙回了京都,从来到边境到回去,他都没有再提过我的事,我后来无意间听说,他在来这里之前,忽然立了位皇后,是那个黄太师的女儿。 联系到那黄太师在关键时期伸出援手,想必这才是内里真正的原因吧!果真是老奸巨滑,善于审时度势,秦缜在这点上真不如他! 想来天昊也明白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能把这段孽缘了结了,我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只是不免还是有些同情天昊,身为一国之君,有太多事不能如他所愿,只希望他那位新皇后能是个心地纯净,聪慧善良的解语花,在日后也好助他许多,切莫要如她那父亲一般,学得一番弄权之术,扰乱宫廷! 军营里已经开始准备收拾准备了,我和风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舒服地坐在一边,让潇、洛和青瑶他们整理就行了,等一切打点好,我就随风回宇烈! 宇烈皇宫里已经发了好几封加急信笺,大都是那位逍遥皇舅发的,说是宫里一切就绪,只等我和风两个主角一回就直接张榜天下,祭天拜祖了。 他还说,皇外祖父已经等着抱曾孙等不及了。 我和风看了,除了无奈地苦笑,什么话也说不了…… 在一堆急件中,还有一封特殊的信函,让我和风看之不禁莞尔。 那信是风的表妹夜离所写,这个夜离,虽未得见,不过风出来这么长时间,宫里一切事务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免去了风后顾之忧,不禁让我好生佩服。 她的信同样也是催风早日回去,不过她是让他赶紧回去管理政务,还有最、最重要一点,是让我们赶紧带走那位暂住在宫里的‘特殊客人’,看那信里火急火燎地言辞,我们已经可以想象,那位‘贵客’在宇烈宫内过得有多闲适自在、惊天动地了…… 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煊炎那边似乎也在做回朝的准备,毕竟天昊在短时间内筹集的粮草并不充裕,在这里多耽搁一天就是浪费一天,不过在他们回去之前,阎钺却派人发来了一张帖,说是还想听风弹一遍《紫陌红尘》…… 风笑着应下了! 随即身边一个随从都没带,只我和他两人便去应了这场约,信上没有明说,但我和风心里却明白,这是一场故友叙旧! 阎钺邀的是那日湖上听琴赏雨的水凌风,而不是宇烈的君王——天宇,自然,我们前去会的,也是那个叫‘燕岳’的豪爽男子! ============= 第五十四章 故友叙旧 (二) 来到信中所邀的地点,是位于三国交界处的一所简陋驿站,似乎早有人来刻意打扫过了,入目所见都还算干净,一张桌子,几张木椅,一张供人休憩的小炕,还有那个在桌边一人独酌的男子。 “来啦!” 阎钺见到我们,起身迎了迎,在我们落座之后,他亲自为我们面前的两只空酒盏倒上了酒水,自己也举过杯向我们敬了敬。 我本也想学他们举杯共饮,不想却被风一手拦住了, “月儿她自小身体不好,不能喝酒,我替她喝了便是,阎兄不要见怪!” 看着他爽快地将两杯酒咕噜两下灌进了嘴里,我只能干瞪眼了,总是羡慕他们男人之间喝酒那股豪爽气,看来我这辈子是别奢望了。 “哪里,水兄如此怜香惜玉,怪不得能赢得佳人芳心,该值得我这个粗人好好学习一番啊!”阎钺看着我们,笑了笑,丝毫没有打了败仗的颓唐之气,这样倒也让我们自在了许多。 “阎兄想听在下抚琴,可这屋内……”风的眼睛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却没看到自己要的东西。 “水兄别见怪,想必二位心里也明白,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阎钺也不拐弯抹脚,直接道出心中,“在下心中有很多疑问,今日定要向二位请教,否则,此番回朝我心有不甘,怕是要寝食难安。” 我和风看他如此急切,不禁相视一笑。 “阎兄既然如此一说,那在下无不言之理,有何疑问,但请开口无妨。”风大方地说道。 “好,爽快!”阎钺也是呵呵一笑,可随即脸色就变得严肃异常,让我也吓了一跳。 “战前我邀你联手,你即不允,为何又要无端加入此战,助天野与我相抗,若不是因你出现,今日的天野早已成我囊中之物!”阎钺语有不甘。 “阎兄这般说,那凌风也不拐弯抹角。凌风只问阎兄一句,若你站在我的立场,你会怎么办?看着一个强大对手灭掉另一个对手,然后再看着他养精蓄锐后,把蚕食的目光投向自己么?有人分担总是好的,我可没有信心能单独挑战阎兄的大军啊……”风挑眉笑道,“在下或许有些杞人忧天,但站在你我的位子,阎兄是选择未雨绸缪呢,还是兵临城下?” “我也曾仔细考量过这一点,不过没想到你竟会选择无条件援助天昊,原以为天野皇室那般对你,换作是我,决无法做到如此地步,呵,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水兄的度量和心胸啊……”阎钺扼腕不已,一个小小的失误简直足够让他懊恼一辈子。 我在旁,看着他悔恨不已的样子,但笑不语。 “阎兄是高看了在下,如之前所言,我会援助天野是为了还其生育之恩,况且,这也非是无条件的!” 说到这,不顾阎钺探究的眼神,风含笑着握住了我的手,复又对上他,继续言道,“我得到了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为月儿,做一切都值得!况且,天下得以安定,也是月儿的愿望,我理应为她实现,如此说来,凌风也不过是个自私之人而已啊……” 虽然风这么说,但我的一颗心却早被幸福填得满满的,感动得湿了眼眶,说不出话来,只不自禁地也反握住风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愿能与君携手终老,永不分开。 不求来世,只求今生…… 阎钺如何看不出我们之间的情意,可明了之下,心头却更添悲凉。 “余为江山,君为美人……呵呵,这是该说水兄你至情至性呢,还是说我煊炎命该如此……” 阎钺不甚唏嘘,“那如此说来,你逼我议和,也是为了天下稳定,三国之间能互相牵制?” 风以点头默认,“月儿说她不喜欢战争,我也不喜欢!” “不喜欢……我阎钺此番成败竟然只因一个女子儿戏之言!没有战争,何以让我煊炎百姓脱离困苦,何以成就霸业?!” 阎钺用犀利的眼狠狠地瞪着我,我心里虽有些后怕,可脸上却不曾示弱,按耐住情绪,我镇定地开口说道: “阎大哥,此言差矣!战场上的胜败原就没有什么理由,莫说你此番不成,便是成了又如何,占得了天野,你能占得了人心么? 你要让煊炎百姓脱离困苦,就可以随意践踏他人的土地,毁人家园,让无数无辜百姓流离失所,这是何等道理?你一句要成就霸业,就要这么多将士背井离乡,为你南征北战,难道贵国所谓的帝王之道便是如此的么?” ===================== 第五十四章 故友叙旧 (三) 完结篇 你可有问问那些将士的家人、你的臣民,他们是愿意要一个安定的家,还是一个梦想的王国,你又怎知他们不满意现在的生活,等占了天野,你是要你的臣民改吃米粮呢,还是要让天野臣民改吃羊肉,这些你都考虑过么? 攘外必先安内,连自己的国家和臣民都没有管理好,又何谈成就霸业?为君者,使民安,使国强,这才是为王正道,不是么? 阎兄说我和风所做那些是妇人之仁,对你的宏图霸业来说,这或许是吧,只是我却认为,那是风心存善念,不愿见生灵涂炭而已,若我是一个普通百姓,我也会拥戴这样的君王……” 我滔滔不绝地将心中一直想对阎钺说的话全部倒出,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阎钺还算尊重我,象这样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能安安静静地听一个女子说完这么长的话,也是难得了。 他一声不吭地沉默着,好象在思考,又好象是在发呆,我已经不想分辨和探究。 或许,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女子,而风就是一个被美色所迷的疯子,但是,我们有我们坚守的信念! 我对上风的眼睛,那双沉静的眸里总是带着赞赏和包容,将我层层包裹在其中。 许久,我以为阎钺已经神游物外,正想着是不是该拉着风告辞时,阎钺却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嘴里还喃喃着含糊不清地呓语,把我的心吓得差点蹦到喉咙口。 “痛快、痛快……” 阎钺叨念着,那呓语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清晰,却翻来覆去就‘痛快’两字,看他那越来越兴奋的神色,我还真有些害怕,不是被我那几句话给刺激过度了吧! 我有些紧张不安,下意识地拉住了风的衣袖,却被风安抚性地拍了拍手, “要疏通他那些固执的想法,总得给他一点时间。” 我点了点头,眼睛直盯着对面阎钺的一举一动。 “好一个‘为王正道’!连一个女子都懂的道理,我居然不明白,哈哈……”阎钺时而呢喃自语,时而哈哈大笑,神情颇为癫狂。 片刻之后,他终于恢复了比较正常的神态,我也松了口气,却见他的一双眼象鹰隼一样盯着我,盯得我寒毛直竖。 “听小姐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在下服了。我终于明白,何以水兄和天昊会不惜反目,也要得到月儿小姐的原因了,不过,看来水兄更胜一筹啊!得如此红颜佳人,水兄足以羡煞天下人了……” 风笑得淡然,却更加轻柔,他大方地牵着我的手,眼睛看着我,用毫不掩饰地温柔口吻说道: “是啊,凌风此生无憾了……” “呵呵,得识二位,在下今生也是无憾。来,阎某再敬水兄一杯……” “请!” 放开一切芥蒂,两个俯仰天地,站于权位顶峰的男子痛快畅饮,相谈甚欢,在他们身旁,我含笑而坐…… 人生无不散之宴席! 相聚时间总是短,临到分别,风和阎钺都有了些醉意,但脑子都还很清醒。 我随着风身侧,和阎钺做最后的道别…… “我阎钺虽不是什么盖世枭雄,但也是一言九鼎、重承诺之人。十年!十年之内,在下会好好治理国家,使之国泰民安,不过,十年之后么,或许,我还会再来的……” 看着我和风,阎钺的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他一顿,好好的气氛全给破坏了!原以为我的那番话已经把他的死脑筋给说通了,却没想到他断章取义,只通了一半。 “随便你吧,爱来不来!”我没好气地冷哼道。 “月儿……” 风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朝阎钺抱歉一笑,没想到阎钺一点也没动气,还哈哈一笑, “无妨,无妨,月儿小姐最值得欣赏的,便是这直率的性情啊……要是水兄什么时候受不了月儿小姐这般性子,不妨——让给在下,在下随时欢迎!” 阎钺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气恼地回瞪他,这人还真是会挑拨离间,惟恐天下不乱啊! 什么叫风受不了我?!我是蛮不讲理的人么? 再说了,我是东西还是宠物,还让来让去的…… 腰间突地一紧,随即我的身子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中,闻着那股清风般的气息,方才的怒火顿时如淋雨露,熄灭于无形。 “恐怕,阎兄要空等一场了!”风的声音依然和煦,却隐隐带上了一股霸气。 在风看不见的地方,我嫣然一笑,风这是在向阎钺示威了! 我顺从地靠在他的胸口,眼睛却挑衅地看着阎钺,在这个角度,他完全可以看清我的表情。 哼,想让本小姐看上你,做梦吧! 我用眼神告诉他,不想他的脸上却露出一抹兴味之色, “无妨,为月儿小姐,等待也是一种美事啊……” …… 告别了阎钺,我和风走在了回营了路上,来时风便下过令,等我们回去,全军拔营回朝! 一路上,我们彼此相依像偎,天地之间,仿若只有彼此才是自己的唯一! “风,你听到没有,如今可有很多人都在觊觎我哦,要是你敢欺负我,我就……你、晤……” 娇然的声音被突来的吻噎在了喉中,氤氲成微弱了呻吟和喘息…… 许久,一个含笑的声音轻轻响起在风中—— “放心,鬼丫头,我决不会给你任何逃走的机会,你这辈子……注定只能呆在我的怀中……” “臭美……” 男子的轻笑声和女子的嗔怒飘荡在空旷的荒原,久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从逐渐消失在荒原中的那对人影方向,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弱水三千,今生,你我——只取一瓢…… (全文完) 《弱》之长评汇总 ~~~~~~~~会员xingxing1917发表于2009-2-1823:07:30 轩的文,历时一年多,现在终于完结了。在这一年里,我书架上将余100本书,其中也有好多被下架,但唯独轩轩的文我一直保留着,心心念念的只想着有一天能看到你结文,终于,让我等来了这一天。 很抱歉不是在轩刚一结文时就发这篇长评,其实我有好长时间都没看这篇文,但却时时关注着你写作的进程,心想着等你把文写完,然后一口气看完,那要多爽啊!而实际上,当我一口气看完时,却是意犹未尽。 我喜欢看故事,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新颖的、老套的、稚嫩的、成熟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所以在潇湘上,我的书架是满满的,即便放不下了,我还在四处搜寻着好看的故事。每看一个故事,我便好像在看一段人生,跌宕起伏,感同深受。 而轩轩你塑造的这段人生,确实让我心动,让我震撼!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心醉于风的温柔,如果今生能有一人能像水凌风一样待我,那我。死而无憾!心中有无数的思想想要表达,却苦苦说不出来。轩是一个知道怎样能震撼人心的作者,这样的人,至今我也只发掘矢泽爱一人,你,是我发现的第二人。你的文让我感到温馨,前所未有的温馨,不必轰轰烈烈,待到繁华落尽时,我只想有一人陪我看那细水流长。 最难表达的就是感情,最难修饰的也是感情,曾看过一个作者的结尾语: 我有一个谁也不让的东西 绝对唯一最重要最重要的东西 我生命的一切都是由它形成的 不是用语言什么就能表达清楚的 这种强烈的炽热的意识 我充满自信 这种意识比谁都强 这种意识不输给任何人 为了这个而呼吸为了这个而流血 为了这个而创作 我在画着的时候 时常因为不能更接近而咬牙切齿 我想说的还不止这些 自己想到的也不止是这些 我哭喊痛苦受伤 我永远也无法靠近它 我被自己撕碎我狂乱 但不管我如何狂乱 那唯一的东西没有改变 因此才有新生出来的思想 才认识明白更多的道理 只要你哪怕能感受到 我的这种心情的 只是百万分之一 只有作者将这种难于修饰的感情表达出来,当自己痛过之后,再传达到读者面前,我想那定会是不一样的震撼人心! 在最后,我想对轩说声“抱歉!”本想是写份正常点的长评,但。现在已经脱离的轨道,越写越奇怪,但我看完你的文时,确是有想到矢泽爱的nana与尾崎南的绝爱所待给我的震撼,那也许是作者一边痛苦一边创作出来的作品,特别是绝爱!什么伦理、道德,我的眼里只看到了“爱”。非常抱歉让轩看了我这些乱七八糟的长评,我很喜欢你的文,谢谢你为我们创造了这个故事,让我留恋,让我感动,让我回味无穷! ----------------------- 轩:看到你的长评,让轩也震撼了很长时间,谢谢你这么高的评价,《弱》能让你有这么强烈的感受,是不是意味着轩这篇文算是成功了呢?好象听过一句话,一个作品只要能让一个读者认可,那么这个作者就成功了,轩希望自己也能这样!而且能和矢泽爱、尾崎南相比较,这是轩得到的最好的鼓励和赞美,也是我最大的自豪! 因为有你的这篇长评,让轩重燃了写文的信心和动力,老实讲,最近轩有些茫然,好象从《弱》结文了之后,突然就找不到了目标,害怕、空虚都有。 害怕自己再也写不出好的作品,写不了文;空虚是因为笔下那些角色都已找到了彼此的归宿,听他们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看他们远远离开视线,自己却迷失在了那片荒原…… 谢谢你的评,让轩也肯定了自己,我会更努力、更用心地去写下去,无论她会不会比《弱》好,我都会写,希望你和所以看轩文的亲能多多指教,指正轩的缺点和不足。 其实轩一直是很自卑的,没有丰厚的文学底蕴,没有华丽动人的辞藻,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甚至每次更新都很慢,因为文里的每一章、一句、一字对轩来说都要思考很久,它就象我从心底叙述出来的一个故事,一个轩理想中的爱情故事,所以才会显得平淡如水,却让我不能舍弃,有时轩常想,或许《弱》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是轩内心的一个影子…… 谢谢你,真的,让我重新找到了目标! ~~~~~~~~~~~会员勿忧发表于2008-6-2222:21:41 首先声明,这是我第一次写长评,写的不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写,有的只是对自己喜欢的文章的一些自己的真实感受。可能和轩的设定不符,但还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多么难能可贵的爱情。无论从古至今,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正是它的坚定和难能可贵让我感动。一旦认定,无论面对多少艰难险阻都无所畏惧。我很喜欢月和风,就是因为他们坚定是彼此的唯一,不喜欢在一堆人之间摇摆不定,无论他们多么优秀,爱情是神圣而唯一的! 轩的刻画真的很生动,写的也非常好。感觉人物已经活起来了,角色让人又爱又恨。 我想说的是,轩写的真的很好,风真的好惨。我觉得风和月已经虐的差不多了,我相信喜欢风的人都这么认为。一开始我对天昊的态度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可是现在我觉得他真的很可恶,为了一己私利,编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得之不意的江山,把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他的兄弟,在他缺少支持让出势力的兄弟,在他面对朝臣无力时即使假死淡出仍然无条件帮助他的兄弟伤害至此,难道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真的让他腐化至此吗?人性当中最后的一点良知也泯灭了吗?皇帝威严,社稷安全,百姓福祉,多么崇高而又大义凛然呀!可谁知这背后又是几分真,几分假,甚或是一个可怜之人在获得一切后害怕失去的可悲呢? 风飘逸出尘,淡薄名利,最开始的时候我认为他应该归隐,污浊的尘世不适合他。就是这样如仙的一个人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重视,天昊认为他会对他的江山产生威胁除了是他自己对自己的不自信之外,更是对风的侮辱。风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他在乎的是宝贵的亲情,难得的友情和本来不抱期望的爱情。为了这些他珍视的东西,无论他是否有能力,他都在竭尽全力的守护着,这样的一个人又让人如何不喜欢呢? 对于这两个一个让我最气愤,一个让我喜欢又同情的人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希望轩能够手下留情,让风的过程不要太痛苦,即使好事多磨,也让风和月少受点苦,至于天昊本人希望他最后一无所有,风所受的苦他要十倍的偿之,不懂珍惜的人,让他失去之后再后悔莫及。 上面是我的一些感受,希望轩能够看到,无论你接下来的情节如何发展,我都支持你! ~~~~~~~~~~~~~~会员梦灵mm发表于2008-3-2822:50:46 轩的这篇《弱水三千》历时五个月了,轩一直定时更新,在这里,先谢谢轩了 小说以女主人公水悠然曲折的经历为主线,对人物的心理,神情把握得很到位,语言精炼,文学功底可见一斑。 这几个月来,我是非常关注轩的文的,每一章都不放过,遇到精彩的描写总会多看几遍,感受到轩的确是非常注重给情节做铺垫的,这是个优点,可是有时因为为了铺垫而又显得略微繁琐,是不是应该适当调整一下(纯属个人意见,亲们不要砸偶) 其实看小说是一个很享受的过程,尽管看不到人物的样貌,但从轩优美的语言中就可以想象到水尹月的绝美,水凌风的不俗,而且能够把自己的感情也融入其中,为人物的情感而或喜或悲,叫人感同身受。 情节曲折连贯,感情真挚是轩最大的亮点,而且轩的意境营造得很美,是一种婉约的美,淡淡的,把人也带入了那优美的意境中。 很喜欢轩的风格,以前看过很多穿越类的言情小说都是女主角入宫后的勾心斗角,喜欢水悠然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感佩她对爱情的坚贞,也许真的是好事多磨,水悠然的人生注定不会平坦,也许就像不通老人说的水悠然是携着异世的怨来到这个时代,也是因为这段孽缘才赢了这段劫数。天昊,水悠然,水凌风,他们三人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到底会如何发展,开启了命轮的水悠然又会应怎样的劫数?一个个谜团引起我无数的好奇心,相信轩一定会完美的结束这段故事。(p:看起来水悠然会受很多苦呢,希望不要太惨哦) 就这样吧,不成熟的几点意见仅供参考。 遍观全文,真的很难找出什么缺点,最后发表一下大多人的心声:希望月和风有情人终成眷属。 ~~~~~~~~~~~会员冷恋宁发表于2009-1-921:59:52 其实,宁是双子的,很少有耐心这么看连载的书,但还是被轩的书吸引了,跟了一学期了。《弱》真的是部好书,月和风还有天昊三人的倾天下爱情纠葛,还有各种的人物都是极为吸引人的,宁真的很喜欢轩的文笔。 但是宁还是要给轩提些意见(仅为一家之言哈: 1.对于月和风:宁还是和大家的意见一样,有情人终成眷属嘛,不过,宁也希望,最后,两人不要以宇烈甚至整个统一的国家的皇帝与皇后的身份在一起,宁希望,他们能够轻松,快乐,幸福的过一生。 2.对于天昊:天昊对月的爱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是,他的爱太沉重,包含着太多关于国家和利益,一个普通的女子亦是承受不住的。但是,这只是他童年的生活说决定的,宁希望亲们不要怨恨天昊了。也希望轩让天昊有一个好些的解决,也希望,他的皇后(好像就是那个黄太师的女儿),能够成为他的解语花,他所深爱的女子。 3.对于郎清:顺便说一句,清是宁最喜欢的人物了,轩不要让清的结局是悲剧哈!或许宁认为,轩应该让清也有一个自己说深爱的女子(千万不要是月哈),也希望清能够摆脱国家与家族的世代任务所带来的沉重与压抑。 p:宁看过轩滴书过后呢,也心血来潮写本《弱》的番外,女主是宁自己“创”的一个女子,叫做亦非,是她和清的,现在已经写了一章多了。 4.对于天阙:宁对踏没有太多的感情,但他或许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但在他知晓清的“死讯”后如此愤怒与悲伤,甚至失去了自己的手臂,宁亦是很感动。宁有个大胆的想法,让天阙和夜离在一起。轩觉的怎么样呢 话不多说,宁希望《弱》中的人物都能有个属于自己的结局吧,宁也祝愿轩天天快乐吧! ~~~~~~~~~~~~~~~~~~~会员风筝飞过伦敦城发表于2008-10-251:37:35 很不喜欢昊这个人,或许他是爱着月,但绝对不深,更大程度上他爱的是江山。而不愿放过风和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不甘和自傲。他不适合做帝王,至少不是一个成熟的帝王。帝王是该有傲气,但是帝王不能过于感情用事,帝王不能过于自以为是,帝王虽然注定是孤独的,但是也不能猜忌之心如此之重啊!明知那些朝臣都是居心叵测之人,他竟然不加以监视,非要针对无害之人,而且还如此狠毒!他真的很不成熟!今日的局面很大程度上是他自己造成的,他太自以为是了,如果当时不是风的鼎力相助,他哪能轻易登上帝位,一上位就变得不可一世,甚至忘恩负义(虽不是他本意,但却是他造成悲剧的)。他不是一个睿智的君主,太冲动了,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注定了被人愚弄。可是他还是没有痛定思痛,有些东西本就不属于你,何苦折磨那么多人呢?太自私了!没有帝王该有的容人之量,所以他很难成就大业,能守业就不错了。 风,在我看来真得很有帝王之才,但可惜他没有雄心。他是一个聪明人,明知道自己志不在此,故对名利看得很轻。他走上帝王之路完全是被逼的,为了一个他用生命爱的人,相信有朝一日救出了他心心念念之人,他也必能放下一切,隐居山林。所以只有他是适合月的,也只有他是了解月的。 昊是得不到月的,从他设计风中箭的那刻起,他注定了失败的结局。可是他却一直看不清这个事实。月的父母虽不是他所杀,但是责任绝对在他!怎么看,他都不适合做帝王,真得不太有能力。至少在动荡不安的局势下,他成为不了明君。~~~~~~~~~~~~~~ 谢谢这些为《弱》写长评的亲,以及许久以来为《弱》投票、留言的亲,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似乎都太苍白,《弱》已完结,轩期待更多的亲能写出你们对轩和《弱》的感觉,多多给轩一些意见! 轩正在调整期,番外一定会有,不过可能需要等上一段时间,请大家见谅,现在的工作不好做啊! 期待更快与大家见面,希望到时能让大家见到一个全新的轩,和轩带来的另一个全新的故事,继续我们的梦想之旅,谢谢支持! 1. 再叙风月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南方的早春是极富诗意的,古往今来的诗人无不一一赞叹,更是不吝赞美之词。 除却一些夸大以外,倒也实质名归,没有北方的萧瑟寒冷、荒凉悲壮,南方的二月已有了春的气息,空气清爽,让人心旷神怡。 草木脱去了一身寒霜,冒出了翠绿的嫩芽,尤其是那垂岸的杨柳,说起南方的春天是离不开那杨柳的,那一枝枝、一条条,遇风轻摇,缠绵多情,就如一个个含羞带怯的南方少女,灵动缥缈,醉人心魂…… 天野与宇烈两国最南的交界处,有一名叫杨柳镇的小镇,既是小镇,面积不逾方圆百里,本地人口不过数百余人,又因地处交界,与世隔绝,少有人迹,两国君主都没将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放在眼里,百年来无人管理,幸而其民风淳朴,倒也平和安定,成了一块逍遥方外的无属之地。 杨柳镇,顾名思义,因杨柳而成名,原本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地方,传闻曾有一游士无意寻得此地,大为惊叹,脱口便说出两句:遍地青丝撩人心,绿烟含翠恰多情! 自此,一传十,十传百,杨柳镇一举成名,慕名前来之人不计其数,尤以早春之时最甚。 不过近来,杨柳镇除了这杨柳,又多了一项为人乐道的谈资…… “风,你看这里风景多美啊,身在其中犹如梦游仙境一般……” 一声满足的赞叹自镇内最富盛名的‘抱柳亭’内传出,轻灵悦耳的嗓音让途径之人不禁驻足停留,一探这主人的庐山真面目,可却又在看清其人之后,神为之夺,感叹苍天竟能造出如此绝丽的女子,也懊恼自己言辞的苍白干涩,世间最美的词句都难以形容其一、二。 白衣如云,青丝如缎,长袖翻飞,巧笑倩兮,在这青烟环抱之中,那亭中女子真如谪仙一般,让人呼吸一窒,不知身在何处。 “哎,你喜欢便好……” 一声伴随着宠溺的轻叹从女子身后逸出,同是翩翩白衣胜雪的男子,却是另一番风神俊秀,卓而不凡的气质尊贵优雅,让人如沐春风,尤其他面对女子时脸上露出的温柔,直教天下女子黯然心碎。 已是好几日了,这对白衣男女每日都会出现在亭中,要么并肩而站,要么相伴而坐,就如一幅画一般,神仙眷侣便是如此吧! 自从他们出现之后,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了这对璧人,只在外驻足观赏美景,只因不想扰了这份宁静的美好画面,然却不知自己是在赏柳,还是赏人…… 这对璧人无疑正是我水尹月和我的亲亲老公——水凌风是也! 可今日我们二人的宁静却意外地被打破了,只因这里迎来了两位惹不得的‘不速之客’! “表哥,尹月这性子都快被你惯上天了,你再这么宠他,哪天她要是又一时兴起,想看天上星星是怎样的,你莫不是真要把那星星摘下来?”夜离看着自己表哥毫无原则的样子一脸的无药可救。 凌风却是毫不动气,仍是满眼看向身边娇笑的我,一幅甘之如饴的微笑模样,不禁让夜离对我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怎么?哪来这么大的酸味儿啊……”我看着夜离,调皮地做了个鬼脸,随即又看向对方身边一直默默含笑的男子,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清——啊!你可得好好看着你们家的女王陛下,别让她四处乱跑,否则小心她给你来个三千后宫佳丽,到时可有得你愁的哦!” 郎清闻言,紧盯着夜离的眼神诡异地闪过一丝精光,轻轻一笑,吐出笃定的语气, “放心,我不会让她有这样的机会!” “你——哼!” 夜离听他这么一说,向来大大咧咧的性子顿时飞红了脸,又羞又恼地赌气坐到了一边,不理人,惹得大家哈哈大笑。郎清一见她这般,笑着赶紧跟到她身边,忙着低声下气地哄他这脾气倔强的亲亲老婆,不一会儿,也不知是郎清说了句什么,终于博得佳人一笑,这段插曲总算雨过天晴。 郎清笑着看了眼凌风和我,轻轻松了口气。 “看来现在我们潇洒不拘的郎大丞相也做了妻奴了!”凌风和我心有灵犀一般相视一笑。 “我怎可与你这两袖清风的安平王爷相比啊,撂下一张薄薄的圣旨,说退位就退位,抱着佳人就去游山玩水,搁下这么大一个摊子,说起来我就想狠狠揍你几拳。”郎清佯装愤怒地瞪了凌风一眼,却毫无恶意。 “郎清,离儿,抱歉,让你们替我和月儿担负了这么重的责任!” ----------------- 抱歉,《弱》之番外篇让大家等了这么久才和大家见面,轩抱头道歉,千万别拍我!轩答应大家要写,琢磨了两个多月,才开始写,说实话,还没找到感觉,写完《弱》轩就彻底脑子空白了,今天逼着自己写点啥,不然大家快把我忘了吧!哈哈,番外篇会陆续发上来,请大家多多关注啊! 2. 再叙风月 “郎清,离儿,抱歉,让你们替我和月儿担负了这么重的责任!”我和凌风由衷地道出心里长久以来的愧疚。 当初解决了天野之困后,我和风回了宇烈,然他对皇位并无眷恋,早有退位之心,于是便想到一个很早就存在于心的计划,而这个计划在我的促使下,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郎清当初虽然伤重,却侥幸未死,被风悄悄送回宇烈托夜离好好照顾让他养伤,没想到二人竟在期间产生了情愫。而夜离在风离开的这段期间,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也让大臣们刮目相看,这些对他实施这个计划无非是如虎添翼。 于是风花了一年时间安排好一切,并和我竭力挽留下了郎清,撮合了他和夜离这对欢喜冤家,赐封郎清为护国丞相,虽然也遭到了一些大臣的反对,但凭借郎清卓越的能力很快也得到了认可,然后风将手中权利逐渐分散到一些可靠的大臣手中,大部分交给了夜离和郎清,最后一步,他只需要写一张退位诏书,夜离便成了宇烈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我和风便乐得逍遥去了。 做了这些,不能不说,我们是有很大私心的,为了自己的幸福,让清和离儿担下了原本该是风的责任。 “是兄弟就不必说这些,”郎清毫不在意地一笑。 “也只能说你们运气好吧!离儿这丫头对那些政事是乐在其中,我也实在不是闲得下来的人,况且——”郎清故意拉了个长音,引得身边的夜离警觉地一瞥,“况且,谁让我爱上了这个刁蛮的女皇陛下呢!” 说是这么说,可眼睛却丝毫没有懊恼之意。夜离心里虽然欢喜得很,可脸上却不动声色,骄傲得朝郎清抬了抬下巴,哼了一声,一幅说‘郎清你现在悔之晚矣’的表情,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这样多好,各得其所,你们在朝,我们在野!”我开心地拍手笑道。 “是啊,是啊!我和风都是妇唱夫随,惟夫人——马首是瞻!”郎清夸张地一揖到底,让夜离恼羞不已。 四人又笑笑闹闹了一番,便坐下来喝茶。 “忘你问你们,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你们这一出来,朝中事务怎么办?”我不禁关心地问道。 “谁让你们行踪总是飘忽不定,好不容易追查到你们在此地停留,我们便只好亲自前来一叙,忙了这么久正好也借机出来散散心,朝中有父王和皇爷爷坐阵,不用担心!”夜离爽快地答道,就是她这性格和我很对盘,吵嘴不过是我们增进感情的一种乐趣而已。 “天野那边如何,天昊没有再催你回去了吧!”凌风问向默默喝茶的郎清。 “没有了!经过这两年的休整,那边现在已经步上正轨了,阙也成熟了很多,有他帮昊没有问题。”郎清淡然地说道,提及以前,他还是有些感慨。 “如此甚好,当初我骗他们你已死,也是希望他们能看清形势,成熟一点而已,而今有你在其中斡旋,相信两国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小,即便阎钺十年后有所行动,也不用担心了。”风放心地点了点头。 “前些时日,我和风途径天野游玩的时候,听闻那位皇后为天昊诞下了皇子,可否是真?”我不想让好好的气氛僵下去,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转移话题。 果然郎清一听我问起这事,笑了起来。 “是真的!阙和我一直有信件往来,听阙的信中所言,那位新皇后也不是一般女子,昊起初还不待见她,结果没想到对方比他还厉害,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昊知道后气结得很,越气越放不下,结果,昊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如今诞下皇子,想必二人感情不错。” 说到此,郎清有意无意地笑看了我一眼,“不过,说到这皇后的作风,倒和某人真有些相似哦!” 我瞪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看来这皇后倒真不象他爹,对我胃口,能把天昊吃得死死的,有机会定要会会她!那天阙他自己呢?” “这个他倒很少说起,下次我会记得问问他,他这小子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冷淡得很,能给我写信已是难得了。”郎清的话让我们哈哈一笑。 故友重聚,总是令人感觉惬意的事,但时间也总是短暂,不过能看到彼此生活得幸福快乐,就已经足够了。 夜离和郎清并没有在杨柳镇停留多久,只小住了两日,便起程回朝了,这二人身负的责任太大,总是不能象我和风这么逍遥自在,想到此,我还是会有些不安。 临走前,郎清让我和风小心些,听口气,似乎阎钺那边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我们的行踪。 看来他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送走了他们,这‘抱柳亭’里又只剩下我和风,还有四杯热气未散的茶…… “此次分别,再聚不知又要等到何时了!”我不禁有些伤感。 “无妨,若他们没时间来找我们,我们可以去看他们啊,无论何时,只要我们想见他们了,便是身在天涯海角,我们也会回来!” 风的声音伴随着早春的清风送入了我的耳朵,我嫣然一笑。 是啊,无论在哪,只要彼此心中有着牵绊,我们就能风雨无阻地来到彼此面前,品茗聊天,再叙旧情,好似分别只在昨日那般的亲密无间。 “恩,这杨柳也看够了,接下来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听说在‘断天河’的尽头有一棵凤凰树,十年长叶,十年开花,花开似火,浓烈异常,今年刚好是花开的一年,不如我们……” “那么,走吧……” “恩!啊,对了,还有、还有我还听说在北方有…………” “好,好,好,你想去哪,我都舍命相陪……” ================ 番外不断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