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卿入我怀》 第1节 本书由 恍若初夏の风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宠卿入我怀 作者:鹿一哒 文案 欲想娶回家,需先宠上天。 小作者言语一朝穿越进自己的小说里,遇到骁勇善战的陆予骞。 说好的凌人霸气的人设呢? 陆予骞→讨巧卖乖、调戏试探、撒娇耍赖,不宠起一片春心荡漾,我跟你回家。 总结:这是一个甜暖深情的故事,看“软萌”王爷如何撩宠美娇妻。 陆予骞说:“她是我的心上人,我甘愿俯首称臣。” 阅读指南: 1.甜暖文,大写加粗he。 2. 男主“软萌”可口,甜暖美味,欢迎扑倒试吃。 3. 架空,虚构,坑品有保障,请放心食用。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穿书 天作之合 主角:陆予骞言语 ┃ 配角:唐晔,陆予晖 ┃ 其它:暖文,穿越 ================== ☆、楔子 沁凉如水的晚风将黄昏一点一点编织进了夜色里,橘黄色的路灯投射出暖融融的微光,将人影拖的悠长而朦胧。 言语正守在笔记本电脑前,下载码字软件小黑房。 她是一名大三学生,兼晋江小透明作者。她正在更新的这部作品,故事背景是一个叫大沅的王朝,截止到目前为止已更新二十万字,剧情发展到了男主角景元逸接替哥哥御极称帝。 目前文章数据非常不错,可以说超乎她的想象,结果写到一场战役时,她卡文了。 卡到的地方是一场战役,当时她脑子初步的构思是,同大沅对战的国家叫大昱。 大昱帝国由陆氏家族稳坐江山,大昱陆家世代生活在北方,后来大昱太/祖皇帝起兵。大昱人骁勇善战,经过十几年战乱,现如今建国不到三十年,俨然已成为一个与大沅国力不相上下,甚至严重威胁到大沅根基的敌对国。 其实那场战役不需多复杂,只需简短的一章节内容概括一下就可以了。至于大昱涉及到她这篇文的人物,是大昱的九皇子陆予骞。 为了衬托文中男主角景元逸的出类拔萃,她初步设想陆予骞应该是一个铁骨铮铮、勇猛果断、足智多谋的一代战神式人物。高手与高手的对决才更能震撼人心,胜者更强嘛! 可是想归想,等到真正把想象付诸到键盘上时,她却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大纲梳理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毫无进展。最近这一周,她天天晚上对着屏幕抓心挠肺的难受。 适时客厅内奶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跟她说碗洗好了。她转身隔着门板和奶奶说了一句话,再回头时电脑屏幕上,竟然出现了小黑房软件的图标。 她觉得奇怪,她回头前软件确实下载完毕,但她并没有点击安装。难道现在某些软件下载完毕后,自动安装?对于这个,她倒也没怎么在意,她继续研究这个新软件。 一连串的咳嗽声穿过门板传进她耳中,最近奶奶咳嗽越来越厉害,脖子也有些肿大。人一旦上了年纪,身体便经常出现一些小问题。 昨天早上,她预约了后日的门诊,陪奶奶去医院做全面的身体检查。奶奶一直说小毛病,没什么大碍,要她不用那么小心。可她只有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对她的身体总是担忧不已。 她担心奶奶身体,打算出去看看。哪知刚一起身膝盖猛地磕到了桌角上,她吃痛,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就在这个过程中,四周猝然陷入一片漆黑状态。 ☆、赴死 夜色如浓稠的墨,深沉的似化不开一般,黑幕上点缀着闪闪繁星,闪耀的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沉醉其中。山里凉丝丝的夜风轻拂着脸颊,耳边虫鸣不断。 如果不是即将赴死,言语倒很乐意驻足享受一番如此良夜美景。 事到如今,她脑子里依旧一片迷迷茫茫。她悲哀的想:但愿这不是穿越,这只是一场有惊无险的噩梦。 不久前卧室陷入黑暗,等她又一次重见光明,她的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个高一米四左右宽一米左右的木质浴桶。若隐若现的袅袅水雾气盘旋在浴桶上方,袅袅雾气中坐着一位披头散发,皮肤白皙,身材健硕的人。 不久后她知道,桶中沐浴之人名叫陆予骞。当时言语还未看清他的长相,他手中那柄刃冷如秋霜的青锋,已嗜血无情地抵在了她的咽喉部位。 冰冷的触感、吹毛刃断的剑锋,仿佛下一秒就能划破她的皮肉血管,令她血溅当场而亡。 片刻后,陆予骞的下属听到动静进来。他命令一位名叫唐晔的将军,将她抓了出去,并且强制性的压迫跪在地上。 当陆予骞穿好衣裳,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当时的第一感觉是——我靠!好个轩昂齐整的人儿,好一副精致俊朗的面孔!星目剑眉,鼻梁高挺鼻翼秀气,眼眸深邃但不凹陷,嘴唇薄厚适中有点性感。最有味道的是他的声音,她记得甫一听到他说话时,声音低沉带有一丝沙哑,有那么点烟喉嗓的感觉。 相书上说星目剑眉,兵权万里。她觉得应该就是陆予骞这样的。 “大胆,你看什么?”突然间,一声浑浊有力的呵斥声在她头顶炸开。 话音落下的同时,猝不及防之下,她的左肩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她被踹倒匍匐在地。 天知道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士脚力有多猛狠,她疼的倒抽凉气,眼里瞬间泛起一层密实的雾气。她久久的保持匍匐在地的动作一动不动,缓和了许久后才忍痛缓缓起身。 她扭头瞪向踢她的人,这人长得还算周正,身材高挑魁梧,容长脸,鼻子眼睛搭配也算不错,就是面相太横。他就是高茁,马上要处死她的人。 高茁注意到言语的目光,神色桀骜的回瞪了她一眼。然后转头对陆予骞说:“王爷,这人一定是齐军探子,不用跟他废话,处理了得了!” 她悄悄观察周围人的衣着,个个长发竖起,铠甲战靴,腰间配有兵刃,活脱脱一副冷兵器时代上阵杀敌的将士装扮。 陆予骞没有立即处置她,他问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叫什么名字。 她老实交代,“我叫言语……”接下来要怎么说,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 她不敢停顿过久,接着说:“我路过这里,又累又饿,看到这顶军帐大而干净,便偷偷进来了。我只是想找点吃的,不是什么探子,请王爷明察。”她尽量在表达清楚的情况下把话说的简洁,不明情况之下往往多说多错。 他又问:“yán语,哪个yán?你是哪里人?” “我是言语的言,言语的语,我……” 言语的话还未说完,高茁厉声呵斥道:“好好说话!” 从小到大,每逢遇到需要自我介绍时,言语的开场白万年不变——我叫言语,言语的言,言语的语。对于言语而言这一句话已形成顺口溜,张嘴就来,而且特别简单明了,任谁听了都明白,眼下倒成了一项罪责? 她继续小心翼翼地说:“言语的言,语言的语。”她知道这话说出口很有故意戏弄人的嫌疑。可是如今她心里畏怯害怕,脑子便开始打结转不动,一下子竟想不出言语二字还要如何组词! 果不其然,她这句话说出口后,迎来了高茁的一个大耳光子。 她被打的两眼发黑,欲哭无泪。这时,噗嗤一声传入她耳中。身边有个人笑了,而且声音越笑越爽朗欢快。 发笑之人走到她跟前,弯腰觑了觑她的脸,然后抬手毫不含糊的冲着她后脑勺拍了一下。 他语气轻快地道:“嘿!你这小子还真是一个妙人儿!”说着他转身看陆予骞,“老九,方才他真偷窥你,沐浴了?”语气里颇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小子?言语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肥大的灰白色粗线衣,破洞牛仔裤,赤着双脚,丸子头松松地束在脑顶。所以这样的她,看起来像男生? 她抬头看看说话的人,这人长得跟陆予骞有那么二三分相似。他个头略矮一些,五官端正好看,气度华贵旷达不羁。 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是一位性情浪荡玩心重的人,这种人往往都挺好说话的。最重要的是他开口直呼老九,看来他俩是兄弟,他是哥,陆予骞是弟,那么这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位应该就是他。 性别认错算什么,保命要紧,再说在男人窝里做男人,可比做女人有安全感多了。 言语膝行几步,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含泪哀求道:“王爷,您看您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善性人!您行行好,替我说句话,我刚才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又累又困在衣架下面睡着了,直到遮在身前的衣裳被剑挑开,我才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事。当时我也是一直垂着眼看脖子下面的剑,真的没偷看他沐浴,更没看到他的身体。我也不是探子,您看看我,您是慧眼独具,您说有我这样的探子吗?我就是饿了走错了营帐,您是心美人美的善心人,您行行好,放我走吧!” 言语以为自己找了救世主,哪知他弯下腰与她面面相觑片刻,竟貌似苦口婆心心地说:“唉!你说你这么俊的人儿,干点什么不好,你非得有这喜好!你累了休息,饿了找吃的呀!虽说咱丞王殿下长得好看,可是你偷窥他沐浴……是能解乏呀,还是能填饱肚子啊?得了,他里里外外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你看遍了,你也该足意儿了,你没吃亏。” 言语一听这话,胸腔一口老血差点喷薄而出。是她眼瞎看错人啊!这位王爷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阎王派来扇阴火,怕她烧不死添把柴的催命鬼吧! 果然他话语未落,陆予骞漂亮的面孔变的十分阴沉。他剑眉一蹙,语气十分不耐烦地催促道:“够了,少啰嗦。高茁,拖出去处理了!” …… 言语回想不久前兵荒马乱的经历,如何都不能相信,好好的在卧室里构思剧情的她,现如今已一只脚踏上了黄泉路。 她借着清幽朦胧的月光环顾四周地势环境,她正对面不远处有一座低矮的山丘,上面植被丰富密林丛布,而她身后左右俱是乌压压的营帐,一顶连着一顶,写着昱字的军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军营四处都有士兵腰佩宝刀来回巡逻,再看看压制着她的两名小兵,以及走在前面魁梧健硕的高茁。 言语绝望的知道,想要趁机逃跑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说她挣不开两名小兵的桎梏,就算可以挣开,她又如何跑的出这密实如天罗地网般的军营,又如何跑的过这些纵横沙场的将士! 言语心中绝望,为自己悲苦的人生强忍眼泪。 与此同时,身侧强押着她的一名小兵,双眼直剌剌的盯着她看了又看,然后口气犹豫不决地开口道:“郑王说他是个小子,可我看他细皮嫩肉玲珑有致的样子,怎么像个娘们呢?娘的,我们出来有半年了吧,素的老子都快绿了,这五姑娘都磨出茧子来了。” 另一名小兵听战友这么一说嗤笑着打趣道:“你小子当心使用过度,回去用时不举了。”他一面说着,一面拿怀疑的目光在言语身上滴溜溜打转。 片刻后,其中一人喊了一嗓子前面的高茁。“高将军,郑王是不是素了半年把眼睛素坏了,我怎么也看着这小子像个娘们呢!” 高茁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然后劈头给了小兵一大嘴巴子,“你小子浑说什么!郑王就是说他是个王八,咱们还能硬说他是只乌龟?不过……”高茁摸着下巴,不怀好意的盯着言语上下打量,久饿成疾的猥琐目光令人作呕。 “不过,王八壳里面到底是什么,咱们自己扒开看看,不就清楚明了了!”话说着,高茁色眯眯的眼睛在言语胸前飘来飘去。 其实言语的胸不算小,只不过她在家习惯性不穿bra,加上她线衣肥大,粗略看过去胸前虽不至于一马平川,但却是也没多大的起伏。 眼前被这三个如饥似渴的男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审视,她更是吓得佝偻起身子,恨不得胸前那块凹进去,与此同时腿肚子也控制不住的打起了哆嗦。 天知道连续打了半年仗的爷们,胯子底下那该死的玩意到底有多饥渴。大概当下给他们头母猪,他们也能闭着眼睛强忍恶心来一发吧! 言语本身性格坚强,不是那种爱流泪的女孩,眼下的窘惨境遇倒是令人忍不住想要泫然欲泣,可是她已经吓的哭都哭不出来了。 高茁一个眼风闪过来,那两名士兵立即换上一副猥琐恶心的表情,呲着牙笑嘻嘻的作势要对言语下手。 言语强压惊恐,“你们这样做,如果被丞王知道了,可知道后果?难道你们没有军规军纪吗?如果我是个女人,尚且能令你们发泄一回,可如果我不是呢!咱们都是大昱子民,你们浴血奋战是为了什么,这样毫不顾忌的践踏同胞尊严,你们妄为百姓敬仰的兵将,不配做大昱子民!”言语一面反抗,一面强做镇定语气坚定气势如虹的语无伦次。 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如何能抵抗住两个身强体壮的士兵,只不过是她听似铿锵有力的话语起了那么一点点的作用,令两名士兵下手还不至于那么肆无忌惮,然而被他们瞎摸揩油已是避免不了的事。 第2节 只要他们没碰到关键部位,言语就有一丝希望。她心里清楚,这个情况下,不管她如何拖延时间,她已然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如今她只求趁机抽出士兵的佩刀,快速给自己一个痛快,如此也好过活生生的被他们羞辱! 这一次上天终于看眼了,她顺利的抽出了身侧一名小兵的佩刀,她将刀刃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章里面yán这个拼音可能是bug。因为文里是在说话嘛,只需要一个发音,而言、颜、严、闫,却有这么多。我当时想了好几个方案,最后觉得用拼音最好,请容许这个小错误的出现。要不,就当陆予骞学的拼音,跟咱学的一样好了。 汉语拼音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汉字“拉丁化”方案,于1955年—1957年文字改革时被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汉语拼音方案委员会研究制定。1958年2月11日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批准公布该方案。1982年,成为国际标准iso7098(中文罗马字母拼写法)。 古代,中国的回族兄弟不学汉字,学习阿拉伯语,但他们用阿拉伯文的字母来拼写口语(汉语),所以这是中国最早的拼音。 元朝,蒙古统治者用改变了的藏文的字母来拼写汉语等语言,叫八思巴字。虽然不是专门拼写汉语的,但是,也算汉语拼音的一种吧。 明朝,西方传教士用拉丁字母拼写汉语,是中国最早的拉丁字拼音。 清末明初,出现了用简单的古字表现汉语语音的拼音方式。民国年间,政府制定了“注音字母”,就是这个系统的集中表现。现在台湾依然使用。但是,同时也出现了拉丁字的拼音运动。 ☆、眼直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沉静清冽的声音,犹如刺破苍穹中乌云的万丈光芒,霎时间救言语于最落魄无助之时,化解了这场苦难的闹剧。 不管何时言语回想那段记忆,她始终觉得,虽然下令放她的人不是唐晔,但真正救她命的人却是他。 因为他的及时出现,把她从高茁的魔爪下拯救了出来。否则的话,即便他们不动手,她也该自我了解了。 她被唐晔救出后,便跟随他回了他的营帐。他扔给她一套小兵的衣裳示意她换上,她抱着散发着阵阵霉味的衣裳,两只脚丫相互蹭了蹭,低声说:“将军,您能给我找双鞋穿吗?我脚疼。” 唐晔目光下移落到了言语的脚上,脏兮兮的污渍遮盖住了原本白皙的皮肤,脚背上几道划痕处沁着丝丝血斑,左脚大脚趾少了半块指甲血渍已干涸,看来她被高茁带出去这短短功夫受了不少苦。 “你在这待着,哪儿也不要去,如果乱跑神仙也救不了你的小命。”唐晔连唬带喝的吓了她一番后,转身出了营帐。 后来,唐晔不但给她拿来了一双鞋,还给她带回来擦伤药。他收留她住在他的营帐里,亲自给她搭床,收拾被褥。 她不止一次的向唐晔表达她的谢意,“唐将军,真的非常谢谢您。” 唐晔说:“如果真想谢我,就老老实实待在营里,少看少说别给我惹麻烦。” 唐晔长相秀气清雅,尤其是脱下一套戎装换上简洁的天蓝色行衣后,更不像是纵横沙场的将领了,倒像一位饱读诗书的落拓文人。就是他整个人看起来比较冷清,面部表情匮乏。 死里逃生后的言语,满心满眼的感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弯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笑说:“我一定不给您添麻烦,往后我就给您当小厮,端茶递水洗衣做饭,您看好不好?” 端茶递水洗衣做饭,很简单的八个字,唐晔听后背部却僵了那么一瞬。 过了许久后,他才缓缓转过身,终于露出了相识以来的第一个笑脸,他的笑容内敛而平静。他笑着说:“行了,你先把自己身上的伤养好再说,肩膀还疼吗?” 高茁那一脚差点踹断言语的肩胛骨,疼当然是很疼了。她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还好。”说着她想起了赐给她这一身痛的人,声音微不可闻的声啐了口,嘴里念叨着,“高茁?高茁。高茁!” 言语自以为微不可闻的碎碎念,还是被唐晔听到了。她虽嘴上说还好,但看看她的伤,他也清楚她的痛。她怨恨高茁无可厚非,他耐心解释说:“高茁这人粗鲁是粗鲁了些,但他人不错,往后相处起来你就知道了!他也是为了殿下,你多担待些。” 言语心里一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起身挪到自己的床榻上,扯着身上气味不太好闻的衣裳,她小声说:“唐将军,您别这么说,我是微末之人,担待这词承受不起,在你们面前我的命就跟蝼蚁差不多。” 说罢,她抬起头,抿着唇笑得乖巧讨喜,“所以您的收留更令我感激。多谢您不嫌弃我,还让我住在您的帐内。将军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日后有为您效命的机会,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晔听后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虽然郑王口口声声说她是个小子,但唐晔觉得不是,他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姑娘。 他觉得这个姑娘蛮有意思,她生性乐观能屈能伸,会装可怜博同情,也懂得甜言讨好他人。笑起来时唇边一对梨涡浅浅,看起来甜美轻灵。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给人感觉特别温暖纯净。发恨瞪人的时候,像只毛发炸起的小野猫,是个令人看了便能心声怜惜疼爱之心的姑娘。 唐晔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他没有继续追问她的来历。他也不怕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出幺蛾子,如果她敢耍花样,那就别怪他们手下不留情了。 从小的生活经历造就了言语的性格,她还算是一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虽有满肚子疑问,但她也知道唐晔不是一个好的请教对象,于是就这样相顾无言。 后来一连几日,她都躲在唐晔的营帐内一心养伤不问外事,到了饭点有小兵给她送饭菜。 唐晔是个话不多的人,他白日里也极少回营帐。言语心里发虚不敢乱说话,因此一连几日他们两人交流不算多。不过,即使语言不交流,相处下来他们也渐渐熟悉了。 …… 言语掀开帐帘,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微眯起眼睛望向东方。只见万丈红光连接在天地之间,崭新的一日又开始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报恩宜勤不偷懒。她来这里已经有些天了,这期间又发生了不少事。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有次她受不了陆予骞的王爷脾气,对他出言不逊了。 陆予骞是大昱朝战功赫赫的九皇子,从小到大他父皇向来高看他一眼;他从小呼奴唤婢,从来只有他呵斥别人。 当时陆予骞气的面色大变,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底闪动着狠戾之色。 她的出言不逊,无疑是不知死活,自寻死路。局面势同水火,他递给她一柄短刀,要她当场自我了解。 当时她怒火攻心失去理智,拿着刀子就往心窝捅,哪知他竟鬼使神差的徒手握住了刀刃。 他制止住了利刃穿破她的心脏,却无法阻止利刃划破他的皮肉。 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呢,更何况是救命之人。虽然言语觉得她这个恩情欠的莫名其妙,但也确实是欠了,报恩就报恩吧! 就这样,她踏上了报恩之路,每天像奴隶一样听候陆予骞差遣。 今日她起的早,步伐悠悠的溜达到陆予骞帐外,掀开帐帘进去。 入眼处是一张硕大的书案,上面有沙盘和羊皮地图,书案再往后是一架硕大的山水画沉香木屏风,初来那晚她就是被人从屏风后面揪出来的。 陆予骞的床榻也在屏风后面,此刻帐内未见他的身影,看来他还在睡。她又转身走了出去,她要洗手做羹汤,为他准备早饭。 刚走出陆予骞营帐不远,迎面碰到了一向无所事事,闲得头上长草的郑王殿下。这位爷便是当日把她认作男人,给他扇阴火的那位。 自从踏上报恩之路开始,言语和郑王殿下也渐渐熟悉起来。虽然很多时候郑王殿下行事不着调,却也还算是一个没有王爷架子,友好和善的人。 他说今日是六月初一,大齐人有一个节俗叫“过半年”,他热情邀言语去附近的古州城里转转。 言语一听今日才六月初一,脑子里忽地闪过,那晚陆予骞问她多少岁。当时她说七月里已过二十岁生日,想到这里,她顿时一阵心惊。 当时说年龄的时候,她压根没往两个时空有时间差这方面考虑过。 她生活的那个时空,现在是阳历十月二号,正是国庆长假时段。她的生日是阴历七月初五,所以她说已过生日。 她来到这边后只觉得热,却不知道具体日期,那晚说的话也是无意识地顺口一说。 心惊归心惊,她回想当时陆予骞反应,他应该也没多想,否则他肯定会开口问她的。 所幸虽然是个失误,却也不是一个能够引人可疑的错误,他大概会当她说的是去年七月里过的二十岁生日吧! 且说眼前。郑王殿下想去城中凑热闹,言语作为一个小作者,跟着去见识一下完全没见过的节日风俗,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机。 开阔眼界有利于收集写作素材,她蠢蠢欲动。可是陆予骞那边怎么办? 如果他醒来看不到她,岂不是又要奚落打击她了?可是王爷们位高权重,哪位她也得罪不起。言语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郑王殿下位高权重,他说让言语跟他进城,言语就得进城,不得有任何理由推三阻四。 来到这里这段日子,磕磕绊绊经历过的一些事,使得言语清楚知道,面对王爷们的权威,她除了遵命,还是遵命。 言语不会骑马,郑王殿下便令他的两名随从挟辀驾车,他们两人则随意地盘膝坐于车厢内。 郑王殿下嘴里乐淘淘地说着,“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 他们的马车从陆予骞大帐前不远处行过,恰巧碰到他掀开帐帘出来。两人目光猝然相碰,言语顿感大事不妙,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 陆予骞微蹙眉头,远远地喊了言语一声,并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结果言语还未行动,仗义的郑王殿下一马当先拦在了她面前。 对于他的举动,言语了然于胸,她笑着对郑王说:“王爷,不用担心,我已学会如何同他和平相处。” 得到郑王殿下允许,言语一路小跑到陆予骞身边。她无视他的黑脸,笑意吟吟地问:“王爷,有何吩咐?”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没好气地问她,“为什么今日没来?我的伤还未痊愈,你想食言而肥?” 她曾说过要伺候他至伤势痊愈为止,她绝对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她忙不迭地摇头,“我早起去过,当时您还未醒。我寻思着帮您去准备早饭,结果碰到了郑王……” 陆予骞眼底高深莫测,他下巴一扬,努了努不远处一派悠闲散漫的郑王。问道:“你陪他进城做什么?” 言语顺势回头看了郑王一眼,小声说:“郑王说今日‘过半年’他要去古州城里转转。” 为了讨好救命恩人,临了她又加了一句,“王爷,您去么?” 陆予骞没想到言语能主动邀请他。去么? 今日没重要军务,出去逛逛,顺便查看一下现如今城中的情况,倒也不错。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暂且在这里等我一下。”话毕,他转身进了营帐。 片刻后,帐帘被人从里侧掀开,言语无意间转头瞥见眼前的人,瞬间直了眼。 她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很好看,只是没想到脱了甲胄换上便装的他,居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入眼处的翩翩佳公子,亮泽的头发用一枚色泽莹润的玉冠束着,身着象牙白绸缎直身,交领处袖口处绣着雅致的竹叶暗纹,腰系玉带,长身玉立。 看到言语直愣愣地看着他,他眉目温和,勾起唇角冲着她微微一笑。 简直了!哪里来的这么一位丰神朗朗若霁月清风,眉目俊雅如山水墨画的如玉公子。他朝言语这么微微一笑,她觉得她可能要得花痴病了。 她弯起眉眼,毫不含糊地夸赞道:“王爷,您这么穿衣裳真好看,清风朗月般萧萧飒飒,走出去绝对迷倒一大片大姑娘小媳妇。” 被夸赞之人似乎并不领情,他大掌一挥“啪”的一声,拍上言语光洁的额头。 言语被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踉跄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听到他语气清冷地说:“少说废话,我是为了方便出行。” 难得有兴致拍回马屁,结果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言语表情讪讪,低低地“哦”了一声。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地夸他,陆予骞心里觉得好笑之余也有几分欢喜。刚是故意逗她的,他忍笑撩袍往前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忽地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他停下脚步转头饶有兴趣地问身边的人,“异性本来就相吸,男人能迷倒女人算什么。你说我这么穿好看,那能迷倒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骞骞能迷倒宝宝们吗? ☆、摇曳 言语闻言满脑子大叹号,丞王殿下要达到的迷人境界果然不一般,绝对的非同凡人。 只是这种情况下,要她如何回答是好呢? 男人迷倒男人,应该就像她看那些漂亮的女明星时的羡慕心情是一样吧?她表情诚恳地点头回答道:“能!如果我是女人,一定对您一见倾心。” 在陆予骞看来她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不赖,别扭是别扭了些,不过很奇怪,他听起来倒十分受用。 他如画的眉眼间升起浅浅笑意,像揉捏他母亲那只雪白绒球似的哈巴狗一样,轻柔地捏了捏她脖颈后侧。嗯,手感不错。 第3节 言语被他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全身不由自主地一绷,下意识抬眼看看他。 他表情戏谑的勾唇一笑,语调波澜不兴地说:“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变成女人。” 言语一听,瞬间石化,呆若木鸡。 …… 绿树、青草、各色野花一一从眼前掠过。头顶高悬的烈日火热的蒸晒着皮肤,空气里充满了原生态令人陶醉的美好气味。 言语陪同两位王爷,往古州城内赶去,陆予骞没有单独骑马,而是和他们一同坐车。 郑王和言语面对面坐着说话,和她并排而坐的陆予骞,一直保持沉默,安静的做倾听者。更准确的说,他应该是闭着双耳神游太空状态。 由于路况颠簸,身体会不自觉地被迫随着车身晃动。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言语后背撞上的不是硬邦邦的车围子,而是丞王殿下的手臂。 他屈膝而坐,左臂随地搭在膝盖上,右胳膊闲闲散散地搁在言语的身后,若是从他们对面的角度看过来,他们的坐姿应该是言语被陆予骞半拥在怀。 当然,眼见并不代表事实,可丞王的手臂给她做人肉靠背,她觉得蛮不好意思。 她目光探究,几次三番飘向他。他一直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不光没察觉到她的注视,也未察觉到给别人做人肉靠背了。 她心道,既然他没有任何反应,那她这个享受之人装傻充愣好了,反正等他被撞疼了,肯定知道抽回手臂。 “知了,知了”一声接一声不断的蝉鸣,配合着郑王殿下抑扬顿挫的语调,听着他不着边际的闲言碎语,虽是呱噪了些,但陆予骞觉得一路行来,好像也不算太煎熬。 当初昱军攻下古州城,并未出现大肆烧杀掠夺的现象。陆予骞下令,古州城百姓愿意离开的可以安全离开,不愿意离开的今后归属大昱不得有二心。 马车将要进城,言语对古州城的一切都不了解,在她的想象中城中应该是一片惨淡破败的场景,刚刚被战争洗礼过的地方,令人很难往光景美好方面去想。 结果来到城里,一切都出乎言语的预料。完全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场景,只见街上人来人往,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进城后,他们弃车步行,也许是因刚刚经历过一场残酷血腥的战争,人们心中对美好与安宁的向往愈加强烈。昱军掌控下的古州城节日气氛浓重,空气中似乎都充斥着欢庆喜悦的味道。 “我以为看到的是一个被战争洗礼过后惨淡萧条的城池,没想到是这样一副光景,百姓能如此安居乐业都是两位王爷的功劳。”言语由衷的感叹之余,顺便拍拍马屁。 言语这话郑王殿下听着心虚,因为他并未出过多少力,要说治理有方还是他九弟有本事。 在陆予骞听来,言语的这番话,可比先前夸他迷倒一大片大姑娘小媳妇受用得多了。 他眼睛里浮起一抹浅浅的得意之色,实事求是地说:“你看到的热闹安宁只是其中一面,古州城八个城门,当时主攻的是于此处相对立的另四个城门所在地,这边并未受到多大波及。如果此刻去那边看看,也许你是另一番感想。” 言语听后若有所思,她又问:“一般情况下,胜利军攻入城后都会烧杀掠夺,以显示自己的权威令人惧怕,使人甘愿沉浮于脚下。您为何没有这样做?” 陆予骞闻言,略微有些诧异地瞥了言语一眼。而后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这位公子,请教问题要付银钱的,你拿什么回报我?” 言语心道:这行军打仗的粗人,怎么跟个生意人一样精明,处处想着付出就要讨回报,还真是半分亏都不肯吃。 她说:“银钱我暂时没有,眼下只要王爷看得起,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陆予骞嗤笑一声,挨在言语身侧的手臂又一次抬了起来,这回下手可真不轻,言语脖后被他用力捏了一把。 他说:“好,这话我记下了。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光说不练可是假把式。” 言语吃痛,缩了缩脖儿。她诚心诚意回答:“您放心,我不是那种只会耍嘴皮子的人。” 她话音一落,陆予骞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言语纳闷,他笑什么,难道她的话听起来像笑话? 未等她寻思明白,就听到陆予骞不急不缓地道:“要令众臣服,暴力是一种手段,但从来不是最好的,甚至有时候会是最无用的法子。 当然,如果上升到两国之间的防御争斗,就需另当别论了。 实际上对于大多数无官无爵的平头老百姓来说,天下是谁的对他们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们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他们所要的不过是一日三餐饱腹,日子平安顺遂,不管自己身处大齐还是大昱,只要一家老小齐全平安,生活不必颠沛流离已然足矣。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脚下这片土地上,普通人家建一所遮风避雨的住所并不容易。自齐军战败弃城而逃那日起,他们已然是弃卒,如果忠全气节愤然离去,他们又能去哪里?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对抗大昱的金戈铁骑?如今大昱承诺善待他们,痛下选择的过程中必不可避有些心酸无奈,留下却是最好的选择。 两国开战,城池土地是胜利方的战胜品,击取敌国皇室手中的权利归为已,才有是最终目的,并不是杀戮无辜不予反抗的百姓。” 言语凝神倾听,逐句逐字思考他的话中意思。不得不承认,他的话不花哨,字字务实。 吵架是增进感情最好的方式之一,发泄过不满又解决过矛盾后,两人对彼此的了解必当前进一大步。 言语和陆予骞虽认识不久,但通过那次争执与冷战,他们对彼此性格的了解,并非时间所能衡量的。她觉得虽然他偶尔会做些低于他年龄的幼稚无赖行为,但其实骨子里蛮成熟沉稳的。 一路走来三人并排而行,言语居中间,她和陆予骞说话的时候,郑王一直暗暗留心。 一面观察,郑王一面暗叹,他九弟今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啊!要知道平日处理军务,碰到搞不定的麻烦,他这位八哥向他讨教,他都是一副“笨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表情,三言两语地敷衍他。 今日居然如此有耐心,竟一口气解说这么多,着实太难得。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到了古州城最热闹的市集。由于今日过节,街上异常热闹,远远地看到人头攒动,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小买卖摊儿也不少。走到近处一看,有混沌摊子,有卖各种各样小玩意的,有捏面人的,还有当街聚堆斗鸡的。 郑王殿下贪玩,见到斗鸡,二话不说钻进了人群里。 言语本来也想跟着过去看看,被陆予骞一把拽住了后衣领。她不明所以回头看他,他说:“那边人多杂乱,安全起见,你最好别过去。” 言语并不想给别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既然他说有危险,那她乖乖地待在他身边好了。两人移步到树荫下乘凉顺便等郑王。 关于这个半年节,传说起源于提前过年规避瘟疫,自然状况的因素是因为五黄六月暑热极盛,正是瘴疠侵入的时节。不过更多的应该是庆贺夏收、农间休息、联络戚谊等因素。这一日节俗活动热闹而多,敬天、祭祖、吃饺子、走亲访友。 “大昱人过‘半年节’么?”言语转头问陆予骞。 亮闪闪的金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射到他的身上,斑斑驳驳间他的脸闪动着金色的光晕,额头沁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说:“没有。大昱没有这个节俗,大昱六月初六有‘暴晒节’,这一日女人也会沐发。” 他说话的间隙,言语拽了拽他的衣袖,他虽不太理解她的举动,但还是随着她手下的动作往前迈了一步。 言语看到他全乎乎地被树荫遮挡住,抿唇笑了笑。他心下纳闷,疑惑地望向她。 她心领神会,解释道:“刚你站的位置,正好阳光被照晒到脸。” 随着她说话,他回头看看刚才所站的位置。一束阳光直直地投射到地面上,形成一个圆盘般大小的光圈,风吹动树叶,光圈随之轻轻摇曳。 他的心头,似乎也被阳光直射进这么一个暖融融的光圈,伴随着她简洁明快的话语,轻轻地摇曳波荡。 他又转头去看她,首先进入他眼中的,便是她暖意融融的眉眼。他有片刻的愣神,察觉到自己失态后,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微眯眼投向熙熙攘攘的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 ☆、乖乖 郑王殿下越玩越起劲,他们干站在这边等也不是办法,他提出带她四处转转,她欣然应允。言语同郑王的随从交代清楚后,两人闲闲散散,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言语初来乍到,对什么都感到新鲜有趣。她东摸摸西瞅瞅,陆予骞不声不响的跟在她身边,碰到她看得上眼又爱不释手的,他便一声不吭的替她买了下来。 她微窘,难为情地说:“王爷,我身无分文,恐怕一时半会还不了您。” 他不冷不热地道:“一并积攒着,来日方长,慢慢还。” 钱都花出去了,也只能如此了。为了表达感谢,她弯起眼睛,讨好的对着他笑笑,而后继续东瞅瞅西摸摸。 他的目光静默的跟随着她的身影,她完全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子,可爱有趣的模样,惹的他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 言语是一个很有自觉性的姑娘,她身无分文,不能借太多钱搞得自己负债累累。一路走下来,她得了一个小面人,买了一支样式别致的银簪。 小面人陆予骞也要了一个,面人是按照两人各自的形象捏成的。哪成想,面人刚一捏好,他硬把他那副形象的面人强塞到她手里,又把她的面人夺了过去。 对于他的强取豪夺,言语不敢怒不敢言。因为救命恩人的大体意思是,她应该像供奉神灵一样,把恩人的形象供放在床头,每日诚心诚意看三遍,以示她的感恩之心。 见过把自己偶像的海报贴卧室里的,没听说过谁把恩人的面人形象供于床头上。怪是怪了些,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赖皮样儿,她也懒得同他计较。反正供不供,他又不知道。 只是捏面人的老师傅手艺极好,面人捏的惟妙惟肖,她有些舍不得自己。她诚恳的拜托他,如果要扔时,一定提前同她说一声,她好去把自己捡回来。 这句话说出口的后果是,被他嫌弃的送了一个大白眼,顺带奚落几句。 至于她相中的那个银簪,他居然笑话她买女人用的银簪,心怀不轨。 蠢作者想百度一下,心怀不轨这词是这么用?她仗着现在是男人身份,理直气壮地说:“簪子是买给未来媳妇的。” 他听后意味深长,且高深莫测的笑了,他的笑容,让她的头皮莫名的阵阵发麻。 走走逛逛,言语有些累了。于是,他们往回返,准备找个茶楼坐下歇歇,顺便等郑王。 两人来到一家名叫“天茗阁”的茶楼,上了二楼雅间,这个位置非常不错,避开喧嚣靠在窗边,可以看到古州城的山野风格。与房门同侧的这边,还有一个敞开的窗子,正好可以看到并且清楚的听到,楼下大堂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讲述。 陆予骞要了武夷岩茶和几样小点心。侍者把泡茶用具一一摆好,准备着手泡茶之际,言语觉得,她报恩的机会又到了。她请命献丑一把,想为救命恩人泡壶茶喝。 由于家境原因,言语自小打工经历丰富,大一那年暑假,她在茶楼工作过两个月,自认为泡茶技术还可以。 陆予骞目光诧异,一副不甚相信的样子。不过最终他还是摆摆手,示意侍者出去,复又朝言语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动手了。 侍者临出去之前,言语喊住他,要求把桌上的一套紫砂茶具,全部换成白瓷茶具,侍者领命出去。 陆予骞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她一番,而后闲闲地开口说:“看来你挺懂茶?” 言语自谦,“也不能说懂,只知道一点皮毛而已。岩茶的冲泡工具,最好是传热性好的白瓷壶。” 陆予骞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呢?” 言语轻抿下唇,努力思索记忆库。一面思考,一面缓缓地道:“泡茶之水也很重要,水质不同会使响起和滋味都出现极大的差异,一般以山泉水为上,洁净的河水为中,硬度太大的水不可使用。” 话说着侍者把言语所要的用具拿了进来,言语微笑道谢。一切准备妥当,言语开始着手泡茶,她从茗炉上取下陶制煮水壶用沸水浇淋壶体,即所谓的“温杯”,而后将适量茶叶昂如杯中,再用沸水冲泡。 茶泡好后,她推到陆予骞面前,“王爷,您尝尝。” 他拿起茶杯轻啜一口,而后放下茶杯,给出诚恳的评价,“还可以。” 对于言语来说,陆予骞评价如何,其实没那么重要。她觉得只要自己已诚心诚意,尽到她感恩的心就足够了。 她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轻啜几下尝了尝,果真还蛮不错。 “你能看出,这是武夷岩茶的哪一种吗?”陆予骞问。 武夷岩茶品种繁多,特征各异,主要有肉桂、水仙、大红袍和佛手等。成品茶辨别的话,主要从外形、香型、茶汤、味道等方面进行分别。理论知识言语还记得,实际辨别能力却不行。 她摇摇头,“不能。”说完目光期待,又带点挑衅的望着陆予骞,意思是你有本事,你知道你说啊! 她的表情陆予骞尽收眼底,他心里嗤笑一声,嘴角浮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过了片刻,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看这茶叶外形紧结匀整,呈青略带褐色,较为油润。”说着端起茶杯嗅了一下茶水,“搪塞橙黄清明欠匀净,具有天然花香,香气不浓。这是武夷岩茶中历史最久的品种之一‘奇种’。” 言语心道:刚刚自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吗?她没想到,一向以粗鲁形象示人的武将,居然也能像文人雅士一般懂得赏茶品茗。 言语此刻的表情,陆予骞很不满意。他冷着脸问:“怎么,我不能懂茶?” 陆予骞这双能时刻洞察人心的厉眼,令言语很是头大。她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您精明神武,火眼金睛,哪有您不懂不知的事。” 这番满嘴胡扯的恭维之话,听的陆予骞蹙起了眉头。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听到她冠冕堂皇的奉承他,他就觉得刺耳难受。 他懒懒的抬起眼皮,语气不悦地道:“以后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第4节 言语错愕的望着他,呆呆地点了点头。 他看他一眼,和煦春风般微微一笑,抬手拍拍她脑袋,一本正经地说:“乖。” 后来,言语怎么想怎么觉得,他的音容笑所对的对象不应该是她,如果换成一只宠物狗画面应该更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表白两个宝宝,情话技能却不合格,这可怎么办? 阿幺,小9(enchanted1989),此处无声,却埋藏了千言万语。啥也不说了,我的心拿去。【一次撩了两,我不是故意一心两用。表打我。 ☆、瞠目 临近响午,郑王殿下终于姗姗而来,他来茶楼时,怀里抱了一只养蛐蛐用的罐。 他献宝似得给他们两人展示,他新入手的宝贝。嘴里啧啧称赞道:“你们看这质地细腻润滑,你摸摸看。” 话说着抓起言语的手,贴上他的宝物,一脸期待的问:“怎么样,像不像在摸处子光滑柔润的肌肤?” 一句话把言语闹了一个大红脸,她的手不尴不尬的放在蛐蛐罐上,浑身的汗毛直挺挺的炸了起来。他不是去斗鸡了么,怎么弄了个蛐蛐罐回来? 郑王殿下急于得到肯定,急吼吼的催促道:“到底像不像,你给句话啊。” 言语把手从处/子肌肤般细滑的蛐蛐罐上抽回来,表情不自然地答:“呃……像,像……” “欸,小语,你摸过处/子没?”冷不丁的郑王殿下一脸坏笑,且充满好奇的来了这么一句惊世神语。 言语感觉,她好像被晴天霹雳击中,霹雳把她被劈的里焦外嫩。 说到言语的性别问题,这是令陆予骞觉得十分可笑的一件荒诞事。当初他八哥被鬼遮了眼,语出惊人,上来就叫她“小子”,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八哥是哪只眼睛看出她是男人的。她除了个头比一般姑娘高一星半点,从里到外从言行到举止,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姑娘!就算是个瞎子,摸摸她的手骨,也能知道她是个姑娘。 陆予骞沉默不语,冷眼观旁身侧两个傻缺。说实话,他还挺好奇,言语到底会怎么回答。 这时楼下说书人,正在讲述不久前,昱齐两军的那场恶战。他眼睛一直盯着楼下说书人,状似无心的玩弄着手里的茶杯,貌似是在听说书实则静等言语的回答。 言语真不知道,该说郑王殿下什么好?他可真是一个心直口快,性格爽朗不拘小节的人呐!问她摸过处子没?算是问对人了,她不但摸过,而且每天都能摸到呢!不过,恕无可奉告。 她尴尬的摇摇头,“在下并未有过婚配。” 男人到了这个岁数居然还未摸过女人,郑王殿下表示很是同情,他安慰似得拍拍言语的手臂。 适时,一直专心致志的陆予骞,慢悠悠的帮言语添了些茶水,状似随意地道:“没娶妻,摸摸自己也是一样。” 这话一出,言语一怔,而郑王殿下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表情看着他九弟。他以一个过来人的口气说道:“男人那粗糙的皮肉,怎么能跟女人雪玉做的骨肉相比?那感觉……绝对的,天壤之别。” 要说他这九弟也是可怜,都这个岁数了还没摸过女人,不知道男女的差距在哪儿。 谁知郑王殿下话音一落,言语愣神之际,脸颊竟被人春风拂柳枝一般摸了一把。此人摸完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颇为意味深长地道:“确实有所不同。” 言语瞠目结舌。 郑王殿下则扶额叹息,苦口婆心劝道:“九儿,回去选位王妃吧!小语这皮肉确实不错,就是放到女人堆里也不次于她们。但是,他毕竟不是女人啊,回头你娶了王妃,就知道男女皮肉差别在哪啦!” 言语觉得郑王殿下这话,貌似十分中肯,实则不对,在女人里她的皮肤也算好的。可惜依眼下她现在的身份来说,她不能为自己辩解。也许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心理作祟,她顺道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 陆予骞看她言语点头,目光不屑地横了她一眼,轻声训斥道:“你点什么头,男女之事你懂的?” 言语愕着双眼看陆予骞,结果又被他瞪了一眼。她莫名其妙,很是无辜的摇了摇头。 郑王殿下同情心泛滥,瞧瞧身边这俩雏儿,真是可怜呐! 陆予骞懒得理他们两个,转头看向一侧,忍不住蓦地笑了。 言语看到陆予骞含笑的侧脸,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回不止被他在语言上调戏,还被趁机在皮肉上也占了便宜。 从古州城回去的第二日夜里,营帐外鼓声雷雷,许久过后外面响起了有秩序的糟乱声。言语担心要出事,她起身打算出营帐看一下。结果她掀开帐帘的同时,一身戎装铠甲的唐晔,也恰巧要掀帐帘入内。 两人猝然相撞,言语看到唐晔眼中出现了,片刻的怔神。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来。 言语问:“唐将军,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晔说:“我现在要出兵,眼下周围很危险。敌军随时有可能派一小股兵力搞突击,你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如果听到外面有打斗声,你不要慌也不要乱逃,就待在营帐内。营地里留了五万大军驻守,没有任何地方有这里危险,也没有任何地方有这里安全,你懂我的意思吗?” 唐晔的神情严肃郑重,随着一字一句,缓缓的从他嘴里出来。言语似乎感觉到,周围已被他的话外之音,笼罩进了一团恐怖气氛中。也许不久之后,马嘶人吼刀光剑影的场面,就会在她眼前真实上演。 唐晔看言语被他的话吓的小脸惨白脸,往日里温暖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之色。他也担心自己言之过重吓到她,但是这些话不得不说,这对言语来说是考验,对他看人的眼光判定力,更是一种考验。 他尽可能的露出安稳平和的笑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等我回来,你得给我洗衣做饭。” 为了避免给他们拖后腿,她尽量装作轻松的俏皮一笑。她说:“行啊!我等你!” 恬美轻灵的笑容,温暖纯净的眸子,犹如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看得唐晔一呆。殊不知,她这一笑不光落进了唐晔的眼里,也落进了纵马而过的陆予骞眼里。 言语眼角余光,也注意到了陆予骞。 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着坚不可摧的银色铠甲,夜风吹动的他铠甲下赤红色的衣角猎猎舞动。他高贵卓然的气质,从容自信而又傲然睥睨的样子,令人感觉他不是即将身赴沙场,而是要去赴一场风花雪月的佳人之约。 他微扬唇角,冲着言语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弯起眉眼,对着他莞尔一笑。 ☆、波澜 唐晔顺着言语视线转头望去,他看到了不远处,正在遥望这边的陆予骞。 马鞍上银光铠甲的青年,俊朗的脸上挂着漠然傲居的神情,他傲然睥睨的眼眸,居高临下的看向他们这边。熟悉他的唐晔,也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不同以往。 唐晔朝陆予骞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马上就过去。他回头对言语笑了笑,又叮嘱了几句后,转身大步流星的往陆予骞身侧走去。 此次西征一打就是几个月,从寒风瑟瑟到现在炎炎夏日。两军相持时间越长,双方粮草的供给就成了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之一。 齐国有大沅偷偷给予的物资支持,陈君昊又占据有利位置后方粮草供应便捷。昱军远道而来,作战最忌旷日持久不说,也因为兴兵对国家财力造成的不良影响,陆予骞军队的粮草基本是从敌国获取。而最近他的粮草供给出现小问题,因此速战速决已是迫在眉睫之事。 他们占领了古州城后,下一个目标便是益州。 这几日,陆予骞派小股兵力轮流搞突击骚扰试探,每日轮流到齐军营前喧嚣挑衅。小打小闹的游击战也打了几场,但齐军因暂时不了解虚实,愤怒不已却不敢贸然大批出兵。如此一连几日下来,他们齐军被他们城门前喧嚣吵闹那一套,搞的疲惫不堪。 就像煲汤要掌握火候一样,陆予骞知道现已到达最佳火候,今晚就是他最好的时机。 陈君昊是一个为人老辣,经验十足的战将。此前陆予骞在他身上吃过大亏,而且如今陆予骞的军队已连轴作战半年之久,如果这次他不能先发制敌一鼓作气击败对方,那么最后失败的很可能就是他。这是他报仇雪恨的一战,这是他等待许久的一役,他只能赢不能输! 利刃无情的战场上,将领利用自己的智慧谋略和军事调度,来达到最终胜利的目的。然而当战斗到了最关键时刻,所有的军事谋略已发挥到极致时,将领就必须冲在最前面,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鼓舞士兵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战斗力。 陆予骞身上有疆场上遗留下的旧伤,这几个月以来连日奔波,使得原本便没修养痊愈的伤患发作。有时夜里疼的他辗转难眠,后背直冒冷汗,然而,此时陆予骞不但要咬牙坚持,还要出现在最前面冲锋杀敌。 夜色漆黑,浩瀚的苍穹上点缀着两三点星光。昱军趁着齐军最疲惫的熟睡时刻,以势不可挡的势力向古州进军。 临出发前看到的言语那副恬美轻灵的笑容,久久的徘徊在陆予骞脑中挥之不去。虽然对外她是男儿身份,但她毕竟是个姑娘,每夜与唐晔共住一帐,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他转头问唐晔,“还有多余的大帐吗?” 唐晔说:“没有。眼下大帐稀缺,将士们也是勉强挤在一处。” 陆予骞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说起大帐,高茁想起了一桩令他久久牵挂的事。他问唐晔,“那个言语,你同他夜夜共住一帐这么长时间,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比如他是女人?” 一侧被大家称作三水弟弟的汪海洋,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脸好奇的问:“你们在说谁,谁是女人?”今日傍晚汪海洋才率领十万大军来到此地与他们汇合,因此他不知道有言语这号人物。 高茁道:“一个曾被我凑成猪头的小子,我怀疑他是个娘们。等咱们凯旋,我一定扒下他裤子看看,到底是公是母。” 汪海洋刚要开口说话,结果看到陆予骞投射过来的凌厉眼风,他识颜色的闭上了嘴。 高茁并不知道,陆予骞和言语那档子所谓报恩的事。他讲得眉飞色舞,兴致极高,沉浸在如果言语是女人,他要如何如何的意淫中,哪看得到陆予骞的不悦脸色啊! 结果当他意淫到高/潮处时,听到耳边传来陆予骞冷冷的声音。陆予骞说:“回京都后,高茁你刷一个月的马槽,这期间待在军营里一步都不准离开。回去立即执行,一刻不得延误!” 陆予骞话音一落,汪海洋看看高茁那副吃瘪模样,忍了又忍,憋了又憋,终于一个没忍住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高茁仰头往回憋了憋眼泪,可怜兮兮地望着陆予骞,眼泪巴巴地说:“王爷,白天刷马槽,晚上回家,成吗?” 陆予骞无情的回了两个字,“不成!” 高茁狂抓头皮,“王爷,我媳妇儿还等着我回去生儿子呢!” 不明白生儿子这事的重要性的陆予骞淡淡道:“你儿子晚出生一个月也不碍事!再说也不一定就是儿子。” 高茁心想,这没尝过女人味的和尚虽然懂得不少,但他没有深刻了解过,播种儿子过程中的销魂滋味啊!他忍不住在心里哀嚎,我的王爷啊!这根本不是生男生女的问题,你想让我活活憋死吗? 唐晔沉默不语,满眼探究的观察着陆予骞和高茁你来我往。 战况紧张,军中事务繁忙,除了郑王这个,时刻需要有人陪他扯闲篇的闲才之外。没人会特别留意言语,这个不起眼的小兵。唐晔虽与她共住一帐,但他白日里为军务奔波,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关注她的一言一行。 陆予骞和言语的那场争执,唐晔略有耳闻。他与陆予骞自小相识,并肩作战也有五年之久,他所认识的陆予骞是个脾气骄横,但心底善良的人。所以陆予骞大发雷霆,把言语逼入绝境,又徒手握刀救她这事。他觉得正常,因为陆予骞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后来他也分别在他们两人面前,若有似无的问起对彼此的印象,他们的表现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异常。 对于言语,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管陆予骞有无他所想的那份心思,他都无法再去顾虑陆予骞的感受。 况且以他对陆予骞的了解,以及看他这副样子,好像也没别的意思。要知道陆予骞这人,可是一向嫌女人烦,不待见她们的。那次他和言语的争执,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 此次出兵为了防止齐军偷袭军营,陆予骞带了二十万兵出来。其余留在军营里,由唐晔和高茁手下的两名勇将带领,郑王陆予晖坐镇掌管大局。 昱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兵分四路击敌。以陆予骞的估测,城中兵力并不足为惧,敌军很有可能会趁他们全面攻城时,从阵后袭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因此,擅长突击的高茁和沉稳的老搭档唐晔,集中兵力攻城。能谋善断的陆予骞和功夫高强的汪海洋,则埋伏在暗处等着齐国的援军到来。陆予骞要用这招“攻城打援”彻底把齐军打趴下,拿下益州这个重要城池,逼迫大齐主动投降要求签署和平协议。 一轮攻城失败,第二日他们再次攻城时,敌军果然从阵后嗜血而来。陆予骞和汪海洋适时率军从敌军侧翼袭击,两军打的如火如荼难分伯仲。 陆予骞他们走后的第二日夜里,营帐外面响起了不寻常的打斗声。惊天动地的惨呼声,敲打着言语那颗在和平稳定时代成长起来的小心脏,她瑟缩着身子躲在屏风后面的浴桶里。现在的她,犹如一只碰到危险一头扎进柴禾堆里,顾头不顾腚的母鸡。 她心里牢牢记着唐晔临走前,交代的那几句话,不能因害怕逃跑出营帐,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她手里紧紧握着唐晔留给她的那把小匕首,她悲哀的想: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她不能用这把刀保护自己,那么她就用这把刀了结自己。 锋利的兵刃刺破营帐,微微的晚风伴随着清新的草香,以及空气中浓的化不开的血腥气直冲鼻腔。忽然间,一支箭弩以雷霆之势,穿透帐篷直直的插在浴桶壁上,剧烈的抖动着发出一阵阵刺耳催命的响声。 言语知道躲在这里已经不在安全,如果敌军冲进来她必死无疑。思忖片刻,她从浴桶里爬出来。她快速跑到帐前,探出脑袋往外看——明亮的月光下,将士们厮杀成一团,他们身上的铜铁铠甲散发着清幽的寒光。 言语往前看看是一片刀光剑影的厮杀,殷红的鲜血如鲜花般在将士身上怒放;她往左看看,前一秒还鲜活旺盛的生命,下一秒便迅速凋零;她又往右看看,碎裂的刀剑寒光中逝去的生命之花,散发着最后的凄迷缤纷艳丽之色。 这里是战场,是生命与生命抵死对决的战场,是言语从未经历过,只在电视中见过的战场。从一具具鲜活的生命中喷薄而出的鲜血,将地上的绿草染成了赤红色,空气中充斥着生命消亡的气味。 言语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她脑子里突然乍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趁乱逃命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呃......我非常喜欢那些满腹谋略计策的军事将领,然而真正写起来就觉得军事知识匮乏,当真已尽力去写,若是发现bug,请各位大侠多多包涵。(*  ̄3)(e ̄ *) 由于喜欢,可能在描写战事上笔墨些了些。再往后很长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战事了,开始轻松走向了。 ☆、花开 第5节 她脱下身上显眼的昱军战服,换上了自己的线衣仔裤,趁准时机一鼓作气跑出了唐晔的营帐。 结果刚跑了没几步,脖子后面被溅上了一些温热的液体,她抬手摸了一把,借着明亮的月色看到了手指上鲜红的液体,那一抹嫣红像是盼儿归家的母亲的眼泪。 言语惊愕的微张嘴巴,惊恐的声音堵在了喉间,她擦了把眼泪继续趁乱逃命。 将士们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忽然一个人举着寒光冽洌的屠刀朝她冲了过来。刀刃直逼眼前,言语自知这次真的是捅刀口上,无路可逃了,她悲哀的闭上了眼睛。 她苦笑着想,她来此就是为了感受一下不同场景下,人面临死亡时内心会产生出何种不同的恐惧吧! 莫名其妙的被冤枉宣判死亡是一种体验;被人羞辱到想要自杀是一种体会;生命面临危险战战兢兢逃命是一种体验;死亡就在下一秒来临又是一种不同的心理波动。所以,她的故事也可以是《言语的n种死亡体验》? 不过以后再没机会体验了,她是真的要死了! 温热的液体顺着言语的脸颊缓缓往下流淌,有什么东西撞打了一下她胳膊又砸到了她的脚背上,她的手腕被一双微凉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握住在了掌心中。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如期待中那般来临,她猛地睁开眼,脚下是一个人的断臂,那柄要夺她性命的屠刀还紧紧的攥在断臂手中,而握住她手腕的人是陆予骞。 其实之前言语只觉得战神这两个字很炫酷,但她并不能完全想象出,一个真正在疆场上以生命去搏荣誉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而此刻她身边的陆予骞,一手紧扣她的手腕,一手握刀浴血杀敌,他的银光色战甲上血迹斑斑,赤红色衣袍下摆早已被鲜血浸透呈现出暗黑色。夜风吹拂着他柔软的长发,他俊美的脸上呈现出前两次相见时,言语所没见过的巍然坚毅神情。 言语想,这大概可以称得上传说中的战神之姿吧! 而此刻她也重新解读了战神二字的含义,它一点都不炫酷,它只是一个人用自己炙热的鲜血和汗水,痛苦的磨练和病痛换来的名号而已。这个名号令人心生胆怯敬畏与崇拜仰望,是对生命的胆怯敬畏,对一个勇猛智慧之人的崇拜仰望。 地上的尸体鲜血横流面目狰狞,言语满眼都是血红色的残破光影。不断有人冲到他们面前,不断有人在他们面前倒下。 陆予骞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她顺着陆予骞手臂传来的力度灵活的左闪右躲,尽量不拖累他的同时又要保证自己完全在他的羽翼保护之下。 昱军攻城第二日凭借多年的疆场经验,陆予骞敏锐的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况味。他连忙重新调度,亲自率领小股兵力火速返回了营中。他回来时营中已大乱,混乱中他看到了怔怔伫立闭眼等死的言语。 她神色坦然,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令他的视线触到后便再也无法移开,他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像是被本能驱使着一般走向了她。 朦胧的月光下,漫天的血腥中,她安静又恬美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妖艳的美。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死亡来临的时刻奇妙的融合在了她身上,那一刻他的心弦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了一下。 许多许多年后,陆予骞仍清楚的记得,厮杀声与哀嚎声混做一片的战乱中,他看到言语的这一眼。他想有的人不需美的倾国倾城,她恬美柔暖的美足够一人品味到白首足矣。 不过说起来也真是新鲜,活了近二十年,陆予骞第一次见有人是这么找死的! 后来的后来,言语寻根究源问他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陆予骞反复回忆,说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他真记不清了,反正不知不觉中就离开不她了。 而要说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牵扯着他的心,应该就是从他看到她如此新鲜的自寻死路,而后又那么死命的拽着他不撒手开始的。 夜袭昱营的齐军被杀的七零八落,陆予骞同齐军将领陈君昊厮杀的难分伯仲。陈君昊的凛冽夹带轻蔑与嘲讽的声音,穿过漫天的惨嚎声传到言语耳中,他说:“丞王殿下别来无恙!” 陆予骞冷哼一声,看准最佳时机一记夺命刀以疾如雷电般长驱直砍。陈君昊的左胸下侧部位,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滚涌而出。陈君昊咬牙挥刀反击,陆予骞以风驰云卷之势胜券在握。 以目前的战况来看,再战下去齐军亦得不到任何便宜。事实证明,勇武的名将不光战场杀敌功夫了得,逃跑方面也是很有天赋的。 陈君昊一看自己已处于下风,他捂着伤口虚晃一刀,趁机踢起脚下石子偷袭言语小腿,那力道险些打断言语腿骨,她吃痛摔倒在地。 陆予骞虽有所防备,但还是因言语摔倒,他的身子也跟着倾斜了一下。结果就在这个档口,陈君昊再次朝言语袭来。陆予骞抵挡的同时又要保护言语。 情急之下,为了保护言语,他的右手臂硬生生挨了陈君昊一刀。陈君昊也因此趁机抢了马,向黑暗里逃去。 死敌趁机逃跑,陆予骞脸上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肃杀之色。他像是一头愤怒的炸毛豹子一般,摔开言语的胳膊,捡起地上的□□朝着陈君昊离去的方向一发三箭,然后火速骑上战马率一小股兵力追了出去。 此刻的言语已快被吓傻了!混沌中她想,不是有句话叫穷寇莫追吗?这陆予骞不是熟读兵法运筹千里的名将吗?万一对方是引蛇出洞,暗中有埋伏怎么办? 如果不是陆予骞半路杀出来,此次陈君昊必定胜利而归。然而此番虽铩羽而逃,但他不亏是征战多年狡猾机智的名将,他早已妥善安排好后路。即使陆予骞快速追了过去,但最后还是被他逃脱了。 后来直到开始清理战场清点死亡人数,追捕失败的陆予骞才怒气难舒的纵马归来。 他回来时言语正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双手抱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眸光怔怔地盯着一处地面发愣。她的眼睛里一点焦距都没有,一看就是他离开后,她独自一人面对战乱被吓懵了。 真是好笑!不久之前,她还微笑着迎接死亡呢!这回没死成,反而吓成提线木偶了? 陆予骞走到言语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蹲这里做什么?起来。”话毕片刻后,地上蹲着的人居然毫无反应,他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她才缓缓地仰起脸看向他。 往日里柔暖纯净的眸子,此刻被厚重的水雾气笼罩着,扬起脸看清眼前来人的瞬间,两行清泪流淌而下。 仿佛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死死地抓住了他袍角,齉着鼻子哽咽道:“你去哪儿了?” ☆、龙阳 特别简单的一句话,特别奇怪的感觉,心头从未出现过的猛然一震。陆予骞低头望着紧紧攥着自己袍角的芊芊细指,她的话居然让他生出一丝负罪感,好像他把她独自一人丢在血腥风雨中是件错事一样。 多么奇怪又莫名的念头!令陈君昊惨败是他等了两年的愿望,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女人,放过可能实现的心愿。 这时有士兵来向他禀告军务,他低声对她说:“起来。”哪成想,她像没听到一般,完全没反应。 战事还未结束,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她在这里消耗。两权之下,他抓住她的手腕,强令他松开自己的袍角,而后低头瞥了她一眼,长腿迈开大步离去。 等处理完军事回来,他看到她还在蹲在原地,小小的,缩卷成一团,一副凄凄惨惨的可怜模样。他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转身又折回了她身边。 他伸手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你跟我来”,而后转身往他营帐所在的方向走。 忽然右小臂上的衣料一紧,他扭头看过去,他的衣袖被人小心翼翼的捏住了小小一处。他顺着那只手去看它的主人,她正瞪着犹如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般的瞳眸,怯生生地望着他。 他知道人在害怕时身体需要来自外力的安抚,虽然不一定起作用,但总归是能缓解的。他虽不懂怜香惜玉,却也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他尽量温和地看着她,轻声问:“害怕?” 她点了点,又摇摇头,攥着他衣袖的手却是一刻都没松缓。 他面无表情,目光定定地看了她良久,直至看的她恐惧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有美丽优雅的天鹅颈,黑亮的发丝凌乱的若隐若现的覆盖在脖颈上,那里的皮肤白皙细腻。 他的视线从她的脖颈上收回,投向了远方。这片狰狞血腥的战场,不久后将恢复到往日的宁静安和。战争是为了安居乐业,战争又是极其残酷的,见惯生死的将士面对死亡尚且存着一丝胆怯,更何况是她这种柔软的女人。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左手覆在了她紧攥自己衣袖的手背上。六月初的天气,她的手冷如冰雪,并且一直在轻微的颤抖着,看来真的是怕极了。 他紧紧了覆盖在她手上的力度,轻声说:“别怕,从今往后你都是安全的。” 她任由他牵着手,两人沉默不语的往前走。过了许久后,他听到她低声嘟囔了一句,“我不害怕,我也不怕死,我就是讨厌吓都吓不死。更烦时刻处在死亡边缘,又不知道何时死。” 这是一句很有意思的话,陆予骞好笑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让陈君昊逃了,但毋庸置疑,此战一定是昱军胜利。人一旦轻松无压力了,心思也活泛起来,他忽然生出一丝戏逗她的促狭心思。 他摇了摇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闲闲散散地说道:“你不害怕,你抓的我这么紧做什么?你不怕死,刚你死命拽着我不撒手,做什么?你一个大老爷们不拿刀杀敌,战后平静了,又在这里说什么不害怕不怕死,亏你说的出口。” 两人牵手走了这么一段路后,言语的不安情绪缓解的也差不多了。眼下被他这么一说,她大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在掌心中。 情急之下,她动作不甚温柔的甩开了他的手,急急的撇清,“是你主动牵我手的。”说着快速把手背在身后,眼神狐疑的环顾四周一圈,低声自言自语道:“两个男人牵着手,若是被别人看到了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有龙阳之好呢!” 陆予骞手臂上有伤,被她这么大力一甩,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蓦地蹙起了眉头,忍痛训斥她,“我的手咬到你肉了?你轻点松开能死啊!” 听他这么一说,言语才注意到他血迹斑斑的衣袖裂缝下,掩藏着的狰狞刀伤。当时他是为了保护她,生挨了这一刀。如果不是拖着她在身侧,他就不会受伤了。 她心里有些愧疚不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胳膊,怯怯的抬头看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吗?军医在哪儿,我去给您找来。” “不用你去。”话毕,他喊住了一名从身侧经过的小兵,“你去让章大夫到我帐里来。”说着扫了一眼她的被陈君昊袭击到的那条腿,低声问:“腿还疼么?” 当时言语实在是太害怕了,怕的都已忘了腿疼这回事,眼下被陆予骞这么一问,好像真的挺疼的。她吧唧吧唧嘴巴,小声说:“疼。”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走起路来是一米六一米七的瘸子走姿。有句话说人一高兴忘乎所以,事实证明人在恐惧时,所有感觉神经都已被吓的退避三舍。 两人继续往前走,言语的视线在他伤臂上飘来飘去,最后落到了他的手上。小言作品里的男主都有一双无数美好词汇堆叠起来的美手,言语觉得美手的标准应该是,某位男演员那种令万千女人垂涎三尺的美手类型。 这样看来的话,陆予骞有一双不算标准意义上的美手。虽然他的手指同样特别修长,但他的指关节在整条指头上相对来说显得稍微宽大一点点,而且他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他的手掌有粗糙的茧子,应该都与他这双手常年握刀有关。这双并不养尊处优的手,令言语觉得比那些所谓骨节匀称的手,更显得有力而性感。 她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小失去父亲,长大后又整日为生活奔波没有谈过恋爱的她,并不清楚被一双宽大有力的手保护性的握着,是什么感觉。而就在刚才,陆予骞牵着她的手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当时她因害怕只想找一份安全感,所以并没考虑那么多,也没有因他是陌生异性而产生尴尬不适的感觉。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有一丢丢羞涩感,但当时内心更多的是一种被人保护,有人依靠的踏实安全感。 “你眼神飘来飘去的,想干什么?”冷不丁的陆予骞清冷沉静的声音在脑顶乍然响起。 言语听到他的话,身体下意识的猛地一顿,随即脸上露出了尴尬不自然的表情。 经验丰富的将领一般都具备敏锐的观察力与极高的警惕性,陆予骞既然这样问肯定早就对她的每个眼神观察透彻,与其言他否认,还不如直接承认,省得被他怀疑有不轨之心,再动杀念。 言语抿了抿下唇,眼神诚恳地开口道:“我没想干什么,就是看到您的手,想到了一些事。” 陆予骞神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简洁沉静地丢了两个字给她,“继续。” 于是言语把刚所想的话,竹筒倒豆子似得对陆予骞说了一个遍。当然立场得调换一下,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 “你把我当你父亲了?”这是陆予骞听完言语的话后,发表的听后感。言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悄悄观察他面色,好像也没有任何不悦的迹象,她便打哈哈蒙混过去了。 当两人缓步来到陆予骞的营帐前时,言语很有眼力见儿的快速瘸腿小跑上前,替陆予骞掀起了帐帘。他临进帐前,还算满意的看了她一眼。 帐帘落下,言语刚踏进营帐内,陆予骞忽然转身来了一句,“刚在外面你说我什么?说我有龙阳之好?” 自从被郑王爷误认做男人,又被高茁吓唬了那么一番后,言语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特别注意言行举止,唯恐行差走错惹来祸端。刚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手牵着手,她就是突然意识到被人看到可能影响不好,也做贼心虚似得怕人误会她不是男人,于是故意随口低喃了那么一句,没想到被他记到现在。 她连忙摆手否认,“我不是说您有龙阳之好,我害怕您跟我牵着手别人误会。” 陆予骞微弓着腰直视言语的眼睛,他的眼底闪动着喜怒难辨的光芒。嘴角扯动起一弯嘲讽的弧度,口中咄咄逼人道:“误会什么?误会我有龙阳之好?” “不不,不是误会您有龙阳之好,是影响不好。”言语连忙摆手否认并且另作解释。 “有什么影响不好?我有龙阳之好,影响不好?”陆予骞不依不饶的追问。 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言语觉得此刻她和陆予骞的对话,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的意思。如果是平常认识的人,言语肯定毫不留情的驳斥他,然而他不是普通人啊!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还是连续救她两回的恩人。 她摇头如拨浪鼓,“不,不,什么都不误会,您没有龙阳之好,也不存在任何不好影响。” 这下子该行了吧!该堵住他的嘴了吧!可哪知他微微耸拉着嘴角,隐隐透着那么一股委屈劲儿,幽幽地来了一句,“你敷衍我。” ☆、宽衣 言语真想给他一大耳光子,然后大声的怒吼他一句,对,我敷衍的就是你! 然而她很怂,她有逆反心没逆反胆。他会装幽怨,她就不会装可怜么?她绞着手指,低着头可怜兮兮地低声说:“我不敢,我没有。” 以两人的身高比,言语低下头时陆予骞正好看到她脖颈后面的一片皮肤,此刻这片白皙的皮肉又暴露在了他的眼前。他盯着那片皮肤微怔片刻,而后神情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向了帐帘。 过了一会儿,言语听到他说:“没有最好!抛开身份不说,我对你总是有恩的吧!危难之时,两次及时救你于屠刀下。当然,报不报恩是你的心意,但跟我说话,你的态度是不是应该诚恳一些?” 又来了,又来了,这个比商人还精明的武将,总是见缝插针的提醒着她要知恩图报。其实陆予骞说的这话吧,虽说不至于全对,但总归占理百分之九十,言语无任何话可反驳。 可如此坦白毫不掩饰的要求回报,真的好吗? 言语抬起头,纯净明亮的眸子直视陆予骞,满眼满脸都是陆予骞想要的诚恳。现在正是她表忠心的最佳时机,她说:“我人微力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但是日后若有能为王爷效命的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予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蓦地转过身,忍住没笑出声。这姑娘有点意思,虽然装模做样的伎俩在他看来小儿科了一点,不过她不恐慌的时候脑子转悠蛮灵活,也懂得察言观色行事。装可怜那小模样,还真让人有些不忍心责备她;腆着脸买起乖来,非但让人觉得不讨厌,还有那么一点相信她说的都是真话。 她这张脸最让陆予骞看着舒服的地方,是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小动物的眼睛一样纯净轻灵无杂质。再有就是她笑起来的模样,温暖恬美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令他看了心里暖融融的舒服,不自觉的便心情舒展随着她一同笑起来。 他喜欢看她梨窝浅浅,笑意融融的小模样! 第6节 陆予骞兀自摇了摇头,然后收敛表情,转身眸光淡淡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轻飘飘地说了句,“赴汤蹈火就算了,你这小骨架烧柴都不一定熬熟一锅汤!真有那时候你又该苦恼,怎么如此害怕还吓不死了!” 言语被陆予骞这番话搞得是既生气又想笑,赴汤蹈火还可以如此解读?还真是高手无处不在! “你报恩的时候到了,过来帮我脱衣裳。”陆予骞瞥了言语一眼,一面说着一面往屏风后面走去。 言语惊愕的微张嘴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的铜铃般大,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听错了。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啊!”陆予骞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来,看到她的反应后,他语气不屑地道:“你放心,我就算有龙阳之好,对你这种干瘪的小瘦猴也没兴趣!我不愿穿沾满血渍的衣裳,为你负伤的手臂不方便,需要你帮一把手。” 女人最讨厌什么?最讨厌被男人说自己身材干瘪!虽然她现在身份是男人,但被说干瘪,她那根矫情的小神经跳动,她还是不乐意。虽然待在他身边报过几日的恩,但她这几日,她都未踏入到屏风后面。 恩人的命令,她不能不听,否则就该是忘恩负义了。她拖拖拉拉的挪动到屏风后面,这里是他俩初次相遇的地方,当时情况紧急她没来得及细看。 眼下她环顾四周,西侧位置是面盆架,上面装有一块铜镜,四周雕刻着精美的纹饰,盆架上面放着一个木盆。视线往左移动,她看到了衣架,衣架上挂着几件干净的日常衣裳以及一套干净的铠甲,而衣架正对面是那个该死的浴桶。 东侧的位置与这里用另一道屏风隔开了,她猜测里面应该是床榻,是陆予骞睡觉的地方。不错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差一个生火做饭的灶台了。 陆予骞气定神闲的跟随着言语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眼底闪过一丝戏虐地笑意。他话语悠悠地打趣道:“故地重游感慨良多?先帮我换好衣裳你再好好参观,成吗?” 言语面上一怔,对于男人私密空间,她确实不该这样直剌剌地四处看。不过丞王殿下有时说话也确实够损的,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尖,尽量态度恭顺而又简洁的说道:“不敢。” 陆予骞下巴一扬,努了努东侧的屏风,“那后面你不还没去么,我允许你四处看看。” 言语发现一个问题,他好像总是在存心戏逗她。可她不想做他逗闷子的对象,她决定不再搭理他。她转身去看衣架上挂着的衣裳,问他,“您想换哪一件?” 他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你拿哪什么,我穿什么。先别急着管穿什么,帮我把身上这件先脱了,我要擦洗一下。” 是哦!进来磨叽这么久,最重要的事还没做,剥落他的衣裳!试想一下,一位气宇轩昂,面孔精致俊朗的男人张开双臂让你帮他脱衣,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言语告诉你,一点都不享受,尴尬死了! 他身上的甲胄脱起来繁琐,尤其是卸完铠甲,脱他里衣,解最上方那颗衣扣的时候,言语都要窘死了!她的手指关节稍不留神就碰到他脖颈上的皮肤,她碰他一下他的喉结就稍微滑动一下。这个时候她的眼睛跟中了邪一样,不自觉的就从衣扣上转移到他的喉结处。 然而又怕他发觉,吓的躲躲闪闪赶紧回到正处,那种窘迫感当真是一言难尽!她如履薄冰般,控制着双手不要碰到他的皮肤,定住自己的目光不敢乱看。可是越战战兢兢,她越是解不开扣子。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陆予骞不悦的声音,“磨蹭什么?难道衣扣都不会解?我身上有的东西你身上也有,再说那晚你偷窥,我浑身上下不都被你瞧遍了么。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瞧你面红耳赤的样儿,跟个扭捏羞涩的姑娘似得。” 说实话陆予骞说这段话说的很心虚,人家本来就是一个姑娘,被他这样叫进来帮他脱衣服,不脸红羞涩倒奇怪了,而且一看她就没伺候过人。其实言语手指若有似无羽毛似得撩拨他的脖子,他也尴尬难为情,心里就跟被什么抓了一把一样难受着急。 虽然从小到大他不缺伺候的仆俾,但张开双臂像废物一样,等着别人来帮忙穿衣的日子,他八岁以后就不再有了。 而且他嫌女人身上脂粉味浓,很少让她们近身伺候,因此他身侧不是太监就是小厮。猛然有一个顶着男人身份的女人帮他宽衣解带,他也不知所措。 但真没办法,他真不愿闻身上的血腥味,他的手臂也真的很疼,他确实需要她的帮助。 经历千难万阻终于把他剥干净了,当然裤子肯定没脱。 作为一个现代人,别说光着上半身的男人,就是穿着短小泳裤的男人,言语也不是没见过。奥运会那会儿,游泳选手们一出场,姑娘们一个个化身盯裆猫紧追电视屏幕,言语也跟随潮流隔着电视屏幕小小的看了那么几眼。 可是时移事移啊!隔着屏幕看是一回事,远远的看几眼是一回事,一个裸着上身的男人直挺挺的站在面前,摆出一副任君观赏的样子又是另一回事。 相距不过半臂距离,他像山一样堵在她面前,言语的眼睛简直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不看不看,真的不想看,但还是一眼不落的全看了,终于把那晚的遗憾补了一半,至于另一半那不可描述的下半部分,真不是她能看的了。 相较于脸颊和脖颈,他身上的皮肤要白皙很多。言语记得娱乐新闻里形容某位游泳运动员的身材,说他脱下上衣全世界的女人都会觉得幸福,他有一副令人看了春心荡漾的美好肉体,胖一点多余瘦一点欠佳,匀称健硕令人赏心悦目。 用这些话来形容陆予骞的身材有过之而不及,唯一的遗憾是陆予骞的身上不是无疤无痕的完美,他的身上有荣誉背后留下的大大小小的军功章。 处处完美反而令人觉得美的太过于梦幻不真实,陆予骞这样正好,既好看又令人钦佩敬仰。言语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他右侧肋骨处的一个长疤痕,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当初受伤时很疼吧?” 陆予骞低头看了看,这条伤疤是他十六岁那年留下的。没有生下来就天赋异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战将,谁不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流血忍痛历练出来的。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对着言语笑了笑,吊儿郎当地答:“忘了。没听过一句话么,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又不是铁打泥塑的,能不疼么!伤疤虽然痊愈了,疼痛感也随着时间淡忘了,当时的艰难经历却是不管过了多久都历历在目。可是被一个姑娘指着旧伤温柔的问疼不疼,要他怎么回答? 不接触不知道,一接触之下,就会发现陆予骞这人,嘴欠皮痒该收拾。她恶向胆边生,壮起胆子点了点他伤口狰狞的左臂,“那现在呢?疼吗?” 她戳他手臂这一下根本没用力,轻轻碰了一下而已,不过他就想摆个样子吓唬吓唬她,顺便敲打敲打她。他故作疼痛样子,剑眉紧蹙,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你胆肥是吧!敢在我伤口上下毒手,真是个白眼狼,你忘了我怎么受伤的了?去,看看章大夫怎么还不来。” 手臂上的刀伤他自己简单处理过,血是止住了,但酷暑易出汗最不利伤口的愈合,还是得让章大夫来医治一下。 果然言语听他这么一说,放肆的小模样立即收敛起来了。她怯怯的看了他一眼,乖巧听话的转身出去找军医。结果刚跑出去两步又折了回来,指着衣架上的衣裳,面色羞涩地问:“不用我帮您穿上吗?” 该让陆予骞说她什么好呢?刚帮他脱衣裳时面红耳赤,恨不得弃他而逃,眼下倒想主动要求帮他穿衣了,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好姑娘!他瞳孔微微一缩,微眯着眼目不斜视地盯着她仔仔细细地看,像是要把她从内到外都研究透彻了一般。 他眼底晦暗不明的光芒,把她刺的毛骨悚然。她不自然地干咳一声,下意识地抿了抿下唇,壮着胆子与他对视。本想大声的质问他,拿这种眼神看她是什么意思?可惜话出口后已变了味道。 她说:“您这样看我做什么?不是您说要我帮您脱衣穿衣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受伤 一抹淡淡而柔软的情愫,抑制不住的在他心中荡漾开来。他好笑地望着她,不打算再逗她玩,他语气认真地说:“我要先洗漱一下,待会处理完伤口再穿。” 言语不喜欢被人戏耍着玩,可是陆予骞刁钻蔫坏不正经的样子,确实比一板一眼的时候好玩有人气的多。所谓的星目剑眉,器宇不凡,特别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正经瞧人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霸道。言语想起了初次见他时的样子,那种盛气凌人的压迫感使得人喘不动气。 言语转身一面往外走一面想,大概那就是一位率领几十万大军的将领所必备的气势吧,所谓有气场强大能镇得住任何场面的人,大抵就是陆予骞这样子的。 刚走了几步陆予骞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找不到就回来,危险无处不在,不要四处乱跑。那边人多糟乱,你的腿不要在那边让太军医看,待会到帐里来再处理,慢点走路。还有,待会我不让你到屏风这侧来,你不得随意进入。” 言语听到陆予骞前面那些话时,忍不住抿唇笑了,他是个细心又懂得关心人的男人。可他后面的话却让她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这个有点怪癖又自以为是的男人。她幽幽地回应道:“是,我知道了。王爷忘了我最烦吓都吓不死么?” 隔着一扇屏风,里侧的陆予骞听到言语的话,颇为无奈又好笑地扬起了嘴角,低头望着自己双腿的瞳眸里,也比往日多了一丝温度。 帐外没受伤的士兵们,正在清理着尸横遍地的人间地狱。这些躺在地上的人,天黑前可能还在憧憬明天的美好,但一转眼却再也见不到明日东升的太阳。再见到此场景言语已没有之前的害怕,但透骨的寒意还是抑制不住的不断从心底涌起,她尽量只看脚下几尺地,不让自己四处乱看。 她一面走一面打听,终于找到军营所在的伤兵处。这里闷哼声哀嚎声混杂成一片,令人控制不住的揪心,又是另一种震撼人心的惨烈场面。 随军太医就那么几个,伤兵却是数不胜数。言语没有请军医到陆予骞营帐中去,她向一个老太医要了一个小药箱返回营帐。 她抱着药物回去时,帐中除了陆予骞以外,还多了郑王殿下和一位中年军医。 陆予骞已穿戴干净整齐,右臂□□在外,大夫正在给他缝合伤口。 他手臂上的伤口比言语略略看到的要严重许多,虽然他脸上面孔平静看不出任何疼痛之色,而他额头挑起的青筋以及上面细密的汗珠,说明了他此刻正在承受的疼痛。 本来是特别严肃沉静的场面,当言语看到郑王殿下那副滑稽的表情时,她忍不住想咧嘴笑。 她真想上前跟郑王说,您害怕就转身别看啊。别人在忍受皮肉之苦,您这么面部丰富多彩,肢体语言生动有趣的一通挥舞,嘴里念念叨叨单口相声似得没完没了,真的不太合适。 然而这里没有言语擅自发言的份,只听郑王说:“九啊!疼不疼?别害怕,八哥在这里呢啊!” 陆予骞忙着自己拿药棉擦手臂上流下来的血,没功夫搭理他。 他继续,“予骞啊!要我说你什么好,身上有伤不是先治伤,你就带着那么几个人追出去,万一中了埋伏怎么办?你看看这伤口,这可如何是好!这能留疤吧,别怕,八哥那里有很好的去痕膏。” 虽然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这些话太罗里吧嗦,不过也不会令人觉得娘里娘气。而且郑王说话的语调,有点像某位著名相声演员,不紧不慢、抑扬顿挫,十分有意思。 面对啰嗦的郑王殿下,陆予骞倒挺平静的。他抬头淡淡地看了他八哥一眼,不言不语的伸手把沾满血渍的药棉递了过去。 他八哥看到沾满鲜红血迹的药棉,顿时面露难色,他犹豫了一瞬,而后十分聪明的转身踢了踢了废纸篓,一直踢到了陆予骞面前。 对于陆予晖这种饱食终日,养尊处优的人,陆予骞不知道能跟他说点什么。 所谓知可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他之所以去追,对于自身安全肯定是有十足把握,不是去白白送命的。而且对于陆予骞而言,攻克了多少城池,杀死了多少敌军,缴获了多少财宝,并不是他此行最终的目的。 于他来说此次西征最大的荣耀,莫过于战场上再次碰到曾经击垮过他的敌人,然后彻底的战胜他,把自己曾痛受的苦楚增加百倍的加注在他身上! 他已派出大批人马加强对陈君昊及其部下的搜寻,即使拿不下他的命,相信对他的打击肯定也不轻,算是小小的收获吧。 自说自话还没结束,郑王殿下继续。他咬牙切齿道:“得亏那个陈君昊跑得快,否则若是落到了我的手里,非得把他扒皮抽筋不可,炖罢炖罢给你熬汤补身体。”这话他说的心虚,战乱那会他正由一群强兵保护着,躲在犄角旮旯里避难呢! 听到这里,言语想起了陆予骞解读的赴汤蹈火,别说,他俩不愧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陆予骞听到郑王殿下这话,平静懒散的略微抬起眼皮看了眼他八哥。他心想:得亏老八胆小怕死会躲藏,而他早早发现不对劲赶了回来,否则的话真得出一个令他头痛的大麻烦。 陈君昊为什么不守城亲自带兵来军营,因为齐军打探到军昱军里有一位能换几座城池的大筹码,就是这位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大昱八皇子郑王殿下。八皇子母族在大昱朝地位非一般,活捉他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令陆予骞不敢再轻举妄动。 陆予骞真搞不懂他父皇是怎么想的,让老八待在京都吃喝玩乐做闲散王爷,不好吗?说什么他旧伤未愈,让他八哥协助他。实际上呢,带着这位郑王殿下出兵,除了拖后腿,一点用处都没有,还得想办法保护他的安全。 郑王殿下哪知道他九弟思虑的这些事啊!王爷殿下念功了得,即使没人回应,他依旧说得劲头十足,“老九啊!以后咱可不能这么拼命了,姑娘家都喜欢全须全尾的人,你还没娶王妃呢!你身上本来就有伤,万一再像两年前那样把自己……” 忽然郑王殿下的单口相声结束了,言语不明白他突然中止的原因。其实不是郑王自愿想要结束的,而且被陆予骞那道凌厉的目光震慑的闭上了嘴巴,因为他这一句念词里有令陆予骞震怒的语句。 凌厉的眼神不过一闪而逝,转眼间陆予骞便转换成,一副和风霁月的样子。 章大夫治疗完伤口退出去以后,他缓缓地放下了衣袖,抬头慢条斯理地道:“八哥,马上就要天亮了,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你操劳半宿辛苦了,回去补一觉休息休息,有事咱们养好精神再处理。” 郑王殿下很有做兄长的样子,十分的关心弟弟,他说:“我担心你的伤,回去也睡不着,还是在这陪着你,我放心。” “八哥不必记挂,这点伤对我来说无大碍。”陆予骞打了一个哈欠,笑笑说:“我还真有点累了,休息不够眼底青黑一片跟乌眼鸡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打仗连门面都护不住,被人打了一拳呢!” 打蛇打七寸,陆予骞知道他八哥注重养生,他一听这话肯定麻溜的回去睡觉。可惜下一刻,陆予骞就知道这次自己失算了! 郑王殿下听到他九弟关键性的话后神色一怔,随即脸上布满了风和日暖的笑意。他神色和蔼的对他九弟说:“累了你就去里面休息,八哥就在外面,有事你喊一声就成。” 多么兄友弟恭的一面啊,言语真想记录下来给大伙儿瞧瞧。是谁说帝王家人情淡漠无亲情的?是谁说帝王家的皇子生下来注定要手足相残的?看看人家兄弟俩,感情多么令人感动。 陆予骞倒没再跟他八哥客气,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言语一眼,转身折进了屏风里侧。这下子营帐内彻底安静了下来,郑王殿下一转身,看到了傻傻立在一侧的言语。 他说:“语啊,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很多时候,言语对郑王殿下的热情友善感到困惑。她记得他与陆予骞起争执那晚,他也在场,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可危难之时,他却毫无理由的站出来维护他。 后来他又特意跑到唐晔的营帐内去看她。那日郑王望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她奶奶看着她时的样子,温和而慈祥。他絮絮叨叨同她说了很多,言语听的也很认真。因她自小父母双亡,奶奶对她的疼爱,是一种舍不得说一声高话的溺爱。可是郑王呢,他又是温言软语的哄,又像教孩子似得柔声斥责。 当时言语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不知道该如此表达对郑王的感恩之情。她说:“王爷,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您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着了!” 郑王殿下帮她擦擦眼泪,毫无顾忌的笑说:“因为我看你顺眼,就想对你好啊!” 言语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是郑王已看出她是女的,想让她做他的侧妃侍妾?她眨巴眨巴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可是王爷,我是个男的啊!” 郑王帮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手里,豪气万丈地说:“我知道你是男的,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 言语闻言,握在手里的杯中水洒出来了一大半,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听着怪吓人的。她毫不顾忌形象的擤了一把鼻涕,“王爷,说句大不敬高攀的话,您是想跟我做知心好兄弟么?” 郑王微怔,然后拿着巾帕擦了擦她身上的水渍,又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笑笑说:“是啊!” 言语将信将疑,在心里画了一个大问号。反正不管是不是真心话,后来他俩也确实处的像好兄弟一样了。面对他的关心,言语没有任何杂七杂八的想法,她说:“谢王爷关心,我没事。” 他说:“没受伤我就放心了。哦,对了,我这几日一直想问问你,今后有何打算,回去后到本王府里当差如何?” 让言语如何回答好呢!虽然知道要懂得知恩图报,可是她并不想跟着他们回大昱。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无聊,来分享个算是笑话的笑话。 一人卖跳蚤药,招牌上写“卖上好蚤药”。 买药人问:“何以用法?” 答曰:“捉住跳蚤,以药涂其嘴,即死矣。” 第7节 好笑么?当时我看了以后,笑了,笑完又觉得无聊。 ☆、委屈 沉吟片刻,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答:“多谢王爷垂爱,我笨手笨脚啥也做不好,王爷府里一草一木俱是如和璧隋珠一般,在下蠢笨实在没资格入王爷府邸,而且家下还有祖母等着回去侍奉养老......” 话音未落,脑袋被人不轻不重的拍打了一下。 郑王殿下语气不悦的训斥言语,“嘿!你这混小子,虚与委蛇的本事一套一套的,本王让你跟着回府是看你顺眼,瞧得起你!废话少说,比你巧舌如簧的人本王见得多了,甭虚头巴脑的来糊弄我,我这人最烦听那些所谓溢美之言,让你去你就乖乖的去!回去后本王给你在京都置办一小院,把你祖母接去,跟着本王不比你从前的日子松快富裕?” 这种霸道不讲理又有善心的人,真是令人哭笑不得,想感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奶奶如果也在这里的话,接着一块去养老也不错,反正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就像他说的,给他打工日子过得肯定比现在富裕,而且他看起来应该是位不错的老板。可惜啊! “言语,进来!”冷不丁的陆予骞低沉如静水潺潺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还没等言语有所行动表示,郑王殿下抢先回应道:“九儿,你有什么事吗?” 陆予骞答:“八哥,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要问言语件事。八哥你抓紧回去休息吧!让你在这里守着我心里不安,你无法休息,我也睡得不踏实。”言罢,又说了声,“言语,进来。” 自从那日亲眼见过他俩吵架之后,郑王殿下一直不放心让他们再独处。他扯着脖子对着屏风里侧道:“你先休息,有什么话明儿再问。我这里你也不用不安,你不知道我有个毛病,过了那个时辰就睡不着了。我跟小语说会儿话,你如果嫌吵,那我领他去我营帐里说,你好好休息啊!” 言语不明白,他是真不知道他是真听不懂陆予骞的逐客令啊?还是存心与陆予骞对着干?陆予骞都发话让她进去了,他居然还要领着她回自己营帐接着聊!或者他还在担心她和陆予骞独处再生争执? 这位王爷想领着她回营帐笑语言欢,那位王爷声音平静却是略带冰冷强势的要求她进去问话。言语又开始左右为难,进退维谷,还是那句话,哪位王爷她也得罪不起呀! 她就纳了闷了,她到底哪里看起来像是一位很好的交谈对象,为什么郑王总是拉着她说个没玩没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 里面久久的没有声音,言语神色为难地望着郑王殿下,他安慰似得小声说:“我这九弟虽说性格古怪不好相处,但他为人仗义也善性,我知道你怵他,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单独面对他的。” 言罢,他拔高声音又对着屏风里侧道:“九儿,你休息吧,小语我带着回去了啊!” 能看到别人身上闪光点的人,往往自己身上也有许多闪光点,言语知道他是个善良有同情心的人,也明白了他不让她进去是担心她和陆予骞再起争执。这么个把装傻充愣视作家常便饭的好人,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稀罕人儿。 言语很是感激他,不过听陆予骞的语气,感觉他应该有点不悦了。其实她现在和陆予骞相处蛮愉快的,彼此找到了相对合适的相处方式,已不太能吵起来了。 况且她也已见识过了陆予骞的暴脾气,知道他一怒之下会捏死她的小命,她也不太敢再对他出言不逊。她往郑王殿下身边靠了靠,歪着脑袋小声说:“王爷,谢谢您。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予骞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目光锋刀似的瞥了她一眼,她所有想说的话就此打住,因为要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陆予骞甫一出来,看到交头接耳的老八和言语,眉头无意识地蹙了起来。目光冷蔑地扫了言语一眼,转身对他八哥说:“八哥,你先回去,我问言语几句话,待会让她过去。” 郑王殿下人又不傻,眼又不瞎,难道他看不出来他九弟面色不悦?可他是个仗义又善性的人啊,今晚他九弟心情似乎不太好,他不能留小语一人在这儿,说什么他也不能再让这个小家伙羊入虎口! 要说起来还真怪,那晚一听到这个小家伙说‘言语的言,语言的语’他就觉得这人对他胃口。他打眼一瞧,嘿,小模样白净俊俏也看着顺眼。 后来再一见,他是越看越打心眼儿里喜欢他,同他在一起,总数不完的话。人生无趣,身边有这么一人陪伴着好像也还不错。他初来那晚,他被高茁拖出去后,他给他求情来着,否则的话,他认为他这位杀人不眨眼的九弟,早送他见阎王去了。 郑王殿下没理会他九弟的话,转身走到一侧的圈椅上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凉茶,大咧咧地说:“我喝口茶歇歇,你问吧,问完了我带他回去。” 陆予骞有点头痛,他阖眼抬手按了按眉心。说实话他没话问言语,他就是觉得,他们两人在他这里叽里咕噜的没完没了特别烦人,想把他这位话唠八哥赶紧打发走,他好安静一会儿。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老八,看这架势不把言语带走誓不罢休了。 老八这人虽不靠谱了点,但人不错,为人随和不拘小节,他也不因自己的出身,自以为是的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子。 难能可贵的是与别的个别兄弟一比,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骨肉亲情。看他母鸡护小鸡仔的架势,好像他陆予骞是那只猎鹰一样,想想就觉得好笑。可是老八为什么如此维护言语呢?难道看上她了? 陆予骞知道老八还算是个专情的人,不过长情不长情这事不好说,言语也确实有她讨人喜欢的地方,老八看上也不奇怪。不过,以陆予骞暗地里对他八哥的了解,如果他真的看上了言语,那他这次可是要白欢喜一场了。 他扫了眼慢条斯理喝凉茶的老八,又看了看言语,沉声道:“你怀里抱得是什么?” 言语低头一看,她还抱着从太医那里要来的小药箱。她回答:“我刚去找太医,看他们都很忙,就想着拿药回来自己给您处理伤口。” 这姑娘看着胆小,不过比起他见过的那些看到流血就尖声大叫的女人,也还算是有胆色。他缓和略带诧异地问:“你会治疗刀伤?” 言语回想太医缝合伤口的针法,处理患处所用到的药粉,以及他的包扎手法,如果那算是标准的话,那言语……她老实回答,“不会。” 果真是有胆色的好姑娘!陆予骞神情冷峻地瞪了她一眼,简洁冷声道:“你跟我进来。”话毕,转身往屏风里侧走。 郑王殿下眼睁睁的看着,陆予骞带言语转进了屏风里侧。对此他倒也没多大反应,因为他自认为,有他在这里坐镇绝不会再出大乱了! 不过等言语出来,他得嘱咐他几句,往后说话做事可走点心吧。你说你不懂医术,就敢给丞王殿下处理伤口啊,万一把皮肉处理坏了,你就是有九条小命都不顶事!不会就不会,反正眼下伤口处理完了,也没人检查医术,就昧心说声会又怎么了呢!真是没见过这么实心眼的孩子。 言语跟在陆予骞身后转了进去,那扇屏风后面果然是一张床榻,由于他刚刚在上面躺过,床铺有丝凌乱,枕头上有微微的凹痕。 陆予骞走进去往床上一坐,语气淡漠地问:“郑王跟你说什么了?” 小药箱还在言语怀里抱着,她的拇指轻抠着箱子壁,语气风轻云淡地答:“没说什么。” 陆予骞对她回答问题的态度和语气不满意,他毫不温柔地拿过言语怀里的小药箱。一边打开箱子翻找,一边没好气地说:“没说什么嘁嘁喳喳说那么久?你不是腿疼么,站那说话腿就不疼了?” 言语对陆予骞的恶劣态度感到莫名其妙,她惹到他了吗?她撇撇嘴巴,“王爷都站着说话,我不敢妄自坐下。” 陆予骞视线从药箱里移开,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好像有一丝浅浅的笑意,又有一种言语看不太懂的别样意味。还未等她看清,他便垂下眼眸看药箱,继续一瓶一瓶的查看看箱子里的瓶瓶罐罐。 两两沉默片刻,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质问:“我也是王爷,我让你进来,你跟聋了一样,你就是拿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的?” 都是王爷,谁的话她敢不听?当时的情况如果她真进来了,估计也就把郑王殿下得罪了。想想还是跟唐晔相处舒服,他话不多人心细还不咄咄逼人。最重要的是,此刻她累死了,她谁都不想搭理,她只想回去睡觉。 见言语好半天没吱声,陆予骞抬头看她,“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 相处这么久以来,以言语对陆予骞的了解,她觉得她是一个很有容人之量的人。因为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虽然他治军严明,但每个人的性格缺陷,却是难以被彻底改变的,而他却能调配有度的统帅几十万人马。 对于他这种洞察力一流的武将来说,他能看穿你的心思,又没多少耐心,跟他虚与委蛇不如直截了当。 言语抿了抿唇,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我没心虚,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王爷您站在我的位置想想我的处境,你们都是王爷,哪个我也尊敬,哪个的命令我都得遵从,哪个我也得罪不起。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别人肯定没法跟您比。但如果我没进来,您觉得是我对您不敬,您想处罚我,我也无话可说。” 一瓶一瓶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要用的药。陆予骞抬起头去看言语,神情有些慵懒,表情似笑非笑,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研读与探究意味。 她的话说的没什么高明之处,但她有一句话令他听起来颇为新鲜,她委屈兮兮的要他站在她的位置想想她的处境,可他为什么要替她着想呢? 他说:“看起来让你待在,我们这些不通人气的王爷身边,倒让你受委屈了?” 一夜不得休息,前半夜兵荒马乱险些被乱刀砍死,现如今又要在这听这位王爷阴阳怪气的话语,她这是走的什么狗屎霉运啊! 说实话她真的不想搭理他,可惜不能调头就走。虽然知道他不是一个会因一句话要人命的人,但她这心里总归也是畏怯他的。她抽抽鼻子,“不敢委屈。” 陆予骞微眯双眼,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语气虽轻描淡写,但说出来的话却颇为咄咄逼人,有种非要找茬挑刺的意思。他说:“不敢委屈?那你还是觉得自己委屈了。” 调头离开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在认识陆予骞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人与人之间交流能如此累人。 有时候居高位者说话时,真得选实力相当的对手,两人地位不相上下,想说的话无需考虑对方身份随口就来。看看他们两个人,身份地位天与地的悬差。她曾经就因为说自己名字时,说的听起来颇有耍滑头的意思,便要被他给处理掉。 言语惧怕他的权威,在他面前有些缩手缩脚,对他的话有意见又不太敢直截了当的说,委婉解释他却步步紧逼,她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不累死也得憋屈死! 突然陆予骞看到她精致尖尖的下巴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他诧异地问:“怎么了?你哭什么?” 是啊,她哭什么,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被高茁侮辱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可是被他这样言辞咄咄的逼问,她竟感到十分委屈。 男人一向烦女人哭,言语怕陆予骞看到她哭,再一个不高兴又要把她叉出去处理了。她低垂着脑袋,脸都要贴上前胸了。她扭头往肩膀上摸了摸眼泪,低声道:“我没哭,眼睛不舒服。” 陆予骞歪着脑袋觑她的脸,眼眶都红了,还说没哭,当他瞎啊!他不过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她竟也如此不经事,三言两句就给惹哭了。女人的心眼比针眼还小,令人头痛心烦。 以前陆予骞并不觉得年龄到了就该娶亲成家,他也不赞同高茁他们那套,什么男人天生无法抵抗女人的诱惑力。反而他觉得女人小气啰嗦呱燥,是个烦人的所在。 可这个言语吧!她跟他以往见到过的那些,或唯唯诺诺,或媚颜邀宠,或被礼教约束成呆滞木偶的女人都不一样。 她腰板挺得直,走路英姿飒爽;她开心的时候就大声笑,一笑露出一口瓠犀白齿;她受到侮辱时,敢奋力反抗拿刀抹自己脖子;她面对死亡的时候,仰起头坦然微笑;她害怕的时候像只惊慌的小鹿,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她帮他脱衣服窘迫的面红耳赤,还不忘明目张胆的把他看了个遍。他觉得她哪哪都挺好的,是个率真自然又勇敢的姑娘。 可人家三言两句逗逗她,她居然就红着眼眶掉金豆子。这点真不好,小心眼又矫情。 他忽地又想起了上一次的争执,他叹了一口气,拍拍身侧的床铺,“过来坐下。” 他是好心想给她的腿上药,不过语气显然不太好。他是出身高贵的皇子,他统帅几十万人马,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把她惹哭他有些过意不去,但如果想听他说软乎话,别指望!而且他最讨厌女人哭,那声音简直了,跟催命绝音似得。 言语抬手食指蹭了蹭鼻子,低软着声气道:“我不敢坐。王爷还有事么,没事我先出来了,您好好休息。” 不敢?现在是什么意思,以为他听不出她话里的怨气? 陆予骞出身高贵,又加上从小在军营里跟一帮爷们摸爬滚打,根本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虽然之前相处,她给他的感觉不错,但是堂堂男子汉,怎能在女人面前失了威严。 他紧绷着一张严肃的脸,眉宇间透着冷透人骨缝的寒气,声音不紧不慢钝刀子划肉似得,“我还没发话呢,你倒都替我安排好了,你是王爷还是我是?你出去干什么?跟郑王继续谈天谈地去?给点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 又来了,又来了,本以为他们已经能和平共处,没想到几句话不对付,又搞到了如此地步。 即使他是王爷;即使他救过她的命;即使不久前的争执还历历在目;但是言语仍旧控制不住快速燃烧的情绪,她觉得她的火气已濒临爆发的边缘。 她抬起头红着眼眶,目光定定地看向陆予骞。 陆予骞脸色阴沉的可怕,仿佛黑云压境,山雨欲来。他说:“你看我做什么?又想逼着我给你一个痛快,想让我再为你挨一刀?我告诉你,这回我不会再救你了,想死你就滚得远远的,别在我跟前要死要活的。” 眼下的争执,竟与上一回的争执奇迹般的相似。那时话赶话把她逼急了,她曾说:“王爷如果觉得我碍眼,不用您动手,我自己解决。王爷如果觉得我罪不至死,请在战胜后放我离开。” 陆予骞递给她一柄尖刀,“好啊,有能耐你就立即自我了解了。否则,你这辈子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多年后言语发现,当时陆予骞的一句气话,竟一语成谶。 那时陆予骞话音未落,被逼急了的言语,便手握利刃,刀尖直冲自己胸口狠狠刺去。结果都知道了,流血的不是她,而是陆予骞。 面对如此相似的此情此景,言语只有一个念头,立即调头离开。 结果她刚要转身,那条被陈君昊袭击过的腿,又被人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她面色不善地转头看向下黑脚的人,他紧蹙着眉头,脸色阴沉的与她对视。 相峙良久,他开口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说罢,伸出他的右臂左手给她看,然后问她,“还记得先前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情开 如果言语够心思灵透,她就该看出陆予骞这是在服软。其实陆予骞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退后这一步,可是他就是不想她那么负气离开。 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他心疼,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噙满泪水竟让他心头有一丝隐隐的牵痛。如果不是她刚负气离去的动作很很刺激到了他一下,他都不会察觉那份隐痛,那么微弱渺小却又是真实存在。 可是让一个长期居于高位,又有点倨傲不羁的人,做小低伏状是件很困难的事。有点像强按牛头喝水,陆予骞能主动退到这个地步已相当不容易。如果言语看不出他的退让,那么她走,他便随她去了。 言语默默的望着他的右臂左手,那些伤本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她抽了抽鼻子说:“记着……”顿了一顿,又语气艰难地说:“对不起,刚刚是我态度不好。” 他可是一个心胸宽广,极为大度的男人。虽说她认错的态度不怎么诚恳,看在她已主动认错的份上,他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同她计较。不过想要好脸色,对不起,没有。他说:“知道自己脾气臭,态度不好,就得改。” 她说:“是,我知道了。那您还有什么事吗?我有些累,能回去休息么?” 他说有,然后又拍拍身侧的床铺,“你的腿还疼么?坐下来,我看看。” 她闻言,错愕地望着他,直到望的丞王殿下有些羞涩的垂下了眼眸。她的心头微微的颤抖着,一股抓不住源头寻不到源尾的情愫,满满的堆积在了她的胸腔内。她问:“您叫我进来,是想帮我看腿?” 他抬起眼眸,神色倨傲,又有些别扭地说:“那你认为呢?难道我很闲,没事喜欢跟你吵架玩?” 她抿了抿下唇,摇着头说:“我没那么想,我知道您军务繁忙。” 他第三次拍拍身侧的床铺,催促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坐下。” 救命恩人犹如再生父母,他的话要听从,她乖乖的坐下。然后又听到他说:“你不把伤处露出来,怎么帮你擦药?” 只是擦擦腿而已,言语脑子里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只不过她想到了救命恩人为了战事已够劳累,她不能连这么点小事都劳驾他。她说:“您跟我说擦什么药,我自己擦就好。” 她这么一说,陆予骞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不过,如此纯碎是被她气糊涂了导致。 第8节 他把一直握在手里的药瓶交到她手里,她微微一笑,“谢谢您,我能拿回去擦吗?” 她有一双纯净温暖如小动物一样的眼睛,此刻这汪盈盈秋水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忽然间,他感觉心坎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不是一个木讷的人,有些感觉他心里有数,只是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寻根究源想不出原委,百般思虑找不到理由。于是,他便自我宽慰的认为,都是一些错觉而已。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有时候有些事,很难样样说出因为所以来,仅仅因为不由自主,仅仅因为情不自禁。 他为什么要在火气冲天的当口,强压下怒气?为什么要在危急关头,拿自己的手臂去替她挡刀。因为他喜欢她,他喜欢眼前这个萍水相遇,有着甜暖轻灵笑容的姑娘。 一切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一抹不易令人察觉的笑意,缓缓的爬上了他的嘴角。他说:“可以。不是说累了么,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要出军,你自己多注意,白日里没事到郑王营帐里去,他那里安全。” 言语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陆予骞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这么温柔又体贴了呢? 不管他为何如此,她现在很累,不想琢磨他的心思。她“嗯”了一声,然后同他告别离开。 她甫一转出来,恰巧撞破正在探头探脑往里瞧的郑王殿下。乍一碰面,他关切地问:“怎么样?没吵起来吧?” 怎么回答他呢?为了避免会被郑王殿下没头没尾的追问。她说:“没事。我要回营帐休息了,王爷,您回去吗?” 郑王殿下往里侧伸了伸脖儿,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他在探望什么。只见他犹豫片刻,然后说:“行罢,我看老九也没什么事,我也回去休息了。走,咱们一道。” 唐晔出兵未归,今夜营帐里只有她一人。回去的路上她想着,要先打水洗漱,然后再往伤处擦药。 …… 即便知道该早些休息,明日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但情窦初开的陆予骞,躺在床铺上已翻来覆去折腾许久,仍是睡不着。可能是刚刚发现这段感情存在的原因,她才离开一会儿,他竟忍不住想再见见她。 他是一个行动派,说行动便行动,况且见到她,他就足够的理由应付。 草丛中的虫鸣伴随着清凉的夜风清脆传来,皓月当空星子闪烁。轻轻的吸一口气,似有淡淡的野花香混合着青草味萦绕在鼻端,陆予骞已经很久没有此刻这般闲情逸致放松身心了。 他一面在脑子里盘算着粮草数量,思考着接下来的战略,一面迈着轻缓的步子度到了唐晔营帐前。里面灯光绰绰,看来她还未睡,天赐良机,怎能错过。 他掀开帐帘,一眼看穿的帐篷内空无一人,刚想转身出去找她,便听到屏风后面有动静。 他寻声走过去,屏风后面有衣架,铜盆,木桶,以及侧身对着他手拿巾帕小心翼翼的撩起上衣擦拭身子的女人。雪白细腻的皮肤,浑圆挺拔的两座高峰,盈盈一捻的柳腰。陆予骞倒抽一口冷气,面对几十万敌军杀伐决断的丞王殿下,在这一刻脑子停工了! 先是他沐浴时她躲在衣架下被他抓了个先行,眼下他又看到了这副不堪入目的画面。他俩这算不算两不相欠,扯平了呢? 陆予骞一头懊悔一头仓惶的退出了唐晔营帐,对,是仓惶!别看他战场上意气风发纵横千里,只身面对强敌眉头都不皱一下,但是,突然一下子看到这幅女人侧露的香艳画面,他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作为一个男人说起来挺扫脸的,活到现在近二十年了,他从来没见过任何女人的身体。别误会,绝对不是他身体或者喜好有问题,而是种种原因造成他无暇儿女情长。 猝不及防看到了如此香艳的画面,一时间他竟不好意思再面对她。回想刚刚眼前的画面,酥胸柳腰,蛮赏心悦目的,他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飞醋 第二日天未亮,陆予骞又率兵出营去支援唐晔他们了,又过了一日到了下半晌,大军浩浩荡荡的回营了。据说此次昱军大胜,益州城攻下来不说,昱军趁胜追击,把齐军打的屁股尿流,大齐国君休书请求和平解决战事问题。 当风尘仆仆的唐晔满脸倦怠的出现在言语面前时,她正双手托腮愕着两眼发呆。两人甫一见面,唐晔扬唇笑了,言语回以他微笑。 帮他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一饮而尽后,她说:“我去给你打水洗漱。”说着便打算转身往外走。 唐晔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暖意融融的笑着对她摇摇头,“别忙,我现在不想洗漱,只想躺一会儿。” 言语抬手蹭了蹭鼻尖,十分委婉地说:“可我觉得你更应该洗洗。” 唐晔无所谓地笑笑,“不太好闻,是吧?” 言语耸耸肩,笑的温婉含蓄,“有点。” 他身上有连续几日疆场奔留下来的气味,那味道直冲人的鼻端一股气到达脑顶,如果站不稳准能被熏趴下。他铠甲上满是已经凝结了的黑红色血迹,手臂的衣袖上有汗渍风干后大圈套小圈的白色碱圈,衣袖都如此,后背怎样根本不用看,想想便知道。 “那你帮我准备洗澡水,我先躺下休息休息。”唐晔松开她的手腕,自行脱下铠甲,不管不顾的倒在了床榻上。 言语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营帐。她找到伙头兵所在的地方,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她也不太好意思让别人帮忙。 于是便自己提水,一桶提不动,她就半桶半桶的提。她不会点火,只能请人帮她点火,她守着灶台添柴烧火,看着锅里的一点点的升温冒热水。 往营帐内提热水时,她怕桶里水多一摇晃溢出来烫着脚,便小半桶小半桶的往回提。她提第一桶回去时,唐晔已经睡得鼾声如雷。 她提第三桶回去时,走到营帐门口碰到了恰巧从里面出来的陆予骞。两人这么猝然相遇,她一个不留神差点把热水洒到他身上,幸好他反应敏捷躲的快。他躲开后,抬头问了她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烫到没有?” 她上下打量他一番,而后长舒一口气,“我没事。谢天谢地,没烫到您就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有人从帐内出来。” 他没被烫到就好,这句话他爱听。他扬着嘴角,笑得春光明媚,他问:“你这个时辰,你烧热水做什么?” 她说:“帮唐将军烧的。他要沐浴。” 明媚的春光黯淡了几分,“他要沐浴,你给他提水,闲着他做什么?” 她说:“连日作战他身体疲累,我闲来无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明媚的春光转变为腊月飞雪,什么叫都是应该做的。他委屈,生气,想发脾气。他语气不悦地说:“我也连日作战身体疲累,我身上还带着为你受的伤。怎么不见你主动献殷勤,为我烧水沐浴啊?” 今日上午他又不在营内,她又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回来,难道就因为一时没积极的去报恩,而是帮唐晔烧洗澡水,他就生气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也太小气吧唧,斤斤计较了吧! 她不想再同他起争执,眼神探究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解释道:“我不知道您何时回来,一时伺候不周,是我的失职。可唐将军确实该洗洗了,我为他提完热水,您有何吩咐,我再去做。您看,这样行吗?” 行吗?不行!他皱着眉头,目光骄横地看着她,“你懂不懂得做事要分清主次?” 在言语来看,他纯粹是饱食终日来找她茬,又想同她吵架了。她说:“是我错了。王爷,有何吩咐,我现在去做。” 她这是什么态度,搞得他像是无理取闹一样。 昨日他走得早,没来见她一面,今日回营草草洗漱后,他便巴巴地跑来看她。结果看到的却是在忙着为另一个男人提洗澡水的她,他的心上人伺候另一个男人,他不乐意,难道还不能抗议? 再说他也是心疼她一桶一桶的提热水,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碰到,烫伤怎么办?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不想再搭理她。 他没好气地说:“我没事,您继续。”说罢,不等她回应,便调头离开了。 等言语想要再看时,他已经走远了。望着他渐行渐远的一抹黑色背影,她想起了那天郑王口中的陆予骞。 他光芒万丈的背后,是以身犯险伤痕累累的疼痛;他荣华富贵的表象下,是与众将士同吃同住的操劳。她的视线从他的右胳膊,落到了他的左手上。唉,她又惹她孩子气的救命恩人生气了。 以前她觉得自己为人随和,人缘蛮好的,遇到陆予骞后,她才知道原来她这么讨人厌。 言语把桶里还没洒出来的水倒进浴桶里,又回去提水时,正巧有一名小兵正在眉飞色舞绘声绘 色的给伙头兵们讲述丞王殿下的谋略勇猛。 这位小兵从出兵那日便一直跟在陆予骞身边,因此作为一个亲历者,他说话时看起来格外底气十足且颇为自豪的样子。 言语停下手里的活,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随着小兵的讲述,再配合着她亲眼见过的陆予骞浴血杀敌的样子。她开始渐渐相信当初那位给她送饭的小兵说过的话,她不得不承认,即使陆予骞没有皇子的身份,以他的智勇双全也足以令人仰视和敬佩。 她没有听完小兵绘声绘色的演讲,休息了一会儿后,继续干活。先前那位帮她点火的伙头兵,此刻已忙完手里的活,他见言语正在舀热水,便主动提出帮她一块往营帐里提。言语没有客气,她感激接受。 很久很久以后,言语才知道,原来是陆予骞命令伙头兵帮她的。唉,真的是一言难述啊! 至于洗澡水,她准备好后喊唐晔起来沐浴,哪成想他竟像睡死过去一般,任她山呼海啸,完全没有一丝反应。 …… 唐晔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直到又一个夜幕降临,才幽幽转醒。醒来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言语不在营帐里,他晕头转向的掀开帐帘看了看,天刚擦黑,又转身往屏风后面走。估摸着言语的洗澡水应该烧好了,心想,有个女人在身边的日子过的就是不一样。 浴桶里确实有洗澡水,不过是凉的,他心里感动又愧疚。 水的温度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准备洗澡水的人是谁。他舒舒服服洗了个凉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裳,神清气爽地走出了营帐。仰头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夜幕刚刚降临,幽蓝幽蓝的天空中点缀着无数的小星星。唐晔仰头看天,忽然间他觉得那些星星像是在对他眨着笑眼一样,就像言语,这个念头生出的瞬间,他摇头笑了。 唐晔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生活是如此的舒心轻松了。这一役他们打的酣畅淋漓大快人心,后续事情处理完,稍事整顿后就该班师回朝了。到时言语也跟着他们回去,如今他无事一身轻,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可以用来陪她,如果她愿意,回去后他就给她一个家。 唐晔跟高茁不一样,他是沉稳内敛的性子,很少出现大喜大悲的情绪,更不用说自己一人仰头对着天空傻乐了。不远处高茁看到唐晔一个人傻乐的样子,他觉得今儿可能要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三水,唐晔在京都有相好的姑娘?”高茁一脸匪夷所思地问汪海洋。 汪海洋摇摇头,“没听说啊!长兴候家法严,唐晔平日里不是跟咱们在一块就是在府里,应该没机会接触姑娘吧?难道是跟府里的丫头看对眼了?” 高茁嗤之以鼻,“拉倒吧!也就是你见到王爷府里的小丫头挪不开眼,唐晔唐唐长兴候世子能跟你一个水平?” 夏日白天酷热,夜里山风凉爽正是纳凉消暑的好时候。眼下又是要开饭的时辰,修养了一天一夜的士兵们借着柔亮的月色,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扯皮闲聊,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声,往日坚冷如铁的军营此刻看起来人间烟火气十足。 高茁和汪海洋谈论他的间隙,唐晔也注意到了他们。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应该就是唐晔眼下的样子,他的笑容虽不那么张扬,但任谁也看得出他心情愉悦。他跟他们俩打招呼,说了几句话后因心情记挂着言语,随口问了一句,“看到言语了吗?” 汪海洋没见过言语不认识,他一脸茫然的随着唐晔的视线一同看向高茁。 高茁鄙夷地瞅瞅唐晔又看看汪海洋,“你们俩干嘛这样看我,看我长得俊啊!别说,我还真知道那小子在哪儿。” “在哪儿?”唐晔问。 高茁觉得唐晔很是反常,像急着见他家小媳妇儿似得。想知道在哪儿四处找找不就得了,瞧他那副心急又强忍的样子,他越这样高茁越不想立马告诉他。 高茁觉得言语是女人的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他一副赖皮样,“你求求我,许我个好处我就告诉你。” 就好像自己心爱的玩具不容许他人沾染的小孩子一样,此时言语对于唐晔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倒不是担心自己失态让高茁看出什么,就是不想在军营里让其他人知道言语是女的,让那些如饥似渴的家伙们肖想她。 唐晔换了副闲闲淡淡的样子,“不说算了,我找她是想问问这两日都做什么了,营帐内弄的那么脏乱。”大家都知道唐晔是个爱干净的人。 高茁做出一副“哦,原来是这样啊!”的不相信讽刺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骞骞现在有小脾气,是因为他情窦初开,还不太懂得怎么跟女生相处。尤其是对他完全没意思的女生。小脾气只发这一次,马上就改了。他是最善于察言观色,调整策略的好将领嘛。 ☆、祸水 “三水,你去看看菜好了没,做个菜怎么这么慢啊,大家伙儿都饿了!”郑王殿下风风火火从陆予骞营帐里走出来,朝他们这边高呼道。 连续几个月作战将士们时时刻刻神经紧绷,身体长期处于疲惫状态。如今终于打了一个畅快淋漓的胜战,两国也已在最短的时间内初步拟定了一系列和平协议,近几年不会再大兴战事,大家都可以回去过几年安稳日子。因此每个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情,都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热心肠体恤下属的郑王殿下提议给大家伙儿搞个庆功酒会。他辛苦一回做个总管,喝什么酒,备什么菜都由他一手操办。这么好的天儿,这么亮的月色,大家一起喝酒聊天畅谈人生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儿啊! 刚才他是亲自去请陆予骞这尊大佛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惹到丞王殿下了。方才他进他营帐时,他正在七窍生烟中。 汪海洋收到郑王殿下的命令刚要拔腿就逃,结果被高茁一把抓住了后衣领。 大家都知道郑王这人没架子,也都敢跟他说句笑话,高茁笑嘻嘻地对郑王说:“王爷,卑职替唐晔求个赏,您派他去,他乐意。”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唐晔和高茁,唐晔莫名其妙,郑王诧异,陆予骞面无表情等答案,高茁一副就我知道原因你们都不知道的欠揍样儿。汪海洋心想就这么个跑腿的活还是个赏?还得求?打仗把脑子打傻了吧! 火候差不多了,高茁卖关子也卖够了。他说:“刚唐晔找言语那小子,卑职恰好见到他在伙房帮忙,心想这活可不就唐晔最合适吗!” 陆予骞听后神色平静;汪海洋一听心想:嘁,虚张声势;唐晔一听面色淡然,心里却咒骂了一声高茁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郑王听到后笑说:“哦,对,小语在做饭呢,唐晔你去吧!跟他说一声给我做道苦瓜。” “王爷,我也点个菜,成吗?”高茁笑问。 郑王道:“这怎么不成啊!想吃什么尽管说,这里没有的,回去后本王请你们去泰盛酒楼,咱们临来前去了一个高昌厨子,羊肉烤的那叫一绝。” 高茁毫不客气,“成,那卑职就先要个小葱拌豆腐,回去后再跟着王爷您去吃羊肉。” 第9节 汪海洋趁机道:“咱们营里连颗豆子都没有,哪来的豆腐。” 陆予骞听出了高茁的话外音,他淡淡地看了唐晔一眼,转身朝远处的河边走去。唐晔拿不准高茁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搭理他们,自顾自的去找言语了。 …… 胜仗后有一大批兵力分别派去驻留在了攻占下来的城池,伤兵被安排到了最近的城里养伤,营里留下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数。 虽然人数已大大减少,但若正儿八经的多备几个菜供应他们,也够伙头兵们受的。 唐晔找到言语时,看到她正有模有样的拿着军营里大铲子费劲的翻炒菜。 唐晔好笑地打量她那副装扮,卷着袖子露着一节白花花的小臂,肩上搭着一块白帕子,腰上系着油乎乎的围裙,远远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他走过去也没说话,伸手去接言语手里的大铲子。言语抬眼见是他,弯起眉眼,“睡醒了?” 说着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天蓝色的行衣,领袖衣襟等处用白色边缘,腰上系着一条镶玉大带。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一名武将,言语一定把他当做文质彬彬清风朗月的读书人。 “看什么呢?才一会儿不见就不认识了?”唐晔看到言语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有点不好意思的问。 言语对唐晔没有任何高于普通男女的心思,平日里她洗漱方便时都特别注意,言行举止各方面也尽量把男性角色扮演到位。 因此她倒也坦然大方,对待好哥们似得爽朗坦然道:“看你啊!觉得你不像是个武将,倒想是饱读诗书的文人。” 唐晔轻笑,“我倒挺想有一天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开一所私塾,种几亩地,养几只鸡,喂一条狗,过过清闲的日子。” 言语随着唐晔的描述幻想那个场景,顺嘴帮他补充了几句,“还得有一位美丽贤惠的爱妻,活泼可爱的孩子。白天呢,你教书育人,妻子在家洗衣做饭料理家务。傍晚爱妻东厨做饭,你陪孩子院里玩耍,晚上孩子睡后你同她闲话家常。最好家前面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流和一座小山,冬日河边垂钓,夏日河里捉鱼,春天山上赏花,秋日菊下饮茶,一家三口外加一条老黄狗……” 她的面孔因憧憬着美好幸福的生活,而变得异常柔美纯真,她在他身边手舞足蹈的快乐样子,像是一个烂漫纯真的孩子。 唐晔望着她的目光,柔和宠溺的像是要溢出蜜水来一样,整个人温柔的令人看起来像是沉溺在明媚的春光里一样。 高茁望着眼前的一幕,心想:言语这小子若不是个娘们,那他高茁今晚就变成一个娘们!高茁干咳一声,“别光顾着说话啊,我怎么闻着糊味了。” 唐晔虽一直在陪言语说话,但手下的动作却一刻都没停,眼睛也时不时瞄下锅里的菜,糊没糊,高茁能比他还清楚?被人搅和了美好的气氛唐晔有点不高兴,他不咸不淡地丢给了高茁一句话,“你狗鼻子失灵了!” 高茁倒也不生气,他喜欢过女人,能体会唐晔此刻的心情。他这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好不容易红鸾星动,他还不至于不识趣的搅场。他不是自愿想来的,他是被郑王殿下派来的,看看如今这形势,他有点替唐晔的情路担忧啊! 要说这个郑王也真够精明不地道的,大概他一打眼就看上了言语,看上直接抗营帐里谁还阻止啊!就算丞王军纪严明,但也不至于不通人气的阻止兄弟享受人伦之乐吧! 他倒好,既想要女人还又摆出一副遵纪寡然的样子给大伙儿瞧,结果他老人家睁眼说瞎话,张口就说言语是个爷们。 那晚黑灯瞎火,这丫头又穿的奇奇怪怪,开始他也没多想,等后来他越看越不对劲反应过来时,得亏那事唐晔出现阻止了,否则他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正所谓红颜祸水,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想到这里,高茁替好兄弟唐晔惋惜的幽幽叹了一口气。对言语说:“郑王找你。”对于这位不知未来是会成为侯府世子的姨娘,还是郑王府侍妾之一的女人,高茁说话还算客气。 说真心话,这丫头长得标致好看是个美人,尤其是那副笑模样,特别有感染力,让人看了心里舒坦暖融融的,不自觉的就随着她乐。 可惜来路不明无身份地位背景,世子夫人和郑王府侧妃的位置,都没她的份。 营帐前的广阔的空闲地上被小兵们搭建了一张一张临时桌子,当然这些位置都是给一些位置较高的将士准备的,其余的将士们私下里独自欢乐,否则就是一个个站着地方也不够。 酒菜备齐,将士们也陆陆续续都来了,高茁和其他将士们提前开了一罐酒,吃着下酒小凉菜喝酒言欢。 郑王殿下忙着安排临时从城里找来的舞姬,选择今晚要唱跳的舞曲。 舞姬进军营陆予骞是不同意的,但郑王殿下很坚决,他认为他九弟就是太一板一眼的。 唐晔被手下的人拉着闲扯脱不开身,他低声嘱咐言语说:“大伙儿都等丞王呢,我现在脱不开身,你去帮我找找他,我看到他好像朝河边去了。” 因为那个小矛盾,言语和陆予骞还在冷战中,她不想搭理陆予骞,又苦于找不到推辞的理由。 军营建在地势稍高出的广阔平坦处,走出军营,顺着一条蜿蜒的石子路走不到半里地有一条小河流。 荒郊野外夜黑风高,一个弱小女子独自行走在去往河边的路上。河里也许淹死过不会浮水的孩子,也许有含着怨气的女子纵水而下,三四天以前就在半里外的军营里一时间生出了数不清的刀下亡魂。想象力比魔鬼还可怕,一定得相信一个人,能被自己强大的想象力吓个半死。 她压抑着声音开始小声喊:“丞王?丞王殿下,您在吗?” 陆予骞不算是一个性子冷清的人,平日里只要没有军务在身,他也经常和营里的将士们聚一起把酒言欢。今日之所以躲在这里,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一会儿,是因为他这几日总觉得异常的疲惫。浑身的旧伤新患,折腾的他整夜辗转难眠,白日里脑袋便一阵阵的钝痛。 当然,也还有另一个不可否定的原因,那便是言语。 陆予骞仰望头顶那一轮圆月,脑子里盘算着军营里的事,忽然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在喊他。他凝神细听之下,那喊声又消失无影了。 他暗自摇摇头,心想,看来回去后得去找太医院院判把把脉,头痛的耳朵也不灵敏了。 结果没过多久,那声音冷不丁的又响起来了。声音像是被刻意压制着,一声高过一声且听起来带着颤音。他静心仔细分辨声音,居然是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折磨 “丞王,王爷,你在哪儿?”凄惨颤抖的声音配合着天上清幽的月色和四周沉寂空野的环境,令陆予骞想起故事里哀怨哭泣的女鬼。 陆予骞聋子一般,纹丝不动的坐在河边大石上。 言语边走边喊,越是得不到回应,她就越害怕,怕到极点她提起衣角撒腿就跑。走夜路害怕过的人都知道越跑越害怕,就像有人在后面追赶一样,言语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她跑的脚下生风,她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她一不留神被绊倒了也不顾疼痛爬起来继续。 终于跑到了有亮光的地方,光影下有一个人正脚步匆匆的向她所在的方向走来,她的心顷刻间尘埃落定。 陆予骞又等了一会儿,居然听不到言语的声音了。 这边常年不太平,她半路失踪也不是不可能的。他立马跳下大石,开始四处寻找她的身影。哪知四处茫茫一片,竟不见一个人影。 心头猛然顿了一下,像被抓住了某根痛觉神经。他抓紧时间往军营里返,也许她找不到他,先回来了。 她确实是找不到他,自己回来了。当他着急忙慌的赶回来时,看到的是唐晔抓着她的手,一脸心疼的拿着手帕轻擦她手上的尘灰。她神色尴尬的抽回了手,径直往营里走去。唐晔见状立即跟上她,两人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 真是活见鬼,担心她的安危做什么!她被流军土匪抓走正好,省得被他看到她跟别人腻腻歪歪! …… 这个时候庆功宴早已开始,郑王正在与众人举杯畅饮,把酒言欢。 陆予骞的脑袋,像被人拿小锤一下一下敲打一般,疼的人心烦意乱,他不打算凑这份热闹,想直接掉头回营帐休息。 结果没走几步被他八哥看到了,郑王殿下不依不饶,说什么也要他过去坐一会儿,与众将士喝几杯一同乐呵乐呵。 几杯烈酒进肚好像也没那么头痛了,陆续有人来向他敬酒,他来者不拒。饮酒间隙他听到一侧高茁笑嘻嘻的跟汪海洋低语道:“你看到了吧,跟在唐晔后面的就是言语。” 汪海洋道:“他们什么时候回的大帐?” 陆予骞眼角余光瞥了不远处一眼,唐晔和言语正从唐晔营帐方向那边走来。 高茁贼兮兮地笑道:“虎父无犬子,唐晔果然是唐老将军的亲儿子,不声不响的就给拿下了。我听到他俩说什么依山傍水的地,男耕女织的生活,夏天捉鱼,冬天赏雪,诗情画意一家三口外加一条大黄狗。想的倒挺美,如果现在播种的话,来年夏天之前还真能成一家三口。” 陆予骞微扯嘴角冷冷地笑了,夏天抓鱼冬天赏雪,一家三口外加一条大黄狗,感觉好像还不错。四处勾三搭四,不知检点的混蛋女人! “语啊!过来坐我这边。”一侧郑王也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唐晔和言语,他笑着朝言语挥挥手示意。 桌子是围成一个大圆形摆的,陆予骞右手边是郑王,左手边是高茁,高茁那边依次是汪海洋,空给唐晔的位置,郑王的右手边空着,言语过去正好坐那个位置。 其实要说起来高茁是好心,他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他兄弟好不容易红鸾星动,他不能冷眼旁观郑王来搅场,他不能看着他兄弟情路坎坷而无所作为。反正他这人厚颜无耻惯了,他不在乎做一次没眼力见的蠢货。 他端起酒杯,热情洋溢的往郑王给言语空出来的位置上大喇喇的一坐,洋洋洒洒开口道:“王爷,您得给卑职一个机会跟您坐一块喝喝酒说说话。卑职对王爷仰慕已久,奈何王爷您公务繁忙,卑职不敢贸然到您府里拜访。今日难得有幸跟王爷坐一起,说什么卑职也得跟您喝几杯。” 郑王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在礼部,高茁隶属五军都督府,好像也没多大牵扯。况且高茁这人放浪不羁,除了丞王很少有人能入他眼,他这回热情的有点过头了,大概是将来有事要用到他吧。人在世上走,甭管身份高低,谁敢保证没有用到别人的地方。 郑王一面笑着应酬高茁,一面趁机拜托他九弟往旁边挪一下,给他家小语腾一个地方。 陆予骞的脑袋顷刻间疼的更厉害了!小语、言语、这才出来几个月,一个两个都跟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似得,她有那么勾人魂魄吗? 言语过来时郑王拍拍左手侧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她冲着郑王微微一笑的同时,恰巧也看到了高茁那张贱兮兮的笑脸。 因为初初相识的不愉快,高茁给她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怖阴影。可能是恐惧后遗症吧,言语打心眼里害怕他,坐下的时候她无意识的往陆予骞身旁靠了靠。 高茁这家伙胡吹海侃很有一套,让他往这儿一坐,郑王就甭想有机会转头跟言语说句话。 言语刚坐下那会儿实在是饿了,也没管其他的,执箸狂吃一顿。可等她吃饱了,她又觉得与其像现在这般如坐针毡,还不如慢慢吃,分散一下注意力呢! 郑王跟高茁聊得乐火朝天,顾不上跟她说话,唐晔也自有他要应酬的人,无暇顾及她。 圆形简易舞台上,浓妆艳抹的美丽歌姬手抚鸾筝自弹自唱,曲子优美如小溪潺潺,声音甜美婉转似枝头黄莺。其实就算没人说话,她可以听曲看美人的。但是,身侧的陆予骞着实太吸引人的注意力,令人太难难以忍受。 事情是这样的,两人并排挨着坐,有人来向他敬酒,他转身回敬时,右肩膀便不轻不重的撞她肩头一下。再一次转身喝酒时,右肩膀无意识的轻轻蹭她一下。 就这样无止无休,她被撞的如坐针毡,可他好像一丝察觉都没有。她无奈,只能往郑王那侧挪动一些,结果,他微抬身子转身喝酒再坐下来时,又靠过来了,下一轮的蹭撞继续。 她想跟郑王说一声起身离开,可那个高茁也忒能“高谈阔论”,他完全不给她和郑王说一句话的机会。 等到好不容易找准时机跟郑王比了个手势,高茁发慈悲给了她一个跟郑王说一句话的机会。哪成想郑王听说她要离开,竟不同意,并且恩威并施又热情的挽留她陪着他听曲赏舞,临了竟还问她有没有看上的歌姬。 言语五雷轰顶,不等她开口说什么,高茁那厮又开始口若悬河了。她想插/进去说几句话,他的声音比她洪亮压她一头不说,还趁机威胁性的瞪她。 她知道高茁的厉害,她惹不起他,只得乖乖闭嘴。 一时走不了,身侧陆予骞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喝的畅饮,她的肩膀继续忍受着一蹭又一撞的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  又木有发现,这些男人们一个塞一个的可恶,除了唐晔,他们都欺负言语。 言语:嘤嘤嘤...... 高茁:哈哈哈...... 郑王:小语,你过来摸摸这个美姬的脸,感受一下摸女人皮肤的滋味。 言语:...... 高茁:王爷,卑职有个不情之请。 ☆、幼稚 等陆予骞再次撞了她,又若无其事的去推杯换盏。她忍无可忍,她侧起身子面向他,静静地望着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他有完美的侧颜和正脸,文字很难赘述的美颜杀;他似乎喜欢穿深色衣物,即使此刻是酷暑夏日;他的冠饰不像郑王头上那样华丽贵重,他喜欢简洁而大气的,他身上几乎很少挂坠繁琐的组绶配饰。 他举手投足间的气场卓然华贵强大,他的一个物件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无不让言语充分认识到一个兵权万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这是从客观上对他的公平评价。 主观上呢?他傲慢桀骜,偶尔孩子气的无理取闹,他也善良可亲。 陆予骞是什么人啊,他甫一转身就感觉到言语在注视他了。他坐下后假装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倒要看看她能坚持看多久。 其实一转身碰到她,他是故意的,甚是无聊幼稚,但是他忍不住就想那样做。 比耐力这种事,就算言语再极力忍耐,她也是比不过陆予骞的。要知道陆予骞自小军中磨练,战场上什么状况遇不到。如果他是个脾气急躁,分不清轻重缓急,遇事控制不住情绪,不够冷静,容易被外界干扰心神的人。不用说统军几十万,几万人马他都管理不了。 结果很显然,以言语的失败告终。 第10节 陆予骞又一次转身,且更用力的撞了她肩头一下。等到他再转身坐好后,言语轻轻拍了拍他的右臂,弯着乌亮的大眼睛问他,“王爷,您的手臂好点了吗?您肩膀疼么?”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语气清冷倨傲的缓缓启口,“你觉得呢?” 说实话他傲慢的态度挺刺言语的小神经,她有点不太想搭理他。 但转念想到他身上的伤,她的良心又认为她不该同救命恩人斤斤计较,谁让人家是手握兵权,高高在上的皇子呢,人家有傲慢自大的资本。再者说,她的主要目的是提醒他,行行好,别再撞她了! 言语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他一般见识,她假装看不到他欠揍的模样。 她一面帮他往碗里舀猪脚汤,一面温言道:“王爷,您身上有伤口,不能喝那么多酒。您喝点汤,猪蹄是今早他们去城里买的,我熬了几个时辰,营养都在汤里了,多吃含蛋白质丰富的食物有利于伤口愈合。” 陆予骞不接受她的好意,满目嫌弃的把碗一推,“又不是女人做月子,我不爱喝汤汤水水的玩意。” 话已出口,言语才意识到最后一句话不该说,幸好陆予骞忙着使性子没注意。 同样是一句话,不同的语调说出来,完全能表达出不同的意思。 陆予骞自己可能没察觉,他那句话说的有点像个任性使小脾气的熊孩子。言语心里觉得好笑,抬眼看了看他,暗叹好看的人使小性子的臭模样,都比别人看起来漂亮可爱。 她一面低头帮自己盛汤,一面小声嘀咕:“不喜欢汤汤水水,还喝那么多酒!” 盛完自己的汤,她又把他的碗往他面前一推,“那晚您又救了我一命,我还没说声谢谢。我以汤代酒,感谢您的救命之恩。王爷能赏个脸吗?”言罢,她端起碗碰了一下他的碗沿,眨着笑眼道:“我先干为敬。” 别以为嘀嘀咕咕说的话他没听到,用这种办法哄他喝汤,也亏她做的出来。他不情愿的端起碗,“难道我生挨这一刀只值你这一碗猪脚汤?” 陆予骞不喜欢喝猪脚汤,她看出来了,因为汤就在他面前,但他总是绕过它。她让他喝汤一是含蛋白质丰富的食物确实有利于伤口愈合,还有最重要的是存着戏弄他的心思,谁让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无理取闹。 眼下他不满意她拿一碗汤应付他的救命之恩,她总得卖卖乖,她温言暖语道:“那牛奶您喜欢喝么?吃鸡蛋么?” 陆予骞心说,牛奶?鸡蛋?把他当贪吃的孩子呢!他说:“不喜欢。” 她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头,“那您跟我说说您喜欢吃什么,我明儿给您做。” 两人接触时间也不短了,渐渐的陆予骞也摸透了她的脾气。 她跟他一样吃软不吃硬,你不能在她面前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否则的话,她指定不搭理你。她需要软软的对待,哪怕是要算计她,也得软软的,如此更省时省力。 她这种人最怕别人对她好,若是一对她好,她就没办法了,什么臭脾气了都没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讨给别人。 说实话,她这种人最分不清好赖人,最容易被人卖了不自知,还替人家那笔丰厚的收入高兴。标准的蠢蛋一个。 对她了若指掌了,也就明白了用什么方式跟她相处最合适。 他又说:“难道就只是明天么?我记得那时你说过,你要听候我差遣,报答我制止伤愈。其实我救你,为的并不是要你报答我。不过既然你有这份心,我也不好不领情。如今我这手臂受伤了,生活起居实在不方便,如果你还有那份心,就在我身边待些日子吧。你愿意吗?” 不是不想报答他的恩情,只是…… 言语有些为难,就在她沉吟不决的时候,又听到他说:“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勉强你。哦,对了,你也欠了唐晔恩情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就报他的恩去吧!伤臂带来的不便处,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唉,你说我这手掌怎么迟迟不见好转呢?” 他是在故意说话给她听吧? 若论恩情,他实打实的替她生挨了两刀,唐晔自然没法跟他比。如果她不答应他,她和唐晔共住一帐,接触自然多,如此一来即便没有存什么对唐晔报恩的心,也真成报恩了。而且还是面对两份恩情厚此薄彼了,她又一次不分主次的负了王爷的恩情。 她若想再昱军凯旋时顺利离开,必须得得到眼前这人的首肯。若是他再以怀疑她是探子为由扣押她,她也只能吃哑巴亏,无力反抗。所以还得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证明自己是个纯良无害的好人。 思及此,她连忙说:“做事要分主次,报恩同样。唐将军虽然对我照顾有加,但跟您的恩情比起来,孰轻孰重,我还是分的清的。” 他一脸不以为然,乜眼觑了觑她的脸,“这么说,你是愿意留在我身边了?” 她说:“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我人微力薄无以为报,于情于理,都应在您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他闻言在心里冷哼一声,说的好听,若不是他厚着脸皮主动要求,她的良心大概还不知道在哪逍遥呢! 他俩说话间隙,又有将士来向陆予骞敬酒,他依旧来者不拒。不过他的目的已然到达,如果再继续来者不拒,大概他会被灌晕。 他本来就头疼不适,台上女人嗯嗯啊啊吵的他脑仁疼痛了。他轻拍言语的手腕,她抬起头看他,眉目温和。 他指指身后东南方向,“能陪我去那边坐会儿么?你看总有人来敬我酒,我又不好拒绝,这样下去,我得醉成一滩烂泥。若是我醉了,你能背动我吗?”他语气无奈,话也说的委婉平和。 她随身伺候他,若是他醉成一滩烂泥,倒霉的人是她。她微微一笑,“可以是可以。不过去之前您能把这碗汤喝了么?我是诚心诚意感谢您的,您不喝,是不领我的情吗?” 陆予骞微皱眉头,抬手抵了抵眉心,然后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事后把碗口冲地面一翻,一滴不剩。 瞧看他皱着眉头喝完,她完全一副恶作剧得逞后沾沾自喜的小模样。戏弄他一回,值得如此高兴? 一碗汤对他来说虽然不喜欢,喝了却也不会恶心的吐出来,居然就能把她哄的这么高兴。挺有意思! 虽说姑娘家有点小心眼,有时候蛮可爱有趣。怪不得高茁他们那么喜欢跟女人厮混在一起,嬉皮笑脸的逗姑她们开心。原来哄女人高兴是一件同时也能令自己高兴事,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喜欢。 三言两语能让自己高兴,又能让她人开心,这可比他一人枯坐书房研究兵书,或是跟纨绔富贵们吃喝玩乐有趣多了! …… 他们双双离席,围绕着营地外围漫无目的散步。天幕幽蓝繁星点缀,清风拂面虫鸣不断,是个美好而宁静的夜晚。 陆予骞不喜欢嘈杂的环境,更不喜欢呱燥的女人,可是如此宁静的夜晚,以及如此沉默的言语,又让他觉得沉闷。 他一面走路,一面连续不断的转头看了她几次。他的动作那么明显,他就不信她注意不到,可她居然就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他讨厌被她无视的感觉。于是,他抬起手绕过她的左肩,轻拍了一下她的右肩头,这下她终于肯转头看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呃.....那个......我发现一件事,“□□去”三个字会被屏蔽变成口口。 俺不污,思想纯洁的很,只不过给16章捉虫时看到了两个口口,觉得纳闷,然后一查看,居然是 □□去 这三个字,然后俺就忍不住想歪了......【尴尬 ☆、行么 言语又不瞎,他的小动作她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无话同他说,不想搭理他罢了。不过肩膀这么一拍,她不想搭理他,也得敷衍敷衍他了。她问:“怎么了?” 他眨巴着黑亮的美眸望着她,支支吾吾地问:“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言语闻言微怔,忽然觉得这样的丞王殿下有些傻里傻气的可爱,忍不住弯起眉眼笑了。 她是在笑话他吧?陆予骞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傻透了。他想跟她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的冒了这么一句傻话。 她笑话就笑话吧,他无所谓,反正别那么沉默就行。 如此明目张胆的笑话他,言语怕他生气,很快便敛了笑容。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她想了想,尽量温和地说:“我这人笨嘴拙舌不太会说话。要不王爷您说,我听着。” 他不大高兴似得蹙了蹙眉头,“你是怕说错话得罪我吧?” 她不置可否,沉默以对。 难道在她眼里,他就那么不辨是非,毫无容人之量?他有点委屈,又抹不开面子为自己辩解什么。他沉吟片刻,而后故作不屑地说:“鼠胆之辈。这样吧,以后在我面前,准你畅所欲言。” 她诧异地看他一眼,点点头说:“谢王爷。” 话已至此,陆予骞一面旷野信步,一面静待言语主动挑起话题。哪成想,他等的耐心都要耗尽了,她依旧安静沉默的跟在他身边,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可又令人不痛不痒,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她的沉默让陆予骞有些失望,他都说了准她畅所欲言,她为什么就不相信他呢!还是压根她就没话同他说? 对于言语而言,他们接触之间长了,她也渐渐对他的脾气性格有了新的认识,慢慢的改变了两人初相识时,对他的印象。心理上从最初对他敬畏惧怕,到现在可以大胆跟他开几句玩笑话。 不过他说准她畅所欲言,这个她可以敷衍应是,却不能真的那么做。毕竟王爷若是翻脸不认人,她是无力招架的。 再者说,她也确实无话同他说,她的处境就像时刻走在悬崖边上,所谓说多错多,不说无过,她不想因一句不当的言辞被踢下悬崖。 不管同谁相处,若想进一步了解对方,都必须要有语言交流。若是对方性子沉默,而你又想多了解她,那就只能自己主动一些。 陆予骞试着步下高高的王爷神台,一步步往言语身边走。他轻咳一声,漫不经心地问:“我记得你说过,你二十一岁,是吧?” 因为那次的口误,言语虚长了一岁,不过都是些无所谓的事。她点点头说:“是。” 他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而后犹豫片刻,开口问:“我记得你说过你尚未婚配,那你有心上人吗?”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自然。 言语忙于学业的同时还要打零工写小说,整日忙得争分夺秒,哪有时间考虑情爱的事。她说:“没有。” 没有?真好!他心里高兴起来,不过面上还是那副闲闲散散的样子。喜怒不形于色嚜,该装腔作势时,还是得毫不含糊的。 二十一岁还未许人家的老姑娘,年纪是大了些,不过陆予骞不介意,他喜欢的是她的人,管她多大年纪。况且只是相差一岁多些,不足计较。 “今年腊月十九,我也年满二十了。”冷不丁的他冒出这么一句话,而且还详细的报上了自己的生辰日期。 言语未多想什么,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她是个木头人么,他都主动说了这么多了,难道她不觉得,她也应该主动说点什么?真是鬼迷心窍,他为什么要喜欢这个老木疙瘩。 忽然间他觉得,她的存在犹如冬日里穿在身上的湿衣,脱了要被寒风刺骨,穿在身上又蛮不舒服。幸好阳光不错,期望不久后,湿衣能被阳光烘干。 …… 要说高茁这人真是讲义气,好样的,他愿为兄弟两肋插刀,为了能帮兄弟扫清情路障碍,他甘愿喝到趴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话说,很久很久以后,高茁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就恨不得抽自己俩大耳光子。一个不留神,居然让丞王那厮渔翁得利了! 可是现在,没看清具体局势之前,他做的那叫一个有成就感呐!他心里盘算着,等什么时候唐晔迎娶佳人过门,他就去跟他俩说道说道他做的这些丰功伟绩,必须讨要一个大赏。 当高茁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想,至少今晚郑王是没精神捣乱了。唐晔那小子有福,美人在怀,他抱着枕头聊以慰藉吧! 郑王被高茁灌的晕头转向,由小兵搀扶着回了营帐倒头大睡,确实没心精力找他家小语笑语言欢了。 可是即便如此,唐晔就真的能如愿以偿,美人在怀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今晚唐晔喝的不少,他原以为回到营帐,便能见到笑意融融的言语。他满怀希望的掀开帐帘,入眼处没有她的身影,他喊了几声她的名字,没有人回应他。 天色已晚,她不在帐内,他心生担忧。四处找寻的过程中,他碰到了陆予骞,听到陆予骞说:“是在找言语吗?我饿了,她在给我备夜宵,你回去休息吧!” 唐晔身为此次西征的左将军,责任重大军务繁忙,对于陆予骞和言语的那些接触,他并不是很清楚。而且即便他什么都清楚,目前来说他也没有任何立场阻止陆予骞和言语交往。 如果不幸大家同时喜欢上一个女人,唐晔也不会退步的,不说陆予骞不是那种拿身份压制下属的人,就算他拿权势压他一头,他也定要力争到最后。 这些年他太苦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触动他心的女人,他不能轻易放手。 …… 当时陆予骞和言语回来时,将士们基本都已喝的七倒八歪。陆予骞不肯回去睡觉,嚷着肚子饿要夜宵。 言语很无奈,可是她要知恩图报,理当满足救命恩人的要求。她问他想吃什么,他说了一堆她连没听过名的食物,她摇摇头不会做。 他倒也好伺候,还是老样子吧,她做什么他吃什么。 言语担心唐晔见她迟迟未归,会四处找她,便想先去跟唐晔说一声,再去准备夜宵。陆予骞却不同意,他自告奋勇替她跑腿。 军营里是非常简易的露天开放式庖厨,食材以木耳海带等晒干宜保存的干货居多。言语看了看今早去城里采购的食材还留下不少,泡好的木耳留了一小碗在那里放着。她自小独立惯了,做饭家务样样得手,撸起衣袖便忙活了起来。 瘦肉含蛋白质丰富有益于伤口愈合,她便把肉剁成肉泥状,又将葱姜蒜切碎加入开水侵泡,侵泡一定时间后分次少量加入肉泥里,每次加入均用筷子搅匀,做好后再放入其他调料搅拌,最后又把木耳切碎搅拌进肉馅里。 做完这些后,她又把鸡蛋打散里面加入少量面粉,如果有玉米淀粉更好,没有只能凑合着用。然后把蛋液搅拌均匀,入锅将蛋液摊成蛋皮。 最后一步将拌好的馅均匀的平铺在蛋皮上面,卷好,放入锅里蒸。 陆予骞回来时,言语正在搅拌肉馅,他也不吭声,自己找了一颗树倚着,双手抱胸,神态悠闲的看着她为他张罗夜宵。 第11节 等言语把色泽漂亮的木耳蒸蛋皮放到他面前时,他诧异的抬眼看了看她。她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大口咀嚼,“吃吧,没毒!” 他抬起筷子不轻不重的敲了她额头一下,“混账,我是怕有毒么?”说罢,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故作意味深长地说:“我是纳闷你小子怎么比个姑娘还细心手巧。” 言语摸摸被他敲痛的额头,对他说,“王爷,您没听过一句话么,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他若有所思的瞥了她一眼,执箸开动。夹起一块送到嘴里咬了一口,然后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言语抿唇笑了笑,把粥碗推到他面前。她担心天热他嫌烫不喝,把白粥分成了两小碗,又把粥碗放凉水里冰着,温度正好时再推到他面前。 不得不承认,不刮寒风的时候,“湿衣”还是挺让人温暖的。她是个细心体贴的姑娘,做的食物也蛮可口。 他本想一次全吃完了,她却不准许。她说:“王爷,若是您喜欢,日后可以再做,睡前不易饮食过多,最好适可而止。” 他绝对不是一个不听良言,是非不分的王爷,他听从她的建议。剩下的食物不能浪费,他想让她吃,她面露难色,表示自己胃量有限实在无能无力吃不下。 他笑笑,他绝对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王爷。他拿着盘子出去,分给了值夜的小兵,他是一个善待下属,爱护士兵的王爷嚜。 救命恩人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言语想回去睡觉。谁知他不依不饶说自己不困,要她陪他说会话。 言语真的累了,无力再陪他说话。她说:“王爷,您说过准许我畅所欲言,那我有话直说了啊!” 陆予骞双手托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言语捏捏肩膀,做出一副很累的样子,蔫蔫地说:“王爷,我累了,想回去睡觉。您也早些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明儿再说,行么?” 行么,能说不行吗? 他想了想,云淡风轻开口说:“既然要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这样吧,从今晚开始,你就在我这里睡,如此才能更便于照顾我。” 作者有话要说:  姐弟恋怎么样? 要不要睡了这个鲜嫩可口的弟弟呢? ☆、离去 言语错愕不已,这是要卖身给他的节奏吗? 她面露难色,环顾四周,问他,“您让我睡哪儿?坐着睡?趴桌子上睡?还是去您床上睡?” 睡他床上?他倒也可以勉为其难,可她真的愿意吗?他环顾四周,沉吟片刻,“我现在命人给你搭床铺。” 要不要如此说风就是雨?她说:“眼下天色已晚,就不要折腾了吧。我现在回去休息,明儿一早过来也是一样的。” 他瞪着高深莫测的美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了许久,把她看的头皮发麻。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见他表情不耐烦地摆摆手,而后起身转进屏风后面去了。 言语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他消失的方向,心说,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熊孩子。她回去时唐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把他喊醒,他睡眼惺忪的望着她笑笑,说:“回来了,回来我就放心了,睡吧!” 言语点头,微微一笑。心想:唐晔真是一个温柔而暖心的人,谁若是嫁给他,肯定会一生幸福。 …… 战事虽结束了,但还有一些后续的事要处理,因此并不能立即拔营回朝。言语既然要报恩,肯定得时时刻刻守在救命恩人身边,随时等候他的差遣。 陆予骞这人,怎么说呢! 他是个非常两面性的人——卸下他将领的身份,收起他威严霸道的脸孔,敛起他傲然迫人的强大气场,他就是一个长相漂亮的大男孩。 嘴巴有点可恶,但为人大气不拘小节,开得起玩笑;脾气有点坏,但属顺毛驴的,轻轻的顺着他的毛摸摸他,他的臭脾气就消了;面对他偶尔孩子气的情绪化,她沉默以对,他反而主动向她示好。 最初给他做使唤奴仆时,她确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可就算再蠢笨的人,天长日久的做一份工作,渐渐也得心应手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对她指手画脚挑三拣四,不再摆着他不可一世的王爷架子。他们朝夕相处,在同一张饭桌上夹同一碟菜,竟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很多时候她被他的言辞举止搞得苦笑不得,可是又觉得同他在一起十分有趣快乐。日子一天天的过,他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着,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熟稔。 夜深人静时,她想着即将要离开昱军,心里竟生出许多难以抓住的情愫。然而,她扪心自问还是想离开。 她毕竟是一个披着男人外衣的姑娘,不可能永远的待在军营里。也不可能真的依从郑王的要求,跟他回峪京去他府里。她可不想有朝一日被迫变成王爷的众宠妾之一,从此生活里除了争风吃醋,就只剩下勾心斗角。 …… 明日便要拔营回朝,言语也该离开了,去她亲手营造的那个主要世界——大沅。 她的小说接近四十万字,大昱只是其中的一章内容,陆予骞更是寥寥几百字便能概况的小角色。相比较而言,她更想去她的男主角靳元逸生活的地方。她想知道眼下大沅国内的情况,是不是真的按照她设定的剧情在发展着。 作者笔下的故事,最起码注入了作者本人一半的心之向往。如果很不幸,她回不去现实,那么她也想老死在那个倾注了心血营造出来的国度。 若是有幸能再回到现实,那么她多了解大沅的国土人情,了解靳元逸身边的人和事,对于她发展未来的剧情也有益。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她也得离开,她得去大沅。 可是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告辞呢?不管她如何瞎编胡诌,都要以合情合理为大前提,如此才能说服陆予骞放她离去。 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一整日,终于捏造了一个自认为合理且说服力的理由。 晚饭过后,她抽了个机会去到郑王营帐内。两人东拉西扯的闲谈间,她看似无意往她设定好的道上引郑王。 她的大体意思是,她本是大沅人,小时候因家道变故,父母带着她和祖母远离故土。后来父母双亡,祖母也逐年老去,祖母希望自己百年以后,她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族亲,于是便有了她寻亲路上误入昱营的事。 尽可能圆满合理的圆说自己身世的同时,为了更具有说服性,她不遗余力的发挥身为小作者的本领。竭尽可能的用最清晰生动的言辞,将寻亲路上的艰难险阻,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番。 演讲的结尾处,她委婉的总结陈词,她发誓绝不跟任何人说起关于昱营的只言片语,她想要去寻亲认足,所以恳请郑王放她离去。 最后的最后,她又厚颜无耻的提出,能不能借她些银两,等将来她找到亲人后,一定去大昱还债。当然整个过程中,不能忘表达一下能认识他们这些好心人,她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荣幸等溜须拍马的恭维话。 再圆满的谎话都有漏洞,言语不知道她这番话,郑王听后具体是怎么想的。他没有说任何为难她的话,可也没答应立即放她离开。 他告诉言语,此地距离大沅路途遥远,而且时不时有战乱发生,她孤身一人上路着实危险。如果她愿意,可以先跟着他们回大昱,日后他派人送她去大沅寻亲。 当然,如果实在想立即离去,也不是不可以通融一下。不过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她既然来到了这个军营里,她的事便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因此必须要征得,这个军营中最高统领陆予骞的同意。 言语当然也清楚,想要后顾无忧的离去,最好去征得陆予骞的同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陆予骞,那些在脑中已烂熟于心的谎言,她始终说不出口。这才转而求其次,去找了郑王。 可惜郑王这里不松口,她连踏出军营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勉强偷跑出去,若是被抓回来,即便陆予骞再好说话,她想她的下场也定当惨不忍睹。 所以若是坚持要离开,只能去求得陆予骞放行。 磨磨蹭蹭又来到了陆予骞帐前,她停在那里踯躅犹豫,步伐缠绵的绕着他的营帐来回踱步。来回徘徊的同时,她也挣扎郁结的思考着,到底是现在离去合适,还是听从郑王的建议最为妥当。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除非我爱你,你也爱我。所以,她该走吗? ☆、初次 夜,很静,弯钩似得银月在云中穿行,明亮的月光洒向大地。营 帐外灯火通亮,陆予骞背靠屏背椅,姿态闲散慵懒。言语围绕着他的营帐转了几圈,他的视线便随着她走了几圈。 军营里的大事小事,甚至是某个将士的日常琐碎事,哪个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更何况因她身份的原因,他特别安插了人在她身边监视顺便看护她。 关于她在郑王那里说过的话,在她到来之前他已经知道了。大沅国都靖安人口众多,他不能完全掌握,她话里的真实成份有多少,现在他不好下判断。 其实对于他来说,只要她是个普通人,只要她不跟大沅或者大齐朝廷扯上关系,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帐外那个绰约的身姿,她有时单手托着下巴,有时倒背着双手,纠结到极致时张牙舞爪摇头晃脑。 终于,她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他静静的望着她,然后换了个姿势,抬起左手松松拢拢的托着下巴。 她的视线扫到了他的左手上,白色纱布底下包裹的是为她受的伤。她承诺过要照顾他到两处伤口痊愈为止的,如今真的要言而无信了。 “王爷,今天感觉怎么样?”她问。 上来就卖乖,他心里鄙视,脸上依旧是那副慵懒散漫的表情。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闲闲地开口说:“那你是想让我说好了呢,还是说没好很疼呢?” 这是什么话?伤口在他身上,伤口愈合看他自身的恢复能力,要别人如何说! 她知道他这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又要无理取闹了。 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继而眉眼弯弯,脸上露出甜暖轻灵的笑意。她说:“我问过章大夫,他说您伤口恢复的不错。” 如此看来,为了全身而退,她还真是做足了准备。忽然,他扬起唇角浅浅的笑了笑,缓缓启口道:“确实恢复的不错。怎么着,觉得恩报完了,想撂挑子不干了?” 一句话戳中了她的心坎,她愕着双眼去看他。 他的眼眸漂亮而深邃,黑漆漆的望不到底,面上是一副懒懒散散的神情。她看不透他心情如何,计划只能循序渐进。 她思忖片刻,而后笑说:“没有。就算不是报恩,能伺候王爷,也是我的福气。” 如此口是心非,亏她好意思说出口! 此刻陆予骞心里已然十分不悦,熊熊的怒火在心头快速燃烧。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圆润短甲狠狠的扣进掌心里,慢慢的有刺目的红色液体,缓缓的将白色纱布渲染成了一副色彩妖冶的画布。 他垂眸扫了一眼掌心,然后不着痕迹的把手放到了书案下。 言语见到他不说话,感觉气氛有些凝重,怕自己一个不长眼撞刀口上去,心里开始犹豫起来。 她抿唇沉思小会儿,又说:“哪个……王爷,我刚进昱营时,高将军说我是齐军探子,这事您查了吗?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相信咱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不用查您也看出了,我真不是探子。像我这种智力的人,任务刚开始,估计就死翘翘了。您说是吧?”话毕不忘冲着他温良无害的笑了笑。 当初她勿入他的营帐,高茁说她是齐军探子,要处置了她。她真是探子吗?其实不用审问,单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她肯定不是。 一个训练有素的探子,首先具备冷静的头脑严禁缜密的思维,她能在遇事的第一时间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反应。 其次要有细致的观察力,极高的警惕性,她会选择一个最有利于自己的环境来展开活动,从平常的事物中发现诡秘。 再次,要具有很强的伪装能力,能在不同的危险坏境中快速调整自己。 反观言语,她傻不愣登的躲在衣架下,完全顾头不顾尾衣。衣裳遮住了她的身子,却遮不到她光溜溜的白皙脚丫。被抓住的第一时间,从她的反应来看,绝对出于本能。而后她不是想办法自救,而是傻乎乎的两眼发直。 陆予骞甚至不用看她的眼睛,他便能从她的呼吸中,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她内心的真实恐惧。 当面对他的处决命令时,如果她懂得观察,找人求救唐晔是最佳人选。她倒好,一下子抓住了一向最爱凑热闹,唯恐天下无闹事的郑王。 如果这样的人是探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她倒也有聪明的地方,在被认作男人的时候,居然镇定自若的顺水推舟了。作为正常人,不明情况之下,看得出郑王地位高,找他求救也算是机灵人所为。况且她出去后,他那位看凑热闹的八哥,确实也替她说了几句好话。 至于最后为什么没杀她,很简单,陆予骞享受手刃敌军的畅快,但他不却喜滥杀。如此斩杀一个柔弱的姑娘,不是陆予骞的做事风格。而且当时她咬牙切齿问他名字的样子,在他看来甚是与众不同,也颇为可爱有趣。 为什么又要把她留下呢? 因为即便知道她不是探子,但如果让她闯了他的军营,事后又毫发无损的放了她,让大摇大摆的离去,于昱军来说确实存有隐患,不如留在眼皮底下监视着更为稳妥。而且当时月黑风高夜,她一个姑娘只身一人上路,他敢笃定走不出几里地,她指定连骨头渣都不剩。 所以把她留在军营里,于她于昱军都是一桩益事。 可能是缘分吧!如果当时她的姑娘身份,众人皆知,即便留下他,他也得考虑如何处理她。因为若是留一个姑娘在军营里招摇过市,太过于扰乱军心。 结果就是那么巧,在大家还未考虑她性别问题时,老八语出惊人,张口就认定她是男人。虽然他一直不能理解老八的识人“本领”,但也正因为他的错误,给了他们日后光明正大相处的机会。 曾经他觉得,她是一件冬日湿衣,期望有朝一日她能被烘干变暖。如今她确实越来越让他感觉到温暖,他们朝夕相对,相处愉快。他甚至开始思考,要如何捅破阻挡在他们之间的那层纸。 第12节 他自以为对于他,她应该存着同他一样的心思,然而她的欲要离去让他明白,原来他自作多情了。 他自嘲似的冷笑一声,她不明所以,眼巴巴的等着他回答。 可他就是不说话,她开始胆怯起来。其实她到底是不是探子根本不重要。他说她是,她不是也是。他说不是,她是也不是。所以,他对她的印象太重要了。 面对如此沉默的他,她的自说自话显然已难以继续下去。她勉强挤出柔和温良的笑容,话到口边还未挤出来,就听到他说“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想离开?” 一句话击中主题,丞王殿下果然英明,言语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她瞪着一双温暖纯净的眸子,怯生生的望着他,试探性地问:“那......我能离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掌控权一直在陆予骞手上。宝宝们猜他会说什么,怎么做? ☆、惊愕 还是那双他喜欢的眼眸,小动物一样干净无杂质,只不过如今里面多了许多恐惧。 不管是身为皇子,还是身为统帅几十万兵马的将领,陆予骞都有能令他倨傲的资本。他承认是看上了眼前这个姑娘,想将她带回丞王府。 他们相处愉快,他喜欢每日睁开眼,便能看到她暖意融融的笑脸。喜欢归喜欢,却也没到非卿不可的地步。他母亲的例子告诉他,强求来的感情没滋味。如果她真的这么想离开他,那么…… 他长叹一口气,沉声说:“罢了。既然你想离开,我也不勉强你留下。” 言语一怔,惊愕不已,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还未容她表达感谢,又听说:“我记得你身无分文的,需不需要给你些盘缠?不用还,缘分这事很难讲,说不定日后你单独去峪京寻我,咱们都无缘再见。哦,对了,那个小面人记得带着,相识一场,留作个念想吧!”容她离开的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所以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小心机,如果她真的那么无情,那他也真的不强留了! 心想事成的同时又得到一笔路费,她应该满心欢喜感恩戴德的。可也不知怎么了,她的心头竟然一酸,鼻子也酸酸的,好像有什么强烈的感情难以抑制,想要从心中喷薄而出。 她微微垂眸,紧抿双唇。片刻后,仰起脸微微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来。 其实她对他是有不舍吧?他唇角一勾,痞痞一笑,悠闲散漫地缓缓启口,“哑巴了?如今世道混乱,你只身赶路不安全,自己多长个心眼,注意安全。” 她双手背在身后搅着手指,手指头被互相掐的生疼。她明明很想抬起头跟他说,谢谢这些天的关照,然后厚着脸皮收下他所赠的银两,最后笑着跟他说声珍重。可想说的话太多太多,结果都郁堵在了嗓子眼。 她抽了抽鼻子,疏通了好久,最后终于挤出了一句,她说:“您的伤口还没好,我还没报答完您的救命之恩,等您伤好了,我再去寻亲也不迟。” 她的话像夏日里的一股狂风,陆予骞的心头被吹的,像河水一样轻快的荡漾起来,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 先是浅浅的笑意从他幽沉的眼底缓慢升起,而后他一直挂着慵懒散漫表情的脸上,终于呈现出了不一样的欢快痞赖模样。最后他并不怎么领情的语气傲慢地说:“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言而无信非君子。” “本来就不是君子。”她小声嘀咕,说罢,抬眼看了看他,神情暗藏幽怨。 她嘀咕了句什么他没听到,可她的表情,他却看清楚了。是她自己要留下的,又没人逼迫她,瞧她这副小媳妇受了委屈似得模样! 他微眯双眼目光探究,盯着她的脸一瞬不瞬的看了半响。看的她满脸疑惑,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他开始半真半假的调侃她,“当时高茁说你像姑娘,我还觉得他瞎了眼,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我看着你也像个小丫头!嗳,你不会真是姑娘吧?那样的话,可糟了!你也听到郑王说的了,我这身子可是替我未来的王妃守着的,清清白白从未被女人看过。” 话说着,他隔空点了点她,“你,不光偷看我沐浴,将我从头到脚看遍了,还脱我衣裳摸我来着。你说这事怎么办?既然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指定不会亏待你。可是你也得对我负责,丞王妃这个位子还空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短小,但我很精悍。抱头快跑......, ☆、生娃 言语的心,本来沉重的已坠到涯底,等完听完陆予骞的前半截话,她的心又猛地一跃而起,跳脱到了天上。 而此刻,是不上不下的悬挂在了半空中。她把他看遍了?脱他衣服还摸他? 他还真是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敢说,脑子被驴踢的失忆了吧! 她抬起头,刻意含胸弓背,动作怪异却装作气势如虹。她高昂下巴反驳解释道:“我说过那天我睡着了,您脖子以下的任何部位我都没看到,包括您的脸都没看清。如果我看到了,就让我长针眼瞎眼!再说脱衣裳,那不是您说胳膊疼让我帮您的么,就解纽扣时碰了一下您脖子,怎么能说我摸您呢!” 说到后面,她开始换上一种很委屈地语调,期期艾艾地说:“王爷,咱们都是男人,被认作女人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羞辱,不用我说,您也能体会到。我六岁那年父亲就离世了,自小跟着祖母和母亲长大,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自小没接触过几个男人。可能是这种原因造成的罢,我在某些方面有点娘气。这些我也知道,我正改变呢,你们不能因为这样,就说我不是个男人,太侮辱人了!” 她从来没想过,跟大昱的任何人有过多纠扯。且不说她现在以男人身份自居,就算身份是女人,她也从没想过跟谁有感情上的纠缠。 因此,她离开之前,一直以男人身份待在他身边。 陆予骞并不清楚言语的心思,只当她是害羞了。 他脸上表情狰狞,强忍着没笑出声。心道:这丫头还挺能编会演的,像是那么回事,尤其是说到六岁丧父连哭音都听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六岁丧父,如果不是的话她也真敢说。 虽然知道她是姑娘,也看过她的身子,但如果她坚持拒绝承认自己是姑娘,陆予骞也不好当面戳穿她。毕竟又不能上前扒了她衣裳,或者说别装了我见过你的身子。 横竖未来的路还很长,又不是要立刻迎娶她,她愿意做男人就做男人。什么时候愿意做女人了,换回女儿装就是。 他右手握拳抵在唇边,为了掩饰笑意,故意轻咳一声,“行了,行了,别委屈了,我不就那么说说嘛!你知道自己是男人就行了,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男人柔软一点更招姑娘喜欢。那晚我听到郑王说要给你置办个小院,即这么我也不能亏待你,我给你娶房媳妇罢,你想要几个?” 说话的过程中,他几度忍不住就要笑出声。 言语差点被自己一口唾沫给呛死,她请她八辈祖宗去谢谢他。她恨不得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问候一下他那迷人的漂亮脸蛋,打他个歪嘴斜眼,打的他三天说不出话来。 可人家是好意啊,她得笑着接受,她抬起头对着他感激地笑笑,“谢王爷关心,您的好意我感激不尽,可是,我连养活自己都困难,不能连累姑娘跟着我受苦受累。” 陆予骞玩心上来不依不饶,他很是郑重其事的告诉她,“再穷也得娶妻生子啊,你有为你们言家延续香火的责任。回去后你就到我府上去,我短不了你吃喝银两,娶妻这事不用你操心,我帮你大操大办。” 言语心道:娶你个大头鬼,我们言家延续香火的问题,用得着你操心吗!但是,王爷同你说话,即使再想掉头走人也得忍住,何况这次不同于闹翻那回,这回人家好心要帮忙张罗人事大事,没有翻脸发火的道理。惹恼了王爷后果很严重的,日后还得指望他金口放行呢! 她继续同他周转,“在下虽不才,但对于娶妻这事有自己的想法。于我而言,这一辈子最美的事,莫过于得一心人共白首。我在等着属于我的姑娘出现,所以不想草率娶妻。倒是王爷您,您年纪也不小了,府里应当有位王妃帮您料理起居。我听郑王说,他最大的孩子已满七岁。您看他行八,您行九,您也不能太落于人后,是不?”她决定把事引到他身上去,否则不定哪天,他真一厢情愿的要帮她娶妻,那可如何是好! 得一心人共白首,陆予骞赞同她这个想法。他眉头微蹙,装作纳闷地问:“生孩子这事,还得像比赛一样,看谁生的早看谁生的多?” 言语轻叹一口气,稳着性子同他说,“那倒不是。愿意生几个,什么时候生是您和王妃的事。”话毕言语直想咬舌自尽,她闲的吧,跟他说这些事做什么! 陆予骞接话的迅速惊人,只听他说:“那你觉得生几个合适?” 言语不想再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她打了个哈欠,试图尽快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她说:“这是您和王妃的事,外人说什么都没用。” 就在言语觉得话题已经无法继续,该是说声道别的时候,竟又听到他说:“这不还没有王妃么,假如你是王妃的话,你愿意生几个?”陆予骞万分无赖的装作一本正经,实际非常不正经的不依不饶。 神经病啊!还假如!又不是两夫妻憧憬未来,大晚上聊这个有意思么? 言语满目无奈地望着他,耐着性子说:“王爷,我是男的,没法假如成您王妃。” 要说居高位者就是好,关键时刻能仗势欺人,用他的权力压的别人,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陆予骞横了言语一眼,十分嫌弃地轻斥她,“你是猪脑袋,听不懂人话吗?我说假如,假如!你把自己想象成我的王妃,给我一个答案。” 言语心中泪流成河,直接是给他跪了!她万分用心的想了想,当做人生头等大事一般,极其郑重而认真的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女王节快乐!(*  ̄3)(e ̄ *) ☆、凯旋 “如果把我想象成您的王妃,那么我想,第一胎最好生男孩,男孩子要做哥哥培养责任感,然后隔两三年再生一个女孩,妹妹被父母哥哥宠着长大,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第一胎,第二胎都是儿子的话,一定追加第三胎生个女儿。如果第一胎第二胎都是女儿的话,也再追加第三胎吧!大家不都喜欢凑成‘好’字嘛!”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陆予骞一直静静的注视着她的脸,按照她说的这些想象那个场景,与心爱的人生儿育女确实是件令人向往的事。 她能跟唐晔畅想一家三口外加一条大黄狗,现在他跟她在一起憧憬的未来更圆满,生儿育女到白首!做完比较,他忍不住鄙视自己,幼稚回襁褓里了。 瞧瞧她这副样儿,应付公事似得,让她想象成他的王妃还委屈她了?不过他也理解她,毕竟她现在是顶着男人的身份,如果一脸憧憬也显得奇怪。 还得日后多接触了解,才能更早的开始这些人生大事。这半年来战果硕硕,接下来他有很长的空闲时间,他原因陪着她吃喝玩乐谈感情。就这样想想,陆予骞便对未来的每一天充满了期望。 言语目光探究的盯着陆予骞,就看他坐在椅子上盯着桌案上某处发愣,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她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如此温情柔暖的表情,她配合上他的身份想象了一下……温柔深情的皇子,爱上了高贵美丽的公主,生了一儿一女,从此幸福恒久。典型的童话故事啊! 陆予骞也看到了言语傻乎乎的表情,他问她,“你想什么呢?” 言语看了他一眼,心道被他戏弄这么久,她也不能便宜了他。 她走到他面前,往桌子上一趴,先把他盯了个毛骨悚然,然后笑笑说:“王爷,就算我是男人,我也觉得您长得真好看,真漂亮!”她知道陆予骞不太喜欢被人说长得好看,因此她故意把‘真好看,真漂亮’声调拔得格外高。 陆予骞嗤之以鼻,“少说废话,长眼的人都看出了!我又不是女人,以后少夸我长得好看漂亮!夸夸别的地方,没准我爱听!” 言语冷哼,这人倒不会跟人客气。她闪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对着他乖巧一笑,慢声细语道:“行,以后我好好挖掘挖掘您身上的闪光点!呃……有句话叫做丑人多作怪,王爷,您说,是不是就算大美人西施作怪多了,也同样很欠揍啊?” 她这是在拐弯抹角,明目张胆的骂他呢! 他在她从书案上起身之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照着她光洁的额头狠拍了一下,笑骂道:“今晚你吃的熊心豹子胆?敢说我欠揍!” 言语捂着吃痛的额头,很是无辜的狡辩道:“你别不请就自己入座,我哪敢骂王爷,我说西施大美人呢!” 还来?把他当傻子呢!陆予骞冷哼一声,冷着脸不搭理她。 她回退几步,莞尔一笑,歪着头觑他的脸,笑意吟吟地说:“对号入座的人都是心虚,自以为说的是他。您如果生气,就说明……”后来的话不言而喻,她朝他拜拜手,“天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回去了,明儿见!” 陆予骞一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静静地注视了良久良久,直到傻笑够了,才缓慢的收回视线。他精致的眉眼被脸上的暖意渲染的愈加耀眼夺目,心头被她甜暖轻灵的笑意,撞击的阵阵余悸久久不散。 他离座起身,拿出药箱自己重新包扎伤口。上药的间隙他暗叹,没想到已至弱冠之年,遇到她后自己竟又像回到了儿时,不知不觉间变得幼稚可笑又痞赖。 想一想他的幼稚可笑能逗她开心,他厚着脸皮无赖示好能令她退让妥协,两人这样过日子也蛮有意思。若是平常小日子,也过得像军营里这般一板一眼,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晨阳刚刚露出地平面一个半弧,投射到身上懒洋洋的热乎。天空是湛亮如水洗般的蓝,远处树林里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婉转悦耳,在耳边响个不停。 嫩绿的草叶叼在嘴里,随着身体被马车的颠簸,起起伏伏。言语一面紧抓身下大木箱尽量稳住身子,一面兴奋的四处张望。 没错,昱军拔营回朝了! 今日他们四更起来生火做饭,五更之前整装待命。陆予骞于万人之前点兵发号施令时,言语躲在一个角落里远远的看着。 当时她想,这还是昨天晚上那个要给她娶媳妇儿,同她讨论生几儿几女的陆予骞吗? 在众将士面前他不是九皇子丞王殿下,他只是一名左肩扛着皇帝征途山河的重命,右肩担负着几十万将士安危的一军统帅。 他年纪轻轻,疆场经验丰富;他漂亮的皮囊上,疤痕累累;他人后顽皮痞赖,人前傲然稳重如山;他兵权万里,他幼稚可笑。 一柄剑的杀伤力值是多少,关键还要看握在谁手里,带兵也是同样的道理。陆予骞的军队组织结构完整,纪律严明不苛刻,沉默时鸦雀无声,杀敌时气势如虹。 陆予骞说:“此番昱军能够大获全胜,全赖士兵能够完美配合调度。” 言语拍马屁说:“那也不得看调度的人是谁,如何调度么。” 陆予骞很是受用,像抚摸他母亲那只哈巴狗一样揉了揉言语的脑袋,临走说了一句,“这话我爱听,小嘴挺甜,回去就帮你娶媳妇儿。” 言语瞬间石化,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 拔营回朝高等将士骑马,下等士兵走路,言语身份不尴不尬,赏她匹马她不会骑,让她腿着估计三天四肢准残废。 当时郑王殿下看到言语的尴尬处境,他笑笑,“多大点事儿,语,过来咱俩共乘一骑。” 陆予骞和唐晔同时不乐意了,他俩也想与她共乘一骑,但是碍于众人面前男男身份不好开口。郑王殿下倒旷达不羁,不惧世俗眼光,可十分碍他俩的眼。 这可怎么办呢? 第13节 ☆、姻缘 最后陆予骞把她发配押运珠宝,这样以来,她既不用走路也不用骑马,她颠儿颠儿的坐在硬邦邦的大木箱上。 如今她屁股底下坐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珠宝玉器,她想想从大齐回大昱的这一路上,她也算真正的坐拥金银珠宝,颠儿些也值了。 这一趟出来陆予骞战果硕硕,光是俘获的战俘财宝金银,便几十里地连绵不绝。临出拔营前,他很是狂妄桀骜的在一块大石卑上写了下了,“各官免送”四个大字。 大部队如此浩浩荡荡的前进,十分影响赶路进程。于是陆予骞派功夫高强的汪海洋,率领部分人马留后,压着战俘缓慢进程,其余人带着部分金银财宝,先行一步赶回峪京。 言语他们这一部分人马,郑王殿下与高茁在前面带路,陆予骞和唐晔走在众人之后,言语和一众赶车的士兵走在中间。 这一路上行走并非万无一失,陆予骞身为统帅不敢有半分松懈,他自己没时间陪言语,也绝不能让唐晔这小子趁机钻了空子。 于是他将唐晔安排在了自己身边,至于他八哥,根本不在他的情敌考虑范围之内。 …… 军营生活苦,行军打仗苦,凯旋返程途中还是苦。 出了大齐国界后,一路地广人稀,他们白天头顶烈日风尘仆仆的匆匆赶路,三餐基本是啃硬干粮喝凉水,夜里军队休整时偶尔以天为盖地为床,有时野外搭帐篷。 人处于疲惫状态站着都能睡着,更何况还能有个地方靠着躺着呢。因此对于休息的地方,言语倒也没多少苦水可倒。 唯一令她烦闷的是此时是夏季,夏季是各种生物活动频繁的快乐天堂啊!即便身上挂着陆予骞给的防虫药包,依旧顶不住各类蚊虫,想要与她亲密接触的欲/望。满身的红草莓,令人痒不欲生! 这日傍晚,满天乌云黑沉沉的似乎将要压下来一般,树枝被邪风吹得乱哄哄的东摇西摆。陆予骞下令停止赶路,队伍休整,就近找空旷地搭帐篷。 陆予骞他们用的棚帐是以牛皮为材质,后期又处理过的,防风防雨防潮都没问题。其他人用的是普通油布材质防雨基本没问题,夏日无需考虑防寒这个问题,总体来说也还不错。 按理说言语应该与士兵们一样,十几二十个人挤一处睡大通铺。结果第一次搭营帐休整时,她因不经领导同意,随意给大伙做了一锅野菜粥,犯了疑似有意利用食物投毒罪。 从此陆予骞罚她每次搭营帐休整时,她都得在他营帐前值夜。 最可笑的是那锅粥陆予骞也有份喝,她的罪名还是他喝了两碗以后定下来的,后来也没有一人有中毒现象。可是丞王殿下金口玉言,罪名已定,惩罚不能变。 至此言语终于知道,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其实后来想想,也算是因祸得福。如果让她在,陆予骞帐前守夜和同十几二十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睡一处做选择,言语肯定选前者。幻想一下,一个小姑娘左拥右挤那么多男人,那该是多么惨不忍睹的一个画面。 说起来她这位救命之人也蛮仗义,陆予骞隔着小屏风睡在里侧,而她这个守夜人则裹着薄薄的毯子,舒舒服服的睡在离帐门口不远的地方。 重点是他的营帐内临睡前都要熏蚊虫,整个营帐地面都铺着厚厚的牛皮毯,没有床榻,谁都得躺地上。所以虽然睡得位置不同,实际她和唐唐丞王殿下的住宿待遇是一样的。 言语偶尔忧伤的想,这种打着灯笼难找的救命之人,面对他的滴血之恩,她要如何才能做到涌泉相报啊? 回到今日傍晚,营帐很快搭建完毕,住处问题解决,接下来便是考虑祭五脏庙的问题。整日啃硬邦邦的干粮,可怜的胃不反抗,嘴里的口条都快揭竿起义了。 今日陆予骞似乎心情不错,一扎营就亲自带着一群人出去打猎了,言语则像往常一样找伙头兵帮忙搭灶做饭。 夏日青菜不易保存,尤其他们又是在行军途中,想要吃到青菜不太容易。野菜倒是满地是,不过领导出去打猎了,她对野菜的认识也有限,不太敢再随意乱挖了。 甫一停下休整时,郑王殿下不知从哪里得来几个西瓜,大伙儿分着吃了,瓜肉没了瓜皮还在。言语灵机一动,跑回扔西瓜皮的地方,从草丛里把脏不忍赌的瓜皮都捡了回来。 她先把瓜皮四周仔仔细细的各刮去一层,目的是最基本的防止传染病细菌等,然后把刮好的瓜皮放清水里冲洗几遍,后来又用热水做最后的消毒,最后刀切备菜。 她的饭菜做好之前,陆予骞已满载而归,后来高茁和唐晔还到附近的河里捉了不少鱼回来。 几名小兵手起刀落,猎物被开膛破肚,去毛皮挖内脏,血腥的场面令言语忍不住频频咧嘴皱眉。 猎物整理清洗干净后,生火,大块大块的肉铺被架在火上,小鱼们则被直接贯穿身体架在火上烤。篝火旺盛,串好肉食在火焰上来回翻转,很快便散发出阵阵香味。 士兵们各自聚堆吃饭,陆予骞他们几人聚在一起。言语托郑王的福,每日三餐基本与他们同坐一起。 肉铺烤好后,士兵摆到了他们面前,这时言语的菜也端了上来。 郑王一看这一盘盘一碟碟的颇丰富,瞬间食欲大开。他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品尝片刻后朝言语竖起大拇指,“味道真不错,都是如何做的,哪里这么多冬瓜?” 言语指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开始自豪的介绍起来,“您碗里的是西瓜皮丁粥,这是清炒西瓜皮,这是凉拌西瓜皮,这是爆炒西瓜皮,这是西瓜皮糖醋兔子肉,这是西瓜皮野鸡架汤。” 郑王殿下表情错愕,瞪眼看言语,不敢置信地问:“西瓜皮?我们扔地上的那些瓜皮?” 言语点点头,她猜想郑王殿下肯定是嫌瓜皮脏。她连忙解释道:“王爷,您放心,我都清洗干净了,不脏。” 郑王殿下闻言,心道:小语做饭不容易,不能不给他面子。于是,他表情不太好的微微颔首,勉为其难的夹起了一块送进口中。 唐晔倒是毫不嫌弃,抓起筷子吃得蛮香,还不忘夸奖一句,“西瓜皮宴做的不错。” 言语含蓄的莞尔一笑。 陆予骞夹起一块凉拌西瓜皮尝了尝,诚恳的点评道:“还可以。以后谁嫁给你,倒是不用为做饭的问题犯愁。” 高茁听到这话,快到嘴的肉块“啪”的一下掉到了桌子上。 他表情古怪地看了陆予骞一眼,心道:原以为丞王英明睿智,早就识破言语身份,哪成想他还真信了郑王的话。看来这没尝过女人味的爷们就是嫩呐,嫩的有眼不识真女人。 活生生的女人在眼前,丞王不知道享用,可怜他们却闲淡的鸟疼。这是什么世道啊! 烤鱼上来后每人一条,陆予骞面前的鱼迟迟没动。言语脑中的养生小警钟又敲响了,有伤口的情况下,能不能吃鱼肉要看身体情况,不能一概而论,陆予骞这种情况吃鱼肉对伤口有好处。 她微微歪头凑近他,“王爷,您吃些鱼肉对身体有好处。” 陆予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脸嫌弃的盯着被烤的黑乎乎的鱼,闷闷地说:“我不吃有刺的鱼。” 报恩的时候又到了,言语心领神会。她扫了一眼正在热聊的其他三人,然后把陆予骞面前的鱼拿到了自己身前,狗腿子地说:“那我帮您把刺剥掉。” 陆予骞不置可否,言语心领神会,动手行动起来。他眼角余光盯着,为他剥鱼刺的白皙手指看了一瞬,而后精致俊逸的脸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痞赖坏笑。 由于高茁的热情神助,五人同桌而坐时,言语都好巧不巧的跟唐晔挨着坐。唐晔是个体贴的人,他一面同其他人闲聊,一面细心的刮掉烤肉上面黑乎乎的焦糊,然后再在上面撒上盐和调料,最后悄无声息的放到言语面前。 说是悄无声息,也就是没落进忙着挑挑拣拣的郑王殿下,和聚精会神帮救命恩人剥鱼刺的言语眼里。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高茁,和看似闲散实则观察力惊人的陆予骞,却把他的动作一点不落的全看进了眼里。 陆予骞微挑眉头,然后抓起手边的筷子,到言语面前夹了一块扔进嘴里,吃完不忘不要脸的点评,“嗯,味道真不错。” 这时言语的鱼刺也剥好了,陆予骞鱼肉连同烤肉一起收到了自己面前,开动筷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高茁目光滴溜溜的四处乱转,看看言语,看看唐晔,又看看陆予骞。言语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她神色如常正在低头喝粥;没眼色的陆予骞吃了面前的鱼肉,烤肉一块没动;一向温润平和的唐晔,此刻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看。 任重而道远啊!高茁想,难道蠢呆不着调这事也传染?从前的丞王殿下,那可是一位高深莫测,生有七窍玲珑心的人呐!如今这是怎么了? 虽说不是故意的,可是这一路毁人姻缘的事他也没少干。高茁猜测,丞王如果不是被他八哥传染了,就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总有相似之处。 看来还得他出马,将这两位又蠢又没眼力见的王爷支开,好给他这位含蓄内敛的兄弟制造机会。 女人嘛,谁先得手就是谁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咱们高茁高将军,是多么的仗义又热情,为他赞一个。 呃...昨晚洗澡摔了一跤,霹雳扒拉……一个一米七的傻大个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那画面.....简直了。摔的骨头都酥了……俺滴老胳膊老腿啊! ☆、蠢呆 自己的鸟儿饿的迫不择食,却想尽法子帮别人的鸟儿捕食。高茁自我认为,他对唐晔的兄弟情义,可谓是感动天感动地。 用完饭,言语收拾残羹剩饭。高茁说时间还早,热情的邀请陆家两位王爷打吊牌,顺便喊来他的一位副将做替补。 言语没见过人打吊牌,干完自己的活后,她也跑到他们所在的帐内,安静的守在一旁参观。又一局过后,高茁找来的那位替补副将,对手气不太好的唐晔说:“将军,我来玩两局,您出去换换运气。” 唐晔不是笨人,他立马心领神会,于是想趁机起身让座。结果他还没行动,坐他一侧的陆予骞率先站了起来,他拍拍唐晔的肩膀,“唐晔,你坐我这边,我这个位置今晚挺旺。我这左手今日总不得劲,诸位好好玩,我先回去歇着了。” 郑王殿下是玩里的行家,他今晚手气好,玩的正在兴头上。听到他九弟要离开,简单的关心了一下自家兄弟后,又兴致勃勃的开始了下一场战局。 高茁心道,丞王离开不打紧,只要把郑王殿下牢牢的栓死在他这里,计划便能进行下去。又玩完一局后,高茁出去方便了一趟,回来后众人继续,没多会又进来一个穿盔甲的副将。 言语这人是个游戏渣,她旁观许久愣是没看懂到底怎么回事。她心道,救命恩人身体微恙,她还是赶快回去报恩比较靠谱,于是便来无影去无踪的离开了营帐。 唐晔见言语离开,不动声色间将位置让出来,追着言语去了。高茁玩的手顺的同时,不忘关心兄弟,他见唐晔深知他心意,如此完美的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心情瞬间大好。他撸了撸袖子,准备威力全发大杀四方。 只是晚出来一步,结果竟已不见言语的身影。眼下四周黑漆漆一片,言语一人不敢四处乱走,唐晔来到陆予骞营帐外不远处。帐内亮着烛光,影影绰绰中似乎有人影走到。唐晔来来回回的踱步,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将她喊出来两人说会儿话。 四周黑漆漆一片,言语一个人是不敢乱跑,如果身边有人陪着,情况就大一样了。当时陆予骞出来后,没有马上回营帐,言语从高茁帐内出来回去时,正巧碰到了他。两人甫一见面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十分有默契的一前一后顺着小路缓慢的往前溜达。 入夜后风里夹带着丝丝凉意,吹在身上很是舒爽。此刻陆予骞不似往日私下里那副慵懒痞赖的样子,而是像在他的部下面前那般沉静稳重。他一直缄默不语,看神情似乎是在思考事情,言语默默的跟在他身侧,不敢贸然开口打断他的思路。 因野外蚊虫多,两人没有停下脚步,陆予骞往哪儿走,言语便乖巧的跟着他往哪儿去。 “言语”,忽然他声音沉稳有力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非常难得的一本正经。 “嗯”言语应了一声,然后歪头去看他,等待着他的进一步指示。 “大丈夫有可舍,有可不能舍。你觉得什么是能舍弃,什么是不能舍的?”他冷不丁的问道。 言语这人有时头脑简单不考虑事,有时思维也蛮复杂的。比如此刻,陆予骞正儿八经没头没脑的问了她这么一句话,她就在想他问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进一步确定性的问了一句,“王爷,您是遇到取舍难题了么?” 陆予骞略一沉吟,模棱两可地答:“也可以这么说。” “嗯……怎么说呢……”言语边思考边缓缓地说:“您这个问题太大,范围太广,真不太好回答。关于如何看待舍与得,我曾经也看过一些所谓有深度之人的解读,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没有能力的人取不足’。我觉得只要不贪,‘取’实际不难,令人痛苦的是‘舍’。至于‘舍’,我的想法没什么大道理可言,可能也比较自私没底线。我认为人活一世,首先不要委屈自己的陶瓷心,它易碎,要爱护它,不要轻易让它破碎;其次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要令它颠簸不安;再次珍惜自己坚不可摧的金刚心,既然拥有就不要吝啬使用它。面临‘舍与不舍’时,无所谓什么家国大义至仁至信等,不要拿大道义要求自己,何必上纲上线。良心被征服了,金刚心打不败,便是无法割舍的,也是陶瓷心所需要的。” 陆予骞面色沉静冷隽,静静听她说完,而后久久没有回应,似乎是在细细琢磨她这段话的意思。 言语这人不好强有些谦虚,说好听是谦虚,实际是有些不自信。见陆予骞不说话,她紧接着又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让您见笑了,我的话没什么营养,也没任何深奥道理可言,更顶不住细细琢磨。您就当一个微不足道的参考意见,随便一听就好了。” 经历过一些难以抉择的困难与考验的人都知道,面临实际问题时,任何貌似头头是道的大道理都派不上用场,都是狗屁无用的废话。 言语的这套说辞在陆予骞听来倒是新鲜,她的话确实没什么深奥的道理可谈。但是仔细琢磨琢磨之下,又发现她说的倒比那些所谓大智之人总结的良言警句实用多了。 陶瓷心易碎需爱护,良心需安稳不颠簸,金刚心则要强加使用。良心被征服了,金刚心打不败,便是无法割舍的,也是陶瓷心所需要的。他认同她这些简单而又实用的观点。 刚刚的问题,算是陆予骞没话找话随口一问。不过简单的几句对话,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她是一个外柔内韧且很有自己想法的姑娘。果然多交流才能更深入的了解彼此,这样两个人的感情,才能朝更顺遂美好的方向发展。 想想身边那些盲婚哑嫁的人,多么的可怜又可悲啊!妻妾再多又什么用,越多越左右逢源疲惫不堪,不如没有。 陆予骞随手折了一根小枝条,一面闲闲散散的走路,一面握在手里摇晃着玩。过了一忽儿趁言语不注意,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她的脑顶,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你的陶瓷心能最大容忍到什么程度?” 言语抬手摸摸脑顶被他敲过的地方,趁着光线黑暗看不清表情,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幽幽地道:“比如您敲我脑顶这一下,我就听到我的陶瓷心裂缝的声音了。” 陆予骞略微诧异的扬了扬眉,忽地和煦暖阳般笑了。他拖过言语的手,把枝条塞她手里,弯下身子指指自己的脑顶,“那让你再敲打回来。”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准你敲两下。” 两人同住一个帐篷,言语曾经帮他梳理过头发。他的发质柔软,滑而亮,但不属于乌黑型的,阳光下看微微泛金黄色,这种发色衬得他皮肤格外白。他的发际线不像书中描写的那般令人无法想象完美,而是真实而又恰到好处的好看。 言语抿唇浅笑,直视这个有些幼稚可爱的家伙。他个头很高,弓着身子伸长了脖子把脑袋凑到她面前,甘愿受罚的动作有一丝滑稽,却又让人觉得这是一幅温馨而有趣的画面。 忽然一股陌生而又悸动感觉,从她心头一闪而过,想要抓住的瞬间却消失于踪。她觉得心悸的完全没道理,否定的摇了摇头,忽略而过。 她退后一步,拿着小枝条晃动了几下,忍笑且略有些为难地开口说:“敲打救命恩人忘恩负义,敲打王爷脑袋大逆不道,这让我如何下得去手?” 陆予骞满面欢颜,心头荡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感。居然能很自然的同他开玩笑了,这是一个好的发展。 第14节 在很大程度上来说,玩笑话绝不是顺嘴胡说八道的产物,一句玩笑话里最起码有六分真实的成份。由此看得出,这丫头心里弯弯绕绕也不少,还知道防患于未然提前争取保障了,这点非常不错。他的身边最不缺的便是陷阱,与他在一起最起码要有一定的自我保护能力,这样看来这丫头也不至于像他想象的那么单纯蠢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看上的姑娘真是怎么看怎么合他的心意啊。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准备挨打的姿势,脑袋又往她面前凑了凑,都快戳进她肩窝里去了。他说:“这里没有王爷和救命恩人,只有陆予骞和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无聊笑话时间。 读前请降低笑点。 话说新人初夜上床,使性不知止。 喜娘隔壁劝曰:“此乃人伦大事,个个如此,不要害羞。” 新人曰:“你不晓得,裤子衣带,偏生今夜打了个死结。” 怎么样?笑了没,笑了没? ☆、恶趣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好笑地看着他。犹豫片刻,抬手轻轻敲了他肩膀两下,笑说:“好了。” 他闻言直起身子,冲着她露出一个暖融融的大笑脸。她无奈地看了看他,而后转头看向一侧,抿唇笑了。 微风拂面,四周植被茂盛,空气中夹杂着清新花草香气,身侧没有呱噪的人打扰,非常适合两人漫无目的的闲聊。可惜蚊虫漫天飞,时不时的得抬起手“啪啪啪”的驱赶蚊虫,实在大煞风景扰人兴致。 陆予骞调转方向往回走,言语依旧乖巧温顺的跟在他身侧,两人偶尔默契的相互对视一眼,聊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他恶趣味作怪调戏她几句,她不温不火的接住,并回恰到好处的回敬他几句。 少一分欠缺,多一分以两人目前的关系来说便过火了,一切都好,一切都是刚刚好的状态。 唐晔这边踌躇再三,终于找到一个自认为合适的借口约言语出来。结果进到陆予骞营帐内一看,除了一个正在熏蚊虫的小兵,哪里有陆予骞和言语的影子。 高茁今晚茶水喝的有点多,又一次出来方便时,看到唐晔正从陆予骞营帐那边走过来。打吊牌对家的输赢是一体的,今晚高茁手气很顺,可恨的是他那位副将简直是没带脑子出门,拖累的他起码少赢郑王几十两银子。眼下看到唐晔,他估算着时间以为唐晔这是约完会回来了,不由分说的拖着唐晔回去继续战。 高茁心里暗暗的盘算着,今晚说什么也要让郑王殿下输的的只剩一条亵裤,这就是破坏他兄弟姻缘的现世报。 高茁没有唐晔的优越出身,今天所得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的,作为出身入死的战友,唐晔不可能看着高茁把血汗钱输给酒池肉林的郑王而不管。他和言语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订下的,他也没多言说其他,便跟着高茁回了他们的营帐。 实际上唐晔是不知道高茁心里打的小算盘,如果知道的话,还帮他让郑王殿下输的只剩一条亵裤?他不打的他人脑子升级成猪脑子才怪! 言语和陆予骞回到营帐时,帐内的蚊虫已被薰赶一空。这一天天一日日的,言语着实的疲乏,基本是身体往地上一趟便能迅速去跟周公约会。今日又是能在此舒适的营帐内舒舒服服的睡一宿,她更是珍惜这难得的机会,薄毯往身上一裹,双眼这么一闭,瞌睡虫火速来袭。 露在外面的脚心被人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言语迷迷瞪瞪地微眯着眼睛去看那个不睡觉瞎捣乱的人。 他长身直立气宇轩昂的立在她脚边,见她迷瞪着眼睛看自己,也不说话,又不轻不重的踢了她脚心一下。 言语揉揉眼睛,“王爷,您不睡觉么?” 话音未落,忽然他脸色一变,从背后伸出一把剪刀,直冲她面颊而来。吓得她神经一抖哆嗦,像被按了开关似得一下子精神抖擞的坐了起来。 她微微往后撤着身子,神色紧张,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他。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您,您想做什么?” 他不说话,眼神空洞无焦距,面色冷隽平静,就那样一眼不眨,直愣愣的盯着她。将她看的头皮发麻浑身惊粟,最重要的是,他手中的剪刀正一寸寸的向她靠近。 恐慌之中,言语的第一反应是快跑。看陆予骞这样子,不是梦游,就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这种情况下如果被他伤害了,她不光白死而且还死的奇冤。 说行动便行动,她猛地一下将裹在身上的薄毯一掀,薄毯十分配合的盖住了陆予骞的脑袋及一半身子。她瞅准时机,脚下抹油撒腿就往外冲。 还没跑到帐门口,后衣领便被人从后面扯住了,紧接着就像提溜小鸡仔一样的被提溜了回去。 言语吓的三魂丢了两魂,就在她最后一缕魂也要离她而去时,就见陆予骞双肩猛烈颤抖,再也忍不住的欢快笑声,穿过她的耳膜,直击她的怒火神经。可是她的火气上来了,却又不知道该往哪儿爆发。因为这个赖皮鬼很是无辜的及时说道:“你别生气,你别生气,你千万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逗你的,就是看你那迷糊样儿,忍不住想帮你提提神。” 言语大力挥手,打掉他还扯着自己衣领的臭手。冷着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张笑成一朵玫瑰花的妖艳面孔,不冷不热一字一句地说:“王爷,我谢谢您了,您这种提神方式会把我吓成神经病的。再说,现在是该睡觉的时辰,不劳您帮我提神。” 他说的是真话,他来找她之前真没想逗她,只是看到她睡眼惺忪的迷糊样儿后,觉得特别可爱有趣,又不能无缘无故的上前捏她两把,他便灵机一动生出吓唬她的心思来了。看她这模样,十乘十的又生气了,幸好他了解她,先道歉她就没辙了,再适当的装乖,软软的哄哄她,她一准一点脾气都没了。 他自顾自的往地上一坐,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也坐下。人家先认错,她不好发怒,但不代表她不生气,哪有这样开玩笑的,大晚上拿着剪刀吓唬人,好玩么! 她抗议,她不坐! 生气的人不坐,无心犯错的人,便又自觉乖巧的站了起来。他微弓着身子歪着脑袋觑她的脸,表情乖巧可爱,眼神无辜懵懂。长得好看的人装委屈卖萌什么的最讨厌,令人狠不下心来责备他。她调转脑袋不去看他的脸,他便跟着她的方向转,总之是要把他那蛊惑人心的脸戳她眼珠子里。 猛地一个念头闪过,言语觉得不对,非常的不对,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他们俩这是在做什么!她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表情不太自然的挠挠头皮,故作神色如常地开口问:“王爷,您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予骞一看,她好像不怎么生气了,立马喜笑颜开。他握着剪刀的那只手慢慢的伸到了她面前,“你帮我剪剪指甲,我不方便。”话罢,生怕言语拒绝,适时的摇晃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示他是真的不方便。 言语淡淡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拜托人家帮忙剪指甲之前先作弄人家一番,他也不怕被人借不小心为理由,趁机报复把他指头剪得血流如注。 像是能看穿她心思一般,陆予骞笑模笑样的提前敲打她,“我知道烛灯不够亮,你剪到我指头也没事,我不怪你,我都能主动替你挨两刀,还能在乎这小小的剪伤!” 言语就算生气,也不可能恶意把他指头剪伤。听到他的话,虽知道他是小人之心故意敲打她,她也倒不生气,不过既然他生出了这份戒备心,这个指甲是不能剪了。光线是真不行,万一真剪到,不是恶意报复也成恶意报复了。 言语为难地看着他,“王爷,我眼神不好,真怕看不清剪到您的指头,咱们明儿早再剪,成吗?” 他撇撇嘴,不大高兴似得。清澈的眼波带着几丝孩子气的倔强,直直的望着她,不言不语。 她拿他没办法,耐心的解释,“光线太暗,真不适合,明儿一早起来,咱们就剪,好不好?” 他说:“不好。指甲长,我睡不着觉。” 这个指甲是真不能剪,她不想无辜担罪名。她劝慰道:“您睡觉而已,指头指甲的又派不上用场。暂且忍耐一夜,总比剪的血流如注强,您说是不是?” 言语的前一句话本身没问题,但说完后她脑子里灵光一闪,于是忍不住往岔道上想去了。 陆予骞没有过女人不假,但他不傻不呆,身体健康正常。言语这话一出口,他便控制不住想多了。恶趣味作怪,他又想逗逗她。他正儿八经地答:“你怎么知道我睡前用不到指头?” 作者有话要说:  阿骞啊阿骞,要我说你什么好呢?口无遮拦纯属童言无忌? 前两天ella姑娘留评时说到了减肥,我曾看到过一篇关于聪明吃食物,一边吃,一边瘦,的文章。分享一下哈。 现在很多人一说减肥,就拒绝吃主食,总觉得主食热量很高,只吃肉,或者蔬菜、水果等,吃主食就一定会导致肥胖吗?如果只吃肉,或者只吃蔬菜和水果就能减肥成功吗? 回答这个问题,无需多高的专业知识水平,只要从历史和地理角度来想想就明白了。30年前,中国人是用大碗吃饭、大海碗装面条的,可是那时候人们都很瘦。现在饭碗越来越小,人们肚子上的肥肉却越来越多。再看看世界范围中,欧美各国都是很少吃主食的,甚至有很多人早就失去了主食的概念,但是他们却很胖,比每天认真吃主食的日本、韩国、东南亚国家等都要胖。 所以,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就可以理解,吃主食和发胖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少吃主食,也未必会让人变瘦。 那么,只吃肉会不会变瘦呢?的确会的。前提是你根本不吃任何含碳水化合物的东西,除了传统主食和面包之外,还包括各种甜食蛋糕点心,包括膨化食品和水果干,包括土豆和红薯,包括各种水果......甚至牛奶都不能多喝,因为其中含有乳糖。 样会很快地减重,但问题是,一旦恢复正常饮食,马上就会飞快反弹。除非你像明星那样下定决心一辈子过这种悲惨的生活,否则还是不要反复折腾自己。专家早就警告,体重上上下下地反复,会严重促进衰老,损害体质,比一直胖着还要糟糕。 健康的减肥,要减少的只是油脂、甜食和精白米饭,而不是拒绝一切碳水化合物食品。那些生命所需的营养素,一种也不能少,甚至还要增加,才能促进脂肪的分解,维护美丽的肌肤,加强女性的魅力和活力。合理选择主食,可以既减少一餐中的能量(卡路里),又增加营养素供应,同时还不会带来饥饿感。采取这样的主食策略,才能做到有益无害,苗条与美丽兼得。 西方国家有很多营养学家提倡“无谷物饮食”,其实并不是让人们不吃任何碳水化合物食品,而是鼓励人们不要执着于精白米和精白面做成的主食,要多多开拓淀粉的来源。 研究发现,那些柔软精白的白面包、白馒头,那些白米饭和白米粥,还有各种饼干、甜点、甜饮料,都属于让人吃了不容易饱,吃过之后又容易饿的食物。它们不仅营养价值低,还让人很难控制食欲。这样的食物,自然对于控制体重非常不利。流行病学研究发现,和经常吃粗粮豆类的人相比,□□白谷物多的人,随着年龄体重日益增加的机会更大。 吃同样多的淀粉,同样多的能量,如果把主食的食材换成豆类、粗粮和薯类,效果就会大不一样。不仅好几个小时都不觉得饿。还能摄取更多维生素b1、b2、钾、镁等营养素,这都是白米饭的好几倍! a级减肥主食: 红小豆、芸豆、干豌豆、干蚕豆、绿豆、鹰嘴豆等富含淀粉的豆子。 它们饱腹感特别强,消化速度特别慢,血糖升高特别平缓。最美好的事情是,豆子只能煮粥煮汤吃,如果不加糖的话,想吃过量都很困难。由于它们的蛋白质含量高,减肥期间用它们部分替代粮食很理想,能帮助预防蛋白质不足带来的种种麻烦。 b级减肥主食: 燕麦、荞麦、莜麦面、小麦粒、大麦粒、黑米、小米等粗粮。 其中燕麦和莜麦是最佳选择,它们的饱腹感大大超越白米白面,维生素和矿物质含量也是精白米的几倍之多。需要注意的是,市售的全麦面包、全麦馒头大部分都是假货,其中精白面粉多,全麦粉很少,甚至只有几篇麸皮点缀,起不了减肥作用。 c级减肥主食: 土豆、红薯、山药、芋头、莲藕、嫩蚕豆、嫩豌豆等各种含淀粉的薯类或蔬菜。 它们的特点是饱腹感强,在同样淀粉量的情况下,比白米白面含有更多的维生素,钾含量高,而且能供应粮食当中根本没有的维生素c。需要注意的是,烹调时不能加油加盐,必须是蒸煮方法,替代粮食来吃,才能起到减肥效果。如果当成菜肴或零食,只能增肥。 在日常生活中,用abc类食材,加上少量糙米、全麦粉、玉米粉等,就能组合成丰富多彩、营养丰富又不容易发胖的主食搭配了。 ☆、吹气 一听这话,言语就知道他们非常有默契的想一处去了。不知不觉中她的耳朵不受控制的烧了起来,渐渐浮起一层红晕。陆予骞还在不错眼的盯着她瞧,等着她给答案。她拿他没办法,懒得再同他磨叽。 她走过烛灯旁坐下,动手前先开口声明,“王爷,既然您坚持,那我就帮您剪。光线呢,也是真不好,如果不小心碰到您皮肉,您得立即吱声,否则……” 陆予骞二话不说,走过来坐到了她面前,十二万分放心的把手交到了她的手里。 言语没用过大剪子剪指甲,又加上光线不好,还有不小心碰到他肉便有打击报复的嫌疑,所以她格外认真,动作格外小心轻柔。 言语目光专注,精神集中放到陆予骞的指甲上。 他闲来无事便目光专注的凝视研究,面前帮自己剪指甲的人。 她的手指特别纤细,指甲红润光亮,轻轻的握着他的手指,他手下的触感是她的皮肤细腻,她的手骨比他的柔软。 她低着头,他的目光只能看到她微扬的睫毛,以及她脑顶后的位置。她有美丽匀称的天鹅颈,此刻她脖颈后侧那片白皙的皮肤又落进了他的眼里。 她后脑勺发际线的碎发软软的落在白皙的皮肤上,绒绒乱乱的很可爱。他觉得他一定是魔怔了,因为他忍不住冲着她脖颈后方吹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气是不能乱吹的。因为这一口气导致的直接后果是,他的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他猛地放回一缩手,倒吸一口气,倒也没有吱声,自作自受么。 言语却吓坏了,她不是故意剪他的,是刚刚脖子后面一股阴风吹过,她顿时觉得那片皮肤酥/痒难受,握着剪刀的手一下子没稳住,结果就剪到他肉了。她真的很无辜。 她立马放下剪刀,迅速抓过他的指头查看情况,幸好只是蹭了一下,没破皮。她一面往他指尖吹气,一面连声不迭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不过他拒绝承认他是自作自受。 这点小疼痛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况且他十分蛮享受被她抓着手指,着急忙慌的问疼不疼的感觉。她还往他手指上吹气了呢,痒痒的。 他抓起桌上的剪刀递到她手里,体贴温柔地说:“不疼。我看你是有些累了。剪完最后两个,咱们休息。” 言语抱歉的看了他一眼,迟疑着问:“还剪?” 他坚定的点点头。 她为难的看着他,最后还是接过剪刀,继续凝神工作。 他暗自摇头苦笑,平日里他与部下在一起,他地位高,除了高茁偶尔说几句荤话与他开开玩笑,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本正经的端坐在将领与丞王殿下的高位上。 同皇兄们相处时,倒还随意些,不过他也不是一个幼稚无聊的人,私下里更是没有饱食终日调/戏小丫头的爱好。可能言语是他喜欢的人,看到她软糯可口的模样,他就控制不住幼稚,总想着戏弄戏弄她。 听说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会生出爱护的心思,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一门心思的想要戏逗心上人了呢? 思来想去,他的结论是她的男人身份太恼人! 想要同她想普通男女那般相处,瞧瞧两人的男男身份,搞得真跟断袖似得。军中纪律不能破坏,虽是在返程途中,依然不适合戳穿她的身份,如果再不戏弄她,那如何与她增加感情? 难道要像与唐晔相处那般,有事说事没事闭嘴,那感情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有突破性发展! 有一种感情叫做——男装的你太讨厌,我喜欢你,理所当然要幼稚戏弄你。你生气,那是你小气自找的。你换回女儿装试试,看我如何把你捧在手心里宠上天。 ...... 第二日,苍穹刚变成稀薄的蓝,大军拔营继续赶路。 第15节 走走停停又几天,郑王殿下趁着被马背废掉功力之前主动弃马投车,凑到了言语身边,与她一同坐在钱堆上,颠的骨头散架。 陆予骞指挥得了千军万马,管不了他八哥郑王殿下。他与高茁对换位置,路过言语和他八哥身边时,看到他俩正盘着腿面对面讨论抹什么样的膏对皮肤好,吃什么样的食物身体好。 他八哥撸起衣袖给言语看他胳膊上的皮肉,又举着胳膊放到脸庞边做对比,让言语看看这半年自己这脸到底受了多少罪。 陆予骞再也看不下去,鄙夷嫌弃的看了他八哥一眼,双腿狠狠的一夹马肚子,扬尘而去。 养尊处优的郑王殿下,受不了军中生活。皮娇柔嫩自认为吃苦能力良好的言语,也受不了烈日下这样进军赶路。 短短几日,言语身上眼看着的往下掉肉,瘦小的巴掌脸上,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微整了似得越发的大而圆。望着人时柔暖纯净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忍不住生出我见犹怜的怜惜心。 身上的用来裹胸的白绫布,不知不觉间又变长了一些。她悲哀的想,再这样下去,她恐怕真的就成变男人了。 终于走过山野,行过平原,路过树林,睡过郊外之后,他们走到了一家占地比较广的驿站。陆予骞大发慈悲,下令全军休整两日再出发。 驿站驿丞提早接到前来通报的士兵的信息,在他们到达之前,已收拾出上好的客房供王爷和将领们休息。 他们到达后,驿丞早已在大门口恭候多时,甫一见到陆予骞便是一个大礼。这时隔着老远听到郑王殿下哀嚎:“人呢?过来个人背本王下车!” 郑王殿下话毕又转头对言语说:“语啊,你还好吗?我这把骨头要散架了!哎呦,我这脸,准晒秃噜皮啦!” 郑王殿下一大老爷们都要颠散架了,言语这小姑娘骨头也比他结实不了多少。可人家是王爷有矫情的资本,言语什么也不是,不让她腿着她就阿弥陀佛了,哪敢叫苦连天! 她强挤笑颜,“谢王爷关心,我还好。”说着慢慢的滑下钱堆箱溜下马车,扶着木箱弓腰站了一会儿,然后朝郑王伸出手,“王爷,我扶您下来?” 郑王还半躺在珠宝箱上,等着人来背他下去呢!随从小兵要背他,他不肯,嫌人家身上尘灰薄土汗臭气熏天,非得等着驿站内衣着干净爽气的驿卒来背他。 他朝言语摆摆手,气丝游离地说:“不用,你这小身板扛不住我啊!”话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言语看着郑王殿下这样就直乐,她笑说:“王爷,等您回去洗洗,我给您做个面膜敷脸上,您这皮肤能好许多。” 小姑娘都爱美,言语家境不好,她舍不得买许多护肤品,平日里就爱自己调弄水果面膜,鲜花面膜之类的小玩意。 郑王与言语一路上交流美容养生,早就对言语所说的水果鲜花面膜心生向往。 听言语这么一说,他十分仗义地答:“成,回去咱们洗洗休息一会儿,我陪你采花去。” 陆予骞和驿丞过来时,看到这样一副画面。稀稀落落的树荫下,郑王殿下趴在大木箱上,旁边一个瘦小个子士兵半倚着箱子一角,两人声音低低的说着话,不知郑王殿下说了句什么,逗得小兵笑的前仰后合。 小兵自然是言语,驿丞不知道言语是姑娘,打眼一看是个俊小伙子,又看看郑王,心道:这位王爷真是个平易近人的和善人皇子,待小兵都能如此温言笑语。 陆予骞看到这个画面生气又心疼,他八哥比个娘们还娇气,比个小姑娘还不如。 再看看言语瘦的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空前的大,脸皮也晒黑了,到了驿站不能进去休息,还得站这儿陪着他八哥瞎扯。他看着就心烦,示意驿丞快过去把那尊大佛背回驿站去。 驿丞赶紧小跑过去,先是给郑王行礼,而后笑眯眯地说:“殿下,卑职迎您回去歇着,热汤热饭都备好了,您的房间也打扫干净了。” 郑王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驿丞一下,不满地骂道:“啥天儿啊,你给我备热烫热饭,嫌本王热不死加把柴是吧?” 驿丞惶恐慌哄,“卑职不敢,凉菜冰西瓜也给您备着呢!” 郑王殿下架子十足,“那还费什么话,过来接本王下去。” 驿丞要背郑王,因此背对着他,而郑王又一副将要起不来的样子,趴不到驿丞背上去。 见此状况,言语只得赶紧上前搭把手想让他借力起来。 适时陆予骞走过来,扯着她衣领轻轻一拽把她拖倒了一边,他亲自动手搀扶他八哥趴到了驿丞的背上。 驿丞背着郑王殿下一路快步往驿站走去,郑王殿下回头朝言语挥着手说:“小语,我先走一步,回去等你啊!” 言语高高的应了一声,而后听到身侧的陆予骞,不怀好意的调侃她,“怎么样啊,你能走动吗?要不要我也背你回去?” 言语在心里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他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她弯起眉眼对着他笑笑,“我能走动,不敢劳驾王爷。” 他目光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低声嘟囔,“你是我八哥的座上宾,有什么可不敢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论蠢人多作怪。 昨晚给大衣装饰物换位置,将大衣铺沙发上开始逢......逢完收衣服,一提,没提起来,又一提,还提不起来。一探究竟后发现,我......我把大衣一块逢沙发套上了!我...... ☆、唐晔 言语懒得理他精神分裂似的情绪,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报恩都来不及,怎能劳驾您背我呢!” 他十分不领情的撇撇嘴,没应声。 她忽然想起他的左手,伤口本来都快愈合了,可能是这些日子骑马时避不可免的碰到了伤口,那条刀口竟又反反复复总不见好。 她瞅准时机表达对救命恩人的关怀,“您的伤口好些了吗?” 他闻言紧绷着面孔,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可惜顺着眼角往外溢的笑意泄露了他的心声。 他把右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待会给救命恩人换换药。” 她看他一副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但又怕他看到她笑话她,会趁机奚落调侃她,便强忍着没笑出来,结果表情也变得跟他一样古怪。 …… 驿站外种植了一排柳树,粗壮的枝干显示了它们饱经沧桑的年纪。柳丝低垂,微风曳柳,婀娜多姿刚柔并济。 陆予骞折了几根软软的柳条编了一顶草帽,趁言语不注意,扣到了她的脑顶上。言语抬手就要摘下来,他以王爷的身份打垮了她扶在脑袋上的手。 他们进驿站时,唐晔和高茁也恰巧过来。 唐晔见到言语,颔首微微一笑。 高茁现已把她当做自己人看待,他热情夸赞了一句,“草帽编的不错。”话毕,莫名自己恶寒了一下。 陆予骞看唐晔几次望向言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俩一番,然后万分仗义的自行先走一步。 高茁见丞王终于识相了一回,他站两人中间不合适,于是他也十分有眼色的麻溜闪人。 言语和唐晔沉默而行,临进驿站一楼大堂时,唐晔开口问:“怎么样,身体还好吗?这样赶路有些辛苦。” 言语笑笑,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不过我还好,就是郑王殿下有些受不住了。你们跟丞王说说,帮郑王换辆舒适的马车吧!一位身娇肉贵的王爷顶着日头趴大木箱上实在不像话,画面也不好看。” 唐晔苦笑,压低声音说:“他身娇肉贵,别人的皮肉就不值钱了?谁不是顶着日头风吹日晒,你看看你这些日子瘦的。你不用管他,若是能给他换车,还用等到现在?丞王的军中没有搞特殊化这一说。” 言语知道陆予骞军中纪律严,对上对下一视同仁。可是整日听着郑王在耳边哎呦哎呦的叫苦不迭,她的日子实在难熬。 可能是怕陆予骞当面拒绝,他面上挂不住,他自己又拉不下脸找唐晔高茁等,在陆予骞面前说话很有分量的人给他做说客,因此才不得暗示她去找他们为他请命。 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峪京,托人换车这事郑王歪歪绕绕已暗示她许多次。 她继续游说:“可郑王他不是你们军中的人呐,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用多舒服的车,能有个挡日头的棚子就行。” 唐晔眼神探究,觑了觑她的脸,轻笑道:“是他让你来说的吧?”唐晔了解郑王那人,面子上的老好人,一个王爷要求改乘豪华舒适马车除了丞王没人敢有异议,更何况只要求换辆普通马车,可郑王这人思想跟正常王爷不一样,说句难听的就是那啥后还想要那啥牌坊。 言语很是讲义气的,她坚决摇头不承认,“不是,是我也想托郑王的福,跟着他换辆车。” 唐晔了然一笑,爽快答应,“行,我抽机会跟丞王提一提,成不成就看丞王的意思了。” 言语很是感激又不好意思的朝唐晔笑笑,“那先谢谢你,我……”她“我”了半天没出个结果,最后低低的问了一句,“我住哪儿啊?” 这是个大问题,她是个姑娘,不能跟其他人挤一处,再让她跟他睡一屋,他倒是不介意,但她肯定不乐意吧!再让她给丞王值夜不合适。 唐晔原地转了一圈四处看了看没找到驿丞,远处看到一个正在忙着从井里往上捞西瓜的驿卒,他走过去打算让驿卒单独给她一间房。 当时驿丞驮着郑王殿下进门时,他吩咐驿丞等待会跟他同坐一辆车的小兵来了以后,直接让小兵进他的屋。他的屋里有一架子床一罗汉榻,夜里他和小语,一人睡床一人睡榻,睡不着了还可以聊聊天。 丞王进来问驿丞如何安排的房间,顺便提了一句同郑王共坐一辆车的小兵。 驿丞转达了郑王的意思,丞王一听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当下吩咐驿丞在他房间隔壁另给小兵安排住处。 驿丞摸摸鼻子,心道:这个小兵不是一般的小兵啊!于是,临出去办事前特意嘱咐了驿卒一声。 唐晔听完驿卒的话便明白了一件事,丞王知道言语是姑娘,营帐不可能单独给言语一顶,他便明里罚她给他值夜,实际是护着她,不让她同士兵们待一处。想想也是,他和高茁都看出言语是姑娘,丞王又怎么会看不出。 就是这个郑王有点意思,他是真不知道言语是姑娘呢,还是假不知道。驿站房间宽裕的情况下,居然还想跟她一间屋,他虽是老好人,但作为男人一个禁/欲半年之久的男人,着实令人不放心。 再说丞王,他是个军纪严明不好女色之人,当初因为特殊原因留下言语还能说得过去,如今凯旋归朝还要带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晔自小认识丞王,军营中战场上两人摸爬滚打,生死并肩作战也有五年之久,丞王是什么样的人,他很了解。他回想一路走来所发生的事,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陆予骞对言语动了心思。 高茁那小子,曾仗义的提醒他注意郑王,高茁不清楚,最应该担心的其实是丞王。 郑王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贪图他的权力富贵,一般长点眼的姑娘不会看得上。这应该也是为什么陆予骞放心让言语和郑王整日在一起的原因,越了解越爱不上。 可陆予骞就不一样了,即使他没有尊贵的身份,单凭他的长相和才华,也能征服一片姑娘的芳心。 皇子和臣子共同喜欢上一个姑娘,一般来说臣子赢面不大,不管姑娘心里装着谁,皇子总能用他的权力压倒一切。 唐晔庆幸他的对手是陆予骞,他这人心气高性子傲居,从不屑利用他的身份得到他想到的。再说皇子的婚事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就言语这身份来说,他们显然不合适。 唐晔这边情况就不一样了。 当年他父亲曾对他许下过承诺,人生两件大事成家和立业,立业是家族使命他被逼为之,至于成亲,只要他喜欢,只要姑娘清白人家出身,家里无条件接受。 所以他能保证,言语是他此生此世唯一的妻,而处在权力漩涡的丞王,却有许多的身不由已。 再者说,他们出征在外一待就是半年,男人们身边许久不曾有姑娘,乍然出现一个姑娘,神之向往很正常。也许回峪京后,郑王身边美人多了,便把言语抛之脑后。丞王呢?他会怎么样,唐晔还真说不准。 言语就在不远处等着他,她不如京都里那些名门闺秀们姿态端庄,没有她们的显赫家世。但她恬美纯净,温暖坚强,真实自然,她只是纯纯粹粹的她自己而已。 如果将来他们成婚,他们的婚姻不是任何党派之争的产物,不牵扯任何家族利益。如果他们愿意,他公务闲暇之余,可以陪她夏日抓鱼,冬日赏雪,一家三口外加一只大黄狗。 短短的一段路程,唐晔分析对手实力,寻找自己优胜之处,憧憬未来,脑子呼啦呼啦比风车转的还快。他自己也觉得好笑,都说姑娘家动了情后,易心思敏感思愁多,谁又知男人动情之后各种心思不比姑娘少。 言语的房间,被安排在郑王殿下与陆予骞的中间,她对面是高茁,郑王殿下对面是唐晔。 房间内干净整洁,她回去时,沐浴用的热水以及换洗的干净衣裳都准备妥当。由于他们来时刚过申时,大家回房各自洗洗便直接午休了。 太阳像一个大火球蒸烤着大地,午后的驿站安静的像无人居住一般,只有枝头的知了声声叫个没完没了。 言语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温水澡,担心湿着头发睡觉日后头痛,她打算睡醒后再洗头发。 一觉睡到烈日渐西沉,刚打湿发丝,敲门声响了,还未等她做出回应,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言语吓的心脏漏跳一拍,由于她在洗头发,整个一衣衫不整,如果来人是陆予骞,那…… 作者有话要说:  唐晔同志内心戏真足,想着想着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搅局 慌乱中言语赶紧拿巾怕包头发,扯过一旁的衣裳往身上披,还未整理完来人已进门。 她背对来人不敢转身,来人不羁一笑,“嗨呀,看我,忘记敲门啦,我这就出去。” 第16节 言语包容体贴道:“也怪我忘记插/门。王爷稍等,我一会儿就好。” 郑王站在门外,笑说:“无妨,无妨,你慢慢洗,我回房等你。” 急匆匆洗完随便一擦,简单挽了一个髻,言语便陪着郑王出了驿站。 驿站建在宽阔的官道边上,整个驿站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域广阔人烟稀少。可能由于此时是夏天的缘故,四周景色异常美丽,绿树野花,矮山浅水。 两人从驿站出来一路向南,放眼望去远方的群山被逐渐西垂的夕阳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婆娑的枝叶里透着一抹橘黄余辉。 身边的人看起来兴致颇高,叽叽歪歪话说个不停,言语时不时的应答他几句,一个喜欢说一个喜欢听,一直以来两人的聊天气氛都异常和谐。 两人越走越远驿站被远远抛在身后,言语挠挠头皮,环顾四周一圈,笑说:“王爷,我能把头发散开晾一晾吗?湿乎乎的梳起来不舒服。” 郑王无所谓的笑笑,“散开呀!这里又没外人你同我客气什么,咱俩谁不知道谁。” 这话说的好像他俩之间是透明的一样,此时言语跟郑王也没确实什么不好意思的。 言语和郑王殿下的关系,能如此突飞猛进发展到今日地步,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回峪京这一路上,自从两人整日面对面坐在金银堆上开始,每日坐的最多的事便是侃大山吹牛皮。有一日,郑王盯着言语的胸口部位看了良久,忽然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语啊!这大热天的,你身上裹着那玩意儿很热吧?” 当时言语吓懵了,她双手下意识的交叉抱在胸前,一味的装傻充愣,“我不明白王爷什么意思,你说我身上裹什么?” 郑王一看言语那副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就觉得没意思。皱着眉头不解地问:“你在我面前还用遮遮掩掩?”说着把她交叉抱在胸前的手扯了下来,教育道:“正常点,别被他人看到。” 言语直接要哭了,支支吾吾地问:“王爷,您到底想说什么呀?” 郑王很是沮丧的样子,他是白对她这么好,与她诚心诚意交心了。 他伸出指头戳了戳言语的脑袋,“你这死丫头,真当本王眼瞎心盲呢! 不光是我,我看唐晔,高茁,包括我那九弟,都看出你是姑娘来了。姑娘家你再如何装,就真的能跟老爷们一样了? 你也别怕,有本王在,就算他们看出来,只要你咬死不承认,谁还敢脱了你衣裳验明正身? 就是老九都不成,这些兵都是他的不假,但我是他八哥,长幼有序,他得听我的。 你同他们相处时别缩手缩脚,你现在的身份是男人,如果过于躲避他们,反而有欲盖弥彰的嫌疑,还不如大大方方同他们相处。挨过这一路回去回峪京后就好了,回去后住我府上,日后我再派人陪你回大沅寻亲。” 郑王说的没错,可言语也是一直是大大方方的与他们相处啊! 她有点闹不懂,郑王突然挑破她身份的用途。 她紧抿下唇,犹豫再三,哭腔着开口问:“那您对我这么好,如此维护我,您是想……” 郑王惆怅一笑,看着路边缓慢而过的绿树,很是认真又有些伤感的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对你没别的心思,说实话当时是真没看出你是姑娘,现如今看出你是姑娘了,我还是那想法,对你没杂七杂八的念头。本王府里王妃,侧妃,美妾……”郑王开始扒着指头数他的女人们。 清算了清楚后,他给言语报了一个数字,“九个。”他又问言语,“你能想想被九个女人惦记的滋味么?” 言语一脸认真的想了半响,最后摇摇头。 郑王笑着又戳了言语额头一下,“你这丫头,让你想你还真想啊!”话毕,他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吶!” 怅然片刻,他继续说:“本王很喜欢你,但不想让你做第十个。你别感激我,不是我人美心善,纯粹是对你没有男女方面的想法,就想跟你在一块说说话。” “不想让你做第十个”对于一个姑娘来说郑王这话令人感动。“纯粹对你没男女方面的想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点伤人心,难道她就那么没有勾惑人心的魅力? 她又问郑王,“您的兄弟们都跟您一样,有这么多如花美眷吗?” 郑王摇摇头,颇有些得意地说:“没有,就我府里人多些!本王是好男人,但凡跟过我的女人都给名分,不像有些人玩完就扔。” 言语心道:跟过的都给名分,虽然有些滥情,算起来也算是负责任的人吧? 郑王问她,“整日面对老九和唐晔他们,难道你没有什么超越男女之间的想法?” 言语摇摇头,她说:“我只想回家。不想做王爷的女人,也不想做将军的妻妾。” 郑王颇为赞同言语的想法,他神情稳重的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说:“好姑娘,我九弟很好,可惜身为皇子,他有太多的不由自己,他非你的良人。唐晔不错,他干的事太危险。将来嫁一个稳当能一心一意对你的人,如果找不到,你就来找我,我养着你。” 感性的言语,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也不止一次的问过郑王,萍水相逢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郑王这人做事说话向来没谱不着调,他还是那句话,看着顺眼就想对她好。 看着顺眼就想对你好,其实倒也可以理解。同性朋友之间的相处不就是这样么,彼此认识后谈得来兴趣相投,因此变成了最亲密的好朋友。 有了共同秘密的两个人,自然而然的要比其他人更亲近,言语和郑王现在就是这种关系,明面上一主一仆,实际上大昱好闺蜜。 两人说是出来采花,不过是借此机会出来走走罢了,驿站东南边的篱笆墙外种了不少不同种类的花,两人完全不用担风险采野花。 陆予骞睡醒后要给换药,便去敲言语的门,哪知敲了半响没人回应。 他擅自推开门走进去看了一圈,房间里静悄悄的,而她不知去向。同时不知去向的,还有他八哥。 她同老八在一起,他倒也放心,总比被唐晔带出去好。 他端坐正堂等了好一会儿,果然见两人笑语晏晏相偕而来。 言语手里拿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一些散花,看来是去采花要做什么鲜花面膜。他真不知道该说他八哥什么好,虽说言语是姑娘,但如今她一身男儿装,两个大男人手里提着花篮,不用看,光想想这画面也够一言难尽。幸好此刻众人都在午休。 言语和郑王回房间时,陆予骞也跟着去了郑王房间。她先帮陆予骞换左手的药,他的手一直不见有好转,掀开纱布时有些黏连出现了严重恶化症状。 郑王见状赶紧扯开言语,撵着陆予骞出去去找随军太医治疗。 陆予骞打眼一看,自己也知道手上这情况不太乐观。他蹙着眉头深深地看了言语一眼,而后转身走出了郑王房间。 言语先把洗净的百合花放进,从驿站厨子那里借来的石臼里捣烂。石臼借来她应郑王要求刷洗无数次,又捣了一些西瓜皮去味,直到郑王凑鼻子闻过合格后才正式放花。 因此经过前面一通折腾,陆予骞回来时言语正在捣花,而他八哥坐一旁翘着二郎腿吃着冰西瓜,顺便不忘嘚吧嘚吧的闲磨牙。 花瓣捣烂后,言语取了两个鸡蛋,把鸡蛋往碗沿上一碰,蛋壳一分为二。她一手拿着一半蛋壳小心翼翼的将清黄分离,只取蛋清用。最后把蛋清花瓣泥搅拌均匀,加一些山泉水和稍许蜂蜜再进行搅拌,直到成为粘稠状能够挂在脸上不往下滴滑为止。 言语做这些的过程中,陆予骞一直一面静静地听着他八哥扯闲篇,一面拿眼角余光观察她。她的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髻在脑顶,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 她这副模样,令他想起初次相遇时的场景。那时她被他的剑抵在喉间,吓的小脸刷白,几缕碎发像现在这样贴在薄汗涔涔的脸颊上。不过当时她的脸比现在水润微饱满一些,皮肤也比现在白嫩细腻。 面膜调制完成后,言语让郑王躺罗汉榻上,她帮他往脸上涂抹。嘴里念叨叨说着,“王爷,百合有美白的功效,而且还能让您的脸不干燥,您往后隔几日敷一次,保证您的皮肤跟鸡蛋清一样。” 这话听得陆予骞直皱眉头,一个大老爷们要一张跟鸡蛋清一样的脸做什么? 言语日后可以多做点这种玩意,他帮她往脸上涂抹。他知道宫里的女人保养方子有很多,回去后他就向他母亲讨要去,要来都给她。 ...... 大家日夜兼程的赶路都累得很,饭什么时候都能吃,但这种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觉的机会却少。 晚饭大家各自随意,愿意怎么吃在哪儿吃,跟驿卒说一声就成。 言语晚饭自然是和郑王在一起,手里的筷子拿起来,还没来得及夹菜,叩门声响起。 随后进来了手里端着托盘,一脸赖皮笑的高茁,身后还跟着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的唐晔。 不用想也知道高茁是来搅局的,唐晔本想劝高茁来着,想想他也是为自己好。况且这一日日相处下来,言语和郑王两人关系也真是好,没准言语就喜欢郑王这种不着调的男人呢! 想想再这样下去真是危险,他想和言语多在一起处处,当然得多制造机会。有高茁插科打诨,他瞅机会和她说会话。 高茁像是一个巨大的阴影,只要看到他,言语的心里就不舒服。让她与他同桌吃饭,她没什么胃口也怕消化不良。 她一看人都聚齐了,单独留下陆予骞一人孤零零的吃饭,似乎不仗义。 她和郑王说了一声,便出门找陆予骞去了。 轻叩门板,得到陆予骞准许后,言语推门而入。 进去时,他正坐在灯下看书,懒懒的抬起眼睑瞥见来人是她,一抹笑意悄悄的爬上了他的唇边。 他把书搁在桌上,懒散地往后一靠椅背,静默不语,神态悠闲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言语弯着眉眼莞尔一笑。 走到书案前站定,开口说:“王爷,郑王让我来请您去他屋里用晚饭。” 陆予骞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淡淡地说:“我不饿,跟他说不用等我一起。” 话毕,拿起书继续看,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一些疲惫,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往日里精神头好。 人的精神长期处于紧张状态,一旦松懈下来后便会格外疲惫。战胜后的陆予骞,此刻便是这种状态。 尤其不愿面对他八哥,倒不是讨厌他,两人一起说正事还行。如果只是听着他嬉笑晏晏的扯闲篇,听的他脑仁直疼。 想待在言语身边,又摆脱不了他八哥时是没办法。此刻他不饿,如果单独与言语一起吃饭还能勉强吃些,如果再加上他八哥,还是算了吧,感觉吃完准得积食。 陆予骞不去,按理说言语得到回复后,应该立即回去吃饭。可她安静的站原地一直没挪步。 他余光瞥了她一眼,又把书搁下了下来,抬头问她,“怎么了?你不去用饭吗?” 言语抿了抿唇,右脚尖捻着地,支支吾吾地道:“高茁也在那,我有点怕他。” 他勾唇闷笑一声,有些心疼又觉得好笑,拿起书隔空点了点她,“瞧你这点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请自入者不是陆予骞,有没有失望? 文中几个男人在我脑中还是雏形时,我就觉得挺有意思,后来写着写着越来越喜欢他们。我也想要郑王这样的男闺蜜,有钱有权又心善,他说我听,多好。高茁这个大老粗,虽然总是好心做坏事,却也蠢的可爱。温和的唐晔像兄长,赖皮的陆予骞是心上人。由此看来,本文纯属蠢作满足自我要求的yy,哈哈,仰天大笑三声。 [这个作者疯了。 ☆、消失 言语注意到了陆予骞手里那本书,带兵打仗之人的启蒙书《孙子兵法》,他手里这本有些破旧,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 像陆予骞这类从小便在战场上磨练的人,《孙子兵法》《六韬》《司马法》之类的兵书,他应该在上战场之前便倒背如流到想吐。如果看到某人闲暇时间,拿着课本做消遣刊物来读,任谁看了都应该觉得,此人脑回路不一般。 她沉吟片刻,委婉地问出心中疑惑。 他说:“背书这事只要长脑袋都能完成,不用说倒背,就是单挑某页某行某字,我也能一字不差说出来。兵法类的书能背是一回事,会纸上谈兵是一回事,是否能灵活的化用又要另作别论。兵书是前人的理论实战经验的总结,兵法之妙在于变字,运用时并不能一味的照本宣科。如何结合前人的实战理论经验,再结合自己的实战经验,总结出更精妙的战术,就不是能倒背如流或者知道如何灵活化用这么简单的事了。”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继续问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呆呆站在哪儿,沉默下来。 他蓦然轻笑,随意的摸摸自己的肚子,语调慵懒散漫地说:“饿了,给你救命恩人做饭吃去。” 言语早就饿了,她感激的看了陆予骞一眼。他站起来拍拍她的脑袋,一脸“本王就是这么体贴,你不用太感激”的欠揍表情。 性格活泼的人能带动起活跃的气氛,相处下来自然而然令人减少与他的疏离感,陆予骞就是这样的人,两人相处久了言语也渐渐放松起来。 两人下楼找到驿站灶房,还像上次一样,言语忙碌,陆予骞大爷似得站一旁监督,偶尔被言语指挥着打打下手。 能使唤王爷是天大的荣幸,但这位金尊玉贵的王爷一动手,就知道他没下过厨。不过没下过厨没关系,咱们丞王殿下悟性极高,动手能力强,属于不会但不给人添乱的好帮手。 因王爷们的到来驿站灶房内食材颇丰富,言语把苦瓜径直劈开掏瓤,热水里过一遍,然后竖着切成薄薄的条片状,卷成卷儿摆盘,调拌调味汁均匀的浇洒在苦瓜卷上,又将葱姜末等摆在上面,最后锅中放油烧热撒到菜上面。 陆予骞看到苦瓜直皱眉头,言语自动忽略他的意见。问他还想不想吃那晚做的木耳蒸蛋皮,他点头说好。 因奶奶逐年老去,身体越来越差,言语没事时喜欢研究食物对人体的各项益处,从食补上帮奶奶调养身体,因此对养生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她做菜还是考虑到陆予骞的身体,她手脚还算麻利,没让陆予骞等太久,一桌家常小菜便摆上了桌。 第17节 浇汁豆腐,响油苦瓜,木耳蒸蛋皮,小炒牛柳,面食是三丝焖面。锅里还煮着猪蹄炖黄豆,打算晚些时候让陆予骞再喝些汤。 两人晚饭快结束时,一个小兵急匆匆的从西面跑来,刚要往楼上跑结果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吃饭的陆予骞。他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对着陆予骞行礼后简而意概的说明来意。原来有两拨士兵打了起来并且动了刀子,其中一名伤势颇重怕有生命危险。 陆予骞让小兵去找随军太医,自己扔下筷子往士兵所在处赶。言语想跟着去,被他制止住。 士兵因口角之争发生斗殴军营中偶有发生,但很少能闹出人命。陆予骞赶去时营中乱作一团,受伤的也不止一人。 这事处理起来简单,除了惩罚没别的办法,但陆予骞处理军中事宜,从来不是就是论事简单解决而已。 他耐着性子把驿站内外所有将士都集合起来,当着众人的面问清楚事情发生的原由。 事情发生的引子是两名士兵无聊闲磨牙,说起春红院的某位红牌姑娘,两人意见相左,越争论牵扯的面越广。 无论男人女人,只要人数一多,拉帮结派的现象无法阻止。于是争吵小兵从姑娘问题,上升到个人攻击问候对方族人,最后演变成两个小帮派的争斗。 事情处理起来简单,但破耗时间。 唐晔这厢,言语出去后,他一面陪着郑王和高茁小酌闲聊,一面心里纳闷为什么言语出去那么久还不回来。反观郑王对于言语的去而不返,却毫无反应。 终于侍准时机,他借着尿遁从酒桌上逃了出来。 他先去陆予骞房前扣扣门,无人回应,又去言语门前扣扣门,也无人回应。 他立在原地思量片刻,给自己找了个寻他俩的理由。他刚踏进驿站一楼大堂,在饭堂的角落看到了独坐桌前吃饭的言语,倏地一下,心头压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他眉目含笑缓慢的走过去,临近桌前,他看到桌上明显留有第二个人用过餐的痕迹。 这时,言语也看到了朝她这边走来的唐晔。她搁下筷子朝他挥挥手,笑着打招呼,“唐将军,您用完晚餐了?” “嗯,用完了。”唐晔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怎么不上去一块?独自吃饭多冷清。” 言语指指陆予骞用过的碗筷,笑笑说:“丞王刚用完离开,有士兵来报有人打架伤的很重,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士兵斗殴不是什么大事,丞王一人便能处理妥当,唐晔去了也没什么用。他摆摆手,“有王爷在,我不用过去。”话毕,他扫了一眼她的饭碗,温和一笑,“我在这里打扰你吃饭了?” 其实言语已经吃饱了,就是看还有剩菜吃不完觉得浪费,便应强逼自己的胃多容纳了些。她莞尔一笑,“没有,我吃好了,正想收盘子呢。”说罢,起身把盘子里的剩菜都合盘,然后把空菜盘摞起来,打算拿到灶房刷洗。 唐晔见状挥手找来驿卒,对着驿卒指了指言语手里的脏菜盘,驿卒立马接过,离去。 狱卒离开后唐晔不主动说话,言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说在军营里,两人同住一营帐多日,关系应该比其他人更熟。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回峪京这一路上两人相处时间渐少,好像一下子又陌生了起来一样。 尴尬的气氛幻化成一张密不透气的网,把她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她左看看右看看,目光飘来飘去,踌躇着是不是应该跟唐晔道别回房。 言语的“我”字停在喉间还没吐出来。唐晔便率先冲口说道:“我刚才出去走了走,发现河边似乎有许多萤火虫,你想不想去看看?” 言语没见过萤火虫,诈然这么一听说,还真想去看看。可是他们两人去看萤火虫,这合适吗? 跟陆予骞在一起时,他经常没正经的胡搅蛮缠,言语忙着应付他,有时便不知不觉的忽略很多事情。 唐晔不同,他大部分时间温和而正经,不必疲于应对,很多事便不受控制的在她脑中响着警铃。 唐晔见她面露犹豫之色,怕她拒绝,继而有些迫切的追说道:“郑王那里有高茁陪着聊天小酌,如果你不累的话出去走走也不错,河边比房内凉爽舒适些。” ...... 面对唐晔的连续两次开口诚邀,言语想拒绝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她咧嘴一笑,“好啊!走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萤火虫呢!” 唐晔温润的眼眸里瞬间盛满笑意,他说:“听说过《囊萤夜读》的故事吗?” 她爽快答道:“知道。”微垂眼眸略一思考,她又不紧不慢地说:“车胤的精神值得学习,不过,我觉得他眼睛看物应该有问题。”她想说的是车胤是个近视眼。 励志故事是起启示激励后人进步的作用,她看问题的角度倒有些异于常人。他眉头微挑,颇为诧异地问:“何出此言?” 她笑说:“你想啊,他用白娟布做袋,白娟布的透明度有限,萤火虫进去后透出来的光亮肯定也没那么理想,久而久之他眼睛疲劳,积劳成疾,看物自然会模糊不清。” 话罢,她垂眸思量后,又谦虚的添了一句,“让唐将军见笑了,这只是我自己瞎琢磨的。其实我没见过萤火虫,也不清楚把它们装到白娟布袋里到底有多亮。” 言语说完后借着朦胧的月色去看唐晔,瞧他那副认真思考的表情,似乎真的是在细细琢磨她随口胡说的话。 静默片刻,他忽地笑了,温和的眸子里绽放清亮的光芒。他兴致颇高地提议道:“捉来试试自然就知道了。” 很难想象唐晔这样的人,居然能生出这份孩子气的玩心。她答:“好啊!但我们没有白娟布袋,少捕几只看看光亮就行。” 今晚的月色朦胧,弯月似被一层薄纱覆盖住了一般,散发着有些神秘的清冷光辉。目力所及之处皆是模糊朦胧。 言语跟在唐晔身边,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的有些费劲,唐晔见状轻轻的托住了她的手肘。 言语眯着眼左右环顾四周景色,暗想:黑灯瞎火,四下无人,月色朦胧,暖风拂面,野花野草做浪漫点缀。蛮适合那些趁着月黑风高,钻小树林的热恋男女。 突然唐晔拍了拍她的手臂,压低声音说:“你看,在那边。”声音微小像是说悄悄话一样。 言语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芦苇丛中,影影绰绰间星光点点,星光忽高忽低轻悄缥缈。她伸手推推唐晔的手臂,低声说:“走,我们过去看看,也许那边更多。” 河水无声的流淌,暖风轻拂过他俩的脸颊和头发,把两人的衣角吹动的似纠缠在了一起般。 唐晔轻轻托着言语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带领着她顺着河岸往前走,稀稀拉拉的几根芦苇随风摇摆着。 言语是个没有浪漫细胞的孩子,此刻的场景在她看来,非但不唯美浪漫反而有些恐怖令人浑身发冷。她拽着唐晔衣袖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他感觉到了她的害怕,回头问她,“怎么了,害怕?” 言语听似爽朗的笑声里,透露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她抿抿唇,尴尬地说:“唐将军,你别笑话我,虽说是男人,可我自小胆子有点小。” 唐晔是一个非常温柔而善解人意的人,他翻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体贴又带些自责地说:“胆小不分男女,早知道你怕黑,咱们就不来了。” 体贴温柔的人,令人不忍对他有半分苛责,似乎所有的责任都在自己,谁让你胆小如鼠的!言语同样善解人意宽慰他,“不来怎么能看到萤火虫呢!没事,我不怕,这不有你嘛。” 随着身边的芦苇丛越来越密集茂盛,萤火虫也渐渐的多了起来,一群一群闪烁着荧光在夜色里游动,像是轻盈流转的彩带,又像是银光波动的灯河。 唐晔适时拿出一条白色丝帕,分别两角相对打结,做出一个简易的小包袱状。他拿着在言语眼前晃晃,“走,捕捉几只去。” “好啊,你走前面我后面跟着。”言语说。 捕捉萤火虫绝对是一项技术活,唐晔领兵杀敌厉害,捕虫这事却不拿手,何况他们手里没有任何捕捉工具。倒也不是捕不到,只是捉起来比较费劲。 困难激发人的征服挑战欲,唐晔为了让言语看到,白娟布装虫到底有多亮,绝对是拿出来他上阵杀敌的劲头,与小小的萤火虫们斗争。 唐晔拼劲十足,言语也不能傻站一旁观战,两人分头行动,玩的不亦乐乎。 白丝帕做成的布囊挂在唐晔腰间,捉到后他便把虫放进去。渐渐的他也摸出来规律,越来越顺遂。 随着腰间的灯光越来越明亮,捕虫也渐进尾声,唐晔把最后两只虫装进布囊里。他手举流光球一样的布囊,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转身邀功似地说:“言语,看,是不是很亮?” 月色朦胧,月光清幽,温热的夜风吹得他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目力所及之处,哪还有言语的影子。 他记得刚刚她就在自己身边的,他忙于捕捉虫,她就在他身边挥舞着手臂斗虫玩。他虽专心致志的捉虫,但多年戎马生涯形成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身边没有第三个人接近,距他最后一眼看到她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声音出现,难道是她一时贪玩走远了? 握着白帕囊的手指越收越紧,寂静的夜空下发出“咔咔”的关节响声。心底的寒意一寸寸地顺着血液涌遍身体各处,似乎顷刻间,唐晔从酷热的盛夏跌进了寒风刺骨的冬日。 直至此时,唐晔已经围绕着两人走过的地方,来回奔跑四趟。没有她的身影,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肥章了吗? 昨天油光满面,穿的邋里邋遢出门拿包裹。一个送外卖的小哥问路,他开口就喊了一声“大姐” 我内心崩溃,我想一拳凑亮他的眼,不过我不敢。 虽然很不满他叫我大姐,但我没给他指相反的路捉弄他。因为我是宽容豁达的人嘛,哈哈...... ☆、言语 陆予骞处理完斗殴之事回去,刚走到正厅门口,就听到木质楼梯上传来轰隆隆的匆乱脚步声,以及他八哥骂咧咧的冲天火气声,由远及近向他这边袭来。 虽然士兵斗殴之事令他有些气恼,但一点都不影响他今晚的好心情。他很有兴趣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得老八火气如此旺盛。 他顿住脚下步子,神态慵懒悠闲的倚着门框,饶有兴趣的等待楼梯上的人下来。 众人脚下生风来的很快,来人是老八,唐晔和高茁。 老八完全一副被人烧杀掠夺灭全家的愤怒模样,战场上如果有这气势,就是不动手,光摆摆样子唬人也能阻挡几个敌军。 一向沉稳的唐晔此刻看起来神色沮丧落魄,脚上的皂靴泥污斑斑,一副被斗败的惨样。 如此看起来,最正常的应该是高茁。 陆予骞有些想笑,不等他们三个开口,他摸着下巴悠闲乐乐地开口道:“这都是怎么了?” 话罢,不忘打趣唐晔一句,“唐晔,你瞧你这副样子,难道抹黑做什么坏事去了?”完全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隔岸看热闹的架势。 郑王的目光凶狠,恨不得把唐晔身上瞪出一个血窟窿来。他狠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他可不是抹黑做坏事去了么!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把我的小语带出去弄丢了!” 言毕,哭丧着脸对陆予骞说:“九啊,你就别在这看热闹了,快点召集人出去找小语吧!” 郑王话音未落,陆予骞脸上的所有的表情瞬间凝结。 高茁集合将士间隙,陆予骞强压着怒火,听唐晔把事情的前后经过细说一遍。 废话留做以后说,眼下只做一件事——找,上天入地,翻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 不久后,驿站内,人去楼空。 …… 战场上勇猛杀敌的昱军,白天黑夜不眠不休,连续不断的寻找了两天两夜,整个驿站方圆几十里连一只蚂蚁窝都没放过。 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简直是活见鬼!按理说人走过的地方应该留有痕迹,再厉害缜密的人都可能留下蛛丝马迹令人有迹可寻。 言语却像是突然间,从河边飞天了一般,任凭昱军能人备出,三头六臂火眼金睛。无不是满怀希望而出,毫无收获失望归来。 没有人敢说,但人人心里都有数,连续不眠不休如此地毯式寻找,却一点线索都没有,人怕是找不回来了。 居上位者不下达命令停止搜寻,下面的人就得一刻不停歇的找,但这毕竟不是上阵杀敌,没有追屁股后面拼命的敌军。猫脸大的地来回翻找,几近把人的耐心耗尽。而且如此不眠不休,大家也都累了,渐渐的士兵们对寻人这事开始懈怠下来。 这些事陆予骞看在眼里,心里也有数。他是整军统帅,他要负责的不止是言语一个人,只要没回朝复命,他就是一个身负皇命,肩负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将士们的领将。 他可以儿女情长,闲赋一人的时候,为了小儿女情什么事,他都能做的出来。但此时此地,却容不得他掺杂过多的个人感情。 于是第二日晚上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停止搜寻,休息一夜明日继续赶路。 郑王乍一听陆予骞这个决定,他坚决不同意,他的小语还没找回来,怎么就能走呢? 驿站内,郑王暴跳如雷的声音响彻每个角落,如果不是高茁拦着,盛怒的郑王殿下能把唐晔生吞活剥了。 唐晔如石塑般端坐一动不动,郑王气急败坏,围着他一面不停的踱来踱去打转转,一面伸手点化着他的脑袋咬牙切齿的骂,“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倒是有闲情雅致,会玩,黑灯瞎火去捉萤火虫!你想看想捉,你自己去啊,你带小语去做什么!两个男人黑咕隆咚的捉虫玩,有情调是咋地?你,去,你出去给我找,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话说着就去推唐晔。 两天两夜没有一丝消息,唐晔早已心灰意冷,他深深地自责着,确实是他一时大意把言语弄丢的,他亦没有力气去跟郑王去争辩什么。 郑王的掌力过来时,唐晔身心俱惫没有注意,结果郑王一个棉花掌般的掌力居然就轻松把他推的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第18节 他趔趄的同时,顺势带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杯咕噜咕噜滚到桌角边缘,稍一停顿便“啪”的一声跌落在地,发出刺耳尖锐的碎裂声。 一旁的高茁按捺了又按捺,再也忍不住,他大掌用力一拍,震得手边茶杯中的水颠出来了一半。 他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唐晔骂道:“你瞧瞧你现在这蔫样儿,不就是丢了一个女人,至于搞的像丢了半条命,你是哪辈子没见过女人吗? 听哥哥一句劝,言语那丫头真没哪里好,只不过是咱们出来太久,男人堆里乍出现一个女人,稀罕物而已。咱们大昱美人如云,回峪京后哥哥给你找几个比她好看的美人,不出三天保你忘了言语是谁!” 说罢,高茁又对郑王行了一个礼,“殿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言语是姑娘,大家心照不宣而已。唐晔喜欢她,才想着带她去捉虫逗她欢心,眼下人找不到了,他的难过不比您少。您看看他这两日急的,我与他出生入死十载,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您着急生气,我们都理解。您是王爷,您骂咱们罚咱们,咱不敢有任何怨言。但言语丢了这事,您真拿唐晔撒不着气。” 高茁这话句句在理,却让郑王殿下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到头来成他无理取闹了? 他颤抖着手指向高茁,“我拿他撒不着气,他把我的小语弄丢了,我一刀宰了他都不为过。” 暴脾气性子又粗鲁的的人,脾气上来不懂转弯回旋这回事。本来这半年看郑王那副龟孙子的怂样就不顺眼,眼下丢了个女人他倒威风耍起王爷架子来了,高茁不吃郑王这一套。 他瞪着牛眼目无尊卑,质问郑王,“您一口一个您的小语,卑职斗胆问一句,他是您府里的侧妃侍妾呢,还是您临时恩泽的野路子丫头,您以什么身份自持为她主持公道?再者说,她本来就来路不明,咱们寻找两日两夜,没有任何线索说明她是被人劫走的,没准她就是有预谋趁机逃走的!” 反了天了,直接是反了天了,一个小小的右副将军居然敢公然与王爷叫板,而且他说的每句话还都令人无法反驳! 这下子郑王殿下觉得他的里子面子都没了,他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哐当”一声跌坐到一侧的空椅子上。 拿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水,然后就开始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陆予骞叫嚷道:“老九,你看看你的好部下,把人弄丢了还有理了!眼下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人找不回来,就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这事我没完!”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拍桌声,冷不丁的把屋内的人都吓了一大跳,顷刻间桌上的茶具,被掌力震得颠高高弹起又重重落回桌子上。这下子几人喝茶的用具,无一幸免都碎落在地。 气愤之极的人,面露狠戾,他眼眸中透出的磅礴怒气,把在场的三个人震慑的望而生畏。 陆予骞强压抑着闷在胸间的怒火,寒声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从此以后谁都不准再提半个字,谁也不用给谁一个交代。如果有人不愿放弃想继续寻找,跟我回峪京复命后,爱如何找如何找。明日启程,一个都不能少,谁敢出幺蛾子,别怪我手狠打断他的腿!” 言罢,他冷冷的环顾在场三人。 两天两夜的煎熬,使得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还是三日前那套,满眼布满红色血丝,胡子拉碴,眼下清灰一片,这副死气沉沉垂头丧气的模样,比当年他们吃了败仗还要颓败不堪。 对于唐晔和高茁来说,将令如天不得不从,况且此事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郑王殿下虽有异议,但发怒的陆予骞他不敢惹,他相信他九弟就算打不断他的腿,也能打的他半月下不了地。 三人没有异议,陆予骞烦于看到他们这副落魄模样,单手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准备往外走。 高茁见状立马上前向想搀扶他一把,被他一棍子挥过来打了回去。 迄今为止,言语走丢了接近两天两夜。郑王着急,唐晔痛悔,又有谁能明白他心里的感受。 …… 言语这厢,朦胧月色下她和唐晔分头行动。 唐晔捕捉萤火虫,她则虚晃着手臂,吓唬的虫子忽上忽下乱飞乱舞。 忽然眼前那些挑着灯笼闪着亮光的萤火虫,消失不见了,头顶的那片朦胧月色也一并消逝不见。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言语吓得背后冒冷汗,恐惧压在喉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惊恐地打转过程中,她的膝盖重重的碰到了一个硬物上,硬物翻倒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而后耳边响起奶奶的声音,“小语,你在房里做什么呢?” ☆、重穿 陆予骞这厢,一瘸一拐的回房不久叩门声响,来人是提着药箱的章大夫。 拐棍的位置发生了变动,章大夫知道他又不听医嘱出去了。 章大夫叹了一口气,药箱往床尾重重一放,又去搬凳子坐到陆予骞身侧,没好气的开口道:“殿下,再这样下去,我看这腿也不用老夫给您医治了,干脆截肢一了百了!” 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怪,这章大夫也是个怪老头,与陆予骞说话从来不是恭敬谦和的姿态,病人不听医嘱不管是谁该骂还得骂。 陆予骞心里本来就烦!言语走了找不回来,他烦!一条伤腿医治了两年没有效果显著的好转,他烦!如今章大夫又来跟他说这话戳他心窝子,他更烦! 一阵怒气涌上心头,他左腿猛地一用力,狠狠的踢翻床尾的药箱。往日里熠熠生辉的眸子,此刻看起来异常灰淡,他神情落寞呆滞地看着满地狼藉,声音乏力而冷冽地道:“罢了,我也倦了,随它罢!” 病人自暴自弃,医者骂几句歇歇气就算了,却不能真的任由他自弃不医。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位功勋卓越的病人,章大夫比他更希望他的腿能快点好起来。 章大夫慢慢地蹲下身子,缓缓地捡起地上洒落的药瓶。而后扯过陆予骞的左腿,令其露出被夹伤的伤处帮他换药,语气沉重地说:“王爷,老夫如此说,实在是气您不知保重自己。如果半年前您肯听我的意见,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是这么一副样子。” 捕猎夹伤口处只是小伤,最重要的还是他的腿疾,章大夫换完药后开始帮他针灸按摩,陆予骞全程不吭一声。 章大夫知道丞王殿下这人主意大脾气倔,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他说:“王爷,如果您还想要这腿,还想日后统兵出征,您就不能再随心所欲。还有您这手,伤口反反复复,您是也打算一并不要了吗?” 手伤他心里有数,最主要的是他的左腿又不行了! 出去寻她的第二个夜里,他不小心踩到了捕猎夹,残破的伤腿上又添新伤。不过,也无妨,受伤部位本就没什么知觉,也出现不了血流汩汩的画面。 比较惨的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将无法再正常走路,惨中幸运的是他有正常理由,被捕兽夹所伤,这样避免了士兵知道他左腿的真实情况。 他的左腿,是他不愿与人知的残破,是他张狂骄傲的苦果,是他万丈荣光的代价,是他高贵身份下隐藏着的小自卑。 陆予骞十岁入军营,十二岁第一次进战场,十六岁首任主帅八战八捷。小小年纪便展现出了他超高的军事天赋与领兵能力,全军上下包括他的父皇,无一不对他赞赏有加,他志得意满甚至骄狂自满。 此后,他又参与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战役,每一次的战役更像是他的一场完美表演。 两年前,昱军与齐军的秦州之战,昱军兵分四路,陆予骞带领十万人马从东路进攻,出其不意袭击齐军侧翼,打了齐军一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这一役中,昱军四十五战三十捷,连克齐军十座城池,又可以说是陆予骞军事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人太傲世轻物必定吃大亏。齐军名将陈君昊,令陆予骞深深的知道了这个道理。为此,他付出的险些失去一条腿的代价。 那年,陆予骞统领的东路军凯旋归朝的路上,齐军设埋伏直冲他而来,他年轻气盛志骄意傲迎战而上。战乱中他的左小腿中了陈君昊一箭,战场上负伤不下火线是常有的事,后来战了没多久齐军战败而归。归途中他也没怎么在意小腿上的区区一箭。 结果回峪京后,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腿上的伤口迟迟不见好转。后来开始出现坏死现象,他这才恍然大悟可能大事不好了。 齐军本就大败元气大伤,他们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偷袭昱军呢? 因为那一战他们的目的不是奔着歼灭昱军而去,他们的根本目的就是要趁战乱取陆予骞的命。 那支箭上藏有普通军医不易发觉的慢性□□,用暗毒虽是令人不齿的下三滥手段,但取不了陆予骞的命,断他一条腿令他再也无法征战沙场对齐军来说也是巨大收获。 等到被自负冲昏了头脑的陆予骞,明白过来这点时,他的腿已朝不可逆转的坏方向恶化下去。 宫里太医看后直摇头,最好的结果便是截肢,以防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嘉正皇帝重金悬赏全国名医,就是这个时候年近五十的章大夫,走进了丞王府。章大夫也是个恃才傲物的人,普通病症他不屑一顾,就喜欢研究奇难杂症。 陆予骞虽不想被人当做试验品,但全国不计其数的大夫看过他的腿,没人敢接这个可能掉脑袋的活。没办法,他只能把腿交到这个怪老头手上。 祛毒,一次次的放血,一次次的生割坏死的腐肉,陆予骞咬着牙一挺就是近一年的时间。后来,腿伤渐好,不用再放血割肉,整条小腿却是一丝知觉,甚至两条腿比起来,左小腿明显的细瘦苍白。 没有人能理解对于一个驰骋沙场的战将来说,站立都是问题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万念俱灰。 后来,章大夫开始帮他针灸活血,腿部知觉依旧欠佳。再往后,他再也受不了像废物一样瘫在床上,他像幼儿一样开始学着走路。 从即使拄着拐棍还要有人搀扶着,到试着自己拄着双拐,再到丢到拐杖一瘸一拐的迈步,直至后来能完全适应腿部没什么知觉,却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他付出的又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辛苦磨练。 昱齐两国又一次开战时,困于府中一年半的陆予骞再也坐不出,他是时候要去报仇,他不能让陈君昊先他一步死于他人之手。 他不顾章大夫的阻拦,时隔一年半再次入金銮殿,请命带兵出征。 出征时他的左腿依然没什么知觉,半年在外章大夫虽然一直在他身边针灸医治,但他的左腿明显的比右腿又细白了不少。 言语离开那晚对他说,为国效忠固然是男儿应作之事,但为妻儿保重身体亦是一位丈夫的责任义务。她的话他听进了心里,他想这次回去,不管陈君昊死活,他的腿伤痊愈之前他再也不逞强了。 伤痕累累的皮囊加上残破的左腿,他真怕他未来的王妃会嫌弃这样的他。 如今倒好,心中的未来王妃不见了!他呢,拐棍重新在手,一个小小捕兽夹毁了他一半的道行! 忽然间,他觉得人生是看不见尽头的渺茫与无望,功勋卓越如何,战功赫赫又如何,依然阻挡不了这些失意给他带来的沮丧。 ...... 房间里漆黑一片,言语找房门口处的电灯开关,轻轻一按,闷响一声,一室光亮。 入眼处,电脑屏幕黑暗一片处于待机状态,她走过去晃晃鼠标,屏幕亮起。 外间有奶奶走动的声音,似乎一切又回到到她吃完晚饭进入房间后那会儿。唯一不同的是,屏幕上赫然出现一个黑色表盘的图标,这是小黑房的快捷图案。 她轻轻滑动箭头指向黑色表盘图标,双击打开,界面还是不久前她看到的样子。 她找到她作品所在的文件夹,点开word文档,她那篇小说还是老样子,剧情卡住了,她抓心挠肺进行不下去。 眼角余光瞄到她身上的衣服,她身上穿的是昱军小兵的常服! 她抓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二零一六年十月二号晚上十九点二十七分。她又扫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十九点二十七分。 她从电脑里找小黑房安装的时间,时间显示二零一六年十月二日十八点五十分。 怎么可能!她在那边明明待了大概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震惊,已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她迅速抓起鼠标,想要将这个活见鬼的软件立马删除。 手指按下的瞬间,她又犹豫了。 如果再次进去,能去哪里?有她男主靳元逸的大沅?还是再次回到大昱呢?又或者是她小说中出现过的任何地方? 最重要的是这个有时间设定,她可以来回自由。 去吗? 去大沅,观察大沅的风土人情,进入景元逸的生活。回来后,像记录日记一样,轻松把小说写完。 如果各方面条件允许,她应该跟陆予骞他们告别的,毕竟相识一场,无声无息的消失有点不地道。 ...... 她脱下身上的昱军常服,换上自己的衣服,随便理了理头发后,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客厅内奶奶正在看某国民老公演的电视剧,奶奶看到言语出来,指着电视剧说:“小语,你看这个小伙子长得多精神好看!” 言语转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国民老公自然好看的一塌糊涂,以前她也被迷得粉红色少女心满天飞。不过,现在仔细盯着国民老公的脸上下左右看看,言语发现他好像没有陆予骞好看诶! 如果未来有机会能再见陆予骞,言语得跟他说说,他比国民老公好看。 这么一想,她居然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她的小说世界里去。 言语去厨房倒了一杯水递到奶奶手里,然后坐到奶奶身边挽住她的胳膊,脑袋靠在她的肩上,眼睛弯弯,笑意盈盈地说:“奶奶,我明儿没事,今晚熬夜码字,明儿白天我补觉,早中晚饭就不用喊我起来吃了,我睡够了自己起来做。” 奶奶说:“熬夜伤身体,你看现在多少年轻人因为熬夜生病出事的,明儿白天写多好!再说一天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 第19节 如果不征得奶奶同意,到时候她到房里一看,发现诡异状况就糟糕了!言语继续游说:“奶奶,夜里清静写出来的剧情质量高,而且我码字速度也快!半夜里,我如果饿了自己做饭吃,白天睡觉不消耗能量不吃也不饿。” 奶奶面露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有什么事能比健康更重要?” 言语可怜巴巴的望着奶奶,开始摇晃着奶奶的胳膊耍赖撒娇,“奶奶!马上就要换榜了,我字数还没完成,完成不了要黑三期的!奶奶,我就熬一个通宵,您就行行好,宽容小的一回吧!奶奶,奶奶,好奶奶!” 奶奶被言语摇晃的浑身摇摆,她扯开言语的双手,轻点了一下言语光洁的脑门,“罢了,罢了,随你吧!” 获得恩赦言语一下子乐了,她双手捧住奶奶的脸,照着奶奶布满风霜的脸颊,左右各狠狠亲了一下。语气欢快地说着奉承话,“皇恩浩荡,老佛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奶奶笑着嗔怪地瞅着言语,笑道:“你这孩子!别愣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言语身心愉悦,对着奶奶露出一个灿若桃花的笑脸,然后脚底一抹油跑回了自己卧室,反锁上 门。 昱军的衣裳要不要再换上是个大问题!如果她去不了大昱,穿上昱军的军服似乎是在找死。如果去了大昱,穿上昱军的衣裳就是保命符。 穿,还是不穿呢? 她穿昱军常服之前,先在里面套上自己的深蓝紧身仔裤和bf风卫衣。她想,如果到的地方不是大昱,立马脱掉昱军常服,如果到的地方是大昱,找机会脱掉自己的衣服。 穿好衣服后,她打开小黑房设置时间,给奶奶预约的看病时间是后天,那么……犹豫再三,她狠下决心输入数字二十一。 二十一个小时,她不知道她能在那个时空能待多久。这边的话二十一小时后,是十月三号十七点三十几分,到时她回来正好符合她说的睡一白天。 食指一下又一下轻敲着鼠标左键,犹豫不确定间,她的食指按了下去。抬起的瞬间,一个念头流星般划过她的大脑,万一软件失灵回不来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数据差!!!看过的宝宝们,能否提点意见,帮助俺知错改进。谢谢~~(*  ̄3)(e ̄ *) ☆、谎言 心脏“噗通,噗通”一声比一声跳动的剧烈,言语不清楚她这次能不能穿越成功,但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再不睁开眼睛看看四周确认一下,她很有可能会心率过速而亡。 左眼缓缓地睁开一条缝,又是黑漆漆一片?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周围事物模糊可见。 头顶上空深蓝色的苍穹上挂着一轮皎洁的弯月,茂盛的芦苇丛被温热的夜风吹拂的左右摇曳,点点荧光在芦苇丛附近忽高忽地幡然起舞。 她环顾四周,透过芦苇丛可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凝神一听,草丛里虫鸣不断,河里蛙声阵阵,远处的树上还有不绝于耳的蝉鸣声。 这里是她与唐晔捕捉萤火虫的河边? 她原地打转观察四周情况,目力所及之处,哪里有唐晔的影子! 空寂的夜里,河水发出哗啦啦的流淌声,耳边各种鸣叫声此起彼伏萦绕在耳边,她害怕极了。她想大声喊唐晔的名字,可她又害怕万一唤不来唐晔,倒把什么不可想象的人或动物唤来。 她再一次凝神环顾四周,寻着记忆里的路线奋力奔跑。 脚下的坑洼小路越走越宽,越跑越熟悉,影影绰绰中前方有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建筑物。 一步一步离建筑物越来越近,她没有穿越到有她小说男主角所在的大沅,没有到她小说中提到的某一处地方,而是又一次踏着清亮的银色月光走进了昱营中。 这一刻,她忽地笑了。陆予骞不喜欢的黄豆猪脚汤还在灶上炖着,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他应该没喝吧。 驿站外围时不时走过五人组的巡逻小队,她拖拉着双腿,脚步蹒跚的朝驿站走去。 踏进驿站的前一刻,巡逻士兵拦住了她,冰冷的利刃对准了她的胸口。其中一名小兵厉声说:“你是何人?从哪里而来?把‘路引’拿出来。” 言语知道路引是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时,由当地政府部门发给的一种类似通行证之类的公文,实际就是离乡证明。 问题是她哪有那玩意儿! 言语把被夜风吹乱的黑发捋到耳后,露出清清爽爽的笑脸,她态度恭敬谦逊地笑说:“大哥,我是郑王身边的言语,你看看我身上的衣裳。”言罢,她心想:幸好当时机灵外面套上了昱军的常服,此刻热是热了些,可这身衣裳比“路引”好用多了。 士兵面面相觑,确实是他们的衣裳,而且郑王身边走失的小厮好像就是叫言语。 看看面前这人,这张脸确实与画像上的人有五分相似。 难道,踏破铁鞋无觅处,此人自己滚回来? 如果不查清楚身份随意把人放进去,万一给王爷带来危险,他们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这时,一名年长的小兵开口问:“衣裳不算什么。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郑王身边的言语?” 言语略一思索,说出了几个郑王平时说话时惯带的口头禅,本以为这回总能让她进去了。 可惜还不行!因为小兵根本没那份荣幸听郑王说话,郑王殿下有什么口头禅,他们压根不知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就在她想通过大声喊叫,把郑王殿下叫出来之际。幸运女神眷顾她了,她看到一名曾经与她打过交道的驿卒,从厅内走出来,她拔高嗓门大声呼叫驿卒。 很快驿卒走过来,他借着清亮的月色,透过脏兮兮的污垢看清来人的五官。 猝然不防之下,驿卒尖声大叫一嗓子,把在场的几个人俱吓得一哆嗦,“回来了!回来了!”一面连奔带滚的往里跑。 五名士兵相互一对视,不用再盘查,此人就是言语了。他们左右两侧各一站,让出通路放言语进去。 言语道过谢后进了驿站,刚迈进大堂,猝不及防之下,鼻子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 一阵酸涩感袭上鼻端,紧接着她被人拦腰抱起,旋风般原地转了几圈。 “小语,真的是我的小语!语儿,你这两天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找不到你,我都快急疯了!”是郑王喜悦中带着急喘粗气的声音。 脚底落回地面,言语头晕目眩外加肋骨疼。 郑王殿下脸若灿花,眼角细微的小皱纹里溢满欢欣笑意。 言语觉得她被撞酸的鼻头,此刻更酸涩了。眼圈微微发烫,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语气故作轻快地说:“王爷,我这才离开没多会儿,您怎么……?” 强势的掌力照这她的肩膀用力一拍打,她的左肩顺势被拍的往下一倾斜,然后就听到郑王殿下炸了毛的叫嚷声:“没多会儿?整整两天两夜不见人影,这还叫没多会儿?你是飞天上去了么,整个昱军散出去都找不到你,可把我给急坏了。” 两天两夜?言语没想到只是短短停留那么一小会儿,在这边居然已过了两天两夜。忽然间,心中生出一种“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忧伤感。 先不去想她消失不见两天两夜,他们要如何寻找她。此刻摆在她面前的难题是,她要如何向他们交代自己消失的这两天两夜。 言语微一抬头越过郑王的肩膀,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唐晔和高茁。 唐晔温文尔雅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释然微笑,他的右侧眼睛下方有一处淡淡的淤青。他朝言语微微一颔首,她觉得悄无声息间似胜过千言万语。心中起起伏伏,眼圈一酸,眼泪险些跌落而下。 目光往唐晔身后一转,看到了高茁那张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的脸,她吓的瑟缩着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知道她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否则不说郑王和唐晔这里交代不过去,就是高茁也不会放过她的。 想要编造一个圆满的谎言来解释这一切,对言语来说是个不小的难度。 言语尽量令自己忽视面前三人神色各异的表情,她绞尽脑汁临场发挥说谎本领,她说:“当时我们在捉萤火虫,我追着虫子走,走了一段路后,一回头就不见唐将军身影了。当时我很害怕,我想大声叫唐将军,可我不敢,我怕周围有坏人,唐将军没找到再把坏人喊来。 我顺着河边边摸索着走路边找唐将军,结果没走多远,头脑一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后我被关在了一个黑屋里,我身边还有几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后来,我们几个人趁夜里看守的人松懈便使诈逃跑了出来。” 当然,讲述被关在小黑屋里的经历和又是如何逃脱的过程时,她继续利用她小言作者所拥有的词汇量以及她看过的小说情节,浓墨重彩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番。 她说完后故作镇定的扫了他们三人一眼,三人俱是面无表情无所回应。 言语知道自己的说谎技能差劲,谎话编的拙劣。但是,她已经尽力了,这是她一时间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谎言。如果他们不信,像当初一样认为她是探子之类的人,她可以立即离开,已证明她对他们不存有任何不良心思。 她保持静默状态,站在原地等候发落。 唐晔不知道郑王听完后有什么想法,他的第一反应是言语说谎了。 且不说当时他一面喊着她的名字,一面绕着河边来回搜找了多少遍。也不去考虑她被关押的地方,到底有多隐蔽,能被昱军地毯式搜寻如此久都找不到。单说此刻夜色深沉,她说被绑走时处于昏迷状态,那么她应该不清楚从河边到关押处的路线,而她也说过她不是大昱人,此地她更是没来过,那她逃脱后是如何从关押处找回驿站的呢? 当然也有可能像她说的,她被关押的地方离此处不算太远,她偷跑出来后无头苍蝇一样跑了很多冤枉路。后来误打误撞看到熟悉的景致,然后凭着记忆回到驿站。 但是,那些人既然有能力从他的眼皮底下把人带走,难道真松懈到看不住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唐晔心中有定断,他却没有开口质问她一句,因为不舍,因为心中还存有一丝丝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也因为郑王在此,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何必过早开口破坏未来可能实现的美好。 高茁听完言语的解释后,心里嗤笑一声。这丫头来路不明,先前出现在军营里的那通解释,便是狗屁不通。如今这番话,更是满嘴跑骆驼把人当傻子一样耍。不过,她说什么对于高茁来说并不重要,他决定不了她的去留问题,他只要在关键时刻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够了。 想把人当傻子耍,也得有人愿意来做大傻子。高茁目光鄙夷地扫了一眼郑王殿下,色迷心窍,色令智昏……这些词此刻都能很恰当的用在他身上。 只见郑王殿下听完言语的描述,满眼心疼地上下打量言语,嘴里哀哀地说:“哎呀,哎呀,可怜儿见的,出去捉捉萤火虫还能招来这一场无妄之灾。看看这身上脏的,走,跟我回房洗洗去。”话说着便去拽言语的手。 她的手跌倒时擦伤了一大片,眼下被郑王殿下这么一硬拽碰到伤口,便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倒抽一口凉气的同时,把手缩了回来。 郑王殿下一看言语手掌以及胳膊上的擦伤更是心疼了,他抬头目光凶狠的剜了罪魁祸首唐晔一眼,紧接着转头温柔地对言语说:“走,咱们回房擦药去!” 他一面攥着她胳膊往楼梯上走,一面念叨着说:“以后可不许黑灯瞎火的跟着某些人出去了啊!你看看搞的这副邋遢模样,真是让人看了心疼。” 路过唐晔身边时,言语停下脚步,满脸歉疚地对他说:“对不起,唐将军,我贪玩走失给您添麻烦了。” 唐晔扬唇微微一笑,霁月清风。他语气温和地说:“没关系,你回来就好。” 言语感激地看着他,她知道自己那番解释,在他看来肯定拙劣不堪.他虽然不说不问,不代表他心里对她没有怀疑。 回房洗漱,换衣,上药整个过程中,言语都心怀忐忑。 不擅长说谎的她,临时编造的拙劣不堪的谎言,在被他们这些人精听完后,竟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只言片语的疑问。 言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她总觉得这事太不寻常。唐晔不问与他性格有关,可郑王,为什么也不问问她呢? 他们的包容不问,对于言语来说是安慰,也是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惊慌。 其实她挺想像言情小说女主那样,矫情的问一问郑王殿下,对于她失踪两天两夜的解释,难道他就没有什么想问问的吗? 但是,不能问,问就代表心虚。不管她心里如何想的,既然他们三人听后谁都没有异议,没人当面质问给她难堪,那么她就当他们都相信好了。 不管如何,敌不动我不动,反正她没有坏心思,做事问心无愧,况且她也不会在昱军中待太久。 磨磨蹭蹭做完该做的事,又认真的听着郑王殿下絮絮叨叨的诉说完,言语失踪郑王殿下心情回忆录。 言语满心感动的表达心情,“王爷,您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您呢?” 郑王殿下直剌剌地盯着她,口气风轻云淡地说:“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不你就以身相许吧!语啊,你知道吗,你在身边时不觉得,可你走失这两天,我才知道你对我来说多重要。” ☆、废物 言语一听吓死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郑王殿下,期期艾艾地说:“殿下,您不是说您对我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吗?” 郑王殿下先是一愣,而后忽地笑了,且笑声越来越大,把言语笑的莫名其妙,头皮发麻。 他一面笑一面戳着言语脑门道:“往后你记住,想要对你好,这是强求不来的。反过来他自愿对你好,你受着就行,无需说报答不报答之类的话。人心叵测,谁有能知,今日之人的明日面呢。” 对于郑王的话,言语似懂非懂。不过随着与他的接触日益加深,言语觉得他是一个看似不着调,实则活得比谁都通透明白的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郑王起身离开。把他送到卧房门口,言语犹豫再三,终于问出了她回来后便挤压在心头的一个问题,她说:“王爷,丞王呢?” 郑王侧身对着言语,后背倚着未打开的那扇门,他下巴往前抬了抬,努努嘴说:“在他房里呢。” 说着歪着脑袋往前看了看,而后转头对着言语和煦一笑,“屋里灯亮着,看来没睡,你去跟他说一声你回来了。” 言罢,起步离开她的房间,结果刚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添了一句,“记住,进去之前一定要敲门。他不让你进,你千万不能擅自进去。否则出现意外情况,我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敲门这件礼貌事言语自然知道,但看郑王殿下一贯不着调的脸上,竟难得出现如此郑重其事的表情,看来丞王屋里肯定藏着非同一般的紧要大事。 第20节 难道他屋里有女人,擅自进入坏他好事? 思来想去,言语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否则的话,为什么她回来,唐晔,就连高茁都闻声下楼了,而陆予骞却一直没出现呢! 郑王离开后,言语对着铜镜左右照照,确认一切都妥当后来到了陆予骞门前。 她跟自己说,他房里有没有女人与她没关系,她只是出于礼貌来同他讲一声的。就这样想着,心里舒服多了。她抬起手,“笃笃笃”连叩三声门板,等待着房内人的回应。 等待是漫长的,过了许久后,低沉慵懒声音从里面传来。他说:“进来。” 言语推门而入,与此同时,不远处郑王房间虚掩的房门也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各人心中都有各人不可与人说的小算盘。有人喜欢藏拙,有人喜欢锋芒毕露。谁又能说谁蠢谁笨,谁机敏一世。 其实对于郑王来说,言语说了什么一点都不重要。他不傻也不笨,言语话里有漏洞,他能听不出来? 可是当时她说那番话的时候,陆予骞的心腹唐晔和高茁都在场,他们没人出声质疑,说明他们都在等待着进一步的观察。那么,他何不顺水推舟留下她? 对于言语,陆予骞在人前一直表现平淡冷漠,任谁都看不出他对这个小兵,有何特别关注的地方。但他们近二十年的兄弟不是白做的,谁不知道陆予骞一向觉得女人麻烦,后来腿部负伤更是避于府内拒绝任何婚配,对此他娘秦贵妃没少头痛。 可是眼下治军严明的他,居然能容忍他的军营里,有他所谓的女人这个麻烦的物种出没。 言语失踪后,陆予骞面上虽不发作,但郑王殿下看得出来,他心里的焦虑不比他们任何一人少半分。下令停止寻找,他内心的煎熬,更是胜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最有趣的是言语对待陆予骞的态度,也跟对待他们其他人不同。 这可有意思了,一向机警善于自保的丞王殿下,看上了浑身漏洞的女骗子,还有比这更精彩的戏码么? 论机警睿智,他这位九弟可比他强多了,他何必去替别人瞎操闲心。况且他很有兴趣知道,老九如何处置这个小姑娘。 其实也不是郑王不顾手足情,而是陆予骞这个人,根本不给他人插手自己事的机会。 陆予骞从小到大对自我认为是属于他的东西,颇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执拗劲头。若是他擅自赶走言语,老九那混小子,还不定怎么跟他急。他何必枉做恶人,破坏他们兄弟感情。 冷漠的日子,糊涂着过,有何不好? 郑王殿下隔着门板摇摇头,所有的感慨俱化为一声叹息。 言语这厢,她推开门走了进去,顺便反手关上门。 简单而又整洁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房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女人。陆予骞倚靠着迎枕半躺在床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自胸部而下盖着薄毯。 “王爷,您是生病了么?”言语缓步走过去,轻声开口问。 陆予骞没应话,而是懒懒地微抬起头,沉默的上下打量她。他的眼神有点冷漠又有点凌厉,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下,有一种强烈的审视研判味道。 言语被他看的脚下瑟缩,她觉得她脑中徘徊着的,且不久后将被她绘声绘色讲述出来的谎言,在他的目光下变的无所遁形。 她安静的伫立于他的床尾,双手背在身后紧张不安的绞着手指,默默的等待着他的回应。 陆予骞绝对不适合做小说男主角,这里也没有女主角消失又出现后,男主角深情地说“什么都不重要,你回来就好”的戏码。 只见陆予骞微蹙着眉头收回目光,然后神色寡淡,声音疏离冰冷地问:“既然都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曾经他很不负责的想过,把人马交给唐晔和高茁,而他明日一早快马加鞭赶回峪京,回复皇命后,带着丞王府的护卫,一路往大沅方向找她去。 至于他的腿,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说过她是他的左臂右手,她离开后他思量再三发现,一条腿的分量似乎真的没有左臂右手重要。 他知道一直以来他是一厢情愿,他也不勉强她,如果两人相处下来,她心里依然没有他,他可以放她自由。但她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让他受不了,他必要要个说法。 她进来之前,她在楼下所说的话,他都已知道。他的想法只有四个字,一派谎言! 别人信不信他没兴趣知道,反正他一个字都不信,在他看来她不是把别人当傻子,就是她自己是个没长脑子的笨蛋。 她一声不吭地跑了,毋庸置疑,他心情复杂难以描述!现在,她悄无声息的回来了,他的心情依旧难以言喻。 谁都有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言语这里,听陆予骞这么一问,她心里委屈难过又无言以对。 又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是她的选择没错,但过来后所到达的地点,却不是她能决定的。她没有非要回到他的身边,只不过是今晚她实在没地方去,而且她自以为昱营欢迎她。 她抿了抿下唇,闷闷地说:“天黑,我无处可去。” 陆予骞闻言忽地笑了,言语略略瞥了他一眼,他的虽是在笑,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眉宇间的恼意。 “天黑,无处去?难道昨夜你头顶的日头挂的老高?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聪明非常,而我人傻好糊弄?难道你觉得昱营是一个随你来去自由的地方?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再收留一个吃闲饭的废物?”他声音平静,却冷如寒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小区前,有一间理发店,周一休息,国家规定节假日一天不落的休!哀嚎:俺什么时候也能有资本任性啊! ☆、心颤 一连串冷嘲热讽的问题,言语被堵的哑口无言。她说:“对不起,是我打扰了,我现在就走。”话毕,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走。 陆予骞一看她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又把她逼急了,世上怎会有如此坏脾气的臭女人!他厉声怒吼:“滚回来,谁让你现在走的!” 言语知道自己不该跟他闹情绪,他心里有气很正常,可她也有她的委屈啊,还是不能言说的委屈。 难道现在不走,还要留下来听他羞辱吗? 她不惯三七二十一,自顾自的往门口走。结果就在她欲要开门之际,一个物体伴随着呼啸声从她耳边划过。她急忙闪身一躲,脚背还是被一个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她的委屈顺势一发不可收拾。 她倏地转身,红着眼睛怒视他,眸光锋利如刀。 陆予骞因为之前为了针灸方便,没有穿中裤,眼下说她句话,她居然就要跑。而他却无法 第一时间赶过去制止她,他被她气的七窍生烟。 生气了,肯定也没什么好脸色。他咬着牙,紧绷着脸,神情冷隽,眼眸中怒气澎湃锋利。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就那样怒气磅礴的相互对视。 最终言语败下阵来,她垂眸瞥了一眼脚下,居然是根拐棍。 又看了看端坐在床上,怒气万丈的陆予骞,回想之前进来时闻到的药味,他受伤了?心里的那团熊熊燃烧的委屈加愤怒,像遇到了一阵及时雨一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拐棍,一步步走向陆予骞,走到床头将拐棍轻轻放好。又一次开口问了进来时差不多意思的话,她说:“王爷,您腿受伤了么?” 陆予骞沉默着没应声,眼里的盛怒渐消,不过脸色依旧臭臭的。静默片刻后,他仍旧用那副慵懒傲居的语调问:“既然都走了,为什么又回来?” 似乎一切又倒退后言语刚进来时,虽然还是委屈,不过这回是真没脾气了。她冷静的思忖稍许,平静而温和地答:“天黑,我没地方去。我自知愚笨,从没想过糊弄您,如果王爷肯收留我一晚,我感激不尽,明日天一亮即刻离开,绝不再留在军中吃闲饭。” 陆予骞表情古怪的盯着她,冷哼一声,“谁稀罕你感激不尽!你少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 她说:“对不起,是我不对,给王爷添麻烦了,明早我就离开!” 离开!离开?陆予骞目光冷锐,定定的凝视着她,缄默不语。 言语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尴尬地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她声音不自然地说:“天不早了,王爷您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陆予骞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状似无心的把床头一侧的拐棍,换了个更方便他顺手拿到的位置,期间搞出巨大动静。 言语一看便知道,救命恩人这是想让她问问,关于他腿的事。刚才问他不答,现在想自己说又摆着高高的王爷架子抹不开面。 真是一个讨厌的幼稚鬼! 平息了怨气的言语是个温软的姑娘,她很识趣的帮丞王殿下铺台阶,让他步下自己高高架起的台子。她微微一笑,软声问:“王爷,您的腿怎么了?怎么用上拐杖了呢?” 陆予骞知道自己脾气坏,他脾气上来一般人压不住,可她不同,惹急了比他脾气还冲,他气焰不如她足,一下子就对她没辙了。然而她了解他的脾气,她终究也还是柔软温和的,她软软的主动凑上来帮他顺气,他就对她没脾气了。 他硬撑着强忍笑意,表情僵硬,语调懒散不快地说:“摸黑出去找你,不小心被捕兽夹咬了一口。”话毕,抬眼觑了觑她的表情。 言语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些难过。想想陆予骞遇到她后也够倒霉的,几次三番为了她流血受伤。 陆予骞见她没反应,故意说话刺激她,“咱俩认识没一个月,为了你,我四肢伤了三肢。我觉得咱俩上辈子肯定认识,还有可能是我欠了你的,这辈子你来找我索要。你要是个姑娘,我把自己送给你,娶你为妻,拿一生来赔偿。可是看看眼下,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丞王殿下不发脾气了,就开始戏弄人。言语惆怅一笑,“王爷,对于您的救命之恩,我定当全力以报。如今您腿脚不方便,往后日常我尽力伺候您。只是,您别再拿我的性别开玩笑了,真的很伤人自尊心。” 陆予骞内心嗤笑一声,这丫头装男人还上瘾了!他是真想直截了当的说,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姑娘。可惜,这话没法说。她如果死活不承认,他总不能把看过她身子的事说出来,或者直接上去撕了她衣裳吧! 其实只要她在身边,他倒也不急于揭穿她。还是那个打算,不能把她逼急了,慢慢揭开她的面具吧! 他闲闲的把双手交叉枕于脑后,漂亮的面孔懒懒中透出几分俊逸闲散,他曼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尽力伺候我啊?” 怎么伺候,无非就是吃喝拉撒睡!言语正儿八经地答:“往后您的吃喝拉撒睡,我都包了。” 她其实没想太多,而陆予骞闻言却微露惊讶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他眼里渐渐浮起一抹淡淡的戏虐笑意,他说:“你夜里也守着我?” 言语因此时是男人身份,内心还算坦然。她心想:腿受伤了,夜里想要喝水什么的,肯定不方便,她守在旁边多一份安全。两人各自穿着衣服又不做什么,只是同处一屋也倒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嗯。我睡眠浅,您夜里有事喊我一声就成。” 对于他来说,她有点像沾了□□的蜜糖,心里清楚接近她可能有危险,但心里喜欢一个人,自然而来就想,有更多的时间跟她在一起。 他面上丝毫未露,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温声道:“你留下我自然要方便许多,只是……”话说着他环顾四周,“你睡哪儿?” 陆予骞房间比郑王殿下房间稍小一些,除了他身下那张床榻,再无别的可供人睡觉的工具。 言语看了一圈,面露难色。可是话已出口,如果因救命恩人房里没床供她休息,她就临阵脱逃的话,那这份想报恩的诚意,可不就大打折扣了嘛。 本来打算留下她,后来一看没地方供她休息,陆予骞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谁知他话一出,她看了周围一圈,竟笑笑说:“没事,我拿被褥铺地上睡就成。” 她神情娇憨中,带着一股大咧咧的随性,把他看到心头微颤。他会心一笑,也不出声制止她,任由她回房抱来被褥,他顺便趁她出去之际快速穿好中裤。 ...... 不久后她抱着被褥回来。他翻身侧躺着,手肘撑着脑袋,表情的玩味看着她半跪在地上整理被褥。 被褥铺整齐后,言语盘腿坐在地上,仰起暖意融融的笑脸,对他说:“我们熄灯歇息?” 陆予骞一双漂亮的眼眸深邃似海,嘴角噙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他漫不经心地盯着言语看了片刻,然后点点头。 言语起身将粗腊全部吹灭,然后往地上四仰八叉的一躺。不可思议的一天终于结束了,那么明天该何去何从呢? 这次回来跟上一次无意中来到不一样,这次虽不知道能在这里待多久,但是她明确知道时间有限,目的地也很明确。 她想明早离开,去往大沅找她男主角。 不是她忘恩负义,不想报答陆予骞的恩,而是她自身条件有限,实在无法过多的报答他的恩情。 等未来她把手里这个故事写完后,一定以陆予骞为男主写一篇文,到时候给他配一个塞过天仙的丞王妃,给他一世功名,给他荣华富贵,给他美满家庭。 她侧身躺着,背对着他,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朦胧月光,陆予骞目光专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 白日里她着装肥大,完全看不出腰身。此刻她侧躺着,薄薄的衣料服帖而又清晰的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腰线,此起彼伏像一幅绰约秀逸的画卷。 她的身子虽侧躺着一动不动,但胳膊的小动作不断,他想应该是躺在地上不舒服,睡不着吧!而且此地潮湿,虽是铺着被褥,如果在地上睡一宿身体肯定也要进湿气。 他略微抬了抬上身,漫不经心喊她的名字,“言语。” 她果然还未睡,闻声立马精神抖擞地坐了起来,一副等候差遣地架势。“王爷,有何吩咐?”她问。 他拽着自己身上的薄毯往床铺里侧移了移身子,然后拍拍身侧腾出来的空位置,十分淡定且状似随意地说:“上来睡。” 第36章 纵火 言语惊骇的张大嘴巴,眸光骇怪,傻呆呆瞪着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第21节 陆予骞面色风平浪静,眼神高深莫测地瞅着言语。视线朦胧中,他看到言语完全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他微微扬了扬眉,不太高兴似的沉声问:“怎么?地上潮湿,关心你的身体让你与我同榻而眠,你不愿意?” 对,她不愿意!虽说现在顶着男人的身份,可她是姑娘这事实无法改变啊!让她与一个男人同床,就算这个男人长得令人忍不住春心荡漾,就算前一刻还脑补着要如何潜规则他,但是把想象变为事实,这个...... 王爷体恤下属,真诚邀请,直接拒绝不妥。言语苦笑着委婉含蓄的拒绝,“多谢王爷关心,铺着被褥地面不潮湿,我睡觉不安稳,踢到您的伤口罪过就大了。再说我这身份怎么能与王爷同榻呢,两个男人同床被传出去实在……” 陆予骞暗自轻蔑的笑了笑,拒绝的话倒是张口就来。要不是心疼她,谁愿意去管她的死活?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声音清冷平和,语调慢条斯理地回应她,“我曾在地上睡过,铺着被褥也潮湿。你都主动要求与我同房了,同没同榻区别很大?再说,你不是男人么,两个爷们能被传什么?断袖?我不怕,你担心什么,担心找不到媳妇儿?放心,这事我没忘,回去就帮你置办起来。” 言语哭笑不得,她算是知道了,就别指望从陆予骞嘴里出来什么好话。他不拐弯抹角戏弄戏弄她,他就浑身不自在! 她知恩图报,倒报出事事儿来了!她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多说无意。她心里揣着一份孤勇,朝着床榻走去。 不就是同床共枕嘛,谁怕谁!首先声明她要走了,如果被她占了便宜,她可是不会对守身如玉的丞王殿下负责任的。 黑暗里,两人都看不太清彼此的表情。陆予骞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动了动,也不说话,只是眸光温柔,毫不避讳也不闪躲地看着她。 言语走到床边,先把怀里的薄毯往床上一放,语气不太自然地说:“能与王爷同榻是我修了几辈子的福,只是我睡相不好,万一碰到您的伤口,务必请您多包涵。” 废话那么多,陆予骞恨不得上前踹她两脚。可惜踹是不能踹,不过戏弄一下总是可以的。 趁她猝不及防之际,他忽地起身把她拽倒在被褥上,然后右小臂一横,轻轻横压在了她的锁骨处。他左臂支撑着身子,伏在她身体上空,两人鼻尖相距不过一拳之距。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戏虐笑意,语调波澜不兴地说:“不是我爱拿你性别开玩笑,只是男人哪有你这么细皮嫩肉,罗里吧嗦的。要不……你让我验明正身吧?得到证实后,我肯定不会再说你像娘们了。” 话说着,他的右手就要去解她的衣扣。 言语惊骇到心惊肉跳,她瞪着鹿儿一样惊慌的大眼,傻傻的愣了一瞬。 她不傻不蠢,那些潜藏于表象下的关心她能体会的到,那些微妙的感觉她也能感受的到。 她也有想过陆予骞之所以,如此猖狂的拿着她的性别开玩笑,如此毫无顾忌的靠近她,是因为看穿了她的身份,故意戏弄她撩拨她。 可惜有些事情能感受的到,也隐隐约约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不能胡思乱想,更不能往深层次考虑。 她深吸一口气,不去阻止他的手,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的望着他。 一双温暖纯净的美眸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哀伤与无奈,直直地望进了陆予骞的心里去,他心神一荡,逗惹她的心思减弱了几分。 他又不是没有分寸的冒失鬼,哪能真去解她的衣扣。他知道他的手若是解她一颗扣子,以她的脾气,他俩往后是彻底没戏唱了。 他微微往回缩手,哪知还未彻底抬起来,竟被她一把握住了。 她抓着他的手,顺着她的身子一路往下,最终落到了她的腹部。 她略带悲戚委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说:“王爷,以前我就跟您解释过我为什么有些娘娘腔,也说过这是我的一块心病,我正在努力改进。如果您不信我的话,非要如此侮辱人,怀疑我的性别,那……”后面的话似乎难以启齿,她抿了抿下唇,像是下极大的决心似得开口继续说:“那您亲自动手摸摸吧!” 前头不管是他小臂横在她锁骨处,还是他的手要去解她的衣扣,他都是虚着,实际压根没碰到她。这回不同了,是实打实的手掌覆在了她的腹部。 她的小腹平坦且略略有些凹陷,温暖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了他的掌心。他的心脏似乎被某种热度冲击着悸动起来,扑通扑通跳的极快。身体里生出一股冲动,浑身上下像被猫儿轻轻抓挠一样难受,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颤。 这会子他被她这反将一军整的不轻。她把他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上,还让他自己动手摸摸?她想让他往哪摸?下面还是上面? 他觉得她是存心整他,让他百爪挠心又求而不得。 哼,她让他难受,他也不能让她好过了。既然都到这里了,也不差再加把柴让火烧的再旺些。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笑吟吟地说:“摸肚子肯定摸不出男女。你把我手放这儿,是想让往上摸,还是要我往下摸?” 言语一听这话头皮发麻,自认词汇量还算丰富的她,已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脸皮厚如城墙的陆予骞。 她表情不自然的望着他,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而后说:“随便,要是您不怕脏了手,上下都摸摸也成。” 忽然间,陆予骞想笑,非常非常想笑,忍不住的想笑。他强忍着笑意,表情古怪地望着她,一本正经地答:“咱俩都同床共枕了,谁也不能嫌谁脏。既然你说随便,那我……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事先咱得说清楚,是你邀请我摸的,我摸后你可不准生气。” 他的手指在她的小腹上轻敲了两下,言语紧张到魂魄离体。 她猛地闭上眼睛,心想,如果他真动手摸她,不管结果如何,他俩之间什么恩情都没了。如果他不动她,就说明他早就知道她的姑娘身份。 其实知道她是女孩又怎么样,调戏她又如何。她悲哀的发现,不管他是不是恶意调戏她,都已经是最后一回了。当明日的晨曦普照大地时,他们也将死生不复相见。 陆予骞不光想摸她,更想抱抱她,告诉她,他喜欢她。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触碰自己喜欢的女人,是这种感觉。如果进一步是什么滋味呢? 看看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自己把自己给坑惨了! 他歪着脑袋打量她,她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浮现着一丝忧伤的情绪。 覆在她小腹上的手指微微弯曲,往她腰侧轻轻一划,而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以为他真要下手了,然而他没有。 爱恶作剧的人泄了气一般,倒回了自己枕头上。 她长舒一口气,悬空的心猛地坠落而下,回落原地的瞬间激起千层巨浪,拍打的她胸口闷闷的疼痛起来。 她侧转脑袋去看他,他微阖双眼,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双臂垂直放于身体两侧,胸口稍微有些清浅的起伏。 如果此刻言语把自己当做女人,面对一个对自己动了情/欲的男人,安全起见,她应该立刻起身离开。如果她把自己当做男人,那么面对一个在关键时刻,留给了她最后尊严的救命恩人。她要怎么做呢? 她侧翻身子面对陆予骞,一只胳膊曲起枕于脸颊下,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他睁开眼睛,转头去看她。这个妖怪一样存在的男人,有一张精致的漂亮面孔,孩子气的赖皮有趣。 他们以最神乎其神的奇妙方式相遇,最终将会玄而又玄的分开永别。他只是她奇妙旅行中的一位匆匆过客,如果未来他们的再一次相遇,将是以作者与笔下人物的方式见面。 思及此,她全身似乎笼罩起一种淡淡的忧伤,浅浅的酸涩浸泡着她的心。她故作语气轻快地说道:“王爷,谢谢您。您这就算检验过了啊,以后不准再拿我性别的事开玩笑了。”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她,不太高兴似得撇了撇嘴,“验什么验,我又什么都没做。算了,往后不提这事了,睡吧!” 她微微然一笑,梨窝浅浅,笑容恬暖温暖。道了声,“晚安”后,翻身背对着他阖上了眼睛。 心里难过的人不久后沉沉睡去,玩火烧身的人,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夜色寂寥,他静静的侧躺着,目光凝视着她的后背,渐渐的嘴角扬起一道迷人的弧线,极尽温柔。 半夜里陆予骞是被热醒的,梦里有个热乎乎的小炉子紧紧的贴在他身上,热的他睡不安稳,恼的他心烦气乱。 他蹙着眉头睁开眼,梦里那个小炉子此刻还贴在他身上。不过这回他不心烦气乱了,他是心痒气息乱。 她说她睡相不好,其实现在看看也还好。她像猫儿一样缩在他身侧,一条手臂轻轻的搭在他身上,另一只胳膊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 他们离的这么近,他微微低头鼻尖就能碰到她光洁的额头,如果再低头.......他知道不应该,可是他突然无比渴望起来。念头一起,身体里就像被纵了一把火一样,火势来之凶猛,烧的他躁动不安,烧的他的理智一点点减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下一更时间19点。看官们,周末愉快! 求花花,求收藏,爱泥萌~~(*  ̄3)(e ̄ *) 第37章 表白 他屏主呼吸,缓慢而小心的靠近她。唇瓣将要贴上她额头的瞬间,他顿住了,如果她突然醒来,怎么办? 怎么办?那就干脆说清楚,她拒绝也罢,骂他也罢,都强过现在。 欲、念起,势不可挡,理智尽灭。他横了心,轻轻的贴上了她温热的皮肤,唇下触感柔软细腻,像乳酪一样美好甜腻。如果再往下呢,她的唇是什么味道? 黑暗中言语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襟。她是睡着了,可是没有睡死过去,当他嘴唇贴上她额头的瞬间,她的脑子是清醒的。 她难过心疼又迷茫无措,所以她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皱皱眉头,翻了个身背对他,继续睡。 他想过叫醒她挑明一切,可他了解她的脾气,最后选择作罢。他们来日方长,不是么? 辗转反侧又是一夜,言语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灰蒙蒙的,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她背贴陆予骞前胸,乖巧温顺的窝在他怀里。 他的一条手臂置于她脖颈下,顺势弯下的小臂被她抱在怀里,他的另一条胳膊搭在她腰侧,手臂自下而上,手掌贴着她胸前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言语有一瞬间呆若木鸡,等她从复杂的情绪中找回理智后,她以最轻柔的动作从他怀里脱离出来。 长期戎马生涯,令陆予骞培养出了极高的敏锐警惕性,即使睡着了他也留有一定的警觉。 他怕她尴尬,一直闭眼装睡到她彻底离开房间,才缓缓的睁开眼。 回到自己房间,梳洗妥当后,言语来到了郑王房门前。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向注重养生的郑王殿下,每一日必定抓住清晨这个最佳养生时机,进行舒展筋骨,排除废气,四方眺,净大便等一系列养生活动。 进到郑王房里,陪着他聊了一会儿养生的话题,郑王净便之前,她以做早饭为由从他房中离去。 至于唐晔,他是一个心思敏锐之人。言语怕自己的言行有任何不得当的地方,会被他看出破绽,因此便没去见他最后一面。 原本预想的当面告别计划,几经思考之后彻底打消,她选择以书面的形式来与他们道别。 离别信写好后,她将置放于自己的房间内。不久后他们如果找她,肯定能在她房间最显眼处发现这些信。 她为他们做了最后一顿早饭,然后向驿卒借来纸墨。写完给郑王和唐晔的道别信,再次提笔时,却不知道该跟陆予骞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了四个字“谢谢,珍重”。 无法当面说声珍重的离开,注定是一场懦弱的逃离。 走吧!生活还得继续,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终将分离。 实际上言语选择离开,对于她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挑战,因为她身无分文。 万般无奈之下她行了一次骗,钱财她是骗不到,她以昱军的名义从驿站里拿了不少干粮。 向驿卒打听一番驿站四周的道路情况后,她昂首阔步踏上了,前往她梦想国度大沅的道路。 …… 陆予骞这厢,当时言语离开他房间后,他把贴身护卫阿笙叫来,问了一下昨天夜里驿站内的情况。确认一切无恙,他看看外面天色还早,便又睡了过去。 昨夜言语说过,他腿伤好之前都由她来照顾他,因此他以为早晨再次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应该是她。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到他睡到自然醒,便被阿笙叫醒,而阿笙告诉他的消息更是令他怒火中烧。 不久之前,她说他们来日方长,她说她一定报答他的救命之人,她说一定把欠他的银两还给他。几个时辰之前,她说往后一定尽力伺候他,她说直到他腿上痊愈之前,他的吃喝拉撒睡她来伺候。 她说的话他都信了,然而她呢?只兑现了,昨晚她说过的那句话,天亮后真的就离开了。 知道她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没想到原来她对自己什么情都没有。 不管是郑王还是唐晔,她都罗里吧嗦说了一堆感激涕零的话,也解释了自己离开的原因。然而留给他的只有毫无意义的四个字,“谢谢,珍重。” 废话!留了还不如不留,他们之间是说一声“谢谢”就能抹平的? 第一次知道她要离开时,他感到惋惜,但他愿意放她离开。第二次她悄然消失,他生气不舍,他想过不顾一切找到她。第三次面对她的出走,愤怒之余,他感到迷茫而无力。 抛开她迷雾般的身份不说,对于这样一个连真实性别,都不愿展露在他面前的女人,他该继续对她付出感情吗? 实际上所有的不良情绪中,还有一种感到被耍了的恼怒感,以及矛盾而不甘心的执拗劲头。 他静静地的思量片刻,招阿笙过来交代了几句话。阿笙收到指示后退出了房间,陆予骞闭目养神,暗自平息心中的不良情绪。 不久后惊天动力的拍门声,把正在平息怒气的陆予骞再次点燃。他一股脑坐起来,厉声怒吼:“敲什么敲,被砍命根子了!进来!” 来人是他八哥。 两兄弟甫一见面,他八哥便怒火冲天,劈头盖脸的冲着他怒骂,“我知道小语的那套说辞有问题,就算她来路不明,可能有不轨之心,我以为你对她有意思,多少能给她些时间再观察观察她。没想到,老九你这么狠心,果然是见惯生死的人,绝情寡性!你知不知道她自己一人上路很危险?” 第22节 郑王殿下还要继续骂下去,结果被陆予骞一声震耳怒斥喝停。 陆予骞捏捏眉心,语气乏力地说:“她是自己走的,我没赶她。她既然敢独自上路,肯定是有把握的。如果真遇到危险,也是她自找的,与我何干?” 郑王殿下怒气冲冲的指着他,把手里的信纸抖的哗啦哗啦响,一脸忿恨地怒声道:“对,她也说了是自己想要走的。可我不信,一定是你说了什么,她才想要离开的。如果一早她就打算离开,昨夜何必又回来?” 陆予骞直剌剌的盯着郑王,凛冽的眼神里混杂了诸多复杂情绪。他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解释道:“八哥既然看出了我对她有意思,我也不避讳,我确实看上了她,不光看上了,我还想过娶她为妻。所以,我最后说一次,我没逼她走。” 语出突然,郑王先是一愣,而后怪叫着说:“那你还愣这做什么!心上人走了,你不去把她追回来?” 陆予骞身心疲惫,乏力的阖上了眼睛,语气平静地答:“追回来容易,追回来之后呢,谁能保证她不会第三次逃走?罢了,随她吧,世上女人又没死绝,何必痴恋她一人。再说像她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谁又能保证她一定没存坏心思?留她在身边,对咱们来说始终存在一定得危险性。走了也好,不用再时时堤防着。哦,对了,我腿不方便,麻烦八哥吩咐下去,看看她离开后,军中有无不寻常的事发生。” 说什么看上了人家姑娘,想娶她为妻,却又时时提防着人家,世上还有这样的冰火共存的爱情? 现在人走了,又若无其事的说什么世上女人没死绝,罢了随她。试问天底下,像陆予骞这样“豁达”的男人有几个? 在郑王殿下看来,陆予骞这种人的感情,太过于凉薄无所谓。他所谓的喜欢太过于随便,大概但凡能让他看着顺眼的姑娘都能够“娶”进他丞王府吧! 这人呐,手上果然不能沾染太多鲜血。经历过的生死场面越多,人心就变得越麻木冷酷,对事对人也越来越淡漠无情。 抬眼看看躺在床上一脸淡漠的陆予骞,原本以为会有一场好戏要看的郑王殿下,忽然觉得心寒。 面对陆予骞这种人,多说无益。郑王殿下摇摇头走出了他的房间。至于言语,离开就离开吧,陆予骞虽然凉薄,但有件事他说对了,留下言语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于昱军来说始终存有一定得危险性。 唐晔收到言语离别信的时间,与郑王殿下差不多,他粗略看完便匆匆跑下了楼。简单的问过驿卒言语曾向他打听过什么后,唐晔二话不说快马加鞭追了出去。 因为她悄无声息的失踪,以及漏洞百出的谎言,他确实重新对她生出怀疑之心,甚至昨晚她回来后,他即可吩咐下去加强警备。 然而直到她离开,军队里也无任何可疑情况出现,而且从她留给他书信的字里行间,从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此刻他无比确定,她真的是一个简单无害的姑娘。 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纵马疾驰追赶一个大夏天徒步赶路的小姑娘,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见了面要对她说什么。 他不管不顾的追了出来却发现,这样情急意切的追她,似乎超越了两人现维持的关系。 言语知道,靠自己两条腿走路是行不通的。也许到时还没走到大沅,她回去的时间就已到了,也或者半路上遇到什么不测,她便命丧黄泉了。 因此她必须要找一辆马车,或者找去往大沅的商队。 出了驿站,她按照驿卒所指的方向,一路向南,去往离这里最近的乐县。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言语回头看去,呆呆的怔住了。她做梦都没想到,唐晔会一路追了过来。 “唐将军,您怎么来了?”两人怔怔的对视良久,言语率先开口道。 唐晔一时间无言以对,他就那么静静望着将自己捯饬的污眉灶眼,像落魄乞丐一样的姑娘。 良久良久过后,他抬起手,动作轻柔的将她脸上的碎发往耳后抿了抿。 言语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尴尬的往后大退一步。 他温和的笑了笑,轻叹一口气,而后缓缓开口说:“即使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样子,你一个小姑娘独自上路也是很危险的。” 言语惊愕的张了张嘴,怔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想想也是,郑王都看出她是姑娘来了,唐晔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他特特跑来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唐将军,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待我,也许把我当做心存不轨的坏人?可是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真心把大家当朋友的。能够相识便是缘分,谢谢你能来送我。此后天涯各一方,将军珍重。” “我不是来送你的,你能不走吗?”唐晔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眉宇间却是透露出脉脉温情,“言语,我喜欢你。”他轻轻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唐晔啊,真心疼他。 唐晔纯善温和,如果言语是一个普通小姑娘,他俩也可能会在一起。可惜他的性格以及言语的性格和身份,注定了他一次次的失望。 至于言语嘛,大家放心她逃不出陆予骞这个心机boy的手掌心。 镜中影花乱舞风,谁不怜惜情浓,春去秋来四季倥偬,留不住,又何必眷恋残红。 红尘来呀来呀,去呀去都是一场梦……红尘来呀来,去呀去都是空……. 第38章 渐远 言语骇怪地瞪着乌溜溜的大眼望着他,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他率先一步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对不起,冒犯了。我知道你可能会拒绝我,但你先别急着说话。” 言语怔怔的点了点头,唐晔缓缓地把手放了下来。 “你此去大沅路途遥远,路上凶险不定,你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宜独自一人上路。我喜欢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如今身负皇命不得擅自离开军营,你暂且跟我回峪京,回去回复皇命后,我便陪你去大沅寻亲。你看可以吗?” 望着唐晔充满期待的温柔眼睛,言语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对着他这种温柔的人说不,似乎是一种极其残忍的事,然而她却无法点头说可以。 如果注定不可能,不如残忍的扼杀,一切可能造成更大伤害的无谓幻想。 她抿了抿唇,缓慢而坚决地说:“唐将军,谢谢你相信我没存害人之心,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不过,我对你只有感激之情和朋友之谊,毫无男女方面的意思。对不起,感情的事不是给一个机会便能发展下去的,我们没有缘分。让你为我担心很抱歉,我知道去大沅一路危险,但我必须得去。” 唐晔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 如果偷偷喜欢的人恰巧也喜欢自己,是一种心如果能插上翅膀便会飞起的幸福感。如果被没有感觉又不想伤害的人表白,绝对是一件难言的苦恼糟心事。 两两沉默许久,唐晔说:“小语,别急着拒绝我,你能再考虑一下吗?即使你现在不喜欢我,跟我回峪京,让我陪着你去大沅,难道不比你独立一人上路安全?” 言语低着脑袋摇了摇头,“唐将军,你喜欢我,我拒绝你,我已觉得抱歉。如果我再为了自身安全利用了你的喜欢,我的良心难安。”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唐晔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柔弱温软的一个小姑娘,骨子里居然如此果断决绝。 他温和一笑,“言语,你知道你善良的近乎残忍吗?难道连一丝余地,你都不肯留?不给个机会相处试试,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呢?” 不管是第一次无意中来到此世界,还是第二次有意来此世界,言语都没有想过跟这里的人发生任何感情纠葛,因此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给不给机会这一说。 “对不起。”她没有丝毫犹豫,坚决干脆的说:“对不起,我们不适合,你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话至此,双方的意思都已非常明确。唐晔做不出咄咄逼人的事,他温和一笑,却是满目苍凉。 沉默,又是久久的沉默。 “你现在想去哪儿?我送你一程。”良久过后,唐晔开口说。 言语坚持不与唐晔有任何纠葛,她拒绝,“不用了,您回去吧!我这样边走边玩挺好的。” 唐晔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喜欢上这种果断有主见的姑娘,简直是一件倒霉催的苦事。他知道她肯定要拒绝他的一切好意,但他也有他的坚持。 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银两,不顾她的抗拒硬塞进她手里,然后纵马扬鞭绝尘而去。 言语久久地望着唐晔离去的方向,手里的钱袋子沉甸甸的,她的心情也沉甸甸的。 …… 唐晔赶回去的时候,大军已整顿完毕准备出发。陆予骞隔着老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背对着他走开了。 这时,高茁迎面走了,他上来一把揽住唐晔的肩膀,低声问:“你去追言语了?没找到?” “找到了,她不跟我回来。”唐晔言简意赅。 高茁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问:“她自己一个人上路去大沅了?” 唐晔脸色出现一瞬恍惚,而后“嗯”了一声。 一场感情里同时进局三个人,注定不会有好结局。 看看郑王殿下,一早上皱着眉头哭丧着脸子的衰样儿,再看看眼下唐晔这副德行。高茁觉得,言语这个迷惑人心智的小妖精,自己乖乖的走了倒是一件好事。 现在唐晔对她没多少感情,断了也就难过那么一阵子。如果言语真跟着回峪京,一路上接触越多感情越深,到时候收场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走了好,走了对谁都好,走了干净利索没牵扯。 …… 当天傍晚言语到了乐县,她背着干粮,怀揣着唐晔硬塞给她的银两,心怀警惕的沿着街道走。 据驿卒所说此处地广人稀,乐县是方圆百里内最繁华的城镇,走南到北的客商多选择于此地落脚歇息。天色逐渐转暗时,她找了一家看起来最安全的客栈住了进去。 唐晔给的银两应该足够支撑着她,到达大沅国都靖安。至于到了以后的生活问题,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有手有脚能吃苦,难道还能饿死?再说没准过不了多久,时间一到她便回去了。 黑暗里,她辗转反侧。忧伤了一会儿,傻笑了一会儿,而后眼神空洞的静默下来。 第二日一早,门板被人拍的“砰砰砰”巨响。言语开门一看,是客栈里的小伙计。 昨晚住店时,言语曾拜托过店主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去大沅的车队,没想到今早店伙计就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这是一个由四人组成的丝绸商队,三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言语谨慎的观察几人的言谈举止,发现并无不妥的地方。经过简单的交涉过后,她付了足够的银两,他们同意带着她同行。 …… 空旷宽阔的官道上“得得”的马蹄声回荡,坐在马车内的言语,趴在车窗上回望身后的土地。那些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离她越来越远。 夏季天气多变,一时碧空如洗骄阳似火,一时又黑云压顶大雨滂沱。上午哪会儿还天高云淡,这会儿狂风怒吼,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的样子。 一直沉默寡言的云公子命车夫加快车速,赶在降雨前找到一处避雨的地方。云公子说话时,言语仗着自己现在是男人身份,坦然大方的多看了他几眼。 现如今很多大ip要投拍成电视剧,选演员时偶尔遇到粉丝说,选的男演员或者女演员不符合自己心中想象的样子,或者不符合原着描写等等诸多评论。 在言语看来,这种事很正常,因为作家笔下那些文字幻化出来的人物,长相都太过于美好不可方物。而每个人根据文字,想象出来的形象又都不同。被剧像化后,真的很难从各个方面满足所有人的幻想。 看看眼前的云公子,言语觉得自己的文字功底,真真有待进步。她忽然发现自己很难用恰当的文字贴切的描述他。 他身上有一种沉静从容的气质,眉目清朗轩轩如霞举,身姿隽逸翩翩若玉树。他只是静默的立在那里,便令人感觉雨过天晴般万物明净。 共同赶路五天以来,言语发现,云公子真的是一个寡言到惜字如金的人。他年纪轻轻,却又着超越他年龄的深沉稳重,淡淡的言谈举止间,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对面的人注意到了言语的目光,他转头看向言语,眉目沉敛面色平静。他静默不语的端坐着,似乎是等着言语为自己行为做出合理解释。 云公子静默的看了她一瞬,然后不等她说话,便又转移了视线。 言语感觉他最后那个眼神,很有警告性意味,她有些尴尬难堪。 她知道不可能总碰到像陆予骞那样,保护她迁就她的人。此去靖安路途遥远,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要待在一处,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言语开口说:“云公子,刚我是想问你,我们大约还有多少天到靖安?” 云公子眸色静深地望着她,“快则一月,慢则不定。路上不定因素众多,难以准确估算。”他声音平静温凉。 “不定因素是什么呢?”言语又问。 云公子答:“未发生的事,不好说。” 云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就是那种别人问一个问题,他简洁而全面的回答一个问题,而且他的回答绝对令人难以再以这个问题,作为话题展开。 相信除非是一个善于寻找话题的人,否则的话,想要与他这种话题终结者深入交流,应该是一件困难且伤脑筋的事。 言语“哦”了一声,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后神色休闲自然的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望着窗外的景致,她暗暗思忖,这位外表令人看起来十分舒心清朗的云公子,往后还是少接触躲着点的好。 黑暗像是要把天地吞并一般,卷着暴雨的狂风肆虐着奔跑中的马车,头顶雷声隆隆不断好像下一秒便会有一个闪电惊雷朝他们劈来。 马匹罢工之前,他们赶到了一个破旧的村庄。 这是一个奇怪的村子,为什么说怪呢,因为就算是此刻是暴雨天气温度低,可走进村里后令人身体感到一阵阵阴沉沉的冷,是那种感觉不到一丝人气的阴冷。 在决定独自去往大沅时,言语早已把自己的恐惧胆怯统统都扔掉了,心里虽有异样的感觉,但暗自给自己鼓着劲的她倒也没多怕,况且身边还有四个大男人。 第23节 很快言语的感觉得到了验证,这是一座渺无人烟的空村。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官们肯定发现,对云公子的描写笔墨似乎多了些。为什么呢?因为打酱油的云公子,是俺下本文的男主角。他的冷漠能镇住言语,却镇不住他家媳妇。 我的开山蠢作《小娇妻撩夫日常》,看过的人应该不多。此云公子便是彼云公子。 那段爱情写完后,非常不满意,作为强迫症晚期患者,我又试着开始重写。爱情还是那个爱情,内容是全新的内容。感情发展速度做了调整,看似冷情的云公子变得更温柔了。 那是一场“看似是你调戏我,实在是我默许让你撩倒”的柔情暖宠戏。 开了个预收,不知道泥萌愿不愿意,动动手指收一下。ps:又写,我给云珩改名了。 最后,今天还双更,下更时间19点。咱们加快步伐,尽早让言语重回陆予骞怀抱。 第39章 苍凉 他们勘察四周情况,找了一家相比较而言,最干净整齐的农户,五人冒着风雨住了进去。 雨势一直不减,天地之间像是被罩上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朦胧的白纱。言语独坐堂屋门前望着雨幕发呆,目光定定的看着雨点霹雳啪啦抽打向地面。 看雨势恐怕他们今晚要住这里,她自我心理建设片刻后。起身去打扫房间。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平日里她格外注自己言行举止的分寸。和他们相处时,她待人接物有礼有度,规规矩矩。她话不多,他们问话坦然回答。为了看起来不奇怪,她偶尔也问问一些无关痛痒的大沅风土人情。 …… 峪京近在眼前,言语离开后哀伤了几日的郑王殿下,眼下心情逐渐转好起来。 唐晔因被佳人当面拒绝,连续几日脸色一直阴沉沉的,较从前相比也更加沉默了。 高茁理解唐晔的心情,因此时常守在他身边,说些无聊的笑话宽慰兄弟抑郁心情,可惜效果并不理想。 在高茁看来,他们这群人里,从始至终最正常明智的当属陆予骞。当初他没有因为军营里突然闯入陌生人而命人戒备起来,后来也没有因为此人无任何嫌疑,而放松对她的监视.眼下那个麻烦走了,他又十分明智的彻底整顿了一次军营。 高茁望着不远处独坐树下发愣的陆予骞,暗自思忖,虽说嫌女人麻烦的丞王殿下如今仍旧孑然一身,可谁又能说,像他这种凉薄寡情之人过的不洒脱快活呢? 言语离开八天了,陆予骞虽想着应当让她吃点苦头,让她知道什么是世道混乱。他也清楚她就算碰到危险,也不会出大事。如此想归如此想,但心里总不得踏实,各种担心忧挂心头。 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也怕她像被高茁侮辱那次那样,遇到危险时趁人不备,拿他给的那支簪子划了自己的脖儿。 混账东西,如果不是她吃软不吃硬,被逼急了会伤害自己。他早就命人把她绑起来,扔丞王府去了。让她许下一堆承诺,一个都不履行就跑,看他不打断她的狗腿! 她这一逃跑,令他火冒三丈是不假,可她离开的这些天,也让他彻底看清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混账丫头对他们,确实没存任何不轨之心。 她是独自一人,不管在他身边时,还是离开这些天,除了必要接触的人以外,她没再跟其他人有过秘密接触。 郑王殿下的突然靠近,打断了陆予骞的思路。郑王热情友善的把水囊递到陆予骞手里,他自己也顺势坐了下来。 “九啊,这回你又立了大功,回去后父皇的奖赏肯定不能少。”郑王殿下瞅准机会,适时闲话家长般展开话题。 陆予骞一面闲散的摇晃着手里的水囊玩,一面淡笑着开口说:“八哥这话谦虚了,此次能凯旋,你的功劳也不少。况且你知道我的,这几年哪回不是领赏的同时也顺道领罚,功过相抵。” 聪明人之间不用把话挑明了说,大家心里都有数。郑王殿下自知出兵半载他表现极差,眼下要回京领赏了,他不担心这个九弟当面告他状。可他担心,他那位长着千里眼顺风耳的父皇,能洞察一切啊。 虽然不交代陆予骞几句,他办事也差不了,但交代完郑王这心里更舒坦了。他相信到时若是他父皇责难,他九弟肯定帮他说几句好话。 说到陆予骞功过相抵的事,这是他机智通透的地方,也是他无奈的地方。 锋芒毕露者会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也容易为众人攻击的对象。 对于战事,陆予骞尽心尽力殊死迎战,以他的智慧谋略定会赢得他父皇的嘉赏,然而父皇的喜欢与嘉赏并不代表是一件好事。 他不能直接脱掉嘉赏,也不能事先声明自己只干活不领赏,因此只能动点歪脑筋。他父皇是何等精明的人,自然不用多言便能明白陆予骞那点小心思。 因此这些年父子配合相当默契,奖赏该是他的,一点都跑不了。该受罚的地方,虽说雷声大雨点小可惩罚也不少。 平时里他与军营里的兄弟相处,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聪明人一看便懂,看不懂的人自然也没能力扰他的清闲日子。 “咱们出征前我听我母亲说,父皇有意与唐家结亲,看来不久后便能喝到你的喜酒了。”礼尚往来,郑王殿下卖陆予骞一个情报。 陆予骞听后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的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看陆予骞这反应,郑王殿下八卦心骤起,“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小语?你说她一个人,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话毕,眼睛直剌剌盯着陆予骞的脸,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变化。 陆予骞依旧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样子,手里的水囊像小孩子新得的玩具一样,玩的兴致盎然。 知道有人正眼巴巴的等着他回答问题,沉默稍许过后,他开口道:“我为什么要担心她?她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不知道自己一个人上路可能遇到危险?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是福是祸,都是她自己选择的,也该自己承担。” 这番话郑王殿下听来也不觉得惊讶,薄情寡性之人能有什么柔情深爱。郑王殿下暗自替言语庆幸,得亏她一心想要寻亲,只是对待陆予骞特别一点,没真的喜欢上他。否则的话,以后的苦日子且够她受的。 言语这厢,那场瓢泼暴雨一直到了夜里都没停下来,伴随着一声声像是要砸破房顶滚滚惊雷声,言语蜷缩着身子眼皮渐沉进入梦乡。 梦里她看到了陆予骞,他孤身一人提刀浴血奋战。他的身上鲜血淋漓伤口狰狞可怕,忽然有一人趁其不备从身后偷袭他。她被吓的惊恐大叫,一面高喊他的名字,一面奋不顾身的往他身边跑。 等到她奋力跑到他身边,画面陡然间又变了,他的身后闪出一位纱衫绣裙的姑娘。姑娘温婉秀丽,陆予骞牵着姑娘的手,从她身边走过。 她怔然,心口绞疼的厉害。她喊住他,问他,“你还好吗?”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向走在前面的姑娘,对她说:“我很好。”这时姑娘回头喊他的名字,他朝她笑了笑,快步朝姑娘走去。 她静静的看着那对璧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满心苍凉。画面再次切换,她已回到了她的卧室,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敲打着键盘,继续勾勒下一个如梦如幻的爱情故事。 ...... 许是累了,言语今日睡得比往常早,睡梦中的惊喊声,惊动了还未入睡的其他人。 杜仲凝神思索半响,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他说:“公子,陆予骞这个名字……?” 云公子仍旧是那副沉静从容的样子,他说:“不管是谁,都与我们没关系。”沉默片刻后,他又缓缓地说:“今夜恐怕不安宁,多警醒着些。” 云公子独立离开,杜仲拉住独明说:“陆予骞?莫非是……” 独明点点头,“大昱的九皇子陆予骞,战功赫赫的丞王殿下。” “这个小子出现在乐县,当时昱军途径晋州驿站,难道他……”杜仲说着说着停顿了下来,微眯着眼思考,“不对啊!从他向客栈老板打听消息开始,我便观察留意他。这一路上接触下来,他也不像逃兵。” “别想了,早些睡,公子自有打算。”独明拍拍杜仲的肩膀。 …… 半夜里言语是被三七推醒的,天像破了窟窿一样,依旧大雨滂沱。一个惊雷闪电劈来,窗外昼亮一现,亮光中言语看到了外面混打成一片的人影。 她愕着大眼去看三七,而后又使劲搓了搓双眼再往窗外看。此时窗外已漆黑一片,漫天的暴雨声把窗外正在发生的一切掩盖了起来。 “没事,言大哥你不用担心。”三七很是暖心的小声安慰道。 言语拍拍自己的脸颊,有点疼,不是做梦。虽然窗外的一切看不清,但她仍旧不死心的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了出去。 她也算是经历过几场生死的人,此刻倒也不至于多惊慌害怕。只是她不明白,她是得有多倒霉啊,为什么她走到哪儿,哪儿就发生这种打打杀杀的血腥场面! 云公子他们不是普通商人吗?难道是劫匪闻到了商人身上的铜臭味,一路顺着找到了这个空置许久的村庄? 不合理啊,他们穿着朴素,言行举止也没有招摇的露富迹象。 有人趁乱冲进了屋内,见到三七和言语,举刀就砍。 刀上扬起的雨水,溅到了她和三七的脸上身上,凉丝丝的。屠刀下一秒就要落下之际,她眼睁睁的看着霁月清风的云公子扬手一挥,紧接着温热的液体呈喷射状喷薄而出。 即将有东西要砸下来,她下意识的抬手挡在了脸颊前方,温热柔软的死人顷刻间倒了下来,把她和三七重重的砸在了身下。死人脑袋歪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血是温热的,正汩汩的往外流,她的脸上身上被渲染成鲜红一片。 经历过几场生死的言语,又有了新的人生经历,此刻她已顾不上害怕,她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死人。而前一刻还在安慰她不要害怕的三七,眼下显然已被吓傻。 云公子把他扶到了一边,他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里,身子颤抖的像狂风肆虐下,疯狂摇曳的小树苗。 云公子眸光定定地看了一眼,傻怔在一旁的言语,然后转身冲进了暴雨中。 …… 第二日雨势渐小,但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久前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都已被暴雨冲刷干净,屋子里的血迹也已被三七和言语清理干净。 这一日午后,云公子他们向言语提出告别。他们给她留下几身干净衣裳,还把她先前用来支付路费的银两还给了她。 关于为什么不能再带着她一同赶路,他们并没有向她解释,只说临时有事要赶去另一个地方,不方便带她同行。言语知道不该问的问题,不能多问,她除了点头答应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临走前云公子身边的独明跟她说不要害怕,这个村庄其实很安全,她完全可以待到雨停后再上路。他顺便告诉她,出了村庄往北走半日有一个集市,那里有车行,她可以去租辆车或者与人合租一辆车上路。 言语心情复杂,隔着漫天雨幕,默默的目送他们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言语又落单了,然后就灰溜溜的回到陆予骞身边了。 言语对云公子好奇,弱弱的小八卦一下。 她问三七,“你家夫人性子也这么安静吗?” “夫人?”三七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我家公子还没成亲呢?” “缘分还没到。”言语很是善解人意地说。 话音刚落,三七摆摆手道:“缘分到了,只是还没订日子娶进门而已。” 这话接的可真是……言语有些尴尬,随即笑笑说:“恭喜,恭喜。” 嗯,对。现在是弘德十七年,明年春天云公子就娶妻啦~第40章 意外 从村子里出来,走了很远一段路后,三七回头望望身后孤寂的村庄,想想独自留在那里的言大哥。他问杜仲,“杜大哥,言大哥自己在哪儿真的安全吗?他看我们离开时那眼神真可怜啊!” “安全。那些人是冲着我们要接的人来的。如果他们看到言语,又像前几个人一样被我们放了,就知道他不是我们要接的人,不会伤害他,如果他再跟着我们才是最危险的。” 此时孤零零一人瑟缩在墙边的言语,并不知道,其实好心的云公子他们之所以愿意带她上路,是看上了她瘦弱而孤依一人,拿她做完成计划的幌子而已。 不过他们也没有恶意,带着她赶了一段路,保护了她的安全,临了还把银子全数退还给了她。 云公子回想昨晚的场景,言语浑身是血,满目惊愕却没有恐慌无措。在陆予骞身侧待过的女人,果然不一般,有胆色。 昨夜的一夜早被暴雨冲刷干净,也许是心理作用吧,她似乎总能从潮湿的泥土味,以及满屋子的霉味中闻到血腥味。她却不能冒雨离开,因为暴雨天方圆几里内不见人影,她如果贸然跑出去淋雨生病了,更是一件要命的麻烦事。 白日里无事可做,为了打发时间她便拿着残破的木桶接了雨水,跪在地上一遍遍的擦洗沾曾染过血滋的地面。 第一天夜里她手里紧攥着陆予骞给她的那支银簪,听着外面霹雳啪啦的雨打房顶和树叶声,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雨,仍旧继续下着。 她站在堂屋门前,一手握着云公子留下的干粮,一手用力握着银簪。眼泪像外面的漫天泼洒的大雨一样滂沱而下。 吃完干粮,她胡乱擦了把眼泪,继续接雨水拿着布子四处抹擦。 当天下午,等她把残破的窗棂都一根根擦完后,已累的直不起腰来。她微弓着身子一手叉腰。一手狠压小腹,非常不对劲的疼痛感隐隐约约袭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不久后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家亲戚大姨妈来了。 在她第一次无意穿越来此的两天前,她家姨妈刚挥挥手干净离开。 姨妈的到来,对言语来说,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意味着她在这里日出日落生活一天,生命也随之减少一日。 第24节 如果现实中的一小时,抵这边一年的话,那么如果她在这个时空生活一年,现实即使只过了短短一天,而她也已老去了一岁。 所以她不能在这个时空,长久的待下去。 …… 大雨伴随着小雨,小雨转换成大雨。时而大,时而小,时而急,时而缓,连绵不断的雨水大有要淹没世界的趋势。 雨停天空放晴是在两日之后,天空被这场漫长的雨冲刷成一望无际的蓝。 言语收拾行囊,继续赶路,朝理想国度前进。 什么是真真正正的水泥路,言语觉得自己脚下踩着的就是名副其实的水泥路。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异常艰难,一双鞋子加上小半条小腿泥泞不堪,早已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言语不是一个方向感特别好的人,她走到大道上以后抬头看看空中烈日,找准了云公子所说的北方,加快脚步往前走。 独行一段路后,身后有一辆小驴车赶了过来,执鞭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粗布短褐,脚上穿一双麻鞋,身形消瘦,长脸尖下巴,眼睛有些浑浊,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从言语身边路过,言语还未开口问可否载她一程。中年人便主动搭讪说:“小郎君往何处去啊?可要我搭载你一程?” 作为女人,言语本能的对主动搭讪的男人,抱有几分警惕心。 她上下打量中年人几眼,想想这青天白日的,她又是男人装扮,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她道过谢后坐上了中年人的小驴车。 走了一段路后,又碰到一个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这回还未等赶车人说话,年轻男子主动请求搭乘一段路,赶车人应许。 赶车人很是健谈,他聊家常似得问了言语几个问题,她含糊应付过去。而后状似随意的转头看向别处,识眼色的人一看便懂,这是人家委婉的表示,不想再同你说话的意思。 年轻男子一直沉默着,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后,赶车人开始自顾自的说起话来。此时此地还在大昱境内,他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最近大昱和大齐的战事。 “虽说咱们是战胜了,国土面积扩大,可这老百姓的日子依旧不好过啊!前年遭了旱灾,粮食本来就欠收,战事一开,这老百姓的日子是苦上加苦啊!” 战场上军力消耗,百姓财产消耗,国家资财也因兵器盔甲,辎重车辆的调用,马匹的病亡等欧中因素大量损耗,而运送粮草也是造成贫困的原因之一。因此兵书里说,高明的统帅绝不多次征集运送粮草,他们总是想办法从敌人那里获得补给。 战争是劳民伤财的,然而有些战争却是被迫无奈且迫在眉梢的。言语说:“眼下咱们虽过得清贫,但家园依旧完好。您想啊,如果等着别国来到咱们的土地上烧杀掠夺,那将更是生灵涂炭,饿殍遍野的一副惨景。有句话说,一仗能打出十年和平,现下咱们大昱国力越来越强,太平日子下生活,日子肯定一天比一天更好。” “小郎君这话,倒是有一定的道理。这不大齐这边刚打完,大沅又趁火打劫,来偷袭咱们东南边界,听说好像失守一座城了。” 言语一听又开战了,神经立马紧绷起来。不会是她设计的那场战事吧? 如果是的话,陆予骞是要去的,但他身上有伤,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那场战事,她还想设定好谁赢谁输呢!按照剧情正常走向,肯定是男主角赢,陆予骞败,可是……“大哥,您知道大沅现在的圣上是哪位皇帝吗?”言语急急的问。 “弘德帝,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 听到中年人这话,言语心里悬起的一块大石稍微落下一些,因为弘德帝是她男主角景元逸他爹。可是也不对呀,跟她小说里的时间完全对不上啊。 说起来她算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可是目前这个时空所发生的一切,却完全没有出现在她的小说里。随着对这个时空了解的越多,她这个创造者也越来越迷茫。 她又问:“那您知道现在是弘德多少年吗?” 中年人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这时,年轻男子终于开口,他说:“弘德十七年。” 弘德十七年? 言语的小说是写了一对亲梅竹马的男女,他们明知彼此不是对方的良配,然而跨越万水千山后,爱情还是战胜了一切。 收获爱情后,热爱逍遥山水的男主角,因种种原因御极称帝,收敛玩心治理国家。而女主从最初不愿与帝王家结亲,到最后收敛江湖习气,陪着爱人固守他的山河百川。 前期二十万字,基本是写男女主角的爱情发展过程,里面并没有涉及大量的国事政事。直至男主角的父皇在洪德十九年初春过世,继位者皇六子在任不满一年,还未留下儿子就无故身亡。然后男主角在重重阴谋中御极一年后,才出现的大昱这个国家和陆予骞这号人物。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果眼下是弘德十七年,那么她男主角此刻应该还在,甜甜蜜蜜的谈恋爱呢。难道要等到三年以后,才能发展到她卡住的地方? 前二十万字的剧情早已发表出去了,后续发展还要等三年,那么她现在去大沅做什么呢? 寻找下一个故事的素材,将来写几个与景元逸有关的系列文? 就像旅游一样,既然都来了,怎么能不去着名的景点逛逛呢!千年难遇的机会摆在面前,如果不快马加鞭赶去见见自己笔下玉树临风卓尔不凡的男主角,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中年人听言语问了几个关于大沅的问题,于是开口问她,“小郎君,你是想去大沅吗?” 由于中年人的面相不怎么和善,言语下意识的对他存着几分戒备心。 “是啊!前些年家姐嫁去了大沅,今年来信说身体不太康健,我和兄长前去看望一下。”言语说。 “那你家兄长呢,怎么没跟你一道?”赶车人问。 言语笑答:“兄长临时有事先行一步,在集市等我。” 赶车人闻言“呵呵”一笑,“这年头兵荒马乱,匪贼横行,一个人出门总归欠稳妥,兄弟俩作伴相互照料着好。” “是啊,是啊。”言语附和道。 …… 由于刚下过几天暴雨,路上泥泞不好行车,他们到达集市时已是下午。 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分开后,言语一面打听,一面找到车行时已是暮色时分。此时早已过了发车的时间,车行掌柜让她明早再来。 她找到一家相对便宜又干净的客栈住下,她已连续几日几夜未好好阖眼,此刻脑袋一沾枕头,困意瞬间来袭。 半夜里被尿意憋的幽幽转醒,但她又困得睁不开眼,赖得动弹。这种时候人往往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醒不愿醒,睡也睡不安稳。 颇为寂静的黑夜里,她似乎听到有轻微的响动声传来,这种居住环境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没在意,继续睡。 过了一会儿,那动静又传来,似乎是在她的房内,她睡眼惺忪的慢慢睁开眼看四周。 绝对不看不害怕,一看吓破胆。——她的房间里居然有个黑影在晃动,那分明就是个人,而且看身形还是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久后陆予骞骂言语没脑子,嫌她随便跟着几个男人上路。 言语委屈,她说:“我觉得云公子是好人。” 陆予骞说:“你从哪看出他是好人?” 言语支支吾吾:“长得好看。” 陆予骞暴走,“你也夸过我长得好看,怎么不跟我走。逃,逃,逃,再逃我......” 怎么着呢?上火煮饭? 第41章 认怂 霎时间言语吓出一身冷汗,她用力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记得以前在网上看到过说,如果碰到入室盗窃的情况,千万不要慌乱中大喊大叫。因为入室盗窃者本就心虚害怕,如果这时受害者大喊大叫,入室者很有可能在只想盗取财物的情况下,因害怕而做出伤害人命的事。 言语悄悄的挪动身子,瑟缩到床里侧的黑影里,顺便伸手摸出放于枕头下的银簪,牢牢的握于右手中。 那人应该是刚进门不久,此刻他正在四处搜看。言语估测他应该是图财,否则的话肯定会直奔床榻而来。 只图财的情况下,言语可以容许他拿着银两走人。然而不巧的是,临睡前为了保障身家财产的安全,她把包袱放到了床尾,她的脚可以触动的地方。 黑暗里她看到,那人缓慢的朝床榻这边走来。 窗外月色正好,黑夜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黑暗里言语看到了贼人,贼人同样看清了瑟缩于角落里的言语。 “把银两都拿出来,我不伤你性命。”贼人故意捏着嗓子开口说。 言语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防御能力,然后十分配合的抬手,指了指床尾处的一个小包袱,“都在里面,你拿着快走。” 白日里因为有服装发型等,外在因素的干扰,言语看起来就是一个身材瘦弱,长相白净秀气的青年。然而此刻黑暗弱化了视觉,言语这么一开口说话,任谁一听也知道床上坐着的,是一位被吓的声音打颤的姑娘。 黑暗里佳人身姿纤美动人,黑发如光泽的锦缎般披散下来,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熠熠生辉,尖溜溜的下巴柔美而充满了诱、惑力。 美人近在眼前,钱财暂且放到一边。待他享受完美人,再拿着银两走人,此等人财两得的美事,怎么能就此错过。 贼人一面伸手脱衣裳,一面□□着往床头逼近,“小公子,你那兄长呢,他怎么舍得独留你一人住宿?” 他不再捏着嗓子说话,原来是白天同他一起坐车的青年! 言语握着银簪的右手往身后挪了挪,黑暗里她声音冷静,“我大哥就在隔壁,想活命,快点滚!” 青年是附近镇上的无赖混混,尾随摸清底细后,夜里入室盗窃的事,他没少干过。 傍晚时他已观察清楚,这个“小公子”是一人住店,进来后没有再外出,也没人进过她的房间。就算有她所谓的兄长,此刻也不在这个客栈里。 刚进屋时,青年心里还有一丝害怕,此时知道“小公子”是个女人。回想白日里她的样貌,是个长相标致可人的小美人。色心冲昏头脑,淫意令他浑身发热,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 “哟,你这么厉害呢!让哥哥见识见识你的拳脚,来,你想打哪儿啊?”话说着青年爬上了床,伸手抓住了言语光溜溜的左脚,握在手里揉捏了一把。 言语身体一颤,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桶臭气熏天的馊水,使得她胃里一阵阵翻涌直想作呕。 她猛地往回一缩脚,然后不轻不重的踹了青年胸口一脚。趁青年扑上来之前,她闪身一躲,慢悠悠地开口道:“小哥哥,您这是做什么?拿了钱财走人不好吗?” 青年冷声一笑,“少他妈废话,脱衣服!今晚让老子舒爽高兴了,或许能饶你一命!否则有你好受的。” “小哥哥,您急什么?急赤白脸的有意思么?您看我这样,还能逃出您的手掌心?”言语胆战心惊,背后冷汗直流。硬碰硬她必死无疑,为今之计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青年“嘿嘿”一笑,看着眼前即将到手的小美人,简直欲望爆棚垂涎三尺。 他伸出淫爪向言语胸前袭去,“少说没用的,快点脱了衣裳,让老子摸摸你这细皮嫩肉。” 言语身子一闪又躲开了,“您别急啊!慢慢来才有意思呢。” 她一面作势要解衣扣,一面絮絮叨叨地说:“到了此刻,我也没必要再欺骗你,可是就这么不巧,我正在月信期。您拿着银两出去,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非得找这晦气做什么。” 青年显然已失去耐心,他不再理会她的废话,飞快的脱了上衣扔到一侧,然后朝角落里的小美人扑去。 然而当小美人已在身下时,他却再也无福享受。 尖锐细长的利器刺破了他的后背皮肤,猛然袭来的疼痛感,使得他勃然大怒。他瞋目切齿,扬起手掌朝言语脸上扇去。 可惜手掌还没碰到言语的脸颊,便卧在床上瑟缩成一团,他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有鲜血流出。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言语不想伤人性命,然而命悬一线之际,已容不得她想许多。 是的,陆予骞送给她的银簪,并不是一支普通的簪子。上面有一个小机关,按下后弹出一根带有剧毒的细长尖针。不管刺向任何部位,只要破入皮肉,被刺之人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气毒发身亡。 死寂的黑暗里,男尸缩卷在床上已无任何生命体征,双臂抱膝的姑娘呆呆的坐在一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床上的男尸。她目光呆滞空洞,像是一口看不到底的枯井。 她杀人了!她居然真的杀人了!现在该怎么办? 把男尸藏匿起来,趁着天黑火速逃跑吗? 可是她害怕,她浑身颤抖,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第25节 夜,一片寂静,言语双手紧抱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内心一片荒凉茫然。连日来不断遭受打击,她濒临崩溃边缘的精神在杀人后彻底溃散,她把脸埋于双膝间咬着牙无声的啜泣。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该面对的事一样都逃不了。发泄完情绪后,言语抬起头。抬起头的下一秒,她哀伤的双眸瞬间被惊恐所占据。 下一秒她厉声尖叫起来,与此同时慌忙不跌的倒退着双腿,往墙角躲藏。 床边居然又站了一个人! 言语抬起头时,他正鬼魅一般静静地立在她床边,黑暗里他瞪着亮晶晶的眼睛静默不语的望着她。 她恐惧的声音刚出喉咙,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床捂住了她的嘴。 她吓的胡乱拍打他的身体,一片兵荒马乱中,她听到他小声说:“丞王” 刹那间言语像被人点了穴一般,停止了挣扎,止住了哭泣,“陆予骞?”她目光狐疑地看着那人,由于被人用力捂着嘴巴,她发声含糊不清。 他点点头,“你,别喊,我,松手。” 乍然见到与陆予骞有关的人,言语的泪水如前几日的暴雨一般倾盆而下。 她一面流泪,一面小鸡啄米般用力点头。 “你,杀。”他指指男尸。 “嗯。丞王让你来找我,有事吗?” “护你,大沅。”话毕,他推了一把男尸,让男尸竖躺于床上。紧接着他居然扯过薄被,自胸部以下给男尸盖在了身上。 他做事奇怪,说话也很奇怪,他说话看起来有些吃力,几乎是单字往外挤的状态,而且特别简略。 言语不去管他这么做的用意,开口问:“保护我一路去大沅?” “嗯”他答。 保护她?那刚刚她遇危险,险些被人轻薄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眼下人都死了,他才出来,难道是来收尸的? 言语目光怔怔地望着床上的男尸,有气无力地问:“现在怎么办?明天一早肯定能被人发现。” “走”他说。 “走?现在?”跟他说话有些费劲,尤其是现在言语脑子处在不太灵光的状态。 他摇摇头,“明,早。” 不管时间如果冲刷模糊记忆,言语都无法忘记这个夜晚。那个陆予骞派来保护她的人,说完那两个字后,又像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的不见了,留下言语一人战战兢兢的守着床上的尸体。 她绕过尸体从床上爬了下去,双脚一落地,双腿绵软无力且不停的抖动,几乎站不都站不稳。 蹲在床边稳定了一会儿心神,她蹒跚着步子走到桌子旁,颤颤巍巍的坐到圈椅上。她一个人搬不动尸体,整间空荡荡的屋子也没有一处隐蔽处可藏尸。 她该怎么办? 她愕着双眼,木呆呆的看着窗外月色渐渐失去光辉。看着天色从墨蓝变成深蓝,又从深蓝一点点转变成湖蓝,最后室内开始变亮,窗外呈现出黎明前的勃勃生机。 敲门声响起前,门外的人先开口说:“我”。 不等言语回应,他已经自己走了进来。进门后,他拿起言语的包袱,说了一个“走”字,然后率先出了门。 言语喊了他一声,她想说,难道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都不用藏一下尸体吗?可他聋了似得大步流星。她没有办法,看了一眼盖着薄被躺在床上的人,关上了房门。 陆予骞派来护送言语去大沅寻亲的少年十五岁的年纪,名叫阿笙,是陆予骞的贴身小护卫。长相眉清目秀,很是清爽精神。他之所以说话费力又单字挤,是因为他有严重的口吃。 言语尾随阿笙从客栈内出来,等他追上阿笙时,他已散尽她全部财产,买了一辆马车做交通工具。 言语看着空荡荡的钱袋子欲哭无泪。没钱了,居然连一钱都没给她留,往后她的吃住问题怎么解决? 由于凶手走时,没有藏匿起男尸,客栈内的尸体很快被人发现。 言语和阿笙这种不高明,甚至有些招摇的杀人逃逸手段,直接导致了一系列严重后果。 客栈老板记得言语的长相,也知道他要去车行租车,去往大沅。有了知情者提供的全方面消息,官府很快顺着这条线索,赶去捉拿杀人凶手。 从此后,言语去往大沅的道路变得更加困难重重。 所有去往大沅的必经之路上,都贴有一张张通缉杀人凶手的画像。画像虽略有偏差,但与言语本人也有六七分的相似度。一夜之间,言语成了“名人”,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讨论对象。 逃命的第三天,嘴皮子不利索,拳脚功夫很厉害的阿笙说,丞王去了东南边界的战场。而丞王伤势未痊愈,他必须要去保护丞王殿下。 阿笙给了言语两条路选择。第一条,去往峪京的路上没有通缉她的官府,阿笙暂且送她回峪京丞王府,战事结束后再护送她去大沅。到时候这场人命案风头过去,再上路也顺当些。第二条,他们分道扬镳,各自安好。 客栈老板记忆力惊人,画匠画技也还不错。相信如果她独自上路,办事效率并不高的官府捕快,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抓拿归案。 事到如今,被阿笙挥霍空身家财产,又没有武功防身的言语,除非活腻歪了,自寻死路,否则她岂敢选择第二条路。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认怂,灰溜溜的选择第一条路,乖乖的跟着阿笙回了峪京。 马车临调转方向之前,阿笙跑去撕了一张画的最像的通缉令。 言语疑惑看他。 阿笙是个灵透的孩子,不用言语开口,他自动为言语解答困惑。他说:“王爷,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觉得咱们阿笙是个可爱又机灵的好孩子。先利用她杀人后慌乱的心里,将她杀人这事扩散至最大化,然后再花光她的钱,逼得她走投无路。 倒霉催的小语哭唧唧。 陆予骞不悦,“你喊谁小哥哥呢?” 小语擦泪,“反正不是喊你,小骞骞。” 陆予骞怒目,“早晚比你年龄大,走着瞧。” 第42章 再见 言语恶狠狠的朝阿笙挥拳头,示意他扔了通缉令。 阿笙不以为然,白了她一眼,然后把通缉令叠好装了起来。 突然马鞭一挥,言语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马车快速奔跑起来。她很是狼狈的滚倒,脑袋撞到车棚壁上发出“吭噔”一声闷响。 言语爬起来,拳头还没挥到阿笙身上,就听到他说:“杀人,送,官府。” 胸口一股郁闷烦躁的黑血喷薄而出,陆予骞身边的人也跟陆予骞一样爱欺负人。 言语抬起脚不轻不重的踹了阿笙一下,他没有反击,只是回头狠瞪了她一眼。 …… 东南边界之所以会失城,是因为往峪京禀告战事的消息延迟了。嘉正帝这边一收到消息,便立刻派七皇子睿王率十万大军前去支援,后来陆予骞又率兵前去。 沅军被打的屁股尿流,割地赔款,两国达成和平协议,战事告一段落。 …… 言语和阿笙回到峪京,是在又过了半个月之后。马车从离丞王府最近的延平门而入,言语坐在阿笙身侧,沉浸在初见大昱都城的兴奋中。 今日算是她这半个月来,最开心轻松的一天。 这些天以来,她几乎每天晚上都要从噩梦中惊醒,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那个人的音容样貌就像烙印进了她脑中一样挥之不去。 每当各种复杂心情折磨着她时,她总是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是他先做坏事,她是正当自卫才动手杀的他.她没错,她没错,她只是想自保而已。 身侧阿笙碰碰她的手臂,言语转头去看他。 他手指向一家建筑别致名曰千里香的酒楼,说:“好吃。” “你请我?”阿笙身上的银两不多,一路上他俩的日子过得清苦,很有好好吃一顿的必要。 “不!”阿笙相当不客气的拒绝。 言语哑然失笑,不去理会他,继续欣赏峪京城内景色。 城内建筑美轮美奂,高低不一的店铺酒楼栉比鳞次,宽阔的道路两侧,栽植着枝叶繁茂的槐榆梧桐等树木.放眼望去硬朗的建筑物中,点缀着一片葱葱郁郁,刚柔并济,神工意匠。 穿过繁华的街道,进入安静的巷子,马车很快达到丞王府门前。 丞王府门前左右两侧,各有一只超大号石头狮子,气势宏威。府门是一座五间房构造的建筑,屋顶上覆盖着绿色琉璃瓦,屋脊上有吻兽,朱漆大门上镶有横七竖九六十三颗门钉,是仅次于皇宫横九竖九八十一颗门钉的规制。 阿笙早已跳下马车,而言语望着丞王府的朱红色大门,目光怔怔,面色平静如水,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这时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门房,从侧门里一溜小跑出来,笑呵呵地说:“阿笙,回来了。” 阿笙“嗯”了一声,顺便把手里的马鞭交给了门房。他转头去看言语,拔高声调说了声,“下来。” 言语闹不清自己这种到了门前,却不敢进门的心理叫做什么? 其实她有想过,让阿笙把她送到郑王府去。但转念想想,那么做似乎太不懂人事,而且不光打了陆予骞的脸,还令他寒心,于是作罢。 两天前阿笙说东南战事已结束,陆予骞回来了。战事结束的这么快?她曾怀疑过,陆予骞压根没去东南战场,阿笙骗了她。不过后来又一想,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因为完全想不出阿笙要如此做的理由。 两人从侧门进去,全府由两部分组成,南半部分是府邸,北半部分是楼榭花园。 整个府邸分东中西三路,阿笙领着言语由东路而行。府中随处可见造型精妙的水石盆景,顺着幽静的石子小路往前走,不一会儿后,入眼处出现了一个匾额上写着“憬彼”的垂花门。 迈进垂花门,里面又是一番自然雅致的景象。 言语观看身侧景致的间隙,阿笙竟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言语喊了几声他的名字,无人回应。 四下无人,耳边蝉鸣声此起彼伏,她缓慢踱步,静静的观赏四周环境。院中幽静别致花木锦然,正面房屋绿瓦红柱,檐下彩绘色彩淡雅别致。 “笃笃笃”木头敲击石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言语闻声转头看去。 十步之外,风姿特秀的陆予骞单手执拐杖,轩昂清举的沉静而立。他的黑发简单束起,身着领口袖口处皆绣有流云暗纹的湛蓝色直身,腰间束有同色丝绦,丝绦上装饰有玉绦钩,钩首龙头形钩身饰以蟠螭。 多日不见,美人清举俊逸如旧。 只是他为什么还需拄拐,难道腿伤多日,竟不曾好转? 他静默不语,表情高深莫测的看着言语。 不久前,面对重如泰山的救命之恩,她知恩不报且忘恩负义。现如今顶着杀人通缉犯的罪名,她狼狈不堪的再次投靠昔日恩人。 言语不知道,如果上次见面时的开场白再次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是该转身就走,还是要厚着脸皮求他收留? 午后的烈日炙烤着大地,天气闷热的要命,连一丝微风都没有。他们两人一人立于树荫下,一人立于烈日下,四目相对,缄默不语。 初初相遇时,那个皮肤白皙面色红润的姑娘,现如今已被折腾成,一副面黄肌瘦的灾民模样。 望着这样的她,一股股的酸痛感从心底往外翻涌。陆予骞握着拐杖的手指渐渐收紧,手背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异常醒目。 两人虽有接近一月时间没见,但阿笙每隔几日,都要向他禀告一次她的情况。 他本意是观察她身份的同时,也让她出去吃点苦,省的强留下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所以当时他跟阿笙说,若是她遇到危险,只要不伤及性命不受皮肉之苦,都随她去,不要出手帮她。 第26节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如此倒霉,吃了那么多苦头。而阿笙也确实听从命令,除了万分必要之下帮她解决麻烦,其余时间真就任她自生自灭而无动于衷。 当阿笙把通缉令递给他,并简单说明事情经过后,他怪罪阿笙做事不分轻重缓急,也为自己发出的严厉苛刻命令而懊悔。她虽对他无情,他却无法不去心疼她受到的伤害。 至于是不是今生非卿不可,这个他不敢确定。毕竟她又不喜欢他,他也不是只知道一味一厢情愿付出,而不求回报的痴情傻子。 “傻了么?站在太阳底下不热?”他故作随意,语气风轻云淡地说道。 她抿唇浅浅一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了嗓子眼。 他看得懂她的想法,他虽然心里有气,但却知道此刻不能对着她说一句气话。否则以她的臭脾气,不定又要怎么跟他闹。 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外面世道混乱,你一人出门不安全,往后别四处乱跑了。寻亲的事,等过了这阵子,我养好伤陪你去,行么?” 如果现在他骂她,她心里还能好受点。他这样温和宽容的对待她,简直就是摸准了她的脾气,打她的七寸。 这些日子以来,所撑受过的精神折磨令她苦不堪言,但她自认为对于早已习惯,在磨砺中成长的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然而在被他准确的拿捏住七寸后,她发现心底的委屈竟呈排山倒海之势,猛烈奔袭而来,令她难以自持且招架不住。 她倏然转身,瞬间泪流满面。 总要有一人先迈出第一步,她不动,他只能主动走向她。 他迈开长腿,从树荫下走出来,缓步朝她身边走去。她瘦弱的肩头微微颤抖,双手捂脸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却令他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扔掉手里的拐杖,双臂环绕从背后抱住她。 他的前胸刚贴上她的后背,一瞬间她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拥抱,他加大手臂力度抱着她不松手。 她抬起右脚,用力踩向他的脚背。他脚背吃痛,倒抽一口气,蹙着眉头沉声道:“如果想让我伤上加伤,你就尽管用力踩!” 看到他伤势至今未愈,她已担心不已,又怎么可能想让他伤上加伤。只是他这样抱着她,让她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不虐,不虐,而且好戏即将开场。 如果换一个脾气性格的人,碰到言语,剧情肯定虐死。然而言语遇到的是陆予骞,他是专治言语小能手。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陆予骞的性格,抛开我作者的身份不说,我非常喜欢这种性格的男人。 前期他的一些性格还没有淋漓尽致的展示出来,再往后他的性格特征会非常明显。他是一个很好的猎者,他懂得拿捏着猎物的软肋攻击,他的捕猎网是软硬兼施的温柔。 第43章 故园 言语的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煎烤一样难受。 她回想两人从认识到分开的点点滴滴,她遇到危险时,他像大山一样给她安全感,保护着她。平安无忧时,他守在身边戏逗她,哄她开心。 都说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人好。是啊,如果他不是对你有想法,如果他的心里不是装着你,他何必处处迁就包容你,你离开后,他又何必派人保护你的安危。 扪心自问,她喜欢陆予骞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她知道,并不是每段缘分都能善始善终。她知道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们的缘分不可能结出硕硕果实。 因此她从不敢往跨越,普通男女关系的方面考虑。即便他偷吻她的时候,她心疼的不得了,即使分开的那些日子,他像影子般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那些她自认为从没存在过,不敢去考虑的情感,仿佛在一夕之间被这个拥抱所点燃。 她可悲的发现,原来多巴胺的分泌,真的不受意志控制。再强大刚硬的理智,也有被感性占据上峰的时候。 对于这个人,不管你愿不愿意去爱。感情已如脱缰的野马,不再受强大的理智,以及清醒的大脑所控制。 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无法追根溯源。 然而她清楚的知道,对陆予骞的感情,就像是一颗酸酸糖。包裹在糖果外层的糖纸精美诱人,就像陆予骞这个人,能令人情不自禁的萌生出,想要占为己有的欲望。 可惜包裹于糖纸里的糖果,却是酸甜的。那是他们的爱情,他们无法善终的爱情。 糖就是糖,它应是甘甜的,不管糖纸看起来多么令她神之向往,她都无法接受夹杂着酸味的糖果。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因一时的感情冲动做错事。 爱和喜欢是有本质差别的,如果只是好感和喜欢,并没有爱上他,现在迷路归返一点都不晚。 她还有奶奶要照顾,她不能长久的留在这个时空,而他也不可能跟她回家。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之的话,下场只要一个——撕心裂肺、两败俱伤。 这场拥抱也许是今生今世唯一的一次,请容她贪婪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他把她的双手牢牢的包裹进他的掌心中,微微侧低着脑袋,下颌温柔的磨蹭着她的耳廓。 她的耳骨很软,她的皮肤细腻且发烫。他知道她是害羞了,心下觉得有趣,嘴唇贴上她的耳垂,轻含着柔声说:“言语,我……” 凡事点到为止,否则必定引火烧身、两败俱伤。 “王爷,别这样。”言语及时把他想说的话阻截了下来。 她试图挣脱他的拥抱,而他不妥协,固执的死死困住她。 她强压剧烈翻滚的情绪,故作轻松地说:“您不是说要给我娶媳妇么,如果被人看到咱们如此,传出去不光有损您的名声,也没有姑娘肯嫁给我了。” 事已至此,她还在掩耳盗铃! 什么气氛都被她这句话破坏掉了!她成功点燃他的怒火,陆予骞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她气炸了。 他不甚温柔扳过她的身子,两人面对面。她哭的双眼通红,眼眶里还聚集着一汪没有擦去的泪水,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令他一看之下更加烦气窝火。 他脸色阴沉下来,眼底渐渐聚起毫不掩饰的怒意。他压着火气,沉声质问她,“你是觉得我瞎我傻,还是觉得这样自欺欺人,很有意思?你就这么喜欢,你现在的身份?” 她璀然一笑,明眸湿润,梨窝浅浅,煞是好看。 她瞪着那双无辜纯净的大眼睛,装呆卖傻,她说;“王爷您说什么,我听不懂。难道您又想说我像娘们?” “你……”他怒火中烧,脸色阴沉的可怕,仿佛暴风雨欲来,黑云压顶。 “我怎么了?”她忽视他的怒气,皱着眉头故作无奈地说:“解释也解释过,您摸也摸过,如果您非要说我像娘们,那我也没什么可辩解的了。只是王爷,不管如何,咱们如此都不合适。” 他神情冷峻,凌厉的眼神咄咄逼人,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问;“不合适?你确定?” “当然”她答的斩钉截铁。与此同时,她点头而笑,笑容恬暖轻灵,像一朵刺伤了人而不自知的蔷薇。 他微怔片刻,然后扯着嘴角冷冷一笑,幽冷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失望。他自嘲似的笑言:“拿一颗真心喂狗,确实不太合适。” 眼前渐渐湿润模糊,那道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他背影高大挺拔,脚步蹒跚一瘸一拐。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满满的挤压在心口,痛的她呼吸困难,疼的她捂着胸口蹲了下来。 她难过的无法自持,但她知道自己做得对。难过只是暂时的,他们之间并没有很深的感情,断了念想,日后感情自然而然的也就淡了。如果此时妥协,未来的日子必定苦比甜多。 只是他那么好,多么可惜! 我喜欢的人也恰巧喜欢我,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欣喜若狂的幸福事。如果他们能够换种身份,言语的心或许已经插上翅膀飞翔起来了。 后来不知又过了多久,有个怯生生的女声在她身后喊:“言公子”。 她擦了把眼泪,转头寻声望去,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年约十四五岁左右的小丫头。 姑娘梳着双平髻,身穿浅红比甲,鹅黄绣花裙,长相十分文静。 “有事吗?”她站了起来。 小姑娘笑笑,“午后暑气重,您蹲这儿对身子不好,您随奴婢去休息吧。” 虽然两人彻底闹崩了,他负气而去,可是他还是收留了她。心里五味杂陈,浅浅隐痛,她淡然一笑,冲着小丫头微微颔首。 丞王府大且气派却不张扬,各个院落之间相通又各自独立安静。曲径通幽,花木繁盛,春夏秋冬景色各异,恰到好处的秀丽别致,处处景致透出主人的心思。 行走不长的一段路,她们来到一处院落前。过垂花门时,她抬头看了眼,木质匾额上写着“故园”二字。 倒是简单明了的名字,像他的为人。不像很多人取名爱引经据典,文绉绉的。看了以后,如果不知道出处就好像很没文化一样,怪难为情的。 故园是个朝阳的独立小院落,和陆予骞所住的院子相隔不远。两处院落所处的位置,都属于相当清静所在。 跨进正屋,一阵宜人舒爽的凉气扑面而来。 言语目光一转,看到了青花容器里放置着的冰块。显然是早知道今日将有人要此居住,特意提早准备好的。 她缓步往前走,室内摆设简单却在细小微末处,透露着布置之人的用心。 书案边上竖着一排栏架格,上面摆着许多书,她随意拿起几本随便翻了翻,多是一些适合姑娘家用来打发时间所看的话本子。 再往里走,是紫檀雕花地罩隔断,后面垂挂着一重重的碧色轻纱帷幔,给人一种舒适而浪漫的感觉。 她走过房里的每个角落,戗金百福文朱漆箱柜旁,竖着一面一人高的落地铜镜。黄花梨月洞式架子床前,铺着如意纹绒毯。梳妆台旁的青白釉瓶里,斜插着几支紫薇花,散发着清香诱人的甜味。 任谁看了也知道,这里分明就是照着女儿家闺房的样子所布置的。 不知道布置之人,当时花了多少心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做这件事。只是多可惜,他的一番心意,最终还是被她无情的辜负了。 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酸甜苦辣,已不知是何滋味。 “你确定,我住这里?”明明心里早有答案,却偏要忍不住多问一句。 她的话音刚落,从外面又进来一位小姑娘。看起来也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她手里托着一摞衣裳,见到言语后,微微敛衽纳福。 这时,领她进来的小姑娘适时开口,“是,您以后住这里,奴婢名叫雪松,她叫雪杉。”说着看了一眼刚进来的小姑娘,“日后公子有什么吩咐,只管差遣咱们。” 雪杉朝言语莞尔一笑,“言公子好。” 言语报以微笑,“雪杉姑娘,你好。” “您风尘仆仆赶路,身体肯定疲乏。奴婢给您打水泡澡解解乏,可好?”雪松温柔体贴地道。 真是一位细心周道的丫头。言语感激的笑笑,“那就有劳姑娘了。” “公子,往后咱们相处的日子且长。您如此客气,叫咱们如何是好。”雪松笑言。 这么客气是不太适合,生分不说,相处起来也怪别扭的。言语眼波流转,沉吟片刻,笑道:“即这么,那日后咱们相处都随意些。” 言语话音一落,雪杉扬着嘴角爽快地说:“咱们听公子的。” 雪松嫣然一笑,“公子您先歇息一会儿,奴婢去打水。” 洗澡水准备好以后,言语婉言拒绝了她们要帮她宽衣解带的好意,并把她们遣了出去。关好门窗,又检查一遍,她这才心安意定的前去脱衣泡澡。 舒舒服服的泡完澡,她又爬上床榻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倒也不是多疲累,只不过睡觉是她排遣郁闷的最大法宝。 等她幽幽转醒时,烈日已渐渐西垂,她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结果稍一抬眼,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床边的模糊人影,一下子成功将她吓的“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言语一面捂着胸口,平息雷声隆隆的心脏,一面深呼吸缓解受过惊吓的神经。等到稍微缓和一些,当她注意到他视线所盯之处后,她脆弱的小神经,再次被惊吓的溃不成军。 她被吓的心慌手软,颤抖的双手迅速扯着薄毯,将自己包裹了起来,“王……王爷,您……怎么进来的?” 由于先前挥之不去的噩梦,也由于此刻薄毯下面的她□□着身子。因此惊魂未定的她,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陆予骞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脸上是探究且兴致盎然表情,目光紧盯着她身体某羞羞部位不眨眼。 第27节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大家猜陆予骞要干什么? 第44章 虚惊 言语被他那副研究古董似得眼神,盯的头皮发麻。她悄悄把双臂藏进了薄毯内,然后又往上扯了扯,把自己包裹的只露着一颗脑袋。 他虚空指了指她的脖颈和锁骨部位,毫不吝啬的赞美她,“很漂亮,就是瘦了些,你该多吃饭。” 言语一脸傻懵,完全摸不着头绪,跟不上他的节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没失忆的话,两人先前不是已经闹崩了吗?他现在又来闹哪出?难道他想一鼓作气,掀开薄毯拆穿她?越想越心惊胆战,她真的是一丝/不挂的裸啊,若是被他全乎乎的看了去,那还了得! 她慢慢的蜷缩起身子,一点一点的往床里侧挪,“王爷,您,您找我有事吗?” 她吓的脸都白了,陆予骞心里觉得很解气。他伤心伤肺,她却在这里蒙头大睡,他就没见过比她还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人。 她往里挪了挪身子正好空出一块地方,他一撩袍子,大咧咧的往床上一坐,很是纯真烂漫的说:“这是我的家,难道非得是找你有事才能来此?” 天呐,言语哭笑不得,让她说他什么好呢?是他家不错,问题是现在她住在这里呀!人家睡觉时,他悄无声息的站在床头,这叫什么事啊! 两两相望,他神情悠闲,目光懒散的看着她,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她尴尬的扯着嘴角笑笑,尽量语气温和地说:“王爷,我胆小,您下次来时能出个声吗?这么一睁开眼,便冷不丁看到有人站床头,若是我胆子再小些,没准就被吓死了。” “我有那么吓人么?”他的脸上挂着委屈的表情,“我叫你名字了,可你睡的跟死猪一样,完全没有反应啊。” 言语皱着眉头想了想,不记得有人喊过她的名字,也许睡得太沉了吧!她有些抱歉地说:“哦,这样啊!可能是我这些天太累了,睡的有些沉,不好意思啊!” “没事,我这人好说话。”说着他伸手去扯包裹在她身上的薄毯,“大夏天,你裹的这么严实不热么?” 他这动作一出,言语都快被他吓出心脏病来了。她一面往回缩脚,一面伸出一只手去掰他正在扯薄毯的罪恶之手,嘴里忙不迭地说着,“不,不,出汗对身体好,我刚睡醒不宜马上掀开毯子。” 他一脸不明所以,不过手下动作倒是停止了,而后瞪着充满疑惑的美眸看看她,又看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不大高兴似得质问她,“你摸我手做什么?” “啊?”言语惊愕困惑。此刻的她,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把手从他手上撤离,定了定神,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她决定反抗,她不能再这样任他耍逗了。 他敛了神色,目不转睛的回视她,表情淡然平静,完全一副做好准备,要跟她来场瞪眼比赛的架势。 面对这种耍得了无赖,装得了呆傻,扮得了乖巧,且满脑子兵法谋略的混蛋,言语满满的无力感。 自认不是他的对手,她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苦着脸问:“王爷,您到底想做什么,直说不行么?” 他抽回紧攥薄毯的罪恶之手,眸色静深地望了她片刻,忽地勾唇笑了,笑的眉清目朗。 这一笑,笑的言语胆颤。 而后听到他不急不缓地说:“不做什么啊,难道做一件事,非得抱着很强的目的性?照这么说的话,我救你几次,现在又冒着窝藏杀人犯的大罪收留你,那我不从你身上得到点好处,岂不亏大发了?” 她确实欠他很多,这是她万分愧疚的地方,只要不跟他谈情说爱,其他一切好说。她立马诚心诚意的表达谢意,“只要王爷您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定当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说的倒挺真诚,可是她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却那么无情的拒绝了他。他眼神带着一丝研判的味道,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嗤笑道:“只说不做,还不如不说。” 她很是尴尬,厚着脸皮继续说废话,“以后我定当跟在王爷身边,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他也不跟她客气,“那行,就再给你个报恩的机会,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罢。我也不强留你许久,省的你觉得我有龙阳之好,打你主意。等你那件案子风头过了,是走是留随你愿意,你看怎么样?” 陆予骞这番话完全出乎言语的意料,她没想到他放下感情的速度如此惊人。 原来他来说她的拒绝并不算什么,他不难过不失望,有可能存在的那点小气恼,也没能熬到天黑便消失无影了。 因为先前那场似是而非的对话,她曾设想过很多种两人往后的相处状态,唯独没想过那番对话能像一场噩梦一样,一觉醒来梦过无痕,他们之间一切如旧。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果然是她自以为是的想太多了。 也是啊,又不是写小说,非得搞得虐爱情深做什么!她强挤笑容,婉然一笑,“谢谢王爷收留我。” 他扬唇轻笑,俊美的眉眼十分夺目,半是嘲讽,半是认真地说:“以后这种客气的废话少说,多做些实事。” “是”她诚恳应声。 他伸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拐杖,双手交叠握在上面,十指反复收拢松开几次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她,“起床吧,该吃晚饭了,待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色香味俱全。” “嗯”她点头答应,人却窝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陆予骞扫了一眼她扔在床尾的衣裳,心里觉得可笑又可气。闲闲地开口,“磨蹭什么,快起啊!”说着,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我现在是有断袖之癖的嫌疑人,我得回避。行,我走了。” 她知道他是故意讽刺她,她无语又难过。 …… 刚穿好衣裳,敲门声响起,雪松推门而入,“言公子,您睡的还好吗?” “嗯,还好。”言语笑笑。她本想问问陆予骞是什么时候来的,转念一想作罢。 这时雪杉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看到言语身上穿着的月白竹叶纹行衣,竖着大拇指称赞道:“真是人长得俊俏,穿什么都好看。” 雪松听到这话嗔怪地看了雪杉一眼,“言公子好看,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大喇喇的说出来也不嫌害臊,惹言公子笑话。” “笑话什么,雪杉说我好看,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言语体贴地笑说。雪松和雪杉,一个稳重有分寸,一个活泼好说话,两人相辅相成,天生的好搭档。 “你看,你看,就你事多,咱们公子才不笑话我呢。我不说出来,公子又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呢。公子,你说我说的对吗?” 她以先处理好人际关系为前提,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夸赞道:“还是你帮我选的这些衣裳好看,谢谢。” 雪杉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奴婢可不敢承受,衣裳是王爷亲自挑选的。” 说到衣裳,这里面还有一件令雪杉纳闷的事。 先前王爷身边的任大叔说,将有位姑娘住进故园。故园的布置也是姑娘来之前,王爷亲自指挥仆奴重新置换的。 姑娘的衣裳料子,是王爷一匹一匹精心挑选的。当时给姑娘裁衣裳时,也照那个尺寸裁了两套男装。结果今儿响午一过,任大叔又说把所有姑娘衣裳都收了,命她临时去成衣铺照着先前裁制的男装尺寸又买了几套回来。 言公子现在身上穿的这身衣裳,是当时给姑娘做衣裳时,顺便做的那套男装。衣料是王爷亲自挑选的,尺寸是王爷给的,没想到衣裳穿言公子身上还合身,如果他再胖一些,真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最可惜的是那位姑娘没来,如果来了看到王爷给她挑选的衣裳,肯定也像言公子这样喜欢。 王爷是军营里长大的,虽然不至于像那些莽撞的武夫一样粗糙,但他对琐碎生活杂事一向没多少耐性。这回看到他那么用心的挑选衣料款式,她们都以为府里要迎来一位侧妃呢,结果白期待一场。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雪杉好奇心旺盛,可惜无从打听。 言语一听身上的衣裳是陆予骞亲自挑选的,心中百般滋味难以描述。 ...... 统统归置好后,三人往庐雪亭走去,雪松说陆予骞已备好酒菜在那里等着她。 雪松在前面引路,言语和雪杉随后跟着。天色已是黄昏,落日西坠,晚霞将天空烧成了橘红色,天边一缕缕余辉不再那么刺眼。走在花砖铺就的幽静小路上,满目的苍翠绿意令人身心舒爽。 “前面就是庐雪亭。”雪松随手一指不远处坐落于湖上的建筑物。 言语顺着雪松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夕阳的余晖照在湖面上,水波流荡间泛出粼粼波光。 湖边岸上栽种着垂柳,柳树粗壮高大,微风吹来柳枝翩翩起舞。她脑子忽然闪过驿站外,柳树下他编草帽硬扣到她脑袋上的画面,往事再回首,曾经甜蜜如今却成愁。 雅致古朴的建筑物四面环水,一条曲折坚固的水廊将庐雪亭与岸边相连接。连绵一片的碧色荷叶将水廊和庐雪亭点缀其中,清风徐来,水廊上悬挂的风灯随风摇曳,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副意境清幽的水墨画。 言语没想到,陆予骞居然还有如此诗情画意的一面。 到达湖边,雪松雪杉止步,言语一人迈上水廊。庐雪亭实际是一座造型精巧的木房子,四面开着阔达的月洞窗,房子外围的平台上竖着由老竹扎成的栏杆。 甫一踏上平台,陆予骞从房内走出来,“喜欢这里吗?” “喜欢”她环顾四周,幽幽湖水碧叶躺,水榭凉生暑气消。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现在经常看到汉服推广,咱们也去做套穿穿?” 我:“很贵,买不起。” 某人:“谁让你穿贵族华衣,你也就配穿个草民布衣。” 话说着把手机递到我眼前,我看了一眼,确实非常的草民,陆予骞家丫鬟都不穿。 “太难看,我不要。”我忙着看小说,懒得搭理他。 某人继续欣赏汉服,过一会儿,又说:“这套衣服不错,你看看。” 我看了一眼,曲裾裙。我说:“相比较而言,我还是喜欢明朝的袄裙之类的。” 某人:“这衣服是少女穿的,不适合你。” 我:“你什么意思?擦亮你的眼看看,本姑娘双九年华,哪里不适合少女装。” 某人:“不好意思,提醒一下,您少说了几个数。果然是年纪大了脑子开始不好使。” 我怒吼:“滚!” 某人:“小心血压。” 第45章 娶妻 两人围桌坐定后,陆续有仆俾端着托盘送来酒菜。一道道菜肴摆盘精美,色彩搭配鲜亮,大厨雕工了得,南瓜雕刻做成的甜品令人不舍动箸破坏。 “看能看饱了?吃啊。”见她迟迟不动手,她忍不住催促道。 她从摆成牡丹花造型的一道菜上夹下一块花瓣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外层像薯片一样干脆,内层薄而鲜嫩。她又把整片放到嘴里仔细品尝了一下,迟疑着说:“这是鱼?” “嗯”他眼睛含笑,点点头,“喜欢吗?” “喜欢……”她一脸吃到人间美味的满足样子,连连答应。 鱼被去刺后,恰到其分的切成片状,外表裹掺有玫瑰花汁的淀粉炸成粉嫩色,出锅后在白底椭圆形盘中摆成一朵大大的牡丹花造型,四周缀以绿叶陪衬。 他并没有执箸动手,而是一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酒杯,一手托着下巴看着她。 响午时,她默默蹲在烈日下发呆时,他就站在她身后的屋子里。她在那里蹲了多久,他就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注视了她多久。 爱情这事,真的是很奇怪,完全没有逻辑道理可讲。 她并没有什么惊人的才情,她也没有能够倾国倾城的容颜,她更没有足以匹配一位皇子的显赫家世,甚者她的心里可能都没有他。然而他就是觉得她哪里都好,春风再暖也比不上她欢颜一笑。哪怕是她梗着脖子跟他生气时气壮山河的臭样子,他都鬼迷心窍的认为,他喜欢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对他胃口。 可是爱情是两厢情愿的事,如果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么即使他有再多的热情,都将被消耗殆尽。他的自尊骄傲不允许他,再同她做无谓的纠缠,他的内心却是那么的不甘。 他到底哪里不好,她为什么不要他?他不能,也不想就这样放弃她。 可是,往后该怎么办呢? 他冷静思考了一个下午,眼下战事告一段落,他的时间宽裕起来,因为腿伤的原因,他也需留在府里休养。而她犯了事,暂时需要他的庇佑,哪里也去不了。他们两人来日方长,他不化挫败为手段,一步步把她逼到退无可退,他就不是陆予骞! 她让他不舒服,她也别想过痛快了。 …… 当天晚上两人从庐雪亭出来时,已夜色如墨明月高悬。他们相偕而行,陆予骞拐杖在手,走路一瘸一拐令人十分担心他的伤势。 第28节 上台阶时他迈腿有些费劲,他停住脚步,眨巴着无助的小眼神,无声的朝她伸出了手。 她抿抿唇,犹豫片刻,伸出自己的左臂让他搭把手借力。结果他无视她的左臂,一把抓起了她的右手。 她挣扎了几下,他死死抓着不松手。她抬眼去看他,他目光凶狠颇具威胁性的瞪了她一眼。 “先前你怎么说的,难道又忘了”他沉声质问。 她说只要他有需要她的地方,她定当竭尽所能,万死不辞。思及此,她默默的低下了头。可是,他们这个姿势真的别扭,没法好好走路啊。 两人中总要有一人先妥协,她不得不将自己的左臂环绕上他的右臂,两人以一种最亲密的姿势靠在了一起。 府里四处都设有半人高的石灯座,里面油灯明亮,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走路时依旧小心翼翼的留意两人脚下。“怎么到现在还没痊愈,当时伤的很严重么?”她问。 他歪头看她一眼,淡然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伤的不严重,不过伤后没有修养好,伤口二次恶化了。” 她哀叹一口气,“不管大伤小伤,还是不要大意的好。您往后多注意休息,年轻伤口复原快,不久便能痊愈。” “嗯,知道。我也不想做瘸子。”沉默片刻,他问:“你以前说过的话都算数,是么?” 万死不辞,赴汤蹈火报恩之类的话她说过很多,她不知道他具体指的什么。“什么话?”她冒死直问。 他表情怨怼的看她一眼,“你说我腿伤痊愈之前,你贴身照顾我。” 说到这个,她想起了两人相拥而眠的那个夜晚,耳根一下子烧了起来。“您的腿因我而伤,如今您又收留我在府里,我理当照顾您。”她说。 “嗯”他还算满意的点点头。 ...... 因要报恩,言语不敢睡懒觉,天边刚呈现出一丝鱼肚白,她便起床整理好了房间。等她洗漱完整理妥当打开房门时,雪松她俩刚走到廊下。拒绝了早饭提议,她独自一人往陆予骞的院子走去。 虽然有预感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但她必须去兑现承诺报恩。 位高权重的丞王殿下像个废物一样,张开双臂等着她伺候更衣洗漱。她知道他是故意整她,可她话已出口能怎么办,就当他是个巨婴好了。 帮他束发时,他说:“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你看看峪京有没有能看得上眼的姑娘,我说过回来后给你张罗婚事的。” 她心里叫苦不迭,怅怅地说:“多谢王爷好意。我现在有案子在身,自身都难保,并无娶亲的念头。” 说到她的案子,他有些心疼。他转身握上她莹白的素手,安慰似得捏捏,“你放心,有我在定保你无恙。那人心怀不轨就该死,这事不值得记挂在心里,知道么?” 他总会在不经意间给她温暖,她贪恋他掌心里的温度。她低头与他对视,眉眼弯弯,梨涡浅浅,“我知道,谢谢你。” 他抬手轻轻捏捏她消瘦脸颊,“太瘦了,姑娘会不喜欢的。”说罢,唇角弧度扬的恰到好处,比这夏日晨光还要明朗迷人。 他是气氛的掌控者,可怜的言语总是被他搞得又想哭又想笑更想骂人。 …… 早饭送来后,两人同桌而食。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递一声的“小语”,由远及近,刚开始还是朦胧不清的,后来越来越清晰可闻。 言语愕然,不确定地问他,“你听到有人喊我名字了吗?” 陆予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给出答案,“郑王。” 有段日子没见,言语还真有点想他。她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看,下一秒就要起身迎出去。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表情严肃的警告她,“你的恩还没报完,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准跟他去郑王府。” 他真的是想她报恩吗?还是怕她离开后就没人可供他调/戏了?因为她的种种劣迹,在他心里她是言而无信的人。可是这回她不会再跑了,她表情诚恳的向他保证,“我不走。” 他伸手捏捏她的鼻尖,“那就再信你一回。” 他现在越来越爱动手动脚了,哪有这样欺负一心报恩的老实人的。 一声递一声的“小语”仍旧响在耳边,不稍片刻,旷达不羁的郑王殿下出现在两人面前。他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两人甫一碰面,他便展开宽广的双臂,大步流星的朝言语奔来。 好朋友乍然相见,言语心里很是高兴,她知道郑王的为人,她已做好充分的准备等着,他像上回一样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就在两人身体相距一臂之距时,一根从中横□□来的拐杖阻止住了接下要发生的一切。 陆予骞微蹙着眉头,颇为义正言辞的友好提醒他们两人,“八哥,不是我说你,你说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像什么话。” 郑王殿下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刚他是太激动了,一时忘了顾忌他九弟的感受。他恍然大悟般“呵呵”一笑,大咧咧地说:“老九说的对。我是见到小语太高兴了,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话毕,眼风扫过眼前的两人。一身锦衣男儿装的言语可真精神好看,可她怎么还是男儿身份呐?郑王殿下暗自摇头,他这九弟纵横沙场智勇双全所向披靡,可这情场上征服女人的本事也忒逊了些。 第46章 报恩 郑王殿下这么一来,两人这顿美好早餐提早结束。言语被郑王拉着问东问西,事无巨细的关心言语离开后的点点滴滴,陆予骞被彻底干晾在了一边。 像郑王殿下这种没用伪娘气质却有婆妈属性的人,一旦开了话匣子是很难止住口的。刚开始陆予骞还坐在旁边一面漫不经心的饮茶,一面百无聊赖的听两人说话。 渐渐地他便开始觉得,他们无趣的对话吵的他脑仁疼,他不喜欢往女人堆里钻的一个原因便是觉得女人呱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令人烦躁。 他看看他八哥,再看看言语,一个呱噪的男人和一个温软懂得倾听的女人,不得不说陌生的两个人,从陌路相遇到彼此投缘相处得来,绝对是有原因。就像他喜欢言语,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她话不多,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不废话一句。 终于在忍无可忍时,他自动无声离座去了书房。偶尔无事可做时,他喜欢一个人安静的自我博弈。 言语和郑王前前后后加起来接近有一个月的时间没见,要把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聊完,绝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尽兴的。又加上言语初来峪京,还没有机会出去走走,于是郑王殿下当下决定。 中午带言语去峪京最有名的盛泰酒楼吃席,下午请她去郑王府做客,顺便晚上夜宿在他府里,两人继续彻夜畅聊。 中午吃席和下午去郑王府做客的事情,言语一口答应,至于晚上夜宿的问题,她委婉的拒绝了。郑王殿下不是蠢人,他一看便明白怎么回事,也没再继续游说。反而是去酒楼的路上,陆予骞知道了这事,很是赞同言语去郑王府做客并留宿一夜。 当时陆予骞提醒言语,其实他不是担心郑王提议让言语住到郑王府去,他知道郑王不会提这个意见,他担心的是言语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自己主动恳求郑王收留。 他不想她离开,甚至恨不得她每时每刻戳在他眼窝底下,但他不会限制她的自由。有时他们兄弟间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而且他也希望郑王和言语之间的交情能再深一些。 因为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将来万一碰到他有事不在峪京,郑王也许能够看在兄弟面子,以及他们之间交情的份上对她多加照拂。 ...... 三人来到盛泰酒楼之前,郑王已先派遣小厮来此订好了雅间。他们是乘坐一辆马车过来的,到了之后郑王先行下车,言语紧随其后,腿脚不方便的陆予骞则留作最后。 言语下来后,陆予骞从车内出来,因考虑到他腿的问题,言语和阿笙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向他伸出了手。下一刻,两人眼角余光看到对方的动作,又同一时间把手缩了回去。 陆予骞很是无语的看看眼前这两个笨蛋,朝言语伸出了手,然后踏着木阶走下了马车。 双脚落地时,他故作腿脚无力的样子,手臂猛地用力一揽,圈着她的肩膀把她揽进了怀里。她身上有清淡的香味,不像他母亲日常用的脂粉香气,是一种清淡温和的香味。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女儿香吧。 可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想要占的不露痕迹,就得适当的装装样子。他神色嫌弃地瞥她一眼,蹙起眉头抱怨道:“你早饭没吃饱么?怎么搭把手的力气都没有。” 大庭广众之下她被他公然搂住怀里,路人各色眼神齐刷刷的投射过来,她的脸都要羞臊的要埋进地底下去了。她红着脸,警告性的瞪他一眼,“别闹,很多人看着呢!” 他环顾众人,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理直气壮地道:“长眼的人都看到,我手拄拐杖腿脚不方便,我找个人扶一把怎么了?难道你想看着我栽倒在地?”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腿伤不好,倒也不是一件烦恼事了,最起码是亲近她的最好借口。 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她无话反驳,无力的点头应承,“是是是,您说的对。那咱进去吧,别站这里任人观赏了。” 他明朗一笑,眼底带着一丝狡黠和得意,像是一个争糖果获胜的熊孩子。她乜了他一眼,他美眸一瞪,挑衅地朝她挑挑眉。 “我觉得你比我的拐杖好用,以后我不想用拐杖了,你做我的拐杖,好么?” 她感觉仿佛看到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好么,当然不好!她翻了翻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夸奖。不过我本来就不高,再被您再这么一压,怕是更不长个了。” 厚颜无耻的人,绝对有本事令人分分钟不想再同他说一句话。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他流利的接话道:“你还没睡醒呢?也不看看自己的高寿,还长个,嘁。不过你这身高配我挺合适的,你看……”他站直了身子,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 言语看了看两人的身高差,目测身高相差十五厘米左右,基本符合情侣身高的标准,倒是蛮般配的。 “你看高度多合适。就这么说定了,我腿伤好之前,你就是我的拐杖了,谁让这腿是为你伤的呢!报恩,懂么?” 报恩,她这不一直在做着嘛! 他们两人一面走路,一面旁若无人一般说说笑笑,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结果跨进酒楼大堂门口后发现不对劲。咦,郑王殿下人呢?去哪儿了? 回头一看,就见明媚到极致的夏日阳光下,人来人往的繁华酒楼门前,郑王殿下目光怔怔,不言不语地看着几丈外的一群“木头人”。 为什么要说他们是“木头人”呢? 因为与郑王面面相对的两男两女,他们脸上表情不一,但都保持着统一的姿势——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僵立在原地。 他们四人中言语唯一认识的人是唐晔,他一身天青色圆领长袍,在阳光下如芝兰玉树,温文尔雅。 两人目光甫一对上,他眼里还存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言语率先朝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言语从车厢里出来时,唐晔便隔着川流不息的人潮看到了她,以及陆予骞很自然的搭着她的手走下马车后的所有画面。 他们两人就那样亲昵自然的靠在一起,陆予骞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她一直笑意不断。她脸上的笑容就跟头顶的天空一般,晴朗明媚。 唐晔并不知道言语来了峪京,乍一见到她的第一眼,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看清真的是她后,他心里既高兴又苦涩,说不出的难言滋味。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又与陆予骞走到一起去的,他自问对她的心不比陆予骞少一分,然而同时他也明白,他似乎已经输了先机。不过,输了先机不可怕,开始笑并不代表什么,最后还笑得出来的出来的才是最终赢家。 言语和陆予骞转身后,所有人像是被解穴一般活动起来,打招呼的打招呼,行礼的行礼。 他们一面缓步往这边走,陆予骞一面微低着头,在言语耳朵上方耳语,“唐晔左侧的那位姑娘是他三妹唐婷,右侧是我堂妹陆筱。唐婷身侧是唐挚,当朝大理寺卿的二公子,也是唐晔的堂弟。此人年少有为,四年前被任命符州布政使。我出征前听闻他将被调回来,看来是真的。你等着,这下有热闹看了。” 他一面低声说着,言语一面随着他的话语打量眼前的几个人。 唐婷和陆筱可能为了出行方便,都身着男儿装。唐婷与唐晔有几分相似,长相娴静柔美,乍一看没有惊人的美艳,但属于越看越好看的耐看型。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走路脚步轻盈不急不缓,看起来十分端庄大方。言语心想,大家闺秀风范,果然不一般。 陆筱是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姑娘,长着一张娃娃脸,容貌出众,尤其眉眼生的极好,一颦一笑间透着一股机灵劲。 再看唐挚,身着一身青莲色直缀,头戴玉冠,一双如墨的眸子深沉内敛,看样子应该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沉稳性格之人。 听到陆予骞最后那句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皮话,言语下意识的想转头看一眼他欠揍的表情 。结果她一转头,他恰巧也要转头,他的嘴唇便很自然的贴着她的额头一擦而过。 因为陆予骞一直保持着手臂圈在言语脖颈的姿势,两人身体靠的近,加上动作不明显,其实外人根本没看到,但两位当事人却是实打实的被惊到了。 言语傻傻的呆住,就连一向以挑逗她为乐的陆予骞也傻眼了。他心想,意外之喜,这回可真不是他故意占她便宜。 陆筱走过来,她仰着头看看她九哥的表情,眼睛直勾勾的发怔,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她不明情况,根据心中所想,小声开玩笑道:“九哥,知道你娶妻心切,可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婷儿看,好像不合适吧!” 陆筱一句话,把言语和陆予骞各自神游在外的心神都拉了回来。言语看看唐婷,又看看陆予骞,好像知道了一些事。陆予骞一看言语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的爱情之路本来就任重道远长路漫漫,陆筱这个不识相的死丫头,竟然还给他设置障碍。如果被言语误会了,他又得费一番心思解释清楚。他心里恼的咬牙切齿,冷着脸瞪了陆筱一眼,“往后少满嘴胡诌这些没影的事。” 第47章 断袖 陆筱压根不把陆予骞的威胁当回事,她朝他做了个鬼脸,继续不知死活地说:“早晚的事,九哥我真的很高兴婷儿做我九嫂。” 陆予骞瞥了言语一眼,见她一脸风平浪静不起一丝波澜,心下烦躁,厉声呵斥道:“闭嘴!” 陆筱脖儿一缩,吓了一跳。她目光怯怯地望着陆予骞,惴惴地道:“本来就是。” 她这个九哥并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今日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她皇伯父有意与长兴候府结亲,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不过旨意还没下来而已。况且唐婷端正贤淑,是个好姑娘。陆予骞也知道唐婷喜欢他,以前他就躲,现在居然开始排斥了?真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这么好的姑娘他不喜欢,难道他喜欢男人吗? 就这样想着,陆筱看了一眼陆予骞身侧的言语。以前从未见过他,长相倒是十分俊俏,五官令人看起来十分舒服,只不过男生女相,不男不女,一点阳刚气都没有。 刚才就见他们两人当庭广众之下,有说有笑旁若无人,而且看他们两人关系好像非一般。这是从哪里蹦跶出来的一个人,难道……? 思及此,陆筱被自己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 陆予骞看陆筱皱着眉头,目光探究的盯着言语瞧,就知道她脑子里又在琢磨乌七八糟的事。他不介意有人传他和言语的流言蜚语,他懒得理陆筱,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几个人。 其余几人均向陆予骞行礼请安,这时的陆予骞早已松开了言语,收敛起了他的幼稚赖皮。丞王殿下一本正经起来的样子,很有他凤子龙孙的皇族风范,他正在同唐挚谈论符州的风土人情。 言语悄悄打量了他几眼,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第29节 既然这么巧碰到了,大家又都如此熟络,自然是要坐一起。 众人落座后由郑王殿下出面,介绍言语给大家认识。 有郑王殿下出席的场合,定不会出现冷场的尴尬,这个毋庸置疑。不过言语几次扫过郑王殿下,都感觉他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言语有些纳闷,心想也许是她看错了想多了吧。 都说爱像感冒一样是,藏不住的。若是心里爱着一个人,不管是言行还是举止,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几丝讯息。通过言语的观察,她发现陆筱好像喜欢唐晔,而唐晔言行得体令人看不出他的意思。陆筱为人活泼主动,唐晔温文尔雅,言语觉得两人从各方面来看都蛮合适。 至于陆予骞和唐婷,他们两人座位离的远,用餐期间也一直没有任何眼神或者语言交流,他俩之间的关系,她有点看不懂。 吃吃喝喝到一半时,她急需解决内急问题。临离座前,他一本正经地调戏道:“注意安全,看好了再进,别走错了被人当采花贼抓进官府。” 她不同他一般见识,温言道:“谢王爷提醒。” …… 方便完出来,行经一个曲折的长廊,她隐隐听到长廊边大片月季花丛和小型假山处,似乎有人在压低声音争吵。 其实言语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酒楼来往人员糟乱,既然躲在隐蔽处争吵肯定是不愿让人知,这种时候快点离开是非之地最为妥当。 可是她听到说话的人好像是郑王,而且听语气争吵似乎还蛮激烈的。她出来之前郑王便离席出去了,一直没回去,现在又听到他跟人在这里吵架,她心里担心。于是便跳过长廊的栏杆,顺着花丛胖的一条狭窄小路往前走。 小路实在狭窄,她的手背被月季花枝上的刺扎了好几下,她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了看手背上的划痕。这时争吵声似乎停止了,她心想,不会打起来了吧!心里着急,也顾不得扎人的月季花,脚下步伐迈动加快。 泉水汩汩流淌的假山隐蔽处,颜色浓烈像火焰般在燃烧的月季花丛尽头,郑王满眼深情,双手捧着一个人的脸颊。 那人背对着言语,她看到那人由最初的反抗到悄悄攀上郑王的肩头。 郑王的手指轻轻滑过那人线条坚硬的下巴,温柔的轻托起来,然后嘴唇贴上了那人的嘴唇。两人唇齿相依,从吻得小心翼翼,到吻得天崩地裂热情激奋。 夏日响午的太阳像燃烧的火球一般炙烤着大地万物,言语身处背阴处,可她觉得脑袋被太阳光照射的一阵阵的眩晕,耳朵里嗡嗡作响,双腿好像也不听使唤迈不动了。她双手紧捂嘴巴,瞪着充满了惊愕的大眼,完全不知所措。 忽然眼前一黑,她心里害怕,刚要张嘴喊人,下一秒便有一只大手覆盖在了她捂住嘴巴的手背上,顺势更加用力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一丝声音。 “别害怕,是我。”耳边传来唐晔低若蚊蝇的声音。 言语用力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示意他把手放下来。他没有照做,而是带着她往一侧走了几步,而后才缓缓地松开了覆盖在她脸上的双手。 甫一见光明,就看到唐晔食指抵在唇边,小声“嘘”了一声。 言语心领神会,点点头,她相信唐晔肯定也看到了躲在假山后面激吻的人。她抬手指了指假山后面,张了张嘴,唇语道:“他们?” 烈日当空,假山隐蔽处,鲜花怒放的花丛角落,两个大男人相互拥抱激吻里,这画面的刺激度,使得言语这个从腐女横行世界而来的人,也有显些招架不住承受不了。 唐晔一把握住她指向郑王所在处的手指,紧紧的包裹在手心里,好像生怕她这么一指,就能被正在激吻的两人看到一样。 看看唐晔的表情,他虽比言语稳重些,但显然受到的冲击也不小,他眼底的震惊压也压不下去。言语的手指被他攥的生疼,她感觉到他的手心里都是湿漉漉的冷汗。 两人大眼瞪小眼,傻乎乎的对视沉默许久,唐晔才缓缓的找回清明理智。他把言语的整只手都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牵着她从另外一侧方向离去。 “此事事关重大,你要把刚才看到的一切统统都忘掉。记住你我在长廊东头相遇,然后一起聊着天回到的雅间,期间从未停留过,明白吗?”唐晔郑重其事的对言语说,甚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言语木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郑王说他府里妻妾□□个,他说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但凡跟过他的女人他都迎进家门,如今他又躲在酒楼的假山花丛中间与一男人厮混!乍然见到,言语真是吓坏了,而且跟郑王激吻的不是随随便便的陌生人,那人居然是唐挚。 唐晔看言语表情呆呆的,一双温暖纯净的眸子里满是惊愕和无措,那种想要保护她的念头空前强烈。他拖着她的手用力一拉,她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他拥进了怀里。 言语完全没有想到,内敛的唐晔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他环绕着她身体的力度极大,勒的她骨头疼。他怀里气息清雅,混杂着淡淡的酒气。 青天白日下,花团簇拥中,两个男人相互依偎拥抱,这画面着实令人恶心作呕。 陆筱先是目瞪口呆,而后咬牙切齿的瞥了身侧唐婷一眼。一向稳重端庄的唐婷也傻了,她大哥从小到大沉稳知进退,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拥一个男人入怀啊! “我说你大哥怎么不喜欢我呢,感情是个断袖,喜欢男人呐!我一打眼就看出这个不男不女的言语,不是什么好玩意,刚才跟我九哥眉来眼去有说有笑,现如今短短一会儿功夫,居然又勾搭上唐晔了!让他四处勾搭,看我不把他那张俊俏的脸撕成大花脸!”陆筱一面忿恨地骂着,一面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揍人。 陆家男儿个个智勇双全,女儿也不是绣花枕头,陆筱说行动就行动。他俩敢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拥抱,她就有胆量打的他们这对断袖变断腿!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橘子,橘子,看到请回答,郑王殿下怎么样? 第48章 陆筱 陆筱刚往前迈了一步,唐婷见势不好,下死劲的抱着陆筱的腰,她哭腔着说:“郡主息怒,您不能去,您让我大哥往后还怎么做人,我求求您了,求您给我大哥留些脸面。” 陆筱羞愤难平、怒不可遏。想想她一个如花似玉,身份尊贵的郡主主动投怀送抱,唐晔不放进眼里。眼下竟被一个来路不明、不男不女的小白脸迷的晕头转向,这种耻辱让她如何受得了! 她挣扎着去掰唐婷的手,“你给我放开!你大哥做之前,怎么不想想脸面的事。脸面是自己挣得,不是别人给的。唐婷,我以郡主的身份命令你,你给我放手!” 唐婷泪流满面,摇着头固执的不肯松手。她缓缓地跪了下来,“郡主,我求您了,求您看在家父的面上饶我大哥一回。我回去后定把此事禀告家父,给您一个满意地说法。您看这样,成吗?” 这时恼羞成怒的陆筱,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对啊,唐晔代表的不光是他一个人,他是长兴候世子,如果她不知轻重撕破了唐晔的脸,得罪的就是整个长兴候府,以及他背后的一众势力。 见陆筱终于被说的有所松动,唐婷见势迅速拉着她的手原路往回返。“郡主,这其中肯定有咱们不知道的原因,我大哥绝对不是断袖,难道您忘了六年前的珺瑶姐姐?您不就是感动与我大哥对珺瑶的一往情深,才渐渐喜欢上他的吗?您先别着急,万一不是咱想的那样,闹出去多丢人,您说呢?” 松动归松动,但陆筱心口依旧堵着一口气难以消散,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此刻他俩的身子已经分开了,那个不男不女的言语,不知道在跟唐晔说什么,唐晔一脸固执的抓着言语的手不松开。 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气的纠结起来了,她气鼓鼓的嚷嚷道:“我现在就去跟我九哥说,让他把这个言语赶出峪京。”她面目忿恨难平,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把他赶出大昱,今生今世不得踏入一步,否则让他竖着进来躺着出去。” 唐婷看了看小脸气得通红,五官都皱成一团的陆筱,她擦了擦眼泪没敢吱声。赶走了是很好,就怕赶走了人,她那固执的大哥,也收不回撒出去的心啊! 唉!好好的一个前程似锦的青年才俊,要才华又才华,要家世有家世。他不喜欢广平郡主没关系,其他府邸的闺秀,哪个不愿意与长兴候府结亲呐,他怎么就偏偏喜欢男人了呢?! 是不是由于长期在外征战,见不到女人的原因? 也许回来峪京,再过一阵子缓过这个劲来就好了。可这事回去后要如何跟父亲说呢,大哥是唐家的希望,父亲把所有的心血都投入到了大哥身上,如果被父亲知道大哥喜欢男人……唐婷抬头望天,她感觉唐家的天,马上就要塌下来了。 一个两个三个,吃着吃着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跑,个个有去无回。七人座的席面,现如今就剩下陆予骞这个腿脚不方便的人,独守一桌佳肴。难道外面是有什么吸引人的美景? 他朝外面喊了一声,阿笙推门而入。他说:“你出去看看他们都去了哪儿,还吃不吃了,不吃本王回府了,没功夫坐这里等他们干耗光阴。” 阿笙领命刚一转身,雅间门被人从外面没好气的大力踢开。门板子被踢的来回“哐当哐当”煽动几下,紧接着满脸怒气的陆筱,以及眼眶微红的唐婷相继从外面走了进来。 陆予骞看了她俩一眼,转头对阿笙说:“你出去找找言语,我怕她迷了路。” “不用找,他好着呢,他擅长的是迷惑人心,迷不了路。”陆筱阴阳怪气地说。 陆予骞看陆筱这脸色听这口气,知道情况不对劲。言语能有什么地方得罪到陆筱?迷惑人心?他扫了一眼唐晔离去后的空座位,心里顿时明白七八分。 “你出去偷吃老鼠药了?”他呛了陆筱一声,继而转头对阿笙说:“去把言语给我找回来。” 陆予骞话音刚落,言语独自一人从外面推门而入,进来的同时,顺便反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阿笙看言语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再看看陆予骞望着言语的目光,绝对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迹象。又看看郡主以及唐家四姑娘的表情,好像要把言语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自知情况不太妙,肯定将有大事要发生。他可不想沦为主子们的出气包,三十六计走为上,他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几步,见陆予骞没反应,于是,大胆的打开房门退出了房间。 阿笙走出去,刚把雅间门关上,就看到唐晔一脸抑郁的走了过来。他朝唐晔笑了笑,替唐晔把房间门打开。 开门的瞬间,他眼睁睁的看着将要落座的言语,没有顺利的坐到椅子上,而是一屁股跌倒了地上。 阿笙对言语投去同情的目光,然后悄悄的退到了一边。 言语在毫无防备之下坐了一个空,臀部落地的同时,身子猛地往后仰了下去,肩膀又重重的撞到了翻倒的椅子腿上,像被人拿木棍狠狠地捅了一下一样,肩胛骨瞬间木生生的疼了起来。再加上尾椎骨与地面相撞造成的伤痛,疼得她五官痛苦的纠结在一起。 “怎么样?没事吧?”“伤到哪里了?很疼么?”两个关切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在耳边响起,左右腋窝下被一双手臂架住,右侧臂膀处被一双手牢牢扶住。 言语苦着脸看看她左侧的陆予骞,又看看她右侧的唐晔,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有点疼,不过我没事。”她动了动臂膀,示意他们把手拿下来,她可以自己站起来。 结果四只固执的手,谁都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她左右看看,瞬间觉得屁股更疼了。 她双臂往后一撑,顺势搭着扶在她身侧的双手臂作势站起来。结果她站到一半时,右侧臂膀处的力量忽然消失了,她回头一看,原来刚她是搭在了陆予骞的手臂上,被他半抱在怀里拖起来的。 “怎么样,很疼吗?”言语刚一站稳,耳边便响起陆予骞气吼吼的关心声。 她她摇摇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没事。” 陆予骞看了看她的表情,又想到她摔倒的姿势,心里有数,知道她难为情,便也没再多问。他阴沉着脸,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陆筱,隐忍的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陆筱不在乎陆予骞的黑脸,却在乎唐晔对她的看法,她没想到唐晔会突然冲进来,她担心唐晔看到她故意,在言语落座前搬动椅子的那一幕。 她侧着脸去观察唐晔的表情,唐晔感受到她的目光后转头看她,对着她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容。这下子陆筱彻底放心了,唐晔没看到。 陆筱如此明目张胆的整言语,就是告诉他,他得罪她了。言语没有抓到她的手,就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但他不傻,肯定知道是她,她就是要他吃这个哑巴亏。 她心里得意,对着唐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转换表情做友好状,一脸关切的问言语,“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她真想不通,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有什么好,为什么他们个个都对他这么关心?瞧瞧他刚才摔倒时,陆予骞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摔在地的是他心爱的丞王妃呢! 言语表情不自然地对陆筱笑笑,“我没事,谢谢郡主关心。”她平缓的语调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没事就好,刚才吓坏我了。”陆筱松了一口气似得欣慰说道。言罢,她抬眼看又看了看唐晔,他垂首站在一侧,目光担忧的看着言语,一副想关心却又隐忍的抑郁模样。 陆筱看见唐晔这副表情就觉得无比刺眼,她觉得唐晔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被驴踢坏了脑子,被恶鬼蒙住了双眼,简直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刚言语突然摔倒在地,也吓了唐婷一大跳。她看到她大哥心急火燎的从门外冲进来,他跑到言语身边时椅子恰巧翻到,他是一个反应多敏捷的人啊,其实他有机会收回脚,可他的脚就那样硬生生的被砸了一下。 直到言语站起来,他的脚还在椅背下面压着。唐婷看着心里难受,转头偷偷的擦了擦眼泪。等到她再转回头时,言语已经坐下了,她大哥静静的在言语身后站了片刻,然后神情落寞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哥,你的脚没事吧?”唐婷强忍泪水,微笑着问。 唐晔扫了一眼自己的左脚,刚才被砸了一下,对于他来说微小甚微的疼痛。他笑笑,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没事。你眼睛怎这么红,哭过?” “没有。”唐婷擦擦眼睛,“刚才出去时吹进脏东西了,我揉了一下,可能揉过劲了。” “现在好些没?”唐晔关切的问。 “好了,没事了。”唐婷说着话,又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他们兄妹自小感情好,大哥性子沉稳谦让,从小到大对她的宠爱更是远超过父亲。她记得以前问大哥,如果将来有了嫂嫂,会不会就不像现在这样宠爱她了。 大哥温和的笑笑,说夫人和妹妹一样宠。她不信大哥的话,摇晃着大哥说不要娶嫂嫂,她要大哥只宠爱她一个人。如今倒好……如果现在大哥说要娶嫂嫂,她情愿大哥把所有的宠爱都给嫂嫂,她不想大哥和这个言语沾上半点关系。 第49章 偷吻 自古以来短袖皇帝也不是没有,但因为唐晔的警告,让她知道郑王是断袖这事绝非一般。也许她会因知道的太多,而招来祸事。 问题是她是一个狗肚子里藏不了二粮油的人,而且接下来还要去郑王府,这可如何是好? 离座时,言语一脸为难的扯了扯陆予骞的衣袖,小声说:“王爷,您稍等一下,我有话跟您说。” 众人相继离去,房门被从外面关上,整个雅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 陆予骞神情慵懒散漫的依靠着椅背,目光探究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语调平缓含笑地说:“算你懂事聪明,知道主动交代,比被我知道后,再问你来的好。没人了,说吧。” 所谓做贼心虚,应该就是言语此刻的心理状态。她一听陆予骞这话,首先想到的是,难道他已经知道,她窥破了郑王的秘密? 她说:“王爷,我想先不去郑王府了。” 陆予骞想听的不是这个,他微蹙眉头,“不想去,你去跟郑王说,你跟我说做什么。”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试探性地问:“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事要跟我说,比如,你出去那么久,一路所见所闻?”他没有立场指责她和唐晔之间的种种,所以不好说破,只能这样模棱两可的炸她。 他这番在言语听来,简直就是直接明了的提醒她,被人抓到小辫子了,快点主动坦白。她抿了抿唇,犹豫良久,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犹疑着斟酌道:“王爷,我大胆的问一句,您把我当朋友么?” “你什么意思?”他问。 言语猜测像陆予骞这种身处权利漩涡的人,为了知己知彼大概会像安装针孔监控一样,暗中安插许多人到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身边。他和郑王虽是兄弟但也是竞争对手,没准郑王身边就有陆予骞的人。而她的在假山后出现过的事情,自然也会落进他的耳。 第30节 她不是一个会绕弯子与人打哑谜的人,她选择主动交代。交代前先试探着问:“如果你把我当朋友,你会因为我知道了不该知道事,杀我灭口吗?” 越说越奇怪,他说:“哪来那么多废话,有话直说。” 她低下头,惴惴不安地道:“王爷,您知道郑王和唐挚……是不是?我……” 陆予骞还当出了什么事呢,原来是发现了郑王和唐挚的□□。不想去郑王府的原因,就是这个? 陆予骞抬头看看她,她一副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小模样。有时她胆大包天,有时又胆小如鼠,真是一个可爱又矛盾的女人。她和唐晔的事,他先暂且放到一边,他知道眼下得帮她解除这个心理压力,否则她日后肯定寝食难安。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脸上布满浓厚的兴趣,语调散漫地问:“郑王和唐挚怎么了?” 难道他不知道,还是又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字字斟酌地道:“郑王和唐挚,他们关系非一般。” “哦?怎么个非一般法?”他微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低头抚了抚袖口的祥云暗纹,突然抬头声音拔高几度问:“难道他们打算密谋造反?” 断袖只不过有辱皇家颜面,密谋造反可是杀头的大罪。言语焦头烂额,她连忙摆手否定,“啊?不……不是,绝对没有。他们只是那个……难道你真的不知道?” “他们哪个?我知道什么?”陆予骞微蹙眉天,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完全是一副被她搞糊涂了的样子。 同陆予骞相处,最适合她的一条路是简洁明了有一说一,否则很有可能被他逮到机会调戏的体无完肤。她一咬牙,一跺脚,一口气不打磕巴地说:“郑王是断袖,他和唐挚,是那种关系。我在酒楼的假山处看到他俩在……这事唐将军也看到了。” 怪不得她那么害怕,原来是发现秘密的同时被人待了个正着,真是个笨蛋。陆予骞猜测,唐晔肯定跟她说过一些危言耸听的话,才把她吓成这样。 “你看到什么了?他俩做怎么了?你知道郑王府里有多少侧妃侍妾吗?你凭什么说郑王是断袖?”他的声音有些森冷,似乎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气。 言语忽然有些难以启齿,她说:“我看到他俩那个了,唐将军也看到了。” “那个是什么?我不懂,你说清楚,要不你过来做给我看看。” 想想那个画面,那种动作让她怎么做给他看?她瞪着眼睛去研究看他的表情,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又在故意耍她玩。 “你看我做什么?”他警告性的瞪她,“他俩就这样对视,你就敢说郑王是断袖?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污蔑皇子的罪名吗?” 言语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看到他们拥抱接吻了,是亲眼看到的,这还不足以证明郑王是断袖吗?难道王爷您会随随便便,像聊家常一样同男人接吻拥抱吗?” “是这样吗?”话语未落,言语的脸颊被人轻轻捧住,一个柔软温暖的唇瓣温柔的贴上了她的嘴唇。 她傻傻呆住了,初吻啊,就这样没了? 她忙不迭地推开他,红着脸,捂着嘴唇质问道:“你做什么?” “是这样吗?”他轻描淡写的又问了一句。对她的巨大反应完全不以为意,“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我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让你做给我看你又不做。你说怎么办?” 他居然倒打一耙,言语直接怒了!他是智障吗?她就不信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而且还是一个男人,他能听不懂接吻拥抱是什么意思!傻子才信他的话,他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听不懂他怎么会做呢! 言语脸色不悦,“王爷,我虽然不聪明,但也绝不傻不呆。咱们有事说事,别做不该做的事。” 陆予骞觉得很委屈很受伤,难道她就这么厌恶这个吻吗?他没好气地说:“咱们不就是有事说事吗?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言语怒目而视,碰到这种无赖,就是浑身张满嘴都跟他说不清。横竖该说明的她也都说清楚了,她不想再留在这里被他戏耍,她转身往外走。 陆予骞一看大事不妙,顾不得伸手去抓拐杖,拖着残腿上前去抓她的手腕。由于他站立不稳,她被他拽得踉跄几步,两人互相借力抱在一起,才没有双双摔倒在地。 他用一只脚站立,为了借力,她被他紧紧圈在怀里。他低头去看她的脸,逗小孩似得口气同她说话,“嗳,你别推我,我站不稳。你看你这人,怎么火气这么大,动不动就发脾气。那可是我的初吻啊,你不知道珍惜就罢了,居然还敢嫌弃!我都没嫌弃你,你凭什么嫌弃我!嗳,别推,别推……好好好……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别生气了,行么?你看看我这腿不行,你生气走了,我怎么办,我想追也追不上你。” 她抬头去看他,他一副低姿态赔礼道歉的模样,但她却从他光熠的瞳眸里看到一丝若隐若现的狡黠笑意。她知道他就是吃准了她的脾气,知道她拿他没办法,所以才如此毫无顾忌的调戏她。 她倒也不是恼他,就是心疼,不想再这样纠缠。 她知道他不是一个饱食终日,喜欢调戏小姑娘的浪荡王爷。难道她就那么好,值得他委曲求全,费尽心思的换条策略追求她? 其实有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对方,就像孩子对得不到的玩具,念念不忘一样,越得不到越想要而已。 言语不清楚陆予骞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他不是那种‘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恋恋不舍’的感情。他偷吻她,她心疼,他这样道歉,她更是心疼,像被人按着伤口处狠狠掐了一把一样,丝丝屡屡的隐痛不止。 “你别道歉,我没有生气。”她慢慢的离开他的怀抱,然后扶着他坐回椅子上。“咱们不闹,好好说这事,行吗?” 他表情诚恳,语气十二万分无辜地道:“我没闹,我一直都是认真同你说这事,是你莫名其妙的同我闹脾气。”他拒绝承认曾故意占她便宜,惹她生气这个事实。 她一直都知道他擅长装无辜扮乖巧,她也一直都对他这一套完全束手无策。她半是无奈,半是苦恼地看着他,“好,你没闹,是我不对,是我态度不好。那现在可以认真说事了么?” 就知道她的臭脾气肯定能包容他“胡作非为”,他抬手捏捏她的脸颊,“知道自己态度不好,以后就得改。好了,继续说郑王的事。”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无赖! 至于窥见郑王恋情之事,他跟她说:“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如果哪天你不小心被郑王发现,你知道了他的秘密。你就对他说,都是我告诉你的。顺便跟他说,未来的每一天如果你发生任何小状况,我会把所有的意外统统算到他头上。至于唐晔,他跟你说那番话是怕你知道过多引来麻烦,如今有我挡你身前,你大可高枕无忧。” 虽然他总是趁机奚落她、挑逗她、调戏她、甚至占她便宜。但真碰到事了,他也是真心实意义无反顾的挡在她面前。就像他说的,有他挡在前面,她可以高枕无忧,什么都不用担心。 ...... 她还是不太想去郑王府做客,但他不同意。遇事的第一反应不是正面面对,想办法解决,而是左闪右躲,他不喜欢她这种处事方式。 他说:“往后别遇到问题就闪躲,有些事别人能帮你解决,但也有一些事需要你自己面对解决。多大点事,如果你不打算以后见到郑王都绕路走,待会就跟他回府里瞧瞧。” 言语静心想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点点头,“行,我待会跟他回府。我见他和唐挚吵架了,我觉得他心里肯定不舒坦,有人听着他叨唠叨唠,就算不能治根,也能缓解一下烦恼。” 多懂事贴心的人儿,如果对他也这么贴心就好了,他居然有点嫉妒他八哥了。他语气温和的询问她的意见,“明儿一早我派人去接你,还是想在郑王府多住几日?”说罢,把手臂伸向她,然后眼巴巴的望着她。 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明明拄着拐就能走得十分稳妥,为什么非要让她搀扶着走?她不能做他的拐杖,更不想跟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两人僵持许久,互不退让,最终还是她拗不过他。她走上前伸出自己的手,他还是像昨晚一样握住了她的手。当她主动挽起他胳膊时,她眼角余光看到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两人慢悠悠的往外走,她说:“不用接,明早我自己走路回去就好,顺便四处逛逛。” “你自己一个人在郑王府可以么?傍晚时我让雪松过去陪你,明儿让阿笙去接你们,顺便让他带着你四处转转。”他说。 她说:“我这么大一人了,不用特意找人陪。” “那行,随你吧!”沉默片刻,他状似无意地问:“嗳,我是不是第一个亲你的人?” 言语托着他小臂的手紧了紧,因为她想捏碎他的骨头。 她不说话,他歪着脑袋觑她的面部表情,回想当时她的反应,他忍不住高兴起来。他笑说:“如此扯平了,谁也不吃亏。” 言语不想同他扯这些没用的,她以静制动,以沉默回应一切。 帝王家的孩子,察言观色是打小练就的看家本领,看她这副样子,陆予骞也不自讨没趣了,他自动闭上了嘴巴。 直到最后他也没问她和唐晔的事,不过他回想唐晔那张无云密布的脸,大概也能猜测出,唐晔跟他一样,被这个没心没肺的臭丫头拒绝了。 虽然同是拒绝,但唐晔是直截了当的被当面拒绝。日后不管他为言语做什么,言语因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肯定毫不犹豫拒绝任何让他靠近的机会。 而言语为了避免她和陆予骞日后相见尴尬,根本没给陆予骞挑明一切的机会,两人就那样隔着一层窗户纸,模棱两可的进行了一番对话。结果也正因为没挑明,才给了陆予骞装傻卖乖,绝地反击的机会。 从此言语进入一个被动局面,被迫钻进陆予骞设计的圈套里,给了他大胆调戏她,而她又没有立场指责他的机会。 第50章 道歉 陆予骞和言语下去时,唐家兄妹已经离去,陆家兄妹坐在车厢里闲聊。后来言语上了郑王的马车,陆筱则被陆予骞抓着后衣领,扔进了丞王府的马车里。 言语这厢进了郑王府后,郑王先是热络的带着她四处观赏,她看着眼前雕梁画栋,设计精妙的王府大宅,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气派豪华。 两人行至雨华轩时,陆筱突然出现,他们兄妹两人热聊过程中,陆筱的眼睛总是似有似无的瞄向一旁静坐的言语。 生活环境造就了他们察言观色的本事,郑王的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打了几个来回,便清楚陆筱不是无缘无故来看他这位堂兄。 果然,聊了不久后,陆筱言谈中委婉表示单独与言语聊一会儿。 言语闹不清陆筱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刻意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防她不备的情况下,她又使阴招。 哪知道陆筱一脸灿烂笑容,拉着言语东扯西扯一通后,竟态度诚恳表情愧疚的给她道起谦来。她的大体意思是,言语摔倒是她不小心碰了椅子导致的,当时人多,她好面子不好意思道歉,但心里很愧疚,所以才跑来郑王府亲自请罪。 言语心里清楚陆筱是故意抽的椅子,这么无缘无故整她,又无缘无故跑来道歉,让言语很是困惑不解。 言语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姑娘,性格使然,她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来给别人难堪。况且她觉得,宽容之人会比睚眦必报之人的道路,走的更宽广。 她无奈且包容的笑了笑,算是与陆筱一笑泯恩仇了。 陆筱与言语聊了没多会儿便起身离开了,望着她渐行渐远的娇小玲珑婀娜背影,言语拍着脑门暗自懊恼自己的反应迟钝。 是唐晔!肯定是她与唐晔的亲密举止被陆筱看到了,她成功激起了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当下她便暗暗决定,以后远离唐晔,独善其身。 ...... 从郑王府出来往东走一段路,在一个拐角处停着一辆马车,站在车旁的人见陆筱走来,立即摆好车凳。 车厢里的人正在闭目养神,知道有人坐到了自己身边也没睁开眼,只是懒洋洋地开口问:“他们在做什么?” 陆筱目光怨怼的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逛园子。” 他缓缓地睁开眼,目光懒散地看了陆筱一眼,“怎么,觉得委屈?难道做错了事不应该道歉?” 陆筱抽抽鼻子,低头看着腰间成色极好的玉佩,嘴里不情不愿地说:“没有,我不委屈。九哥说的有理,是我的不对。” ...... 陆筱离开,郑王便去而复返,他继续带着言语参观郑王府。絮絮叨叨的跟她讲述,府内各处建筑上那些他别出心裁的小心思。 落日西垂,热气渐渐散去,天色缓缓的由浅变深,府里各处的灯座逐渐亮了起来。 郑王是一个会玩好玩又懂得享受的人,他的府里不仅有专门供他独享的戏班子,还有特意修建的戏楼,楼内宽敞,装修古色古香很有一番别样韵味。 温热的夜风从假山那边吹来,空气里夹带着一阵阵水雾气,微风拂面隐隐能闻到阵阵花木香气。台上名伶装扮华美,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众人品尝着美酒佳肴,美人欢颜调笑的嬉闹声不绝于耳。 晚宴结束时已至深夜,郑王不顾言语的婉言谢拒,执意亲自送她回客房。 郑王的酒量相当不错,一杯接一杯连续不断畅饮,但他依然思路有条理、头脑清醒。走到客房所在的院落,廊子底下站着两个等候服侍言语的小丫头。言语朝郑王展颜一笑,“今晚多谢王爷的盛情款待,天色已晚,王爷快去歇息吧!” “那你也好好休息。”他笑笑说。 言语微笑点头,跟郑王道了声“晚安”。 不一会儿沐浴洗漱的热水送来,言语像在丞王府那样,将丫头们都遣散了出去。简单的冲洗过后,她褪去外衣躺到了雕工精良的紫檀架子床上。 郑王殿下是个细致讲究的人,看看屋内的摆设,就连这普通的一间客房都处处透着精致奢华。 “笃笃笃”温和缓慢的敲门声响起,言语拥被坐起,大声问:“谁呀?” “言公子,是我,您睡了吗?我来给您送解酒汤,您起来喝些,否则明早起来要头痛身子不舒服的。”是先前伺候过她的那个小丫头。 “你稍等一下。”言语迅速起身前去开门。 小丫头进来放下解酒汤,没作停留便福礼离开。 言语随在小丫头身后去反锁房门,忽然一阵外力推门,他心下纳闷,探出脑袋往外一看,门外站着郑王。 寂静深夜,即使知道郑王对自己没有邪心杂念,但彼此都喝过酒的孤男寡女,实在不适合单独说话。 因此言语扶在两扇门上的手并没有松开,依旧做着关门的姿势,透过半开的缝隙,她的脑袋探在外面,笑问:“王爷,您怎么还没去歇息,找我有事吗?” 郑王手扶在门板上没有拿下来,他静静地望着言语,缄默不语,往日里常挂笑颜的脸颊面无表情,眼底闪动着一抹不加掩饰的哀伤脆弱。 言语犹豫了会,把门缝开的稍大一些,小心翼翼的轻声问:“王爷,您怎么了?” “小语,我难受,陪我说会话行吗?”郑王说话的同时近乎哀求的凝望着言语。 第31节 言语自知此时不是闲聊的好时间,可她实在无法忍心拒绝郑王的要求。郑王也知道言语的顾虑,因此两人并没有进屋,而是在廊子下席地而坐,促膝聊了起来。 言语知道郑王难受的原因,她以为郑王要跟她说他和唐挚的事情,然而郑王并没有说。 他絮絮叨叨各个方面说了很多,大多是些生活琐碎事,比如他和郑王妃的婚事、他和孩子们的趣事,不过他说的最多的还是他小时候的事情。 从他的描述中,言语可以想象到他小时候的样子。 他是一个心思敏感细腻的人,他渴望得到爱和关注。然而他却出生在一个天下最复杂的家庭,他有众多优秀的兄弟姐妹,并不是特别优秀的他,始终无法得到父亲过多关爱。他的母亲忙于争夺帝宠,他渴望的母爱也没有过多的感受到,而且他还有一位优秀的同胞兄长分走了母亲一大半的关注力。 最初郑王也积极表现过,不过渐渐他发现好像不管他多努力、表现多好,都得不到父皇的关注。后来慢慢的开始破罐子破摔。 他说他做人很失败,小时候不管是表现最优异的儿子,还是最令他父皇头疼的儿子,他统统都排不上号。后来长大了,看开了不想争抢了,倒成了让他父皇最烦恼的那个儿子。 郑王是个跳跃性思维的人,想到什么说什么。他说别看他们一个个众星捧月尊荣无比,其实活得可怜可悲,单说婚姻这个事。 自古婚事得遵从父母之命,可放在平常百姓家,如果父辈定的婚事实在不中意,商量回绝的余地还是有的。但他们的婚事不行,因为关系到皇权与国家的利益。 皇帝指哪家姑娘做他们的王妃,他们就得娶哪家姑娘,不管姑娘是貌美如花还是满脸麻子,容不得他们喜欢不喜欢,绝对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郑王十七岁迎娶王妃,王妃是平阳候的嫡长女,两人大婚前见过一次,对彼此的了解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王妃性子沉稳识大体,从陌生人到同床共枕,他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孩子绕膝。他们无数次亲密无间,敦伦只使得肉体得到快感,灵魂却从未因他们的结合而感到圆满,更不曾尝过一种叫做幸福的滋味。 他说,也庆幸他有着尊贵无比的身份,王妃虽不能自己挑选,选几个称心的美人进王府,只要王妃没有异议,别人是不会阻止的。 王妃宽厚识大体,后来他的女人越来越多,他从不同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不同的滋味。他说,要不古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尝过那滋味的人都清楚,女人真是比花儿还甜的妙人儿。 也许是被夜风吹的酒劲上头的原因,郑王白日里的理智分寸,在酒精的淹没下变的微弱。有很多时候他说话露骨,听着他毫无顾忌的大谈美人的妙趣,言语尴尬无比,如坐针毡。 看看他的表情,虽在说着他自认为是世上最美妙的事儿,脸上却毫无笑意,反而是一身的落寞。她想他说这些事,其实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一种讽刺吧。 言语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她想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吧。因此尽管听得脸红耳赤,她也尽量摒除杂念尽心尽力的扮演好倾听者这个角色。 说着说着郑王做了几个吞咽的东西,然后转头看着言语,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渴了,帮我倒杯水喝行吗?” 言语恍然想起喝醉酒的人最容易口渴,更何况他还大坦阔论这么久。她光顾着听他说话了,竟也忘了给他倒杯水。她连忙站起来,“您等着,屋里有醒酒汤,我去给您端来。”话毕,她转身快步走进了屋内。 手刚触到盛醒酒汤的碗,腰间猛然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温热的呼吸急促的喷薄在她的耳后。 言语身子一颤,惊愕失色,她忙不迭的去掰他的手腕,“王爷,您这是干什么!松开我。” 郑王置若未闻,手臂上的力度有增无减,他把脸颊深深的埋进言语的脖颈间,滚烫的嘴唇在她的皮肤上肆意流连。 作者有话要说: ┑( ̄Д  ̄)┍ 第51章 嫁娶 言语惶恐万般,她缩着脖子用力挣扎,十指下死劲掐上郑王的手背,压低了声音怒吼道:“王爷,你是聪明人,别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他紧贴在她脖颈后面的嘴唇微微一顿,却未松开她。他拿下巴蹭了蹭她的鬓发,喃喃低语道:“小语,我喜欢你,你跟我吧!王妃不能休,但我可以把其他人都遣散了,往后咱俩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行吗?” 她歪着脑袋躲开他的下巴,“王爷,您这是病急乱投医,您也清楚我不是您的良方。”她郑重的说。 他有片刻的愣神,她趁机掰开他禁锢在她腰间的双臂,退后一步,转身直直地望着他。 他的脸上浮现着一股浓到化不开的哀伤,眼神里黯淡无光,眼底涌动着一层薄薄的水气。 郑王平时看起来最不着调、对什么都吊儿郎当蛮不在乎,外人看来他是活得最肆意洒脱之人。又有几个人知道他肆意旷达的伪装外壳下,藏着的竟是一颗如此脆弱而敏感的心。 如果他不是生在这个时代,如果他不是生在帝王家,或许他可以不用如此痛苦,然而命运无常不容人自己选择。 两人默默相望,言语的心里酸酸的。如果她没有看到他和唐挚在一起的一幕,也许她看不懂郑王的悲伤,如今却知道他爱的苦。 她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安慰,眼前这个苦苦挣扎在爱情里的男人。 “小语,对不起,方才我昏头了。”他红着眼圈,满脸抱歉的对她说。 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说:“我胆小,往后您可再也不能那么吓我。” 他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半开玩笑道:“不会。我怕老九那混小子发疯杀了我。” 她有些不好意思,“王爷,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难道你不清楚?”他瞪着眼反问,而后怅然一笑,似是自言自语般低语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她心里闷闷的难受,脑子里忽然闪现出李莫愁问的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至于能不能教她生死相许,她还没经历过那么深刻的感情,不是很确定。但她知道,情能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 “小语,你说爱上不该爱的人要怎么办?”沉寂许久,他终于开口打破沉默气氛。 思忖许久,她说:“爱情两个人的事,但爱是单方面一个人的事。既然明知不能爱,为什么不趁早断了念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刚开始或许会痛苦,但熬过去就好了。如果少些执念,也许能活的轻松一些。” 郑王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多年以后,言语回想起这一晚对郑王说的这句话,她才深刻的知道,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挥剑斩情丝,但不是所有的情丝都能斩断的,因为有些感情已经丝丝绕绕般缠进了生命里。 这一夜他们相对而坐,郑王时而静默无语、时而泪流满面,直至枯坐到天空露出一丝鱼肚白,郑王才起身离去。 他几次痛彻心扉到难以自持,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起,一丝关于他和唐挚之间的事。言语想大概他有多讳莫如深,心里便有多痛苦吧! 然而伤痛这事情,不管是肉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外人统统帮不上忙,是持续溃烂还是慢慢愈合,都是伤者一个人的事情。 悲伤情绪绝对具有传染性,言语受到郑王的影响,情绪也变得极其低落。 清晨阿笙比她预想中要来的早,一夜未睡她又累又困,但她不想回去后被陆予骞看出她情绪不佳,因此强打精神跟随阿笙四处闲逛。 后来闲聊中得知,陆予骞今日有事一早便出了府,她立即回了丞王府。 回到故园,检查所有门窗,确认全部插销都从里面插好后,她脱衣上床,闭眼睡去。 俗话说早立秋冷飕飕,晚立秋热死牛。现如今虽以立秋,但天气依旧炎热,半睡半醒间,她感到身上有阵阵凉风吹过。 她慢慢睁开眼,床沿上坐着一个人,正一下一下帮她打扇。见到她醒来,冲她微微一笑,“醒了。昨夜没睡好么? 她双手抱着薄毯拥在胸前,头疼地叹气,“王爷,您……您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来了有一会儿了,见你睡得正香便没叫醒你。昨晚没睡好么,我听阿笙说你回来就睡了。雪松怕打扰你休息,午饭时没叫醒你,眼下天已黑透,你饿么,我让她们给你准备晚饭。”他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塞到她手里,然后坐在她身边继续帮她打扇,一下一下似是不知疲累一般。 他似是没有察觉到言语的别样情绪,一句一句说的坦然自若,像是夫妻间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话。期间他见言语愕着双眼发怔,便催促着她把杯里的水喝了。她喝完后,他接过杯子放回了桌上,回来继续坐在床沿上帮她打扇。 也许是受郑王的影响,被他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搞,她心里难过起来,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抬手制止住他摇扇的手,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在舌尖到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他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疑惑地问:“怎么了,有话就直说?刚你睡得头上都是汗,现在还热么?要不要再喝杯水?” 她受不了他的温柔,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而后抬头扯出一个大大的讨好笑容,“王爷,您有话直说,行么?”您有话直说,别高深莫测的搞这么温柔一套,让人惴惴不安,行吗? 他像是听了一句笑话似得,好笑的看着她,“我们不正在说着话吗?想想要吃什么,我吩咐小厨房给你做。”话说着摇扇的手又活动起来。 她是想这样温柔的把她折磨死吗?她说:“王爷,您别这样,我看着怪吓人的。我知道您人好,对谁都好,但您对我这么好,我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的。” 他眸色一怔,沉声问:“你什么意思?”而后,不等言语说话,他又恍然大悟般说道:“哦,你是不是觉着我和老八兄弟俩血脉相连,所以有同一个毛病?” 她摇摇头说:“我没这么想,只是觉得咱们日后相处还是有礼有度比较好。两个男人这样像什么话,你说呢?” “你那么想也没关系,就像你说的不管哪种爱都值得祝福,如果是和你的话……”他摸着下巴,目光探究的在她身上打量几个来回,“如果是和你的话,我倒可以勉强试试,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试他个大头鬼!她蹙起眉,一脸无奈的摇摇头,“虽然您长得很好看,但我真不行,没那么重的口味,我还等着您给我娶媳妇呢。如果王爷感兴趣,我觉得阿笙不错,他虽说话不利索,但人长得好看精神,你俩可以试试。” “我的心里只有你,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他说的认真而深情。 这是一句情话吧?!他是认真的吗?! 她表情错愕的望着他,张口结舌,眼睛异常酸涩难受。 见她惊愕不语,他步步紧逼,“你呢,你真的不要我么?”他的声音低低夹带着淡淡的忧伤委屈。 她胸口闷闷的,沉闷感一路延续直到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到酸涩疼痛。她垂下脑袋,涩涩地开口道:“我的身份……咱俩真不合适。”她可悲的发现,如果她没了这层身份做伪装,她连拒绝他的理由都找不到。 “怎么不合适,你不是说哪种爱都值得祝福吗?”他咬紧不放。 下嘴唇内侧被她咬的火辣辣的疼,她几度哽咽,强逼自己尽量把话说的风轻云淡,“你正正经经娶位王妃过日子,才是最平淡的幸福。” “正正经经的娶位王妃过日子,才是最平淡的幸福。”他低声重复着她的话,似是仔细认真的品咂她话里的意思。 两两相对,静默无语,过了许久,听到他说:“你说的有道理,今日入宫我母亲还为此事叨念我半天。只是我想娶的人,她不愿意嫁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终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她说:“好姑娘那么多,您何必非执着于她一人。感情这事,无法勉强。” 他很是认同的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不勉强她。可是我就是喜欢她,不想娶别人。” 第52章 说亲 见她一直垂着脑袋不吭声,他知道不能把她逼太紧,他长叹一口气,伸手摸摸她耳朵,“好了,不说这些。起来活动活动,嗯?” …… 早起天色黑沉空中阴霾厚重,院中的玉兰一树枝叶在风中摇曳,闷闷的雷鸣声隆隆的从穹苍那头传来。 雪松停下手里正在收尾的绣活,抬头望望窗外,忧忧地说:“今年立秋本就比往年晚些,如今都立秋七日了,怎么还打雷呢,怕是要有不祥的事发生。” 言语侧目看她,“不详的事?” 雪松拿针在头皮上划了划,“奴婢小时候听家里大人说,秋后打雷是不详的征兆,是上天震怒了,要降罪人间。” 言语想了想,说:“我以前听说过‘八月打雷,遍地是贼’这么一句话。这是因为秋天打雷预示着可能将有恶劣天气出现,严重影响农收,粮食减产欠收,导致许多人过不下去不得不偷窃。眼下这不才七月里嘛,虽是立秋了,但天气一直持续高温,打雷也不奇怪,有的地方冬季还打雷呢!” 一旁乐天派的雪杉听到她们的对话,笑着说道:“言公子说的极是,再说如今咱们大昱国运昌盛,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你少胡言乱语,说混话。” 雪松笑笑,“是啊,看看我都浑说了些什么。公子,您看看这个香囊您喜欢吗?”她把刚刚绣完的香囊递到言语面前。 香囊是雪松熬了一夜加一早上绣成的,言语没想到居然是给她缝制的,她有些诧异,神色狐疑地问:“给我的?” 雪松点点头,娴静地道:“秋日蚊虫叮人狠毒,您如喜欢这个香囊,奴婢把驱蚊虫的香料放里面,您随身带着可避虫。” 香囊是白色丝绸缝制的,四周衮着淡蓝色的包边,囊身绣有如意花纹,雪松绣工精湛,针脚细腻秀气。言语喜欢是很喜欢,只不过她知道有送香囊定情这么一说,雪松突然间送她这么个玩意,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雪松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似是看出了言语的顾虑,体贴的解释道:“公子您别多想,奴婢不敢妄想,只是想绣个囊给您随身带着避虫用。” 被人看穿心思言语有些尴尬,她笑笑,“有劳姑娘了,我很喜欢,谢谢。” 雪松听后,浅浅的笑了笑。 “我也要,姐姐,你看我身上被虫叮的包,你也给我绣个呗!”雪杉凑过来,没心没肺的撸起袖子给雪松看她皮肉雪白的手臂。 雪松瞥了一眼言语,嗔怪地拍打了她一下,低声斥责道:“公子在这呢,你如此像什么话!” 被雪松这么一说,雪杉恍然般想起什么,她连忙放下衣袖,低着头羞怯地说:“奴婢失礼了,公子莫怪。” 幸好刚刚言语没多眼去看雪杉的手臂,如今被她们两人这么一弄,不自觉的有些尴尬又想笑,她故作冷面,低沉着声音说:“女儿家应当自重知羞耻,以后不可如此随意而为。” “是,奴婢谨记公子教诲。”雪杉怯怯地应声道。话罢,她略略带起眼皮扫了言语一眼。 说到自重知羞耻,雪杉觉得最应该自省的人,其实就是眼前这位言公子。 他来丞王府五日,几乎天天和王爷腻在一起,只要他不去王爷的院子,王爷便亲自拄着拐杖来故园。 第32节 他们独处时王爷不准旁人靠近,就连王爷的贴身太监任震,都得站的远远的。 有几次他们用膳时,她远远的看到王爷亲自帮他盛汤。王爷不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严苛之人,但也绝不是一个整日脸上挂着笑模样的温和之人.可王爷与言公子独处时,他给人的感觉是温和无桀骜棱角的。 王爷这人做事讲究效率,基本是有一说一,从不多言无用之话,更不会与人闲话家常。和言公子在一起时却不一样,有次她去帮他们换茶水,听到王爷在讲他小时候的调皮趣事。王爷经常三两句话,把言公子逗的像个娇羞的女儿家一样,面红耳赤面露羞涩。 王爷待言公子的与众不同,是从不避人的,因此这两日府里下人们私下里偷偷在传,王爷之所以到如今这个年纪还未娶亲,是因为有龙阳之好.而这位俊俏的言公子,其实就是王爷豢养的男宠。 除此之外,言公子本身也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他来丞王府以后,雪杉和雪松是奉命随身服侍他的。但他不准她们服侍他更衣沐浴,他沐浴休息时所有的门窗都要从屋内反锁,不准她们在他休息时踏进他卧房半步,他贴身的亵裤更是不许她们拿去浆洗。 能给他人做男宠的男人,果然是跟正常男人不一样。 雪杉以前有个小姐妹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她的哥哥天生长得貌美,听乡里人说做男妓能够生活富足,于是她哥哥自愿卖身做了小倌人。后来生活是不愁吃喝了,可伺候男人久了,她哥哥渐渐的丢失了原本的男子气概,变得有些娘里娘气,像女人一样婉转媚人。 所以自从知道言公子和王爷的特殊关系后,雪杉慢慢对他有所改观,不再那么正正经经的把他当做男人看待,这才有了刚刚不自重的举动。 唉!其实想想像言公子他们这类人也蛮可怜的,如果不是被穷苦逼的没法子活不下去,好好的男人谁愿意供人玩乐,没皮没脸的在男人跟前承欢邀宠。 不过她看言公子还是蛮有风骨的,他从不主动去讨好靠近王爷,有时还故意找借口躲开王爷。反观王爷,倒令人觉得痴黏的厉害。可惜了好好的一个王爷,身份尊贵、长相俊逸、战功赫赫,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啊,偏偏有这特殊爱好,真是造孽啊! 言语被雪杉莫名古怪又偷偷摸摸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舒服毛骨悚然。她低头打量一下自己的穿着,发现并无不妥的地方,她诧异的皱皱眉,开口问:“雪杉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雪杉是一个直性子的人,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油,她心里根本存不住事。她想到小姐妹哥哥的遭遇,又看看眼前长相俊俏的言公子,十分同情的问:“公子,您老家是哪里的,家里人现在都还好吗?” 到目前为止府里的谣言虽然在扩散中,但还未传到言语这个当事人的耳中,对于雪杉的问话她并没往深层次方面想,她简单直接的回答道:“家里祖母身体康健,都挺好的。” 两人正说着话,阿笙走了进来,他对着言语说:“媒婆,到,请。” 雪杉和雪松两人闻言相视一看,均是一脸懵懂困惑的表情。而言语则是目瞪口呆,果然是有不详的事,媒婆来了,她真的要娶妻吗? ...... 不容言语多做考虑,阿笙急急的催促道:“走。” 这时外头已下起霏霏细雨,雪松拿来油纸伞递到她手里。她跟在阿笙的身后,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往院子外走去。 凉风夹带着雨滴拂到脸颊上泛起阵阵凉意,路旁的紫薇树被风雨吹打的东摇西摆,花坛里萱草被雨水打落了花瓣碾落进了泥土里。 两人一路无语,踏着雨水来到了丞王府的前厅,陆予骞并不在,厅里坐着陆予骞的贴身太监任震和一个装扮鲜亮的女人,应该就是媒婆。 言语甫一踏进厅里,任震起身拱手相迎,笑模笑样地说:“言公子,您来了。” 任震今年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形中等长相喜气,甭管与谁说话都是一副笑模样。陆予骞还没出宫建府那会儿他就跟在陆予骞身边伺候,后来跟着陆予骞出宫后掌管着丞王府的大小琐事,府里人都尊敬的喊他一声“任大叔”。 同时,他也是阿笙的干爹,阿笙大名叫任笙,是任震给取的名。言语听说他们爷俩的名后觉得很有意思,谐音认真人生。 太监因自身原因无子无后,认养年龄小的太监做干儿子是常事,不过阿笙并不是小太监。据说阿笙是陆予骞和任震从街上捡来的小孤儿,阿笙长得合任震眼缘,陆予骞感念从小任震对他照料有佳,为人也忠诚对主子绝无二心,因此特别恩准任震把阿笙带回了丞王府收做干儿子。 阿笙舌头不利索,脑子却很是机灵,也是块练武的好材料。现如今他们爷俩一个照料陆予骞的日常起居帮他打理府里琐事,一个跟在他身边做贴身小侍卫,可以说是陆予骞绝对的心腹。 在一些文字记载里太监因自身的一些经历,基本都是阴险黑暗变态的一类人,但任震不是那样的人,他周身似乎围绕着一团和气。身为陆予骞的心腹自然人人高看他一眼,但他从不侍宠生娇,即使是府里一个打扫的低等下人,他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 言语来了丞王府以后,更是对她毕恭毕敬。人与人相处就是那样,你待我恭敬亲厚,我自然也回以尊重亲近,也因着陆予骞的关系,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还算熟稔。 见任震拱手相迎,言语也依样还礼。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就听到媒婆尖声笑语地高声吆喝道:“哟,这位就是言公子?妾身给公子见礼了。”话说着她微低头,略略纳福,而后抬起脸,继续笑道:“瞧瞧言公子这副面白如润玉,俊俏倜傥的好模样,委实是位偏偏佳公子。就这副好相貌,若被姑娘们看到还不哭天喊地的要嫁呀!” 媒婆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朵盛放的菊花,目不转睛的盯着言语上下打量,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像看砧板上待宰的小鱼一般。 言语被她张口就来的漂亮恭维话说的哭笑不得,她面露无奈,微蹙着眉头询问式的看看任震。 任震笑的一脸灿烂,拱着手笑说:“老奴在这里先给公子贺喜了。”说罢,目光转向一旁花枝乱颤的媒婆,“这位是柳三娘,是咱们峪京有名的媒人,由她牵线搭桥保成的良媒,婚后小夫妻一准和和睦睦,日子必定过得风生水起一派红火。公子把亲事交给她,就擎等着算准良辰吉日娶佳人过门吧。” 柳三娘听到任震的溢美之言,丝毫不知道谦虚是怎么回事,她继续添油加醋自吹自擂,“不是妾身说大话,咱峪京城里城外有一大半的婚事都是我促成的。妾身这双眼睛看人最准,谁与谁有夫妻缘最登对,婚后是否夫妻和顺敦睦,我打眼一看便能看准七八分,把婚事交给妾保您一辈子家顺和睦,儿孙满堂。” 儿孙满堂?!言语无奈至极反而笑了,让她娶妻生子,这不是吃饱了撑得瞎胡闹嘛!这个陆予骞真是混闹的没边没沿了,着实不知轻重。 她直言拒绝,“有劳夫人为在下的婚事受累了,只是我自小身子孱弱,姑娘跟了我怕是要受委屈。况且我眼下还有事在身,成亲这事日后再说罢!” 保媒是柳三娘维持生计发家致富的行当,给丞王的贵宾保媒,好处自然比想象中更丰厚,她如何能让到了嘴边的肥鸭子跑了。 三寸不烂之舍是一个好媒婆首要具备的条件,只听她说:“哎呀,公子,妾身知道您这么金玉样儿的人做的是大事,想的也比咱们这等俗人长远。可这普天之下,哪桩哪件能比的上成亲这事大?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有小娘子给您操持家务,保您在外做大事后顾无忧。您瞧您这年纪也该成亲了,孔圣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妾身看您身子骨健朗着呢,婚后让尊夫人再给您补补,来年冬天定能抱上大胖小子。” 言语甚是无言以对,直想吐着舌头翻白眼,孔圣人说过那句话么,可千万不要被孟圣人听到,否则他该不乐意了。她扶额叹口气,“婚姻是大事,家下祖母此时并未在峪京,我不好随意娶亲。” 柳三娘摇摆着胖乎乎的玉手,笑道:“这个公子不用担心,妾身给您挑选的这几户人家的姑娘,甭管哪家,尊老夫人看了定当心里喜欢笑不拢嘴。再说成亲也不是一日能办成的事,今日咱们商议完此事,任大总管便差人去请尊老夫人,您喜日子之前,肯定把该办的咱都办妥了。” 话说着她端起茶杯灌了口茶水,满脸堆着笑继续道:“您这婚事由咱们丞王殿下亲自操劳,是多么光耀门楣的一宗喜事,有多少人盼都盼不来,您如此推三阻四岂不是辜负了王爷的一片苦心。” 话毕,她起身往言语跟前靠了靠,略微压低声音说:“让您娶亲是好事,又不是害您,妾身猜您可是脸皮薄,害臊是不是?娶亲人伦世人都得走此一遭,您娶亲后自会知道里头的妙趣,到时候您该后悔娶妻娶晚了。” “言公子,我来给你道喜了。”柳三娘的话还未说完,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厅里三人闻声一同朝外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问离在一起还有多久。其实我一直在加速,也删减很多,可有些步骤真不能删。53.54章交代一些事情,55章算牵手的话,56床拖她上床,57.58章尺度说大不大,可委屈这么久了,让阿骞揩点油吧。58章唐晔的爱情。后面的内容,我还没整理存稿箱。 所以,这样的话,可以等到56章时来看陆予骞怎么拖小语上...... 第53章 萧瑟 几丈之外,陆予骞、陆筱还有一位面孔陌生的姑娘,已走到了抱厦下面。 陆筱低着头抖了抖马面裙边上的水渍,仰起脸时满面灿烂笑容,不等其他两人她率先迈进了门槛。 郡主驾临,厅内三人起身给陆筱行礼。她摆摆手,然后十分熟络的对言语说:“我听我九哥说,你要成亲啦?恭喜恭喜!” 言语被推到这副境地很是不舒服,她摆摆手,“多谢郡主。不过这事恐怕有误会。” 柳三娘及时接话道:“没有误会,没有误会。画像妾身都给您带来了,您瞧瞧。”话毕,她从放置在圈椅一侧的油布包里拿出几卷画纸。 画纸缓缓展开的间隙,拄着拐杖的陆予骞和陌生面孔的姑娘走进了厅里。 姑娘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姣好、明眸皓齿,身形窈窕亭亭玉立,身着蓝绿色右衽衫儿、底下一条白罗绣花裙,耳朵上带着一对金丁香。与言语目光相触后,她微微垂眸莞尔一笑,茉莉花般温柔美好的样子,即使身为女孩的言语也看得微微一怔。 “姗儿,这位便是言公子。”陆予骞语气温和的对姑娘说。 姑娘对着言语略略敛衽纳福,微笑着说:“闵姗见过公子。” 言语微笑着还礼。从陆予骞的介绍中她得知,丞王府里有一个叫徐良的管事,他专门帮陆予骞打理经营在外的田产铺子等事宜。闵姗是徐良的亲戚,先前一直住在丞王府,言语来后没见过她,是因为前些日子她回家省亲去了,今日刚回来。 这时,柳三娘的画纸已全部一一展开,众人凑上前观赏画纸上的美人图。柳三娘站在一侧做解说画卷上姑娘们的年龄、详细家庭背景等情况。 言语无心看画上的美人,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在陆予骞和闵姗之间,来回打量几遭。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她总觉得陆予骞和闵姗的关系不一般。 众人面前他们倒是没什么亲密的动作和语言,但有情人之间往往一个眼神,就能令人看出他们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言语眼中的陆予骞和闵姗就是如此。 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矛盾,理智上言语知道她和陆予骞没有明天,他迟早要娶妻生子。她从没想过与他有任何纠缠,她自认即使有天看到他身边站着别人,她虽心里不舒服,但也是可以坦然接受的。 可是当现实□□裸的摆在她面前,她亲眼看到他对另一个女人温言软语时,她发现接受倒是可以接受,但接受的过程是难以言喻的困难,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渐渐从心头涌了上来,绝望与闷痛像是浪涛般拍打着她那颗看似坚不可摧的心脏。 站在言语身侧的陆筱,对画纸上的美人很是感兴趣,对言语的婚事更是极其上心。她一面听柳三娘解说,一面若有所思的帮言语出主意做选择。 陆予骞全程没有参与进来,也没有正眼瞧一下画纸上的美人。他远远的昂首立在门口,身侧站着亭亭玉立的闵姗,两人一面低声轻语,一面悠闲的赏雨。 可就算他不参与,他这么尊大佛摆在这里,柳三娘为了做成这宗亲事,也为了在丞王殿下面前多多表现,脸上的笑容更绚烂了不说,嘴皮子功夫也更溜了。绝对的口角春风、舌灿莲花,把言语说的一愣一愣的。 除非是强娶豪夺,否则再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可是可怜的言语却完全没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机会。 柳三娘实在是一个精明且眼及嘴快的人,自从陆家兄妹来了以后,她完全不给言语任何说话的机会。每当言语要说话时,她便及时跳出来制止住她任何的话语。 就这样陆筱和柳三娘两人,一搭一唱的便把所有事情全部都搞定了。最后言语眼睁睁的看着,柳三娘花枝招展的冒雨离去。 她再看看一旁笑语晏晏的陆予骞,若不是她忍耐力还可以,指定上去给他一顿胖揍。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 柳三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陆予骞转身悠闲自在的往圈椅里一坐,目光挑衅地看着言语,似笑非笑地道:“天晴后,我让阿笙陪你四处转转,看上哪处宅子尽管订下来,算是我送给你的新婚贺礼。” 位高尊贵的丞王殿下出手好不阔气,送宅子都不标价码的。 陆予骞明知道她是姑娘,却不戳穿她,还总是拿这事奚落她。如今又出幺蛾子弄个媒婆给她说亲,不就是想给她难堪,逼着她承认自己的身份么。他这样欺负她,她也偏不随他心意,让他如愿! 她就不信,他真胡闹无分寸到为了自己的计谋,让两个人姑娘成亲。她不是本地人什么都无所谓,可那个姑娘怕是会因此损毁闺誉。即使是丞王殿下,恐怕也少不了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缺德。 言语这回是豁出去了,舍命陪荒唐王爷玩闹剧。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如果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她就真敢娶给他看看。既然娶妻都敢娶了,送到手的宅子为什么不要。 她挑衅地看着他,春风拂面般灿烂一笑,“言语,多谢王爷。”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两人静默不语的对视片刻,他把脸转向一侧,眉目清朗的笑了起来。 这时,闵姗托着托盘走了过来,她动作轻柔熟练的端起素白玉胚的青花茶杯,细白修长的手指像是羸弱到不堪茶杯的重量一般,陆予骞见状连忙双手接过茶杯。同时他抬眼看了看闵姗的脸,目光相交,两人相视而笑,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温情起来,眼睛里也多了一丝柔软。 言语实在不愿待在这里,看他们默默无声间眉目传情。明明有相好的人,还有事无事去撩拨她,简直可恶至极。 她站起身,对陆予骞说:“王爷如果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陆予骞正在姿态优雅的细细品茶,听到言语的话后他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道:“回去做什么,雨天无事,坐这儿聊会。” 闵姗端着托盘缓缓的走到言语面前,给她奉上一杯热茶,把她面前原来的凉茶换走。 陆予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们这边,他对闵姗说:“你身子不舒服,不要做这些事。” 闵姗笑笑,“多谢王爷关心,无妨的。” 言语心道,秀恩爱,分得快。心里虽鄙视他们,脸上表情却十分自然,她低垂着眼眸去看手边的青花茶杯,素白玉胚素面无华,杯盖上勾勒着的玄青色牡丹犹如一位盈盈笑靥的美人。 说是聊会,却没人挑起话题,一室寂静,室外雨打地面,秋雨萧瑟持续纷飞。 “王爷,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休息。”闵姗打破沉寂,声音轻柔缓慢地道。 陆予骞拄着拐杖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闵姗向陆筱和言语告辞,陆予骞带着阿笙护送她走进雨幕。 要说话的是他,一句话不说,跟着美人离去的还是他。言语第一次感觉陆予骞这人简直该千刀万剐,她心里烦乱不堪,没心思与他人闲聊,于是起身与陆筱和任震告辞。 雨势大有越下越猛的劲头,雨水顺着屋檐细线一般留了下来。言语走到了抱厦下面,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穹苍那头隐隐有雷声传来。 她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油纸伞,打开撑在头顶,目不斜视的下了台阶走进风雨里。 …… “言公子,你走慢些,等等我。”没过多久她听到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呼喊声。 言语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入眼处由侍女撑着伞,陆筱正迈着大步朝她这边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单独撑伞的侍女。 陆筱今日下身穿着一条雪白绣花马面裙,由于下雨的原因,裙子底部的彩色花鸟纹被泥水沾染上了些许污渍。 “雨天路滑泥泞,郡主您走慢些,仔细湿了鞋子。”言语好心提醒道。 陆筱终于走到言语面前,她无所谓的笑笑,“没事,湿了再换。”话毕,她身子一闪钻到了言语伞下面,对着自己的一位侍女摆摆手道:“我到言公子那坐坐,你去给我拿干净的鞋裙来。”话罢,她又转头笑意吟吟的问言语,“言公子,欢迎我吗?” 显然是有备而来,询问不过是一种尊重性的礼貌。言语笑笑,做出一个恭候的手势,说道:“郡主,请。” 陆筱欣然而笑,两人并肩而行。 第33节 有别于一般被条条框框绑架而谈吐文雅、举止有礼有度的贵女。陆筱的为人处事,就像她被教化不驯的性格一样爽快直接。 既然此刻和言语面对面,她肯定要当面鼓对鼓锣对锣的,把心里的疑惑搞清楚。她问:“言公子,你觉得唐晔这人如何?” 言语没想到,陆筱会如此直接的和她讨论唐晔,这样也好,她做事也不喜欢绕来绕去。她勾唇一笑,比陆筱还直接地说道:“郡主如此问我,是不是那日看到唐将军与我抱在一处,觉得我们两人之间有何不可告人的私事?” 陆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居然如此不含蓄,将话说的如此露骨。她心里着实一惊,眸色一怔,愣愣地看着言语没说话。 误会的起因得到了验证,接下来自然是解开矛盾评审冤屈。虽然是有过肢体接触,但她与唐晔之间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唐晔直言喜欢她,但他不逼她。那天在酒楼的长廊里,他说,他不希望她因为先前的事故意疏远他,他期待着她能考虑一下两人的事,给彼此一个机会。言语当场拒绝,唐晔心里虽沮丧,但他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也没再多挽留什么。 言语替她可怜的尾椎骨伸冤,她莞尔一笑,语气貌似温婉包容地道:“说起唐将军,我这里倒有一件事想跟您说说,只是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按理说那日您不小心摔我那一下,您已道歉,我不该再提。可对于您的道歉,我受之有愧,因我没向您解释,为何令您生气而摔我。 郡主有时眼前不一定为实,更何况不清楚事情的源尾,您说呢?当然如果您非要相信自己亲眼所见,那我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但是您想,我与唐将军早就相识,如果真如您在酒楼所见,那我到峪京便不可能第一时间住到丞王府,此刻更不会站在这里跟您说话,您觉得呢?您摔我是因您恼我,但我着实委屈,您不了解我,不相信我的为人,这个我可以理解。但是唐将军呢,难道您这么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陆筱直勾勾的盯着言语的脸观察好一会儿,而后叹了一口气,“我当然希望我的眼光是精准无错的,但你也不能否则你们确实抱一起了。” “是,我不否认。但我绝不是您的敌人,日后我要去大沅寻亲,并不会久居峪京。而且我觉得与其伤脑筋对付假想敌,不如想办法朝目标使劲,您觉得呢?” 陆筱听到言语的后半截话,双肩一垮,苦着脸语气闷闷地说:“他就像刀枪不入的铠甲,我浑身使劲也无处下手。” 别人使尽浑身解数却得不到的人,偏偏对她情有独钟,命运何苦要如此捉弄人。 每一段求而不得的爱恋,都是一场在劫难逃的人生磨难。 言语自己的事都理不清,她并不想多管别人的闲事,然而陆家人个个难缠的很,陆筱对着她喋喋不休,颇有一种把她当知心人的架势。 言语不是一个冷情的人,看陆筱如此消极伤心,她也忍不住劝慰她几句。 绵绵细雨交汇出一个苍茫朦胧的世界,回廊下两个怀春少女望着飘飘洒洒的雨点,她们的心好像也受到天气影响变得阴霾一片,似是快有雨点滴落下来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段求而不得的爱恋,都是一场在劫难逃的人生磨难。 唉! 第54章 情味 柳三娘的到来,造成丞王府内一片哗然,又有新的流言蜚语在私下里传播起来。 世人都知道嘉正帝一向厌恶分桃龙阳之流,自己的儿子居然豢养男宠,这事传到嘉正帝耳中,可想而知他的反应。 因此众人纷纷揣测,丞王殿下之所以要给他的男宠娶亲,是因为怕纸包不住火,怕他的丑事传到圣上耳中,因此他提早做打算,借着给言语娶亲这事遮人耳目。 一段流言的四起,传播者很少去考虑事情的真伪问题,只会有添油加醋,加上自己的想象将故事越传越跌宕起伏。 天下自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讨论者顾忌被讨论对象的身份,自觉说的相当隐秘,然后传到当事人耳中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些事传了没几天,言语便略有耳闻了。传闻中陆予骞多次夜宿故园,他们两人堪比魏王与龙阳君。 她到底哪里像男宠?陆予骞又何时夜宿故园了?对此言语已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管不住别人的嘴,想要制止谣言就得从自身找原因,规范自己的言行,令谣言在真相中消失。 她不知道谣言有没有传到陆予骞耳中,但自从媒婆来后他再也没出现在故园。想想也是啊,如今他身侧有美人相伴,自然不需要再拿她取乐逗闷子,还来找她做什么呢! 她为了避嫌,也为了不去看他们秀恩爱给自己添堵,也没再过憬彼去找他。两人虽住一个府邸,相距不远,却开始过起渐行渐远的生活。 陆予骞是不来找言语逗闷子了,但他那个好堂妹陆筱,却是一得空就往丞王府的故园跑。 现如今,言语知道流言蜚语的厉害性。她虽是姑娘,但毕竟现在的身份是男人,她不止一次的提醒陆筱人言可畏,男女有别,还是注意影响的好。 哪成想,陆筱对言语的话完全不放在心上。她无所谓地说:“谁爱乱嚼舌头让他嚼去好了,反正咱俩男未婚女未嫁,大不了你入赘我肃王府,做我的郡马。你虽个头不如唐晔,但长得眉清目秀很是俊俏,咱俩不打不相识,我看你顺眼,你我也聊得来,我与其费心费力苦求唐晔无果,不如舍难求易与你喜结良缘。怎么样,你喜不喜欢我? 言语闻言瞠目结舌,她心道,他们陆家人是遗传性脑子有坑、发育不健全吧? 喜欢一个人是如此简单的事?想喜欢便喜欢,说不喜欢便不喜欢了?陆家人的爱情是自带开关的么? 她稳着性子劝慰陆筱,“郡主,姑娘家可不能乱说这些话,我身份卑微、材朽行秽配不上您,您应当找一个与您门当户对的郡马爷。” 陆筱傲娇的郡主脾气发作,她拔高嗓门嚷嚷道:“怎么着?连你也看不上我?我的眼睛又不瞎,你说的这些我能看不出来?你就是个饭桶,在我看来也是金漆饭桶,本郡主喜欢,谁敢说咱俩不配!” 言语呆若木鸡,她似乎看到眼前一群乌鸦呱呱飞过,陆家人这几句话气死人的功夫,绝对是家族性遗传呐! ...... 日子过得不舒坦的人,并不是只有言语。自从那日从酒楼回去后,唐晔的日子也过得像掺了黄连似得苦。 言语又一次直言拒绝了他,他有心想制造机会与她见面,可她一直躲在丞王府里不出门。他去丞王府里找她,王府管事推三阻四给他制造麻烦。 丞王因腿伤缘故在府里静养闭门不见客,他即使有心借探视丞王的机会去看看言语,也不得结果。唐晔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六年前,一日一日度日如年般煎熬的人心力交瘁。 这一日唐晔休沐在府,唐婷突然带着一位长相秀气的姑娘来到了他所居住的院子。 平时唐婷偶尔邀闺中小姐妹过府小聚,但她们都在唐婷的小院里,即使偶尔到花园里赏景观鱼,也尽量选择避开唐晔兄弟们所住的院子,绕路而行。 唐晔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一个性子温婉,做事谨慎知进退的姑娘。她肯定不会如此没规矩,随便带闺中未婚配的姑娘进男子住处。 不等他开口询问,唐婷看穿他的心思便开口解释道:“大哥,这位是柳真,户部尚书柳大人家的二姑娘,今日她听我说起你也爱兰养兰,临时想起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你有时间吗?” 大昱民风不算封闭,既然是有问题要请教,两人有共同爱好,互相交流一下经验也未尝不可。唐晔欣然应允。 柳真嫣然一笑,曼曼开口道:“我有一株独占春,我想给它翻盆,有的书上说应当选一晴天,放太阳底下晒把根晒干发白,有的书上说放背阴处阴干,等根失水偏软后再上盆。以世子的经验,应当如何?” 唐晔略一沉吟,而后说:“晒根是为让根发软而好上盆,叶子要盖住不晒,不可多晒,盖住兰叶晒半个时辰即可。” 一阵微风拂过,带起阵阵淡雅香气,兰叶随风摇曳,柳真侧头微微看了唐晔一眼,又把视线挪回了面前的纹斑兰上。 唐婷一直站在一侧静默不语,目光滴溜滴溜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小脑袋瓜也大风吹风车似得转个不停。 唐晔和言语的事,唐婷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告诉父亲。她既担心父亲体弱年老受不了打击,也担心大哥难堪,把他逼急了再做出不可想象的事情。她决定先用自己的办法试试,如果实在无效,等她与大哥彻谈过后再告诉父亲。 柳真就是她想的办法之一,大哥不喜欢陆筱这个类型的,那就换柳真这样温文尔雅的。柳真母亲是江南人,江南多美人,柳真遗传了母亲的美貌,长得肤白如玉,眼睛像含了两汪清泉一般,潋滟动人,而且她的背影看起来特别像珺瑶,更何况两人有养兰这个共同爱好。 柳真虽是二女,却是嫡女,户部尚书和长兴候府也门当户对,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然也就没言语什么事了,她也能了去一桩心病。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大哥和柳真这次见过之后,能互生好感。 唐婷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脱唐晔的眼睛,后来柳真离开后,他去到唐婷住处,等着妹妹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 其实自从那日从酒楼回来后,他就发现唐婷变得很是奇怪。她总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目光担忧愁苦的望着他。他几次旁敲侧击问她,她不是闭口不言,就是顾左右而言它,搞得他一头雾水。 今日她拿询问养兰这事做借口,带着柳真到他住处,他们两人说话时,她又眼珠滴溜骨碌乱转,他便猜出了七八分。 大哥向来洞若观火,既然他看出她的心思,她也便坦然相对。 唐婷把那日在酒楼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唐晔听后既想笑又自责,他没想到因他一个鲁莽的举动,会害得言语白摔一跤,也害得妹妹为自己担忧多日。于是他把言语的真实性别,以及他们相识的整个过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唐婷。 唐婷听后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心头压着的巨石终于卸下。原来那位男生女相、长相俊俏的言公子是位姑娘,不管她来历如何,只要是姑娘就好,就能做她的嫂嫂。 可是这块巨石刚卸下,另一块巨石便又压上了。如果言语是姑娘,那她住在丞王府,又与丞王如此亲密,那他们? 唐晔看出唐婷疑虑,他思忖半响。现实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他决定不要粉饰太平,直接了当的告诉唐婷。她的猜想没错,陆予骞看上了言语。 唐婷是一个性子内敛稳重的人,她一直暗暗的关注并喜欢着陆予骞。后来陆筱发现了她的小秘密,在陆筱的建议下,两人达成共识,彼此制造与对方哥哥相处的机会。 虽然她与陆予骞并没有单独说过几回话,却也知道他一向洁身自好,私下里并无相好的姑娘,也无通房丫头。 当今圣上有意与长兴候府结亲,长兴候也十分钟意丞王这个乘龙快婿。因此她认为他们应该是最般配,且会顺理成章的成亲。 陆予骞的部队一向军纪严明,他们出征在外,往往半年三个月的接触不到一个女人。果真是万事难料,唐婷做梦也没想到,他这次出兵居然结识并带回了一个的姑娘。 她回想言语恬美轻灵的俊俏模样,回想他们相处时那种旁若无人的温情状态,当真是越想越伤心绝望。 她似乎已看到,未来他们相亲相爱的画面。一汪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滚来滚去打转转,最终抑制不住来势汹汹的爆发,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眼眶,沾湿了衣襟。 唐晔忙说:“婷儿,不哭,你先前的沉稳劲去哪了?丞王娶亲并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来,以我对言语的了解,她那脾气不可能愿意给人做妾。如果她做了你嫂嫂,丞王还能对她有什么想法,你懂大哥的意思吗?” 唐婷微微一怔,她拿起帕子擦擦脸颊上的泪水,略一思索,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 后来,唐婷并未将已知道言语是姑娘这事告诉陆筱。她料想以陆筱的性格,得知唐晔喜欢男人,如此龌龊恶心,肯定渐渐的就对唐晔死心。 可是如果让她知道言语是姑娘,且是唐晔一心要娶的姑娘。他们陆家是万人之上的皇族,唐家人无力反抗。因此,在言语同意嫁给她大哥之前,这个秘密能保守多久便尽量捂多久。最好还能在陆筱面前添枝加叶的渲染一番,让她越早对她大哥死心越好。 人性有时就是极其自私自利,即使明知背弃曾经的盟友是件不仁不忠不义的事,但为了自己的利益与未来,做起来即使心怀愧疚却仍奋勇向前。 …… 大昱人善骑射,有秋日进苑囿狩猎的习俗,也是帝王演练骑射的一种方式。去年陆予骞因腿伤原因并未参加,今年腿伤虽还未痊愈,但却选择拄拐随驾前去。 出发之前,陆予骞去见了言语,这是两人自那日柳三娘来过之后,第一次见面。 第55章 开始 府里的流言蜚语,他听说了,他之所以任其发展而不去制止,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然而他没想到,她的反应是对他避而不见。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跟她赌气不来找她,她倒好,没心没肺的顺势而为。 他缓步迈进垂花门,她正和雪松、雪杉两个丫头坐在廊檐下。她一手托着下巴,表情认真的看雪松在做毽子。 他听到她慢条斯理地说:“做毽子最好用鸭子毛,不是随便一根鸭子毛都行,要用公鸭子毛。脊椎骨把鸭子毛分为两半,脊椎骨到最后尾巴的地方,盖在□□上头,那有根长毛正长在脊椎当心,孤挺挺的立着,就要这根毛。它不往左边歪也不往右边歪,扎起毽儿来金枪不倒,而且它的毛绒倒垂下来,像把小伞一样非常均称。鸭子毛要用热毛,在宰鸭子它没死时,趁着热劲拔下来。” 坐在她身侧的雪杉问:“为什么要用趁鸭子没死时拔毛?” 她说:“因为这样的毛挺拔,毛绒才能像伞一样垂着,毽子由半空落下比较慢。而鸭子挨宰时浑身一用力,全身的毛都炸散起来,那样的毛绒自然不垂了。” 他听得摇头失笑,他发现杂七杂八的事情,她懂得真不少。他从玉兰花树后走了出来,雪杉、雪松见到他忙不迭的起身请安,他摆摆手,她们自觉的退了下去。 几日未见,乍一见面,言语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扯着嘴角笑笑,“王爷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幽怨地看她一眼,语气抱怨,“我哪天都有空,是你太忙了。说报答我的救命之人,随身服侍我,可一连几日,我连你个人影都见不到。你知道一言九鼎是怎么回事么?你知道什么是做人最起码的诚信么?” 她当然知道诚信是怎么回事,可是如今他佳人在侧,她去做什么?张了张嘴,犹豫半响,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他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转瞬即逝。他微低着脑袋,目光谴责的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言语,做人不可过于没心没肺。” 她没心没肺?那他呢,他觉得自己就很好么?明明已有了闵姗,还总来撩拨她的心。她看他是不知羞耻,多情到滥情! 她不想同他计较许多,直截了当地说:“一直住在王府叨扰,我觉得很不好意思。王爷的大恩大德,我也一直想全力以报,奈何一直不知该如何做。要不这样,您说吧,我能为您做什么,我都照做。” 他说好,“过几日我要随圣驾秋猎,你同我一起去罢。” 她点头应是。 他心情大好,双手捏上了她的脸蛋,扯着她的脸皮警告道:“记住你说过的话。如果你敢再言而无信,那我可就强取硬夺了。到时候你可不准跟我闹,不准偷跑,也不准伤害自己,听到没?” 他手下力度虽不大,但她的脸却被他捏扯的几乎变了形。她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口齿不清地说:“我知道了,你放手。” 他耍无赖,“我就不放,你能怎么着?” …… 秋猎的地方叫密林。帝王出门声势浩大,皇帝乘坐的最高规格的大驾,四周警卫极其森严。由太仆卿亲自驾驭,大驾两侧由左右大将军护驾,紧随大驾的是进军的将领和宦官,在这些护驾官员的外围则分布着多队禁军的骑兵和步卒。 走在仪仗最后的是后卫部队,整个出行仪仗场面看起来相当气派恢弘。据说出了城后仪仗人员就会精减,那些个为了讲排场好看的统统撤了,只留下侍卫人员。 陆予骞因腿伤缘故,没有像其他亲王一样骑马隧驾。他和言语共乘一辆车,车里相当宽敞布置考究,茶点果品一应俱全。 第34节 言语由车窗帘遮挡住脸,透过缝隙趴在车窗上朝外看。他们的车离皇帝御驾远,她满眼都是浩浩荡荡的人马,大得惊人的画面,令言语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惊掉了下巴。 她心道,怪不得不惜手足相残,抢破脑袋争做皇帝,原来做皇帝果真如此威风,真好。 陆予骞捣了捣她胳膊,“傻样儿,好了别看了。” 她转身坐好,他拿银签插起一块削皮切块的梨子递到她手边,顺便自己也填了一块进嘴里。 她接过梨块咬了一口,眨巴着眼睛说:“记得小时候梨子个头大,我一人吃不了要分给祖母一半,她说不能分梨吃,分梨代表分离。我小时候可信了,现在想想真好笑。” 陆予骞以前从不在意这些事情,经她这么一说,他微怔,顿时觉得牙齿再也咀嚼不动口中的梨子。他快速拿起手边的白帕,捂住嘴把口中的碎物都吐了进去,顺手团吧团吧丢进了一侧放废物的托盘中。 言语看的目瞪口呆,诧异地问他,“你怎么了?这梨脆甜水头又大,你吐了做什么?”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喃喃低语道:“我不想同你分离。”轻柔的声音夹杂着无限柔情与深情。 她心神一颤,下一瞬间,“咳咳咳……”捂着嘴一声递一声的咳嗽起来。 他连忙坐到她身边,一面帮她拍背,一面拿白帕放到她唇边,急急地说:“你蠢死算了,吃个梨都能被口水呛到,快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她并没有照他说的错,喝了几口温水咳嗽平息后,又嚼吧嚼吧咽了下去。然后拿着银签又插起一块梨,没事人一样美滋滋的吃起来,吃完一块又一块,直到把盘中所有梨块全部消灭。 陆予骞一声不吭,冷眼旁观她的一举一动,好好的一场深情告白,就这样被她无厘头的搅黄了。他怨怼地问她,“你是故意的吧?” 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故意的,是您说不想和我分梨吃的。我想着既然都切好了,放久了就不好吃了,这才一口气都吃完的。你又想吃了吗?那我帮你再削一个。” 他一脸幽怨地望着她,闷闷地问:“我说的是梨么?” 她一面低着头专心给手中的梨削皮,一面不急不慢地说:“你说的不是梨,你是说不想同我分梨。我现在不是正准备再给你削一个嘛,你别急,等会儿啊,马上好。” 装傻充愣,她现在居然也学会用这一招来对付他了!他气不打一出来,“你来到我身边,就是为了气死我的,是吧?” 她不想故意气他的,可是能怎么办?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一顿,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有条不紊的削皮,直到把整个果皮削掉。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发现她在他心里扎根越深,他越无法冷静的与她如此豪无意义的干耗下去。就在这次出行,他们之间务必要做出一个了断,虽说不可能马上成亲,但最起码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的继续下去。 ...... 虽说这次托陆予骞的福,言语乘坐的车比上次凯旋返京时豪华舒适不少,但一天从早坐到晚,颠啊簸啊荡啊的,一整天下来把人的骨架子都快颠散了。 傍晚时分,整个大队伍休整歇息,言语先从车里钻出来,脚落地站稳后又伸出手臂去迎陆予骞下车。他从车厢内出来,并没有把手搭在她手背上,而是把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里,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拄着拐杖踩着车凳缓缓的走了下来。 下车后他没有马上松开她的手,他的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磨蹭几下,低声问:“怎么如此凉,冷么?” 他的手指修长,手掌宽厚温热,掌心里有常年握刀拉弓磨出来的茧子。她垂眸看了一眼被他牵住的左手,心里酸酸的,眼睛里也酸酸的。 她从他的掌心里抽回手,抬眼笑笑说:“还好,待会我去换件厚衣裳。” ...... 这厢里陆予骞避开众人和言语低声温言软语,不远处有个人却摸着下巴,瞪圆了眼睛惊愕不已。 他拿胳膊肘,捣了捣身侧一脸落寞的人,“我没看错吧,丞王身边站着的人是言语?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走了吗?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人通知我?” 唐晔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看起来不像是很亲密的样子,但言语在丞王身边多待一天,他悬着的心就无法安定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横了高茁一眼,“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你和言语什么关系,她回来为什么要通知你?” 陆予骞这人一向说一不二,高茁自东南战场回来后就进了营地刷马槽。此次秋猎前几日,他才刑满释放回家跟媳妇生儿子。 他没想到他不在的期间,言语这个祸害人的小妖精,居然去而复返了。他有些纳闷,她来峪京应该是投奔郑王才对,这会子也应该跟郑王在一处。怎么跑丞王跟前去了,而且两人看起来好像还挺熟稔的样子。 高茁摸摸下巴,嘀咕道:“我和她是没关系,可不管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再说,你不是喜欢她吗,我能帮你把她从郑王的魔爪下抢过来做小妾。” 唐晔目光诧异且凌厉的射向高茁,“谁说我要让她做小妾了?” 在高茁的观念里,像言语这种来路不明没有身份的野丫头,也只配做个侍妾。如果不让她做小妾?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做小妾?你现在又不喜欢她了?” 话罢,他调笑着拍了唐晔肩膀一下,“我说什么来着,现在知道哥哥的经验之谈,是多么正确了吧!你当时就是太久没见女人,才觉得她好。回到咱们峪京,满眼都是漂亮姑娘,你自然就明白,她再好也不值得你为了她得罪郑王。” 唐晔摇头叹息,高茁这个人头猪脑的睁眼瞎,居然到现在还没弄清真正的敌人是哪位。他没心思为他指点迷津,只说:“不,她值得。而且丞王娶亲不可能随心所欲,言语的脾气根本不适合给人做妾,到头来谁都没好。” 高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掏掏耳朵,瞪着牛眼诧异地问唐晔,“丞王!?” 唐晔没多言,只是轻点头。 高茁大浓眉一挑,低声啐骂道:“这个小妖精也太能祸害人了,短短几日不见,居然又把丞王的心给迷惑了?咱们峪京没女人了吗,我看你们一个一个都是鬼迷心窍。” 唐晔不愿多说什么,借口要上值先行一步离去。 望着唐晔渐行渐远的背影,高茁挠挠头皮暗自琢磨,言语和丞王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难道是他缠住郑王的过程中,给丞王和言语制造了机会? 突然他猛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大耳光子,低啐道:“娘的,长脑袋是为了显高么,瞧瞧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自扇耳光,你这是上演哪一出啊?”突然有人拍了一下高茁的肩头,笑着调侃道。 来人是汪海洋,高茁斜斜的睨了他一眼,翻着白眼说:“有蚊子,我拍蚊子行不行?” 汪海洋拍拍高茁的大脸,调侃道:“行,您的脸,您爱拍哪拍哪。”言罢,他视线扫到了不远处的陆予骞,拍拍高茁肩头说:“您继续拍,我正有事要向王爷禀报,告辞。” 高茁站在原地沉思片刻,高喊了一嗓子“三水”然后快步追上去,“我也找王爷有事,一起啊!” 他们目视前方,缓步往前走,进入眼帘的是一幅温情缱绻的画面。 陆予骞正歪着脑袋对言语低语着什么,言语弯着眉眼侧耳倾听,他笑的眉清目朗抬手揉了揉她的脸蛋。 高茁和汪海洋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心中的骇怪。汪海洋张嘴结舌,“咱们王爷转性了?” 高茁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两人走近,向陆予骞行礼,汪海洋说:“殿下,卑职有事禀报。” 陆予骞淡淡的扫了他们两人一眼,示意他俩跟他进帐。 四人前后脚往大帐走,因为汪海洋要跟陆予骞说话,他们基本是一前一后保持错开一步的距离。 言语看到高茁就莫名的心惊胆战,她下意识的往三人旁边移了一大步保持距离。陆予骞一心两用,专心听汪海洋说话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言语这点小动作。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便伸长胳膊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扯到了自己身边,低声说:“怂样儿,你连我都不怕,怕他做什么!” 言语缩缩脖儿,没吱声。她是个没胆量的,这里的人她谁都怕,唯一不怕的就是他,因为她爱他。 汪海洋没听清陆予骞说什么,以为是对他下达什么指示,他一脸困惑的“啊?”了一声。 陆予骞摆摆手,“不是跟你说话,你继续。” 汪海洋莫名其妙的看了高茁一眼,然后继续禀报军务。 高茁看了看陆予骞,又看了看言语,再看看被丞王紧扣在掌心里的玉手,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种前景不容乐观的感觉。 言语身后一步的地方就是高茁,无形之中她总感觉被股令人不舒服的压力笼罩着。她回头看了高茁一眼,表情极不自然的对着他笑了笑。 高茁破天荒的没了趾高气扬的蛮横气势,回给她一个友好又带有一丝讨好的笑脸。 言语惊愕不已,想想以前的高茁,再看看现如今。啧啧,有老大罩着果然不一样。有靠山的感觉真好,顿时腰杆子挺的比以前直了。她心里得意高兴,脚步走得威风凛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陆予骞变化策略,他要破釜沉舟,霸王硬上弓试试。费尽心思,忽然间感觉有时男生追女真不容易。 第56章 表白 公务禀告完毕,高汪二人离去,阿笙打来热水,言语伺候陆予骞简单洗漱。 说起伺候,陆予骞这人幼稚的很,很是享受她的嘘寒问暖,一路走来把她搞得哭笑不得。这回他不故意整她,也没再废物一样等着她伺候吃喝拉撒。甚至有时,他还会反过来为她端茶递水,一路走来不像是她在伺候他,更像是两人相互照应。 等他擦完了手,她把荷花翡翠茶盏递到他手里。他啜了一口热茶,轻声说:“咱们待会可能还要出去一趟,日落后天凉,你去里面换件厚衣裳。” 言语环顾四周,帐篷内的布局,比以前他们住过的营帐,宽敞且豪华。她摇摇头,“帐内热,待会出去前我再换。”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腿,轻声问:“你呢,累不累,腿还好么,要不要去里面躺着休息一会儿?” 他不大愿意的嘟囔:““睡不着躺着难受。”话说着他微低着头,一面去觑她的脸色,一面小心翼翼的试探性问:“那我如果躺着休息,你能哪儿也不去,坐边上陪我说说话吗?” 他这个样子令她难受,她想起了他们初初相识时他的样子。她记得那次他们出征,骑坐在马鞍上的他身着银色铠甲,是那么的傲居盛气凌人。 再看看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他,她想,他或许是真的喜欢她吧,否则他何苦要如此委屈自己。明明可以用自己的权势轻而易举的得到她,他却从不逼她,小蔫小坏的戏弄她,想方设法的靠近她。 如果是自己一厢情愿爱上的人,即使他什么都不为自己做,也会觉得他的好是无法言喻的。更何况如今他心里不但有她,还为她做了这么多。可是她都做了些什么,她真怕自己这样糟蹋幸福,将来会受到报应。 可是怎么办呢?难道要天不管地不管,闭着眼睛豁出去? 性格使然,她不喜欢“不求天长地久,只愿曾经拥有”的爱情。她抿抿唇,无力的笑笑说:“可是我也累了,我不想说话,想歇一歇。” 他好像没听出她是在拒绝他,体贴温柔的笑笑,“不想说话,咱就不说。”言毕,他放下茶盏,抓住她的手腕子拽着她往帐篷里侧走。 她试图甩开他的桎梏,“你去休息罢,我坐会就好。” 他充耳不闻,固执的拖着她往床榻走,力气之大,使得她用力锉着身子往后撤也不顶用。 言语慌了神,刚还在想,即使他会偶尔使点小坏戏弄戏弄她,但从不逼迫她。这回倒好,实打实的使劲把她往他的床榻上拽,这还了得! 她怕伤到他的腿,不敢耍赖一屁股坐到地上,耍赖不起。她一面锉着身子往回撤,一面哭丧着脸苦苦哀求:“你这是做什么?你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你不是累了不想说话,想休息么,咱们一块去里面躺着休息啊!”他说的一本正经,眼瞎心盲似得看不出她的抗拒。 想想当初几句话不顺耳,她就能毅然决然的跟他翻脸,为了摆脱他,忿恨的拿刀子捅自己心窝子。可惜短短两月不到,她的心境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使知道他又在耍无赖,可她却拿他一点没办法也没有,再也做不到狠绝的和他决裂。 她好声好气的劝慰他,“万万不可,如果被他人知道还了得。您忘了府里的流言蜚语了么,现如今您父皇就在不远处,如果被圣上知道,我大概只有死的份了。” “我父皇圣明烛照,才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你放心,我的营帐没人敢擅自闯进来。阿笙如果敢乱说,我割了他舌头,让他彻底解脱口吃。” 他像抓小鸡仔似得将她拽至床边,胳膊轻轻一挥,她被推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她双手紧抓身下的褥子面,蜷缩着身子泫然欲泣,“你疯了不成,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不是休息么?”他瞪着鹿儿一样无辜清澈的眼睛看着她。 她刚想张口说话,他忽然弯腰抓住了她的脚腕,她吓得猛地一缩脚。他死拽着不松手,一面给她脱鞋一面温柔的责备,“你鞋底蹭到褥子了,脏不脏啊。” 帮她把鞋子脱下来后,他又去脱自己的皂靴,然后推了推她的手臂,示意她往里侧靠靠。 她木呆呆的往一侧挪了挪身子,他大喇喇的往床榻上一倒,一切做的行云流水无比自然。 她愕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你想做什么?” 他侧身躺着,弯曲一只手臂枕在脑袋下,轻轻拍了拍一侧的枕头,笑眯眯地说:“不做什么。你不是累了么,躺下休息。” 她有苦难言,红着脸苦苦挣扎,“咱们这样真不像话,你别闹,放我出去。” 他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倒,横着一只手臂压在她身上不让她动弹,“瞧你这副面红耳赤的扭捏劲儿,咱们又不是没睡过,你害什么臊啊!我还能把你怎么着了?” 言语愕然,这人怎么没羞没臊,什么话都敢说!瞧他这副猖狂的模样,是不是觉得她不动怒,就会像个面团一样任他捏扁搓圆? 她稳下心神,狡黠一笑,挣开他的手臂与他面对面躺着。抬手轻挑了他下巴一下,语气轻浮的笑道:“可我怕把持不住自己,把你怎么着了啊。瞧瞧王爷这副俊模样儿,就是我一个男人,也忍不住想多看你两眼呢。” 她的手指微凉,轻轻的拂过他下颚的一片皮肤,令他心头荡起一阵阵旖旎涟漪。他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猛地一下被她唬的不轻。 她趁他愣神之际,快速起身从床尾处掉下床跑掉。 随着一阵惊呼声,她被他拦腰一抱顺势放倒。他曲臂半撑着床榻,身子虚虚实实的半压在她身上,“你不是看见我这张脸,就忍不住想把我怎么着么?我就在这里,你不做点什么就跑,难道不觉得亏?”他温热的指尖,若有似无的在她的脸颊上划来划去,引得她浑身惊起一片粟。 第35节 她张嘴结舌,愕着一双大眼,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他直勾勾的与她对视,眉眼温柔嘴角含笑。 这样温情帅气的他,令她心底不由自主的变得一片柔软,忍不住想沉溺其中再也不要醒来。可是她不能,她吞了吞口水,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我是微末之人,我不敢真占王爷便宜。” “那光想想多没意思,我不介意被你占便宜。”他的手指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划下去。划过她的温暖纯净的眼睛,滑过她挺翘的鼻子,滑到她的唇瓣时,他的食指在上面轻柔的摩挲几下。然后继续往下划到了她的脖颈上,他说:“你的脖子像天鹅颈一样,很漂亮,我喜欢。” 如果想维持表面的和平安静,那些不该说的话,彼此清楚就好,不能戳破最后的屏障说出来。 她急急的打断他,苦苦哀求,“你别这样,你不是想让我陪你说话么?我们说话,你放开我。” 她被他半压在身下,她恨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在顾忌他的腿,不敢用力大动作反抗。 他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到了如此程度,她还没动怒,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今日他必须要让两人的关系有一个重大的突破,他才不要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羞于启齿的原因,是他身体起了反应。忍不住想要跟自己爱的人亲密接触,这是一种自然而本能的身体欲/望。多少个夜里,他梦到他们亲密无间,醒来后身下湿濡濡一片。 他低下头鼻尖轻蹭她的鼻尖,低低嗡哝道:“我想亲亲你,可以么?” 简直是疯了!他绝对昏了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惊惶不已,伸手去推他的脸,“陆予骞,你冷静点,不要胡来。” 他心里猫儿抓一样的难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他想亲近她与她耳鬓厮磨,叫他如何冷静! 他抓住她覆在他脸颊上的手,翻过她的手掌,细细的亲吻她的掌心,低声呢喃,“不要总是拒绝我,我有多少耐心,能经得住你一躲又躲的消耗?你知道每一次真心交付却得不到回应,我有多失望多伤心么?不要让我觉得我的付出像尘埃一样,被踩在脚底不屑一顾,好不好?” 伤了他的心,她比他还难受。她不敢踩踏他的真心,可是她能去哪里寻一个两全法,让他们这两个世界的人,相守相爱在一起。 她缓缓抬起手去抚摸他的眉眼,他的眼睛深邃漂亮,正经瞧人的时候不知道有霸道凌人,可是温柔的时候却像掺了蜜的糖一样,令人情不自禁的沦陷进去。 她的手指缓缓的滑过他的剑眉,五指将他的双眼严丝合缝的覆盖住。她不想看到他流淌着悲伤的双眸,也不想让他看到,她蓄满泪水的眼睛。 她歪头在枕头上蹭了蹭泪水,轻声说:“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要的爱必须是完整的,我无法同她人分享一个人的喜欢与宠爱。更不能接受我爱的人,跟她人有肌肤之亲,我要他完完整整,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他闻言噗嗤一声笑了,扯下她盖住他眼睛的手,“姗儿是徐良的夫人,和我没关系。那日我是故意借她气你的,看看小心眼误会了吧?”他低下头,唇瓣在她额头轻轻磨蹭,温柔低语,“从前没有她人,往后我也能保证只有你,这样你能接受我么?” 同别人的媳妇故作亲密来气她?如此幼稚无聊的事,亏他想的出来! 如今什么借口都没有了,那么能接受他吗?如何才能让她狠下心拒绝?她心里难受,盈满悲伤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他的脸颊上。他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期待,他在等着她的回应。 她心痛的抽搐,难言的苦涩侵泡着她强硬的理智。她强打精神,涩然一笑,“王爷如此说,我觉得很荣幸,也很感动。如果我是女人,肯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惜了我的身份,难道您忘了已托柳三娘给我说媒这事?” 到了如此地步,她居然还拿她的男人身份打马虎眼,简直可恨至极。 他眼底蓄满风霜,嘴角露出一丝蔑然笑意,灵活的手指在她的右衽上勾来勾去。“我就纳了闷了,你哪来的自信认为,别人都被你蒙蔽了双眼?实话告诉你,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女人,当时在营里不方便留下女人,顺着老八的话不去揭穿你而已。你还真把人当傻子糊弄?蠢女人!” 她一把抓住他在她胸口处不安分的手,梗着脖子气势汹汹不承认,“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女人?” 他的目光落到她起伏不断的胸脯上,脑子里闪现出初初相识那晚看到的画面。雪白、浑圆、挺拔的两座峰。他心道,什么证据,他能描绘出她那处的样子,算不算证据? 可这话不能说,令她恼羞成怒,不是他想要的。其实他要的是她的人,她爱装男人装去吧,早晚有装不下去的一天,他何必为这事同她一争是非。 他邪魅一笑,低头嘴唇覆上她的唇瓣,一面轻轻摩擦着,一面低声调笑道:“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我不在乎,我都喜欢。说了媒怕什么,你爱娶媳妇,三个五个我都帮你娶。你也见过老八府里的那些女人了,他不照样跟唐挚不清不楚。咱们也可以那样,你娶你的妻,我谁也不要,就守着你等着你,你说好不好?” 好他个大头鬼!想让人家回答他的话,也得给人机会啊。他炽热且缠/绵的堵着她的嘴,她哪里有机会来回答他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言语这人确实理智,可惜理智战胜不了情感。我现在宣布,纵然人生路上坎坎坷坷,困苦艰难,颠沛生离,除非死别,否则陆予骞永远不会失去言语。 第57章 蹈火 她挣扎着去推他,他双手抓着她的手臂顺势与她十指相扣,令她手臂动弹不得。他的人则严丝合缝的覆在她身上,使得她再也难以挣脱。 起初她还在扭动着身子挣扎,渐渐的便气馁放弃,彻底妥协。他不依不饶,她无可奈何,况且她也不讨厌,甚至喜欢和他如此亲密,那么还去别别扭扭的反抗什么呢? 难得苦涩中掺点甜,他们能如此亲密的机会有多少,珍惜尚且来不及,就不要拒绝,贪心一回,可不可以? 言语渴望爱,从小便比一般家庭健全的孩子更渴望爱。那几日他们没见面,她没有一刻不在想他,可是见了他,又令她觉得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不是非得跟自己过不去,喜欢搞虐恋情深那一套。可是如果只是维持现如今的情况,最后分开无非是一种遗憾的难过心痛。而如果选择不管不顾的相爱,那么深刻体会过相爱的人在一起后的美妙滋味,最后却又不得不被迫分开。无论对于她还是对于陆予骞,绝对是一场生不如死的灭顶灾难。 到那时加注在他们身上的痛苦,绝对是现在千万倍,她不能把自己和陆予骞,推进那样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爱情和亲情,是人这一生中必不可缺的两种感情。对于言语而言,亲情上幼时痛失双亲刻骨铭心,没有父母爱护陪伴的成长之路走的有多艰难,外人是看不到全部的。奶奶一人把她养大,她们是彼此的唯一,无论如何她必须得让奶奶安享晚年。 至于爱情,没人能保证相爱的两个人,一定能携手走完一生。但最起码相爱的时候,能毫无顾忌的幻想着携手共白首。可她和陆予骞呢,鬼知道她哪天会突然间离开这里。 两个世界有时间差,她无法同时兼顾,必须舍一个,让她如何选择? 现在和陆予骞只是到了这个程度,她一想到将来离开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便已感觉到思念啃噬内心的滋味。如果两人甜蜜相爱过后再分开,那种感觉……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言语不知道,别人面对她这种情况会如何选择。如果这一切经历,只是她笔下的一个故事。她会让女主勇敢坚毅,选择与爱情共患难,珍惜这短暂的美好。然而当这一切落实到自己身上时,她没胆量没勇气也无法大胆追求这种爱情。 所以,陆予骞,对不起,你我这种没有明天的爱情,我要不起。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一棵杂草,可以随意拔除,强行压制没有用,有时反而适得其反,饥饿效应令其疯狂生长。 言语这厢苦海里挣扎,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陆予骞这边,他十指紧紧缠绕着她纤纤玉指,吻的认真且专注。可惜,疆场上驰骋纵横的丞王殿下,床上动作却生涩而略显笨拙,他吻的动情却总觉得不够。 两人在这方面都是新手,毫无经验可言。言语脑子里倒有不少描写船戏的词汇,但理论转换成实际动作,这个难度真不小。 笨拙就笨拙吧,这种紧张、笨拙而又青涩的甜蜜,恐怕今生今世也至此一回。 他们呼吸相接,他用力吸允着她的唇,她感觉自己的嘴唇,都要被他吸出血来了。她歪着脑袋躲闪,他紧跟不放。 她微微睁开眼睛去看他,他吻的专心致志,似乎乐在其中。她在心里偷偷笑他,亏他还是个位高权重的王爷,接吻不是蹭蹭,就是奶娃吃奶似得猛吸人家嘴唇,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 她忘了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说宫里都有专门指导适龄皇子房事的师傅,以及供皇子们练床上功夫的宫女子。难道昱宫里没有这回事? 笑话他的同时,她又觉得心里甜的,像被泡进了糖稀里一样。郑王说陆予骞守身如玉,现如今守身如玉之人跟她滚到一起了。要不一鼓作气势如虎吃干抹净拉倒吧,省得未来便宜什么丞王妃。 陆予骞睁开眼去看身下的人,她闭着双眼安静的像只慵懒乖顺的猫儿一样,微扬的嘴唇被他亲的红润饱满。 因为从未与谁亲吻过,虽然总觉得不够,但就这样,他已觉得是亲吻了,而且自觉自己似乎很有这方面天赋。他心里高兴总觉得亲不够,埋下头继续吻她。 她的嘴唇被他吸的麻胀,她无意识的伸出舌尖,添自己的嘴唇。这时他的唇正贴过来,她的舌尖添自己的同时也把他给添了。刹那间,如被惊雷劈中,新的灵感花样诞生。 他试探性的探出舌尖,舔了舔被他吸得红肿水润的唇瓣,然后慢且细致的去描绘她的美好。她抓在他腰间的手指动了动,他觉得比刚刚更有意思多了。牙齿搔痒一般轻咬了她的唇瓣一下,继而探着舌尖继续发动进攻。 她再也不敢嘲笑他了,不得不说男人在这方面,似乎都是无师自通极有天赋。 她被他吻得浑身软绵绵的舒服,糯糯的咕哝一声。他听到她软糯的低/吟,只当是对他的夸奖,心里瞬间得意兴奋起来。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动作起来。 身体的叫嚣提醒着他已不满于单纯的亲吻,他的手探到她的腰窝处,轻轻的将她托起与自己更亲密的贴合在一起。 他轻啄一下她的唇,而后一路吻过她的下颌,埋首于他一直神往的她的脖颈处流连忘返,引得她浑身激起一阵异样的酥/麻/感。 轰的一声,她被身体的异样感觉,从美梦中拽回现实。即使隔着两人的衣物,她也感受到了抵在她腿处饥渴小怪物。 玩火自焚,可不是好玩的。她倒抽一口冷气,躲闪着去推他。“王爷,陆予骞,你停下。” 他寻觅着嘴唇贴上她的唇瓣,谙哑着声音呢喃:“难道你不喜欢我亲你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口是心非的说不喜欢?享受完了他的亲吻再说这种话,未免太混账。她抬手捂上他的嘴唇,红着脸说:“适可而止,不能过火。” 他澄亮的眼睛里溢满笑意,轻轻啃噬她的掌心,口齿不清地说:“宝儿,我爱你。我去向父皇请旨赐婚,咱们回去后就成亲,好不好?” 心里的酸涩泛起了苦,她摇头拒绝,“不好,你说你要给我娶妻的。” 他从她身上翻身下来,拽着她的手去找小怪物。 她面红耳赤,缩着胳膊死命反抗。他坚决不妥协,手中力道令她无力反抗。其实他也害羞,但男人在这方面总比女人脸皮厚些。 他埋首于她的颈窝,声音委屈的低声嘟囔:“你不嫁,我怎么办?你想憋死我,让我断子绝孙吗?” 突然小怪物微动,她吓了一跳,掌心像是被一块烙铁熨烫着一样,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汗。她抿唇,难为情地说:“这个……那个……你就不能先忍忍么?” 什么什么啊,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忍?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再忍下去就该废了。他心里窝火,抱着她的手臂猛地一紧,张开嘴咬上了她的锁骨。 她吃痛嘤咛一声,然后听到他赌气似的威胁道:“看到你,它就没法忍。如果你想让我变太监,就尽管狠心让我忍。横竖它就认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碰到这么个无赖,她可该怎么办。她心中一片茫然,然而唯一清楚的是不能再伤他心。 她红着脸说:“你看它好着呢,你成不了太监。你听话,别像小孩一样耍赖皮。就算你想成亲,也不可能立马就成亲洞房。你说,是不是?” 只要没一口拒绝,他心里就高兴。探出舌尖舔舔白皙的皮肤上那个粉红色牙齿印,嘴唇贴亲亲,“还疼么?” “不疼。”她伸手去推他,“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松开我。” “我又没堵住你的嘴,想说什么,说呗!”他又开始耍无赖,她默默包容他,可他不知羞耻,苦着脸讪讪低语,“我难受,怎么办?你帮帮我。” 怎么帮?用哪里帮?助人为乐是好事,但这种事会帮出后顾之忧来的。她死命往后抽手,苦苦哀求道:“不,不,你饶了我吧。咱俩真没熟到连这事,都能帮忙的地步。你自己解决也是一样的。” 他浑身燥热难耐,理智已被搅成乱糟糟一团。他撩开袍子,窸窸窣窣的解开自己的裤腰,拽着她的手...... 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不止,已然已跳到嗓子眼,两人力量悬殊太大,她只能大声呵斥,“陆予骞,你别太过分。” 他充耳不闻,寻到她的唇亲吻她,“你曾说如果我需要,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 指下烈火熊熊,她蜷缩着手指抗拒,又羞又恼却又做不到同他翻脸,只能好言相劝,“我没做过,真的不会,弄伤了你怎么办?” 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知道她害羞,他也不好意思,但他真顾不了那么多。他是色迷心窍了,就想被她摸摸。他们成亲是早晚的事,肌肤之亲是夫妻间最甜蜜的私事,刚开始害羞正常,慢慢习惯就好了。 他的唇瓣滑过她的耳后肌肤,贴上她的耳廓,笑着打趣她,“你怎么能不会呢?你不是男人么,我身上有的,你身上也有。我的难题你肯定也碰到过,你难受么,待会我帮你啊!” 她真的是要哭了。可怜儿见的,她连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猛然间竟跟男人滚到床上发展至此等地步。这速度委实太惊人,就算是对方是自己爱的人,她也有些接受无能。 她苦苦哀求,“不,不,不能碰,我真不能碰,你饶了我吧!” 他温言软语,可怜巴巴地说:“它想让你摸摸它,就一下,好不好?”他百折不挠,大有一种要把她逼上绝路的架势。 她被逼的没了法子,恶向胆边生,咬着牙威胁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还没娶妻,我没经验,下手不知轻重,万一伤了你,毁了你后半辈子的性/福,我可不负责任。” 他没言声,身体语言表达了一切,小怪物正翘首以盼呢。 她的脸火辣辣的烧,比她的脸更加滚烫的是她的手指。报恩,果然得赴汤蹈火啊! “予骞”忽然,一道温润的男声在耳边乍响。 作者有话要说: 羞羞,捂脸~~ 第58章 情殇 言语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陆予骞因来人分了神,一时没握紧她的手,结果她是真的要毁了他后半辈子的幸福啊! 他身子一缩,疼的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她,咬牙道:“咱还没圆房呢,你想废了我不成?” 言语太冤枉,她苦着脸猛摇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很疼么?” “予骞,你在里面吗?”那道声音又响起,而且越来越近,似乎来人正往屏风这侧走来。 “七哥,我在。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来。”陆予骞稳着声音对屏风外的人说。 言语觉得自己快要吓的心率过速而亡了,她趁陆予骞跟外面的人说话之际,抽回了她水深火热中的手。外面的空气清新自由,她瞬间有种炼狱里走了一遭,刑满释放的畅快轻松感。 第36节 陆予骞崩溃想打人,他压低声音委屈嗒嗒地道:“你看看我这样,你要我怎么出去见人?” 言语无法体会一个男人欲/望爆棚的滋味,她心疼他,但真的爱莫能助。她把双手紧紧的缩在背后,难为情地说:“我是真的不会,眼下时间紧,我觉得你手法熟练,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快。”说着往床角缩了缩,低着脑袋不敢看他。 她这些话到底有几个意思?让她安抚是一回事,自我解决又是一回事,他觉得当着她面自我解决,着实影响他的形象。于是一忍再忍,又悉悉索索的整理好裤腰,然后伸手捅捅她的肋骨,“你休息会,我出去了。” 她抬头,看着面前衣冠整齐的人,一脸错愕地脱口道:“这么快!” 陆予骞被她气的一口血闷在胸口,直想喷出来吐她一脸。他怒目而视,“快你个大头鬼!把我憋出毛病来,将来受罪的人是你。” 知道他欲求不满情绪不佳,她不跟他一般见识。红着脸安慰他,“没有那么脆弱,你放宽心,憋一回两回无妨的。” 如此不知道心疼他,陆予骞心寒,懒得再搭理她。站起低头看了看下身,又沮丧的坐了回去,朝她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坐着冷静一会儿。” 她怔了一下,眼睛下意识的瞄向......唉!意志力如此顽强的小怪物,真不知道是该表扬它,还是该批评它。 欲求不满的男人很恐怖,言语不敢惹他,得到释放,她快速跳下床离去。 绕过屏风,帐篷门口处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秀雅的男人。他身着荼白色直身,腰间束有玉带,头上戴着温润的羊脂玉冠,背负双手,悠闲缓慢的轻抚腕上的佛珠。听到身后有动静,他转身回看。 四目相对,他朝言语微微一笑。 言语一怔,连忙躬身给他行礼,“王爷万福金安。”说罢,心虚似得把手藏到了身后。 他注意到了言语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淡淡地盯着她看了一眼后,转身走出了帐篷。 言语一脸困惑的摸摸鼻子,他为什么走了呢? 她盯着他刚刚站过的地方暗自琢磨,都说后宫美人如云,这话真是没错。瞧瞧陆予骞兄弟们长得,虽不相似,却是一个赛一个的标致。 刚刚那位七殿下,生得一副冰肌玉骨,面皮白净细腻堪比女人的皮肤,五官搭配好看,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他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王爷架子,与人对视时唇角微扬,眼睛里荡漾着清浅的笑意。 言语觉得温润如玉这个词,好像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睿王呢?”陆予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言语没有回头去看他,直接伸手指了指帐外,“出去了。” 他走到她身边,自背后环上她的腰,柔声说:“今晚二哥设宴,不方便带你去。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送吃食,你乖乖待在帐内,不要四处乱走。不用等我,累了先睡。” 突然间变得如此亲密,她有些不适应,歪着脑袋躲开他的亲吻,“睿王殿下在营帐外等你,快去吧!” 他说知道,可人却没动,硬是扳着她脑袋转头,狠亲了一通,这才笑嘻嘻的离去。 ...... 一半甜蜜,一半忧伤,心起起落落,竟不知该何去何从。她踉跄往回倒退几步,就在险些跌坐在地的刹那,被帐外进来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诶,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病了吗?”来人关切的问。 “谢谢郡主,我没事。刚不知怎么,一阵头晕。”言语勉强笑笑说。 陆筱看了看言语脸色,半信半疑,“那你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郡主关心。”说罢,她坐了一个请的手势请陆筱入座,“二殿下设宴,您怎么没去?” 陆筱走到圈椅前大喇喇的一座,单手托着下巴,苦闷地道:“我都要郁闷死了,没心情去看一群男人喝酒侃大山。” 此次出行的队伍中有唐晔,陆筱不顾长途劳累,巴巴的跟着来,其目的不言而喻。看她这副抑郁模样,肯定是在唐晔那里碰了钉子。 言语自己尚且自顾不暇,不知该如何安慰陆筱,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各自发起呆来。 帐篷内静默无声,落针可闻。良久良久过后,陆筱站起身,低头抚了抚衣袍上的褶皱,对言语说:“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言语一人待着也无聊,于是点头应允。 夕阳渐垂,天边被晕染成一片暖橘色,立秋后正午虽燥热异常,一早一晚却凉了起来。营帐驻扎在一片平坦的地势上,放眼望去一片辽阔,令人身处其中,心境不自觉的开阔起来。 她们沉默无语的走出一段路后,陆筱声音沮丧地问:“你说我哪里不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都说感情这种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言语却觉得,既然当局者都看不清,那么不了解细枝末节的旁观者,又如何能清楚? 她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稍微停顿一下,她又说:“也许不是你好或不好的问题,而是你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陆筱听后沉默半响,而后冷笑一声,“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他想要谁?韩珺瑶?还是你?”说罢,她转头看向言语,眸光有些凌厉咄咄逼人,“你喜欢他吗?” 陆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言语忙不迭的摆手,“我不是都跟您解释清楚了么,我跟唐将军什么都没有。唐将军很好,但不代表不分男女,谁见了都会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他。” 陆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语气笃定地道:“我知道你们什么都没有,可我也知道他喜欢你,你敢说不是吗?” 言语否定也不是,肯定也不是,只能说:“且不论唐将军如何想,横竖我对唐将军,没有任何超越普通朋友的想法。” 说罢,她脑中灵光一现,生出一个想法。她说:“郡主清楚,我原本就要去大沅寻亲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如果郡主愿意派人送我安全抵达大沅,不管是对于您,还是对我来说都是有益的,您觉得如何?” 陆予骞不仅对她看管极严,而且不许分钱过她的手。这种情况下,有人命案子在身的她,想要顺利离开绝非易事,可如果有了陆筱的帮助就不一样了。 她眼含期待的望着陆筱,等候着她的回应。 陆筱目光探究的盯着言语,从上到下又自下到上,来来回回打量许久。言语神色坦然,好整以暇地回视她。 忽然陆筱怅然一笑,口风一转,开口道:“唐晔原本不是断袖的,他也有过心爱的姑娘。你知道为什么即使你是男人,他却还那么喜欢你吗?” 唐晔今年二十二岁,之前言语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他这个年龄早该娶妻生子,为何他却独身一人。有过爱人,如今却独身一人,原来他是一个身带情殇的人。 为什么喜欢她,难道因为,她长得像他过去的爱人? 陆筱见她不说话,自顾自的说起来,“唐晔曾经有一个亲梅竹马的爱人叫韩珺瑶,是户部左侍郎家的长女。 珺瑶性子温婉,自幼喜爱诗书,颇有才学。唐韩两家私交甚好,唐晔与珺瑶自幼相识,情投意合,唐晔十五岁那年,两家合计着要给他们定亲。一切本该风平无波岁月静好的发展着,然而就在他们定亲的前夕,韩侍郎因贪污被人检举,全家几十口人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一夜之间韩家家破人亡。 世人一向偏爱锦上添花,又有谁能够真正的雪中送炭。那场风波中唐家自顾不暇,侯爷无能力拯救韩家。唐晔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流放苦寒之地,那段时间他疯了一样四处求人托关系,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他实在没法,决定铤而走险在流放途中截下韩珺瑶,带着她远走高飞。 后来他留书离家出走,一路悄悄尾随流放队伍,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等到一个救出珺瑶的最佳时机。 可是一切哪有那么容易,身为长兴候世子公然去劫刑囚,这是要灭族的大罪。他能为了爱人不顾一切,侯爷却不能容他毁了唐家。” 说到这里陆筱停了下来,言语追问:“后来呢?” 陆筱仰头望向天空,红着眼眶继续说:“后来唐晔被侯爷派去的高手硬生生的打断了双腿,绑了双手抬回峪京。” 言语认识的唐晔一直是温文尔雅的,他就像一杯不冷不热的温水一样,她不敢相信那么温和的他居然有如此滚烫的一面。试问到底是有多爱,才甘愿为了那个人,舍命不顾一切? 言语想,唐晔是聪明务实的人,他肯定知道,凭他个人之力就算是能救出韩珺瑶,也一定躲不过朝廷千军万马的追捕。那年十五岁的唐晔,应该是抱着与爱人同生同亡的决心,生死相随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年十五岁的唐晔,应该是抱着与爱人同生同亡的决心,生死相随的吧!” 写这句话时,我泪目了,温润如玉的七殿下,正在构思他的故事,到时一定把唐晔的幸福还给他。 陆予珣 陆予琤 给七殿下娶哪个名字更好? 我觉得七殿下像块玉,所以为他选了王字旁的字。个人更偏爱琤,读起来舒服,你们觉得呢? 第59章 清白 凄美的爱情总是令人唏嘘。言语问:“那现在呢,珺瑶姑娘还好吗?唐将军不娶妻是在等着她吗?” 陆筱惨然一笑,摇摇头,“珺瑶死了。唐晔被抬回京前,侯爷买通关系让他们见了一面。见面之后的第二日,珺瑶吞下了唐晔送给她的金章,用两人的定情玉簪捅破了自己的脖子。她的尸体被发现时她躺在血泊里,脖子上的肉皮都被捅烂了。” 言语不知道一个人到底是有多么的活不下去了,才能如此用近乎残忍的方式伤害自己求死。她想珺瑶应该是心疼唐晔的舍命相随,想用自己的死了却一切,阻止他继续做傻事吧! 言语喉咙里哽咽的疼痛,她说:“珺瑶姑娘太傻了,活着就有希望,她这样去了,唐晔该怎么办?” “唐晔是一年后才得知珺瑶过世的消息,肯定得经历一番痛苦才能走出来。” 说罢,陆筱抬头望望天空,“可能是珺瑶在天有灵,觉得唐晔这些年活的太苦了吧,才安排他遇到了你。你没见过珺瑶不清楚,你跟她笑起来的样子太像了,尤其是这两个梨涡旋,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虽然已经猜到,但得到证实后,不免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幸亏她对唐晔毫无任何想法,否则的话得知被爱的人当做替身,得有多么的失望伤心。 陆筱侧头去观察言语的表情,他好像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其实她说谎了,言语和韩珺瑶毫无相像之处,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没有相似的地方。 韩珺瑶是一个含蓄温婉的姑娘,她不会像言语那样放肆的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更没有梨涡旋。 为什么要说谎?因为非止排难于变切,亦将防患于未然。 言语当然不知道,陆筱的歪心思。她回想与唐晔相识以来他对自己的照顾,虽是托了这张脸的福气,但对唐晔的感激之情不减。 虫鸣声从四周的草丛里传来,长一声,短一声,吟唱不绝,似乎是为秋日的悲凉而鸣唱。 陆筱一面走路,一面左一脚右一脚踢踏脚下的碎石子。过了一会儿,她说:“今晚他们都去赴宴了,你陪我喝几杯吧?” 到底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呢,还是一醉解千愁?势必是要亲身经历过,才能切身明白哪句更正确。言语心里也愁苦,她点头应允,两人来到陆筱的帐篷内。 正所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陆筱命人拿来的酒正是这种隐隐泛着琥珀色的好酒,言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一点都不辣,反而甜丝丝的,喝起来不像是酒更像是甜饮料。 每一个深陷苦恋中的少女,仿佛都有一颗忧伤到无人能懂的黛玉心,陆筱亦是如此。酒入愁肠后,她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言语的性子还蛮适合做树洞,她一面陪陆筱频频碰杯,一面听着她哭诉衷肠。 说着说着,被爱情害的苦不堪言的两人抱头痛哭。陆筱说:“我再也不想搭理唐晔这块朽木了,言语,要不你来做我的郡马吧?” 言语酒量不佳,早已喝昏了头脑,她重重的点头,“好,骑马离开,跑的快。” 陆筱扑进了言语怀中,抱着言语嚎啕大哭。她觉得自己太悲惨了,她是娇生惯养呼奴唤婢的皇家贵女,就因为爱上了唐晔,她不惜直降身价,想法设法讨他欢心。然而他呢,就像躲瘟疫一样回避着她。 此次秋猎,她哭闹了好些天,才求得她父亲同意带她前来。可唐晔呢,他根本不给她近身的机会,远远的看到她,便悄悄的躲起来。这叫她如何不伤心欲绝? ...... 言语和陆筱这厢吃吃喝喝,又哭又笑,陆予骞这边也热闹非凡。 自古帝王家亲情多谈薄,兄弟间为了利益尔虞我诈,避不可免。然而这些凤子龙孙和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不一样,生活环境造就了他们,自小便懂得控制情绪,看形势转风向的本事。 他们比台上唱戏的生旦净末丑还会演戏,哪出戏该如何唱,他们不用提前排练,一上台便惟妙惟肖的进入了剧情。 随着年龄的增长,已到知天命之年的嘉正帝,越发的把亲情看的重比什么都重要。他时常唠叨儿子们一定要兄友弟恭,骨肉亲情大于天。 此番秋猎,正是在他们父皇面前,上演兄弟互敬互爱的好时机。此次夜宴嘉正帝虽未圣驾亲临,但各位王爷谈笑风生间推杯换盏,个个长袖善舞喝的毫不畅快。 散席时,陆予骞是被阿笙搀扶着回去的。他回到自己的帐篷一看言语不在,便吵嚷着找言语、找言语。 阿笙知道言语在陆筱的帐内,他跑到陆筱帐前找求见郡主,说丞王殿下要言语回去。哪成想被醉醺醺的陆筱从帐内出来冲着他就是一顿臭骂,他嘴巴不利索,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陆筱骂完又转身进帐了。 阿笙碰了一鼻子灰,想说让殿下自己来找言语吧!结果他回去时,丞王早已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过去。 ...... 第二日清晨,言语是被一嗓子能把人吓的魂不附体的尖叫声,给吓醒的。 她猛地坐起来,脑子里混沌一片,眼睛还未全睁开,一侧脸颊便被人狠狠的下重手扇了一巴掌。她被打的两眼冒金星,分不清东西南北。 “你……你这个等徒浪子!我信任你,才同你一同饮酒谈心事。你竟趁我酒醉轻薄我,我要把你五马分尸,碎尸万段……”陆筱一面嚎啕大哭,一面摇晃着言语咒骂。 头昏脑涨、两眼冒金星的言语,已快被摇晃散架。不过陆筱的话她听清楚了,她说她轻薄了她!? 天摇地慌间,言语观察四周的环境,她和陆筱衣衫不整,共躺在陆筱的绣床上。 她头晕扶额,昨夜美酒可口,两人酒至渐浓,再后来的事她记不得了。可要说她轻薄了郡主殿下,怎么可能!她又不是蕾丝边,也没有饥不择食到女人都可以。 第37节 还未出嫁的姑娘被人毁了清白,陆筱摇晃着言语大呼大叫、痛哭流涕。言语有心要跟她解释清楚,可她情绪激动,又哭又骂,压根不给言语开口的机会。 她这一哭闹不要紧,把守在帐外的丫头,从此过巡逻的唐晔,以及早起晨练的郑王殿下,都给哭了进来。 因是姑娘的闺帐,陆筱只是在口齿不清的哭骂,似乎并没有危险。郑王和唐晔都不能太往里侧走,他们站在帐门口询问情况。 陆筱抽抽涕涕地说:“唐晔,我对不起你,我没脸见你,我没能为你守住清白,我死了算了。”话罢,陆筱就要往找地方撞脑袋,言语见状连忙拦腰抱住她。 言语这一抱,她情绪更激动了,对着言语拳打脚踢。 外面的人一听有人毁了郡主的清白,就要动兵捉拿淫贼。 这么一场乌龙误会,本来是一句话能解释清楚的,如果闹大了恐怕不好收场。言语虽能理解陆筱的心情,可她如此不听人解释,实在是令人心烦讨厌。 言语猛地推开发了疯一样的陆筱,她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言语很是头痛的看了她一眼,拔高嗓门嚎了一嗓子,“好了,别哭了,我不是男人,你的清白还在。” 郑王殿下一听言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顿时一惊,小语怎么在里面,难道轻薄他堂妹的人是言语?原来虚惊一场,他悬着的一颗心将要放松下来,结果差点被陆筱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的晕过去。 陆筱站起身,劈头就要给言语一巴掌。 幸好言语闪的快,她这一巴掌打到了言语的肩膀上,她有不甘,又猛地推了言语一下。厉声咒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为了不负责,居然连自己不是男人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唐晔一听里面动了手,也不管什么劳什子规矩了。他一马当先冲了进去,把言语护到自己身后。他冷着脸,沉声对陆筱说:“郡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做什么非要动手。言语,她真是个姑娘。” 陆筱一看唐晔这副护犊子的架势,冲天的怒火添了把柴,燃烧的愈加旺起来。但她不能在心上人面前,像泼妇一样大吵大骂。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唐晔,万分委屈地说:“你居然敢为了他,不顾规矩,擅闯我的闺房。他是不是姑娘,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过她的身子?” 陆筱这一句话,把唐晔噎的不轻。适时,郑王殿下也顾不得许多,从外面走了进来,好言说道:“筱筱,你听八哥一句话,小语确实是个姑娘。” 陆筱不服气,气势汹汹的指着褥子上,一块已发了黑的血迹质问:“如果她是姑娘,我的清白没毁,那床上的血迹哪里来的?” 如果是伤口,流了那么些血肯定有痛觉。言语身上不痛不痒没有伤口,血迹哪里来的呢? 众人懵了。 ...... 清早还在睡梦中的陆予骞被阿笙叫醒,他结结巴巴的说郡主的贴身丫鬟来报,说言语在郡主帐内出事了,让他快去看看。 言语出事了,陆予骞被吓了一个满脑清明。 他顾不上梳洗,穿上衣裳,便十万火急的赶往陆筱大帐。他进去时,看到唐晔把只穿着中衣的言语护在身后,陆筱怒气冲冲的质疑,言语是姑娘这件事。 他一听便大体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嗤笑一声,多大点事,差点把他吓个半死。 他走过去,慢悠悠的从地上捡起言语的衣裳,然后把她从唐晔身后扯到自己身边,顺便把衣裳给她披到身上,示意她穿好。 陆予骞神态慵懒的往玫瑰椅里一坐,微阖双眸一面捏着眉心,一面不紧不慢地说道:“大清早哭闹什么,想把众人都喊来,好让大家都知道,你夜里同男子纵酒毁了清白?” 陆筱哭的直打嗝,一听陆予骞的话猛然回过味来,嘎嘣一下闭上了嘴。她抽抽涕涕地说:“我不管,我现在就要他不得好死!” 陆予骞睁开眼瞥了言语一眼,笑笑说:“想要她死简单的很,那她死了,谁为你的清白负责?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的夫婿会如何看你这副毁了清白的身子?” 陆筱低着脑袋,绞着手指不情不愿地问:“那......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那还不简单,你俩既然已有夫妻之实,那就行夫妻之礼呗!”他说的风轻云淡,话语之间带着一股不紧不慢的悠闲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撒泼卖惨求预收啊!新文《小娇妻撩夫日常》,感兴趣的宝宝,麻烦手动收藏一下,日后好上榜,感谢感谢。 以后每天我都会吆喝一遍,宝宝们不要嫌俺烦,蠢作求收不容易啊,说出来都是血泪啊! 第60章 狠拒 能有谁比陆予骞更清楚言语的性别,听到这里言语也明白了,他不是来解决问题的,他是来捣乱的。 自己的事还得自己解决,言语往前迈了一步,语气坚定地说:“郡主,昨夜你我都喝多了,如有冒犯的地方,我向您赔罪。我确实不是男人,如果您不信,您可以让人验身。至于血迹,我想是……”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直接没了声音,她想血迹应该是她的姨妈血。 现在好了,她不但当着他的面,还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自己的姑娘身份。看她以后还如何,拿这个借口来搪塞他。陆予骞心里想笑,不过她说找人来给她验身,这可不行。哪能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看她的身子,都是女人也不成。 “我看找人验身就不必了,谁验能比自己亲自查看,更放心。”说罢,陆予骞站起来身往外走,唐晔和郑王也跟着走了出来。 出来后,陆予骞转身吩咐唐晔,“你出去安排一下,不可让此事宣扬出去。” 唐晔领命离去。 郑王一看闹剧结束,他甩开手中折扇,朝陆予骞挥挥手,迈着四方步摇摇晃晃走出帐篷。 验身这事好说,言语解开衣扣,陆筱一看她的胸,便明了一切。原来言语真的是个姑娘,知道事情真相的陆筱,一阵欢喜一阵忧愁。 喜的是,她的清白还在。忧的是,原来不是唐晔长情,心里装不下除了韩珺瑶之外的人。而是正如言语所说,她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回想唐晔从外面冲进来时的样子,她想如果言语也爱唐晔,那么凭唐晔的性格,除非是死别,否则谁都无法让他们生离。 陆筱看着言语这张与韩珺瑶找不出任何相似之处的脸,越看越伤心,泪水顺着脸颊汩汩而下,洒满了衣襟。最后干脆趴在床上,呜呜的大声哭了起来。 言语被她哭的有点懵,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喜极而泣,好像悲伤的紧。正在她不知所措之际,陆予骞走了进来。 两人甫一目光相对,他唇角微扬,清澈明亮的眼底荡漾起暖暖的笑意,那副志得意满的笑容比清晨的太阳还要令人眩目。 虽然早就清楚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正式脱下那层伪装,以女人的身份面对他,言语忽然手足无措起来。她被他看的羞涩不已,红着脸缓缓的垂下了眼睑。 陆予骞瞥了一眼,趴在床上痛哭流涕的陆筱,又看了看面红耳赤的言语。他走到言语身边,抓起她的手撑开手臂查看了一圈,柔声问:“褥子上的血是你的么,哪里受伤了?你的脸怎么了,她打你了?” 言语甩开他的手,声音极其不自然地说:“我没事,你快哄哄郡主吧,我先回去了。”说罢,一溜烟儿的跑了。 陆予骞望着言语消失的背影,摇头失笑。耳边堂妹的啜泣声嘤嘤嗡嗡,吵的他脑仁疼。他是真不会哄女人,也不爱搭理哭泣着的女人,但这是言语惹下的祸事,他再头痛也得处理妥善了。 他端坐一处,扶额闭目养神。等陆筱哭的差不多,累的再也哭不动时,他才懒懒地开口说:“你哭够了吗?哭够了起来听我说几句话。” 陆筱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冷嘲热讽地说道:“说说说,现如今还说什么!丞王殿下不是一向慧眼独到嘛,怎么你豢养的男宠是个女人,你竟不知道?” 陆予骞闻言眉头一挑,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冷声呵斥道:“混账,谁教你的规矩,说话如此没大没小。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脑子里去了?” 陆筱吓的打了个寒颤,平日里陆予骞脸色温和时,她敢跟他开几句玩笑话,但他面色不善时,她是没胆量僭越招惹他的。 她心里委屈,吱吱呜呜地说:“九哥,唐晔要娶言语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陆予骞眸光沉冽地瞪向陆筱,“你是还没醒酒吗?”声音清冷略带寒意。 陆筱怔了一下,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有嘴无舌。 陆予骞眉头蹙起,阖上眼眸不再去看她。沉默良久,他一面捏着眉心,一面声音平静而乏力地道:“且不说,唐晔和言语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明日他们要成亲,你哭能把他们哭散了,还是能把唐晔的心哭到你身上?” 看得出陆予骞脸色阴沉不悦,陆筱支支吾吾地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是知道我的。你该如何办,我是真不清楚,帮不了你。但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跟言语和睦相处,不拿她当情敌排斥,而是拿她当朋友相处。你懂我的意思吗?” 陆筱一头雾水,先前陆予骞说过的话,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她满腹狐疑,小心翼翼地说:“九哥,你不是喜欢男人吗?言语现在都是女人了,你还如此维护她做什么?” “我不仅是在维护她,如果你分得清好赖,就该明白我是在点拨你。”陆予骞很是头痛,他懒懒抬起眼皮看陆筱,“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男人?” “你说你看上了言语……”陆筱低声吱唔,话还未说完,她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三天两头到丞王府找言语,陆予骞对此不闻不问,感情他一早就知道言语的身份。他们都知道,就她一个人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陆予骞是在提点她,她也明白。之所以要她跟言语和睦相处,无非是想让唐晔知道,她个大气、心胸宽广能容得下人的姑娘。 自己的情感问题,陆予骞还没整理顺遂,他又不是他八哥郑王殿下,他真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管别人的闲事。感情的事他虽一知半解,但事物的道理大多是相通的,作为兄长,他有责任开导堂妹几句。 他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你不称他的心,天天戳他眼窝子里,岂不是更令他心生厌烦?所谓知己知彼,你跟言语接触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清楚,韩珺瑶是什么性格你也该知道。不要盲目的瞎闯瞎撞,抓住关键点,拿捏重点,投其所好,你懂这个道理?其实,言语是姑娘,你该高兴,如果她真是男人,你才是彻底没戏唱了,找地哭去吧!” 陆筱彻底的止不住了抽咽声,怔怔的看着褥子上的血迹,细细的品咂陆予骞的话中意思。 …… 言语这厢,她回陆予骞帐篷的途中被唐晔拦截了下来。 两人甫一碰面,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唐晔满目关切地看着她,然后默默无声的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慢慢在她面前摊开,他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两个鸡蛋。 他说:“她打你脸了,是吗?还疼吗?热鸡蛋能减轻疼痛消肿。” 言语抬手摸摸惨被陆筱呼了一巴掌的脸颊,已没有那么疼了。她微微一笑,伸手去接唐晔手里的鸡蛋,“谢谢你唐将军,我还好。” 她的手刚要触到鸡蛋,他手指五指一收拢,把手缩了回去。 她不明所以,诧异的看他,他难得的调皮一笑。而后不顾她的反抗,拽着她闪到一个僻静处。他慢慢剥开鸡蛋壳,试图自己亲手帮她。 她歪着脑袋闪躲,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鸡蛋,“我还是自己来吧!” 他眼睛里涌动着一丝失望,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不语。两两无语,僵持许久,终是他妥协。 秋日清晨的凉风轻轻拂过两人的身体,他转身站到风口处,用身体帮她挡风。 因醒来后,便经历了一场可笑闹剧,她还未来得及洗漱。她的发丝凌乱,被风吹拂的胡乱纷飞。趁她拿热鸡蛋滚脸的间隙,他想帮她把贴在脸颊上的碎发抿到耳后。 他的手刚触到她的脸颊,她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忙不迭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像防备敌人似得一脸警惕的瞪着他。 他的手尴尬的举在半空中不上不下,霎时间眼睛里升起浓浓的受伤情绪。他微垂着嘴角,轻声问:“你为什么总这样回避我?我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行吗?” 这样温柔无害又深情的唐晔令言语心疼,这种心疼无关爱情,就像是看了一部凄美的爱情故事。剧中唐晔和韩珺瑶的爱情令人惋惜,痴情的唐晔令人心疼。 如果故事有番外,做为局外人,言语希望唐晔能够再次得到幸福。她很荣幸能够成为唐晔想要的幸福,可惜感情是两厢情愿的事。 她摇摇头,“对不起,我并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你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他的瞳孔骤缩,流动着不加掩饰的痛惜。他说:“你都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又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对方想要的那个人?”他声音里的悲伤显而易见。 直面伤害可能是最残忍的,然而也是最干净彻底的了断方法。 言语抿了抿唇,抬起头直视唐晔悲伤的双眸。她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心里想要的人是谁。对不起,那个人不是你。” “小语。”他悲凉的喊她的名字,脸上流露出浓烈的绝望神情。 言语死死的咬住后牙槽,咬得牙根发酸。她狠下心把鸡蛋塞回了他手里,头也不回地迎风而去。 微凉的秋风吹得她睁不开眼,她低着头疾步而走,冷不丁的撞到一个结实的硬物上。她顺着这个结实的胸膛往上看,是陆予骞那张眉目如画的俊脸。 “怎么走道不知道看路?”他细细观察着她的脸色,若有所思地问:“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去?” 这时刚刚言语出来的地方走了唐晔,他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陆予骞敛了神色,微眯着眼去观察他们两人的表情,瞬间便猜出了七八分。他眸色逐渐幽深,深深地看了言语一眼,二话不说径直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对唐晔,言语确实无情,她的拒绝总是那么干脆利落到残忍。 哈哈,又要吆喝了,撒泼卖惨求预收啊!新文《小娇妻撩夫日常》,感兴趣的宝宝,麻烦手动收藏一下,日后好上榜,感谢感谢。 第61章 快刀 言语怔怔的静立原地,看看渐行渐远的陆予骞,看看越走越近的唐晔,她恨不得立即遁地而逃。然而她无处可去,她灰溜溜的跟在陆予骞身后,回了他的帐篷。 言语掀开帐帘进去时,陆予骞正坐在羊毛毯上,斜靠着软垫看书。她进去,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把她当做空气一般。 第38节 言语踌躇无措,慢步移到他身侧,低声问:“早啊,你吃早饭了吗?” 陆予骞懒懒抬起眼皮看她一眼,还未开口说话,帐外响起说话声,是陆筱的贴身侍女。 他应声让侍女进来,侍女行礼,“殿下,郡主差我来给言姑娘送些衣物。” 侍女给言语送来的是月信期间,所需要的换洗月经布,以及两件绣花肚兜。言语把染脏的衣物换下来,侍女拿走了她的脏衣帮她浆洗。临走前,侍女还传达了陆筱对她的歉意。 闹出这么一出乌龙事件,当时觉得很是荒唐,事后风平浪静,想想又觉得有些可乐搞笑。 侍女离开,言语并未立即出去,而是坐在床榻上,拿着一件肚兜翻来覆去的研究。 月白色的素绫,上面绣着并蒂莲图纹。以前她便觉得,肚兜是一件很有情趣,且无比性感的小衣。实物拿到手里细细研看,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性感极了。她往身上比了比,心想不知道穿上是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陆予骞大喇喇的走了进来,两人俱是一怔。言语的脸瞬间涨成了红柿子,她迅速把肚兜藏到了身后。 陆予骞也觉得尴尬,他是从侍女那里得知,她已穿戴妥当才进来的,谁知道她……他率先敛了神色,收起尴尬,声音平静无波地道:“别藏了,我都看到了。拿出来收好,过来上点药。”说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小药瓶。 她在身后把肚兜揉成一个团,两手相扣拢在掌心里,红着脸放回先前侍女带来的小包袱里。磨磨蹭蹭的走到他面前,“上什么药?我没受伤。” 陆予骞抓起她的手,把她拉到床沿上坐好。一手按在她肩头,一只手轻摸她的脸颊,“她打你了?” 被他这么一问,言语忽然觉得有点委屈,她低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你怎么这么笨,你不会打她还回来吗?”他起身拿来一块白帕子,把小瓶子里的药水均匀的洒到白帕上,后将帕子敷到她脸上。 言语接过白帕子自己敷脸,低声为自己的“笨”辩解,“她打我,我打她,那成什么样了?她是以为被那啥了,一时情急才动的手。我当时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是怎么回事来。再说她是郡主,我身份卑微,我又没活腻歪,怎么敢还回来。” 她说她身份卑微,他有些心疼。他叹息,“有我呢,你怕她做什么。”言罢,拍拍她脑袋,笑说:“往后整个大昱疆土上,你尽管横着走,有谁不服气,让他来找我。” 丞王殿下权势滔天,护犊子劲头十足,她可仗势横行。她哭笑不得,心窝泛起甜,甜中又掺了酸。她抬眼看看他,皱皱鼻子,“我是好姑娘,不是螃蟹,不会横行。” 他斜睨她,笑着调侃,“哟!你不是男人么,怎么成姑娘了?” 她被呛的不轻,一时语塞,枯着眉头怨怼地瞪他。 他的心底柔软成一片,伸手把她拖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心满意足地说:“终于等到我的姑娘了。”说罢,抬手揭覆在她脸上的白帕子,“拿下来,我看看好些了没。” 酸酸甜甜,纠缠搅拌,已品不出是何滋味。她喜欢甚至贪恋现在的甜蜜,理智却不停的提醒她,万万不能沉溺其中。 她到底该怎么办? 想想唐晔和韩珺瑶的故事,就可以看出,得到过再失去,远比从来没得到过要残忍的多。不管生离还是死别,这种事谁摊上,谁痛的肝肠寸断谁清楚。用几年痛苦换取一时甜蜜,这种事她不会做,也不愿他们两人经受那样的折磨。 嘴里弥漫起一股甜腥味,是她咬破了内唇壁。她深吸一口气,狠下心推开他的手,挣脱出他的拥抱,摆出一副巨人以千里之外的架势。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咱们这样不合适。”她的声音坚决而清冷。 陆予骞不懂,前一刻还好好的,为什么忽然间就变脸了。他目光探究的打量她,“言语,你什么意思?” 她的胸口压抑的疼痛难忍,她强稳情绪,郑重而认真地说:“我不傻,我知道你对我有意。你是聪明人,你该清楚,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你,因为我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 一早上连续拒绝两个人喜欢她的男人,如此糟蹋桃花运,将来肯定要遭报应吧。然而,世间难寻两全法,长痛不如短痛。 他眸色一怔,而后笑了,笑容怅然而苍凉,他说:“对,你不傻,你只是把别人当傻子而已。 你该清楚我的脾气,若不是真心喜欢你,你以为谁有闲工夫迁就着你,包容你,陪你玩躲猫猫。对于你,我做的可能有不妥的地方,但我竭尽所能对你好,在我的容忍范围内,我尊重你所有意愿。不过,言语,有一点你要清楚。 就算我爱你,可以包容你、迁就你,甚至纵容你,但是任何事情都是有个度的。我不是情圣,我是爱你没错,但我并不缺女人,我更不可能像傻瓜一样,一味的付出不求回报。我更无法容忍,我的付出像尘埃一样被你踩入泥里。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推开我?” 对啊,世上哪有痴心情圣。有谁会一直付出,不求得到相等的回报。 对待感情,陆予骞如此精明理智,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应该是该高兴吧,因为他这种人的付出不是无条件没底线的,一旦他的付出得不到同等回报,他肯定不会继续闷头做蠢事。这样,挺好的。 她说是,表情坚定。都说痛的撕心裂肺,可是撕心裂肺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言语不清楚,她知道她的胸口在尖锐的疼痛着……痛的她很想蹲下来抱抱自己。 父皇曾对他们兄弟说,红颜误事,陆家的男人不可沉溺于情爱里。他不知世上有没有那种令人沉溺无法自拔的爱,他只知道他爱她,想跟她相守到白首。然而她不愿跟他,他也不会强取强夺。 他不是一个终日无事,沉迷喜好酒色的男人。男人这一生中,爱情不过占很小的一部分,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说,更是不缺想嫁他的女人,何苦非执着于不把自己放心里的人。 他冷眼看她,嘲讽一笑,“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不过,对你的感情,我自认做不到说放下就放下。我对你有三次救命之恩,于情于理你都该报答我,你说对吗?” 言语不清楚他想做什么,如果这时他说要她以身相许报恩,她大概会也心甘情愿的同意。她点头应是。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嗤笑一声,“我不用你以身相许报答我,你心里没我,我强要你这副身子有何用。”说罢,他停顿片刻,歪着脑袋打量她片刻,眼神深邃莫名,而后又缓缓启口,“三个月后,你那件案子也该消停些了,那时我派人送你去大沅。去之前的三个月,你要陪在我身边,给我时间放下你,如此你我恩怨两清。” 她猛地抬头,惊愕无言的望着他。 他的表情肃然,眼眸中闪烁着冰冷而讥讽的寒意,他说:“你不必如此看我,这对你来说有利而无害。你现在想走也可以,你觉得你能活的过后日吗?” 如果没有他的庇佑,不用说后日,或许今日夜里,她便已被豺狼虎豹们生吞活剥了吧。她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哀声叹气,抓着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顶,声音乏力而漂乏地说:“三个月,我不要你的身子,你也不要回避我。” 陪他三个月,给他缓冲放下的时间,她也能再待在他身边三个月。这样真的好吗?人的情感是能自由控制的吗?可是她还能再说什么。 她抬起手抓住他的腰间衣料,声音有些悲戚,“我们不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你该清楚如此放下感情绝对是下下策,搞不好会剪不断又理不清,何不快刀斩乱麻。” “快刀斩乱麻?”他重复她的话,声音讽刺,“嗬,你可真是狠心的女人!怎么做都我的事,不用你假惺惺的操心。” 她泫然欲泣,张嘴结舌。 他略略松开她,双臂环绕在她腰间,垂下脑袋与她额头相抵,声音闷闷地说:“我现在很难过,你知道吗?” 胸口一阵阵酸痛,犹如利刃剜肉,她问自己,何苦要如此折磨自己,折磨他。她认输,她控制不住的想投降。 她抬起手捧住他的脸颊,指腹轻抚他的线条俊朗的下颌。昨夜刚生出来的胡茬还没被刮去,他应该是被她和陆筱的闹剧吵醒的,没有整理仪容便心急匆匆跑去了。 这样好的一个男人,她多想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可如今她却这样伤他。她哽咽着说:“我知道,对不起。” 他微微侧头,张口叼住了她的拇指,上下牙齿轻轻一阖,狠狠的咬了下去。她吃痛,眉头微蹙。他瞪着眼睛观察她的表情,“我说对不起,你觉得有用?” 她摇摇头,“没用,但我接受。” 他的舌尖轻添她的拇指,痒痒的舒适感盖过了疼痛感。她受不了他的撩拨,咕哝一声,就要往回抽手。他牙齿一阖,又重重的咬了下去,这次力道更狠。 她吃痛,苦着眉头看他,“你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禽兽一样,你不爱我,我受刺激了,我先霸占了你的身子再说。也不会悲伤而又高傲的大吼一声,滚,不爱我的女人,我不稀罕。像陆予骞这种男人最恐怖,被他盯上,想逃走,简直比登天还难。 撒泼卖惨求预收,新文《小娇妻撩夫日常》,故事是三公子和他家琋琋的甜蜜日常。喜欢的宝宝,麻烦手动收藏一下,日后好上榜,感谢感谢。 第62章 日常 他用舌尖将她的拇指从口中顶了出来,而后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凑上来鼻尖轻蹭她的鼻尖。 她被他撩拨的面红耳赤,而又心酸苦涩泛滥成灾。刚想扭头躲开,他张咬上了她的唇瓣,一面轻轻啃噬,一面委屈无辜地说:“说过不许再躲我。我心里有气,咬你几口出出气,行么?” 行,如果他愿意,咬下她一块肉来都可以!她眼眶里的泪水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住滂沱而下。她伸手去推他,呜咽着说:“可是,你咬疼我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尖强令她仰着脸,垂眸凝视她的嘴唇,满目心疼地道:“哪里疼,我给你吹吹。”说罢,果真冲着她的嘴开始给她过气。 她真的快被他搞疯了,到底是撞了几辈子大运,才碰到这么一个活宝。她用力推他,板着脸抱怨,“我又没死,不用你给我过气。 他轻斥,“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胡说。”说罢,又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扯到跟前,可怜兮兮地说:“往后你能偶尔主动抱抱我么?就当是报恩吧。” 他真的是……言语觉得,还不如直接给她胸口来一把刀痛快。 她无言的叹息一声,“我们这算什么呢?我怕这样不但不会恩怨两清,你反而会更痛苦。” 他将她拖进怀里,拢着她身子的手臂用力一紧。她闷哼一声,感觉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收起你这份没用的善良。痛苦也好,快乐也罢,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不劳你为我费心。你只需记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恩就行了。”他的声音冷寒略带嘲讽。 她心里清楚,要么彻底放弃,要么干脆在一起,像她这种模棱两可的状态,最是煎熬人心。 明知该强烈的制止住这种荒诞的报恩方式,然而她又想不出任何拒绝他的借口。说到底,不管她的理智有多么清醒强大,依然压不倒她那颗想跟他在一起的心。 她的步步妥协,已让自己渐渐步入深渊。 ...... 一早上大小风波不断,心情起起伏伏,有哭有笑,生活还得继续。用过早饭,整顿完毕后,秋猎人马继续赶路。 该掀起的波澜在一个早上全部折腾完毕,接下来几日,生活基本算是平静无波。 唐晔和言语偶尔碰到时,唐晔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言语已不再躲避他。但每次碰面,除了简单的问候,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只言片语可说。 陆筱比以前,更爱黏糊在言语身边了。她喊言姐姐,言语可以接受。但她时不时来一声九嫂,把言语搞得很是惊慌失措。尤其是有陆予骞在场的情况下,她这么一喊,真不知道陆予骞会如何想。 至于言语和陆予骞,像陆予骞这种满腹谋略智慧,一张一弛拿捏精准的人,其心计和手腕可想而知。 按理说他们这种关系的男女,相处起来肯定是相当折磨而虐人的,然而他们的状态完全不是那样。 他说过,他不是一个一味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可他明知道她不接受他,却把他所有的温柔和好都给了她。 自那日后,陆予骞再也没说过,任何令两人难堪的话。他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生出过矛盾。他的所言所行,就好像两人真的是因为相爱,才走到一起的一样。 他们日常相处,像平常恋人一样拥抱接吻。他们似乎都忘了,两人能如此亲密的在一起,是因为言语要报恩。 他的温柔体贴,他对她无可挑剔的好,令她无语哽咽。只是不管两人有多亲密甜蜜,他也不会再说爱她或者喜欢她之类的话。更不会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说出我不要你报恩,永远留在我身边这样的傻话。 他偶尔会抱着她幻想未来,话说将来要怎么怎么样。 他说,如果将来他成亲后,他要带着王妃远离峪京,远离朝政,四处游山玩水,走到哪里觉得还不错,就留下来生活一段时间。 如果有了孩子,还是要回到丞王府,府里婆子丫鬟人手足,能把王妃和孩子都照顾好。 如果再有战事他能不去便不去,他怕家里妻儿为他担忧。他就像老八那样,做个不着调的闲散王爷,留在府里,关起门来媳妇儿孩子热炕头,养一窝小陆崽崽。 她打心底里向往他所说的生活,也真心想将来与他养一窝小陆崽崽的人就是她。然而,现实无情的打击着她,她不敢顺着他的话,同他一起畅想未来。 她也会同他说她的一些事情。她说,她到大沅找到族亲后,还要回她出生成长的地方找她祖母,她要让祖母安享晚年。 她转换一种方式,像讲故事一样给他讲,她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一直讲到那个夜里,他们在营帐中猝然相遇。 他抱怨她,说她毁了他的清白,她看了他的身子、脱了他的衣裳、夺了他的初吻、还摸了他的小怪物。 她一脸羞赫的投进他的怀里,摇晃着他的身子骂他无耻,大呼冤枉。脖子往下压根没看到,衣裳是他要她脱的,她的初吻也给他了,而且还是他主动贴上来的。 至于小怪物,她就碰了一下,至于模样长短粗细,她一概不清楚。怎么就算摸了呢? 他说,“想摸吗?晚了!现在我不想娶你了,所以你这辈子也没机会见到它。” 她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小怪物可爱吗?想到未来小怪物要和别的女人负距离接触,她就打心眼里排斥。很多时候他无声的抱着她发呆时,她都会想,如果回去设定好时间,在这里陪他过完一生会怎么样,然而结果令人不敢想象。 以前言语是男人身份时,陆予骞从不在任何场合,遮掩对她的感情。现在她以女子身份示人了,他反而把对她的所有感情,都转移到了私下里。 她想,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她不爱他,两人没有未来,他不想落下一个与女子暧昧不清的名声吧! 有时候她也会想,他是又换了一种战略吗?还是因为对她的脾气性格了若指掌,能够准确的拿捏住她的七尺,用他的温柔来折磨报复她? 第39节 因为他的举动,她的日子过的日日煎熬,甜苦参半。他的体贴温柔就像是一把刀,一把架在她心口的钝刀,每日每夜在她心上无休止的来回划割。 她已心累到无力去猜测许多,也不想去揣测他的心思。她自暴自弃的想,反正时间一到她就得回去,既然无力改变什么,好赖就这样吧! ...... 走走停停,颠颠荡荡,又走了十天左右,终于到达了此次出现的目的地。由于每年都有秋猎的活动,因此这里建有一座占地面积广阔的行宫,专供秋猎人员暂住。 他们到达之前,地方官员已做好接驾的准备,各种欢迎仪式,锣鼓清乐不绝于耳。即使隔着老远,也能听到围观百姓和接驾官员,山呼“吾皇万岁”的声音。 又行了一段路后进入行宫,往后的日子陆予骞的应酬肯定相应多了起来,不可能像来路时那般轻松。他无疑是一个处事周全体贴的人,临到达的前一日,他把言语托付给了陆筱。只要他有应酬活动,都让她跟在陆筱身侧,等他忙完再把她接回身边。 这种无微不至,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的爱护,令她窝心安心又暖心。 私下里陆予骞对言语细致入微的周道体贴,外人或许看不到不清楚,然而狗屁膏药似得贴在言语身侧的陆筱,却看的一清二楚,且越看越不明白。 进入行宫,陆筱带着她的侍女收拾妥当她的住处,又跑到陆予骞这里来找言语。她来时言语正在整理她和陆予骞的衣物,手里正在叠着陆予骞的一条中裤。 他们虽不同床,但也可以说是同吃同住。陆予骞的每日衣着都由她打理,为了方便携带使用,她把两人的衣物都掺杂到了一起。 陆筱双手托腮,盯着言语正在忙碌的双手观察了半响,而后缓缓开口说:“我记得你说过,想让我派人送你去大沅,现在你还想去吗?回京后,我安排人送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碰到陆予骞这样的男人,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天也嫁了吧! 我还想说,因为男主是陆予骞,所以本文虐不起来。 经历过坎坷的爱情,才更看出它的弥足珍贵,才更知道它的重要性。你们说呢? 最后,撒泼卖惨求预收,新文《小娇妻撩夫日常》,女主是个污力十足的厚脸皮姑娘。感兴趣的宝宝,麻烦手动收藏一下,日后好上榜,感谢感谢。 第63章 死亡 言语手下动作一顿,沉默片刻,而后摇摇头,“谢谢你,郡主,我暂时不去了。” 不管理智多强大,思路多清晰,如何的害怕甜蜜过后的痛苦,然而这一切最终还是败给了感情。 显然自从答应什么三个月报恩开始,她和陆予骞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已朝着背离她当初想法的方向无限奔驰而去。 时至今日日后的悲伤已无法避免,何必还要去做那傻乎乎的逃兵。如果陆予骞要用这三个月的时间放下她,那她就用这三个月的时间,来满足自己对他的渴望。 她要留在他身边,能多待一刻珍惜一刻。 陆筱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又说:“你可能不清楚,自珺瑶那件事后,侯爷答应唐晔,只要他看得上的姑娘,无论家世,都准许他娶进门,是做妾还是做正牌夫人,随他喜欢。如果我不捣乱,你愿意嫁给唐晔吗?你看他多可怜。” 唐晔可怜,然而论可怜,她比唐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只因为可怜就能满足心愿,那上天愿意赐她一个两全法么? 她怅然一笑,“郡主,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说过我对唐将军无意,我不是你的威胁,你不用担心。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明白,我不过是跟珺瑶姑娘长得想像而已。”说罢,她起身把陆予骞的衣袍一件一件伸开,熨平褶皱,然后又一件一件收了起来。 被人看穿心思,陆筱表情讪讪的。 侍女端着托盘送来切好的鲜橙,她拿起一块给言语,言语摇摇头,她自顾自吃了起来。两两沉默许久,她又问:“那九哥是想趁着此次秋猎大展身手,然后向皇伯伯请旨赐婚吗?” 就算言语和陆予骞的亲密行为再避人耳目,却避不了像陆筱这种经常黏在他们身边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和陆予骞的关系。只是摇摇头说:“我和王爷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这种身份,怎么能够嫁入丞王府。” 显然陆筱是误会了言语的意思,她言之凿凿地说:“怎么不可能,虽然皇伯伯对九哥的婚事早有打算,但就算做不了丞王妃,做个侧妃总是可以的。” 言语转身,眼神奇怪的看了陆筱一眼,“如果日后唐晔要纳妾,郡主你愿意吗?” 陆筱双肩一垮,撇撇嘴说:“肯定不愿意,谁愿意把自己的丈夫分一半给别人,但如果他执意要纳妾,我不接受还能怎么办?” 这个时代的可怜而悲哀,幸而虽然无奈,但她们习惯且能够接受丈夫三妻四妾。言语淡然一笑,“我是个没有心机的人,不愿过宅斗家无宁日的生活,也不想为了一个男人变成另一个女人的眼中钉。郡主,你真的误会我和丞王的关系了,丞王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以后你可别再喊我‘九嫂’了,被他人听到会误会的。” 陆筱的橙子吃的快且橙皮干净,不一会儿,身旁被她扔了一堆橙子皮。她接过侍女递来的巾帕擦了擦嘴和手。摆手让侍女下去后,她说:“你把我当傻子糊弄是吧?他曾经亲口承认过看上你了,而且没男女之情,你为什么任由他抱你却不反抗,别以为我看到过他抱你亲你。” 陆筱的口无遮拦把言语说的一怔,虽然有些尴尬,倒也没觉得有多羞涩不好意思。陆筱拉着她的手坐到软榻上,颇为语重心长地道:“小语,虽然我很气唐晔喜欢你,不喜欢我,但我并没有特别讨厌你。相处下来我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也愿意跟你说句知心话。我跟你说,你不能跟我九哥这样不明不白的处下去,你说你们这算什么呢?他是男人,很多事都无所谓,可咱们姑娘不一样,这样下去你的名声就毁了,往后你还怎么嫁人?难道你想这样一辈子无名无分的跟着他?对一个女人来说,名分很重要。如果你不愿意做侧妃,他也不想把娶你做王妃,依我看,你还是离开他吧!”话罢,她又添了一句,“但不能跟我抢唐晔。” 陆筱是个率性而善良的姑娘,对于她的忠告,言语心存感激。她何尝不清楚这些道理,可她能怎么办?如此一来,只能庆幸她不会长久的待在这里。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和陆予骞的私事,她并不打算对陆筱解释过多。她拍拍陆筱的手背,声音平乏地说:“郡主,谢谢你如此为我着想。你放心,我不会这样不清不楚的跟着丞王,过段时间我就离开去大沅。” “这样也好。可是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陆筱面上透露出一丝惋惜,“我看九哥真的蛮喜欢你的,否则像他那种不知道怜香惜玉是何物的人,是不会花费一点心思在你身上的。” 过了片刻,她像想起什么惊天喜事般,一脸神秘惊喜地小声说:“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好像是他第一个动心思喜欢的女人。以前他可烦女人了,都不跟我们玩,我怀疑他有毛病。所以那时候你女扮男装,他说看上你了,我一点都没起任何疑心。” 言语笑笑,“其实他这个人蛮好的,也挺细心体贴,就是有时候碰到不感兴趣的事特别没耐心,讨厌麻烦事。” 陆筱忽地想起一件好玩的事,她凑到言语耳边,嘻嘻哈哈地说:“可不是,我跟你啊,他小时候功课不好,最讨厌拿笔写字。为此他动歪脑袋,专门找了一个字迹严整端正的小太监留在身边,为了看不出字迹上的差别,他临摹小太监的字,迹临摹的入木三分。可他棋差一招,还是被我皇伯伯看出来了,皇伯伯一视同仁,把他和小太监绑起来打了一个皮开肉绽。” 言语听得直咧嘴,心想,为什么不是小太监临摹他的字迹呢?结果,还未来得及发表意见,就看到陆予骞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她拿胳膊捣了陆筱一下,示意她闭嘴不要再说了。 背后说人坏话,陆筱有些心虚,简单的打过招呼后,领着侍女一溜烟儿的逃之夭夭。 陆予骞觉得陆筱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他没心思把精力过多的放到不相干的人身上,便也没多想。他对着言语微微一笑,朝她张开双臂,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笑而不语。 他有个习惯,早晨醒来见面或是分开一段时间再见面,他都会凑过来抱抱她,或者张开双臂等着她投怀送抱。 她心酸而甜蜜,走过去投进他怀里。 他把她按在怀里,拢紧双臂抱了抱她。然后略略松力,双臂圈住她腰身,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晚些时候父皇要设宴,眼下没什么事,带你出去走走?” 她帮他整了整衣襟,“你不累么?你腿刚好,不要过多奔波。今日不去了,改日吧!” 他眉头一挑,没有多说什么。拉着她的手到床榻边坐下,“你不说倒没觉得,这么一说确实有些累,陪我躺着说会话?” 如今他们在一起,虽不免亲密接触,但像那日那般非拖着她手,逼她摸小怪物的情况再也没出现过。他也会拥抱她,亲吻她,但绝不会触碰她身体那些敏感地带。他说过,他不要她的身子,他言出必行。 言语发现,其实他是一个十分自觉且知分寸的人,像以前那些恶意戏弄调戏她的言行,几乎已不再出现。 仔细想想,如今他虽对她万般温柔体贴,但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就像镜花水月般,美好却令人觉得虚无,触不到一丝真实。很多时候,他跟她说话的口吻都是商量式的。他说完,如果她表现出一丝的犹豫,不等她开口,他便自觉的摆手把提议作罢。 她帮他把罩在外面的衣裳脱下来,挂到衣架上,再回去时他已平稳躺好闭上了眼睛,似乎已不打算再让她陪着说话。 人的心理真是奇怪到匪夷所思,以前他耍无赖卖乖巧时,她不觉得拒绝他有什么问题。如今像正常人一样了,她却不忍再拒绝他的任何一个提议。 她走到床边坐下,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你睡了吗?” 他呼吸平稳,眼皮没有任何起伏,像是真睡着了一样。 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弯腰脱下自己的鞋子,沿着床边侧着身子躺到了他身边。她躺下后他并没有任何举动,既没往里挪挪身子给她腾出一块地方让她躺的更舒服,也没睁开眼睛看看她。 就在她缩着身子,迷迷瞪瞪真的快要睡着时,嘴唇被人不轻不重的啄了一下,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看看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睡着了。” “我知道。”他靠了过来,将她拥进怀里,嘴唇在她脸上玩耍似得轻磨浅蹭,低喃道:“继续睡吧。” 她现在的姿势非常不舒服,刚才能睡着是因为太无聊了。她无奈地看看他,苦着脸说:“你再挤我,我就掉下床去了。” 他抬起身子往她身侧看了看,环在她腰间的手猛一用力,天旋地转间她被抱到了他的里侧。 “刚睡得不舒服,为什么不说,嗯?”他翻身覆盖在她身上,脸颊埋在她肩窝处,细细的吻她的脖颈。 她的脖子上有大片敏感皮肤,每次被他这样亲吻,身体便被一阵一阵的酥麻瘙痒感困扰,同时心跳加快,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憟。她忍不住咕哝一声,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是他的亲吻引起的生理反应吧? 她顿时羞涩难当,扭扭捏捏的去推他,咕喃道:“痒……” 他抬头去看她,眼底蕴满笑意,熠熠生辉的眸子澄亮迷人。她被他迷惑的昏了脑袋,直想反客为主扑倒他。 她伸手覆盖住他的眼睛,抬头吻吻他的唇,红着脸难为情地说:“我脖子怕痒……” 他眨巴眨巴眼睛,睫毛小扇子般扫扫她的手掌皮肤,痒痒的很有意思。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生出坏心眼,覆盖在他眼睛上的手用力按下去,令他不能再眨眼皮。 他摸索着找到她的另一只手放到唇边,轻轻的亲吻啃噬她的掌心。她受不了痒,咯咯笑着往回抽手,他不肯松手,直到她松开覆盖在他眼睛上的手,他才放手让她自由。 她怨怼的看,抓过他的手学他的样子,亲吻啃噬他的掌心,然后抬眼问他,“很痒,是不是?” 他摇摇头,低头吻吻她的鼻尖,轻声说:“我皮糙肉厚,没感觉。” 她细细观察他的手掌,上面老茧丛生,果真是皮糙肉厚。她伸出食指轻轻磨蹭他掌心中的茧子,自言自语地说:“练武真苦。” “不苦,做自己喜欢的事,再苦也不觉得苦。”他抽回手,从她身上翻身下来,手臂穿过她的脖颈,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抱着她。 她枕在他结实的臂膀上,又抓起他一只手翻来覆去的摩挲研究。她这次抓起的是他的右手,掌心处有一条横向的新鲜的伤疤,是徒手夺她的刀时留下的。她看着心疼,放到唇边顺着刀疤沿路亲吻,低声对他的手掌说:“对不起啊,让你受疼了。” 他心里觉得好笑,用另一只手戳戳她的肋骨,委屈的抱怨道:“喂,受疼的是我。” 她微微仰起脸去看他,笑眯眯的嘟起嘴,想去亲他。他冷哼一声歪着脑袋不搭理她,傲娇的样子煞是可爱帅气。她蛮横的捧起他的脸颊香一个,然后笑趴进他怀里。 “我教你骑马怎么样?想学吗?” 她忙不迭地点头说:“想,但是你不能没耐心嫌我笨。” 他哑然失笑,摇摇头说:“不会。想要有耐心,就得如此磨练。” 她微怔,皱着眉头道:“嗯,什么意思?” 他摁着她的脑袋把她按进他的怀里,吻了吻她的发丝,低声道:“没什么意思,累了,睡一会儿。” 她往他怀里拱了拱,手掌轻轻贴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他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着。多好,这样多好,还能这样真真实实的抱着他,如此真的很好。 想着想着,她含笑的眼睛里积满了水雾。她微微启口,对着他的心口无声了声,“我爱你。” ...... 狩猎的林囿,离行宫还有一段距离,在这里休歇了两日后,他们再次出发。 此去路途并不算远,大约几个时辰的车程。这回陆予骞没和言语一起坐马车,他同其他兄弟们一起策马扬鞭。 陆家人各个能骑善射,就连郑王殿下都已不坐舒适宽敞的马车改骑马。陆予骞坐在马鞍上的样子言语是见过的,但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轻松自在的策马纵横。 狩猎之处地域面积宽广,树木葱郁、水草茂盛、猎物丰沛。如今正是王公大臣们在皇帝面前展现身手,一展威风的大好时机,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整装待发。 皇帝从专供他观看围猎和发号施令的的黄幔看城处出来,挽起弓箭,跨上宝马,扬鞭纵马。皇帝信马驰猎,天威所临矢无虚发,所获不计其数。皇帝猎归后,一声令下,皇子大臣纵马驰骋,战马啸啸,旌旗猎猎,箭雨纷纷。 “小语,你说这回谁能拔得头筹?”陆筱凑到言语身边问。 此次狩猎的王公贵族们,言语各个不认识,又怎么会了解他们的骑射本事。她一脸无知的摇摇头。 陆筱恍然大悟,抬手拍了下脑门嘟囔道:“我可真够笨的,单挑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指定问进哑巴市。”她不卖关子,径直洋洋洒洒的说了起来,“论驭马功夫,睿王最厉害,无论是走马、跑马、颠马他样样得心应手。而且马奔跑起来时,他还能在马背上玩花样。翻上蹿下、倒立、金鸡独立,在马身的左右、后面上下马,可好看了。若单纯论射箭,肃王厉害,几乎百发百中,箭箭中红心。可要是说起骑射,还是丞王反应敏捷箭无虚发,而且丞王射柳堪称一绝。” 言语知道射柳是清明节的古老习俗之一,绝对十分考验射箭者的功力。可驭马这事她不太懂,她问:“走马、跑马、颠马是怎么回事?” 陆筱摸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她说:“你先答应我说的事,我就给你解疑。” 言语摇摇头,“我还是问丞王罢。” 陆筱脸上的笑容僵住,她可怜兮兮地说:“难道你忍心,看我每日痛苦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姐姐,你就行行好吧,一回就一回行吗?” 这几日陆筱总缠着言语说一件事,她想以言语的名义约唐晔出来,然后三人一起相处。这样唐晔不会逃跑,她也可以多些时间与唐晔在一起。 言语听后的第一反应是,忙不迭的摆手拒绝。 陆筱苦苦相求,心思用尽,对言语采取死缠烂打模式,目标只有一个逼迫言语妥协。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这话千万不能尽信。像唐晔这种男人,想要拿下他的心绝对是一场千山万水的跋涉。以前陆筱说,他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她,言语还不信。见识过几次后,言语真是为陆筱感到沮丧。 也许唐晔对陆筱一点男女方面的意思都没有,她约他,他指定不赴约;她瞅准时间地点堵他,他像木头一样站原地不动不言;她以郡主的身份命令他跟她说话,他说任凭郡主惩罚。就这样一个人,真不知该如何才能打动他的心。 第40节 陆筱问言语是如何打动唐晔的心的,言语回想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然后摇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陆筱心里清楚,也许是因为长相,但绝对与韩珺瑶那张脸没关系。 言语态度坚决,任凭她说破天,她也不同意。她说:“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个办法真不行,咱们想想别的法子,你看可以吗?” 陆筱嘟着嘴不高兴,闷闷地说:“什么法子?制造一出英雄救美?让皇伯伯直接赐婚?” 言语想了想,点点头说:“都可以,要不直接赐婚吧,先婚后爱很浪漫的。” 陆筱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忧伤地说:“哪有姑娘家主动请旨赐婚的,若是等着唐晔主动,我恐怕要老死闺阁中了。” 言语很是同情的看了陆筱一眼,可是她也没办法,她只能装聋作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迷了心窍,生不如死。 托陆筱的福,言语能站在离皇帝不远的位置观看驰猎。大昱皇帝年约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长相俊朗,看人时目光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样,但又不会令人觉得咄咄逼人,是一位让人打心底里尊敬敬畏的长者。 陆予骞的长相并不太像他父亲,但板着脸看人时的气势却极其相似,遗传真的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 言语胡思乱想之时,有侍卫火急火燎来向皇帝禀报事宜。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很久才说,一位叫秦远航的人在狩猎时射死了人。 当言语听到侍卫说出死者名字时,心中重重的咯噔一下,脑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第64章 爱情 此事一出,驰猎戛然而止,且短短时间便震荡朝野。 因为死的人是唐挚,他是长兴候的亲侄子,大理寺卿家二公子。作案之人是权倾朝野的韩国公独子秦远航,秦贵妃娘家侄子。 秦远航大声呼冤,他声称并未射杀唐挚,但导致唐挚死亡的箭,正是秦远航的。 因为死者和作案者身份的显贵,这个案子处理起颇为棘手。如果处理不好导致情况愈演愈烈的话,很有可能会牵动其背后盘根错杂的势力,造成朝廷的大动荡。 嘉正帝把这块烫手的烙铁,交给了陆筱的父亲肃王处理,命他全力彻查事实真相。 以此同时有谣言传出,秦远航之所以要杀唐挚是因为,二个月前营口发生涝灾,秦远航奉命赈灾,却贪污巨额赈灾款。刚从符州调任回来的唐挚发现了此事,正在彻查搜集证。秦远航上下疏通关系,却在唐挚这里吃了闭门羹,他怕唐挚查出真相上报,故此借狩猎迟早动手杀人灭口。 出事时,二皇子秦王,四皇子瑾王,九皇子丞王以及唐晔,都在案发现场的不远处。 问到秦王时,他说当时十分混乱,他忙着追击猎物,什么都未看到。 瑾王的话说的妙。他说,确实看到有箭朝唐挚方向射来,但当时唐挚前方有猎物,以他所在的角度,其实也看不太准箭是射向唐挚还是猎物。最重要的是,他并未看到射箭人是谁。 秦远航是陆予骞的表弟,他的立场十分尴尬。不管别人如何想,当时他离他们有段距离,真的什么都未看到。 唐晔是离唐挚最近的一人,可当时他背朝唐挚,等他听到痛呼声转身时,唐挚已中箭坠马倒地。 插在唐挚身上的箭,是秦远航的,如此看来,是他射杀无疑。可是以如此大告天下的方式杀人,秦远航能蠢到如此地步? …… 出事后,来往人员不断十分混乱,言语和陆筱随御驾返回了行宫。 陆予骞回来时已是深夜,一身狩猎劲装的他,清晨时看起来意气风发,丰神朗朗,此刻整个人却显得异常疲惫不堪。阿笙打来热水要伺候他沐浴,他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他说想一个人静静。 言语并不了解朝中局势,也不了解各个大家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更不清楚唐挚的死会造成何种后果。但她看陆予骞的样子,便知道应该不只是一件人命案那么简单。她担心他,却又爱莫能助。 陆予骞沐浴完出来时,言语正坐在他的床沿上,歪着脑袋靠着床架子打瞌睡。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头,“困了就回去睡,坐这里干什么?” 言语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揉揉眼睛,望着他笑笑,“你怎么洗那么久?” 他自嘲般笑笑说:“外头跑了一日身上脏。”他把手放到中衣扣子上,做出要解扣的样子,瞪着眼问她,“你还不回去睡?” 言语拉他到床沿上坐好,拿起他扔到一旁的干净巾帕,一面帮他擦湿漉漉的头发,一面说:“头发不干,睡觉会头痛的。” 他没有说话,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缓缓的抬手环住她的腰,把脸颊贴在她的胸口上,乖顺的像猫儿一样任由她帮他擦拭头发。 帕子换了一块又一块,他始终安静不语。换到最后一块巾帕时,他的头发已基本被擦干,她顺着他的发丝一下一下的抚摸,轻声问:“你还好吗?” 他仰起脸,眸色晶亮的望着她,漂亮的眸子上有浅浅的血色红丝。他就那样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她笑笑,帮他揉揉天应穴,“头发干了,累了就早休息吧!” 他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陪着我?”他的声音有些乏力。 言语摸摸他的脸颊,点头说:“好。” 他浅吻过她每根手指,然后抬起眼睑,眸光温柔似水地望着她,“我睡着了,你回去休息?”还是那种商量式的口吻。 她抬手抚摸他的俊朗的眉眼,点头笑笑说:“好。” ...... 第二日,整个白天言语都未见到郑王。她听陆筱说,唐秦两家老父都跑到皇帝面前告御状,两人言辞激烈吵的面红耳赤,气得皇帝怒摔茶盏,拂袖而去。 陆予骞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从清早起床言语就没见到他。吃过晚饭后他依然没有回来,连阿笙也不见了人影。 此事因牵扯到唐家,陆筱相当关心,如今她整日守在她父亲身边探听消息,再也没时间黏在言语身边。言语这种身份,不好自己四处乱走动,百无聊赖中只能枯坐房里,心事重重的发呆冥想。 “小语,在吗?”门外忽然响起郑王的说话声。 言语赶紧跑过去打开房门,两人甫一碰面,言语吓了一跳。短短一日一夜的时间,郑王殿下竟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得。他还是穿着昨日的衣裳,发丝有些凌乱,下颌新生的胡茬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落魄邋遢。 他的双眼布满红血色,见到言语后,充满悲伤的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小语”,一开口嘴里散发出阵阵酒气。 言语赶紧把他扯进屋里,上下打量他一番,忍不住开口说:“王爷,您如此会被人看出事端来的,影响不好。” 郑王大手一挥,骂咧咧地说道:“看出来怎么了!活着的时候遮遮掩掩,如今人都没了,还不许老子难过了。” 爱人逝去,郑王的悲痛可想而知。话还未说完,他已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 这个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因为任何话语,都无法安慰郑王心中的悲伤。言语蹲在他身边,沉默不语,只是一下又一下安慰似的轻拍他的后背。 从悲痛的嚎啕大哭,到低声啜泣,直至最后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一个男人悲恸的哭声远比女人的哭声,更能渲染悲痛的气氛。言语在他的哭声中红了眼圈。 情绪渐渐平复后,言语递给他一杯热水,他也不喝,就那样目光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青花茶盏。一杯冒着热气的白水,硬生生的被他盯到一丝温度都没有。 “水凉了,我去给您换杯。”言语欲从他手中接过茶盏。 他摇摇头,“不用了,”说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可能是受的打击太大吧,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有些木呆呆的。 她从他手中接过空茶杯,“还渴吗?我再去给您倒杯热水。” 他拽了拽她的手腕,无精打采地说:“不必了,坐下陪我说会儿话。”他靠着椅子腿顺势席地而坐。 言语把茶杯放到桌子上,依言打算陪他席地而坐,结果她将将要坐下之前,他扯过圈椅上的软垫递给她,“地上凉,姑娘家不比老爷们。” 她神情复杂的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软垫就地坐到了他身边。 两人静静无语的坐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启口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那些事的,是老九跟你说的?” 言语沉吟片刻,摇摇头说:“不是,那次在酒楼,我无意中看到了您和他……” 郑王微怔,而后惨淡地笑了起来,语气自嘲的问她,“是不是被吓到了?” 言语吸了一口气,低着头一下一下轻抚袖口的流云暗纹,轻声说:“还好,就是有些惊讶。” “不惊讶就奇怪了。当初我察觉到自己居然喜欢男人时,没被吓个半死。我阻挡不了对他的感情,我控制不住的想接近他。”话毕,他转头去看她,笑问:“很荒唐,很病态是不是?” 言语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但她不是一个能言会道的人,并不善于抚慰他人的伤痛。她只是摇摇头,说:“不会,您别这样想自己。只是性取向不同,不荒唐,也不是病态。” 他冷笑着轻哼一声,“可知情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说我,府里霸揽着那么多女人,我却跟一个男人偷偷摸摸不清不楚。父皇说我不知廉耻,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郑王确实丢尽了皇家的颜面,但喜爱同性这件事,也不是郑王本人毅力所能控制的。 言语深有感触的知道,当爱情来的时候,犹如失控脱缰的千军万马,它气势磅礴浩大,谁都无力阻挡、无法控制,哪怕你是当事人。 他盯着桌上的羊油蜡怔怔的愣神,沉默良久良久过后,他缓缓地说:“我跟你说说我和他的事吧?不过这么乌糟的事,你愿意听吗?” 言语安慰道:“您别这么想,您看汉哀帝和董贤,魏王和龙阳君,人家都丝毫不在乎是否被指责,大胆秀恩爱。” 他悲哀的笑了笑,声音沮丧地说:“可我父皇骂我是猪狗不如的腌臜东西。” 言语替他难过,可有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爱没有错。您把心放宽些,别太在意别人的言论和眼光。您不是说要给我说说你俩的事吗?我听着呢。” 他感激地看着她,由衷地说:“谢谢你,小语。” 言语摇摇头,故作轻松的笑笑,“咱俩之间需要如此客气?” 他说:“不,不是客气。和他的事是压在我心头的一块病,我一直想有人能说道说道,但你知道的,没人说,也没人想听。” 分享快乐,吐槽痛苦,再正常不过的情绪发泄方式。然而郑王特殊的感情经历,却令他无法启齿自己的快乐悲伤。 回想起与唐挚的过去时光,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他一面回想,一面缓缓地说:“我和他并不是自小相识,认识他之前,我也并不知道我会爱上男人。 记得我们相识一个春日里,那天微风和煦,柳絮飞舞,父皇设宴款待众臣工,年少有为的他亦在受邀名单上。 宴上我们一见如故,相聊甚欢。宴后再聚,话题源源不断,志趣十分相投。后来,我渐渐发觉同他相处时的那种快乐轻松,是从来不曾感受到过的。 即使我们相顾无言,静静的沉默,我的内心亦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安定。之前对于断袖之事也略知一二,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感情后,我不止一次的自我怀疑。 为了验证,是否真的如自我怀疑的那般,我曾试着不去见他。可是不行,那种想念,就像毒虫一样啃噬我的心。为了抗拒思念,我流连温柔乡,可是没用,都没用,再美的美人也勾不起我的兴趣。 我滥用各种药丸,一度把身子掏空,差点葬送了性命。我缠绵病榻期间,他来看我,当我见到形销骨立的他时,我才知道痛苦的不止是我一人。 他跟我说对不起,他对我是一见倾心,接近我只为满足私欲。他从不敢奢想,有一日我会像他爱我一样爱他,可没想到我……我们互诉衷肠,也有过一段逍遥幸福的日子,可是很快便被我父皇察觉到了。 父皇大发雷霆,若不是我外公和长兴候出面求情,恐怕我早已被活活打死。父皇为了拆散我们,把他远调符州,没有皇命不得回京。 他走后,我母亲逼我娶妻,往我府里塞了好些女人。我不从,我母亲就要死给我看,我能怎么办?分开这些年,我从没有一刻忘记过他,然而至此一生,我们也无缘相守。” 有权有势如何,身份尊贵如何,依然无法改变他的悲剧。 过了片刻,他欲言又止的犹豫许久,才缓缓地说:“唐挚出事后,唐家人情绪激动,我父皇一直没正面说过任何话,但今日傍晚他对肃王说了一句话。他说,谁家的儿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娇娇子。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言语思忖片刻,歪着脑袋试探性地说:“皇上偏心唐家?” 郑王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狠戾而又畅快的笑意,他微眯着眼目注视着跳动的烛火,目光悲伤又锋利。他说:“意味着唐挚是谁射死的已经不重要了。父皇要借此一举拔除秦家,以及与秦家有所关联,依附秦家的一众势力。”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家常似得话,背后居然藏着如此深渊的含意?言语愕着大眼,惊诧不已。她不懂里面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但她知道韩国公是陆予骞的亲舅父,那陆予骞……郑王懂言语的担忧,他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这事刚出,往后如何谁也说不准。老九不光是父皇宠爱的儿子,还是个有能耐的人,他不会被此事波及到的。”说罢,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按理说这些事老九不跟你说,轮不到我来多嘴。但是,小语啊,我是真心把你当成知心人,可如今出了这事。老九与秦家的关系,你该知道,我的立场,你也该清楚。” 言语似懂非懂,怔怔的看着他,缄默不语。 他对她露出一个疲惫的笑脸,“语啊,我虚长你几岁,你听我一句劝。你一个姑娘家别四处乱跑了,寻到亲又如何,将来嫁人后,跟你最亲的还是你的夫君。以前不赞成你跟老九,是觉得简单的生活更适合你。可如今既然你愿意跟他,往后就跟他好好过。以前我也跟你说过,像我们这样的出身,外表尊贵光鲜,实则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有些事该看开的时候,你也别钻牛角尖。” 话毕,他扶着椅子站起来,抚抚衣袍上的褶皱,又抚抚鬓边乱发,而后朝她眉目灿烂的露齿一笑,“得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撒泼卖惨求预收,新文《小娇妻撩夫日常》 三公子vs他家夫人日常小段子。 某段时间手残患者乐琋热衷于绣荷包,绣工难看就不用说了,指头也因此被扎成了蚂蜂窝。爱妻心切的三公子百般劝说她放弃,可他家夫人说她是一个特执着,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人,她一定能绣出一个满意的作品。 于是,第二天,云湜神秘兮兮的把乐琋带到了国公府最外墙某处。 乐琋不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第41节 云湜风轻云淡的随手一指,“南墙,撞吧,撞了也该死心了。” 乐琋当场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感兴趣的宝宝,麻烦手动收藏一下,日后好上榜,感谢感谢。 第65章 食髓 鸡腿肉切丝,香菇淖水切丝,锅烧热加油爆香蒜,再加入鸡丝爆炒,然后加入调味品,爆炒后锅内加水,水开面下锅。言语动作利索麻利,很快便做好一碗香喷喷的鸡丝香菇面。 她端着面回去时,他的房门开着,阿笙站在房门口。看到她后,阿笙挥挥手,示意她过去。 她悄无声息的进入房内,从她所站的位置看过去,刚好看到陆予骞的侧面。书案上跳动的烛光照亮他的半张侧脸,一张俊逸精致的脸庞,在半明半暗间显得更加立体深邃。此时,他正双手交叉抵在唇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跳动的烛火愣神思考。如此凝神专注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傲然强大的气场,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压迫感,完全没有平时慵懒痞赖时的平易近人。 虽然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他,但莫名觉得他陌生起来,好像从来都不认识真正的他一样。她摇摇头摒弃杂念,收回视线不再去看他。把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喊了他一声,“我给你做的面,过来趁热吃。” 他转头看向她,唇边绽放来一抹轻松慵懒的笑意。他起身,迈开长腿大步走到她身边,伸出长臂她拖进怀里,收紧臂弯用力抱了抱,孩子气的咕哝,“先抱一会儿。” 她不觉会心一笑,用力回抱了他一下,然后拍拍他的后背,笑说:“好了,快吃面,坨了不好吃。” 他低头亲亲她的发丝,松开她,乖乖坐下吃面。她双手托腮,安静的坐在他旁边看他大快朵颐。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可她顾虑良多,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今天都做什么了?”吃面间隙,他抬起头问她。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一样一样的数给他听,“吃饭,看书,发呆,吃饭,发呆,睡觉,看书,吃饭,跟郑王说了一会儿话,过来找你,然后煮面,现在看着你吃面。” 他好笑的看她一眼,戏虐的笑道:“打算把自己当猪养?” 她没好气的横他一眼,嗔笑道:“是啊。省得某些人老说我光吃饭不长肉。白瞎了饭。” 他哑然失笑,抬手捏捏她的脸颊,“照猪养也不好,就这样吧。” 见他吃完,她递给他漱口水,又绞了湿帕子递给他擦拭。 他擦完把帕子扔到一边,一脸坏笑的走到她面前,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猛地打横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笑着双臂勾上他的脖颈。 他把她放到软榻上,自己也麻溜的脱鞋半躺了上去。她伸手揉揉他的肚子,“吃完就躺下,不怕积食?” 他手臂环上她的腰,半压在她身上,下颌在她脖儿上细细的磨蹭。刚刚冒头的胡茬扎的她痒痒的,她笑着闪躲。他双臂紧环她的身子,呢喃道:“别动,我靠一会儿。”说罢,脸颊深深地埋入她肩窝里。 她轻抚他的鬓角,柔声问:“怎么了?很累么?” 环住她身子的手臂紧了紧,他微微仰头吻了吻她的下巴尖,而后又往她肩窝里拱了拱脑袋,一副恨不得钻进她肩窝里的架势。 她会心而笑,暖融融的幸福感一阵一阵的从心头往身体四处涌散,用力把他往怀里抱了抱,可是好像如何紧抱都无法表达心里的爱。她歪着脑袋侧脸贴上他的脑顶,吻吻他的发丝,心里的欢喜幸福满溢。 两两沉默许久后,他缓缓开口问:“八哥跟你说什么了?” 她一面拿指肚摩挲着他手掌里的厚茧,一面语调悠闲地说:“也没说什么,就是跟我讲了讲他和唐挚的事,还说今日傍晚皇上对肃王说,谁家的儿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娇娇子。”说完,她小心翼翼的垂眸觑了觑他的脸色。 他神色如常,正微阖着双眸闭目养神,过了片刻,他又问:“然后呢,没再说别的?” 她说:“没有啊,然后他就走了。”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的扫视她的面孔,狐疑问:“真的?” 她面不改色,心不乱跳,故作十分困惑地说:“真的。不然呢,你觉得他应该说什么?” 他望着她的眼神带有一丝研读的味道,蓦地他嗤笑一声,抬手捏捏她的鼻子,“自作聪明的小笨蛋。” 她猛地大眼一瞪,被戳穿的人有些吃惊心虚,刚想开口辩解,哪知被他抢白了。 他语气带点嘲讽意味,笑说:“都跟你说到如此地步了,不往下说点什么就奇怪了,想套人话都不会,不是笨蛋是什么?” 她皱皱鼻子,语调黯淡的低声嘟囔,“你聪明,那小聪明你说说他跟我说了什么。” 他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带着点小得意地说:“他是不是跟你说我父皇想拔除秦家,我可能会受到波及?” 她不是很不服气的朝他晃了晃大拇指,然后指肚狠狠的按向他的鼻头,大有把他高挺的鼻子按趴下的劲头。 他笑着去抓她的手,放到掌心里,狠拍她手背,笑骂,“越来越坏了,想把我鼻骨折断么,嗯?” 她笑笑,厚颜无耻的为自己辩解,“我是狠狠的表扬你的聪明。” 他用力捏她的手掌,咬牙切齿地笑说:“谢谢啊!” “客气了。”她忍痛,回握他的手,正色道:“不闹了。那郑王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说的轻描淡写。 当年秦家是随大昱高祖皇帝打江山的功臣之一,大昱朝建立后,高祖皇帝论功行赏,韩国公居于六公爵之首。 陆予骞舅父世袭其父爵位,此人博学多才,颇为嘉正帝赏识。长期以来随着他在朝中的根基越来越深厚,他的权利欲越发的无限膨胀起来。他独断专行,官员升迁问题他居然敢不请示嘉正帝自己做主,俨然已经严重威胁到皇权。 陆予骞不止一次的暗示舅父要收敛,可他舅父早已被权利熏晕了头脑,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嘉正帝什么都不知道,殊不知嘉正帝玩的是“欲擒故纵”这一招。 秦家在朝中根基深厚政党众多,如果事情处理不好,容易动摇朝政。嘉正帝这人行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如果只是贬韩国公官职,他根本不屑做,他要的是一口气把秦家碾成齑粉,再也无力回天。因此他对韩国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事放纵,大事处置韩国公找来的替罪羊,等韩国公的张狂嚣张膨大的最高处时,再一脚把他踢人万劫不复的涯底。秦远航的事,正巧给了嘉正帝加快收拾秦家步伐的契机。 很久之前,陆予骞初觉势头不对劲时,心里就清楚,他那位杀伐决断的父皇收拾他这位擅权□□的舅父,是迟早的事。 他的立场尴尬,父皇那边得顾及,可秦家是他母亲的根基,他也不能冷眼旁观,因此暗地里帮秦家遮掩粉饰的事干过不止一桩。 瑾王那番妙语甚有意思,他敢如此做,必定是早已看出他父皇想要收拾秦家的苗头,恐怕手里握着不少有关秦家的罪证。他一向好大喜功,此次为了在他们父皇面前邀功,必定会不遗余力的下重手。 昨日事出后陆予骞便察觉到,也许这次真的是事到临头了。从昨日到今日,他一直随在韩国公身边劝他稍安勿躁,不可轻举妄动。可韩国公一向跋扈惯了,他哪管的了那么多,他不顾陆予骞阻拦,试图用手中权利压制唐家。 出事后的第一时间,秦远航便被秘密关押了起来,除了肃王和嘉正帝,没人知道秦远航关在何处。韩国公空有通天本事,他动用了一切可动用的关系,却打探不到儿子的一丝消息,急得一夜之间满嘴生疮。 从昨日直至今日傍晚,嘉正帝不动声色,纵容每个想要主动跳进这件事的人。他冷眼旁观看着事情越演越烈,等到唐秦两位老父公然在他面前,怒不可竭的唇枪舌战过后,他再适时说出那番话,让事情朝更糟糕的,他所预想的结果发展下去。 关于如何处理秦远航,肃王并未采取任何行动,也未向手下人交代只言片语。事实上嘉正帝那句话虽是单独对肃王说的,实则是借他人之口传达给韩国公。 秦远航是韩国公的老来子,今年年初刚成亲,至今世子夫人肚子还未有动静,如果要杀人者偿命,无疑是要秦家断子绝孙,这让韩国公如何还等再坐得住。 不得不说,眼下嘉正帝这招“敲山震虎,引蛇出洞”用的实在是妙。就怕韩国公听到风声后还能稳住不行动,但凡他一有动作必定立即粉身碎骨。 既然消息是貌似隐秘的实则公开的信息,陆予骞肯定也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他没有即刻赶去找韩国公劝慰他什么,因为他清楚以韩国公的脾气秉性,爱子心切的他不会继续选择坐以待毙,他势必一意孤行拼死一搏。 不管是父皇,还是舅父,陆予骞阻止不了他们的任何行动。他第一时间预想了所有最坏的结果,并且迅速派出手下众亲信,按照他所安排的行动起来。 他自知秦家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凭他之力已无法挽救更多。但后宫女人的生存却与前朝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秦家被彻底连根拔除,那以她母亲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就算为了稍安母亲心,他也无法坐视不理,而且秦家以及其一众势力彻底倒台,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可他到了如今地步,他能做的十分有限,也只能按照他的方式,尽力去阻止情况朝最恶劣的方向发展。 至于他对言语所说秦家事能殃及到他,这话其实是半真半假,试探她的成份居多。 ...... 言语和陆予骞在一起时,两人的对话基本是扯闲篇,他从不对她说任何他公务上的事。她也没有任何渠道,了解大昱朝堂上的是是非非。她想,既然嘉正帝要借此事彻底拔除秦家,肯定是韩国公威胁到了皇权。 权利场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以陆予骞和秦家的关系,如果秦家被彻查,他想孑然一身置之事外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这个时候也是他势力最薄弱之时,如果有心人想借此时机踩陆予骞一脚,大概够他头疼一阵子。 眼下一听说他真的可能被殃及到,她一下子急了。迅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与他面对面而坐,急急追问:“那怎么办?有什么补救的办法没?” 他气定神闲的微微一笑,“我都不着急,你如此惊慌做什么?”说罢,歪着脑袋,眼神探究的觑她的眼睛,戏谑的打趣道:“关心我?” 何止是关心,简直是操碎了心。她也不否认,直剌剌的与他对视,神情自若地说:“当然关心你了。你于我有三次救命之恩,我就算再没心没肺,也还知道关心救命恩人。” 他嘴角噙着那抹笑意渐渐消失无影,眼眸中原本澄亮迷人的光泽瞬间黯淡下来,他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唇边荡起一抹讥讽笑意。 她知道她的话伤到他了,她虽刻意却也是逼不得已的。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无法掩饰对他的关心,但关心一旦过了头就是麻烦。 她现在相信,他说什么三个月时间放下,绝对是见鬼的瞎扯,看看他如今这副受伤的表情,像是一个要放下感情的人该有的吗?两人变成现在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纯属是自欺欺人的荒诞笑话。 平日里的甜蜜,也不过是他们不想伤害对方,而刻意收敛负面情绪、避开敏感话语,维持出来的表象而已。一旦有一方忍无可忍,关系破裂便是分分钟的事。 因为秦家的事,他本来就心情抑郁,如果两人再如此僵持下去,估计今夜她的恩也报到头了。她不是不能离开他,只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乱。她心疼他,却无力为他做什么,只能见势不好赶紧开溜,省的惹他生更大的气。 她抿了抿唇,语气僵硬地说:“那个,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啊!”说罢,从他身边溜下软榻。 他冷眼观察她的言行表情,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是她的老毛病了,遇到问题不去想正面的解决办法,先是左右闪躲,如果实在躲不过就抱头逃跑。 他被她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上去揍她几拳解解气,可是不行。他自嘲的想,不管是生气也罢,苦恼也好,都是活该自找的,谁让你爱她呢,如果不爱不就不用生这些闲气了。 那日说要她报恩三个月,然后放她走,他是真想借此抹平心里的不甘,跟她好聚好散。可是试过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把感情想的太轻松简单了。他们日常相处越是甜蜜,他便越放不下她,而且他已食髓知味,越陷越深无力自拔。 他发觉,一个人不管平日里多么强硬,自控力多高人一等,都不可能轻松自如的控制心里的爱。他对她的爱就像一匹失控的战马,他空有踔绝之能,却无计可施。 不过他所提出的报恩三个月放她走的提议,也不全然是他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倒也让他渐渐看出来了一些事。以前虽有所怀疑,但她一二再的坚决拒绝,渐渐他也相信她心里确实没有他。可是通过这段时间的亲密相处,他发现好像并不是如此而已。 试问这个世上有哪个女人,不把自己的清白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除了倚楼卖笑的那些女人和被金钱权势所迷惑的女人,又有谁能乖顺从容的与自己不爱的男人,亲密相处拥抱亲吻?除非她蠢傻无知。是个被人戏耍着玩的白痴傻子。 可多奇怪,她都可以。 她不傻不呆,不求名分,不为金钱权势,也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他说让她不要躲避他,要她报恩三个月,至此后她便对他百依百顺,任他予取予求了。 要说她本就是言行放荡随便的女人,可是她与他人相处时却是有礼有度,言行举止得体守本分。若说是因为他对她有恩,可放眼望去,哪有如此报恩的方式?难道她就不觉得这个恩报的荒唐? 再说唐晔和郑王难道对她不好,对她没有帮助?尤其是唐晔,他曾不动声色的观察过他俩不止一次,自从唐晔明确对表达过喜欢之情过后,她对他绝对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反观她对他,虽然也时刻逃避,但大多时候只要他撒娇卖乖,她绝对百依百顺。就算他咄咄逼她,她也不像刚认识时那样,臭脾气一上来便蜜蜂似得蜇人。 而且很多时候两人拥抱接吻,他似乎从她的拥抱和亲吻里感觉到浓烈的感情。如果被动的拥抱亲吻,是因为报恩。那么偶尔她不自觉的主动拥抱亲吻他,又该如何解释? 现如今,如果说她心里没有他,傻子都不信! 他暗暗的想,如果他现在说要她以身相许,不知道她干不干? 作者有话要说: 撒泼卖惨求预收,新文《小娇妻撩夫日常》感兴趣的宝宝,麻烦手动收藏一下,日后好上榜,感谢感谢。 那是一场看似是你撩我,实则是我默许让你撩的轻松暖宠戏。 第66章 上天 眼看她站起身就要离开,他快速抓住她的衣袖晃了晃。她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他,眨巴着她那双纯净温暖的眸子,轻声问:“有事么?” 他往前倾身双臂抱住她腰身,把脸贴在她的腹部,声音闷闷地说:“不要走。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走,是我惹你生气了么?” 他何错之有?她心如刀绞,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她抚抚他的发丝,柔声说:“没有。我是觉得天色已晚,你劳累一日,该休息了。” 他仰起脸看向她,眼眸澄亮好看,眼底流淌着浓浓的眷恋,他说:“今晚能不能不走?你放心,我不动你。我心里难受,想让你陪陪我,或者等我睡着了,你再回去。成吗?”他的声音弱弱的,带着一丝怯懦恳求的味道。 成吗?她能如何拒绝他呢?她迟疑的移开目光,不敢再直视他,怕他从她的眼中看出她的悲伤。她点点头,“那你要不要现在洗漱,上床歇着?” 俊逸精致的面孔洋溢起春光灿烂般的笑容,他凑到她唇边,用力的啄了她唇瓣一下,开心地说:“我伺候你洗漱。” 她的心跌宕起伏,已不知是何种滋味,笑笑说:“不用,我不习惯,我去帮你打热水。” 他说不用,“让阿笙去办。”说罢,喊了一声“阿笙”。话音一落,房门被推开,阿笙的小脑袋从外面伸了进来。 言语目瞪口呆,难道阿笙这小子一直站在门口吗? 他交代一声,阿笙的小脑又袋缩了回去,咔嚓一声房门被关上。 不同于第一次的同床共枕,这一次她心里很是紧张不安。她表情不自然地抬眸看他一眼,嗫嗫喏喏地说:“那个,你先洗漱,我回房一趟,一会儿再来。” 第42节 他说:“好。可是你不能骗我,一定要回来。” 她摇摇头说不会,神情温柔诚恳。 “我等你。”他眼神中充满了喜悦的期待,将她抱进怀里,用力往胸口按了按。松开她,目送她离开。 房门被她从外面随手关上,他望着房门上的套方锦蓦地一下笑出了声,笑的那叫一个满面春风、得意洋洋。果然如他所想,他只要装可怜向她撒娇,她准得无条件投降退让。如果这还不算爱,那到底该如何才能算真的爱一个人。 可是他觉得很可悲,爱情居然要靠手段心计来验证。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爱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接受他? 他不想逼她,可却不能不去慢慢的抽丝剥茧,找出她不接受他的原因。 …… 言语揣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回到了自己房间,她开始隐隐后悔一时心软答应他的要求。 前段日子不管两人多亲密,都不曾在夜里同床共枕过。在驿站时虽同床共枕一整夜,但当时她是顶着男人身份,而且那时他若敢有任何僭越行为,她就敢当场翻脸走人。可是现在呢,若是他食言,软磨硬泡的要她以身相许,她该怎么办? 她把脑袋埋进被褥里,忧伤又甜蜜的胡思乱想,如果把第一次交待给他,其实她是愿意的。可是一个姑娘家,一面口口声声说心里没有他,不想跟他如何如何,一面又半推半就的与他缱绻缠绵,成什么样子! 回首过往,她悲哀的发现,明明好好的一段情缘,却被她越搞越乱,也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行为放荡随便的女人形象。 她不知道他眼里的她是什么样子,她想,大概比想象中糟糕吧!多么遗憾,甜蜜美好的回忆没有多少,甚至连一个好的印象都没给心爱的人留下。 心绪弯弯绕绕,万万千千,她又发现,在明知此夜一去,有可能发生什么的前提下,她实在做不到主动送货上门。 她自暴自弃的想,反正已劣迹斑斑,在他眼里她本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了,虱子多了不怕咬,这回容她再自食其言一回吧。 她从床上爬起来,检查好门窗关上房门,简单洗漱后,脱衣、上床、盖被、闭眼、睡觉。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她还在想,像他那种人应该不会傻乎乎的枯坐房中等她吧。 …… 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一味枯坐房中等她,不过却傻乎乎的做了许多睡前准备。他洗了澡,从上到下、由内而外,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还整了整头发。上床之前,他找了一本书,摆了一个最优雅的姿势等着她。 可惜,他左等右等,姿势换了一个又一个。忍不住往房门口跑了一趟又一趟,脖子都等长了,也不见一丝她的身影。 他以为她也像他一样在房里收拾自己,他知道女人梳妆比较麻烦,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耐着性子等。可是越等越心凉,等到他跑到她房间外一看,里面漆黑一片,他终于肯相信这回他又被她骗了。 他气得咬牙切齿、火冒三丈、七窍生烟……不想来,别答应啊,说的好好的,事到临头再食言无信,害别人空欢喜一场。但凡稍微知书达理的人就干不出这事,这个姓言的女人,绝对是个无耻的骗子。 …… 秋日夜凉如水,睡梦中的言语突然感觉后背一凉,被窝里灌进一阵凉风。她蜷缩蜷缩身子,反手摸索被角打算往身上裹一裹。凉风一阵阵朝后背袭来,她左摸右寻,突然间摸到一只手,她心下一惊,瞬间清醒。 不过她倒没被吓的心惊肉跳,因为她知道除了陆予骞,没人会半夜撬门来她房里什么都不做,只是恶作剧往她被窝里灌冷风。 睡前虽关好门窗,她也知道挡不住他,而且内心深处她希望他能来。因为只要他主动来,便说明他没有那么生气。如果不来,那就真的彻底把他惹炸毛了。 如果他一气之下放她走,那还好说,一了百了,大家眼不见心不痛。如果他不放她走,两人又打破了之前的伪和平状态,恐怕日后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因为已做好他会来的打算,所以睡前她一改往日半裸睡法,里面穿上了陆筱送给她的胭脂红肚兜,外面穿上雪松给她做的丝质月白睡衣睡裤。 她有些尴尬,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没守信回去,所以她决定装傻充愣,以静制动。她的手在他的手上稍作停留又往一侧摸去,抓着被子里往身上拽了拽,继续闭目装睡。 他怎会不知她已经醒了,不过她装睡,他也不急着找她质问什么。他不拿自己当外人,利索麻溜儿的把自己扒的只剩一条中裤,掀开被子钻进了她的被窝。 她蜷缩着身子,面朝里侧背对着他。他从后面抱住她,右臂从她颈下穿过,左臂环上她的腰身,侧着身子严丝合缝的与她贴在一起。 他的胸膛触到她的后背时,她的身子僵了一瞬,任由他紧拥入怀,她继续装睡。 这会子两人难得的生出默契,各自保持沉默不语,可是越是不说话,越不知该如何开口打破寂静。 沉默着沉默着,瞌睡虫来袭,她在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因为身边多了个人,就算睡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睡得那么沉。她不知道这一觉迷糊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四周还是一片漆黑。身后的他呼吸平稳,应该也睡着了。 身子一直被人牢牢的捆绑似得抱着,时间久了便生出疲惫感。她小心翼翼的把环在腰上的手臂拿开,又把覆于胸口部位的手掌挪走,然后悄悄翻身与他面对面。 黑暗里他侧身而眠,呼吸平稳,面容平稳安宁。她的手指隔空滑过他饱满的额头,挺拔的鼻梁,吻感十足的嘴唇,线条俊美的下颌,轻轻点了点他的喉结。 她知道他把自己扒的挺干净,仗着他睡熟了,她有恃无恐的轻声嘀咕,“你不是挺能耐么,怎么不把腰往下一块脱干净了呢,光扒了上身有什么意思。” 忽然手被一把抓住,他攥着她的手往他腰上一揽,微抬上身吻上了她的唇。他轻噬着她的唇瓣,低声说:“等着你给我脱啊!”声音明显带有刚睡醒时独有的谙哑鼻音,嗡嗡而又点勾人心的魅惑。 “嗯?”他离开她的唇瓣,微眯着眼觑她的脸。 他的唇角漫不经心的勾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慵懒暧昧的气息。见她傻乎乎的望着他不说话,复又低头轻啄她一下,笑问:“哑巴了?” 方才她不知道他已醒,此刻已窘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笨呆呆的点头又摇头。 他邪魅一笑,“我会治哑病。”话音未落,低头吻向她的唇瓣。 他的唇堪堪落下之前,她迅速转头,他的唇停在了她的耳后位置。 魅惑人心的男色还未令她彻底迷失心智,此刻夜色撩人,气氛旖旎暧昧,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相爱的男女吻着吻着,能吻出什么天雷勾地火的事情来。 虽然愿意,但她不想以现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跟他发生那么亲密无间的事。 她的拒绝令他有些沮丧,他离开她的身子躺了回去。沉默许久后,他声音平静地开口说:“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么,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想陪我,为什么要答应?” 是啊,谁都知道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是段多么难熬且磨人的过程。所以,为什么要残忍的给别人不能实现的空头承诺? 她的心早已习惯浸泡于苦涩中的感觉,她抱歉地说:“对不起。虽然我不是一个行为检点的女人,但主动把自己送到男人床上这事,我还做不到。” 她的话令他心头猛地一阵抽痛,像被人一下子扼制住了致命点。他抬头去看她,厉声道:“胡说!谁说你行为不检点?” 她无力的笑笑,口气风轻云淡地说:“事实如此,还用等到他人说吗?” 他怔了一瞬,将她拥入怀中,怅怅的叹声道:“我该拿你如何是好?”指腹抚摸过她的柔美的眉眼鬓发,“不要胡思乱想,你很好,无人能替代的好。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周全,让你受委屈了。” “你没错,你是最好的救命恩人,是我太矫情了。唉,不说这些了,等我离开后,谁还总记得言语是谁。”她的全身似被被一种淡淡的,苦涩的悲哀包裹着。 他说:“不对,你这话不对。如果你走了,有人会记得言语是谁,一生一世都记得。言语,言语的言,言语的语,是么?”他紧紧抱着她往胸口按了按,那个地方好像空了一块,无论如何都填补不满一样。 她无声哽咽,静默不语。 “言语,我发现我错了,感情它不受我控制,我心不由己,我放不下你。我现在很难过,怎么办?你帮帮我,好么?”他的声音里透露出浓浓的悲伤和无助,一字一句像一双紧紧扼制住她命脉的手。 她潸然泪下,相爱却无法相守的绝望,令她心如刀绞。他的一再包容退让,他在她面前流露出来的脆弱,更是让她心里的痛苦和绝望纠缠不清。 她强撑着听似平静地声音说:“对不起,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的脾气性格不适合嫁给王爷,我无法与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爱,与其日后成怨偶,不如就此两别。像现在这样给彼此留下点美好的回忆,不好么?” 他深深地望着她,那种眼神几乎让她的情绪全面崩溃。他说:“我不要,我爱你,我想让你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从最初在军营里逗你开始,我就想娶你为妻。我记得我不止一次的跟你说过,没有别人,我们只是对方的彼此,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里有着格外浓重的乏力和伤感,让她难过的无法自持。 悲伤像汹涌的浪潮拍打着她的心,她使出所有气力去抑制,拼命咬着下唇,咬得满嘴充斥着腥甜的血腥味。 最终她强忍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来势汹汹,奔流不息。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他捧着她的脸帮她擦拭眼泪,拭了又拭,她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海子一样汹涌不断。看到女人哭,他的脑袋就膨胀到无限大,可她不是旁人,不能吼,也不能丢下她不管。他把她按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 “我不逼你现在就跟我,你要去大沅,我陪你去。你不愿意在王府,等我把肩上的担子卸了,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好不好?别哭,有什么难处,说不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总强过你一个人闷着,你说是不是?” 他都已退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了,她还能再说什么。如果可以把他带走,或者把奶奶带来大昱,那该多好! 她恨问苍天,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令她陷入如此两难,且毫无解决法子的境地。 忽然她翻身扑到他身上,发了疯似得亲吻他,把他吻得晕头转向辨不清东西南北。 前一刻还沉浸在忧伤里的心,这一刻便因她的热情欢快的飞上了天。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长舒一口气啊!一关又一天跟唐僧取经似得,好在终于上天了。 第67章 腻歪 虽然像现在这样他示弱一次,她便往后退一步的节奏令人无奈,不过如果能靠一次次的示弱彻底瓦解她的心,他觉得所有的付出也值了。 多年后,有人问还是老光棍的丞王殿下,言语究竟哪里好,值得他如此死心塌地的独守空房。 他回忆那被他温故了一遍又一遍的酸甜往事,眼前是她温软恬美的俏模样,是她臭着脸发脾气的丑模样。想到她,他的脸上难得露出温情柔软神情,他说,“哪里好呢,也许我被她迷了心窍吧!在我眼里,她哪里都刚刚好,哪里都是我爱的样子,无人可代替,只有她能填补我缺失的那块心。” 身边人嗤之以鼻,丞王殿下越老越会煽情了,可也越来越沉默了,这样下去可不成。于是建议道,“想要身心健康,就得经常阴阳调和,您总一个人该阴阳失调了。男人是鱼,女人是水,哪有离开水的鱼儿。给您送个美人调和几日,如何?” 丞王殿下长腿一抬踹了过去,厉声骂道:“滚!再废话本王把你废了扔河里泡个透。” 世上千千万万条路,哪有那么顺遂无荆棘的。他们的爱情路,虽然走的波折坎坷,充满了心酸苦涩。可如果没有这些心酸苦涩,他们又怎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对方。如果没有一次次的心如刀割,他们便不知道,原来对方在自己心中,是多么的重要难以割舍。 回到现在这个空气里弥漫着暧昧旖旎的深夜,自从她报恩以来,两人卿卿我我,彼此的吻技突飞猛进,尤其是他,俨然已从接吻小白痴练习成撩妹小能手。 因为满嘴血腥味,她并没有吻他的唇,她一面泪水滂沱,一面顺着他的下颌一路往下吻。滑到他喉结处时,她探出舌尖,羽毛搔痒般舔了舔,他情动难抑,喉结上下一滑咕咚咽了一声。她觉得有意思,破涕而笑,红着脸抬头问他,“喜欢我这样亲你么?” 他闷哼一声,翻身将她压到身下,含着她的耳垂撩拨她,低声呢喃道:“喜欢,很喜欢。宝儿,我爱你。你也爱我,是么?” 她无法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她不说话,他便往继续撩拨,她被他撩的全身起憟,红着脸笑着闪躲。反守为攻把他反扑倒,他要反抗,她吻吻他的唇,低声撒娇,“不准动。” 他是个听话的乖宝宝,果真就不动了,保持高度配合的姿势,看她要如何。 她拱在他肩窝里,去吻他的锁骨,探着舌尖顺着他的锁骨一路往下,轻轻舔过他匀称结实的胸膛,吻过他腰间的旧伤疤。到达小腹时,双手抓着他的裤腰,脸烫如火的问:“我记得刚刚某人说想让我帮他脱,那我脱了?” 他简直要被她撩拨疯了,万万没想到一向温软的她,居然有如此大胆火辣的一面,真像一个令人想无限探索下去的宝藏。他按住她继续往下的脑袋,紧紧抓住自己的裤腰,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别,让我缓缓,我快不成了。” 不懂他的意思,抬起头问他,“什么意思?” 他双臂插到她腋窝下,把她提了上去,两人肩并肩躺着。他的呼吸异常粗重,胸口猛烈的起伏不断。 中国性教育问题不用多说,而她,既没看过十八禁片子,也没有过真实体验,她所知道的那点事,仅是从小说里描写外加自己幻想而已。说白了,她连半瓶子晃荡都不如,刚才的举动她当真是将羞耻置之度外豁出去了。 她见他的反应很奇怪,搞不懂他到底怎么了。她凑到他胸口,把手贴到他左胸处感受他的心跳。心想,如此心跳过速,难道他有心脏病? 忽然想起,前些天微博里的一条热搜,某大学生与女友缠绵后猝死。他俩这还没怎么着呢,他该不会就心悸过速不行了吧!疆场那么勇猛的他,难道是战场英雄,床上狗熊? 他微微抬头,看到她趴在他的胸口,一会儿上手摸摸,一会儿把耳朵贴上听听。眼珠子滴溜骨碌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看表情似乎不像是想什么好事。 他心里暗呼好险,刚才差一点就忍不住一泻千里了。这个……真不是他没出息,可怜儿见的,他是第一次跟女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如此亲密,又是被心爱的女人主动火热亲吻,那种悸动的快要背过气去的感觉,当真是难以抑制。 此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否则丢脸一辈子。不过现在缓过劲来了,该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关键时刻被女人占了上风,让他的男人尊严还往哪儿摆? 她还侧着耳朵趴在他胸口听动静,像是在研究什么一样,小表情特别认真。他心里觉得好笑,爱的不得了,忍不住扬起了唇角,揉揉她的柔软的长发,温柔地问她,“听什么呢?” 她抬起头看看他的脸色,一脸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他不禁黯然长叹,心道,完了,肯定是被她误会什么了。他翻身跃起,将她压到身下,额头顶着她的额头轻轻磨蹭,咬着牙不怀好意地笑问:“你是觉得我哪里有问题吗?” 他算是问对了,她还真是那样想的。她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温柔的抚摸,“别闹,你哪里不舒服,一定得跟我说。” 他气得直翻白眼,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将下身从她身上移开,抓着她的手一路往下,别别扭扭地说:“这里不舒服。”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感觉到抵在她手心上的小怪物,确实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他将脸埋在她的肩窝,牙齿咬开她一粒衣扣,亲亲她锁骨下方的皮肤,然后抬起头看看她的脸,宠溺的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怎么了?想什么呢?” 她抿唇笑了笑,厚着脸皮说:“小怪物好像很威风凛凛的样子。” 被心爱的女人夸赞,比他攻下十座城池还扬扬得意。只是她这个用词,他微怔,视线往下一瞟,迟疑着问:“你说它,小怪物?” 她坦然自若的点点头,“是啊,我给它取的名字,好玩么?” 他皱皱眉头,老大不愿意的咕哝,“不好玩。”说着窸窸窣窣解开裤腰,拉着她的手往他里面探,颇为傲娇地说:“你看看它,好看着呢,才不怪。” 第43节 她忍俊不禁,陆予骞这个家伙,真的是没得救了。 因为这次她没有闪躲,所以毫无阻碍,心里很羞怯是真的,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也是真的。 忽然脑子里灵光乍现蹦跶出一句话,“大象,大象的鼻子,又粗又长……”于此同时心里不停的鄙视自己,言语啊言语,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言语,胆、色,十足啊! 他歪着脑袋观察她的表情,她脸上挂着新奇而又羞涩的笑意。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被她的懵懂无知撩的频频吸气。 他顺着她的锁骨一路往上,细细密密的吻她,哑着声问:“好玩么,它怪吗?” 他这么没羞没臊的一问,将她潜藏着的羞怯心被勾了出来。她抽回手,一脸羞赫的将脸埋进他怀里,温柔的埋怨,“咱能别问这么露骨的话吗?” 他爽朗的笑了起来,胡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不遗余力的敲打她,“刚是谁说它威风凛凛的,这话就不露骨?说啊,它怪么?” 她恼羞成怒,恨瞪他一眼,而后一字一句地赞美道:“不怪,不怪,它好看着呢!不是小怪物,是小尤物,小可人,行了吧!” 小尤物?他微怔,而后咧嘴笑了,笑得志得意满,他抱着她,语调软糯羞涩的问她,“那你喜欢它吗?” 她目瞪口呆,他怎么什么话都能问出口,她拒绝回答。 “宝儿……”他叫她,声音浓的发腻。他与她紧密贴合,细细密密的亲吻她的脖颈,“回去后,我们成亲,好不好?” 她轻轻抚摸他后背上薄薄的汗珠,轻声答:“好。” 他猛地抬头看向她,深邃漂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欣喜若狂的笑意,不敢置信地问:“真的?” 她主动勾住他的脖子,贴上他的唇亲亲,笑着说:“真的。” 他心里很都清楚,他想娶她不是易事,不说父皇那里,光他母亲也够大费周折,更不用说现在出了秦家的事,想回去便成亲,根本不可能。不过,什么时候成亲并不重要,只要她答应了就好。 至于言语,她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才轻松同意。 怎么说呢?两人无法相守已是定局,谁也无力改变。如今就算她现在想逃跑,也插翅难逃,因为他对她看管的极严,若是他不主动放手,她不可能离开他的眼线一步。 再看看他这韧性十足的性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计谋手段。她相信,如果她变成一只满身硬刺的刺猬去扎他,他肯定能把自己变成一个软面团,包裹住她的刺,让两人黏在一起无法分开。 被这样一个人爱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她曾不停的告诫自己,得到过再失去,远比从来没得到过要残忍的多。可是他如此步步为赢,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带着与自己当初的想法背道而驰,越跑越远。 如果她继续死扛着不应允他,跟他相爱想虐,心如刀割的是他们两人。她何苦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跟自己较劲,他难过,她比他还心痛。所以,就这样吧。 过一日便珍惜一日的甜蜜,等哪天她自动消失了,他顶多咬牙切齿的恨她一阵子。时间早晚能抹平一切,到时他会娶个门第相当的名门千金,生儿育女,如此一辈子。 “宝儿……”他低低呢喃,带着鼻音,声音里像是含了蜜糖一样腻甜。 她被他亲吻的浑身颤抖,脑子里恍恍惚惚的乱作一团。“嗯……”她回应他。 亲吻间隙,他双手扯着她衣襟两侧用力一撕,撕拉一声,她胸怀尽露,好好的一件衣裳也毁了。撕裂声让她找回神志,她不敢置信地看他,“你做什么!” “这破衣裳太碍事。”他将肚兜一并扯下,随手一扬肚兜便飞出去老远。 她哑然失笑,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他将脸埋在她胸前,像孩子得了一对新玩具。过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她,笑笑说:“香香的,软软的,我喜欢大馒头。” 她无言以对,羞红了脸。 将双手探到她的背后,顺着她的蝴蝶骨一路蜿蜒而下……既然已经开始,她便没打算中途叫停这场爱的欢愉。她的心“扑通扑通”已然跳到了嗓子眼,她的手指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掐陷进他的皮肉里,她紧闭双眼,静静的等待着他揭开最后一层屏障。 他将脸颊贴上她的小腹,孩子气的来回磨蹭,喃喃低语,“宝儿,我想和你成亲,我想和你儿女双全,我想和你相守到白头。” 她说好,心里甜的泛起了苦。 忽然,他松开她的身子,躺回了枕头上。伸手把她捞进怀里,怅怅地叹声道:“我不瞒你,我的婚事是我一个人的事,可我不能全然自作主张。眼下我舅父这事,日后还不知如何,回去后我们恐怕不能马上成亲。你等我一阵子,给我些时间,我一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丞王府,好不好?” 她说好,笑容温柔恬美。 虽然她的转变快的惊人,令他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可是如今她就温顺乖巧的窝在他怀里,还有什么是比这些更真实的呢。他脸上荡漾着温情满足的笑意,低头吻吻她的额头,柔声说:“天快亮了,再睡会儿。” 她微愣,脑子有些发懵转不过来。小怪物还英气勃勃呢,他怎么就打算偃旗息鼓了?她装着胆子说:“你难受么?我可以的,你别委屈自己。” 他轻笑,这个丫头有意思,被动时气死人,主动起来又吓死人。他的下巴磨蹭着她的脑顶,笑说:“不委屈,我想等能给你一个名分时,再跟你行夫妻之实。” 他的好让她难以承受,她往他怀里拱了拱,动容地说:“陆予骞,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不容易啊!老天开眼,终于让言姑娘看到我的好了。”他语气惆怅,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她哑然失笑,讨好道:“以往是言姑娘眼瞎心盲,日后换她来对您好,行么?” 他说好,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把她勒的她很不舒服,可是她心里高兴。世上不是有这样一种幸福么,当你拥抱你爱的人时,他竟然将你抱的更紧。 作者有话要说: 腻腻歪歪,一章结束。我很喜欢写这种腻歪章节,就是没多少实质内容,宝宝们多包涵。 第68章 唯一 天幕是浅色的蓝,清晨的阳光射过窗子投射到地面上,形成一个暖黄色的光圈,空气里弥漫着秋日独有的微凉清爽的味道。言语幽幽转醒,微眯着眼去看身边的人,不由会心一笑。 “笃笃笃”敲门声又响了几下,她赶紧起身穿衣。他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双臂环绕上她的腰身,意识不大清醒的咕哝,“别走,我困。” 她亲亲他的脸颊,柔声说:“乖,自己睡。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他是真的困的睁不开眼睛,听到她的话,又躺了回去继续睡。 言语一面快速整理自己,一面朝门外人招呼,“等一会儿,马上来。” 房门很快被打开,门外站着温文尔雅的唐晔。言语微怔,疑声问:“唐将军,您有事么?” 她对他的态度一向是有礼却敬而远之,现在虽然不刻意躲避他了,但言谈举止间却给他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他说:“我们能进去说吗?” 言语知道陆予骞虽从不提起,但他清楚她和唐晔的事。如果此刻,她顾忌房里的人,与他出去谈,被别人看到再传入陆予骞耳中,肯定浑身张满嘴都解释不清她和唐晔之间的清白。因此她把门完全打开,大大方方地说:“您请进。” 屋子是两居室格局,睡房很隐秘的被百福落地罩和层层帷幔与外间相隔开,从外面看不到睡房内一丝一毫。 唐晔进来后,言语帮他倒水沏茶,静候他先开口。 两人踌躇相对,沉默许久,唐晔淡淡开口说:“小语,一直没机会问你,你不是要去大沅吗,怎么又回来了?” 言语略微沉吟片刻,而后毫无隐瞒的对唐晔诉说了,她去大沅的一路的经历。 唐晔听后怅然一叹,问她,“你现在还想去吗?” 她实话实说:“我怕被官府抓。” 唐晔垂眸静思,片刻后缓缓启齿,“小语,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但就算不能做夫妻,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你说对吗?” 言语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继续说:“唐秦两家的事,你该知道。实不相瞒唐挚这事只是一个引头,日后朝中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以丞王和秦家的关系,他想不被牵扯进去都难。我和他一同出生入死四载,感情不比我与唐挚的兄弟情浅,此事自有家父和叔叔处理,我不想卷入其中。我已告假,你想去大沅吗,我现在便可带你走。” 言语错愕一愣,唐晔又补充道:“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暂时离开这里。咱们一同上路,你寻亲,我游览大沅风光,就当是结个伴吧。你看怎么样?” 这时,在帷幔后面沉睡的陆予骞已经醒来,唐晔能顾及与他的情义,主动远离这件事令他感动。可是这小子居然敢公然撬他墙角,要带走他未过门的王妃,这就让他大为恼火了。他虽生气,却安静的躺在床上按捺不动,因为他想知道言语是如何回答的。 言语摇摇头,“唐将军,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您,我现在不想去大沅。如果您没有别的事,请回吧!”如果唐晔说的是别的话题,她不会下逐客令。这话万一被陆予骞听到,很有可能会生出无谓的矛盾,而且也影响唐晔和他之间的情谊。 唐晔没想到他都退到如此地步,她仍旧拒绝。他急急追问:“为什么,一直以来你不都想去大沅寻亲吗?难道是因为丞王?” 言语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想留在他身边。”说罢,她起身走向房门,眼看就要碰到门把手,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他不顾她的无声抵抗,固执而强硬的紧拥着她,声音苍凉而悲伤地说:“小语,你为什么就是看不懂,丞王很好,但他不适合你。你不要一时被迷了心窍,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跟我走吧!” 言语一直很敬重唐晔,可是今日他这番举动着实令人恼怒。她压低声音,语气糟糕地说:“唐将军,别生无谓事端,放开我。” 环抱着她的胳膊一紧,像是要把她镶嵌进他的身体里一样。他神情悲戚的恳求她,“小语,给我一个机会不行么,哪怕多给我们些相处的时间也好。我求求你了。” 此刻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也许陆予骞还未醒。她怕把唐晔逼急了,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两人动静过大把陆予骞吵醒。她尽量压制情绪,缓声道:“您先放开我,咱们慢慢说,行吗?” 性格使然,紧抱她不放,已是他做出的最过分的事,如今听到她态度缓和,似乎已有所松动,他便放开了手。 他的手一松开,言语便往一侧移了好几步,与他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 她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您不该说这些话。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没有显赫家世配不上他,可那又怎么样,他要的是我的人,不是门第。他对我很好,我觉得很幸福。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咱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性,别弄的日后相见尴尬,您回吧!” “他现在对你好,那日后呢?你能保证他能爱你一辈子?你知道他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吗?他根本不可能娶你为妻!难道你情愿做个地位卑微的妾,也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她不管不顾的还嘴,“我不能,我连我明日是不是还活着,都无法保证。别说是做妾,就是无名无分的跟着他,我也愿意,您明白了吧!” 唐晔怔怔的看着她,那种眼神令人看了不忍再对他多一分责备。 她叹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说话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些,她说:“唐将军,谢谢您关心我。但,我是成年人,我可以为我的行为负责。如果您没别的事,真的,您先回吧,我们不适合再谈下去。” “小语,对不起,我刚态度不好,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再考虑考虑我的话,现在不想走也没关系,我等着你。” 言语转头去看他,他的脸上挂着无奈而颓败的笑容。 她叹息道:“唐将军,您何苦执着于与您无缘的人,这样不但您累,别人也累。如果您愿意,咱们永远是朋友,如果您不愿意,我谢谢您曾经对我的帮助。” 他颓然一笑,“我给你造成困扰了,是吗?” “宝儿,我想喝水。”话音刚落,陆予骞的声音从睡房里传来。 霎时间唐晔脸色千变万化,阴沉的脸上透着浓浓的失望,“你……你们……你怎能如此不懂保护自己……” “宝儿,你在跟谁说话?”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随着说话声的又响起,只穿着中衣的陆予骞居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言语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陆予骞居然如此迅速,且堂而皇之的走了出来。不知道他们的对话,他听到多少,可千万别发生什么令人尴尬的场面。 她赶紧跑到他身边,讨好似得笑着说:“你醒了,唐将军来找你。” 他是半夜过来的,除非唐晔派人监视他,否则又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唐晔又是挖他墙角,又是拆他台,如果唐晔知道他在这里,还敢如此说?还有脸说来找他?他脸上扬起风和日丽的笑容,语调缓慢而古怪地说:“是么?” 言语忙不迭地笑说:“是啊!” “找我有事吗?”他视线转向唐晔,眼神分外晦暗不明,脸上笑意不减,只是笑容令人看起来有种绵里藏针的感觉。 唐晔的眼眸幽暗无光,他深深地看了言语一眼,她的手还紧紧挽在陆予骞的胳膊上。他暗叹一口气,开口道:“皇上下旨,明日启程返京。”声音从容平静。 对言语的心思,唐晔从来没避讳过陆予骞,当然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看看如今的他们两人,他知道他的这场爱恋已走直绝路。最后能为她做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不给她制造无谓的麻烦吧!他又说:“我知道小语一直想去大沅,我正好跟告假在府无事,刚我问她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结果她说想陪在您身边,暂时不想去。” 陆予骞畅然一笑,转头看了言语一眼,眼神宠溺温柔。复又对唐晔说:“我替她谢谢你一片好意。我早前跟她承诺过,待明年开春,我陪她去。” 唐晔淡然一笑,“即这么,那微臣便不叨扰了。”说罢,往后倒退几步,然后转身离去。 房门被唐晔从外面缓缓关上,屋里陆予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言语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猛地一下打横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双臂勾上他脖颈,抬眼观察他的表情。 凑上去用鼻尖磨蹭磨蹭他的下颌,笑眯眯地说:“怎么了?刚我和唐将军说的话,你在里面都听到了?我们没说什么,也没背着你做什么,干嘛那么小气。来啊,笑一笑。” 他不被温言软语所迷惑,冷哼一声,“没说什么,你还想听他说什么?你不就该听他说那么久的废话!满嘴胡扯,一派胡言,凭他说的那些混账话,我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都不为过。看在他事先并不知你我已定情,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跟他计较罢了。若日后他再敢在你面前浑说,别怪我不顾多年情分。” 她表情怨怼地斜睨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偷听我们说话,你还有理了?若是背着你,你能听到么?再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行的端,就算别人在背后说什么,那也问心无愧。怎么,难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说罢,她瞪着贼溜溜的大眼睛窥视他的面部表情。 他警告性的瞪了她一眼,言辞犀利地说:“你以为背着我,我就不知道你们之间那点破事。相信你,才闭口不提罢了!别不知好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松开手臂把她放到床上,顺便弯下腰帮她脱了鞋。鞋子脱下来,她准备往回缩脚的刹那,被他拿着鞋底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脚心。 她微愣,“你干什么,难道被人戳到软肋,恼羞成怒想打我?” 第44节 他扔掉手里的鞋子,伸手一戳,轻轻松松的将她推倒在床。她挣扎着要起身,结果被他动作迅速的扑倒在身下,埋首在她脖颈处,疯狗似的一阵狂吻。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蛮横惊吓到了,挣扎着身子去推他。 他不为所动,过了许久才缓缓地说:“我们相识时间短,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还有几个月,我年满二十岁,认识你之前的十九年,我所认识的漂亮姑娘,大概超乎你的想象。我若是那种沉迷女色的男人,我府里何至于连个侍妾都没有。 我那些兄长十六七岁便成婚,我之所以到现在仍未娶亲,里面有一些别的原因,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并不是稍有姿色才学的女人,就可以进我丞王府。说句实话,你别在意,不说家世才学,单论长相,你长得是很标致,不过认识你之前,比你好看的姑娘,我也不是没见过。可就是那么奇怪,认识你之后,我就像被迷了心窍一样,整颗心都扑在你身上,再也放不下挪不开。 之前你对我何种态度,不用我多说,你我心里清楚,若不是真的爱你,我何至于那么死皮赖脸忍气吞声。你也别反驳我说什么,因为得不到不甘心,所以才紧追不放。若真是那样,昨夜我就不会强忍不动你,我是真的把你捧在掌心里珍惜。 女人间斗智斗勇,花样百出的争宠把戏,我见的太多太多,当然我母亲便是其中一员。我清楚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她人公侍一夫。认识你之前,我没想过往后会有几个女人。也许嫌女人麻烦,厌烦她们争宠,只娶一位王妃。也许被指婚后,又碰到喜欢的便接进府里。没发生的事,说什么都做不得准。 我不是情圣,只是个普通男人,有七情六欲,遇到心动的女人会想法得到。拥有你,是我日思夜想的事,我想与你相偕到白首。两夫妻过日子吵架矛盾必不可免,我必定尽量迁就你包容你。至于其他,我无法向你承诺更多,因为承诺并不可靠。今日不知明日事,我信誓旦旦承诺千千万,到最后实现不了也是枉然。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以陆家列祖列宗的亡灵向你保证。我要你,便是明媒正娶做我的王妃,绝不在名分上让你受任何委屈。只要我活着一日,就爱你珍惜你一日,绝不给其她女人靠近我的机会,也绝不主动碰她人一丝一毫。你是我的唯一,永远都是。如若我做不到我说的这些,就让我断子绝孙。 你对唐晔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明白你的心。我说这么多,不是花言巧语骗取你的信任,给你一种此后可以高枕无忧的表象。你可以继续不信任我,时刻保持警惕心,居安思危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但我希望你日后,不要听信别人所言,也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只相信你的心感受到的。好吗?” 他的话说的很慢,声音温和而充满了无限耐心。他说话的表情,就像他站在书案前与部下商议作战方案时,那么郑重严肃。 他的一声一言,就像在剥洋葱一样,慢慢的一层一层的让言语红了眼眶。至于日后他身边到底能有多少女人,她想过,在意过,也刻意让自己忽略,抱着无所谓态度看淡这些。因为她知道他们注定是要过,过了今日没有明天的日子。她在意没用,也没有嫉妒的资格。 她没想到因为她和唐晔的一番话对话,以及她有口无心的质问,能惹的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看来这次是真的戳到他的心坎上了。 因为他平时的痞坏赖皮,因为他未满二十岁的年龄,她一直觉得在感情方面他就是一个还未定性,不太成熟的毛头小子。原来她并没有看透真实的他,他想事情比她想象中要长远的多,也比她所以为的要心智成熟的多很多。 她眼含热泪,重重的点点头。因为哽咽,鼻音浓重,她齉着鼻子说:“我没有不信任你。唐晔的话,你别放心上,他不是故意的。我也不会听信别人的话。刚我是有口无心,对不起,你别在意。你的话我都记住了。”话说着,主动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抬起头亲亲他的唇,摇晃着他的肩膀,软糯着声音撒娇,“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他严肃的表情再也绷不住,眼底蕴满浓烈的笑意,俊逸无比的脸上荡漾着宠溺的温柔表情。他问她,“你哪错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说:“凡是惹小骞骞生气的,都是我做的不对的。” 她的眼睛被泪水洗刷过后格外乌亮好看,他被勾住了魂,眼睛再也移不开。他俯首亲她的眼睛,严肃认真地说:“我没生气,也不会因今日这事怪罪唐晔,不过往后你若再跟他纠缠不清……” 她忙不迭地重重点头,一个劲的承诺,“不会,不会,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额头相抵轻轻磨蹭,他问:“方才打你脚心,生气了?” 她调皮一笑,语气轻快地说:“没有,故意装样逗你呢!真以为我那么笨,不懂看人脸色啊!不过……”她语气一转,一本正经地又说:“不过,若是日后我惹你生气,你真打我的话,那我们就……动手打女人的男人,犹如洪水猛兽,必须避而远之。” 他冷哼一声,点着她的鼻尖,语气不屑地说:“你若惹我生气,我就动手打你。那你早就被打死百八十回了,还有命在那里跟唐晔纠扯不清? 她目瞪口呆。她有那么可恶吗?她哪有和唐晔纠扯不清?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高昂起头颅,语气傲慢,“你就谢天谢地碰到我这么个宽宏大量,懂得包容迁就你的好男人吧!” 她忍俊不禁,温言软语地笑道:“是哦!谢谢你这么爱我,包容我,迁就我。” 他一脸的傲娇模样,嘟起嘴巴讨赏,“我不要口头谢谢,我要亲亲……” 她哑然失笑,抬头凑上去亲他。难舍难分的痴缠中,她温言呢喃道:“战场上,你这脸皮应该刀枪不入吧?” 被□□冲昏了头脑的丞王殿下,当时没在意她这句话,事后一想,立马把姓言的拖过来狠狠□□一番。关键时刻不专心不说,还拐着弯的骂他! 作者有话要说: 腻歪章节实质内容没多少,看在陆予骞不容易的份上,容他尝点甜头。谢谢。 新文《小娇妻撩夫日常》撒泼打滚求收藏。感兴趣的宝宝,麻烦手动收藏一下,日后好上榜,感谢,感谢。 第69章 宝儿 从言语房中出来,唐晔并没有离去,他久久的,犹如一座风雪肆虐中的雕像一般,静立于言语房门外的僻静角落里。他知道自己该离去,陆予骞这次忍了他,不代表下一次还能容忍他。可是他的双脚就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似有万斤重,再也挪不动一步。 其实一路走来,从来都没有他什么事,他就一个硬要插入别人生活里的局外人。而且他事实证明,就算他用尽浑身力气,也不可能挤进她生命里一丝一毫,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给过他一丝机会。对待不爱的人,她真的理智的近乎残忍。 当陆予骞的声音从她睡房中传出时,他几乎听见了心碎破裂的声音。他不懂,他到底是哪里不如陆予骞? 初初相识时,明明是他们先熟悉起来的。在军营里,也是他们的关系更亲近。难道只因为她去大沅途中遇到危险时,是陆予骞的人救她一命?可是当时知道她离开,不顾一切追出去的人是他,想要亲自陪她去大沅的人也是他。难道他的这些真情实意,竟比不上陆予骞动动嘴皮子发号个施令? 他可以给她一份完整的爱,她却说就算无名无份的跟着陆予骞,她也愿意!他到底是有多不堪,才能让她如此无视他的人,以及他满腔的爱? 陆筱清早过来找言语一起用早餐,她远远的看到,唐晔失魂落魄的站在言语房间不远处的僻静地。她缓步走了过去,惴惴地喊他的名字,“唐晔。” 他转头看向她,他的神情怆然,眼睛里似乎隐藏着薄薄的水雾,他对着她笑了笑,笑容惨然,像是在哭。 他的样子令她担心,她问:“你怎么了?” 他无力地笑了笑,“昨夜,丞王夜宿在小语这里。” 听到这个消息陆筱大吃一惊,因为她曾对言语千叮咛万嘱咐,不管如何一定要守住自己的清白。她万万没想到,言语竟会如此糊涂。她收敛神情,表情轻松地笑笑,“丞王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你放心,他不会辜负小语的。” 唐晔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你用过早饭了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她的语气温和,带着淡淡的期待。 他一如既往的拒她以千里之外,他说:“多谢郡主,我用过了,卑职还有事,先走一步。” 陆筱伸手拽住他腰间的玉佩,制止住他前行的脚步。他转身去看她,她淡然一笑,语气冷嘲热讽,“言语跟了我九哥,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你看看,你对她那么好,她却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你。你有没有觉得她很无情残忍? 唐晔不理会她的话,伸手去夺自己的玉佩,冷斥道:“郡主,您放手,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陆筱趁机握上他的手,昂头望着他,眼神咄咄逼人。她语气固执而坚定地说:“我不放,你回答我的问题。” 他回答:“丞王殿下凤子龙孙,智勇双全,讨姑娘喜欢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敷衍她,自从知道她对他的心意后,他从来没有正视过她,他才是最无情残忍的那个人。她眼含热泪,一字一句地说:“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言语无情!” 他不想跟她讨论言语,他用力去掰她的手指,继续敷衍她,“小语很好,殿下得偿所愿,我为他高兴。” 男女力气悬殊,眼看手指就要从他手上滑落,她猛地一把抱住了他。哭腔着声说:“小语很好,难道我就很差吗?我知道你心痛,因为我跟你一样心痛的滴着血。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那些与你无缘的人?为何不能给身边在乎你的人一个机会?如果你觉得言语残忍,那你比她还残忍千万倍,她最起码还给你说话的机会。可是你呢,你扪心自问,你是怎么对我的?” 唐晔闻言身子一怔,僵在了那里…… 言语发现陆予骞绝对是个耍得了无赖、装得了乖宝、卖得了呆萌、且满脑子兵法谋略的“混蛋”。面对这个装乖卖萌耍无赖,蛮横冷傲玩手段,十八班武艺样样皆通的家伙。她是满满的无力感,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这个家伙初尝情爱滋味,食髓知味,完全就是个欲壑难填的小色鬼。可他抵不住两人的五脏庙,同时唱起空城计。无奈之下,他放人,躺在床上王爷派头十足,指使她去弄早饭。 言语领命出门帮丞王殿下找吃的,她一面往外走,一面回想刚刚两人之间的甜蜜,不自觉的捂着脸笑弯了眉眼。 自从他们和好后,他一直喊她“宝儿”,她以为这是情人之间私下里的昵称,可他居然明知唐晔在场的情况下还那样喊她,如此大胆的秀恩爱,倒让她发现一个问题。自从相识以来,他几乎很少喊她名字。基本上是有事说事,非有必要时便喊一声“言语”,从来没像郑王他们那样喊过她,“小语”。 她问他为什么,他一脸傲娇的回答说,“我才不要跟别人一样。宝儿,多好,他们谁敢这么喊你!” 她听后一呆,然后满心幸福的狠狠奖赏了他一番。虽说他这个矫情的小心思,无比的幼稚,不过她喜欢的不得了。如果不去想明天,她觉得今天的自己,就像被扔进了蜜罐里。 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好像是陆筱的声音,言语打开房门一看,吓了一大跳。陆筱这个皇家贵女,居然公然在她房门外的僻静处,抱着唐晔的腰往人家怀里钻。而唐晔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对她说什么。 又是一个有故事的早上,言语一面感慨着,一面往回缩脑袋,结果好巧不巧,收回视线的最后刹那,她和唐晔的目光对上了。 偷窥者比当事人要尴尬的多,她呆呆一怔的功夫,看到唐晔那双原本下垂着的双手,缓缓抬起手抱住了怀里的陆筱。 ...... 唐挚的遗体在出事后的第二日被运送回峪京,除了唐晔以外的唐家人,也一并往回跟着踏上了返回峪京的路途。 对于官职越大的人,动手时越要快准狠。唐秦两家的事刻不容缓,嘉正帝正式下旨,明日一早启程回峪京。 陆予骞陪言语吃过早饭,来到了睿王住处。陆予骞进门时睿王正在读书信,他看得认真,唇角噙着温情的笑意。 陆予骞走过去敲敲书案面,笑打趣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睿王收起信件,仔仔细细的叠好装进信封,然后收进了一个雕工精美的木盒里。他一面给木盒上锁,一面笑说:“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陆予骞摸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 睿王点点头,“大概只有瞎子看不出来。” 径直走到黄花梨木圈椅前,大马金刀的往上一坐,他有些不大高兴地说道:“若不是舅父这里出了事,今早我就去找父皇赐婚。” 睿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问:“怎么样,有什么动静吗?” 一提到唐秦两家的事,陆予骞的脸色瞬间冷淡了下来,他说:“还没有,此时在外,他不方便有所动作。” 睿王沉思片刻后,毫不避讳的问陆予骞,“那你觉得,他想谋反的可能性大吗?” 睿王闻言若有所思的沉思许久,而后他说:“如果韩国公真走到那一步,当真愚不可及。不过如此舔犊之情,殷殷父心却着实令人动容。” 陆予骞不置可否,微眯着眼睛凝视着地面一处,表情认真地说:“如果有人敢动我儿子,我拼了命也定要他入地狱。” 睿王笑道:“王妃还未娶进门呢,便如此着急的想生儿子?。” 陆予骞在他七哥面前一向展露真性情,他没皮没脸地说:“不是着急,是十万火急,一刻都等不及了。” 睿王哑然失笑。谁能想到以前看到姑娘绕道走的丞王殿下,现如今居然火急火燎的嚷嚷着要成亲。 玩笑开过后,还得继续说正事,陆予骞正色道:“此次父皇收拾秦家已成定局,你看看你手下的人,但凡跟秦家有关联的,能摘干净则罢,摘不干净的得想办法弃了。” 睿王点头,“我这边你不用担心。父皇那里必定派人监视秦家,你叮嘱你的人小心点,别光顾着盯别人,自己反被盯了而不知。” 为了阻止大乱子出现,现如今韩国公以及他的几个心腹,都被陆予骞的人日夜不休的监视着,但凡他们稍有动作,陆予骞第一时间便收到信息。这样他能及时根据现实情况做出相应的对策,在事情扩大化之前及时浇灭。 陆予骞答:“嗯。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一早嘱咐过他们,待会我再派人叮嘱他们一声。” 沉默片刻,睿王又说:“老四哪里你小心些,这次他热情过了头,这会子忙着四处罗织秦家罪状,我担心他连你一并算计进去。还有老八,兔子急了是真会咬人。” 陆予骞无所谓地笑笑,“你放心,我已派人透露风声给老四,我相信以他那精明算计,不会动我。至于老八,我又没招惹他,他再急也咬不着我啊!” 睿王不置可否,“虽是如此,还是小心些的好。” 陆予骞答:“我知道。” ...... 返程时间紧赶得急,连日在马车上颠簸,言语感觉自己是真的要被颠散架子,趴在陆予骞身上直哼哼。回到峪京后,陆予骞跟随御驾进了宫,她自己回丞王府。 府里众人一早听说他们要回来,早早的就已在王府门口等着。在众多的守候着中,还有一人是专门等候言语的。见到言语从车里一下来,她便一走三扭地跑到了言语面前,摇摆着花枝招展的身躯,眉开眼笑的尖着嗓子道:“言公子,总算把您盼回来了。” 来人正是给言语说亲的柳三娘,言语对她笑笑,“您近来可好?” 柳三娘摇摆着大花胳膊,笑道:“好,托公子的福,一切都好。” 言语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拱手道:“夫人见谅,在下风尘仆仆的赶路,身上实在脏浊不堪,先失陪了。”说罢,抬腿往府内走。 柳三娘步伐矫健的紧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道:“公子,您的亲事,奴都给您办妥了。您看看何时有时间,奴跟您叨唠叨唠。” 陆予骞一句话,柳三娘为了言语的亲事,上蹿下跳一通忙活,精挑细选了半个峪京的姑娘。如果猛然一下子跟她说,言语是姑娘,这亲不成了。估计柳三娘不是当晕死过去,便是扑上来咬死言语。 言语现在累的很,只想赶紧洗个热水澡,躺到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关于她亲事这事还得挑个合适的时间,慢条斯理的跟人家解释清楚。她停下脚步,因为心里有歉疚,所以态度格外的友善。她说:“您辛苦了,您先回去歇着,等改日我亲自到您府上与您商议,您看如何?” 柳三娘笑逐颜开,“哪能让您亲自跑一趟,您订个日子,奴再来就是。” 言语按按太阳穴,沉吟片刻,笑说:“这样吧,等王爷回来,我同他说一声,如有需要跟您商议的,再派人去您府上请您,您看可好?” 柳三娘抚掌大笑,“好,都按您说的办。那您歇着,奴先回了。” 言语目送柳三娘离去,然后转身对雪松说:“我想沐浴,麻烦帮我准备热水。” 第45节 “好,奴婢这就去。”雪松领命离开。雪杉继续陪在言语身边往故园方向走,两人一面走路,她一面目光溜溜的打量言语。 “怎么了,一段日子不见,你不认识我了?”言语笑问她。 雪杉摇摇头,“公子,您出去是遇着什么好事了吗?我看您精神头虽不济,但眉眼间看起来比走时要舒展愉悦许多。” 最近陆予骞时刻陪在她身边,两人的小日子过得确实像蜜里调油一样幸福,这算不算好事呢?言语调皮的朝她眨眨眼,打趣道:“好事天天有,不过我不告诉你。” 雪杉闻言,好奇心被严重勾起,她央求道:“公子,您就说说吧,说一桩我也替您高兴高兴。” 言语故作神秘,但笑不语。两人嘻嘻哈哈,边走边聊,很快到了故园。 因为知道他们要回来,府里人早做好了一切准备。沐浴的水热气蒸腾,她像原来一样把雪松雪杉遣了出去,独自脱衣沐浴。 第70章 男女 陆予骞随御驾进宫,后又到了他母亲宫中。秦贵妃今年三十六岁,穿一件淡青色缠枝纹半臂,玉色花段马面裙,发髻上插着镶红宝石金簪,耳朵上带着成色极好的玉葫芦。她脸长得好看,身段匀称,又常年在宫里金尊玉贵的养着,保养得宜,因此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不少。 甫一见陆予骞,她的眼泪就盈上眼眶,她遣走左右,母子俩单独说话。她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一面擦眼泪,一面颤声说:“予骞,到底是怎么回事。远航那孩子打小机灵,他怎会当着众人面故意射杀唐挚,这明显是误杀啊!” 陆予骞说:“不管误杀还是故意谋杀,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唐挚确实死在他的箭下,唐家不依不饶讨要说法。” 秦贵妃急得原地打转转,“那该这么办?你舅父有什么打算?秦家就远航一根独苗,他绝不能出事!”说罢,她忽然抚掌一拍,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她对陆予骞说:“儿子,你父皇想与长兴候结亲家这事你该清楚,长兴候也一直很看重你,唐家四姑娘我见过,人长得俊,知书达理,跟你很是般配。我去求圣上赐婚,你与唐家四姑娘有了婚约,秦家和唐家也算姻亲,他们便也不太好为难秦家了罢。” 陆予骞冷冷一笑,“您打算用我的幸福,换取秦家的暂时安定?” 秦贵妃斜睨他一眼,责备道:“什么你的幸福,女人而已。王妃的位子给她,你不喜欢她,日后再纳妾就是,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那还不是随你心意。” 陆予骞的脸紧绷起来,声音坚定有力地对他母亲说:“您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您觉得此时提这事何事?况且我有喜欢的姑娘,除了她,我谁也不娶。” 秦贵妃柳眉一挑,快步走到陆予骞跟前,迫不及待的连连追问:“谁家的闺女?多大了?你们何时好上的?” 陆予骞挨个问题回答,“她既不出身名门之家,也不生自富贵之户,今年二十一岁,我们三个月前认识的。” “什么?”秦贵妃怒眉一挑,眼珠子瞪得又圆又大,“普通人家出身也就罢了,居然还比你年长,二十一岁还未许配人家的闺女,能是什么好姑娘。我看你是魔怔,昏头了!” 陆予骞尽量和颜悦色的他母亲说话,他说:“她是不是好姑娘与年龄无关,别说只比我年长一岁多些,就是年长五岁,我也不在意。远航这事过去后,我便向父皇请旨赐婚。” 秦贵妃心头拱起大火,挺直腰板咬着牙,指划着陆予骞,横眉怒目道:“你敢?” 陆予骞直视秦贵妃,双眸隐晦莫测。母子俩对峙片刻,陆予骞移开视线,缓声道:“母亲,您该了解我的脾气,我敢不敢,您清楚。儿子不想惹您生气,但言语我也绝不会放弃。” 自己孩子的脾气秦贵妃了解,她退让一步,沉声道:“若是做个妾室还行,你若想明媒正娶,我不同意,这个儿媳妇我不认。” 今日陆予骞入宫本不打算和母亲谈言语的事,他是想和母亲聊聊秦家的事,帮她分析分析目前局势,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谁知一打岔,便说到了这里,显然关于他和言语的事,母子俩谈崩了,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母亲的脾气他很了解,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陆予骞这人做事一向圆滑,善于攻人心底弱点,拿捏别人软肋。若不触碰到他底线,他也绝不把事做绝,给他人留条后退路也是给自己留的退路。 他和声慢气地道:“您养育儿子十九年,儿子永远是您儿子,我尊敬您,孝敬您,唯独婚事不能听您安排。这事我必定要去向父皇求旨,我要娶言语,必定要她载入玉谍,是堂堂正正的丞王妃,不是什么妾室。儿媳妇,您认,她也是我的女人,您不认,她也是我的王妃。您不愿见她,她不在您跟前出现便可,儿子单独来看您,这不冲突。您歇着,儿子先回了!” 秦贵妃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一把扶住身侧的沉香木屏风,鲜红的红指甲盖抠在屏风的刻花上,发出微小而刺耳的声音。她怒不可竭地冷笑道:“好,很好,我果真养了一个好儿子。” 陆予骞紧绷着脸看了秦贵妃一眼,没吱声,转身走到门口喊了一声秦贵妃的贴身侍女,然后对秦贵妃说:“母亲您保重身体,儿子还有事,先回了,改日再来看您。”说罢,没等秦贵妃回应,便一撩袍角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陆予骞离开一个多时辰后,秦贵妃身边的人给她带来了,她想要的消息。可是消息内容却令历经无数后宫战事的贵妃娘娘,顿时花容失色。 因为来人说,近丞王殿下身边并未有任何亲近的女子,府里来了一位长相俊俏的小公子倒是真的,而且他们两人的事在丞王府传的沸沸扬扬,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秦贵妃大惊失色,冷静思量许久,她一方面下令继续严密监视丞王府,一面又急吼吼的去求嘉正帝,务必立即给儿子挑选一门合适的亲事。 ...... 回府后,陆予骞先回住处洗漱沐浴换了身干净衣裳,然后去了故园。他去时雪松说言语还在睡觉,这次门窗没有像以前一样从里面反关着。他推开门进去,屋子里四处弥漫着她所特有的气息。府里因为有了她,让他对这个住了五年多的家,生出前所未有的眷恋感来。 他脱鞋上床,悄无声息的靠到她身边,她微睁开眼看看他,主动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他从她怀里抽出手臂,伸到她脖颈下方,将她拥入怀中,亲亲她额头,笑说:“我的懒姑娘,别睡了,睡多了夜里睡不着了怎么办?” 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看他,而后又闭上眼小声嘀咕:“睡不着,我就折腾你。” “好啊!现在就可以开始,我等着你。”他坏笑着将手探进她小衣里揉捏了一把,惊呼道:“嗳,我的小可爱好像长个了。”小可爱是他给她的一对乳取的昵称,姓陆,名可爱,昵称小可爱。 有一次他俩夜里无聊,突如其想帮彼此身体的敏感部位一一取了昵称。比如:小霸气,小可爱,桃花园等。她的身体姓陆,他则姓言。关于他怪物的问题,他俩很是幼稚的争论一番。 他说,“它很漂亮一点都不怪,是小尤物!” 她说,“它像金箍棒似得能屈能伸,难道不奇怪么?小怪物多可爱,我喜欢。” 他扭头一哼,“我不要!” 最后两人争执一番话,达成共识,算了,不叫尤物也不叫怪物,叫小霸气吧,看它威风凛凛的俏模样多霸气。 他手脚不安分,她笑的羞涩,很不客气的拍他的手臂,“别闹,否则小霸气又该受委屈了。”他们基本算是日夜相对,但有时也分房睡,而且始终没有跨出最后的一步。言语对此没什么想法,只要他想,她肯定全力配合。只是他情愿委屈小霸气,也坚持他的想法,绝不逾越最后一条防线。 关于男性生理方面,言语虽懂的不多,但觉得总这样委屈小霸气,对它不好,可别有一日变成小蔫菜,不好用了。 因此后来,夜里他再往她床上爬黏糊她时,她便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他踹下去,赶他回自己房间睡。他偶尔是个乖宝宝,偶尔像藤蔓一样缠着她死活不撒手。于是,两人便偶尔同床共枕,偶尔分床而眠。 他笑说:“不委屈,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就好。” “陆予骞……”她喊他,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点悲戚。 他连忙抬手去捂她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警惕的威胁道:“不准哭,再哭不跟你玩了。” 她瞬间破涕为笑,嘲笑他,“幼稚。” 这段日子他们的甜蜜成倍的增长,与之正比例增添的,还有她心里纠缠不清的苦涩。她的眼泪越来越像失控了一样,直想往外掉。大概前二十年加起来,也没有最近这段时间,想哭的冲动多。 他说最怕女人哭,哭泣的女人比敌军的千军万马,还令他头脑膨胀。因此只要见她稍有想哭的冲动,他必定得奚落她两句,把她搞得哭笑不得。 他把手从她眼睛上拿开,一面在她腰身上揉揉捏捏,一面一本正经地说:“是吧,你也觉得我幼稚吧?我也觉得自从认识你之后,越发呆笨低龄了,我想大概近呆笨稚气者,也呆笨稚气吧。” 她抬头白了他一眼,而后歪着脑袋,张开血盆大口狠咬向他的脖颈。他使坏,按着她脑袋往他肩窝里压。 她被憋得喘不动气,手脚并用拼命反抗,他朗声大笑,瞅准时机松开了她。 她秀眉倒竖,撅着嘴巴揉揉鼻子,故作生气的抱怨,“我是靠脸吃饭的,你把我鼻子压的不好看了,是想砸我饭碗么?” 他哑然失笑,霸气地回应道:“砸你饭碗?不光你这张脸,你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本王的,长什么样本王都喜欢,都用金饭碗供养着。怎么着?你还想靠这张脸去谁家吃饭?哼,本王不把他家锅砸个稀巴烂!” 她噗哧一笑,笑的甜蜜,捏捏他鼻子,正色道:“说到饭碗,我要跟你说件事。今日柳三娘来找我了,说是已帮我选好一位贤淑的夫人,问我何时娶人家姑娘过门。您看看帮我选个良辰吉日,我得准备起来娶妻了。还有你答应我的宅院,明日我便去挑选一处,作为我日后的新家。您说,好不好?” 他瞪她,“故意气我,是吧?” “哪有?”她忍笑,很是无辜的辩白,“不是您让人帮我说亲的么,还有我的大宅院,不许耍赖,必须给我买。” 他转身扑向她,将压倒在她身下,轻轻咬噬她的唇瓣,曼声道:“买,要什么咱都买。” 她笑着闪躲,追问他,“那娶妻的事呢?” 他冷哼一声,一本正经的教育她,“做人不可太贪心,难道有我一人还不够么?” 她心道,嘿,这人还真是白布做棉袄,里外都是理。她不再同他开玩笑,抬手抚抚他俊逸的眉眼,敛神正色说:“不闹了,柳三娘这事你要怎么处理?” 他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这事我自会处理,指定不能让她白忙活一场。”话音未落,俯首与她纠缠在了一起。 ...... 隐隐约约间,从屋里传来一阵阵低吟浅笑的声音,坐在窗前廊子下做针线活的雪杉越坐越坐不住。她拿胳膊肘捣捣身侧的雪松,“你听,屋里这是什么声音,你说王爷和言公子,他俩在做什么?” 雪松做事一向专注,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手下的绣活上,压根没听到什么声音。经雪杉这么一说,她凝神细听,好像是言公子的声音。未出阁的姑娘虽对房中事不懂,但王府里人多嘴杂,东听一耳朵,西听一耳朵,渐渐的也懵懵懂懂的明白大体是怎么回事。 言公子娇媚软糯的吟笑声,又若隐若现的传到了她们耳中,雪松白净的脸皮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她猛地丢下手里的针,站了起来,拉着雪杉的手就往台阶下走。 雪杉使劲甩开她的手,“你干什么?” 雪松红着脸说:“你说做什么,你坐这里听墙根,不嫌臊的慌嘛?” 雪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确实怪臊人的,于是快速跟在雪松后面往月洞门方向走。 一面走,她一面兴致勃勃地说:“小春你还记得吧,我那个同乡小姐妹,在太常寺卿宠妾身边伺候。我听她说,李大人和曹姨娘夜里那个动静,臊的她们这些守夜的姑娘,恨不得毒聋了自己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们性子完全不同,雪松是个安静内秀的姑娘,她横了雪杉一眼,嗔怪道:“门上没个上锁的,什么荤话都敢张口就来!” 雪杉嘿嘿一笑,又说:“唉!咱们王爷这样真不成。我听那谁讲,话本子上说古时有个大官,豢养宠幸男宠,结果没几年就把身子掏空,一命呜呼了。还有这言公子,人倒是好人,你说他凭着有手有脚有力气,不去找个正当活计干,往正道上走,偏偏干着没皮没脸在男人跟前承欢邀宠的勾当,真不是个爷们!以前我还当他是被咱们王爷逼迫的,可如今你听听,这哪像是被迫的啊。今日柳三娘来说他的亲事有眉目了,我看谁家姑娘跟了他,才是被人刨了祖坟倒了八辈子血霉。” 雪松轻斥,“你少说两句,仔细隔墙有耳,传到王爷耳朵里割了你的舌头!” 雪杉心下一惊,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一片寂静,秋分刮过树枝,叶子飘飘扬扬飞落下来几片,头顶苍穹一片蔚蓝,没有一丝云彩。她笑笑说:“没人。若王爷真要割我舌头,我就去求言公子,王爷对他上急的紧,一准听他的。” 雪松眼神诧异地看她,“亏你好意思说,你在人家言公子背后乱嚼舌根子,还指望人家帮你说好话?你这面盆脸恐怕还得再长长。” 话音刚落,阿笙鬼魅般出现在她俩眼前,吓得她俩捂着嘴,嗷嚎一阵乱叫。尤其是雪杉的脸都吓白了,腿软无力蹲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她俩的对话阿笙只听到了后几句,看她俩被他吓的花容失色的凄惨样,就知道前面的话不堪入耳。他口吃不伶俐,一向懒得理会这些事,他指了指月洞门里侧,开口问:“王爷?” 雪松已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了神,她点点头。 阿笙二话不说,抬腿就往里面走。雪松呆怔片刻,惊呼一声,拔腿就去追阿笙,一面跑一面喊:“阿笙,你等等。”如果阿笙冒冒失失的闯进去,看到不该看的事,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几个人都得跟着遭殃。 阿笙腿脚快,等雪松气喘吁吁的追上他时,他的一条腿刚要迈上门槛。雪松猛地一下扑上去抓住他的衣袖,苦着脸艰难地说:“不能,你不能进去。” “你俩这是做什么,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陆予骞平静略带强势的声音在他俩头顶炸开,雪松呆了一瞬,迅速松开阿笙的手臂,怯生生的喊了一声“王爷”,然后战战兢兢的低头垂首站在一侧。 “是雪松在外面吗?你进来一下。” 言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陆予骞看了雪松一眼,示意她赶紧进去。雪松缩着脑袋,快步跑进了言语的卧房。 雪松穿过层层帷幔走了进去,眼前所见令她瞬间呆若木鸡,那颗连续受惊吓的心,似乎已停止了跳动。 眼前的言公子,满头乌发锦缎一样披散在身上,身着嫩黄锦绣衫儿,月白折枝花纹百褶裙,身姿曼妙娉婷,见到她进来莞尔一笑。若不是这张脸没有变,她还以为自己一脚踏空步入仙境了呢。 言语知道自己把雪松给吓到了,她有些抱歉地说:“是我啊,我是言语。先前不好意思啊,一直没向你们表露身份,瞒了你们这么久。” 方才起床穿衣时,陆予骞见她还要往身上套男装,便不乐意了。他熟门熟路的从她的柜子里找出了一套女装,言语很是惊愕,她住在这里,居然都不知道这里还有女装。 陆予骞说衣裳不止这一套,她来之前他命人给她做了不少,但那时她死活不承认自己是姑娘,他一气之下便把那些衣裳一把火都烧了。当时任震收拾时,留下了这一件压在了箱子底。不久前他过来,时吩咐任震马上准备一套女装,结果好巧不巧,这件套衣裳就派上了用场。 他亲自帮她穿好,结果肥瘦长短都刚刚好。她又感动的鼻子一酸,红了眼眶。他见状赶紧捂上她的眼睛,命令道,憋回去。 她抽抽答答,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衣裳穿好了,他又拖着她坐到梳妆镜前,为她梳头绾青丝。可惜,他那双提刀杀敌的手,干不了绾发梳髻的活。两人绾发描眉,嘻嘻哈哈的笑闹了半响。最后她还得以素面朝天,披头散发的形象,等着雪松她们来帮她。 古诗中有不少描写丈夫为妻子画眉梳发的诗句,读起来时只觉诗里的脉脉温情令人感动温馨。自己亲身经历过后,发现那种两情依依,亲密无间的笑闹,果真是妙不可言。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分享笑话了,再来一则。 一女初嫁,哭问其嫂:“结婚的制度上谁制定的?” 嫂答:“周公。” 女子闻言,将周公骂个不停。 等到满月归宁时,女子问其嫂,“周公何在?” 嫂答:“他是古人,你找他干什么?” 第46节 女子笑曰:“我要做双鞋,谢谢他。” 某鹿:嘿嘿~~ 第71章 圣旨 回想闺房趣事,言语笑得一脸甜蜜。雪松则指划着言语上下打量,结结巴巴地说:“您,您不是公子,是姑娘?” 言语调皮的耸耸肩,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笑说:“如你所见,如假包换。” 雪松顿时感觉遭受了一场晴天霹雳,劈的她脑袋发懵,久久的回不过神来。言语也不着急,静静的给她消化这件事的时间。她呆滞许久后,才磕磕巴巴地说:“姑娘好,言公……姑娘,您做姑娘比做公子还好看。” 言语莞尔一笑,说:“谢谢。你能先来帮我梳梳头发吗?我不会。” 雪松忙不迭的说“好”,疾步走到她面前,拿起梳妆台上的玉梳帮她绾发。雪松有一双灵巧的双手,不一会儿,一个漂亮的朝云近香髻梳好。 头发是梳好了,但是这里没有任何的发饰可供她插戴,言语照照镜子,笑说:“这样也不错。”语毕,她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陆予骞正站在廊子下低声对阿笙说着什么,她一步一生莲,步伐轻盈的走了过去,弯着眉眼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闻声转头看过来,她有些羞涩又有些得意地问他,“你看,怎么样?” 他挥挥手屏退闲杂人等,而后迎上去,摸了摸她的发髻,帮她整了整衣衫,上下打量详细端详,越看越喜欢。他笑得满面春风,毫不含蓄且直白的赞美她,“好看,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若将花比卿卿貌,花与卿卿貌一同。” 她面露不屑,十分不配合的拆他的台,酸溜溜地说:“嘁,我可记得有人说过,人家见过得漂亮姑娘多了去了,我可不是最好看的。今儿这是怎么了,你眼瞎啦?” 他被她一句话噎的不轻,恼羞成怒,挽起袖子作势就要揍她。 看着他吃瘪的窘模样,她“嘿嘿”直乐,缩着脑袋闪躲。他身手迅猛,一把子把她拖进了怀里,朝着她臀瓣挠痒痒般拍了一巴掌,而后委屈巴巴的埋怨她,“诚心诚意跟你说那么多,反倒给了你调侃的由头。没心没肺的女人,以后再也不跟你说了。” 她温言软语讨好哄他,“别呀!以后还得说,我喜欢听。我有心有肺的,真的,不信你摸摸。我知道情人出西施嘛,我就算是个丑八怪,在你眼里也是最好看的,花儿一样,是不是?” 他喜欢她如此趴在他怀里,娇媚甜糯的与他撒娇。他强忍笑意,高扬着下巴,鼻孔朝天,撅着小驴嘴,小模样甚是委屈傲娇。 她目光狡黠,眼珠子滴溜骨碌在他脸上乱转。因为两人的身高差,他高昂着下巴,她视线所及之处有限。她往下勾他的脖颈,逼迫他低头去看她。 等他被迫微微低头来看她时,她一面使坏□□着他的俊脸,一面笑眯眯的用逗小孩的口气说:“看看我们家小骞骞,真是越看越好看,比花还好看。骞骞,不许摆臭脸,都不漂亮了。姐姐刚刚逗你玩的,乖宝宝才有糖吃。来,笑一笑……” 言语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好到飞起,谈了场姐弟恋不说,弟弟还长得甚是好看迷人眼。两人笑闹时,她时常仗着比他年长的优势以“姐姐”自居,喊他“小骞骞”,他虽不乐意听,倒也还好。 秋日傍晚,暖阳渐垂,晚风徐徐送来一阵阵淡雅的菊香。 她立在夕阳的余晖下,恬美轻灵的面庞,被阳光照射的白的发亮,看起来格外温暖美好。 听到她的话,他扬唇一笑,光风霁月,尤其那双眼,深邃精致,这么一笑眼眸光熠闪亮,脸上表情温情宠溺,简直摄人心魄。 言语看得发怔,被他的笑容勾去了神智。瞪着色眯眯的大眼睛,傻傻地望着他,有嘴无舌。 他被她的傻模样逗笑。世上大概没有什么,能比被自己心爱的人,用这种陶醉而迷恋的目光注视着更让他志得意满、心花怒放的了。 将她拖过来拥进怀里,下颌磨蹭磨蹭她的鬓发,温柔而宠爱地说:“不闹了。我有事得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 她“哦”了一声,松开环绕着他腰身的手放他走。他没走,而是双手搭上她的双肩,微弓着身子与她面对面,嘟起嘴巴邀宠,“我要亲亲。” 她忍俊不禁,扬起甜美的唇角,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凑上去与他亲亲。 他抱着她深深一吻后,撩袍离去。 因刚陆予骞的话还未说完,阿笙没有彻底离去,他一直静候在月洞门外。 最开始阿笙便知道言语的姑娘身份,看惯了身穿男装的她,猛然见到一身女装的她,他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一直觉得言语的好看,跟京中这些名门闺秀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阿笙也说不上来。他想,大概是她穿男装,京中闺秀都穿女装,所以才不同吧! 他记得有次王爷喝多了,和他干爹说起言语,王爷说,“京中这些大小姐们好看是好看,但她们的言行举止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端庄有礼的令人觉得乏味。言语不一样,她生得恬美可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轻灵温暖的气韵,令人看一眼心里便暖融融的舒畅。” 当时阿笙觉得王爷这醉话的很有道理,可并不能全明白,今日看到身着女装的她,身姿聘婷,步伐轻盈的跑出来,梨窝浅浅笑意盈盈的冲着王爷那么一笑,他脑瞬间迸出王爷那句醉话且身受同感。 身边不远处的两只小麻雀,还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雪杉已从雪松哪里得知,原来言语是姑娘这事。 她俩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言公子穿上,咱们王爷准备的衣裳那么合身,感情她就是那个令咱们王爷亲自把故园修整一新,翘首以待的姑娘。其实故园原本不叫故园,是修整时王爷又改的名。 雪杉是事后诸葛亮,她说:“我就说嘛,像咱们王爷这样大昱数一数二的美人,打眼一看再俊秀,也不像女人。可言姑娘一来,我看她第一眼,就觉得这位公子长得太过于男生女相,怎么看怎么不像男人,果不其然,还真不是男人。还有她那说话声音,如果不是知道她是男人,闭上眼睛听,分明就是一个姑娘嘛!” 雪松横了她一眼,轻斥道:“你少说一句吧!不知道不久前,是谁乱嚼舌根子,说……” 雪杉飞快的看了阿笙一眼,手忙脚乱的把雪松后面的话捂在了嘴里,咬着牙抱怨道:“你真想我被割舌头吗?” 雪松掰着雪杉的手露出嘴巴,“割什么割,你以为你先前的话阿笙没听到?要割早割了,还由得你在这里事后逞能。” 雪杉表情讪讪,朝雪松吐了吐舌头。 雪松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言姑娘自从来到王府,一直对咱们客气有礼,即便和王爷有这层关系,也从不把咱们当下人使唤。咱们得分得清好赖,以前是不知道她是姑娘,现在都清楚了,往后不许再在人家后背乱嚼舌根子。否则,我就去告诉王爷,看你这口条还能在搅和多久!” 雪杉柳眉倒竖,拉着雪松的手一脸诚恳地说:“好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有嘴无心。我当然知道言姑娘是好人了,以前我不是为咱们王爷可惜嘛!现在不会了,言公子变言姑娘,没准日后还是咱们王妃,跟了这么得宠的主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敢再乱说话。” 话音刚落,阿笙状似无意的咳嗦了一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入眼处陆予骞正步伐矫健的朝她们这边走来。他身着玄色织金直身,风姿特秀丰神朗朗,走起路来大步流星,萧萧肃肃飒爽英姿。 看到她俩,他眉目沉静,声音冷冽简洁地说:“雪杉,你去好生伺候着。雪松,你去库房把宫里赏赐的布料都搬来,让姑娘挑选一下,若是没有看上的,再让锦绣庄往府里送。” 雪松雪杉领命各自离去后,陆予骞转头对阿笙说:“暂时先让所有人隐秘起来,等我回来再处理。” 刚阿笙给陆予骞带来两个消息,一是他手下的人从韩国公那里截下一封亲笔信,是韩国公写给大沅丞相的。 韩国公与大沅丞相年轻时相识,多年来来往虽不亲密,但关系并不一般。不过写给大沅丞相的信中韩国公并未多提什么,只是与其叙旧,可落到这个节骨眼上,任谁看了这封书信都会觉得,事情远没有表象那么简单。 在截信的过程中,他们的人碰到了暗中隐藏在秦府四周的另两批人,他的人失手没有拿回信件。 另一则消息是,嘉正帝传密诏要他进秦府抓他舅父,罪名是谋逆。 他知道暗藏于秦府四周的两批探子中,有一支是皇帝的人,也想过那封书信已落入皇帝之手,只是没想到皇帝动作如此之快,压根不给人一丝喘息机会。 皇命不可违,即便陆予骞再难以面对,他也得带人去秦府。结果走至半路时,四皇子瑾王带着他的人马从另一条路上与他相遇。瑾王手里拿着皇帝手谕,命他协助陆予骞。 陆予骞看过手谕后淡然一笑,这哪里是协助,分明是他们父皇不相信他,派老四来监视他。 因嘉正帝手段过于雷厉风行,打了韩国歌一个措手不及,因此抓捕过程相当顺利。 虎落平阳被犬欺,曾风光至极的韩国公,现如今已沦为地上的一摊烂泥。看着年过百年的舅父落魄被押,陆予骞心里翻江倒海。 本以为由自己审讯韩国公,他也许能少吃些苦头,哪知韩国公甫一被捕,嘉正帝的第二则圣旨紧接而至,他急宣九皇子丞王入宫。 第72章 别前 陆予骞明白,大概是他的人在截信件时,被勘破了身份,嘉正帝已知他暗中派人潜伏在秦府之事。他不知道宫里等着他的是什么,不过他既然敢在风口浪尖顶风行事,此前已做过仔细分析和考量,并想出应对各种局面的相应策略,因此他的每一步走的还算沉稳从容。 太阳落山后,屋内光线变暗,殿内十八根通臂巨烛高燃。陆予骞进去时,嘉正帝正盘腿坐在暖阁的坐踏上批阅奏章。他走近行礼,嘉正帝像没看到他一样,狼毫在朱砂里蘸了蘸,仍旧忙着奋笔疾书处理政务。 此回情况特殊,龙心难测,陆予骞就算再成竹在胸也不敢放肆,嘉正帝不言声,他只得继续跪在地上静候着。 作为皇帝来说,嘉正帝勤于政务,惇信明义,崇德报功。自太祖皇帝把江山交到他手里这二十来年,大昱帝国从战乱中逐渐恢复了生机和活力,如今的大昱国运昌隆,国库粮银充盈,人民安居乐业,商业活动发展繁荣,俨然已是一个不容他国小觑的强盛国家。 作为父亲来说,嘉正帝威严与慈祥并重,他们父子间虽不像民间百姓父子间那般亲密,但该有的宠爱和教导,嘉正帝从来没有少给过他们兄弟。陆予骞更是他们兄弟中,敢在父亲面前卖乖撒娇的第一人,但仅限于日常父子相处不涉及政务时。如果正事上有懈怠,皇子犯错比臣工犯错,罚起来更加严狠。 待陆予骞的双腿几近跪麻之际,嘉正帝搁下笔,目光淡淡的横过眼来打量他。他腰板子挺的笔直,微微低垂着脑袋目视地板,默默的承受着父亲那透穿人心的锐利目光。 这时殿内众人都已退了下去,只余下他们父子两人沉默相对,过了一会儿,嘉正帝声音沉着简洁的问他,“腿好利索了?” 陆予骞抬头回答父亲问话,“除逢天阴有雨,略有隐痛外,基本已痊愈。” 嘉正帝严肃威严的眉宇间隐有笑意,他不冷不热地说:“基本痊愈?那就是还没痊愈。别跪着了,起来自己找个地儿坐下。” 陆予骞站起来,但并未如嘉正帝所说找地儿坐下,他乖巧的立在嘉正帝身侧,为自己的举动解释道:“儿臣觉得如此站在父皇身边,双腿更舒适。” 嘉正帝抬眼看看他,“如此说来,为父倒成你双腿的良药了?” 陆予骞不置可否,只是咧开嘴没皮没脸的笑了笑,没说话。 嘉正帝无奈地摇摇头,冷哼道:“儿臣?难得你还知道即是为父的儿子,又是朕的臣子。” 这是要切入主题了,陆予骞不敢懈怠,又立即跪在父亲跟前,做乖儿子表忠心,“还有三月儿子年满二十,未有一刻不铭记母亲的孕生之恩,父亲的过庭之训。” 嘉正帝闻言微微一愣神,随后抬手扶起陆予骞,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上下仔细打量他片刻,语气平缓而稍带苦涩地说:“除了眼睛,你的长相还是随为父的多。只这鬼机灵的性子像极了你的母亲,一样的令人头疼……”说到这里嘉正帝停下了,似是再也难以说下去,停顿片刻,他又说:“予骞啊,你姓陆,是我陆东黎的儿子。除了为父,其他都是外人,你明白为父这句话的意思?” 陆予骞知道自己不该使心眼勾起父皇心头的痛,可此等关键时刻不打亲情牌,真的很难确保能全身而退。他目含抱歉的望着父亲,郑重地点点头,“儿臣明白,日后定不再犯错,惹父皇伤神。” 嘉正帝嗤笑一声,沉默片刻,方又说:“前两年要你成亲,你以腿伤推脱,为父也能理解。现如今你这腿也愈了,年纪更是不小了,是该成家了。此前贵妇来求朕得空为你挑选一门亲事,择日赐婚。虽说唐秦两家出了如今这档子事,但此事与你无关,朕看唐家四姑娘不错,你意下如何?” 一劫又一劫,陆予骞暗叹今日灾难重重。他一面小心翼翼的觑觑父亲的脸色,一面讨好似得笑笑,语气犹疑着问父亲,“既是谈儿子婚事,那儿子就大胆直言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最是凄冷为帝者。高处不胜寒,登上这万万人之上的宝座,就意味要承受比他人无法承受的孤寂。可是再强硬的人,心里也有一处柔软所在,而且这人越年纪大,越眷恋儿女承欢膝下的安乐。 嘉正帝冲着陆予骞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责骂道:“混小子,何时不许你畅所欲言了,平日里你说的还少?” 陆予骞捂着后脑勺“嘿嘿”一笑,此时可能是他们父子间,最温馨平常的时刻。因为性格原因,嘉正帝性子冷清,平日面冷不苟言笑,其他儿子对他又敬又怕,没人敢跟他如此调笑逗贫。只有这个老九,惯会装乖卖傻,鬼机灵一个。也因为对他有相较于其他儿子不同的感情,因此与这个儿子相处时少了一份帝王家的规矩,多了一份平常百姓家的烟火气。 陆予骞敛起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对嘉正帝说:“儿臣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请恕儿子不孝,不能答应这门婚事。儿子有喜欢的姑娘,此生只想娶她一人。” “哦?是谁家的姑娘?”嘉正帝问。 陆予骞扑通一下,又跪在了嘉正帝跟前,言辞有条不紊地道:“儿子不敢对父皇有任何隐瞒。她叫言语,不是大昱人氏,既不出身名门之家也不生自富贵之户,年方二十一,我们三个月前相识。长久以来,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她,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她不跟任何生人来往,来到我身边亦无不轨目的。她性子温婉安静,简单无心机。儿子觉得娶妻如此,再适合不过,望父亲不要嫌弃儿媳出身平凡,成全儿子的幸福。” “言语?”嘉正帝略一思索,“难道就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俊俏小厮?” 韩国公的问题上,陆予骞犯错不止一桩,从前种种虽被他处理干净,可嘉正帝暂时没证据,不代表不能责罚他。光他截杀送信人这一桩事,轻则给他一个包庇罪,重则把他打入同党,不管哪一宗罪,若真要惩治他一番,都够他难受的。如果言语的事情,他再试图粉饰太平不坦诚相待,日后被查出来更麻烦。反正他的言语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他说:“不瞒父亲,正是。” 因为脸面陌生,当时嘉正帝看过言语几眼,当时她身着男装,他并未多想什么。如今这么一说,他仔细回想,小姑娘长相不错,面相令人看起来十分舒服,不过做儿媳……沉吟片刻,他说:“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既无婚约整日跟在男人身侧像什么话!二十一岁的年纪,未免太大了些。做丞王妃……不妥。” 为人子女,婚事要听父母之命,尤其是他们这些王公贵胄,婚事更是由不得自己,不光要听父母之命,还要遵皇帝旨意。朝中关系错综复杂,皇帝为儿女择选成婚对象时,不会从他们的感情喜好出发,而是先从帝国的利益,皇帝集权统治的强化巩固等多方面考量。身为皇子,他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有难以向人诉说的愁苦。 自从动了心思,想娶言语为妻的那一刻开始,陆予骞就知道自己的婚姻之路,必将走的艰难。不光要讨好他那没心没肺的媳妇儿,还要想法子征得他父皇的恩旨。他有时也想,不就是娶个女人成亲生子,为何他就非得自讨苦吃选一条最难走的路。但想想心上人,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与她在一起时的那种窝心的幸福,岂是随便领旨娶一个女人所感受到的。 他领兵出征,主张“兵贵胜,不贵久”的速战方针。可娶妻这事急不得,既然父皇不同意,他也不急着辩一时之快。先把事讲出来给父皇一个心理准备,日后他再一点一点的因事制宜,寸寸瓦解缓慢攻克。 陆予骞说:“儿子没大出息大想头,只想日后独善其身,安稳的守着丞王府过日子。相信父皇也希望儿子,过如此平安顺遂的生活。不管是父皇对儿子的宠爱,还是儿子自身的能力,如此生活不是难事。儿臣不想搅和进风风雨雨里,私以为言语是再合适不过的王妃人选,望父皇成全。” 嘉正帝沉吟稍许,开口道:“此事日后再说。”话毕,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窗上糊了俏纱,往外并看不真切,只知此时已夜色降临。他又说:“我看这天儿恐怕要下雨了,你既不想搅和进风雨里,就赶紧回府,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哪也别去。” 嘉正帝这是在警告陆予骞不要多管闲事,他垂首听训,恭恭敬敬地答:“是,儿臣谨记父皇的话。” 嘉正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前几日博川的叛乱你也该知道,本不是大事,可恨涂敬这个饭桶应付不了,过了十五,你带五千人前去平乱。帮他肃清整顿后,再择日回京。” 陆予骞明白,事至此秦家算是彻底完了。此次表面上嘉正帝是让他去平息叛乱,实则是把他支出去,不想他与秦家的事沾惹上半点关系,也让他远离峪京不能再多管闲事。这既是身为帝王的嘉正帝对儿子的不信任,也是身为父亲对儿子的偏爱。 这回不管陆予骞愿意不愿意都必须得去,除非他想与秦家这条大船一起沉入海底。他领旨遵命,临走前嘉正帝送给他两本书。嘱咐他,天儿不好,有心思想东想西,不如在家多看看书,最好平乱时也带在身边,没事时拿出来看看。” 临了还打趣他,“腹有诗书气自华,你真该看看书了。” 陆予骞硬着头皮和父亲玩笑几句,而后退出了大殿。 一路上他看看手里的两本书,虽有把握这次有惊无险,但也不免事后想想后怕。此时不同往日,如若他因秦家事失去父亲的宠爱,日后拿什么筹码去攻克父亲,让他同意他与言语的婚事。因此这次平乱他不但要按时前去,还要完成的漂漂亮亮凯旋而归。 嘉正帝给他的两本书,一本是《孝子传》,这是告诉他,作为陆家子孙,他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要他知道如何才是守孝道,该怎样才能做一个孝子。另一本是《少阳正范》,这是告诫他,虽是陆东黎的儿子也是嘉正帝的臣下。何谓孝子,何谓忠君,不管是父命还是君命都没有他置喙的余地,更别说擅自插手。一代女皇武则天曾把这两本书赠与他的儿子李贤,以示规劝。奈何李贤依旧我行我素,最终被贬为庶人。因此嘉正帝也是借这个故事告诉他,如果他不听规劝,李贤的结局就是他的下场。 对陆予骞来说,这是极其严厉的警告。这就是他的父皇,他不会对你疾言厉色,喊打喊杀,他总是在谈笑风生间让你不寒而栗。 秦家的明日,已超过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他自问不管是对秦家,还是对秦贵妃,都已问心无愧、仁至义尽。况且如今他有了言语,为了她,他也得明哲保身。 忽然发现,心里有了牵挂的人,与自己一个人时的状态截然不同。想到言语,他归心似箭。 ...... 第47节 夜色宁静,月光朦胧,寥寥无几的星子闪烁着迷离的光芒,微凉的夜风拂过脸颊,送来阵阵清淡的花香。 陆予骞回府时言语还未用晚饭,她说是因为不饿,他知道她其实是想等他一起。如今这样的生活令他满足幸福,外出时心里有所牵挂,知道家里有人等着他回去。回到家第一时间便能见到她,即使两人什么都不说,彼此相视一笑,笑容里也是满满的喜乐。 他命人把晚饭摆于他院中的石桌上,他们相对而坐。一起用过晚饭后,他托盏品茗,她静食水果。 石桌不远处便有一个灯座,跳动的红色烛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细纱照亮他的半个侧脸,一张俊逸精致的脸庞在半明半暗间更加立体深邃。 他姿态闲适的端坐在石凳上,低垂着双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一下下轻点那青花茶盏。官窑瓷器胎子薄,上面描绘着精美的图案,烛光下有莹洁的浮光。虽然他的手掌厚茧丛生十分粗糙,但他的手指很美,手背皮肤光洁,与那茶盏相得益彰。乍看之下,就像一幅耐人久久品味的画卷。 只是今晚的他,较平日里两人私下相处时沉默不少,也严肃不少,收敛起他的蔫坏不正经,又变成了那个兵权万里气盛凌人的丞王殿下。 她单手托腮若有所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他察觉到她不知羞的目光,抬起眼眸去看她,朝她微微一笑,笑容如和煦的春风令百花齐放万物复苏。 “怎么了,一个劲的盯着我瞧什么?”说罢,他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到他身边。 她眯起眼睛笑笑,听话的站起身绕到他身边。他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双臂圈上她的腰,脸颊埋进她颈窝里蹭了蹭,复又抬头问她,“有话要跟我说?” 她抚抚他眉心间的褶皱,柔声问:“你怎么了?是遇着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也没什么事。”他玩乐一般鼻尖轻蹭她的鼻尖,“没什么大事,只是博川发生叛乱,父皇派我去平乱,十五过后就得走。这回不能带你去,你乖乖在家等我。下第一场雪之前,我一定回来陪你看雪,好不好?” 第73章 幸福 以她对他的了解,如果只是因为要外出平乱一段时间,他从宫中回来的第一时间肯定是冲着她一通撒娇,诉说离别相思苦。而不是一直沉默,等她发问才说起。不过既然他不多说,肯定是不想对她说,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留在这里多长时间,也许能等到第一场雪前他回来,也许就等不到了……她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后背,声音格外轻柔,“你自己在外小心,我会想你的。” 她没有回应说要等他回来之类的话,他也没有发觉她的话有什么问题。他说:“我会的,你放心。平乱是小事,主要是路途遥远,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赶路上。” 她说:“别急着赶路,多注意身体。” 他从她怀里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撒娇,“宝儿,我不想离开,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如果可以,我哪都不要去,咱们就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被他的傻模样逗笑,笑的满眼泪花,她说:“我记得以前有人说,就算皇子,也得养家糊口啊!怎么,现在沉浸温柔乡,就不想着养家糊口了?” 他没好气地横她一眼,怅怅地叹道:“我倒是想永远沉溺温柔乡,可家里不是还有个宝贝,等着我拿金饭碗供养么。” 她被他不着调的情话逗笑,故作忿忿,鼓着腮帮子质问:“怎么,你现在觉得累赘了?” 他两个手指一怼,戳破她鼓鼓的腮帮子,伏在她耳边甜言蜜语道:“我的大累赘,等我回来,我们就生几个小累赘,好不好?” 她的左耳被他的呵气弄的痒痒的,她笑着去推他,他不依不饶,两人嘻嘻哈哈闹做一团。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陆予骞和言语还沉浸在甜梦中,门板被人轻轻叩响。嘟嘟嘟连敲几声后,陆予骞往言语怀里靠了靠,然后继续装耳聋没反应蒙头大睡。又连敲几声后,房外任震小声说:“王爷,汪海洋有要事禀报。” 陆予骞眉头紧紧蹙起,语气不善的对门外人说:“让他滚,现在天塌下来都不管本王的事。” “是,老奴这就让他回去。只是,殿下,昨日戌正秦远航死在牢房,唐家二爷今日寅初被发现死在唐家花园里。”任震低声说。 陆予骞闻言顿时睁开眼,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沉默半响后,他对任震说:“我知道了。你跟他说回家待着,这两日哪也别去,十五过后随我去平乱。” 任震领命,无声告退。室内又恢复到先前的静谧,陆予骞久久的保持一个动作,端坐如雕像。 她缓缓的坐起来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后背上,轻声问:“你还好吗?秦家的事真的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吗?” 陆予骞转身向她拥入怀中,两人躺下后,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淡淡地说:“我没事。只是突然听说远航的死讯,有些惋惜难过。” “那秦家的事?”她追问。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亲亲她的额头,紧拥着她沉默许久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韩国公是我舅父,要说我和他做的那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傻子都不信。可有时候事情的对错,不由事情本身决定。□□者说你错了,你就是没错,也会给你找出诸多错事。说你没错,你就是错了,也不会有犯错的证据。这次平乱,说白了就是父皇想在事前把我支走,远离暴风中心,也是对我的考验。所以我没事,只是得暂时和你分离一段日子。”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只要你没事就好。”为了缓和气氛,她恶作剧似得揉揉他的脸颊,笑着说:“父亲偏爱,母亲宠爱,我们小骞骞果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他瞪着无辜的小眼神,朝她眨巴眨巴眼睛,脸颊贴上她的脸颊轻蹭,喃喃低语,“可我最想被你爱。”他的声音甜的发腻。 她鼻头一酸,眼睛里也酸酸的,笑笑说:“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大家都爱你。” 他笑笑,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后,他说:“并不是我多讨人喜欢,而是……还困么,我给你讲个故事?” 她摇摇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进他怀里,兴致勃勃地说:“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你说,你说……” 他脸色略微有些沉重,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用力把她往怀里搂了搂。静默许久后,方才缓缓地道:“大昱南方有个叫捺多的小国,地域虽小,却十分富饶。 二十几年前,大昱五皇子领兵途径捺多,国王设宴款待,他与捺多公主一见钟情。 后来,捺多助五皇子登上帝位,公主不嫌五皇子已子妻众多,最终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皇帝是真的爱公主,他置整个后宫于不顾,与公主两人过着琴瑟和鸣的幸福生活。 婚后第三年,公主有了身孕,皇帝大为高兴,大赦天下。公主是捺多国王的掌上明珠,公主生产前期,国王和王后收到公主的亲笔信,希望双亲来大昱看望思念他们的女儿。国王和王后收到信后,如期而至。 后来公主生了一个漂亮的小皇子,皇子有一双和公主一眼好看的眼睛,已有八个儿子的皇帝像是迎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一样兴奋。 公主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却得知了一个足以令她毁灭的消息。她深爱的丈夫,为了实现他拓阔疆域版图的野心,在她父母离开大昱回捺多的路上将二人软禁,妄图以公主双亲做要挟,不费一兵一卒将捺多收入囊中。后来,公主双亲不被其所迫,自缢而亡,捺多和大昱开战,公主抑郁成疾,儿子未满百天便撒手人寰。” 说到这里时,他停顿了许久,她也不急着追问,凑上去亲亲他,给他一个温暖的笑脸。 他目光动容地看着她,缓和片刻,又继续说:“最终皇帝赔了夫人又折兵,捺多没被攻下,心爱的女人却因此而亡。此事成了皇帝光辉人生中的一耻,也成了宫中秘闻。公主过世后,皇帝为他们的儿子寻了一位家世显赫的养母,也许是因为对公主的愧疚与爱,皇帝对这个儿子或多或少总是有些不同。” 如此一个故事,言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予骞很是善解人意的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反过来安慰她,“你放心,我现在很好。十五岁那年得知这件事,对父皇怨恨过,后来便也释然了。身为皇帝,丈夫和父亲,他有他的逼不得已。过去的错事已铸成,怨恨亦不能让我生母死而复生。况且这么多年,父皇对我……我想他大概将对我生母所有的愧疚和爱都投入到我身上了罢。就拿秦家的事来说,如果他追究下来,我大概难逃责罚。 秦贵妃没有生育过,对我视如己出宠爱有加,我从小并不缺少母爱。跟你说这些事,是想让你更了解我这个人。父皇偏爱是因为我生母,我自己也会有自知之明,不做恃宠而骄的事。帝位与我无缘,因为我身上流着一半捺多血,而捺多仍旧强壮并视大昱为仇国。所以你不用担心有朝一日我去夺皇位,做出为了巩固皇权,充盈后宫的事。我不要权利,我只要你。可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 她抬起身子去看陆予骞的眼睛。他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眼珠黑白比例恰到好处,眼黑多,眼白亮,看起来非常有神而清亮。 她翻身趴在他身上,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抬手抚抚他俊秀的眉眼,轻声说:“看看你就知道,你母亲一定是个美人儿,基因真好。你不知道,我是个眼皮子极浅的人,什么金钱权利地位,都不及你这个美人。我们小骞骞长得这么好看,现在已是万人迷,如果再权势滔天,那还了得,我会没安全感的。依我看,现如今这样就是顶好顶好,再好不过的。” 他拥在她腰间的手猛地一用力,天翻地覆间两人位置调换。他和她唇齿相依,低低呢喃,“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由心至身都是你的,等日后大局安稳,你想去哪儿,我就随你去哪儿,你看可好?” 她隔着朦朦水雾气看他,抬手描绘他俊逸的眉眼,低语道:“多好的男人啊,好看又深情,最重要的是现在是我的。哎呦,不行了,我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他嗤笑一声,冲着她鼻尖轻咬了一口,笑话她傻样,“这才哪到哪啊,等我回来,咱们的幸福日子在后头。” 她红着眼眶拼命点头,勾下他的脖颈热情的亲吻他,喃喃低语,“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永远都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章的言语最幸福,可好像又带点淡淡的伤感。宝宝们觉得呢? 第74章 深情 八月十五当晚云遮月,月色朦胧,嘉正帝在宫里设宴,这个节骨眼上陆予骞一招一步都不能走错,他神情自若的入宫赴宴。 临出门前,他拥着言语,很是抱歉地说:“真想现在就娶你进门,咱们成亲后不管走到哪,我都要把你带在身边。” 她笑着打趣他小黏糊,“没听过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么,明日咱们一同赏圆月。” 今年这个中秋节,注定是个不安份的团圆节,事情的爆发比陆予骞预想的要来的早。当晚嘉正帝宴请王公大臣,此时因韩国公之事朝中动荡不安,皇帝恩威并施好一通暗中敲打,一场晚宴众人过的战战兢兢。 陆予骞要去平叛乱的事大家都已知道,嘉正帝半罚半偏袒的态度大家也已明了。瑾王忿忿,却又无可奈何,他本想趁秦家出事之际,一起把陆予骞这个眼中钉拔除。奈何这小子做事手脚太干净,他费力探找许久,手里的证据却根本不足以伤他筋骨。况且他们父皇的圣裁,没有他可置喙的任何余地,他又何必去做那个不念手足亲情,趁机踩兄弟一脚的恶兄长。 兄友弟恭的团圆时刻结束,众位王爷回府的途中便收到消息。收监中的韩国公,对自己所有的罪行供认不讳,包括之前唐二爷的死,也是他的手笔。 自此曾权极多年的秦家彻底倒台,由于韩国公擅权,早已引起朝中众大臣的方案,秦家这么一倒,众多相关联的案件一一被揭发出来。那些曾依附秦家势力的众人难逃一劫,嘉正帝做事雷厉风行,最短的时间内把秦家在朝中的残余势力全部清扫干净。 汪海洋对韩国公谋逆之事不解,他问陆予骞,“韩国公那封信明明什么都未说,怎么就成了谋逆?” 陆予骞说:“信上说了什么,重要吗?只借机从国公府搜出的兵器、武士、金银财宝便足以要韩国公命赴黄泉。只不过加上那封所谓谋逆信,更足以令圣上大刀阔斧的彻底整顿而已。” 十六日一早,陆予骞进宫见嘉正帝,父子俩默契十足的并未多说什么。嘉正帝只是告诉他,秦贵妃不会被秦家事所牵连,如果她自觉,往后该她的荣华富贵一样不少。可是谁都清楚,秦家倒了,自此秦贵妃便也失去了往日的风光。 秦贵妃入宫二十年无所出,并不是她真的不能生,而是嘉正帝不允许他生。这是一个男人对妻子的残忍,也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 因为母族的势力对皇子本身来说,也是一个可依靠的防护障,家世显赫的母族更能令他在众兄弟中,行走时不容他人小觑。嘉正帝担心秦贵妃有了自己的儿子,陆予骞便受到冷落遭受排挤,因此暗中伤了秦贵妃的身体。多年来,秦贵妃也果真如嘉正帝所愿,她无所出,把所有的宠爱都投入到陆予骞一人身上。 如果不是近几年韩国公独断专行,权利欲越发膨胀的无法无天,嘉正帝不会对秦家下重手。不过如今折了秦家也好,儿子已长大成人,有能力保护自己,无需再依仗他人。况且树大招风,现如今皇子之间明争暗斗不断,以陆予骞的身份有秦家这个大靠山,非但无任何益处,反而更令他招敌无数。 身为父亲,不管儿子做过什么,只要不伤及国本,舐犊情深,陆东黎都不会让儿子有分毫伤害。因为儿子是他心爱的女人留给他的唯一骨血,是他们爱的见证,血脉的延续。当年她死不瞑目,只因儿子尚在襁褓之中,而宫中人心险恶。如今儿子已平安长大成人,他希望百年后到地下去找她时,她能看在儿子的面上原谅他,看在他把儿子养的那么好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父亲心里如何想的,做儿子的并不能全看透,何况是像嘉正帝这样一个精于权谋诡计的父亲。总之,随着秦家的倒台,从前种种全部翻篇。 见过嘉正帝,得到他的允许后,陆予骞又去见了秦贵妃。短短一夜时间,秦贵妃憔悴苍老不下五岁。母子俩甫一见面,秦贵妃抱着陆予骞失声痛哭。帝王家虽亲情单薄,秦贵妃清楚陆予骞的身份,对他的宠爱或许含有其他目的,但陆予骞不知道真相前,确实过了幸福无忧的十五年。 母子俩絮絮叨叨聊了很多,大多是陆予骞小时候的趣事。他委婉的传达了嘉正帝的意思,秦贵妃闻言并未说只言片语,沉默许久也只是长长的哀叹一声。 中午,陆予骞陪秦贵妃用完午膳后出宫,接着又赶赴与睿王事前约好的见面地。 直到日落西山,他才风尘仆仆的回到府里,而第二日一早他便得率兵前去平叛乱,留给他和言语独处叙话的时间已寥寥。 他有个习惯,在外面奔波一日,回去后必定换了干净衣裳再去见她。她亦知道他这个臭毛病,因此每次他外出,她都会在他的院子里等他,这样两人便可在他回府的第一时间见面。 这次也不例外,他回去时,她正站在院子里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悄悄从背后抱住她时,她竟吓的浑身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他问。 她回头去看他,微微一笑,眼波潋滟,笑容温暖,足以暖化人心。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他已先嘟起嘴巴,摇晃着她撒娇,“还没亲亲,我要亲亲。” 她笑得宠爱,转身与他面对面,踮起脚凑上去吻他。他抱着她缱绻纠缠,炙热的亲吻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心中那丝离别的愁绪。 今日下半晌与睿王在一处时,他千叮咛万嘱咐,请求睿王在他离京这段日子,务必帮他照看着他的言语。睿王嘲笑他色迷心窍了,他直认不讳,且理直气壮地说,“色迷心窍怎么了,她是我爱的人,我甘愿被她勾去魂魄。” 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儿女情长的一日,此去最多不过三月,他这心里却有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千千万万种担心。 感情太过浓烈,他吻疼了她。她嘤咛一声,笑着去推他,与他耳鬓厮磨。 “刚在想什么呢?”他柔声问。 她的唇被他吻的鲜红欲滴,两个脸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娇柔。听到他的问话,她微怔一下,而后指指南墙根的拐角处,“那个位置空荡荡的影响院子格局,我觉得栽种一颗树,可能会给院子增添几分颜色。”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开口道:“原本是有颗杏树的,后来被冻死了。” 她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然后听到他问:“你觉得栽种颗什么树合适?来年春天咱们一同栽植。” 方才不过是为了打发他的问话,随口一说,眼下看到如此一本正经,她也不禁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她微蹙眉头凝神思考,嘴里念念有词道:“左不栽榆,右不栽桃。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子中间不栽鬼拍手,庭中不栽掉花头。榕树适合景观,可榕树不容人。”说罢,她抬起眼睛去看他,纯净的眸子里跳跃着细碎的光芒,她与他商量道:“枇杷?杏树?海棠?石榴?” 叨叨这么多,实际上废话一大通,说了等于没说。他最讨厌听取别人意见时,听到一堆没用的废话,如果是他的部下,早被他一脚踹出去了。 一个凌厉的眼风投射过来,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变脸吓了一跳,有些招架不住,吓的缩了缩脖子,嗫喏道:“怎么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吓人的。” 他一个没忍住,被她胆怯的小模样逗笑。温柔的揉揉她的脑袋,笑着打趣她,“幸好你不是我的兵,否则真有可能被我打死。我就是不知道栽种什么才空置着的,枇杷?杏树?海棠?石榴?那到底栽种什么?” 她悻悻的皱皱鼻子,想了想道:“种枇杷吧,枇杷果营养丰富,还能润肺、止咳、止渴,枇杷叶也是一味中药,有清肺胃热、降气化痰的功效。” 种棵观赏用的树,先不从美观喜好考虑,而是先想到利用价值,由此而知她是一个理智且现实的人。她这种人不是不懂爱没有感痛,但是性格使然,大多数时候她不会感情用事,因为她的头脑始终保持理智,强大的理智压倒性抑制住感性。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似含笑的眼神里混杂了诸多复杂的情绪。她歪着脑袋,表情困惑地望着他,笑笑说:“怎么了?你不喜欢枇杷?那咱们再想想。” 他扬唇微笑,影影绰绰的笑意闪烁在他的眸光中。他把她拖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顶,语气缓慢而意味深长地说:“宝儿,不是做什么事都要权衡利弊,思虑良多的。偶尔不管不顾,遵从自己内心一回也不错。你有我,我对你死心塌地,为你挡风遮雨,往后你可以任性肆意的过日子。” 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没头没脑的说这些话,他的话令她感动,可他说的对,也不对。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没有不管不顾的资本。就拿买衣服来说,她首先要考虑的实用性,而不是美观,即使那件衣服她很喜欢,如果实用性不强,她也不会要。一路成长起来,做事前先权衡利弊从实用性出发,已是她的惯性思维。现在有了他,他是凤子龙孙,他对她深情宠爱,她的后半生确实可以肆意而为的活,可惜她是个没福气的,她无缘一辈子享受他的宠爱。 他目光专注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落日的金色余晖照着她的侧脸,恬暖的眉眼更增添了几分暖色。她今日穿着一件丁香色绉纱衫,月白百褶裙,衣裳是今早他给她选的。她长得恬静温雅,穿暖色衣裳尤为好看动人,一颦一笑间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怎么了?又发呆!”他坏笑着轻点她的鼻头。 她收回神思抬眼去看他,抿唇笑了笑,笑容像隔着淡云的月,朦朦胧胧,令人觉得不真切。她说:“没发呆,不是在想种什么树嘛。” “嗯……”他思忖片刻,忽地眼睛一亮,笑说:“石榴!咱们种棵石榴树。”他眼里的欢乐就像流动的活水一样,川流不息。 第48节 言语知道石榴树被视作富贵、吉祥、繁荣的象征。还因为它“千房同膜,千子如一”被视作多子多福的象征。以目前陆予骞那份一心想与她生儿育女的小心思,八成是看上了石榴多子多福的美好寓意。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明知故问:“为什么种石榴?” 他笑得狡黠,羞于一再提起他那份人尽皆知的小心思,避重就轻道:“丹葩结秀,华实并丽。多好,难道你不喜欢?” 她抿唇微笑,“喜欢,我喜欢。” 他把她拥入怀中,一脸春暖花开般的惬意笑容,他说:“咱们不挑长成的大树移植,选一株幼苗,咱们一同栽种,一同为它施肥剪枝,看着它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好不好?” 她说:“好。”话音一落,便钻进他怀里,整张脸紧贴在他胸前。因为她不想让他看到她泛红的鼻头,不想让他看到她眼眶里滚动的泪珠。 陆予骞是一个嘴上抹蜜的小黏糊,闺房之中床第之间从他口中说出的情话,常常令言语掉进蜜罐里无力招架。他的这句话与他曾经说过的那些露骨情话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却令言语无比动容。 微小处见真情,对于未来,他的所有设想里都有她的一份,他是那么期待着与她的未来。可是他不知道,他的每一分期待,就像是一把可怕的刀,刀口架在她的心头,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离别,固然令深陷热恋中的人痛尝相思苦,幸而分别终有时。三个月固然难熬,还好有甜蜜的回忆填补思念的每一刻。 天亮后便要分离,他们总觉得今夜的时间格外短暂,总觉得如何倾诉相思都不能表达心里的感情。他们总想时间能够慢些走,最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们总嫌拥抱不够紧密,如果把对方镶进自己的身体里,永远永远不分离多好。 今夜的陆予骞就像一个贪得无厌、欲壑难填的熊孩子,黏人程度让言语哭笑不得、难以招架。 他拱在她的脖颈间细细密密的吻,吻得眷恋痴缠而炙热,她被他吻得心头激荡,身体颤抖。她不知道别的情人之间如何,她与陆予骞,两人时常同床共枕亲密无间,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亲密行为皆截止于肚脐以上。 言语心想,两人已经如此好,不管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她愿意在离别之前,把两人未踏出的那一步完成,让彼此更亲密的融进对方身体里。 而她之所以想如此做,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能不能等到他回来。那个时空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她不可能像外出旅游一样,不停的穿梭于两个时空。她无法陪陆予骞一生一世,所以此次她再离开,他们恐怕真的要死生不复相见了。 她想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将这段爱情刻进她的骨血里。云雨不是重点,她想要的是那种两人再也无法更亲密的紧密融合,那种最原始直接而强烈的情感表达。 第75章 战伤 言语是那种要么不做,如果认定了目标便抛开所有顾虑,硬着头皮拼到底的人。她摸索着解开自己的衣襟,解开肚兜上的结扣,他吻的投入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 他炙热的吻缠绵的往下移动,她顺势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温热的皮肤暴露在沁凉的空气中瞬间泛起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这种主动宽衣解带的行为令她面红耳赤、羞怯不已,不过羞怯归羞怯,她手下的动作仍在继续。 她的手顺着他的肩头一路轻滑往下,她主动拱起身子凑到他唇角去吻他。他微笑,与她唇齿相依。她用尽浑身解数,试图把他吻的意乱情迷,亲吻间隙她摸索着去寻他的裤腰。 他们这场爱的欢愉,他吻得享受,可她紧张到感觉自己真的快身心交瘁而亡了。 她紧提着一颗心去解他的裤腰,紧张的满头大汗,最终顺利安全解开。一阵小雀跃过后,她又小心翼翼的捏着两指帮他往下褪裤子,可手指刚活动一点点,他便一把抓住了她意图不轨的双手。 他停止一切活动,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支起身子去看她。猎鹰般锐利的眸光扫视过,她不着寸缕的平坦小腹、雪白饱满的一对小可爱、线条优美的锁骨,最终停留在她的脸上,他问她,“你想做什么?” 她扯过锦被遮羞,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睛,装傻,“做什么?你在做什么,我就在做什么呀。” 他闻言蓦地笑了,洞穿人心似得笑容,令言语无比心虚脸红。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坐了起来,冲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裤腰,问她,“不想说点什么?” 既然她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那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她红着脸扑向他,将他推倒在床榻上。 他的双眸里闪烁着光熠莫测的光泽,唇边噙起慵懒痞坏的笑意,完全放松自己做出任君采撷地样子。他问她,“你想把我怎么样?” 她抬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微眯着眼,色眯眯地说:“我要你今晚从了我,彻底成为我的人。” “哦?”他眉头一挑,“你有这个能力么?” 她俯身轻啄他唇角一下,“有没有能力试试不就清楚了。”话音一落,她采取实际行动。 可惜她刚有所动作,却又被他制止住了,他沉声说:“别胡闹。” 作为一个女人,她如此不顾羞怯积极主动,他这个被普遍认为,在床上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居然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她!这让她颜面何存? 她的自尊心大受打击,高昂着脑袋气壮山河,质问他,“你什么意思?既然你不愿意要我,你跟我躺一张床上做什么?” 如果不是深爱,一个女人又怎会主动,把身子交付给一个男人。自古以来,女人把身子交付给谁,便对谁不离不弃。他感动于她的主动,但他不能就这么要了她。 按理说两人已如此好,不管他们有没有那层关系,他都认准了她,非她不娶,即使提早行了夫妻之实也无不怕。只要她等他回来,他就一定给她名分。 可是他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总感觉她是飘忽不定的,即使把她抱在怀里,却好像无法真正触碰到真实的她。 不管两人有多甜蜜,不管他如何诱导,她从不肯说声爱他。她以为她藏起来,他就不知道他每次跟她憧憬未来时,她眼神的空洞和眼睛里的悲伤吗? 从前他就对她说过,他想要的是她的心,而不是她的身体。如果她能给的只是一个身体,他要来何用,难道他缺女人的肉体? 他坐起来,不顾她的张牙舞爪将她拥进怀里,顺手扯过锦被包裹住两人的身体。一面安抚似得柔顺她的后背,一面慢条斯理地说:“别闹,你乖,听我说。我爱你,爱到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能让你知道我的心。想跟你生儿育女的心思,我从来没遮掩过,你也清楚。我是个正常男人,我又如何不想……” 他携她的手寻到小霸气,让她知道他的想法。可怜巴巴趴进她怀里,语气委屈地说:“你看它,我能不难受么。可我说过,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我就不委屈。我不是不要你,但我更想能给你名分时再要你,你懂我的心吗?你等我三个月,等我回来后咱们成亲,最好的时刻都留在新婚之夜,好不好?” 他爱她,珍惜她,她何尝不懂他的心。可他不知道,她是想回馈他的爱,用她能想到的法子让他幸福。她无法承诺他更多,只能给他一个保证,让他在外时安心。她拼命地点头,抽抽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好。我在家等你回来。” 他伸手去捂她的眼睛,制止她的眼泪,唉声叹气地问她,“咱能不这么爱哭鼻子么?” 她扯下他捂在她眼睛上的手,红着眼眶,梗着脖子气势汹汹的瞪他,故意气他胡搅蛮缠,“你嫌弃我!” 他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松开她,自顾自的躺了回去,阖上双眼,语气慢悠悠地说:“是啊,嫌弃你,所以如果你想跑,就趁着我外出这段时间走吧!银两在你房中的螺钿柜里,再去城里李记镖局请个武艺高强的镖师,保证能安全到达想去的地方。”说罢,他微眯着眼睛去看她。 她微一愣神,一时没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些话,侧目看到他微眯的眼睛,她开始有些懂了。一直以来她没有给他安全感,他对她有诸多不放心。于是趁着离开前,先说些甜言蜜语令她感动的稀里哗啦,再貌似开玩笑的把自己心里的隐忧告诉她,顺便试探她。 如此处心积虑,良苦用心也是为难辛苦他了。 她一脸愤怒的骑到他身上,双手去掐他脖子,质问他,“你什么意思,刚刚还说回来后就娶我,一眨眼的功夫又想赶我走?” “那你走吗?”他抬起手臂勾下她的脖颈,微抬起身子去吻她。 她笑着闪躲,他顺势将她压到身下,半边身子压制着她,他的手顺着她的肩头滑向她的手臂,和她十指相扣。彼此相识而笑,耳鬓厮磨,她说:“我才不走,横竖我是赖上你了,你必须娶我。” 窗外八月十六的月光投射进室内,今晚没有云遮月,圆月亮如银盘,他的精致的脸庞隐藏在朦胧月色里,迷迷茫茫之间更透露出一种朦胧美。他俯身去吻她,“我娶你,一定娶你。”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彼此的皮肤上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汗,细微的低吟在喉间流转。她贼心不死,吻一路旖旎而下,颤抖的双手又去褪那层阻碍。 他被她顽固的热情搞得很是头昏脑涨,这一次他没有制止她,任由她不知羞耻的达成了目的。 她的脸因羞涩涨的通红,可不安分的眼睛却仍在继续。她看见威风凛凛的小霸气,它昂首挺胸,朝她打招呼。她还看见……她猛地直起身子,一脸愕然的转头回望他。 他表情不自然的笑了笑,不用她动手,自己主动彻底赤条裸裸的暴露在她面前。这会子她已顾不上羞涩脸红,她满目不敢置信,怔怔地望着他的双腿。 那双腿修长,可是一条腿肌肉匀整、粗细正常、肤色健康,另一条腿却是明显的要细一圈,肤色略微泛着不健康的白,小腿部位疤痕丛生面目狰狞。 前段时间他的腿伤迟迟不见好转,为此她感到奇怪过,也问过他捕猎器是不是伤到他骨头了,否则只是皮肉之伤的话,怎会令他瘸拐两月多。 当时他支支吾吾只说已快痊愈,后来他也真的扔掉拐杖,痊愈了。可是她没想到,捕猎器竟伤他这么严重,造成如此后果。知道他不爱见她哭,可她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这次他没有去捂她的眼睛不让她哭,他的拇指抚上她的眼角,帮她拭了拭泪水,有些尴尬地说:“怎么了,吓到了?你别嫌弃我,好么?我……”所有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外人看来他战功赫赫风光无限,却不知他的风光是用他健康的身体换来的。 她扑进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内疚心痛又自责,抽抽涕涕地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捕兽夹伤的你这么重,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对不起。” 他微怔,随即明白她是误会了。那时他为了把她留在身边,迫不得已使苦肉计,令她内疚自责。他抓着她双臂把她从他怀里扶起来,与她额头相抵,用自己的脸颊蹭蹭她脸上挂着的泪珠,可怜兮兮地说:“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她狠狠地点头,“我不生气,你说。” 他说:“捕兽器是伤过我,这不假,但我这腿不是捕兽器所致。”他简言意骇,同她叙述了受伤过程。 她不言不语,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记得她刚来那会儿,听小兵讲他过往功绩。小兵说过他曾消失一年半,那时她还对他消失的一年半充满兴趣,原来那些日子他是躲在府里养伤。 她不说话,他也看不懂她在想什么。他把她紧压在怀里不撒手,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不生气,好不好?我知道这腿不好看,但现在已经好了,慢慢修养会恢复的,你不准嫌弃我。” 她没说话,眼珠子溜溜,从头到脚打量他的身体。他身材高挑挺拔,骨架匀称有型,加上他常年练武,远远看过来,身材是十分吸人眼球的身材。可是这么近距离一看,他年轻结实的皮肉上几处大小疤痕,尤其是小腿皮肤太过于令人触目惊心。 不用亲眼见到他曾经受的那些伤痛,只是这么看着他身上伤疤,便能想象得到他过往受过多少苦。比起他的欺骗,她更心疼他。心如刀绞,又气他不知爱惜自己。 她推开他,一面轻轻的抚摸他的伤腿,一面十分不委婉的点评道:“何止是不好看,简直是吓死人,好吗?”说罢,她又撇撇嘴,摇着脑袋继续补刀,“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您还真是穿衣迷死人,脱衣吓死人,远看令人想扑倒,近看让人想逃离。” 她是故意说话气他的,他马上又要外出,虽然他说这次没什么大事,可刀剑无眼,如果他还像以往那样,不知爱惜自己抵死拼命,她心疼是小事,受苦受疼的还是他。所以她不想体贴的说没关系,她不嫌弃他。 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能赤身裸体的将自己暴露在谁面前,是对其的信任。他是爱她,才愿意把自己的缺陷暴露在她面前,他任她上下左右,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原以为她会心疼他。不心疼他也没关系,可他万万没想到,她对着他一番评头论足,说出的话居然这么难听。 腿伤是他不愿与人知的自卑,如此羞辱令他有些生气。他一把扯过锦被包裹住自己,冷声说:“你现在想逃也不晚,我绝不拦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心累,将一章发到结尾。 第76章 爱你 生气了?这么听不得批评的话?平时他那么没皮没脸,她以为她说完那些话,他肯定会卖乖跟她说以后一定保重自己的,结果……难道她用错了方式? “走啊!难道还想我喊人进来把你请出去?”突然他朝她吼了一声,声音极大,犹如春雷震耳。 长久以来,不管她有多令他心烦,他从来都是耐心十足,不曾对她发过一次脾气。猛然见他如此勃然大怒,好像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起争执的那个夜里,那时的他也是像此刻这样。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声吓的一哆嗦,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瞪着鹿一样无辜的大眼望着他,怯怯地说:“我不走,你说要娶我的。对不起,你听我解释,我……” 他打断她,声音清冷地说:“不用道歉,不用解释,你说的都对。”说罢,将面庞转向一侧,不再看她。 完了,她知道这回是用错法子做蠢事了。从他的反应来看,腿伤不光带给他身体的疼痛,也给他造成一定的心理伤害。 她厚着脸皮往被窝里钻,拼死拼活挤进去后八爪鱼一样,死抱着他不松手,嘴里念念叨叨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打我出出气,好不好?来来来,你咬我一口吧!我不嫌弃你,你就是变成一只癞□□,我也不嫌弃。天亮你就走了,咱们别把时间浪费在闹别扭上,行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哪有她这么哄人的,平时他哄她的那些话,她算是白听了。她居然那么说他,刚才他是真生气了,可一看她那副被吓傻的呆模样,气焰便顿时烟消云散。她没羞没臊的抱着他,双腿紧夹他的腰,大腿抵在他的小霸气上,压得它很不舒服。他伸手去推她,她以为他还没消气,更加用力的紧抱他。 诚心诚意地道歉,“你别生气,听我慢慢给你解释,行吗?” 他无奈的叹气,拍拍她的手臂,“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你松开腿。” 她歪着脑袋去觑他的脸,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不生气了,原谅我了?” 他微阖双眸,一脸肯定的点点头,“不生气,那你是真的不嫌我吗?” 不生气了就好,提在心头的一口气瞬间散去。其实她也委屈,刚刚虽是故意气他,话说的夸张了些,可她的话也有一半实话啊,伤疤哪有好看的,明明就是很难看。 她双臂圈着他的身子,歪着脑袋冲他脸傻笑,“我哪有嫌弃你,可我说的也是实话啊,真的不好看。” 他稍微缓和一些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下来,毫不温柔的去推她,“你还说!” 她死抱着他不撒手,继续不知死活的往他伤口上撒盐,“明明就是不好看,我说好看就真的好看了?”说罢,觑觑他黑云压境的阴沉脸色,心里觉得有意思嘿嘿直乐。不顾他的嫌弃,凑上前亲他,笑吟吟地说:“脱衣吓死人才好,别的姑娘看到你害怕不敢接近,就没人跟我抢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一脸无奈,这个姑娘别的能耐没有,气死人的本事一顶三的厉害。他歪头惩罚性的一口咬上她的鼻尖,嘲笑她傻样,他问她,“既然那么吓人,那你为什么不害怕?” 她一面轻蹭他的伤腿,一面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仰起脑袋轻啄一下他唇角,小声说:“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他等这三个字等了很久,然而真正听到时,心中并无预想中那般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虽然他此刻确实很感动。他回吻她,两人唇齿相依,他柔声说:“我也爱你。” 他吻得她气喘吁吁,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她伸手去推他,一脸郑重的对他说:“你得答应我,往后不能再添新伤疤了,否则我真的会嫌弃你。” 他又凑到了她唇边,笑说不会,“往后我好好作养身子,这腿你别担心,慢慢休养能痊愈,只是疤痕恐怕难以消除。” 她说:“没事,男人要那么细皮嫩肉做什么。” 他轻笑出声,“这话我爱听。” 她噗地一笑,纤细白嫩的手指缓慢滑过他俊逸的脸庞,喃喃道:“谢天谢地,这张脸是完好无损的。” 他嘲笑她肤浅。她不以为意,色眯眯地望着他的脸,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长得好看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小尾巴翘得老高,得瑟的不得了,言语很快就被他打败了,心道,往后再也不敢夸他好看了。 第49节 人心不足蛇吞象,知足方能常乐,他觉得他们这样真的很好。平日里他哄着她宠着她,如若碰到他生气了,她也不会因为平时被他宠让习惯了,而不管是谁的错,只知道一味的等着他先低头服软。虽然她哄人技术真的很烂,什么“你就是变成一只癞□□我也不嫌弃”,他明白她的意思,可说话如此一点技巧性都没有,真是一个笨嘴拙舌的实心眼姑娘。 爱情就是这么完全没道理可讲,她性格里有许多缺陷,可他就是爱她,她朝他微微一笑,他便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在爱的人眼里,缺点也可以变成可爱,不是么? 如此肆无忌惮的滚在一个被窝里笑闹,他不光因美貌小尾巴翘的老高,也因美色在怀□□激昂,小霸气兴奋的不得了。 他不着寸缕,小霸气英挺魁梧的形象,尽收她的眼底。名分是很重要,可她不在乎。 小霸气是个漂亮的小家伙,身材挺拔魁梧色泽温润,英姿勃勃的模样令人疼惜。她凑上去摸摸它的小脑袋,抚抚它的小身板,她抬眼往上看看它的主人,他额头沁出一层薄汗,紧抿着唇,忍得辛苦。 她犹豫再三,闭上眼睛吻住了小霸气。一股异样的快感,迅速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身子猛地一颤抖,他伸手制止住她,“不要!” 她抬眼看看他,他的眼底交织着浓烈的□□,她羞涩的笑了笑,对他说:“你用你的方式爱我,我也想用我的方式让你幸福。” 他轻叹一口气,架着她的腋窝把她提了上来,亲亲她的唇角,温柔地说:“我很幸福。” 后来,她问他,“新婚当晚,新郎官肯定被宾客灌得酩酊大醉,小霸气还有能力冲锋陷阵?” 他冷哼,“不知羞的女人,你且等着。” 她面红耳赤,捂脸浅笑。 唉!天知道她是多么温婉内敛的姑娘,怎么就那么有勇气,做出如此□□熏心的事了呢!他呢,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抢到宝贝了,他喜欢她平日里的温软被动,更爱床第间她的羞涩主动。 第二日一早,秋风微凉,晨光清冷,言语送一身戎装的陆予骞出门。晨曦的光线洒满他全身,那个前一刻在房里同她撒娇、耍赖,使尽浑身解数与她厮磨的小黏糊,现在正神情漠然傲居,身姿挺拔卓然的端坐于马鞍上。众将士面前,他不再是她的小黏糊,他是能征善战的一军统帅。 她微笑着与他道别。 他环视四周,最后目光眷恋的深深看了她一眼后,纵马而去。 陆予骞离开后,言语才知道,一日复一日是有多么难熬。她试图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以前她整日为学业为生活所奔波,一刻都不得闲,如今思念蚀心,她更得让忙碌占据她全部的心思。 她跟着雪松学刺绣、裁剪布料。与雪杉跳绳、踢毽。偶尔陆筱也来丞王府陪她小住几日。只是白日的繁忙并不能减少夜里对他的思念,幸好她不是一个一味的沉溺于,思念之忧中不能自拔的人。她到陆予骞的书房里找了一堆兵法书,睡前强迫自己读一读,催眠功效堪称一流。 陆筱在那个清晨同唐晔哭诉后,现在他已不刻意躲避她,不再抗拒她的接近。两人关系虽然进展缓慢,但比起从前已有重大突破。陆筱豪情万丈,誓要攀上唐晔这座大山。言语夸赞她,百折不挠的勇士精神可敬。 陆筱颇为自豪地说,“这是我们陆家人,共有的优秀特质。” 百折不挠?言语想到陆家的陆予骞,想到他曾说过的那些绵绵情话,窝心的笑了。 此次唐晔并未随陆予骞前去平乱。由于陆筱的关系,陆予骞离开期间,唐晔和言语见过两次。前后两次见面,他们有过独处时间,但唐晔并未对她多说过什么,她觉得唐晔已对她死心。 见到唐晔的同时,言语还见到了唐晔的妹妹唐婷。这个温柔端庄的姑娘,今年十五岁,在言语看来这个比她小六岁的姑娘,完全就是一个幼小安静的小妹妹。只是她低估了这个小妹妹,成熟于实际年龄的心智。 第77章 无题 记得那日陆筱邀请言语去肃王府赏花,与她同时达到肃王府的还有唐婷。那日唐婷穿了一身碧色长裙,配上她娇如花儿的脸庞,亭亭玉立的身段,美好而引人瞩目。 甫一见言语,她便面带亲昵的微笑,微敛裙裾,笑着与言语寒暄,“看到言姐姐,我才真正明白大家常说的那句,‘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世家姑娘惯会虚与委蛇,唐婷也不例外。有过前两次的碰面,言语已经习惯,她亦微笑着与她客套,“你这豆蔻年纪才令人羡慕呢,瞧瞧你,花儿都不如你娇艳。” 唐婷闻言,掩面羞涩的笑了。 言语觉得无趣,她不喜欢这种虚伪的客套。不过没办法,她不能改变环境,只得学着适应环境。 两人聊了几句话后,相偕入肃王府。后来三人喝茶吃点心赏花,相聊融洽。忘了是谁先挑起的,聊着聊着便说到了秦家的案子。 言语这才知道,秦家一门一百二十几口人全部被处决。秦家这么一倒台,以往被韩国公所压下去的罪行,全部被扒了出来,贪污受贿、买卖官位等一系列案子牵连甚广。那些曾被韩国公所庇佑的大小官员,贬职流放,处决抄家,都为他们所犯下的罪恶付出了代价。 唐婷抚抚裙襕上的花鸟绣纹,美人轻声叹息,“那些人罪恶滔天,受他们所迫害的人不计其数,该受到惩罚,只是可怜那些无辜孩子,他们那么小,有什么错?” 陆筱嗔怪道:“又说傻话,你说他们什么错,谁让他们生在那个家里。” 唐婷点点头,“是我糊涂了。听说这回驸马爷也受到秦家所累及,多亏圣上看在长公主的面上宽恕了他。” 陆筱说:“可不是。我那个姑丈旁的本事没有,闯祸一个顶两,他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我姑母。” 唐婷又叹了口气,“所以说这个娶妻这事多么重要。”说罢,她莞尔一笑,调皮的打趣奉承陆筱,“来日如若我大哥娶了你,便是我们唐家莫大的福气。” 陆筱不知谦虚,挺起胸膛,一脸得意地说:“这话说的没错。” 言语不了解他们这些王后贵胄之间,错综复杂的七事八事,只有做听众的份。而且她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听的心不在焉。这时又听到唐婷说:“昨日我母亲进宫看秦贵妃了,她消瘦很多,精神头也不济。她对我母亲说,现在她没大的想头,就盼着丞王早日成亲,还说……”话到此她停住了,羞涩的红了脸。 陆筱忙着对盘中的点心挑挑拣拣,没注意到唐婷的表情,她随口附和道:“唐夫人和贵妃娘娘的闺中情谊,没被唐秦两家的事所影响,真是难得。” 唐婷点了点头,又说:“贵妃说让我进宫陪她说说话,你也一起去吧,人多热闹。” 陆筱欣然答应,她咬了一口桂花酥,嘴巴动了两下,恍然明白情况不对。吞下口中的点心,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些气氛,结果一吞咽被呛到了,她捂嘴连咳不断。 言语见状,连忙端起茶杯送到她嘴边,一面轻拍她后背,一面说:“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急什么?” 陆筱接过言语手里的茶杯,表情不自然的朝她咧嘴笑了笑。平息咳嗦后,她干笑着对言语说:“今日你一来我就想说,你身上这件衣裳颜色跟你真相配。” 言语嫣然一笑,“是么,予骞也说我穿这个颜色好看。” 陆筱讶然,不敢置信地说:“我九哥还会帮女人挑衣裳?” 言语不是一个外露的人,她根本不喜欢拿私事,在人前显摆秀恩爱。可是唐婷的话令她心生不悦,她就是再迟钝,也听得出唐婷话中暗藏的意思。 什么皇帝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恩赦了驸马,她母亲和秦贵妃多么姐妹情深,再看看她那欲言又止的羞涩。她不就是想告诉言语,一个男人娶个门第高的妻子有多重要,她唐婷不仅和陆予骞门当户对,她还有婆母的喜爱。 处心积虑一堆废话,有能耐把陆予骞勾引了去,在这里说话给她听有什么用!以为她会自惭行愧,自卑而退?那恐怕要让她白忙活一场了。 她眨眨眼,笑得甜蜜,“何止挑衣裳,他这人可霸道烦人了,我的衣裳首饰都是他挑选的。不过我觉得他眼光不错,他挑的我都喜欢。”她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帮她挑选,不过借此捣乱的成分居然。想到那些甜蜜,她忍不住笑意渐浓。 唐婷皮笑肉不笑,“言姐姐和丞王恩爱甜蜜,看来明年我们便能喝到言姐姐孩子的满月酒了。” 言语是真不想再坐在这里,同唐婷打嘴官司,但是她的话太羞辱人。她跳过婚事,一上来就恭喜她孩子的满月酒,到底几个意思。言语气的火冒三丈,此刻回想陆予骞说的那句‘想能给你名分时再要你’更是令人感动。也正因为当时陆予骞的坚持,此刻她说起话来格外的底气十足。 她含蓄的笑了笑,有些羞涩地说:“还未成亲,便说孩子,怪令人害羞的。我和予骞都想尽快有自己的孩子,不过他疼惜我,说没名没分生孩子委屈了我,我现在还是清白身子。他说等他回来,我们成亲后再……”话至此不言而喻,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此时,唐婷的脸色已有些难看。 陆予骞是什么样的人,她们都清楚,那是个惯会冷眼旁观,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的男人。如今居然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唐婷不知道言语话里的真实成份有多少,也许她是刻意将事实夸张化,吹嘘给她们听。不过,她从她大哥那里知道,言语和陆予骞确实情投意合。 唐婷强挤笑意,“丞王待言姐姐情深意重,真是好。” 言语笑得意味深长,她说:“嗯,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遇到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我觉得感情这回事,还真是随缘。该是你的,你就是虚拢着十指,也不会少一分,就像我和他。不是你的,就是强抢来,也拢不住,尤其是人心,更是强求不得。唐姑娘,你说是吗?” 唐婷笑里藏刀,她说:“我觉得言姐姐这话对,也不对。强求不得是真的,可总得争取过后才知道,你说呢?” 言语点点头,抚抚头上的银簪,不急不缓地笑说:“不撞南墙不回头嘛,四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人啊,总要撞的头破血流一回,才能重新掂估自己的分量。” 陆筱目瞪口呆,看着她俩,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她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温软的言语,居然也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说话夹枪带棒,堵的唐婷面色铁青有嘴无舌。 由此可见,言语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好揉捏,其实想想也是,如果她真是一个软柿子一样的性格,陆予骞也未必喜欢。 现在她没名没分就敢如此回击唐婷,来日她生下一儿半女,又有陆予骞的宠爱,再加上陆予骞是那种碰不到他心尖,别人死他面前,他大步迈过去,也不低头看一眼的性子。假如来日唐婷真和她住到一个屋檐下,恐怕唐婷的日子难熬。 以前陆筱还不服气,通过言语和唐婷的唇枪舌战,她算是真的明白了。就算家世再好,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一切都是枉然。言语有什么,不就是仗着陆予骞对她的宠爱,才敢在这里有恃无恐的同唐婷你来我往打嘴仗。否则以她的身份地位,早被唐婷碾成齑粉了。 言语知道,她是彻底把唐婷给得罪了。虽然她伶牙俐齿占了上峰,但她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就算排挤走了这个唐婷,还有别的“唐婷”对陆予骞虎视眈眈。她心里嫉妒能陪陆予骞一生一世的那个女人,怨恨命运跟她开的这个玩笑。 …… 天气一日凉过一日,秋分、寒露、霜降过后迎来了立冬。陆予骞离开已快两月,他们之间距离遥远,书信来往缓慢,几乎是一个月来回一封。最近一封信里,他说已顺利平定叛乱,正在整顿,再过些日子便可返京。 同信件一起送到她手里的还有一包干果,信里他说吃着好吃,也想让她尝尝。她把干果送进嘴里,吃的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陆予骞离开两个月零十七天时,峪京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那一日雪花漫天飞舞,飘飘洒洒散落于峪京的大街小巷,天地间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言语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一步一个脚印,咯吱咯吱的响声随着她步子的移动连续不断。 晶莹透亮的冰柱子一排一排挂在房檐上,峪京的这个冬天比往前要冷一些,皇宫的暖阁里却温热如春,猛地从外面走进去,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陆予骞进暖阁时,嘉正帝正半躺在软榻上看书。他向嘉正帝行礼请安问好,自八月十六他离宫后,父子俩已有三月多没见,儿子脸庞清瘦不少,嘉正帝让他起来说话。他没有先问平乱的事,而是问儿子,“在外这段日子,过得辛苦?” 比起以往带兵出征,此次平叛乱实在不算什么。只是那时心无二事,一心扑在战况上,日子虽苦,心里却舒坦。如今心里有牵挂的人,没有一刻不对她牵肠挂肚,尤其是离开时间越久,他越是迫不及待的想往回赶。回京时路程赶得急了些,不免熬的有些脸色难看。 回来后,他原想第一时间赶回府,见见言语再进宫,奈何嘉正帝急宣他进宫。他心里有点不大高兴,摸摸自己的脸,“过得不苦,只是去了后,略有些水土不服。” 嘉正帝闻言,若有所思的笑了,他说:“还是咱们峪京的水土养人,罢了,你先回府吧,明日再来同朕细说平乱之事。” 明日再来说,那今日急宣他入宫所谓何事?明日他哪也不想去,就想在府里陪言语,他想她想的心疼,好像快想疯了。就是他皇帝老子,也不能阻止他明日在家陪媳妇,他说:“儿子不累,府里无事,不急着回去,还是先同父皇说说此次之事为好。” 知子莫若父,嘉正帝乐得成全儿子的小心思,他点点头,“长话短说。” 陆予骞简言意概,有条不紊的对嘉正帝汇报。此次是西海部落的首领公然反抗朝廷,欺压当地民众,造成当地一片混乱。他到达后,先把率兵把西海部落首领抓了起来,又镇压了伺机作乱的不法分子,与此同时妥善安置受迫害的民众,整顿治理西海部落。事是没多大些事,只是比较琐碎,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听着陆予骞说完后,嘉正帝面露欣慰之色。虽未当面称赞他只言片语,但从嘉正帝的表情来看,他对陆予骞的表现很满意。 陆予骞趁热打铁,又对嘉正帝说起他与言语的婚事。嘉正帝沉吟片刻,方才对他说:“娶亲是大事,想做咱们陆家的儿媳妇,哪有那么简单的道理,后日带她入宫来见朕。” 不言而喻,这是答应了。嘉正帝一番话,陆予骞听的身心舒畅,欢喜雀跃,就差一蹦三丈高抱着他父皇感激涕零了。帝王家的孩子,再高兴也不会特别外露,尤其是在皇帝面前。即便心里高兴的不知该如何表达,那也是回府后的事。此刻他神色沉稳,双眸含着笑意,郑重其事的跪地谢恩。 嘉正帝低头看看陆予骞,他那双像极了他母亲的眼睛里盛满了笑,笑意像流动的活水一样,抑制不住的往外流淌。看到儿子如此高兴,冷酷的帝王也不免跟着开心起来,他说:“行了,起来,回去吧!” 陆予骞再次磕头谢恩,然后撩袍离开回府。当时阿笙随他一同前去平乱,回来后,他进宫面圣,命令阿笙先回府通知言语,告诉她,他平安归来的消息。 天气寒冷,他虽不想言语巴巴的守在门口等着他,但他多想一到王府门口,便看到她从里面冲出来。他一定跃马而下,一把将她拥入怀。如今父皇已答应他们的婚事,他不想再等了,他想今夜就提前洞房花烛,他得让她知道,小霸气冲锋陷阵时到底有多勇猛威武。他一面纵马而驰,一面傻乎乎的憧憬着回府后的甜蜜时光。 三里,两里,一里,丞王府近在眼前,府前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他隔着老远便开始从人群中搜索那抹熟悉的身影。 到达王府门前,他跃马而下,锐利的目光扫视众人。他来得及开口说话,任震突然跪在了他面前,膝行几步,额头抵在他的脚背上,哭腔着声道:“老奴有罪,对不起殿下,有负殿下所所托。” 第78章 泪目 任震话音未落,站在王府门前的众人,齐刷刷的都跪在了他面前。一个个战战兢兢、抖如筛糠。 陆予骞的视线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但是没看到言语,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垂眸看了任震一眼,沉声道:“废话少说,重点!” 任震脑门磕在地上,砰砰作响,他颤抖着声音说:“言姑娘,走了。” 果然好的不来,坏的灵验。陆予骞提着任震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揪了起来,凌厉如锋刃的目光直视任震,一字一句地问他,“走了?何时走的?她如何能逃脱府里无处不再的眼线?说!” 说罢一松手,任震如秋风中的落叶般飘落到地上。他跪趴在地,把所知道的一一交代,“言姑娘是半月前不见的。那日下大雪,她说想堆雪人,雪松雪杉两个丫头陪她堆了大大小小四五个雪人。后来她又说想打雪仗,丫鬟婆子一众人陪着她玩,谁知打着打着,混乱中她就不见了。” 陆予骞暴跳如雷,目光狠戾的射向任震,他抬起右脚,在离任震脑门一拳之距时突然转了方向,一脚踹在府门旁的石狮子底座上,“半个月前的事,为何不急早向我禀报!” “老奴怕殿下在外担忧。”说罢,任震吓的瘫软在地。如果刚刚陆予骞那一脚踹到他身上,恐怕此刻他已一命呜呼。 气急败坏无济于事,震怒过后,陆予骞冷静了下来。他想起之前唐晔和言语捕捉萤火虫那次,她就是毫无征兆,突然不见的。他冷声问:“不见了,什么意思?凭空消失?” 任震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把眼泪,“老奴觉得言姑娘是有预谋离开的,并不是凭空消失。她之前从府里账房支走了一百两银子,事后老奴派人四处搜寻,五日前有探子回来报,在西南边境发现疑似言姑娘的一位公子,身边……” 任震说的颤颤巍巍,但依陆予骞的脾气,他吞吞吐吐更糟糕,他说:“身边还随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这里还有她留给殿下的一封亲笔信。”话毕,任震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颤抖着双手呈到了陆予骞面前。 陆予骞猛地一下从任震手里抽走信封,三下五除二拿出信纸,展开,白纸黑字,潦潦草草两句话,“对不起,又一次食言了。不要试图找我,终究只是一场徒劳。生活总要继续,你我并非良缘,珍惜当下。勿念,珍重,言语留字。 怒气填胸?火冒三丈?咬牙切齿?欲哭无泪?痛心疾首?陆予骞已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何感受。愤怒、痛苦和绝望纠缠不清,他的背脊是僵硬的,他原本欣喜若狂的心,一寸一寸的凉了下来,寒彻心骨。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颗赤诚的心,被她无情踩入泥土里,冷血的踹入无望的深渊里。 他怒极反笑,笑得撕心裂肺,满面苍凉,眼含热泪……从账房支走了一百两银子?同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在南境?他记得她一直说,要去大沅国都靖安。如果从峪京出发去往靖安,她该出现在大昱东南边境才对。为何她会出现在西南边境?那里是昱、沅、祁三国的交界处,位于靖安西北方,就算绕路去靖安,都绕不到那里! 骗子!她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是他被鬼遮眼,猪油蒙了心,才会一次次的不去在乎她那些漏洞百出的谎言。什么迷路饿了误入军营,什么被绑匪劫走逃了回来,在她眼里他应该比三岁孩童还好骗吧? 他把她捧在掌心里宠,捂在心头爱,换来的就是这样的耻辱?他汹涌澎拜的愤怒燃烧到极点,厉声暴吼,“给我找,掘地三尺也得把她给我挖出来!哪怕是尸体,也得带到我跟前来!” 皇宫里嘉正帝,没有如期等到,儿子带着未来儿媳去拜见他。他收到密报,那个叫言语的姑娘不见了,他的儿子疯了似得四处寻人。儿孙自有儿孙福,嘉正帝得知这一消息后,只谈谈的说了句,随他去。 第50节 丞王手下有侍卫一万人,都被散了出去寻人。不久后,传闻中那个陪在言语身边的男人,被抓到了陆予骞面前。 根据男人的描述,那位长相俊俏的小公子,应该就是言语,而且公子自称姓言。男人说,“言公子雇请我保卫他的安全,他整日里沉默寡言,小人并不清楚他的事。到了临城,他说想一个人四处走走,结果再也没回来。事前他只付了小人一半订金,如今剩余的银两还未给,小人也想知道他在那里。” 人生风云变幻,波起浪涌,岁月寂静无声,水一样缓慢流过。半个月过去了,散出去的最后一拨人回来禀告,均是一无所获。 没有人见过她的踪迹,真的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是也有另一种可能,她隐藏进了大齐国内的某处。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陆予骞的人想在大齐国内寻到一个人,其难度还是不小的。 听完侍卫首领的汇报,陆予骞像以往一样什么话都没说。他缓缓转过身,朝侍卫首领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侍卫首领往后倒退三步,刚要转身之际,听到耳边传来“噗”的一声。他寻声看去,丞王脚下的地砖上,鲜红的血迹星星点点。 侍卫首领大惊,高声喊来任震及一众侍从。自陆予骞孩提时,任震就随在他身边贴身伺候,能征善战的九皇子一向身体康健,怎会突然吐血?周瑜被诸葛亮连气三遭吐血殒命,任震觉得丞王之所以如此,肯定是被言姑娘气的。 自丞王平乱回来,得知言姑娘离开的消息后,便整日沉默不语,故园内枯坐,一坐就是一整日。要任震说,那言姑娘真是个没心肝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丞王待她,连他这个外人看了都为之动容,她竟如此不知珍惜。回想那个小姑娘,面上看起来温婉恬静,逢人说话先露笑脸,对谁都温和有礼,一团和气的暖模样。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人,她这种人日后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丞王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丞王的脾气秉性相当了解。帝王家的孩子从小生活环境复杂,防备之心极重,即便对谁好,与谁亲近,也有可能是存着某种目的,并非出于真心。今日仇敌明日挚友,这种事时有发生。可丞王对言姑娘,真是交付真心的好。 他记得几个月前,丞王从东南战场凯旋归来。一回府便笑着对他说,府里要来一位贵宾,亲自安排人修整院子,里里外外的布局全都换了样,把原来的院名改换成了故园。丞王常年戎马,军中生活让他养成了日常用度不讲究精细的粗糙习惯。可关于言姑娘的一切,衣裳首饰,他一件一件仔细挑选,唯恐不够精美不得她喜爱。 一切准备妥当,便每日伸长了脖子盼着她来,任震多少年没见过丞王那副孩童般的模样了。 不管丞王在外人面前如何,其实骨子里是个有些孩子心性的人,恰好言姑娘的脾气性子适合丞王。任震眼里的丞王和言语,除了身份地位不相配,其余地方真的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至于出身,其实也倒没什么,丞王是个有能耐的,不靠妻族势力也能安然自立。可惜丞王的真心付错了人。 很快,章大夫也赶了过来,他给陆予骞把过脉,说他是连日奔波,回来后又日夜操劳不得休息,吐血是肝气横逆上升,气血上涌所致。嘱咐他一定要安心静养,切不可再动肝火。 陆予骞脸色惨白,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挥挥手示意众人都下去。房门关上后,屋内空寂无声,他拽过一侧的枕头拥入怀中,婴儿般蜷缩成一团,将脸埋进软枕里悲痛而泣。 这个枕头是言语的,她枕不惯府里的枕头,另外让雪松帮她缝制了这个形状奇怪的软枕。距离她离开,已过一月,枕头上还残留着她头发上的香气。清淡而甜美的气味,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但她骨子里却是那么薄情冷血。 他恨她,恨不得把她抓到面前一把掐死她,懊悔当初怎么没一剑割破她的喉咙。可是他更想她,想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止住心里的痛。他没出息的想,如果此刻她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既往不咎,待她如初。可是即便他不计前嫌,厚着脸皮去寻她,都寻不到她的一丝踪迹。 他知道,她不要他了,她从来都没想过留在他身边,以前种种都是他执意强求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一章虐。可是相比较而言,我却喜欢后半部分。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带玻璃渣的糖,我是喜欢的。 第79章 三回 任震随章大夫一同走到院子里,两人又聊了很久,果然他心里的猜测是对的,丞王吐血就是一时气愤所致。他一鼓作气在心里对言语诅咒了千遍万遍,咒她家破人亡,悲伤度日,离开丞王后永生永世不得幸福。 若是现在有人问那个众人眼里,薄情寡性的言语,“你会难过吗?你知道悲伤心痛的滋味吗?” 她肯定会摇摇头回答一声,“不”,因为痛麻木了,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若是再问她,“我们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但你为什么不能选择一个温和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呢?非得选择最糟糕决绝的一种,他受折磨,你不心疼么?” 心疼?从清楚知道自己爱上陆予骞的那一刻,她的心没有一天不受折磨,早已痛的感觉尽失。 虽然不清楚是何时,但终有一日要离开,这事由不得言语,她也无力改变什么。关于以何种方式离开,该如何结束这段关系,她苦思冥想过许久,也令她犯了难。 事实上不管以何种方式结束这场感情,只要结局是她离开,他们注定要承受撕心裂肺的悲恸。 到底是因爱,却无法抗拒命运,更令悲伤绵长?还是因被耍弄而心生怨恨,更令人及早脱离苦海? 因为从未经历过,言语不知道。 可她了解陆予骞的脾气,他善良重情而执拗,对她更是痴心一片。试想如果她离开,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他,让他知道两人相爱却因无缘不得不分开,以他的脾气也许会放她离开,可是她离开以后呢?只要是真正爱过的人,与爱人分开后,都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接受别的女人。她虽然嫉妒成狂,可她也不想他在孤独、思念与遗憾中度日。 遗憾是残忍的,它会长久而顽固的驻扎于人心中,令人郁郁忿恨。然而仇恨却能被时间涤荡,心头的伤口慢慢被抚平,直至再想起来时不过淡然一笑。 而且现实中很多时候,他都是身不由己的。比如婚姻,自古传宗接代便是一桩人生大事,大昱人大都十七八岁都已娶妻,皇帝如何能容许自己将满二十岁的儿子,不娶妻纳妾?如果皇帝硬要给他指婚,他抗旨一次,抗旨两次,皇帝还能由得他抗旨第三次? 她自以为是的想,如果她把怨恨的种子埋到他心里。他也许会因为恨她,而从此不再相信爱情。他也许会因为恨她,很快与别的姑娘喜结连理,从此开始新的生活。 与爱比起来,恨一个人的日子更好过吧? 至于她为什么不等着时间到了,自动离开那个时空,而是提前离开大昱。因为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二十一天的时间,一个稳定的习惯需要九十天。当时陆予骞已离开两个多月,想念不可避免,但他已适应了她不在身边的日子。何时离开那个时空由不得她的意志,陆予骞却终有归期,既然分开已不可避免,她又何苦让两人经历过相思苦,尝过久别重逢的甜蜜,再痛尝生离之苦。不如趁他回来之前,提早离开。 原本她想趁着离开之前去一趟古城,那是他们初次相识的地方。当时路上出了点意外,绕了一些远路,结果还未到达古城,她再睁开眼时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擦干眼泪从床上爬起来,笔记本屏幕上小黑房因时间到已自动解锁,几经犹豫,最终她狠心关上了电脑。 现在是二零一六年十月三号,下午十七点三十五分。客厅中电视上正播放着奶奶平日看的电视节目,从厨房传来菜下油锅的声音,应该是奶奶在做晚饭。 不一会儿,厨房里的声音停了,奶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房门被敲响,奶奶站在房门外说:“小语,别睡了,起床洗洗脸,准备吃饭了。” “嗳,奶奶,我知道了。”她抽抽鼻子,往回憋了憋眼泪,麻利儿的换好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客厅内灯光明亮,这是不管富丽堂皇的丞王府,点多少根巨烛都比不了的光亮。 她先去厕所梳梳头发、洗洗脸,因为长期的失眠和痛哭过的原因,她的熊猫眼又红又肿,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为了防止奶奶看出端倪,她回房间带上了眼镜试图遮挡。 等她做完一切到厨房时,奶奶已把晚饭都做好,只等上桌。 她近视度数不算高,平时在家很少带眼镜,奶奶猛地看到她戴上眼镜还觉得奇怪,问她怎么了。 她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奶奶听后,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她说:“白天睡觉不解乏,你看看你的眼睛熬的,都成什么样了,以后不准再通宵熬夜。” 她乖巧的点点头,笑说:“知道了,奶奶。” 大概是一个人心里悲伤,不管再如何强装,都难以逃脱亲人的火眼金睛吧!直到陪着奶奶看完电视节目,两人各自洗漱完准备回房睡觉,奶奶问了她不下十次,她到底怎么了。最后一次问她时,她再也装不下去,扑进奶奶怀里失声痛哭。 特殊的成长经历造就了言语不爱哭的性格,因为哭泣除了浪费时间以外,别无用处。奶奶从未见过言语哭的如此悲恸,问她,“小语,到底出什么事了?跟奶奶说说。” 她哭的抬不起头来,断断续续地说:“榜单字数还未完成,不完成的话,三期榜单不能申请。” 奶奶摇头失笑,安慰她,“没事,不能申榜就安心写文,日后再申请就是了。” 她直摇头,说:“不一样,不一样,我只想要他。” 奶奶没听懂她的意思,只当孙女是好胜心强。 那一夜,她抱着奶奶哭了很久,最后在奶奶房里睡着了,睡梦中还在抽泣。 第二日一早,言语和奶奶按照提早预约的时间赶到了医院,这年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医院的生意却非常火爆,简直是人满为患。 忙忙碌碌,一系列的检查做完已到了下午,检查报告要到第二日下午才能拿出来。她又陪着奶奶在附近的商场逛了逛,两人在外吃完晚饭才回了家。 不敢打开笔记本,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她用手机码了几千字,然后洗澡上床睡觉。 白天有事情占据着身心,时间过得也还算快。夜深人静是蚀骨相思的敌人,她满脑子陆予骞,脑袋里有个人声音不停的怂恿她打开笔记本,去找陆予骞。 她赤着脚在书桌前徘徊不停,好几次就想打开电脑,最后理智强压心中欲望。她偷偷出去,找了奶奶两粒安定用水服下,躺下一段时间后感觉不管用,又偷吃了两粒,这才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日到医院帮奶奶拿检查报告,医生见了她后,跟她说最好让她父亲亲自来取,因为医生还有很多事情要同她父亲细说。她无奈一笑,把自己的家庭情况简单对医生说了一下。 医生听后目光怜悯的看了看她,又问了她一些别的问题后,告诉她情况可能不太好。但是具体如何现在还不敢说,因为还有几项病理报告要到周五才能出来,到时她再来医院拿最后的报告。 医生惯会吓唬人,总爱把事实夸大化。言语不清楚医生所谓的情况不太好,到底是如何不好,毕竟最后的病理报告还未出来。年纪大了谁还没个小毛病,她一面安慰自己是医生吓唬她,一面又内心忐忑惴惴不安。 …… 四周妇女儿童的哭泣声,老人小孩的哀呼声,噪杂纷乱混做一团。言语瑟缩在脏陋不堪的角落里,一面偷偷拿地上的灰土往脸上抹,一面低着头暗暗观察四周环境。 不久前她初初来到,结果遇上大规模的人口逃亡.她被人流冲击着不得不往前走,后来人群被官兵围捕,赶牲口似得圈禁在了此地。 她不清楚目前所在的地方具体是哪里,只知道大概是大齐的东南边境位置,现在四处兵荒马乱。 听说夜色降临后,他们这群人有用的便留下,无用的便就地处决。言语无声哀嚎,暗骂自己作死活该。试想一心向善都不一定有所善终,更不用说她这种动歪心思,想不劳而获的人。 是的,她又控制不住心中的恶魔,再次打开了笔记本,设定小黑房,来到了这个时空。不过她没想再去招惹陆予骞,她只想去大沅看看,把这周的榜单字数完成。 当时,她从医院拿完检查报告出来,奶奶给她打电话说去了她老姐妹陈奶奶家里。陈奶奶强留住一夜,奶奶让她拿上检查报告后一同过去。 陈奶奶是言语奶奶的多年老友,自己寡居,以前言语经常陪着奶奶去陈奶奶家做客,不过这几日她心情不好,不想出门。她跟奶奶说去找同学,没有陈奶奶家。 她失恋心里难受谁也不想理,一个人从医院游游荡荡的回了家。进了家门后看了一会儿电视,又用手机码了一会儿字,可越写越不满意,最终她又动了歪心思。 可惜天不随人愿,她来到这里,非但没顺利的去往大沅,还倒霉的碰上了战乱。曾经陆予骞心软没杀了她,这回她可没那么好运,再碰到另一个陆予骞,等待她的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她觉得自己死不足惜,甚至自暴自弃的觉得是活该。 据说大祁仗着背后有大沅的支持,多次派兵骚扰大昱边境。嘉正帝再次派兵讨伐大祁,并且试图一举吞并大祁,永绝后患。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大家都懂,为了防止昱、祁两国交战期间大沅趁机得利,嘉正帝早已留有后手,牵制大沅。结果大祁不敌大昱的金戈铁马,大沅要应对大昱,对大祁的援助有限,直接导致大祁已快成砧板上的鱼肉,亡国已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战争血腥而残忍,士兵们简单粗暴,有人进来驱赶他们,皮鞭甩到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哀嚎声震动人心,年轻力壮的士兵无动于衷,他们又挥动手里的皮鞭,拔出鞘中利刃,无情的挥向动作稍有迟缓的人。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时刻处在可能死亡的边缘,却不清楚死亡何时降临。 言语的后背挨了一皮鞭,她低垂着脑袋瑟缩之际,一股温热的鲜血溅到了她脖子上。轰塌一声,一个妇女倒在了言语脚下。妇女胸口的鲜血还在汩汩外流,她躺在地上抽搐几下,最终死不瞑目。 彻底死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终于不必再担惊受怕。 耳边传来说话声,一个男人说:“将军,多次作乱的叛民都在这里,您看看有用的犒劳兄弟们,无用的属下就地处决了。” “男人孩子往后退,女人都给我抬起头来!”一个男人高声呵斥道。 一个晴天霹雳在头顶乍响,言语惊慌失措,这是高茁的声音。难道她和大昱人缘分就这么深么,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们。如果他在这里,那陆予骞……言语不敢相信。 总之,她情愿死,也不能再见陆予骞。因为她知道,对他来说她就是一个灾难。 作者有话要说: 言语离开的方式,我想了很多种,最后选了这个,不知道看官们能不能接受我的解释。 第80章 受伤 言语低垂着脑袋,瑟缩着往后退步,隐藏进男人和孩童之间。 高茁挑选女人之前,跟身边的男人交代,“兄弟们用完自会自行解决,此事万不可张扬出去。” 男人低头哈腰,“将军放心,属下明白。” 女人们像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年轻力壮的士兵们一一提走。有小兵在男人和孩子之间来回穿梭,检查有无漏网之鱼。 小兵来到了言语面前,喝令她,“抬起头来。” 言语大胆的将头抬起来,目光坚定的望着小兵。灰头土脸肮脏不堪的青年,小兵一脸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又走到了下一位面前,用同样的口气,喝令那人抬起头来。 终于逃过一劫,言语长吁一口气,目光刚一垂下,眼前出现了一双军靴,来人说:“是你?” 言语假装没听懂他的话,垂首不语。 紧接着来人说:“抬起头来。” 言语誓死不抬头,可她抵抗不了快要将她下颌捏碎的手力,她被迫抬起了脑袋。 细看之下,高茁大惊失色,他快速松开言语的下颌,“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往男人堆里钻多危险!活腻味了吗?” 言语垂眸,声音不卑不亢地说:“将军这话在下不懂,难道站女人堆里便能活命吗?” “你……”高茁挠挠头皮,原地打转,“你可真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走,跟我走……” 第51节 言语往后撤身子,她不走,她扑通一下跪下来求高茁,“高将军,如果您能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饶我一命,送我离开,我感激不尽。如果您想把我送到丞王那里,那我抵死不从!” 高茁闻言二话没说,不顾她的抵死反抗,把她抗在肩头,运回了他的营帐。 言语威胁高茁,如果他坚持要把她送回陆予骞身边,她就揭发他纵容士兵□□妇女的事。 高茁看笑话似得看着她,冷嘲热讽道:“你以为你谁呀!两年多过去了,你以为丞王殿下还记挂着你?人长得美就知足吧,别再想的那么美了。你现在站丞王面前试试,看看他还认识你是谁不。我是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救你一命,其余的好事,你歇歇,啥也别想了。” 原来已经过去两年多,该放下的确实都该放下了。高茁的话说的□□裸,言语被讥讽面红耳赤又心酸,她问:“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高茁挠挠头皮,嘿嘿一笑,“你看刚才情况那么乱,你脏成这样,我都能认出你,说明咱俩有缘,要不你跟了我吧?放心,我亏待不了你。你不愿见丞王,我保证让你们碰不上面。” 言语大吃一惊,没想到高茁连这种话都说出口,如此厚颜无耻。她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干脆一刀杀了我吧!” 高茁闻言嗤的一笑,“哟!宁死不屈?要你命,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想让你死,一早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言语知道,原来高茁对她友好,是看在陆予骞和唐晔的面子上。现如今时移世易,她落到了高茁手里,想顺利安全的逃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落到今日这个下场,还能如何比现在更坏。她语气不善地问:“那你到底想怎样?” 来此不到两日,没正经吃上一顿饭,此刻言语的五脏庙正在唱空城计。高茁贼溜溜的目光扫了一眼她的肚子,善解人意地问:“饿了?” 言语脸色不佳,不置可否。 “果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高茁的眼睛里有一丝轻蔑的意味,沉吟片刻,他道:“至于如何处置你,我一时还没想好。先吃饭,吃饱了再说其它也不迟。” 如何不知好歹也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吃饱了才有力气反抗,再不吃饭她就要饿晕了。她随意找了地方坐下,翘首以待高茁的饭菜。 高茁出去吩咐了一声,有小兵送来热水让言语简单洗漱,不久后又端着朱漆托盘,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言语擦洗干净,也不跟高茁客气,大喇喇的往凳子上一坐,便开始大快朵颐。高茁慢悠悠的坐到她身边,笑问:“这么饿?你就不怕我在饭菜里下药?” 言语手中的筷子没停下,她又往嘴里填了几口菜后,方才说:“让我吃饱了再上路,我得谢谢你。” 高茁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还挺有意思,不过……”说着,他语气一转,声音蛊惑似得说:“你怎么就知道是□□?万一是媚药呢?” 言语愕然,转瞬,她继续神情自若的大快朵颐。 这下子换高茁惊愕了,他瞠目结舌,“你不怕?” “该吃的都吃的差不多了,怕还有用吗?”言语泰然自若,说罢她似笑非笑的看了高茁一眼,“没事,待会你对我温柔点就行。”她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对高茁笑笑说:“谢谢,我吃的很饱。”说罢,趁高茁愣神之际,掏出陆予骞送给她的银簪,朝着自己的脖子划去。 常年戎马的人,其临场应变能力超于常人。高茁大惊失色的同时,拿起桌上的饭碗轻轻一挥,银簪碰到言语皮肤之前,便被打落在地。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高茁气的咬牙切齿。 在她弯腰捡起银簪的前一刻,银簪已落入高茁之手,“这个,我先替你收着。至于你……”话还未说完,高茁拍拍手,帐外进来一个小兵,他吩咐,“去给我找根软绳来。” “你想干什么?”言语一脸警惕地质问高茁。 高茁完全就是一个无赖混混,他嗤笑一声,“干什么?很明显,把你绑起来啊!难道送你上吊用?” 言语跑又跑不掉,死也死不了,反抗更是无济于事,只会招来高茁的奚落羞辱。最终她被高茁用破布子堵住嘴,像捆粽子似得五花大绑,丢麻袋似得扔到了他的榻上。不过高茁并未做任何过分的行为,把她扔到榻上帮她盖了床薄毯后,他便出了营帐。 有一点高茁说了实话,饭菜里确实下了药,只不过不是什么媚药,而是蒙汗药。她最后的记忆是很困很困,困的头脑发昏眼皮沉重,她下使劲掐自己的手背,试图换回神智,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她再微微睁开眼时,光线刺眼,耳边人声嘈杂,她身边似乎人来人往,脚步匆匆。她慢悠悠的转头,眯着眼看四周,她躺在一张罗汉榻上,眼前有身穿铠甲的士兵端着铜盆来来往往不断,铜盆里的水是红色的,好像血水。她侧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张黄花梨架子床,床边站几个人,躺上躺着一个人,血水是从躺上那个人身上擦洗下来的。 捆绑她的绳子已不知所踪,她动作缓慢的坐了起来。可能是药物作用,她现在头晕的厉害,四肢发软,难以下地走路,她曲起双腿,蜷缩着坐在榻上。 屋子里的人各自忙碌着,她的由睡转醒并未引起任何人的停留或者目光,她的存在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 过了一会儿,站于床边的一位铠甲青年缓缓转身,他的目光落在了言语身上。两人四目相对,言语呆若木鸡,眼泪完全无意识的狂流不止。 他大步走到言语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平静地说:“醒了?” 言语自知失态,快速擦干脸上的泪水,对着他友好的笑了笑,“阿笙,好久不见,你长这么高了。” 往往从孩子身上最能看到岁月流淌过的痕迹,十五岁多些的阿笙是个身材单薄少年,已年满十八岁的阿笙已长成一个身材高挑挺拔的青年模样,略显青涩的脸庞已褪去了孩子的稚气。 阿笙对言语并无任何友好表示,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这时站在床边的人陆续散去,躺在床上的人完全展现在言语眼前。 他脸色惨白如白纸,光裸着上身,身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身下的被褥上鲜红色的血迹刺目惊心。后来言语怎么都想不起,看到重伤卧床的陆予骞时的第一感觉,因为当时脑袋轰的一声爆炸后,完全停滞于空白状态。 呆滞许久,她才缓缓的察觉到熟悉的心痛感觉。所有顾虑完全抛之脑后,她腿脚发软,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他身边。 他昏迷不清,她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脸上和身上来回流连,眷恋而酸楚。她双拳紧握,努力扼制想要触碰他的冲动。她怕打扰他,咬紧牙关不敢出一丝声音,咬的后牙槽酸痛。心中汹涌彭拜的情绪无法宣泄表达,唯能任由泪水滂沱而下。 不消片刻,身后又脚步声响起,来人拖着她的胳膊,毫不温柔的把她拽离床边。他冷声指责她,“虚伪!” 隔着迷迷滂滂的水雾气,言语抬眼看说话的人,是去而复返的阿笙。 言语的心拧着绞痛,她虚伪?她该为自己辩白吗?她无语反驳。 她知道她是所有人眼里不知好歹的骗子,这里都是陆予骞的亲信,大概人人都认为她欺骗了他的感情,然后骗了一笔银两逃跑。没人会跟她说关于陆予骞伤势的情况,她也没资格看似心痛的关心陆予骞的伤势,更没资格的是待在陆予骞身边。 两年多不见,阿笙已不再是她记忆里小毛头,他成长为一个面冷寡言的青年。他完全不听言语的解释,他把她安排进了一个房间内,并严令她不准四处乱走动。每日有小兵准时给她送饭,除了大小解,她都得待在房间里不得随意出门。 枯坐发呆时,她想,高茁如果知道,他费神费力把她送到陆予骞身边,结果她却被软禁了起来,根本没机会见陆予骞,他会不会懊悔自己白忙活一场。 第81章 无题 战况紧张,后来由于人手不足,她被安排进了灶房做饭,这才能稍微有点行动自由。 几天以来,阿笙一直把言语当犯人一样严加看管。 她想,也许是陆予骞现在又了新的生活,阿笙是怕她再次出现打扰他,才如此做吧。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当时甫一见到重伤的他,她失去了理智,才做出那番不明智的举动。后来冷静下来后,她躲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目前所住的是,一个古朴整洁的三进四合院。陆予骞住在正房养伤,她每日做好饭后端到房门口敲敲门,阿笙便从里面出来接手饭菜,她从未踏进过房门一次。 有一次她去送晚饭时,听到陆予骞在说话,声音有些虚弱无力。虽然见不到他,但知道他的伤在一天天好转,她也感到欣慰。 就这样过了五六天,阿笙见她表现中规中矩,加上她每日翻着花样的尽心做饭,对她的态度渐渐也有了变化,不再像从前一样冰冷,偶尔也会赏她一个笑脸。 阿笙的态度让言语难过不已,因为他俩本身无冤无仇,阿笙的态度源于他对陆予骞的忠诚。他对言语的仇视程度,说明了曾经言语的离开,对陆予骞造成的伤害程度。也许任震、雪松和雪杉他们还因此受到了牵累。 砂锅里的药汤子沸腾滚动已久,言语收回神思,擦了擦眼角,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药汤倒进碗里。 “煎好了?”阿笙远远走来。 言语“嗯“了一声,把朱漆托盘递到他手里。他转身离开之前,她喊住他,犹豫着开口道:“阿笙,让我走吧!我保证不会耍心机出现在王爷面前。” 言语曾不止一次的表示想要离开,可阿笙的态度很奇怪。他既看管着她,不让她有接近陆予骞的机会,又不强关着不放她走。 她不懂他什么意思,她走了岂不是好事,如此大家都省心。 阿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把朱漆托盘放到桌上,开口道:“王爷,不在意,你。” 这是重遇后,言语第一次从阿笙嘴里,听到关于陆予骞的话语。虽然这是期望中的事情,但从他最亲近的人口中得知后,还是不免令她心酸牵痛。 她微微一笑,不管再如何伪装,都掩饰不住眼里那抹苦涩。她点了点头,问出了徘徊在心中依旧的问题,她问:“王爷成亲了吗?” 阿笙点点头,“世子”,他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岁。”话音未落,言语迅速低下了头,然后阿笙听到她说:“是么,药凉了,你快送去吧!” 阿笙端起托盘离去,走出很远,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双手抱膝蹲在地上,面庞埋于双膝间,肩膀颤抖,应该是在哭。阿笙心想,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哭给谁看,薄情的女人,哭死都没人再心疼。 “怎么去了这么久?”阿笙甫一进门,陆予骞便开口问。 “煎药。”说罢,阿笙把汤药碗端给陆予骞。他接过,微蹙眉头,然后一饮而尽,顺手拿起托盘中小碟里的蜜枣扔进嘴里。 十几天前昱军和沅祁两国军队,刚进行了一场恶战。战乱中,陆予骞为了救阿笙,不幸中了两箭。一箭射到了左臂上,另一箭之插他左胸口,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多亏他当时稍一闪躲,箭偏离了方向。 阿笙对此很是内疚,恨不得拿命报答陆予骞的救命之恩,因此再见言语,令他想起王爷所吃过的那些苦,对她格外深恶痛绝。 “你去前线把汪海洋替换下来,让他火速来见我。”以目前陆予骞的伤势来看,除非他活腻歪了想找死,否则亲自征战的事想都不用想。他只能躲在这个离前线最近的小四合院里,一边养身体,一边做军师策谋战略。 阿笙领命离去,临走前他特意找到言语,告诉她,晚饭做好后,不要再去敲门,直接让别人送进去。 言语再次提出请求,希望他能放她离开,阿笙摇头不同意。言语不顾他的冷脸,追着他不依不饶,她说:“院子就这么大,你以为躲着就能见不到了吗?你放我走吧,如此对谁都好。” 阿笙扭头就走,不搭理她。她趁阿笙不注意,拔腿拼命往正房方向跑去。阿笙手脚伶俐,很快,一把锋芒逼人的青锋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言语有时想,如果人真的有前生来世,那么她上辈子一定罪大恶极,否则上天为什么对她如此残忍。幼时父母早亡,如今爱而不得。 同住一个院子,相距不过咫尺。想念而不能见,犹如一把小而不灭的火,言语被日日夜夜架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炙烤。她的耐心被煎熬殆尽,她冷声说:“杀了我,放了我,或者我现在就把陆予骞喊出来。你自己选吧!” 阿笙手里的剑离她的脖颈又近了一寸,他说:“你敢!” 言语猛地转头,剑锋划破了她的皮肤,鲜血刺目,阿笙惊愕不已,连忙收回了剑。 阳春四月,微风和煦,草长莺飞。阿笙记得,上一次见到言语是两年七个月之前,那时她是王爷的心头肉。时隔多日再见,她一如往昔,容貌性情没有丝毫变样。至于他在王爷心中的位置,阿笙不清楚。不过如今,他是既不敢让她去见王爷,也不敢私自放她走。 因为王爷早已知道,她就在这里。 那日王爷重伤不下火线,直至最后一刻挺不住了,才被人抬回了这个四合院。 他们回来时,阿笙见到昏迷不醒的言语,甫一见到她,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高茁那自以为是的家伙搞的鬼。 阿笙以为当时王爷重伤昏迷,并没有看到言语,谁知他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是,“阿笙,是她回来了吗?” 言语离开的第一年,王爷病了半年,沉默了半年。言语离开的第二年,王爷的生活逐渐恢复到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好。他不像以前一样视女人为麻烦,他开始接受世家小姐的靠近。 没有言语,王爷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因此,阿笙摇摇头,“没有。” 王爷闻言面上并未起丝毫波澜,他沉默片刻,而后缓缓的阖上了眼睛。 后来人手不足,阿笙让言语去做饭。当时,他把她煮的白米粥递到王爷手里,哪知王爷仅喝了一口,便问他,“阿笙,为什么要骗我?” 阿笙心下大惊,立即双膝着地,跪在王爷面前承认错误。王爷听完他结结巴巴的解释后,并没有责怪他,只问:“她还好吗?” 阿笙点点头,“我让她来见您。” 王爷轻阖双眼,过了许久后,才说,“不必。” 阿笙又说:“让她离开?” 王爷说:“她走了,谁给我做饭,你吗?” 阿笙闭口不言。往后每一日她把饭菜送至门口,阿笙临起身之前,都会偷偷观察王爷的表情。一次又一次并未发现任何异样,阿笙便心下有数,王爷并不在意言语,只是缺少一个做饭的厨娘。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对言语来说,待在这个四合院里最安全。而且她做的饭菜合王爷胃口,就这样相安无事待着多好。阿笙搞不懂,她为什么执意想要离开。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阿笙发现,她也不是他想象中那么薄情无义,甚至他感觉……他看了看她脖子上的血迹,沉思许久,说道:“王爷喜欢你做的饭,他伤好后,你再走。”一句话,阿笙结结巴巴说了半天,说完后冷眼观察她的表情。 如果如他所想,她对王爷仍有情,关心他的健康,她绝不会再主动要求离开。否则的话,他非但不会放她走,而且也不会再跟她啰嗦半句话。 阿笙见她面色有犹豫之色,不过她很快点头答应,她说:“好。你说话算话,他伤好后,你送我离开。” 阿笙点头应允,然后离开。走了几步后,他回头去看她,她已经朝相反方向离去。他对她的行为感到纳闷疑惑,可是他没时间琢磨她的心思。他只要派人看着她,确保她不是细作,禁止她接近王爷就好。 言语很无奈,不管她如何再三保证,阿笙依旧对她不放心,视她如洪水猛兽,严禁杜绝任何她可能见到陆予骞的机会。幸好她适应环境的能力还算可以,现在她已逐渐习惯在别人的监视中生活。 晚饭出锅后,言语遵照阿笙的嘱咐,招来士兵给陆予骞送去。她住在倒座房,陆予骞住在正房,平日里除了做饭送饭,她是不能踏进垂花门一步的。 一夜辗转,清早她起床做早饭,煎药,然后找人给陆予骞送去。年轻士兵粗心大意,端药时竟忘了拿放蜜枣的小碟,言语赶紧追出去,把小碟送到士兵手里。 “多谢你,言兄弟。”憨厚的士兵诚心感谢。 第52节 言语食指抵唇“嘘”了一声,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快进去。 士兵推门而入,言语转身离去。刚走两步,不远处有个声音说:“来人,扶我一下。” 她身子一僵,脑袋里轰的一下炸开了锅,心脏以破膛而出之势猛烈跳动,她的第一反应是快跑。 结果抬起腿,一步还未落地,她的右小腿被小石子狠击一下。力道之大,令她无法承受,扑通一声,她跪倒在地。 陆予骞拍拍手上的尘土,轻声问:“你跑什么?” 言语忍痛,低声答:“我去给你找人。” “找人?”陆予骞的声音困惑,反问:“你不是人?” 言语张嘴结舌,无言以对。 这时送饭的士兵从屋里走了出来,陆予骞招呼士兵过来,把他扶进了房内。 整个过程,言语一直低着头,跪坐在地上。她忽然发现,原来她是这么懦弱,连正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了。听到关门声后,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拖着伤腿跨出垂花门,她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撸起裤管查看被他击中的伤处。由一个鲜红的血印子往四周扩散,紫红一片,她疼得连连吸气。 她听说他伤势严重,章大夫刚允许他下床行走,作为一个伤病中的人居然还有那么大的力气,下手之重,大有打断她腿的架势。她想,若不是他现在有伤在身,不方便使重力,或许他是真想打断她的腿吧! “嘿,言兄弟……”不远处有人喊她。 她放下裤管,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是刚才送饭的士兵,他见到言语后,笑笑说:“王爷让你进去。” 言语闻言微怔,然而神色平静而淡然地朝士兵笑了笑,“我知道了,马上去。” 既然她逃离不了这个四合院,相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该来的永远躲不掉,躲不掉的就容不得懦弱,只能勇敢面对。 第82章 扼杀 缘分是件很奇妙的事,无法估计,不可预测。很多事情看似是偶尔的巧合,实际都有它的必然性。也许不管她的出发点是什么,不管如何兜兜转转,她这场奇妙经历的主题只有一个——陆予骞!她逃不掉,躲不开,只要她来到这个时空,他就是她生命的主旋律。 她推开门进去时,他正在低头吃饭。见到她进来,他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毫无波澜,而后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与他的泰然自若不同,原本以为已做好充分心理建设的她,内心忐忑不安,各种情绪堆积心头复杂到难以言喻。 待他吃完饭后,他放下碗筷,指了指一侧的玫瑰椅,示意她别傻站了,坐下吧。 她故作镇定,扯着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大方落座。 “刚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是你。”他语气轻松随意。 她又是微微一笑,“是我。多日不见,你还好吗?”她忽然发现笑容真是伪装情绪的最好表情。 他眉头微挑,沉思片刻,然后撇撇嘴,“两年多,九百多日,确实是多日。我挺好,只是现在受了点小伤,你呢?” 她始终面带标准的春风和煦般的微笑,她答:“我也挺好的。” 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分开后再见,能像老朋友一样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言语悲伤庆幸参半,不知道陆予骞作何感想? “这几日的饭菜都是你做的?既然住在一个院子里,为什么不来见我?”两两沉默良久后,他又问。 笑意堆在脸上时间久了,她的脸部肌肉都开始僵硬酸痛了。她又往上扬了扬嘴角,语气平淡地说:“现在不是见到了么。” “也是。”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神态慵懒散漫的往椅背上靠了靠,目光轻浮的在她脸上流连几圈,“没想到两年多不见,你这张脸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看来生活的确实不错。”他的语调缓慢,带着一丝不紧不慢的悠闲劲儿。 从陆予骞的言行举止来看,两年多的时间,真的足以令他放下所有往事。可言语不行,她心头的伤口仍狰狞流血不止,她无法做到像陆予骞这样坦然自若。她觉得再说下去,她很有可能当场精神崩溃。 “我还好。”说罢,她站起身,对着他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脸,温声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他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问她,“我很吓人么?” 她微怔,然后摇摇头,回答:“不吓人啊。” 他的目光疑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把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她慌张低头的瞬间,听到他说:“那你急着走什么?难得有机会再见到你,咱们也算是老相识吧,难道坐着说会儿话的情义都没有?你放心,现在我指定不再强逼你跟我,那时是我不懂事,你也别太在意。” 过往纠缠,被他轻描淡写,一句“那时是我不懂事”解释了所有。她是该不在意,因为她本就不应在意,可他的话却刺痛了她的每一根神经。她强行硬撑起来的强固伪装,被他这句话重重的打击着,她听到了它破裂的声音,看到了它狰狞的裂痕。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波动起伏的情绪再次被她强大的理智压制下去,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她说:“我没放心上,再说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话毕,她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没躲你,只忽然想起灶上还煮着汤,我去看看,一会儿再来跟你叙旧。” 看陆予骞的表情,俨然一副“一场闹剧罢了,原来你也不在意,那就好”的轻松表情。 他点点头,语气无所谓地说:“不在意就好,那……你去忙吧。其实咱俩也没什么旧可叙,我只是一个人待着有些无趣,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可能他有意讽刺她,也有可能他说者无心,因为彼此心境不同,他的说者无心,在她听来犹如伤口上被撒盐水,火辣辣的疼。她强令自己置之不理,稳而不乱的起身与他告别。 房门被她反手关上的瞬间,她泪流满面,崩溃的情绪像决堤的海再也控制不住。她疯跑回房间,把头蒙进被子里,嚎啕大哭。 等她再走出房间时,眼睛红肿的没法见人,幸好这里没人在意她。既然时过事移,他已如此不在意,她又何必做出一副伤情模样,让别人误会也令自己尴尬。如果只是普通的旧相识,又有什么不可以坦然面对的。眼睛消肿后,她亲自把饭菜送到了他面前。 她进去时,他正躺在床上休息。她把饭菜放到桌上,然后缓步走到床边,喊他,“起来吃饭吧!”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目光定定的锁定在她的脸上。她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他眼神迷离,像是隔着茫茫大雾,朦朦胧胧,令人看不清他眼中流动的情绪。 她刻意自己忽略所有,不去在乎他的不对劲,又对他说了一遍,“饭菜我放桌上了。” 他沉默不语,仍旧目光迷离地望着她。她受不了他如此的注视,心中兵败如山倒。面上却稳如泰山,因为无论如何她都得坚持,否则曾经的那些苦便白受了。 两两相望片刻,他缓缓地抬起手臂,覆盖在了眼睛上。 她心中黯然一片,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到他声音闷闷地说:“你为什么总是骗我?” 距离上次见面仅仅过去几个时辰,可是现在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先前释然无所谓的模样消失无踪,躺在床上的他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脆弱无助而悲伤。 言语心里像吞了苦胆一眼,无边无际的苦涩。然而这种时候,她不能多想,脸上也不能表现出丝毫伤情的表情。她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说:“我没骗你,先前答应来找你叙旧,我这不是来了么。” 她的话换来他一阵冷笑,他的手臂从眼睛上拿开,她看到他红了的眼眶和眼底滚动的水珠。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我看起来像傻瓜么,骗我,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她无语哽咽,逼迫自己强颜欢笑,她说:“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没骗你,也没想在这里混吃混喝,是你的人不准许我离开。” 他猛地坐起来,目光谴责的望着她,脸上阴云密布,仿佛风雨欲来。“言语,你再装傻试试?”他话说的狠戾,颇有威胁的味道。 也许清楚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还爱着她。她仗着他的爱,对他的威胁毫不畏惧,伤他伤的好像理所当然。 她一脸困惑,语气无辜地说:“我没装傻,真的,完全没理由。”话毕,她故作思考的想了想,而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很久以前就该彻底了断的事情,因为种种原因延迟了休止符的划上,但亡羊补牢也算是对那段感情有个交代。 她狠下心肠,字字诛心,她说:“如果你说的是从前?怎么说呢,如果你没失忆,就该记得,当时是你仗着身份,死缠烂打非要跟我在一起。供我吃穿,对我好,或者想娶我,都是你自愿的,我并没有花言巧语,故意骗取你的什么。是,我承认我从丞王府带走了一百两银子,日后我一定想办法还你。” 其实她的一字一句不是在诛他的心,而是诛自己的心,一股股的酸痛感从心里往四肢百骸渗透,她忽然感到胸口沉郁的难以呼吸。 他闻言笑了,笑容先是淡淡的,而后越笑越肆无忌惮,笑得双肩抖动抑不可止,笑得脸上颜色都变了。他一面大笑,一面说:“你说的也对,都是我……”话还未出完,刺目的鲜血从他口中喷薄而出。 她吓得魂不附体,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床前,颤抖着双手去擦他嘴边的血渍,哭腔着追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几乎要把她的手骨捏碎,冷声质问她,“说那些话伤害我,难道你的心就不疼么?我掏心掏肺对你,竟换不来你的一丝真诚?我说过,不管什么局面,我都陪你面对。你为什么.......不肯对我说实话!” 他是一个聪明睿智的人,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不管她如何伪装都骗不了他。她眼里蓄满泪水,她试图甩开他的钳制,急吼吼地喊道:“你先别说话,我去找章大夫。” “回答我!”他红着眼睛,固执的可怕。 即便他病着,他们之间也力气悬殊,她如何都甩不掉他的钳制。她了解他的脾气,她稳下心神,擦了擦眼里的泪水,慢条斯理地威胁他,“不想松开,那你握着吧!横竖有病需要就医的是你,我们就这样干耗下去,如果你就此一命呜呼,那我再说什么,你都甭想听到。” 他被她的话气的不轻,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他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双手随着想法而动,他的五指抚上她白皙优美的脖颈,那是他曾经无限迷恋的地方。 她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等反应过来时,已被他一手扼制住了命脉。他对哪个位置能令人迅速毙命了如指掌,掐在她脖子上的力度加深,她呼吸困难,白皙的脸庞憋的变了颜色。 她看到他被气的咬牙切齿,听到他说:“不说实话,是吧?那好,死了便能万事解脱,一身轻松。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咱们生不能同衾,死后同眠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事,没事,下章就彻底雨过天晴了。 第83章 爱吧 脖子上的力度还在一点点加深,她痛苦不堪,大脑因缺氧已出现片段式的空白。他的话她听的断断续续,不过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脸上的表情狠戾而决绝,她相信他说到做到。殉情固然感人,但死不能解决问题。她因身体的痛苦和内心的绝望,五官变得扭曲。她使出浑身力气挥动手臂,试图唤回他的理智,挽救自己的生命。而他满脸阴戾,无动于衷且手下的力气还在加大。 就在她的心越来越凉,几近放弃,闭眼等待死亡之际,脖子上致命的力量陡然消失。她浑身瘫软,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一面连续不断的剧烈咳嗽,一面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像决堤的海子一样,以不可阻挡势头奔流而出。 他冷眼旁观她的狼狈相,慢悠悠的半躺了回去,双手枕在脑后,神态悠闲慵懒地望着她,冷言冷语讥讽道:“感觉怎么样?现在肯说实话了吗?” 如果不是看到他红了的眼眶,她甚至认为他之所以想要听实情,不过是出于对她曾经欺骗的不甘心。因为她的欺骗,践踏了他高贵不可侵犯的王爷尊严。 事分轻重缓急,恩恩怨怨暂且搁到一边,她现在最关心的是他的身体。 缓过劲来后,她迅速起身往外走,紧接着耳边响起他暴怒如雷的声音,他说:“你走!你再往前迈一步试试,看我手里这颗珠子厉害,还是你的骨头硬。” 她一脸愤怒,目光怨怼的转身去看他。他的手里捏着一粒钢珠,看来先前他就是拿这个东西打击的她的腿。 她冷哼一声,讽刺道:“现在我要去请章大夫,如果你想打断我的腿就尽管打吧!”说罢,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请章大夫过去的路上,她把他吐血的情况简单和章大夫说了一下,哪知章大夫听完扭头就往回走。她心下纳闷又心急如焚,连忙拽住章大夫的胳膊,急急追问:“怎么了,章大夫?您是忘带什么东西了吗?我去帮您拿,您先去看看王爷。” 章大夫目光奇怪的在言语脸上转了一个圈,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夫跟在王爷身边五载,对他的身体情况再清楚不过,方才听姑娘描述,老夫已心中有数。治病不难,难的是药到病除。王爷吐血是因肝气横逆上升所致,老夫的药治标不治本,姑娘可明白老夫的意思?” 生气伤肝,怒气蓄于内,便损伤身心。现在言语知道了,原来他是被她气的,而且从章大夫的言辞中可以听出,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因气吐血。瞬间她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她都做了些什么,能把他那样一个圆融通达的人气到吐血。 告别章大夫,她火急火燎,健步如飞的奔跑回正房。回去时,他还保持先前的动作躺在床上,听到她进屋子的声音,他睁开眼,看了眼她的身后,不紧不慢地问:“章大夫呢?” “给你煎药去了。”她气喘吁吁地答。 他冷笑一声,“他的医术越来越高明了,不见病人便能出药方,神了。” 她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低着头思忖片刻,而后仰起脸直视他。 在他的世界里,他们已分开两年七个月,九百四十来天,已二十二岁多些的他,清举俊逸如旧。这张精致的脸庞,褪去了一些青涩,增添了几丝成熟的男人魅力。 算上他去平乱的三个月,她与他分开七十来天的时间,她还是二十岁的年纪。短暂的时光拂过面庞,并不会令她的容颜有所改变。不管是情伤所受的折磨,还是岁月从他们身上流淌的速度,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不公平。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好情绪后,缓缓地开口道:“你别生气上火,听我慢慢说,行吗?” 说罢,停顿下来,等着他给一个答复,看到他点头同意后,她方才娓娓说道:“按理说,咱们之间的事都过去了,没有再提的必要。不过既然你想听我所谓的实话,我现在就原原委委的告诉你。我叫言语,今年二十岁。我们相识那年,我也是二十岁……”她简而言之,对她叙述她的真实情况。 后又对他说:“来到这个时空是一场意外,与你相识是意外之喜,我不是有意欺骗你,只是不知该如何跟你解释。若我说我不爱你,你大概也不信。是,我爱你,现在依然爱着……可是咱们没有未来,我说过我有祖母需要照顾,对于我来说,世上任何事都没有她重要,包括你,包括我对你的爱。 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我知道,既然我明知我们没有未来,当初就该狠心拒绝你,可是,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到最后,她已泣不成声,哭得抬不起头来,双肩缠抖如风中的飘零的枯叶。 一向懂得伪装情绪的他,如今把所有的表情都表现在了脸上,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匪夷所思、他已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另一个时空是什么意思?天上?地下?她是仙女?女鬼?女妖?如此荒诞十足的话语,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她的一字一句。可是,他想他大概是疯了,他居然觉得这回她说的应该是实话,否则没法解释在她身上发生的那些怪异事情。 曾经,他设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唯独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 作战地形分六种,那些可以前往,但难以返回的地形,称作“挂”。能谋善断如他,却如何也预料不到,他心心念念的爱情,原来是场已进到挂形地域的战争。 他们这场挂形地域之爱中,假如不管他如何主动出击,她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或者她的伪装技术再高明些,那么即便很难,他也可以撤退。假如他们相爱,那么便是两败俱伤,她伤亡惨重,他也难以回师。显然他们是第二种情况。 第53节 他久久没有出声,她不知道他相信不相信她的说辞。她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去看他,扯着嘴角自嘲似的对他笑笑,“觉得荒谬,更像谎言,是不是?但的确是你想听的实情,不过,你别乱想,我跟你一样,是有血有肉的是肉胎凡人,正常生老病死的普通人,不会法术、仙术、妖术。”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可爱,他听了很想笑,可是却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他缄默不语,目光痴恋的锁定在她的脸上,深邃的眼眶里渐渐湿润起来。 他缓慢地抬起手,抚摸先前被他狠掐过的地方,轻声问她,“疼么?”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到了他的手背上,他的视线往上移动,停留在了她恬美的脸庞上。她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眼泪却狂流不止,泪滴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心,透彻心骨的疼痛着……每一次沙场征战,犹如一次飞蛾扑火,不管是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回去。也许是戎马倥偬的原因,陆予骞做事,习惯性的给自己留两分退路。对于言语,他也是如此。 他爱她,可是曾经她给他的感觉是飘忽的,让他没有安全感。因此一直以来,他爱她的同时,也克制着自己爱,时刻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 可惜,战局可以靠判断力预测,可以靠计谋扭转困局。但是爱情不行,你永远都不会想到,你会如何的去爱一个人。所以永远不要嘲笑那些在爱情里犯傻的人,轮到自己时,也许更傻的无药可救。 她离开后,他疯狂的想过她,恶毒的恨过她,愤怒的怨过她,最后他学着淡然,试图放下她。实际上已经有很长时间,他不再夜夜梦到她,不再想起她时便痛彻心骨的疼痛,不再非要抱着她的枕头才能辗转睡去。他发现别的女人也有可爱之处,他知道他不一定非她不娶,即便没有她,他也可以与另一个女子生儿育女,携手白头。 可是她又回来了,她还像从前一样,一副完全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的薄情姿态。既然如此,他想他也没必要再去招惹她,他永远忘不了她是如何狠心伤害他。明知是一把利刃,还傻乎乎的往刀口上撞,他想他还没痴傻到那种程度。所以得知她就在身边,每日为他洗衣做饭的人,就是她时,他告诉自己不要搭理她,随她去。 可惜一日又一日,时间涤不尽相思,重遇爱火又复燃,他发现她对他的心思不减当年。原来她一直都在,一直被他刻意隐藏在心底最柔软的一处,那里是他全部的爱和向往。他日日煎熬,夜夜辗转,他想她,疯似得想,所以他忍不住再次厚着脸皮又来招惹她。 她往回撤身子,试图躲开他的触碰,看样子是真的不想再同他有牵绊,可他有与她截然不同的想法。 他想,既然事到如今,溃堤的爱情依旧势不可挡。那么为什么不珍惜末日来临前的短暂时光,不顾一切的疯狂爱一回。哪怕给彼此留下一些,足够余生回想的记忆也好。 他一手圈着她的孱弱的脖颈,一手去拽她的胳膊,声音哽咽,语调委屈地问她,“你真的不想要我了么?” 她伸手去阻挡他的拉扯,又怕牵动他的伤口,抗拒反而有种欲拒还休的感觉。 她抽了抽鼻涕,齉着鼻子轻声说:“你别这样拉拉扯扯。你有妻有子,谈不上要和不要。咱们没未来,都是过去的事,就此为止,往后别再提了。” “有妻有子?我吗?”他一脸错愕,像听了什么笑话似得。 看他表情,她察觉可能是阿笙骗了她。她还未做出回应,便又听到他说:“言语,我爱你,做梦都想和你长相厮守。可是你却走了,不要我了。你离开的日子,我想你想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也如你所说,我的生活仍在继续。 也许我可以娶她人为妻,甚至可以娶很多女人,她们千娇百媚,温婉动人,我不瞎,我能看到她们身上的迷人之处。我是个正常男人,我的身边需要有个女人。也许有一天,我会像爱你一样爱上别人。 可现实又是怎样!两年多过去了,我就像被鬼迷了心窍一样,心心念念的人只是你。我也时常问自己,你哪里值得,你哪里好。说不清因为什么,我只知道,在我心里你就是哪哪都好,谁都无法跟你比。 同你在一起,我的心里满满的,可那些女人,我抱在怀里,我被她们的美吸引,心里仍觉得空了一块,如何都填不满。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他的情话总是那么真实而令人动容,言语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可糊涂中又品咂出了不同的味道。那些女人?他抱在怀里?什么意思?她有点吃醋,摇摇头,“我没有被其他男人抱过,没机会体会你的感受。” 他错愕。一时情急,说了不该说的话,当真是直蠢的可以。往后谁敢再在他背后说他心机深沉,惯会口不对心,他就跟谁急,这个黑锅他再也不背。 他听说过她和唐婷结梁子的事,别看她表面上温软无害,貌似知书达理,实际是个小心眼的妒妇。当年她留字离开,他四处寻她无果,但凡是个坚强的男人,都不会整日沉浸在悲伤里。虽然不觉得,自己试图开始新生活有错,但就这么直喇喇的说出来,总归是不好。 只是她这么副样子,是什么意思? 他歪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觑她的表情。她哭的眼睛红肿,鼻头也红通通的,表面上一副事不关已,无所谓的样子。难道她真的不在乎,他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了?她真的不想要他们的感情了?他越看心越凉,一股股的寒意从心底往外涌……陆予骞这个人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言败。既然上天让他们又遇到了,便说明他们缘分未尽,他就不能轻易放手。他不信她的感情说放便能放下的,即便她是一个理智而狠心的人。 他换了一副表情,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怯怯的喊她的名字,“言语……言语……言语……”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假装看不到,继续说:“言语,你不能不要我!你说,我浑身上下哪个地方没有被你看过,摸过。吃干抹净就想跑,你有没有点责任感?你若不对我负责到底,我就跟你没完!” 撒娇卖乖耍无赖装可怜,他的小心机让她头疼心痛。她抬头瞥他一眼,故意冷着脸警告他,“你别来这一套,不好使了!原因我都跟你解释过,你站在我的立场体谅我一下,行吗?” 他耸拉着嘴角叹气,神情颓丧,漂亮的眸子里流淌着毫不掩饰的沮丧之情。沉默许久,趁她愣神之际,他忍着伤口的疼痛,猛地一下把她拖进怀里。 她怕触碰到他的伤口,不敢奋力挣扎,只得保持怪异的姿势的被他拥在怀里。久违而熟悉的身体温度和气息,令他们悲伤唏嘘又心酸甜蜜泛滥成灾。 他把她往怀里按了按,找到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他声音柔软而委屈对她说:“我体谅你。可是,没有你,我怎么办?我爱你,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的家在哪儿?要不,你带我走吧!我跟你一起照顾祖母,好不好?” 到底有多爱,才愿意奋不顾身,放弃所有。她心里的苦,渐渐泛起了涩,哀凉而又悲恸。 她伸出双臂环绕上他的腰,脸颊往他脖子上贴了贴,强压情绪,缓声说:“我知道你难过。我爱你,比你想象中更爱。如果可以,不用你放弃,我一定带着祖母来找你,让她看看我爱的人。可是,没有这个可能。 放弃你,选择祖母,并不是你不重要,而是她更需要我。我自小父母双亡,祖母一人把我拉扯成人不容易,现在她老了,我得让她安享晚年。你说,对吗? 我在这边同样会变老,我不惧变老,可我回去一日,你便老去一岁,我真的没法合理兼顾两边。予骞,情殇之痛,不会长长久久溃痛心头,时间能抚平一切。你还年轻,将来一定能遇到一个能陪你一辈子的人。你乖,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他略略松开她,微低脑袋,额头抵上她的额头。他眼眶里含着的泪珠,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啪嗒一下,滚落下来。他难为情的抽抽鼻子,咧着嘴朝她尴尬的笑了笑。 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并不比他强几分,她稍微拉来两人的距离,抬起手抚了抚他的眼睛,哄孩子似得口气问他,“大男人,为了爱情哭鼻子,丢不丢人?” 他又凑了过来,与她额头相抵,鼓着腮帮子为自己辩解,“我的心上人不想要我了,我心里难过,还不许宣泄情绪?”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浓烈的感情。她说:“没有不想要你,只是咱们有缘无分。你好好的,咱们都好好的,好不好?” 他摇摇头,说不好,“宝儿,我爱你,不到与世长辞的那一刻,你就不能笃定的说咱们没有未来。你选择祖母,我不怨您。可是爱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无权一个人决定抛弃它,还是坚持抗衡命运让它继续。” 人一旦动了情,再强大的理智,都难以控制其势不可挡的劲头。她说:“分开两年多,你已经习惯了没有我的日子。如果我们再继续,将来又要被迫分开,你该清楚那种滋味……” 他含笑看她,眼中满是眷恋,他反问她,“你怕吗?我最后问你一次,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再提第二次。”话毕,不等她回答,他又可怜巴巴的低声嘟囔,“可是,哪怕只剩一日,我也想与你相守十二个时辰。” 世上最残忍的事,不是曾经拥有,而是彻底拥有后,再被迫失去。她怕吗?有谁不怕锥心刺骨的痛?可是情至此,还有哪条路,能比好好珍惜接下来短暂的时光,更值得选择。 她无奈的横他一眼。他啊,就是仗着对她的脾气了如指掌,捏住她的七寸攻击她。她长叹一口气,“我爱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心疼你。” 相较于死别,生离更煎熬人心。尝过那种滋味,他懂,可是她就在这里,他要如何放弃。他眉眼含笑,嘟起嘴巴,“我要亲亲。” 这情已覆水难收,如果有生之年,爱的肝肠寸断已不能幸免。那便抱着只求曾经拥有的念头,豁出去命去爱吧!她咧开嘴笑了起来,嘟起嘴巴凑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人到底哪里好,哪里值得。当深陷那段情里无法自拔时,当事人说不清原因,只是觉得ta好,我就想跟ta在一起。 如果其中一方坚持放弃,即便再疼,这段情也就放弃了。如果模棱两可,继续纠缠,也许也就又在一起了。 如果最终在一起,当然万事幸福。如果最终分开,当有一天真的释然放下,用平静的心情去看待曾经,也许你会发现,当初那么执着,有大部分原因是ta真的好,真的哪哪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子,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得不到的始终是最好的。 以上只是蠢作个人观点。是朋友用接近7年的时间领悟到的,事到如今前前后后已快十年了吧,其实仍觉得他真的挺好。别说,不就是一个人么,这个世上缺人?世上不缺人,可那个人,不是也就只有一个么。会有人来代替他,可那个人再好,也不是他啊。 也许有人会说,简直不可理喻,脑子有病吧。也许执着是一种神经病行为吧。我却觉得是因为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有人洒脱,拿得起放得下;有人死脑筋,一条窄道走到黑;还有一种人,自以为自己很洒脱,没想到碰到那个人后变成了死脑筋。(比如我)第84章 温情 他一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动作激烈而缠绵。他被她吻得气喘吁吁,头晕目眩,嘴唇麻痛,她嘤咛一声,笑着去推他。 他离开她的唇,歪着脑袋问她,“怎么了?” 她嘟起嘴巴给他看,温柔的抱怨,“你轻点,咬疼我了!” 他凑上来亲亲她的红唇,“爱你还来不及,哪有咬你。”说罢,又轻啄她一下。 他眉如如画,秀色可餐,她百食不厌。她笑弯了眉眼,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亲他的眼睛,吻他的鼻尖,温言低语,“我爱你。谢谢你。对不起。” 他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谢我什么?难道你还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皱皱鼻子,收紧手臂,将脸贴上他的脖颈,那里皮肤温热,她感叹而伤感地说:“谢谢你爱我。对不起,如果不是遇上我,你不必经历这些,真的对不起。” 他垂眸看看她的脸,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笑问:“还能说出更傻的话么? 她瞪眼,“傻吗?多真诚感人,哪里傻?” 他嗤笑一声,“真诚感人没听出来,只觉得傻透顶。” “嗯?你再说一遍!”她瞪眼佯怒,结果一个没忍住,自己先笑弯了眉眼。 她软硬适宜,温暖恬美,他如获至宝,笑的眉目清朗,心满意足。 两人额头相抵,嘟着嘴巴轻啄对方一下,然后傻子一样朝着对方傻乎乎的笑笑,再轻啄一下,再傻呵呵的笑笑。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笑酸了脸,腻过了瘾,便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她目光忿忿,气鼓鼓的戳着他肩头质问他,“我不在的时候,你左拥右抱,日子过得很滋润?” 他苦着脸装伤口疼,小可怜似得眼巴巴的望着她,“哎呦,你轻点,我疼。哪有左拥右抱,难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么?我又不想断子绝孙……” 说罢,换了一种语气,哀怨的抱怨她,“你狠心抛弃我,我那里都找不到你,恨不得掘地三尺挖你出来。别说我没背叛你,就算我开始新生活,也不为过吧?难道你伤害我,我还得为你守身如玉一辈子!” 她一脸诧异,“掘地三尺挖我?你当我是女鬼么?”说罢,一脸不屑的撇撇嘴,“也不知道刚是谁说,‘我是正常男人,我不瞎,她们千娇百媚,我能看到她们身上的迷人之处。’又没说不需你开始新生活,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狡辩不承认……”她冷哼一声,“鄙视你。” 他恼羞成怒,阴沉着脸朝她挥动拳头,“言语,你够了!你不狠心抛弃我,我能赌气去接触别的女人么?想我不碰其她女人,可以啊,你守在我身边一辈子,我指定不多看她人一眼!”其实他哪有跟别的女人如何,方才夸大其词罢了。 一时兴奋口无遮拦,玩笑开过了头,触碰到了两人心头的痛。可是这个时候缓和态度,刻意避开敏感话题,两人的心更痛。她梗着脖子气壮山河,高昂着头下巴往他拳头上凑,“怎么着?这回你是想掐死我,还是想打断我的腿?”话毕,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往后我一定死死盯着你,你若是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我戳瞎你的眼!”话音未落,她微屈食指和中指,朝他漂亮的眼睛上招呼了两下。 他哑然失笑,抓着她的两根手指放到唇边轻啄细吻。她笑得甜蜜,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刚想把脸埋到他胸前,忽然想起他的伤口。她又直起身子,问他,“你的伤还好吗?还疼不疼?” 他委屈的撇撇嘴,“疼。”忽地又想起她的腿,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下手重了些,你腿……伤的不轻吧?” 她怨怼地瞪他一眼,“谢您手下留情,还没断。”话音未落,就开始动手扒他的衣裳。 他吓了一跳,抓住她的手制止住她手下动作,扭扭捏捏地说:“你做什么?想让我以身相许补偿?”说罢,惭愧地低下了头,“我伤口疼,有心无力,暂时偿还不了。等我伤好,一定补上。” 她目瞪口呆,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你想什么呢?我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伤口有什么好看的,再说包着纱布,你也看不到里面。”说罢,他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临了不忘语气幽怨的调侃她,“你说我想什么。说起来都怪你,平日里看着恬静温婉的小姑娘,一上床就跟变了个人跟似得。你这么扒我衣裳,我能不想歪么?” 她张嘴结舌,感情都怪她咯?她爱他,想跟自己爱的人亲密接触,这是由爱生出来的生理冲动。难道他不喜欢她主动亲近他?再说哪一次不是他主动,狗皮膏药似得黏着她不撒手,她不过回应他而已。难道他抱她亲她时,她像个木头人一样无动于衷,或者娇滴滴的不停闪躲,这才是一个姑娘该有的正常反应? 她撅起嘴巴,目光幽幽地望着他,语气生硬地问他,“你是嫌我不够矜持吗?” 他微怔,然后失声大笑,笑声太大牵动伤口,疼得他皱起眉头。他收住笑声,凑上去吻住她掘得老高的嘴巴,声音蛊惑的低语打趣,“我怕你不够热情。” 碰到个厚脸皮的家伙,她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她故作娇羞扭捏的推了他一下,两人同时一愣,而后都笑了。 以前他们虽然相爱,但彼此心里都有不能言说的心结。他爱的小心翼翼,猜忌她,又用尽心机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她爱的心力交瘁,敷衍他,又想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他。现在他们向对方刨开心扉,虽然前路坎坷时间有限,该有的心酸也避免不了,但却爱得坦然踏实而安心幸福。 “王爷,瑾王的援兵还未到,祁军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再这样下去,咱们恐怕……”随着门被推开,汪海洋连炮珠似得话音戛然而止。他半张着嘴巴,一瞬不瞬地望着言语,一副眼珠子都快瞪落到地上的模样。 言语被他直剌剌的目光看的有些尴尬,她站起身,礼貌性的朝他笑了笑,“汪将军,好久不见。” 汪海洋和高茁有个共同的毛病,进门前没有敲门的习惯。疆场上摸爬滚打的人,一般都比较粗鲁不注重礼貌细节,陆予骞也不在这些琐碎小事上同他们计较。不过就算再不懂礼貌,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盯着别人的女人目不转睛。 陆予骞脸色不悦,皱起了眉头,不轻不重的敲几下桌面。 汪海洋回过神来,自觉失态,神色尴尬的摸摸脖子,语气不自然地笑道;“言姑娘,你回来了……真好,真好!” 言语点头而笑,然后转身离去,帮汪海洋斟茶倒水。 陆予骞看了一眼言语的背影,缓缓开口问:“你刚说什么?” “瑾王的援兵迟迟未到,如今祁军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再这样下去,我怕咱们的人抗不住。”汪海洋面色焦急地说。 陆予骞听后没有说话,他手肘撑在书案上,十指交叉抵在额头,垂眸思考起来。此次开战,秦王和郑王率十万大军在东南方牵制沅军,瑾王和陆予骞各率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攻打大祁,大昱国内由嘉正帝坐镇。 老四瑾王,作战勇猛善于奔袭,是个战场上的英雄,但此人性子阴险、心胸狭窄且好大喜功。陆予骞和睿王交好,老七和老四私下里一向不对付,连带着老四看他也不顺眼。若不是目前老四离他最近,陆予骞也不会向老四求助。 据他估测,老四的援兵来肯定会来,但一定是等他吃够了苦头后,老四再来大展拳脚。幸好对老四足够了解,向他借兵的同时,陆予骞也向负责镇守洪州边境的睿王发出救助信号。不过睿王距离此地较远,最快也得二十天后来到。 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陆予骞越长时间不说话,言语心里越是着急。汪海洋更是急得抓耳挠腮,气急败坏的来回踱步。 过了一会儿,陆予骞抬起头问汪海洋,“你可知祁军为何会突然如此勇猛?” 汪海洋道:“您的离间计在祁沅两军中起了作用,如今沅军散堕,祁军不成气候。据说是祁军主帅悬赏,根据歼敌数悬赏银两,众人见钱眼开,如今连沅军也势气大增。” 陆予骞听后没说话,陷入沉默。 唐晔、汪海洋、高茁三人是陆予骞的左臂又膀,此次出征依然随他左右。他们四人兵分三路,汪海洋随陆予骞带四万大军一路攻打到他们目前所在地颍州,唐晔和高茁各率八万大军分别向西南和东北两个方向夹击,最后三军在大祁国都不远处的洪州会师。 陆予骞他们到达颍州后,遇到了他最强大的对手陈君昊。陈君昊率兵十五万,以拔山盖世之势,打的昱军连连败退,损失惨重。 两军本就兵力悬殊,硬碰硬,昱军必败无疑。不过作战拼的不止是武力、士兵人数等,还有一军统帅的智慧谋略。 第54节 陆予骞沉默良久良久后,方才缓缓开口道:“我写一封密函给唐晔,跟他说在出颍州的各个要道已设下埋伏,祁军无足畏惧,让他即刻出兵攻打临江。你找个信得过的人,把密函缝于他衣裳内,让他连夜出发,走陆路。” 汪海洋听后眼前一亮,他说:“王爷,您是想……可是他们会上当吗?” 陆予骞说:“之前咱们不攻打临江,是因它难守易攻,先攻无益。但大祁却不愿失去这座城池,因它占据要道,是名都基地。如今大祁是垂死挣扎,能用金钱激励人心,陈君昊已然急红了眼,只要他看到我的密函,便不敢轻易派兵入颍州,而且他必定亲自前去守城。先把他调离,咱们再图别计。” 铺纸研墨,陆予骞手执狼毫,笔走龙蛇。都说字如其人,陆予骞的字笔锋凌厉,刚劲舒展又带有一丝纯任自然。 密函写好后,他盖上帅印,笔墨尽干后,他折好后交给汪海洋。然后对他说:“命阿笙即刻乔装出城,打探祁军的粮草所在地。待陈君昊领兵离开后,你命许辉携带战鼓号角,带八百人人埋伏于颍州城外五里,不许他们出战,但只要听到城里发出信号,便擂鼓助威。其余人等统统撤回城内,休整等待。” 汪海洋领命离去。陆予骞微阖双眼,久久的保持单手扶额的姿势一动不动。他脸上倒无任何疲惫伤神之色,只是紧蹙的眉头泄露了他的内心。 “你还好吗?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言语走到他身边,轻声问。 他睁开眼,歪着脑袋对她笑了笑,然后朝她伸出右手。她搭上他的手,被他轻轻一拽坐到了他的腿上。他双臂环绕她的腰身,下巴抵在她的瘦小的肩头,柔声问她,“那你能做什么?” 出谋献计?上阵杀敌?她微蹙眉头想了想,转头轻吻他一下,调皮地说:“美人,以佚其志?” “嗯?”他微挑眉,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尖,左右端详片刻她的脸,然后点评道:“美人光脸蛋好看是不够的,还得美中带媚。你……”他摇摇头,“温婉尚有,柔媚不足,难堪重任。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我不做。” 本就是一句调节气氛的玩笑话,只是没想到换来这么一句评价。她皱皱鼻子,问他,“柔媚不足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魅力不足,不迷人?”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若说她不迷人,那岂不是自打脸,说自己眼光很差劲。他想了想,道:“我是觉得一般庸人欣赏不了你的美,只有像我这种慧眼独到的人,才情不自禁的被你吸引,为你着迷。” 她惊愕瞪眼,然后抿嘴笑了,竖起拇指夸奖他,“一箭三雕,情话技能满分。” 他荣辱不惊,一脸不以为然,鼓着腮帮子道:“我说的是实话!” 她被他的表情逗乐,一脸甜蜜的笑趴到他肩头,温言软语道:“我没说你说的不是实话呀,我家小骞骞说的对极了!” 窗外日暖风轻,花开繁盛,城外兵荒马乱,人心惶惶。城内久别重逢的他们,乱世中偷得一刻闲,静心享受这久违的温情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 又写到战场了,虽然脑子不够使,写不不好兵法谋略,但不妨碍我对它的热爱。 第85章 开战 两日后汪海洋来报,果真如陆予骞所料,陈君昊率五万精锐部队前往临江守城。陈君昊是走了,可余下的十万人马也是不容小觑的。 按照之前计划,陈君昊离开后一日,白日里不管祁军如何城前挑衅,昱军死守城门坚决不应战。到了夜里,祁军熟睡后,陆予骞命人发放信号,汪海洋安排的人收到信号后,便鼓角齐鸣。祁军以为昱军趁夜来袭,便会急忙起床迎战,可是整装出去后,竟一个昱军都看不到,四处搜查一番没发现任何昱军踪迹,只得继续回营再睡。待祁军睡下后,昱军再次擂起战鼓,祁军又是一阵慌乱,整装迎战,结果还是一个人都看不到。接下来一连五天,祁军被昱军折腾得苦不堪言,搞得筋疲力尽。 由于早前截获的密函上写着,颍州道路两侧被陆予骞精巧的布置了暗伏,而祁军知道大昱丞王的厉害,不敢贸然出兵攻打颍州。 陆予骞的这两计只作拖延时间之用,时间久了祁军再小心也会发现情况不对。他目的是为接下来的计策,争取足够的筹划实施时间。 与此同时,阿笙来信回报,已得知祁军粮草所在地,等候陆予骞的进一步指示。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供给是军队生存之根本,是军队战斗力的本源。陆予骞决定亲率三千精兵,轻装急进,夜袭祁军粮草基地。 陆予骞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言语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并不赞成他亲自前去。这是两人相爱以来,第一次由外部原因引发争执。 言语的理由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带伤出战是愚蠢之举,此事大可交由汪海洋前去。陆予骞非去不可的原因是,粮草问题是他们此次能否以少胜多的关键所在。他受伤的事两军都清楚,他要借此出山,表明自己已痊愈,以此来鼓舞士兵势气。 若是平时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意见起冲突,陆予骞可以无条件退让。但是战场上不是宠女人的时候,他坚决要亲自率兵前去。他重伤未愈,万一出现意外,后果不堪想象。若不是关系到他的身体,言语怎会固守己见,不让步。 他们都是有主见的人,都固执的坚持自己的想法,互不退让,以至于最后冷战。 这次冷战,言语对陆予骞有了新的认识。别看平日里,他撒娇卖乖耍无赖,为达目的无所不用。但是抛开儿女情长,到了这种大事上,她发现他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而且极其固执、沉得住气。她生气不搭理他,他一副“你不搭理我拉倒,我还不爱搭理你呢”的姿态,不主动跟她说话,也不哄她。 窗外夜色漆黑,星光微亮,夜风夹带着一丝微凉吹入屋内。白日里他们冷战,同桌而食,谁也不搭理谁。睡前她备好热水帮他擦洗身子,他王爷派头十足,搞得她像个本该伺候他的丫鬟似得。她郁闷的要死,可又不能不伺候他。洗漱完了,两人脱衣躺进一个被窝里,他居然依旧把她当透明人。 白日里她食不知滋味,夜里辗转难眠。可他倒好,白日吃的饱,夜里睡的香。以前他总指责她没心没肺,现如今看来,她觉得他才是真正没心没肺到了一定境界。 一个姿势躺久了,身体疲累,言语翻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闭目强迫自己睡去。身边人呼吸平稳,一看便知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翻来覆去烙饼一样又翻了三个来回,她依旧没睡着。忽然,身边人展臂一捞把她拖进怀里,他轻拍她的后背,睡意朦胧的低声咕哝,“好了,快睡!” 她小矫情发作,伸手去推他,撅着嘴巴气鼓鼓地道:“睡你的,管我做什么!” 他照着她臀瓣轻捏了一把,“你不躺我被窝里,翻来覆去打扰我休息,我能管你?” “你!”她盘旋在胸中不散的火气,被他一句话燎成熊熊烈火。 他微眯着眼睛去看她,她的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黑,他不禁暗自抿唇发笑。她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笑意,没好气的横他一眼,语气不善地问:“你笑什么?” 他把她往怀里按了按,语调悠闲地道:“想笑就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那你为什么不睡?” 她知道事至此,她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他了。冷战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明日一早他便要出发,是时候该结束了。她抽抽鼻子,抬手抚抚他伤口出新生的粉色嫩肉,小声咕喃道:“担心你,睡不着。” 该解释的也都解释了,该保证的也在冷战前都保证过,多说无益。他问她,“你相信我吗?” 她黯然点头,而后又说:“相信和担心不一回事。你曾答应过我,身上不再添新伤疤,可你看看你这伤。”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承诺并不可靠。那年她也答应过他,等他平乱回去就嫁给他。但是,结果呢!即便身体是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掌舵,但也不能事事都能自主如愿。 见他沉默,她知道自己矫情过了头,说了句没用的废话。她往他怀里拱了拱,轻轻吻了吻他的伤处,仰起脸笑笑说:“你去吧,我等你回来,注意安全。” 他了解她的脾气,就知道她熬不过他,迟早要先主动让步。他问她,“我不主动哄你,有没有很生气,觉得我这人其实不怎么样。” 她一面恶作剧用指尖围绕着他伤口外围轻轻画圈圈,一面假装语调委屈地说:“还用觉得么,你这人本来就不怎样啊!你看,咱俩没好之前,你多低姿态,像个嘴上抹蜜的小软萌。这才刚和好,一碰到事,您的本性就露出来了,小软萌一下子变成钢铁战士。我都不觉得我有错,还得先低头服软。” 他哑然失笑,抓住她还在画圈圈的手,放到嘴里轻咬慢添,问她,“小软萌是什么?” 她的手指被他撩拨的痒痒的,一阵一阵的酥麻感顺着指尖往身体里流动。她一脸羞赧,一面瑟缩着往回抽手指,一面跟他说:“小软萌是我们那里的一个词,概况来说是可爱温顺的意思。我觉得用到你身上,应该是长相讨人喜欢,撒娇装乖时可爱,哪哪都讨人喜欢就对了。” 哪哪都讨人喜欢?这么高的评价!他一下子乐了,吐出她的手指,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撒娇似得冲着她的鼻子眼睛嘴巴一顿乱亲,把她亲的六神无主,辨不清东西南北。 他一激动,小霸气就出来凑热闹,可是他身上有伤,实在不适合激烈运动。非常时期陆予骞还是非常有自觉性的,两人笑闹一阵后,相拥睡去。 第二日一早,陆予骞按计划,带精兵轻装急进,突袭祁军粮草基地。那是一场恶战,昱军趁夜进入基地,可是守粮的祁军,并不是如他们预想中那样在梦中酣睡。昱军稍有动静,祁军立即惊起迎敌,人数居然足足是昱军的三倍之多。 乍一见到陆予骞,那些祁军各个眼放异光,好像看到了金山银山一样,陆予骞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这颗脑袋的价值。 一个人太有价值了也不好,这些祁军犹如饥饿许久的猎犬,前赴后继的攻击陆予骞这个猎物。十岁踏入军营,十二岁初登战场,十六岁成为一军统帅。二十二岁的陆予骞作战无数,却没有像今晚这样战局刚刚开始,便生出将会葬身此地的沮丧念头。但是事已至此,只要还喘气,就得拼死战斗下去。 夜色如墨,银月弯弯。刀光剑影,血水横流,喊杀声嘶吼声不绝于耳。陆予骞手提战刀,以风驰云卷之势浴血厮杀。鲜血和黑夜勾勒出一幅鲜活而恐怖的画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血腥的湿气。 赤红的火焰散发着光彩夺目的光辉,将墨色的苍穹照射的闪烁如昼。歼敌间隙陆予骞眺望远处赤红色的一片,杀红了眼的眸子里跳跃出喜悦的光芒。 此地是祁军的粮草基地不假,可是昱军趁夜突袭之前,祁军已将粮草转移。陆予骞事前收到消息后,决定将计就计按原计划行事,让祁军自以为计谋得逞,放松警备,然后安排阿笙带着少量精兵突袭真正的粮草所在地。 阿笙的行动十分顺利,守粮的祁军自觉已高枕无忧,迷迷糊糊之中便被昱军包围。剿灭殆尽后,阿笙一把火将祁军万车粮草化为灰烬。 那厢围剿陆予骞的祁军一看粮草被烧,军心大乱,此时陆予骞安排在不远处的人,每人手持四个火把,喧嚣擂鼓声震彻天际。祁军一看火把数量,星星点点一片,好大阵势,援军人数便可想而知。祁军顿感大势已去,先前的气势消失殆尽。陆予骞就这样连唬带吓,轻轻松松把祁军收拾了个干净。 陈君昊那边得知,昱军一连多日故布疑兵,又烧光了他的粮草,后知后觉中了陆予骞的诡计。一时气昏了头,临江城也不守了,立即回师整顿,怒气冲冲的下令即可全面歼灭陆予骞等人。 真正的恶战即将开始,陆予骞回城后立即下令所有人撤回城内,紧闭城门。 颍州地处要位,对昱军来说至关重要,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守,势必要坚守到援军到来。可是,颍州城有个很要命的问题,城池太大,城门太多。昱军人数少,若是祁军同时攻打各门,昱军就会顾此失彼。 这个问题陆予骞一早就想到了,实施那些计划的同时,城中的昱军没日没夜的做防御准备。筑高城墙,城门垒封六个,大石头,大木头,弓箭,火药,以及城中昱军所需粮草都部署妥当,只等祁军来攻。 当时,陈君昊放弃守临江城后,唐晔也随之撤兵,并且带着他的五万人马来到了颍州城。现如今城内昱军八万,城外祁军十五万将颍州城围得水泄不通,连只鸽子都甭想飞出去。 不管是国仇还是私人恩怨,陈君昊都对陆予骞恨之入骨。他下达军令,临阵脱逃者,一律斩示众;拿下不颍州城,军法处置;活捉陆予骞者,赏银万两。 陆予骞知道这件事后,一脸不高兴地对言语说:“赏银万两?本王唐唐大昱九皇子,才值区区一万两?怎么也得二万两吧!” 危难时刻还有心情自我调侃?言语陪着他苦中作乐,她猛地一把抱住他,笑道:“抱着万两银的感觉真不错,我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他朗声大笑,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目光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然后回抱住她,一本正经地说:“那我比你富有,因为我怀里的是无价之宝。” 第86章 无题 听到他的话,她梨窝浅浅,笑弯了眉眼。细碎的阳光透过直棂窗上的薄纱,投射到她晶莹白皙的侧脸上,留下一片暖融融的金黄。他抬手轻抚过她暖如春风般的眉眼,她清澈的眼睛里流动着金灿灿的光泽,她依旧是他们初初相识时的模样。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深邃的眼眸黑幽幽地望不到底,他问她,“现如今吉凶难料,留在我身边很危险,你怕不怕?” 她仰起脸看他,莞尔一笑,“不怕,我有你。可我连自保都成问题,你会嫌弃我是累赘么?” 他貌似很认真的思考了下,然后寻到她的手握于掌心中,与她十指相扣,回答她,“不会。誓死不松手。” 其实这种时候没必要说太多,她伸出小手指勾起他的小手指,“勾勾手指头,一言为定永不变。”说罢,翻手与他拇指肚互按一下,傻兮兮的笑言,“盖章。” 激战还在持续,汪海洋、唐晔和阿笙带领主力部队各守一个城门,陆予骞则带领部分精兵来回巡视以备不时之需。 城中混乱,陆予骞不准言语踏出四合院一步,他则不是早出晚归,便是与唐晔等人在西厢房商议守城事宜。 有时他夜里回来,她都已经睡了,早晨醒来枕边已不见他身影。有时她在房中枯等一整夜,他踏着清晨的朝霞推开房门,满脸难掩的疲惫之色,早饭顾不得吃,沾枕便酣然睡去。 破晓时分,春风柔和,晨光轻暖,祁军又一次同一时间向不同方向的三个城门,发动猛烈攻击。城内的昱军万箭齐发如大雨倾盆,纷纷巨石猛烈的朝城楼下砸去,攀爬的云梯的祁军,以肉身抵抗从天而降的箭雨、巨石,伤亡惨重。 一连四日,抚定门、安阳门、太正门前祁军尸体血流成河堆尸成山。这时陈君昊再次下达死命,后退者一律斩处决。攻城木不断撞击城门,云梯上的祁军犹如灭不净的蚂蚁一样,源源不断的往上攀爬。唐晔坚守的安阳门被祁军突破,陆予骞火速率兵赶去增援,两军从城内打到城外,从早上打到晚上,昱军以命相博,最终击退祁军。但昱军的伤亡极其惨重,唐晔在此战中为陆予骞挡了一刀,身负重伤。 唐晔被扶回四合院时,面无血色,浑身上下血淋淋的。祁军的血,他的血,混合在一起染透了他的铠甲衣裳,形成一副极其恐怖惨烈的画面。 章大夫为唐晔疗伤,煎药。言语烧热水,帮他擦洗皮肤上的血渍。当初言语离开时,并未给唐晔留下只言片字,此次重逢情况特殊,两人也从未说过一句话。 唐晔昏昏沉沉的躺在床榻上,言语沉默不语,只顾埋头帮他擦身上的血渍。擦到他左手时,他虚弱的握住了她的手,“小语,这两年,你去哪了?还好吗?” 言语轻轻抽出了手,“我很好。有什么话,等你伤好后我们再说,你先休息。” 唐晔无力地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没事。谢谢你。” 如果不是唐晔,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陆予骞。言语对他心存感激,她说:“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往后几日,除了大小解,言语几乎是贴身伺候唐晔,两人也借此难得的独处机会聊了许多。言语了解到,原来她的长相与韩珺瑶毫无相像之处,当时是陆筱用了小心机欺骗她。而陆筱呢,她用尽心思,最终也并未能如愿以偿嫁给唐晔。 言语问他为什么,“她是个好姑娘,给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不好吗?” 唐晔摇摇头,他说:“不好,太累了。”他无法回报给她同等的爱,而她紧追不舍的爱让他感到不堪重负。 谁能不计得失,永远痴恋等不到的人?如今陆筱已彻底放弃唐晔。 当年言语突然不见,急疯了的不止陆予骞一人。半年时间,唐晔只身一人,走遍了靖安的每个角落。可是身为长兴候世子,他身上有他该担负的责任,而且他知道就算他愿意痴等,她想要的那个人也不是她。 迄今为止,唐晔认真的爱过两个女人,韩珺瑶与他相爱,却早早的香消玉殒。他痴恋言语,她对他理智到残忍。他想,大概这就是命吧!命中注定,他无缘与爱的人相守终生。 前年冬天,他成亲了,妻子是个温婉秀丽的姑娘。他们门当户对,爱好情趣相同。虽然不是他想要的爱人,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炙热强烈的爱情,但相敬如宾,温淡如水的生活,让他感到安静踏实。 韩珺瑶永远存在他心底一角,不死不灭。偶尔他也会想起言语,他已记不起自己到底为什么爱她,不过想她,似乎已成为平淡生活中的习惯。如今,她就在眼前,恬美温雅一如从前。 他说:“小语,我能提个不情之请吗?” 言语目光诧异地看他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说:“那我能拒绝,这个不情之请吗?” 他有些沮丧地看着她,“我能说,不可以吗?” 她耸耸肩,笑说:“那你说。” 他迟疑许久,而后表情讪讪地说:“你能抱抱我吗?” 言语微怔,有些为难的看他,“这个……不好吧!”虽然言语贴身伺候唐晔,陆予骞并未多说什么。可是如果被陆予骞知道,后果可想而知。她不因无谓的事和陆予骞闹矛盾。 她对他一向理智的残忍,她顾忌丞王的想法,拒绝他,是他预想中的事情。他趁她不备,猛地抱住了她,她惊恐万状,“唐将军,你做什么,放开我!” 他紧了紧环绕住她身子的胳膊,哀求道:“别动,我就抱一会,这辈子最后一次。” 第55节 唐晔是个深情义重的人,不管是与韩珺瑶相爱,还是爱上她,命运都对他太不公平。言语长叹一口气,拍拍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唐晔,我还是那句话,珍惜眼前人。” 他最后用力抱了她一下,然后松开手臂,温和的笑笑说:“我知道。你也要幸福。从今往后,你就跟唐婷一样,是我妹妹。不要害怕我,也不要躲着我。” 一股股的酸涩从眼里往外涌,她笑笑说:“好。我没有兄弟姐妹,突然多了一个哥哥,真好!” 片刻后,陆予骞从外面走了进来,言语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他。相比较而言,唐晔一脸淡定,他问:“外面情况如何?” “今日咱们用火击,祁军吃了大亏。我看陈君昊已急红了眼,让他急,他越急,对咱们越有利。前面的事有我,你安心养伤。” 他们二人随意聊了几句后,陆予骞牵着言语的手出了唐晔房间。 唐晔透过半敞的窗缝,看着牵手而行的他们。几天前他曾无意间看到过,她和丞王独处时的画面。他看到,他们面前坚韧沉静的丞王,赖在她怀里孩子一样撒娇,她娇憨温柔的模样让他心生向往。 记忆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想起了他和韩珺瑶的过往,他也曾像他们这般幸福过。他想起了家里身怀六甲的夫人,他从她的脸上,也曾看到过那种幸福的表情。言语说,珍惜眼前人。他一直都说,他知道,实际从未勉强自己尝试过。如果此战能活着回去,他的孩子也该出生了,也许可以从爱孩子开始,尝试着爱孩子的母亲。 此战已持续了十二天,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城中的昱军,还是城外的祁军,谁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这种持续战最是消耗实力。 而自从万车粮草被陆予骞一把火烧光后,粮草就成了陈君昊的最大难题。粮草尽毁带来一系列不良影响,他又没能及时调集粮草过来。现如今,他的军中粮草短缺,将士食不果腹,昱军狡猾可恶,颍州城久攻不下,祁军军心散乱,即使军令如山,也不乏有士兵趁乱逃走。陈君昊杀鸡儆猴,再次下达命令,不管用何种方法,想尽一切办法拿下颍州城,活捉陆予骞。 城外陈君昊急红了眼,城中陆予骞的日子也不好过。祁军进不来不假,可他也出不去。他低估了粮草尽毁后,祁军的战斗持久力。眼看城中的储备粮草一天天的减少,如果援军再迟迟不来,那么他便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坐死枯城前打开城门与陈君昊决一死战。 守城小半个月,陆予骞眼见的消瘦下去,言语心疼着急又帮不上他的忙,只能尽可能的在饮食上照顾他。可恨祁军跟打了鸡血一样,连续不断的发动进攻,陆予骞筹谋对策的同时还要率兵去增援兵力,就连坐下来吃口热乎饭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第十四日夜里时,祁军再次发功大规模,朝阿笙坚守的抚定门发动进攻。请求援救的信号连连告急,可陆予骞分析地形后,察觉到这可能是陈君昊用的声东击西之计,于是他不但不增加阿笙的兵力,反而把主力都调往了汪海洋那边。于此同时他下达军令,命唐晔带着言语,趁乱逃出去找援兵。 言语不想给陆予骞添乱,可是她手无缚鸡之力,让唐晔带着她去找援兵,她除了拖累唐晔以外,还能做什么?想让唐晔带着她逃命去,就直接说,用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打发她,把她当傻子吗? 军令如山,唐晔必须无条件遵从。言语听后沉默片刻,然后对唐晔说:“麻烦您先回避一下,我有话同王爷说。” 唐晔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房门关上后,言语转身扬唇一笑,简洁有力的开口道:“战况紧急,咱们长话短说。你知道让我去搬救兵这个借口很可笑吗?难道你忘了,曾对我说过的话了么不过,如果你坚持让唐晔带我走,我听你的,但是.......从今后,咱们死生不复相见,就当你我从未相识过。”说罢,目光坚定的直视他。 陆予骞记得自己说过,誓死不松开她的手,但事到如今,他已没有把握一定能守住城。如果她没说过,世上任何事都没有她祖母重要,那么即使下地狱,他也会死拽着她不撒手。她习惯性的偏向弱者,难得死亡来临之前,她能抛下祖母把他放在了首位。可是该死的,他却善心大发,不忍她年迈的祖母老无所依。 他怅然一笑,“只是让你去找援军,为什么非要说这种决绝的话?即使好好活着,咱们就能相守到白头了么?本就两个世界的人,死了也碰不到面。” 言语嘴角浮现出一抹无力的笑,威胁无用,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让她走。她轻轻叹息,走上前双臂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我听你的,即可就走。我去找援军,你守在城中等我回来,好不好?” “好。”他黯淡的脸上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然后双臂轻轻一用力,托着她的臀瓣把她抱离地面。她惊讶大笑,双腿紧紧盘绕上他的胯骨,双臂圈着他的脖颈低头去吻他,笑问:“我重不重?” 他凑上去亲她,笑的一脸温情,“不重。等你回来再抱你。我不在你身边,好好照顾自己。” 她鼻子里酸酸的,眼圈红成一片,抽抽鼻子强颜欢笑。“嗯。那我回来之前,你不准再受伤。受伤就抱不动我了。” “不受伤,你放心。”说罢,嘴角勾出一道浅浅的迷人弧线,黑亮的目光凝注在她的脸上,极尽温柔眷恋。 第87章 宝儿 她出去时,唐晔正站在院子里等她,夜色如墨,她泪雨滂沱。 此刻唐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说:“你别哭,咱们只是去请援军。” 她抽抽鼻涕,“我知道。麻烦您等我一会,我收拾点东西,咱们立即出发。” 出门赶路,干粮最重要。言语手脚利索的收拾完必备物资,然后快速跑出去与唐晔回合。从被高茁下药绑到这个四合院至今,已快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像是刑满释放一样,言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迈出了院门。 昔日繁华的城池,已不复当初的模样。持续战乱造成人心惶惶,不管是白日还是黑夜,城中百姓避不出门,唯见守城兵将来往不断的繁忙身影。 言语和唐晔借着月色来到了出城的通口,通口是一个破落农家院的枯井,出口在颍州城三里外的小树林里。 他们一前一后下了井,而后开始弓着身子往前跑。言语一面小动物一样在暗道里慢爬,一面暗骂陆予骞这个老谋深算的混蛋。 暗道是昱军筹划战前准备时,陆予骞命人连夜挖通的,隐蔽而狭窄。目的就是为了像现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当然用不到更好。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躬身爬行,使得言语疲惫不堪,膝盖手掌都磨出了血。唐晔身在其中,感同身受,他让言语趴到他身上,他托着她往前爬。言语坚决不同意,倒不是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那些事,而是唐晔必须保持体力,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他去完成。唐晔拗不过言语,只能随着她的速度慢慢往前爬。 言语走后不久,陆予骞开始后悔,他脚下生风,一口气跑到农家院。头顶月色幽静,院里不见半个人影。生死存亡时刻,容不下半点儿女私情,前方战事紧急,陆予骞停顿片刻,火速赶去支援。 战况果然如陆予骞所料,陈君昊在金鼓齐鸣之中,突然发号施令,倾其精锐,以排山倒海之势想汪海洋所在的安阳门进攻。安阳门失守过一次,敌军深知此门的短板在哪里,因此再次进攻时其势头锐不可当。此战持续一日两夜,第二日拂晓时分,陆予骞率精兵一万人,打开抚定门,以雷霆万丈之势从祁军侧翼进攻。 昱军这招攻其不备,是祁军万万没想到的,祁军一时应接不暇,伤亡惨重。昱军见好就好,达到理想效果后有迅速返回了城中。 如此一来,陈君昊火冒三丈,祁军的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这场战役消耗了双方太多的耐力和精力,祁军粮草殆尽,昱军的粮草也所剩无几。 在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陆予骞收到睿王军队发来的暗号,援军到了。所以就是现在了,决战的时刻到了。陆予骞命人大开城门,城中昱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全员出城迎战。 浅蓝色的苍穹尽头,地平线泛起一丝充满的朝气的亮光,湿润润的微风拂过大地万物。地面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将士们手中的屠刀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幽冷的寒光,一刀下去温热的鲜血犹如妖冶的鲜花般盛放。花开瞬间,生命凋零。 沙场决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二条可选择。“活捉陆予骞,赏银万两。”这句话自始至终贯穿于每个祁军的脑中,鼓舞并支撑着他们殊死激战。 陆予骞这个移动的宝藏,身陷重围,他以一敌十,咬牙奋战。祁军有祁军的信念,陆予骞也有支撑他坚持下去的信念。 他和言语此次战乱中再遇,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他想她,想再抱抱她。他说过哪怕她在这里只余一日的时间,他也想同她在一起十二个时辰。现在她的时间还未到,他如何能舍得和她分开。 信念是一个强大的精神支柱,陆予骞越战越勇,且锐不可当。手起刀落,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银色的铠甲,残光破影充斥着他的双眸,漫天的血腥气萦绕在他的鼻端。 祁兵被陆予骞的气势所震慑,吓得连连往后退。 眼看着祁军倒下的数量越来越多,昱军消耗的体力也越来越大,双方进入疲战状态。突然,从左右两翼杀出许多身穿昱军铠甲的将士,濒临绝望之前,陆予骞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援军的到来大大鼓舞了昱军的势气,同时也重重击窥了祁军的士气。 毫无疑问,此战以昱军大胜而终。陈君昊顽抗到底,最后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在陆予骞面前挥刀自刎而亡。 一代战将就这样永远的倒下了,陆予骞久久的站在陈君昊的尸体旁,垂眸沉默不语。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敢上前去打扰他。直到唐晔从他的身边走过,他抬起头一把抓住唐晔的胳膊,心急如焚追问:“言语呢?你把她安置在哪了?” 唐晔答:“她还在枯井里。” 陆予骞表情一呆,而后脸孔瞬间紧绷起来,他急问:“在枯井里?什么意思?” 唐晔感觉胳膊都快被陆予骞捏碎了,他轻叹,“她在枯井里等你。” 陆予骞猛地握拳一挥,冲着唐晔胸膛狠击而去。唐晔被重击一下,连连倒退几步,然后听到他沙哑着嗓音爆出一声怒吼,“该死!我不是让你……” 当初陆予骞美曰其名的让唐晔带着言语去找援兵,实际是寻援兵的同时,拜托他带着言语到安全的地方去。 暗道狭窄,一旦进去便无法转身。当时他们爬了一小段路后,言语突然问他,“唐将军,我们得赶几天得路,才能见到援军?” 唐晔为了安慰她,违心答:“ 两三天吧,找到援军后咱们火速往回赶,不出五日便能回来。” 言语“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唐晔感觉身后人的动静似乎越来越远,他转头往后看,只见言语正在倒退着往回爬,且两人已拉开一小段距离。 她是个聪明的人,大概也明白了陆予骞的用意,所以想往回返去找他。保护她,是陆予骞给唐晔下达的军令,而且私心里他也希望,她远离危险。 他试图劝说阻止,“快回来。咱们快些赶路,最快三日便能回来。” 她说:“别骗我了。实话跟你说,其实我压根也没想真走,跟你下来是不想他为我担心,想让他安心守城。你走吧,我得在城里等着他。” 他说:“井深。你即使回去,也上不去,那个院子常年无人去,你想活活饿死吗?” 她固执的很,还在持续往后倒着往回爬,她说:“怎么会没人去。你快去找援军,陆予骞就有希望了。你们战胜后,麻烦你告诉他,我在井底等他。我身上的干粮和水足够我支撑七天,七天后即使不吃不喝,我大概还能再熬七天。十四天的时间,如果他来不了,就可能真的不能来了……你快走吧,我跟着你,只会拖你后腿。” 唐晔知道她可能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理解她的想法,因为当年他也曾这样想过,并不顾一切的为此努力过。 危难死亡面前,那个狠心将对方推开的人并不知道,“往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是多么残忍无情的一句话。紧握着对方的手同生共死,才是爱你的人最想要你回馈给他的爱。 言语态度坚决,唐晔拗不过她,也不可能陪着她待在井里。虽然井下环境不好,但十分安全隐蔽。他快速从暗道里爬出去,改变原定路线,顺着援军必经的路线去与他们汇合。他知道,他越早带领援军赶到打败祁军,言语越少在井里待一刻。 …… 来不及品尝战胜带来的喜悦,更来不及责备唐晔,一听说言语还在枯井里,陆予骞骤风急雨一般来到枯井旁。他一面把带来的麻绳往井里下放,一面焦灼的喊言语的名字,“言语,你在吗?我来了!” 言语在井下待了一日两夜,今天是第二个白日,井下的日子简直是她有生以来的最大噩梦。期间她有想过爬出去到小树林里等陆予骞,但是之前已经跟唐晔交代说要在井里等,她怕陆予骞来了找不到她,只能学那只青蛙坐井观天。吃喝拉撒,蛇虫鼠蚁,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回忆,这段坐井观天的日子。 听到陆予骞的喊叫声,言语瞬间泪崩,她回应了他一声,紧接着看到了那根救命的绳子。她把绳子绑在腰间,陆予骞把她提了上去。 两人甫一碰面,迎接她的不是陆予骞的亲密拥抱,也不是温柔的关心问候。而是一顿气急败坏的狂轰乱炸,言语被陆予骞骂的狗血淋头,摸不清东西南北,活活骂成了一具雕塑。 骂她不是因为生她的气,而是焦急又心疼。蓬头垢面,一身污渍,他的傻姑娘让他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牵过她的手看看她手心里的伤口结痂,满目心疼怜惜的望着她,“还疼不疼?”话毕,握着她的手心放到唇边吻了吻。 “脏……”她往回撤手,抿唇而笑,笑容恬美而温暖。然她摇摇头,“不疼了。”说罢,换了一副委屈的腔调抱怨他,“是谁说过誓死不松开我的手的,说什么找援军,你真当我傻啊!我都没责怪你,你凭什么恶人先发威?您这口才如此好,不做言官,领兵打仗可惜了。” 刚才情急一股脑的发泄痛快了,如今被她秋后算账的时刻到了。他赶紧陪笑脸,不顾她的张牙舞爪,硬把她往怀里拽。“我是关心则乱。你不知道,我一想到你在井里待了这么久有多心疼。我错了,当时不该让你走。谢谢你体谅我,为我做的一切。如果你很生气,把我扔井里待两日,好不好?” 身为一军统帅,他有他该肩负的责任。平日里她除了照顾他的生活以外,还能再能为他做的很少很少。当时让她走,也是因为他爱她。虽然他背弃誓言,她心里有怨气,但与让他不要为了她分心相比,她更愿意听他的安排,因此她并不是真的怪他。 如果说为难来临时,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是他爱她的方式。那么为了让他安心,听从他的安排,而后又选择与他同生共死便是她对他的爱。 她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井里又没有美女妖精,你进去做什么?走了,回家,你看看你身上脏的,洗澡去。” 这就算原谅他了?这一瞬间他心里堵得满满的,各种滋味纠缠不清。在他心里,他的言语哪里都是好的,爱他、懂他、宠他又包容他。如果她走了,他该去哪里再找个像她这样的女人?大概哪里都找不到,因为世上只有一个言语。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的悲伤,他没皮没脸的笑,捏着她的鼻子,朝笑她,“秃子笑话没毛的,你也不瞧瞧自己。”话音未落,打横将她抱起,附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小声说:“回家一起洗啊!” 她笑着闪躲,伸手去推他。 他说:“别闹,抱不住把你摔地上啊。” 她不以为意,“那放我下来啊,我自己走。” 他紧了紧手臂,扭头一哼,“不要。说过见面抱你的。” 这里离他们住的四合院有一段路程,如果这样抱着回去,非累残了他的手臂不可。她说:“那背着吧,你轻松,我也舒服点。” 他欣然同意,她站到他背后纵身一跳,趴到了他宽阔儿蓄满力量的后背上。 他铠甲坚硬硌人,上面血迹斑斑,他身上血腥味与汗臭味混杂,直冲脑门的刺鼻气味。正常来说,让他背着真不如自己走路来得舒服,可是沉浸在爱情里的人思路跟正常人不一样,她趴在他背上笑的一脸甜蜜,心里更像是塞满了蜜糖一样。 陆予骞这种人,手上沾满鲜血,每次征战沙场都让人为他忧心忡忡,担惊受怕,真的不适合做厮守终身的人。不过,他身上有一点是一般人都比不上的,他体力好啊!她不用考虑自己的体重问题,他提她就跟提小鸡仔一样,长时间抱着她,背着她,完全轻松自如。他脚下生风,一路背着她回到了四合院。 战后清理工作还在继续,陆予骞洗漱完,换了身衣裳后又出去了。 坐井观天日子,言语吓得根本不敢合眼,她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澡后,便爬上床昏睡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早晨,陆予骞靠在她身边酣然而眠。 他已经连续两日两夜没合眼,体力严重透支到极限,这一觉昏睡了十几个时辰。睡醒睁眼时,四周黑黢黢的,借着窗外清亮的月色,他看到言语背对着他,睡的正香。他靠过去紧贴着她的后背,与她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一起。 结果越抱越心猿意马,单纯的拥抱已不能彻底挠到他心底的痒。他缓缓将手探进她的小衣里,指尖四处游走徜徉。 她知道他醒了,但她睡的正香,困得睁不开眼,她不搭理他,任他一个人折腾。谁知他很有自娱自乐精神,越折腾越过分,不一会儿,她身上的衣裳已被他剥落七七八八。 终于,她的睡意被他成功撩拨全无。她轻叹一口气,抬手推推他的肩头。 他抬起头去看她,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毫不掩饰的炙热□□在里面翻腾滚动,像是一个巨大的吸人旋涡一样,煞是魅惑人心。他凑上来,亲亲她的唇,问:“醒了?”沙哑的嗓音低沉而性感。 她的鼻尖蹭蹭他的鼻尖,温柔的抱怨,“您这么……我又不是木头人,能不醒么。” 他嘿嘿一笑,然后开始拱在她肩窝里撒娇,一声迭一声的喊她,“宝儿,宝儿,宝儿……” 都说会撒娇的女人招人疼最好命,言语觉得会撒娇的男人,更是闪闪惹人爱。她就喜欢他这样冲她撒娇,这一刻她的男人心无限膨胀,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她轻抚他结实而光洁的后背,上面沁着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她帮他擦擦汗,语气宠溺的轻叹,“就没见过比你还会撒娇的男人,你若是个女人还了得!” 爱撒娇的那是女人,他哪有撒娇?!他拒不承认自己的行为是撒娇,一脸傲娇的冷哼一声,“哪里撒娇了?我没有!” 第56节 她忍俊不禁,双手捧着他漂亮的脸蛋捏捏揉揉,“好好好,没有就没有。” “宝儿,宝儿,宝儿……”她话音刚落,他又开始一声迭一声的喊她。把她喊得像被晕头转向,甜的发腻,直想抱着他好好的疼他一番。 她主动凑上去亲他,他把她掬起来抱在怀里,轻抚她后背,“颍州城整顿完毕后,大军还要往西,直攻大祁国都。我派人把你送回峪京,好不好?” 她蹙眉看他,眼里有不安,“你是觉得我跟在你身边碍事么?” 他揉揉她柔软的长发,“不是。只是行军打仗是个苦差事,你一个姑娘家应该养在安乐窝里。你回丞王府等我,战事一结束,我便立即回去找你,好不好?” 她苦着脸摇头,“不好。我想跟在你身边,我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我不怕吃苦,我保证不给你添乱,你带着我吧,行吗?” 他眸色渐深,眉目如画的脸上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苦涩。 他知道他们能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他也想每日什么都不做,只跟她在一起。可惜她来的不是时候,如今战事正紧张,他一刻都抽不开身。让她回峪京,是心疼她跟着他担惊受怕,吃苦受累。他说:“你还有祖母要照顾,跟着我可能有生命危险。” 她当然知道家里还有奶奶等着她回去,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选择奶奶放弃他,已让她痛不欲生。她又怎么舍得放弃,两人仅有的宝贵时间。她说:“明日我就学防身术,我自己保护自己。” 心痛到极致后是一种什么感受?他已说不清那种滋味。此刻他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俯首与她痴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登船几次,却没正式起航一次,我...... 第88章 药丸 他们心里都有不愿让对方看到的伤痛,而所有的伤痛都因爱而产生。他们把爱化成行动,竭尽所能向对方表达自己最炙热的爱。 被窝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言语心里热腾腾的烧灼翻滚,她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并以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迎接那个神圣的时刻来临。 陆予骞欲壑难填,目前的一切已不能满足,他叫嚣着想要破巢而出的□□。两人衣衫尽褪,她心甘情愿,却也紧张不安。据说女人的第一次都很疼,像是用凿子将人硬生生的劈成两半一样的疼痛。她紧张的满手的冷汗,抚在他腰身上的手指慢慢收拢,不知不觉间变成抓掐状态。 指甲陷进他的皮肉里,他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害怕。小霸气兵临城下,却没有攻城。他俯身亲亲她的额头,轻声问:“害怕吗?” 她羞涩的笑了笑,“有点。”然后话毕,闭上眼睛,以一种慷慨赴义的姿态催促他,“横竖就疼这一回,你快点,速战速决,别让小霸气吓唬人了。” 他愕然,这是个什么女人啊!速战速决?小瞧他么? 他忽然想起他们刚认识时,她说她不怕死,就怕吓都吓不死,时刻处在胆惊受怕的边缘。 小霸气攻到城门口,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到了嗓子眼,结果想象中的疼痛感却没有如期而至。 临阵脱逃是兵家大忌,陆予骞这个战场英雄,床上狗熊,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忽然跃身而起。他背对着她说:”我想起还有点事要紧急处理一下。”说罢,不等言语回话,迅速把他的衣裳捡吧捡吧,抱在怀里,光着屁股一溜烟儿的消失无影。 什么情况?言语彻底懵了傻了,无语到极致,她已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心情。她只想问问,他是个正常男人吗? 天知道□□焚身无处发泄的滋味,是有多苦不堪言,可是他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临门一脚之际,他那该死的善心又洪水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呢! 当时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他想到不久后他们便会分开,日后她成婚生子开始她的新生活。如果他忍不住要了她的身子,毁了她的清白,将来她嫁做人妇时,该如何向她的夫君交代。如果她的夫君就此嫌弃她,往后她的日子过得该是怎样一种辛苦。他无法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一生,便不能贪享一时欢愉,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可以说他是仓皇狼狈而逃,他知道,自己这回丢人丢大发了。他不清楚言语会作何感想,多半会认为他有病吧。 可是如今逃都逃了,至于她如何想他,他也顾不得了。其实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是个有责任的男人,就该如此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方面他又恨自己的一时善心,他抱着侥幸的心想,女人把身子给了谁便会跟谁一辈子,如果他们真突破那一层关系,她会不会永远留在他身边?然而不能,他不能拿她的清白做实验。 言语不清楚陆予骞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接下来一整日,她一直在思考几个问题——难道威风凛凛的小霸气,实际中看不中用?还是他其实他是不会,觉得丢脸,所以逃跑了?难道是她长得很吓人,把他吓得兴致全无,所以才临阵脱逃?可天下女人都一个模样吧?难道他其实喜欢男人? 言语被这些问题搞得头昏脑涨,最可恶的是陆予骞,居然一整日不见人影。 到了夜里入睡前,他依然没回来,直到言语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时,他才蹑手蹑脚的躺到她身边。这回他没像以前一样伸手把她捞进怀里,他小心翼翼的与她保持距离,好像生怕她被吵醒一样。她气的七窍生烟,他不搭理她,她也赌气不搭理他。两人保持安全距离,一夜相安无事。 虽然心里有气,也有数不清的疑问,但言语怕把疑问说出来,他尴尬没面子或者两人因此心生不快。 所以第二日清晨,两人睡醒后她装的若无其事,神情自若的跟他说话。陆予骞一看言语好像并不在意那件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男人在那方面做了狗熊,跌面是必不可免的。(不,狗熊也不会像他那么软蛋。)不过她不在意,他至少没有那么尴尬。 接下来几日,陆予骞忙着部署接下来的战事,每日起早贪黑异常忙碌。言语像往常一样,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那日她帮他收拾书房,他的书案抽屉半开,她随手关上时无意间扫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他的抽屉里面有一个青花白釉的小瓶子,里面装着一些小药丸。陆予骞的伤口已痊愈,平日里他身体健康的很,根本不见他吃什么药。再说她隔三日就他的书房来打扫一次卫生,这间屋子里有什么,她一清二楚,她确定小药丸是最近两日才进入书房的。这个发现让她大胆断定了一件事,陆予骞临阵脱逃,是因为身体有隐疾,小霸气果然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她心里着急又心疼,首先想到了章大夫,他是对陆予骞身体最了解的人。虽说不能讳疾忌医,可是一个小姑娘,堂而皇之的去问男人那方面的问题,好像真的很难为情,问不出口。 她愁眉苦脸,在屋里原地踱步,来来回回踱了几圈后,她拿起小药瓶去了章大夫房间。 章大夫猛然见到,躺在言语掌心里的小药瓶,吓了一大跳。因为这是陆予骞的隐私,万万不能让言语知道的隐私。 言语装傻充愣,开门见山,“章大夫,这是我在王爷书房看到的。是他吃的药吗?他怎么了,为什么要吃药?” 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糊弄糊弄她,瞒过去算了。章大夫捋捋山羊胡须,慢条斯理地说:“没什么事,小毛病,吃两日药便好了。” 那种毛病那么好医治?言语有点不相信,话出口前,她先涨红了脸,迟疑低语道:“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没见好转呢?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章大夫一听这话,又看看她涨红的脸,感觉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先前不过是装傻故意炸他。她说帮忙,看来她是误会了药的功效。如果她因误会药效,好心办错事,害了丞王身体可了不得。他连忙说:“不用,不用,你只要给他一个清心寡欲的空间就好。” 都清心寡欲了,治好了还有用么?干脆就那样坏着得了!反正两人是在打哑谜,言语厚着脸皮说:“清心寡欲可不成。您跟我说说那些食物对他恢复有助,他一面用药,我一面我给他食疗调理。” 话不可乱说,饭也不能乱吃,食疗可不是好玩的。本来章大夫也不同意丞王用那些伤身体的药,凡事都可以商议解决,做什么要饮鸩止渴呢!于是章大夫干脆坦诚布公的跟言语说了个一清二楚。 言语越听脸色越难看,感情这个药不是给小霸气治病的,而是给小霸气灭火的。她知道了药效,便也能想到他吃这个药的原因,她是既心痛不已,又怒火中烧。她心道,想断子绝孙一刀子下去了事,何必这样慢性伤害身体。 …… 仍旧是一整日不见他的身影,夜里她睡着后,他才踏着月光进门。为了不吵醒她,他简单洗漱后,蹑手蹑脚的脱衣,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这回她躺的比较靠床沿,必不可免,他触碰到了她的身体。一触之下,他大惊失色,她居然身无一物,浑身赤/裸。他刚想起身,哪知她猛地一跃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他扯过被子包裹住两人的身体,压低声音说:“你这是做什么,疯了不成?” 她冷笑一声,手指在他身上四处作乱,阴阳怪气地说:“做什么?把那天没做完的事做完呗!是我很吓人么,还是你不行,那天你跑什么啊?” 第89章 唏嘘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一个轻易不会主动的人,今晚的反常背后,必定是抱着什么目的。他首先想到的是她发现了药瓶。她隔三日便去他书房打扫一遍卫生,今早他还想着藏起药瓶的,结果一忙给忘了。他的视线锁定在她脸上,瞳眸深邃,深渊一样望不到底。 她心中怒气磅礴,目光复杂的与他两两相望。 相互对峙片刻,他把她从身上推了下去,而后声音平静地问她,“你都知道了?” 她鼻子一阵发酸,深吸两口气,说:“是,已经知道你做的蠢事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是,确实够愚蠢的。” 话音未落,她扑到他身上,炙热而缠绵的吻像是狂风骤雨一样令他难以招架。于此同时,她的手也没停下,他的衣衫被她撕扯的乱七八糟,那股拼命似得疯狂的劲头,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除非男人自愿配合,否则一个女人就算是再蛮横疯狂,也不可能把一个男人怎么样。结果不言而喻,言语很快败下阵来,她的双手被他一手钳制着置于脑顶,她的双腿被他一条死死的压制着,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被她气的火冒三丈,目光复杂的扫视了一遍她的赤/裸的身体。因剧烈争斗,她气喘吁吁,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 他的姑娘,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每一寸皮肤、每一个部位都是动人的。他轻叹一声,从身子底下扯出皱巴巴的被子包裹住两人的身体,沉默良久后,缓缓开口问她,“发疯好玩么?” 她横眉冷对,语气不善,“我看疯了的人是你!吃那种药,你是想断子绝孙吗?” 吃那种药,他心里委屈的要死,一肚子苦水没地倒。她非但不领情,还反过头来骂他?他是真想跟她大吵一架,然后不管不顾的豁出去要了她。 她来做他试试,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拥抱接吻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不能动她,就必不可免的□□焚身。白日里他有许多军务要处理,难得夜里休息,还要受此折磨。他又不是铁打的,难道每夜强忍,就不伤害身体?还不如吃些药抑制一下。他知道那种药吃多了,对身体有损害,但她又不会长期待在他身边,等她走了,他就不用吃了。 他久久缄默不语。 她目光谴责的望着他,语气刻薄地说:“怎么了?吃药吃多了,不光那里不行了,嘴巴也哑啦?” 他强压怒气,冷斥道:“言语,你够了啊!我不想跟你吵架,别逼我动怒。你又不能给我生孩子,我是不是断子绝孙与你无关。” 她静静的,目光哀伤而怨怼的望着他,望着望着眼睛里积水越来越多,泪珠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最终流了下来,每一条泪印都带着她内心的苦涩。她侧头在枕头上擦擦眼泪,抽了抽鼻涕,然后齉着鼻子说:“你弄疼我了,松开,我不会再发疯了。” 他见不得她流泪,心里酸痛不已,松开她的手腕,抬起了压制在她身上的腿。她的手腕被他攥的发了白,他拉着她的手摩挲她的皮肤,抱歉地说:“宝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往回憋了憋眼泪,然后掰开他的手指,轻声说:“不怪你,是我不对。对不起。”说罢,翻身下地,走到衣架边开始穿衣裳。 刚开始她穿里衣的时候,他没在意,可是穿好里衣,她的动作还不见停止,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他赤脚下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疑惑地问:“这么晚了,你穿衣裳做什么?” 她穿好鞋袜,一面找出自己仅有的两件换洗衣裳,一面声音平静地说:“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我还是想说,吃那药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别吃了。我回原来的房间睡,你忙了一日也累了,快休息吧!刚才……不好意思。” 她摆出这么一副恩怨两清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想跟她分房睡,他还至于那么愚蠢的吃药么?他白日里忙,没时间陪她,即使夜里说话时间少,可最起码知道她就在身边,早上睡醒第一眼就能看的她。如果她走了,那两人的相处时间,岂不是更少的可怜了? 她手臂上骤然一紧,倏地被他拽进了怀里,她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他的蛮力勒断。她扭动身子挣扎,“你做什么,弄疼我了,你松手。” “我不,除非你不走。”环住她身子的胳膊又紧了紧,他拱在她脖颈间,语气忧伤的哀求她,“宝儿,我错了,我都听你的,我不吃药了,你别走。难道咱们爱的还不够苦么,即使好好过日子都不知还有几日,你怎么舍得起争执?不要闹矛盾,好不好?我都听你的。” 言语内心的悲伤汇集成海。是啊,他们爱得苦,他们越是相爱,心里堆积的苦水越多。最初她是怕自己疼,所以拒绝他。后来是怕他伤心,所以态度模棱两可。可是她的模棱两可,却害了他。她明明知道后果的,却忍不住一再的放纵自己,把他坑害到如此悲苦的地步。 她伸出双臂回抱他,趴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当时态度再坚决一点,你也不必受今日之苦。你让我走吧,我不睡你身边,你就不必吃那些药了。” 怎么能说是她害了他呢?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当初不是他死缠烂打,得不到她誓不罢休,她也不会流这么多眼泪。他说不对,“你说的不对,不许这么想。我爱你,这不是你的错。如果非要说谁不对,那也是我。你一直都在拒绝我,是我不服气,非要得到你。你别走,我想和你睡一起。我吃药,是怕忍不住要了你,将来你被夫家嫌弃。” 他就像一个温柔的刽子手,蘸着糖水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她的心。谁用他那么好心,处处替她着想的?她下死劲伸手去推他,“既然如此,咱们现在这样也不合适,更不用说再睡一张床了,你松开我。” 她一句话把他堵得哑口无言,反驳她的话想不出来,他开始耍无赖。“我不,我不,横竖你就是不能走。” 她身心俱疲,声音平静而乏力地说:“别闹了!这样僵持着对谁都不好,我累了,拜托你让我回去休息!” 如果真是为了她好,就应该放开她,可是他舍不得。他的想法和他的实际做法是那么的自相矛盾,他自己也被折磨的疲惫不堪。 他的胳膊渐渐的松力,颓败地垂了下来,他神情沮丧而又哀伤地望着她,“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他说话的语调令她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就像他说的,即使好好过日子都不知还有几日,她如何舍得跟他起争执。可如果她不态度强硬的阻止他,他就还会继续吃那些伤身体的药。 她强忍悲伤,深吸两口气,“陆予骞,我爱你。不能陪你到老,是我这辈子最心痛的遗憾。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也不是非要与你……只是我不知道,我还能再给你什么。那个……是我仅有的,也是唯一能全部给你的,你懂我的心吗?如果你不想要,我不勉强你,只是别吃药了。” 他懂她的意思,可是她不明白,女人的贞洁清白对男人来说有多重要。除非是深爱抵挡了一切,否则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妻子曾跟过别人。 眼看她就要迈腿离开,他猛地一把从背后抱住她,“你别走。凡事都可以商议解决,你能不逃避吗?你走了问题就解决了么?我再也不吃药了,行吗?” 她说:“行。可是如果咱们继续住在一起,难受的是你,所以还是分开吧!白日里见面也是一样。” 他被她气的咬牙切齿,他说:“你要知道,你如此逼我,吃亏的人是你。” 吃亏不吃亏她不知道,她只想他不受苦,她说:“既然你心疼我吃亏,就让我离开。” 世上怎么有她这种女人,简直是要把他逼疯!他疼她,爱她,为她着想,反倒成错事了? 两人的争执进入死胡同,他缄默不语,她也沉静不言。 这几日天气不好,都四月底了夜里还是有些微凉。两人久久的僵持着,她心疼他白日操劳一日,哪怕就是躺床上不睡觉,也比现在赤脚踩地上强。她开口打破沉寂,“毕竟我们没有婚约,其实说起来,也没必要非住一起,白日里相处也是一样的。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来找我。”说罢,掰开他的手臂,头也不回的决然离去。 想,想,想,有什么好的!摆明了他如果不要她,就甭想再和她住一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简直无药可救!他气急败坏地跳上床,扯过棉被一股脑的把自己蒙了个严丝合缝,被子里有她身上的气味,好想她……探出手去拽过她的枕头抱进怀里,不够,不够,他想抱着她……难过了半夜,直到下半夜时她才彻底睡死过去。哪知睡着睡着一阵凉气灌进被窝里,紧接着一个微凉的物体滚了进来。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天还未亮,灰蒙蒙的半明半暗里,某人的俊脸笑到扭曲。她微蹙眉头,“你怎么来了?” 他腆着一副厚脸皮,一直在笑,动作缓慢而缠绵地往她身边靠。她看到他越来越放大的脸孔,深邃迷人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他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捞进怀里,下垂着嘴角,可怜巴巴地说:“宝儿,我睡不着,我想你……”说着,嘟起嘴巴,“我要亲亲……” 他惯会用糖衣炮弹对着她狂轰乱炸,此刻她不吃他这一套。凑上去轻啄他一下,“好了,回去睡吧!” 他感受到了被敷衍的滋味,目光幽幽地望着她。 她假装看不到他哀怨的样子,不搭理他,闭上眼睛,自顾自的假寐。 他一看她这副模样,便知道这招不好使了。而且她双眼红肿,明显是长时间痛哭造成的,他心痛又唏嘘不已,没想到他们的爱,居然成了彼此沉重的负担。 后来他还是没走,因为他怕他这么一来闹她,再离去,又惹她伤心。她生气是因为他吃药,又不是真的不想搭理他了,他厚着脸皮缠着她不撒手,她无可奈何,最后也由他去了。 第90章 战前 第57节 第二日城中迎来了瑾王的援兵,同来的还有瑾王本人。因为陆予骞要去攻打大祁国都了,如此难得的立功机会,瑾王怎么可能错过。 因为他的迟迟到来,差点害陆予骞葬身颍州城。瑾王知道陆予骞面上虽然风和日丽,其实心里恨死他了,不过他也不怕老九恨他。不过不管私心下如何不对付,面上的和平还是要尽力维持的。 帝王家的孩子,哪个不是装腔作势的好戏子,瑾王这边明里暗里愧疚抱歉的话说了一箩筐,陆予骞也不甘落后,漂亮大气的客套话回了瑾王一车厢。兄弟两个又是谈心,又是喝酒,然后又商议接下来的战略对策,忙忙碌碌一整日。 四合院地方小,瑾王是不可能住在这里,他住进了颍州一富商修葺的园子里。从瑾王住处回来,陆予骞往圈椅里一坐,疲惫不堪的他便再也不想动一下。 阿笙送来热水让他洗漱,以前这些事都是言语做的。早晨醒来后,两人一起吃过早饭,他便离开了。如今天色已黑,一整个白日,两人一共没说过几句话。他问:“言语呢?” 当时阿笙再次回城时,王爷和言语已经又和好了,虽然他心里觉得王爷不该再搭理言语,不过看到王爷那么高兴,也就勉强接受了言语。 今日一整天言语都闷闷不乐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阿笙一猜便知道,他们肯定是闹矛盾了。果不其然,刚才王爷回来,本该她来伺候王爷的,她居然谎称身体不舒服,不来了。女人耍起小性子来,真是令人头疼。看王爷的样子,如果跟他说言语身体不舒服,他肯定又得过去。为了不给满脸疲色的王爷,徒添无谓的琐碎烦事,阿笙说:“睡了。” 陆予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已经习惯了每日回到这个小院便能看到她,诈然不见,总感觉缺少了些什么一样。洗漱完毕后,他犹豫良久,还是来到了她的门前。 房门从里面反锁着,他轻叩门板,“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她睡意朦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嗯。有事吗?” 她没有了往日的热情,他感到沮丧失落,他说:“我回来了。” 她有气无力地答:“哦。早些回去休息吧!” 就这样完事了?这个狠心的女人!他心灰意冷,恼羞成怒,憋着一肚子火气来到了章大夫的房间,他必须要解除药效的药方。 也不知道该夸章大夫医术高超,药到病除,还是该一鼓作气狠揍他一顿。给他吃的是什么破药,四日过去,居然药效不减。事到如今,小霸气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倒真是药效持久啊!可是小霸气死气沉沉一日,言语就不搭理他一日,他郁闷的直想揍人。 章大夫知道他的来意后,给他把了把脉。他一脸期待的望着章大夫,哪知章大夫一面慢悠悠的捋着他那缕山羊胡须,一面对他说:“没有解药,只能等。如果您不急,明晚应该就能活了。如果您着急,回去多喝点水试试,也许明早就成了。” 明晚?明早?他着急,他一刻都等不及,现在就想立刻马上解除药效。内心崩溃到山崩地裂,他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正房。章大夫说多喝水也许能早点成事,那就喝吧。一杯接一杯下肚,喝得他一打嗝直往上吐清水。 他一面驴饮,一面回想着和言语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自作自受,这个词很好的概况了他的心路历程。 如果当初不心软留下她,后来他就不会为了救她,生挨两刀。如果不是主动往她身边凑,就不会爱上她。如果当初她离开了,他不派阿笙去保护她,她也不会有机会住进丞王府。如果她没住进丞王府,他们也不会越走越近,最后爱的不可自拔。如果她这次回来,他再狠狠心不理她,也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最后把两人推至如此苦不堪言的境地。如果没头脑发昏吃那该死的药,现在也不用一杯接一杯的驴饮。 可是什么叫自作自受,还不是因为缘分,还不是因为他爱她,所以即便自作自受,他也承受的甘之如饴。 两壶水被他喝的一滴不剩,小霸气仍旧一点反应也没有。罢了,再喝下去他该一命呜呼了,到时小霸气还有何用。他打着饱嗝爬上了床,以前没觉得一个人睡有何不好,自此却也知道孤枕难眠是何滋味。 睡前喝水喝多了的后果是,睡梦中尿意恼人,直到公鸡打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才彻底辗转深睡去。 言语这厢,她是真生病了,为了不让陆予骞看出她的病态,她才拜托阿笙过去的。她想,大概是那晚她瞎折腾,出了汗后又着凉了。傍晚时便头晕不舒服,夜里开始一阵冷一阵热的发烧。幸好她自小独立惯了,晕头晃脑的起床,去给自己熬了一碗姜汤,趁热一口气喝完后,又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粽子,闷在被窝里发汗。 到了第二日早上醒来轻松不少,她又去找章大夫拿了个药方。喝药,躲在房间里蒙头昏睡,到了傍晚时症状便减轻许多。 也是奇怪了,她一整日躲在房里卧床养病,陆予骞居然也没来找她。 对此她也不在意,因为如今对她来说养病是第一要紧事,征战途中他的身体健康那么重要,万一把病气过给他就不好了。于是天一擦黑,她解决过晚饭,又反锁上房门躲进被窝里养病。 后日大军出发前往大祁国都,陆予骞筹备粮草,整顿军务,部署作战策略,尽可能的争分夺秒,为的就是能多留出些时间来陪陪她。 即便如此,忙完回到四合院时,天已彻底黑透。 哪知还是像昨日一样,仍旧没见言语的身影,阿笙的说辞同昨日一样,睡了。 女人闹脾气耍小性子也得分时候,平日无事时,他由着她,惯着她。如今是什么时候,他白日里忙的焦头烂额,回来后还得为了她的小情绪头痛。如此不懂事,令他心生不快。 本不想搭理她,但抑制不住泛滥成灾的挂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来回后,他披上衣裳又一次来到了她的门前。 他本就心里不痛快,结果推了推她的房门,仍旧从里面反锁着。防他跟防贼似得,不由得怒火中烧起来,他没好气地拍拍门,“言语,你开门。”因为带着怒气,口气听起来也十分不好。 言语白天时睡了一整天,现在虽然早早钻进了被窝,但并没有睡着。听到他带着情绪的说话声,她心里纳闷,快速起身去给他打开门。 他们虽住在一个家里,但已有两日一夜未见,甫一见到他,她心里很高兴。可看看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黑云压境似得。她纳罕不已,疑惑地问:“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感情他气的火冒三丈,她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一脸无辜的问他怎么了,难道她自己不知道么?他神色幽怨地望着她,“惹我生气的人就是你。” 她目瞪口呆,指着自己问:“我?我们两日未见了,我做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他被她这一句话气的暴跳如雷,“你还知道两日未见!你想怎么着啊,以后都不打算见我了?” 言语不想跟他吵架,她打了个喷嚏后感觉有些凉,便转身往床榻走去,又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他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觉得很受伤,跟在她身后到了床边,居高临下的看她,眼神有些颓丧而哀伤。 至于那件事他们两人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和想法,谁都没有错,只是他们想法截然不同才起了争执。言语大概猜出了他生气的原因,叹了口气,跟他解释说:“我有些不舒服,怕把病气过给你,才没去你房里。” 他看她的样子也不像生病,不会是找借口骗他吧?他目光狐疑地看她,“真的?” 她一脸无奈的耸耸肩,“不信你可以去问章大夫。哦,对,药渣还有,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这会子他彻底没了脾气,开始懊悔对她关心不够。腆着脸对她笑笑,大喇喇的往床沿上一坐,就开始脱鞋,宽衣解带。 她睡的这张床简易不说,还十分狭窄,那夜他在这里睡了几个时辰,她被挤得动不了,睡觉跟上刑一样痛苦。她见状连忙阻止,“你做什么?要睡回去睡,别在这儿跟我挤。当心我把病气过给你。” 他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三下五除二脱去了衣裳,厚着脸皮硬挤进了被子里。将她强拖进怀里的瞬间,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笑得满面温情,贴上去亲她,低声呢喃,“宝贝儿,我想你……你想不想我?” 宝贝儿?越喊越腻人,且他的声音也甜腻的让她气鸡皮疙瘩。她可没忘了他说过的话,现在又钻她被窝里,想做什么?盖棉被纯聊天? 她一脸嫌弃的推推他,手紧捂着口鼻,瓮声瓮气的讽刺他,“你别这样,我不想吃亏。” 还拿那事揶揄他,到底有完没完!他怨怼的横了她一眼,然后硬拽着她的手去找小霸气,“你看,你看,都好了。我把那药扔了,往后不准提这事。” 小霸气好像确实活过来了!她抽回手,一副与已无关的样子,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说罢,闭上了眼睛,“你忙了一天也该累了,回去睡吧。跟我接触久了,会被传染生病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那可不成! 他拽着她的胳膊抱自己,小可怜似得往她怀里拱脑袋,“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如果你不回去,我也不走,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如果你觉得这里挤,咱们回屋去,好不好?”话音未落,脸埋进了她怀里,手脚并用八爪鱼似得缠绕住她。 她本来就不舒服,这下子被闹的更加难受起来。她皱着眉头推了推他,一本正经地说:“别闹。我不是不能跟你回去,可是这样一来,你不又得难受,何苦呢?” 他抬起脑袋眼巴巴的望着她,而后往上爬了爬,嘴唇贴上她的耳朵。沙哑的嗓音蛊惑低语,“让你如愿以偿,我就不难受了。就今晚,好不好?” 让她如愿以偿?说的好像……说实在的,那晚她是一肚子怒气,恶向胆边生,才敢厚颜无耻的做出那种事。过了这几日,怒气消了,勇气也不见了。乍然听到他这么说,她顿时羞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神色尴尬,支支吾吾地说:“别闹。往后我不提你那件蠢事,你也不准再提我做的蠢事。” 呀!那晚跟饿狼似得恨不得要吃了他,现在怎么变成娇羞的小白兔了?他觉得有意思,故意逗她,“你做什么蠢事了?我怎么不知道。让我想想啊,是不是……”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怒气冲冲地呵斥他,“不准说,走了,回去睡觉。” “好嘞!”他一蹦三丈高,手脚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转身看看她,还在慢腾腾的穿衣裳,眼下他一刻都等不及,扯过棉被抱住她,连人带被子卷一块,抗在肩头往正房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终于要正式开船了,不容易啊。 一路走来,言语的性格,我知道不讨喜,可能有的地方还让人觉得可恨。我想解释几句,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等完结时,请给我一个为言语辩解的机会。 第91章 实战 他不正经起来就像个烦人又可爱的熊孩子,她被他的举动搞得苦笑不得,又觉得异常窝心浪漫。 嘻嘻哈哈间,回到了他们的睡房,把她往床上一放,他便迅速扑了上去,将她覆盖在身下。 他的唇印落下来之前,她率先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蹙着眉头说:“我生病,会传染你的,真不合适。”抬手摸摸他的漂亮的脸蛋,“好乖乖,快觉觉。” 此刻他身体里有一股热腾腾的浪潮,正在烧灼翻滚拍打他的理智,奔腾着想要冲破界锁。他身体好的很,才不怕什么头疼脑热的小病。 他湿漉漉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顺着她的手背绵延着往她的胳膊上延伸,一直顺着她的肩头缠绵到了她的脖颈、下颌,最后含住了她的耳垂,他低声呢喃,“宝儿,我爱你……” 她双臂环绕住他的脖颈,侧头吻他的喉结,柔声说:“我也爱你,很爱,很爱……”说罢,语气一转,很是遗憾地说:“可是我生病了,真会传染你的。你乖啊!” 他又不傻不聋,用得着逮着一句话,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耳边叨叨么!他捧住她的脸颊,吻上了她的唇。 她咬紧牙关,抵死不从,他轻咬慢啃,不依不饶。一吻结束,她气喘吁吁的怒瞪他,他得意洋洋地笑着去吻她含怒的眼睛。 她气极反笑,勾着他的脖子寻到他的唇去吻他,“你不怕是不是?那就等着生病,跟我一起吃药吧!” 他悠哉悠哉地笑,轻啄她的鼻尖,“吃什么药!活动活动,什么病都好了。” 她哑然失笑,“把自己当灵丹妙药呢,跟你运动运动还能治病?” 他略带薄茧的手指在她身上游移徜徉,所到之处点燃一片燎原之火。他附在她耳边低语,“试试就知道了。”声音低沉暗哑,甚是撩惑人心。 她被他撩的心绪摇摇颤颤,酥酥麻麻,涟漪一样一圈圈荡漾,又一圈圈幽回。她猛地翻身,将他压倒在身下,眼波潋滟,眉眼浅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他看醉了眼,抱着她的腰身坐了起来,手脚利落的剥落碍事的衣衫。埋首亲吻她的线条优美的锁骨,她扬唇微笑,仰着身子往后闪躲。 她雪白的皮肤上泛着淡淡的粉色,他的眼睛顺着她的锁骨往下看,落到了到一对饱满挺拔的小可爱上,凑上去轻吮柔噬,小可爱的反应令他欣喜不已。直起身子亲亲她的下巴尖,一脸狡黠地笑笑,“宝贝,跟你说个秘密。” 她双臂圈着他的脖颈,手指在他的脖后皮肤上慢慢揉捏,她低声回应,“嗯,听着呢。” 话还未出口,他先笑开了怀,双臂托着她的后背凑到小可爱上蹭蹭亲亲,“宝儿,咱们相识的第一日,我就见过小可爱。” “什么!”言语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久久没回过神来。 他看出了她的疑虑,于是就把那日的事,前前后后都跟她说了一遍,临了不忘教育她,“警惕性太差!在男人的营帐内,怎么能撩起衣裳来擦身子呢!幸好是被我看到了,万一看到的人是唐晔怎么办?” 她真的很冤枉,她说:“撩衣裳之前,我探出脑袋去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洗了洗帕子撩衣擦身。而且就擦了那几下,好巧不巧被您老人家,一览无余的看了个遍?正常人进别人营帐,不该打声招呼吗?唐晔若是回去,肯定也喊我一声。像您这样,一声不吭,鬼魅一样,一看就是目的不纯。您倒肚子里能留住秘密,咱们有那么多的亲密接触,您自始至终都不透露过一个字。直到如今这个地步,才开金口,果真是一个做大事,沉得住气,不到最终时刻不泄底的人。”说罢,叹了口气,“唉,所以人呐,千万不要被一些表象蒙住了眼睛。” 她都胡搅蛮缠了些什么,把他说得好像心机多重,一早就对她图谋不轨一样。他泄愤似得咬了她鼻尖一下,“满嘴胡说八道!我只是听到有动静觉得可疑,哪知道你在里面做什么。早知道你会如此想,就不告诉你了!哼……生气了!” 她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抱着他左摇右晃,“哎呦,那么小气做什么。我这个被偷看的都没什么,你倒还生气起来了。” 他冷哼一声,“我没偷看!”说罢,斜睨她一眼,冷幽幽地说:“不知道是谁躲在我衣架下偷窥我沐浴!” 她闻言气的直翻白眼,“再说最后一次,您听好了,当时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连您的脸都没看清!”说罢,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一看之下,这是什么情况,她都被他脱光一半了,他居然还穿得严丝合缝,这不公平! 他有一双窥透人心的眼睛,十分善解人意的往前凑了凑身子,一面抓着她的手去脱他的衣裳,一面笑眯眯的献媚,“宝贝,快来,快来,都是你的。” 她被逗的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眼泪狂飙。曾经沧海难为水。这样一个疆场上能征善谋、沉稳睿智,她面前熊孩子一样可爱有趣的陆予骞,如果失去了他,她要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这样的他。 嘻嘻闹闹中,他被她扒得身无一物。她目光眷恋而缠绵的扫过他的双脚,游移在他的双腿上,两年多的修养他的腿已痊愈,只是伤疤犹在。眼神羞涩闪躲,掠过精神抖擞的小霸气,飘上了他蓄满力量的胸膛双臂,她指尖微凉,缓慢而缱绻的游走在他的旧疤新伤上,贴上去温柔的亲吻,抬眼问他,“还疼么?” 他笑得温情而宠溺,摇摇头,“不疼。难看么?” 她凑到他唇边亲亲他,告诉他,“不难看。这是你的勋功章,我喜欢。” 最后目光投注在他如雕如琢的俊脸上,流连往返,忽地,她扬唇轻笑,温言低语:“陆家有子,星目剑眉丰神朗朗,风姿特秀轩昂清举;如雕如琢,不可胜赞。君畅然一笑,倾吾心,迷吾眼。吾见之不忘,心倾君兮,思之如狂,爱君成疾,药石无医。” 他闻言瞳眸一亮,黑夜里的星子一般熠熠生辉,唇边绽开一抹幸福动容的笑意。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轻点她的鼻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一面轻吻,一面缓声笑言,“言家有女,婉如清扬晔兮如华,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西施,比之无色。卿卿梨涡浅浅,吾已迎笑醉倒。吾见之不忘,心悦卿兮,倾尽心之,执子之手,此生足矣。” 其实,最后八个字,他最想说的是,惟愿此生,相偕白首。 她抿嘴浅笑着,恬暖的眉间,两个浅浅的梨涡处,都盛满了幸福的欣喜。她暖融融的笑容总是让他看的心头柔情泛滥,他忽地想起一件事,亲亲她,“宝儿,你等会。”说罢,跳下来了床。 一个秀色可餐的美好肉体,在眼前晃来晃去是什么感觉?言语用被子严丝合缝的包裹住自己,只露着两只鹿儿一样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移动的尤物。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把剪刀走了过来,满怀愧疚地对她说:“言语,对不起,现在情况特殊,我无法明媒正娶,给你一个名分。你愿意做我的妻吗?” 她笑的眼含热泪,接过剪刀,手开剪合,一绺黑发握在了掌心里,后又剪下了他的一绺发丝,红绳相系结在一起。然而千言万语,一个字都不能说,因为无法实现,因为说出来便破坏了此刻的温情气氛。 她拿红布把发丝包裹起来,很是惭愧的对他说:“我不会做针线,等战事结束,咱们回去,我跟雪松学习一下,再绣个荷包装起来,好不好?” 他说:“好。”将红布置于枕头底下,抱着她钻进了被窝。 深情的目光锁定在她的眼睛上,一股难言的脉脉柔情在两人之间流淌婉转,他低头亲亲她,“怕不怕?” 第58节 她笑的羞涩娇媚,故作豪迈,圈着他的脖子勾下来与他亲吻,浅笑豪言:“如愿以偿的事,着急还来不及,怕什么!” 这是什么女人啊!明明紧张的小手冰凉,手心里都是冷汗,这种事有什么好逞强的呢?他不戳穿她,乐得看她逞能。 托着她的腰身把她掬起来,温柔而缠绵的吻顺着她的额头一路缱绻往下游移,顺着她优美纤细的天鹅颈蜿蜒而下,流淌过挺拔起伏的山峰,路过曲线玲珑的腰身……她感觉自己犹如置身于一朵温柔绵软的云朵上,云朵飘飘浮浮,行经之处温暖如春,百花繁盛。她的心里被他点燃了一团弥天之火,熊熊燃烧,她忍不住逸出一声暧昧,顿时羞涩难当,将脸埋在被子里扬唇浅笑。 他专注而忘情,并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此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她是他神往已久的桃花源。如今他畅游其中,乐此不疲。游过高山,路过平原,他来到了一片谷底,这里神秘而美好。将她高高托起,他顺着一片桃花林,畅游而下……躺在云朵上的她,感受到他火辣的热情,顿时大惊失色,按住他的脑袋,羞涩低语,“别……” 他找到她的双手,与她十指相扣,亲亲她的手背,而后仰头看看她。她面红耳赤,朝他摇摇头。他温情一笑,也朝她摇了摇头。 她拗不过他,抿唇微笑,烟视媚行,从他手里抽回手,扯过被子蒙住了羞红的脸庞。 他抬眼看看藏进被子里的她,如此羞涩娇媚格外迷惑他心。视线回到迷人处,这是一片醉人谷,这里景□□人,溪水潺潺,他乐游其中,流连忘返。 他的姑娘,是世上最好的姑娘,玲珑纤美、皮肤细腻、骨肉匀称,一肌一里都美到了骨子里。 云朵悠悠飘飘,徜徉其中快活无与伦比,她攥紧了被褥,脸埋其中将羞涩隐藏起来,气息早已乱作一团,从额头到脚趾头都被撩成了粉红色。 他攀身上来,寻到她的唇与她唇齿纠缠,心中烈火熊熊燃烧,他呼吸粗重而急促,喃喃低吟,“宝儿……宝儿……宝儿……” 她明白他的意思,羞怯地扬唇轻笑,主动缠绕住了他。当幸福即将铺天盖地的涌来时,她仓惶紧张到身体颤抖,结果期待中的疼痛感始终没来。 睁开眼看看他,这回他不会临战逃跑了,可是无头苍蝇一样的小霸气,让她一口气泄到了脚后跟。如果先前是一幕浪漫的文艺戏,那接下来就是一出无厘头的搞笑剧。 她推推他的肩头,“你在做什么?临阵磨枪么?” 他愕然,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汩汩而下,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眼眸,表情难为情又羞愧,嗫喏低语,“第一次拜访,不熟悉家门。又怕弄疼你,不敢蛮行蛮撞。” 她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但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忍不住直想笑。结果一个没忍住,笑喷了……作者有话要说: 别笑,憋笑,都不准笑话骞骞,哈哈...... 第92章 战后 她这一笑,陆予骞顿感颜面扫地,被自己的女人如此嘲笑,着实丢人丢到外婆家了。 最可恶的是她双手捂脸,还在笑,笑的双肩颤抖。他恼羞成怒,黑着脸捏她翘臀,粗鲁地骂道:“言语,你再笑,信不信我打你。” 她拿被子遮住口鼻,笑声断断续续的隐藏在了被窝里,可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里盛满的笑意却有增无减。她摇摇头,“我不是笑话你,真的,不是。” 他征战僵持,所向无敌,如今却在这上面吃了没经验的亏。只恨以前没心思看房中奇书,不过他一向悟性极高,无师自通也不是做不到,必须要将眉吐气。他探手搜寻半晌,英挺威武的小霸气濒临城前,以雷霆万钧之势穿云破雾,攻入城中。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继而取代而之的是皱眉苦脸。她的身体被他严丝合缝的填充一满,随着他的一缓动,疼痛感一点点的蔓延扩大,简直要把她吞没。像是一个粗橛子硬往身体里凿,又像是一把利刃在划她的皮肉,她不由得瑟缩一下身子。 他感受到了她的动作,顿时停下了下来,掀开被子去看她的脸。俯身去亲她的唇角,“受得了么,我出来?” 她愕然,问他,“完事了?” 小瞧人么?他不乐意,摇摇头,“没有。” 她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他是怕她疼,可是小霸气吃髓知味,叫嚣不停,而她疼痛不已,他进退两难。 如今都到这地步了,如果就此放弃,那小霸气岂不是又要受委屈?万一受伤害次数多了,以后威风不再了,怎么办?她嘟起嘴巴,“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他俯下身子与她唇齿相依,轻声呢喃,“疼就咬我,我陪着你疼。” 她莞尔一笑,环在他腰上的手动了动,示意他继续。 他心领神会,乐得从命。 一阵阵尖锐如刀割的疼痛感,狠击着她的神经,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疼痛点上,早已顾不得与他唇舌纠缠。她怎么可能去咬他,如果把她的疼痛感发泄到牙齿上,还不把他的嘴唇咬下一块肉来。 都说这是男女之间,最美妙令人迷恋的好事。她不知道他是何种感觉,微睁开眼睛偷看他一眼,一副餍足欲罢不能的样子。她觉得不公平,因为她只觉得痛苦,感觉时间是那么的绵长无尽头。 他们融为一体,从此后便是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人,她的心里被幸福充盈,被甜蜜浸泡,肉体被巨大的疼痛包裹。她咬牙强忍,咬的后牙槽酸痛,她逼迫自己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试图分散注意力。 利刃割肉的疼痛还在继续,就在她将要受不了,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开之际,他鸣金收兵了。 其实他是第一次,时间并不长,甚至他都不敢动作猛烈的活动,中间停顿强忍几次,才不至于很丢脸的速战速决,可也真的没动几下就已兴奋快活快要持不住。一泻千里的瞬间,他心里懊恼,又顿觉无地自容。抬眼瞧瞧打量她,好像没什么特别表情,他这心里才稍稍松缓些,否则真不知道该拿什么脸面面对她。 其实他不知道,他鸣金收兵,她心里一阵窃喜。她根本没有时间长短这个意识,她只想到苦难终于过去,真好真好。 他轻轻喘息着趴到她身上,她慢慢的抚摸他汗津津的后背,柔声问:“很累吗?” 他的脸埋在她肩窝里,汗湿的额头蹭蹭她的脖颈,笑说不累。抬起头看看她,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声嗫喏,“宝儿,我没忍住,都……会不会有孩子?” 这个问题把她问住了。她想了想,抚抚他额头上的汗水,温柔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不过也没事,明日你去向章大夫要剂药。” 她这句话刺痛了他的心。虽说他也知道,她不可能同他生儿育女,可是要他拿药扼杀,他那可能会存在的孩子,他做不到,也不想那样做。 严格来说,陆予骞并不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帝王家人情淡薄,为了皇位,手足可以相残,为了利益,枕边人都要防范算计。如此环境里游刃有余的人,怎么可能是纯善之辈。 他对与他为善的人友好和善,对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威胁性的人仁慈宽容,但对挡他路的敌人却从来不会手软,哪怕是他的亲兄弟。因为若他们不倒下,被打趴下的人就是他。 俗话说慈不带兵,一个手上沾满鲜血,为达目的计出不穷的所谓战将,他能是怎样仁慈温和的人? 想想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士兵,他们为主上效命,有何大错呢,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可在他眼里却一个都不能放过。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坚忍、冷静、理智、不被任何情感左右,是他初入军营时,他父皇对他说过的话。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铭记于心。 至于言语,他爱她。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他们的头发结在一起的瞬间,他便不想再松开她的手。更何况他们有了这层关系,让他的女人再去跟别人,先不管那人如何想,首先他就不愿放她走。 她说要吃药,触碰到了他的敏感神经。他心里不高兴,却不能直通通的对她说,否则可能会引起争执。他从她身上翻下来,将她拥入怀里,探手摸摸她的敏感部位,“还疼吗?” 她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休息。听到他说话,摇头回答,“不疼。” 手指触到什么,他抬手一看,指尖殷红一片,是她的血。手指沾血对他来说微乎小事,可她的血却让他觉得刺目惊心。他松开她,掀开被子去看她身下,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她也坐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她的大腿根,刚才躺过的褥子上血迹斑斑。心道,果真是一场血战啊! 她习惯性的在灶上温着热水,以备不时之需,两人洗洗换换又耗费了不少时间。 帮她擦洗的过程中,他想了很多,挣扎犹豫了很久,最终放弃了自私的念头。他知道如果他哀求她,像从前一样对她软磨硬泡,她可能会放弃原计划,成全他一些自私的私欲。可是她已经过的够苦,为他付出的够多,他怎能再狠下心肠把她逼入更凄苦的境地。 罢了,让她走吧! 第二日一早,他去找了章大夫,当天下午章大夫给了他一瓶避孕的药丸外加一碗汤药。 章大夫是个喜欢研究疑难杂症的怪大夫,他的药也不同于平常的方子,他给陆予骞的避孕药,每月月事来潮前的十五日服上,一月一粒即可,对身体伤害不大,但不可长期服用,更不能连续服用一年以上。 陆予骞把汤药和药丸一并摆到了言语面前。她当着他的面,捧着碗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后余光瞄到站在一旁的他,感觉他的表情怪怪的。她困惑,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违背意愿成全了她,心里不高兴呗!他勉强笑了笑,“没事,苦不苦?”言毕,将她拥入怀中,不想再让她看到他的脸,因为强颜欢笑好累。 她不清楚他的心思,只当他是担心她的身体,体贴地说:“良药苦口嘛!章大夫医术精湛,喝了药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他仰头苦笑,附和着说:“我知道,只是担心吃这种药对你身体不好。” 她说:“没事。不是说只要不长期服用,便对身体伤害不大么。” 他身心俱疲,乏力应是,俯首与她唇齿相依,果真是良药苦口啊! 耳鬓厮磨间,他柔声低语,“你先休息,我还有些事,忙完再回来陪你。好不好?” 她微笑说好。 目送他离开,她又躺回了床上,下身还是有些不舒服,尤其是走路的时候,不舒服感更重。 清早起床后,她的小感冒减轻许多,他知道后好不得意,完全一副他就是她的灵丹妙药的神气模样。她乐得看他的幼稚模样,不同他争辩什么。 实际上她根据自己的身体,总结出来的经验是,若病气来得气势汹汹,一通发烧过后,走得也快速利索。即便没有他,到这会儿她的病也该好了。可这么点小事却可以成为两人之间的小情趣,想想觉得无聊又有趣。 原本订好向大祁国都出发的日子,因他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临时决定延迟一日。清早她得知后,觉得愧疚拖了他的后腿,自嘲似得笑说:“没想到我居然也有幸能做一回红颜祸水。” 他皱眉轻斥,“胡说八道什么,你愿意做祸水,我可不昏头,我有我的打算。空出一日多陪陪你,难道你不喜欢?” 她调皮的眨巴眨巴眼,笑嘻嘻地说:“喜欢,那我们做点什么呢?” 他轻揽她入怀,笑意温柔,眉目舒展,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轻轻蹭蹭,坏笑着说:“做点有意思的游戏怎么样?” 修养了一日一夜,她的身体已基本没大碍,但接下来的行程对体能考验极大,他建议还是留在家里多休息休息。她听从他的建议,跟他躲在房里玩有意思的游戏。 而所谓有意思的游戏,其实是下棋。棋盘上定胜负和布兵打仗相像,走一步看十步,纵观全局权衡利弊,因此基本上能谋善断的人,都是棋盘高手,陆予骞也不例外。 可是言语不行,她是棋盘新手。前些日子陆予骞养伤时,她拜他为师。虽然最近痴迷,但绝对是个棋场小渣,陆予骞允许她落棋可悔。结果落子撤回,落子撤回,玩着玩着便乱了套。陆予骞不急不躁,任她胡闹,耐心十足,权当是哄孩子。结果嘻嘻哈哈一上午,也没整明白一盘棋。 午饭过后,两人牵着手出门,附近四处走走。 天空像被过滤过一样,蓝的让人心醉,微风拂过他们的发丝,飞飞扬扬纠缠到了一起,暖融融的阳光洒满大地,浅浅金光投射到她细腻白嫩的脸上。他想起初相识时,她拉着他躲阳光的场景。 那日他们一人捏了一个小塑像,当初她走时没带走,那对小塑像便被他视若珍宝一般收藏了起来。恨她到极致时,也曾将他们丢弃过,可是最终还是舍不得,又捡了回来。如今他们已不复当初的模样,身上鲜亮的颜色已褪去,变的有些暗旧,可是仍旧是他珍藏的宝。 其实他有些怀念他们初相识的日子,那时候只是单纯的,喜欢眼前这个长相恬暖轻灵的姑娘。想让她留在身边,对美好的未来充满了期待。想过得到她,但并不是非她不可。她的离去会让他感到失望,但也并不能深刻的尝到心痛的滋味。她对他来说,有则最好,得不到也不过失落一阵子。然而自从她住进故园开始,一切都变了。 这些日子他们的日子有多甜蜜,他的内心便有多煎熬痛苦。苦到极致时,他也后悔过当时的执拗,为什么非要在一起呢?甚至想过,如果她没有再回来,其实也挺好,毕竟那么多日日夜夜,他已经熬过来了。 然而他想命运的安排,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特殊含义吧!更何况她给他带来了那么感动幸福的回忆,只是很遗憾,他们的幸福与痛苦是同等的。 他可以想象到,这次再分开,往后的日子定会比过去两年,更加艰苦难熬。同时他也知道,她过的比他要难得多,他承受的仅是失去她这一份痛苦,而她要承受的不光是失去他的痛苦,还有对他的愧疚与抱歉。 在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心里的苦这件事上,他们颇为心有灵犀,保持高度默契。因此表面上,他们都对不久后将要突如其来的分离,表现的坦然自若。 事实上,不光是他们的爱情,世上事都是那样,如果无能为力,也只能乐观坦然面对。 两人迎着微风,踏着春日阳光,牵着彼此的手摇摇晃晃往前走。她偶尔抬眼看看他,嫣然一笑,梨窝浅浅,笑容如春风,暖化人心。 第93章 无题 战争过后,城中恢复宁静,百姓们终于能够安心的四处走动。一直以来,她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子都过糊涂了,出来以后才发现原来今日是端午节。 她家过端午节时气氛不算浓重,奶奶亲手包些粽子,家门口放几根艾叶枝,就算过端午了。可这边的端午节却是相当热闹,尤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的洗礼。人们更想借此机会祈求神明的庇佑,驱走不吉利的晦气,保佑生活安宁身体健康。 商街上商贩云集,街上人流穿梭。他紧揽她的肩膀把她护在怀里,她仰头看看他紧张的模样觉得好笑。 街道两侧有卖各种吃食的和各种小首饰摊,她没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嘛,东瞅瞅西看看,什么好吃的都想尝一尝。他是一个警惕性高的人,因为身份特殊,为了安全着想,不准许她吃街边小吃。她心里有些失望,但也觉得他的顾虑不无道理,乖乖的听他话。 他觉得愧疚,捏捏她的鼻子,跟她说:“暂且等待些日子,待我拿下大祁,这些吃食,想要多少都有。若是喜欢,把这些人带回府里,你想吃的时候,随时给你做,好不好?” 她放眼望去,看看这一长街的吃食摊子,啧啧惊叹,“丞王殿下果真豪气!有权有钱的感觉真好,往后小女子就归您包养了。” 他微蹙眉头,轻点她额头说道:“什么包养!我的就是你的。”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得意洋洋地笑说:“可不是,连丞王殿下的人都是我的呢!” 他哑然失笑,揽着她肩膀作势要拥她入怀,她看看身边来往不断的人,笑着去推他,“做什么,在外面呢!” 可能是自小养成的生活习惯,他不太喜欢往人口密集的地方钻,因为人多杂乱,危险性便高了许多。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返,“走了,回家。” 好不容易得到恩准从牢笼里出来放风一会,她还没逛够,不愿意回去。挫着身子反抗他的拽扯,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再逛一会儿嘛,听说还有龙舟戏游活动,我没见过,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不是他不想陪她,只是虽然城中恢复安宁,但四周环境安全性并不高,很有可能不知何时何地,便从天而降一群暗杀他的人。他摇摇头,“再逛一会儿可以,但不能去看龙舟戏游,如今四周并不是你表面看起来,这么宁静安全。你想过节,我带你去营里,让你看看将士们是如何过节,好么?” 当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处到一定高度后,他的生命安全便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听到他的话后,她明白了他的顾虑。到最近的小摊买了五彩线,让摊主教着她编了两条五彩缕,便拖着他回了四合院。 回去后她把一条五彩缕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又拽着他的手往腕子上系。他别别扭扭不愿意,“小孩子才系这个,我能不系么?挂咱们床帐上吧,同样避灾除病。” 第59节 她不同意,五彩缕被她打了一个漂亮的结,系在他的手腕上,她又伸出自己的手腕同他的摆在一起,心满意足的欣赏一番。笑吟吟对他说:“你就是我家宝宝啊!我希望我家宝宝,永远永远的平安顺遂,康健喜乐。”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环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心口的位置按了按。 他对过节没有太大的热情,她则不然,绝对的以节寄情,并且发挥到了极致。门口摆上天师艾,门户上悬挂上菖蒲,床帐洒上雄黄酒,用雄黄酒给他画额,他由着她了。可后来,她非要往他身上挂艾老虎,他死活不能接受那么个玩意儿挂身上,太有损他的颜面。最后她妥协,把艾老虎挂在了他们的床帐上。 冷眼旁观她折腾完毕,他带着她来到了军营里。 将士们今日无大事,都聚在一起过节。他们来时,汪海洋和几个副将正在射角黍。 他们所用的角黍不同于普通的食用的那种,角黍是圆形的体积很小,被钉在特质的盘子里,用小角弓架箭来射,射中者食得此角黍。 她刚刚瞎折腾一通,却还未有机会吃上角黍,他歪头问她,“想吃么?” 她眼睛一亮,扬唇笑说想。 他笑得宠溺,捏捏她的鼻子,颇为傲娇地说:“等着。” 角黍圆小而滑腻,小角弓的准头和力道都很差劲,所以想射中并不容易,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反而添了几分趣味。陆予骞完美的向言语展示了,什么叫百发百中,看眼着角黍越来越多,她开始担心自己的胃容量到底够不够大。 言语记得,以前曾听陆筱评价过陆家兄弟们的箭术和骑术。她说陆予骞射柳技术一绝,今日难得有机会,她想见识一下。因此当陆予骞放下小角弓回到她身边时,她先是对着大加恭维夸奖一番,而后又说:“听郡主说你会射柳,真的吗?” 什么叫会呀!放眼整个军中,包括他那些兄弟们,射柳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男人有时候跟小孩子是一样的,尤爱展示他所擅长的事,尤其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对于陆予骞来说,这些事根本不用特别向人展示,因为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是言语没见过,这可不成。他问:“想看?” 她眼睛亮晶晶的,冲着他讨好的笑笑,点头如小鸡啄米。 她的小模样让他爱的不得了,他笑得春风得意,低头附上她的耳边说:“那我射给你看的话,回去后有没有奖赏?” 她皱皱鼻子,伸出食指点轻点他鼻尖,“趁火打劫?” 他扫视四周见没人注意,一口叼住她手指,轻咬慢撩,追问:“有没有?” 她急于抽回手指,急急地答:“有,有,有。” 他舔舔她的指尖,松开牙齿放她一条生路,语气欢快对她说:“擦亮眼睛看着。” 射柳即是一种游戏,也是一种竞技。军营里的男人如狼似虎,沙场上驰骋厮杀下来的,身体里好斗因子格外激昂澎湃。 陆予骞组织众人射柳,技高一筹者有赏。众人都聚集了过来,这不仅仅是个拿赏的机会,还是一个在上峰面前表现的机会,因此但凡有点本事的将士,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兵折来柳枝,插于空旷的场地上,在离地数寸的地方削去树皮露出白色,并在柳枝上系上丝帕,作为谁射某柳的标志。陆予骞手握弓箭,纵马而驰。他俊美的脸上神情漠然傲居,傲然睥睨的眼眸居高临下的扫视众人,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卓然气质。 在她的记忆力,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跨上他的战马,站到他的将士面前,就不再是那个爱撒娇又粘人的陆予骞,而是兵权万里的丞王殿下。 他的目光扫视到看到言语时,扬唇朝她微微一笑。她朝他挥挥手,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他朝她眨眨右眼,张了张嘴无声地说:“看着。” 这时有一人骑马前导,紧接着陆予骞驰马而出。他用得是无羽横镞箭,以射断柳枝而又能用手接住为最高水平。如果是射断柳枝,又没接住,也算是有点水平。若是射不成,那就输了。 每一次有人出射,都要擂鼓助气,因此现场气氛极为热烈。陆予骞精彩绝伦的射柳水平,更是引得将士们连连拍手叫好。 对陆予骞来说,正常发挥而已,鼓掌叫好他并不稀罕。往常若不是他父皇检阅兵将,他根本不屑人前显身手出风头。今日众将士前纵马射柳,不过为博美人一笑而已。 事前说过技高一筹者重重有赏,便不能食言。等众将士射完,评出高低,而后又一一赏赐。事后陆予骞跟营中众将士小酌几杯,用完晚饭,他们回四合院。 回去的路上,她想起赏赐将士的财物,忍不住好奇问:“你赏赐将士,是从国库里出,还是自己的小金库里?” 他一脸莫名其妙,“拿别人的财物封赏,能算是我赏赐的么?” 她惊愕失色,回想他赏赐出去的那些东西,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看射柳,没想到让你破费那么多。” 她这句话令他不大高兴,他不喜欢她跟他这么见外。再说赏赐将士是他的主意,他有他的想法,与她没关系。他敛了神色,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看不出喜怒,也不说话。 她被看的不知所措,瞪着乌溜溜的鹿儿眼,困惑地问他,“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说:“对。你说错话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她完全想不出自己哪里说错了,困顿的摸摸鼻子,问他,“那句话错了?” 他说:“言语,没能明媒正娶你,是我对不起你。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王妃,是我唯一的妻。我说过,我的就是你的。如果你真的觉得咱们是一体的,就不要再跟我说见外的话。” 她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从小知道挣钱不容易,就为了玩个游戏送出那么多东西,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他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她说:“不是。我就是有点心疼。” 他轻戳她额头,“瞧你这点出息。就那么点东西,咱家还是赏赐的起的。” 她抿了抿嘴唇,没吱声。好吧,是她小家子气了。她确实不能拿自己的消费观,去跟财大气粗的王爷相提并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面上嘛! 见她不说话,他歪着脑袋蹭蹭她的脸颊,问,“怎么了?” 她微阖眼睛,往他怀里靠了靠,轻声说:“没怎么,有点累,困了。” 他闻言抱着她用力摇晃摇晃,焦急地说:“你不能困,我还领赏呢!” 他用力不小,她被他摇晃的左摇右摆脑袋发晕,笑着制止他,“别摇了,再摇赏罚相抵。” 她话音未落,他的手下动作戛然而止,而后敲敲马车前窗,示意阿笙加快车速。他的行为令她哭笑不得,真是像是一个孩子。 他们回到四合院时天色已暗,马车停下,他率先跳下车。她的脚连沾地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直接从车上接下来,一路笑笑闹闹直接扔到了被褥上。 她的身子跌落进被褥间,还未来得及调换姿势,他便扑了上来。她伸手去推他,“别闹,还没洗漱呢。” 他是难缠的小黏糊,他摇头,“不要,待会再洗。”说罢,贴上她,巡视领地一般上下慰问一遍,而后探手到醉人谷,声音温柔地问:“这样疼不疼?今晚真能领赏么?” 对于他的撩拨,她一向毫无招架之力,身子一颤,心理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她羞涩难当,脸烫如火,羞涩一笑,“不疼,好像能。” “真的?”他眼睛一亮,蕴满笑意的双眸如黑宝石般,熠熠生辉,贴上来小鸡啄米一般亲她,每啄一下说一句,“我爱你。” 她像被装进了蜜罐里一样,被他逗的咯咯直笑,身姿温柔服帖的顺从他,任由他一路纵火高歌。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便是驾轻就熟,并且聪明灵透的他,很快琢磨出一些新鲜好玩的花样。 她呢,虽然不至于像第一次那样,刀割橛钻般疼痛,但其实还是有些不舒服。可他有过一次体验后,食髓知味,沉迷其中且乐此不疲。看着他快乐,她从心底里感到幸福,苦一点也值了。 随着温度的不断攀升,她身上的不舒服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体从未体验过的酥麻瘙痒感。她全身颤栗,连脚趾头都缩了起来。他感受到她的变化,贴上来激烈缱绻的吻她,低低呢喃,“宝儿,喜欢么?” 第94章 迷妹 她徜徉在云端,浮浮飘飘。听到他说话,微眯着眼看他,面若桃花,媚眼如丝。 她妩媚慵懒的模样令他心头激荡,再次急急追问:“喜欢么?” 她笑的羞涩,知道他是想得到她的肯定。她揽臂圈着他的脖颈,侧头含住他的耳垂,柔声轻语,“喜欢。夫君,你真厉害!” 瞬间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漂亮的眼睛像水洗过一样黑亮眩目迷人,里面闪耀着惊喜的光泽。他有些不敢置信,急切地问:“什么?你喊我什么?” 她被问的很不好意思,故作镇定地说:“夫君啊!你不是说已经把我当做你的妻子么,难道我会错意了?” 他笑的满面春风得意,发了狂般去吻她,“没错,没错!再喊一声,我喜欢听。” 她抿唇浅笑,红着脸满足他所有的要求,一声迭一声地喊他,“夫君……夫君……夫君……” 他听的浑身舒畅,忽地想起后面还有一句话,又问:“你方才还说我什么?” 这回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于是便摇头装傻。他不依不饶,非要听她再夸奖她一次。她咬紧牙关,死活不说。不说也没关系,横竖方才他是听到了。他心里得意高兴,行动起来便更加激烈炙热。 她被他推送至云朵顶端,情难自禁,一声声暧昧抑制不住逸了出来。她被自己的声音吓到,羞愧不已,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出声。他俯下身贴上来吻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柔声呢喃,“别忍着,我喜欢听。” 云朵失去了控制,越浮越高,越飘越快,悸动、畅快、情迷……两人一同飘入天堂,情不自禁的低叹轻吟声令整个房间,沉浸在旖旎浓情的氛围里。 彼此呼吸平稳后,他调换了一个姿势,把她揽入怀中,与她十指相扣。低头亲亲她湿漉漉的发丝,一脸满足地说:“宝儿,我很高兴,你呢?” 她仰头轻啄他的唇,“我也高兴。”然后抽回手,从枕下拿出一块帕子,微笑着帮他擦汗湿的后背,“浑身都是汗,待会凉了对身子不好,起来,咱们去洗洗。” 他一个跃身将她压倒在身下,笑眯眯的撒娇,“不洗,我还想要。” 她诧异地看着他,抬手抚抚他精致的眉眼,温柔的嗔怪道:“你忘了明早要出发么?今夜早些睡,不闹了。” 他的身躯炽热,磨磨蹭蹭跃跃欲试,她扭动着身子闪躲,他一手托着她臀瓣不让她乱动。她蹙眉怒瞪他,“当心身子,不准胡闹。” 他敛了神色,一本正经地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待会再跟你细说。”话音未落,便贴上来与她耳鬓厮磨,甜腻着声音低语,“别动,我想进去暖和暖和。” 她微怔,而后哑然失笑。她知道正事上他不是一个胡闹没分寸的人,既然他如此说,她也便安下心来由着他去折腾。他钻木取火,火势燎原,燃烧温暖彼此。 …… 不久前那场战役,大祁战败,几个主力副将被俘虏。昨日端午节,陆予骞带领营中众将士射柳饮酒,营中军纪松懈混乱,祁军几个副将见看管松懈,趁机逃了出去。 他们从昱营中逃出来后,一路往京都奔去,后来人和马匹都疲惫不堪,实在是迈不动腿了,便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休息。做了几日俘虏,又一路仓惶逃跑,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异常脆弱,甚至可以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夜里将要休息时,他们听到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在谈论事情,隐约间好像关乎齐、昱、沅三国。心下好奇,他们便耳朵贴在墙上听壁脚,结果一听这下冷汗淋漓。 隔壁房间住的居然是,大沅派往大祁的使者。在此特殊时期,沅使为了掩人耳目,也住进了这家不起眼的客栈。原来大沅借兵给大祁助打大昱,都是沅昱两国商量好的计谋,目的是里应外合,轻松拿下大祁,事成后两国平分大祁国土。 副将们面面相觑,回想沅兵的作战状态,一个个敷衍了事,确实不像真心协助他们。现如今大沅皇帝又派沅使去往大祁国都,目的是去与大祁君主谈判,沅想再派兵助齐赶走昱,事成后,大祁割让十座城市给大沅。而事实上呢,其实这又是沅昱两国的另一个计谋,再派大量的沅军潜伏入祁军中,甚至渗入到大祁国都的军队中,目的是为了加快打开大祁国都的步伐,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吞并大祁。 如此关键的时期,上天能让他们遇到沅使,又得幸听到听到如此重要的机密要谈,当真是齐不该亡,天助大祁也。祁军副将激动的热泪盈眶,必须及早赶回去商议对策。他们顾不得休息,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禀告给国君。 大祁国君没有副将们那么乐观,他得到这个消息后,顿时慌了手脚,彻底没了主意。别说昱沅两国联手,就是它们随便一国前来攻打,大祁也难以招架,看来当真是天要灭齐啊! 副将们劝陛下不要悲观,既然安排他们探听到此消息,就是上天给他们机会提前部署防范。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一定能想出解决之法。 几日后沅使进入大祁国都,来到皇宫,他们的说辞和先前副将们听到的一致。大沅欲再借助大祁攻打大昱,事成后,大祁割让东南十座城池给大沅,两国永修百年之好,来日养精蓄锐再一同派兵吞并大昱。 大祁君主对沅使礼遇有佳,奉若上宾,但就是迟迟不给出准确答复。 沅使在大祁国都大吃大喝之时,大昱丞王正率兵朝大祁国都攻来。奇怪的是丞王所到之处并未引起战乱,他还放话说,连续战乱大祁城池残毁,土地荒凉萧条,百姓民不聊生,并未是大昱想看到的境况。他愿不带一兵一卒,只身前往大祁国都觐见大祁君主,与其和平解决此战事。 陈君昊死后,大祁犹如少了一只臂膀。大祁人对大昱的丞王恨之入骨,恨不能生啖其肉,将其挫骨扬灰。 不过那厮说的话,倒有几分道理,正中大祁国君下怀,他也不愿看到昱军攻占其城池,鱼肉其无辜百姓。既然那厮狗胆包天,敢以身犯险,他又什么不敢见他的。只是此人骁勇善战,最是诡计多端,也不得不防。于是大祁国君命人带话给丞王,令其不带一兵一卒,卸下铠甲武器,布衣简装进城。 陆予骞收到大祁国君的回复,精神奕奕,开心不已,然而有人却忧心忡忡起来。 真的,女人真的不适合残酷血腥,而狠戾无情的战场。当言语知道陆予骞要只身入敌营,便日夜寝食难安,只觉得他是疯了。 他攻占大祁城池,杀戮大祁将士,齐人恨他入骨。不带一兵一卒已经是极限了,还不让他带武器,大祁这哪像是诚心谈判?分明是要他羊入虎口,去送死! 陆予骞明白言语的心思,他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解释。 重逢后的这些日子,两人朝夕相对,言语对陆予骞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她心里很清楚,平时私下里他对她百般宠爱包容,但遇到这种大事时,她阻止不了他的计划。 事实上,就算她能阻止得了,她也不能阻止,因为这是陆予骞肩上担负的使命与任务。 大昱将士深入敌国长期作战,粮草供应劳民伤财,将士身体疲惫,战斗力下降,还有大沅虎视眈眈,等待着渔翁得利。作为一军统帅,陆予骞必须想办法,以求在损失最少的情况下速战速决,只身犯险实属无奈,但也是最快且达成最好效果的法子。况且她也不想再看到鲜血横流、尸横遍野的战争场面。 他的心机谋略令她佩服,虽然担忧避不可免,但她也相信他的应变能力。除此以外,她还有些愤愤不平,她鼓着腮帮子,为他打抱不平,“你四哥不也在这里嘛,他为什么不去?他是哥哥,理应挡在弟弟前面。” 陆予骞闻言冷笑一声,捏捏她的鼻子,“他不拿我做挡箭牌,已是善心大发。要他替我挡风险?简直笑话。” 言语心下黯然,为陆予骞的兄弟情,感到悲哀。他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来回摩挲,软糯着声音笑说:“无关紧要的人,我不在乎。我有你,有你一人爱我,关心我,替我担忧,就足够了。” 她抓起他的手,细细的亲吻他掌心里的刀疤和老茧,温柔低语,“对,你有我,我的心永永远远黏在你身上。”收拢双臂紧紧抱住他,怅怅温言:“你安心去,可以想我,但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你一定得注意安全。” 他闻言什么都没说,褪去她的衣衫,与她抵死纠缠在了一起。 …… 陆予骞进大祁国都的前一日,从大昱的洪州边境传来消息,不知是何原因,大昱和大沅同盟翻脸。大昱睿王的兵马与大沅正在激战,睿王以少胜多,大沅丢了一座城池。第二日,沅使再次入齐宫,催促大祁国君快些拿定注意,两国签订协约后,大沅即可派兵协助大祁。 第60节 同盟国之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说翻脸就翻脸。大祁国君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上当。他心道,这一定是昱沅两国合力上演的苦肉计,目的就是促使齐沅两国尽快签订合约。 大祁国君依旧敷衍沅使,因为他在等待着陆予骞的到来。他要看看那厮能耍什么花招,到时他权衡利弊,做出最合理的决定。 沅使进齐宫觐见的当天下午,陆予骞如约而至。当晚大祁国君设佳宴,以美人对其盛情款待。陆予骞赴约佳宴,美人婉拒,谈笑风生间,他笑言,“家有娇妻,实在无心再看旁人一眼。” 大祁国君举杯邀饮,“丞王殿下痴心一片,可谓至情至性,令人动容。” 陆予骞举杯与其对饮,谦虚地道:“哪里,哪里。本王与王妃情投意合,王妃贤淑温柔,对本王深情不渝,本王回以真爱,实属夫妻间常事一桩。家事也好,国事也罢,本王做人做事一向如此。” 借以此事转折到了正事上,陆予骞简明扼要,对大祁国君坦诚布公。他说:“本王此番前来的诚心,无需多言,您已然看到。如今时局,咱们亦心知肚明。今日您可以掳本王做人质,也可以即刻杀了本王,但能否阻止我大昱铁骑踏破你大祁山河,无需多言,聪明人一想便知。若是陛下同意本王所言,山河依旧锦绣,百姓生活安泰,您也可一世富贵荣华享之不尽。陛下是明君,许多话无需多言,您一定明白其中的道理。” 此番陆予骞和大祁国君谈判的条件是,若是大祁主动归降大昱,大昱封大祁国君为齐王,大祁国都外加周边三座城池做他的封地,从此后不再兵戎相见。若是大祁国君固守己见,坚持等着大沅派兵协助其攻打大昱,那么大昱奉陪到底。不日昱军铁骑将毫不留情的踏破大祁山河,届时大祁国君非但做不成什么齐王,而且还要受尽□□之辱非人虐待。 宴会上陆予骞把该说的,已尽可详尽的表达清楚,宴会结束,当他提出要连夜离开时,大祁国君大开城门放其离去。 为什么要放他走,因为对大祁国君来说,陆予骞绝对是个十足的危险分子。既然掳来无用,不能威胁到大昱皇帝,杀了他就给了大昱全面毁灭大祁的借口,将事情推至毫不转圜的余地。那么他想离开就赶紧敞开门让他走,否则留他那种人在城中多待一夜,明日还不知又会发生何种翻天覆地的突变。 陆予骞赶回去时已是下半夜,当时言语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听到动静,她蹑手蹑脚的赤脚下地,没走几步陆予骞的笑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呢,结果还真是他回来了!意外之喜令她兴奋不已,她跑过去跳到他身上,双腿紧紧盘绕着他的腰跨,双手捏捏他的脸颊,语气欢快地说:“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家宝宝,真厉害。”话音未落,嘟起了嘴巴贴上了他的唇。 他双臂托着她的臀紧抱她,一面与她唇舌纠缠,一面抱着她往床边走去。 气喘吁吁间,两人一同跌倒被褥上。她揽臂圈着他脖颈,关切地问:“累不累?我帮你准备热水沐浴。饿不饿,想吃些什么?” 他说:“不饿。是有些累,阿笙去备热水了,你帮我洗。” 她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与他顶顶脑袋,乖巧笑说好:“但你要给我讲讲经过。” 他回顶她的脑袋,磨蹭磨蹭她的额头,然后趁阿笙提热水来之前,简明扼要的跟她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后来阿笙提来热水,她帮他宽衣解带。进入浴桶后,他背靠桶壁,脑袋仰在桶沿上闭目养神。她坐在他怀里,往他身上撩水帮他擦洗,“你觉得他会同意吗?亡国君唉,若是贪图富贵苟且偷生,死后还有什么颜面见列祖列宗。如果是我,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哪怕只有我一人,只要我还喘气,就一定会顽抗到底。”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完全能说到做到。他一面闭目养神,一面解答她的疑惑,“所谓因利而制权,如果是你,我也不会走这一步棋。 大祁兴宗皇帝英年早逝且膝下无子,现任国君是其侄子。此人心思根本不在治理国务上,他荒淫颓靡且向往自由,惯好离宫四处游玩。你说这种贪图享乐的人,是愿意顽抗到底呢?还是会打着为黎民百姓着想的旗号,为免于他们身处战乱的水深火热之中而投降,做个快活逍遥的一城之主? 至于有无颜面见地下列祖列宗,如果他心中有这个意识,还会沉迷酒色日夜笙歌,不理政务,任由大祁颓败下去? 再说一个国家的由荣转衰,也不是一代君主的责任,要说无颜面见祖宗,比他更无颜的是故去的兴宗。大祁本就千疮百孔,落在谁手里都难以转圜,他比你我更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若归降,表面上看功大于过。况且谁管他如何想的,他没有选择,必须给我归降。” 如此自信狂傲?她目光诧异,温和的提醒他,“你的分析,听起来是头头是道。可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如此自信的确定,他一定会按照你规划的路走?万一此国破家亡之际,他心中的荣辱感被唤醒,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感被激发出来,就算个拼个粉身碎骨,也要跟你顽抗到底呢?” 陆予骞微蹙眉头,睁开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番,伸手捏她鼻子,“你在谁怀里呢,不许长他人志气!没有万一,我说他必须归降,他就得归降。小傻瓜,这个世上有细作这一类人,你不知道?当一个人慌乱无主意时,往往会特别信任听从身边人的意见。还用我再说下去么,嗯?” 她悻悻的摸摸被他捏疼的鼻子,“我懂了,不用再说下去啦,诡计多端的阴谋家!” 他一听她明夸实贬的用词,顿时不乐意了,“你敢骂我!什么阴谋家,我哪有诡计多端?我是足智多谋!”话说着他手探到她腋窝下去挠她痒,“说,到底是诡计多端,还是足智多谋?” 她被他闹的咯咯直笑,扭动着身子闪躲,仍旧装傻充愣道:“诡计多端和足智多谋有什么区别吗?你看这一回回的计策,我是夸奖你谋略过人呢!” “再装傻,看我如何收拾你!”他一手圈制着她的身子,一手在她身上四处捣乱。 她反抗无果,再也无力招架,只能认输求饶。痛苦的笑道:“住手,住手,我错了。您神机妙算,足智多谋,能谋善断,文韬武略,大智大勇之能人也,行了吧!” 他高高的昂起脑袋,冷哼一声,“不行,你没诚心,敷衍我。” 她被他的表情逗乐,双臂圈着他的脖颈轻摇慢晃,“没敷衍你。我真的觉得你好厉害。你不知道,你是我偶像来着,我是你的头号迷妹。” 他目光惊诧的看她一眼,“偶像,迷妹,什么意思?” 她亲亲他身子上的勋功章,仰头与他四目相对,弯着眉眼笑吟吟地说:“就是你是我崇拜的人,我仰慕你啊!” 被心爱的女人如此夸赞,他心下无比满足,俯首贴上去亲亲她,柔声低问:“仰慕和爱有关系吗?会因为仰慕,变的更爱我吗?” 她说:“我一日比一日更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已进入倒计时状态,新文将连续开坑,撒泼打滚求预收,日后好上榜,万分感谢。蠢作较蠢,不知道怎么放链接,感兴趣的看官们麻烦手动收藏。 文案在此: 一朝穿越,夫君甚合口味,想入非非的心,扑通扑通。 冷漠淡定,调戏诱哄没反应,怎么办? → 百折不挠食用过后,亲身经历告诉你,我家夫君宠妻技能满分。 乐琋骄傲地说:扑倒三公子,三个步骤足矣。 → 软硬兼施 糖衣炮弹 无所不用其极 = 完胜她家夫君冷眼不屑,而后,转头笑了。 这是场“看似是你调戏我,实则是我默许让你撩倒”的柔情暖宠戏。 刚才刷微博才知道今天520,借这个机会表白一个,爱你们,520…第95章 谋略 如此温情时刻,她忽然想起方才他说细作的事,偏头躲开他的亲吻,嗔怪道:“说起细作,某人还记不记得,差点把我当成探子处理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哪年的老黄历了,现在才想起来跟他秋后算账?他说:“你还好意思提那件事?当初多亏我慧眼善断,留你一条命,否则现在你坟头的草都枯盛三回了。说吧,想如何感谢我?” 如此理直气壮的倒打一耙,她居然还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思量片刻,她上下打量打量他,又低头看看自己,而后幽怨地横他一眼,温柔的抱怨,“我都把自己送给你了,你还想要我怎么谢你?” 他闻言忽地笑了,满面春风得意。扶着她的腰身调整了一下她的坐姿,让她跨坐在他身上,两人面面相对。他双臂松松垮垮的环绕着她的楚腰,一面轻轻的抚摸她后背皮肤,一面温柔似水的凝望着她。星子般光耀迷人的瞳眸里,搅动着太多太多浓烈而又难以表达的情感。有些事,在他心里徘徊犹豫许久,一直想说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但愿今晚这个氛围之下说出来,不会太破坏他们苦苦经营维持的美好。 他沉吟片刻,然后深情款款的开口说:“宝儿,遇到你,你爱我,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我爱你,你的选择让我遗憾难过,这个我不瞒你。但是,你别为这事耿耿于怀,我懂你的难处,也尊重你的选择。我不想说,让你忘了我之类的话,因为我不想你忘了我,我想你永远永远的爱着我。我也不想说,没有你,我会好好活下去之类的话。因为没有你,我的日子会过的怎样辛苦,没人比我更清楚。 可是宝儿,你要相信,我是个刚强能抗住困苦的男人,我也知道你是个坚强勇敢的好姑娘。将来不管如何,好好的生活,照顾自己。我爱你,尊重你的每个选择,如果你也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就千万不能在我看不到你的地方,做让为你担忧的事。记住了么?” 刚刚还沉浸在甜的发腻的幸福里,这一刻突如其来的这番心酸话语,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眼看着她眼眶中滚来滚去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他快速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抚在她瘦弱的肩头轻轻的揉捏,语气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说这话让你伤心了。可你知道,你偷偷躲起来流泪,我察觉到,但又要装作不知道,装的有多辛苦么? 我知道放弃我,让你愧疚自责,总觉得今日的苦难,是你的错。可如果当初我没死缠着你不松手,咱们也会于受今日之苦,你说对不对? 所以,宝贝,别再去计较这些事,咱们相爱没错,被迫分开是命运无情。你自责难过,比拿刀子捅我心口窝,还让我悲痛难抑。今日这番话,已存在我心里许久,难以启齿,也不想说,但逃避终不能解决问题。这些话,我只说这一回,你一定得记住。我爱你,如果不想让我难过,你就勇敢坚强的面对一切。你没错,不许再自责,好好生活。我现在把手松开,咱不哭,好不好?” 对,不哭,不能再流泪。因为眼泪不能解决问题,反而惹他难过。她深呼吸稳定情绪,片刻过后,点点头,“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他缓缓的抬起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她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像是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子,温暖迷人,里面缓缓地流淌着,比深情更深情的眷恋情感,直直的望进了他的眼睛里,深深的刻进了他的心里。 她果然没有再流一滴泪,若不是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睛微红,他会怀疑方才她的泪水,是因为他眼花看错。 他们心里本就苦,不能让凝重的气氛,再让苦里掺苦。为了调节气氛,她刻意转移话题,故意鼓着腮帮子,嗔怪道:“你别想趁机岔开话,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你那好部下高茁,他踹我一脚,呼我一巴掌,还给我吃迷药,你都不管不问,任由他欺负我。我委屈死了,你必须要补偿我!” 他懂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半真半假地道:“他刷了一个月马槽,你也该出气了。至于他给你吃迷药,你混在乱民堆里,他不是救了你一命么,也算功过相抵了。如果真觉得还不解气,再见他时,你踹他一脚,还他一巴掌,或是给他下点泻药。都随你高兴,好不好?” 她闻言满意地笑起来,笑得眉飞色舞,竖着大拇指夸赞道:“泻药,这个主意好,让他泄泻满肚子坏水。” 他跟着她笑了起来,双臂圈着她的身子把她拥入怀中,两人的面孔在消失于对方视线中的瞬间,笑意陡然全无。 静静相拥良久,他侧头吻吻她的耳廓,声音蛊惑地坏笑着说:“故意的么,别动了。”说罢,双手扶着她腰身调整了一下她坐着的位置。 由于刚刚拥抱,她又挪了挪身子,结果坐上了不该坐的地方。他抱的紧,她不好挪动身子,又不敢真的实打实的坐,可虚坐又不舒服。于是下意识的就想动一动,真不是故意点火。 他帮她调换地方时,她趁机低头看了一眼,入眼处小霸气直挺神气,朝她打打招呼。她微蹙眉头,神色古怪的抬眼看向他。他的目光也刚好从小霸气上移开,抬眼去看她。两人目光甫一相对,噗嗤一声,都笑了。 他神色无奈又无辜的冲她皱皱眉,可怜兮兮地问:“怎么办?” 她抿唇浅笑,伸手揉揉他的脑顶,“水凉了,出去吧!” “好啊!”他答的欢快。 与此同时,正在躺在床上酣然大睡的高茁,“阿嚏……阿嚏……”连打几个喷嚏,把他美梦中的美人都阿嚏没了。他恨恨的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背后飕飕冷风吹过,他骂咧咧的嘟囔道:“是哪个夜猫子大半夜不睡觉,背后说老子坏话!”说罢,扯过压到身子底下的被子,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睡着前还在想,如果丞王的计策成功,不久后便可凯旋而归,到时就有真的美人入怀了。 是的,一切都是陆予骞的计谋策略,不废一兵一卒便可谋取大祁天下的绝妙计策。 谋划此计时,陆予骞曾问言语,“如果黄雀在后,该怎么办?” 言语凝神想了想,“利用黄雀的阴谋为我所用。” 陆予骞捏捏她秀气的鼻子,笑言:“不愧是我的女人,兵书没白读。” 一直以来大沅都是个野心家,它一心想称霸天下,吞并昱齐两国。奈何大祁虽然孱弱,但大沅并不能一口气将其吞下,而且很有可能两败俱伤,让大昱渔翁得利。大昱呢,日益国富民强,兵强马壮,沅又不敢公然与之为敌。所以大沅左右摇摆,两方示好的同时,也左右挑拨它们的关系。使得昱齐两国的关系日益恶化,让螳螂捕蝉,它黄雀再后。 计策效果不错,齐是个傻子,被沅挑唆怂恿,多次进犯昱。可昱不是笨蛋,何岂能看不出沅的意图。兴兵出征,百姓耗损,国家开支,不到万事具备时刻,大昱并不愿开战,奈何齐这个蠢货实在欺人太甚。 忍无可忍,时机成熟后便无需再忍,没理由讨伐沅这个狡猾狐狸,收拾齐这个傻子还是费不了多少力气的。 如昱所料,兴兵之初,沅果然一直缩在背后虎视眈眈的冷眼旁观。沅的目的是,想等到昱把齐收拾的差不多了,两国因将士长期备战军队进入疲惫期、锐气受挫、兵力折损、军资消耗甚多,在此时期,蓄势待发的大沅跳出来,协助大祁合力攻打大昱。两国联手灭了昱,沅再转头一口吃掉被昱打的千疮百孔的齐。 如此一来,大沅便可不费多少力气,就能完成独霸天下的梦想。 如今眼看着大昱一步一步蚕食着大祁,长期连轴作战使得,大昱将士已开始身心俱疲,显然最佳时期已来到。此时大沅正式与大昱撕破脸皮,大沅皇帝派出使者去大祁,沅的意思是它处于道义,不日将诚心出兵协助大祁,全面歼灭大昱这个侵略者。 此时此刻对大沅来说是最佳时期,对大煜来说确实最危险的时刻来临了。如果任由沅齐两国联合,对于已征战良久的大昱来说,处境将岌岌可危。像兵马数量,将士的战斗力以及士气,粮草、兵器问题,还有各种物资等问题,相较于一直筹备战资并养精蓄锐许久的大沅来说,大昱显然以从曾经的优胜者,变成了如今的弱势一方。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沅齐两国联手。 对于大昱来说,此刻虽是最危险的时期,也是最能转危为胜的关键时期。两军交战,暴力解决并非上策,以谋伐敌才是最好的用兵方法。兵法有云:“全国为上,破过次之。”就两国交战来说,如果能使大祁国土城池完整的归降于大昱,绝对比经过三国长期交战,大昱损兵折将后,再吞并山河破败的大祁要强几倍。 陆予骞和言语的想法不谋而合,利用敌人的阴谋为我所用。 大昱有沅齐两国的细作,沅齐两国自然也有大昱的间谍。陆予骞收到细作传来的消息,准确掌握沅使的行踪目的。沅使一行人中有陆予骞的人,他策反其他沅使的同时,陆予骞也派唐晔率陌生面孔的精兵,暗中随在沅使周围,以防关键时刻出纰漏。 端午节那日,陆予骞带言语进军营,有博美人一笑的想法,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制造昱军混乱松懈的假象,给祁军副将趁机逃跑的机会。 齐副将听到沅使对话,并非天意,而是陆予骞的刻意安排。利用的是他们战败又逃亡,慌乱之中草木皆兵的脆弱心理。不管他们是否半信半疑,只要最终这个消息都传到大祁国君耳中,陆予骞的目的就到达了。 睿王和大沅的那场战役,是睿王主动挑起,并非大沅滋事。目的是利用大祁的疑虑心理,加深大祁的疑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已似假,假亦成真。 计划进行到此,下一步就要用利益打动敌人,只要齐国国君被利益所迷惑,陆予骞的所有计策便大功告成。 最关键的时刻,便是该陆予骞本人出场的时候。 说实话,不带一兵一卒一武器只身犯险,他心里也犯怵。虽然大祁国都,包括齐宫里都有他的人,但绵羊多了,再凶猛的老虎也只有被踩死的份。如果大祁趁机绑了他,或者想一刀宰了他,陆予骞还真没有多少把握能全身而退。但有时候就是那样,一直以来在敌人眼中是强者的你,忽然大喇喇的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和弱点,都摆到了明面上。疑心重的敌人还以为,你是在备有后路的情况下故弄玄虚,实际另存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大祁国君不知道,和他谈笑风生的丞王殿下,表面看起来虽然一副成竹在胸的风轻云淡模样,其实心里一直在不停的敲小鼓。最后说家中娇妻等待,要他今晚务必赶回去,实际是不敢在大祁范围内多留一刻。他镇定自如的表象下,掩盖着一颗多么仓惶不定的心,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然而最后他还是赌赢了,成功回到了娇妻身边。 事后丞王殿下赖在娇妻怀里,一副乖巧无害的小模样,一面吹嘘自己在大祁的睿智镇定,以安娇妻那颗为他担惊受怕的心;一面又深情款款的说,是因为一刻都不想离开娇妻,所以才连夜赶回来的。惹的娇妻对其大为崇拜的同时,又感动于他的深情,任由其予取予求。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已进入倒计时状态,大概还有五章。接档文《小娇妻撩夫日常》,撒泼打滚求预收,日后好上榜,万分感谢。 蠢作较蠢,不知道怎么放链接让你们一点击就进去,感兴趣的看官们麻烦手动收藏。 昨天放过文案,今天就不放了,故事的话,绝大部分是食用中的日常事,言情为主,轻松小文。因我不太懂什么是所谓的甜,所以不知道是否甜。写到现在,我觉得他们的爱情是温、暖。不敢说没有矛盾,只能说最终是极其圆满。 第96章 思念 最后的最后,事情在丞王殿下可掌控的范围内进展顺利。 事实上大祁国君心里很清楚,就算国破家亡之时,他想以死谢罪,也未必能如愿以偿。作为亡国君,落到敌国手里的日子有多凄苦,将会受怎样的□□,不用实际经历,看看史书脑子里想象一下,便可不寒而栗。 经过几日苦苦思考,大祁国君在身边心腹的游说下,打着牺牲他一人,解救天下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大祁百姓的旗号,忍辱负重归降于大昱。 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就此拉下帷幕,曾几何时称霸一方的大祁王朝就此灭亡,日渐壮大的大昱帝国,正在一步一步的实施着其称霸天下的宏图大计。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对雪中送炭的使者更要奉若上宾。可是,大沅皇帝收到大祁已归降大昱这一消息的同时,也接到来报说,他派出去的使者被大祁国君斩了。 第61节 年轻的大沅皇帝勃然大怒,气大祁这个不识好歹的蠢材,更恨大昱这个狡猾多端的敌人。他的计谋非但没吞并昱齐两国,反而让大昱的疆土版块扩大一半。 可即便是恨得牙痒痒,沅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曾经硬碰硬,沅便没有十足把握打赢昱,更何况如今。唯今之计,只能先主动示好,养精蓄锐,日后再徐徐图之。 大祁疆土收入囊中,又减少了兵马粮草的损失,陆予骞无疑是这场胜战的不二功臣,嘉正帝对其的嘉赏之丰厚可想而知。 可奇怪的是陆予骞回到峪京,只进了一次皇宫,见过嘉正帝后,便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往后的大小庆功宴,一概不见其身影,有人亲自到丞王府拜访,结果丞王府紧闭大门,丞王殿下谢绝一切来客。 丞王殿下躲在府里做什么,知情人都知道,是陪未来的丞王妃。众人都以为不久后,峪京便会迎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婚宴,二十二岁高龄的丞王殿下终于要成亲了。 可是没有,春去冬来,花谢花开,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丞王殿下东征西战,兵权万里,一城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始终孑然一身。他无儿无女更无妻,孤孤单单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家财,独居于亭台楼阁的丞王府。 丞王府中有一个院落叫憬彼,院里种着一棵石榴树。时光荏苒,岁月把石榴树装扮的枝叶繁茂,亭亭如盖。石榴花开花谢,石榴果缀满枝干,不驰骋疆场的日子里,丞王殿下时常手握一个老旧的荷包,形单影只的坐于树下发呆。 这棵石榴树是他妻离开那年,他们一起种下的,夏末时入土,不适合栽种的季节。本以为孱弱幼小的树苗,不堪夏日的炎热干燥,不日便会夭折死亡。然而没有,它活了下来,且生长旺盛枝叶繁茂。大概它也知道,丞王殿下太孤独了,可怜他,所以留了下来陪着他吧。 时光如潺潺流水,寂静无声的悄然逝去。白驹苍狗,云烟过眼,石榴树日渐粗壮高挺,丞王殿下一日日老去。他的七皇兄时常劝他,够了,难道真的想孤独终老么?找个女人,成亲生子,如此也不至于孤独到与树为伴的地步。 又一个夏日来临,算算日子,他的妻已离开快七年。每一年他都跟自己说,算了,不要再等了,她不会回来了。 然而一年又一年,他时常跟自己说,再等等吧,也许哪一天她就回来了呢!她那样一个女人,若是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成亲生子,不知要如何伤心难过。 一年又一年,他充满希望,等了又等,等来了失望和孤独围绕在他左右。她始终没有回来,也许真的不会回来了。 回首往事,清晰犹如昨日。那一年丞王殿下二十二岁,设妙计攻下大祁,青年得志,荣耀风光。那一个夏日,他和他的妻住在这个院子里,度过了他今生最幸福难忘的三十五个日夜。 三十五个日夜,有甜的发腻的幸福,也有苦的泛涩的悲恸。 无法掌控和预测的未知,使人感到恐惧害怕。那个时候,他们知道终有一日将要分离,却不知那日何时到来,因为无法掌控预测的分离,使得他们生出惶惶不可终日的悲伤。 过于沉重压抑的爱,令他们的情绪终于承受不住,两人崩溃大肆争吵。他当着她的面将她的避孕药瓶摔了个粉碎,发下狠话,她要走可以,给他留下一个孩子。否则他就打断她的腿,让她哪里也去不了。基本上她是默默承受他的爆怒,因为爱他,因为懂得他的悲伤。药丸本就没几颗,瓶子粉碎,药丸落地后不知所踪。后来她真的没再吃药,可惜直到她离开,也未见有孕。 那个时候他总爱悄悄的偷看她,而每一次他望过去时,她的目光已然凝视在他身上,深情而眷恋,他懂她的意思,她在无声地对他说:“我爱你。” 然而并非所有“我爱你”,最终都能到白首。大多数时候他们心里都清楚,能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便是爱的最好意义。 那些日夜他总爱赖在她怀里撒娇耍赖,她一面笑话他是个磨人的小黏糊,一面宠他惯他任由他索取胡闹。 他总爱黏她,想尽办法邀获她的宠爱。她又何尝不是喜欢依赖在他身边,细细的汲取他的爱。甜蜜却也心酸,因为他们都想尽可能的把彼此刻进自己的骨子里,留下更多可供未来回忆的往事。 她喜欢亲自下厨给他做饭,总爱逼着他把碗筷洗刷干净。 她喜欢晚饭后,被他牵着手围绕着王府散步。看过多少遍的景致了,可她却像是初次踏进这个家一样,兴致勃勃左看右顾。 她喜欢跳到他身上,双腿盘绕在他腰跨上让他抱着,三两步的路也会撒娇让他背着。 她喜欢听他讲他过去的辉煌战绩,总爱在夜里吻他身上的旧伤疤。 她喜欢在每个清晨把他吻醒,睡前习惯对他说声,我爱你。 她喜欢帮他束发,偶尔调皮起来,非要给往他脸上涂胭脂水粉,把他画的丑的不忍直视。她却爱得不得了,圈着他脖子娇憨的说,连这么难看的妆容他都驾驭得了,我夫君果真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 她喜欢被他拥着入睡,即使是在酷热难耐的夏日。 她喜欢欢愉之后揉揉小霸气,红着脸颊,夸奖他真厉害。 她喜欢两人泡在浴桶里,怀里抱着半个西瓜,她用银汤匙挖起来,喂他一口她吃一口,然后呵呵直乐笑的跟傻子一样。 她喜欢……她喜欢……她喜欢的事还有好多好多……每一项都像石壁上的画卷一样,清晰的雕刻在他思念成灾的心里;像奔流不息的血液一样,炙热的流淌在他日渐老去的身体里。 …… 关于她有多想他,言语觉得一切词语都无法表达,都显得苍白无力。 今天是二零一七年五月二十二,她已离开他六个多月,二百一十七天。若是按两个时空的时间差来算,粗略估计,那个他生活着的时空,大概已过百余年光阴。回想去年的国庆节,恍如隔世,就像做了一个繁花似锦而又心如刀割的美梦。 思念蚀人心骨,摧人神志,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时,她时常问自己,真的与一个叫陆予骞的人相爱过吗?还是写小说太过投入,走火入魔,得了臆想症? 可是思念太过清晰,让她无法否认那段爱情的存在。 说起小说,关于那些不存在她小说里的内容,以及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过的事,她曾旁敲侧击问过陆予骞。 大沅皇帝确实如她小说正文里写的一样,继承了兄长的皇位。可是,陆予骞并没有与他正面交锋过,以前没有,她在那边的几个月也没有。而且她回来之前,大沅主动示好,两国达成和平协议,未来几年内两国都不会挑起争端。 对此她觉得奇怪,百思不得其解。她也曾动过再去一次,而且务必去大沅一探究竟的念头。可是奶奶突如其来的病,彻底打消了她的一切想法。疲于奔波的生活致使她的小说,永远断更在了大沅皇帝御极为帝的那天。一杯热水切断了,她去往她个时空的通道。 那天她回来的第二日,去医院拿奶奶的检测报告。医生又问了许多,关于她的家庭情况,包括医疗保险和商业保险之类的事。 也许是因为医生看她年幼单薄的一个小姑娘,心生怜悯,耐心十足的跟她讲了很多,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医学术语。最后很是惋惜的告诉她,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情况不太好,至于有多不好,最坏的结果是危及生命。 她狠心抛弃了陆予骞,选择与奶奶相依为命,为的就是让奶奶有一个幸福有依的晚年。命运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对她如此不公平,失去陆予骞的同时,又将这种厄运降到她们祖孙身上。 即使是在与陆予骞相守的最后日子,她都没有埋怨过命运的捉弄,然而那一刻,她无比的痛恨命运对她的残酷戏耍。 可惜怨天怨地都无济于事,命运不会看谁可怜,便改变主意眷顾谁。残酷的现实依旧像无情的暴风雨一样,猛烈汹涌的朝她袭击而来。 奶奶得的是造血系统恶性肿瘤,也就是俗称的淋巴癌,瘤细胞是发病率高的nhl。奶奶年老体弱本就身体不好,根本无法承受一系列的治疗。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枯瘦憔悴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找不到一丝昔日的模样。 奶奶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有多严重,尚有意识时总说感觉病好了,住在医院里一天就浪费一天的钱,直嚷着要出院。她总是笑着安慰奶奶说,明天,医生说明天才能出院。 明日复明日,还有多少个明日,可期待?转眼间,奶奶已住院二百一十天。 她早已向学校申请休学,现在医院就是她的家,她吃在这里,睡在这里。偶尔有家里的亲戚来看奶奶时,好心替换替换她,她回家洗洗澡,顾不得休息便再返回医院。 她自小和奶奶老小相依,奶奶年老已失去赚钱能力。从高中时起,她学费基本是自己假期打工赚,平日家里花销,全靠奶奶那点微薄的退休金。因此除去她的学费生活费,家里的日常开支,她们并无多少积蓄。而医院里每天都有新的账单产生,除了奶奶的身体,钱成了她最头痛的事。 当年她父母车祸身亡时,家里得到一笔肇事司机给的赔偿金。奶奶说赔偿金是她父母的命换来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一分。 因此这么多年来,祖孙两人一直省吃俭用,那笔赔偿金一分不少的躺在银行里涨利息。这回奶奶生病,她把赔偿金全部取了出来。可是通货膨胀造成,十几年前一笔数目可观的赔偿金,变了今日一笔不顶实用的小资金。 医院里的账单,依旧每日产生出一笔新的数字,赔偿金很快用完。如今对于她来说,奶奶的命就是一切。幸好她满十八岁那年,奶奶便把她们的房子过户到她名下。她们的房子虽然老旧,但地理位置十分不错,她把房子卖了,租了一个便宜的地下室,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这几日奶奶已开始昏睡不醒,医生让她准备办身后事用的东西。有几个护士姐姐,见基本上每日只有她一人守在奶奶身边,实在是孤依可怜。于是她们下班后,有人替她照看奶奶,有人陪着她四处奔走,置办寿衣挑选墓地。 这个过程中,她始终没流过一滴泪。闺蜜来看她,劝她说想哭就哭吧,别憋着,会憋坏身体的。 她难过啊,世上唯一的亲人,即将离她远去,她爱的男人也早已埋入黄土变成森森白骨,她怎么能不难过! 可是她哭不出来,她发现当无人心疼你的悲伤时,眼泪都会吝啬的一滴不流。 那日黄昏奶奶终于睡醒了,拉着她的手说:“奶奶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小语要嫁人了,孙女婿长得真好看。我跟他说,‘我家小语自小命苦,你得好好爱护她。’他说:‘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比爱护我的眼睛还要爱护言语。她是我的命。’你瞧瞧,现在的孩子多会说话。” 奶奶说的认真,煞有其事的样子。 她笑得温软,抱着奶奶说:“奶奶,您一定能美梦成真的。您快好起来,等我结婚后,您还得帮忙照看重孙子呢!” 奶奶说:“行。你就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我会照顾小孩子。你什么时候生啊?” 她被问的热泪盈眶,没遮没拦地说:“我自己一个人也生不出来啊,等碰到您孙女婿时,我就生。” 奶奶说:“好。奶奶好好养病,等着你生个大胖小子。” 她跟奶奶开玩笑,调侃说:“您怎么知道是大胖小子,万一是粉粉嫩嫩的闺女呢?” 奶奶说:“闺女,小子都好,奶奶都喜欢。孙女婿长得那么好看,我家小语也这么漂亮,一定生个健康漂亮的宝宝。” 那日奶奶精神头很好,祖孙两个聊了许久,最后奶奶拉着她的手说,“小语,奶奶累了,先睡一会儿。待会再起来给你做饭啊,上学记得戴红领巾,别让奶奶再跑到学校给你送了。” 她数次哽咽,说不出话来,最后强忍着眼泪说:“嗯,我记住了。奶奶您安心睡吧!” 那个春日的黄昏,天空明净的像是一尘不染的湖水,晚霞烧红了西方的半边天空。奶奶布满风霜的眼皮永久的阖上了,她走得很平静安详,终于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 送完奶奶最后一程,她一一鞠躬,拜别前来给奶奶送行的亲朋好友。事后她一个人留在墓地,依靠着冰凉的石碑,静默,许久许久。 世界很大,风景很美,她孤苦伶仃一个人,悠悠荡荡,像是个迷了路的孩子,已找不到回家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我又虐了。写这一章时我全程泪目,尤其是陆予骞那一部分。“丞王府中有一个院落叫憬彼,院里种着一棵石榴树。”我看不得这句话,真的很难过。 幸好,幸好,终会苦尽甘来。 真的,其实我不太满意,不想把奶奶写.....可是,怎么办?如果奶奶寿终正寝,陆予骞那边时间等不起,转眼百年过。真的要被自己的设定给逼疯,破脑子又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 还请宝宝们,多包涵。 第97章 归来 笔记本电脑,她想起了还在维修中心的电脑。 奶奶的病耗去了她全部的精力,当时把电脑放到维修中心后,她便没有再管再问过。她掏出手机找到维修中心的电话,她要去拿她的电脑,她要去找陆予骞。哪怕见到的只是他久经风雨的冰冷墓碑,她也要去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因为她想他想的都快神经错乱。 维修中心的电话拨通,她报上自己电脑的型号,送去维修的时间等相关信息。结果维修中心的人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它,拖延说让她明天下午再打电话。 别说明天下午,就是多一分一秒她都等不及。维修中心的人被逼急了,终于说了实话,虽然她的电脑已送去六个多月,但因为后来一直没人打电话催问,所以直到现在他们还未维修。 言语听后彻底疯了,绝望了,没脾气了……六个多月了,一台老机子,半年多不开机,都不知道开机后,性能如何,更别说一台进了水,坏掉的老机子!还有救活的希望吗? 维修中心的人本以为会招来一顿臭骂,哪知电话那端的小姑娘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许久,然后“哇”的一声,开始失声痛哭。哭声之悲痛欲绝,惨不忍听,让维修中心的人觉得自己好像干了抛人祖坟的事。 说起来,这个小姑娘也真是的,将机子仍在这里,她这个人就像人家蒸发了一样,再没任何消息。他们还以为,这个破机子没人要了呢!如今急着要机子,又哭成这副德行,不就是一台破电脑么,也值得这样声嘶力竭的嚎哭? 真是令人不知该说她什么才好。他们连连不迭的向痛哭中的小姑娘保证,即可就修她的电脑,明日一早,明日一早便可直接去店里取。 白驹过隙,光阴似箭,可有的时候也会发现,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到一分一秒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言语无法忍受在出租房里枯等的滋味,第二日天还未亮,她便跑到了维修中心门前。 五月末的黎明前,天亮的特别早,她枯坐维修中心店门前,目光呆滞,静看天幕。后来见清洁工人在打扫卫生,她跑过去帮他们干活。有事情做着时间还好熬一些,很快朝阳缓缓升起,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维修中心也营业了。 不知道是维修中心的技术高超,还是真的天无绝人之路,她的电脑修好了。在维修中心工作人员奇怪的目光下,她连连道谢后飞奔离去。 回到出租屋,她惴惴不安,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毫无规律可言。打开电脑,看到屏幕亮起的瞬间,她泪雨滂沱。上天终于对她生出怜悯之心,那个软件居然还在! 经过前三次的穿越,她得出经验,她每一次穿越过去的着陆地,便是上一次离开时所在的地方。所以这一次,她来到的地方是丞王府的憬彼,曾经陆予骞所住的院子。 虽然百余年光阴已过,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王爷的爵位是世袭的,如果此刻还是大昱王朝,那么这个府邸,应该还是丞王府吧。 她手抚上廊子下青花盆里养植着的一株芦荟,拂过它肉质肥厚的身体,心道:住在这里的是陆予骞的儿子?孙子?也或者是重孙子了吧! “住手!你是谁?”一声稚嫩有力的童声在她身后响起。 她赶紧收回手,寻着声音转身朝来人看去,入眼处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大眼睛,脸蛋肥嘟嘟的,身体圆滚滚的,一看这身材便是营养过剩的结果。 小男孩身上的衣裳是淡蓝色的,他皮肤很白,长相可爱,令人忍不住想过去捏捏他肥肥的脸蛋。按时间来算,他应该是陆予骞的几世孙呢?言语盯着他白胖的脸颊看了许久,愣是没有找到一丝陆予骞的影子。 “喂,你看什么呢?你是谁,快说,否则别快我不客气!”小男孩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冲着言语吼。 言语勾起唇角,朝着他温和一笑,“你长得这么讨人喜欢,我当然是看你了。我叫言语,我认识你的……”停顿片刻,她估算着时间想了想,然后说:“我认识你爷爷的爷爷。” 小男孩闻言,皱着眉头,咬着指头,嘴里一面嘟念着“爷爷的爷爷……爷爷的爷爷……”眼珠子滴流咕噜乱转几圈,想了许久后,仍然不得其解,最后困惑的问:“姐姐,爷爷的爷爷,那是什么?” 姐姐?这个称呼让言语错愕半天,她走到小男孩身边摸摸他的脑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的爷爷,到底是什么?”小男孩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 言语搞不清此时是何时,只得敷衍道:“祖父的祖父,你祖宗。” 第62节 小男孩眼睛一亮,拉着言语的手笑说:“姐姐,你好厉害哦!我叫阿猛。” 言语笑笑,蹲下身子与阿猛平视对话。想说的难以启齿,她沉吟许久,深吸一口气,拉着他的小肥手,问他,“阿猛,听说过陆予骞这个名字吗?你知道他安葬在什么地方吗?” 言语话音刚落,听到哗啦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然后几个葡萄粒咕噜咕噜滚到了她脚边。于此同时她听到一个激动到颤抖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不敢置信,来人说:“言姑娘?言姑娘,真的是你吗?” 言语眯着眼睛去看眼前的妇人,身体微胖,身着一件蓝色小衫,翠色绣花裙,因情绪激动面孔有些扭曲。言语迟疑着说:“雪松?你是雪松?” “是,我是雪松!”雪松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言语跟前,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双手搓来搓去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心情最复杂的人是言语,万语千言难以描述,如果眼前的人是雪松,那陆予骞……?言语伸出双臂抱住雪松,从天而降的惊喜让她激动的说不出一句话,好像只有紧紧的抱着雪松,才能表达她难言的情绪。 片刻过后,两人情绪都稍微稳定了些,言语擦擦眼泪,松开雪松,焦急地问:“陆予骞呢?陆予骞在哪儿?” 雪松拿袖子擦擦眼角,“王爷出去了,您等着,我现在就让人找王爷回来。” 派出去找陆予骞的人离开后,雪松招呼言语到屋里坐。言语笑笑说:“咱们去门口吧,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他。” “哎,好。若是王爷知道您回来,一定高兴的不得了,肯定很快就能回赶回来。”雪松一脸欢喜的笑说。 “姐姐,你也认识王爷吗?”身边阿猛伸着小胖手拽拽言语的衣角,仰着头问。 “阿猛,不得没大没小!”雪松训斥道。 原来阿猛是阿笙和雪松的儿子,这样一来,把言语叫做姐姐确实不合适。言语说:“你这个做娘的,别对儿子这么凶嘛!”话毕,弯下腰拍拍阿猛的小脑袋,笑笑说:“阿猛,虽然我很喜欢被你叫做姐姐,可是不太合适呢!要不咱叫姨姨,好么?” 阿猛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不,姐姐年轻漂亮,不是姨姨,我就要叫姐姐。” 言语和雪松被阿猛逗笑,言语捏捏阿猛的肥脸蛋,笑说:“好阿猛,嘴巴真甜。” 短暂的欢笑过后,还有许多现实的问题需要面对。言语的手指松开收拢,收拢又松开……犹豫许久后,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笑着问雪松,“王妃呢?在府里吗?如今王爷几个孩子了?都还好吗?” 言语话音未落,雪松便拿着帕子捂着嘴哭了起来,她一面痛哭,一面摇着头说:“没有,没有,都没有。王爷对您痴心一片,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着、盼着,就希望哪一天您能回来。” 刹那间,言语脑中嗡嗡作响起来。太过强烈的各种情绪混杂着纠缠着,像是一个巨大的浪头,铺天盖地的朝她汹涌而来,简直要将她吞灭的势头。薄薄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手心皮肤里,她努力抑制着磅礴彭拜的情绪,试图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太过失态。 ...... 闵州地区发生□□,陆予骞正在安排平乱的事宜,他处理公务时旁人不许干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因为言语的回来太过特殊,府里小厮找到阿笙简单说明。言语的归来,丞王府里每个认识她的人都情绪激动,阿笙也不例外。 陆予骞正在和兵部的官员谈事,阿笙轻叩房门,里面谈事的人没搭理他。他又轻叩几声,接近着从里面传来陆予骞不悦的声音,“有话快说。” 阿笙有严重的口吃,口吃的人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想连贯的说句话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阿笙站在门外,长着嘴巴,开开合合、合合开开,努力了半天,硬是没挤出一个完整的音来。他心里那个急啊,又不敢闯进去,于是又连续不断的狠扣门板。 这几年陆予骞的脾气越来越差劲,这是伺候在陆予骞身边的人都有的共识。阿笙清楚他如此做的后果是什么,果然陆予骞怒气冲冲打开房门,二话不说抬腿就要朝阿笙身上踹去。 若是放在平时,阿笙不敢如此放肆,也不敢躲开这一脚,但今日情况特殊,他清楚的知道,言语两个字可以帮他躲开一切责难。阿笙跟着陆予骞东征西战,身手了得,想要躲开他这一脚相当轻松。 但是见阿笙胆敢闪躲,陆予骞心中的怒火,却燃烧的更加旺盛。阿笙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摆出一个防御动作挡在身前,摇着头,焦急地说:“言……言……言……”言了好几个言,那个语字始终没挤出来。 阿笙自小跟在陆予骞身上,以他对阿笙的了解,若不是急事,阿笙大概也不会如此放肆。他冷静下来,阴沉着脸望着阿笙,声音冷冽地说:“慢慢说,说清楚,严明凯怎么了?” 阿笙的脑袋拨浪鼓似得摇个不停,他是个聪明的人,完整的话说不清楚,他会挑关键字说,他说:“语……回……” 陆予骞冷戾的目光猛地一怔,他紧抓起阿笙的衣襟,迟疑地问:“言语回?言语回来了?”陆予骞自己可能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尤其得到阿笙的肯定后,他的眼眶红了一片。 太长时间的等待,几乎耗干了陆予骞的心血,阿笙的肯定犹如猛烈而又甘甜的泉水,瞬间淹没了干涸到将要枯萎的心田。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府,即可、立即、马上。 那一个夏日午后,太阳炽热的烘烤着大地,丞王殿下策马疾驰,从城西到城南,穿过峪京城长长的街道。 街上路人见丞王状若疯癫,纷纷提前让路。郑王殿下的轿夫躲闪时过于心慌脚乱,差点把坐在轿中闭目养神的郑王殿下晃悠散架。轿子停稳后,丞王已一阵风似得疾驰而去。 郑王殿下掀开轿帘,捂着胸口,骂咧咧地道:“老九这个混账东西,是得失心疯了么?” 还记得那年冬天,陆予骞平乱归来。那时他多么希望回到丞王府第一时间,便能在府门前看到等候他的言语。一直以为今生都不可能看到这个画面,然而上天怜悯,可怜他痴心一片,终是让他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太满意,不想把奶奶写.....可是更不想陆予骞埋入黄土变白骨。 经常自相矛盾的蠢作已被自己的设定逼疯,请宝宝们,多包涵。 本文即将完结,大概还有正文三章,吆喝吆喝俺的新文,求个预收,拜托各位看官们,捧个场,日后好上榜,感谢,感谢,感谢。 还有作收,如果泥萌也顺便收一个,更是好上加好。 还有,还有,新文文名,我改了,改成《娘子,请自持》,感觉更贴近故事。 和陆予骞比起来,萧云湜可能没有那么完美。他不会撒娇卖萌,他看似将一切都看得很淡,实则严重护犊子,他隐忍且深情,有一颗敏感而柔软的心。我觉得这样的男人很招人疼,不知道你怎么看? 推荐好朋友新文《写文大神住隔壁》作者宿沅,今天开坑,欢迎大家围观。 第98章 幸福 生有一副恬美可人的面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轻灵温暖的气韵,令他看一眼便心里暖融融的舒服。是她,果然是她! 犹如初见,她还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她是那年朦胧的月光下,漫天的血腥气中,令他看了一眼后便再也移不开视线的言语;是像冬日的里一抹暖阳一样,投射到他心里后便再也挥散不去的姑娘;是十年来一直幽居于他心底最深最柔软处,占据了他全部的爱与向往,让他始终无法割舍放下的宝儿。 她就站在王府门前的石狮子旁,穿着那年他为她挑选的衣裳,因不知道他从哪个方向来,垫着脚尖左顾右盼,面色焦急,双手紧攥着交握于胸前。 分开七年,无数次午夜梦回,他看到她脸上洋溢着那极具感染力的恬暖笑容,舒展双臂朝他展开要抱抱,娇憨温软地喊他的名字,说:“陆予骞,我回来了。” 梦里他有诉说不完的相思之苦,有无法言喻的欣喜若狂,心绪丝丝缕缕千千万万,唯独没有此刻汹涌蔓延在心头的念头——他委屈……他怨恨……他难过……闪耀而明媚的金色阳光投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蓬蓬热气,一圈圈闪亮的光晕中,她看到了一匹骏马飒踏而来。 马背上的男人周身笼罩着闪亮的金光,像是世间最耀眼夺目的明珠,是点燃她人生希望的熊熊烈火。 他手握缰绳,纵马疾驰,炽热的风将他的袍角吹的拂拂扬扬。他生得星目剑眉丰神朗朗,又是七年过去,岁月使得他俊美的容颜日趋成熟,二十九岁的陆予骞,仍旧轩昂清举,风姿特秀一如当年。 离开他的这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煎熬的二百二十五天。 日日夜夜,她守着被病魔折磨的形如枯槁的奶奶,中间有许多次,她都觉得人生路上的荆棘刺的她太痛,她步履蹒跚,举步维艰,沉重步子使得她无力再前行进一步。 她想他,她回想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瞬间,她回忆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说不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让他担忧不安的事。她是他心中理智勇敢而坚强独立的好姑娘,所以,即便人生路荆棘丛生,就算是为了不让他失望,她也得步伐坚定的勇敢大步向前。 幸好,幸好她咬着牙挺过来了。如今,她想跟他说,她再也不想做什么理智勇敢独立坚强的好姑娘。她要做个毫无主见,每日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躲在他身后,心无二事的傻媳妇。 他们相隔越来越近,近在眼前,垂手可触。他等不及身下的马停下步子,纵身一跃跳下马背。她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提起裙角飞奔着跑向他。 美人何杳杳,凉夜独漫漫。等待终于暂停,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眼前。他们的目光迎头相撞,她澄亮清明的眼睛里巨浪翻腾,浓烈的感情,就像波澜的大海一样,没有尽头。 忽然有一刻,他觉得好累,每一次都是他走向她,这一次他想等着她奔向他。 他停下脚步,静立原地,张开双臂。 她迈着大步跑到了他面前,停在了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她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无声地望着他。 他仍旧保持着双臂展开的姿势,裂开嘴角对着她笑笑,“怎么了?我老的让你认不出来了?” 她摇摇头,泪水已然滂沱。他不老,一点都不老,多年过去,美人依旧。只是他被岁月折磨过的脸庞,让她心如刀绞疼痛难抑。 她看看他一直展开的双臂,扬起唇角扑进他怀里,泪水汹涌洒落他衣襟。 光天化日之下如何,众目睽睽之下又怎样,他不想去理会这些,管别人如何看待做什么! 他收紧双臂,将她拢进他的身体里,那力道好像要将她嵌进他的血肉里一样,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让他真正的感觉到她的存在,才能填补他心疼一直缺失的那一块。 可是心中的感情那么猛烈彭拜,他开始觉得不够,单纯的拥抱已不能满足他,他想要更多。他双臂一用力,打横抱起她。 她惊呼一声,挣扎着想下来,有些难为情地说:“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着怎么了?他们无妻无夫,不知相思滋味么?” 她羞涩浅笑,双臂紧紧勾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肩窝里,任由他从王府门口一路抱着她回了他们的院子。 像从前很多次一样,他把她放到被褥上,他紧跟着也扑了上去。 她一臂圈着他的脖颈,一手轻轻的抚摸日思夜想的眉眼,满目深情温柔似水缓缓而淌,像是奔流不息的江河。 他静静地望着她,红着眼眶,眉目含笑,双眸满是眷恋缱绻。 他抬手覆盖住她置于他脸颊上的手,握在掌心里放到唇边,细细的亲吻她每一根手指,亲吻她的掌心。“这么多年,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么?”他几度哽咽,低声抱怨。 如果时间是考验真爱的唯一衡量标准,那么她永远没有他爱的深沉。 他们这场爱里,他的付出永远大于她。她不知道用她的后半生来补偿他,这样够不够?如果不够,她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她说:“对不起。我来迟了,原谅我。” 他眼睛里强忍的泪水终是低落下来,掉在了她唇边,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是苦的。 他说:“是迟了。可是你能来看我,我已满心知足。宝儿,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 她抬起身子细细的亲吻他哭红的眼睛,温柔低语,“好,你说,我听着。” 他将脸迈进她的颈窝里,可怜兮兮地说:“可是我要说很久,你什么时候走?” 他是个傻子么!?这么多年不娶,就等着一个不知何时归来的女人,暂短的停留? 她用力吻他,牙齿咬疼了他的唇角,她字字苦涩,“如果我再待三五个月离去,然后七八年不来,你也要这样孤独的等着我吗?” 他抬起头去看她,眼睛里流淌着比悲伤更悲伤的情感。 她这个问题他没想过,也许会一直等下去,也许哪天不想等了,就随便找个女人凑合着过。 一辈子那么长,没发生的事,谁知道呢!但是曾经过去的这些年,他却从没想过随便找个女人凑合着过。 他实话实说:“不知道。那你这次待多久?” 她把他从身上推开,坐了起来,他也跟着她一块坐了起来。两人脱掉鞋子,盘着腿坐在床上,面面相对。 她一脸凝重,郑重其事地问:“陆予骞,你愿意娶言语为妻吗?她不坚强,不勇敢,不独立,不聪明。她身体健康,能吃苦,能吃饭,能睡觉。你与她相识十年,她却仍旧停留在二十岁的年纪。未来她会陪着你一起变老,鹤发鸡皮,蓬头利齿。你愿意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为妻吗?” 他瞪着一双闪亮如黑曜石的眸子凝望着她,眼睛里的惊喜、欢悦,像是沸腾了的水一样。 他牵起她的双手紧紧的包裹于掌心中,像是面对着他的将士兵卒一样,郑重而严肃地回答,“我愿意。” 她笑弯了眉眼,梨涡浅浅盛满了喜悦,“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说罢,闭上眼睛,嘟起了嘴巴。 他笑得眉目晴朗,甘甜如蜜,如她所愿,他贴上来吻住了她的唇。 久违而熟悉的感觉,令心中各种情绪倾巢而出,复杂纠缠的交织在了一起。 他们都急于想要表达心中的情感,千言万语不如实际行动,身体贴在了一处便再也无法分开。 一个干枯了七年的男人,他的饥渴程度可想而知,大有一种把身下人拆骨入腹的劲头。他的热情令她享受而难过,他像捧着一件绝世珍宝一样,炙热而缠绵的与她抵死痴缠。 两人身上的衣物,在忘情的交缠中一一褪去,褪到她身上的bra,他犯了难。此刻他正在跟它大战,急得满头大汗,就是解决不了,这个恼人的大麻烦。 她见状,双手捂脸嗤嗤的偷笑,任由他手忙脚乱,就是不跟他说,关键处所在。 见她笑得双肩颤抖,他知道她在看他的笑话,他惩罚性的去吻她的身体,小委屈似地问:“看我着急,很好玩么?嗯?” 她拿开双手,一张憋的红彤彤的笑脸展露在他眼前。她侧翻身子,伸手指指后背,“喏,这里,会解吗?” 他是个聪明人,很快战胜bra,她美好而纤细的身体,彻底呈现在他面前。 第63节 他的目光缓缓的流淌过,她的每一寸皮肤。随着目光的游弋,整颗心密密麻麻,像针扎似得尖锐的疼痛起来。 抱她的时候,他觉得比他记忆里轻了,看她的脸颊,好像也她瘦了不少,他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瘦到如此程度。 他温柔的抚摸过,她根根分明的肋骨,高高凸起的胯骨,拂过她笔直而纤长的双腿。满目心疼的去问她,“宝儿,你怎么瘦成如此模样?” 从奶奶住院到离世,她瘦了整整十五斤。一米六七的身高,八十几斤的体重,真的可以称得上皮包骨头的瘦。 她扯过衣物遮住自己的身体,苦着脸笑笑,“很难看,是不是?” 他说:“是。所以往后要多吃多睡。” 她蹙着眉头横他一眼,“你是想把我当猪养吗?” 他扔掉遮盖在她身上的衣物,然后以自己的身体去覆盖住她的身体,脸颊贴上她的脸颊与她耳鬓厮磨,喃喃低语说:“是当孩子的娘养。宝儿,咱们能要个孩子了么?我想要孩子。” 还有几个月,他即将年满三十岁。放眼整个大昱,除了庙里的和尚,宫里的宦官,还有谁像他这样孑然一身? 若不是遇到她,他何至于过得如此凄惨。她心里愧疚,主动逢迎讨好他。附上他的耳廓,柔声眉语蛊惑,“好呀,那快点来造娃娃啊!” 他被迷惑了心神,发了疯似得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小霸气早已急不可耐,霸道神气的挺入醉人谷时,差点兴奋的丢了脸面,乱了阵脚。 她喜欢被他送入云端,飘飘浮浮徜徉的感觉。身体的融合从来不是重点,想要表达和倾诉是那种积蓄多时的思念和情感。 急颤而粗重的喘息声,彼此都听得清清楚楚,彭拜的血潮翻涌,像浪头一样一浪接一浪的拍打过来,拍得人头晕目眩,全身颤酥。 小霸气困等多年,猛地一下故地重游,抑制不住的兴奋劲,犹如龙卷风般猛烈袭来,使得它犹如范进中举一样,还没怎么着呢,倒地不起了。 颓败、羞愧、沮丧等一系列挫败情绪,重重打击着陆予骞的男人颜面,使得厚脸皮如他,也无论如何都抬不起头来了。 他将脸埋在言语怀里,苦闷地说:“宝儿,对不起,我太没用了。你说,我是不是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本文即将完结,正文还剩两章,大声吆喝吆喝新文《娘子,请自持》,求个预收,求个预收,求个预收......恳请各位看官们,动动手捧个场。 还有,如果泥萌乐意,再次求个作收、作收、作收。感谢,感谢,鞠躬感谢。 第99章 操练 他的话让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刀绞般疼痛不止。她放缓动作,轻柔抚摸他汗湿的后背,“对不起什么,我觉得很好啊!你哪有不行,不许乱想!你七年不提刀试试,看看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凶猛无敌?其实我跟你一样,小霸气一碰我,我就觉得受不了了。咱们只是太久没见,思念太浓,情绪太盛,身体太敏感。没事的,慢慢就好了。” 他猛地仰起脸去看她,颓丧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明亮欣喜的光泽,他说:“真的?” 她笑笑,暖融融的眸子里夹杂着一丝狡黠,她说:“试试不就知道真假了。我陪你操练兵马啊!” 他一听这话来了兴致,扭动着身子跃跃欲试,很有一种打算即刻便卷土重来的势头。她笑着闪躲,伸手去推他,“先别闹,你不累呀!休息一会儿,咱们还没好好说说话呢!” 他笑得温存,往上攀了攀,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抓着她一只手覆盖住小霸气,又轻啄她唇角一下,“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有没有想跟我说的?” 她将脸埋在他胸前,沉默片刻,然后开始跟他娓娓讲述离开他半年的点点滴滴。 身处当时那个环境中,硬咬着牙掉不下泪来的每个疼痛点,再次回想起来,因为身边有了疼爱她,可供她依靠的男人,那些难过委屈与脆弱无助,一并跑了出来凑热闹寻安慰,害的她泣不成声,几度情绪崩溃讲不下去。 很多时候他只是静静的听,默默的用粗糙的手掌温柔的安抚她,哄孩子似得轻拍她的后背。偶尔他也会鼓励式的夸奖她,“我就知道我的言语,肯定不会让我失望。宝儿,你做的很好。对不起,你最难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你身边。往后你随意活你想成为的样子,其余的什么都不用想,凡事有我。我为你遮风避雨,为你一马当先。” 她双手臂紧紧环绕住他的蓄满力量的身子,齉着鼻子闷闷地说:“那往后我就做你的傻媳妇,好不好?” 他轻轻的揉捏她瘦弱的肩头,宠溺地笑笑说:“好。傻媳妇!” 忽然间,她感觉到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稳感。 虽然曾经困困重重,荆棘密布,举步维艰,但步履蹒跚的走过雪虐风饕的冬季后,她终于迎来了暖意和煦的明媚春天。也许未来还会有寒风刺骨的冬日,但没关系,因为她有他,有他和她相濡以沫,相互取暖。 她仰起脸缱绻缠绵的亲吻他,哽咽低语,“予骞,我爱你。谢谢你,谢谢这么多年来,你始终没有放弃我。对不起,我知道我辜负你太多太多。虽然幸福迟来了九年,但感恩最终还是等来了。往后我尽我所能补偿你,用我的全部生命来爱你。我们把过去的遗憾都找补回来,好不好?” 她的话令他难过动容,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顷刻间,所有的怨恨委屈都随着这声叹息消失殆尽。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缓缓地叹怅道:“言语,你我相识十年,我痴恋你十年。十年,三千多个日夜,并非没有怨恨,并不是没想过放弃。因为话虽说的好听,实际我怨你,我怨你选择祖母抛弃我。因为遥遥无期的等待太苦,太煎熬人心。我的身份,我所处的位置,都决定了我身边不可能不出现其她女人。可是很奇怪,不管是那两年,还是过去的七年,即使在我最想放弃你的时候,仍然没有一个女人能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甚至不能容许她们靠近我。 有人曾问我为什么如此痴傻,你到底哪里值得。我说,不知道,大概是鬼迷心窍了吧。有时我也时常问自己,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吗,尼到底哪里值得我为你受这么多苦? 为什么呢?今天我来告诉你这个答案。——因为你也像我爱你一样爱着我,我的爱得到了同等的回报;因为我是被迷了心窍,被你迷了心窍。在我眼里你哪里都刚刚好,哪里都是我想要的样子,无人能代替,也不想有人来代替。因为我在赌,我赌咱们这场刻进我生命的爱情,终会不辜负我痴心一片的勇气,它会像咱们的石榴树一样结出甜果来。” 夏日的午后,花木慵懒,阳光炽烈,金色的阳光透过直棂窗斜斜的照进室内,一束束投射在地面上,耀眼而灿烂。言语的心情,就像窗外的阳光一样炽烈而灼热,她仰着头目光痴痴的望着他,心绪起起伏伏剧烈跌宕。她感觉到了绞心断肠般的痛楚,同时也体会到了深情蜜意流淌过全身的美妙滋味。 她抿抿唇,声音涩涩地说:“陆予骞……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一抹宠溺地笑意爬上他的唇角,他说:“你什么都不用说。”说罢,他垂眸,换了一种霸道而软糯的口气说:“如今我比你年长九岁,你不准嫌我老。” 她闻言微蹙眉头,哭笑不得。双手捧住他俊逸的脸颊左看右看,细细端详,“老了么?没有啊,多年过去,美人依旧,而且更有男人味了呢!” 他撇撇嘴,一副不领情的样子。惩罚似得捏捏她鼻子,“我也得信呐!睁眼说瞎话,你看看我这白发,能没老么?”话音未落,脑袋凑到了她眼前,她松开他的玉冠,一缕一缕仔细温柔的查看他的头发。 早生的华发,泄露了他那些年的忧愁。她无声的叹息一声,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脑袋,笑说:“长白发是身体营养不均衡,等着我帮你调养调养,保证比十八岁的小伙子还年轻迷人。不过到时你可不许出去拈花惹草哦。” 他说:“嘁,谁要比十八岁的小伙子还年轻迷人,我又不是没十八岁过。” 百般滋味缠绕心头,是啊,他十八岁过,也二十八岁过。错失的九年遗憾无法挽回,如今只有尽力让未来的每一天不再生出遗憾,才不辜负错过的那些年。 他一直都懂得怎么逗她开心,她被他的样子逗笑,温柔的揉捏着他的脸蛋,笑吟吟地说:“是啊!我们小骞骞十八九岁的时候,好鲜嫩迷人的,现在二十八九岁,依然迷人,而且更加醇厚有味道了。” 他眼神怪异的斜着眼觑她,不冷不热地开口说:“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想好吃的。” 她咽咽口水,唇瓣顺着他的唇角一路往下,笑嘻嘻地说:“嗯,丞王殿下真美味,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呢!” 他眉头一挑,扬唇深笑,故作神情羞涩的摇晃着她撒娇,“那你快来吃啊!任卿品尝。” 她微微一怔的间隙,芳香四溢的美味主动扑了上来,其香甜可口的滋味让她笑得甜到了心里。 丞王殿下秀色可餐,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色香味俱全,甚合言语口味,令她食欲大开垂涎三尺,品尝过后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这场饕餮盛宴,言语整整享用了三日,把她喂的饱不能再饱,撑的精神恍惚,含哺无力,鼓腹腿软。 饕餮大餐确实是让人酒足饭饱,全面满足人口腹之欲的绝味盛宴。事实虽没错,她承认她很喜欢享受用餐的过程,可是真的不能贪吃多吃,吃撑了难受的还是自己的身子。 瘫软卧床又昏睡了半日一夜,第二日悠悠转醒,脑子清明后,竟生出了一种难以出门见人的羞怯感。 言语说的没错,果然多试几次就好了,现如今陆予骞已完全找回了昔日的威风勇猛,整个人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清早醒来,他径直跳下床穿戴整齐,然后转身去看还躲在薄被里的人。她满面绯色,愕着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床顶,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扬唇轻笑,笑意从眼角溢出铺满整张脸,走过去倚坐床沿,伸手轻揉她的脑袋,“起来了,待会我要进宫一趟。” 她侧头,目光幽怨地看着他,“都怪你,我没脸出去见人了!。” 他眉头一挑,语气无辜地说:“怎么能怪我呢!是你说要陪我操练兵马的。说着慢慢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而且你不是说我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美味,吃的十分开心满足么?” 回想两人的甜蜜瞬间,她羞得面红耳赤,笑着伸手去推他,“你走开!” “好了,起来了。难道还能躲在屋里一辈子不见人?吃喝拉撒睡,多正常的事。”说罢,宠溺的勾起一抹温情的笑意,俯首深深的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温柔笑言:“乖,起了啊。相信我,没人会笑话你的。” …… 陆予骞还有公事要处理,用过早饭后便离府了。早饭后言语闲来无事,自己围绕着府里四处走走看看。丞王府基本没什么大变化,憬彼院子里的石榴树枝叶繁茂。 上午雪松陪着置办了一些衣裳首饰,期间说起雪杉,雪松说雪杉三年前嫁人,两年前难产过世了,大人孩子一个都没活下来。 言语听后唏嘘难过不已,自古以来女人生孩子,便犹如鬼门关里走一遭,这个时代生孩子难产过世更是常见。等待消耗了陆予骞的青春,如今他已至而立,他们都希望能尽快看到自己的孩子。她唏嘘的同时也暗想,为了陆予骞和孩子,她也得好好调养和锻炼身体。 午饭过后,他们午休时府里迎来了两位贵客——郑王殿下和陆筱。 言语甫一露面,郑王热泪盈眶,完全不顾及在场的其他人,伸出就要去抱言语。陆予骞见状,猛地一闪身把言语护到了身后,郑王扑了个空,表情看起来有些失望。 陆予骞看到了郑王的表情,知道他八哥的想法。他微蹙着眉头缓声说:“八哥,我知道您激动高兴,可如此对弟媳妇,不合适!” 郑王不羁的性子大家伙都清楚,可他如此没分寸没规矩的轻狂举动,还是把陆筱笑了一跳。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目光转投到言语身上,笑笑说:“九嫂,终于又见到你了,真好!” 言语眼含热泪,笑着点点头,“是啊,真好!”说罢,走过去主动抱住了陆筱。现如今陆筱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夫妻恩爱,孩子健康,生活幸福美满。 郑王殿下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热烈拥抱的陆筱和言语,有点眼热,有些委屈,因为他也想抱抱小语。 老九这个混账东西真小气!他又不是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又不是不知道小语是弟媳妇,他又没别的意思,对小语又没有什么龌龊想法,就想表达一下激动难抑的心情嘛!抱一下能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作者有话要说: 《娘子,请自持》,萧云湜携夫人向大家问好,请求各位看官们动动手指捧个场。陆家两口子退场后,萧家夫妻即刻接档。收藏的看官们,谢谢泥萌,捧住小脸,吧唧吧唧...... 本文马上就要完结了,想在最后说说言语,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她性格中的某些部分不讨人喜欢,在与陆予骞的感情上,也会让人觉得她有些不知好歹。 说实话,有些地方,我真的是一边写,一边骂她,真的好气,恨不得实施暴力。也曾跟基友说,完蛋了,我的女主肯定要被骂。基友说我,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改改呢,数据不好,还......不是你的女主作,是你作,作死。 可是仔细想想,虽然我们可能不认同言语的某些做法,但是,她真的就错了么?她是一个理智绝对战胜感性的人,真的很难做到,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 关于她对陆予骞感情的纠结,我在文中费了不少笔墨去解释剖析。理解的宝宝们,谢谢泥萌!不理解的宝宝们,我想弱弱的说一句,不要只看到言语的无情,而忽略她处境的艰难,她为爱情做出的改变,她对陆予骞的包容,还有她本身的性格问题。说到性格,就涉及到人设问题了。 我......我知道大家看文图乐子,图爽,喜欢接近完美的人设,可是......是我的问题,我始终觉得不那么完美的性格更真实。 其实,我有想过为了不挨批,改变言语的人设,少些理智,多一份飞蛾扑火的勇气,但我真的控制不了我的固执。 虽然言语不那么完美,但是我想要塑造的女主,我爱她心疼她,希望看官们对她多一份宽容和理解。 至于陆予骞,我想说:祝福宝宝们都能遇到一个像陆予骞一样,专情而深情,懂你、爱你又包容你、迁就你的人。 第100章 团圆 那回言语走得匆忙隐蔽,没机会给郑王和陆筱留下只言片语。后来再次回来,又是一心扑在陆予骞身上,他们从战场回到峪京后,便一直隐居在府里没出去过,所以也没机会再见他们一面。 掐指算算,郑王已经有九年没见过言语,他红着眼眶望着言语,“小语,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我太高兴了。” 郑王对于言语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是好友闺蜜,更像是兄长。她低头擦擦眼泪,然后抬头笑笑说:“王爷,别来无恙。” 郑王连连说:“无恙无恙。”郑王富贵闲人一个,这些年确实无恙。唐挚死后,他萎靡颓废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之间回归正常,现如今美人在侧,幸福美满。 陆予骞在这里盯着,郑王不敢举动放肆。陆予骞饮茶赏景,置身事外,旁观他们三人叙旧聊天。 郑王和陆筱好奇于,言语这么多年去了哪里,为什么容颜不变。 言语回答说回家侍奉祖母了,祖母故去后她一人四处游历,后来又遇到陆予骞。没想到多年过去,两人仍旧深爱对方,于是便随他回来了。 至于容颜不变,这是一个所有认识言语的人,共同好奇的问题。每一次她都会摸摸自己的脸,然后大言不惭的说,“因为我天生丽质啊,童颜永驻嘛。” 陆筱听后一脸羡慕,郑王听后忙问言语驻颜术。 陆予骞冷眼旁观,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言语回答这个问题,心道:简直是一场傻子与傻子的对话。 如果这个时空没有了陆予骞,她便也没了待在这里的意义。由于这次穿越来此前,言语以为陆予骞这边已过百年,本想守在陆予骞的墓边陪他一段时间就回去,所以她并没有订太久的时间。掐算时间,这次大概能待一个月左右。 她又一次离开前,他每一天都恋恋不舍的抱着她,可怜兮兮地嘱咐她,“宝儿,你一定得快点回来,不能再让我等很久。” 她温柔的抚抚他的脸庞,笑说:“好,最迟两月。” 她离开时他们的婚礼日期已订,陆予骞枯木逢春,终于如愿以偿将要迎娶心上人,其兴奋程度可想而知。 唯一的亲人也已离世,银行里的存款也都消费的七七八八,学校里申请了休学,她要处理的事并不多。 回来后,她把存款全部取了出来准备交给闺蜜,让她帮忙捐出去。紧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去奶奶的墓地待了一会儿,陪奶奶说说话。她没有很多时间再去处理学校那边的事,所以写了一封信留给闺蜜。 最后定时间前,她给闺蜜打电话,说了出租屋的钥匙的所在地,关于那笔钱的处理问题,以及拜托闺蜜至少半年内,好好保护她的笔记本电脑。最后的最后,她设置了一个永久的时间。 第64节 至于为什么她过了半年,陆予骞那边不是过了百年,而是七年。她想大概是那杯水让电脑坏了,维修中心的人又拖延着一直没修,所以才成全了他们这场苦恋。当真是印证了那句,祸兮福之所倚。 当时为了不引起人怀疑,她是从丞王府外面离开的。回去后,她快速赶回府里,见四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她觉得有些奇怪,她离开时离他们的婚期还有三个月,难道提前一个月就布置的如此喜庆? 她身上穿的还是离开时的夏衣,此刻的气温明显不适合,再穿她身上的衣裳,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刹那间一个念头闪过,她好像回来迟了。 思及此,她迅速提起裙角往憬彼跑。 路上遇到雪松,甫一见到她,雪松激动不已,“王妃,这些日子您去哪了?您快去看看王爷吧,他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两日两夜不吃不喝。” 倏地一下,一阵尖锐的疼痛猛穿心口而来,她顾不得跟雪松说一句话,健步如飞,朝憬彼飞奔而去。 她进去时,陆予骞正抱着她的枕头侧卧于床榻上,柔软的黑发凌乱不堪,俊逸的脸上布满了憔悴之色,几日未刮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有些邋遢。 她从未见过她离开后,他心痛难过的样子。现在看来那是的他,比起现在,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吧。她心如刀绞,潸然泪下,苦涩哽咽,“对不起,我又迟到了。” 他听到她的说话声,猛地坐了起来,混沌的眸子里绽放出一抹闪耀的喜悦光芒。他朝她张开手臂,“抱抱……”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不过短短时间未见,这个拥抱却像跨越了千山万水后的重逢之拥一样。 长久的拥抱过后,她略略松开他,抬起手温情而缓慢的轻抚他憔悴脸庞,温柔的抱怨,“我又不是不回来,你这是做什么?自虐好玩么?” 他目光怨怼地瞪着她,赌气说:“好玩!我就要让你回来看到心疼。” 她愕然,没好气的呲哒他,“恭喜丞王殿下,您的目的达到了!”说罢,伸手狠点了他额头一下,“我说你是不是傻!万一饿死了我也没回来,怎么办?”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地神情,颇为傲娇地说:“你才傻!咱们还没跟你成亲生子,我死了你怎么办?” 她快被他气死了,上下打量他一番,伸手揉揉他的腹部,满目心疼地望着他,柔声问:“饿不饿?雪松说你两日没吃没喝了,既然舍不得死,就要好好吃饭。难道你不把自己搞成这副落魄德行,我就不心疼你了么?” 他委屈的垂弯唇角,双臂紧紧圈着她的腰身和她相偎,将脸埋在她肩窝里,闷闷地说:“三日后就是咱们成亲的日子,我忽然间很害怕,怕又会再等一个七年。倒也不是怕等,因为我知道你终会来,只是漫长的等待过程让我感到恐惧。” 心绪摇摇颤颤,眼中泪光点点,脸上扬溢着幸福甜美的笑容。她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将他压进她的身体里,轻柔而坚定对他说:“从今以后,陆予骞和言语再无生离。” 他微仰头,冲她扬唇一笑,笑容和煦明朗,如春风过境,繁花似锦。 秋风轻送,满树的石榴果随风婆娑起舞,清新的花香弥漫在屋中,他们相互依偎,娓娓而谈,亦笑亦嗔,浓情似蜜。 …… 在与你分开的那些年,等待与我相依为敌。 在那些阳光丰沛的暖暖午后,我无所事事,也无所畏惧。因为我知道,挫折会来,也会过去,热泪会滂沱,也会消失无踪。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气馁,因为,我有着长长的一生,而你,你一定会来。 在离开你的那些日子,思念与我相依为命。 在那些月色清冷的漆黑深夜,我辗转难眠,也心绪平静。因为我清楚,时运不齐,终会过去,命途多舛,也会否极泰来。没有什么可以将我击倒,因为,信念支撑着我,而你,你是信念的源泉。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谢谢宝宝们的一路陪伴,虽然多数人不留评(故事问题,我自我检讨),但看点击,我知道你们在,非常感谢。 谢谢陪着陆予骞和言语走完这一小段人生路,感谢陪我走过这数据惨淡的100天。 谢谢我家小朋友阿幺和亲爱的橘子,言辞已不能表达我的心情,肉麻的话不说了,笔芯、笔芯、笔芯。 番外明天奉上。 还有一个老主题,新文《娘子,请自持》求预收,因为已经存稿一半,明天贴第一章。收一个,围观一下,也不费劲的。 最后想…再求个作收,啾咪~ 感谢,鞠躬。 最后的最后,捧着小脸,左边么一个,右边啵儿一个,中间…中间就…第101章 番外 大家好,我是陆与言,今年五岁半,我来自大昱的国都峪京。我爹爹的名字是陆予骞,我的娘亲名叫言语,现在再看我的名字,是不是觉的……唉,好歹我是他们的亲儿子,爹爹取名怎么可以如此省事。 目前为止,我是我爹娘唯一的孩子。不过前些日子,娘亲说,想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陪我玩。 她问我对此有什么想法,喜欢不喜欢。 当时我看了一眼静坐一旁的爹爹,笑笑说:“好啊!我喜欢。” 哼,问我有什么想法,我敢有什么想法呢!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先跟大家说说丞王府,也就是我家的一些基本情况。 丞王府里,丞王陆予骞,也就是我爹爹,在一般情况下,他都按照“丞王妃的所有指示都是正确的,如果有特殊情况,请参照一般情况对待。”的原则行事。 我,作为我爹爹的儿子,基本情况下,我都得遵照“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所有情况下,我都得遵从我老子的命令,不准出现特殊情况”的原则行事。 当然,除此之外,也还有特殊情况下的特殊情况出现。 比如,我娘亲是很疼爱我的,她说虽然小孩子年龄小,但其实我们懂得并不少。所以,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对于很多与我相关的事情,娘亲都会征求我的意见。 不会说话时,我用肢体语言表述,会说话了,我就开口表达自己的观点。 大多数情况下,娘亲会听从我的意见。可惜也有很多时候,爹爹说:“小孩子家懂什么!”就这样,一句话否定了我的意见。我娘亲真的是棵墙头草,往往这种时候,她就毫不犹豫的站到爹爹的阵营里去了。 一比二的局面下,我自动闭嘴。 最最可恨的是,他们俩人若是有意见分歧,当我站到其中一方阵营中,他们便自动整合意见,一直对准我攻击。我……让我说什么好呢!世上哪有这样的爹娘,我想问一句,我……我真的是亲生的吗? 回到现在弟弟妹妹的问题上,既然娘亲已经决定,爹爹肯定毫不犹豫的付诸行动上的支持。爹爹在场的情况下,问我只不过是通知我而已,我有何想法,重要吗? 其实吧,我觉得家里再多一个小孩也不错,虽然会分走一半的父爱母爱,但是,从此后就不是一比二,我不再孤军作战了呀! …… 说起这个一比二,我得说说我的父母,陆予骞和言语。 虽然我觉得我的名字,是爹爹图省事取的,可娘亲却说我的名字很有爱,因为我就是陆与言。好吧,除非我不想要爹娘了,否则真的没法否认我确实是陆与言。 我还有一个乳名小石榴。娘亲说,我是她和爹爹的爱情石榴果。可我明明就是个人,怎么成了石榴果呢? 况且我是一个男子汉,被叫做小石榴,多跌份!懂事后,我开始抗拒这个乳名。 前面说过,我娘亲有一个非常好的习惯,她不像爹爹一样霸道□□,大多数时候她尊重的我的意见。果然,我表达过一次抗议后,她不再叫我小石榴,开始叫我小陆。 她说陆予骞是老陆,老陆的儿子自然是小陆喽。 老陆的儿子是小陆?为什么我又觉得,她是在向爹爹表达爱了呢?算了,表达爱就表达爱吧,爹娘恩爱总比不恩爱好,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说到爱,我承认我娘亲很爱我,可她更宠爱的人是爹爹。 比如:我和爹爹都爱吃鱼不爱剥鱼刺,准确的说是我不会,爹爹懒得会。可其中的差别待遇是,我吃的鱼肉是婢子剥的,爹爹吃的是娘亲剥的。 我曾坚决抗议过,抗议的后果是往后食鱼自己剥刺。 我继续抗议,问:“为什么?” 爹爹说:“因为你已长大,凡事要学会自己动手。” “爹爹年纪比我更大,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我问的理直气壮。 结果我的亲爹回答的更理直气壮,他说:“因为为父老了,眼神不好。你想为父吃鱼被刺扎喉?” 我:“……我不想。” 再比如:爹爹吃食挑剔,娘亲便跟着厨子学习,然后亲自下厨给爹爹做饭。轮到我挑食了,娘亲想了一个馊主意,她让爹爹挑了一个最恶劣的天气,把我带到了庄稼地里,让我切身的感受一下什么叫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 我:“……”让我说什么好呢!呜呜呜……从此后,我再也不敢跟爹爹争宠了。 …… 我曾经一度怀疑过,我是不是爹娘亲生的这个问题,实际上我心里清楚,我是亲生的。因为我的相貌像极了爹爹,大家都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记得有一天,我跟爹爹趴到镜前对比了一下,我觉得我比爹爹好看,因为我的皮肤随娘亲,比爹爹白。可我娘亲对着我俩观察了半天后,说我长得不如爹爹好看。她说,男孩子要那么白做什么,小白脸……我:“……”我哪里像小白脸!?算了,我是男子汉,其实并不在意长得好看不好看。可是……可是,哪里有这样损自己亲儿子的娘亲。 老话不是说,夫君是看着别人家的好,孩子是看着自家的好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到了我们家,全变样了!? 可爹爹听到娘亲的话后,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他冲着娘亲的脸颊亲一下,将要亲我时,他顿住了,改成摸了摸我的小脸,然后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把有些失意的我打发了出去。 他干嘛呀,为什么亲娘亲不亲我?还有,我是来找娘亲陪我玩的,为什么这么快就赶我走? 从我记事起,爹爹总跟我说,我是小男子汉,不能太黏母亲,男人要独立,整天围着女人转像什么样子。可是我不懂,爹爹为什么总黏在娘亲身边? 就这个问题,我问过爹爹,他说:“天经地义。” 我的亲爹嗳,这是个什么答案! 唉,算了,我不跟他计较,谁让他是我老子呢,横竖从小到大我也已经习惯了。其实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因为有这样的爹娘,五岁半的我,真的是一个非常独立有主见的男子汉。 …… 据说想当年,爹爹战功赫赫,是一位智勇双全的优秀将领。大昱王朝能有今日这广袤的疆土,其中有三分之一是他纵驰疆场的煊赫战绩。 当年爹爹骁勇善战的英姿我没见过,不过他揍我时,我能感觉到他确实功夫了得,因为他打人真的好疼。 初此之外,我再也想象不出他金戈铁马,所向披靡的样子。因为我认识的丞王殿下,是一位只知道带着他家王妃游山玩水,不务正业的闲散富贵王爷。 一年里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我们一家三口都不在峪京。有时只因为娘亲要吃某地的特色美食,爹爹就命人收拾行装,挥鞭赶车,疾驰而往。其实,有时我真的不想去,不就是一口吃食么。府里有许多各地来的厨子,就让他们做不就完了,为什么非要亲自前去? 到达某处后,吃喝玩乐,最少也得一月两月。那么久的时间,我都不能见到昕儿儿姐姐,等我再回来时,她就对成器哥哥比对我好了,天知道我要费多少心思,才能哄的昕儿姐姐再跟我好,我真的不想离开峪京。 有时我也委婉的跟娘亲说,我不想出去玩,让我一个人留在府里读书练武,娘亲和爹爹单独出去玩乐罢。 这种时候,娘亲一般会问我:“为什么不想去呢?” 我不能承认是因为舍不得昕儿姐姐,我只得耍赖皮,“因为不想,所以不愿意去。” 娘亲说:“可是留你一人在府里,娘不放心。如果你实在不想去,那咱们便不去了。” 我的娘亲真的很疼爱我,可惜没过两日,爹爹陪我玩玩具时,他问我,“陆与言,男人要懂得疼爱迁就女人,作为一个男子汉,你懂这个道理吗?” 我点头应是。娘亲跟我说过,男子汉不能与小姑娘抢夺吃食,谦让是君子的美德,一直以来,我就是这样对昕儿姐姐的。 爹爹又说:“那你娘觉得一直待在府里枯燥无趣,想出去游玩一番,你要怎么做?” 我想了想,说:“陪着娘亲去她想去的地方。” 爹爹摸摸我的小脑袋瓜,一脸满足的笑说:“好儿子。” 我:“……”我欲哭无泪啊! …… 我们大昱人十五岁便可娶妻,可我出生时,我爹爹以至而立之年。如此直接导致,大伯父家的长兄的长孙都要比我年龄大。那么大的一个人,还要叫我小爷爷,做长辈的感觉,有点可怕呢。 按理说,以我爹爹的身份和地位,年轻时怎么可能娶不上妻? 我问爹爹:“为什么你成亲那么晚?” 第65节 爹爹说:“因为我的儿子只能是陆与言。” 这我就不懂了,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出生,世上才有了陆与言这个名字?听他的意思,怎么好像因为陆与言,才有了我? 我想继续追问,结果被爹爹冷斥一顿,“小孩子家,不好好学习功课,整日瞎琢磨,如此不思上进,罚抄千字文。” 我:“……” 我问娘亲:“为什么爹爹那么老,你还愿意嫁他?” 娘亲呵斥我,“不许胡说,你爹爹哪里老。男人四十一朵花,你爹爹还是花骨朵。” 我的亲娘唉,我才是花骨朵,好吗? 我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娘亲说:“因为爱。” 因为爱?我的爹娘的确恩爱非常,他们爱对方的程度,甚至超过爱我这个亲生儿子。可曾经一段时间,我对恩爱这个问题产生过很大的怀疑。 那时昕儿姐姐告诉我,家里孩子少,是因为爹娘不恩爱。恩爱是什么,我不懂。我问昕儿姐姐,她解释了,可我没听明白。不过有一句话我是听懂了,如果爹娘不恩爱,爹爹就会娶别的漂亮女人。 爹爹会像昕儿姐姐说的那样,娶别的漂亮女人吗?毕竟,我已经五岁多了了,而我爹娘真的只有我一个孩子。 记得,有次我听高伯伯家的成器哥哥和昕儿姐姐说,高伯父就是因为有了新的漂亮姨娘和小弟弟,才冷落成器哥哥和他娘亲的,而且高伯父还经常打骂成器哥哥。 昕儿姐姐也说,八伯父娶了新侧妃后,她娘亲经常在夜里偷偷的哭。我不愿娘亲像成器哥哥的娘那样遭爹爹嫌弃,也不想娘亲像昕儿姐姐的娘那样夜里偷偷哭。 男子汉也有害怕的时候,我开始担心,我和娘亲的未来? 回府后,我把这些话跟娘亲说了说,顺便问她和爹爹恩爱不恩爱。 娘亲告诉我,“陆予骞很爱言语,也很爱很爱陆与言。” 我跟娘亲说,“如果爹爹敢娶别的女人,我就带着娘亲投奔七伯父去。” 我七伯父住在皇宫里,那里既漂亮雄壮又有许多许多美味佳肴,还有哥哥姐姐陪我玩。 哦,对了,还有汪叔叔,我也可以带着娘亲投奔他。我特别喜欢跟着他一块练武,我跟娘亲说,“如果爹爹娶了别的女人,你就换汪叔叔给我做爹爹吧,我喜欢他。” 哪知就因为这句话,我的屁股挨了一顿胖揍。我的亲爹爹破门而入,他听到我的话,他二话不说把我拖过去,打了一个皮开肉绽。如果不是最后被娘亲呵斥停止,我很有理由相信,陆予骞能一气打死我。 而且这件事的连锁后果是,从此后我不准再跟昕儿姐姐和成器哥哥一起玩,不准再去八伯父家做客,不准再跟着汪叔叔习武,不准把从外面听来的闲言碎语在娘亲跟前乱说。 我泪如雨下。 …… 那件事过去不久,就是现在,我娘亲跟我说要生弟弟妹妹。爹爹有事出府后,我悄悄问娘亲,“能生弟弟妹妹,是不是就真的说明爹娘很恩爱,爹爹不会娶别的女人。” 娘亲敲着我的小脑袋瓜说,是的,她还说:“陆与言,平日里你爹爹对你严厉,是因为你是男子汉,如果放任宠溺,将来很有可能会长得花园里那颗歪脖树一样。你看看那颗树,好看么,你想长大后那样么?” 想想那棵树的丑样子,我摇摇头,“不想。” 娘亲将我搂进怀里,摸摸我的脸蛋,温柔地说:“你现在还小,有些事不懂。可你记住,你是你爹爹盼了很多年才盼来的,爹娘很爱很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生命。家里只有你一个小孩,并不是爹娘不恩爱,只是你爹爹觉得你还小,想在把所有的爱都给你。现在你长大了,是个独立又坚强的男子汉。爹娘觉得如果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你一定可以给他们做个好榜样,是不是?” 我想了想,回答:“当然。我教他们功课、练武。” 娘亲说好。 后来爹爹回府,牵回了一匹小马驹,它有稳健的身躯,纤细的毛发,出众的尾巴。我惊讶极了,呆呆的看着眼前漂亮的小马驹。 爹爹说:“喜欢吗?现在它是你的了。” 我前些日子开始接触骑射,这些天以来一直想有一匹适合我身高的宝马。看看眼前这匹马,它不但适合我的身高,还可以陪着我一起长大,真的很适合我。如今梦想成真,我欣喜若狂。 我惊愕怔愣之际,娘亲附在我耳边小声说:“你说过的话,你爹爹都记得。他寻了很久,才为你寻得此良驹。喜欢么,还不过去试试。” 我疾步飞奔过去,爹爹将我抱上马背。 烈日灼灼之下,丞王府的练武场上,我乐悠悠的坐在马背上,爹爹握着牵马绳走在前面,阴凉处站着我笑意融融的娘亲。爹爹偶尔和娘亲相视一笑,偶尔回头跟我说一下驭马技巧。 多年后,当我长大成人,有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彻彻底底明白爱是什么。回首小时候的往事,再看看如今已不再年轻的父母,我期盼着我和我的姑娘,我们即便已到白发苍苍之时,还能能像我的父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现实中一个五岁多的小孩子,是不会有这么多复杂想法的。但这不是现实嘛,大家打发时间,随便看看,千万不要较真。 到这里,陆予骞和言语就暂时和大家挥手道别了。蠢作笔力有待提高,故事有许多写的不足之处,谢谢大家的包容。 最后再次求个作收......据说作收多积分高,对上榜有益,先谢谢大家伙儿了。(求的大家都烦了吧,往后一个半月内,保证不再说这句话。)新文《娘子,请自持》已开坑,热烈欢迎大家跳坑玩耍。 于是,又要撒泼打滚求收藏了,嘿嘿~~虽然写的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我坑品好啊,是不是?所以,收一个吧。 好朋友的新文《写文大神住隔壁》正在连载中,很有意思的故事,欢迎前去围观,谢谢。 虽然人生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但是因为爱,我们无所畏惧,我们坚定不移。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风里雨里我在故事里等你。 本书由 恍若初夏の风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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