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宠溺日常》 第1节 ━━━━━━━━━━━━━━━━━━━━━ 本书由【氷樰の鄀儿】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太监宠溺日常》 作者:一叶遮影 初遇 天空湛蓝,云朵如烟似雾,似远似近。 永合宫的宫殿顶上,扎马尾辫的少女闭上眼睛虔诚的祈祷,“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你们要保佑我能顺利回家!”。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她只能颓然躺下,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果然没有显灵,封建迷信要不得呀。哎,我真是脑抽了才会参与这次的穿越实验。”圆脸少女碎碎念道。 黎卿算是研究所第一批参与穿越研究的人类。之前研究所传送过各种各样符合穿越要求的动物进入传送仓,并安全返回。因此,教授们判断此项技术比较成熟,安全性也能有所保障。 考虑到穿越时空研究的隐私性,研究所负责人选择了所里刚转正的黎卿和另外一个30出头的韩山作为小白鼠配合实验。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那些主要负责人实验了大半辈子,恨不得自己亲身上阵,体验研究成果。但显然,穿越时空对于身体状况要求很高,简而言之,就是研究所里的成员们年龄、身体素质都不符合要求。 实验进行的很顺利,穿越时点是设定在2000年前左右,地点随机降落。 黎卿缓和了穿越带来的眩晕,甫一睁眼就看到身穿太监服饰宫女服饰的男男女女目不斜视的从她面前来来往往的走过。 正如研究所的黄博士所言,因她不属于这个时空,穿越后原时空的活物不会看见她,也碰不到她。 根据周围人的服装打扮,以及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黎卿判断她降落的地点是在古代的皇宫。她有些小兴奋,看来真是不虚此行呀。 黎卿如逛自己家的花园一样乱逛着,偶尔还仗着别人看不见,调皮的在她们面前做鬼脸。 她在该时空逗留了大概半个时辰,判断穿越成功后,她便按下手腕上的穿越仪,打算返回现代。 流年不利,她按下穿越仪后,穿越仪竟没有反应。 黎卿慌神,小圆脸亦是白了。她不可置信,忍不住再次按下穿越仪,但是它仍旧没有变化。 黎卿真的快受不了了,她已经滞留在皇宫2天了。一开始滞留在皇宫,她还因别人看不到她而沾沾自喜,这样就不会被当成闯进皇宫的刺客。但是后来,她发现她就像一个游荡在人间的幽灵。才两天,她却度日如年,不会饿不会困,她都怀疑她自己还是不是活着的人。 她要疯掉啦! 黎卿决定要振作,就当做她是来古代进行一次长期的观光旅游的吧。 调整好心态,黎卿翻身从两米多高的的宫殿上跳下,舒展一下身子骨,蹬了蹬腿。 黎卿不知自己能去哪儿,漫无目的的走着,黎卿看到了御膳房。她索性进去研究了一下御膳房里的伙食。 “小叶子,把那边熬的一品官燕端来,来来,小路子,把那边的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端到这儿。仔细着点,别撒咯,这是要送到云浮宫,给那位的。”厨房大且宽敞,里面的厨师忙忙碌碌,却也井井有条的各司其职。 黎卿从厨房里人偶尔的闲聊中知晓了他们口中的那位便是近来极得盛宠的丽贵人。 比起皇上的宠妃,黎卿的注意力更容易被御膳房的食物吸引。虽然她现在不会饿,不会困,但是她眼馋! 黎卿可怜兮兮的咬唇,两天没有进食了,嘴巴好淡。 她左看右看,发现御厨们的注意力都不在摆放食物的这边,忍不住悄悄的伸出了魔爪。她偷偷捏了几个金丝烧麦,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御膳房的食物果然好吃的不要不要的,黎卿咀嚼着,觉得这两日惶惑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些。果然,没有什么问题不能用一顿美食解决,如果一顿美食不够,那么就多来几顿。 黎卿像是小仓鼠一样,嘴巴不停歇的吃着。幸好御膳房的食物众多,倒看不出来有被动过的痕迹。 黎卿吃的发撑,揉着肚子满足的转身离开犯罪现场,顺便还打包了几个栗子糕,消化消化再继续消灭它。 但是偌大的一个皇宫,她并没有一个可去之处。 黎卿又开始在皇宫里到处晃荡,不知走了多久,却见路上越来越荒凉,太监宫女也越来越少。 黎卿在一个金碧辉煌的皇宫里看到了一个虽称不上破旧,但绝对算得上荒凉的院子。这个院子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唯一的一间屋子没上锁,门也没关密。 左右无人,好奇心冲上心头的黎卿做着自我心理建设推开了那扇门,伴随着吱嘎声,门开了。 屋里窗户原本都叫纸糊的紧紧的,看不见一丝光亮。因开了门,屋里才有透进了一丝亮光。 进了屋里,黎卿第一时间就捂住了口鼻,这个屋子弥漫着难以言语的恶臭。 黎卿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只恨自己自作自受,好端端进这个臭哄哄的如同猪圈一般的屋子做甚。 转身欲走,却听到屋后传来稚气沙哑近乎呢喃的声音。 “救救我,我不想死……” 这声音虽小,却带着决绝般的凄厉。黎卿头皮都吓得一紧,猛的一回头,视线刚好跟那个手脚被捆绑着,身子赤.裸的团在一起,看模样6、7岁左右的孩子对上。 不应该呀,他看不到她的吧? 这孩子身形狼狈,泥垢遮住了脸庞,但那双眼睛很特别,在和黎卿对视的一瞬间流转着强烈的求生欲,让黎卿为之动容。 他扭动着身子,像要挣扎着往门口去,却毫无力气的倒下,动弹不得。可哪怕摔倒,他视线也是牢牢的盯着黎卿。 “无论你是谁,求求你,救救我!”添情挪动不得,只能恳求的往黎卿那儿看去。 黎卿这次确定了,这孩子真的能看到她! 过了几秒,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渐渐没有了神采。而他本就低不可闻的求救呢喃也随风飘散。 黎卿没多想,本能的扶起这个孩子。 那个孩子本已经要昏睡过去,也许他再也不会睁开他的眼睛,但因此变故,他浑身一震,精神又清明了一些。 “你清醒点,不要睡过去!你不是不想死嘛,你不是要人救你嘛?”黎卿一手握住孩子瘦弱的肩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脸颊,发现这孩子竟然还发着高烧。 黎卿看出这孩子的情况不好。天杀的,大冬天的,竟然全身赤.裸的被绑着。她探手摸过去这孩子浑身冰冷,还发着高烧。黎卿只能一直对他说话,她不能让他就此昏迷过去。 “救我,救我。”孩子呢喃的重复着这几个字。 孩子忽然感觉身上多出了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那衣裳上包裹住他,暖暖的。 昏迷前,他心想,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派眼前的人来救他了嘛? 黎卿则是愕然发现,她竟然可以碰到这个孩子?照黄博士的两个时空理论,她不可能碰到这个时空的生命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出场略显凄惨的小男主~ 相依为命 虽不知为何能触碰到这个孩子,但当务之急是让这孩子保持清醒。 “你能听的到我说话吗?别睡过去!”黎卿焦急的喊着。 无可奈何的是,这孩子仍旧陷入了昏迷。 黎卿忍不住将手探到他的鼻下。 还有呼吸!黎卿稍微松了一口气。 黎卿将孩子抱起,发现他不光看着瘦骨嶙峋,摸上去骨头更是根根分明,身子亦是轻的不像话。 她环视着阴暗的屋子,入目的只有发霉的床板、缺胳膊断腿的木椅。她有些无措,这院子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 怀里的孩子高烧不退,她也是两眼一抹黑。无计可施,黎卿将这个孩子继续放在这个臭味蔓延的屋子里。这屋子除了臭,只有那张发霉的木板床。除此之外,无任何杂物,更不要提保暖的棉被衣物。 黎卿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医药品有4、5样,研究所的人本着以防万一,将想的到的药品都准备好了。只可惜背包空间有限,黎卿舍弃了很多。让黎卿庆幸的是,她恰好把退烧药留了下来。 只是,不知这退烧药给古人用会不会有副作用,但是照目前这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急急忙忙把退烧药片塞进孩子的嘴里,也不顾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听不听的见她的话,她温柔的说道:“想要活下去,就乖乖把药咽下去……”反反复复念叨着,他咽喉一动,做了吞咽的一个动作。 黎卿掰开孩子的嘴巴,检查着,发现药已经不见了,想必是孩子咽下去了。她终于松了口气。 黎卿帮着这孩子松绑。松绑后,发现脏污的身子也不能掩饰他被捆绑后留下的红印,黎卿边看边忍不住发出抽气声。 怜爱之心挡也挡不住,黎卿去寻了床棉被给他取暖,又去厨房找了干净的热水,给孩子擦身。 给孩子擦身的时候,免不了碰到身上的伤痕,但那孩子似乎已经不觉得灼痛了,仍凭摆布。 但是,当擦到下身,孩子昏迷中竟似有了知觉,开始弱弱的挣扎。黎卿还以为那里有伤,更是仔细小心的擦拭。这一下,却让她看直了眼。这孩子竟小小年纪被净了身子。只见那小小肉丸上伤横累累,但仔细看来,竟也是有些年头了。但这孩子也不过六七岁,可见被净身的时候,他更是年幼。 没有人权的古代,这些人的命运竟如此可悲。黎卿错开眼,将孩子擦拭干净后,裹进棉被里。 黎卿挑了支擦伤膏,给小不点有伤的地方细细的涂抹。如此过了半晌,她探身摸了摸这孩子的额头,感觉温度已经不似一开始那么高了。能不能熬过去,只看孩子自己的造化了。黎卿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守着他。 添情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死了。原来死后那么舒服,不会疼,还暖和。 但是他很快闻到了那股恶臭,仿佛死人身上的味道。他知道,他还在这个地狱。 他环视着四周,果然还是那个封闭的房间,那个专门处理他们这些内侍的惩戒院。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多了床被子,身上的绳子也被人解开了。昏迷前发生了一切都是真的吗? 他陡然睁大了眼睛,警惕疑惑的看向四周。他伸出手,试探性的左右摸着。 早已经注意到孩子醒了的黎卿,默默的躲在一侧。 但是屋子就那么小,她能躲去哪儿。 添情看到了黎卿,一个衣着打扮俱是黑色,乌黑亮丽的长发简易的高高扎起的姑娘。添情沙哑着,急切的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屋里一阵沉默。 黎卿小口微张,伸手指了指自己,问添情:“你真的能看见我?” 第2节 添情缩回了被子,不懂面前打扮怪异的姑娘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怎么能看到我的?”黎卿疑惑。 “我不是瞎子。”添情弱弱的回道:“自是用眼睛看到你的。” 黎卿又惊又喜,惊是这个时空的生命体能看到她,那之前她在宫里瞎晃荡的时候有没有被其他人看见?喜的是有人能知道她的存在,她不再像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孤魂野鬼。 太好啦,终于有人能听到她说话,她终于能够跟人交流了。 “你能告诉我,这院子是什么地方吗?”黎卿指了指房间,问道。 “惩戒院,惩罚我们这些犯错的人。”添情看向黎卿。 添情很虚弱,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他忍不住问:“我好饿,你有食物吗?” 黎卿看着对方白皙瘦弱的小身板,以及瘦的仿佛凹进去的脸蛋,立即将之前塞在怀里的糕点拿出来。 晶莹剔透的糕点散发着香味,只有宫里的贵人能吃,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从来没有尝过。 添情心里有些疑惑,但饥饿令他立即拿起了糕点。腹中饥饿难忍,但他动作依然不快,他小口小口的把糕点放进嘴里咀嚼着。他吃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黎卿,等糕点全部入口,又说道:“我还要。” 黎卿瞧他饿的慌,连忙将剩下的糕点一股脑的都递给他。 “你不是皇宫里的人吧?”添情用几块糕点稍微填饱肚子后,小心翼翼的问黎卿。他自小在宫里长大,从未见过宫里的人穿这么怪模怪样的衣服。 黎卿点了点头,向这个唯一能看到她的小孩子诉苦道:“准确的说,我不是你这个时空的人。除了你,其他人都看不见我。” “你是神仙?” 添情不太懂黎卿话里的意思。 “不是。”黎卿也想自己是神仙哪,那样她就可以回家了呢。 “我只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困在这里。”黎卿悠悠的叹了口气。 “而且,除了你,别人都看不见我,我不知道我会这样多久。我好想回家。”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孩子,黎卿也想对他倾诉,因为她无其他人可讲。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黎卿见添情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自己这个方向,忍不住开口了:“我这种状态比起你说的神仙,更像是孤魂野鬼,你可别害怕我。” 要是这个唯一能看到她的孩子害怕她的存在,她也只能远远避开了。 添情抿嘴,摇头正色的说道:“我不怕你,你救了我。”若这奇怪的女子是孤魂野鬼,那也是不作恶的善鬼。 黎卿一怔,这个受尽磨难的孩子抿嘴认真答话的模样好可爱。如若不是太瘦,再有几分婴儿肥,那更是将多数孩童比了下去。这个年岁的孩子,应该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吧。 “不怕我就好,那我可不可以跟你做个伴,在皇宫里我无处可去。除了你,别人都看不到我,我不想成为空气一样的存在。在你这里,我能感受到我还是人类。你在这里处境不是很好,我可以尽我所能的照顾好你。这是互惠互利呀。”黎卿可怜兮兮的说道。 小家伙抿嘴点头,虽然黎卿说的一大堆话,他有些听不懂。但是他听懂了黎卿说要照顾他,他心里划过异样的暖流,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要照顾他。 “那就让我们相依为命吧!”黎卿搂住小家伙,说道。 添情不适应跟人如此亲密,但一时也被那温暖的怀抱所吸引,身子虽紧绷着,但也没有挣脱。 添情抬头,看着那个喜怒皆在脸上的女子,这一瞬间,他漆黑的瞳孔里,只有她。 离开惩戒院 跟周围古色古香的环境完全不搭的女子和一个瘦骨嶙峋,伤痕累累的小男孩相视而坐。 黎卿咬咬唇,蹙眉看着添情。这样一个孩子全身未着一物的被捆绑着,关在一个荒凉的小院里还蛮惊悚的。 “你之前说这里是惩戒院,专门惩罚犯错的人的地方,你犯了什么事?”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该是做了什么,才会被人狠心丢到这里自生自灭? 从小待在宫里的添情,静静听着黎卿可以算是直白的问话,明白黎卿有意知晓自己的处境。 他平静的回答道:“五皇子冬日贪玩,外袍未加上,得了风寒。” 黎卿诧异,不明白这和他待在这儿有何关联。 添情见黎卿还是不明白,就低声补充道:“贵妃发怒,觉得是我们没有伺候好皇子,因此将我们几个打发到这。” 黎卿皱眉,追问道:“你还如此小,这没照顾好五皇子,不该是乳母或者年纪更大一点的内侍的责任吗?” 添情闻言,无声的望着黎卿,黑白分明的眼看的黎卿心儿一颤。 添情想着恩人之前肯定被周围的人保护的很好,才那么天真。贵妃恼了,要处置五皇子身边的奴才,下面的人知道乳母和在主子跟前得脸的动不得,五皇子院里年幼的太监是替死鬼的最好选择。 黎卿看着添情,转念一想,也明白了里面的门门道道。只是小家伙刚刚说有好几个被打发过来,但是她没看到其他人。她疑惑,便顺势问了出来。 添情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说着天气如何一般,但内容却叫人心惊:“他们之前也都跟我一样被关在这儿,但昨日他们没撑过去,被抬走了。” 黎卿捂嘴,屋里开始沉默。 黎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将孩子搂紧,轻哄道:“别难过。” 黎卿是真的心疼这个孩子了。 添情感受到黎卿的善意,忍不住将脸埋在黎卿肩头。他其实不懂黎卿为什么会觉得他难过,他们做奴婢的,生死有命。 其实门打开,阴暗的屋子里出现了光线,他努力呼救,也没抱有太大希望,有谁会来救他呢?他只是不愿意像之前的人一样,死了草席一裹,暴尸荒野。 他是幸运的,等到了这个来历奇怪的女子来救他。他既然没死在今日,那么他便要不惜一切代价好好的活下来。 虽然活着很艰难,但是他更不愿意就那样卑微的死去。 添情咬唇,在心里默默的坚定的想着。 黎卿抱着这孩子,给他理了理鬓角上散乱的黑发,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想到还不知道这孩子的名字,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添情瓮声瓮气的回答道:“添情。” 黎卿闻言,噗嗤一笑:“添情?好有诗意的名字。那么,现在就让我来正式自我一下吧。你要记得,以后要跟你相依为命的人叫黎卿。若似月轮终皎洁, 不辞冰雪为卿热的卿。” 添情似懂非懂,只知道黎卿是在夸他的名字。只是,他的名字不过是五皇子院里三等太监的名字。他若是死了,下一个新进的小太监可能又是叫这个名字。不像黎卿的名字,还有诗句能描述。可惜,他听不懂那诗句的意思,只是因为对黎卿充满感激,因此爱屋及乌,觉得这名字最是动听。 他忍不住轻声呢喃道:“黎卿……”他像是想要死死的牢记住这个名字,重复了好几次。 黎卿忍不住打趣道:“我知道我的名字好听,但也不用一直叫吧?” 添情却忍不住住了嘴,怯怯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弱弱道:“添情自知自己不配直呼恩人的名讳,下次再也不敢了。” 黎卿看添情那怯生生的模样,有些无奈,立即说道:“名字就是用来被人喊的。你一口一个恩人,倒是叫我不自在了,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叫我黎卿姐姐。以后我们就以姐弟相称吧。”说完,黎卿还有些尴尬。毕竟,添情年幼,自己虽然面嫩,但也25了,让添情叫声姨也是不为过的。只是她不管,她永远十八一朵花,就是那么的自信! 添情却是沉默了几秒,好半天才点了点头,似是有些羞怯的张口喊道:“黎卿…姐姐……。” 黎卿闻言,笑着诶了一声,看着添情那小模样,忍不住上手掐了掐他的小脸蛋。手感果然不错,只可惜肉肉少了点。她决定,在这段时间,要努力养着添情,让他多多长肉。 “你一直在这里,没人看管吗,上面的人就将你扔在这儿不管了?”黎卿环视着空无一物的房间,问道。 添情听到黎卿的问话,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忙掀开被子。温暖退去,寒冷让添情克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但是他还是决绝的将棉被往床板下一塞,然后扫了一眼地上,将黎卿之前仍在一旁的绳子拿起,给自己重新绑着。 黎卿诧异的看着添情的举动,不解的喊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吗,你现在的身体可是受不得寒的。” 添情小脸上带着歉意,说道:“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可是算算时间,海公公他们快要来检查了。不能让他发现有什么不同……黎卿姐姐,帮帮我把绳子捆成之前的样子。” 黎卿不懂,但是见添情如此有主见,只能不明所以的帮忙。 当黎卿将添情绑好,就听到门外传来两个尖锐的声音,那声音由远至近。 “咦,这门怎地开了,这屋里的臭味都飘出来了,难闻。” “许是风吹开的门吧。这活计,真不是人干的。昨儿个最后剩的那小子只剩一口气,今天想必寻阎王去了。将他处理了,咱们也就不用来这儿了,啧……” 随着说话声的靠近,两个瘦弱的十六七岁左右的太监,捂着鼻子,走进了屋子。 “海公公,许公公,五天到了吗?”添情冷不丁的出声问道。 许是没想到屋里的添情还活着,那被称为海公公许公公的两个人俱吓了一跳。 “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五天,折腾成这样还能活着的,你还是头一个。”其中一个稍高一点的太监探头,看了看那个在床板上窝成一团的黑影,一时也犯了难。 “海公公,当初上面也只说罚个五天,添情侥幸没死,是否能重回院子?添情会好生伺候五皇子赎罪的。”添情颤声请求道:“您跟上面传个话吧。” 海公公心软,添情小小的就进了宫,在他眼前也逛荡了那么三年,也总有几分情面,闻言,忍不住就看向身旁另一个人。 许公公也没遇到生命力这么顽强的人。上面的人说是扒光了关个五天,时间到了,那自然代表惩罚结束了,人还活着,回去做事也是正常。但是话是那么说,谁还能想到这年幼的小子大冬天不吃不喝的能撑上那么久。 明明昨日来的时候,这小子已经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就你现在这样,还发着热,怎么能回院里。要是传染给五皇子,那我们可全都要没命。”许公公有些犹疑。 添情听出许公公的话语里的动摇之意,立即不顾身子捆着,跪着蹭到许公公、海公公跟前,恳求道:“上天恩赐,奴才退了烧,不信您摸摸奴才的额头。奴才可是拼了这条小命从阎王爷手里逃了出来。更何况奴才不过三等太监,如何近的了五皇子的身。只是在偏院里打杂,不妨事的。海公公,你们不过一句话,就是救了奴才的一条贱命,奴才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两位公公的。至于以后,奴才的月钱……”添情没将后头的话儿说出来。 许公公海公公对视一眼,还是被添情最后一句打动了。要知道,他们这些月钱低的,就只能在更小的太监那里谋些小钱花花。添情的确打小就会做人,虽说他一个月也就几十文月钱,但也都是交给了他们。不像其他的小太监似的藏私。 两人眼神一交流,许公公就咳了咳,说道:“也总归是你命好。五天时间到了,我帮你问问皇子跟前的李公公,该怎么处置你。” 添情直磕头,高呼多谢他们的大恩大德。 海公公上去,给添情松了绑,只是离添情近了,闻到些不同的味道,诧异的问他:“怎觉得你身上有些药草味,谁给你上药了?”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们这些人,哪还有人来给他们上药,活下来不都是靠熬的吗。 许公公念叨着:“小海子,别神神叨叨的,这屋里不知死了多少人,死人臭还能给你说成药草味,你可别瞎说。手脚麻利点,咱们赶紧回去,将此事了了。” 添情则是沉默不语,赤.裸的勾着身子,跟着海公公和许公公出门。 黎卿看着添情花尽一切心思的自救,心里五味杂陈。 出了房门,外面冷风更刺骨,海公公和许公公像是没看到赤.裸的添情在发抖,两个人自顾自的聊着往前走。 黎卿只能让添情尽量依偎在自己身上,竭力给他带去些许温暖。 添情无言的将身子往黎卿身上靠着,仿佛这样,能让自己不再寒冷。 涂药 那天添情被两位公公带回到三等太监住的梧香院里,当时院里还有3个8、9岁模样的小太监。他们刚进宫,前儿个刚被内务府派到五皇子这儿顶之前犯了事的几个太监额空缺。 他们3个同一批出来的,感情也好些,对添情自然有隔阂。小孩子不懂完全隐藏情绪,添情能感觉他们有些排斥他。添情心细,发觉了却当做不知道,反而对他们频频示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做完,还帮着他们做事。那几个太监毕竟也还是小孩,也不好光明正大的排挤他了,面上还是能和他好好相处的。 添情年纪虽小,但是为人处世确实早熟的很。 添情回来,身上带着伤,却没的休养。上头任务分配下来,添情还得感恩戴德,因为那代表主子恩典,之前那事既往不咎,翻篇了。 天色渐暗,冬日里外头又冷,干完了活计,谁愿意出去吹冷风。 在柳意、含灯、玉思三人眼里,添情就是个怪胎。因为他这几天一到这个时间点,总会出去,在院子里扫地。 扫地这个说法,自然是掩人耳目的。实际上,添情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和黎卿说说话。 第3节 其他人虽看不见,听不着黎卿说话。但是黎卿和添情聊天,总不可能都是她一人说话。有一次添情在对黎卿说话,被柳意发现了。柳意特怪异的看着他,估计以为他得了癔症,在自言自语。 经此一事,添情便更谨慎些。 白日添情和其他三人一起干活、吃饭,黎卿便在添情耳边碎碎念。添情却不能陪她说话,看看她无奈抓狂的模样,添情忍不住又笑了。这段时间有了黎卿的陪伴,他觉得日子倒是过的比之前有趣。 院落的一角,添情手里揣着个扫帚。如果不是眼珠子时不时往黎卿那儿瞄着,倒更像是在认真的扫地。 确定了周围没有其他人,添情小声的问道:“黎卿姐姐,我可以和你说话了。” 黎卿看着添情比她自己都还谨慎,有些忍不住的笑着说道:“你也别嫌我唠叨,你伤还没好全,自己活都干不完,却要帮着柳意几个劈柴火。你想跟他们处好关系可以,但是也要考虑自身的情况。” “知道了。”添情抿嘴笑了。 “还笑,你傻不傻。”黎卿感觉添情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亏她念叨了不下二十遍,人家愣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我知道,黎卿姐姐是为了我好。你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添情乌漆墨黑的眼里写满了诚恳。他不可否认,在和黎卿刚接触的时候,虽然黎卿救了他,但是他对她还是有些防备。但这几天日夜陪伴的接触下来,他能感受到黎卿对他的好,他渐渐卸下了他的心防。 黎卿怪不好意思的,嘟囔道:“小家伙嘴很甜嘛,但你别想岔开话题。你今天又带伤劈柴,我真是劝都劝不住你!快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口好了没有。” 黎卿日日关心他的伤势,起先添情还有些羞,但知道黎卿是在关心他,也就乖乖脱衣让她涂药。 黎卿给添情涂完修复药膏,扫视了一圈添情的小身板。之前捆绑留下的红印这些天下来已经消除殆尽,明日开始便不需要再涂药了。 冷风吹过,黎卿看添情小身板一抖,赶紧将衣服给添情穿上。 “小祖宗,你可别冻到了。”黎卿将添情衣服归拢好,摸了摸添情的小脑袋瓜子,关切的说道。 黎卿没有弟弟,这几天跟添情接触下来,对这个乖巧的小孩是当成弟弟疼爱的。她滞留在这边,心里不是不慌的,但因为有一个想要照顾好添情的念头,心里也有了目标,不再惶惶度日。只可惜,在这个古代皇宫,她自己都是孤立无援的,说到底也不能给添情什么帮助。 添情被黎卿摸的小脸一红。黎卿的掌心是暖暖的,是细腻的,他偷偷的将脑袋往她掌心蹭了蹭。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添情,动作一僵,偷偷抬头看了黎卿一眼。 但是黎卿显然没有注意到小朋友的小动作,她从怀里拿出一包食物,这是今天去御膳房顺到的鸡腿、糕点。她将食物递到添情手上。 “御膳房美食很多,可惜那些汤汤水水不太方便带过来,不然大冬天的喝碗热汤就再好不过了。”黎卿帮不了添情别的,吃的总还是能提供给添情的。虽说不问自取盗也,但是非常时期非常选择,她总不能饿着添情,小孩子正长个子,需要补充营养。 皇宫贵人佳肴不断,光是皇上一顿就要呈上72盘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添情他们院里分到的伙食只有些青菜和陈年旧米做的稀饭。量倒是挺多的,四个人分食也够填饱肚子。但添情吃饭斯文,速度比不上其他几人的狼吞虎咽,还没吃上几口,盘子就见底了。黎卿总算是知道添情为什么如此瘦弱。她原本还疑惑呢,在皇宫里怎么着也不会被饿的这么瘦啊。 “谢谢黎卿姐姐。”添情乖巧的拿着食物,摸到上面还带着一丝温度。 “赶紧吃吧,我一直塞怀里,还暖和着。”黎卿说完挑眉,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添情听出她语气中的求夸赞之意,抿嘴笑了。 “添情,你这小家伙笑起来真好看。就是太瘦了,我要努力让你的脸蛋上多些肉肉。”黎卿忍不住捏了捏添情的小脸蛋。 添情无所谓自己的长相,只是这些天总是听到黎卿夸他的样貌,他开始喜欢自己这个能讨黎卿姐姐喜欢的相貌了。 黎卿看着添情咀嚼着自己给他准备的食物,满足感涌上心头。添情吃完后,黎卿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问道:“饱了没?若是不够,明日我再给你多准备些。” 添情害羞的摇了摇头,说道:“已经饱了。”实际上已经有些撑了,他胃口本就不大,但他不忍心浪费黎卿给他准备的食物,还是慢慢一口一口的吃完了。 “那就好。大冬天的,外面多冷你早点回了去休息吧,小孩子家家的多睡睡,长身体呢。”黎卿在这个时空,倒是不知冷暖,感觉冬天也如春天般。只是添情穿的是统一的服饰,还有些陈旧单薄。 添情见黎卿这般说了,嘴巴张了一下,又闭上了。过了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回到屋里的添情,躺在不是很温暖的被窝里有些懊恼。其实刚刚他想跟黎卿说他还想跟她多聊聊的。他知道黎卿找不着人说话,很孤单。 他咬唇,决心明天吃东西再慢些,那样就可以和黎卿姐姐在外面多聊会儿。而且若明天她可以再摸摸他就好了,黎卿姐姐的掌心好柔软。 “还睁着眼睛做什么,还不赶紧睡觉。你每日都要早起,睡眠时间有没有超过十个小时,你小心要长不高啊……”黎卿看着添情睁着眼睛,忍不住又开始碎碎念,她感觉她还没有生孩子却要变成老妈子了。 “你要知道个子很重要的,我小时候肯定就是太贪玩,没有睡好觉,才这么矮的。” 身高是黎卿心里的伤啊,她都自揭伤疤了。 黎卿苦着脸碎碎念道:“我是没可能再长高了。你要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保持充足睡眠,努力长高呀。” 添情看到黎卿的模样,含笑看着她。 “傻笑什么,赶紧睡觉!” 添情长睫毛一颤一颤的,双眼赶紧闭上。 “我睡觉了。”添情小声的说道。 黎卿刚想夸添情乖,听话呢,就听到柳意在对床那边念叨:“睡觉就睡觉呗,还专门跟我们说一声做什么。” 黎卿噗嗤的笑了出来。 添情也笑着睡了过去。他睡梦里,嘴角都是勾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的添情 阴私 快到五更天,梧香院里的四个人该醒了。 整个皇宫从安静变得喧闹。 黎卿想去御膳房给添情准备早餐。不是她吐槽,梧香院的早餐只有硬邦邦的干粮,简直难以下咽。 不过刚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两个一高一矮的两个宫女行动鬼祟的往舒宁宫走去。 黎卿本不该管的,但是那个高个子的宫女有些面熟,她好像在宫里晃荡的时候见过几次。 好奇心作祟,黎卿犹豫片刻,还是踱步跟了上去。 舒宁宫里有皇宫里独有的活水温泉室。冬日外头冷,一进舒宁宫就看到氤氲的烟雾。 黎卿咬唇瞄了她们一眼,暗想她们该不是趁着温泉池现在无人使用,进来偷偷泡个温泉吧? 不过显然,那两个宫女来这的理由不像黎卿想的那般滑稽可笑。 两个宫女一个长的俏皮可爱,另一个不苟言笑威严一些。 两人明显是以威严的那个宫女为尊。 “清瑶姐姐,昨夜你传讯给我,约在这儿见面,是贤妃娘娘有何吩咐?”进入殿中的两位宫廷女开始交谈,先是那个长相可爱些的开口询问。 “念儿,贤妃娘娘说可以收网了,你那边的鱼儿该上钩了。”那位威严些的被唤作清瑶的宫女冷笑一声:“丽贵人仗着最近得宠,见了娘娘竟然敢对她不敬,果然是武将家里出来,没有脑子的东西。” “丽贵人年前滑胎,这事最终被当做意外抹平了。谁让当初丽贵人心眼小,怕有人害了她,怀有龙种竟然瞒着。可她没有什么手段,怀孕一事还是走漏了风声。这不,不知宫里的哪位出手了。说到底,这事终究怪不得别人。当初她要是一早说出来,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宫里的人没准还不敢轻易动手。 “丽贵人不过是个蠢货,但是蠢货有蠢货的好处,咱们不过小小设计一番,就让她相信当初滑胎是李贵妃那边动的手。”清瑶呵呵一笑,说道:“李贵妃仗着娘家权势,又有皇子傍身,在宫里横行无忌,处处跟娘娘作对。这次的事若是成了,娘娘可是解决了两个敌人,一举两得。” “清瑶姐姐,您请娘娘放心,丽贵人心里早已经将李贵妃当成谋害皇嗣的凶手,这几天已经谋划着对五皇子……”叫念儿的侍女话语未说透,给了清瑶一个眼神。 黎卿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们两个眉眼来往。这人心的险恶真叫黎卿恶寒。 黎卿近来听了皇宫里很多八卦,今日又听了一次墙角。但这一次最为劲爆,听她们话语的意思,似乎是想对五皇子不利。谋害皇子,这可不是简单的罪名。 “清瑶姐姐,我出来的时间不能太久。我先回丽贵人身边伺候。你叫贤妃娘娘放心,过两天宫里该少一位小主子了。”念儿用帕子轻遮嘴角,但依稀看到那上扬的嘴角。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话语确是恶毒的。 念儿的话,证实了黎卿之前的猜测。 她们走出舒宁宫,两人一左一右的分开,往不同地方走去。黎卿左右看了一下,决定跟着念儿。 黎卿一路跟着念儿走进一座红顶八角的宫殿里,这儿是宫里四大宫殿之一的咸福宫。 念儿走进丽贵人住的咸福宫侧殿。 丽贵人近些时日虽然深受皇上宠爱,但许是出身不够,位分只得了一个贵人。她还没有一人一殿的资格。丽贵人从才人升了贵人后就一直住在庄妃的咸福宫侧殿,不过庄妃是皇上未登基时就伺候着的老人,比皇上还大了三岁。她岁数也大了,早已歇了争宠的心,平日里也就烧烧香拜拜佛,甚少出门,与丽贵人接触不多。 黎卿知道的这么清楚,也是因为前儿个来咸福宫,听到咸福宫几个宫女私下里闲谈的。至于为什么来咸福宫,实际上是这些天到处听到皇上有多么多么宠爱这位丽贵人,黎卿好奇,想看看皇上宠爱的丽贵人是何模样。 当时丽贵人在屋里任由她的贴身侍女梳妆打扮。内室里除了黎卿只有丽贵人跟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丽贵人那时算是比较放松的状态。 只见她神色淡淡的,跟外人传的恃宠而骄有些不符。黎卿当时看到丽贵人的真容,有些失望。因为丽贵人长的虽然娇媚,但是眉宇间青涩难掩。在黎卿的想象中,丽贵人可能是丰满的少妇型,也可能是贵妇人型,但是没想到是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小孩儿。在黎卿眼里,十六七岁的确只能称得上是个孩子。更何况在皇宫里偶尔碰上几个其他的嫔妃长的也不比她差,偏偏丽贵人最得皇上宠爱。各花入各眼,也许皇上喜欢的是丽贵人的性格吧。 黎卿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刚准备离开的时候恰好碰上皇上跟前的权公公前来传旨。丽贵人眼神一开始是无趣暗淡的,待权公公来了,便满心欢喜的盯着他,期待的追问皇上是不是要来看她。权公公说皇上晚上会摆驾咸福宫,与丽贵人共进晚膳。那一刻,黎卿看到丽贵人神色一下子就变的愉悦,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仿佛怀春少女看到了情郎。黎卿当时就觉得丽贵人爱惨了皇上。 宫里黑暗,硬生生把一个小姑娘逼的要下毒手。黎卿知道自己太可笑,太天真,皇宫本就是尔虞我诈的地方,后宫是刀不见血的地方,但她就是不能适应。 “念儿,你去哪儿了。现在虽然不是你当值的时辰,但刚刚丽贵人肩膀不适在找你呢!”丽贵人贴身宫女良儿站在丽贵人身侧,看到念儿进来,随即开口道:“你去给贵人捏捏肩,贵人就喜欢你的手艺。” 念儿笑着讨饶的说道:“我去同乡那里叙旧了,竟然耽误了贵人,良儿姐姐,你可要在贵人面前帮我说说好话。” 她们嬉笑着,丽贵人神色淡淡,倒也不责怪念儿。 随着念儿帮她揉捏肩膀,丽贵人之前微微蹙着的眉头松开,舒适的叹了一口气。 念儿先是说了些趣闻,逗的大家都笑了,然后装作不经意的说道:“今儿个在我同乡那儿倒是听到一件有趣的事儿,是在御书房发生的。” 念儿卖了个关子,停顿了片刻。 丽贵人好笑的看着念儿,说道:“说下去。” 念儿抿嘴笑道:“御书房里皇上御笔亲画的老虎呀,被多画了一条小尾巴。猛虎多了条尾巴,虽是意趣,但也毁了这幅画啊。” 丽贵人对有关皇上的话题,兴致比之前更足了,她眼眸流转,笑道:“皇上怕是会有些恼的。那副猛虎猎食图皇上很是喜欢,挂在御书房里也有些年头了。不过敢在御书房里动这幅画的,怕是只有几个小皇子小公主了。” “可不是说嘛,最后查出来,是五皇子干的呢,皇上虽然心疼画作,但是也舍不得责罚于他呢。”念儿笑嘻嘻的说着,但后来后来又像是想到什么,眼珠子里猛的沁出泪水,哽咽道:“五位皇子,两位公主,无论他们的生母身份如何,皇上对他们都是疼宠的。皇上对子嗣向来是好的,若是当初娘娘腹中的皇子诞下,幼子肯定更是受宠。” 念儿说着说着就停下帮丽贵人按摩的动作,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奴婢替娘娘不甘心啊!皇上那么宠爱娘娘,若是娘娘生下皇子多好啊!” 黎卿对念儿挑拨离间的话,以及能拿奥斯卡奖的演技佩服的五体投地。 良儿也被念儿说的泪光涟涟,恨声道:“都是那个该死的李贵妃,她就是怕……” “住口。”丽贵人猛的开口。丽贵人声音变得尖锐,良儿和念儿都吓得止住了哭。 丽贵人扫视了屋里的人,几个宫女太监低头,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今儿说的话,不准传出去。”丽贵人喝道:“你们所有人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良儿欲言又止,却看着丽贵人冷凝的面孔,无奈的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念儿也一副惶恐的擦着泪水离开了,只有黎卿看到她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黎卿觉得念儿很可怕! 屋里只剩下了丽贵人一个人,当然这是丽贵人以为的,毕竟黎卿没有离开。 丽贵人静静呆坐了一会儿,然后咬唇,伏身在被褥无声哭泣。丽贵人肩膀抖动的幅度很大,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黎卿在这一瞬间觉得丽贵人是如此可怜,爱的人拥有三宫六院,与心爱之人的孩子流产,身边还有处心积虑挑拨的宫女。 洗衣苑 黎卿不知丽贵人是如何想的。她决定这两天要守在丽贵人身边。如果她盯着丽贵人,知道丽贵人什么时候动手,说不定能救回五皇子。啧,她多管闲事的毛病何时才能改掉? 第4节 丽贵人昨夜哭泣了半宿,今儿个除了那双娇媚的杏儿眼红肿了些,倒看不出来与平日有何不同。她像是忘记了昨日的事儿,不过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们倒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就安分的伺候在一旁。 丽贵人摆摆手,示意良儿给她梳妆打扮。 良儿仍沉浸在昨日之事当中,今日一直看着丽贵人欲言又止。 丽贵人知道良儿想同她说什么,挥退了其余伺候的人。 “娘娘,咱们都谋划了这么久,早该动手了,您却还在犹豫,您究竟在纠结什么?”良儿自从得知害了丽贵人龙胎的是李贵妃,就对李贵妃恨的不行,也一直支持丽贵人复仇。但丽贵人却总像是牵挂着什么似得,这些日子仍按兵不动。 听到良儿的话,丽贵人沉默了半晌,白皙青葱的手指蜷缩着,死死的捏住了衣角。 “娘娘!”良儿是真的着急,好不容易拿捏住了五皇子身边的一个二等宦官,迟则生变呀。 丽贵人在良儿的催促下,扯出了冷漠的笑:“是该弄死五皇子,让李云绮那个贱人尝尝我的失子之痛了。你动手吧。” 得到丽贵人首肯的良儿行礼告退,匆忙去安排了。 黎卿叹了口气,跟上了良儿。出门前黎卿回头望了一眼丽贵人,见她侧身低下头,半张脸隐在阴影中,不知在想什么。 而后随良儿离去的黎卿,没有听到丽贵人的呢喃。 丽贵人似哭非哭的呢喃着:“早在知道是李云绮害我流产,我就该报复的,只是五皇子虽然是李云绮的儿子,可他也终究是皇上的儿子。”若是五皇子出事,皇上心中必定不好受。但她终究歇不了报复的心思! 黎卿那边跟着良儿,随她去了洗衣苑。 黎卿不大明白良儿来此作甚。 洗衣苑中的宫女们负责清洗各个宫所的衣裳,受累又不讨好。且平日近不得贵人的身,没有赏银。是以,见到得宠的丽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好几个想攀高枝的都围了上来。 “良儿姐姐,今儿个怎么来洗衣苑了。” “良儿姐姐,您手上的手绢真漂亮,太衬你了……” 周遭的小宫女叽叽喳喳的奉承着良儿,而良儿则是脸儿一摆,说道:“别套近乎,我今儿个是来问罪的。娘娘最喜欢的那件金丝薄烟翠绿的长衫是哪个清洗的,竟然破了口,娘娘可发怒了。” 一众宫女吓了一跳,围着良儿的那几个后退了好几步,纷纷解释不是自己做的。 此时,一个马脸刻薄相的矮个宫女站了出来,唯唯诺诺的说是她做的。 良儿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开始对那矮个宫女拳打脚踢。 这变故周遭的宫女们都吓了一跳,都低下头,不敢直视,亦不敢说些什么。 黎卿懵懵的看着剧情的发展,良儿不是说去替丽贵人害五皇子吗,现在怎么来洗衣苑来找一个洗衣宫女的茬? 不过在良儿打那宫女的过程中,黎卿看到她们对视了一眼,良儿拧那宫女的胳膊时,好似塞了什么东西过去。可惜那动作太快,黎卿有些看不清。 “良儿姐姐饶命啊。”那矮个宫女跪了下来。 良儿像是打累了一般,揉揉手,说道:“娘娘心善,只说来教训一下。” “好叫你们知道,对待我们娘娘的衣服要仔细点。若是这种事儿再发生一次,可就没这次这么简单了。”良儿说着,环视了周遭的宫女们,她们都连连道不敢。 良儿威慑了她们,满意的离开了。 黎卿则是看着良儿离去的背影,有些犹豫。良儿刚刚塞给了那矮个宫女什么?她是要跟着良儿走,还是留下盯着这位呢?良儿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整这么一出,黎卿纠结了一下,选择盯着矮个宫女。 良儿走后,洗衣苑炸开了锅。 “这么嚣张!” “嘘,她的主子得宠着呢。有资本嚣张啊……” 剩下的人围在一团,议论纷纷。 还有几个人走到矮个宫女身边,想要安慰她:“虽然你受了委屈,但是这算幸运的了呢,毕竟贵人喜爱的衣服被你不慎弄破了,要是深究咱们也没办法呀。你下次注意点,洗衣裳的时候仔细些……” 矮个宫女听不进去的样子,似乎觉得难以承受刚刚当众被掌掴。她捂脸抽泣,推开面前的几个人,往外跑去。 黎卿拔腿追了上去,跟着她跑了一路。黎卿边跑边想,自己究竟是在作甚呢?这一天到晚光跟着在人身后追追追了。 洗衣苑的宫女们见矮个宫女跑了,其中一个宫女见状,追问道:“她去哪儿?” “应该去她对食那找安慰去了吧,她也厉害,搭上了五皇子身边的宦官……” “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去洗衣裳吧,等会儿管事嬷嬷来看到我们围成一团,怕是要训我们偷懒了。”洗衣苑的宫女们纷纷散开,各做各的事,也没怎么将良儿来洗衣苑教训人的事儿放在心上,毕竟洗衣苑每个月都会出这么几档子事儿。 而那矮个宫女跑到了李贵妃所在的宸欢殿。她来过这儿很多次,跟守门的太监相熟,那人看到她,挤眉弄眼的说道:“是来找海公公的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帮你叫他出来。” 黎卿也在一旁等着,而看到那个出来的太监时,黎卿睁大了眼。这个人,就是当初把添情从小院子里接出来的两个太监之一。想到之前丽贵人跟良儿的交谈,她们口中说拿捏住了五皇子身边的太监,想必说的就是他。 矮个宫女和海公公在几个守门太监艳羡怪笑中走到离殿门有不小一段距离的花丛旁。 他们先是说些贴己话,时不时海公公还摸摸矮个宫女的脸颊,揉揉她的小腰,他们互相问了对方最近做了什么,有没有想念对方什么的。 黎卿看着公公和宫女调情,感觉怪怪的。 “不要让人发现是你做的。注意自己的安全。”说完,将良儿之前借着教训她塞给她的药丸交到了海公公手里。 海公公面容一滞,但还是接过来了。事情若是成了,就算没人发现是他做的,他一样逃不了干系。光想象,他都能想的到,李贵妃一定会让所有伺候五皇子的宫女太监都给五皇子陪葬。 “放心,没问题。”海公公勉强的笑了笑。但是他没办法拒绝,他的对食一家人在宫外都被丽贵人娘家拿捏着呢。自己怎么能不帮她。 那宫女喜笑颜开,往海公公脸上亲昵的亲了一口。然后害羞的低下了头,不敢看海公公。 “咱们下次见。”那矮个的宫女扭了下身子,退开海公公的怀抱,小步跑开。 海公公苦笑的看向对食的背影,下次,还能有下次吗? 藏好了药丸,海公公在守门的太监打趣中,若无其事的走进了宸欢宫。 小胖墩 黎卿觉得丽贵人被报复心冲昏了头脑。在皇宫内对皇子下药,这万一查出来,灭九族妥妥的。 海公公趁着其他人都在宸欢殿的小厨房忙活,偷偷将药丸捏成渣,撒进五皇子午膳要食用的羊奶里。黎卿要将这盛羊奶的汤碗给打碎。这样不仅救了五皇子,还救了丽贵人全家…… 但是现在人这么多,不好下手。毕竟一个汤碗稳稳当当的放在那儿,说砸就砸,怪惊悚的。 一直等不得下手的机会,黎卿焦躁的不行。 这羊奶随着午膳被呈了上去。 黎卿盯着羊奶,不敢错开眼。她想找个没人的时候把碗打掉,但是她失策了。现在用膳的大厅,立在一旁伺候的人,比厨房的还多。众目睽睽之下,黎卿一时没了分寸。 这时,大厅窜进一个一身红彤彤衣衫的小胖墩。那胖不是一般的胖,足足有三个添情那么大!小胖墩不过六七岁的光景,只是这体型实在夸张,感觉走路都带喘的。 他身边围着好几个小太监,都一脸惶恐。 五皇子的奶嬷嬷给五皇子理了理凌乱了的衣领,劝道:“哎呦,殿下,您可当心点,别跑这么快,摔了如何是好?” 五皇子嘟起嘴来,直接伸手将桌上的羊奶端起,喘着小粗气,说道:“本宫急着解渴呢。”说罢,就气势如虹的想要将羊奶一饮而尽。 黎卿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伸手挥开了汤碗,汤碗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碎成一片一片。乳白色的羊奶溅的一地都是,五皇子的衣衫也溅到了。 奶嬷嬷只以为五皇子碗没拿好,用手帕给五皇子擦了擦手,吩咐其他人,道:“赶紧重新呈一碗上来。” 而五皇子则是有些发愣的看着手,他怎么觉得刚刚是有人从他手里挥开了碗,可是明明没有人呀。 黎卿则是舒了一口气,海公公手里药丸只有一颗,短时间内,应该这个小胖墩不会再被下毒了吧。 这样想着,她就转身欲走。已经一天半没有去看添情那个小不点儿,有点放心不下呢。 黎卿昨日黎明前离开只是打算去御膳房给添情拿点早餐,去去就回,便没有跟添情打招呼。后来被丽贵人的事绊住,不知道添情是不是会因她的突然失踪而担心。 黎卿没有看到,她走动的时候,脚印踩在地上的羊奶上,留下了痕迹。五皇子那小胖脸皱成了一团,被肥胖挤得小小的眼睛,已经惊讶的睁大了不少。 “不要走!”初生牛犊不怕虎,五皇子从出生开始,就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就不知道害怕是怎么写的。 “你是妖怪吗?还是神仙?肯定是坏妖怪,不然,你为什么要欺负本宫,将本宫的羊奶打翻?”五皇子对着空气喋喋不休。 黎卿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小胖墩,她这是暴露了? 周遭的太监们都被五皇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 奶嬷嬷更是被吓得不轻,捂住了五皇子的嘴,问道:“殿下,你这是跟谁说话呢?” “还不快去禀告娘娘!”奶嬷嬷吩咐其他人。这五皇子突然说胡话,事儿可不算小。 黎卿不知五皇子如何知道她的存在,难道他也同添情一样能看到她?但瞧他目光扫过她,并没有任何异样,他不像是能看到她呀。 她走到小胖墩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发觉他没有反应。 “果然是看不到我……”黎卿莞尔。 “我是看不见你,你在哪儿呀?”小胖墩听到黎卿的话,歪着头问道。 黎卿惊呆了,“你听的见我说话?” 看不见她,但是能听到她说话,这是什么情况?黄教授,说好的两个时空互不干扰的理论呢?先是一个添情能看到她,后又是一个五皇子能听到她的声音。 黎卿想不明白,而那边小胖墩还在追问不止。 小胖墩身边伺候的人看着小胖墩对着空气说话,吓得不轻。 用膳厅可谓是一团乱,黎卿这个肇事者赶紧先撤了。 黎卿自己走了,但留下的烂摊子令宸欢宫炸开了锅。 李贵妃今儿个在皇后那里,得了消息立即过来。 五皇子看到娘亲,更是绘声绘色的说之前发生的事。 “皇儿是说,那人打翻了你的羊奶?还同你说话了?”李贵妃身着浅粉色宫缎素雪绢云宫装,头发梳成芙蓉髻,侧躺在贵妃榻上,耐心的听着五皇子的话。 “是的,儿臣听到了,是个女的在说话。就是她打翻我的羊奶的,我跟嬷嬷她们也说了,可是她们都不信儿臣。”五皇子委屈的靠在李贵妃的怀里,努力的将自己庞大的身子缩成一团,可怜极了。 李贵妃轻轻哄着五皇子,小孩子童言无忌,可能是手抖了打翻了羊奶,自己却不知道。至于声音,应该是小孩子分不清幻觉和现实吧。李贵妃也没当真,不过是顺着五皇子的话哄着他。 这时,李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青萍神色慌张的走进屋内,附在李贵妃耳侧说道:“娘娘,殿下刚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方嬷嬷担心殿下得了癔症,请了孟太医给殿下诊脉,太医说殿下身子康健,并无碍。但是孟太医心细,留下检查了打翻的羊奶,又带走了些残汁。刚刚太医院来报,说那羊奶里下了见血封喉的砒、霜!” 李贵妃震怒!本以为就打翻羊奶的一件小事,谁知还牵扯出砒、霜?竟然明目张胆的在她的宸欢宫里对她的皇儿下毒! “彻查,给本宫彻查!”李贵妃气的面色通红。 “谋害皇嗣,非同小可,太医院不敢隐瞒,已经上报天听,皇上那边定会给查出来的。”青萍安慰李贵妃,说道。 “这厨房里都是咱们自己人,下毒一事,我们都没有料到,幸好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没有喝下那碗羊奶。”青萍庆幸的说道。 五皇子早已经被李贵妃她们说话的动静弄醒,小胖脸上满是惊讶,他奶声奶气的说道:“这样说来,那个打翻我的人不是坏妖精,是好神仙呀。母妃,你下令找到好神仙,儿臣要大大的封赏他,他救了儿臣。” 李贵妃惊疑不已,本来她不信皇儿的话,但是若不是真有此人,皇儿岂不是真的喝下有剧毒的羊奶了?只是这话说出来谁信?皇儿身边有仙人庇护?皇上太子都没有仙人在侧庇护呢,这话可不能外传。 第5节 “皇儿,什么神仙鬼怪的话不准再说了,听话,知道吗?”李贵妃蹙眉。 五皇子不解的看向李贵妃,但在李贵妃严厉的目光下,还是点了点头,保证不再提及。 “母妃会给你一个交代,这谋害你的人,本宫揪出来后定不轻饶!”李贵妃眼中燃着愤怒的火焰。 死亡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黎卿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心情不错。 回到梧香院,刚进门就看到添情和柳意几个正在用午膳。 添情面无表情的,难得柳意几个主动跟他说话,他也不回应。 昨日醒来,黎卿便不见了。他本来并没有想太多,因为偶尔黎卿会离开片刻,但是已经整整两日了,她竟然还未回来。 添情心里有些忧虑,担心黎卿出事。 而当他看到笑容满面的走进院子里的圆脸姑娘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他放下碗筷,主动迎了上去。他不说话,就用漆黑的眼珠盯着黎卿,目不转睛。 “添情,你做什么?你看柳意几个在看你呢!”黎卿指了指已经停下吃饭的柳意等人。 添情突然放下碗筷,往院子门口走的举动,玉思他们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柳意已经几次见过添情自言自语,他有些了然的对另外两人说道:“他又发癔症了。看着吧,到时候没准还会自说自话呢!” 玉思几个听柳意说添情的怪异之处,却没见过,这次倒是见识了。 “听说他被关在惩戒院里好几天,估计这里有些不灵光了。”柳意瞥了一眼添情,手指了指脑袋,摇头叹气。 玉思几个也颇有些同情他。 而添情自是不知身后几人的议论,他眼里只有黎卿。 “我以为你出事了。”添情轻声呢喃道。 黎卿摆摆手,说道:“我能出什么事?” 添情眉头皱起,欲言又止。 黎卿想到自己这两日未和添情说明理由,便不见了,立马解释:“我这两日是有事耽误了。” 黎卿见添情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脑袋瓜子,问道:“你是担心我抛下你嘛?说好的相依为命,我不会突然消失的,我才舍不得可爱的添情呢。” 黎卿笑眯眯的揉了揉添情的白皙的脸颊。 添情听了黎卿的话,心里松快,还有些被说中了的难为情。 这两天,他其实还担心黎卿突然离开这里了,听黎卿说过,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两人才相处短短的十来天,他对黎卿的依赖之情却已经超出他自己的想象。 “诶,你看,他们吃饭都狼吞虎咽的,你这才来跟我说几句话呢,他们都已经把饭菜吃完了。你这吃饭速度呀……”黎卿跑到用餐的小桌子边,看了看已经被清盘的食物,忍不住碎碎念。 添情刚想说他不饿,就见黎卿风风火火的往院子外面走。 “我去御膳房给你带些食物。” 留下添情一人,无奈的看着黎卿的背影。 黎卿心情依旧不错。到了御膳房,她觉得非常美味的金丝烧麦还在蒸笼里蒸着,她便稍微等了一会儿。 等再次回到那梧香院,黎卿发现里面静悄悄的。 黎卿走进屋子,发现添情坐在床板上发着愣,另外三个小太监柳意、含灯、玉思在一旁默默抹眼泪。 黎卿不明所以,拍了拍添情的肩头。 添情早习惯了黎卿时不时不打招呼的拍他肩膀,他从一开始的一惊一颤,到现在的平静。知道黎卿过来,他还安心些了。 添情咬唇,下床,走了出去。 “添情,他们怎么都在哭?”黎卿好奇,难道是几个人闹别扭了?可是添情性子乖巧又懂事,不会和柳意他们起冲突的。 添情轻轻叹了口气,面容上带着不合年龄的沉重:“他们是被吓到了。” 黎卿疑惑的看着添情。 “海公公自尽了。”添情明亮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解。 黎卿心咯噔一下,结结巴巴的问道:“自尽?死了?” 添情点了点头。 黎卿失神的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石墩上。 “怎么回事?啊?”黎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添情对黎卿信任有加,就将自己了解到的说了出来:“你刚离开没多久,皇后突然将宸欢宫围了起来,许进不许出。说是有贼子在羊奶里下毒,要谋害五皇子,此事必定彻查。当时我们都被关到一起,海公公听到这个消息,就趁人不注意,捅了自己心口一刀。柳意他们被吓到了。”添情没有说,海公公自尽时,血汹涌的喷射出来,当场还抽搐了好几下才断了气。熟悉的人就那样死在面前,柳意他们没经历过,自然被吓的不轻。 添情白净的脸上带着惋惜。 停顿了一会儿,添情继续说道:“海公公突然自尽,做贼心虚,摆明了承认向五皇子下药的是他。随后我们就被放了出来,剩下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黎卿颓然的说道:“我救了五皇子,还以为就没事了。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添情闻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乌漆墨黑的眼儿疑惑的看向黎卿所在的方向。 黎卿将昨儿发现的阴私事儿,和今日她做了什么一一道尽。 “添情,你说我是不是蠢死了。”海公公自杀,和黎卿也有点关系。如果不是她顾忌东顾忌西,在厨房就毁了羊奶,也就没有后来的事儿了。 黎卿不解,那羊奶不是都已经倒了吗,怎么还被检查出有毒。 黎卿有些不能承受,被滞留在这里已经这么久了,虽然她害怕,但是她努力让自己过的舒适,过的开心。但一条人命,让她意识到这儿真的不是她的那个时代。 她抱起膝盖,额头抵膝静默着。 “海公公帮着丽贵人下药,早已经必死无疑,无论你有没有阻止都没用的。这次没有被发现,他还会下手的。”添情看到黎卿肩膀在耸动,她在无声地哭泣。黎卿心也是一颤。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是黎卿救了他。在他心里,黎卿是无所不能的,但她却为了他们这些卑贱的太监死掉而痛哭,他有些不能理解。 添情是那么的庆幸,自己在绝望中遇上了她,被她拯救。 黎卿吸了吸鼻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添情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黎卿。宫里的太监死了不知凡几,他其实虽然惋惜,但并没有那么能感同身受。因为他们都是那么的卑微,死掉就是命,谁让他们是人人都可践踏的太监。 “黎卿姐姐,如果再给你选择一次,你还会救五皇子吗?”添情问道。 黎卿止住了哭泣,扁了扁嘴,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会的。”五皇子被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但也只是个小孩子,那些大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与他何干? 添情眨了眨眼睛,轻声在黎卿耳边说道:“黎卿姐姐,你救了五皇子,等于又救了添情一次呢。” 黎卿听到添情的话,疑惑的看向添情。 添情长长的睫毛随眼睛眨着颤动着,道:“五皇子身份尊贵,这次因你的阻止平安无事,那我们 这些伺候五皇子的,自然也没事。若是殿下死了,我们自然要陪葬。我们不过是卑贱的奴才。” 黎卿接受不能,但五皇子出事,事情的确会如添情所说那样。毕竟,李贵妃是那种儿子风寒,都能弄死几个太监的人。 黎卿伸手拉住添情的手,对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添情,在我眼里,你很优秀,很懂事,你不卑贱!”这是真话,这么多天相处下来,黎卿发现添情年纪虽小,情商却很高,乖巧又贴心。 在她眼里,众星捧月的五皇子都比不得添情。 添情听到黎卿的话,白净的小脸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黎卿忍不住捏了捏,在她不懈的投喂下,添情瘦削的脸蛋总算是添了些肉,看着更有孩子气了。 “这里实在太没有人权了!”黎卿义愤填膺,她有些担忧的看向添情,说道:“在皇宫生存太危险了,如果你能出宫就好了。” 添情小脸上带着无奈:“宫外也不一定安全,贫贱的人照样活的苟且。而且,我这一辈子都注定困在这里。”他其实也不太懂阉割后为什么只能待在皇宫里,只是听年长的太监聊过,他们已经不是男人了,宫外没人看的起他们。他们注定永远在皇宫里待着,区别是活的时间的长短。 黎卿见不得添情小小的人儿,说那么成熟的话儿。 添情不愿意离开皇宫,她也没有本事带他离开皇宫。 黎卿今天见识到了皇宫底下的暗潮汹涌。她没什么本事,也不聪明,她知道,像海公公这样死在深宫里的太监太多太多了。她想救,但是绝对救不过来,因为那些死的宫女太监黎卿不认识,不熟悉,她只能告诉自己,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里必然的陋习。 但是,添情不一样,她不能想象,在以后的日子里,添情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阴谋阳谋,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添情,你必须要和别人不一样,你要在这里活的好好的!”黎卿想,如何能让添情不容易被人随意的处死呢?首先,他应该要有个金大腿!然后要读书识字,要与众不同,千万不能是别人随意能捏死的小蚂蚁。 “添情,古往今来,权势滔天的大太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要朝着这个目标发展!”黎卿在宫里待久了,虽然见过很多卑微的小太监,但是也有碰上过几个处处有人奉承的大太监。 黎卿看着添情不明所以的小脸,叹道:“虽然任务艰巨,但是你还是要努力呀。” 不过位高权重的权宦,应该不是这种乖巧的性格吧?哎,任重而道远啊。 “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黎卿低头,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天空,无奈的对添情说道。 添情听到后,轻声的问道:“黎卿姐姐,你要回去?” “我渴望能够回家。”黎卿肯定的说道:“你也看到了,除了你别人都看不到我,我不属于这里。我被困在这里,但说不准上天保佑,能回去呢。我离开后,希望你能在这里好好的。” 添情小小的孩子,吃饭速度又比不上别人,个子也不高,人又瘦弱,这真叫黎卿放心不下。 “那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吗?”添情不敢挽留黎卿,只是他舍不得黎卿。 黎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都不确定能不能离开呢!说不准我这辈子都要就在这里,回不去呢。” 添情故作轻松的说道:“黎卿姐姐,没事的,能如你所愿回去最好,离不开也没有关系,等添情长大了会照顾好你。” 黎卿噗嗤的笑了,她摸了摸添情的小脸。 “你呀,能把你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我可是无惧无畏的黎卿女战士!” 添情转动黑白分明的眼珠,抿了抿嘴,看着黎卿自吹自擂的俏皮模样,他有些想笑,刚刚也不知是谁在他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添情长大后要‘照顾‘好黎卿呀~~~~ 帝妃争执 黎卿想要添情往权宦的方向发展。 但她是个搞科研的,对历史一知半解。古往今来的权宦,名字她倒是能报上几个,但是他们如何一步一步走上权臣之路,她根本就没有关注过。 黎卿纠结的说道:“这个当上权宦呢,你要靠实力,当然你现在还小,实力什么的也展现不出来。那么你就要背靠大树好乘凉。” 第6节 黎卿摸了摸下巴,咬唇望天思考着。 “嫔妃会失宠,那边没有发展前途。皇子公主的话倒还成。皇子公主的贴身心腹,一般情况下,不会被人随意欺凌。但去哪个皇子公主那里比较合适呢?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对于你来说,年纪都有些大,早已经有了心腹。四皇子十一二岁,好像也比你大的多,五皇子年纪跟你相仿,但他娘不好相处,在她手里怕不好过。两位公主……” 添情听着黎卿天真的话语,忍俊不禁。黎卿把一切想的过于简单,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混到皇子公主身边近身伺候。但添情心里很欢喜,因为黎卿是在认真的帮他出主意。 “黎卿姐姐,我现在身处宸欢宫,不可能去别的宫伺候别的主子的。”添情无情的打破黎卿的幻想道。 黎卿嘟嘴,圆脸上闷闷不乐的,不过片刻,她便有了主意,她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也对,那去小胖墩那里做事吧,那小胖子不知道难不难伺候。” 添情听黎卿说小胖墩,立即想到了五皇子的身板,虽说大不敬,但是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黎卿不明所以的看着添情。 “殿下身边的贴身太监,是要贵妃娘娘钦点的。”添情笑着说道。 “不试试,如何知道有没有机会呢。”黎卿这般说道,可她微微蹙眉,说道:“也是奇怪了,五皇子能听到我说话的声音,但是看不见我。这种情况跟你有些不同。” 添情诧异的看向黎卿,有些忧虑的劝道:“既然除我之外,还有人能看到你,你行事要小心些,莫被人抓了去。” 黎卿看添情忧心忡忡的模样,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道:“除了你们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能发觉我的存在。”毕竟她打扮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如果有人能看到她,表情肯定会异样。 “对了,我先前好像听到一些风声,说五皇子日日在御书房里胡闹,周遭的太监都不敢劝阻他,任由他撒野。这惹得太傅们不满,贵妃有意给小胖墩找个贴身宦官约束他呢。等着,我去给你探听一下消息。”黎卿说风就是雨,急急忙忙的走了。 添情不舍的看着黎卿离去,他站在原地吹了吹冷风,才转身回了屋子。 黎卿奔进五皇子的寝宫,却没想到撞上了康永帝和贵妃在那里对峙。 的确是在对峙。 贵妃一身红装,衬的脸儿更加白皙明艳,但是她美眸中满是怒意:“皇上,你如此包庇丽玉儿,就没半点将承儿放在心上吗?” 李贵妃指了指一旁的五皇子,说道:“承儿差点就叫那贱人害死了!皇后已经查出,那□□是丽玉儿身边的良儿带入宫中的,你还不处死丽玉儿,你是被她迷昏了头了吗?” 李贵妃虽然平日在宫中行事张扬,但对皇上向来是恭敬有加的,这次涉及到孩子,实在是控制不住情绪。 小胖墩看着父皇和母妃争吵,眼里含着一泡热泪,嘴唇蠕动的,却没敢开口。 皇上尚在壮年,四十不惑,是个五官端正的美大叔。 但此时,美大叔浓黑的眉毛皱着,面色不怒自威。 “你非要在承儿面前与朕争执?”康永帝见承儿含泪,有些揪心,他柔和了声音,对五皇子说道:“承儿,你先去就寝。父皇与你母妃还有事要谈。” “父皇,你别和母妃因为儿臣的事争吵。”五皇子慌乱的说道。 李贵妃意识到自己在儿子面前有所失态,遂吩咐他去睡觉。 在康永帝和李贵妃再三承诺不会争吵后,五皇子慢吞吞的去了内室。 康永帝和李贵妃二人压低了声音交流。 宠妃谋害皇嗣,康永帝亦是勃然大怒,丽贵人平时甚得他心,却做出如此蠢事! 面对护子心切的李贵妃,皇上大度的体谅她的心情,说道:“朕已经处死了玉儿的贴身宫女,并将她打入冷宫,你还要如何?”如果说,承儿真的出事,康永帝即便不舍,也定会赐死玉儿,追究她母家的责任。但承儿毕竟安然无恙,曾经的情分让他无法绝情处死丽贵人。 “本宫要丽玉儿不得好死!”李贵妃凄厉的低吼道。 “朕也说了,这不可能。此事就这样决定了。以后承儿的饮食一律验毒。”皇上衣袖一摆,威严的说道:“承儿是朕的儿子,朕会保护他。” 李贵妃闻言,冷笑,道:“如此轻轻揭过,皇上,臣妾不认。” 康永帝忆起刚刚去质问丽玉儿,问她为何下毒。丽玉儿梨花带雨的哭诉,是李贵妃先下手害她流产。 看着李贵妃怨毒的表情,康永帝本能的更信了丽玉儿的话,有些厌恶的看着李贵妃。 李贵妃本还想让康永帝给她一个交代,但是看到康永帝的面色,心一凉。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 想为儿子讨回公道,皇上为何嫌恶的看着她! “你不认也得认。朕口谕已下,你要抗旨不尊吗?”康永帝喝道。 李贵妃颓然的看着他,看到康永帝都不适了,不与她对视。 李贵妃这才讽刺的说道:“臣妾不敢。” “你若不先对玉儿出手,也不会有这么一出事儿。以后为了承儿,多积德行善事吧。”康永帝沉沉的看着李贵妃。 李贵妃闻言,迅速抬眸看向康永帝,皇上这话何意?想到宫中之前有些风言风语,说是年前丽贵人滑胎之事,是她所为。可笑,她从未将这风言风语放在眼里,她没做,她也不屑解释,只是杖毙了那几个胡言乱语的碎嘴宫女。她不知,贤妃就是如此,让丽贵人以为李贵妃在杀人灭口,而丽贵人也深信不疑的认为当初下手的是李贵妃。可是李贵妃先不说她不知道丽贵人当时怀有身孕,哪怕知道,一个小小的丽贵人,她根本没放在眼里。生下皇子如何,她母家位高权重,也有儿子,丽贵人的孩子能动摇的了她? 可不仅愚蠢的丽贵人信了,皇上也信了吗?李贵妃心肝都猛的一抽。 在康永帝看来,这事已经解决,他还有公文要批改,今天耽搁许久,他要去处理正事。 李贵妃苦笑的看着康永帝离开的背影,默默的留下了两行泪。高傲如她,终究是抵不过被冤枉的苦楚。 黎卿就这样又看了一出恩怨纠葛的大戏。 李贵妃擦拭了泪水,进内室去看儿子去了,黎卿也跟了进去。 五皇子睡的很熟。 李贵妃爱怜的看着五皇子,给他整了整被子。“承儿,母妃现在只能盼着你了。”轻轻的叹了口气,李贵妃转身出了内室。 黎卿看到五皇子眼皮轻轻颤了颤,小样,原来这小胖墩是在装睡。 “母妃……呜呜呜……”小胖墩小眼睛里流出大颗大颗的泪。 见小胖子哭的这么伤心,黎卿轻轻叹了口气。 “谁?”小胖墩很敏锐的看向发出叹气声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胖墩~~~ 吃货 黎卿对上小胖墩惊疑不定的小眼睛,窘了,没想到叹口气还能被抓包。 小胖墩想到白日发生的事,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是白天救了本殿下的好神仙吗?”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赏赐你!你要什么?本殿下什么东西都有,父皇给我的很漂亮的琉璃珠你要吗?我还有弹弓、紫糯米甜甜糕、乳猪片……”小胖墩刚刚还在为父母争吵偷偷抹眼泪呢,现下见了救命恩人,本着报恩的心态,忍住伤心,将自己平日最喜欢的东西都一一说出来,想要赏赐给她。 黎卿听着小胖墩后头说的一大串都是吃的,感叹这小皇子果然是个吃货,但她就静静的听着,没有回答。 小胖墩说着说着,见黎卿没有反应,有些失望。 “你是神仙,这些东西都可以变的,你不需要。”小胖墩难过的低下了头。 小胖墩想到面前的人是神仙,眼珠子一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说道:“你是神仙,很有本事的,能不能让父皇母妃不要吵架?” 黎卿看着小胖墩期待的小眼神,究竟要不要继续当做自己不存在呢?不过这小胖子也真是心大,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怎么就这么相信救了他就是好神仙呢。 看着小胖墩可怜兮兮的样子,黎卿还是开口了。 “不能。” 女子轻柔的声音在内室里响起。 小胖墩听到神仙回应他的话,有些激动,但一听到神仙也不能让父皇母后和好,失望极了。 “父母争吵,他们有自己的解决办法的。别人如何掺和?你只要知道,他们都很爱你。”黎卿轻声说道。小胖子的父母一个贵为皇上,一个是贵妃,和寻常人的父母终究有些不同。 小胖墩垂着大胖脑袋,不开心的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空,黎卿已经在两个人面前暴露了自己。黎卿有些不放心,为了自身安全,忍不住叮嘱道:“咳咳,小胖子,你可不能把我的存在说出去!” “本殿下绝对守口如瓶!”虽然不懂母妃和神仙为什么都让自己隐瞒她的存在,但是他能守住秘密的。 但是应答完,才想到刚刚黎卿称呼他什么。 五皇子楚豫承诧异的抬头,小胖子?神仙是在叫他吗?左看右看,这儿只有他一个人,伺候的人 因为父皇母后谈话,全撤出去了。可是,他从出生开始,就没听到有人说过他胖! 看着小胖墩不可置信的眼睛,黎卿歪头,眨眨眼,说道:“小胖子,你怎么了?” “本殿下才不胖。母妃说这是壮硕。”楚豫承有些不开心的反驳。 黎卿噗嗤笑了出来。 楚豫承小胖脸都黑下来了。 黎卿忍住笑意,说道:“对不起,我不该笑你的。但是,小胖子,你这身体明显是胖了。这样对你自己身体也不好的,你该减减肥了。把你钟爱的紫糯米甜甜糕、乳猪片戒掉吧。” 楚豫承闻言,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可爱小表情。 “小胖子,忠言逆耳利于行呀。你看,因为你是皇子,你喜欢吃什么,就马上有人呈上来给你。你实际上肥胖,但是你的父母爱你,会觉得你这是珠圆玉润,很可爱,不会阻止你。而你的嬷嬷和贴身内侍也不敢对你说出实话,让你觉得自己不胖。可是,你摸摸你自己圆圆的肚子,再揉揉肉肉的大脸,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胖,只是壮硕吗?”黎卿苦口婆心的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要有一个不畏惧你身份,勇于告知你真相的朋友。” 黎卿说着说着,脑中的弦儿一动,眼珠子快速的转动,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本就是为添情来五皇子这里探听他缺不缺贴身内侍的,现下正是一个好机会。 五皇子可不就是添情现成的金大腿吗?楚豫承虽然是天之骄子,但是短暂的相处下来,也可以看 出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他父皇母后将他保护成一个温室的花朵,不谙世事。他没有暴虐成性,跟着他,添情应该会安全很多。 五皇子随着黎卿的问话,摸了摸自己肥嘟嘟的肚子,再想了想几位皇兄瘦削高挑的个子,悲从中来。他眼里含着热泪,奶声奶气的问黎卿:“哪里有朋友啊?” 黎卿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我在宫里认识了一个弟弟,他很懂事。”黎卿笑着说道:“如果你保证不会因为忠言恼羞成怒,他绝对不会跟别人一样奉承你,会对你直言不讳的。” 五皇子好奇的眨巴着眼睛,问道:“是谁呀?”他其实很孤单,他是宫里最小的皇子,几个皇兄都比他大,也不乐意带着他玩,身边陪着的只有太监宫女,没有朋友。 虽然母妃看出他的孤单,找了同龄的太监宫女陪他玩耍,但母妃也说了,那些是弄来逗趣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黎卿笑眯了眼,说道:“是你院里的添情呢,他住在宫里的西侧偏院呢。” 楚豫承疑惑的说道:“那里住的不是下等太监吗?” 他反应过来,惊呼:“你说的朋友就是他?一个太监?他们就会阿谀奉承。”楚豫承不悦,小胖 脸端起来,威严的说道:“再说了,本殿下贵为皇子,如何能跟太监相交?那些不过是下人。” 他虽孤单,但在母妃的熏陶下,知道什么是尊卑。 黎卿没曾想楚豫承的反应会如此之大。是她轻看了这个皇权至上里根深蒂固的教育。 虽然能理解楚豫承,但是黎卿还是很不爽。 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楚豫承一开始还有些被侵犯的不悦,但是毕竟年纪小,空气一安静,有些沉不住气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本殿下说的不对吗?” 他想了想黎卿之前所说的话,歪头疑惑的问道:“你是神仙为什么认一个小太监当弟弟呢?” 第7节 黎卿不想跟个孩子置气,闷声说道:“也许在你看来不能理解,但是在我眼里,他比你优秀的多。” 楚豫承听后,都快气炸了。竟然说他还不如一个太监?他虽然没有几个皇兄读书有天赋,但是他,他……楚豫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的优点。想到平日里在上书房里,太傅总是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他也有点心虚。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该比一个小太监强很多,因为,因为…… “你父皇是皇上,你母亲是后宫里的贵妃。”黎卿淡淡的说道。 楚豫承眼睛一亮,对,他父母如此高贵,所以,他怎么都比一个太监强。 “但是除此之外呢?添情自小入宫,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早熟的不像话,跟他一比,你幸福太多了。”黎卿叹口气,她在这儿说教什么呢?其实不只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在他们那里也是一样的,出身不同,很多东西都不一样。 黎卿想了想,说道:“小殿下,你身份尊贵,伺候你的宫女太监们讨好你也是为了生存。他们为了在宫里活下来,要拼了命的努力。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言行,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就像添情当初被惩罚,不过是因为楚豫承贪玩染了伤寒。他的母妃迁怒下人,几条人命,就在惩戒下没了。 楚豫承小脸上也带着一点犹疑。听了黎卿的话,他觉得平日里奴颜婢膝的太监宫女们有些可怜。 楚豫承听没听进去,黎卿不知道。黎卿也不指望自己几句话,就能将楚豫承多年来的认知改变。 楚豫承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说的那个添情,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他心里还是不服气的,但是听到黎卿那么夸添情,他对添情也挺好奇的。 楚豫承别别扭扭的补充道:“如果他真有你那么好,我就认他做朋友。” 黎卿听到楚豫承如此说,有些诧异,小胖子真好教啊! 其实黎卿不知道,楚豫承那么听的进去黎卿的话,是因为黎卿在他心里有个神仙的光环,更别提这个神仙还救了他一命呢。 “但是平日里,你和添情都接触不到,如何知道他的为人?要我看,你先把他调到你身边慢慢相处如何?我可是听说,你还缺贴身内侍呢。”黎卿问道。 楚豫承闻言,点了点头,“我去和母妃说。” 黎卿赶紧阻止,道:“你直接说要一个默默无名的人调来当你的贴身内侍,你母妃问起,你为什么要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当你的贴身内侍,你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是我让你做的,但是你不能跟你母妃说出我的存在哦,你答应过我的,替我向所有人保密。” “母妃知道你的,我跟她说过你打碎了我羊奶汤,救了我。”楚豫承连忙说道。 “但是她又不确定,反正你以后不准跟任何人提及我的存在!包括你母妃!如果她再次问起,你就说当时是你自己听错了。”黎卿继续提醒道:“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楚豫承一脸迷茫。 黎卿看着他懵懂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此事要慢慢谋划,要显得自然点。你过来点,我跟你讲,你明天先跟添情来个偶遇,然后随便找个理由,将添情调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楚豫承不高兴别人叫他小胖子呢。小胖子小胖子小胖子~~~~ 母慈子孝 天色渐亮。 到了叫醒小殿下的时辰。但是小殿下爱极了赖床,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冬季,叫醒小殿下可是份苦差事。 但是让周遭人都没想到的是,今儿个一进内室,小殿下早早的醒了靠在床头。 方嬷嬷领着小太监们,顺顺利利的伺候好小殿下梳洗,送他到上书房。方嬷嬷忍不住感叹:“今晨殿下懂事了许多。” 混世小魔王变乖了,真叫人不习惯。 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年满15,已经上朝参政了。今儿还是和平常一样,上书房里就只有楚豫承和四皇子楚豫庭。 楚豫承一听到太傅讲课,就不耐烦,不过今天他也没胡闹,只是安静的玩纸、折纸。 太傅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看他没有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讲课结束,楚豫承撒开脚丫子就跑。 他急着去找添情,来个偶遇呢!心里存不得事,他今天一天都有些不自在。 方嬷嬷急得跳了脚,连呼殿下当心些。 楚豫承还是往宸欢宫跑,不过进了宫后,不像往常一样去用午膳,而且往西侧的院子走去。 楚豫承说道:“嬷嬷,本殿下就随便逛逛!” 方嬷嬷虽然疑惑,但是也并没有阻止。别说是宸欢宫,整个后宫,楚豫承想去哪里都成。 西侧的梧香院。 黎卿对添情说:“五皇子等会儿要来见你哦!他承诺过会让你当他的贴身内侍。别的什么做朋友,倒是没说。这事还是要两个人自己相处的。 添情闻言,觉得不可思议。 看着添情白净的小脸上露出如此可爱的小表情,黎卿噗嗤的笑了出来。 她心道添情早熟,现下才有点孩子模样。 黎卿坐在石椅上,伸手,抱起添情,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问道:“添情小公子,你的黎卿姐姐棒不棒?”那语气里满满都是求夸赞。 添情被搂在黎卿的怀里,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 添情小脸染上红晕。黎卿见状,更是忍不住逗弄他,问道:“你要不要谢谢我?”添情闻言,小脑袋点了点,真诚的看着黎卿,回答道:“黎卿姐姐,添情的命都是你的。”说完,添情有些羞,将脑袋埋进黎卿的颈侧,蹭了蹭。黎卿的感觉怎么说呢?像是有一根羽毛,在她心里挠呀挠。 黎卿摸了摸添情的小脑袋,轻声说道:“你这小家伙!”添情眨巴着眼睛。添情这可爱的小模样,让黎卿喜爱的不行,忍不住凑上前,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还不知足,又亲了亲他的侧脸。添情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害羞的伸手摸了摸脸。他从黎卿的膝盖那儿跳了下来,站在一旁半天说不出话来。添情的脸蛋就跟火烧云似的,红通通的一片。 五皇子楚豫承大摇大摆的率领着一大帮子太监宫女进这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脸蛋红扑扑的瘦弱家伙,眼睛偷瞄着空无一物的石椅。楚豫承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石椅,暗暗猜想,那里是不是坐着神仙。神仙昨天晚上跟他说完一席话后,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呢。 添情听到声响,转身便看到五皇子,愣了愣。 “大胆,见到殿下,还不快快行礼?”方嬷嬷看着这简陋的小院子,也不知五皇子为何会闲逛到这儿。 添情立即顺从的跪了下来,头低下了。黎卿无法阻止,看着添情跪下来,心里发酸,只能蹲下,摸着他的小脑袋。 楚豫承只看到添情的黑发,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添情声音不算大不算小:“添情。” “嗯,好名字,本殿下喜欢。你就当本殿下的贴身内侍吧。”小胖子大声说道。 黎卿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昨天她是让小胖子偶遇添情后,随便找个理由调他过去。但是这个因为喜欢名字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方嬷嬷也觉得莫名其妙,劝道:“殿下,万万不可。”皇子身边的贴身内侍,要是最最信任的人啊。原本娘娘那边的意思,是在一众知根知底,已经服侍了殿下几年的太监里挑选,这莫名其名的三等太监怎么地就入了殿下的眼呢?名字?这些名字不过是胡乱分配的。“若是殿下喜欢这个名字,将这名字赐给其他的人也行啊。” 方嬷嬷指了指跟随在侧的四五个小公公。照理来说,殿下贴身内侍的是在这几个人中挑选的。这猛地一下杀出个程咬金,那几个小公公年龄小,毕竟压不住心里的憋屈,纷纷怒视着跪在一旁的添情。 还有个机灵的,立即跪下,爬到楚豫承的面前,谄媚道:“小殿下,奴婢求殿下赐名!”黎卿看着这些年龄也不大的小公公,发现他们对添情怀有很大的敌意。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将添情推到这个风口浪尖上,究竟是对是错。虎口夺食,能怀有善意才见鬼了呢,尤其添情横空出世,抢的还是一个人人想要的香饽饽。 楚豫承瞄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石椅,觉得仙人就在那里。不想让仙人觉得自己连这种要个人的小事都做不到,楚豫承板起脸来,说道:“本殿下说要他就要他! 毕竟是皇子殿下,方嬷嬷也不敢再驳回,只是说道:“这还是要禀明娘娘再做决断呀。” 楚豫承点了点头,指了指添情,颐指气使的说道:“你跟本殿下去见母妃。” 宸欢宫内,香味蔓延。楚豫承还未用午膳,闻到了心仪的香味,鼻子嗅了嗅,感觉口水都要泛滥了。他吧嗒吧嗒的就冲了过去。 李贵妃正半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她白皙青葱的细长手指正抵着眉尖,柳眉微蹙,似是为琐事烦恼着,好一幅美人闭目图。 她听到有人进来,睁开美目,起身走到楚豫承身边,拉起他的手,问道:“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母妃等你用膳呢,瞧你被饿的。”说罢,眼睛往四周一扫,周围伺候的人立马会意,开始伺候他们用膳。 楚豫承在方嬷嬷的喂食下,先吃了个半饱。李贵妃慈爱的看着楚豫承用餐,但是抬眸看向方嬷嬷几个人的眼里就有些不善了。“太傅讲学结束便是用午膳的时辰了,你们却不知将皇儿哄到哪儿去,竟叫他饿着。”李贵妃语气不冷不热的。 这话却叫方嬷嬷并一干太监宫女立即跪下。 楚豫承听到了,抬头看向她,说道:“母妃,儿臣自个儿想到处玩的。母妃,承儿想求你一件事儿。”楚豫承撒娇的摇了摇李贵妃的手臂。 李贵妃好笑的点了点楚豫承的额头,说道:“这倒是奇了,跟母妃还提上求这个字眼了。莫不是又惹了什么事?”承儿自是好的,但因年幼,自是调皮些,平日里总是招惹太傅,难道是又对太傅珍藏的书籍做了什么? 楚豫承回道:“才没有呢,儿臣最近安分的很。”楚豫承又轻轻摇晃了下李贵妃的手臂,说道:“母妃,你先答应儿臣。” 李贵妃好笑的说道:“你先说说看。” 楚豫承指了指和方嬷嬷他们一同跪下的添情,说道:“这个小太监很得承儿的喜欢,承儿想要他贴身伺候。” 李贵妃闻言,看向在一干跪着的人中,显得分外瘦弱的小子。 她对楚豫承殿里的三等太监并无印象,看到这个陌生的小太监,不由的看向方嬷嬷。 方嬷嬷立即回道:“这是在殿下院里,负责打杂的小公公。平日里都见不到殿下,偏偏这次殿下去了西侧的院子里,碰见了他。” “抬起头,叫本宫看看。” 添情缓缓抬头,目光倒是没有躲避。 李贵妃细细打量,在看到添情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睛时,也忍不住叹了一声。这孩子虽然偏瘦,但模样长的倒是俊秀。 “母妃,承儿还没有贴身内侍呢,就看上添情了。你允了儿臣吧。”楚豫承开始撒娇。 李贵妃点了点楚豫承的鼻子,说道:“你若真是喜欢,过两天,母妃就将他给你。”难得有个小太监得承儿喜欢,不过是个小太监,李贵妃自然是允的。但是,这两天她要查查,这个添情的底细,若是没有问题,□□几日,懂些规矩,也就可以送去伺候承儿。 “母妃对儿臣最好了。”这边母慈子孝,那边几个小太监眼里充满了艳羡和嫉妒。从见不得贵人面的三等太监,一下子成了皇子的贴身内侍,这是多大的福气。 黎卿安抚的捏了捏跪在一旁的添情的手。 添情侧身,对黎卿甜甜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黎卿是添情和小胖子的红娘,233~求收藏,求评论呀~ 礼仪教导 添情熙定十八年入宫,入宫三载。在内务府二年,调入宸欢宫一年,背景清白,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李贵妃听到调查结果,也就不对此事上心。 掌事嬷嬷负责教导添情宫内礼仪。让她来教,是天大的脸面,添情有此资格,只因李贵妃有所吩咐。添情日后会成为皇子的贴身内侍,代表的是皇子的脸面,若是粗鄙不堪,岂不丢脸?本以为一个自小入宫,干惯杂活粗活的小子教导起来不容易。但没想到,添情举止斯文,不毛躁,沉稳,稍稍提点,就有模有样。 “你规矩已经学好,今儿个就去殿下那里伺候吧。”掌事嬷嬷满意的看着站在一旁的添情,说道。 “是。”添情应答道。 掌事嬷嬷打量着添情,暗想:六七岁年纪,没有背景,全靠自己一人在宫里摸索的,能走到这条路上,真是幸运。又想到之前调查到,他曾赤身被绑,不吃不喝五日,却还熬了过来。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是这皇子身边的贴身内侍做不做的好另说。伴君如伴虎,皇子也不好伺候。 “在皇子身边伺候,是你的福气,但你处事更要谨慎。” 添情被自己责骂或者夸赞都不卑不亢,沉稳的不像这个年岁的孩子。掌事嬷嬷对添情满意,自然多提点几句。 “是,多谢嬷嬷这几日的指点。”添情点头,表情真诚的说道。 掌事嬷嬷处在这个位置,见多了谄媚献殷勤的,自己释放善意,顺杆子往上爬的不少,但添情这样真诚的回话,倒是更讨人喜欢。 陪着添情过关,黎卿终于松了一口气。 添情成了楚豫承的贴身内侍,住宿条件明显上升,从四人寝换成独居了。 屋里东西不多,但桌椅齐全,还有茶壶。屋内干净整洁,比之前那间屋子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黎卿进屋一眼就瞄到那张铺满棉被的大床。 黎卿喜不自禁,倒在上面翻身来翻身去。 第8节 “添情,你摸摸,可暖和了。比你之前那里好多了,你晚上睡觉不用蜷缩着了。这几日,新的衣服也拿过来了,我刚刚摸了摸,料子厚实,比你身上这件单薄的保暖许多。你之前太受苦了,现在总算否极泰来。现在你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我们可以放心的交谈,不用做贼一般偷偷摸摸在外面聊。”黎卿欣喜的说道。 添情淡淡的微笑,他自小都是这样,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苦。但是能和黎卿在屋里独处,他是很开心的。冬日外面如此之冷,尤其是日落之后。他冻惯了倒是不要紧,但他担心黎卿在外面会冻到。 “这是我们的共同的新房间呀!”黎卿笑着说道。 添情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 黎卿见状,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不是的,黎卿姐姐。添情心中欢喜,只是觉得自己无能。”添情见黎卿误会了他,连忙打断黎卿的话,解释道。 “咦?”黎卿发出疑惑声,不明白添情为什么这么说。 添情搂住黎卿的脖子,将头埋进她的颈侧,轻声说道:“黎卿姐姐,你为添情做了那么多,可是黎卿没有本事,照顾不了你。”一个独立的屋子,一张大床,就能让黎卿那么开心。可他什么也做不了,能有这屋子,也是靠黎卿让他当上楚豫承的贴身内侍才得来的。 黎卿不知,添情竟然会这样想。 “你还小呢,等你长大再来照顾我吧。”添情的话,让黎卿心里熨帖的不行。 添情眼睛眨了眨,笑了。 “而且现在你已经很有本事了。之前掌事嬷嬷刚见到你的时候,那板着一张脸呀,我都看的怕怕的,但你看刚才,她都还对你笑了呢。这样说明,你学东西快,让她很满意。”小孩子还是要多夸夸的,黎卿才不愿意添情心里一直都那么自卑。 “在掌事嬷嬷那里,你已经过关了。添情,咱们击掌庆祝!”黎卿笑着说道。 添情习惯了黎卿偶尔蹦出来的这些怪怪的话语,熟门熟路的对着空气举起了双手。 清脆的击掌声响起。 “好嘛,你在跟神仙说话。”屋子被人推开,一个圆滚滚的身子小胖子走了进来。 添情下意识的就将黎卿挡在身后,警惕的看向突然出现的楚豫承。 共眠 “放心,本殿下没有惊动任何人过来的。”楚豫承看添情警惕的模样,大大咧咧的说道。 添情是他的贴身内侍,跟他住的地方就隔了一个过道,可近了,所以很好从他的屋子里偷溜过来。 “添情,你都已经是我的贴身内侍了,怎么还不来找我!”楚豫承才不会承认他等的心急了。 “添情,没事的,小胖子是自己人。”黎卿说道。 添情闻言,紧绷的肩膀放松些了。然后他规规矩矩的下跪行礼。 楚豫承见状,觉得有些没趣。刚刚添情警惕的看向他,他还觉得有趣点呢,现在这样,和其他伺候他的太监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添情,没有外人在,你不用这样守规矩。别跪了。”黎卿拉起添情。 添情听黎卿的话起身。 小胖子不开心了,说道:本殿下还没让他起身呢! 黎卿走过去,双手放在小胖子两颊,用力,将小胖子的肉肉脸挤成一坨了。 “小胖子,胆很肥嘛!在我面前摆你皇子的谱。还摆不摆谱了?不说话我就不松手了。”黎卿笑嘻嘻的说道。 能屈能伸的小胖子立即摇摇头。 黎卿松开手,转头对添情说道: “添情,肉肉的脸捏起来更舒服,你要努力长呀!当然你脸上也不能有太多肉,像小胖子一样就丑死了。” 黎卿的话,让楚豫承有些委屈了,他说道:“你先前说本殿下胖,现在又说本殿下丑。你挤兑我,要不是,要不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不放过你呢。” 黎卿没被吓到,敷衍的回了句:“那我是不是要谢谢皇子殿下不与我计较的大恩大德呢?” 说罢,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添情白净的小脸蛋。 添情被黎卿揉捏习惯了,顺从的点点头。 楚豫承看着添情的脸也被捏着,黎卿还要让他养肥一点给她揉捏,顿时觉得他和自己一样,被黎卿欺负着呢,对添情也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小胖子,明天添情才算是正式上任呢。这几天他学习礼仪可累了。让他养精蓄锐吧。别打扰我们休息了!明天见。” 黎卿笑眯眯的下着逐客令。 楚豫承胖脸一黑,刚刚还说添情和自己一样可怜,但是明显黎卿对添情好多了。 黎卿竟然要赶他走。 他明明还想就在这儿多玩一会儿的!可是现在听从黎卿的话离开,有点丢脸,感觉自己是被赶出去的呀!小胖子纠结了。 “皇子殿下,您在这儿吗?”楚豫承出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方嬷嬷那边发现楚豫承不在屋子里歇息,已经找了过来。 “嬷嬷找本殿下,我先回去,明日你记得过来。”楚豫承顺势说道。 说完,双手往身后一背,迈着小粗腿往外跑去。 黎卿赶紧去关上门,回来吧嗒躺在床上。 “添情,你瞧,小胖子是不是挺好说话的?”黎卿说道:“明天开始你要和他好好相处啊。” “砰砰砰。” 黎卿关上门,在床上刚坐稳,房门就又被敲起。 黎卿还以为是小胖子去而复返呢。 “开门,送饭菜。”外头的人说道。 添情起身,去开门。 “添情,吃饭了。”面前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脸笑意的迈进房门。 放下食盒,小太监对添情说道:“添情公公,请慢用。” “多谢,你叫什么?”添情打开食盒,上面四个菜、荤素俱全,米饭也是新米。 黎卿瞄了一眼饭菜,她不会饿,而且也习惯了皇宫里御厨们的手艺,嘴都被养叼了。这些普通的菜色,兴致缺缺。 “这些菜比你之前在梧香院里的好点了,但是没有御膳房的精致美味,我还是可以占着便利,偶尔去御膳房带点食物来,改善一下我们的伙食的。”黎卿笑的一脸奸诈。 那边,小太监听到添情的问话,立即笑着回答道:“小的听雨,添情公公叫我一声小雨子就成。” 黎卿好奇,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小太监是在楚豫承身边伺候的,当时小胖子开口让添情当贴身内侍。这小子脸上的愤恨可怎么这也遮挡不住,现下却一副亲切的模样,倒挺怪的。 等听雨走后,黎卿和添情分食饭菜。 “虽然不会饿,但是吃东西还是感觉很幸福,这是吃货的自我修养!”黎卿虽然各种嫌弃伙食比不上御膳房,但是不得不说,这四菜一汤还挺有家常味的。 添情看着黎卿吃东西时候,脸颊鼓鼓的,觉得她比他更像个小孩子,忍不住给黎卿夹了一块茄子烧肉。 “添情真乖。”黎卿笑眯眯的给添情也夹了一块过去,两人倒是像一家人一样亲密无间。 黎卿吃着吃着,便将刚刚心里的疑问问出来:“我觉得听雨前后态度变化很大,之前他对你态度可算不得好。” 添情倒是觉得正常,当时自己横空出世,争抢了这个他们有可能得到的位子,听雨自然记恨。但是木已成舟,自己的身份确定了,与自己为敌,对他们并没有好处。在皇宫,小太监们亦不敢树敌太多,需步步谨慎。 黎卿听完添情的话,对这些早熟的孩子都有些怜惜。这种七八岁的小孩,被迫懂那么多人情世故,也是命苦。小胖子总角之龄,同样在皇宫,可明显就还停留在稚气的阶段,情绪好猜的很,心里想什么,表情上都能看出来。果然处境磨练人。 “哎,我真想去泡个澡,再睡个美美的觉。”虽然她如同幽灵一样不会饿不会困自然也不会脏,但是她毕竟习惯日日沐浴,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自己那么邋遢,这条件一好,就自然追求的更多。 跟添情说完自己的想法,添情闻弦音而知雅意,直截了当的说道:“黎卿姐姐,这里有浴桶,我去打热水来,就在屋里洗吧。” 添情指了指房间里的浴桶,说罢,便出门去打热水了。 添情有了独立的屋子,她能在这儿沐浴最好不过。不过,麻烦一个小朋友给自己提好几桶热水,太羞愧了。但若自己去提,被人看见一个热水桶腾空飞起,怕要吓死别人吧? 看着添情小小的人儿为她忙活着,黎卿忍不住搂住添情,亲了他的小脸蛋一口:“可爱的小暖男。姐姐太感谢你了。” 添情害羞的躲了躲。 黎卿看着浴桶里的热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添情。 添情虽然年幼,但毕竟是个男孩子,黎卿还在纠结自己洗澡,怎么开口让他避开。这赶主人离开,未免有些喧宾夺主。 添情看到黎卿的神色,体贴的往门外走去,避开了。 黎卿看着热腾腾的水,看着干净整洁的大浴巾,有种被小孩子暖到的感觉。 热气缭绕,黎卿舒适的坐在浴桶里洗刷刷。 不好意思让添情一个小孩子在外面等太久,她加快了洗澡速度。 沐浴完毕,黎卿拿起已经穿了好几天的衣服看了看,有点嫌弃的将衣服凑近闻了闻,虽然没有味道,但心里这关过不去。 黎卿直接裹上大浴巾,在浴桶里把衣裳洗了。 随后,黎卿在屋里找了个木架,便将衣服晾晒在上面。 所有琐事都一一搞定,黎卿便躺上床,唤添情进来。 她来这里那么多日,从未感觉到困,但是现在不知怎么的,有些疲倦,不过几息,便眯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黎卿听到门开的声音。 一阵悉悉索索以后,床的另一侧就多了一个人。 添情轻手轻脚的,拘谨的睡在床的外侧,努力将自己缩的小小的。 身边有人躺下,动作虽轻,但黎卿仍是被惊醒。 黎卿迷茫的看了一眼,发现添情躺了床的外侧,但是他只躺了床的五分之一,感觉随时会掉下去一般。 黎卿伸手将添情往床的里侧搂了搂。 黎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意十足的问道:“靠近一点,床大着呢,睡里面点,当心摔下床去。” 添情跟黎卿靠的很近,有些害羞,但他又很喜欢和黎卿亲近。 黎卿拍了拍添情的小脑袋,呢喃道:“今日谢谢你了。”然后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道了声晚安,便又睡了过去。 只留下摸着自己红彤彤的脸颊的添情,望着黎卿,发呆良久。 作者有话要说:  添情可爱呀可爱~ 异响 温暖的被窝,触手可及的黎卿,添情听着黎卿熟睡的呼吸声,眷恋的靠近再靠近。他悄悄的把脑袋往黎卿那儿一拱,嘴角勾起,睡了。 第9节 添情本以为自己会睡的很深,但是夜里竟然睡睡醒醒。 他有时陷入浅眠,但是有时又会突然惊醒,怕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他其实早已经在那个受罚的院里,如同他的那些伙伴一样死去了。 这时,他会依恋的伸手,偷偷的蹭了蹭身边的人,闻着独属于她的清香,才会让因害怕跳的无比之快的心脏渐渐恢复正常。 如此反复三次,添情便不睡了,就靠在黎卿身侧,痴痴的望着她。 看着看着,又害怕黎卿姐姐是假的,便偷偷摸摸的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一碰她的手。感受那温热的皮肤,心仿佛就不会那么慌。 又一次碰触,却听到滴滴声。 这声音不响,若是在白日,这声音怕是会被忽略过去。 但在安静的夜里,这一声显得格外明显。 这是黎卿身上发出来的声音,添情好奇,想询问黎卿,但她睡的正香,呼吸平稳,添情不愿意惊醒她。 “滴滴。” 又发出了这个声音,添情侧耳听,忍不住探手摸向那位置。 他先是摸到了柔腻细滑的手臂,然后他惊异的缩回手,怕惊醒了黎卿。 过了好一会儿,发现没有其他动静,然后便又伸出了手,这回,他顺着手臂,摸到了手腕处。 “滴滴。” 添情这次确定,这声音就是黎卿的手腕处发出的。 “黎卿姐姐,黎卿姐姐!”添情他有些担忧黎卿,那怪怪的声音在黎卿姐姐身上,会不会对她有所伤害。 黎卿在睡梦中被叫醒,她坐起身,讶异的将添情搂在怀里。 “你怎么了?”黎卿诧异的看着添情,添情这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吵醒她的。 添情有些惊慌的指了指卿,说道:“有奇怪的声音。” 黎卿疑惑,侧耳听了听,却没有听到添情所说的怪声音。 “添情,你可能是做梦,听错了。”黎卿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好奇怪,她在这个时空有一段时间了,从未觉得困过,今天却像是好几天没休息好,疲惫的不行。她现在只想美美的睡一觉。 “真的有,刚刚响了好几次。”添情怕黎卿不信,还模仿的学了一下那个滴滴声。 恰好此时,黎卿手上的穿越仪上像在响应添情的话一般,发出了滴滴声。 “黎卿姐姐,就是这个声音。”添情急忙拉住黎卿的手,说道。 黎卿睡意吓没了,她直接看向腕上的穿越仪。她懵了,穿越仪的页面上显示着仪器故障,强制返回。 “添情,别害怕,没事的,只是可能我不能再陪伴你了。”黎卿蹙眉看着手腕上显示强制返回倒计时的仪器。 就像穿越仪之前无缘无故就出现故障,现在也完全没有理由的恢复正常。 “黎卿姐姐,你要走了?”添情愣了,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流转的是不可置信,哪怕想过会分别,但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黎卿有些抱歉的摸了摸添情的后脑勺,无奈的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这很突然,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的设备恢复了,我可能能够回我那个时空了。这由不得我控制。” “那你还会回来吗?”添情眷恋的拉了拉黎卿的袖子,眼眶霎时间就红了,他恳求道:“你会回来看添情的,对不对?” 黎卿看着添情泪眼婆娑的模样,她原本想说一个善意的谎,但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她却说不出话来。 添情心思何等玲珑,他边流泪边说道:“添情会好好活着的。” 黎卿给添情擦眼泪,她鼻子也是一酸,真的放心不下添情这孩子啊。 “添情,不要哭,你这样,我回去都不安心。”黎卿轻叹一口气。 “添情不哭,是添情贪心了,能和黎卿姐姐朝夕相处这么久,添情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添情红着眼眶,却如此说道。 黎卿没忍住,将添情搂住,说道:“你呀。以后我不在这儿了,你要和小胖子好好相处。他自小被宠到大的,但也不是恶人。他并不缺奴仆,但是缺少朋友。你和他相处要顺着他,但是不能一味顺着他,如何把握两人奴仆、朋友之分,要靠你自己了。你只有做到成为他的朋友,才能让他待你同其他宫人不一样。他受宠,得他看重,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在皇宫会安全。”黎卿越说,越不放心。如果可以,她都想把添情打包带走了。 添情听到黎卿的教导,点头应允:“黎卿姐姐,我听你的话。” 黎卿看添情难掩悲伤的模样,抿嘴说道:“添情,我曾跟你说过,我是来自其他时空,但是我没有跟你说过,实际上我是来自2000年后的未来。我这一走回来的机会渺茫,咱们的缘分可能到此为止。我想说,虽然被困在这个时代很坑,但是能够认识你,真的很开心。” 黎卿说完,瞄一眼穿越仪,倒计时只有30秒了。 “乖孩子,我回去后会翻翻我从来觉得枯燥的史书,看看里面有没有添情你的大名!还有照顾好你自己。”黎卿俯下身子在添情耳边说道。 “再见。”黎卿悠悠的叹了口气,仪器倒计时此时恰好停在零上。 与此同时,一阵微光亮起,添情看到了黎卿此时的模样,她的身子若隐若现,青丝散落,肤如凝脂,美目盼兮,就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红红的。 添情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盯着,愣愣的看着黎卿。 黎卿垂下眸子,两人眼睛对视上了。 而片刻后,那若隐若现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徒留添情一人在屋内。 半晌后,添情呜咽道:“黎卿姐姐……”自此以后,他又是孤单一人了。 荒郊野岭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黎卿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 黎卿想着,再睁开眼,应该就能看到研究所里的同事们了吧,这次意外给她身心带来严重的不适,她一定要跟博士休个长假,调节一下情绪。 简陋的梧香院、皇城里一座座或霸气或辉煌的宫殿、御膳房的美食、受宠的丽贵人、自尽的海公公、对峙的帝妃、吃货小胖墩、还有伤痕累累求生欲强烈的添情……所有的都将埋葬在她的回忆里,从此那些都是2000年前的事物。 黎卿心里带着淡淡一抹不舍,但回家是她更强烈的欲求。她的那个时代有她的父母亲友…… 但是一切并没有那么顺利。 “滴滴滴滴。”黎卿听到设备又开始响动。 黎卿睁眼看向穿越仪,看着界面上显示着一个大大的感叹号。黎卿吓得不清,摸向穿越仪。 “现在可是穿越途中啊,你出故障我要死的啊!”黎卿连忙按下穿越仪的按键。 穿越仪界面有所变化,但从原本的黄色感叹号变成八个中文大字,设备故障随机降落。 “我知道你故障了,你这是要坑死我啊,这要随机到哪里啊!”黎卿连生气都气不出来了,她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 穿越仪是死的,自然不会回应黎卿。 等黎卿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悬崖峭壁。 她抬头,眯眼看向天空,太阳高高挂在天空,空气异常闷热。在添情那边的时候还是寒冬腊月呢,现下已是夏日。这代表她的确离开了添情那个年代,被随机降落在了这里。 黎卿看完天,低头看了一下脚下。在她面前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她要是再往前一步就掉下去了。她胆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黎卿拍了拍胸脯,又看了看佩戴在手腕上的穿越仪,那里界面一片漆黑。 “要不是还指望着你带我回家,我分分钟把你扔下这个悬崖。”黎卿望着这荒芜的青山绿水,风景极美,绿意盎然,但是有谁能告诉她,这里究竟是哪儿啊! 她一个命苦的弱女子,裹着一条大浴巾,除了手腕上的穿越仪一无所有。 “苍天呐,大地呀,派个人来救救我吧。”黎卿对着悬崖峭壁大声的呼喊。 她在原地踱步,天气闷热,已被热出了一身的汗。 不对劲啊,之前冬天那么冷,她半点都感觉不到。现下,她能感受到天的炎热。 迷路在这个荒山野岭,黎卿毫无方向感,并且她发现她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 她有些不明白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会不会是穿越途中,仪器出故障,导致她跟这个时空同化了,虽然这么想很不靠谱,但这能解释为什么她现在又累又困。如果她的想法是正确的,她真的被这个世界同化了,那么这个时空的人应该也能看到她。可惜这里杳无人烟,黎卿也不知道她猜测的对不对。 人越饿,脑子里就会越胡思乱想,她思绪乱飞,天马行空的。 “咕噜。”她肚子又叫了起来。她捂着肚子,满脑子里想都是御膳房里的各种各样的点心,金丝烧麦、玉米烙还有红烧肉。 黎卿暗想,她要是再不想办法离开这里,她就要饿死在这儿了。 路痴就是路痴,她哪怕下定了决心要找路还是在这一片绕着圈。 黎卿挺绝望的,但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有人送上门来给她指路。 一个一身红嫁衣,身上佩戴的首饰都是金光闪闪的女孩提拉着裙摆往她这边跑过来。 荒郊野外,绝望的逃难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袭白布裹身的女子,那新嫁娘打扮的女子被吓得呼吸一窒,跌倒在地,哭哭啼啼的。 “别杀我。”那新娘子对着黎卿直摇头。 新娘子前面是不知是人是鬼的黎卿,后面又有追兵,她无处可逃,干脆就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黎卿见一个小美人哭的梨花带雨的,不太忍心,走到她面前,想要扶起她。 那个小美人吓得躲了躲,黎卿伸出去的手,又尴尬的伸了回来。 “你别哭啊,我是好人,不会杀你的。”黎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长得有那么凶残吗? “你刚刚这么慌忙的跑过来是做什么?后面有豺狼虎豹吗?”黎卿想问清楚情况,如果有危险,她也可以赶紧跑啊。 小美人,听到黎卿的话,吸了吸鼻子,哭着说道:“后面有人在追杀我,有好几个保护我的侍卫都已经死啦。有他们一路保护我,我才能跑到这里来,但是我真的没有力气跑不动了。” 黎卿震惊,她就想找个人问路,怎的还撞上追杀这种命案了。 “靠,后面有人追杀,跑不动也得跑啊。”黎卿不顾小美人的反抗,拉起她就跑。 黎卿觉得自己运气差到家了,追杀这个新娘子的贼人,如果看到她,为了保险起见,肯定不介意也给她一刀的。 现在,黎卿还恨不得自己处于谁也看不到,碰不到的幽魂状态。 荒郊野岭,四处空旷,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她们跑到了悬崖边上。 “这是哪?没有路了。”新娘子哭哭啼啼的。 “我可能跑错方向了。“黎卿带着新娘子又跑到了她之前降落的地方。前面是悬崖,后面有追兵。她个路痴,还想带着别人逃命呢,这回栽了。 “看来是天意如此。”新娘子这时候倒是不哭了,她对着黎卿倾诉道:“我逃亡到这儿,倒是连累了你,他们会杀人灭口,不会放过你的。不如你跟我一起跳崖自尽吧?落在他们手里更悲惨。” 说完,那个女孩子往悬崖方向走去。 黎卿听得云里雾里的,赶紧拉住了那女孩子的手。 “被人弄死是没办法的,这自尽还是不了吧。万一还有奇迹呢?”黎卿赶紧拉住她。 新嫁娘面色凄惨,说道:“所有的护卫都死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这时,马蹄声响起,渐渐往她们这里逼近。 第10节 新嫁娘脸色更加慌张:“我便是死,也不能落入他们手里,不然是给我们晋国抹黑。” 黎卿可不管抹黑不抹黑的,她只知道拉住这个要自尽的女孩子。 “公主别怕,贼人已经被我们击毙。”一个浑身血渍、盔甲加身的青年骑着劲马,看到她们在悬崖边拉扯。 新嫁娘这时候也不闹着要自杀了,只是将黎卿拉到身后,护着她,然后带着一脸警惕的看着青年。 黎卿则是一脸懵逼,这个哭的梨花带雨想要自尽的新娘子是公主?还是宫主?剧情变化太快,她看不明白。 得救 那浑身被鲜血染红的青年将领也知晓自己现在的模样,会吓到金尊玉贵的晋国公主,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再三表明自己的身份。 “公主,末将是祈王麾下的侍卫长。公主和亲经过祈王藩地,王爷得到有刺客贼子突袭的消息,便命我等救驾。”青年将领恳切的说道。可惜他满脸血渍,公主经历了刺杀心惊胆战的,不敢看他。 薛峥峰经过浴血奋战,身上伤痕累累,面色疲惫,但是看到安然无恙的和亲公主,松了一口气。 “公主,这是祈王的令牌。祈王是康永帝五子,您应该有所耳闻。护送您和亲的队伍全军覆没,我带的其他人在善后,王爷有令,让末将先带你去王府稍事休息。等将消息传回京城,再做定夺。”那个青年将领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 “你,你将令牌扔过来。我检查有没有作假。你不准靠近,就站在原处。”小公主怯生生的,带着哭腔喝道。 青年将领顺从将令牌丢小公主身前一寸的地方。 小公主警惕的看着他们,慢慢挪动身子,捡起令牌,反复再三的看了看,总算确定这是真的令牌,有楚国的宫印。 她捏紧令牌,骤然蹲下,她蹲在地上,无声的哭泣,泪水一颗一颗从她晶莹剔透的脸上滑落。 美人落泪,惹人怜惜。 黎卿拍了拍小公主的背部,哄道:“别哭了。我们获救了。”黎卿今天可以说是无妄之灾,幸好,看眼前这种情况,来人是友非敌,她们应该安全了。 小公主本已经存着必死的心,哪知在绝境中却获救了。但她心中仍然苦闷。她父皇派了五百多士兵护送她入楚,但是那些人为了保护她冲出刺客的包围,全部都死了,她现在闭上眼睛,都晃过他们一张张带血的脸。 等小公主抽泣着宣泄完,年轻将领单膝跪地,对小公主说道:“伶硕公主,末将的下属们随后就赶来,现下请先随末将回祈王府休憩吧。” “好。这次遇刺的事情,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们楚国要给一个交代。”小公主冷下小脸,但是鼻子哭的红红的,没什么威慑力,感觉就像一只努力装老虎的小兔子。 “公主放心,在楚国境内祈王的领地发生这种事,祈王也定会给一个说法的。”年轻将领连连保证。 两人交流完毕,黎卿这个被忽视很久的大活人这个时候就引人注目了。 之前薛峥峰满心满眼都是和亲公主,如果她在和亲途中出现意外,对楚晋两国邦交无疑是不利的。现下公主已经被说服随他去祈王府,而这打扮怪异,和伶硕公主站在一起的黎卿便显得可疑了。 “公主,这位是?”年轻将领打量着黎卿,这女子看着二十岁左右,圆脸杏眼,黑发散落,身上竟然还穿着沐浴用的浴巾?这打扮出现在闺房、家中倒是正常,只是她这般模样出现在荒郊野外,他不得不怀疑她。 “那个,我……”黎卿被薛峥峰锐利的眼睛盯着,想解释她只是路过的。 但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公主打断了。 “她是我的侍女,遇刺的时候她正沐浴,突发危险,我们便一同逃了出来。”小公主这般说道,并且拉了拉黎卿的手,暗示她不要反驳。 黎卿发现小公主的手都在抖,今天被人追杀,她显然被吓得不轻啊。 薛峥峰闻言,也不知信了没,只是狐疑的盯着她。 黎卿不太懂公主为什么撒这么一个谎,也一脸莫名的看着伶硕公主。 伶硕公主可怜兮兮的看着黎卿,弱弱的说道:“你随我一起去王府吧,我有些怕。” 黎卿自己也无处可去,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个路痴没有人带领,都不能顺利离开这个地方。 黎卿看着伶硕期盼的看着她,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头。 薛峥峰将身上的盔甲脱下,一把扔到黎卿身上。 黎卿被那盔甲砸中,那盔甲上血腥味浓重,怒目看向薛峥峰。 这次他倒是避开黎卿的目光了,说道:“你若嫌弃,可以不穿,但是你穿着古怪,太惹人注意了。” 黎卿瞄了一下自己,又瞄了一眼脏兮兮的盔甲。 公主看了一眼盔甲说道:“你穿上吧。若是如你现在这般打扮,被人瞧见,闺誉会受损的。”说罢,主动帮黎卿穿上,可惜小公主自己也都是别人伺候着的,连盔甲也不会套。 黎卿只能无奈嫌弃的自己穿上了,她穿浴巾比穿脏兮兮的盔甲更不合适,她只能告诉自己入乡随俗吧。 太阳快落山了,一个新娘子打扮的姑娘和一个穿着盔甲,头发随意扎起的女孩儿两人骑在骏马上,旁边还有一个牵着马匹只穿一身内衫的青年男子。这一组合倒是会引人注目,但是她们倒不会被百姓们围观。因为之前他们同祈王府的侍卫们会合,有他们这些佩刀侍卫的开路,百姓们都不敢抬眼看他们。 在天色未完全暗下的时候,一行人马终于抵达了祈王府。 祈王府灯火通明,管家模样的老爷子快步上前来迎接。 他忧心的看向马上的新娘子,心中忍不住叹气,这刺杀和亲公主一事怎么就出在他们荥阳呢,这不是给他们祈王添乱吗? “公主、薛小将军。”老爷子行礼,道。 “不必多礼。”薛峥峰摆摆手。 管家老爷子起身,对薛峥峰道:“王爷让小将军回来后去议事厅,有要事共议。 薛峥峰淡漠的点了点头。 “给公主休息的院子找好了吗?”薛峥峰问道。 管家连连点头:“王爷吩咐过的,早就准备好了。” “公主今日受惊,先去休息吧。”薛峥峰侧身对伶硕公主说道:“今日之事,王爷跟末将会彻夜调查。明日一早,会给你一个答复。” “公主,这边请。”府里的婢女给公主领路。 黎卿和伶硕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祈王是谁? 十二年 烛火轻摇。 伶硕公主挥退了祈王府给她安排的婢女们,她不喜欢这些陌生人围着她。 沐浴完毕的黎卿和公主坐在床上,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 伶硕公主已经换下了那套精美华丽的红嫁衣,换上了王府里准备的碧绿色的梨落摆裙。 黎卿则是换上了浅粉色的锦缎长裙。 伶硕不愿意让黎卿换上府里的准备的侍女衣衫,府里给她备了一溜模样差不多的长裙,她便挑了一件给黎卿。 两人身高差不多、体型也差不多,换了衣裙坐在一块儿,倒似一对姐妹花儿。 过了一会儿,伶硕公主先结束了沉默。 “今日当着薛将军的面,骗他你是我的侍女,你别怪我。”伶硕公主可怜兮兮的看着黎卿。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看着你,你能说怪她吗?黎卿这个颜控不能呀。 黎卿只是疑惑的问:“原因呢?” 伶硕公主皱眉说道:“因为我没有办法解释你为何穿成那样出现在我身边。如果薛将军怀疑你,我怕他对你不利,说你是我的侍女,他就不会审讯你了。你放心,你若是现在想离开,我也不会拦着你的。” 伶硕公主稚气的说道:“他身上虽然有祈王的令牌,但他身上都是血,看着他我就觉得他好凶。我害怕,如果你跟我一起,我会安心一点。” 黎卿无言以对,她的确没有办法解释她为何孤身一人在那里。 “但是你这么相信我?我的确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里很可疑啊!”黎卿忍不住说道。 伶硕扁扁嘴,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但是你对我没有恶意,不然在我想要跳崖自尽的时候你不会拉住我。” 伶硕起身,走到灯火前,惆怅的说道:“其实如果我死了,也就不用嫁人了。” 黎卿诧异,走到她面前,皱眉道:“你要嫁给谁?皇上?” “我不知道,当时父皇只说让我来楚和亲,其他的使者会跟皇上谈的,但是使者也死了。我未来的夫婿也许会是皇上,也可能是皇上属意的其他人,我未来的人生从来不掌握在我自己手上。” 伶硕弱弱的说道:“我很害怕。” 楚晋两国边境曙疆归属权有所纠纷,楚国兵强,晋朝不敌。晋国不愿意放弃曙疆,但也不敢激怒楚国,便以联姻示好,而她是晋国唯一适龄的公主,便被人护送过来了。 “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使命。但是,我前14年一直生活在皇城里,现在却背井离乡来到这边……康永帝比我父皇年龄都大,我却可能要成为他的妃子。”伶硕鼻子一酸。 “别难过。” 黎卿看着小姑娘难掩伤心的模样,也不知如何安慰她。看伶硕的模样才十三四岁,之前一直扑着粉上着新娘妆倒不觉得,现在沐浴后,洗净铅华,明显稚气未脱。 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远嫁异国,还有可能嫁给一个老头子!怎么可能愿意呢?那老头子是大权掌握的皇帝也不成啊! 但是,等等,她刚刚听见了什么?楚国的康永帝? “小公主,现在熙定多少年?” 伶硕公主奇怪,黎卿究竟来自何处?怎么熙定几年都还要问她?虽然犹疑,伶硕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熙定三十三年。“ 黎卿不可置信,她以为她不知道又穿越到哪里去了,结果兜兜转转,她还是在这个时代,只是她的一瞬,是此间的12年。 一梦十二载啊…… “那你和薛将军之前所说,这里是康永帝五子的藩地?那个祈王是不是叫楚豫承?” 黎卿有些懵。 伶硕点头,回答道:“是的。” 对黎卿来说,楚豫承就是那个会为父母吵架哭鼻子,喜欢吃美食的小吃货。一转眼,人家就成王爷了?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小添情。她离开的时候,添情已经成为了五皇子的贴身内侍,现在,添情会不会在祈王府呢? “那你知道祈王的贴身内侍叫什么名字嘛?是不是名唤添情?”黎卿有些激动,皇宫凶险,这十二年不知道添情过的如何? 伶硕一脸茫然,她从晋国远道而来,对楚国的几个皇子倒知晓一些,但是对他们身边的太监,她半点不知。 黎卿看伶硕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知,但是她现在心情很激动,非要知道个究竟。 “黎卿,你认识那个添情?”伶硕见黎卿激动的在原地直踱步,好奇的问道。 “是啊,他是我认的弟弟,可乖巧了。不行,我要去问问,添情在不在这儿。” 她离开的时候,添情不舍的小模样她还记得呢。 “你要去问谁呀,我唤一个人进来问一下便可。”伶硕连忙阻止。 被召唤来的蓝衣婢女听到黎卿的问话,点头如捣蒜。 “内侍公公自然在祈王府。“ “这样就好啊。”黎卿放心了,这说明添情还是平平安安的。 第11节 “他人在哪儿?你跟添情说一声,让他来见我,或者我去见他也成。若他问起我是谁,你便跟他说,我是他的黎卿姐姐。”黎卿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蓝衣婢女听到黎卿的话,惊讶的抬头看了黎卿一眼,从未听过内侍公公有姐姐啊。 “不行吗?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黎卿暗道是不是自己太急切了,现下夜深了,要不明日再去见添情? 蓝衣婢女解释道:“内侍公公和王爷他们正在议事厅商议要事,恐怕不能打扰。” 黎卿难掩失望,正想回道明日再说,就看伶硕拉拉她的手,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公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 “去通禀一声,难道本公主要见一个内侍都不成嘛?” 公主说话的分量和黎卿的自然不同。 公主已经发话了,蓝衣婢女只能代为通报。 “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你的弟弟了。”伶硕冲黎卿眨眨眼。 黎卿冲伶硕感激的一笑。 坐等添情过来,黎卿心中有一些不安。对她来说,添情和她分开并没有多久。但是对添情来说,她已经离开十二年了。 陌生是必然的,这样一想心中未免惆怅。 作者有话要说:  黎卿和添情要再次相见啦,你们期不期待?反正我挺期待哒^o^ 皇家无情 议事厅,灯火通明。 闲杂人等早已挥退,只剩下祈王及他的心腹。 关于今日发生之事,他们细细研讨了将近一个时辰。 “伶硕公主一行遇刺,我率兵抓住了几个刺客,但他们齿中藏毒,一被抓获便服毒自尽。”薛峥峰皱眉说道:“有这个实力圈养如此多死士的,在楚国境内的就那么几位。” “伶硕公主死了,两国联姻失败,于谁有好处?”一身黑衣,身材瘦削的少年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睫毛低垂,冷笑一声。 主位上介于少年青年的男子斜靠在椅子上侧耳倾听,叹口气说道:“父皇一向把兵权握的很紧。但若开战,父皇定会从几位皇兄之中选出一人率兵出征,并把一部分兵权分给他们。楚晋联姻,曙疆开战的局面暂能缓和几年,但几位哥哥也难以趁机把自己的人安□□兵部,获得兵权。此事,必然是我那几个争的不可开交的哥哥之一干的,不是他们,也是他们手下人做的。” 薛峥峰性子比较急躁,闻言用手捶了一下桌子,上好的梨花木桌被他捶出裂缝。 “他娘的,什么玩意儿,真开战就受苦的还不是平民。” “薛峥峰,本王说过几遍了。你别动不动就祸害我府里的桌椅。”坐在主位上的少年咻的站起来,看着那个刚换上没多久的梨花木桌忍不住了。薛峥峰在外,自矜沉稳,但是在他和添情面前就原形毕露了。他就是一个大老粗,手劲大又控制不住力道,毁了他多少家具,这黄梨花木桌也才换上短短几日。 “没留神。”薛峥峰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梨花木桌。 “你上次也是没留神,上上次也是没留神……”祈王控诉道。 黑衣少年便是添情,看着他们偏离话题,虽早已习惯他们如此,但今天这事毕竟严肃。 “王爷、峥峰……”添情淡淡的看他们一眼。 “被你气昏头了。”祈王瞄一眼添情无甚表情的脸,立即把锅推给薛峥峰,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出了这么大事,我已经命人快马加鞭给京城报信,父皇收到信件,会派使臣去晋国交涉。 只是这个送来和亲的公主该如何安排,要不我命人护送她进京?” 薛峥峰浓眉一皱,说道:“我看不成,晋国派来护送她的人不少,但还是没有保护好她。你打算派多少人护送她进京?” “一千人!本王不信,有本王的私兵,还有谁敢不长眼刺杀那个什么小公主的。”祈王直接说道。 添情制止道:“不行,你一个藩王,没有圣旨便派领地那么多人进京,你不怕你那几个皇兄起疑心?” 薛峥峰也不赞同的摇头,说道:“既然你已经传信进京,那便等皇上下旨,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再进京吧。这段时间便将伶硕公主留在王府里。左右一个小姑娘,派几个婢女伺候着就成。” 祈王如同噎到一般,无奈坐下。 “他们几个现在斗的水深火热,看谁都觉得要跟他们争,我才不愿意跟他们一起搀和。”祈王心里有些烦闷。 “为了避开他们,我处处小心,他们非要防我如防贼,弄得我束手束脚的。”祈王不开心了。 添情淡淡的说道:“他们如此防备你,皆因你也有一争之力。”楚豫承母族是楚国勋贵,祖上是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历经数代,在朝堂上支脉甚广。 祈王闻言,立即摇头,说道:“我才不凑那个热闹。父皇对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是好的,但几个皇兄近些年暗斗不止,父皇非但不阻拦,还推波助澜,让他们争的更厉害。其实要我说,当皇上也没什么好的。” 添情看了一眼祈王。 祈王看到添情的眼神,苦笑一声:“我知道你笑我天真,帝王权术,太傅讲史讲的我耳朵都要出茧子了。我不聪明,但是也没蠢到那个地步,我明白的。” 祈王笑着说道:”要我说,天高皇帝远。我在荥阳可比他们在京城舒坦多了。只可惜,今日出了这么一摊子烂事。糟心。“ “幸好有你们俩陪着我。“一个是7岁开始便陪伴在他身边的添情,一个是8岁相识的朋友,后来成为他的伴读。他们三人可谓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连来封地,他们都一直陪在他身边。 “添情、峥峰,你们说父皇,究竟为什么会同意楚晋联姻?”祈王伸了个懒腰。 添情语气平淡:“皇上他恐怕是借此来试探一下几位王爷。” 楚豫承和薛峥峰闻言,都看向他。 添情神色淡淡: “两国联姻,暂缓战事。有些想要兵权的人,便急不可耐了。这次出手的,皇上若是查出来,注定会被厌弃。毕竟,皇上是想要在几位王爷中选出一位最有能力的,而不是为了自己利益,弃国家而不顾的皇位继承人。” 薛峥峰一脸不懂的看向添情:“你这说了半天,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楚豫承倒是听明白了点,开口说道:“晋国国力弱于我们,此次主动提出联姻,虽是向我们示好,但是如果他们堂堂一国公主,原因不明不白的死于楚国的路上,必然也会以为我们毁约。两国因曙疆领土问题导致的战事必不可免,但是如果是私人手段导致的,那就另当别论了。添情,是这个意思吧?” 添情点头赞同。 楚豫承得意的瞄一眼薛峥峰,说道:“亏你还比我们大两岁呢,还没我们明白。” 薛峥峰拧着眉头,对楚豫承的挑衅置之不理,倒是对添情说道:“照我看来,联姻不可能解决问题。只要曙疆仍有纷争,两国必有一战,这小公主过来,也就注定成牺牲品。“ 楚豫承见薛峥峰没有理睬他,顿时炸毛了。但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挤眉弄眼的说道:“你是我们仨中唯一见过那个来和亲的公主的。听说这位小公主,母妃是晋国色艺双绝的第一美人,母亲美艳,女儿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你莫不是看人家漂亮,对人家起了怜惜之情吧。我可先跟你说好,她可是有可能成为我父皇的妃子的,你可别瞎动脑筋。“ 薛峥峰见楚豫承不知说到哪里去了,回道:”那伶硕公主被刺客的突袭吓到了,见到我胆小的跟个鸡崽子似的。她的婢女都比她胆子大点……“ 楚豫承状似了然的说道:“原来你是看上了公主身边的婢女,这本王倒是可以帮帮你。” “豫承,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薛峥峰无奈了。 薛峥峰和楚豫承又开始偏题,添情平静的饮了一口茶,倒不打断他们的玩闹。 正当此时,外头有人敲门。 祈王停下跟薛峥峰的打闹,有些讶异。平日里,他们在议事厅处理正事,无事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进来。”楚豫承理了理衣袖,端正的坐下,靠在椅子上正色道。 进来的是林管家和彩屏。 楚豫承询问的看向林管家。 林管家看了一眼彩屏,又看了看楚豫承身侧的添情。 “王爷,公主发了话,要见内侍公公。” 楚豫承、薛峥峰都有些微的惊讶。公主要见添情做什么? 添情一顿,手指不经意的转动着玉扳指,他淡淡的看向林管家,“理由?” “好似是公主身边的婢女说她是内侍公公的姐姐。”林管家有些迟疑的说道。 “不可能,本王打小就认识添情,他哪里来的姐姐?而且还远在晋国。”楚豫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内侍公公,那女子自称黎卿。”蓝衣婢女彩屏大着胆子望了一眼添情,补充说道。 添情表情一直是淡淡的,但是听到彩屏的这句话,呼吸一窒,面色一变。 “她在哪儿?带我去见她。”添情情绪不稳,语气带了几分急迫。 而楚豫承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一怔。 “她们安置在碧南苑。”彩屏话还未说完,就见添情跑了出去。 他们何时见过平日冷漠沉闷的内侍公公如此情绪外露。 薛峥峰摸不着头脑,拍拍楚豫承的肩膀,想问问是何情况。 楚豫承正发着楞,猛然回过神,追了上去。 薛峥峰只能也追了上去。不明所以的林管家和彩屏也跟着赶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连串的人跟着跑步~画面好美的哈哈哈哈 相遇 在房间有些坐立不安的黎卿,听到院子外的动静,心里莫名的知道是添情来了。 “公主,定是我弟弟来了。” “那我们一同出去瞧瞧吧。”伶硕见黎卿一刻都等不及,便这般说道。 黎卿有些激动的走出房屋,她很期待添情长大后的模样。他以前瘦瘦弱弱的,但是小脸长的是真的好,跟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似的。 外面迎面快步走来三个男子,一人是先前见过的薛峥峰,第二个少年容貌秀丽,看到屋里出来的黎卿,下巴微微抬起,对她上下打量。 黎卿目光接触到三人中最前方的一个人时,心里有些异样。一袭黑衣,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白皙的肤色,黑眸、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丰神俊朗。 黎卿呐呐,这三人里没有一个是添情啊。 “添情还没有来嘛?”黎卿有些失望的问道。 楚豫承眼珠子在黎卿身上上下打量:“你这自称姐姐的,连弟弟在眼前都认不得?添情不就在这里嘛?”楚豫承手中的折扇指了指身侧的黑衣少年。 黎卿讶异的看向添情,她有点懵,虽然她知道已经过了十二年,添情不可能还是她想象中的那个瘦弱的孩子。但是,眼前这个身材高大,比她都高了一个半头多的人是她乖巧可人的添情?这孩子打激素了啊? 添情看向黎卿的目光异常深邃。 离开十二年的黎卿同他记忆中半分不差,但她此时没有穿那种奇装异服,而是换上了普通的衣裳,浅粉色的长裙衬的她的肤色更加粉嫩,而看着他傻里傻气的模样却一如从前。 黎卿错不开眼的看着添情,眼里还有些局促。她手指忍不住轻扯着衣角。 “添情,我是黎卿。”盯着添情好半晌,终于在眼前的黑衣男子的轮廓里看到了和以前的小添情相似之处。她有些局促不安,对着这个眼前不苟言笑的男人,她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黎卿姐姐四个字。沧海桑田,也许添情早已经忘了她。她这么激动兴冲冲的找到他,对他没准还是困扰。 添情看黎卿苦恼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还是那样。 “黎卿姐姐,好久不见。”添情含笑的看着黎卿。 添情的一笑,让黎卿提起的心落下来,他的笑容一下子让黎卿对他产生的陌生感消除,他笑着的模样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璀璨的眼睛微微弯成月牙。 第12节 常年面瘫的人笑了,对楚豫承和薛峥峰可以说是冲击很大。 “添情,你被鬼附身了?”薛峥峰伸手拍了拍添情的背。 楚豫承摸了摸下巴,说道:“真是你啊,恩人?” 黎卿的注意力被楚豫承吸引,叫她恩人的只可能是楚豫承了:“小胖墩?” 眼前风流贵公子模样的少年,跟以前胖乎乎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的楚豫承没有半点相似。他的变化倒是比添情还大。 楚豫承脸黑下来了,这个叫她小胖墩的声音她不会忘的。当初也是因为她,他意识到自己体型有异,那段时间可是忍痛放弃了好多他喜欢的食物。那段时日,可谓是痛不欲生。 薛峥峰这时倒是确认面前这女子跟添情和祈王都认识了。毕竟,祈王幼时的确圆润。 黎卿看看添情,又看看其他人,感觉蛮尴尬的,“你们变化都好大,我感觉都认不出你们了。” “黎卿姐姐却是同从前一模一样。”添情走到黎卿身侧,看着她说道。 黎卿嘴巴张了张,想跟他说说自己的奇遇,但周围人这么多…… “公主殿下,奴才跟姐姐重逢,能让我们单独叙叙旧吗?”添情征询了一下伶硕的意见,毕竟黎卿是她身边的人。 伶硕看向黎卿,黎卿冲她点点头。 伶硕小声地说道:“黎卿并非我的婢女,是我遇刺路上遇到的。我担心你们会怀疑她和刺杀有关伤害她,便,便撒了谎。她是自由身,你们无须征询本,本宫。” 黎卿耸了耸肩,冲薛峥峰抱歉一笑:“不好意思骗了你。” 添情对伶硕点点头,拱了拱手。随即转身对黎卿伸出手:“黎卿姐姐,随我来,我想你有很多话要跟我说。” 黎卿看向那修长的手指,伸手打了他一下,扯着他衣袖大步的往外走。 被遗留下的几人大眼瞪小眼。 伶硕看着他们,瑟缩了一下,像小兔子看到大灰狼一般,强撑着跟祈王和薛峥峰客套的说道: “既然已经无事了,两位自便吧。” 说完,伶硕就转身进屋,并把门关上了。 背靠在门上,伶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她刚刚还是不敢看薛峥峰,他看着好凶啊。 祈王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摸了摸下巴,对薛峥峰嘀咕道:“她看起来挺怕我们的。” 薛峥峰皱眉摇头,“她胆子很小,明明对她礼遇有加,不知她怎么就是这样?” “只是那个黎卿究竟是谁?”薛峥峰好奇,添情除了他们俩,对人都是淡淡的。可是见到这个黎卿,举止与以往不同。 楚豫承摆手,“添情不是叫她姐姐吗?那自然是他姐姐咯。”楚豫承信守承诺,从未跟其他人说过黎卿的存在。添情那样子,更不可能跟其他人诉说,所以哪怕他们三个打小交好,薛峥峰都不知黎卿的存在。 薛峥峰狐疑的看着楚豫承。 楚豫承招架不住,直接说道:“我对黎卿的了解不比你多,你若真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添情。”添情来他身边伺候的第一天,他记得他当时还问了添情,神仙去哪儿了,那时候添情失落的表情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说到底,楚豫承与黎卿不过短短的接触,他对黎卿的印象也不深了,只是记得她胆大包天,而且也是她促成了添情成他的贴身内侍,让他与添情结下深厚情意。 薛峥峰倒是更好奇了,楚豫承怎么说的神神秘秘的。 心甚悦 黎卿拉着添情的衣角走了大半路,才陡然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啊。 傻乎乎的转头看向添情,刚好看到他含笑的望着她,黎卿也不知怎么的,脸就有些泛红。 “黎卿姐姐,随我来。”添情反握住黎卿的手腕,带着她前行。 穿过一条条走廊,添情来到屋子前。 “黎卿姐姐,这儿是我休息的院子。” 黎卿找了椅子坐下,并把添情拉到一旁,缓缓说道:“一转眼,你已经这么大了,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黎卿的话说的可谓是老气横秋,虽然添情已经是大人了,但是她还是把人家当小孩子看。 黎卿在院子里上下打量,这儿虽说不简陋,但是冷清的紧。之前在王府一路走来,灯火明亮,婢女侍卫都不少,就这屋子暗沉沉的。看来添情虽然仍在祈王身边,但是混的也不是很好啊。 “你受苦了。”黎卿叹了口气,对着添情说道。 添情眉间微动,长长的睫毛轻颤。 “黎卿姐姐,你为何又回来了?”添情从未奢想过有生之年能再见到黎卿。 黎卿无奈摊手,说道:“你不欢迎我?” “怎会?你归来,添情心甚悦,一切仿佛梦境。”添情话说出口后,有些不自在,他从未说过这样煽情的话。 黎卿站起身,弯下腰,居高临下的坐在原位的添情,她捏了捏添情的脸蛋。黎卿下意识的用对待小添情的方式对待眼前的人。 手指轻触的皮肤细腻光滑,与添情小时候毕竟有些不同。 添情抬眸不闪不避的看着她,直把黎卿看的有些不自在,她也说不准她在不自在什么。 望着添情的俊朗的脸,黎卿碰触到的添情脸颊的手指有些轻颤,有些热,慢慢的她把手伸回来。 黎卿有些不自在的搓了一下手指头,然后像是啥都没发生过的问道:“添情,我捏你的脸疼不疼?疼说明你没做梦不在梦里,我真的回来了。” 黎卿伸出手靠近添情脸颊时,他身子一僵,但是并未躲避,等黎卿的手捏上他的脸蛋的时候,他恍若回到幼时。 “不疼。”黎卿的那点手劲,如同给他挠痒一般。 黎卿忘了之前的那一点不自在,瞪大了眼睛 ,圆圆的脸上满是吃惊:“添情,你不按套路出牌。” 黎卿傻乎乎的样子,逗的添情一笑。 “你笑什么,别笑了。”黎卿捂住添情的嘴,叫着。 而添情却是笑出了声,而黎卿见状,忍不住摸摸脑袋,跟着傻乐起来。两个人如同二傻子一般一起傻乐。 笑着笑着,黎卿说道:“添情啊,能再见到你真好。” 添情静下来,默默的黎卿。 黎卿呼出一口气,说道:“其实准确来说,我根本就没走。” “那这十二年来,你去了何处?为何不来寻我。”添情说完,微微清了清嗓子。这般矫情示弱的话,他说出也觉得怪异。 “什么呀,事情是这样的……”黎卿将自己当初离开后的事情慢慢道来。 “你说这破玩意是不是专门克我的啊。我差点命都葬送在这穿越仪手上。”黎卿对添情展示了一下手腕上黑屏的穿越仪。 添情眸子转到穿越仪那儿,目光沉沉。 “你是说,你刚刚离开,就到了十二年后的现在?” “是的,不过说来也巧,我来到十二年后离京城隔着一千多里地的荥阳,恰好你也在这边,上天对我还是有一丝仁慈的。这算不算他乡遇故知?”黎卿苦笑着说道。 “我现在身体也古怪的很,以前能瞧见我的就你一个,现在你看,所有人都能看到我。我已经与常人无异,今天我又迷路又饿,可怜死了。如果回不去,我在这个时空该怎么生活下去。”她分分钟能够脑补出她凄凉的未来。 “黎卿姐姐,有添情在一日,便不会让你受苦。” 黎卿脸一热:“添情,你太犯规了。” “嗯?” “我是夸你呢。”黎卿噗嗤一笑,说道:“我现在可全靠你收留了。” “哎,不过,你黎卿姐姐不好养呀,你可别中途撂担子了呀。”黎卿细细数起:“我可矫情了。我不喜欢这里好多好多东西,我不喜欢这里的盘发,麻烦死了,我自己又弄不来,我最喜欢简单的扎起来,可是如果我不跟这里的女子一样,就会分外打眼。万一让人看出我的不同,把我架在火上烧了怎么办?我也不喜欢这里男尊女卑,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今天路上看到好几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我不喜欢这样遮遮掩掩,以前别人看不见我,我还能到处溜达,现在是不是就不能出门了?而且这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我闲不住的,我怕闷……” 黎卿絮絮叨叨,越想越觉得自己如果滞留在这里简直活不下去,悲从中来。 “黎卿姐姐,你只要做你愿意做的事便成。你不爱盘发,你便散着。你若想到处游玩,我便陪着你。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黎卿愣愣的看着温声细语的说着话的添情。 “怎么这般看我?”添情温和的看着她。 黎卿回过神,笑着说道:“我只是不适应,对我来说,一天时间不到,那个瘦弱的你就长大了,能照顾我,保护我。你现在比我高多了,是不是因为你听我的话,有按时睡觉呀。小孩子长身高睡眠很重要的。你要感谢我呀。这么多年了,你嘴还那么甜,跟小时候一样的乖巧。” 添情温和的笑了。黎卿和添情相谈甚欢,仿佛十二年的屏障被戳破了一般。 黎卿对添情这十二年来的情况也很好奇,对添情她的了解实际上还是只有他幼时的零星半点。 “添情,你随楚豫承来荥阳多久了?”黎卿问道。 “约莫有五年了。”添情思量着,回答道。 黎卿蹙眉,“十五岁封王来封地倒是正常,我以为顶多也就三年左右吧。五年的话,楚豫承十三岁便与你来荥阳了?怎么会那么小就来这边?” 添情淡淡一笑,说道:“此时说来话长。” 他目光悠远的望向星光闪烁的天空,“这牵扯的事不少。” “那便长话短说吧。”黎卿捧着小圆脸,杏眼里满是八卦。 “说吧说吧。”黎卿扯了扯添情的袖子,恳求道。 添情温和的看着黎卿,缓缓叙述道:“熙定二十七年……” 退让 熙定二十七年,太子楚豫珏于狩猎中不慎坠马,重伤不治。 朝堂后宫皆掀起巨浪,太子温厚,乃天定的继位者。太子出事,太子一党纷纷支持太子同母胞弟,即三皇子楚豫腾。国不可一日无储君,照理说,皇后嫡子出事,嫡幼子顺应天命,受封太子。 可皇上疼爱众子嗣,二皇子楚豫祥四皇子楚豫庭皆已经入朝堂接触政事。二皇子四皇子也各有自己的拥护者。若是太子没出事,太子为正统,已经做了二十来年太子,难以撼动,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现在皇储空悬,二皇子四皇子自是有心一搏。 若是皇上态度坚决,定要择一选为皇储,那倒也没那么多纷争。偏偏康永帝态度暧昧,叫各个党派的都心生企盼。 皇储迟迟未定下,三位皇子明争暗斗,连十二岁的楚豫承都被牵扯其中。只因皇上随意的说了句他们几个若是有楚豫承省心,他便心满意足了。康永帝不过是被几个自己心爱的儿子的争斗弄烦了,感叹一句罢了。楚豫承彼时没入朝堂,自是没法参与那些政事争斗。 楚豫承自小没心没肺,那时候还整日跟着添情和伴读薛峥峰骑马射艺。每日最费脑之事就是怎么跟太傅斗智斗勇。只因四皇子楚豫庭十五岁后,离开上书房,上书房目前只有楚豫承一个皇子。太傅把重心放到他身上,致力于要把楚豫承这顽劣的性子板正,才不算愧对吾皇赋予他的教导皇嗣的信任。 这可苦了楚豫承,以前还能稍微混过去,偶尔偷个懒什么的,那时太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现在他日日对着古文渊鉴、资治通鉴等等在他眼里枯燥乏味的书籍,他都快忍耐不下去了。 楚豫承仍稚气,不为朝堂的事所扰。但是架不住他几位皇兄对他升起的警惕心。三人已经斗的不可开交,争夺却还未有结论。若是再等三年,楚豫承要是再掺和进来,那更是乱。最重要的是,楚豫承的外祖母乃桃李满朝堂的翎鱼先生独女,外祖父是开国元老之后,现在的殿阁大学士,李贵妃的同母舅舅任左翼前锋营统领。 李贵妃身份尊贵,颜色艳丽,初入宫颇得皇上喜爱,一入宫便封了昭仪,诞下皇子后便晋升为贵妃,仅在皇后之下,若不是家室出众,皇上再喜爱她,也不会给她如此尊贵的位分。哪怕后来恩宠不再,但是李贵妃的地位却是牢不可破。 如此得天独厚,若是真有心要争,年龄小又如何?难得三位皇子目标一致,决定先对付楚豫承。 第13节 皇上虽然不介意三位皇子朝堂上你争我斗,但是如果要伤害兄弟,那雷霆之怒谁也承受不住。 所以二皇子他们便决心严查楚豫承母家。 李大学士不蠢,朝堂上的都是人精,在三位皇子夺嫡的那时开始,他就知道他们李家也会被卷入其中。李家虽然在朝廷上地位不低,但是若是三位皇子及其他们的母家要动一个李家,那李家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在得知几位皇子的动作后,李大学士先是令儿媳进宫,与李贵妃谈心。后是摘掉乌纱帽,进宫面圣,抱恙辞官。 康永帝自是不同意,但是李大学士再三恳求,他道自己年龄已大,想要在家含饴弄孙,不想参与宫闱争斗。 此话一出,康永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定是自己三个儿子所为,并再三保证会勒令三个儿子老老实实的,不动李家。 “皇上,老臣心中明白。只是皇上啊,您心中可有定夺,太子未定,争乱不止啊。”李大学士苦口婆心的说道。李大学士的话可算是越矩了。 康永帝疲惫:“朕何尝不知,朕的太子温和仁厚,他为下任帝王,最是合适不过。他出事,一时之间,朕无法抉择谁来继承皇位。等朕回过头来,几个孩子已经争斗不休,什么兄弟情深都如过往云烟,朕能如何?朕当年也是在几个皇兄手里,挣来的这个皇位。这便是皇家的命。朕原本只想选一个守成君王,但朕错了,只有最有能力的才能坐稳这个位子。” “臣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但臣若仍在朝堂中,三年后,五皇子也将卷入其中。五皇子此人,心软孩子气,怕不能适应。”李大学士是了解自己这个外孙的,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知道他对皇位没有野心。但当五皇子入了朝堂,别人会推着他往那条路上走。 康永帝不得不说李大学士猜的没有错。楚豫承是他的幼子,娇憨长不大,他从没有想过皇位传给他,也不愿意将他牵扯进来。 康永帝允了李大学士,但他不想寒了李大学士的心,便准许他官位仍在,闲赋在家。 随后,楚豫承的舅舅左翼前锋营统领李庆勇也效仿他爹李大学士,放下手中的兵权,申请外派。 本以为已经退让至此,楚豫承已经能够安然无恙,岂料,一年后,楚豫承骑马射猎时,马匹受惊,险些坠马,幸得身侧內侍从小与他一起学武,舍身相救才救回一命。 李贵妃为人强势,但对儿子可是一片慈母心,雷霆之怒却得来一个此事只是意外。李贵妃当众怒骂皇上,要求彻查,令皇上颜面尽失。 可惜,再如何查证,都没有证据指出下黑手的是谁。李贵妃寒心,无论如何躲让,楚豫承仍然是某些人的眼中钉。宫里不安全,她同父兄商议后,求了旨意,提前给楚豫承求了封地,送他离开。 皇上先是不肯,万万没有未到十五岁就封王迁移的皇子,可李贵妃却是不为所动,每日请旨。 “臣妾今日若不为承儿着想,承儿恐有性命之忧。若皇上亦是心疼承儿,便允了臣妾吧。难道你失去了太子一个儿子还不够吗?”李贵妃冷笑,太子坠马而亡是意外,她的承儿若不是上天保佑,坠马而亡怕也只能查出一个意外吧。 康永帝怒,放下话来:“朕可以同意,但你几次三番顶撞朕。便罚你禁足宸欢宫,不准惹是生非。” 李贵妃冷笑谢恩。 作者有话要说:  恩怨纠葛呀~~~ 云簪 黎卿听的入迷,等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添情已叙述完,正静静的看着她。 “来,给你喝水。”添情说了许久,怕他口干,黎卿倒了杯水给他。 “你们这些年过的倒是坎坷,你们这几年都没有回京城吗?”黎卿托着下巴,眼睛巴巴的看着他。 添情接过水,喝了一口,淡淡的说道:“娘娘送祈王来荥阳的用意便是让他远离皇宫是非,这几年京城不平静,自是没有回去的。” “这真是有家归不得,蛮可怜的。”黎卿叹了口气。 添情不可置否。 “虽然不能跟父母相聚,但在这里,楚豫承可以称王称霸,也不错。”黎卿咬唇,说道:“不过据你所说,楚豫承的几个皇兄对他似乎多有防备,如果他们其中一个登基,会不会对楚豫承不利?”现在的皇上是楚豫承的老爹,他自然在一方封地逍遥自在,但是未来可不好说啊。 添情含笑的看着黎卿:“这便不是你操心的事了。” “可是我担心啊,如果楚豫承出事,你肯定也受牵连。”黎卿蹙眉,忧心的看着添情。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平安。” 月亮高挂天空。 “夜色已深,你便在此休憩吧。如何?”添情缓声道。 “这好吗?”黎卿瞄了一眼添情,昨晚跟他睡一张床没事,但他现在不是六七岁的孩子,已十八九岁了。 添情挑眉:“府里每日都会派人来打扫。西厢房虽空置着但依旧整洁,为何不好?不过这边的确冷清,你想去伶硕公主院落休息?” 女孩子喜欢结伴,他却不喜人近身。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婢女也是没有的。 黎卿一听,就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怎么会以为添情说的是他们在一间房里休息呢,她在想什么,脑子转不过弯来吗? 添情见状,按住她拍打自己额头的手,疑问的看向她。 黎卿对上那双黑眸,脸一红,说道:“不了,西厢挺好的,我就在这儿休息。天色这么晚,伶硕公主定是休息了。” “好。”添情含笑。 躺在床上,望着床帘,黎卿觉得自己怪怪的。 一定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太难以置信了,导致她缓不过神来。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黎卿便睡了过去,这一睡便睡到了大天亮。 外面太阳都照屁股了,黎卿才慢悠悠的起身,她慵懒的伸了伸懒腰:“爽。”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棒。 折腾了半天,终于穿上了繁复的古装,黎卿随意的理了理长发,便不管它,让它随意的披散着。 听到屋里人醒来,一直守在外面的婢女在外轻声问道:“姑娘,您醒了吗?” 黎卿讶异的推开房门,外面站着一溜的蓝衣婢女,衣裳相似,面上带笑,黎卿脸盲症都要犯了。 “这是作甚?”这阵仗都吓到黎卿了。 “內侍公公吩咐奴婢们伺候姑娘洗漱。”站在最前面的蓝衣婢女手里还端着洗漱盆,她对黎卿微微一福身。 “这不用了。你把洗漱盆放下就好。”黎卿连忙接过洗漱盆,客气的说道。 “这……”蓝衣妹子们都很为难。 正在此时,添情走了过来。 “黎卿姐姐,发生何事?” 蓝衣妹子们诚惶诚恐的跪下。 黎卿看向添情。 他今日仍是一身黑衣劲装,黑墨般的长发束起,斜飞的英挺剑眉,乌黑的眼眸,削薄轻抿的唇紧抿的看着蓝衣婢女们。 蓝衣婢女们不敢答话。 黎卿则是拍了拍添情,“别这么严肃,吓到她们了。她们刚刚想要给我洗漱,我被她们的阵仗吓到了。我可不习惯洗脸还要别人帮忙,又不是断手断脚的。”黎卿扶起离她最近的婢女,但添情没有发话,那婢女不敢起,黎卿托都托不动。 黎卿求助的看向添情。 添情淡淡的发话道:“都起吧。” “是。” 黎卿睁大了眼睛,对添情说道:“你还蛮有威严的嘛!” “她们是我找来伺候你的,你昨日不是说盘发太难吗?”添情含笑的看着黎卿。 黎卿白了一眼添情,说道:“别当众拆穿我……” “但我真的不习惯别人的伺候。”黎卿有些为难。 “你们都下去吧。”添情对婢女们吩咐道。 等屋子里只剩下黎卿和添情,黎卿噗嗤一笑,就着洗漱盆开始漱口擦脸。 “你看,这些东西自己动手就成。”黎卿洗漱完毕,在添情面前转了个身,耸耸肩说道。 “不过,头发的确是个问题。”黎卿为难的摸了摸头发,“我今天还想去外面玩会儿,头发披散着不合适。” “坐下,我来帮你盘发。”添情温和的说道。 “咦?”黎卿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傻样,她闭上嘴巴,然后就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抚过她的发。 黎卿坐在铜镜前,铜镜偏黄,有些模糊不清。看着镜子里的黑影,黎卿仍能从中感受到添情的温柔。 黎卿心一跳,她紧紧得闭上眼睛。 “黎卿姐姐,好了。”添情笑着说道。 黎卿眼皮一颤,缓缓睁开眼,望向镜子里,她凑近镜子,伸手摸摸头发。 “好看吗?”黎卿笑着转头看向添情。 添情含笑点头。 黎卿摊手,“我也觉得好看,毕竟天生丽质难自弃。”说完噗嗤笑了出来,她也是够自恋的。 “添情,你万能的吗?连女子的盘发都会。”黎卿蛮惊讶的。 “昨夜看了些书,我也是第一次帮女子盘发。今日帮你盘的是最简单的云髻型,其他的,我还束手无策。”昨日黎卿苦恼的说她不会盘发,他便留意了,让人找了些女子梳妆的书来看。 “第一次?已经很棒了。”黎卿惊喜,“果然,添情你打小就聪明。” “以后帮你盘飞仙髻、垂挂髻、朝云近香髻、随云髻。”昨夜添情看那几种发髻甚美,也仔细翻看束发过程,可惜,他仍未有把握,那几个发髻比较繁复。 黎卿惊喜的看着他:“添情,我该怎么感谢你?” “你什么都不用做。” 添情温柔的看着黎卿。 黎卿没注意到添情的眼神,她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发髻,忍不住站起身,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屋子里传来黎卿欢笑的声音,“添情,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张敞为妇画眉,添情为黎卿盘发~~~ 游玩 “你要陪我出去玩?”黎卿讶异的问道。 添情含笑点头,道:“荥阳的地界你不熟。我在这待了几个年头,可以带你四处逛逛。” “走走走。我还没有看过千年前的荥阳是什么样的!”黎卿扯着添情的衣袖,激动的乱晃。 “嗯。” 走到一半,黎卿顿足。 “怎么?”添情温和的问道。 第14节 “等等,添情,我可以带上伶硕吗?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初来楚国遇到了这么件事,吓坏了。现在人生地不熟,身边也没有个认识的人,心中不免惶恐,要是一直闷在屋子里,怕是不好。这儿她也是第一次来,你带上我们一起逛逛,我和她也有个伴,她心情也能开朗些,成吗?”黎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添情知道黎卿的性格,为他人着想。但这伶硕公主若是要出门,必须还要经过楚豫承的同意。 “若是伶硕公主同意,我去禀告祈王一声便可。”添情温声说道。 “好呀好呀,那咱们先去伶硕在的碧南苑。”黎卿兴奋的转着圈,但是刚刚添情提到了祈王,她就想到了她之前忽略的事:“添情,我是不是太麻烦你了。你是楚豫承的贴身內侍,应该要时刻陪在他旁边的。你们是不是还有要事要处理?发生了伶硕被刺杀一事,你们现在应该忙着吧?你这陪我出去游玩,他会同意吗?你可千万别勉强,若是你没有空,改日也成。” 黎卿开始担心添情因顾念幼时情谊,想要如她的意。可外出游玩,代价是不顾正事,那委实不妥。 “黎卿姐姐放心,添□□情会处理妥当的。”黎卿担忧他,仿佛他还是一个不晓事的懵懂孩童。 去碧南苑的一路上,黎卿都在反复确认陪她出去玩真的不会影响到添情,而添情也不嫌其啰嗦,再三保证他有时间,安抚黎卿。 碧南苑。 “伶硕公主,我来找你了。”黎卿兴冲冲的走进碧南苑。 “黎卿,你怎的来了?”伶硕没想到黎卿会来找她,惊讶的推开房门,看到黎卿和站在她身旁的添情。 “我来找你,我们别闷在屋子里了,荥阳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去透透气吧!” 伶硕惊讶的捂住嘴:“可是,女子怎能随意出门?”也不是说女子不能出门,平民百姓家女子照常出门,只是贵女出行毕竟少。贵女不比平民百姓,外出需要遮面纱,需要侍从陪护。像伶硕这样的公主贵女除了这次来楚国和亲,从小到大出宫门的次数不超过三次,而且出宫门都是推拒不开的事,比如随母妃给静安侯老夫人祝寿等。她每次外出都是大批护卫护着出行,她并不觉得外出有多好玩。外出拘束更多,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礼仪,可是她不比其他几位皇姐有皇家威严,她怯懦,有多人盯着她,她就会瑟缩。 “若是让人知道,恐怕不妥。”伶硕也劝着黎卿:“外出也不能做什么,不若你来我屋中,咱们画画作诗如何?” “为什么女子不能随意出门?再说了,外出怎么不能做什么?添情说,可以去镜泊湖那边玩,我们去那游湖不成吗?”黎卿有些失望,若是伶硕不愿意,那她也不会勉强。 “游湖?”伶硕眼里有一丝好奇。 黎卿见伶硕有一点动摇,笑着说道:“这里又没人认得我们,就我们仨,一起去玩会儿吧?” 伶硕小心翼翼的看了黎卿身旁的添情一眼,她问黎卿:“就我们三个,不用其他随从吗?” “出去玩带随从多无聊呀!就我们几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多潇洒呀。” 伶硕表情有些挣扎,觉得游湖好像挺有意思的。 黎卿疑惑的看向伶硕:“公主,你去不去?” 伶硕咬唇,纠结小声的说道:“有点想去。” “太棒了,添情,你不是要去跟楚豫承说一声吗?我和伶硕到王府门口等你哟!”黎卿环上伶硕的手,领着她大步向前走去。 书房。 “游湖,你倒是挺有闲情雅致!”楚豫承摇着折扇。 “黎卿想要公主随她一起游玩,我会保证她们的安危。若是没有问题,我便先走了。”添情淡淡的说道,黎卿性子急,逗留的时间久了,他怕她在王府门口着急。 “别走。” 薛峥峰凑近添情,伸手摸向他的脸,添情灵活的避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薛峥峰乘机追上,非碰到他的脸不可。 两人你来我往,竟然在书房动起手来。 楚豫承扇子收拢,在一旁看热闹的说道:“你们切磋归切磋,可别把我的书房给砸了。” 薛峥峰得不了手,嚷嚷道:“我就想看看他是不是带上□□,由他人假扮的。认识他这么多年,添情的性子我们都了解,闷的很,哪见过他对一个人笑的那么甜,今日他还要陪人家去玩?” 添情跟薛峥峰武艺切磋多年,都了解互相的招式,平时两人决出胜负需要一两个时辰。今日添情心中记挂着事,出手更加凌厉。 “好嘛,你之前对我留手了?”薛峥峰一招不慎,落入下风,他武痴,热了热身,兴奋地恨不得跟添情交手个三四百回合。 “改日。”添情漠然拒绝。 摆脱完薛峥峰,添情对楚豫楚拱手,便往王府门口走去。 薛峥峰被打倒在地,翻身站起,只能看到添情的背影。 “添情的身手又有所精进了,他在你身边真的大材小用了。”薛峥峰大声说道。 楚豫承翻了个白眼给薛峥峰。 坐在椅子上顿觉无趣,楚豫承用折扇敲了敲书桌道:“我说峥峰啊,今日天气的确很适合游玩啊。” 薛峥峰皱眉看了楚豫承一眼。 楚豫承潇洒的挑了挑眉,冲薛峥峰坏笑的眨了眨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看黎卿和添情两个人互相撩,等撩出火花来,嘿嘿嘿…… 游湖 如同镜面一般平静的湖中央,泊着一叶小舟。 楚豫承、薛峥峰和添情坐在船的一侧,伶硕有些拘谨的跟在黎卿身边,有些不敢看对面的男子。 伶硕懵懵懂懂的,之前说好三人出去玩,哪料出发前楚豫承他们竟然跟上来,也要一同出游。 “哇,好漂亮,水好清澈。”黎卿不顾形象的坐在船上,用手撩水。 “是好美。”伶硕原本一直低着头,听到黎卿的话,抬头看去。 外头阳光明媚,阳光洒落在湖面上,泛着光,放眼望去好像自己和水要融入到一块儿去了。 他们仿佛是被遗留在这里,与岸上相隔绝。 “伶硕,水可凉可舒服了。”黎卿见伶硕拘谨着,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她身侧,将她的手也放入到湖水里。 “怎么样,好玩不。”黎卿幼稚的跟个孩子似的,用手指在水里转着圈。 伶硕抿抿嘴,手也学着黎卿一样在水里游动着。 “ 而且,玩水还可以……”黎卿猛的收回手,手里还有零星半点的水珠,她洒向伶硕。 伶硕懵了,迷茫的看着她。 “打水仗呀。”黎卿调皮的笑着,又掬起一捧水,洒向伶硕,“一起玩吧,看谁厉害。” 伶硕没有防备,水珠恰恰好的洒在她的白皙嫩滑的脸上,配上她懵懂无知的表情,黎卿感觉自己像是欺负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孩子。 “你也可以泼我的。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玩,对不起啊。”黎卿讪笑,尴尬的伸出手,给伶硕擦了擦在脸上的水珠。 黎卿心里愧疚着呢,她想带伶硕出来散散心的,但是不知怎么,伶硕好像很拘谨,放不开,她就想逗逗她。可是人家也许不适应她这样的自来熟。 黎卿细心的给伶硕擦着脸,蒙头盖脸的一捧水就偷袭了过来,黎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原来是伶硕偷偷动手的。 “好嘛,偷袭,谁怕谁?”黎卿又掬起水来,泼向伶硕。 伶硕又被击中,笑着舀水。 黎卿占到便宜,立即开溜,往船里躲去。伶硕公主手里捧着不停在漏的水,赶忙追了过去。 伶硕追着,眼看追到黎卿了,她把水泼了过去。 水是成功泼到人身上了,只是目标却是弄错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哈哈,峥峰,你运气不错啊。”楚豫承看着迎头盖脸的被泼个正着的薛峥峰,打趣道:“我们三个做一排,偏偏水一滴不漏的洒在你这儿,哈哈。” “我,本宫不是故意的。”伶硕慌了,她明明是朝着黎卿泼的,但黎卿灵活的躲开了。水要是泼到地上也好,偏偏命中了她一直怕的要死的人。那人现在衣衫整洁,但她一直忘不了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身上盔甲被血液染红的模样。 “薛小将军,抱歉。”黎卿躲避是本能反应,没想到祸及池鱼。 薛峥峰抹了一把脸,“没事,玩闹而已,公主不必介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薛峥峰也没放在心上,直接就着刚刚聊的话题说了下去。 伶硕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这才恢复了正常。 黎卿也不往里面凑了,叫上伶硕去船舱外面玩。 伶硕却是不敢再玩水。 黎卿托着下巴,问:“那你想做什么,这里风景这么好!” 伶硕望着湖面,转头对黎卿笑着说道:“我想画景色。” “咦,不错诶,比起你待在屋子里画画,到这风景秀丽的地方写生更好。”这艘船是楚豫承包下来的,里面应有尽有。 黎卿跑去找来宣纸与毛笔,顺便搬了两张小桌子。 船舱前,黎卿气势十足的对伶硕说:“咱们把眼前的美景留下吧。” 这番动静让坐在船舱里的三人闻讯而出。 “这架势,你们是要作画呀。”楚豫承凑近看了看,“这还没开始画,不如你们比试一场?” “咳咳,这画画讲究风雅,若是为了名次,那岂不是堕了名头?”黎卿笑着眨眨眼,然后忍不住承认:“我画画真不成,都是画着玩。” “你们别围在这里,打扰我们作画的心境。”黎卿挥手赶人。 不过一刻钟,黎卿就完成了一幅湖光图。 黎卿自我欣赏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算超常发挥了。 她扭头一看伶硕,哟,这小姑娘的架势摆的比她还足。她凑上前去,发现伶硕才画了画的三分之一,但是光是那三分之一,便栩栩如生,美感十足。 伶硕认真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画,手里的动作不停,偶尔抬头望望景色,显然是沉迷于作画了。 伶硕画完画,长长舒出一口气。 左看右看,发现黎卿他们几个竟然不在旁边,她轻轻的唤了一声。 那边就传来黎卿的回应声:“伶硕,你画画好了嘛?我们在船尾钓鱼呢!快来看,我钓到了一条 很肥很肥的鱼。” 黎卿一手叉着腰,一手拎着一条活鲜的鱼。那鱼果然如黎卿口中所说那般,肥的很,那鱼尾还不停的晃动呢。黎卿此时可算是形象全无。 “黎卿,你这话说的亏不亏心?就你这一屁股坐下去,手里的鱼竿左动动右动动,钓的到鱼嘛?这鱼可是添情帮你拿着你那根鱼竿钓上来的。”楚豫承不留情的在旁边拆台。 “添情,你说说,要不是你帮她作弊,她肯定才是我们当中最后一个钓上鱼来的。” 添情则是淡淡的扫了楚豫承一眼。 “楚豫承,你是嫉妒添情帮我嘛?反正现在大家手里头都有鱼,只有某个人没有哦……”黎卿说完,还挑衅的看了楚豫承一眼,以及瞄了瞄他身边的空桶。 “添情、黎卿你们等着,你们合起来欺负人,我今天非要钓上来一条不可。”楚豫承气急败坏的说道。 第15节 “那某人努力钓咯。”黎卿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哟~~~~ 题字 清澈的湖水,蔚蓝的天空,鸟儿飞过,远处的飘渺的青山。一幅山水画跌宕多姿,黎卿瞧瞧人家的画,再瞧瞧自己如同小学生一般的画作,忍不住掩面。 “明明是同一份景象,这画出来区别如此之大。伶硕公主,你画技竟如此出众!” “咦?”伶硕被黎卿夸的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用手帕轻轻遮脸。 “好画。” 原本负手而立的薛峥峰听到黎卿对伶硕公主的画如此夸赞,将目光转到黎卿手里所持的画作上。 他眼里满是赞赏。 伶硕抬头看他一眼,又怯怯低下头。 “伶硕公主,画作右边有处留白,你是想题词?”薛峥峰问道。 “啊?是的,只是我的字差强人意,太过文气,不符合画的意境,便先空置着。”伶硕怯怯的回答。 “画意境如此洒脱,公主也是性情中人。在下冒昧,这画甚合我意。不知薛某能否为它题词?”薛峥峰之前对伶硕的印象就是千娇百宠的柔弱小姑娘,现在因这幅画,不由对伶硕起了爱才之心。他也知道他的话冒昧,但是看着好画,他忍不住想提笔。 “自然。”伶硕轻声应允。 ‘轻舟短棹西湖好,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惊起沙禽掠岸飞。’ 笔落,薛峥峰对伶硕拱手道:“献丑。” 伶硕则是痴痴的看向丹青上的词,半晌才回过神,她柔声说道:“薛将军客气了,这词色调清丽,充满诗情画意,读来清新可喜。甚和画意。” “的确,这画和词配极了。”黎卿赞赏的说道:“薛小将军,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武艺了得,没想到你如此有才华。” “本王身边的人,自是文武双全的人才。“楚豫承提着一条半斤重的鱼走近,“瞧瞧,本王钓到了条肥鱼,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连条鱼都钓不上来?” 将手里的战利品挨个在黎卿添情他们四人面前提溜一圈,楚豫承才将鱼放进水桶中。 “我们几个可是打小在太傅、武术教头底下过来的,怎么能没有几分真才实学?”楚豫承嘚瑟的说道:“黎卿,你要是求求本王,本王可以勉强给你那幅不入流的画题个词。” 薛峥峰是武将家出来的,对武艺痴迷,但文学造诣上也不弱人后,诗词皆通,但他尤其爱画,可惜他于丹青上比诗词少了点灵气。 黎卿白了楚豫承一眼,“我才不要你提的词,我有添情帮我。”说完,可怜巴巴的扯了扯站在她身侧的添情的衣角。 “本王的亲笔题词,普通人可是得不到的哟。我这可是看在是你的份上,你竟然还不领情。你损失可大了去了。“楚豫承在一旁摇头晃脑,话里带笑。 黎卿冲楚豫承扮了个鬼脸,继续用真诚脸看向添情。 添情见黎卿瞪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他,他轻笑一声,“拿笔来。” 黎卿愉快的给添情磨墨,然后乐颠颠的将笔递给添情。 瞄到一旁的楚豫承时,黎卿还特幼稚的耸耸肩,说道:“我和伶硕画的画都有人题词呢。你没画可题词咯。“ 黎卿故作沉思几秒,模仿之前楚豫承的语气说道:“楚豫承、祈小王爷,你要是求求我,我可以勉强为了你画一幅画,让你题个词。“ 这可将楚豫承憋屈坏了。 黎卿逗了逗楚豫承,才将目光转向题字的添情。 添情提笔洒脱,眼神专注,他似是在沉吟。 黎卿看着,忍不住暗想,该不会是她的画没啥意境,让添情无词可题了吧,那可就尴尬了。 但幸好添情很快就落笔,一气呵成的题好了词。 黎卿轻声朗读出了诗句。 ‘湖阔数千里,湖光摇碧山。‘ “添情,好诗。”黎卿被添情行云流水的字迹震撼到了:“添情,你的字迹竟如此遒劲有力。” 黎卿再看看画,觉得自己的画太糟蹋添情的诗字了。 “那是,添情的字连太傅都赞不绝口。”楚豫承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添情刚来到他身边时,大字不识一个。他却得了空便去识字,从启蒙的书开始学起,不得不说,他进步飞快。 太傅讲学那么枯燥,他听着都想打瞌睡,添情作为他的贴身内侍却能听的津津有味。到后来,太傅见添情比他都认真,便随意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小公公,老夫方才讲到农政全书,你在一旁听的甚是专注,不若你来谈谈为何农为国家之大利,又为何是国家之大义?” “对民贫,则奸邪生。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地著,不地著则离乡轻家,民如鸟兽,虽有高城深池,严法重刑,犹不能禁也。”那时的添情不过九岁稚龄,遇到太傅问话,不卑不亢淡然回之。 “好一个回答。”太傅原本是随意的问话,却不料一个小小孩童,竟有如此见解,当场便如获至宝。太傅对添情便多了几分喜爱,许他有疑可找他提问。连添情写的那手字也有太傅的提点。 楚豫承回忆了幼时的情景,不禁感叹道:“有了添情与我浑水摸鱼的对比,太傅对我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哎,不过本王也是不服,那段时日没少刻苦,可总算是不落添情之后。”其实说来也好笑,他幼时偷懒,但是他好胜心强,若不是添情和峥峰在旁与他一同学着,他不想被他们两个比下去,也刻苦的学,恐怕长大后他要成为那种不学无术的闲散皇子了。现在嘛,至少腹中还是有一点笔墨在的,唬唬人,装装高深莫测还是难不住他的。 “我就说添情他打小就是个聪明孩子。”黎卿老成的说完后,噗嗤的笑了出来,细细打量画,可怜巴巴的对添情说道:“词是好词,可这画就差了些。” 添情没看画,只是柔柔的看着黎卿,“黎卿姐姐若是不介意,添情可为画添上几笔。” “当然不介意,添情你快拯救一下这幅画吧。”黎卿乐颠颠的说道。 楚豫承在一旁用手拍了拍薛峥峰的肩,“啧啧,你看添情现在多好说话。哎,这人跟人就是没法比呀。” 黎卿闻言,得意的冲楚豫承一笑,“当然啦,添情对我自然是好的。我可是他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里薛峥峰题的词是(欧阳修)写的^o^添情的是李白大大的。添情那段话的译文是:人民贫穷就会生奸邪之心。贫穷是由于衣食不足,不足是由于不务农,不务农就不安稳在土地上,不安稳在土地上就会离开家乡轻视家庭,那样人民就向鸟兽一样了,虽然有高城深池,严刑峻法,也不能管得住了。选自汉书哟~新的一年大家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哟~ 烤鱼 原本是差强人意的风景图,经过添情的几处改动,栩栩如生。添情沉吟,又在原本的小舟上作了变动。 一个圆脸女子灿烂的笑着,圆溜溜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这幅图其他的风景变得不重要的,那跃然纸上的少女仿佛就在眼前似的。这幅本意是山水画的图转眼变成了憨态可掬的女子戏水图。 黎卿吃惊,那女子分明是她,但是她却觉得这女子面目比她精致的多。 黎卿细细的打量画中人,大言不惭的说道:“这画中人真是九天天仙下凡。” “噗嗤,黎卿,你真是……哈哈”楚豫承被黎卿逗笑。 黎卿耸耸肩,怂恿伶硕赞同她的看法。“伶硕,你说画中人是不是出水芙蓉的大美人~”她说着俏皮话,她是真心觉得添情把她美化了太多。 “黎卿,你的确是仙姿佚貌的绝代佳人。添情公公画的惟妙惟肖,我恍惚觉得你现在正在画中掬起一捧水玩闹着呢。”伶硕认真的看着黎卿,回答道。 黎卿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知道自己究竟有几分几两。她的样貌顶多算是清秀,哪有伶硕说的那么夸张。之前她表现的那么自恋,也只是开开玩笑的罢了,真被夸,她倒是不自在了,还不如所有人都像楚豫承那样笑话她的大言不惭呢。 “都是添情画的好,添情,你的画技高超呢,把我美化数倍咯。”黎卿乐呵呵的说道。 “我并未夸张半分,画中人便是我眼中的你。”添情看着黎卿,柔声说道。 黎卿脸噌的红了一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跟添情对视了,她安安静静的,都不敢说话。 “咦?黎卿,你脸红了。”楚豫承像发现新大陆般说道。 黎卿伸手扇了扇风,左顾右盼,眼睛上瞄下瞄的说道:“天太热咯。”说完,把画仔细的卷起收好。 “画收起来做什么?”楚豫承眼尖。 “都到吃饭的点了,当然收画吃饭咯。咱们烤鱼吧。”黎卿挽上伶硕,往船的内仓走去。 “你们两个姑娘家,在一旁等着吃吧。等会儿就让你们尝到本王的手艺。”楚豫承放下大话。 火折子将柴火点上,楚豫承将钓上来的鱼架上去烤。 “楚豫承,我只想问,这鱼不用开膛破肚吗?”黎卿愣楞的问。 “要吗?”楚豫承反问,然后征询的看向添情薛峥峰。 添情和薛峥峰表情一致,都是无可奈何。 “你还是放着我们来吧。豫承,你同公主殿下、黎姑娘一起负责添柴火吧。”薛峥峰无奈的叹气。 “某人牛皮吹破了。”黎卿笑嘻嘻的说道。 一条条烤鱼上面抹上了盐,被火烤的香味四溢。 “好香。”添情将烤好的鱼递给黎卿,黎卿吹了吹,放进嘴里,鱼皮有些焦了,但是鱼肉完整。 烤鱼闻着香的很,黎卿尝了一口,咸淡适宜。 黎卿笑着对添情比了个赞的手势。 薛峥峰那边也烤好了一条,直接递给了伶硕。 伶硕公主道谢后,也学着黎卿,坐在一旁小口的品尝。 夏季的鱼儿肥美,她们游湖游了一阵也饿了,这鱼儿很快被她们解决。 伶硕吃完后,看着手里的鱼骨头,有些羞愧。她何曾在外人面前,如此没有礼仪的吃烤鱼。但看着黎卿在旁边和自己说说笑笑,又吹着夏风,看着被风吹起些微波澜的湖面,她却是有些开怀的笑了。 伶硕想,游湖烧烤的确是比闷在屋里作画来得有趣的多,而且仿佛所有的哀愁都散去了。只是这样的日子终究短暂,不日她便要去楚国皇城内,到时候也许她只能待在宫中,当楚晋两国友好象征的一个物件。在那里,她要过如同她曾经的十四年一样的日子,日复一日,直至年华逝去。也许还不如她曾经的日子呢,伶硕对她的未来不甚乐观。 “伶硕,你怎么了?”黎卿注意到伶硕原本开心的笑了,但是转眼俏脸上又添了几分忧愁,忍不住问道。 “无事,我只是觉得好久没这么心情愉悦了。” 添情和薛峥峰烤鱼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些,不多时,便将又烤好的鱼儿递给正在谈天的黎卿伶硕二人。 “哎,添情峥峰,你们是把本王忘了吗?”楚豫承见伶硕和黎卿吃的正香,自己却还在苦命的添柴火,心有不甘。第一次烤好的鱼儿给两个姑娘家,也没啥,但是这都第二次烤的呀。哎,可惜他自己动手烤鱼惨被嫌弃,不然他也不用眼巴巴的等着了。想他楚豫承堂堂一个王爷,却如此心酸的等着吃烤鱼。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那可丢份了哟。 “楚小王爷呀,你没看添情和薛将军也没吃吗?再等会儿吧,他们还在烤呢。”黎卿说完,看了看还在一旁烤鱼的添情,默默的凑过去,撕下手中的鱼肉,喂到添情嘴边。 “你别嫌弃我啊,我洗手了的。”黎卿睁大眼睛,笑嘻嘻的说道。 “添情必然会嫌弃。”楚豫承直接说道,谁不知道添情洁癖,爱干净的很。 “多谢。”添情并未拒绝。 楚豫承、添情两人的话是同时说出的。 楚豫承惨遭打脸,他提起一口气,嘴巴动了动,又无奈的闭上。果然,在黎卿面前,添情他便不是自己了。 伶硕瞧着添情和黎卿两人这般,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刚从薛峥峰手中拿来的烤鱼,有些拘谨,但是仍是大着胆子的把烤鱼往薛峥峰那儿递了递,她手中先后两条烤了,她既已尝了鲜,这一条该是薛峥峰的。 “薛小将军。”伶硕拿着烤鱼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 第16节 “公主不必。”薛峥峰手中又拿起了一条串好的烤鱼。 伶硕咬唇,默默的收回了烤鱼。 薛峥峰看着伶硕突然变的有些苍白的脸,有些不懂,自己怎么又吓到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公主了? 薛峥峰迟疑了一下,对伶硕解释道:“我自幼不喜吃鱼。” 伶硕在一旁脸色恢复了红润,怯怯的点了点头。 已经在一旁吃上烤鱼的楚豫承,大大咧咧的拆薛峥峰的台:“伶硕公主,峥峰幼时被鱼刺卡过喉咙,差点救不回来。自此之后,他避鱼如蛇蝎。你别看峥峰人高马大,但他幼时最是爱哭。那一次喉咙卡刺,他差点把宫殿都哭塌咯。” 薛峥峰黑着一张脸:“楚豫承。”黑历史被揭,他有些挂不住脸。 伶硕疑惑的看向薛峥峰的脸,她都不能想象这在她眼里冷面阎罗一般的人哭起来是何模样。 “哎,我也曾见过某个小胖墩躲在床上哽咽的哭泣诶。”黎卿见楚豫承揭薛峥峰的黑历史,忍不住凑上来说道。 楚豫承的脸黑了。 “哈哈哈。谁没个黑历史啊。”黎卿笑着说道。 楚豫承看着笑的开心的黎卿,又看看添情,不怀好意的问道:“那添情的黑历史是什么?” “添情打小就乖,跟你不一样。”黎卿哈哈笑出声。 “我就不该问,你们都是一伙的,就欺负我一个。哎,得亏我不跟你计较。”楚豫承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 黎卿伶硕她们都被逗笑,一时间舟上欢声笑语不断。 农作物 “陈大人来了。”薛峥峰看向远处,那儿有一艘豪华的大船,船上旗帜上还上书着大大的陈。 “咦?哪儿?”黎卿好奇的望了过去。 “别理他。”楚豫承瞄一眼,便不顾了。 因楚豫承在此游玩,这湖附近有人看守,陈永贵靠近不了。 “这位陈大人是谁?他是找你有要事商量吗?”黎卿问道。 “别说了,他就是个……”楚豫承的表情一言难尽。 “你话别说到一半呀!”黎卿好奇心被吸引出来了。 “陈大人不可呀,王爷不让人打扰的。” “陈大人,您一把年纪了,这是何必呀。” 远方传来喧杂声,以及落水声。 “王爷,陈大人游过来了,是继续阻止还是放行。”守在附近,阻拦其他人靠近的王府侍卫们也是没辙了,陈大人果然一如既往不按常理出牌。若是来者是陌生人,他们必定阻拦,但陈大人也是王府的座上客,他们不敢放肆。 楚豫承露出心累的表情,对添情说道:“我们现在打道回府还来得及吧。” “来不及了。”添情淡淡的说道。 “王爷,扶老夫上来,老夫快喘不上气来了。” 楚豫承的船沿上多了个白胡子老头。 黎卿吓得不清,这个穿着青色官服,浑身湿透了的人都年过半百了吧,刚刚是怎么表演了一个百米游泳,短时间内游过来的? 楚豫承无奈的看着陈永贵,示意了一下薛峥峰。 薛峥峰上前去,将这个小老头从船沿上提溜上来。 “多谢薛将军,小老头这身子骨可吃不消了。”陈永贵喘着粗气,瘫在船上没了力气。 “陈大人,您自谦了,您刚刚游来的英姿比年轻人都矫健,本王也自愧弗如啊。”楚豫承见今日是躲不掉了,无奈的说道。 “是王爷避而不见,老臣只能出此下策。”陈永贵还委屈上了。 被一个老头用这样委委屈屈的表情看着,楚豫承有些承受不住。 “陈大人您误会了,本王并没有避而不见。”楚豫承自然不能承认。 黎卿懵懂的看着他们交流,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儿不适合谈话,请陈大人随本王回王府相谈如何?”楚豫承被陈永贵的不放弃给弄没辙了。 “甚好甚好。”陈永贵顿时不委屈了,喜笑颜开。 一行人因为这个插曲,提早打道回府,但今日算是玩的极尽兴了。 王府书房。 “王爷,您说的水稻种植法反复实施了3年,已经确定亩产增加五成,您应该尽快将此利国利民的好事告诉皇上啊!“陈大人苦口婆心的劝道。 楚豫承懒散的摇着扇子,“陈大人,本王没拦着你。这种水稻的法子是您想的,您只管报上去便可,只一点,你别提本王的名字便成。” 问题便出在这,这水稻种植明明是楚豫承和添情他们一同琢磨出来的,可楚豫承非是不承认,都推到陈永贵这儿来。陈永贵不明白了,这种大功劳祈王爷为何不要? 楚豫承对农作物产生的兴趣,起因是当初太傅对添情的提问衍生的思考。楚豫承想着,百姓吃饱,人心就稳。那么,百姓务农是能不能让农作物产量更多呢? 陈大人是户部巡官,掌巡察及处理荥阳亩地、赋税等事务。他原本对这个年纪小小空降荥阳的王爷无甚期望,就是指望着人家别是浪荡性子,别在荥阳横行霸道便上天保佑了。但得知祈王爷在鼓捣着水稻种植,陈永贵虽没报有期望,但也不由的对这心系百姓的王爷大有好感。 陈永贵在户部也待了30几个年头,对如何种植农作物也是很有见解的,便一一与楚豫承讲了。 楚豫承来荥阳这个封地,此地大多的农作物是水稻,他们便查阅古籍,反复实验,几个孩子还真钻研出些门道。 楚豫承他们找出了抗寒性、抗病能力较强的水稻品种,如龙粳、垦稻。也了解到种植水稻品种不能过度单一,要提高农户水稻生产整体抗病抗灾能力。 楚豫承下令整了一亩地,按照他们的想法种植。他是王爷,底下的人只当他想玩闹,但连陈永贵也没想到,一开始的小打小闹竟真有成效。 楚豫承提出来的水稻种植法在荥阳大面积推广,虽然一开始并非一帆风顺,但三年下来,已经完全成熟。陈永贵激动的想要立即上达天听,也想上折子大大夸赞楚豫承。但这一想法被楚豫承知道后,直接被拒绝。楚豫承他不想让人知道此事是他所为。 楚豫承直截了当的说要将此功劳记在陈永贵头上。 陈永贵自然不肯,再之后这段日子楚豫承便开始躲着他,接连好几日他去王府都被用各个理由拒绝。今日得知王爷外出游湖,陈永贵拼了命也要见到他。 “王爷,这是您和添情公公几人想的,臣不敢冒领功劳啊!” 陈永贵最近无所不用其极要见楚豫承,就是要缠着他答应应下这功劳。 楚豫承巴不得陈永贵冒领呢。他只想安安分分的在荥阳待着。若是这请功的折子上去,让他几个皇兄知道他在封地都如此‘不安分‘,怕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楚豫承给待在一旁淡然站着的添情一个眼神,让他替自己应付陈永贵。 添情淡漠的对陈永贵拱了拱手:“陈大人,王爷此举造福百姓,但王爷不逐名利,莫为难王爷了。” 陈永贵对上添情这张冷脸,仍不死心,反复劝说。 “王爷曾言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功名利禄于王爷不过是过眼云烟,陈大人莫在劝说了。” 添情不为所动,淡淡的说道。 陈永贵敬佩的看向楚豫承。 楚豫承摆出一副深藏功与名的高人表情,成功唬住陈永贵,实际上楚豫承瞄一眼添情,暗道他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王爷淡泊名利,臣佩服。”陈永贵跪下身,对楚豫承拜道:“臣替大楚黎明百姓叩谢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这句是出自诸葛亮的戒子书哟 晕动病 和亲公主在楚境内遇刺,此事非同小可。 康永帝收到快马加鞭送来的信后,便让楚豫承即日护着伶硕公主回京。 皇城里,几个皇子纷纷得知五年未归京的祈王要回来的消息。他们同心腹连夜商议,琢磨楚豫承在此时回来,会不会对如今的形势造成变动。 那厢,浩浩荡荡的队伍朝京城的方向行去。 黎卿坐在马车上,脸色苍白。这一路的颠簸,让她知道,原来她是会晕马车的。这古代的交通设备实在太难以忍受了。 “黎卿,你看起来很不舒服,要不要停下来休憩片刻再出发?”伶硕担心的望向黎卿。 黎卿虚弱的摆摆手:“不用,我睡一下就好了,睡着了就不会晕了。”此时从荥阳出发不过一个时辰,远不到停下休息的时刻,这大部队总不能因她一人停下步伐吧。只是她真没想到,柔柔弱弱的伶硕坐在这么颠簸的马车上面色如常。而她,坐惯了现代平稳的交通工具,不晕飞机不晕车不晕船,但现在却栽在了马车上。黎卿真的非常不适应马车,她人坐在马车上,感觉胸口又闷又恶心。 黎卿侧躺在马车的榻子上,闭眼催眠自己睡觉睡觉,只有睡着了,便感觉不到恶心胸闷了。 可惜一路的颠簸让黎卿了无睡意,身子难受疲惫,但是精神却十分亢奋。黎卿的脸色越来越白。 伶硕不放心,一直盯着黎卿,看她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知道黎卿在逞强。 伶硕蹙眉,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唤道:“劳烦添情公公进马车。” 添情听到伶硕的唤声,微微皱眉。将马匹交给周围的侍卫,他一个跨步,身子微曲,掀开帘子。 添情面色平和,但是看到倒在榻子上,面色苍白的黎卿时,他面上变得慌乱,急切的抚上黎卿的肩膀。 黎卿毫无准备的睁开了眼,添情漆黑的眼睛近在咫尺,那里面只有她。 黎卿盯着他的眼睛,一时间竟觉得胸闷的情况好了些。只是不知为何,心却轻轻的颤动了。 “黎卿姐姐,你可是身体不适?”添情的眸中写满了关切。 伶硕知道添情公公对黎卿很关心,这也是她刚刚唤添情进来的原因。她在一旁道:“添情公公,马车颠簸,黎卿有些受不住。” “你面色太差,需请医师来给你把脉方能安心。停车休整吧。”添情仍未放心,伸手想抚一下黎卿的脸颊。他手指却还是顿在半空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我没事,不用看医生的。”黎卿见添情这般慌乱,知道他是关心则乱,心里暖暖的。“不必这般……” 添情对黎卿一向温声柔和,但听到这话,却未顺黎卿的意:“黎卿姐姐不可任性,听话。” 黎卿讪讪,看着这样的添情,觉得添情倒像哥哥,而她自己是个闹脾气不想看医师的小孩子。 可是天知道,她真心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晕马车,不想兴师动众。 “添情,哎呀,好吧。”黎卿败给了添情关切的眼神,妥协了。 医师是个斯文的中年男人,是王府里的洛大夫。 以防大部队人马在路途中行到什么偏僻无人烟的地方,王爷等人恰巧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找不着医师。洛大夫亦随着进京。 洛大夫的马车是在队伍的后半段,听到前面急切的召唤,匆匆赶至,还以为是发生何事了。给面色苍白的黎卿把完脉,洛大夫舒了口气。 第17节 这种给人把完脉,叹一口气,这很自然会让人以为病人病情严重。 添情眉头皱起,将黎卿的肩头搂住,沉声问洛大夫:“她如何?” 黎卿心里也有些疑惑,她难道不是简简单单的晕马车吗?只是她身体一向健康,活蹦乱跳的呀,她也有些紧张的盯着洛大夫。 洛大夫见他们都误会了,连忙摆摆手,道:“添情公公放心,黎姑娘无甚大碍。只是路途颠簸,偶有不适,此乃寻常的晕动病症状。” 黎卿伸出纤细柔软的手,晃了晃添情的衣袖,娇嗔地说道:“我早说过没事,你偏偏不放心。” “但她脸色如此苍白,我寻常见到晕马车的人不曾像黎卿姐姐般严重。”添情仍未放心,他眼中的黎卿总是面上带笑,脸色红润的,现下却苍白着一张脸,叫他如何放心的下。 洛大夫只能细细的解释:“这人与人得晕动病的症状不同,因个人而异,黎姑娘许是严重些。” 洛大夫望闻问切一番,又道:“黎姑娘言上腹不适,伴有恶心,面色苍白,出冷汗,偶有眩晕,但也许经多次发病后,症状反可减轻,甚至不发生。” 黎卿听懂了,这就是说让她继续在马车上待着,等恶心难受着难受着就习惯了。 “也只能如此了。”黎卿点点头,说道。皇上的口谕已经昨儿个就下来了,让祈王带着伶硕进京,这事挺急,她不能拖后腿。她忍忍便成,不过就是晕个车而已,她肯定能扛过去的。 黎卿心里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坚强的很,但在添情伶硕等人眼里,却是楚楚可怜,无助的很。 “有何办法?” “榨菜性温,有宣肺化痰之功效,可以利膈顺气。榨菜能开胃并缓解晕车时胃部不适症状。但这也因人而异,黎姑娘症状严重,怕是不顶用。” 洛大夫看向添情,有些为难了:“这晕动病说是病,但比病症好治,只要下了马车立即见效。” 听了洛大夫的话,黎卿侧头,对添情说道:“添情,要不我骑马吧。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比闷在马车里晕着好多了。可是,只有人在前面牵着马,我才敢在上马,我马术不熟练。”黎卿说着说着,有些为难的蹙眉了。他们人马前进的速度不算快,但是按照她的骑马技术,肯定还是会拖后腿。 添情并未迟疑,闻言直接道:“有我。” 黎卿望向添情,眸里闪着亮闪闪的光:“嗯?” 马车哒哒继续前行,一切没变,除了添情的黑马上多了个穿淡粉色裙衫的娇小姑娘。 一身黑衣的添情小心的搂住黎卿,将她安置在身前,他眸子尽是关切:“这样比在马车上好受些了吗?” 添情说话的时候微微低头,在黎卿的耳朵说的。他的气息在黎卿脸颊拂过,温润的声音尽在黎卿的耳畔。 黎卿也不知怎的,脸色微微红起来,点点头不吭声。而添情看到黎卿苍白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看来晕动病的症状已经消了,这才放心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榨菜性温,有宣肺化痰之功效,可以利膈顺气”出自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哦~写到这里,突然发现添情和黎卿因为身份,相爱很不容易,想要努力写好他们感情的变化,努力努力努力~ 共骑 夏日炎热,此时正值午时,日头晒。路的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树,知了叫唤个不停。树荫下躲着几只小犬,它们为躲避烈日,在稍微凉快的地方呼呼的吐着舌头。 夏日赶路不是明智之举,一开始还好些,但随着太阳高挂,变得难以忍受了。 “怎么?”添情虽在骑马,但注意力大半放在身前的黎卿那儿,她面色变化,他第一时间便感知到。 “没事,只是有些晒。”黎卿微微扭过身,看向添情。添情跟没事人似的,骑在马上清清爽爽,似乎不为毒日头所扰。 添情低眸看她,柔声道:“是我照顾不周,赶路不易,辛苦你了。” “是我太娇气。”一路上赶路,好像就她事情最多,黎卿愧疚的低下了头。大家赶路都很辛苦,却都不曾吭声。她却是又晕马车请大夫,又是被晒的头晕晕的。 “黎姑娘,不必自责,赶路的确不是你们这些姑娘家能忍受的。”与添情并排骑马的薛峥峰听到黎卿的话,安慰了一句。 楚豫承也没跟黎卿斗嘴,只是无奈的说道:“若是咱们都留在荥阳,你也不用受此苦了,只是回京一事不可推脱,倒是无可奈何。”在荥阳多舒服啊,不是伶硕公主一事,他也不乐意回京。能见到多年未见的母妃是他回京城唯一开心的事。 “大家都能坚持,我也行的。”黎卿俏皮的一笑。她伸出纤细的手,往脸上扇扇风,说道:“天热,扇扇风就凉快了。” 楚豫承挑眉,将手中的折扇扔向添情方向:“何必用手,这折扇送给你了”。 添情抬手接住,递到黎卿手中。 黎卿接过这把楚豫承不离身的折扇,眨眨眼:“你倒大方。这折扇是你日日随身带着的。我这岂不是夺人所爱。”黎卿打开折扇,扇面上是墨竹图,“这幅画真是妙手丹青,用来当扇子用可惜了,应该供起来。” 楚豫承笑了,“这折扇当扇子用,谈何可惜?你拿着便是。” 添情淡淡点头,“黎卿姐姐,收着吧。” 黎卿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为了感激你,我不再叫你小胖墩了,让你的黑历史过去吧。” 这话让楚豫承差点又炸了,要不是黎卿再次出现,叫他小胖墩,那黑历史早已经过去了。 “不准再提那三个字了。”楚豫承黑着脸道。 黎卿抿抿嘴,装作疑惑的问道:“哪三个字,是……” “不准说。”楚豫承现在是个潇洒风流的少年,拒绝回想幼年的体型。 黎卿来个大喘气,笑嘻嘻的带过去,不再招惹楚豫承。 黎卿摇着折扇,带来的风都是温热的。但比之前没有折扇时好受多了。 “添情,有没有凉快一些。”黎卿有了折扇,自然不能独享,添情面上虽然看不出热意,但是这天又怎能不热。黎卿用力的摇着扇子,在添情旁给他扇风。 添情含笑,“我不热,你自己扇着,别累到自己。” 黎卿将身子往添情那边再靠近了一些,“诺,现在往我们这边扇风,我们都能凉快咯。” “哎呦,我怎么没那么好的待遇。”楚豫承看到添情黎卿两人腻歪着,在一旁唧唧歪歪。 黎卿白了一眼楚豫承,笑嘻嘻的扭头看着添情傻乐。 黎卿的角度最先看到的就是添情下颚,视线下瞄,看到的就是添情不甚明显的喉结,黎卿睫毛轻颤,心被揪紧,随即视线转回到添情的脸上。 黎卿一直盯着他,添情自然有所觉,垂下眼眸,安静的看着她。 视线交缠,黎卿脑子一片空白,唇瓣微动,无声的念叨道:“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嗯?”添情挑眉。 黎卿脸猛然染上红晕,她刚刚无意识的调戏了添情吗?她真的只是把她心中当时所念所想说了出来。不过她刚刚没发出声音,添情应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吧。 黎卿傻乎乎的摇晃了下脑子,垂涎的盯着添情俊俏的脸,暗道美色祸人。 添情继续挑眉。 黎卿却转了话头,声音比较大的说道:“老天太不公平了。” “怎么不公平了?”楚豫承道。 “你,还有你。”黎卿先是指了指楚豫承,后是指了指添情:“你们都晒不黑的吗?皮肤好白净。” 这段日子,她们在荥阳游玩。夏日容易晒黑,明明大家都出去了,就添情和楚豫承仿若日日在屋子里待着,没晒太阳一般,肤色仍旧白净。 黎卿和伶硕手上晒黑了些,她们是女子,都有意遮护脸,面上比之手晒黑程度好些,但也比不上之前的白皙。薛峥峰肤色本就麦色,不算白,这短时间晒下来,倒也无甚变化。可偏偏添情楚峥峰两人的皮肤太让人羡慕了。 “这倒是你羡慕不来的。本王打小就白净,我随母妃。”楚豫承得意洋洋。 “黎卿姐姐无论脸上肤色如何,都很好。”添情柔声说道。 黎卿苦着一张脸,嗔道:“添情,所以我的皮肤是黑了?” 添情沉思,似乎想着怎样措辞比较委婉。他心中,黎卿怎样都好,但黎卿看样子很在意肤色。但许是这段时间在外面玩的较多,她的确比刚来时黑了些。 “大事不妙,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要做好防晒!”黎卿看添情迟迟不答,悲从中来。 女人过了二十五还不保养,就等着衰老吧,黎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脸上都粗糙些了。 黎卿凑近添情的脸庞,可怜的嘟囔:“添情,你帮我看看,我脸上是不是有皱纹了?”黎卿越想越夸张,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自己没有防晒,导致有点晒黑了。但后来都已经联想到自己老态龙钟的模样。 “添情,你不要回答,我不听不听。我永远十八。”黎卿怕添情真说出让她心碎的话,连忙制止。 黎卿委委屈屈的扫了周围一圈,又看了添情一眼,小声地问道:“添情,你可不可以帮我遮遮太阳。” 添情含笑的看着黎卿,听到她的话,自然点头应允。他本是想去命人准备个斗笠遮容貌给黎卿戴上。 只是黎卿的脑回路和添情不同,她听到添情应允,就马上艰难的调整坐姿。 此举有些危险,添情护着黎卿。黎卿艰辛的把坐姿从跨坐,便成斜跨。随后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紧紧的搂住添情的腰。黎卿随即喜滋滋的直接将脸埋进添情的胸口,“这样就晒不着脸了。”两人此时亲密无间。 添情的身子因黎卿的举动,一僵。之前虽然护着黎卿,但他都是虚搂着黎卿,两人中间都是有一段距离的,而黎卿此时却把这段距离给消除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黎卿是在无意识的撩添情吧,傻姑娘……哼哼,猜猜谁先动心的呢? 心思 黎卿将脸埋在添情胸膛处,感受到添情强烈的心跳声。 平常他们从未有过这么近的距离,但现在两人如此亲密。她闻到了添情身上清爽的味道,她说不出那是什么,却好闻的紧。黎卿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果然,是淡淡的青草香味。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黎卿脸一下子染上了红晕,她感觉自己有点猥琐,哎,忍不住又暗道了一声美色惑人。 但是真心不怪她,那味道实在好闻,没有别人所说男人身上的那种邋遢不好闻的味道。而且难得,大夏天的,添情仍能保持干净,这真是得天独厚啊。不像她,天热都出汗了,估计身上会有汗臭味……黎卿想到这儿,短促的叫了一声!天哪,她光想到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添情身上的淡香,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可能还会有汗臭味。完蛋,这万一要是有汗味被添情闻到,多丢脸。添情那么善良,肯定不忍说破,但是她不能接受! “黎卿姐姐……”添情自从刚刚黎卿的举动,身子一直都是僵着的。听到黎卿刚刚发出惊呼声,更是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轻轻叫声她的名字,想问发生何事。 黎卿红通着一张脸,想要换成之前的姿势,这样便不会那么近距离了。她也不知怎么了,刚刚傻乎乎的做了这个动作,现在静下来,她发现这姿势太亲密了。 黎卿圆脸抬起,试图移开身子,但立即被添情扣住腰肢。刚刚略微分开的身子不由自主又贴近了他。 有力的手掌触摸在黎卿的腰际,像被烫到一般收了回去。 两人四目相对,一度无言。 “你……”添情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最先避开了黎卿的视线。他的手现在还在颤抖,他随即握紧。 黎卿微弱可怜的望向添情,苦着脸说道:“ 你要相信我,我天天洗澡不脏的。只不过现在热出汗来了,有汗味是人之常情,毕竟那么热的天哪!”黎卿以为添情的沉默是因为她身上有汗味。她之前的胡思乱想都被她抛到一边了。 添情怔怔的,他仍为从刚刚的触感中回过神来,却听到黎卿不着五六的话。 添情看着黎卿红彤彤的脸,她杏眼中满是羞恼。 “怎么了,真的汗味很浓吗?”黎卿抬起手臂嗅了嗅,其实还好啊,不过也许自己闻不出来。 添情手指微微蜷起,低头含笑的看着她。 黎卿可怜兮兮的指控:“添情你还笑我,该不会真嫌弃我身上的汗味吧?好嘛,你离我远一点。” 黎卿别扭的往前挪,致力于要离添情远一些。 添情温和的揽回黎卿,轻声说道:“不怕晒太阳了?”添情将黎卿的脸往他胸膛处靠近,为她遮蔽太阳耀眼的光芒。 温热的呼吸打在黎卿的耳侧,黎卿一个激灵,抖了抖,又听到身旁的人说道:“黎卿姐姐,我怎敢嫌弃你。” 黎卿心中一荡,呐呐无言。添情说这话太犯规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第18节 但是,回味着添情的这句话,他的声音本就温柔,这话又太过甜蜜,让她薄而秀气的嘴唇忍不住微微翘起。 黎卿乖巧的缩在添情的怀里不动。添情温和的低头看她,看到她小巧的耳朵也同脸上一样,红的不像话,心里竟也柔软的不成样子。 添情伸出修长的手指,有些想要触碰她的耳朵,却压制住心底的念头。 但偏偏,黎卿小巧的耳朵怯怯的动了动,仿佛是在诱惑添情去抚摸。添情手指轻动,装作无意的轻轻蹭了蹭黎卿那染着红晕的小巧的耳朵。 黎卿埋在添情胸膛那,觉得耳朵有点发痒,轻轻的晃了晃脑袋。可爱的模样,让添情心里暖暖的软软的。 她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从七岁那年第一次见面开始。 添情轻轻拂过黎卿的鬓发,在心中轻轻的叹了一声。 黎卿添情两人共骑一马,本也是寻常事。但眼下两人姿势如此亲密,叫一旁的楚豫承看到了。他讶异的望了他们一眼,心中明白了什么。 他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一旁的薛峥峰也在望向添情黎卿二人,脸上疑惑不解。 他们二人视线一对上,楚豫承怕薛峥峰打搅添情黎卿二人的好事,给薛峥峰使了个神色。 多年的好友,一个眼神就可知道对方的意思。 薛峥峰心中的讶异不比楚豫承少,他虽然知道添情对这突然出现的黎卿态度与寻常人有所不同,但是也没想到会是那么一种情况。 薛峥峰和楚豫承的眼神交流,自然瞒不过就在他们周围的添情。 添情视线淡淡的看向他们,他们不约而同左顾右盼,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呵。”添情轻笑,他的心思,他们也看出来了? 添情看着乖乖的黎卿,不能想象如果怀中的人知道他心中这种念头,会是什么表情?是厌恶,是嘲笑他一个阉人还有如此奢望?不,不会的,他所认识的黎卿天真烂漫,心地善良,恐怕知晓了他的心意,也不过是疏离他罢了。 但是只是光想想,怀中的人也许会眼含疏离的看着他,他便不能忍受。那种情景,哪怕光是想象,都叫他心颤。 添情薄唇抿紧,只要他将心中的奢念藏好,怀里的人会这样一直对着他笑闹。 添情轻轻推开黎卿,两人保持安全距离后,才柔声说道:“我记得马车上有遮阳帽,我唤人拿斗笠遮阳帽如何?” 黎卿呐呐看他,半晌,捶了一下自己的膝盖,笑道:“我竟没有想到戴遮阳帽,那更是全面无死角的防晒呀,哈哈,我蠢死了。” “黎卿姐姐不过一时想不到罢了。”添情含笑,目光淡淡扫过暗搓搓往这里看的楚豫承和薛峥峰二人。 那二人目光又开始飘移。 添情收回目光,望向已经拿到遮阳帽,正欣喜的翻来覆去看的黎卿。 若是如黎卿所言,她已经被这个时代同化,她无法回去,他也会护着她一辈子。让她的脸上永远保持这种无忧无虑的笑容,那样便也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添情啊~~~~ 安营扎寨 路途遥遥,几日的赶路下来,大部队都已经略显疲态。 傍晚时分,楚豫承下令安营扎寨。 篝火前,黎卿、添情、楚豫承和薛峥峰四人围坐一起。 “添情,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呀。”黎卿姿态随意的席地而坐,一边添柴火,一边问道。 “还剩五十里地。”添情温和的回答道。 楚豫承望了望京城的方向,道:“若是连夜进京也成,不过到达京城时辰不早,怕是宵禁了。若是兴师动众、命守卫打开城门迎我们进来,此举不妥。只能委屈你们两个女子也跟着在我们驻扎在外了。” 前几日哪怕是赶路,黎卿和伶硕都是住客栈的,今天因为没有扣好时辰,比预估时间晚些进京,便只能露宿在野外。 黎卿有些惭愧的笑了,因为实际上拖后腿导致没有在预计时辰到达京城的罪魁祸首是她啦。 几日骑马下来,她双腿内侧磨的有些红肿,她不想事儿多便没有说出来。她想忍忍便可以到达京城了,但添情就在她身后,发现她下马后行动有些异样,便有些了然,体贴的给她送去膏药。黎卿也不知他与祈王如何说的,反正行程慢下来了。 夏日燥热,但与夜里温差大,夜风吹来,有些凉。 黎卿白日还偷偷嫌弃古代的衣裙不如现代短裙短裤凉快,现在恨不得衣服再厚一点。黎卿发冷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一件轻斗篷就轻柔的盖在了她身上。 黎卿懵懂的抬眼,眨巴着杏眼,看向添情。 “夜里冷,别着凉。” 添情温和的说道。 黎卿轻轻的抚摸着身上的轻斗篷,抿嘴笑的嗯了一声。 “明日就能到达京城了,总算可以不用赶路啦。再赶路,我真吃不消啦,每天一百多里路啊!千里马千里马,真的有骑马日行千里的神人吗?“ “有。百里加急的战报由专人护送,坐骑选用的是乃是汗血宝马,一日一夜可行。” 楚豫承在篝火旁边,玩着枯树枝,笑嘻嘻的说道。 黎卿一脸敬佩,这日行千里得多累啊! 一旁的薛峥峰补充说道:“单人骑马在驿站不停换宝马才能日行千里,若是多人出行,速度会慢下来。三面前,左翼前锋营李统领李将军调集士兵从洛阳一路赶至豫章助我父平定地方内乱,两地相隔千里之远,他们只花了两日半便赶到。那样的赶路速度,已是极限。” 黎卿拄着下巴,一脸敬佩的说道:“李统领好厉害。” 楚豫承得意的笑着说道:“我舅父自然厉害。” 一脸以舅父为荣的模样。 黎卿笑着看向楚豫承,问道:”你同你舅父感情很好,这次回京可以和他相聚吧。“ “怕是不成,我舅父外放宣城,不在京中。”楚豫承难掩失望。 黎卿见状,移开话题,”我短期内就想宅在京城了。你们此次回京不会立马又回荥阳吧?肯定会在京城带一段日子吧?”黎卿笑着,但又马上想到这个问题,感觉倍感严重,她真心不想再赶路。 “这可说不准。许是待个两三天就回来吧。”楚豫承凉凉的说道。 “啊?”黎卿苦着脸,暗暗寻思着自己磨破的双腿内侧怕是没法修养好了。 “黎卿姐姐,豫承是逗你的,此次回京,必是要久留一段时间。” 添情不忍黎卿烦忧,开口道。 “你真好骗,我五年未回京城,母妃也要留我一段时间的。”楚豫承爽朗的大笑。 黎卿一记眼刀飞过去。 一阵笑闹过后,黎卿一脸向往的问道:“京城比起荥阳繁华一些,许是更热闹吧。” “可赶巧了,再过五日便是乞巧节,那日可热闹了,让添情带你去好好玩玩。”楚豫承脸含坏笑的看向添情。在大楚,乞巧节相当隆重,京城中还设有专卖乞巧物件的乞巧市。但最重要的是, 这一日少女们除了会乞求祈祷自己能有个称心如意的美满婚姻,也会和互有好感的少年郎相约。 他让添情带黎卿那日游玩,意思不言而喻。 添情面色淡淡,没有回应。 黎卿没听出楚豫承话中深意,兴奋地问道:“七夕乞巧节?好啊好啊!添情,那日带我去玩好不好?”黎卿习惯了添情带她游玩,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豫承,你给我说说乞巧节怎样?有多热闹?”现代节日氛围日渐淡化,这千年前的节日怕是原汁原味吧,黎卿期待的睁着眼睛忙问道。 楚豫承摸了摸鼻子,无奈发现黎卿根本不觉得他刚刚的话有何暗示,无奈的给被他引起好奇心的黎卿解惑:“七夕,乞巧市买卖乞巧物。乞巧节当日车马不通行,相次壅遏,不复得出,至夜方散……” 黎卿拄着下巴听的入迷了,眼睛闪着璀璨的光芒。 等夜深,黎卿才恋恋不舍的往帐篷走去。 等她走后,添情看向楚豫承薛峥峰两人,淡淡说道:“黎卿姐姐心思单纯,那日只为遮阳无甚防心靠近我。我知晓你们在想什么,但你们别忘了我的身份。” 楚豫承起身,走至添情身侧,忍不住拧眉。添情内侍的身份,楚豫承谈及时从不避讳。这十二年来添情陪伴在他身边,和峥峰一样是他的左膀右臂。在他眼里,添情与他们一样都是大男人。 黎卿是神仙,不是普通世俗的女子,他们若是互相有意,在一起又何妨? 添情面色淡淡,垂下眼帘:“我只是个阉人,黎卿对我没有男女之防。你们莫误会。”添情冷静的说出这句话。 “你妄自菲薄什么?” 楚豫承听到添情说自己只是个阉人,拧眉不悦的说道。但他心中也暗想,难道真是他误会了添情对黎卿的心意?但是添情看向黎卿的眼神能溺死人了啊! 添情面色淡淡,目光悠悠的看向黎卿之前坐的地方,沉静地说道:“我并未妄自菲薄,但这就是事实。” 薛峥峰拍了拍添情的肩,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懂他的顾忌了。虽然添情由始至终都没谈及他对黎卿是何感情。 薛峥峰低声说道:“我似乎懂了。”也许添情不是不爱,只是不能爱。 楚豫承仍然皱着眉,问薛峥峰道:“你懂什么了?” 薛峥峰未答。 添情看着薛峥峰,缓缓说道:“你们打趣我是无妨,但黎卿毕竟是女子。” 薛峥峰看了添情一眼,对添情说道:“之前是我和豫承想岔了,不会再打趣你和黎姑娘了。” 添情和薛峥峰达成共识,楚豫承还没反应过来,还想再问,被薛峥峰制止:“你以后别再打趣他们便是了。 楚豫承拧眉应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骑兵行军一日夜行300里是极限,再多就是兵家大忌。千里2天半赶至已经非常快啦~ 宋罗烨、金盈之辑《醉翁谈录》说道:“七夕,潘楼前买卖乞巧物。自七月一日,车马嗔咽,至七夕前三日,车马不通行,相次壅遏,不复得出,至夜方散。”我引用修改了一下哟~ 牢笼 黎卿从篝火前离开,本想直接进自己的帐篷休息,但是想着今日伶硕心情似乎有些低落,自从安营扎寨后便一直闷在帐篷里没出来过,便打算去看看她。 行至伶硕帐篷前,黎卿轻轻唤道:“伶硕……” 帐篷里安安静静的,随后传来轻轻的悉索声。 帐篷里没人应答,黎卿疑惑,又唤了一声。 伶硕似乎闷在被子里,应了一声:“黎卿,我已经困了在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黎卿闻言,说了声:“那你好好休息吧。” 黎卿走向自己的帐篷,走到一半,眉头皱起,刚刚伶硕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啊,怎么好像带着鼻音呢。 原地踌躇片刻,想到今日伶硕面色郁郁,黎卿有些放心不下,便又折返回去。 果然,走至伶硕的帐篷前,黎卿就听到小声的抽泣声。 “伶硕,你还好吗?”黎卿在帐篷外问道。 伶硕没曾想黎卿会回来,哭声都来不及咽回去。 黎卿见里面没了动静,又说了一声:“伶硕,我进帐篷可好?” 伶硕见自己哭泣的事情显然是瞒不住了,便带着哭腔的应允了。 “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同我说成吗?别憋在心中。”黎卿有些着急的走到伶硕跟前。伶硕蜡烛也不点,就窝在帐篷的睡榻上。 第19节 伶硕听到黎卿的话,吸了吸鼻子,但是眼泪仍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没事,只是一时心中有些彷徨。”明日就要进京,她想到自己那五百来个随从因护她客死异乡,又想到自己也不知命运如何,便悲从中来,遏制不住心中的愁闷。 黎卿坐在伶硕身边,小心的给她擦拭了眼角的泪水,陪着伶硕叹了口气。 黎卿也不知如何安抚她,便陪她静坐。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伶硕才轻声的说道:“我不想和亲的。” 黎卿抿嘴,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聆听。 伶硕像是打开话闸子一般,缓缓叙述道:“母妃告诫我,和亲后要谨小慎微。但是我离开的时候,她又对我说,让我别那么胆怯,在宫中胆怯的人活不久的。可是我胆子一直不大,父皇选择 我来大楚和亲的那段日子,我几乎夜不能寐。” “我是不是命中注定要从一个牢笼牵往另一个牢笼?”伶硕本来是不想说出这些话的,但是黎卿温柔擦拭她的眼泪,她心中的委屈像找到一个出口,她忍不住诉说。她虽然贵为晋国公主,但她却不得父皇宠爱。 伶硕说话迟,三岁才能语,而且话语说的断断续续,不能完整说完一句话,后来她母妃求了旨意,请了许多太医才让伶硕能如常人无异。她打小话不多,胆子也小,长大后性子使然,不如皇姐皇妹妙语连珠,能讨父皇欢心。而她母妃身子小产后身子一直不好,缠绵病榻不得见圣颜,她们母女在宫中更是只能谨小慎微。母妃本是谋划着,让娘家侄儿娶她,她兄长嫂子定会好好待伶硕,伶硕的性子嫁给谁她都不放心,就怕她受欺负了只会偷偷躲着哭。但是晋楚两国和亲,偏偏选中了好拿捏的伶硕。 “那便不要进那个牢笼!”黎卿拉住伶硕的手,正色的说道。 伶硕俏脸苦涩一笑,她来和亲,不进那个牢笼谈何容易? 黎卿叙述道:“我曾见过康永帝的一个宠妃,她年轻稚气,对康永帝爱的炽烈。但是她最后的 下场是进了冷宫……而皇宫里,数不清的这些例子,那些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的女人还少吗?伶硕,我不忍见你也在那苦海挣扎。宫门一入深似海啊!” “我难道不知道?我不愿意和亲,我不愿意!不愿意!可父皇已经下旨让我和亲,我能有什么办法?逃离?我逃不开。若是我选择逃离,两国不和……”伶硕难得情绪激动,但说着说着便瑟缩到一角默默垂泪。伶硕虽哀叹自己的命运,但是她没想过能抗争,“我还有母妃,若是我逃离了,父皇向母妃问责如何是好?我母妃身子不好,受不住的。” 黎卿看伶硕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往下坠,连忙拉住伶硕的手,安抚她道:“你先别怕,让我们一起想想法子,车道山前必有路。”堂堂一个和亲公主,明目张胆的逃离,她能逃到哪里去?整个大楚都是康永帝的,他要找人,挖地三尺也能找出来。 黎卿苦苦思索,想找出两全的法子。她虽然在伶硕面前信誓旦旦,但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 “我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黎卿不是足智多谋的人,她想的法子也不是很好,也许只能将亲事暂拖一阵。 “黎卿,你说说吧。”伶硕知晓黎卿是善意的为她着想。 “不如你借由此次遇刺当做筹码,与康永帝谈判吧?堂堂晋国公主,一路奔波跋涉来此和亲,却遇到行刺。你态度强硬些,要康永帝给你一个交代!若是没有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便发怒。楚国给你的交代满不满意自是由你说了算,此事是楚国之错,你怒意难消,楚国还能不当一事的迎亲?短期内不能成婚,这一事推脱久了,自然就有变数。”黎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许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但是你不抗争一下,你甘心吗?” 伶硕眉尖微动,颤颤的望向黎卿。 “我不甘心。”伶硕小声的说道。 “伶硕,你强势点,声音大一点!”黎卿无奈的看着伶硕,“你这样怎么当面跟康永帝谈判?” “我还要自己跟他谈判?”伶硕的眼睛都瞪圆了,声音还发着颤。 “能做到吗?” 伶硕睁着红通通的眼睛,弱弱的看着黎卿。 黎卿扶额,叹了一口气。伶硕这个小白兔性子,跟她想象中冷静和康永帝谈判的人设完全不符 啊! “黎卿,你说我该怎么做呢?”伶硕手里捏紧着床沿,迷茫的望向黎卿。 “附耳过来……”黎卿在伶硕的耳边轻轻的说着。 “可行嘛?”伶硕迟疑地问道。 “那就要看你到时候面圣后的表现了。”黎卿手搭上伶硕的肩膀,轻柔一握。 “黎卿,虽然不知这样究竟可不可行,但我想尝试一次。”伶硕轻轻的说道。 帝王心思 养心殿。 康永帝批阅着奏折,那高高的奏折堆成一座小山。 “咳咳。”康永帝捂住口鼻,却止不住咳嗽。 他跟前的权公公赶忙给康永帝倒了杯茶。 “皇上,已经子时了,该就寝了。“权公公提醒道。 康永帝饮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摆摆手,“朕等奏折批好再安歇。”今日下朝后,他身子微恙休息了半晌,现在批阅奏折也是强打起精神。 康永帝固执己见,权公公也不敢再劝。 偌大的养心殿,唯有奏折翻阅的飒飒声和康永帝努力抑制的闷咳声。 临近丑时,那奏章才批改完毕。 康永帝起身,权公公便熟练的替他更衣。 康永帝伸开双手,有些疲累的闭了闭眼睛。 “阿权,朕前儿个梦到太子了,他在梦里对朕哭。你说,他哭什么呢?”康永帝声音幽幽的。 权公公不敢随意揣测,只能挑好话讲:“太子仁孝,怕是因不能在皇上身边尽孝涕哭吧。” 康永帝闻言,低声笑道:“朕和太子也快见到了。” 权公公骇然,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呼:“皇上,您千秋万代万岁万岁万万岁,切不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康永帝屈尊,搀扶起权公公,咳嗽了两声:“朕的身子骨朕自己知道。”自打前年冬日大病了一场,他的精神大不如前,近些日子身子更是容易疲乏。 “阿权,朕要是驾崩了,这大楚的江山交到哪个孩子手里,朕都不放心。”康永帝身子康健的时候,他乐意让几个孩子争权。他本意是好好磨练一下几个儿子,毕竟这皇位需要更有手段的人坐。但大病初愈后,他只想赶紧选定继承人,那么即使他驾崩,江山也能稳、民心也不会散。但是他现在回过头来看看,竟无从选择。 “老二无主见、任人唯亲。老三性子急躁、有勇无谋。至于老四,朕本以为他是个聪明的,但此次竟然会想出刺杀晋国公主,阻止两国和亲引发战争!只为谋求自己的利益,此子不堪用!”康永帝说到此处,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康永帝允许他们争夺皇位,但以国家战争为自己牟利的如何能坐上高位?若以后真由老四继承了大统,这江山如何能够稳固? 权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答话。 康永帝也没指望权公公能说什么。 “晋国公主遇刺一事,是老四动的手,但是老二老三推波助澜,他们的小动作真当朕不知道吗?朕好好的几个儿子,都被他们底下的人带坏了!”康永帝暴怒,推开案台前的奏折,那些奏折零零散散的被弃在地上。 康永帝对于几个皇子仍是疼爱的,就把怒气发泄在几个皇子手下人那。晋国公主遇刺一事调查出来后,四王爷楚豫庭在朝堂上的党羽被剪除,这让楚豫庭元气大伤。而二王爷楚豫祥和三王爷楚豫腾手底下也被他清理了一番,最近想来会老实不少。 “当初朕让他们争这个位子的决定究竟是错是对?朕现在该如何抉择!”康永帝有些颓然的坐在皇位上。 康永帝目光扫过散落在地的奏折,他脚底下散落着的是陈永贵的密奏。 现在朝堂上除了各个皇子的党羽,还有各不搀和的中立党系。 这些中立党派中是保皇党,康永帝放言谁是皇储,他们自然会支持谁。而保皇党才是康永帝的心腹,陈永贵也是保皇党的一员。 保皇党的立场永远不能偏向哪个皇子,但今日这封密奏却打破了禁锢。陈永贵在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近年祈王在荥阳的作为,大力夸赞了他。 康永帝知晓陈永贵的为人,他一心为民谋利,从不会阿谀逢迎,只会据实禀告,密奏中所述定为真实。 康永帝拾起这份密奏,神色幽幽:“为了自己的权利而罔顾百姓,为百姓谋福祉却本份不张扬,朕的几个儿子啊……”承儿年幼,当年未到年龄,但现在…… “承儿这一去荥阳也已经五年,已从稚童长成,此次进京也该给他领些差事了。”康永帝目光炯炯,显然在深思熟虑。 权公公只当自己是耳聋的,不敢揣测圣上此话背后的意思。 “小五明日一回来,就让他来见朕。”康永帝睁眼,“让他把晋国公主也带进宫来。” 权公公点头称是。 暄王府书房内。 三王爷一袭墨绿长衫,坐在上座,眼睛扫过周围的谋士。 “五弟此次进京,本王欲与他交好,以前做的事,你们可别留下什么把柄让人揪住。”楚豫腾自认乃嫡子,太子出事,本应立他为皇储。但偏偏父皇心思不定,他只能打压其他几个兄弟,谋夺皇储之位。 当年楚豫承险些坠马一事,便是他下手的。虽事情最后未成,但楚豫承母族因此事警醒,辞官的辞官,外放的外放,连楚豫承也前往荥阳,与京城之事无所牵连,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梁王楚豫庭手下党羽被父皇剪除,已经没有相争之力。现如今朝堂格局又有所变动,从三人相争,变为两人争锋。 麟王楚豫祥仗着年长,在朝堂上处处与他作对!乃是暄王的心腹大患。 一别五年,此时进京的楚豫承外祖父已经不在朝堂之中,在京城他也没有差事,没有一争之力, 暄王便想着拉拢他。 暄王怕就怕麟王也是打着拉拢楚豫承的主意。 暄王把玩着手中的玉石,冷声道:“五弟可拉拢为本王所用最好,若是想明哲保身倒也可,但若是心偏向麟王那边那可麻烦了。五弟还未大婚,若是可以把萱娘嫁与他,他便与本王绑在一条绳上了!”萱娘乃他舅舅的幼女,国舅女儿,千娇百宠的长大,配给楚豫承那也算般配。 “王爷,此事怕是不易,祈王的王妃是由皇上挑选的,祈王的婚事插手不得。”幕僚皱眉,皇上恐怕不会让王家和祈王结亲。皇上最近在朝堂上的举动,似乎表明对几个皇子都不甚满意,现在能做的就是韬光养晦,若是在祈王婚事上惹怒皇上,反而不讨好。 暄王有些不喜幕僚的反驳,独断地说道:“这事本王自会跟母后禀明,母后会安排的。” 幕僚无奈,还想劝说。 “此事就这么定了,莫再劝说。” 暄王不耐的摆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到这些,智商就开始不够用……泪目 误会 刚一进京,薛峥峰便与众人告别,前往薛府。 薛峥峰是薛府长房独子,这随祈王远去荥阳一去便是五年之后,薛大人及他的夫人有多不舍可想而知。这次回京,薛府上下都欢欣雀跃,这不,天色刚亮,薛大夫人就派人在城门口接人,定要第一时间让他回府。 祈王虽人不在京城,但是他的祈王府也是早早赐下来的。 楚豫承一行人进祈王府后,打算好好梳洗一番,但屁股还没坐热呢,圣旨已经送达至祈王府。 “祈王殿下,请接旨。”权公公亲自将圣旨送来。 “有劳。父皇除了圣旨上所言,还有什么话带给本王吗?”楚豫承对于父皇跟前的司礼兼掌印太监权公公亲自来祈王府还是有几分诧异的。 权公公笑眯眯地说道:“祈王严重了,奴才不过是个跑腿的。皇上下旨时倒也没说别的,但殿下五年未回宫,皇上甚是想念祈王殿下呢。” 楚豫承点点头,转头对一旁的伶硕说道:“劳烦公主随本王进宫。” 伶硕闻言,端着一张脸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唯有她的手紧紧的拉着黎卿,让黎卿知道她此时心中紧张万分。 “别怕,记得我跟你说的,气势不能弱!”黎卿在伶硕身边耳语一番。 伶硕点点头,俏脸冷凝着,像是随时奔赴战场一般。 “王爷、公主请。”权公公弯腰说道,去往皇宫的轿子已经在王府外候着了。 添情此时却对楚豫承耳语道:“先安置好黎卿。” 第20节 楚豫承恍然,看着黎卿才想到他把她给忘了。但进宫面圣不好带上黎卿,他们还有正事要做的。 “黎卿,你便先留在王府里吧。”楚豫承看一眼添情,“添情是要随我进宫的,但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府。可否?” 黎卿看一眼添情,又看一眼楚豫承,笑嘻嘻的说道:“放心,我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不成。不过,我可以在王府逛逛吗?你也知道,我闷在院子里闲不住的。” “自然可以。黎卿,你若闲着没事,也可以把王府的花花草草拾掇拾掇,刚刚一路走来,本王瞧那些花草摆放的乱七八糟,碍眼呀。”楚豫承爽朗地笑道。 黎卿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要请我当花匠吗?” 两人熟稔的开着玩笑。 “祈王殿下,皇上那边还在等着呢。”权公公轻声提醒,同时也看了黎卿一眼,有些摸不着黎卿的来头。 “黎卿,不跟你闹了,在王府里你便随意着吧。”楚豫承哈哈一笑,又对先前李贵妃安排的王府 莫管事说道:“你给黎卿安排个住处,她有什么吩咐你都招办,不能怠慢了她。” 王府莫管事闻言,连连称是。听完祈王的吩咐,又见祈王与黎卿说话的亲昵,他想当然的以为眼前这个清秀女子是祈王在荥阳的宠妾,只是从未听过祈王有妾室,难道这姑娘是新纳的消息还没传到京中?莫管事偷偷打量着黎卿,暗暗想着应该把这事禀报给李贵妃。 添情随楚豫承走了几步,回头望了望,发现黎卿还在看着他们的方向。 见添情回头,黎卿还兴奋的跟他挥了挥手,傻乎乎的笑着。添情心突然像是被羽毛轻抚,软软的麻麻地。 “姑娘,王爷他们已经离开了。让老奴带您转转王府可好。”因黎卿还梳着未出嫁的女子发簪, 王府莫管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黎卿,略一思考,便选择了一个较为稳妥的称呼。 黎卿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您不用客气,我自己看看就成。” “您随意走,老奴在您后头给您指路。”莫管事恭恭敬敬的低头说道。 黎卿想想也对,她是个路痴,在王府里迷路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黎卿那么大的一个王府逛起来也挺不容易的。 “这湖水好干净……”黎卿路过王府的湖时随意感叹了一下,她目光瞄到湖中心的亭子,那八角亭子看起来挺雅致的,黎卿便快步走近。 “若是在这个位置摆放个棋盘,闲时来下盘棋倒是不错。”黎卿虚指了指亭子中央的空地。 “这一汪碧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多养些鱼不错。”黎卿走到亭子里坐下,望向湖面。 “是,老奴立马令人准备。”莫管事闻言立刻说道。 黎卿见莫管事如此重视她的话,忍不住感叹这王府管事挺有待客之道。 黎卿笑眯眯的说道:“如果要购买鱼苗的话,选择鲢鱼、草鱼、鲤鱼吧,这三种鱼生长快、产量高,也好吃。” 王府莫管事整日都显得恭敬有加的脸难得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他本以为黎卿口中所说的在湖水里养鱼,那鱼儿是用来观赏的,但好吃是怎么回事?这,这…… “怎么了?”黎卿想着,难道是古人不喜欢吃这些鱼? “没事,老奴会吩咐下人买鱼苗来的。”王府莫管事想到祈王离开时,让他听从黎卿的吩咐。既然如此,那便都听从她的意思吧。 黎卿俏皮的对王府莫管事道了声谢谢。 黎卿坐在亭子中,伸手抚摸着亭柱子的纹路。这纹路黎卿喜爱的紧,她打量着亭子上几个柱子,那上面都雕刻了竹子,让黎卿诗意大发。当然她作不来诗词,只能假文艺的背诗道:“凌霜尽节无人见,终日虚心待凤来。” “姑娘好文采。”王府莫管事赞扬道。 黎卿禁不住夸,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这是前人做的诗,我不过是借用借用。” 莫管事一脸你不用瞒了,我知道你是在谦虚的表情。 黎卿一脸无奈,只能将诗的出处同莫管事讲述,让他相信,这诗句真不是她所作,她若是有这种才华便好了。 “姑娘真是博览群书。”听完黎卿的解释,莫管事又如此感叹道。 黎卿被莫管事夸的脸热,只能装害羞的看看湖水,天知道她心里是在吐槽这莫管家实在太会夸人了。 今日在王府里闲逛良久,现在待在这个雅致的小凉亭里黎卿都不想动弹了。莫管事显然也看出 黎卿的战斗力有些不足,贴心的询问:“姑娘,是否回院子里休息?” 黎卿揉了揉肩膀,点了点头。 莫管事打量了一下黎卿的神色,试探的问道:“王爷说住处由您自己选择,您看,您是住哪个院子合适?” 黎卿脑子乱乱的,刚刚倒是逛了几个院子,但是院落名字差不多,布局也差不多,这让她难以抉择。而且她也不想太过麻烦楚豫承,毕竟她现在是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全凭他们收留,不能还要求太多吧。 “添情住哪里,我住他隔壁就成。在荥阳便是如此,在这儿也照旧可以吗?”黎卿征询的问了一下莫管事。 莫管事恭敬的应允。听到黎卿的话,他倒是更肯定了黎卿是祈王的宠妾,添情是何许人,乃是祈王的心腹內侍,王爷在荥阳时既然允许黎卿住在添情隔壁,证明对黎卿也很是看重。添情的院子向来都是紧贴王爷的主院,黎卿住在添情隔壁,那与王爷相见的机会也多了。这比西院那些专门给王府妾室的居住的院子近水楼台的多。 “自然可以。姑娘,您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莫管家生怕黎卿觉得他有所怠慢,恭恭敬敬的继续问道。 “没了,麻烦您带我去休息吧。”黎卿觉得王府莫管事对她态度实在太过恭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她自然不知道眼前的莫管事误会了她和楚豫承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黎卿念的诗句出自唐朝张必的《咏竹》小天使们记得收藏、评论哟,爱你们╮(╯▽╰)╭~ 面圣 皇宫昭阳殿。 此处是王皇后的宫殿,因晋国公主是女眷,便选在此处接见。 康永帝也给足了晋国脸面,在此亲自接见晋国公主。 昭阳殿中唯有康永帝、王皇后、李贵妃三人。 “父皇,数年未见,儿臣可想你了。”楚豫承进昭阳殿,爽朗的笑道。 康永帝见小儿子如此,嘴上呵斥他没有礼数,心里却是熨帖的。 楚豫承闻言,立即对王皇后、李贵妃一一行礼。 完后,又乐呵呵的冲康永帝笑道:“父皇,儿臣这礼数可足了?” 这般孩子心性,让康永帝哈哈一笑。 “皇上,这一转眼,祈王殿下已经长大成人了。”王皇后一脸慈爱的看着楚豫承,侧身对皇上说道:“祈王殿下离开时比妾身还矮上少许,现下已经同皇上一般高了。” “皇后说笑了,这五年了,我儿若是身量还不如一女子,那臣妾倒是要操心了。”李贵妃面上带笑,“承儿,来母妃这,让母妃仔细瞧瞧你。” “母妃,儿臣好想你。”楚豫承跟个孩子似的,依恋的挽着李贵妃的手。 “瞧瞧,我们都被祈王殿下吸引注意力了,倒冷落了晋国的伶硕公主。”皇后慈爱的对站在大殿中央的伶硕招了招手,说道:“来,到本宫身边来。” 伶硕有些无措,但是面上倒是能端的住。她抚身,走到皇后的身边。 “真是个精致的小美人。”王皇后对伶硕的态度就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楚晋两国商议和亲,她 一开始也以为是给皇上再纳一个美人进宫,但是前几天听皇上的口音,似乎是有意将晋国公主赐给皇子,人选倒是还没定下。 “路途遥遥,你个小姑娘定是受了不少苦,放心,到了我们楚国啊,就当自己家般,咱们以后便是一家人了。”皇后面上带着慈爱的说道。 “皇上、皇后,伶硕并不觉得苦,只希望贵国能给我们晋国一个说法,我晋国护亲队伍为何会在大楚全部遇害!”伶硕想着黎卿之前的教导,态度坚决的开始质问。 康永帝没想到伶硕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陡然发问。 王皇后看向康永帝。 “伶硕公主,此事乃流匪所为,流匪朕已经派兵剿灭。”康永帝摸了摸胡子,威严的说道。此事是梁王所为,康永帝查出后,将他露出的马脚给抹平了。 “不可能,本宫见那些贼子训练有素,不像是流匪,倒更像私兵。”伶硕蹙眉。 “你一个小姑娘,如何懂得区分私兵流匪?不过这伙流匪的头头是朕四子手下的统领,但早已反叛,还望公主切莫误会。”康永帝说道:“此事朕已经将来龙去脉告知你父皇,并且谢罪赔礼。 你父皇会命人赏赐此次护亲侍卫的家人,保他们家人衣食无忧。” “两国的事情,朕与你父皇会处理的。公主放心。”楚晋两国暂时都无意交战,怎会为此事大动干戈? 伶硕脚步后退,端着的脸总算露出少女的惊慌,她没想到楚国已经与父皇交涉了,那她还能怎么做?不肯满意楚国的答复,但是连她父皇都已经满意了! “因此事,为表楚国诚意,朕意让小五立你为正妃。”康永帝对伶硕说道。 “什么?”楚豫承和李贵妃同时惊呼。 王皇后也有些错愕,她本想等会儿同皇上商量,将自己的侄女萱娘嫁与楚豫承的,但如此一来,萱娘岂不是只能当侧妃?她王家的女儿怎能当侧妃? 楚豫承咋咋呼呼的,说道:“父皇,我同伶硕并无儿女私情。我一路上都把她当庶母恭敬对待的。”他以为伶硕公主是给父皇当妃子的,平日跟她保持一定距离的,猛的听到父皇说将她赐予他当正妃,他都缓不过神来。 “荒唐,你胡言什么?”康永帝怒道。 “反正我不娶,要娶你娶。”楚豫承指了指伶硕,问道:“伶硕,你也不愿意嫁我吧?” “混账。”康永帝叱责道。 伶硕则是被这一变故惊的回不过神,而后说道:“皇上,祈王不愿娶,伶硕无意强求。伶硕愿意出家,祈祷两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康。”伶硕总觉得,出家常伴青灯,倒也比嫁人好。 “公主说笑了,这出家哪是能随便说的。长公主出嫁后院子还空置着,你就安心先住在宫中。” 皇后安抚她,又暗示皇上别当着伶硕的面和祈王争论此事。 宸欢宫内。 楚豫承缠在李贵妃身侧,“母妃,儿臣还不如不回来呢,这一回来,父皇就给儿臣指婚。” “本宫见那伶硕貌美,和我儿倒也般配。”李贵妃蹙眉:“皇上已经开口指婚,事情倒也难以挽回。” “不成不成,伶硕虽然长的好,但是儿臣不喜她这类型。”楚豫承在那边央求李贵妃。 “你若是不喜她,母妃再赐给你几个你喜爱的妾室如何?”李贵妃说道。 楚豫承闻言,正色道:“不成,儿臣不愿三妻四妾。儿子不忍儿臣的妾室如母妃一样,备受父皇冷落。” 李贵妃一怔,但楚豫承神色却是认真。 “母妃的性子从前不是这般,现在越是委曲求全了。”楚豫承有些心疼的握了握李贵妃的手。 李贵妃避开楚豫承的目光,笑了笑,说道:“你胡沁,母妃现在过的好的很,哪里委屈了。” “母妃……”楚豫承皱眉。 “好了好了,母妃会去找皇上替你回了赐婚。幸好你父皇只是当着咱们的面说婚事,若是当众说 出,金口玉言怕没法子了。”李贵妃笑着说道。 楚豫承走后。 李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青萍给李贵妃捏了捏肩膀,疏通疏通筋骨。 第21节 “娘娘,您性子变了,殿下一回来就发现了。” 李贵妃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本宫的性子在这深宫里慢慢磨没了。”当年皇上信了她谋害丽贵人腹中骨肉,她那时性子极烈,受不得冤枉,安插在皇宫里的人手调查数月,终于揪出线索, 那谋害丽贵人腹中孩子的人是四皇子楚豫庭生母惠妃的同乡。惠妃身份低微,只因生下皇子地位一跃为妃。惠妃偶然知晓受宠的丽贵人有孕,一时鬼迷心窍害了她的孩子。因她平日谨小慎微,倒也没人疑心到她身上。 可查出来又如何?将证据甩在康永帝面前,康永帝也只是淡淡揭过。李贵妃终于明白,丽贵人腹中孩子无论是不是她动手,皇上都已经对她情冷。 而惠妃不承认,这事就那么过去了。 李贵妃看透了皇上,什么宠爱丽贵人,你看,不过就是那么回事。皇上宠爱的人一波又一波,他哪有什么真情。 夺嫡一事开始,她便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护住儿子护住家族。 而楚豫承真的不像他的父皇,竟然说出了不愿三妻四妾的话。平民百姓都不一定能做到就守着一个人呢,承儿莫不是会成为皇族里的例外,是个专情种? “娘娘,莫管家信件送来了。”李贵妃闭目小睡,青萍轻声提醒。 李贵妃看完信件后挑眉,承儿带了个女人进府?想到刚刚楚豫承口中所言不要三妻四妾,该不会是他被这个女子迷住了吧? 李贵妃有些头痛,若是楚豫承认定一个平民女子,这如何使得? 沐浴 夜色沉沉。一个惊雷打过来,震醒了熟睡的黎卿。 黎卿揉了揉眼睛,困倦的睁开眼。 又一道闪电打下,黎卿起身走到窗户边,外面噼里啪啦在下雨,看样子也已经下了一会儿了。 黎卿蹙眉想着,还好已经到达京城了,若是之前安营扎寨时遇上这样的天气,怕是要吃不消。 黎卿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但她都睡了一觉,想想添情他们应该已经从皇宫里回来了。黎卿推开房门,往隔壁走去。 轰隆一声巨雷声,惊的黎卿身子忍不住抖一抖,黎卿刚推门唤添情的声音也被雷声覆盖住。黎卿 在门外没听到添情的回答,但见屋里有灯光,便推门进去了。 “啊!”修长的脖颈,宽窄适度的肩膀,那白皙的背部露出水面,其余部分没入浴桶,遮挡着,但这陡然看见,让黎卿忍不住尖叫出声。 “谁?”添情在门推开时,冷漠的看过去,脸上带着肃杀,立即把挂在一旁的长衫披上系好。见来人是黎卿,添情如面色由霜雪化为柔和的春风。 黎卿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她何曾见过添情如此冷酷的表情。但是她很快快步走到添情面前,开始解他的衣衫。 添情皱眉,压制住黎卿的手,“黎卿姐姐?”添情的俊脸上染上一抹红晕。 “我刚刚看到你背上的伤痕了,怎么这么长一条?旁边还有些细小的疤痕,都有些年头了。你幼时的疤痕我记得都消得差不多了,这些伤口又是怎么来的?”黎卿意识到添情已经不是曾经六七岁的孩子了,她刚刚竟然想要像他年幼时一样给他脱衣裳,这不妥。黎卿停止了动作,但是神色很忧虑。 添情拢好衣服,淡淡的说道:“这学武难免会有伤。” 黎卿踮脚,轻轻拂过添情的肩头,有些难过:“可这伤痕怎么会这么深,练武也不该这么不保护自己啊!”黎卿曾和添情笑言十二年后他的身手变得如此之好,是否有什么奇遇。这哪有什么奇遇,这些身手都是他苦练来的。 十二年对她来说不过一瞬,对添情是实实在在的十二年,中间受了多少苦都不知道。 “你都不上药的吗?”黎卿焦急的问道。 “不需上药。”添情摆手。 “不行,留疤多难看啊!”黎卿盯着添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这有祛疤的膏药吗?” 仿佛添情要是说没有,她便会翻遍王府都要给他整出膏药来。添情无奈,去床柜那儿取了膏药来。 “你自己来吗?”黎卿拿着膏药问道,想想又觉得伤痕在后背,他够不着。 “还是我来涂吧,你背过身去,将上衣除去。你也别害羞,这涂药一事,有什么,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黎卿怕添情不好意思,便开导道,但是说着说着,自己倒是先红了脸。 毕竟眼前这赤、裸的背部同他幼时区别还是很大的。 黎卿盯着添情的背部,杂七杂八的东想西想,但真正给添情上药时,黎卿便沉默不语了。 两人静默的坐在一处,黎卿给添情上药,手里轻颤。 等上好药,黎卿转过身,将膏药放回添情的床柜中。 添情见黎卿这么安静,不似她平日跳脱,询问道:“黎卿姐姐?” 黎卿没回答,连个正脸都没给添情,转身就想走。添情伸手拦着黎卿,见她情绪不对,却不知为何,明明刚刚还是好好的。 黎卿杏眼含泪不看添情。 添情慌了,握住黎卿的肩头,问道:“怎的了?可是今日我同王爷入宫,留你在府里受委屈了?” 黎卿打掉添情的手,说道:“我气的是你,刚刚涂药的时候我发现了,你那伤痕有些年头了,很深,当初你受伤的时候有多疼?但是你却没有好好涂药。若是你当初你受伤后有涂药,伤口愈合后怎么还会怎么深。” “我有受伤有涂药膏,但那些祛疤的没用。”添情不知黎卿竟为这个气恼。 “为什么不涂?” “没必要。你别为添情难过,添情不在意这些的。”添情见不得黎卿含泪的模样,轻声哄道。他本还想说连楚豫承、薛峥峰身上也有伤痕,这些都是小伤,不用在意的。 黎卿一瞪眼,“怎么没必要,你幼时我日日给你涂药,就怕你身上留疤,你却不好好照顾自己, 身体上还留有这么多么疤。时隔已久,不知现在涂祛疤的药,还能不能消除。” 添情见状,轻轻点头:“我定会日日涂药,将伤痕抹平。” 黎卿噗嗤,破涕为笑,说道:“那就好。” 添情见黎卿心情变好,提着的心总算落下。 “你说说,你身上的这道伤如何来?几岁得的?”黎卿隔着衣衫抚了抚那最深的一道伤痕,练武这种理由太含糊了,她想问具体些。 “这道伤痕?十二岁那年骑马摔下的,地上有枝丫,划伤的。”添情没细讲,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带过。当初骑在马上为救楚豫承,如何的惊险万分,他却是不言。那次他伤的严重修养了整整三月才能下床。 “怎么这么不当心。”黎卿叹了口气。 添情温和的说道:“那时年幼,现下不会伤了自己。” “若是我当初没离开,一直护着你便好了。也许你还是会受伤,但是至少我会在你身边照顾你。你也不至于孤零零的一人。”黎卿轻声说道。 “我在此处也不算孤单,有豫承、峥峰相陪。”添情安抚黎卿。 “但总有他们不在的时候,而且他们和亲人相处,你却……”黎卿噤声,她不该说的,但进京时,薛峥峰回自己府上与亲人相聚,楚豫承也进宫见父皇母后,唯有添情在此无亲无故。添情不说什么,黎卿反倒是更心疼。 添情不知黎卿会因这个心疼他,他定定的看着添情,“在你心中,我到底有多脆弱?” 黎卿解释说道:“我没觉得你脆弱,但是他们亲人都在,我,我只是心疼你。” “黎卿姐姐,你便是添情的亲人,有你在,添情如何会孤单?”添情柔声说道。 黎卿睁着杏眼看向添情,露出大大的笑容,说道“对,添情,我们是亲人,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添情看着黎卿的笑脸,也勾起一抹笑,但那笑中有几分苦涩便只有他自己心中明了。 乞巧节 刚一入京, 黎卿就盼望能见识见识楚豫承口中的乞巧节。 这一日,黎卿早早央求了添情陪她游玩。一大早,黎卿就欣喜的梳妆打扮。 “宫中今日有宫宴, 豫承、伶硕公主脱不得身。豫承喜爱热闹, 不能出宫参与乞巧节的热闹,挺失望的。”他本应该陪在楚豫承身边, 但楚豫承知晓黎卿要添情陪着逛乞巧节,遂批了他的假。 “哈哈, 到时候我要好好跟豫承描述一下乞巧节的风光, 让他好好羡慕羡慕。”黎卿托着下巴, 笑嘻嘻的说道:“那薛峥峰呢?” “自然也随他祖父进宫参加宫宴。” 临出门,黎卿还在纠结,有些可惜的说道:“之前我们五人在荥阳到处游玩, 可惜现在他们三人都不能脱身,也不能见识京城的乞巧节。就我们俩略显凄凉啊。” “到街上热闹不凡,不会凄凉的。”添情柔声哄道。 大街小巷上,小摊贩络绎不绝, 他们的摊子上都摆放着乞巧的小物件。黎卿欣喜的拾起一串一块玉石,又看看另一个挂坠。 “添情,好看吗?”黎卿笑眯眯的问道。 添情定定的看着黎卿的笑颜如花, 温和的说道:“好看。” “哎呀,谁让你看我了,我是让你看这块玉石。”黎卿嗔道。 “小娘子,老妇这玉石可是从西域那边购得的, 甚是衬您肤色。小相公,给您娘子买一个吧。” 守摊子的老妇人见状,立即抓住机会做生意。 黎卿嘴巴微张,看了添情一眼,对老妇人解释的说道:“他是我弟弟。” “这……是老妇误会了,姑娘,让您弟弟替您买一个玉石吧。”今天的日子,他们同行,老妇人以为他们是小夫妻俩,倒不知竟是姐弟。 “我就看看。”黎卿笑嘻嘻的说道,就拉上添情逛别的摊子去了。 在今日逛街,不教人误会实在不易。 黎卿一开始还会解释和添情的关系,但是后来也就嫌挨个解释过来太麻烦了,便不吭声,任由旁人误会。 黎卿走到一个摆满一个蜡制玩偶的摊子上,那儿蜡制的小动物,例如有小鸡小狗,甚至还有婴儿玩偶。 黎卿打量着蜡制的婴儿玩偶,有些喜欢。 “小娘子家中可有孩子?这婴儿玩偶买回家浮于水土,以为宜子之祥,称为‘化生’。小娘子买回去求子求福吧。”摊主笑呵呵的说道。 黎卿闻言,却放下这个婴儿玩偶,拉着添情离开。 “诶,小娘子不买一个放到家中吗?”摊贩还在后头追问。 “黎卿姐姐是在顾虑添情吗?若是喜欢……”添情明白黎卿在想什么。 “我不喜欢,我就看个热闹。走走,前头还有好多摊子呢。”黎卿装作若无其事,笑嘻嘻的试图揭过刚刚的事。 添情呼出一口气,随黎卿继续闲逛。 “漂亮哥哥,给小姐姐买这发簪吧,我爹铺子里的发簪可漂亮了。”路过一名唤玉石斋的商铺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门外揽客。 黎卿喜欢这小小仙童一样的男孩子,停顿下来,而添情也随之停下。 “这小孩子嘴这么甜,我们进去看看吧。”黎卿询问的看向添情。 添情自无不许。 “爹,有客人进门了。”男童心喜。 老板看到他们,对他们说道:“客官,你们瞧瞧,若是看上什么便买下,我这店里的东西,是整个京城最实惠的。这些发簪坠子也深得京中女眷的喜爱。” 第22节 黎卿笑嘻嘻的看着,却感到添情动了她的鬓发。 “这簪子素雅,配你。”添情选了流苏簪,给黎卿佩戴上。 黎卿睁大眼睛,伸手摸了摸发簪,问道:“漂亮吗?” “漂亮漂亮,小姐姐很漂亮。”添情还没回答,旁边的小童已经在旁边叫嚷开了。 “的确好看。店主,这发簪多少银两?”添情已经开口向店主询价。 “五两。”老板笑眯眯的伸出了手指。 黎卿赶紧把发簪摘下,交还给老板,想拉着添情撤。 添情不解,以为黎卿想继续逛,安抚的对她说道:“等买完发簪咱们再去外面逛。” 黎卿焦急的摇摇头,小声地说道:“就是想要你别买呀,五两,好贵!外面漂亮的玉石三钱我都没买呢!” 旁边竖起耳朵的店家不开心了,说道:“小姑娘,外面摊子上的杂玉石怎能跟我玉石斋的相提并论。” 添情总算知晓,为何今日黎卿虽喜爱外面的玉石,但是却不买,竟是在担心价格。 “黎卿姐姐,我有银两。若是看上什么,你就买。”添情柔声说完,又从店家手中拿回流苏簪,并支付了银两。 “黎卿,别为银两担忧。”添情给黎卿重新将流苏簪佩戴上,温和的说道。 黎卿迷迷糊糊的被添情带离玉石斋,有些讶异的说道:“五两就这样买了?你银子真的够?” “我又不需要这些,你可别逞能。你想要送我东西的心意我已经领了,咱们把东西还回去,把银两拿回来吧。”黎卿着急的说道。 “我在京城中有一处院子……” “咦?” “在京城我名下有两间商铺……” “额?” “在荥阳我也有数间房产……” “啊?”黎卿懵懵的诧异的望向添情。 添情淡笑道:“所以黎卿姐姐,你当真不必担心为银钱担心。” “添情你这样是□□裸在炫富。”黎卿摊手说道。 此时黎卿倒是不担心银两了,反而开始担心添情贪赃枉法了。她弱弱的问上一句:“添情,这些得来的合法吗?” 添情噗嗤笑了出来,“这些东西豫承也知晓,你放心。” 身为祈王殿下的贴身內侍,又多次舍身救主,宫里赏银丰厚。 黎卿抚了抚胸口,嘀咕道:“那就好,那就好。” 接来下逛街,添情看到黎卿对什么感兴趣,便一一买下,教黎卿都来不及阻止。 到后来,黎卿一甩袖子,看着添情手中的大件小件,无奈说道:“咱们是来逛乞巧节的,怎的便成买买买了?那可还是过乞巧节?” “黎卿姐姐,我只是看你喜欢这些玩意。”添情不过是想让黎卿开心,但似乎黎卿现在面上并没有很愉快。 “我喜欢会跟你讲啦,这些彩色手链一串串挂在摊子上好看,买下来单条却没了味道。” “那我就都买下来。” “不行。”黎卿无奈。 “你听不听我的?”黎卿娇嗔的看着添情,看的添情脸色微红,微微侧头。 “恩。” “那就停止买买买,瞧,那里有人围坐一团,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黎卿挽上添情的手,将他拉到人群里。 原来是一位说书人在讲述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那说书人说的极为动听,黎卿便寻了一处位置,坐下来听说书。 喧闹的街道,说得唾沫横飞的说书人,周遭来来往往的行人,沿岸的灯笼,以及万家灯火。黎卿笑着,她从未想过她会参与这千载前寻常的一个节日,真是恍然若梦。 等说书散场,黎卿坐的腿都麻了。 起身时身子趔趄了下,被添情搂住。他们二人四目相对,周遭的一切都朦胧了,黎卿望着添情的眉眼,心开始狂跳。 添情放开她的手,黎卿才回过神。 黎卿尴尬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衫,说道:“刚刚是我没站稳,幸好你扶我了,咱们继续逛逛吧。” 接下来,黎卿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虽然一直身处科研环境,周围的人大多数也都是痴迷科研的书呆子,但是她年纪也不小了,知道自己看着添情心里小鹿乱跳是什么情况。只是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添情还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而且她还见过添情幼时的模样,她可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她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罪恶感,难道她是想老牛吃嫩草?而且添情是內侍…… 黎卿看着添情对她温柔以待,对她敬重如长姐,而她却动了不改动的心,她,她不能这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土豪添情买买买~今天是情人节诶,和标题名字好配呀^o^亲们情人节快乐哟 圣旨 黎卿有幸经历了千年前的乞巧节, 也算是满足了她看热闹的心愿。 本该一直兴致高涨,但她却在这一天慢半拍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这让一向大大咧咧的她有些忧愁。 打道回府的路上,黎卿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但是看添情时那种躲躲闪闪的表情瞒的了别人也瞒不住添情。 添情却不敢把黎卿的异样往那方面想。 “黎卿姐姐, 你为何……” 添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卿打断, 她看向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刚刚我看见一个清秀的少年郎给她身旁的女子戴花, 他们应该是夫妻吧?” 添情回忆起之前在他们身侧的那对男女, 又见黎卿提及那对男女时心神不定的模样, 暗道莫非那清秀的少年郎入了黎卿的眼?黎卿向来喜好姣好容颜,也曾多次夸赞他的相貌,现在在乞巧节见到别的俊美的少年郎…… 添情斟酌一番, 说道:“那女子似乎年长许多……也许如同我们这般是姐弟吧。”若是她对那少年郎有意,这样说,黎卿姐姐会开心些吧。 黎卿刚刚心神不定,添情又像是要询问她, 她便随意扯了一个话题,想转移添情的注意力,但是添情的话让她差点炸毛。之前在他们身边的男女, 男的十七八岁年龄,女的顶多也就二十一二吧,怎么就年长许多了?那她二十五了,还宵想添情这个小鲜肉, 她不就老牛吃嫩草了吗? 黎卿不开心,添情却不知所以然。 “那女子年岁也不大吧,看着比我都还小呢。”黎卿愤愤然。 “添情,我是不是年纪太大了?你们这里成婚早,我这年岁的是不是老姑婆了?但在我们那,我还是个小姑娘呢!”黎卿闷闷不乐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手感还是很嫩的。 添情、欲张口,黎卿却捂住耳朵,说道:“我不听我不听,我永远十八!” 添情轻柔的将黎卿捂住耳朵的双手撩开,含笑地说道:“若似你所言,初识我七岁,你十八,现在你我同岁。那以后你比我小,我当你哥哥来照顾你可好?” 黎卿怔怔地看着他,呢喃道:“你想得美。” 添情挑眉。 黎卿笑着捶了他胸口一下,大步回府。 添情踱步跟上。 黎卿二人在外玩耍已久,不觉已是月亮高挂的时辰了。 王府灯笼高挂。 大门也开着。 添情皱眉,看到大门两边站着宫里的内侍。 “敢问各位公公来王府有何贵干?”添情疑惑的问道。 “喜事,姑娘大喜事。”那内侍开口先道贺,而且还是冲黎卿说的。 黎卿一脸错愕。 “黎卿姑娘回来了,皇上旨意下来了,正要派人去请您呢。”莫管事正打算领着几个侍卫出王府,但未出门就碰上了她。 黎卿讶异的指了指自己,又询问的看了一下添情。 添情摇摇头,皱眉,对此种情形也一头雾水。 黎卿疑惑的对莫管事说道:“皇上圣旨来了,但与我有什么关系吗?王爷今日不是去宫宴了吗,他回来了吗?” “王爷回来了,正在等您一同接旨呢。先进大厅吧,宫里来的公公正候着呢。” 莫管事笑意不减,弯腰将黎卿迎进大厅。 黎卿不明所以,眼前的情况怪怪的,既然楚豫承在大厅,那她便进去问问他吧。 添情看着莫管事,又看着王府众人面色都带着喜色,不知怎么的,一种不祥萦绕在心底难以消除。 刚进大厅,黎卿还没来得及问话呢,就见楚豫承面色怪异的走到她身边,轻声对她说了一句:“等此事过后再向你解释,现在先接旨吧。” 黎卿懵懵的点了点头。 宣旨太监手持圣旨,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黎卿聪慧灵秀,温婉有礼,适祈王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为成佳人之美,将黎卿赐为祈王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九月初八完婚。” 听到圣旨内容,黎卿眼睛都要突出来了,她听到一半就想起身,却被一旁的楚豫承一把按住。 楚豫承无声的说了一声:“别拆台。” 黎卿眉头紧皱,强忍着听完了这个荒唐的圣旨内容。 “谢主隆恩。”宣读完毕,众人起身,楚豫承上前接旨。 黎卿则是仍跪在原位,一副难掩震惊的模样。 “侧妃这是?”宣旨太监笑眯眯的看向黎卿。 楚豫承挽起黎卿,对宣旨太监说道:“她高兴坏了。她只是一个侍妾,怕是从未想过父皇会赐予如此恩典。” “侍妾?侧妃?楚豫承!”黎卿从这个巨大的震惊里清醒过来,盯着楚豫承一字一顿的问道。 楚豫承冲黎卿眨眨眼。 黎卿按耐住发火的冲动,决定给楚豫承一个面子。她静静的看着楚豫承与传旨公公交谈。 传旨太监离开后,楚豫承便挥退了闲杂人等,大厅里只剩下楚豫承、黎卿和添情三人。 楚豫承坐在位子上,用手捂住脸。 “你、可、以、解、释了。”黎卿坐到他旁边,冷着一张脸说道:“你这去一趟宫里,就带回来这么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楚豫承咳了咳,对上黎卿和添情的冷脸。尤其是添情的脸色,简直可以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 第23节 和添情相熟,楚豫承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怒不可遏了。 楚豫承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今日也是很委屈的,他早就知道京城是是非之地不该回来的,今日差点又牵扯进去了。 “你们听我说,此事说来话长……”楚豫承看了看他们的脸色,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别叹气了,长话短说!”黎卿愤愤地说道。想她无缘无故出一趟门,刚刚明白了自己的少女心思,回王府就变成了一个准已婚妇女,她心情能好才怪。 楚豫承说道:“短不了,你们耐心听,这事情要从今日入宫参加宫宴时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文笔不好,亲们多担待哈~~我会努力写好哒 赐婚(一) 集英殿。 宫宴上觥筹交错, 举杯推盏。 康永帝饮尽一杯酒水后,正逢一曲歌舞退场。 按礼部安排,接下来是由众人赋诗一曲比试文采, 但他望着台下许多年轻俊才, 又想到前些时日随小五进宫的伶硕,不禁起了一个赐婚的念头。 李贵妃找他婉拒楚豫承和伶硕的婚事, 他虽不悦,但念在李贵妃 这些年不如以往骄纵跋扈, 且又是楚豫承生母, 便恩准了这个请求。 但康永帝曾在伶硕面前许她为祈王正妃, 现在却戏言了。 他其他几个儿子年龄不小,都有正妃侧妃,这如何安排伶硕的婚事他有些头疼。 既然与皇族结亲犯难, 康永帝就把目光放向朝堂上的青年才俊。 康永帝念头一起,便对众大臣说道:“这寻常的赋诗不够有趣味。今日乃民间的乞巧节,让年轻一辈以情字行飞花令热闹热闹如何?教朕瞧瞧咱们大楚儿郎的风采!最后得胜者朕重重有赏!” 皇上都发话了,底下的人自然附和。 最后选定了宫宴上年满16岁但仍未及冠的少年们行飞花令。 楚豫承年龄也在此列, 亦被康永帝拉进去比试。 楚豫承兴致缺缺的打了打哈欠,他打小就不耐参加这些宴会,只等着宴会结束后早些回王府闷头大睡, 怎还愿意参与飞花令?飞花令才刚行了一轮,楚豫承便推说自己想不出了,成了第一个退出的。 不知情的暄王楚豫腾更是以为楚豫承不学无术。但是他恰恰需要拉拢的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不能同他竞争的人。他看向坐在康永帝身侧的王皇后, 暗道母后一定要促成楚豫承和王家表妹的婚事,将楚豫承拉进他的阵营。 “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晚枝。” 飞花令行至最后便只剩下内阁学士之幼子韩见雪同薛峥峰二人。 两人你来我往,旗鼓相当。看的众人纷纷喝彩,康永帝也是抚须长笑,对他们二人异常满意。 越到后来,二人思考的时间越长。 “广寒官中第一仙,情深不碍韵超然。“薛峥峰皱眉沉思,半晌后才缓缓说道。 韩见雪自愧不如的拱手,又举起桌上的酒杯笑道:“薛兄词汇丰富,小弟不及,杯中酒一干为敬!” “峥峰也已绞尽脑汁,腹中无墨。”薛峥峰亦举起一盏酒,饮尽后朗声说道。 “好好好,都是朕大楚的英杰!”康永帝龙心大悦。 他眯眼打量薛峥峰,对他说道:“薛爱卿,若朕没记错,他是你薛家的长孙?” 薛老大人闻言跪下,说道:“正是。” “起身吧。朕记得他是小五的伴读,似乎领着武职?这当真是文武全才。可婚否?”康永帝满意的看着薛峥峰,觉得他长得一表人才,家世不弱,若是没有成婚,的确是个最为合适的赐婚对象。 薛老大人回答道:“未曾。” 孙儿年岁应当成婚了,但人一直远在荥阳,便还未操持。此次薛峥峰回京,他母亲近日已经着手相看。康永帝现在问话似有赐婚之意,这…… “朕说过,飞花令最后得胜者朕有赏!薛家小郎,朕便赏你一个德行兼备的夫人如何?”康永帝在案台前发话。 薛峥峰顿在原地,一时没有出声。他祖父手搭上他的肩膀,在他身边提醒道:“还不跪谢圣恩?” “谢主隆恩。”薛峥峰回过神,叩谢道。 他望向高台上坐在皇后身侧的伶硕。 目光相对,伶硕很快就垂下眸子。两人虽相距甚远,薛峥峰他也能看到她现在在紧张地绞手绢。薛峥峰一笑,她还是那么胆小……娶谁都一样吧?而且这个来和亲的公主虽然年纪小小、胆子也不大,但却是一个画画的才女。只是,他以为她会是后妃,却没想到皇上会给他们俩赐婚。 “晋国伶硕公主肩负两国邦交,朕为你们赐婚,你可不能亏待她。哈哈。“康永帝抚须笑道。 “皇上赐婚,这可是难得的福分!喜得佳妇当饮一大白!” “恭喜恭喜啊!” 周遭大臣都为薛家祝贺。 薛老大人及薛母薛父面前带笑,皇上赐婚能不笑吗?但心中的苦没法说,这哪是娶一个媳妇进门哪,这是请了一个菩萨回来供着。 尤其是薛母更是心酸,儿子自小进宫伴读,年少远离京城,现在连亲事也如此不让人省心,她的儿啊!若是早些给儿子定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便好了,现在她只能烧香拜佛盼着这个晋国公主不娇纵妄为吧! “伶硕公主,皇上替你选的夫君家风正派,你便安心待在宫中备嫁吧。”王皇后看着伶硕低头,少女初定婚事,难免彷徨,便轻轻的拍拍她手背安抚于她。 “嗯。”伶硕轻轻颔首。她身似浮萍、婚事不过任由康永帝安排罢了。可心头却有些安心,毕竟薛峥峰与其他陌生人不同,他是值得信任,也许也是能托付终身的夫君吧。比起困在皇宫中,她这婚事已经是再好不过。 伶硕又悄悄抬头,往人群中他所在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对方似乎还在看这个方向。她猛的又低下头,再不敢抬眼,脸上亦飞起一片红晕,久久不能消。 “等等?伶硕和薛峥峰?”王府中,黎卿听着楚豫承的叙述,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惊声问道,“他们被皇上赐婚了?” 楚豫承点头,说道:“对。父皇圣旨已下。” “那为何圣旨赐婚的是你和黎卿?”添情皱眉。 楚豫承闻言苦笑:“你们别心急,再听我一一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  拉郎配^o^伶硕对赐婚害羞而非排斥,你们懂的~ 赐婚(二) 赐婚后, 康永帝心情不错,面上带着笑意。 王皇后揣摩他的心思,想起儿子对她所言要以亲事拉拢楚豫承。王皇后觉得此时正是开口的一个好时机。 “皇上, 这赐婚旨意一下, 这薛府就添了个孙媳妇。但咱们皇家可还是有人孤苦伶仃,没有伴呢, 依臣妾所见哪,这好事成双, 不若再来一个赐婚。”王皇后笑意盈盈的说道。 楚豫承见众人的目光被王皇后的话吸引到他这儿, 顿觉不妙。父皇的几个儿子中,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身边人的。 “父皇,儿臣不想要赐婚。”楚豫承立马站起来,在皇上开口前直截了当表明了自己不愿的态度。 楚豫承这一举动, 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康永帝心情也被破坏,沉下脸上,说道:“放肆!这是什么场合,你怎敢言行无状?你几个皇兄的正妃都是由朕钦定的, 你为何不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自由朕定夺。”康永帝在众臣面前,由不得他的顶撞。 李贵妃严厉的看了楚豫承一眼, 制止他说话。 “是臣妾的错。”王皇后看场上陷入僵局,忙说道:“这婚事本是美事,作何闹成这样。” “祈王年岁不小,你尽职尽责提醒何错之有?”康永帝发话道。 “只是祈王妃人选尚未定下, 你拟一个名单出来吧。” 王皇后瞥了人群中一眼,看到自家兄长及他身边娇俏可人的萱娘,说道:“这人选自是现成的。” 李贵妃自是看到王皇后的视线所在,王皇后神色不算隐蔽,在场稍有眼力见的人都明白王皇后打的是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照不宣,看来王皇后是想要把祈王和她侄女凑成一对。 王皇后面带笑意,说道:“英雄配佳人,这京城中才名远播的不少,但是年岁和祈王相配的……” 李贵妃却笑意盈盈的赶在王皇后说出萱娘的名字之前开口了。 “劳烦皇后姐姐操心了。可这承儿啊,打小自己就有主意。承儿他心中已经有心仪之人。这几日正磨着臣妾禀告皇上。”李贵妃先一步开口,李贵妃不愿承儿婚事掺杂着太多弯弯道道。她本只求楚豫承平平安安,现在麟王暄王争斗,他儿不能和任何一党绑上。 王皇后面色不善,她已经和她娘家通好气了,现在却突然出现一个承儿的心上人。这不免让她担心楚豫承的心上人是李贵妃随意编造的一个借口,来拒绝和王家结亲。 李贵妃察言观色,自然看出王皇后的不快。她此前的性子张扬,在后宫中同贤妃、惠妃可谓是水火不容,与其他妃嫔也是交情淡淡。 对她而言,比起贤妃所出的麟王楚豫祥、惠妃所出的楚豫庭,她更愿意坐上皇位的是暄王,因此,她也不愿意和皇后闹僵。 “若是承儿能省心的听从安排多好。京城里大家族中的闺秀都是自小教养,气度哪是寻常人能比的。若是得一个这样的儿媳妇,本宫也不至于这几日夜不能寐。” 李贵妃之前面上还是带笑的,说着说着却一副被气坏了的模样,有些哀愁地对着王皇后说道。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从莫管事那得知楚豫承接了一个平民女子住在王府里,她的确有些无奈。 楚豫承听的瞠目结舌,他何时有心仪之人了。 “我没……”楚豫承张口欲辩解,但是看现在场上的形势,便立即噤声。若是他开口解释,岂不是证明了他母妃是在编造。他思绪一转,就知道她母妃是在帮他婉拒皇后给他选正妃。他母妃总是为他着想的,恐怕是想帮他推脱一下吧。 康永帝听完李贵妃所言,眉心皱的紧紧的,“哦?这样看来,小五看上的人似乎不甚和李爱妃的心意?” “那女子合不合臣妾的心意不重要,小五喜爱啊。承儿荒唐,竟看上的是个平民女子,所以臣妾才迟迟未禀告陛下。那女子不过一介平民,如何能进王府?”李贵妃面色为难。 “少年慕艾,小五喜欢纳进府。堂堂楚国王爷,喜爱一个女人有何不可?”康永帝觉得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身份低些就低些。 李贵妃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承儿肯纳便好了。可承儿胡闹,非要娶那个平民。” “荒唐。”康永帝这时觉得不悦了,身份低的女子可以纳,但娶?那便是胡闹了。 楚豫承明白李贵妃的意思了,配合李贵妃的说道:“父皇,儿臣就喜欢她。如果不让儿臣娶她当正妃,儿臣也不会娶其他人。”楚豫承此时还以为李贵妃口中所言的平民女子是个幌子。 楚豫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在楚豫承看来,以父皇那样的性子,肯定不肯让他娶个平民。那他 一副非那平民不娶的模样,看谁还敢塞人来给他当王妃。 康永帝垂眸,看着楚豫承神似他年轻时候的长相,又想到小儿子难得对一女子如此喜爱。这在荥阳五年,身边也没有妻妾侍奉,心中不免一软。 “纳正妃是不成的。但她得你喜欢,破格许她一个侧妃倒是成的。” 王爷侧妃是能上玉牒的,一个平民能有如此福分,在大楚那可算是先例。 楚豫承懵了,父皇怎如此好说话。 李贵妃怕楚豫承顶撞,接过话头,说道:“你莫要糊涂了。给她一个侧妃是你父皇疼爱你,莫再不知分寸了。” 李贵妃说完后,对康永帝说道:“承儿既然娶到心仪的侧妃,那娶正妃一事暂缓着吧。”一般而言侧妃正妃进府会相差半年以上。 王皇后轻皱眉头,往人群里看去。 果然,他兄长脸色不是很好,萱娘亦是面色发白。王皇后觉得李贵妃如此说了,而皇上也并无异议,此事怕是还要拖着了。 康永帝见楚豫承面上怔忡,以为楚豫承欣喜过头,和颜悦色的说道:“承儿,你瞧上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第24节 楚豫承无言,他如何知道他未来的侧妃叫什么名字。 他的这幅神态叫贤妃看到了,贤妃捂袖笑道:“难不成祈王殿下连心爱的女子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这所谓的平民女子存不存在呢?莫不是李姐姐为了拒绝皇后姐姐给祈王选正妃捏造的?自然,嫡亲的儿媳妇自然是由自己的心意选出才是好的。” 这话中恶意的挑拨是赤、裸裸的。 李贵妃眸子一厉:“贤妃慎言。” “皇上都已经下旨封那平民女子为祈王侧妃了,怎可能虚构?那可是欺君之罪,妹妹莫开玩笑。”王皇后面上带笑的说道,打了个圆场。 王皇后身为一国之母,自然不能让后宫嫔妾在宫宴上当着文武百官争吵,伤了皇家的颜面。 贤妃面色讪讪。 “承儿怕是喜得没回过神来。皇上,那平民女子名唤黎卿,前几日便随承儿入京,已在祈王府待了数日。”李贵妃淡淡斜睨了贤妃一眼,替楚豫承说出了那名字。 伶硕坐在高台,闻言轻轻捂住了嘴,眼睛充满了疑惑。 楚豫承听到李贵妃说出黎卿的名字,惊的打翻了手中的酒杯,杯子掉落在地面上滚了好几下。 赐婚(三) 此时, 祈王大厅中静的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黎卿面色不善,眯着眼盯着楚豫承问道:“所以?” 楚豫承用折扇掩面,复又露出半张脸, 神情有些尴尬的说道:“宫宴一散去, 父皇的圣旨就颁下了。我担心你们在王府里收到圣旨会惊慌失措,也随同宣旨公公回来。” “楚豫承, 你母妃好端端的说我的名字做什么!”黎卿忍不住蹙眉。前些天她还跟伶硕说呢,宫门一入深似海, 现在自己却要被赐婚给楚豫承? 别看他现在一副潇洒贵公子的模样……但在她心里, 他小胖子的形象根深蒂固啊。 楚豫承抚了抚额头, 无奈的说道:“此间误会大了。你一介女子入王府住的又是离本王寝殿最近的院子,母妃那里得到风声,自然以为你是我的女人。” 黎卿听到楚豫承的话一阵恶寒。 “圣旨已下, 黎卿、恩人、神仙姐姐,你就当帮帮我吧。再说了,当本王的侧妃有何不好?”楚豫承其实心里也委屈,真想直接回荥阳。 黎卿一脸嫌弃。 “诶, 黎卿,你这是什么表情?当本王的侧妃不过是做场戏,咱们瞒过父皇便成。等回了荥阳一切照旧, 左不过劳烦你陪我演一场假的婚礼。”楚豫承桃花眼扮可怜的对着黎卿眨了眨。 “迎亲如何作假。”添情皱眉,心中不满却也知道圣旨已下,无回旋余地。 “女子名声多重要你不知?你娶了她,却只为欺瞒圣上, 如何对得住黎卿!”添情面色严峻,声音冷的能凝出一滴水来。 楚豫承冷不丁听到添情的话,小声的辩解道:“一般女子是在意名声,可黎卿她非俗世女子啊。”神仙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吧? 黎卿听到楚豫承的话,心中不免无奈,这家伙这么久以来还一直以为她是神仙哪? 添情恼怒,说道:“黎卿姐姐如何不在意名声?”他容不得黎卿受一点委屈,女子对婚姻总是充满期许,一场假的婚礼是在作践黎卿。 楚豫承看添情气性那么大,也呐呐无声,这事是他的错,牵连了黎卿。 “那我回宫向父皇请罪,求他收回旨意。”楚豫承快步往门外走去。 但还未走上两步,衣袖便被人拉住。 回过头,就看到黎卿有些为难的说道:“楚豫承,你这样回去肯定会被骂死的。不说你对你父皇那边难以交代,你母妃也脱不了干系。而且这样一来,你不是要被马上压着娶正妃了吗?你的正妃是哪个党派的,你是不是就要跟那个党派绑在一起啦?夺嫡真的不是闹着玩的,不要瞎搀和。” 黎卿就是一个烂好人,看楚豫承颓然离开,也有些不忍心。 黎卿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眼珠子古灵精怪的转了转,说道:“其实不就是假扮你的侧妃吗?也不是不可以,咱们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帮你一个忙是可以的。” 楚豫承闻言搭住黎卿的肩膀,恨不得给黎卿一个拥抱,但还未有所举动,便被添情的手掀开了。 楚豫承看了看添情的脸色,又看看自己手,刚刚他有些激动,失仪了。他轻咳两声,说道:“添情……” 添情面色淡淡。 黎卿看添情这般,安慰道:“添情,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名声这个东西的,当他的侧妃也只是权宜之计,你莫替我担忧,没事的。” 添情看着她,垂下长长的睫毛,轻轻地说了一声:“你们既然都已谈妥,那便如此吧。夜色不早,黎卿姐姐早些休息。王爷,奴才告退。” 黎卿难得见添情这副模样,对她,添情一向是温和的。何曾像现在一般,虽说仍是温和的,但是好似隔着什么似的。 “诶,添情。”楚豫承叫住添情。 添情淡漠的回道:“王爷有何吩咐?” 楚豫承见状,张口却不知说什么,添情这样子摆明了是在生气。 “若是无事,添情告退。”添情转身离去。 黎卿怔怔的看着添情离去的背影,有些难过。 “添情他好像很生气。”黎卿在原地踌躇,但她实在不知道添情在气什么。 楚豫承皱眉:“难得见他情绪外露,这次真惹恼着他了。” “这事的确太荒唐了。” “都怪你。”黎卿愤愤。 “是啊,都怪我。”楚豫承叹了一口气,望了添情离开的方向一眼。 两人相顾无言。 片刻后,黎卿蹙眉说道:“不成,我得去劝劝他。”黎卿想到刚刚添情情绪有些不对,有些放心不下。 黎卿说风就是雨,快步追了过去。 楚豫承伸出去的手拦都拦不住。 楚豫承无奈的坐下,桃花眼里带着烦恼,这都什么事啊。的确荒唐荒唐啊。让黎卿去劝劝添情也好,添情现在应该也只能听得进去黎卿的话了。 添情房门前,黎卿纠结的打着转。 黎卿想推门,但是真的到了添情的房门前,却不敢了。 房屋里还亮着灯,添情应该还没休息,黎卿偷偷的把脸凑过去,想仔细听听里面的动静。 但此时门吱嘎的一声开了。 黎卿没有准备,一个趔趄。 添情提溜住黎卿的腰带,将她拉起身来。 黎卿尴尬的红着脸,说道:“我没想偷听来着……” 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了,黎卿有些局促的说道:“方才你有些不开心,我也只想来安慰安慰你。” 添情垂下眸,侧过身,淡淡的说道:“我并无不悦。” 黎卿抬头看他,可怜兮兮的说道:“你还说你没有生气呢。你瞧你现在都不理我了。” 添情抬眸,看她神色委屈,微微叹了一口气,温和的说道:“莫胡思乱想,夜里风凉,进屋吧。”在屋里听到门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便知道是她。 心绪难平,但添情仍是把房门打开,只因担心她在外面被夜风吹了,明日醒来难受。 “咦。”黎卿窃喜,添情仿佛没有生气了呢。 夜话 黎卿进屋后, 果真觉得暖和些了。 “今日在外走了一路,你先坐下休息吧。”添情说完后,走至衣柜前, 取出薄外套, 给黎卿披上。 黎卿接过,忍不住鼻间微动。她轻轻嗅了嗅, 那薄外套上有着添情淡淡的青草味。批着这件衣裳,如同添情在环抱着她。 发觉自己在想什么, 黎卿轻轻的摇了摇头, 把脑海中幻想的画面给摇散。 “怎了?”添情温声询问。 黎卿咬唇, 问道:“添情,你别瞒我。你今日是生气了吧,我看的出来。” 添情侧身, 轻声说道:“是我失态了。” “添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圣旨已下,如果让楚豫承去回绝。事情万一一发不可收拾怎么办?听从圣旨安排, 是最为简单的解决方法。我们都知道,这婚事只不过是假的而已。”黎卿轻轻晃晃添情的衣袖。 添情忍不住将黎卿的鬓间发轻轻理顺,缓缓说道:“是我的私心, 不愿让你卷进这是非来。”比起知道黎卿要嫁给楚豫承那一刻的心酸,他更担忧的是黎卿成了楚豫承的侧妃,会挡了某些人的路,那些人可能会对黎卿不利。 黎卿一脸迷茫, 问道:“那你现在不生我们的气了吧?” “今日我的确心绪难平。但并不是生你和豫承的气。被宫廷争斗波及到,你们也无可奈何。”添情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他如何能对黎卿说出他心中的自卑。一道圣旨,可以抉择黎卿姐姐的婚事,连贵为皇子皇孙的楚豫承也不能反抗。而他,不过是一个内侍,有什么能力能对抗圣意呢? 接到圣旨后,他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莫说对抗旨意,他连向黎卿剖心的勇气都没有。若说生气,那实际上他生的是自己的闷气。 添情抬眸,嘴里有些苦涩,他对黎卿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如此,那你便在府里备嫁吧。若是不出我所料,宫里明日便会派教导嬷嬷来教导你礼仪了。” 这是皇家惯有的套路,寻常大臣家的千金嫁进皇室,也要如此。皇家条条框框的礼仪,不知黎卿跳脱的性子能不能学会。 添情不愿意黎卿被压抑了性子,但这一遭确实不能免去的。 “啊?”黎卿吃惊,不可思议的问道:“还会有人教导我礼仪?” 添情点头。 “要完蛋了。”黎卿托着下巴,苦着脸说道:“添情,你们这里的繁文缛节我都不会。你也知道,连最最普通的作揖福身我都是现教现学的,而且还学的不太地道。到时候再说那教导嬷嬷见我那么笨,该不会打我板子吧?” 添情看黎卿一副作怪的模样,忍不住身出修长青葱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黎卿的额头,说道:“你已经是皇上钦定的祈王侧妃了,教导你的嬷嬷不会为难你的。这你就放心吧。” 黎卿在嘴巴上给自己拉了个拉链,说道:“到时候学礼仪的时候我肯定多的话一句不说。” 添情无奈道:“也不至于如此。” “教导嬷嬷短时间内教不完皇家礼节。你的性子那么长时间不说话怕是忍不住。”添情知道黎卿是沉不住气的性子。 黎卿狡黠一笑:“我就是逗逗你的。我自有分寸的。” 灯火下,黎卿的笑容耀眼的很。添情定定的看着她,见她眼儿笑的眯成了月牙儿,今日得知皇上 赐婚的烦恼便一一消了。 其实黎卿姐姐若是回不去自己的时代,要选择在此嫁人生子,那豫承是最好的人选。不说楚豫承身份尊贵,长相出众,便是那稚子之心也是难得的。 “黎卿姐姐,皇上赐婚,若是作假被发现便是欺君之罪。何不将错就错?”添情问道。 黎卿闻言,笑意收拢,怔怔的问道:“如何将错就错?” 第25节 添情垂眸,“这亲事虽误打误撞,但是……” “等等,你该不会是想撮合我和楚豫承吧?我和他不合适啦。”黎卿挥了挥手打断添情的话,笑嘻嘻的说道。 “我并未开玩笑,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豫承的确值得托付终身。”添情淡淡的说道。 黎卿耸肩,说道:“好啦,我自己归宿自己会找的,你不用那么急着给我找对象吧。” “添情,说好的咱们俩相依为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呢?难不成你是嫌弃我啦?”黎卿说着俏皮话。 “添情怎会嫌弃。”添情恨不得黎卿一辈子都找不到归宿,那样他就可以一直守着她。但是他能那么自私吗?女大当婚,若是黎卿喜欢上别人,嫁给他人在深宅后院受了委屈,他也无从得知。 黎卿要是和楚豫承在一起,那样至少他看能静静的守在一边,看着她幸福。 “添情,你可别胡思乱想啦。对了,明日你同楚豫承把话说开吧。方才他看你情绪不佳,也有些无措呢。”黎卿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笑眯眯的说道:“夜深啦,明天若是教导礼仪的嬷嬷过来,我还要打起精神应付她呢,我回房休息啦。” 黎卿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话,不等添情说话,便哼着歌曲就出了添情的房间,转身进了隔壁屋。 回到屋里,黎卿面前的笑容有些撑不住了。她此时也不再故作愉快的哼歌了。 有什么比刚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就要嫁给其他人更让人难过的嘛?那就是添情竟然还想撮合她和楚豫承? 添情对她果真没有半分心思,不然也不会如此吧。添情对她的好,真的只是把她当成了姐姐。 黎卿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心绪翻涌。 在添情的屋子里,她快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还好走的快,不然她会被添情看出异样的。 黎卿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一会儿想到今日在逛乞巧节时添情含笑看她的模样,一会儿想到刚刚添情劝她考虑楚豫承时可气的模样。脑海里的画面跳来跳去,却总是有添情。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黎卿索性睁开眼睛,盯着床幔,开始数羊。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发展有点慢,心塞塞(?_?)添情在感情上自卑到爆~ 规矩难学 黎卿睁开眼, 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昨夜不曾睡好,今晨起来果真有些不舒服。 她疲惫的将衣服一一穿好, 推开房门便拐到了添情门口。 正欲敲门, 就听到一青衣婢女说道:“黎卿姑娘,内侍公公随王爷进宫了。” 黎卿讶异的启唇:“可曾说过何时回来?” “奴婢不知。”青衣婢女福身回道。 黎卿蹙眉, 点了点头就欲回房。 “黎卿姑娘,宫里来的嬷嬷已经在前厅候着了。”青衣婢女提醒道。 “啊?”黎卿看了看天色, 才不过辰时, 宫里就来人了?这也太着急了吧? “带我去吧。”黎卿无奈的说道。 宫里来的教习嬷嬷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 眼睛有神的盯着大门的方向,眼角鱼尾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只见她嘴唇用力的抿着,看起来非常严肃。 黎卿见到她却不免有些吃惊, 盖应此人正是十二年前教导添情礼仪的那位掌事嬷嬷。 “嬷嬷久等了。”黎卿回过神,屈身行礼。 林嬷嬷看黎卿行的不合规矩、不合时宜的请安礼,本就夹紧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掌事的林嬷嬷对黎卿严肃的说道:“老奴是李贵妃派来给黎卿姑娘补礼仪规矩的,当不起您的一句客气。” 黎卿闻言赶紧客套的说道:“林嬷嬷你是宫里的老人了, 自然是当的起的。” 林嬷嬷抬眼,问道:“黎卿姑娘怎知老奴姓林?” 黎卿眼珠子滋溜溜的转,她怎么知道的?自然是以前听添情这样称呼她的呀。 “添情对我说的。”黎卿脸上带笑意, 说道:“他曾说过他的礼仪就是您教的,想必他不知今日宫里派来的是您。若是知道,定是让我跟你好好学呢。” 林嬷嬷听到黎卿的话面色松动了些,但仍是一板一眼的说道:“添情公公悟性好, 老奴不过是提点一二。” 黎卿笑着说道:“嬷嬷莫谦虚了。” “添情年幼时在宫里也多亏你的提点,得益不少。”黎卿跟林嬷嬷努力套近乎。 林嬷嬷闻言,心里也知黎卿不过是嘴上客气。但在宫里待久了,看到黎卿那么青涩直白的示好,心里也觉熨帖了些。 林嬷嬷的面容比一开始柔和些了,正当黎卿松了一口气,就见林嬷嬷又端着一张脸,规规矩矩的说道:“姑娘,咱们开始教学吧。”黎卿以为和林嬷嬷套近乎,会比较容易过关。殊不知,正是 因为林嬷嬷对她印象颇佳,便想要更加尽责的教导她。 “刚刚你一进门所行的礼不合规矩。老奴是奴才,你却是未来的侧妃娘娘,不该行请安礼。再者说,你请安礼的动作也出错了。” 黎卿轻启樱唇,有些尴尬,得了,出错了。 “皇宫里日常生活的礼仪大致是下跪叩首礼、下跪礼、请安礼、颔首礼四种。请安礼正确的动作应当是双手按左膝,右膝微屈,往下蹲身。”林嬷嬷给黎卿演示了一遍。 黎卿懵懂的跟着学,好在她悟性不错,学的像模像样。 林嬷嬷满意的点头,复又严肃的说道:“老奴现在跟你说说着四礼的区分,到了皇宫,对谁应该行如何的礼你需知晓。黎卿姑娘万万不能出错,否则颜面尽失……” 等林嬷嬷这段话落下尾音,黎卿已经是听的头昏脑涨,双目发直。 黎卿还没消化完之前的内容就又听林嬷嬷继续开口:“而这下跪叩拜又分一肃,一跪,三叩和六肃,三跪,九叩……” 黎卿感觉自己脑子里都是浆糊了。 “黎卿姑娘可明白了?” “啊,明白明白。”黎卿极力消化着。 林嬷嬷说道:“四礼已经说明白了,那接下来要从最基础的走姿、坐姿、站姿说起。”林嬷嬷从怀中取出手持一条腰带,腰带上镶嵌着精致的小铃铛,递给黎卿。 黎卿有些受宠若惊,伸出细长的手指,指向自己问道:“嬷嬷这是送我的?” 林嬷嬷点头,说道:“系在腰上。” 黎卿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这收人礼物多不好意思,她要回个什么礼好呢?黎卿系好腰带,笑着说道:“多谢林嬷嬷,这腰带很漂亮,铃铛声音也很清脆好听。”为了证明她所言非虚,她还大幅度走动两步,又扭了扭腰肢。裙摆摇颤,腰侧的铃铛也因她的动作晃个不停,发出悦耳的铃铛声。 “黎卿姑娘,这便是老奴要说的。”林嬷嬷皱眉正色道:“女子走姿莲步珊珊,裙摆虽不至于纹丝不动,也只限于最轻微的摇颤。你这般大幅度的走动,大大不妥。而铃铛是让你警醒自己,行动时只许有一点隐约的叮当。这走路时行不露脚……” 黎卿赶紧站好,原来这腰带铃铛不是礼物,是道具啊?黎卿只能苦着一张脸继续听着。 “这面上也不可做出如此搞怪的表情。”林嬷嬷提醒道。 黎卿闻言只能面带微笑,心里却是一万个无奈。 等黎卿的言行举止能让林嬷嬷满意,已经五六日过去了。 送走林嬷嬷,黎卿便躺在床上无拘无束的睡了个够。 “站也不对、坐也不对、走也不对……哎,这学礼仪规矩的日子太难熬了。”黎卿一想到这段时日的黑暗,就想揍楚豫承。 偏偏楚豫承和添情进宫,被要事绊住,只传信回来,说这几日暂不回王府。 连着好几日不见人影,可怜黎卿连诉苦都没人能诉苦。 正这般想着,楚豫承他们竟然就回来了。 黎卿苦了好几日,总想要把学到的成果显摆显摆。 黎卿等楚豫承他们走近,面含淡笑,微微颔首。 黎卿双手按左膝,右膝微屈,往下屈身。“参见祈王殿下。” “你可作怪吧。”楚豫承坐下,饮了一杯茶水。 黎卿皱眉,也不装模作样了,“这可是非常标准的礼仪,我可苦学了好久。” “入宫做做样子就好,在外不必如此。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添情柔声说道。 黎卿倒是有些难为情,她说自己学的不易,其实也没有多辛苦,主要是她耐不住这些乏味的礼仪规矩。林嬷嬷可算是费心费力的在教她了。 “这几日你们都不回府,做什么去了?”黎卿疑惑的问道。 楚豫承听到黎卿的问话,无奈的说道:“快别提了。” 黎卿诧异的看着他,又对添情眨眨眼,询问发生何事。 添情淡淡的说道:“皇上给承豫安排了差事,短时间内怕是回不了荥阳。” 黎卿不解:“那差事顶多耽搁几月吧……” 添情微微摇头,说道:“怕是不止。” 楚豫承有些恼怒的说道:“不知父皇打的什么主意。”他多年未入京,也从未入朝。但康永帝却现在给了他京中的刑部令使一职位,这一来,他少说也要在这位子上历练个把年头。 “梁王都在刑部待了七八年,现在身上被撸了职位,位子又由本王顶上。这底下人服不服是个问题,重要的是父皇这样摆明了是拖我下水。他是想将这朝野党派搅得更加混乱吗?”楚豫承真是想逃也逃不了。不在朝野中的王爷和入朝为官有权利的王爷区别大了去了。 “梁王被皇上舍弃,现下暄王王明争暗斗。你哪怕进了刑部,但终究根基浅,暄王麟王不会过多防范你,反而他们会拉拢你。但事实上,无论你是否入朝为官,他们都会想要拉拢你。”添情阖眼,缓缓说道。楚豫承母族庞大,多少寒门士子出自他外曾祖门下,多少武将出自他外公门下,拉拢他大有益处。 “我才不掺和。看来以后也只能见招拆招了。”楚豫承这般说道。 听完楚豫承和添情的对话,黎卿明白了些门门道道。 黎卿感叹道:“不是我说,在这皇家,一家人都要处处算计有什么意思。” 楚豫承伸手敲了黎卿的脑门一下,说道:“你在这里瞎感叹什么?” 黎卿往添情身后一躲,说道:“添情帮我。” “楚豫承,你别打我头,把我打笨了。你要久留京城,那我假扮你侧妃的时日又要增加了。我这样帮你,你要是欺负我,太狼心狗肺啦!”黎卿大刺刺地说道。 楚豫承赶紧投降,委屈的说道:“果真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不过轻轻敲你头一下,你却说我欺负你。平日你打趣我,拍打我的时候我可曾说过你什么?” 黎卿讪笑,好像的确如此。 “况且我也有帮你。母妃本想传召你进宫,我知晓你不愿意,便替你拦着了。”楚豫承急忙表功。 黎卿凉凉的说道:“十分感谢祈王殿下,但是若不是我莫名的成了你的侧妃,李贵妃应该也不会想起传召我吧?” 楚豫承用扇遮面。 两人斗嘴,楚豫承落败。看着黎卿得胜沾沾自喜的俏皮模样,添情竟觉得他们此时非常相配,他横在中间似是有些多余,他极力压下失控的冲上心头的苦涩。 “也不知伶硕在宫中如何了?”黎卿这几日光顾着学礼仪规矩了,伶硕入宫也见不着面,她倒是有些想她了。 “你想见她?”楚豫承问道。 “自然啊,但是她在宫中,我在王府怎么见啊。”黎卿白了楚豫承一眼。 第26节 楚豫承看了添情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添情,竟被你猜中了。” 黎卿懵懂的询问,“猜中什么了?” “添情说过你在府里怕是会挂念伶硕公主。他怕你闷,京城里又无熟识的女眷,便让我给伶硕传讯。她明日会出宫与你一聚。”楚豫承哈哈一笑,说道:“黎卿你也不用太感谢我。” 黎卿欣喜的问道:“这也可以?我还当她入了皇宫直到成婚才能出来呢。” 添情垂眸,缓缓说道:“她乃晋国公主,出宫不是难事。况且,你明面上的身份曾是她的贴身女婢。她在楚孤单,来见你乃人之常情。”皇上赐婚时问了几句黎卿家人何在,本想给她父兄封个空职,毕竟祈王侧妃,让她出身看起来不至于太低。 黎卿终究是横空出世,无父无母,楚豫承怕有心人查她的身世,索性同父皇说她是伶硕公主的婢女。这一路上京,他们俩互生情意。 这番说法也已经同伶硕通好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规矩查自百度~~~~ 打趣 辰时, 一顶小轿子停在祈王府门口。 黎卿早早候着了,伶硕掀起轿帘下来,她就快步走了过去。 伶硕刚下轿子呢, 就见穿着素雅长裙的黎卿冲过来。 “慢些慢些。”伶硕轻声唤着。 黎卿站稳, 心虚的看了看左右,自己有些激动了, 前些天的学得如何走路都忘了,若是林嬷嬷看 到她现在的走姿, 估计还得多教她一段时间。 黎卿上下打量伶硕, 秀丽的小脸粉扑扑的, 气色挺好,看来在宫里没受委屈。只是,她穿着一身宫装, 美是极美,但有些隆重,不适合外出玩呀。 不过幸好她早准备了一套伶硕的衣裳,她拉着伶硕的手, 说道:“到我屋里来,咱们换上衣服再出去玩。” 伶硕轻轻遮口,在宫里待了一段时间, 皇后随待她客气,照顾有加,但她仍未能放下防备,谨小慎微如同在晋国皇宫一般。但来到黎卿身边才仿佛有了活力。 内室。 伶硕换好衣裳后, 黎卿绕着她转了一圈,伸手抬起伶硕的下巴,调戏道:“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小妞,给小爷笑一个。” 伶硕有些羞涩的低下头,说道:“黎卿别闹。” 黎卿嘿嘿傻乐。 “咱们什么时候出去玩?”伶硕眨巴着眼睛问道。 黎卿挑眉,伶硕这么积极主动? 伶硕小声难为情的说道:“在宫里有些闷呢。”照理说那样的日子她过惯了,应该不觉得闷,但 是在荥阳到处玩,好似放飞了她的心。现在日日待在宫殿里,画画也好、刺绣也要,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黎卿心道:好嘛,现在伶硕才像一个十四岁小姑娘的样子嘛。 “楚豫承他们在上朝,等迟些咱们才能一起出去哟。”黎卿笑眯眯的说道。“现下嘛,我倒是想和你谈谈心。” 伶硕睁大眼睛,似是知道黎卿坏笑着想问什么,红了脸。 “我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要问什么啦?”黎卿捏了捏伶硕通红的小脸蛋,问道:“婚事由不得你 做主,但是没有嫁入皇宫也算万幸了。只是薛峥峰不知是不是良配,我记得你好像挺怕他 的……” “我只是初次见面被薛小将军吓到了。黎卿,你别误解了他,他实际上是个挺温和的人。上次咱们一同游湖,他还帮忙题字呢,他还挺有才气的。前些日子在宫宴的飞花令,他舌战群儒……” 伶硕连忙说道,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盖应黎卿的表情充满了坏笑。 伶硕低下头,呐呐不语。 黎卿拉着伶硕的手,笑着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怕他了。” 伶硕想解释两句,但是却羞红了脸。 “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哟。听添情说,你们大婚在下月初八。可我总觉得还是太快了些,你还如此小……”黎卿对薛峥峰印象很好,觉得他们成婚郎才女貌,相配的很。只是看着伶硕青涩的脸,总觉得她还有些小。 伶硕小声地说道:“我母妃曾想把我留到十五岁再许人的。” 黎卿看伶硕的小模样,无奈的说道:“十五岁也还小了些。” 这伶硕就有些不懂了。 黎卿脑子里闪现薛峥峰那高大的身子环抱着伶硕小小的身子的场景。十四岁的小姑娘并未发育完全,大婚只求薛峥峰能好好怜惜伶硕了。这思绪飞转到伶硕和薛峥峰洞房的场景,黎卿就忍不住有些污了。 “黎卿,黎卿?”伶硕见黎卿走神了,轻声唤道。 而黎卿对上伶硕那双纯洁的大眼睛,羞惭了。她在想什么呢?她要成怪阿姨了。 “你是在想祈王殿下吗?”伶硕也学坏了,方才黎卿打趣她,她现下也想打趣回去。可惜她问的 是黎卿,黎卿噗嗤一声,说道:“想那家伙作甚?要想也是……”黎卿赶紧收回话,怕说漏了 嘴。她方才想要说出添情的名字。这样异样的感情,说出来她都怕吓到胆子小小的伶硕。 “要想谁?”伶硕疑惑的问道。 “要想也想漂亮的新娘子伶硕小公主啊。伶硕,恭喜你觅得如意郎君。”黎卿笑着说道,相对于 很多人的盲婚哑嫁,伶硕至少同薛峥峰熟悉些了。 伶硕羞红了脸,但是她随即有些愁绪的抬起头,对黎卿说道:“黎卿,你对我说过宫门一入深似海。但现下,你却嫁与了祈王。我不是说楚豫承不好,但是,他是祈王,若日后他娶了身份尊贵不好相处的正妃,你要如何?祈王虽喜爱你,但是后宅的事他毕竟是个男人,难免会顾虑不 到……”正室理应做到宽容大度,但是谁能忍受夫君爱着别人呢?祈王正妃人选未定,宠爱婢女出生的未来侧妃的名声却已经传了出去。 伶硕说着说着,心中担忧更甚,只能强笑着说道:“也许是我多虑了,祈王既然求娶了你,必然能护得你周全……” “伶硕,你别替我担心。若是楚豫承有了正妃,也不会和我有矛盾的吧……你附耳过来,我将此事同你说,你可要保密。”黎卿见伶硕为她担忧的都快掉眼泪了,还在强忍着安慰她,连忙将事 情真相告诉她。 伶硕闻言,震惊的掩唇。宫宴那日得知楚豫承和黎卿相爱已是惊讶到了极点,但是今日知道的这个讯息才是惊天秘密。 “你,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伶硕怯生生的说道。 黎卿耸肩,“可是已经这么做了。所以你别替我担心我日后会和楚豫承的正妃有啥矛盾啦哈哈哈。” “可,可是……” “你呀,别操心了。你还是想想待会儿见到薛峥峰该怎么办好吧。”黎卿笑嘻嘻的打趣着伶硕。 伶硕果然转移了注意力。 “什么?薛,薛将军会来王府?”伶硕吓得话都说不清了,都往后倒退了两步。 “自然。”黎卿怪笑道:“等楚豫承下朝后他们一同过来。又不是没一同出去玩过呀。” “这,这怎一样?现在,现在我,我同他……”伶硕羞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掩面。 黎卿叹了一口气,故意大声地说道:“好吧,那等他来了,我跟楚豫承说一声,让薛小将军回避吧。只是可惜了……”黎卿不吭声了。 “可惜什么?”伶硕忍住羞怯,问道。 黎卿笑眯了眼,说道:“可惜薛小将军见不到他的新娘子咯。” “不准打趣。”伶硕上前捂住黎卿的嘴巴,黎卿哈哈的笑着。 一时间内室里笑闹声不断。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奇怪,想发展剧情,却进度缓慢,心累累~啥时候才能写到他们相爱呀~ 醉仙楼 黎卿在王府里等来了楚豫承几人, 腹中空空。 大家也不愿意留在王府中,便相约外出觅食。 五人都身着便服,来到了在京城名声响当当的醉仙楼。 五人围坐在餐桌前, 其余三人倒是正常, 薛峥峰和伶硕两人同处似乎都有些不自在。这是伶硕薛峥峰自宫宴结束后第一次见面。薛峥峰原以为再次相见会在大婚上呢,这般想着, 便忍不住往他未来娘子那儿看去。 伶硕注意到薛峥峰的目光,小脸粉扑扑的, 拘谨的坐在黎卿身侧, 半点不敢往薛峥峰的方向看。 “大家放松些, 都是熟人呀。”黎卿看看伶硕,又看看薛峥峰,笑眯眯地说道。 “许是我们在, 峥峰和伶硕放不开,要不咱们去隔壁,把这包间留给他们二人?”楚豫承摇着折扇,也开腔道。 伶硕晃了晃黎卿的衣袖, 恳求的看着她,真怕她真如楚豫承所言,留下她和薛将军独处, 那她会慌死的。 “豫承,别逗她。她胆子小。”薛峥峰和未来的妻子坐在一起吃饭,也觉得微微不自在、但他看不得豫承他们‘欺负’伶硕,没瞧见那小家伙眼睛都水汪汪的了吗? “薛将军, 你现在就开始护妻了吗?”黎卿装作十分了然,大刺刺的说道:“你要是应一声,我保证不说了。他们也能保证。对吧?”黎卿对楚豫承和添情眨了眨眼睛。 楚豫承自是点头,添情则是由始至终没有参与他们的围攻。 “是。”薛峥峰大大方方的承认。 这话羞得伶硕埋下了头,半天不敢抬起,她大着胆子拧了拧黎卿的手臂。 黎卿闻言,拂开伶硕搞小动作的手,对薛峥峰竖了个大拇指。“有担当。” 醉仙楼里上菜生意兴隆,但上菜速度却也不慢。 年年有余、四季飘香、糖醋排骨、西湖牛肉羹、翡翠碧玉、群龙聚首,龙须凤爪等精致的菜肴将餐桌摆的满满当当。 “这些菜肴都是醉仙楼的招牌菜,大家都放开胃口好好尝尝。不若你们猜猜,这醉仙楼在京城的生意为何客聚如潮,,座无虚席?”楚豫承夹了一筷子鱼,咽下后,笑着问道。 “是菜肴好吃吗?”伶硕想了想,回道。 黎卿也猜测道:“是醉仙楼地理位置好?”这地段在京中极好,醉仙楼外有湖,每日游湖的人不断,楼外小街两旁,卖百货的摊子鳞次栉比地排列着,这大大的拉动了醉仙楼的生意吧。 “光是这两点,这酒楼在京城里不会最为出名。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爱在此用餐,盖应醉仙楼的牌匾乃是皇祖父题的。”楚豫承也不吊胃口了,将此事说了出来。 黎卿手敲打着桌面,说道:“那这酒楼的主人也有面子,能请得动你皇祖父题字。” “那时皇祖父还是皇子,微服来此吃了一顿,是那时留下的墨宝。”楚豫承夹着菜,说道。 “原来如此。唔,这饭菜虽好吃,但是王府里的大厨的手艺也不差呢。”黎卿点评道。 “王府里是母妃派来的叶御厨。”楚豫承说道。 第27节 黎卿闻言笑嘻嘻的说道:“那我平日在王府尝到的都是御厨的手艺?可真是沾了你的福气呀。”黎卿说完,又想夹添情身前的糖醋排骨,但桌子极大,她够不着,只能悻悻作罢。 添情一直看着她,注意到她的小表情,便伸手替黎卿夹了菜。 黎卿抬头看他一眼,为他的体贴而倍感心悸,却也因看到他表情淡淡而心生失落。为他一点点举动喜,她变得不像自己平常的性子了呢。想要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又怕他知道自己的心意。黎卿垂下眼,尝了一口添情给她夹的菜肴,明明是糖醋味的,怎么她嚼着有些苦呢。 他们在这边用餐,酒饱饭足,黎卿起身消化消化。 她走到窗口往外探去,他们这厢房可算是海景房了,往外望去,便能看到干净清澈的湖水。 微风吹过,吹起了她鬓角的发。 正当此时,隔壁传来大声怒骂声。 黎卿也没在意,这古代的房屋隔音效果不好也是正常,便继续欣赏湖景。 “那黎卿小贱人不知哪里入了祈王的眼……”旁边厢房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黎卿耳朵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外出吃个饭都能撞到有人说自己的坏话? 黎卿还未开口,就见添情皱眉起身。 “诶,冷静冷静。我倒要听听我哪里得罪了他。”黎卿扯住添情的袖子。她冲众人比了个手势,悄悄开门,趴在隔壁门口偷听。这动作,行云流水的不行,怕没少干这勾当。 “我妹妹难得的佳人,那个祈王是瞎了眼……”那边声音还在骂骂咧咧。 黎卿斜睨了楚豫承一眼,感情是他惹来的桃花债。 楚豫承扶额,他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 王家唯一的独苗,被宠坏了的王道珍。他估计是从他父亲那里听到了什么,知晓他们有意将萱娘许给他,但此事最后不成。果然是蠢的,这事本来外人不知晓,被他这么大喇叭的说出来,他妹妹的名声都被他坏了。 “王兄慎言慎言。”王道珍在辱骂王爷,陪他来的一众狐朋狗友却是不敢附和的。 “我说的是大实话,你们说那祈王是不是脑子有病!”王道珍显然是喝醉了,他打开房门,说道:“本公子才不怕他,我要将他的蠢渲染的人尽皆知,就是他在我面前,我也……祈王殿下?” 王道珍没料到打开门就看到了祈王,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酒也醒了。他暗道要遭。 而黎卿也见着了这个对她出言不逊的小少爷。粉雕玉琢的十五六岁的小公子粉面红唇,叫颜控的黎卿睁大了眼。这小公子醉酒脸上红晕满满,憨态难掩,可惜就是这嘴巴臭了些,张口一个小贱人闭口一个脑子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走剧情走剧情~~~ 阴谋 “本王倒是不知, 王少爷对父皇的赐婚竟然如此不满。难不成是王大人对本王和本王未来的侧妃有成见?”楚豫承摇着折扇,语气凉凉的。 王道珍看楚豫承这模样,哼哼唧唧的说道:“道珍不敢。道珍醉酒失言, 望祈王殿下海涵。”终究他不敢跟祈王正面杠上, 今日这事要是让他爹知道,啧啧。他还是息事宁人吧。 “向黎卿道歉。”添情却不给他顺坡下的机会, 冷凝的说道。 王道珍瞥了一眼添情,这人相貌俊美, 他倒是从未在京城里见过他, 不知是哪个府上的。 “这是添情公公。”王道珍身边陪着的贼眉鼠眼的小个子倒是知道添情的身份, 附在王道珍耳边提醒道。 王道珍心道今日不顺,不过喝酒抱怨抱怨楚豫承都能被逮个正着。旁边那么多人看着呢,他觉得本就觉得脸臊得慌, 现在连个内侍都敢命令他? 楚豫承没说话,看样子是默许了添情的话。他心里梗着气,低下头快速的说道:“是道珍嘴贱,辱骂了侧妃娘娘。”他说完, 看了一眼黎卿,啧,她的长相普普通通哪里比的上他双胞胎妹妹萱娘, 果然楚豫承就是个瞎眼的。 王道珍的不情不愿在场的人谁看不出来? 对方嘴上不干净,但也已经道歉,若是揪住不放,倒也不合适。毕竟王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 再者也要给暄王一个薄面,这王道珍可是他嫡亲的表弟。但楚豫承觉得还是要小小整治一番王道珍这熊孩子。 “王家少爷也算本王的表弟,本不该计较。但黎卿乃是本王心爱之人,你当众辱骂她,本王自是要替她出头的。毕竟王家表弟嘴上一句道歉可单薄了些。不若写封500字的道歉信,此事就当了了?”楚豫承收起折扇,笑意满满。 王道珍咽了口唾沫,咬牙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小二在两方人马刚一对上时,就机灵的去通知醉仙楼的掌柜。 醉仙楼掌柜得知闹起来的这两帮人一方是当今的祈王殿下,一方是王家公子,这可不得了。他匆忙赶过来,发现问题好似解决了。 他转身吩咐小二,“去,拿上好的笔墨纸砚过来。” 王道珍则在众目睽睽之下,写了五百个字的道歉信,他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祈王殿下,道歉信给你。这事可以清了吧?”王道珍臊红着脸,咬牙切齿的问道。 楚豫承将信递给黎卿。 黎卿翻开看了看,憋笑的说道:“嗯,这信写的蛮诚恳的。那此事就此揭过了。” 王道珍通红着脸,带着他的朋友们快步离开了醉仙楼。恐怕近段时日不会再踏足于此了。 “掌柜的,可否麻烦你一事?”楚豫承笑眯眯的说道。 醉仙楼掌柜陪笑,说道:“您尽管吩咐便是。” “这信,劳烦送到王家。并替本王传一句话,就说本王原谅王家小公子的不敬了。”楚豫承坏笑,这王道珍一开始那么嚣张的叫骂,但看到他便乖乖认错,恐怕是怕惊动他家人。但这事,他还真就捅破了。 “人家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公子,这么忍气吞声写道歉信怕是为了不被家里人知晓他在外胡闹。你弄这么一出,他要被咱们气着了。”黎卿笑了笑。 “他言行无状,这不过是小小教训一番。”添情眉头仍皱起。 “好啦好啦,我们都不气了,你也别再恼了。咱们出来玩开心一点,别因为这一插曲败了兴致。”黎卿笑嘻嘻的垫脚,揉了揉添情的眉尖,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添情因黎卿的动作微微僵住,红了耳根。 黎卿倒没注意,耸肩说道:“幸好咱们已经用完饭了,咱们可以转移阵地了。”他们一行人穿的都挺低调,本就不想惹人注意。但方才这番动静却不小,有几个包厢的人都探出身往这边瞧了。 楚豫承撇了撇四周,摇晃着折扇说道:“咱们撤。” 在醉仙楼一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过了,黎卿他们也就没放在心上。但是,这事落在有心人眼里,可就大有文章了。 那陪在王道珍身边的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矮个,姓甄,名唤东兴。他父亲不过是京城一个七品芝麻官,能和王家独苗搭上关系,东兴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东兴一家明面上是搭上了王家,站队站到了暄王那,实际上他们一家一直为麟王办事。 麟王将他安插在王府,却也不看重他。也就前些天嘱咐他,让他挑拨王道珍与祈王的关系。 王道珍耳根子软,尤其他有个毛病,那便是疼爱妹妹,见不得别人说他妹妹半点不好。东兴不过是在王道珍耳边惋惜几句,例如萱娘那么好的女子,竟然被个平民女子比了下去等等。这果然引起了王道珍对祈王和黎卿的不满。偏就这么巧,今日王道珍醉酒后和祈王撞上了。 不过王道珍真是个孬种,竟然没有当面和祈王起冲突。东兴有些惋惜。 但是今日撞到了黎卿,东兴心头倒是涌上一计。今日瞧祈王为黎卿出头的模样,果然祈王如传言中一般,对这个平民女子珍爱到了极点。若是他设计一番,叫王道珍毁了黎卿的清白,这祈王定然不肯轻饶。辱人妻子之仇不共戴天,王道珍性命不保。 可那王道珍乃是王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祈王害了他,王家怎肯依? 如此一来,那王家定是不会尽力帮着皇后拉拢祈王了。东兴觉得自己此计甚妙,这一计若是成了,麟王定会看重他,提拔他。等麟王登上高位,他们甄家在京城可就不用处处低人一等了。 东兴贼眉鼠眼的脸上挂起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如何叫王道珍玷污黎卿呢,这倒是要好好谋划谋划。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走剧情~有小天使猜到我的套路,有点心虚~ 婚宴 日子转瞬即过。一晃眼便到了八月十八, 这日是薛峥峰与伶硕公主的大婚。 伶硕在宫中出嫁,宫里的赏赐也是连绵不绝的送入薛府。晋国使者前几日抵达楚国。康永帝这一举动展现对晋国极大的诚意。 为了表示对晋国公主的看重,礼部尚书亲自操持这场大婚。一个多月的时间, 就将这场婚宴准备妥当。 京城街上热闹非凡, 围观的百姓都想看看这从晋国远道而来的公主是何等风姿。 薛府挂满了红灯笼,下人们脸上都挂着喜色。 薛家大公子大婚, 所有薛府的下人都被打赏了一个月的月钱,能不高兴吗? 伶硕公主头戴凤冠, 肩披霞帔盖头, 被喜娘牵着走到薛峥峰身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黎卿跟着围观群众一同喝彩。只是她仍有些没晃过神, 伶硕这么快就已经为人妇。 伶硕被喜娘送入新房,薛峥峰却被宾客们缠住敬酒。 这桩婚事是皇上赐婚,文武百官哪怕是为了给皇上面子, 也会来薛府参加婚宴。薛峥峰这个新郎 官就宾客团团围着。这些人跟他父亲祖父是同僚,薛峥峰没法推脱,只能一一敬过去。 “你们这是要把我孙儿灌醉啊!你们趁早歇手,否则等你们家小子娶媳妇儿, 老朽端着一大缸上 好的酒水去你们府上。”薛老大人这一开口,他的同僚们却是不怕。这劝酒劝的更是厉害。 楚豫承他是薛峥峰的好友,便帮着挡酒。也合该他也被众人灌, 皆因他已经放话,今日婚宴,众人不必将他当王爷看。 添情倒是滴酒未沾,这么多醉鬼, 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的。 黎卿被周遭喜庆的气氛带动了情绪,竟也端了一杯酒,作势要敬薛峥峰。 添情轻轻拽住了黎卿的胳膊,眼里是不赞同。 “这酒甚烈,不适合女子喝。” 黎卿闻着酒香,眼巴巴的看着添情。 添情拿黎卿没法,只能劝她少饮些,免得明日醒后宿醉头疼。 黎卿笑嘻嘻的说道:“添情,你放心,我自由分寸的。” “薛峥峰,你可要好好对待伶硕。”黎卿举杯敬酒。 薛峥峰沉目点头:“我自会善待夫人”。 黎卿爽快的一饮而尽,将空杯往桌上一放,笑着说道:“这杯酒敬你,你可要记得你今天的话。”伶硕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值得别人善待。 “好。这姑娘是个爽快人。”骁骑参领有些醉了,见黎卿这模样,也不顾她是女子,就要同她喝上几杯。 一杯烈酒下肚,喉咙像是火烧一般。黎卿脸上立即染上红晕。听到旁边有人对她说话,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不了,我,我家添情让我少喝点酒。他,他人呢?刚还在我,身,身边。” 黎卿摇晃着手指,怎么感觉房子歪了? 添情拂住黎卿的肩膀,无奈的叹气。刚刚还说自有分寸的黎卿,显然已经醉的不轻。 黎卿双眼迷茫:“添情,怎么有两个你?一个小添情一个大,大添情。”黎卿大舌头的说着胡话,使劲摇了摇头。 第28节 黎卿用力的拍了拍脑袋,添情直接制住她的手。 “别伤了自己。”添情温和的说道。他扶着黎卿避开闹腾的厅房。 相比于喧闹的大厅,一旁用于休憩的小亭子显得冷清许多。 “去取碗醒酒汤来。” 添情吩咐一旁候着的婢女。 “是。“ 黎卿现在脑子转得慢,等薛府的婢女走远了才说道:“不必去,我,我没醉。” 添情无奈的看着已经醉糊涂嘴上却还犟着的黎卿。他好声好气的劝道:“现在不喝,明日醒后你就头疼了。” “我没醉。”黎卿垫脚搭住添情的肩膀,用迷朦的眼神盯着添情。 可是黎卿连站都站不稳。添情怕黎卿摔倒,伸手搂住黎卿的腰,稳住她的身子。 “好,你没醉。”添情轻哄着黎卿。 四目相对,黎卿委屈的说道:“你,你敷衍我。” 同醉酒的人无法交流,可对黎卿,添情有足够的耐心。他继续温和的哄着黎卿。 黎卿一跺脚,“我就是没醉。如果醉了,那我怎么还记得我喜欢你。” 心像被一只手握紧,再握紧。添情身体微颤,眼底满是吃惊。 添情不敢直视黎卿满是情丝的双眼,侧过头,温润地说道:“黎卿姐姐,你说胡话了。” 黎卿扳正添情的身子,说道: “我就是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这话若是黎卿清醒着,绝对问不出口。可现在她像是无所顾忌,她喜欢添情,她想要添情也喜欢她。 添情呆住,半晌没有反应。 黎卿不管不顾的抱住添情,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黎卿能感受到添情的颤抖。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变态。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喜欢上你,明明一开始是将你当弟弟看待的。可是,可是我的心不受我自己的控制,它就是叫嚣着它说它爱你!”黎卿的声音满是脆弱。她的喜欢来的汹涌,身份、年龄全被她抛之脑后,添情的温柔叫她着了魔。 添情搂住黎卿,手臂有力的箍住她,像是怕她逃离,。 黎卿心一喜,添情也是喜欢她的嘛?单相思成两情相悦,黎卿幸福莫名。她从添情的怀中抬头,定定的看着添情。 添情的喉结不如寻常男子凸显,此时动了一下。 黎卿沉醉在他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像是有魔力控制一般朝他靠近。她垫脚吻上了添情的薄唇。 两唇相接,添情唇上的温度让黎卿心跳加速。黎卿头晕晕的,他们仿佛这样站着很久,但好像也只有一瞬。 添情拉开了黎卿,两人分开。 黎卿欢喜的看着添情,眼睛里晶莹闪闪的。 添情避开了黎卿的视线,垂下眼眸,抿唇不言语。 黎卿火热热的心被夜风一吹,凉了。这风也将她的醉意吹散了些。她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强吻添情*^_^* 诉情 黎卿脑海里嗡嗡声不停响彻, 她心被揪紧,怔怔的看着添情的侧颜。 “你……”若是不喜我,刚刚为什么回搂我?黎卿在心中喃喃。是了, 她喝醉了, 她失态了,而添情一向温柔, 是她误解了他的意思。 “黎卿……姐姐。今日你醉的不轻。”添情胸膛起伏着,缓缓的说道。他的手握紧, 青筋毕露, 他的每个字都带着颤抖。 可黎卿没有注意到这点, 她只知道添情在拒绝她,一直再拒绝。 她苦涩一笑,看, 她的真心在添情眼中不过是醉酒胡话。黎卿泪眼迷蒙,她一定是昏了头,才将自己的情思说出来,徒惹两人尴尬。 添情不喜欢她, 她怎么会以为他对自己抱有同等想法。 可是,若不是添情、添情对她太好,她又怎会将一颗芳心陷进去?这几个月, 添情对她的宠,让她迷失了自己。 就像现在,自己如同登徒子一般,仗着添情对她的好, 肆无忌惮的借着酒意搂抱他,亲吻他。而他也不过是避开身,温和的说一句她醉了。 若是他决绝点,用厌恶的眼神看她,斥责她是变态,她或许不会现在这般痛苦。他这样,让她抱着卑微的期望。就像她要沉溺在有漩涡的海水中,可有一个浮木向她飘来。可是她也清楚的知道,这浮木救不了她。 “添情,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在相处中对你动了心。”黎卿哽咽着,她感觉自己快无法呼吸了。 添情的身子一颤,眼中一片挣扎。黎卿的话让他心中好生欢喜,可是他不配。黎卿今日酒后的诉情,令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而后,黎卿竟然亲吻他,这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他连轻轻碰触黎卿,心都颤抖的不行。在轻触到她娇软的唇瓣时,他几乎想要禁锢住她,将她的唇撬开,追逐她温润的舌尖。可是他却不能将喜欢说出口,他如此残缺。黎卿稚子之心,她根本不懂他是个内侍代表了什么。 是他倾慕黎卿,是他对黎卿先动了心。他一个卑微的人奉上一颗真心,就想要黎卿喜乐。但他何德何能得到黎卿的芳心? 黎卿哽咽泪眼迷蒙的看着他。 添情抿嘴,他竟让黎卿如此难过。 “是我不配。”添情抬头看她,清俊的脸上神色黯然。 黎卿直视添情,凄然一笑,说道:“你看,明明是我自作多情。你却还在安慰我,给我台阶下。” 添情想说不是的,他是真的觉得他自己配不上黎卿。可对上她雾蒙蒙的眼,他竟一字都说不出口。他甚至有种冲动,将他的心剥开,让黎卿看看,他对她的情感。 黎卿将添情的沉默当默认,情绪难以平复,有些激动地喊道:“你以后不要对我那么温柔可不可以!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泥足深陷…… 黎卿话说不出来,哽咽着。可她心里又明白,添情并没有什么错,他不过是不喜欢她。 黎卿硕大的泪滴从眼泪中滚落下,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还在这里待着。她有些控制不住她的情绪,她陡然背过身去。 添情望着黎卿颤抖的背影,空气都像是凝固了。 “姑娘,醒酒汤送来了,请慢用。”薛府婢女端着醒酒汤,缓缓走进。 夜色重,隔得远,婢女倒不曾发觉他们二人之间的异样。等走进了,才发现这位姑娘双眼通红,像是痛哭了一场。 “谢谢。”黎卿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黎卿接过了醒酒汤,一饮而尽。因第三人在场,黎卿不过凄然的低声说道:“今日贪杯,说多了醉话,添情你莫放在心上。明日,明日一切都会好的。” 添情心中的苦涩难以言表,黎卿一直不肯承认醉酒,现在承认了,他的心并没有轻松,反而更酸涩难耐。 黎卿抿嘴,低声继续说道:“现在,请,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可不可以。” 婢女当黎卿是在对她说话,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添情却没有移步,仍是顿在原地。 “那这清净地就留给你,我离开……”黎卿快步离开小亭子。 “我陪你……”黎卿现在情绪激动,添情如何放心让她一人离开。 黎卿顿住脚步,凄然道:“你够了。现在我不能跟你待在一处,你不明白吗?” 添情颓然,步伐僵住,眸色里满是沉痛。 “你不用走。”要离开也是他离开。添情背过身,将这一方天地留给黎卿。 黎卿听到添情离开的脚步声,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她颤抖着,无措的蹲在地上流眼泪。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竟不知她也可以如此脆弱。 不愿再待在这个触景伤情的地方,黎卿替自己拭泪,缓缓离开。 薛府喧闹非凡,到处都夹杂着笑声饮酒声,她的心情却格格不入。 黎卿缓缓的走到薛府大门口。 看门的薛府家仆今日见黎卿是随祈王进府的,可现在她面色淡淡孤身一人就要离府,连忙问道:“姑娘,这么晚您要去哪?需不需要小的通知祈王殿下,还是备辆马车马车送您回王府?” 黎卿径直往前走,说道:“不必了,王府离这不过隔了几条街,我自己走回去吧。” “这……”薛府家仆有些为难。 黎卿却不停留,离开了薛府。 走到大街上,黎卿顿足。望着四周,此时时辰已经不早,街上的店铺全关门了,行人也不过零星一二。她现在该何去何从,回王府吗?她住王府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添情在那儿,在和添情表白失败后还要厚着脸皮日日面对他吗?她终究难掩尴尬。今日她还对添情说,明日一切都会好。但踏出了那一步,如何能装作没发生过。她明日怕也无法面对添情。 月色如霜,黎卿神色黯然,没有目的慢慢走着。 她并未发觉有几个人已然盯上了她,尾随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咦,剧情失控,好端端的黎卿就醉酒表白了,打乱了我的思绪…… 被掳 跟着黎卿的有五人, 为首的自然是甄东兴,其他四个是在京城里浪荡的无业游民。 他们四人不知甄东兴要他们做什么,只知有件大事要他们干。他们听说事成之后赏银多便被甄东兴所收买。在他们看来, 这档差事想必是阴损事。不过这京城中哪家没有阴私?这不方便处理的就找上他们。 他们也不怕, 他们本就不是京城的人,干一票领上银子就走。可近一月, 他们也就跟在甄东兴的屁股后面打着转,也没见甄东兴有什么行动。要不是看在赏银多, 他们早就不奉陪, 甩袖走人了。 甄东兴不是不想行动, 他已经盯着黎卿将近一个月时间。 可绑走黎卿谈何容易,王府守卫戒严,她平日不出王府, 他根本无从下手。可出了王府,祈王的内侍太监总是伴在她身边,他连离近一些都不敢,唯恐计策败露。 今日薛家公子大婚, 甄东兴的身份没资格进薛府,他厚颜套近乎去送了份礼后,便坐在薛府不远的茶铺上盯着薛府大门。 黎卿随祈王来此, 恰巧王道珍也随他父亲来薛府道贺。按理说这是个动手的好时机,不用费力就能将黎卿和王道珍凑作堆。他找的四个动手的人也就在茶铺的不远处听他指挥。 可偏偏今日何等的日子,天子赐婚,薛府重臣云集。薛府守卫更是严密, 看来这动手一事注定泡汤。甄东兴嚼了几口茶叶,呸的一声吐在地上。 这来日方长的,这事总会成的。 本以为今日没戏,可老天助他。在他放弃打算离开的时候,黎卿竟孤身一人的走出了薛府。这可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他同另外四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上。甄东兴带着那几人悄悄跟上黎卿。甄东兴这边走还边琢磨呢,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果然他是有福之人。他仿佛看到不久后,他得到麟王重用,别人看到他都要给他磕个响头的模样,连王道珍这样出身显赫的人也将匍匐在他脚下。 甄东兴嘿嘿一笑,猥琐极了。 黎卿情绪低落,一无所觉身后有人。 甄东兴当黎卿是要往王府走去,他暗思着,在黎卿到达王府之前,他要得逞。不过黎卿中途转了方向,倒不知往哪儿走去了,他摸不着头脑只能继续跟上。 黎卿走的都是大路,虽然夜色不早,但毕竟天子脚下,管理甚严。她天真,觉得地痞流氓这些倒不敢放肆。 但她怕是想不到,总有胆大包天为了银两铤而走险之人。 第29节 黎卿是路痴,她随意的走着,就走到了玉石斋门口。望着店铺的门面,黎卿停住步伐,怅然若失。上次来到这儿,还是乞巧节那日同添情一起。那日添情是那么温柔的替她佩戴流苏簪,那日之前她多开心啊,没心没肺的把添情当弟弟看待。可也是那日她发觉了自己对他动了心。若是,若是那日没随添情来乞巧节,也许她…… 黎卿苦笑,也不对,她还是会发觉自己已经喜欢上添情了。添情对她的温柔非一日,而是润物细无声一般。 这条街上白日热闹非凡,行人摩肩擦踵,眼下却显得空旷很多。虽是大路,但此时除了黎卿,只剩不怀好意的尾随者。 甄东兴不蠢,没自己出面,他躲到一旁,“你们将她给我打晕。”说完,他给那四个浪荡子一个眼神,让他们动手。 那四个浪荡子到现在还不知黎卿的身份,因甄东兴不曾说过。但是他们四个人私底下也琢磨过,甄东兴这段日子一直盯着祈王府,估计他们要动的是祈王府的婢女。要他们想破了脑子,也不知道他们要动的人是是由皇上赐婚的祈王侧妃。 其中颧骨高,眉眼不正瘦削的人名唤石头。他算是四人中最精明的,其余三人凑近黎卿的时候,他脚步迟疑了一下。这女子今日既然能随祈王进薛府,再看这衣着打扮,莫不是祈王宠婢?他们先前倒是有帮着内宅妇人料理一些妄图勾搭老爷的贱婢,但说到底,那是人家夫人吩咐的。今日之事却不同。他们掳走这女子,祈王要是追究,他们怕是来不及逃跑。 石头迟疑,有打退堂鼓之意。 黎卿望着玉石斋,伸手将头上的流苏簪取下,拿在手上轻抚。她很喜欢添情送的这支流苏簪,自乞巧节后她一直用它。她仔细的打量着流苏簪,心中酸涩难掩。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黎卿诧异的回头,却见三人拎着一个大布袋朝她套来。 这变故惊的黎卿后退两步,手上的流苏簪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上。这兵荒马乱之际,无人发现这个小细节。 “救……”黎卿欲大声呼救,后脑勺却被一木棍击打,她当场晕死过去。 石头心里有些不安,但是那边三人已经得手,只能硬着头皮也走上前去。 “你们下这么重手,别把她弄死了。”甄东兴见黎卿躺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从隐蔽的角落里走过来训斥道。 “本来想要将她装进大布袋里掳走,谁知刚要下手她回头看到我们了。一时慌了手脚,就将她打晕过去。甄公子你放心,我这打人的力道是练过的,打不死人。”他们齐心协力将黎卿装进大布袋。 甄东兴见黎卿的确还有气,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将她带到满春院的三楼。到时候先给我关着她。小心点,别被别人怀疑。”这出来寻欢作乐,带上自己爱宠一同去也是有的。甄东兴搓了搓手,兴奋的冒起了手汗。他现在只要去把王道珍骗来即可。 “你小子刚才干嘛站着不动。”甄东兴打量了一下石头,狐疑的问道。 石头做出一副恐慌的表情,说道:“这第一次把手伸到王府里,心里像悬着一把刀。” 其余人闻言,嘲笑道:“石头,你的胆子太小了。能有什么事?”他们做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甄东兴露出笑容,说道:“你们就放心好了,这事同你们无关。我保准不会追究你们。” 石头却没有放下心来,看着甄东兴嘴角挂着的笑,他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别抛弃我~~~~ 逛花楼 薛府。 王道珍无趣的坐在厅里。周围的那些青年才俊跟他没交情, 恐怕还嫌弃跟他这个纨绔子弟坐在一起污了名声。 他根本不愿到这个地方来。瞧瞧周围人脸上洋溢的假笑。啧啧,他心里腻歪的很。自家老爹跟薛家不过是同僚,平日没半点交情, 今日却仿佛来参加世交家孩子的婚礼一般。还不就是看薛峥峰是楚豫承手下干将, 跟薛家打好关系帮着暄王拉拢祈王。 王道珍一想到楚豫承就牙疼,那日在醉仙楼里丢了颜面, 他半个月窝在府上没出门。他娘晓得他的性子,见他如此, 还以为他惹了什么祸事, 日日念叨。 王道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府, 只能耐着性子在这里熬着。偏偏他老爹还带了好多同僚在他身边转悠。 “王大人,令郎风姿不减你当年啊。” “你那一双儿女像极了你。” “令郎少年俊才啊……” 王道珍连面上的客套也不乐意做了。他和妹妹的相貌同他爹有几分相似有何奇怪,要不相像, 他爹才要找麻烦呢。还有,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那人夸他少年俊才,旁边有几个人眼中的嘲讽之意。 他哪怕是个草包脑袋,但他就是有个位高权重的爹, 他们哪怕不屑还是要围着他夸他。这他从小到大经历惯了。 他咻的起身,吊儿郎当的对王久逐说道:“爹,儿子这么给你长脸, 你就早些放儿子回府吧。” 王久逐笑意一收。见周围的同僚往这里看,王久逐有些下不了面子。王道珍此话说的仿佛今日是他压着不让他走一般。虽说事实的确如此,但也不看看他是为了谁着想。他跟那些狐朋狗友整日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 多认识认识才俊,日后也多一些人脉。他年纪大了,这王府以后还是要靠他这个独苗苗。 “回去吧。”王久逐无奈的放王道珍离开。 王道珍得到应允,眉开眼笑。 王道珍走的时候还听到他爹跟其他人说话。 “犬子不知礼数,各位见笑了。” 又是一片奉承声。 “王大人谦虚了,令郎真性情真性情啊。” 王道珍撇了撇嘴。 王道珍回到王府,却见王府门口站着六七个人,都是他爹平日嘴上念叨着的‘狐朋狗友’。 “你们来我家门口做什么。”王道珍今日要随他爹去薛府,他们也都知道,因此今日并未约好相见。 吴勇打了个哈欠,指了指甄东兴,说道:“我们几个在喝酒,东兴说要来找你。” 甄东兴谄媚的对王道珍说道:“咱们喝酒哪能少的了你,谁不知道你的酒量可是咱们几人里最好的。”他今晚从玉石斋离开后,并未直接去寻王道珍。而是找到吴勇他们,他们那时在喝酒,他便提议去找王道珍。 王道珍狐疑:“所以你们就在府门口等着我?”要不是他爹提前放他回来,他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 “刚,刚来没多久。本来看你,你没从薛府回来,想回去的,但,但东兴这小子非要再等一会儿。”吕高光先前有些喝大了,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甄东兴闻言,看着王道珍尴尬一笑,说道:“喝酒大家伙都在一起才有意思。” 王道珍扫了他们一眼,摆摆手,说道:“今日没兴致,改日再聚吧。” 甄东兴有些急了,他原本打算待会儿等王道珍喝的醉醺醺后,带着他一起去满春院。他可是早早就让石头他们把黎卿安排在满春院的三楼包间了。这黎卿都已经绑来了,在王道珍这里可不能出了差错。 甄东兴的计策有变,因此提早对王道珍说道:“今日满春院来了一批新姑娘,肤白貌美,我白日里去瞄了一眼,那日后可都是当花魁的料。”甄东兴知道王道珍家中管得严,十六了都未纳妾,平素里虽喝酒打闹,但是从未踏足青楼,至今还是个童子鸡。 王道珍皱眉,瞄了甄东兴一眼,说道:“你今日不对劲啊。你又不是不知,我爹平日虽然宠着我,但是我要是敢踏足烟花柳巷,他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一旁的吴勇接口道:“道珍,你去年就一直这么说。我看你爹那么疼你,你真去一两次,他也不会说什么的吧。都是男人,他肯定也了解的。谁家十六岁的少年郎连个花街都不敢逛。” 王道珍想说不逛花街的人多的是。但是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不逛花楼的确少见。 吕高光没脑子,冲着王道珍挤眉弄眼,说道:“道珍这样谪仙般的容貌,还逛什么花楼啊。他可比什么花魁的绝色的多。” “高光……”大家惊呼。王道珍长的的确精致了些,可谁不知道王道珍平生最恨的一点就是别人把他相貌的容貌跟女子相提并论。 王道珍黑着脸。 “本,本来我说,说的就是实话。”吕高光大着舌头,醉醺醺的说道。“平日道珍男子气概十足,喝酒打架都是一把手,可说到逛花楼,他就孬了。莫,莫不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道珍定是银枪不倒,一夜御两女都不成问题。”吴勇暗恼,今日就不该听甄东兴的话来找王道珍,不然也不会把王道珍惹恼了。 甄东兴不畏王道珍的怒容,凑上去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大家伙都看着呢,去逛个花楼而已。你不去,哪怕他们现在不说,可心里也会嘀咕你怎的连个花楼都不敢逛。” 王道珍推开甄东兴,心道要不是他多事,先提出去逛花楼,他用的着这么为难吗?王道珍一甩袖子,硬气的说道:“逛就逛。但我眼光高,不是国色天香的女子本公子看不上。” “这才是男人。”吕高光用力的拍了拍王道珍的肩膀。 王道珍弹了弹肩膀,哼一声,说道:“带路。” 甄东兴闻言,兴奋的不行。只要王道珍肯去满春院,这事就能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求评论求收藏,末点低的我忧桑 共处一室 这个时辰, 其他街道门庭冷落,可满春院却正是热闹时。 楼外几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媚眼如丝,都穿着轻衣薄衫。她们雪白胸脯若隐若现, 用眼神勾引过路的行人们。不时有衣冠楚楚的男人从正门进出。 王道珍走进大门, 那群姑娘见他容貌俊俏,一窝蜂的迎了上来, 调笑道:“少年郎,今夜选姐姐吧。” 王道珍黑着脸推开她们, 带着那群醉鬼进入满春院。 甫一进门, 那花枝招展的老鸨便扭着腰走过来招呼。 “这位俊俏的小公子面生的很, 这是第一次来咱们满春楼吧。哎呦,这几位可是我们楼里的常客呢,楼里的姑娘可没少念叨你们。” 老鸨用帕子掩面, 声音夸张的说道。 老鸨打量了王道珍一眼,又看看在他身后的几个熟客,那几个人在楼里搂着姑娘时没少对她们吹嘘,一直炫耀着他们同王宗正家的少爷王道珍关系匪浅。她们满春院是京城最大的官窑, 消息最是灵通不过,这一看他们这群人的站位,对王道珍的身份也有一些了解。 “春姨。那你有没有念叨我呀。”吕高光醉醺醺的调戏老鸨。 老鸨被逗得花枝乱颤, 扭着腰说道:“春姨人老珠黄咯,可经不起你的浇灌。我们院里可有年轻的姑娘,让她们才好好伺候你吧。” 吕高光捏了捏老鸨的胸脯,拍了拍她丰润的臀, 色眯眯地说道:“春姨风韵犹存,比那些不经事的小姑娘可能耐多了。” 王道珍看不下去他们的调笑,冷着脸说道:“给我们找个包间。” 这大厅人太多,声音嘈杂。那些男的身边都搂着一个或两个姑娘调情,更有甚者还把手伸到身旁的女子的裙底搅动。 “别介,等会儿正厅高台那还有舞女表演节目呢,进了包间可就见不到了。这满春园跳舞的姑娘可是才艺双绝的。”吴勇说道。 王道珍冷着脸说道:“那找把那些女的叫到包间表演。这里太过龌龊不堪。” 这话说的其他人无言以对了。这里是花楼,这不龌龊那来这儿做什么?光看跳舞还不如去乐坊呢。 “哎,道珍面嫩,到包间里才能放的开的玩嘛。春姨,给我们选三楼最好的包厢。”甄东兴打着圆场,对老鸨春姨说道:“今日你们这不是新来了一批姑娘嘛,让那几个未□□的小姑娘来伺候王少爷。” 春姨闻言,吩咐龟公将他们带往三楼房间。 王道珍迈开步子,皱眉跟着龟公上楼。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空气中除了那种那种脂粉味还参杂着说不清的味道 “道珍喜欢清纯些的姑娘。至于哥几个,想要哪种姑娘,就自己尽情的挑吧。”甄东兴拉住和春姨调情的吕高光,扯着他往楼梯上走。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上。 走到三楼楼梯口时,一个兔头獐目 三楼房间。 身姿曼妙的舞女顾盼生情,云袖轻摆,水蛇腰肢尽情的随着乐声摇摆。 王道珍兴致缺缺看着舞女们,这些舞跳的不过如此。她们只是穿的比乐坊里的舞女少了些,看人的眼神更勾人些罢了。早知会被吴勇他们几个拉到这儿来,还不如在薛府待迟点呢。 其余人怀里现在都搂着人了,就王道珍身边无人。 “道珍,刚刚那些漂亮的小姑娘你都看不上?”吕高光揉搓了身边人的酥胸,说道:“你莫不是跟我一样,也喜欢有些年纪有韵味些的女人?别人我不肯,但你若开口,我身边的小娇娇就给你。” 王道珍看着吕高光身边三十八九岁的大龄‘姑娘’,表情一言难尽。就这样还小娇娇? “高光就好这一口,还以为别人都要跟他抢呢。啧啧……” 第30节 周围人嬉闹着说。 可吕高光还在试图劝道珍选一个姑娘,周围其他的人也跟着起哄。 甄东兴忙解围,王道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现在可不能让他甩袖走人。 “道珍怕是看不上这些姑娘。罢了,也别为难他。咱们喝酒喝酒……”甄东兴给了王道珍一杯掺了药物的酒水。 王道珍后悔因为一时冲动来这里了,叹了一口气接过酒水一饮而尽。 “王少爷果然好魄力。”王道珍是翩翩少年郎,容貌俊俏,楼里的小姑娘忍不住看他。见他喝酒,忍不住喝彩。 王道珍喝了酒,心情就好些了,说道:“那是,本少爷酒量好。”而甄东兴看到那已经见了底的酒杯,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道珍,你可是咱们里面唯一一个没有选姑娘的。该罚酒三杯。”众人起哄。 王道珍不怕喝酒,只要是向他敬的酒,都来者不拒一饮而尽。 这几坛子的酒都进了王道珍的肚,他脸色发红,似是有些晕晕沉沉的了,没多久就倒在桌上。 吕高光嘲笑道:“道珍今日酒量不成啊。这么快就醉倒了。” 此时有几个猴急的人已经摸向身边的姑娘了,甄东兴便说道:“我可有些忍不住了,要去娉娘屋里好好享受了。” 其他人色.欲上头,只想爬上床与身边的女子恩爱一番。 “可道珍……”吴勇酒喝的有些上头,迷迷糊糊的看向王道珍,说道。 “他喝醉了。”甄东兴将王道珍安置在床榻上,又对其他人说道:“将这屋子留给道珍一人休息吧。” 这样安排挺妥当的。甄东兴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搂着身边的女子走了,连甄东兴也不例外。 屋子里只剩下面色发红轻声闷哼的王道珍。 甄东兴到娉娘的屋子里,对娉娘说道:“爷去趟茅房,你乖乖脱光了,在床上等爷来滋润你。” 这话哄得娉娘娇羞的锤了捶甄东兴的胸口。 甄东兴笑容满面离开房间,面色阴下来,悄悄走到三楼。 他雇来的四人在三楼过道张望,看到甄东兴,快步走到他面前,有些激动的说道:“已经按照你之前的吩咐给那女的灌下药了。我们事情已经办成,这什么时候将银子给我们。”他们几个就等着拿了银子远离京城呢。 甄东兴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说道:“急什么,那女的在在哪个房间?” “就刚刚你所在房间的隔壁。” 甄东兴露出淫邪的笑:”你们先将那女子搬到隔壁房间,那里有一个醉酒的男人。” 那些人奉命行事,按甄东兴的吩咐将昏迷的黎卿搬进王道珍所在的房间。 他们出来后还尽职的把房门锁上,他对甄东兴一笑,比了个要钱的手势。 “行,你们到百花井街尽头的小院里,那里我放着400两银子,你们四人去取吧。” “谢谢甄公子,你放心,你让我们做的事我们一定会保密的。” 待那几个人走远,甄东兴心中冷笑: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住秘密。到百花井街,迎接他们的将是死亡。 随后,甄东兴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娉娘的屋子,共度春宵…… 作者有话要说:  铛铛铛铛~~~ 借酒消愁 “热。” 黎卿昏迷着, 可越来越热,空气似乎变的稀薄。黎卿误以为身上在冒火,她睁开眼, 迷迷糊糊的看着周围, 这里的布置陌生的很。 她很渴,喉咙干涩的很, 也无力思考。 她想坐起身,可身子软而无力, 头也很痛, 感觉后脑勺肿起来了。她伸手往旁边摸索着, 却触摸到一具同样温热的肉体。黎卿嫌弃的往里躲了躲,她现在只想要找块冰块凉快一下,才不要大火炉。 身边的人却伸出了手臂, 搂住了她。 黎卿脑子糊糊的,但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对劲,她拼命的挣扎。 她吃力的翻开那人,坐起身来。 “王道珍?”黎卿认出他。 王道珍直着直着躺在床上, 脸上一直冒冷汗,呼吸急促。黎卿弄不清情况,可他们两人状况都不对。 她用尽力气捶了捶王道珍。王道珍睁开眼, 呼吸沉重,面色发红的望向黎卿。 对上王道珍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黎卿有不祥的预感。她在街上被人打晕,醒来就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王道珍也出现在这里。背后的主谋是谁,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王道珍比黎卿清醒一些,明白了现在的处境。这里还是满春院,有人将他和黎卿下了药放在在一张床上,是想让他毁了祈王侧妃的清白,这摆明是想致王家和祈王水火不容。 “这里是花楼。”王道珍嘶哑着嗓子说道。满春院是官窑,里面进出的也有达官显贵,黎卿和他要是在这过夜的事情被人撞破,他们就是有口也说不清楚。 “既然如此,你先跑,我后溜。”黎卿见王道珍也和她一样,也是这场局里的受害者,连忙说道。 两人错开离开也是好方法,可想法没错,但架不住她们两个都被下了药,走不动路。 黎卿、王道珍只感受到一股火在心里窜动。 她们也就这个时候还能交流一下,随后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喘气声。药性散发的更快。 王道珍咬牙,他不能碰黎卿,也不能让黎卿知道…… 王道珍努力的缩在床角,双手环膝的抱住头。 黎卿撑不住,喘着气,手搭上王道珍的肩膀,问道:“有没有冰水……”王道珍身子一抖,慌张的说道:“你离我远一点。” 黎卿也知道自己问的是蠢话,哪怕这里有冰,她也拿不到。她们两人都动不了。王道珍一副怕被她玷污的模样,可她更怕好吗!她学着王道珍,挣扎着坐起,尽量离他远一些。两人保持安全距离。 “热。” “热。” 王道珍和黎卿慢慢的神志都不清醒了…… 薛府。 添情和黎卿分开后颓然的走到大厅。 大厅里众人寒暄祝贺仍在继续。 “添情,你同黎卿跑到哪去了。”楚豫承喝的醉醺醺的,蹒跚的提着酒壶靠近添情。 添情默然不语。 楚豫承看了看添情身边,笑问道:“黎卿人呢?”他们二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刚刚还在一块,现在怎么只有添情一人回来了。 许是黎卿一人跑到哪了,楚豫承也没在意,继续说道:“这大家都在灌峥峰的酒,我可挡了不少。你也来顶几杯。” 添情不喝酒,楚豫承也没指望添情能听进去他的话。 可这次添情却接过酒壶,一饮而尽。这酒壶里酒可不少啊。楚豫承拍了拍添情,说道:“不是让你这样喝。是去帮峥峰顶着。你看,那群人还在灌峥峰呢……” 楚豫承指了指左侧,但那里只有一群醉的东倒西歪的人,不见峥峰的影子。 楚豫承拍手,笑道:“峥峰不在,定是回新房了。他总算如愿,今日那些人太不会看人脸色,峥峰今日可正是小登科,还这么灌着他。若是今夜醉的无法……那明日伶硕的脸色怕是不好看。”楚豫承露出坏笑。他醉的不清,嘴里忍不出说些荤话。 添情只静静的问一句:“酒还有吗?” 楚豫承遥指,“酒,管够。” 添情过去拿起一坛酒,吞咽的喝着。 楚豫承见添情的架势,酒都醒了些,添情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添情将空了的酒坛子打落在地,不是说酒能解愁吗。醉了,醉了就不会眼里心里都印着添情哭泣的模样。 是他惹她伤心。心中酸涩,添情又开了一坛子酒。 “照你这个喝法,宿醉是难免的了。”楚豫承却制止不住添情。 “得,一人干喝有什么意思,咱们对喝。” 楚豫承喝到一半,大叫一声说道:“峥峰去新房了,咱们也该回府。不然醉瘫在薛府,可不雅。今日开心,咱们回府里喝上个痛快。把黎卿也叫来,她之前可是很有魄力的敬酒,想必酒量不错。” “得,一人干喝有什么意思,咱们对喝。” “去叫上黎卿,咱们打道回府。”楚豫承喝完酒坛子里的酒,霸气的说道。 添情苦笑:“她在凉亭里,此时怕不愿见到我。” 走到厅外,添情顿足。 楚豫承狐疑:“你怎么惹她生气了?”不应该啊,就添情,对黎卿那不是有求必应,哪会惹她。 添情摇头不语。 “那我去唤她。” 可楚豫承很快就折返,对添情说道:“凉亭没人。” “府里也没见黎卿的人影,咱们去守门那里问问看,黎卿有没有出去。” 门房那里听到楚豫承和添情的问话:“有的。随王爷来的姑娘早前便出去了。” “看来黎卿是回府了。”楚豫承打了个酒嗝,说道:“咱们也回去吧。” 添情拧眉,黎卿喝了些酒,还醉着呢,独自一人回去不安全。好在王府离薛府也近……添情陡然回神。 “回王府看看黎卿回去没,她不一定会回府。”添情抿唇。 添情冷下脸色,快步往王府走去。楚豫承立即跟上。 的确如添情所料,黎卿并未回去。 “那她能去哪儿啊。”楚豫承疑惑。 见添情不语,楚豫承说道:“她大晚上的乱跑什么,我派侍卫分散在京中找找她。说不准,她走着走着迷路了,她是个路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沿着出薛府的路找。”添情开口。 大晚上的,王府众人分散,提着灯笼在薛府王府附近找人。 找了一个多时辰,却未见到黎卿的身影。 楚豫承同添情找到玉石斋前,添情眼尖,弯腰捡起地上断成两段的流苏簪。哪怕今日他拒绝了黎卿,黎卿也不是那种会扔掉流苏簪的性子,这更像是突发意外后落在此地的。 第31节 “咦,这不是黎卿头上的佩饰吗。”楚豫承皱眉。 添情不安,望向四周,没看到黎卿的身影,却发现地上有不明显的一滩血迹。他不知,那是黎卿被击中后脑勺留下的血。 “这里有拖行的痕迹,这个方向只有一个分叉,便是杨楼街和琵琶巷。”楚豫承看出不妥,连忙对添情说:“黎卿怕是被人绑了,不知被掳到哪去,咱们分头行事,需赶紧把她救出来。” 添情心神不定,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将黎卿一人留在凉亭。 “谁!”有人看到添情和楚豫承,听到添情的质问声,忙一个激灵往外跑去。 那人不跑还成,一跑摆明了心虚。 添情追上去,拎着他,将剑指在他脖上。 “大,大人饶命。小的,小的只是路过的。”那人心虚的说道。 添情看着他颤抖心虚的表情,将刀剑更进了一寸。 “说,是不是你掳走了黎卿!”添情双目欲裂,一想到地上的血迹可能是黎卿留下的,他就想杀死伤了黎卿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慢好慢,添情赶紧去救人呀! 救人 “不, 不是。”那人慌的直摇头。 楚豫承看这人嘴硬,本着诈一诈他,说道:“添情, 你别听他废话。他行迹鬼祟, 将他绑了带回王府审讯便是,不怕他不说实话。” 楚豫承语落, 声音低沉的问道:“你可知道本王要怎样审讯吗?你可听过剥皮?剥的时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 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 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 那人被吓得一机灵, 连忙跪下求饶,说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也只是收钱办事。” 那人就是折返回现场的石头。甄东兴让他们四个人去百花井街, 他却存了个心思不肯去,哪怕不要那个银子,他也不去。总归是甄东兴给他的感觉太怪了。 可这些日子,他也不能白忙活一场。逃离京城前, 他回到当时绑黎卿的地方,因为他记得当时黎卿掉下了一个东西,看着挺值钱的。他就想回来捡起, 看看能不能卖些银子。 早知道会遇上这两个杀神,他怎么也不敢过来。 添情狠狠的踹了石头一脚,石头一口血喷洒了出来。 “别,别杀我。我, 我帮你们找到那个女的,你们不想救她了吗?再不去你们就来不及了。”石头吐血,蜷缩着颤抖的磕头说道。 当务之急是救黎卿,添情压下心中的虐杀欲,说道:“她在哪!” 石头很怕他们,一个踹了他,一个说要将他扒皮,他为了能活下来,大着胆子说道:“我要是说了,你们要保证放过我。” 楚豫承阴声道:“你以为你有跟我们谈判的权利?” 石头跪下磕头:“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想活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们不想知道主谋是谁吗?” 添情掐住石头的脖子,咬牙:“我现在只想知道,黎卿在哪?说!”什么主谋什么阴谋,这些都可以容后再说,但是他在意黎卿现在受了伤被人绑走,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楚豫承说道:“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一切,本王做主可以饶你一命。你现在先说黎卿在哪!” 石头听到他们说不会杀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那个女的被下了合欢散,和同样中了药的王家公子在满春院三楼楼梯口右侧的第三个房间。现在,现在药效已经发作,他们恐怕已经……”这合欢散是最烈性的春.药,女子中了浑身无力,浑身燥热,而男子中了这药神志顿消,只想一度春宵,身边别说是个女人,哪怕是头野猪也能下的去手。 “小的这里有解药。”石头想功过相抵,从怀里拿出两个药瓶,说道:“粉色里面的药粉是合欢散的解药,杏色的是合欢散。只要把这个洒向中了药的男子,那男子就会恢复正常。” 楚豫承接过,塞进怀里,问道:“女子也洒这个粉吗能解吗?” 石头摇头,说道:“女子就靠熬,一晚上过去第二天就没事了。但这合欢散恶毒就恶毒难熬上。很多人熬不过去,自尽的也有。这中了合欢散,在打晕也没用,那种难受会让她一直保持清醒,昏迷不了。” 添情眼里满是血色,提着剑就要往满春院奔去。 楚豫承也气愤,但是比添情冷静些,他拦着添情,说道:“这件事不能渲染出去。你冷静些,这样冲到满春院,黎卿若,若真是……此事被人知道,为了保住皇族的名声,黎卿必死无疑。”钦定的祈王侧妃毁了清白,除了死没有别的结果。 “把这人捆起来,带回王府审讯。”楚豫承对侍卫小七说道。 “是。” “王爷,你说过要饶我一命的。”石头被绑着,连忙求饶。 满春院门口。 “公子面生呀!”老鸨扭着腰肢靠过来。 添情冷冷说道:“让开。” 老鸨见添情面色不善,感觉像来砸场子的,面色悻悻:“公子,这出来寻欢作乐,作何杀气腾腾?你这样,奴家可不敢把你放进来。” 楚豫承取出怀中令牌,在老鸨面前晃了一晃。 老鸨倒吸一口气,正欲跪下。 楚豫承皱眉,“本王是来找王道珍,此事不欲声张,你明白否?” 老鸨点点头,放行。 三楼右侧第二个房间,门牢牢的锁着,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 添情徒手掰开锁,推门而入。 黎卿王道珍两人躺在床上,王道珍正抱着黎卿。楚豫承赶在添情之前分开二人,他打量了一下黎卿和王道珍。虽然她们两人衣衫凌乱,但总归还是好好的穿在身上,那他们应该来的还算及时。 添情面色沉沉,刚刚入门看到的一幕让他杀虐之心骤然升起。他看到床角衣衫凌乱重重喘着气的黎卿,心中的怜惜无法抑制。而看到床角面色酡红,同样衣衫不整的王道珍,他提起剑,虐杀之意难以控制。可剑却被楚豫承拦下。 “你想做什么?在这儿杀人?他是王家的公子,动,动不得。”楚豫承艰难的说出口,王道珍差点毁了黎卿的清白,他也恨不得教训王道珍。可是这样不恰恰如了此事背后主谋的意吗?王道珍虽纨绔,吃喝玩乐一绝,但在京中从未有霸占良家妇女的恶名。更何况,哪怕他是个贼胆包天的色棍,黎卿的身份他也不敢动。此事他也不过是受害者。说到底,还是他将黎卿放在了那个位置,黎卿的不幸是他导致的。 添情通红着眼,咬牙道:“楚豫承,放开。” 楚豫承亦是咬牙不放。 添情直接动手,楚豫承回吼:“你冷静点,我们要揪出背后黑手,而不是动一个同样一个受害者。”添情一脸无动于衷。王道珍哪怕是受害者,也伤了黎卿。 “况且,我们出现的并不算晚……” 添情完全听不进去。 “添情,黎卿她药效还没有退……”楚豫承拳脚不如添情,有些抵不住了。他怕添情一意孤行,连忙将添情的注意力扯到黎卿那。 “热……”黎卿汗水浸湿的鬓发,呢喃着。听到房间里叮铃哐啷的打斗声,她挣扎着睁开眼。 她含泪的看着添情,说道:“添,添情救我。” 添情扔下剑,一把抱住黎卿,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中。 “我来迟了。” “添,添情……”添情身上好凉快,还有淡淡的青草味,她只想靠近,再靠近…… 楚豫承趁添情的注意力在黎卿那儿,赶紧用棉被一裹王道珍,带着他从三楼窗口一跃而出。此时不带走王道珍,他的小命保不了。但他带走王道珍,可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添情。添情若是杀了王道珍,他哪怕是王爷,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此夜(一) 楚豫承带着王道珍跳窗离开, 添情无暇顾及,只因黎卿柔软的身子一直在往他身上蹭。 “我好难受啊。” 添情按住黎卿,抚摸着她的脸, 柔声安慰道:“很快就会过去的。” “添情, 不行,我好热, 好痛。”黎卿扭着身子,迷蒙着双眼, 咬唇的看着添情:“你别按住我, 我难受。” 添情动作非常轻柔, 可听到黎卿的话,以为自己太用力了,放开黎卿, 也不敢再摸她的脸。 “你身上好凉快,好舒服。”黎卿将脸埋在添情的胸口,她的脸滚烫,身子就是个火炉。 添情因为黎卿的泪水, 无心遐想。但黎卿的举动却越发过火。 她竟然如同猫咪一般,伸舌舔舐他的颈侧。 添情喉咙微动,制住黎卿的动作。 黎卿一脸委屈的看着添情, 不管不顾的继续。添情不让她亲吻他的颈侧,她就往上蹭,亲他的脸颊。添情再挡,她就亲吻他的耳垂。 添情身上冰冰凉凉的, 她只想往他身上靠。 添情几次三番的阻挡,让黎卿暴躁。她很热只是想抱着他,可是他一直拒绝。 她的喘气声越来越大,面色也越来越红,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她脑子都是昏的,不明白对她一向温柔的他为什么要这样。 “你再拒绝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黎卿无力的流泪。 “黎卿,我不会让你死。”添情听不得黎卿的话,也见不得她流泪,抵抗的动作停止了。 添情身上的冰凉能缓解她的难受,他不再拒绝后,她更是整个人如一条蛇一般缠住他。 “我带你回府,洗个冷水澡睡一觉就会好的。”添情就着这个姿势轻声哄着黎卿。添情带黎卿跳下窗口,他们现在的模样不能从正门出去。。 夜风吹过,也吹不散那种热。 黎卿柔弱无骨的摸着添情的胸膛。好难过,添情身上凉快,可是有衣服挡着,好讨厌。黎卿扒着添情的衣服。 添情的不抵抗,让黎卿得寸进尺。 扯开添情的衣衫,添情回府的脚步一顿,复又加快。 在黎卿的‘折磨’下,添情抱着黎卿返回王府。 添情没走正门,掩人耳目,翻墙进入。王府巡逻的侍卫见有异动追过来,待看到是添情,连忙低头唤道:“內侍公公……”他怀里抱着的似是……那侍卫想靠近看仔细,却听添情冷然道:“下去。” 那侍卫愕然领命。 添情抱着黎卿回到屋内,将黎卿放到她自己的床上,此时添情额角已经有汗珠沁出。 “黎卿,我去给你提水。”添□□起身。 黎卿没有力气,可却能牢牢的搂住添情,摇头说道:“不要走。” 黎卿现在的模样如同从热水里出来,狼狈不堪,可在添情眼里却如此动人。若真在此刻留下,他不知会做些什么。 添情稍一用劲,远离黎卿。 黎卿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添情急于给黎卿接冰水,压一压她的药性,狠心不看她。 添情将浴桶灌满了水 ,立即将黎卿放置于其中。 黎卿一路上一直在喊热,难受,现下有了冰水,黎卿想必会好受些。添情看着整个人沉在浴桶里的黎卿松了口气。黎卿神志不清醒,添情不敢让她一人泡在浴桶里,便守在她身边,提防她呛水。 第32节 “热,热。”黎卿在冰水中泡了半个时辰,脸上热意却仍未退去。 添情不知,这合欢散不似其他的春.药,泡泡冰水就能消下来,只有两条途径,一为欢好,二为硬熬。但硬熬异常艰难,只因合欢散药性甚毒,若迟迟得不到解脱,便会如同万蚁啃食,生不如死,哪怕打晕也不能奏效。 泡太久的冰水于黎卿身体不易,且未有效果。添情怕黎卿身子撑不住,将她从浴桶中抱出来。 这一拉一扯间,黎卿又扑倒了添情。 许是药效发作的更厉害,许是经受冰水的刺激更加反弹,黎卿心中身上的火越演越烈。 “救救我,我要死了。”黎卿梨花带雨,她好像置身于火焰山,现下只有添情能救她,可他不救。 添情本以为冰水能解救她,但发现冰水并无用处。他竟无了主意,只是制住黎卿的手,阻止着黎卿某些过激动作。 黎卿手被在添情禁锢着,她她泪水蔓延。可是被束缚了手脚,她不满足,但说到底,她也不知她在求些什么。身上沾了水,黏答答的衣服如同桎梏。黎卿扭着身子,衣带在她的扭动下散开,露出□□。脸上还有几滴不知是汗是水的珠儿。黎卿扭着白皙的身子,可不够,还是热,还是难受。 添情避开眼,他绝不能在黎卿房间待着了。只要他硬下心来离开,让黎卿在房间里熬上一晚就没事了。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黎卿仿佛知道添情要走。 她停止了哭泣,直起身,眼睛因一直难受流泪而红肿,面色由先前的通红变的有些发白,她说道:“添情,我要难受死了。你杀了我吧,让我解脱吧。” 黎卿的话如同一把利刃插入添情的胸膛用力的挠着,该是多疼黎卿才会说出这般的话。之前在玉石斋里抓到的那个贼人说有些人中了合欢散会撑不住自尽。而他没料到黎卿竟也疼的想寻短见,她这话一出,他哪里还敢离开。刚刚留黎卿一人在此,现在回想起来都胆寒。 听着黎卿欲寻死的话语,添情只想将害了黎卿的人统统凌迟。 望着这样脆弱绝望的黎卿,添情颤抖着手抚上黎卿的鬓发。他有法子舒缓黎卿的药性,他不敢不能,但他更不能让黎卿死。若是,若是黎卿明日知晓了他乘人之危,怕是…… 添情的主动亲近,让黎卿欣喜。身子难受的不像话,但也怕又是一场空欢喜,她虽状态迷蒙,也知添情一直在阻拦她的亲近。她慢慢的靠近添情,手抚摸在添情的背脊上,好凉快。她大半个身子光.裸着,同添情靠在一起,两人的身子都微微一僵。但随后,黎卿露出了愉悦的表情,仿佛小朋友抱得了心爱的玩具。 添情僵硬的身子,却又主动的搂住了黎卿。既然同他亲近,她能好熬一些,那便如此吧。只愿明日黎卿醒了,别厌恶这般同一个阉人亲近。总归,总归是他贪心。 如同人在沙漠中行走,饥渴难耐。此时微雨从天上降落,如绢丝一般缠绵缱绻。但那些雨水无法立即给她解渴,她更加的渴望。闭上眼睛,似有一双冰凉透骨的手覆盖上。耳垂被轻轻揉.捏,黎卿咬唇,热好似更冲上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快被逼疯了 此夜(二) 修长的指尖划过, 停留在某处。 黎卿神智顿时清醒,但无力挣扎。她睁眼看到了那人垂下眼睑,额发汗湿的模样。空气中只能听到她的娇.喘、听到他的闷哼, 黎卿推拒的动作根本做不出。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挑弄着, 挑拨黎卿的神经。 黎卿紧闭双眼,仍由自己放空, 神智飘散,沉溺于其中。 黎卿发丝凌乱, 脸色潮红, 只剩下呼气的力气。 添情心疼的圈住黎卿, 替她轻抚鬓发。看着黎卿难受的模样,只觉得这下药之人真是罪该万死。为今之计也只有先解了这药性…… 热浪如同潮水,涨起涨落。热浪终于褪去, 黎卿汗湿着身子搂住添情,眷恋的蹭了蹭他的脖颈。 黎卿无言的靠着添情,不过半晌热浪卷又土狂来,黎卿抵挡不住, 只用渴求迷离的眼睛盯着添情。 添情睫毛微颤,修长的手遮住黎卿的眼,俯身亲吻她的额。这夜还长, 添情的吻时而轻柔,时而狂肆,将黎卿神魂抛到云端,起起伏伏难以平息。 黎卿终于认输投降, 沉沦其中。 窗外下起了蒙蒙细雨,点点的小雨声像是跟屋内的喘息较劲。先是滴滴答答,后啪啪作响。水滴在湖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云收雨歇,外边的雨停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扛着一个大活人以极快的速度在小巷里穿梭。 楚豫承将王道珍扛着离开满春院,却不知如何安置这人。王道珍此时神志不清,把这幅模样的他送回王家府院不合适。但回王府就怕撞上带黎卿回去的添情。添情万一看到王道珍,又要拔剑相对可不妙。 有家不能回的楚豫承想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倒是可以暂留王道珍一晚上。 这是他母妃赠给他的别院,不过还空置着。他平日都在王府里,倒是很少踏足别院。 别院虽空置着无人入住,但下人还是有的。夜已深,楚豫承不愿惊扰他人,最重要的是不想让人发现王道珍的不对劲。他便扛着王道珍翻墙进去。这翻墙进府倒是和添情想到一处去了。 楚豫承随意的选了间客房,将王道珍往床里面一塞。 “王道珍啊王道珍,你今夜可就谢谢本王吧,爷可被你折腾死了。”他今夜本就喝了不少酒,本该在床上呼呼大睡,却出了这么档子事。 “明日你醒了再找你算账。”楚豫承打了个哈欠。他今日实际上醉意也是不轻了,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他只想睡个好觉。大家都是男人,睡同一张床也无碍,楚豫承将王道珍往床里侧那里塞,自己往外侧一躺,闭眼睡去。 王道珍感觉身子很热,但是他一直忍着。当他快喊出声时,他极力遏制,咬破唇,保持些微的清醒。 当楚豫承和添情进门,他是有知觉的。但那时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抗衡药性,哪怕身子被楚豫承扛着走的时候,他也只能感觉到一些颠簸,半点说不出话来。 颠簸停止,他被置于床上。他的眼睛从未睁开,房间里很久没了声音,王道珍以为房间只剩下他,便有些撑不住的宣泄□□声。 楚豫承睡的深,只是觉得身边人有些吵,手轻轻的挥了一下,打到了王道珍的身上。 王道珍自遏制不住声音,那自制力更是跌入谷底。身旁人的手碰到他身上,他觉得身上凉快多了,便无意识的追逐那个冰凉的物体。 相对王道珍滚烫的肌肤,那冰凉的手臂冰凉的身子诱惑力实在太大,王道珍整个人都扑了过去。 他抱着楚豫承,发出满足的喟叹。那一声一声如同猫儿一般,终于把睡在他身边的楚豫承给吵醒了。 楚豫承往身侧一看,好嘛,王道珍已经将整个身子都往他身上蹭了。 楚豫承嫌弃的推开王道珍:“王道珍,你公母不分哪。竟把本王当女子了?若是你清醒着,本王定训的你无颜见爹娘。”一路上,楚豫承也没怎么注意过王道珍,现在粗粗一看,王道珍唇破面红,显然药性未解。楚豫承此时才想起忘给王道珍用解药了。这也怪不得他,谁让王道珍这一路上硬气的很,愣是都没吭声。这不免让他以为王道珍没事了。 楚豫承伸手往怀里摸索,取出了两个一粉一杏的瓶子。楚豫承盯着两个瓶子呢喃道:“那个人说什么来着?对了,是粉色瓶子里面的药粉是合欢散,杏色的是合欢散的解药。现在只要把这个洒向王道珍便解了药□□。” 楚豫承方才刚睡着,又被王道珍吵醒,此时醉意睡意齐齐涌上,一时不慎竟然记错了两个瓶子里的东西。 楚豫承拿出杏色瓶子,直接往王道珍身上一洒,却不防王道珍当时难受,猛的一个挥袖。那药粉竟然全数飘到楚豫承脸上,呛的楚豫承轻咳两声。 楚豫承抹了一把脸,盯着王道珍难受的大红脸,无可奈何。低头看杏色瓶子,刚刚‘解药’被他洒了一大半。楚豫承还感叹幸好那杏色瓶里还有些许解药,不然,王道珍今晚药性可就难解了。 楚豫承按住王道珍的手脚,将‘解药’洒在王道珍脸上。做完这一切,楚豫承将两个瓶子往门口一扔。万事已了,楚豫承暗想自己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 睡梦中,楚豫承被燥热感弄醒。 他扯了扯领口,将身上的衣服撕扯开。 他难不成也中药了? 他无法思考,撕扯衣服还不解热。偏还听到身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喘息声,楚豫承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往身边的人扑过去。 “他是男的他是男的!”楚豫承心里这样喊道,但是药性上来,动作无法抑制。可是王道珍也是个男的,他之前中了药也没如同他现在一样失控,他楚豫承自制力怎能比王道珍弱。既然王道珍能忍住,他也能忍,忍住! 王道珍中药后和黎卿一样都是浑身无力的。但楚豫承到现在都没发现王道珍的异样。 可男女的触感是不同的,楚豫承虽是童子鸡,但男女的区别自是懂的。 搂上王道珍的身子,楚豫承睁大了眼睛。 楚豫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王道珍,披头散发,发丝凌乱,精致的小脸红晕一片,这可不就是一个姑娘家。他已经忘了探寻为何王家公子是女儿身,他王道珍的身份,忘了所有的一切,只知道梦中的仙女在朝他招手。 王道珍睁眼,冲他一笑。 这一举动如同火上浇油,衣衫掉落,楚豫承心跳加快,嘴角微干。 亲昵间,王道珍感觉不对劲,她抬手就一挥。她讶异,她想要低头仔细瞧瞧……这举动让楚豫承腿脚一软。 楚豫承眼一红,扑上去就是啃咬不止,新手动作粗鲁的不成样子。可王道珍也不是弱的,虽然此时身子无力,但也不服输,张口就咬回去。 干柴烈火,火花四溢。 两个同样中了药的人一沾上便难以扯开。 春宵苦短…… 薛府新房里春光亦是无限。新婚夫妇的床先是轻轻摇晃,复而地动山摇,那弱弱的哭泣声抓的人挠心挠肺。 “轻些轻些。”伶硕的性子是说不出那些羞人的话的,若不是薛峥峰太没分寸,她只会自个儿忍着。 同样青涩的薛峥峰初尝甜头,已是尽力温柔。 薛峥峰涨红着脸轻哄道。 床的吱嘎声响彻良久…… 我心悦你 黎卿睁开眼, 看到的是熟悉的床帘。 她虽醒了,但不敢起身。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黎卿只要一想到自己身旁还躺着添情, 她就浑身僵硬。她现在根本不知如何面对他。 旁边传来轻微的声响, 黎卿竖起耳3朵倾听着。添情好似起身了,可片刻后又没了动静。她也没听到添情离开的声音, 添情难道就在旁边看着她。 黎卿这么一想,眉毛都忍不住轻轻抖动, 她现在更加不敢睁开眼。 事情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 黎卿捋了捋思绪, 昨夜先是在薛府她的告白被拒绝, 外出后被别人盯上打晕掳走。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隐隐约约有些印象。她好像是被几个贼人带进了一个房间,那房间里还有先前在醉仙楼见过的王道珍,再之后她便记忆有些模糊。黎卿只知那时候她身上很燥热很难受, 添情最后如同盖世英雄一样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再然后…… 黎卿咬唇,她现在根本不敢回想昨夜后面发生的事的细节。稍一想,那缠绵的画面就会一股脑跳进脑海, 让她红通着脸无法言语。添情怎能,怎能……竟也不嫌脏……她虽然知道食色性也,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最是正常不过, 可当那种羞人的事是发生在她和添情身上,她就忍不住想要掩面。 但昨夜好像是她中了药,恬不知耻的纠缠添情,添情他一直在拒绝她。可后来为什么添情又接受她了呢?难不成只是帮她解药性……黎卿想到这, 脸上红晕顿消,脸色惨白。是了,之前她的告白他也拒绝了,他定是不喜欢她,昨夜那样亲昵的对她也不过是因为她曾对他有恩,他不愿见她受煎熬,便舍身相救。黎卿这样一想,心中更是酸涩难当,她是不是还要感谢添情知恩图报,以身相许…… 黎卿胡思乱想着,她猛的睁开眼,咻的起身。 黎卿咬唇看向添情。 添情早已知晓黎卿醒来,但他并未拆穿。他守在一旁等黎卿醒来审判他。 黎卿盯着添情,仿佛有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眼里涌现出泪花。 添情不怕黎卿斥责他,唯独怕黎卿的眼泪。 添情双手放在床沿握紧,青筋在白皙绷紧的手上显得如此明显。他垂下眼睑,抿唇道:“黎卿……姐姐,添情自知罪孽深重,冒犯了你……” 黎卿低下头,打断了添情的话,闭上眼睛复又睁开,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昨夜之事你不想负责吗。” 添情面上表情有些错愕。他一夜未眠,他一直想着黎卿今日清醒后会作何反应。黎卿或许会哭泣或是会大发雷霆吧。若是她不想面对昨晚的事,不想名节受损,他可以以死谢罪,他死后,自然无人知道昨晚的事。但是黎卿的一句质问,却打乱了他所有的思绪。他不过一个阉人,如何负责…… “添情,你说你罪孽深重,你说你冒犯了我,可是你明知道一切都是我主动的。你有什么错,你不过就是不喜欢我罢了。是我恬不知羞,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可就仗着你对我的温柔,厚颜无耻的纠缠你。你看,现在我还想要逼迫你负责。”黎卿咬唇。 第33节 添情不愿黎卿如此自损,听着黎卿自嘲的话,添情心海翻涌,难以抑制心中的一个念头,他想对黎卿说出他的心思。 黎卿侧过头,吸了吸鼻子,强忍心伤的说道:“我好像还没有清醒,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你别放在心上……”黎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添情搂紧怀里。 这一变异,让黎卿惊的不能言语。 她想抬头,却被添情禁锢着。黎卿靠在添情的胸膛上,听着他强健的心跳,一时忘了方才心中的伤痛,她自己的心跳也跟着跳的异常快。 这个世界对她仿佛都是虚构的,唯有添情,他的怀抱能让她感觉到真实。 “添情怎会不喜欢你。”添情闭上眼,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绮念。 黎卿耳朵轻轻抖动,她怕刚刚添情的话是她脑海中的臆想。 “你喜欢我?”黎卿咬唇,挣开添情的怀抱,定睛看着添情忍不住再次确认。 若是添情喜欢她,为何先前拒绝她?说到底他只是看她现在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有些怜惜,哄骗她的吧?又或者只是想对昨夜的事有个交代? 添情还未开口,黎卿又急忙的追问:“是因为昨晚的事?那大可不必,是我霸王硬上弓的……”她想添情喜欢她,但她也明白,喜欢这种感情是强求不来的。她脑海中想过借昨夜之事让添情负责。 但她不愿添情只是为了负责开口说喜欢她……虽然,虽然她真的很想跟添情在一起。 轻柔的吻落在黎卿的眉尖,驻留许久。黎卿话语被打断,见添情此番动作忍不住噤声,乖的一动不动的。 她好,好像在做梦啊。 过了片刻,黎卿声音虽颤抖,但仍一字一顿地问他:“你知道你这吻代表什么意思吗?我不想误会了你。” 添情紧盯着黎卿,声音听上去有些脆弱:“你没误会,我心悦你,之前是我一直在逃避。”是他太懦弱,他想逃避对黎卿的绮念,他怕黎卿跟他这个阉人纠缠辱没了她。他最怕的是黎卿日后清醒,轻言一句当时不过是一时糊涂。 添情在黎卿故作坚强的时候想通了,先前是他想岔了。哪怕黎卿日后后悔又如何,他可以退居一侧,不碍她的眼。因为他,黎卿这两日如此的伤心。他不能再让黎卿难过了。 黎卿听完添情的话,忍不住拿手捶了捶添情的胸膛。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我当真了。添情,你听到没,我当真了,你不准反悔。反悔也没用,无效驳回!” 从最绝望的窒息中被人救出,她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不去想其他的,黎卿回搂住添情,仿佛小孩子得到了最心爱的糖果,紧紧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总算写到这里了,小激动~~~ 上药 添情板正黎卿的身子。黎卿脸上欢喜还未褪下, 被添情的动作弄的有些懵,黎卿眨着眼睛看着添情。难道添情才过这么一会儿就反悔了?她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咬唇欲言又止的看着添情。 添情光是看着黎卿, 就能知道她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你莫患得患失。”添情温柔的抚摸着黎卿的鬓发。 黎卿望着添情, 她也不想如此,但是她现在还是不敢置信。喜欢的人拒绝她了之后, 复又说喜欢她,这画面她从来没有想过。 “黎卿, 你先别动。我去取一只药膏给你上药。”添情说完, 扶着黎卿躺下, 给她掖了掖被子。 添情走后,黎卿眨了眨眼睛,取什么药膏?难道是昨夜……可在那个部位上药, 上什么药?无论上什么药都不合适吧?而且她也没受伤啊,黎卿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腿,她好像没有什么不适。不过这么一动,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过昨夜或许是今日凌晨她被添情抱着清洗的画面。她该说添情贴心吗, 无微不至,可,可她宁愿添情不要那么细致, 黎卿胀红了脸。黎卿低头看看衣裳,果然清洗过后,添情把她的衣服都换过了。 黎卿胡思乱想之际,添情推门进来。 黎卿盯着添情手上的手上的药膏, 吓得吞咽了一下喉咙。这药膏是治外伤的吧,可以用在那个地方?黎卿的眉头都忍不住蹙成一团了。 添情走进,看着黎卿,挑眉,“怎了?” 黎卿忍不住咳了一声,轻声说道:“我没受伤,不用涂药了吧。” 添情对黎卿温和的说道:“别闹,昨夜看到你流血了。” 添情说的是云淡风轻,可这话对黎卿的冲击可不小。她结结巴巴的说道:“胡说,你挺温柔的,我……”她真的没有不适,可她能直白的说出来吗。 添情闻言,对黎卿一笑,说道:“背过身去,我替你后脑勺上药,昨天流了些血,虽止住了,但今日还是有些红肿的。上了药好的比较快。” 黎卿捂嘴,添情说的是这个?她可糗大了,添情一定不知道刚刚她在想什么吧?可看着添情嘴角的笑,她又不确定了。 也是经由添情的提醒,黎卿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后脑勺的灼痛。 添情替她上药的空档,黎卿小声的解释说道:“我方才后脑勺没啥知觉,所以我觉得没有受伤。我没有别的意思。”她绝对绝对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她这样催眠着自己。 添情发出轻笑。 黎卿没敢看添情的脸,等添情涂好药膏,她干脆把脸埋在添情的颈侧,就破罐子破摔吧,反正她已经没脸见人了。 “昨夜是谁掳走我的?”黎卿想起昨天的事,忍不住问道。 添情声音温和,但是面色阴沉,“昨日动手的其中一人关在王府了,昨夜连夜审讯,那人该招的都招了。等会儿我去处理此事,你放心,伤害了你的人总要付出代价。”那背后的主谋,他定要整治的他后悔把主意打到黎卿头上。 黎卿昨夜开始虽难熬的想自尽,但是现在过了那阶段,又变得没心没肺。 “那背后主使的确是坏,但是倒误打误撞叫你承认喜欢我。” 添情低头看黎卿,长长的睫毛微颤,面上倒没什么变化,可耳根却通红。 黎卿伸手捏了捏添情的耳垂,软软的又烫呼呼的,简直让她爱不释手。 “黎卿,放手。”添情有些局促。 黎卿笑眯眯的揉捏着,说道:“为什么,你的耳垂可爱极了,脸颊也软软的。若是你觉得吃亏,你也可以摸回来,我绝不反抗。”黎卿邪恶的手在添情脸上这儿摸摸,那儿蹭蹭的。自添情跟她说开了,黎卿心情颇好,这心情一好,看着添情就忍不住想要招惹招惹他。 添情听到黎卿的话,忍不住耳根更加的红。其实他只需轻轻一抬手,就能阻止黎卿放肆的动作,可他没有。这种在他面前如此撒野的事儿,也只有黎卿做得出来了。望着黎卿碰触他时那沾沾自喜的小表情,添情选择纵容。 “眼前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小郎君真的喜欢我?”黎卿痴痴的望着添情,心中却仍带着些不可置信。黎卿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诱拐貌美少年的怪姐姐,可偏偏添情还真被她诱拐过来了。既然如此,她绝对不要放手。 黎卿看添情的眼神异常火热,添情亦回望着。 两人对视良久,黎卿肆意揉捏耳垂的小动作停下,也开始面红耳赤。刚刚和添情对视的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噼里啪啦穿过她的心间,她心跳的好快。 添情微微低头,靠近着黎卿。 黎卿紧张的缩了缩肩,又像是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佯装镇定的坐直了身子,在添情再凑近的时候,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黎卿睫毛煽动,眼皮跳的厉害,心中更是莫名的期待。可是半晌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吻落下。现在睁不睁开眼睛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若是睁开了,添情正好吻过来那多羞人。黎卿这样想着,更是紧张的抿了抿嘴巴。 半晌后,添情却没啥动静,黎卿她偷偷睁开了一只眼,偷瞧添情。却见添情正含笑的看着她。 “干嘛嘛!”原来他并未要亲她。自己的自作多情被添情发现,黎卿有些恼羞成怒。 添情伸出他修长的手指轻拢慢捻着她的耳垂。 黎卿的身子敏感的一抖,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飘来:“你的耳垂圆润的确惹人喜爱。” 黎卿眼前闪过昨夜添情吻过她耳垂的画面,身子一软,败下阵来。 添情轻触不过一刻,看到黎卿双颊的红晕,便收回了手。 “你昨夜累了,在这好好休息,午食我会命人送进来,你在房中用餐即可。”添情话音落,扶黎卿躺下,替她掖了掖被子。 等添情离开良久,黎卿才想着反驳添情的话,什么昨夜累了很久,她,她不累!但是这话能说嘛?她倍感羞耻的将被子往头上一盖,缩进去当小乌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互撩互撩~不过黎卿也就嘴上厉害~喉咙好痛(?_?)难受死了 密室审讯 王府密室。 若是黎卿在这儿, 定会觉得添情此时的模样和在她面前判若两人。添情在黎卿眼里一直是性子温和、被她调笑几句还会红着脸的少年形象。可现在的添情满脸冷漠的坐在椅上盯着被捆绑着的石头审问。 添情低头转着手中的玉扳指,低沉地问道:“哦,若如你说言, 是甄东兴动的手。你倒说说甄家向谁借的胆子……”甄家不过出了一个七品官, 如何敢同时对祈王侧妃和王家独子动手。若说背景,明面上甄家背后倚靠的也是王家, 王家的人怎会把王道珍也算计进去。 “大爷,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饶小的一命吧。”石头他知道的也不多, 他已经将能说的都说了。 石头在边上瑟瑟发抖, 被吓得把他从前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交代了, 想来也不敢撒谎。添情对身旁的暗卫吩咐道:“去查查甄东兴平素跟谁联系,事无巨细的查!” “是。” “等等。”添情一抬手,冷冷的说道:“去探的时候先别打草惊蛇。” “是。” 添情抬头, 漫不经心地看向石头。 石头被关了将近八个时辰,现在还不知自己的生死命运,痛哭流涕道:“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求大爷们饶过小的……” “闭嘴。”添情垂眸思考, 听到石头在一旁唧唧歪歪冷然出口。 这话吓的石头猛的闭上了嘴,生怕惹着了这个黑面罗刹,对他施以严刑。 这时, 密室门口传来声音:“添情公公。” “进来。” 那几个侍卫快步走到添情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一连串的话。 添情站起身,眼眸幽深,走至被捆绑着的石头跟前:“百花井街尽头的宅子内并未发现你所说的三个同伙。”不过, 离那里二条街的永安河里多了三具喝多了酒坠河的尸体。这种尸体若是无人认领,怕也是当做无头冤案处理了。 石头反应激烈,怕添情以为他在撒谎,他说道:“大爷不可能啊,甄东兴就是让我们去那领银子的。” “你为何不去?”添情淡淡发问。 “我,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有些不敢去。”石头苦思后答道:“可我真没骗人!许是你们的人去晚了,他们几个已经领了银子躲起来了!” 添情呵的笑了一声,目光阴沉:“放任这些人领银子躲起来?真如此甄东兴怕是日日如头顶悬针,坐如针毡。” 石头一愣。 添情淡淡的扫一眼石头:“甄东兴怕是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一条漏网之鱼。”但不得不说,若不是碰巧遇上石头,他们短期内找不到黎卿。而这些人被灭口,他们也会断了线索,怕是谁也怀疑不到甄东兴头上。 石头鼠眼一缩,结结巴巴的问道:“大爷,你这话的意思是……”石头领会到添情话中之意,甄东兴这个真小人,他们替他办事,竟被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他说怎么总觉得甄东兴昨日看他们的眼神那么古怪呢。 添情没答话,吩咐周遭的侍卫道:“将他看管,如何处置他,让王爷决定。”楚豫承应该不至于处死他,若让添情来处置石头,那杀了他最简单不过。但看在他出现在玉石斋前,给他们提供了消息,暂且饶他一命。 添情走出密室,走到王府回廊,正巧撞上了回府的楚豫承。 楚豫承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连添情就在他面前都看不到,径直往前走。添情一个侧身躲避,见楚豫承还慢吞吞的往前走着,他皱眉,伸手拦住了楚豫承。 楚豫承这时才看到添情,他表情委屈的看着添情,抱住了添情。 “添情!” 添情嫌弃抬手避开,但是楚豫承的确很不对劲,他还是关怀的问了一句:“怎么这么狼狈?”盖应楚豫承身上的衣服都是皱皱巴巴的,眼袋浓重,仿佛一夜未休息好。而脸颊两侧像是被人揍了一般红肿着。楚豫承这人向来要风度,此时仪表如此不雅竟浑不在意。 他跟添情倒也没什么好瞒的,楚豫承张口,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苦恼的挠了挠头发。也是这一举动,露出了他颈侧的咬痕。 添情看见后,眸子微动,“昨夜你带着王道珍去哪儿了?” 第34节 楚豫承听到王道珍这个名字,反应挺大的,他眼神躲避道:“她那个样子能,能去哪儿啊。我好心收留她在别院休息一晚,天亮了她自己就走了。” 添情眉头微皱,问道:“你们昨晚一直在一起?” “嗯。”楚豫承悻悻,面色有些泛红。 添情眯着眼盯着楚豫承,打量着楚豫承。 楚豫承被打量的浑身发毛。楚豫承又想到昨日添情对王道珍的误解颇深,担心添情会去找王道珍秋后算账,替她解释道:“添情,她和黎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千万别去找她的茬。” 楚豫承说完后,有些扭捏。 添情也没说答应不答应,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楚豫承,“王道珍此人虽纨绔,却不曾听到他眠花宿柳、荡检逾闲的传闻。” “对,对,昨日之事都是别人在算计。王道珍他不会好女色的。”楚豫承闻言,没听出添情的言下之意,语气坚定的替王道珍担保。 添情看了看楚豫承,目光看向他脖颈上的红痕,轻轻的叹了口气,离开了。 楚豫承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添情离开的背影。 楚豫承回房准备沐浴,照镜子的时候看到镜中自己脸上明显被揍的淤青,那是王道珍早上揍的。楚豫承今早是在睡梦中被打醒的,清醒后看着羞恼的王道珍,他整个人都是懵的,那时他只能任由王道珍出气。 “昨夜之事,以后不准再提。”说完这话,王道珍就步履蹒跚的离开了。 但这种事情哪是不提就能当做没发生过?楚豫承抚上脖上那些印记极深的咬痕,想到昨夜的那些纠缠,面色红的不像话。 摸到这些痕迹,楚豫承想到添情先前的问话,察觉出不对劲了。添情当时好像有看他的颈项,再想想添情的问话,添情他该不会以为王道珍不好女色好男色和他发生了什么吧? 虽说他的确和王道珍发生了些不可描述的事,可王道珍是女的!但是王道珍堂堂一个王府大公子,怎么会是女子,这太荒唐了,说出去都无人信。莫不是……楚豫承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甄东兴这几日闭门不出。 那日在满春院,他算准了时间,把其他六七个人都从温柔乡里拉出来一起去王道珍所在的房间。 他们几个都在醉仙楼见过黎卿,他打的就是当场撞破王道珍和祈王侧妃的主意。人多嘴杂,这里又是满春院,消息想必传的很快,瞒都瞒不住。 黎卿被人掳走,醒来后清白尽失。这种清白被毁的事情发生在女子身上,那可是犹如天崩地裂。本来黎卿就深得祈王宠爱,又得皇上赐婚,不日就能嫁进皇家,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现在却被贪色的王道珍玷污。 这定下的未过门的皇家侧妃遇上这样的事,别说侧妃的身份保不住,性命也难留。黎卿定是恨极了王道珍。若祈王真如传闻中那么喜爱黎卿,定会整治王道珍,迁怒王家和暄王,那么就有好戏看了。 甄东兴压抑不住兴奋的表情,可看到门上像被用刀剑开了。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推开了门。 他的惊呼声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戛然而止,人,人呢?莫说黎卿,连王道珍都不在此。 吴勇他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道珍定是先回去了,他本就不喜欢这里。”吕高光折腾了一晚上,困意没消,还想回娶补个觉呢。 “不可能。”甄东兴大声的说。 吴勇狐疑的看向甄东兴,“你小子这么肯定?” 甄东兴眼神躲避,尴尬的说道:“我只是以为道珍他喝高了,一直躺在房间里休息呢。”他们不在房间,门上的锁也被人破开,房间里的窗户也是打开的,甄东兴暗道昨晚怕是行动失败了。可昨日的计划是哪里出了疏漏呢,不知是王家的人来还是祈王的人来带走了王道珍和黎卿。幸好他派去掳走黎卿的人已经被他安排在百花井街宅里的家仆灭口了。他们就算知道是有人在算计着,但是也不会猜到他的头上。只是太可惜了,他们有了防备,难以再从此处下手。 只是甄东兴回府后,家仆说那日来百花井街里只来了三人,这让他一直提着一颗心,怕别人会通过那个没死之人,查到他头上。这吓得他不敢出门,可过了好几日,一直风平浪静,他便恢复了平素的作风。 但安生的日子没过几天,甄家收受贿赂的事儿被查出,举家被流放……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楚豫承在想啥~ 请帖 若让黎卿说现在和原先有什么区别, 那便是身边多了一个女侍。 她武力不高,外面却有人打着坏主意,添情不可能时时陪在她身边。 添情给她安排了一个保护她的女侍, 她没有拒绝, 她不想再像碰上这次的事了,此事她现在回想起来, 都有些后怕。 新来的女侍名唤恩璇,长得很是清秀。一开始黎卿很懵, 这小姑娘娇娇弱弱的自己都需要人保护吧?许是看出黎卿对她武艺的质疑, 恩璇第一天来到黎卿的面前便露了一手, 把黎卿震慑住。果然人不可貌相,恩璇的身手敏捷的很,暗器使的一溜一溜的。 但恩璇也就第一天表明了武艺, 接下来的日子便跟一般的侍女无异。几天相处下来,黎卿发现这个小姑娘安静的很。 祈王府的庭院内。 黎卿穿着一身劲装,信誓旦旦目光憧憬的看着恩璇。 皆因黎卿一时起意,想要跟着恩璇学武。 恩璇讶异, 习武非简单之事,黎卿年岁早已过了学武之龄,难有所成。但她被派到黎卿身边, 那黎卿便是她的主人,既然黎卿有意,她便教了些简单的拳脚功夫。 不指望黎卿能用这些拳脚功夫对敌,但好在能强身健体。 黎卿连着几天练下来, 整个人身子酸痛的很。虽说动作练的绵而无力,不过花架子倒是摆的不错,糊弄糊弄外行人也还成。 这日黎卿又跟着恩璇‘练武’,府内的小婢女将帖子送至黎卿面前。 黎卿擦了擦额头的汗,接过恩璇递来的蒲扇给自己扇风,另一只手接过帖子。 “薛府的?”黎卿走至旁边的小亭内,坐下认真的翻看,繁体字有些难认,她看的很仔细。 合上帖子,黎卿道:“原来是伶硕约我去薛府一聚。” 她自是非常想见伶硕,可上次的事情让她有些草木皆兵,她也认识到自己未来‘侧妃’的身份可能会带来的危险,虽添情楚豫承不说,但是她也有些不敢出府了。 “恩璇,可以的吗?”黎卿征询恩璇的意见。 恩璇看着黎卿谨慎的模样,恭敬的回道:“添情公公吩咐奴婢保护姑娘,姑娘去哪里都可。” 黎卿闻言,蒲扇往亭子上的石桌上一放,激动的说道:“换身衣服咱们走!” 刚刚为了练武,黎卿穿了身方便行动的白色劲装。在府里穿成这样没事,若是这样出门去别的府上拜访是不妥的。 尤其是,现在要去伶硕夫家,她可不能失仪。 薛府正门。 将帖子交到门房,薛府的下人便将她请了进去。 黎卿眨了眨眼,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婚后的伶硕。 伶硕梳着妇人簪,小脸粉扑扑的,气色很好。 房间里还有好几个婢女,黎卿也没说什么,就是盯着伶硕傻笑,眼中满是揶揄。 只把伶硕看的满脸通红。 等伶硕挥退了众人,屋里只剩伶硕和黎卿、恩璇三人。 黎卿这时忍不住又开始打趣,她凑近附上伶硕的耳朵,轻声道:“新娘子满脸喜色,看来婚后生活过的很.滋.润啊。”黎卿重音放在后面那几个字上。 伶硕新婚前就不该跟黎卿待在一起,黎卿当时对她普及了一些羞人的东西,叫她新婚夜时又羞又怕。 现在她都已经成婚了,黎卿还故意调侃她,她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拧了黎卿胳膊一下。 黎卿作怪了,她跳开,大声说道:“好嘛,伶硕,这有了人护着就是不一样,胆子大多了,还会拧人了。” 伶硕羞的去捂黎卿的嘴巴,又看了看黎卿身边的恩璇,更是恨不得地上有条裂缝让她钻进去。 “你再这样说话,以后我可不敢叫你来了。”伶硕仍捂住黎卿的嘴巴,轻声说道。 黎卿眨眨眼,一个扭身,逃离伶硕的掌控。这几日花拳绣腿对付伶硕一个弱女子不在话下。 黎卿笑眯眯的说道:“你若不递帖子到王府,那我便厚颜自己登门。”黎卿说着玩笑话。 伶硕拿黎卿没法,两人相视着,终于忍不住都笑了。 “不玩笑了,你这几日过的如何?婚后和往日有何区别?” 黎卿在桌上取了一块糕点,咀嚼着。 伶硕轻嗔黎卿。 黎卿身子抖了抖,说道:“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不是薛峥峰。” 伶硕轻轻捶了黎卿一下。 “好,我不打趣了,你说说吧。”黎卿八卦的看着伶硕。 伶硕拧着小手绢,小声地说道:“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待我很好,夫君待我也好。” “夫君……。”黎卿怪笑。 伶硕话停下来,羞恼的看着黎卿。 黎卿正色,表示自己绝对不打断了。 “……这几日我正跟着母亲学管家……”伶硕缓缓的叙述。 黎卿拄着下巴,“薛峥峰乃薛家独子,你当他夫人就要撑起整个薛家,不容易。” 伶硕微微一笑,道:“母亲一直在教我。”她刚嫁进薛家,夫君待她很好,但她仍有些惶恐。 伶硕只在宫宴上远远的看了一眼薛大夫人。赐婚旨意一下,虽隔得远,但她也能看出她当时面上有些强颜欢笑。她不由得担心自己哪点做不好不得婆婆喜爱。 薛大夫人若是不喜欢她这怯懦的性子该如何是好?新婚后第一次敬茶看着薛大夫人,伶硕很是战战兢兢。 但薛大夫人对她挺和善的,她总算不那么惶恐。 “伶硕,你家夫君这段时日也很忙吧?” 等伶硕讲完,黎卿便这般说道,实际上她也是想要吐槽的,她和添情算是刚刚互明了心意,相处时间却很少。 伶硕微微蹙眉,说道:“前些天还好,这几日回来的确时辰都已不早。” “哎,小新娘子独守空闺呀。”黎卿叹了口气。 伶硕嗔道:“混说什么。他们自是有正事处理的,哪能日日困在后宅呢。” 黎卿无奈的说道:“这也是,可是为何最近这么忙。楚豫承和添情两人虽然在府里,但总是每日一早便离开,夜深了才回来。” 伶硕蹙眉,说道:“祈王没同你说吗?似乎是因朝堂上的事,祈王如今被皇上委以重任。夫君他是祈王的左膀右臂,自是忙碌。” 黎卿讶异,添情他倒没同她谈过这些。只是,“哈哈,皇上真是好胆量。楚豫承前些天连走个路都能撞上柱子的,还被委以重任……”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死定了…… 饮茶 从薛府回来, 黎卿正好撞上楚豫承。 见楚豫承行色匆匆,黎卿有些讶异。难得天色还亮着,他便回府了。不过他这是又准备出门? “你回来了?”黎卿冲楚豫承打了个招呼, 又往他身边瞄, 可惜没看见添情。不过楚豫承人在这儿,添情必定也回来了。 第35节 “添情在屋里。”楚豫承不等黎卿问, 便说出黎卿真正想问的问题。说完,他便匆匆忙忙的跑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黎卿。楚豫承这些天怎么老是怪怪的?就看现在, 平日里多在乎风雅的人, 大庭广众之下跑着, 算是没有形象了。难不成是被他老爹安排的差事给折磨疯了? 黎卿去添情的屋子,添情正在泡茶。 恩璇平日跟黎卿形影不离,唯一的例外是黎卿和添情在一起的时候。这时, 她都会自动退下。 黎卿坐下,正好一杯茶送至黎卿的面前。 黎卿捧着茶杯,深深的嗅了一口,茶香扑鼻。她冲添情笑着道:“我一来就有茶吃, 你果然神机妙算。” 添情低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含笑:“我刚回来,是你赶巧。” 黎卿笑眯眯的盯着添情, 拉长着声音说道:“这么凑巧啊……” 黎卿狡黠一笑,轻声道:“我们果然有缘分,对吧。” 添情笑出声来,温和的看着她, 直把黎卿看的难为情,先躲避他的目光。 这些日子都是这样,黎卿胆子肥,总是试图用言语先招惹招惹添情,可添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黎卿败下阵来。黎卿呢,吃一堑并未长一智,总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不过这倒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趣。 “添情,今日你们倒是回来的早。”黎卿抿着茶,说道。 添情柔声说道:“这些日子陪你的时间不多。这几日得了空,可以陪你。” “什么嘛!”黎卿老脸一红,她不过是一问,添情的回答好像是她埋怨他,怨他不陪她。她才没有那个意思。她不是怨他,只是有点想他。 不过未来几天添情有空?这太好啦,黎卿抑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想了想,她不能显得如此开心,她要矜持些,但是她忍不住。完蛋,她脸上的笑容好像露的更大了。 添情含笑的看着黎卿。 黎卿笑问道:“你们事情都忙好了?” “嗯。”添情低下头,饮了一口茶水。 “前些日子山东大旱,赈灾银两却同国库拨出的不符,十不存一。皇上命王爷去查赈灾银两贪污一事。现下已经处理好了。”添情缓缓说道。 黎卿蹙眉,说道:“贪污赈灾银两真是罪无可赦,不知多少受灾百姓因为贪官污吏而送了性命。严惩贪官污吏是对的。” “只是这事怎么让祈王来做?这查贪官污吏一事可算是吃力不讨好。楚豫承之前都不在京城,现在让他处理此事,不容易。” 添情含笑道:“你莫担心,王爷已经处理妥当。”楚豫承手段虽稚嫩,但毕竟是天家儿子,处理几个贪官自是不成问题。经此一事,楚豫承威慑力增强不少,贪官污吏处置虽会得罪人,但是楚豫承是皇子,有何惧。处置了贪官污吏,民间祈王的名声倒是响亮了不少。添情垂眸,皇上在这种时候,将此事安排给祈王处理究竟是何用意不得而知,帝王心深不可测。 “那楚豫承刚刚那么焦急的往外面走是做什么?”黎卿不解的问道。 添情略一迟疑,“许是去找王道珍。” 黎卿扬眉,说道:“算账?”她跟添情也提过王道珍跟她一样是受害人,因为她当时迷迷糊糊,可也记得王道珍同样是中药状态。他们也并未发生什么,王道珍当时比黎卿还怕,整个人离黎卿远远的,倒更像是怕被黎卿扑倒。 添情锁眉。“并非算账。” 黎卿不解了,“那他怎么突然起意去找王道珍,他们平素又无甚交集。”而且脚步如此匆忙。 添情沉思,楚豫承自那日早晨回府,整个人失魂了一般,好几日没缓过神,但自皇上派给他差事,他这段时日全心投入到查贪官污吏一事上,并无哪里不妥。若说今日楚豫承是什么时候不对劲的,好似是他们回府路上,碰上一个官员。自那个官员走后楚豫承就有些焦躁。 添情细细回忆,那人并未说其他,不过是恰巧遇上了,寒暄几句。那人和薛峥峰家有些渊源,知道薛峥峰大婚不过半旬,便说了些吉利话,祝他喜得贵子,楚豫承也顺势调侃了薛峥峰几句,并无异常。 楚豫承回到王府里,根本坐不住,冲他说了一句他要去寻王道珍,便走了。这是自那日之后,楚豫承第一次去寻王道珍。 添情当初看到楚豫承脖侧的痕迹有所误会,现下仍误会着,他缓缓的说道:“许是去做个了结吧。” 黎卿懵懵的听着。添情并未多言,见黎卿杯中的茶水没了,便取来给她添茶。 “今日习武可有成效?”添情温声询问。 黎卿的注意力被吸引走,笑眯眯的说道:“自然,多学会了两个招式,不信咱们比划比划。”黎卿的花拳绣腿能跟添情比划?添情却甘心陪练。 “动作太慢了。”添情一只手抵挡黎卿的‘拳打脚踢’,末了,还点评了一句。 这让黎卿的自尊心丢的不是一点两点,她都用尽全力了,添情却波澜不惊。她泄气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喘气。 “你怎么不放水……”黎卿颇为怨念的抬头盯着添情。 添情伸手,扶起黎卿,说道:“你没说。” 添情认真的看着黎卿,见她有些闷闷不乐,迟疑的说道:“不若咱们再比试一番,这次我放水。”黎卿闻言心里抓狂,偏偏添情一副温和的模样,叫她不知说什么好。 眼珠子一转,黎卿笑嘻嘻的说道:“好,不管我出什么招式,你都不准动。” 添情自是应允。 黎卿见状,一个蹦跶跳起,搂住添情的脖子,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添情的身上。添情底盘稳,连步伐都没有乱一个。 反倒是黎卿累的不行,感觉挂不住了。 添情有所察觉,伸手,托了托黎卿的臀,让她轻松些。 黎卿此时正面朝着添情,看着他高挺的鼻子,她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鼻尖,而后羞涩的从添情身上下来,若无其事的坐回椅子上饮茶。 添情抬手摸了摸鼻尖,望向黎卿。黎卿正在偷瞄他,添情含笑,走近俯下身子。 黎卿眼睛眨的飞快,纠结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添情该不会又逗弄她吧,若是他不亲,她闭上眼睛岂不尴尬?算了,若他不亲,她就按着他亲!黎卿心里打着小九九,一个轻若羽毛的吻落在她的鼻尖,轻触即分。 黎卿觉得那吻好似落在了她的心头,痒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卡爆了~~~~ 相见 王府门口。 楚豫承在人家大门口来回走动。他之前冲动, 脑子里一直环绕着早生贵子四个字,没多想就跑到王府门口来了。但现在他倒不知道如何踏进王家这个门了,便是进去了, 也见不着那人。 所谓近乡情怯莫过如此, 罢了罢了,先进去再说。 王家的守门早已经盯上楚豫承, 他在这里徘徊良久了。要不是他衣冠楚楚,都要疑心他是来这儿踩点来了。 “本王先前在醉仙楼与王公子有一面之缘, 颇为投契, 今日特意前来拜访王道珍公子。”楚豫承亮明了身份。 守门有些狐疑, 同其他人耳语一番。 楚豫承有些尴尬,今日是他鲁莽,没有提前送来拜帖, 这一来,倒是不合礼数,怪不得守门的迟疑。哪有堂堂一个王爷,说风就是雨连声招呼都不打的的跑到人家府上说要见人的?王府守门的不识他, 可惜他身上能证实身份的玉佩也落在府里。 几个守门人一番合计,天子脚下,怕是无人敢冒认王爷。其中一名守卫对楚豫承恭敬的说道:““王爷, 您在此稍候,奴才请去我家公子出来。” 楚豫承下意识的整了整仪容,望眼欲穿的在人家大门口盯着府内。 但等了半天,却只等回先前去传话的守卫。 楚豫承往他身后瞧, 没见到来人。 那守卫有些为难,公子听到来人是谁,当场砸了一个茶杯,扬言不见。他委婉的传话道:“我家公子恰逢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王爷请回吧。” 这还是楚豫承第一次吃到闭门羹。 楚豫承有些焦急,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王道珍。 “不知王爷驾临寒舍有何贵干?”王久逐恰巧回府,看到楚豫承站在他的门口,颇为讶异。 楚豫承见到王久逐颇有些不自在。借着药性睡了人家‘儿子’,见到人家父亲能不尴尬吗? 王久逐询问的目光扫过门房。 门房在一旁将先前祈王寻王道珍的事儿禀告王久逐。 王久逐眉头一皱,王道珍今天还在院里练拳呢,身子骨强健的很,身子不适不过是推托之词。 “王爷,请随下官进大厅稍事休息,我让道珍来见您。” 王久逐还不知道他儿子吗,恐怕是他得罪了祈王,今日祈王特来问罪。这王久逐窝火,恨不得把他的儿子关在府里,别让他在外惹是生非。王道珍这段时日窝在房里,不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出去浪荡,王久逐还当他洗心革面了。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道珍一如既往的不叫人省心。一提起他的儿子,他就忍不住叹气。 大厅。 楚豫承坐在高位,同王久逐寒暄着。 “说了不来,非要我过来作甚!”没进门就听到王道珍的嚷嚷声。 “放肆。”王久逐威严的沉声道。 王道珍收敛了些,但脸色不好,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 “小儿顽劣不受管教,王爷见笑了。”王久逐面色有些尴尬,可家里有老母亲和夫人宠着,他还真就拿他这个儿子毫无法子。 楚豫承说道:“怎会,道珍天真烂漫,为人真诚。”楚豫承说话的时候,倒也不敢正大光明往王道珍身上瞧,不过偷偷摸摸摸的扫个几眼。 “那是,不像你那么虚伪。”王道珍是正眼也没瞧楚豫承一眼,冷笑着说道。 “王道珍!”王久逐本想着,不管王道珍和楚豫承先前有什么误会,现在坐下来好好谈谈,把误会消除了便成。可就王道珍这种态度,祈王五分的火气都能升到十分。 “王爷今日上门来问罪,你给我好好说说,你前些日子做了什么混账事?”王久逐质问道。 王道珍冷笑:“他来问罪?” 楚豫承起身,连忙同王久逐解释道:“王大人误会了,本王并非来问罪。只是在醉仙楼同道珍一见如故,特来此拜访。” 王久逐见楚豫承面色不像作假,又看看正一脸火气的王道珍,打心里觉得祈王不可能跟王道珍一见如故。 “王大人,本王同道珍有些话想单独谈谈,可否……”楚豫承略微一迟疑,对王久逐拱了拱手道。 楚豫承开口了,王久逐自是给楚豫承和王道珍留下二人空间。王久逐告退的时候,还不忘给王道珍使眼色。 王道珍一个白眼翻过去,装没看见。 当大厅里只剩下楚豫承和王道珍二人时,说不出的尴尬蔓延开来,当然这尴尬只有楚豫承一个人能感受到。 王道珍坐在椅上,浑不吝的喝着茶。 “你就是来我府上发呆的吗?”楚豫承一直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王道珍忍了忍,终于忍不下去,将茶杯往地上一摔。他的这个坏习惯打小就被养着,到现在一发火砸杯子是家常便饭。 楚豫承抿紧嘴,盯着碎了一地的茶杯碎渣。 “见不惯?老子的脾气就是不好,你可管不着。你是还没被我揍怕吗?”王道珍叉着腰冷笑。 “被你揍是应该,那时……” “闭嘴。我说过此事不准再提。”王道珍一提起那天,就一身鸡皮疙瘩。 “我是不想提,但是人命关天。”楚豫承一字一顿的说道。 “什么?”王道珍没回过神来。 “那夜若是有了孩子……”这是今日听到早生贵子后,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的想法。那一夜他要了她好几次 ,醒后两人都沉浸在震惊中。这些天他也都没有想到这个上面…… 第36节 ‘吧嗒’又一个杯子被砸到地上。 王道珍手拉着楚豫承胸前的衣裳,精致的脸上红到充血,“楚豫承,你想死吗?” 楚豫承并未反抗王道珍的动作,只是抿嘴盯着王道珍。 拉扯楚豫承衣服的手无力的松开,王道珍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炸昏了头,她虽是女子,但打小就被母亲充作男孩子。除了性别不同,她根本就是个男的。回忆那个昏沉的夜,她只有震怒以及隐藏多年的性别被拆穿的忧虑,怎还会想到还有这种‘危机’。 “你先别慌,你上次葵水来的时间是何时?下次来应该是何时?”楚豫承扶住王道珍的双臂,问道。 “……后日。” “咱们等等看?”楚豫承用打着商量的语气询问道。 王道珍用迷茫的眼神盯着楚豫承。 作者有话要说:  一如既往的卡……每日问自己一百遍,你写的都是啥都是啥! 求亲 王道珍被楚豫承的这个消息震的回不过神, 心中有些忐忑。没了张牙舞爪的模样倒多了份楚楚可怜。 “你现在可能听不进去,但那日之事本王想了良久……”楚豫承侧开头,稍稍有些不自在, “无论起因是何, 结果就是我……欺负了你。本王愿意求娶你……虽然你鲁莽,又暴躁, 性子不若平常女子……” 王道珍一惊未消,又被楚豫承的话给惊着。她倒是没听楚豫承后面一大串损她的话, 她的注意都放在前面。 “等等?什么求娶?”王道珍面色难看。 楚豫承一脸正色, 说道:“那夜的事我必须给你一个交代。” “我知道皇后有意撮合我和你的婚事……”楚豫承不是不知这种时候, 若是和王皇后这边搭上关系,便是站队。 楚豫承的话让王道珍一脸错愕,皇后是有意让萱娘嫁予祈王, 楚豫承是把她当萱娘了? 王道珍看着楚豫承,试探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萱娘?” 楚豫承瞄了王道珍的脸,说道:“你们兄妹龙凤胎,长相一模一样。若不是那夜因缘巧合, 我怎会想到你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扮作你兄长在外胡作非为。” 王道珍蹙眉,盯着楚豫承, 比起让他知道堂堂王家公子是女儿身,还不若就让他这样误会着。 楚豫承把王道珍的沉默当做默认,说道:“你这样冒充你兄长时日不短吧?你同你兄长哪怕长的再相似,熟悉你的人应该也能看出你们的不同。方才你父亲分明是把你当成了你哥哥。” 王道珍背过身, 缓缓的编造道:“你也知道女子深居闺中极少能外出。兄长疼爱我,打小就同意跟我互换着身份助我出府玩。我扮兄长扮的很像,连家人都分辨不出。” 王道珍说到这儿,不由得一顿。让楚豫承误会她是萱娘也并无好处。楚豫承误以为她是萱娘,求亲负责的念头不会打消。 “我有心上人的,你若是对我有愧疚之心,就别自以为是的想求娶我。”王道珍直接了当的说道:“那夜的事我还是之前的态度,最好当没发生过。” 王道珍想到楚豫承先前问的关于孩子的事,她有些烦躁的说道:“至于孩子,不可能那么凑巧。我平素葵水准时,待2日后再看。若是有了,你放心我定不会留的,皇家的血脉流露在外面不妥我知道。而且我被人发现也讨不得好。”堂堂王家少爷,若是怀有身孕,被发现是女儿身。那当初做出欺瞒之事的母亲被休出王府都有可能。 看王道珍大大方方的讨论这个问题,楚豫承觉得自己同她相比反而更加小女儿姿态。 “我可跟你说实话,在外我的名声虽然不错,但我真实的性子你也不是没见识过。若你真娶了我,你就不怕你心爱的女人被我在后宅揉搓至死?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为了让楚豫承打消娶她的念头,她不得不损萱娘的名声。要她说,萱娘不该嫁个心中有心爱之人的男人,她合该被未来夫婿宠着。没必要为了暄王的谋算把萱娘搭进去。她姑姑嫁给皇上,虽贵为一国之母,恐怕心中安宁的日子没几日。她可不愿她妹妹也嫁进皇家,重蹈覆辙。 楚豫承听到王道珍的话,踌躇片刻,说道:“你心中已有决断,那便如此吧。只是,不知你那心上人是谁?” 王道珍闻言,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楚豫承性子执拗,不肯松口呢。 “我的心上人是谁你没必要知道。” 楚豫承皱眉,的确也没立场问来问去,他叹了口气,说道:“日后,若你有何难处,来寻我,我定鼎力相助。” 王道珍也没把楚豫承的承诺当真,她混迹在男人堆里,见过的套路可不少。楚豫承先前还对一个平民女子非卿不娶,转过头来又要求娶她。 “行。”王道珍敷衍的说着。可看着还傻站在她跟前的楚豫承,她就不明白了。事儿都谈完了,楚豫承还不走,是等着她下逐客令嘛? 噢,她差点忘了人家来这儿的目的,她说道:“你放心,2日后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会跟你打声招呼的。到时我去找你,你不准再来我家。”楚豫承来这,她怕被她父亲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楚豫承有些踌躇,并未如王道珍的意离开,而是询问道:“你可知你上次是被谁陷害的?若不是你女扮男装,那后果不堪设想。” 王道珍闻言,有些烦躁的说道:“我什么时候中了药我没有一点印象。” 楚豫承眉头微皱,说道:“你毕竟是一个女子,以后尽量少些和你兄长的狐朋狗友一起浪荡。” 王道珍表情一顿,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事跟他们有关?” 楚豫承说道:“甄家涉及贪污,举家流放……”添情对甄家厌恶,他也因甄东兴做的事恼怒,这查贪污的事儿时便把甄家捎带进去。甄家并非两袖清风,这一查,漏洞百出。他们盯着甄家数日,查出甄家同麟王有牵扯,但是那又能如何,他们能动的只有甄家。 “这些日子我没怎么出府,这事竟然不知。”王道珍知道楚豫承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这个,看来给她下药的是她往日的跟班甄东兴。王道珍有些恼羞成怒,她自认为待甄东兴不薄,却没想到被他给阴了。“甄家既然贪污,那就该依法处置。” “行了行了,你可以走了。”王道珍下了逐客令。 楚豫承走后,王道珍心情仍未平静。她爹还跟她探听楚豫承来此同她说了什么,她一个头两个大,直接掉头走人。气的她爹在她身后直跳脚。 心情虽说不甚美妙,但是去见她妹妹,她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他们‘兄妹’打小关系亲近,进出她房屋也没怎么顾忌。 可萱娘看到王道珍进来,被吓了一跳,忙将手上的帕子往被窝里一塞。 王道珍往那被窝里一瞄。 “萱娘,你有秘密,连兄长都不肯告诉了。哎。”王道珍坐下,一副伤心的模样。 萱娘连忙过来,挽住王道珍的手臂,为难的说道:“萱娘并非有意隐瞒,而是,而是萱娘不知如何说。” 王道珍正色道:“你同哥哥说说,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这段时日萱娘神不守舍,但她自己状态也不佳,便没怎么留神。 萱娘咬唇,手指绞着,她同兄长关系亲厚,纠结一番,将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萱娘心中也摸不透自己的想法,可是那日宫宴后,心里只要想到那个人,心里便止不住的跳。” 王道珍一看萱娘染满红晕的模样,暗叫不妙,自己刚给萱娘编造出一个心上人,萱娘真就有了一个心上人。这莫非是报应吗?她虽然希望萱娘有夫婿疼爱,但是她也不舍自己的妹妹这么早就心有所属呀!有种自己家的小白菜即将被野猪拱了的心塞感。 “那野猪是谁?” “啊?”萱娘懵懵的看着王道珍。 “咳咳,我是问那令你魂不守舍的人是谁?”王道珍说完,眉头一皱,萱娘莫不是看上楚豫承这小白脸了?这是很有可能的,楚豫承的面相很是能欺骗萱娘这种闺中少女。 “兄长,你可要替我瞒着。那日宫宴,萱娘心里憋闷。”萱娘说到这个,有些忧伤,因为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夫婿便是祈王了,可祈王宁娶一个平民,也不愿娶她。若说她对祈王有心,那不可能,她知道父亲有意将自己嫁给祈王不过几日功夫。可面上总有些过不去。 王道珍了然,愤愤不平,“我妹妹绝色般的人物!那祈王是个没眼光的!”说完,王道珍有些讪讪,“你该不会因着他的面相,对他动了心吧?” 萱娘摇摇头,说道:“并非,你听我慢慢道来……” 王道珍听完,不乐意了。不过就是一起心闷,去花园散心,手帕丢在地上被捡起归还的狗血情节,竟然就能把她妹妹的芳心骗走,那个叫什么韩见雪的人上辈子烧高香了。 王道珍有些委屈:“妹妹,小时候我替你捡了不下百次手绢。” 萱娘道:“这怎的一样。”萱娘将手帕从被窝里取出,珍惜的放置在手心上翻看着。 王道珍瞄了眼那帕子,说道:“那人这段时间有没有给你传什么信?” 萱娘一副惊到的模样,恼道:“韩公子怎会如此孟浪。”这私底下往来岂非私相授受? “啧啧,那你这段日子岂不是单相思。妹妹,你这很有可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道珍给萱娘泼冷水。 萱娘不理王道珍,径自生着闷气。她先前害羞,没同王道珍说,当时韩见雪拾起帕子给她的时候,绊了一跤的痴傻模样。 “萱娘,你别生气。哥哥为你做主。若是这韩见雪是个好的,你又喜欢他,那他就娶定你了。”王道珍不忍见萱娘不开心,哄她开心道。 萱娘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哥哥说的这么信誓旦旦,这事哪能那么简单。 “姑姑仍未打消祈王与王家结亲的念头,如此一来,京城中谁敢娶我。”萱娘绞着衣角,咬唇道。 “这你别担心。祈王只要不来求娶,姑姑还能强压着他不成?姑姑是想拉拢人,而不是推远他。”王道珍盯着萱娘,又瞧瞧她手里宝贝似的捧着的帕子,说道:“当务之急,是我去查查韩见雪为人究竟如何。” 萱娘知道王道珍不靠谱,劝阻道:“哥哥,你切莫冲动。” “没事。相信我!” 王道珍当场拍胸脯说道。 萱娘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王道珍意气满满想要打听韩见雪的模样,有些后悔将心事说与他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懵了…… 宝刀未老 王府花园。 偷得浮生半日闲, 躺在摇椅上晒太阳,饮饮茶,身边还有美男作陪, 黎卿觉得实在是没有比这更令人惬意的了。 当然, 这要忽略在一旁走动不止的楚豫承。 “我说,楚豫承, 你能不能安静的坐下呀。晃啊晃的,你不嫌累呀。”黎卿啃着果子, 问道。楚豫承不累, 她看着都替他累呀。 “我不走动, 心中难受。”楚豫承直言。 楚豫承如此心神不定,皆因今日王道珍会来找他。 “王爷,王公子来了。”莫管事按照楚豫承的吩咐, 王道珍一来,便将他领进来。 盼星星盼月亮,楚豫承终于盼到了王道珍,带着她就欲往旁边的廊道上走, 待只剩二人时,再好好询问她一番。 “稍等。”王道珍一抬手,走到黎卿面前, 说道:“那夜有所冒昧,还望黎卿姑娘海涵。” 黎卿啃果子的动作稍停。“无事,添情他来的及时。”黎卿有些狐疑,王道珍真不像是那种会跟她道歉的人。 王道珍嘴角带笑, 说道:“黎卿。你还别说,你这性子可真对我的胃口。” 黎卿皱眉,她若是没记错,王道珍在醉仙楼里可是在骂她的。 王道珍估计也是想到这一茬了,但人家脸皮厚,愣是不动声色,笑面迎人的说道:“我看你现在小日子过的惬意的很,但若是王府迎进其他身份高贵的女子,你怕没那么好过了。你懂我的意思吧?”王道珍这是让黎卿把楚豫承看住了,可别让他抽筋去王家求亲。话说到这儿,王道珍就被楚豫承拉着往旁边走。 “别动我。我自己可以走,松手啊。”王道珍和楚豫承拉扯着。 黎卿不明所以,问了问添情,指了指他们离去的背影,道:“添情,你说王道珍跟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添情往那边扫了一眼,收回目光。“王道珍许是不想王爷娶别的女子吧。” 黎卿摸不着头脑,她啃着果子。想了半天才说道:“难不成王道珍想未雨绸缪,替他妹妹拦住其他想嫁楚豫承的人?”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添情眉头一皱,王爷同王家少爷竟然还有牵扯,他眼中有些忧虑。 没有旁人,廊道唯有楚豫承和王道珍二人。 “楚豫承,我……有了。”她终究是个女子,叙述葵水二字时有些拉不下面,含糊的带过去。这话听在楚豫承耳里如惊雷乍起。 “有了?”楚豫承面色凝重。 “嗯。”王道珍葵水按时来,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将这事跟楚豫承一讲,她便要折返回府。 “你……”楚豫承想到王道珍说过,若是有了身孕,会处理掉。他看着王道珍欲言又止。 第37节 楚豫承不似王道珍般没心没肺,心下有些黯然。她有心上人,同他也并未有感情,他何必心中难受呢。 可看着站在跟前的王道珍,不由的会想到她那夜迷蒙狂野的模样,心头一颤。那一夜他早该忘记的。 王道珍蹙眉说道:“楚豫承,你怎么这幅表情,没有身孕是好事啊。” 楚豫承一愣,没有身孕? “不过……” 楚豫承的心随着王道珍的话起起伏伏的,“不过什么?” “不过我娘亲老蚌生珠,倒是怀上了。”王道珍说到这个就兴奋,这消息是大夫今天把脉刚把出来的。她爹宝刀未老嘛! 原来王道珍要说的是这个,楚豫承诚心诚意的说道:“恭喜王大人王夫人了。” 王道珍笑容满面,若是母亲这一胎是弟弟,她就不用担心王家香火了。若是逼着她娶妻,她也折腾不出孩子来。这个王家独子的身份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她不学无术有部分的原因是怕父亲对她期望太大,会指望他入朝为官。那可谓是欺君,因此她从来都是一副浪荡样子,平素在京中瞎混着。 她又问道:“你对韩见雪印象如何?听闻你们走的挺近的。” 楚豫承不知王道珍为何这般问,点了点头。韩见雪是内阁学士的幼子,在宫宴上同薛峥峰飞花令比试后惺惺相惜。连带着他们也见过几次面。 王道珍手指微动,单刀直入的问道:“他为人如何。”也怪他平素名声不好,跟他来往的都是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像韩见雪这样典型自矜的世家公子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她也不知跟谁打听韩见雪。韩见雪的为人不摸透,他如何能够放心让妹妹情根深种。 “你问他作甚?” “你直接说就是了,别墨迹。”王道珍说道:“你不说我便去问旁人了。” 楚豫承勉强的说道:“他就是你所说的心上人?那你眼光好,他文韬武略,少年英才。” 王道珍没反驳,问道:“果真?” “嗯。” “那他屋内可有妾室或通房?”王道珍追问道。 “并无,韩家家风好。韩见雪是京中女子心中夫婿人选。”楚豫承神色淡淡,说道。 王道珍脸上的喜色挡都挡不住。 “不成,光你一人这样夸他不妥。我还要去问问别人。”王道珍对妹妹的事比自己的事儿上心,说完风风火火的走了。 “王道珍人呢?走啦?”黎卿看着楚豫承一人独自回来,讶异的问道。 “恩。”楚豫承不知怎么的心有些闷,对添情说道:“陪我喝酒吧!” 添情并未询问其他,取了陈酿来替楚豫承斟满。 楚豫承让添情陪他喝,但更像是自己一个人在喝闷酒,一杯又一杯。 黎卿看看楚豫承又看看添情,不明所以。 “你少喝一些啊。”黎卿劝道,这样喝酒伤身。 添情抬手,制止了黎卿,说道:“让他喝个痛快吧。” 黎卿眉头微皱。 楚豫承喝着喝着,醉醺醺的说道:“我就喝几杯,睡一觉明日还要去城门。我舅父隔了多年才调回京城任职,我舅父对我极好,我得亲自去城门迎接他。事儿堆着有一大堆,我何必纠缠在儿女情长上。不,不对,也不是儿女情长。只是荒唐一场。” “他都说胡话了。”黎卿指了指楚豫承,对添情耸肩。 添情摸了摸黎卿的发,看着楚豫承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添情一直是误会楚豫承和王道珍的,想想就好笑~~~ 婚事延迟 外放宣城的李庆勇回京, 朝堂上的人都在观望。他们都知道李庆勇为何自请离京。可在这个时间点回京,且皇上圣旨已下,李庆勇的官职连升两品, 那背后深意耐人寻味。 李府厅宴上高朋满座, 都是李庆勇昔年旧友,他们的身份各有不同, 入朝为官者有之,自谦‘山野村夫’的亦不少。但他们的名望都不小, 京山书院的院长、翎鱼先生早年的学生们等等, 李府的人脉可现一斑。祈王也亲自为李庆勇接风洗尘, 给李庆勇做足了面子。 翌日,李庆勇上朝,不少朝臣都往他那边看去。李庆勇脸上愣是叫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下朝也不多逗留,便归家了。 李庆勇的回京仿佛一颗石子落入一汪清池中,溅起波澜。那波澜却渐渐晕开,那清池恢复了平静。 可总有一些有心人, 为李庆勇的归来感到不安。例如暄王的谋士席卫修。 暄王府书房。 “王爷,祈王最近风头太盛。当年您对祈王也很是忌惮,现在为何放松戒备?”席卫修乃前太子的谋士, 太子死后投奔了他胞弟暄王。 可席卫修的话并未让暄王有所警醒,反而有些不耐:“楚豫承风头盛,不过是父皇用来迷惑视线的。父皇若真是有意楚豫承,如何会将他捧得如此之高。”暄王最近的差事被皇上赞赏, 他觉得父皇对他很满意,心中正得意呢,怎么听得进去席卫修的劝谏。 席卫修摇头,苦口婆心的劝道:“臣原本也是这样认为。可是皇上如今的行为越发让人看不透了。祈王如今身在朝中,皇上宣李庆勇回京。李府沉寂了几年,现在却恢复了鼎盛,门庭若市。若这事没有皇上同意,朝中的人如何会亲近李家?” 暄王嗤笑一声,说道:“李家不过是缩头乌龟,当年他们辞官的辞官,外放的外放。现在回来也不过是碍于父皇的圣旨,他们何来的胆子?再者说,楚豫承在封地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哪怕他母家有胆子扶持他,他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呵呵,而且他还是个情痴,痴迷于伶硕公主的婢女。这样的人,你让本王提防他?” 席卫修却摇头说道:“那个侧妃应该是祈王的幌子。”席卫修看了一眼暄王,说道:“祈王不想参与进您和麟王相争。” 暄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席卫修,说道:“按你所言,他连掺和本王和麟王相争的胆子都没有!如此鼠胆,本王提防他那岂不是太谨小慎微了?” “席大人,你切莫多虑了。麟王的小舅子前段日子被牵扯出贪污,祈王不留一丝情面直接抄家,这一举得罪了麟王。现在祈王虽风头正盛,可是他也是个审时度势的聪明人,这日后麟王登位,他可没有好果子吃。这不,前几日,他亲自去王家寻王道珍。王公子此人,浪荡公子哥一个,祈王能和他有什么牵扯?这是祈王在向王爷示好!”另一谋士在旁边说道。 暄王满意的点点头。 席卫修苦笑,他们想的都太美好了,祈王得罪麟王?祈王是按皇上的旨意查贪污一案,一切都是在秉公办事,谈何得罪? 祈王年纪虽小,但是这办事能力牢靠,且毫无差错,比当初其他的王爷手段也是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哪怕祈王不足为惧,可若是皇上一心想要立他呢?”席卫修直截了当的说道。几个王爷能够在朝中争夺不休,那是皇上立场一直摇摆不定,若是立了太子,满朝文武自然是会听皇上的圣意。 暄王冷哼一声,走到席卫修面前,脚步不紧不慢地围着他转了一圈,“父皇这么多年都没重立太子,这楚豫承一来,父皇就能改变心意?席大人,你怕是在杞人忧天。” 席卫修还欲再劝说,暄王却直接摆袖,带着其他谋士离开书房,不欲再谈。 席卫修看着空无一人的书房,叹了口气,有些颓废的抚了抚额头。 祈王府这几日喜气洋洋的,府里的下人都忙活着给王府装扮,盖因九月二十便是祈王迎娶侧妃的好日子。 恩璇正帮着黎卿一起照顾花卉,不过黎卿和恩璇都是饲弄花草都是生手,难免手忙脚乱。这花卉是前儿个宫里赏下来的,黎卿喜欢便放到了她的屋里。 “婚事推迟。”楚豫承带着添情走进黎卿的屋里,说道。 黎卿放下花卉,直起腰来,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也幸好她跟楚豫承婚事是假的,她心中对婚事推迟一事只有疑惑。若是真正的爱侣遇到婚礼推迟,心情怕是不妙。 楚豫承的折扇轻摇,没眼看那从波斯国上贡的花卉被黎卿她们折腾成啥样了。 “山东先前大旱,国库拨出的赈灾银两被贪污,这事虽然查了个水落石出,后续的银两也立即送至山东。可还是有不少百姓没能撑住。父皇安排我去山东安抚民心。”说到这个,楚豫承心情很是沉重。抄那些贪官的家底,便可知道他们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他对这些贪官深恶痛疾。 “应当以国事为重。”黎卿点了点头。 “那你们何时出发?”黎卿询问道。 “立即。” 黎卿露出惊讶的表情,虽然知道这件事儿刻不容缓,可是这也未免太赶了。 “我们回府是特来知会你一声。”楚豫承这般说道。 黎卿望向添情一眼,有些难掩失落。 楚豫承眼睛往他们身上一扫,给恩璇使了个眼色,带着恩璇离开房间。 楚豫承的举动是刻意给他们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黎卿先是不说话,可添情倒比她更沉得住气。 黎卿先开口了。 “这也太赶了。”黎卿有些失落,手将散落的一支头发拢在耳后,无奈的说道:“算了,你马上就要出发,先不说别的,我去帮你整理行李。”现在的天气,白日夜晚两个样,赶路又辛苦,她想替添情收拾些衣服。 添情拉住黎卿的手,将她搂紧,在她耳边轻声哄道:“已经收拾妥当了。黎卿,你别难过,我很快就回来。” 黎卿涨红着脸,缩在添情的怀里,说道:“我才没难过,我只是有一丁点不舍得你的茶艺。” 添情轻声笑了出来,笑黎卿的口不对心。 黎卿恼的捶了捶添情的胸口,半晌后问道:“你们这一行要去多久呀?” 添情抚了抚黎卿的鬓角,说道:“若是顺利一来一回一个月便可。” 黎卿赶紧问道:“那若是不顺利呢?那岂不是可能两三个月?”黎卿的眼中满是不舍。她好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山东,但是他们是去做正事,她赶路只会拖后腿,再怎么不舍,她也不能说出口。 黎卿未说出口,但添情怎么会不知道黎卿的不舍。但人马已经在府外候着,他不能再久留。他温声抚摸着黎卿粉嫩的脸颊,安抚地说道:“我会尽快回来。” 添情抬起黎卿的脸,让黎卿仰头望他。 黎卿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丰润的红唇抖啊抖的。 添情长长的睫毛微颤,附身吻了上去。 添情的嘴唇温润炙热,真实的让黎卿颤抖。添情温和的在她唇舌上流连,黎卿贪婪的回应着他。唇齿相依,等黎卿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添情轻轻松开了黎卿。 黎卿被放开的时候腿一软,强撑着站起身。望着添情笑成月牙的眼,黎卿也没忍住噗嗤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的好销魂,小伙伴们别抛弃我~收藏掉呀掉的,心里好忐忑,总是担心是不是因为我写崩了。不看收藏又有些忍不住~ 口谕 “此言可是当真!”麟王愤怒的拍裂了桌子。 贤妃身边的清瑶今日奉命来麟王府, 明面上是给麟王新添的三子送礼,实质上是替贤妃传话。 清瑶见麟王震怒的模样,正色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清瑶是贤妃身边的心腹宫女, 麟王自是信任的。可他再三询问, 只是他不信父皇竟会如此对他。 若不是贤妃娘娘安排在御书房的太监看到了皇上的亲笔书信,她也不知皇上竟然早早会将麟王派往封地。 “本王做错了什么, 就要被派往封地?”麟王额头青筋迸出,面色赤红。现在被派往封地无异于被剥夺了争位的资格。还争什么?梁王也被派遣到封地, 他也离开了, 这皇位只能落到暄王的手上。他跟楚豫腾争了这么多年, 竟然就这样败北,他不服。 “娘娘让奴婢来问问殿下该怎么办?”清瑶轻声询问道。 麟王颓废的坐在椅上,“父皇有命, 本王能如何?” 清瑶心中纠结了片刻,将贤妃娘娘吩咐的话传了过来,“娘娘说,皇上身子不大好, 不若……”接下来的声音含糊不清,因为清瑶的声音有些发抖。 第38节 清瑶对贤妃娘娘一片忠心,不然, 连传这话的胆子都没有。 麟王抬起头,掐住清瑶的脖子,眼中晦暗一片。 清瑶挣扎着摇摇头,惊恐的看着麟王, 险些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掐死。 麟王看着清瑶的脸慢慢充血,眼神渐渐失去光彩,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将清瑶推倒在一旁。 清瑶咳的眼泪直流,却爬起来跪在麟王面前叩谢他不杀之恩。 “你是母妃的心腹,本王不动你,你回娘娘那吧。”麟王眼眸幽深,“你去同母妃说,本王明白了。” “奴婢告退。”清瑶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一下鬓发,拢了拢脖子上的衣服,遮盖住掐痕退了下去。 留下麟王一人对着桌子不发一言。半晌后,书房里传来‘砰’一声巨响,仿佛是立在书桌旁的青瓷花瓶砸在了地上。那青瓷花瓶是皇上在麟王十五岁那年开府时恩赐下来的,麟王一直很是珍视。 祈王府。 添情走的第一天,想他; 添情走的第二天,想他; …… 添情走的第八天,想他。 黎卿掰着手指头算,这日子啊,总是过的很慢。明明有添情陪伴的时候,仿佛一眨眼一个下午就过去了的。 不过黎卿倒也没闲着,这几日在厨房折腾。 她太难的东西学不会,就想跟着叶御厨学学怎么做小点心。叶御厨自然不敢推脱。 自从黎卿来到厨房后,厨房里的下人都会稍微避开她,毕竟是贵人,他们怕自己轻手轻脚怠慢了她。 不过厨房清净些也好,叶大厨能够安静的一对一教学。几日下来,黎卿学做的金丝烧麦倒是像模像样。 一屉金丝烧麦出锅,清香铺满厨房。 黎卿拉着恩璇的手,领着她走到厨房旁边的膳厅,问道:“你尝尝,再猜猜哪个是我做的金丝烧麦,哪个又是叶大厨做的。”黎卿期盼的看着恩璇。 恩璇轻咬一口左手边的金丝烧麦,黎卿紧张的鼻翼微动。 恩璇又咬了一口右手边的,咽下后稍一停顿。 “猜的出来吗?”黎卿激动的问道。 恩璇微微一笑,毫不迟疑的就说道:“左手边是姑娘做的。” 恩璇每次都能猜对,这让黎卿很是纠结。因为在她看来两个金丝烧麦一模一样。她不知她的皮烧麦槌擀的皮不若叶大厨的薄,看不出来,但是咬下去口感有细微差别。 黎卿不信邪了,默默立下誓言:“在添情回来前,她是要做出一个和御厨手艺一模一样的金丝烧麦的。” 在黎卿的印象中,添情吃食并未有何偏好,但是若是餐点里有金丝烧麦,便会取来食用。黎卿一直以为金丝烧麦是添情喜爱的食物。 这一日黎卿人又在厨房捣鼓。 莫管家亲自来厨房迎黎卿。 “黎卿姑娘,贵妃娘娘口谕到,宣您进宫呢。” 黎卿身上还都是面粉,她草草的拍了拍衣服,讶异的问道:“李贵妃唤我进宫?”先前楚豫承倒是有说过他母妃想见她,不过被他拒了。现下他母妃口谕宣她进宫,也不知所为何事? 莫管家笑着说道:“姑娘莫惊慌,我们娘娘人很和气。接您进宫应该是只是想见见您。” 黎卿不置可否,她十二年前见过李贵妃,那是一个养尊处优傲气的女人,和气这词用在李贵妃身上不妥吧?不对,对楚豫承来说,李贵妃是再和气不过的。李贵妃她对楚豫承的确是宠到心肝里去了。她是楚豫承‘心爱’的女人,不知李贵妃是会爱屋及乌,还是对她再三挑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贵妃口谕已下,没有楚豫承帮她推脱,进宫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黎卿微笑着说道:“那如此,便进宫吧。” “轿子已经在府外候着了。”莫管家弯腰,恭敬的说道。 恩璇奉命贴身保护黎卿,黎卿进宫她自然也要跟上。可是刚到皇宫门口,那门外守卫却说贤妃娘娘口谕只可黎卿一人进宫,恩璇被挡在了门外。 恩璇眉头紧皱,挡在了黎卿身前。她本就奉命贴身保护黎卿,让黎卿孤身进宫,她放心不下。 黎卿安抚的摸了摸恩璇的手臂,笑着对她说道:“你放心,我是去贵妃娘娘宫里,里面人那么多很安全的。” 黎卿想了想,附在恩璇耳际说道:“你莫担心,在府里等我的消息便成。”她进宫倒是不担心人身安全,毕竟李贵妃不看僧面看佛面,应该不会对她如何。 恩璇忧心忡忡的看着黎卿,忍不住越矩的提醒道:“姑娘,你要当心哪。” 黎卿对恩璇笑了笑,阳光洒下,黎卿脸上轻柔的绒面隐隐可见。 黎卿进轿,她掀开马车侧帘,望着渐渐变远的宫门,怎么说呢,内心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卡的销魂~~~ 软禁 轿落, 宫里的內侍领着黎卿往前走去。 黎卿虽是路痴,但是她在皇宫也待了一段时日,宸欢宫门前走了数十遍, 这领路的太监走的不是去宸欢宫的路啊。 黎卿停下步伐。 领路的太监面上带笑, 询问道:“姑娘可是乏了?这前儿头就到地了。” 黎卿蹙眉,狐疑的问道:“你怎么带路的, 前头可不是宸欢宫。” 领路的太监一顿,眼神稍稍游离了一下, 忙说道:“娘娘现下并未在宸欢宫内, 这时间点正陪着皇后娘娘呢。”不是说这个女子从未入过宫吗, 怎么认得宫内的路? 黎卿倒没察觉到面前人的不对劲,说道:“既然娘娘现下正忙,不若我在宸欢宫内静等贵妃娘娘吧。” “不成!”那太监尖锐的声音乍起, 把黎卿吓了一跳。 那太监面色一僵,带着勉强的笑容说道:“娘娘口谕,姑娘一进宫奴才就得带着您去见她。奴才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 黎卿莫名其妙,贵妃再怎么也不会这么急于一时吧, 她人都进宫了,还能跑掉不成。 黎卿的视线让那带路的太监额上的冷汗都滴落下来了,生怕黎卿察觉什么不对劲。 黎卿见那领路太监神色不对, 跟他隔开了距离。可她不过后退两步,却发现在她身后的两名侍卫手已经搭在了刀柄上,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黎卿暗道不妙。 “姑娘,请吧。”侍卫放在刀柄上的手慢慢移动, 锋利的一抹银色露出…… 黎卿被迫走到一个戒备森严的宫殿。宫殿门口有个把守卫很正常,可是这宫殿外围着的人未免太多,仿佛是严加看管着宫殿。 宫殿门紧闭,黎卿站在门口,咽了口水,身后是狼,前面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 那领路太监对黎卿尴尬一笑,给守门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吱嘎。”封闭的殿门渐渐打开,黎卿还未踏进去,那领路的太监就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 黎卿一个踉跄,险些倒地。她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身后的殿门已经关上了。 “开门!”她还想锤门呢,一把锋利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准吵闹 ,不然杀了你。”屋内一身盔甲打扮的男人直截了当的说道。 黎卿吞咽了一下口水,低眸瞄了一眼剑身,安静了下来。她先前还同恩璇说进宫安全呢,这分分钟打脸。 “跟着我走。” 黎卿只能依言行事。 那一身盔甲的男人将黎卿挟持到內室,便撤了剑,跟其他数十个同样打扮的男人一般,站在内室各个位置上盯着屋里所有的人。 黎卿一进内殿,看到的却是三五成群坐在榻上不言不语的嫔妃。 黎卿有些仓惶的看了看那些面无表情的男人,又将视线转移到那群嫔妃身上。一身黄灿灿朝服的皇后和满目沉静的李贵妃在众嫔妃中最很是显眼。那些嫔妃似乎是没了主心骨,都围饶着她们二人坐着。 黎卿缓缓走上前去,对李贵妃她们一一行了礼。她特训的礼仪还是能够勉强入眼的。 “贵妃娘娘,您宣民女进宫……” 李贵妃站起身来,走到黎卿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黎卿,冷然道:“他们倒准备的万无一失,连你都给骗进来了。” 李贵妃此话更是证实了黎卿内心的猜测。 可是谁能有那么大本事,在皇宫里肆意妄为,将包括皇后在内的后宫嫔妃都给看管起来了? 黎卿往李贵妃身边凑近了些,视线又往周遭的侍卫身上瞥了瞥,眼中充满了疑惑。 “好孩子,别怕,坐下吧。”皇后冲黎卿招了招手,让她坐下。皇后威严的扫了一眼四周的侍卫。除了贤妃,后宫有份位的嫔妃都被圈禁在一起,皇后同李贵妃心照不宣,明白这恐怕是麟王发动了宫变。 这些侍卫不敢直视皇后的神威,都避开了她的目光,但仍旧尽忠职守的一动不动的守着她们。 黎卿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也发现了,只要她们不乱吼乱叫,不出这个宫殿,这些看管她们的侍卫都不会管制她们。 现在情况不明,黎卿打量着屋内所有人的神色,她们有同样不安的,也有像李贵妃一样沉静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黎卿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外面青天白日的响起了一声闷雷。 王皇后心中突然一阵绞痛,这感觉就像是太子当初出了意外时,她心中的感受。王皇后面色从威严沉稳变得有些焦躁,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步。 作为一众嫔妃目前的主心骨,王皇后的失态让那些胆小的嫔妃也开始抽泣,渐渐的,这声音像是会传染一般,屋里的抽泣声越来越大。 正在此时,门吱嘎一声的开了。里面的抽泣声一顿,嫔妃们满是恐惧的看着好几个面上满是血迹的侍卫走进了屋里。 那些浴血而来的侍卫对着为首的盔甲男人耳语了几句。 那人听了,面色灰白。 半晌后,门又开了。一身华服,面带微笑的贤妃被清瑶搀扶着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高举着托盘,瑟瑟发抖的小太监。 小太监们那托盘上满满当当的白绫以及鸩酒。 “贤妃,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救命啊。”这些东西拿进屋里的目的不言而喻。房间里闹了开来,胆小的嫔妃哭着求皇上来救她,胆大些的试图呵斥。 贤妃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嫔妃,嘴上挂着一抹怪笑,这些个仗着自己年轻勾搭皇上的小贱人们早该死了。她们这样哭着可比笑着好看多了。可是总有那么几个不动如山的人。 贤妃心中恨意涌上,跟皇后她们斗了多少年了?她十五岁入宫,至今三十二个春秋,进宫多久,她同皇后便交恶多久…… 清瑶附在贤妃耳边轻声说道:“娘娘,时间紧迫……” 贤妃面上带着笑,说道:“皇后姐姐,三尺白绫和鸩酒你觉得哪个好呢?” 她又转头对李贵妃说道:“贵妃妹妹,你选择哪个呀。” 第39节 李贵妃蔑视的看着贤妃,发出一声冷笑。 贤妃脸上的笑容一滞,手指忍不住蜷缩着,凭什么,明明她现在是阶下囚,还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李贵妃冷漠的声音响彻屋里,“看来楚豫祥失败了。” 贤妃惊得睁大了眼。 王皇后看到贤妃的表情,心中稍稍放下心来,看来李贵妃说对了。楚豫祥失败了,皇上应该马上就能来救她们。 李贵妃冷淡的看着贤妃,楚豫祥将黎卿带进宫来,同她一起软禁着,打的主意她心知肚明。自古以来,当皇帝讲究名正言顺。楚豫祥敢逼宫,却不敢让天下人知道。他就算逼宫成功,也要防着别人以清君侧的名义来对抗他。楚豫祥用她和黎卿来牵制承儿,用惠妃来牵制远在封地的康王。 可现在贤妃却来弄死她们,原因显而易见,鱼死网破,狗急跳墙了。 贤妃强撑着笑容,恨声道:“你猜的没错,可那又怎样?你们别指望能活着出去,皇上的人手都还在乾清宫,等他们赶来,你们早被本宫弄死了。有你们陪葬,本宫不亏。来人哪,把毒酒给她们灌下去,一个都不要放过。” 贤妃收敛了笑,示意太监们将鸩酒给屋里的人灌下去…… 一时间,房间里哭泣声尖叫声不止。 先被灌下毒酒的嫔妃不过片刻便七孔流血而死,被吓坏的妃嫔们想跑,屋里却只有那么一片地方。抗拒不喝毒酒的被那些侍卫直接一刀捅死,鲜血溅了满屋。 屋子里的活人越来越少,太监们把目标放在了李贵妃王皇后身上。 贤妃古怪的笑起来,对着持酒的太监说道:“且慢,皇后姐姐不用。” 王皇后听着这话音,不祥之感压上心头。 “你两个儿子都死了,你可要好好替他们活着呀。”贤妃捂嘴笑道。儿子尽亡,王皇后怕是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王皇后闻言,勃然大怒,瞪着贤妃。 可她想起方才的一阵心悸,眼里不自觉的落下了一滴泪。保养的青葱的手将泪珠从脸颊上拭下,她开始对着那泪水发怔,“皇儿……”母子连心这话做不得假,到了如此地步,贤妃也没必要骗她。 王皇后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李贵妃可能看在黎卿是楚豫承的心上人,那些太监围过来的时候把黎卿护在了身后。可是没有用的,那些人她自身难保。 黎卿被两个侍卫按压着,颔骨被掐着,黎卿根本无力挣扎。 可她哪怕是咬紧了牙关,一大半的毒酒仍是进了肚子。 殿外传来刀剑相抗的击打声,黎卿望着门口,视线渐渐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  走剧情走剧情~~~ 新生 “黄博士, 黎卿穿越已经超过二十二小时,现在仍未回来。实验……失败了。” “穿越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黎卿那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在这边控制黎卿绑定的穿越仪, 看能不能把她带回来。” “紧急返回!紧急返回!”黎卿在荥阳时, 穿着古装,手上露出的穿越仪甚是引人注目, 她便将穿越仪取下。腕上的穿越仪早已经如同一个废铁,可此物非常重要, 她慎之又慎的将这个穿越仪存放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柜中。 此时, 皇宫某个院落的内室里闪着一道白光, 随即消失不见。 穿越仪穿梭千年,回到了实验室里。 实验室中翘首以盼,却只等来了一个穿越仪。 这种情况……难不成黎卿并未随身佩戴着穿越仪? 黄博士同其他研究人员面面相觑…… 黎卿觉得她很困乏。突然, 黎卿感觉身子不受控制的被牵引着。 这是种说不出的感觉,黎卿极力抗拒。仿佛跟什么在做斗争,一阵拉扯,好在, 她赢了。她舒适的舒了口气。 黎卿再有意识的时候,她还是在这个屋子内。昏迷前,屋子里嫔妃喷射而出的血将地上染上了红, 可现在房间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并且空无一人。黎卿站在房子中央,回忆着她昏迷前的事,那么血腥的场面, 她现在回想起来,身子都忍不住发抖。好多血,屋里的嫔妃或是被刀剑砍死,或是像她一样被灌毒酒……她被灌了一杯毒酒,她没死嘛? 黎卿想要摸上自己的手臂,掐一掐自己,但竟然穿透了自己的胳膊。黎卿脑袋一懵,不可置信的再次尝试,可结果未曾改变。她……死了? 人的生命很脆弱,一杯毒酒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可就那么死了多不甘心啊。若是毒酒要了她的命,她现在又为何还以灵魂状态存在着…… 黎卿痴痴的望着自己透明的手,根本不敢想象添情快马加鞭回来,看到的却是她的尸体会是如何表情。 走出或者称之为飘出屋子,更为合适。黎卿离开时,回望了一眼。这座宫殿的全貌同之前变化很多,黎卿望着宫殿,这宫殿好冷清。这里死了那么多人,没人在这待着也是正常。她虽然死后以一个幽灵的模样存在着,可她心里有一个念头,她想要去寻找添情。她好难过,早知道她有这个劫数,她不应该对添情表明心迹的。 在宫里游荡着,她看到了很多宫女太监,这样的情况同她刚刚穿越来一般模样。可是,一起添情能看到她的,可现在他怎么可能还会看到她这个幽魂。 心像被人捏着一般,揪紧着。黎卿飘得更快了,她要见添情,马上。 飘荡到祈王府不过片刻,可是府里的下人全然陌生,没有一个熟面孔。她在祈王府里无助的飘荡,添情呢,楚豫承呢。他们难道还没从山东回来吗?她想坐在添情的房屋前,日日夜夜的等着。 黎卿以为成了灵魂的她会不知疲倦,可是不过飘荡了半日,她便开始困乏。黎卿强打起精神,想要等来添情。哪怕终将魂飞魄散,她也想要再见添情一面。恐怕是她死后,灵魂还存在也是因为这个执念吧。 京城胡同里一个小院子中,一直缠绵病榻的小女孩儿睁开了眼。 喉咙很干,这是她第一个感受。 “水。” “你好些了吗?还当你撑不过去了。”柔柔的声音又惊又喜。 黎卿用力的睁大眼睛,看到的是一个娇小玲珑面露担心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听到她要水,赶紧给倒了一杯水递到黎卿面前。 黎卿喉咙太难受了,她喝了一杯水,干燥的喉咙才稍显滋润些。可是看着这陌生屋子,又看看眼前一脸关切的小姑娘,黎卿晃了晃脑子,她得癔症了吗? “你……” “你别乱晃脑袋,脑袋上的伤口还没恢复呢。”小姑娘柔声劝道,又将黎卿扶好,给她盖上被子。 黎卿默默不语,短短时间,她已经将自己囫囵的摸了一遍,干瘪瘦弱的小身子,黑不溜秋的手…… 黎卿在李家已经躺了两日,身子从一开始的僵硬变得好多了。 那个黎卿醒来第一天见到的小姑娘便是李家的小女儿李欢儿。 而黎卿的这个身子唤做李玉儿,却不是李家人,这胡同里大多数人都姓李。李玉儿不过是李家的街坊邻居。李玉儿身世坎坷,是个弃婴,被隔壁的李奶奶捡来拉扯大,可李奶奶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成了,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姑娘。 李奶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拉扯大的小娃娃。她跟宗族里的人说了,等她走了,屋子留给李玉儿住,等李玉儿出嫁了,宗族再把屋子收回去。 可这屋子涉及到了利益关系,李玉儿又没有李家的血脉,李奶奶一走,他们哪还管那么多啊? 李玉儿成了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李欢儿同她是手帕交,为人心善,跪着恳求父母暂时收留李玉儿一段时间。这暂居一段时间一延长,就拖了整整两年。李玉儿寄人篱下,心里还有个期盼,盼着早日等到方哥哥来娶她。李奶奶生前,眼光独到的给李玉儿安排了一桩婚事,是方寡妇家的读书郎方以凡。 可问题恰恰是李奶奶的眼光太好了,那少年郎方以凡相貌清俊,前段时日考上了秀才。已经当上秀才老爷,自然看不上无依无靠的李玉儿,一纸退婚书送来,叫李玉儿寻了短见。 第一个发现李玉儿撞墙自尽的是李欢儿,她也发现了散落在一旁的退婚书,明白了玉儿为何想不开。 李欢儿慌里慌张的请了大夫,可寻死的人没了求生意志,药石无医,准备后事不过是时日问题罢了。 连大夫都让他们给李玉儿准备后事了,她再醒来李欢儿怎能不惊怎能不喜。 李欢儿仿佛是水做的似的,动不动望着黎卿便哭个不停,“傻玉儿,你可别再有这种念头。” 黎卿躺在李家假寐时,最常听见的就是李欢儿的劝慰。在黎卿又一次看到李欢儿在偷偷抹眼泪时,她坐起身,给李欢儿擦了擦眼泪。 “我不会寻短见。”黎卿正色道。因为那个柔弱的被退婚书压倒最后一根稻草的李玉儿已经香消玉殒了。 李欢儿瞧瞧看黎卿的神色,不似作假,惊喜的说道:“你能想通再好不过了。我去给你端药,今日是最后一副药了,喝了你身子就好了。你躺下,别动。”李欢儿方才还哭呢,现在又笑了。 黎卿对李欢儿的善意有些承受不起,只因,她是假冒的李玉儿。 片刻后,门外传来压抑的争吵声,黎卿蹙眉。 她身子好些了,外头不知什么情况,她好像听到李欢儿的哭泣声了。这两日承蒙她的照顾,黎卿想到李欢儿方才的哭声,赶忙走了出去。 黎卿脑袋上的伤挺深的,这两日没怎么下过床,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所居住的院子的全貌。 这小院落收拾的很干净,可是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人的条件并不算好。 争吵声又传了过来,隐隐的还带着抽泣声。 “欢儿,你懂事点。这两天请大夫和药费花了咱们家多少银钱。”一个焦急的女声苦劝着。 “娘亲不是铁石心肠,可咱家的情况真的不能一直养着玉儿啊。”他们家不过是种田人家,这一个铜钱都恨不得掰开两个用。儿子娶妻生子,要用钱的地方多,女儿年岁大了要出嫁,嫁妆总是要准备些的。当初他们家收留李玉儿,一方面是女儿苦苦的哀求,一方面是李玉儿一个孤女的确可怜。这两年他们待李玉儿也是好的,想着把李玉儿养到嫁人,作为一个街坊邻居,他们李家也仁至义尽了。可婚事不成了,他们难道还要养她一辈子? “娘亲,玉儿无依无靠的,除了我们这里,她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啊。” “我找王婆打听了,这城东有家府邸在招丫鬟,虽是伺候人的,但吃穿不愁,月钱也有。签个两年的契,存下银子,等退婚的风头过了,娘亲再看看能不能给她说个好人家……” “娘亲!玉儿……”李欢儿抽泣着还欲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黎卿尴尬的发现,自己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发出了声。 李欢儿转头看到黎卿,噤声,面色一慌。李氏看到黎卿也有些尴尬。她们在这儿谈论,可没曾想会被黎卿撞破。 李欢儿手里还端着药呢,赶紧送到黎卿面前,说道:“我来晚了。这药还温着呢,你喝完先回屋躺着吧。” “恩,回屋躺着吧,身子还没好全呢。”李氏面色仍有些尴尬。 黎卿装作没有听到李家母子女的交谈,喝完药后对她们友善的笑了笑,回了屋子。 黎卿躺在屋内,听到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却无人走近。 黎卿一眼望去,就看到李欢儿一脸纠结的在门口徘徊着。 等了半天,李欢儿才走到了黎卿的身边,她拉着黎卿的手说道,她咬唇道:“玉儿,你莫多想。” 黎卿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你们待我非常好,我知道的。” 李欢儿看着黎卿在笑,心里却酸涩的不行。她搂住黎卿的手臂,有些难过。 黎卿看着李欢儿拧紧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她本也无意在李家久留。能收留一个邻家女孩儿,李家人都是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别抛弃我,看着收藏biubiubiu的掉,心累~ 牙婆(一) “陈家那小子走了好运, 刚被判了关押一年,皇上就下令大赦天下。” “嘿,这就是运道。谁让他赶上了凤雏天降的好事儿呢, 嘉柔公主可是皇上第一个女儿, 方一诞下,就赐了封号。两个皇子诞下都未有这个待遇。” 胡同小院小, 黎卿在院子里喂鸡,这外面的闲谈就传了进来。 “哗啦。”黎卿手中的糠散落了一地。皇上第一个女儿?康永帝两个公主都已为人母, 他们口中的皇上绝对不会是康永帝。 第40节 李欢儿赶忙放下手中的竹扫帚, 快步走到黎卿面前, 柔声说道:“手没拿稳吗?说了你身子还虚,这喂鸡的事儿放着我来就好。” 黎卿愣愣的看着李欢儿,她自醒来不过两三日, 怕被李家人发现她不是李玉儿,她为了谨慎起见,并未说过太多的话。 李家人交流透露的信息让黎卿知道这里位处京城,这还让她暗自窃喜呢。可京城是京城, 时空却不一定还是那个时空了。 她的执念便是想见到添情,可是若添情不在这个时空,那她该如何自处? 黎卿不再顾忌什么谨慎不谨慎, 搭上李欢儿的肩膀,一字一顿的问道:“现在离熙定三十三年相隔多久?” 李欢儿微有些诧异。 “告诉我好吗?”黎卿眼中满是脆弱,生怕李欢儿说那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现在已经是承元八年了……” 黎卿捂住嘴,怕一张口眼泪就会滚落下来, 不是在熙定年间了,那她去哪里找添情。 “离熙定三十三年,我算算。”李欢儿蹙眉道:“有十一年了吧。” 仿佛被抽掉的灵魂回到了身体里,十一年,还有希望能见到添情。 “新皇是谁?”那□□宫,她喝下毒酒完全不知接下来发生的事。 李欢儿闻言,焦虑的看着黎卿,她伸手探上黎卿的额头,“你莫不是烧糊涂了吧。问的话都不着调。” 黎卿闭目回忆了一番被软禁时的情形,麟王逼宫、暄王死、只剩下康王和楚豫承,承元八年,承…… “是楚豫承吗?” 李欢儿惊得直接捂住了黎卿的嘴巴,慌乱的左看右看,将黎卿拉进了屋中。 “你怎么能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呢。”李欢儿忍不住跺脚。 黎卿回过神,避开李欢儿的目光,掩饰的说道:“我撞伤了头,记忆有些错乱,总觉得现在好像还是熙定年间。” “怎么还有这么一个毛病。”李欢儿当真了,急的要去给黎卿找大夫。黎卿赶紧拉住了她,说道:“现在回神了,好多了好多了。” 楚豫承即位八年,当年的事后续究竟如何?她魂魄在承元八年飘到祈王府,但并未看到添情他们。她以为那时还处于熙定三十三年,添情他们是人在山东还未回京。现在看来,那时他们应当在皇宫里才对。 皇宫……如同一道天堑,阻隔了黎卿和添情。一个身处皇宫、一个乃平民百姓。黎卿在此之前从未想过,想见添情一面竟然如此艰难。 “玉儿,经此一事,你的性子变化不少。”李欢儿叹了口气,看着黎卿说道。李欢儿觉得李玉儿被方以凡退婚一事打击的太厉害了。 黎卿手紧张的揪紧衣角,垂下眼睑,微笑的说道:“毕竟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说完后,黎卿觉得不能在李家久留了,她半点不知李玉儿究竟是何性子,她们一同生活,那么亲密,被看出不同是迟早的事,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她并不擅长掩饰。 李氏从田里回来,拾掇拾掇便开始做饭,黎卿和李欢儿都帮着打下手。黎卿只能说幸好之前跟着叶御厨学了一段时间,对古时的灶台也不会一抹黑了,不然穿帮分分钟的事。 等李大叔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李欢儿的哥哥嫂子在商铺帮工,这时也带着孩子赶着回来了。人一聚齐,大伙便开始进食。 李氏自那今日同李欢儿说话叫黎卿撞破,见到她都有些抹不开脸。 黎卿只能佯装不知。 桌上四盘菜,唯有一盘三分肥的肉。他们平民百姓,也不讲究什么,大伙吃着也说几句闲话。 “玉儿姑姑,你生病了,吃肉能好的快。”李家侄儿李成栋不过三岁,口齿却清晰,说的话也是那么的熨帖。 黎卿看着小小的人儿,却那么乖巧,不由得感叹这李家虽贫困,但家风正,养得孩子也是那么的善良。 “你乖,姑姑身子好了。你在长身体,你要多吃些呀。”黎卿笑眯眯的摸了摸李成栋的小脑袋,给他夹了一块肉。 李成栋歪歪脑袋,小手稳稳的夹起一块肉也放到了黎卿的碗里。 “玉儿姑姑也吃。”李成栋左看右看,发现其他人碗里都没有肉,挨个夹肉放到他们的碗中。 “爹娘爷爷奶奶欢儿姑姑都吃肉。”李成栋乃独苗苗,家中众人对他很好,但即便如此,平日肉吃的也少,在他心中,香喷喷的肉非常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家一起吃才好。 小孩子的话哄的在场所有人都面露笑意。 他们这厢吃着饭,外面传来夸张的敲门声。 李大叔问了句:“谁啊!” “我呀,陈婆婆。” 李氏皱着眉头上前去开门。 外面走进一个穿红戴绿挥着帕子的妇人。 “哟,可是不赶巧,刚好碰上你们家吃饭了。可怜见的,啧啧啧,这菜色,瞧瞧你们家这家徒四壁的。”陈婆说的夸张,一进来便不客气的点评这点评那的。 李氏眉头仍皱着,客气的询问道:“陈婆来可是有何事?”他们家离陈婆家不远,但这些年倒不曾和陈婆打过交道,只因陈婆的名声不甚好,她这个牙婆在这个京城里可是响当当的。 陈婆子眼珠子一转,上前就拉着黎卿的手,说道:“我这不是心疼玉儿丫头嘛?” 黎卿不明所以,挣开了这个陌生人的手。 陈婆子手被甩开,但也不恼,甩着帕子就抹眼泪,说道:“玉儿丫头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想不开自尽呀。” 李氏赶忙呵斥道:“陈婆子,你浑说什么呢?玉儿不过是不小心摔跤磕破了头。”自尽一事可不能传出去,本就已经被退过婚,好婚事已经难了,再加上这么一档子事,玉儿的名声更是难听。 陈婆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泪,嚷嚷道:“你这话骗的了谁呀,谁人不知方秀才刚来退婚,你们后脚就请了大夫。” 李氏恨的直咬牙,李欢儿上前怒道:“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玉儿就是不小心摔了的。” 陈婆子呵呵笑道:“哎呦,好了好了,那就当玉儿丫头是摔了。怪老婆子嘴笨,说错话了。”陈婆子捂嘴,笑的鱼尾纹皱成了一团。 “陈婆,我们家同你素来没有交情,你若无事,便回去吧,我们还在吃饭呢。”李欢儿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平素也不会说这些无礼的话,可现在她怒气难消,觉得陈婆子来这里说这番话就是来挫玉儿人伤口的,她不怀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  哎,心累呀~ 牙婆(二) 陈婆子被下了逐客令, 却不肯走,连忙说道:“老婆子我正事还没说呢。瞧瞧你们家小子的小脸哪,瘦的都脱了形。天可怜见的, 这可是你们家的香火呀。李氏, 你们家的情况我也知道,你前几天不是到王婆那里询问有没有门路, 想把玉儿丫头塞进哪个府里当丫鬟吗?这事儿找她做什么,找我便成。我给的银子比王婆可高了不少。这银子谁还嫌多呀, 你说是不?” 李氏闻言, 忙向黎卿看去, 生怕黎卿误会。 黎卿明白了陈婆子的来意,倒是波澜不惊,她询问道:“陈婆做的是牙婆行当?” 陈婆子得意的说道:“这京城里说到牙婆, 他们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老身。这想到哪里做丫鬟,找我就对了。你反正被退婚了,这去富贵人家做丫鬟也是条路子,这做的好的, 得了老爷少爷恩赐,生下个一子半女,那当上姨娘也是可以的。” 李氏见陈婆子没半点分寸, 在两个未出嫁的姑娘面前说这些腌臜事。她沉下脸,不想同陈婆子多谈,直接把她轰了出去。 陈婆子被这样对待,顿时不满了, 大刺刺的挑拨道:“玉儿丫头,你可别被李氏卖了还不知道。她找王婆也是存心想把你这个拖油瓶给丢了,到时候把你的卖身银两收为己用,到时候你可别哭。你虽住在她李家,可你是自由身,李氏管不了你的。” 李大叔听不下去了,性子糙的直接提起了烧火棍打开了门,这吓的陈婆子骂骂咧咧的跑远了。 “玉儿,你别听陈牙婆挑拨,她嘴里没一句是真的!”坐在饭桌前,李氏也吃不下去饭了,她撂下了碗筷。她已经憋了好些天,经陈牙婆一闹,索性就把心里话说了:“婶子是去寻了王婆,她的名声好,是专门替富贵人家找雇佣丫鬟的,不用签卖身契。婶子想让你去城东当两年丫鬟。这两年是活契,等出来后,你被退婚的风头也过了,到时候拿着两年的月钱,准备些嫁妆,婶子去给你找个好人家,你放心,你的月钱婶子半分都不会动的。咱家这情况你是知道的,再养一个人是不容易。但婶子真没存坏心……” 黎卿看着李氏,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婶子,我知道。”作为一个邻居,养了一个小姑娘两年,真的实属不易。哪怕是亲戚也做不到更好了。 李氏想到方才那个陈婆子,忍不住对黎卿念叨道:“玉儿啊,那个陈牙婆不是个好东西。她给的银子是比王婆高上三四倍,可她签的是卖身契,那可是生死都由主子做主的。除了被银子糊了眼的人,谁肯把姑娘送到她那里。多少好姑娘都被她的一张巧嘴给骗了,以为进宫当宫女是个好出路,能穿金戴银。以为进府里勾搭上个爷们当个姨太太就吃穿不愁了。可签了卖身契,这生死都由人拿捏着,哪来的好日子。” 黎卿忍不住抬眸,语气有些飘忽不定:“她能把人送进宫里?” 李氏拍着桌子,叹了声:“作孽啊,早年街上老李家的闺女不就是被陈牙婆送到宫里吗,那宫里可是吃人的地方,进了宫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过了很久才知道,那丫头在宫里得罪了人,被扔到了乱葬岗……” 黎卿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的在衣角上画着圈。 “不说她了。玉儿啊,婶子托王婆给你找的差事是好的,街上赵家的以前就在城东那韩府做过,里面的主子很和气,你本本份份的,做个两年出来身上也有积蓄了。”李氏游说着。 李欢儿忍不住哭了,拉着李氏的手说道:“娘,那我同玉儿一起去韩府当丫鬟,我们俩互相也有个照应。” “你表哥年底就来迎亲了,你去做什么丫鬟!”李氏气急了,欢儿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 欢儿不听,拉着黎卿的手哭个不停。 “欢儿你要气死娘亲啊。”李氏被气的背过身抹起眼泪。这一来,欢儿的哥哥嫂子侄儿都围过来劝着,李大叔在旁边重重的叹了口气。 黎卿见着场面,有些无措,垂下眸,轻轻拍了拍欢儿的背,哄着她让她别哭。 欢儿终究孝顺,见不得娘亲流泪,委屈的认错。 夜晚躺在床榻上,黎卿想着饭桌上的事儿,心里萦绕着一个念头。 翌日,欢儿去给下田的爹娘送水去,黎卿一人留在院里。 她推开院门,往外走去。 街坊邻居看到她出门,表情各异,她被退婚一事闹的不小,还当她会躲在屋里,没想到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出来了。 黎卿佯装未看到她们打量的眼神。 “婶子,你可知陈婆的住处?”黎卿不识路,问着隔壁的妇人。 “就在前面一条街,有青铜门环的就是她的住所。”那妇人回答了话,有些疑惑黎卿为何问这个。 “多谢。” 黎卿快步走到陈牙婆的住处,轻轻叩了叩青铜门环。 “谁呀。”陈牙婆好几日没做成一桩生意了,心情不大好,开门见到黎卿,又看看她旁边并未有她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牙婆,可否进门细谈?”黎卿蹙眉问道。“有关昨日的事,我心中有些想法。” 陈牙婆眼珠子贼溜溜的转,难道是她昨日离开李家时的挑拨成功了?她笑眯眯的说道:“快进来,咱们好好聊聊。” 进了屋子,陈牙婆招呼一个瘦小的小姑娘给黎卿倒茶。黎卿打量了一下陈牙婆屋内的摆设,这屋里比起李家,那可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说李家还挣扎在温饱一线上,陈婆这里算是小康以上了。 陈牙婆看到黎卿的目光,还当她羡慕,颇有些得意的说道:“这些物件可都是值钱的。” 黎卿哂然一笑。 陈牙婆以为黎卿认同她的话,笑眯眯的说道:“玉儿丫头,你又不是李氏的亲闺女,她还能真心对你好啊。瞧瞧你,这些年在她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呀,这姑娘家的手糙成这模样。你今日来到陈婆这啊,陈婆给你谋个好出路。京城林府听过没,那可是高门大户,里面的姨太太呀,那各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衣裙都是上好的梨花绢做的,你再瞧瞧你自己,穿的布衣还打着两个补丁呢。要我说,你打扮打扮可比那些姨奶奶讨人喜多了,你这小脸长的多标志!”陈牙婆此话并未作假,李玉儿幼时精雕玉琢的,圆溜溜的眼、圆滚滚的小脸哪个见到她的人不夸呀。不过这两年许是李奶奶离世,李玉儿心情抑郁,身子骨瘦了,比不得以前。 黎卿不为所动,她的相貌她洗漱时见过,同她以前的模样又五六分相似。 她不想与陈牙婆虚与委蛇,她手指在桌上轻轻的叩着,微微笑道:“高门大户好虽好,但进宫若是得了贵人的赏识,那岂不是一步登天?陈牙婆,你是京城数得上名号的牙婆,府宅官员富豪人家欲买宠妾、歌童、舞女、厨娘,针线供过,粗细婢妮想必不少是通过你的吧?不知陈婆你的路子能否通到上面宫闱里?” 陈牙婆被黎卿的话惊到了,进宫得到贵人的赏识?她心里嗤笑黎卿的痴人说梦,但她不会表现出来,反而附和着黎卿。 “对,对,进宫好。不过,玉儿丫头啊,陈婆丑话可说在前头,这入宫可是要签契的。” “玉儿自然知晓。”黎卿并不在乎陈婆在打什么主意,她只想有个正大光明入宫的机会。她拼尽一切也要见到添情。“不知何时能入宫?” “嘿嘿,此时正值采选宫女,你签了契,至多不超过半旬,就能进宫。” 陈牙婆怕迟则生变,那个李氏最是唧唧歪歪,不能让她坏了好事。 “入宫是死契,不知陈婆给多少银子?”黎卿最想知道的都已经了解了,现下询问银两,不过打算将这笔银子送给李家,。她借尸还魂,占了李玉儿的身,自然要替原主偿还李家的看顾之情。 谈到银子,陈婆子笑意略减,但马上又硬挤出笑容,说道:“五两银子。” 黎卿闻言,立马起身,拂袖道:“陈牙婆,你可莫坑我。我签活契做个两年雇佣丫鬟月钱加上也有三两,这进宫风险不小,若是不走运,死了也说不准,你给我只开这么一点银子?好似签卖身契模样端正的的少说都有二十两吧。” 第41节 陈婆子忙拉住黎卿,不让她走,说道:“好丫头,二十两不可能的,谁家愿意花这么多银子买个丫鬟。” 她咬牙,说道:“十三两最多了。”卖一个姑娘进宫,她也只有二十两,还要给负责采选的送些礼,她怎么也要赚些银子的。 黎卿估摸了一下,按楚国的物价,一户人家一年花销不过三四两,十三两银子应当差不多了,她不再讨价还价,毕竟她还要借着陈牙婆入宫呢。黎卿眼眸微转,微笑道:“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心累,一想剧情头就疼,写的很慢……码字龟速啊~~~黎卿那么容易就把自己给卖了,无奈啊 司灯 黎卿十来日未曾吐露风声, 直到采选宫女当日,才在饭桌上说了这事。 “你说什么?”李欢儿不可置信的问道。 黎卿手里捏着‘卖身银’,说道:“进宫是我自己的意愿, 李婶, 这笔银子交给你。我知道这段时间为了替我请大夫,你们花了不少银子。” 黎卿将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李氏, 又羞赧的说道:“余下的三两银子我放在身边备用着,进宫后许是有用的着的地方。” 李欢儿气急, 伸手打掉黎卿给李氏递银子的手, 那一锭银子在地上滚了几滚, 掉进了桌底。 黎卿无奈的蹲身,将银子捡起,走到李欢儿面前, 轻声说道:“别跟银子过不去。” “你太鲁莽了!娘亲,我们去陈婆子那里把钱还了,把玉儿的卖身契拿回来。”李欢儿姣好的脸上满是焦虑。 “木已成舟。”黎卿握住李欢儿的手。 李欢儿真是想不通,为何黎卿会这般做! 李氏也被这个消息震的回不过神, 她不如李欢儿那么天真,这签了卖身契,陈牙婆哪还会放人。 “婶子想让你去当两年丫鬟, 你不肯就算了,婶子不会逼你。你何苦如此!”李氏只当黎卿宁愿听陈牙婆的骗,签卖身契,也不肯信任她。 黎卿不言, 她无法将她的目的如实说出来。 李氏一脸自责,李家众人面上也都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 黎卿目光扫过李家众人,叹了口气,说道:“我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进宫的。在这儿,街坊邻居都知道我被退婚了,这事儿一辈子压在我身上,哪怕两年后,别人该记得的还是会记得。我是孤女,又有个退婚的名声,我能嫁给谁?还不若进宫呢,进宫要是能搭上贵人,我这辈子也就吃穿不愁了。”黎卿心中有些歉意,她不能告知众人真相,只能把自己说成一个贪图富贵的女子。 李氏颤声问道:“玉儿啊,你怎么存了这个心思?宫里那是个好去处吗?” 黎卿摇头,说道:“这段时日多谢你们的收留,我心意已决。” “你一条心思奔宫里的前程去,那你把你的银子带走。在宫里,你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李欢儿眼里含泪,气性未消,她家再没银子,玉儿的卖身银子她们也不能收。 “这十两你们收着吧,进宫后贵人指头缝里漏出的少不了的。”黎卿最后对他们道了声谢,开门决绝的离开。 陈牙婆带了包括黎卿并两个小姑娘到了宫门旁,那两个小姑娘是这两日被家人卖给了陈牙婆的。 采选的宫人在那儿坐着,他们面前已经排了二十来人。 “右脸有疤,不怕吓到贵人嘛,这谁带来的,领回去领回去。”采选的宫人瞄了一眼跟前的小姑娘,说道。 “这疤不明显的,就是前几日刚抓的,能好的。”那小姑娘身边跟着一个妇人,那人也不像是牙婆之类的,穿的也是件麻布衣,看着不富裕。 “滚滚滚。”采选的宫人懒得跟那妇人多谈。 陈牙婆冲黎卿说道:“玉儿丫头看到没,这进宫当宫女也是要有门槛的。不过你们仨面貌端正,初选是能过的。你进宫要好好做,在里面做不好被遣退回来,老身可要给你往别处府里塞了。”黎卿的容貌长的挺秀气,哪怕进不了宫,往一些地方送,也是不错的,反正她的卖身契已经在她手上了。 黎卿目光定定,扯起嘴角,进宫一事她势在必得。 陈牙婆冲采选的宫人打了个招呼,又让黎卿她们排在长队后。 “名字。” “李玉儿。” “岁数。” “十五。” 走完流程,黎卿便同其他的女子被采选的宫人带进了皇宫。 黎卿目不斜视的跟着宫人走进了了久违的皇宫。上次被带进皇宫的时候,黎卿未曾想过,再一次进宫,斗转星移,她已经会变了容貌,变了身份。 被领到恭芳宫,黎卿同其他女孩子站在一起。那些女孩子有些是被家人卖进宫的,有些是京中其他牙婆从各地买来的又转手卖进宫里的,她们脸上都有些怯弱,对皇宫充满了畏惧之情。黎卿的表现是里面最为镇定的。 负责□□这批新入宫宫女的女官微微挑眉,对黎卿倒是多了一分印象。 新选入的宫女被分到恭芳宫,要经过教导、考核礼仪才能决定能否留在宫中。这一批入宫的宫女年岁接在十二三岁到十六七岁之间,这年龄不算讨巧。一般来说,入宫年龄越小,接受皇宫教养的时间越长,那些四五岁便入宫的宫女往往更有造化。 “这几日该讲的我都讲了。明儿你们便会被内务司派到各个宫中。日后切记谨言慎行。”女官目光淡淡的扫过这群女孩子,视线在碰到黎卿的时候,稍微顿了一下,“李玉儿,你现在随我走吧。” 黎卿恭敬的称是。 旁边的女孩子都用疑惑的眼神望着黎卿,但这几日在宫中,她们被教导的最多的便是不该问的别问。 司灯房。 甫一入门,黎卿见到的便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头发梳的异常平整、不苟言笑的大宫女,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小宫女,那宫女唇红齿白,肌肤如雪,星眸仿佛波光粼粼。 “夏司灯。你看此人合适否?”女官瞥了黎卿一眼。 黎卿微微屈膝行礼,动作行云流水。她行礼的动作很标准,若不言及她是刚入宫的,还当她已经在皇宫待了多年。黎卿学习皇宫礼仪并非这段时日,当初还有专门的嬷嬷来教导她这个‘侧妃’。她在礼仪上同其他新入宫的宫女想比,的确是占了便宜的。 夏司灯走到黎卿身边,审视地看着她。 黎卿颔首,任由她打量。 “你可愿意来司灯房?” 黎卿眉毛微挑,复又掩饰的柔和了面容。她入宫几日,从旁人的耳语中便知道她们这群入宫的女子基本上是一□□好,便送到最低等的浣衣坊去,现下被调往去司灯房,颇为讶异。 “奴婢听从安排。” 女官似笑非笑的看了黎卿一眼,对夏司灯说道:“夏司灯你这个司灯房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李玉儿,到了司灯房,好好的干着,日后造化大着呢。” 司灯房缺了个宫女,夏司灯不愿在内务司调人。因同她交好,便让她留意新入宫的宫女有没有合适的,直接调到那里去,她观察了黎卿几日,觉得她挺合适,便举荐了她。 “既如此,你便入了我司灯房吧,秀雪,这几日由你带着她,等过两天,安排些活给她。” “是。玉儿妹妹,跟我来吧。”那名唤秀雪的宫女冲黎卿微微一笑,何为倾城之色,黎卿一个女子,也算是见惯了美女,但0看到她的笑也忍不住失神。 别人看到她失神,这并非一次两次,秀雪不在意的抿嘴一笑。 “我们司灯房掌管的是整个皇宫里的灯烛、膏火。掌灯采取轮岗……”秀雪将黎卿领到她们的住处,仔细得同黎卿叙述她们平日需要做些什么。 黎卿屏息听完后,心中暗暗思量:“二十个掌灯轮岗在各个宫殿,那她岂不是也有可能会轮岗到楚豫承的养心殿……” 黎卿佯装怯懦的问道:“秀雪姐姐,玉儿入宫时日短,若是轮岗到贵人的宫殿里,会是有些紧张呢。”她此言是在试探,能否借轮岗一事接触到添情。 秀雪抿嘴笑道:“一开始安排你做的都是些简单的活,掌灯一事暂时不会安排你来的。” 黎卿闻言,心中难掩失望。 更让黎卿焦躁的是,接下来一个月,她都没被安排去各个宫殿掌灯。 作者有话要说:  添情是总管,等闲宫女见不到他,黎卿蹉跎半生,两人未能相遇,全文完~~~哈哈哈哈 太监总管 天色晚了, 同黎卿住在一处的宫女们都不在屋内,她们奉命去轮岗去宫内各个地方点灯烛,黎卿一人坐在床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每日每日皆是如此, 何时才能轮到她掌灯? 她睁着眼, 蹙眉望着床帘,心中越发的焦躁。 恰在此时, 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 同房的绿竹掩面奔了进来。 绿竹甫一进屋, 便坐在床头, 脸朝床内侧闷声的哭着。相处了将近一个月,黎卿同她们相处的都还成。见状,黎卿忍不住走近, 搭上绿竹的肩膀,轻声询问道:“绿竹,你怎的了?” 绿竹哽咽的放下了手,白皙的脸上一个硕大的伤痕, 显然是被人用什么利物给刺的。“我的脸,呜呜,我的脸毁了!这印消不了, 我便不能留在司灯房了。怎么办……” 绿竹肩膀耸动着,哭个不停,可许是情绪太激动,说了半天黎卿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黎卿只能先轻声劝着绿竹, “你脸上的伤养段时日便能好的,你先别自己吓唬自己。” 若绿竹脸上的伤痕好不了,容貌有碍观瞻,那便不能留在司灯房任职掌灯,许是会被调到低等的宫坊里去。因此,绿竹的情绪失控黎卿能够理解。 不多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都回了屋。绿竹的伤痕瞒不了人,屋里一时劝声哭声闹做了一团。 不住在此屋的秀雪也得了风声,步履匆忙的赶了过来。 本吵吵闹闹的屋子里,因秀雪的踏入静寂无声。 当初黎卿一入司灯房,便发现司灯房所有的宫女对秀雪的态度都非常的微妙。秀雪的阶品同其他人一样,可众人皆以秀雪马首是瞻,连夏司灯对秀雪的很客气。黎卿在司灯房待的时日长些了,听旁人偶然说起了几句,才晓得秀雪上头有人罩着。 秀雪美眸扫过绿竹,绿竹憋住了哭音,可脸上的委屈再明显不过。 “这膏药拿脸上抹,一日三次。你先休息段时日吧。”秀雪从怀中掏出精致的药瓶,递给绿竹。 绿竹闻言,慌乱的看着秀雪。 秀雪知晓绿竹在担心什么,温和的说道:“等你伤好了,会再安排你差事的。” 绿竹明显松了口气,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秀雪又在屋里看了看黎卿,对黎卿说道:“玉儿,绿竹原先负责的那几处地方暂时由你掌灯吧。” 这一月来,秀雪尽心尽力的教导黎卿,黎卿跟着秀雪学的也极是认真。秀雪本就打算安排过几日将黎卿排进轮值表,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便提前说了。 黎卿闻言,微微屈身,颔首称是。 绿竹委屈的说道:“程嫔性子并非好相与的,玉儿你到畅音阁时可要当心。”她也是飞来横祸,本就是掌个灯,并不碍着什么的。可她巡到畅音阁,恰碰上程嫔在发脾气,她的动作并无错处,程嫔就以她在贵人面前失仪的理由,命人掌掴了她。她身边的大宫女指甲又锋利又长,当下她的脸就灼痛落泪。可她还要跪着谢恩! “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嫔妃,也只能拿我们这些人出出气了。”绿竹抱怨道。 秀雪娥眉微蹙,“慎言,主子的事是我等能非议的吗?” 绿竹被训的慌忙遮口。 不过绿竹的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畅音阁的那位气性大的很,玉儿一人怕是应付不了。秀雪沉吟片刻,说道:“明日掌灯我领着你去……” 熄灯后,黎卿将心中的疑惑问出:“秀雪姐姐明日领着我去畅音阁是不放心我独自掌灯吗?” “不,秀雪姐姐是去帮咱们司灯房撑腰的。明日秀雪姐姐去畅音阁,程嫔看在秀雪姐姐背后的人的份上,应该会收敛几分脾气吧。”胭蝶解惑道。 “若是今日去畅音阁的是秀雪姐姐,哪怕秀雪姐姐真失礼了,程嫔也不会发作的。”绿竹把脸上的伤痕处涂满了药膏,躺在床上接过话茬说道。 “秀雪姐姐背后的人那么厉害?”一个月了,黎卿只知秀雪背后有人撑腰,却从未从她们的口中听到那人的名字。一个嫔妃行事都会顾忌那人?那人在皇宫的权势不小啊。 “你不知道?”胭蝶探身,好奇的问黎卿,“整个皇宫里的人对这事都心照不宣啊。” 黎卿真不知道,她眉头轻皱,说道:“我入宫并未多久,接触最多的就是你们,你们都未同我说,我哪里会有其他途径知道?”司灯房里的人许是被夏司灯□□过了,口风很紧,她入宫一个月什么讯息都未得到,连添情的近况都不得而知。她入宫学谨慎了,也不敢自己主动开口问,憋的慌。 胭蝶笑了笑,说道:“秀雪姐姐背后的人自然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这事没同你说,也是因为这事在我们这里不算个秘密,自然没特意同你讲。” 第42节 黎卿闻言,喃喃道:“太监总管,添情吗?” 黎卿的话音方落,屋子里静的连根针落下都能听到。 好半天,胭蝶才说道:“你怎么敢直呼总管的名讳……” “是我失言了。” 是了,楚豫承当了皇上,添情身为楚豫承的贴身内侍,自然是太监总管了。胭蝶她们觉得直呼添情的名字都是冒犯;添情要罩着的人,连嫔妃都不敢招惹。看来添情这个总管在宫内的地位真的很高。 当初她对年幼的添情说,努力当上一个不被别人践踏的权势滔天的大太监,在那时看来,这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奢望,现在竟然真的实现了。想到这里,黎卿又眯了眯眼,心中心思百转。 得到和添情有关的讯息,黎卿忍不住追问道:“你们可曾见过总管?” “你问这个作甚?” 黎卿掩饰的回道:“我有些好奇。” “这个可不是咱们能好奇的。” “我入宫四五年了,曾远远见过总管几次,可他太让人害怕了,一见到他,我就胆怯的跪下,根本不敢抬头望他。咱们这些小人物见到总管大人的机会都不多。” 黎卿闻言,却是眼神一亮,添情既然罩着秀雪,那秀雪同添情许是相熟的。她虽接触不到添情,但她如果能让秀雪姐姐传话,让添情知道自己回来了,便可以让添情主动来找她! “若是我有秀雪姐姐的容颜,又和那么厉害的人结为菜户的话。程嫔也不敢随意的打我了。”绿竹想起今日的事,心里还难过着,忍不住感叹道。 黎卿听完愣了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 乌龙 -心里存了事, 黎卿昨夜并未好好休息,黑眼圈有些明显。 “玉儿,你怎么回事, 昨夜没睡好吗?”黎卿望着秀雪, 她穿的衣裳同她们一样,都是官制的宫女服, 偏偏她将这衣裳穿出的不一样的韵味。 黎卿第一眼见到秀雪,就知道她长的漂亮, 美有乍见之美和百看不厌的美, 秀雪属于后者。肤白貌美的女孩子性子又好, 她是个男子同她相处久了,也许也会喜欢上她的吧。 秀雪疑惑的看着黎卿,黎卿的眼神直直的, 竟把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黎卿收回目光,淡淡的微笑,垂下眸子,问道:“昨儿个心中想了件事, 一直没琢磨出个名堂来。” 秀雪娥眉轻蹙,以为黎卿是因绿竹被打一事吓到了。不过她仔细打量黎卿的神色,发现了她眉眼中难掩的愁绪, 这种神态不像是吓到了,更像是为情所困。 秀雪顿了顿,莫不是玉儿在宫外有意中人?哎,若是有, 进了宫也要断了那个心思吧。宫门一入难出啊,哪怕熬到了年岁,她的意中人也不可能等十年的。痴心女子负心郎的戏码她见多了。 “秀雪姐姐,你爱他吗?” 秀雪被问的一懵,怎的问到她头上了。 黎卿发现自己竟然把这话问出了口,也是一愣,她摆手道:“是我越矩了,不该问的。” 秀雪莞尔一笑,说道:“这有什么越矩不越矩的。我同他对食,同民间夫妻一样的。” 秀雪没有正面回答爱不爱,可说起那人时,脸上的欢喜做不得假。 黎卿面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秀雪见了,还当她接受不了对食一事。毕竟宫外的人谈论起对食都是一副嫌恶的表情。可宫中寂寞,互慰顾忌,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有何错? “对食……”黎卿呢喃。昨夜听到这个事儿,她不信的。她心里为添情开脱着,她想,也许添情和秀雪结为对食是另有打算,也许是不得已为之,可是添情已经是太监总管了,他不愿意谁还能强逼他吗?可是她转念一想,她当年是死了的,而且至今十一年了。添情遇到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继而爱上她这很正常。心理上能接受,可为什么心揪的那么难受? 她怕添情因她的死心伤,她想尽快的能见到添情,可若是添情已经走出来,有了新的恋情,她进宫又有何意义?还不若就让添情当她已经死了。 “旁的人觉得我找个宦官对食是自甘堕落。要我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呀,每月只有一次出宫的机会,他把那些时间都用在替我置办些首饰上了。可我在宫中,哪能整日戴着那些,我怎么劝,他都不肯听呢,非说女子爱俏。”秀雪说着话眉眼弯弯,那种遮挡不住的幸福让黎卿的心都揪紧了。 “他每日都替我执炊、搬运、浆洗。这些事儿我每日下值后都能做的,可他却都将事儿安排妥当了。他这辈子出不了宫,我愿意陪着他在宫里一辈子……” 添情的温柔黎卿是最有发言权的。添情待她好,她心中欢喜,可当这份好用在了其他人身上,黎卿心中的嫉妒如藤蔓一般,飞速的窜上心头,将她的心脏绞紧,让她无法呼吸。 添情本是她的!为什么被喂了毒酒,醒来后,添情就宠上另一个人了?秀雪死了,添情能回到她身边吗?黎卿一直觉得自己对别人是善意的,可是在这一刻,她明白了,她是自私的,她疯狂的嫉妒着秀雪!黎卿心中的恶魔蹿了出来,秀雪的笑在她眼里那么的刺眼,秀雪轻悦的声音在她耳中,是那么的挑衅。 她眼中湿润,抿紧了嘴。 不,不,秀雪她没错,添情也没错,错的是她,她根本不该在十一年后再出现。 恶意嫉妒涌上心头,黎卿不想同秀雪待在一处,她不能平静的面对秀雪,她压制不住心中的酸楚! “德成待我好,我欢喜他……” 秀雪说这么多并非是在炫耀,而是想让黎卿知道对食就如同平常百姓夫妻一样,甚至对食中的宦官比寻常男子更会疼人。 秀雪沉浸在自己的甜蜜中,等抬头看黎卿时,就发现她眼中满含热泪,表情甚是痛苦。 “玉儿,你……” “德成?不是添情吗?” 黎卿都要转头离开了,却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她的眼泪停留在眼底,鼻子红红的。 秀雪的表情比黎卿的还奇怪,仿佛黎卿说了什么令人震惊的话。 秀雪杏眼微张,捂住黎卿的嘴,失态的惊呼出声:“我的对食是德成啊,你怎会想到那位身上?”秀雪又左右都瞧了瞧,她们在司灯房的廊道里,没其他人,秀雪这才稍松一口气。 黎卿的心境如坐过山车。她拉下秀雪的手,睁大了眼睛问道:“不是添情?” 秀雪娥眉皱成一团了,“别直呼那位的名字!你从哪里听到我的对食是那位的?就那位的手段,大伙儿连靠近他都不敢的,更遑论与他对食。” “他不是你的靠山吗?”这变故让黎卿也懵了,她听话听的重点是,添情没有对食!她嘴角扯出大大的笑,她不知道,她这又哭又笑的模样,怪异的很。 秀雪明白了黎卿为何会误会了,“德成在总管手底下做事,在宫中自然有几分薄面。我同德成有这份关系,自然别人也会给我几分脸面。可总管哪知道我是谁啊,定是你听岔了。” “你们几个,背地里谈论总管大人了?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在宫里要谨言慎行。哎!”秀雪点了点黎卿的鼻尖,劝说道。 黎卿也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了,泪是止了,可尴尬却止不住。感情她自己跟自己上演了一场虐恋的戏码。 “秀雪姐姐,是我误会了。” “你方才哭鼻子?”黎卿的异样太过明显。 黎卿今日情绪起伏太大,望着秀雪心思百转千回。她索性就编造了一个谎言。 “秀雪姐姐,我在宫外同添情两情相悦,他说他是宫里的大太监。可前几个月突然就没了音讯,我自卖自身入宫就是来寻他的。昨日听闻你与他是对食,我还当在宫外时是他骗了我,负了我。” 黎卿的话如同一个天大的笑话,秀雪听的手上的帕子都掉落在了地上。 在外谈论这个,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便不妙了,秀雪匆匆忙忙的将黎卿拉进屋内。秀雪看着黎卿欲言又止。“你被骗了。不知道那人是哪来的胆子,竟然敢顶了总管的名字,在外招摇撞骗,哄骗你这种小姑娘。”不是她武断,而是总管怎么瞧,也不会做出如此之事。 黎卿摇头,说道:“不可能,我要见到他,向他讨要一个说法。” 秀雪看黎卿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忍不住叹气:“你别犯傻,你听我劝啊。你要找的那人真的不可能是总管大人。” “我只想远远的瞧他一眼,若真如你所言,那人不是总管大人,那我也死心了。秀雪姐姐,没见他本人,我总归是不信的。” 黎卿咬唇,秀雪是真心为她着想,她却骗她。 秀雪信了黎卿的话,觉得黎卿就是个被歹人骗了的傻姑娘。 “总管平日会出现在何处?” “总管的行踪我不得而知。”秀雪为难的蹙眉。并非她不帮忙,而是总管同皇上在一起的时间较多,而皇上的行踪底下的人自是不了解的。窥探圣上的行踪让人发现了,是桩重罪! “那请你将我安排到总管那儿掌灯,成吗?我就借着掌灯的时机,远远的望一望他,确认一下。”黎卿之所以编造这么一个谎言,就是想让秀雪做此安排。 秀雪微微讶异,但黎卿说的的确是个办法。看着黎卿焦急的神色,秀雪有些心软,怜惜她遇人不淑。她缓缓说道:“可以,但我不能保证掌灯的时刻,总管是否在自己的院里。而且,你要记住,见到总管大人万不能失态。你明白吗?”秀雪担心黎卿发现总管不是她意中人后,崩溃失态。 黎卿一捏衣角,欣喜若狂的说道:“多谢秀雪姐姐。” 长篱院 屋内, 黎卿站在水盆旁,望着水中的倒影叹了口气。她将胭脂水粉取出,就着水影给自己梳妆打扮, 最后的胭脂涂抹完, 她对着水盆的人发了半晌愣。 人哪就是惯的,黎卿早前在添情面前嚷嚷着自己不会盘发, 可现在她可以眼都不眨一下的快速的给自己盘发上妆。 黎卿望着水面上已经打理妥当的自己,幽幽的出了一口气, 伸手抚上脸颊。 她醒来后的这段时间没有刻意保养, 但肤色比先前白了一些。粗粗一看, 镜中人的眉眼同自己原本的模样更相似了。若说有何不同,大概是李玉儿才十五,没长开, 轮廓不如黎卿本人明显。 那日至今,已经过了七日。黎卿虽心焦,但秀雪既然已经承诺了,就定会替她安排, 便没有催促。 昨晚秀雪重新排了轮班表,今日一早,她就得到她负责皇宫东左侧的掌灯的讯息。添情所在的住处就在黎卿的掌灯范围内。 黎卿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露出了一个满怀期待的笑。 乾清宫后独辟一院,称为长篱院,乃总管大太监的住处。从他的住处,就能看出他深得帝心。 黎卿左手拿着牙牌, 右手举着灯,穿过层层守卫。掌灯一事她已经做了好几日,但是她只能拿着专门的牙牌在指定范围内掌灯。这还是入宫来第一次走到乾清宫,她难耐自己心中的激动。这条道是添情每日都会路过的吧,这些景色是添情每天都能看到的吧!黎卿咬着唇,一处处的望过去。 每个宫殿的灯台都在固定的位置,黎卿走进乾清宫点灯。等在那儿点完灯后,缓缓的走到长篱院。她来的时间点不巧,添情并不在此处。她想拖延点时间,动作放的很慢很慢,可再怎么磨蹭,也待不了多久。毕竟点个灯、挑个灯芯并不费什么功夫,她速度慢的明显,长篱院的十二三岁的小公公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警惕了。 本以为今日必定是铩羽而归,黎卿有些失落的转身,寻思着明日再来碰碰运气。 “添情公公。” 小太监们恭恭敬敬的喊道在门外喊道。 背后传来脚步声,黎卿猛的抬眸,就看到了一身青衣的那个人。 他面色清冷,走进屋里后,将手中的拂尘放置在桌上,随即在案桌上执笔,沾染墨汁后在宣纸上写字。 黎卿嘴唇微启。十一年的时光并未给添情留下什么痕迹,而立之年的添情看上去不过二十郎当岁。 黎卿在屋内停留的时间太长,添情只当是个不懂规矩的宫女。 他眉目清冷,并未抬头看黎卿。 “退下吧。”皇宫的侍人都知晓他的性子不喜旁人在他屋内,除了必要的清扫、打理、掌灯,他的屋子是不允许其他人进入的,更不允许他人滞留在他屋内。 添情的声音清朗,不带半分情绪,可黎卿一听,眼泪就滑落了下来。她也不想自己这么脆弱,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动不动掉眼泪,可是当他的声音传到她耳里,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添情眉尖微皱,他并未听到宫人离开的脚步声。 “扶春。”添情的声音已是不悦,声量也提高了半分。 屋外的人应声进来。 当看到在一旁傻愣愣,红着眼睛站着的黎卿,还当她惹怒了总管。 扶春跟在添情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能看出添情此时的不悦。扶春刚刚看那个脸生的小宫女做事就觉得不对劲了,点灯的动作慢,一看就是个新来的。这不,撞上了回屋的总管,竟然还不赶紧告退,半点规矩都不知。 扶春进屋领会了添情的意思,冲黎卿说道:“添情公公不喜人打扰,你赶紧退下!”可他都这样讲了,黎卿竟然还没有动作。 扶春从黎卿的衣服上看出她是司灯房的,他回头要跟德成说一声,让他相好派些懂规矩的来掌灯。 第43节 黎卿抿了抿嘴,自动忽略了扶春的话。她好不容易见到添情了,怎么肯就这么离开。刚刚她被与添情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刚刚两人独处,是个多么合适同添情表明身份的时机啊,失策失策。 屋内现在有了扶春这个外人,黎卿不能说的太明显。毕竟她现在是借尸还魂,此事根本不能宣扬出来。 “等等,我有话要同你说。”黎卿走到添情面前。 扶春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新来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半点没有规矩的就撞到总管面前,她难道以为总管是好相与的吗? 扶春偷瞄一眼添情眉梢渗出的冷意,吓得不轻。这个新进宫的该不会是瞧总管大人相貌俊,又位高权重,想要勾搭吧?新入宫的小宫女无依无靠,存了找个对食过上好日子心思的不少。可这女子将目光放到总管身上,也不知该说她蠢还是胆大包天了。 扶春没想到这种试图勾搭总管的事儿,竟然被他碰着了。 他还记得他年幼时,大概是六七年前的光景,司膳坊里有个长的柔柔弱弱的小宫女看总管相貌好,试图勾搭总管大人。听说当时那小宫女多次示好未果,竟把衣裳脱的半露,主动钻了添情公公的被窝。可怜见的,那还是个大冬天呢,添情公公毫不留情的命人将那个爬床的小宫女扔出了屋子,而且那宫女衣裳还没拢上,便被当众杖责了三十下。现在那个小宫女还在最低等的掖庭宫里做事呢,半点不敢出掖庭宫。 要他说,添情公公那是一抬眼就能让人胆颤的人,这些女子怎么就光看脸,不长脑子呢? “快走快走!”扶春看着黎卿,难得发一次善心,再次提醒黎卿。 黎卿充耳不闻,就肩背笔直的站在添情的案桌前。 添情眼角阴郁,蹙眉扫向这个不知规矩的宫女,看到她的脸的一瞬,添情面色本只是不悦的表情变得阴冷、眉梢有一股寒意笼罩。 眉眼弯弯,黎卿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有哭过的痕迹,黎卿似喜非喜的似哭非哭哽咽的说道:“添情,我回来了。” 失而复得 扶春听到黎卿直呼总管的名讳时, 就准备强制把她给拖出去了。真惹怒了添情公公,扶春看管长篱院不利,也讨不得好。 “出去。”添情沉声说道。 “赶紧走!”扶春上手直接拉着黎卿的手臂, 动作粗鲁的把她扯着。 “我是让你出去。”添情的眼眸阴沉, 俊脸上神色漠然,手指甚有节奏的敲击着案桌。 扶春小脑袋左晃右晃, 确认总管的视线是锁向他的。被总管盯上的感觉不好受,他汗毛都竖立了。他如小鸡啄米一般使劲点着头, 快速退出房间, 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扶春出了门, 手抚上心口,心里好奇总管让他离开的原因。难不成总管看上了这个新来的小宫女?脑海中转悠着好几个猜测,扶春都想趴在门前偷听了, 但他到底胆子没那么大。偷听若是被总管发现了,他讨不得好,他耷拉着脑袋守在位置上安分的候着。 屋内只剩下黎卿、添情二人。 黎卿站在添情面前,刚想开口诉说, 却见添情阴沉下脸色,“是谁指使你进宫的。”寻一个同黎卿模样相似的人来冒充她,这未免太可笑。 楚豫承自登基以来, 无意广纳后宫。不少人都误以为这是因为楚豫承心里还有那个身死的女子。那些想要攀附皇权、讨好皇上的官员天南地北的寻,还真找到了几个眉眼同黎卿相似的女子。那些人指望着她们能凭借着这张脸,得到楚豫承的宠爱,千方百计的把她们送进宫。 那些人却是算盘白打, 楚豫承直接把那些女子全部遣出了宫。 添情并不觉得那些人同黎卿有何相似,只是对他们寻黎卿替身的举动不满,故将那些参与其中的官员整治了一番。那些人还当添情下手是皇上的旨意,这两年已安分了不少。没想到今日还有人不死心,又从此处下手。 添情心中冷然,面前的女子比以往送来的容颜更像黎卿,也许正因此,那些人才又打起了这主意。面前的女子眼眶微红,嘴唇轻咬,神态、语气的确和黎卿一模一样。可越是相像,添情心中越是厌恶。 添情的眼眸暗沉,不带一丝温度的俯视她。 黎卿死而复生的事儿也没指望添情能一下子接受,面对添情的质问,黎卿快速的解释:“没人指使我来。添情,那日我进宫后被灌了鸩酒,再醒来就已经是十一年后了,这十一年间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清楚。你千万别觉得是别人冒充我的。你确认我身份的方法很简单啊,我们可以说几个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的秘密。” 添情微眯着眼,当年宫变一事被先皇压下,后宫嫔妃同黎卿的死归咎于一场大火。起火一事不过是块遮羞布,朝野的人自是知道□□,但根本不敢妄议。眼前的女子说当年她是被灌下鸩酒,看来对当年的事了解倒是详尽。 先前送进宫的女子不过是想靠着同黎卿有几分相似的容貌上在后宫里有一席之位,眼前的人竟然胆大妄为到想直接冒充黎卿本人? 黎卿着急了,添情这是什么反应?他怎么不问啊!看来添情还是不信她,她想了想,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惩戒院,这事儿除了咱们没人知道吧?穿越仪将我带到十二年后,我在荥阳再次遇上你,喜欢上了你。我喝醉酒向你吐露心迹,你拒绝我了也只有咱们俩人自己知道吧?咱们一起在外过乞巧节……”黎卿一股脑的说话,连表白被拒这么丢脸的事儿都说了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 添情面容微动,轻轻敲击案板的手亦僵住不动,整个人如同一块木头一般定住,他眼眸紧紧的锁向面前的女子。 黎卿见添情还没有反应,只当他还是不肯信她,急得不行。要是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被赶出长篱院,她何时才能再见到添情啊! 她狠了狠心,红着脸说道:“你我缠绵的时候,你最喜欢抚摸我的背脊,还有你喜欢啃咬我的耳朵,痒得不行!”添情他一动她的耳垂,她整个人都酥软了,可他却乐此不疲。这些私密的事再做不得假,真真的是除了他们二人无人得知的。 说完这个,黎卿顾不得羞涩,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期盼的看着添情。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添情怎么都会信她就是黎卿了吧! 黎卿从添情的面容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急的伸手搭上添情的手臂。 “你看看我,我就是……”黎卿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身前的人大力的搂住,禁锢在他的怀抱中。 黎卿嘴唇微启,欣喜的埋在添情的怀里,“你信我了对不对。” 添情先前的冷漠全部消散,搂住身前的人。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黎卿……” “我在。对不起,抛下了你十一年。” 失而复得,添情的只想把面前的女子搂的紧些,再紧一些。再多的质疑在听到黎卿的话语后消散,上天恩赐把他的黎卿还了回来。 黎卿这段时日的委屈在和添情相认后冒了出来,“你都不出皇宫,我根本见不到你。你知道见到你有多么不容易吗?”黎卿伸手捶着添情的肩膀,心中的酸楚岂是一句话能说完的。 “我那天在皇宫里好害怕,我最怕的是你回来只能看到我的尸体。当年我的尸……身体……”黎卿说到这个有些不自在。 “葬了。”添情的语气满是哀痛。若不是亲眼看到了黎卿的尸身,添情怎能相信黎卿身死。 十一年前,远在山东的他惊闻噩耗、心神俱裂,千里迢迢没日没夜快马加鞭的赶回京。 他到达京城的那日,黎卿的棺木正要被宫人带去安葬入土。黎卿虽未和楚豫承成婚,但她侧妃身份已经上了玉牒,要葬到皇陵。入葬日,那一日,他直接带走了黎卿的棺木,寻了一处风水宝地。黎卿是他的,生同衾死同穴,黎卿的墓里,有他的位置。 虽心里猜测自己已经死了,但从添情口中得到了肯定,黎卿心情十分低落难受。 稍稍平复了心情,黎卿靠在添情的怀中,将自己醒来后所做的事儿说了个遍。 添情并未插话,静静聆听。 黎卿什么底都说完了,她推开添情的怀抱,皱眉不解的说道:“只是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何会附身在李玉儿身上。” 黎卿愁眉苦脸的说道:“这事儿说出去都没人信。让人知道还不得把我当妖孽给烧了。” 添情手扶住黎卿的脸,轻轻用手背碰触黎卿的脸,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怕是重了就会伤到黎卿。 “你放心,谁也不能伤了你。”添情的声音温和,眼底却是隐晦一片。没能护好黎卿,让她陷入危险之境是他心头无法触碰的伤,他不会再让黎卿有任何受伤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拒绝狼人杀、拒绝刷微博、拒绝逛b站,码字使我快乐,码字使我快乐,码字使我快乐,默念三遍~ 讨人 今日是黎卿第一天去乾清宫, 秀雪暗思量着,她回来必定会发现添情公公不是那个与她相恋的男子,她在打算去司灯房等她回来, 安慰她几句。 可过了时辰, 秀雪并未看到黎卿回来。 她有些不安,遂去寻了她对食王德成, 让他帮忙去长篱院打听打听情况。 “你怎么回事,那身份不明新来的宫女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什么为寻情郎进宫, 这摆明是骗人的, 你把她排去给总管掌灯?你呀你!”王德成听了秀雪的话, 一口水都喷了出来。 “她说的泪眼朦胧……” “就骗你这种心软的!”王德成有些着急,那女的不知有何目的要接近添情公公,他就怕这事牵连到他的傻秀雪。秀雪在皇宫里也有几个念头了, 可还是那么单纯,要不是这些年他跟着御前总管慢慢有了些地位,他都怕会护不住秀雪。 王德成对秀雪一向百依百顺,现在对她语气稍微硬了些, 秀雪就觉得委屈,甩了帕子,不悦的说道:“你不帮忙就算了, 我寻别人问。” 秀雪除了他,还哪来的门路能探听长篱院的事儿啊。可王德成不能说破,他赶紧把这位哄回来:“你别不开心,我去长篱院替你瞅瞅就是了。” 秀雪这才松开眉头, 展颜笑了。 王德成舒了口气,他这个对食,在别人面前成熟稳重,还会训斥人不要如何如何、应该怎样怎样,但在他面前,可就是个娇蛮的。嘿嘿,可他偏偏就是吃她这一套。 “扶春,你在这儿抓头挠腮的干什么呢?”王德成踏进长篱院,就看到扶春举止怪异,站在屋外原地踱步。 “王公公,您来可是有事向总管禀告?明日再来吧,明日再来吧,公公已经歇下了。”屋里的人已经独处了将近两个时辰,他想着估计那女子晚上就要在里面歇下了。哎,那女子果然好手段呀! 添情公公不喜长篱院太多伺候的人,因此院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第一次碰到女子留宿在长篱院的事儿,正暗想着是不是要去烧些热水,备着让里面二人事后沐浴呢。可巧,这时王德成来了,他一定要帮总管拒了他,别让他坏了总管的好事。 王德成看了看屋里灯火还亮着,公公怎会已经歇下,他目光看向扶春,“你可是有事瞒着?” 扶春忙摇着小脑袋,嘴巴紧闭,打死他都不敢说出屋里还有个小宫女。 但光扶春不说也没用啊,房门一开,里面的俩人都出来了。 黎卿亲昵的站在添情身边,一只手还拉着添情青色衣裳的衣摆呢。 她没曾想屋外有两个人站着,微微一愣后,礼貌的冲他们微微一笑。 王德成跟扶春二人则是都慢了半拍才恭敬的冲添情见礼。盖是他们何曾见过总管大人如此温和的表情啊,这,他身旁的小宫女还同总管有说有笑的…… 王德成神色诡异,想到秀雪先前同他说的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难不成眼前的小宫女真是总管大人在宫外的相好? “你来何事?”添情目光淡淡的扫过王德成。 王德成看看黎卿又瞅瞅添情,微微低下头,恭敬的说道:“新入宫的李玉儿过了时辰还未回去,司灯房的人托我来问问。”在添情的目光下,他做不得任何隐瞒,只是将秀雪的名字隐了去。 黎卿闻言,哎呀的叫了一声。 她苦着脸看着添情,说道:“同你说的忘了时辰,我还要回司灯房呢。”她们司灯房日常掌好灯,都要按时辰回去的,否则是有处罚的。 添情柔和的说道:“别慌。你进宫就是为了寻我,现在找到了我便不需回司灯房了。”黎卿死而复生一事不能提,那对外便依了黎卿的说辞,就当她是入宫寻情郎的。 “可以吗?”黎卿话问出后,觉得自己傻,又自答道:“应该是可以的。哈哈,毕竟我家添情现在已经是御前大总管了!”黎卿的话满满都是自豪感,她家添情她家的添情! 添情望向王德成:“替我同司灯房传个话,李玉儿自今日起便留在我长篱院。” 王德成点头如捣蒜,添情别说是要一个司灯房的宫女了,他哪怕是要十个,司灯房能说一个不字吗?她们还得感恩戴德呢。 “啊,添情,这些花……”黎卿刚走进长篱院还没发现呢,现在才发现长篱院里有好多品种的花,这些花甚是眼熟,好像就是她在祈王府折腾的那些。 那些花旁还有一个石桌、三把石凳,石凳旁还有一把躺椅。那躺椅她若是没有瞧错的话,也是祈王府里她用过的。她曾躺在那躺椅上吃着添情递来的瓜果,她还记得添情、楚豫承那时就坐在旁边石凳上。原来,长篱院这布局是按照祈王府里来的。 黎卿怀念的摸了摸着那把躺椅,牵上添情的,眷恋的说道:“你傻,留着这些做什么呢。”要是她回不来,他就要留着这些东西睹物思人嘛? 黎卿心酸酸的,当她以为添情忘了她,有了新的恋人,她难过她嫉妒。但是添情保留着她的痕迹,她又心疼添情,她是如此的自相矛盾。 两人对视,黎卿真想扑到添情怀中。可她又有些顾忌着扶春、王德成二人。 王德成和扶春互相看看,在想着他们二人现在是不是该离开,将这儿留给黎卿添情二人独处。总管往他们这儿瞥了好几眼,王德成咽了咽口水说道:“添情公公,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告退了。” “嗯。”添情淡淡的嗯了一声。 扶春见王德成溜得快,暗骂他没义气,留下他一人在原地不知所措。扶春结结巴巴的说道:“总管,我,我是不是要去给玉儿姐姐侧房铺床?还是,呃。”扶春偷偷抬眼望向添情,他摸不透总管的意思。李玉儿留在长篱院,应该是住侧房吧,但一向冷颜的添情公公对李玉儿那么温和,说不准…… “就住在我的屋。” “咦……” 扶春眼神偷偷往黎卿身上瞄了一眼,心里暗叹这女子哪来的本事,竟然能被添情公公另眼相待。他的卧室除了他本人,谁都不让进,现在竟然让这个女子住进去! 第44节 扶春目光刚收回,就看到添情冷冷的扫过来的目光,他赶紧低下头不敢看黎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码字使我快乐,杜绝游戏、小说、微博、b站的诱惑~~~~~再次洗脑中~~~ 往事 黎卿洗漱完, 乖巧的坐在床头。她方才洗了头,正在轻轻的擦拭着头发呢,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毛巾。 灯光微亮, 黎卿眸里印着添情的侧颜。 添情目光温柔, 嘴角勾着一抹笑,替她把湿发擦干, 黎卿有些晃神。仿佛没有中途消失的十一年,他们这些年一直在一起。 黎卿苦笑, 若真如此便好了。方才第一眼见到添情, 添情眉梢冷漠, 她便想打破他冰冷的外衣。 她在宫里这么长一段时日,从秀雪、还有同寝的宫女们言语中,能感觉出她们对添情的敬畏。 御前总管位高权重, 可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他要将自己的喜怒哀乐掩藏。 可只有她知道,添情的内心是那么的温柔,他的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在黎卿看来不过是孤寂的表现。 黎卿止住添情的手, 感性的说道:“以后有我陪着你。” 添情笑了,揉了揉黎卿的脑袋。 黎卿的发已干,添情挑起她的长发, 微微叹了一口气。 黎卿好奇添情为何叹气,她自己撩起自己的头发看一眼,这发质有些枯黄,难不成添情是嫌弃她头发不好看? 若添情知道黎卿在胡思乱想什么, 非要轻敲她的脑袋不可。 “添情,当年后续究竟如何?贵妃娘娘皇后她们是不是也……死了。”黎卿忧心忡忡的问,先前被和添情相认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她这些疑惑都没有问出。 添情目光幽深,轻描淡写的说道:“李贵妃仙逝,王太后是众妃嫔中唯一幸存的。再次经了丧子之痛,王皇后如今吃斋念佛,整日幽居寿康宫,闭门不出。”暄王在宫中也有人手,麟王举动异常,他意图救驾,带着心腹就冲进了皇宫,却被早有准备的麟王砍中心肺,毙命当场。 王太后如今脑子不甚清醒,总是时时念叨着先太子、暄王。 黎卿怔怔。当年贤妃的话是真的,暄王死了。贤妃心好恶毒,她留下了王太后一命,是在折磨她。 “我们赶回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添情说到这儿,语气没有半点起伏,但黎卿看到了他的手不自觉的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他似乎是在压抑情绪。 黎卿心疼,楚豫承和添情一个失去了母亲、一个失去了爱人,那段时日,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先皇当年病重,给了麟王可乘之机。虽未成事,但贤妃借机杀了几十个妃嫔,麟王也杀了暄王。皇上自那事后,龙体越发不成,皇上不愿让仅剩的豫承和梁王重蹈覆辙,为皇位争个你死我活,没多久便立了太子的诏书。” “先皇选了楚豫承?” “嗯。”添情目光晦暗。梁王不可惧,早已经被先皇遣到封地,李家及朝堂上翎鱼先生的学生一力保举楚豫承。皇上除了楚豫承还能选谁? 先皇为君,在朝堂上杀伐果断,可偏偏就在皇储上犹豫不决,他给了暄王、麟王暗示,这才是造就了兄弟阋墙的根本原因。 可笑的是,先皇选择楚豫承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楚豫承仁厚,没有为了得到皇位用尽手段。梁王为争皇位,做了令先皇不满的事,先皇担心梁王登基,会不顾兄弟情份,对楚豫承赶尽杀绝。梁王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失去圣心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麟王逼宫,杀害亲弟犯下的是滔天大罪,可先皇竟然只是将贤妃、支持麟王的母家、妻家、为首的官员抄斩了,留下了麟王及他的两双儿女的性命。 先皇仅将逼宫的麟王及子嗣贬为庶民,圈墙软禁。先皇也恨麟王不忠不孝,罔顾伦常,杀死亲弟,可他也不愿要了麟王的命。 先皇仙逝那日宣召楚豫承,留下了遗言,命楚豫承不动麟王及他的子嗣。 添情就在楚豫承的身后,冷眼看着一代帝王垂死的挣扎。康永帝心里恐怕也知道这不可能的。他活着一日,楚豫祥便可以多活一日,但他死了,楚豫祥就可以下去陪他了。 先皇不说梁王,因为知道只要梁王不作死,楚豫承不会动他。而麟王的母妃杀了李贵妃、黎卿,楚豫承登基后不会让他活着。 先皇留下遗言,楚豫承并未吭声,康永帝没能等到承诺,浑浊的眼里落下一滴泪。他已明了麟王的结局,其实哪怕继位的不是楚豫承而是康王,麟王的命运也是一样的,康王的生母惠妃亦死于贤妃之手。 康永帝这一生不愧于民,为了百姓,他试图在几个儿子里选择一个最适宜当天下之主的明君,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如此结局。错了错了……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康永帝死前看到的是他手把手教几个孩子读书写字的场景。 黎卿轻蹙着眉头,复而开颜,说道:“楚豫承算是被赶鸭子上架了。不过他这个皇帝做的挺不错的,至少我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感觉比十几年前更加繁荣。”十一年前的过往有阴暗有痛苦,好在已经过去了,珍惜当下,不必提及从前。 添情柔和了目光,“皇上是明君。”楚豫承农业上的推广,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最圣明不过。楚国山河安稳,楚豫承有贤臣良将扶持,他又不是那等荒唐之君,现在国运昌盛,楚国一片欣欣向荣之貌。 黎卿听到这儿,小声叫了一下,说道:“我在宫外听到楚豫承有女儿了,孩子的母亲是谁啊,他娶了谁啊。啊,他是皇上,拥有三宫六院……”当初那个俊逸潇洒的少年郎登基为帝,已为人父,宫妃成群,黎卿有些想象不出来这样的楚豫承。 康永帝同王皇后数十载夫妻,皇家夫妻没有寻常百姓的相濡以沫也有相敬如宾。王皇后自暄王死后,整个人都失了魂,颇有疯癫之意。康永帝心里愧对连死儿子的王皇后,便下旨令当时已经受封太子的楚豫承娶王家的萱娘为后,颇有补偿王皇后及王家之意。 楚豫承若早知康永帝的想法,定会早些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王萱娘曾言辞厉色的对他说过不愿他去王家求娶,她对他无意。可他知道康永帝的意思时,那赐婚的圣旨已经送到了王家。 “两位皇子并一位公主皆由皇后所出。皇后乃先皇钦点的王家女。”添情说到这儿面色古怪了会儿,那时他误会楚豫承同王道珍断袖,皇上的赐婚在他眼里颇不合适。楚豫承表现出来不愿娶王萱娘的的态度让他的误会更是加深。 龙阳之好并非正道,添情委婉的劝谏了楚豫承一番,那时楚豫承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他至今印象深刻。添情也是之后从楚豫承口中得知,那王道珍并非王道珍,实乃王家萱娘。她是假冒顶替她兄长,在外玩耍。 “王家女,皇后的娘家吗?怎么选了她们家?是因为需要借王家的势力吗?”不怪黎卿有这个想法,而是自古以来皇上娶后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政治色彩。也不知楚豫承是不是因此娶了王家女,若是如此,她有些同情楚豫承,娶妻当娶心爱的人啊。不对,她也该同情王家女,因为入宫为后不好当,参照康永帝的皇后就可知道,贤后不好当,两个嫡子都保不住……也不对,楚豫承不是康永帝这样的人。 “王家出了几代皇后,也是先太子的母家,身后支持者也不少。先皇选王家女可能也是为了让皇上能更顺利的登位。”添情沉吟道。 黎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其实无所谓王萱娘出自哪家,她同楚豫承合得来最好。不过,应该合得来吧,孩子都生仨了。” 黎卿眨眼道:“说实在的,我颇有些想看看几个皇子公主的模样呢!” “明日带你去看。” “咦,可以吗?”黎卿惊喜得看向添情。 “睡吧。”添情温和的给黎卿盖上被子。 黎卿看看被子,又看看添情,在想他们事隔十一年,甫一见面,怎么就马上睡到一张床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黎卿偷偷瞄一眼低眸整理被褥的添情,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幻想。 灯光熄了,屋里安静一片。 黎卿能听到添情近在耳边的呼吸声,她心跳如雷,但旁边半天没有动静。黎卿等得渐渐有些困倦,一歪头睡了过去。 等到身旁人呼吸平稳,添情侧过身。 月光洒下,星辉有点点透过窗子照在黎卿的侧脸上。 添情望着黎卿久久不能言语,也许知道身旁人就是黎卿本人,他越瞧越觉得她相貌同先前相似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今夜注定不能安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感觉自己棒棒哒~~~ 话本子 春光明媚, 黎卿走出房间看到阳光,眯了眯眼。她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昨夜是她这段时间睡的最好的时候, 一觉睡到大天亮。 “玉儿姑娘, 早膳。”扶春笑面迎人,殷勤的端上早膳送到黎卿面前。 黎卿还未说话, 就听扶春笑眯眯的说道:“添情公公跟着皇上上朝去了,他吩咐了, 您若想做什么, 便由着您。您可有何吩咐?” 黎卿搅动着浓稠的海鲜粥, 心情颇好的说道:“有什么有趣的话本吗?” 扶春弯腰说道:“有,有小的这就去取。”这长篱院哪来小姑娘看的话本呀,但黎卿发话了, 他能说没有嘛?她现在得了添情公公的眼,她要啥他不得给她整来啊。 不过半柱香,扶春气喘吁吁的赶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叠的话本子。扶春可是跑遍了熟识的公公那儿, 翻来翻去才将他们私底下藏的话本子搜罗了过来。 一开始他们还藏着掖着。死活不肯放手呢,他说了是添情公公这里要的,他们还非是不信, 其他人还好说,王德成床头的那本还是他死夺夺过来的。 黎卿噗嗤一笑,说道:“不必拿这么多。” 但扶春拿都已经拿了,黎卿自然将那几本都收拢过来。她走进房间, 取了本靠在窗边慢慢翻阅。话本子讲的无非是落魄书生俏千金这样的故事,不过还颇有这个时代的特点,黎卿看到有趣的地方,忍不住痴痴的笑起来。果然,古往今来,落魄书生和大家闺秀的情节世人百看不厌。 “怎笑的如此开怀。”已经下朝,添情本都陪在楚豫承身边,但挂念着黎卿,他早早的回了长篱院。 黎卿被突然出声的添情吓了一跳,她正看到精彩部分呢。她捶了捶添情的肩膀,又将注意力放回到话本中。她手里的这几本都是一个套路,小姑娘家看的情情爱爱的玩意儿。她没注意看,将压在最底下的一本递给添情。 “我没事儿干,让扶春替我寻了几个话本。这些话本用来打发时间还挺好的,怪有趣的,你也可以瞧瞧。”黎卿笑眯眯的说了一声。 添情对扶春还是挺满意的,跟着他也有两三个年头了。虽只有十一岁,但人机灵,会看眼色,今日能寻来话本哄得黎卿开心,做的不错。 添情从未曾看过话本子,他怎会对此感兴趣。黎卿递给他话本,他接过也不过只是想将它放回书桌上。但不巧,窗口微风吹过,将添情手中的那话本吹开了几页,那画中交缠的两人印入添情的眼帘。那画旁边还上题着艳诗。‘相见休言有泪珠,酒阑重得叙欢娱。凤屏鸳枕宿金铺,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此时还恨薄情无。’添情粗粗翻了几张,各个场景各种身份的男女,白花花的纠缠在一块,偏偏这画师观察入微,将那姿势表情画的栩栩如生。 添情当场脸就青了,扶春竟找这些‘春宫’来给黎卿解闷!书桌上还堆着四五本话本,添情伸手翻开,逐一检查了一遍。除了他手中这本,其余的都是寻常的话本子。 “哈哈,傻书生怎这么傻,要不是写者的撮合,人家大家闺秀能看上他?也许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吧。”古代的话本长度不长,黎卿手里的话本看完了,转头看到添情捏着这话本沉默不语的模样。 黎卿将手里的这本也递给添情,说道:“你没在看话本呀,你手里的那本我还没看过呢。咱俩先换换。” 添情长长的睫毛微颤,目光扫过黎卿手中的那本名唤《书生佳人今生缘》的话本。黎卿看的话本和他手里头的显然不是一类,他掩饰的将自己手中的话本往背后一收。 “皇上正在御书房考教皇子,你想去瞧瞧吗?”昨夜黎卿就曾说过想见见几位皇子,添情这般说,轻易的就将黎卿的注意力转移了。 “去呀。”黎卿撂下话本子,挺开心的说道。 两人相携出了书房,看到扶春在外面打着瞌睡。扶春一见到里面的人出来,立即正了身子,笑眯眯的。 “你先等会儿,我有几句话要同扶春谈谈。扶春,进书房。”添情温和的说道。 黎卿以为添情是要同扶春说什么正事,自然点头应允。 书房。 扶春一脸不明所以,不过跟在总管身边久了,他还是机灵的觉察出总管恐怕此时心情不算好。 扶春心里琢磨着,他今日也没做什么错事呀,难不成是他找的话本不够好看,李玉儿因此告了他一状不成? “你找话本子前不看看就送到玉儿跟前?”添情的声音凉凉的。 扶春暗叹不妙,还真因为话本子一事啊!他心里委屈,时间匆忙,他平日又不看话本子,这选的话本子不能让李玉儿满意他有什么法子。可他不敢这么说,“小的去再寻几本有趣的让玉儿姑娘解闷。” 添情将那‘春宫’往扶春面前重重一放,淡漠的说道:“去领罚吧,没有下一次。” 扶春看到那‘春宫’还不甚明了,这是他从王德成那儿费劲力气抢来的,为何总管单拎这一本出来呢?他半天没想明白,偷偷观察了添情的神情,经了他的允许翻了翻。这他总算明白他犯啥错了,他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这玩意儿不能给姑娘瞧见。他现在恨不得回去把王德成打一顿,他可算是知道他为何死活不肯交出这‘话本’了。 “谢总管大人。”扶春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总管没有把他赶出长篱院就是再给他一次机会。 黎卿在外等着,添情出来后她亲昵的挽住添情的手。 添情面色柔和,“你切记,称呼皇上、皇后不可直呼姓名。” 黎卿点点脑袋,她只有在添情面前无顾忌的这般称呼。皇权社会,她有分寸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艳情诗出自欧阳炯哈~~~话说这章我想写的不是这个内容,咋码着码着变成这样咧~不明所以中~ 试探 御书房。 第45节 楚豫承正在案桌前批阅奏章, 旁边还有个七岁模样的小金童安静的在写着太傅布置的功课。 小金童桌底下有动静,有‘狼爪’从桌下伸向他黄色的下摆。 小金童也纵容着,不理会, 任由下摆被一双肉呼呼的小手是不是的拉扯着。 “凯逸, 从桌底下钻出来,怪怪回你的位子上写字。”楚豫承早已经发现了二儿子的小动作。 被抓包的楚凯逸咕嘟咕嘟从哥哥的桌底下爬出来, 但动作太急,肉呼呼肉球一般身子一下子没能站稳, 在铺满软软的毯子的地上连滚了两圈。 “小逸。”男孩儿放下羊毫笔, 赶紧先把小肉球扶起来。 小肉球起来拍了拍屁股, 小小年纪摔倒了倒也不哭,还笑眯眯的,“皇兄, 小逸肉多,摔了不疼。” “不疼就去练字。” 楚凯逸委屈死了,他想回母后那儿,母后才不会让他每天写这些讨人厌的大字呢。都怪父皇非要拘着他。他蹬着小胖腿走到专属他的小桌子小椅子前拿起毛笔颤颤巍巍的写着字。他不过四岁, 刚开蒙,写字手没什么力气,写的字软趴趴的。 才写了两个大字, 他的小屁股就开始扭起来,偷偷瞧了眼楚豫承,他正在认真批改奏折。楚凯逸又开始玩毛笔,笔尖上的墨不小心沾到他衣服上, 他咯咯笑出声来。 楚豫承看了看那傻团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儿子性子沉稳,这小儿子的性子是随了谁?罢了罢了,索性还小,也不太强求他如兄长一般懂事。 小逸打小不爱跟着奶娘,非要在皇后身边撒娇,皇后现在又将嘉柔放在身边带着,虽有婆子帮着照料,但这段时日都不能好好休息。楚豫承把楚凯逸叫到御书房倒也不是要考教他学识,而是心疼王萱娘。 “皇上。”不用其他人通禀,添情能自由出入皇宫任何地方,这是皇上给的特权。 但今日,守门的侍卫惊奇的发现,添情公公身旁竟还带了一个面生的小宫女。 “你不是说要回……”今日下朝后,添情说要回长篱院一趟,怎这么快就回御书房了。楚豫承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一个一张笑眯眯的小圆脸。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从一个十八岁稚气的少年,锐变成一言九鼎的帝皇,不得不说楚豫承比之十一年前成熟,整个人气场都沉静下来了。不变的是他的好相貌,仍是那么俊美。黎卿眼珠子转了转,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奴婢玉儿,参见皇上。” 楚豫承放下手中的奏折,伸出手指了指黎卿,不开口,只是询问的看向添情。 “我昨日将她调到长篱院。”添情并未过多解释。 楚豫承不信添情没看出面前的宫女像谁,该不会又有人在背后捣鬼,想塞一个女人到他后宫里吧。不得不说,楚豫承的想法和添情一开始的想法想同,不愧做了二十来年的主仆。 不对,楚豫承皱了皱眉头,以往那些同黎卿相似的被送进宫来,都是塞到他面前,而不是由添情带来的。添情对那些女子厌恶,直接无视,现在竟然把这个姑娘带来见他。话说回来,面前的女子真的很像黎卿…… “她并非其他人派来的。你不必怀疑她的身份。”添情看楚豫承的神色,就知道他在猜测什么。 楚豫承挑眉,添情不对劲啊,今日上朝时就觉得他面色不显,心情不错。现在他目光温柔的望着身旁的女子…… “哇。”黎卿眼睛泛光,先前将注意力放在多年未见的楚豫承身上,竟然没有看到旁边的小正太。 盛世美颜,睫毛长的逆天,一身土豪金穿在身上显得人精神的很,小正太仿佛天上的小仙童,黎卿兴奋的扯了扯添情的衣角。咦,小正太旁边还有个肉球,这体型……活脱脱就是楚豫承幼时的模样啊。黎卿觉得有些可惜,先前已经和添情说好,她借尸还魂的事儿不再对外透露,她现在就是一个新入宫得了总管青眼的李玉儿,不能放肆的揉捏两个皇子皇孙了。 楚豫承看到李玉儿拉扯添情的衣角,本以为添情会发火,但添情只是一脸宠溺的看着李玉儿。 楚豫承的眉头挑的更高了。这么多年来,添情都不曾像今日这般开怀。若是随随便便一个女子能代替黎卿,添情的也不至于情殇。能让添情这般对待的女子,除了黎卿再无她人。这女子的莫不是就是黎卿?楚豫承越看李玉儿的神态越觉得她同黎卿相似。不怪楚豫承一想就想到这处,而是黎卿在他心中本就是仙人下凡。虽相处之后,他明白黎卿估计是个法力全无、同凡夫俗子并无不同的没用神仙。可再无用,毕竟也是个神仙,也许被赐鸩酒魂归地府后,重新位列仙班也不是不可能。 楚豫承看黎卿的目光颇为审视。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他小时候有被黎卿‘神仙’救过,他对神佛之事是信仰的。 若说如何知晓面前人是否就是黎卿,简单的试探一番便可。 “朕打眼瞧着,添情对你另眼相看。不若你们朕就保个媒,你同添情结为对食如何?添情,这事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觉得呢?”楚豫承本是问黎卿的,后又笑眯眯的问添情。 添情面色不显,应允道:“我自是愿意。只要玉儿同意。”他大大方方的任由楚豫承试探,若是想对楚豫承隐瞒黎卿的身份,他不会带黎卿出现在楚豫承面前。黎卿的性子他知道,哪怕再谨慎,在宫里生活久了,也会露出马脚,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对楚豫承瞒着黎卿回来的事儿。 “玉儿身份卑微,只是一介宫女,承蒙添情公公青睐,愿与我结为对食。”楚豫承的话让黎卿略微有些惊讶,黎卿心里还瞎琢磨呢,难道当了皇帝都会染上爱给人赐婚的毛病。不过同添情结为对食,她再满意不过了。 楚豫承突然哈哈大笑。 黎卿一脸他疯了嘛的表情诧异的看着他。 “好事好事。”逝者已逝,添情这么多年从未从那件事的阴霾中走出,现在黎卿折返,他总算能如从前一般了。 添情眼眸微眯,眼角带笑:“的确。” 黎卿看不懂楚豫承和添情两个人在打什么机锋。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新文预收,小伙伴们收藏一下哈~~~ 皇后 楚豫承开怀大笑, 对黎卿说道:“玉儿啊,你是何时进宫的?”他倒没注意宫里多了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黎卿何时进宫的 。 黎卿眨眨眼, 数了数日子, “将近二月了。” 楚豫承摸了摸下巴。 他们在一旁说话,旁边的小孩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小肉球发着呆玩着毛笔, 小太子楚凯卓小小的人,肃着一张脸, 在一旁认真做功课。 黎卿的视线望向小孩子, 看着他们, 感慨颇深。哪怕自己现在披着一个十五岁女孩儿的皮,但仍有种自己老了的感觉,只因她跨越的时间太长了, 有整整二十三年了。 “父皇,先前太傅布置的功课儿臣已经写出答案。”小太子楚凯卓将功课递交给楚豫承。 “父皇父皇,儿臣也写好大字了。”圆滚滚的小胖墩迈着小步子,颤颤的跑过来。 两个可爱的孩子围在楚豫承身边, 楚豫承脸上带着慈爱的笑。 检查功课自有太傅来做,可楚豫承仍是亲力亲为,拳拳爱子之心溢于言表。 黎卿感概艳羡的看着楚豫承。 “母后母后, 我要去找母后。”小孩子离不得母亲,二皇子突然闹着要去见皇后。 楚豫承见已到了午膳的时辰,便准了。 黎卿侧头看向添情,悄声附在添情耳边问道:“他们用膳, 咱们是不是要撤呀。” 添情是御前大总管,自是不必撤的,跟着去便是。 “你们交头接耳说些什么呢,随朕一起去坤宁宫。玉儿,朕带你去瞧瞧嘉柔,朕的嘉柔一天一个样,现在还不会认生,见人就笑……”楚豫承一提起他刚出生的女儿,面上是止不住的喜爱夸赞。 楚豫承对黎卿和颜悦色的,黎卿本来还记得自己现在的宫女身份,可楚豫承说着趣事,她没忍住,没分寸的当着楚豫承的咯咯笑着。笑到一半,赶紧闭上嘴巴,眨着眼睛求救的看向添情。 楚豫承看破了黎卿的小九九,对黎卿说道:“在朕面前不必拘束,想笑就笑。”楚豫承见到旧友,心情颇佳。 黎卿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天子一言九鼎呀!若是你之后在以我御前失仪的理由惩罚我,我可不认。” 楚豫承哈哈大笑,方才他能感觉到黎卿有些拘谨,现在这样才是他记忆中的黎卿。 坤宁宫。 当皇帝不轻松,身在此位,谋其事,他对政事可谓是亲力亲为,唯一的空暇时间都用来陪伴皇后及孩子。楚豫承甫一进屋,得知嘉柔闹腾了一上午,刚刚才入睡,现下被已经被奶娘抱到内室小榻上躺着了。婴孩觉多,楚豫承现下不能逗弄嘉柔,有些惋惜。 一到坤宁宫,小肉球就撒了欢的跑,糯糯的喊着:“母后母后。”连表现稳重的小太子到了坤宁宫面上明显放松多了。 “今日在御书房有没有调皮。”王萱娘生完嘉柔公主不到三个月,身子因月子养的有些圆润,精致的脸上容光焕发,两个孩子走近,她不偏不倚,替两个孩子都整了整衣角。 “凯卓懂事,小逸就皮多了,他身上的墨汁都是他自己玩笔撒上的。”楚豫承大步走到王萱娘面前,将她牵到椅上坐下。 “孩子皮些正常。我四五岁的时候天天撒脚丫子往外跑。”王萱娘不以为意。 “母后,小逸很乖的。”二皇子顺杆子往王萱娘身上爬,被楚豫承残忍拎开。楚凯逸年纪虽只有四岁,但这肉滚滚的身子很有重量,楚豫承不想让王萱娘累着。 “噗嗤。”黎卿见小肉球被楚豫承拎着,四脚不着地的在空中扑腾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出声。 王萱娘的注意力一直在两个孩子身上,听到黎卿的笑声才抬头看她。一看到黎卿的相貌她怔住,而黎卿刚刚只看到王萱娘的侧脸,现在实打实打了个照面,黎卿也讶异了。 虽然早知道王萱娘同王道珍是龙凤胎兄妹,可这也太像了吧。王皇后比当年的王道珍稍圆润了一些。 话说回来,同黎卿没有半点关系的李玉儿都能跟她有六七分相似,龙凤胎长的一模一样也说的过去。 “这是……”王皇后抚了抚小肉球的小脑袋瓜子,望着黎卿开口问道。她见黎卿穿着一身宫女装,自是知道她是宫女,王皇后问的意思是这人为何来坤宁宫。 黎卿见状,赶紧行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玉儿姑姑,母后,父皇让逸儿和皇兄叫她玉儿姑姑。”小肉球口齿不清,但条理还是清楚的。方才来坤宁宫的路上,楚豫承的确这样对他和太子说过。 “朕让玉儿来见见嘉柔的。”楚豫承跟王萱娘这般说道。 王萱娘闻言,垂下眼睑,说道:“那要等嘉柔醒后……” “当然,难道还要把朕的小嘉柔吵醒不成。玉儿,你寻个位子坐下,在这里等着便是。”楚豫承喝了一杯茶,对黎卿说道。 楚豫承对黎卿的亲昵王萱娘自是感知到了,而更难得的是,楚豫承说完这句话后,添情指引了那宫女坐在何处,并替她倒了杯茶。 王萱娘自己都不敢说能让添情这样对待,她的心一寒。在她眼里,添情对这宫女的另眼相看是由楚豫承授意的。 嘉柔睡醒后被奶娘抱出来,黎卿这才见到了被楚豫承夸了一路的小公主。 吹弹可破的小脸让黎卿忍不住捏一捏她的小脸。她的跃跃欲试溢于言表,楚豫承抱着嘉柔,走到黎卿面前,对黎卿说道:“来,方才同你说了,嘉柔的相貌随了朕,日后求娶的小郎定是不少。” 黎卿凑上前看,小公主肤白如雪,眉目如画,现下就能看出长大后的风姿。 小公主不认生,被人围观着也只是咯咯笑着。 王萱娘看着他们亲昵的对话,楚豫承怀里还抱着她的嘉柔呢,面上不显,但一口闷气闷在心中了。 帝后日日同寝,哪怕有孕的那段时日也是如此。但今夜,王皇后以要陪伴孩子为由,不入乾清宫,歇在了坤宁宫。楚豫承亲自去坤宁宫接她,却吃了个闭门羹。 回到乾清宫,楚豫承躺在龙床上独守空床,颇为摸不着头脑。 “皇上,皇后亲自炖了雪蛤桂皮汤给您。”外面內侍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走来,这是王萱娘跟前的宫女梨茉转交给內侍的。 楚豫承闻之色变,堂堂一个皇帝,竟被一碗汤水给吓到。桂皮、雪蛤做汤?他又哪里惹得皇后了。皇后心情一不好,就会熬汤,还特意送到他面前。 楚豫承终究是没拒绝皇后的‘好意’,难喝是难喝,但也真是皇后亲自动手熬的。他屏住呼吸,将那浓稠的雪蛤桂皮汤一口喝完。明日,他定要问清楚,何事令她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说皇帝后宫独宠皇后不现实,可我一点都不想把楚豫承写成种马啦!六七岁时的小胖墩、十八岁时的潇洒少年~~ 番外王道珍(一) 王道珍自打出生以来就备受宠爱, 是王老太爷太奶奶的掌中宝、手中玉。身为王家几代单传的独苗苗,这正常的很。若说有什么不同,便是母亲在他四五岁时, 耳提面命让他在外不能光着身子。他不屑, 他又不是三岁无知幼儿,在外头光/裸着身子这种不雅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在王道珍的记忆中, 他虽受宠,但在他八岁之前, 近身伺候的人只有母亲身边的陪嫁嬷嬷, 奶嬷嬷替他沐浴穿衣裳。好似这是因为母亲佛前求了签, 签文上说王道珍命格贵重,幼年太多人伺候会折寿。这话唬得家中长辈个个不敢往他跟前送伺候的人。 王道珍打小是在老太爷跟前长大的,开蒙是老太爷手把手教的。王道珍天资聪颖, 三岁便能识得三四百字,他出生力气又大,五岁的时候就能挥着小木剑在院子里瞎耍了。老太爷那时最爱说的话就是他王家出了个能文能武的小郎君。 王道珍有个长的很精致的妹妹,王道珍很喜欢她。龙凤兄妹心有灵犀, 俩人哪怕一个养在老太爷院里,一个养在王母的院里,一见面仍旧亲热的不行。亲兄妹也没个忌讳, 王道珍有时候会从爷爷院里溜出来,跑到妹妹的房间里玩。 王萱娘亦是被家中娇宠着的,女孩爱俏可不分年岁,她喜好穿漂亮的裙子, 家中富贵,自然是纵着她。她房间那衣柜,绣娘每隔一个月就会呈上崭新的襦裙。王道珍嘴上不说,心里却痒痒的。他的衣裳自是不少,但是男孩子衣服比不得女孩子的花哨,他看到那些漂亮的襦裙会忍不住凑上去摸摸。 一日,也不知怎的,王道珍起了个念头。他同王萱娘要了一件花间裙,那裙子是由不同颜色的衣料缝连起来,裙摆上有轻纱,看着格外飘逸。他偷偷躲在王萱娘的房里,穿上那裙子,又梳了一个同妹妹一样的发。 他一出来,连王萱娘都吓了一跳,直呼以为是王道珍是她自己呢。 第46节 王道珍讶异,走到了铜镜前,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镜中人是妹妹还是自己。 本也只是同妹妹玩笑,却撞上了来萱娘房里的王母。 两个漂漂亮亮精致可爱的瓷娃娃一同出现在王母面前,王母却是勃然大怒。 王道珍以为母亲生气,不过是觉得他穿妹妹的衣裳不成体统而已,他走到王母面前撒娇,想将这偷穿妹妹衣裳的荒唐事儿给混过去。不料,王母竟气急败坏的当场扇了他一巴掌。 王道珍怔怔,王母对王道珍一向娇惯,慈爱的很,连王萱娘都比不上他的受宠。这还是王道珍记忆以来王母对他第一次动手。 王道珍被宠大的,被揍了自然生气,可打他的是他的母亲,百善孝为先,他挨打了也是白挨。王道珍不开心,但王母打了他后,竟然失控的哭出声,王道珍被吓得连委屈都不敢了。王母平日里仪态从容,现下竟在两个孩子面前痛哭流涕! 王萱娘和王道珍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慌着围到王母身前安慰她。 “娘不该打你,作孽啊,是娘的错。”王母看着两个不过六岁的小娃娃,突然觉得当年自己真的做错了。 王道珍和王萱娘两人都不知所措,不明白为何王母为何如此说。 王母让王萱娘去找乳母玩,支开了她。王萱娘的屋里只留下她们‘母子’二人。 “女儿,是娘对不起你!” 王道珍歪着脑袋说道:“娘亲,妹妹刚刚离开了,我是道珍。”王道珍听得王母开口,还以为是王母没分清人。 王母伸手摸了摸王道珍可爱的丸子头,看着这个精致的小姑娘,声声如泣,同她说了压抑了整整六年的秘密。 “你本该同萱娘一样,是闺阁小姐,却因娘的一时私心,让你成了府里的大少爷。娘瞧着你习武、舞刀弄棒,娘的这颗心呐!”王母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后悔,王家子嗣稀薄,她怀了双胎,见俩个都是女儿,便大着胆子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因为王道珍的男儿身份,她在府里的地位牢不可破。她亦成了公公眼里的王家功臣。 王母自嫁入王家,一直恪守本分,循规蹈矩,协助夫君,孝敬公婆。唯一的心头伤就是子嗣问题。王家乃世家,对嫡子很看重,妾室所出的庶子抬不到明面上。可王母入王家三年无所出,夫君虽未说什么,但是婆婆明里暗里有让她停了姨娘的避子汤的意思。 好在夫君有分寸,并未遵循了婆婆的意思。又过了两年,王母实在撑不住,打算松口停了避子汤,王家不能无嗣。但就在那时,她被诊断出了喜脉。 出嫁五年后头一次被诊出身孕,王母那时的喜悦难以言表。自那时起,婆婆嘘寒问暖、连一向不管内宅事务的公公也赠了许多补品给她。夫君本就不重女色,自那时起,连那两个妾室的屋子都不踏进去了。 在四个月大的时候,她的肚子比其他孕妇六七个月还大,大夫诊断腹中恐怕是双胎。双胎可是天大的福气,那段时日,王母过的最为舒心。孕妇多愁,临到生产时,王母心里更慌。公公婆婆夫君对她腹中的双胞胎孩儿期望甚高,公公更是跟一众同僚说他快要有孙子了。 偏偏王母生的两个都是女儿,王母生完根本就不敢睡,她怕公公婆婆夫君失望的眼神,她绝望的流泪。陪嫁的奶嬷嬷心疼王母,索性就给她出了一个任谁都不敢想的荒唐主意。 王道珍六岁那年才知道一个可笑的事实,他这个王家的嫡子嫡孙,竟然是个女子。从小萦绕着的诡异谜团在这一刻解开,为何他房里伺候的人只有一个奶嬷嬷,为何奶嬷嬷不许他在外如厕换衣裳,为何母亲不喜他舞刀弄枪…… “道珍,开弓没有回头箭,娘后悔了。”王母已经想到事情败露,被休弃的未来。当初若是没撒下这个弥天大谎,她哪怕没有嫡子,妾室所出的庶子仍是要称她为嫡母,她的两个女儿仍是王家千金,大女儿不用跟她一样提心吊胆。 王道珍按住王母的手,给她擦了擦泪。 “娘亲,没有后悔药。既然瞒了,只能一直瞒下去。”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虽懵懂,但也知道王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容忍王母撒下的这个谎言。 王道珍读书更上进,拳脚功夫也越发的好,行事比一般的男孩子更野,哪怕年岁渐长,容貌似女子,也断不会有人往他是女子的方向猜测。 王道珍到了年岁,被送进国子监读书,他文采上出类拔萃,不少人直呼王道珍不愧是王家孩子,以后定会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 这风言风语让王道珍有些警醒,她女扮男装欺瞒长辈已是不孝,以后若一直这般下去,难道还要当官欺瞒圣上?女子当官,此乃欺君之罪,王家哪怕是皇亲国戚也无法幸免。王道珍只能慢慢收敛光芒,认识些狐朋狗友一起瞎混。 等王道珍到十二三岁时,连首诗都作不出。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后来那些人对王道珍的印象慢慢转变为靠家中荫蔽,整日无所事事的浪荡子。 王老太爷、王老妇人虽叹息孙儿读书不争气,但也不甚在意。王家家大业大,孙儿虽不成器,但是人也不任性妄为,对家中长辈贴心孝顺,他们对孙儿照旧疼惜。 等两老仙逝,王道珍就那样慢慢在京城里浪荡,时不时跟狐朋狗友喝个酒,说个荤段子。门当户对的那几家都瞧不上她,但这也正和她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不知道要不要写的,还是写吧~可能这样小伙伴们会对楚豫承和王道珍的感情线清晰些。 番外王道珍(二) 上天在性别上给王道珍开了个大玩笑, 但除此之外,她的人生可称得上是一帆风顺。她在外厮混,每天过的潇洒肆意, 要她说, 这可比闷在闺阁里有趣的多。 但她娘显然不这么认为,只要她在外喝酒, 回来迟些,她娘就泪眼汪汪。王母自责是她害了王道珍, 叫她没有了女儿模样, 行事作态都跟男子一般野。几次三番下来, 她看到王母都恨不得绕道而行。 姑姑王常意,为暄王拉拢从封地回来的祈王,有意让萱娘嫁他。王道珍幼时跟在王老太爷跟前见过祈王, 对他的印象一个有些圆润,笑起来冒着傻气的皇子。 在王道珍的心里,妹妹是顶顶的好,配给楚豫承那是他天大的福气, 他还想着若楚豫承待萱娘不好,她才不会顾忌对方是皇子,非要打的他满地找牙不可。 但是!楚豫承竟然宁愿娶一个平民女子, 也看不上她妹妹,什么玩意儿!她气的喝起了酒,从那时起,她就和楚豫承有了第一次的牵扯。 孽缘应如是。那一夜的荒唐王道珍根本不愿意提及。 身姿挺拔、摇扇轻笑, 王道珍哪怕再嫌弃楚豫承,也不得不承认,楚豫承的面相好。但是王道珍可能是从小充作男孩儿长大,女儿情思早已经丢了,人家追上门表示要负责娶她的时候,她只觉得对方脑子有病。 王道珍本以为她要当这个王家假嫡子一辈子了,但她娘老蚌生珠,竟给王家添了个七斤八两的壮丁。 王母喜极而泣,倒不是因为自己添了个男丁,而是王家有后,王道珍可以重回女儿身。 王母刚生产完,连月子都还没坐,抱着怀中的婴儿,挥退了众人。留下王久逐、王萱娘王道珍他们。在王道珍很茫然的表情中,王母直接摊牌。 藏了将近十六年的秘密,王母说出后,痛哭流涕。 “夫君,妾身骗了你那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们王家。” “娘,你在说些什么呀。”王萱娘显然也被王母的话给吓到了,她询问的看向兄长,但兄长竟然闭目默认。 王久逐自是震怒的,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竟是女儿,自己以为一切以他为天妻子竟然藏了十六年的秘密。 美人不过面相,王久逐对那些年轻貌美的姑娘看的很淡,这些年来守着夫人子女过的也不错。王久逐同夫人少年夫妻,他敬重她,感情深厚,要不然王母也不会在这个年纪有了老三。王久逐震怒难消,但是事情还是要处理。 看着面前明明是个少年郎但实质是女娇娥的王道珍,王久逐头痛欲裂。 宫里年前变故,暄王死了,支持暄王的他们王家一系在朝野中的位置很尴尬,皇上虽对王家一切如旧,但没有皇子王爷在背后撑着,风光到底不如从前。王家这半年多来行事低调,此时这嫡女充作嫡子的丑闻断不能传出去。 听说王家嫡幼子出生,这是大喜事啊。听说嫡长子王道珍前往姑祖母探亲的路上遭山贼遇刺不幸身亡,啧啧,可惜呀,王夫人自出了那事就没露过面。听说当年王夫人生的是三胞胎,最小的闺女刚出生时比猫儿还小,怕是养不活,求了签文得知要瞒着世人她的存在,只为避开地府黑白无常来勾魂。听说那小闺女不能养在家中,要在佛庵养到十六岁才能求得佛祖将她留下。 王家这段时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成了市井里津津乐道的谈资。 王夫人被王久逐关了禁闭,可毕竟她是当家主母,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儿,王久逐终究还是轻拿轻放了。 王道珍一转眼就成王家嫡长子便成了送到佛庵里静养着身子,年满十六才回来的王家幼女王梓娘。 她娘被关禁闭,可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好。王久逐所作的安排代表他没打算休妻,他也认了王道珍这个闺女。王夫人被关禁闭的那段时日揪着王道珍,教她女红管账,指望用一段时间将十六年的女儿该学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她,等年后以王家的家世,再给她找个夫君,她就能放心了。 王道珍苦不堪言,叫她日后过相夫教子的生活,她那一颗大老爷们的心承受不住。 说句大不敬的,康永帝恐怕脑子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下了圣旨,将王萱娘赐婚于太子楚豫承。 王家收到圣旨,众人并未欣喜若狂。王家再出一个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有何用! 那段时日,韩家已经在和王家议亲了,准备选个良辰吉日就上门提亲。圣旨一下,韩家哪还敢有动作。韩见雪不求见王家任何一人,就日日守在王府门前,憔悴消瘦。韩见雪非王萱娘不娶,但他不可能置韩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去违抗圣旨。 萱娘那段时日更是日日以泪洗面,王道珍心疼,看不下去了。 “萱娘,我才是萱娘你懂吗?”一日,王道珍走到王萱娘面前,搭住她的肩膀,对红着眼眶的萱娘说的。反正按照母亲的意思,一定是要把她给嫁出去的。比起嫁给其他人,做个相夫教子的当家主母,王道珍倒不如顶了萱娘的名字,成全了萱娘和韩见雪。 萱娘抬头望向名义上的‘妹妹’,实际上是一直被她敬为兄长的王道珍。那张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透着坚定。 王道珍五岁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想着以后要娶一个和妹妹一样精致的小姑娘。她六岁之后不再想这个问题,她恐怕注定要孤独终老,她那时只想隐藏好自己的女儿身。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幼时的王道珍做梦都想不到未来,她会戏剧般成了太子妃。 太子大婚后不久,韩府替韩见雪提亲,求娶了王家嫡幼女王梓娘。 作者有话要说:  很反感古代重男轻女的现象…… 程嫔 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一句话用来形容黎卿最合适不过。本就只是司灯房的宫女, 竟在给御前大总管掌灯时被他看重,调到长篱院伺候。听说呀,黎卿还被总管领着去面圣呢。 这段时日, 那宫女竟还跟着总管日日在皇上面前,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皇上看重这宫女。 宫里的小道消息若是上头人没想封着,那传播的速度快的不行。 这事传到畅音阁里程妙逢耳里, 程嫔回忆那个在她这儿掌灯了几日的李玉儿,这李玉儿……程嫔捂嘴, 她当初一看到李玉儿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但是并未深想, 因为她没见过黎卿,只见过黎卿的画像。现在仔细想来,这人倒是和死去的黎卿相似, 看来那李玉儿能得皇上青眼也是有缘由的。 程妙逢程嫔是临安长史家的闺女,皇上无意广纳后宫,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奔着大前程,指望着搏一搏, 把女儿送进了后宫。 说来好笑,那些送进宫来的女子楚豫承许她们回府,有些脸皮薄的悄无声息地的就回去了, 有些犟着说回家无颜,只有吊死一路。楚豫承便让她们待在后宫里,给了封位,也同她们说明随时可以自请归家。 那些有心生下皇子, 荣耀家族的女子自是不肯。她们或娇或媚或有才,都有自信若是被皇上见到,肯定会让皇上上心。但是没曾想,楚豫承根本不踏足她们的宫殿。女子的容颜哪耗的起,这八年来,好几个嫔妃称病归家。 程嫔入宫偶然得见圣颜,一颗芳心砰动,不肯同其他嫔妃一样自请离宫,她认定了皇上。程嫔这些年设计了千百种方式想再见一次楚豫承,但却根本见不到。她的性子在闺中时本就不好,遇上这样的事儿气闷的只能找宫女的茬,解解气。 程嫔是在宫里待的最久的老人了,十六娇俏的年岁入了宫,现在已是二十四了。和她同一批入宫的霍贵人自请归家,皇上厚赏了她的家人,并替她赐了一桩婚事。楚豫承这般作态,就是表明出了宫的嫔妃可以再行嫁娶。 一时间京城涌起了娶出宫嫔妃的热潮。 照理说皇上的女人谁敢染指,但是那些女子皇上见都没见过一面。楚豫承和楚国历代的皇帝都不相同,他曾说过他的后宫,有皇后一人足矣。官员百姓猜测,皇上之所以如此后宫虚设,只因他心系已死的黎卿,对美色不看重。 程嫔当初入宫根本没有将皇后放在眼中,坊间早有传闻皇后还是太子妃那会儿,楚豫承从不踏足她的院子。但楚豫承登基后,一本接一本的奏折传上御桌,只因皇家不能无嗣! 程嫔那时想着,也许皇上是迫于没有皇子皇女会宠幸嫔妃的。那段时间她暗自期盼,但她等来的却是皇上夜宿坤宁宫的消息。 程妙逢心里恨的咬碎了银牙,皇上终于宠幸后宫,却不雨露均沾,而是只留宿皇后那儿!王萱娘更是命好的生下了三个皇子公主。程嫔在宫里这些年恨死了皇后,凭什么,明明皇上也不爱她,她却能为皇上生儿育女,能和皇上朝夕相对。 程嫔本来只能缩在畅音阁里嫉妒着皇后,但是现在有了变数。那个同皇上心上的朱砂痣有着相似面容的李玉儿出现了。她得不到楚豫承的宠爱,那么她要把皇后也拉下来,让她失宠。活着的人哪,终究是比不上死去的人的,哪怕李玉儿只是一个替身。 “王萱娘,我就等着你落得失宠的下场。” 微风吹过,黎卿蹲在长篱院的角落,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咔嚓咔嚓的给盆栽剪去凌乱的叶子。当然,她剪了之后,比先前更乱。 黎卿蹲着半天,脚都蹲麻了,猛的起身头都有些犯晕,脚步不稳,差点摔了。黎卿站稳后,无奈道李玉儿这丫体质不行,贫血严重啊。 扶春在一旁哎呦叫了一声,黎卿刚刚身子有些倾斜,他可真怕这位摔倒。 “玉儿姐姐,您可别累着。” 扶春笑得可谄媚了,这段时日他可看出这位在添情公公心中的份量了。黎卿平日没有其他去处,大半时间待在长篱院里。除了添情,就数扶春跟她接触的最多,扶春顺杆子往上爬,叫黎卿一声姐姐,好叫他们关系更亲近些,黎卿倒也没有拒绝。 “玉儿姐姐,秀雪来寻你,见还是不见?”扶春问道。自黎卿来到长篱院,宫中流言纷飞,对玉儿好奇的很有宫人有很多,但都碍于她在长篱院,怕得罪添情公公,故不敢一探究竟。黎卿在长篱院待着这段时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求见。 黎卿讶异,“秀雪?见啊,为何不见。” 秀雪走进,看到在院中望着她傻乐的黎卿,美眸微动。 “秀雪。” 秀雪檀口微张,“竟真如你所言,那人是添情公公。” 黎卿挽过秀雪的玉手,笑眯眯的说道:“多谢你当初安排我到长篱院当值,我和添情才能那么顺利的重逢。”黎卿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秀雪掩嘴笑道:“我可当不起你的一声谢。你现在和添情公公重逢我自是替你开心,只是……”秀雪看看身旁竖着耳朵听着的扶春,将未尽之语咽了下去。 黎卿眨眼,“扶春,你去给我们沏壶茶来可以吗?” 扶春笑眯眯的应了。 第47节 扶春走后,黎卿对秀雪说道:“刚刚,你可还想说什么?” 秀雪眉头微蹙,一脸欲言又止。 这把黎卿看的焦急死了,说道:“你别吞吞吐吐的呀。” 秀雪叹了口气说道:“也许是我多虑了,但是我记得你曾说过,添情公公突然便失去了音讯,所以你才进宫来寻他。但是以添情公公的身份地位,若是对你有意,便不会什么都不同你讲就回宫了。”秀雪本不该和黎卿说这些的,但秀雪担心添情公公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虽说添情公公性子冷漠,不像这种人,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黎卿。 黎卿眼眸微转,自己编织的谎言秀雪不但相信了,而且还真心实意的在替她担心。黎卿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得,她自己撒的谎,她自己圆吧。 “此时说来话长,我便长话短说吧。添情他回宫不愿见我,其实是出于他的自卑……”黎卿默默的黑着添情,想必添情应该、可能、也许不会介意的吧。 秀雪听了黎卿说的话,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皇宫众宫人眼里,行事狠辣的添情公公竟会自卑? “秀雪,我也是入宫见了添情才得知,他呀,觉得我哪怕嫁予一个普通人也比跟着他好好,哎。” 黎卿偷偷瞧了瞧秀雪,秀雪一脸她明白的表情。她同张德成对食了两年,感情深厚。太监这辈子出宫的机会比宫女小多了,她也决意留在宫里陪张德成一辈子。可张德成曾对她说,等她到了出宫的年岁,还是出宫去寻个正常人家过一辈子最好,把她气的不行,但她起夜的时候,看到张德成坐在床头抹眼泪,秀雪知道他说那话也是不舍的。她的心里酸酸的。 宦官到底是跟平常男子不同的,他们无法娶妻生子。添情公公同李玉儿断了联系,看来是真的在为李玉儿着想。但添情公公怕是没想到李玉儿一个弱质女子,竟敢自卖自身,入宫来寻他吧。也幸好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我也同他说明白了,我只喜欢他。秀雪呀,你现在别替我担心了,我和添情好着呢。”黎卿说的话本只是为了圆谎,但是这两句话都是出自真心的。 “总、总管公公。奴婢告退。”秀雪听黎卿的话听的入了神,一抬头,就发现添情竟进了院子,她赶忙屈身行礼。 “恩。”添情面色淡淡,允了秀雪告退。 黎卿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添情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也不知他何时来的。 “你长的也不吓人呀,可你这一来呀,就把秀雪吓跑了。添情,你说说,你刚刚在这儿偷偷听了多久的墙角呀。”黎卿编造了谎言被当事人听到倒也不觉得尴尬,她好笑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添情面色柔和,抚了抚黎卿的鬓角:“从你说我自卑开始。” 黎卿冲添情眨眨眼,眉眼带笑,但当她看到一旁的扶春,不由的问道:“你怎了?” 提着一壶茶的扶春在一旁红着眼眶抹泪,见黎卿发问,说道:“扶春只是觉得感动,原来公公同玉儿姐姐还有这么一段渊源。”扶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就说添情公公的性子怎么也不会这么突兀的就看重玉儿这个新入宫的宫女,原来他们在宫外就相爱了。 黎卿无奈,好像,扶春也信了这个故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报告小伙伴们,文写的好卡*^_^*程嫔的心路历程:一见钟情爱上皇上,皇上宠幸了皇后,嫉妒皇后,超嫉妒!哪怕皇上宠爱另外的女人也好,只要皇后也跟她一样痛苦就好。 信徒 回了卧房, 黎卿松了口气,“我怎么没看出扶春那孩子还是个小哭包呢。” 添情淡笑。 他方才将扶春手上的茶提着带进了屋内,他微微弯下身子替黎卿倒了杯茶水, 道:“你撒谎的本事见长。”先前黎卿一连串编造的谎言说的面不改色。 黎卿饮了一口茶水, 眉眼弯弯,“还当刚刚扶春的事儿一打岔, 你忘了这茬呢。” 添情垂眸,白皙的手指摩擦杯沿, “我不会让你另嫁他人。”当初虽是做戏, 但险些让黎卿嫁给楚豫承, 那场假的婚事也间接害死了她。 黎卿说他自卑,在她心里这可能只是玩笑。但她其实说的没错,他是自卑, 哪怕现在他权力在手,宫中的人见了他都要俯首,但他记得自己幼年如何的卑微,如何的想要活下去。七岁的记忆甚至更早的四五岁那种命不由己的记忆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 少年时黎卿的表白让自卑的他选择拒绝, 当初他的想法的确是他配不上黎卿,黎卿嫁给其他身体健全的男人,有自己的孩子, 幸福的过一生便好。 后来哪怕他们互诉衷肠,抵死缠绵,他心里仍是想着给黎卿留一条退路。若她后悔同他这段关系了,他会放手, 默默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但现在他不会,他尝过了失去黎卿的滋味。现在没有谁能让黎卿再离开他,若有一日,黎卿喜欢上了别人,那就让那人消失吧。 添情眼中晦暗一片。 黎卿噗嗤一声笑了,大言不惭的说道:“哼哼,当然,因为你舍不得我。” 添情睫毛微颤,这样笑颜如花的她呀。 黎卿伸手搂住添情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添情,你放心,除了你,我谁也不嫁。”黎卿的这个动作做的倒是顺手,以前黎卿和添情相处经常做出这般举动。但这是她回来的这段时日第一次与添情相拥,黎卿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脸上浮起了一抹嫣红。 添情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黎卿,嘴角微微上扬,这种场景午夜梦回出现了多少次他已经不记得了。 “咦,添情,这些年你是又长高了嘛,我明明记得头顶可以到你肩膀的……哦,不对,那时是我的身子。现在,我是十五岁的李玉儿。”黎卿说着说着,有些迷茫。 黎卿求助的看向添情,眼神黯然的说道:“其实有时候想想,自己的灵魂占据了一个陌生人的身子,这感觉真的很怪异。添情,你眼中的我是我,还是李玉儿?”黎卿兴致本还高的,可是说到这儿不免情绪低落。 添情双手抚摸着黎卿的两颊,低下头亲昵的用鼻尖蹭了蹭黎卿的鼻尖,漆黑的眼珠定定的看着黎卿,说道:“没有什么李玉儿了。” 添情微笑道:“真的李玉儿投胎已入地府投胎,你既然替代了她,那这自是上天的安排。你是其他人眼中的李玉儿,是上天还给我的黎卿。” 黎卿被添情的甜言蜜语所打败,不再纠结了。 “若你对占了李玉儿的身躯不安,那明日我去佛寺捐香油钱,替她求福,好叫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添情,我还不知,你信佛?”黎卿是个无神论者,她穿越有科学依据,但在她身上还发生了借尸还魂的事儿,她的无神论的信念开始歪歪倒倒了。 添情搂紧了黎卿,“我是个虔诚的信徒。”他的神是黎卿,从七岁那年开始,至他生命的终结。 “你在院里可无聊?”添情方才听了扶春的禀告,知道黎卿整日待在院子里折腾花花草草,“若是乏味,找宫女来陪你消磨时间也可。今日在院子里的那个与你相熟?”添情知晓黎卿的性子是闷不住的,以往在王府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要出去玩一圈。但在皇宫中,哪怕楚豫承放了话,许她在宫里任何一处行走,她也不怎么出门。 黎卿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在院里的是秀雪,她是司灯房的,先前我在司灯房时对我照顾有加。司灯房培养了一月有余,你这一开口,就把我要了过来,你还想把司灯房的秀雪拐来呀。” 黎卿知道添情是为了她好,笑眯眯的说道:“你放宽心,我不无聊,若是无聊,我会缠着你的。” “其实现在这些时日,我在想以前的事儿。恩璇如何了?你……没有责罚她吧。” “她是豫承暗卫,离开你后回了暗卫营。现在是暗卫营副统领。我刚回京城得知你……脑子很混乱,并未留意她,自然不会处罚她。”添情没说出,恩璇自黎卿身死后,自己去了暗卫营鞭笞堂受了鞭笞五十下,黎卿出事,是她的任务失职,受罚是应该的。满是倒钩的鞭子寻常的人挨三五下便不成了,恩璇在鬼门关走了好几圈,回去身子养了将近一年。 黎卿闻言,松了口气。 “恩璇武功高强,现在还当上了暗卫营副统领,好厉害。”暗卫营光听名字就觉得厉害。 添情望着眼眸中闪烁着欣喜的黎卿,动了将恩璇调到黎卿身边的主意。 夜晚。 黎卿躺在床榻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人哪,白天里开开心心的,可一到晚上,就会东想西想。 黎卿和添情并肩躺着,添情却没有等到黎卿睡熟的呼吸声。 黎卿翻来覆去,“你睡了吗?”她询问添情。 “未曾。”添情的声音很清醒。 “咱们都失眠了不成。”黎卿笑了笑,又止了笑:“哎。” “有时候觉得参加穿越实验因故障回不去运气实在太差,现在闭上眼睛想到自己的父母,我不孝。参加个科研就失踪,父母心中的伤痛我都不敢深想。”黎卿望着床板悠悠的叹了口气。 “但我不曾后悔遇到你。若让我回到穿越时空的那天,我还是会选择穿越千年来见你。”黎卿说的动情,但那时的她会提前告诉父母亲,她是去追寻千年前的爱人,她在这儿会过的很好,让父母放心。 “添情何其有幸。”添情吻上了黎卿的眼睛。 黎卿闭上眼睛,她也何其有幸,说到底,她只是一个运气好,碰到年幼无知的添情,让他爱上了她的普通人。 也许是气氛太好,添情的吻慢慢下移。 黎卿的身子发软,想到了曾经的水’乳’交’融。 喘息声渐渐响起,黎卿仿佛被抛到了空中。 一时间床榻轻摇,玉手轻挠,指间缠绕,室内的昏黄的烛火也没人去熄灭,亮了一宿。 作者有话要说:  卡呀卡的销魂~~ 百日宴 皇后自那日派人送给楚豫承一碗雪蛤桂皮汤后, 倒也没什么其他的动静。楚豫承还以为皇后只是没缘由的小整他一顿。但是皇后整整一个月都没给楚豫承好脸,这段时日都睡在乾清宫,简直孤枕难眠。一个皇帝做到他这个份上, 被皇后拒之门外, 倒也少见。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明白哪里惹到了皇后。 楚豫承暗搓搓的想, 嘉柔的百日宴快到了,皇后总会露出个笑脸吧? 嘉柔公主百日宴是宫里近日最热闹的一件事。 黎卿很喜欢嘉柔这小丫头, 小丫头脸上笑起来还有梨涡, 可爱极了。今日是嘉柔的百日宴, 黎卿悉心准备了礼物。 扶春陪在黎卿身边,领着她入了座。她身着宫女服饰,但是坐的位子却是尊贵的离御座极近的。偷偷打量她的人可不少。 黎卿一入座, 就往御座上瞧去,对着一身明黄色龙袍旁边的青衣男子微笑。 添情同楚豫承站的极近,不仔细看,大家都以为黎卿是在看皇上。 今日宴会的小公主被奶嬷嬷抱在怀里, 小孩子看到这么多人倒也不害怕,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四处看着。 “父皇父皇,逸儿送妹妹玉米烙。”来参加宴会的众人皆送了礼物, 他皇兄送了文房四宝,楚凯逸撇撇嘴,文房四宝妹妹那么小,根本用不到。还是他送的玉米烙好, 玉米烙可香可好吃了。 楚凯逸捏起一块玉米烙,拖着小胖腿就往妹妹那里奔去。 “住手,逸儿,妹妹咬不动玉米烙。”三个多月的孩子哪能吃玉米烙,皇后自是止住了楚凯逸的动作。 小肉球惋惜的看着嘉柔,心疼她不能吃好吃的,“妹妹,等你长大了就能吃了。”小肉球看看自己手中的玉米烙,自个儿啃起来,香香的脆脆的。 黎卿笑眯眯的看着楚凯逸,果然是楚豫承的孩子,这年幼时对吃的执着一模一样呀。 “皇上,薛节度使及夫人不能亲至,命人带了一把长命锁进京,愿嘉柔公主顺顺遂遂。”宫宴上,内侍弯腰屈身托着一个打开的宝盒呈到御台。 “他们有心了。”楚豫承捏着那精致的带有曙疆特色的长命锁龙颜大悦。 黎卿扫了一眼长命锁,那时伶硕送来的。她有些怀念伶硕。她曾问过添情伶硕近况如何,在添情口中得知六年前她随了薛峥峰前往了曙疆,近六年都没有回来。 曙疆位处楚国晋国交界点,地方归属权争议难停,晋国送伶硕来楚和亲,也是为了示好避免两国开战。曙疆那时因晋楚两国和亲,的确和平了一段时期。 六年前,曙疆却又开始暴动,薛峥峰亲自领兵武力镇压。 当时朝堂上也不乏有弹劾薛峥峰的,因为他身份尴尬,毕竟他除了是楚国人,还是晋国驸马。但楚豫承却信薛峥峥,力排众议,选了他领兵。 两国开战了一段时日,薛峥峰不负众望,替楚国打了场胜仗。随后晋国国君亲自下了停战书。 曙疆位置到底还是尴尬的,薛峥峰得了圣旨,停留在曙疆担任曙疆节度使。 楚豫承的这一决断于两国而言都很满意。薛峥峰在曙疆这一待,便待了整整六年。他在那边颇有成效,曙疆一半楚国人、一半晋国人,本泾渭分明,但薛峥峰和伶硕一去,通婚的倒越来越多。 黎卿只觉得有些可惜,照此情况,她除非亲去曙疆,不然难以再见到伶硕。 “玉儿,让朕瞧瞧,你给嘉柔送了什么好玩意儿?”楚豫承看到了黎卿手里拿着的细长细长的盒子。 黎卿回过神,笑了笑:“我送的没有长命锁那么珍贵,还望皇上别嫌弃。”黎卿大大方方的同楚豫承开着玩笑。 “朕怎会嫌弃,快快取出,朕的小嘉柔,瞧瞧你玉儿姑姑给你准备了什么。”楚豫承熟练的从奶嬷嬷手里抱过正吐着泡泡玩的嘉柔。 黎卿笑了,当众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画卷。 “我替嘉柔公主作了一幅肖像画。” 第48节 “你的画技……”楚豫承哈哈大笑,楚豫承想到当年游湖时她所作的画。 楚豫承忍笑,道:“朕倒要看看你将朕的嘉柔画成何模样。”楚豫承抱着嘉柔走下御座,亲自走到黎卿面前,将那幅画掀开。 “这画倒是新奇。”楚豫承看到画中的嘉柔坐在一个木椅上,嘴里吮.吸着她的大拇指,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前方,嘴角还有梨涡隐隐若现,同嘉柔本人有九成相似。 “我画技不成,只能取巧了。我寻了碳作的画。”黎卿画了素描像。 嘉柔在楚豫承的怀里眼珠子四处乱转,看到那幅画,傻乎乎的笑着。 “哟,嘉柔也喜欢这幅画吗?”楚豫承轻哄着嘉柔。他也知道,嘉柔还小,看到画也只是无意识的笑,可就想逗逗嘉柔。 “收起来,这画挂在朕屋里。”楚豫承将画收好,递给一旁的添情。这素描放在他屋里才好,每日一早醒来就能瞧见他的嘉柔。 宴会上其他的人却不这样想,他们看到的是楚豫承对黎卿的特殊。他们送的贺礼或贵重或新巧,但皇上也没其他表示,怎么偏偏就将黎卿的礼物收拢到屋里。果然这个女子在皇上眼中不一般。 皇上独宠王皇后,现在莫不是后宫要重新洗牌了? 大臣不敢看上座皇后的表情,他们的内眷却有偷偷打量的,女子对这些向来敏感。 打量光打量,官员内眷也是知分寸的,但程嫔程妙逢却是乐得看王皇后的热闹。自己的女儿白日宴,皇上却同宫女打情骂俏。可让程嫔失望的是,王皇后面上淡淡,看不出什么名堂。 程嫔恨得咬牙,索性出来搅个浑水。 “皇上,这玉儿姑娘秀质兰心呀,对待嘉柔公主比我们有心多了。这画里若是没倾注了感情,哪能将嘉柔公主画的那么有灵气。这粉嫩嫩的一团呀,看的妾身的心都软了。”程嫔笑语盈盈的走出来,屈身柔柔的行礼。 楚豫承看到程嫔,没认出她是谁,扫了一眼她坐的位置,才知这是他的后妃程嫔。楚豫承眉头微皱,后宫虚设,但不代表后宫没有嫔妃,有几个是宫人扶上位充数的。她们一生只要不作幺蛾子,荣华富贵便享之不尽。 现在开口的,却不是那些安分的,而是程长史家的闺女。楚豫承隐隐记得,这程嫔属于硬塞进宫,死活不肯出去的一批。 皇上看程嫔一眼,却并未答话。一幅你话说完了就回原位好好待着的表情。 程嫔面色一僵,再多挑拨的话在皇上冰冷的眼神里也说不下去,悻悻然回了位子。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默念卡文不是问题,我能行哒~~~ 结盟闹剧 宴会散场天色已经不早, 黎卿离席欲回长篱院。 “玉儿姑娘,且慢。”程嫔在半路拦住了黎卿。 “程嫔娘娘,你叫我?”黎卿屈身行礼, 她在畅音阁掌了几日的灯, 自然认得程嫔。 她知晓程嫔脾性不好,是个打骂宫人的主儿, 对她一直是敬而远之。两人一向没有交集,程嫔拦她作甚? “玉儿姑娘, 不必多礼。你现在今非昔比, 怎还把自己当成普通宫女?”程嫔一脸亲热的握上黎卿的手。 黎卿手腕一抖, 避开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畅音阁里,程嫔可能是看在秀雪陪她去的面子上, 没有打骂折辱她,但对她也是不屑一顾的,现在却一副好姐姐好妹妹的模样,不对劲。 程嫔被甩开了手倒也面不改色, 只是说道:“玉儿姑娘,本宫有些掏心窝子的话想和你谈谈。可否移步畅音阁?” 黎卿后退一步,她吃了太多的亏, 程嫔拦路莫名其妙的,打死她也不会傻乎乎的送上门。 扶春也一脸警惕的看着程嫔。 程嫔一甩帕子,说道:“本宫倒像是恶人了。罢了罢了,也不去畅音阁了。只是玉儿姑娘, 咱们的敌人都是一个,若你日后有了想法,来畅音阁寻我便成。” 黎卿脸上很迷茫,程嫔在说什么?“等等,你说清楚,我们的敌人是谁?”她在皇宫里可没有和谁交恶啊。 程嫔左看右看,见没旁人,笑了:“玉儿姑娘莫说笑了,当然是那位了。” 黎卿眉头蹙起,却听程嫔继续说道:“玉儿姑娘,你怕是不知,你之所以能在皇上面前有一席之地,是因为你同皇上死去的心上人模样很是相似。你凭借着这张脸定是能当上后妃的。皇上对待嘉柔的态度你见到了,他甚宠孩子,若有朝一日,你能为他诞下皇子皇女,荣华富贵你可就享之不尽了。” 黎卿听懂了程嫔的话,但是心里一万个草泥马飘过。感情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楚豫承真爱的这个虚假信息还流传着哪? 扶春在一旁一脸信息量太大,他听不懂的表情。玉儿姐姐怎么还和皇上扯上关系了呢,明明她和总管大人是对食啊。 “你若想牢牢抓住皇上的心,光凭你这一张脸是不够的。你毕竟只是个替身,身后没人如何在后宫立足!本宫父亲乃朝廷长史,若你我联手,定能抗衡。王皇后已经生下了三个皇嗣,地位牢不可破,你若想在后宫有一足之地,便与我结盟。”程嫔这般说道。 黎卿一脸嫌弃的看着程嫔,程嫔是在后宫里待傻了吧? “听起来与你结盟,我是有好处的,你呢,你所求什么?”黎卿直截了当的问道。 程嫔以为说动了黎卿,微笑道:“王皇后明知皇上不爱她,但是总霸占着皇上,不让他宠幸后宫。本宫并无所求,只求妹妹若是得了宠,能劝皇上雨露均沾。” 黎卿听明白了,微笑说道:“我明白了。” “那……”程嫔面露期盼,“这盟可是结下了?” 黎卿摇摇头,说道:“可你结盟对象找错了。” 黎卿耸耸肩,说道:“我是添情的对食。” 程嫔一脸错愕。 “还有,你为何会觉得皇上不爱皇后?你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连这一点都没有看透啊。”黎卿笑笑,她心里最清楚不过了,楚豫承跟她没有半点私情。什么记挂死去的心上人不过看不透真相的外人的猜测罢了。楚豫承这么多年独宠皇后,看重她所生的三个孩子,无非是真的爱重她而已。若非如此,一个天下美色皆可纳的皇帝,为何虚设后宫呢。 “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是总管的对食?你和当年的那个黎卿那么相似,他怎么敢让你当他的对食?”程嫔不可置信,添情哪怕再得权势,也不会寻一个和皇上死去的心上人相似的人来当对食啊。 黎卿耸肩,“因为皇上和那个黎卿不是像外头传的那般关系呀。” “怎么可能!”程嫔一直重复不可能不可能。 “若没事了的话,我回长篱院了。”黎卿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程嫔,领着扶春施施然往长篱院走去。 添情比黎卿迟了半个时辰回长篱院,黎卿把今儿发生的事儿当笑话一般说给了他听。 “程嫔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黎卿无奈,她说道:“还雨露均沾呢。” “不过程嫔这事儿还是要和楚豫承说一声吧,他的嫔妃暗搓搓的想找皇后的麻烦呢。”程妙逢说到王皇后时,脸上的愤恨做不得假。 添情摸了摸黎卿披散下的墨发,眉头轻皱,说道:“程嫔翻不起什么风浪。” 黎卿翻身,双手靠在添情胸膛上,好奇的问道:“哎,程嫔那么一来,我可算懂了,为何我和楚豫承说话的时候,那些偷偷打量的眼神是为什么了。” “不对啊,误会的人那么多,皇后该不会也是误会的吧?”黎卿随楚豫承去见嘉柔,皇后除了头一次见了她,后面都没露面。 “应该不会误会吧,今天我瞧皇后面上并未异样啊。”她同楚豫承对话什么的,添情都在旁边,说的话又只是正常的交流,皇后应该不会误会吧。 “皇后看到你的容貌,恐怕也是误会了。”王萱娘此人性子不若平常女子,同楚豫承也是有打有闹,像这个月这样冷淡不常见。 “啊?难道这么多年,楚豫承没有和皇后提过当年赐婚的来龙去脉吗?”楚豫承看皇后的眼神,明显是深爱着她的。 添情蹙眉,“没有。” 黎卿惊呼,道:“为什么?” “你可记得当年豫承为何要娶你为侧妃?” 黎卿快速的回答道:“因为楚豫承不想娶王……”黎卿明白了。 “不行,这误会可不能加深了。”黎卿腾一下坐起身。 添情将一惊一乍的黎卿扯躺下,说道:“放心,明日我会同皇上禀明的。” “可……” “乖。别胡思乱想。” “哦。”黎卿承认,添情的温和的一声乖,让她脑子糊糊的,再也没心思想楚豫承和王萱娘俩人的事儿了。 楚府 黎卿不知添情如何同楚豫承说的, 反正畅音阁的那位似乎身子不大好,移出宫外修养了。 而楚豫承也总算不用在乾清宫孤身难眠了。 几日后。 皇后跟前的梨茉特来长篱院请黎卿去坤宁宫。 楚豫承和添情都在一旁。 坐在堂前的王道珍放下手中的茶杯,往跟前的人那儿看去。 黎卿被王皇后看的快起鸡皮疙瘩了, 求助的眼神看向添情。 “皇后娘娘, 我喜欢的是添情……”黎卿清了清嗓子,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黎卿觉得自己有必要撇清和楚豫承的关系, 以及再强调一下这件事,让皇后不要误会。 “咳咳, 本宫了解了内中缘由。”王道珍这般说道。 黎卿抬眼看向王道珍, 一脸疑惑, 既然误会解除了那皇后找她做什么? “啧啧,朕还要多谢这次的误会,不然, 朕怎么知道皇后对朕的一片深情。”楚豫承笑的肆意,叫王道珍气的狠狠给了楚豫承一手肘。 楚豫承自是能躲开的,但人家就是不躲,乐得被王道珍‘揍’。 楚豫承能不开心吗?皇后因为他看上了别人吃醋, 这证明了什么?他嘴角的笑停不下来。 王道珍这段心情不好,是出于她内心信念的动摇。她和楚豫承成亲,婚后前两年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她一直以为他心里还记挂着黎卿。后来楚豫承踏足后宫,对她很好,她也一直以为楚豫承是为了子嗣才与她…… 这些年,楚豫承待她温柔体贴, 不计较她性子野,纵容她喝酒溜出宫,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尤其是有了孩子,两个人初为父母,沟通交流更频繁了。王道珍的少女心比一般的姑娘来的慢,毕竟她是当男孩子养大的。她发觉自己对楚豫承的感觉不一样时,楚凯逸都已经会爬了。 王道珍知道嫉妒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尤其是李玉儿的出现,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她反思,是不是自己陷进去太深了,想从泥潭里拔出自己太不容易,她只能选择疏离楚豫承,将自己保护起来。 可深情岂是说收就能收?王道珍这一个月做足了心理建设,将自己定位成一个大度合格的皇后,可楚豫承却说这一个月来是她的误会,也将当年黎卿的事儿跟她说了个明白。更表明了他的心意,他说……他爱她。 楚豫承笑的跟偷了腥的猫一样,王皇后的脸慢慢也胀的通红。 黎卿冲添情眨眨眼,询问这两人是什么情况,为何感觉空气中都在冒粉红泡泡。难道他们叫她来,就是围观他们秀恩爱? 王皇后脸上的红略微褪下后,对黎卿说道:“在宫中若有什么缺的,同本宫说。” 黎卿受宠若惊,王皇后以前可没说过这么软和的话。 “谢皇后娘娘,长篱院不缺什么。”黎卿谢恩道。 “不必如此客气。” “萱娘,你放心,添情能亏了玉儿不成?”楚豫承说道:“再者说,玉儿过段时日就……”楚豫承的话说到一半,看到添情的眼神,赶紧将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玉儿待在长篱院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鸟,添情准备等过几日,会带黎卿搬去宫外的府邸。不过这事添情似乎还没有同黎卿说过,他差点提前说漏嘴了。 黎卿说道:“恩?过段时间怎么了。” “咳咳,嘉柔是不是在闹腾了?咱们去瞧瞧嘉柔吧?”楚豫承握拳轻咳,转移了话题。 第49节 黎卿看到了楚豫承和添情刚刚的举动,用疑惑的目光将他们俩上上下下瞅了一遍。 黎卿是在第二日被塞进轿子,迷迷糊糊的下轿,看到一所崭新的正门大开的府邸时,更疑惑了。 “楚府?”黎卿看着牌匾上的字喃喃道。 “为何来这?”黎卿好奇的往楚府里张望着,府里二十来个面容陌生仆人打扮的男女看到他们俱是跪了一地。 “你住宫外外出游玩方便。”添情同黎卿一同出宫,他看出黎卿在宫里待的烦闷,虽然她不曾开口过。 黎卿闻言,这才知道添情和楚豫承他们昨日在隐瞒什么了? “玉儿姑娘,这儿呀,出门左拐就是咱们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了,您平日想逛就能逛呢。”扶春喜滋滋的。扶春也从长篱院搬到这新的府邸。 黎卿眉头微蹙的看着添情,“不成,我就住在长篱院。”宫外比皇宫自由,可是…… 仿佛知道黎卿困扰什么,添情柔和一笑:“我自然也住这儿。” 黎卿眨眨眼。 “玉儿姑娘,楚府是皇上赐予添情公公的呢。皇上特许公公住在宫外呢!”扶春说起这个可是兴奋极了,赐国姓这可是多大的荣誉,多少人毕生追求都难以实现。 黎卿惊讶的快合不上嘴了。 “可是……”御前大太监总是要伴随在皇上身边的不是吗?显然黎卿误会了御前大太监的职责,添情并非是只管内廷的,他更负责国家决策的‘批红’,等同于臣子,又腾驾于臣子之上。 司礼监掌印本就可以在皇宫外设府。 “圣旨到。” 黎卿他们都刚到楚府门口没多久呢呢,宫内的传旨太监随后就赶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礼监掌印添情公公接旨……” 那圣旨主要讲的就是贺喜添情喜搬新居,赏赐下了数十箱珍宝。黎卿被这送礼的阵势唬的一愣一愣的。 但那圣旨的最后一句话叫黎卿听的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楚豫承封她为三品诰命?这什么情况。 “谢主隆恩。”添情面色平静的接过圣旨。 “添情公公,吉日迁居,万事如意。”那传旨太监面上带笑,恭敬非凡的说道。 添情微微点头。 添情转头看到黎卿那一副回不过神的表情,笑了。 清淡的眉梢柔化,叫他整个人都带着春风般的气息。 “什么诰命啊?”黎卿眨巴眨巴眼睛。 “玉儿姑娘,不对,扶春该叫您夫人了。”扶春喜气洋洋的说道:“您是总管大人的对食,皇上封您做诰命是对总管及您的恩典呢。”不得不说,皇上倒是思虑的细,替黎卿考虑的分外周道。 转眼就从玉儿姑娘便成夫人的黎卿一脸懵逼。 “府里已经布置好了。若是哪处不和你心意,你改了便是。府里由你做主。”添情揉了揉黎卿的脑袋。 黎卿消化着添情所说的信息,“啊,府里都由我做主?”黎卿心虚,“我连养个花都能把花给养死,管不了府的内务呀!” 扶春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这些夫人不必操心,总管公公的意思是您在府里想如何便如何,杂事管家会负责的。”扶春这个新上任的小管家望着楚府信心满满。 恩璇 楚豫承赐给添情府邸这事惊不起什么风浪, 毕竟一个掌权的太监有个府邸再正常不过。可连他的对食都封一个三品诰命,这份恩赐可就太过了些,要知道, 那个三品诰命先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这赐封未免太过儿戏。 诰命是赐予官员祖母、母、妻的, 太监的对食册封诰命可是前所未有的。毕竟对食一事终究搬不到牌面上,这事有了一, 这日后那些宦官如常人一般,都要对食娶妻养子、那成何体统?总有些脑子古板、不能接受这一点的朝臣一次次的劝谏皇上, 在他们心里, 这是正确的, 他们不会畏惧添情的势力,哪怕是死,他们也是死于忠心, 死的不愧于天地。 楚豫承拿这些迂腐,但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老臣们是毫无办法。他原本还打算给黎卿一个一品诰命呢,但也是再三考虑,终于还是决定了赐三品诰命比较合适。 朝堂上看出添情是皇上心腹, 也看出皇上因这些劝谏烦心的一些大臣自是为君解忧,同时也是在向添情示好。他们与那些死板大臣据理力争。 “司礼监公公救驾有功,得一恩典如何不成?难道添情救驾之事不能恩及家眷, 赐予他夫人一个诰命?”若说楚豫承为何那么看重添情,除了他从小陪伴楚豫承的情谊,还因添情多次救驾。这也是添情身为一个宦官,为何大权在握朝臣们没有弹劾他的原因。毕竟, 哪怕是最古板的臣子也不会弹劾多次舍身救主的忠宦。 自颁发诰命书后第三天,以房述为首的古板臣子一派下朝后又来骚扰楚豫承。 “皇上,请您收回给那李玉儿的诰命,根据楚律、楚书所言,她并不符合获得诰命的资格呀。这古往今来,哪有宦官的夫人得封诰命的,更何况,这就算平常百姓,娶个妻也要有三书六礼呀。那李玉儿从礼法意义上还不是添情公公的夫人!” “诰命怎能给一个普通的小宫女!”古板臣子自然从礼法上一一列举这事情的不妥。 又是老调重弹,楚豫承听的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楚豫承沉吟道:“依房爱卿的意思是只要玉儿符合诰命资格,你们就不会再弹劾?” 房述默默胡子,点头。 楚豫承双手负于背后,嘴角勾起笑意,说道:“诰命赐予朝臣的祖母、母亲、妻子。司礼监掌印是朝臣,你们若在意添情同李玉儿没有三书六礼,朕亲自赐婚,给添情和李玉儿做证婚人可成?你们倒是说说,李玉儿现在哪点不符合诰命资格?” 房述自然说道:“可添情公公乃宦官,这不符合人伦哪!” “宦官为何不能娶妻?朕许了!”楚豫承目光如炬,“朕堂堂一个皇帝,给添情娶妻这个小小的恩典也要被你们管制着不成?” “可是,这还是于理不合!”楚豫承眉头皱起,面色明显不悦,可房述仍这般反驳道,他身后的人都忍不住拉了拉房述的衣角,让他别再讲了。要知道,楚豫承平日里厚待朝臣,可他真正有了决定,谁也动摇不了他。 “房爱卿,添情是朕的救命恩人。一饭之恩,当永世不忘,更何况救命之恩。朕给救命恩人一个恩典,你却一直制止,这可是在逼朕不仁哪!” 房述被楚豫承说的一愣。 楚豫承沉下脸,“添情乃朕的左膀右臂,他与一般宦官不同,朕同意他在宫外立府,在宫外娶妻,房爱卿,你们休得多言!” 楚豫承金口玉言,房述一派古板臣子只能铩羽而归。 楚豫承这边在御书房同房述他们一行人说要替添情李玉儿两人赐婚一事,等他们离开后,立马他就把圣旨颁下。 在楚府大门口再次接到圣旨的黎卿笑眯眯的,她哪知道这圣旨背后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牵扯。 同添情结为夫妇,黎卿自然是开心的。 黎卿的新身份在京城根本没熟识的人,添情的性子好似除了楚豫承,也没几个好友。她想着可能是一场小小的温馨的小婚。楚豫承赐下的,他们成婚的日子是半旬后,对她而言这时间很充足。实际上,这场婚礼不过是她和添情的一个见证,算是满足了黎卿将自己嫁予添情的一个想法。 她同添情互诉衷肠,你侬我侬,两人实际与夫妻无异了,现在只不过是多了一场婚事,热闹热闹而已。他们现在本质上的相处模式同那些夫妻没什么两样的。 但黎卿估摸错了,要知道皇帝赐婚和添情的身份注定让这场婚礼没开始就受到了各方瞩目。 宦官对食听过,可如此声势浩大的娶亲真没听说过。一时间,上至朝堂下至市井,都在议论此事。 楚府。 花园前。 “夫人,爷寻了一个丫鬟伺候您。”扶春这个小管家做的不错,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虽小,但会来事,将府里整的妥妥当当的。 黎卿眨眼回头,“不必了。”可当看到背后站着的‘丫鬟’时,黎卿忍不住愣了,她后面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面前婢女打扮的人竟是恩璇? 恩璇比之十一年前成熟了很多,整个人气场看着也冷了很多。只是怎么把她调来给她当丫鬟了?这太屈才了! 恩璇在暗卫营爬到了副统领的位子,却接到任务,保护李玉儿。这种任务,她已经超过十一年没有接到过了。上一次……恩璇的眼神黯淡了些,没保护好黎卿是她心头的一道不能触摸的伤,身上的疤痕提醒着她她对黎卿的死的愧疚。 上头有命,恩璇二话不说从泗溪赶来,她之前在那里做任务。回京才知道这次的保护的任务目标李玉儿竟是添情公公即将要迎娶的人,而且这任务并非只做十天半个月,那密令说是将她赐给了李玉儿,随身保护她。 对这个李玉儿,没见到她时,恩璇心中莫名抵触,明知她不该有如此心理,这李玉儿以后是她的主人!可当年她陪在黎卿身边,对于添情和黎卿的感情若有所觉。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李玉儿,总觉得她是占了黎卿的身份。 今日看到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的面容时,恩璇震撼不已,却发现对这人她心中的抵触消散了。 “你,你。”遇到旧识实在太好不过,黎卿回过神,今日添情进宫前说有一个惊喜给她,这个惊喜真的太大了! “奴婢夫君进京途中遭了难,现在奴婢无牵无挂也没个去处,在京中人生地不熟的。得知楚府在替夫人招婢女,自卖自身求夫人收留。奴婢会些拳脚功夫,跟在您身边能护着您。求您别赶恩璇离开。” 黎卿听得都快信了,不得不说恩璇的演技没得说,要不是她先前问过添情恩璇的近况,知道她并未成婚,一直为暗卫营做事,还真会被她的说辞给骗了呢。 黎卿知道添情将恩璇调到她身边的用意,微微一笑,也不再推拒了。 “那日后你便随我留在楚府吧。” 面前人说话的语气、微笑的模样,比她的相貌更像黎卿。恩璇眉头轻皱。 “怎么这样看我?”对上恩璇审视的目光,黎卿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恩璇低下头,隐了目光。 “你说你会拳脚功夫,不若教教我?”黎卿有些小兴奋,她以前跟恩璇学过几日,虽不求能打退敌人,但至少能够强身健体。 李玉儿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体比她原本都差。她要锻炼锻炼体质,也免得……黎卿的思绪想到不甚健康的地方去,也不怪她,因遇上添情,她的小身板溃不成军。 恩璇自然没有异议,可在教导李玉儿时,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迎面而来。 每个人教导武艺,都带有自己的特色,可她还没说什么呢,李玉儿就比划了两下。李玉儿的动作虽软绵,可学的就是她的招式。 “哈哈,我练的可好?”黎卿笑若桃花。 恩璇目光定定的看着黎卿,看了半晌,眼眸中惊疑不定。 “阿黎。”添情从门外进来,看到的是恩璇和黎卿相对而立。 黎卿如同一只黄鹂,飞快的扑到添情面前。 楚府是他们家,在这儿,黎卿并未有什么顾忌,仆人的嘴都很严实。 恩璇看到添情温柔的注视着李玉儿,他的眉梢浸满柔意。 “怎出了一身的汗。”添情给黎卿擦了擦汗。 “跟着恩璇练武呢。强身健体来着。”黎卿不在意的把手往脑门上一擦,笑了。 两人的互动散发着浓浓的甜蜜味儿,扶春早已经习惯,在一旁偷偷捂嘴笑呢。 恩璇则是没有避开目光,往添情那儿看去。 添情淡淡的扫过恩璇。 添情只要一回楚府,便是何黎卿同处,恩璇想要寻个时间单独同添情说话也不容易。 借着黎卿沐浴的功夫,恩璇悄悄走至添情的身边。 添情放下手中的茶杯,他早已经料到恩璇会找他。 恩璇还未开口,添情便说道:“曾经犯了错,想必你已经铭记于心。日后照顾好黎卿,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不该问的,不该说的,嘴要捂严实了。”恩璇看李玉儿的眼神,明显的带有试探,恩璇日后是黎卿的侍女,黎卿的真实身份也是瞒不住她的。 恩璇眸中闪烁,不可置信的望向添情。 望着添情冷淡的侧颜,恩璇之前心中隐隐的猜测被证实了。果然,除了黎卿,添情公公怎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添情公公也不可能移情。虽不可置信,但是这李玉儿真的是黎卿,她回来了。 第50节 “属下不会再置黎、玉儿姑娘于危险之境!”恩璇坚定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小伙伴们喜欢什么样的番外呀,提提意见呗~~~ 大婚(一) 楚府各个地方都贴上了喜字花。 楚府门口的侧门那儿排起了队, 侧门那儿是收贺礼的。宾客的侍从们替主子呈上礼物。 楚府外围着一大群老百姓,他们踮着脚往楚府里头望。人都有好奇心,贵人大婚的事儿是常有的, 但是这次婚礼的主角是个宦官呢, 啧啧,宦官也弄这么大阵仗的婚礼啊。 人比人气死人哪, 他们过的比宦官还不如呢,百姓们看着那一盒一盒的礼物往楚府里提, 心里嘀咕那些礼物要是是他们的就好了, 看那盒子就知道里面的物品便宜不到哪儿去。 楚府正门前, 一干朝臣木着脸看着站在大门口的皇帝。依楚豫承和添情公公的情分,他们早就知道今日皇帝会来楚府参加婚宴,但是, 他这时候不应该高座在屋内吗,怎么还亲自来大门口迎人,这,这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啊! 楚豫承俊脸笑成一朵花,帝王的架子荡然无存。 外面帝王迎客,府内下人各司其职, 将贵客们都领到圆桌前。 添情的眉梢舒展,一向清冷的面容带着笑意,他人虽站在宴会厅内,但目光一直望着往内室, 那清亮的眸子满是柔情。 宾客看着一身红衣,丰神俊朗的添情不免一时怔愣。其中霍笃看的更是直了眼,半天回不过神来。 京城霍府的少爷听闻父亲要去楚府参加婚宴,缠着父亲非要跟来瞧瞧。父亲自是不肯,今日来楚家的人非尊即贵,他爹怕他不分轻重的性子会不小心冲撞贵人。霍笃再三保证会安分守己,他爹才勉强同意。 京城中最近因宦官娶亲的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的,他还想看完回去跟朋友吹嘘吹嘘呢。 可看到添情,霍笃根本无法将面前这个男子和一个宦官联系起来。他从未见过一个男子能将一身红衣穿成这样风姿。 “公公,大喜啊。”宾客们既然来楚府了,看到添情,大多都恭贺了几句。尤其是有些平日根本同添情搭不上话的小官员,今日可是卯足了劲头在添情面前彰显存在感,那贺词是一句接着一句的。要知道,以往他们畏惧添情的冷脸,根本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现在他们道贺,还能得添情的一个笑脸呢。 只是有几个年纪长些的,仍是坐在原位上,面色有些尴尬,他们虽给了皇帝面子来参加婚宴,但是终究觉得宦官娶妻非常理所容。 “添情,你今天可别想清醒着进屋。”吉时差不多到了,宾客大都入了位,楚豫承从门口进来,走到宴客厅,拍了拍添情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这在你这儿当了一天的值了,你先给我喝上一杯。”楚豫承示意一旁的侍从给他们倒了两杯醇酒。 添情接过酒杯,同楚豫承碰杯,一饮而尽。他清亮的眸子微弯,显然心情很好,“看谁先喝醉。”他虽不喝酒,但酒量比楚豫承是好一些的。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开心,这酒也是他这辈子喝过最为香醇的。 “我方才不过是跟你开玩笑的,真让你醉了进屋,她还不得削了我。”楚豫承豪爽的饮尽杯中酒后,将杯子往旁边的圆桌上一方,哈哈大笑的说道。 添情笑,目光又往一处看去。 “添情啊,吉时快到了,她快出来了,待会儿有你看的,现在你就别往外看了。”楚豫承看到添情目光,打趣道。 凤冠霞帔,红衣似火。 黎卿闭目站在铜镜前任由喜娘替她梳妆。 颜喜娘平日只接京中权贵的活,今日替楚府,心中不免有些打鼓。只因这场婚事的确与平常人家的不同,别人都是新郎从女方家将新娘迎过来,一路上吹吹打打的热闹。而换到楚府这儿,直接就省去了迎亲的这一节,新娘子人就在楚府,到吉时直接拜堂了。 好在她做这一行也有二十年了,倒也临危不惧,只是将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的话给稍稍改了。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颜喜娘嘴里的好话一句接一句的。 “夫人,成了。您可真是天仙下凡哪。瞧瞧镜中您的模样,可真标志啊。”喜娘喜气洋洋的说道。 黎卿笑了,她的模样如何她自己是知道的,圆圆的小脸顶多算秀气,喜娘倒是把她给夸到天上去了,怪不得都说喜娘嘴甜哪。 黎卿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镜中人,黎卿心想着,也许喜娘刚刚的夸赞里有七成是真心的?今日的她,许是因为大婚,脸上是透着自然的粉,红唇轻抿,靓丽动人。怪不得世人都说新娘子是最美的。 镜中人一袭红嫁衣,那红嫁衣上的丝都是黄金丝,做工精致。目光从嫁衣往上移,看到她的发髻上镶嵌着玛瑙如意,耳垂悬挂着小巧的金色流苏,手腕上套着如意镯,。 黎卿缓缓的凑近了铜镜,因动作的移动,耳垂的流苏轻轻晃荡,发出轻响声。 “夫人,等等。”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恩璇从紫檀梳妆匣里取出一支金步摇,替换了黎卿的发髻右侧的如意。 “这样一换倒比原先更为合适。”颜喜娘细细的端详,脸上露出了更为满意的笑容。 黎卿亦望着铜镜微微一笑。 喜娘望了望天色,估摸着吉时快到了。等了不过三息,外面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炮声。 喜娘赶忙给黎卿整了整嫁衣的裙摆,又取了一旁的盖头给黎卿盖上,遮住了黎卿的容貌。“夫人,嬷嬷扶着您往前,您仔细着路。” 黎卿顺从的点点头,她的手紧紧捏住了衣角,跨出房门,心扑通扑通的狂跳。她知道她在走向添情…… 同添情成婚,她用的着这么紧张吗?婚礼不过形式,不要紧张不要紧张。黎卿深呼吸,可是她发现她的脚不自觉抖动的厉害。 “夫人?”颜喜娘发现了黎卿的异样。 黎卿只能露出一个苦笑,她也想停止,可那抖动不受她控制啊。这种频率的抖动,正常时候根本做不到的。黎卿又是扯衣角,又是捂胸口的,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大婚(二) 黎卿被红盖头遮挡了视线, 她只能跟着喜娘往前走。当喜娘顿住了脚步,她便知道添情就站在她的跟前了。 她的目光往下瞧,看到了跟前那双云履黑靴, 她嘴角忍不住挂起了甜蜜的微笑, 她记得这双鞋是她替添情置办的。 周围明明那么喧闹,可是她的心却渐渐的静了下来。 “新郎官、新娘子, 将红绣球拉好,团团圆圆, 白头到老。”颜喜娘面带笑意的说道。 黎卿依言而行。 添情手上提着花绣球的另一边, 另一只手则是牵住了她的手。黎卿感觉到添情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 她心下感动,肯定是方才她紧张被添情看出来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添情李玉儿都无父母,高堂前两把空空的凳子。 “夫妻对拜。”黎卿微微屈身, 鼻子莫名的酸。她年幼时曾幻想过长大后的婚礼。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穿着西装的新郎这样的婚礼比较常见,可是她幼时看电视剧,觉得中国风的古装婚礼非常的有意思, 她那时还在纠结长大到底选哪种婚礼好呢。 那时的幻想仿佛还在眼前,而现在她经历了最最正宗的中国风婚礼,世事真的难料。 “送入洞房。”喜娘喜庆的挽住黎卿的手, 正要送她回房。 “诶。”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郎君正垫着脚瞧着两个主角拜堂呢,因太心急,整个人从围观的人群挤了出去。惯性使然,他的身子横冲, 径直的往添情黎卿中间倒去。 添情动作迅速,直接将那人牵制住,让他近不得黎卿的身。这时候,没人注意到刚刚还站在喜娘旁边的恩璇快速的挡在了黎卿身前,手也已经伸向了腰间的暗器。她目光警惕的看着那个冲出来的少年。 婚礼出了这个一个变故,围观宾客一片哗然。有些敏感警惕的人发现周围已经暗暗靠拢了一批人,他们仿佛被包围了。 楚豫承乃天子,今日未曾隐藏风声的来楚府,自然保护他的人不会少。今日楚府除了楚府自身的护卫,还有皇宫的御林军,及隐藏在各处的暗卫。 “我不是故意的。”那少年弱弱的说了一声,他真的只是想看看新郎新娘! 太常寺典籍霍兴赶紧上前:“犬子无状,冲撞了公公。”他就不该心软,让这个祸害秧子到楚府来。 那少年也就是方才一直盯着添情看的霍笃了。霍笃见添情这个新郎官长的如此俊逸,对遮着红盖头的新娘很是好奇。新郎如此相貌,新娘说不定更是天人之姿呢,他想看,就努力往里挤,这不,就出事了。 黎卿盖着红盖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直接的将红盖头给掀开,好奇的看着被添情制住的少年。 添情眉头微微松开,淡淡的目光扫了霍兴一眼。 “霍典籍?” 霍兴赶紧点头,“正是下官。霍笃,还不快给公公致歉!” “我不是故意的。知错了。”到底是十几岁的小郎君,虽知道乱了人家行礼进程是他不妥,但当众道歉他面上有些过不去。他心里也很失望,刚刚黎卿掀盖头了,他屏住呼吸,看到新娘的全脸,却觉得新娘的长相也没什么特别的。虽也娇俏,可京中这样长相的女子也挺多的。 “哦,原来是霍爱卿的儿子。添情,放开霍小郎,这就是个误会。”楚豫承出来打了个圆场,笑眯眯的对颜喜娘说道:“送新娘回新房吧。” 添情放开霍笃,对黎卿安抚一笑:“别担心,没事。” 黎卿闻言点头,“那我回房等你。” 颜喜娘赶紧把红盖头给黎卿重新盖上,牵着她将她送入了新房。 婚礼照常进行,楚豫承给围上的某些人淡淡的使了眼色,他们都慢慢退了开。该倒茶的倒茶,该守门的守门。 霍笃坐在霍兴身边,这下子安分了,只埋头吃着菜。 这一插曲并未怎么影响添情,他被楚豫承拉着和宾客敬酒。 添情点到即止,给楚豫承一个眼神,楚豫承打趣的回视着他。他最后将其他上前敬酒的人挡了回去。 “新郎急着回房,咱们自己在这儿喝酒。” 倒没人在楚府闹洞房,添情顺利的回了屋。 喜娘和恩璇及婢女见到添情,都退了出去。 黎卿盖着红盖头,坐在床榻上。听到走近的脚步声,她微微扭了扭脑袋,发髻上的金步摇轻晃,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黎卿立时僵住不动了。 添情轻笑了一声。他取过秤杆,将黎卿的红盖头掀起。 黎卿屏住呼吸,睁着异样明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红衣俊美的添情。丰神俊朗的新郎官只属于她,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看着添情含笑望着她,她开始感谢上天。她觉得她最幸运的事儿就是出现在他七岁,仗着人家小,在他心里留下了她的印记。 添情伸手抚摸黎卿,“累吗?” 屋里只有他们二人,黎卿自然放开了自我。 “我一早被折腾着上妆,但这哪能称的上累呢。今日,我自然要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嫁给你呀。你对我的妆容满意吗?”黎卿将脸凑近添情,娇嗔轻笑,顾盼流转。 添情定定的看着黎卿,勾唇,“很美。” 黎卿羞窘了,这么认真的夸她,她再厚的脸皮也有些撑不住了。 添情又是轻笑一声,他今日笑的倒是多。 添情伸手将黎卿的凤冠取下,黎卿躲了一躲。 “添情,怎么现在就要休息了?咱们不是还要喝合卺酒吗?”黎卿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酒水。 添情伸手,轻柔的替黎卿揉了揉脖颈,又慢慢的将她发髻上的金步摇玛瑙等一一取下。 “凤冠发饰有些重量,不早些拆,明日你脖颈会酸疼。”添情柔和的说道。 黎卿笑添情把她想的太脆弱,又感动于他的贴心,事无巨细的替她着想。 第51节 墨发披散,黎卿在烛火下笑意盈盈。 添情取了合卺酒,两人对视着喝完。 “就寝?”黎卿扑闪着大眼睛,问道。 “娘子如此心急?”添情打趣了一句。 黎卿娇嗔的瞪了添情一眼,“你学坏了。”添情将她的发饰去除,她自然以为他们要歇息了。不成,她要扳回一城来。 黎卿眸光流转,她和添情两人本就凑的近,现在她更是倾身上前,吐气如兰,“添情,你闭上眼睛。” 添情似笑非笑的看着黎卿,一脸宠溺,一副随你瞎闹的表情。他闭上了眼睛。 黎卿偷笑,将自己的嫁衣一件一件除去,只留下肚兜及下裳。她的动作不算快,悉悉索索的,添情眉间一动,已然知晓黎卿在宽衣解带。 黎卿又伸手慢慢的将添情的衣服脱下,添情感知到黎卿的动作,脚微微一动。 “不准动。”黎卿霸气的说道。 添情无奈,黎卿这是在整什么幺蛾子。 “可以睁眼了。”黎卿将添情的红衣往衣柜上一抛。 黎卿双手环至胸前,有些娇羞的看着只穿着白色中衣的添情。 添情呼吸一滞,将黎卿整个人打横抱起。黎卿没防备,她忍不住发出惊呼声,伸手搂住了添情的脖子。 添情将她放置在床榻上,将床帏放下,膝盖抵在床榻上,定定的看着黎卿。 黎卿回神,笑眯眯嗲声嗲气的说道:“还说我心急呢。现在看起来是你比较着急吧?” “我给咱们脱衣服是觉得天太热了呢。你可别误会,咱们可以再说会儿话呀,现在还不到就寝的时间呢。”黎卿看着添情,自觉扳回一城的她心情大好。 “今日别求饶。”添情喝了酒,虽未上头,但被黎卿这么一招惹,倒放下了狠话。 “诶诶。”黎卿只剩下支吾声,因她的嘴唇被添情堵上。 依偎缠绵,添情的嘴里有淡淡的酒香味,将黎卿熏醉了。 黎卿的红肚兜被添情撂到一侧。黎卿的手环在身前,将白皙柔嫩的胸脯遮挡住。她觉得身上好凉,不过好在很快身子便暖和了。 添情埋首在黎卿的锁骨上舔.舐。 黎卿觉得自己方才招惹添情的举止真的是自找苦吃。今天是大婚之夜,添情的动作比以往更多了一分激烈,黎卿不敌,只能讨饶。 黎卿将添情作怪的手按住,泪眼汪汪的摇头,发出投降的宣言,添情却再次将她的唇堵住,黎卿的小腿在床上蹦跶,被添情用腿制住。 黎卿感觉自己就像被猎豹捕食的小羚羊,毫无还击之力。 水涨水落,黎卿被欺负的眼眶都红了。 “乖。”添情吻了吻黎卿的眼睑。 黎卿以为添情罢手了,可他却未停下,耳垂被啃噬着。 黎卿无意识的用手抓着添情的脊背。 夜色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预收~~收收收~呼叫一百遍,收到请收藏哈哈哈哈 话说你们没有想要看的番外吗,那我就随意写两个咯。1、楚豫承和王道珍的。2、添情和黎卿婚后日常。正文加番外预计大概两万字完结吧。ps:报告,蠢作者最近这段时间会大幅度捉虫,伪更较多~~~ 大婚(三)正文完 黎卿第二天醒来时眼皮都抬不起来, 困倦的不行,身旁的位置倒已经空了。她现在根本不敢掀开被子,她身上青紫一片,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被虐待了呢。 黎卿碎碎念, 明明他出力多,可他精神怎么就这么好?一大早就起身了?她可撑不住, 她要睡个回笼觉。 府中无长辈,她睡懒觉自是无碍的。再者说, 府里大事儿由添情做主, 小事她直接扔给扶春管, 她呢就负责当米虫。 黎卿甜滋滋的想着,然后整个人缩回到被窝里,美其名曰养精蓄锐。 添情新婚休三天, 他今日一早醒来便去了院子外练剑。等到晌午,黎卿仍未起床,他放下剑,吩咐扶春上了膳食。 黎卿窝在房内不出门, 添情也由着她,昨日是他轻狂了。 添情将膳食端到屋里。 黎卿整个人都窝在被窝里,只有一丝黑发露在外面, 添情无奈叹气,走上前去给她掖了掖被子,将她整个脑袋露出来,好让她透气。 添情动作虽轻, 但黎卿还是醒了过来。 看到添情含笑的俊脸,黎卿红着脸怒视了他一眼。其实说是怒视,倒更像是娇嗔。 洗漱用餐后,黎卿暗搓搓的拉着添情往库房走。库房的钥匙在她这儿,昨日她掀盖头时,便发现了,昨日来的人可不少,他们送了的礼让黎卿满期待的。 按理说,哪有新婚第一日,新娘子就拉着新郎官往库房里瞧人家送的礼的。但是黎卿还真就不按常理出牌,而添情自然是纵着黎卿的。 黎卿打着小算盘的模样,让添情觉得她甚是可爱。 扶春在黎卿的示意下把库房开了。 库房足足有一个院子那么大,但里面堆放的礼盒、箱子将整个库房堆的满满当当。那些昨日呈上的礼物堆放整齐,陈列有序的一排排放着。礼盒、箱子外面还有哪府哪府送的标志。 黎卿冲扶春挑了挑眉,夸赞道:“你做事不错,蛮细心的。” “赏你一个月月钱。”添情这般说道。 扶春笑眯了眼,他倒没跟添情这个做主赏银的人道谢,而是对黎卿说道:“小的谢过夫人。”他机灵着呢,知道现在在府里讨好了夫人,比讨好添情都有用。 黎卿傻笑,目光发亮的看着添情,指了指整个仓库的东西,黎卿露出一脸财迷样,对添情说道:“咱俩发了。” 添情不置可否。 “嘿嘿,让我瞧瞧他们送了什么。”黎卿兴奋的从左至右的把礼盒一个个摸过来。 “夫人,有清单。”扶春出声提醒。这满库房的箱子,一个个看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不成,我要看实物。从最左侧开始吧。”黎卿笑眯眯的说道。 那些箱子里的东西贵重,全部都上了锁,黎卿等了一会儿,扶春才小心把箱子打开。 东珠一百二十颗,珊瑚、金手镯、金色发簪、红宝石、翡翠若干。那一个箱子堆的慢慢的都是这些,黎卿倒吸一口气,她都快被晃瞎了眼。 黎卿求助的看向添情,“这谁送的,送这么多没问题?”唯有左侧堆的几十箱物件没有标明是谁送的,该不会有人借着他们大婚一事来贿赂添情吧。 黎卿默默脑补那些贪官污吏的下场,黎卿承认她被吓到了。 “这些是皇上从私库出的。”最左侧堆的数十箱物件,是楚豫承同赐婚旨意一同赐下的。 “放心,这并不是受贿。”添情瞧黎卿的神色,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了,他轻笑道。 “楚……皇上阔气啊!”黎卿差点当着扶春和恩璇的面直呼楚豫承的名字。 黎卿随意的又翻了翻几个箱子,里面有古玩字画,还有寒玉龙瓶等摆设。 她翻的一脸满足,她要守着这些金山银山。 她也没打算今日一个个的看过去,一直看会审美疲劳的。 跳过了这些木箱,黎卿本想离开库房的,但目光扫到库房的正前方的顶端有一个精致的长匣,那长匣上的锁很特别,三层锁。 黎卿挑眉,这里面放的是什么,她有些好奇。 她同扶春指了指那长匣,扶春却没有迅速的打开给黎卿看里面的东西,而是同添情使眼色。 添情眉头微蹙,不知扶春何意。 黎卿狐疑的说道:“怎么了?” 扶春半天没有动作,黎卿让恩璇去取。 “别。”扶春惊呼。 恩璇一个纵身,将东西取下。 黎卿手里已经拿到了那长匣,她微微抬头,目光瞟着扶春,伸手冲扶春要这匣子三把锁的钥匙。扶春越是藏,她的好奇心越是被勾起,她心里感觉有头猫在挠着一般。 扶春连忙摇头。他还记得当初他给黎卿送话本子时,话本子里有‘春宫’,添情公公都已经非常不悦了。他要是真让黎卿看到里面的东西,他这个管家怕是做到头了。 黎卿跺脚,扯了扯添情的衣角,“我想看,你让扶春给我打开。他都不听我话。”扶春对她百依百顺的,现在弄这么一出,她都不适应了。 扶春心里苦啊,夫人这是在跟总管他的状啊。他拒绝的举动让黎卿不开心,总管看他的面色都不善了。可是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添情看了匣子一眼,那外面有小标,是张公府送的。黎卿一直苦求着,他也不觉这匣子有异,便说道:“我记得说过,楚府的人都要听命于黎儿,她的吩咐照办就是。” 扶春为难的取出钥匙。 “早这样就好了。”黎卿笑了,亲自把锁一把一把的打开。 匣盖掀开,黎卿望着里面精致栩栩如生的玉做的玩意儿,又看看旁边的蜡烛小皮鞭,咽了口口水。 “啪。”黎卿将匣子盖上,掩耳盗铃一般,把匣子往外一推,想装作没打开的样子。 可是在场几人目光多亮啊,该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 添情眯了眯眼看着那张公府送的长匣。 空气安静了几秒,黎卿心里在尖叫,都是她手贱哪! 其他人不说话,黎卿尴尬了。 扶春心惊胆战的看着添情,他脸色不善。不过他可是在黎卿再三要求下才给的钥匙,也经过添情同意了的,此事怪不得他头上吧。扶春看着那个长匣,为送这个礼物的张家捏了把汗,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此时,张公府。 府里的大少爷正搂着他的婢女调戏呢,突然觉得周身发冷。他最近没犯什么事啊,他爹不知道送什么礼给那要娶妻的太监,他还帮着他爹准备了上等的玉石做的那物当贺礼给给那个有权有势司礼监掌印太监呢。 张大少爷想当然了的认为,他送的肯定最和心意了,毕竟,嘿嘿,太监嘛,娶了妻,在那事上总会需要这些东西助助兴。 “阿嚏。谁在想我?”张大少爷揉了揉鼻子,贼兮兮的往他婢女胸前靠,“小美人,是不是你在想哥哥呀。” 此时的张大少爷还不知道,张家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因他送的这份礼,有些倒霉。 黎卿觉得库房待不下去了,她扯着添情就往库房外走。 扶春和恩璇定在原地,不知要不要跟上去,现在看到他们跟来,依黎卿的性子说不好会恼羞成怒。 “添情,你不准打那些东西的主意。”黎卿走在廊道里,安静了半天,沉不住气,忍不住开口了。那些玉势、小皮鞭什么的未免太羞耻了。送这个的人安的什么心。 “嗯?”添情挑眉。 第52节 嗯什么嗯,声音好听了不起呀。 黎卿轻轻揪着添情的耳朵,踮着脚在他耳旁说道:“别装蒜!” 黎卿羞窘娇嗔的看着添情。 添情却眉眼一动,若有所思的看着黎卿。 黎卿后退两步,惊恐道:“添情,你这什么眼神。”她温柔体贴的添情呢,以前都轻哄她来着,那事也是体贴着她,昨夜却那样孟浪的折腾她。 添情柔和的笑了,摸了摸黎卿的鬓角,说道:“放心,我舍不得的。” 黎卿斜睨着他,不舍得?昨夜她各种求饶他都不肯罢手,他的信誉值在她这儿扣了不少。 “添情!我现在身子还酸疼呢,走路都有些隐隐作痛!”黎卿娇嗔的给了添情一个白眼,控诉他昨晚犯下的罪行。 添情闻言,却是挑眉,直接将黎卿公主抱起。 黎卿没防备身子腾空而起,她快速的回搂住添情的脖颈。 添情附到黎卿耳际,柔和的说道:“疼的话,我抱你回屋。可好?” 黎卿的耳朵发麻,耳根通红一片,她方才想说什么的,被添情整这么一出给弄忘了。添情他竟然使用美男计,犯规! 但她被添情蛊惑了,黎卿将脸埋在添情的颈侧,任由他抱着她。 “呵。”添情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宠婢求预收啦啦啦~你们喜不喜欢小野狼男主呀~现在,蠢作者正式宣布,太监宠溺日常完结~后面还有两三则番外~~ 番外方以凡 茶会。 几个在同一家书院进学的少年郎聚在一起吟诗作画。 另外一桌, 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郎讨论的却从诗画上转到别处去了。 “诶,真的想知道那楚夫人的相貌?” “自然,能引得位高权重的掌印娶她, 自然相貌出色。” “那我偷偷画一张像给你们瞧瞧, 可不准外传,不然我爹非宰了我。”那少年便是那日在婚宴上出现过的霍笃。 窗户开着, 风吹过,将霍笃刚刚画好, 墨迹还未干的画像吹到到地上。 穿着泛白的衣裳的书生弯腰取画, 但看到画中人时不免怔愣。 他旁边的人拉了拉书生的衣服, 提醒他将画还给他们,那群人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招惹不起。“方弟,快把画归还给……”他看到画, 也同那书生一样愣住了。 “诶,这不是你从前的那个未婚妻吗。”武勋和方以凡相识已久,从前也是见过李玉儿的。 “你认错人了,这是掌印的夫人。”霍笃有些不悦从方以凡的手里把画卷夺了回来。 方以凡却是将一切关联想透了。李玉儿、李玉儿!宦官娶亲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 他也听到过此事,只是他从来没有将这个李玉儿同他的玉儿联系上。 他考上了秀才,母亲希望他能娶好人家, 亲自找了李玉儿退婚。他同玉儿青梅竹马,可母命难违,他是个孝子。 退婚后,他没脸再去见玉儿。后来没过多久就得了风声, 她进宫去做宫女了。 他因母之命,不能娶玉儿,但他也希望玉儿能有一个好归宿,而不是被一个宦官亵玩。 方以凡面色不好的和他的同伴道别,直接往李家走去。 李家。 方以凡走到李家门口,对着门却有些踌躇,不敢敲下。 “谁啊。”李婶一回来就看到门前站着的人。 方以凡一转头,李婶看到是他面色就不大好了,她当没看见的直接饶过他,往屋里走去。 方以凡跟了进去,还上前拦住了她,说道:“李婶,你可知道玉儿……” 玉儿经退亲一事,性子大变,李婶就觉得这是被方以凡给伤到了。 李婶越是心疼李玉儿,就越是看方以凡不顺眼。他们方家考上个秀才就瞧不上玉儿,啊呸。 李婶见方以凡还敢提玉儿的名字,抄起放在院子里的扫帚就往方以凡身上抽。“还敢提我家玉儿!” “别出现在我家。滚。”李婶一个女人,但做农活做的多了,比方以凡这么一个弱质书生力气还要大些。方以凡挨打,也不敢跟李婶动手,被李婶推搡的赶出了李家。 李婶回了院子,生气的将扫帚往墙面上一放。 方以凡怎么会来她家?是来找玉儿的? 李玉儿和她家欢儿还有联系,前段时间还亲自上门。李婶她们那时候才知道李玉儿要嫁给个公公。 李婶悲从中来,可李玉儿却说同那个公公是两情相悦,让她们不要误会。她能信吗?她打小就看着李玉儿长大,知道她对方以凡那心哪,是真真的。 李婶也发现李玉儿跟他们家也疏远了。也怪她当时存了让玉儿去当丫鬟的心,恐怕这一点伤到了玉儿的心。可哪怕同她们李家疏远了,玉儿也尽心尽力的帮她们,她们家境况好了很多。 李家的小孙子到了开蒙的年岁,黎卿替李家请了京里有名的西席,教导他。那西席的束脩他们这种农户根本供不起,黎卿却早早的付了人家西席五年的束脩。因为等李家孙儿年纪稍大,黎卿觉得送书院学习比请西席在家中教导更为合适。农户出身李家,就指望这家里出一个读书的儿郎,李家上下都万分感激黎卿。 李家本来是有一块祖产的地,照理说是给长子长孙的,但是李父的堂弟家里开了商铺,有了些银子,族里的老族长被收买,将那地的地契转给了李父的堂弟。他们李家没辙,闹不过人家。而不知玉儿从中做了什么,那族长将地契重新划到了他们家,李父的堂弟也将这些年占用地的租金给交了过来。 黎卿替李家做了好几件事儿,李婶有些愧疚,玉儿她哪来的本事,这还是要仗着她背后的公公的势力。玉儿帮着他们李家,指不定多为难呢。她不是没听过,有些公公因比常人缺了点什么,最爱的就是虐打女人。一想到这儿,李婶就觉得心疼李玉儿,可圣上赐婚,没有别条路能走了,她逃不开。 黎卿要是知道李婶是这样想的,也只能无奈叹息了。她也不是故意疏远李家,而是李家对待李玉儿好,可是她不是本尊,生怕露馅,只能远着些李家了。 再者说了,她和添情真的是两情相悦,实话怎么没人信呢? 在李家地契一事上,她其实本来都不知道这事儿的。她在楚府,想着李家照顾她那么一段时间,她现下出了宫,自是要告知她们一声,免得他们为在宫里的她担心。 黎卿与李家来往,稍微有心的人一打听,就知道李玉儿进宫前是养在李家的。有些人为了讨好她,将李家的不平事儿处理了。 这事儿还是李家误会了,托李欢儿亲自上门同黎卿道谢,黎卿才知道的。 …… 方以凡失魂落魄的从李家出来,无意识的走到了楚府。 楚府高门大户。他这样一个生面孔在楚府大门前逗留着,迟迟不走,免不了惹人怀疑。 楚府的门房狐疑的看着方以凡。 方以凡踌躇许久,上前作揖。 “在下方以凡,求见贵府夫人。”他知他现在来找李玉儿是不明智的,但是他得知幼时青梅嫁了个宦官,终究是意难平。 门房扫了方以凡一眼,一个青年男子如此冒昧的来拜见夫人,他连拜帖都没投递,怎如此不识礼数。这书生的模样看上去也不像是能和楚府搭上关系的。但他们被管教的很严格,并不敢轻视拜访的人。 方以凡看了看自己洗了都泛白的衣裳,再看看楚家的高门大户,不禁有些瑟缩。但他现在想见李玉儿的意愿非常强烈!他梗着脖子说道:“劳烦小哥通禀一声,我,我乃李玉儿旧日兄长。” 门房倒是知晓他家夫人是个宫女出身,这人怕是穷亲戚得知了夫人得了大造化,来楚府打秋风了。夫人的兄长,他自然不敢怠慢。“您稍等,小的先去通禀管家。” 方以凡候在大门的一旁。方以凡等的时间颇久,他神色黯然,认定李玉儿是不肯见他了。她一定还在恨他退婚一事。 在方以凡等的心灰意冷之际,大门开了。 门房带着笑意说道:“公子,夫人有请。” 大厅。 方以凡呼吸紧张,刚踏入大厅就看到了半年未见的李玉儿。 李玉儿着一身碎花薄烟的凤尾裙,外搭一件丝绸罩衣。她粉唇轻抿,眉头轻蹙,就那么淡然的站在他面前,方以凡的心突然开始跳了。 他十岁那年就知道家里为他定下李玉儿,青梅竹马,情深意浓。他也一直认定了日后同他生儿育女相濡以沫的是她,可笑命运捉弄,他们注定无缘。 看到淡妆的李玉儿时,方以凡不甘心了,面前的佳人明明是属于他的。 “你寻我何事?”扶春说府外有人求见,来者口称乃她旧日兄长。黎卿根本忘了方以凡这号人,还是回忆了一番,陡然的想起李玉儿还有一个方姓的前未婚夫。 黎卿不明方以凡的来意,便让他进来说话。哪知人家进来,跟个木头似的不说话,光用那种腻死人的目光看着她。 “玉儿,我知道你怪我。退婚后,我也无颜来见你。”方以凡情绪难以自持,他的玉儿以前见到他时笑靥如花,可现在冷漠的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黎卿一脸冷漠,李玉儿的确是该怪他,在丧父丧母的李玉儿眼中方以凡是她的救命稻草,而方以凡一中秀才就同她退婚。 方以凡见李玉儿不说话,一脸悲怆,“同我走吧!”他决定要解救李玉儿于水深火热之中,他要带她逃离京城,寻个世外桃源生活。 黎卿听的一脸错愕,“凭什么?”方以凡突然出现,说要带她走,太可笑了,他脑子被驴踢了? 方以凡深情的说道:“我知道你爱的是我。”嫁给不能人道的宦官,她得不到幸福的,。他以前不敢违抗母命,错过了她。但是他看到李玉儿守活寡,念及旧情,他要带她浪迹天涯! 方以凡想要握住黎卿的手,黎卿一个闪身,躲开了他的动作。 “你要带我夫人去哪儿?”一身青衣的添情走进大厅,锐利深邃的目光盯着方以凡。 方以凡见到来人,双手支开,持保护黎卿的姿势,他说道:“此事是我一厢情愿,与玉儿无关,你莫牵扯到她。” 黎卿气笑了,方以凡说的好似他们有什么似的。她霸气的推开他,走到添情身边,也不解释什么,因她无须解释。 “那事儿怎么样了?”黎卿揪揪添情的衣摆,她前些日子听添情说过段时日楚豫承会下江南呢。皇帝微服私巡,此事非同小可。添情今早就是去商议此事的。 “收拾行李吧。”添情抚了抚黎卿的鬓角。楚豫承要携家带口的下江南,他亦领着黎卿去游玩。 黎卿兴奋的给了添情一个熊抱。他们的相处都是如此的,但这画面给方以凡巨大的冲击,他的玉儿怎变成这个样子了?他告诉自己,李玉儿只是迫于添情掌印太监的身份虚与委蛇,可她的笑容那么真,他不能自欺欺人。她变心了,方以凡哀伤的想着。 “玉儿……” 黎卿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方以凡,我就这么说吧,你今日来我府上,有事儿就说事,没事就麻利的离开。我并不想听你在这儿胡言乱语。”黎卿对方以凡感观不好。 “我,无话可说。”在方以凡的眼里,李玉儿已经变成一个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的慕金女子,他失望的离去。 两人独处,黎卿对添情耸肩,“李玉儿的前未婚夫,方以凡考上了秀才,他娘看不上失恃失怙的李玉儿,想给方以凡找一个得力的岳家。他娘命方以凡抛弃了李玉儿。。”李玉儿的遇到方以凡太不幸了。方以凡这人,不敢坚持娶李玉儿,没担当。现在他来楚府说要带她走,不顾及她的身份,也不想想如此做的后果,没脑子。要带她离开,那又是反抗他娘,不孝顺。啧啧。 黎卿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也是因他退婚,李玉儿才会寻死,我也才有机会来找你。” “你不喜他?”添情挑眉。 “有点。” 添情眯眼,他亦不喜他。用那样眼神看着黎卿,他想挖掉他眼珠子。 黎卿看添情的神色,说道:“但你也别给他使绊子,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只要他以后别在纠缠就行了。” 黎卿发话了,添情自然应允。不过方以凡他娘不是想要寻一个更能为儿子助力的岳家吗,他倒是可以推一手。 京城严家,经商,唯有一女,甚宠。偶遇方以凡,芳心暗许。女方家见方以凡是个秀才,甚是满意,严父亲自去方家提亲。方母大乐,严家手底下有两个商铺,家里的积蓄还不是都留给他女儿? 只是严家的女儿打小就跟府里的侍从亲密无间,只是严父虽宠爱女儿,但怎会看上一个仆人女婿。 第53节 严家女儿嫁给方以凡八月即早产生下一子,样貌不肖父。 事隔七八年,事情败露,方家却拿严家女毫无办法,休妻却也不敢张扬原因,只因得罪不起严家。 严家女的儿子冠了严姓,这么多年过去,严父严母也默认了女儿与仆人的苟且。唯有方以凡方母无法无法从儿子、孙子不是自家的背叛中走出。 方以凡自此后也无心进学,空挂着一个秀才的名,整日醉生梦死。有时候嘴里念叨着严家女不是个好东西,不像他的玉儿一般眼里心里只有他。有时候又反口,说那玉儿也是个不知羞耻的,被退婚后就应该守节,怎能再嫁?玉儿也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方以凡醉了,他看到了熟悉的木门,旧墙。方以凡看到李玉儿坐在床头纺织,而他坐在书桌前捧着书,他面前还有一盏蜡烛,一个模样似他的小郎在旁边读着三字经。 黄粱一梦终成空,他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不是想写这个番外的,但是突然有了灵感~~其实方以凡就是个懦落的渣男了啦~番外写一个渣男伐开心~ 番外时空转换(薛峥峰)上 薛峥峰觉得怀里搂着一个很柔软的身子, 他似乎还和她紧密的连着。太舒适了,童子鸡的他忍不住动着。 温暖舒适,薛峥峰打了一个激灵, 清醒了过来。 黏腻,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别闹。”那声音满是娇羞。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按上他的胸膛,薛峥峰的身子一振, 赶紧拉开和面前女子的距离,往床里侧缩。 但他的动作太大, 一下竟把被子全部卷到自己这儿。 面前光.裸的身子没有一丝掩盖的袒露在他面前, 他第一时间就闭上了眼睛。可是那没有一丝瑕疵的容颜、那细腻莹白的身子如篆刻一般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连那白生生的腿上、胸口一点点暧昧的紫色,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薛峥峰的脸胀的通红。 “一早上的……”还未清醒就被身前的人欺负,伶硕羞红了脸。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孩子都大了, 她还是适应不了薛峥峰的孟浪。这人在外一副正经样,可在房里,多少荤话都说的出口。 面前的佳人吐气如兰,香泽扑鼻, 而薛峥峰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她在靠近自己。 “不准过来。”薛峥峰的声音很凶,他闭着眼睛说道:“你把衣服穿上给我出去。”少年有些恼羞成怒了。 伶硕眉头轻蹙,她取过挂在床沿上的中衣、外衫。 屋里只剩伶硕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衣裳换好了。你今日怎么了?明明昨日睡前还好好的。你现在闭着眼睛作甚?”伶硕、薛峥峰二人成婚二十载, 凭她对身边的了解,她总觉得他现在有些不对劲。 “姑娘,我会给你名分。”生米煮成熟饭,薛峥峰不是不负责任的少年。这件事情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他要缓一缓。 虽说他到了知人事的年纪,可他们薛家家风严谨,母亲怎会这般胡来。 对于突然出现在他床上的佳人,他误会为是母亲给他寻的通房。毕竟他在薛府自己的房间内,等闲女子怎进的来,必定这女子是母亲安排的。母亲,糊涂啊。 伶硕正在理衣摆,听到薛峥峰的话,眉头皱紧。 “夫君?”他怎么一早上尽说胡话?伶硕将手探到薛峥峰的额头上,“没有发热啊?” “夫君!”薛峥峰虎目睁圆,一脸错愕。他碰了她,松口会给一个名分,这女子上杆子倒是迅速。 伶硕许久没有见薛峥峰露出如此孩子气的模样了,她噗嗤的笑了出来。这一笑如同枝桠新绿,万树逢春,叫薛峥峰的心跳都快了一拍。 伶硕亲昵的靠近薛峥峰,却见他避之不及的往后躲。 “姑娘自重。”薛峥峰眉头紧皱,看上去神色不悦,但是仔细一看他耳根,都红的一塌糊涂了。他的神情带着一点羞赧。 伶硕还当薛峥峰是在逗她呢,“别玩了。” 薛峥峰衣裳还没套上,一个女子的靠近让他尴尬,他用被子把自己盖严实,避开目光,严肃的加重了语气,说道:“姑娘自重!”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伶硕的手僵在半空中。 薛峥峰看伶硕嘴唇发白,还以为是他的话说重了,他解释道:“我并未呵斥你。”哎,他不善跟女眷打交道,更何况这女子刚刚还在他床上…… 伶硕笑容收敛了,她凝重的看着薛峥峰。 他的面容一寸寸都牢记在伶硕的心中,可是哪怕是同样的脸,伶硕知道还是有哪里不一样。 “我夫君呢?”伶硕冷下脸。 薛峥峰讶然看着伶硕。 他昨夜歇在自己的屋内,今早醒来并未留意其他,自然还是以为在自己的屋里。也因此并未作他想的将面前的人当成了母亲安排的。 可是……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女子,他怎会出现在这里?这一个个谜团将他困扰着。 “我昨夜在自己的房里歇着,醒来就……姑……夫人,恐是有人设计陷害你我。”她有夫君,无论是陷害她偷人,还是有人想借此来算计薛家,他们都必须离开这里。 “若是让人撞破我们现在的样子,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薛峥峰说着说着不免怔然。哪怕是背后的人设计陷害,可他的的确确已经碰了有夫之妇。罪恶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伶硕静静的看着薛峥峰,她可以确定,面前的人就是他夫君,不过芯子不是。她毕竟已经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遇上这么骇人听闻的事儿,亦能静下心来分析。 “没有人陷害,这里是我家。而你,现在的身子主人是我的夫君。” “什么?”薛峥峰目光里是惊异,面前的佳人竟是个坏了脑子的。可是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健壮的手臂,哑然失语。他虽尚武,但毕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自然比不得这个成人的体魄。 见面前之人明白了发生何事,她问道:“你是如何来到这儿的?先前可有什么异样之处?” 怎会无缘无故就来此一遭呢? 薛峥峰的目光满是迷茫,他看着自己陌生的手,说道:“我之前明明歇在自己的屋里。” 伶硕蹙眉思索,“你家在何处?”面前这人附身于此,她的夫君的芯子是不是在他家? 面前的人虽秀色靓丽,但听她说话做事,并不像十几岁的小姑娘。她问完话,看着他的目光不单单只有冷然,美目中隐藏的弱弱的期盼让薛峥峰的心微微一动。 薛峥峰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他占了人家夫婿的身子,占了她的便宜,竟然还敢在心中肖想她。 “京城薛府。在下薛……峥峰。”薛峥峰报自己的名字从来不曾如此气弱过。 伶硕握拳,美目怒视,胸脯气的起伏的厉害:“薛峥峰,你觉得捉弄我好玩不成?”什么姑娘自重,什么芯子互换,她方才都信了。 “嗯?”薛峥峰不知她为何如此反应。 伶硕将他的衣裳从衣柜内取出,扔到他被子前,说道:“你平日说骁儿调皮,我看他的性子是随了你!”薛峥峰开的玩笑未免太过了,她面上装的坚强,可是她心里很怕的,她怕夫婿的身躯被一个陌生人占了,怕永远也见不到薛峥峰了。 “夫人……”面前的人不知为何还是将他当成了她的夫君。 “薛峥峰,你再闹我可不理你了。”伶硕美目含怒,小脸气的粉扑扑的,甚是惹人怜惜。 “你夫婿与我同名?”薛峥峰知道她生气什么了,他解释道:“我虽也名唤峥峰,但并不是你夫婿,我,我才十五,家里尚未给我议亲。” 生怕伶硕不肯相信,薛峥峰继续说道:“我并未骗你。你随我去薛府,京城宝鼎街的薛府!我可以给你证明。” 薛峥峰神色焦急,生怕面前的人不信他。 “京城宝鼎街只有一个薛府,便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伶硕回答道,薛峥峰神色不似作假,可他说他十五? 薛峥峰怔然,他打量房间,屋子是陌生的,床、桌椅、字画全部都不同了。他目光看到墙上有一道剑痕,他快速的穿好衣裳,往那里走去。 抚摸着那道痕迹,薛峥峰,急着说道:“这是我七八岁时候划的。这里变化很大,可的确就是我的房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伶硕眨眼,“现在乃是承元十六年……你十五岁,难道你那是熙定二十八年吧。”现在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十五岁的薛峥峰占了身体,另一种是薛峥峰一夜之间失去了十五岁后的记忆。只是薛峥峰并未伤到过脑子,应该不存在第二种可能性。 伶硕遇到薛峥峰时,他已经是二十岁稳重的青年,她倒没见过少年遇事变惊慌失措的他。 听完伶硕的猜测,薛峥峰赧然,这么说,面前这人竟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我不知为何你和夫君为何会出现如此奇异的变故,但你也别担心。我们去寻访能人异士,定能让你们交换回来。”遇上这事,伶硕自己虽也担心的不行,但还是先安慰年少的薛峥峰。 面前的人温柔的安抚自己,薛峥峰再想到她是自己未来妻子等等身份,总是有些不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天使想看薛峥峰和伶硕的番外,那我就写个特别一点的~~ 番外时空转换(薛峥峰)下 “不可能, 太荒谬了。”薛峥峰摇头,“你说当今圣上是五皇子,我十岁那年当了他的伴读, 后随他去荥阳封地, 在那救了和亲路上遇刺的你?” “难道不是?”据她所知,薛峥峰十五岁那年应该在荥阳的, 可是薛峥峰一口否定,说他从未如果荥阳甚至不是五皇子的伴读。 “你和添情公公当年随皇上去了荥阳, 你们三个关系甚好。在那里, 我认识了黎卿。”说到这儿, 伶硕微微的叹了口气,黎卿同她感情很好,可惜红颜薄命。 “熙定二十二年, 五皇子夭折。我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去过荥阳,也不认识你口中的添情公公。”他那时年幼,只知道五皇子夭折一事乃后宫阴私, 李贵妃查到乃贤妃所为,对贤妃一脉赶尽杀绝,贤妃的儿子二皇子亦丧生。 “到底哪里出了偏差……” “夫……人, 劳烦您能同我说的再详细些吗?” 听完伶硕的话,薛峥峰沉吟道:“最先开始的变动都在于五皇子一人,在这个世界里,他逃过了贤妃的暗算, 这才有了两条不同的线。” 伶硕抿嘴,“竟然是这样!” 相顾无言。 “爹,娘。”一个五六岁唇红齿白的男娃提着一把小木剑往屋里冲。 “大爷,大奶奶,二少爷闹着要找你们,奴婢拦不住。”看顾薛亦骁的婢女连忙告罪。 伶硕亲昵的环住薛亦骁,温和的对婢女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骁儿,怎了?”伶硕看到薛亦骁的头发都汗湿了,小孩子精力旺盛每日都跑啊跑的玩不停。也是难免,他也是第一次随他们来京城薛府,对这儿充满了新鲜感。他们一家人一直在曙疆,现下大儿子薛亦晖已年满十六,能暂时的代父镇守,他们才得以回京一趟。 细数下来,他们已经十来年没有回京了。他们在京城逗留的时间也不会很久,过段时日还需要回曙疆,薛亦晖毕竟稚气,时日久了,他们不能放心。 “爹,我要去楚府寻越儿弟弟玩。” 薛峥峰被突然冒出来的儿子的一声爹叫的差点跌倒,好险稳住了。 他看了伶硕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去吧。” 薛亦骁没觉父亲的神情有异,欢欢喜喜的往外走去。 “他口中的越儿弟弟是谁?”薛峥峰清了清嗓子,尴尬的问道。 “越儿是添情公公和玉儿的义子,年仅三岁,精灵古怪,亦骁见过他几次,很喜欢逗他玩。”伶硕解释道。 薛峥峰觉得很神奇,他在这个世界,见到了年老二十岁的父母,见到了四十岁的自己。他还在伶硕的陪伴下,去街上走了走,外面街铺、行人真实的让他迷茫。 夜晚。 分房怕长辈担心,薛峥峰、伶硕他们只能一起待在卧室。 薛峥峰不用伶硕多言,就动手给自己打了个地铺。 薛峥峰坐在地铺上,望着烛火发呆,今天一天的信息量让他难以消化。 第54节 伶硕吹熄了灯,“睡吧,一定有法子换回来的。”她安慰着‘年幼版’薛峥峰,让他早些睡,可她自己却睡不着。 夜不成寐,实际上两人都没有睡下,直到天际微微泛起白光,伶硕、薛峥峰两人才堪堪入睡。 入手滑嫩,薛峥峰环抱着怀里的佳人,揉蹭着,免不了起了想法。 老夫老妻挑弄的手法自是不必多说,伶硕情动,忍不住嘤咛一声。她睁眼,看到放大的薛峥峰的脸,她啪的一巴掌打了过去,她用尽了力气,薛峥峰的脸色留下了掌印。 薛峥峰一愣,看着怀中气愤的小脸不明所以。 “你在地上打地铺,为何会睡在床上!”伶硕见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愤恨不已,哪怕是年少的薛峥峰又如何,她认定的夫君是同她携手二十载的人。 薛峥峰不明所以,大力的搂住推搡他的伶硕,“我为何要打地铺?” “你,你!”伶硕气急。 “你别急。”薛峥峰不明所以,昨日睡下前还好好的。 伶硕将放置在床旁的衣衫取下,可是一看这衣服,却愣了,这是昨日她穿的衣服。 “好端端的,怎么如此着急。”本想跟伶硕温存一番,却只得了个巴掌的薛峥峰好声好气的哄着伶硕。 伶硕不声不响的穿好衣服,蹙眉看着薛峥峰。 薛峥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夫君?”伶硕轻声唤道。 “怎了?”薛峥峰也皱眉了,伶硕今日怪怪的。 伶硕扑进薛峥峰的怀里,“你回来了!” 薛峥峰回搂住伶硕,哄道:“我从没离开,我还当你一早怎了呢,是昨夜做梦了?” “不是梦,昨日……”昨日发生的事情那么真实! 薛峥峰听完伶硕的话,笑了:“你见到了十五岁的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难道是嫌弃我年龄大了?” 薛峥峰揉着伶硕的腰,暗示意味很浓的说道:“我现在比十五岁更生龙活虎。” 伶硕不想和薛峥峰闹,“昨天你真的变了样,昨夜睡觉前你还打了地铺……” “好好好,变了样。”薛峥峰看着伶硕着急解释的样子,顺着她的话说。 伶硕气急,可她走出房门,所有人做的事情都跟昨日一样。连薛亦骁跑来要去楚府寻楚越的对话都没有半分差,她昨天的过的一天究竟是怎么一回儿事? 薛峥峰见伶硕一天都神不守舍的,安慰她道:“没事,也许这是上天给的一个恩赐。提醒那个时空的我,他未来的妻子会是你呢。” 伶硕搂住薛峥峰,“我不要你离开我。”少年版的薛峥峰也代替不了他。 薛峥峰笑道:“我怎会离开你。”他吻了吻伶硕的眉间。 另一个时空,薛峥峰从熟悉的卧室中醒来,他睁开了眼。 这个世界才是他熟知的。他去宫里探消息,那五皇子的确是死了,也没听说宫里有一个添情公公,正当他以为昨日一切是南柯一梦时,他想起了那娇俏的容颜。 派人去查,晋国真有伶硕公主此人。薛峥峰确定,他在昨日之前,从未听过她的名字,也不知晓她的身份。 少年站在城墙上,目光看着远处,那儿对着的是晋国的方向。 “晋国的伶硕公主……”薛峥峰的眼里满是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这个番外大家喜不喜欢~~番外应该木有了~~话说,蠢作者看文要求很高的,可自己动笔文笔却稚嫩小白,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呀。只能说看小说写小说是我的爱好拉,我会继续加油,请支持哦。谢谢大家和我一起走到添情和黎卿的故事里,而接下来呢,就跟我走进下一本的故事里呗。新文宠婢求预收,拜托拜托~~~蠢作者跪谢小天使们~~ ━━━━━━━━━━━━━━━━━━━━━ 本书由【氷樰の鄀儿】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