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高一筹》 第1节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棋高一筹 作者:蒋小韫 文案: 半年前,杜声声赢了围棋界的传奇人物晏清都,使这位颜值巨高的男神对她一弈钟情。 然而杜声声却突然消失。 半年后再出现时,她竟做了一个小棋馆的解说员? 晏清都:杜声声,你该知道我喜欢你。这在我们相识的第一天就说过了。 杜声声:哦,那和我有关系吗? ——*——*—— ps:1、晏清都(du)。 2、半架空。作者对围棋的了解仅限于网络新闻和知乎贴吧论坛内容,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基本靠作者菌瞎编乱造。 3、从身到心1v1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甜文 业界精英 主角:杜声声,晏清都 ==================== 第1章 这是要撕的节奏? 南方的冬天一例是阴阴的,雨说来就来。 昨夜一场绵绵细雨,到今日依旧绵绵,淅淅沥沥地,直从房矮路窄茶肆热闹摊贩成堆的老街,经由高楼林立的新城,下到了近几年刚修好的仿古建筑区。路上的行人不是骂骂咧咧就是眉头紧皱。即使撑了伞,也没能躲得过一场狼狈。 杜声声正坐在靠窗边儿的位置吃午饭,晃过神来发现自己夹了一块儿红烧肉,筷子顿了顿,一撇,正要用纸巾包起来扔垃圾桶,脚边的猫儿便仰脖子对着她撒娇似地“喵”了一声,她便用餐巾纸托着,喂了那猫儿。 雨打青瓦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哎,我说,昨晚你们看了赵怡‘梦乐一场’的直播没?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没看,我和你们讲,演唱会之前炒票价炒得可贵死个人,后面还崩盘了,演唱会上赵怡不仅中气不足跑音走调……” 她话还没说完,伴随着高跟鞋的“嗒嗒”声,杜声声又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说:“我说你们不务正业,都在这儿聊娱乐圈的八卦。不是我说,雷倩,你前几天还在和我讲棋力上不去,想赌彩棋都没敢,你要是把八卦娱乐明星的精力用在下棋上,也能在陪客人下棋的时候多赢两场,也让馆主给你涨涨工资。” 杜声声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吵。不管是雷倩,还是后来说话的何露,又或者是和她们一起围坐在八仙桌边的两位大兄弟,都是天元棋馆的员工。不同的是,何露长得比较漂亮,在前台工作,是类似于公关一样的存在,不仅仅要和来客周璇、处理棋馆平时可能会出现的纠纷,在客人找不到人对局时还要充当棋搭子;雷倩和那俩大兄弟只是管茶水和洒扫工作的,看哪儿需要添茶就赶紧去添上,极少数的时候也有机会充当客人的棋搭子。 杜声声直起腰时偏了偏头,便见穿着改良版汉服的雷倩拿过了何露手里的快件,一边拆一边对坐下继续吃饭的何露说:“我这不是在等你手里的《围棋风云》嘛!艾玛,这期总算是出了。” 《围棋风云》是目前围棋类最权威的一本杂志,棋馆每个月都会订阅。这杂志不仅仅会记录比较有借鉴意义的对局,还会有一些关乎于职业棋手们的趣闻。每期杂志会重点介绍一位职业棋手,每年1月份的杂志都会盘点上一年风头比较盛的一些棋手以及相关对局,封面人物会是去年最为出色的棋手。 然而,今年1月份的封面人物,竟然是一个问号? “这特么什么情况?”雷倩一见封面,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平时粗粝的声音,因为惊讶,像是被点燃的窜天猴,音调高了上去,带得声音尖细了许多,刺耳得很。 杜声声腿边的猫毛都竖了起来,飞快地蹿到杜声声小腿后,毛色黑白驳杂的大圆肚蹭了蹭杜声声,又探出头去抬头看着雷倩,竖着耳朵“嗷呜”了一声。 那神情,活像是在说:宝宝被吓到了! 杜声声见状,勾唇,无声轻哂,抬首略微偏了偏头,视线正好对上雷倩,雷倩咧嘴笑了笑,不再看杜声声。 何露唇角扯了扯,似笑非笑地对着杜声声翻了个白眼,回头看向雷倩时又温柔地笑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什么情况,待会儿翻开看看就知道了。快吃吧,这饭菜都快凉了,冷饭冷菜吃了对胃不好。” 随后,便是两位男员工对何露一通夸赞献殷勤的时间。 这情况,杜声声早就见怪不怪。何露人长得漂亮,又会打扮,在天元市这个小地方,不论是脸蛋儿还是身段儿都很出挑。虽然学历仅仅是三流大学毕业,但她在棋馆已经工作了三年,耳濡目染之下,一手围棋却还算下得不错,为人也很会来事儿,客人大多买她的账。棋馆里的男员工也常常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奉她为女神。 对这,杜声声只是觉得很好笑。她端起餐具走向厨房,那只肥硕的大猫也跟在她的脚后跟儿,待杜声声放下餐具后,大猫便仰着脖子费力地睁大眼看着杜声声:“喵——” 长长的一声,前肢费力地抬起,没坚持两秒,又因自己的重力落下,一双猫眼里竟有了些许水光。 杜声声屈膝弯腰,双手夹在猫儿毛茸茸的腋下,往上一提,便把猫儿抱在怀里,直起身,一边顺毛,一边低声对怀里的猫儿道:“知道你思春,别急。冬天就要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 猫儿:“……” 杜声声穿着简单的遮臀白色毛呢外套、米色百褶裙、黑色打底裤、靴帮带着一圈儿巴掌宽白毛的米色雪地靴,一双腿笔直纤细,整个人小巧玲珑。配上那头发尾自然弯曲的长直发,好看得不行。 “你说,人这种物种是不是很奇怪?” 胖猫舒服地靠在杜沅胸前,眯着眼蹭。 从饭厅到前厅是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这会儿正该是吃午饭的时间,游廊上没人。 杜声声低头,抬指戳了戳胖猫的背,干净利落的声音低低地,带着些嘲弄:“人类编写的课本里讲,只有人有主观能动性,只有人是有大脑的,只有人能思考,人是高于一切动物的存在。人在对其他物种时,自以为有绝对的优越性,然而,好笑的是……” 她顿了顿,停在了游廊的中间,垂首,声音低得像是在和怀里的猫耳语:“动物一般在春季才会发情,人们很形象地称之为发春。而人,特别是男人,数千年来自诩优于女性的男人,不管春天到没到,随时随地都能发情,本能地追逐漂亮的雌性,对着漂亮女人根本没啥抵抗力。猫儿,你说,难道是因为他们确实是优于其他动物的,所以动物的发情期是在春天,而男人的发情期是每天,还不舍昼夜?” 猫儿:“喵?” 杜声声拍了拍猫儿的肥爪:“别担心,我没什么‘存天理灭猫欲’的想法,人一年四季不舍昼夜,不放过任何一点空闲时间关注异性,为求偶做准备。你只有一个季节而已,我会建议你家馆主帮你配种的。你和你□□的对象也不会是狗男女,顶多只能是猫男女。” 猫儿:“喵?喵?喵?喵呜……” 杜声声带着猫儿去了棋馆专给她用的一间小棋室,也就是她在天元棋馆的工作室,脱了鞋穿了室内拖鞋,在棋盘前坐下,纤细的手指才抓了棋子,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杜声声抓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没有落下,整个人像是怔愣住了一般,大肥猫仰脖子“喵”了好几声,也没叫回她的魂儿。猫儿费力地蹿到她身上,爬上她的肩膀,直拿脑袋去撞杜声声的脸,杜声声才回过神来,手里的棋子终久没落在棋盘上,被她放回了棋盒。 手机上,来电显示照片是一位中年女人,头发泡面卷,肌肤松弛,脸肉下垮,鱼尾纹、法令纹……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会有的皱纹她都有了。 文字显示是“债主”。 杜声声没接,直接点了静音。没多久,铃声又响了起来。杜声声皱了皱眉头,再度点了静音,把手机的情景模式也设置成为了静音,室内这才安静下来。 第2节 她低头,嘴角垮了下来,对着大肥猫轻声道:“猫儿,他们总逼我,你说,他们讨厌不讨厌?” 大肥猫什么都听不懂,只在杜声声的腿边蹭了蹭,用力一蹦,蹦到了杜声声的腿上,蜷缩着,眯了眼睛。 杜声声没再碰棋子,随手拿了本棋谱翻阅。 没多久,便又隔着门,听到外边儿的雷倩和何露说话的声音。 “我日!这不科学!要说去年棋坛上最厉害的棋手,那必须是晏清都啊!不仅下棋厉害,人还长得帅,还出生于围棋世家,他亲爸亲妈,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要么是下棋的,要么就是教授,我日,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高富帅,有背景,有天赋,成名早!我滴个妈也,他们一家人肯定都和老天爷是亲戚。” “看你,又出口成脏,都说多少遍了,讲话要注意点,别说脏话,不然别人会认为你很粗鲁。” “哎呦,知道啦,刚刚没注意。露露,露露,你以后也要像这样,多提醒提醒我。等哪天我和你一样温柔的时候,说不定也会有很多男人追求我了。咦……我晏果然很厉害。去年不仅仅拿到了世界冠军,在国内的围甲联赛上,居然开创了22场全胜的记录。卧槽,卧槽,我觉得我体内的洪荒之力简直无法阻挡!” 听到晏清都这个名字,杜声声一愣,凝神想了想,才想起这个人。官方的资料上显示,他三岁开始学棋,10岁入段,后来几乎没怎么参加升段赛,凭借赛事上独步棋坛的表现,接连升级,于去年已升至九段。他确实是年轻一代最耀眼的存在,按理说,1月份围棋风云的封面,铁定该是他的。 只是,这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在杜声声走神的空当,雷倩已经看到了具体的内容。 伴随着一声惊呼,雷倩失声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晏清都那么厉害,怎么会……” 第2章 你不要装逼 在杜声声走神的空当,雷倩已经看到了具体的内容。 伴随着一声惊呼,雷倩失声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晏清都那么厉害,怎么会……”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谁没输过两盘棋啊。好啦,声音小点,不然等会儿客人来了,可是会影响你形象的哦。二楼雅间里也还有客人,你声音这么大,也容易被听到的哦。” 雷倩的声音果然小了下来:“可是,可是他是晏清都,晏清都诶!据说在入段以来一场棋都没输过的晏清都!这上面,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她用带了方言口音的普通话念着杂志扉页上的内容:“2016年结束,盘点2016年棋手的表现,毫无疑问,最为出类拔萃的,当属晏清都。他发挥稳定,没在公开场合输过一回棋。然而,就在去年的6月份,他曾在自己的微博公众号上为一位叫杜宇的棋手声援——在杜宇饱受舆论攻击、被质疑利用潜规则通过海选拿到华国围棋‘名人战’正赛名额时,他公开发微博表示自己曾和杜宇交手下分先棋,因棋力不够以两目之差落败。 去年,晏清都风头无两,在棋坛俨然有独孤求败的架势,棋坛老将们也对他赞不绝口,称棋坛接下来十年,至少十年,将会进入晏清都时期。因此,一月份的封面非他莫属。但是,当《围棋风云》的团队为晏清都拍照做采访时,他直接拒绝上封面,认为自己名不副实……” 尖细高亢的声音依然在继续。 杜声声的目光一抬,从棋谱落到了棋盘上。网格线的交叉点上,仿佛有黑白棋子交叉落下,从开始的布局,一直到中盘厮杀……对面,面容俊秀的男人在天元投子,抿唇,失落地看着棋盘:“我输了。” 她垂睫,拿起显示屏一直闪烁个不停的手机,关掉来电显示的页面,点进扣扣,上面的聊天记录依旧保存着。 16年5月27日 晏清都:在吗? 16年6月7日 晏清都:等“名人战”结束,请你再和我下一局。 16年6月18日 晏清都:你在哪里? 16年6月18日 晏清都:杜声声,回答我。 16年6月20日 晏清都:下一次,我一定会赢。 16年6月21日 晏清都:不管你在哪里,下一次见面,请再和我下一局。 16年8月17日 晏清都:你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期待和你的再次对局 17年1月1日 晏清都:我会找到你的。 杜声声给大肥猫顺毛的手微顿,低头说:“居然拒绝上《围棋风云》的封面,嗯,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猫儿,你说呢?” 大肥猫耷拉着眼皮,并不想搭理杜沅。 杜声声看着窗外连绵的细雨,声音极轻地:“其实,我也想和他下。” 但是她不能。 绵密的雨声,像是一支交响曲,奏着令人烦厌的乐章。 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再次闪烁起来,名字是债主。 杜声声盯着手机看了几秒,终久还是接了起来。 然而电话接通后,杜声声刚叫了一声“妈”,对面便是阴阳怪气的一句质问:“你还晓得我是你妈呀!我以为您老贵人多忘事儿,早就忘了我这个老妈子是谁。为啥子不接电话?” 杜声声接电话前就料到,赵云秀必定会老调重弹。是以,电话刚接通,她便把手机放在了大肥猫的耳边,惹得大肥猫“喵喵”地,一边叫一边躲。 杜声声揪着大肥猫的脖子,食指和拇指捏着它的嘴巴,看它一脸的生无可恋,感觉总算是有生物和自己同病相怜感同身受,唇角微微地翘了翘。 约莫等赵云秀完成了一段后,再放在自己耳边:“没听到。” 手机又放在了大肥猫的耳边,挣脱无能的大肥猫怒瞪杜声声,被迫听着赵云秀苦口婆心的话。 “我早就说,你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做个茶馆的服务员有什么用?累死累活没时间接电话不说,工资也少,说出去也不好听啊。你张阿姨家的小云,现在在银行工作,又体面,工资又高,又轻松……” 第3节 后续还没讲完,杜声声见大肥猫的忍受程度已经到临界点,就对着手机一板一眼地说:“来客人了,我得去添茶,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挂了啊。” “哎,你忙着投胎呐,我话还没……” 手机那边,赵云秀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话还没说完,就只能听到“嘟”声。她把照片往麻将桌上一掷,叹了口气,和仨棋搭子道:“得,说是忙,我话都没来得及说完,等回去我再把照片拿给她看看吧。” 这厢,杜声声挂断电话,门口处响起了敲门声。杜声声抱着猫开门,穿着改良版汉服冬装的何露站在门口,身高一六五还穿着高跟鞋的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杜声声,微笑道:“下午三点半的直播,我们商量商量工作安排吧。” 杜声声看了何露一眼,点了点头,说:“稍等。” 她简单地把室内刚刚自己动过的东西恢复原样,把大肥猫掉的毛都捡进垃圾桶,才低头换鞋。 何露已经回到了员工区。 大肥猫愤怒于杜声声的镇压,短促地冲杜声声“喵”了好几声,杜声声眸光淡淡地看着它,它便低低地叫了声,原地躺下了。 杜声声开门时,又把它提溜了出来。冷风吹过,它打了个寒颤,刚要对着杜声声不满地 长“喵”一声,又被杜声声用拇指和食指合住了嘴巴。杜声声看了看工作区何露的模样,轻嘲道:“嘘,有人要装逼了。打扰人装逼,要被雷劈的。” 大肥猫怒抖身上的毛。 只见棋馆内,已三三两两地坐着好些下棋的人,何露正动作“优雅”地捏着一只茶杯,闻香,品茶,脸上一副陶醉的模样。 文学李强二人更是恭维不断,各种夸她有气质有修养,有古典美,然后又央求她晚上和他们睡等语。 这些都是一般的撩妹手段,不算高级,相当于是玩笑的。何露早已习惯了被异性追捧,这对她而言,不过是小小的调剂而已。 她心内自得,忽然想起馆主唐山海的侄孙唐睿每次来棋馆必找杜声声,心里就很是不高兴。她又想起棋馆内隔音并不好,杜声声就算有独立办公室,他们在大厅内讲话,杜声声肯定能听到,就想引人埋汰她,膈应杜声声,下杜声声的面子,便故意以退为进道:“你们就会欺负我。那新来的杜声声,不仅比我好看,还比我年轻,怎么不见你们去撩她?” 何露唇角翘着,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柔,看上去相当真挚,活像是她心口如一一样。事实上,即便是隔着一扇门,杜声声也知道,何露真正想听他们说的是:“她哪里有你好看!” 然而,李强和文学面面相觑,嘿嘿一笑,李强说了句大实话:“杜声声吧,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高冷了。撩她等于白撩啊,她哪里有你温柔贤惠,肯搭理我们。” 文学附和:“就是就是,追求你,我还能看到一点希望。” 何露故意道:“其实杜声声人也不错的,现在不太和我们讲话,是因为才来不久,和我们不熟吧。要说长相,她肯定是要比我好看呀。比如我是瓜子脸,现在大家都说瓜子脸是网红脸。杜声声就不一样了,她是传统的鹅蛋脸,下巴还稍尖的那种。要是她好好换个发型化个妆打扮打扮,绝对是我们的馆花啊!而且她还很年轻,皮肤那才真叫一个好。” 她想听到的是他们反驳她:“再怎么化妆,怎么可能比得上你!说皮肤,你的皮肤更好啊!” 文学李强果然满口的甜言蜜语,各种说她温柔,说她有文化懂得多。 何露被捧得飘飘然,她轻抿了一口茶,撑着下巴,目光含情脉脉地看着大门外,说:“要谈有文化我也称不上。我只是觉得,我们的生活,应该像诗一样。可惜我们这里的古建筑是人为建造的,不自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雨季去江南,丽江或者大理,在蒙蒙细雨中,穿着纯白的长裙,撑着油纸伞,行走在淅淅沥沥的红瓦白墙间。脚下,是青石街道,眼前,是烟雨江南。” 她正自我陶醉着,这时,杜声声捏着大肥猫的手指一松,大肥猫便蹿下了地,抖了抖身上的长毛,身子一跃,往大厅内避风的角落蹿了去:“喵呜——” 以为杜声声还在办公室磨蹭、心内各种不爽但还是不得不微笑的何露以及其他三人听见动静,一转头,便见杜声声倚在她的“办公室”门框边儿上地看着他们。 或者说,是看着何露。 杜声声嗤笑了一声,对何露说:“你不要装逼。丽江和大理都在云南,属于西南地区。另外,刚刚他们的意思是,我阶层太高,他们和我不是一层的。你比较好上手。” 何露脸上的笑霎时间就没了。 他们全完没想到,杜声声讲话会这么直接,有些反应不过来。 杜声声直起身,双手插在衣兜里,走向四人,没走几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杜声声——” 她心头一悸,偏头往声源处一看,便见…… 第3章 男主上线了 杜声声直起身,双手插在衣兜里,走向四人,没走几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杜声声——” 她心头一悸,偏头往声源处一看,便见棋馆大门口,雨幕前,一个清瘦单薄的身影立在背光处。他很高,至少190,细碎的短刘海微遮额头,头顶头发层次细碎并且微微站立,五官立体而精致。白皙修长的脖颈处,露出雪白的衬衣衣领和灰色针织毛衣,外罩一件中长款黑色羽绒服,蓝色的牛仔裤裤腿湿了一截,白色的运动鞋上也有了泥点。 看上去很有书卷气也很有距离感,要比《围棋风云》扉页的照片更帅气也更冷峭一些。 正是晏清都。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垂在身侧的手指骨修长,看得出是一个文人。他身旁,门口的置物篮里,雨伞的尾端溢着水。 棋馆的人听到声音,纷纷看了过去。 雷倩更是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她完全没想到,会在棋馆看到晏清都真人。何露在片刻的惊讶后,脸上重新挂上了标准的笑容,李强和文学二人也在耳语,表示不敢置信。棋馆里的其他人看到,也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那个人好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 “对了,是他,他去年上了三次《围棋风云》的封面,是晏清都。”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李强不大明白地自言自语:“他和杜声声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叫她?” 何露摇了摇头,忙起身走向晏清都,仰头微笑道:“晏老师,久仰大名。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您,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晏清都的视线始终落在杜声声身上,唇线紧绷,神情冷峭,一句话都没说,只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何露很少碰到这样不给她面子的硬茬儿。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看了看杜声声。 杜声声依旧倚在门框上,她对上晏清都的目光,淡淡地,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没人知道,此时的杜声声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变热。 她想到了和晏清都的那场对局。晏清都不负盛名,棋力确然高超,加之反应快,计算精准,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和他对弈,哪怕稍有懈怠,结局就只能是输。 第4节 杜声声插在衣兜里的手轻颤着,但她的面容依旧平静,只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晏清都,听他说:“下一局?” 杜声声没来得及回话,何露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条件反射地微笑道:“晏老师,杜声声不会下棋。如果您想对弈,我可以陪你。” 说完,她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着晏清都的回应。 晏清都没看她,也没回答。 杜声声定了定心神,下巴微抬,对上他的目光:“我拒绝。” 她转头看向何露:“不是要安排下午的直播?愣在这里干嘛。” 话落,杜声声直起身,不紧不慢地,往员工休息区走去。她没再看晏清都,微垂的眼睑敛去了她所有的情绪,仿佛她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何露指责地看了杜声声一眼,对晏清都歉意地一笑,一句“非常抱歉,她是新来的,真不会下棋”还没出口,杜声声和晏清都擦肩,晏清都的手一抓,便精准地握住了杜声声的手臂,坚持道:“下一局,就一局。” 杜声声意动,甚至不忍挣脱他。 就在棋馆的客人纷纷翘首看向这边、气氛也越来越尴尬时,门口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雨连着下了三天都不带停的。快往里边儿请,门口风大,冷。”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边收了伞,一边把人往里边儿让。 原本在角落里自己玩耍的大肥猫闻声儿便朝门口的老者扑了过去,一蹦一爬,便落在了老人怀里。 晏清都放开了杜声声的手臂,目光仍然在她身上。 老人抱着猫儿就让雷倩倒茶,然后又对何露等人道:“今天下午的直播,何露解说吧。不管有事儿没事儿,今天别找声声。” 他领着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老人进来,抱着他的大肥猫,对晏清都和杜声声和颜悦色道:“去我办公室说话吧,比外面暖和些。” 棋馆众人纷纷表示诧异,既诧异又兴奋,压根儿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平时只能在杂志上遇到的大人物。唐山海在退出棋坛一线位置时,已经是职业九段。晏清都是新秀,据报道说,是打遍棋坛无敌手。而唐山海请的那位老人,则是华国棋院的老师聂如川,也是曾经的世界冠军,职业九段。 何露一愣,目光复杂地看着和唐山海等人走上二楼的杜声声,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很快地,她又面色如常地招呼新进来的客人,在客人们问起来人身份及为什么来时给予合理解答。 经由一番周璇,何露回到休息区,雷倩立马凑了过来,兴奋地和她道:“真是晏清都!感觉比真人还帅。要是能和他讲一两句话,就好了。如果能和他下一场棋,感觉人生简直圆满,没有遗憾。我日,我日,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 何露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之色,又微笑着拍了拍雷倩的肩,柔声道:“好了,你没看人都不理我们吗!你以为人人都是杜声声?不用下棋不用穿店内定制的工作服,每个月只解说几场棋就能拿到比我们老员工还多的工资,有什么好事儿馆主第一个想的就是她?我是没什么,横竖我工资也不低,但你和文学李强,你们干的活儿可是比她累多了。” 她的声音承袭了她一贯的“淑女”风格,跟蚊子哼哼似的,偏听得文学李强二人心里痒痒。 于是,雷倩和李强文学二人又恭维何露:“今天下午就是你的主场了。有何大美人坐镇,直播间的人数肯定比不出镜的杜声声多得多。说不定今天下午你的解说一结束,馆主一看你能替代杜声声,就把她开了呢?” 何露面上绽开发自内心的笑容,又谦虚了一番。实则已脑补了n多自己的解说力压杜声声、直播间人数爆表、众人皆赞她人美棋好是棋馆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女、唐睿弃杜声声转而围着她转的盛况。 而楼上,自从进了唐山海的办公室, 晏清都一直没有和杜声声讲话的机会。相比于先前在大厅的“目中无人”,他的言行举止有礼有节,显示出了书香世家的良好教养。 他恰到好处地配合聂如川说明,这次来天元市,主要是为了寻找有潜力的棋手进入华国棋院训练。 一般而言,现在的孩子学棋都会去b市。毕竟b市是帝都,群英荟萃,各种围棋道场、培训班也多,名师也多,学棋的人都会慕名前去。 但天元市毕竟是明清以来便闻名天下的棋乡,不乏有潜力的棋手。而有些有潜力的孩子家中没钱,就不会特意送他们去b市求学,顶多上一上本地的围棋培训班而已。如此,每年一月份,过年之前,华国棋院的老师就会带领棋院的精英前来天元市寻找种子棋手。 这也是为什么近二十年,华国棋手能叱咤世界棋坛,屡获世界冠军的原因。 聂如川和唐山海的私交相当不错,是以每次来天元市,必来天元棋馆。选拔的方式,就是开办三天的免费培训班,由唐山海、聂如川、晏清都轮流讲课,观察参与培训班的孩子的对局情况。 可以说,但凡是喜欢下棋的棋手,就没有不想当职业棋手、不想得世界冠军的。因此,天元市天元棋馆不仅平时来客多,每每办培训班时,当地的孩子基本上是削尖了脑袋要往里边儿闯。 四人商量过细则后,杜声声领了微博公众号发文宣传、设计海报的活儿,唐山海还让她带晏清都找酒店开房。 杜声声回自己的办公室拿伞换雨靴,大厅内一片热闹。约请来的摄像师站在三脚架前,调整摄像机的焦距。雷倩探头喊了声开始,何露自如地微笑道:“今天直播的对局是唐山海老师和聂如川老师的对局。两位老师都是棋坛举重若轻的人物……” 眼角的余光看到晏清都和杜声声往这边走来,她脸上的笑容加深,挺了挺胸,越发装模作样地表现自己,以期别人对她刮目相看。 雷倩报坐标,她把棋子粘在棋盘上相应的位置时,视线内,晏清都和杜声声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由远及近,到了众位看棋人的包围圈外。何露目光愈亮,整个人精神抖擞,她声音饱满地说:“目前,二位老师尚在布局阶段,还没开始厮杀。从他们布局的手法来看……” 她的视线中,杜声声和晏清都片刻也未曾停留,直直地,走向门口,各自撑开伞,走进了雨雾里。 人行道上,杜声声走在前面,晏清都紧跟其后。 杜声声问他:“对于酒店,你有什么要求?” 晏清都不答,声音如玉石的轻撞:“我一直在找你。” 杜声声吸了一口冷气,斜飘的雨落在她的发丝上,像是撒了一层白糖。风过时,一缕发丝在她的颊边颤巍巍地飘着,她衣兜里的手,紧握成拳,手指紧紧地抵着手心儿,指甲戳进肉里,刺得她连心口都是痛的。 她侧了侧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抿唇,片刻后,开口:“对星级有要求吗?五星级?” 晏清都低头,入目的,是多角的伞面、她微湿的腿。 他仍然不答:“我一直以为,去年的‘名人战’会是你的垫脚石。你会胜出,然后和我对局,拿下冠军,成为棋坛第一人。你将开女子拿到‘名人战’冠军、成为棋坛领军人物的先河,为华国棋坛征战世界。” 他顿了顿,又道:“整个棋坛都将为你颤抖。” 杜声声紧握伞柄,脚下一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声音很轻,飘散在雨雾里,蒙上了一层雾气,染上了湿气:“我已经不下棋了。” 晏清都皱眉,不解地追问:“为什么?” 第4章 男主的酱油路开启 杜声声紧握伞柄,脚下一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声音很轻,飘散在雨雾里,蒙上了一层雾气,染上了湿气:“我已经不下棋了。” 晏清都皱眉,不解地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 杜声声抬眼,看向蒙蒙雨雾。 第5节 忽然一阵风吹来,她差点儿握不住手里的伞。 冰冷的雨水斜打在她的脸上,她脸侧细碎的头发一根一根地黏在颊边,刺骨的冰凉让她回过神来,打了个寒颤。 她扯了扯唇,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能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想下了。” 这不可能。 晏清都条件反射地想反驳,但话到嘴边,看杜声声的神情,又不忍心出口。他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无处排解的郁气,闷得他胸腔发痛。 他想说,他一直在努力追赶她,期待和她再次对局;想说自“名人战”的事儿发生后,就一直很担心她;想说他一直在找她,想说…… 但此时,杜声声明显摆出了拒绝交谈的姿态,他心底有再多的话,也无从出口。 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杜声声……” 晏清都刚出声,就被杜声声打断:“酒店到了。” 声音落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雨天的冷,像是要冷到骨子里。 杜声声转过身后,眼睫忽地挂了雨珠,牵了牵唇,空余的那只手抬起,在心口处捂了捂,雨点又飘到了她的脸上,手继续上抬,在脸上抹了一把,低咒了一声:“这他妈操蛋的生活!” 晏清都一直没进酒店,他站在门口处,看着杜声声始终挺得笔直却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远的背影,突然间为她感到很难过。 曾经有一位名人说过,生活中不应该只有眼前的苟且,还可以有诗和远方。网友戏谈,没有钱,你就只能有眼前的苟且,诗和远方?你他妈做梦没醒呢吧! 而对杜声声而言,不管有钱没钱,眼前的苟且是永远无法忽视的问题。 她握伞的手被冻得发青,险些连伞都握不住。脸上因为飘了些雨,也是冰冷的。带晏清都找过酒店,她情绪平复后,才就近去了一家超市,买好食材回家。 家里一片冰冷。隔壁张阿姨家里,传来一阵阵麻将的碰撞声和谈笑声。 杜声声进门换鞋,开空调,准备晚饭。 这里的房子是老街区的旧房,没什么隔音效果。杜声声这边开火做饭,还能听到隔壁赵云秀和牌搭子一边搓麻将一边说话的声音。 “等等,杠!” “二筒!” “晓得你要听幺鸡,没办法,这牌只能这么打,给你。” …… “胡了!” “唉,你们家有开火的声音,啧啧,这菜炒得,可真香。肯定是你们家声声回来了。要说你们家声声还是懂事,知道你一个人在家,毕业了就回来陪你,每天一日三餐地伺候你。不像我们家那个,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这天老爷还在落雨,他们还要去哪个乡下考察。” “哎呦呦,谁不知道你们家二娃出息了,当上了公务员?工资稳定不说,福利待遇也高。” “你们家的丫头不也出席了,现在都自己当老板了。等等,我也胡了!清一色!” “说这些!她就开了个小服装店,每月就挣那么万把块钱,有什么出息不出息的。” “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歹你们家的娃一个有钱,一个有名儿,说出来都好听。要说最可惜的,还是云秀家的声声。哎呦喂,当初她考上b大,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学啊,哪个不说她是咱们这小地方飞出去的金凤凰!原来云秀说声声要当科学家的时候,咱毕竟是看着声声长大的,也打心眼儿里觉得高兴,谁知道……” “唉,云秀,你也别太责怪声声,她回来也有回来的好处,能照看照看你。” 紧接着,是赵云秀叹气的声音:“唉,说起这丫头,也是怄死个人!我原来还想着,等她毕业了我好享享清福,结果?哼哼,没把我气死就是好的了。当真的是,儿女都是咱上辈子欠的债……” 杜声声刚把肉丝下锅翻炒,听到赵云秀说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几滴滚烫的热油便溅到了她手上,烫得她回过神来。 对面赵云秀的声音仍然清晰得很,可是她半点都不想听。 她快速翻炒了几下肉丝,盛盘,又把配菜倒进锅里,疾走几步,开了水龙头,用冷水冲洗溅到油的地方。 她的手都快被冻木了,手背上几个清晰的红点仍然烧痛。 她想起刚刚赵云秀的语气,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心头的愤懑都没能平复下来,手上的锅铲往锅里一掷,皱眉道:“神他妈……” “操!”她抬腿便踢了踢刚换了垃圾袋的空垃圾桶,继续翻炒配菜,把之前炒好的肉丝倒进去,放佐料,用香油一收,盛盘。然后又炒了个素菜,才到门口开门扯了嗓子喊:“妈,吃饭!” 紧接着,对面仍然是搓麻将的声音,等一圈儿结束,赵云秀才大摇大摆地回来。她的头上是标志性的泡面长卷发,从头发根儿卷到头发尾,已显老态的脸依稀能看得出年轻时的脸型,可以知道年轻时确然是好看的。 只是如今的着装,叫人不敢恭维。 她和大多数的大妈一样,内穿毛衣外黑色短款羽绒服,下面单穿一条极厚的绒裤。实质上,和年轻女孩儿穿的打底裤是一样的,只是要更厚实些。脚上一双提根儿拖鞋,双手因为冷,抄在衣袖里。 她一进门就打开了电视,仰脖“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热茶,然后坐在电视前的沙发上,把电视机声音调大,又对着厨房里盛汤的杜声声道:“给我舀碗饭来。” 杜声声早已换上了在家穿的家居服。她端出两碗饭,把筷子给赵云秀,二人就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电视里。 *我怀疑她是奸细。不然,为什么她会极力劝说你放过鬼子的狗?你不觉得她的善良不合时宜吗?谁知道在外面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女配极力挑拨男女主的关系。 杜声声没看都知道女主脑残,此等抗.日神剧不尊重历史不合逻辑。但她压根儿没有吐槽的心思,也知道现在的中老年人就喜欢看这种,也挑不出大的毛病。 她咽尽口中食物,对赵云秀说:“妈,这边离我上班的地方远,过两天我租套房子,我们搬到好一点的小区吧?” 赵云秀竖眉:“自家有房子住,还租什么房子?你钱多烧得慌?这可是从你爷爷还在就住的房子,周围的街坊领居也都认识,平时都是相互帮忙的,别的地方可能这样吗?反正我是不搬的!” 第6节 杜声声沉默,只低头吃饭,没再说话。 过了几秒,赵云秀一边吧唧嘴一边说:“声声,不是我说你,你从小成绩就好,小时候左邻右舍说起你,谁不竖大拇指?当初你考上b大,咱们家也风风光光地办过学酒。人人知道,你是有出息的,我虽然是个寡妇,可在外面,人家说的不是‘赵云秀死了丈夫,一个人服侍老人拉扯孩子,造孽得很’,而是‘赵云秀了不得,好好儿地把老人送了西,又把孩子送进了b大培养出了一个科学家’,可现在倒好,你大好的前程不要,回来和我这老妈子混什么?” 杜声声垂着头,食不知味,心内亦觉酸涩。 她实在吃不下,放下碗,皱眉道:“我现在工作不也挺好的?天元棋馆是天元市最出名的棋馆,我在棋馆做解说员,这工作不也挺不错的?” “我呸!什么解说员?”赵云秀把饭碗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搁,瞪杜声声,“不过是说得好听。这又不是什么正规编制,说白了,就是服务员!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和你爷爷学棋,你爷爷是著名的考古学家,退休了也有大把大把的人尊敬,你呢?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 她阴阳怪气道:“人家说起你爷爷,说的是‘杜大爷是个人才,不仅是考古专家,年轻的时候围棋也下得相当不错,是民间高人的重要支脉’。说起你,都是‘杜声声可惜了,她妈说大话,说她要继承杜大爷的衣钵做考古学家,结果现在回来在棋馆当服务员,工资和当初她一个班的没读过大学的学生差不多’,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话。这是在戳我的脊梁骨啊!咱老杜家就没这么丢人过。” 杜声声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不欲搭理赵云秀,赵云秀又道:“怎么?我还说不得你了?说你两句,你还学会摆脸色了?” 杜声声气极反笑,脸色苍白得没一丝血色。她冷笑道:“人说得没错啊,我确实没高中毕业的挣得多。” 赵云秀被噎的一愣,旋即拍茶几道:“杜声声,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一个大学生没人高中生挣得多还有道理了?” 她痛心疾首:“你爸死得早,老娘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你拉扯大,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天棒!你自己说,明明你在你那什么道士(导师)的考古队混得好好儿的,还是全额奖学金读研,就要进入国家考古队了,我还以为我培养出一个科学家,也算是对得起你屋祖宗,没想到你个死妹崽,好好儿的研究生不读科学家不当,回来当服务员!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 杜声声回头,看着赵云秀面无表情道:“我羞愧呀,我这不正回屋反省么。” 她关上门。 门外,张云秀气得一边拍杜声声的卧室门,一边骂道:“你反省有个屁用!我让你辞了棋馆的工作,说了多久了你不也没辞?我知道,你现在人大了,翅膀硬了,不服我说。我说的难道不是为你好?你一名牌大学毕业的,什么工作找不着?非得自甘堕落当服务员?” 杜声声坐在自己的床上,室内的陈列架上,大多是她得过的奖杯或者勋章,然后就是棋谱。再没有其他。 杜声声躺在床上,任由赵云秀骂,脑海里,闪现过她爷爷杜先教她下棋的场景。 他曾说:“声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你没有能力保护好身边人的时候,要懂得中庸之道,不能任凭骄傲意气一味出风头。” 他还说过:“我不建议你做职业棋手。按照目前的制度,虽说职业棋手能得到更好的锻炼,对局更多,但是也因为竞争激烈使人容易着相。你要知道,人生如棋,棋如人生。要下棋,先做人。” 他说过的话,杜声声每一句都记得,可是她并没有照做。她只是不甘心,看着一个个棋坛新秀的出现,看到棋坛高手迭出,看着他们和世界各国顶尖棋手鏖战,她心里不甘心。两岁开始摸棋子,三岁学棋,到十岁,杜先就不再是她的对手。到此,她的路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学习,日复一日地打谱,订阅围棋类杂志,利用有线电视看围棋收费节目,守着各大围棋赛事的直播,利用网络和高手对弈…… 她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其中一员? 后来,她锋芒毕露,然而,事实证明…… 杜声声眼角的泪浸湿了她的鬓发。 老旧而斑驳的天花板,一如这半年来,她的人生。 脆弱的门板被赵云秀拍得震天响。 她约莫是骂得累了,总算消停了一会儿。 杜声声爬起床来,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刚要编辑微信公众文章,推送给棋馆的粉丝,告知种子棋手选拔的消息,门外的赵云秀声音也平和了。 她苦口婆心道:“我也为你好。我是你妈,难道还会害你?声声,把棋馆的工作辞了吧。今天你赵阿姨说过,她可以托关系让你去咱们市政府做实习公务员,明年你再考考,就能转正。你就要满24岁了,还没对象。妈这心里着急。现在就属老师、公务员在相亲市场上最吃香。你赵阿姨今天和我说了,要给你介绍男朋友,男方条件很好,在桂香雅苑按揭买了一套三居室,车子全款,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有工作,肯吃苦,就想找个老实点的。你赵阿姨跟我关系不错,这才想到你……” 她还没说完,杜声声越听越烦躁,她气不过,把门拉开,对赵云秀说:“条件这么好,你喜欢你就嫁。我不介意有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后爹。” 赵云秀被噎得一愣,旋即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把你养大我容易吗我!我不就盼着你找个稳定点儿的工作,找个老实人嫁了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么?就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你偏要和我犟着来。” “那不是你想的吗?你想过什么日子就过,我怎么过我自己知道,你瞎操什么心?”杜声声盯着赵云秀说,“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你喜欢谁你只管嫁,反正我是不嫁人的。” 赵云秀怒极,当即跳脚道:“造孽喲!我好造孽喲!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大,就这么不孝顺!我死了算了!” 杜声声怒从心起,赵云秀各种贬低她工作无视她付出的话让她无比心寒,她道:“你有什么好造孽的?每天我供你吃喝,给你钱让你打麻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赵云秀被此时的杜声声吓住,好几秒钟没说话。 杜声声甩上门,她正想再嚎两句,门口处传来敲门的声音,她的牌搭子叫她:“云秀,我们可都好了,三缺一,就差你了。” 赵云秀应了声,揣了钱就出去了。 杜声声对着word文档,半天写不出一句话。她双手捂住脸,整个人都觉得好疲惫。 她望向窗外的夜色,路灯的灯光昏昏暗暗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她眼眶湿润,恨不得能找个地方能嚎啕大哭一场。 然而,这样的地方并没有。 其实,杜声声知道,自己的选择和赵云秀的期待差距太大。可是,她不得不这样选。人这一生,她不想只有眼前的苟且,她也想要诗和远方。 这就像是一个死结。 她没脸再下棋,可她热爱围棋,所以,她只想做和围棋相关的事情,离这个行业近一点…… 而赵云秀的期望是,她要么有一个体面的工作,要门能挣大钱给她花。 她的理由永远都是: “别人能行,你为什么不行?” “别人都结婚,你为什么不结?” 而她,坚持自己的选择,却也永远无法无视赵云秀的期望。毕竟,她养大了她。 杜声声觉得,现在的她对赵云秀,就像是在还债一样。赵云秀独自一个人养大了她,所以,她得还债。 而这债,她永远都还不清。 杜声声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放下湿润的手掌,红着眼开始她的工作。先做海报,编辑微信公众文章,再做宣传单…… 到十一点多时,杜声声完成最后的部分,疲累至极,趴在书桌上沉沉睡去。 第7节 翌日,杜声声洗漱过后去上班时,发现天已经放晴,和煦的日光照在每一个行人的身上,而她家小区门口前,一个瘦高的身影正站在电线杆旁边。 他双手插在衣兜里,身上仿佛被日光渡了一层光边。 赫然是晏清都。 杜声声想起他执着地要求自己和他对弈,转身就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就听到了他清冷低沉的声音:“杜声声——” 她顿住脚,他走上前来,从背后抓住她的手臂:“你躲什么?” 第5章 杜声声被晏清都帅到 杜声声想起他执着地要求自己和他对弈,转身就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就听到了他清冷低沉的声音:“杜声声——” 她顿住脚,他走上前来,从背后抓住她的手臂:“你躲什么?” 杜声声回首,仰头看他,他的面容沐浴在阳光里,细碎的短刘海看得出被他用定型水往后抓了抓,露出他线条优美流畅的脸型。 他眉如墨画,眼似桃瓣,薄唇微扬,一笑生春。 被他帅得有些晃神,恼羞成怒,皱眉道:“有事吗?” 晏清都看着她的眼睛,说:“杜声声,你该知道我喜欢你。这在我们相识的第一天就说过了。” 杜声声心跳蓦地加速,但她依旧面不改色地抬眼看他:“哦,那和我有关系么?” 她说完,晏清都似乎有些懊恼,他抿唇的模样,帅气得让人想亲上去。杜声声眸光淡淡地看着他,刚想行动时,眼前的景色突变,蓦地由风和日丽的艳阳天转为阴云密布响雷阵阵的暴风雨天气,一个人蓬头垢面地看着她:“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成现在这样!杜声声,你怎么还有脸下棋!” 她浑身都是青紫的伤痕,看得杜声声心口一悸,嗓子眼儿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是站在原地,浑身瑟瑟发抖,看着雷电响彻天际。 忽地“轰隆”一声,杜声声眼眉低垂,抿唇道:“对不起……” 一道闪电劈在她身上,杜声声蓦地睁开了双眼。 室内,因为有遮光布遮窗,光线幽昧,看不出时间。而此时,她的卧室门被砸得震天响:“起床了!你个死妹崽!成天只知道偷懒,都六点半了还不起来去买早饭,造孽哟,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天棒哟!” 杜声声烦躁地把脸埋在发麻的肘弯儿,闭眼蹭了蹭,做了个什么梦她已经不记得。唯一有印象的,是晏清都抓着她的手臂,问她:“你躲什么?” “杜声声,你该知道我喜欢你。这在我们相识的第一天就说过了。” 杜声声又想起晏清都拉着自己,执着地要求她和他对弈,咬唇,半晌皱眉低语一声:“真是阴魂不散。” 她快速起床洗漱,又把这个月该给赵云秀的三千块钱给她,又留了买早饭的钱,让赵云秀自己去吃早餐,才提着手包出了门。 然而,当她走出小区时,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笔直地站在电线杆边,双手插在衣兜里,看着不远处的树,静静地等着。 雨已于作夜停了,天上阴云叆叇,不见一丝儿阳光,整个城市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空气依然是冷的,人呼吸说话时,颇有几分吞云吐雾的感觉。 在这清晨,整条街都是醒的。摊贩们都用喇叭录了拉客的说辞: “鸡蛋饼儿、酸辣粉儿、抄手、包面,好吃惨了——” “冰糖柑儿、椪柑儿、脐橙、砂糖柑儿,好甜啰——” “卖油饼儿,猪肉馅儿两块钱一个,牛肉馅儿三块钱一个!” “包子,馒头,烧麦,玉米饼,泡粑……” 行人在各种小吃摊早点摊前举着钱簇拥着买吃的,摊主们把竹条编制的蒸笼一揭开,便冒出白腾腾的热气。 整条街都充满了食物的香味儿,也充斥着这个点儿开始起来忙碌干活的市民的声音。这里是市井,老旧,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儿。 而晏清都就这样站在那里,完全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他异于常人的帅气,让路人纷纷忍不住回头看他。 杜声声在楼梯口站了一分钟,晏清都转过头时已看到她,便微微一笑。 眼含桃花,一笑生春。 他抬腿走了过来,杜声声条件反射地想去揪住大肥猫对它说:“我居然心动过速,来的这人有点讨厌,总纠缠我。” 然,大肥猫并不在这。 是以,她只站在原地,静默地看晏清都离她越来越近。 他说:“早。” 声音也很好听。 她沉默几秒,点头,不冷不热地:“早。” 迈开步子走向早点摊,边走边问:“你怎么在这里?” 晏清都跟在她身后:“唐老师说,后续工作我直接和你对接,有需要就找你。地址也是唐老师给的。” 杜声声“嗯”了声,问他:“吃过没?” “还没。” “八个鲜肉包,两个和六个分开装。两杯豆浆。”说完,她正要从兜里拿事先准备好的零钞,抬眼间,晏清都已经递了一个10块出去。 杜声声默不作声地看他一眼,直接把自己手里的10块钱塞他衣兜里。 第8节 卖包子的大姐见状不由一笑,一边把包子豆浆递给晏清都一边说:“诶,你女朋友也是好,都不想着花你钱,你可得对她好点儿。” 晏清都耳根子有些红,他接过零钱和包子,没来得及回话,杜声声已开口对白腾腾的热气后的大姐说:“不是女朋友。” 大姐一脸“我懂”的表情:“哦?吵架了?男孩子嘛,就该让让女孩子,多哄哄。” 杜声声看了晏清都一眼,没再解释。 晏清都点头:“嗯,好的。” 怎么解释,都不像是能解释清楚。 晏清都把包子和豆浆给杜声声,杜声声把六个那袋给晏清都,豆浆也摔了一杯在他怀里,瞪他:“好什么好?” 晏清都忙接住:“我看也说不清楚……” 他话没说完,杜声声又砸过来一句:“所以你就顺水推舟?” 她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 晏清都停住脚,居高临下地看着杜声声。她在他眼里,小小的一个,又瘦又小,自以为竖起了全身的刺,但看上去,总是孤独伶仃。 晏清都深吸了一口气,几步上前,走在她旁边:“如果你觉得不好,可以还回来。” 什么还回来? 都是什么鬼? 他接着说:“如果下次有人误会我们,你也顺水推舟一次。” “……” 杜声声气,不和他讲话。想揪住大肥猫的耳朵说:“讲真,这人真的有点讨厌。” 然而此地并没有大肥猫。 杜声声不理晏清都,自顾自地走在人行道的树冠下,偶尔还有树叶扫到她的头。她间或低头避开旁逸的树枝,间或灵巧地往外或者往里拐一步,避开停在人行道旁的自从车、摩托、汽车等等。 晏清都跟着杜声声走,路上时不时就有几个大老爷们儿看到杜声声就和她打招呼:“小杜老师,你不在棋馆说棋了吗?昨天儿下午棋馆的直播,我和几个兄弟伙去看了的,结果不是你在讲,那盘棋有好几个地方我都没想通,想问一下小杜老师。” 杜声声态度虽冷,但基本礼节在线,不像是有架子。 总之,和昨天晏清都重逢杜声声时看到的不一样。 她没刻意在脸上堆笑,只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在听。回话时,她遵循对话的基本礼仪,直视对方的面部,说道:“昨天有事,老板临时让同事顶一次。我上班时间都在棋馆,有问题来问我就好。” 类似的人类似的问题,杜声声遇到了好几波。不论对方的年龄长相,不论对方的职业,每一次她都会认真地回答对方,并没有不耐烦的神色。 当杜声声和晏清都到达棋馆时,何露正一边清理柜台清洗茶具一边满面春风地哼唱《我相信》里的一段歌词: “我相信我就是我, 我相信明天, 我相信青春没有地平线。 在日落的海边, 在热闹的大街, 都是我心中最美的乐园。 我相信自由自在, 我相信希望, 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 她穿着店服,头发刻意用了一根垂了珠链的木簪挽了个髻,干活时,珠帘晃动着,搭上她脖颈和下巴的优美弧线,也分外动人。 雷倩文学李强等人正在摆放桌椅。 何露的歌声并不是连一起的,在哼过“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后,又哼唱道: “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抛开烦恼, 勇敢地大步向前, 我就站在舞台中间。 我相信明天……” 她唱歌时,满面含笑,已惹得文学李强等人赞赏了好几波,就连刘巍进棋馆时,也夸了一句:“我们的何大美女今天好像格外漂亮。” 等看到杜声声和晏清都的身影离棋馆更近的时候,她还刻意加大了音量,就为了显摆。说白了,此时她已经感觉到了无上的优越感。 昨天下午的直播,雷倩已经告诉过她观看人数,明显是要比杜声声直播的人数多。 眼见晏清都进门,她才停下哼唱,对门口道:“声声,晏老师,早。” 杜声声点头,和晏清都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早。” 二人径直走进了杜声声的办公室,也就是一个装修得相当雅致的棋室。日式棋桌、坐垫、书架、小茶几、置物架……墙上挂着的,是一幅今人仿的《松下对弈图》,外加一幅字,上书《全唐诗》记载李远留下的一首诗的残句:人事三杯酒,流年一局棋。 杜声声和晏清都二人在小几前盘腿坐在坐垫上,空调吹出屡屡热风,一室冰冷渐消,缓缓地地发起热来。 晏清都和杜声声耳热脱掉外套,相对而坐。 第9节 吃豆浆啃包子。 晏清都把杜声声的十块钱还给她。 杜声声抬头看他:“拿着吧。” 晏清都要坚持,就听杜声声道:“上次在b市,是你请客。你来天元市,自然我请。” 晏清都闻言把钞票放回自己的衣兜,诧异地看了眼杜声声,咽尽口中食物,说:“原来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我以为你早忘了。” 之前在b市,她和他下棋,觉得很是投缘,晏清都落败后,虽说不大能接受得了自己被打败的事实,还是尽到了一个东道主的心,带着杜声声在b市游玩了一番,又带他去了他所知的美食店,请她吃饭。 当日,宾主尽欢。杜声声也和晏清都说定,将来要是有一天晏清都来了天元市,就由她做东。 杜声声一噎,喝了口豆浆,过了会儿,才说:“哦,我早忘了。” 晏清都眼尾上翘,笃定地看着杜声声:“不,你没忘。” 旋即,他又说:“我原本想说,昨天我态度太糟糕,请你吃饭赔罪。正好早餐便宜,结果如意算盘没打响。” 杜声声手上一顿,抬眼和他对视:“一顿早餐就把我打发了?” 晏清都:“……我还是数数钞票看够不够一顿大餐吧。” 杜声声闻言,唇角勾了勾。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说:“你昨天那样,好像我和你仇深似海,你找我来决斗来了。” 第6章 何露“艳压”杜声声? 杜声声闻言,唇角勾了勾。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说:“你昨天那样,好像我和你仇深似海,你找我来决斗来了。” 晏清都眼眸闪了闪,片刻后,说:“昨天下雨,影响心情。” 他昨天看到杜声声时,确然是又惊又怒。 他原本认为,杜声声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即使输给她,他情绪低落甚至害怕和她对局,却仍然期盼和她的下一次对弈。即使他知道,如今自己的风光极有可能会被杜声声掩盖,还是尊重这个对手。 下围棋,叫对弈,也叫手谈。也就是说,你能根据一个人的棋风,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那一局败了,却让他对杜声声心生好感。 是以,后来杜声声消失这么久,他很生气也很担心。他害怕杜声声因为当年的事不下棋了,结果他在棋馆,却听到了什么? 他听到的是,这样一个本不该在这种小地方屈居的人,居然被棋馆的工作人员排挤!她的应对简单有力,可他认为,杜声声的精力就不该在这些事儿上,她天生就该是为围棋而生的。她本该是受到万众簇拥追捧的…… 那样的杜声声,让他颇有些怒其不争。他来势汹汹,当众提出要和她下棋,既是心之所向,也是看不惯她被欺负。 在他看来,“名人战”上的那点儿事儿,根本不足以打败杜声声。以她的棋力,就该笑傲棋坛。 事实打脸啪啪啪,让他既伤心难过又愤怒的是,杜声声果真不下棋了。 然,昨晚辗转反侧,他又发现,自己根本就没立场。 杜声声没话说,晏清都没再提下棋的事儿。昨天,杜声声显然是心意已决,他再提,就是没眼色了。 “杜声声,你并不是一个好的东道主。你在b市,我对你多热情,带吃带玩陪聊甚至□□,结果我来了天元市,你都不搭理我。”他吃过完早餐,把杜声声的垃圾一起,带着扔进垃圾桶。 这里的□□,并非一般意义上的□□,而是指当晚和杜声声看电影时,杜声声直接靠他肩膀睡着了。他们包的夜场,一整晚晏清都都没动。 第二天,杜声声就收拾行李跟着她的导师考古去了,他还去送别了一场。 晏清都叹了口气,说:“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唉,人心不古,此话诚不欺我。” “我请你吃早餐了。” 晏清都:“……” 他竟无言以对。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晏清都在棋馆期间,基本就赖在了杜声声的办公室。他自己看书打谱,杜声声把海报设计、宣传单设计完成,就用微信发布了公众文章,又把海报传单都打印出来。 海报贴在门口的展架上,至于宣传单,但凡是来天元棋馆的人,可人手一份。 在这一天,何露的心情一直很好。她贴海报、给客人传单时,也是满面春风。 昨晚的直播数据已经出来。何露认为,她比杜声声,那简直是稳操胜券。 天元棋馆的财务,没有另外请人,直接是副馆长刘巍在兼任。刘巍是职业三段,大学时学的是会计。 每次直播的数据都是他在统计,有多少人参与竞赌、各自的赌资是多少、棋馆抽成、员工抽成,都是他在统计计算。 而工作人员没有账号权限,只能看到有多少人看了直播。 何露自己看不到直播人数,毕竟她要出境。 因大家都是棋馆老员工,平时也都唯何露马首是瞻,这次的直播,雷倩文学李强等人在工作之余都有打开手机观看,他们都知道结果。昨天直播一结束,他们就对着何露围了过去,各种恭喜何露直播大胜杜声声。 天元市人口不算多,也就□□百万人。而天元市的主城也就一两百万人。这一两百万人,刨开还没学棋的人以及外来户,基本都会下棋。毕竟是棋乡,在天元市,围棋比麻将的普及程度还要高些。一般的人家,哪怕是水平不高,也能杀两盘。 因天元市的特殊历史原因,在这里,赌棋是合法的。 但是市法规规定了限额,参与围棋竞赌,个人投入金额最高不得超不过一百块。一个单位举办竞赌活动,一月不得超过五次。 杜声声想出直播app的点子、和唐山海的侄孙唐睿共同完成之初,人数并不多。也就小几百几千人。大家基本拿不到什么提成。后来杜声声解说的口碑和名气传扬了出去,经过两个多月,客户流基本稳定,一般能有个二三十万人观看,参与竞赌的人能有三分之二左右。 大家的赌资有多有少,有的是一百块,有的是几毛、几块、几十块,总的来说,赌资总额多数时间超两百万。棋馆会提取其中百分之二十作为佣金,这百分之二十当中,就包含了杜声声的分成,两位棋手的分成,给合作方的分成,会计、摄像、一起棋馆其他员工的奖金。 其中,杜声声和两位棋手的佣金不相上下。活动举办方拿大头,摄像工资是按日结算的。 一般来讲,杜声声的分成是百分之五,解说一次,她能拿到小两三万提成,就连厨师、文学、李强、雷倩等人,都能分个一两千。是以,对他们而言,天元棋馆的工作基本就是个肥缺。 第10节 再一般来讲,会达到这个金额的棋局,必定得是旗鼓相当还颇有名气的棋手。这样的活动,有时候是棋馆邀请棋手,有时候是和别的棋馆联合举办,还不能太频繁使观众缺少好奇心和竞赌的热情,是以一个月也只得两三次。其他时间,杜声声会另外增加两场不参与竞赌的直播——讲解经典对局棋谱。 每次活动,做宣传的必定得是杜声声。饶是如此,在雷倩、何露等人眼里,杜声声的工作还是太轻松了,还不需要坐班,有单独棋室,杜声声会在棋馆完全是她自己愿意待这儿,每月就解说个四五场棋,工资具体金额她们虽不清楚但也知道比她们老员工高,心里早就不舒坦了。 一开始杜声声到棋馆时并没有直播app的存在,她只负责新媒体营销,发布发布微博、更新一下微信公众号,在现场解说围棋,和何露配合引导下棋人竞赌,工资确然不高,只有两千多块钱,加上提成也才六七千。 杜声声素来知道赵云秀的秉性,为堵赵云秀的口,便虚报自己有□□千的月薪。后来棋馆有竞赌系统的直播app出世,杜声声的工资才达到了质的飞跃。然,这也是上个月下旬开始的事情了。 赵云秀一直劝杜声声换工作,在本地考个公务员,找个有车有房的男人嫁了,杜声声每次都严词拒绝,赵云秀依然一日三遍不落地训斥她。她心中恼怒,就没和赵云秀说现在的情况。 她每个月会给三千块给赵云秀打麻将,至于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赵云秀的衣食住行、家里要添置的家具,杜声声都一力承包。 偶尔赵云秀一个月没完,还会问杜声声再要钱。 且说,自从昨天知道自己的直播比杜声声主场时多了十多万人,何露心里是相当高兴的。 讲真,自从杜声声来了棋馆后,何露炒鸡讨厌她。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何露吧,人长得漂亮,因眼光太高,谈了好几任男友,都因为对方不能满足她的物质需求而分手。但她分手也分得很有分寸,都还挺平和,她本是情场老手,分手后她的几任男友也从不会说她的坏话,反而和她成了朋友。 但是,练成老手的这个过程,时间就长了一点。如今她已经是二十七岁,尽管打扮了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她这心里还是和大多数中年人一样慌了起来,想要找男票结婚。 她一直暗暗观察合适的对象,发现唐山海的侄孙唐睿也很喜欢下棋,这两年也常来棋馆。唐睿现在是计算机系的在读研究生,马上就可以直接升博,家境富裕,出生于书香世家,人么,长得文质彬彬,说话做事看上去也相当气质。 如此,她就惦记上了。通过她平时的勾搭,俩人总算是成为了“朋友”,常常一起谈天说地,也暧昧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再过些日子,这温水煮的青蛙就要熟了,结果半路杀出一个杜声声。 杜声声本人漂亮,又高冷,文学李强等人是自觉阶层不够不敢追,唐睿则毫无压力,大家都认为他和杜声声乃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后面杜声声又想出了直播app的点子做了主策划,要唐睿配合,二人的接触就多了起来。 以前唐睿一来棋馆必找何露,现在是必找杜声声。 此乃其一。 其二是,原本何露在棋馆,可以说是能力最为出众的。全场的客人都是她在张罗,现场竞赌也是她在组织,她是棋馆有才有貌有能力的代表,可以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虽然和馆主唐山海不熟,但还是很受器重的。 又然了一个而,杜声声一来,就颇受唐山海礼遇。她在这里工作了六年多,也没有单独的雅间作为“办公室”,杜声声却一来就有。关键是活少钱多。平时杜声声也不主动和大家结群,工作群里不讲话,微信不玩耍,大家有活动叫她也不参加,是以,她一直都一个人。 另,喜欢唐睿的,还有雷倩。雷倩想过想过要追求他,但是又觉得自己比何露还不如,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学历低,有些自卑,所以一腔心事全都说给了何露听。 杜声声受唐睿青睐,就让何露和雷倩同仇敌忾起来。 当杜声声晏清都进了办公室后,雷倩把桌椅摆好,就趴在柜台前和何露低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她整天在傲个什么劲儿。也没看见有啥大能耐,那些大老爷们儿看她长得漂亮,也乐得去奉承她,拿些围棋的问题去问她,问完还一个劲儿地夸赞。天知道,她自从进了棋馆就没下过一场棋。” 何露笑着敲了敲雷倩的头,说:“好了!别人怎么样,我们也管不着,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图个问心无愧罢了。” 何露这逼,又装上了。 大肥猫不造从哪个旮沓出来,抖了抖浑身的毛,长长地喵了一声。何露忙招手唤它:“猫儿,快过来。” 大肥猫懒洋洋地瞅了何露一眼,原地躺下了,还翘了翘尾巴。 它一点都不想和何露玩耍。每次靠近她,猫鼻子都被呛得好难受! 何露见状,也不理会,又和雷倩道:“抱怨也没用呀,还不如专心做事儿。” 雷倩看了眼杜声声的办公室,噘唇不满道:“她居然不用穿工作服。我日,我还是觉得不高兴。而且,她是专门喜欢抢人心上人吗?先前的唐睿,她总勾搭,还和唐睿眉来眼去的,两个人经常在她办公室,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回好,我男神来了,结果又和她呆一起。他妈的,我是和她八字犯冲吗?” 何露给雷倩倒了杯茶:“现在是冬天,这么大的火气干嘛。她肯定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很厉害吧。” 雷倩刚要反驳,突然想起了什么,鄙夷道:“就算她那方面过人,唐睿和我晏也一定不会被她迷惑,她早晚会被嫌弃的!” 何露满意地笑了笑,继续“安抚”雷倩。 很快地,就说到了昨天下午的直播。 “我觉得,杜声声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比如说对局直播组织竞赌,事实证明你做得比她好多了。也不知道她成天高傲个什么劲儿。要我说,馆主就该把杜声声的那份工资给你,不养活这个闲人。” 何露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所以啊,我才说,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努力,就会有成果。” 这厢,二人一边闲碎嘴,一边和文学李强开开黄腔,何露一边还要招呼客人,和找不到棋搭子的人对局,她应付得游刃有余。 到了十点多时,何露估摸着昨天的数据刘巍已经统计完毕,就敲响了刘巍办公室的门,含笑温柔地问:“刘哥,上午好。您有时间没?” 中等身材、方脸短发、带黑框眼镜、黑羽绒服黑休闲裤的刘巍见了是何露,便笑道:“难得美女有找,特别还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何大美女,当然有空。” 何露“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唉,您也别打趣我,我不经夸。我来找您吧,主要为一件事。” 她“谦虚”地说:“昨天我第一次上镜做直播,我这心里总觉得很忐忑,感觉很多地方都没做好。心里也一直像是有一块儿石头悬着落不下来,思来想去,还是来求您。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告诉我昨天竞赌的总金额是多少?也好让我放下这块儿石头。” 刘巍也笑道:“你别有心理压力。昨天的情况已经很好了,直播间访问人数也破了历史记录,已经不错了。” 何露心中正高兴,刘巍接下来又补了一句,何露的笑容登时就僵了。 他说…… 第7章 不战而退人之兵 何露心中正高兴,刘巍接下来又补了一句,何露的笑容登时就僵了。 他说:“昨天参与竞赌的人数大约是杜声声主场的八分之一,赌资总额也有小几十万。毕竟是你第一次说棋,这效果很好,我和唐老师也很满意。昨天唐老师还说,没想到我们的何大美女是多面手,什么活儿都能临时救个急。” 刘巍的话是真心的。 何露脸上笑着心里却是苦涩的。 什么叫“参与竞赌的人数大约是杜声声主场的八分之一,这效果很好,我和唐老师很满意”? 对于别人而言,得到这样的评价可能会受宠若惊。 第11节 对何露而言,她宁愿刘巍或者唐山海骂她一顿,指责她没做好,也好过现在这样。 刘巍的说辞,并无恶意,可也相当直接地让何露知道了,在他们眼里,她本来就是比不上杜声声的,她的成绩差杜声声太多。就算是这样,在他们眼里,这已经是她超常发挥了,是可以让人满意的成绩! 这让一心想压杜声声一头、想借这次这事儿把解说员的活儿揽过来、让杜声声离开棋馆、消除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的何露心头一刺,当真是有苦难言。这就相当于,你以为自己是一代巨擘,以为自己将要做出一番成绩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事后你沮丧地发现你只做出了一条小鱼一样的成绩,而别人确然是对你刮目相看了,你才知道别人根本只把你当成一只小虾米!在别人眼里,你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 巨大的落差让何露难以接受。 何露坐在黑漆木椅子上的身子僵了僵。她双手紧捏着衣角,情绪未露,反笑容得体地说:“知道昨天这个难得的活动没砸我手里,我总算是放心了。看来我还得多和杜声声学两手。不知道我们的直播有没有留视频?如果可以,我想观摩观摩杜声声的解说学习学习。” 刘巍用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一边把打火机放桌上,一边吸了口,笑言:“这个当然没问题。每一次直播的视频都留着的,在我们棋馆的服务器上,你登录内网,搜索关键词‘天元直播’,大概就找得到。你也别太有压力,毕竟来说,你们分工不一样。老祖宗都说‘术业有专攻’,你们有差距也是正常的。” 天元棋馆的内网,也是唐睿弄的。 何露点了点头,又和刘巍你来我往地聊了几句,才出去继续工作。 说实话,何露并不甘心。 她并不认为她比杜声声差,数据的差异怎么可能这么大? 但她现在并不能看到杜声声直播的视频。她没时间。 一整个上午,她都怏怏不乐的。 这厢何露心中不平,越想越想不通,怎么都不愿就这么承认自己比杜声声差。 那厢,让何露不平的杜声声,正和晏清都讨论后续工作的开展。 “今天13号了。既然选拔开始的日期定在1月15日,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昨天我已经把消息散布出去,何露他们今天也在门口的展架上贴了海报,很快就会有人问我们具体的选拔流程。我倾向于这样,今天先定方案,给唐老师和聂老师过目,确定流程我就推送信息,另外更新海报和宣传单。” 杜声声和晏清都坐在棋桌前。 杜声声一边开着笔记本,一边打字,一边和晏清都说话。因怕他无聊,她把她的平板给了晏清都,让他自己玩耍。 对于杜声声和晏清都而言,一心二用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厢晏清都一边看着疼讯软件上的赛事直播,一边听杜声声讲话。 她说完,他就回:“没问题。关于这次选拔的具体事宜,唐老师和聂老师说直接听你的就好。” 话是这么说,杜声声还是通过扣扣给晏清都传了一个ppt,正是她刚做好的策划。 晏清都打开看时,只见ppt的页面相当简洁,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图案,就是一个黑白的树叶纹模板,也没什么背景介绍活动目的等等形式化的东西,直接上的流程图,一目了然。 她文字精简,但晏清都一眼就能看明白。 简单地用语言归纳,就是: 1月13日宣传+网上报名,1月14日报名+举行时间为10分钟、读秒15秒、超时判负的对局。海选初期,报名者加群,通过群主和管理员的安排,使用“疼讯围棋”软件网上对局,并将对局结果发送至群。 到1月14日中午12点报名截止。 1月14日晚12点前出顺利入围的30名选手的名单,接到通知的棋手15日9点至棋馆报到。然后就是培训课表安排,对局安排。原则上,18日会举行总对局,由聂如川、晏清都、唐山海几人考察哪些选手比较有潜力,决定带去华国棋院进修的人选。 后面还有几页内容,不多表述。 杜声声的计划很完备,预测了各种情况并且做出了相应的预案。 晏清都看过之后,又建议增加一条:“在选手对局时,允许围观。” 他随口解释道:“要做一名职业棋手,不仅仅要求棋力,还要考心理素质。在职业赛上,选手下棋时,不仅有同行围观,同时还会有摄像机在旁边拍摄。一旦怯场,或者受到外物影响,都可能输棋。” 杜声声没参加过现实生活中的比赛,没露过脸,不如晏清都有发言权,是以晏清都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和晏清都再商讨了一番,又确定具体的哪些人负责哪些版块儿。 杜声声思路灵活,晏清都是q大的在读研究生,对他们而言,做个策划什么的,都是小case,也都是熟手。很快地,他们就出具了一个完备的方案,并根据杜声声这几个月的观察所了解的员工特性,完成分工。 在最终方案出来时,杜声声和晏清都默契地相视一笑。 杜声声坐在笔记本前,双手离了键盘,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她几乎觉得,这是自从去年辞别晏清都以来,最高兴的时候。 跟随导师的考古队工作,回来发表论文后,参加名人战,她的人生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 在那场变故后,她离开了考古队。 离开考古队后,她找过很多工作,想要工作赚钱和围棋两不误。 但,策划、网络编辑、文案、行政文员……不论是哪个工作,她连三天都做不下去。 这些工作,刚去时,无非是接受入职培训的洗脑教育,要一心为公司等等,每天朝九晚六,额外花两三个小时在路上,一日三餐以及日常家务也要占据一定的时间。如此下来,整个人都疲惫不堪,根本没有精力再做她喜欢的事。 在曾经她待过的那些岗位上,她一眼就能看尽自己的未来。这是一件再痛苦不过的事情。 她自己预估过,如果进入其他行业,要不了多久,她的棋力就会因为疏于练习而退步。 这个认知让杜声声很绝望。 同时赵云秀对她的目标期望,除了读研进入考古队以外,就是找一个正规公司老老实实地上班。 她试过,但不行。她没有参加过定段赛,要去围棋培训班或者是围棋道场之类的地方找个工作都很难,无奈之下,她只好回了天元市。 因缘际会,唐山海知道她的经历,也知道她就是曾经在网络上“风靡一时”又遭受网络暴力的杜宇,非常欣赏她。在唐山海的邀请下,杜声声去了天元棋馆工作。 那相视一笑,让晏清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好像又看到了第一次相遇时,他看到的杜声声——洒脱、自信、愉悦。 她的眼睛极好看:眼尾是上挑的,安静显威,微笑流媚。 当她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时,那一刹那,仿若春暖花开。 杜声声嘴角上扬,自然而然地,毫不设防地对晏清都说:“之前……” 第12节 她想说:“之前我做其他工作,不管有多简单,我都觉得煎熬,感觉做什么都没意义。有时候我会想,那些事情,不过是人类为了生存、为了生存资料而进行的一系列社会活动,这么一想,就感觉挺没意思的,好像人活着,就只是为了活着。 而人和人的交往,也不是因为志趣相投,而是站在不同立场上的虚以委蛇。 别说人际关系,就连做的事情也都很假。 比如我做了网络编辑才知道,一些看上去很权威的网站上传的资料,开头和结尾,以及一些所谓的评语,并非是经过真实调查得知,要么是编辑直接把合作商家发过来的稿子贴上去的,要么是直接从竞品网站扒下来的,要么是编辑杜撰的。 当初步了解这么个事情后,我觉得很荒谬,我感觉不到我做的事情有什么价值的存在。好像我浪费我的时间,放弃我最喜欢的事,就是为了弄虚作假。 再比如我参加某公司的一场入职培训时,该公司的行政文员站在多媒体房间里,播着ppt,口若悬河地讲公司背景公司来历,用自身现身说法,描述她怎么主动加班不要加班工资提升自己的能力,现在走上公司的某岗位实现了什么价值得到了多少回报,我感觉到的就只有蠢。一般的工作,无非是为利。有利益的驱使,人自然会去行动。用所谓的实现自我价值来忽悠人打白工,就是一场虚假。我不喜欢,所以在我眼里,我感受不到那个位置做的事有什么价值。 相反,只要是和围棋沾边,不管是做什么,我都很高兴。不为别的,只为我喜欢我愿意。 ……” 她想说的话有很多,仿若积了多年的陈货在寻找一个出口。 然,她才说两个字,又蓦地住了嘴。她突然想起…… 第8章 口是心非的杜声声 然,她才说两个字,又蓦地住了嘴。她突然想起,晏清都一直都期待和她的对局。 登时,一颗心仿佛被架在烈火上焚烧。 透过火光,她看到了曾经的室友兼好友贾芃悠言辞激烈地控诉自己,另一边,是对她期望颇大、渴望再一次对局的晏清都。 嘴角上扬的微笑登时变得苦涩。 她只想走一条路,可这路被命运堵住,于是,她独身一人,走上了这条路的支路。 她能想象得出,如果她把这些话说出口,晏清都必然会问:“既然你这么爱围棋,为什么放弃?不过是一场网络暴力,仅仅一场网络暴力,就能将你击垮?” 个中原因,晏清都只听闻了一部分。他不知道的是,继“名人战”之后…… 杜声声脸上的笑容收住,话风一转,面色浅淡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之前……” 她想不到后面要说的话,就这样卡了壳。 晏清都疑惑地看向杜声声。 杜声声眼睫低垂,风牛马不相及地,找到一句废话,又抬头看他。 “之前我觉得你挺丑的,没想到,”她顿了顿,见晏清都的表情由错愕转至期待,话风再次一转,“没想到你真挺丑的。” 晏清都愣住,反应过来,脸黑。 他喝了口杜声声泡的绿茶,还是没能下火。 深吸几口气,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杜声声:“我说,你什么审美?” 他相当认真地说:“我微博下的评论里,一群人夸我帅。我是公认的棋坛颜值担当。” 杜声声看着这样认真和她理论的晏清都,心跳骤然停了一瞬。她唇角翘了翘,单手撑下巴挑衅地说:“我大华朝十几亿人口,有那么几百万人眼瘸认为你帅,不也很正常。这几百万粉丝中,只有小部分是颜粉,大部分人都因为你的棋力带了粉丝滤镜。”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晏清都好气。 从小到大,都没人说过他丑! 然,杜声声的话竟让他无言以对。 而杜声声,则感觉到了这半年多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窗外,是灰蒙蒙的一片。室内,晏清都身板笔直地坐在灯光下,美人灯橘黄的光茫从头罩下,给素来冷峭的俊容染上了一丝暖色。 窗外,有麻雀飞过,“吱吱”地叫了几声。 杜声声看着心塞塞的晏清都,突然叫住他:“晏清都……” 晏清都抬眼看她,杜声声一句“我当你是朋友的”还没出口,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铃声是出厂设置,压根儿就没换过。 来电显示是“债主”。 杜声声仿若被兜头一盆冷水泼下,瞬间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她又成了那只浑身是刺的刺猬。 晏清都顺手把方案发给了唐山海和聂如川,听杜声声自然而然地说:“我是说真话的,从不说假话。” 晏清都更气,脸色也冷了。 同时,她接起“债主”的电话:“喂?” 正是赵云秀来电。 她道:“声声啊,我和你讲,你那个工作,没啥前途。说得好听,是棋馆的解说员,说得不好听,就是一茶馆的服务员。” “是棋馆,不是茶馆。”杜声声淡声指出。 她条件反射环顾四周,想把大肥猫拉来帮她听电话,然而并没有大肥猫。 手机里,赵云秀放鞭炮一样地说着:“这日.妈的有什么两样?别的茶馆是让人搓麻将打牌的,你那个什么棋馆是下棋的,这实际上还是一样的撒。昨天老娘快被你气死,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你赵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对方模样周正,有车有房,关键是,你赵阿姨看你平时不是去棋馆就是在家,很老实,男方正好也要找一个老实的……” 杜声声打断她:“你说过这事,我也表过态,你要是喜欢就嫁,你高兴就好,我不介意多个后爹。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忙,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第13节 赵云秀在大街上气急败坏地“喂”了好几声,手机里只剩下嘟声。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日.妈.的,年龄这么大了也不让老娘省心。儿女还真是上辈子欠的债。” 晏清都在杜声声通话的时间里想了想,待她挂断电话,相当认真地说:“肯定是因为昨天我态度不好,你还在生气,才这么黑我。” 他越想越觉得这就是正解。 他说:“你等我几分钟,我感觉很有必要提前请你吃大餐赔罪。” 他不等杜声声回答,放下平板电脑开门出去。 这时候,馆主唐山海的大肥猫瞅着这个机会,一溜烟地蹿进了杜声声的棋室。它往杜声声身上一蹦,“喵”了好几声,各种求蹭求抱求虎摸。 杜声声原本被满脸正经的晏清都shock住了,大肥猫入怀,她才回过神来,顺势提着它的两只前爪,和大肥猫低语道:“我跟你说,刚刚那人,好讨厌。” “喵喵喵……” 大肥猫并不能听懂。 杜声声继续道:“讨厌不说,还特丑,丑得让人心动过速,也容易让人忘事儿。不想搭理他,但又忍不住搭理。太讨厌了。” 大肥猫:“喵喵喵……” 杜声声点头:“看,连你都这么认为。” 大肥猫:“喵喵喵……” 晏清都在卫生间放水出来,洗过手,就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多照了几次,还换了好几个角度。他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很帅。 他打量镜子里的自己:这身高,这身材,还有这长相,这双桃华眼,怎么看和丑不沾边。 他正照着镜子,旁边女厕所的门打开,他听到有一个扭捏的女声叫他:“晏,晏老师,您好,您亲自来上厕所啊。” 晏清都:“……” 雷倩:“抱歉,我,我一时紧张,说错了话。晏老师,很高兴见到你。” 鸡冻到深处,她一时大脑空白,无话可讲。 晏清都觉得眼前这位大姐有点奇怪,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你好。” 雷倩满脸通红:“晏老师,您看,您方便不方便拍个合照?” 她说完,忐忑不安地等待晏清都的回应。 晏清都环顾四周,皱眉想了想,旋即展眉,颔首:“可以。你先洗手吧。” 雷倩来不及尴尬,火速用洗手液搓手在感应水龙头下冲净,掏出手机,调出美颜照相机,刚要凑到晏清都身边,便听晏清都道:“手机给我。” 雷倩听话地把手机放晏清都伸出来的手上。 晏清都:“后退三步。” 雷倩听他指挥。 旋即,空气中传来“咔擦”一声,闪光灯一闪,雷倩对面的晏清都把手机还给她:“完成。” 他多看了厕所门两秒,不太理解雷倩为什么要和厕所门拍合照。他原本还想问问雷倩,他长得帅不帅。然而雷倩请他帮忙拍合照的举动,让他彻底怀疑了雷倩的审美。感觉吧,她说他帅,他会心塞,一个行为举止奇葩的女人觉得他帅,更验证了杜声声讲的话是对的。要是她说他不帅,他也心塞,连一个行为举止奇葩的女人都觉得他不帅…… 晏清都没有多说,留下风中凌乱的雷倩,走到杜声声办公室门口,叫上一边给大肥猫抓头一边上“疼讯围棋”看九段棋手对局直播的杜声声出门。 他一边走,一边问她:“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餐馆?” 杜声声双手插在衣兜里,走在人行道上:“没,你随意。” 人生地不熟的晏清都掏出手机翻大众点评,最终选择了评分最高的店家。那是一个装修得古色古香的餐馆,很多人都说好吃。只是,平时杜声声一个人,中午吃棋馆食堂,懒得出去,晚上要给赵云秀做饭,一直没去过。 又然了一个大而。 杜声声和晏清都刚确定要去,杜声声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杜声声一看,又是赵云秀。 她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儿,低咒一声:“卧槽!” 铃声持续好几秒,她才接起电话:“喂?” 手机里,传来赵云秀的声音:“杜声声,快来‘美食苑’一趟。” 杜声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住脚,晏清都停下来等她。 他视线所及处,小小的一个杜声声,单手插衣兜站在原地,声音利落:“去干嘛?” 赵云秀骂了一句:“你个死丫头,非要我明说?还不快过来!没事儿我能找你?” 杜声声心里一阵烦躁,不知道赵云秀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她忍着气,说:“你先把事情说说,我看看怎么解决。” 赵云秀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气急败坏:“你个死妹崽!是不是存心看老娘丢脸?要是方便说我会喊你来?你赶忙过来!” 杜声声闭了闭眼:“你要不说,我挂电话了。” 旋即,手机里传来赵云秀气弱的声音:“那个,我今天请人吃饭,忘带钱了,你快过来付钱。” 杜声声示意晏清都继续往前走,她一边走一边冷静地说:“你问问店家有没有支付宝账号,如果有,把手机给他们,让他们给我发短信,告诉我账号,我直接转给他们。” 赵云秀:“我不懂你们那些什么致富宝还是发财宝,反正你快点儿过来,我朋友可都等着。你们那些洋玩意儿我弄不懂,杜声声,你要再这么推三阻四的,就是埋汰你老娘不认识字。我知道你们年轻人……” 第14节 她又要开始了。 杜声声揉了揉额角,止住她:“我现在就过去。” 赵云秀:“这还差不多。我们在二楼包厢,千禧,老位置,你别磨蹭。” 杜声声呼出一口气,挂断电话,沉默而冷峭的模样,又透着疲惫和无奈。 虽说晏清都先前被杜声声噎得气闷,却见不得杜声声被人噎,总觉得她被逼得无可奈何的模样刺眼刺心,她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他问她:“怎么回事?” “我妈吃饭没带钱,让我过去一趟。”她停在原地,把手机放进衣兜,抬头看晏清都,“地方挺远的,要不今天中午你先自己吃?” 晏清都摇头:“没事,我和你一起过去。” 杜声声没再说别的,带着晏清都直奔美食苑,他们到达美食苑要为这个包厢付钱时,前台转达了赵云秀的话:“她们还没吃完,要随时加菜,让你先上去。” 杜声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愈加烦躁,奈何对方是她妈。她只得带晏清都上楼去千禧的包厢。 然而,当他们推开包厢门时,却看到…… 第9章 鸿门宴 杜声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愈加烦躁,奈何对方是她妈。她只得带晏清都上楼去千禧的包厢。 然而,当他们推开包厢门时,杜声声看到里面除了赵云秀以及赵云秀说过的赵阿姨外,还有三个陌生人。一个扎低马尾穿桃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妇女,一个板寸头穿黑羽绒服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 该青年浓眉大眼,头发不过长不过五寸,三七分,国字脸,身材微胖,穿着一身儿西装,外套黑色大衣。看上去确然有几分大城市里的精英男人的形象。 他原本正一边抽烟一边听“赵阿姨”说杜声声的情况。 赵云秀在旁边和赵阿姨一唱一和地笑道:“我家声声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让我操过心,这孩子也孝顺,大学毕业后担心我一个人家里没人照顾,二话没说就从b市回来了,很顾家……” 忽地门口一声响,包厢门打开。 年轻男人一抬眼,目光落在杜声声身上,就收不回来了,满眼的惊艳之色。 杜声声看这架势,登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她本想扭头离开,赵云秀却回头殷切地看着她,她的脚怎么都迈不出去,只认命地往包厢里走。 晏清都跟在杜声声身后进去,等看到包厢内的阵容,基本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无非就是赵云秀利用自己请客吃饭忘带钱为借口,骗杜声声过来相亲。 年轻人和他的父母刚见杜声声时,只看外貌和气质,心里就已经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了。等看到杜声声后面跟着的晏清都,脸色蓦地难看起来。 赵云秀看到晏清都时,也是一愣,她站起身诧异地问:“声声,这是?” 杜声声暗自叹了口气,安抚赵云秀:“您先坐下。这是棋馆的客人,也是我朋友,叫晏清都。” 晏清都略微颔首,和赵云秀打过招呼,在杜声声的张罗下落座。 这时,身为天元市本地人,也会下棋、会关注棋坛事儿的年轻男人当即热情地给晏清都递了根烟,晏清都说自己“不抽烟”他也不勉强,陪着笑用带了地方口音的普通话道:“我每个月都定了《围棋风云》,在杂志上见过你。没想到今年竟然见到了真人,相逢就是有缘,今天可要好好地喝一杯。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叫赵宇,现在是和兄弟伙合伙开了个门市,在东南星城那块儿卖瓷砖。这是我的名片。” 他一边说一边给杜声声和晏清都各自递了张名片,又用开瓶器开了一瓶啤酒,要给晏清都和杜声声倒酒。 晏清都抬手盖住杯口,说:“下午我们还有事,酒就不喝了。” 对方没勉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看我,这头一回见到名人,心情太激动,考虑不周,您别往心里去。” 晏清都略微颔首:“不妨事。” 赵云秀和男方的家人见状都有些懵逼,不知道晏清都什么来头,让赵宇这么热情。 相亲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些年,基本的本地酒桌文化了解得不能再透。他巴结晏清都的同时,也没冷落了杜声声。 他寒暄着夸杜声声了不起,能接触道晏清都这样的人物,和他成为朋友。恭维杜声声说:“现在不比以前了,女人个人都能顶起一片天,显得我们这些男人都没啥用处。你来之前呢,阿姨就已经把你的基本情况都说过……” 他说了一通夸奖杜声声的话,杜声声也没让他难堪,简单地应酬两句,就把话题往正轨上带。 虽说赵云秀是杜声声的母亲,毕竟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年轻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头,才把杜声声带大。她看上去比同龄人老很多,每次她讲话讲得再过分,杜声声一看她脸上的皱纹以及走路时显出的老态,就不愿意和她多计较。 赵云秀说什么,她大多数时候都听着,实在是气不过,或是觉得赵云秀说话戳她的心窝子,才会回一两句。 眼下,她虽不愿意让赵云秀难堪,但也没打算放任她的这种行为。她简单地应酬了相亲男一句,就开了一瓶啤酒,给赵云秀、赵阿姨、自己各自倒了一杯。 她一边倒一边说:“现在嘛,毕竟时代不同。男人女人都一样,要工作要养家,没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就冲你尊重女性这态度,这个朋友我交了。” 她对着赵宇举杯:“今天这事儿对不住……” 杜声声才开口,赵云秀就觉得事情要砸,登时就着急地想说话,又不好当众打断杜声声讲话,直接伸手掐了她的大腿一记。 杜声声腿疼得厉害,她避开赵云秀,拍了拍晏清都的肩,晏清都抬头,她下巴微抬一下,方向是她适才的座位,晏清都会意,起身坐了过去,杜声声在晏清都的位置上坐下,和赵宇相邻。 在赵云秀着急又生气的目光中,杜声声用方言说:“我没想来相亲。今天过来这边,确实不晓得状况。今天这个事儿,希望你们也莫见怪,毕竟家里长辈年龄大了,就想指导指导后辈的生活,从出发点来说,确实也是好心好意。我们都是年轻人,都有长辈,互相体谅体谅。今天劳为你们跑一趟,确实对不住。我先干一杯,给你们赔个不是。” 语罢,她一饮而尽,又往酒杯里倒了杯酒,对着赵云秀和那位赵阿姨说;“谢谢你们为我的婚事费心。我也晓得你们是好心,特别是还辛苦赵阿姨在两边牵线,先感谢你们恁个为我着想。” 她话风一转,正色道:“凡事都有个但是,我也是快24岁的人了,日子该怎么过,我心里有数。虽然说你们比我多二十多年的社会经验,毕竟也只适合指导你们这一辈人的生活。我的日子要怎么过,路要怎么走,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能照搬你们的经验。凡是为我牵线相亲的事情,到今天为止。” 她正色时,气场全开,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锋利得让人心生畏惧。 赵云秀和赵阿姨心中一怵,脸色都不好看。 杜声声又干了一杯酒,她们依然纹丝不动。要不是碍于赵宇和他父母在场,俩人估计得当场和杜声声翻脸。 赵宇倒也豁达。虽然杜声声的长相对她胃口,行为做事也利落,但太强势,并不是他的菜。 第15节 是以,杜声声说完,他就捧场地举杯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也不存在白跑一趟的情况,至少多认识了两个朋友。托妹子的福,我可是看到了杂志上才能看到的名人。来,喝酒喝酒。” 杜声声又表达了一番歉意,并且表示午餐由她买单。 赵宇和她相互争持了一番,最终杜声声揽下买单的活儿。 这场鸿门宴,杜声声以她亦刚亦柔的态度hold住全场。加上赵宇和晏清都的配合,不算赵云秀和赵阿姨在内,也算是宾主尽欢。 待他们走出美食苑的大门时,赵宇的老爹还特高兴地说:“唉,唉,我是真没想到,原来你就是天元直播的解说。真的,你解说得太好了,我那几个经常下棋的老伙计都说,这直播,要是没有小杜老师的解说,他们宁愿相互杀两盘,也不想和孙子孙女学用智能手机上网,这年头的科技,让我们这些老骨头搞不懂……” 至于赵云秀和“赵阿姨”,已出离了愤怒。赵阿姨二话没说,铁青着脸迈着外八步走了。赵云秀死死地盯着杜声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 她想破口大骂。 碍于晏清都在场,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街边的饭店飘着饭菜香,摊贩们坐在自己的摊位前,一边吃饭一边和周围的人聊天。行人们大多成双结对,餐馆里的饭桌上,多是一家人其乐融融。 此时,这条街的热闹尽有,而赵云秀一个人走在这条街上,背对着杜声声的方向。 寒风吹过时,她鬓边的碎发在冰冷的空气里一颤一颤地飘着。 她娇小的身材裹着厚厚的冬装,已现出了佝偻的老态。 家里也不会有人等她…… 她只是再寻常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城市的,没有什么文化的中年妇女。但她坚韧,她靠自己的双手,养大了杜声声供她上了大学,她希望杜声声能顺利嫁人相夫教子,过上传统意义上的幸福的生活。 她的背影,伶仃而孤独。 她来的方向,只有她一个人。她去的方向,也只有她一个人。 杜声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嗓子忽然堵得发疼。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 赵云秀也不觉得自己做错。 而她们…… 杜声声的视野里,赵云秀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街道的拐角。杜声声鼻子发酸,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 她双手插在衣兜里,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看了看赵云秀离开的方向,略微仰头看着晏清都:“她从前,其实很温柔。” 第10章 男女主的那点儿往事 生活是什么? 人又为什么活着? 这是两个永恒的问题,永远都有不同的答案。 人有顺境,亦有逆境。 从前,杜声声从来不觉得自己苦。 尽管她七岁那年,她的父亲在工地上出了意外,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那时候,她伤心难过,但她还有爷爷,还有妈妈。爷爷年事已高,妈妈只是一个初中学历的柔弱女人,没什么生活来源。 她哭过,闹过,但爷爷告诉她:“是人,活着,总会有这么一趟。我们可以伤心你爸爸的离开,但也要祝福他,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能幸福快乐。而我们活着的人,负责铭记,也负责照顾身边还在的人。不要因为一时的悲痛,就无理取闹,对身边人造成伤害。” 当时杜声声年纪还小,并不能完全明白爷爷的话。她只知道,她要听话,要懂事,要减轻爷爷和妈妈的负担。 她在学校努力学习,每天争取在学校做完家庭作业,放学后去妈妈摆地摊的地方帮忙看着,等妈妈去买菜,她再提着妈妈买的菜回家做饭。给妈妈送过晚饭,自己也吃过饭,她会把家里所有的家务都做了,再和爷爷学下棋。 她从来不会对赵云秀有什么要求,就怕给她增加负担。她每天都会努力学习,就怕学习不好让赵云秀操心。 爷爷去世那年,正好临近高考。她伤心难过,但始终记得爷爷说过的话,她根据当地的风俗,请道士、请乐队料理爷爷的丧事,请人来帮忙办丧酒,张罗各项事宜,还要安慰赵云秀。 那段时间,她仍然不觉得苦。 她尽了她最大的努力,去照顾家人,减轻家人的负担。后来,她如常高考,就连高考结束,紧绷的神经都没敢放松。 高考结束放假期间,她在各个棋馆下彩棋,给人下黑棋,艰难地筹措自己的学费。 后来上了大学,她一边读书,一边参加网上的各种棋类比赛,一边去下几趟黑棋,基本没出过事。她手里的钱渐渐地多了,不再为生活发愁,她天性中本该有的傲气和野心显现出来。 她自认为,她的棋力很好。自从她下彩棋以来,从没遇到过敌手。她在网络上练手,不出意外也经常赢,甚至在弈城尚未实名制时一度下到过弈城九段的位置。 她有如此棋力,她需要对手。而棋坛新近最出名的棋手,就是晏清都。 于是,她通过晏清都的微博,约到了和他的对局。 一直到那时候,从小到大,除了亲人离世等不能因她主观意愿改变的事,她混得如鱼得水。基本上,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 也正因为这样,晏清都见到的杜声声,是潇洒的,自信的。她热爱围棋,也开始认为,自己可以进军棋坛,在棋坛大放异彩。 可以说,晏清都看到的杜声声,是在她最美的年华,在对未来还充满希望的时候。那时候,她的人生几乎可以用一帆风顺来注解。 当年和他相遇,她意气风发,无所畏惧,和他自然而然地十分投契。 可谁都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些事,让她走上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无法再和他成为惺惺相惜的知己。 她狼狈地回到这个城市,往事都成了当年勇,而她,面对的是一堆糟心的事儿。 当她大学毕业前,她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没有人会苛求她什么。只要她学习好、平时还帮大人做事,便有一顶“懂事会照顾人”的高帽子戴着。 第16节 一旦她大学毕业回来,关乎于她的工作、感情生活,大人们都要插一手。几乎是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在催着她交男朋友结婚,几乎是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在惋惜她找了个并不体面的工作…… 她在外时,遭受了不幸,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似乎也并不被接纳。 在这种情况下,她整个人都变得更锋利也更冷峭。 她并不是最好的她,所以,她并不愿意晏清都看到这样的她。 曾经,她站在晏清都的面前,她是优秀的女孩子,他是优秀的男孩子,她和他的灵魂是平等的,她和他下棋时,常常能有棋逢对手的快感,也能在下棋时感觉到对方是怎样一个人时产生共鸣。 那是一种,极度快乐的感觉。 然而,当晏清都执着地问她“为什么不下棋了”,她就知道,她的狼狈,她的境遇,他终将看到。 人生事,总是不按人所想的那样发展。 看着赵云秀离开的方向,杜声声感觉到的只有难堪。 她以强势的姿态制止了赵云秀对她人生的干预,可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事,晏清都都看到了。 她觉得很难堪。 她并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杜声声。她的骄傲被生活磨损,她的生活中充满了无奈和妥协。 杜声声抬头看了看天,手盖住自己湿润的双眼,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对晏清都又重复了一句:“她从前,其实很温柔。” 这样的杜声声,让晏清都感到难受。 他总觉得,她不该是这样。 杜声声放下手,背对着他,往前走,她的声音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有着被冰刃刺穿却强忍疼痛的沉重:“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不在了,这才是杜声声。” 天上的阴云似乎更厚。 在这个充满了雾气的城市,杜声声的身影始终像是一杆翠竹,挺得笔直,有着宁折不屈的气势。 这样的杜声声,让晏清都感到难过。 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儿,忽然间心跳如擂鼓。 他上前,走在她身旁,叫住她:“杜声声。” 杜声声偏头看他。 他的面颊蓦地发烫,张了张口,一句“我喜欢你”怎么都出不了口。 憋了半晌,快到棋馆,他才憋出一句:“杜声声,我可以帮你。” 杜声声皱眉,看着他:“你想怎么帮我?” 他说:“下次阿姨再让你相亲,你就说你有男朋友了。” 杜声声:“她会要求见面。” 晏清都双手插在衣兜里,眼神不自然地看向远方:“你带我去。” 杜声声头也不回地说:“你年龄不够。” 晏清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没来得及说话,便听杜声声道:“就算你年龄够了,我也不会这么做。” 晏清都不是很明白。 他问:“为什么?” “有些事情,不能妥协。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很多婚后不幸的人,都是婚前坚持单身后来迫于家人的压力才结婚的。如果我不忍我妈伤心难过,松口去相亲,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的说辞会从‘去见一面又没什么,主要还是看你自己喜欢’变成‘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不和人相处,怎么会有感情’。” 说到这个问题,杜声声的话比平时多很多,更多是破罐子破摔的有感而发。 反正,反正,他都看到了。 她嘲弄地说:“找假男友糊弄长辈,也是治标不治本。一旦长辈发现是假的,就会察觉到你的妥协。她们感觉到你会妥协,就会利用自己所有能让你心软的点来逼迫你。” 她学着大部分长辈会有的语气,一一罗列。 “我还不是为你好。你不结婚生娃,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你年龄都这么大了,还不结婚,再过两年,大家都会说你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让我们的脸往哪里放?” “我费心费力为你张罗,就为了将来你能有个依靠,有人照顾你,你怎么就不懂得体谅我们呢?”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服说。我们本来也是好心好意,担心你的个人问题得不到解决。” “眼看我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我没啥别的念想,就想在入土前能抱上孙子。” 她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字字犀利:“但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们想’,而没有‘你怎么想'。” 晏清都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低低地“嗯”了声,有些失落地说:“我帮不到忙吗?” 杜声声垂睫不语,眼神儿落在前方,周围的物景都像是虚焦镜头一样模糊。 她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便听到身边的人说:“如果有我能帮到忙的地方,你叫我。” 声音里的真诚,让杜声声的脚步又沉重了些许。 晏清都跟着杜声声走进她的办公室,杜声声指了指室内的软塌,打发他午歇。 晏清都躺下后,杜声声打开笔记本的文档,十指放在键盘上,只敲了些须几个字,到底不放心赵云秀,心情燥郁,再写不下去,就从办公室出来,在大厅里看人下棋。 中午时人并不多。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坐着,看到杜声声出来,都很客气地叫她“小杜老师”,并且在复盘时像杜声声讨教,应该要怎么走。 第17节 杜声声站在旁边,对请教她的一中年男人道:“这种情况,你在这里爬一手,是无用棋。黑棋气不够。这时往中间跳一下或者脱先占角,对黑棋更有利。” 她用黑棋走了一手,又讲了白的应手,给二人分析两方的收益。 何露不服气杜声声,始终不愿认为,从来不下棋的杜声声实力高过自己,就想在中午请晏清都指导自己两手,她好去叫板杜声声,杀她个片甲不留,也图个心里痛快,顺便踩踩杜声声,压压她的气势,表明虽然她主场的竞赌资金总额比杜声声少,但她的实力是不弱的。但中午还没到,她和客人对局时,就看到晏清都和杜声声一前一后走出了棋馆,简直要让她暗自咬碎一口银牙。 下午约摸两点左右,何露从后堂出来,看到杜声声给人讲棋,这一天心中所积的闷气化作愤怒和不屑涌上心头,她摆腰扭臀地向杜声声走去…… 第11章 啪啪啪 下午约摸两点左右,何露从后堂出来,看到杜声声给人讲棋,这一天心中所积的闷气化作愤怒和不屑涌上心头,她摆腰扭臀地向杜声声走去,曼声和客人寒暄了几句,把话题引到棋局上,俩客人自然而然地又夸赞了杜声声一通,说:“这一手确实妙啊,这一跳,不仅成功做活黑棋,还扩张了黑的势力。” 杜声声懒得听他们你来我往地叽呱,转身欲走,还没走两步,就被何露拉住了手臂。 杜声声能感觉到,何露用的力道不小。 她的声音和往常一样虚伪:“那是。小杜老师的棋艺,自然是炉火纯青,连馆主都对她相当客气,特意花了大价钱请来不说,还配备专门的办公室。我们棋馆上上下下就没有人不服气。” 她的话,听上去是恭维,实则夹枪带棒。 杜声声心情本就恶劣,一听这话,更是不耐烦。 她略微眯了眯眼,讥诮地看着何露。 未及说话,何露笑得一脸温柔地抢先道:“对小杜老师的棋艺,我是佩服得很。我吧,虽然说不是专业下围棋的,但在棋馆工作了将近七个年头,也很喜欢围棋,平时就爱钻研棋道。尽管我棋艺不精,在弈城也就是二三段的水平,但是作为下棋的人,遇到厉害的对手就想见识一下,开开眼界。正好今天中午人少,事情少,请小杜老师赏个脸,赐教一局。” 她妆容精致,说话风情,仪态是野路子,然胜在年轻,别有几分韵味。 周围的人都知道杜声声不和人对局的规矩,他们都没见过杜声声下棋,是以对杜声声的棋局十分期待。此时何露说完,他们都开始起哄:“就是就是,小杜老师和露露那可是咱天元市的两大高手,你们下的棋,那棋谱都是可以流传一下的嘛。这个,实在是一大雅事。” 周围人起哄,杜声声不为所动。她打量了何露一番,突地扯了扯唇,突然迸发出几分戾气。 何露这一席话,听来有礼有节,叫人没有拒绝的理由,实则是明白她不下棋,在将她的军。如果她不应,就是怕了何露,后面雷倩等和何露交好的人完全可以说是她怯场,怕了何露不愿下;又或者说她为人高傲没几分本事,何露诚心邀请她对弈她却半分脸面都不给;又或者,说是她嫉妒何露在棋馆的地位,不会做人,和同事不团结…… 杜声声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却讨厌何露拿围棋来做幌子。 她整个人的气势更冷峭了几分。 何露今天中午这一遭,正好撞到了枪口。 杜声声的声音就像是她解说围棋时一样干净利落:“我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让美女输太惨的事,我从来不做,故意让棋不尊重对手的事,我也不做。” 这一席话,直接就断定了何露的棋力不如她。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觉得此时此刻的杜声声,好酷。 何露愣住,完全想不到杜声声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当众下她面子。 杜声声冷笑一声,脚尖的方向一转,走向何露。 不过是一步的距离,何露看着穿短款白色羽绒服搭小脚紧身牛仔裤的杜声声往自己这边动脚时,即使愤怒,也有些发憷,气势登时就弱了。 她以为她会挨打。 在杜声声的脚落在她的脚边时,她瞳孔骤缩。 杜声声拍了拍何露的肩,每当她的手拍在何露肩上时,何露都会瑟缩一下。 杜声声的手顺着她的胳膊下移,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扯开。旋即走了两步,一用力,何露被她拉得一个趔趄,杜声声的手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放开,又及时扶在何露的手臂上,在低头在差点摔倒的何露耳边说:“我不和你下棋,是因为你蠢,不仅蠢,还笨,实力弱得不堪一击。” 她声音极低,只是两人听清的音量。 那细微而冷漠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何露的自尊心受到了100000+的暴击。 何露恼羞成怒,不及生气,杜声声又扶着她站好,淡声道:“看路。即使佩服我,也不用五体投地。” 她放开她,双手插在裤兜里,逐渐走远,眼见着就要消失于她的办公室门口。 何露找回一丝理智,正欲叽歪,试图引导现场的人产生“杜声声太傲,看不起人”的印象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想起。 为显示自己的肚量,她笑了笑,对众人道:“小杜老师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她平时还是很好相处的。今天,大约是因为我棋力不够还想和小杜老师对局,让小杜老师觉得我看轻她的实力了。” 她简单地和众人描补了几句,看似为杜声声说话,实则黑她。 很快地,她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来电的人正是唐山海。 唐山海在电话里告诉何露,因为棋馆接下来要成为华国棋院选拔赛的现场,时间紧,他的侄孙唐睿会来在棋馆帮忙,现在唐睿才买了选拔赛需要的计时器,让她叫文学李强等人去帮忙搬。 何露闻言,适才在杜声声那儿受到的气便消了几分。 她迅速地去卫生间补了个妆,就亲自去叫文学李强,带着他们出去,在这个古建筑群的大门口处帮忙搬运。 唐睿因道:“搬东西都是男人干的事儿,你出来干嘛?” 何露嫣然一笑道:“我怕东西太多,你们搬不过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呀。” 唐睿抱着箱子,何露主动和他抬,他笑道:“果然,我说最会体贴人的,还是何露。对了,今天声声在吗?我上次来她都不在。” 何露的笑容登时就淡了一分。 她道:“昨天聂如川聂老师和晏清都晏老师来了棋馆,不知道什么原因,晏老师一直和她待办公室里。我们也不好去问的。” 唐睿皱了皱眉:“他在声声的办公室干嘛?” 何露瞅了唐睿一眼:“我怎么知道?” 第18节 过了几秒,唐睿突然停下:“你说谁?晏清都?” 第12章 关于杜声声的魅力 何露瞅了唐睿一眼:“我怎么知道?” 过了几秒,唐睿突然停下:“你说谁?晏清都?” 何露点头:“确实是晏清都。” 唐睿:“晏清都的棋下得太好了。上个月和岛国高手小不得一郎的对局,胜得大快人心。声声喜欢围棋,晏清都围棋下得好,他们处得来实属正常。” 等他们把东西搬完,晏清都拿着一摞用订书机定过的策划案,跟着杜声声走到员工区,分发给其他员工,简单地说明了哪些人应该负责哪些事项。 这个过程,效率还是很高的。 尽管杜声声先前给了何露难堪,但碍于唐睿在场,何露除开暗自瞪杜声声几眼以外,并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 杜声声简单地把分工说明了一下,也不多说,只道:“就这样。没事就散了吧。” 其他人心内不满。 毕竟大家都是老员工,除了副馆主刘巍和馆主唐山海以外,大家都没有上下级之分。杜声声的语气,会让人自觉低她一等。 大家不满归不满,碍于杜声声在棋馆的地位,也只能受了,打算再在往后杜声声做事时给她添点儿堵。 雷倩忍不住,低声在何露耳边嘀咕道:“我日!这都什么人哪!没事就散了吧,她管咱散不散!显得她自己多能一样,直播下棋她主讲的人数明明低于你,在这儿秀个屁的优越感!” 何露脸色一变,不肯说出自己比杜声声差的事实,只道:“好了,她怎么样是她的事儿。别说了,让人听到就尴尬了。” 杜声声刚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下不久,唐睿就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杜声声盘坐在棋桌前,不想动,抬眼看晏清都,晏清都放下手里的棋子,起身去开门。 唐睿见开门的是晏清都,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登时就不太爽了。 他并未显山露水,反而笑道:“劳烦晏老师给我开门,回头我说给我那一票喜欢看你下棋的兄弟,不得嫉妒死。” 这类话,晏清都自成名一来,听得不要太多。他“嗯”了一声,再没别话,只让唐睿进去。 唐睿进门,杜声声便招呼他:“随便坐。” 唐睿让道:“晏老师先请。” 杜声声看了晏清都一眼,说:“你只管坐,别管他。” 晏清都闻言倒是笑了:“杜声声,你这就有点区别对待了。别人来,你都让坐,我来,就是‘别管他’。我很好欺负?” 杜声声瞅晏清都:“那你想怎么样?” 晏清都没话回,只翘了翘唇角,道:“我能怎么样?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俩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话,唐睿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俩人看似互相埋汰,可话语间的熟稔,是他和杜声声相处了两个多月都没有的。 他在杜声声对面坐下,晏清都在杜声声的书架上拿了本棋谱,坐在椅子上看。 唐睿心有点儿塞。 但他还是和杜声声说起正事来。 “天元直播的app,上次你和我说要加的功能,我都加上了。今天我再在这边弄弄,手机端就会出现更新提示。更新后,竞赌期间就可以实时显示参与竞赌的人数和赔率。” 杜声声给他倒茶,他说了声谢谢,又开始扯相关的内容,随后就说到了app的设计上,他把一个文件给杜声声看,说是想听她的意见。 杜声声没翻开,只道:“毕竟是没发布过的东西,我就不看了。对于app的设计,我只是对围棋比较熟,才会有这些想法,其他的就只能说一声爱莫能助。” 唐睿也不勉强,app什么的,都是他故意找的话题。这个话题结束,他又没话找话道:“上次我来的时候,这水仙还没开,现在长得很好,都已经开了。” 杜声声“嗯”了声,说:“季节到了。” 唐睿扯了扯唇角,已经习惯了话题终结版杜声声。以前觉得没啥,毕竟杜声声对谁都这样,可看了刚刚晏清都和她的互动,唐睿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对唐睿,杜声声没什么观感,只是工作上合作了一两个月,还不到朋友的程度。 唐睿心塞归心塞,仍然不往找话题找和杜声声接触的机会。 他又笑道:“晏老师初来天元市,今晚我请客,在天元大酒店为晏老师接风,全棋馆的人都去,还请晏老师和杜小姐赏脸。” 杜声声浅淡地笑了笑,说:“着实对不住,今天我家里有事儿,去不了。” 唐睿又看向晏清都。 晏清都平静地说:“嗯,我也不去。毕竟我们不熟,接风就免了吧。” 唐睿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平常只有一个杜声声还觉得没什么。可再加上晏清都,他脸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儿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那你们先忙,我也出去有点儿事。” 杜声声“嗯”了声,又补了句:“慢走。” 出了杜声声的办公室,唐睿脸上的笑容就收了一收。他毕竟也是被万众追捧的人物,女友也都是肤白貌美长腿大.胸的类别,尽管后来一头扎在了杜声声身上,外面的关系也没怎么断,该约的会一直在约,该打的炮一直在打。 后来会撩杜声声,只是因为杜声声关于围棋直播竞赌app的点子,让他对她刮目相看,刷新了他对于美女大多数脑子里长的是草还总自以为是的认知。撩了两次,又发现这个妹子不会来事儿,很高冷,越发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不过,他一直碰壁也就是了。平时他撩妹的手段一大把,但一碰到杜声声那双通透的眼睛,就没敢拿出来使。 这厢,他一出来,雷倩和何露就围了上来,又请他下棋。 他们去了后堂,并不在前面。 实则,何露和唐睿都知道,何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在下棋的空当,她不知道瞄了唐睿多少次。 第19节 唐睿一边下一边道:“露露的棋力又长进了,说不定过两天就要超过我了。” 何露巧笑嫣然:“唉,可我还是输了啊。我的实力和你还是相差太远。喏,虽然我只是一个女人,但我还是输得起的。” 唐睿笑言:“你已经很棒了,我很看好你。你再这么优秀下去,我会很容易喜欢上你的。” 何露面上微微发热,目光中,秋波流转:“是吗?你们这些男人,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唐睿被何露那一眼看得有点儿心痒,他道:“苍天可鉴,我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今晚我做东,请大家去天元酒店吃饭,何大美女可千万要赏脸啊。” 何露微笑:“这个自然。” 唐睿又道:“不要用刚刚那种眼神看别人,只看我就好。” 何露抿唇笑:“为什么?” 唐睿凑到她耳边说:“因为你那一眼,就能让男人变硬。所以,可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正人君子,不会对你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来。” 何露脸红着打了下唐睿的肩,声音柔中带嗔:“唉,你胡说什么?没想到你也这样消遣我。” 唐睿撤开的时候,嘴唇故意擦过何露的耳珠,惹得何露浑身一颤,面容不胜娇羞。 杜声声这边。 唐睿刚出门,晏清都又习惯性地把门关上了。 他一边开笔记本准备培训期他讲课的内容,一边扭头和杜声声道:“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儿讨厌呢?” 杜声声“嗤”的一声笑了:“有你觉得不讨厌的人吗?” 晏清都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瞬,说:“好像没有。” 杜声声瞅他,他道:“说笑而已。我讨厌的人并不多。” 杜声声回头,没再说话。 约摸三点左右,杜声声在微信公众号上推送了最新的消息,说明了选拔赛的报名流程和选拔流程,并注明,被看中的孩子免学费和食宿费,进入由聂如川一手创办的聂如川道场学习。在这个大部分孩子都花钱学棋的时代,这就等于是天上掉了个馅儿饼,不由得众人不去抢。 很多喜欢下棋但碍于家境原因无法去b市学棋的孩子们都炒鸡心动。下午的时候,杜声声的两千人q群里就有了一千多号人。 新的海报和宣传单也被杜声声弄好打印出来。 按理说,这么多人的工作量是庞大的。但晏清都自己写了一个小程序,只要报名的一千多人进群,点击该程序页面的某个按钮,输入自己的名字,就能自动生成对局名单。 忙碌的一下午过去,选拔赛的事情基本已经在天元市传开。 等到下班了,大家才得了些空。 何露、雷倩等人和唐山海、刘巍、聂如川一起去天元大酒店,前面唐山海和聂如川聊天,聊着聊着,就打起了哑谜。 聂如川道:“她就是去年的那个孩子?” 唐山海应道:“确实是她。迄今为止,我没见过比她更有天赋的棋手。她不仅有天赋,还很勤奋。” 聂如川:“那怎么就不下棋了?” 唐山海:“大约还是当时发生的事让她寒了心。” 后面,何露不是很懂,她半开玩笑式地说:“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杜声声平时不怎么理人,你们还凑上去。” 唐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 何露斜眼瞅他:“我要听听你的高见。” 唐睿:“一般而言,我愿意亲近你,纯粹是被你的美貌和性格吸引,你让我觉得和你相处时一件愉悦的事。但杜声声,她是才华上的魅力。如果你看过她讲棋,就知道为什么她性子冷但大家都愿意靠近她和她说话。” 第13章 声声的世界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 我很赞同这句话。 人们常说,家人就是后盾,当你遭遇苦难时,唯有家人和挚友会帮助你。 然而,这些话都太有鸡汤的嫌疑。 有时候,家人不一定会帮你,也不一定是你的后盾,其实,你只有你自己。” 回家的路上,路过小书屋,杜声声一回头,就看到了这样一段话。看上去像是很文艺,是在人多愁善感的年龄才会有的感概。 而杜声声,正身体力行地证明着这段话。 她一手抓着手提包,一手提着菜,行走在过客匆匆的人行道上。 她轻声说:“从前,我没有出身社会时,想得最多的,是怎么减轻家人的负担。我把应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尽力做好。当我踏入社会,从前从没担心过我的人,都开始插手我的生活,指责我的工作不够体面、说我不够有出息、催我早点儿嫁人生子,我觉得很讽刺。” 想到赵云秀中午离开时的伤心愤怒,杜声声脸上讽刺的笑容悉数收去,剩下的,唯有漠然。 她的声音微凉,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家人,很少有家人会理解你,支持你。家人只支持他们自己的想法,然后让你照她们的想法去生活。如果有一天,你过得不好,她们也只会说,‘人生是你的,你自己选择,我当初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然而,一旦这种建议你没采纳,她们就会四处诉委屈,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不听话不孝顺。她们会利用一切能让你心软、心痛的点来威胁你。” “她们甚至会说,有一天你吃亏了,就知道我们说的都是为你好。你看,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她们宁愿你在外面摔个跟头。可是,当她表现出愤怒和失望时,你还是感到很难过。你会忍不住心软。这是血缘的羁绊,也是……” 站在汹涌的人潮和车流中,杜声声顿了顿,说:“这是血缘的羁绊,也是你欠下的债。一笔还不清的债。而你,注定只有一个人,也注定孤独。因为你并不想拖另外一个人来承受这些。” “猫儿,你说是吗?” 第20节 她垂首四顾,抿唇。 哦,忘了,大肥猫并不在,也听不到她的高谈大论。 而她并没有行走在汹涌的人潮之中,她依然站在橱窗前,众人看到的,是一个美貌的少女(只是因为杜声声皮肤好,看上去很少女)一声不吭地站在橱窗前,出神看着一本杂志。 此“杂志”名曰《围棋风云》,黑皮封面上,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并没有杜声声看到的那段话。 “美女,你喜欢这本杂志吗?喏,给你,我们交个朋友吧?” 杜声声回过神来,只见一个年轻的小青年站在她面前,对她殷勤地笑着。 她看他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对她的兴趣,以及……欲.望。 哦,又是一个到了年纪就发情的人。 杜声声心里的那个杜声声,对大肥猫如是说。 杜声声没理小青年,只对着橱窗里映出来的自己,无声地说:“你只是一个单独的个体。” 她抬脚离开,好像没听到小青年的话一样。 她回去,得应付赵云秀,要在坚持自己的情况下,减低赵云秀的愤怒,让她不要有人到老年万事皆哀的感觉。 这事儿,真是……神特么难。比她面临过的任何选择任何难题都难。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模拟着她回到家和赵云秀对话的情况,可不管怎样模拟,都会是以赵云秀的怒火喷发而结局。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过烟火缭绕人气丰益的老街,站着一个老式小区前。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爬楼,站在门口,这是,已经下午六点。 她顿了顿,开门。 室内的情况如她所料,干净、整洁。 这天,赵云秀没再和人一起去打麻将,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翻看从前的照片。相簿停留在她、她爷爷、她爸、赵云秀、以及她叔的合照这页。 她看上去,孤独而落寞。 杜声声看得心里发酸。 她进了门,最终选择一句话都不说。 这样的情景,不是第一次。 从前,高考结束那段时间,她选专业,想选数学,但赵云秀不让。她认为这个专业的工作前景不好,不像考古专业,因为杜声声爷爷的关系,会有人照顾杜声声。而且数学系出来的工作,赵云秀知道的也就只有老师,她认为老师也没有考古专家好听。 毕竟,杜声声的爷爷是泰斗般的人物,赵云秀希望她继承爷爷的衣钵。 那时候赵云秀就是这样,默默地看着全家人的合照,让杜声声心软,最后填志愿的时候妥协了。 这次,她不可能再妥协。 她换了鞋,如同她之前模拟过的那样,换鞋进屋,直接开火做饭。 很快地,室内就充斥着饭菜的香味儿。 从杜声声进门开始,赵云秀没和她说过一句话。杜声声也没吭声,只是做好饭,端到赵云秀的面前,给她拿好筷子盛好饭。 杜声声的手艺不算差,菜的味道还行,但是她自己根本吃不下,心情烦躁得想骂人。 赵云秀就坐在她对面,神情凄哀。 一直到结束放碗,杜声声收碗洗碗擦桌子,赵云秀一直这样,一句话都没说。 杜声声收拾好厨房出来,深吸一口气,在赵云秀对面坐下:“我们谈谈。” 赵云秀撇开了眼,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目隐含泪光。 她没看杜声声,也没回答。 这样子,看得杜声声心内一哽,闷得难受。 她平放在大腿上的后在腿上抓了抓,双目直视赵云秀:“妈,我回来这么久,我们也没好好谈过……” 赵云秀脸色发白,她猛地回视杜声声,声音愤怒中带着颤抖:“我怎么就没和你谈过了?每天和你说了无数遍,让你换掉这个工作,找个听上去好听但工资不高的工作,好好相亲,好个好男人嫁了,你哪次听了?” 杜声声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也下不来。 赵云秀红着眼,痛心道:“从小到大,你没让我操过什么心,怎么一毕业,这心肠就变了?是,你翅膀硬了,能自己挣钱了,就不服我说了?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几年,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我能害你?现在你在棋馆当解说员,说得好听,是解说员,客观点儿讲,就是服务员,你知道我们街坊邻居都怎么说你的?都说你好好的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在棋馆卖笑!这是在戳咱家的脊梁骨啊!” 杜声声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云秀道:“我就解说几场棋,怎么就成卖笑的了?” “你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但凡是大老爷们一看到你就和你打招呼,你说他们家里的女人能不骂你?这名声传开了,你还怎么嫁人?现在你说你,高不成低不就,本来从名牌大学毕业就不好找婆家,结果你还抛头露面去让人拍,做什么解说,在棋馆和那些大老爷们儿混在一起,你说你现在怎么就这么让人着急啊!我让你换个工作怎么了?” 杜声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完全没想到,赵云秀会有这些想法。 她咬了咬下唇,看着赵云秀,说:“你先别生气,听我说。不是我经常和男人打交道,咱们这边一般是男主外女主内,平时去棋馆的以男人居多,他们请教我围棋方面的知识,这是正常的人际交往。一般会传这些闲话的,都是些没事儿干的人。她们说她们的,我们过我们的日子,有什么关系呢?围棋解说员,说白了,就是在用围棋知识和口才赚钱,我凭自己的本事,有什么好被人戳脊梁骨的?” 赵云秀:“日.妈.的,你自己也说了,平时去棋馆的男人要多一些,平时和男人接触太多,这名声怎么好得了?” 杜声声闭了闭眼,疲惫道:“妈,你讲讲道理。我现在很喜欢这个工作,我喜欢围棋,喜欢和围棋有关的一切……” “我哪里不和你讲道理了?道理都讲给你听了,你不听话,我能怎么样?喜欢围棋,围棋有什么用?下棋能有什么用?还不是些玩物丧志的把戏?你爷爷从前是喜欢下棋,可他从没耽误过工作。你爸也会下棋,但也没像你一样天天沉迷……” 杜声声打断她:“下棋怎么就玩物丧志了?现在棋坛上,很多年轻人都把这个当职业,下棋怎么了?” “说这些就没意思了,你要有本事,你也去得一个世界冠军啊。什么本事没有,扯别人倒是长进。” 赵云秀的声音尖利,她哽咽道:“我怎么就这么造孽哟。嫁了个男人,早早儿地就死了,把老人孩子都扔给我,好不容易把老人送归了西,结果孩子长这么大突然就不听话了……” 第21节 这一字一句,像是千万把利剑插在杜声声的心口,疼得她鼻子发酸。 她深吸一口气,一句“我倒宁愿你从来没生过我”到了嘴边,但看赵云秀像是要哭出来的神情,她终久只是吐出一口浊气,自己回了房间。 她点了点自己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一一装进箱子里,一头扎进柔软的床铺。 夜色逐渐深了,窗外,除了别人家的灯光和路边的路灯,再无一丝光亮。星星蒙眼,明月遮面,好似前路如同窗外的夜色一般晦暗。 柔软的背面,逐渐被泪水洇湿。 客厅里,赵云秀开着电视,电视里,人物角色的对白清晰地传进杜声声的耳朵里: “作为地下工作者,你早该有准备,受到这样的误解,是正常的。你无从辩解,自能承受。为了新华国的明天,为了我们子孙后代的未来,一切都是值得的。今天你的隐忍,将会铸就一个新的华国。” 杜声声突然就想放声大哭一场。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 她咬了咬牙,起身,用纸巾擦干眼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看到了浑身青紫伤痕的贾芃悠对她说:“杜声声,为什么你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好像看到了,何露愤怒而怨毒地盯着她:“杜声声,你凭什么比我们这些老员工受重视?” 好像看到了,在那遥远的过去,她坐在爷爷的对面,听他讲棋。 好像看到了,晏清都执着的目光:“杜声声,再陪我下一局。” 最后,她看到的,是她自己。 她对镜子外面的她说:“我知道你想下棋,可是现在,你还不能。还没到时候。” 第14章 甜甜甜 翌日,难得迎来了一个晴天。 晨曦初照,阴云尽散,向来黑压压的天空竟出现了淡淡的蓝光。 赵云秀还在和杜声声赌气,一整个早上都没和杜声声说一句话,也没再把她的门拍得震天响。尽管这是杜声声所乐见的,但她希望赵云秀改变唠叨她不再大清早拍门嚎叫的习惯,是处于对她的理解而不是赌气,是以一夜过去,她的心情依然沉重。 空气微冷,杜声声出门,搓了搓有些凉的手,从衣兜里拿出她五点五寸的智能机,点开显示了红色数字的短信提示,进入短信页面,页面上,有一个备注叫浅露的正在第一列。“浅露”二字的左上方,有一个红色的1。 是未读短信。 点开,里面只有一句话:“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杜声声看了眼,点击删除,又将手机放进了衣兜。 她手挎小提包,双手插在七分袖白色韩版遮臀毛呢大衣的口袋里,走出小区的大门,她抬头看了看天,几只麻雀站在电线杆上,不时地歪歪头,四处打望,又自得地从这边飞到那边,叽叽喳喳的,叫出了深冬的勃勃生机。 杜声声的视线往下一落,便见晏清都站在电线杆下,即使手里提着早餐和豆浆,依旧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曾经,杜声声很喜欢看《神探夏洛克》。她相信,卷福能推测出他看到的人是什么生活状态,最近做过什么事,并非是电视剧对他的神化。 而是,一个人的家境修养、曾经做过的事,经过的地方,都会在一个人身上留下痕迹。这是,这些痕迹,有些人能注意到,并对之进行观察分析,有些人并不能。所以,就有了天才和庸才的区别。 她站在原地看晏清都,只能看出他出身书香世家自带清贵之气以及他刚买了早餐,是双人份的,豆浆是在拐角处的雍和豆浆买的,贵但味道纯正,非包子店馒头店的掺水劣质豆浆可比。 对了,还有,他长得很帅,俊容比之去年看到的,轮廓更分明了些。 其他的,杜声声没那个本事看出来。 她在原地站了不到10秒,晏清都的视线便落在了她身上,旋即,他的唇角微微翘起,对杜声声一笑:“早。” 杜声声的心情蓦地好了一些,她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他递给她一杯热豆浆和俩包子,杜声声从容地接下,抬头问他:“你怎么又在这里?” 晏清都默了默,颇有些深沉地看着杜声声:“杜声声,你不是一个好的东道主。” 杜声声:“……” 晏清都:“我还记得,去年……” 杜声声有些心虚。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打断他:“哦,那你可以忘记了。” 晏清都:“你的要求对我而言很困难。我的记忆力很好,这件事比你让我记下你说的每一句话还困难。” 杜声声斜眼看他:“所以你是在秀你的记忆力?” 晏清都摇头:“不,我只是看到东道主对我不热情,我只能对东道主热情一点。有一句话不是叫‘山不来就我便就山’?意思是一样的。” 杜声声脸庞有些发热。 “你变得很会贫嘴。” “如果你和我下棋,会发现我变得很会下棋。” 杜声声的唇角不可自抑地翘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晏清都笑言:“你笑了。” 杜声声抿住唇:“你看错了。” 她和晏清都走在这条老街上,回头率颇高,甚至引来许多人指指点点。 晏清都并不反驳,只道:“你笑起来很好看。我记得当初你来找我,说要和我下棋,我本以为是哪个疯狂的女粉丝,不想答应的,然后你对我笑了笑,我觉得可以答应。” 那种感觉,有点像是撞邪了,让人的言行都不由自主。只有坐在围棋棋盘前,他才能冷静下来。 第22节 那天,他做了很多他以为很无聊自己永远都不会做的事情——陪一个女孩儿吃饭、逛街、看电影、k歌。 杜声声什么都好,就是五音不全,她唱歌永远都不能完整地唱完一首,只会其中的几句。每次都是这样,她不会的他补上,明明是第一次合作,却能衔接得天衣无缝。 她会的他都会,她不会的他也会。 所以,那一次玩儿得很尽兴。 他觉得,给她拿爆米花盒子端饮料的感觉很好,和她一起头挨着头讨论电影剧情的感觉很好,在24小时营业的ktv的包厢里和她一起头挨着头靠着休息睡觉的感觉很好。 在那短短的一天时间里,他觉得,他和她就像一个被切成两半的圆终于凑在了一起。明明那天之前还是陌生人,那天之后,却像是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对方。 当时,他不太能理清这种感觉。 他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很愉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离开的时候,会有不舍。 她对他说,如果有一天他去天元市,而她也在的话,她会做东,请他在天元市游玩。这让他的心变得很柔软,心情很甜。 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输了。在成为职业棋手后,他一直保持着不输的神话。然而他输给了杜声声。这让折服于她的同时又钻了牛角尖,反复地回忆杜声声的下法,反复地揣摩,和她对局要怎么才能有胜算。 她给他的感觉,是很强大,也很甜。 他期待和她的再次对局。因为和她的每一次对局,都是灵魂的碰撞,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提升,也感觉到离她的距离更近。 可是,当他沉迷于复盘她和他的棋局、打了无数次谱的一个多月后,终于明白,自己对杜声声是一见钟情、一弈倾心后,她在‘名人战’的网络预选赛里出了事。 那之后,尽管他在微博公众号上位她发声,尽管他多次给她打电话多次给她发信息,她都没再回她。 她彻底地消失了。 他很担心,最初来过天元市,但天元市何其之大,他人生地不熟,根本无从找起,只能回去。 没想到的是,在半年后的现在,遇到的她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明明她就站在喧嚣的市井里,却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孤独。好像不管处于什么境地,她都是一个人在面对。这让他为她感到很难过。 杜声声沉默了一瞬,说:“哦,那是因为我长得美。” 晏清都低低地“嗯”了一声,无话反驳。 她和他手并手,走在遍布行人的街上,天边,太阳升得越来越高,给周围的云也镀上了一层光边。 街边的服装店影响已经开启,柔缓的歌声换慢地响起: “我这一生, 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 她和他走过了老街,走过了新城,到了古建筑区。 她突然叫住他:“晏清都,你不要追我。” 第15章 男主是一个对声声情不自禁的boy 她和他走过了老街,走过了新城,到了古建筑区。 她突然叫住他:“晏清都,你不要追我。” 晏清都偏头,和杜声声对视,温煦的日光洒在他和她的身上。 他抿唇,目光里透着冷凝的失落。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认真地说:“我没想过要追你。如果我要追你,会直接说,‘杜声声,你该知道我喜欢你,这在我们相识的第一天就说过了’。” 杜声声仰头看他:“是吗?我不记得你说过。” 晏清都说:“围棋,也是手谈。在我和你下棋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对你的喜欢。” 杜声声的心情,像是紧闭的花苞开了些许。 她唇角微翘,“哦”了一声,问他:“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晏清都眼神儿看向别处,越过攒动的人群,落在不知名的地方,脸上,脖颈间,耳根子都染上了红晕。 他说:“我只是情不自禁。” 他了解她现在的状态,知道他不太可能接受一段感情,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杜声声沉默,她眼睫低垂,思考片刻,仍旧想不到好的措辞。 她不想顺势就答应,——这并非她本意。 她也不想出言揶揄或者让他难堪,毕竟,他说得对。当初她确实感觉到了他对她的好感,而她对他,也是有好感的,所以他们才会在那天对局结束后,一拍即合有了新活动。 温煦的日光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像是她孤身一人的世界里,有人投进一丝契合的目光。而她,恰好感应到,并且能接受。 可是这个世界里……满是荆棘,连她自己都要披荆斩棘才能过活,再难容纳另一个人。 片刻后,她呼出一口气,模糊话题般地说:“嗯,这很正常。毕竟我很有魅力。” 晏清都无法反驳这话。 第23节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其他的。 杜声声说:“你在12月份下出的名局,还不错,棋力比以前更深厚。” 名局,是媒体对晏清都对阵h国高手的那场棋的美誉,已经有人制作成棋谱,并且印在1月份的《围棋风云》里。 晏清都沉吟道:“名局……在你这里,应该算不上吧?” 杜声声一边走一边轻描淡写地说:“还行。” 实际上,是很不错。 如果真和晏清都下,她没把握会赢他。 晏清都看着杜声声头顶的发旋儿:“再和我下一场吧。也许这一场,我会赢你。” 杜声声道:“你该知道,我不下棋了。” 晏清都失落地叹了口气:“哦,我是想,万一我运气好,这次你答应了呢?” 杜声声唇角翘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眼睛略微眯了眯:“你想多了。” 晏清都抿唇道:“——你不答应和我下棋,还不准我想想?” 好霸道。 杜声声一边记下路边公告栏贴的纸上的电话一边回:“那你想吧。” 晏清都:“突然不想去想了。这让我看起来很悲惨,只能靠想象。咦,你记这个干嘛?” 杜声声:“如你所见,租房呗。” 晏清都:“我觉得,这个可以找专业的中介。一起啊。”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声音飘散在空气里,杂糅着汽车的喇叭声、司机的叫骂声,还有各种店铺里的音乐声。 杜声声和晏清都走过一条百米长的青石板道,转了个弯儿,过了几家饭店,才到了天元棋馆的门口。 该门口上,挂着一个匾额,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古雅园。 名字俗气,但院落却好看。是典型的南方园林建筑,白墙黑瓦,小径曲折通幽,园林错落有致。 门口处,设有保安亭。 杜声声和晏清都进去,走过繁花夹道的小径,和杜声声上了几次楼梯,来到梅花掩映的一个庭院,庭院门口的匾额上,上书几个方正大气的字——天元棋馆。 天元棋馆的大堂后面进去,是一个有一个抄手游廊,中间是花坛以及秋千,还有各种摆着庭院里的石水缸盆景什么的。抄手游廊后,有厨房和饭厅,窗口正砌在古雅园的院墙处,一眼望出去,就是街道和其他店铺。 杜声声和晏清都进去,已经有客人在了。 在他们到之前,八点钟,何露、雷倩、文学、李强等人已经就位,何露在柜台处泡茶,唐睿正双肘撑在柜台上,探过头去,和何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何露心里酸溜溜,面上却揶揄道:“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你提了两三次了,都说杜声声的解说好。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按理说,我俩的关系怎么也比你和杜声声亲密吧?结果她解说的棋局你就看,我的你就不看。看来还真的是颜值即正义,你也太见色忘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软弱无力地“打”了下唐睿的肩,斜了他一眼,手指的指甲正好轻轻地划过他脖颈间的皮肤,引起一阵酥麻。 唐睿看着何露,唇角斜勾:“你的我当然也是看了的。何大美女主场,肯定能hold住啊。要知道,那场棋之后,肯定又不少宅男要奉你为女神了。有才有貌还性感,很少女人能做到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人生赢家了。” 何露满意唐睿的恭维,脸笑成了一朵花儿。她抚了抚秀发,媚眼看唐睿:“你这话的意思是,我的才华比不上她?” 唐睿笑着接过何露递给他的茶杯,摇头笑道:“这你可就误会我了。只是你们的风格不一样,她的风格,是比较犀利的,能一语中的。你的风格么,是柔和的,说话比较留情面。你的脸已经盖过了你的才华。” 何露不胜娇羞(欣喜)地低头,抿唇一笑,含羞带嗔:“男人的话要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你以为我信你这些鬼话呢!” 唐睿笑笑:“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不过,杜声声的解说,真的,你看了,就会知道,她的声音干净有力,还简洁,但就是有一种迷之吸引力,让人忍不住去听。” 何露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味儿了。夸她,全在颜值上,夸杜声声,就是专业技能。杜声声一个不下棋的人,有这么厉害?毕竟唐睿也是一个强业五(实力高的业余5段)了,能得他青眼…… 那就说明,对方的实力确实是真材实料的。 但是…… 杜声声? 怎么可能! 第16章 哎呀呀,声声要被揭老底儿了 那就说明,对方的实力确实是真材实料的。 但是…… 杜声声? 怎么可能! 何露心下暗恼,想到自己解说的棋局竞赌金额和杜声声的对比,很不服气。昨天她看了录播的视频,是她自己的,更加觉得不服气。 她的解说,很完美,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首先,服饰是店内统一的员工装,也就是改良版汉服,是唐朝的抹胸装改良,即使在冬天,穿的是袄子,也露出了胸口一片雪白。加之她本身凶器厉害,自然带沟,看上去相当好看。 这种服饰在冬天还是会冷,可棋馆的空调一直开着,在棋馆内还是能保暖的。 其次,她的发型也很柔媚。前天下午解说的时候,她披散着一头柔顺的秀发,头的两边编了两根细发辫在脑后一起用一个流苏发夹夹着,另外,她还为了映衬服饰,特地在头上戴了一圈儿类似于项链的银质流苏额饰,配上她的妆容和她标准的165的身高,简直完美。 第24节 再次,她自认为她的解说也很到位。从一开始的背景介绍,再到对局时布局、厮杀的解说,都没出错,也很完美。从布局到收官,她的情绪流露非常自然,声音中情感饱满,可以说是绘声绘色。 完美的造型+完美的解说,怎么就比杜声声的差了? 那厢,雷倩、文学、李强等人,正在从软件上下载软件自动生成的晋级棋手名单。 见何露和唐睿二人有说有笑,文学李强二人酸溜溜地看了唐睿几眼,雷倩则眼巴巴地看着何露,希望她能得来更多关于唐睿的情报。 何露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随后又和唐睿扯别的。 她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唐睿笑了笑,说:“长头发,长得漂亮,性格……” 何露的笑容随着唐睿的话加深,性格后面的话还没出来,门口处,杜声声和晏清都已经进来。 店内稀稀拉拉的客人见了二人,登时就骚动起来,甚至有一两个性格外向喜好结交朋友的和晏清都打招呼,并要求他签名。 唐睿话没说完,听见响动,话头就此打住,朝门口望去,见杜声声和唐睿到了,当即挥手招呼道:“早。这边。” 有那么一瞬间,何露觉得很尴尬。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如常地打招呼:“早。” 杜声声和晏清都淡淡地笑了笑,回应道:“早。” 他俩在一个桌子前坐下,晏清都随口问道:“吃了没?” 唐睿点头,向晏清都推荐了一下附近的美食,又说:“等哪天要是你和声声有空,我请你们。” 晏清都一边啃包子,一边拿出手机,打了几行字,递给唐睿,咽尽口中食物,问:“你说的是这几家?” “没错。”晏清都点头,“这几家都还算有特色的,他们的菜都很辣,是正宗的天元乡口味儿。你一定要试试,声声也喜欢吃辣。” 他看向杜声声:“我本来是想请你的,但是总赶上你没时间。好遗憾。” 杜声声点头道:“确实不巧。” 杜声声吃完俩包子,一边喝豆浆一边拿了垃圾去扔。 刚扔掉,回头就见刘巍进了棋馆,众人皆和他打招呼,杜声声淡淡地点了下头,刚准备回工作区,对方就说:“声声,你和我来办公室一趟。我有点工作要和你商量一下。” 杜声声点头,和刘巍过去。 这厢,唐睿和晏清都开始套近乎聊天。 唐睿毕竟是强业五,确然有几分真才实学,对历史著名的棋局如数家珍,是以还算说得上话。 俩人的关系很快就近了一点。 唐睿笑言:“我很佩服职业棋手。经历过业余段位的升段赛,我也算是管中窥豹,大致了解升段赛的残酷。要做职业棋手,真的需要很强大的毅力。当初从《围棋风云》看到你逐渐出名,不由得不感慨一声,真是英雄出少年。” 晏清都“嗯”了一声,说:“嗯,下棋,天分确实很重要。” 旋即,唐睿又请晏清都,说要请教一局。 其他人也都想看。 唐睿,已经算是棋馆出了名的高手了,他和晏清都的对局,会是什么样的? 很快地,晏清都按照惯例,请唐睿先在棋盘上摆子。 因为,除开去年神出鬼没的杜宇,晏清都还没输过棋。唐睿说请晏清都下指导棋时,心里就觉得自己没什么胜算。 他认为,摆两个,输了也比较有面子。摆四个,是职业一线棋手和业余棋手对局的惯例。摆六个,也许他会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会赢,但这会显得很失风度。 是以,唐睿心内计较了一番,摆了四颗棋子在星位上。 棋馆的客人以及员工纷纷围棋二人周围观看。 甚至于有人说:“要是小杜老师能来解说就好了。” 在晏清都和唐睿的让子棋开始时,杜声声坐在刘巍的对面,靠在椅背上。 对面,刘巍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粗胖的手指点了点烟身,将烟灰抖落在玻璃烟灰缸里,整个人摊在椅子里,问杜声声:“你真的不下棋了?” 杜声声抬眼直视刘巍:“如您所见。” 刘巍道:“为什么?” 杜声声不吭声:“私人原因。” 这时候,刘巍叫了杜声声的大名:“杜宇,我知道你。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知道的。在那几年,你才十几岁,心理承受能力就强得变态。” 他顿了顿,说:“我记得也是在一个棋馆,我发掘了你,请你去下黑棋。当时对方请来的,是一个实力颇强的业余顶尖高手。很多人,在你上场前,百分之九十都压对方棋手赢。你的心态很稳,完全没受影响,年纪轻轻,在别人还是为胜负得失而计较时,你已经能保持在下棋时不动声色。” 他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在三十手棋后,压你的人开始超过压对方棋手的人。当时是有一个喜欢赌棋的人,家徒四壁,为了翻身,把房子抵押给银行,贷了几千块钱,在你走出一手臭棋后,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了对方棋手身上。” 几千块钱,在现在来看,不算什么。但在七八年前,在自家的地皮上修一个两层小砖房,也才一万块钱不到。 对普通人而言,还就是全副身家。 刘巍审视着杜声声,杜声声面色依然平静,看不出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继续说:“但是……” 第17章 水啊,为什么你那么深 刘巍审视着杜声声,杜声声面色依然平静,看不出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继续说:“但是,在当时大家了解到的知识中,那一步是臭棋的棋,才是你布局的关键点。最后,你赢得很漂亮,甚至下出了盘龙眼。” 第25节 一般而言,在高手与高手的对决当中,很难下出盘龙眼。但那一次,杜声声气定神闲,像是把每一步都算计好了,下出了这样的名局。 “后来经我观察,你是故意的,故意要借那一场黑棋扬名,让更多的人来找你。一些人,可能运气好会在对局的实战中下出盘龙眼,但和实力强劲的人下棋时,基本上不太有可能下出这样的棋。而该业余顶尖高手,拿过业余八段的荣誉,同时在弈城九段待得很稳,属于弈城九段的中等水平,也曾赢过职业一线九段棋手让他两子的棋。” “你为了扬名,故意做出这样的局,导致那个人倾家荡产后又还不起债自杀了,还有好几个人看走眼输了大半积蓄,和家里的媳妇闹翻离婚。当时你的棋力让我感觉到震撼,我以为你会受挫,认为一个优秀的棋手不该就此中断围棋生涯,准备开解你,然而你并没有!” 刘巍双目如电。他面上的沟壑,每一道都随着他说话的声音抖动,似乎是怒其不争的模样。 他盯着杜声声:“让我感觉到欣慰又可敬的是,当你见到我,我还没出口,你就倚在和老街区街道的槐树下,一边把零碎的生活用品摆在地摊上,回应路人的问价,一边轻猫淡写地说,‘不是什么大事。他敢赌,就要有输的准备。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杜声声漠然道:“我的想法没变。他们和我没关系,是输是赢,全看他们的选择。” “所以,是什么,让你决定不下棋了?”刘巍又吸了口烟。 杜声声皱了皱眉,不适地咳了咳:“掐掉。” 刘巍看杜声声,杜声声的声音像是说棋一样简单利落:“掐掉。我讨厌这味道。” 刘巍心里不是很舒服,他静默了一瞬,最终还是将烟摁熄。 “以你的棋力,不下棋可惜了。作为前辈,我对于你的选择很痛心。你该知道,这样,长此以往,你的棋力会下降。但是,如果你愿意,现在为时未晚,一个月,不止你在这里当讲棋人的小几万,几十万都不够意思,你只需要出手一次,就可以拿到几百万甚至几千万。” 刘巍的话说得很燃:“如果你有几百几千万,你妈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催你换工作,让你赶紧找男朋友嫁人。到时候,你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杜声声勾了勾唇,露出个微笑的模样,实际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并没有笑。 “我说过,我不下棋了,是真的。” 她也知道,刘巍并非是真心惋惜她的棋艺,而是把她当成一头大肥羊。他是类似于皮条客一样的存在,“嫖客”找他,他根据“嫖客”的要求去找棋手,然后“嫖客”给他钱,棋手也要给他百分之二十的抽成。 杜声声,目前而言,可以说是他的一大杀手锏。只是这个杀手锏停工了,这就让他很蛋疼了。 刘巍捏了一根烟,在鼻子下闻了闻,说:“你再考虑考虑。人这一生,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你连死都不怕,还不敢下棋?这边的选拔赛一结束,很快地,每年我们天元市棋协举办的贺年赛‘棋圣之争’总决赛就要开始。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主办方将会公布‘棋圣之争’的棋圣是谁。” 杜声声握着扶手站起来,转身就走。 刘巍加快了声音:“也就是在这天,黑市会举行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围棋赌会。你该知道的,直接参与正赌的,可都是有钱人,几百万几千万直接往里砸眼睛都不带眨的。棋手能拿到的钱是所有参赌金额的百分之一。具体多少,不用我给你算你也该知道。” 他的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鼓动杜声声:“贫穷还是富有,全在你一念之间。” 杜声声脚步顿了顿,后面刘巍的声音还在继续:“对杜老我也是相当尊重的,你家的情况我也了解过。你妈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她想想。” 杜声声开门走了出去。 刘巍的办公室在楼上离大堂最远的房间,窗户上又刻意装了隔音效果很好的玻璃,他说话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大堂里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谈了些什么。 杜声声下楼时,见棋馆的客人们基本都围在一张桌子前,里边儿晏清都正和唐睿下棋。 晏清都气定神闲,唐睿的额角却开始滴汗。 有人眼尖看到她,连忙呼唤道:“小杜老师,快来给我们说说棋呀。” 何露听到这话,很不是滋味儿。 之前杜声声没出现时,这些人就各种说要是杜声声在就好了,各种说杜声声解说棋局别有意趣,自己看总不如听她解说更得劲。 而她也说过棋,她平时也经常和这些人下棋,她在旁边站了这么就,也没人请她讲棋。她原本看完自己讲棋的视频,觉得很完美了无需改进,就没看杜声声的,可现在这架势…… 何露暗自咬牙,继续看唐睿下棋。 她比唐睿还要大两岁,而唐睿比晏清都大了六岁左右。是以,何露看晏清都,即使他再帅,也只是欣赏欣赏而已。她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晏清都那样的家庭,她大他那么多岁,也进不去,心里再痒痒,也只能按捺下来。 而唐睿,是她可以触及的。 唐睿的父母并不是很厉害,在天元市也就是小康之家的水平。当然,就这,也是有车有房有门面,比她家富余太多。她和唐睿年龄相差不大,又是一个城市的人,平时也吊了他很久了,常常也会说几句暧昧的话,亲亲脸蛋儿摸摸腰拍拍臀,成功几率更大。 何露那颗因晏清都俊致的容颜模特般的身材而荡漾的心,被现实磨成了一汪死水。 杜声声一走过去,周围的人都自动让道。 旁边的人都问她:“现在这局势,黑棋还能翻盘吗?” 第18章 打脸的前奏 杜声声一走过去,周围的人都自动让道。 旁边的人都问她:“现在这局势,黑棋还能翻盘吗?” 杜声声没回答,只道:“观棋不语,结束后会有复盘。” 周围的人也并不嫌她态度高傲,因她认真的姿态,反而觉得,他们在旁边议论,确实有可能会影响到对局人的发挥,是以不再说话。 唐睿久不落子,约摸过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投子认输。 杜声声没讲棋,棋下完,晏清都复盘给唐睿说时,周围的人自然也愿意听他这个棋坛的天之骄子的精辟见解。 在这期间,晏清都说的,都是唐睿下出的恶手以及相应的补救之法。杜声声偶尔会在旁边补充一两句,晏清都也不觉得冒犯。 总之,就是一派和谐。 唐睿说不清楚。对他而言,杜声声和晏清都俩人就像是一个谜。 晏清都年龄不大,但声名显赫,名气傍身,钱财在手,颜值更是勾妹利器,然而圈内的人都知道,此少年大神明明已到恋爱的年纪,面对一大波仰慕他的颜值、棋力的迷妹,竟然能不为所动。 关键是吧,这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社交语言、社交套路,从来不会和人寒暄不会说场面话。若是一个普通人,旁人早就一顶“高傲不会做人”的帽子套了下去,但因他如今所在的位置: 他看到人不打招呼,是正常的,旁人会和他打招呼。在他们看来,他有如此地位,自然没有主动和小人物打招呼的理。 第26节 他不会和人相互逢迎,是正常的。要是一个普通人,旁人早就一顶“不知变通不善言刺”的高帽子呆了下去。旁会主动找话题接近他。在他们看来,能和他多说几句话都是荣幸。他的态度中正平和,哪怕是感觉到他出因从小良好教养而有的清贵有距离的气场,旁人也只会说他毕竟和咱普通人不一样。那长相那气度,简直了。要能混成那样,咱也特么是个人生赢家了。 另,虽说晏清都有这样的特质,取得了这样的成就,但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基本上和“高傲”、“看不起人”、“有优越感”这样的标签绝缘。 杜声声么,自从她进了棋馆提出竞赌app的点子,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撩她,结果对方愣是没反应。按理说,照她那容貌,明明长相精致,还颇有几分古典美,是典型的软妹,着装么,不管穿什么,都像是小孩儿穿大人的衣服。外貌特别显年龄小。 这样的杜声声,偏偏性格极冷,还没对象,也能明显看得出,她没谈过。 一般而言,没谈过对象的女生比较好撩,随便几个小手段,就能把对方撩得面红心跳。 比如对一个没谈过对象的女孩子说:“刚刚那边有人和我说,你长得很漂亮,让我过来看。他的审美很完美。”她们一般会谦虚表示不信,同时又不胜娇羞内心荡漾,期待和他多相处。 可杜声声,他对她说:“他们都说你很漂亮。” 杜声声的回答会是:“这很正常,证明他们审美水平在线。”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他看到的杜声声,好像永远都不需要同伴。没有人和她交好,来去都是独自一人,从来不会和任何人吐槽或者诉说心事。她好像从来都不需要倾诉或者发泄,不需要追求者,不追求任何人,永远都是理智的,生活被她过得有条有理。 可就是这样奇怪的两个人,相处时竟然达到了奇异的和谐装态,甚至能让人感觉到,他们很默契,不会让人产生违和感。 唐睿有些焦躁,感觉自己盯了两个多月的猎物,猎不到手。 等晏清都讲完,众人散开,他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何露和他配合暖场,竟也和谐。 在这天,白天的时候仍然有人来询问“选拔赛”报名事宜,以及如果选拔上了需要的费用等事宜。何露一一柔声讲解,棋馆众人各司其职。 晏清都则和杜声声、唐睿等人关注网络对局海选的名单,监督是否有人输了仍然在晏清都的小软件上报赢,导致赢家反而遭到淘汰。 再有,就是商量15日的现场布置等等。 因为网络对局减少了大部分的工作量,15日现场比赛需要的兼职人员也找了中介,比赛当天兼职人员的工作流程一绘制出来,基本就没啥事儿了。 中午,晏清都要请杜声声吃饭,为前天他乍见杜声声时态度不好咄咄逼人的糟糕态度赔罪,杜声声欣然领受。 去的,正好是唐睿推荐的其中一家餐厅。 上午晏清都打出名字问唐睿时,就已经查了地图,并记住路线。 在等上菜的空当,晏清都问杜声声:“天元棋馆你,讲棋的同时还要录制视频吗?” “不是。”杜声声给他科普,“棋馆研发了一款名为‘天元直播’的app面向观众直播讲棋人讲棋,实时显示压赌情况。没来棋馆的人,可通过app观看重要对局押钱赌棋。直播结束,视频会被收录,放进服务器存档。过段时间,app的功能更完善,就能把这些视频放上‘天元直播’,到时不管是在app上还是棋馆内网,都能看到。” 晏清都对这个很感兴趣,特别是,他还没见过杜声声讲棋。 是以,午饭时间一结束,他就催着杜声声回天元棋馆登录内网。 里边儿的每一个视频都有编号。 晏清都顺着往下看,第一个就看到了何露解说的。 她站在树立的大棋盘前,长篇累牍地诉说着唐山海和聂如川的背景。棋局开始后,她开始讲布局,但很少落在实处上,无非是“白棋下在这个位置,和前面的棋子呼应,明显攻势凌厉”、“黑棋要偏保守一些,一直在防守”这样稍微懂点儿棋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 他简单地拉了一下进度条,看完,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场失败的解说。该说的都没说到,废话倒是有一堆。尤其是说棋人故意在镜头前搔首弄姿,硬生生地把一场棋局的解说弄成了个人秀,这个人秀还带了点儿颜色,显得很low。 很快地,他点开了下一个视频。 那一场棋,是俩棋馆联合举办的。天元棋馆和扬名棋馆各自同期举办打擂塞,十天决出擂主,再由俩擂主进行最后的对局。能胜多少场,关乎于腰包里钱财的多少,最后胜出的擂主,自然是“恰巧”回天元市的两位职业三段的棋手。 俩人在棋坛也是出了名的不相上下难争胜负,这就让他们不会草率对待任何公开的棋局。 再加上之前造势充足,关注擂台赛的吃瓜群众、二人的粉丝都非常期待他们能决出胜负。 何露吃过饭,应付过雷倩、文学、李强等人,就回到了工作区,心内有不甘,也有畏惧。 不甘的是自己就这么被一个小了自己四岁的丫头片子比过去,关键是这丫头片子还不会做人,一点儿都不懂得尊重“前辈”。 畏惧的是,如果杜声声真的有实力,会让一直认为自己很厉害的她受到打击。要是杜声声当真厉害,那她因为自己和杜声声的不同待遇产生的不公平感就无处安放,就必须承认自己比她差的事实。 总之,她内心忐忑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点开了杜声声最近的一个解说视频,正好是晏清都点开那个。 为了缩短视频的长度,封盘、中间等待棋手思考的时间,只要没有杜声声的解说,都是被切掉的,是以每一个视频,短的二三十分钟,长的也就不到两个小时。 晏清都和何露点开的这个视频,两位棋手一共下了两天时间,封盘三次,进度条显示的是107分钟。 视频点开后,可以发现,整个画面干净而简洁,没有任何人物在场,也看不到杜声声的存在,就只有一块儿竖立的大棋盘。 刚开始还有点儿围观的吃瓜群众发出的声音,噪音略打,当杜声声开始说话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她的声音简洁而有力:“今天对局的是潘志诚和曹雨石。截止到今天,二人都是职业三段,也都是一线棋手,实力相当,一直没公开定胜负。这是一场分先棋,由曹雨石执黑,潘志诚执白。” 她没再做多的说明,就简单点了下情况。关注擂台赛的人都知道潘志诚和曹雨石的背景,也都对棋坛有一定的了解。 杜声声并未多说。 她介绍完毕后,屏幕上出现一只素白的手,往棋谱上摆子。 然后说另外一只略粗的手。看得出,为保证人不出现在镜头里抢镜,杜声声和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各自站在一边,往棋盘上贴棋子。 杜声声一边贴一边道:“曹雨石的开局,一般是点星位,意在取势。但今天黑棋选择点三三,更注重实地。这种下法对中腹的影响稍差。潘志诚沿用他一贯的下法,开局脱先,用传统的占角方式——点小目。白棋套路没变,黑棋也许会有特殊下法。” 何露把自己开局时的解说和杜声声的对比了一番,脸霎时就白了。 在昨天的棋局上,她是这么开场的…… 第19章 打脸 何露把自己开局时的解说和杜声声的对比了一番,脸霎时就白了。 第27节 在昨天的棋局上,她是这么开场的: 先把唐山海和聂如川各自的人物经历以及成就介绍了一番,开始粘贴棋子时,说:“唐老师的黑棋点在小目的位置,聂老师的白棋脱先点星位。” 几手棋过去,她道:“目前,二位老师尚在布局阶段,还没开始厮杀。从他们布局的手法来看唐老师偏重于攻击,聂老师偏重于防守……” 仅仅是一个开头,高下立见。 再往后。棋盘右上角。 从第五手棋开始,黑棋应手点在小目位置的白棋,小飞挂。白棋选择的定式是尖,先得右边。 杜声声的嗓音清淡干脆:“黑棋应手小飞挂,白棋尖,先得右边,占住一角,选择先得实地。但白棋可得上边。” 在雷倩传出来的棋谱上,杜声声和她一起摆上接下来几步的棋子,情况果如杜声声所料,黑棋在右边比较厚实,白棋在上边大飞占优势。 杜声声又点评:“曹雨石的下法一直是偏重占实地积极进攻厮杀,潘志诚的棋风比较稳健,偏重于防守。但今天,两位都稍微有改变。曹雨石开始防守,潘志诚也在积极寻求进攻的机会。” 在“天元直播”上的讲棋,和电视台录节目、或者是其他场合又不同,必须要起到一个诱导吃瓜群众押钱赌博的效果。 是以,何露在解说时,情感流露相当激烈。 当进入到中盘厮杀时,她的解说是:“唐老师开始攻击了!白棋的两子危险,白棋应该能逃吗?能不能做活?白棋选择了脱先,唐老师目前占优势。现在的情况是……” 而杜声声的解说,嗓音依旧平淡,内容则一波三折:“黑棋选择攻击,白棋危险。如果这块儿白棋无法做活,黑棋将会取得将近十目的优势。胜负将会很明显。” 视频里有现场声:“那这块儿白棋还能救吗?” 杜声声不紧不慢地说:“能救的几率很小,毕竟这块儿棋剩下的气不多,没有眼。” 晏清都看到这里,忍不住拍腿赞叹道:“绝了!” 在这里,杜声声充分地体现出了语言的魅力。 什么叫能救的几率很小? 就是没有说假话,也没说不能救,但却给了看棋的吃瓜群众们一种错觉——黑棋的赢面很大! 当黑棋的赢面很大、吃瓜群众也认为优势明显时,就会在这时候掏钱押黑棋。 视频上,画面硬切了一下,表示中间有一段时间是新的棋谱没来而杜声声也没说话的时间。晏清都能猜到,切掉的这段时间,应该会有很多人下赌。 这时,杜声声的嗓音又响起。 “在这种局势下,如果我们下在这里,”她一边贴棋子一边说,“这几颗白子可活。如果白棋脱先,下在这里,虽然损失小部分白棋,但能得到更多实利。在这里,就需要有一个价值的判断。结合潘志诚从前的赛事表现,以及今天调整后的风格,我猜他脱先下在这里。” 她把白棋放在一个位置上。 果不其然,当最新的棋谱拿来时,白棋的选择和杜声声所言一样。 晏清都很能明白,杜声声的解说,看似平淡,是在探讨棋局,其实颇有心机。 比如,一开始她先亮出自己的实力——神预测,让吃瓜群众相信她的判断。随后,又在白子危险时,可以把吃瓜群众的注意力引到小块儿“白棋”能不能活、怎么活上,点名这块儿白棋死亡黑棋会有的优势,吃瓜群众看到这里,当然会忍不住心痒,去下注。 当他们下注后,她再点明,其实白棋还可以脱先,从大局上占优势。于是,大家原以为白棋输定,结果又是旗鼓相当甚至白棋略占优势了。 这样,杜声声套路了一波心急的吃瓜群众,又开始套路第二波。 对局进行一段时间,她颇为中肯地再次展现她的神预测能力,预测二人会下的地方,让一波吃瓜群众对她啧啧称奇,她又来个但是:“如果白棋在这里断,这一片黑子必然会死。” 吃瓜群众一看杜声声指的那片,定然会觉得,那块儿黑棋一完蛋,白棋就稳胜了。 又然了一个而。 等几分钟,众人下注结束,她又说:“但以潘志诚的心智和计算能力,他肯定不能这么干。” “很简单,如果现在他断在这里,”杜声声的手指在棋盘的上边一点,“这块儿白棋他少一手棋,再有不到七手棋,这块儿白棋大损,失去的实利小于得到的,不划算。他应该会下在这里,这是一手骗招……” 于是,又一波人被杜声声的套路给套住。 尽管通过视频,晏清都看不到说棋时杜声声的模样,但仅仅是想象她一本正经地忽悠人,晏清都就忍俊不禁。 他一边看一边说:“杜声声,你是一个奇才,太会搞事了。” 杜声声全程愣神,回想刘巍说过的话。 几年前,她刚趟下黑棋这浑水时,去的,都是一些小场面,大的根本轮不上她。像是大年三十会有的围棋大赌会,她也是半年前才知道。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杜声声想,不仅仅是那只“乌鹊”,也许,她将见到很多故人。 杜声声拎起地板上的大肥猫,揪着它的耳朵,轻声说:“天元市即将热闹起来,你开心吗?” 杜声声和大肥猫四目相对,唇角斜勾:“我挺开心的。” 转头看到晏清都发呆一样地看着她,杜声声才想起最近晏清都一直在她办公室,忽然很有心情玩笑。 她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晏清都目瞪口呆,感觉眼前的这个一定是假杜声声。 见她眼底闪过的笑意,他才明白,杜声声这是在搞事。 他想了想,说:“你扛进来的,你不知道?” 杜声声唇角翘了翘:“那我很厉害。” 第28节 她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晏清都无法反驳。 视频里的杜声声,和刚刚杜声声表现出来的模样,几乎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原本以为,在半年前的那场对局中,在那一天,他就已经很了解杜声声了,可杜声声还是那个杜声声,又不仅仅只是那个杜声声。 每多和她相处一刻,就能认识到更多的她。 晏清都想起一句网络用语,用玩笑的语气说了出来:“瞎说什么大实话。” 杜声声回头,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窗口绿竹掩映,像是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枝叶间,麻雀不时转头,飞来飞去,便随着啾啾的鸣叫声。 好像能叫出一片生机。 听和晏清都对视,片刻,唇角微扬,有风进来。 电脑上,杜声声说棋的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 另外一边,何露只看了一个多小时,就关掉了视频。让她感觉到绝望的,不是她没找到杜声声的不足,不是她没找到bug,而是她完全跟着杜声声的思路在走,走在她设计的每一步上。 杜声声说哪块儿棋危险,她就真觉得哪块儿棋危险。然而,因为没有等待的时间,视频直接切的,下一瞬,她又因为杜声声说的有转机而好奇,并且在杜声声说出转机在哪里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怎么就想不到!”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在看直播,并且可以押赌,哪怕压几块几十块,她都会去押。甚至有可能因为看到某一方赢面大赔率高果断下一个更高的注。 杜声声的高明在于,一盘棋,她不会用太多这样的招数招赌,一般只有三到四次。 其余时间,在讲出陷阱和应对方法以及对棋手能否应对的预测时,都不会有那几次故意装作“思考”的停顿好让吃瓜群众下赌。 何露认为,最可怕的,不是别人认为她不如杜声声,而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比不过杜声声,这让她觉得很恐怖,也很不是滋味儿。 当你承认你不如一个已取得巨大成就的人时,你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会失落。因为对方离你很远,你在你的圈子里如鱼得水,是最成功的存在。然而,当你要承认你不如同圈的一个无名小卒时,这就很难受了。 何露退出内网,心情久久地不能平静,像是被轰去了三魂五魄,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奋斗,都是一场镜花水月。 特别是,有杜声声主场说棋的视频对比,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自己的显得很low。 当有客人和何露打招呼聊天时,何露脸上的笑容第一次相当勉强,神情看上去不是很好。把客人敷衍过去,她又暗自出神,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如果毁掉她,我的生活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这样强烈的对比,我依然是那个最完美的。” 她正出神,突然肩膀被雷倩拍了一下。 何露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皱眉道:“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雷倩眼睛滴溜溜地往四处一转,压低声音说:“我和你讲,早上副馆主叫杜声声去他办公室,我留了个神,跟了上去听墙根儿。我和你讲,可了不得!” 第20章 宴宴很担心声声 雷倩眼睛滴溜溜地往四处一转,压低声音说:“我和你讲,早上副馆主叫杜声声去他办公室,我留了个神,跟了上去听墙根儿。我和你讲,可了不得!这是已经搞上事了啊。” 何露心念一动,当即问道:“你都听到了啥?” 雷倩“嘿嘿”一笑:“我说她待遇怎么那么好呢。我和你讲啊,当时我不敢跟太紧,等他们上楼过了拐角我才上去。结果么,我看到杜声声和副馆长一进办公室,副馆长探头在走廊打望,以为没人,就把门关了。我走过去,耳朵贴门上,愣是没听清楚他们说了啥。你说,俩人在办公室,听不到声音,是在干啥?” 何露眸子一闪,当即柔柔地一笑:“也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 雷倩摇头道:“要不是见不得人,用得着小声?肯定俩人搞上了啊。杜声声在办公室里待了十多分钟才出来,以副馆长的能力,这点儿时间还多呢。我.日,我说杜声声的待遇怎么这么好呢,原来都是搞这种破事儿搞出来的。”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时长的? 何露唇角的笑意真了些,她感觉被雷倩娱乐到了。 她手指点了点雷倩的额头,揉了把她的头发,温柔地笑:“不是我说你。净关注这些事儿,多用点心在工作上,不然,你要闲,去追追你喜欢的韩剧也不错。毕竟,人家一小姑娘,现在正是三观都不成熟的时候,就算做了一点儿坏事,也能浪女回头金不换。你别让人发现你知道了下不来台。” 雷倩抱着何露:“露露,露露,我觉得你好善良哦,她现在都压咱们头上了,你还为她考虑。” 何露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又和我撒娇。我只是觉得做人不能太自私,应该多换位思考,多站在别人的角度来看问题。” ——何露此逼装完,也顺便给杜声声穿了小鞋儿。 雷倩的话,一听,就不可能。为啥? 何露心内暗道:“有晏清都在,唐山海都对杜声声礼遇有加,你说她和副馆主那死胖子有一腿?这特么明显不可能嘛!人傻还爱逼逼真的不要太搞笑太好糊弄。” 雷倩这边,和何露哔哔之后,又去和文学李强等人扒了一扒她早上的见闻,又道:“露露也是善良。我日,那杜声声每天神气的那个样儿我就看不惯,好像高咱一等一样,谁他.妈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啊,谁他.妈不是人啊。人看不起我们,偏偏露露也是善良,还让我别说杜声声的那些破事儿,说杜声声还年轻,小姑娘不容易。呵呵哒,她年轻她有理哦!” …… 怎样才能毁掉一个人? 以何露的智商,她感觉有点儿难。 怎么说呢,因为杜声声是一个不太在意别人意见的人。她目空一切,好像除了她自己,其他所有人都是渣渣。冷暴力、闲言碎语好像都对她没用。 她呈现出来的模样,好像什么弱点都没有。何露没能细想,很快,就和前来和她说话的客人聊起天来。 人么,闲来就爱扯几句东家长西家短。 其实做事儿也没怎么耽搁。 杜声声坐在棋桌前打谱。 然而心不静,才落了几颗棋子,杜声声就继续不下去,大脑有些晕沉沉的。 过去犹如幻影浮在棋盘上方,所有的人影犹如走马灯一样变幻着,最终,只停留在了一个长卷发瓜子脸的女人白皙的小脸上。 寝室里,她笑时,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只慵懒的狐狸:“杜声声,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你的名字好有诗意,不像我的,我的名字是我爸妈每人翻字典翻了一个,不管认不认识,反正就给我组了个名字。我叫贾芃悠。” 阳光明媚的林荫道上,她握着她的手:“声声,很多人都说大学的朋友不如初中高中的真诚,我不信。我们就是证明,一起努力,我们争取一起进国家考古队。” 阴沉沉的细雨天,她背着她:“声声,校医务室就要到了,你再忍忍。实在忍不住,你咬我肩膀也行。” 那白皙的面容,蓦地染上了青紫,平时妆容细致的时尚女郎,像是一块儿破布一样看着她:“杜声声,为什么你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第29节 那遍布伤痕的身影,又变成了已些微有些佝偻老态的赵云秀,她的发间夹着几缕白发,脸上的皱纹让杜声声眼酸。她说:“我让你换个工作怎么了!我不要求你别的,你就找个本分的工作找个老实人嫁了,好好过日子也就够了。” 杜声声又落下一子,眼前纷乱的幻影洗漱散去,面容慈祥的爷爷抱着她,问:“声声,你喜欢围棋吗?” 稚嫩的声音响亮地回答:“喜欢。” “喜欢,就要坚持。因为,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一帆风顺的路。” 她托腮,问晏清都:“围棋,你怎么开始的?” 晏清都想了想,说:“据说抓周的时候我抓了棋子,正好我家很多人都是职业棋手,就学了。” 杜声声点头:“那还挺好的。” 晏清都默了默,说:“嗯,据说抓周那天,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杜声声:“嗯?” 晏清都:“白棋子和黑棋子。” 杜声声:“……” 晏清都问:“你呢?” 杜声声放下书,把棋子收回藤罐,眼神悠远,面带怅色:“两岁开始,爷爷就让我玩儿棋子。三岁教我下棋,我觉得挺好玩儿的,一玩儿就是这么多年。” 这时候,杜声声给人的感觉,很萧瑟。 虽然才来了天元市不到三天,但晏清都总觉得,杜声声身上背着事儿。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也想知道她的心结是什么,他希望有一天能再次和杜声声对局。 虽然他天赋高,比一般人取得成就的时间早,但并没有经过特别多的事儿。想问,又不忍心。 他想要让她开心,可是又不太懂。他没有哄人的经验。 有生以来,晏清都第一次感到很挫败。 刘巍的话,让杜声声乱了乱,她终究没再管,只着眼于解决眼下的问题。 下午四点多时,杜声声去找房产中介,晏清都也要去。 # 就在前天晚上,抵达b市那晚,杜声声拒绝和他对局,他觉得杜声声的状态令人很担忧,尤其是看着杜声声在雨中微颤的肩膀,这种担忧更甚。 是以,他一开好房间,就给他妈贺晴打了电话。 他家一直是贺晴比较强势,是以他有事儿一般直接和贺晴讲。 在相互问好后,晏清都说明自己去电的原因:“这边遇到一个朋友,她的状态让我很担心,过年我先不回了。开学前我都在天元市,你们不用担心。” 贺晴的声音很严肃:“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是一个女孩儿。” “她家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 “她呢?” “她下棋很好,比我厉害。现在是讲棋员。” “所以,你是因为输棋不甘心。” “不是。我担心她,和她的棋力没关系。” “仅仅是朋友?” “我喜欢她。” “她不喜欢你?” “不是。” “记得你的身份,记得你该做什么事。找对象可以,不能玩弄人的感情。另外,如果对方是单亲家庭,我们不接受。你自己做事,要有度。” 贺晴的话,听得他不舒服,但并没多说,只简单道了晚安就挂断电话。 # 因已经决定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他才想租房,他在酒店住得并不习惯。 房产中介公司门店的销售专员通过对杜声声工作地点的定位,给晏清都和杜声声推荐了两套房。 在这个过程中,杜声声只看过图片,得知是新装修的,就没再过问其他。 结果晏清都一直反复和销售专员确认户型、采光、高度、物业、周边环境、交通环境等问题,该销售专员带他们去看房时,他也看得很认真,很仔细。 后面得知古建筑区也有房源,杜声声和他跟着销售专员去看时,杜声声觉得内部装修还行,价格贵一点也能接受,还没答应,晏清都已经去和周围的人聊天。 他一去,也不怕人认出他是晏清都,一边看小饰品,一边和底楼店铺的店家聊天侃大山。还要求杜声声务必等他。 他买了一个猫眼儿石的镯子,付钱时,特意问店家大妈:“这个还行吗?如果我女朋友不喜欢,可以来换吗?” 店家满口答应:“可以,这个可以。” 第30节 然后对方见他长得帅,外地口音,问是不是刚过来。 晏清都编瞎话:“和女朋友回这边过年的。她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我习惯看到合适的就给她买。” “你对你女朋友也是好,在咱天元市,太难得了。” “是的是的,这边重男轻女的习气稍重,我希望她能过得轻松一些。说起这个,我听说,近段时间这里出了件大事,还差点儿上新闻,被人托关系压了稿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店家大妈一脸懵逼八卦:“什么大事?” 晏清都想了想说:“好像是说有一个小孩儿还是年轻女,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店家大妈疑惑道:“没吧?我没听说过。” 晏清都皱眉:“那肯定是我记错了。我之前听说了好几件事儿呢,有女孩子在路上走路被抢劫,还有说晚上遇到醉汉被毒打什么的……” 店家大妈摇头道:“那你肯定是记错了,咱这边没这些幺蛾子事儿。这边的人淳朴着呢,又是新修的古建筑区,里面都不让车子进的,要进货都得靠人工去大门口抬。” 晏清都说:“我毕竟语言不通,我听他们用天元话讲的,连蒙带猜,幸好大姐是好人,我没和别人讲,否则女朋友又要说我犯蠢了。” 店家大妈笑:“嘿,有这么个肯疼人的对象,你女朋友还骂人哦?” 晏清都微笑:“我是男人,该让着的,自然该让着。” 他真心祝福地说了句“祝您生意兴隆,再见”就往外走。 店家大妈贼开心。 晏清都绕了个弯儿,回到看房的地方,把装着猫眼儿手镯的盒子放杜声声手里,又特意检查了门锁、窗户以及各种家电设施、水电气什么的,还有床、柜、书桌、网络等等。 销售专员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见晏清都这架势,也忍不住问:“这是你男朋友?好细心。” “没有,就是一朋友。”杜声声回答。 关乎于细心,杜声声也觉得。她自己就不会考虑这些,觉得简单干净能住就行。但晏清都则考虑舒适度、安全指数以及是否是凶宅等各方面因素。 这边虽然是仿古建,但内部的装修还是相当现代化,一应设施俱全,装修也很简约。据说是房主刚装修好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但儿子的婚事吹了,又去了外地,这才把房子租出来。 很快地,晏清都确定这里没问题,杜声声就签了合约,明天就可以自己买床褥被套什么的入住。 到看晏清都要租的房时,他倒随意了,直接问附近有没有房源。 销售专员又带他去看另外一个街区(离这边不到五分钟),他就开灯随意瞄了瞄,觉得没大问题,就爽快地签了合约。 前后对比差距太大,饶是杜声声自觉冷心冷肺,在销售专员揶揄的目光下,也颇有些不好意思。 从房产中介的分店办好手续出来,晏清都高大的身影走在杜声声身边,天边一轮满月照下,月辉加身的晏清都看上去好像更帅气了。 杜声声要去买菜,晏清都要回酒店拿东西,二人就此分道。临走前,晏清都还不忘嘱咐杜声声,搬家的时候让他帮忙。 等晏清都走开后,杜声声一个人走向菜市场,刚选好一块儿精瘦肉上称,手机上,特别设置过的,只有对方来电才能响起的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杜声声浑身一僵,拿出手机接起电话:“喂……” 第21章 男主大大又刷了一波存在感 等晏清都走开后,杜声声一个人走向菜市场,刚选好一块儿精瘦肉上称,手机上,特别设置过的、只有对方来电才能响起的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杜声声浑身一僵,拿出手机接起电话:“喂?” 手机里传来女人带着醉意的声音:“杜声声……我,嗝,我不会原谅你。” 杜声声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没说话,只看了看电子秤上的金额,示意老板装起来,把钱递过去。 手机里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就带了哭腔:“半年多了,半年多,你就一次也不联系我。是你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你,结果呢,你他妈跑了,把进考古队的名额留给我,你觉得这就能补偿了吗?” 杜声声提着菜,脚步顿住,立于人群之中,狭窄的街道边,店家亮起的灯光忽然很刺眼。 “嘀嘀嘀——”杜声声身后一个驼货的摩托车司机频繁地按着喇叭。 见杜声声没动,他大声喊道:“美女,让个道儿呗!” 杜声声这才发现,忙往旁边走了几步。 摩托车司机看清了杜声声的模样,当即笑道:“嘿——原来是小杜老师。刚刚没认出来,您别放心上。” 杜声声拿着手机的手冲他摇了摇,表示打招呼,又示意自己正在听电话。 摩托车司机一开三回头地走了。 而手机那边的人,情绪似乎是濒临崩溃,她说:“杜声声,你/他/妈以为我稀罕这个名额?当初我遇到那样的事,不过说了你几句,你他妈就赌气走了,一个电话都没有,你想过我的感受没!” 微弱的灯光里,杜声声面容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地和那边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边的气势突然就弱了下去。 声音里也带了哽咽:“声声,我不需要你给我交代,我需要你好好的,你他妈给老娘好好活着。” 她的声音由低至高,像是在嘶吼:“我他妈是成年人,不需要你来给我交代!我需要的……” 她的声音蓦地低了下去,她说:“我需要的是……杜声声,我想见你。” 杜声声站在十字路口的斑马线前,对面的红灯灯光,像是闪耀的一团血色,再亮也照不出温情。 杜声声的手被装满各色菜品肉类的便利袋勒得生痛。 她的声音似乎很轻,飘散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之中,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我一向主张,人若犯我,我必让他付出代价。” 那边问:“你在哪里?” 第31节 杜声声没答,声音不紧不慢,平静而厚重:“我一向说话算数。我说过,会给你交代。” 那边的声音稍大了些,着急地说:“我他妈说了不要你交代,你到底在哪里。半年了,你还要不要前程!” 杜声声静静地听着。那边的人发泄着,没多久,又打了个酒嗝儿,慢慢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平静,有了呼噜声。 杜声声挂断电话。通话结束的页面,显示的联系人,正是贾芃悠。 回到家的杜声声和以前一样,换衣服,穿围裙,做饭,叫在隔壁打麻将的赵云秀回家吃饭。 赵云秀原本还在隔壁和几个大妈有说有笑,等开了自家门回家,反而甩起了脸子。 只吃饭,吃完饭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搁,又拿着钱包出门去了。 杜声声心里相当不舒服。 她吃了两口,感觉味同爵蜡。在这里,她曾经熟悉的家,如今于她而言有如冰窖。整个空气里都蔓延着让人难受的气场。 杜声声烧热水洗碗,擦案台,擦桌子,拖地,把沙发的靠枕和毯子整理整齐,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反锁。 心里到底意难平,胸腔闷得难受。 没隔多久,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 杜声声点开,是晏清都。 短信很简单:晚安^_^ 杜声声看着短信,怔忡了半晌,才回复:“嗯,晚安。” 人的一生,就像是一本书。出生为开始,死亡为结局。一个活着的人,就是一本没写完的书。纵观自己的一生所写下的小半本书,当初和贾芃悠成为朋友,是因为贾芃悠选择了她,这让她很感动。 从小到大,只要她处于被选择的状态,基本不会有人选择她。她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坚强,一直在尽力减轻家人的负担,尽力追求自己的围棋之道,她习惯了先顾着别人的感受,却忘了自己。 贾芃悠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很会照顾人。 从杜声声和她认识起,在生活中的各个方面,贾芃悠能照顾到杜声声的地方,都会照顾。比如帮她整理凌乱的书桌、衣物纠结成堆的衣柜、床铺,规划书桌布局,冬天早上来不及买早餐她会带两份吃的给杜声声一份,杜声声迟到时帮杜声声签到,下雨天给杜声声送伞…… 于杜声声而言,她一个人单刷生活本,也能活得很精彩,她不会有什么遗憾。但要是有人愿意和她组队,她也不会拒绝,甚至会因为对方选择她而感动,从而对对方掏心掏肺。 所以,贾芃悠会成为她唯一的好友。 而现在,又有一个人——晏清都,他在靠近她,并且用他的方式表达着关心。 人在回忆时,像是书页的重翻,像是复习看过的内容。 回想起晏清都专业地和销售专员探讨新房的情况,杜声声的内心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像是软的,又像是酸的,可能会有点涩,更多的,是能稀释赵云秀用冷暴力带给她的苦涩的甜。 他站在她旁边,像是一颗笔直的树,高高的,自带品格。和别人说话时,有礼有节,声音简短有力,像是一个高效的执行者,能少说一句话他绝不多说。 而对她,永远都是他在找话题,如果她不愿意说话,他也会陪她沉默。 杜声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眼神似乎是放空的。 她低低地呢喃着:“猫儿,他很可爱,对吗?” 馆主的大肥猫并不在这里。 杜声声打开晏清都给她的首饰盒,里面,躺着一只在灯光下莹彩耀目的猫眼石。杜声声套在手腕上,摩挲了一会儿,终久又放了回去。 她用手机敲打着键盘,很快地,弄出了一条图文信息。另外,还给自己申请了一个微博,取名杜宇声声。 头像是工笔杜鹃鸟。 在第二天她要发的公众文章末尾,她写道:说棋员杜声声现已开通微博账号,会不定期放围棋相关小知识,直接微博搜索杜宇声声即可关注。 她的微博,她放了一条长微博,图文并茂地写下了关于当湖十局第一局的解说,并付费几十块给新浪推广该微博,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围棋大v发现,并转发该条微博。 杜声声的粉丝从2开始,一晚上不到的时间,就涨到好几百。 翌日,天亮时,杜声声起来,感觉有些冷,穿好衣物推开窗看到小区里的植物上像是裹着厚厚的一层白盐,才知道下了霜。 路上的呼吸间吐出一缕缕白雾,手、耳朵、脸冻得通红,在一起交谈的人亦时不时地搓手跺脚耳朵上戴着耳套,脑袋缩进了脖子里,整个人都熊着。 杜声声翻了翻自己的钱包,把一张□□塞进赵云秀的收纳盒里,又在桌上放了一沓纸币,对厕所里的赵云秀喊了声,让她自己买早饭。 赵云秀依旧不理杜声声,杜声声对赵云秀也是没法子,索性不搭理她,就提着手包出门。 她刚走出小区,就看到电线杆下,一个高大笔直的身影立在那儿,他双手插在衣兜里,衣着一丝不苟,鼻子耳朵都被冻得通红。 可他就站在那里,不管再冷,他的修长的脖子也露在外面,整个人的姿态磊落而高洁,其出尘之态,犹如芝兰玉树。 其五官,清异秀出。 杜声声刚现身,他便迈开长腿走来。 他平时,给人的感觉,是清冽的。精致,但不可接近。 但对杜声声,他的所有距离感,都无所遁形。 他微微笑着:“杜声声,早。” 杜声声点头:“早。” 他和她手并手,走在人流涌动的街上,问:“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包面吧。” 第32节 “有喜欢的店面吗?” “在拐角。” 他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儿,走近面馆。 杜声声慢条斯理地吃着,看晏清都被辣得面红耳赤,她轻轻地笑了声:“别勉强。” 晏清都“嘶”地吸了口气,说:“很好吃,我很喜欢。” 杜声声点头,拿出手机,在晏清都吃早餐的时候,推送了昨晚写好的公众文章。 公众文章的推送,一般用电脑比较好操作,但杜声声用手机浏览器也能完成。 她推送过后,又登录了自己的微博客户端,找到晏清都的微博账号,关注。顺便和晏清都说了一句:“我开微博了,有空关注下。” 晏清都用纸巾擦嘴,听杜声声这么说,二话没讲,直接拿出手机准备扫码。 很快地,他关注了她,并转发她的第一条微博。 晏清都的几百万老婆粉们登时就炸了!纷纷讨论晏清都新关注的是何方神圣,能得晏清都“剖析得入木三分,角度新奇,值得细读推敲”的赞誉。 就在那些老婆粉们发现对方的资料显示的是“女”、炸锅第二波时,杜声声和晏清都进了天元棋馆。 今天同样早到要给兼职培训的刘巍问杜声声:“你想好没?” 第22章 突然很想抱抱你 今天同样早到要给兼职培训的刘巍问杜声声:“你想好没?” 他问的是之前在他办公室里,他劝杜声声重出江湖下黑棋的事儿。只要杜声声答应,不管是他还是杜声声,基本上能赚个盆满钵满。 为什么刘巍对这事儿这么有信心? 晏清都是谁?他可是当今独步棋坛的天才少年。 要说职业围棋手,就没有不是天才的。大家都在拼天赋拼努力,晏清都小小年纪能脱颖而出,成为最年轻的世界冠军、最年轻的九段棋手,更加证明他的天赋远在同龄人之上。 当然,老棋手们打不过晏清都,并非就证明他们实力不行,而是年龄渐老大脑退化、不再处于巅峰状态。 可不管怎么样,晏清都从同一辈优秀棋手中脱颖而出、在棋坛独孤求败是事实。 如今,在华国棋坛,基本是职业棋手、业余棋手、民间高人三分天下。 职业棋手就是从小拜师学艺考职业慢慢儿地升起来的,华国每年就那么20个成为职业棋手的名额,而争这二十个名额的人,成千上万,其中压力自然可知。 相比而言,业余棋手和职业棋手的模式差不多,但是压力没这么大,定段升段相对而言比较容易,大家公认,一线职业棋手基本上是业余棋手所不能比的。 至于民间高人,不是指自学成才的围棋手,而是指有传承的围棋手。 传说清朝也发生过一起“焚书坑儒”的事件,就只是这么个传闻,没有任何考据,说清朝在主持整理四库全书时,留下的典籍都是经过该朝代统治者首肯的,而一些记录特殊知识的书籍,都被烧毁。很多行业的民间高人都曾被迫害。 比如现在大众知道的《易经》,据说古时候是很准的,真的能通过卦象推测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能算到一个人的命运,能算出国运。一些继承了这些知识的传人说,现在流传的《易经》知识,都是被清人修改过的,是错误的,所以现在通过学习《易经》算卦有时候准有时候不准。目前学习《易经》的人,尚致力于钻研推测已消失的传承。 同理。有典籍记载:“尧造围棋,以教字丹朱!”尧所处的时代,约莫是四千五百年前。也就是说,围棋的存在,已经有了四千五百多年,而这四千五百多年来,经前人研究,自然存在硕果。 或许,在这历史的洪流之中,范西屏和施襄夏只能是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的围棋巅峰,而不是整个历史的。 经历了朝代的变迁、近现代的战争、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文化运动,也许关于围棋的传承已经失落,也许悄悄地流传了下来。 可不管怎么样,目前活跃在棋坛的,还是职业棋手也业余棋手。民间高手,在国人心中,基本就只能是一个传说。 然了一个大而。 刘巍虽然人长得不咋地,但是他做这“皮条客”,也是有识人的眼力见儿的。当今棋坛,强大如晏清都,居然会在微博上承认自己输给了杜宇,这就说明了,当初他“拉皮条”时所见的杜声声的实力,是有所保留的。杜声声的实力,远在他预测之上。 围棋变化无穷,考的就是计算和心态。晏清都走的是正统路子,通过学习、和高手对弈,已然将自己的计算能力磨炼得登峰造极,而杜声声却能比他还厉害,这就让刘巍想到了杜声声的爷爷杜先。 杜先是考古专家,围棋也颇为精通,曾经在六七十年代被关过牛棚,后来他心灰意冷,任由国家如何召唤,愣是不做考古研究了,只把他所知的考古知识编纂成书,靠着版权费养大了杜康养活了一家子。 后来他的儿子杜康死亡,一家人的生活来源,除开工地上的赔偿金,就是杜先写的那些书的版权费。 他曾经被关牛棚时生过重病,身体一直不很好,需要吃药,他的书籍再版,销量并不高,基本都是业内人士在买,或者作为高校考古专业的教材。学考古的人少,买书的人自然也少了,是以他得到的稿费并不算多,也就勉强支撑他吃药以及一家子人吃饭。 至于杜声声的学费,基本靠赵云秀摆地摊。后面杜声声长大了些,就去做兼职。杜先去世,家里越发艰难,杜声声上大学的学费眼见难以筹措,她和赵云秀既不愿吃低保也不愿意贷款,更不愿意拿学校出了“奖学金”以外的补助,杜声声只好去打暑假工、下彩棋。 她偶然间被刘巍挖掘,去下了几场赌得不算太大的黑棋。 刘巍怀疑杜先就是传说中的民间高手,而年纪轻轻就棋力高强的杜声声,就是杜先的传人。有些怀疑杜声声是隐藏在民间的高手,背负着围棋的传承。 一年一度在天元市秘密举行的黑棋对赌,几乎是赌资最大的地下围棋盛会。是以能去此盛会的,都是顶尖高手。 如果要保证赢,那找晏清都肯定没错。然而晏清都是职业棋手,是不能下黑棋的,且他是一个有背景的人,没人敢要挟他。 另外,下黑棋不找职业棋手是行内默认的行规。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棋力高过晏清都的杜声声,如果她答应重出江湖,不管是杜声声还是他,可以说铁定发了! 如此,刘巍才费尽心机想要说服杜声声。 再然了一个大而。 杜声声并不给刘巍面子,在众人面前直接回拒道:“我说过,我不下棋了。” 众人不知道刘巍和杜声声打的什么哑谜,只看到刘巍一脸的惋惜。还没等刘巍劝说她继续下棋,她已抬脚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何露咬了咬牙,想起她看的那些视频当中,杜声声对各种围棋术语、各种打劫手段信手拈来,随口就能指点江山,让一局要输的棋转危为安,又或者转安为危,心里各种不高兴,只低了头去摆弄茶具,然后笑脸迎客。 “唉,王大哥,好久没见您来?这几天在忙什么呢?” 第33节 “没多久就要过年了,我媳妇压着我打扫。累得老子都没时间来下棋,来一局?” …… “李哥,今天这么早?” “不早了,听说晏清都在棋馆,我能不能见见?” “这个么,毕竟是棋馆的贵客,我帮您问问。” …… “美女,下棋还是喝茶?” “下棋,怎么收费的?” …… 刘巍自己找了个台阶儿下,和周围的人说:“要说声声的围棋,也是很厉害的。所以我才觉得惋惜。有天赋的人更应该勤奋努力,才对得起天赋。声声不下棋,确实是我们棋坛的一大损失。” 雷倩不服气,她问:“杜声声能有那么厉害?比我们露露还厉害?” 当即,何露听到这话恨不得能堵上雷倩的嘴,脸微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刘巍连声道:“术业有专攻,术业有专攻。比如露露和人相处做得最好,从不让人难堪,和她相处很舒服。比如你,擅长倒茶,声声擅长下围棋,各自都有各自的厉害。” 雷倩眼珠子一转,在刘巍身上轻轻打了下,趁人不注意时和刘巍一起上了楼。 大厅内热热闹闹的,有些人下棋要赢,得意地哼着歌儿,有些人急得抓耳挠腮,有些人一边下棋一边聊着东家长西家短…… 棋馆的工作稳步推进。 到10点半时,刘巍培训15日—17日三天做兼职的员工,杜声声、晏清都监测并主导网络对局的预选,力争在14日晚上塞选出20名有潜力的棋手参加培训。 因这部分工作于杜声声和晏清都而言再简单不过,事情并不多,杜声声和晏清都简单地处理过自己负责的部分工作,就一起把杜声声的行李搬到了杜声声昨晚刚租好的房里。 一上午过去,选拔赛的报名截止,杜声声搬过家又买好了床上用品。而网络上,因为有圈内大v转发微博,有晏清都的转发评价,微信公众文章末尾对微博号的推广,杜声声的微博号“杜宇声声”直接涨了七八千粉丝,并且还在以每分钟一二十个的速度增长着。 晏清都还发了一条微博动态,表示自己已经到了天元市,开始新的工作。下面一堆人叫道: *老公辛苦了= ̄w ̄=* *新工作什么的,老公要注意身体呀* *老公老公看这里,要亲亲抱抱举高高(づ ̄3 ̄)づ* *伦家要用小拳拳锤你的胸,老公今天能晒一张自拍吗!好像看(*/w╲*),只有比赛照片伐开森(*╯3╰)* *老公要注意身体别太累哦,我还要给你生猴子呢_(:3ゝ∠)_* …… 还有人问他杜宇声声是谁,为什么他要关注。 晏清都发微博。 晏清都v:再度重申,拒绝你们叫我“老公”,这个称呼只留给喜欢的人。ps:关注杜宇声声,是因为她的见解精辟独到,她的文章有价值。请不要去她的微博下骚扰她。 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一些极端的粉丝跑到杜声声的微博下来骂她,各种说她不好好下棋整这些玩意儿借晏清都上位,还有很多人以晏清都年龄小为由,说晏清都受到她的欺骗等语,还有就是直接上脏话的。 杜声声没理。她甚至没关闭微博评论,就这么“大敞着门”让人随意评说。自然,夸她、表示支持的人也有,从微信公众号爬来的粉丝也多,甚至也会有铁粉为她掐架。 总之,这天,非常奇妙地,#杜宇声声#上了微博热搜话题。 她瞄了眼问候她家人祖宗以及生.殖.器的那些评论,放下手机。这些对她而言,远远构不成攻击,这比之于去年“名人战”带给她的那场网络暴力要轻得多。 对于那些不好的言论,晏清都好气。吃过饭回来,他盘腿坐在杜声声的办公室,整个人周身都是低气压。他真身上阵和他的粉丝们撕,声称自己不需要没素质的网络暴民当粉丝巴拉巴拉…… 倒是杜声声和他说:“没必要。” 她拎着大肥猫的两只前腿儿,唇角斜勾:“毕竟,出名是需要代价的,不是吗?” 这样的杜声声,显得有些落寞。 晏清都放下平板,看着杜声声,她白皙秀致的面容在美人灯的灯光里,显得柔和而充满了古典美的气息。 他突然就想到了去年的那场“名人战”。一想到杜声声遭受过比现在这些严重太多的攻击,他心里堵得难受。 是什么,让一个曾经自信的、神采飞扬的“少女”变成现在这样不为外物所动? 他说:“我突然很想抱抱你。” 杜声声拍了拍大肥猫的肥爪,皱眉,斜睨他一眼:“怎么,想占我便宜?” 第23章 你这是想撩我? 他说:“我突然很想抱抱你。” 杜声声拍了拍大肥猫的肥爪,皱眉,斜睨他一眼:“怎么,想占我便宜?” 晏清都长手长脚地盘腿坐在日系棋桌前,像是一只特别俊的大狗。 杜声声那一睨,让他的脸蓦地红了,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他的眼神儿落在杜声声身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杜声声。你的思想怎么能这么污呢!” 他认真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好欺负。全然没有在外面流露出疏离和不可靠近。 第34节 如果说,在外面的晏清都,面对别人,像是一株亭亭净植的白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叫人尊重却不容易亲近,那么此刻的晏清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美少年。 虽然他在围棋方面很厉害,长得俊俏帅气,身材也好看得让人合不拢腿想扑,但他和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情绪,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杜声声摸了摸腿上大肥猫的白毛,双手放在笔记键盘上,一边敲字一边轻描淡写地问:“你都想抱我了,还不是占便宜?” 晏清都双目直视杜声声,眼睑半垂,紧绷的面上飞着霞,他抿了抿唇,说:“我只是想安慰你。据相关研究表示,拥抱是最有效的安慰方式。” “另外,”他的眼神落在杜声声弧线优美的侧脸上,“我必须要澄清的是,这是我第一次有要抱一个女孩儿的想法。” 他抬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截止到2016年1月14日15点43分,我抱过的成年女性只有我母亲以及我奶奶,抱过的未成年女性只有我3岁的侄女儿。” 他一点都不想让杜声声误会他是一个占便宜的人。 室内,杜声声敲键盘的“哒哒哒”的声音一直响着。她坐在一张书桌前,书桌上的水仙花正幽静地开放,犹如杜声声这个人一样,你看不到她跳脚发怒的样子,她总是这么沉静,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兴起时,能漫不经心地用几句话噎得惹她的人下不来台。 晏清都话落,敲键盘的声音又响了十多秒,才停下,杜声声打量晏清都:“你这是想撩我?” 晏清都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他那双桃花一样的眼睛瞪着她,目光却潋滟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不笑已含媚,一笑便生春。怒横秋波滟,粉面更*。 他声音微哑,羞恼地说:“杜声声,即使你知道我喜欢你,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他薄唇微微开合,俊美的容颜像是一副工笔画。 杜声声皱眉,想了想,说:“刚刚我还在考虑是否满足你的愿望,既然说是安慰我,我不认为我需要安慰,拥抱似乎就不是很必要了。” 晏清都好气。 感觉错过了什么。 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晏清都垂眸,抿唇,“嗯”了一声,不是很想搭理杜声声。 低头时,看到微博上又有新消息,点开一看,结果又是骂“杜宇声声”的,他又去删评怼粉丝了。 他神色冷凝,桃瓣一样的眼中,像是在对局时一样,泛着杀气。 这时候,杜声声已经编写完她的第二篇微博,并且把棋馆内存档的一个解说视频发了上去。 他正手速飞快地删着骂杜声声的微博,忽然听到杜声声的声音:“你过来。” 晏清都双眸沉沉地看杜声声。 杜声声揉了揉脖颈,又捏了捏手腕,他迟疑片刻,起身过去,在杜声声旁边站定:“怎么?” 杜声声:“我让你占便宜啊。” 晏清都冷凝的眸子泛了一丝恼怒,刚要转身走时,却垂眼看到杜声声单薄的身形,了悟。 她这是口是心非了。 明明需要安慰,却拿一些别的话来和稀泥,好像她什么都不需要。 杜声声话音落下,不过三秒的功夫,晏清都长臂一伸,握着杜声声单薄细幼的肩把她摁在了自己胸口。另一只手放下平板,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 他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这种状态,约莫持续了3-5秒就结束了。 晏清都的行为,正如他所言,就是一个简单的安慰。 # 这天下午,杜声声又拉了一波仇恨。 因为今天就要出结果,确定是哪二十个人进入三天培训班,棋馆还有客人,大家都是一边做原本在做的工作,一边忙选拔赛的事情。 馆主下达了指示,为了聂如川的选拔,大家都必须在棋馆加班。当然了,杜声声和晏清都自然是那个例外。 他俩只负责出最后的二十个人的名单即可。 对局什么的,还是小软件自动安排的。何露等人忙的,是应付客人关乎于选拔赛的询问、杜声声微博号的询问、三天培训的具体安排、如果入选了食宿怎么安排费用需要多少等等。 总之,明明以前,何露等人在棋馆也是晚上9-10点才下班,杜声声随时可以走人的那种,但在棋馆很忙的时候,杜声声又在下午六点多就走了,何露、雷倩等人心中仍然感觉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晏清都原本是要送杜声声回他的出租屋,但被杜声声拒绝。 和晏清都分道后,她去了这边最近的超市买菜。瘦肉、五花肉、排骨、鸡翅等肉类食品她都买了几斤,再然后是蔬菜和水果。 从超市一出来,她就往赵云秀的住处去。 途经天元棋馆所在的古雅园的大门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市里路灯的灯光亮起,环卫工人还在尽职尽责地打扫街道卫生。 在各色霓虹的光芒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杜声声行走在这喧闹的人群之中,却并未被这些所影响。她的大脑习惯性地放空,然后,自己在脑海中模拟出一张棋盘,研究今天下午看过的一个古谱。 她一边走,大脑里,黑子和白子交错落下,忽然她脚下踩到的人行道地板砖是坏的,一个你趔趄险些摔倒,却见谷雅园大门对面的街道上,一个人影笔直地站在那里,安静而沉默,眼神寂灭,又像是随时都能又火苗串起来。 他…… 第24章 男主打了个酱油 她一边走,大脑里,黑子和白子交错落下,忽然她脚下踩到的人行道地板砖是坏的,一个你趔趄险些摔倒,却见谷雅园大门对面的街道上,一个人影笔直地站在那里,安静而沉默,眼神寂灭,又像是随时都能又火苗串起来。 第35节 他身形瘦削而单薄,在这冬天,穿得并不多——棉衣套着秋衣,下面是牛仔裤。身材比例意外地好,整个人显得瘦骨伶仃,原本因为生活的贫苦而变得日益冷漠麻木的面容,望向古雅园时,却带着一丝憧憬。 而他整个人形容狼狈、贫寒,眼里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痛楚。 那是一个少年。一看便家境贫寒的少年,高一米七左右,面容稚嫩,头发剃成了板寸。 杜声声看到他时,一愣。 隔着人流和车流,她仿佛和内心里同样在呐喊、在嘶吼、在渴望着下棋的自己打了个照面。 少年和她对视了一瞬,略微点了点头,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 当杜声声回到家时,家里依然是黑漆漆的,隔壁麻将的碰撞声响亮而清晰,伴随着她们讲话的声音。 “要我说呀,你们家声声,就该赶紧找一个男人。她过了今年,明年就该25了吧,再嫁不出去,就成老姑娘了。” “幺鸡!” “碰——” “自摸!” “要我说,你家声声条件也不差,有样貌有样貌,就是学历高了些,工作不太好,为人太傲了些,看到我们这些人从来不打个招呼。她要嫁人,就得先改改这傲气,也不能太挑了,差不多得了。” …… 杜声声将一把干辣椒放进油锅里炝炒,听到这里,被辣得咳嗽了好几声。 那边赵云秀的声音里满是无奈:“都说儿女是上辈子欠的债。她自己不愿意,我能有什么办法。唉,她还小的时候,我说这孩子懂事儿,带起来也轻松,哪里想到现在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咱们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偏她不愿意嫁。” 抽油烟机“呼呼”地转着,辣气上浮,熏得杜声声差点出了眼泪。 她迅速地翻炒着锅里的豆角,撒佐料,盛盘,洗锅,继续下一个菜。 不到半个小时,干煸四季豆、泡椒肉丝、番茄鸡蛋汤、电饭煲一一被她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当赵云秀在杜声声的呼喊下回家时,看到这如常的晚餐,依然没怎么说话。她还在和杜声声冷战,希望甚至是胁迫杜声声想通,按照她说的那样生活。 杜声声沉默地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碗筷。 她拿了一沓钱出来,放在桌上。 “最近棋馆越来越忙,我们家离棋馆也远,我就在棋馆附近租了一套房,暂时先住那边……” 她话还没说完,赵云秀碗筷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眼睛发红地看着杜声声,不可置信地说:“你厉害!杜声声,你是不是有病,自己家里有房子你不住,你在外头租房?别人会怎么看?你是不是上街坊领居都说你不孝?我也晓得,你就是嫌我这老婆子碍事儿,所以才恁地气人要搬出去。你……” 她话没说完,杜声声打断她:“我已经决定了。每个月我多给你两千块钱,你自己按时做饭,天气冷,多穿点衣服。有事儿直接给我打电话。” 杜声声说着,心里也难受。 她原本选择在家住,也是有考量的,是想多照顾照顾赵云秀,多陪陪赵云秀,免得赵云秀一个人在家太孤单,有事儿也找不着人,有晚年凄凉之感。但是,她和赵云秀的经历不一样,三观不同,生活习惯相差也大,如果彼此尊重相安无事倒也还好,可赵云秀已经到达了要左右她生活的地步。 这逼得她不得不搬出去。 尽管赵云秀平时说话气人,可她的好杜声声却还记得。 小时候,赵云秀在外面摆地摊,再累,回到家也没发过脾气,只温柔地夸她懂事,和她一起把她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叫爷爷出来一起吃饭。 她和爷爷学围棋,赵云秀不懂这些,可也从来没说过什么,没有让杜声声放弃学围棋的时间和她出去摆摊。 有时候她做错了事情,赵云秀也只会说:“这次知道就行了,下次要记得教训,要先想想。” 她曾经对同伴同学横眉冷对,赵云秀也只拉着她的手,对她说:“你对人要有礼貌。同学和你打招呼,你不能不搭理别人,记得也给别人打招呼。” 对于教育她,赵云秀也许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她却永远都以那样温柔的姿态对她说: “声声,你要懂礼貌。” “声声,同学和你打招呼,要回应哦,无视是一种没礼貌没家教的行为。” “声声,遇到老人,要让座。他们年纪大了,站着会很辛苦。” “声声,讲脏话是不文明的行为,你听别人讲脏话,多难听。你是女孩子,要文明哟。” 有时候她不小心摔了家里的东西,赵云秀的第一反应,不是骂她,而是问她伤到没有。 杜声声起身,拿着碗筷向厨房走去。 她背对着赵云秀,原本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眸就这么睁着,盈满了眼泪。 离开,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可真到了要离开时,她的心里又充满了不舍和担忧。 一想到赵云秀一个人待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要自己照顾自己,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怕赵云秀自己在家不按时吃饭,怕她太孤单太寂寞,怕没人和她讲话,怕她在家脚滑摔倒了没人扶,怕她不认字想给手机调个时间都找不到人…… 她怕赵云秀照顾不好自己。 杜声声把碗放进洗碗槽里,拧开热水,水流哗啦啦的,像是她的眼泪一样。 她到底没哭。眼睛鼻头都红红的,眼角、嘴巴都在颤抖,牙关咬得死紧。 她洗碗,洗着洗着,像是在洗洁精的泡沫里,看到了从前笑容温柔的赵云秀。 她对着客厅里喊了一声:“妈。” 第36节 她的声音平静里带着丝颤抖:“你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你也多保重,对自己好点儿,别担心钱。” 赵云秀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偷偷地抹眼泪。 杜声声把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好,又说:“过两天我给你找一个保姆回来。你周围,要是有合适的人,找个伴儿吧。我同意你再找个对象,我养着你们都行。” 赵云秀脸色蓦地冷了,她说:“杜声声,别再让我听你说这话。你小时候,你爸对你多好,难道你不记得了?我要是为了日子好过想再嫁,还用等到现在?” 杜声声默了默,说:“妈,就像你不愿意再嫁一样,我也不愿意结婚。” 赵云秀气苦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这么多年了,我过的什么日子你没看到?我就是不想你重蹈覆辙。当初追我的人一大把,比你爸混得好的多得是,我要是选他们,这一辈子也就好过了。” 杜声声没再说话,她在门口换了鞋,站着,脚却沉重得难以踏出门去。 她直起腰,话头在口边转了几转,终久只剩下了一句:“你别担心,我总会混出个人样。” 她扭开了门把手,说:“肉在冷藏室里,保险室里是蔬菜。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儿打我电话。” 她出门去,从楼上,走到楼下,再到出了小区,寒冷的风刮来,脸上一片冰冰冷冷的痛。 她低着头往前走,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走的这条路,到底对不对,到底能不能成功。 前面,不远处电线杆下,一个瘦高的身影双手插兜立在那里,看她出来,抬脚走了过来。 杜声声的身影孤独而伶仃,整个人都像是裹了一层霜雪,冷峭而让人难以靠近。 当她看到晏清都的身影时,无声静立,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在那一瞬,什么都不用说,彼此的意思都已了会。 如果杜声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晏清都会说:担心你,过来看看。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我是一个棋手,习惯走一步看十步甚至百步。我猜到你会来。 他和她手并手,走在路灯微弱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紧紧地挨着。 寒风吹过,浑身都是冷,而杜声声,却在这静谧的一段路途里,看到了真正的晏清都。 在他精致的皮囊之下,真正的他,仍然留存的赤子之心。 在这段路,寒冷的空气里,好像响起了杜声声的声音:“你为什么来?” 晏清都说:“我担心你的状态,你可能会需要我。” “你放弃下棋了吗?” “永不放弃。” “那为什么不下了?” “你会知道的。” 但其实,她和他,在这样一段路中,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选择了沉默。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在路灯微明的夜晚,影子不断地拉长缩短,不断地远去…… 晏清都送杜声声到了她的租屋的楼下,看着她走上去,一直到她开了灯才离开。杜声声简单地收拾洗漱后,打开了电脑,和晏清都语音,在这天凌晨之前,确定了明天参加培训的二十多个棋手,一一给他们发送了短信和微信,并且发布微信公众文章,公布名单。 15日上午九点,收到通知的少年少女们都赶到了天元棋馆。而天元棋馆闭馆三天,开始培训。 二十多人,坐在棋馆里,大堂东边,竖立的大棋盘旁边,又多了一面小黑板。 聂如川棋盘前,二十名年轻棋手坐在下面,仰首听他讲话。 而门外,台阶不远处,一个瘦高的少年望着这边,眼中满是满是羡慕和不得已。 杜声声在门口,正好看到他,依稀认出,正是昨晚她看到的那个板寸头少年。 第25章 撕逼的前奏曲 杜声声在门口,正好看到他,依稀认出,正是昨晚她看到的那个板寸头少年。 杜声声双手插兜,往门外走去。 他脸上稚气未脱,带着少年特有的桀骜不驯,看到杜声声走来,他没躲,面上闪过一丝狼狈之色。 他抿了抿唇,看着杜声声,一句话也不说。 杜声声在石阶上坐下,并邀请少年:“坐。” 少年低头,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就在杜声声以为他并不会搭理他时,他在杜声声旁边坐下了。 尽管他穿得有些破旧,但洗得很干净。他的皮肤有着少年特别的白和稚嫩,面目、身形的轮廓都是好看的,只是略微显得冷硬了些。 他坐在杜声声的旁边,耳根子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特别是窘迫。 他先发制人,声音带着叛逆期少年的掉渣天:“干嘛?” 冲冲的。 杜声声瞥了少年一眼,少年白净的面容蓦地染上了不自然的红晕,他撇开了脸,眼神落在地上,不再看杜声声。 杜声声声音如同讲棋时一样淡:“我见过你,至少三次,一次是在古雅园门口,两次是在这里。我有理由怀疑你有不正当目的,来这边踩点。” 少年气炸,脸通红,站起身指着杜声声:“你胡说!原本以为你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你……” 第37节 杜声声轻笑了声:“是么。” 少年被噎得脸红脖子粗,一连串的脏话被杜声声的两个字堵在嗓子眼儿里,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像是在打鼓。 清风拂过,传来寒冷的同时,也送来了阵阵梅花的清香。 这时,杜声声又正了脸色,看着不远处盛开的红梅,不咸不淡地说:“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摆脸色,好像我欠了他们。” 少年心口一紧,只听杜声声又道:“你和我说话,最好掂量掂量这脸色摆不摆得。” 原本炸毛的中二少年这时候心脏狂跳,面上让人看不惯的“掉渣天”神色褪得一干二净。这时候的他是惶恐的,是害怕的,他怕杜声声对他的印象不好,同时又有些委屈。 他抿紧了唇,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不说话。 他不说话,杜声声也不急,就这么耗着。 片刻功夫过去,少年发现杜声声似乎是要起身,才开口,闷闷地说了一句:“我没对你摆脸色。” 杜声声偏头看他,他清澈的双眸中满是倔强。 杜声声“嗯”了一声:“你最好不要骗我。” 少年也“嗯”了一声。 “来这边,想参加选拔赛?” 少年摇头。 “那你为什么来?” “我喜欢围棋,也想去华国棋院学棋。” “你叫什么名字?” “鹿鸣。” 杜声声沉吟片刻,道:“我不记得你参加过选拔赛。” “嗯。”少年的头低了下去,“我没参加。” “为什么?” 少年又不说话了。 “会下棋吗?” “会。” 杜声声点了点头:“为什么不参加选拔赛?怕输?” 少年摇头,面对杜声声,关乎于自己的窘境,怎么都不愿出口。 沉默了两分钟,他还没开口。 杜声声作势欲起身就走,少年忙抬手扯住了杜声声的衣袖。 他仰起头看她:“你的每一场直播,我都会看,你很厉害。” 杜声声点头:“我知道我很厉害。” 少年被噎住,有些诧异杜声声居然是这样的杜声声,但心底又觉得理所当然。 她,有这样的底气。 她本来,就该有这种舍我其谁的气势。 少年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我想变得和你一样厉害。” 杜声声实事求是:“那有点儿难。” 少年抿唇,又被噎住,没想到杜声声是这样不谦虚的杜声声。 但其实,与其听到“总有一天你会超越我”,他更愿意听这样的大实话。 他“嗯”了一声,又说:“我不怕输,我怕的是,连输的机会都没有。” 杜声声抬眼看他:“没钱?” 少年被这直白的话说得俏脸通红。 他梗着脖子,半晌才点了点头。 “这个,选上了不要钱,每个月还给生活补助。” “嗯,我不能去。去了,我家就只剩下我妈一个人。她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杜声声一愣,想起了昨夜孤身一人坐在客厅里的赵云秀,心里发酸,又觉得有些惭愧。 可她别无选择。 如果她留下,那么,她的人生便要被赵云秀操控,过她觉得所谓幸福的生活。可是那样的生活,对杜声声而言,简直生不如死。 杜声声转头,天元棋馆里,晏清都正和聂如川一起,站在竖立的棋盘前,讲述着华国棋院的生活以及规章制度,讲着华国棋院辉煌荣耀的历史。 聂如川口若悬河,晏清都一句话也不讲,就站在旁边做吉祥物。瘦高的模样,冷峻的面容,高贵的气质,确然是华国棋坛的门面担当。 他感应到杜声声的视线,看了过来,原本平静无波的目光便多了一分笑意。 第38节 杜声声颔首,回过头来,晏清都后知后觉地发现杜声声和一个少年并排坐在一起,眼里的笑意登时就没了。 竟有些许落寞。 而石阶上。 杜声声对少年说:“下一盘?我看看你棋力怎么样。” 少年怔愣了一瞬,当即就有些激动了,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膝盖:“真的?可是我听说你不下棋了。” 杜声声点头:“我确实不下棋了。” 少年疑惑地看着杜声声:“那……” 杜声声抬头看了看天,天是蓝的,云是白的,不远处的树冠上,有麻雀在嬉戏。 仿若,这本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她淡定而沉着,轻声说:“我不说,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少年迟疑地点头。 “我让你,你先摆子。” 少年没客气,直接报了坐标:“d4,d16,q4,q16。” “确定就摆四个?” 少年点头:“嗯。” 杜声声的脑海里,像是自动浮现出一座棋盘,原本平静无波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曾经晏清都看到的杜声声所有的洒脱和自信。 她轻启丹唇:“q14。” 少年应手:“p14。” 杜声声气定神闲:“p13。” 少年:“o14。” …… 两人的声音很轻,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地,少年就发现,自己的边角几乎都被杜声声占去。而他被迫只能往中腹发展,但中腹要围出空来,比边上难太多。 毕竟,都说是金角银边草肚皮。 很快地,在中腹部位,杜声声也成功地做活了一片棋,而他被杀得片甲不留。 和杜声声对局,少年感觉到的,是杜声声的强大。 她的强大在于,不出10手棋,她就给了他一种无法战胜的威势。 不到十分钟,少年便垂头丧气道:“我输了。” 杜声声点头:“你下得不错,天赋也还行。能下盲棋,这很好。很多下了几十年棋的人都做不到。” 少年闷着不吭声。 杜声声拍了拍他的肩,把他带进棋馆,让他在棋馆的一角坐下,听聂如川讲职业棋手的那些事儿。 周围的人都专注地听着聂如川讲话,偶尔还会偷瞄晏清都。还有一些少女瞄着瞄着,脸就红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 杜声声没说别的,只眼神示意晏清都跟她去。 她和他走进了她的办公室,关上门,她对他说:“我带进来那个,是个好苗子。棋力不比我们选上来的这些人弱,这几天的培训,让他旁听吧。” 晏清都瞅杜声声:“他怎么不参加选拔赛?” 杜声声想了想,说:“也许比起参加选拔赛,他更想拜我为师。” 晏清都盯着杜声声的脸看,杜声声抬头:“看什么呢?” “你确实当得起,可他怎么能看得出来?” 杜声声:“这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晏清都:“……” 总之,很快地,杜声声就告诉了鹿鸣他这三天可以旁听的事情。 鹿鸣并没有显得很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只认真地和杜声声道谢。 三天的培训期,说长不长,说短,还确实挺短的。 第二天一结束,第三天就要开始对局。 杜声声还刻意给鹿鸣也安排了。 就在选拔赛决赛的这天,杜声声的微博粉丝因为各围棋大佬的推荐,加上微信公众号上来追来的老粉,已经突破五十万大关,并且仍然在持续上涨。 华国棋馆在天元棋馆公开选拔天才棋手的消息,也被杜声声po了出去。她还根据两天的对局情况,刻意营销,先是拉出一个实力强劲的少年做靶子,说他最有希望赢,随后又在后续的消息说这个少年的地位岌岌可危,因为有一匹黑马追了上来,这匹黑马不是别人,正是少年对其有好感的一位少女。 如此,到最后一天,少年少女的对局,被万众粉丝期待着。 而杜声声,根据唐山海和聂如川的协议,也开始了她讲棋的活儿。 在培训的这几天,杜声声时不时地就发微信、微博营造紧张感,是以大家对选拔赛中这对赛场冤家谁胜谁负的结果都非常期待。 第39节 也正因为如此,在最后一天,杜声声的直播间人数空前绝后的多。 而杜声声么,自然发挥稳定,一局棋讲下来,众人的心肝儿似乎都攥在她的手里,她想要他们紧张,众人必定是紧张的,她想让他们放松,众人必定能放松。 直播结束,押赌金额已逾五百万。 而杜声声这边,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相反地,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在18号,摄像团队把直播视频简单地剪辑后,给了杜声声,杜声声在棋馆存档的同时,也把解说视频发布到了微博上。 聂如川和晏清都都转发了,同时转发的还有几个晏清都的朋友,同样是在棋坛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此“杜宇声声”这个号突然就火了,在18号这天,粉丝量已经突破一百万。 同时火的,还有何露。 只是杜声声的火,是热度的攀升,而何露的火,是心中的怒火。 她已经迫切地想要毁掉杜声声,直觉告诉她,要毁掉杜声声,就是弄清楚杜声声为什么不下棋。然后旧事重提,就能打击到她。 杜声声怀抱大肥猫,看着自己微博上的粉丝量,以及粉丝留言,在一张纸上,划掉了一行字。 那个字,赫然是“开通微博,炒热一个微博号”。 旋即,她的笔尖顿了顿,她轻声说:“还不够。猫儿,你说对吗?” 晏清都对于杜声声和大肥猫说话也不和他说的现状已经习惯了,他默默地比对培训期间众人的表现,评估谁才是最有潜力的棋手。 这时候,杜声声的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赫然是贾芃悠的名字。 杜声声眼神一黯,接起了电话,对方说:“杜声声,你好狠……” 第26章 要甜了? “杜宇声声”突然就火了。 她的微博上,仅仅只发了三条微博,而这三条微博,就像是三颗火种,从点燃开始,在网络棋坛烧出了燎原之势。 但凡是下围棋的人,都知道最近出了一个网络红人杜声声。她不卖脸,不卖人设,也不卖胸,只凭借她过硬的技术,解说了三场棋,就叫懂棋的人折服不已。 在华国,有两个高手云集的城市——天元市和b市。 不管是天元市还是b市,皆藏龙卧虎。 比如杜声声,她当初也就是一个备受导师青睐的考古专业高材生,可谁也不知道她的围棋下得特别好。再比如贾芃悠,她的身份背景只是一个县城的小姑娘,自己发奋刻苦,成为她们家乡的市状元省第二,然而,在b市混了几年,哪怕她才刚毕业不久,如今已经是国家考古队的一员。谁也不会知道,曾经她和杜声声经历的那些事儿。 再比如杜声声和贾芃悠曾经共同认识的校友熊玉书和明建安,这俩货看长相也是一表人才,在校颇受女生喜欢。他们本是英语系的学生,却下得一手好围棋,是资深的围棋迷。在这个各种网游手游盛行、围棋式微的年代,他们却是资深的围棋迷。自身的围棋水平,也有个业余5段业余6段,其实力,和刚入段的职业棋手相差不大。 当初,熊玉书和明建安第一眼都喜欢上了贾芃悠,觉得贾芃悠美得张扬,艳丽夺目。但是和贾芃悠杜声声接触后,二人渐渐地对杜声声更感兴趣。 原因无他,就因为杜声声长得漂亮不说,对男人还够冷,这让他们觉得很有挑战性。而贾芃悠当时是喜欢熊玉书的,熊玉书心系杜声声…… 杜声声无心情爱,自然拒绝了熊玉书,于是熊玉书就和贾芃悠有了一段儿。后来是贾芃悠甩的熊玉书,后来俩人发展成了p友。贾芃悠和熊玉书、明建安都玩儿得很开,每次贾芃悠做完任务回来,都会和他们一起去酒吧喝酒,然后找找乐子。 继上次给杜声声打过电话,杜声声没透露任何消息,贾芃悠也没办法去找她,就只在b市暂时休息了半天,就开始和导师研究这次考古找到的东西。 就在18号这天,她在空闲时间刷微博时,看到了微博热搜上,“杜宇声声”赫然在最后一名。点进去,就是微博号“杜宇声声”以及相关微博。 她看到的,满屏都是大众在对这样一个新出来的高手送出自己的膝盖。 很快地,熊玉书和明建安相继给她打了电话。 熊玉书:“自从去年杜声声无缘无故消失,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我现在已经有些线索了,我怀疑最近微博上的这个‘杜宇声声’就是她。你看她微博发的视频,里面那声音,肯定是杜声声。没想到她竟然还藏着一手,要早知道她围棋这么厉害,当初就该趁着机会和她切磋切磋。” 明建安:“你不用找了,我已经有了杜声声的下落。她就在天元市,好像还在一个什么天元棋馆讲棋。有一个直播app,叫‘天元直播’。卧了个大槽!我之前居然都没发现这个软件,现在这个软件的下载数量已经有好几百万,里面全是对杜声声的好评。好丫的,不挖土了改耍嘴皮子,我们的高冷女神竟然也能玩儿得这么6!” 除了熊玉书、明建安、贾芃悠等和杜声声相熟的人猜出“杜宇声声”的真身就是他们认识的杜声声外,微博上的很多人都在猜测“杜宇声声”的本尊是谁,在网络上掀起了这么大的一朵小浪花。 网络是一个由舆论引导的世界。从一开始众人对“杜宇声声”的谩骂、猜测开始,经历了从诧异改观到好奇再到肃然起敬的过程。 当家贾芃悠注意到“杜宇声声”时,“杜宇声声”已经被扒出来在天元市讲棋,并且一手主导开发了“天元直播”这一app。 众人对“杜宇声声”已经开始崇拜。 贾芃悠心里很难受。 明明曾经,她和杜声声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明明她们每天都作伴,可是去年杜声声一声不吭地就留下进入国家考古队的名额走了,还换了联系方式不再和他们这些朋友、同学联系。 如今,她好不容易在她的□□空间看到她公布新的联系方式,给她拨过去,结果,她仍然不肯告诉她她在哪里,在做什么? 很快地,经历过熊玉书和明建安二人的电话连续轰炸后,贾芃悠拨通杜声声的手机号,在手机接通时,听到杜声声独特的嗓音说出那声“喂”,贾芃悠轰地就炸了。 她说:“杜声声,你好狠的心!当初我们那么要好,你说走就走,联系方式也换掉。你他妈不就是去棋馆做解说员了吗?你要真喜欢这个,你他妈告诉我,我能不支持你?” 杜声声:“去年……” 贾芃悠:“你他妈还有脸和我提去年?去年我不就说了几句气话,你这么搞什么意思。我们是朋友,结果我要知道你的近况,竟然还需要翻别人的评论看别人的推测?这样有意思吗?” 杜声声:“是挺没意思的,那你想怎样?” 贾芃悠:“你给我等着,我要去天元市。”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要看看,你到底过得怎么样。” 杜声声问她:“你确定要来?” 贾芃悠:“你当我说假的?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假话?” 第40节 杜声声:“行吧。到了打电话,我去接你。” # 和贾芃悠的通话结束,杜声声把手机撂到一边,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俨然已成一代网红,可是这对她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和晏清都考量着昨天的对局,很快地,就推举出了三个人去华国棋院免费进修。其中两个,就是杜声声昨天解说的那场棋的对局者——被杜声声置于舆论中心的少年和少女。 还有一个,是鹿鸣。 确定人选后,晏清都一一编写信息发了通知。 发过之后,他伸了个懒腰,说:“下午吃什么?我请客。” 杜声声想了想:“火锅。” 晏清都点头,打开手机开始预约。 杜声声想起晏清都和聂如川过来这边的初衷,他们留在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晏清都在这边租了房,显然有常住的打算。 她问他:“你真不走了?” 晏清都默了片刻,抬眼看杜声声:“房子都租好了,你说呢?” 杜声声无话,心间一窒,不咸不淡地说:“毕竟要过年了,没几天就开始春运,挤得很,趁现在还早,回去过年吧。” 晏清都脸上的笑容不再,他抿唇,问杜声声:“真这么希望我走?” 杜声声:“谈不上希望或者不希望,你现在走,是最佳选择。” 晏清都把手里的材料一收,说:“我不走。” 杜声声心里提起的那口气,暗暗地松了,但她还是劝他:“不走,留下来干嘛?” “哦,我喜欢你啊。”他想也不想就回答,“我要追你。” 第27章 所谓兽性 “哦,我喜欢你啊。”他想也不想就回答,“我要追你。” 杜声声心中一悸,抬头看他。他的面容笼在薄如轻纱的灯光里,越发显得眉目如画,叫人移不开眼。 他的眸子里,满是认真。 杜声声吸了口气,仍然问他:“你是认真的?” 晏清都点头:“当然。” 杜声声仔细地打量着他。 他很坦然,整个人,没有任何伪装,没有任何防备,就这样站在她面面,对她说要追她。 杜声声皱了皱眉,感觉不是很懂。 她问他:“你为什么要追我?” 他认真的目光里有着些儿忐忑,双目专注地看着她时,像是两弯秋水,又似乎有无限柔情:“我说过,我喜欢你。” 杜声声的手在合上笔记本电脑后,一顿,说:“你是一个好人。” 晏清都面色一僵,尚未来得及变成沮丧,杜声声唇角一勾:“我好像还算喜欢好人。” 眼前的人儿,像是笼罩在温暖的光雾里,帅得不像话。杜声声见他面上又有了愉悦的神色,有心揶揄他,话风一转:“但是,喜欢归喜欢,这只是好感。比如我对馆主的大肥猫也很有好感,这种好感不足以支撑我养一只猫。对你的喜欢,还不足以让我自打脸发情到失去控制,像大厅里的那些狗男女一样,活着就为了追逐异性寻找配偶。这很兽性。” “这只一般人类活动,很正常。” “我是一般人吗?” 杜声声说完,见晏清都被噎得面红耳赤,便扬唇笑了。 而眼前的物景,却在她说完后,像是平静的水面漾开了波纹,整个画面一荡,再归于平静时,眼前的物景已经改换。 杜声声没什么意识地发现,这里阳光异常明媚,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暖光。她看到一个女孩儿和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手并手地走在一起,女孩儿穿着简单的宽松套头针织衫搭长不过膝的短裙、脚踩白色嵌珍珠的单鞋,男孩儿则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白色球鞋,头发清爽利落,身板儿笔直,走路时长腿迈开,简直要帅死一波人。 女孩儿和男孩儿的身高,正好是最萌身高差——女孩儿头的位置大约是在男孩儿的第二根肋骨的地方。 她和男孩儿时不时地歪头说话,男孩儿侧头,微微地笑,还抬手揉女孩儿的头。 很快地,杜声声就发现,自己的视角和女孩儿的视角重合,她走在男孩儿的身边,身高还不到他的肩膀。 男孩儿的手揉她头时,她一巴掌拍掉男孩儿的手,淡定地抬头,看着他,声音冷淡,内容傲娇:“你故意揉我头,是自知没我聪明,想让我变笨一点,好衬托得你的智商没那么低?” 周围的景色,像是漫画一样,全都成了二维的平面。 少年的脸,正是晏清都的。 他看着她:“对,你说的都对。” 杜声声:“那是当然的。你想造反吗?” 晏清都继续揉头:“是有点想。” 杜声声怒。 晏清都又笑:“可是看女朋友这么可爱,又不想了。” 走到校门口时,他弯腰,轻轻地刮了刮杜声声的鼻子,头下低,和杜声声额头对着额头,声音好听到让人心间一片酥麻:“到了,下午来接你。” 第41节 杜声声背后就是墙壁,她双眼直盯着晏清都:“你壁咚我?” 还没等对方有反应,她的手一推身子一转,再一推,来了个反壁咚。然而因为对方太高,她眼前,是他没有一点赘肉的胸膛,往上看时,只见他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衣性感地往两边敞着,露出细腻的肌肤和弧度优美的锁骨。 杜声声抬手,手指顺着他如玉的脖颈下滑。 晏清都的喉结动了动,但杜声声的手指滑到他的胸膛处隐隐有往里探的趋势时,他的脸上像是染了桃花一样,一双桃花眼中水波荡漾,声音微哑:“声声,这是在你学校门口。”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双手却搂住了杜声声的肩,完全没有制止的动作,甚至是鼓励的。 杜声声唇角微扬:“我知道。” 她踮起了脚尖,晏清都顺从地低下头,微微地闭上眼,薄唇微微嘟起,像是在等亲的模样。 杜声声并没凑上去,她一颗一颗地把他敞开的两颗扣子扣上,揽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说:“我先进去了。” 晏清都面上似乎有懊恼的神色,配上扣得一丝不苟的扣子,别有一番带着禁.欲气息的帅气,让人想撩。 杜声声在他胸前拍了拍:“好像更帅了。” 说完,她往校内走去。 走着走着,眼前的物景,再次像是平静的水面划过一丝波纹,又变成了别的模样。 一群人,看不清面容,大家手里拿着键盘,噼里啪啦地打着字,杜声声被这样的一群键盘淹没,而整个梦境,都充满了弹幕。 那一条条弹幕,都是键盘侠们敲出来的最恶毒的语言。这些恶毒的语言,每一个字,似乎都化作了利箭向杜声声攒射而来,形成了漫天箭雨。 而这些箭雨,却在离杜声声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下,再也不动,密集地形成一堵箭墙。键盘侠们的手指还在挥舞着,由一条条弹幕组成的利箭还在攒射,渐渐地堆着,累积着,而赵云秀就站在那堵箭墙上看着她忧伤地看着她:“声声,我只是想让你的生活过得更容易一些,你为什么就这么不懂事呢?还搬出去,只剩我一个孤寡老婆子在家。” 杜声声看着赵云秀:“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为什么你就不能让我自己选择?” 她眼中闪着泪光,忽听脚边“喵”的一声,大肥猫养着脖子对着她叫了一声,卖着萌,前脚扒住她的腿,眼前的箭墙崩塌,赵云秀从墙上摔了下去,杜声声刚要去扶,又不见了她的踪影,而晏清都自那散落消失的箭雨方向走来,对她说:“杜声声,再和我下一局。” 而杜声声的身后,一大群看不清面容的人向她涌来,他们神情冷漠,甚至还带着逼迫:“杜声声,你逃不掉的!” 杜声声感觉如坠冰窖,猛地醒了过来。 窗外,竹枝上麻雀飞过来飞过去,悠闲地玩耍着。一抹绿意,在这寒冬里,带着勃发的生机。 眼前的物景朦朦胧胧的,像是笼着一层雾。 杜声声怔怔地坐着,看着窗外出神。 睡意消散,她的视野逐渐明晰,整个世界像是水洗过一般明亮。 她揉了揉发麻的手臂和腿,慢慢想起,贾芃悠说她要过来。杜声声知道,她要准备贾芃悠的衣食住行了。 她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微微闭眼,大脑里自动地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一列出,理顺。 她搬出家了,需要给母上大人找一个保姆,她日前已通知中介,并于昨天办妥,今天保姆已走马上任。 她需要没周回家和赵云秀说说话。 贾芃悠要来了,她得陪伴她。 晏清都可能会留在天元市,他希望能再次和她下棋,似乎要对她不下棋的原因追根究底。 年末一年一度的大赌,刘巍希望牵线让她出场,据说收益至少八位数。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乌鹊,当乌鹊来的时候…… 杜声声正出神,忽听慵懒的一声“喵”,她脚边的大肥猫睡衣朦胧地蹭着她的腿。 杜声声回过神来,提着它的前肢抱了起来,眼神儿落在窗外的竹叶上,轻声说:“猫儿,我好像自打脸了。” 猫儿长长地“喵”了一声,杜声声道:“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猫儿:“喵喵喵~” 杜声声揉它的肚皮:“居然发情。” 猫儿:“喵——” 杜声声:“而且,对象居然是……” 猫儿仰头看她,肥爪拍她的手。 杜声声:“我当然不会告诉你。” 猫儿:“……” 杜声声:“我居然对小朋友产生不好的联想,果然兽性还是很重。” 猫儿蹭她的手。 杜声声:“当黎明到来之前,黑暗笼罩着世界,所有的坏猫都会来吃掉你的。” 猫儿:“……”这个疯女人在说啥? 当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杜声声住了嘴,拿起手边的宋词随手一翻,却翻到了李清照的《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杜声声回想起初见晏清都那天的情景,脸上一热,又把书阖上了,感觉药丸。 第42节 当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晏清都进来,见杜声声在抓猫头,随口道:“醒了?” 杜声声面色淡淡的,看不出表情来。 她略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晏清都在他对面坐下,和她说“选拔赛”以及鹿鸣的情况。 杜声声听着,间或搭两句话。 晏清都又上了微博,看到没人怼杜声声,心下稍微满意了些,去给杜声声点了赞,又拍了杜声声和大肥猫的合影,为杜声声的脸打了马赛克,发了一条微博: 晏清都v:某人和猫。 晏清都的粉丝们瞬间就嗅到了不对: *这拓麻是发狗粮的前奏哇!* *vv)哼!都怪你(`′)也不哄哄人家(〃′o`)人家超想哭的,捶你胸口,大坏蛋!!!( ̄^ ̄)ゞ咩qaq捶你胸口你好讨厌!(=w)要抱抱嘤嘤嘤哼,人家拿小拳拳捶你胸口!!!(︿)大坏蛋,打死你(つд)我这么爱你,你却要塞我一口狗粮,连老公都不让叫* *难怪不让我们叫老公!* *我有预感,过不了多久,这个已经在散发恋爱的酸臭味的围棋少年就要公布恋爱消息了[手动再见]* …… 晏清都看到评论区里的内容,心情一片大好地收起手机,自然而然地问杜声声:“下午吃什么?我请客。” 眼前的场景,似乎和梦境重合。 杜声声想了想:“火锅。” 晏清都点头,打开手机开始预约。 杜声声想起晏清都和聂如川过来这边的初衷,他们留在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晏清都在这边租了房,显然有常住的打算。 她问他:“你真不走了?” 晏清都默了片刻,抬眼看杜声声:“房子都租好了,你说呢?” 杜声声无话,心间一窒,不咸不淡地说:“毕竟要过年了,没几天就开始春运,挤得很,趁现在还早,回去过年吧。” 晏清都抿唇,直视杜声声问她:“真这么希望我走?” 杜声声:“谈不上希望或者不希望,你现在走,是最佳选择。” 晏清都把手里的材料一收,说:“我不走。” 杜声声心里提起的那口气,暗暗地松了,但她还是劝他:“不走,留下来干嘛?” “哦,我喜欢你啊。”他想这么回答,“我要追你。” 然而,他知道,这话一出口,以杜声声现在的状态,势必不会接受他。 且他自己还没弄懂,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如果杜声声问他,他又该如何描述。 到时候,那场景就尴尬了。 于是,他说:“我相信水滴石穿。你明明是喜欢围棋的,我等你再下棋时和你对弈。” 杜声声心弦一颤:“如果这一天,你等不到呢?” 晏清都笃定地说:“我会等到的。” 杜声声对上晏清都的视线,手无意识地抓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放下后,才知道是晏清都喝过的那只。 她微微地有些不自然,但没表现出来,只“哦”了一声,无法坚持说他等不到。 # 杜声声简单地收拾了一番,把办公室的各类物品归置整齐,就提着手提包和晏清都走出了茶馆。两个人走在一起,恰好形成了最萌身高差。 此时此际,刚从b市回来得到一男青年正和何露下棋。为讨女神注意,男青年笑道:“哎,我说,去年的‘名人战’期间,出了一件大事。当时,网络预选赛上,群英荟萃,相互厮杀,争夺‘正赛’的名额。当时,已经确定入选的人确然实至名归,剩下的一个名额,大家都认为已经是呼声最高的业余高手苏慕棋无疑,谁知道这时候却杀出了一匹黑马——一个叫杜宇的女人。” 男青年故弄玄虚:“她年纪轻轻,官方资料显示只有23岁,没有任何段位,却大败苏慕棋。原本,这应该是让众人惊叹、是她收获荣耀的时候,然而……” 第28章 酒是色媒人 杜声声和晏清都去的是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火锅店,也在仿古建筑区,离天元棋馆不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 恰巧今天老板也在店里。 他平时闲来无事,也爱去天元棋馆下两局棋,也曾被杜声声的解说惊艳,还关注了棋馆的公众号,杜声声的微博也关注了,是杜声声的忠实迷哥,也是晏清都的粉丝。 是以,晏清都和杜声声一进门,他便笑着从柜台处迎了出来,操着一口带方言口音的普通话道:“嘿,杜老师,晏老师,啥子风把你们给吹来了!今天我这小店还真是行了大运,你们尽管吃,我请客!” 晏清都微笑道:“不不,要买单的。” 杜声声指了指晏清都,说:“他请客,这单得买。” 老板推辞了一番,知道晏清都和杜声声都不是爱说场面话的人,忙张罗着让他们去雅间坐下,亲自问他们需要些什么。 杜声声坐下,把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轻车熟路地说:“鸳鸯锅,一壶梅子酒。” 结果,服务员把汤底端来放桌子中间凹陷的天然气灶上,刚开火,老板亲自拎了两壶酒过来,说:“这饭不让我请,酒总得让我请一回,不然就是看不起我老张了。” 杜声声含笑道:“劳您破费。” 晏清都也道谢。 第43节 老板摆手道:“不值什么,缺什么只管叫我。” 他说完,就识相地出去了。 这店里是自助的,要什么菜,自己去冷藏区拿。然后还有配料区、水果区。 杜声声简单地对晏清都科普了两句,就带着他站在佐料区,用碗自己选油以及酱油、醋、辣椒酱、剁碎的生辣椒、花椒粉、盐、味精、胡椒粉、辣椒粉、牛肉酱、山椒酱、白糖、麦子酱、碎花生米、芝麻油等将近二十种佐料,然后再夹一些香菜和香葱,回到雅间自己将碗中佐料搅拌均匀,再去冷藏区一盘一盘地往雅间端菜下锅烫。 晏清都是北方人,不惯吃辣,杜声声还记得,才点的鸳鸯锅。 锅内,汤已煮沸,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热气上浮,像是烟雾一样,让彼此的面容都像是笼上了一层轻纱,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下午的梦境她已经记不太清楚,只依稀有点儿模糊的印象——少女走在少年身边,然后被壁咚,再反壁咚,好像还上了爪子,从少年的衣领处,顺着白皙的肌肤下滑,伸进胸膛肆意……再然后么,画面不知怎地一转,又变成了漫天箭雨,他自散落的箭矢方向走来,请她再下一局棋。 杜声声想到这个,目光顺着晏清都俊俏的面容下滑,从白皙修长的脖颈,再到他的v领衬衫,她的目光好像化作一直无形的手探了进去。 杜声声眉头轻皱,心下赧然,不太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晏清都隔着热气看杜声声时,只觉她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小巧精致的面容愈发可爱,让他心中有种难言的感觉。 想要靠近,没有缘由的想靠近。 可到底是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人可以比她更美。而他只要看见她,只要和她讲话,便会身心愉悦。 晏清都拎了茶壶给杜声声倒茶,放下茶壶后拆密封好的碗筷。 他手上一边动一边找话题和杜声声聊天。 “这次选出来的人,一共有三个。” 除了杜声声解说的那场棋的对局者外,还有一个是鹿鸣。 “鹿鸣下棋技巧不足,难得的是有大局观,也有悟性,天赋不错。如果可以系统地学习,将来也能成为棋坛的一员猛将。” 晏清都的话让杜声声想起了少年冷漠又倔强的样子。 她能理解鹿鸣的处境。他想下棋,想学,但是他的家境注定了他不能如愿。目前他所有的气力,均靠他自学成才。这样有的弊端是,尽管他天赋极高,自学也只能学个皮毛,棋力只能打打一般人,和系统学过的还是有差距。 杜声声能体会到鹿鸣在理想和现实中挣扎的痛苦。 一边是自己梦寐以求想做的事,错过这次机会,就再没有第二次,一边是自己需要照顾的母亲,不管怎么选择,都会让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痛苦不堪。 曾经,杜声声也有过这样的挣扎。一般而言,要做职业棋手,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可以参加考试入段,当时她已经有了入段的实力,但碍于入段后她就要去b市开始她的围棋之路,家里只剩下爷爷和赵云秀,她不放心,也认为自己离开家开始下职业赛刚开始并不能立马就搞个什么冠军来当,也拿不到太多奖金,甚至可能还需要家里人给生活费。 而且赵云秀和爷爷也不可能放心十一二岁的她独自在b市打拼,她没有身份证,在那边很多事都不方便,他们也不可能陪她去b市。 那一年,小小的她在规划职业棋手道路时,仔细地思考了三天,最终独自熄灭了要做职业棋手的念头。 后来,她年纪大一些时,爷爷又嘱咐她,在外面不能争强斗勇,不能太锋芒毕露,她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但还是答应下来。 只是,时间越久,起围棋赛场的渴望就越强烈,对和高手对局的渴望越强烈。她终于没按捺住,成为出鞘的利剑,半道折了。 杜声声因下午的梦境而产生的些许尴尬,此时已经消散,剩下的,只是怅惘。 她摇了摇头,说:“鹿鸣,他应该不会去。” “为什么?”晏清都不解。对于一个爱下棋的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杜声声一边捞菜一边说:“直觉。” 晏清都默了默,没再问。 开始和杜声声一起吃饭。 因为他是北方人,不怎么吃辣。开始调佐料的时候,杜声声加了什么佐料,他都是自己加同等分量的。 杜声声吃得极辣。这会儿她将锅里的菜捞起来在调好佐料的碗里蘸取佐料时,发现晏清都和她做了同样的动作,再看时,又发现他的碗里的调料和自己的如出一辙,便问他:“你不怕辣啊。” 晏清都秀致的面容在白色的热气里显得越发好看。 他面上隐约带粉。 晏清都动作流利地蘸取佐料:“挺怕的。” 杜声声有些无语:“那还和我弄一样的?” “哦,”晏清都神情很认真,“想知道你喜欢的味道。” 杜声声手一顿,感觉自己被撩了。 她咽尽口中的食物,看着被辣得脸颊通红,嘴唇也红艳艳的晏清都,心里嘀咕了一句:“猫儿,他长得好犯规,容易让我发.情。感觉不科学。” 棋馆的大肥猫觉得耳朵有些痒,抓了抓自己的耳朵,打了个滚儿,继续趴在杜声声给它垫了毛毯的椅子上睡觉。 杜声声眼睛有些热。 她定定地看着晏清都,认真地说:“我感觉你又在撩我。” 晏清都一脸懵逼地看着杜声声,不太明白地说:“我怎么撩你了。” 他用的陈述句的语气。 好看的面容,泛着红,无辜的样子,惹人想犯罪。 杜声声不答,只看着他。 晏清都想了想,明白过来,还是不太明白地皱眉:“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就成了……撩你?” 第44节 他说“撩你”的时候,似乎不太好意思,整个声音都轻了些,却更诱人。 杜声声毫无意义地“哦”了一声,又说:“你别对我抱太多想法。我是单身主义者,打定主意不恋爱不结婚的。” 她素白的面容也因为火锅的辣染上了红霞。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熟练地往往俩杯子里倒了两杯梅子酒,并将其中一杯推给晏清都。 梅子酒的味道是酸酸甜甜的,不像是白酒那么冲,味道醇香,更像是果汁,但是酒精度是超过了35°的,后劲比较大。 晏清都闻言,心底失落。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有些忐忑地说:“我都没想过这些,感觉离我很远。” 他只是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这算不算对她有想法? 晏清都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尝了尝杯子里色彩类似葡萄酒的液体,觉得挺好喝,就喜欢上这种味道了。他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杯。 每次辣得受不了时,他都会喝一点梅子酒。 大多数人看到晏清都的,都是他显露出来的比较成熟的模样——西装革履,谈吐从容,举止优雅,眼眉间带着让人觉得有些冷漠的犀利。 他早熟,过早地开始在社会上打混,可所处的圈子又相对单纯,是以他是一个让人着迷的矛盾体——知道这个社会上人情是怎么运转的,也知道对什么人应该说什么话,但基本上不会区别对待。他知道什么事俗世规则,但并不世俗。 他的实力让他有资本这么做。 在杜声声面前的晏清都,和大众看到的又不一样。 他在她面前,没有任何顾忌,完完全全地露出了他本该有的,这个年纪的少年所应有的青涩和真诚。 是的,在这个大部分男人都很会套路的世界,他是很纯粹的。 一般对杜声声有意思的男人靠近她,都是在靠荷尔蒙思考,目的很明确,就是把她拐上床。各种套路和手段,都为这一目的服务。比如唐睿。 但在晏清都,他是在用心和她交流,没有掩饰没有防备地把整个自己呈现在她面前。 杜声声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很轻很柔,让她想不清楚是什么。 随后,他们又聊了聊其他的,比如晏清都曾经去过的地方,比如最近上映的电影……总之,拉拉杂杂一堆,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两壶酒,一共两斤,也被他们你一杯我一杯地下了肚。 也许是爱屋及乌,也许是晏清都本身是能接受辣的,他越吃,越觉得好吃。和杜声声边吃边聊,从小学时的生活聊到大学,杜声声觉得相当愉快。 晏清都却觉得有些难过。 一直到他们把酒足饭饱付过钱挥别老板走出火锅店时,他的情绪还很低落。 当外面一阵冷风吹来时,杜声声的酒霎时被吹醒了一瞬,她听到晏清都难过地说:“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因为你不合群就排斥你?好过分。” 他说:“没能和你成为朋友,是他们的损失。” 杜声声眼一热,眼神转到别的方向。 因为快到过年,街道上已经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里闪烁着灯光,显得喜气洋洋。树上也按照设计挂满了彩灯。 整个城市,已提前被做出了灯火辉煌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对晏清都说:“我一直都很喜欢鲁迅。他是个明白人,难得的是有才,别人能想到但说不出来的话,他都能精简准确地表达出来。” 晏清都走在杜声声旁边,见杜声声停脚,他也停下,站在杜声声的面前,低头看着她,听她说:“我尤其喜欢一句,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她说这句话时,仿佛还是去年他见到的那个杜声声。 意气风发,骄傲,潇洒,自信。 不会因为任何人对她的看法而怀疑自己,活得很真。 他的双眼里有着他自己不知道的灼热。 杜声声笑了声,说:“我感觉你又在撩我。” 晏清都已经醉了酒,不像是平时那样思维敏捷。 他迟钝地看着杜声声,有些委屈地说:“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可是你总说我撩你。即使我想,也没有付诸行动。我一点经验都没有,你这样好欺负人。” 杜声声瞪眼看他:“你觉得我很有经验?” 晏清都垂眉耷眼:“你是没经验,可是你比有经验的还厉害。” 杜声声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听晏清都说:“因为你什么都不用做,我都会情不自禁地靠近你。” 他说:“你的嘴巴看上去很好亲,你的脸很好看,一看我心跳就会加快,你的个子很小,让我每次见到你都想抱。还有,你冷着脸怼人的时候,也好可爱,让我想拍手叫好。” 很快地,她和他走到了杜声声出租屋的楼下,晏清都偏偏倒倒,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梅子酒的甜香。 杜声声让他进了屋,关上门,把他往门板上一推,眸光潋滟地看着他:“你看,你还说没撩我。” 晏清都抓住杜声声的手,无辜地问:“实话实说也是撩?” 他人高腿长,手也长,手指是好看的,身躯是清瘦的,脸是好看的。 正所谓,酒是色媒人。 把他的头往下一拉,他整个人都晃了晃,压在了杜声声的身上…… 翌日上午,当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时,杜声声抬手揉了揉昏沉沉的头,还没起,门口处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杜声声迷迷瞪瞪地睁开一双睡眼,看到的是满地的衣物。 门口处,刚刚用她给的钥匙开了门的赵云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气得浑身发抖:“你……” 第29章 晏公子打开新世界大门 第45节 杜声声迷迷瞪瞪地睁开一双睡眼,看到的是满地的衣物。 门口处,刚刚用她给的钥匙开了门的赵云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气得浑身发抖:“你……” 你字后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杜声声有裸睡的习惯。 她看到赵云秀惊怒的表情,揉了揉额角,手肘撑在柔软的床上半起身,声音里带着一股枕头的味道:“妈?你怎么在这儿?” 嘶哑的,慵懒的,没有精气神儿的。 赵云秀看到被子自杜声声身上话落,露出光洁的肩头,雪一样的皮肤,再然后,是两只…… 赵云秀不自然地转过头去,痛心地说着:“有伤风化!简直是……作孽啊!” 旋即,她眉头深皱,背对着杜声声一声断喝:“还不快把衣服穿上!你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昨晚喝断片的杜声声一脸懵逼,感觉哪里不对。 她腿上有些沉,动了动,不是被子的触感,反而像是被一条腿压着。 此时,晏清都也因为刚刚赵云秀的摔门声、断喝声幽幽醒转。 他的头还因为宿醉而疼痛,只隐约零星散碎的片段: 他送杜声声回家,然后杜声声把他摁墙上,又抓住他的衣领往下一拉,他没站得住,压在杜声声肩上,一个趔趄,和杜声声双双摔倒在地。杜声声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他不明所以,只觉得她笑的样子也好好看,便凑上去,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再然后么,他扶杜声声去床上睡觉,结果杜声声一看到床就开始宽衣,当她将身上最后的衣物甩到光洁的地板上时,他的眼中的景象,便只剩下了“两点风姿信最都,似花蕊边傍,微匀玳瑁,玉山高处,小缀珊瑚”。 她离他很近,趔趄着摔倒在床上……后面他只隐约记得她拉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现在这样。 杜声声和晏清都对视了一眼,晏清都眼前又是“玉山高处,小缀珊瑚”,登时血气上涌,脸和耳根子都红了。 他忙闭上了眼睛,可是清晨该有的反应都是存在的,尤其是他的腿搭在杜声声的腿上,不可描述的不可描述贴在她腿后…… 杜声声也因为知道自己的情况,又看到晏清都有些懵逼,当即也反常地手上脱力,手臂一软,整个人躺了回去。 因为她的动作,被蹭到的晏清都只觉得陌生又难为情。感觉既舒服又……难耐,他咬着下唇,险些发出声音。 杜声声睁着一双眼,抿唇,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迟钝地想:“难怪我妈气成那样。不过她是哪里来的钥匙?” 思绪停顿了几秒,才觉得腿上有点咯人,手往后一探,推了推,晏清都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浑身轻颤着,想要提醒杜声声,但又奇异地没出声。 杜声声推了推,感觉到形状,没有任何想法地揪了揪,想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结果发现并不能。 晏清都动了动,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 又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几秒钟的功夫过去,杜声声度过晨起时一贯会有的思维停滞的状态,大脑渐渐地清醒了,才意识过来她抓到的会运动的大家伙是什么。 她及时放开,也不太好意思,隔着在他的腹部轻轻拍了拍,说:“抱歉,刚刚没反应过来。” 心内却暗自单方面和馆主的大肥猫说:“猫儿,我刚刚,好像耍流氓了。嗯,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耍流氓,感觉确实还不错。” 结果,杜声声拍的那两下,终于让晏清都忍不住咬了咬被子,有气无力地“嗯”了声,那声音,轻轻地,带着克制,更像是不可描述时情不自禁的音节。 这短短的两分钟时间,在赵云秀那儿却是无比漫长。 她终于没啥耐心地使劲儿拍门:“杜声声!你个死妹崽还不给我出来!” 杜声声旖旎的心思总算散去,她掀开被子下床,站在衣柜前取出衣物穿上。 全程,晏清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默念了好几遍“非礼勿言非礼勿视”,然而目光在杜声声身上,半点都没有移开,整个人像是被点了引线的地雷,濒临爆炸的边缘。 当她完成腿上衣物的第二道工序——穿上牛仔裤时,回头看晏清都,只见他红霞满面,眼横秋水,可那秋水又像是快要点燃的火焰,她略有些尴尬地说:“你要不要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晏清都闷声道:“不用了。我躺会儿就好。” 他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杜声声点头,随便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开门出去,早已经大为光火的赵云秀怒气值已到临界点。像是高压锅效应一样,突然就炸了! 她手一挥,直接一巴掌向杜声声扇了过来。 杜声声条件反射地一躲,赵云秀用力过猛,身形不稳差点摔倒。杜声声连忙出手扶住。 赵云秀站稳甚至,手臂一甩,推开杜声声,又想扇个耳光过来。 杜声声放开她,躲开。 赵云秀怒极:“好啊你!杜声声!你出息了是吧!还不服老娘管教,你一个妹崽子,学会了没结婚就和男人上.床,我是怎么教你的!你一个妹崽子,不知道自爱,以后还怎么嫁人?” 杜声声思考了一瞬,结合自己和晏清都的情况,做出判断:“我和他没……” 然而,在赵云秀眼里,俩人都光着膀子,能是没事儿? 没等杜声声说完,她就打断她:“日.妈.的你当老娘眼瞎?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儿?本来女人一过二十四岁就贬值了,你现在又乱.搞,以后谁还要你?” 已经穿好衣物的晏清都开门,刚要说一句“我要”,结果外面赵云秀相会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只管骂,根本不给人插话的机会。 她还用方言骂着:“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人家男孩子才多大?你乱来就算了,还找这么一年纪小的男娃,你想让他负责任何你结婚,都没到法定年龄,你的脑壳是不是让狗吃了?恁么多年的书是白读了?” 第46节 她恨声道:“杜声声,你这么大的人了,知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 赵云秀说着,眼看就要哭出声来。 晏清都连猜带蒙明白了赵云秀的话,出来道歉:“阿姨,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昨天我们都喝得有点儿多了,不能怪杜声声。虽然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是可以先办婚礼,后面再补结婚证。” 杜声声闻言,皱眉瞪晏清都:“你瞎掺和什么。” 第30章 玩具车?儿童车?火车? 杜声声闻言,皱眉瞪晏清都:“你瞎掺和什么。” 晏清都抿唇:“这是在回答阿姨的话。如果要我负责,可以这么办,属于理性讨论。” 杜声声瞟了晏清都和赵云秀一眼,在沙发上坐下,神情冷淡:“我是造了多大的孽,需要有人对我负责和我结婚?” 这话,说得晏清都有些伤心了。 赵云秀则气了个仰倒,她腿一软,跌坐到沙发上,刚要破口大骂,晏清都就开了口。 他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赞同阿姨‘女人过了24岁就会贬值’的观点。理论上,人这一生能创造的价值是无限的。前24年只是人生的一个开始,是积累知识蓄积能量的阶段,甚至于很多伟人在人生前24年都还没开始自己的事业。” 他看向赵云秀,很真诚地说:“据我所知,以声声的能力,在24岁之后,她能创造的价值会更多,不管是名利、财富或者地位,她想要,会很容易。” 赵云秀听得满心雾水一脸懵逼。她手一摆,蛮横地用方言版普通话嫌恶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少管。少年人就该好好读书,还学起成年男人玩儿起女人来。” 晏清都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这毕竟是杜声声的家事,他想护杜声声,也没立场,便没再插话。 在杜声声的示意下,他礼貌地和赵云秀说了声抱歉,又说:“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 随后,他又真诚地对赵云秀和杜声声道:“如果真的要结婚,也可以找我。我有办法拿到合法的结婚证。” 赵云秀心有不满,但还是按捺住,等晏清都出去,玄关处传来关门声,她才和杜声声说:“我不晓得他说的啥子名人啥子价值,这女人一到24岁,身体状况、容貌、行情都会下降,在24岁之前结婚生娃才是硬道理。你早点儿结婚生娃,我也算是对杜家的列祖列宗有了交待。今天这事儿,我就当不晓得,你和那男娃儿说好,也给我捂紧了。” 杜声声没说话。 赵云秀又说:“那男娃也不是什么好人,小小年纪不学好,倒学会和女人上.床。” “我呸!”她脸往旁边一扭,皱眉嫌恶地说,“这样的娃儿,年纪不大倒会说好听的哄人,能学到啥子好?我和你说,你莫犯糊涂,这年纪的男娃还没定性,只晓得耍只晓得打游戏,没得一点儿责任担当,他说要负责,我也不放心你嫁给恁么一个人。将来他在外面乱搞,受苦的还是你。莫说这些,他现在也还是一个要人养的人,你和他谈,是准备当他第二个妈?” 赵云秀越说越离谱,在她停下喘口气的空当,杜声声才面无表情地说:“他是成年人,过了年,明年就二十了。另外,我说过,这辈子不嫁人不生孩子,就是不嫁不生。昨天他喝醉了,就暂时在我这儿睡了一晚上,我俩啥事儿都没有。” 然而赵云秀并不相信,她狠狠地看着杜声声:“杜声声,你这是当老娘好骗呢!日/妈的,老娘亲眼看到你们衣服脱到一地都是,你和我说你们什么事都没得,你妈是没得文化,但是不傻!你现在说不结婚不生娃儿,将来有得是你后悔的时候。等你年龄到了你就晓得着急了!” 赵云秀越说大脑里想得越多,她捶胸顿足地说:“造孽哟!杜声声,你让我说什么好,我说你怎么要搬出来,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儿大不由妈,你在外面乱来我管不到你,你好歹有个度,那男娃才多大,还不到二十岁,你也……” 她掩面道:“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不听话的……不行,过两天就去相亲。” 赵云秀说话没什么逻辑,一会儿贬低晏清都,一会儿又说杜声声没人性晏清都这么小的男孩子她也给睡,说她现在不是女孩儿了,以后要怎么嫁人balabalabla…… 杜声声满心的疲惫。 她回家不到半年的时间,已经深深明白,和赵云秀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对于年轻人而言,性是自由的。只要你愿意,只要对方愿意,只要双方没有传染病,做了也就做了,这是一种人性的解放。 封建王朝已经结束一百多年了,人们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男人各种乱来都没关系,女方就一定得是雏。这本质上,是对女性的一种压迫,也是一种物化,是把女性当成附属品的。 所谓的“怎么嫁得出去”“没人要”也是对女性的一种贬低。归根结底,这种思想还是来源于封建时代,女性受到压迫,没有收入来源,出嫁前靠家里养,出嫁后靠夫家养,总归就是不能独立自主地生活,像是菟丝花一样依附别人,才会有“没人要”一说,也会有“女大不嫁人”就是“老姑娘没人要”的嘲讽。 时间累积,这种观念一代一代地传下来,即使现在已经是现代文明社会,封建思想仍然残留。比如女方一定要会做家务会做饭要嫁人要生孩子,女方一定要洁身自好不能随意和男人发生关系否则就是不检点,而男方出了轨就是正常的,有着所谓“男人嘛,偷吃是正常的,只要能回家就好”。 在杜声声看来,首先,她是一个独立的人,不需要有人要她或者不要她,她不是一个依附者,她不需要因为年龄到了就嫁人。 她一直认为,所谓的相亲,其实就是人类在给自己配种,根源是对于传宗接代的需求,为了结婚而结婚,然后生娃养娃,程式般的生活,大部分人都这么过。 杜声声觉得这很兽性,是人还不能完全脱离野兽本性的表现。 但这些,她和赵云秀讲不通。就连“各人过各人的生活,各自有不同的选择,求不不干预”这样简单的道理都很难让赵云秀明白。 是以,面对赵云秀这一连串的质问,她揉了揉眉心,拿出一本往期的杂志放在茶几上,告诉她说:“你说的那个男孩子,叫晏清都。我知道你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喏,这里。” 杜声声把杂志推到赵云秀面前,上面的人赫然正是晏清都。 赵云秀不认字,以为晏清都是杂志封面模特,想说他年纪轻轻不务正业,未及出口,杜声声干净利落的嗓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响起:“他叫晏清都,是职业围棋手,‘名人战’的三连冠,也是世界冠军。从他15岁开始,就已经不靠家里人养了。” 对于晏清都这个人,赵云秀即使不认字不看围棋比赛,也曾听过他的大名和八卦。天元市毕竟是天元市,围棋之乡,别说是其他认字的人,就算是赵云秀不认识字,也基本知道规则,有个初级新手的水平,不至于完全不懂。 当然,她听到的信息,无非就是晏清都少年天才balabalabala,然后他的家世有多好balbalabala…… 听闻刚刚那孩子就是晏清都,赵云秀怔愣了一瞬,语重心长道:“声声,咱做人要踏实,不能好高骛远。嫁人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人家家境是好,可这些所谓的书香世家,家里最是喜欢讲规矩的。我们的家境摆在这里,你要嫁过去,就等同于矮人一头。更何况,他们家在b市,我们是天元市的,这么远,你要有个什么事儿,也没人能帮得上你。那孩子长得那么标致,往他身上扑的女人肯定多,现在你还年轻也还漂亮,他看得上你喜欢你,可你毕竟比她大五岁,女人又比男人老得快,到时候他喜欢上别人了,你怎么办?” 杜声声知道赵云秀是在为她考虑,可她还是觉得很无语。 “我都说了,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就是朋友。你想到哪儿去了。” 赵云秀见杜声声这里说不通,也气:“我还不是为你好?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得告诉你!你眼看着就要25岁了,还不赶紧嫁人生孩子,你是要气死我啊!” 杜声声心里一阵烦躁:“我说过了,我不相亲不结婚不生孩子。随便你怎么折腾,你要看上哪个男人了,你自己嫁。我学习没让你操过心,工作你也别管,我自己心里有数。” 赵云秀气得脸色铁青! 她猛地拍了下沙发,怒瞪杜声声,杜声声强抑怒气,一声不吭。 “行!你翅膀硬了,老娘不管你了。日.妈的,我好心好意,你当狼心狗肺,不是好。你也不想想,会说你会为你着想的还不是我?你看外人谁和你说这些?你过得好不好,别人根本就不关心。” 赵云秀说完,提着她的包就往门口处走。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鞋印。 她进门时,甚至没换鞋。 第47节 门被赵云秀摔得震天响。 赵云秀开门的钥匙,还在玄关处。 杜声声拿了钥匙,终久忍不住爆发,抬脚踢了下茶几,茶几被她踢得歪斜,她又猛地把钥匙往墙上掷去。 “叮——”的两声细响后,钥匙掉落在地。 杜声声黑着脸,心口闷堵,终久没忍住,骂了句:“我/艹!” 她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不爽。 两分钟后,她迅速地上网,查询了换门锁等信息,很快就打电话预约了人来换锁。 她抓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门口处传来门铃的响声。 她冷着脸走过去打开门,就看到晏清都站在门口处,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还有密封包装好的皮蛋瘦弱粥。 此时的晏清都不如平时看到的精致和一丝不苟,他的衬衫衣领是皱的,头发也有点凌乱,眼窝甚至有点黑眼圈,可人依然帅气。 杜声声让他进门,他把手里的早餐放在餐桌上,杜声声想起今天赵云秀对她的控诉,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问他:“早上你瞎掺和什么?” 晏清都心内忐忑,感觉自己好像是给杜声声添了麻烦。 他抿了抿唇,认真地看着她:“我不喜欢她那样说你。你很优秀,也很有前途,我不希望有人用‘过了24岁就会贬值’‘没有人要你’‘嫁不出’这样的话来评判你。这只是俗人的眼光,我不希望任何人用这样的说辞来贬低你。即使对方是你的亲人。” 杜声声闷堵的心像是突然开了一个豁口,仿佛有清风拂过,慢慢地在抚平她内心的烦躁抑郁。 他说:“没人值得用‘要你’来形容,没有人可以要你。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是独一无二的,能和你度过一生的人,是他幸运。你不是市场上任人拣择的菜,你是值得人尊重的个体,拥有自由选择的意愿。” 杜声声动容。 她闭了闭眼,“嗯”了一声,又听到晏清都声音低落地说:“但是,早上我好像搞砸了,伯母很生气。” 杜声声想到赵云秀,想到赵云秀孤苦半生,心内固然不忍。可是赵云秀的话对她而言,也是句句诛心。 她声色俱厉地说她“和人乱搞”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她说她“有伤风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杜声声的反骨被激了起来。 别说她没和晏清都有什么,就算有又怎样?为什么“女孩子就要洁身自好”,为什么女孩子有性经历就是不自爱? 同样属于人的本性,是兽性的一种,男人可以放纵,女人就要受到各种禁锢? 晏清都刚把便利袋里的粥拿出来,要弄开一次性塑料饭盒上的盖子,就听到杜声声淡定又利落的声音:“做吗?” 晏清都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在他愣神的那一刻,杜声声把他往墙壁上一推,伸手就解开了他的皮带…… 第31章 共鸣 在他愣神的那一刻,杜声声把他往墙壁上一推,伸手就解开了他的皮带把裤子往下扒。 她的手利落地从人鱼线处往下探。 晏清都面容泛红,呼吸变急,感觉浑身都像是着了火。这火没有一丝预兆,突然就形成了燎原之势。 他握住杜声声的手臂,说不出拒绝的话。 当杜声声纤细的手没入黑色丛林握住那只凶猛的野兽,晏清都靠在墙上,双股微颤,咬牙低喘了一声,只听杜声声客观地说:“你好像,很有感觉。” 指尖划过阳干,从未有过的感受瞬间来袭,像是浩瀚的海洋汹涌而至的洪浪。洪浪一层盖过一层,不断地堆高。 晏清都闭眼不可自抑闷哼了一声。 杜声声心弦一颤,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又感受到了当初和晏清都下棋时,所产生的那种,俗称为“共鸣”的情感。 这共鸣,让人颤栗,也让人拥有无以复加的快意。 那是一种用语言难以形容的感觉。 如果说一开始把晏清都摁墙上,只是赌气,现在,她却是真的想和他发生点儿什么。 这让杜声声无法否认。 她并没有什么经验,到这里已经不太知道怎么办,便捏了捏,惹得晏清都急喘一声,握紧了她的手:“你想好了吗?” 杜声声的目光不复平静,像是起了涟漪的秋波,荡漾得让人把持不住。 她点了点头:“嗯。” 声音未曾落下,眼前便是晏清都放大的脸。 他双手掐住她的腰往上一托,便吻了下来。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含住她的唇,轻轻地厮磨着,腿动了几下,蹬掉了之前被杜声声扒下的裤子,舌尖探进她的唇,被她的一勾,和她一起缠绵共舞。 空气间,似乎有一种撩人心醉的甜香,让人越发迷离,沉醉于唇舌相交的触感。 晏清都抱着杜声声,在她快喘不过气时,薄唇本能地下移,从她的下巴处滑至脖颈,一边亲着,一边走近卧室把杜声声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杜声声夹紧他的腰,他动作激烈时,她的动作更激烈,不住地磨蹭着他最脆弱的地方,让汹涌的洪浪越来越高,像是要形成一个大潮。 明明知道杜声声只是在赌气,出于自尊,他该拒绝的,可是晏清都还是忍不住应了她。 第48节 他覆在她身上,一边亲吻着她,一边脱了彼此的衣物,看着那“玉山高处,小缀珊瑚”,头低了下去。 “啊……” 霎时间,杜声声急剧地喘着低叫一声! 那声音和平时的冷静利落大不相同,像是一声慵懒的猫叫,妩媚撩人。 她仰躺在纯白色的床单上,看着天花板上花纹的纹路,中间一盏明灯,如果开灯,光线会从镂空的柳叶缝中泄下,中间是苹果的形状,此苹果上,还有孔雀羽毛形状的镂空。 即使未曾开灯,在这大白天,在此时此刻,她仿佛看到了漫天的星光从漆黑的天际流泻,成为一道道光帘一道道瀑布。 她曲起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踩在他的臀上滑至腿根儿,惹来他更激烈的动作。 此时开着的,唯有一扇窗,明媚的日光从窗户照了进来,落在人二人不着丝缕的躯干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给她的感觉都被放大,清晰无比。 她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七魂六魄”,每一魂每一魄,都在她的血液里,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动作,被集中在了“玉山高处”被肆意耍弄的“小珊瑚”。 她的感官变得无比敏感,一丝一毫的感觉,都被他掌握。 有快乐在堆砌着,似乎是小溪流在渐渐地汇成汪洋大海。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饮食男女,食色性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历经数千年人类还是无法脱离兽性容易发.情热衷于做.爱。 当晏清都抵着她,正要沉腰进去时,床头柜处,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空气里,传来水果机的出厂铃声。 是晏清都的。 晏清都停滞了一瞬,杜声声一怔,面色潮红目光微湿地探手拿过手机,递给他,来电显示是“聂老师”。 晏清都此时浑身紧绷,满是对未知的感官盛宴的渴望,根本没心情接电话。 他正欲挂断,手一滑,点到了接听。 他声音嘶哑:“喂?” 电话里,聂如川的声音响起:“是小晏吗?” 晏清都“嗯”了一声:“是我。” 此时,杜声声彻底清醒过来。 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的和她的……正要联通。 杜声声突然感觉自己很糟糕。她从没觉得自己对不起别人,可这一次,她觉得她很对不起晏清都。 正如赵云秀所言,于她,晏清都还只是一个男孩。 “鹿鸣那边,你联系过没?集合的时间点已经过了,还有两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你联系他没?” 被他压在身下的杜声声动了动,他无意间嵌了一点进去,前段被湿滑的温软裹住,蚀骨的快意从他的尾椎骨向全身蔓延,晏清都浑身一震,手里的电话差点儿掉下去。 而杜声声,在他身上扭了几下,整个人都退开了。 而她退开的动作所产生的摩擦,让那洪浪堆高至临界点,最终成为了席卷他每一个毛孔的洪潮,使他浑身颤栗着释放出来。 他简单地应付着电话那边:“没,我马上打他电话。” 等挂断电话时,晏清都看着床单上的污渍,整个人都红成了虾米。 “我……”他懊恼着,都不敢看杜声声,同时大脑也清醒过来。 他想和杜声声在一起,可绝不是在她赌气的时候。 他希望她和他在一起,是出于对他的喜爱,而不是别的什么。 他怕杜声声会后悔。 他坐着,低着头,抿唇,旋即抬眼看向杜声声。 “对不起。” “对不起。” 杜声声和他异口同声地说。 晏清都停下,听杜声声说:“我太冲动了,我们不应该这样。” 杜声声了解晏清都,他很好,绝不该是她发泄郁气的对象,他值得更认真的对待。她不能仗着他对她的好感,就这么欺负他折磨他。 晏清都眼睛有些湿润,他点头:“嗯,我赞同。我不希望我们的开始是因为你赌气,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要我们有一个更美好的开始。但是,对你,我定力很差的,你一主动,我完全不能反抗。你不能再这样了,不管是哪一次,我都不可能抵抗住的……” 第32章 晏清都又有了反应 “但是,对你,我定力很差的,你一主动,我完全不能反抗。你不能再这样了,不管是哪一次,我都不可能抵抗住的……” 杜声声心中纷乱如麻,她点了点头,看到晏清都低落甚至是有些委屈的模样,心里一软,对他说:“要抱抱吗?” 她话音未曾落完,就被晏清都抱住。 她和他都跪在床上。 杜声声拍了拍他的背,很快地,就感觉到腰间的触感——晏清都又有了反应。 俩人放开,面面相觑,有一瞬间的尴尬。 晏清都不甚好意思地把头埋在杜声声的脖颈处。 第49节 杜声声睁大了眼,轻轻拍着他清瘦有力的背脊,镇定自若地说:“要不你先解决一下?” 晏清都在杜声声脖颈蹭了蹭,杜声声摸了摸他的头,起身。 她背对着他穿衣服。 先是纯白色的底裤,然后是蕾丝花边的胸.衣,v领打底衫,裤子,外套…… 十多分钟后,已经穿戴整齐的晏清都一边把粥装进瓷碗里、把包子放进瓷碟用微波炉加热,一边拨着鹿鸣的电话。 但是,不管播了多少次,手机里传来的,都是“您播的电话已关机”。 晏清都又给聂如川去了电话,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杜声声把室内赵云秀留下的鞋印用拖把清理干净,理了理书架,得知晏清都没打通电话,皱了皱眉头,说:“那孩子,不像是做事没交待的人。” 她和晏清都迅速地吃过早餐,就租了一辆车,按照之前鹿鸣说的地址去了他家。 # 鹿鸣家在天元市附近的村落里,家里尚且住着一层小平房,和别人的三四层楼形成强烈的对比。 砖是古旧的白中带着点儿蓝色的砖,门上的绿漆已经掉了许多,上边儿贴着的门神以及门框贴的对联也已经破破烂烂的。 门窗皆是紧闭的。 很明显,他家没人。 杜声声举目四望,正愁没地方打听消息,要和晏清都商量打道回府,就看到隔壁的一栋房子门开着,有人端着一个撮箕从房屋那边的竹林小道出来。 那是一个扎着低马尾的中年妇女,穿着黑棉袄泥土色裤子黑色棉鞋,戴着袖套,脚上腿边都沾着泥土,圆脸粗眉,五短身材,脸上遍布皱纹和雀斑,头发油腻且稀少。 她身旁是一个鸡圈,里边儿的鸡都仰脖子看着她,咕咕咕地叫着,啄着竹编的圈门。 杜声声见状,便往那隔壁的院子走了几步,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喊人,突然冲出一只大黄狗。 “汪!汪!汪……” 声音响亮,眼神儿凶恶,在叫的同时还跃跃欲试想往人身上扑。 杜声声吓了一条,脸色蓦地白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大黄狗冲出来的那一刹那,晏清都条件反射地握住杜声声的手臂就往自己身后拉。 杜声声一只手的手臂被晏清都握住,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报警了晏清都的腰,从她身后探出头来。 中年妇女闻言,立即叫住了她家的大狗:“大黄!回来,别咬人。” 大狗仍然汪汪直叫,中年妇女又呵斥道:“你听不听话!不听话打你,过来。” 大狗摇着尾巴,又“汪”了两声,那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它垂头耷耳地朝中年妇女走去,在她腿边蹭了蹭。 中年妇女走上台阶,把撮箕放在梁柱旁,戒备地看着杜声声和晏清都,问他们:“你们是谁?来这边干嘛?” 杜声声见大黄狗已被主人驯服,便从晏清都身后走出来,对中年妇女用方言道:“我是天元棋馆解说围棋的杜声声,他叫晏清都,是今年的围棋世界冠军。” 中年妇女闻言,仔细地打量杜声声和晏清都二人,觉得眼熟,戒备之心稍去。 她继续听杜声声说:“今天我们走这边来,是想找鹿鸣。这两天棋馆举行选拔赛,选人去b市华国棋院免费学棋,鹿鸣被选中了,本来说好今天上午就要开始跟着聂如川聂老师一起动身去b市,做一个前期培训,年后正式开始学习,但是鹿鸣一直没来,电话也打不通,就过来看下情况。” 杜声声指了指鹿鸣家里,说:“他们屋里为啥没人?都去哪里了?” 中年妇女听清楚缘由,脸上忙堆了笑道:“原来是恁个的说。快来坐,快来坐,这狗就是叫得凶,不咬人。” 她一边拍狗让狗走开,一边给杜声声和晏清都搬板凳。 杜声声和晏清都过去,应中年妇女的热情邀请,走上那三步台阶,在中年妇女搬来的板凳上坐了,听中年妇女道:“今天确实是不凑巧,鹿鸣他.妈,鹿小曼今天儿犯病,刚刚才来了救护车把人拉起去医院急救,这娃儿跟救护车一路去医院了。现在还不晓得啥子情况,他去之前我们赶忙借给他一千块钱,免得没钱治病,也不晓得够不够。我们屋里也只有这么多,多的也拿不出来,也没指望他们孤儿寡母的还钱。唉,说起来,也是造孽哟。” 杜声声简单地和晏清都说明情况,晏清都就到旁边去给聂如川打电话,告诉他鹿鸣的情况,并且提出解决方案,只说这边他先看看,如果后面事情处理好了还过去,他再安排。 杜声声忙问道:“鹿鸣他老汉儿去哪儿了?” 老汉儿在这边的方言里,是“爸爸”的意思。 中年妇女摆了摆手,说:“这个事情,说起来也是造孽。我们这个村儿里的人就没见过他老汉儿。” 杜声声皱眉:“这话怎么说?” 中年妇女道:“鹿鸣的妈叫鹿小曼,从小就长得相当乖,长大了也是大家都晓得的村花,真的是标致得很,给她说亲的人也多,算命的也说她命中注定是要富贵做人上人的,他们家里也没答应村里男人提亲,也没人说她啥子,她是真的长得好看得很,我们村里头的女的,个一个的都羡慕得很,也都以为她会有出息,哪里晓得她出去打工,三年回来就带回一个娃儿,就是鹿鸣。说是在城里头嫁了人,男人死了,她一个人没法儿把孩子带大,只好回来请她妈老汉儿帮忙养起。” 杜声声附和道:“这个事儿,听上去确实是造孽。” 中年妇女拍腿道:“那不是诶。她回来的时候,穿得好得很,真的就像是一个城里人一样,巴适得很。说是嫁的那个男人有钱,死了把钱都给她了。十几年前,八人都在坐土墙房,就她屋里靠她带来的前修了个砖房,哪怕就只有一层楼,八人哪个不眼红!就靠她带回来的钱,他们屋里开始过的日子也都还不错,她哥哥讨媳妇修房子,也是靠她出的钱。” 这里,“八人”在天元市的方言里,是“众人”、“大家”的意思。 杜声声皱眉道:“那恁个也不是办法撒。她男人给她的钱再多,嫩样也是坐吃山空。”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道:“那不是喲!我们原来也恁样劝她,让她长点儿心眼儿,自己也存几个钱,别让她抚摸都剥给她哥了,她说都是亲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她也不打算再嫁,还是要靠她哥。结果没几年,她手里就没得啥钱了,开始自己种菜种粮食,平时还要去工厂打工。他哥根本就不管她,结果就累出病来了。” 杜声声心内唏嘘,有点儿难以想象,一个花容月貌的女人,就这样被生活磋磨。虽然她并不觉得女人一定要嫁人,但是她深知,六七十年代、七八十年代的人,大部分都认为男人女人年纪到了就该结婚生娃,配偶死了就该再找一个伴儿。 她又顺着中年妇女的话问道:“那她怎么不再找一个?” 中年妇女摇头,惋惜地说:“还不是为了鹿鸣。说起来也让人佩服,鹿小曼这人硬气,怕别个欺负鹿鸣,硬是一个人撑到起把鹿鸣带了这么大,当初,我们村儿里的人都劝她再嫁一个,日子也好过些,她都没答应。她妈她老汉儿为了这事儿,也怄得很,本来不想管她,但是又看到鹿鸣是个男娃儿,平时也懂事,在学校成绩也好,就没逼她。前几年她妈她老汉儿一前一后过世,就只剩了她们两个。她哥这两年也修了两三层楼房,也没说帮衬一下他妹子,也是我们这些邻居看不过眼,经常帮忙。” 随后,此邻居又透露,说鹿小曼平时骑自行车在一家工厂上班,收入不多,也就勉强养活母子二人,自己身上的病也拖着不怎么治。 第50节 邻居balabalabala说了很多母子二人生活艰辛可怜的话。 杜声声听她讲完,心中疑惑顿起,想到自己回天元市之前查到的一些事情,只觉得有些过于蹊跷。 她不露声色地和该邻居周璇着,等事情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才和晏清都一起,挥别鹿鸣的邻居,晏清都又开着租来的车载着杜声声去鹿鸣的邻居说的市医院。 经过一番打听,当二人找到鹿鸣时,鹿鸣正在急救室外求医生给他母亲做手术。因为钱没到位,医院不给做,鹿鸣没法子,如今鹿小曼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他把家里能拿出来的钱都拿出来了,可就是不够。 鹿鸣整个人都是绝望的。 他带来的那些钱加上邻居借给他的那一千块,根本就不够。 就在医生拒绝他,他忍不住想哭时,回头就看到了手并手走来的晏清都和杜声声二人。 杜声声问他怎么回事,他顾不上尊严,只对杜声声祈求道:“帮帮我。” 而杜声声,握紧了晏清都的手,内心充满了矛盾。 第33章 你弯腰 就在医生拒绝他,他忍不住想哭时,回头就看到了手并手走来的晏清都和杜声声二人。 杜声声问他怎么回事,他顾不上尊严,只对杜声声祈求道:“帮帮我。” 而杜声声,握紧了晏清都的手,内心充满了矛盾。 本想直接掏卡的晏清都手一顿,扶住杜声声的手臂,低头看她。 杜声声没说话。 鹿鸣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只觉得绝望。他唯一的亲人就躺在病床上,等着钱手术。可他没有。 而眼前的杜声声,她没有义务帮他,他们认识不久,就连鹿鸣自己,都想不到杜声声有帮助他的理由。 将心比心,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是他,有人这么请求他,他不觉得他会答应。 请求的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自己是强人所难,更甚者,是在自取其辱。 他抹了一把脸,说:“对不起。” 做好了杜声声拒绝的准备。 然而他话音才落下,肩上便落下一只手,很轻柔的力道,带着安抚的意味。 杜声声拍了拍他的肩,面上是一贯的沉静。 她的嗓音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去哪里交钱?” 这话是对医生说的。 鹿鸣一愣,旋即眼眶湿润地将眼神儿撇在别处,不敢去看杜声声。 医生便告诉杜声声。杜声声和医生商量确认,鹿小曼的情况不能等,她去交钱的同时,这边也赶紧给鹿小曼做手术。 鹿鸣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情绪稍定,才对上杜声声的视线,抿唇,有些别扭地说:“谢谢,我会还给你的。也许时间会很长,但我一定会还。” 见鹿鸣似哭非哭的模样,杜声声点头:“那我等着。” 这是属于穷人的执念,穷得只剩这么点骨气,不愿欠任何人,不愿占任何人的便宜。 杜声声曾经穷过,她懂。 当人穷的时候,唯一值钱的,便只有尊严了。 她又拍了拍鹿鸣的肩,以作安抚,才转身往刚刚医生所说的路线去交钱。 晏清都全程没怎么说话。 待走得远了,下楼时,晏清都才问杜声声:“他们,有什么问题?刚才你迟疑了。” 他见过以前的杜声声,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吝惜钱财的人。 杜声声脑海中一念闪过,摇头:“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等到了缴费处时,晏清都自然而然地拿出了自己的卡要递过去,被杜声声拦住。 一直到缴费后,杜声声都没说是为什么。 晏清都盯着杜声声看。 杜声声拿着回执单,抬眼,声音淡淡地:“怎么,不认识了?” 晏清都被她一噎,抿唇,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不认识? 她明知道他喜欢她,会有这样一问,明摆着是欺负人了。 他懊恼地移开眼神儿,半晌,终久觉得忍不下去,眼神儿移回杜声声身上:“你明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面的话打喉咙里打了几个转儿才出来:“我们都那样了,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怎么可以故意说话气我。” 他的面容惯是清冷,说着这样的话时,清冷中带着薄怒和羞恼,看上去……煞是诱人。 这时,他们正好走到了楼道的拐角,人少。 杜声声意随心动,住脚,唇角勾了勾,对他招了招手,说:“你弯腰。” 第51节 晏清都不明所以,以为杜声声要说关于鹿鸣她为什么迟疑的事儿。 结果,他刚弯下腰,杜声声的手臂便缠上了他的脖颈,踮起脚,仰头轻轻地咬了他的下巴一口,吻在了他的唇上。温热的触感触感传来,晏清都当即愣在了原地。 当杜声声柔软的舌头划过他的唇间往里探时,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唇,双手搂住她的腰,任由她攻城掠地。 一吻结束,杜声声放开晏清都,转身,若无其事地往电梯的方向走。 才刚走出一步,晏清都便拉住她的手腕儿,手上轻轻一用力,便把她扯了回来,困在他和墙壁之间,意犹未尽地看着杜声声的唇:“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第34章 腹黑的晏公子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少年身上,带着沐浴液的香气。和杜声声同款。 他盯着她,双目灼热,已经有了成年男人的强势。 杜声声看了看他大衣下劲瘦的窄腰,想起了早上自己双腿盘在上面的感觉,不由口干舌燥。 她定了定神,淡定地看着他,说:“抱歉,一时有点儿情不自禁。” 这话说得晏清都既欢喜又难过。 欢喜的是,她对他有感觉,难过的是,她并没有打算和他发展。 晏清都生气,他揽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一搂,让她紧贴着他,他低头,在她头顶说:“既然不想和我在一起,就别撩我。我说过我忍不住的。” 杜声声头埋在晏清都身前,忍不住笑,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晏清都郁闷:“你笑什么?” 杜声声站直身子,仰头看他,唇角微扬:“笑你单纯。” 晏清都被杜声声难得的笑容惊得愣住了神,他低头和她对视,她的眼睛里有着美丽的笑意。 他薄唇轻启,吐出一句话:“你才单纯。” 他的声音很好听,这让杜声声想到早上他被她弄得动情闷哼时的模样,不由有些心神荡漾。 杜声声未及回话,又听到晏清都清冷低沉的声音:“你全家都单纯,所以我单纯很正常。” 言下之意,是把他和她放在一起做了一家人。 杜声声唇角微勾,她轻轻地把他推开,双手插在衣兜里,定定地看着他:“你调.戏我?” 晏清都不太好意思,又有些担心杜声声对他的印象变差,眼神儿移向别处,面上浮现些微红晕,低低地“嗯”了一声,又说:“你先开始的。我说过,你不能这样诱.惑我,我会忍不住的。” 杜声声见他如此清俊如画的面容有了羞赧之色,心念一动,抬眼,平静无波地问他:“什么忍不住?” 她故意皱了眉,说:“这里是医院,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晏清都大囧,看向杜声声,抿唇:“你……” 他没能说出口,在杜声声淡如秋波的目光下,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已经被推到了拐角人极少出现的楼道。 他靠在墙上,还没来得及站直,杜声声的食指便在他胸前戳了戳,顺着他衬衣的领口往内一划,晏清都浑身哆嗦了下,被她接触过的皮肤像是产生了一道道电流,击得他浑身毛孔紧缩,心口麻酥酥的。 她的手掌毫无阻隔的贴在他胸口,把他摁墙上:“我先开始的?” 她踮起脚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脖颈间,指尖覆红豆,轻拢慢捻抹复挑。 晏清都止不住浑身微颤,旋即双手握住杜声声的腰,身子一转,便反把杜声声摁墙上,低头含住了那张总噎得他哑口无言说得他面红耳赤的小嘴儿。 温软的,馨香的。 他吻得如痴如醉情动如火,她的手从他领口撤出,自他衣摆下缘探入,在他无一丝赘肉的腹部游移着。 正在晏清都反应更强烈和她吻得难分难舍时,她双手抵在他腹部,把他往外轻轻一推,义正辞严道:“上面正等着缴费单呢,你倒好,在这里……” 她打量着他,双眸水润,用食指在他的小帐篷处戳了戳,说:“居然发.情。” 她说:“你耽搁了七分钟时间。” 晏清都整个人都愣了:“……” 他感觉他以前认识的,可能是假的杜声声。 他刚刚接了个假吻。 杜声声说完就走,她走在前面,小小的一只,看上去特别可爱,特别有保护欲,然而…… 晏清都抿了抿唇,双手插在衣兜里,走在她身后,往电梯处走去。 把相关手续办理完毕后,杜声声和晏清都一句话也没多说,也没有刻意去安慰鹿鸣。 鹿鸣对杜声声道谢,杜声声只摇了摇头,说:“小事。” 鹿鸣面色苍白,头发凌乱,他似乎是痛苦而隐忍地:“你们也看到了,我家这种情况,我不可能离开天元市。” 他对晏清都说:“对不住,华国棋院,我去不了了。” 他说完,垂眉耷眼,整个人周身都弥漫着失落的气息。 杜声声能明白,他说的对不住,既是对晏清都,也是对他自己。 这确然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也许还会成为他人生的分水岭,但是,目前这种情况,他根本不可能去。 第52节 如果不去,也许他这一生都会遗憾。 但如果去了,他这一生都将在悔恨中度过,毕竟病房里的,是她唯一的亲人。 晏清都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没说,只对他说了一声“保重”,转身离开。 杜声声没有问鹿鸣要欠条,也没提钱的事儿。 这对于一个身负重担的少年而言太过沉重。 # 走出医院的大门时,晏清都在杜声声的旁边。去往停车处的路上,晏清都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杜声声的手,杜声声一边试图挣开,声音淡淡地:“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晏清都没再听她的,大手紧握住她的小手不放,低头便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引来路人纷纷侧目,直觉此二人有伤风化。 等到仔细一看时,直觉男的女的都好眼熟。 女的…… 好像是天元棋馆的讲棋人杜声声?最近开了个微博的那个? 男的…… 好像是关注了“杜宇声声”的晏清都? 有看到这一幕的女粉们不及批二人有伤风化,大庭广众之下亲嘴儿,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是:果然晏清都和杜宇声声有奸.情! 大部分女票粉们泪崩了。 还有部分人拍了照片传网上,称: xv:心口好痛!男神别撩了,真的和那什么杜宇声声在一起了。附照片一张。 所有晏清都的女票粉们看到该微博纷纷转发,不出半个小时,该信息就在粉圈儿内迅速传播开来。 晏清都和杜宇声声的微博下,一大波女友粉哭炸,纷纷表示:我今天肯定过了假日子!看到的都是假消息! 随后还有一波人在讨论杜声声和晏清都的身高。 *那女的也太矮了吧?* *不,单看还是高的,腿长。* *但是和我晏站在一起,就暴露了真实身高* *她应该不到一米六吧,我晏的身高呢,帅炸* *最萌身高差?好像,她的头刚好在我晏第二根肋骨的位置* *不是很懂,这女的矮挫矮挫的,不知道我晏看上了她啥,我晏的对象,至少也得是我这样超过一米七的才对啊!* *然而,她身材好啊,她脸漂亮啊,楼上一米七的壮汉瞎掺和啥* *尼玛,楼上的你484要挑事,谁.他.妈告诉你一米七就壮汉了?来单挑啊* …… 总之,网络上关乎于晏清都杜声声的恋情讨论颇多,也有点儿小摩擦,但晏清都毕竟不是娱乐圈的人,没啥黑子喷子之类的,这个圈子基本上还是靠棋力说话而非人气的,因此也没啥对手会雇水军来黑他,微博上也就是讨论的人多了一点。 原本怼杜声声的人也被他清理过,相对而言,还算是一派平和,就只是大部分表示不服,另外对杜声声此人好奇,原本没有关注杜声声的人也开始关注杜声声了。 杜声声的微博人气又迎来一次井喷。 这些,晏清都和杜声声暂时都还不知道。 此时,在医院大楼外,人来人往的地方,晏清都轻轻地含住她的两片唇亲了亲,就直起了身。 他说:“你再说,我就继续亲。” 杜声声偏头抬眼看他:“你脑抽了?” 晏清都侧身弯腰低头,又亲了下。 杜声声:“你耍流氓?” 晏清都侧身弯腰低头,又亲了下。 杜声声:“你有病吧?” 晏清都侧身弯腰低头,又亲了下。 他说:“嗯,我有病,你就是药,得治。” 他又亲了下。 杜声声:“大庭广众之下,你注意点儿影响啊。” 晏清都点头:“嗯,那等没人的时候继续啊。” 杜声声蹙眉,认真地说:“你过了啊。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谈恋爱不结婚不生孩子。早上确实是我不对,毕竟我还是人类,尚未脱离兽性,偶尔会因为荷尔蒙分泌过多做出一些失当的行为。实在对不住,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我会忍住,不会再骚扰你。” 晏清都闻言,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整个人都好失落。 今天,在医院杜声声主动亲他,他以为他又希望来着。 走到停车的地方,杜声声坐进副驾驶座。晏清都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杜声声能感觉到他的难过,也确实觉得自己的行为过分了些。 明明不想要开始一段感情,却因为生理需要而撩拨他…… 第53节 尽管她只是对着晏清都才会失控,但这毕竟很伤人…… 她没再说话,等车子开离停车位之后,晏清都才回了她一句:“这种事居然还要忍,很变态啊。” 杜声声诧异地看向晏清都,只听他道:“这是人类社会活动必有的生活,我们既然生而为人,就会有人的特性。好色是必然,你没必要束缚你的天性。” 他说:“杜声声,我知道你喜欢我。正好我也喜欢你,我会对你好。你不想谈恋爱,那我们可以处对象。” 第35章 你这样,会被日的 他说:“杜声声,我知道你喜欢我。正好我也喜欢你,我会对你好。你不想谈恋爱,那我们可以处对象。” 杜声声蹙眉,声调上扬:“我喜欢你?你做梦没醒吧。” 晏清都抿唇,完全不知道怎么反驳。等到红灯处时,他伸手,握住杜声声的后脑勺就亲了过去。 杜声声:“……” 好吧,按理说,这样的行为她是该讨厌的,可是对她做出这种事情的,是晏清都,她完全讨厌不起来。 但是…… 她推开晏清都,打量他:“我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谈恋爱和处对象,不是一回事么?” 晏清都点头:“是一回事。但你只说不谈恋爱,没说不处对象。” 杜声声靠在座椅背上:“哦,那我再补充一句,我也不处对象。” 晏清都:“哦,那我们还可以耍朋友。” 杜声声:“我也不耍朋友。” 晏清都发动车子:“还可以拍拖。” 杜声声:“不拍拖。” 晏清都:“还可以交往。” 杜声声:“不交往。” 晏清都:“还可以发展。” 杜声声:“不发展。” 晏清都:“培养感情。” 杜声声:“不培养。” 晏清都:“做普通朋友。” 杜声声条件发射:“不做普通朋友。” 晏清都清俊的面容上漾开一丝笑意:“嗯,我也觉得不做普通朋友好,做男女朋友更合适。” 他绕了这么大个圈儿,杜声声觉得有些好笑。 她支着头偏着脑袋看晏清都:“男女朋友?哪一种?睡觉的那种?” 晏清都面上染上一丝红晕:“杜声声,你的思想,怎么这么污呢。” 杜声声学着晏清都刚刚的模样,说:“这种事居然还要忍,你很变态啊。这是人类社会活动必有的程序,我们既然生而为人,就会有人的特性。好色是必然,你没必要束缚你的天性。” 晏清都眼眸闪了闪。 杜声声勾唇:“难道你没想过?”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魅惑,尾音勾人:“如果我记得没错,早上你差点就进去了。” 晏清都气息不稳,一个急刹车,杜声声才正色道:“好了,不逗你。我们不……” 杜声声一句“我们不合适”还没出口,晏清都闷声打断她:“你还是逗吧。” 杜声声:“……” 后面的话怎么都不太能说得出口。 但是,她感觉她和晏清都的关系已经开始失控,这让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诚然,这个少年是她喜欢的,可是当他和她的关系变得极亲近、他开始深入了解她时,她又觉得惶恐不安。 和他聊天很舒服,和他一起会有开心的感觉,但如果真的再一次,就会发现彼此更多的不想被人知道的缺点……也许后面,她和他会互相伤害也说不定。 更何况,她觉得,一切男女关系,都是在乱来。 晏清都预感到杜声声要说的话不会是他想听的。杜声声沉默没再继续,他才松了一口气,又说:“我喜欢你逗我。反正我随时都在的。” 他的样子实在太过好看。 杜声声叹了口气,说:“你这样,会被日的。” 晏清都耳根子又红了:“你来日啊。” 杜声声睁大了眼看着晏清都,说不出话。 刚刚她要讲的问题有很大一长串。 比如她和他家庭的差距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比如她比他大五岁,比如他们在一起后可能会发现三观不同,比如他们会发现彼此的缺点渐行渐远,比如他们各自可能都会变心…… 第54节 有很多个比如,此时都自动销声匿迹,以至于杜声声差点儿就想答应了。 还是差了点儿。 她不认为她有处对象的必要。 男朋友能用来干嘛? 撒娇?她不喜欢撒娇。 提东西?她自己能搞定。 安慰?如果需要安慰,她可以在网上下载数十种文字再让系统读出来听,这并没有什么用。 用来干?别说她并不需要,就算是需要,她也可以通过各种软件约长得帅的。 所以,她认为,她最近面对晏清都,是因为她本来就欣赏他,然后他颜值又高性格又合她脾性,她一直以为自己性冷淡结果偏偏最近荷尔蒙分泌旺盛…… 杜声声没再说话,一路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想往晏清都那儿转,她只好用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打开手机上的微博app,后台消息很多,评论、转发、赞什么的,她都没看。她只看了粉丝量,已经超过五百万,火候基本差不多了。 点到首页时,她发现,页面已经被她和晏清都接吻的照片刷屏。 以一个旁观者的目光来看,她才知道,原来他亲吻她时,是这样的模样。 毫无疑问,他很高,她有点儿矮,净身高才一五七。 网友拍到的照片上,他亲她时,弯着腰,低头,正好和她等高,她一点儿劲都不费的。 他弓着身,像是半颗心的形状。 阳光正好从侧面照过来,他双目微微眯着,神情间带着羞赧和温柔,和平时在棋赛视频里见到的不动声色的“冷面将军”完全不一样。 杜声声心间,像是突然有一个柔软的地方被戳中。 她问晏清都:“我们认识多久了?” 晏清都不带思考地说:“236天。” 但其实,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周。 “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 “哦,我也不知道。” 沉默了一瞬,杜声声刷了一遍微博,看到了之前晏清都在网上对她的维护,心间突然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有些酸,也有些甜,还有些陌生。 从小到大,很多年了,大部分时候,她都在努力地让自己更懂事,不要给家里人带来负担,也在努力地照顾家里人。 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直接的维护。 看着车窗外人潮涌动,她突然觉得:管他明天是个什么鬼样子,只要今天开心就好。 如此一想,心中竟然觉得豁然开朗。 她偏头,把晏清都的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拽了下来,握住,问他:“真的让我逗?” 晏清都俊秀的面容又有了赧色,他点头,声音低低地:“嗯。” 杜声声想了想,说:“如果我想睡你呢?” 晏清都面上发热,想到刚刚杜声声说的话,已经无法再坚持早上的想法——希望杜声声和他睡是因为已经想好了,是出于喜欢。 他甚至觉得,哪怕是曾经拥有也比近在眼前却好像远在天边一样好。 他握紧杜声声的手,单手打着方向盘,染霞的俊脸紧绷,眼睫一锤,吐出一个字:“睡。” 当车子停下时,杜声声手上用力一拽,把晏清都拉了过来,凑上去吻住他,双手环上他的脖颈,紧紧地抱着。 一吻结束,她和他额头抵着额头,突地笑了声,嗓音一如讲棋时干净利落:“处对象吧。” 晏清都一时没反应过来,几秒之后,才回过味来,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又是狂喜。 他的目光以一种可见的速度着了火,就在他要拎过杜声声继续亲时,杜声声轻轻一推,把他推开,打开车门下了车。 晏清都唇角含笑,双手插在衣兜里,走在杜声声的身后,怎么看怎么高兴。 # 棋馆的人都知道晏清都会暂时留在天元市不走,以平时他和杜声声的关系来看,大部分人都认为,晏清都留在天元市是因为杜声声。 何露、雷倩二人不喜欢杜声声,因此,对于晏清都这样的人物能和杜声声成为朋友很是不高兴。 之前雷倩散布流言说刘巍和杜声声有一腿,也因为此言论的荒诞而不被相信。 她暂时找不到杜声声的攻击点,而杜声声似乎对棋馆其他员工孤立她的行为并不放在心上。因此,雷倩颇有些浑身力气不知道往哪处使的感觉。 至于何露,艰难地承认了自己在围棋上的造诣不如杜声声后,只好夹着尾巴做人,另觅良机。 虽说选拔赛已结束,但棋馆的app还在升级中,唐睿仍然负责“天元直播”app的完善。 最近,因为晏清都,唐睿有很深的危机感,认为自己准备了很久要猎到手的猎物即将不翼而飞,最近都把笔记本搬到了棋馆来,在棋馆开了个雅间做办公室码代码。 这天上午他九点之前就到了棋馆,一直到十点,都没看到每天九点准时到棋馆的杜声声,等到了十一点,才听到外面的响动,开门时,却见晏清都心情很好地进了杜声声的办公室。 晏清都看杜声声的眼神儿,唐睿很清楚。 第55节 他忽地冷笑了一声,心道:“不过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小屁孩儿,懂个屁。” 他又关掉了门。 撩妹*中,有很多计。 比如,欲擒故纵、以退为进、声东击西…… 还有一种,刻意营造暧昧,让周围人都觉得你们是一对儿,你却摆出一副好朋友很单纯的样子,俩人相处时,刻意离得很近让对方以为你有想法其实你只是帮她做什么事儿,以此来达到让对方心神荡漾的目的。 再或者,刻意制造困难再解决。比如,刻意往女孩子电脑中植入病毒,再帮忙修好;刻意把地板弄滑,于对方要摔倒时垫在人身下,在人摔你身上后紧紧搂住女孩子的腰…… 套路有很多,但绝不包括纯情这种。如果一个男的纯情,基本上,喜欢的女孩子都会被老司机撩走。 这是唐睿的信条。 他交往过的女朋友,比何露漂亮比何露有内涵的有,是以在昨天之前,他还真不是很喜欢何露这款。于他而言,最有挑战性的,还是杜声声。 目前为止,杜声声是他踢到的最硬的一块儿铁板。 让他就此放弃,他不甘心,但要不放弃,他又没什么法子。 话是这么说,纯情无用,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然了一个大而,晏清都还是让唐睿有了危机感。 怎么说呢,当唐睿和杜声声在一起时,即便没有什么暧昧的动作,没有暧昧的语言,但他就是能感觉到俩人之间的默契和亲近。 这厢,唐睿既不愿承认自己在情场摸爬滚打数年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少年,又被威胁感搅得不好受,另外一边,杜声声和晏清都刚进办公室没多久,刘巍又用棋馆事务为由,让杜声声去他办公室。 杜声声进门,坐下后,刘巍看杜声声,总觉得比以往看上去要好看一些。 今天的杜声声穿得很简单,短款羽绒服,蓝黑色紧身小脚牛仔裤,马丁靴,人也显得高挑了些,看上去干净利落。 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道:“坐。” 杜声声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懒懒散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说:“又是下棋的事儿?” 刘巍点头:“你应该考虑清楚了。” 杜声声淡笑,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双目直视刘巍:“我的答案是不。” 刘巍脸色一变,抖了抖烟灰,坐直了身,身子刻意前倾,营造出很强势的感觉:“那你就是蠢。” 他刻意激怒杜声声。 他一只手转了转打火机,把打火机放桌子上,知道怀柔政策不管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准备下猛药。 “你和我都知道,杜宇。你这儿,”他用力点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声调突地拔高,“你这儿,是有问题的!” 他双目逼视杜声声:“也许别人会羡慕你,觉得你有一个天才的大脑,拥有吓人的天赋,我晓得内情,我再怎么也不会羡慕你!因为我晓得,你是一个几乎感受不到情感的人。不管你怎么伪装,我都晓得,你情感淡漠,不仅难以对其他人产生情感,还排斥别人的靠近。不是因为怕受伤,只是单纯排斥而已。你甚至听不得你的亲人对你说‘我想你’这样的话。换言之,你这样的人,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也不会轻易受到伤害。” 杜声声有一点点反社会人格的倾向。 杜声声自己知道,刘巍也知道。 从杜声声十几岁时,就能一眼从各大棋馆里发现杜声声这个苗子,不得不说,刘巍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毒的。 当初,在众多人之中,他一眼就看出了杜声声的特别。 她在棋馆里和人下彩棋,偶尔会输两把,但大多数时候是赢的。他看过她好几场棋,确认她输是故意,又观察了她好几天,才知道她这时为了不引人注意,每天输的棋都是不同的人,输得不露痕迹像是真的,如此,她在保证自己的收益的情况下,又让每个和她下棋的人都赢过一两次。 那些人赢过一两次,当然觉得自己是有希望赢的,对面这小姑娘也长得挺漂亮,自然会多次找她下棋,如此一来,她的收入很稳,也不至于太过出风头。 他还跟踪过她,知道她的家境,也知道,她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低调。 杜声声此人,不像是安于平凡的。 “你这样的人,”他吐了个烟圈儿,将烟摁熄,“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你。” 他继续说着废话,甚至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前倾,逼近杜声声,说:“我记得当初,你站在书屋门口,看着《围棋风云》的封面,自言自语地说,你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也能上那本杂志。你看到新闻报道围棋高手再获世界冠军时,你是渴望的。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安于现实,你渴望的是站在棋坛的巅峰。” “我想过,你这样的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身子越来越往前,离杜声声越来越近。 杜声声淡淡地看着他,抬手,在他的肥脸上拍了拍,说:“你最好坐回去。离这么近,我会以为你想非礼我。我只对小鲜肉有兴趣,肥肉就算了,只会倒胃口。” 刘巍恼怒,脸上逼迫杜声声可以营造出来的强势和自信,霎时间分崩离析。 他死死地盯着杜声声,杜声声张开手,五个指头摁住他的脸往前一推,刘巍跌坐回椅子上,有一瞬间的失重感吓得他差点儿惊叫一声。 他胸口“咚”地一跳,又听杜声声道:“你.他.妈最好说人话,别给我装逼。” 杜声声拿出一张纸,一边擦着刚刚和刘巍面部接触过的手指,一边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我面前装逼,显得很能似的。我猜,你又想老调重弹,说我这样的人情感淡漠,唯一热衷的,就是和高手过招。你别说你不羡慕我,你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手一扬,擦过手的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尽垃圾桶。 刘巍胸口起伏着,他双目盯着杜声声:“你不得不否认,这是事实。你确实想站在棋坛的巅峰,不然你不会去挑战晏清都。” 他平复了一瞬,说:“我知道你,杜声声,去年的事,网络上的舆论完全无法对你造成伤害。你是一个很变态的人,杜声声,你很变态!我知道你唯一热爱的,就是围棋,你不可能因为那些小事就不下棋了。相反地,你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知道,你也知道。” 他在椅子上正了正身,语气恢复正常:“我忍不住要想哇,杜声声,像你这样的人,围棋才是你离不得的东西,哪个都比不上,你怎么可能放弃下棋?为的,到底是名还是利?这两者肯定都有。我猜,你假惺惺地装成真的说不下棋了,只是在造势,故意让某些人看到。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人以才为贵,越是有才的人,请到的难度越大,那些暴发户们才越愿意花钱,到时候,你可以狮子大开口……” 他一边观察杜声声的面部表情,一边说话,可是几乎没发现杜声声的情绪波动,根本看不出杜声声在想什么。 他索性挑明:“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怎么想的,要达到什么目的,我们都可以交流。年底这一场大赌,我敢打包票,请到的人棋力肯定比现在曝光了的棋手厉害,包括晏清都。我可以和你透露的是,对方这一次请的棋手,据说是有传承的民间高手。” 他看着杜声声:“干还是不干,一句话。” 杜声声瞟了他一眼,话都懒得说,直接开门离开。 第56节 刘巍气得脸色铁青,等杜声声关上门离开后,他一把将桌上的书籍扫落在地,恨声道:“你妈的!什么玩意儿!自以为是个人才,妈的,我呸!” 他气息稍定,很快地,就用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没有,这边她没松口。说是不下棋了,看来‘名人战’之后的事情还是对她影响蛮大的。这边她和您侄儿的关系还不错,可以从他身上下手。我和你说,这事儿保证能成。杜声声这人,没得啥子是非观念,只要有利可图,只要够挑战,收益和风险成正比,她绝对会上。就是不晓得这一次,为啥子她硬是不松口,我觉得事情既然是去年发生的,系铃人还需解铃人。还是要从去年的事情上想办法。” 这厢,杜声声回到办公室时,晏清都正在看她看过的棋谱,上面有她做的一些注解以及个人看法,他一边看一边打谱,安静的模样煞是好看。 杜声声突然有些说不准这时候和他在一起是好是坏。 他偏头看到杜声声时,就牵唇微微笑了笑,杜声声走过去,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 第36章 关于谈恋爱的那些事儿 他偏头看到杜声声时,就牵唇微微笑了笑,杜声声走过去,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 晏清都不明所以地看着杜声声,认真听她讲。 然而,杜声声只说了这一句,又顿住:“算了,没什么。” 刚刚才和杜声声确定恋爱关系的晏清都有一丝不真实感,他搂着她的腰,埋胸,蹭,正意乱情迷时,手机突然响起。 他很是郁闷地在杜声声胸前再度蹭了蹭,于v领毛衣露出的肌肤出印下一吻,拿过手机滑动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很平淡。 一边接电话,一边用双腿夹住杜声声的腿,抱着她不让她离开。 杜声声和他离得太近,依稀可以听到,电话那边说:“是这样,先前你姑姑和你妈聊天,说起你的事儿,我听了一耳朵,知道你在天元市暂时不回b市过年了。正好这次我出差也来了天元市,就打电话问问,你现在在哪里落脚?” 晏清都的声音并不热情,仅仅只能算是有礼貌而已:“古建筑区这边,租的房子。” “那你有时间就出来,我请你吃个饭。听说你留在这边是因为你一个女人,你也把她带来,我先替你爸妈你姑姑把把关。” 晏清都皱了皱眉,说:“她又不是市场上的货物,把什么关。见面的事儿,我问问她,看她有没有时间。我知道你们怎么想,我找她,是想和她在一起,不是把她的条件罗列出来给你们挑剔的。别人不理解我,你总该理解。毕竟,当初你和我小姑在一起,我们家的人怎么反对、小姑受了多少苦你是知道的。在这事儿上,您得支持我。” 电话那边迟疑片刻,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小姑当初跟我,确实是委屈了。你先和她商量,我现在住在天元大酒店,有事儿直接来找我。” 听到这样直白的维护,杜声声一时有些愣神。此时,正好馆主的大肥猫不知道从哪个旮旯溜了出来,仰脖子对着杜声声“喵”了一声。 杜声声突然想把猫儿抱起来说点儿悄悄话。 然而,这悄悄话的正主还在这儿。 是以,杜声声什么都没说,只望着窗外,突然觉得这一局棋的厮杀更考验她的计算能力控制能力,会更激烈更有趣,更让人血脉偾张。 她轻轻地吹了吹脸侧的秀发,露出一个笑来,启唇,无声地对大肥猫哑语道:“你看,他们都逼我,真是有趣。我最喜欢看别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真是好。” 大肥猫被杜声声的神态吓到,抖了抖身子,默默地要溜。 杜声声又对大肥猫说:“我真的很想下棋,特别想。” 这一瞬间,她的眼前,过去的光影飞速地闪现着,像是走马灯一样。 刘巍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样子劝她出山,刘巍使用激将法激她出山,再往前,是一群人逼迫的嘴脸:“这局棋你必须输。” 贾芃悠狐狸一样的笑颜、校园里的欢声笑语、浑身伤痕的贾芃悠、网络上无数人的谩骂、幼时爷爷的教诲,都在此刻交织在一起。 杜声声刚刚还妖冶的神情霎时间变得落落寡欢:“都是我的错……” 最后,在那一片影像之中,只剩下了晏清都干净而俊秀的容颜。 他对她微微一笑,说:“我想和你下棋。” 她常年寂静的心弦像是被拨动了一下,忽觉此时的阳光更明亮了几分。 这厢,等挂断电话,晏清都才和杜声声说:“我家人不多,一共有四口人,我爸、我妈、我哥。我爸和我哥的脾气都很好,我妈可能会很强势,但你别担心,如果将来她刁难你,我会站在你这边。另外的亲戚,有一个大伯和一个小姑,和我爸同父同母。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是我小姑父。他是天元市年底一年一度‘棋圣之争’的赞助商,每年都会在天元市过年。” 晏清都看着杜声声的眼睛,试探地说:“他想见你一面。” 杜声声手放在晏清都的脖颈间,轻柔地往下滑,抚触着他的锁骨,又往下,没入衬衣中,口里却说:“怎么办?我突然有些后悔了。说处对象的时候,还是太草率了,要不我们分手吧。” 晏清都心口一缩,盯着杜声声:“你怎么能这样呢!” 杜声声:“为什么不能?” 晏清都撇开眼,自己生闷气。 杜声声的手拿出来,从他身上起开,要走,晏清都箍着她腰的手不放,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看她:“我真的很喜欢你,杜声声,你不能这样。” 他说:“你不能这样欺负我。” 杜声声挑眉:“为什么不能?” 晏清都不放过杜声声一丝一毫的表情,说:“因为你欺负我,我不会反抗。” 杜声声心内颤动了一下,她的手放回他身上,问他:“真的?” 晏清都有些生气地说:“你明知道,还问。” 他俊秀的面容粉粉的。 杜声声点头:“那说定了,我欺负你,你不能反抗。” 杜声声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前所未有的,起了恶趣味。 晏清都颤着声儿,说:“好。” 杜声声没说其他的。 第57节 晏清都确认道:“那不分手吧。” 杜声声故意皱眉:“还是分吧?” 晏清都:“我不答应。” 他又重复了一句:“反正我不答应。” 杜声声唇角上翘,眼里都是笑意:“我骗你的。” 晏清都反应过来,又气又喜,一颗心被她弄得七上八下的。 他说:“你就欺负我,你就欺负我喜欢你,太坏了。” 他说着,犹觉不解气,把人抱怀里就亲。 这不到半天的时间里,把人亲了无数次,晏清都犹觉不够。生怕一觉醒来,这就是一个梦而已,是以总想着多亲近亲近。 他亲着亲着,这吻就变了儿。 杜声声被他亲得又心神荡漾了。 她以前觉得,任何人接吻,交换唾液是很恶心的一件事儿,在和晏清都一起,就感觉好像别有一番滋味,身上的荷尔蒙又开始打量分泌,大约还有肾上腺素多巴胺等玩意儿。 晏清都的唇,渐渐地,划过她的脸侧,从耳际开始向下,手也伸进了衣服里,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等结束后,杜声声抱着馆主的大肥猫说:“男朋友好粘人,突然后悔了,想分手。” 晏清都在后面收拾棋子儿:“……反正你分不掉,我不会同意。” 杜声声抱着馆主的大肥猫说:“男朋友的脸皮突然变厚了,不高兴。” 晏清都声音渐渐地变得淡定:“变厚,那也是你逼的。” 杜声声抱着馆主的大肥猫说:“男朋友还变得强词夺理了。” 晏清都补:“那是和你学的。” 杜声声抱着馆主的大肥猫说:“男朋友居然说我强词夺理。” 晏清都:“他在瞎说大实话。” 杜声声抱着馆主的大肥猫说:“这样的男朋友,还是不要的好。应该分手的。” 晏清都:“你想都别想。” 杜声声抱着馆主的大肥猫说:“他控制欲好强,连我想什么都要管。” 晏清都:“……” 他以前可能认识的是假的杜声声,他现在交的是假女朋友。 杜声声抱着馆主的大肥猫说:“才交往第一天,他就对我无话可说了。” 大肥猫一爪拍开杜声声的爪子,从她膝盖上往地下一跃,仰头对着二人长长地“喵”了一声,走向角落,蜷缩着一团,感觉猫生有些艰难。 它的爪子在脸上抓了抓,眼皮一阖,鄙视地看了杜声声和晏清都一眼,睡了。 这恋爱的酸臭味儿,喵都不想忍受。 杜声声和晏清都对视,晏清都双眼含笑,杜声声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心中暗道:“恋爱果然容易降智商。” 她不觉得她刚刚的行为和弱智儿童有什么区别。 杜声声难得地,也有些难为情,她转头看着窗外的麻雀,轻声道:“刚刚我说的话,你都当没听见吧。” 晏清都从善如流:“好。” 因近期内,杜声声都没什么工作,不必在棋馆,晏清都觉得既然已经确定了关系,俩人就该约个会什么的,杜声声也深表赞同,是以,中午二人出去吃了个饭,就没再回棋馆。 总的来说,晏清都很高兴。 但于杜声声,她刚刚和晏清都说的是真的。即使晏清都对她很好,即使她对他容易失控,她还是想分手。 她没打算过恋爱,没想过会和一个男人以恋爱的身份相处,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少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更何况,这个少年不是一般的少年,他是…… 可是,不管面对的是吃瓜群众,还是他的家人,他对她的维护显而易见。他对她的好,是没有任何套路与算计的,不像是唐睿,相处了两个多月,他的一言一行,目的昭然若揭,可晏清都,一开始他对她的好感与担忧都写在脸上,也体现在她的行为里。 后来确认是喜欢,也直言不讳。 这样干净的一个人,让她无法狠下心说想分手是真的。 她喜欢纯粹的人纯粹的感情,这是她会为什么会和贾芃悠成为朋友的原因。 晏清都的纯粹,和他本身的身份以及成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种反差,令人着迷。 可是,她和他,也许注定会是互相伤害的结局。 原本她和晏清都肩并肩地走着,没走几步,杜声声停了脚,站在后面,看着他清秀挺拔的背影。 晏清都正征询杜声声的意见,是去看电影,还是去游乐园,又或者是电玩城,再或者其他的地方。突然身边没了声音,他回头,便见杜声声站在人海之中,静静地看着他。 阳光撒在她身上,他回头时,她微微一笑,宛若半年前他初次见到的杜声声。 第58节 对视一眼,他走上前来,拉了她的手:“怎么突然停下了?” 杜声声说:“突然觉得你背影很帅。” 晏清都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侧影、正面也很帅。你可以多看看。” 杜声声和他毫无目的地往前走:“这算是耍流氓吗?” 晏清都耳根子隐隐有些泛红。 他说:“不算吧。这应该是,只要我有,只要你要,都可以。” 在这一瞬间,杜声声忽然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她觉得她以前过的生活好像都是假的。那些隐忍,那些辛苦,那些早早到来的成熟……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要比同龄人成熟的,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任性的时候,努力地生活,努力地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设身处地地为家里人考虑,她的整个人生都是理智可控的。 于她而言,她的生活里,除了赵云秀和爷爷,有谁没谁都一样,她只求不亏欠。最怕让家里人为难,最怕欠别人的…… 可是在晏清都这里,此时此刻,她分明,活生生地感觉到,她的体内住着一个小孩。一个想要疯想要闹腾的小孩,一个想要肆无忌惮地想做什么做什么的小孩,一个不用时时刻刻理智不用很成熟可以无理取闹的小孩。 她的眼睛有些酸涩,眨了眨,好像湿润了些。 她问牵着她手放进他衣兜的晏清都:“你为什么喜欢我?” 晏清都摇头:“不知道。” 喜欢是没有来由的,只是感觉。不考虑对方的身高、身材、外貌以及各种外部因素,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什么都想不到,一片空白,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完全无法分神去想其他。 对杜声声,晏清都就是这样。 在看到杜声声的第一眼,他就被她惊艳到。到底为什么惊艳,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因为在被惊艳到的那一刻,吸引他的,不是她美貌的容颜,也不是她独特的气质,就仅仅只是她这个人。 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杜声声又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晏清都握紧杜声声的手,不说话。眼神儿游移,有点儿小羞涩:这个问题,她明明知道的,还问。 他不回答。 杜声声“咦”了一声:“原来你不喜欢我啊。” 晏清都抿唇:“你该知道,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 杜声声收了笑,一本正经地说:“原来你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上了我。” 重音落在“上”字。 晏清都气得揉了揉杜声声的头:“我发现你的思想好污。” 杜声声:“难道你不想?” 晏清都无言以为。其实,还挺想的,尤其是确定关系以后。他的眼神儿飘向远方,不是很敢看杜声声。 杜声声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别碰我头发,会油。” 晏清都“哦”了一声,说:“油了我给你洗。” 杜声声声音淡淡地:“这是治标不治本。” 晏清都:“……” 杜声声的问题好多,好像原本是没有的,突然就多了。 她一边走一边问:“你说的,只要你有,只要我要,都可以,是真的吗?” 晏清都说:“我不说谎的。” “哦,那我想要……” 杜声声的声音拉长,晏清都认真听,结果她接道:“暂时还没想到。” 晏清都“嗯”了声,感觉杜声声讲的话,和她一本正经的清淡表情、干净利落的声音形成了奇异的反差萌。 然而,杜声声的问题还没问完。 她抛出了一个经典的问题:“如果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 晏清都扶额,毫不犹豫地说:“救你。” 杜声声:“嗯?” 晏清都:“我妈有我爸救。” 杜声声:“要是你爸不在呢?” 晏清都:“那她好倒霉,遇到危险我爸居然不在,差评。” 杜声声:“如果我妈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 晏清都:“谁离得近救谁。” 杜声声又来了:“你和你妈游湖,我中途让你来陪我,你来吗?” 晏清都:“来。” 杜声声:“要是你刚走没几分钟,你妈就落水身亡了,你会不会怪我?” 第59节 晏清都觉得奇怪:“她落水又不是你推的,我怪你干嘛。” 杜声声:“但是,如果不是我叫你离开,你其实是可以救她的。” 晏清都:“这也不应该怪你吧。这本该是我的问题,我自己选择了离开,怪你干嘛?” 杜声声越说,越雀跃。 她又问:“那如果……唔……” 她还没问完,晏清都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嘴,亲了亲,闷闷地说了一句:“你的问题好多。” 一吻毕,杜声声一拳锤在晏清都的胸口:“我的问题很多吗?” 晏清都垂睫,不敢反驳:“不,你还是继续问吧。” 杜声声鼓颊,偏头说:“我想不到了!” 他们走在人行道上,晏清都一边走,一边用手帮杜声声拨开花坛边险些扫到杜声声头的枝叶。 杜声声又说:“不想走了。” 晏清都识相地在杜声声身前蹲下,杜声声趴在他背上。他并不瘦弱,骨架不大,杜声声明显地感觉到他背着她时很稳,让她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很奇异地,她想起了小时候她爸爸背她时的情景。 双手环住晏清都的脖子,她在他耳边说:“突然想听你叫我姐姐。” 晏清都的手往上一滑,在她腰间咯吱了一下,杜声声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躲,晏清都的声音很好听。 他斩钉截铁地说:“不要。” 他背着她,完全无视路人的目光,站在红灯前,等待交通灯边绿。 杜声声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可是我想听。” 晏清都:“那也不要。” 杜声声:“你刚刚还说只要你有只要我要都行。” 晏清都抿唇:“好吧。小姐姐。” 这是网络上兴起的一种对年轻女性的叫法,不管对方年龄是比自己大还是比自己小都能叫的。 杜声声觉得晏清都的头发也散发着清香,忍不住就揉了揉,再揉了揉。 晏清都觉得,他一定是找了个假女朋友。心底,却很高兴。 比之于刚刚重逢时的杜声声,这样的杜声声更有人气儿。怎么说呢,刚重逢时的杜声声,让他觉得他离她很远,她像是一个被裹在套子里的人,没有喜怒哀乐,只有浑身的刺。而现在的杜声声,是鲜活的。 他和她没去电影院,在新城,看到路边有人发新建于天元市的游乐园,于是在杜声声的提议下,就近去这里。 杜声声想去,纯粹是因为她没去过。 到游乐园门口,晏清都放下杜声声,在售票处买了门票,和杜声声进去,俩人的回头率很高,甚至有熟人来和杜声声打招呼。 杜声声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点头以对。 晏清都心内突然生出无限欢喜。 他的唇角翘了翘,问杜声声:“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杜声声突然沉默下来。 她看向远方,路上行人成群结伴,不时地说说笑笑,甚至还有打闹。还有人在路上玩儿滑板。 好像一切都是新鲜而陌生的。 她说:“哦,这个啊,我没有喜欢你啊。” 第37章 这里是一波狗粮 她说:“哦,这个啊,我没有喜欢你啊。” 晏清都宛如被一个晴天霹雳劈中,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浑身僵硬地看着杜声声,抿唇,完全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讷讷地开口:“原来,原来你不喜欢我啊。” 他看上去好失落的样子。 杜声声有些不忍心,想说:“也没有了。” 但她说不出口。 随后,他又问:“你说和我处对象,这话是真的吧?” 杜声声点头:“嗯,是真的。” 晏清都垂头道:“即使是假的,我也会当成真的。你都答应我了,别想把我甩掉。” 杜声声“哦”了一声。 周围梅花掩映,清风过时,送来阵阵清香。 晏清都很失落,他走在杜声声旁边,整个人周身都弥漫着伤心的气息。 杜声声又说:“我没有喜欢你,也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第60节 晏清都感觉好受了一些,他说:“那我就当你喜欢我。” 随后,他又说:“我感觉得到,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也是喜欢我的。不然,不会说来天元市了做东,请我吃饭请我玩儿。” 杜声声:“也许那只是客套话。” 晏清都:“你什么时候说过客套话?” 杜声声无言以对,几秒钟后,坚持:“那也不是喜欢。” 晏清都:“不是喜欢是什么?” 杜声声:“反正不是喜欢。” 晏清都感觉自己窥视到了某个真相,又开始高兴起来。 他们去的地方,说是游乐园,其实更像是一个公园。买了门票,里面的项目随便玩儿,但是这些项目并不集中,而是分布在一个山包的各个部位。 山上有路,有垃圾捅,有阶梯。 晏清都拉着杜声声走上一个斜坡时,告诉她:“其实我没去过游乐园。” “嗯?怎么会。”杜声声诧异。 “我从生下来就开始和围棋打交道,到三岁就开始正式学棋,除了每天早上固定的跑步一小时,就是坐在棋盘打谱或者听我爸讲棋。” “听上去很惨的样子。” “也没有吧,我喜欢围棋。比起出去玩儿,我更喜欢下棋。没有对手,自己和自己下也很有意思。” 杜声声“嗯”了声,走上柏油路边上的石梯,一边走一边说:“上次输给我,你不用耿耿于怀。这很正常,毕竟我智商足够,比你多下了几年棋。我也两岁摸棋子,三岁学棋,五岁小有所成。你输给我不冤。” 提到这事儿,晏清都情绪低落:“哦。我觉得下棋,输赢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能和高手过招。我喜欢和你下棋。” 杜声声沉默了一瞬,眼神儿悠远,没再说话。 晏清都也沉默,自觉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在来天元市之前,他有两大愿望:一是再次见到杜声声,二是和杜声声再下一盘棋。 在来天元市之见到杜声声后,他仍然有两大愿望:一时能让杜声声做他女朋友,二是可以一直和杜声声下棋。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晏清都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便想找其他话题错开,想了很久,没想到,就在杜声声面前蹲下:“我背你吧。” 杜声声从善如流,完全没客气。 晏清都的话,突然把她从甜蜜的气氛扯进冰冷的现实。她又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早上怒而离开的赵云秀,刘巍,何露,雷倩,‘棋圣之争’最后一天的大赌,她的计划。 她的计划,目前为止,只完成了三步。 一是让众人知道她不下棋了,但棋力很好。 二是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三是有固定流量的直播平台。 成败,就在这最后的十天。 她趴在晏清都的背上,问他:“你喜欢过多少女孩子?” 晏清都故意想了想。 杜声声皱眉,心中不太舒服,却状似漫不经心道:“哦,有很多吗?” 晏清都点头:“我正在数。” 杜声声突然想打他。 她一口咬在他的脖颈处。 晏清都笑得胸腔震动:“只有一个。” 杜声声:“是谁?” 晏清都:“在我背上。” “哦。”杜声声在他颈间舔了舔牙印,“我怎么觉得是假话。” 晏清都觉得有些不妙,不可描述的地方有了不可描述的反应。 但说到他说的是假话,他不服气,哑了声儿道:“你说的才是假话。明明喜欢我,偏偏说没有。” 杜声声:“……真没有。我没喜欢你,我只是想上你。” 晏清都差点儿把她扔出去,他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可以现在就回家。” 杜声声:“还可以野合。” 晏清都耳根子红了:“你这样会被日的。” 杜声声埋头,在晏清都的脖颈间闷笑一会儿,又往他耳朵里吹了一口气,说:“你来日啊。” 晏清都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放下了杜声声,又想亲她,结果还没亲到,杜声声已经跑开。 她笑了。 第61节 于是,晏清都也笑了。他跟在她后面:“你慢点呀,别摔倒了。” 杜声声眨了眨眼,在前方面对着他:“晏清都。” 他回答:“嗯?” “你好像我爸爸。” 晏清都脸上的笑僵住,旋即皲裂。 他凝视着杜声声:“你讲真的?” 杜声声点头。 他几步上前,杜声声又跑了,像是一只灵活的小兔子,让人想捉住。 他腿长,又经常跑步健身,追在她身后,故意做出差点儿抓住杜声声又被她跑掉的假象,表面上好气的样子:“杜声声,你给我站住。” 杜声声在前面,斜眼看他:“我不。” 她吐了吐舌头,继续跑。 她跑得很开心,晏清都看得也很开心。待她跑不动时,晏清都才假作真的捉住了她,故作严肃:“跑啊,你跑啊。” 杜声声翻了个白眼,把晏清都萌翻了,心里哪儿哪儿都是软的。 她说:“抓住了又能怎样?” 晏清都:“居然说我像你爸爸,我很生气。” 杜声声:“哦,那你气吧。” 他们身边偶尔有人路过,感觉他们动作太亲密,一脸不忍直视地走开。还有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经过时,多看了两眼,走得远了,才说:“真他.妈造孽。我只是想来玩儿,结果硬是在路上被塞了满嘴的狗粮。” 晏清都和杜声声旁若无人,偶尔也会有在里面散步的老人或者中年人觉得有伤风化。 这厢,杜声声说完,还对着晏清都做了个鬼脸。 她吐舌,没来得及撤回,猝不及防地被晏清都含住,吮吸着。 杜声声双手打着他的肩膀:“唔唔唔……”要说的是你好恶心啊,没说出来。 亲着亲着,双手就环上了他的脖颈。 晏清都不可描述地戳了戳杜声声的腰,面上染了绯红:“好想回去。” 杜声声推开他,看他青涩稚嫩的模样,想到早上他□□的模样,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曾经,杜声声和贾芃悠在一起时,贾芃悠经常问她:“杜声声,怎么都看不到你笑哦。你真的笑好少。” 杜声声的回答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没有笑的理由。” 于是,贾芃悠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逗杜声声笑。她经常把看过的很好笑的笑话讲给她听,通常杜声声听完并不会觉得好笑,只会说:“嗯,她/他真蠢。” 这个她/他指代笑话里的笑点担当。 但是,和晏清都在一起,她似乎会产生一些陌生的情绪,比如莫名其妙地就觉得开心,想笑。嗯,感觉晏清都有毒。 杜声声笑,是开怀的。 晏清都看,是开心的。 他走过去,把笑得蹲地上的杜声声拉起来,十指紧扣,走向附近的游乐设施。 海盗船。 晏清都去付钱,带着杜声声坐在船头,随后,零零星星又来了几个人。 当海盗船在空中荡起的时候,杜声声感觉自己在风里,有一种很畅快的感觉,好像心境突然变得开阔。 晏清都始终握着杜声声的手。 海盗船荡起的弧度,从零,慢慢地叠加,一直到五六十度时,船头荡至最高点,杜声声已经听到了尖叫声。 杜声声向来是克制的,这时,她还能忍住不叫。只觉得在最高点时,心脏像是突然被抛了起来,压在腿上的铁横杆好像很松。她感觉有点像是要掉下去。 随后,是七十度,八十度,杜声声渐渐地有些害怕起来,她好像真个人都被抛在了空中,腿和臀离了海盗船,好像要被抛出去。 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海盗船荡回中间,她松了一口气,旋即,船又往高处荡,这次,直接是九十度,在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被甩出去了,恐惧到了极点,尖叫出声,旁边,是晏清都的叫声。 他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她既害怕,又觉得安心。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觉得像是过了很久。 等到海盗船渐渐荡平,从海盗船上下来,她和晏清都的头发都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晏清都把她面颊的头发拨开,露出她原本的面容。 他的眼神儿里充满的爱意,杜声声的心“咚咚”直跳,还留有余惊,但同时,又觉得畅快。 既害怕,又畅快的感觉。 做没有做过的事情,有人陪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她唇边抿起了笑,渐渐地,笑容扩大。 她拉着晏清都,又去玩儿其他的。 第62节 比如过山车。 从过山车上下来,杜声声的感觉是捡回一条命。晏清都脸色煞白,明显是害怕的,却不忘拍着杜声声的肩膀安慰他。 她和他一起,在路边吃烤串,一边走,一边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 到了蹦极的地方,杜声声要去蹦极。 等他们站在两百米高台上时,看着下面,杜声声整个人的腿都是软的。晏清都已经明显有了不适的感觉,他的脸色更白了,腿都在抖。可杜声声很有兴致,他想陪他。 于是,等身上的安全措施做好,他紧紧地抱着杜声声,杜声声突然害怕起来,不太想跳。试过好几次,退了回来。 身后,工作人员一推,杜声声惊叫一声,被晏清都整个儿抱在怀里,落了下去。在那一瞬,她突然感觉很浪漫。 极度的害怕之后,是极度的爽,很痛快。 她在空中大笑。晏清都近距离地看着她,一手揽着着她,一手握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种恐惧到极致、超越自我的快.感,让晏清都的整颗心都在空中激荡。 当她和他落在地面后,他们又去了高台,又跳了两次。 如果是杜声声一个人,她根本不会选择来玩耍。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更愿意钻研棋谱,更愿意自己打谱或者是对弈,然后一边玩儿着她最爱的围棋,一边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走,怎么才能算无遗策达到最后的目的。 她的脑海里,有非常完整的一盘棋。 离开时,杜声声问晏清都:“关于下棋,你的目标是什么?” 晏清都想了想,说:“赢你。” “赢我?” “因为现在,你是我不可超越的一座高峰。和你下棋,既对于你的控制力感到恐惧,又会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会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那是一种,和蹦极一样的感觉。” 杜声声唇边的笑容扩大。她就知道,她没看错人。她和他确实很有共鸣。 她说:“我的目标是,和每一位高手过招,战胜他们。我喜欢站在巅峰的感觉,越有挑战,我越喜欢。” 晏清都搂紧了她的腰,对她说:“杜声声,再和我下一局吧。” 杜声声摇头,脸上笑容收了:“不,我现在不下棋了。” 晏清都着迷地看着杜声声,感觉她身上像是有一个谜,等待着揭开。 他再次忍不住问她:“为什么?” 杜声声的神情让晏清都有些不懂。 她说:“你会知道的。” # 傍晚时分,天元棋馆迎来一行人。“棋圣之争”最大的赞助商谭衡也是资深围棋迷,他自己也爱好杀两盘,于是和其他几位赞助商来到天元棋馆下棋。 谭衡每年都会来天元棋馆,与何露已经熟识。 当衣冠楚楚的谭衡站在何露面前时,她当时犹自在为杜声声强过自己而生气。谭衡在她面前站了半分钟,她才看到他。她先是很惊讶,随后转惊为喜:“唉,你怎么来了?” 谭衡今年才四十七,因保养得宜,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人高马大,正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他年轻本也是帅哥一枚,现在更有味道,是时下小姑娘喜欢的稳重大叔的模样。 刚刚谭衡让同行的几位大老爷们儿别说话时,他们便交头接耳道:“老谭这家伙,年轻的时候就比咱招女人喜欢,现在也是,看看,又去撩美女去了。” 声音不大不小,何露正好听到,面上不胜娇羞。 谭衡笑:“我来棋馆,自然是来下棋的。怎么,何大美女不欢迎?” 何露娇嗔地对他飞了个眼神儿,笑:“我哪儿敢呀。” 随后她又问:“你从哪里来?” “我现在住在天元大酒店。这会儿过来下棋,陪我来两局?” 他掏出钱包,付几个人的茶水钱场地费,何露伸手,他把钱放何露手上时,故意捏了捏她的手。 何露咬着下唇,一边笑一边轻轻地打了下他的手:“你别老不正经啊。” 谭衡探身,在何露耳边道:“你会知道到底老不老的。” 说完,轻轻地咬了下何露的耳垂,何露整个人都像是要软成一滩水。她双目送秋波,红着脸“呸”了一声,和谭衡在一张棋桌前坐下,和他对局。 晚上九点下班后,何露没回自己的出租屋,而是去了天元大酒店,用谭衡塞给她的房卡开了一间房。 她刚进去关上门,便被人抱住摁门上,各种亲吻。 俩人动作都有些激烈。 不到五分钟,何露便背对着谭衡趴在门上,裙子被撩到腰间,打底裤被脱至膝盖处,露出圆润的柔软。 谭衡邪笑着拍了两巴掌,何露哼唧两声,突然一声短促的尖叫,船已入港。 一番激烈的和谐运动后,何露穿着谭衡的衬衫,没系扣子,里面光着,正面袒露着,猩红的手指间夹着烟,她一边吐着烟圈儿一边说:“我们的关系中止吧,我有喜欢的人了。” 谭衡的手又放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揉捏:“中止,怎么中止?这么中止?” 何露仰头,一手抱着谭衡的头,蹭着他任由他亲吻她修长的脖颈,一手抖着烟灰,媚声道:“我想嫁人了。” 谭衡又进去了。他一边动作,一边说:“嫁人了,我们也可以保持这样的联系。” 何露掐灭烟头,在谭衡怀中起伏着,媚声媚气地哼哼唧唧:“但是,结婚后,我得对得起我的丈夫,我真的喜欢他。” 第63节 喜欢是真喜欢,对方的条件好也是真的。她已经看到了希望,想要从良,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谭衡盯着何露,嗤笑一声,大力耸动着:“由你。” # 同样是在傍晚,晏清都和杜声声吃过晚饭,杜声声突然问晏清都:“去你家还是我家?” 第38章 不可描述 一句“去你家还是我家”,让晏清都血气上涌,脸色轰地红了。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再加上早上的情景,让晏清都无法不多想。 他和她,毕竟差点就…… 他拉着她的手,想了想,说:“我家?” 毕竟,去杜声声家里,万一又来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很可能会被打断。如果是他家,他在天元市无亲无故,和谭衡的关系也说不上多亲近,可以杜绝大部分被打断的情况。 傍晚的冷风吹过,带起杜声声的发丝,她像是在风里。 一声轻笑,她点头:“好。” 仰头,见晏清都帅气的面庞上难以言喻的温柔,她突然很好奇,他对她,到底能有多好?他的底线在哪里? 路灯照下,两个人的面容都笼在灯笼散发出的里。 杜声声的声音和平时不大一样了,要稍微柔和些,带着些儿她从前没有过的孩气:“腿酸,不想走路。” 晏清都租的车子还停在古雅园的停车场。 杜声声话音落下,他不假思索地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 杜声声看着他,眼眶蓦然有些湿润。 刘巍说她有病,是没有感情的生物,说她体会不到正常人能体会到的情感,自私自利,还有一点儿反社会人格的倾向,她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此时此刻,当晏清都蹲在她身前时,她却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的心内涌上一种很陌生的情绪,有酸涩,也有雀跃。 她趴在他背上,双腿紧紧地夹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颈窝。 他背着她,在古街走了一段距离后,杜声声在晏清都的耳边,叫他:“晏清都?” 他答:“嗯。” 杜声声说:“你手放在那里的?难道你这么细化背我,是因为可以趁机吃豆腐?” 晏清都的手托在杜声声的臀部,脸上是羞涩的微红:“我没想过。你累了,我背你。真没想过其他的。” 他的手从她的臀部挪到腿上。 杜声声在他耳根后亲了亲,说:“据说男生喜欢一个女孩子,就必然会想到某些事情上。我离你这么近,你却对我没想法,啧,你确定你真的喜欢我?” 晏清都的手又放了回去,声音闷闷地:“有想法啊。但是没想过借背你占便宜,感觉这样会很猥琐。” 杜声声皱眉:“那你是说我很猥琐?” 晏清都额头开始出汗,他把她往上送了送,闷声应:“没有。” 旋即,他闷哼一声。 杜声声已促狭地将她的手从领口处探进他的衬衣,轻轻地抚触着,撩着火。 他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对杜声声说:“声声,我们在街上,回去再……” 杜声声声调妖媚,低声在他耳边问他:“回去再什么?” 晏清都整个人都快酥倒了。 他咬了咬下唇,说:“都可以。” 好听的声音,听得杜声声心口一酥,脸也有些微红,竟无暇再捉弄他。 很快地,晏清都带着杜声声到了他租的房子。 晏清都打开门,给杜声声拿了鞋子,是一双新的女士拖鞋。 杜声声意味声长地看了他一眼。 很明显,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吧。 “看来,你筹谋了很久?” 晏清都抿唇:“有备无患。” 杜声声换了鞋,又问晏清都:“那,有睡衣或者浴巾吗?” 晏清都的脸刷地红了,他低头:“没……只有一条浴巾。” 男士用的,短款。 杜声声拉着他的衣领,让他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就往他卧室走去。 晏清都整个儿呆愣在原地。 第64节 他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也许是强迫症,或者也有从小养成的习惯。在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好,显得相当整洁,像是电视剧电影里的房间一样精致而干净。 杜声声打开衣柜,里面放着晏清都为数不多的几件衬衫,看得出有些应该是刚买的,才洗过不久。 她随便拿了一件,回头,见晏清都正看着她,便问:“我想洗澡,你要一起吗?” 晏清都整个人似乎都是无措的。 他面上还努力镇定着:“不,你先洗吧。” 眼神儿怎么都无法从杜声声身上挪开。 杜声声勾唇,没多说什么,直接就在晏清都面前脱衣服和裤子,直到不着寸缕,才拿着他的衬衫走近了浴室。 同时,她还在想,也许刘巍说得没错,她确实有病。 像是一般人,在异性甚至同性面前,裸/露太多都会觉得羞涩,可她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羞涩,羞涩是什么感觉? 杜声声不太明白。 浴室的门开着,晏清都能很清晰地看到水雾里,杜声声站在花洒下,双手在她自己身上游移着,从上到下,手臂、肩膀,脖颈、身前、身后、身下…… 她在抹沐浴露,可每一个动作,看在晏清都眼里,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晏清都不由自主地开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松开皮带,脱衣服、裤子,他就这么走了进去,站在门口,对立面的杜声声说:“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和你一起洗。” 第40章 晏公子的酱油时代又开始了 约莫五分钟后,晏清都送杜声声到了她租住的套间的楼下。 贾芃悠正拉着行李箱等在楼下糕点铺子门口。几个月不见,贾芃悠已经没了当初刚被救回去的惊恐和神经质,她的精神很不错,穿着简单的米色大衣内搭白色蕾丝打底针织衫、黑色蓬蓬纱裙子、黑色打底裤,套一双流苏羊皮靴。 蓬松的长卷发自然而然地散落在肩头、身前、身后,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美丽动人。她精神头很好,看到杜声声和晏清都一前一后走来时,便微微一笑,依然像是一只狐狸般狡黠勾人。 待杜声声走近,她扬眉笑道:“让我等了这么久,你想好怎么补偿没?” “明天请你吃我们这边的特产菜系。”杜声声平静地说。 说完,她身子往旁边一侧,为二人介绍。 “这是我大学室友贾芃悠。” “这是我男朋友,晏清都。” 贾芃悠闻言,眯了眯眼,对杜声声眨了眨眼:“只是室友吗?明明是好友。说得这么无情,太让我伤心了!” 杜声声点头:“嗯,你说什么是什么。” 一副无奈的样子,是个人就能看出她们的关系很亲近。 尤其是晏清都,看到杜声声和另外一个人关系很好时,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贾芃悠又看向晏清都,打量了他一番,笑着伸出手去和晏清都握手。 晏清都没有和人握手的习惯,本欲拒绝,但想到对方是杜声声的朋友,即使不舒服,还是伸出了手。 贾芃悠的手握上去时,笑眼横波,又偏头和杜声声说话:“我知道他的,他经常上《围棋风云》的封面,据说还有导演看中他的长相请他拍戏,被拒绝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在晏清都放手时,用手指头勾了勾晏清都的手心。 晏清都皱了皱眉,收回手,只听贾芃悠叽叽喳喳地围着杜声声讲话:“今天一见,果然很帅啊!要是我再年轻几岁,说不定会想和你抢他。” 晏清都有些不高兴,用另一只手拉住杜声声的手,往自己这边一扯,揽件入怀,在杜声声耳边说:“我先回去了。” 贾芃悠在旁边笑:“回去干嘛,上来坐会儿啊。” 杜声声拍了拍他的肩,说:“嗯,你走吧。” 晏清都轻轻地吻了下杜声声的脸颊,转身离开,笔挺的背影煞是好看。 贾芃悠一边跟着杜声声从糕点铺子旁边的大门进去,走进一个四合院,上楼,开门,换鞋,开灯。 和外面造型的古朴不一样,室内相当现代风,也相当整洁。 贾芃悠看杜声声的头发还冒着湿气,便揶揄地笑道:“我是不是打扰你的好事了?喏,其实你可以叫他上来,我挤沙发,你们在房间里干嘛,我可以当做没听到。” 她抬手遮住眼睛:“呐,看不到也听不到。” 双眼却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看杜声声。 杜声声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就像是从前一样,做出了个笑模样,但实际上,她并没有笑,只是让人看起来是在笑。 看来,杜声声还是不知道怎么才算是笑。 这依然是她熟悉的杜声声。 茶几上,白色绘幽兰的陶瓷花瓶里,供着一枝怒放的红梅,窗台上,盆栽里绿叶依旧。 贾芃悠听到杜声声淡定而利落的声音:“我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贾芃悠放下手,偏头看着杜声声笑:“真的?” 杜声声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用陈述句的语气说:“你觉得呢。” 她在饮水机前接热水泡茶。 贾芃悠收了嬉笑的神色:“声声,过去几个月,你过得好吗?” 第65节 杜声声回想,从一开始的计划,到顺从计划回答天元市,天元棋馆众人的排挤、赵云秀的失望和催婚…… “嗯,挺好的。”声音里不带半分情绪,一如从前。 贾芃悠沉默了一瞬,对杜声声说:“我没进国家考古队。你是他们的第一人选,你走后,我很怀疑,如果不是你的退让,我自己,是不是够资格进去。后来我想通了,考古队对我而言,只是听上去好听。我受不得考古的辛苦,本身我也不喜欢这个专业,就改行了。” 杜声声坐在茶几上,一边分茶一边问:“那你现在做什么?” “围棋。”贾芃悠如是说,“我负责为公司天南地北地选取籽料,做采购,生产高档棋盘棋子,再编一段故事,哄那些暴发户花钱买。呐,工资挺高的。” 杜声声将一杯茶推到贾芃悠面前,不动声色:“那挺好的。” “是挺好的,”贾芃悠笑了声,“你看我现在,过得很滋润。自从去年那件事之后,我就想通了。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这短短几十年,我们还要自苦,对不起我们在这世界上走了一遭。” 杜声声勾唇:“你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学的哲学。” 贾芃悠闻着茶香,对杜声声眨了眨眼,自信,又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人生就是一部哲学,不同人的人生,就不是不同的哲学书。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哲学,需要我们自己去研读去揣摩去创造。” 杜声声握着茶杯,呷了一口茶,问她:“嗯,挺好的。你现在有对象没?” 贾芃悠皱眉:“没想到你也和那些三姑六婆一样,自己有了对象就开始催别人。女孩子一定要交男朋友一定要结婚吗?我一个人就过得很好,干嘛要找一个人来给自己添不痛快?” 杜声声默了默,说:“也不全是不痛快,至少可以满足生理需要。” 私心里讲,杜声声觉得还挺舒服的,特别是…… 虽然她和晏清都并没有真做,但…… “生理需要,现在科技多发达。我一可以选择约/炮,二可以选择按/摩/棒,三还可以选择自己的手指。男人的那玩意儿也不是那么重要。”贾芃悠毫不在意地说。 杜声声没说别的,喝了口茶,又听贾芃悠道:“我说,你现在怎么变怂了?什么时候也有了这些论调。” 杜声声抬眼看她,默了默,声音淡淡地,自我揶揄:“大约是因为我有男朋友了。” 其实她并不关心贾芃悠是否有对象,也并不认为女人就一定要找对象。但老友重逢,能聊的无非就是对象、工作、生活…… 晏清都无辜躺枪。 随后,二人简单地聊了聊分别后的生活,杜声声告诉了贾芃悠自己怎么进的天元棋馆,贾芃悠也说了说自己走南闯北的经历,以及几段短暂的艳遇,夜渐渐深了,杜声声安排贾芃悠住在客房。 贾芃悠提出要和杜声声秉烛夜谈,杜声声无奈一笑,说:“姐姐,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贾芃悠说:“那我们一起睡。这次你不能再拒绝我了,我们这么就没见面,你不至于这么无情吧?好姐妹都是要一起睡的。” 杜声声摇头:“我习惯一个人睡。” 贾芃悠盯着杜声声,泫然欲泣:“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第41章 (修改)贾芃悠的真性情 杜声声摇头:“我习惯一个人睡。” 贾芃悠盯着杜声声,泫然欲泣:“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杜声声站在卧室门口,头也不回:“我怪你什么?” “去年,去年那件事,本来不是你的错,我却迁怒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当时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潜意识里觉得,我们是好朋友,不管我怎么说,你总是会包容我的。” 杜声声回头,平静地说:“我没怪你。” “那你……” 杜声声吸了口气,说:“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就一定会给。” 贾芃悠双眼泛红地盯着杜声声:“那你是不是嫌弃我当初被……” “你想多了。”杜声声打断她,“那不是你的错,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因着这事儿嫌弃你。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该尊重彼此的生活习惯,在那事之前,我也从没和人睡过一张床。” 贾芃悠定定地看着杜声声:“我不信。” 杜声声沉默:“什么?” 贾芃悠说:“那个晏清都,你和他就……” 杜声声打断她:“他是我男朋友。” 贾芃悠:“刚刚你还说你不是重色轻友的人。你一定还在怪我,怪我当初那样迁怒你。” 杜声声的手指紧了紧,说:“既然这样,你进来吧。” 贾芃悠进了杜声声的房间,拿浴巾洗澡。 当两个人并排躺在杜声声房间的双人大床上时,贾芃悠看着天花板,说:“杜声声,我怪过你。当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要不是你,我.他.妈能这么惨吗?后来,你走了,我依然怨你。我是经历过创伤的人,明明受伤的是他/妈我,结果你一走了之好像我有多对不起你,事实上,是你对不起我。” 她说:“后来我去看了心理医生,经过疏导,我也想通了。其实去年那件事儿,你何其无辜。伤害我的罪魁祸首,是那些不把我们当人的权贵,不是你。你也是受害者者之一,我不该那么对你。” 她的手搭上杜声声的腰,从杜声声背后抱着她,脸埋在她的肩膀处哽咽道:“可是,朋友,朋友不就是要陪伴彼此度过难关吗?可是你,你就那样走了,没有丁点儿消息,就留我一个人。你以为把进国家考古队的名额让给我,我就能高兴吗?” 她说:“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个。杜声声,我想要的是……” 她坐起身,想看着杜声声的言情,说出心底的话来,却发现,杜声声早已经睡着了。 贾芃悠定定地看了杜声声半晌,复又躺下去,翻了个身,无言地望着微光照进的窗子。 而她身后的杜声声,在翻身的那一刻,也睁开了双眼。 翌日一早,杜声声起床时,习惯睡懒觉的贾芃悠还在熟睡。 第66节 她一推开窗,就看到晏清都正站在楼下,手里提着三份早餐。 她开窗时,晏清都似有感应般抬了头,看到杜声声,便矜持地弯了弯唇,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杜声声对他微微颔首,面上还残留着晨起的睡意,等在晏清都面前站定,整个人依然带着几分慵懒:“你来干嘛?” 晏清都抿唇,无声地看着杜声声。 杜声声回视,二人都没说话。约莫过了几分钟,还是晏清都绷不住,闷闷地说了一句:“我讨厌你那个朋友。” “嗯?”杜声声斜眼看他。 晏清都跟着杜声声往糕点铺旁边的小巷进去,在糕点铺侧面处开的一扇门进去,走进四合院。 他一边走一边说:“她一来就和你住一起,我们俩刚在一起,就多了一个电灯泡。现在我来,你还问我过来干嘛。你和她相处的时间比我多。” 而昨天,贾芃悠故意勾他手心儿的事情,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直觉贾芃悠并非省油的等,怕她伤害杜声声。 但是吧,贾芃悠毕竟是杜声声的朋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欲言又止地说:“你……你和你那朋友相处,多留个心眼。” 谁知这话被刚起床的贾芃悠听见。 她米色的大衣下,穿着轻薄的鲜红色睡衣,领口微敞,两团绵软撑起了一道沟,下摆刚遮住臀下十公分,露出雪白而匀称的双腿。 她本来是看杜声声不在,在楼梯口看看杜声声回来没,结果开门出来,就听到这话,便斜倚着墙,“嗤”的一声儿笑了,活像是一朵娇艳的牡丹花。 她讽刺地笑道:“我和声声是四年的朋友了,你挑拨离间也没用。我就知道,男人,不管年龄大小,都有劣根性,好/色,又大男子主义,谈个恋爱,就视对方为所有物,管这管那的。之前勾你手心,只是想替声声试试你,算你还有眼色,知道在声声面前给我上眼药,不然是也色鬼无疑了。” 她双腿动了动,正了正身子,抱臂,看着晏清都,说:“如今看来,你倒是不是色.鬼,只是也忒大男子主义了些。” 她说话尾音略长,像是一把钩子。 晏清都抬眼看了贾芃悠一眼,直接无视了,当没听到。 贾芃悠心中一阵暗恼,直觉自己下不来台,面上亦有些讪讪的。 她把大衣往身前一拢,遮住大衣下的风光,却听杜声声道:“说大男子主义倒是冤枉了他。你收敛点儿,他不是那些爱玩儿的人,别开这种玩笑。” 贾芃悠有些不高兴地撅了撅唇,旋即笑容灿烂,全不见了先前犀利的模样。 她笑眯眯地看着晏清都,说:“之前得罪了,你别放心上。声声就只有我一个朋友,我难免要替她打算打算。” 杜声声瞥她,淡淡地指出事实:“你只是想戏弄人而已。” 贾芃悠又噘唇,怒瞪杜声声:“干嘛要掀我老底。” 晏清都没说话,只把早饭摆餐桌上。 杜声声去厨房找碟子装咸菜,背对着二人平静地说:“你的老底儿还用掀?” 贾芃悠扁了扁唇。 “好吧。”她郑重地对晏清都鞠躬,“先前是我玩心太重,故意捉弄人玩儿的。特此给你道歉,你别放心上。” 她鞠躬时,双手垂在身子的两侧,大衣散开,袒露深沟,那轻薄的意料处凸起的两点,像是要挣脱布料的束缚跳出来,旋即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又忙起身双手捉住大衣拢在身前,遮了适才昙花一现的春光。 在她鞠躬时,晏清都迅速地撇开了眼,只给杜声声面子,说了声没事,便去厨房帮杜声声。 第42章 (修改)增加了男女主对手戏和小细节 冬日的暖阳透过玻璃窗照进,茶几上,红梅散发着芬芳。窗外,有绿树的枝桠横斜,留下点点绿意。这里是南国,即便是阴冷的冬天,四处可见的,依然是一片绿意。 就好像天元市这个地方,钟灵毓秀之气,源源不息,生生不绝,孕育出数代围棋高手,是名副其实的围棋之乡。 年底的盛事即将开始。能在这个时段出现在天元市的,除了在外务工归家的人,就是参与这场盛事的人。 贾芃悠来的时间太特殊,杜声声不觉得贾芃悠就是单纯想见她这么巧。 杜声声和晏清都手并手挨着,坐在贾芃悠对面。 这时候,贾芃悠已经换去了睡衣,穿了一身运动装。她身材极好,即使是运动装,也掩不住她姣好的线条。 “你过来天元市,有什么安排和计划?”杜声声一边舀了一勺粥一边问。 贾芃悠唇角含笑,眼中熠熠生辉,整个人神采飞扬:“听说这边有地方出了黑水晶,我准备去看看。” 水晶、玉石、玛瑙这等材料制成的棋子棋盘都极名贵,尤其是上品材料出的棋具,更是备受推崇。不管是真心喜爱围棋的棋手,还是为了彰显文化的暴发户土豪们,还是名利场上自觉有文化有高雅意趣的大佬们,都是想要珍藏的。 杜声声将勺子里的粥送到嘴里,继续听贾芃悠道:“几天前,熊玉书和明建安联系我,我才知道你上了微博热门,是天元棋馆的说棋人。” 她面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去,变得苦涩:“所以,我就和上司申请过来这边寻找籽料,同时,借‘棋圣之争’开拓市场。听说很多赞助商都已经来了,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脱手一两件东西。你不用管我,照常工作就好,我知道这边的棋协有意和天元棋馆合作,在‘天元直播’的app上直播重要对局,官方也特批了,说是这段时间可以针对棋局下赌。你是说棋人,也就是‘天元直播’的重要标志,你不可能不在。” 放开权限,在“棋圣之争”赛事期间天元棋馆主持的竞赌不限次数,但是就金额进行了限制,个人下赌的最高上限从100块调整成了10块,增加赌谁是最后的赢家这一项。 天元棋馆作为合作方,也将得到利润分成。 杜声声垂着头,咽尽口中的饭粒,平静地抬眼,直视着贾芃悠:“我很抱歉。” 贾芃悠摇头,又说:“是我自己要过来的。我要工作,你也要工作,总不能让你牺牲你的时间来陪我。其实,看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就已经放心了。” 她眼圈儿微红,说的是真话。 杜声声沉默了一瞬,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说:“你也是。职场上容易有性别歧视,你自己注意点儿,有事打电话。不差那点儿时间。” 贾芃悠点头,笑,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儿:“我知道的。你别担心,说真的,有时候我还挺感谢去年发生的那些事儿的,它让我变得更坚强,也让我明白,人生在世,不应该看中一些有的没的,我们生来,都具有不同的皮囊,或美或丑,都只是皮囊而已。皮囊遭受的什么,不必太过介怀。重要的是,我们要有一个坚强的内心。一个人的高贵,不在于他有多少钱,有多少权势地位,而在于他的灵魂。只要我可以,不管我遭受了什么,我的灵魂永远是干净的。” 她说这话时,明明笑着,却像是在哭。 第67节 杜声声心里也不好受。 她撇过了头,闷闷地“嗯”了声,没再说别的。 晏清都默默地帮杜声声剥开一个茶叶蛋,给杜声声,基本没怎么说话。 沉默片刻,贾芃悠才勉强一笑,说:“呐,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真挺好的,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就在一块儿了?” 杜声声心情放松了些许。 她看了晏清都一眼:“你说。” 晏清都点头,轻描淡写地说:“其实我们是一见钟情。” 杜声声皱眉头,看他:“谁对你一见钟情了?” 晏清都擦了擦嘴,淡定地回:“尽管你嘴硬,但我知道,从你第一次看到的我,你就喜欢我。” 杜声声轻笑一声,说:“你做梦吧?明明是你对我死缠烂打。” 晏清都眉头轻皱:“有吗?” 杜声声的神情和声音都是傲娇的,她淡淡地瞥了晏清都一眼:“你还想否认?” 晏清都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认真地探讨:“我仔细搜索过我的记忆,并没有死缠烂打的事件存在。” 杜声声数落道:“每天来我家楼下接我,还带着早餐。” 晏清都无法反驳,这是事实。 然而,晏清都实事求是地说:“这是对你身心的关怀。你孑身一人,在天元市一个朋友都没有,我的这种行为,除开有充当护花使者的功用外,还为你提供了消遣排解的渠道。使你有人可以对话,并保证对方能听懂你的话。我认为这很重要,当一个人长时间不和外界的交流时,会变得孤僻,社交功能也会退化。” 杜声声声音冷淡地继续:“在棋馆,唐老师有意为你单开一间棋室作为工作场所,你拒绝了,偏偏来我办公室和我挤。” “哦。”晏清都的声调降了下来,似乎是无法反驳的模样。 他垂头思考片刻,又抬眼直视和杜声声的眼睛,认真地说:“这是因为选拔赛唐老师和聂老师都让我和你商量,为了工作效率的最大化,我在你办公室和你一起办公,可以免去路上奔波的时间。” 杜声声平静的目光对上晏清都的,又道:“每天中午都请我吃饭。” 说到这个,晏清都唇角扬起了一个弧度不算大的微笑:“你在这边,我一个人去吃饭,总觉得哪里不对。我们一起吃饭,如果你买单或者aa会显得我很没风度很不男人。” 沉默了一瞬,杜声声打量晏清都,声调略微上扬,语气奇怪。 “男人?如果我记得没错,你还不到二十岁。全世界人民都知道。用老一辈人的话来讲,应该是,”杜声声故意停顿了两秒,着重强调,“毛都没长齐?” 晏清都意味深长地看着杜声声:“我是不是男人,毛长齐没,你不知道?” 他耳根子隐隐有些发烫。但涉及这方面的问题被质疑,即便他年龄小,即便他超喜欢杜声声,即便他觉得不好意思,也必须要维护一下的。 杜声声想到她早上看到的黑色丛林以及探出黑色从林直冲云霄的野兽,面上已有些发热,喉咙也有些发干。 她点头,面上淡定而沉着,不急不缓地说:“哦,原来你不喜欢我,我们的开始就是一个误会。” 晏清都一听这话,心里一紧直觉哪里不对,不假思索道:“不,是我在诡辩。我对你一见钟情,也对你死缠烂打了。” 杜声声“嗯”了声,对贾芃悠道:“嗯,就是这样的。他死缠烂打,我觉得他长得很帅,就同意了。” 贾芃悠嘴角抽了抽,扶着自己的胸口弱弱地说:“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里,你们讨论这么大尺度的话题真的好吗!好大一盆狗粮。你们知不知道,秀分快啊!” 晏清都静静地凝视贾芃悠,贾芃悠受不住,拉了杜声声的手,状似虚弱地说:“声声,你家小男友的眼神儿太有杀伤力了。我hold不住。” 杜声声点头:“嗯,他受不得别人不看好我和他的关系。” 晏清都冷凝的面孔缓和了些,收桌上的垃圾。 随后,他又对杜声声说:“不可否认的是,真正让我们的关系得以突破,是因为你对我见色起意。” 杜声声皱眉:“有吗?” 晏清都什么都不说,就静静地看着杜声声。 杜声声耸了耸肩:“好吧,确实有。你死缠烂打,我见色起意。” 晏清都:“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杜声声:“……” 贾芃悠见杜声声和晏清都二人如此说话,心内怪不得劲儿的,嘴角的笑容都快挂不住。她垂眼,不过半秒的时间,脸上又是狐狸一样的笑容。 她轻轻地打了下杜声声的肩,说:“你们别专注发狗粮啊!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 晏清都把桌上的垃圾丢垃圾桶,杜声声斜倚在沙发上,支着头懒懒地休息,贾芃悠就坐在她旁边。 “不是说过了?一见钟情和见色起意。” 贾芃悠抿唇看着杜声声。 杜声声状似无奈:“好了。你让他说吧。” 贾芃悠又问晏清都。 晏清都这才客观地描述道:“事实是,去年声声微博私信我约下棋,我同意。见面后,对声声一见钟情。” 以晏清都的名气,以他的棋力,尽管他出身良好家教良好,也不可能每个人的邀约都答应。是以,当初杜声声用微博私信他要见面下棋时,附了一道死活题。晏清都当初花了半天时间才解开,他惊于杜声声的棋力,于是决定和她见面。 见面后,自然就是一见钟情那些事儿。 第68节 当然,少年情怀总是诗。他对杜声声有很多美好的幻想,甚至一度在夜晚时做梦梦到杜声声。第一次梦到“嗯嗯啊啊”那些事儿,少年晏清都是很懵逼的,他感觉到既羞耻又快乐。 他心底有一种让他自己都感觉到诧异陌生的渴望,他希望能再次见到杜声声,希望和她聊天,希望听她讲话,希望和她一起下棋…… 下意识地,他一直在特意关注她的消息,并在空闲之余有意无意地找她聊天,还是以探索围棋下法为名。和她聊天是一种愉快的体验,由于他和她的空闲时间并不多,所以聊得很少。后来杜声声跟随考古队去工作,去的地点太过偏远,信号弱,网络不通达,几乎处于断联状态。 晏清都觉得,那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 直到在“名人战”的正赛名单上看到杜宇这个名字,想起她说过,当初她爷爷个他取的大名叫杜宇,小名声声,后来她母亲嫌杜宇这个名字太男性化,户口簿上就登记的杜声声,猜想可能是她,才知道她回了b市。 他给她发信息,得到确认,感觉既欢喜又难过。 欢喜的是她回来了。 难过的是她回来还参加了“名人战”的网络预选赛,却没告诉他。 杜声声告诉过晏清都,她之所以会有杜宇这个名字,是因为杜家人丁单薄,杜声声又是不足月生下的,爷爷杜先怕杜声声不好养活,就说取个男孩子的名字,命硬些,压得住些。 所以,尽管户口本上,杜声声的名字叫杜声声。但遵循家族传统,被长辈认可的说法是:姓杜,名宇,字破晓,小字声声。 取自宋代苏轼的《西江月·顷在黄州》里的“杜宇一声春晓”。 杜声声的爷爷曾经说过,“杜宇一声春晓”的意思是当听到杜鹃叫时,黑暗散去,天色渐渐变明,晨曦到来。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是起点,寓意是希望杜声声的人生永远都充满希望和生机,不管取得多大的成就,永远都只是开始,未来会变得更好。 想到杜先,杜声声如今已不觉悲痛,只是心中酸涩。 然而,从她面上,贾芃悠什么都看不出来。 晏清都继续说:“再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自从‘名人战’后她出事,我就联系不上她。今年正好陪聂老师过来主持一年一度的选拔赛,正好遇到她在天元棋馆。” 后面,他没再说。 贾芃悠也能根据这些关键信息补全。无非就是当初晏清都对杜声声一见钟情于是特别关注杜声声,失联后在天元棋馆意外重逢,通过对杜声声死缠烂打,杜声声拜倒在晏清都的颜值之下,俩人就成了恋人。 杜声声没反驳。 贾芃悠瞅了杜声声一眼,语气很酸地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杜声声,居然也看颜值。” 杜声声歇得差不多了,坐起身,一边穿袜子一边漫不经心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颜值高的人总会格外优待,是人之常情。” 贾芃悠撅了撅唇,道:“我颜值也不低啊,怎么不见你对我格外有待。” 杜声声瞟她:“能成为我的朋友,这难道不是格外有待。” 贾芃悠笑着打杜声声的肩:“好哇!我以为你和我做朋友,是因为欣赏我的才华,没想到竟然是因为颜值。” 杜声声唇角勾了勾,没再说话。她把备用钥匙给了贾芃悠,抹洗手液在洗手台前洗了手,只听见一阵抽水马桶的声音和水流声,杜声声从卫生间出来,又叮嘱了贾芃悠几句,才和晏清都一起去棋馆。 这边的棋协(唐山海自己就是棋协的副会长),得知晏清都留在天元市了,为了追加优胜者的砝码,说服晏清都,和最后出来的“棋圣”对弈。于是,群情沸腾,晏清都留在天元市期间,可以每天都去天元棋馆,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并且不用入场费茶水费之类的,同时免费享有天元棋馆的贵客餐。 如此,晏清都留在天元棋馆是自然而然的事。他又能每天陪杜声声去棋馆,并且赖在她办公室。 走在人潮涌动的古街上,晏清都忍不住问杜声声:“你怎么和那假朋友成为朋友的?” 杜声声斜眼看他,说:“是贾芃悠,不是假朋友。你好像对她很有意见?” 晏清都点头:“我说过,我不喜欢她。” 杜声声扬眉:“难道你这么早就想见异思迁?” 晏清都紧紧地攥住杜声声的手,放在自己衣兜里,抿唇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杜声声皱眉:“难道不是这样?你不喜欢她才正常,你喜欢她我就该考虑我们这段关系有没有继续的必要……” 她话没说完,眼前出现晏清都放大的俊脸,随后嘴巴就被堵住了。 随后,被放开的杜声声瞥了晏清都一眼:“你又耍什么流氓?” 晏清都面浮淡淡的红晕,他清冷的声音里透着认真:“反正我怎么说都说不过你。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种意思。” 杜声声逗他:“那种意思是哪种意思?” 晏清都瞪大了眼,低头看杜声声,抿唇:“你继续说,你继续说我就继续亲。” 杜声声笑了声:“我真是好怕你哦。你要是不怕有伤风化,你继续。” 晏清都:“……”实力不够的他败下阵来。 随后,他理了理思绪,才对杜声声道:“通过我的观察分析,我认为贾芃悠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第43章 杜声声惊世骇俗的观点 晏清都:“……”实力不够的他败下阵来。 随后,他理了理思绪,才对杜声声道:“通过我的观察分析,我认为贾芃悠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他说完,闭口不言。 杜声声和他走在街道上,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好像一切都是刚开始的模样。 走了好长一段路,晏清都都没听到杜声声的话,抿唇:“你怎么不问我哪里不对劲?” 杜声声眯了眯眼,眼中所及之处,各大门市已经开门,勤劳的市民播着他们喜欢的歌,开始做生意。 杜声声从善如流:“哪里不对劲?” 晏清都抿唇:“我不想说了。” 杜声声:“哦。” 第69节 看上去,这个俊俏的少年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杜声声准备哄哄他,于是,她挠了挠他的手心儿:“你不想说就不说罢。” 晏清都高兴不起来,瞥了杜声声一眼,说:“她衣着暴露,说话总拿眼睛看着你。关于棋协和天元棋馆的合作,她知道得太多了。” 杜声声为贾芃悠说话:“这很正常。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她还是乡下土妞的模样。后来会打扮了,变得很漂亮。大约是从前自卑过一段时间,她喜欢穿性感的衣服。至于总拿眼睛看我,这是礼貌吧。屋子里就我们三个人,难道你想她看你?还有棋协和天元棋馆的合作,现在她做的是棋具生意,会有内部消息很正常。” 贾芃悠是杜声声的朋友,晏清都不好多说。 眼神儿看着前方,到底不是很高兴。 杜声声戳了戳他的腰,他狠不下心不搭理,便只道:“还是不开心。明明我们已经就要成功了,偏偏被她打断。” 杜声声“嗤”的一声儿笑了:“原来你还惦记这个。” 晏清都的眼神儿飘向远方:“也不是惦记。” 杜声声顺着他的话:“那你不惦记。” 晏清都:“……” 说句老实话,他还是惦记的。 他和她漫步在街头。因杜声声没有特定的上班时间,俩人也不急着去棋馆,走到“秦淮风月岸边”,在河畔的人行道上散步。 天元市分三个区——老街区、新城区、仿古建筑区。近年来,市里为了发展天元市的旅游业,特特地请人设计了这样一条街——秦淮风月岸边。据说是特特地咨询了专家,仿照明朝时的秦淮河建立。 说起秦淮河,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秦淮八艳”。是以,说起秦淮河,必少不了画舫和美人。 那是一个风雅又香艳的地方。 而天元市仿建的“秦淮风月岸边”也有美人。这里有不同朝代风格的茶馆、餐馆,还有会馆。 会馆类似于古时候的青楼。因为现在的政策已经禁止卖/淫,是以这边的会馆里,有画着各种朝代妆容画着各种朝代服装的美人。她们或是茶艺师,或是琴师,或是会其他不同的才艺。 这条秦淮风月岸边,不管是岸边的仿古建筑或是河上的画舫,都属于一个开发商。 为了吸引人的目光,这边也捧出了“秦淮四艳”,此四人分别擅长琴棋书画。有人要约她们聊天或是展现才艺,都是需要按小时计费的。 除了“秦淮四艳”,还有“秦淮四公子”。 若是在唇边,“秦淮风月岸边”,应该是杨柳依依的模样,河上画舫内有美人奏乐,有美人起舞。 但现在,毕竟是冬天。 岸边的柳树枝光秃秃地吹着,倒是间或一笼竹子还是绿的,看上去颇有几分萧瑟之感。约莫是因为冷,画舫上也美人跳舞,只能听到悠远的乐声。 晏清都对贾芃悠还是有些介怀。主要是早上她弯腰的那一瞬,显得忒暴露了些。 晏清都轻声说:“可是,她真的好像暴露狂。” 杜声声瞅了他一眼,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晏清都当即面色泛红,感觉有些不懂:“什么样的人?” 杜声声淡淡地说:“俗人。” 晏清都羞愧,不知道杜声声从何说起。 旋即,她问他:“首先,贾芃悠的身体,是不是她自己的?” 晏清都点头:“是。” “所以,”杜声声直截了当地说,“穿多穿少,露多露少,是不是她的自由?” 晏清都无法反驳:“……” 他不说话。 杜声声又说:“别人看不看得到,是别人的事。她暴露不暴露,是她的事。旁人因为不想看到而对之进行批判,这就是侵犯人的自由了。为什么说人虚伪?虚伪就在于,一个人口口声声说别人有伤风化,是基于俗世的眼光和道德标准去要求别人,是对一个独立的个体的干涉。关键是,人都是独立的,对别人有要求的人反而说别人的是非,甚至说别人自私,这不是很讽刺吗?” 至少,杜声声是这样觉得的。 她又说:“我不觉得她穿得少有什么好批判的,哪怕她在街上裸奔呢。人本来就长这个样子,人体器官就那些,这是客观存在的东西,有什么可羞耻的?男人可以光着上半身上街,女人不过因为胸大了些,衣着稍微暴露了点儿就有伤风化了?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晏清都被杜声声惊世骇俗的观点吓了一跳。 他走在她身边,被杜声声说得哑口无言。同时,他还觉得有些难言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旋即,往右拐了一步,站在杜声声面前,揽住她的肩,低头对杜声声说:“我不会在外面光膀子的。” 他在转移话题,心内被杜声声怼得有些委屈。 他说:“我知道,你认为,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其行为应该出于他们的自愿,不为人所干涉。这一点,我并不反对。但是,人和人又不那么独立。首先人是具有社会性的,会和其他人来往。我不反对别人有个性,但是不希望这种个性的目的是伤害你。” 杜声声仰头看着晏清都,忽然觉得,他在她眼中,已经不是那个比她小五岁、懂她、喜欢她的少年,他的形象突然变得高大,并开始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他就好像是,漆黑的夜里一抔温柔的月光。 对大部分人来说,月光是冷的。可对杜声声,这月光是明亮而温柔的,令她为之心折。 杜声声突然好想馆主的大肥猫。她想抱住大肥猫说:“这个少年有毒。真的,之前我只是看到他忍不住会发.情,对他格外宽容,对他的颜值没有免疫力,现在么,好像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对了。他让我心跳加速,并且开始产生一种瘾,每天都想看到他,想和他待在一起,想和他说话的瘾。简直太可怕了。” 天元棋馆内,馆主的大肥猫长长地仰脖子“喵”了一声,还伸了个懒腰。肉肉的小爪子在脸上抓了两下,又趴在杜声声办公室铺了椅袱的椅子上蜷成一团睡觉。 天元棋馆内,依然宾客盈门。 第70节 但凡有人进来,雷倩、李强、文学都殷勤招待着。来人一见他们,笑着寒暄两句,便问:“怎么今天没看到何露何大美女?” 雷倩一边笑着给人添茶一边道:“她暂时有点儿事,在后堂。过会儿就出来,您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陪您杀一盘。” 因为前面太吵,“棋圣之争”又要和“天元直播”合作,任务挺重的,唐睿的工作任务还挺重的,他请了几个在天元市的同学一起给app升级改版。 关乎于天元直播的功能设计,是要杜声声这个创始人参与的。目前还在设计阶段,尚且不是很忙,唐睿想到后面要工作,必然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就把工作室迁到了后堂一个面积比较大的房间,并张罗着把仓库里的几张高几摆了出来,又给房间内装好网络。 至于电脑,都是他和他的同学自带。 此时,何露就在这后堂的房间里和唐睿一起整理。她面含微笑,一边整理,一边轻声询问,整个人都是安静美好的模样。 她回头一笑,说:“这盆山茶花放在这里,感觉房间内别致了很多。” 却见唐睿面有踯躅之色。 他将一张浅绿色的信笺折成四折,装进一个设计很特别的信封里。 见何露回头,他恍若刚刚回神一般笑了笑,说:“何大美女的品味,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说话的同时,他顺手将信奉塞在他面前书案的抽屉里,走到门口处,低头,凑在何露的耳边说:“何大美女百忙之中抽空来帮忙,我感激不尽。我先去趟卫生间,回来有点儿事想和你说。等我。” 他的声音是传说中的低音炮,很好听。 气息喷洒在脖颈间,痒酥酥的,鼻翼间,是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 饶是何露久经风月,亦忍不住心内一酥,面上泛了红晕。 她不胜娇羞地一低头,抿唇笑道:“你和我还用说这些?你去吧,回来再说——” 尾音绵长,轻飘飘地低了下去。 唐睿勾了勾唇,凑近何露,就在何露以为他要吻她时,他揉了揉何露的头,抬腿走了出去。 何露看着唐睿的背影,眼中含笑。她突然有了一个极为理所当然的猜测。 刚刚那封信,该不是唐睿写给她的情书? 他们文化人可真酸,但酸得真他妈有味道。 何露一笑,想先看看,见唐睿走远,便拉开抽屉,从那手绘的信封里抽出那张纸,却见上面写着…… 第44章 谜题 何露一笑,想先看看,见唐睿走远,便拉开抽屉,从那手绘的信封里抽出那张纸,却见上面写着: 声声: 你好。请容许我这样冒昧地称呼你。 这几个月的相处,我发现了一个未解的谜题。这个谜题,就是你。 原谅我这样形容你。 于我而言,你就像是一个谜。 当你笑的时候,我的心跳莫名地加速,面部表情也不由我的控制,自发地跟着你笑。 当你不说话的时候,你就像是世界上最令我着迷的莫比乌斯环,神秘而美丽。 当你嘴角轻轻上扬,对世间的俗人以讽刺时,我被你深深地惊艳到:啊,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的女人。你既有如此美貌,又何须如此智慧。你既有如此智慧,又何须如此美貌。 你是这样独特的存在,让我情不自禁地为之着迷。 写到这里,也许你已经猜出了我要说的话:杜声声,我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已经被你吸引。 我郑重地请求你和我交往。 我是这世间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在此渴求命运女神的青睐,哪怕,哪怕你对我有一丝好感,也请答应我,和我在一起。 我不是传统的大男子主义者,我会充分尊重你的意愿。 如果你想做一株美丽的菟丝花,我会是为你遮风挡雨的橡树,给你一个温暖的港湾,让你不为生计发愁,不为俗事烦恼,没有眼泪,只有欢笑。 如果你想做一株自由生长的木棉,我依然是那株橡树,我会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低下, 叶,相触在云里。 我愿和你共面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永不分离,终身相依。 杜声声,我爱你。请你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信笺尾款落着: 爱你的, 唐睿。 如果何露的记忆再好一点,她会知道这封情书是化用的舒婷的《致橡树》。 何露并不知道。 她看着,忍不住想,如果这封信是给她的,她肯定会感动到落泪。一个温暖的港湾,可以让菟丝花依附,这简直就是她毕生的追求! 第71节 然了一个大而,这封情书并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她最讨厌的女人——杜声声的。 此时,信笺上的文字越真挚越美丽,她的手就抖动得越厉害,怒火直往心头蹿。她感觉自己像是唱独角戏的小丑。 明明,她如此追求唐睿,唐睿明明也给她回应了,甚至一度差点儿和唐睿擦枪走火,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杜声声! 何露冷笑一声,又把信原样折好,放回信封里。信封依旧放在原来的位置。 等唐睿在洗手间放完水回来时,何露正坐在他给自己准备的办公桌后,托腮望着室内那盆白色山茶花。 这是经过特殊培育的,提早了花期,是以此时这株白山茶开正好,白色的花朵就在静谧的空间内吐着芬芳。 唐睿站在门口,看到何露支颐望着白山茶的侧影,突然有些看呆了。竟然是,意外的好看。 她回头时,露出一个哀婉的浅笑,说:“唐睿,你知道白山茶的花语是什么吗?” 唐睿喉头一紧,沙哑着声儿问她:“是什么?” 何露的眼神落回白山茶上,落寞地说:“被人忽视的爱情。” 说完,她又展颜,勉强一笑,说:“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可是我忽然觉得,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唐睿惦记着杜声声,想到何露和杜声声本都是这个棋馆的店员,不由得按捺下心中的绮念,在何露对面坐下,对何露说:“我很抱歉,我没想过伤害你。我也很喜欢你,但这是对姐姐的喜欢,对朋友的喜欢。如果我之前有让你误会的地方,我向你道歉。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受到任何伤害。至于之前已经造成的伤害,让我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办到,都可以。” 这时候,何露“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看把你吓得。” 她站起身,几步绕到前面的唐睿面前,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胳膊虚勾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说:“既然姐姐我能说出来,就是放下了。你道哪门子的歉。当然,如果你说的补偿还有效的话,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偏头,微笑,在唐睿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说:“让我想想,想要什么呢。” 唐睿心中暗暗有些鄙夷,以为何露要提物质相关的要求。如果真是这样,何露也有几分姿色,要是她识趣,他不介意花点儿钱包养她。 这时候,何露却放开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好了啦,不吓你了。都说放下了,以后我们就只是朋友关系,朋友之间,谈什么补偿。” 这时候,唐睿心中是诧异的,对何露也开始改观,也许,她并不是以前那些往他身上扑的拜金女。想到这个,他对何露略微有些歉意。 何露拍了拍他的肩,又对唐睿眨了眨眼睛,说:“我自认为长得不错,这面子向来要得紧。所以,这事儿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可以吗?” 唐睿从善如流:“当然。” 何露唇角弯了弯,离他离得远了一点儿,问他:“你之前,要对我说什么来着?” 唐睿只觉鼻翼间一阵香风飘过,眼前人窈窕的身段儿让人他的思维有些迟缓。原本想问杜声声的,结果出口却是:“之前来棋馆找你的那个谭衡,好像和你关系很好。” 当然,唐睿在b市念研究生,自然知道谭衡的大名。谭衡是全国闻名的富豪,在华国福布斯排行榜上排第七,以房地产起家,后来成立了集团公司,经营房地产,进军影视行业,开办投资公司等等。 这个人物相当传奇,当初只是一个另丈人家瞧不起的上门女婿,女方在父母面前坚持下嫁,才与之结婚。 俩人上访谈节目时,可以看出关系很和谐。每每有和谭衡有关的绯色新闻出现,谭衡的妻子宴行欢都会出面为之澄清,维护他爱妻子爱孩子的好形象。 何露没正面回答,只道:“我陪他下过几盘棋。他是一个好人,难得的没架子,也不像一般男人一样拈三撩四,确实和新闻里讲的一样,很爱他妻子。” 她说这话时,却忍不住想起了第一次见谭衡的样子。 她在天元棋馆工作的第一年,就遇到了每年必来天元棋馆的谭衡。 然后,她从卫生间出来,在洗手台前洗手,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进了男厕所,摁墙上壁了个咚。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你这小姑娘,有些意思。” 她知道谭衡的大名,也知道他的身家,且谭衡身材保持得很好,本身就是相当有魅力的人,是时下最吸引小姑娘的那款大叔。当时她只觉心里咚咚直跳,并不知怎么的,就稀里糊涂地被他摁墙上,撩得浑身发软。他甚至没脱她的内/裤,直接拨开就…… 与他厮混了半个多小时。 那天他没戴/套,直接弄在了里面。 她趁人不注意,偷偷吃了药。 她又没别的工作服可换,于是在下班前,都只能穿着那身衣服,还不能让人看出异样来。 回家后她当时的男友要和她亲热,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就怕露馅儿。 与谭衡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面红心跳的,感觉很刺激,也很过瘾。他是她喜欢的第一个人,但意识到她和他只能是地下情时,她就慢慢地歇了那些妄想,只凭借这地下情拿些好处。自然而然地,遇到和他相关的问题,她也养成了维护他形象的习惯。 唐睿心中有一瞬间的动念。他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但此时,他也没怀疑何露的话。 在他看来,谭衡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成功人士,他要样秘密情人,还不至于看上何露。毕竟何露只是天元棋馆的一个员工,比起销金窟里的美人儿,别说外形仪态,就是那啥啥的功夫,也必然是逊色的。 他沉吟片刻,随后又叹了口气道:“最近天元棋馆要和棋协合作,大家的事儿这么多,你还忙里偷闲来帮我,真是感激不尽。改天我请你吃饭。” 何露点点头,唐睿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杜声声最近怎么了?以前她来棋馆挺早的,但是这两天很少看到她人。” 何露笑了笑,说:“大约她和晏清都在一起?” 唐睿面色沉着,没怎么说话。 何露亦不言,随意地帮忙布置了一番,又安插了几盆盆栽,这才去前厅。 她一边娴熟地招待来棋馆下棋的人,一边和雷倩咬耳朵。 “想知道什么,你问吧。”何露显得很大方的样子。 雷倩偷偷看了看后堂,低声问何露:“他要在这边待几天?你觉得我还有希望吗?” 何露面露难色:“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雷倩看向何露,何露摇了摇头,说:“算了,后面再看。” 第72节 当杜声声和晏清都到棋馆时,已经和唐睿“成为纯粹朋友关系”的何露就照约定给唐睿打了电话,手机震动了三下。 唐睿拿了那封他精心准备的情书,刚到前堂,就看到杜声声和晏清都手牵着手走进棋馆,其关系不言而喻。 杜声声向来是不理人的,晏清都也不那么好相处。旁人打招呼,他们只点了点头,就去了办公室。 唐睿气急败坏,回到后面自己的工作室,直接把精心准备的情书撕了个粉碎。 # 秦淮风月岸边,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里,谭衡端起一杯茶,闻了闻茶香,品了品,他对面的人说话。 “她怀疑你没?” “没有。” “你认为,她还有可能重新下棋吗?” “您放心,她肯定会出山。杜声声这人我了解,她很有野心,也爱钱,只要您能开得出她满意的价儿,她绝无可能拒绝,现在,只是在拿乔而已。” # 天元棋馆内。 杜声声一直在完善“天元直播”更新策划,还有她自己的微博。另外,她还在看一些棋赛的相关资料。 晏清都只要坐在棋盘前,就能安坐一整天。 他拈着棋子,一个人打谱。 此时,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杜声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脖子,开门去卫生间。 她刚从卫生间出来,在一条安静的过道,突然就被人拦住了。 何露和雷倩站在她面前,何露似乎是个要劝阻的模样,雷倩愤怒地推搡了一把杜声声的肩,恶声恶气地说:“我呸!你是个什么东西,一边勾搭晏清都,一边吊着唐睿……” 第45章 小冲突 何露和雷倩站在她面前,何露似乎是个要劝阻的模样,雷倩愤怒地推搡了一把杜声声的肩,恶声恶气地说:“我呸!你是个什么东西,一边勾搭晏清都,一边吊着唐睿,你还能不能要点儿脸了?” 雷倩圆脸上,小眼怒瞪,似乎是个想要教训杜声声的模样。 杜声声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仅一瞬,又挪开,像是没听到雷倩说的话一样,抬脚就走,根本不搭理她。 雷倩此时已经被何露所言激怒,全无理智。唐睿喜欢杜声声,这对雷倩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她很喜欢唐睿。 从她第一次看到唐睿来天元棋馆时就喜欢。他脸上总是挂着阳光的笑容,神情温和,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何露都一样,不会因为她和何露的容貌差距就厚此薄彼。 其中最令她心动的是,每次她说话,唐睿都会凑上耳朵来仔细听,离她距离很近。有时候她说话的内容有些犯蠢,他也不会和其他人一起取笑他,只是温和地岔开话题为她解围。 当他靠近她时,身上有一种古龙水的香味儿,使她意乱情迷。 她的眼神总是追逐着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多看看他,听他讲话,和他聊天。于雷倩而言,唐睿就是她可以触碰到的男神。 然而,她又是害羞的。她没有过恋爱经历,第一次动心,便是唐睿这么帅气的男人,她毫无招架之力,便任由情窦开时万千的情思将她淹没。 每一次她都忍不住想靠近唐睿,可每一次靠近时,他的目光一落到她身上,她便忍不住低了头,假装去和何露说话。 后来她发现唐睿走得最近的是杜声声,每次见面如果杜声声在场,他必定先和杜声声说话,这心里便不平衡起来。眼下得知唐睿果真是喜欢杜声声的,她这怒火直往上窜。 雷倩此人相对比较单纯,她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方式报复杜声声,只能见面骂几句,然后散布一些谣言。 她自诩为女汉子,如此杜声声在她心里便是“绿茶婊”。 见杜声声这态度,她瞪大了眼,卯足了劲儿就对着杜声声冲了过去。 杜声声感觉到后面的动静,身子一让,雷倩扑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因靠近了大堂的位置,人开始变多了,何露面上边摆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声音略略拔高,以正好能让最近的人听到的音量说:“杜声声,你,你怎么能推人呢!我们都是同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隔得近的客人以为她们发生了矛盾,忙笑道:“出了什么事?说来我们听听,也好排解排解。” 何露正要开口,雷倩刚站直身子,杜声声双手插在衣兜里,气定神闲地瞟了她们一眼,先声夺人,皱眉道:“我不喜欢女人。我说过,何露,我不会和你交往,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何露目瞪口呆,没想到杜声声这么不要脸。 她瞪杜声声,面上因怒气上浮而发红,旁人自以为她是害羞。未及说话,她便眼睁睁地看着杜声声往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门内门外已是两个世界。 门外。 大堂内。 一场喧哗尚未完成聚众的效果,便已经散去,倒是有人对何露指指点点,说想不到何露竟然是变/态。 在这个越来越开放的时代,天元市的民风已经开化,但大部分中年人都认为同性搞对象都是变/态。 何露形象大跌,少不得又要和人赔笑,说杜声声是在开玩笑,又对众人说,自己确然喜欢的是男人,要是大家有好的对象可以给她介绍。 尽管如此,这天发生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何露声名受损,和旁人解释了一遍又一遍,说自己并非是同性恋。 门内,杜声声对着大肥猫唤了声:“猫儿。” 大肥猫闻声,肥硕的身躯灵活地一扑,跃到杜声声腿上。 杜声声坐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大肥猫的头,一手支颐,看了看窗外,视线落回到晏清都身上。 第73节 即使是在私人空间,可以放松,晏清都还是坐得笔直,腰板儿板正。室内有暖气,他的外衣挂在门口衣架上,只穿着灰色v领宽松毛衣套细格子衬衫,让她忍不住想到了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抱着大肥猫,在晏清都对面坐下来。 晏清都感觉眼前视线一暗,抬眼便抿出一个笑来。 俊容盛辉,满室盈光。 这让杜声声想起了她和晏清都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下棋的时候。 那天…… 第46章 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你呢 他的身影,一如半年多前,安静地坐在雕花窗前等待她的模样。 杜声声眼前的画面像是水面的波纹,微微一荡,散开一圈圈涟漪。眼前的景物,眼前的人,都扭曲成了波纹。 当这画面平静下来时,是杜声声眼前平滑的镜子。 全身镜里的她正穿着一件薄薄的广袖古风交领元素及膝连衣睡裙,柔软的布料松松垮垮地在她身上,倒衬得她身上的线条像是活的,灵动的。 一双洁白纤细的小腿惹人遐想。 窗外,已是黑夜,灯光难以和黑暗抗衡,只留下了微明的晕黄。 而窗内,白炽灯的灯光照得明亮如昼。 杜声声的肩头,好像坐着馆主的大肥猫。 她头一偏,蹭了蹭大肥猫的脸,说:“也许我不该和他在一起。” 又回头,贾芃悠穿着只到腿根儿的薄睡衣斜卧在床上,丝缕掩双峰,峰间雪成沟。 她再看向镜子时,平滑的镜面像是水波一荡,又是白天时,晏清都坐在窗前的模样。 杜声声抚摸着腿上的大肥猫,大肥猫眯着眼,享受着杜声声的抚摸,眼看着就要进入梦乡,杜声声在它的肚子上一掐,大肥猫痛得发出一声短促而尖细的“喵”声,仅仅让人听着,就觉得它很痛。 晏清都回头时,只见杜声声正低着头抚摸猫儿。 她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颊边散落着几许发丝,整个人看上去,清异秀出,气质独特。 他和杜声声对视一眼,唇边弯出一个浅笑的模样,眼中像是盛满了星光。 他还沉浸在昨天杜声声答应和他交往的喜悦里。 连打谱都比往日更有意思,大约是杜声声的缘故。 而杜声声,在晏清都看到她的那一瞬低头,和吃痛的大肥猫对视,心“咚咚”直跳,不像是她自己的。 在她心里,像是于黑暗中有一束光照下,明亮的一个小光圈里,她双手插兜站着,大肥猫蹲在来两步开外的地上,她声音是一贯的冷淡,面上却微染红晕,抿着唇,说:“这很不正常。” 大肥猫仰头看她:“喵喵!” 杜声声眼睫低垂,视线冷淡地落在大肥猫身上,又像是看向了周边的黑暗。 她说:“这很不正常。猫儿,你知道什么是玩物丧志吗?” 大肥猫依旧仰着头:“喵喵。” 杜声声唇角斜勾:“我一直以为,感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它总是束缚着你,要听这个的话,要听那个的话,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使人空有满腔热忱,却只能裹足不前。感情这种东西,最无用了。爷爷去世前,除了爷爷和妈妈,谁都和我没关系。我讨厌眼泪,也讨厌所有煽情的东西。但是……” 杜声声的声音停顿下来,光圈里,猫儿仰着头,似乎是个求知若渴的模样:“喵喵喵?” 杜声声说:“总会有意外。你看,他明明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我心跳加速。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它容易让你心甘情愿地去做一些你从前不愿做的事,比如……” 光圈儿内,杜声声的声音又停了下来。 她一起身,几乎要睡着的大肥猫“咚”的一声落到地上。而晏清都,唇角微微翘着,杜声声走近,弯腰,头一低,晏清都便看到了杜声声放大的脸。 在她的办公室里,抬眼可见白梅攒枝,麻雀飞舞于花间,叽叽喳喳地叫着,梅花瓣因了麻雀的嬉闹簌簌下落。 这精致,像是有一种诗意。 生活,很多人都有希望是有诗意的。但生活不仅有诗意,还有现实。 杜声声凑近晏清都,他身上带着沐浴液残留的淡香,是杜声声最喜欢的茉莉的味道。 晏清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他甚至放下了棋子,忘了下一步该下在哪里,忘了自己还在打谱,眼前心里唯有一个杜声声。 她靠近了他。 他的心“咚咚咚”直跳,脸上也有了因喜悦期待而产生的红晕,眼神儿因为一点小羞涩而下垂,但又因为期待而上抬,看着杜声声。 她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他以为她要亲她时,杜声声抬手,碰了碰他的睫毛,声音淡淡地说:“你睫毛好长。” 说完,揉了揉他的头发,退开。 晏清都满腔期待尽数落了空,他喉头一紧,在杜声声转身要在棋盘对面坐下时,抓住杜声声的手臂,用力一拉。 杜声声心头猛地一跳,整个人像是一团柳絮一般,轻而易举地就落到了晏清都腿上。 他双手箍住杜声声的腰,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说:“你走什么。” 杜声声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姿势,她声音微哑地说:“放开。” 晏清都喉间逸出一声轻笑,他蹭了蹭她的脖颈,微哑的声音响起在她耳边:“不放。” 第74节 窗外的麻雀依然在“啾啾”地叫着,仿佛是在弹奏一场进行曲。而杜声声,在这进行曲中,偏了头,和晏清都对视,只见他清澈的双眼中,全都是她的影子。 此时的空气似乎是热了些,窗外麻雀的叫声也带了几分缠绵,杜声声低头,和晏清都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这时,杜声声的手机铃声蓦地响了起来。 杜声声一愣,回过神来,正要从晏清都腿上下去拿手机,晏清都箍着她的腰,不让她下去。 杜声声摸了摸晏清都的头,俯身,在晏清都唇角印下一吻:“乖。” 晏清都咬了咬下唇,面上突地绽开一个微笑,一字一句地说:“杜声声,你这是,把我当孩子哄呢?” 杜声声拉开晏清都的手,站起身,又摸了摸晏清都的头,说:“本来就是孩子。” 她说着,走向她的办公桌,她刚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唐老师”,还未来得及接听,腰又被人揽住了。 她整个人都被晏清都阳刚的男子气息所笼罩,有着淡淡的茉莉香。 他整个人在她身后贴着她,后腰上似乎是被什么抵着。 在她划开接听键时,他握住她的手放在了…… 在他耳边问:“我是孩子?” 杜声声唇角淡淡地勾了勾,手上一用力,晏清都眼眸一暗,便咬住了下唇,只剩下微微喘息的份儿。 这厢,杜声声将手机放在耳边:“喂?” 手机里,很快地,就响起了唐山海的声音:“是小杜吧?” 杜声声淡淡地回:“是我。” 她一边回,一边把晏清都压在桌沿,纤细的手指直接拉开了他的拉链,手指在颇有热度的地方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轻轻地滑动着。 她的动作直接让晏清都咬了牙,靠在桌沿,双眸灼热地盯着杜声声。 手机里,唐山海的声音稳重而老迈。 他说:“你准备准备咱们app的资料,不用带过来,能说就行,中午12点和晏清都一起过来一趟。我们在清和雅苑二楼,月徘徊这个包厢。另外,叫一声何露和小睿。” 杜声声应下。 “棋圣之争”的总决赛,大家取个近似值,一般是说每年的最后十天举办,但实际上,严格来说是最后七天。在今年,也就是21号开始,27号结束。 今天是19号,后天“棋圣之争”就要正式开始。又因为天元棋馆是b市最有名的、场地最大、布景最雅致的棋馆,唐山海本来又是天元市棋协的副主席,是以“棋圣之争”的地点,顺利成章地定在了天元棋馆。 等到挂断电话后,杜声声掐了晏清都一把,给他拉上拉链,唇边隐隐有了笑意,手轻轻地拍了拍鼓鼓的帐篷,原本淡淡的声音带着些狎昵:“你最近,怎么总发/情?” 晏清都略微睁大了眼看向杜声声。 他坐在桌上,把杜声声拉了过来,双腿紧紧地夹在她腰身两侧,脸埋在她的脖颈间,说:“你这样,我没有反应才不正常吧?” 而且,他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 他说:“虽然这很兽性,但是,你就在我面前,要指望我清心寡欲,这很困难。” 他含着了杜声声的耳垂,轻轻地啃咬着,杜声声腿一软,趴到了晏清都身上。 她站直,轻轻地拍了拍晏清都的背脊,说:“乖,别耍流氓。” 晏清都像是没听到一样,头往下埋,他说:“你点的火,你要负责。” 杜声声双手撑着晏清都的肩把他推开:“我要不负责呢?” 晏清都抬眼看着杜声声,水润的双眸清澈而无辜,又像是冒着火星儿一样,他喉结动了动,抿着唇不说话。 杜声声坦然回望,心里却软了一软。 晏清都认真地看着杜声声,说:“你要不负责,我也没办法。我只是,从来没试过。我对其他人完全没想法,但是一看到你,就会想很多,会变得很冲动。” 他在她耳边说:“我很想要你。” 杜声声有些感动,也有些心软,她正要说点儿什么,又听晏清都道:“我知道,你也想要我。” 他唇角微翘,有些小得意小骄傲,又有秋波送来,杜声声耳根子一热,直接推开了晏清都,弄得他差点倒在桌上。 她瞥了眼晏清都,抿唇,面上似乎也染上了微红:“我去你的。” 晏清都眼里都是笑意:“如果你要娶我,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要对我负责。” 杜声声略微眯了眼,危险地看着他,他眼中的笑意越浓,伸手把杜声声搂怀里就亲。 然后,杜声声又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少年的觉醒。 他一直没下去,好像很难受的样子,那红着面颊隐忍地模样,让杜声声觉得很是可爱。 她抿唇一笑,拍了拍晏清都的脸,说:“这是白天,而且还是办公室,你要克制。” 晏清都幽怨地看了杜声声一眼,在杜声声的耳边说:“你帮我。” 杜声声“嗤”的一声儿笑了,面颊也有些发热,她摸了摸晏清都的脸,说:“才不要。” 她走开,笑了笑,揶揄地说:“来,看着我。跟着我的口令,吸气,一,二,三,呼气……” 她笑时的模样,全无之前晏清都看到的浑身带刺的光景,显得十分生动,美到了人心坎儿里。 晏清都看着看着,就有些呆了。 杜声声抬手,食指戳了戳晏清都的额头:“喂,呆头鹅。” 她的手刚要收回,就被晏清都握住。 第75节 他抿唇笑,感慨地说了一句:“杜声声,我怎么这样喜欢你呢。你是不是对我下蛊了?” 第47章 何露手撕杜声声反被撕 在“天元棋馆”关于小杜老师,有一个传说。 当然,都是棋馆的客人传说出去的。 传说,天元棋馆的说棋人杜声声特别厉害,人人都叫她“小杜老师”。小杜老师年纪不大,但为人不苟言笑。她话不多,但也不会让人感觉失礼。但凡是有人和她打招呼,她必定会回应,只是也不热情就是了。 关于围棋方面的知识,任何人问她,她都会回答。 小杜老师人美,身材娇小,性格高冷但不会招致反感,她和人讲话,很少让人感觉她傲慢。在众人眼里,她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不会和人嬉皮笑脸,说的话却让人信服。 她讲话时,话语简短,表达清晰,很容易使人明白。看她的解说,就像是看一部电影一样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所以,没有人会相信小杜老师会骂人,也没有人相信小杜老师会开玩笑,更没有人相信小杜老师会笑甚至是大笑。 她有时候甚至会有点儿像是被过度美化的偶像。 实力强劲,为人还挺神秘。 如此,自然而然地会有一些粉丝效应。 比如,当杜声声义正辞严地说自己不会接受何露的追求时,没有人怀疑她说的是假话。 尽管何露多次声明,这只是玩笑,但棋馆里的人已经开始戴着有色眼镜看何露。他们甚至一边下棋,一边看一眼何露那边,和周围的人窃窃私语,道:“何露的事情,你们听说没有?” 没有见到过实况的人便问:“啥子事情?快点儿说来听哈子。” 他们用的方言。 下棋的人一边落子,一边说:“平时我们看她,觉得这妹崽会做人,为人处世让人觉得很舒服,没想到,诶,恁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妹崽,长得也漂亮,前途无量,结果歪,是个心理变/态。” 周围的人闻言看一眼何露,“悄悄儿”地问:“这话怎么说?我平时看她也还不错的样子。” 下棋人道:“你说,一个女的,她的正当职业,是不是该到了年纪就找个人嫁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旁人道:“那是撒,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肯定的撒。” 下棋人拈着棋子,一边思考,一边说:“要是一个女的,不嫁人不生娃,还算不算是个女的?“ 旁人:“这话你莫乱说哟,我看她不像是这样的人。” 下棋人:“之前我就听说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恁是没去。先前你还没来,我是亲眼看到起亲耳听到起的,小杜老师,平时看起来高傲,其实很好说话的一个人,今天恁是把她推开了,还义正辞严地说,不接受她的追求。那个何露,不仅仅是不嫁人不生娃,还喜欢女的。你说,她一个女的去喜欢女的,不是变态是啥子?” 旁人:“听你恁个说,确实不对劲。”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开始说何露心理不正常喜欢女的。甚至还有人和雷倩、李强、文学等人打听,问他们这事儿是不是真的,李强和文学二人除了说何露不是这样的人以外,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雷倩自然也为何露辩解,但当时的情况,她也不好说是自己和何露去找杜声声的麻烦的,要说杜声声找她们的麻烦,众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她还用找你们的麻烦?她吃饱了撑的哟。” 意思是,杜声声和她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没必要找她们的麻烦。 如此,很多人都对何露指指点点,像是在悄悄说她心理变态,实则又清楚地让她听到,甚至还有人亲口问何露。 何露从雷倩处得知事态扩散,也亲自解释过,奈何众人向来喜欢猎奇,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何露心里很不得劲儿,甚至是烦躁不已,心里恨杜声声的程度又加深了几分。 当然,杜声声故意拒绝何露的“追求”,并非刻意要引导舆论,只是想给何露一个教训而已,让她少来找她的麻烦。且杜声声也并不认为同性恋就是可耻的。 怎么说呢?在杜声声看来,一个人喜欢谁,不喜欢谁,是否是同性,都无可指摘。这是别人的个人选择个人追求,众人以大多数人的观点来评判是非,其实很可笑。 大多数人认为对的事情,真的就是对的吗? 大多是人认为理所应当的,真的就理所应当吗? 当众人信奉同一套伦理道德观点时,他们以为自己就是正确的,他们嘲笑别人甚至讥讽别人,这是他们的自由,但别人做他们不认同的事情,是别人的自由,甚至反抗主流,也是他们的自由。 但是,当大多数人那他们信奉的那一套去要求别人干涉别人的行为时,就是对别人自由的一种侵犯。 伏尔泰有一句名言:“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对杜声声而言,她可以不同意别人的观点,但也不会用所谓的大多数人认为对的伦理道德观点去压制别人,她认为,没有所谓的对错,只有立场。 所谓的大多数人的观点,所谓的伦理道德,都是大多数人基于自己的立场和观点结成了同盟,没有谁比谁更正确更高贵。 而她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她不会为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什么辩驳,她只知道,她要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目的。 在挂断唐山海电话后,杜声声去通知何露中午去“秦淮风月岸边”清和雅苑二楼包厢月徘徊时,不可避免地,就听到了别人的议论,也大致明白了何露的处境。虽说她不喜欢何露这个人,但也无意去抹黑她,还淡淡地和别人解释了一句:“这你们可别乱说。先前是我在和她开玩笑,都是误会。” 听到这话的人表面上信了,回头和人说时,又是另外一篇说辞。 何露气得脸颊粉粉的,待杜声声走到她面前时,反而瞪着杜声声,咬牙切齿道:“我不用你假好心!” 如此这般,看在众人眼里,自然是“小杜老师”好心为何露解释,不愿她告白不成反遭非议。这些都是杜声声心地善良的佐证,而何露的反应,自然被解释成了害羞,后面她怒目而视,则被解释成了恼羞成怒。 在何露看来,杜声声特喵的就是故意的。 杜声声没再多说。她只是觉得,话是她口中传出,她应该解释一句,至于别人信不信,就是别人的事情了。而她,无意帮助屡屡针对她的何露。 甚至,就连唐睿,也有耳闻。他听到传言,并未怀疑有假。中午与何露一起赶往清和雅苑时,待何露坐上副驾驶,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忍不住揶揄道:“唉,我就说,你怎么突然想通了,说啥对我没感觉了,原来你竟然和我是情敌。之前我还以为你喜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何露瞪他:“你怎么也和那些人一样?怎么她说什么你们都信?我说过了,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我对杜声声没有任何感觉,你们喜欢那样的是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 唐睿见何露恼怒,便道:“是是是,你说的都是。毕竟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失恋的人,你说什么就……唔……” 后面一句“就是什么”还没说完,何露便探过了身,以一种难度略大的姿势双手撑住唐睿的肩膀,堵住了他的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进了舌头,来了个法式深吻。 唐睿眼眸一暗,心里本就不甘心,他回想起杜声声和晏清都上午到棋馆时十指紧扣的亲密模样,便搂紧了何露,顺势推舟…… 第76节 很快地,天元棋馆所在的古雅园的地下停车场里,一辆银色途锐震动了二十多分钟才停下,又迅速地被发动,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 且说上午杜声声对何露说过唐山海的口信后,就回了办公室。 她觉得这事儿听滑稽的,就把前因后果和晏清都说了一遍。 晏清都听杜声声说完,便笑:“你也太调皮了。不过,我赞成你的观点,事情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杜声声冷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但这边隔音效果好,外面是听不见的。 她皱眉道:“你说,这些人的观点混账不混账。凭什么女人就必须嫁人生孩子?在现代社会,女人一样挣钱养家,结果还有额外负担家务以及养育子女?这.他.妈都什么混账观念。” 她尤其讨厌“女人年龄到了就该嫁人生孩子”的那套说辞。 晏清都目瞪口呆:“声声,你居然说脏话。” 晏清都冷笑一声,斜眼看他:“你有意见?” 晏清都忙摇头道:“没。” 他认真地看着杜声声。 “我只是很诧异,你怎么能,”他面颊微红,话语中也多了一丝羞赧,“将脏话说得这么性.感。” 他坐在棋桌前,看向杜声声时,目光诚挚。 好像只要杜声声在,他就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儿忽略她,哪怕是他最爱的围棋。 杜声声闻言,倒是笑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貌似漫不经心道:“我觉得我妈有一句话是对的。” 晏清都忙问:“什么话?” 杜声声抬头,和他对视,唇角一弯,便将晏清都的心弯得酥了。 他听到她说:“你这人,年纪轻轻,甜言蜜语倒是多得很。” 她声音冷冷淡淡的,反倒听得他欢喜。 杜声声这话一出,他反而淡定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发自内心地赞美你。” 杜声声敲好最后一个字,抬头看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很美好的感觉。 她唇角勾了勾,点头:“嗯,你很有眼光。” 晏清都瞳孔略微放大:“你,你怎么能这么坦然地自夸呢。” 杜声声简单地看了看码好的字,又看向晏清都:“怎么?你又有意见?” 晏清都摇头,认真地说:“赞美你这件事,应该让我来做。你不能抢我的工作,这样会降低我在你心里的存在感。” 杜声声把写好的内容生成长微博图片,眼尾略微上翘,眼睛微眯出了一个凤尾的形状,唇角一弯,便露出个让人意乱情迷的笑容来。 很快地,她等到12点,准时发布了今天的微博,又挑了几个围棋相关的问题回答。其中,有一条评论尤其让杜声声注意到了: 花间集只是文人的意淫:杜宇声声,为什么你叫杜宇声声?晏清都曾经说杜宇赢过他,而你叫杜声声,是晏清都的女朋友,所以,杜宇和杜声声是否是同一个人?杜声声,你是杜宇吗? 这条评论并不起眼。 杜声声没怎么理会,她走到窗前光线好背景也不错的位置,对晏清都招手:“你过来。” 等晏清都走到她身边时,她坐在窗台上,往晏清都怀里一靠,指挥他:“微笑。” 晏清都照做,杜声声举起手机,咔擦一声,她神情浅淡地靠在晏清都怀里,而晏清都笑容温柔的模样便定格。 晏清都正处于“女朋友说什么都好”“女朋友做什么都是对的”这样的状态,他见杜声声直接微博分享了照片,并发微博称: 杜宇声声v:我和某人。 晏清都果断掏出手机转发。一时间,晏清都的粉圈儿炸了,他玩儿微博的家人也知道了信息。 做完这件简单的事情后,晏清都犹不满足,把他和杜声声的手机墙纸、屏保都设置成了他和杜声声的合照才双双离开天元棋馆,去往清和雅苑。 他们抄的近路,刚刚好赶在12点半时进入“月徘徊”包厢。 何露和唐睿虽走得早,但在车库里耽搁了二十多分钟,走在了晏清都杜声声后面。 何露正愁找不到杜声声的把柄,她和唐睿刚上二楼,看晏清都和杜声声进入包厢,就听到里边儿谭衡的声音:“没想到你就是天元棋馆著名的讲棋人杜声声。杜宇,好久不见。” 而这时,何露的脑海中,响起了那天在棋馆,一个从b市回来的青年说的话来。 他说…… 第48章 这就会杜声声不下棋的真相? 而这时, 何露的脑海中, 响起了那天在棋馆,一个从b市回来的青年说的话来。 他说:“那时节,网络预选赛上,群英荟萃,相互厮杀, 争夺‘正赛’的名额。当时,已经确定入选的人确然实至名归, 剩下的一个名额,大家都认为已经是呼声最高的业余高手苏慕棋无疑,谁知道这时候却杀出了一匹黑马——一个叫杜宇的女人。” 男青年为了显示自己是从外面回来的有见识,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说的是陈年旧事, 很多关注棋坛的人都知道,也引不出什么注意, 只是他说得有趣,长相斯文, 让何露产生了兴趣。 何露听他道:“她年纪轻轻, 官方资料显示只有23岁,没有任何段位, 却大败苏慕棋。原本,这应该是让众人惊叹、是她收获荣耀的时候,然而……” 当时,他凝视着何露, 卖弄地一笑,故意停顿了一瞬,惹得何露当场忍不住问他:“然而什么?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77节 男青年听闻美人相问,笑道:“我要是说了,你怎么谢我?” 何露声音细细地“呸”了声,道:“你要这么说,我倒是不想知道了。” 那青年也不生气,只歪头笑看着何露,说:“我要是说了,美女赏个光,让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何露也偏头看他,微笑着用普通话问他:“有人白请我吃饭,我当然是乐意的。快说,到底怎么回事?那杜宇是什么来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青年道:“说起这个杜宇,倒是没人知道她的来头。怪就怪在这里,在网络预选赛的比赛结果出来前,都没人注意过她,悄无声息的,她的积分就一路上爬,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刚好卡在最后一个名额上,积分也是入选人当中最低的。她的资料上登记的名字叫杜宇,性别为女。” 他沉吟片刻,措辞道:“她就像是,一个横空出世的高手。但是,现在所谓背负失落传承的民间高手只是一个传说。现在的棋手,哪一个不是从小就开始学棋考级?有天赋的人比比皆是,但真要在棋坛有一番作为,要成为一个厉害的棋手,还是要靠后天的努力。我见过,有很多同时兼有天赋和勤奋的人倒在了围棋这条路上,因为总有人更有天赋,总有人更勤奋更努力。” 他似乎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儿里,声音略略拔高,冷笑道:“现在的人,都只能看到名人的成功,却不知道名人背后的付出。所以,一个棋手,如果之前完全没有考级记录,没有和高手过招,没有名师指导,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高的棋力?靠自学?不是我自吹,我也算是从小就被人说是有天赋的,可是当我进入华国棋院学习时,才发现,这个世界不缺少有天赋的人,也不缺少高手,我只是其中的一个渣渣。” 说到这里,他略微有些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下,又道:“当然,即便如此,我还是比大部分业余棋手厉害的,也比大部分退居二线的职业棋手厉害。就只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每当你觉得自己很厉害的时候,总会遇到一些比你更厉害的人。” 何露当时听到这话,亦深有同感。于她而言,目前为止,杜声声就是她遇到的最大威胁,除了杜声声,很多人,她都能玩弄于鼓掌之间,很多人都相信她表现出来的形象。 这让人感觉很无奈,很不甘,也很愤怒。 天元棋馆既然有她,又何必来一个杜声声?既然来了一个杜声声,又何必有她? 何露当即道:“这就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了。我在这小地方,见识少,但也听说过,棋手的路都不是那么好走。所以当初晏清都在棋坛一战成名才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那青年微微一笑道:“美女,你这话就谦虚了。你的见识,不输在b市打拼的人,能在唐老门下做事儿,说明你的能力极好。” 唐露被这话恭维得心里喜滋滋地,一边落子,一边脉脉地凝视着他问:“后来呢?你应该没讲完,这个杜宇到底怎么回事?后来发生了什么?如果我记得没错,去年名人战正赛的冠军不是杜宇,而是一个棋力很高的职业棋手,听说最后在和前年的冠军晏清都对战时败北,所以真正的冠军依然是晏清都。” 青年又嗤笑了一声,说:“怎么可能会是杜宇。她本身就有问题。就像我先前说的,职业棋手这条路不好走。并不是我性别歧视,而是男人和女人的大脑构造以及身体构造决定,男人往往比女人更理性,在计算方面会更出色,心理素质也会更好。所以,咱们数得出来的名棋手,都是男性。而同期的顶尖女棋手水平是不如男棋手的。” 他讥诮地说:“我最讨厌的,就是杜宇这种人。她凭借自己的性别优势获取便利,把真正有实力该出头的人踩在脚下。去年,被杜宇挤掉名额的苏慕棋,在少年时就被誉为天才棋手,只是走在职业道路上的棋手,没有一个曾经没被誉为天才,他每次都棋差一招,没争到初段的位置。目前他依然是强业七。他的年龄已经到了定段的上限,去年的‘名人战’有一个特殊机制,凡事进入名人战前十强的业余选手,都可以拿到职业证书,成为职业棋手。” 何露了然道:“所以,那应该是苏慕棋最后的机会?” 青年颔首道:“是的。那是他最后的机会。以他当初的表现来看,是最有可能入选的。但是,谁也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一个杜宇。他的积分就拍着杜宇后面一名,如果没有杜宇,他是能进去正赛的。” 何露沉吟道:“如果是这样,那对苏慕棋而言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青年沉默了一瞬,说;“打击确实很大。在进入正赛的名单公布后,苏慕棋自杀了。” 何露诧异地睁大双眼,看着青年:“怎么会?就算是不能做职业棋手,也可以转行做其他的事情吧?” 青年摇头道:“立志做职业棋手的人,从小就学棋,要放弃,怎么可能说得那么容易。如果是心态好一点的棋手,也许遗憾失落几个月,还能调整过来,但是苏慕棋这种,他是以一步之差失之交臂,其实我能理解他的做法。这就像是,你一直以来的信仰,你的信念,突然,在一瞬之间崩塌,这让人没法儿不崩溃。” 何露心中不以为然。她认为,不管杜宇用什么手段上位了,那都是她的本事。 这个社会的本质就是这样的,不患卑鄙而患弱。当一个人成功后,他自己的历史都由他自己随意涂改,而没成功,就只能是一个无名小卒。 但她还是附和青年道:“这确实太过分了,棋赛主办方就应该取消她的比赛资格吧?” 青年说:“当时,苏慕棋自杀被他家人发现送往医院,已经救不过来了。他还有一个女友,因为苏慕棋一事无成,他女友的父母不答应他们的婚事,经过她女友的争取,他女友的父母才应准,说只要苏慕棋成为职业棋手,就可以答应他们的婚事。所以,杜宇的行为,不仅仅是危害了比赛的公正性,还相当于直接摧毁了一个棋手的生活。据说因为他年龄越来越大还没成为职业棋手,也不想其他出路,周围的邻居亲戚都冷嘲热讽。后来得知是因为杜宇才没进入正赛,这些人在苏慕棋死后,在网络上大骂杜宇,纷纷为他讨公道。” 何露似乎是有点儿印象了,她恍然大悟道:“对,我好像有点儿印象。去年的新闻,是说过有一个棋手因为没拿到正赛名额自杀。这事儿当初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舆论基本一边倒直接声讨杜宇,说她潜规则上位,还怀疑网上下棋的并不是杜宇本人,而是她请了人帮她。” 当初,不管是贴吧论坛,还是新闻,一致说有黑幕,声称杜宇一个默默无名的人,不可能是凭实力拿到了名额。 后来,棋赛主办方迫于舆论压力,写了个声明,直接把杜宇的名额撸掉了。 即使有晏清都后来发微博证明杜宇的棋力,舆论稍微扳回了一些,可是你永远叫不醒一群装睡的人,大家都更愿意相信有黑幕,杜宇是潜规则上位,而晏清都的发声,是因为受到了资本胁迫。 现在,就在此时此刻,前面包厢里的稳重浑厚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没想到你就是天元棋馆著名的讲棋人杜声声。杜宇,好久不见。” 何露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难道,当初帮助杜宇拿到名额的人,是谭衡?如果是他,完全有可能为了玩儿女人花高价请高手帮忙作弊外加动用媒体的资源为其造势。。 所以,今天她有可能见到传说中的杜宇? 唐睿推开门,何露正好看到谭衡伸出手来要和杜声声握手。 杜声声面上表情淡淡的,她伸出手,一握即放:“谭总,别来无恙。” 何露看到,在座的,除了唐山海、刘巍,就只有谭衡以及其他几个赞助商,还有一个还是秦淮风月岸边的老板。 约莫三秒钟过去,她反应过来:所以,杜宇就是杜声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更新辣!坏蒋蒋,断更这么久!快来打死她! 如果不出意外,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如果不能更新会在文案说明。在说明不能日更的时候,不会预言下一章的更新时间,flag立了就倒…… 第49章 迷雾 约莫三秒钟过去, 她反应过来:所以, 杜宇就是杜声声? 何露心中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惊人的事实,仿佛直接让她呆愣在了她的情绪风暴里。 但她也只愣了一瞬,便和唐睿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听唐山海在旁边笑道:“原来小杜和谭总认识?” 杜声声目光浅淡地和谭衡对视一眼。 谭衡目光谦和, 唇角微勾,眼神儿中颇有深意, 还自然而然地带着些上位者的威压。 杜声声心内冷笑了一声。 要是平常,遇到谭衡这类人,她是不屑搭理的,直接扭头就走。 然, 唐山海在她落魄之际请她去棋馆, 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杜声声正要说话,便听谭衡不紧不慢地说:“岂止是见过。去年我认得她的时候, 她还叫杜宇。说起来,唐老也听过这个名儿。棋坛上可是被她搅起一场不小的风浪。” 第78节 他说话间, 晏清都已经帮杜声声拉开椅子, 和她挨着坐下,就在唐山海的右边。杜声声挨着唐山海, 晏清都挨着杜声声和谭衡。唐山海坐在圆桌的上座,他左边坐的是刘巍。 他吐了个烟圈儿,叹道:“舆论害人啊。去年我受邀去b市,也是‘名人战’组办方的一员, 一手资料都从我手里过的,你又经常赞助棋赛,咱们混的圈子,不得不说也是棋坛一线,棋坛但凡有些阴私,没有你我不知道的。说什么潜规则上位、高手替下,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小杜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谭衡摇头,也点了一根烟,说:“是金子总会发光。” 其他人亦附和,说唐山海慧眼识英才。 谭衡看到唐睿和何露,这二人,一个是与他有私,一个是唐山海的侄孙,他们的面子他也给。 因此,他们一进来,他便笑问道:“这二位是?” 唐山海从善如流地介绍二人,谭衡简短地夸了二人一句,只说二人是少年英才,前途无量。何露笑容娇俏,轻言细语地道谢,谭衡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何露心内已先滞了滞,依稀是从前对谭衡动心的感觉。 唐睿见谭衡亲自和他说话,眉开眼笑,心底自然觉得这是一个机遇,放出了他平时的社交手段,出声恭维谭衡,以期维持良好的社交关系。 谭衡简短地和他说了几句,又侧着身子隔着晏清都杜声声对唐山海道:“舆论吧,有利有弊,去年杜宇被害得不浅。明明是棋坛难得的后起之秀,就因为有一个手下败将自杀了,网上竟都说她的正赛名额来得不正。还说她背后有资本捧她,我们这些资本倒是笑了。我倒想捧,小杜老师也不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 其他几个小赞助商亦附和着谭衡的话,各种吹捧杜声声,又对着晏清都吹捧了一番他的棋艺,直言自己看过晏清都的那场棋,又说晏清都的棋下得惊天动地荡气回肠…… 各种说佩服。 佩服棋力倒是真的,会如此热情,无非是因为看着谭衡的面子上,有意说些好听的攀交情。 晏清都脸色冷淡,其他人恭维他,他倒也不得罪人,只捡着他觉得尚能入耳的话简单应两句。 饭局饭局,那都是个局。 谭衡这姿态,摆得自然而磊落,杜声声心里极不舒服,只淡淡地看着他,不咸不淡地说:“多谢谭总抬举,难为您还记得。” 杜声声依然还是那个傲岸的杜声声,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人吧,活这一生,图什么?图别人的看法?倒也未必。所谓名名利,名,就是很多人都知道你,崇拜你,但是,别人对我怎么评价,怎么看我,关我屁事。有唐老做伯乐,我在天元棋馆赚的,足够我挥霍,我需要谁捧?” 她对着谭衡举了举杯,直盯着他:“您说是吧?” 谭衡打量着杜声声,不过片刻功夫,他笑了声,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倒是个明白人。不过,现下有了天元直播,不用捧,你自己就有名有利了。” 他对唐山海道:“这才是后生可畏啊。” 唐山海又说了说杜声声提议创办“天元直播”app的事儿,也是夸赞杜声声的话。 谭衡应了,又和晏清都说话,那笑容中也多了几分亲和。 他一边掸烟灰一边说:“之前我动身过来,你妈还特意给我打电话,说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让我多照顾照顾你。听说你交了个女朋友,也让我先来看看。你在这边如何?什么时候带你女朋友来给我瞧瞧?也让我早点儿完成任务。” 说话间,早先点好的菜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刘巍赶紧张罗众人吃菜。 晏清都说:“昨天没时间,今天见也是一样的。我妈就爱瞎操心,她说的话您听听也就过了。我现在是成年人,不需要照顾。” 说着,他给谭衡介绍了杜声声的身份。 介于晏清都和谭衡的关系,杜声声沉默了一瞬,谭衡则诧异道:“原来,你们?” 晏清都盯着谭衡,认真地说:“我很喜欢声声。” 言下之意,是他母亲那儿,谭衡要周璇一番。 谭衡咬了咬烟头,把烟掐灭,就倒了三杯酒,和晏清都杜声声举杯道:“行吧。有事儿就来找我。” 旋即,他又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对杜声声很抱歉的模样,他给了杜声声一张名片,道:“你既然是清都的女朋友,就是一家人,有事儿尽管来找我。” 之后,刘巍那厢张罗着打圈儿喝酒,挨着敬了一遍,又组织大家一起和,说什么齐聚一堂都是缘分啥啥的。 等一杯酒下肚,才让杜声声讲述“天元直播”以及“棋圣之争”和天元棋馆的合作,在app上会有哪些功能,具体怎么操作等等,唐睿偶尔会做一些补充。 何露也充分地发挥了她作为一枚“交际花”的交际本领,饭局上可以说是表面上其乐融融。 而杜声声,感受到的却是暗流汹涌。 因为其他几个赞助商都是爱下棋的,见杜声声长得漂亮,碍于她的身份,不能揩油不能有别的想头也就罢了,只说杜声声棋艺好,想和她切磋切磋。 杜声声不咸不淡地表明自己已经不下棋了,其他人便是一派失望惋惜之色,又简单地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可以说,在这饭局上,各人有各人的盘算。 # “所以,你今天,见到了谭衡,还和他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贾芃悠咬了咬下唇,看着杜声声,不可置信地说。 此时,杜声声正站在全身镜前。全身镜里的她正穿着一件薄薄的广袖古风交领元素及膝连衣睡裙,柔软的真丝布料松松垮垮地在她身上,倒衬得她身上的线条像是活的,灵动的。 一双洁白纤细的小腿惹人遐想。 窗外,已是黑夜。灯光难以和黑暗抗衡,只留下了微明的晕黄。 而窗内,白炽灯的灯光照得明亮如昼。 杜声声对斜躺在沙发上的贾芃悠说:“他是我男朋友的姑父。” 贾芃悠沉默了一瞬:“所以呢?” 杜声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能透过镜面,看到今天在饭局上晏清都对自己的维护。 别人要和她下棋,是晏清都挡在前面,说她不下棋了。 别人要和她喝酒,晏清都全然不顾任何人的面子,只说她不会喝。 别人提起去年名人战的事儿,说因此不下棋不值当,应该重新下棋,也好和晏清都志趣相投。晏清都说:“声声的棋艺很高,她不下棋了,确实是棋坛的损失,但我尊重她的决定。不管她下棋还是不下棋,我们都是志趣相投的。” 第79节 等到饭局结束后,她和他走出清雅苑,她在他后背蹭了蹭,他便蹲下身,托着她的臀把她背在了背上。 她撑着他的肩,揪着他的耳朵逗他,他也不生气,一派全由她的模样。 她问他:“你和你姑父关系怎么样?” 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我和我姑关系不错。” 杜声声没再说话,而晏清都心中,始终觉得像是有一团迷雾。 他的声声,什么时候和谭衡认识的? 看起来,他们好像有过交集。 现在一切似乎都已经明朗起来,杜声声不下棋,就是因为“名人战”的事儿,为舆论所害,突然觉得别人的看法不重要,而她已经战胜了目前最强大的对手,也就是他,没必要再参赛在棋场争名夺利,那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可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看来。这些,不足以让杜声声平时也不下棋。 所有认识杜声声的人都知道,她不可能因为别人的看法、别人对生命的轻率就改变自己的人生道路。 晏清都疑惑,杜声声明白,但她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她不想骗他,又不能和他说真话。 这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 贾芃悠的一句“所以呢”让杜声声沉默了一秒。 旋即,她轻笑了一声,看向贾芃悠:“你好像很不喜欢他?” “我他妈……”贾芃悠眼圈儿一红,声音中似乎有怒意,“怎么喜欢得起来?” 杜声声抿唇,几秒钟后,才到:“我说过会给你交待,你该对我有信心。我从不食言。” 贾芃悠看着杜声声:“是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杜声声点头:“我就是。” 贾芃悠死盯着杜声声,杜声声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着急了?” 贾芃悠就着半躺的字数双手抱住了杜声声的腿:“杜声声,你他妈不要骗我。” 她的手顺着杜声声光裸的腿上移,到了杜声声腿根儿,被杜声声拿开,杜声声目光淡淡地看着她:“我说过,不可以。这不可能。” 贾芃悠一噎,放开她:“我从前就是一时糊涂,误会了,你别真把我当蕾丝边。” 她眨了眨眼,眨去眼中的水雾,眨去不甘,道:“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你会给我一个说法。” 杜声声坐下,拿了毛巾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嗯了声。 贾芃悠的眼神儿随着杜声声的动作而移动,她问她:“那你和晏清都在一起,是因为他的身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卡了很久,可能会修改…… 我今天暂时修不出来了,先放出来 第50章 晏公子的选择 贾芃悠的眼神儿随着杜声声的动作而移动, 她问她:“那你和晏清都在一起, 是因为他的身份吗?” 杜声声手一顿,说:“我从不利用别人的感情。” 吹风机呼呼地响着,此时的夜色里,似乎还融着街上过客的欢笑。 贾芃悠沉默了一瞬,问:“你喜欢他?” 杜声声眼眸低垂, 忽地轻笑一声,声音里是认真的懵懂:“喜欢?什么是喜欢?” 贾芃悠眼眸一黯, 眼神儿复杂地看着杜声声,欲言又止:“你……” 杜声声呼出一口气,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和他在一起很放松, 我享受这种感觉。” 贾芃悠盯着杜声声,半晌, 才说:“杜声声,你完了。” 杜声声没作声。 吹风机的声音持续响着, 贾芃悠坐起身, 盯着杜声声说:“杜声声,你完了。你.他.妈栽在这个人身上了。” 她有些烦躁地抽出一根烟, 夹在指甲猩红的手指间,右手滑了好几次打火机,把烟点燃,吸一口, 吐出一个眼圈儿:“他知道你和谭衡那孙子的事儿吗?” 她动了动腿,姿态愈显性感,声音笃定而沉重:“你们注定没有结果。” 杜声声心里一紧,旋即,她轻描淡写道:“我要结果做什么?” 贾芃悠说不出话来:“你……” 杜声声面容平静地说:“我只看当下。他能让我快乐,我就和他在一起。如果真有一天,他让我不快乐,分开就是。没什么好为难。” 这一刻,贾芃悠完全没了话说。 吹风机“呜呜”地响着,杜声声突然想起,今天送她回来时,路灯的灯光下,晏清都好看而温柔的眉眼。 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下棋了,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但从个人感情出发,我很期待你能重新下棋。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你喜欢。” 只是,他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分明是失落的,因为在场的人,除开他、唐睿、何露,几乎都知道她为什么不再下棋,只是没说破,谭衡也和她有交集。 他是她男朋友,可她什么都不和他讲。 为什么不下棋不和他讲。 第80节 和谭衡怎么认识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不和他讲…… 当时,他说完,沉默片刻,又说:“我很想你和下棋。如果你不再下棋,我会觉得,下棋好像也没太大意思。” 不会放弃,但会少很多乐趣,会少很多追求。 那一刻,晏清都想说的没说的说了的,杜声声都能明白都能体会,而她的事,对晏清都而言,就是一团迷雾。 可她依然没告诉他,只在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我也喜欢和你下棋。但是,还不是时候。” 那一瞬,晏清都的失落愈发明显。他抿着唇,背着她,不发一言地往前走。 一直到楼下,他放下她,在她往巷子里走时,固执地拉着她,眼眶微红,死盯着她,说:“杜声声,我真的很喜欢你。” 杜声声心中一颤,奇异地,她没有难过,也没有心疼,像是喜悦朝她突然席卷而来。她忽然觉得,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过一个星期,可他是真的爱惨了她。 她听到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也许还有一些委屈:“你不要欺负我。” 杜声声的心软了,她回头,见他的面庞在微明的光里,反手拉住他,扯进小巷子。 她气力不大,晏清都整个人完全卸力,配合着她。 她拉他,他就跟她走;她的手在他肩膀上一摁,他就靠在了墙上;她踮起脚尖儿揪住他的衣领,他就弯腰低头。 她脚后跟落地,以最平常最自然的姿势站立,头微微一仰,唇轻擦过他的腮,在他耳边,低笑了一声,告诉他:“可是,我好像很喜欢欺负你。” 那一瞬,晏清都委屈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是有些生气的。 他盯着她:“你……” 杜声声和他四目相对,眼中隐隐一点笑意,让晏清都羞恼更甚。 他唇角一抿,抬手摁住杜声声的后脑勺,便亲了上去。他的动作前所未有的凶狠,但和之前一样热情。 他吸吮着她的唇,凶猛地在她口中攻城掠地,似乎是要吸尽她口中的所有空气。 杜声声动情了。 她腿有些发软,揽住晏清都脖颈的手下滑,在他腰间掐了一下,他闷哼一声,才放开她,眼中犹有欲.色。 他潋滟的目光中,杜声声突然笑了,唇边的笑容渐渐扩大,无声地。 晏清都被她笑得摸不着头脑。她的手放在他腰间隆起的地方,轻轻地碾着,惹得他把她紧抱在怀里,身子微微地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了。 她突然使坏,手上用了些力,隔着裤子,浅浅地捏住那个形状,滑动着。 他浑身紧绷,急促地喘息,在这时,杜声声问他:“如果,和我做/爱、和我下棋,这两件事只能选一件,你选什么?” 晏清都体内像是有电流在乱窜。 他的声声一边撩拨着他,一边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很为难:“不能……两个都选?” 整个人浑身烫得厉害。 他捉住她的手,想拿开,又舍不得。 杜声声笑了声:“不要贪心,只能选一个。” 被他捉住的手拍了拍,惹得他险些闷哼出声。 他忍住她作乱带给他的酥麻,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和你下棋。杜声声,我想和你下棋。如果可以和你下棋,就算只能柏拉图也没关系。” 杜声声心弦一颤,唇角又抿出了笑,渐渐的,那笑到了眼里,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声音里也带了笑:“那,你要好好修身养性。” 晏清都闷应了声:“嗯。” 听到杜声声耳朵里,霎是好听。 这是她想要的答案。 对于围棋,他有着和她一样的赤诚和热血。这是她意料之中、也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又问他:“那如果,我想上你,怎么办?” 晏清都被问得浑身一紧,刚刚勉力冷静下去的欲/望又开始抬头。他几乎快失去理智了,声音也有些抖:“……不知道。” 杜声声仰头看他,他抬手两眼,遮住她的眼,说:“声声,别这么看着我,你再多看 眼,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你扛回去。” 杜声声戳了戳他的腹肌,没再为难他,却说了一句让他一整晚睡里梦里都是她的话:“其实我很想和你发生点什么,就在这里。” 她说完,把他推在墙壁上,趁他没反应过来,疾步向前走开,到五米开外,又回头,于那灯火阑珊处,浅淡一笑,转身进了四合院的大门。 等他反应过来,想起她说的话,具体的场景,让他血脉偾张,心间既羞耻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 他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处,才离开,回去自己的房间。 毫无疑问,晏清都让她感觉到快乐。而有些事,在完成之前,她不能告诉他。她赌不起。 贾芃悠没再问,自己在一边玩儿手机。 杜声声吹干头发,调出了手机里飞联系人朝露,打了一行字过去。 随后,她又上了微博。 第81节 今天她和晏清都的合照,在网络上又被粉丝们自发地炒了一波热度。杜声声的粉丝又有了小幅度增长,而她和贾芃悠各自的校友熊玉书明建安也开始在微博上有了互动。 明建安是微博上著名的历史博主“一枝独秀”,也拥有小几百万的粉丝,高富帅学霸人设卖得飞起。 熊玉书在微博上签约了自媒体,是搞笑视频博主“熊大熊二有话说”,粉丝数量和明建安不相上下。 上午杜声声的微博出来后,二人纷纷转发。 @一枝独秀v:@熊大熊二有话说*小师妹这是有主了?可怜我b大一枝花,就这么让人摘走了?熊二,今晚约天台,我们不见不散@杜宇声声 转发微博 @熊大熊二有话说v: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秀才,你我都是苦命人儿@一枝独秀 转发微博 网友评论曰:干嘛这么想不开,你们干脆在一起算了。 然,通过这么个事件,杜声声的高学历学霸人设也自发地卖起来了。很多人通过明建安和熊玉书二人的话,有了新的方向,开扒杜声声,把她的学历以及在校论坛被戏说为校花的帖子都看了,甚至有人在各种百科为杜声声建了词条。 普通人对高学历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向往和敬畏。 当一个很优秀的女人找了一个很优秀的男人,更容易让人羡慕让人向往。 羡慕的是女人找到了一个好归宿,向往的是这种代表美好的爱情。 杜声声简单地看过自己的微博,又po出了今天准备的当湖十局中的一局讲解,相当具有个人风格、和市面上所有相关书籍都不一样的讲解,很多业内人士都会看。专业性,是她营造的这个微博的属性之一,也是固粉的重要手段。 晏清都回到他的租屋里,洗漱后躺床上,拿着手机刷杜声声的微博,先点过赞,再看微博,看完转发,并附上自己的见解,末了,在末尾添了一句:“崇拜我美貌而聪慧的女朋友。” 发完,心里莫名觉得甜。 杜声声的微博、微信公众号,她主导打造的app天元直播,人气一直在稳步上升。 原本天元直播的人气就有个小几十万,微信公众号也是如此。 后来她开通微博,利用微信公众号和天元直播,又有晏清都以及一些业内棋手的力挺,成功让微博刚开通的前两天积攒了几十万粉,后来又有各种公众号、业内棋手的转发,晏清都也是每条必赞必转必评,还有她和晏清都二人恋情曝光,微博上的粉丝涨得很快,到如今,已经有了七八百万粉。 这些粉丝,有懂围棋的惊讶于杜声声的见解,又涌向了她的公众号以及天元直播。也正因为杜声声带来的这种效应,谭衡等人才看上了天元直播,希望它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除开和晏清都的事情,一切尽在杜声声的掌握之中。 贾芃悠玩了会儿手机,觉得有些无聊,干脆扔开,对杜声声说:“声声,我们下一盘棋吧。大家都说你很厉害,我还没和你下过。” 杜声声放下手机,看着贾芃悠,眸光沉沉:“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就不下棋了。” 贾芃悠张了张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说过,”她又点了根烟,似乎是挣扎和慌乱,“那并不是你的错。我已经走出来了,你也应该走出来。” 杜声声垂眸,半天没做声。 贾芃悠猛吸了口烟,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她盯着杜声声:“我.他.妈说了,那件事不怪你。你他妈给我说话。” 杜声声转头,目光里一片平静,她“嗯”了声,没了下文。 贾芃悠烦躁了地抓了抓头发,屋子里,满是烟的味道。杜声声皱了皱眉头,不喜欢,但也没说什么。 她起身进屋:“睡觉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说完,门关上,反锁。 贾芃悠盯着杜声声的卧室门看了半晌,换衣服出了门。 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杜声声拿出手机,给晏清都拨了个电话。 她问他:“睡了没?” 晏清都刚刚还在看微博,他摇头:“还没。” 杜声声“嗯”了声,想叫他过来,但是没说。 只问他:“睡得着?” 晏清都反应了半秒,突然懂了她说的是什么,当即屏住了呼吸,也低低地“嗯”了声。 两下静默了几秒,他突然说:“我想你了。” 明明才刚分开。 杜声声笑了声,问他:“你们年轻人的感情,都这么直接热烈?” 你们年轻人? 晏清都勾唇,俊俏的面容线条柔和了许多:“你又没老。” 杜声声又笑了声:“那倒也是。” 两个人明明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但在这一刻,他们又都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室内一片寂静。 杜声声套了一件长款的毛呢外套,对手机那边的晏清都说:“我来找你吧。” 第51章 咦,好像有□□哇! “我来找你吧。” 第82节 杜声声的声音在手机里, 被晏清都听得真切。明明之前还因为她什么都不告诉他而沮丧, 这会儿,又因她这一句话而狂喜。 他摁了床头的开关,漆黑的卧室霎时变得明亮。 他从干净柔软的被窝里钻出来,坐直,露出精赤的上半身, 捏着手机,唇角越咧越开, 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把手机往床头一扔,拉开衣柜,目光落在一排排衣物上,好几分钟过去, 都没能选出自己满意的。 他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忽然有了主意。 …… 约莫十分钟过去后,晏清都的手机再度响起。 手机里, 杜声声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今晚先不过去了。” “哦, 那, ”晏清都失落地跌坐在沙发上,声音像是从喉咙你挤出来的, “那好的,今天确实有点晚了。” 他的失落很明显。 脸埋在抱枕间蹭了蹭,而此时,他早就为杜声声轻掩的门被拉开, 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走了进来,自发地换上他为她准备的拖鞋。 他察觉到屋子里有人,回头时,正对上杜声声眉形妩媚目光浅淡的眼,她的眸中盛着点点笑意。 他双眼发直地盯着她,声音有些涩:“不是说不来了?” 杜声声理所当然地说:“我逗你的。” 晏清都站起身,抿唇看着她。 清瘦的身板儿颀长,肩部到腰部,再到笔直的双腿,肌肉修长好看,没有一丝赘肉。他上面什么都没穿,下面穿着一条黑色长裤,有些皱巴巴的,没系皮带,也没扣文明扣,小腹处的裤裆呈v字形散开,露出他流畅的人鱼线,以及……隐约可见的形状。 杜声声关门,嗓子有些发干。 她偏头微仰,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晏清都注意到她光着腿。 室内暖烘烘的,晏清都跟在杜声声身后,湿漉漉的眸子看着她:“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明知道……” 他话未说完,杜声声把外套的腰带一松,中长款外套顺着她的肩头滑落,他再说不出话来。 视线所及处,是微透的汉元素交领睡衣,衣料轻薄,衣摆只堪堪遮至膝上十公分。她小巧的肩、笔直的背脊、蜜桃似的两瓣,犹抱琵琶半遮面,遮住争似不遮,引人探寻。 待她转过身来面对他时,他看到的是:真丝拥着两弯半月,月上峰尖儿欲破真丝。行动时,此月此峰如兔,一步一颤,直颤到他的心尖儿上。 晏清都本在卧室门口,见杜声声走来,他略略后退一步,咽了口口水,靠在墙上,等她过来时,她抬腿,踩住他的脚,又顺着他的脚踝骨,脚背往上,贴着他的小腿肚,一直到…… 他低头,交领的睡衣下摆散开,底下的风光正对着他的眼。 杜声声轻轻一笑:“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她脚上用了力…… 他闷哼出声:“嗯……声声,我忍不住了。” “嗯?”杜声声无言地看着他,问。 晏清都没再说下去。他此时理智全失,他抱住她,几步上前,摁倒在柔软的床上,铺天盖地地亲了上去。 他的动作狂乱而失控,当二人正意乱情迷之时,杜声声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推了推晏清都的肩膀,看着他,说:“例假。” 她还在例假中,早上才开始。故意来逗他的,只是逗着逗着,差点没把持住。 晏清都趴在杜声声身上,深吸一口气,终久没忍住,在杜声声的肩膀处咬了一口,闷声在她耳边道:“你怎么能这样。” 杜声声闷笑一声,顺着他的背脊往下摸去:”怎样?” 晏清都在她脖颈间蹭了蹭,似乎连声音都是湿漉漉的:“你欺负我。” 杜声声唇角微勾:“只欺负你。” 晏清都被安慰到,然而身体着实难受,他蹭着杜声声,就是不想起身。 他的……蹭着她腿根儿,杜声声想到了她之前看到的,以及二人差点成功的…… 她脸一热,突然觉得晏清都碰到她也算是倒霉。 杜声声摸了摸晏清都的头。 晏清都正在深呼吸,试图平复体内翻涌的情.潮,忽然,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就被杜声声摁在了床上,她倾身,吻住了他。 即使知道不能发生点儿什么,即使他刚刚的情动尚未平复又被勾起,十分难受,他也无法拒绝她。 而她的动作,渐渐地…… # 窗外,悬着一弯钩月。月华如练,透过窗子撒进了屋。 晏清都趴在被子上,面染红晕,听着卫生间的水声,脸埋在被子里,偷偷地笑。 杜声声用洗手液洗了两遍手,才出来,在晏清都臀上轻轻一拍,晏清都抬头,她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你不洗澡?” 晏清都握住杜声声的后脑勺,很是亲了一会儿才去。 刚才,床单被单已被晏清都换过,都是新的,带着自然的洗衣粉的味道。 杜声声抿唇一笑,突然又想起了贾芃悠说过的话。 晏清都洗澡很快,他出来后,杜声声坐在他身后给他吹头发。 第83节 这时,已经深了。 这天晚上,杜声声没回她家,贾芃悠也没有。 晏清都抱着杜声声,很快就睡着了。 而杜声声,她一直没能睡着。 她过来,其实是棋瘾犯了,想找晏清都下棋。或者还存有一点别的什么心思。 或许,她对未来,并不如她所料的那样坦然,内心有深藏的几丝惧意。 比如:如果有一天她和他注定要对立,或者,她和他终久走不下去要分开,那一天不会太远,她希望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能更多一点。 安静的夜晚,如此到天明。 晏清都醒来时,杜声声正在熟睡中。 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一时之间心猿意马,忍不住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是眼睛、鼻子、嘴巴。 杜声声做梦,梦到有蚊子在她脸上叮咬,好不犹豫地就是一巴掌过去,未拍到晏清都脸上,就被他眼疾手快地捉住,在手心儿里亲了下。 杜声声往晏清都的方向一滚,落进他怀里,晏清都感觉心里像是有什么要满溢出来。下一秒,她腿一抬,搭在他腰上。 晏清都兀自无声地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差点儿笑成傻子。 杜声声醒来时,室内一片幽暗,似乎是太阳尚未出来的模样。但有风过时,窗帘被吹开一道细缝,一缕阳光自细缝中照来,显见得时候已经不早了。 昨天在饭局上,她已经简单地把app的功能模块儿以及后期讲棋的具体操作流程备述,并且给了唐睿与何露纸质版的文件,上面分工详细,只要没有人掉链子,事情很简单。 由棋协决定讲哪些棋局参赌,杜声声讲解。由于杜声声已经是天元直播的活招牌,大家都无疑裁换她。因此,杜声声的前期工作——设计app的改进版以及完善流程,已经完成,她就不忙了,只剩下微博微信推广这部分工作。 比较累的是唐睿,他需要在两天内完成app的维护工作。至于何露等人,这两天棋馆已经开始闭馆不待客,他们也开始闲了起来。 因此,杜声声并不急着去棋馆。 也许是因家庭教养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晏清都自己本身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又有洁癖,又注重生活品质,他的被窝很柔软,也很舒服,以至于杜声声有点儿不太想起来。 她在被窝里滚了滚,蹭了蹭,磨蹭了好几分钟,捡起自己的那间汉元素交领睡衣穿上,外面把大衣套上,扣扣子,系腰带,整个人像是只穿了外面一件衣服。好在室内有暖气,并不冷。 杜声声拉开房门,就听到厨房传来了锅铲和锅碰撞的声音。 晏清都穿着简单的白衬衣搭黑裤子,上边儿衣领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两段儿锁骨,以及胸口处一点细滑的皮肤。 他的头发也没梳理,反倒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杜声声看了几秒钟,去卫生间洗漱后才出来。 桌上已经摆着两碗粥和一碟凉拌黄瓜、一碟炝炒小白菜。 杜声声尝了尝,味道居然都还不错。她诧异地扬了扬眉:“没想到你居然会做饭。” 晏清都唇角弯了弯:“这很简单。一看就会。” 而这是他第一次做。 他是这样认真地对她好。杜声声垂眸,喝了一口粥,不是很敢看晏清都,心里略微有些慌乱。 # 自从知道杜声声就是杜宇后,何露内心既激动又矛盾。激动的是她好像终于拿住了杜声声的把柄,可以借此大作文章。矛盾的是,有晏清都为杜声声的棋力作保,唐山海这些老棋手也都认可她,她要故意散步杜声声就是杜宇的消息,利用舆论来欺压她,未免有陷害的嫌疑。 何露一直认为,生活对她,从来没有温柔以待,她也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在大部分情况下,她都会伪装自己,三言两语将情势或者舆论转化得对自己更有利,但是她从没有主动栽赃陷害过。 只是,昨天杜声声所谓,确然很让她愤怒,她也的确不想再屈居于杜声声之下。是以,这件事,她势必要好好琢磨琢磨,利用一番。 就在她一边泡茶一边想事情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低哑的声音问道:“你好,请问杜声声在吗?” 第52章 阴谋还是阳谋? 就在她一边泡茶一边想事情的时候, 突然听到一个低哑的声音问道:“你好, 请问杜声声在吗?” 来人穿的衣服看上去已褪色泛白,还皱巴巴的。他有将近一米八的身高,板寸头,精致的五官犹带几分稚气,脸上两个黑眼圈, 两只眼袋,唇色浅淡。 看得出, 他很疲惫。 何露仔细想了半晌,才想起眼前这人是谁。 这分明是,之前由杜声声说情、留在天元棋馆旁听的桀骜少年鹿鸣。少年沉默寡言,既高傲又冷漠, 平时话很少, 不知道找杜声声什么事。 何露向来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即使不喜欢这个不好亲近的少年, 依然温柔地微笑着:“她还没来。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鹿鸣双手插在裤兜里,没说话, 眼睫低垂又抬起, 动作很快。 他摇头,眉宇间尽是疲惫, 疲惫中透着些儿生人勿进的气质:“不用。” 何露看他似乎是要在外面等的模样,先拉住了他的手臂,说:“你可以在这边坐着等会儿,外面天气挺冷的。” 鹿鸣看着何露抓住他手臂的手, 皱眉,微微挣开,那神情屌得很欠揍,看得何露面上微笑实则暗咬后槽牙。 他声音简短而利落:“谢了。” 听不出半点谢意。 他话音刚落,便见门口处,晏清都和杜声声一人手里拿了杯豆浆,手并手走来。 杜声声面色沉静,间或点点头附和晏清都的话,晏清都清冷的眉眼染上几许柔情,有人从他们旁边经过时,他便挡在杜声声的外侧,以免杜声声被撞到。 第84节 杜声声随手把空了的豆浆杯丢进棋馆门口的垃圾桶,见鹿鸣走上前来,便住脚看着他:“有事?” 鹿鸣尚未想好措辞,晏清都出声道:“进去说吧。” 杜声声点头,抬脚走向她的办公室。鹿鸣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晏清都,跟在二人身后。 在工作区和文学李强二人闲磕牙的雷倩见着晏清都时,眼前一亮,眼神儿落在杜声声身上,心内冷哼了一声,在杜声声晏清都进门时,又摆出了笑脸,赔笑打招呼。 此时此际,杜声声连敷衍都不愿,因着无客,几人要叽叽歪歪地指桑骂槐,奈何晏清都是个人物,他们自己是要脸面的,不肯让他看了笑话,只能按捺住。 进办公室后,晏清都接了个电话,对杜声声说:“我有几个朋友过来了,我去接一下。” 杜声声点头,晏清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过去亲她一下吻别,碍于鹿鸣在场,就只能这么看了两眼,抬脚往门口去。 杜声声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门口处传来咔哒的关门声。 她请鹿鸣坐下,他没坐,杜声声便抬头看他,眸子很静:“有事吗?” 鹿鸣把一沓钱放在桌上,垂眉耷眼,疲惫中透着些难过:“前天你帮忙垫付的医药费,退了这些。剩下的我以后还你。” 杜声声并不看钱,只问他:“你妈情况怎么样了。” 少年唇一颤,抖着声儿低声说:“没了。” 鹿小曼的病,手术过后并不算完,只能算是抢救过来了,后面还需要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鹿小曼知道自己的情况,给鹿鸣留下一封遗书,让他好好读书将来有个好出息,于昨晚深夜吞药自杀了。 杜声声不问原由,“嗯”了声,脑海里回想起鹿鸣邻居说过的话,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鹿鸣沉默,他没想好,精力只够顾着眼前。 悲伤漫溢,他的眼眸湿润了,于是闭了闭眼,隐忍地摇头,只沙哑着声儿道:“邻居阿姨已经帮忙请和尚道士做法事,明晚坐夜,后天早上出殡。” 此时的鹿鸣悲恸而无助。鹿小曼走了,他在这世界上,从此不再有亲人。 亲人离世,本就是一件悲哀至极的事。更雪上加霜的是,他意识到,他的梦想,已彻底覆灭。 或者说。 从鹿小曼进医院开始,他的梦想,就彻底破灭了。 他还能继续追求围棋吗? 毫无疑问,如果鹿小曼还活着,他们可能会开始欠债,未来至少十年之内,他都会背负着债务生活,到时候,能够温饱,能够照顾好鹿小曼,已是万幸,他完全没有时间琢磨围棋了。 可那样,即使背负债务,至少他还有亲人,这是一大安慰。 而现在,鹿小曼去世了,他不可能不办丧酒,而办丧酒,于他也是一个负担。他依然会欠债,甚至连学业都无法继续,他这一生,都将孤身一人奔波于生活,从此与围棋绝缘。 毕竟,他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后期又无法和其他选手一样用尽全力奔跑。同时,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并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的。 毫无疑问,他会成为一个孤独的失败者,一声不能追求至高的梦想。 在他十六岁这年,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哀,也感受到了命运对他的恶意。但他没有选择。 他甚至想过,等丧酒结束,还清所有债务,就自杀。 毕竟,没有亲人,没有梦想,他已经没有活着的理由。 杜声声没说话,鹿鸣深吸一口气,说:“如果你愿意,我想请你明晚来吃酒。” 杜声声依然没说话。 老实说,就如刘巍所言,她是一个感情极其淡薄的人,甚至有反社会的倾向。这是杜声声自己对自己的评价,感情淡薄是淡薄,但还是有,仅限于对杜先和赵云秀。也许以后还有晏清都。 只是这种淡薄,看在刘巍的眼里,等同于没有,等同于冷血动物。 她没有同理心,无法对别人感同身受,眼前这个少年浑身透露出的悲恸,让她没有任何感觉。 鹿鸣没得到回应,又说:“如果你没时间,那就算了。之前,谢谢你。家里还有事等我张罗,我先走了。” 他刚到门边,眼眶红了,转动门把手,刚要把门拉开,就听到后面杜声声说:“鹿鸣,是吧。” 他没回头,又听到杜声声淡淡的声音:“你回来,跪下。” 鹿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要求。 桀骜的少年,像是一头受伤的孤兽。 鹿鸣执着地看着杜声声,她面沉如水,眼眸平静无波,他根本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在这一刻,他有一瞬间的委屈。 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游戏?用钱来折辱一个人的尊严? 他咬了咬牙,死盯着杜声声,执着地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杜声声什么都没说,甚至没看他,只盯着电脑屏幕,十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打着,等待着他的选择。 桀骜的少年彷徨而无助,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偶像、心目中的女神会这样。几分钟过去,少年回头,往杜声声这边走了几步。杜声声起身,站在鹿鸣身前。 鹿鸣眼中有了水光,只听“噗通”一声,少年紧攥着拳,直跪在杜声声面前。 然,这还没完。 男儿膝下有黄金。少年感觉此时的自己低入了尘埃。 他又听到杜声声冷淡地说:“磕三个头。” 这对少年的心理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他额头上青筋暴起,似乎是个要发怒的模样,可仰头看到杜声声不动声色的模样,没有半分奚落,没有半分满足,亦没有半分嘲笑。 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想,这个猜想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仿若心里的一团死灰在复燃,以星火,成燎原之势。 第85节 他磕了三个头,每一个都带响。 他神色间每一分变化都看在杜声声眼里,杜声声还算满意:需要再□□一番。 她略微颔首,眼神依然平静:“如果你愿意,就说你自愿拜我为师,万事以我为先,听我的话,绝不忤逆,绝不背叛。如果不愿意,你可以马上走。” 少年瞳孔略微放大,似乎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仿佛看到了,他仿佛看到他死去的梦想又渐渐成活。 他的双手激动得紧攥成拳,郑重地说:“我,鹿鸣,自愿拜杜声声为师,万事以师父为先,听师父的话,绝不忤逆,绝不背叛。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自行发挥了一番,生怕一个字没说对,杜声声便反悔。 杜声声点头:“起来吧。” 少年起身,杜声声想了想,说:“既然你已经拜我为师,就不能再拜别人,你想好了?” 鹿鸣点头,抿唇道:“我一直想请你教我,但是……” 他没有钱,也没有任何资本,没有任何道理让杜声声教他,没想到杜声声自己提了出来。 杜声声毫不客气地说:“你围棋下得很烂。” 鹿鸣脸一红,条件反射地有些恼怒,又忍耐下来,只“嗯”了声。他知道,对杜声声而言,这是事实。 随后,他又听杜声声说:“但不是无可救药。” 杜声声又想了想,说:“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既然你拜我为师,你的事我自然要管。这钱你拿回去,好好儿地把丧事办了,需要我出面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打给晏清都,都行。”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盒,递给鹿鸣。里边儿是最新款的、已经激活的水果机。 她让鹿鸣拜她为师,是传统的师徒关系,而非师生关系。这种师徒关系不与利益挂钩。 鹿鸣固然推辞,不愿接受。 杜声声明言:“既然你拜我为师,那你的学业、生活,我都会管。” 鹿鸣心中纷乱如麻。 杜声声没多说,只道:“钱拿去办丧事,你自己张罗,搞不定再联系我。等下葬后,事情处理完就来找我,我带你去找律师办遗产继承,顺带迁你的户口。” 她清淡的声音不容置疑,隐约透着威严,叫鹿鸣不敢反驳。 他哑着声儿,低头:“好。” 杜声声皱眉:“把背挺直了。” 鹿鸣站直了身,昂首挺胸,眼中隐含泪光,万万想不到,会有如此峰回路转的时刻。 待鹿鸣离开,办公室里又只剩了杜声声一个。 她把微信公众号的文章写完,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大肥猫相机一蹦,就跳到了杜声声的膝头。 杜声声唇角勾了勾,摸了摸猫头,大肥猫的眼睛舒服地眯起,只听杜声声道:“猫儿,你觉得人类是不是很讨厌?” 大肥猫:“喵喵喵!” 杜声声眼睛微眯:“反正我是觉得挺讨厌,讨喜的人实在不多。” 大肥猫蜷缩成一团,在杜声声腿上蹭了蹭。 杜声声低叹一声,声音极轻:“可我却不得不忍,一忍就是大半年,真是忍者神龟。嗯,还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忍,没忍多久,就被同化了,成了会做人的人。本就是人,还需要会做人,那岂不是自己都不承认自己是人?啧啧,真是万年老乌龟王八蛋。” 说到这里,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大肥猫昏昏欲睡,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可惜的是,”杜声声继续,“我还要忍几天。其实我特别想看到这些人满脸颓丧,那感觉一定很爽。” 大肥猫业已睡着。 杜声声看大肥猫舒坦得紧,看不过眼,就戳它毛茸茸的肚子。大肥猫被戳醒,浑身的毛雄起,怒瞪杜声声,杜声声反觉有趣,一边戳它毛茸茸的肥脸一边说:“看到别人生气真是高兴。哦,看到猫生气,我也挺高兴的。” 大肥猫头脑简单,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击,怒瞪了杜声声几眼,又趴下睡了。 杜声声低笑了一声,说:“真拿你没办法,和某人一样招人喜欢。” 她把微信公众文章推送了,又上微博更新,看了看粉丝量、点赞、评论、转发等数据,又开始研究“棋圣之争”21日就要来棋馆参加总决赛的前十强棋手的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旭日越来越高,当空照下时,竹叶的影投在室内,竟是别有一番意趣。 这里的环境倒是雅致。 墙上,造型古朴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杜声声看了眼时间,抖了抖腿上的大肥猫,看着大肥猫惺忪的睡眼,面无表情地说:“万年老滑头乌龟王八要来了,你不报恩挠他两爪?” 大肥猫不搭理杜声声,很快地,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零点之前还有一个六千字的大肥章 第53章 男主解锁新属性 大肥猫不搭理杜声声, 很快地,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巍。 杜声声冷淡地看着他,不置一词。 杜声声的目光很具有穿透力,好似不说就能明白他在想什么要说什么。可这一次,利益的诱惑太大。 第86节 他即便心里讪讪的, 面上依旧是一团和气的笑。 “声声啊……” 他话未出口,杜声声直截了当地说:“我说过不下棋了, 就是不下棋了。你该知道,我一向说话算话。” 刘巍脸上的笑僵了僵,他咬牙,依然笑着:“话不是这么说。有什么事儿能值得你堵上自己的钱途?” 杜声声知道他要说怎样的一篇话。 作为黑色堵市的掮客, 毫无疑问, 刘巍有一副能把任何事吹得天花乱坠的本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贼溜, 为人也机警。当初她被唐山海请进天元棋馆时,刘巍的第一反应, 就是装作不认识她。甚至通过在唐山海那儿多番打听, 才“知道”她就是被舆论莫名其妙地攻击过的杜宇。 实际上呢?她第一次以杜宇的名字下海,就是刘巍牵的线。 假, 实在太假。假得特别可以。 杜声声看着他:“这是心理障碍。” 刘巍摇头:“心理障碍是啥子?都是借口!我晓得你在想啥子。杜宇,你会有心理障碍?哈哈哈,借用一句网络语,你想把老子笑死, 好继承老子的财产。如果你都会有心理障碍,那这世上还有哪个人没心理障碍?” 杜声声不置可否,这愈加验证了刘巍认为她在抬价的想法。想到这个,他反倒不急了,气定神闲地摆着和气的笑容,仿佛他是天底下头一号好人。 他抽出一根烟,正要点燃,见杜声声皱了眉头,又收起:“我说你这妹崽,年纪轻轻的,怪癖倒多得很。全天下的男人,没几个不抽烟的。唉唉,你莫瞪我,我晓得你不喜欢烟味儿,我不抽还不行嘛?我都放进去了。我和你说,杜宇,也就是你,有那么几分奇才,不然像你这样怪、又傲气的人,分分钟让人想把你打死。你看看我们棋馆儿,除了我和唐老师,哪个喜欢你?哪个搭理你?” 杜声声面色平静无波。 她漫不经心地看着刘巍,难得地扯唇,和刘巍扯嘴皮子:“他们不喜欢我,是因为他们蠢,又不肯承认,巴不得别人都说奉承话,只愿活在虚假的表象里,不愿正视现实。” 刘巍磕了磕烟盒,装进衣兜里,点头:“是,全世界就你最聪明。但是,你晓不晓得杨修是怎么死?” 杜声声往椅背上一靠,气势摆足,似笑非笑地说:“呵,你还知道杨修。” 刘巍道:“我呸,老子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的好吧。我们那年的大学生,比你们这年代的值钱多了。想当初,老子在帝都混的时候儿,在学校,那也是一大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有一堆女人喜欢,哪个提起我不佩服?本来嘛,当初我是要创业的,只是事情多,一创业,哪里还有时间下棋?我又想当职业棋手,才放弃了的。想当初,我也是懒得参加升段赛的人,全国冠军世界冠军,哪一个我没得过?只是那个年代,我们没赶上好时候,没有冠军升段的政策。” 他一脸深沉,活像是自己说的是真的。 杜声声嗤笑一声:“白日梦还没醒呢?” 刘巍笑:“也就是咱俩说玩笑话而已。说真的,我还是得过冠军的,只是我没赶上好时候,和柳元儿生在了一个时代。柳元儿你晓得的撒,要说当初我们华国棋坛,最开始是唐老师和聂老师打下了一片江山,他们退下来,就是柳元儿和赵禹的时代。我赶他们两个,还是差一点儿。” 刘巍不过四十多的年龄,不算大,亦不算小。 杜声声能明白,在棋坛,能让人知道的,永远都是第一名,各种第一名。职业道路上的棋手千千万,能为人所知的,也就只是顶尖儿的几个人。 能被唐山海相中,能跟着唐山海来天元市做天元棋馆的二把手,能做地下围棋赌市的掮客,刘巍必然不会蠢。 只是,人嘛,在安逸的环境生活久了,总是会有大脑生锈的时候,而他们之后的年轻后生风华正茂,马不停歇地奋起直追着。 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杜声声眼神儿漠漠,不做声。 刘巍翘起了二郎腿,道:“我还是要说,你们年轻人,做事情要慎重,也要有度。啥子心理障碍,都不如钱来得实在,对吧?我劝你呢,是作为一个前辈,一个过来人,对后辈的告诫,总归不会害你。” 他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其实这个事儿吧,不是非你不可。当然,我是只得你一个人选,我当然是想你去,我跟着捞一笔养老费。但是吧,你也晓得,时间没得几天了,你又一直不松口,那边呢,还有一个中间人,也在接洽一个民间高手。你好好考虑下,我也不逼你,只是眼看到一个赚钱的机会摆在这里,不想它就这么飞走了。你好好考虑下,这就是喂到嘴边儿的肉,不吃都对不起这块儿肉不是。” 如果杜声声是一个单纯的人,如果杜声声没有过去的经历,很可能会被刘巍画的一个大饼砸晕,昏了头脑就这样答应他。 她承认,他的说辞,确然有让她动心。所谓的不是唯一选择还有其他人,也是一大激将法,要她着急的手段。 只是,想是这么想,她拿不准的是,也许刘巍真的还有别的人选。在地下赌市,掮客很少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杜声声面露迟疑,旋即苦笑一声,讥诮道:“不是我拿乔。‘名人战’那点儿破事儿,算什么?人自己不惜命,指望我?” “不相干的人躲在电脑屏幕后伤人,”杜声声一顿,面露鄙夷之色,“我怕个屁。‘名人战’后面发生的事儿,我不信你半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那些人做事有多狠,你比我更清楚。不是我不喜欢送到嘴边儿的这块儿肉,实在是,上次被肉烫伤了嘴。你现在还指望我去,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 刘巍被杜声声说得有些心虚,嘴巴一撇,有些不以为然,他刚要拿好话来忽悠宽慰杜声声,便听杜声声道:“我知道,你说我为人子女,该孝敬父母,该给我妈创造好的生活环境。但你不要忘了,我妈就在天元市,这赌局也在天元市,万一对方把我妈控制起来,威胁我输棋,你说我怎么办?” “你这也想得太多了。这里是天元市,咱是地头蛇,他们b市来的强龙压不过咱。也许在b市你还需要担心一下,但在这边,咱们认识的人不少,谁敢这么做?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你不要总把事情往阴暗面想。你不妨可以想想,但凡你应下这场赌,你下半辈子,你妈的余生,都吃喝玩乐不愁了。你总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我说多了,你当我害你。我也不说别的,好吧?我不强求你,你自己考虑,我也物色物色别的棋手,要是你想通了再和我说,你毕竟是老主顾,我优先安排你,这够意思吧?” 刘巍的态度看上去特别的真诚。 杜声声有些心动:“你让我想想。” 刘巍摇头:“你我都知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日不练手生,就算你答应,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你将近半年没碰围棋,你确定你还能有以前的水平?如果你真答应,就该好好练练手感,别到时候坑哥。” 杜声声沉默了一瞬,锐利的眼神像是钉在刘巍身上:“你是知道我的,我做事,不管违法不违法,也不嫌钱多咬手。如果我真毫无障碍地下棋,我他妈能忍住半年不碰?” 她似乎是有些疲惫,闭了闭眼,睁开,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让我再想想。” 刘巍摆手:“算了,不说了。你好好想。咱们先把就近的事儿解决了。等21号的棋赛一开始,你需要同时解说五场对局,能行吗?” 说到这个,杜声声唇角微勾,姿态很是高傲。她双腿交叠:“舍我其谁?” 刘巍点头:“行,你心里有数就行。你是天元直播的招牌,只能你去解说,毕竟那些看直播的,都是冲着你来的。现在你名气大,又成了网红,这方面的事情你们年轻人比较懂,按理我不该多说。但是,‘棋圣之争’你是晓得的,年末的总决赛,是我们天元市一年一度的棋坛盛事,绝对不能搞砸了。那个啥子爱劈劈,你好好整一整,先搞好测试,不要真的上阵的时候出啥子纰漏。赞助商那边话多了点儿,你也稍微忍一下,莫放纵脾气,把人得罪惨了。” 随后,刘巍又和杜声声说,让她下午三点参加“棋圣之争”承办方组织的最后一次会议,商讨具体事宜。 因着杜声声所在的雅间隔音效果并不是十分好,二人说话时,全程都压低了声音。外边儿只能听到里边儿在说话,并不能听清楚。 杜声声自然应承。 刘巍走出杜声声的办公室,简单地通知过何露文学李强雷倩等人,又吩咐他们今天做点儿什么事儿,比如检查茶叶存货、打扫清洁、贴横幅弄海报、试麦克风、布置场地等等。 如此,诸事安排完毕,他又往后堂去找唐睿以及唐睿临时找来的几个程序猿。 等离开众人视线后,他才对着墙角吐了口唾沫道:“我呸!马勒戈壁,神气的那个样儿,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老子看你几时完!” 大厅内,何露把吧台处擦干净,又检查了茶叶存货,记录一番。她做事麻利,还一边做,一边思考杜声声的事儿,只不得章法。 第87节 约莫上午十一点左右,杜声声接到晏清都的电话。 “有几个朋友,知道我俩恋爱,想见见你,中午一起吃个饭,行吗?”他征询杜声声的意见。 他的声音清澈而低沉,杜声声想起他昨夜被她作弄得情动又被她堵住不让出来时的呻/吟声,眸色加深,她低笑一声:“可以。” 旋即,她声音轻淡地揶揄:“怎么,我感觉你很怕我?” 被几个好友盯着打电话的晏清都脸上微微地染了些红晕,他看似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声音却柔得很:“是吗?” 杜声声走到窗边,看着外边儿的绿竹和麻雀,唇角微扬:“有一点?” 晏清都“嗯”了声,一句“怕你后悔,突然不喜欢我了”怎么都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口。 杜声声根据晏清都的性格以及他可能打电话的场合,基本能想象得出他的窘迫,反倒有了逗他的兴趣。 她沐浴在阳光你,双眼微眯,眼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说话,嗯?难道你是那种把兄弟当手足女人当衣服的人,朋友一来,就和我没了话说。” 晏清都心跳加剧。同样地,他能想象得出杜声声说这话时妩媚又得意的神情,他声音小了些,柔了些:“我没有。” 杜声声仰头,把手伸出窗外,似乎是要掬一捧阳光。 她故意逗晏清都:“和我没有话说了?” 晏清都:“不是。” “哦。”杜声声弯了弯唇,“看来你对我没变,还是喜欢的。” 晏清都点头:“当然。” 杜声声思忖半晌:“你和你的朋友们在一起?” 晏清都:“嗯。” 杜声声:“都有谁?” 晏清都:“柳元,赵禹,吴雍和,尤捷才,谭弈。” 柳元和赵禹是仍然活跃在一线的传奇棋手,是曾经统治了世界棋坛一个时代的大牛。只是后来棋手到了一定的年龄,计算能力会开始退化,棋力也会有所下降,现在毕竟不是他们的巅峰状态了,而他们仍然能在当今棋坛占据一定的地位,可见其实力非同一般。 至于吴雍和与尤捷才,这二人是先于晏清都几年出名的棋手,也都拿过世界冠军,也是九段的棋手。 比较陌生的是谭弈。 谭弈被誉为棋坛第一美女,段位不算高,棋力不算弱,还很年轻,一头及腰的长直发看上去相当有气质。 她曾作为“棋坛第一美女”上过《围棋风云》的杂志封面。 杜声声轻笑了一声:“原来有美女?” 晏清都声调上扬,不解地问:“美女?” “棋坛第一美女。我记得杂志是这写的,她以一袭清雅之姿,纵横于棋坛之中,会过各路英豪,不改青云之志。美色易得,才情难得。才情得者,而无美色。而她,是在棋坛中最美好的存在,更兼有才情与美色,应是书中的颜如玉,人间的施夷光。” 杜声声念着念着,心里似乎有一丢丢异样。 手机那边,晏清都明白过来:“你说谭弈?她和美女的差距有点儿远吧,写那些酸文的人是不是眼瘸?” 不远处,谭弈听到晏清都如是说,气得红了眼,她瞪晏清都:“你讨好你女朋友,损我干嘛?” 晏清都很淡定:“我只是说了实话。” 尤捷才和吴雍和连忙打圆场哄谭弈。 “他说话不一直都这样吗?你和他计较,生不完的气。你别理他,这家伙,之前咱劝他说可以试着谈恋爱了,他说啥?他说女人都是麻烦的生物,他惹不起只能躲。还说什么要他找女朋友,除非老铁树开花,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就是就是,他眼瘸,不是你眼瘸。” 谭弈瞪吴雍和:“你才眼瘸呢。” 杜声声听到这边儿吵闹,陈述事实:“谭女士因为我说的大实话生气,尤捷才和吴雍和在哄她。嗯,他们这种哄骗行为不好,容易蒙蔽谭女士的双眼,真把自己当美女。” 杜声声“嗤”的一声儿笑了。 听到杜声声笑了,晏清都清冷的面孔也浮现出一丝笑意,令在场的其他五人瞪大了眼,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一样。 两秒钟后,杜声声道:“我看杂志封面,还不错啊。” 晏清都:“我朝ps神功很强大。” 杜声声想了想,问他:“那你心中,还有美女吗?” 晏清都面不改色:“有。” 杜声声:“比如?” 晏清都唇角略弯:“你啊。” 杜声声眼中多了一丝笑意:“哄我?” 晏清都笃定地说:“实话。” 杜声声想了想,说:“我突然很想听你用情侣的昵称叫我。” 晏清都:“声声?” 杜声声弯了弯唇角,明知他讲电话时还有别人在座,故意捉弄他:“心肝儿,宝贝儿,甜蜜饯儿,三个,每个叫一次。” 第88节 晏清都面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当着柳元、赵禹、吴雍和、尤捷才四个老司机,他一个都叫不出口,背上直冒冷汗:只觉今日一开口,他的形象便要就此扫地。 杜声声没听到晏清都回话,声调低了些,声音愈淡:“你要不乐意,那就算了。” 晏清都听不得这样的话,面上一派镇定,好似与平常在好友面前的冷淡一般无二,连声音都是禁欲的:“心肝儿。” 杜声声心头一跳,没想到他真的叫了出来。 “宝贝儿。” “甜蜜饯儿。” “叫完了。” 杜声声咬着下唇,脸色先红了。其实她最听不得这样肉麻的话。 她轻轻地咳了咳,说:“我逗你的,没让你真叫。” 晏清都“嗯”了声,说:“我叫完了,你也要叫我。” 杜声声:“嗯?” 晏清都:“乖,叫老公。” 杜声声唇角斜勾,目若寒星,连声音都透着危险:“晏清都,你过来,姐姐打死你。” 晏清都面上发热,喉头发紧:“哦,可以。” 杜声声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我发现你现在很不要脸了。” 晏清都:“……我要你就够了。” 他说完,手机传来嘟声,杜声声果断把电话挂了。晏清都反倒微微笑了起来。 柳元等人只觉得像是彗星撞了地球。 赵禹用手肘捅了捅柳元的手臂,道:“啧啧,我们的纯情少年,谈起恋爱来,真是……” 柳元接过话道:“惨不忍睹。这恩爱秀得,可惜你年龄太小,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吴雍和挑眉,对着尤捷才、柳元、赵禹挤眉弄眼,打趣道:“是谁说的,女人就是烦人?是谁说的,谈恋爱实质上是人体分泌的几种化学物质导致的结果?是谁说的,谈恋爱不如看棋谱?是谁说的,要他谈恋爱,除非世界末日到来他死了纯属后人杜撰?” 谭弈没有说笑的心思,脸色铁青。她瞪了晏清都一眼,心中尤不解气,又觉愤懑,伤心难过。 晏清都虽知道她的心思,她也悄悄地告白过,可他回绝她的话,让她伤心而难堪。她一度以为,她和晏清都,当是小说中所写的冤家,吵吵嘴,感情就来了。 然了一个大而…… 她没想到晏清都就来了趟天元市,就把他自己给丢了。 正所谓: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这厢,杜声声的窗子正对着后院儿,隔着中间一个秋千架,不远处,就是后堂唐睿等人办公的地方。 唐睿工作的时间久了,揉了揉脖子,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偶然间往杜声声办公室的窗子一望,就看到推开的圆窗前,杜声声坐在上面,整个人弯成了半月。阳光撒在她身上,她纤细白皙的手在阳光中,似乎舀了一手的阳光。而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光里,如梦似幻。 他看得呆了,视线中的人全无平日里面部表情的冷淡,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无一不好,只叫人心动。 他心下又蠢蠢欲动起来。 只这样的场景并未持续多久。 很快地,杜声声挂断电话,跳下窗子。 约莫过了一分钟,杜声声的手机收到了晏清都的信息,上面是说好的和他朋友见面的具体地址。 杜声声检查过自己的工作,踢了踢正打瞌睡的大肥猫,轻声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对吧。” 大肥猫感觉它有点儿不喜欢杜声声了,总打扰它瞌睡。 杜声声轻轻地笑了声:“喏,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我,希望到时候他不会后悔。” 大肥猫扭过脸去,不搭理杜声声。 杜声声拎着包,将将路过吧台,就被何露拦住了去路。 她盯着杜声声,说:“你必须当众向我道歉。” 第54章 晏公子的真实属性 杜声声拎着包, 将将路过吧台, 就被何露拦住了去路。 她盯着杜声声,说:“你必须当众向我道歉。” 杜声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何露面色铁青地看着她:“什么素质!亏你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当众抹黑我说我追求你,败坏我名声,我让你道个歉, 不为过吧?” 杜声声无意和何露争辩,说何露几次三番利用雷倩抹黑她, 直接绕开她,往天元棋馆外走去。 何露气地双眼泛红,见杜声声一走,便趴在吧台前抽噎起来。 她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显见得是受了大委屈, 好不可怜。雷倩见状,和文学李强对视一眼, 当即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摸摸。杜声声那种人, 后面自然有人收拾她。你搭理她做啥子?你搭理她, 说不完的气要受。日.妈.的,她那种人, 老娘见多了。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际上最不讲道理,和她讲道理根本讲不通。” 文学李强二人劝慰道: 第89节 “平时你都没和她计较,囊个今天计较起来了。她年龄小, 你当她不懂事莫理她就行了。” “就是就是,有啥子事,你和我们说,我们帮你出气。” 何露眼睛鼻子通红,端的是楚楚可怜,看得文学李强二人血气上涌,纷纷说要帮她。 她摇了摇头,咬着下唇:“不是我要和她计较。她比我们都小,平时不合群不搭理人,说话还喜欢讽刺我们,我也就当她年龄小不懂事,也就算了。但是,我处处退让,她却步步紧逼,还当着客人的面上,污蔑我说我追求她,结果那天大家都对我指指点点,还有好几次都有人在我面前来问我是不是真的蕾丝边,你们给我评个理,这还让我怎么忍!” 说着,她又捂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雷倩一边拍着何露的肩膀,一边说:“你别太伤心了,大不了后面我帮你解释。她就是这种人,最看不得别人好,肯定是她嫉妒你比她高身材比她好。这说明你优秀撒。不是我说,杜声声这种人,最恶心了。什么事情都后来居上,要说唐睿,明明是我们先认得到的,明明是我先喜欢的,结果歪,我日,她一来,就故意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硬是和唐睿打混,活像是没见过男人一样,简直是丢我们女生的脸。” 文学李强面面相觑,对雷倩的话不置可否,只安慰何露:“别伤心了。要不,我请你喝奶茶?” “我送你礼物?” “哎呀,都是一个年轻妹儿,年轻气盛的不懂事。” 何露咬了咬牙,看了三人一眼,欲言又止道:“其实她这样针对我,是有原因的。全是因为我晓得了不该晓得的事。” 雷倩睁大了眼,好奇道:“啥子事?” 文学李强也道:“你说出来,到时候我们帮你主持公道。” 何露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才小声在他们耳边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网上有个事儿,炒得很火。” 网络热点事件每年都有,每年都很多,文学李强雷倩自然猜不出来:“啥子事儿?” 何露用纸巾擦眼泪:“算了,我不说了。这毕竟是她的私事儿,我不好在背后说她。” 雷倩戳了戳何露的额头:“我日,她都恁个欺负你了,你还帮她说话。到底啥子事,你和我们说,我们都晓得了,到时候我们四个人,不怕她一个。” 文学李强二人纷纷争着拍何露的肩,既是安慰,又趁机揩油:“就是就是,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也。你只管说,我们绝对不得怂。” 何露抽噎了几秒钟:“她欺负我是她的事,我要是在背后说别个的坏话,我成个啥子人了?” 雷倩道:“这不算。我们是好朋友,遇到奇葩的人奇葩的事儿,当然该说出来发泄发泄,不然你一个人憋到起,那好难受嘛!你放心,我们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 何露垂眸,想了想,说:“我是实在受不了了,我真的不想说,但是,她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晓得的撒,去年网上有件事炒得嘿红,就是‘名人战’最大的黑马苏慕棋没拿到正赛名额自杀。” 这事儿文学李强记得清楚。 文学:“我晓得。是说因为一个叫杜宇的女的,靠潜.规则上位,把人挤下去的。不晓得她让好多人艹过,才让人帮她下棋,让棋赛的组办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简直是棋坛的一大丑闻。我听说本来那苏慕棋,人又长得帅,从小就学围棋,一直在中国棋院学习,只是运气不好,之前考段,不是生病就是家里有事情耽搁了,一直没评上职业棋手,本来这一次组办方说前十强都能获得职业棋手的证书,都能入段,就是因为看他年龄到了可惜人才,破例定的规矩。可以说这是他最后的希望,结果嘛,杜声声一脚插/进来,弄得人自杀了事。” 李强鄙夷道:“这种女的,老子最看不得了,就凭她有几分姿色,就张开双腿上位。妈的,这样的人,老子看到一个打一个,看到两个打一双。她和杜声声啥子关系嘛?莫不是她姐姐还是妹妹?” 何露擦了擦泪,说:“杜宇就是杜声声。昨天我和唐睿去开会的时候,亲耳听到投资商喊她杜宇。她和投资商的关系,看起来也非常融洽,他们都巴结她,你说,她又没背景,别个巴结她做啥子?肯定是……” 何露没说完,雷倩忍不住接话道:“肯定是被哪个大人物包养了,如果是恁个,说明对方在围棋圈儿人脉肯定很广,找个高手帮杜声声下棋,绝对很容易。妈/的,我说她囊个恁个神气。” 何露擦泪道:“其实我也不是和她计较,只是她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已经让无可让,结果她根本就不满足。她的其他事情我也不晓得,不好乱猜,但是嘛,就因为我晓得她就是杜宇,杜宇就是她,她下狠手对付我,我才觉得有点儿不对。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没得证据,也不好乱说。” 文学李强二人听说杜声声的后台强大,当即就怂了,也不说要帮何露出气了,只道:“人贱自有天收,你也莫太生气了。先忍一忍,等‘棋圣之争’结束了,后面再想办法。” 雷倩一根筋:“这人真的太过分了。你说她有后台,勾搭唐睿做啥子嘛?真的是太贱了。” 等到午饭时间到时,何露还是很伤心的模样,雷倩又忙着安慰她,又说:“我实在看不惯她披着人皮骗人,微博微信上,粉她的人一大把,我们必须要让她们晓得真相。我们必须要想个办法。” 雷倩抱着何露,轻轻拍着她的肩。何露甚至一抽一抽地靠在雷倩身上,似乎仍然在哭,而她搁在雷倩肩膀上的头,面向柜台后的置物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旋即,她又沙哑着声儿迟疑道:“你说,去年晏清都在微博上为她说话,是不是因为他和杜声声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雷倩回想起晏清都一来就找杜声声,还总待在杜声声办公室,当即就觉得痛心了。她摇头道:“晏清都肯定晓不得她的真面目,要是晓得了,肯定不能再和她在一起。” # 柳元和赵禹年龄都不大,也就四十来岁。尤捷才、吴雍和也才三十多岁。晏清都能在这个年龄在棋坛闯出一片天下,开创继吴、尤二人后的晏清都时代,不得不说是一大传奇。 因四人皆是前辈,又处于相对比较单纯的围棋圈儿,一切凭实力说话,勾心斗角的事情少很多,是以,杜声声对晏清都能和四人成为朋友并不奇怪。 谭弈以“棋坛”第一美女而闻名,也是从小学习围棋,天分不错,十六岁便已入段,到今年,小晏清都一岁,荣升职业二段。 杜声声被晏清都接进来时,从五个人的目光当中,很明显地感觉到谭弈脸色很臭,似乎是不欢迎她,又隐忍不发。柳元赵禹二人就是普通的中年人,尤捷才和吴雍和也是普通的青年,没有特别出众的长相,气质较为沉静,感觉很能定得下心。 晏清都为杜声声和五个人一一介绍后,杜声声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颔首道:“久闻五位老师大名,幸会幸会。天元市别的东西没有,就一样东西顶好。但凡有些薄名的小店,都有自家酿的酒。比如这家,店家特地照古方研制出一种桂花酒,味道尤其馥郁,入口甘厚棉醇,我们既然来了,不可不试。” 说着,她招来服务员,让她先上一坛桂花酿。 随后,杜声声又为几人介绍了这边的特色菜,以及特色调料,并问好口味,和晏清都一起,为几人调制佐料。 晏清都曾经和杜声声共赴赵云秀为她设的相亲宴时,便见识过,她平时不爱搭理人,可真到关键时候,需要的时候很能镇得住场子。 像今天,杜声声完全拿出了主人的架势。 晏清都一边和杜声声调制佐料,一边想到那四人说话荤素不忌,面孔便微微地有些发红。 他拉住杜声声的手臂,杜声声抬眼看他,他对上她的眼神儿,一时忘了说什么,低头就在她唇上啄了下,竟不愿离开。 杜声声轻踢一下他的小腿:“众目睽睽之下,你发什么情?” 晏清都舀了勺芝麻油,一本正经地说:“今天一上午都没亲到,你知道的,我最近乐意做的事就是亲你。” 杜声声手肘往旁边一拐,在他腰上顶了他一下,晏清都痛得闷哼一声,叹气:“声声,你这样,很难让我不去想昨晚的事。” 杜声声斜了他一眼:“是吧?晏公子,你这样,很难让我不去想分手的事。” 晏清都惊了:“为什么?” 第90节 他抿唇:“姐姐,始乱终弃是不好的品德。” 杜声声弄好一碟,开始新的一碟,也不看晏清都:“我这人向来没品德。” 晏清都吸了口气,手上的动作没停,声调落了下去:“可是我喜欢你。” 杜声声心底的别扭渐去,换了喜欢,她声音依然很淡:“是嘛。” 晏清都点头。说到喜欢,他忽然想起刚刚自己想说的是什么,面染微红,甚至有些发烫。 等到都弄好,要端回包厢时,晏清都在寂静的走廊上叫住了杜声声,耳朵泛红,羞涩地说:“如果……” 他说不出口,眼睛看向别处,声音极轻:“算了。总之,如果这顿饭吃饭,你想和我分手,我决不答应。” 杜声声抬眼,他扭过头去,似乎是个别扭的模样。 她轻笑了声,逗他:“那可不一定,我不认为你不答应有什么用。” 晏清都有点小生气地瞪杜声声,杜声声挑衅地扬了扬眉。 晏清都头一低,又在她唇上亲了亲,率先进了包厢。 酒过三巡,大家很快熟悉起来。 柳元先开口:“原来你就是杜宇,真是后生可畏!原本去年听说你很厉害,想和你交手,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你居然就是清都的女朋友。” 赵禹接话:“就是就是,别看这小子长得好,平时特狂一人。去年下棋,突然就失魂落魄起来。要知道,他在外面平时一副谦虚的模样,在我们面前,可是自诩打遍棋坛无敌手,结果嘛,连参加围甲联赛都心不在焉。我们问他,他才告诉我们,说是遇到对手了。啧啧,你倒是在我们面前狂啊,总有能治你的人,现在不就出现了?” 尤捷才“哈哈”一笑:“这小子也该遇到一个治治他的人,不然他还不得上天?” 晏清都完全不反驳,他一边烫菜,一边观察杜声声的脸色。结果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种氛围下,杜声声也比较放松,她浅笑道:“我还以为他一直很谦虚。” 尤捷才“嘿”地一声笑了:“谦虚这个词都会羞愧,你是没看到他平时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我们和他下棋,他都是这样……” 尤捷才“咳了咳”正了正嗓子,学着晏清都既认真又骄傲的模样,冷着脸:“我让你两个字。” 诧异的眼神儿:“这你居然都能输。” 抿唇:“抱歉,我该让你三个子的。” 沉吟:“原来三个子不行,我该让你四个子的。” 认真地凝视:“其实你在棋坛还是有存在价值的,至少能证明华国的世界冠军一代更比一代强。” 杜声声完全没想到,晏清都还有这样的一面。当然,几人都曾是棋坛叱咤风云的人物,虽然统治的时代不同,被人这样说,还不生气,还能当做笑话讲,可见关系是极好的。 吴雍和似乎要稳重些,他含蓄地笑道:“你们收着些吧,再多说,他要急了。” 尤捷才点头:“对的对的,如果不想家里的wifi突然上不去,电脑突然被黑,那必须要收着点儿,不然他就恼羞成怒了。” 谭弈对着晏清都“呸”了声,说:“就该多讲讲他的黑历史,免得他瞎嘚瑟。不久下棋厉害吗,看把他能的,就差上天了。” 尤捷才笑呵呵道:“你看,人小姑娘都对你有意见了,可见你做人失败。” 晏清都只顾着观察杜声声的神情,生怕她不喜欢,也懒得回嘴。 杜声声通过几人的说话神态,很快就观察得知,四个人和晏清都论交,不看辈分和年龄,都是同等对待。至于谭弈,大家都把她当小孩儿。 而他们对杜声声亦是不看年龄身份的。没有倚老卖老,有啥说啥,还能开得起玩笑。 谭弈一直是不高兴的模样,杜声声只四两拨千斤,并不和她计较。 杜声声眼含笑意地看了眼晏清都,开玩笑道:“看来确实是他都引起公愤了。” “来,”她转向晏清都,“让我看看,我怎么觉得我看走眼了?” 晏清都瞥了杜声声一眼,脸色微红:“走眼了只能怪你倒霉,恕不退货。” 众人又笑。 尤捷才揶揄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赵禹对杜声声说:“弟妹呀,不是我们故意笑他,实在是被他欺压得狠,难得看他自打脸,实在是大快人心。” 杜声声含笑道:“看来有故事,我要听听。” 晏清都给杜声声夹菜,又对众人说:“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那样子,着实窘迫。 杜声声估计,晏清都真的是不好意思了。难怪他在外面时,似乎要和她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连“不答应分手”这样的话都出来了。 她看着晏清都,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故意说:“我想听。” 晏清都“哦”了声,没再反对:“那你们说吧。” 那样子,引来四个大男人一片笑声。谭弈咬了咬下唇,瞪了晏清都一眼,心中颇不是滋味儿。 赵禹最为话唠。 他道:“其实吧,我一直以为晏清都长歪了。从他进华国棋院开始,我们是看着他长大的,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有兴趣,也没见他喜欢谁,每次人家给他递情书,他当没看到一样。我记得,曾经有小女生在群里向他告白,说喜欢他,他给人家回了个,‘你很有眼光,我也喜欢我自己。建议你不要喜欢你自己,那会使你的审美水平倒退为负数’。还有女生对他当面告白,他说,‘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我怀疑你的外貌分全分给勇气了,以至于一分都不剩’。你听听这话,多让人小女孩儿伤心啊,偏偏她们就看中了他的长相,完全不知道他的劣根性。” 晏清都眼睫颤了颤,余光不住地瞟杜声声。 杜声声应和地笑:“这很晏清都,很毒舌。” 第91节 赵禹喝了口茶,点头:“对。就是吧,他就没有个青春期和叛逆期,别的棋手,我们都担心他们谈恋爱影响状态,到他这儿,我们担心他太变态。最近不是流行同□□吗,我们差点儿以为他要走上同志之路了,毕竟我们这些老家伙三观还很传统,如果他要走同志之路,虽然造福了广大女性,我们到底不忍心,毕竟现在的舆论环境对同志并不是很友好。” 尤捷才点头:“美女,你是不知道,以前我们总劝他找女朋友,他说我们吃饱了撑的,自己发情就算了,还想把发情发展成传染病传染给他。还说什么要他谈恋爱,除非铁树开花太阳从西边出来。我还给他安利过波多野结衣和苍老师,嘿,我都怀疑他有问题,当初他拒绝地,那叫一个坚决,说太肉/欲,辣眼睛。我还给他安利过福利姬,你猜他说啥?” 杜声声:“他说什么?” 尤捷才:“看这种东西的人,精神是有多空虚?我真是同情你们。” 杜声声抿唇笑。 吴雍和推了推尤捷才的肩膀:“我说,注意尺度哈。有小孩子在呢。” 谭弈抬头,咧嘴一笑,笑容并未到达眼中:“不用在意我,论资源,我比你们多。” 尤捷才扼腕叹气道:“唉,我们的棋坛小公主也开始不走寻常路了。” 晏清都开口:“这很正常,毕竟她棋力一般,看这种东西可以是她棋烂的借口。” 谭弈脸色更臭了:“你有病不代表我也有病。我看我的,碍着你了?” 晏清都:“我不需要你爱,声声爱我就够了。” 随后,杜声声又张罗大家吃菜喝酒,很快地,就聊到了杜声声的微博号,以及杜声声对当湖十局的讲解。 谭弈见晏清都一直帮杜声声烫菜夹菜,心里蛮不得劲的,只是什么都没说,自己生闷气。 几人被晏清都叮嘱过,都没问杜声声为什么不做职业棋手,为什么自动从“名人战”退出,也没说什么惋惜她被舆论攻击的话。 赵禹对杜声声的棋力很好奇,他不相信她超过了晏清都,总觉得晏清都这次是栽在她身上了,下棋不够客观:“吃完饭我们去秦淮风月岸边弄个包间,来一局切磋切磋?” 杜声声淡笑道:“着实抱歉,我已经不下棋了。下午还要回棋馆开会,你们要是想下棋呢,就是天元棋馆,我单独给你们开个雅间。要是不下棋,可以说在秦淮风月岸边去逛逛,秦淮四大美人和四大公子都还有些意思。” 赵禹正要问为什么不下棋了,就被晏清都踢了一脚,他顿了顿没问。 众人又聊其他的,聊“棋圣之争”前十强哪些棋手实力比较强劲,聊哪些棋手可能会起来,杜声声极少搭话,但凡搭话,必定一针见血。 后来又说到了各自的大学等等,四人又夸杜声声和晏清都二人郎才女貌。 约莫吃到一半时,杜声声以要去再买一壶酒为名,拿出手机去柜台处,用支/付/宝把账结了。 她回到包厢时,包厢里业已多了一个人。 第55章 世俗与偏见 杜声声回到棋馆时, 已经是将近两点钟。 她靠在椅背上, 不停地滑动手里的手机。自从前天早上赵云秀发现她和晏清都二人睡在一起,和她闹翻走后,她一直没回去,赵云秀也没打过电话过来。 杜声声心里很有些不安。 她开始反思,当天她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但是, 她深知,老一辈人的生活观念不一样, 要么忍,要么狠。和他们讲道理,很难讲通。到他们这年纪,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只认为你年龄到了, 就该结婚。 其实长辈希望子女结婚,为的无非是自己的面子, 怕别人说自己的女儿是老姑娘嫁不出去没人要,或者说自己的儿子没能力, 娶不起妻, 只能打光棍儿。 这种观念在老一辈人当中根深蒂固,甚至很多年轻人都有这样的观念。 女人就是该嫁人, 就是该为家庭付出。这是社会管输给女人的观念,很多人照盘全收,小部分人不接受。 曾经,杜声声听闻别人聊天, 一个女孩儿说要考研,结果别人是这样劝她的:“最好还是不要。因为你已经22岁了,是要结婚的年龄,你要照顾家庭,很难事业家庭两兼顾。” 于杜声声而言,她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做一个自由人,不必考虑别人的意志,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一个人,要做一个自由人,本就是和社会舆论以及大部分人的传统思想相悖的。在杜声声的自由路上,最大的阻碍就是赵云秀。 这个阻碍不能铲除,还得好好养着,哄着。约莫是血缘的缘故,即便赵云秀干涉她的生活,她能做的,就只是不听。 根本不能完全撇开。 甚至于,她被阻碍了,还要考虑阻碍她的人是否过得好。因为没联系,她反倒要忐忑不安。 人世间的事儿,总有那么几件是无法靠逻辑来思考的。 杜声声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几秒,总算是把电话拨出去了。 电话接通便被挂断,杜声声又拨了一次。 电话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和说话声。 “哟,胡了。打电话的人是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我们家那个天棒?个人屋里有房子,偏偏要花冤枉钱在外面租。嫌弃我老了碍眼。要我说,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不像话。日.妈.的他们是生对了年代,我们那年轻的时候,哪里敢像恁个倔,家里长辈打都打得,还不是家里长辈说啥子是啥子。你们给我评个道理,女娃儿二大二四了,还不着急,不愿意相亲,口口声声说不结婚,这不是变/态是啥子嘛!眼看着明年二月就二十五了,这娃儿,倔得很。” 杜声声能断定,赵云秀这是故意让她听到的。 她心里极不舒服,喝了一口茶,心内默念:“这是我妈,这是我妈,这是我妈,冷静,冷静。” 等那边说够了,手机里赵云秀的声音似乎是近了。 她胡了牌,才开始听电话:“说嘛,啥子事。” 杜声声也用方言:“没啥子,就打电话问问。家里没什么事吧?” 赵云秀阴阳怪气道:“有啥子事?你想有啥子事?” 杜声声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性子道:“我这几天比较忙,大年三十那天也有工作,暂时就不回去过年了,你个人多买菜,一日三餐按时吃饭。在外面吃也行。如果缺钱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第92节 赵云秀皱眉:“哎呀,晓得了。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等电话挂断,她才对牌友吐槽道:“啥子破工作,过年都不放个假。” 其他人安慰:“哎呀,有钱就行。现在的年轻人其实也不容易。” 随后,就有一个中年妇女欲言又止道:“云秀啊,我有件事情,不晓得该不该和你说。” 赵云秀笑了:“我们多少年的老姐妹了,有事情就说撒。” 中年妇女道:“我也是听说哈,我们隔壁,有个邻居,前几天儿走古建区去耍,看到了你们声声,据说有些不好的事情。” 赵云秀迟疑:“啥子事?” 中年妇女似乎是难以启齿的模样:“你们声声,在大街上,和一个年纪嘿小的男娃儿在大街上,嘴对嘴的,还摸腰搭肩膀的,把照片拍起放到网上。你说,哪个正常人会在大街上搂搂抱抱亲亲搞搞的嘛!要我说,虽然娃儿年纪大了,改管的还是要管。你说,要是那男娃儿会和你们声声结婚也就算了,关键是,那男娃儿年龄太小了,等他到法定结婚年龄,你们声声年龄也大了,男娃儿是不是愿意和你们声声结婚歪?现在这些年轻人,都是耍耍就算了的,你们声声万一没把持住,把那层膜破了,将来还囊个嫁人吗?” 赵云秀闻言,脸色特别难看:“你在哪里看到的?” 中年妇女像是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地说…… # 这厢,杜声声并不知道赵云秀又听了些闲言碎语。 她只是觉得,每次给赵云秀打完电话,心里就堵得慌。她心内低咒一句,像是浑身的气力没处使,难怪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她总不好和赵云秀相处,和自家的亲人相处,还要耍心机。 可赵云秀的年龄在那儿,也确实是越老越放飞自我,完全成了个不讲理的人。杜声声没办反,只能在这多事之秋先放着不管,尽量不让赵云秀坏她的事。 偶尔,她心中难免有怨言。为什么她至亲的人,就不能支持她?为什么总是说风凉话? 长辈和小辈的代沟总是很明显,矛盾也难以调和。 杜声声闭了闭眼,往卫生间去,洗了个冷水脸,恢复冷静,刚要往去自己的办公室准备下午的会议需要的部分资料,就遇到了唐睿。 他打招呼时,杜声声只简单地点了点头,刚要走开,却被他拉住了小手臂。 杜声声皱眉,回头看他,声音冷淡:“有事?” 唐睿双眼沉沉地盯着她:“你真的是杜宇?” 杜声声不动声色,不露半分情绪:“你不是知道了?” 唐睿张了张嘴,放开杜声声的手臂,有些难过地说:“我只是没想到我们认识这么久,从来没听你说过。” 虽说连日来都是晴天,但在室外,风从皮肤上刮过时,还是很冷。杜声声脸上有冷水,站在抄手游廊上,风灌过来,像是有刀子在刮她的脸。 她脸色苍白,唇色浅淡,更显得她的态度总是这样冷。 她皱眉:“这和你没关系吧?” 唐睿苦笑一声,说:“是和我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定很难过,如果你告诉我,虽然我不能替你分担,但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也许你会好过很多。” 他顿了顿,又说:“我倒想替你分担,只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我想了想,还是很不甘心。” 杜声声默了默。 她和唐睿关系向来挺和谐的,没什么矛盾,可以说算得上是普通朋友,聊天也算是有得聊。只是她并不喜欢他对谭衡等人的吹捧,显得太过功利。但是吧,这是人的个人追求,她无可置喙。 此时,听他这样说,杜声声没觉得意外,也没觉得感动,只淡声应道:“谢谢。但是我觉得还好,困扰不大。” 唐睿声音上扬:“你,你都不下棋了,还算是困扰不大?声声,我为你感到抱歉。那些事,不该发生在你身上。网络上的键盘侠,生活中不如意,就在网络上匿名乱喷,实在可恶。” 此时,唐睿俨然已经相信了网络上所有的,杜声声借后台上位。 他没和杜声声下过棋,知道她厉害,但他并不认为杜声声能超过苏慕棋。毕竟,他和苏慕棋这个人下过棋,知道他的棋力不亚于职业棋手。 此时,他这么说,显示出自己完全相信杜声声的的模样,无非是想获取杜声声的好感,和杜声声玩儿一段时间。他对于获取女人的好感,很有几套。其中一套,就是在对方脆弱时趁虚而入。 杜声声面色依然平静,她的神情如往昔一般冷淡:“我没事。另外,如果你要告白的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近期并不打算换。” 唐睿脸色一变,苦笑:“就不能给我个机会?也许你会发现我更适合你。” 杜声声摇头:“他挺适合我的。” 唐睿摇头:“声声,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刚刚从大学出来,没在社会上打滚,还很单纯,他也很单纯。他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不是我诋毁他,男人在年轻的时候,谈恋爱总是想玩玩儿,根本不会想到结婚。你们相差五岁,现在他还年轻,经历得少,没定性,很容易被外界诱惑。本来女人就比男人老得快,你还比他大,他三十岁一枝花的时候,你已经容颜渐老,他会遇到更多年轻漂亮的女人,能欣赏你自然老去的美丽吗?” 杜声声不说话,她心里甚至没什么感觉。只听唐睿继续说:“到那时,他的选择很多,可你呢,除了忍耐他的出/轨,还能怎么办?如果离婚,你年龄已经大了,很难找到一个好男人照顾你。当你想要家庭的时候,他还处于想玩儿的年龄。我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我真的是为你着急。” 唐睿讲话的内容很凌乱,毕竟这是大部分社会人的想法,他会这么想,但没整理过语言,只能临场发挥,拿老一辈人的思想观念来劝诫:“声声,你和他不合适,不仅仅是因为你和他的年龄,还因为你和他的家庭。相信我,我没有半分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陈述这样一个事实,他们家是书香世家,他的小姑父是谭衡,是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富豪,他们这样的家庭,能接受你当他们家的媳妇吗?也许一开始长辈阻碍的时候,他会坚决地和你在一起,可总有一天他会累,会后悔和家人决裂。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杜声声脸有些痛,她站在抄手游廊上,淡淡地看着唐睿:“所以呢?” 唐睿道:“你应该找一个年龄比你大或者和你相当的男人,这样对方的思想更成熟,也更能照顾你。一男一女在一起,不仅仅要注重一时的感觉,还应该考虑生活,考虑到两个家庭。晏清都门第太高,他家又在b市,你和他在一起阻碍重重,还要面临他长大后变心的威胁。相比较而言,我更适合你。” 他双眼诚挚地看着她,此时此刻的心意倒是真的:“不瞒你说,我曾经谈过恋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也更有能力负担一个家庭。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保证,绝不出轨,绝不把目光放在别的女人身上。我会爱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家庭,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和伯母一起住。” 杜声声没打断他,听他继续说:“我是一个理科生,也是第一次当着女生的面告白,我怕你笑话,其实我现在很紧张,很怕你拒绝,我真的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在和你讲。我嘴笨,并不能完全表达出我想说的。所以,我准备了一封信,你看了,应该就能明白我心中所想。我希望你能再郑重地考虑一下我。” 第56章 男女主的感情进展神速 在唐睿这一连串听起来相当可信、能令大部分女人沉沦的告白中, 杜声声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就像一员沉稳的大将, 面色永远是平静的,让人无法通过她的面部表情窥觑她的内心。她也是一个实力强劲控制力恐怖的敌人,让唐睿与她交锋时,时时刻刻都充满了征服欲。 然而,不管别人是否想要征服她, 结局永远握在她的手里,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对方获得的伤害是多少,全看她的心情。 唐睿话音落下,深情款款地看着杜声声,等待她的回答。 她没有丝毫感动, 声音利落直接, 别说面部表情,就连声调都和往昔合作app讨论时一般无二, 不大不小,没有悲喜, 像是一柄冰冷的利剑只戳向唐睿的心窝:“不必考虑。” 第93节 唐睿张了张口, 一句“你不必急着做决定”尚未出口,万箭攒射而来:“我对你没意思, 考虑或者不考虑,结果没任何区别。另外,我的能力足够让我过上奢侈的生活,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杜声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把唐睿愣在了原地,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可是我很想照顾你。” 杜声声抬脚就走:“那是你想太多。” 在唐睿的注视中,甚至于,她的步态、她行走的速度都与往日一般无二。即便唐睿久经沙场,战斗经验丰富,也没法从容应对。 此时此际,杜声声给他的感觉,只剩下四个字——滴水不漏。 杜声声回到办公室,简单地理了理打印好的资料,看大肥猫正在用毛茸茸的爪子抓它自己的脸,杜声声便招了招手。 大肥猫偏头,定定地看了杜声声一眼,“喵”的一声蹿上她的大腿。 杜声声轻笑一声,摸着它的头,细语呢喃。 “猫儿,你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生人和事让人产生毁灭欲,我是要毁灭呢还是要毁灭呢?” 猫儿在嘟声的手掌心蹭了蹭。 杜声声微微眯了眯眼,声音轻得像是没有:“但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总有一些人,喜欢要求别人,真的很讨厌。你说,晏公子这么可口,我当然是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是吧。总有一些人自以为是,觉得女人谈恋爱,就该从一而终,就该有个结果,要是将来分手,就是亏损了,这样的狗屁道理,居然大多数人都信奉。” 她歪了歪头,看向窗边青翠的竹,听着麻雀“啾啾啾”的声音,托腮道:“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恋爱,本来就是一时的感觉,这一刻,他让我觉得快乐,我便和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他让我觉得不快乐,就分开,多简单的事。总有一些人,把那一层膜看得比天大,好像做个爱就是奉献。啧啧,脸真大。” 大肥猫敬职敬业地充当杜声声的垃圾桶,听杜声声说:“有些男人也是可恶,自以为比女人强,好像他照顾情人就是恩赐就很难得一样。谈个恋爱,还要考虑文化背景身份,还要考虑门第,你说,这些人俗不俗?” 她抚摸着猫儿的背脊:“会考虑这些的,无非是算计太深。女人恋爱考虑这些,无非是要借嫁人把生活的负担转嫁给男人,希望男人对她宠宠宠。像是动物一样,好像男人就是她的那片天。至于男人考虑这些,无非是怕将来离婚女人分了他的财产,做尽了吝啬事。猫儿,你说,这些人俗不俗?” 大肥猫:“喵喵喵。” 杜声声想到晏清都在她面前总是被欺负得面红耳赤的模样,唇角弯出一抹笑意:“还是晏公子最可爱了。” 大肥猫似乎是被杜声声“春心荡漾”的模样给羞涩到了,抬起大肥爪子抹自己毛茸茸的脸,萌态毕现。 室内温暖如春。 杜声声摊开手掌心,一枚素雅的胸针静静地躺着,还有一枚纽扣、一颗荧光纸叠的小星星。 她轻轻一叹,说:“但愿以后他不要恨我。” 猫儿什么都不知道。 而杜声声,她似乎有很多话,对这个世界有很多不满,也无人可说,唯有一只大肥猫尚能充当听众。 她开始研究棋谱。下午时分,快到三点时,杜声声拿好资料去天元棋馆的会议室开会,谭衡等几位主要赞助商也来了。 这场会议,就只是棋赛组办方宣布一下流程,对天元棋馆的员工表示表示感谢,唐睿演示已经改良过的app,并确定杜声声在这场合作中的重要身份——讲棋人。 为炒热度,天元棋馆大门外设了挂立的棋盘,全网同步直播。因有十个人,每次对局都有五盘棋,杜声声便同步讲棋,同时说五局棋,毫无疑问,这对讲棋人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可以说,在场的人,还没人能接下这个活儿并且保证有杜声声解说的水准。最后,也就是各位负责人汇报自己工作的进度,以及接下来的工作如何安排。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 且回到中午时分,杜声声和晏清都以及他的朋友们的接风宴上。 杜声声结账后提着一壶酒回到包厢,便见包厢中多了一人。 此人年纪不大,看上去不过二十六七,容长脸,头发三七分,前额被刘海盖住,皮肤小麦色,身材清瘦,身高约莫一米七五左右。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似乎是个弱不禁风的模样,有几分书生气。 杜声声不问来人身份,忙叫服务员再上一副碗筷和酒杯。 这些事张罗完了,才道:“不知这位是?” 尤捷才笑道:“他是我堂弟,叫尤捷思。近些年也没个正形儿。前几年捣鼓赌石,近些日子也喜欢上棋具生意了,听说这边儿的‘棋圣之争’要开始了,就来走走门路。弟妹要是喜欢,改天让他送你一套,当是我这个朋友送给你的见面礼。” 杜声声一回来,晏清都又开启了话少模式,安静沉默的模样,能让人看出几分羞赧。 杜声声闻言微笑道:“这倒不用,我喜欢围棋是真,对棋具倒不讲究。说起来,我有个朋友,也是做棋具生意的,和这位朋友是同行,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 尤捷思原本沉默寡言,这时候听杜声声这么说,堪堪勾起了一点好奇心:“ta叫什么?” 杜声声:“贾芃悠。你们是同行,要是不认识,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介绍,她也是一个人来这边找门路。” 杜声声讲话时,晏清都的双眼就没离开过她身上,看得柳元和赵禹等人暗暗摇头。 尤捷思抬了抬眼皮:“原来是她。我知道她,她做得挺好的,主顾也多。” 尤捷思和他的名字一样,堪堪几句话,说话便圆滑起来,笑容也多了:“老实说,这行当不好混。贾芃悠可是咱这圈子里的女神啊,人美,还有手段,就算说她是这圈子里的大佬也不为过啊。我呢,之前是赌石的,可惜运道不好,专业不行,输了个底儿掉。这棋具嘛,和赌石也有几分关系,我就想着,好歹是个老本行,比其他事儿做起来要得心应手些。只是万事开头难,不瞒你说,我现在才入行不久。要是小菩萨你能发发善心,引荐我和你那位朋友认识认识,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说着,他在衣兜里摸了半天,没东西,又找到了他的皮质背包,三两下解开,扒拉出一个小盒子,上边儿的包装都皱了。 他亲自拿了,站起身隔着火锅上浮的热气,双手递给杜声声说:“我人生这前二十七年混得不咋地,没啥大的成就,手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样东西还能入眼,原本是买给家里小妹的,您要不嫌弃就收下,当个见面礼。” 说着,他一边坐下喝了一口酒一边道:“说句老实话,我别看我在外面吹得天花乱坠,忽悠人买我的棋具,其实都不值什么钱,没多大赚头。既然您朋友是做这行的,说明您是行家,我也不敢在您面前现眼。等将来我真得了好的,再送您一套,作为谢礼。” 杜声声收下手里不足一个拳头大的正方形礼盒,并不打开,只淡笑着点头称谢。 他似乎是还有一车的好话要说,双眼殷切地看着杜声声,活像是在发光。 尤捷才看不下去了,一脚踢了下的他椅子腿儿:“你.他.妈收敛点儿啊,主意都打到自己人身上了。你有本事,你自己去勾搭啊!” 尤捷思讨好地笑道:“哥,我和你说,这事儿,和你下棋不一样,没那么简单,里头的门门道道弯弯绕绕多了去了,唉唉,哥,哥,咱都自己人啊,你别打我呀。都说是自己人了,那还不得帮衬帮衬。” “我呸!谁他妈和你自己人,老子不认识你。” “哥,你这话就说得伤感情了。我说……” 第94节 …… 杜声声面上不动声色,谭弈有心观察,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就一边聊天一边慢慢儿地喝酒。晏清都的手在桌底下抓住杜声声的,定要与她十指相扣才放心。 尤捷思这人他见过,你初初见他时,以为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严肃人,一开口就成了二皮脸,没个正形儿,哪儿有好处往哪儿钻,相处久了,会发现这人也算又可取之处,至少不背叛朋友,讲义气。 杜声声是个骄傲的人,晏清都总觉得,杜声声像是平常人一样做朋友之间的应酬,太过委屈她,看得他心里老大的不乐意。 他自己也是不喜欢应酬的,在外面看上去是个知礼的模样,一到熟悉的人面前,便原形毕露。是以,他能明白杜声声在做这些简单应酬时,会产生哪些情绪。 那会让人怀疑,一切都很空,很虚。 他偏头在杜声声耳边道:“要是麻烦,你不用管他。” 杜声声抬手在晏清都的头上摸了摸,像是在给他顺毛的模样,晏清都唇角翘了翘,异常温顺地靠在杜声声肩头,把赵禹和吴雍和、尤捷才、柳元、谭弈看得目瞪口呆。 骄傲如晏清都,他看上去从不失礼,却总能把人气得够呛,那骄傲的模样,谁看到谁想打他,众人哪里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时候。 谭弈心中颇不是滋味儿。她宁愿晏清都还是从前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高傲少年,也不愿意看到他像是没有了爪牙的小老虎。 杜声声安慰地握了握晏清都的手,对尤捷才和尤捷思道:“不妨事。他们的生意我也不懂,就介绍他们认识认识,举手之劳。” “至于其他的,”她对尤捷才道,“就看你自己了。” 尤捷思当即喜上眉梢,举杯道:“多谢小姐姐。这杯酒敬你,愿你事事顺利,和晏清都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晏清都坐直身子,俨然一个禁欲系少年。 他道:“这个祝福还凑合。” 没给杜声声挡酒,因为这酒确实不错,杜声声自己也爱喝。只因下午有事,今天还没喝两杯,完全没到她的酒量。 尤捷思殷勤地看着杜声声,杜声声淡笑道:“这样吧,你的联系方式留一个给我,她有时间的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 尤捷思连忙点头,杜声声举杯,他痛快地一饮而尽,又连声道谢。 后面尤捷思又高谈阔论,讲了些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见闻。 “哎哟哟,你们是不知道哟!我和你们讲啊,赌石真的是一本万利的行当啊!做这行,有的是人一夜暴富。当然,高风险那是不必说的。我前些年在缅甸那一带打混的时候,亲眼看到有人花了八万块,买了一块儿水石,结果开出来价值五千万的翡翠。哎哟,我滴个乖乖,我和你们说,这真他.妈.的看得人眼红。五千万啊,五千万,我要有五千万,直接买个楼,按照现在这房价的涨势,妈.的,我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啊,直接娶个漂亮媳妇儿,那是典型的人生赢家啊。” 尤捷才又一脚踢他椅子上:“这么多酒水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胡说些什么。车轱辘话一串是一串的。” 尤捷思砸吧了下嘴,点燃一根烟,刚要吞云吐雾,见晏清都皱眉似乎是有话说,周围几个烟鬼没一个抽烟的,忙掐了,对杜声声笑道:“小姐姐别见怪,我一时高兴,说得忘情了。” 杜声声略微颔首,并不多说。 尤捷思又对尤捷才道:“哥,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不是闲话嘛!什么叫满嘴跑火车,我说的都是真事儿,要是这行不赚,我能一扎进这行就扎了三五年?” 尤捷才冷笑:“那怎么不见你一夜暴富?” 尤捷思熄了气焰,气弱道:“那当然,一夜暴富是有,一夜成穷光蛋的也不少见。那是我运气不好,没赌对。早些年在那一带混,没经验,跟着大牛们看,以为很快就能出师,哪里知道会被人合伙诓骗。” 吴雍和道:“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利润,大家会动心是人之常情。来来,大家今天坐在这一桌儿上吃饭,都是缘分,一起干一杯。” 众人都给面子。 旋即,柳元问尤捷思道:“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打算?” 尤捷思想了想,说:“不瞒你们,我听说这天元市出了一个矿,里边儿很有可能会有极品黑水晶。我去给个入门费,捡几块儿石头,说不定就发了呢?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带了几副上品云子和玛瑙做的棋具过来,趁着棋圣之争卖几副出去,我也不亏。” 赵禹点头:“听上去不错。以后你要真有什么好的棋具,和咱说一声,我们要能消化,就帮你消化了。我和柳元儿就很喜欢收藏棋具,要是不超过百万,我们要是喜欢,不用考虑就能收了。” 尤捷思忙敬酒:“那感情好,小弟在此谢过。” 约莫是因为尤捷思在场又很善谈的缘故,晏清都除开被杜声声摸头那一瞬间的温顺,其他时候都是往日那副清高又矜淡的模样,显得特别有风骨。 尤捷思满嘴跑火车,他也没给人难堪。 等到约莫一点四十,这午饭才算散了场。尤捷思特别精乖地去结账,却被告知已经被杜声声结过。 从包厢出来,晏清都一直站在杜声声身边,时不时防着别人撞到杜声声。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晏清都对杜声声的在意。 是以,赵禹对柳元感叹道:“还真是,从不谈恋爱不谈感情的人,一旦动心了还真是热情得可怕。” 这厢,正在感叹,杜声声和晏清都说,让他带着几人去玩玩儿,不用跟着她去棋馆。另外,又和他说了哪儿哪儿好玩儿,哪儿哪儿比较有特色。 然而,晏清都全没听清,专注地看着她,认真听着,只是此时的五感全集中于眼睛,一双耳朵倒成了摆设。她说一句,他应一句,俨然是一个女友奴的模样。 等杜声声走了,尤捷思又和几人一起走了一段路,他看到有古玩店,一时有了兴趣,便和几人分道扬镳。 待和尤捷思分开,柳元皱眉道:“刚刚怎么能让你女朋友买单呢?” 晏清都唇角略弯:“谈钱多俗。声声有心买单给你们接风,受着就是。况且这边她是东道主,她买单也正常。” 虽然和杜声声在一起没多久,在钱财方面,晏清都和杜声声从没商量过,却非常有共识。晏清都不会因为杜声声是女人,就非抢着不让她买单,杜声声也不会因为晏清都是男人,就等他买单。 基本是谁方便谁买,给彼此花钱也从不会计算谁多谁少。 要是杜声声愿意,晏清都反倒乐得把自己挣的全副身家都给她,这样,她就跑不掉了。 赵禹直摇头道:“你啊你,你是真情商低。你这样很容易失去你女朋友的。本来你年龄就小,还表现得这么不成熟,不会照顾女人,万一将来她遇到会照顾人的男人,看你怎么办。要知道,当初我和我家那位在一起的时候,旁的女人不敢多看一眼,只要是我和她出门,就没让她付过钱。但是吧,你让她感觉到对她好还不行,偶尔也要强势一下,这会让她对你有征服欲……” 赵禹说了一箩筐真经。 晏清都左耳进右耳出。他和他的声声,是有灵魂的共鸣的,这种共鸣,是他们在一起的基础,也是因为这种共鸣,任何的套路,都是对这种共鸣的削减。 也许,在普罗大众的男女关系中,套路是很重要的,但在他和声声的关系里,套路却是最要不得的。 第95节 吴雍和倒是觉得:“通过我的观察,清都的女朋友是个人物。不知道你们发现没,从她一进包厢,基本上是全程控场,做足了主人的架势。这样的女人一般控制欲很强,也很独立。清都完全被她吃得死死的。” 谭弈在旁边勾起唇角无声地冷笑道:“有什么好的,晏清都一到她面前,就和哈巴狗一样,骨气都没了。” 晏清都看都不看她:“你一单身狗,当然不懂我们情侣间的乐趣。” 谭弈脸黑,似乎是个要哭出来的模样。 吴雍和连忙道:“唉唉,清都,你也是,都有女朋友的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谭弈当即瞪眼:“谁是小孩子了?” 吴雍和笑:“好了好了,我是小孩子,行了吧?” 谭弈咬唇,瞪吴雍和:“美得你!” 又忍不住笑了。 几人说话间,很快就到了离天元棋馆不远的秦淮风月岸边。 由晏清都做东,请大家去做spa和推油。 本来这里柳元年龄最长,为人又大方,大部分时间都是他请客的,这次他又要请客,晏清都说这是杜声声的故乡,他女朋友的故乡也就等同于他的故乡,在他的地盘上,绝没有让他们花钱的道理。 其他人毫无反驳的理由。 为这理由,谭弈真的很气。 大家都只当她气晏清都毒舌,说话不给面子还难听,并不放在心上。 晏清都没做,只在等候区里坐着,用手机上网查询秦淮风月岸边的玩儿法。等五人出来后,他们先后去过茶室、咖啡厅、古装摄影店、书店、博物馆、字画铺子、首饰铺子等等,最后上了一辆按照古时候的样式仿建的画舫。 听听小曲儿,看看美女,吃吃饭,喝喝酒,还有陪酒的存在的。 尤捷才为人最是放荡不羁,其他人都不要陪酒的,偏他让老板叫了一个“最漂亮的”出来,还搂着喝交杯酒,又给人留电话,做足了四处留情的风流浪子的架势。 约莫晚上七点左右,晏清都才把五人送回酒店。 晏清都离开酒店时,尚未上楼的谭弈拉住了晏清都的袖子:“听说你在这边租了房子?” 晏清都扯回自己的袖子,谭弈继续说:“我想去你那儿住。酒店里的床不知道多少人睡过,怪脏的。” 谭弈是谭衡的堂侄女儿,和晏清都算是有些亲戚关系。 晏清都抬腿就走:“不。” 在谭弈要跟过来时,他皱眉说:“你住酒店,是你忍受酒店脏。你去我家,我就必须忍受我客房脏。你觉得酒店脏,和我没关系,而我拒绝污染我家的客房,我无法忍受。” 谭弈几乎快要哭出来:“你太过分了!” 晏清都皱眉:“过分吗?【我只是实话实说。” 这并不代表晏清都冷血。 如果他遇到一个遭难的人,肯定会施以援手。比如遇到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他可以暂时帮对方付几天的旅馆费。但他帮助人,并不代表要把人带回家。 谭弈瞪了晏清都的背影一眼,回了酒店。 天元市的夜晚,在新城区总是灯火辉煌的,在老城区是安静的,在古建筑区,总有几分“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韵味。 # 下午下班后,杜声声对赵云秀不是很放心。总觉得赵云秀忙于麻将事业,不会自己买菜做饭,于是又去超市买了一堆带过去。有生食,有熟食,有肉类,有蔬菜。 杜声声听到隔壁的麻将声,和赵云秀对她的日常吐槽,也没叫她,也没等她,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只是,如今赵云秀对她的态度,到底叫她过意不去。她不愿按照赵云秀的意愿生活,和赵云秀的角力中,对赵云秀的伤害理所难免。 她既不愿赵云秀对她失望,不愿赵云秀受到伤害,也不愿赵云秀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其实,杜声声不是很懂。 她和赵云秀,是完全独立的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她过她想要的生活,赵云秀过好赵云秀自己的日子呢?她奋斗,拼搏,赡养赵云秀,赵云秀只管打打麻将颐养天年,不是很好? 为什么就非得逼她非要指导她的人生? 还有周围的所谓邻居,每天都盯着别人家里的事儿,说三道四品头论足……用所谓的道德、廉耻来绑架别人,用语言施加压力,其实最为可笑又最为可恶。 就算是她和晏清都在街上接吻又如何?至少她和他没干涉别人的行为,没对别人造成伤害,而说她和他有伤风化不该在公共场合亲亲我我的人,却是实实在在地在试图用舆论干涉他们的行为。 一般人,平常人,总是把自己认知的那套奉为真理,别人都该照着这个真理行事。 # 年关将近,到处张灯结彩。特别是到了夜晚,古建筑区整条街都亮着各式各样的灯笼,颇有几分古时候元宵佳节的遗风。 夜风徐徐而来,有些发冷。杜声声裹紧衣服,发丝随着夜风乱飘。走了没多久,因回家一趟产生的情绪便已烟消云散,好像没什么是值得在意的。 接到晏清都的电话时,她正在买小吃。 递钱,接过老板装小吃的纸袋,杜声声一边走一边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晏清都的声音混着杂音,却依然好听:“声声,是我。” 杜声声声音柔了一度:“嗯,我知道。” 晏清都又觉得心脏开始狂跳起来,唇角微微上扬,心内产生一种极为愉悦的情愫。他看着满城辉煌的灯火,问她:“今天还去我那儿吗?” 第96节 隔着手机,杜声声清晰地感觉到,那藏在声音里的祈盼。 她住了脚,看着远处,双眼一直望着巷口的晏清都,满城的灯火,似乎都落进她眼中,像是一场绚烂的光明盛会。 “不,今天不去。” “嗯。声声……”他有些失落地低头,看着地面。 杜声声:“嗯?” 晏清都声音里是忐忑和紧张:“今天你可能知道,我并不是杂志上那个天纵英才彬彬有礼的人,我不完美,甚至还有很多缺点,你,你会讨厌我吗?” 在这一瞬,杜声声突然有些心疼。这个高傲的少年,本该意气风发,却在她面前变得患得患失。 于是,她问他:“我讨厌你,或者不讨厌你,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在意我的看法?” 晏清都深吸一口气,说:“我想要你喜欢我。” 杜声声唇角抿出一点笑:“你想得有点多。” 晏清都不太高兴了。 杜声声始终没松口,只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在意我对你的看法,你就是一个自由人了。不会悲伤,也不会难过。这样不好吗?” 晏清都觉得一点都不好:“所以,你……”你要后悔了吗? 他尚未问出口,便清晰地听到手机那端,杜声声轻冷的声音:“傻。我喜欢你。”多的话她没说。 晏清都的毒舌,并非毒舌,而是不屑虚以委蛇,不虚伪,有能力也敢于说真话,这样的他,她怎么可能会讨厌。 在这一瞬,向来不信任何论也不信命运的杜声声有一个特别矫情的想法。也许她人生前24年的不顺,是因为她要遇到晏清都,命运所做平衡。 不管将来她和他是否会一直走下去,他在她生命中,都会是一段最美丽的邂逅。 晏清都抿起的唇角渐渐地多了笑意,笑容在他脸上扩大,俨然是高兴惨了的模样。这种高兴,让他忍不住想绕着古建筑区跑几圈。 手机险些跌落在地,晏清都回头,便看到灯火明亮的街头,杜声声站在离他不过二三十米的地方,她身后,有正好做寿的人家放出了绚烂的烟火。 她朝他走近,在他面前站定,二人相对而视,明明才交往不到三天,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对方不可或缺。 杜声声淡淡地笑:“想接我去你家?” 晏清都羞涩地点头。 杜声声仰头,上前一步,双手直接环在他腰上,在他后背拍了拍:“今天不去,明天吧。” 晏清都点头,说好,又拉开杜声声,去亲她,好像总也亲不够。 一直到杜声声走进巷子,他才转身离开。 # “至少3个点,否则没得谈。” “呵,我坐地起价?在你找我的时候,就该有这个觉悟。我鞍前马后,承担风险,绝对对得起这三个点。三个点已经很少了,没有我,你一分没得赚。” “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行了行了,只要你不耍花招,我这边绝不掉链子。就这样,具体的我们再详谈。” 贾芃悠指甲猩红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她翘着二郎腿坐在窗边,听到玄关处的响声,挂断电话,笑道:“你总算回来了,老娘无聊得要发霉。有香味儿,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杜声声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酥油泡螺。” 贾芃悠接过纸袋,打开,笑得像只狐狸,满足地说:“我就知道,声声,你对我最好了,还记得我最爱吃酥油泡螺。” 杜声声:“……”其实她是给自己买的。 换过家居服,杜声声到客厅,和贾芃悠一边吃一边问:“怎么,你的事情顺利吗?” 贾芃悠扬唇一下:“呵,就没有本小姐搞不定的事儿。等事情成了,我请你吃大餐。” 杜声声漫不经心地问:“听说你在你们那行还挺有名气的。” 贾芃悠迟疑道:“怎么?不会是有事情吧?” 杜声声点头:“今天我和清都的朋友见过面了,遇到了你同行,对你推崇备至。他还是个新手,你能带一把就带他一把。要是你愿意,我先安排你们见见。” 贾芃悠皱眉:“你都见过他朋友了?” 杜声声“嗯”了声。 贾芃悠放下牙签,狐疑地看着杜声声:“动真心了?” 杜声声偏头盯着贾芃悠:“说得我好像对感情很不认真一样。” “那不同,”贾芃悠飞快地说,“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和任何人谈恋爱。说真的,你和晏清都才认识几天?现在连他朋友都要帮?你对他是不是好得有点儿太过了?” 杜声声没说话。 贾芃悠焦躁地挠了挠袖子:“你倒是说话。” 杜声声手上动作不变:“不是为清都。他那朋友挺有趣的,说话诙谐,原本是个赌石的,你见见就知道了。我只负责牵线,你们俩怎么样,能不能谈成,是你们的事,我不管。” 她把牙签上的螺肉送到唇边,轻咬了下,硬是把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做得十分好看。 贾芃悠瞪眼:“好了好了。你让我办的事,我哪一次没答应过。这样,就明天上午,行了吧?你的面子,我一定给你做足。我.他.妈真是欠你的,杜声声,我.他.妈真是欠你的。” 杜声声:“谢谢。” 第97节 贾芃悠翻了个白眼:“我需要说不用谢吗?不,我.他.妈就不说。吃完陪我下棋,烦,真是烦。” 杜声声手一顿,依然盯着手上的泡螺,嘴里却问:“烦什么?” 贾芃悠靠一边吃一边道:“今天我去了秦淮风月岸边,见了见秦淮四公子,结果他们一个都不给我睡。真烦。你不知道,那身材,那长相,分分钟苏人一脸。我分别和他们磨了半天,就咬死了只卖艺,不卖身。结果我只揩了两把油。不过,有一个擅长下棋的棋公子说,只要我赢过他,他就陪我睡。但你是知道的,我下棋不过半吊子水平,和刚学的没什么两样,真是要气死我了。” 杜声声唇角抽了抽:“那怎么办?” 贾芃悠:“还能怎么办?不睡了呗。不行,还是好气哦。” 她在厨房用洗碗精洗净手上的油,对杜声声说:“声声,陪我下棋吧。” 杜声声完全沉默下来。 贾芃悠也不说话。 约摸过了三两分钟,贾芃悠踢了沙发一下:“你到底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我.他.妈说了几十上百遍我没事,你.他.妈还要怎么样?是不是要我烧根香把你供起来,痛哭流涕地忏悔,‘玉皇大帝哟,王母娘娘哟,观音哟,如来哟,老天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认识一个叫杜声声的死女人,不该拖她后腿,她现在不下棋了,我真是罪过哟。” 杜声声的手在眼前一抹,转头时,贾芃悠吓了一跳,却见杜声声眼圈儿泛红,就如同当初她刚被救出来她看到她浑身伤痕时的模样,向来淡漠到近乎无情的面孔上,嵌着一双沉痛的双眸,让人看了心里就堵得慌。 她眼睫低垂:“不,是我的错。我不该下棋,我欠你一个交待。” 贾芃悠心头猛地一跳。 她滑了滑打火机,点燃一根烟,吸了吸,鼻腔溢出缕缕烟雾:“杜声声,过了啊。事情都过去了,当然要向前看。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下棋本身没错,错的是别人。你这样,只能让亲者恨仇者快。” 杜声声闭了闭眼,疲惫地仰靠在沙发背上:“我自己这关,过不去。” 贾芃悠吐出一口烟雾,摁熄烟,喝了口茶,坐在杜声声身旁,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摁在自己怀里:“妈.的,还真是老娘欠你的。” 她揉了把杜声声的头发,忽然听到杜声声说:“我想我爷爷了。” 示弱的杜声声,直接把贾芃悠给秒了。 半晌,她才拍拍杜声声的背脊:“想吧,想吧。” 杜声声依然闭着眼:“其实我也很想下棋。真的,这辈子,就没有比下棋更让我喜欢的事儿。下棋最大的乐趣,就是和高手过招,和他们斗智斗勇,比谁算得更精准。晏清都一直说,他想和我再下一局,其实我也想,可是我一下棋,我就想到你被他们绑在废弃的破厂房里,我没办法,芃芃,我没办法……” # 翌日一早,贾芃悠起床时,杜声声一边刷牙,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昨晚的事,你忘掉。” 她说的是她主动示弱,主动言及心魔的事儿。 杜声声不自在,贾芃悠却高兴,这说明杜声声心里有她这个朋友。她一边玩儿手机一边扭了扭腰说:“哈哈,老娘记性好,我就不忘,你打我呀!” 杜声声不语,半晌,闷声笑了笑。 然而,下一秒,便听贾芃悠声音极为凝重严肃地说:“声声,出事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别字明天来修 我变得好勤奋,小天使们却不对我亲亲抱抱举高高了qaq 第57章 男主你去哪儿了 杜声声不语, 半晌, 闷声笑了笑。 然而,下一秒,便听贾芃悠声音极为凝重严肃地说:“声声,出事了。你……” 杜声声回头,嘴里尚且含着牙刷, 口边一圈儿白色的泡沫。 贾芃悠对上她的视线,心中似乎有一口气上不来, 声音霎时间顿住。 贾芃悠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上热搜了。” 从贾芃悠的面部表情判断,杜声声知道,她上热搜绝非好事。无他, 她不是明星, 也不是娱乐圈内的人,顶多只能算一个网红, 坐拥七□□千万粉丝的明星上热搜尚且需要靠事件营销,她只拥有区区几百万粉丝, 刚在网络世界崭露头角, 也没有营销,现在上了热搜, 只能是人为操作的结果。 这说明,有人躲在暗处搞她。 杜声声蹙眉,吐出口中的唾沫,只听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不多时,杜声声洗漱停妥走了出来。 她拿起平板电脑打开微博,就在热搜第一第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杜声声就是杜宇# #杜声声害死苏慕棋# 两条热搜新闻,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杜声声。 点进两个话题,无非是有一堆营销号发布了这样一条图文微博: @xxxxx v 2016围棋“名人战”黑幕再现,杜宇利用桃色潜规则逼死知名棋手苏慕棋,事败后化名杜声声进入天元棋馆,开通微博公众号@杜宇声声,欺骗大众,东山再起。详情如图: 下接一张长微博图。 杜声声点开,只见里面是这样写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相信大家还记得,就在前不久,微博上空降了一个微博大v号杜宇声声,传奇棋手晏清都以及其他业内知名棋手都转载了她的微博。 一时之间,大家都忍不住好奇了:这个杜宇声声,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这么多人转发她的微博? 很快地,我们无所不能的网友扒出了她三次元的信息!原来她是天元棋馆的讲棋人,据说还主导创办了一个叫“天元直播”的app,每个月在app上指点江山引逗人赌棋。 听上去这是一个很体面的职业是吧?尤其前几天还有人炒,说她是白富美,是学霸! 第98节 【图片:哈哈哈,我都不想笑,可是憋不住.jpg】 其实,真相往往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世界上,不怕套路深,被怕套路被拆穿!大家以为的白富美杜声声,其实出生单亲家庭,家里很穷。这就算了,她还仗着自己读过名校,眼高于顶,在棋馆从来不团结同事,是被众人排挤的存在。另外,她还勾三搭四,一边和晏清都不清不楚,一边勾搭馆主唐山海的侄孙。 【图片:闪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jpg】 这样的人,人品会好吗? 这个人太会装了,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 【图片: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假人.jpg】 杜声声原来并不叫杜声声,她的真名叫杜宇!为什么杜声声平时眼高于顶,看不起同事,做事还不认真? 如果她是杜宇,一切都能解释了。 【图片:闪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jpg】 为什么杜宇看不起天元棋馆的人?因为杜宇做事不折手段,自以为智商很高,曾经差点儿成为“名人战”最大的赢家! 因为她曾经利用潜规则,逼死了一位优秀的棋手,却从没有露面说一声抱歉! 关于“名人战黑幕之杜宇利用潜规则上位逼死苏慕棋”的事儿,详情大家请戳网址: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相信了解过事情真相的吃瓜群众用脚趾头都能看得出来,杜声声对于她曾经逼死苏慕棋的事儿毫无愧意,甚至依然过得心安理得混得风生水起,还蒙蔽天元棋馆的馆主,借天元棋馆的势东山再起!她欺骗了大众,让大家为她的app为她的公众号为她的微博买单,她赚的,是被她欺骗的普罗大众的钱,是踩在优秀棋手苏慕棋的尸体上捞的钱! 【表情图片:你的良心不会痛吗.jpg】 相信大家肯定会说,既然当初晏清都为杜声声说话,说杜声声的棋力比他高,那她就是通过正当方法获得正赛名额,不算是害死苏慕棋的凶手。 然而,大家应该看到的是,哪一个知名棋手不是从小就开始学棋的?哪一个棋手像她一样是个默默无名的半吊子? 如果杜宇真有晏清都所说的高棋力,为什么在“名人战”之前棋坛根本就没这号人? 如果真的是正当竞争,苏慕棋也不会含冤自杀。 苏慕棋的死亡,实则是在用鲜血告诉我们:我们华国棋坛出现了一个败类!她不精棋道,却在众多爱棋人面前指点江山,她利用自己的美色,让世界冠军为她说话,她利用她身为女性的便利,利用潜规则,夺走了本属于苏慕棋的正赛名额,夺走了苏慕棋的生活甚至生命! 从杜声声开微博起,她就和晏清都不清不楚,是以,大家掂量掂量,杜声声从来没在公开场合下过棋,晏清都说的话,怎么能让大家相信! 对于这样一个骗子,一个败类,大家应该一起抵制! 而知名棋手,应该和这样一个败类撇清关系,以正棋风! 杜声声,请滚出棋坛! 很明显地,这图文微博逻辑不通,语言混乱,还混淆是非,还致力于点燃观众对杜声声的怒火。 杜声声简单看完,嗤笑一声,丢下平板电脑开始换衣服。 这个事件,人为痕迹很重。 人,更容易相信自己真实接触过的人,还是更愿意相信网络上的键盘侠?杜声声很好奇,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拉开衣柜,扯出一件毛衣往身上套。 “艹!”倚着门框的贾芃悠低咒一声,“为什么有人突然要搞你,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 她点燃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我看了下,最开始发这微博的,是一个刚注册的号,叫‘是时候说出真相了’。” “呵,”杜声声冷笑一声,“我什么时候没得罪过人?” 她的态度太冷,过于不合群,有的是人看不惯她。 贾芃悠猛吸一口烟,快速地调出一个电话号码,拨出去,手机放在耳边,一边等待接听一边和杜声声说:“我他妈真是欠你的杜声声,你他妈有本事走,有本事不和我联系,你他妈倒是过好点儿啊!” 杜声声沉默地穿裤子,没说话。 很快地,电话接通,贾芃悠转身,走到客厅的窗户边儿上讲电话:“喂?” “是我呀,我贾芃悠。你小子,这么久没联系,别来无恙啊。” “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打电话给你了?” “道歉也没用,你可要好好想想怎么赔罪。我呸,我是谁呀,您是大人物,您哪儿能记得我呀,我也不敢奢望呀,您贵人事忙,没事儿是不能给你电话打扰你的,我这种小人物哪儿敢给您打电话呀!”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贾芃悠讲电话的声音特别清晰。 “我倒觉得,你这道歉不诚心,你忙,那我也忙不是。那你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我消气。这大清早的,我可是牺牲了睡眠时间才给你电话。” “嗤。算你识相。这顿饭先记着,等下次我过去,你可不能赖的。这样吧,你帮我做件事,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 “怎么,你不乐意?” “你敢呀,你有什么不敢的。” “想和我说话,那容易得多了。你帮我查查,有一个微博号,叫‘是时候说出真相了’,我把具体资料发给你,你帮我查查,对方是在哪里发的微博,有没有监控,如果有,影像资料传给我一份。” “行,谢了啊。下次见面一起吃饭。” 不到五分钟,晏清都发微博力挺杜声声,声明各大营销号发布的信息实属造谣,他和杜声声在一起,不仅仅是被杜声声的人格魅力吸引,更是深深地为杜声声高深的棋力着迷。在去年他维护杜声声的时候,他还没和杜声声在一起。而他和杜声声交往,是几天前的事儿。 晏清都的朋友尤捷才、吴雍和、柳元、赵禹纷纷发微博为杜声声说话,舆论尚在发酵中。 另外,熊玉书和明建安也用自己的公众号“熊大熊二有话说”“一枝独秀”分别发布了符合定位风格的微博为杜声声说话。 第99节 还有一些营销号也发博洗杜声声,还有杜声声在天元棋馆积累的粉丝。 有一些人人云亦云持怀疑态度,怀疑杜声声是否懂棋。 半数人都相信杜声声的棋力,并且声称“名人战”中,键盘侠对杜声声的攻击,是在摧毁一位优秀的棋手。杜声声不再下棋,就是因为“名人战”中众位键盘侠的功劳。 总之,经过时间的发酵,相关话题的讨论量越来越多,相关的微博也越来越多。 有的人质疑杜声声,有的人谩骂杜声声,有的人支持杜声声,有的人问杜声声是谁,有的人理性地分析,有的人…… 总之,去年“名人战”中,众人以杜声声是女性这点对她的攻击言论全都翻了出来,什么女性棋手不可能像杜声声这样,前期默默无名,突然一举成名,这不符合一般规律,什么杜声声以□□易潜规则上位害死一位前途远大的棋手苏慕棋,各种奇葩的言论甚嚣尘上,甚至还有人地图炮女人,说大部分女人都靠张开双腿上位。 来自世界各地的键盘侠,以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杜声声。 然了一个大而。 杜声声过去几个月的工作不是白做的。天元市听杜声声讲棋的人,天元直播app里听杜声声讲棋的人,更熟悉的是杜声声这个人而不是杜宇。杜声声的棋力他们有目共睹。 在众人撕杜声声时,他们也自发地发微博、留言维护杜声声。 杜声声的微博评论区已经炸开,充斥着各方言论,也充斥着谩骂和支持的声音。 杜声声没去看,对她而言,这些都影响不了她,她只关注最终的结果。 约摸十多分钟过去,贾芃悠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接通:“嗯,好的,我知道了。谢了,下次我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她转头,皱着眉头,低咒一声,说:“我让人查的ip,结果出来了。那个‘是时候说出真相了’是……” 第58章 晏公子在来的路上 挂断电话, 她转头, 皱着眉头,低咒一声说:“我让人查的ip,结果出来了。那个‘是时候说出真相了’是天元市的人,账号是在星梦网吧注册的,微博也是在这家网吧发的。” 星梦网吧就在古建筑区不远的一条街边儿。 杜声声蹙眉, 抿唇,片刻后, 吐出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是谁了。” 本该静谧的清晨,响起了杜声声的手机铃声。 她的手机里,但凡是知道她电话的人都来电问候。 就连唐山海也打电话过来, 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别想太多。网上的消息不要看,做好你自己的事, 后面都会好的。” 何露、雷倩等人的电话她直接没接,因为她知道, 她们定然会说一些听起来是安慰, 实则夹枪带棒奚落她的话。 在这样的一个最佳时机,刘巍的电话是必不可少的。 他的电话紧跟着唐山海的打了进来。 “现在你怎么样?没事儿吧?”刘巍象征性地问。 杜声声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你该知道。” “是, ”刘巍收起假惺惺的那一套,“那我就不多说废话。你不在乎别人说你啥子,但是这个事儿,明显是有人在故意整你, 专门把这些陈年旧事翻出来,难不成你还要做鸵鸟,让躲在暗处的人得意?” 杜声声沉吟,没说话。 刘巍继续鼓动杜声声。 “别人怀疑你下棋下得烂,你能忍得下去?” “你愿意让那些不认识的人诋毁你,让整你的阴险小人暗自称快?” “现在这种时候,不是做鸵鸟的时候。你是时候该出来亮一手,让人晓得你杜声声不是吃素的,你必须要为你自己正名。你爷爷杜先,是多光明磊落的一个人,他一生都没啥污点,一声热爱围棋,他把围棋教给你,肯定是想你好,要是他老人家在阎王殿晓得你的棋力不被认可,晓得你混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肯定不能瞑目的撒。” 不得不说,刘巍的话确实很有煽动性。就算杜声声已经料到了他会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意动。 是啊,她明明可以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可以把现在这些看不起她的人脸打得啪啪的,为什么不? 这些人,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暗地里耍手段的人,有心要毁她,她凭什么不还击? 然了一个大而,凡事都有个但是。 越是在风浪越掀越高的时候,她越是要冷静,绝不可被任何人所影响。 她抓着手机,沉默片刻,似乎是深思熟虑过的,说:“你说的事儿,我不和你谈。你和你背后的人交涉,我先见见他再考虑是否合作。你告诉他,如果来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个小喽啰,就别再和我提这事儿。机会只有一个,全看他要不要。” 刘巍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他挤出笑道:“嗯,我保证把你的话带到。你想通就好,我们再囊个整,还是不能和钱过不去撒。行了,既然要合作,你也好好准备准备,我去给你谈,等我消息。” 杜声声应了声,挂断电话。 刘巍把手机扔一边,低声骂道:“马勒戈壁!还真以为你他妈是个人物!妈的!” 被他咒骂的杜声声的电话依然不断。 “上次我们的合作,尾款我已经照说好的方式汇给您。嗯,可以,合作愉快,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很快地,她处理过几通不亲不疏的口口电话、微信电话后,就接到了赵云秀的来电。 手机那边,赵云秀操着一口方言怒气冲冲地骂道:“杜声声,老娘没想到,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日.妈.的你就是恁个做事情的。我滴个老天爷哟!老娘囊个恁个造孽哟,养个女儿,不孝顺不说,还在外头造孽乱.搞,你还有没得良心?好端端的,你去把别个逼死做啥子?你爷爷,我,我们都是白教你了。你个鬼娃儿点儿骨气都没得!你……” 杜声声想到昨晚她去赵云秀家里为她置办食物时所听到的,烦躁地皱了眉头,把手机放在一边,由得她骂去。 杜声声面色冷沉,贾芃悠只看出她的心情不好,再看不出别的。 第100节 手机里,赵云秀的声音极大,那难听的字句像是嚎叫出来的一般。贾芃悠听得正皱眉头,心疼杜声声,忽听“哐当”一声,杜声声踢了木质抛光雕花的茶几一下,茶几上藤条编就的花瓶便滚落在地,几枝干花也掉出了瓶口,凄零地躺在木地板上。 杜声声低咒一声:“我艹。” 赵云秀肯定看过冰箱肯定回过家,知道杜声声给她置办了食材,却一句话都没有,只剩了质问和谩骂,让杜声声心中一阵烦闷。 但凡是个陌生人,你帮个忙,对方还要道句谢。但凡是个陌生人,也不会来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的。如此一比,好似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了。 杜声声倒没这么想,只是每每和赵云秀通话,都会感到疲惫和烦躁。 其实,冷静客观来讲,她也能理解赵云秀:没有生活压力了,便失去了奋斗的目标,精神空虚,恰逢更年期内分泌失调情绪失控,这些都正常。 且赵云秀私心里,必然是把杜声声当女儿待的,否则也不会管她的事。在赵云秀这一辈人的眼里,女人或者男人,年龄大了不结婚,那就是不正常的,是丢脸的。这代人又最要脸面,最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们。 于是,在外面,他们听了闲话,沉默不语活像是好好先生好好女士,只回到家里指导子女的人生要他们去挣脸面,全然不会去想,别人的看法,和他们的生活又有什么关系? 知道归知道,杜声声没法儿分出心神去和赵云秀周旋,只能来个眼不见、耳不听为净。 等赵云秀说得差不多了,杜声声才又把手机拿起来放在耳边,里边儿赵云秀还在继续:“这事儿确实是你做得不地道,做人不能没良心,要我说,你给那个啥子棋家里送点儿钱送点儿东西过去,好好地道个歉,莫怕别人态度差,毕竟别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杜声声向来知道,赵云秀宁愿相信网上的言论,也不愿听她的说辞。要是她和赵云秀分辨,说自己是靠实力上位,当初苏慕棋自杀是因为他技不如人,她问心无愧,赵云秀必然又会说“无风不起浪,你没做过别人怎么说得出来”,要说杜声声狡辩,是以杜声声便间或“嗯”一声,说一声“好的”,表示自己在听。 同时,赵云秀愈加忧心的是,原本杜声声学历高就不容易找对象,现在网络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更是难上加难。平时认得她和杜声声的邻居,也各种劝赵云秀,让她管管杜声声,说做人到底还是要厚道些的好。 还有人在赵云秀面前落井下石道:“唉,当初看你们声声,我们羡慕得很,从来不让你操心,还考上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没想到越大越长歪了,没混出个啥子大名堂来,还啥子事都敢做。” 可以说,很多人都借这事儿,在赵云秀面前秀了一波优越感,给赵云秀埋了好几缸的火药,这火药堆积到临界点,众人的态度话语使那火药迅速升温到达燃点,自燃爆炸开来。 “行,你别担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别人说什么,你先别管。”在赵云秀嘚吧得差不多时,杜声声出声宽赵云秀的心,却又点燃了赵云秀的怒气。 “你有数?你有屁的个数。现在这样了,我不管你谁管你?出了这事儿,还有哪个男的要你?别给我提那个二十岁不到的男娃儿,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他能和你结婚?” 手机里传来赵云秀拍茶几的声音,俨然是气得狠了:“他是啥子人,你是啥子人,自己心里要有数,莫去上赶着给人作践。你也别挑拣,也别给我来不结婚那套,不结婚你成了个什么人了?不是变态是什么?你老了谁给你送终?” 她怄道:“不晓得囊个教出你这样一个东西,一天有伤风化在外头乱搞,还尽做亏心事。哪个正经的女娃儿和你一样?一天让人操不完的心。过两天回来吃饭,早点儿相亲找个人嫁了,莫给我推三阻四的。” 杜声声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 她双目幽深,声音倒还冷沉:“我说过,我的事情你别管,我心里有数。就这样吧。” 她不等赵云秀回话,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扔在一边。 杜声声心里老大的不得劲,像是有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很不能找谁痛揍一番发泄发泄。 她闭了闭眼,贾芃悠便在她旁边坐了,揽住她的肩,让杜声声靠在她肩膀上。 杜声声双目湿润,身子微微发抖。 贾芃悠摁熄快烧到手指的烟,在杜声声身旁坐下,揽住她的肩,轻轻地拍着。 她让杜声声靠在她身上,眉头紧锁,待杜声声的情绪平静下来,才说:“阿姨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们老一辈的观念,和我们不一样。” 杜声声紧闭双眼,一句话也没说。 贾芃悠心中亦觉烦躁。 静默片刻,她又说:“你不能再逃避。现在的关键是,只有你用实力说话,才能扭转乾坤,到时候阿姨一看,知道是别人中伤你,也不会再这样逼迫你。” 杜声声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闭了闭眼,睁开时,眼中又是一派清明:“我知道是时候了。” 贾芃悠点头:“你想通了就好。他妈的,那个‘是时候说出真相了’是哪个龟孙子?” 杜声声唇角斜勾,不屑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更新更得稀里糊涂的还总断更,还忘记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了,现在不会啦! 第59章 晏公子上线 杜声声唇角斜勾, 不屑道:“是天元棋馆的前台何露。” 贾芃悠没问为什么, 只说:“她得付出代价。这个何露什么情况?要不我托人给你查查。” “不用。她的底细我很清楚,”杜声声背靠沙发,抬手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从我进天元棋馆开始,她的底细我都一清二楚。” 贾芃悠看向杜声声, 无声地询问。 杜声声的头昏沉沉的,她的手搭在额头上, 说:“她是谭衡在天元市的情人。” 话音刚落,贾芃悠脱口而出:“什么?!” 她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道:“这个何露,是谭衡的情人?谭衡的品位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杜声声冷嘲道:“谁知道呢。” 贾芃悠皱眉:“这和她故意整你有什么关系?” 杜声声平静地说:“这很简单,一山不容二虎。” 只这一句, 再没别的。 贾芃悠眉头紧锁, 揉了揉额角道:“你.他.妈说明白点儿,这时候装什么逼。” 杜声声冷沉的目光盯着贾芃悠, 贾芃悠烦躁地瞪向她:“你不说清楚点,我怎么知道。这是惜字如金的时候吗!” 杜声声移开目光, 开口:“在我去天元棋馆之前, 除开馆长和副馆长,何露是棋馆的一把手。等我去了, 她认为她的地位受到威胁,伙同其他人孤立我,试图挤走我。我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她没从我手里讨到好, 越发嫉恨。” 贾芃悠着急的神色微微敛住:“这跟何露是谭衡的情人有什么关系?” 第101节 杜声声目光冷凝,勾出一个不到眼底的笑:“你知道谭衡是谁。在我离开b市前,我肯定得摸清楚他的底细。” 贾芃悠知道杜声声说的是什么事,也沉默下来。 片刻功夫后,贾芃悠又开口:“你确定是她了?” 杜声声勾唇,皮笑肉不笑道:“除了她,没别人。前几天我当众给她难看,昨天她拦住我,要我当众道歉。” 贾芃悠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以杜声声的骄傲,根本不会搭理她。她骂了声:“妈/的,真他妈是小人难缠。这事儿我给你办了,你多准备准备下棋的事儿,给我闪瞎那群人的钛合金狗眼。妈/的!” 杜声声没再说话。 随后,贾芃悠反应过来杜声声刚说的什么。她猛地抬头看向杜声声:“所以,你进天元棋馆,是因为何露是谭衡的情人?” 杜声声“嗯”了声,抬眼对上贾芃悠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说:“不然?就算我不下棋了,也不至于像当初那样走投无路。是,我不喜欢办公室的生活,不喜欢一成不变一眼就能看到未来,可也不至于毫无选择。不考古了,以我的能力,去当个鉴宝师也是绰绰有余。” 这也是贾芃悠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毕竟,杜声声是导师中意的得意门生,从大一开始就参与项目了,即便不考古,以她丰富的经验以及过硬的专业知识,以导师的人脉和资源,也足够让她在b市混得风生水起。 杜声声半眯着眼靠在沙发上,眼帘中,贾芃悠似乎很烦躁。 贾芃悠捻了捻手指,抬手在脖颈处抹了一把,露出她胸前水头上好的一块儿冰种翡翠弥勒佛吊坠。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原地踱步,似乎是忍无可忍,又回头盯着着杜声声,火气直往外冒:“你.他.妈犯什么傻?是不是活得太长了想找死!那谭衡是什么人!是国内福布斯排行榜前十的人,你.他.妈以为他能走到今天,手里能干净能没点儿阴私!你.他.妈二十好几的人了,能不能别瞎几把天真!不然哪天你.他.妈消失了老娘还不知道去哪里给你收尸!” 疑问的语句,愤怒的陈述语气。 杜声声揉了揉眉心,双目慑人地看着贾芃悠:“你.他.妈以为我不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情绪平复,声音也渐趋于平静无波:“你是知道我的,我什么时候吃过亏?什么时候受人胁迫过?” 她声调蓦地拔高:“但是,去年,去年栽在了谭衡手里,就连你也……你.他.妈认为我能咽下这口气?” 贾芃悠咬牙,踢了下茶几,声音陡然拔高:“是命重要还是这口气重要?杜声声,你.他.妈看着我,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都咽下了这口气,你有什么咽不下的?” 杜声声静默不语,贾芃悠执着地看着杜声声。 片刻后,杜声声开口:“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别管。” 贾芃悠偏着头,像是看着一个脑残一样:“到底要我说几遍?我.他.妈不需要你给我交代,你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好。就因为去年这么点儿事情,你就不下棋了,你这是矫情给谁看?我需要你这么做?我再三说过了,我.他.妈不在意了!” 她走到杜声声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居高临下地和杜声声对视:“看着我!我不需要你给我交代,我只需要你出手,把这些质疑你的人全部打趴下,我希望将来可以很自豪地和别人说,‘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杜声声,是我好朋友!’。” 杜声声看进贾芃悠的眼里,她的眼底一片真诚和认真,她说的话,也发自肺腑。 杜声声唇角微扬,忽地笑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渐渐地,她笑出了声。 贾芃悠很少看到杜声声笑,特别是这样的笑。 她气道:“很好笑吗?” 杜声声点头:“当然,你说得很热血。” 贾芃悠瞪杜声声,杜声声笑了会儿,敛住笑容:“就这样吧。” 贾芃悠不解地看着杜声声:“什么?” 杜声声眼底一片幽暗:“何露的事,先别管。” 贾芃悠不可置信地说:“你什么时候吃得下这样的哑巴亏?” 杜声声瞟她一眼:“在其位,谋其事。棋圣之争在‘天元棋馆’举办,明天正式开始。现在少不得何露,等事情结束再说。” 贾芃悠皱眉:“大不了何露下去了,我顶替她帮忙。” “不,”杜声声的声音简短有力,“你不行。必须要何露,现在时间紧,没时间让你熟悉流程和场地。对何露最大的回击,不是现在找人打她一顿,或者让她撤职,而是让她每天都看着我怎么洗清这些污名、怎么走向她最不愿看到的高峰。她最难受的,不会是被我还击,而是看着我成为她无法企及的人。” 贾芃悠又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看杜声声,杜声声唇角挂着一抹浅笑,眼底有了疲惫:“这事你别管,我自有计较。关于谭衡,一开始我进天元棋馆是想从何露身上打开突破口。你知道的,谭衡靠他老婆发家,据说当初他娶妻时承诺过,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将记在她老婆名下。在b市有谭衡的耳目,我不好做事,所以想从何露这里拿到他出轨的证据,匿名寄给他老婆,就算谭衡不会净身出户,也不好过。” 杜声声话头一转:“但是,谭衡是老江湖了,何露这边根本找不到证据。我也试探过何露,看她知不知道去年谭衡对你做的事,遗憾的是她并不知情。谭衡的把柄很难找到,毕竟他背景深厚,人脉广阔。可要我就这么放弃,我又不甘心。” 贾芃悠有些发怔,听到杜声声这么说,嗔怪道:“有什么好不甘心的。现在这年头,都是权贵当道。不管咱承认不承认,这个社会就是有阶级的,咱和大人物作对,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将来才是最重要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该放下就要放下,至于谭衡,横竖以后咱们和他没交集了,他自然会遭报应,和咱们没关系。” 杜声声沉默片刻,声音怏怏的:“说实话,我也觉得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心里很烦,也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一想到你的遭遇,就觉得对不住你。我要是轻易放弃,太不够朋友。另外,从来没人让我吃过那样大的亏,不找回场子,我总是不甘心的。” 贾芃悠拍了拍杜声声的肩,若有所思道:“这就是现实,就是生活。社会不比学校,什么人都有,如果不能认清现实,咱们迟早要栽大跟头。我们进入社会,必然会有妥协,也必然会吃亏。久了就习惯了。咽下这口气,好日子在后头。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先这么着吧。何露那儿,我不会坏你的事。但凡你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的时候,想想阿姨,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阿姨怎么办?” 贾芃悠仰头看着天花板,叹气道:“这次的事情,我去帮你解释,总归不会叫你们的关系继续恶化。这就是生活,生活是什么?生活是专门来磨咱们的棱角的。昨天你介绍的那个人,我也会去见,能拉一把我就拉一把,总归不会堕了你的面子。” 杜声声低低地“嗯”了声,没了话说。半晌,才开口道:“谭衡的事,你让我再想想。”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仰靠在沙发上。 几分钟后。 贾芃悠问:“你那个小男友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没给你电话?” 杜声声皱眉:“给我电话做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贾芃悠不赞同地说:“他应该更关心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多人给你电话,他作为你的男朋友却不闻不问,像什么话。” 杜声声转移话题:“你呢?最近有遇到喜欢的人没?” 贾芃悠斜眼看杜声声:“如果我说我看上你男朋友了,你让吗?” 杜声声不动声色:“你梦还没醒吧。” 贾芃悠嗤笑:“这么直白。不过,他不是我的菜,我喜欢更成熟一点的,原本我以为你也是,没想到你……” 杜声声插话道:“我喜欢纯粹的。” 第102节 晏清都就很纯粹。他的言行完全遵循他本心的意愿,不谄媚,无欺凌,无歧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而对于喜欢的,他所付出的,是他满腔的赤诚。 杜声声知道,她的态度一直不明朗,没给任何承诺,没说以后,晏清都甚至看得出她在天元市另有所图,却从不问她,就这么一头扎了进来,看得她都心疼。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透过窗子望去,天边一轮红日,缓缓上升,日光渐渐地穿透雾气,照向这个和往日一般无二的人间。 杜声声望着窗外,看了看,忽然起身,用脚踢了踢贾芃悠的小腿:“起来,陪我下棋吧。” 贾芃悠唇边的笑溢开:“我等你说这一句话很久了。” 杜声声用抹布三两下抹去棋具上的灰,和贾芃悠相对而坐,让贾芃悠在棋盘上摆子。介于贾芃悠的棋力不行,杜声声直接让她摆了九个子。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窗前杜声声的身上,好似给她镀了一层光边。 杜声声拿起一颗白子,将要放下时,眼前似有浮光掠影在飞快地闪现。她棋子尚未落下,手先抖了起来。 不过三两秒的功夫,棋子从她的指缝掉落在棋盘上,打乱了贾芃悠摆的子。 杜声声额冒冷汗,双唇泛白:“不,不行……我还是不行。” 贾芃悠把棋子摆好,将棋盘上唯一的一颗白子放回杜声声手上,握住她的手:“你必须行。这一关,你必须克服。阻碍你的,不过是人体分泌的化学物质,你只需要记住,你热爱围棋,棋枰就是你的战场。” 杜声声的手紧攥成拳,握住那颗棋子,双目紧闭,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杜声声松一口气,把棋子放回藤罐,打开门,却见晏清都正提着三份早餐站在门口。 他进门,换鞋,看到了贾芃悠坐在棋盘前,棋盘上摆着九个黑子,头一低,单手搂住杜声声的腰,不甚高兴地说:“你们在下棋?” 杜声声尚未回话,晏清都冷沉的嗓音继续响起:“你和她下,就不和我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五月初应该就能完结。蒋蒋要安利一下新坑,5月9日开新坑《女演员与大亨》,文案:大亨总都怕女演员太入戏出轨(暂定,后面可能要改),喜欢的亲们赶紧去专栏收藏呀么么扎。 后面《棋高一筹》和新坑都可以保持日更了,不会出现这篇文这样的断更情况啦!因为窝有存稿了! 第6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进门, 换鞋, 看到了贾芃悠坐在棋盘前,棋盘上摆着九个黑子,头一低,单手搂住杜声声的腰,不甚高兴地说:“你们在下棋?” 杜声声尚未回话, 晏清都冷沉的嗓音继续响起:“你和她下,就不和我下?” 声音里, 有些许委屈。 贾芃悠闻言,扬唇一笑道:“我和声声是好几年的朋友,她当然要和我下。” 晏清都皱眉,头也不抬地说:“但是你很菜, 和你下棋会很无聊。我就不一样了, 声声和我下棋,是棋逢对手, 只会越下越有趣。” 贾芃悠翻了个大白眼而,无话反驳。晏清都说的是事实, 他的棋力有目共睹, 是独步当今棋坛的少年天才。 杜声声在晏清都腰上掐了一把。 晏清都捉住杜声声的手,清冷的眉眼染上几许温柔:“你不让我说, 那我就不说了。” 他走到饭厅,把早餐摆好,三个人一起吃早餐,全程都没提网上的事儿。 # 正如杜声声所料, 那个新注册的微博号“是时候说出真相了”确然是何露无疑。 她一大早起来,就打开了微博要验收成果,没想到的是,竟然收获意外惊喜,她的微博传播范围之广让她想都不敢想——全网讨论、多个营销号转发评论、霸占热搜第一和第二俩黄金位置! 杜声声去年的那点子“丑事”完全被翻了出来。大部分人的朋友圈,基本都被“杜声声就是杜宇,杜声声害死苏慕棋”的消息刷屏。 这几乎成为了一个现象级的消息。 一来这件事儿去年本就闹得大,二来杜声声的微博号“杜宇声声”也是刚打响名气,又炒了各种学霸人设、精英人设,开创了“天元直播”这个有几十上百万粉丝的app,关注她的人也更多。三来,有人推波助澜,故意要把事情闹大。 但是,这个结果依然太过出乎意料。 当何露看到杜声声的□□遍地开花时,完全是惊喜的,感觉老天爷都在帮她,整个人差点儿一蹦三尺高。 她兀自笑了一会儿,便心情愉快地洗漱。 很快地,她买了早餐回天元棋馆大堂,尚未进门,便见雷倩正和李强文学坐在工作人员休息区嚼着油条喝着豆浆,他们讨论这事儿的声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传进她的耳朵。 “没想到杜声声平时看起来傲得很,我还以为她有两把刷子,没想到是这样的人,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就是就是,日.妈.的,她看到人从来不主动打招呼,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呸!老子以为,她顶多就是一清高看不起人的贱人,没想到这么瞎几把不要脸。” “日.妈.的装得还正经,在直播的时候骗人,就这事儿曝出来的时候,还有人帮她说话。” “诶,你们不晓得,现在不就是权利社会关系社会?别个是一个圈子的人,当然要帮忙打掩护。再说了,杜声声和晏清都啥子关系?那肯定是要帮忙说话的撒。现在这些人,莫指望有一点儿公平正义良心,为了人情,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三人惯是喜欢高声说话,在后堂加班加点的唐睿以及他同学也隐约听到了。因昨天杜声声才拒绝他,唐睿心里不得劲,听人诋毁杜声声竟隐约有几许快意,心内暗道:“叫你有眼不识金镶玉,不和我在一起,这就是下场。但凡你和我在一起,再怎么着,我也能把这事儿给你平了。” 然,此时杜声声的事儿他只当做不相干,没听到。 唐睿的两个同学听到那些人说话不堪入耳,只觉几人素质低下。他们刚刚看过杜声声的解说不久,并不认为杜声声像是网上说的那样不通棋艺靠潜规则,但是他们无意和棋馆的人起争执下唐睿的脸面,也当做没听见,只在网上帮忙辩驳一二。 至于何露,她在门口听到雷倩等三人说的话,简直不要太高兴。原因无他,在她看来,现在杜声声的名声这么臭,是一个有品行有问题的人,为了天元棋馆的形象,唐山海刘巍必然要处置杜声声,杜声声在棋馆待不长了。等杜声声一走,这里依然是她的主场。 她一进门,雷倩便笑嘻嘻地拿了手机幸灾乐祸道:“露露,露露,我和你说,日.妈.的,真的是报应。杜声声平时看不起我们,今天就栽了噻。我们数了一下,有十几个超过百万粉丝的微博大v,都转了那个微博,发微博的叫什么‘是时候说出真相了’。那黑心肝儿的杜声声的破事儿,现在是传得沸沸扬扬。嘿嘿,嘿嘿,这就是信息时代呀,不管啥子消息,分分钟传遍整个世界。妈个鸡,真.他.妈爽!” 何露放包时,雷倩就拿着手机凑到何露跟前给她看。 第103节 何露早就看过,但她深知雷倩的为人,也知道怎么做会让雷倩和她的关系更润滑,是以她从善如流地听雷倩讲也看微博。 雷倩对微博大v有一种迷之崇拜,觉得这类人像是明星一样太特么了不起了,完全不知道很多号都是工作室经营的营销号,都是花钱走套路吸粉再卖人气。她只以为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杜声声多行不义必自毙。 何露这时候,心里头的那个高兴劲儿已经过去,没有早起时看到消息传遍网络的那种激动了,反而冷静下来。 可以说,现在的结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去网吧申请账号发微博的时候,是比较小心的,特意去的监控坏掉还可以不用身份证的黑网吧。 介于她并没有多少钱,只是买了俩营销号的转发,就已经花了她几千块大洋,心疼得她不要不要的,在反复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后才稍微平复了些。 然而,到今天转发微博的,却有十几个营销号,还买了热搜……她不像雷倩那样没见识,也知道营销号基本都是收钱办事儿,热搜也不是一个平民想上就上的,所以她也相当纳闷,其他的十几个营销号到底是谁买的?又是谁把杜声声送上了热搜的宝座? 何露心里很迷,对目前的情势完全没有头绪。但是,目前看来,事情的走向是对她有利的。她想不通,便只能当是杜声声自己不会做人,情商低,得罪的人多,所以一出事儿就有人这样落井下石。总归结果是她所乐见的,也就够了。 这厢,雷倩嘚吧嘚吧地大骂杜声声,何露听雷倩骂得差不多了,才拍拍她的肩,低声道:“这话现在说说也就算了,杜声声毕竟是我们的同事,这种时候最好别落井下石。不然让上面看到了,会说我们排挤她。毕竟她是棋馆的摇钱树,老板的想法咱也猜不透,总归是收敛点儿好。” 雷倩嗤笑一声,说:“露露,也就你恁个厚道。你也不看看她是囊个对我们的,日.妈.的三番两次当着大家的面给我们难堪,点儿面子都不给,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也是活该。” 何露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偏又压下,只皱眉头柔声说:“做人要厚道。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儿,我们自己该囊个做人还囊个做,总不能说别个做坏事我们也去做撒。关键还是四个字——问心无愧。” 雷倩笑了声,说:“还是你文化人懂得多,我就是图现在痛快。” 何露点了点雷倩的额头,道:“你听我的没错。我啥时候害过你?这里头的门门道道多得很。” 何露声音虽然不大,奈何要准备明天的棋赛,棋馆闭馆没客人,大堂很安静,文学李强听得清清楚楚。联想到之前杜声声当着众多客人的面污蔑何露追求杜声声的事儿,以及杜声声屡次让何露难堪的事儿,他们对何露简直不要太佩服,只觉何露就是现在这个人人自私的社会所遗留的一朵奇葩,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善良的人。 当然,舆论并非是一边倒。很多人唾骂、讨伐杜声声,也有很多人帮杜声声说话,还有一些人是持中立观点的。 早餐后,贾芃悠打了几通工作电话,约好了去看矿石,又给尤捷思打了电话,约他见面。 晏清都则多次收到好友们的问候,得知晏清都一早就买了早餐来找杜声声,更是好一阵笑话,只说他也有今天。 待贾芃悠走后,只剩下晏清都和杜声声两个人。 晏清都问杜声声:“昨晚睡得好吗?” 杜声声一边泡茶一边说:“还行。” 晏清都沉默了一瞬,说:“我没睡着。” 杜声声抬眼:“嗯?” 晏清都盯着杜声声:“我想得有点多,关于我们。” 晏清都觉得有些压抑,他总觉得,杜声声像是一团迷雾,让他看不清楚。 杜声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让他完全看不出她此时的想法。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认真地说:“杜声声,我以前没想过要谈恋爱,但是,从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时,我就没想过分开。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没想过分开。” 可以说,和杜声声交往的短短几天,他就经历了“狂喜、酸涩、苦闷、患得患失”等多种情绪。他从不怀疑杜声声是不是喜欢他,他很确定,杜声声是喜欢他的,只是不知道他在杜声声心里,能占多少分量。 杜声声把茶杯推到晏清都面前,说:“我倒觉得,在一起,或者分开,都要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要在一起,缘分尽了,分开也平常。” 晏清都不乐意听这话,低垂了眼不说话,整个人像是一只赌气的大狗,失魂落魄的。晏清都是一个何等意气风发的人,杜声声不愿看他这样,便往他的方向挪了两步,靠在他肩上,补了一句:“我们的缘分很深。” 晏清都心里好受了些。他揽着杜声声蹭了蹭,因他看得出,杜声声身上有事儿,可她从不和他讲,这让他心里很没底。 他和杜声声头靠着头,说:“贾芃悠可以陪你下棋,我也可以。” 杜声声“嗯”了声,怅然道:“我也想再捡起来,目前看来还不行。我失败了,你陪我再试试。” 晏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杜声声和他相隔的距离,既远又近。很多时候,他能和她产生一种灵魂的共鸣,这让他很沉迷。但很多时候,他又觉得杜声声离她很远,他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像她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但她让他陪她下棋,又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杜声声话音没落,他便抿着笑起身,拉着杜声声坐在棋桌前:“我很乐意。” 这一天他期待很久了。 然而…… 第一盘才开始,晏清都就笑不出来了。他看得出,杜声声下棋的时候没法儿集中思考,好像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不多时,杜声声便败下阵来。 第二盘,杜声声中盘认输。 第三盘,杜声声中盘认输。 第四盘…… 第五盘…… 第六盘…… 无一例外。她落子很快,几乎没有思考的,可她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 第六盘不到九十手棋,杜声声投子认输。她看向晏清都:“这就是我放弃的原因。一旦我成为棋手坐在棋盘前下棋,就没办法再集中精神思考。” 这对一个棋手而言,是致命的。 她直视晏清都的双眼:“我很抱歉。” 晏清都突然很难过。他垂眸,压根儿不敢看杜声声。他的眼眶中,似乎代替杜声声盈了泪。在他和杜声声下的这几盘棋中,他完全地体悟到了一个棋手不得不放弃的悲哀。 他什么都没问,只声音沙哑地说:“需要我做什么,直接和我说。只要是你说的,我绝不会拒绝。” 杜声声点头。 第104节 快中午时,晏清都接到谭衡的电话。 手机那边,谭衡说:“你手机上午怎么没人接,你妈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连忙让我找你。怎么回事?” 晏清都阖了下眼睛,平复因为上午的棋而汹涌的情绪,说:“刚刚手机静音,我在陪声声下棋。” 谭衡声音隐约含笑:“她准备重出江湖?我就觉得,她既然能赢你,去年的‘名人战’冠军是板上钉钉的,没想到中途出了事。我可等着看她叱咤江湖。好好的一个人才,不能被埋没了。” 晏清都声音恢复平静:“不一定。” 谭衡皱眉:“怎么回事?” 晏清都想了想,整理过措辞,才说:“她的棋力,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杜宇。我不知道,她好像被什么困扰住了,只要一下棋,只要有对手,完全没办法冷静思考。” 谭衡静默了一瞬,有些失望地说:“那真是太可惜了。你认为,她有希望恢复吗?” 晏清都声音沉下去:“不一定。” 谭衡又静默了一瞬,说:“或许,你可以考虑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推荐。” 晏清都垂眸:“我问问她的意见。” 谭衡:“也行。杜声声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也许她可以靠自己走出来。对了,尽顾着说这个,你妈给你打电话,还是问你回不回去过年。要我说,好歹回去一趟,三十那天和新出的棋圣下了棋,直接坐飞机回去,不耽搁。平时你经常在外面跑比赛,又自己买了房,没和家里人住一起,本来见面的时间就少,你爸妈都挺想你的。另外,你妈还说,你外公最近身体不怎么好,你要有时间,就回去看看。” 晏清都沉默地听谭衡说话,等他说完,好几秒钟后,才接话道:“我看情况,后面我给他们打电话。” “行,”谭衡知道晏清都向来是有主意的,并不多说,只又邀请道,“中午出来和我一起吃饭?带上你女朋友。上次净顾着开会了,也没怎么和你们说话。” 晏清都和谭衡并不亲近,直接拒绝了。等挂断电话,他才去翻杜声声的冰箱,看冰箱里的食材,拾掇着做饭。 杜声声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身上的悲伤是实打实的。 她看着晏清都颀长的身影,看着他在厨房忙里忙外,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的一腔赤诚。 下午,晏清都继续陪杜声声,杜声声的状态一直不太行,她索性烦躁地把棋桌推开:“不下了。” 晏清都低眉顺眼地收捡棋子:“嗯,你先休息会儿。” 杜声声揉了一把头发,摇头:“先这样吧,我先准备明天讲棋。” 她又重温明天的十名棋手的赛事资料,熟悉他们的棋风,晏清都就随便在她的书架上拿书看。 也就是在这天下午,天元市棋协的官v发布了消息,称“棋圣之争”将在明天上午九点举行,并且和专业的直播竞赌app——天元直播合作同步直播,并且公布了第一天的对局名单,表示将由杜声声全程同步同时解说五场对局。 此消息一出,网络哗然。 这杜声声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众人纷纷猜测,也好奇,同时讲五盘棋,这样的挑战,杜声声果真能完成? 傍晚时分,杜声声作为鹿鸣的师父,出席了鹿鸣的母亲鹿小曼的丧酒。 丧酒是照喜丧来办的,还请了乐队吹吹打打。 杜声声和晏清都还没到他家,老远就听到了乐队唱歌的声音。 鹿鸣家很热闹,鹿鸣全程除了配合和尚道士做法事哭丧烧纸外,还要招呼客人入席吃饭,尽管有邻居帮忙,依然忙成了陀螺。 等杜声声和晏清都挂过礼,吃过饭离开时,鹿鸣特地追了出来。走了一段路,乐队吹打的声音变小了,鹿鸣叫住了杜声声,他踌躇半晌才说:“网上的消息,我都听说了。你……别在意那些人说什么。” 杜声声点头:“好的,我没事。” 鹿鸣捻了捻手指,咬了咬下唇,面色冷肃:“那就好。要是有人不长眼在你面前乱说话,你告诉我,我帮你打回去。” 这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少年人所想出来的维护她的方式。 杜声声一愣,颇有些意外。 她觉得她有必要宽鹿鸣的心,不要弄得像是上了贼船一样。总归为人师表,要有师父的样子,也要有几把刷子。 晏清都拍了下鹿鸣的后脑勺:“打什么架?小孩子家,要学好。事情的解决方式有很多,打架是最吃力不讨好的。” 鹿鸣没躲开晏清都的手,晏清都帮过他,他是知道的。他“嗯”了声,又问:“那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怎么办?” 杜声声想了想,直接调出一个围棋软件,不到两分钟摆出一个棋局。 “围棋有一个常见的手筋,你看。白棋点这里,无疑是给黑棋送子。但是,”杜声声手上简单地操作,“在白棋吃掉黑子的子时,黑棋下在这里,这一片棋只有一个眼,不能做活。这种情况在棋局中很常见,点关键的位置,让对方无法做出两个真眼,看似是吃亏的棋,实际上……” 鹿鸣脱口而出:“置之死地而后生?” 杜声声点头:“没错。曾经我爷爷教我下棋时说过,要下棋,先做人。这里说的做人,不是说做普通的大家都认为好的遵守规则的人,而是一个有境界有格局的人。棋如人生这句话,并非是文艺青年装逼的用语。下棋的方法,也是人做事的方法,你有了大局观,不在乎一时一地的得失,获得最终胜利的几率更大。这是我给你的第一课。” 鹿鸣若有所思。 杜声声又说:“明天出殡,我不能来,你当心。估计你家亲戚可能要生事,你尽快办遗产交接,办完把你家锁了,带着你的行李去古建筑区的‘秀水糕点铺’寄放,再来天元棋馆找我。” 说完,不等鹿鸣回话,就和晏清都走向了晏清都逗留于天元市期间租的车子。 在鹿鸣的视线中,车子的尾灯前灯亮起,渐渐驶离这个村子。 晏清都品味着杜声声说的那句“置之死地而后生”,当车子进入城区时,他微微侧头,俊秀的面容认真又好看:“我猜,今天网上的事儿能闹这么大,应该有你的手笔?” 杜声声也不瞒晏清都:“在‘是时候说出真相了’发布微博并被转发时,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就买通了十多个营销号。现在的我和去年的我处境完全不一样,既然有人要把去年的事情捅出来,我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借别人黑我的这一波,把别人泼我身上的脏水洗干净。” 第61章 晏公子的专场(修) “在‘是时候说出真相了’发布微博并被转发时, 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就买通了十多个营销号。现在的我和去年的我处境完全不一样,既然有人要把去年的事情捅出来,我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借别人黑我的这一波,把别人泼我身上的脏水洗干净。” 杜声声说着这些话时, 让晏清都又隐约地看到了去年那个和他约战的杜声声。她的侧颜是一段优美的斜弧,笑容自信中带着一点骄傲, 既洒脱,又迷人。 第105节 她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这让他感受到一种来自于灵魂的共鸣的震颤。 这种愉悦令他心动神移。 可下一刻,他考虑到,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前提是杜声声能发挥她正常的水平,想到白日里杜声声坐在棋局前的模样, 他又替她难过。 晏清都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驶过市内宽阔的主街。两排常绿阔叶树, 高大的树冠上,彩灯闪烁, 犹如群星,像是两条起伏的灯龙,蛰伏在街道两侧。 他的难过未有半分流露,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去我那儿吗?” 杜声声摇头:“先不去。” 晏清都失落地“嗯”了声, 滑动方向盘,转弯。 杜声声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闪烁的灯龙和来往的行人车辆,又转头看向晏清都,告诉他:“我会没事。也许需要三五天,也许只需要一两天。” “为什么?”晏清都没忍住,问出了声。 他问的是杜声声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杜声声沉默一瞬,说:“没什么,一点小事。” 晏清都有些失落也有些难过:“我不能知道吗?” 杜声声眼睑半阖:“该知道的时候,都会知道的。” 晏清都没再说话。 他感觉很无力。上一刻,还觉得有共鸣,下一刻,又好似完全看不清。 杜声声什么都不和他讲。 晏清都抿唇,车子开出好长一段路,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等到达目的地,晏清都停下车子,却没摁门控锁。 周围犹有人在说笑,在嬉闹,隐约还有喇叭响起事先录好的叫卖声。好一会儿,杜声声才开口:“我到了。” 晏清都面无表情地“嗯”了声,打开门控锁,杜声声的手搭上车门,刚要打开,便被晏清都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往后一扯,整个人落在他准备好的胸膛。 他身上隐约带着几分沐浴乳的清香,还有,让她无法忽视的强烈男子气息。杜声声心头一跳,晏清都的手已经揽上了她的腰。 他抱住杜声声,头搁在杜声声的脖颈间,温热的气息喷得她耳根麻酥酥的,说出的话却让杜声声觉得有些心酸。 他说:“杜声声,你别玩儿我。我不接受露水姻缘。” 杜声声本就因为今天欺骗了晏清都而难过,这会儿听晏清都这么说,越发不自在,掩饰性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却一句话都没说。 晏清都抬头,死盯着杜声声:“你这什么意思?” 杜声声的手落在晏清都的脖颈上,和他对视,他眼中受伤的情绪明明白白。但她什么都没说,手往上一用力,把他的头往下摁,仰脸吻住他没出口的话。 晏清都被她亲得意乱情迷,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赌气。 一吻结束,杜声声抓着他的头发,和他头挨着头,不甚自然地垂眸:“不管将来怎么样,我现在喜欢和你在一起的心情是真的。到时候,如果你选择分开,我不会拦你。” “分开?”晏清都抿唇死盯着杜声声,“想都别想。” 他冷怒的声音听起来竟能让人察觉到几分难过:“杜声声,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要负责。” 杜声声斜眼睨他:“你生气了?” 晏清都开口:“我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当然会生气。” 他少有生气,大部分时间能一本正经地毒舌气到和他说话的人。当他真的生气时,脸颊会有一些红晕,整个人的气场陡然改变,像是…… 杜声声的思维漫天发散: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她性子恶劣,见他如此,心中的愧疚竟消散些许,反而有了兴致逗他:“普通男人?” 她的神情怪异,语调上扬,重音放在“男人”二字上,是质疑的语气。 晏清都咬牙,刚要说话,又听杜声声轻轻地笑:“明明还是一个大男孩。” 晏清都好气。 他瞪眼看向杜声声,却听杜声声说:“你的眼睛这样很好看。” 晏清都尚未凝聚的愤怒又消散。他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掐住杜声声的腰,分开她的双腿,让她跨坐在他身上,咬牙切齿道:“看来你已经忘了之前的事,我有必要加深一下你的印象。” 晏清都停在车位上,两边也是车,便是有行人经过,也不知道这辆车子里正有人在谈情说爱。 他们的声音,融入夜色,和车窗外行人说话的声音、小孩玩儿冲天炮的声音混在一起,叫人全然分不清来自何处。 他吻她,双手从她的衣底上爬,不多时,便探入了酥腻的雪峰间,把玩峰间颤巍巍的红梅。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盯着她的双眼,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往他身下探去,响起在她耳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情动:“这才是大男孩。你满意吗?” 黑亮的双眸里,映衬着车窗外明亮的灯芒,而那明亮的灯茫中,只有一个杜声声。 杜声声身酥骨软,靠在他身上,唇齿间却逸出揶揄的轻笑:“你这样,好像在耍流.氓。” 她一手在下,被他摁在不可描述的地方,感受着他此刻的情动,一手放在他头上,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头发。 与此同时,她头一偏,轻轻地在他下巴处咬了一口,手上用力,声音极轻,似乎呢喃,又似乎是呻.吟地在他耳边说:“我很满意啊~” 晏清都瞳孔骤缩,差点就这样交待。他的手从她的衣内撤了出来,紧紧地抱着她,声音不稳:“你别动。” 杜声声依言。 约莫几分钟过去,晏清都平复心底涌动的情.潮,刚刚还神气活现地隔着衣料和杜声声打招呼的大男孩这会儿彻底恢复沉睡的模样,他才放开杜声声。 第106节 杜声声坐回了副驾驶座。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以为你不会生气。” 晏清都“哦”了声,说:“我又不是泥塑的,会生气才正常吧。我总觉得你对我不够认真,你什么都不和我讲……好像随时可以离开。可我那么喜欢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可我那么喜欢你。” 她的态度,给他一种错觉,好像他和她之间,根本没有明天。 杜声声有些心软,但他未能改变她的决定,她只是说:“喜欢是什么呢?这只是一种情绪,也许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了。” 晏清都既难过又生气,他侧头盯着她平静的面容:“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 杜声声眼睑半垂:“哦,也许你该和我分手。” 晏清都瞳孔放大:“你……” 他话未出口,杜声声又说:“我会舍不得,但尊重你的意愿。” 晏清都双眸泛出水汽:“你今晚打定了主意要欺负我?” 杜声声心底暗叹一声,说:“你过来。” 晏清都探过身去,杜声声又吻住他。晏清都被动地承受着她的吻,不到二十秒就推开,吸了口气,说:“你不能这样,不然又有反应了。” 他如此认真地拒绝又不舍的模样,既让她心弦颤动,又让她隐约觉得自责,感觉自己真是一个坏人。 杜声声为给他安全感,小巧玲珑的手抚在他的面颊上,眼中蕴含着几许温柔:“只欺负你,好不好?” 晏清都患得患失的小情绪,略略回转了些,只觉自己的喜怒哀乐全被她主宰。他可以因她一句话不安,也可以因她一句话而欣喜。 他温顺地低了头,轻声说:“你要说话算话。” 杜声声在他唇上亲了亲,咬他耳朵:“只要你不说分手,我就不会离开。” 晏清都彻底放了心。待杜声声下车,他又拉住她的手,低声说:“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和我说也没关系。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 他没说完,又被杜声声回身吻住。 她的吻湿润而温软,带着她独特的气息,似乎是有一股甜香,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他情人感官,莫名地感受到了无色无味的甜。 这和情人眼里出西施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告别吻结束,她安抚他:“你放心。” 她无意把他牵扯进来。 晏清都看着杜声声走向楼下的糕点铺子旁边的小巷,有几个人正拿着单反在这里取景拍夜景,摆着pose,杜声声避开镜头范围,走进小巷,身影渐渐消失。 晏清都也下了车,走向街道的另一边。 他双手插兜行走在人流已稀的街道上,反应过来,杜声声的态度,摆明了是承认了要搞事,但搞事的同时又要撇清他,不要他掺和。 说让他放心,但他这心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来。 夜风拂过他的面颊,此时没有杜声声用她自己做迷魂药,他的思绪无比清晰。 他自发地思考着,推测着事情本该有的真相。 去年的“名人战”,引发舆论,杜声声退赛,旋即消失。这是可以确定的消息,起因是苏慕棋自杀死亡,他的家人通过媒体控诉杜声声的潜规则拿正赛名额。 然后,杜声声进了天元棋馆,开创“天元直播”app以及天元棋馆的微信公众号。 他因和聂如川一起寻找天赋型棋手去天元市,与她重逢,得知她不再下棋。 旋即,他看到了杜声声的生活。 她不再下棋,却依然热爱围棋。办公室里的书籍、报刊,几乎都与围棋相干。她从没落下打谱,做的工作也是和围棋相关的。 从这可以看出,她不可能放下围棋。 而通过和杜声声的相处,他发现她有一个思想老化且并不通情达理的母亲,她的母亲屡次三番逼她换所谓的体面工作铁饭碗儿要她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好像她的人生价值,就只是找个体面而清闲的铁饭碗、结婚、生娃、相夫教子。 面对这样单独抚养她长大的母亲,她态度强硬地扛住了,坚持做她要做的事,几乎不受她母亲的影响。 这说明,她心志坚定。如刘巍和谭衡所言,她绝无可能因为苏慕棋事件所引发的舆论声讨而放弃围棋。 她还有一班同事,即使是在天元棋馆这样一个本来应该雅静的地方,依然充满了职场的争斗。她因为不愿敷衍不愿虚以委蛇,被同事排挤。他们屡次做笑面虎找她的不痛快,她屡次毫不避忌地还击…… 其实,晏清都从他曾经和杜声声下过的那场棋得知,杜声声的心中,自有丘壑。当她愿意敷衍时,所有人都可以和她相处得很愉快。 如果别人排斥她,必然是她不屑伪装,一直真性情。 由此可见,杜声声在天元棋馆,却对何露、雷倩等人连面子情都懒得做,除开她不喜欢他们不屑与他们为伍,就只能是因为——她没打算在天元棋馆久待! 晏清都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看到的杜声声,性情极真,很酷,很强大,很有魅力,却又让他心疼,让他着迷。 他尽量冷静而理智地思考,梳理着事情的脉络。目前,可得知的是,杜声声不可能放弃围棋,也没打算在天元棋馆久待,还认识谭衡,这说明了什么? 晏清都一边想事情一边回家,很快地,就到了家门口。 他开门,关门,开灯,满室的冰冷铺面而来,真相,也在他的脑海中呼之欲出——杜声声进天元棋馆,有很大可能为的是年末的“棋圣之争”。 会不会,从她竟天元棋馆,到app的创立,到微博公众号的开通、到她是杜宇这件事的曝光,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或许,她从进天元棋馆之前,就瞄准了“棋圣之争”,现在的一切,只是她走了一步棋,一步让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棋。也许她早就算好,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她能借机洗清身上被别人泼来的污水。 第107节 而她消失的时间,和她出现在天元棋馆的时间,间隔了两三个月,这两三个月必然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杜声声和谭衡有了交集,使谭衡也成为了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谭衡对杜声声,晏清都看得很清楚,没有欲,只有算计。 所以,他们之间,很可能在进行一场博弈,也很可能是同伙。 再结合杜声声对谭衡的态度,杜声声对谭衡不假辞色,二人相处时亦是暗流汹涌。她知道他和谭衡的关系,她之前一直坚持说不下棋了,又说时间还没到,她白天突然又答应和他下棋,看起来当真是为心结所困,其实……是在借他的口,告诉谭衡,她现在的棋力已经大不如前,她还没从过去的事情中走出来。 杜声声对贾芃悠似乎也异常迁就,她和她,到底怎么回事? 杜声声和谭衡的纠葛是什么? 她要达成什么目的? 目前,这些依然是迷雾一团。 晏清都想要大胆地进行猜测,又无从猜起。他活了十九年,他的人生顺风顺水,又有家里人保驾护航,看到的永远是光明的一面,看到的最大斗争,也不过是棋手用尽手段扰乱竞争对手的心智赢棋或者说直接制造事端让竞争对手没办法参赛,又或者是俱乐部欠棋手工资不给,俱乐部挖人等等。 他有些烦躁,独自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一直到室内充盈着暖气,变得温暖,他终久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他能感觉到,她很多事不同他讲,和他在一起的心意却是真的。是以,不管发生什么,他总是要站在她身边的,不能总让她一个人去拼。 晏清都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抓起调了静音的手机,只见上面显示着十几个不同时段的未接来电。先是他的母亲贺晴,然后是他的父亲晏行谨,他的姑姑宴行欢。 他静静地坐着,脑海中,和杜声声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唇角不由自主地上翘,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没错,就是她,以后也会是她。” 他抓起手机,给杜声声发短信:“不管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他发完,感觉心里蓦地轻松起来,像是放下天大的一块儿石头。 不出半分钟,手机屏幕亮起,杜声声回复道:傻。快去洗漱睡觉。 晏清都的心情蓦地变好。 他发信息:所以,你要珍惜我。 杜声声回:好(づ ̄ 3 ̄)づ 晏清都喜得唇角绽放出笑意。 而杜声声,在回晏清都信息时,正和贾芃悠下棋。贾芃悠致力于帮助杜声声走出心理阴影,重新拾起围棋。 杜声声在她的帮助下,比之于之前落下棋子都痛苦得无以复加,已经好了太多。尽管不能冷静思考,但和贾芃悠这个只知道基本规则以及一些基本概念的门外汉对局,已是游刃有余。 # 晏清都洗完澡出来,接到了好友吴雍和的电话。 他说:“这事情闹得太凶,短时间内难以沉淀下来。如果我猜得没错,一直有水军在搅混水。你计算机技术那么好,不如直接帮忙把和杜声声相关的讯息都删了。” 晏清都拣能说的告诉吴雍和:“声声的意思,是堵不如疏。如果□□,反倒坐实了负面言论。既然有人把事情捅出来,不如趁这机会,把污水洗干净。” 吴雍和好奇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晏清都说了杜声声的原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晏清都没说的是,杜声声告诉他,有十多个营销号是她买的,但热搜不是,还有第三方介入。至于第三方的目的,目前来讲,很可能就是逼杜声声在公众视野中下棋。 晏清都判断的根据是:能买热搜,非富即贵。这样的人,没道理要买个热搜整杜声声,毕竟杜声声不是娱乐圈的人,也没在棋坛打混,败坏她的名声,尤其是在她拥有众多粉丝的情况下,在很多人都知道她棋力深厚的情况下,炒这种冷饭根本不会对杜声声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那个连营销号都买不了几个的“是时候说出真相了”明显没什么钱,没什么钱和杜声声结怨,败坏杜声声的名声以为能得到好处,明显是没什么见识又目光短浅的人,学历不高,该是天元棋馆的员工。看长微博的文笔,这个员工该是何露。她的诉求,也就是给杜声声找找不痛快,最好能让杜声声因品性不端离开天元棋馆。 因为有杜声声的粉丝帮忙说话,“杜宇就是杜声声,杜声声害死苏慕棋”的事情炒了整整一天。 晏清都挂断吴雍和的电话后,登上微博,发现短短的一天之内,他的微博评论区全面沦陷。他的部分粉丝们一边谩骂杜声声一边劝他赶紧和杜声声分手,称杜声声配不上他,不值得。 晏清都看得心里极不舒服,索性关掉了评论区。 就在他准备回家人电话时,他母亲贺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晏清都:“喂?” 手机那边,贺晴:“喂,是我。你之前说很担心的那个朋友,就是那什么杜声声?我看过她的资料,是单亲家庭出生,家境也不好,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容易有性格缺陷。想必为了出名为了钱,潜规则拿名额的事也做得出。你别再犯傻,这样的女孩子玩玩儿也就算了,要是来真的,我们家绝不接受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儿媳。” 第62章 晏公子男友力ma 贺晴的语气加重:“你别再犯傻, 这样的女孩子玩玩儿也就算了, 要是来真的,我们家绝不接受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儿媳。” 听到有人这么说杜声声,哪怕那个人是他母亲,晏清都心里依然不舒服。 他对着手机,打断对面的喋喋不休, 声音静淡地叫了声:“妈。” 贺晴一顿,只听晏清都道:“你过分了。声声是我爱的女孩子, 你这样说她,不仅是在贬低她,也是在贬低我。你看不起她,人也不一定愿意做你儿媳。” 贺晴面色一冷, 怒道:“她敢!我们家的条件, 也是她能挑的?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 你会看什么人?就因为一个外人,你竟然说生你养你的母亲过分了?” 晏清都沉默了一瞬, 说:“我为我的态度抱歉, 但我坚持我的观点。我喜欢她,是希望我能让她感到快乐, 而不是让她因为我的喜欢遭受您的诋毁。” 贺晴气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她这样小地方出来的,又是单亲家庭,家里穷,这样的女人每天都想着怎么钓凯子, 靠嫁人摆脱贫穷,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看你年轻好拿捏想从你身上捞钱?” 晏清都皱眉:“我知道,社会上是有这样的人存在,但绝不会是声声。” 贺晴冷嘲:“你又知道了?你现在被这样一个狐狸精迷得团团转,哪里能冷静思考?要是你还分不清轻重,要来真的,赶紧给我断了。我们家绝对不容许这样作风不正的女人进门,你说她不是为你的钱就是不是?显然是她在骗你。” 晏清都心里极不舒服,他又叫了贺晴一声:“妈。” 贺晴停顿,只听晏清都道:“现在大清朝已经亡了,封建社会也亡了。现在讲究的是男女平等,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玩玩儿这样的字眼太侮辱人。我和声声,是平等而独立的两个人,我喜欢她,是被她的人格魅力吸引。我相信的是我看到的、我了解的这个人,而不是流言蜚语。同样的,因为我喜欢她,我尊重她的生活方式和选择,也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 贺晴听着电话里晏清都不容置疑的声音,心里极大的不舒服,只觉自己一向听话的小儿子就要被一狐狸精拐走了,还怀疑她的话,不肯服从她的指示。这对于向来掌控全家人的贺晴来讲,简直等同于剥削了她手中的权力,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怒道:“你今天非要和我犟着来?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了?” 第108节 贺晴的□□晏清都一直深有体会,从前没有反抗的理由,现在么,他说:“您的意见当然重要,但我坚持我自己的意见。我的事情我知道,您不必担心。您也早点睡,晚安。” 晏清都不等贺晴再多说,直接挂断电话。 贺晴气急败坏,便把气往晏清都的父亲晏行谨身上撒。 很快地,晏清都又接到了晏行谨的电话。晏行谨的态度要更温和一些,致力于调节晏清都和贺晴之间的矛盾,并告诉晏清都他外公最近住院了,想见见他,让他有空会去一趟。 晏行谨也是职业棋手,曾经和聂如川唐山海等人齐名。后来退居二线后下海经商了,竟也做的有模有样。相对于贺晴而言,晏行谨要更懂得沟通一些。 “这个女孩子,你确定你了解吗?”晏行谨循循善诱地问。 “当然,”晏清都笃定地说,“去年,在‘名人战’开始之前,我和她下过棋,结果是我输了。当时我不甘心,不相信有人能比我更强,就没声张,只想提高棋力再和她一战。后来就出了‘名人战’的事儿。她是受害者,在大家都诋毁她的时候,我不求你们能喜欢她,只希望你们能客观看待,尊重她。” 晏行谨还记得,有一段时间晏清都的情绪确实很低落,他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你一遍又一遍地打谱。当时家里人都不理解,还以为他缺乏人际交往,变得自闭。现在听晏清都这么说,就能想得通了。 晏行谨看问题稍微比贺晴好一点:“既然她棋力这么高,怎么之前棋坛都没这号人物?” “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幸运,出生在一个良好的家庭,可以全力追求棋道追求理想。之前没和你们说,”晏清都有些窘迫,“是因为不想让你你们知道我喜欢的人比我厉害。” 毕竟,因为在围棋方面他几乎是独孤求败的存在,被誉为难得的天才,即使对没什么交情的人彬彬有礼,不会落下话柄,在熟悉的人面前,总归是骄傲的。忽然有一天要他承认自己比别人弱,少不得要被打趣一番。 但是,和杜声声的重逢,让他发现,只要杜声声不消失,这些都是小事情。而他经过一段缓冲期,已经接受杜声声的棋力比他高的事实。他要做的不是掩饰,而是奋起直追,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提高。 晏行谨又和晏清都聊了聊,双方情绪都更平和,晏行谨又让晏清都体谅贺晴,并言明贺晴这边她会说。 等挂断电话后,晏行谨又和贺晴道:“好了,别生气了。这种事,堵不如疏,你越反对,他越逆反,和那女孩子的关系只会更密切。慢慢来,他年纪小,接触的女孩子少,等以后咱们多介绍一些品行优秀的女孩子给他认识,说不定不用咱瞎整,他就会和那杜宇分开。” 晏行谨有理有据地分析:“毕竟,现在他们只是在恋爱阶段,看事情还很片面,不懂得为什么门当户对的重要。你想,清都自小什么都用的好的,消费观比较合理,那女孩子从小就穷,平时生活少不了扣扣索索,俩人在一起少不得要出现矛盾。这还是一方面,另外,两个人生活的阶层不同,见识也不同,迟早会缺少共同语言。咱们且看着就是了。” 小洋房里,贺晴被晏行谨说服,斜了他一眼:“我暂且信你就是。” 夜色渐深。因临近年关,整个天元市都被布置成了灯火辉煌的模样,街道两旁的树冠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偶尔会有车子在主街驶过。 当古建筑区这一片的店铺都打烊、夜晚归于寂静时,杜声声仍然和贾芃悠坐在棋桌前。 她一边落子一边问:“尤捷思这人你见过了?” 贾芃悠点头:“嗯,长得挺有男人味儿,为人也挺有意思的,挺识趣,也会说话,可以带带。” 杜声声微笑:“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把人引荐给你。” 又是一盘糟糕的棋。 贾芃悠并不满意,她虽然不太会下,看还是行的。她看过曾经的杜声声下棋,所以知道杜声声的棋力并没有恢复。 等这盘棋结束,她忍不住板着脸道:“你还能不能行了?交情个什么劲,都说了我不在意了,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杜声声垂眉耷眼,反倒一句话也不说了,看得贾芃悠生气。 她握住杜声声的肩,摇晃着杜声声,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是沉迷过去的时候吗?你觉得因为以前的事影响现在很应该?” 杜声声推开贾芃悠,咬牙道:“我只是不甘心!” 贾芃悠点燃一根烟,把打火机扔茶几上:“你不甘心有个屁用!” 她吐出一个烟圈儿:“受到伤害的是我,我.他.妈说我不在意了,你还在意个什么劲。在意那些事,有个屁用!能为我们现在带来利益吗?你现在的在意,你所谓的心结,除了让仇者快亲者痛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杜声声的身子微微一颤,她抿唇道:“但是,我怎么可能不在意?要知道,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做职业棋手,把‘名人战’列在我的计划中,成为崭露锋芒的第一战,他也不会盯上我,你也不会被连累到……你以为我看到你被蒙着眼睛满身伤痕的样子,就能安心?” 杜声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贾芃悠夹着烟的手指有些抖,她又吸了一口,冷静下来。 “杜声声,”她此时无比严肃认真地叫她,“你他妈看着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你还因为那件事耿耿于怀,就等同于是看不起我,认为我被……就好像被玷污了一样。但是,我他妈从没在意过,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现在我不是过得很好?难道你认为,出了这样的事,我就该有心理阴影,该痛苦地生活?” 杜声声说:“你毕竟是被我连累的。” 贾芃悠“呸”了一声,说:“少他.妈给自己贴金,连累个屁,就这么件事儿,过去了,就不是事儿。” 她说:“杜声声,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心里,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如果你还因为这事儿畏畏缩缩,就当我没你这个朋友,明天我就搬走。杜声声,我不恨你了。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恨过你,我只想看看,你有多在乎我这个朋友。” 杜声声苦笑了一声,说:“结果呢?你满意吗?” 贾芃悠走向杜声声,手放在她头上,慢慢下移,落在肩头,弯腰在她耳边说:“我当然满意。” 看着杜声声秀致的五官,几近于淡漠的神情,禁欲的神态,眼神儿暗了暗,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她托着杜声声的下巴,俯身亲了上去,吻住她的唇,与她唇齿厮磨、缠绵。 她心内低咒了一声,移开目光,并没有实践心中所想。她知道,她一旦越轨,朋友都没得做。 她只是直起身,对杜声声说:“再来!” 杜声声审视着贾芃悠,眼神中却没露半分探寻,只有几许惆怅与伤感。刚刚贾芃悠的意图,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什么都没说,只坐在了窗边的棋桌前,和贾芃悠继续对局。 贾芃悠有意使杜声声放松,一边下棋,一边说了很多以前俩人还是单纯的室友+朋友关系的趣事儿,又打趣了一番熊玉书和明建安。 气氛越来越轻松,杜声声下棋的神态也越来越轻松,一直到后半夜天将破晓时,杜声声坐在棋桌前,又有了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自信、大方、镇定,让人看不出她所思所想。她随便一步棋,都内蕴乾坤。 隐约间,已有鸡鸣响起,天空亦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在贾芃悠坐在凳子上伸懒腰时,杜声声站起身从她身后拥抱她,真诚地说:“芃芃,谢谢你。认识你,我很幸运。” 贾芃悠面颊蓦地发烫。 她挣开杜声声,脸染红霞,嗔道:“你.他.妈煽什么情,真是要死了,奇奇怪怪的。” 第109节 杜声声放开她,她心中竟觉失落。听到杜声声唇畔逸出轻笑时,她面颊又更烫了,好像刚坠入爱河的单纯毛丫头。 杜声声收捡棋子,小巧玲珑地坐在棋桌前,被灯光照得,整个人的弧线都是优美的,颇有几分从仕女图走出来的古代美人的韵味。 她带着困意,问她:“你那什么晏清都,不是听说计算机很厉害?让他帮忙把你网上的□□删了呀。” 杜声声胸有成竹地摇头:“不。我要借这个机会,打响我的第一战。” 贾芃悠好奇地问:“你要怎么做?” 杜声声唇角勾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当然是……” 她故意停顿,贾芃悠等待下文,结果她话头一转,说:“不告诉你。” 贾芃悠看着杜声声难得的笑容,面红耳赤地回了房间。 其实,这件事,短时间内败坏了杜声声的名生,又引起一场骂战。通过水军文章的引导,杜声声的粉丝们也找到了方向,颇有条理地开始反击黑子喷子们。毕竟,他们看到的杜声声的棋力在那儿,她曾经解说围棋的视频、她微博上发的当湖十局的解说都在,这些都是干货。 是以,吃瓜路人开始扭转对杜声声的印象,觉得这妹子可能还真的有几把刷子,对她的棋力也感觉到好奇。 昨天,事情出来,何露以为自己能打一个反击战,杜声声铁定出局。结果,下午唐山海刘巍到天元棋馆时,她隐晦地提起杜声声在网上出事的事情,说:“这会不会对我们和棋赛的合作有影响啊?现在她的名声这样,棋圣之争的直播,还有人来看吗?或许,我们可以及时采取公关手段,尽量帮帮她降低舆论影响。” 话是这么说,实则是有意提醒二人,解说人需要换人。 但是,唐山海和刘巍并未如她的愿。 唐山海只略略沉吟了一瞬,就直截了当地说:“这事儿你别管,工作该配合的你配合,不用多做别的事。” 刘巍在旁也道:“我们都知道你关心同时,但这事儿简单得很,你做好你自己的事。等忙完这阵儿,给你们包一个大红包过年。” 如此,何露也不能说什么了。 实质上,一开始,唐山海是有顾虑的。 但,杜声声曾给他电话,在电话里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事儿反而有好处,我们可以这样操作……” 第63章 万众瞩目的解说 在杜声声的建议下,昨天下午天元棋馆官方微博以及杜声声的微博号“杜宇声声”, 都发布了消息, 称杜声声将在21号、也就是今天解说“棋圣之争”总决赛的对局,并且还是同时解说同时进行的五局棋, 并且将在‘天元直播’进行直播。 消息传开, 大部分曾看到过“杜声声就是杜宇,杜声声害死苏慕棋”这类消息的人都知道了。 另外, “棋圣之争”的主办方在她的建议下,买了几条新闻,在本城的晨报、日报上, 在网络新媒体上发布这一消息。 因为杜声声这事儿在去年就被有心人炒成了热点舆论事件, 今年因为杜声声的崛起又被炒了一次, 形成热点舆论事件, 各新闻网站都把相关消息做了推送。 是以, 就在1月21日这天, 天将破晓时,但凡是用智能机装了新闻软件的人,都受到了新闻推送: 潜规则上位, 杜宇将同时同步解说棋圣之争五局棋 杜宇摇身一变成杜声声,挑大梁解说棋圣之争高手对局 杜宇害死苏慕棋陷争议,真相或将在棋圣之争赛场揭晓 …… 何露自昨天试探发现唐山海和刘巍并不主张让杜声声离开,反而让杜声声如常工作,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了。 她的意愿,是要抹黑杜声声, 最好把杜声声赶出天元棋馆的,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天元棋馆硬是扛住了。 她在忙碌之余,一直关注着网络上的舆论走势。一开始看到那么多人骂杜声声,她很放心,结果么,到后面竟然出现杜声声的粉丝为杜声声说话、正反双方呈胶着态势的局面,这已然让她很不舒服。 一直到今天早上看到新闻推送时,她才明白过来唐山海等人打的是这个算盘——借杜声声丑闻为“棋圣之争”造势,吸引大众的目光。在这个大数据的时代,天元棋馆选择忽视员工的个人品行选择数据。 而她,不仅没能达成目的,反而为杜声声做了嫁衣。 雷倩等人本是想落井下石,结果才一天过去,他们便发现,杜声声依然还是那个杜声声,身上依然端着那股高傲的劲儿,一看就和他们阶层不一样。而最开始,杜声声的出身明明是不如他们的。 言而总之,在“棋圣之争”开始这天,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对于杜声声同步同时解说五场对局的事情,她的粉丝们和普通观众甚至无脑黑们都是相当关注的: 粉丝们是期待她的表演,期待她的惊喜。 普通观众则是想一探究竟,看看这个女孩儿是否如网上所说的那样,不学无术只凭后台潜规则上位。 键盘侠、无脑黑等则是想通过杜声声解说棋局的直播,找到更多的黑料来佐证杜声声的不学无术。 在现实世界中,媒体对这事儿也是关注的。除了“棋圣之争”主办方请来的媒体外,还有别的媒体也来抓新闻。 唐山海和刘巍老神在在,他们都知道,同时解说五场高手对局,别人或许不能办到,但杜声声一定可以。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坐等天元棋馆、天元市‘棋圣之争’名声大噪,坐等直播赌棋盈利分红哗啦啦地进口袋即可。 要说最期待杜声声解说的,还要是晏清都。 早上九点,特聘的主持人致词后,主办方的主要负责人、唐山海代表天元棋馆、谭衡代表赞助商、柳元代表棋手致辞后,主持人宣布规则,临时招聘的兼职赶紧引着十位棋手坐下。 另外,昨天刘巍还临时给兼职们传授了如何在纸上记录对局的方法,以便将真实对局情况传到外面给杜声声。是以,棋赛一开始,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当杜声声在外面竖挂的五个大棋盘前站定时,周围已经围了好多人在看。尽管可以看直播,还是有很多时间允许的人来听现场。其中,晏清都、谭衡、贾芃悠、尤捷思、以及其他的几位赞助商都在前排坐着小板凳,前面还有桌子,摆着瓜子花生橘子开心果等零嘴儿。 后面,摄像师架着摄像机亦准备着。 而此时,直播已经开了。 只是行棋记录还没传出来,是以用app观看的观众就只能看到空空如也的棋盘。 当此之时,杜声声还未开盘的解说,可畏是万众瞩目。 作为老朋友,熊玉书、明建安二人可是特特地在家拿着手机蹲守直播间,只等着杜声声雪耻。 第110节 鹿鸣也在家捧着杜声声才给他不久的智能手机蹲守。 另外,天元市爱好围棋的男女老少,皆打开了天元直播的app。有老师,有开店的,有打工的,有学生,有电工,有家庭主妇,有快递员,有业务员,有…… 直播间的人数一直在增加,从一开始的几十万,到后面的几百万,等到正式开始时,人数已逾千万,直接刷新了直播点击量的历史记录! 当此之时,赵云秀也没搓麻将了。 她去了邻居赵阿姨家里。原本赵阿姨家里是三缺一,就等着赵云秀了。但是,赵云秀坐在麻将桌前,却没有搓麻将,而是坐下和三人说:“昨天遇到了老王屋里头的孙女儿王芳芳,这个芳芳你们晓得的撒,多听话的一个妹娃儿,从来不让大人操心,听说孝顺得很,乖得很,从来不让大人操心,从来看到我们这些人,都笑眯眯地打招呼。” 赵阿姨在麻将桌上一边丢骰子一边问:“这芳芳囊个了嘛!” 赵云秀拿出手机,说:“我听她说,今天我们声声要开直播,也是一个网络红人了。虽然说那些人骂得难听了些,但是吧,你莫说,我们声声从小就跟着老爷子学下棋你们是晓得的撒。我就听不惯网上这些人泼脏水。别个说我们声声手段不正当,我偏不信。你们看,这是芳芳帮我下的app,她还教我打开,就是这里,点开,就可以看到我们声声讲围棋了。” 她道:“今天我不打麻将,就看我们声声。我就不信了,我们声声从小成绩都好,做啥子都做得成,哪里长大了还长歪了哇?我越想越觉得不对。” 赵阿姨张阿姨孙阿姨七嘴八舌的,都说网络直播间里的直播都伤风化。 赵阿姨撇嘴道:”没想到你们声声越来越混得差了。那网络直播,都是些啥子人嘛!还不是一群女的在卖骚,喊男人送钱的嗦。反正我们春燕儿给我看了的,那直播间的女的,穿得那叫一个暴露,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唱歌,喊大哥,说谢谢,还有啥子摸摸哒,我呸!” 赵云秀面红耳赤,当即气道:“你看都没看我们声声的直播,你莫乱说。” 她想到杜声声未婚都能把一个还是学生的男人睡了,心里也虚得很,但是硬着头皮道:“我们声声我晓得,她再学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最多也就是处一个年轻的对象,在大街上亲亲摸摸的。年轻囊个了嘛,年轻的没得啷个多花花肠子。” 张阿姨和孙阿姨也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总归是契合她们这代人价值观的言论,说的赵云秀羞不自抑气哼哼的。 手机屏幕被赵云秀点开,其他三个人便围在赵云秀身后,一起盯着赵云秀的手机屏幕。 横屏上,只见一个大大的棋盘旁边,杜声声秀发披肩,身穿一身韩版白色毛呢大衣、黑色及膝毛呢裙、黑色打底裤、白毛雪地靴站在棋盘边儿上。 这就是普通年轻女孩儿的装扮。 她脊背挺得笔直,神情似乎是个波澜不惊的模样。 镜头拉近,杜声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她声音干脆利落地说:“大家好,我是杜声声,也是杜宇。” 这着装,这架势,正经地不能再正经,和赵阿姨张阿姨孙阿姨从前看到的所谓主播全然不是一个样儿。 赵云秀脸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微笑道:“我就说,我们声声,虽然长大了是有点儿不听话,但做事情还是靠谱的。” 赵阿姨张阿姨孙阿姨都没了话说。 赵云秀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网上卖骚的那些年轻妹娃儿,都是些啥子都不想做又想兜里来钱的人,才摆那些见不得人的样子,露胸露腿露脸,卖骚请男人送钱。” 手机屏幕上,杜声声的声音继续,她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五场对局的棋手,又说:“诚如大家所见,从‘棋圣之争’开始到结束,每一场棋都将由我来解说。在现场的各位如有疑问,举手发言,和大家共同探讨。” 这厢,杜声声说完,下意识地往观众席看去,只见晏清都坐在谭衡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儿中满是认真和期待。 贾芃悠也在,她本来是不能坐前排的,但是杜声声特意让唐山海给她留了一个位置。另外,同样坐在第一排的还有唐山海、刘巍、秦淮风月岸边的老板刘永恒以及其他几个主要的赞助商。 杜声声的眼神儿在晏清都身上停留了一瞬,旋即转开,又落在贾芃悠身上,对她点了点头。 贾芃悠勾了勾唇,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看向杜声声的眼神儿,颇有种“我家熊孩子”终于站起来了的感觉。 杜声声唇角浅淡地勾了一下,眼神儿又回到晏清都这边,与他对视,轻轻地眨了下眼睛。那一瞬间,晏清都的心跳差点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码个六七千多走点儿剧情再更的,但是今天下午不知道咋地,一直觉得喘不过气来,心口闷得很,就先掐了个断点更了,剩下的明天中午12点再来,这次大家不用怕我食言了,因为后续已经码了一半了! 这章是过渡章! 忘了说,我对直播没啥偏见哈,文里的人物观点,只是写的那个年龄阶段的人物的观点,并不客观,是文中人物片面的看法。直播也有正常的哈! 第64章 你夏天最好不要穿裙子 杜声声唇角浅淡地勾了一下,眼神儿又回到晏清都这边, 与他对视, 轻轻地眨了下眼睛。那一瞬间,晏清都的心跳差点停止。 很快地, 不到五分钟, 就有兼职员工把标记了序号的棋谱送了出来,杜声声照着棋谱把棋子粘在棋盘上, 并依照顺序讲解布局。 …… 这是一场可以列入教科书的讲解,也是史诗级别的讲解。 上午10点的时候开局,到中午12点, 五对棋手们基本都才下了一百多手棋, 封了盘, 在天元棋馆的食堂吃过饭再战。 而在这两个小时内, 杜声声的解说, 并不止这一百多手棋的内容。 “我从来没想过, 我们的这位小师妹居然……” 明建安话还没说完,为方便讨论跑到明建安家里一起看直播的熊玉书便接口到:“竟然这么流弊!话说,之前我们有没有在她面前讨论过围棋?有没有对有名的棋局发表过评论?” 明建安扶额:“突然感觉好羞耻怎么办?” 熊玉书正了正神色道:“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我们不是专业的棋手,水平差也是正常的。就好比柠檬是酸的,这很正常。” 鹿鸣在老家看过直播,则激动地眼泛泪花。天无绝人之路,在他以为自己的梦想终将在生活中破灭时,他遇到了杜声声, 他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跟着她。 赵云秀虽然听不懂杜声声讲的生么,但也一直看着,心内漫过一阵阵酸楚。站在棋盘旁边,有如闲云野鹤般轻松适意的杜声声,是她从没见过的。原来这就是她的工作,在这一瞬,赵云秀眼中含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没有。脑海中有一瞬间的动念:也许这样也不错。 至于赵阿姨、张阿姨、孙阿姨则讪讪地。她们道:“哎哟,我们又不懂围棋,还看个啥子嘛!来来,搓麻将搓麻将。” 赵云秀也听不懂,是以她还是放下了手机,开始了麻将日常。 而全国人民,稍微有点儿围棋水平的,都能看得出,杜声声的解说,真特么绝了!直播app上,弹幕疯狂地闪现着,微博上,关于杜声声的微博发了一条又一条。 毫无疑问,在这一天,杜声声用她的解说,让所有观看直播的人都看到了她炉火纯青的棋力以及登峰造极的解说。 甚至于,全国各自,很多人在封盘时都忍不住讨论。 第111节 二十多岁的普通白领女性:“要我说,这个杜声声,真的好厉害。当初苏慕棋自杀的新闻出来,我还跟风怀疑过她,认为她真的是潜规则上位。也许我们真的错了。她有这样的本事,哪里还需要潜规则上位?” 中年业余棋手男性:“太6了。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厉害的棋手。你们发现没有,对今天这十位棋手的棋风以及历史赛场表现,她如数家珍,甚至还能根据棋手的性格和棋风预测棋手的下一步会走在哪里。” 年轻大学生男性:“对的对的,而且基本都是准的。她甚至还能现场说出十位棋手面临的局势应该如何应手比较好。” 普通茶馆中年人欧巴桑:“这相当于……” 普通茶馆中年人欧吉桑:“相当于是她一个人和十位棋手对局!卧了个大槽,厉害了!” cbd商业区商业大楼里西装笔挺的精英男士:“那肯定也是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原因吧。” 街边报摊女摊主:“能将五局棋同时了然于胸,并且分析透彻,这功力,简直了。” 家属区的退休老教师:“而且吧,她的讲解一点都不装逼,而是深入浅出。你们发现没,刚开始很简单,但凡是有点儿围棋功底知道围棋定式的人都能听懂,所以她用的专业名词比较多。但是到中盘,局势越来越不明朗的时候,她用的是更浅显易懂的语言来讲,使棋力并不那么深厚的人也能听明白。棋力深厚的人也不会觉得无聊。大家看不懂的时候,她总有办法把局势讲得分明。” …… 等等,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演员,全国各地都在讨论。杜声声的解说,延续了她一贯的风格:深入浅出,在不影响棋手的情况下判断走势,预测棋手的走位以及局势,并提出如何应手,但以棋手以往的棋手,棋手会怎么做。一贯的跌宕起伏,让观看解说的观众一颗心像是被她捏在了手里,她想要他们有什么反应,他们就有什么反应。 刘巍、刘永恒、谭衡、唐山海等人更是看得暗自点头。 谭衡甚至低声和唐山海道:“唐老师,你这是挖到宝了啊。” 唐山海亦低声道:“哪里哪里,我们都挖到宝了。” 谭衡低声叹道:“每一次看到她,都让我震惊。每一次她都能刷新我的认知,真的,她的每一次出现,每一次表演,都会让人感觉到,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奇妙的人。” 晏清都全程用迷弟的眼神儿看着杜声声。 之前看棋馆留存下来的视频,已经对她极为佩服,但因她解说的并不是正经比赛,气氛远没有今天这样紧张,是以,他看到的解说视频,杜声声的魅力比起现实中那是大打折扣。 而现在,当他亲临现场听杜声声的解说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黑料爆出来时,听过杜声声解说的人都会为她说话。 这是…… 实力即正义! 待到封盘时,杜声声的解说也暂时告一段落。 毫无疑问的是,杜声声打了一个翻身仗,仅凭这半天,就抖落了别人泼在她身上的污水,也让更多的人看到她,知道她。 她的微博粉丝、微信公众号粉丝,数量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蹭蹭蹭地上涨。 同时,“棋圣之争”主办方并没有忘记宣传策略。 微博上,出现热点话题“明明可以靠脸偏偏要靠才华”,点进去会发现相关微博说的全是杜声声。而晏清都的粉丝们也不再谩骂杜声声,说杜声声配不上晏清都,而是说晏清都慧眼识珠,审美水平极高,并羡慕二人有共同的爱好可以夫唱妇随。 等摄像机一关,晏清都便起身,朝杜声声走去,给了她一个拥抱。 他拉着杜声声的手,听杜声声和其他人简单地寒暄。 原本贾芃悠是杜声声的朋友,按理说,她要和杜声声晏清都一起去吃饭的,但是…… 她在杜声声的耳边说:“我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啦。我带昨天新收的小弟去这些商人的饭桌上混混,指不定就能卖出几套棋具。” 杜声声皱了眉头,往谭衡的方向看了一眼。 贾芃悠嗤笑一声,说:“你放心,现在的我今非昔比,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没人敢欺负我。” 杜声声瞟了贾芃悠一眼,淡淡道:“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去吧。” 贾芃悠对着晏清都抛了个媚眼儿:“喏,我把二人世界留给你们,你可得想想怎么谢我,当然,你要能在我这儿买一套棋具,那是再好不过了。” 贾芃悠再要去看杜声声时,晏清都眉头一皱,只接往杜声声面前一挡,不太高兴地说:“你可以走了。” 贾芃悠嗤笑一声,又对着晏清都飞了个眼神,正要走时,却听晏清都低头问杜声声:“你朋友是不是该看眼科了?眼睛总抽筋,真的好丑。” 贾芃悠听得脚一崴,险些摔倒,心里更是卧槽卧槽的,直暗骂晏清都不解风情。 杜声声噙着一抹笑,仰头时,晏清都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弯腰便在杜声声唇上吻了吻。 他问她:“你好了?能下棋了?” 杜声声点头。 晏清都被她拉着手往外面的餐馆走去,他真心是想要二人世界,是以天元棋馆的食堂他是万万不会去的。 二人去了棋馆附近一个装修雅致环境幽静的餐馆,要了个包厢,点了几个家常菜。 服务员退出去后,晏清都把杜声声抱在腿上,环着她的腰,脸埋在她馨香的脖颈间,温软的唇舌一边亲吻着她脖颈间的肌肤,一般低声道:“杜声声,你真是坏。” 杜声声心猿意马,手放在晏清都的头上摩挲着,眼睛微微眯起,是个动情的模样。 “嗯?” 那声音,低低的,软软的,却像是带着一把钩子,勾得他意乱情迷,几乎快停止思考。 他咬住杜声声的耳垂,轻声说:“你骗我。” 杜声声撑着他的肩,拉开一定的距离,和他对视,猜测他猜出了多少。 晏清都抿唇,认真而执着地看着杜声声,说:“你骗我。” 杜声声也看他:“我骗你什么了?” 晏清都箍紧杜声声的腰,说:”其实,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所谓的心结。你一直都能下棋,但一直在隐忍。你昨天下午还骗我。” 昨天下午,他们的棋本就不算是棋,只能是局。 第112节 杜声声坦荡地看着晏清都:“哦,我确实是骗你了,你有意见?” 晏清都似乎是不敢相信的模样,他看着杜声声,却见杜声声勾唇一笑,在他耳边说:“男朋友,其实我一直想做一件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着他的膝盖下滑,蹲进了桌布及地遮地严严实实的桌底。 而晏清都耳边,回荡着杜声声轻到似乎没有的声音:“好好感受。” 晏清都背靠椅背,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眼中全无焦点,整个眼神儿都散了,只剩下水润的光。 他的手忍不住放在杜声声的头发上,牙关紧咬着,就怕一不小心,便…… 他出不了声,怕出声便说出了心声,从而发生更荒诞的事。 然而,就在……时,服务员突然推门进来,晏清都往前坐了坐,双手撑在桌上,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 服务员把一盘红烧狮子头摆桌上,见晏清都似乎是很热的模样,便在出去前问他:“需要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吗?” 晏清都咬牙摇头,声音亦很轻:“不用……” 险些呻.吟出声。 服务员出去不久,又陆续上其他菜。 全程晏清都都处于十分紧张而羞耻的状态,每次服务员一进来,他都会达到紧张的巅峰值,越紧张,那种蚀骨的愉悦便越清晰…… 等服务员上完最后一道菜问他要签名时,他终于忍不住,在……不可描述出来。 等服务员拿着晏清都的签名离开包厢关上门时,杜声声捧着晏清都大汗淋漓的脸,低头吻住他,一边帮他整理裤子,一边把他的味道全都渡给他。 晏清都好气,可是刚刚的感觉,真的是…… 他冷着的俊脸尚有红晕,既气愤又羞窘,完全不敢看杜声声,只拿出纸巾擦嘴,吐出她给他的东西。 而杜声声正坐在他旁边,淡淡地微笑:“其实我比较喜欢的场景是,你穿着正装在办公室办公,我挑逗你,突然有员工来了,我便躲在桌下,在你和人说话时,像刚刚那样。” 晏清都只觉“轰”的一下,整个人都被杜声声shock到了,突然有种自己被嫖了的感觉。 他活了十九年,感觉今天突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杜声声支颐看着他,淡淡的眼神儿中有几许愉悦:“你喜欢吗?” 晏清都不太自然地撇开眼神儿,抿唇道:“你夏天最好不要穿裙子。” 杜声声挑眉。 晏清都:“不然我会让你充分体会我今天的感觉。” 杜声声揉了揉晏清都的头发,在他耳边说:“那,我拭目以待。” 晏清都身子一僵,耳朵尖儿都是红的。嗯,他等着夏天找回场子。 随后,两人在雅间里带的厕所简单漱口后正常用餐。 晏清都想起刚刚自己没说完的话:“差点让你转移话题。你昨天和我下棋,骗我的。我那么想和你下棋,你……” 他低了头,说到这个,情绪又低落起来。 这话题似乎是绕不过去了。 杜声声无奈,咽尽口中的饭菜,又夹起一个晏清都刚剥好的虾:“那你想怎么办?” 晏清都沉默了一瞬,说:“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你得安全。如果有事情,我帮你最好。” 第65章 晏公子好心塞 晏清都沉默了一瞬,说:“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但是, 你得安全。如果有事情,我帮你最好。” 杜声声一边点头, 一边给晏清都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吃饭。” 杜声声不太想和晏清都聊这个话题。昨天的事儿, 总归是她心虚,也有些对不住晏清都。 晏清都见杜声声转移话题, 这一次并没有从善如流。 他低头看着杜声声:“这么骗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杜声声默了默,直视着晏清都, 一脸正经的表情:“我们仙女不需要良心。” 说完, 眉角轻扬。 晏清都无话反驳。 他知道杜声声想要做的事和“棋圣之争”有关, 也和谭衡有关, 但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 是以总有一种不安全感, 总觉得杜声声要离他而去。这段感情,似乎还没开始多久,便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目前来看, 杜声声的这步棋走得很好。成功地利用□□炒出热度,更大面积地宣扬了她的正面形象。 可以说,尽管只有半天,杜声声棋力高深甚至能做到以一挑十的消息传遍网络,没有人再记得曾经自杀的苏慕棋,也没有人再质疑杜声声的围棋水平。 因为这种直播, 是最难作假的。 大家除了关注杜声声的棋力以外,还关注她的外表。认为她是小巧玲珑体型的代言人。一米五八的身高,完全无损她两米八的气质,也完全无损她天然美丽的容颜。 在没有ps没有美颜的镜头下,她的容貌不输当红的漂亮明星。 杜声声美女学霸、美女棋霸的名声就这么立了起来。 下午,杜声声的解说继续。由于“棋圣之争”总决赛没有时间限制,棋手可以有充分的时间思考,一直到下午六点多,结果才出来。 第113节 棋赛采取的是两两轮赛制,以积分定名次。所以,每一轮结束,就会在一定的休息时间后开始下一轮。 第一轮棋赛结束后,杜声声和晏清都请他的几个朋友吃饭,谭弈也在列。为了保持状态,这顿饭后没多久,柳元等人都回了酒店。 谭弈也没工夫摆脸色。 晏清都把杜声声送回家时,是晚上七点。 而贾芃悠一直到晚上九点半,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她开门进屋,换鞋,室内一片黑暗。 房间里很暖和,显然是早已经开了暖气。她本以为杜声声已经睡了,又或者是去晏清都那儿之前体贴地帮她开了暖气,等开了灯时,却见杜声声正蜷着腿斜靠在沙发上。 她没换衣服,可能还要出去。灯光点亮一室黑暗时,她睁开眼,声音清淡利落:“你回来了。” 贾芃悠唇角一勾,乜斜着眼看杜声声,眼中媚光流转:“嗯,有人等的感觉真好。等你的事情结束了,去b市吧,我们一起住。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杜声声换了个姿势,躺的更舒服一点,漫不经心地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贾芃悠在坐在杜声声脚边,手肘靠在沙发上支着头:“这个世界上,我真正算认得的人并不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其次是明建安和熊玉书。除了你们,我找不到可以让我信任的人了。一个人,难免孤独,再去结交新的朋友,大家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看重的也不是感情而是利益,结交容易交心难。” 她扬眉:“你知道我和建安、玉书的关系,实在不适合一起住,毕竟人家还要找女朋友的,我总不好坏他们的桃花运。所以咯,只能指望你。” 杜声声的手臂枕在头下,她略略睁了眼,看着茶几上的干花说:“那你要失望了。我有男朋友,后面要去b市发展,可能会和他一起住。” 贾芃悠看她:“不能加我一个?” 杜声声翻了个身,看向贾芃悠:“不方便的吧?毕竟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你知道的。” 贾芃悠“切”了一声,说:“见色忘友。不过,你确定你和他还能长久?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后面可能会经常看到谭衡。另外,以他们家的家世背景,我不认为他们家会接受你。他才多大?能扛得住家里的压力?” 杜声声抿唇:“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既然你和我都已经放下了,谭衡已经构不成阻碍条件。” 贾芃悠目光复杂地看着杜声声:“怎么说?” 杜声声轻笑了一声:“这个社会是什么社会?” 不等贾芃悠应话,她继续说:“这是一个强权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有权更是我们这种升斗小民所不能比的。要扳倒这样一个全国闻名的企业家慈善家,单靠我们自己是不可能的。芃悠,你一直比我看得清楚,我之前被气愤和不甘蒙蔽了双眼,但今天,我仔细地想了想,只有钱才是最实在的。” 她的神情似乎是有些落寞:“你看,我被黑这事儿,我自己料理顶多也就是去参加棋赛,争取拿个名次,去考段。但是知名度有限,即使我棋力高深,吃瓜群众也会说棋协为了自己的名声不被损坏而包庇我,为我大开绿灯。” 杜声声的声音里有愤懑也有无可奈何:“可事实呢?事实上我就是有这个实力。你看看,仅仅一天,事情在网上铺开,名义上是棋协在引导舆论,实质上还不是谭衡这些赞助商找了公关公司发布文章,找了水军引导舆论走向,才让吃瓜群众对我的棋力产生怀疑,而不是一竿子打死。原因是什么?我在微博上没有自己的营销圈子,我没有足够的钱和权,去把这样一个事件炒热再引导舆论。” 贾芃悠第一次听杜声声和她说这么多话,可是这话的内容以及杜声声落寞的神情,却让她相当难受。 从她刚到b市上大学开始,她就已经感受到了什么是人和人的差距。她只有不断地往上爬,才能改善自己的生活,才能不被人耻笑是乡下妞。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向上爬的过程中丢下了多少东西,她只知道,只有向上爬,她才能得到更多。 这样的现实,她不愿杜声声经历,可杜声声还是经历了。 贾芃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骂道:“操!这.他.妈的破世道,简直是不让人活。话是这么说,我们的生活,不应该只有苟且,还要有诗和远方。那些人,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文化没品位的暴发户大老粗?他们的生活只剩下了低级趣味,没钱的时候挣钱,有钱的时候吃喝嫖赌,看上去锦衣玉食,实则猪狗不如。廉耻、下限、人性,呵呵,在这个复浮躁的社会,都.他.妈是渣渣。” “生活总该有一点追求。”贾芃悠看着天花板的琉璃灯,如是说。 杜声声无奈地哂笑一声:“但追求的前提,是生活。” 贾芃悠无话可说。半晌,她半开玩笑道:“其实我养你也可以啊,你专心研究围棋也不错。” 杜声声翻了个白眼:“生活始终是生活,总得生活。” 她目光幽幽地和贾芃悠对视:“我做了个决定。” 贾芃悠疑问:“嗯?” 杜声声说:“又有人找我下黑棋,这一次,是一年一度的地下赌市的狂欢,只要我出场,我的收入将会是一个极高的数字。我准备去,干完这一票就金盆洗手。只要这次成功了,我的余生,将只有诗和远方,没有苟且,不必担心柴米油盐,我可以随心所欲过最快活的日子。去年的事,总归还是因为我。钱到手之后,我给你一半,你也好好过。” 贾芃悠皱眉:“又去?谁找的你?靠谱吗?” 杜声声:“老经纪人了,可信。不知道幕后雇主是谁,后面对方会找我谈。” 贾芃悠试探道:“那谭衡呢?” 杜声声冷笑了一声,说:“我管他呢。钱到手了,管他干什么?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咱们拿了钱,买通几个地痞流氓,把谭衡上了,拍一套□□,不也是很解气?” 贾芃悠打了个冷颤:“声声,这是犯法的!咱们升斗小民……” 杜声声轻笑了一声:“看你,开个玩笑而已。往事如烟,我觉得你说得对,过去的事情,就该过去了。只是我很遗憾没能给你一个交代。” 贾芃悠抿唇:“你他.妈别作妖好好生活,就是最好的交代了。” 杜声声“嗯”了声,又道:“从今天开始,到地下赌市的黑棋结束,我都会住晏清都那儿。” 贾芃悠心内一酸,忍不住道:“你不觉得你们发展得太快了?你们才处几天啊。” 杜声声:“别想太多。我半年多没碰围棋,既然决定要去下黑棋,就该保持我不败的神话,不然谁给我钱?我总不好惹了一身臊再收山。既然要做,我一定要赢。当今棋坛,还有谁的棋力比得过晏清都?他是最好的对手。” 贾芃悠有些担心:“如果他发现你在利用他……” 杜声声打断贾芃悠的话:“我没利用他。” 贾芃悠没了话说,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但杜声声东西都收拾好了,她也不好出声阻拦,毕竟,杜声声半年没下棋,确实需要和高手过招找找棋感。 很快地,杜声声带着东西去了晏清都的住处。 晏清都刚洗漱完,正要准备给杜声声打电话时,门口处的门铃声突然想起。他住处的钥匙是给了杜声声的,是以这不可能是杜声声。 他走到门口开门,刚把门打开,便见杜声声提着一个背包站在门口:“我暂时过来住,欢迎吗?” 她的眼尾略微上扬,双眸噙着笑意看他。 第114节 霎时间,晏清都心跳狂乱:“当然,当然欢迎。” 他把人一搂进屋,杜声声的背包落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晏清都摁在了门板上。 第66章 晏公子神助攻 霎时间,晏清都心跳狂乱:“当然, 当然欢迎。” 他把人一搂进屋, 杜声声的背包落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晏清都摁在了门板上。 当然, 这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而晏清都最大的愿望——和杜声声再次对局, 得到了满足。 毫无疑问,二人棋逢对手, 一直到凌晨三点多也没分出胜负。因杜声声第二天还要讲棋,二人便封盘洗漱睡觉。 翌日,杜声声是被晏清都煎鸡蛋的香味儿唤醒的。 杜声声穿着睡衣靸着拖鞋, 头发毛熊熊地斜倚着门框, 双手环胸, 看着长手长脚的晏清都在厨房有条不紊地忙活。 这时候, 天刚蒙蒙亮, 七点不到的样子。厨房的明瓦灯照在晏清都身上, 他穿着深灰色v领宽松毛衣,内搭浅灰色条纹衬衫,窄脚合身的休闲裤, 书生气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刚刚听到脚步声回头,便对上杜声声的视线。 他唇角略微弯了弯,笑得很矜持:“还早,怎么不再睡会儿?” 杜声声眼中尚有残留的睡意,眼睛略微有些浮肿。 她说:“睡不着了。” 晏清都熟练地把单面煎的鸡蛋倒进白瓷碟,疑惑地看向杜声声。 杜声声唇角勾了勾:“昨晚下棋, 太高兴。” 心情尚未平复。 晏清都眼角眉梢都有了笑意,他说:“或许你应该打我一下。” 杜声声声音还带着枕头的味道:“嗯?” 晏清都洗锅,清朗的声音夹杂在哗啦啦的水声里:“这样,我会告诉你很痛,然后我们都可以知道这不是做梦。” 水槽的位置紧挨着厨房门口。晏清都一边洗着,一边弯腰低头,在杜声声唇上亲了一下。 他问她:“炸酱面还是番茄鸡蛋面?” 杜声声有意和晏清都探讨厨艺:“你会什么?” 晏清都老实说:“都不太会。但是网上有简易教程,可以照步骤来。” 杜声声蹙眉:“你确定这样做出来的口感会好吃?” 晏清都想了想,说:“至少我还没失手过。” 杜声声沉吟一瞬,问他:“你平常经常做饭?” 晏清都摇头:“没吧。以前都是家里请的阿姨做,或者我妈。你喜欢吃辣,那就炸酱面?” 杜声声点头:“可以。” 旋即,她又有些惊讶地看着晏清都俊秀的侧颜:“你炒的菜味道很不错,我以为你是熟练工,没想到纯属赶鸭子上架。” 晏清都唇角微翘,一边剁碎米肉,一边说:“只是最近比较感兴趣。我发现做菜也很有意思,把各种食材,按照比例混合在一起,再添加佐料,想要什么味道完全由自己控制。” 杜声声点头:“不过,我一点都不喜欢做饭。” 晏清都:“为什么?” 杜声声哂笑一声,说:“我觉得我做饭明明挺好吃的,但我妈总喜欢说比药还难吃。更多的原因,是我不喜欢洗碗。” 晏清都往烧热的油锅里倒佐料做炸酱,抽油烟机呼呼地响着,他的面庞也笼罩在一片热气之中:“幸好我不排斥做饭。” 杜声声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排斥做饭。两个人一起做,也很有趣。但一个人,要从洗菜做饭到洗碗一条龙任务做完,就很烦躁了。” 晏清都很少听杜声声讲她自己,忽然听到,便十分好奇。 他说:“我一直以为,你家和我家一样,都是父母做饭。” “没吧。”杜声声懒散地倚着门框,眼中似有追忆之色,“我很小就开始做饭了,一直以来厨艺都很不错,后来上了大学,便荒废下来。” 厨房里充满了杂酱的香味。 晏清都已经开始煮面。 在烧热水时,他又拍老姜、大蒜等各种佐料。他一边弄一边说:“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下棋,除了下棋,我家基本不让我做其他的事情。当然,上学是必须的,成绩也要好才行。幸好我没什么叛逆期,也喜欢围棋,不然你看到的可能会是另一个我。” 杜声声“嗯”了声,又说:“我的启蒙老师,是我爷爷。我好像和你讲过,他很温和,不管对谁都很温和。他的围棋很厉害,曾经我问他,你下棋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做职业棋手?你猜他怎么答?” 晏清都被杜声声勾起了好奇心:“爷爷怎么说的?” 杜声声斜了晏清都一眼:“乱叫什么呢!” 晏清都面不改色,理所当然的模样,耳朵尖儿却红了:“你爷爷,我当然也要叫爷爷。” 杜声声嗤笑一声:“你倒会占便宜。” 晏清都抿唇一笑:“他怎么说?” 杜声声眼中有了追思的神色:“他说,‘如果我围棋厉害,就要做职业围棋手,那我同时还可以做钻瓦匠、修理工、中文教授、历史学家、数学家、哲学家、心理学家、建筑学家……现在我是一个退休的考古学家。’但他从五十多岁开始,就从事鉴宝的工作。轻易不肯定出山的。” 第115节 晏清都不甚明白:“一般而言,很多考古学家六十岁仍然在考古,还要兼任大学教授,为什么……” 杜声声扯出一个毫无意义的笑:“六七十年代,他被关过牛棚。我奶奶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成分不好,我爷爷又不肯同她断绝关系,他们便在爷爷的专业领域下功夫污蔑他,于是两个人都被关了牛棚□□。” 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感概:“爷爷当初看着奶奶受欺负,又没法子帮她,眼看着奶奶被磋磨得受不了自杀了,差点去陪她,考虑到我爸年纪还小,才熬了过来。后来被打成右.派的人都平反了,他也心灰意冷,不愿再去做所谓的贡献。看多了学生□□老师,也不愿去教书育人,就只把他毕生的考古学相关知识,写了两本书。” 晏清都明白杜声声言下之意:这是杜声声会选择考古学的原因。 从小,杜声声便在杜先跟前耳濡目染,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围棋和考古学两方面都有着显著成绩的原因。一来是天赋,二来是有后天的教导。学习十几年还没建树,不是庸才也是蠢材了。 说起来,杜声声喜欢杜先甚于赵云秀。只是她和杜先相处的时间到底不多,岁月相隔,他们的交际只有那么十几年。 晏清都一边下面条一边说:“你小时候过得比我有趣。我妈比较强势,全家都要受她管束。她说往东,大家都不敢往西,就怕惹怒了她,我爸要不高兴。” 杜声声“嗯”了声,没什么话说。 晏清都和杜声声对视,一时之间,二人都看明白了对方真正想说的。东扯西扯,无非是想要对方了解自己的生活。而扯了这么多,其实真正想对对方说的是:和你下棋,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棋逢对手的快感,那层层计算,控制与超出控制,他们永远都能在棋盘上给对方惊喜,这是很难得也很美妙的事。 一直到面条出锅,晏清都拌好佐料,二人在餐桌前相对而坐,晏清都才想起一件事:“我定了今天的机票,要回一趟b市。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看看。过两天我就过来,我们一起过年。” 杜声声没问具体的,只点了点头。 随后,晏清都又说:“这边你随便住。你家里……总归是有一个人在,不方便。虽然你没说,但我总觉得,你和你的朋友,颇有些像是貌合神离。” 杜声声神色泰然,不承认也不否定。 等吃过早餐,一切收拾停妥,已经是八点多。 晏清都送杜声声去天元棋馆,到门口时,他又觉不舍,刚要走又回身和杜声声说:“你有时间的时候给我电话。” 杜声声点头,心头涌上一种难言的感觉。但她什么都没说,只走进天元棋馆,开始准备她今天的工作。 在22号上午直播开始时,杜声声公布消息:她已经为这一轮胜负做了预测,但这预测并不会公开,会等第二天的五场对局胜负已定时再揭晓。 棋谱传出来前,她展示了五个帖了胶布的纸板,告诉观众胶布下她写了自己预测的名字,并交给流年保管。 流年是秦淮风月岸边“四大美女”之一,擅长围棋,曾经也是围棋职业棋手,因为天赋所限,没有更大的发展,索性受刘永恒之邀,坐镇“秦淮风月岸边”,和一些喜欢围棋的土豪们周旋。 另外,流年的长相,在围棋圈内,是少见的美貌如花。她五官明艳,身材瘦不见骨,难得的是曲线分明身材曼妙,符合时下众人的审美。要不是她从围棋这个圈子退了出来,进入秦淮风月岸边做公关,要不是她还在圈内时并不喜欢营销自己,“围棋第一美女”的位置只怕要换人来当了。 即便如此,现如今出了一个杜声声,杜声声涉圈不深,谭弈“围棋第一美女”的地位依然受到了冲击。 且说这一次,“棋圣之争”刘永恒是赞助商之一,是以刘永恒和主办方说定,让流年来协助杜声声,俩人也更容易抖包袱。实质上,就是让流年来做杜声声的助手,顺便让她露脸,也刷一把存在感。 于是,因为第一天的解说没有结果而疲惫的观众,能多看到一个美人,又好奇杜声声的预测,期待杜声声再次创造一个奇迹,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继续观看。 晏清都是上午十点半的机票,谭衡送的他。 晏清都一边看着杜声声已经开始的解说视频,一边听谭衡说话:“这两天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晏清都:“嗯,还行吧。” 谭衡一边开车,一边透过车前镜观察晏清都的表情:“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发生?” 他可以看到,向来高傲冷漠的少年不管是面部表情还是眼神儿,比之于从前都多了几许柔和。 晏清都想了想,道:“有。您还记得杜声声吗?从前我和您讲过,她是一个实力非常强劲的对手,之前她突然不下棋了,让我很担心,所以才留在天元市。” 谭衡点头:“嗯,我知道她。她其实挺有名的,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能赢过你,实力已经不能用强劲来形容了。” 晏清都赞同地说:“在这方面,毫无疑问,她是一个天才,可以说,只要她进入棋坛,绝对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值得高兴的是,她又开始下棋了,她的棋力几乎没有后退。” 停了半年,仍然能保持棋力,这不是神迹,只能说明,她从一开始就没放弃过。 谭衡沉吟,忽地笑了声,心内暗道:差点被骗过去,果然是在待价而沽。 第67章 晏公子下线啦! 从杜声声解说开始,赵云秀就没再和邻居搓麻将。尽管她心里弃嫌杜声声抛头露面, 但见许多人都在看杜声声的解说, 又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这就好像杜声声小的时候,别人总说“你是个有福的, 看你们声声, 年年成绩都好,不像我们屋里这个, 就只晓得耍”时,她总觉脸上有光,面子挣了个足。 开始赵阿姨张阿姨孙阿姨还劝她一起搓麻将, 后面见劝不动, 也就不劝了, 由得赵云秀自己去看直播。 赵云秀看不懂, 只是欣慰“吾家有女初长成”, 也许这样也不错。至少她有名了, 将来找婆家,找普通男人对方会弃嫌声声的工资比对方高要伤男人自尊也没关系,兴许能找条件更好的。 也许把人招赘进来也不错。 同时, 杜声声的同学明建安熊玉书都有关注网络,从前杜声声读书时期就不待见杜声声的赵阿姨的女儿白丹桂,最近也在关注杜声声的消息。 于明建安与熊玉书而言,从第一天就守着直播开始,二人的反应是这样的:卧槽,我们的小师妹居然这么牛逼→卧槽, 我们的小师妹太让人惊喜了,居然还能更牛逼→卧槽,我们的小师妹简直牛逼哄哄,这绝对是大师级的水准→卧槽,我们的小师妹居然还能预测胜负,她到底还能让我们怎么刮目相看?→期待她给我们的下一个惊喜。 而白丹桂,自己在天元市租了个门面卖服装,她的眼光去得,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衣服大多卖给高中学生,收入尚可。她老公是拆迁户,公家上赔了三四套房子,是典型的拆二代。 是以,白丹桂平时没什么成算,花钱大手大脚的。为她别把钱花光了,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在她老公手里。前年她才生了一个孩子,她认为,她就是有钱有娃还有一个好老公人生赢家。 一开始杜声声回到天元市时,白丹桂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只因从小她妈对她说的话都是“你看人家杜声声”“你多学学人杜声声”。从杜声声进入天元棋馆做“说棋人”之始,她总算是扬眉吐气:你成绩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在棋馆做服务员,要服人的管束?哪里像我,自己做老板,谁也给不了我气受。我现在有男人又孩子,男人还宠我,而你杜声声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要事业没事业,还需要相亲。 她自己会一点围棋,她老公熊二还要更厉害些。 大约一个月前,她老公关注了“天元直播”的app,也经常光顾天元棋馆,白丹桂才算知道了杜声声在天元棋馆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可以说,她和熊二见证了杜声声怎样吸引了一大片粉丝,怎么受众人追捧、尊重。她也逐渐发现,杜声声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和他们这些人的混法都不一样。但她勉强还能维持自己的优越感。 为啥? 因为杜声声抛头露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还因为她已经结婚生子而赵云秀屡屡为杜声声的婚事着急上火,还要求她妈赵阿姨帮忙物色对象。 第116节 从杜声声直播开始的第一天,熊二就抱着手机看,一刻也不错过。白丹桂心里不爽,于是也上了直播,开始看杜声声的解说。 第一天,她对自己说:“好吧,杜声声确实很厉害。虽然她说的一些东西我不懂,但是吧,听她讲起来,我这心里悬吊吊的,忍不住就下赌了。” 第二天,她又鬼使神差地先后打开了微博和手机里的新闻软件。 她通过浏览相关话题、微博、新闻,发现网络上几乎没什么人再质疑杜声声的棋力,甚至还有人发出愧疚的道歉微博以及评论。 这种现象,大体上可描述为:当一个曾经被数千万键盘侠谩骂的人突然被洗白,让所有人都看到曾经她们都错怪了她,而她本身又是如此优秀,一时之间曾经骂过她的人无不感到愧疚,曾经对她白眼相向的人因为愧疚无不自发地维护她。 总之,短短一天时间,杜声声的□□完全被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很多人开始在网络社交平台写文章夸赞杜声声,很多人开始拥护杜声声,杜声声也成为了新一代想要走上职业围棋道路的年轻人的偶像。 而杜声声,也相当于成了一个网红。与她和“棋圣之争”有关的消息、文章,一时之间,风靡朋友圈。 而杜声声的微博粉丝数量仍然在不断上涨,微信公众号的粉丝数量也在上涨。有些人是她的棋粉,有些人是她和晏清都的cp粉,有人是“棋圣之争”总决赛的这十名棋手的粉丝,有些人是晏清都的粉丝,有些人就纯看热闹的路人。 不管粉丝成分如何,杜声声在短时间内,获得了极高的关注度。甚至有全程跟踪报道棋赛的记者,也想为杜声声做个专访,但杜声声并没有答应。 当然,白丹桂并不知道这里边儿有棋赛组办方的手笔,并不知道很多引导舆论的微博、评论都是由水军率先发出,其他人跟风。 她看到的是,杜声声又风光了一把。 而新闻app又继续推送了“棋圣之争”的新闻,还有一篇杜声声的专题报道,从杜声声去年“名人战”的被污蔑,到今年再度被有心人黑了一波,再到杜声声的棋力以及杜声声和晏清都的关系,写得十分详尽。 结尾是“在采访中,杜宇坦言:‘他自己都不为自己的生命负责,我没什么好惋惜的。旁人惋惜也没用。’”。 白丹桂内心复杂难言,她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天元直播的“app”,里边儿杜声声正好在说自己对胜负做了预测,并当众写在纸板上,用白色胶布密封,说等结果出来再揭晓。 白丹桂只觉杜声声太特么会玩儿了。 尽管她的围棋只是二吊子水平,对围棋也没多大感觉,还是忍不住看了下去。 看杜声声的解说,她都快以为自己要爱上围棋了。 第二轮的结果出来得很快。在22号中午11点五十左右,第二轮便已经结束。公布结果时,白丹桂相当紧张,她特别想看到杜声声的预测和真实结果不一样。 然而…… 杜声声朗声道:“柳元对吴雍和,吴雍和胜。” 流年:“现在,我们来看杜声声预测的结果。” “柳元胜!一定要是柳元胜!”白丹桂双手合十,十指交叉,内心强烈地祈祷着。 然而…… 流年漂亮的手指缓缓撕开上面标记着“柳元vs吴雍和”的白纸板,清甜的声音响起:“杜声声的预测是……” 她停顿,同时,白色的胶布逐步扯开,镜头给了纸板一个特写,流年声音饱满含笑:“吴雍和胜!” 全程,观看解说的人被吊足了胃口才得到答案,无不沸腾。 “她的预测居然对了!” “是啊,连胜负都能猜对!厉害了!” 白丹桂瞪大了眼。熊玉书、明建安二人则是击节赞叹。一时之间,拍手的、拍腿的、大笑的,在各种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皆有体现。 而已经下了飞机的晏清都看到这个,也忍不住嘴角噙笑。他就知道,杜声声不可能失手! 很快地,后面杜声声和流年二人搭档,一唱一和,公布了其他四场对局的胜负,真实结果和杜声声的预测完全一样。 一时之间,全网沸腾。 杜声声这个女人,从一开始的默默无名,到“名人战”的崭露头角,再到创办“天元直播”,到如今的知名说棋人,她到底还能创造什么奇迹? 很多人都在关注。 直播结束,晏清都直接赶赴他外公所在的医院,还不忘给杜声声打电话庆贺。 这天,网络上关乎于杜声声话题再掀新热潮,众人对杜声声的赞誉之声沸沸扬扬。 23号这天,第五轮的棋赛结果出来,杜声声一天的工作宣告结束。她收拾完毕,流年和她道别,刚走出天元棋馆,就收到了刘巍的信息。 “清雅苑,包厢幽篁里,七点。” 杜声声看完,在手机里找到浅露的联系人,点开,发了一条讯息:“蛇已出动。” # 杜声声先回了一趟家,特意打扮了一番:把头发扎了起来,显得干净利落。短款羽绒服,窄脚紧身牛仔裤,浅棕色马丁靴。羽绒服上,别了尤捷思送的那胸针。据说这是花了大价钱的,光上面的玉石,就是他在缅甸市场淘换的极品红翡的碎料,经过了特别设计,保留了玉石最漂亮的部分雕刻而成。 以铂金为干,以绿翡为叶,经由大师打造而成。当然,这都是商家的吹嘘,只别人知道它价值不菲便是了。 杜声声一到“幽篁里”包厢门口,守着的人就没收了她的手机。另外,还检测她身上是否有录音设备。 而杜声声,也带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检测设备。 她进包厢时,看到里边儿坐着的,只有谭衡和刘巍,当即哂笑了一声,说:“原来是你。” 谭衡不动声色地微笑:“杜小姐,别来无恙。” 杜声声冷淡地说:“托您的福,混得还行。” 刘巍在旁边打哈哈:“那啥,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嘛!现在,我们都是朋友,都是朋友。” 第117节 有共同的利益,那就是朋友。 杜声声冷嘲:“摆出了这样的架势,还没收手机,我不认为这是想好好合作的表现。” 谭衡若有所思地看了自顾自坐下,气势相当嚣张冷峻的杜声声一眼,说了一声:“还给他。” 门外的人进来,把杜声声的手机放在杜声声面前。 杜声声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明人不说暗话,我做事也是光明正大,不比谭总,喜欢玩儿阴的。今天我们的谈话,我必须全程录音作为证据,以免谭总翻脸不认人。谭总要是接受,咱再往下谈,不接受我现在就走人。” 第68章 有修改,情节有调整(+1000字) 杜声声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明人不说暗话, 我做事也是光明正大, 不比谭总,喜欢玩儿阴的。今天我们的谈话, 我必须全程录音作为证据, 以免谭总翻脸不认人。谭总要是接受,咱再往下谈, 不接受我现在就走人。” 谭衡也不说话,只看了刘巍一眼。 刘巍顿觉压力山大。 他倒酒陪笑道:“唉,我说, 这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嘛。从前是从前, 现在是现在, 有缘四海皆兄弟, 大家都是朋友, 再提这些事儿可不够意思。再说了, 这合作是长期的。近几年也难有能和你抗衡的棋手,今年咱合作得好,明年还要继续, 翻旧账就是伤感情了。就像我说的,这是长期合作,谭总怎么会翻脸,录音还是不要的好。” 杜声声从转到自己这边的桌盘上取下酒杯,就这么放着,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 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巍:“火石没掉到你的脚背上,你当然说得轻松。” 她的眼神转向谭衡:“今天我一来,谭总便叫人守在门口拿走我的手机,又还给我,不就是给我下马威?谭总这一手可不是朋友的做法。” 谭衡原本抽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打量正在说话的杜声声。 刘巍察言观色,忙探身给谭衡点烟。烟着了,火星子在室内一闪一闪地冒着烟。杜声声的话音也刚好落下。 只是话不太好听。 刘巍望着杜声声皱眉急斥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心,这不是安全起见嘛。谭总是什么人?能把企业做到现在这么大,那不是见多识广,比咱会防患于未然?你年纪轻,自然不知道手机有可能被人偷偷录音。要是你会代表谭总这方出战的消息传出去,对手知道了难保不会来害你。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家人,都将处于危险之中。你可别把我们的好心当成驴肝儿肺。” 杜声声冷嗤一声,嘲讽道:“说起这样的事,我想我比你更有发言权,更知道对手为了赢,会做到什么地步。谭总,你说呢?” 谭衡定定地看了杜声声几秒,旋即不动声色地微笑道:“说起下马威,这是没有的事。我们之间有误会,你生气是人之常情。这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边吃边说,都是你喜欢的菜,不要客气。” 杜声声不缓不慢地转动手里的酒杯,漆黑的眼眸盯着谭衡:“谭总很会四两拨千斤嘛。” 刘巍皱眉:“杜宇,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今天咱们是来谈合作的,不是翻旧账的。我以为你既然要合作,过去的事就该过去。” 杜声声瞥了刘巍一眼,手上的酒杯猛地往桌上一放,只听“砰”的一声,刘巍冷不丁吓一跳,只听杜声声说:“是该过去。所以,今天得先把过去的事过去了,才能说合作的事。我这心里憋了一口气,你们让我生气,还要我给你们出力,我想谭总应该没这么天真。” 刘巍看了看杜声声,又看了看谭衡,就怕这桩生意黄了。谭衡是大财主,他惹不起,杜声声又是混不吝,她说的吃软不吃硬纯粹是屁话,实则是软硬不吃。他总不能指望一个疑似有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人让步。 但看需求,杜声声不求着谭衡,谭衡要必胜,只能找杜声声。于是,他只能回头以眼神请示谭衡。毕竟,在这节骨眼儿上,让杜声声赶紧应下把合约签了,才是正理。 谭衡心内烦躁不悦,他走到今天的位置,已经很久没人这样给他脸色看了。 他眸色一沉,嘴角依然挂着商务性的笑容:“有气,自然要出。杜小姐不防说说你的想法。但是录音,这就过分了。” 刘巍的笑容僵了僵,心内暗道不好,直骂杜声声不知变通,面对钱老爷也是这么个熊样子。他不由对杜声声道:“风水轮流转,谁还没个求人的时候。大家都是朋友,做人留一线,后面才好合作。” 杜声声不为所动,反而冷冷道:“你紧张什么。我在是社会上打过转的人,不是不识时务,也知道钱是个好东西。只是钱再好,我心里这口气不顺,也花得不痛快。要想合作,谭总的一声道歉,我总该当得起。” 谭衡夹着香烟的手指一紧,面色沉冷:“杜小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杜声声冷嗤一声:“我不吃酒。我只知道谭总要找我合作,那我这口气就该出,也是时候出。” 谭衡心内暗骂杜声声,只道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岁月尚未磨平她的棱角,此时倒不好拿出强硬做派。 刘巍在旁边冷汗涔涔,首要想的就是劝服杜声声:“我说你怎么这么较真儿。你现在不是和晏清都在一起?谭总是晏清都的姑父,那就是你的姑父,你不看在别人的面上,只看晏清都,也不能……” 他话未说完,便被杜声声陡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你只问问他!这个歉谭总不倒,他敢用我么!” 谭衡脸色铁青,双目冷沉地看着杜声声,杜声声目光冷峭与他对视,全然无惧。那模样,还真是初生牛犊,无知无畏,看上去倒像是个胸有成竹的模样。 谭衡微微眯眼,吐了个眼圈儿,心内暗道一声“到底是年轻人,年轻气盛”,轻蔑地勾了勾唇角,不过一瞬,便缓缓地笑了,像是个和气的长辈:“声声是性情中人,爱憎分明。谭某能理解,也佩服。我妻子和你一样,也是性情中人。性情中人最讨人喜欢,所以我喜爱我妻子,清都喜爱你。” 他看向杜声声的目光里,意味不明的笑意又像是带了把钩子。 杜声声唇角毫无意义地勾了勾,不置一词。谭衡微微笑道:“我和杜小姐一样,是穷苦人家出身,知道钱和势对一个人有多重要。我们明明不差别人什么,但在做事的时候,遇到真正的书香门第豪门世家,却总被人看低,说我们有企图,存心不良。” 杜声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声音清淡:“豪门世家?谭总这笑话倒是讲得不错。自建国以来,哪里来的豪门世家?哪里来的书香门第?都是些暴发户和沽名钓誉之徒。所谓的书香世家,配得上名声的有几个?所谓的豪门世家,不过是些□□十年代才发迹的土豪。” 杜声声这话说得戳心窝子,刘巍面色一寒,当即提高音量道:“杜宇,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杜声声又似笑非笑地看刘巍。 刘巍只觉头皮发麻。他倒两杯酒,一杯给谭衡,一杯给自己。 他举杯道:“不是有一句话叫百年修得同船渡?大家能认识,就是缘分,能有合作,更是缘分。先不说别的事,太伤感情。为缘分,我们今天必须要喝一杯。” 刘巍这个中间人的面子,谭衡给,杜声声也给。三人遥遥举杯,一杯酒下了肚,谭衡顺着台阶下:“声声这话说得不错。没有真正的豪门世家,这谁不知道?往祖上数三代,不一定谁比谁光鲜。” 刘巍接话道:“就是,咱们在这里这么说,在别人看来,你没钱就是穷屌丝在发牢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们瞧不起给有钱人舔脚的人,瞧不起土豪,人家也瞧不起咱。” 刘巍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本事,谭衡和杜声声都是文人,都是有傲气的人,他便将这套话侃侃而谈:“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浮躁,金钱唯上论,谁有钱谁就是爸爸。马云创造了电商,马云有钱,网民都叫他马云爸爸。谭总在全国福布斯榜上排行靠前,网上也戏称谭总为谭爸爸。说白了,谁他妈不想一夜暴富?都想要钱。就像鲁迅说的,人的骨子里,天然带着奴性,有的人能跳脱出来的,有的人到死都带着奴性,逢高踩低。” 他话头一转:“但是,我们毕竟是一个社会的人,社会不会来适应我们,我们得适应社会。你想要出淤泥而不染,首先得保证,你能在淤泥里活着,你能活着出了淤泥,才算是真本事。真正聪明的,不是去批判这个社会的规则,而是去利用规则,成为能改变规则的人。谭总做到了,而你,还有我,我们革命尚未成功,仍需努力。” 谭衡脸上挂着商务性的微笑:“刘兄这话说得透彻。社会就是这么个社会,关键看你能不能适应,能不能去利用它,改变它。现在社会的大流,就是追捧利益。你顺应潮流你就成功,你愤世嫉俗也就只能说几句酸话。” 刘巍拍手大声赞道:“说得好!谭总这话才是真理,顺应潮流才能成功!” 他又举杯道:“来,为成功,我们走一个。” 一杯酒下肚,谭衡一边夹菜一边像是和晚辈唠家常一样说:“虽然咱们文人心性,不在意社会地位、名利,但别人看来并不是这样。就比如,当初我和我妻子恋爱,也不知道她们的家世背景,结果我岳家得知我是天元市人,出身农村,死活不同意她嫁给我。说我出身贫苦,原生家庭对我们的影响会导致性格缺陷,说我看上的不是我妻子是她的家世背景,是她家的钱。” 杜声声不做声,刘巍逢迎道:“这就很过分了,要不是因为那是谭总的岳家,我刘巍骂不出好话!但世人的眼光就是这样。成则王侯败则寇,是自古以来盛行的规则,到今天依然是这样。” 第118节 谭衡感概道:“当初要不是我妻子坚持,我们也走不到结婚这一步。就算有我妻子坚持,我娶到她也吃了不少苦头。” 刘巍道:“我必须敬谭总一杯。能为爱情努力,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成为人上人,谭总这份心性和毅力,注定就该不是普通人。” 他一杯酒下肚,又道:“其实吧,杜宇,你现在的情况,比谭总当初要糟糕也更幸运。你比晏清都年龄大,还是单亲家庭,晏清都的母亲贺晴是一个相当强势的人,绝对不会接受一个出身贫苦的单亲家庭的女孩儿。幸运的是,如果你和谭总能达成友好的合作关系,谭总能在其中帮你周璇周璇,说说好话,你要嫁进晏家,是指日可待的事儿。另外,你自己有了钱,讲话也有底气。” 杜声声心里门儿清。谭衡这一出,一开始收走手机是试探她,如果一开始她没有任何动作,默认了,后面基本上没得谈,他们会牵着她的鼻子走。而她表了态,要求谭衡道歉,算是摆明车马,抬出了自己的立场。 而后,刘巍提晏清都的事,无非是给谭衡一个台阶,由硬变软,打亲情牌——你喜欢晏清都?但你家世不行,你入不了他们家的眼,我可以帮你。 但这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等事情了了,只要他不高兴,可以暗地里给她下无数绊子。比如告诉晏清都的父母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捏造传言。 如果杜声声当真是想借着晏清都嫁入所谓的豪门,又或者是被爱情迷了眼想要嫁给晏清都,那她就会和谭衡交换。从前的事一笔勾销,今后的事听他打算。 杜声声喜欢轻笑一声,只盯着谭衡,不接刘巍抛的饵:“这么说,谭总是不打算道歉了?” 谭衡也盯着杜声声:“你一定要我道这个歉?” 杜声声在姿态云淡风轻,声音不容置疑:“当然。” 谭衡面色沉凝,好似刚刚所有的慈爱只是一个幻想。 杜声声泰然自若,和谭衡的对视全然不曾败下阵来。片刻后,谭衡笑了声,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道:“去年的事,确实是我做得有些过。这杯酒,就当是赔罪。我们杯酒泯恩仇,另外,你和晏清都的事,我依然是设法帮你们周璇。毕竟你们都是晚辈。” 杜声声亦举杯道:“这杯酒下肚,有什么恩恩怨怨,咱们都两清。不问过去,只谈合作。” 两人干了一杯。 刘巍笑得脸上起了褶子:“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朋友,来,吃菜吃菜。” 杜声声又开口道:“其实我有意收山,这次能和谭总合作,主要还是看我男朋友的面子。你们到底是一家人,我帮你,等同于帮他。至于我和他的事儿,倒不必劳烦舅舅。他要搞不定他家的人,我又何必和他在一起?我杜声声的男人,绝不能是软蛋。” 谭衡短促地笑了声,刘巍又说了几句润滑这气氛的话,很快地,杜声声和谭衡的谈话进入下一轮,也就是合作的事情。 杜声声一边喝了喝茶,一边把垂在胸前的头发撩至背后,露出衣服上一枚造型极漂亮的胸针。 很快地,在刘巍的斡旋下,杜声声和谭衡说定了杜声声的利益获得方式,并且确定场地和时间。 很快地,杜声声又道:“仅仅是这样?不够场面。我有一个提议,能让大家的利益获得更多。” 谭衡缓缓地笑了:“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杜小姐大可说说看。” 杜声声道:“天元直播的价值,相信谭总也看到了。这两天,天元直播每天的赌额已经过亿,每天观看直播的人已逾千万,而我的微博、微信公众号粉丝还在增长,大家都在关注我,关注这个名声扫地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能耐。我们不妨借‘棋圣之争’的势,以晏清都为跳板,在天元直播上,直播我们的赌局,我们把暗赌变成棋手在明,你们这些赌徒在暗。” 杜声声说的,就是在棋圣之争即将结束时,告知观众,冠军和晏清都之战后,杜声声将与晏清都一战。 这样,将整个“棋圣之争”堆至高.潮。因去年的“名人战”出事后,晏清都说杜声声比他厉害,大家还是存疑的。现在,观众看到了杜声声的棋力,也深知晏清都的棋力,所以这二人到底谁比较厉害也成为疑云。 如果杜声声能在“棋圣之争”赢了晏清都,后面她再说她将对战高手,比然有更多人好奇观看,如此一来…… 这一年一度最大的暗赌,变成半明半暗。明的是天元直播上观众的赌金抽成。暗的是参与暗赌的各大商人的利益更换。 录音的事儿,就这么被大家略过不提。杜声声带的检测设备也没检测到室内有信号干扰器。 谭衡微微眯了眼,手指夹着新点燃的一根烟,靠在椅背上说:“你胃口不小。” 杜声声勾唇:“名和利我都要。让暗赌上直播,这是我唯一的条件。我要成为这棋坛的第一人,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为了保证我能赢,谭总必须提供对手的资料给我,越详细越好。有眉目了再细谈。” 杜声声说完,便起身走了。 她刚走出清雅苑,便见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高高瘦瘦的,身材挺拔而秀致,像是一杆翠竹。 他双目灼灼地盯着她,耳朵里塞着耳机,待杜声声走近,他开头道:“声声,我不是软蛋。” 第69章 晏公子在线时间很长 他双目灼灼地盯着她,耳朵里塞着耳机, 待杜声声走近, 他开头道:“声声,我不是软蛋。” “什么时候回来的?”杜声声看到他手上捧着的电脑, 声音轻而淡, 一出口便飘散在这寒冷的夜风里。 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晏清都收了手上的设备,摘下耳机。在路人看来, 他不过是一个在路边玩儿电脑的网瘾少年,但他刚刚的一句话,坦诚地告诉了杜声声他做了什么。 而杜声声的态度, 表明了她并不在意。 晏清都一手拿着自己的笔记本一手牵着杜声声走向自己的停车位。 二人心内各有所思。 晏清都回答杜声声:“今天下午。” 杜声声没再说话。等回到晏清都的住处, 都洗漱好了, 杜声声才坐在了棋桌前。她拈起一枚棋子把玩, 貌似不经意地问正坐在床上叠衣服的晏清都:“你在监视我还是谭衡?” 计算机很厉害的人, 同时也有可能会是极厉害的黑客。晏清都天资聪颖, 不是没没可能。比如她的副业是考古,晏清都的副业也能是计算机。没毛病。 晏清都把叠好的衣物放进衣柜,身上犹自带着水汽:“声声, 我永远不会监视你。” 他走到杜声声背后,弯腰从她背后抱住她。 “从一开始遇到你,我就很疑惑为什么你不下棋了。以我对你的了解,围棋几乎已经成了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就像是一日三餐一样。我从没骗过你,你不下棋的事, 让我很痛心。这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对手,还因为我希望围棋是有你的围棋。” 后面的,晏清都没再说,而杜声声也能意会。 后来他和她接触得多了,慢慢地发现不对劲。她每天都在打谱,研究当今棋坛上叫得上名号的棋手的棋路,还有古谱。她开始创办公众号,搞app,弄微博,这一切都是为了关注度。 博关注度是为了什么? 第119节 同样的一件事,看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注解。因为大家都喜欢把自己的思想套在别人身上。 在刘巍和谭衡眼里,她这么做,无非是造势,就为了一个字——利。这世界上,谁不喜欢钱?毕竟,在去年,杜声声同样下场了,只是对手的东家是谭衡。在谭衡的威逼利诱之下,甚至在朋友有难时,她都不曾妥协,依然赢了棋,赢了利。 在晏清都眼里,杜声声这么做,肯定有别的目的。她遇到了一些事,于是必须要去做另外的一些事。 而她遇到了什么,她将要做什么,他一无所知。 他所知道的,基本是和谭衡贾芃悠有关系。 杜声声不会说,而他想知道,于是他监视了谭衡。作为一个技术极高的黑客,他甚至不太需要过多的设备,只靠网络,就能入侵谭衡的电脑、手机。 是以,从谭衡告诉刘巍,约杜声声见面时,他就知道了下黑棋的事。只是事情并没有明朗,他所知道的仅仅只有一件事:谭衡过去和杜声声有隙,现在两个人要合作,杜声声将代表谭衡出场赌棋。 这是,晏清都从前没关注过的黑棋。 既然是下黑棋,就有风险。在晏清都看来,也许杜声声要做黑棋的现场直播,安插一个可以放在明处的名目,就是要保障自己的利益和安全,以防赌棋结束谭衡等人卸磨杀驴。 至于杜声声说,她会答应谭衡,是看在他的面上,晏清都并不相信。他只是一个幌子。 “所以,你监视了谭衡?”杜声声随手在棋盘上摆了个常见的劫杀棋形。 晏清都“嗯”了声。 杜声声却没再问。 半晌,她说:“不管是看到了多少,知道了多少,都只当不知道。不要坏我的事。” 晏清都心里有些难过,他放开了杜声声。 都到这份儿上了,杜声声依然不告诉他。但转念一想,她不告诉他也有不告诉他的道理,毕竟谭衡是他亲戚,她要他置身事外确然合情合理。 而杜声声心里虽然情绪复杂,但她要做的事情筹谋已久,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意外。事情必须按照她设想的步骤走,一步都不能错。否则,她这块儿崩了,大的棋形也会崩。尽管她对晏清都很抱歉,却依然什么都不能说。 晏清都有些气恼,欲待不搭理杜声声,可杜声声没所谓,他却难受得不行,一刻也不愿离开。 晏清都声音里带着些委屈:“我知道了。” 旋即,他又有些不甘地问她:“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要去下黑棋?” 杜声声“嗯”了声。 晏清都皱眉,居高临下地看着杜声声:“但是,如果你真要在棋坛上混下去,下黑棋无异于自掘坟墓。” 一旦这事儿被别人知道了,她的路也就走不下去了。 杜声声知道吗?当然知道。但从她一脚踏进这个圈子之后,她就不能退了,只能往前走。 暖黄色的灯光下,杜声声面容白净。鹅蛋脸,远山眉,丹凤眼,琼鼻,樱桃口……脸型与五官无一不精无一不佳,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仕女。 这样的一个人,心中却只有旁人难以窥觑的千山万壑。 晏清都不是很明白。她既有如此美貌,又有如此棋力,为什么要坏了一个棋手的操守? 他盯着杜声声,但见她眉毛轻轻一扬,面上便浮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其实,当你看淡了,棋坛也不过尔尔。我不缺钱,不必跑各种比赛,我也不缺名了,不需要用冠军来证明自己。对我而言,进入棋坛,已经没有太大意义。名?利?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去下黑棋?毕竟,她和谭衡说的话,表现出来的,是一个为了利益而步步计算的人。谭衡原本打算给她三个点,被她硬谈到了五个。 这不像是把名利当身外物的模样,所以,她要掩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晏清都没再问。 他闷闷地回到床上,侧躺着赌气。 杜声声依然一个人坐在灯下。好半晌过去,杜声声依然没动,晏清都忍不住翻身而起,气闷道:“你什么都不说,我都没生气,你倒气了,这么晚了还不睡,你……” 他话没说完,便被走近的杜声声狠狠吻住。 他吓了一跳,旋即,心内很没出息地浮现出缕缕欢喜,抱住杜声声吻个不住。 等一吻结束,杜声声沙哑着声音说:“睡吧。” 她关了灯。 晏清都在黑暗中睁着眼,身下翘起的地方硬得厉害,身旁,杜声声身上的清香只往鼻子里钻,这还怎么睡得着? 他一把搂住杜声声的腰,在她身上蹭着,身下难受得紧。在这种时候,他完全没办法做一个君子,手本能地从杜声声的腰腹处往下探,头埋在杜声声的脖颈间,说:“声声,我们把事儿办了吧。” 他话刚说话,在杜声声身下的手摸到一层很厚的东西。 杜声声手覆上了让他难受的地方:“昨天刚来。” 晏清都心里特别失落,只觉天公不作美。 杜声声沉默了一瞬,熟练地拉下了他的裤子,握住,一边动作着,一边用她惯常冷淡的声音问他:“你外公怎么样了?” 晏清都呼吸急促,难耐地呻.吟了一声,声音沙哑:“还在医院,病情暂时稳定了。” 杜声声“嗯”了声,在晏清都耳边道:“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很大。” 那一瞬间,像是“轰”的一声,浑身的血液都往下去,要从她动作的地方喷发而出。 但是…… 晏清都扭动双腿,亲吻着杜声声的脖颈面红耳赤道:“你让我出来。” 他感觉像是快要爆炸了。快乐的感觉仍然在堆积,往更高的点叠加。他只听杜声声轻笑了一声,便感觉到她整个人都下滑到了被子里。 随后,她已不仅仅是堵住他不让他发泄,还亲吻那里,一直到他忍无可忍把她拉起来,才得以痛快地…… 第120节 晏清都眼飞媚态,面容犹带红晕。他不得已又换了床单和被单,整个人都不敢看杜声声。她……她太会作弄人了。想要不搭理她,她没不自在,自己倒难受得很。 他把她锁在怀里,闭上眼,沉沉睡去。 当晏清都睡着后,黑暗中,杜声声睁了眼,叹了口气。看得出,晏清都不同意她和谭衡搭伙,也不同意她去下黑棋,但他最终还是尊重了她的决定,并没有因他自己的意愿而干涉她,让她照做。 她轻轻地在晏清都的眼皮上亲了下。 她必须要去做,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现在不能回头。 #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后,晏清都又和杜声声一起去了天元棋馆。在早上的例会结束后,大家都各自去各自的岗位工作。 这几天雷倩、何露等人都很忙,忙到几乎没时间给杜声声找茬儿。她们心内再郁愤难当,也只能看着杜声声的名气一天比一天大,名声一天比一天白,看着杜声声受到大众吹捧,看着杜声声成为“棋圣之争”的招牌,成为“天元棋馆”的招牌。 而贾芃悠最近和尤捷思一直在和各位投资商、棋手啥啥的攒局兜售棋具。 在杜声声的要求下,晏清都没再监视谭衡的移动设备,没再管这事儿,只做了一个看客。 在24号上午,鹿鸣拖着他的行李箱,带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来到天元棋馆,听杜声声讲棋。随后,由晏清都带回他的住处,安顿在客房里。 也在这天中午,杜声声趁着唐山海有空的时候,和唐山海商量,趁着她的势头越来越大,观众对她好奇,可以将“棋圣之争”推向最高.潮——她和晏清都对局。 唐山海对杜声声很信任:“如果你觉得可行,就去做。棋协这边我去说服。” 能多捞一笔,棋协自然乐见。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 消息暂时秘而不宣。 杜声声的解说以及棋赛的进程稳步推进。 在25号这天晚上,刘巍又约了杜声声在老地方见面,要商谈下黑棋的事儿。杜声声要面对的对手资料已经到手,剩下的,就是杜声声要求落实的细节问题,还需商讨。 这天晚上,杜声声依然单枪匹马地来到了清雅苑的包厢“幽篁里”。 她站在门口,依然佩戴着上次的胸针,这是这一次,胸针上又多了一个小星星吊坠。她越过门口的两个黑西装,推开门进去。 第70章 打脸啪啪啪 26日的清晨下了雨,隔着雕花的窗子, 杜声声穿着v领白色毛衣搭蓝色牛仔裤, 身形优美地站在窗前,看蒙蒙细雨如烟如雾地笼住一排排低矮的仿古建筑。 空气里, 仿佛还弥留着红漆的味道。仿古建筑再精致, 也有一个仿字,多了人为的刻意和现代的气息, 全无历史的厚重和古朴。造法也非古式,自然比不上遗留下来的官居古建。 说句不客气的话,有些东施效颦的拙劣与可笑。 雨声打在红瓦上, 哗哗作响。杜声声有感而发, 不由念起了顾况的诗: “我行自东, 山海其空, 旅棘有丛; 我行自西, 垒与云齐, 雨雪凄凄; 我行自南,烈火满林,日中无禽, 雾雨淫淫; 我行自北,烛龙寡色,何枉不直。 我忧京京,何道不行兮?” 此时,她身前是十里屋舍冬雨寒,身后是锅铲翻菜滋滋作响。鼻翼间, 炝炒莴笋的香气正引逗着她的食欲。 一早上了,手机频繁作响,电话接了一个又一个。上一个电话才挂断没多久,这一个又响了。 杜声声接起电话,回头时,只见晏清都正把炒好的菜和温热的粥端到饭桌上,鹿鸣也在帮忙。 她慵懒地靠在窗框上,声音也带着几分软。 “你该看得出,我是真的走出来了。” “是的,昨天和谭衡他们的合约我没签。” 来电话的正是贾芃悠。就算贾芃悠不打过来,杜声声也会打一个过去。手机那边,贾芃悠停顿了一下,哈哈大笑:“厉害了我的声。谭衡那伙人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他妈忒高兴了。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要从谭衡手里捞一笔?怎么又改主意了?” 杜声声又看向了窗外,眼神邈远,声音里是理所当然:“我以为你知道为什么。芃悠,你再仔细想想,以我的性格,去年他让我吃了一个大亏,今年就要我为他卖命,未免也太欺负人。” 鹿鸣本想叫杜声声吃饭,但见她忙于听电话,没去打扰,只坐在餐桌前等。晏清都拿着一件外套披在杜声声肩头,轻声道:“吃饭。” 杜声声一边讲电话一边由晏清都拉着走向餐桌,全程晏清都都能清晰无误地听到杜声声讲电话的声音,尽管只听得到杜声声的话,二人也猜出,因为杜声声戏耍了谭衡,可能会有人身危险。 “是么,我知道他家大势大!但他再富贵再手眼通天,势力也只是在b市,下黑棋也不是什么见得人的,这里是天元市。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总不会连晏清都都不顾,买凶杀我吧?” “我再不济,如今也是清都的女朋友,也初步有了自己的影响力,要让我消失,他也要掂量掂量。到时候我把我各个平台的公众号和密码都给我徒弟,要是我有什么不测,就让他发微博。老一辈人都知道,群众的声音是最重要的,当初他利用舆论整我,要把我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现在我也可以用舆论制衡他。” 说起谭衡,杜声声的声音里带着些轻蔑。 “我没和你说过吗?” “你确定?” “那我再和你说说。当初‘名人战’苏慕棋的家人出面接受采访,说苏慕棋因为没拿到正赛名额自杀,还怀疑我暗箱操作,并不是因为苏慕棋输不起,而是谭衡在背后捣鬼。媒体是谭衡让人请的,网络上搅混水的水军也是他花钱买的。目的是让我没法儿顺利迈进棋坛,让我意识到棋坛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他好请我下黑棋。呵,以为没了名,我会屈从于利益。” “对,去年的事儿算是两败俱伤。我赢了谭衡方的代表棋手,他输了钱,你受这事儿牵连遭遇不幸。” “别说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屁话,我只知道他让我吃了亏。就算我能力不够没办法只能选择不执著不纠缠,但也绝不可能为他卖命。我一开始就猜到,刘巍牵头要介绍的商家,就是谭衡。我现在虽然放下了,不会再想着舍得一身剐把他拉下马,总归是要找回一点场子。我故意做出可以谈的样子,装腔作势,就是为了听他亲口说一声抱歉,另外耍他一回,杀杀他的威风,别以为我孑身一人好欺负。” “你说的没错,我答应出手,纯粹是为了耍他,让他空欢喜一场。这一回,你自己也小心点,别又让谭衡把你捉了。在天元市抓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众目睽睽之下,你要存心反抗,没人能奈何得了你。天元市的人都心热,只要你喊一声‘救命’,保管周围的人都会帮你。尤捷思这人是晏清都朋友的朋友,他的背景我摸过底,虽然人比较油滑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你有危险求助于他也行。” “对,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旧事重演。昨天我已经很和谭衡说得很明白,要我代表他那一方出赛,我决不答应。过往的恩恩怨怨,在我这里已经一笔勾销。如果他要再对我采取什么措施,那就只好鱼死网破了。真把我惹急我让我不顾法律的条条框框,我要对付他也不是难事。” 第121节 “钱?钱算个屁。只要我想,可以来得很容易。我不需要做违心的事,就这样吧。” “嗯,你自己小心一点。” 贾芃悠那电话那边笑道:“行了,知道你放下了我就安心了。后面你有什么打算?” 杜声声想了想,说:“棋坛也就那么回事儿,最厉害的棋手都成了我男朋友,我也不愁没有对手。更何况现在还有网络,我在弈城也有一个十段的账号,所以反而没必要刻意追求什么赛事冠军。” 贾芃悠沉默了一瞬,说:“但是你下棋那么厉害,不干这行太他妈可惜了。” 杜声声哂笑:“有什么可惜的。我知道我多才多艺,可以做的行业很多。我还是准备干老本行,前几天和甄老师通电话,他说考古队虚位以待,我现在回去还不晚。之前我办的是休学,现在回去继续,再读两年研究生,就可以拿到硕士学位。后面还可以直博,总之,前面是一条坦途。我不从商,不惧谭衡。” 贾芃悠又叽里呱啦扯了一堆别的,二人的谈话接近尾声,杜声声又道:“这几天对不住你,事儿太多,也没好好招待你。今天中午我请客吃饭,不带晏清都。” 已经和鹿鸣坐在餐桌前开动的晏清都一噎,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假的男朋友。 但贾芃悠并没有答应。 杜声声听她道:“我知道了,会小心。吃饭就算了,钱在你那儿是粪土,在我这儿就是宝贝。我得趁着这个机会,多做几笔买卖,存点养老本儿。等这段时间忙过了,你也别逃,我要狠玩儿几天,衣食住行吃喝玩儿乐,全是你的。另外,那个擅长围棋的棋公子,妈的,我他妈要是睡不到名字倒过来写!哈哈哈哈。” 等挂断电话,晏清都和鹿鸣已经吃得差不多。 在去天元市的路上,鹿鸣忍不住问杜声声:“你真的没问题吗?” 声音生硬,却有着明显的关心。少年桀骜冷峭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晏清都拍了拍他的头:“小孩子家,这些事别操心。我们会解决。” 鹿鸣没再说话。 晏清都在友人面前毒舌,在杜声声面前跟小绵羊一样,在晚辈面前则稳重得很。他没多说,但杜声声就是知道,对于她拒绝好谭衡合作这事儿,他是乐见其成的,至于谭衡那边,他少不得会打声招呼,叫谭衡不要为难杜声声。 这一次,晏清都没多问,只是握住了杜声声的手,无声地表示支持。之前杜声声为什么一反常态答应谭衡下黑棋,他找到了答案,这个答案让他庆幸。 晏清都曾经想过,如果谭衡和杜声声要开始一场博弈,他该怎么办。他和谭衡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每天都有往来,但是也只是亲戚间的往来,全看着他的姑姑宴行欢的份儿上。 他不在意杜声声和谭衡博弈,他在乎的是,如果……那么他和杜声声之间的阻力会更多一点。 晏清都和鹿鸣都喜欢听杜声声讲棋,喜欢现场。棋赛组办方一直又关注天气预报,早在之前几天就听说今天有雨。于是在棋馆外的空地上用布搭了简易凉棚,摄影团队也带了灯,用来给杜声声以及棋盘补光。 雨点哗啦啦地打在避水的布上。杜声声晏清都鹿鸣一进棋馆,柳元等人便叫住了晏清都说话,杜声声把鹿鸣也推了过去。 她和贾芃悠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则往长廊去,唐山海要找她说话。在走廊深处,很好遇到刘巍。 刘巍满肚子气,见杜声声没事儿人一样,脸色铁青道:“妈个鸡!老子好心好意帮你牵线搭桥,你他妈就是这么坏老子口碑的。” 杜声声脚步一顿,没说话。 刘巍越发不得劲儿。他和杜声声没啥交情,和谭衡也没有,一切都是利益为先。但他是老江湖了,从来都知道做人留一线的理儿,因为说不定就有什么时候需要求人帮忙。 杜声声不说话,刘巍压低了声音,说:“都是天元人,爷提醒你一句。这事儿不签合约还不算完。谭衡那儿你已经招惹了,他的为人也你知道。你周围的人,要小心了,别遭报复。当然,你要是能改变主意最好。不能,就只能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日子了。” 杜声声依然没说话,刘巍说完,她没半点表示,直接去了唐山海办公室。 杜声声并没和唐山海说要求加一场赌,谭衡面前说的那番话,不过是为了给他画大饼,好叫他失望,放松警惕。 唐山海只简单地交待了“棋圣之争”的收尾事宜,杜声声便从他办公室出来,继续准备今天的工作。 很快地,在一片凄风苦雨之中,拍摄继续进行。尽管下雨,天气冷,还是又许多人来现场听,只是人数少了将近一半。 前面每天必来的赞助商都各自在酒店里钻着被窝儿搂着小姐。 谭衡光着膀子,手放在女人光滑的肌肤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将手机放在耳边冷着脸斥道:“不识抬举!那姓杜的,当真就没转圜的余地了?” 手机那边的人说:“没有。我听她的意思,绝没有可能站我们这边。这毕竟是法治社会,还是在天元市,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可能再故技重施。” 谭衡下了个决心。杜声声还能带来利益,暂时不能动,就先从她身边的人开始动手。等“棋圣之争”结束,再收拾她也不迟。 于是,他道:“让人找贾芃悠买棋具,找机会绑了她。在没人的地方做,具体怎么干,交给专业人士。” 他讲完,控制不住又扔了手机,面色铁青地说:“妈.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 怀里的女人忙柔柔地伏在他身上安抚他,慢慢地往下滑…… 软玉温香。 温柔乡,英雄冢。在女人含住他关键的地方时,谭衡突然空想:如果让杜声声那样一个油盐不进还他妈贼骄傲的人这样服侍他,然后被他操.哭…… 他脑海里只想了这么个画面,快乐的感觉变加倍叠升,把女人压在了身下…… 这天,虽然现场的人少了,但利用app看直播的人却多了。 网络上,关于“棋圣之争”的新闻推送每天都在推,只是今天的内容不再带杜声声。在谭衡的授意下,通稿以及来采访的作者都不再为杜声声造势。 但杜声声的名气已成,她俨然已成为今年“棋圣之争”的活招牌。 数千万人,男女老少皆有,都在关注着她,她连续几天都被送上了热搜。只是观众总是喜欢新鲜消息的,很快地,又有新鲜的话题新鲜的新闻,杜声声比之于总决赛刚开始时的万众瞩目,人气明显开始回落并且稳定在一个可观的数值上。 一直到总决赛结束公布结果,人气才又回升了些。 尤捷才的总积分最高,拿到了第一。这个结果并未出乎意料,关注棋坛的人都只当是他又收获了一个冠军。 而27号这天,尤捷才和晏清都的对局结果毫无悬念,依然是晏清都赢。 而网上,大家最想看的,并不是晏清都和尤捷才的对局,而是晏清都和杜声声的。很多人开始在弹幕上追问,什么时候杜声声和晏清都能赌一场棋,微博上也有人呼吁,之前#杜声声晏清都龙虎斗#这一话题也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这是两个实力都被肯定的人,而他们之间的棋局,曾经只是晏清都口头上说过,他输了一局。两个人比赛,输一局不算什么,毕竟是高手相争,一局不能完全体现他们的水平。 且这一句,观众并没有看到。是以,他们希望亲眼看到杜声声到底能不能打败晏清都,打败这个雄踞棋坛好几年的神话传说。 第122节 但是杜声声都在直播中同步回答了观众的很多问题,没有回答这一个。她的任何公众平台都没做出回应,于是,在众人关于“杜声声是否真的有实力打败晏清都”的讨论中,“棋圣之争”的直播到了尾声。 杜声声和流年相互抖包袱说出结果后,杜声声面对镜头,摄影师给了她一个特写,她对所有观看直播的观众说:“感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今晚八点送大家一个惊喜。天元直播,不见不散。” 全网沸腾。 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原本已经在热搜榜消失的杜声声,又以#杜声声和晏清都晚八点争棋#雄踞第一。 大家讨论得沸沸扬扬,杜声声和晏清都各自的粉丝也开始了一轮唇枪舌战,无非是争论谁的胜算更大。 在争论声中,27日,也就是16年大年三十的晚八点,渐渐来临。 谭衡也看到了个消息,他本能地觉得不对,迅速地把电话拨了出去:“我怀疑她狗改不了吃屎,又要做对手。现场的安保再检查一次,现场绝对不能流出任何视频和照片。既然她还要这么做,我们也可以故技重施。给贾芃悠录视频,发给她,告诉她,如果不想故事重演,就老老实实输棋!”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我估摸着还有三章,一章走完剧情,一章交待声声和晏公子的以后,一章番外 第71章 居然有人羞辱杜声声(末尾有修改) 晚上八点的惊喜, 到底是什么? 一直关注熊杜声声的熊玉书和明建安都和大部分人一样,以为杜声声和晏清都将会直播争棋。 但是, 晏清都和鹿鸣都知道。 不是的, 这不可能。 下午的直播结束后,杜声声晏清都和鹿鸣没有回家, 直接在秦淮风月岸边找了一家店, 开了个雅间吃饭。 在等着上菜时,杜声声面色如常地和晏清都鹿鸣聊天:“这家店的特色菜是猪蹄, 用干辣椒和红花椒爆炒,猪蹄的肉很烂很软, 也很入味。是我最喜欢的菜系之一, 你们可以好好试试。” 鹿鸣全程皱着眉头冷着脸,哗啦啦的雨声让他有些不安, 又说不上来。他没说话, 心里很压抑, 想要说点什么, 又无法出口。 晏清都心里闷得难受,难受到绞痛。 他不接杜声声的话茬儿, 叫服务员上了一壶桂花酿。 为杜声声、鹿鸣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他双目沉沉地看着杜声声, 明显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杜声声摩挲着酒杯, 不太忍心去看晏清都。 她没刻意隐瞒,他猜到了她要去做什么。 杜声声胸前的胸针在雅间晕黄的灯光下,色泽发亮,看得出材质极好。 她抿了一口, 对着两人轻淡地笑了声,却扭开脸,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直到服务员上了菜,大家都没怎么动筷子,似乎是吃不下。三个人就这么坐着,相对无言。 杜声声想说:“别恨我。” 但又觉得这一句话她说不出口,于是又变成了:“我不后悔。” 尽管知道杜声声布了这么久的局不可能会放弃,晏清都还是忍不住出口道:“别去。我妈那里,我已经交了底。我和她说过,等到法定年龄我要和你结婚。我家人都已经同意,我们的未来可以都握在你手里,你想怎么过都可以。” 说着,他抬手一杯酒下肚,闭了闭眼,又睁开,目光灼灼地看着杜声声,希冀道:“我们三个人一起过。” 鹿鸣咬了咬下唇,也看着杜声声。他不蠢,杜声声打电话没避开她们,他知道她要去赴一个局,这个局很危险。 杜声声心口很闷,但她的神情依旧平静,她甚至微微一笑道:“这是我下的时间最长的一场棋,因为一步都不能错,才最惊心动魄。我不会回头,你们也保重,别出事。”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不愉快,也吃得不多。等到结账走出饭店,已经快六点。杜声声把耳塞塞进手机里,往秦淮风月岸边的画舫去时,晏清都突然抱住了杜声声。 力道很紧,让杜声声有些胸痛。 鹿鸣的眼眶都红了,他穿着杜声声让晏清都陪他去买的新衣,双手插在裤兜里,手指隔着一层布紧紧地攥着大腿肉,咬着牙,别过脸去。 一直到杜声声推开晏清都时,他才微哽道:“你要回来。你说过要教我下棋,不要食言。” 杜声声颔首,什么也没说,撑开伞,在青石的街道上越行越远,渐渐地,她单薄的身影只剩下一个点。 晏清都问鹿鸣:“你要回家还是……” 鹿鸣摇头:“等她。” 晏清都颔首。 他知道地点在哪里,于是带着鹿鸣去了画舫对面的会所,开了一个房间,和鹿鸣一起等在里面。 杜声声打开了通讯录,用老人机和一次性的手机卡拨通浅露的电话。 贾芃悠在谭衡下达故技重施的命令后,也拨通了谭衡的电话。 “我不同意。杜声声已经警告过我了,不可能再故技重施。在她明确已经告诉我让我躲一躲的情况下,我依然被抓住威胁她,她又不蠢,肯定会察觉到一些端倪。这达不成威胁的效果,她根本不会听我们的。”贾芃悠如是说。 谭衡脸色阴沉:“以你对她的了解,要怎么做?” 贾芃悠想了想,说:“要威胁杜声声,得是她在乎的人,和她关系不错。目前我们能列出来的,有四个。她的母亲赵云秀、男友晏清都、徒弟鹿鸣、天元棋馆的馆主唐山海。” 她详细地分析道:“晏清都是你侄儿,唐山海是棋协的人又素有名望,这俩肯定不行。赵云秀住在老街,那里人烟云集,赵云秀又不怎么出门,经常和邻居混在一起打麻将,但凡是那地界进了几个陌生人,绝对会引人注目。而赵云秀遭遇不测时,只需振臂高呼,便能引来一群本地人帮忙。要不动声色地弄走她很难。所以只剩下了鹿鸣,杜声声很看重他,给他提供吃住,将来还准备养他上高中上大学。” 很快地,谭衡就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找到鹿鸣,抓住他控制起来。” 在晚上七点三十左右,鹿鸣出了包房去上厕所,被俩带着面具的人捂住嘴抓住,控制在一个杂物间里。 七点五十左右,晏清都拨鹿鸣电话,因无人接听,马上报了警,并打电话和杜声声通气:“鹿鸣失踪了。” 杜声声点头,告诉他:“他身份特殊,不会有事。你别轻举妄动,别自己一个人去找,交给警方。” 第123节 挂断电话后,杜声声和浅露以及浅露的伙伴汇合,并把这件事说了。 # 这十多天,对何露和雷倩而言,是十分疲惫的十天,她们甚至没时间去找杜声声的茬儿。等到忙完,杜声声的名声已是如日中天。 何露浑身都疲惫酸软,在大年三十的最后一场棋结束后,她便和天元棋馆的同事一起收拾东西,做一些扫尾的工作。 她一边工作一边听到人说,今天晚上八点,杜声声将在天元直播给大众一个惊喜。她心中嗤笑,只觉杜声声沽名钓誉哗众取宠。 唐睿来天元棋馆接唐山海回他家时,何露正好换了常服出来,二人在古雅园的门口相遇。 二人对视一眼,只见何露穿着粉色毛呢长款外套,拎着名包a货,披散着一头秀发,妆容精致,显得唇红齿白,是一贯漂亮的模样。 唐睿走近,简单对何露点了下头,就要进去,何露往左边迈了一步,挡在唐睿跟前。 唐睿往左,她又往右,始终拦在他跟前。 如是几番过去,唐睿皱眉。 何露猜出他的耐心快要到尽头,便落寞地一笑,道:“这么多天没说话,你就这么打发我?” 唐睿耐着性子道:“你想怎么样?” 何露敛眉,似乎是有些忧桑的模样:“我以为当初你和我……至少你心里还是有我一点位置。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面容美丽,感情似乎很真挚:“如果我给你带来困扰,我很抱歉。只是,我总是不太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些天我一边忙着工作一边患得患失,心里不大好受。想去找你又怕你烦,不找,又总是放不下,我以为你对我还是有一点感情的。今天,我只是想做个了断。如果你和我说,你从来没喜欢过我,我绝不纠缠,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路。如果曾经,哪怕你只有一点喜欢过我,我们就试试交往。” 唐睿心里还念着杜声声。但他知道,他和杜声声根本没可能。他目前看到的是,他喜欢杜声声却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杜声声这个人城府极深,他看不透,每每在杜声声面前,都有些自惭形秽。因为比不上,便只能做了大男子主义,告诉自己杜声声这样的人太会造,太能来事儿,抛头露面,不是妻子的良选。 而何露此时对他的孺慕,他才觉得是正常的。她让他感觉到了自身形象的高大,也感觉到了自己是如此被需要着,被爱慕着,这才是常态。 是以,他心里先软了,抬手将何露的头发别到她而后,握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亲了亲,做出个无奈一笑的模样:“你赢了。之前没来找你,是觉得很愧疚。明明你已经把我当朋友了,我还做了那样的事。要说我心里没有你,这绝对是自欺欺人,只是曾经我毕竟喜欢过杜声声,我怕你心里会介意。” 何露心内窃喜,她眼中含泪,抿唇笑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曾经你喜欢谁我管不着,只要你现在是喜欢我的,我就很高兴了。” 唐睿摸了摸她的头:“傻。” 何露偏头在他手心儿里蹭了蹭:“那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 唐睿点头:“当然。” 何露似乎是个欣喜非常的模样。和唐睿约好了后面打电话后,二人各自转身,背道而行。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何露的笑容收起,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唐睿的笑容也收起,露出了自命不凡的神色。 何露还是不喜欢杜声声。她是务实的,唐睿已经到手,她心里也高兴。只是杜声声,她暗自恼恨于自己曾经的一翻动作都为杜声声做了嫁衣,现在杜声声名气大收入高,她心内不忿,越是不忿便越是想关注她。 于是,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她也准时打开了天元直播的app。同时,不知道杜声声在唱什么戏的贾芃悠、从家里拿出笔记本回到画舫对面会所包厢里查鹿鸣生世的晏清都、远在b市的明建安、熊玉书,还有杜声声的几千万粉丝,都在这天晚上八点,打开了“天元直播”的app。 在app上,背景很模糊,大家只能看到一个近景,也就是杜声声胸部往上的部位。 她面容清晰,玲珑的脸蛋秀美绝伦。 她的头发没再披起,而是扎在脑后。双耳带着长长的白银耳线。脸上画了个淡妆,眉如远山,眼若丹凤,琼鼻樱桃口,唇红齿白。 毫无疑问,她很漂亮。 何露第一眼看到的,是杜声声的漂亮,晏清都第一眼看到的,是杜声声的胸有成竹。 这应该是她计划最后的时刻。晏清都如是想。 果然,手机上,杜声声淡然无波地开口:“大家晚上好,我是杜声声。我知道大家都对我很好奇。今天,我和要大家谈一谈我的人生事。” 她声线干净利落,话语流利:“大约在八天前,网上出声了一个帖子,说杜宇就是杜声声,而我,害死了一名前途无量的棋手苏慕棋。这个帖子,引发了一系列的讨论。去年抨击我的人,今年也抨击我,说我潜规则上位,说我一介女流,不可能赢过一个从小学棋以职业棋手也目标的专业棋手。” 何露心内有些虚,但她觉得这是事实,只是杜声声利用“天元直播”愚弄了大众。 她听杜声声继续道:“为什么这件事能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原因有三。一,有人推波助澜,让水军引导舆论。大家看到的很多消息,都是水军散步的。二,苏慕棋的死亡,让敬畏生命的大众倾向于相信他的亲友。三尽管是在男女平等的今天,依然存在着重男轻女的现象。很多女人把嫁一个有钱的男人、嫁一个好男人当成事业来做,以婚姻来寻找饭票,期望于丈夫养自己。” 这话等于直接刺进了何露的心里。她找唐睿,在明知道唐睿故意玩儿暧昧的情况下,还是想拿下他,就是因为唐睿家境好,她认为嫁给唐睿自己就能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只要迷倒一个男人,她的后半辈子就无忧了。生活自然有男人来撑。 杜声声的声音此时听在何露的耳朵里,相当刺耳。 听到晏清都的耳朵里,确实欣慰。 晏清都很高兴,他遇到这样一个优秀的杜声声。她看得很通透:“而男人,也大多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比女人强,当一个女人比他们厉害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在他们的认知里,女人就该仰望他们,来显示他们的强大。为什么去年会有那么多人抨击我的原因。” 此时,听杜声声演讲的千万观众,都或多或少有些心虚。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曾经骂过杜声声,理由和杜声声说的差不离。无非是认为杜声声是一个女人,无法取得那样的成就。女人是觉得自己做不到于是杜声声也做不到。男人是觉得,杜声声一个女人不可能比男人厉害。毕竟,女人是干啥的?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是家庭保姆,只需要生孩子做家务满足他们生活中一系列弯酸的要求。 也有很多明智已开的吃瓜群众认为杜声声说得很好,也是真心在凡是这一问题。 手机里,杜声声的声音掷地有声:“但今天,我要告诉大家的是,看问题不能这么笼统。男人之中,有优秀的,有差劲的,女人也是人样。区分人的优劣,不该看性别,而是看能力。人是否优秀,都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存在即是合理,有优秀与不优秀的分别,但不应该有高低贵贱,应该提倡人人平等。几十年前,大家是这样的提倡的,也在努力这样做。但在今天,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大家还是金钱唯上论,以金钱论高低。” 杜声声冷嗤:“这何其愚蠢。” 而晏清都和一部分观众,则觉得,这话简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儿里。 “曾经,前辈们提倡人人平等,努力地为女性争取人权,希望能做到男女平等。 而现在,在这个金钱唯上论的社会里,大家追逐金钱,管有钱人叫爸爸,说玩儿嫩模的富二代是国民老公,遇到有钱人便谄媚,哪里有红包就要去抢一抢,全无气节可言。 而女人,在同袍们呼吁女性平等自立自强时,则为了钱自甘下贱,去让人包养,去给有钱人舔鞋。甚至于出现一种这样的思潮。 很多年龄小的女学生,很多软弱的女人,看了一些“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就把人生希望寄托于找一个有钱的男人爱自己,然后不劳而获,让男人养一辈子。她们希望的憧憬的,不是自己要成为一个自立自强的人,不是去创造价值,而是做男人的附庸,成为菟丝花,靠男人养活。” 第124节 杜声声说得很讽刺,但越是这样,即使说中了心病,大家依然还在听,看她还会说出什么。甚至于,关于杜声声说的这些,迅速地在网络上传播开来,引来更多人的观看。 明建安和熊玉书更是拍手叫好:“小师妹出手,果然不凡。” 杜声声的话音一转:“但是。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有钱人,特别是男人,又是什么样的?我们不说别的例子,只说谭衡,这个亿万网民口中的谭爸爸。大家推崇他,无非是因为他有钱,到处做慈善,表现得高风亮节,而且还十分爱护他的妻子,对妻子相当专情。不得不说,他把自己的形象经营得很好,但事实却是……” 杜声声故意卖了个关子,说:“现在我不会讲。因为我现在要去和他作对。不要走开,我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 说完,杜声声关掉了直播。 晏清都皱了眉头。 谭衡则是动怒,他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他拨了个电话出去:“找到杜宇没?” “继续找,能找到最好。那个鹿鸣,视频拍了没?” “别打人,把人看住了,这次别被警察找到了。视频也给我发过来。” “妈的!”谭衡挂断电话暗骂一声。他觉得,杜声声此举,其实是故意用男女不平等、性别歧视的名头在哗众取宠,借以彻底洗白自己,然后提高自己的名气,让更多的人知道她。至于提他,纯粹是因为报复。 赌棋的对手资料他早已经拿到,如开始他给杜声声看到的那样:对方是民间高手,和杜声声年纪差不多,很神秘的一个人,据说是对方花了老本儿在日韩地区挖的一个华人。据说因为对方低调,不愿意泄露传承,所以没有在棋坛出没。 各种资料显示,对方不会是杜声声。但谭衡做事向来喜欢留一个心眼,是以他还是抓了鹿鸣以防万一。 说实话,杜声声这个人,谭衡根本没放在眼里。 为什么? 因为这人太直。太直的人总是容易吃亏,所以杜声声去年在他手里吃了两个大亏。 她翻不出什么浪花,无非是不甘心。现在么,无非是想提高自己的名气,让他无法胁迫她。 贾芃悠打电话过来时,谭衡冷笑:“棋手,呵呵。棋手就是这么单纯,眼里只有围棋,只有所谓的棋道,不懂得变通。不懂得变通,就只能是失败。” “她要是还像去年一样硬气,我倒要佩服她跌倒了一次还能跌第二次,为了所谓的骨气这种破玩意儿。装什么牛逼。” 很快地,谭衡来不及多想,贾芃悠感觉不太对,刚要说点儿什么,就已经有人来请谭衡快点入场。八点半已经快到了。 事实上,刚刚大众看到的视频,并非直播,而是录播。 谭衡来不及细看,急于进场。他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等出门时又是大众看到的那个儒雅的中年人了。他和自己这方请到的棋手握手,微笑道:“我们这边就靠您了。” 他请到的备选棋手也是民间高手,年轻在四五十岁左右,眼含阴翳。该民间高手在本地很有名,据说也赢过职业棋手,其棋力曾让唐山海大赞甚至自愧不如。 该棋手长相一般,平时为人颇是骄傲,此时见了资本也低了头。和谭衡握过手之后,寒暄了几句,他便坐上了画舫内的观众席,等待上场。画舫中间是棋桌和俩椅子,而棋桌不远的地方,立着一个大棋盘,对弈开始后,会有讲棋人站在旁边,好为画舫内各位身家不菲的商人讲解。 这里名义上是大家聚在一起举办围棋交流会,文明地看高手对弈,实际上背后暗藏着赌博交易。一般而言,就算是这里曝光,外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因为大家就是这样文名地看一场对弈而已,只是这棋手是一群富商请来的,大家也只是在年末乐呵乐呵。 且进入这里的人需要请柬,除棋手外,主办方会核实进来的所有人的身份。因为大多数棋手都是民间高人,不肯曝光。 进入这种地下明面上很文明的地下赌市,大家都有一种默契。可以拍视频,可以带任何通讯设备,但没人会说出这里是地下赌市,棋手下棋是在赌黑棋。富商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棋手也不会说出去断自己的财路。 谭衡坐在前排,画舫内请了流年做主持人。这厢,流年正在致辞,谭衡也正和对手商家寒暄,突然见对手阵营里,杜声声正气定神闲地坐着,并不时地看时间。她的穿着打扮,与之前他在视频中看到的一般无二。 谭衡冷笑一声,和侍者低语一声,很快地,杜声声的手机便响起了信息的铃声。她打开一看,便见鹿鸣被绑在椅子上。 并附有文字信息:“想让他活着,就输棋。” 杜声声看完信息,只觉在意料之中又觉得讽刺。她转头,遥遥地和谭衡对视,面无表情。但谭衡却从杜声声的眼神中看到一丝震怒。 谭衡心中大为得意:看吧,姜还是老的辣。他以防万一捉的鹿鸣,还真是防到了,年轻人不佩服都不行。 而杜声声,再傲气,都必须跟着他的预想走。去年杜声声赢了,是因为控制警方过早地找到了贾芃悠,而这一次……谭衡不觉得杜声声还能继续走运。 很快地,在八点四十左右,天元直播又进去一条视频。 何露、晏清都、贾芃悠等人数千万观众看到:杜声声和一个满脸阴翳的中年男人在棋桌前相对而坐,下面四散着观众,观众衣着价值不菲。 杜声声和人下棋,视频切到竖立的大棋盘上,讲棋人的声音很清晰:“从二人开始的布局来看,是势均力敌,分毫不让。杜宇行棋如行云流水,飘逸而潇洒,又天马行空,让人很难看出她的意图。她的落子速度很快,但成竹在胸。而马先生走的是稳重谨慎的路子,擅长长考,但胜在棋风稳健,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 在讲棋人讲话时,又到了“马先生”思考的时间,杜声声似乎是有些犯困地伸了个懒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很快地,很多观众都因为直播里杜声声的表现而悬心。她到底是真的棋艺高超还是浪得虚名?以前她是否只是纸上谈兵? 晏清都和千万观众都很明显地看到,从开局之始,杜声声从不落下风到渐渐地出现颓势,大家还是很希望杜声声赢的,毕竟这是她公开下的第一场棋,而他们不愿承认自己粉错了人。 而晏清都则不以为然,她看过杜声声的很多盘讲解,杜声声最擅长绝地反击反败为胜。 而现场的谭衡则颇为得意,他自认为自己拿住了杜声声的七寸。打蛇打七寸,不怕对方不听话。 而马先生也颇为得意,看杜声声面上难得出现了一分难色,不由阴阳怪气地讥笑道:“小杜老师落子速度不是以快著称?这就难了?围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年轻人还是该脚踏实地的好,年轻女孩儿还是不不要走捷径,没什么本事就该找个男人嫁了好好相夫教子。” 字里行间,无非是“你输了,要脸就赶紧认输”的刻薄版。</dd> 第72章 结局+番外 字里行间, 无非是“你输了,要脸就赶紧认输”的刻薄版。 而以谭衡为代表的一群商人, 脸上更是出现了然的笑意。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说之前谭衡要请杜声声,还真是有点儿看走了眼, 女人就不该如此抛头露面, 还说亏得谭衡当机立断没请杜声声。 谭衡此时自认拿到了捏住了杜声声的要害,更是得意:“棋艺不精, 还是早点认输的好。” 杜声声定定地看了谭衡三秒,“马先生”正在在意之时, 杜声声的观众一部分开始质疑杜声声的棋力一部分认为有输有赢正常之时, 杜声声看了看己方的主要牵头和谭衡对赌的人,其人做了一个手势。 杜声声脸上突然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身上有一个小蜜蜂。 第125节 是以声音能让画舫内的人都听见, 也能让天元直播的观众听到。 “现在, 请大家记住此时此刻谭衡的嘴脸。” 杜声声说着, 拈起一枚棋子, 唇角微勾,只听啪的一声, 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一子定乾坤。 讲棋人一惊, “马先生”亦是大惊失色。杜声声刚刚落下的那一子,远超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水准,说是棋坛上为数不多的“鬼手”之一也不为过。仅仅一子,棋盘上的局面便已经出现大逆转。 而先前杜声声看起来是恶手的棋, 此时都与这一子相呼应。 讲棋人愣了几秒,突然不可置信道:“居然是盘龙眼!” 盘龙眼不是不可能出现,而是它棋手水平不佳时更容易出现,一般都是误打误撞。而高手高招,盘龙眼则很难出现了。 马先生此时看着棋盘,却再无落子的自信。还下什么?杜声声的表现说明,这棋盘,包括他的反应,实则都在杜声声的预料之中。 马先生面色颇不好看。 杜声声似笑非笑:“我是女人,但马先生以为,像马先生这样男人尚且不如我,男人要都和马先生差不多,有什么资格让我相夫教子?” 杜声声的声音提高,让画舫内的人都能听到:“这一局,马先生以为如何?谭衡,谭总以为如何?” 简直是……霸气侧漏。贾芃悠怔住,晏清都在佩服之后心情又有些复杂,何露则是不敢置信。刚刚杜声声快输时,何露可高兴,只觉杜声声阴沟里翻了船报应不爽,此时却是…… 还有千万观众,心中除了“霸气侧漏”四字,还有“盛名不虚”。同时,他们还感概,不过一场棋,谭衡为什么这么愤怒?输的又不是他? 此时,谭衡面色铁青,他双眼阴鸷地盯着杜声声,当即站起了身:“杜宇!你他妈也敢!” 这时候,杜宇这边的阵营的富商代表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 他说着,一群或穿制服或穿便衣的警察便涌了进来,不仅仅控制了画舫上暗置的保镖,连谭衡在内的众多商人也都控制起来。 而此时,杜声声光明正大地站在了镜头前进行直播。 直播间内,千万观众的手机、平板上,便出现杜声声的特写。她的面容依然平静而自信,声音干脆利落:“八点多时,我说谭衡把自己的形象经营得很好,但他本人的真面目却一直不曾被揭穿。现在,让我们来继续,今天,我要一步一步地揭开他的面具,让大家看到一个真实的谭衡,以及一个相对而言真实的杜声声。” “围棋,不仅仅又大家看到的明面上的棋赛,还有黑市。黑市赌棋,一般赌额巨大,由两大商人牵头,分两个阵营,以房子车子金钱股份等一系列财产入赌。一般而言,职业棋手不入黑市,黑市一般会找民间高人坐镇。今晚大家所见,即是围棋黑市,而谭衡,是今天的牵头商之一。毫无疑问,这是违法赌博。而大家感兴趣的,关于我的疑团,也都和围棋的黑市有关。” 谭衡的对手阵营的领头人气定神闲地掸了掸烟灰,笑着坐镇,如约定好的那样,给杜声声十分钟的时间。 观看直播的观众人数直线上升,手机、平板前的观众一片哗然。 晏清都专注地看着杜声声。 全景视频里,杜声声看向已经被警方控制但难掩愤怒和震惊的谭衡,淡淡一笑:“在把真相告诉大家之前,我要先告诉谭总一件事。谭总肯定想不到会在我手里吃亏。你手里准备用来威胁我的人,他今年15岁,生母叫鹿小曼。这个名字,谭总应该很熟悉。” 谭衡顿觉像是五雷轰顶一般,三魂七魄都要被轰散。他万万没想到,鹿鸣的身份竟然是……他的儿子!而鹿小曼,正是十六年前,他那不告而别的婚外情情人。 杜声声拉着一把椅子在谭衡对面坐下,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志得意满地说:“去年的五月份,相信谭总对这个日子印象深刻。” 此时,晏清都已经查出了鹿鸣的身份,完全不担心谭衡会狗急跳墙,只观看直播。直播上,只能看到谭衡和杜声声的侧脸。 但杜声声的声音很清晰,她说着她和晏清都乃至于谭衡都知道的事:“当时我一文不名,但自信棋艺极高,于是找到晏清都挑战他。” 杜声声正面面对镜头,面色平静淡然:“谭衡从晏清都的口中得知他输我半子,便动了念头要让我为他卖命下黑棋。我收到过一个邀请,上面以数千万的价格请我出手,我以时间和名人战冲突为由拒绝。后来我查过,邀请我的就是和谭衡一个阵营的商人。” 从视频上,谭衡的面部表情并不分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杜声声身上。 而杜声声的声音在继续:“于是,谭衡买通了苏慕棋和媒体,才有了后来的苏慕棋因为内.幕拿不到正赛名额自杀的事情爆出,断我进入棋坛的路。后来,我疲于应对舆论,退出名人战,谭衡又邀请了我,我依然拒绝。但因谭总利诱不成,就让人警告我,比如让我差点被车撞,差点被花盆砸这样的事,拿我和我我朋友的前程威胁我,我一怒之下,加入了谭总对手的阵营。” 杜声声平铺直叙:“这时候,谭总让人抓了我当时的好友,威胁我,如果我想要我的好友活命,就必须输棋。当时,我当机立断报了警,在棋赛结束之前,我收到警方消息,我的朋友已经被找到,但她被绑架者残忍地轮.奸了。当然,后面我赢棋了。在那之后,我回到了天元市,在天元棋馆工作,而十多天前,谭衡再次找到了我,以高价利诱我下场。故事重演,我站在了谭衡的对立面,谭总再次抓了我身边的人威胁我。” 杜声声气定神闲,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最后,我告诉大家一个事实——苏慕棋并没死,只是被谭衡买通假装自杀。” 随后,天元直播的app你□□一条视频信息,视频上显示的时间一个月前。苏慕棋和他女友衣着不菲地进入民政局登记结婚。 谭衡既不甘又愤怒。 他完全没想到,即使他慎之又慎,还是轻看了杜声声。她还这么年轻,竟然能洞悉这件事情的始末。看到杜声声得意的眼神,谭衡很想让这种得意消失,变成伤心和愤怒。 震惊和愤怒之下,他甚至来不及仔细思考,便嗤笑着嘲讽道:“你以为,贾芃悠真的是你的好友?去年的事……” 他还没说完,便见杜声声脸上的笑容扩大。她微微地眯了眼:“我知道,她是你的同谋。” 谭衡双眼瞪大:“不!你不可能知道!” 杜声声哼笑:“为什么不可能?诚然,当初我以为我连累了贾芃悠,确实是内疚了一段时间。但是,没过多久我冷静下来。她遭遇了那样不堪的事实,虽然变得歇斯底里,但从不排斥男人的靠近。警方要取证时她拒绝,说对方用了套,没有留下精.液。” 贾芃悠脸色煞白,她看着视频里的杜声声,听她继续说:“警方问她绑架她的人长什么样子,她说她从始至终都被蒙着眼睛,没看到他们的长相。然而你发到我手机上的视频,她的面部并没有被蒙起来。后来,我和警方联系,猜测她在警方到来之前让他们蒙着她的眼睛,在她身上制造出青紫的痕迹。” 于贾芃悠而言,杜声声所言,字字句句皆在诛她的心:“后来我深入调查了一下,才知道,从大四毕业开始,她就搭上了你,做你的秘密情人。我赢了晏清都的事儿,也是她告诉你的。这才有了后面的苏慕棋事件。在我做了你的对手后,你以百分之五的赌棋收益利诱贾芃悠,由贾芃悠出谋划策策划了她被绑架的事。” 网友皆是哗然。原本只以为是键盘侠的无理取闹找存在感,冤枉人,却没想到背后竟然有这样的阴谋。这件事,说是三百六十度大反转也不为过。 而这件事,也速度地被网络传播开来。 贾芃悠瘫坐在杜声声家的沙发上,拿住手机的手脱力,任手机掉在了地毯上。何露则完全想到,杜声声经历了这样的事,竟然在天元棋馆还能做到滴水不露。 同时,和邻居一起看视频的赵云秀也相当震惊。她一直觉得杜声声回天元市在天元棋馆做服务员很没脸,没出息,没想到杜声声在b市竟然经历了这些大事。 赵云秀心中一时复杂难言,又是心疼又是愧悔,又觉自己对杜声声关心不够,从杜声声回来后,她对杜声声的态度也相当不好。 晏清都则是恍然大悟。 原来杜声声怎么都不肯告诉他事情真相的原因在这里,为保万无一失,要他是杜声声,他也不会透露风声。 别人看不到,晏清都却看得到,这是一场很大的棋,由警方主导,杜声声配合。杜声声是其中重要的一环,不能出差错。 第126节 这样的杜声声别有魅力。晏清都这才明白,曾经杜声声为什么在鹿鸣求助时犹豫,为什么对他欲言又止让他不要恨她,曾经为什么杜声声说她觉得围棋最大的魅力就是控制,看别人的反应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预想。 即使晏清都没有亲历,即使只是现在隔着手机屏幕听杜声声说,也依然觉得荡气回肠。 只是不能免俗的是,晏清都忍不住会怀疑,会不会从杜声声和他重遇开始,他就是杜声声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而杜声声对他的感情又有几分? 家里人都知道,杜声声是晏清都的女友。晏清都的姑姑宴行欢在视频结束后,忍不住拨了晏清都的手机,她要问问晏清都他女朋友到底什么意思,竟然自己人害自己人。但是晏清都一开始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时刻。 他直接把手机关了机,便捧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出来,站在画舫靠近的街道对面,看着警方押着一个又一个富商出来,最后出来的,才是杜声声。 晏清都觉得杜声声瞒了自己这么久,他也有必要瞒一瞒杜声声。 # 事情到现在,基本已经结束。后面她还会作为证人出庭,除此之外,就没她什么事儿了。而这一局棋,依然在她的控制当中。警方打击低下黑市,布局已久,她只是其中一环,还有其他卧底在调查。能成功将谭衡等人一网打尽,是背后许多卧底的共同努力。 她和警方,只是做了一个交易——她帮忙,警方允许她将关乎于她的部分曝光,另外在结束时给她十分钟,让她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洗清谭衡泼在她身上的污水。 杜声声走出画舫时,看到晏清都正一手插在衣兜里,一手拿着笔记本电脑,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她站在原地没动,晏清都便走了过来,衣兜里的手拿出来,握住她的,牵着她去警局接鹿鸣。 这时候,夜色已渐渐地深了,可街道两边,各种灯笼明亮地照着街道,天边,时不时便升起绚烂的烟花。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就这样,到来了,又即将过完。 # 鹿鸣做完笔录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从警局出来,看着和晏清都手拉手的杜声声,问她:“你说的教我下棋,是真的吗?” 杜声声:“当然。” 鹿鸣吸了吸鼻子:“我从没想过,原来我亲生父亲那么有钱。” 杜声声:“他马上就要变成穷光蛋了。” 鹿鸣低头:“哦。” 杜声声:“恨我吗?明明你可以是富二代,结果还没得到就没了。” 鹿鸣面容平静地问杜声声:“钱有什么意思?” 杜声声:“钱可以让大多数人羡慕你,仰望你。” 鹿鸣皱眉:“因为钱羡慕我仰望我的人,我又不屑。” 他重复道:“钱有什么意思?” 随后,他声音认真:“围棋才有意思。” 杜声声点头:“对,就是这样。受伤没?” 鹿鸣摇头:“没。” 杜声声:“我没想过你会被抓。” 鹿鸣:“我没见面的便宜爸无孔不入,不能怪你。” 晏清都全程没说话。 其实,于鹿鸣而言,没有得到就没有失去。这么多年,他没见过谭衡,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没多大渴望。就只是,你的生活中本来就没这个人,所以这个人存在与否,实在无关紧要。倘若谭衡找到他,非要和他认亲,那他才是别扭。 等到家时,鹿鸣先去洗漱了。 晏清都一直坐在棋盘前,若有所思,也一直没说话。 鹿鸣知道他们有话要讲,便识趣地早早进了自己的房屋。晏清都洗完澡后,杜声声正坐在床上吹头发。 他走了过去,在杜声声旁边坐下,声音冷淡:“杜声声,我们谈谈。”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只是想逗一逗杜声声。 他内心的乱麻早已理清。虽然宴行欢对他不错,但他和谭衡的关系委实只是面子情儿。而谭衡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是他先违法,他先突破底线威胁杜声声,而杜声声所做的他完全能理解。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关掉吹风机的杜声声堵住了嘴巴。 她一手握住他的后脑勺,凶狠地吻了下去。 晏清都感觉像是“轰”的一声,整个人都被她点燃。不过二十多秒,下面便响应了杜声声的动作,挺翘起来。 她双手扯开他的浴袍,摁在他胸前把他往床上一推,便跨坐在他身上。私密部位重合,她一下有一下地碾着他的热.硬,亲吻着他,双手亦在他身上揉捏着,一言不发。 随后,她起身,握着他对准,就要坐下去。 晏清都捧着她的臀阻止她:“不要……” 然而他还没说完,她便已经利落地坐了下去,湿.润.紧.致的包裹既舒适又有些疼,让他几近于要炸裂,刚到底便忍不住射了。 而杜声声因为撕裂的疼痛感停滞了一瞬,即使他已经……她也没起身,而是等疼痛感缓解后,湿漉漉的眼盯着晏清都,慢慢地动了起来,等到他恢复状态时,摁着他,一下又一下地…… 她像是一头迅猛的美人豹,终于将之前一直在眼前晃悠的肉吃进了嘴里,因为长久的饥饿感变得相当凶残。 晏清都有一种自己被强了的感觉。 一直到后面杜声声脱力,他才反客为主…… 以至于后面杜声声都在求饶。 第127节 翌日一早,应是初一。 晏清都醒来时,想到昨晚杜声声直接把他强了,就不大想搭理杜声声。她要是直接和他说,他难道会不乐意吗?他相当乐意,他想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好吗!谁知道,她竟然直接霸王硬上弓。 杜声声穿衣服时,晏清都脸上发热,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想动,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杜声声。虽然后面他很持久,可是第一次的时候实在太快了,这让他觉得很丢脸。一向优秀的他从没想过自己在这方面居然丢脸丢大发了。 很快地,他又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又有些失落。杜声声一句话都没对他说,到底是因为谭衡迁怒他还是因为他第一次的表现不满意? 实际上,杜声声是有点不太敢面对晏清都。至少有两次,她利用了晏清都。而谭衡是晏清都的姑父,即使晏清都说过谭衡和他关系一般,但谭衡的妻子宴行欢是晏清都的亲姑姑…… 是以,杜声声简单地准备了汤圆,和鹿鸣吃过,给晏清都留了一份,就带着鹿鸣去了赵云秀那里。 晏清都起床后,一边吃着汤圆,一边准备给杜声声打电话。他装模作样想要杜声声哄他,结果杜声声直接霸王硬上弓,还不搭理他。是以,他有些忍不住,只能自己先妥协。 只是,他刚刚解开屏幕锁,他母亲贺晴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你外公快不行了,赶紧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贺晴悲恸,声音亦是哽咽的。 晏清都一怔,旋即安慰贺晴。他挂断电话后即刻联系航班,定了时间最近的机票,立马奔赴机场。 他一边急着赶路,一边给杜声声打电话,但打了好几个,都说不在服务区。 杜声声在带鹿鸣去见赵云秀的路上,把昨天没来得及告诉鹿鸣的都告诉了他。包括之前在医院的犹豫以及后续计划中鹿鸣的角色。 鹿鸣接受得还不错。 晏清都给杜声声打电话时,杜声声和鹿鸣正在过地下通道,没信号。如此,二人便错过。 晏清都回到b市,他外公见到他,和他没说两句话就咽了气。他和家人一起操持他外公的葬礼,又悲伤地独自哀悼了他外公许多时。 等他再次响起和杜声声打电话时,杜声声的电话依然打不通,手机里传来的总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和杜声声失去联系了。 很快地,晏清都又让柳元、赵禹等好友打杜声声的电话,无一例外,他们打的时候,杜声声的手机依然关机。 很快地,晏清都和杜声声失去联系的事,亲朋好友都知道了。 谭弈一直喜欢晏清都,这时候,她忍不住找到正急于找人的晏清都,说:“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女生这样对一个男生,就是在和他说分手。她一直在利用你,现在事情已经完成,她不需要你了。” 晏清都不信。 明明…… 可是心中又有些忐忑。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杜声声最后和他的相处,后知后觉地发现,那竟像是一场告别。 晏清都没搭理谭弈,谭弈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晏清都吗?我认识的晏清都骄傲、自信、洒脱、毒舌,可以轻易把人说哭,从来不在乎感情的事。他严谨而自律,从来不会陷入你现在这样的境地。不会任由一个女人糟蹋他,被糟蹋完死不悔改还要找她。你是猪吗!” 晏清都听不惯这话,把谭弈给轰走了。 宴行欢忙于为谭衡奔走,没时间来找晏清都和杜声声的茬儿。但在葬礼上看到晏清都时,她半点好气也没有,显然是怨怪他的。 贺晴和晏行谨早看不惯谭衡的行事,现在谭衡落难,宴行欢不是没求过他们,只是他们虽不至于落井下石,可也不愿出手相救。 如是,大家各有各的事要忙,唯有贺晴还算清闲。 是以,贺晴在家看得分明,晏清都因为哀痛于他外公的去世以及着急于杜声声的失联而变得日渐憔悴。即使她知道杜声声并非寻常女孩儿已经有些同意晏清都和她的事儿了,心里依然不是滋味儿。 她认为,她儿子如此优秀,杜声声有什么资格和她儿子失去联系呢? “很明显,那个杜声声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儿,她比你大五岁,喜欢的应该是更成熟稳重的男人。对你,也就剩下利用了,之前和你在一起,看中的是你和谭衡和你的关系。一旦事情结束,你没有了利用价值,她当然不会再和你联系。我说什么来着?一开始我就让你别和她认真在一起,玩玩儿就算了,你偏和我犟。” 这话太过诛心。 晏清都心内惶惑。自从和杜声声在一起,人生之中的酸甜苦辣咸他都算是尝过了。情绪总被杜声声牵扯着,时不时地便会有些患得患失,特别是杜声声很明显地和他说过,她不结婚也不生孩子。 晏清都不听贺晴的,于是,他哥哥晏清城也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拿得起放得下。你赶紧地把自己收拾收拾,哥带你玩儿去。” 晏清都并不搭理他。 他一遍又一遍地打杜声声的电话。本来他想黑杜声声的手机和电脑,但是她一直没开机,他办不到。 于是,在他外公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家里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时,他又定机票飞去了天元市。 # 赵云秀在天元市没什么亲戚。大年初一那天,杜声声带着鹿鸣过来,她没给杜声声和鹿鸣难堪,但得知杜声声突然要养这么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心里也挺不得劲儿的。 这一天,因鹿鸣为人勤快,又是在厨房帮杜声声打下手,又是拖地擦桌子,又是帮忙清理杂物什么的,赵云秀心里才稍微好受点儿。 她知道杜声声并非是天元棋馆的服务员,对杜声声态度好了许多。只是在赵云秀的认知里,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没有给孩子道歉的父母,是她对杜声声总有些别扭。 杜声声在厨房做饭时,赵云秀就望着电视,看春晚重播。她有心想说点什么,但又难于启口。 等到中午吃饭时,她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让她觉得舒适的谈话点。她劝杜声声,老调重弹,说的无非是女孩子还是要找个好男人嫁了、晏清都长得是好看但是小白脸儿年轻不可靠、杜声声应该相亲成家云云。 杜声声心里挺不得劲儿的,懒得听赵云秀念经,下午坐了一会儿,就带着鹿鸣离开了。 赵云秀看着杜声声离开,心里空落落的,又劝杜声声还是搬回来住。杜声声摇头,只告诉赵云秀说她联系过之前她给赵云秀请的保姆,对方明天就会过来。 另外,杜声声还给赵云秀留了一张卡,只说卡号是赵云秀生日,让她缺钱的时候自己去银行取。 后面,赵云秀再给杜声声打电话,也都不大打得通了。杜声声向来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她只当是杜声声伤了心,不愿和她多说,自己在家感叹了一回,重新约了有空的邻居打麻将。 约摸是在大年初七这天,赵云秀又见到了晏清都。 第128节 他衣着精致,但看上去颇有些风尘仆仆。他一来,就问杜声声在不在,赵云秀如实说了,又问晏清都有什么事。 晏清都并未只说,只道:“今天声声出门还没回来,我有点事想找她,没看到人,就来您这儿看看。” 赵云秀点了点头。她还是不喜欢晏清都,觉得这孩子年纪小,不可靠。 晏清都离开,屋子里的张阿姨赵阿姨孙阿姨七嘴八舌地问:“这就是和你们声声在大街上打啵儿的男娃吧?长得挺好看的,就是看着不大可靠。这样年龄的男娃儿,能经得起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孙阿姨嘴一撇说,“找对象还是要找我们芳芳的男人这样的,高高大大,长得厚实,面相也老实,对我们芳芳好不说,在外头也不乱来。要我说啊,这书读得多有啥子用?你们看云秀屋里的声声,名牌大学毕业,现在也就是一讲棋的,给别个打工,挣得到几个钱?我们屋里芳芳,说是说(方言里和‘虽然’一个意思)只是开了一家服装店,生意好得不得了喂。她前两天儿还在跟我说,准备今年过段时间就开连锁……” 孙阿姨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秀了秀手腕子上的一个黄金镯和耳垂的黄金耳环:“这是芳芳过年孝敬我的。” “就是就是,你们芳芳,小的时候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成绩也不好,我还记得当时你真的是愁死个人哟,现在还不是各人(方言里是‘自己’的意思)当老板儿,又还不用受气。” “原来你打芳芳的时候儿,我就说芳芳是个有出息的,现在应验了撒。” 赵云秀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有心想为杜声声辩解几句,又觉得无话可说。她心里也是赞同其他三位的说辞的。 晏清都这边,他从赵云秀这里得知,从大年初一后,她就没见过杜声声。他觉得有些蹊跷,黑进监控系统里看了看杜声声离开赵云秀家的那段时间路上的监控,找了半天,终于发现,原本杜声声和鹿鸣走在路边,忽然他俩身边停了一辆面包车挡住了他们的身影,等面包车开过时,已没了杜声声和鹿鸣的踪影。 很快地,晏清都联系了杜声声之前一直在联系的警察,也就是一直和杜声声接头的“浅露”。原本他是担心谭衡的人要为谭衡脱罪,所以把杜声声这个证人控制起来,但后面又觉得情理不通——杜声声不是唯一的证人,她手里的证据,也就是之前卧底尤捷思给杜声声的胸针、星星吊坠、纽扣已经交给了警方。 不管是胸针纽扣还是星星吊坠,都是最新的高科技产品,上面装了针孔摄像头以及录音针。 晏清都代入了一下杜声声的思维,和警方商定,暂时不告诉赵云秀杜声声已经失踪的事情。 晏清都拿到授权,开始用自己的知识,利用网络调集监控录像,追踪掳了杜声声和鹿鸣的那辆车的车牌号,查询火车、飞机、客车等购票记录,杜声声的□□刷卡记录等等。 # 如晏清都所愿,杜声声失踪一事,赵云秀都不知道。 她又早早地去了隔壁赵阿姨家里,等着孙阿姨和张阿姨来搓麻将。 原本约好的九点,九点半都快过去了,结果还不见孙阿姨和张阿姨的身影。 “唉,囊个(方言是‘怎么’的意思)还不来哟!今天一点儿都不利索。莫不是她们屋里有客?” “打个电话问一下嘛。”赵云秀一边说一边掏手机。 她刚照着赵阿姨的电话本摁了几个数字,门口处便传来了敲门声。赵阿姨开门,正要问二人怎么这么晚时,却见孙阿姨正哭丧着脸,张阿姨也是一脸担忧。 她忙把人迎了进来。 赵云秀从没见过神气活现的孙阿姨这般狼狈,当即一边让她坐一边拍着她的背问她:“出了啥子事哟?你囊个……” 她话未说完,便听孙阿姨哭爹喊娘地哭了起来。 赵云秀和赵阿姨劝不住,索性由得她去,又问张阿姨。 张阿姨道:“这话说起来也是造孽。你们晓得撒,芳芳的男人,虽然是外地人,但是长得好撒,相貌堂堂的,之前我们看到起还说是一个肯上进的,有出息,难得对芳芳也好。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在外头另外找了个狐狸精不说,还把芳芳的钱都卷起跑了,更过分的是还在外头借了高利贷,说是我们芳芳会还。今天儿那死男人才走,要债的就来了。那囊个办嘛,只能先找点儿钱还了撒。” 赵云秀叹气道:“也是造孽哟。先莫哭了撒,还是要先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 张阿姨道:“我也是恁个(方言是‘这样’的意思)说的。不是哪里经得起那些流氓地痞来闹嘛!” 赵阿姨问:“到底借了好多哟。” 孙阿姨哭诉:“借了十大十万(方言是‘十万’的意思,这种表达是强调很多)。我们芳芳才报了警,说这个钱不给,让那些人直接去找康娃。那些人不得听的嘛,说康娃是我们芳芳的老公,康娃不见了,就要找我们芳芳。要是没得娃儿也就算了,关键我那孙孙儿也才一岁多点儿,正是用钱的时候。” 她越哭越是气苦:“我们芳芳承认给一半,说是还要找律师起诉离婚。又要还五万块钱,芳芳还要开店儿进货,过段时间还要缴门市的租金,实在是没得办法了,芳芳能借的钱都借了,才还了高利贷的五万。过几天又要开店儿还要三万块钱周转一下,我就说我看看你们这些老姐姐能不能借点儿。” 张阿姨和赵阿姨面面相觑:“我家的情况你是晓得的,我们家娃儿虽然是公务员,但是挣得也不多,就是说起来好听,没得啥子油水儿。你说要借个三五千块,我们还拿得出来,要三万,确实是……” “就是就是,我们也都是靠社保在生活,娃儿也有娃儿一家人,也都是勉强过日子。” 赵云秀见孙阿姨哭得确实造孽,不管心里又过不去,到底是一二十年的邻居,平时关系也很好,便道:“我这里倒是有。喊(让)你们芳芳打个借条,啥子时候方便一路(一起)去取嘛。” 张阿姨诧异:“云秀,我记得你好几年都没上班了,和我们一样都是靠社保过日子的人,哪来恁个(这么)多钱喲。” 赵云秀道:“大概是两三年前,我们声声每个月都要给我三千块钱,我平时没用完的,都存起来了,到现在,也有个十多二十万。本来是说存起来留给我们声声结婚用,现在芳芳屋里这个情况,能帮一把是一把。” 赵阿姨、张阿姨、孙阿姨皆面面相觑,全然没想到…… “唉,还是你们声声孝顺。” “就是就是,从小到大就没让你操过心。” “亏得有你们声声,不然我们家这个情况……” “到底是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又会挣钱又孝顺,心里有成算,还省心。云秀是个有福气的,有恁个(这样)一个女儿。” …… 孙阿姨打了个电话,很快地,她女儿芳芳就带着借条抱着她孙子赶过来,和赵云秀一起去取钱,取过之后,才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孙阿姨也没了心情大牌,赵云秀也回了自己家。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了客厅,赵云秀两鬓的青丝里夹杂着几根白发,眼角眉梢的皱纹诉说着她走过的年轮。 她看着她公公和丈夫的遗像,叹了口气说:“孩子大了,有各人(自己)的主意了,不服管了。要说原来我还担心她没出席,现在才知道,她自己心里有数。将来到了地下,我也有脸来见你们。” # 晏清都找到杜声声和鹿鸣时,是在半个月后的敦煌。 晏清都通过一系列线索,走过了很多地方,最后来到了敦煌西面。西面是沙漠,与罗布泊相连。 晏清都通过多方打听,最后来到了这里。 第129节 他刚刚给车子加满油,要从省道往前开,继续寻访杜声声和鹿鸣的消息,将将要上车,便见一辆破山地车开了过来,似乎还带着风沙。 约莫还有一二十米的样子,车子停了下来。 杜声声坐在驾驶座上,鹿鸣在副驾驶的位置。二人风尘仆仆,脸被冻得青白,上面又不少污渍,嘴唇也干裂了。 这车子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再也开不动。 杜声声疲惫之余,声音干涉,依然利落:“说不定我们会死在这里。你还这么小,要和我一起死了,似乎不大划算。” 鹿鸣不理杜声声的揶揄:“这里是省道,应该能遇到人,可以求救。” 杜声声勾唇:“我只知道,在这种地方,容易发生劫道的事。” 鹿鸣翻了个白眼:“我们什么都没有,谁他妈这么没眼光截我们。” 杜声声仰头看了看天,又看向前面,愣住:“小鹿,你看前面,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身材真他妈像你师夫,长得也像。” 鹿鸣眯了眯眼,肚子咕噜噜地叫了几声,他开口:“可能就是。” 杜声声“呸”了声:“屁。他该在b市,怎么可能在这里。” 正说着,她便见前面那又高又瘦的长胡子的男人穿着高邦马丁靴走了过来。 “你好……” 那人手里拿着照片,刚要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群人带着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少年”,却在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时,愣在原地。 他手里的照片被风吹落在地,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个驾驶座上几近于奄奄一息的女人。 女人盯着他看,口里道:“小鹿,还真是你师夫。” 晏清都哭笑不得,心里既激动狂喜又难过,声音里带着哽咽:“杜声声,老子总算找到你了。” 杜声声的声音很弱:“你师夫居然学会了飚脏话。” 下一瞬,车门被打开,杜声声只觉胳膊被人一扯,便被人紧紧地箍住了腰,他铺天盖地的吻了下来。 (全文完) 番外 那一次被掳走,对鹿鸣而言,感觉是既恐怖又刺激的一件事。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师父,不仅仅精通围棋,还精通墓穴机关,懂得鉴宝,考得了古,下得了墓。 大年初一那天下午,突然被人捂住嘴拖进面包车,鹿鸣真是吓了一跳。车上的人,既有看上去很斯文的,也有五大三粗的,他自己倒没啥,毕竟是男人,就怕杜声声一个女人会遭遇不测。 结果后来才知道,那群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消息,说杜声声曾经跟随考古队去考古,找到了一个墓,但因地质条件以及各种原因,无法做保护性发掘,就没声张,直接退了出来,还做了一些掩饰。 那群人还听说墓穴里有很多机关,很难人为破坏,于是就找到了去过的杜声声,要她带路。那些人对杜声声虽然不太客气,对他也不大好,但是经过杜声声的斡旋,他和杜声声得以不被绑着,还算舒适地去了目的地。 至于进墓之后,他师父要他每一步都听她的,他就跟着她,看她怎么和那些人斡旋,又怎么利用墓穴内的机关,让他们永远葬身于墓地里。 当然,他时候回忆起来可能很轻松,但在墓地的那段时间,也确实是惊心动魄。因为那些人并不会特别听杜声声的话,他们需要她的意见,也要放着她。所以,杜声声要达成目的,不算简单,常常要带着她以身犯险。 虽然过程很曲折,他和杜声声都受了伤,但总算是逃出生天。这些事,事后杜声声在他师夫问起时,说得云淡风轻,只是:“有人要盗墓,那墓我去过。很危险,所以他们永远留在里面了,我和小鹿留恋人世,就回来了。” 如此,只能由他去向他很帅下棋也很厉害经常被师父折腾得有点委屈又哭笑不得的师夫讲述。 每一次说起,他师夫都会说:“看吧,这是我媳妇儿,特别厉害。” 那一次,从敦煌回到天元市之后,师父她感觉到了人生的无常,也少了许多争强好胜的念头,照她的话来说,她的对手网上就可以找,且她男人已经算是最厉害的了,她要考虑生活。 接下来的两年, 晏清都继续读研,杜声声也回到了学校继续学业,并且进了考古队,他便跟着赵云秀住,陪伴赵云秀。因他还是高中生,赵云秀和他又非亲人,是以赵云秀并不会唠叨他,对他也不错。 在这期间,每个周末杜声声都会抽空和他视频教他围棋,并且给他布置任务。如此,两年过去,晏清都依然在棋坛居于领袖地位,而杜声声则进了考古队。 原本,鹿鸣经过自己的观察,得出结论,晏清都的父母并不同意晏清都和杜声声在一起,但是晏清都表现得很强势。他的家人曾经试过断了他的卡,但是只能断他们给晏清都的,断不了晏清都自己的,此法不通。 后来他们也有去找过杜声声,但在得知杜声声的职业、学历以及她祖父是杜先的时候,震惊之余,同意了晏清都和杜声声在一起。 等到晏清都22岁时,鹿鸣已经高中毕业,并且考上了职业棋手。鹿鸣和杜声声的家人都提及要他们结婚,杜声声和晏清都没坚持,接了,领了个证,在天元市和b市都办了酒席。 婚后,晏清都表示他自己并不喜欢做高级工程师,而且不喜欢商场上的事儿,对参加各种棋赛也已经疲惫,且不愿做一个左右逢源的社会人,杜声声表示她更喜欢安闲、舒适一点的生活,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二人一拍即合,决定要去一个宜居的小镇生活。 于是,杜声声在问过赵云秀的意见后,尊重了赵云秀不愿离开天元市的意见,带着他和晏清都去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小镇,买了一块儿地,建了一栋南方风格的中式宅院。宅院里设计得挺好,有鹅卵石砌的小道,有细竹林,有造型各异的石头,有活泉引出的一片小湖,有小亭子…… 还有移植的梧桐、芭蕉。 芭蕉树下有石凳石桌,石桌上刻着围棋的棋盘。 他们给小院取了个名字,叫竹里馆。 每每杜声声教他下棋的时候,晏清都不是在旁边看书,就是在做一些由他和杜声声共同设计的小玩意儿。 那时候,他已经上大学了,只能节假日回来聆听杜声声和晏清都教导。 在晏清都和杜声声晏清都和杜声声就决定告别b市之前,效仿明清时范西屏和施襄夏的当湖十局,也在天元棋馆举行了一场棋赛。也是赌棋,十局。因是在四月份举行的,被后世誉为“清和十局”。 在那之后,棋坛上晏清都再未参赛。 而鹿鸣开始崭露头角。 鹿鸣很感激杜声声。因为他知道,杜声声教他围棋,真的是毫无保留。他也很感激晏清都,感激他没有反对杜声声收他为徒,养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