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是我迷妹》 第1节 ━━━━━━━━━━━━━━━━━━━━━ 本书由【慕寒雪影】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全世界都是我迷妹》 作者：秋华胜 文案 女扮男装十八载，一朝穿了几百年。故土难回的苏栖迅速放飞自我，走上了靠气质吃饭、靠颜值发光的璀璨星程。 头回出镜就将“国民老公”和“国民初恋”两大头衔收入囊中，苏栖左手女神右手男神，始终贯彻撩完就跑的基本原则，攻下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 毕竟我姓苏名栖字炸天╮(╯▽╰)╭ 苏栖：全世界都是我迷妹——还有痴汉！ 男主：巧了，全世界都是我·情·敌。 本文又名《撩完就跑》、《小蝌蚪找爸爸》、《我真不是你老公》 参赛原因：女主主演晋江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并获奖 阅读提要 女主苏炸天，男友力max，没心没肺人设 1架空重生打脸虐渣he，苏苏苏苏爽爽爽无虐1v1 2苏爽文请勿过多考据，欢迎捉虫 3每天23:50更新，其他时间是捉虫 内容标签：古穿今 爽文 穿越时空 娱乐圈 主角：苏栖 ┃ 配角：秦纵，姜灵均，程易 ======================== 第001章 ·她的新生 第1章 「你没有父亲，便随娘姓苏。苏栖，凤栖梧桐的栖。」——「我的宝贝儿最棒啦，灵儿是妈妈的骄傲！」「若有来世，惟愿生的自在，再不受俗世所累。」——「从今以后，你就是苏灵儿，你就是我。」不，我不是！ 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的苏弃抹掉额头的冷汗，喘着粗气。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头滑下，压住了惊醒后的心慌，也压住了仅剩的睡意和全天候的头痛。 噩梦后还能神清气爽的大概也只有她了。苏弃洋洋得意地晃着头，突然兴致大涨。她裹紧身上的睡衣走到阳台上，扶着冰凉的栏杆抬头看天。 整片夜空都是雾蒙蒙的，没有星辰，只有一弯新月。苏弃叹了口气将杯子里的白水一口喝完，对月饮酒的兴致消散的干干净净。 不过她本来也没有酒。 “该有寅时三刻了吧。”苏弃又看了眼月亮，终于耐不住寒风回了屋子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墙上的挂钟指向三点四十五分，分毫不差。 开了好几天的电视尽职尽责的播放着声音和画面，午夜场正在重播经典老片，长着尖细下巴圆眼睛的小戏子抑扬顿挫的念着唱词，眼含泪光：“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然后师父的戒尺重重的落了下来，打断了小戏子的念白，也吸引了苏弃的目光。 小戏子眼中含泪似悲非悲似喜非喜：“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苏弃撑着床的手慢慢抬起，摸上了自己的胸。绵软丰润的两团充盈了掌心，这还是苏弃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触感。 她装了十八年的男人，却是死后才恢复女儿身。苏弃的手指忍不住又动了动，觉得手感跟自己前世被束胸勒的一马平川的胸脯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这是属于少女的美妙肉/体。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电影已经演到了尾声，扮作虞姬的戏子跌落在光影之中。 “我本是女娇娥，不是男儿郎。”苏弃笑的俊俏又娇俏，放下了放在胸前的手，诱人的手感似乎还停留在掌心。她穿前是戏台上将死的票友，穿后是个片场里装死的演员，说起来也是巧。 不疯魔不成活，演员似乎是个很有意思的行当。 旭日已升。 刚眯了眯眼小憩一会，苏弃就被手边突然响起的歌声惊醒。手指下意识得就划开了藏在枕头下的手机。 “小苏醒了么？快收拾一下去见组，地址已经消息你了。”男人的声音沉稳又亲切，带着长辈的温柔，“这个角色很亮眼，剧方看到见组照之后对你也很感兴趣，你要加油。” 再次被现代科技惊呆了的苏弃看了眼手机，嘴角也挂上了笑意：“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抬头便遇贵人，真好。 ··· 今年的倒春寒十分嚣张，以至于到了本该春暖花开换春装的三月末，满大街晃着的还是羽绒服与毛大衣。 晚上比起白天更要冷上许多，可有些爱面子的人不得不在晚上出门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 比如让自己明天不再饿肚子的事。 头疼了好多天，记起□□这么个东西却没记清密码。苏弃闭目凝思许久，然后深了口气睁开眼，伸出已经冻僵了的手指。她的眸子很亮，神情很是郑重。 郑重到完全不像挤在狭小的atm防护舱里试密码，更不像已经试了两次就剩最后一次机会的样子。 姓名：*灵儿，您的账户余额信息：166.66——取完钱还剩66.66元，六六大顺，真是个好数字。 这大概是原主给她留下的最好的祝福了。 “苏灵儿姑娘，谢谢你啦。”有钱不嫌少的苏弃嘴角弯弯地点上取款按钮，“如果你不幸成为了我，请一定要记得取出埋在墙根下的那一瓮金子，不要不舍得花销。” 从另一个时空而来的苏弃捏着机器吐出来的一张红钞，对已不知魂归何处的原主再次致以最高的谢意。 两手插兜，苏弃转身推门出去，然后打了个哆嗦。 天真冷。她被脏污冰冷的空气激的闷咳了两声，拢了拢宽大蓬松并不十分保暖的衣服，缩着脖子走回了住所。 在朦胧的月色下，女孩儿窈窕的身姿带着大马金刀的气质，悠悠达达越走越远。从背影看，昂首阔步的样子倒更像扎了辫子的男孩子。 开门时被暖气烤的温热的空气扑了一脸，苏弃解开衣服丢在一边，贪婪的呼吸着被神奇机器净化过的空气。 按开电视听着新闻，接收着全新的知识。在这几日里已经习惯了无处不在的“现代科技”，仍觉得很神奇的苏弃已经不会露出见了神仙的惊奇。嫌弃的看了一眼每天都播的关于“pm2.5超标”的新闻，她发现自己无比的怀念曾经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苏弃换了个台，瞥了眼里面穿着奇装异服谈情说爱的男男女女。 “这小姑娘挺可爱的。”苏弃摸了摸下巴，忽视了电视里英俊潇洒的黄毛男主角，眼中满是兴味。 站起身抻了抻有些皱起的睡衣，苏弃又看了眼电视，学着里面可爱女主角的表情动作。斜前方的大立柜忠实的展示着她的一举一动，扎着高高马尾的女孩儿娇憨俏皮，跟电视里的女主角很有几分相似。 苏弃皱着眉很有些不满意，想了又想，从脑袋上挑下来几缕碎发充作刘海，模仿起黄毛男主角的样子。 “我与她只有兄妹之情！”她的眼睛明亮又认真，带着情真意切的一往情深。 镜子里是情意绵绵的苏弃，而不是黄毛男主。那张漂亮的脸上已经满是沮丧。 “完蛋，吃饭的手艺砸锅了。”苏弃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振作一点。 作为曾经誉满京都险些去皇帝面前献艺的模仿大师，她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不满极了。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被看不见的网束缚住，“见面即是”的苏小公子只剩下了最浅显的功力。 这几天她通过电视学会了不少新东西，却找不回原来的本事。 有些茫然的苏弃抬眼看向挂在衣柜里的粉色褙子，还有放在一旁的戏曲头面，这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莽莽撞撞带回家的。那个剧组没找过她，她也不记得要怎么归还，就一直放在家里。 整套首饰里缺了枚步摇，估计到时候还要赔偿。想来也不值几个钱。 “真是丢脸。”苏弃揉了揉自己的脸，很是无奈。从片场出来那天她撞了个人，被原主的记忆冲得头疼欲裂，看也没看就按着原来的习惯从身上取了东西当作赔偿。 她苏小公子向来一身是宝，这还是头回拿这么不值钱的东西出去丢人现眼。 后来脑海中清明了许多，也只记得起一双漂亮的眼睛和递送步摇时碰触到的温暖的手。那双手驱散了她初来乍到的恐慌，将她从慌乱带到平静。 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苏弃想起昨天看的《动物世界》，漂亮眼睛的主人大概就是她的雏鸟情节。 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一天。苏弃揉了揉脸，把摘不掉的失落全都抹掉，放下手的瞬间又成为了意气风发的苏小公子。 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今天刚刚拿到的角色。苏弃伸长手臂从旁边的茶几上抓住今天带回来的剧本，一目十行的背诵着台词。第二遍细看过剧情的时候，苏弃的思绪已经飘到了衣兜里的红票票上。 如果理解的没错，自己全副身家除了这间不能动的房子和家具，只剩下五、六十个烧饼的钱财。 而这个世界，也没有连破衣烂衫都能换钱的当铺。 “好赖没几天就要开机了。”苏弃第一次觉得世道如此艰难。她上辈子不说锦衣玉食，却也是吃喝不愁，没成想还有为生计发愁的一天。所幸今年的束脩——学费已经交过，原主也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留下了足够安身的小屋，哪怕她做演员的报酬不很高也足够活下去。 这个世界里再无亲朋好友，只剩自己踽踽独行，连个混饭吃的地方都没有。苏弃站起身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并不能阻挡月亮的光辉，想起往日与三两好友对月饮酒的雅事，苏弃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哪怕换了个世界换了个身体，她依旧会好好活下去。不为外物所累，不为现世所阻。 苏弃摇了摇头，突然发现这些日子以来已经习惯了的头痛完全消失不见。重新看了眼月亮，只觉心胸一片开阔。到底是放下了前世的挂碍，真正融入了这个世界。苏弃点开手机，默默记下这个日子。 这便是她的新生。 第二天一早，难得整夜无梦的苏弃醒的很早。没再在梦里观看原主的人生，不再疼痛的脑袋完全清明了起来，苏弃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再去一趟剧组所在的酒店。 裹紧了大衣，苏弃再次悠悠达达的出了房门，在天还未明时走上了昨日已经走过一遍的路。 苏弃认路一向很准，只是今天走的格外的慢，比昨日一路问询还要慢。她看着周边高耸入云的建筑与川流不息的人群，眼中满是好奇，仔细观察的样子比之曾经在京都最负盛名的牡丹园中赏花还要认真。 直到中饭的时候，苏弃才终于走到目的地，花了昨天三倍的时间。 “灵儿姑娘，抱歉。”苏弃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响了导演助理的房门。 “你好，我想改下合同。” 第2节 她要改写人生。 第002章 ·艺名苏栖 第2章 并没有多费口舌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被导演助理送出酒店门口的苏弃手里捏着新印的合同，嘴角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艺名苏栖，新合同上只添了这四个字，别的都没变化。 从今日起，这个世上就只有苏栖，再无苏灵儿，也从来都没有过苏弃。她是个自私的人，就这么完全抹杀了原主的存在。五天前她来到这儿，到今天终于接受了再也回不去的现实，同时也想明白了自己日后要走的路。 凤栖梧桐，是前世的母亲给她的祝福，没想到会在今世实现。 苏栖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从沉郁到开朗，不过是进门出门的差别。她笑得极好看，眼中满满的都是神采飞扬。像是木雕石刻的美人儿突然被注入了灵魂，瞬间生动迷人了起来。 老天既然给了她新生，她就要好好把握。 送苏弃下楼的小助理看着苏栖的笑容呆了呆：“小苏，路上慢点。有什么事我会电话通知你的。” “多谢。”苏栖笑应了一声，看着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很有些心痒难耐，“小兄、小陈哥，你知不知道从这里到我住的地方要怎么搭车？” 就这么多嘴的一问，让苏栖懊悔了许多天。 当苏栖兴致勃勃地将手中仅剩的红票票投进那个透明的盒子里时，她还不明白司机师父的眼里为什么充满了惊讶。 不过下一秒她就能知道了。 可是过去的时间不会再重来，世上也从来没有后悔药。苏栖就这么用血的教训记住了什么叫做“不找零钱”，什么叫做在陌生的环境要先了解规则才不会吃亏。 穷困潦倒三个字，两生两世第一次用在了苏栖的身上。 饿了整整两天的苏栖在接到剧组的电话时眼睛都冒着光，当她裹着厚重的外衣顶着刺骨的寒风从剧组大巴上下来时，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全被由山风送来的肉香勾了起来。 那是剧组献给关公的烤**猪的味道。 虽然天公不作美，但是《三尺水》剧组的开机仪式照样如期举行，在外景搭建地帝都远郊的山上盛大开启。仪式开始时，月初那场春雪留下的痕迹都还没有消失。 跟在一众大配角后面做着上香鞠躬的动作，苏栖默默观察着前方的男男女女，将他们跟最近看到的娱乐新闻对应在一起。 颜值明显拔高了的肯定是主角团，见惯了美人儿的苏栖在看到那么一群人时眼中也难免一亮。 她在看风景，却不知自己也在被人当做风景看。 只可惜并不是美景。 “你们看，那个就是抢戏的苏灵儿，还特意跑去剧组改了个艺名，真当自己是个大明星呢。”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没脑子！也不想想自己连个十八线都不是，再盯着主角看有个屁用！” “你别瞎说啊，人家可是有大背景的，这不是把小陈的戏都抢了？小心被她听见了连你的戏也抢了。” 嘻嘻哈哈的笑声中全是恶意。 作为披着武侠皮的古装偶像大剧，《三尺水》的主演全是演技颜值双在线，又担得起流量的小生小花；就连一众配角龙套，都是经过漫长的试镜精心筛选出来的最佳人选。 而苏栖，则是一众小配角里最特别的一个。 苏栖在老师的引荐下，三次试镜都是直面《三尺水》总导演冯其，然后被冯导亲自敲定，仅用了两天就拿到了这个上戏份少、要求高、很出彩的角色。 对苏栖来说这是她靠自己的能力争取来的，但对不明真相的其他人来说却是有后台不公平。由其是在有谣言传她靠潜规则上位的情况下，背景并不深厚的苏栖自然成为了小配角们又恨又妒的对象。 早就习惯被人注视的苏栖过了很久才发现，这次的目光并不很友善。她顺着那视线回过头，正对上一双充满了嫉妒与愤恨的眼睛。 等到苏栖终于学会上网时她才明白，这种态度叫做羡慕嫉妒恨。 “你在看我？”苏栖在记忆中思索了一番后并没有什么收获。面前的人长得有点眼熟，但她并不记得自己跟对方有什么冲突。 如果是在前世，她或许还会检讨下是不是自己无意间诱惑了对方，可今生并没有什么女扮男装的往事。不过女人和女人之间，似乎也……越想越觉得可能的苏栖摸了摸下巴，在心中搜索着原主残留的记忆。 还是没有什么印象。 “苏灵儿，你别太过分！”被忽视的小姑娘整张脸涨的通红，再也忍耐不住喷涌而出的情绪，“谁不知道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身边的朋友拦了下来。又恨又妒的模样像极了另一种说不出口的感情。 “谁不知道你暗恋我？”苏栖挑了挑眉，笑的很是温柔，“这话可不能乱说。” 被苏栖打上磨镜标签的姑娘几乎抓狂，又被一脸懵的同伴死死的按了下来。 上辈子虽然惹了不少姑娘伤心，可惜她对自己的性别认知到底没有障碍。苏栖睨了一眼身后那群想要打抱不平的人，在他们把话咽了回去后若无其事的转回身，继续盯着主角团鞠躬上香。 隐约的一两句“不要脸”散在了风中，没能再传进苏栖的耳朵里。正主已经跑了，那些瞎起哄的自然只敢腹诽，不敢明说。 看来她猜的没错，虽然时代不同了，但站位还是代表着地位。将手揣在宽大的袖口里，苏栖的心神已经被飘向的烤猪勾引走了，再没一星半点能够分给身后不会造成更大影响的人。 与其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如想想要怎么在手上只有几块钱的情况下吃好喝好。 剧组虽然包吃住，可离手上有钱随意吃喝的自在标准可远得很。 这样特殊的入组经历也让苏栖在剧组的处境变得尴尬起来，小配角因着传闻离她远远的、大明星自有圈子不会来搭理她。第一天就经历了这样那样的排挤，几次看见磨镜姑娘被包拢在小配角们的中心，接收到无数次带着仇恨的眼神，苏栖最后选择了跟剧组员工扎堆。 干惯了体力活的苏栖顶着一张美好的脸，毫无自己是个柔弱女孩子的自觉，在搬搬抗抗的帮忙中迅速跟工作人员们拉进距离，收获了一致的好评。大家没有利益纠葛，反倒能相处的更融洽。 在愉快的融入进剧组工作人员大家庭之后，苏栖很快就得到了赚外快的契机。此时的苏栖已经知道这个时代有个名言，叫做“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小苏，小宋的背影替身，200块一天，干不干！” 其实戏份很少，拢共花不了一个小时，给200已经是内部人员友情价。 苏栖笑嘻嘻的走向了化妆车：“干，不干怎么回请你们的饭。” 烧烤和啤酒，真是伟大的发明。 还没轮到自己拍摄任务的苏栖在白吃白喝了三天之后，凭借自己168厘米的身高和纤细的身形，开始了自己的第一份兼职——为刚进组就因倒春寒病倒的小小小鲜肉宋凯做文替，和女一号于曼打对手戏，完成远景的拍摄。 当苏栖从服装车里走出来时，迎来了许多善意的口哨声。 锦衣玉带，宝扇银冠，垫了内增高的苏栖抻了抻衣袍，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年少风流。 “哎呀呀，咱们小苏穿男装完全不比小宋差啊。”将这个任务派给苏栖的导演助理十分满意自己的目光，绕着苏栖转了一圈，“听说还有妹子暗恋你，原来我还不信。” 谣言永远是流传速度最快的东西，《三尺水》剧组传的最有声有色的两条八卦都跟苏栖有关。一是说她抱大腿抢角色、二她被磨镜姑娘暗恋不成反咬一口，哪个更有趣一目了然。 苏栖闻言一笑，宛如三月春风。 这条戏很简单，自以为是个大人的小小小鲜肉当街调戏大姐姐女主角，蹦蹦跳跳欢欢闹闹，没多少台词也不需要多少演技，玩的开心就好。苏栖负责远景，特写会在宋凯病好之后单独补上。 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本来预计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戏份频频ng，整整拍了两个小时还没过关。 而ng的那个人，却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演戏的苏栖，而是在小花里以演技好著称的女主角于曼。 b组导演再次喊停时很是哭笑不得：“于老师，你要反调戏回去啊！不要一副真被调戏了的样子！” 娃娃脸于曼脸颊通红，半天都消不下去，不得不让化妆师加盖了层粉底遮住红晕。她死死盯着苏栖的脸看了许久，在把苏栖看出一身鸡皮疙瘩前终于移开了视线，深吸了口气稳定住情绪，向着远处比出“准备好了”的手势。 苏栖偏过头闻着从对方发丝上摘下来的花瓣，声音极轻极慢，桃花眼中带着满满的春光：“小姐姐身上真香。” “cut！于老师啊！你怎么又忘词了？” 第003章 ·人肉道具 第3章 正式开拍的当天上午，小场务就将拍摄计划表提前给了苏栖，教她怎样去看各种场次时间的安排，讲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小苏，晚点就有程哥的戏。” “谢了哥们儿。”苏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颜如花宛若迟来的春光，“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那块小小小鲜肉的病还没大好，让苏栖又赚了不少外快。 苏栖捏着那张计划表，回忆着开机仪式上男二号那张俊俏的脸，脸上的笑意深了许多。 盯梢计划，就此开始。 《三尺水》剧组开机的第五天，苏栖迎来了她的第一次正式拍摄。 而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十全十美是个好兆头，十分值得纪念。 已经调整好心态的苏栖正顶着凛冽的山风、穿着轻薄的赤红纱衣、化着浓烈妖娆的妆容，坐在近九米高的树枝上准备着一会就要开始的拍摄。 凌晨五点就被闹钟从温暖的被窝挖了出来，化妆盘头穿戏服，忙到六点半才收拾妥当。头一遭穿裙子的激动也抵挡不住一颗困饿的心。 等到七点放早饭，匆匆喝了两口粥就被云梯送上了树顶，看着刚刚升起的朝阳苏栖只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浆糊。 “真冷。”苏栖裹紧了身上披着的大衣，靠在树上避着高处更猛烈些的山风。戏服美是美，但为了轻薄的效果也冻人的厉害。 她放空的目光在对上远处的人影时突然亮了起来，随着对方的走近坐直了身体，视线也一直黏在那人的身上。 “小花痴，别看啦，你们的对手戏在后天呢。”树下的人发出善意的玩笑，打断了苏栖的全神贯注。 “我记着呢。”苏栖收回了视线，她抬手从不远处的树杈上折了段枯枝向着说话的人丢了过去，精准非常的砸上了对方的脑门，“你们用不着每刻、每分钟都提醒我一次吧？” 来人名叫程易，是去年刚冒头的人气小生，声势高粉丝多演技不错脸好看。是小场务嘴里的“程哥”，也是苏栖盯了整整五天的对象。 程易在《三尺水》饰演男二兼大反派赵寅，不是常见的一人分饰两角，而是精分大变态。赵寅明面上是翩翩公子万人迷、私底下则是爱穿女装爱易容、爱发脾气爱杀人。 苏栖扮演的角色，就是变态变态的那一面。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只有个特别娘气的外号“百花杀”，因他每次杀人后都会在死人脸上盖块绣了不同花朵的绣帕，当作记号。 绣帕是最重要线索道具，贯穿了全剧；“百花杀”则是本剧重要的线索人物——别名是人肉道具——只出场十回。 苏栖不懂什么叫精分，但她曾见过患了离魂症的病人，想来一通百通。百花杀是易容后的赵寅，并不是另外一个人，两者之间总要有些相似处。所以紧密盯梢“赵寅”本尊的行为在苏栖不加掩饰的行动下传遍了整个剧组。 程易小迷妹的身份就此坐实，小花痴这个玩笑的称呼也成为了苏栖的外号。 同样也成为了小配角团体污蔑苏栖时的另一大立足点。 “小师妹，加油啊！”男人欢快柔和的声音从树下传来，阳光又活泼。 苏栖莫名觉得是喊自己，她低下头，正对上程易笑嘻嘻的脸。苏栖这才想起，程易也帝都影视学院表演系的学生，不过他们两个一个是红遍全国的优秀毕业生，另一个还是默默无名的大三学生。 作为一个不合格的花痴，苏栖并没有借助自己跟程易是校友的身份贴上去套近乎，这还是两人同组五天来第一次说话。 “谢谢师兄。”苏栖的道谢并不是客套话。 说起来她能有这个机会坐在这里吹冷风，其实是托了程易的福。他们的五官虽然不同，但莫名的相似，特别是在化妆师今天特意的描画下这点神似更被凸显出来。 这是她能够得到试镜资格的通行证。 “瞎说什么呢。”程易眯着眼看了看苏栖，又笑了下，很有些学长的派头做着叮嘱，“在上面别紧张，安全保护都做的很好，别乱动就不会掉下来，越轻松就会越顺利的。” 他仰着头絮絮叨叨说了些注意事项，在鼓励加油之后离开了现场。 真是个可爱的人。苏栖目送着程易走远，然后揉了揉被安全绳勒得胀痛的腰间，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得更随意了三分。 对于苏栖来说，爬树是十岁前就玩腻了的把戏，如今不过稍微高了点，哪里会紧张呢。她双手撑在树上稳住重心，被裙摆遮掩住的长腿前后摇晃着，带起层层红浪。美好的身形与美艳的脸庞被朝阳镀了一层金边，更加美轮美奂。 这个画面的视觉效果十分完美，但从安全角度来说总会让人觉得心里发慌。就算是最粗壮的一枝树枝，也像是撑不住女孩儿细瘦的身躯一样。 第3节 在九米多的高度上一个不小心掉下来，就算受伤也一定会受到惊吓，必然会影响接下来的拍摄。 苏栖要演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浑身上下不能带丁点的拘束紧张。 “小苏，你坐稳点！”上面的人优哉游哉，下面的人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苏栖这么晃着晃着就把自己也晃荡下来，“快开拍了，你想想台词，别乱动了。” 苏栖应了一声，终于停下了凌空抖腿的动作。她抓起手边的剧本挡住自己的脸，模拟起一会想要表现出的神态。 对于女扮男装惯了的苏栖来说，演一个男扮女装的变态其实并不很难。难的是要娇，要媚，要冷，还要带着赵寅特有的神情。 当苏栖重新睁开眼时，那张脸还是她的脸，可那个人已不是她。 她是百花杀，以杀人为游戏的百花杀。 “怎么会这样？”百花杀——苏栖的眼中满是迷茫，瞬间从百花杀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剧本与人设在她的脑中循环往复，最后定格在了翩翩白衣的程易的脸上。 赵寅……程易……百花杀…… 苏栖扔了剧本，前倾着身子低头看向树下的场务，微哑的嗓音里全是疑惑：“有镜子么？借我使使！” 她抬头看了看没有偏移多少的太阳，只觉得不过一会的时间，自己就比早起那会更像程易了许多。 演戏，本就是她的天赋。而她被束缚住的天赋在刚刚似乎有了不小的突破。 就算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苏栖也能肯定自己更像赵寅了。或者说，是更像扮演赵寅的程易。 她急需一面镜子，来看看自己的神情。 苏栖的心中欣喜非常，又带着隐隐的忧虑，像是近乡情怯的游子般激动莫名。 单手拉着旁边的树干保持平衡，苏栖的手臂因为使力而绷得笔直，另一只手则舒展着伸向斜下方。她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来，宽大的袖摆被山风吹得飘飘扬扬，就像她躁动不安的心。 两层楼高的树上坐着伸长手臂摇摇欲坠的红衣少女，这样富有张力的场景几乎吓哭了以为她要跳下来的场务。 “你、你别乱动！”小场务着急忙慌的跑向了化妆车又飞速跑了回来，“别乱动！我给你送上去！” “不用那么麻烦，抛上来就行。”苏栖看了眼远处沉重的云梯，又看了看死死捏着镜子一脸紧张的场务。她放开拉着树干的手，张开双臂做了个接东西的动作，然后做出了补充：“你别担心，我会接住的。” 苏栖想起前世她曾在洋货行见过的水银镜，似乎要比整套赤金头面还贵重。 谁担心镜子了啊？！ 这话伴着山风一起吹过，被吓出冷汗的小场务翻了个白眼：“你等着啊，我给你扔上去！” 苏栖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做出时刻准备着的动作。她实在高兴坏了，浑身都带着从未有过的神采飞扬。 张扬的美人不论何时都是最吸引人目光的。 “哗众取宠。”小配角冷哼一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监控室，跟身边的朋友交换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冯导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差。 “外面怎么闹哄哄的？” 监控室内正在串词讲戏的主演和导演面面相觑，没能得到答案的导演冯其站起身，板着脸推开了房门。 第004章 ·我花开后 第4章 一场名为“垂直九米高度抛物接物”的高空杂技表演即将开始，凑热闹的加油声也响了起来。作为今天第一场拍摄任务的主角，苏栖提前收拢了全部人的目光。 九米的距离算不上近，不是说扔就能扔过去的，更别说是直上直下扔一个轻飘飘的镜子。 在地心引力的诱惑下，被抛起的镜子艰难的挨到苏栖的脚尖就落了下来，下一刻就要跌碎一地。 在众人提前发出的叹息声里，再次想起赤金头面的苏栖毫不犹豫地单手攀住身下的树枝，整个人垂落下去。她轻而易举的用双脚脚尖夹住下坠的镜子，然后整个人向上一提，俯身展臂弯腰将镜子捞进了手中。 监控室的门被推开时，这场好戏正巧到了**。 以画面美感为拍摄特色的冯其呵止的声音还没出口，就被自己吞了回去。 舒展的手臂滑过笔直的长腿，纤长的手指碰触绷直的脚背，如血的红衣在阳光下更加浓烈，宽大的袖摆被山风吹得鼓起。就算因着弯腰的动作看不见她姣好的五官，仅仅是这么个身影就足够吸引所有人惊艳的目光。 行云流水，不过如此。 胆大妄为，不过如此。 叹息已变成了惊呼，伴着吹口哨的调侃。树下众人还没来得及受惊，就被镜子折射的阳光闪瞎了眼。 将憋在胸口的紧张慢慢吐了出来，程易的声音有点弱：“你们说我这个师妹……她的资料上该不会是把学校写错了吧？看着怎么像是帝舞的？” 帝都电影学院的舞蹈系，与帝都舞蹈学院相比不是一般的一般，绝对教不出这样的好学生。 “这倒不会，顶多是帝影偷偷开了武行专业没告诉你。”托了托滑落的眼镜，冯其一脸平静的将视线从安然坐回树上的苏栖身上收回。 作为对肢体动作格外敏感的导演，冯其一眼就看出刚才苏栖的动作不仅仅是舞蹈的柔和，还带着练武的人特有的刚柔并济。 是力与美的结合，也是他拍摄武侠剧的初衷。 站在程易身旁的男三号姜灵均同样目睹了全部过程，他拍着程易的肩膀将他拉回原位，忍不住打趣主角群中打戏最差的程易：“如果真有武行专业，你可以回去再进修下。” 躺着也中枪的程易一掌拍了过去。 看着跟程易打闹不休的姜灵均，冯其又推了推眼镜，掩藏住眼底的光芒。 “小苏，可不敢再这么玩了！” 苏栖乖乖应了一声，忍住了抱拳以示歉意的冲动，等树下被她吓到的人们都各归各位后，才偷偷揉了揉抽痛的手臂。她忘了现在自己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再没曾经习武十年后的强韧身躯。刚刚能使力把自己提回树上坐好，已经是挺难能可贵的了。 **了半天才缓解疼痛，苏栖将思绪调回了之前的疑问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着情绪的注入快速入戏。 苏栖被化妆师故意拉长的眉眼本就带着十分媚色，却又含着说不出的骄傲和风流——这骄傲和风流是程易演绎的男二号在不变态的时候最吸引人的气质。 看着镜中的自己，证实了方才的猜想，苏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怎么会这样？”苏栖将镜子反扣在自己的腿上，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 她从进组开始就一直旁观着程易的表演，记住他为男二号设计的小动作和小表情，揣度自己的角色时也有意带上了一些“正常”时的气质，以求让这两个“完全不同却又是一个人”的角色不至于太过不同。 如果说私下里苏栖的演绎跟程易的表演有两分像，那么方才就有三分像。进步不比当年，可比起先前五天才学到一点皮毛的速度来说，已不知是快了多少。 想起方才跟程易的第一次交谈，苏栖脑中灵光一现。 是因为有了对话？ 重新拿起镜子，她试着重复刚才那个小场务的神情和话语：“你、你别乱动！我给你送上去！” 镜中的人紧张是紧张，却只是在紧张的苏栖。她叹了口气，再没一丝头绪。 “小苏，要开拍了！” “知道了。”苏栖的神情迅速恢复了正常，她将手中的圆镜扔进树下小场务的怀里。 抬手平放在额头上，苏栖眯着眼看了看天边初现的太阳，心中飞快的过着剧本里的字句。 在剧本的描述中，男二号的精分状态就是迎着朝阳闪亮出场。 此时晨光正好，刚好跟剧本将的时间相同。按着之前导演的交代，在光线的影响下，这场戏在九点左右就必须结束拍摄，不然就要留到明天再补镜头。 现在已经七点了，她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 “各小组准备！” 为了节省拍摄时间和加强效果，百花杀的出场暨苏栖的第一场戏，就十分荣幸的享受到多机位拍摄的待遇。 作为剧情的关键人（道）物（具），男二号的变态分/身——苏栖是整部剧的伏笔和线索，也是最后剧情翻转**时的关键。一共不到十场戏，就能将特写、远景、长镜头还有文戏打戏全都体验一遍。 角色性格饱满表现空间极大，演的好能为整部剧添光添彩，演不好就会成为牵强的转折点。 既然条件符合的演员不好找，那不如当作人情送出去。这也是苏栖在有长相这个巨大优势的情况下，还要经过三场试镜才能拿到这个角色的原因。这个角色需要过关的演技和颜值，又不是戏份多的大配角，所以选角时很是尴尬。 幸运的是苏栖并不只有一张漂亮的脸。 既娇且艳，既辣且狠，这是苏栖在看过剧本之后对她的角色做出的评价。 巧的是她真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苏栖阖了阖眼帘，回忆着曾名动京都的艳妓。那个美人儿畅快饮酒大声欢笑的放肆不羁仿佛就在眼前，娇媚的笑容就像世间最艳的牡丹，多情却又冷情。 “第三十一场戏第一次！准备！” 当苏栖放下遮住刺目阳光的手时，浑身的气质已经不同于刚才的温和，带着些雌雄莫辨的风流和别样的妩媚，还有刻在骨子里的高傲冷漠。 模仿起那艳妓倒是没有丝毫阻塞。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本事，对曾经认识的人还是有用的？ 苏栖在女儿堆中扮了十八年的男儿，一举一动本就带着男人特有的风流，所学的不过是程易的三分神态。若不是一身罗裙纱衣和故作的魅惑神情软化了她的气质，只这一个侧影就能秒杀现代人程易故作的潇洒。 那被掩藏起来的惊才风逸，才是那个被经史子集琴棋书画熏染了小半生的、真正的苏栖。 可惜这样的苏栖并不适合在现在这个场合展露出来。 苏栖心里突然有些悲伤，又有些庆幸，只是没有把这情绪待在脸上。 正给主演讲戏的冯其偶然瞟了一眼监控器，就将椅子移到了负责这场戏的b组导演身边。他甚至喊来了正在跟女一号于曼对戏的程易，一起看着监控器里苏栖的表现。 “开始！” 在b组导演一声令下后，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安坐在枝头的苏栖身上。 一阵山风正好吹过，带起了她的衣袍和碎发。苏栖低垂着眼帘，专心致志的坐在树梢绣花。素白的手与鲜红的线，针飞线走上下来去，不带丝毫停顿和犹疑，干净利落。 因为她心中早就有了准备，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胸有成竹。 她在等一个死人，一个会死在她手里的人。她的眼神很冷，嘴角的温柔笑意却像是在等着心上人。 “真是个变态。”无所事事的于曼也被监控器吸引了目光。她虽然是在跟身旁的男三号姜灵均说话，但亮晶晶的眼睛仍黏在监控器上，“幸好跟我不是一个类型的。” “你啊，夸人都不会说的好听点。”姜灵均不动声色地截住了她的话头，阻止了于曼再说下去。 其实不过是萝莉对御姐的羡慕、老油条对新人的赞赏，可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就一定会变了味道。不过这个新人，是比于曼有灵气些……姜灵均又看了两眼，然后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剧本。 在这个圈子里沉浮了太久，他已经过了对所有人都满怀热心的阶段了。 打光板巧妙的隐藏在树干侧后方，尽职尽责的提升着苏栖的美貌。云梯带着负责特写的摄影师按着既定的轨道缓慢的升上去，从侧面进行着拍摄。 一缕光透过层层的枝叶照在了她的绣绷上，像是打破沉静的预告。媚色沾染了百花杀的眼角眉梢，只是静静坐在这里就足够诱人。她手上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这幅绣品即将完成。 要享用她这幅绣帕的死人也即将到来。 在又一阵山风吹来时，百花杀反转了绣绷用细白的牙齿将丝线咬断。 “真巧。”百花杀笑叹了一声，红唇微微开合，声音是不经意压下的低哑。 第4节 她眼中的娇媚随着话音的落下转变成狠辣。方才还被她扣在掌心的绣花针拖着长长的红丝线划破空气，又带出成串鲜血插/进了泥土里，再也找不到踪迹。 而地上那个注定要死的人应声倒地。 “扰了我的雅兴，就该死。”这话说的极轻极慢，嘴角勾起的弧度既像是在*，又像是恨郎君负心的闺怨。 哪是对方扰了她的雅兴，分明是她坐在这里等着人来送死。 百花杀伸出两根手指捏断了竹制的绣绷，素手一挥将精致的绣帕抛了下去。然后屈起一条腿斜倚在树干上，漫不经心的看着那绣帕飘落，抖落衣袍上残叶的动作自带一派潇洒。 “很好！停！” 刚刚还在嘲笑苏栖哗众取宠的小配角们面面相觑，全都哑了声。他们动作统一地调转了视线，看向旁边一脸愤恨的女孩儿。 b组导演喊停后就让出了监控器前的位置：“冯导，我去看看其他几个远景的效果。” 冯其毫不客气的坐了过去，点击重放然后看向程易：“你觉得怎么样？” 第005章 ·备受关照 第5章 如果说这样的演技是靠后台才拿到百花杀这个角色，那被抢戏的对象要多么出众？ 这个等式人人都懂，只是有些人死都不愿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一条过，比我当年强多了。”程易笑嘻嘻的指着屏幕，“冯导你别说，她撩袍子的那个动作还挺帅的。” 作为曾经的ng王，现在的笑场王，他实在是佩服死这个小师妹了。 看着自顾自玩袍角玩的开心的程易，冯导只觉得自己心里憋了口老血不上不下的吐不出来。他又不想自己开口免得再被气个半死，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移向了一旁看戏的姜灵均。 照这个情况来看，冯导脾气差这件事，其实都是谣传。 “阿易，你没发现这小师妹的表现方式跟你有些像么？”笑够了的姜灵均拍了拍程易的肩头，示意他看看冯其的脸色，为他打开话头后就不再插话。 这才叫灵气！冯其暗自点头，怒其不争的眼神在对着姜灵均时换成了惋惜，再瞪回程易时又变成了凶神恶煞。 “倒还真像……不，应该说只有一点点像。”程易一愣，也不怕他，自顾自操控着监控器回放了几个镜头，说出口的话虽是问句却一点疑问的语气都不带，“冯导，我是不是应该跟小师妹下的伏笔勾连一下？” 伏笔。 他话中的关键字终于让吹胡子瞪眼的冯其舒缓了表情。 程易是不爱动脑子，但不是傻，有人点他很快就能开窍。他现在名气粉丝都有了，缺的就是拿得出手的代表作。同意接《三尺水》的男二也是因为这个角色很有挑战性，或许能让他的演艺事业再进一步。 以坏脾气闻名片场的总导演亲自去找小配角谈心，只怕会吓着人家小姑娘。程易自以为体贴的偏过头一笑，将事情包揽到了自己身上。 “你去跟她聊聊，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冯其暂停了回放，画面刚好停止在苏栖撩袍而坐的动作上。 随便的一停，画面就挺赏心悦目的，这是许多跟了冯其好几部戏的演员都做不得的。 虽然欠揍，但程易的小心思也不无道理。冯其嫌弃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程易：“你说你一个男的，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英俊潇洒算怎么回事？” 撩了半天袍角也找不到苏栖那种感觉的程易：“呵呵。” 接下来的拍摄仍由b组导演执导，监控室内讲戏对戏的只剩下导演冯其、于曼和姜灵均。程易已经跑出了监控室，跟特写摄影师一起站在了云梯上。 “小师妹！加油啊！”程易握了握拳，夸张的动作里带着蓬勃的朝气。 苏栖闻言往树枝末梢的方向走了几步，一是方便化妆师补妆，二是拉进了和程易说话时的距离以示尊重。 “程师兄，有什么事？”这几天片场的生活告诉苏栖，像程易这种等级的明星是不会旁观配角拍摄的。 “你小心点！摔下去了哭都来不及！”见苏栖不在意的样子，程易倒是紧张起来，他忙挥手指挥着下面的工作人员把云梯往苏栖的方向挪了挪，见苏栖站住不动才放下心，“我就是来看看你，一会拍完有点事跟你商量。” 看看？苏栖点了点头，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等一会卸了妆我去找师兄。” 凭着一张脸从未被女孩子这么慢待过的程易：“小师妹真敬业。” 他话里酸酸的味道并未让苏栖放在心上。苏栖在补妆结束后步履轻盈地走回了远处，撩起火红的衣摆，让纱制的外袍顺服的落在身后，然后滑坐在了树枝上。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味道，同样撩拨人心的神采飘逸。 这一套动作苏栖做得格外得心应手，就像曾经做过千万次般的潇洒自如。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千万次。 刚才撩了半天袍子都找不到感觉的程易几乎看呆了，他突然发现面前这个乌发红唇的女孩子似乎不同于以往见到的，跟那些或柔弱、或娇俏的女明星们相比似乎带着不同的魅力。 明明有张在娱乐圈都称得上美艳非常的脸，却带着一种中性的美感。 他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对苏栖都没有吸引力。 说不好……他真的还不如小师妹英俊潇洒？想起冯导的话，程易哀叹了一声，突然有些没脸看对方接下来的表现。 在打光师、鼓风机与特写摄影师全部就位时，重新变得媚色无边的苏栖突然抬头跟程易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让程易都纠结了起来，生怕影响了她的状态。不过当拍摄开始的时候，所有属于苏栖个人的情绪都已经消失不见。 当绣帕再次从苏栖手中飘落时，这条正面特写再次一遍就过。 一直站在苏栖正面的程易将她的进步尽收眼底。 如果说第一条拍摄时，苏栖是媚骨天成中带着三分潇洒；那这回，就是将女子的柔媚和男子的风流糅合在了一起——那风流里有一半都是程易最拿手的演绎方式。 度掌握的十分恰当，既没有弱化到察觉不出，又不会喧宾夺主过度演绎。 近距离观看了苏栖表演的程易确信，剧情讲到百花杀和赵寅是一个人之前，这点隐约的相似绝不会让观众把这两个角色联系到一起，但在谜底揭开之后却会给人恍然大悟的感觉。 “小师妹，你演的很好。”程易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当着剧组工作人员的面给予苏栖肯定，“等你下来咱们再谈。” 要不是这高度实在太高，云梯又只能站两个人，他恨不得现在就跟苏栖聊聊怎么把两个角色融合的更好。 方才的酸溜溜全都化成了眼睛里亮晶晶的光芒。 接过程易手中自己的大衣，苏栖含笑目送着他被送下去，然后从腰带里掏出了跟化妆师借的小镜子，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镜中的女孩儿有一张精致的脸，五官融合了女子的殊丽和男儿的清俊，跟苏栖前世的样貌一般无二。可此时镜中的神态却是程易特有的，并不属于曾经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苏栖。 比刚才的更像了。 她回忆着这两次进步的全过程，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她和程易交谈的画面。有灵感飞快的闪现，只是还不等她抓住这小尾巴去细想，就被树下喊的呼唤打断了。 “小花痴，等下来了再发呆！你记着先上云梯再脱安全绳！” 苏栖失笑出声，紧接着才想起接下来应该还有条镜头要拍——分镜剧本上只有一句话描述：“百花杀一跃而下，大步而去。” 不懂就问的乖宝宝苏栖攀住云梯的栏杆探出半个身子，还没开口问询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跳。 穿着同款纱衣画着同款大浓妆的男人站在了云梯脚下，正抬头看着树梢。那人发现苏栖的目光时还咧嘴一笑，猩红的大嘴看得人心里发颤。 是剧组的特形武行，一个经常男扮女装的真男人。 同样常年混淆了自己性别的苏栖看着对方妖冶的扮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辣眼睛。 她由衷的庆幸起当年母亲赋予了自己一张还不错的脸。 树下的工作人员们见惯了涂脂抹粉的男替身，面色如常的跟武行闲聊，也没有再催促苏栖快些下来。 有之前的快速拍摄打底，他们已经节省了很多时间，接下来的时间并不紧张。 小姑娘明显喜欢在树上待着，让她多玩会也没什么。众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开始移动设备准备下一场的拍摄，顺便为苏栖腾出点玩耍的时间。 就连在下面急着跟苏栖沟通的程易都摇了摇头，示意大家不要催她。他晃着脑袋回了监控室，正碰上出来透气的姜灵均。 程易顺着姜灵均的目光看去，终点恰好落在苏栖的身上。收回视线的程易忍不住笑话起好友：“难得见你这么关注个新人。” “可爱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总是备受关注的，不是么？”姜灵均并没有如期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反而意味深长的笑看着程易，“作为被花痴的对象，你才是最大赢家啊。” 苏栖的小花痴事件确实传遍了整个剧组。 “像小师妹这样的女孩子当然总是备受关照。”程易想起刚才直面的美色，耳根有点发烫。他揉了揉鼻子，揽着姜灵均的肩头向着监控室走去。 关注与关照，一字之差，其中含着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 他莫名不想替苏栖解释“花痴”这件事，更不好意思坦白“花痴”和“被花痴”的对象似乎颠倒了一下。 还在树上的苏栖远眺了一眼程易远去的放向，又看了看树下的武行师父，飞速摘了安全绳下了云梯。她懒得多走，还下三分之二高度就撑着云梯的扶手一跃而下，向着程易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 又被苏栖吓了一跳的工作人员们正想叨叨她两句，视线里就只剩苏栖追着程易而去的背影。他们摇头叹气收回了想说的话，脸上不约而同的都带着看到自家女儿倒追男人时的无奈。 这个花痴，没救了。 第006章 ·不论如何 第6章 长长的裙摆衣袖完全没有拘束苏栖的动作，很是自如随意。她三步并做两步，很快就撵上了慢悠悠走着的程易和姜灵均。 “小师妹舍得下来啦？”被一袭红衣晃了眼的程易笑嘻嘻的冲苏栖打着招呼。 苏栖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就锁在了对方的身上，刚才一闪即逝的灵感在听到程易的声音时再次冒了头。 如果进步的关键不是对话，那会不会是因为递增的关系？ 刚刚的半个小时，她似乎已经完成了跟程易从陌生人到认识，再到……互相欣赏的过程。苏栖一瞬不瞬地盯着程易的眼睛，直到当红小鲜肉不好意思的转开视线。 确实是欣赏没错了。 “我给你介绍，姜灵均，咱们的男三号。”程易轻咳了一声，然后把姜灵均的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十分自觉的担当起了介绍人，“阿均，这是苏栖，我小师妹。” 这句小师妹再不同之前的戏称，是正正经经罩着苏栖的意思。刚刚确认了程易情绪的苏栖并没有很惊讶。 她将目光转投向姜灵均，在对方俊美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在剧组混了五天的苏栖当然认识姜灵均，只是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留下他的过往，之前那几天看到的娱乐新闻里也都没有提到过这个男人。 不过以他在《三尺水》的番位来说应该不是一般的小明星。 “姜兄——姜哥，你好。”顺着程易的话打着招呼，苏栖咬了咬舌头才把曾经惯用的称呼改了口。她藏在宽大袍袖里的双手互相捏了捏，忍住了抱拳作揖的冲动。 有些习惯已经融入骨髓，想要改变实在困难。 苏栖强自忍耐的动作让她的表情和举止都带上了显而易见的不协调。 姜灵均自然也听明白了程易的意思，他看了一眼程易，在对方笑意满满的注视下忽略了苏栖的不自然，笑着对她伸出了右手：“你好，苏师妹。” 以他跟程易的交情，自然不会让他下不来台。更何况看过刚才的拍摄，本身就对这个小苏有着好感。 只是不论程易还是姜灵均，都没想到那只修长漂亮的手会这么僵在了半空。 姜灵均的眼神有些黯淡，本来投向苏栖的目光也偏移开来。这其实是他在三年前名声跌入谷底后就经常碰到的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发生。 空着的手指轻颤了一下，很快收了回去。 感受到对方身上带着淡淡的落寞自嘲的情绪，苏栖这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情。她在脑海中旧有的记忆里拼命的搜索，到底没能想起刚刚姜灵均的动作代表的意义。 苏栖心中满是抱歉，眼看着三人间的氛围大变，情急之下双手前伸一把抓住了姜灵均垂在身侧的手。 第5节 因着苏栖的表现而心里一突，笑容有些挂不住的程易默默看着两人交握的三只手：“……” 心情变得太快，他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而且明明被花痴了好多天的人是自己，怎么觉得现在最碍事的也是自己呢？ 虽然气氛从“不好”变成了“奇怪”，但好歹之前的尴尬是化解了。 苏栖松开姜灵均冰凉的手，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原主的记忆太过破碎而零散，并不能让教会她所有关于“现代”的常识。 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她抓紧时间去学习。 所幸对于见多识广的苏栖来说，生硬的岔开话题并不是很难。 “姜哥也是帝影的学长么？我一直以为姜哥是国影的……”苏栖微微抬起眼帘，被仔细描画过的魅惑眼型下却藏着清澈见底的干净眸子。她微微偏过头，露出一点恍然大悟后的不好意思来，“对了，姜哥的名字是不是取自《楚辞》？我好奇很久了。” 这个“一直”和“久”大约泛指五天。 姜灵均看着苏弃亮晶晶的眼睛，本来被难堪和自嘲充塞的心完全柔软了下来，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跟程易的对话。 可爱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果真不仅仅备受关注，还应该是备受关照的。 “字余曰灵均。”姜灵均的声音极好听，念出的词句也带着灵动。他应了声，也就是不在意了。 连带程易也暗暗松了口气。 拿屈子的字当名字……你们现代人可以的！苏栖的嘴角抽了抽，随即转化成笑容。 那边姜灵均已经再次伸出了自己的手：“我是帝影导演系三年前的毕业生，你喊我姜哥或者姜师兄都可以。” 这还是第一次对陌生人升起期望——从他因为三年前那件事名声大跌、尝尽了人情冷暖之后。他忽略了心头突然冒起的那点小紧张，甚至还有空自嘲。 然后他伸出的手，就被两只柔软又温暖的手掌前后包拢了起来。生疏又突兀的动作，还有女孩儿脸上藏都藏不住的没底气，全都证明了她是真的连最基本的社交礼仪都不懂。 程易眼睛一亮，感觉终于找到了存在感。他一把排开姜灵均的手，挑了挑被仔细描画的眉毛：“小师妹，你老实承认，在学校是不是把礼仪课都逃了？你放心我绝对不告诉老师！” 这么说回学校也学不到了。 好·学生·苏栖点了点头，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不如程师兄教我？” 男女礼仪当然不同，她也算是给嘲笑自己的程易挖了个坑。 程易一愣，苦笑一声对着姜灵均使了个眼神。他见姜灵均不搭腔，又被苏栖看得无路可退，到底只能自己上了。 “行吧，看在你这声师兄的份上，我做个好人教教你。” 姜灵均这回倒是十分配合的伸出了手。 既然要做戏，那就做全套。躲不过去的程易捏着长袖在唇边娇笑了一声，先向苏栖抛了个媚眼才用五指指尖捏了捏姜灵均的手指，上下轻轻摆动了两下就松了手。 果真是帝都影视学院毕业的演技派小生，学女孩子的娇俏模样也学的十分像。 苏栖一会袍袖抖了抖鸡皮疙瘩，然后正色着伸出了手：“姜哥，我是苏栖，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却是学的姜灵均刚才的样子。 随着动作被扬起的轻盈袖摆随着她的话音一起落地。背光而立的苏栖仿佛被光晕笼罩着，说不出的清新俊逸。 双手交握的瞬间，再次感受到对方指间温暖的姜灵均莫名觉得自己拿错了女主剧本。 程易搓了搓肩膀，看了眼一米八高的好友，到底不甘寂寞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对了小师妹，你是要去找冯导？刚好他也要找你。” 以这个小师妹的性子，应该是不会被冯导吓着的。 “我想找导演商量下……看能不能不用替身。”苏栖停顿了一下，见程易没有过多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行为并不十分唐突，“冯导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觉得威亚戏女孩子不用亲身上阵很好，不过程易并没有反对，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有天赋又勤奋的艺人才能站的更稳：“跟我想找你谈的一样。” 整部戏都跟百花杀没有对手戏的姜灵均只站在一边并没有插话。 在得到准确答复后，苏栖找了个理由先行一步，越过程、姜二人单独走向了监控室。 前往监控室的路上，苏栖偷偷摸出了腰里别着的小镜子，分别模仿着姜灵均和程易做了几个表情。看着自己的五官在镜中做出不同的神态，苏栖眼中的疑惑渐渐消散了干净。 果真猜对了，她两次的突破都是因为跟程易关系的进步。只是不知决定性的因素是来自自己的观感、对方的观感还是双方的观感。 苏栖有些高兴，又有些沮丧。自己擅长的本事能够恢复正常是很好，但这样奇怪的突破点实在惹人烦恼。 她是喜欢交朋友不假，但一贯都是过从随心，并不在乎对方是怎么看待自己。如今却因着这能力可以间接知道对方的态度，心中实在高兴不起来。 苏栖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敲响了监控室的简陋小门。 在她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后，冯其又用面试时的目光重新端详着苏栖。在看到苏栖神态自若站在那里由自己看时，冯其便没有多说什么点了头。 “给你半个小时的练习时间。如果练习都就过不了武指老师那关，我会直接换武替上。” 半个小时，两炷香时间？尽够用了。苏栖郑重点头，跟在b组导演和武指身后出了小屋。 动作其实很简单，一个借力之后就翩然而下。对于吊过威亚的武侠剧常客来说，只要不怕高不怕痛有些舞蹈功底就能完成。可是吊威亚对于新人本身就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而且苏栖的动作必须够潇洒够漂亮。 “虽然她刚才在树上玩的时候是挺不错的……”被武戏折磨很久了的于曼满脸都是疑惑：“可是新人不懂事，冯导你又不是不懂，做什么要难为人家小姑娘？” 作为一个万年萝莉，于曼在见到苏栖真人时就挪不开眼，只是碍于冯导的权威不好意思插话。 威亚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女演员避之唯恐不及的。而百花杀这种等级的小配角的戏，为了完成度一般也都会使用武行替身。 “咱们要给年轻人尝试的机会嘛。”三十二岁的优秀青年导演推了推眼镜作出补充，“别担心，武行老师的妆还没卸呢。” 所以根本就是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想起武行的扮相，于曼嘴角抽了抽，到底没话说了：“武行老师辛苦了，休息休息也好。” 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演员想发展就要追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总比以后被人扒出第一部戏演配角就用替身的好。 冯其低下头看表，指针指在7点40的位置，离下计划表上主演的戏开始其实还有将近两个小时，苏栖之前节约下来的时间将会全部用在自己身上。 不论效果如何，接下去的拍摄任务不会被打乱。 这是他作为导演唯一能为这个新人创造到的机会，能不能成还要看她自己。 第007章 ·磨镜姑娘 第7章 被威亚提升到半空以及在空中飘动时，地心引力的吸引力加深了装备给予的勒痛，这具被娇惯了的身躯并不能立刻习惯这样的痛苦，只能慢慢适应。 半个小时的练习飞速即过，脱了戏服的苏栖跪在软垫上，弯腰缓解着腰胯上的疼痛。威亚装备已经解下，跟着吊机一起挪到了拍摄地。 “抱上程哥的大腿了还用得着这么辛苦么？”明显带着奚落的声音在苏栖头顶响起。 苏栖顺着眼前的绣鞋抬头，正对上一张写满了羡慕嫉妒恨的清秀脸庞。 之前还以为是暗恋自己，没想到是自作多情了……苏栖摇了摇头，把这样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都抛之脑后，自己真是累晕了头了。她收回脸上的表情，用冰冷的视线看向对方，那恶意太分明，根本不容错认。 不知道为什么，苏栖看着对方的脸，总觉得似曾相识。她突然就想起了在配角龙套里盛传的、关于自己截胡抢戏有大背景的谣言。 这小姑娘看装扮就不是普通群演，起码是个大龙套。还是个跟自己有利益纠葛的大龙套。 被威亚吊出来的烦躁突然就有了发泄的地方。 双手撑地直起了腰身，苏栖跪坐在原地微微抬头，含笑看向对方。就算被威亚折磨了半个小时，苏栖那张美艳的脸上声势夺人的妆容依旧没有花乱丝毫，与女孩儿清秀的脸更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似乎对我很不满？可惜了——”苏栖停顿了语气，斟酌着词汇，“可惜，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因为生长环境的关系，苏栖对女人一向都是很温柔的。但再是温柔，也不意味着会任由对方无理取闹。 更何况是故意的陷害。 “怎么，你有脸做还还不让别人说么？”小姑娘趾高气扬，鄙视的眼神中藏着的满满都是嫉妒，“抱大腿抱的全剧组都知道，苏灵儿，你怎么不装高冷了？在学校的时候不是玩高冷范儿玩的很溜么？” 苏栖连蒙带猜才听明白对方话中深意，几千年的隔阂让她的强势稍稍有点退却，在看到对方眼中得意的光芒时再次涌现。 “抱大腿这件事……说的应该不是我才对。”苏栖的眼中满是真诚，“坊间传闻可信度太低，但就我从主创那边听来的消息，原定的那个才是真正想靠后台拿角色的人。” 意有所指的太过明显，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磨镜姑娘脸上一僵，又强撑着硬气：“哪个主创有空跟你聊天？苏灵儿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苏栖摇摇头，神情不变：“你刚刚不还说，我跟程哥的关系十分亲近么？难道在你眼中——程哥不算主创？” 敢说担人气的男二号不是主创，这话要是传出去她也不用在剧组混了。 低头看着仍跪坐在软垫上的女人，女孩儿牙根都咬的生疼。她想再骂苏灵儿倒贴不矜持没教养，但却再也不敢捎带上程易。 “你想做什么？” “我？”苏栖挑起一边嘴角冷笑，她腰还疼着，懒得为对方站起来。跪坐的姿势也因着疲累十分松散，眼神却不带丁点温度，“是你想做什么才对吧？” 这样的眼神，跟百花杀看向死人时一模一样。 女孩儿明显被苏栖震住了，她退后了半步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点丢人，跨前一步却又踩住了长的裙摆，惊呼着跌倒在软垫上。 所谓的平地摔跤不过如此。见惯了女人间勾心斗角的苏栖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那扑倒的姿势一点都不我见犹怜，对着这样连路都走不好的小女孩，让苏栖连发泄心情的动力都提不起来。 段数太低，实在懒得费心思。她一脸冷漠坐在旁边，一个眼神都没有再施舍给对方。 “苏灵儿！你不要太过分！”跌倒的女孩儿做出一副被摔疼的模样，大眼里全是泪光，被苏栖轻蔑的神情气得嘴唇都在抖着。 说哭就哭，到底还有点本事。苏栖稍稍抬眉给了个视线，对女孩儿瞬间就盈满了的眼泪给予好评：“哭戏演的挺好。你老师肯定很看好你。” 女孩儿愣了愣，然后完美诠释了恼羞成怒：“你还敢提冯老师！” 原来是帝影的同学。也不知是原主的旧债还是自己的新仇？ 如果没有冯老师的推荐，默默无名的帝影大三学生苏栖连摸到《三尺水》剧组门槛的资格都没有。冯老师大名冯善文，是帝都影视学院的表演老师，国家一级话剧演员，拿过的奖比他广博的人脉还要多。而苏栖身体的原主苏灵儿，虽然在学校时没什么存在感，却是近几年最受冯善文看好的学生之一。 因此苏栖对这个还没见过面的老师心怀很大的敬意。 看着面前一脸愤恨的女孩儿，苏栖确定自己找到了“抢戏”谣传的根源：“我有什么不敢提的。倒是你只能做出这个样子，是不是表演课全逃了？” 很好，之前程易对她的调侃有了活学活用的机会。 “苏灵儿！你要不要脸？！” 这话她曾听过。被女孩儿尖利的哭声一刺，苏栖终于想起了对方是谁。她扯了扯嘴角，给出了跟当时相同的回答：“陈同学，这话你问错人了——你该问‘陈诗怡，你要不要脸’？” 她捏着嗓子学着陈诗怡当时的声音和语气，问完之后又含笑看着她。 八天前，刚刚通过试镜拿到百花杀的角色，跟剧组签订合同的苏栖，就是下楼时就碰见了这个质问自己要不要脸的姑娘。不过那时的苏栖还受困于原主的记忆，只顾着头痛完全忘了这个曾经寻性滋事的对象。 陈诗怡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她的泪水流的更狠，将脸上寡淡的妆都冲的花了。从摔倒后趴伏的姿势弹坐起来，陈诗怡伸手直指苏栖的鼻尖：“你抱着冯老师大腿抢了我的角——”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逼近的苏栖打偏了手。 污蔑她只当小女孩的嫉妒，扯上冯老师就太恶劣了。 “陈诗怡，这话你敢去跟冯导说么？你要是敢，我就把‘你、的、角、色’还给你！”苏栖沉下声音微眯起眼，放纵着自己的坏脾气，“我记得你新到手的角色其实还挺不错的——哦，你问我怎么知道的？” 第6节 她顿了顿，居高临下的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可惜那笑意不达眼底，自然也没能暖了陈同学冻坏的心：“因为你最露脸的那场戏，同样是我的主场。” 跟妖艳夺目的变态杀人狂百花杀同场景，还能很显眼的只有死得很惨的死人了。 苏栖觉得，她不介意把剧本上的“很惨”演绎成“很惨很惨”，以给这位可爱的陈同学一点经验教训。 “我很期待咱们的对手戏早日到来。” 苏栖站直了身体，将瑟瑟发抖的陈诗怡丢在身后，头也不回的向着拍摄地走去。 那些谣言陈同学爱传就传吧，她没兴趣跟一个傻瓜争长短。况且今天之后，那些不长脑子只会传谣言排挤她的小配角们大概也不会相信陈诗怡的谎话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口头的诋毁只会是弱者的自取其辱。 监控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之前在外面看苏栖演习的程易和姜灵均。他们两个走的早，所以并没能看到后面那出好戏。 刚给女主角于曼讲完戏的冯其呵呵一笑：“怎么样？” 知道冯其意有所指，所以姜灵均没有说话，同样看向了程易。 “确实是她自己设计的小细节，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具体的要得等拍完再沟通。”程易捂着心口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笑意却溢满了眼睛，“可怜我还以为她真是我的小粉丝，谁知道竟是为了偷师。” 程易没有对苏栖的表演多做评价，这反倒是对苏栖更高的赞扬——摄像机诚实地记录了一切，不需要多做评价。而偷师这样的玩笑话，反而显得两人更亲近。 作为一个以演技好著称的小鲜肉，程易还是有资格对小新人品头论足的。 姜灵均意有所指的笑看了眼程易，被他一肘子顶到肚子，笑得弯了腰。 “那就等会再说吧，她今天的戏份也马上拍完了。”冯其摆了摆手，示意主演们继续对戏，自己却坐在了b组导演的身边。 程易撇撇嘴，拉起了姜灵均：“不给看就不给看，对戏去。” 三个主演虽然满心好奇，不过都没有再向监控器多看一眼。可爱的新人是枯燥剧组生活的调剂，不可能让她真的影响到自己。 远景拍摄时故意忽视了面部特写，焦点放空的镜头却没能掩盖苏栖完成度并不算高的动作。 “cut！重来！” 在威亚师父的拉拽下，苏栖勉强完成了第一场拍摄。她落在防护用的软垫上，单手撑着被勒疼的腰，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感觉舒服了点。 威亚这种东西，练习的时候只是小意思，等真正开拍才知道有多难受。 而刚刚有些拉伤的手臂也在此时凑起了热闹。 第008章 ·不要命了 第8章 直到第三遍拍摄，才有了点意思。只是还不够达标。 “小苏，还好么？” 苏栖摇了摇头，抬手抹掉了额角的汗水，半跪在垫子上仰起脸让化妆师补妆。 其实现在腰胯已经疼的麻木了，反倒是手臂撞了一下，伤上加伤有点难过。 抬头看了看不过三层楼高的枝桠，苏栖觉得她直接从树上蹦下来，都要好过被这钢丝绳吊着。可惜这身体不如当年自己习武十年日日不缀的身躯，柔韧协调力气都差了很多，不然还真可以偷偷尝试一下。 默默把锻炼身体记上日程，苏栖再次确认了做演员是一个很辛苦的事情。 但是她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很喜欢这些同事。 对着脸含担忧的化妆师做出一个“放心”的表情，苏栖单手撑地站起身来。她向威亚师打了个“准备好了”的手势，当双脚再次离开地面时，苏栖已经比第一次的不协调进步了许多。 “这个演员，进步的挺快。”b组导演犹豫了一下，加了句评价，“而且很刻苦。” 就算刚才撞在树上，明知会ng的情况下也还是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完成了拍摄。 冯其点点头，认可了b组导演的评价。苏栖的进步确实在每一次拍摄中都能清晰的看见，而她的勤奋也同样显而易见。 “再看看，如果真是个好的……”冯其顿了下，跟b组导演相视一笑，没有把话说下去。 百花杀迎着山风站在那里，衣袍被吹拂到身后将身形展露无遗。精致的脸配着平坦的胸，舒展的四肢与放松的表情诠释着随性自在。 既是绝色的美人，又是恣意放纵的侠客，却绝对不是刚刚杀过人的样子。 百花杀展开双臂从树上一跃而下，借着踩踏树干的力道缓解了降下来的冲劲，大红的袖摆飘扬到半空，仿若一朵盛开的花。她安然落在地上，随意挽起的发髻有些松散，一缕碎发落在了脸颊边，又被山风吹拂开来。 地上的死人直挺挺躺在她的脚旁，脸上盖着一方鲜红的绣帕，遮住了死前惊恐万分的脸。 轻薄的袖摆拂过死人的身体，对她来说就像是拂过土地一样平常。百花杀向着日出的方向大步而去，再没回头。 b组导演的声音通过扬声器远远传来：“很好，再来一遍。” 连拍十遍终于得到了正面的评价。苏栖叹了口气，带着放松下来的心情重复着上树再来一遍的准备——她一点都不想纠结为什么“很好”了还得“再来一遍”，只怕想得太多心里那口气就要泄了。 站在枝头的苏栖闭上眼，回忆着程易翩然落地的样子。当她睁开眼时，重新成为了那个三分冷傲三分妩媚三分风流的变态。 她相信，这将是最后一遍。 幸运的是，导演的想法跟她一样；不幸的是，这并不是她最后一次上树。 审查了一遍拍摄成果，导演发现缺少了抛针的手部特写，这需要苏栖回到枝头再扔一次。本来可以卸妆了的苏栖只能可怜兮兮的再次被云梯送上枝头。 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苏栖再次冲进了监控室。 “导演，拜托拜托拜托！”苏栖双手扶着膝盖让自己蹲的更低一点，然后抬起头眼巴巴看着冯其，被刻意妩媚化的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哀求，“我保证绝不乱来了！拜托您了！” 她苏小公子，从来都是为了达成目标不择手段的人。装可怜卖乖这一套，早就做的轻车熟路没有丁点心理压力了。 坐在导演椅上的冯其闷咳了一声，视线扫向屋里其他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收到了助攻的眼神。他只能叹了口气，同意了苏栖的要求：“安全绳可以解开。” 苏栖跳起身转了转终于解脱的腰胯，感觉像是得到了新生：“谢谢导演，那我去了。” 将要跨出门去时，苏栖被身后的声音喊住了脚步。 “小苏，安全第一。” 她说着回眸一笑，色若春花灿烂：“谢谢姜哥。” 因着没有安全绳的保护，而且拍摄内容是手部大特写，所以这回苏栖被云梯送上的高度比刚才低上很多，不过三四米的样子。 一身轻松的苏栖好脾气的答应着所有人的叮咛，心中被来自他人的关心填充的满满的。 “安全最重要，你坐稳，有一点不对的就要马上停下来。”特写摄像师看了眼树下已经摆放好的软垫，接着为一会的拍摄做补充，“小苏，动作要干脆利落，手尽量不要打颤。” 冯导对细节的要求特别高，颤了，就不像武林高手了。 左手攥着一把穿好了红线的银针，苏栖点了点头。她看了眼底下已经散开的人群，放心地开始了一遍遍的扔东西。 需要的镜头其实只有银针脱手的瞬间，不过为了画面的完整性还是需要连带上挥臂的动作。当苏栖坐在树杈上扔了半把针时，才终于录下了最完美的画面。 她的手很好看，十指纤纤；她的手也很稳，在银针被掷出后就停滞在原地，没有丝毫颤动，可就是拍不下导演需要的镜头。重复了几十遍的机械性动作，附加受伤的手臂不断发力时带来的痛感，磨的苏栖连表情都不会做了。 但在导演最后喊“过”的时候，苏栖的手依旧像第一遍那么稳。 “来，笑一个。”摄像师没有关机，反而将镜头对准了苏栖。 之前花絮的内容都是主演和大配角们的，这还是第一次为苏栖这样的小配角留下戏外的影像。 苏栖揉了揉有些疼痛不已的手臂，抬手擦掉了额角的细汗，十分听话地对着镜头灿然一笑。 倒比刚才故作的风流还要迷人。她的脑子已经完全僵了，做出的举动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要下去了。苏栖下意识地撑着身/下的树枝，单脚抵住树干，足尖发力一蹬环抱着树干就这么一跃而下。她自幼疯野于乡间，这些不过是小儿科而已，便是闭着眼也不会受伤。 她只给镜头留下一道鲜红的背影，半空中飘起的红纱极美，却没人有心情欣赏。 三米！一个不小心也要摔死人的！ 被吓傻了的摄像师连关机都来不及，急匆匆向下面看去。当看到安然无恙的苏栖时才感觉腿脚都吓软了，险些让肩上的摄像机随苏栖而去。 从半空跃到软垫上，苏栖往前一扑打了个滚，身上长长的纱裙在剧烈的动作下盖了一头一脸，勾住发髻上的簪子怎么也取不下来。 看不见是好事，不然就要直面所有人惊恐后涌起的怒火。 “苏栖！！！你不要命了？！！！” 正摘着头上红纱的苏栖浑身一僵，连整理裙摆都忘记了。她傻笑一声，已知要糟。 迎接着众人关切的责问，苏栖在心中轻舒了一口气。其实，她只是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女孩子。 监控器将红衣坠落的一幕真实的记录了下来，姜灵均和程易跟在冯导身后冲出了监控室。因为反应的太快，所以并没有并没有看到苏栖平安落地的景象。 当他们提心吊胆地拨开人群冲到最前面时，正对上已经站起身来的苏栖不好意思的笑脸。 安然无恙……安然无恙。 惊了一头冷汗的程易脚下一软，刚好被身旁的姜灵均扶住。 “没事？”冯其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保证不乱来？” 苏栖已经十分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冒失，她抱拳向着四周作了一揖，郑重道歉：“是我莽撞了，对不起冯导，对不起大家。” “小师妹你太乱来了！”腿软蹲在地上的程易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刀。 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姜灵均，却被对方偏开视线拒绝了帮助。苏栖无奈之下连连致歉，刚才昏沉沉的脑袋也终于清醒过来。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安抚着众人，很费了一番功夫才压下大家的怒火。 “没事就好。去休息一下卸妆吧，稳定下情绪。最后一组特写挪到明天再拍——”冯其话锋一转，放了个大招，“如果再有下次，百花杀的角色随时可以换人。” “我保证，真的再也、再也绝对不会了！”苏栖并拢三指指天，脸上终于带了些紧张。她放下胀痛的手臂，回忆了一下仅剩的镜头，声音有点弱，“冯导，特写今天拍没问题的。” 冯其能看出苏栖道歉是因为内疚吓到了这么大群人，而不是真正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一个完全不把自己安危放在心上的小姑娘，比娇滴滴的爱哭鬼要难管教的多。 老天赏饭吃的人难免不够谨慎，就是要让她有个约束才能省心一些。作为杀青前热爱封锁消息的导演，冯其一点都不希望刚刚开拍就爆出剧组跌死人的黑料。 再是脱缰的野马，套上笼头也会老实很多的。 第009章 ·今天明天 第9章 “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别围成一团。”冯其瞪了苏栖一眼转身就走，完全没把她表示没问题的话放在心里。 看着冯其离开的背影，苏栖的脸有些苦，内疚同时涌上心头。如果她的理解没错的话，拍摄任务延迟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钱、多费一天的功夫重新布景。 总导演的话当然是最管用的，围着苏栖的人群渐渐散开，搬搬抗抗挪动设备，开始准备起接下来主角们的拍摄内容。倒没人把苏栖连累他们的事放在心上，反而有人偷偷向她眨眼，又向着花痴对象程易的方向努嘴。 不等苏栖追上冯其，说服对方继续拍摄以挽回自己的过错，她就被扶住程易的姜灵均拦了下来。 姜灵均挡在苏栖的面前，脸色跟被他扶住的人一样不好看：“不管你的状态怎么样，这场戏今天都拍不了了。” “姜哥？”苏栖看着他横眉冷对的脸一愣，突然想起之前自己那么得罪他时，姜灵均的脸色都没有这么差。反应过来的苏栖有些想笑，心里暖暖的。 放开程易，姜灵均蹲下身为苏栖整理起身上乱成一团的衣袍：“戏服都脏了，还怎么拍？” 第7节 她刚才一扑一滚干脆利落，人虽落在软垫上没有磕着，但衣服却是滚进了泥里脏了个彻底。 本来还没发现自己形象有多糟的苏栖脸上一红，隔开了姜灵均的手，自己整理起来。她刚刚忘了自己是个姑娘，就是衣衫不整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醒悟过来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她也明白过来，戏服脏了，人心也乱了。 就连远在监控室的程易都吓的腿软，更别说现场这些本来就跟苏栖关系很好的工作人员们了。而那些被苏栖吓得脸色苍白的人们，反而是在安慰着这个犯事的人。 “对啊小师妹，你休息休息，不急的。” 苏栖一愣，用歉意的目光看向那些真的被她吓到的朋友们，没再强求：“我去卸妆，然后给大家买点喝的。”她回过头微微抬起脸，对着姜灵均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姜哥。” “不客气。”姜灵均冷淡的脸这才恢复了一点温度。 程易也终于缓过神来，扶着姜灵均的肩膀站直了身子，依旧有些腿软：“小师妹，别再这么大意了。” “我记住了。”苏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也不去拿放在边上的大衣，就这么穿着戏服跑了出去。 看着苏栖颠颠跑走的背影，想起刚才监控器里红衣飘落的一幕，程易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小妞，野得很。” 姜灵均没有应和程易的评价，他收回了目送苏栖远去的视线，斜觑了程易一眼：“没想到你入戏这么深，说话都是一付花花公子调戏小姑娘的语气。” “你才是花花公子呢好吧！”程易难得找到了反驳的机会。 由姜灵均饰演的男三号，果真是这么个人设。 ···· “哎，小苏我帮你搬，怎么也不喊人。” 当卸完妆的苏栖气喘吁吁拎着三件饮料回来的时候，工作人员们吓白的脸都缓和了过来。他们接过苏栖手中接过饮料，边唠叨她太不小心边夸奖着她利落的身手。 被围绕在中间的苏栖回答着他们的话，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这样陌生的世界，依旧拥有着她熟悉的温暖。 拿起三瓶饮料一瓶水，苏栖看了眼以陈诗怡为代表的配角们扎堆的位置，迎着不屑的目光翻了个白眼。她努了努嘴：“剩下的哥几个分了吧，群演那边我已经让老板送去了。” 苏栖亲自拎回来的三箱是查好了数，仅多出零星几瓶，并没有算上小配角们的人数。说起来她买水的钱还是跟副导演借的，没必要多借一些贴给这些并不喜欢自己的人。 “小苏，这样不太好吧？你以后到底跟他们有合作。”场记小哥扔了手里的空瓶，到底忍不住劝了一句。 苏栖又向那边看了一眼，嘴角温和的笑容与刚刚没什么差别：“没什么不好的，也不会有什么合作。” 能被没有证据的抢戏谣言蛊惑的，全是比陈诗怡那个女七号排位还低的小配角大龙套。这样愚蠢到听风就是雨的人，以后不可能跟她有进一步的关系。 合作，是用在地位基本平等的双方身上的。而这些脑子不够使的人，在这个圈子里只能是个小配角。 “也对。”场记一愣，很是赞同。 今天苏栖的表现，证明了她的能力，也注定了她的前途会比那些人更加远大。 无视了陈诗怡愤恨的目光，苏栖走向监控室。 为她开门的，是眼睛亮闪闪的女主角于曼。于曼的样子跟她当年从树上帮姑娘摘下纸鸢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带着点敬佩的小表情一模一样。 在前世常年被这种眼神洗礼的苏栖嘴角笑意更深了些，她虽然不知道于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但对方毫不掩饰的善意还是足够让她心中愉悦。 “于老师好。”这是剧组里官方的称呼。 于曼本是笑嘻嘻的将苏栖迎进来，听到她的话时苹果般圆润可爱的脸上就带上了浮夸的生气：“什么于老师？我今年才十八！” 苏栖将特意买来的苏打水塞进于曼手里，看着那白里透红的苹果脸，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手痒。 我是个女孩子，我是个女孩子，我是个女孩子……所以我可以对可爱的女孩子有肢体上的接触。 苏栖低下头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肚捏了捏于曼的脸颊。力道很轻，恍若蜻蜓点水，又带着说不出的仔细小心。脱口而出的声音带着习惯性的微微低哑，又似水般温柔：“那我比你大许多，要叫我苏姐姐——不然单叫姐姐也行。” 前世的苏弃死时只有十八岁，但这具身体却有十九了。热爱占口头便宜的苏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自己的真实年龄。 她想这样做很久了，只是原来顶着男人的皮，做了就是调戏。 如今么……好歹不会被打耳光。 于曼也确实没有打她耳光。被捏住脸的女主角微微仰头看向苏栖，努力忽视了发烫的耳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生气。 十九岁御姐脸的苏栖就这么调戏了二十二岁萝莉身的于曼。看着对方因自己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涨红的脸，苏栖心中更加愉快起来。这时候的苏栖还不懂什么叫做“年年十八”，也不懂什么叫做“萝莉控”。不过在她懂了之后，也依旧厚颜无耻的延续了这个满含调戏自称。 而门里的三个男人，看着门口两个女人的互动时已经惊呆了。三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到底还是由跟苏栖最熟悉的程易开口，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 “小师妹啊，外面挺冷的，先进来再说话吧？”程易平常里阳光又活泼的声音莫名有些发干。 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的苏栖应了一声，隔着戏服宽大的袖摆托住于曼的臂弯进了屋内，格外的体贴周到。 “这边暖和，来这坐。”程易让出了电暖炉前的位置，坐到了导演身边，“来送喝的？” 苏栖顿了顿，深深的看了程易一眼：“来谈事情，顺便送饮料。” 这一眼成功的惊起了程小鲜肉后知后觉的毛骨悚然，瞬间就出了一身的白毛冷汗。完全不同于刚才看到苏栖从树上掉下去时的惊慌，而是预感到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时的预兆。 另外三双看好戏的眼睛同时投向了程易。 程易看着苏栖那张好看的笑脸，默默挪了挪屁股离冯其远了些。目前来说能让苏栖这么正儿八经跟导演谈的事情，自然只有“赵寅”和“百花杀”的隔空互动了。 百花杀在苏栖的演绎下是带着赵寅的韵味的，那么赵寅的一些小举动会不会也收到了百花杀的影响呢？ 这个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那么在苏栖模仿了程易之后，就轮到了程易模仿苏栖。 作为当红的小鲜肉，立志做一个演技派的程易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有扮女人的时候，只是真的没想过自己会有穿着男装还得学女人的时候。 这大概是出道以来对他演技的对大考验，又或者是对他的粉丝忠诚度的最大考验。小鲜肉拥有最多的，是颜粉。 “阿易加油！我和灵均会一直在这里支持你的！” 姜灵均含笑点头，应和着于曼的话。 “程师兄，加油啊！” 苏栖的声音欢快柔和，神情阳光又活泼，像极了几个小时前在树下为她打气的程易。 “小师妹，来吧！”欲哭无泪的程易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终于挪回了冯其的面前。他哭丧着脸看着一屋子看好戏的人，清了清嗓子，拿最狠辣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谁敢录像我跟他没完！”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看了许久好戏的姜灵均这才迎着程易的臭脸开口：“你放心，就算没有人录像，你完美的表现也会随着剧集上星传遍大江南北的。” “为艺术献身，死而无憾！”程易咬牙切齿的看着苏栖离开的方向，眼中满含着泪水。 女演员扮帅那是真帅，男演员装娘同样也是真娘，一个不小心就是脱粉的惨况了。 毕竟辣眼睛的天雷，是颜粉转路人的最佳方式。 完全不知道自己给程易造成了多大的困境，笑够了的苏栖出了监控室。她迎着小配角们嫉妒的目光还了戏服卸了妆，窝在电暖炉边看着刚刚拿到的、改动过的、明天的拍摄安排。 由于苏栖的突发情况，今天“百花杀”的拍摄任务并没有顺利完成。根据早就定好的b方案，为了节约时间，明天将把“百花杀”的另一场重头戏和今天差的特写挪到一天拍摄。 “第九集第七场？”看着拍摄安排上的演员名单，苏栖笑的十分温柔，“真巧。” 今天才恐吓过陈诗怡，明天就是他们的对手戏。 苏栖觉得作为一个好同学，她有义务让陈同学在自己这里多吸取一些经验教训。 明天，知名不具的女七号将惨死在百花杀的手里。这将是陈诗怡最醒目的一出戏，也会是苏栖玩的最开心的一场拍摄。 第010章 ·改个分镜 第10章 当人有了期盼时，时间的流逝就会变得很慢很慢，反之亦然。 早就背熟了剧本的苏栖百无聊赖地在片场坐了一天，东摇摇西逛逛，并没有回宾馆休息。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不管是什么事都能让她感兴趣的玩上好久。 苏栖没有再盯梢程易，她帮忙搬抗了无数次器械，客串了几回不露脸的人/肉背景板，终于将无所事事的后半天填塞的满满当当。 与苏栖的度日如年相对应的，是同样在片场待命的陈诗怡的时光飞逝。 陈诗怡已经拿到了明天的拍摄安排，知道期盼已久的、属于她的第一次拍摄即将到来，却再也没有之前的欣喜。她看着在整个片场跑来跑去玩的欢的苏栖，心里像被石头压着一样沉重。 “诗怡……”陈诗怡紧攥着放在扶手上的拳头被人拍了拍，她回过头，对上新认识的朋友担忧的脸，“你别怕，她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是不能怎么样，只是群戏里做背景板用的女七号，哪里比得上出彩的线索人物重要呢。 陈诗怡冷笑了一声，将手抽了回来：“我怕什么？分镜剧本写的清清楚楚，我还怕她抢镜么？” 作为科班出身的演员，她陈诗怡虽然没什么经验，但表演的基础功肯定比这些混剧组混出来的龙套强。她看着远处的苏栖强压下心底的怯意，姣好的脸庞强撑出不屑一顾的傲气来。 苏灵儿再厉害，自己跟她做了两年半的同学又能差多少？ 这个差距到底有多大，陈诗怡很快就能亲身体会到了。 第二天一早，照例整夜无梦的苏栖早早的就了床。她拉开窗帘看了眼还昏暗着的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想起昨天的锻炼计划，苏栖穿着宽大的睡意在狭窄的房间里走了套券，浑身微汗才停下来去洗漱。 当她神清气爽出门赶赴化妆间时，正碰上眼底青黑一片的陈诗怡。 “陈同学，失眠啦？”苏栖冲陈诗怡摆了摆手，高高束在脑后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跟她脸上的笑容一样明媚。 见陈诗怡不答话，苏栖也没上赶着去撩拨她，反而很客气的退了一步，让对方先进化妆室。 这天还没亮的大清早，负责给正经配角化妆师的只有一个，剩下的全是忙碌着给群演盘头抹脸的化妆助理。 同是今早第一场拍摄的苏栖和陈诗怡再次僵在了那里。 “我是女七她是小配，凭什么先给她画让我等着？！”半宿没睡好的陈诗怡脾气正大，听到自己早来还得坐冷板凳的时候就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火。 “凭导演是这样安排的。”看不惯陈诗怡颐指气使的样子，苏栖只觉得早上的好心情全被败坏完了。她抢前一步挡在化妆师面前，拍开了陈诗怡的手，“你再这样颐指气使下去，今年的礼仪课就别想通过了。” 拿手指着别人鼻子尖这种事实在是没教养极了。 “陈诗怡，你不想在剧组里做人，也不要连累我。”苏栖双手环抱在胸前，将娇小可爱的化妆师姑娘挡在身后，看向陈诗怡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泼妇，“大家都是同学，你丢脸也是我丢脸，更是丢了帝影的脸。” 在说最后一句话时，苏栖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一点。在她的引导下，不远处正在等候化妆的群演已经头来了好奇的目光。 本想继续发火的陈诗怡被这话一噎，哑了声。紧紧攥着被拍开的手，陈诗怡整个人都气的发抖，可心里也知道想在剧组好好待下去就不能再这么过分。化妆师再不重要，也是剧组必不可少的一份子。 陈诗怡深吸了口气，在白了苏栖一眼后一言不发地走到旁边坐下。苏栖回过身对着化妆师抱歉一笑，在对方的示意下坐在了转椅上。 因为要将苏栖的五官尽量往和程易相似的方向描画，所以小配角苏栖的化妆时间反而是整个剧组中用时最长的。 大半个小时过去后，俊俏的苏栖就变成了风流的百花杀。长眉入鬓红唇雪肤，这张脸将男人的硬朗与女儿的圆润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谢谢你。”苏栖站起身来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微微低头对着化妆师小姑娘露出个甜笑。虽然她对现代的妆容还有些不习惯，但是对美的欣赏却是共通的，“盘头我自己来就好。” 放早饭的时间就快到了，不能让人家小姑娘为了自己饿肚子。 不顾化妆师的阻拦，苏栖抬手拆了头上的马尾辫。她回忆着昨天梳头的过程，五指翻飞上下，极快的就将满头鸦羽般的乌发装饰一新。比起很完全用不习惯的皮筋，那些钗鬟配饰在苏栖的手中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十分妥帖的安插到了跟昨天一般无二的位置。 迎着化妆师惊奇的目光，苏栖爽朗一笑，偏过头让她鉴定下自己的造型合不合格：“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哪天我不做演员了，还可以做个梳头师父。” 苏栖笑着打了个转，又拿桌上的发蜡抹平了头顶有些毛躁的碎发，借着抬手的动作掩盖住突然沉寂下来的表情。 第8节 她突然有些想她的娘亲，还有那满园子的姐姐妹妹。 「阿弃，待你哪天娶了小娘子回家，可就没机会给姐姐们梳妆挽发了。」她本就娶不了小娘子，现在也再回不得家。 陈诗怡刚刚换好戏服过来，一眼就看见苏栖微红的眼眶，难听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苏灵儿，你这说哭就哭，给谁吊丧呢？” 还有点脑子，压低了声音，只有苏栖和她两个人能够听见。 苏栖放下遮掩的手，十分平静的抬起眼帘看向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清透灵澈，冷若冰霜，刚刚若有似无的水气再也找不到踪迹。 “陈诗怡。”苏栖的声音极淡，不带丝毫感情，“你好好准备。” 留在原地的陈诗怡回忆起刚才冰冷的视线，看着苏栖走远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补拍昨天的那条特写再次一遍通过，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开始了第九集第七场的最后一次串戏。 因为今天上午全是配角戏，所以此时坐在监控室里的只有b组导演和即将上场的苏栖与陈诗怡。 在简单的对过了了的几句台词后，b组导演拿起分镜剧本，冲着两人一笑：“这场戏的分镜并不是很完整，冯导嫌原先的计划不够突出这个情节的重要性，所以想做一点调整。你们有没有什么好想法？” 加戏码，就表示增加了表演的空间和露脸的时间，对籍籍无名的小配角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 “导演——”陈诗怡眼前一亮，正想开口就被b组导演打断了。 “小苏，这场戏你是主导，你先说说看。” 苏灵儿！陈诗怡紧咬着牙关，将自己的嫉恨全部按回心里。 如果目光可以伤人，那么苏栖身上应该已是千疮百孔了。 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涨红了脸的陈诗怡，将对方的怒气激得更进一步后苏栖才慢悠悠的开口：“我觉得这场戏的内容总结起来也简单，无非是已经半饱的毒蛇玩弄注定要死的猎物，一个阴狠戏谑，一个惊慌拼命。” 苏栖毫不介意自比为毒蛇，这本就是变态百花杀的本质——枉顾生死，无分正邪，以杀人为取乐的游戏，与那个白道公子赵寅是完全相反的人设。 陈诗怡刚刚还雀跃不已的心现在已经凉了一半，恶狠狠的盯着苏栖，恨不得咬死她。看着导演很是赞同的点头，陈诗怡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插话就真的完了。 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角色被苏灵儿抢走，退而求次拿到的角色又要被对方剥夺掉所有光环么？！ 阴狠和惊慌，哪个更容易出彩根本不用说，更何况是在本就苏栖主导的场景下，舍谁取谁一目了然。 “导演！” “导演。” 苏栖和陈诗怡同时出声，两人对望了一眼，一个怒火滔天一个云淡风轻。只这一眼，苏栖就已看到了结局。 赢这么个傻姑娘，实在太简单了些。可惜经过刚刚在化妆间里的事情，让她对这个小姑娘仅剩的柔和都消失不见了。 不论是谁，都会有点不能让人碰的逆鳞的。 在苏栖停顿的档口，陈诗怡咬紧牙关再次开口：“导演，我觉得——” b组导演的应对完全在苏栖的预料之中：“小陈，你等下再说，先听小苏把她的想法说完。” 而陈诗怡的心，也彻底凉了下来。 “我的主意是这样的……”苏栖清了清喉咙，故意放缓了语速，“在追逐的这场戏里，特写镜头的重点要放在诗怡的身上。” 两道惊讶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苏栖的身上，一个是惊奇，一个是惊慌。 她肯定有什么阴谋！陈诗怡喉头咯咯作响，想要开口反驳对方，却又忍耐不了这个大饼对□□。 “重点拍我，不过是常见的飞来飞去，没什么意思。放在诗怡的身上，才能用女七号的惊恐、侥幸、慌乱无措种种情绪来凸显‘百花杀’的变态。”苏栖抿了口水，语速还是那么的慢。慢得像是一只小爪子，悠悠然然的在陈诗怡紧张不已的心上划出一个个小口子，“侧面烘托，不比直白的摆出一个杀人魔来有意思的多么？” 苏栖话音落地的时候，正巧看向陈诗怡。 现在的陈诗怡满身的傲慢做作都消失不见，全都变成了惊恐、侥幸、慌乱无措还有……贪婪。 她的喉头依旧因着犹豫不决而咯咯作响，但到底忍耐不了这个大饼对□□。 这件事，终于在b组导演和冯其的简单通话后敲定。b组导演拿起对讲机安排好布景和机位，万事俱备只等开拍。 “小苏，好好表现。” “谢谢导演。”苏栖笑了笑，又看了眼还没缓过神来的陈诗怡，直接脱了外套顶着寒风出了监控室。 没过多久陈诗怡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压低了声音放着威胁：“苏灵儿，你别想使坏！” 狠辣的语气并不能掩盖颤抖的尾音，这样的狠话几乎逗笑了苏栖。 苏栖也果真笑出声来。“我能使什么坏呢？不过是想表达一下同学爱而已。”她停住脚步回过身，正视着陈诗怡：“你不要想那么多啊，陈、同、学。” 山风吹乱了苏栖的裙子，也吹乱了陈诗怡本就慌乱的心。 第011章 ·睚眦必报 第11章 演员到位后拍摄很快开始。 再次拒绝了武替的苏栖，重新穿上威亚装备，身姿笔挺的站在那里，看似飘逸的外袍下其实被各种防护措施塞得满满当当。 站在苏栖对面的，却不是陈诗怡。 昨天大浓妆的武行换了身清新的打扮，娇俏非常的玩着辫子。这是陈诗怡扮演的女七号标志性的动作，被武行小师父做的惟妙惟肖。 苏栖觉得如果让现在的她来模仿陈诗怡的话，或许还学不来这么像。 演员果真是不好做的，就是半个幕后的武行里也有无数人才。 强压下想笑又不能笑的嘴角，苏栖强迫自己看向故作娇憨的对方，按着武人的规矩抱了抱拳：“小师父，多多指教。” 小武行一愣，娇羞一笑，学着女孩子的样子福了福身：“承让承认。” 说实话，如果不是扮作自己，武行师父的扮相还是很可爱的。想来每一个女演员都会有跟苏栖一样的想法。 拍摄正式开始时，在半空舞动手脚的苏栖已感觉不到威亚拉扯的疼痛，一心一意地庆幸起这远景已经远到了拍不清表情。面对武行时，她的表情实在不能看。 当导演喊“过”时，今天第二次一条过的苏栖揉了揉眼角，擦掉憋笑憋出的眼泪，以免弄花了化妆师精心描画的眼线。 她被威亚吊着拉回原地，漂在半空，已经恢复了魅惑人心的冷艳。而苏栖面前的武行也换成了陈诗怡。 这一次，苏栖的眼中再没有丝毫笑意。 摄像机在滑轨上跟着苏栖同步移动，飞到了陈诗怡的面前。 “你跑什么？怕我划花你这张漂亮的小脸么？”百花杀笑颜如花，藏在笑容下的是冰冷的嫉妒，“小妹妹，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一定会在你脸上绣一朵最美的花。” 她嫉妒她，因为她是个真正的女人，而她只是一张画皮。 “你说怎么样？”百花杀轻笑一声，脸上满是心疼，“喛，怎么哭了呢？” “停！”b组导演放弃了对讲机，直接冲出了监控室，“哭！哭你懂不懂？！哭！现在不是特写，没空给你点眼药水！”连拍十八次都找不到感觉，就算是一向温和好脾气的b组导演都忍不住火冒三丈，“情绪呢？啊？情绪呢？！你一脸恨意是想表达什么？你就是个鹌鹑！自以为能逃出生天的鹌鹑！连鹌鹑都演不了就给我滚蛋！” 他甩着剧本，泼洒着暴躁。 苏栖已经回到了原位，冷冷得看着面前的一幕，在适当的时候插话：“导演，再给小陈一次机会吧，她在学校的时候哭戏学得可、好、了。”她笑着看向被当众训斥强忍着眼泪的陈诗怡，“对吧，陈、同、学？” 陈诗怡瞪大了眼睛，收回了眼泪。 b组导演的吼声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更加狂暴起来。为着陈诗怡的故作可怜。 完全不记得维护自己形象的苏栖大咧咧地从领口伸手进去，松了松被勒的生疼的腰，她已对被训斥的陈诗怡的应对没有了兴趣。 在这个毫无生存压力的世界娇滴滴长大的姑娘，又有着不错的家世和漂亮的脸，傲慢骄矜一些也是正常的。第一次正式拍摄因为紧张发挥失常，从没受过委屈的小姑娘一被训就落泪，都是可以预料和理解的事情——前提是苏栖没说那些话。 可惜的是，这个前提并不成立。 导演离开后，强撑着没有落泪的陈诗怡眼中已满是恨意：“开心了？你就这点本事吗？” 苏栖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止这点本事，可我知道你唯一的本事在真正要用的时候也不管用了。” 关于陈诗怡说哭就哭、哭得很好这件事，苏栖已经不是第一遍提起了，只是这一次讽刺的意味格外浓厚。 “苏灵儿！”已经丢了十八次人的陈诗怡狠狠瞪着她，眼眶却又不由自主的红了。以陈诗怡的演技，在人精苏栖的眼中是演戏还是真哭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是真哭，是激愤的眼泪。刚才的其实也是。 从来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软该用在谁身上的苏栖冷笑一声，截断了陈诗怡还未开口的话：“你看，这不是说哭就哭根本不用酝酿的么？” 那眼泪再次被硬生生噎了回去。 这十八次不合格的拍摄，全是错在陈诗怡的身上，不是情绪不对就是忘了落泪。 其实只有当事双方心知肚明，大部分的原因都在苏栖身上。 经验老道的演员或者天赋型选手，基本都能靠着对角色的理解迅速的融入氛围释放出应有的情绪，哪怕身边的环境和对手戏演员跟需要的完全不同。但这一点新人往往很难做到，他们需要长时间的酝酿情绪、外部环境的渲染甚至是对手的引导。 陈诗怡就是这样的新人，而苏栖就是那个将她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带偏的人。激怒她的语言和故意将百花杀的动人演绎到最大化的程度都是为了这个，就连开拍前跟导演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都是故意的。 就算是苏栖也不会昧着良心说陈诗怡基本功很差，她所能做的只有往错误的方向引导她。 让她嫉妒，让她愤恨，让她不能完成自己的任务，让她在第一次拍摄就背上演技差的标签。 让她知道，不是有背景有美貌就能横着走路，随心所欲的戳别人痛脚。 让她学个乖。其实若是忽视化妆室外那场对话，苏栖并没有很讨厌这个姑娘。 苏栖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回忆了一下拍摄计划，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又将手伸进衣领里，扯了扯勒紧的威亚。 她苏小公子生起气来就是这么睚眦必报为了损人不利己也行。不过不能损到不相干的人。 百花杀稳稳的落地，嫋嫋娜娜地站在女七号的面前，冷冽了眉眼压低了总是媚笑着的嘴角，带着因嫉生恨的浓烈杀意：“怎么哭了呢？” “跑吧，跑的远远的。”然后等我追上去，杀了你。掩在红袖中的素白手指划过女孩儿的眼帘，带走一滴泪珠。她低下头伸出嫩红的舌尖，舔了舔指尖。 “很好！下一条！” 绝不是因为苏灵儿的引导自己才能表现的这么好！陈诗怡咬紧了牙关，铁青着脸，第一次入戏的喜悦完全消失不见。 第十九遍，卡着即将延时拍摄的底线终于通过，谢天谢地。 而接下来的拍摄，将全都在这个套路里进行下去。花一般的女孩儿在被追逐的时候满是惊恐不安，摸爬滚打着想要掏出恶魔的掌心，却不知道自己是被玩弄的猎物，终究难逃命运。 就像一举一动一丝情绪都被苏栖牢牢掌控的陈诗怡，出戏还是入戏全在苏栖的计划之内。 戏如人生，人生入戏。 中场休息时，苏栖看着一脸愤恨不平的陈诗怡笑了笑：“辛苦了，陈同学。” 确实是辛苦了。到了后来就算没有苏栖的刻意引导，积累了满满负面情绪的陈诗怡自己也能把戏演砸，那些摔打的特写和独角戏，自然只能一遍遍的重拍。 窝在椅子上的陈诗怡想要开口，到底没有说什么。几个小时的ng和导演的怒吼已经打破了她的自信，让她连咒骂都说不出口。 随着接触的加深，苏栖已经渐渐想起些往事，比如说陈同学在学校时是怎么暗害原主的。其实究其根本不过是女孩子对更优秀的同性难以压制的嫉恨。 苏栖耸了耸肩，抱着热水坐在一边，等待着体力恢复好继续接下来的拍摄。她已经逗够了对方，接下来要换一种玩法。 第9节 换一种玩法，将这个趾高气昂的姑娘所有的傲气磨平。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睚眦必报，就是这么护短。 “第九集第十场，准备开拍！演员老师摄像打光老师准备就位啦！” 第012章 ·不好意思 第12章 林间少女跌跌撞撞的狂奔着，满脸的惊恐不停地回头，只求得到一线生机。站在树林的尽头，不远处就是人流密集的小镇，少女的眼中终于现出如释重负的光芒。 可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个被玩弄的猎物。 而现在，就是猎人收网的时候。 一道红影在树梢上晃过。撑着双膝喘着粗气的少女浑身僵硬，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百、百、百……” “百花杀。”百花杀从枝头翩然飘落，轻薄的红衫扬起，娇艳万分。他轻轻巧巧地落地，欺身上前拍了拍少女的脸颊，“小可怜，想我想到话到说不分明了？” 少女猛退了一步，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个趔趄，然后就被百花杀拉住了手稳住了身形。 陈诗怡的脸上已是惨白一片，她甩开了手，没有接着演下去。 b组导演再次从屋里出来，之前的暴躁已经被一次又一次的ng磨成了无语，又或许是终于想起了那个将陈诗怡碰上女七号位置的小小后台。他抹了把脸，大步走到两人的身边，在标了白点的地面上使劲跺了跺脚。 连奉劝的话也隐晦了许多：“小陈，我知道你想好好表现，但这场不是独角戏。” 而是百花杀的主场。 陈诗怡偏开目光点了点头，只觉得浑身无力。第一次没有将气愤的目光投向苏栖，她只觉得从心底升起一股惧意。继演技差之后，她又背上了抢戏的恶名，这两个标签还都是导演在所有工作人员面前亲自盖章的，想翻案都不容易。 这是她的第一部戏，这场戏不仅是百花杀的主场也是她最重要的一场戏，本来还幻想着一鸣惊人从此走向星光大道，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 看着对方褪去骄傲黯淡的神色，苏栖心中的恶气终于出尽了。 从一开始，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就不止是女七号这么个角色，还有陈诗怡本人。 “行了，好好拍吧。”苏栖拍了拍手掌，向着威亚师父一笑，纵身回了原位，“吃一堑，记得长一智。” 陈诗怡一愣，突然想起之前几个镜头过关时自己被带着入戏的感觉。她抬头看着高高站在树上毫无惧意的苏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抢戏这种谣言，现在成为整个片场的笑话了吧？陈诗怡也有点想笑，也确实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难看。 情绪饱满，站位标准，发挥出色，顺利通过。随手脱下外裳解掉威亚防护装备，将东西丢还给工作人员的苏栖揉了揉抽痛的肩膀，抬手抽出了稳固发髻的簪子。 本就随意自在的发髻随即解体，浓厚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铺了满背。苏栖挠了挠勒了半天的头皮，将外裳挂在肩头，大步走出了林区。 今天的拍摄已经完成，今天的目标也已经达到。一身轻松别无挂碍的苏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跟陈诗怡搭话，两人在《三尺水》的交集到此为止，基本算是圆满解决了矛盾。 坐在椅子上被化妆师按着卸妆的苏栖皱着脸，很是抗拒那些刺鼻的香味。 现代的生活太过粗糙，让她无比怀念往日精细的日子和精雕细琢的一切……不过，还是有很多特别棒的存在，比如科技。 一组陌生的号码震响了苏栖的手机，听到铃声后随手划开通话，程易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小师妹，一会你跟着b组的车来一趟，先别回去休息哈。” 比如这种千里之外可以传音的手机，可是皇帝老儿都用不到的好东西。 “是冯导有事找我么？”苏栖抬手示意化妆师继续，也不问程易从哪里弄来自己的号码，“我本来就要过去的。” 程小鲜肉的苏小花痴从不离开片场提前回去休息，这件事就连每天送盒饭的阿姨都知道。 程易明显一噎，不过声音里笑意正浓：“冯导有好事……呃，算是好事要跟你商量，你来了再说。” “好，师兄一会儿见。”苏栖应了一声，在问过没别的事情之后干脆地挂了电话，继续着卸妆的大业。 而那边的程易则是瞠目结舌的看着手机，满脸的无语和沮丧。 “怎么，欠费了？”姜灵均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笑，忍不住调侃。 将屏幕已经熄灭的手机“啪”得反扣在桌上，程易直勾勾地盯着姜灵均一言不发。偏狭长的桃花眼被他努力地瞪成圆形，又凶悍又可怜。 姜灵均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退后两步站在程易打不到的地方：“哦，原来是被挂断了。” 被一个在无聊时从来不玩手机的姑娘挂断电话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姜灵均心中好笑，却不准备帮程易开解心中的烦闷。 “你小子等着！”一击不中的程易感觉自己更郁闷了，他想了又想到底咽不下这口气，放过了姜灵均拿起手机播出刚刚那个号码。 再次被打断卸妆的苏栖对着化妆师抱歉一笑，瞥了眼号码随手接起了电话：“程师兄，有什么事忘了说么——” 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的苏栖猛地坐直，脆弱的眼皮不小心撞上了化妆师准备为她卸眼妆的手。疼的倒吸一口气，然后后撤稍许靠着椅背，苏栖向焦急的化妆师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电话那边的人也明显听到了苏栖的痛呼声，声音通过话筒隐隐约约的传了出来：“小苏，出什么事了？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就是撞了一下。”苏栖忽视了疼痛的眼眶干笑了一声，很有些不好意思，“对，戏服在我家，首饰也在。那天夜戏太晚了有点迷糊忘了还了……真不好意思。好，我知道了，应该没问题的。” 苏栖挂了电话，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然后展开笑容安慰着有些紧张的小化妆师：“是我刚才太激动了，已经没事了。咱们继续、继续。” 不论心中多么烦乱无奈，先安慰女孩子已经是刻在苏小公子骨血里的习惯。 大家很快收拾妥当，分成两队出发，一队是完成了今天空境任务的c组回宾馆休息，另一队则是还有半天拍摄任务的b组要前往别的山头跟a组汇合。 两个山头离得并不远，看不了几眼山色就到了地方。 已经对剧组人员分布十分熟悉的苏栖头一个下车，跟众人打了招呼后直奔监控室。她来的时间极巧，刚好赶上这边拍摄暂停休息，女主角于曼和男主角赵学林正在外面对戏，监控室里只坐着冯其和男二、男三。 “小苏来了，进来吧。” “小师妹来来来，来坐这边。” 苏栖喊了人却没坐下，反而站在了冯其身前：“冯导，我过几天想请个假。” “有事？”冯其明显一愣，随手拿过旁边的《a组拍摄计划》翻了起来，“哪天？请几天？” 戏份基本归属于b组的苏栖有些疑惑的看着冯其手里的计划表，指了指闲置在一边的《b组拍摄计划》：“七天后，一天就够了。之前接了个小龙套的角色，通知我有拍摄任务，我记得当天是没有我的戏份的……导演，是这本。” 冯其笑了笑，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本子，反而示意苏栖坐下：“没拿错，创作组今天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加戏份。刚才让你过来也是为了这个。” “加戏？”苏栖就算再无知也知道，在原有的剧目上增加她的戏份百利而无一害。但冯其语气中的不确定让苏栖多了个心眼，“是加什么戏？” 这话一出口，冯其还没回答，就被姜灵均的呛咳声先声夺人了。苏栖奇怪的看了眼喝水呛到满面通红的姜灵均，还有他身旁满脸坏笑帮好友拍背顺气的程易，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虽然接触的不多，但她也能确定姜灵均的性格很是沉稳，不应该这么失礼才对。而当冯其开口时，姜灵均剧烈的咳嗽猛地被自己压成了闷咳，白玉般的俊俏脸庞红的更厉害了。 冯其的声音很是正经，却暗含着几分调侃： “船戏。” 苏栖：“哈？” 第013章 ·拍个船戏 第13章 苏栖的神情清晰的表示出她是真的不懂。这就有些尴尬了。 见三人都不说话，苏栖的疑惑更深了。她想了想那两个字，自己做出了解读：“船上的戏？没有问题的！” 问题很大啊姑娘！冯其张了张嘴，很有些哭笑不得，准备好的台词都卡了壳，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三男一女挤在并不宽敞的监控室里，大眼瞪着小眼，谁都没有接话，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在短暂的互瞪之后，姜灵均与程易有志一同的将目光投向了冯其。苏栖看了又看，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看向对方。三人神情各不相同，看好戏的、局促羞涩的，还有懵懂无知的。 老江湖冯导的厚脸皮也在这诡异的氛围下泛起了红晕。 “年轻人要多上上网啊，不然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屋子里年纪唯一破三的冯导推了推眼镜掩饰住自己的哭笑不得，决定说得直白些以免更加尴尬，“船戏嘛，顾名思义就是摇摇晃晃的戏。” “摇摇……晃晃？”来到这个世界将近十五天，哪怕是满地跑的汽车都没让苏栖觉得代沟这么大。她见问题一时讲不通，便很有些哭笑不得的走到姜灵均身边的空位坐下，“您可以说的再直白一点。” 一心看着冯导的苏栖并没有发现身边姜灵均在她坐下之后涨的通红的脸。 这样隐晦的表达和奇怪的神情让苏栖猜到了些什么，在惊叹过现代人的开放后其实还有些不能确定。原谅她是从大庭广众之下连胳膊都不能露出来的保守年代穿过来的古人，想象力没有那么丰富。 其实苏栖的眼前已经不由自主的过着不小心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画面，一男一女喘着粗气抱在一起，相濡以沫互相撕扯着衣服，然后就是坠落的纱缎或者突然熄灭的灯。这些画面一遍遍得播放，明知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也让苏栖脸上染上了红晕。 别问她怎么知道是假的，总之她就是知道。 冯其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对，就是你猜的那样。” 摇摇晃晃，一脸暧昧，船…… 就是她猜的这样？！ 这个回答太直白了，直白到有了不好的联想的苏栖瞪大了眼，猛地站起身：“在……在船上？！太过分了我不答应！” 现代人真开放，在船上这个那个，他们古人最多也就是停车坐爱枫林晚罢了……果真饱暖思**/欲，没了生存压力房中术的等级都提升了几百级。饿他们三顿，大概就不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了！ 苏栖觉得自己需要吹吹山风冷静一下。她含着隐晦的鄙夷看了眼三个男人，然后冷着脸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房间。 说走就走的苏栖完全不给屋里三个人反应的时间，只留下三个一脸懵逼的男人。 他们想过苏栖可能会不答应，毕竟很有前途的女孩子就这么简单的献出荧幕初吻其实有些不划算，但却没想到苏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是看起来并不像害羞？三个大老爷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全是茫然不解。 “你们说，小苏会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姜灵均第一个回过神来。 冯其愣了愣：“误会什么？误会船戏是在船上……拍……的……么……” 大家都不是小雏鸟，话到了这一步全都反应过来不对。哭笑不得之外只剩下哭笑不得。 很好，这确实是个天大的误会。 面面相觑的三个男人僵硬着脸要笑不笑，心中一口气憋的内伤不说还狠狠地丢了次脸。 不过事情终归是要解决的。 面面相觑的三个男人僵硬着脸，要笑不笑，心中一口气憋的内伤不说还丢了个大脸。只是事情终归是要解决的。 “我去把小师妹喊回来。”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的程易很快恢复了心态，往日里嬉皮笑脸的神态中更多了三分看热闹的兴奋。他自告奋勇的举手，将事情揽到身上，只为了看当事三方的笑话。 此时一脸坏笑的程易并没料到稍后自己的悲惨命运。 深知程易心态的冯导无力地挥了挥手，放他出去拉人。作为年少成名家学渊源的大导演，这么尴尬丢人的场景还是他执导以来第一次面对，可是《三尺水》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新加的戏码又实在出彩，所以就算是略微丢人也不能阻止他加戏的心。 其实刚才的问询，也不过是礼貌的询问罢了。主创团队其实从没想过苏栖会不接受这件事。 毕竟三赢，毕竟她只是个没有后台的新人。 还不等程易跑出门去找人，苏栖就自己回了监控室。 “哎，小师妹你回来啦？”被突然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的程易挠了挠脑袋，“我正准备出去找你。” 那张白皙的脸庞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红晕，苏栖敲门后直接进了屋：“刚刚场务跟我说……咱们剧组并没有水上戏码的预设。” 第10节 所以说，那个船戏是她理解错了。 不等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的冯其反客为主拿过主动权，苏栖先行抢了台词：“来，咱们来仔细谈谈。” 将百花杀人设代入了艳妓姐姐的苏栖其实对摇摇晃晃的戏码并不排斥。食色性也，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样的桥段却是可以理解的。一个女装癖的男人，一个内里变态的正派公子，跟有故事的男人发生关系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情有欲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摆脱了在“船”戏这个具体条件的干扰，其实苏栖对这段剧情还是满怀好奇的。 没错，她那个时代的性/观念本身就很放得很开。 话都被抢完了的冯其耷拉着眼，一言不发的将台词草本扔给了苏栖。 苏栖阅读的速度极快，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把不很长的剧情梗概镜头脚本和台词看了个遍。这次的脚本不止是文字的说明，还有冯导兴致高昂时随手画下的草图。 几场新添的激/情戏都是由苏栖饰演的百花杀与姜灵均饰演的男三号石恪完成，变态的白道公子与潜伏在白道的黑道护法激烈碰撞，两个变态谱写一场爱的赞歌。 冯其的画风极佳，草草数笔就把拍摄角度角色服化清楚的展露出来，氛围也是激/情而不色/情、暧昧而不**/乱。全程压在护法身上的百花杀只裸/露出一片背脊，恰到好处的欲遮还露。 如果拍摄时完全按照脚本的尺度来的话，是在苏栖的接受范围内的。 几场。苏栖默默在心里画了个重点。怪不得姜灵均的脸会红成这样。当她抬起头时，正对上程易写满了看好戏的脸。本想直接答应的苏栖话在嘴边打了个弯，久已没浮现过的玩笑心态涌现心头。 看戏的人都要做好心理准备，早晚自己也会成为演戏的人。 “脚本里描述的不太清晰，我想我需要看到更清楚的表述之后才能做出选择。”苏栖勇敢的质疑着导演的不写实，嘴角含笑满是玩味，在对方生气之前做了补充，“师兄，作为百花杀的原身扮演者，你能不能给我做个演示？” 程易：“啥？！” 看着程易和姜灵均的脸，苏栖忍不住发出了青铜器般的笑声。 对不起了姜哥，让你这条池鱼被殃及了。 事实证明在这个监控室里，笑到最后的永远是苏栖。在那双盛满了星星的桃花眼注视下，本想辩驳的程易莫名其妙的点了头。而姜灵均也在他点头之后哀叹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苏栖的意见。 当衣衫凌乱的程易红着脸从同样衣衫凌乱的姜灵均身上爬起来时，揣着手认真看完全程的苏栖几乎要忍不住给两人鼓掌，刚刚玩笑的心态也都消散干净。 在偶然的垂头细思时，苏栖正好对上了冯导若有所思的目光，里面是跟她一样的赞赏。 程易和姜灵均作为现下以卖脸为最大吸粉利器的小鲜肉，对于自己本职工作的认真却是让人肃然起敬的。刚刚的试戏玩笑的成分占了极大的部分，这是屋里四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但是程易和姜灵均都拿出了十分的情绪去完成，没有因为是试戏是玩笑而草草了事。 他们两个不是断袖，但在表演的时候却能让观众融入进那种躁动的情绪当中。虽然没有亲吻，却让情/欲实实在在的散发了出来。 红着脸的两个人此时在苏栖的心中格外的可爱，她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属于这个时代的话：男人认真的时候是最帅的。 哪怕是在跟另一个男人搞事情。 “看笑话看够了吧！”程易直起身，伸出手去拉躺着的好哥们儿，“怎么样，接不接？” 他这样干脆利落的出卖色相，一部分原因是受不了苏栖亮晶晶的眼神，另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自己的朋友。 姜灵均现在的咖位极其尴尬，如果再没有出色的作品博出位很可能就要沦落下去了，而一部好的作品里的男三号还不足以支撑他得到足矣翻身的关注度。 这个圈子里，到底还是有真朋友的。 “小师妹，怎么样？”程易的眼睛里同样盛满了星星。 他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握住程易的姜灵均愣了愣，脸上的红润消退了许多。 没有回话的苏栖上前两步拉开了程易，在被惊呆了的人们的注视下长腿一迈跨坐在程易刚刚的位置，然后伸出手推倒了才被拽起来的姜灵均。她俯下身，与瞪大了眼睛的姜灵均脸对着脸交换着鼻息，挂在耳后的刘海滑落下来扫在了对方的脸上。 说不出的风流。 他们两人的距离离得太近，似乎只要开口说话就能让唇齿做出最亲密的碰撞。 吓傻了的姜灵均躺在那里，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美艳的脸，饶是看管了娱乐圈的美人也是说不出的惊艳。 但他心里莫名只剩下四个字，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相濡以沫。 第014章 ·你没事吧 第14章 姜灵均出道三四年，也曾是名噪一时的流量小生，当然不是第一次拍亲密的戏码，可却是第一次对对手戏女演员产生奇怪的感觉。 他躺在那里，能够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跳得极快。 “你没事吧？” 事实证明，苏栖的距离控制的极好，就算是开口说话两人的嘴唇也不会碰触到一起。 她的声音极轻，只有彼此能够听见，却像炸雷一样惊的刚刚满脑子绮思的姜灵均一个激灵，刚刚跳的飞快的心脏跳的更快了。 “姜兄——”苏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吞了回去，她猛地双手用力撑起身体，从半趴在姜灵均身上的姿势变成了立定站好。 事实证明，苏栖的距离控制的其实也没有那么好，说话时嘴上的动作大一点就会发生不必要的触碰。比如当她下意识把“姜哥”念成“姜兄”时，如果不是反应够快，大概就会造成更亲密的举动。 “你没事吧？”这次问话的人变成了程易，他一脸奇怪的看着有些僵硬的两个人，“小师妹？” 苏栖这才回过神来：“没事……我接了。” 这剧情跳的太快，看过千千万剧本的冯大导演都不能立刻明白过来：“接了？” “接了。”刚刚的失措已经消失不见，苏栖又变成了坚定不移的苏栖，“您还有什么问题么？” 一锤定音，干脆利落。 “我是导演！我能有什么问题！”满肚子劝解的话全都被憋了回来，冯导觉得自己的台词好像被对方抢了，“你就没什么想问问的？” 一脸茫然的苏栖：“还有什么……是我需要问的么？”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拉起了面红耳赤的姜灵均，却完全没有把对方的不对劲看在眼里。 “比如片酬，比如尺度，比如演员表上的排位，更远的还有后期的宣传。”这些演员关心的事情难道都不需要探讨么？！ 苏栖听的十分仔细，然后用几秒钟的时间思考了一下，再次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您看着办就好了。” 作为刚刚进入圈子的新人，能够学到东西拿到可以立足的基本才是最重要的，旁的什么金钱名气都是其次。这个道理从古至今都通用，早已混成人精的苏栖当然心知肚明。 而且在刚才的那几秒钟里她已经快速的算了算，目前手上拿到和未拿到的薪酬加在一起，已经够她滋滋润润的过完这个学期了。 所谓大智若愚，就是如此。 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就是如此。 看着摇头的苏栖，冯其突然觉得，给她加剧情其实是在折磨自己。他好好的一个总导演，就这么让自己兼任了剧组里小配角的经纪人。 可谁让这戏是自己提议让加的呢。他在今天发了入圈十年都没有过的善心，帮苏栖敲定了具体的细节，甚至还安排好了后期的拍摄时间。 “小苏，等这部戏拍完，我给你介绍个……”冯其抹了把脸，想了想还是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十足的语重心长，“答应我，以后乖乖听经纪人的话。” 苏栖眨着亮晶晶的桃花眼，再没有丁点风流妩媚的样子，乖乖巧巧的点头应是：“好。” 而旁边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姜灵均与一直游离在外看戏的程易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哭笑不得。 “对了，你刚刚说要请假，是那部戏？”将新添的合同细则交代给助理，劳心劳力了半天的冯其看了眼时间，见拍摄还有一会就忍不住唠起了嗑。 “也是一位冯导的。”苏栖回忆了一下刚才电话，“是冯仑导演的新电影，《游园惊梦》。” 冯其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头看了看苏栖：“真巧。” 看完好戏还自己演了一场的程易已经出去走位，姜灵均低声帮苏栖解释：“冯仑导演是咱们冯导的堂兄。” 比冯其大了十多岁，带着他入门，教会了冯导一身本领还有坏脾气。 姜灵均的脸色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但耳根还有些红，低垂了视线带着点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羞涩：“是哪个角色？” “花旦，没名字。”苏栖扯了扯嘴角，想起家里挂着的那套粗劣戏服，暗下决心下部戏一定要接个有名有姓的。 作为一个死在戏台上的票友，唱了许多年小生的苏栖其实对这个角色挺有好感的——反串这件事，大概对所有戏曲爱好者都充满着诱惑。 ··· 苏栖的三场船戏作为新加的剧情，被塞进了几场大夜戏的拍摄时间里。除了其中一场是在山上拍摄，其余两场都要等专场到内景才会开始，所以苏栖整体在剧组待的时间都被拉长了许多。 在“花痴苏灵儿终于抱上男二号大腿”的传闻之后，苏栖移情别恋男三号的消息再次传的甚嚣尘上。 加剧情这件事还没爆出来，苏栖就又一次成为了一众小配角眼中的众矢之的。 当签订了新的合同，跟程易、姜灵均两个绯闻对象共赴烧烤大会的第二天，苏栖迎来了本不在计划内的第一次大夜戏。 《三尺水》剧组开机的第七天，倒春寒的势头依旧没有消散，帝都郊外的山上依旧寒凉，而苏栖的戏服依旧那么单薄。服化造型完毕的苏栖紧紧裹着自己唯一的羽绒服，整个人缩在宽大的演员椅里，窝在监控室内照着小太阳。 今天的夜戏依旧分为ab两组分开拍摄，不过一直属于b组的苏栖这次被分到了a组，这场重要的野外船戏将由冯其亲自执导。 “冷么？”盯着监控器的冯其喝了口热茶提神，还有空调侃苏栖，“一会儿会更冷。” 苏栖眼角抽了抽，她搓了搓冰凉的手完全不想搭话，可是碍于心中的疑问还是开了口：“百花杀其实还是赵哲对吧？” 冯其点了点头，又端起了茶杯。 “那么他跟护法这样那样的时候要怎么不被发现真身？” “真……身？”冯其被这直白的表达吓了一跳，一口热茶烫了嘴，“你没看过《笑傲江湖》么？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不对，我们没版权！”他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急忙忙一个电话叫醒了编剧。 半个小时后，几乎睡着的苏栖接过了冯导递来的平板，有些刺目的白色驱散了她所有的瞌睡。 细白的指尖在平板上划动，小小的方块字几乎划出了虚影。 “这是……”快速看完文稿的苏栖睁大了眼睛看向导演，眼中满是探寻。 “没错，这是新剧本！”捧着茶杯暖手不敢再喝的冯导笑得志得意满，“我又为你争取了一点片酬，下回请烧烤记得喊我。” 又细细看了遍新剧本的苏栖：“呵呵。” 没想到有名有姓的角色这么快就到手了——小雪，百花杀/赵哲手下的婢女，与他有着相似的相貌。 这个角色本来就存在，是赵哲为了解除自身的嫌疑用来冒充百花杀的替身，也是苏栖和程易唯一一次对手戏里的身份。本来只有代号的角色为了这次船戏，就这么拥有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名字。而在船戏里，小雪也会在最后代替百花杀和护法共度*。 “你熟悉下剧本。”姜灵均的台词基本没有变化，大的变动全在苏栖的角色上。 苏栖已经合上平板闭上了眼，继续闭目养神。作为一个见惯了声色犬马在花丛中穿梭了十几年的伪汉子，很多时候苏栖都发现不了自己的语言其实十分简单直白：“嗯嗯啊啊的台词剧本……我已经记住了。” 当小憩的苏栖被喊醒补妆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上好了口红描好了眉，扶正了簪环理好了衣襟，苏栖接过化妆师递来的冰块含进嘴里，直接将慢慢融化的冰水全都喝了，也将睡意全都抛在了脑后。她拖了外套对着导演点头示意，然后跟着暖和了一会了的姜灵均一起出了屋子。 因为要拍船戏，所以无关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清走，只剩下了了的几人在场。 他们要拍的是夏天的戏码，衣着单薄飘逸，也非常的美丽冻人。苏栖哈了口气，十分满意并没有白雾出现。 “姜哥，准配好了么？”冰块冰的苏栖舌头发僵，口音怪的自己都笑出声来。 姜灵均点了点头，白净的脸颊被夜晚的低温冻的有些发红。 这幕天席地，天冷无被，只能靠彼此的体温来温暖对方了。 血红的薄纱被山风吹拂到角落，两个人纠缠着翻滚到一处，奋力挣动，最后的胜利者百花杀将护法压倒在地。两个人贴的极近，近到彼此赤/裸的肌肤都黏贴在一起。 第11节 灼热的呼吸也交缠互换着。 “姜哥，柚子味不错。” 第015章 ·若即若离 第15章 柚子？ 为了保证换机位拍摄时不出现太大的bug，苏栖和姜灵均还在维持着喊停前的姿势。苏栖的大衣正改在她的身上，宽大的衣服同时裹住了姜灵均，为他挡去了冷冽的寒风。两个人交叠着压在一起，苏栖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得跟对方有着碰触。 仰躺在半湿的草地上，单薄的春衫被露水沾染，冷得要死的姜灵均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感觉自己的脑子要当机了。 在零下几度的山间，唯一能带给他温暖的人就是面前的女孩儿。 “什么柚子？”姜灵均说话时尽量缩着下巴，以免前两天试戏时的尴尬再次发生。 不过今天，是要有真正的亲吻的……他这样想着，被山风吹得冰凉凉的脸上也热了起来。 苏栖轻笑了一声，不动声色的左右换着重心，保存着体力：“牙膏。” 在人工大月亮的光芒下，苏栖清楚地看见她身下的男人瞬间涨红了脸，连对视的目光都移到了一边，纯情的像个少年。苏栖的笑声更热烈了许多。她突然就找回了当初年少不懂事时，信马由缰当街长歌，仗着自己风流标致引出无数痴男怨女思慕目光的愉悦感觉。 这样寒冷难耐的夜晚，总要找点事情做做，好排遣寂寞。 故意压低了声音，寻回往日雌雄莫辨的磁性，苏栖弯了弯手臂将脸更靠近了一些：“姜哥，你脸红了，是热的么？” 面对这样□□裸的调戏，姜灵均已不知自己该咬牙切齿还是反击回去。 他犹豫了三秒，当调转回视线再次直面那张多情的脸时，还是选择了更加脸红。 好像玩的有点过了。苏栖喉头微动，正想说话就被冯导的声音打断了，同时身上的羽绒服也被工作人员拿走，突然而来的寒冷冻的她和姜灵均都打了个寒颤，将出口的话就这么憋了回去。 她想了想，趁着开拍前最后的几秒钟捏了捏姜灵均的手，递去一个歉意的目光。 哎？为什么脸更红了？ ··· 跨坐在护法身上的百花杀将手伸向自己的前襟，早已不知飘落到何方的红纱外袍下是雪白的锦缎长袍，修长的手指猛一用力，大片的肌肤显露出来，在月光下莹莹润润，几乎要比衣袍还要白亮。 百花杀俯下身子，两人的下半/身紧密的贴合在一起，而上半身也越靠越近。 红唇雪肤乌发，魅惑人心的一张脸和明若星子的眼眸，可以使天下所有男人沉沦其中不愿自拔。 是不愿，不是不可。 “护法，可否与我一解相思意？”百花杀嘴角含笑，刚刚抚过衣衫的指尖划向护法的俊脸，微微用力留下一道血痕，“如何？” 护法自然也是天下所有男人中的一个。脸上的刺痛没能消减欲/望，反而让他眼中灼热的情/欲更浓烈了三分，想要起身却被百花杀按了回去。 再独步天下的武功，也抵不过情热时美人的一根手指。 就算扮作女人，百花杀骨子里依旧是那个睥睨江湖的佳公子赵哲。他习惯了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所以主动权自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怕是在情/事的时候。 百花杀弯下腰，与本人杀意凛然的冰凉截然不同的滚烫红唇贴上了护法的。 从未与人有过这么亲密接触的护法呆愣当场，仅凭着本能将手抚上了美人赤/裸在外的脊背。 “很好！”冯其也不折磨人，效果到了就当机立断喊停，“你们暖和下，咱们休息休息拍最后的特写。” 唇齿相交，情意绵绵，滚做一团，激情热吻的特写。 躺在地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全都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苏栖用最快的速度拉起了下滑的衣服，然后从姜灵均身上跳起，直奔工作人员那里接过早就准备好的大衣和热茶。在她的身后，仍躺在地上的姜灵均正偏过头，静静看着苏栖跳脱的背影。 完全冻僵了的手指几乎握不住杯子，打开杯盖一股苦香四溢，苏栖忍不住热气的诱惑大口喝了，然后就苦了一张脸：“这是什么？” 想她苏小公子喝遍了天下名茶，从没喝过味道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不是她怕工作人员尴尬，说不定就一口喷了出来。 “姜老师专门让买的咖啡。”工作人员笑得十分热情，递给苏栖一个奶油球，“不知道你加不加奶糖，就全没放。” 女演员嘛，控制体型是最重要的。常在剧组的人都知道这个忌讳，哪怕苏栖平常烧烤宵夜不忌也不会随便帮她拿主意。 捏着奶球的苏栖干笑一声，合上了杯盖。现在这情况，不喝是对不起姜灵均的心意，喝了是对不起自己的舌头，喝与不喝都很尴尬。 幸运的是这点小尴尬很快就被化解了。看着不知为什么又在湿草地上躺了一会儿的姜灵均终于起身，苏栖一把拿过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拎着咖啡，满脸笑意的迎了过去。 当苏栖图谋不轨的时候，总是能笑的如三月春风般温柔，又能像春花般灿烂。 “姜哥，喝茶。”苏栖将杯子塞进姜灵均的手里，转过身为他披上衣服。 苏小公子若想对一个人好，总能无微不至哪里都熨帖妥当，贴心到不得了。看着姜灵均乖乖接过杯子，苏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满意地走了：“姜哥你先暖和会，我去换戏服。” 他们的衣服都被露水湿透了，再拍特写镜头只能先换装。 “真是好人缘。”看着苏栖一路打着招呼晃晃悠悠走向服装车，姜灵均也笑着长出了口气。他握着稍微有点烫手的杯子，感觉刚才的寒凉已经被驱散一空。 打开杯盖的姜灵均却停下了往嘴边送的动作，在人工月亮的明亮光辉下，杯沿的唇印清晰非常。 他整个人僵了僵，指尖不由自主地轻轻碰了碰那个火红的唇印。 隐在阴影里的脸也像唇印那么红了。 ··· 换上干爽的衣服，重新盘了头化了妆，披着大衣抱着茶的苏栖和姜灵均乖乖坐在小太阳前面，听着冯导讲解接下来的拍摄。 “简单来说，就是肉/欲。”冯其推了推眼镜，表情就像是在菜市场问肉价一样轻松，“两个身份反串的人，在情/欲当中暴露出自己苦苦压抑着的最真实的性格，鲜血欲/望和性，要表达的就是这些。” 这出戏并没有具体的镜头脚本，激情的碰撞全靠演员自己掌控，导演只负责掌控最终的效果。 “刚刚的远景还不错，不过张力还是不够。”鉴于船戏基本用不到远景，所以通过的标准并不苛刻，“不过你们要记住，咱们到底是偶像剧，不是r级片，演绎的时候不要太过火。” 作为一部偶像剧，男女主角的感情生活自然是美好而甜美的，中间掺杂的玻璃渣也是为了凸显爱情的力量。而吸睛力气男二男三的感情生活，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反而可以发生更激烈的戏码。 苏栖魂游天外般的点点头，并没有很放在心上，现在满脑子过着的反倒是那天程易的示范。 既然要暴露真实的性格，那么对于程易的模仿就要在表演中加大比重。百花杀再精分女装癖，骨子里也还是个男人。 男人嘛，都是主动的。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很多次猪跑的苏栖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书房里被束之高阁的那本《龙阳十八式》。虽然画风很是不堪入目，但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她的视线不自觉移向了乖乖坐在旁边不吭声的姜灵均。 将苏栖神情全都看在眼中的冯导微微挑眉，不怀好意的目光也同时投向了船戏的另一个主角：“不然你们先演练下？免得一会无限ng白受冻。” 正直敬业的导演表示他并不担心两人的演技，担心的是没有默契。毕竟这两个人关系看着不错，说到底也不过认识了几天，一上来想默契十足肯定很困难。 而且漫漫长夜就剩下这一出戏，总要给自己找些乐子提提神。 “姜哥，你觉得怎么样？”忽视导演眼里的兴致勃勃，苏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提议很正确。 姜灵均认真看着苏栖：“好。” ··· 事实证明，作为知名导演的冯其就算是出于玩笑提出的意见也有它的合理性。敬职敬业的苏栖和姜灵均裹着厚实暖和的衣服，开始了无数次的笑场、ng与忘词。 罪魁祸首自然不是一开拍就完全投入进角色的苏栖。 “姜哥！”再一次亲嘴亲到腮帮子上的苏栖也忍不住脾气了，“你躲什么！” 姜灵均偏过头，涨红的脸上满是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正常说话的苏栖心中还会带着点小羞涩，但在正式试演时反而忍不住笑场的冲动。 跟姜灵均合作过几部戏的冯其已经没脸看了。 “对不起……” 姜灵均话还没说完，就被撑了半天身子实在后继无力的苏栖砸了个正着。一直躺在那里没怎么出力的姜灵均反应极快，伸手捞住了差点因为重心不稳滚倒在地的苏栖，将她揽回了怀里。 早前被压下去的绮思不受控制地冒了上来。姜灵均浑身僵硬，松了松环抱着苏栖的手，可在完全放手的瞬间心中的不舍翻涌而起，让他一边唾弃着自己的不要脸一边轻轻环住苏栖的腰肢。 看了半天闹剧本想插话的冯其眼瞅着不对，把话都吞了回去。打断别人谈恋爱是会遭雷劈的。冯其低头看了眼手机，决定再给他们10分钟的时间搂搂抱抱。 “谢谢姜哥。”完全没发现氛围有多么暧昧，苏栖双手一撑干脆利落的起了身，将求助的目光移向了冯其，“冯导，姜哥这老笑场可怎么办啊？” 什么粉红色的泡泡一瞬间全被打破了。 冯其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借着这个动作向姜灵均投去一个调侃的目光：“笑场这事儿导演也治不了，还得问问姜老师是在笑什么。” “姜老师”三个字念的格外的重，笑意几乎遮挡不住。 其实冯其心里也很奇怪，看姜灵均刚刚的态度明显是对苏栖有意思，那美人在怀他不好好排激情戏，乱笑个什么？ 坐起身来的姜灵均直面两人疑惑的目光，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也有些哭笑不得：“我……我总觉得是程易压在我身上。” 刚才苏栖的神态与拍远景时的旖旎完全不同，分明就是试戏那天的程易——或者说是赵哲。她本就跟程易神似，妆容又添上了三分像，现在连神情作态都差不离，也难怪姜灵均演不下去。 “很像么？”苏栖倒挺高兴，她拍拍姜灵均的肩头，笑的十分志得意满，“像就对了。” 如今她不论模仿程易还是“赵哲”，都已经很是似模似样了。 看着苏栖兴致勃勃的脸，姜灵均突然就想起了传遍了整个剧组的“花痴”传闻，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涩意。他想起自己之前还拿这件事调侃过程易，没想到如今反倒心塞。 他心塞……个什么？突然明白了自己心意的姜灵均猛地抬头看向苏栖，目光灼灼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情意。 “姜哥，怎么了？”苏栖第一个发现了姜灵均的不对，贴上去探了探他的额头。方才亲密接触时脸红也就算了，现在滚烫了一张脸还不会是冻病了吧，“莫不是方才着了寒气？” 姜灵均额头上一冰，缓过神来。他挑起嘴角笑弯了眉眼，初见时包裹在温和下的疏远态度再次浮现了出来。向后仰了仰身退开一点距离，姜灵均也不看苏栖，只低头笑笑：“可能吧，没什么事的。” 收回手的苏栖眼中满是疑惑，但到底没有多问什么。 苏栖对旁人的情绪一向敏感，姜灵均这两日的亲近她都看在眼里，自然也与他亲近。如今人家收去了亲和，她自然也不会眼巴巴的贴上去。 对所有人都好的人，其实对谁都没有多在意。只不过是一视同仁罢了。 苏小公子这么个人精，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不通情爱。 本来十分熟稔的两个人分分钟拉开了距离，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冯导默默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将事情揽在了头上。先是做了回苏栖的经纪人，现在又要关起感情纠纷，真没哪个导演像他这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可是演员关系不融洽表演生硬，麻烦的还是导演自己。 “小苏啊，你先去外面凉快凉快，我跟灵均讲讲戏。”冯其清了清嗓子拉回两人的注意力，笑得十分隐晦，“乖，小姑娘不能偷听男人间的悄悄话。” 男人间的糙话荤段子没什么是她没听过的好么！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再默念自己现在是个女孩子要注意仪态。苏栖应了一声，然后抓起地上的小太阳电热炉，扯着长长的电线出了监控室。 在苏栖带上门离开后，仍坐在桌上的姜灵均停止的脊背颓然弯下，他垂着头看着地板，只觉得屋子里暗淡了许多。 当然，少了小太阳照耀的房间也确实阴冷起来。 冯其也坐上了桌子，跟姜灵均肩并肩坐着。年纪并不大的新锐导演虽然平常很爱装长辈，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知心哥哥：“灵均，你喜欢小苏吧？” 第12节 ··· 苏栖不过在外面站了几分钟，就被重新喊回了监控室。在简单的讲戏之后拍摄很快开始，苏栖和姜灵均一前一后出了房间走向围护好的场地，准备开始今天的最后一场拍摄。 这是一个长镜头，从撕扯纠缠开始，到最后拉灯结束，剧本上只有了了的几句话，其余的全靠演员自己发挥。 “姜哥，我准备好了。”苏栖向着姜灵均点点头，示意对方准备好后就可以正式开始。 两人之间隔了半米的安全距离，再不像之前的亲密。苏栖虽不知道刚才导演跟他说了什么，可之前若即若离的感觉已经淡了许多，不会再影响接下来的拍摄，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淡了许多，却不是没有。 姜灵均踏前了半步，突破了彼此之间隔出的普通朋友的距离，然后回过头冲着摄像师的方向挥了挥手。 “第十七集第七场，开始！” 百花杀与护法滚做一团，他们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像是厮打又像是缠绵。雪白的长衫与漆黑的短打都被撕扯成了一缕缕的布条，像两人交缠的发丝一般缠绕在一起，不分你我。 舌尖划过紧实的胸膛，细密密的伤痕中渗出血来，铁腥味将百花杀眼中的兴味全都勾了起来。艳红的唇印上了脖颈，留下一个个绯红的印子，配上男人隐忍的脸庞上滑落的汗水，诱人至极。 月光下，露出肩头与脊背的绝色“女子”笑得魅惑非常：“没想到，护法大人竟是如此美味。”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牢牢的压制住对方的四肢，眼中露出满满的*。 这是男人对猎物的兴味。 真正的**还未到来。 第016章 ·船戏马戏 第16章 两人的唇瓣紧紧贴合在一起，在百花杀抬头冷笑时勾扯出一丝银线。他抬起指尖摸了摸嘴角，沾染了一手腥红：“护法大人牙口很利啊。” 声音低沉微哑，带着浓浓地*。 趁着百花杀抬手的瞬间，护法挣出被压制的双手，反身压住了一直骑跨在自己身上的人。本是被强迫的人也不再逃，只学着百花杀的样子低下头细细的亲吻，与刚才纠缠时完全发自本能的粗野不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和生涩。 百花杀偏过头躲开他的唇，让热吻落在雪白纤长的脖颈上，他急喘了一声，微微发颤的声音更哑了些：“学的真快。” 他眯着眼看向上方，目光迷蒙而多情，已从男人的占有欲变成了女子的柔情似水。 指尖抚上了护法脸上的伤口，带出新鲜的血丝：“你还等什么呢？” 【三尺水官方微博v：你还等什么呢？#你一定没见过这样的姜灵均#姜灵均】 【颜狗的春天：卧槽要炸！求完整版求不删节求原因！】 【脸盲症患者：跟灵灵激吻的是谁？新人？】 【易如反掌：我好像看到了假橙子=口=程易粉丝后援会】 【咸鱼剪刀手：那个穿红衣服的是谁是谁是谁？！我咋觉得也觉得是程二易啊！官方卖腐成这样让我们同人怎么活？！！！】 【全是我老公：楼上你不是一个人10086，这就是女装二易啊！二易和灵灵果真有jq！】 【姜灵均滚出娱乐圈：姜大腿这是金主跑了转抱小鲜肉大腿了么呵呵~】 《三尺水》剧组第一条宣传视频一放出来就炸了锅，在卡的刚刚好的尺度与还站在风口浪尖的姜灵均加持下，用不着找大v转发就成功夺取了热门头条。 凌晨4点30分，刚刚发布一个小时的视频已经有了20万播放。 拍摄完毕后莫名失眠的程易就颠颠儿的将姜灵均和苏栖掳走，直奔山脚下的烧烤摊位。再次被落下的冯大导演一怒之下亲自操刀，花了半个小时把刚才的素材粗剪了个原音视频，也不加工就直接丢上了微博。 色而不**，性感却不□□。卡□□卡的恰到好处，勾起了无数脱了裤子还没尽兴就黑屏的怨念。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网红的苏栖正坐在油腻腻的小摊子上，豪爽地喝酒吃肉谈天说地。她丢下刚刚吃净的烧烤签子，在姜灵均与程易惊讶的目光下一口喝净了满满一瓶啤酒。 “哎我说小师妹……”被苏栖的豪放吓到的程易咽了口唾沫，“啤酒虽然度数低，这样喝也会醉的。” 苏栖偏头一笑，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脸上全是浑不在意：“这马尿似的东西算的了什么？” 她喝过那三碗不过岗的景阳透瓶香，亦尝过深宫中珍藏的太清红云浆，常饮的是骨醪龙膏酒，二十年的陈酿杜康不过漱口。苏小公子喝遍天下美酒，又哪里看得如今杯里的东西。 只是这酒虫憋了太久，跟将思乡之情埋在心底的时间一样的久。 不知今日怎么就被勾了出来。她如今也只能喝点这马尿……也再回不去家乡了。 用手里的筷子敲了敲碗盘，清脆的几声响带着**不羁的旋律。苏栖将额前细碎的刘海甩到脑后，高高束起的马尾同时甩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头发下露出的白玉似的脸庞已被酒气晕染出一片红晕。 本来敲盘敲碗的动作很不文雅，但由苏栖做出来反倒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潇洒与寂寞。 她又敲了敲碗，发出“叮”得一声脆响。被酒水浸染的湿润红唇微张，吐出的话似唱似叹：“高吟大醉三千百。留着人间伴明月……” 苏栖呵呵一笑，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金黄色的啤酒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流下，沾湿了领子也沾湿了垂落的头发。 酒不醉人，人自醉。 “小师妹，别喝啦，你醉了。”程易一把将桌上的啤酒全都放到远处，很是担心的看着苏栖。 “笑话。”苏栖冷笑一声，抬头望望月亮，又看看面前的两人，视线只在姜灵均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就挪向了程易，“师兄，陪我喝酒。” 习惯性压低的嗓音带着软绵娇弱，让人难以拒绝。 程易再次咽了咽唾沫，无法否认自己已经被眼前的美□□惑。他在心中默念了三遍“滴酒不沾，人车平安”，才忍下了陪亲亲小师妹共饮三百杯的冲动：“我……我开车……” “那你还是别喝了。”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看着程易的苏栖松开了玩弄自己发丝的手指，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看向姜灵均，“那我自己喝。” 然后她倒酒的手就被一只大手压了下来。 “我陪你喝。”背光而坐的姜灵均声音极其温柔，就像之前的疏离完全不存在一样。 程易愣了愣：“不然你开车，我——” “我没带驾照。”姜灵均耸耸肩，叫来烧烤摊老板要了瓶白酒，“放心，没事的。” 酒过三巡之后，从没混着喝过酒的苏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白玉似的脸蛋已经红成了果子：“我去更衣——卫生间。” 啤酒涨肚，她喝了不少，得去方便方便。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千杯不醉的苏小公子的苏栖刚一站起身就差点摔倒，忙撑住桌子稳住身形，眉头微蹙很有些难受。 旁边的姜灵均一把撑住了她的手臂，他也喝了不少，倒还是脸色如常：“我陪你去。” 酒意上涌的苏栖也未多想，半阖着眼眸点了点头。 一男一女上厕所还要结伴同行？姜灵均这小子绝对图谋不轨！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呆坐在那里的程易才回过神来，他轻轻抿了口啤酒，口中满是苦涩。 “真是马尿。” 被夜晚寒凉的山风一吹，苏栖酒劲没醒，头反而更晕了些。她脚下软绵绵的，如果不是半倚在姜灵均的身上可能随时都会栽倒。早就习惯了跟好友饮酒聚会的苏栖并没觉得倚靠着个男人有什么不对，她软手软脚的放了水，下台阶时脚下一绊，险险地栽在了等候在下面的姜灵均身上。 清亮的月色下，自己心存好感的女孩儿直扑过来，但凡是个男人就很难做出推拒的动作。 “小苏……”姜灵均僵硬着手臂撑住苏栖，让两人之间拉开一点距离。他微微低下头，正好能看见苏栖含着水光的桃花眼与湿润的嘴唇，“小苏，你慢点，别摔了。” 两人依旧保持着距离。 “姜……灵均？”苏栖抿了抿唇，犹疑着念出他的名字，“你这个人，真奇怪。”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微微低哑的声音比那些娇俏的嗓音更能直入心扉。 奇怪么？姜灵均心中苦笑，竭力展开手臂拉开亲密的距离。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姜灵均能清晰的闻到苏栖身上散发出的酒气，却不觉得难闻。脑海中浮现出她大口饮酒的模样，一开始的洒脱与后来的满腹愁思交叉往复，最后定格在了她烈烈红妆趴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妖冶又清纯，魅惑而迷人。 她将会是一个冉冉上升的新星，不能被满身黑历史的男演员拖累。 姜灵均狠狠闭了闭眼，撑住苏栖向着烧烤摊的方向走去。他脚下也有些漂，负担着两个人的重量更显吃力，在并不平整的山道上艰难前行。 脚下一个踉跄，栽倒的同时飞快的揽住了被自己带倒的女孩儿，被身上的人和背后的碎石前后夹击，几乎能吐出一口老血。 “姜灵均。” 苏栖很有些口齿不清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一起靠近的还有滚烫的鼻息和浓厚的酒味。 突然侵入口腔的酒气让姜灵均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突然想起柚子味的牙膏，被人紧密压着的嘴角挑起一个温柔的笑意。 这趟厕所之旅用时并不很长，只是回来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拼酒。苏栖眉目间藏着的离愁让在座的两人都没法开口劝阻，只能一个人陪着喝一个人在旁边小心看护着。 半个小时后，安全小达人程易完全哑了声，默默啃着已经凉透的烤串欲哭无泪的看着面前两个醉鬼。 姜灵均酒量不好他是知道的，但是为什么架势那么老酒鬼的小师妹酒量也这么差啊！！几乎郁卒了的程易吭哧吭哧的扛着两个已经睡着了的人上了车，上了宾馆送进了各自的房间，只觉得浑身的骨头比拍了一天打戏还疼。 不幸中的万幸是两个人酒品都不错，虽然喝的烂醉也没有疯疯癫癫吐自己一车。 站在窗前看着已经微亮的天空，欲哭无泪的程易随便抹了把脸，离开了自己还来不及躺上去的柔软床铺。 昨天才拍完大夜戏的姜灵均和苏栖今天没有拍摄任务，可是他有啊！ 坐在保姆车上摇摇晃晃走向片场的程易丧着脸扣着手机，突然就被一个视频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当画面播完之后，程易的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敲打了几个字，然后点击了发送。 【程易v：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偷笑]三尺水官方微博v：你还等什么呢？#你一定没见过这样的姜灵均#姜灵均】 他本来想苏栖，却想起自己没有她的微博，本就丧的脸在看完视频之后丧上加丧，什么好心情都消失不见了。快要下车的时候，程易看着自己最新一条微博下面数万的转发和评论点赞，突然就白了脸。 自己本来就跟小师妹长得有点像，现在又开这种玩笑，外界信了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说是我妹子！以后追到手了要怎么公开？！ ng大王程二易的名声在今天再次传遍整个剧组。 ··· 苏栖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作为早睡早起生物钟健康的好姑娘，就算拍了半夜戏喝了半夜酒，还是能够坚持不赖床。在房间里走了一套拳的苏栖冲了个早，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了眼窗外偏斜的太阳，这才点开手机。 10:28，跟她估算的时间差不多。 精准的手机时间完全可以代替观看太阳星辰的轨迹来计算时间，可是苏栖还是执着的依循着老的习惯，不愿意改变。 镜子中的人目光坚定而柔和，并没有被昨夜突然涌起的哀思囚困。 苏栖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声。 当她收拾妥当走出房门时，正碰上同样下楼的姜灵均。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是比第一次见面时的尴尬下还要更进一步的隔阂。 喝的断片了的苏栖忘了最后发生的事情，可是姜灵均并没有忘。 姜灵均站定了脚步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心中酸涩一片。他知道她是极聪明的，在人情往来上更是个人精，所以才会让他越接触越喜欢，忍不住就生出了更进一步的好感。而聪明人想的更多，自己拉开关系的举动自然能被她解读出无数种可能。 这无数站可能只会有一个结果，就是自己预想的那一个。 “小苏，你也去片场么？” 苏栖点了点头：“快到午饭的时候了。” 作为小小小龙套，平常没戏的时候待在酒店是不提供盒饭的，只有去片场才能饱肚，留在酒店就得自己找吃的。虽然她之前靠着跑龙套赚了点日结的酬劳，不过素来大手大脚呼朋唤友几次烧烤就花了个干干净净。 第13节 “你……很缺钱么？”姜灵均问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伤着面前骄傲的女孩儿的自尊心。 苏栖再次点了点头，浑不在意：“是啊，再不赶快杀青就山穷水尽了。” 杀青之后，就能拿到片酬了。 姜灵均想说自己可以帮她，不过到底没有说出口。他虽然最近没什么通告，但之前走红的时候也赚了不少，千娇百宠的养着她也不费吹灰之力，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甚至连借钱的话都不能提。 犹豫再三，“我想照顾你”就变成了“我请你吃饭”。 这次苏栖没有再点头，她定定看着姜灵均，脸上现出一丝疑惑：“姜哥，你这两天是不是不太舒服？” 一边远离一边靠近，再没见过这么犹豫不决的人了。 忘了昨晚发生过什么的苏栖说的自自然然，姜灵均却呆立当场。 「姜灵均，你这个人真奇怪。」 打断了两人纠结氛围的是苏栖的手机铃声，她看了眼号码，道了声抱歉后接起了电话：“冯导，有事么？” 苏栖的开场白永远这么简单直接。 电话那边的冯其说了些什么，苏栖应了两句后便挂了电话。她有些苦恼的揉揉眉心，感觉醉酒后的头痛又犯了起来：“姜哥，冯导急着见我，能送我去片场么？” 她本来想悠悠达达走过去，刚好赶着饭点。现在时间紧迫，只能借助汽车。 姜灵均也没多问，点了点头大步回房拿了车钥匙，跟着苏栖一起走向了停车场。两人一路默默无言，直到汽车发动才开始正常的交谈。 “小苏你没驾照么？” 苏栖摇摇头：“没有。” 其实作为一个古人，她虽然对现代科技接受良好，自己去操作到底还是有些惧怕的。 “有空我可以教你。”姜灵均极快的转了话题，吐出一个小小的疑问，“我看你刚才接电话……冯导的电话怎么没有存上？” 简简单单的一行数字，陌生号码。他其实是想问，自己的号码是不是也这样没有名姓的空置着。 “呃……”苏栖愣了下，努力想着托词，“我记性好，不存也能记住。” 天可怜见，其实是她跟不不会汉语拼音，手写也只会现代人所谓的“繁体”，所以根本存不住号码。 ··· 片场其实离的不远，一脚油门下去十分钟就能到达。 苏栖下了车，跟姜灵均并肩进了监控室。a组拍摄正在进行，看到他们进来的冯其摆摆手示意自便，然后继续盯着监控室。男女主角的对手戏很快完成，通告一堆的男主角卸了妆就直奔市中心，而女主角于曼则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苏栖身边。 苹果脸的少女微微养着头，被冻得微红的脸蛋十分的可爱。于曼眨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神秘兮兮的拉过苏栖：“七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 对可爱女孩子从来没有抵抗力的苏栖顺从的被她拉到一边，强力忍住去掐人家脸蛋的冲动，一口应下了这个昵称，配合的做出一脸好奇的表情：“什么好消息？” “冯导要给你加戏！你先的场次比那个女七号还多啦！” 小配角们之间的尔虞我诈于曼心知肚明，见识过苏栖演技、被她勾引的ng无数次的少女自然而然的站在自己朋友一边，不遗余力的鄙视着没有自知之明的陈诗怡。 可惜的是这个消息对于钱包空空的苏栖来说实在算不上多好。 强撑出惊喜表情的苏小公子再也不克制自己的魔爪，狠狠捏了捏于曼圆嘟嘟水润润的脸蛋：“真是个好消息。呵呵。” 还没成为网瘾少女的苏栖现在尚不知道“每一个呵呵背后都是一声冷笑”的典故，却把这个含义用的活灵活现。 她的冷笑，自然不是对着可爱的小姑娘的。 大步走到没事乱改剧本的冯其身边，苏栖笑的十分甜美：“多谢冯导照顾，您又给我加了什么戏份？” 再是知道加戏对发展有好处，但手上没钱心里没底气的苏栖也忍不住烦闷。她的语气十分正常，带着小新人该有的兴奋，却让冯其莫名脊背一寒。 “你放心，放心，这次的戏码完全是为了体现你的飒爽英姿。”冯其干笑一声，摸了摸微汗的额头，之前突袭加船戏的事确实是剧方的不对。而这次的突然加戏……则是因为突然有人注资。 还是一个他冯大导演无法拒绝的人。 “是什么戏份？” 冯大导演的眼神十分正直：“马戏！” 苏栖：“哈？” 在“船戏”两个字的恶劣影响下，苏栖不由自主的想偏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马戏！不是马震！年轻人要多上网啊！”一眼看出苏栖在想什么的冯其一脸郁卒，“对了，你会骑马么？如果不会就给你找个替——” 反应过来是自己相差了的苏栖脸颊微红，义正言辞的打断了冯导的话：“我会骑，不用替身。”她犹豫了一下，这次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替身的钱……可以结给我么？” 于曼、姜灵均：“……” 冯其：“跑马的戏难度很大，要求骑术高超才行。” 笑话，她苏小公子当年打马长安不知虏获多少女儿芳心，便是马球也玩的一流，骑术怎么可能不高超。苏栖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程易：“你……不要逞强。” 程师兄收获眼刀一枚，卒。 在苏栖的再三确认下，冯导同意了不请武行并把武行的费用日结给她。而这出突然加入的、仅仅为了体现新晋女七号百花杀魅力的戏码，则安排在第二日开始。 ··· 依旧是那身妖冶的大红纱裙，今日的苏栖却比往日的更加吸引人的目光。她的桃花眼里满是如火般的热情，嘴角勾人的挑起。一个不小心扫到旁人，就像是赋予了纯质的爱恋一般。 同样穿着戏服的于曼俏生生立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栖：“七七，你今天真漂亮，我都要爱上你了！” 苏栖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却没有偏转到那张她钟爱的苹果脸上：“他也真漂亮。” 这是苏栖来到此世之后最动心的时候了。 乌糟糟的天空、绝不清透的空气、低劣的刺绣和布料，让在青山绿水中长大非锦衣华服不穿的苏小公子所有恶劣的心情都一扫而空。 她的眼中发出最炙热的光芒，就像是看着心爱的人脱光了站在面前一样。 在现代没有男人不爱好车，而在苏栖的年代则是没有男人不爱骏马。作为伪汉子的苏栖，自然跟普罗大众有着同样的爱好。 而现在，她的面前正站着一匹似曾相识的神驹，怎能让她不欣喜非常呢。 通身雪白无一根杂毛，只有四蹄乌黑如墨，乃是大宛名驹——是了，现在哪里还有大宛呢，倒是这马竟能繁衍生息到现在。 “黑蹄玉兔……”苏栖挣开于曼因为害怕而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抚上马鼻，“乖孩子。” 苏栖一边抚摸着马鼻，一边轻轻将脸贴上了骏马的脖子。浓密的马鬃扫过她的眼帘，带走了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她的声音极轻极柔，带着微不可查的哽咽，像是透过千百年的时光跟当年自己的爱驹对话。 那马也给面子，只是跺了跺前蹄就安静了下来，任由苏栖倚靠着。甚至还转了转头，用黝黑的眼珠望着苏栖。 送马过来的马场工作人员本来想阻拦的动作也在惊讶下停止：“还真乖了？” 他负责养了这匹马三年，从还是个小马驹时就照顾着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温顺的样子。 红衣的美人紧贴着雪白的骏马，就这么安静的互相依偎立在空旷的山间，温暖的阳光披拂在他们的身上，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金光，又像是将他们隔绝在人群之外一般。 “明明挺美的一个画面，我怎么看着那么寂寞呢？”偷拍成功的程易收回手机，远远眺望着那一人一马。 姜灵均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说话。 确实是寂寞极了，让人看着都忍不住悲伤。 连一向活宝的程易都陷入了沉寂，能打破这寂静的人自然只有冯其冯大导演。 冯导搓了搓手，很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呵呵呵呵，没想到那个小演员跟秦总的马还挺投缘。” 他身边站着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刀刻般的俊美脸庞丝毫不输于不远处的程易和姜灵均。男人闻言微微点头，如冯其预料中的一样并没有表示出不悦：“这样挺好，不用担心它在拍摄时弄伤演员。” 男人不动，冯其也不好进屋，只能陪着站在外面，顶着寒风看着一人一马。 别人不知道，作为好友的冯其可是对他知根知底，别看对方面无表情似乎看的开心，其实心里应该酸的要死。眼瞅着四周无人，冯其也懒得再装样子，他暗戳戳用手肘碰了碰男人的胳膊，笑的不怀好意：“阿纵，难过就说出来，不要憋着。” 秦纵终于收回视线，冷冷的瞥了冯其一眼。 这马他精心养了三年，却一直没能驯服它，如今碰上个美人儿倒是立刻转变了态度，真是成了精了。 “这位苏小姐——” 冯其一脸坏笑的打断了秦纵的话：“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她姓苏的？” “曾有一面之缘，自然知道。” 第017章 ·马与主人 第17章 何止是一面之缘。 秦纵示意助理留在这里，自己越众而出走向苏栖。旁人见了是他也都自觉的让开了道，不敢挡路。得到助理示意的马夫在看到自己老板后早就跑的远了。 大人物之所以是大人物，就是走到哪里都会被认出了不一般。况且昨天就有传闻，组里要有投资方来参观，知道消息的人猜出来来者是谁很容易。想跟小苏亲近有的是时候，不长眼色打扰了大老板的雅兴可就得不偿失了。他们一边给苏栖使着眼色，一边默默散开。 只剩几个跟苏栖关系极好的工作人员在远处暗暗观望着，万一有个差错也好冲过来救场。在剧组待的久了的人都知道，小演员们哪怕不想找个金主，也要跟金主打好关系。 专心跟马儿玩闹着的苏栖完全没发现围观群众全都跑远了，自然也没接收到他们这样那样的暗示。直到察觉到锁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才抬起头回过身，正撞进秦纵的眼睛里。那人面无表情的注视却让苏栖感觉不到丝毫冷淡和紧迫。 因为他有一双含笑的眼。 含笑看着自己，也含笑看着自己身边的马。这样的好马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而这个男人明显不是一般人。 苏栖松开拍抚着骏马的手，顺势抱了抱拳：“你是这匹马的主人么？” 她莫名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想来英俊的人总会有相似的英俊。 “苏小姐你好，鄙姓秦，秦纵。”秦纵礼貌的伸出右手，“这是我的马，看来它跟苏小姐很投缘。” 回答秦纵的是一声响鼻，和湿漉漉舔上掌心的舌头。 马儿温热的舌头提前苏栖一步跟秦纵伸出的手有了亲密的接触。 秦纵僵了僵，握了拳收回手。 已经学会了握手但反应明显速度明显还不到位的苏栖忍住自己的笑意，顺手从袖摆上撕下了一角，不由分说的塞进了秦纵的手里：“秦先生擦擦吧，天冷，别凉了手。” 她的声音太温柔，动作太干脆，撕的太顺利，以至于眼瞅着苏栖毁坏剧组财物的工作人员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远处看清一切的导演冯其与刚刚迈出脚步准备飞奔过去递湿巾的助理：“……” 仅剩的远远围观的人群也都放心的散开。 “谢谢。”秦纵捏了捏那一片碎布，毫不在意地擦拭着站了许多口水的掌心，“看来它很喜欢苏小姐，平常很少这么亲近人。” 然后顺势用已经擦干的、空着的右手带着点小心翼翼摸了摸马鼻。谨小慎微的模样一看就是受过马大爷的欺负，跟自身硬朗又淡漠的样子极其冲突，又带着诡异的萌感。 苏栖跟满眼无辜的马儿对望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14节 “它叫什么名字？”完全没感受到大金主气场的苏栖屈起手指敲了敲马鼻，反倒比正经马主人更有主人的架势，“淘气。” 马儿又喷了声响鼻，用脸贴了贴苏栖的，亲昵非常。 秦纵看着面前的一人一马，已忍不住笑意：“之前取了挺多名字，它都不响应，所以一直都是随便喊。” “还有这种事？”苏栖本就是个自来熟的，对着看起来就不像一般人的秦纵也没多拘束。她完全不顾形象地用脸贴着马脸，完全忘了自己脸上的妆，“淘气鬼，你喜欢什么名字？” 秦纵展开手掌，掌心放着一颗方糖：“苏小姐可以试试。” 在苏栖的年代，给别人的马起名字要很亲近的关系才会这么做。可这匹马实在跟她当年的爱驹太像，让苏栖忍不住亲近再亲近，忍不住想在它的身上留下些自己的痕迹。 “没事，它都三岁了，总得有个名字。”秦纵的话无疑是加重了苏栖的心动。 爱马如命的苏栖眼睛一亮，心中虽是犹豫但手已伸了出去：“这不太好吧？” 掌心已经空了的秦纵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苏栖将攥着糖的手伸向马儿的动作与刚才秦纵的小心翼翼如出一辙：“宝贝儿，你叫越鸟好不好？” 她展开手指露出马儿最爱的糖果，一声声唤着“越鸟”，眼眶已微微红了起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那匹陪伴了苏栖七年的马，就叫南枝。而当年嘲笑她取名娘气的伙伴们，全都消散在了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历史里。 白马湿润的眼睛忘了苏栖一会儿，然后微微低头舌尖一卷，将放糖卷进了嘴里。 “越鸟越鸟。”苏栖欢呼一声，双手环抱着马儿的脖子，厮磨了好久才想起人家的主人。她回过头对秦纵一笑，眼中隐隐有泪光，嘴边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多谢秦先生了。” 自她重获新生以来，再没有过这样的激动欢欣。 秦纵回了个笑容：“该我多谢你，给它取了个好名字。” 背在身后的右手微微合拢成拳，他看着欢笑的女孩儿，觉得掌心又泛起刚刚被对方指尖触碰时的痒意，一直痒进了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苏栖激动的情绪才缓解下来。她偏过头看着秦纵，亮晶晶的桃花眼里满是渴望：“我可以上马么？” 虽然早就知道这马是拉来帮助拍摄的，但在主人面前还是要客气一点。 “它、越鸟脾气不太好，你要小心点。”秦纵话音里有点犹豫，“其实马场不止把它送来了，还有另外一匹脾气温驯的。” 其实让越鸟参与拍摄只是秦纵亲自到场的借口，不过是他看到《三尺水》的宣传视频后的一时兴起。苏栖跟越鸟互相喜欢秦纵看着自然开心，只是真的要上马他还是不能放心。 “脾气不好？怎么会？”苏栖眼睛睁的老大，全是不可置信。可她也相信秦纵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骗人，“我有经验的，摔着也不会怎样……就试试，好么？” 从没人能在苏小公子含着祈求的目光下活过两弹指的时间，最厉害的也不过一百刹那。 不过五秒钟的互相对视后，在远远观望的冯其与可怜兮兮的小助理还没发现两人是僵持住了的时候，看起来十分能坚持住的秦纵就已经败下阵来。 “你要小心，万一有个不对……”在马背上，有个不对又能怎样？他又有些后悔了。 不等秦纵反口，苏栖就欢呼一声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上了马背，搭鞍上蹬一撑一跃的动作像是做了千百遍般的熟练。红衣飞扬在半空，满满的都是意气风发，不自觉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身躯里藏着少年人特有的恣意潇洒。 这样干脆利落的动作反倒让秦纵放心了许多。只是下一刻越鸟不安的举动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吁！吁！”苏栖俯下身紧紧贴在马背上，双手环抱住越鸟的脖子，整个人都随着越鸟的动作上下起伏着，“安静，安静，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越鸟的粗喘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躁动不安，踱步已变成了小幅度的跳跃。 苏栖抱得更紧了些，她双腿用力稳定住身形，甚至还有空喊秦纵离得远些：“别靠近！别吓着它！” 皱眉想上前拉住马缰的秦纵在听到后面几个字时默默退了回来。他紧皱着眉头，拦住了狂奔过来一脸怒意的冯其：“别过去。” 真·被吓到的冯其：“苏栖你以后不自己买好保险就别想进组！！别想进组你听到没！！” 害怕伤人，决定快速稳定住越鸟情绪的苏栖夹紧了马腹，然后勒紧了缰绳随着人立而起的越鸟高了众人十个头。她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毫不惧怕冯其的怒吼提出了疑问：“保险是什么？” 没有耗尽力气也不舍得摔着苏栖的越鸟停下了脚步，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温柔地像是刚才又蹦又跳的不是它一样。安稳坐在越鸟背上的苏栖喘了口气，稳了稳快了许多的心跳。 冯其抹了把脸没回答她：什么时候我打死她你们不要奇怪。 已经习惯从冯其那得不到回答的苏栖挑了挑眉，转而看向了额头微汗的秦纵：“秦先生，你刚刚说越鸟每次都把你颠下来？” 秦纵点了点头，山风已经吹干了他额角那点细汗。 “上来吧。”苏栖旁若无人一般向着秦纵伸出了手。她微微弯下腰，以便在高大的马背上还能让秦纵借到力。 一身红衣的女子骑在白马上，妆容妖冶发丝微乱，背负着霞光万丈。她伸出手，就像是递出了希望。 秦纵握住了她的手，没人能在这个情境下拒绝苏栖伸出的手。 苏栖手上使力，咬紧牙关很不轻松地身高一米八三的秦总拉上了马背。抽痛的手臂告诉她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一身武艺的苏小公子，但是维持形象的本能还是让苏栖忍住了痛哼。 “怎么样，坐稳了么？”苏栖低哑的声音恍若情人的私语，带着隐隐的笑意。 好不容易温和了表情的秦总稳稳坐在马背上，脸上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生人勿进的高冷。秦纵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想想为什么自己会坐在苏栖的前面。 这姿势，怎么看怎么不对。 “坐稳了？那咱们就走吧。”苏栖的唇又一次靠近了耳边，她挥挥手向着冯其和小助理打了个招呼，“冯导，我带秦先生去逛逛。” 一骑红尘妃子笑，最难消受美人恩。 被遗忘在原地的小助理趁着领导不在，暗戳戳提出建议：“冯导，你下次要拍《封神榜》的话可以试试邀请我们总裁试镜。” 他没猜错的话，自家总裁已经对这个小演员苏小姐一见倾心了。 站在原地的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回了监控室。 远处将经过全都看在眼中的程易重新看了遍刚刚偷拍的照片和视频，将拍到秦纵的全都忍痛删掉，然后精挑细选出八张最好看的，和苏栖翻身上马的视频一起发上了微博。 【程易v：今天我最帅！[二哈][九宫格]】 【易初莲花：啊啊啊啊啊橙子妹妹上马的动作帅哭！】 【脸盲症患者：二易你表脸！快把妹妹交出来还是好二哈！】 妹子的就知道之前叫妹妹占便宜会出事！ 默默熄灭手机屏幕的程易看了眼还在眺望的姜灵均，用肩头抗了抗他的：“发什么呆呢？” “没事。”姜灵均收回了视线，瞥了眼程易的手机，“你对小师妹真尽心。” “那是~”程易重新点开手机，把已经上千评论的微博在姜灵均眼前晃了下，“不然白让人家叫声师兄啊？” 没成想被姜灵均一把抢了手机：“借你手机用用。” 姜灵均的手机在上次被黑之后每到拍摄前都会关机，以免再有什么突发消息影响拍摄时的心情，所以此时还安静的躺在车里。姜灵均退了程易的账号登上自己的，直接点击对方的主页，转发了他最新的一条。 【姜灵均v：别装了，刚刚片场已经打雷了程易v：今天我最帅！[二哈][九宫格]】 这还是#姜灵均滚出娱乐圈#被刷上头条之后他的第一条微博。 被蜂拥而来的提示炸的几乎死机的姜灵均毫不犹豫退了账号，将手机丢回给了程易。迎着程易疑惑的目光，姜灵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称不上好看的笑容：“我也是小苏的师兄不是么。” 虽然她并没这样喊过，却也是事实。 完全无法反驳的程易低头抠着失而复得的手机，撇了撇嘴错过了那个笑容。 【姜你易军：你们发现没！二易和灵灵发微博都是用的水果机！灵灵不是从来都只用他代言的手机么？】 反正都是为了小师妹，那不如让热门再热烈一点。从不卖腐的程易默默地在这条一千多赞的微博后面添了个赞。 抠手机的程易同样没有发现的是，姜灵均的视线又移向了苏栖消失的方向。 秦纵在圈内的风评一向很好，没有差评的根本原因是没有评价。姜灵均揉了揉抽痛的额头，低头重新看起即将开拍的剧本台词。 只是那红色身影不论怎样都无法从眼前拂去，让他忍不住分神。 ··· 还没跑的尽兴的苏栖看了眼天色，不情不愿的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 “秦先生，咱们回去吧？”碍于马鞍太小，苏栖不得不紧紧贴着秦纵，在毫无身为女孩儿自觉的前提下浑不在意，“要不要换个位置，你试试控马？” 她初初学习骑射是也是被好友带着，深知两人共骑时只有坐在后面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控马。 “不用了。”秦纵的身体有些僵硬，挺直了腰板尽量跟身后的人保持着一丝距离。这么一路上他已经想清楚了，如果坐在后面拉住缰绳难免会成为环抱住苏栖的姿势，而且会让两个人贴的更紧。 从小的教养让他没法做出这样的动作，只能忍痛维持这个略有些丢脸的前后位置。 但他却不想拒绝苏栖的好意，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折中的方式：“循序渐进，我在前面先试试。” 苏栖应了一声，把缰绳交到了对方手中，口中还念念有词：“你不要紧张，马都是通人性的，你紧张了它也会紧张的。” 秦纵好脾气的一声声应着，然后再下一刻再次僵硬住了。 他低下头，看了眼环抱住自己腰肢的手臂。从宽大袖摆中露出的手腕皓白如美玉，被艳红的衣料衬得更加细嫩。 察觉到秦纵不对劲的苏栖已经笑出声来：“不是说好了不紧张么？放松放松。” 她永远抓不住重点。 摇头失笑的秦纵放弃了会让两个人尴尬的解释，按着苏栖的教导轻轻踢了下马腹。 越鸟果真是通人性的，知道自己的主人没有经验也不像刚才那样疯跑，只慢悠悠的向着来处而去。 两人一马，就这么走过十里桃花。 ··· 大金主巡视之后拍摄很快开始，经过刚才带剧组财神爷游玩过程的苏栖很好的证明了自己的马术技能高超，成功的在被她气得有气无力的冯大导演准许下抢了武行的工作，得到做着本职工作还能拿到外快的美好机会。 秦纵在完成了计划外的愉快踏青之后，用不着助理三催四请就已经起身，准备回归操劳的工作。 “苏小姐，越鸟很喜欢你，这几天在剧组就拜托你照顾它了。”秦纵笑了笑，从助理手中接过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了苏栖，“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联系我。” 苏栖点点头默默记下，并没有借着这个机会在众人面前表示自己跟财神多么近亲：“秦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为了钱色名利所发生的包养与被包养的事从古至今都不会少，苏栖不是三岁的孩子，自然察觉了秦纵对自己的不同寻常。她是真的喜爱越鸟，才对秦先生爱屋及乌，并非没有看到组里其他女演员气愤的目光和于曼担忧的眼神。 财神爷与剧组女七号的对话仅限于此，两人相视一笑后苏栖便退后两步，回到了属于她的位置，再没多一句话。 她不在意那些流言，却也不想为了秦纵而给自己生出许多麻烦。 苏栖捏了捏手中的名片，对着上车的秦纵又笑了笑。 作为一个修炼千年的人精，分寸这东西她当然是有的。 ··· 忙碌的工作总能让人忘记那些生活中的小意外。接二连三被加戏了的苏栖完全屏蔽了剧组中的流言蜚语，呛走不怀好意的人的阴阳怪气、谢过真心的人们的好意。苏栖依旧我行我素，不是与主角团吃吃喝喝，就是跟玩的好的剧组人员们打牌玩乐，有机会的时候顶替下龙套替身的任务，赚点牌资饭钱。 新加的打斗与马戏对已经习惯了威亚、没事就跑马的苏栖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她也知道冯其有意照顾自己，便很自觉的规范言行，没再做出那些危险的举动，安安生生的按照武指的要求完成动作。只是难免有些失误，没几天就落了许多青青紫紫的伤，不过都没被她放在心上。 第15节 “小苏，忍着点啊。”化妆师轻手轻脚的将粉扑按上苏栖的手臂，力求用强力的遮瑕遮住她手腕上青紫的擦伤。 这是今天早上吊威亚时不慎撞出的痕迹，没到破皮见血的程度却也不轻松。 “没事，你可别跟曼儿说漏嘴了。”苏栖吸了口气忍下痛哼，小心叮嘱着。 前天夜戏风大，影响了威亚的角度，以至于苏栖落地不稳直接pia倒在地。当时在场的于曼都快哭了，连夜送了一堆红花油退了半个小时，熏得自己和苏栖都两眼红红，堪称是比受伤还大的折磨。 苏栖想起于曼可怜兮兮的样子，都忍不住想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摔了的是她。 正跟化妆师开于曼玩笑的苏栖听到化妆室外的动静立刻闭了嘴，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中时，推开的门外刚巧露出于曼小巧的身形：“七七！”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跟化妆师交换了个眼神，苏栖忍住笑：“怎么了这是？跑的妆都花了。” 看着笑的开心的苏栖，于曼卡了下壳：“七七啊，马主人来啦！你还不多跟你的小鸟儿亲近亲近，小心以后都见不到了！” 她本来是想跟苏栖说，秦纵是个难得的金主人选，可是见了苏栖没心没肺的样子原本想说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七七的演技那么棒，没有金主也能走的远远的，她既然没有开窍，那能让她越远着那摊浑水就越好。 于曼捏了捏拳头，挽住了苏栖的胳膊：“你那么宝贝儿那匹马，一会可别哭啊！” 百花杀新添的马戏就剩今天的一场，“专属于”她的马自然也要被百忙之中才抽出空来的马主人亲自领回去。 苏栖叹了口气，心中果真浮现了十万分的不舍：“你先去换衣服啊乖，a组的戏快开始了。” 哄走了于曼的苏栖拿过化妆师手里的粉扑，眉毛也不皱一下的在手臂的淤青上按压着遮瑕：“好啦，我先出去了。” 她摆了摆手，飞快地飘出了化妆室。 ··· 秦纵果真立在越鸟的身边，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架势。听到苏栖脚步声的越鸟打了个响鼻，差点喷秦纵一身口水。 “秦先生好，来的真早。”马主人在，借用的人自然不能太亲近，戳人家的伤心处。苏栖忍住不住小小的抱怨了一下，又凑上去拍了拍越鸟的鼻子：“小混蛋，又吓唬人。” 退后了两步的秦纵将手里的放糖递给苏栖：“今天工作不多，就提前过来了。” 无语凝噎的助理默默低下了头。 “越鸟很乖，拍摄的时候很配合，你刚好可以看看。”在越鸟身边的苏栖总是要比平常放松许多的，“它跑起来，实在漂亮极了。” 只要想起监控器上回放的画面，苏栖的眼中就不自觉带上了光芒。 她这样的神情也让秦纵不由自主的多了许多期待。 第018章 ·谁在叫我 第18章 “我去换衣服,一会再来陪你玩。”喂完马的苏栖抖了抖衣袖，大红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抖出好看的水纹来，“秦先生,稍后见。” 那样不做作的温柔，全是对着越鸟。 秦纵微微垂下视线,被如水的红袖吸引了目光。苏栖身上的戏服是全新的,并不是那天为了给秦纵擦手撕坏的那一件。 冰凉的指尖触及掌心时的感觉似乎还能回忆的起来：“对了苏小姐,那件戏服需要你赔偿么？” 大概没人知道，外表冷硬的秦总其实最是细心不过。大概没人知道,冷言寡语的秦总没话找话也能做的这么自然。 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嘿嘿一笑，苏栖脸上全是偷吃得逞后志得意满的小机灵：“冯导那时候气的不行,吹胡子瞪眼的一定要让我赔，不过转头就忘了。负责服装的姐姐帮我记成了损耗,你可别跟冯导说漏了。” 苏栖偏着头，眼睛都笑弯成了一条线，倒不是为了能省点小钱而开心。她笑嘻嘻的挥手跟路过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又转回头继续望着秦纵。 像是逼着对方许诺绝不泄露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一样，满满的都是孩子气。 这也确实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秦纵笑着点点头,算是应承了她的嘱托：“你放心。” 因着身高的关系,苏栖看向秦纵时总要抬着头。她站在越鸟的身边，漆黑的眼珠里映上了白马的身影，仰起脸时那双桃花眼恍若有星光一样，几近孩子特有的纯净明亮。 苏栖也不再客套，脚步轻快的跑向了服装车，只给摇头失笑的秦纵留下一个飘飘然的背影。 依旧不受越鸟待见的秦纵看着苏栖走后就离了自己八丈远的马儿，又摸出了块方糖：“吃吧，小混蛋。” 小混蛋打了个响鼻，一伸舌头卷走了糖，然后再次毫不客气的喷了一身高档西装的秦总满身口水。 “车里有没有替换的衣服？”躲闪不及的秦纵忍下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用一贯的冷脸看向神速赶来的助理。 从没陪老板去过马场的李助理摇了摇头。秦纵解扣子的手僵在了原地。 苏栖换衣服的动作极快，当她披着长及脚踝的厚实羽绒服从服装车里钻出来时，秦纵才刚将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助理。修身的衬衣将锻炼得当的好身材完全展现出来，坚实的胸膛与手臂格外引人瞩目，让一时没回过神来的苏栖险些吹个口哨调戏两句。 已经将食指屈起放在唇边的苏栖虚咳了一声，调笑化作了关怀：“秦先生。”她垂在耳边的碎发被山风拂起，羽绒服帽子上绒绒的长毛骚在脖颈上，痒的她想发笑，“你不冷么？” 穿越之后身手不再体质变差许多的苏小公子眼中满是羡慕，她走近两步，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秦纵的手，对方温暖的指尖与自己冰凉的五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突然想起自己那个早逝的好友，一身的武艺，满身从前线归来带回的荣耀，刀枪剑戟没能要了他的命，却死在一场小小的风寒下。 “身体再好也不能这样硬冻着的。”苏栖极快的收回那个轻若蜻蜓点水的动作，反手脱了自己刚刚上身的外套，极其顺畅的披到了秦纵的肩头上，“山上风硬，还是穿暖和些好。” 为了里面还能穿下戏服，服装小姐姐为苏栖特制的衣服格外的宽大，就算披在一米八几的男人身上也不显局促。 微微点起脚尖，将披在衣服后面的那个又深又宽带着人造皮毛的帽子戴在秦纵头上，苏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刚刚被遗憾充塞的酸胀不已的心终于恢复了过来。 秦纵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栖，却再看不出刚才一闪而过的悲伤。 也不知是被隔在两人间细密密的绒毛晃了眼，还是她藏得太快敛的太深。 无视了助理惊奇的目光，秦纵拢了拢身上还带着女孩儿一丝体温的衣服，并没有推拒：“谢谢。” 他莫名觉得，如果推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好意，才是真正把她推远。从小到大都受着绅士教育的秦纵捏着外套领口的手紧了紧，竭力压下心头的不适，让自己的神情比温柔更温柔一点。 越鸟自觉地踱步到两人身旁，紧挨在苏栖的身边，为她挡去寒凉的山风。 苏栖果真对秦纵的态度十分满意，她倚靠在越鸟的身上拍了拍它的前腿，完全不在不受待见的马主人面前掩饰自己和对方所有物的亲近：“乖孩子。” 秦纵隐藏在帽檐里的耳根突然滚烫一片。 ··· 越鸟的最后一场戏其实原来就在剧本上写着，只是从不在拍摄计划内。这场戏的内容是“百花杀”策马狂奔，在马上卸去伪装露出“赵哲”的真容。 按照剧本的描述，这纯粹为了耍帅而设定的长镜头极具张力，全程轨道车跟录。这段戏没有台词，全靠演员的神情去诠释其中的变化，要一气呵成演员真身上阵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 一气呵成容易，用了替身所有激烈的对冲和画面感就全都被破坏了。 当初从拍摄计划里把这截戏码划掉的原因，就是因为“赵哲”的扮演者程易不会骑马。这其实是属于百花杀和赵哲二人的专场，仅有一次剪辑对接的机会，所以在得知古装小王子只能骑着马溜达两步之后，冯其就毅然决然的将这段戏删掉了。 直到苏栖完美的完成了原定的马戏内容之后，导演组几经讨论又多次跟苏栖确定之后，才决定重新将这场注定被尘封的戏码摆上计划。 他们毕竟是想做一部优秀的武侠剧，虽然为了利益不得不裹着偶像剧的皮，可到底还是抛不掉这场策马江湖的梦。 一场曾经萦绕在无数年轻人心中的江湖梦。 鲜衣怒马仗剑天涯，那才是江湖。 拍摄开始前，苏栖骑在越鸟的背上往人烟罕至的山顶小道跑去。这几天的磨合下来一人一马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不过即将开始的拍摄中需要越鸟以最快的速度全力冲刺。身娇体贵从出生到现在才被人骑过几天的越鸟需要充足的热身，才能保证在一会能有出色的表现。 抽筋崴脚这种事，可不止是会发生在人类身上。 从未经过训练的马儿已在同伴那里学会了按着节奏奔跑，下山的路并不十分陡峭，苏栖放松了缰绳任由越鸟自由自在的小跑下山。她微微前倾着身子，腰胯绷得笔直，随着越鸟上下起伏着。 一人一马直奔到已经准备就绪的人群面前才刹住脚步，苏栖右臂环绕着缰绳，踩紧了马镫跟着人立而起的越鸟一起吓了众人一跳。 “哎，我就是开个玩笑。”极会审时度势的苏栖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为被尘土荡了一身的冯大导演打着身上的尘埃，摈住呼吸陪着笑脸，“别气别气，你一紧张越鸟也会紧张，它一紧张我也要紧张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鬼！冯其深深喘了两口气，又被还浮在半空的尘埃呛了个喷嚏，果真把越鸟吓的倒退一步。 苏栖忙扯住缰绳稳定着越鸟的情绪，特别自然的像是旁观的秦纵伸出手。 在苏栖换戏服那会就把方糖全部喂完，秦纵摊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看着苏栖满脸无奈的与满眼希冀的越鸟对视着。 还不等哀叹了一声的苏栖收回手，她的掌心就被人放上了一块已经剥了一半糖纸的方糖。苏栖偏过头，正对上姜灵均的眼睛：“姜哥？谢谢你啊！” “本来就是你的，别客气。”姜灵均又递过去几颗包装完好的：“是前两天点咖啡配送的，刚好你那份没用。” 想起那苦水滋味的苏栖也没心思再问才下夜戏的姜灵均怎么又来了片场，直接将掌心中那颗剥了一半的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越鸟发出一声不满的响鼻。 “好啦祖宗，这些都是你的。”麻利的剥着糖的苏栖向姜灵均丢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秦纵只在一边含笑看着苏栖喂马，没有插话，也没有多看姜灵均哪怕一眼。 “哎灵灵你怎么来这么早？”刚刚化好妆换好衣服的程易一胳膊揽上了姜灵均的脖子，将他扯的立足不稳往后一退，险险栽进自己的怀里，“难道是耐不住相思来看我的英姿的？” 姜灵均手肘抵着程易的胸膛，从魔爪中挣脱出来。他理理乱了的衣服，没好气的瞪了程易一眼：“你还敢玩，小心被拍到了，咱俩出柜就坐实了。” 刚刚睡着就被经纪人的电话吵醒，黑料已经一堆的姜灵均很是耐心的解释了程易的微博只是个玩笑，然后再也难以入睡。所幸这回程易不走心的卖腐，没再掀起一波“姜灵均滚出娱乐圈”的热潮。在长期的沉静之后，无脑黑的人大多已经冷静了下来。 说不定再等等……再等等……姜灵均不自觉看向了苏栖。 再等等吧。 程易讪笑着摸了摸鼻子：“不都是为了小师妹嘛，咱俩也就牺牲一下色相。” 正拉着教他怎么马主人亲近越鸟的苏栖已经回过身，看向不远处拉拉扯扯的两人。她耳力极好，已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明白，只是听明白不代表真明白。苏栖想了想，把缰绳放进了秦纵手里：“秦先生，我有点事要办。” “苏小姐放心。”秦纵笑了笑，直起了之前为了迁就苏栖身高而微微弯下的腰。 作为年纪轻轻就接管家业的总裁，天生一张俊脸的秦纵为了立威总是以冷面示人。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威名赫赫的秦总真心笑起来时其实十分好看。 也从没人这样告诉过他。 苏栖看着那张笑颜愣了愣，也忍不住微笑起来。只是这样的美色在阅遍天下美人的苏小公子眼中，也不过微一愣神罢了。 “越鸟是你的马，我哪能不放心。”苏栖不动声色的压下了话头，恍若无觉一般抚了抚越鸟的脖子，“你要乖啊。” 这样随心所欲的相处方式，这样的若即若离，不过是因为没放在心上。看着苏栖走远的秦纵拉开了身上宽大羽绒服的拉链，他突然觉得有些热，需要这山风给他带来清明。 “秦总，剧组说要给越鸟换个鞍子。” 越鸟现在披挂的马鞍嚼头都是特意量身打造的，用了最好的材料和最好的工艺，太过现代的制式并不适合在古装剧里展现。 秦纵点点头表示知道，让助理去通知剧组人员，将果真乖了不少的越鸟牵走。 ··· “程师兄，做好事要留名的。”苏栖披着自己早前带来的外套，绕了个小圈，从正跟姜灵均打闹的程易背后冒了出来。 本来就一惊一乍的程易果真吓了一跳：“我说小师妹，又不是拍戏，你别这么神出鬼没的啊！” “是你玩的太开心，没看见我才对。”苏栖耸耸肩，很不雅观的动作反倒让她做出点不羁的意味来，“我刚才都听到了，你怎么坑了姜哥啊？” 程易理了理打闹中弄乱的发套，向着姜灵均呲了呲牙：“你姜哥心甘情愿的，别说的跟我逼良为娼似的。” 娼这个字听着真是刺耳，苏栖捏了捏拳头，还是念着往日程易对自己的照顾忍下了这口气。一向混不吝的苏栖觉得，她在程易这张嘴前面还是能体现出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温文尔雅。 “师兄，别乱扯话题，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栖双手合拢，让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16节 “放心，是好事！”程易干笑了下，向着姜灵均救援无望之后笑的更干了，“你上微博看看就知道了。” 微博热门头三条#程易妹妹#、#灵易恋#、#程易激吻姜灵均#讲的都是一件事，还有人在“灵异”恋爆红之后专门把整件事情经过都捋了个科普，条理分明到很多他和姜灵均都不记得的小事都被挖了出来。 不论如何，苏栖和他俩如今都在网上红红火火了一把。只是公然卖腐捧小师妹这种事他虽然做的出来，但对着亲亲小师妹那双懵懂的眼实在讲不出来。 苏栖仅用了两个问句共计六个字，就把程易所有的设想都打乱了。他扭过头，看见的是姜灵均跟他一样哭笑不得的脸。 “微博？那是什么？” “小师妹啊，我突然觉得冯导说的很对，年轻人还是要多上上网的……” ··· “你老实告诉我！你难道是山顶洞人么！？”一脸郁卒的程易手忙脚乱的帮苏栖申请好了各种账号，还来不及给她指点科普的文章怎么找，就被场务的召唤打断了。 “程老师，小苏，马上开拍了。” 程易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苏栖，“小师妹啊，那么多账号密码，你不用记下来？” “师兄你知道世上有种人是过目不忘么。来不及回监控室了，姜哥先帮我保存下吧。”其实很艰难才把那些奇怪的符号记下来的苏栖打击完程易，顺手将刚刚拿回来的手机塞进了姜灵均的手里，刚踏出一步又拐了回来。 “天冷多加衣，你已经够英俊的了。”她脱下身上浅粉色的大衣，像塞手机一样不由分说的塞进了姜灵均怀里，“你看程师兄，就从不为了好看冻着自己。” 美丽冻人这个词，是她刚刚在微博上看到的。旧词新解，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程易笑的十分得意，抬了抬下巴也把外套脱了下来扔给姜灵均，强忍住突然受凉导致的哆嗦：“灵子，听话，多穿点，啊？” 抱着两件大衣的姜灵均也不反驳，只含笑目送着两人并肩远去。然后远远的，跟敞着怀披着暗绿色羽绒服的秦纵对视了一眼。 两人各自收回了目光，又全都重新投在了苏栖的身上。 ··· 今天这场戏的安排前两天就已经确定，苏栖马术高超的名头也早就传遍了剧组，所以轨道车旁除了a组的工作人员外还聚集着一堆今天没有任务的工作人员与大小配角们。 剧组的生活说生动也生动，说无聊也无聊。难得有这样赛马大会似的娱乐项目，不论是跟苏栖交好的，闲得无聊的，想套近乎的，还是早有积怨的，有空的人全都扎成了几堆吃瓜旁观着。 包括被苏栖从女七号挤到了女八号位置的陈诗怡。 “七七！加油啊！！！”早就在苏栖的监督下，一下戏就自觉裹成个球的于曼打着黑伞站在轨道旁边，向着已经骑在马上的苏栖挥手助威。 苏栖撩了撩被风吹拂到身前的长发，向着于曼笑的十分温柔：“躲远点，灰大。有机会我带你跑马。” 她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掐脸摸头的冲动，扯了扯缰绳让越鸟的脑袋离于曼的远了点。这两个不论谁咬了谁，她都会心疼的。 看着于曼乖乖回了监控室，苏栖扯了扯缰绳，对着骑在假马上的程易打了个招呼，按着摄像师的指示牵着越鸟去了轨道车起始点前早就确定好的位置。 女七号百花杀再一次享受到了多镜头同时拍摄的待遇。 看了眼头顶不远处嗡嗡作响的航拍仪，苏栖压下心中的担忧，轻轻拍抚着越鸟的修长的脖子与遒劲有力的前胸大腿：“越鸟，看你的了。” 她得在策马狂奔的同时完成表演，一系列的动作需要跟越鸟的配合才能完美完成。说十拿九稳那是骗人的，只是她不能让越鸟跟着自己一起紧张。 在越鸟乌溜溜的大眼睛注视下，苏栖竭力的放松自己的心情。她闭了闭眼，在脑海中回忆着当年骑着南枝，与伙伴们策马扬鞭一日看遍长安花的恣意畅快。美好的回忆让嘴角溢出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苏栖睁开眼，笑望着面前青青绿草地与并不明澈的天空。 不论在哪里，不论她叫苏弃还是苏栖，她都还是她。 苏栖一手攀镫一手按着马背，翻身上马的姿势还是那么的干脆利落。春天明明还没到来，可她浑身都是独属于春日的勃勃生机与自由自在。 可惜她离人群太远，身边空无一人，也就没人能够看见连眼角眉梢都沾染了明媚春光的苏栖是多么的动人心扉。 感受到苏栖愉悦心情的越鸟忍不住刨了刨蹄子，也激动了起来。 “嘘，嘘，淡定点。”苏栖趴伏在越鸟的背上，任由它的鬃毛拂过自己的面颊。 “第十七集第八场，准备！” 听到提示声的苏栖从抬起身，身姿笔挺的端坐着。她的神色几经变化，很快回复成那个妩媚风流的百花杀。 “开始！” 风声吃紧，刮的脸上生疼。对这种感觉完全陌生的肉/体被久经阵势的灵魂操控着，极快的熟悉了这种带着微痛的酣畅淋漓的感觉。 夹紧双腿继续催促着骏马加速狂奔，要维持着弓腰蹲伏在马背上的姿势才能在这颠簸的境况下稳住身形。山风将他的红衣吹得猎猎作响，广袖长袍全都舒展在背后，像是披拂着万丈红霞。 百花杀微微展开双臂，任由狂风带走他的衣袍。那轻薄的红袍被高高的吹起，恍若东升的朝阳，又如被银剪断去的风筝飘飘扬扬浮向远方。 脱去了一袭红裙，衣衫下露出的是绣着松竹安纹的男式衣袍。 百花杀挥手拂去了束发的玉簪，本就在马背上被颠簸到散乱的发髻彻底散开，全都披拂在身后。 他眉眼间的媚色逐渐消失不见，还是原本的红唇雪肤，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浓妆艳抹的，意气风发的，长相似是而非的，赵哲。 “cut！小苏可以停下了！小苏！” 已经冲过了轨道车的越鸟速度并没有慢下来，因为驾驭它的那个人已经无心他顾。 “越鸟！吁！——” 苏栖本就因着策马狂奔整个人都离了鞍，右脚夹紧马腹的力道突然猛地一松，再也维持不住原本的姿势整个人都向前扑去。她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咬紧了牙关在千钧一发之间松了缰绳。 在冯其喊停的声音传来的瞬间，苏栖已从鞍上直直跌了出去。 “苏栖！” “小苏！” 谁在叫我？ 第019章 ·不动声色 第19章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仰面躺在松软微潮的草地上，苏栖眯着眼看着突然亮白起来的天空,刚刚丢失的记忆一点点回拢,而身旁嘈杂的关怀声也都在这一刻涌入耳中。 真吵。 不过是从奔马上摔——飞了下来，她有好好护着要害，又不是被马踏了……苏栖想叹气，吐出口的叹气声却因肩骨的抽痛变成了痛哼。早就分不说是谁在说话的噪音更响亮了。 真是失策。 苏栖轻轻挣动了一下四肢,痛感并不明显也没有骨折错位，于是放下心来。她尽力展开紧皱的眉头,随手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对方拉的俯下身：“让他们闭嘴,我快喘不过气了！” 十几个人围着她,一个个都像是要亲上来一样,让她怎么好好喘口气检查下自己的伤情……“都散开,安静些。” 七嘴八舌的人们猛地住了口。 秦纵的声音极冷，冷到还有点迷瞪的苏栖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手握住苏栖抓住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脱掉身上的大衣盖回它主人的身上,秦纵尽力不让自己有多余的动作触痛受伤的姑娘。 处变不惊的秦总现在连礼貌的称呼都忘记了：“苏栖，告诉我哪里疼？” 苏栖摇了摇头,甚至还对他笑了笑。她的额角有一道浅浅的擦伤,已经红肿起来了。 草地上还带着没有干透的露水，秦纵想把人抱进怀里又怕碰到了伤处。他皱着眉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起来，却还是维持着那个纠结僵硬的姿势。 “没事，没有骨折。”凭着往日落马的经验，确定了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大伤，忍下余痛的苏栖甚至还有闲心安慰别人。 看着大家脸上的惊怕都淡化了许多，苏栖又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仍抓着秦纵的手，目光四处游弋到处搜寻着什么。 “小师妹在找什么？”程易第一个发现了苏栖寻觅的目光，他站直身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找到。 站在内圈的姜灵均却在此时拨开人群，隔开一条宽阔的口子，露出被人群挡在外面的越鸟。越鸟湿漉漉的大眼睛刚好与苏栖回转的目光对上，它不安地跺了跺步，从口子里挤了过来。 越鸟垂下头，小心翼翼的侧了侧苏栖的侧脸。雪白的马鬃拂过苏栖很有些苍白的面颊，让她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许多。 苏栖忍痛抬起双手，轻轻抚摸着越鸟的脸：“乖孩子，你做的很好，不是你的错。” 在冲过轨道车的瞬间左脚脚蹬突然断裂，来不及第一时间撒手的苏栖已经从马背上栽了出去。幸亏被扯紧了缰绳的越鸟却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继续奔跑，不然苏栖只会摔的更惨，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忍了小痛就跟没事人一样。 她一遍遍轻声的安慰抚摸着，终于让越鸟从不安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一人一马头抵着头，像是依偎在一起。 这样的情景是给满心担忧的围观群众们最好的强心剂，他们互望了一眼，都听话的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观望着苏栖的情况。 打破这宁静和谐画面的，是女孩子带着哭腔的紧张声音：“七七！七七你怎么样了！” 于曼跌跌撞撞的推开人群挤了进来，正撞进苏栖含笑的眼睛里：“我没事，你别哭。” 从小顺风顺水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几乎吓呆了的于曼狠狠抹了把脸，一屁股坐在了苏栖的身旁，连最喜欢的越鸟都没能分走她的注意力。她抖着手摸了摸苏栖的额角，好不容易忍下眼泪的眼睛更红了：“好好的一张脸，摔成这样怎么办啊！” 女演员看脸吃饭，最怕的就是摔着脸。虽然相处的不久但于曼是真心喜欢苏栖，小姑娘家家的最爱操心，忍不住就担心起来。 从没在乎过自己脸面的苏栖愣了愣，心里又是好笑又是熨帖，她握住于曼的手贴在自己隐隐抽痛的伤口，蜻蜓点水的摸了摸：“你看，没有流很多血，很快就能好了，你不要担心。” “要不是你长得好看谁担心啊。”于曼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小心谨慎的缩回手，义正言辞的叮嘱着，“不许吃酱油，不许吃醋，记住了没？” 轻轻捏着于曼细白的手指，苏栖笑的格外温柔：“好，听你的，我不吃醋。” 看着苹果脸小姑娘突然变得跟眼圈一样红的脸，默默围观的秦、姜、程、冯四人：“……” “啊啊啊啊！苏栖！你手刚刚被越鸟舔过！你居然还用这只手掐我的脸！！！” 苏栖的轻笑声里满是愉悦，一点不想不久之前坠马伤势不明的样子。 算了他们还是不插话了，有什么要说的等这两个人分开了再说吧。 事情发生时就急匆匆跑出去的李助理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在跟秦纵耳语了两句后退到了一边。 秦纵与冯其对视了一眼，两人十分默契的退得稍远了些：“苏小姐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要尽快送去医院检查一下。这里离市区太远，与其等救护车来不如自己送去。” 大家认识多年，冯其一听秦纵的语气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跟秦纵多客气，直接将苏栖交给了对方：“剧组的车开山路太颠簸，小苏就暂时拜托给你了。” “你放心。”秦纵点点头，转身回了苏栖身边。 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安慰好的苏栖对着秦纵一笑：“劳烦秦先生了。” “你哪里疼？”秦纵蹲下身，定定的看着苏栖，“不要隐瞒，你放心，我不会对越鸟做什么的。” 把对方最后一句话听的清清楚楚的苏栖眼中笑意更浓，神情也明显放松了许多：“多谢了。我肩膀和手肘挫伤，左脚也有些痛，其他地方都是小擦伤。” 清楚交待了伤情的苏栖收获一个满意的目光，然后就是又一次的天旋地转。当她扶着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已经被胸膛宽厚的男人打横抱起。 只穿着单薄戏服的苏栖肩膀紧紧贴着秦纵坚实的胸膛，男人的气息与体温透过衬衣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这体位好像不太对？被抱起的苏栖忍不住挣动了一下，然后又在秦纵严肃的目光注视下老老实实的安静下来。 她苏小公子向来都是这么跟女孩子玩闹，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没记错的话，她曾经受伤的时候都是被好友抗在肩上来着。 秦纵却没有马上离开，他垂下眸子看了眼因为刚刚的动作跌落在地上的外套，难得发出了求助：“有谁……能帮帮忙么？” 语气还是那么的平淡如水，抬起的目光却看向了斜对面满脸担忧的姜灵均。围观的群众们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两人曾有过短暂的对视。 “我来。” 第17节 收回视线的姜灵均轻轻推开先一步动作的程易的手，弯腰捡起了那件大衣，然后走近两步披在了苏栖的身上。 披衣服的手微微抬起，帮苏栖扫落黏在额角伤口旁的碎发：“一会我、我们就跟导演去看你。” 苏栖点点头，捏了捏姜灵均的手，声音极轻：“马镫有问题。” ··· 病房里，长着圆圆眼睛圆圆脸的小护士正掐着腰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在苏栖的身前，而被小护士挡在外面的是哭笑不得只能选择面无表情的秦大总裁。 小护士一边帮苏栖上药，一边细心的叮嘱：“你看你这新伤加旧伤的，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有些事情还得自己想明白才行。” 含笑看着对方其实完全没听懂的苏栖：“嗯嗯，我会小心的。” 发现自己拐弯抹角的劝说完全没用的小护士叹了口气，收好了器材，在狠瞪了秦纵一眼之后气哼哼的大步走开。 很少遇到小姑娘冷脸的苏栖：“我说错话了么？” “你没说错。”秦纵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跟她解释这是被误认为遭遇家暴还不自救，“你身上怎么这么多旧伤？” 他们来的是离外景地最近的医院，离市区其实还有些距离。病人少出结果的速度也快，一串检查下来苏栖的新伤确实跟她说的差不多，一身青青紫紫的旧伤也都被医生开了药。 “很多么？”苏栖有些没反应过来，“都是拍打戏吊威亚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没什么事。” 作为一个曾经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习武之人，苏栖对这点小嗑小碰从不放在心上，只是偶尔被于曼看见就要被念叨好久，才有意识的把会露在外面的伤用遮瑕藏一藏。 她想起苹果脸小姑娘要哭不哭的脸就有些想笑，好心情也带在了脸上。 看着苏栖的表情，秦纵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他为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坐回椅子上“多谢你了，秦先生。”苏栖认真的道谢，看着秦纵时还带着点不好意思，“我会赔偿你的衣服的。” 她摔在草地上，沾了一身泥灰，后来全都跟抱着她的秦纵共享了，白白毁了一件好衣服。赔礼时向来大方的苏栖莫名想到那个被她当作赔偿的粗劣发簪，和那个记不住样貌的人。 苏栖看着近在咫尺的秦纵的脸，记起他揽抱着自己的温热手掌，难得有些恍惚。 “越鸟弄伤了你，我该补偿你才对。”秦纵看着苏栖出神的样子沉默了一下，避开了这个话题，“你休息会，剧组的事情不用担心，冯导他们应该快过来了。” 只穿了件衬衣就抱着苏栖下山的秦纵已经重新披上了那件大衣，在大衣的遮挡下是被苏栖脏污的衣服弄脏了的衬衫。一路的颠簸让秦纵整齐的头发有些散乱，皱巴巴的衬衣与又宽又大还带着毛茸茸帽子的羽绒服将他生生拉小了好几岁。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脱去了西装革履的秦纵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其实他在苏栖的面前一直都是十分柔和的。 ··· 冯其一行人果真来的极快，跟苏栖玩的好的工作人员们都在休息的时候流水似的跑来探病，让只用留院观察一天的苏栖的病房里永远都挤得满满的。 碍于最近“灵异恋”风头正劲，程易和姜灵均都没有过来探病。要不是《三尺水》剧组保密措施做的好一直没有接受记者探班，挂着“程易妹妹”名头、同样在网上吸引了不少人气的苏栖这一天的住院生活估计更加难过。 第二天出院的时候，看着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接她的秦纵，苏栖终于松了口气。 “秦先生你来啦！”完全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的苏栖快步走向了对方，笑的格外明媚。 “苏小姐。”秦纵快步迎上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扶住了苏栖的手臂：“小心些。” 话里的无可奈何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 人精苏栖当然看出了，她早已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无可奈何，但看着秦纵竭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脸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小姐？”秦纵听到笑声有些疑惑，垂头看到苏栖的笑容时自己眼中也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他早就知道苏栖有张极好看的脸，也早就知道她的笑容能带给旁人无限的好心情。但每次近距离的看到这张笑脸，都会比上一次更忍不住去进一步接近她。 勾动人心的魅力。 借着秦纵的力走得极轻松，苏栖笑着将垂落下来的发丝挂回耳后。 她将自身的重量大半压在了秦纵的身上，抬起头很是认真的看向对方：“秦先生。”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苏小姐。” 秦纵身上的力道一空，不等他细想苏栖就已经从他身边退开。 心里没来由的也空了。 退开两步的苏栖含笑向着秦纵伸出受伤的右手，补上了初次见面时被越鸟打断了的奇怪礼仪：“我叫苏栖，凤栖梧桐的栖。” 其实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跟别人介绍自己的名字。 她叫苏栖，不是苏弃，也不是苏灵儿。 “秦纵。” 秦纵的手很热很暖，完全不像他本人显露在外的冷冽。 苏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昨天那身戏服已经脏破的没法看，服装姐姐很有心的把苏栖换戏服时寄放在她那里的衣服和手机都送了来。不过苏栖出院时披在外面的衣服倒是秦纵拿来的。 说是那件大衣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已经脏的不行，被他拿去送洗了。 秦纵递新衣递的随意，苏栖接也接的随意。她向来是混不吝的性子，真把谁看做朋友那就是当成了自己人。 苏栖从小就明白，她越是对不看重自己的身份平日里就越是自然，也就越不会让人心中存疑，时间久了自然而然模糊了男女的界限。再好的记性也难时刻记住自己现在是个正儿八经的姑娘家。 女扮男装时还有好胆跟挚友抵足而眠，这会儿接朋友一件衣服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如今秦纵有多欣喜苏栖的好亲近，日后就要有多发愁。 所谓的一报还一报，也就是这样了。 还不知道自己前路多坎坷的秦纵扶着苏栖上了副驾驶，又帮着绑好了安全带，礼貌的没有过分接近：“我听冯导说放了你几天假，是送你回剧组还是回家？” 苏栖算了算日子，报了自家的位置：“刚巧明天有别的戏，回家更方便些。” “你伤没好，还是多休息。”秦纵垂眸发动汽车，也没多劝，“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苏栖笑嘻嘻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一定不会客气，不过这次不用。明天的戏轻松的很，趴在地上躺尸就好了，一根头发丝都不用着我挪动。你等我发了工钱请你吃饭。” “好。”秦纵笑笑，认真应下。 目前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够支撑苏栖明白大总裁有多忙，或者说是瞎眼的偶像剧影响了她对这个职位的认知。完全不知道对方是百忙之中才抽出这么一点空的苏栖根本不知道感恩，使唤着秦纵带她跑这儿跑那，补给了许多生活用品，将原主那个空落落只比宾馆客房强一点的家布置的满满当当。 “上去喝茶？”苏栖瞥了眼秦纵怀里抱着的簇新茶具与新买的茶叶，完全不为这点小东西就花光了自己所有积蓄而心疼。 酒与茶可都是她当年日日不离口的东西，前段日子天天马尿白水，差点把她憋坏了。 秦纵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腕表，点了点头。 时间还算不上很晚，太阳不过刚刚落下，他稍坐坐就出来。 就算从不涉及那些声色犬马，秦大总裁也知道好的名声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是多么重要。 ··· 劳累了别人一整天，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苏栖将秦纵压回座位上，自己拿出茶具茶叶与矿泉水操办起来。无所事事的秦大总裁在屋主的同意下自己参观起了小小的房间，目光在衣柜外的小几上微微停留了一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近半个小时后，苏栖才笑嘻嘻的将小小的茶碗递到了秦纵的手里：“尝尝我的手艺。” 一言一笑里全是志得意满，明晃晃的摆在面上，只等着人表扬。 那茶叶果真香气扑鼻，秦纵不爱喝茶也喝的出好坏，诚心实意的顺着苏栖的心意给出肯定。 被表扬了的苏栖更加笑的见牙不见眼，又给秦纵斟满才拿起自己的杯子啜了一小口，只是一口刚刚还飞扬着的眉梢眼角就全都垂落了下来。 孩子气的很。 秦纵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就像之前在剧组看到的苏栖对于曼做的那样。他蜷着手在唇边咳了一声，掩藏住嘴边可能会惹恼苏栖的笑意：“怎么了？” “我有些想家。”苏栖像饮酒一般仰脖将茶水一饮而尽，虽然还是笑着，却更像在哭泣一样。 她的家乡，有最好的水最好的茶最好的酒，还有最好的美人和伙伴。杯子里花光她所有钱财买的茶叶闻着很香，喝起来也不过尔尔。 捏着茶碗的手僵了僵，秦纵看着面前的苏栖，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因为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他能做的只有安静的伪装成空气，不去打扰她。 过了或长或短的不知久时间，苏栖才从刚才莫名的感伤中挣脱出来，满血恢复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苏小公子。 秦纵适时的给出话头：“你会唱戏？” “那是自然~”苏栖的眉梢又飞扬了起来，刚要夸耀自己近十年的票友生涯时卡了壳——她可是披着苏灵儿的皮——干笑了两声的苏栖指了指衣柜外小几上放着的首饰，“就是明天的电影，扮个小戏子。要不是我有些基本功大概还拿不到那个角色。” 原主确实是有点基本功的，这话算不得假。 静静放在小几上的仿点翠头面里缺了根步摇，也不知道明天……明天去剧组要穿带这身戏服的！ 苏栖看着那套劣质的头面，只觉得眼疼。她大手大脚花了一天钱，如今囊中羞涩的她大概赔不起丢了的那根步摇。 “那个……”苏栖脸上堆满了笑，又为秦纵斟了杯茶，“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不小心弄丢了剧组的一顶发簪子……” 借钱本不是难开口的事，但当着人家的面买买买个无止尽转脸又找人家借钱，实在有些丢人。 反应极快的秦纵强压下上挑的嘴角，查也不查点出一沓钱来压在桌上：“要买还是买下一套，不要直说是你弄丢了东西，对你风评不好。” 这样的考虑周到，就算是从不在意陌生人评价的苏栖也忍不住心中一暖。她也不推拒，收下了这片好意：“下月末你要有空，我请你吃些好的。” 她在《三尺水》的戏份再怎么加戏，到下月末也要杀青了，到时候发了酬劳也好好好款待朋友。 秦纵正要说话，就被苏栖的手机震动音打断了。 第一声震动极短，接下来就再也没有听过。 看着一眨眼就跳出来的成千上万条提示消息完全傻了眼，处变不惊的苏小公子瞪圆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默默用已经震麻了的双手捧着还在跳个不停的手机。 电池的部分已经微微有些烫手，屏幕一直亮着，展示着不断涌进来的新消息。一目十行的苏栖眼也不眨都来不及看清哪怕其中一条的内容。无数的消息已经滚成了虚影。 她实在不敢再看屏幕了，晃得她头晕眼花比昨天坠马的时候还想吐。 苏栖从来不是个爱逞强的人，她一向是个有疑问就问的乖宝宝。灼灼的目光投向了对面同样一头雾水的秦纵，“秦先生，你会修手机么？” 第020章 ·关注我的 第20章 秦纵难得的沉默了一下，然后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解决方法。他从苏栖手机拿过手机,死死按住关机键。 没有什么是重启解决不了的,一遍不行就重启第二遍。 手机屏幕重新被唤醒的时候，秦纵很是敏锐的注意到了显示着999条未读消息的微博图标。他当机立断的关了静音，在苏栖一脸崇拜的注视下将微博设置更换成了“只接收我关注的人的”。 秦纵默默将静音调回了震动，递回了手机。 “好了。”看着满脸惊奇的苏栖,秦纵十分正经的提出建议，“你可以改改昵称,现在这个歧义太大，会让你以后的粉丝误会你跟程易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苏栖的微博账号十分简单明了,一看就是程易设置的。 程家苏小栖,除了程易的死忠粉大概没几个会这样取名字。 第18节 苏栖当然不是程易的粉丝。 “你人缘很好。”秦纵想起昨天在片场,围在苏栖旁边的大多数人脸上都是情真意切的焦急。 这样算不上夸奖的话却让苏栖十分高兴,她扬了扬下巴，像是坐拥着无数珍宝的富豪般骄傲：“那是当然,这可是我最能拿出来夸耀的一件事了。” 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带着得意洋洋的满足,她几乎是在炫耀着自己有多么的讨人喜欢。 “确实是这样。”秦纵也附和的点点头，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程先生这样做是很难得的。” 苏栖闻言呆了呆，炫耀的目光凝滞成了思索。 一天的相处让秦纵发现苏栖在一些事上总是奇怪的迷糊。在人情世故上明明十分得心应手，能够毫不费力的取得很多人的好感，却不把程易这样的提携当作一回事。 只有足够美好的人，才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不说别人，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多靠近一些，多对她好一点。他是个成功的商人，这还是涉足商场之后第一次不求回报的去做一件事。好像只是对她好，有这个过程就足够愉悦自己。 可他不能保证所有人的付出都是不求回报的——或许他们想要的回报只是个带着欣喜的眼神。 苏栖果真被秦纵的意有所指点透，她本来就不傻，只是还不能很好的把现世的体系套到她熟悉的情景下。 当红小生这样不动声色地默默替她做着宣传，这份情意哪怕不需要回报也是要牢牢记在心里的。 将杯中残茶喝尽的秦纵站起身，将也想起身的苏栖按回了原位：“你好好休息，下个月有空了记得补上谢我的那顿饭。” 苏栖只觉得跟他跟亲近了许多，也不客套，向着秦纵挥手告别。 刚刚在秦纵的指点下已经明白了微博是怎么一回事，送走了对方后苏栖就兴致勃勃的摆弄起了手机。她虽然不会汉语拼音，也十分嫌弃这缺笔少划的简体字，但阅读消息还是没有难度的。 作为一个存电话号码都有难度的古人，改昵称这件事实在有些难为目前的苏栖了。没能完全接收原主的记忆，还是让她的生活有了许多的不便。 苏栖嫌弃地看了两眼自己的用户名，决定暂时忽略这件事。她快速浏览了一下已经不再更新的提示，点开了重复率最高的那一条。 【程易v：这条微博超过十万赞，我就关门放妹妹给你们看[二哈][九宫格：程易最帅，同意点赞]】 【将你易均：橙子你这么作是会被妹妹打死的[喵喵]】 【程易v：程家苏小栖[九宫格：女装赵哲]】 【老公我是你老婆：二易快点捡回你的偶像包袱好嘛[微笑]】 “程师兄真是……”苏栖摇头失笑，几乎能猜到程易发微博时哈哈大笑的样子，也能猜到程易在提起自己时含笑的眼睛。 她一条条翻阅着程易的微博，像是个真正的粉丝一样认真的看着程易每天的动态，快速浏览着许许多多看起来像是嘲讽却含着满满爱意的评论，勾起的嘴角再也没有放下去。 演员真是个有趣的职业，能体验这样那样的人生，还能收获这么多人真心的喜爱。 抱着手机抠了一晚上的苏栖慢慢摸索着如何使用，学习能力极强的苏小公子在摸索出来“手写输入”的用法之后，成功的从对网络一无所知的小白转变成了网瘾少女。 通宵达旦还不是为了读书考功名，这种一整晚不睡只盯着一个小屏幕瞅的经验对苏栖来说算得上新奇。 当窗外的晨光照在苏栖的脸上时，她才发现天已经亮了。正襟危坐了一夜，放下手机时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四肢也僵硬非常。揉揉干涩的眼睛，还没学会瘫着玩的苏栖决定以后一定要学会克制。 又看了眼已经熄灭了的手机屏幕，苏栖一边打拳一边整理着昨夜在网上接收到的讯息。虽然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词汇她不能透彻的理解，但是囫囵吞枣也能把句子看个顺溜。 比如“灵异恋”这种硬凑的词汇，联系下上下语境也就可以明白了。 肩骨和脚踝还隐隐作痛，不过完全可以咬牙忍下，并不会影响平常的行动。苏栖放弃了平常虎虎生风的拳法，换了更加平和不会损伤到自己还没恢复的关节的太极拳，她穿着宽大的睡衣慢悠悠的走着拳。 原来程师兄和姜哥是断袖，怪不得他们那么亲近。苏栖挥肘侧击斜跨出一步，迈出的脚尖画了个小小的圆。怪不得师兄跟自己打闹的时候姜哥的神奇那么奇怪。 还不知道网上的传言不能尽信的苏栖就这么跨入了奇怪的领域。 不过她很快就会知道，隔着一台电脑一部手机，有些披着id的人会无所顾忌的在网上散发着自己在现实中不敢暴露出来的恶意。 等汗落下后洗了个澡，昨日在病床上躺了整天被塞了无数吃的的苏栖并不觉得饿。她快刀将从医院带回来的水果分切成块，当作简单的一餐。 苏栖披散着一头湿发跨坐在沙发上，一切收拾妥当后才发现自己还有大半天可以休息。今天要拍的是夜戏，晚饭前到达剧组内景地就可以。 看八卦看的上瘾的网瘾少女再次摸出了手机，她寻着之前深扒姜灵均的帖子继续看着，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沉寂了很久的姜灵均曾经的黑料也随着“灵异恋”的火爆再次被翻了出来，评论里已有人用极难听的话描述着姜灵均曾经做过的种种。没成名时出卖色相跟比自己大许多岁的知名女星秘密恋爱，出名后转身踹掉给自己提供了许多资源的女友，甚至在前女友陷入低谷时反插一刀爆出黑料……添油加醋的语言加工下，清楚得像是真的曾趴在床下面听人家小情侣吵架。 这些事，怎么可能是姜哥做出来的……苏栖的眉头已经深深锁死。 这个曾被无数人唾骂着的、叫嚣着让他滚出娱乐圈的姜灵均，不可能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她印象中的姜灵均从不争强好胜，总会在朋友最需要的时候伸手相帮，绝不可能做出这些事！ 苏栖动作生疏的在手机上戳戳点点着，好不容易编辑好一段话，然后毫不犹豫的点击了转发。 一生兴趣广泛的苏栖最爱做的事就是交朋友，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只要是她苏小公子认定的朋友，就是多了一个能为自己两肋插刀的好友。 姜灵均自然是苏栖的朋友。 她现在没有能力跟所有人证明姜灵均的为人，但也不能眼看着他被污蔑而不去辩驳。 熄灭了屏幕的手机被抛在一边，很快失去了主人握着它时的热度。 不过一个晃神的功夫，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有些走神的苏栖偏过头看了看来电号码，用从未有过的急迫动作接通了电话：“姜哥！” 她的声音里带着雀跃与不解交杂出的急迫，让姜灵均将要出口的话顿了顿才有勇气说出来。 “你刚刚发的微博阿易已经删了。”青年磁性好听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笑意，带着只有自己知道的艰难，“那些事都是真的。” “姜哥——” 苏栖想问为什么要删，想告诉他自己写下的那些话全部发自肺腑，想说就算是真的也不要对自己的情义存疑，想劝他不要悲伤，想跟他说自己交朋友从来不在乎这些外人的评价……只是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挂断了电话。 她握着电话的手僵了僵，然后飞快的重新点亮屏幕拨了回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苏栖一遍遍重复着拨电话的动作，一声声的忙音敲在心上。 她终于明白姜灵均若即若离一会一变脸的古怪脾气是怎么回事。以后姜哥再犯一会阴一会晴的臭毛病，自己也不再生气了。又一次按下拨号键的苏栖在心里默默许愿。 姜哥现在大概难过死了。 “小师妹啊，你姜哥拍戏呢，你再打下去他手机就要没电了。”电话那头的程易苦着脸看着身旁的姜灵均，在对方眼神示意下硬着头皮回答着苏栖的疑问，“那件事你确实不要掺和的好，让事情慢慢淡下去才是对灵均最好的。” 苏栖沉默了一下：“师兄，你开个身边有人么？” 程易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姜灵均，表示没有。 “那你打开免提呗。” 免提后扩大的声音微微有些失真，但苏栖声音里的认真还是清清楚楚的表露出来：“姜哥，我用眼睛看到的你就是我心里的你，这个事实不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站在旁边的姜灵均藏在袍袖下的拳头捏的死紧。 “灵均。”挂了电话的程易拍了拍姜灵均的肩头，“小师妹是个好姑娘，你放心好了。” 他劝慰他的话早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已经说尽了，也相信现在的姜灵均再不会为这些事情难过伤神。 苏栖的表现很好，好的出乎他的预料，应该也出乎姜灵均的预料。出乎预料到吓了他们一跳——能在好不容易有了点名气、有了好的开头、有了不错的角色后还有勇气在人言可畏的网络为姜灵均说话，也不知是说她傻还是太耿直的好。 如果不是她的号还是空白号自己发现的早不到一分钟就删了，那么之前自己和姜灵均出卖色相帮她打好的基础现在已经全部作废了。 “你把她密码改改，免得忍不住再发些不好的言论。”姜灵均笑笑，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看来很多经纪人不允许艺人自己管理微博是正确的。” “她连经纪人都没，只能我先操劳点了。”程易哀叹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改了密码顺便短信通知了苏栖这个不幸的消息，他抬起头，忍不住吐槽姜灵均，“你想笑就笑，不要憋着。” 姜灵均愣了愣，扯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容：“我没憋着，只是在可惜……” 可惜认识她太晚，可惜为了不被雪藏签了那么不好的合约。 程易突然察觉不对，一胳膊拐住姜灵均的脖子，恶狠狠的瞪着对方：“卧槽你不会对我小师妹起了什么歪心思吧？” “小苏也是我师妹好么？”被勒的一噎的姜灵均忙用手肘抵开两人间的距离，声音轻的几近叹息，“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不会呢？ ··· 挂了电话的苏栖揉了揉脑袋，决定要好好学习一下。她对这些规则玩法很不了解，但是仔细想想也不得不承认程易的话是有道理的。 姜灵均到底还要在这个圈子混下去，曾经的事情不论对错已经过去很久了，由她这个算得上圈里人且最近有些热度的人再次翻起来对他只是有害无利。 不过以私人的角度去为朋友奋战，就没有关系了。 拿定了注意的苏栖捡回手机，刚摸了两下就被门铃声打断。原主没什么亲朋，自己新交的几个朋友也都在忙碌，也不知是谁会在这会儿上门。 “苏栖苏小姐么？我们是广顺楼送餐的。”衣着规整的外卖小哥笑的十分热情，“这是秦先生为您点的餐。” 两荤两素一汤一饭，清清淡淡很好的照顾了身上还有伤口的苏栖，体贴周到。 看着桌上的饭菜，吃了一盘水果已经半饱了的苏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秦先生，菜很可口】秦纵暗灭了手机，不动声色的收回眼中的温情，继续着占用了午饭时间的会议。 ··· 被抢夺了自己账户控制权的苏栖自学成才，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学会了注册邮箱和微博账号，给自己弄了个叫做“一栖不两雄”的小号。又花了半天的时间跟姜灵均的黑粉唇枪舌战，力撑在姜粉与黑粉对抗的最前线。 等她战无可战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快到自己去剧组的时间了。 匆匆忙忙的洗了把脸，将戏服和头面打包装好，苏栖出门拦了辆车直奔剧组所在的酒店。当她从车上晕晕乎乎的下来时，刚好到了约好化妆的时间。 这部由小冯导演冯其的堂兄大冯导演冯仑执导的电影《游园惊梦》，讲的是民国时期军阀头子沈胜与名角薛谷英的爱恨纠缠，苏栖在里面扮演的是跟薛谷英一起长大的小戏子，负责推动剧情发展与男女主人公的感情发展，没露几回面就惨死在戏台上的一次性人/肉道具。 她甚至没有两句正经的台词，只要背熟《牡丹亭》的念白唱段就够了。 但就算这么小小的角色，在冯仑的手下也足够吸引三线开外的女演员竞争，原主过五关斩六将才争取到手，可惜第一天拍摄灵魂就换成了苏栖。 《牡丹亭》苏栖自然是熟的，当她还是苏弃的时候就是唱着《游园》死在了戏台上。只不过她扮的是小生柳梦梅，原主拿到的角色却是正旦杜丽娘。 虽然没有两句台词，苏栖也有幸看过全部的剧本。作为一个浸**戏剧十余年的资深票友，她一看到剧本就觉得女主角薛谷英被设定成生角很有些奇怪，这个问题一直存留在她的心里没有得到解答，直到今天看到了女主角的扮演者张蓉蓉，心中的疑团才终于解开。 身高173的张姑娘就算不穿鞋，大概也很难找到一个能跟她搭戏的“柳梦梅”。 苏栖化好妆到场的时候已经快到放宵夜的时间，群演的内容与主角的特写已经拍完，只剩下混乱的群戏与他们这些小配角的镜头。 有这些卡着点来的主角待遇，其实是冯其跟他堂兄打了招呼。 就算不为着两人合作时的感情和冯其对苏栖的看好，仅仅因着苏栖在剧组受伤没有追究《三尺水》全剧组的责任这一点，冯其就有理由卖个人情帮苏栖寻个方便。 苏栖在跟导演与主角团打过招呼后就开始了拍摄。今天她只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倒在地上装死人，一个是跟女主演张蓉蓉互相熟悉一下，以便于明天的重要剧情拍摄。 硬挺挺的躺在高高的戏台上，小花旦沾满了血浆的五指紧紧抓着手中的金扇，在反派几次抽拉下僵硬冰冷的手指终于松开，无力地偏在一旁。 她已经死了，身上穿着的甚至还不是自己最爱的那身行头，而是简简单单的旗袍。她只是在明日开场前来演练一下自己的戏份，却死在了为之穷尽一生的戏台上。 小戏子的身躯已经僵硬了，她的眼睛仍大大的睁着，再没有一丝往日顾盼神辉的光彩。但她躺在那里的姿势还是那么的曼妙，是童子功练出来的美妙多姿，代表着她一生的血汗。 当女主角的哭喊声响起时，苏栖今天的戏份就宣告结束了。虽说她是一件人/肉道具，其实还比不上那把金扇来的重要，死的时候能在120分钟的电影里有将近1分钟的镜头，其实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接过场务手里的大衣披在身上，苏栖笑嘻嘻的走向化妆师，等着她帮自己洗掉手上的血浆。 那血浆又黏又甜，闻起来挺好吃的样子。 沾染了血浆的还有额头，刚好遮住了前两天坠马时的擦伤。这个化妆师并不是之前为苏栖化妆的那个，不知道伤口是真的，用力擦了擦听到苏栖忍下的痛哼才发现不对。 第19节 “对不起对不起。” 手上的力道放轻了许多，还像哄小孩似的轻轻吹着气，一下子就逗笑了苏栖。 难得被当孩子哄的苏栖任由她动作，真碰疼了也不乱动，和和气气的安慰着对方：“没事的，不大疼。” 她最喜欢这种温柔的小姑娘，当然各种各样的小姑娘她都喜欢。 脸上青白的妆容很快被卸掉，手上的血浆也洗的干干净净，苏栖终于腾出手来穿好衣服。其实摄影棚里没什么风，虽然是穿着旗袍露着腿，反倒比在山上暖和许多。 苏栖笑着向化妆师挥挥手，稳稳地踏着高跟鞋在旗袍的拘束下向着导演的监控室走去。 “冯导好，各位好。”认不齐人的苏栖认真的打了招呼，找了个离小太阳还算近但极靠后的位置坐下。 在她身前不远处坐着的，就是刚刚下戏的女主演张蓉蓉，也是苏栖在《游园惊梦》主角团里唯一能认出来的人。 虽然她刚刚拍戏时是侧对着张蓉蓉躺着，但对方修长的身形和明快的嗓音都让苏栖记在心里。 张蓉蓉的目光从苏栖走进来就一直锁在她的身上，此时感受到背后的注视，本就不好的心情忍不住更加不好了起来。她回过头瞪了苏栖一眼，明快的嗓音里带着小小的委屈和迁怒：“看什么看！没见过么！” 像极了昨天看微博时看到的被抢了食的仓鼠，自以为凶巴巴的，其实是又可爱又活泼。 并没感受到恶意的苏栖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当她看着张蓉蓉骤然瞪大的眼睛，抿唇忍住笑意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笑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第021章 ·骨血亲缘 第21章 苏栖也不怕她，伸长了手臂从张蓉蓉妖冶的大波浪卷上取下了不知什么时候粘上去的木屑。她扔掉手上的东西,往前坐了坐,垫着自己的手臂趴在张蓉蓉的椅背上：“我在笑啊——为什么有人凶巴巴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故意拉长的声音带着丝调戏的意味，但满眼的真诚又让被调戏了的小姑娘生生咽下了一口恶气。 被一个长得好看的人夸好看，那种满足的感觉让人完全没法再横眉冷对下去。 张蓉蓉哼了一声，转回头不再看她。 说是冷哼,听在苏栖耳朵里撒娇的意味反而更浓厚一些。 再次手到擒来的苏小公子志得意满地靠回自己的椅背，揉了揉被小太阳烤的发痒的鼻子,等待着宵夜的到来。 中午秦纵送来的饭虽然不错，但她错过了晚饭已经很饿了。 苏栖总共只待过两个剧组,伙食都挺不错。《游园惊梦》是电影剧组,比《三尺水》更财大气粗一些,除了惯例的两荤两素无限供应的米饭和甜咸汤之外还有饭后水果。一碗热汤下肚的苏栖完全恢复了活力,她丢了手上的一次性汤碗，随手拿了个橙子坐回自己的位置。 直到苏栖坐下,一直恨恨盯着她的目光才终于消失。 将橙子在两手之间滚了又滚,被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一划就出了个小口，然后完整的剥掉了整个黄皮。苏栖擦了擦手黏腻的汁水,仔细的把外层的白绒全都撕去,然后一分为二递给了半个给一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的张蓉蓉：“吃么？” 语气格外的漫不经心，以至于张蓉蓉还没想起自己跟她并不熟悉就已经接过了橙子。 黄橙橙的果肉暴露在外，很是诱人。 张蓉蓉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尴尬窘迫，说出口的话也不自觉的有些生硬：“你洗手了么？” “洗了三遍呢，放心，不会让你拉肚子。”苏栖将空着的手掌竖在张蓉蓉眼前，细长白净的手指骨肉匀停，带着橙子的香气。她收回手撕了一瓣吃了，眉头微皱，“有点酸。” 几乎饿了一天的张蓉蓉又咽了咽口水，再也忍耐不住。 牙齿挤破果肉时爆出的甜蜜汁液告诉她自己上当了，可是甜蜜微酸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吃东西的动作。张蓉蓉很快就将手上的半个橙子吃完，很是意犹未尽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当她再抬起头来时，正对上被一只素白的手掌捧在掌心托举到自己面前的、跟刚才吃掉的那个一样诱人的果子。 “你……”张蓉蓉有些生气自己的窘迫被人看透，在瞪了苏栖一眼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谢你。” 苏栖摇了摇头，继续着剥橙子的动作，也没再抬头看她：“好吃的东西要跟别人分享才会更好吃。” 只吃了顿早饭的张蓉蓉两个拳头大的橙子下肚，胃里缠绕了她几乎一整天的灼烧感终于消失不见。她有些苦恼的压了压自己的肚子，盘算着明天要增加多少运动才能把这半夜摄入的糖分消耗掉。 作为女演员，一胖就毁所有了。格外容易发胖的张蓉蓉只能极端的控制自己的饮食来控制自己的体型。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又瞪了苏栖一眼——刚才她看的清清楚楚，面前的这个家伙可以吃了整整两份米外加一个馒头，肉和菜就更不用数了！ 女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善变。早就习惯了这点的苏栖笑着摇摇头，用湿巾仔细地擦干净自己每一根手指。 “你放心，今晚就能消耗掉。” 苏栖笑的特别温柔。 当苏栖扔掉身边的垃圾回来时，正撞上来找她的小场务：“苏老师，这是你的红包。” 第一次被这么称呼的苏栖很有些不习惯，顺手接过了轻薄的小红包，很是不解的看着小场务跑远的背影。她低下头打开红包，里面放着的大红色软妹币让她眼前一亮，脸上很是喜气洋洋起来。 刚刚她已经把头面戏服的钱结清了，从秦纵那借来的钱虽然还有却也不多了——以她从电视剧上吸取到的常识来看，作为一个总裁，秦先生身上能带这么多现金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这是除晦气用的，你可别见钱眼开说花就花了啊。”看着苏栖一脸不解的样子张蓉蓉撇了撇嘴，帮着做出了解释。 剧组其实都挺迷信的，开机前要上香拜关公保佑，拍戏时演员有披麻戴孝扮死人的戏份也都会塞红包除晦气，钱多钱少都是个心意。一般情况下这个红包要留在下戏的第二天才花，才能有用。 其实苏栖在《三尺水》剧组见到过小场务满地塞红包的样子，也在喝酒时听过这些剧组的忌讳，不过今天她第一次扮死人，没有反应过来。 将软妹币塞回红包，苏栖笑嘻嘻的看了眼那个嘴硬心软的姑娘，很好心的没再去撩拨人家。 因为推门而入的导演冯仑突然吸引了苏栖的目光。跟外冷内热熟悉之后就格外活泼的冯其不同，大冯导一看就是个脾气火爆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冯仑、冯其兄弟俩的长相也并不相似，但素未谋面的冯仑却让苏栖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 她突然想起了原主苏灵儿姑娘小蝌蚪找爸爸的愿望。 苏栖没见过自己亲爹，不知道传说中血亲骨肉久别重逢时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心灵感应是不是真的存在，但这种熟悉感却是真实的。 苏灵儿既然在娱乐圈里找爹，那么那个抛妻弃子的渣男应该不是导演编剧就是演员。 渣男是渣，但总要完成原主最后找爹的愿望。不过找到后认不认就是她的事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是演员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但是大冯导的长相不差，还跟自己一样都有一双桃花眼，是张能生出来漂亮姑娘的脸。自己对他的感觉又这么奇怪，这样想来苏灵儿是他女儿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张姑娘——张老师。”苏栖再一次趴在了张蓉蓉的椅背上，迎着张蓉蓉的瞪视不要脸的换了更亲近的称呼，“蓉蓉啊，导演圈里比大小冯导好看的还有么？” 默许了苏栖的亲近，张蓉蓉的目光闻言变成了疑惑，她仔细想了想才给出答案：“也就李导了。” “李导？” 苏栖的眼睛亮了亮，满满的求知欲让张蓉蓉又是满意又是心塞：“李希，你作为一个演员导演都人不齐真的好么？” 自觉理亏的苏栖摸了摸鼻子，偷偷点着手机，看清了李导的照片之后有点哭笑不得：“确实挺好看的。” 风姿卓越的中年女导演，放在苏栖看过的影视剧里不比同年龄的女演员差，当然是好看的。 “我看大冯导比小冯导大很多的样子，有四十了么？”现代人男男女女都挺重视保养，苏栖已经很久没能从长相上看出别人的年纪了。 张蓉蓉的眼神更奇怪了，语气也忍不住认真起来：“大冯导四十五，做你爹都够了，你别想东想西的。” 要的就是做我爹都够了。没有漏过最后一句话的苏栖笑望了张蓉蓉一眼，这一笑全是苏小公子火力全开的风流情致：“我只想你。” 红着脸急急扭回头的小姑娘真是可爱啊真可爱。 用手支着下巴的苏栖看了会张蓉蓉的背影，又重新搜索起了冯仑的信息。 四十五岁，单身未婚，绯闻绝缘体，从没跟合作的女演员有过什么过多的牵扯，倒是有疑似断袖的传闻。 苏栖摇了摇头，收起了手机。 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可以慢慢观察。况且美貌的人总是美的相似的，这个驻扎了最多美人儿的娱乐圈里跟自己长得像的人说不定还有许许多多，还是要不动声色的广撒网重点打捞才好。 这边苏栖不看冯仑，冯仑却看向了苏栖。大冯导非常的严肃，抿紧的嘴角像是随时都会生气一样：“蓉蓉，小苏，你们两个对下戏，明天的部分很重要，一定不能有一点差错。” 《游园惊梦》剧组全剧都是现场收音，加之导演本人和手下的御用摄影师都极爱长镜头，所以一点不对就只能重头再来。 交代好一会的任务，冯仑定定看了苏栖一会，才放两人离开：“排的差不多了过来让我看看。” 被一到冯仑面前就安静的鹌鹑似的张蓉蓉拉走，苏栖忍不住回头望了冯仑一眼。她总觉得对方在看到自己的脸后态度就有了微妙转变，连冷硬的语气都柔和了那么一丢丢。 想起心中的猜测，苏栖的疑惑更深了。 只是她到底没有挣脱张蓉蓉的手，去跟冯导本人打听些什么。 ··· 试戏的过程并不顺利，两人咿咿呀呀的唱着词，神情身姿都说不出的奇怪。 这是苏栖短暂的演员生涯里从没发生过的事情。她竭力的模仿着曾经相熟的湘云班当家花旦的言行举止，竭力重复着曾见过的那场最美妙的《牡丹亭游园惊梦》，但不论怎么努力，源自自身的奇怪违和感还是遮盖不掉。 苏栖演的纠结，张蓉蓉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果真像苏栖之前说的一样，将之前吃掉的热量全都消耗一空。不乱的联系和紧张的情绪让她的消化加速，没多久胃里就重新变得空荡荡的，一抽一抽的疼着。 可就算是这么努力地去维持手眼身法步的要诀，仍然僵硬难看到连外行人都瞒不住。 更别说精益求精的冯仑了。 抬了抬胳膊让水袖全都挂在臂弯上，苏栖一把扶住了旋步时差点把自己绊倒的张蓉蓉：“没事吧？” 在身高的影响下，苏栖只要抬抬头就能看见张蓉蓉很不好看的脸色，但她却一直低垂着视线不去看她的脸，免得更加伤害面前好强的姑娘。 “我没事，咱们休息一下。”张蓉蓉几乎是踉踉跄跄的跌坐在椅子上。 接了杯温水递给她，苏栖看着女孩儿满是细汗的额头到底忍不住安慰她：“你不要太紧张，反而会适得其反。” “说的轻巧。”张蓉蓉捏紧了手里的纸杯，任由溅出的温水湿了水袖。她的资历和本事并不足以拿到冯仑的女一号，几乎是付出了一切能够付出的东西才能换来现在的番位，如果演砸了根本不堪设想。 冯仑碍于人情和金钱不会换角，但他可以砍戏份改剧本，把女一变成女四、女五也不是不可能。 张蓉蓉除了拼尽全力的去诠释这个角色，再没有别的办法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了。 被她压下的女二号在圈子里的地位要比她高一层，演技也是广受好评。如果不是因为女二号自己选择了那个角色的话，张蓉蓉计算是拼尽一切也只能是个女二。所以她必须做的更好一点、再好一点。 杯子里的水几乎是泼了个干净。 这样外柔内刚的姑娘总让苏栖忍不住心软，再加上她一脸愁绪的漂亮小脸，更让从来都舍不得美人忧虑的苏栖无法视而不见。 “你别急。”苏栖弯下腰保持着能跟张蓉蓉对视的高度，她伸出手团住她的手，将自己的体温过到她的身上，“我看你像是练过的样子，原来学过戏？” 或许是因为苏栖的声音太温柔，或许是因为她的关切太认真，也或许是因为张蓉蓉心里的负担实在太重，在苏栖几次软言安慰之后张蓉蓉终于忍不住心中倾诉的*，担忧无奈和紧迫的心情全都说了出来。 “我小时候是学戏的……学的是闺门旦。”张蓉蓉抿了抿嘴，虽然是强忍着，但眼圈还是红了，“开拍前我跟着老师很认真的练了半个月，当时的效果冯导还是认可的，只是最近忙着拍摄……” 苏栖只听了这两句，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让一个学戏多年的也荒废多年的小旦去唱生角，这纯粹的难为人啊。 同样被这样的反串难为住的苏栖上次唱戏不过半个月前，虽然是在另一个时空，但基本功还扎实着。她作为一个小配角又不是被关注的重点，硬着头皮上阵也能唬唬外行人。 第一女主张蓉蓉自然不能这么轻轻巧巧的过关，之前苦练的半个月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还抱到一半就去忙着其他的拍摄任务，也难怪佛祖不帮她。 “佛祖不帮你，我帮你。”苏栖轻笑了一声，捏着张蓉蓉的手拉着她站了起来，“你跟着我的动作练练看。” 看着张蓉蓉疑惑不解的脸，苏栖立起食指放在唇边，笑着“嘘”了一声：“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唱了近十年的柳梦梅。” 第20节 甚至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前一秒还扮作柳梦梅立在戏台上，唱着“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儿宽，温存一晌眠”，笑嘻嘻的调戏着对面明明是八尺男儿却最爱场旦角的好友。 她就这么站在张蓉蓉的身后，几乎是从后面将高出她小半个头的张蓉蓉揽抱在怀里。苏栖的手握着张蓉蓉的手腕，胸腹小腹膝盖脚踝都跟张蓉蓉的紧紧相贴着，两个人像是连体婴一样紧密贴合在一起，同进同退同转同让。 在被踩了几次脚之后，浑身僵硬的张蓉蓉终于习惯了这样的姿势，放心的贴在苏栖的怀里跟着她的动作，也在一遍遍的动作中找到了一点意思。 两人的动作越来越默契，到了最后虽然还是苏栖在做主导，却已经不是手把手的带着张蓉蓉动作。苏栖控制着两人手脚四肢间的距离，但凡有了碰触就是张蓉蓉的动作不够标准。 哪怕百年间的套路有变化，但《牡丹亭》还是《牡丹亭》，柳梦梅也还是那个柳梦梅，这点是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的。 张蓉蓉完成最后一个旋身拂袖的动作，转过身来时正巧对上退开一步站在那里的苏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满是笑意，暖暖的直抵人心，就连张蓉蓉这样嘴硬好强的人也忍不住避开了视线。 原来戏剧，也是能让人入戏的。 明明知道面前站的是比自己还低一些的女孩子，张蓉蓉也有些控制不住乱跳自己的心脏。 “挺好的呀，干嘛一副害羞的样子。”苏栖跨前一步，笑嘻嘻的摸了摸张蓉蓉的下巴，就像当年调戏那个扮作杜丽娘的好友一样。 她还拿捏着小生的架势，只是好好的清隽神气全被她做成嬉皮笑脸的样子，刚刚的旖旎气氛一下子消失不见。 张蓉蓉想也不想，打开了苏栖的手：“咱们来对戏试试。” 她不是不想柔柔和和的说些感谢的话，只是觉得那样反而会拉远两人的距离。 苏栖果真对张蓉蓉的“毫不客气”浑不在意，她回忆着好友的动作福了福身，把铁硬的男儿化成绕指柔的违和感学的有模有样：“奴家多谢公子了，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先去找冯导好了。” 不是天色太晚，是她劳累了这许久肚子饿了，能早些回家吃饭还是早些回家吃饭的好。 看着苏栖可怜兮兮的模样，人前从来嘴毒又刚强的张蓉蓉莫名红了眼眶。 “怎么了这又是？”苏栖上去拉了拉她的手，想用水袖给她擦脸的时候又一把被打掉了手。 张蓉蓉看着一脸委屈的苏栖自己揉了揉眼睛：“你手上全是橙子味，熏的我眼疼。” 习惯了花旦做派，想在短时间内改头换面是很艰难的，但好在有身体的记忆可以帮助她暂时达到标准，多拖一会就多忘一点。刚刚苏栖扮小旦时的生硬虽然被她掩盖的很好，但学了多年戏的张蓉蓉就算基本功丢了眼力也还是在的。 心中只有更加感动。 美好的误会往往产生自人们心内不愿说出的想法，不过既然它如此美好，还是不要拆穿了。 一眼看出张蓉蓉想法的苏栖笑了笑，不要脸的拐住她的胳膊。4厘米的身高差让苏栖很自然的把头搭在张蓉蓉的肩头上，她当然感受到了张蓉蓉微微的僵硬，但是也知道这僵硬会跟刚才练习时的不自在一样很快消失。 习惯成自然，自来熟又爱美色的人就是这么不要脸。 被张蓉蓉发丝骚的脸上发痒的苏栖很不要脸的仗着身高的优势撒着娇：“我对你这么好，你一会要请我吃饭。” 苏栖向来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套路，比如对着娇气可爱的于曼就是甜甜宠宠的大姐姐派头，对着明显外冷内热更喜欢照顾别人的张蓉蓉则是春风化雨的关怀。 事实证明她的经验换了个世界依旧奏效。 “好。”同样也饿了的张蓉蓉犹豫了一下，在视线下移扫到苏栖额头的伤痕时狠狠心咬咬牙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毋米粥，带你去尝尝。” 毋米粥清淡滋养，热量也不算高，当作宵夜再好不过。 对伤患也再好不过。 她看着吃货本色早就暴露了的苏栖眼中果真一亮，突然觉得自己为了控制体型日日挨饿大概真的错过了这许许多多美好的东西。 加个宵夜就加个宵夜吧。那么努力的赚了那么多钱，一年放纵这么一次也没什么的。 试戏的过程还算顺利，拼了老命模仿着湘云班台柱子的苏栖到底唬住了冯仑，只不过没有多的心力再去带动张蓉蓉的表现。所幸张蓉蓉虽然还做不到融情于戏，举手投足的滋味在苏栖的教导下还是带着些僵硬的大家风范。 冯仑很是干脆的点点头，在又一次定定看了苏栖一会后什么话也没说，挥手放了两人卸妆收戏。 剧组今天大夜，没有戏份的演员能走作为导演的他却是不能动的。 敏锐的察觉到冯仑神情不对的苏栖一步三回头的被张蓉蓉拉了出来，心中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加浓厚，只是在原主残存的记忆中不论怎么搜寻都搜寻不到关于冯仑的点滴。 或许真是骨血亲缘间自带的感应？ 已经坐上张蓉蓉座驾的苏栖摇了摇头，暂时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苏栖。”张蓉蓉的声音有点冷，“我劝你不要意图在冯导身上动什么小心思。” 第022章 ·大家闺秀 第22章 在街边暖暖的路灯下,握着方向盘的张蓉蓉脸色比她的声音更冷。 她偏过头去看苏栖,一字一句全是认真：“我知道你跟程易关系不错，跟他谈恋爱要比找冯仑好很多。” 娱乐圈传的最快的就是八卦，“程易妹妹苏小栖”的事早就传了个遍,知道的说程易把妹手段低端，不知道的也以为他是真在拉拔亲戚。张蓉蓉人缘虽然不大好,但该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 毕竟苏栖那张脸，实在漂亮到让人见了难忘。就算没记住这个小八卦,见了她本人也就想起来了。 程易在圈子里有名的脾气好又上进，名气在圈内圈外都不错，确实比死死扒上冯仑惹得一身骂好的多。 那双眼中蕴含了太多情感，让苏栖看不分明，只是莫名心疼。不等苏栖说什么,张蓉蓉已经转回头发动了车子：“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但希望你相信我，这是最衷心的劝告。” 在这个圈子里沉沉浮浮好多年，张蓉蓉很久很久没有再这么多管闲事过了,更别提管一个刚刚认识不超过半天的人的闲事。 但是苏栖在夜晚带给她的暖意还环绕在身边,让她忍不住多嘴。 她已经准备好接受不屑一顾或者冷嘲热讽,却被苏栖暖暖的手掌覆盖住了手背。 就是这股暖意，让她忍不住多嘴多舌。张蓉蓉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嘴边已不自觉挂上了笑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 刚刚浮现的笑意变成了冷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栖松开了手，想了想还是半真半假的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我是觉得冯导挺像我爹的。” 反正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 才跑出没两步的车子骤然停了下来，张蓉蓉恶狠狠的回过头盯着苏栖：“如果你不想一车两命，就不要在我开车的时候开这种玩笑。现在，如果你还想吃宵夜，就闭嘴，我不想再吃饭前再听到你的声音。” 从后视镜里看到笑弯了眼用手捂住嘴不停摇头的苏栖，张蓉蓉也忍不住挑了挑嘴角。 虽然不知道“像爸爸”这种话是真是假，但她莫名就信了苏栖不会再对冯导有另一种“非分之想”。 晚上的火锅粥加足了料，鲜美非常，让从没试过这种吃法的苏栖忍不住食指大动。坐在她对面的张蓉蓉看着苏栖的吃法也忍不住多吃了两碗，完全放开了自己的食欲。 “苏栖。”张蓉蓉摸了摸自己的胃，看向苏栖的眼神全是嫌弃，“大晚上吃这么多你就不怕长胖么？” 她可是没忘记对面那个姓苏的晚饭时候也吃了不少的东西。 苏栖笑眯眯的将最后一份粥盛进碗里，在锅里留下来薄薄一层粥底：“能长胖点挺好的。” 前世今生她就是个不会胖的，平常习武打闹运动量也大，从来都是薄薄的一身肉贴在身上单薄的不得了，没少被那些满身腱子肉的家伙嘲笑。如今虽然胸前突兀了起来，但其他的地方还是瘦的不行。 张蓉蓉上下瞅了瞅苏栖纤细的四肢和饱满的胸脯，几乎气得把刚喝尽嘴里的一口粥喷出来：“你少炫耀，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女演员们为了上镜好看少有不一年365天都饿着自己的，就算是男演员也要这样那样的控制体型。 要知道，饿了很久的人脾气往往会差上一点，特别是在面对一个狂吃猛塞还不胖的人的时候。 长得漂亮就算了，长不胖那就是整个圈子的公敌了。 “我之前在剧组……《三尺水》跟于老师程老师姜老师他们也是这样吃吃喝喝的。”苏栖随口跟张蓉蓉开着玩笑，“也没见他们想掐死我，反而吃的比我还多。” 张蓉蓉磨了磨牙：“他俩已经是公敌了。” 估摸着张蓉蓉大概还没吃饱，自己再刺激下去对方就要把她嚼了吃了，借着喝粥的动作遮住嘴边的笑意：“等有空我教你几个动作，说不定能有点用。” 曾经那些相熟的小姑娘们，哪个不是玉盘珍馐山珍海味的养出一身雪似得皮肉，最多是挑嘴少食，但从没有像张蓉蓉这样饿着自己的。苏栖隐约记得有些极爱柳絮式美感的女孩儿会有一套运动又不累人的法子，想来是管用的。 其实她很不能理解这个时代对美的标准，环肥燕瘦无一不美，明明丰腴些才更能体现女子的妩媚。 张蓉蓉又看了眼格外凹凸有致的苏栖，再次磨牙的同时也忍不住带上点期待：“粥还剩一些，你吃饱了么？吃好了送你回家。” 碗中仍留着一口的量，苏栖摇了摇头拿过纸巾擦嘴：“食有余才好，咱们走吧。” ··· 或许是因为吃的太饱，晚上苏栖睡的格外不安生。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才睡着，然后又沉入了旁观苏灵儿人生的梦境里。 当苏栖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醒来后苏栖发现自己只记得一双桃花眼，跟自己的很像，却有更长的睫毛和更硬的目光，看似冷冽却含着一丝温情。她对着卫生间的镜子静静看了会自己的脸，确认了梦里的那双眼睛并不属于自己。 回忆着昨天与冯仑短暂的接触，镜中苏栖的神情发生了变化。 冰冷中隐隐藏着疲惫的眼睛像极了冯仑，也像极了昨夜梦里的眼睛。 苏栖叹了口气收敛了心神，镜中的人重新回复了她惯常的神情。看来苏灵儿果真跟冯仑有关系，最起码曾经有过相处的经历。 ··· 今天的上妆过程比昨天的要繁琐十倍。 经过百余年的演变，戏曲的装扮已经有了一定的定式，也愈加精致。虽然那身粗劣的绣花与材质低廉的头饰让苏栖心中十分嫌弃，但其实已经是整个《游园惊梦》剧组最昂贵的一套行头了。 不然也不会花掉苏栖大笔的钱财才能买到。 穿着背心短裤坐在暖烘烘的房间里，任由专门请来的戏曲化妆师父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苏栖一脸嫌弃的又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衣服首饰。 对于穿惯了苏绣流云缎，带惯了金累丝八宝冠的苏小公子来说，这些已经遗失了匠人灵性的东西比当年路边货郎担子上的还不如。 这个时代，丢失了太多曾经美好的东西。 无可奈何的苏栖只能闭眼不看，决定换好戏服后一整天都不要看能反射出人影的东西。 化妆师父的手法十分老道，只看了苏栖两眼就定好了妆容，黑锅子油彩齐上阵，轻轻巧巧就勾勒出一张浓墨重彩的俏脸。 “眼珠子真灵巧。”掸掉多余的散粉，老师父拖着苏栖的下巴笑了笑，“小姑娘长得真好，扮小生应该也很不错。” 看了眼镜中很不熟悉的扮相，苏栖垂眸笑了笑：“我也这样觉得呢。” 她站起身向着老师父拱手唱了个喏，又抬起眼帘露出明亮如星子的眸子：“姐姐，你既乏了，不如将息将息？” 清亮的嗓音划破空气，三分憨直七分俊俏，活脱脱就是闯入杜丽娘梦中的柳梦梅。 年过半百的老师父含笑拍了拍苏栖拱起的双手：“你再叫十声姐姐也得乖乖坐下勒头，嘴再甜也逃不过去的。”她走到无可奈何乖乖坐好的苏栖背后，手脚轻快的动作着。 穿戴好了的苏栖立刻从镜子前面跳开，转了个圈向着老师父展示她的作品。质地柔顺的粉红褙子绕着她的身子开出一朵花来。 “好看。”化妆师父长满了细纹的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遗憾的笑容，“你要加油。” 苏栖笑了笑：“您见笑了。” 在她的年代并没有这些花红柳绿的影视剧，咿咿呀呀的才子佳人帝王将相带着沉淀了千年的文雅娱乐着人们的生活。 这样的精粹并不会在快餐化的社会中消失，虽然喜欢它的人越来越少，但仍然会历久弥新的留存下去。比如坚持选择戏曲背景出身的冯导，比如面前宛如看着离家的孩子般失落的化妆师父，都像她一样热爱着它。 第21节 哪怕唱的不是唱熟了的柳梦梅，她也会唱好今天的这出《牡丹亭》。 苏栖突然想起那个总用缠绵目光看着自己的湘云班花旦，想起那一夜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扮作虞姬的演员，想起他们在戏台上时同样格外动情的眼睛，提起的嘴角再也放不下去。 不疯魔，不成活。 ··· 勒头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在戏台上时还好，能够走动还有亢奋的精神支撑着。但在默默坐在那里时就完全成了难熬的酷刑，能让人在仍冷着的四月体会一把中暑的感受。 幸亏他们到了片场时其余的准备都已就绪，苏栖扶着张蓉蓉从后台绕了上去。 “你还好么？”苏栖抬头看了眼张蓉蓉，当对上对方兴掩盖不住的兴奋神情时自己就笑了。 这件事并不需要答案。哪怕张蓉蓉已经十年没有唱过戏，她也曾是这个舞台的一份子，这点并不会随着身份和年龄而改变。 “别紧张。”苏栖捏了捏张蓉蓉的手，将跟金扇放在一起的柳枝放在了她的手里，“别紧张。” 她能帮的都已经帮了，剩下的表现就要看张蓉蓉自己了。 张蓉蓉点了点头，艳羡的目光划过苏栖的发饰：“我曾经梦想着能登台唱一回杜丽娘，没成想真有这一天时却成了柳梦梅。” 苏栖耸了耸肩正要说话，却被张蓉蓉按住了身形：“你是大家闺秀，不能这样。” 难得被人嫌弃了的苏栖：“……” 她还真不是。 ··· “cut！”虽然拍摄已经停止了，但整个片场都还沉浸在同期收声的静谧中，完全没有平常中场休息时的轻松欢快。 “重来！”冯仑捏了捏鼻子，举手示意各部门重新各就各位。 “第七场第十三次！各机位准备！！” 看台戏台两处接连的场景，七台摄像机同步拍摄，三大主演一个配角各就各位，构成一出完美的四角恋。 「清隽的男人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眼镜，视线从对面的富家小姐滑向了戏台上的小生；而小姐的注意力全都给了粉衣的花旦，那双眼睛含满了热切和渴望，没有丝毫分给身边的男人。」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唱着千百年前的游园惊梦，小生挥袖转身，多情的目光飘向远处的看台：“姐姐，咱一片闲情——” 反串小生的女主角张蓉蓉台词还没念完，就被冯导的怒吼与窗外的惊雷同时喊停。他们已经在这一句念白上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永远不合格的张蓉蓉也被导演训了这么久。 “蓉蓉！”导演喊停的瞬间苏栖就扶住了张蓉蓉。在浓重油彩的遮盖下，她完全看不出张蓉蓉的脸色。 “我还好。”张蓉蓉完全不同于刚才念白时的清亮，很是无力。强忍了半天的眼泪几乎要忍耐不住。 苏栖眼明手快的抓住了张蓉蓉揉眼睛的手：“别揉，妆花了就不好看了。”她边说边用自己干净的水袖内侧轻轻抚过对方的眼帘，细密的布料吸去了所有水分，“你别哭，我帮你。” 远处传来场务的声音，喊着暂时休息以及导演的召唤。 苏栖叹了口气，扶着张蓉蓉从后台绕了下去。 戏曲部分其实没有问题，难就难在了张蓉蓉的兼顾不暇。她提着全部心气唱好柳梦梅的词，就没发饱满的表现出对男主角情意绵绵的样子，反之亦然。 小生的俊朗和女人对男人的爱慕要同时兼顾，确实是一件特别考验人的事。 扶着张蓉蓉向着导演室前行的苏栖终于忍不住将心理的疑问问了出来：“蓉蓉，我看剧本……你那个角色要是个花旦反而更恰当啊。” 张蓉蓉无力的点了点头。 “那怎么……”苏栖抬了抬头，看向张蓉蓉的脸，“该不会是因为？” “对，因为我太高了，找不到合适的柳梦梅。” 身高上能超过张蓉蓉又能唱的好柳梦梅的女孩子果真不好找。 没想到自己真的猜对了的苏栖也为这种无可奈何的原因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个想法渐渐成型，不过没有立刻说给张蓉蓉听。 苏栖和张蓉蓉才走近监控室，里面的争执声就以揭破房顶的气势冲进了两人的耳朵。不过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怒吼更合适些。吼声中“保证”、“砍戏份”、“我要的是质量”这类字句重复率极高，明显是被划了重点。这些重点所指向的对象自然不会是存在感约等于零的苏栖。 他们能听到里面的对话，意味着在周边休息的小配角小龙套与剧组工作人员都能听到。不用回头看，都能猜到身边的姑娘此时是什么表情。 “蓉蓉，别怕。”苏栖展开一个笑容，声音低沉而温柔，“有我在，你不要担心。” 放开扶着张蓉蓉的手，改为握住她汗湿的手掌，她抢前一步站在了张蓉蓉的身躯，敲响了监控室的大门。 一重两轻，有礼有节。 “进来。”冯仑低沉的嗓音明显是压着火气的。 隔着并不柔软的水袖也能感受到苏栖手掌的温暖和绵软，张蓉蓉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怕了。 苏栖先一步进了房间，站在一个足够替张蓉蓉遮挡冯仑怒火的位置。然后她就看见冯仑看着自己张了张嘴，哑了火。 冯先生你这个表现让我猜你不是原主亲爹都难啊！ 而接下来，重复了二十多遍的愤怒的讲戏被强压着情绪的柔和了下来。 跌跌撞撞被苏栖扯出屋子的张蓉蓉压低了声音，刚刚的死里逃生也无法让一个女人放弃八卦的天性：“冯导不会真是你爹吧？” 她除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之外，实在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反应。 该不会真这么容易就找到原主的生父了吧？苏栖在心里也摇了摇头，假如冯仑真是苏灵儿的亲爹，那这剧情可比动画片还简单明了没悬念了。 ··· 再次站在戏台上的苏栖理了理自己有些松垮的领口，不待她整好鬓边的珠花远处就已响起了响亮的打板声，在“第七场第二十四次”的报数中苏弃带着对张蓉蓉的担忧极快的进入了状态。 她曾见过最美妙的身段和唱腔，曾与最志趣相投的好兄弟合唱这曲《牡丹亭》，早已将每字每句每个动作每段情绪都印在心里。 已经重复了二十多次的唱段和动作让苏栖不必模仿那个可爱的小花旦，都将应有的情绪能完美的表现出来。 不过她的唱腔还是带着习惯性的微微低哑，达不到花旦清透高亮的标准。 这一次在苏栖的有意抢镜头下，被遮挡住一些难度较大动作的张蓉蓉步伐神态都放松了许多，终于从那一看一望中过关。只是接下来的长镜头推进时没了苏栖的作弊，又再次陷入了窘境。 还是对镜头语言不够熟悉，才会没有料到这一点。苏栖在心中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之前跟程易通话时两人的对话。 果真只有吃透掌握了规则，才能借着这份熟练把规则玩弄在掌心。 苏栖双手微拢，一格一格的收敛了金扇，扇面璀璨的金光像是流转在苏弃的修长的手指之间，在白炽射灯的照耀下格外的流光溢彩。她抬手摸了摸张蓉蓉头上的方巾，那张被颜料覆盖的脸笑的极其好看，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你别担心，我去跟冯导谈谈。” “你别去！”苏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人的张蓉蓉却连苏弃的衣角都没摸到。 就算他们真是父女，冯导也不是会在拍摄方面跟女儿讲情面的人啊！ 当张蓉蓉完全反应过来苏栖想做什么时，只看见她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的从两米戏台一跃而下的背影：“苏栖！” 张蓉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被张蓉蓉猛然尖利起来的嗓音吓了一跳，潇洒落地的苏栖回过头冲她摆了摆手，素白的水袖在半空甩开，上面沾染的黑锅灰子格外显眼。她明明是闺阁小姐的扮相，长长的线尾子还柔顺的披拂在背后，这一笑竟显出几分风流不羁来。 “放心。”苏弃转回身，扶着满头的珠翠快步奔向了监控室，奋勇向前直面大魔王。 “你以为你演三岔口么怎么不跳桌子啊！！！”放心个屁啊那是两米多不是二十多厘米！！完全重点错的张蓉蓉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紧张情绪，激烈的爆发出来。 她今天还就耍大牌了怎么着！扫了一眼一脸惊奇的看向自己的围观群众，张蓉蓉冷笑一声：“看什么看！敢传出去一星半点——苏栖你站住！！！” 张蓉蓉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跳下去，要么拐个大弯从后台绕下去。捧着乱跳的心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张蓉蓉就咬牙跺脚将手里的柳条插在头上，坐在戏台边上一点点蹭了下去。就这样慢腾腾的还险些崴了脚，吓得她的助理小刘连手里的水杯都扔到了一边去赶去扶她。 原来圈子里有名的毒舌冷美人发起怒来这么可怕。 围观群众们默默收回了目光，连看着他们远去背影的勇气都消失了。 可是就算张蓉蓉这么着急忙慌紧赶慢赶的黏上去，还是没能赶上苏弃轻快的脚步。 当热出一头细汗的张蓉蓉终于赶到导演门前准备推门而入时，屋里的谈判已经进行了一半。 张蓉蓉亲手推开的半扇门也忠实的将屋内的对话和景象清晰的传了出来。 碰到ng超过3次就格外暴躁没耐心的大冯导正一脸温和的看着苏栖，而苏栖则随手比了两个动作，风流倜傥到穿着粉粉嫩嫩的闺门旦行头都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苏栖的声音很淡，却也很认真，她认真的态度让门里的冯仑和门外的张蓉蓉都忍不住静下心去听。 “我是生角出身，可以顶替蓉蓉——” 几分钟前这个人还在对她说着“不要担心，你别哭”。这个声音其实并不熟悉，就像这个人也不过是昨天第一次认识。 被踩着上位什么的，其实她也该习惯了。 张蓉蓉强忍了一整天的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第023章 ·真有缘分 第23章 “蓉蓉！”投进门来的凉风让苏栖发现了张蓉蓉的到来,她看了看冯仑又看了看张蓉蓉,在冯仑点头后冲出门外一把将张蓉蓉拉了进来。 满眼喜意的苏栖在看到张蓉蓉被泪水冲花了的妆容时愣了愣：“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么？” 张蓉蓉随手把眼泪抹掉,她低着头看着苏栖关切的目光，刚才心中涌起的酸痛全都消失不见：“没有，跑太快吹着眼了。” 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只要对上这双眼睛,张蓉蓉就觉得自己可无条件的去相信这个人，哪怕刚才亲耳听到了那样的话。完全被苏栖蛊惑了的张蓉蓉咽下到了嘴边的质疑,甚至踏前一步想要挡在苏栖和导演之间。 昨晚被低了自己半头的女孩手把手教导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身上，让她的心软的不像样子。 在张蓉蓉开口之前，苏栖抢先截断了她要说的话：“冯导，您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这话问的太直,直到张蓉蓉都没办法直接插话，她狠狠瞪了苏栖一眼，在心里飞快的设想着冯导会有的反应。 只是她的设想没有一个成真。以火爆脾气闻名的冯大导演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冯仑的视线在苏栖和张蓉蓉直接来回游移，没有说话。这样的沉寂带来的是无限的紧张，苏栖的手被张蓉蓉紧紧握着，微潮的掌心带来黏腻的感觉，其实握起来并不是很舒服。 “冯导,您觉得如何？” 张蓉蓉几乎被苏栖吓的腿软,几乎要忍不住开口让她的胆子小上一点。 能在冯仑冷面注视下站得住脚，甚至还一脸无所畏惧提醒对方该回答问题的非一线演员，大概只有她一个人了。 在苏栖的提醒下，冯大导演终于开了金口：“可以试试。” 试试。 换角色么？ 张蓉蓉的手紧了又紧，到底没有松开苏栖的手。 苏栖却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毫无阻碍的看向张蓉蓉，脸上眼中都透着开心。她拍了拍张蓉蓉握着她的手臂，兴奋非常：“蓉蓉，只要你没有谎报身高的话，我可以挑战一下三寸的靴子的。” 她抬了抬头，目测了一下两人的水平差距，灵动的目光突然变的呆呆的：“我或许该跟服装师父商量下，看他能不能找来四寸高的靴子。” 接下来，在冯大导演面前上演的，就是确实168厘米身高的苏栖与自称172厘米身高的张蓉蓉长达两分钟的对视。作为第六代导演的领头羊，在娱乐圈浸**了数十年的冯大导演当然明白一些圈子里约定俗成的规矩。 第22节 比如个子低的女星身高对外多报5厘米不算过分，而个子高又不去时尚圈晃荡的通常都只报到172厘米。再高，就不好很男演员搭戏了。 张蓉蓉也确实是谎报身高大军中的一员，这件事在整个剧组中只有导演服装和张蓉蓉自己知道。 现在还多了个苏栖。 哭笑不得的苏小公子穿上服装老师特意找来的三寸厚底长靠靴，欣慰的发现自己加上10厘米的身高之后还是要比张蓉蓉小姐高上一点的。 再垫上个内增高垫什么的也就够了。 迈了几个方步适应了脚上的重量，还算得上四平八稳的苏栖回过头：“导演，咱们试试吧？” 冯仑又沉默的看了两人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这个试试，指的是男一号女二号一众配角龙套还有包括摄像老师在内的工作人员们全部休息，只留苏栖与张蓉蓉两人在戏台上实景试戏。 身姿昂扬的苏栖脱了褙子摘了碍事的簪子，长身玉立的站在戏台上看着她的杜丽娘逶迤而来。 她展开手臂卷起水袖，捏在手中的柳枝清脆欲滴，却别不走一身惨绿色长袍的温文尔雅。苏栖手中柳枝微颤，点点打在久藏深闺的少女心头。游园惊梦，惊的不是少女的梦，而是她的心。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苏栖清亮的嗓音托的细细长长，带着入骨的温柔直入云霄。屈膝依偎在苏栖怀中的张蓉蓉仰头看她，便是被油彩遮掩了五官也掩不住多情的眼与俊俏的脸。 张蓉蓉觉得，如果是自己碰到这样的柳梦梅，大概也是躲不开。 她瞥开了视线移向戏台，眸中十分的浓情蜜意全都软软的抛像了看台上的那个人。 那是她的心上人。 “行了。”直到唱段结束，站在看台上的冯仑随着清唱声敲着拍子的手才停了下来，他向着台上的两人点了点头转身回了监控室。 沉浸在刚刚那处戏中的不止是冯大导演。 除了苏栖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次的试戏会这么顺利。包括同意了这次试戏的冯仑在内。 只除了信心满满的苏栖。 虽然对电影的拍摄规则不够熟悉，但在这戏台上她就是王。 曾经以及今天的无数次经历让苏栖有这个自信——只要她是柳梦梅，就没有入不了戏的杜丽娘。哪怕是湘云班的花旦娘子与自己相合之后也总忍不住拿看情郎的眼神看着自己，更别说没听过什么好戏的张蓉蓉了。 苏栖偏了偏头，看着张蓉蓉耳根油彩都盖不住的潮红，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占据了有利身高的苏栖伸手帮张蓉蓉解开了头上的紧紧束着的黑布勒子：“刚好换装，稍微放松一下，等会又得受罪了。”她想了想，又轻声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导演说顶多前面一两处‘花旦’‘小生’的配音要换换，不用你多费许多工夫的。” 被苏栖揽住肩头的张蓉蓉应了一声，忍不住向着苏栖的方向贴了贴，从外面看几乎是靠在她的怀里。 换下衣服稍作休息，两人卸了脸上的油彩准备重新上妆。 勒子解开后被拉起的眼角终于放松了许多，但血液流通的后果是更加的头晕脑胀。而更大的问题是，专门请来的戏曲化妆师父只剩下刚刚给苏栖化妆的那位张老师。 张蓉蓉当然排在苏栖的前面。 苏栖站在化妆镜前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拿起油彩比划了一下，然后笑嘻嘻的向着张老师拱了拱手：“老师，我要唱柳梦梅啦。” “冯导有眼光。”张老师手上不停，向着苏栖努了努嘴，“我看你是想自己动手的，去吧，有什么不对的我帮你调。” 心愿达成的苏栖又拱了拱手，拿着东西哼着小曲就去了另一个镜子前坐下。 原来每次扮相时都是那位花旦娘子为自己描画，其实芯子里埋着的那个女孩子的魂魄又哪里会不喜欢这些东西，只是为了撑着男子的面子不好意思反驳。如今夙愿得偿，当然是开心的很。 打了底色上了油彩，涂了胭脂扫了淡粉，细细描了眉目眼睛，快手快脚的苏栖描画完时张老师那边还没结束。苏栖对着镜子很是洋洋自得了一会，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 好不容易欣赏完了，正巧透过镜子看见后面的进度。她笑嘻嘻的踱步过去，拦住了张老师拿着毛笔的手。 突然被一张脸凑到眼前，不论是谁都会吓一跳，哪怕这张脸再好看。 “你这孩子。”张老师退了一小步，也没生气，拍了拍苏栖拉住她的手，“画的挺好的，不用改了。” 苏栖“哎”了一声，又笑嘻嘻的拿过了张老师手里的毛笔。穿着高靴的苏栖弯下腰，蹭了蹭张老师的肩头：“老师，让我来吧？” 上了年纪的人最难拒绝的就是漂亮孩子的撒娇。 世上没有能拒绝拒绝苏小公子痴缠的人，这条定律再一次被验证。 “苏栖，你手敢抖一下试试！”张蓉蓉僵硬的坐在那里看着苏栖拿着沾满了眉墨的毛笔向着自己走近。 苏栖挑挑眉，竭尽全力的诠释着什么叫真·邪魅一笑：“小爷不会手抖，只会在美人儿你的脸上画小乌龟玩儿。” 她伸出空着的左手，细白如玉的食指轻轻托起张蓉蓉的下巴，迫使她向着自己抬起头。 他们两个人的脸凑的极近，近到张蓉蓉的视线里只有苏栖的脸。张蓉蓉看着苏栖眉心的半圆形红冉冉的过桥印，只觉得这么一道红痕把她衬的更俊俏了：“你这么扮起来真好看。” 苏栖定定看了张蓉蓉许久，才捻起毛笔在她的眉上描画起来：“你画上乌龟一定也很好看。” 饱蘸了眉墨的毛笔轻扫了两下就收了手，苏栖推开一步让开镜前的位置，含笑从镜中望着张蓉蓉：“怎么样？” 自然是好看极了。 ··· 两人装扮妥当之后，第七场第二十五次拍摄很快开始。 站在后台的苏栖展开金扇又合上，然后漫不经心的递给了张蓉蓉：“去吧。” 没有鼓励，也没有排忧解难，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窝囊了一天很有些忐忑不安的张蓉蓉安了心：“我去了。” 苏栖点了点，目送着她上台。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台上筝鼓漫漫，在一声筝响后掀开当门帘执着柳枝缓步上台。两人背对着肩肘相碰，从□□中惊醒对望，然后执手相看抚袖回身，将着对烂漫春光的喜爱化作了一见钟情的惦念。 长长的素白水袖将隔开一段距离的两人仍旧牵连在一处，就像眼中绽放出的情意一般不能断绝。娇羞的杜丽娘掩面避开目光，执着柳枝的柳梦梅挽住她的袖，隐隐切切的盼望着一个回应。 “姐姐，咱一片闲情爱煞你哩——” 长长拖着的清亮尾音配着筝鼓念出，带着十分的浓情蜜意缠绕在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被那样一双含情的眼睛望着，也难怪只是一场春/梦就能让人许下一生的爱恋。 这声爱慕，又有谁能拒绝。 在拍摄任务完成之后，导演的“cut”声却迟迟没有发出，台上的器乐师父同样沉浸在戏目当中，尽职尽责的将曲子继续下去。而柳梦梅与杜丽娘，也继续着他们的游园惊梦。 镜头外，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一个人稍动一步。 他们看着台上的痴情男女，心中想着原来所谓的国粹，就是不论时空不论年代不论这个社会是多么的人心浮躁，也依旧能用它缓慢悠扬的气质吸引人们的喜爱。 这样的诗情画意藏在每一段戏目当中，有他们在，戏曲就永远不会真正消亡。 “很好！” 当整出戏码唱完，迟来的声音才终于响起。所有人像是从一场美梦中惊醒了一般，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没人去想冯导难得的这声“很好”是对谁说的，只因为这件事完全没有争议。 在这声“很好”的之后，立竿见影的是剧组人员更加殷切的态度，与主角团们对苏栖的亲和无比。能在这个圈子混下去的都是人精，有美貌有演技又有了大导演的欣赏，再联系上一线小生程易的提拔，苏栖的一飞冲天已经是注定了的事情。 “这一段放在导演剪辑版里吧。”监控室里的冯仑神情是难得的轻松愉悦，偏过头跟b组导演聊天谈笑，“我估计冯其也给她留了花絮资料了。” 比中年人冯导更熟悉网络的b组导演一笑：“小冯导那部电视剧刚放出来的视频宣传就是苏栖的。” 难得被堂弟抢了次先的大冯导很不高兴的“哦”了一声。 慧眼识英这件事，要第一个做才最有意思。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真正意义上来说一部作品都还没有的苏栖体验到了极高的待遇。好人缘的苏栖走到哪里依旧都是那么好人缘，就算有眼热又没脑子的想来找事，也被总跟苏栖腻在一起的张蓉蓉提前赶走。 除了第二天的戏份有些难熬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些简单的戏码。很快就到了苏栖角色杀青的那一天，当拍摄结束后准备回家休息的苏栖没有料到的是，作为小小小配角的她竟然还有幸被安排了一场杀青宴。 这场杀青宴做东的不是片方，而是《游园惊梦》的总导演冯仑。 苏栖自然而然的没有拒绝冯仑的好意，只是前几日埋进心中的那个疑问更深了许多。 ··· 杀青宴安排在苏栖杀青后的第二天晚上，给予了劳累了几天、还是个伤患的苏栖充分的休息时间。 打车到了通知中的饭店，径直进了包间，随着礼宾小姐进门的苏栖一抬头就愣住了：“不好意思，迟到了。” 席上只剩了一个空位，明显是给她留的。 不用看时间苏栖也能知道自己并没有迟到，但让这一圈人等她一个毕竟很不礼貌。然后她的目光就被座上的一个陌生人吸引住了。 就算是见惯了美人的苏小公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有些年纪的男人长得十分好看。而且他不仅仅是好看，还拥有着只是坐在那里不言不笑就能不动声色的让人爱上他的魅力。 更何况他现在不仅不是不言不笑，而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苏栖。 如果苏栖不是苏栖，大概完全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 “没事，今天结束的早。安得，老王，这是苏栖，就是冯其宣传片里那个红衣女孩儿。”冯仑第一个开口，替苏栖介绍着席上唯二的两个陌生人，却跳过了那位“安得”，直接为苏栖介绍那位“老王”。 王一均，圈子里有名的经纪人。 而那个一眼就能让人爱上的“安得”从长相到气质都明显是圈里人，冯仑不做介绍想来是以为自己认识他。 “你们好。”苏栖向着那位不知具体姓名的先生伸出了手，然后被很轻很轻的握住，却没有按着礼节被放开。她有些奇怪的抬起头，心中的不解在目光相触的瞬间就放下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周围已因时光的消逝而生了细纹，但老去的痕迹却挡不住动人的光彩和温和的神情。 这个人，对自己是没有丝毫恶意的。然后她的手很快就被松开了。 众人纷纷落座，酒过三巡之后苏栖才有机会偷偷扣着手机查询这位应该很知名的不知名人物到底是谁。 姚安得，在拿到国内所有影帝头衔后就进入了半隐退的状态，几年拍一部或主角或配角或客串的戏，来安慰一下广大的粉丝。 这样的一颗璀璨明星，也确实是不需要介绍的。 这顿杀青宴因为有姚安得的在场其实吃的很不自在。席上的人除了苏栖冯仑和王一恒，几乎都不可抑止的用灼热的目光看着姚安得，下意识的就忽略了杀青宴的主角苏栖。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加上偶像的力量无穷无尽，苏栖觉得她完全可以理解这些人的心里。 不过在冯大导演的威压下，这帮子姚氏粉丝还是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担忧苏栖的张蓉蓉一个。 “小苏——希望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姚安得未语先笑，话说出口时温柔的已是一塌糊涂“我之前听了你们冯导的介绍，听说你还没有经纪人，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考虑我的工作室。” 演员到了一定的程度往往都会从原属的公司**出来，在自己选择剧本余地更大的情况下也签下一些有潜力的新人，向着经纪人的方向发展。身为影帝的姚安得自然也是这样。 几乎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目光下拒绝对方的提议，但受惯了美人恩的苏栖明显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已经知道了对方姓名的苏栖斟酌了一下称呼：“姚老师，我想知道您能提供给我什么？” 就算不是张蓉蓉在旁边猛扯她的袖子，苏栖也知道现在是多好的一个机会放在自己眼前。但她总得问个清楚，免得就这么在美色的诱惑下把自己卖了。 敢这么直接的问出口，也因为苏栖有足够的自信。刚刚专心看美人的时候苏栖也听清了冯导的话——姚安得是看过自己在《三尺水》的表现的。 第23节 “在正式的条款与约定外，我能保证给你完全的安全，还有最大化的随心所欲。”在张蓉蓉震惊的表情下，姚安得笑着做出了解释，“只要是你想要拿到的角色，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去演绎它，公司会尽力去帮你争取，绝不会左右你的选择强迫你去做些什么。” 这样的承诺，几乎能让圈子里所有的人趋之若鹜。 苏栖知道这几句话并不会写在合约里，有可能只是空口白话，但她看着姚安得时却觉得对方像是在说出最郑重的誓言。 “姚老师，我想需要一个理由。” 听明白两人对话的张蓉蓉已经没有力气去拉苏栖了。 姚安得一直注视着苏栖的目光却在这时移向了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冯仑，他回过头来，刚才温柔的笑意已经变成一抹苦笑。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苏栖打断了。 将姚安得眼中苦楚全部看在眼中的苏栖笑了笑：“我答应。” 她莫名觉得这个人不会伤害她，更何况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苏栖的目光也不自觉移向了冯仑。 冯仑依旧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谁也不看，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震惊的人太过震惊，平淡的人太过平淡，满意的人足够满意，平常心的人还是那么平常心，一顿早就图谋的杀青宴终于散场。之后的两天苏栖阅览了王一恒传过来的合同，在询问了程易姜灵均和张蓉蓉之后确认了并没有什么陷阱，然后就毫不犹豫的签下了名字。 从她签下名字开始，才算是真正踏入了娱乐圈中。 苏栖毫无疑问的被分到了王一恒的手中，其实算上苏栖王一恒手上也只带了两个艺人。 另一个的名字叫做程易。 “哎小师妹啊你说什么叫缘分！咱们这师兄妹才叫铁，姜灵均那种只是一个学校的师兄海了去了对吧？”躺在病床上的程易拉着苏栖的手，笑的见牙不见眼，“我跟你说老王他人可好了你不要怕他，虽然他老在生气不过气气也就没事了。” 王一恒冷笑一声，捏着程易手上擦伤的地方就把他的爪子从苏栖的手上摘了下来：“你们确实挺有缘分的，一个受伤一个也受伤对吧？” 第024章 ·按着预想 第24章 程易痛的咧嘴,又讪笑了两声，摆出一副真·哭笑不得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苏栖。 看了会猴戏的苏栖差不多摸准了王一恒嘴硬心软的性格,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浮灰上去劝架：“王哥就放他一马吧，不然师兄都要哭了。”她斜坐在床脚,捏了捏程易几乎肿成馒头的左脚，“难兄难弟,你可不知道刚刚王哥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吓成什么样，几次都差点闯了红灯。” 这话没掺丁点水分。当时苏栖正跟王一恒在姚安得的公司签约，接到电话时王一恒的脸色就变了。 跟程易待的久了,苏栖自然而然对安全规章烂熟于心，也对程易的脾气了若指掌。她满意的看着安全小达人刷白的脸，不动声色的避了出去。 如果让程师兄的粉丝看到他这么唠叨如唐僧一般科普交通安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会吸引更多的粉丝还是会引起一帮脱粉热潮。 苏栖笑着摇摇头出了房间,打开门正撞上来探病的姜灵均。 像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栖一样，本来就因为最近的劳累有点恍惚的姜灵均看着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女孩儿，突然就陷入了强压下去的思念里。 这还是微博事件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苏栖离组的七八天里虽然偶尔有电话联系,到底不如见面时来的亲近。 明明面前就是他思念的人,可他却不敢看她。 “姜哥。”看着愣神的姜灵均,苏栖十分自然的开口打了招呼，“来给师兄送汤么？” 她上下打量着姜灵均，看姜灵均穿着细软的衣裤，拿着饭盒完全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虽然不太符合平常对外塑造的偶像人设，但意外还挺适合他的，这样俊俏的家庭煮夫，就是她也忍不住心动呢。 姜灵均如梦初醒一样回了神，他扯起笑容，还是如三月春风般的温暖。 拉了拉姜灵均的手示意他暂时不要进去，苏栖扯着人家的袖子就将人带到了离程易房间八丈远的地方：“去你屋里坐坐？王哥在跟师兄聊天，他们两个对上，大概没有几个小时不会停嘴。” 一个比一个话唠。作为主演的姜灵均房间就在程易的对过，比去在另一栋楼上的苏栖的房间方便多了。 明显对屋里两个人性格也很了解的姜灵均笑了笑，却拉住了往他房间方向走去的苏栖：“咱们去外面沙发坐坐就好了。” 作为一个很有知名度的公众人物，坐在酒店人来人往的沙发上明显不是很好的选择。 不过十天前，她还跟姜灵均程易在他的房间喝酒打牌，玩的不亦乐乎，并不需要许多顾虑。 苏栖听到这话一愣，然后把手搭在了姜灵均握着她手腕的手背上：“姜哥，你不要想那么多。” 微博的事到底给两人间的关系留下了影响。 苏栖的手一向很暖很热，她暖暖热热的手跟姜灵均冰凉的手叠放在一起，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温暖。 “那些事……”姜灵均开口开的十分艰难，他闭了闭眼，正要往下说下去时却被苏栖打断了。 “那些事，是你的私事。”苏栖定定看着姜灵均，几乎是用眼神逼迫着他跟自己四目相对不许躲闪，“男女私情从来都只是两人间的事，除非背叛，那么不论爱与不爱都没有谁对谁错之分。” 在这些情势上，还是他们古代人看的比较开。与君相决绝啊无情我便休的，从不会因为一个人跟另一个不好就去诟病对方，感情的事毕竟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容不得他人置喙。 当然，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种除外。如果不是司马大才子及时回头，骂也要被人骂死了。 她说完也不等姜灵均反应，笑着拉了拉他的手：“站在这里说这个怪丢人吧，你可不能这样虐待伤患。” 这话可不是威胁人，她身上的伤确实还没好全，拍戏时强撑着也就算了，站了这么一会脚踝还是隐隐作痛的。 苏栖顺势用受伤的手臂拐住姜灵均拎着饭盒的臂膀，另一只手摸向了他的裤袋。 房卡在口袋里紧紧贴着姜灵均的大腿，只隔着两层薄薄的布。苏栖捏住房卡时无法避免的碰到了姜灵均，她吹了声口哨一把将房卡抽出，捏在了手心里。 “走？”苏栖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全是带着戏弄的笑意，语调却不同于平常的低哑，反而是因着开心而软软绵绵的像是撒娇一样。 这世上没有谁能拒绝苏栖，姜灵均更从来都没有这个本事。 明明个子更高腿更长，却因为动作不得不弯下腰，更是被扯得跌跌撞撞。换了个手拿饭盒的姜灵均却没有任何不满，刚刚低落的表情也被笑容侵占。 哪怕明知不该接近，可谁又能忍住不去靠近喜欢的人呢？ 再怎么深明大义，也抵不过她的一句软语。 当他们跨进姜灵均的房门时，几日不见带来的疏离已经消失不见。姜灵均扶着苏栖在椅子上小心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了对面的床上：“你在这儿的戏份都拍完了，一会是跟王哥回市里还是留下来？” “应该是要回市里的，姚总说选了几个剧本给我，让我明天去拿。”苏栖看了眼姜灵均，看着他因为坐姿格外显眼的细瘦腰肢，忍不住皱了皱眉，“姜哥，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才几天不见，怎么感觉你瘦了不少？” 姜灵均一愣，顺着苏栖的视线也看了眼自己的腰：“不是……是最近拿到一个新剧本，我又胖了不少，需要减重。” 之前拖了程易的关系姜灵均才能拿到《三尺水》里的男三号，之前《三尺水》的片花加上“灵异恋”的热度算是将他也小小推了一把，虽然比不上当年辉煌的时候，也有几部戏来找他。 这其中还有一部给了他男一号的戏，虽然经费不是很充裕，但是剧本人设和导演都还不错。姜灵均现在缺的是翻身的机会，自然先把片酬什么的放在一边，选了这部如果运气好可能会爆的戏。如果运气更好一点，说不定这会是他转型的契机。 不破不立，他既然已经跌倒谷底，那不如放手试试。再不济还有《三尺水》能够救救他的人气。 姜灵均在《三尺水》的戏份并不算吃重，但也算不上轻松。一边研读新戏剧本一边尽全力完成护法的戏份，心力交瘁下自然瘦的很快。 早就在张蓉蓉嘴里听过姜灵均与程易这对娱乐圈公敌的事情，苏栖自然不信他长胖了的话。她摊开手掌讨要剧本，话倒说的很软：“我知道你敬业，但身体更重要些……说起来，师兄他是怎么摔着的？” 捏着姜灵均递来的剧本细细翻看，苏栖一心二用的听着，手上翻页的动作极快，倒像是拿剧本扇风一样。 “所以说，师兄他是拉肚子拉到脚软，然后上马的时候一个没撑住跌了下来？”苏栖揉了揉额头，放下已经翻了大半的剧本，“他本来就怕马，这下估计更完蛋了。不过这种丢人事大概也只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了。” 曾经传遍了整个剧组的程易的小迷妹苏栖撇了撇嘴，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一如那些被程易颜值勾引入坑、又被他无法遮掩的二货气质惊呆了的小粉丝们一样。 苏栖跟这些小粉丝们不同的是，他们还有觉得幻灭换个花痴对象的几乎，作为已经彼此认定了的师兄妹与好友苏栖完全没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 当初惊艳的果真只是程易扮演的角色，苏栖想起刚刚被拉住手撒娇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姜灵均放松了许多，也找回了之前相处时和谐的状态：“小苏，你看这剧本怎么样？” “挺好的。”苏栖随手拨了拨剧本，刚好让页面停留在最跌宕起伏的一集那，“人物饱满情节曲折，先破后立，很适合你。” 先破后立。姜灵均在默默念着这四个字，所有的担忧隐虑都消失不见：“谢谢你。” 苏栖一愣：“谢我什么，我一个小新人可没本事给你找来这么好的剧。”她低头看了眼已被翻厚了许多的剧本，目光停留在密密麻麻的笔记上，“姜哥，你是一飞冲天的命，跌一跤不算坏事。” 天生该活在天上的鸟儿不会因为一次落地就再爷飞不起来，等他抖落身上击沉的灰泥就还会振翅九霄。 作为奋斗在网络最前线维护姜灵均的人，苏栖为了驳斥黑子曾经好好的研究了他的生平。姜灵均年少成名长得又漂亮，声势比起现在的程易只好不差。然后少年人的浮躁和沉陷在声色犬马中的后遗症越积越深，所谓的被一线女星潜规则成名后又甩掉对方的黑点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或者说是眼红的人憋了许久放出来的大招，一击即中，直接把这只鸟打了下来。 可他到底没有就此沉沦下去，反而变得更加敬业更加温和。这样的人就算没有那张漂亮也会让人忍不住去喜欢，更何况姜灵均长得还那么好看。 将翻到□□剧情的剧本递给姜灵均，苏栖眨着眼笑望着他，十足的迷妹模样：“姜哥，咱们先说好，哪天你比师兄厉害了我就改抱你大腿，你可不能不管我。” 姜灵均与程易为她做的事她都是清楚的，这份情就算不说出口也会牢牢记在心里。 像是被苏栖的情绪感染了，又像是被她的眼神迷惑了，虽然明知道苏栖是在开玩笑，姜灵均还是忍不住应了声“好”。他想着如果哪天他真能翻身，能够靠自己的实力挡住这些黑历史染黑身边的人，就一定要把心中的情意全都说出来。 只是现在……姜灵均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勉强压抑住心里翻滚的感情。 苏栖敏锐的察觉到了两人间的氛围有些奇怪，她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理解这种感觉，且坚信自己并不喜欢。想要找话题把这种感觉打散的苏栖瞥了眼手机，然后就被微博推送的消息惊呆了。 消息是她为姜灵均讲话时认识的他的粉丝，很可爱的小姑娘，在跟苏栖一起对战了几次黑粉之后有了深刻的革/命友谊，没事就跟苏栖花痴她家灵灵。 【喂是妖灵灵么：簌簌簌簌！快看快看！跟灵灵在一起的这个妹子是不是二易妹妹！簌簌簌簌簌簌簌】 有些模糊的图片上一男一女并肩立在一起，十分亲密。苏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姜灵均又扭头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饭盒，来回看了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将手机递给了姜灵均：“姜哥，这是你跟我吧？” 不怪她的语气太不确定，实在是图片中的两个人的神态加上行文暧昧的配词，看着俨然一对甜蜜的小情侣，虽然哪哪都像但还是让她没法确定。 接过手机的姜灵均瞪大了眼红透了脸，僵硬的点了点头。 “拍照片的人真厉害。”苏栖拿回手机看看姜灵均又看看照片，干笑了两声，“姜哥，你没女朋友吧？有的话赶快解释下，别让人家误会了。” 不论是对男女之情还是龙阳之好都没什么自觉的苏栖完全没往别的地方想，一句话就让姜灵均红透的脸变的煞白。 完全没发现自己重点错了的苏栖再没时间惊讶，她重新将手机递到姜灵均面前：“姜哥，转发过一万了。” 姜灵均紧紧抓住苏栖的手机，过了一会才松开手。他拍了拍苏栖的肩头，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你别担心，咱们没在屋里待多久。” 一头雾水跟在姜灵均身后走出去的苏栖：？？？ 站在程易房间的门口，姜灵均屈指敲响了房门：“王哥，我是姜灵均，有事找你。” 听到消息快速点开微博的王一恒脸极快的黑了下来：“灵均，这事我来解决，你跟你经纪人说一声就行了。”他说罢就快速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用手机打给冯其，另一个则是用程易房间里的固话直接播给了前台，“我是程易的经纪人，你们酒店出了重大纰漏，请找一个可以负责处理的人来程易的房间。” 苏栖终于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还不等她说话，王一恒就已经把该说的事情都说了：“你们三个记住，这是一场有图谋的炒作，别的什么事都不用再管。” 见姜灵均郑重的点了头，刚才还跟王一恒商量能不能让自己借炒作提小师妹上位的程易哭丧着脸拉了拉苏栖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满脸沮丧的程易为苏栖做出了详尽的解释：“你是我亲亲小师妹这件事板上钉钉跑不了，灵均是我好友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刚好早前冯导的宣传和我的微博都有点替你和灵均造势的意思，现在出了这照片刚好可以往剧组为了热点炒绯闻上歪。” “冯导不会答应吧？”毕竟也在粉圈晃了好多天，经过程易的解释苏栖也明白了一点，“之前冯导连剧组探班都不同意，这样的炒作太降低三尺水的格调了。” 不只是冯其对自己的作品赋予了全部的爱，苏栖也极喜欢这个江湖故事。 “不会的，别说这事对剧组利大于弊，就算是弊大于利，冯导看在大冯导的面子上也会答应的。” 想起冯仑对自己奇怪的态度，再加上程易这句莫名其妙的回答，苏栖突然觉得自己离“苏灵儿身世之谜”的真相更靠近一步了。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小冯导就是“自己”的叔叔，看在冯仑的面子上自然想不答应都不行。 但是程易怎么会知道？苏栖的视线从程易的身上滑向了正在跟酒店谈判的王一恒，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 “那这件事对姜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苏栖突然想到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关于“灵异恋”的确凿证据，在看向因为受伤脸色极差的程易时眼中不由带上了抱歉，“我肯定不会影响你跟姜哥的感情的！” “对他？好的很！”完全不清楚苏栖在想什么的程易恶狠狠瞪了姜灵均一眼，然后很是不满的低声哼哼：“我就知道早晚有这天的，不过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所谓驴唇不对马嘴，不过如此。 第24节 满心歉意的苏栖叹了口气，不再插话。 那边酒店的经理很快赶来，中间的交涉完全由王一恒在办。跟自家经纪人沟通之后的姜灵均回了房间，与程易苏栖相顾无言。而苏栖则默默退了两步，给两人留出空间。 夹在一对小情侣间的感觉真不好。对断袖之癖视若平常的苏小公子只苦恼着自己走到哪里都逃不过的电灯泡身份。 “小苏怎么了？”替程易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上，姜灵均靠着墙站在床边玩着手机，努力让自己对苏栖的关心显得不动声色一些，“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 十分无辜的程易又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小姑娘家家的还没正式出道就闹了个全网皆知的大绯闻，肯定高兴不起来。” 姜灵均的依旧看着手机，手指不停的划动，脸上的神情也随着划动的屏幕不停的变化着。 “你又是怎么了？”程易惊奇的看着好友似痛苦又似甜蜜的表情，连自己纠结的心情都忘了。 “没……没事。”姜灵均暗灭了屏幕将手机收好，对着程易露出一个称得上难看的笑容。 在刚刚自己的房间里，苏栖给姜灵均看那张照片时，姜灵均就默默记下了苏栖的微博小号。 再是英俊的男人、再是璀璨的明星，也忍不住想要知道心上人平日的生活。就算屏幕已经熄灭，刚刚看到的那些字句已然印在眼前。那是他喜欢的姑娘竭尽全力舌战黑粉对自己的维护，由不得他欣喜，又让身不由己的他无法不住悲伤。 姜灵均清楚的知道接下来的一切都会被自己的经纪人和王一恒联手洗成一场炒作。 而他则在被雪藏的前夕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由的去谈一场恋爱的权利。 姜灵均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 在有意的引导下，网上的风向一变再变终于定型。由于有之前百花杀和护法激情戏的铺垫，群众对于这次炒作的接受性其实还是很高的。刚刚那张照片之所以会炸锅，完全是因为第一波发现照片的两批人太过特殊——一批是“灵异恋”的忠实拥簇，另一批则是姜灵均的黑粉，两批人一边互相吵架一边质疑着这是一场低劣的炒作，所以才会炒的沸反盈天闹成热门。 而这场还未来得及真正成型的风波在可爱的网友姑娘提醒下，就这么被压了下来。 【喂是妖灵灵么：簌簌，我感觉我要弯了，百花杀吼迷人啊我想跟灵灵换个位置qaq】 正想跟可爱的网友小姑娘道个谢的苏栖戳屏幕的手僵了僵，到底把感谢的话删掉十分贴心的换了个“mua”。她收好手机摸了摸鼻子，心头莫名热热的。 这算是自己的小粉丝么？真是可爱。 被没收了微博真身账号且从来不搜索自己名字的苏栖并不知道，在网上早已有一群嗷嗷待哺的迷弟迷妹们郁闷的眼红却无从发泄。 【苏栖今天发微博了么：没有[大哭]】 【再也不黑姜灵均：灵灵我再也不骂你了你能让我老公发条微博么？】 满腹愁思的姜灵均没有看到，无从得知的苏栖也没有看到，唯一看到的程易静默了一瞬，默默拿起手机拍了张自己伤腿的照片发在了自己的微博上。 然后飞快的退出账号输入密码登上苏栖真身微博。 【程家苏小栖：转发微博//程易v：拍戏时不小心摔着了[二哈][图片]】 藏住心底的奸笑，程易十分正经的抬起头看向苏栖：“小师妹你知道么，你落马的事有眉目了。” 没有如预料中一样收到苏栖的询问，反而被王一恒严肃的眼神凝视着的程易：“……” 为什么剧本总是不照着他预想的来呢？ 第025章 ·如果不行 第25章 “我接个电话,这件事还是王哥负责比较好……麻烦王哥了。”经过这回的事，苏栖已经明白经纪人的存在是多么的有用，自然而然的将可能会难办的事情交给了王一恒。 王一恒对苏栖的表现十分满意，含笑点头应承下来的同时瞪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另一个艺人。 入圈这么多年还没新人懂道理，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其实只是想跟小师妹说说话却被自家经纪人嫌弃了,程易可怜兮兮的拉着苏栖求安慰。被他那双湿润的桃花眼直直瞅着,苏栖几乎要忍不住去摸摸程易的头。 手才伸出一半,就被震动的手机拐跑，留下一脸郁卒的程师兄。 苏栖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眼睛一亮，不好意思地向程易笑笑,出了房门接通电话：“喂,秦先生好久不见了。” “是很久不见了。”秦纵失笑的声音略有些失真的传进耳朵，关切的情绪却仍保留了下来，“我刚刚看到网上的消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透过酒店长廊的窗户前看着外面苍茫一片的山林，几只鸟雀在还没长出新芽的枝头跳跃玩耍,暖暖的日光铺了满山。 只是这么看着,就让人的心中忍不住平和又温暖：“我说怎么出门就见喜鹊呢,原来早就注定有贵人相助了。” 她的好情绪透过话筒传给了秦纵,让怀着担心而来的秦纵也放松了许多：“那看来你见到喜鹊之前是先见到了乌鸦，不然怎么会有我表现的机会。” “可惜了。”苏栖笑意更浓，“可惜你表现的机会被我经纪人抢走了。” 秦纵像是愣了愣，停顿了一下才回话：“你签了哪家公司？” “姚安得姚先生的工作室，秦先生以后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要找我可以联系我的经纪人王先生。”苏栖曾经听过的程易的话，现在学的有模有样的，十分官方正式。她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大明星的样子。” 握着手机站在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前，被阳光披拂了一身的秦纵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苏小姐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 方才看到那张照片时的坏心情在听到清脆如铃的笑声时全都消失。劳累了半天的秦纵用空着的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眼中不自觉带上的温柔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被跟一个大帅哥扯上关系，哪个女孩子心情会不好？” 刚刚的轻松愉悦一瞬间消失不见。秦纵捏了捏手机，定定看着窗外：“苏小姐跟姜先生难道……” 他有意的停顿给自己的话留下足够的余地，然后否认了心里那丁点说不出口的意思。 这太不像他了。 所幸苏栖很是上道，立刻明白了秦纵未尽的话。 “我跟姜哥？”女孩子微微低哑的笑声几乎是穿过话筒击在他的心头，让秦纵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怎么可能呢~” 那个微微挑起的尾音应该是最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秦大总裁终于放过了他手中可怜的手机。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对这个不过认识几天的女孩儿感情太过深厚了些。 不过一见钟情这种事发生的几率其实是很大的，不是么？ 当然是。 挂了电话的秦纵坐回自己的位置，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首饰盒。盒子里放着一枚湛蓝色的发簪，仿烧蓝的工艺大眼看去不错，但仔细把玩的时候各种粗糙简陋都显现出来。 秦纵却十分仔细的捏着这枚发簪，微微举起让上面缀着的亚克力水钻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片光芒。 不久之前的晚上，曾有一个妆容凌乱的女孩儿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把这个东西当作补偿塞进了自己手里。 午夜的寒风中女孩儿的手很暖，像是能暖进心里一样。 “秦总。”李助理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秦纵一边将手上低劣的首饰仔细放好，一边吩咐着工作上的安排，“跟微博那边的人沟通一下，以后有关苏小姐的事情全都按照她经纪人方的意思来办——算了，一会我给王老板打招呼，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李助理听到“经纪人”几个字之后明显愣了一下：“那……”他们准备了大半个月的合同不是白费了？ 跟着自家老板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被截胡。李助理暗暗缩了缩脖子，有点不敢抬头看老板的脸色。 “姚总那里是个好去处。” 秦纵的心情其实很愉悦，甚至还有闲心解答下属的疑惑。他将面前的盒子推到桌边，用从没有过的细心交待着事情。不敢抬头的助理就这么错失了自家老板全程微笑的模样。 这边秦纵兴致极高的处理着工作，那边挂了电话的苏栖回到了程易的房间，。 当她推门进来的时候，所有关于那张照片和那个马镫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黑料与危险的两个始作俑者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姜灵均也已回他自己房间休息了。 “小师妹，你都不好奇是谁做的么？” 苏栖完全没想到程易会有这么一问，她看了看全都眼含好奇看着自己的两人，组织了一下语言给出解答：“马镫的事我从马上跌下来的时候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无非是哪个看不惯我的人想害我却没胆子，磨了磨又后悔但也没有说出来。说起来这事也算是我倒霉，好歹越鸟没事。” 她话音刚落，王一恒的眼刀就飞了过来，程易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好吧好吧，好歹我没事。”苏栖忍着笑改了词，“照片嘛，肯定不是圈里人干的，就不知道是客栈——酒店的哪个小妹一时忍不住拍了又发出去的了。” 猜的极对，一字不差。 “怪不得你刚才走的那么干脆，一点都不八卦。”程易哼哼了两声，“就没什么是你猜不到的么？” 苏栖老实的点了点头：“猜不到姜哥怎么回去了，他之前要给你送的骨头汤还在他屋里呢。” 在苏栖的印象里，姜灵均一向对程易体贴入微，各种被欺负还是好脾气的笑着，偶尔的反击也都是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刚才还巴巴来送汤的人转眼不见了人影，任谁看来都很奇怪。 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经纪人，苏栖还是很识时务的把“你是不是乱吃醋把姜哥气走了”这种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害羞，不好意思见你，就先回去了。”程易说的格外正大光明，格外愤愤不平，“明明咱们才是正经师兄们，跟你炒绯闻的本来应该是我才对，他居然还敢不好意思。” 苏栖又偷偷觑了眼面色不善的王一恒，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眼见着程易虽然坠马但没出什么大事，又把突发的和潜在的危险一把解决，苏栖便准备跟王一恒先回市里。 “说起来……”虽然苏栖并不很在乎事情的真相，程易还是把关于马镫事件的一点小细节讲了出来，“眼红你的那个人最后收手没有铸成大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捣鬼的时候碰见了陈诗怡。最后事发也是陈诗怡揭露的。” 正准备出门去跟冯导打个招呼就走的苏栖顿了顿，点了点头：“师兄，剧组里有什么风言风语帮她挡挡吧，算是替我还个人情。” 完全不见外的态度反倒让程易笑出声来，很是认真的答应了。 苏栖到片场时刚好赶上中间休息，她跟多日未见的工作人员们打了招呼后径直去了监控室。她推门进去时冯其正在喝茶。 不知道为什么，苏栖总觉得冯其看他的眼神很奇怪，跟冯仑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样奇怪。 “小苏啊……”冯其拖着又长又古怪的调子，上下看了苏栖许久却什么都没说，“去吧，换场景之前我会通知你的。” “好。”苏栖应承的极认真，她向着冯其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一个摇头叹息的冯其在身后。 ··· 第二日一早，闲的像是只用围着苏栖打转的王一恒亲自开车到苏栖楼下去接她。为了有足够的时间给苏栖讲那一堆预选的剧本，他们跟姚安得约的时间挺早，几乎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两人就坐在了车上。 “年轻人就是身体好。”王一恒精神头倒还好，就是眼底的乌青更沉重了些。他揉了揉太阳**，遮住了在看到光彩更加照人的苏栖时莫名发酸的眼眶。 昨天他们回市里之后也没闲着，而是带着被安影帝慧眼相中的明日之星苏小公子逛了大半天商场，一直买买买到商场关门为止。陪女人逛街是极累的事情，这件事苏栖早就有了体会，她从没想到的是陪男人逛街也这么累。 苏栖身材比例都很好，肤色也搭衣服，几乎算得上是衣架子。进商场之后王一恒就拉着苏栖奔向一家家店，挑了一堆衣服之后让她一件件试穿，然后打包刷卡再冲向下一家，气势汹汹直逼奔赴战场。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从来都没有错，过去的苏栖对现代人的审美完全不在行，最后自己也放弃了搭配，往往是随便抓一件衣服就往身上套，单穿着剧组的雪白中衣都比她穿自己的衣服要好看十倍。如果不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太好，就算漂亮如苏栖也只会是个明珠蒙尘的下场。 说起来，王一恒对穿衣打扮居家布置倒真是在行的很，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累的是王哥。”苏栖不好意思的笑笑，将手里的纸袋递给王一恒，“王哥还没吃饭吧？这家生煎味道不错，你先吃了咱们再走。” 王一恒愣愣的接过袋子，愣愣打开，生煎的焦香味瞬间布满了整个车厢。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神情却有些僵硬：“所以说……你穿着几万块钱……去街边买生煎？” 苏栖捏了个包子，明明挺粗野的动作由她做来是说不出的好看：“衣服不就是穿的么。” 虽然这辈子穷了点，以至于昨天一口气花那么多钱有点反应不过。但她苏小公子当年身上穿的带的那件不是精品名品，又怎么会被这些衣服首饰惊到小心翼翼手足无措。 这回答的太自然，自然到完全不像昨天看到王一恒刷卡付钱被吓了一跳的傻姑娘。看着王一恒一脸震惊还不忘往嘴边送包子，苏栖无奈地摇摇头扯了两张纸巾，眼疾手快的塞在王一恒嘴前：“刚买的，还烫着呢。” 王一恒手一抖，把到嘴的包子捏烂了。 苏栖反应再快也挡不住这一手，到底眼睁睁的看着鲜美的汤汁流了王一恒一身。她又抽了几张纸递给他，为了照顾自家经纪人的面子，强忍住到了嘴边的笑意：“包子里有汁哩，小心些。” 第25节 王大经纪人突然变得通红的眼圈再也遮挡不住。 递纸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苏栖当作没看见一样的笑笑：“慢慢吃，咱们时间还很多呢。” 他们的时间确实还有很多。王一恒笑了笑，却不知自己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苏栖莫名觉得，自家经纪人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前奇怪的亲近更亲近了许多。 ··· 当两人驱车到了姚安得工作室所在的办公楼下时，时间卡的刚刚好。临下车时苏栖借了个电话，只回了声“好”就挂了，然后就跟着王一恒进了大门。 “王先生好。”门前的前台小姐向着王一恒点头问好，很亲和的样子。 他们一路上了电梯，去的楼层却不是之前签合约的那一层，而是最顶层。 迎着苏栖疑问的目光，王一恒做出了解释：“这栋办公楼都属于安总的产业，影视工作室只是他个人爱好的发展。” 原来是没事去影视圈拿奖玩的霸道总裁。网瘾少女苏栖很快做出了总结，她尽力掩藏住自己的嫌弃瞥了眼王一恒，又往后退了一点。 王一恒已经在车上换了新的外套，连喷了许多香水才盖住身上的肉香味。他看着躲自己八丈远站在电梯另一个角落的苏栖，很无奈的自己也贴到角落站好。 “晚点事情弄好了带你来输个指纹，以后不用我带着也可以自己来。”王一恒引着苏栖进门，进行着补充。之前被程易坠马的事吓了一跳，苏栖只签了合同就急匆匆跟着王一恒去了片场，很多后续的工作都还没有做好。 走廊的深处就是姚安得的办公室。 “姚总在等你们了，这边请。” 秘书小姐笑的十分甜美可人，本来走在前面的王一恒也停了停脚步，等着苏栖跟他并肩走到一起。 苏栖向着秘书小姐点头一笑，温柔有礼到闪瞎人眼，然后步履从容的进了门。 西装革履器宇轩昂哪怕年过四十靠着一张脸也能迷倒一堆大姐小姑娘的姚总听到开门声的瞬间站起了身，然后又坐了下来。当苏栖和王一恒踏进总裁办公室时，正巧看见姚安得起身准备相迎的动作。 深知自家老板性子的王一恒：“……” 完全不知底里的苏栖：“早安姚总。” 正准备出来迎接的姚总动作顿了顿，扯出一个堪称僵硬的笑容：“不用这么见外，叫我……叫我姚叔就行了。” 或许是因为姚安得太过言辞切切，又或许是因为对方长得太好看，本身对上下级之分就不太看重的苏栖很是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也自觉地去拉进关系：“姚叔，吃早饭了么？” 如果不是为了迎合老板的心态，她才不想把自己的宵夜让出来呢。 早就从香喷喷的王一恒身上闻到生煎味的姚安得张了张嘴，毫不犹豫地改了差点出口的话：“没！” 十分钟后，回自己办公室重新换了整身衣服回来的王一恒一脸郁卒的回到了充满生煎味道的总裁办公室，无语的看着坐在茶几前一边翻剧本一边吃包子的两人。 身为经纪人的自觉让王一恒不由自主的看向苏栖手上不知第七个还是第八个包子，然后他就接到了自家老板的眼刀。 王一恒：“咳，你先大概看一下梗概，然后我再给你讲讲这几个剧本。” 毫无艺人维持身材自觉的苏小公子咬了口包子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明白。作为一个虽然随性但是礼仪学的还算不错的古人，手不释卷和食不言两条规则被苏栖贯彻的十分到位。 用吃掉一枚包子的速度看完十三篇梗概，喝了口水扫去嘴中味道的苏栖这才开口：“都挺好的。” 只从梗概里就能看出姚安得是真心想捧她，拿到她眼前的这些全都是大制作中的重要人物或者是知名导演小制作里的主要角色，可惜都不是她想要的。 “我觉得，我现在的水平还不适合拍电影。”经过最近的研究学习，苏栖特别的有自知之明，“我想先从电视剧入手，积累一定的名气和经验，然后再开始电影的拍摄。”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让王一恒又是欣慰又是失落。 自家的艺人有脑子是好事，但是这么多的好机会白白放弃也实在太可惜。如果不是自家老板在商界和演艺界的双重地位都足够重，又有不少熟识的导演制片朋友，想捧来这么多出彩的角色给一个新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作为一个在业内寖**了十数年的金牌经纪人，王一恒比苏栖更加清楚姚安得是竭尽全力的在捧她。 换句话说，姚安得其实已经做尽了一个经纪人要做的事，名义上的经纪人王一恒的工作反而更像一个助理。 “一恒，去吧。”姚安得推了推坐着不动的王一恒，言行举止间也完全没有上下级公事公办的距离感，完全像是一个朋友。 王一恒应了一声，吸了吸鼻子，立刻站起身垂头去了。他怕他再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又红了眼眶露出狼狈的样子。当王一恒抱着一堆整理好的新剧本回来时，刚刚的神情都已被很好的遮掩住了。 苏栖虽然心中奇怪却没有多话，只是在两人的目光中依旧一目十行的翻着剧本梗概。 从小饱读诗书可倒背如流的苏小公子阅读速度极快，不消片刻就又将梗概全部看完。她伸手从一旁的剧本堆里挑挑拣拣出四五本来摊在桌上，向两人一一阐述着对这几部剧的感受。苏栖喝了口水稍作休息，然后指了指最后一本：“前面的各有各的特点，这一本没有那么稳妥，但我觉得更出彩一些。” 剑走偏锋，拍出来的效果往往是喜欢的人极喜欢，不喜欢的人也很不喜欢。如果导演编剧演员后勤各方面都很给力，这样的剧情反而更容易在一众剧集中脱颖而出。 苏栖选它，几乎等于了要选择一条不同于一般小花稳扎稳打从偶像玉女起步的路数。 王一恒如果觉得这部剧不好也不会把它带来，可还是有些犹豫：“但是这对你形象的树立……” “我连百花杀那样爱杀人的变态都演了，还要什么形象。”苏栖笑笑，浑不在意的样子，“走别人趟出来的路，还有什么乐趣。” 笑话，偶尔装装正经逗小姑娘玩就算了，让她苏小公子走清纯玉女国民初恋路线还不如杀了她。 回忆着曾经见过的小姑娘拐着弯撒娇要首饰的样子，苏栖闭了闭眼画风就是一变。她垂着眼帘露出些难为的模样，然后羞羞怯怯的一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个男人，名灿灿的眸子上像是拢了一层水雾，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如果不行的话……我看这部剧的预算不是很多，大概不能给公司带来很大的盈利。” 经纪人和工作室靠的就是艺人的酬劳的分成，苏栖想拿到这个角色不假却也不想一上来就得罪老板，自然要委婉一点。 果真，这世上从没有能拒绝苏栖的人。 姚安得挥挥手止住了王一恒还想继续劝说的话，大老板开口十分的斩钉截铁：“预算不是问题，我会、会想办法拉些投资的。” 苏栖：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第026章 ·一样好看 第26章 姚安得答应的太利落了,话中奇怪的停顿也没有逃过苏栖的耳朵。稍微根据电视剧脑补一下，就能脑补出“预算不是问题，我会追加投资的”这种霸道总裁常规台词。 如果不是因为他有一张英俊到极致的脸，苏栖几乎要以为电视剧剧情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二十多岁的年纪差这种问题对于古人苏栖来说,比“一枝梨花压海棠”的接受度要高多了。 养病的这段时间恶补了不少影视剧的苏栖失笑出声，摇摇头把这些奇怪的念头晃出脑袋。 脑子里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其实都只是玩笑话,苏栖心里还是相信姚安得的。这种莫名的信任就像面对冯仑时一样,不知从哪里而来可就一直存在着。 完全没察觉到苏栖跑神的王一恒还在专心致志讲解着这个项目：“虽然资金略匮乏,不过这部剧还是有别的剧没有的优势的。”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老板看向苏栖苏栖看向窗外,没人捧场只能叹口气继续，“这部剧是由晋/江/文/学/城的热门小说改编的，自带热度，只要别偏离原著太多以至于引起粉丝反感就不怕炒不热，还算是比较稳妥。” “小苏，你决定了么？” 选择权一直在苏栖手上,仅凭这一点,哪怕不看姚安得堆在苏栖面前的这一堆资源,苏栖也是整个娱乐圈最幸福的艺人。 苏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还想再为自己看中的剧争取一下的王一恒在自家老板的暗示下收回了话头,乖乖拨通了这部电视剧导演的电话。 在短暂的客套之后进行了更加短暂的交涉，挂了电话的王一恒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苏栖：“这大概是我为艺人接戏速度最快的一次了。” 从前天拿到剧本到刚才敲定合同，真正的片方、经纪人、演员三方对话时间拢共不超过半个小时。 这样的速度别说在王一恒这里，就算是在整个娱乐圈都是少见的。 笑得十分无辜的苏栖往旁边挪了挪，稍稍避开自家经纪人满含疑虑的目光。接这部戏是她从踏进这栋办公楼大门时就已经决定了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不过是因为怕姚安得和王一恒知道真相之后迁怒姜灵均。 这部戏，就是姜灵均新接到的那部男主戏；而刚刚苏栖下车时接到的那通只有几句话的电话，也是来自姜灵均。 因为昨天的照片事件，虽然最后由片方和经纪公司联手扭转了舆论风向，但一开始指向姜灵均的黑子们也让这部新剧《任平生》的投资方质疑起姜灵均的影响力。他始终站在风口浪尖不假，但能为电视剧带来的是噱头后的好评还是无脑黑就不清楚了。直到后来风向变化且网民的接受度变高，仍有些不放心的投资方就提出了由苏栖任女主才不换姜灵均的要求。 两方合同未签，吃亏的只有姜灵均。而在经纪人的逼迫下姜灵均也只能厚着脸皮打电话给苏栖。 苏小公子一生任侠豪爽，能帮朋友忙时从不在乎自身利益，自然是一口应下。 现在的情况，只要姚安得和王一恒不察觉是姜灵均背后怂恿，那就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对了小苏，你有微博么？”敲定了第一部戏的王一恒虽然不是特别满意，可还是长松了一口气。他本身就很有些老妈子的潜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自然而然的开始对苏栖琐碎小事的接手任务。 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跳到这儿的苏栖愣了愣，然后毅然决然的决定卖队友。 “有，是师兄帮我注册的，他怕我乱发消息影响不好，就把账号密码都接手过去了。”苏栖捏了捏手指，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纯真的信任。 早就知道程易在暗戳戳帮苏栖造势的王一恒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昵称叫什么？” “程……程家苏小栖？” 经纪人先生已被成功点燃。 “阿易太胡闹了。”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看着苏栖偶尔拿眼神示意王一恒举止的姚安得终于开口，除了眼角的丁点细纹外完全看不出年纪的姚影帝长辈的架势摆的十足，“他爱玩，你也别什么事都听他的。” 这样的语气太亲近了。亲近到听话的人和说话的人都同时一愣，对视了一眼后一个满眼疑惑另一个移开了目光。 苏栖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在心里摆了个小小的天秤，一端放着冯仑一端放着姚安得。 像她这样善于模仿他人的人，往往都是最能看透人心的。她虽没有父亲可也见过父亲对子女时的模样，差不多也就是姚安得这样了。 撑着下巴欣赏着姚影帝的美颜，直到看到对方不好意思的转开脸，苏栖默默在心里下了个定论。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虽然冯大导演长得也很不错，可姚影帝更有慈父气一点。 不过不论这天秤怎么偏，还是要由原主的血缘做主。 “小苏，快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吧。”姚安得像是怕苏栖拒绝一样立刻做出补充，“签约时本来该开发布会的，只是当时时间太赶了……” 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影帝该有的风度，甚至带着点说不出的讨好。 吃了三份生煎一点都不饿的苏栖看着姚安得的神情突然有些心疼，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影帝漂亮的凤眼里顺眼溢出欣喜的光芒。 被细细问着口味喜好的苏栖不好意思的看了眼不远处背着身打电话忙于处理工作事务的王一恒，然后全心应答着姚安得关怀的问题。这样来自长辈的殷切目光是苏栖从来都拒绝不了的。 当年的苏栖对生父再是愤恨也从没排斥过自己有个爹，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把母亲嫁出去就来到了这里。 看着面前满脸慈父柔肠的姚影帝，苏栖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有点想她娘了。 ··· 姚安得的问询果真是走了心的，他根据苏栖所有用心或随口的回答选出了一个最适合苏栖口味的饭店，果真吃的宾主尽欢。 这样的用心也让苏栖几乎确定了一些本是模棱两可的问题答案。 饭后上了茶，两人相对而坐，全都装作没事人一样。一个竭力拉进着两人的关系，一个不痛不痒的做出回复，不论这样的谈话有多刻意，到底在一顿午餐的时间里让几乎陌生的两个人彼此相熟。 “阿栖。”姚安得对苏栖的称呼已经做出了改变，“你选那部戏是为了姜灵均吧？” 以姚安得在娱乐圈中寖**了二十年的敏感度能猜出来并不奇怪。苏栖见瞒不过也就作罢，老老实实的点头承认了这件事。 见苏栖没有遮掩的意思，姚安得眼中愈发柔善起来：“他的片子我也看过，是个有灵性的孩子。你交朋友的眼光不错。” 这话说的，完全就是“你的小朋友学习成绩挺好，你朋友们学习成绩都挺好”的翻版，浓浓的家庭谈话氛围想遮掩都遮掩不掉。那么如果姚安得真是苏灵儿的父亲，以他目前的身家地位为什么不直接将她认下？苏栖有些疑惑的抬头，不过还是把心中的疑问咽了回去。 他不说她就不问，总有知道的一天。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是这么个理了。 第26节 姚安得明显接受到了苏栖一闪即逝的疑惑神情，只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着友好会谈。只是接下来的话题都有些太过深入，以至于没能完全接受苏灵儿记忆的苏栖不能很好的进行回答，配合度自然不如刚才那么高。 却没想到只是这点小小的转变就让姚安得手足无措起来：“阿栖，我不是不让你跟姜灵均来往，只是作为交往对象来说……”姚安得咬了咬牙，“算了，只要你喜欢，之前那些事也不过是小黑点。” 他几乎拿定主意的时候苏栖才抓住句中的关键词：“交往对象？” 这都哪跟哪啊？ “所以你不喜欢姜灵均？” “喜欢啊，我也喜欢程师兄，喜欢于曼，喜欢张蓉蓉，还喜欢秦纵。”苏栖一口念完玩的比较好的同龄人的名字，故意停顿了一会，“还喜欢小冯导、大冯导和——你，但这关交往对象什么事？” 姚安得捏着茶杯的手果真在那个“你”字时僵硬住了。 苏栖垂下眼帘用细白的指尖一圈圈绕着杯口画圈，十分单纯无辜的模样。 原来所谓的影帝，也不能在动情的时候很好的遮掩住心中所思所想。 回过神来的姚安得在心里默默的给称呼最独特的程易记了一笔，然后重复了裹在小明星里很是突兀的名字：“秦纵？” “嗯，我跌的那匹马就是他养的。” 很好，又有人能记上一笔了。姚安得磨了磨牙，然后又被分分钟跳出来的担忧扯开了思路：“阿栖，你长这么大没想亲近过谁么？像你刚刚提的那些人，可都长得不错。” 毕竟男女有别，诉述的方式要委婉许多。十九岁的姑娘面对这么一群各式各样的小帅哥们难道就没有动心的时候么？ 长得更加不错的苏栖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她拖着下巴，眼中露出向往来：“于曼吧？跟娃娃似的，我总想亲亲她。” 回忆着于小曼柔软可爱脸蛋的苏栖满脸笑意遮都遮不住，认真的不得了。坐在她对面的姚安得则是惊的几乎将杯子捏碎。 他现在倒宁愿苏栖喜欢的是姜灵均了，可是咬咬牙还是得排除万难去安排。 这顿饭的氛围其实挺好，只是姚安得每次想更加亲近一些时都会被苏栖似笑非笑的表情吓回来。一个看戏一个演戏，也算是玩得不亦乐乎。 ··· 在具体的细则敲定之后，苏栖很快就在王一恒的陪同下跟《任平生》的剧组签订了合同。如今男女主角齐备，各项准备工作也步上正轨，开机进组也不过早晚的事情。 这个早晚，主要看男女主角的档期。 所幸苏栖身上担着的小配角的戏份也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场外景戏和两场船戏，然后就是可以开开心心的杀青等着进组。因着程易的档期问题，其实这中间可供苏栖休息的时间还有很长。 这段时间里苏栖一边跟着王一恒找来的老师进行各方面的训练，一边挤出所有空闲时间回学校上课。电影学院大三之后开始允许学生出校接戏，在管理上并不严格，但作为学生哪怕有了自己的门路也要好好学习才对。 真正的科班出身，并不是拿到一张毕业证就能算数的。 苏栖两头忙碌学了个不亦乐乎，偶尔的闲暇也用在与对她有提携之恩的冯老师身上，师生二人年纪差的虽大但很聊的来，一来二去感情反而比之前更好了些。 充实的日子过的极快，转眼春花已开，今年格外长久的倒春寒也终于结束，而她在《三尺水》的最后两场戏也将到来。 不过在这之前，苏栖还有一件事要办。 拿着假条从系办公室出来的苏栖点开了电话，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不过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对面的人就像一直在等待着一样。 “秦先生，仲春已至，该来赴约啦。” 挂了手机的秦纵脸上化去了冰霜，英俊而无人敢直视的脸上也带上了春日的和煦。低下战战兢兢等着挨训的经理缩了缩头，还不知道自己大难不死逃过了一劫。 “后天把新的计划书交给我。”秦纵示意下属出去，却让李助理留了一步，“你安排下明天的行程，把时间空出来。” “全都？”助理瞪大了眼睛，第一次敢于质疑自己的老板。 “有什么问题么？” 作为万金油的助理，当然不能有什么问题。哪怕是在最忙碌的春季也要拼死为他的老板挪出一天的空闲。 几分钟后，贴心的助理再一次敲门进来，将一个精致的纸袋双手递上。 纸袋里黄花梨木镂雕的首饰盒带着温润的气质，就这么静静的摆在秦纵的桌头，直到夜色漆黑才被忙碌了一天的主人拿走小心翼翼的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讨好喜欢的姑娘是男人的天性，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再是冰冷无情的人碰到对的那个人，也会迸发出无尽的热情。 ··· 第二日九点整，秦纵准时的暗响了苏栖的门铃。 “早。”苏栖打开门，笑着向秦纵打着招呼。 看着她的笑容，秦纵唇边的笑意也蔓延开来。他突然想起不知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说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就是看到她就忍不住微笑，看不到她只要想起也会忍不住微笑。 他们两人每次的久别重逢都带着不同的惊艳，而这次也不例外。不同于第一次的浓墨重彩与第二次的妩媚风流，这次清清爽爽的苏栖浑身都是春日特有的朝气蓬勃。 见多了王一恒的搭配，领悟到如今主流审美的苏栖在服装造型上已经不可与同日而语。她把长发高高扎起，稍微动动脑袋那马尾般顺滑的辫子就会晃动个不停。 只一笑便如春花般灿烂，让人的目光忍不住流连，这是苏栖身上永远不会改变的温暖，从初见就温暖着秦纵孤单的心。 出电梯走向车子的瞬间秦纵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他虚拢着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竭力压下狂跳的心脏。 帮苏栖打开车门的秦纵弯腰拿起座位上的纸袋，将它放在了苏栖的手里。 迎着苏栖疑惑的目光，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秦大总裁又有些忍不住微痒的喉头。他知道自己这样十八岁毛头小子一样的状态很不好，可一看到苏栖再到家的喜怒不形于色都像是破功了一样。 “是你之前落在我这的东西。本来刚才就想拿上去的，只是忘了。”绕回驾驶座发动了车子的秦纵目光直视前方，作出解释。 这个发展完全不在秦纵的预想当中。 迎着苏栖似笑非笑的目光，秦纵又咳了两声掩盖住自己的十几年不曾有过的窘迫。 对于走一步看十步的秦总来说，追求喜欢的姑娘这件事虽然完全可以被本能驱动，但是一旦之前的预设被打破就会陷入尴尬的境地。他卓越的情商与智商没有丁点加在恋爱这件事上，如果不是有一副好皮囊和往日的气势掩盖，大概会像最青涩的小伙子一样手足无措。 苏栖终于收回了目光放过了他，然后从纸袋中将盒子取了出来。她一眼就认出了上佳的木料，拇指在盒面的镂雕上摩挲了两下，然后轻轻打开了盒子。 湛蓝的步摇缀着耀眼的宝石，熠熠生辉。在老手艺人的精心打造下，烧蓝的步摇带着古色古香的美感直接敲中了苏栖的心。 “很美。”没有一个女人会不爱这样美丽的东西，哪怕是做惯了男人的苏栖也不例外。 两根细白的手指捏起步摇细长的簪身，将它凑到眼前细细把玩。许久之后，苏栖眼中刚才已经消失了的似笑非笑的神情再次浮现，甚至更加浓郁了：“秦先生，物归原主不是这个归法吧？” 她已经想起被遗忘了的片段，曾在意识朦胧间从发间取下的当作赔偿的步摇跟眼前的在造型上来说一般无二，但是从材质到做工完全是天差地别。 苏栖偏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对方面无表情英俊的脸，在秦纵将要压不住面红耳赤起来时终于移开了视线。 她空着的手压上秦纵的，然后将他握紧方向盘的手翻转过来。掌心下的这只手还是这么温暖，跟当日将自己从初来乍到的慌乱中带到平静时一模一样。 这样修长有力的手似乎能驱走一切黑暗。 然后苏栖就将手中的步摇放在了秦纵展开的手掌中。硬质的烧蓝簪头顶在掌心，带来并不存在的疼痛。 秦纵的心猛地一紧，终于忍不住看向苏栖。 苏栖也正看着他。 她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惊诧莫名而睁得微圆，藏在深处的难过让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本来还带着点玩笑意思的苏栖立刻放过秦纵也放过了自己，她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手指。 从知道秦纵是那天晚上那个人后苏栖对他的感觉就起了变化，不自觉的给予了全部的信任与柔情。 这是她的雏鸟情节，是她的心安神泰。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都没有说话。在秦纵压抑住情绪的注视下，苏栖松开了手，然后扯掉了高高束起的马尾。 如云般的黑发顷刻间倾泻而下，发丝间的清香溢满了整个空间。苏栖细长的十指在青丝间翻飞，极快的拢成一个轻巧的发髻，她的十指仍缠绕在发髻当中，只有左手无名指轻轻动了动做出示意：“秦纵，帮我个忙。” 她微微侧过身低下头，给秦纵让出一个最好的角度方便他动作。 头两个字就将秦纵从如梦似幻的迷茫中惊醒，他偷偷收起眼底的惊艳，已经明白了苏栖的意思。 刚刚狂跳不止的心仍跳的那么猖狂，但是无措张皇的情绪已经放松了下来。 男人修长的手指小心的捏着看似十分脆弱的步摇簪头，慢慢的贴着苏栖的无名指将湛蓝的发簪插/进发髻之中。他的动作轻柔又谨慎，温柔细致的像是在为她的手指圈上戒指一样。 有些人，只要付出了感情就是一辈子的事。 当簪头碰触到苏栖的手背时秦纵就停止了动作，他的手背同样贴着苏栖的，互相转换着温度。 “好了。”秦纵的声音极轻，带着全部的认真。 “那你可以松开手了。” 松开簪子，贴合在一起的手背也分离开来。在苏栖看不见的地方秦纵摇了摇头，他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丝笑意。 他绝不会松手的。 “好看么？” 理好了发髻的苏栖晃了晃脑袋，步摇上缀着的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折射着彩虹般的光芒。 “好看。” 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好看。 第027章 ·欢喜我么 第27章 如今苏栖手上已经有了些余钱，与之前那次购物紧巴巴想花也没多少能花的模样完全不同,几乎称得上大肆采购。经过这么一遭苏栖更不跟秦纵见外了,好好一个总裁生生被她用成了火车站的红帽子。 最后拿来犒劳秦总的是早就答应了的一顿饭。 然后红帽子又成了小帮厨。 秦纵学习能力极强,就算是做饭这种从没做过的事情也能极快上手。从上午11点采购完回家到下午4点饭菜终于上桌,两人间的交流其实很少,但密布在刀刃哆哆与菜板发出的响声间的是无尽的温情。 直到夜幕低垂秦纵跨出苏栖家门时,一贯冷冽的脸上都满是笑意。 哪怕他心知肚明苏栖对自己的亲近还不是因为爱情。 可是有进步就是有希望。他虽然没有追过姑娘，可也知道真爱是要细水长流急不来的。 苏栖披着外套倚在电梯边送秦纵下楼，数字一个个跳动,很快就要跳到自己的楼层。 “秦纵，你笑起来真好看。”苏栖的夸赞十分的直白，直白到那个好看的笑容僵了僵后又不自觉的绽放的更开，“等我回来，你带我去看看越鸟吧？” 这样的邀约秦纵肯定不会拒绝：“等你回来消息我，我去接你。” 苏栖应了声好,她伸展手臂挡住电梯的门，以免话还没说完门就合上了：“越鸟自己待着肯定很孤单,你如果有空能多去陪陪它么？它看到你就像看到我一样的。” 如水般莹润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秦纵,让他完全无法回绝。 见他点头苏栖笑着收回了手臂,衣袖卷起露出半截皓白的手臂：“等我回来，教你骑马。” 秦纵极认真的露出一个笑来：“好，我等你回来。” 这笑容太认真太美好，明明只是简单的约定也被秦纵说得像是生死之约一样郑重。苏栖就算见惯了美人却也没见过这样的情态，眼中藏不住的惊艳全都摆在了脸上。 而在看到苏栖的表情时，巨大的惊喜也在秦纵的心中迸发出来。他愣了愣，突然发现这或许是自己表达爱慕的最好时间。 第27节 近日的相处已经让他确认了苏栖在感情上的迟钝。 也就是这一愣神，在相顾无言间电梯的门恰好关上，突兀到让秦纵连按开门都来不及阻止，他想说的话也全被这突发的情况隔断。 当秦纵从楼梯间大步狂奔上来时，自以为已经告别完了的苏栖已经回了家。站在苏栖门前微微喘着气，喘匀了气后就抬起手想要扣响房门。 然后那只手就这么悬停在了半空，犹豫再三后还是放了下来。 天已经很晚了……她的名声很重要……还是等她回来再……呆立在那里的秦纵自失一笑，抬手将刚刚跑动时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带着些迷茫无措的漂亮眸子。他垂了垂眼帘，又默默站了一会，终于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离开。 大概只有秦纵本人才知道，商场上冷酷无情分分钟天凉王破的秦大总裁其实在感情上格外的怯懦。 刚刚那些不过是给自己找的理由，给心中那个胆小鬼找的理由。 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里，秦纵透过光可鉴人的墙壁看着里面的自己，脸上满是自嘲。他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镜中的人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只是感情的事情从来不是会跟着计划走的。 ··· 第二天苏栖就跟着《三尺水》剧组一起打包去了外景地，全能型助理王一恒先生也自然而然的跟着一起去了。 苏栖部分的拍摄一向顺利，很快就只剩最后一场激情戏，接着就可以跟姜灵均一起杀青拿钱进新组。 这还是苏栖和姜灵均之前的绯闻照片被爆出之后第一次演对手戏。最近一段时间的拍摄中苏栖还是老样子经常跟剧组人员还有于曼程易等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但不知为什么原来也玩的很好的姜灵均这回反倒很少加入进来。 化好妆裹着外套抠手机的苏栖抬头看了眼走近刚要打招呼的姜灵均，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虎视眈眈的王一恒，终于明白了一点。 王一恒是在防着姜灵均的，而且防的十分明显。他在是苏栖的经纪人同时也是程易的经纪人，苏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会有这么大的隔阂，不过也猜到估计不仅仅因为上次照片的事情，更有往日的积怨在里面。 “姜哥。”苏栖收了手机站起来，从剧本里抽出一张照片来，“姜哥，来帮我签个名吧？” 虽然是问句，却是理直气壮的要求。让这几日因着王一恒产生的生疏一下子消失不见。 “好”姜灵均毫不犹豫接过照片和笔，两人的手有了短暂的接触，姜灵均极快的缩回了手，“要写什么内容么？” “稍等……”苏栖的手指飞快的在手机上滑动着，然后抬起头给了姜灵均一个大大的笑脸，“写最爱你的灵灵。” 看到苏栖的笑脸后完全没把话过脑子的姜灵均一边复述一边动笔：“好，最爱你……” 他的笔顿了顿，最后三个字散落在唇齿间消失无踪。 苏栖完全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仰着头笑嘻嘻的将东西拿回来，然后补上自己的名字：“爱你的栖栖，大功告成。” 一边碍于苏栖面子没再冷目而视，旁观了全过程的王一恒瞠圆了眼睛，当看到完全没有察觉什么不妥的苏栖时又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一直看不惯姜灵均借着程易维持曝光的做法，但他们你情我愿的作为经纪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可他对苏栖的不轨之心却是昭然若揭。 可惜这个昭然若揭没揭到苏栖头上。 王一恒看着姜灵均那张有些呆滞的俊脸，莫名有些同情他。 “王哥，拜托你寄出去啦。”苏栖的脸颊微红，很有些羞涩的样子。 王一恒默默的看了一眼，又默默的看了看苏栖：“我说小苏啊……” “嗯？” “你这字……有空还是练练吧。” 铁画银钩的苏小公子自五岁读书起第一次被人嫌弃字不好看。 她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驳。脸上羞涩的神情更重了些。 算了，有这么一张脸字不好看有什么关系——分分钟叛变的经纪人先生走丢的职业道德很快回拢：“小苏啊，你这照片是寄给谁的？” “一个网友，就是之前照片事情爆出来时告诉我的那个。”苏栖将两人的聊天记录拉了出来，“她是姜哥的粉丝，现在大概也比较喜欢我？签名不是什么难事，我就答应了。” 如果不是小姑娘的及时提醒让公司方面用最快的速度发现了这件事，那事情如何收尾还真不好说。这个礼物相比之下实在太小，不送实在说不过去。 王一恒沉默了一瞬间：“你跟她说你是你了？” 跟绕口令似的。 苏栖一脸震惊的看向对方：“怎么可能！” 这种蠢事不是没人干过，而且由遗传学角度来说苏栖会干的可能性更大。完全不知道皮和芯早就不是一套的王一恒皱着眉仔细翻了遍记录这才放心。他记好了地址点头答应，收起照片的瞬间又被苏栖拦了下来。 “我还是重签一张吧……”苏栖又变成了可怜巴巴的请求状态，“王哥，你帮我找个毛笔呗。” 毛……毛笔？一个硬笔字都写不好的人……这是真把他这个经纪人当助理了？王一恒一边腹诽一边找剧务去了。 古装剧的剧组当然不会缺少笔墨纸砚这种东西，王一恒作为苏栖的经纪人去要东西十分的顺利，不过几分钟功夫就找了个齐全。他甚至还好心的又带了两张剧照过来，以免苏栖写毁了还要再来一遍。 苏栖一脸嫌弃的看了眼标着一得阁的墨水，饱蘸浓墨又舔了舔笔，一手怀素小草直接镇住了王一恒。 秒被打脸的经纪人很快找回了场子：“硬笔字还是要练的。” 然后暗戳戳的记下以后需要签名的活动场合要给苏栖备上软头的水笔。 这手好字不拿出去做宣传当卖点实在太亏了，作为一个成功的经纪人，王一恒一边打压着苏栖洋洋得意的小尾巴一边在脑内推进着策划案。 苏栖却还是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完全不受影响，这方面她被夸奖的太多，实在不会因为王一恒的一句话就受到打击：“好了王哥，快开拍了要清场了。” 开拍，清场。 王一恒敌视的目光再一次锁定在了姜灵均的身上：“你注意安全。” ··· 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还能有什么不安全的呢，更何况在合约上裸肩已经是最大化的□□程度了。当时孤身一人的苏栖签订下来的十分安全的协议，在她现今经纪人的坐镇下只会更加的安全。 依旧□□着半边肩膀的苏栖紧紧搂抱着姜灵均，还没从刚刚一次次的“重来”中回过神。 其实今天的船戏激情部分并不重，主要表达要表达的是百花杀和护法间感情的递进，让日后赵哲斩杀护法时的戏码更加的有冲突性。 一遍过的威名早已顶替了小花痴的名号，但今天苏栖却在这场并不算难的感情戏上翻了船。 当然，这个翻船指的并不是船戏的船。 “小苏，你没事吧？”程易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摸了摸苏栖的发心。如上好绸缎般微凉的触感抵在他的掌心，让本就怀揣着爱慕的姜灵均心神一颤。只是他现在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苏栖的状态其实很让他担心。 “我没事。”苏栖抬起脸看了看姜灵均，两人的口鼻离的极近，呼吸几乎可以相融。 她的脸上全是迷茫。 这场戏开拍时苏栖依旧模仿着那名艳妓，但香艳的表现却不足以满足这场戏的感情需求。 苏栖第一次意识到演戏不仅仅是模仿这么简单。她可以深度的分析这个人物，认真的去表现人物的行为模式，却无法在最亲密的感情上通过模仿去表达人物的内心。 人物要是活的，而不是一张画皮。 “姜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苏栖问的极认真，认真到认真爱慕着他的姜灵均在此时生不起一丝过分的想法。 姜灵均迟疑了一下，组织了一会语言才给出回答：“如果是百花杀对护法的话，那应该是爱也是他，恨也是他，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他。” 作为娱乐圈有名的文艺青年，姜灵均的措辞十分的缥缈难抓。 一头雾水的苏栖更加一头雾水了。 幸运的是冯其的性格比他的哥哥要好很多，并没有因为十几遍的重来而生气，反而在讲戏无果之后安慰了苏栖一番给了剧组一个长达半小时的休息。 从王一恒那里拿来手机的苏栖想了想，拨通了姚安得的电话。 振铃只响了两下就被对方接起，速度堪比一秒钟接电话的秦纵。站在苏栖身旁的王一恒听着自家老板藏不住兴奋的声音一脸郁卒，觉得丢人极了。 “姚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刚刚还兴奋非常的姚安得被苏栖郑重的语气吓了一跳，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停顿了几秒才回了个“好”。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喜欢一个……人？姚安得这次没让苏栖等多久，连犹豫都没有犹豫：“每个人的感觉都不同的，比如我，哪怕十几二十年不见仍会保留着当年的习惯……阿栖，你问这个做什么？” 姚安得的语气太悲伤，悲伤到苏栖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原因。可她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演戏遇到了瓶颈，所以想来请教。” 选姚影帝不选冯大导演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姚安得的脾气比较好。只是她完全没想到会勾出对方的伤心事。 一想到他可能是自己爹，苏栖就觉得很是抱歉。 跑题了的姚安得沉默了一下，却也没有后悔刚才的剖白。他笑着叹了口气，语气已经从深情的男人转化成了谆谆教导的老师：“你要试着把自己代入角色。能否快速入戏是演员的最高评判标准，不能代入角色的演员演技再好也会让观众觉得演的是他自己。只有代入了角色，你才能真正表达出人物应有的悲喜，而不是你觉得他应该有的。” 代入角色…… 苏栖愣了愣，飞快道谢然后挂了电话，只留电话那头的姚安得看着手机摇头苦笑。 代入角色，她之前代入的都是形形□□跟角色相似的人，却不是角色本身。怪不得她全部的戏份都过的顺利，直到感情戏才卡了壳。 百花杀是爱护法的，她就是百花杀，她爱他，可她也是赵哲，她不能爱他。 跟苏栖对视的瞬间姜灵均愣了愣，感觉整颗心都暖胀了起来。 入戏啊……苏栖默默念着这两个字，陷入了沉思。 ··· 杀青后苏栖又在剧组住了几天，吃喝玩乐间仔细研读着剧本做着人物笔记，同时等着姜灵均的戏份结束好一起进组。 作为男三号的姜灵均戏份其实并不吃重，在几日密集的拍摄后就完成了任务，跟着苏栖一起在程易和于曼不舍的目光下上了飞机，前往《任平生》的拍摄地点。 作为《任平生》的男女主角，苏栖与姜灵均有着贯穿全剧的对手戏，就算王一恒再怎么严防死打也没法防住两人的感情激增。一开始他还算是淡定的看着两个人哥们似的交流，甚至还有闲心嘲笑姜灵均的胆小懦弱求而不得。而在剧组拍摄近三分之一、剧中男女主角的感情从两小无猜变成青梅竹马之后，王一恒就有些慌了。 本来对朋友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苏栖在面对姜灵均时开始有了不同，下了戏后也要有很长一段时间挣脱不出女主对男主相互爱慕的情绪里。这段时间越来越长，从开始的几分钟十几分钟到后来的几个小时，直到现在的多半天都不能恢复平静。 而本来决定好挽回声誉前远离苏栖的姜灵均也在这样火热的情愫中慢慢迷失了自我。 那毕竟是他真心喜欢的姑娘，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 “姜灵均，你跟程易是好哥们，他拉你一把是多年的情分。可苏栖只是个小新人，她的名气撑不住你的连累。”王一恒躲开苏栖来找姜灵均谈话时神情极冷，带着高高在上的无情，完全不同于平常和蔼可亲的样子，“还是说你准备退出娱乐圈了？要知道，你跟你公司的合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我明白。”姜灵均垂着头，缩在口袋里的手紧紧蜷着，“你放心。” 王一恒应了一声，就算披着公事公办的皮也有些不忍心去看他的神情：“我提苏栖谢谢你。” 是我该替苏栖谢谢你。姜灵均终于抬起头，他看着王一恒远去的背影苦笑了一声。 哪怕被这么不客气的对待，还是要真心感谢对方是真的为苏栖好。如果不是这样不客气的直接说出来，大概自己真的会沉溺于跟苏栖亲密的相处中不可自拔。 那才是真的害了她。 如果不是这样……他大概也不会发现自己竟喜欢苏栖到了这么为她着想的地步吧？ 姜灵均叹了口气散去心中所有的沉郁，然后掉头离开，离开了本想去找苏栖吃饭的路。 ··· 接下来的几天拍摄结束后，苏栖都没能再找到跟姜灵均私下相处的时间。从亲密无间到难得一见，这样的差别让苏栖的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快。 第28节 而这样的不快也让苏栖心中一惊。 她苏小公子从来都是随性潇洒，深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的道理，所以与朋友相处时都只求一时的快慰从不追求相依相伴。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充满了希冀，想要跟他一直在一起。 在一起？！ 【喜欢一个人，就是爱也是他恨也是他，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他】 她该不会……是喜欢上姜哥了吧？情窦初开了三四回都没能开开的苏栖几乎被自己惊呆了。而接下来姜灵均一如往常的避而不见更是加深了苏栖的这种感觉。 悠哉自在的苏栖终于陷入了愁思之中。她的心在之后的几天几乎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扮演着女主的她念着台词跟亲爱的竹马共同成长共经风霜情谊日浓，一半是戏下被姜灵均躲着的她满心不安失魂落魄。 两半心合在一起，却又不是同一种感觉。苏栖隐约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却又不知是怎么，回事，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说她苏小公子有什么不会的是，那就是喜欢一个人。 如今似乎是真的喜欢上了？ 苏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摇了摇头。 正在卸妆的苏栖刚好看见镜子中倒映出的姜灵均从门外路过的身影，心中一动就站起了身，跟化妆师道了声歉就追出门外。 姜灵均腿长走的却不快，苏栖狂奔出来很快就追上了对方。她一把扯住姜灵均的衣袖，在对上那张已经卸了妆去了行头的脸时顿了顿，然后眼中的疑惑更深了许多。 这边苏栖心中满是疑惑不解，那边姜灵均极力克制才能克制住心中的思念。他完全不想说话，因为只怕一开口所有的心事就再也藏不住。 要知道有些事不压抑还好，越是压抑就越是翻涌着反抗。 这句话对姜灵均适用，对苏栖也同样适用。 两大主演就这么僵立在空无一人的酒店走道上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苏栖耐不住先开了口：“姜哥——” 苏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灵均打断了。对上次照片事件记忆犹新的姜灵均完全不像苏栖那么浑不在乎，他看了眼四周，将苏栖拉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被对着外面站好，姜灵均用他高大的身形将苏栖遮的严严实实。 “小苏，有什么事么？”姜灵均的语调一如往日的亲和，他突然佩服起自己的自制力。 可是这点薄弱的自制力在对上苏栖含情的双目时瞬间土崩瓦解。 只卸了半张脸的妆容，苏栖再是天生丽质现在也算不上好看。不过当那张菱形的红唇开合着吐出疑问时，姜灵均只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样子。 “姜哥，你欢喜我么？” 第028章 ·我恋爱了 第28章 喜欢么？ 何止是喜欢呢？ 姜灵均看着苏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苏栖依旧用那双含情的眸子定定看着姜灵均,等待着一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你是要否认么？” 苏栖心中的感觉其实很怪,她知道自己最近对着姜灵均时会有说不出的欣喜,也知道见不到面时会有难耐的想念,但是在真正面对时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甚至不如跟程易秦纵在一起时来的愉快。 按照程易的说法,姜灵均的性子在之前那波绯闻黑料之后变了不少，原来的柔和现在几乎变成沉寂了。苏栖其实最不擅长跟这种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人打交道，可莫名就是被他吸引,没法移开目光。 “姜哥，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心里。”虽然原来并没把那些好当作男女间的好感，可人精苏栖一旦开了窍那就比谁都要敏锐，“不论你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才能解决。感情这种事再怎么压抑都不会消散的，不是么？” 她把情爱的事说的这么义正言辞,言之灼灼的像是一场征服人心的演讲，让姜灵均无从反驳。 何止是喜欢呢。 “是,我喜欢你。”姜灵均笑了笑,是当年迷倒了万千少女的温柔。就算有再多的隐情再怎么懦弱不堪,被逼到这个地步还不敢表达自己真实心意的还算是男人么？ 哪怕不能在一起，能有这么个亲口说出自己爱慕的机会也是好的。 苏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撞了一下，又像是冷静的站在高空看着一对璧人互诉衷肠：“那很好，我也喜欢你。” 刚刚还一脸温柔笑意的人完全陷入了呆滞当中。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处变不惊的姜灵均瞪圆了眼睛：“小苏，你……” 这几日苏栖有些黏他他也知道，只是从没敢往这个方面想过——或许是在梦里想过的，不过知道是场美梦没敢当真罢了。 可是现在，这场美梦竟要成真了。 如果不是多年当公众人物积累下来的经验控制着他的表情，姜灵均几乎忍不住程易同款的目瞪口呆来。 “小苏……”突然被心上人表白的姜灵均脑子里像浆糊一样乱成一团，理智和感性不断撕扯着他仅剩的镇定。 “怎么，我喜欢你，有问题么？”苏栖逼近了一步，眼中疑惑全被藏起。她细细端详着姜灵均的脸，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极漂亮的美男子。或许正因为长得好又温柔，所以自己才忍不住动心？ 负尽千人心却从没试过情爱之事的苏栖第一次看不透自己的想法。 或许就像书上说的，爱情就是这么神秘莫测难以捉摸？ 将迷惑的心情暂时压下，已跟姜灵均近在咫尺的苏栖再次开口：“所以，姜哥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两人身高有差，以至于苏栖哪怕仰着头也够不到姜灵均的脸，只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暖暖的鼻息尽数喷在了姜灵均□□在外的脖颈上，激起一片片的小鸡皮疙瘩。 “姜哥，你冷么？”苏栖的抬手摸上了姜灵均的脖子，手下跳动的血管与不停颤动的喉结终于让苏栖生起了些暧昧的情绪。 因为喜欢自己，所以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才会这么不安。 苏小公子向来是主动的，她从懂事起就强势的抢先所有人一步，不论在什么事上都是如此。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占据更好的领地，才能保守住自己最大的秘密。 所以不等神思大乱的姜灵均开口，终于品到些滋味的苏栖再次先发制人：“灵均，两情相悦不好么？” 灵……均……当然好，怎么可能不好？ 苏栖此时的声音语调完全不同于平日里有意压下的微微低哑，而是极轻极柔极清脆动人。 从没人能拒绝苏栖，更何况她的表白是对一个爱她的人。 感性终于战胜了理智，让战战兢兢暗恋了苏栖几个月的姜灵均放弃了挣扎。他突然想起那夜醉酒的苏栖，想起听到她带着醉意软软的念着自己名字时的感觉，想起自己狂跳不止再也不听控制的心。 什么合约，什么雪藏，全都去他娘！ 姜灵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将苏栖一把揽进了怀里。不过喜欢了几个月，却像是喜欢了一辈子一样。 被一个动作强了主动权的苏栖愣了愣，然后放软了僵硬的身体。她放松的倚靠在姜灵均怀里，完完全全的被他揽抱着，心满意足之余却觉得自己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自己是喜欢他的，不是么？——当然是。 那现在这种不能完全开怀的感觉又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不习惯。 在心里自问自答的苏栖沉默了一下。她从未用过这样不确定的词汇才表述自己的感觉，可不论怎么想都无法找出头绪。感觉到姜灵均放在自己发心的尖尖下巴，苏栖笑了笑放弃了思考。 或许男女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难以捉摸呢。 他们就这么相互依靠在一起，一个情热难耐，一个欲语还休。 ··· 之后两人相处间的氛围发生了大大的转变，就算王一恒不问也能一眼看出出了什么问题。 当经纪人先生心急火燎的打电话给自家老板时，没有得到解决方案反而得到了个口不对心的安慰。 “你想想啊，这总比阿栖跟于曼好上了要好吧？” 姚影帝说的太有道理，经纪人竟无言以对：“但是姜灵均的黑料太多，虽然圈里人都知道不全是他的问题，可是在外面的名头已经坏了。” “黑料算什么。”姚安得的回复十分的漫不经心，“现在不就流行先爆黑吸引目光再洗白？他公司没这个本事那咱们来，总不让阿栖吃亏就是了。小王啊，现在不是我那个年代了，你放心。” 王一恒风里来雨里去把程易带成一线当红小生，怎么可能对圈子里的套路不习惯，如果另一方不是苏栖又怎么可能不放心。 可面对着姚安得，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特别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说起来，他家老板已经很久没叫他“小王”了。算一算，已经是将近二十年的事了。 见王一恒不说话，不知道下属在想什么姚安得又安慰了两句：“阿栖精着呢，你别看她成天傻傻的对谁都好，怎么忘了她是谁的孩子了？你放心，谁都玩不过她的。阿栖喜欢谁咱们支持就好，孩子开心比什么都强。” 这样的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就算是跟了姚安得二十多的王一恒也不会相信会是他说出来的。 反被自家老板安慰了的经纪人先生望着已经不知熄灭了多久的屏幕，看着屏幕上反射出的那张早已有了岁月痕迹的脸，突然就露出了一个曾属于年轻时的他特有的单纯笑容。 配着艺人进了这么多年的剧组，演演自己还是可以的。只是笑容再怎么单纯，眼神也依旧沧桑。 握着手机发呆的王一恒突然想念起了自己刚刚毕业的时候，他从入行就跟在自家老板身边，也就有幸见到了娱乐圈最后一个人人称道的美人。从她消失之后，似乎再也没有这样光芒四射的人出现过了。 直到苏栖横空出世。 她是她的女儿，就算平常再怎么平易近人，也能看得出其实骨子里跟她的母亲一样是在感情上不听劝的性子。 既然劝不动，那就要尽力把前面的障碍都替她扫清。王一恒揉了把脸振作起来。 不过王一恒的振作并不代表他会给姜灵均好脸。虽然在苏栖在场的时候王一恒依旧给予了姜灵均表面上的尊敬，但实际上的嫌弃全都被藏进了心里。他在《任平生》剧组打点好了上下，保证完全不知道避讳的苏栖不在真正站位脚跟前就被这段感情拖累，然后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上下打点为姜灵均进行着细白大业。 每每看到姜灵均与苏栖甜蜜相望的时候，王一恒的一口老血就要吐不吐的十分难受。 幸运的是，很快难受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接到自家另一个不省心艺人电话的经纪人先生冷着脸去机场接人，又冷着脸带着人回到了片场。 “程二易！如果你不能好好解释为什么突然跑过来下部戏我绝对给你接个热爱扮女装的大！变！态！而且这回别想找替身了！” 面对经纪人的怒火，缩了一路脖子的程易一脸委屈的挪到了苏栖的身边，一把扑向了想念已久的小师妹：“师妹啊！你怎么就被姜灵均这个混蛋叼走了啊！你明明是师兄的小可爱啊！” 夹在好友与暗恋已久的亲亲小师妹之间，真的很难过的程易已经不能保持微笑的样子，可他还是得竭力维持住心中的负面情绪以免伤害到两个同样很重要的人。 习惯了跟程易亲近的苏栖十分顺手的揽住了对方，人高马大的程易委委屈屈的缩在她的怀里，背对着自家经纪人和好友，誓死奉行眼不见为净的原则跟苏栖撒娇。 而那边王一恒的脸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压低了声音保证那边两个傻子听不见：“姜灵均，是你告诉程易的？你难道不知道你跟苏栖谈恋爱的事情公开出去会害死她？” 洗白的事情才刚刚开头，厌恶姜灵均的人还大把大把的存在，以王一恒对姜灵均一贯的恶感来看完全不信对方真的是无意间才向程易透露出了这件事。 百口莫辩的姜灵均张了张嘴，咬牙认下了这件事。 他被王一恒厌恶不要紧，苏栖是他手下的艺人，被经纪人看不顺眼会有很大的关系。 “抱歉，我太开心，没忍住跟阿易分享自己的心情。”姜灵均苦笑着看向不远处的那对一个哭诉一个安慰的师兄妹，心里其实也不好过。 哪怕程易再怎么控制，刚刚行为上对姜灵均的些微疏离还是透露了出来。 姜灵均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好友也喜欢苏栖。他这样想着，苦笑更深了三分。是真的没想到么？明明阿易表现的那么明显了……自己确实是又自私又可恶，完全对不起低谷时程易对自己的不离不弃。 垂在身边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直到哭诉完了的程易走到他的面前又死死握住。 “阿易……”姜灵均的吐字很是艰难，“对——” “灵子，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师妹，兄弟做的再好也不帮你。”程易垂向姜灵均胸口的手顿了顿收了回来，没像平常那样顺势拐住他的脖子跟他打闹起来，“恭喜。” 背对着苏栖的程易眼中流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其事，让满嘴苦涩的姜灵均和本想说些什么的王一恒都默默抿紧了嘴。 第29节 “师兄你来的真巧，我跟灵均刚好下戏，咱们撸串去呀？”完全没有察觉三个三人有什么不对的苏栖走了过来，一把搭住了程易的肩，浪**荡的将自己挂了上去，“王哥要保持体形，从不跟我们一起，两个人好无聊的。” 程易听到这话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用带着些不解的目光看向了姜灵均。在姜灵均无奈摇头之后程易才点了点头：“好，咱们吃饭去。灵子站了那么大便宜今天一定要让他请客！” “明明是我占了他大便宜。”苏栖挑眉一笑，向姜灵均抛了个媚眼后拉着程易转身就走，“咱们先去，衬他不在多点些贵的。”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姜灵均眼中微弱的苦涩再也藏匿不住。而站在他身旁的王一恒也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一直这样？” 姜灵均苦笑着点了点头。 “那真是难为你了。” 苦笑着的姜灵均摇了摇头。 认识这么久以来，王一恒第一次忍不住对姜灵均表达出了善意。他拍了拍他的肩头，舒心了一般的长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这样的场景其实是王一恒乐见的，虽然苦了姜灵均，但不苦了苏栖就好。 人的心啊，确实是偏的。 ··· 将近两个月没有聚过的三人这天晚上几乎喝了个酩酊大醉。酒量并没有上辈子那么好的苏栖很快就有些晕乎乎的，然后就被同样晕乎乎的程易抱了个满怀。 “栖栖啊，你怎么不等等我呢……还没等到我表白，就……就……”完全喝高了的程易连吐字都不清楚，可是大着舌头都能听出他的沮丧和失落，“你明明，明明跟我在一起时候更开心……你跟灵子……你明明……” 他抱着苏栖的肩头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嘟嘟囔囔的话再听不分明，可就算醉成这样依旧很好的控制着力道，既不会摔了苏栖又不会捏痛了她。 苏栖愣了愣，像是完全没想到程易会说这番话一般。 白日里程易的哭诉她只当个玩笑，但是酒后吐真言她是信的……苏栖别扭的扭过头看向姜灵均，只看见几杯酒后就涨红了脸庞的对方双眼迷离的看着自己。 苏栖叹了口气，只觉得头痛欲裂。她第一次生出了逃避的心，装作酒醉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从没人知道，“见面即是”的苏小公子模仿起自己酒后醉卧的模样也是这么的像。她静静的伏在程易的怀里，两个醉鬼摊作一团打着小小的呼噜。 许久之后，呆呆坐在那里的姜灵均才像是缓过神来一样。他轻手轻脚的靠近，用最温柔的力道分开两个人，然后看着苏栖的睡颜默默发着呆。 姜灵均修长的手指在苏栖的脸孔上方凌空描摹，然后停驻在了浓密如蒲扇般的睫毛上。 哪怕是在娱乐圈混迹了这么多年，哪怕摈弃掉心中的情愫，姜灵均也不得不承认苏栖是自己见过最让人心动的姑娘。圈子里漂亮的女人太多，称得上绝色的也有，但没有一个像苏栖这样有着惊人的魅力，足矣吸引所有人的喜爱。 可就是这样的苏栖，告诉自己她喜欢自己。 只要有这句话，那么再多的疑问和险阻都不能再阻止他的脚步。 姜灵均垂下头在苏栖的额头上小心翼翼的落下一个吻，就像是吻着自己的救赎。 ··· 王一恒接到姜灵均的电话之后很快就开车赶来，完全沦落为助理的经纪人先生黑这张脸瞪着自家唯二的两个艺人，然后无可奈何的跟姜灵均一起一人一个的把两个醉鬼搬上车——当然，一个是搬，一个是公主抱。 午夜的小镇并没有很多人，王一恒开车技术极好很快就到了酒店，下车时两人很有默契的换了服务对象。看着两个服务员小姐一边一个扶着苏栖上了电梯，王一恒嫌弃的望了望被姜灵均掺着的程易。 “阿易今晚跟我睡，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王一恒面对姜灵均时态度也没有那么差了。他应了一声，然后低声对姜灵均说：“黑料的事你不用再担心，我跟你们公司已经交涉好了，以后会全由我们这边负责。” 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姚安得方吃亏。 因为惊讶瞪圆了眼角的姜灵均刚想辩驳，就被王一恒打断：“你不用这幅表情，我们并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你那份感情合约也被转移到了我们公司，希望你不要有跟小苏无关的绯闻发生。” 几乎算是刻薄的话却被姜灵均含笑应了：“我不会的。” 他当然不会的……苏栖是他宁愿付出未来的一切去喜欢的姑娘啊。 “那阿易今晚就拜托你了。”这大概是王一恒能对姜灵均说出的最温和的话了。 ··· 当她的房门被服务员小姐轻轻关上之后，本是一脸醉意躺在床上酣睡的人就睁开了眼睛。苏栖是真的有些醉了，只是没有醉的那么狠而已。 她的眼眸中印满了星光，全是忘记拉住的窗外星星的影子。 虽然没有真的醉死，但醉酒后的头痛脑晕更加严重，没有了周公的保护一股脑全涌了上来，让本就有些迷茫的苏栖蹙紧了好看的眉头。这样难过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难过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 细白的手指在被子外面慢慢摸索着，然后一丝光亮在只有星光的房间里被点亮。 手机屏幕略有些刺眼的光芒让苏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过了很久才适应过来，只觉得头更痛了。她有些迷迷糊糊的点着重影了的阿拉伯数字，然后毫不犹豫的播出了一个牢记在心的号码。 振铃声响了很久，从没有过的久。 这让每次拨打这个电话都会被立刻接通的苏栖极不习惯。*的酒精懵逼了她的理智，让平日里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人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委屈。 在一声声的铃响中，这丝委屈又被无尽的放大，几乎让苏栖眼中氤氲出一片水光。 然后电话就被接通了。 “苏小姐？”男人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欣喜和显而易见的担忧，“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么？” 苏栖却完全不在乎最后那句话。仅是开头的那三个字就几乎够醉酒的苏小公子委屈的哭出来了，她张了张嘴，含糊的话语里果真带着软软的哭腔：“秦纵，你还叫我苏小姐！” 女孩儿清脆的声音无论何时都是暗恋者心中可绕百炼钢的绕指柔，更别提语气中委屈的意思让人心疼不已。 果真一向处变不惊的秦大总裁立时慌了神，因为工作将近三天两夜没有休息的脑子乱成一团，连分辨对方甚至是否清醒的时间都没给自己：“阿栖，你别生气。” 任是谁都不会相信，在商界叱咤风云有着雷霆手段水火不浸的秦纵还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 就算是清醒时的苏栖也不曾见过秦纵这般模样，不然也要好好的惊叹一番。可惜她现在醉着，平日里最拿手的得寸进尺已经化作了蹬鼻子上脸。 因为没被立时接通电话而委屈的苏栖其实已经舒服了许多，但她依旧操着那带着浓重鼻音的软软声音：“阿纵，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件事我实在弄不明白，想问问你。” 这一声“阿纵”，约等于白日惊雷。 心中软成一片的秦纵刚应了声“好”，满涨的柔情都变成了倒也倒不出的苦水。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工作了太久，应该是脑子不清楚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他需要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了。 可是不论秦纵再怎么催眠自己，苏栖那让人心痒难耐的声音还是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 “……阿纵，我谈恋爱了……” “……跟姜灵均……” 他的小天使恋爱了啊……紧紧握着手机直到指节发白的秦纵苦笑了一声，他发现自己竟然到了这种境地还舍不得挂断电话。 真是没救了。 第029章 ·秦纵秦总 第29章 翻涌上来的酒意让苏栖的脑袋整个成了浆糊，她口齿不清的表述着心中的疑惑与困扰,却没有丝毫之前跟程易分享的欣喜。 “阿纵,为什么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我却不开心呢？” “或许……”或许因为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秦纵没有把话说下去,他做不到祝福却也没有那么无耻。 得不到回答的苏栖也不在乎,只是声音里的迷惘更深了：“我……会不会因为我没有那么喜欢灵均？可是、可是我明明很喜欢他。”含在口舌间的诉述仿佛漂在云端,连她自己都闹不清爽,“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有负担，反而不比原来开心了呢。” 电话那边的秦纵像是说了些什么，可是苏栖已经听不清楚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阿纵……” 轻轻的鼾声传来,明明是有些粗鲁的声音却让秦纵的酸痛的心也柔软起来。他静静听了一会，然后极轻极轻的开口，像是怕惊扰了女孩儿的安眠一样：“晚安阿栖。” 姜灵均。挂了电话的秦纵默念着这个名字，他透过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然后回到座位重新打开了电脑，指尖不断的在键盘上敲打着。 当晨光照进办公室时,秦纵捏了捏鼻梁减缓长期缺乏睡眠后的犯困：“小李，邮箱里的文件你看一下,这几天的事情全都推后,有什么问题就照着文件来。” 匆匆洗了把脸的秦纵换了身熨烫整齐的西装,深吸一口气后迎着清晨微凉的风开车奔赴机场。 ··· 苏栖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前世今生加起来她都很少这么晚起过。抽痛的额角直白的告诉她千杯不醉已经成为了过去，而怎么也想不起的后续则是证明了苏栖昨夜完全喝断片了。 “还好我酒品好。”难得赖床的苏小公子在床上打了个滚，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她的头实在太疼了，疼的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从八岁第一次饮酒后，这还是苏栖第二次醉的这么厉害。只是今天下午还有繁重的工作要进行，容不得她偷懒。 敬业这种美好的品质实在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素面朝天的苏栖打开房门，就被门前举手正准备敲门的人惊呆了。 “秦纵，你怎么来了？” 秦纵笑了笑，从搭在臂弯上的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小袋包装精美的茶叶：“明前龙井，我想你会喜欢。” “你快进来，我刚好带了茶具。”苏栖还被醉意笼罩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然后毫不客气的把客人丢在了门口自己先一步回房，“澄香明澈，真是好茶，也就你记着我这点喜好。之前收拾行李时王哥看到我的茶具都快嫌弃死了。” 她醉成这个样子，正需要一杯酽酽的好茶才能回神。 进门后转身关门的秦纵对着外面一笑，然后轻轻合上了门扉。 来喊苏栖吃饭的姜灵均静静立了一会，收回了正准备敲门的手。苏栖刚才的语气有多开心他是全听到了的，这么些天来都没见过她这么开怀的样子，姜灵均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她。 当然不会。 进电梯前姜灵均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苏栖房间的方向，然后给王一恒发了条讯息。他双手插在兜里，神情说不出的无措，但当电梯到底时又恢复了平常的宁静。 姜灵均甚至还笑着跟衣衫不整匆匆赶来的王一恒打了个招呼：“王哥，早上好啊。” 王一恒粗鲁的点了头，很有些急不可耐又不得不压低了嗓音：“秦总人呢？” “在小苏屋子里，大概十分钟前才到吧。”姜灵均垂下眼帘，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温柔。 就算他比不上秦纵，可该争的时候也绝不会让步。 当拎着早餐的姜灵均和王一恒敲响苏栖的房门时，屋内浓浓的茶香已足够迷人。开门的人是秦纵，他像是主人般将两人应了进来，和蔼可亲的样子完全不像平常的秦总。 在两人目光对视的时候，姜灵均的呼吸微微凝滞了一下，强撑着不让自己移开目光。他抬了抬手展示着食品袋里装着的一次性汤碗和小吃，笑容甜到腻人：“阿栖，先吃早饭。” 然后姜灵均就越过了秦纵径直坐在了苏栖的身边。 “王哥，秦、秦先生，你们也坐啊。”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的苏栖笑着招呼还站着的两个人，“刚好茶到了第二遍，正是最香浓的时候呢。” 站在修罗场外旁观的王一恒干笑了声，然后贴着桌边坐了下来。苦命的经纪人先生看了看情商瞬间降到负数的自家艺人，又左右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两个男人，僵硬着开了口：“小苏啊，这么好的茶你就用来下饭？” 他虽然不懂茶，但是跟在姚安得身边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只靠鼻子闻闻就知道这茶叶不错——秦大总裁眼巴巴送来的当然也不会不会。 苏栖一脸莫名其妙：“不然用来洗手不成？” 被噎个半死的王一恒闭上了嘴，决定好好吃饭。而秦纵只含笑品茶，用看小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姜灵均格外殷勤的样子。只是当被投喂了好几次的苏栖也觉得好玩开始懵懵懂懂的回应时，秦纵嘴角的笑意就不如刚才自然了。 两人间的互动完全不是他所猜测的那样完全无情。 第30节 “秦先生日理万——”姜灵均第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栖忍不住喷出的一口茶打断了。 苏栖呛的面色通红，一边手忙脚乱的擦着嘴角一边向险些被喷满身茶水的王一恒投去抱歉的目光。当她在姜灵均紧张的拍抚下终于喘过气来时，才笑着解释：“这词不是这么用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按照现代人的语境这样说秦纵其实没多大的错，只是过去这词只能套在一个人的身上。 而那个人几乎就是苏栖不能碰触的心结，哪怕她远离了过去来到了这个世界，这块心结也并没有解开。特别是在苏栖看到王一恒——或者说是王一恒背后的姚安得时更加如此。 父亲这种称谓，不论对苏栖还是苏灵儿来说都只是纸上写着的字，从不能代表任何一个具体的人。 其实苏栖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看到姜灵均尴尬的脸色后更是有些后悔。 半揽着苏栖的姜灵均脸红了红，很快恢复了正常。他一边继续拍抚着完全放松了身体趴伏在自己怀里的苏栖，一边用满是抱歉的目光看向秦纵，话却是对着苏栖说的：“阿栖……” 他只念了个名字就住了嘴。 但凡是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就能一眼分辨出自己的情敌。而现在他能紧紧抱着苏栖，秦纵只能坐在桌对面看着，仅仅两个字就是赤/裸裸的宣告主权。 姜灵均什么话都没说，依旧那么的温柔，但却能勾起苏栖小小的歉疚——虽然在座的都是她的熟人，但彼此之间并不相熟，她刚才的话其实是让姜灵均有些丢脸的。 深知男人对面子有多看中的苏栖捏了捏他的手以示歉意。 在“表白”之后，虽然两人的两处多有古怪，但在苏栖的允许下姜灵均到底摸准了她的脉门。苏栖这个人其实很有些大女子主义的，抛掉自己的脸面给她留足了面子就能让她的心更软更贴近自己。 苏栖的这点小怪癖其实秦纵也有察觉，不过他到底威风惯了，不像姜灵均一样放得下身段。现在本就晚了一步，再学着姜灵均去做更是输的彻底。看着有意让苏栖哄着他的姜灵均，秦纵嘴角泄出一丝冷笑，借着喝茶的动作挡住了所有表情。 秦纵的教养让他做不出挖人墙角的事，可这两人之间的矛盾外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根本不需要去挖这堵摇摇欲坠的墙一样会倒。 他只需要等着，等着苏栖重归自由就好。然后就要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能再错过了。 眼看着好好一场修罗场消失于无形，作为旁观者的王一恒无趣的耸了耸肩，他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饭盒：“小苏，你该去化妆了。” 浑然不觉刚才氛围有多么不好的苏栖乖乖点头，然后看向秦纵：“秦纵，要去看我拍戏么？” 熬了三天三夜并且横跨了大半个国家，其实已经很累了的秦纵绝不会在现在说不。 秦大总裁含笑站起身穿上了外衣，目光划过苏栖挽着姜灵均的手臂后又移回了她的脸上，见宿醉的影响已经消退才放下心。而这道目光最后锁在了姜灵均的身上，带着一眼就能看出的怜悯与蔑视：“好。”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抛去了对外的冷冽后愈发迷人。 姜灵均和苏栖交握着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当天的拍摄进行的极其顺利，姜灵均的状态格外的好，而苏栖对女主的情感表达也随着跟姜灵均感情的递增而更加完美。 事务繁重的秦大总裁关掉了手机的声音，坐在离男女主角最近的地方旁观了整整一天。与他对苏栖的殷情备至不同的是对贴上来的小明星的不假辞色，不过秦纵生人勿近的神情总会在苏栖休息时消散干净，让那些别有用心的男男女女们完全没办法彻底死心。 与发现了这点的苏栖微妙的不喜相反的是，看了姜灵均和苏栖一整天恩爱场面的秦纵心情却大为舒畅。跟昨天晚上听到苏栖恋爱时的感情截然不同，他对着姜灵均的敌意也在这一天结束后消失无踪。 “看来你也感觉到了。” 看着苏栖去卸妆的背影，正在出神的姜灵均被秦纵的声音吓了一跳：“秦总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何必自欺欺人呢。”秦纵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玩味的看着姜灵均。这样的眼神不像是看着情敌，反而像是看着一个可怜虫，“苏栖对你的态度，跟女主角对男主角的态度一模一样。按你们专业的话来说，她是太入戏了。”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秦纵对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十分认同。所以哪怕看清了姜灵均构不成威胁也要将这个小小的火苗掐灭在最开始的时候。 他相信姜灵均其实早有察觉，只是 满意的看着姜灵均瞬间惨白的脸，秦纵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摇了摇头，然后向着化妆间的方向走去。 想来今天的晚饭不会有人打扰他和苏栖了。 ··· 《任平生》接下来的拍摄十分顺利，而跟拍摄一样顺利的则是剧集的宣传。在《游园惊梦》、《三尺水》、《任平生》以及姚安得工作室四方的联手推动下，苏栖收获极大的关注。而仪仗着过硬的颜值和身段气质，只靠片花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苏栖已经收获了一堆颜粉。 这个时代，颜值即正义。 依旧热衷在网上开小号跟姜灵均黑粉互撕的苏栖并没有发现，那个跟她无缘的真身账号已经聚集了几十万粉丝。 今天是《任平生》首播的日子。拍摄完成更早的另外两部戏因为档期和后期制作等原因反而面世的时间要延后一些，苏栖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也将成为她第一部播放的剧集。 可惜的是这么好的日子没有更多的朋友能够陪在她身边。苏栖笑眤了乖乖坐在旁边扣手机的程易一眼，正巧跟抬头看她的程易目光撞在了一处。 “看你一脸嫌弃的样子。”程易撇着嘴哼了一声，“不就是灵子和老王都没空么，师兄陪着你还不够啊？” “师兄是陪手机才对吧？” 程易又哼了一声，屁股一挪挤到了苏栖身边，把手机递给她看：“小没良心的，也不看看你师兄我戳屏幕戳到指纹都没了是为了谁。” 程易正瞪着的微博账号有个他个人很喜欢其他所有人都很嫌弃的名字。 程家苏小栖。已经有了几十万粉丝的苏栖真身微博账号。 “这些人，喜欢我？”苏栖看着那些嗷嗷待哺求照片的粉丝几乎惊呆了，她有些不能理解自己在没有作品的时候是如何吸引到这么多人的关注。 “大概是因为你长得美？”程易的表扬直白到让人根本开心不起来，“其实这里面很多都是《任平生》的书粉自发宣传后的结果。” 作为晋.江.文.学.城十年来最红火的一本小说，《任平生》的书粉不可谓不多。今年来ip大热，但是很多毁原著的存在使得书粉们极大的不满，直到《任平生》的第一则宣传片爆出来之后才从一味的嫌弃变成拥戴，遵循原著不乱改编满足了所有原著粉的心愿。 而姜灵均的演技颜值本就极佳，经过王一恒的运作也洗白了不少，起码从外形上征服了书粉。 至于苏栖，从剧照横空出世后除了惯黑就没有反驳的人。 而经过十年的沉淀，当年那些看书的小姑娘也长大，画画的唱歌的做视频的数不胜数，一堆的自来水竭尽自己所能的帮忙宣传，才让小新人苏栖有了今天的庞大粉丝数量。 这样无关肉/欲的喜欢，让人心里忍不住高兴。 “师兄。”苏栖抬起头，目光软软的都是祈求，“把账号还给我吧，我保证不乱说话了。” 在这样的目光攻势下，程易很快就撑不住了：“你真不乱来？” “嗯，绝不。”记下密码的苏栖笑的极甜，还带着丝少女特有的羞涩，“我就是……想跟这些爱我的人多贴近些。” 她细细翻看着一张张画，一遍遍重复着播放剪辑出的mv，白玉似的脸颊上因着欣喜泛着潮红，任是谁看了都难挪开眼去。 这是完全发自内心的欢喜。 程易在一旁看着竟有些看呆了。他看着这样的苏栖就想起了当时刚刚走红的自己，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满怀着感激与激动的看着粉丝们的话，这样的心情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的程易无声的笑了笑，余光瞥向一直开着的电视时几乎惊呆了。 作为主演的苏栖，作为代表了所有人来陪伴苏栖的自己，竟然连第一集开始了一半都没有发现！对于目前的苏栖来说，早就在监控器里看过的镜头当然比不上可爱的小粉丝们。 想要夺回手机却没成功的程易满脸都是哭笑不得：“老王知道我连这点任务都完不成会雪藏我的！” “什么任务？”苏栖嘴里关怀，但眼睛还是紧紧锁在手机屏幕上，“王哥让你来陪我看电视，你陪了呀。” “你在敲什么在回复消息么你答应过我不乱来的！”再次抢夺无果的程易几乎要气哭了。 “你陪我、看电视。任务完成的可好啦。”苏栖极短暂的抬头一笑，又飞快的低下头去摆弄手机，“师兄，你知道么，被人喜欢被人认同的感觉真好。” 完全抢不过苏栖的程易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苦心为苏栖树立的带着点高冷小女神的可爱形象就此破灭。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苏栖的头发，放任她去跟那些许久得不到抚慰的粉丝聊天。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果不知道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成天被“二易二易”的叫了。 虽然女主角对自己作品的关注度低到了离谱，但《任平生》这部剧还是在头两集就打下了很好的口碑。努力跟粉丝互动的苏栖也不得不经常停止自己写字的动作，去接听一个又一个恭喜的电话。 “小师妹。”一直默不作声旁听着的程易突然十分正经的唤了苏栖一声。 苏栖愣了愣，有些迷惑的看向对方。 “小师妹。”程易笑的格外认真，就像那天背对着苏栖与姜灵均说话时一样的认真，“你很厉害，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的。” 看着程易的笑脸，苏栖莫名有些心酸，到了嘴边的话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那师兄也要一直喜欢我。” “好。” 这大概是程易近年来答应的最认真的一件事了。 郑重应下的程易没再看苏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了电视。几乎占据了半个墙面的液晶电视是苏栖这次回来新买的，就是为了平常拉片方便，没想到看的最认真的反而是身为客人的程易。 程易看着电视上扮作十几岁少女的苏栖，看着她一脸纯真的娇俏模样，心却飞到了刚刚移开视线的苏栖本人身上。 他不知道他的小师妹几年前时是不是也跟电视上的少女一样单纯可爱，但他很想知道是怎样的人生经历让他的亲亲小师妹连喜欢一个人的本能都不具备。 刚刚苏栖看着手机跟粉丝交流时眼睛亮晶晶的样子让他心酸极了，那样的神采是苏栖看着“男朋友”姜灵均时从来没有过的——姜灵均电话打来时苏栖的神情跟方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作为多年的好友，程易对姜灵均闷骚不会讨好人的性格心知肚明，这也是自几个月前知道姜灵均和苏栖恋爱之后程易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渴望，渴望能跟姜灵均对调一下身份，他一定能比姜灵均做的更好。 可惜……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秦纵。” 苏栖的声音打断了程易的思绪。 “你也看了？”女孩儿握着手机低垂着头，披散的长发垂落到颊边，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乌发如云肌肤如雪，莹润润的红唇带着遮掩不掉的笑意，“是不是跟我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我也觉得看着挺古怪的，但是……唔，我还是挺美的。” 声音随着对话的时间愈发轻柔了起来，带着丝丝的甜意让程易忍不住侧目。 “去看越鸟？好！”苏栖静静听着秦纵说话，嘴边的笑意越扩越大，“秦纵，谢谢你。” 程易终于听清，苏栖喊的是“秦纵”不是“秦总”。 他的心随着苏栖的神情凉了又热，最后化作一份安心。 虽然这么想有些对不起兄弟，但是……但是……灵子确实不适合小师妹。 第030章 ·新的剧本 第30章 《任平生》前期宣传极到位，加上几乎成功细白的姜灵均带来的旧粉,第一集的收视率就差点破1。到了第三天播出时已经稳稳占据了同期黄金时段电视剧的第一,在小**大转折的第十一集稳稳破三,将其他几部同期播放的电视剧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姜灵均成功咸鱼翻身,重新站回了准一线小生的位置。作为女主的苏栖也成功挤占了无数的头条和版面,裹挟着《三尺水》和《游园惊梦》的声势,虽然还无法撼动成名已久的四小花旦，但已经成为了新晋小花中势头最猛的一个。 从十八线都攀不上的电影学院默默无名的在校学生到红遍全国的准二线女星，不过是一部作品的速度。而迅速上位的苏栖也在网上被人臆测出了无数黑料,比如被包养、比如后台硬、比如是个红x代，不切实际的猜测比比皆是。 但事实上，一夜爆红对于网瘾少女苏小栖的影响其实很小，除了出门时要带帽子眼睛稍做伪装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在一千零一遍跟王一恒保证了出门一定小心之后，苏栖终于得到了去看越鸟的机会。 车门关上的一瞬间苏栖就摘掉了眼镜和帽子，她长出了口气缓解自己憋闷的呼吸：“看来我是时候去考个驾照了。” 还没有助理的准二线当红小花拒绝了经纪人先生的护送,依旧日日走路去上学。 原主的房子就像是为了去电影学院念书才买的一样，不论是去剧组试镜还是去学校上课都非常的方便。只是距离再近,大阴天还带着伪装也还是一样的傻气。 “你这车挺好,多少钱买的？”苏栖仰靠在舒适的皮座上,对秦纵的座驾十分满意。 因着苏栖对演员片酬稍有了解的秦纵沉默了一下，然后避开问题给出了回答：“也不算很贵，要是明天大结局收视率能破5，我就送你一辆当贺礼吧。” 素来对金钱不在意的苏栖哼笑一声，她也不跟客气直接就应了下来：“一言为定。”她话锋一转，笑嘻嘻上下打量着秦纵，“没想到秦总还挺关注的？” 在苏栖带着调侃的眼神梭巡下，秦纵的耳根抑制不住的微微发着烫。 只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极稳，稳到有晕车毛病的苏栖感受不到丝毫的颠簸摇晃。 第31节 当苏栖以为得不到回答而收回了戏谑的目光时，一直专注开车的秦纵很是平静的给出了答案：“何止是关注，是一集不落才对。” 秦纵还是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表达自己隐晦的心情，他竭力放松自己的身体和表情不让苏栖看出丝毫端倪，声音又稳又柔低沉悦耳：“你的戏，我自然要看了。” 就连姜灵均的戏份也好不遗落的全部看完。如果说看着心上人跟心上人的男友亲亲蜜蜜不会吃醋那是假的，可是秦纵一边忍着酸涩一边渐渐放下了心。 越看他就越明白，苏栖跟姜灵均私下里的相处跟《任平生》男女主的一模一样。介于这个原因，《任平生》这部剧毫无疑问的成为了秦大总裁最喜爱的电视节目排行第一。 完全放心了的秦纵却也在这次的事情里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他一向是个热爱查缺补漏向来知错就改的人，所以哪怕再不适应也会慢慢改正心事不敢说出口的毛病。 只为了苏栖，只对着苏栖。 没想到会收到这样回答的苏栖愣了愣，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感觉让她很是不爽。 苏小公子定定望着专心开车的秦纵，没有接话。直到红灯停车时才伸出素白如玉的手来托住了秦纵的下巴，她的唇边绽开一个笑容：“阿纵，你对我真好。” 秦纵对外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分分钟涨红一片。 对这个效果不能再满意的苏栖几乎笑倒，她悬空的小指随着因发笑而微颤的身子不小心碰到了秦纵的脖颈，就这么将脸上的红晕晕染到了锁骨以下被衣领紧紧挡住的部位。 “阿纵，你真可爱。”笑得眼中一片水光的苏栖收回手，“开车吧，不然后面的人要急死了。” 红灯不知何时已经变绿了，排在后面的车也忍不住鸣起笛了。作为程易的亲亲师妹，苏栖可是将安全法规牢牢记在心里的。 秦纵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下躁动的心情。 ··· 虽然小半年没见，但越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苏栖。 雪白的马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珠子左右敲着苏栖，甚至叼住了苏栖的衣袖迫使她转了个圈。 完全按着越鸟心意照做的苏栖站稳了身子，环抱住越鸟的头，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贴着它的：“好孩子，我没事，不是你的错。” 她一遍遍的轻声念着，果真安抚了越鸟躁动的情绪。 站在旁边的秦纵几乎看呆了：“你……你和它还真有缘。” “当然了。”苏栖依旧闭着眼，感受着马儿柔顺的皮毛蹭着脸庞的感觉，“我曾经也有匹马，跟越鸟一样好看。它就是我的命。” 当年属于她苏栖的活物也只有那匹马，连亲生父母都不曾真正属于过她。 最后六个字念的又轻又柔，如果不是秦纵全副心神都锁在苏栖的身上几乎就要错过。那喜悦里的悲伤是如此的显而易见，让秦纵忍不住垂下眼帘大着胆子上前几步握住了苏栖的手。 苏栖睁开眼冲他一笑，并没有把手抽回来。 “好了，去换衣服吧。”不知站了多久之后秦纵才用空着的手拍了拍苏栖的肩头。 “衣服？”直起身来的苏栖挑眉一笑，与秦纵贴的极近，“我好像没带什么衣服来。” 强忍着移开视线的想法与苏栖对视着，秦纵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是我挑的，已经放在更衣室了。” 苏栖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见好就收的留下一个笑脸后转身去换衣服。 将视线从苏栖消失的方向收回，秦纵掏出口袋里装着的放糖剥开糖纸递到越鸟的面前。他学着苏栖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越鸟的鼻子，难得的没有受到嫌弃：“你说她会喜欢么？” 专心吃糖的越鸟自然没空回答他的问题，不过甩了个白眼过去，倒真相是知道人事似的。 “我最没办法的就是你们两个了。”秦纵也不生气，仿佛是习惯了越鸟的态度一样，“忍了你这么多年，原来也是为了她。” 他摇头失笑出声，对着一匹马露出了平生最极致的温柔。 这份温柔他还没有胆量展露在苏栖的面前，不过终有一天……终有一天。秦纵像有了心灵感应一样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从远处走来的苏栖，他脸上来不及收起的柔情全部显现在人前，甚至在目光相对的瞬间更深刻了三分。 “好看么？”苏栖朗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她的长发被高高的扎起，随着走路的动作不停的在身后摇摆。长而浓密的发丝晃过挺翘的胸脯，划过纤纤一握的腰肢。 秦纵除了点头再说不出别的话，他专注的看着苏栖，再也看不见别的。 自然是好看的。 从秦纵手中接过缰绳的苏栖拍了拍越鸟的头，得到温柔的一舔。被舔的笑个不停的苏栖不得不离开越鸟一段距离，她轻喘了两口气稳住呼吸，然后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秦纵：“你不换身衣服了？” 西装革履的秦大总裁一看就不是来骑马的样子。 秦纵果真摇了摇头：“我只养了越鸟一匹马。” 苏栖的眼中现出了些犹豫，她是舍不得跟越鸟相处的机会，但也不好当着主人的面就把人家的马抢了去。 像是感应到苏栖的想法一般，秦纵又从口袋里掏了颗糖递给苏栖：“我把越鸟送你吧？” 喂糖的动作顿了顿，引得越鸟不满的轻嘶。苏栖猛地回头看向秦纵：“这……” 虽然明知不妥，但她依旧难以说出拒绝的话。 养马跟别的死物不同，是有感情的。当年她与那帮好友再是情谊深厚，也从没起过互赠宝马的念头——当然，新得的小马驹除外。 秦纵既然开了口，自然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越鸟还是个小马驹时就跟谁都不亲近，不然也不会整整三年都没有名字了。它只喜欢你，对别人不过是为了口吃的。有你当主人它才会开心。” 本来就难以拒绝的苏栖几乎立刻动摇了。 什么香车美人，都没有这么一匹马能够让她激动。 “阿纵，谢谢你。”苏栖抱了抱越鸟，就像是抱着她失而复得的南枝，连嗓子都紧紧的发着哑，“真的，谢谢你。” 秦纵笑得十分冠冕堂皇：“你愿意当它的主人我该谢谢你才对。” 此时再说什么谢不谢的就太客套了，苏栖点点头不再赘言，然后握紧了缰绳翻身上马。被马靴紧紧包裹着的小腿贴在马腹两侧，刚好垂落在秦纵眼前。 “阿纵，我去遛马。你是再觅一匹还是跟我同行？”苏栖微微弯腰拉进了跟秦纵的距离，两人的脸离的极近，像是要接吻一样。 还是忍不住退了一步的秦纵默默抬头，生平第一次仰视别人，毫不在意的说出了自己的不足：“我不会骑马，你去玩吧。” 不会骑马还花了这么大的价钱养越鸟？迎着苏栖疑惑的目光，秦纵也觉得当时决定养马的自己纯粹是百年难遇的脑子一热——又或许就是为了今日。 如果不是越鸟，他不可能一开始就走近苏栖身边。 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这三年在那匹马上受的气十分值得。 ··· 在马场修剪整齐的宽阔草地上小跑了近半日，不论是苏栖还是越鸟都出了一身细汗。控马到秦纵身边的苏栖利落的一跃而下，小皮靴坚硬的靴底在泥土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早就注意到苏栖回来了的秦纵合上了电脑，将手边的冰水递给了苏栖。 苏栖接过杯子先是痛饮了两口，又忍不住身上的闷热将冰水兜头浇下。冰凉凉的水顺着她的额头倾泻而下，湿了额发脸庞，又湿了衬衫。她甩了甩头，细碎的水珠散落开来，将阳光折射成一片片的光晕。 秦纵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脸，那里刚刚猛的一凉。触手的微潮让秦纵有些失神，他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觉得有些渴。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苏栖干笑一声，走近一步用自己的衣袖替秦纵擦了擦脸：“玩得太开心，有些忘形了。”她偏过头看了眼秦纵的电脑，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工作很忙么？” “也没有。”秦纵捏了捏鼻梁，压住眼角酸乏的感觉，“散散心挺好的。” 马场的风景算得上宜人，更何况他是陪着她来的。 “你日日坐着办公对身体也不好——抱歉，我接个电话。”三两句就挂了电话的苏栖再次看向秦纵，“阿纵，电脑借我用用吧？我经纪人说接到一个大制作的电视剧希望我能参演，急着让我看剧本。” 秦纵当然不会拒绝：“是什么剧？” 苏栖的老板是谁秦纵是心知肚明的，他自然知道姚安得不会害她。只是知道了剧组的底细，才好投资——秦氏近期涉足影视业，刚刚投资了三部戏，不论是前期的宣传还是已经播出的收视都不错——《游园惊梦》和《三尺水》都是名导名编不用多说，风险最高的《任平生》也已经拿出了漂亮的成绩单。 学习能力极强的网瘾少女早就掌握了电脑技术，十分顺畅的打开了自己的邮箱。她一边一目十行的看着剧本，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秦纵的问题：“也是一部ip剧，不过王哥说这是极大的ip，比《任平生》要厉害多了。” 《任平生》原著的影响力如何，秦纵这个投资方当然是清楚的。所以当他听到苏栖这个说法时忍不住挑了挑眉。 比网文界数一数二的作品还要厉害的，会是哪部小说？ 看过剧本大纲的苏栖接着解释：“是一位姓查的老先生写的，据说是他的封笔之作。” 已经看完了主要人物简介的苏栖眉头微微蹙起，又是苦恼又是迷惘又是忧伤，她丢开了电脑看向秦纵，眼中满是希冀：“阿纵你说，这么厉害的作品，我能拿到我想拿的角色么？” “一定可以的。”已经猜到是哪部小说的秦纵毫不犹豫的点了头，他回想了一遍中学时看过的剧情，完全想象不出里面有哪个角色能让苏栖喜欢到这个地步。不过不管是哪个，就算姚安得那边碍着人情面子力有不逮，他也一定会让苏栖如愿。 有钱能使鬼推磨，推不动只是因为钱不够多。 更何况以苏栖现在的人气和自身的演技相貌，应该很难有拿不到的角色。 “你看中的是哪个？”秦纵弯下腰看向屏幕，顺着苏栖的指尖看到她看中的人物，刚刚还胸有成竹的气势瞬间消散了不少，“这个……难度很大。” 一个男人最不愿做的事就是在心上人面前示弱，但有时候现实会逼得他不得不这样。 他现在只想把方才的承诺——秦纵单方面认为的承诺——吞回去。 “真的不行么……”满是希冀的眼睛里全是失落，“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 没人能拒绝苏栖，前提是这件事可以办到。 让女演员去演韦爵爷这种事，别说查老爷子还在世，就算他已经去世了大概也没有哪个导演编剧敢这样瞎改。更何况让苏栖去演那个七个老婆的韦爵爷，秦纵打从心底里不想看到那个场面的。 据他所知，苏栖的女性粉丝在网络上对她的统一称呼是“老公”。当然，这样喊的人群里还包含了一部分男性粉丝。 ··· 姚安得的办公室里，苏栖最后一点希望的火光也被姚安得亲自熄灭了。 “阿栖，你别这样，这部戏里其他的女性角色随便你挑，爸……我一定都帮你拿到。”几乎要松口了的姚安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硬起心肠。 不是他不想让苏栖开心，实在是办不到啊！ 没人能理解苏栖现在有多么的失落。她垂着眼帘一声不吭，连姚安得无意间吐露的称呼都没有注意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难过当中。 那天从马场回去之后，苏栖就心急火燎的将全部的剧本读了个通透，然后又从网上找来了原著细细读了一遍。当她看完整个故事之后，一夜没睡的身体完全感觉不到困倦，急匆匆的就打车来到了姚安得的公司。 冲出家门的苏栖甚至没有察觉到天才刚刚亮起。她在姚安得公司门前立了很久，才等来开门的人，然后才想起可以先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来了。 而这样的急迫，最后得到的还是失望的结局。 姚安得看着这样失魂落魄的苏栖，咬牙咬的牙根都是痛的。他竭力隐藏住心疼的表情，轻声劝慰着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女孩儿：“阿栖，你想反串的话以后还是有机会的，什么贾宝玉兰陵王咱们都能演。你别有抵触情绪，接这部戏对你很有好处，里面适合你的角色很多，你喜欢哪个都行。” 韦爵爷七个老婆，阿栖喜欢哪个，就要全力把哪个掰成第一女主。 感受到姚安得急躁的关切，苏栖默默摇了摇头，勉强提起嘴角却没有丝毫笑意。 那个韦爵爷，几乎是她前世的翻版，做尽了她想做但没本事做的事情。可是这样的一个角色，她却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长叹了口气将心中的郁气吐出，苏栖的目光重新凝聚到了面前的人物设定集上。她的手在所有女性角色的名字上来回划动，然后终于做出了决定：“姚叔，我真的演哪个都成么？” 姚安得哪里会说不。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苏栖的指尖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看清了人名，姚安得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这个……” “这个也不行么？” 姚影帝看着那双泫然欲泣的眸子，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行，当然行。” 大局已定。 第32节 苏栖低落的心情终于提升了一些，亮晶晶的桃花眼里全是感激：“谢谢姚叔。”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次是任性了，她从来都是任性的。 那指尖下压着三个字。 韦春花，扬州丽春院的过气头牌，韦爵爷的妈。 “老板，你怎么就答应她了？！啊？！”经纪人先生急匆匆赶来时苏栖已经回了家，最后一个听到消息的王一恒忍不住喷了一口老血，“你该知道这部剧团队强硬的话影响力会有多大！她就算不选第一美人和青梅竹马这种特别讨喜的角色，就算是选教主夫人小郡主小公主都行啊！” 这还是王一恒跟了自家老板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敢他呛声。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姚安得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老伙计的肩头，“你该知道，我从来都对她没办法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部剧拍好了会有多好呢，毕竟当年他第一部戏就是演的小玄子，而他也是在这部戏里认识的饰演太后的苏栖的母亲。 那时候王一恒还没有跟在他的身边，他们都没想到后来会蔓延出那么多的情愫。 “韦春花就韦春花吧，也没什么不好的。”姚安得勾了勾嘴角，满是溺爱女儿的慈父模样，“也不知道她看到阿栖演这个角色会有什么想法。你还记得么？她演的太后可是每逢比美都会被提起的。” 所以说，其实运作的好，不论哪个角色都能成为经典。 “我记得有读者假设韦爵爷是陈舵主的儿子吧？就朝着这个方向去发展试试。” 拉长了一张脸的王一恒表示，如果再不涨工资他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第031章 ·辣块妈妈 第31章 韦春花这个角色的竞争力度实在太小了，小到王一恒刚提出自己这边的决定剧组方面就直接拍板决定,根本用不着苏栖前去试镜。而“韦春花与陈总舵主的三两事”也在姚安得方面追加资金与程易方面答应客串后正式提上了议程。 野路子出身的编剧添加起这些原创的剧情十分的麻利,不过一个多星期就把粗稿和大纲交到了王一恒的手上。而在看到剧本后眼前一亮的姚安得追加了大笔投资之后,细化的剧本也很快至真至美起来。这部分剧情的时长在全剧里算不上过分,但却足够亮眼并且若有似无的贯穿了前半段内容。 《四十二章经》作为脍炙人口的经典武侠小说其实已经被翻拍了许多遍,不过上次的翻拍还是在武侠剧已经陷入低迷期的十年前。 暌违十年之后再次将这部已经成为一代人童年回忆的剧集搬上屏幕,剧组方面的压力不可谓不大。为了能够再现经典，主创团队几乎将娱乐圈新生代小花都聚在了一起。刨掉跑去演韦春花的苏栖不算，韦爵爷的七个老婆几乎全是现今最能吸引流量的当红小花,光是两两一对的撕番位都能撕出来十几种配对，演员表爆出来的那天网上已经吵炸了。 有这样的阵容在，想不吸引关注都是难的。 开机仪式上，之前因为为《三尺水》跑宣传而错过了全员拍摄定妆照的苏栖几乎惊呆了。 她站在六月燥热的阳光下，看着面前一个个俊美的小伙儿溜青的圆脑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秦纵王一恒姚安得等等等等一群人都这么反对自己去争取韦爵爷这个角色——女演员反串男主角的时候不是没有,但是从没有在清装戏反串的。 没事就看电视熟悉社会熟悉科技熟悉电视剧的苏小公子完美错过了清朝辫子戏。 这件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的事情让她的审美在此时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秃瓢已经这么毁形象了，加个小辫子肯定要更丑吧……也是难为这些男艺人了。 苏栖突然想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在学校图书馆翻阅到的历史资料。在明以前她的时空与这里的历史是完全重合的,然后是在李自成入京之后打了个弯,由另一方人马灭了闯王驱逐了鞑虏登上了皇位,延续着华夏民族的王朝。 如今民族大融合再不论什么异族不异族的，但这打扮也实在是……苏小公子不忍直视的偏了脸看着身边一水的漂亮姑娘。 还是做女孩子好啊！ 不过不论苏栖的心情如何，这部颠覆了她审美的剧集还是要继续拍摄下去。背靠着两座大山的苏栖当然可以撂挑子不干，但是《四十二章经》里的角色对她来说意义实在太过重大，就是瞎了眼也要好好的演下去。 她大概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体验一下在妓馆中艰难求生还养育了一个儿子的女人的心情。 当苏栖放下掩面的手时，眼中不论是哀伤怀念还是嫌弃无语都已消失不见。 ··· 剧组的开机仪式其实全都大同小异，拜关公放鞭炮答记者问，然后就是第一出戏的开拍。 已经习惯了剧组生活的苏栖再不像在《三尺水》剧组那样满场乱串，不说她愿不愿意工作人员也不敢让她在搬搬抗抗。发现了自己已经很难在融入一般工作人员当中的苏栖叹了口气，不得不打消了自己远远避开那群小花的想法。 《四十二章经》这部戏不排番位光女主演就七个，这样的修罗场她实在不愿意迈进去。对女孩子千娇百宠的苏小公子对“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至理名言的体味堪称深刻，只是今天没有她的戏份，第一日开拍按着规矩又不能离组，所以不得不不情不愿的凑近女人堆里。 虽然跟男演员们扎堆喝酒吃肉更适合她，但是她现在比较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七个女主角里有两个都是她认识的，“蓉蓉，曼儿。”苏栖强撑着笑脸，藏住心中奔赴前线一般的视死如归。 刚刚走进临时搭建的监控室门里的苏栖还来不及跟导演打招呼，就被一左一右的揽住了臂弯。 “小苏——” “栖栖~” 高挑御姐与萌萌小点心互瞪了一眼，同时止住了话头。 “哼！” “你居然先叫她的名字！” 哭笑不得的苏栖捏了捏于曼的小脸，又微微抬头向张蓉蓉投去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想我了？没想到你们两个这么有默契。” 天啊为什么网络上的八卦从来没说过这两个妹子有什么矛盾！苏栖一边在心中哀叹一边撑起全副武装。 这样左拥右抱左右安抚的日子暌违已久了，好在她是熟练工，事发突然也不怕。 在张蓉蓉面前被捏了脸的于曼有点小尴尬，但苏栖更亲近的举动比起这点尴尬更让她开心。而苏栖关切的笑脸也成功抑制住了因为跟于曼待了太久而很有些暴躁的张蓉蓉。 两人再次互瞪了一眼：“谁跟她有默契了？” 如果不是对这种场面太有经验，苏栖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栖耸了耸肩，分别握住了两个人的手掌。女孩子细滑柔软的手指触感极佳，让很久没有机会把玩美玉的苏小公子很有些爱不释手。仗着自己如今也是个女子的身份，苏栖没有撒手，反而更加放柔了声音：“你们不是都很想我？这还不算默契么？”她话锋一转，轻轻挑起一边嘴角露出丝坏笑，“还是说——你妹们说想我都是骗人的？” 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太过悦耳动人，或许是因为她的目光满是柔情蜜意，又或许是因为她的话实在无法反驳，剑拔弩张的两个姑娘张了张嘴，到底认下了这个评价。 再次旗开得胜的苏小公子得意一笑，放开了手后揽住了两人的肩头。如果忽略了为了揽住身高更高些的张蓉蓉而带来的别扭姿势，就是一次成功的左拥右抱。 如果这一幕被人拍到放在网上，大概标题会起成类似于“世纪大和解”之类骇人听闻的名字。 “栖栖，你真的要演韦春花么？” 苏栖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所以从今天起你要叫我婆婆了。” 其实她更想让他们叫她老公啊喂！ 网瘾少女苏小栖的内心世界已经完全跑偏了。 大概是因为苏栖的角色跟七大女主演都没什么冲突，而且碍于她最近的势头和传的五花八门的背景，剩下的五位在圈内已经很有地位了的小花们并没有对苏栖端出什么前辈的身架，反而很快的跟她打成一片。 比较对于苏栖来说，哄女孩儿跟模仿别人都是天生的本事——只要他们对她不是先存着恶意。 刚才来时还不情不愿，坐了半个小时就如鱼得水了的苏栖这样想着的同时有点跑神，她突然想起了那个被她占了女七号位置的陈同学。 如果没猜错的话，陈同学对她已经没有那么敌视了。不然也不用多管闲事的呵止揭穿那个在马镫上搞破坏的家伙。 在苏栖离校跑宣传前，其实她还跟陈诗怡有过一次难得的对话。 [苏灵儿，你别一红起来就看不清自己是谁了！压戏这种事没有一个导演不烦的！] 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姑娘，让苏栖忍不住去逗她。脸红生气的样子可比平常义愤填膺的模样可爱多了。 不过还是面前的小甜心于曼更可爱些。苏栖又管不住手的捏了捏于曼的脸。 ··· 第二天一早，苏栖的戏份就正式开始。与《三尺水》中百花杀单调却浓烈的装扮不同，韦春花妓/女的身份就注定了要浓妆艳抹插金戴银。 当苏栖披挂妥当后只觉得头都沉了三斤，她抬手敲了敲发髻上远看很值钱细看很廉价的簪子，自幼女扮男装的苏栖说不羡慕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是假的，可如今却很是心疼起曾经认识的那些女子们。 要知道，过去最简单的赤金头面也是足称的金子打造的，可比头上这种薄铁皮做的实诚多了。 不过这移动起来坏佩叮当的响声也确实好听。 哄走了化妆师，独自一人静静立在那里。苏栖看着镜子中涂着赤色口红的自己，端着手擎着帕子，十分的端庄雅致里仅带着丁点的勾人娇媚。只是这些许的妖娆配上艳俗的首饰衣服完全破坏了出水芙蓉般的清雅气质。 镜子外面的人就这么定定瞅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就红了眼眶。 她垂下头蹲下身带着戒指的纤长手指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襟，任由宽大的裙摆扑了一地。 被突然袭来的心如刀绞激得浑身轻颤，苏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的从眼眶中低落，在坚硬的地板上开出一朵花来。 有且仅有这一滴，却囊括了她所有的愧疚与悲伤。 苏栖一直不敢想，如果那个世界的自己真的死了，她被律法困守在教坊里的生母还能以什么支撑着活下去。满京都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几乎被整个京城的闺秀小姐爱慕着的苏小公子在教坊中度过了几乎整个童年。 她的母亲曾是誉满京都的高门贵女，亦是偷偷生下她这个孽种的官妓子。 官设教坊的管事能够网开一面容忍苏母生下血统高贵的孩子，却没有胆子让这个孩子在教坊中长大成人。女娃娃不可能，从出生起就被谎称做男孩儿的女娃娃照样不可能。 教坊那种地方，养不出一个好孩子。 虽然被送到养父母家里金尊玉贵长大，但有着这样经历的苏小公子总是忍不住对身边的女子好一点再好一点。 从看到《四十二章经》剧本的那一刻起，苏栖穿越后强压下的悲伤就与日俱增。午夜梦回时她总忍不住一遍遍的假设，如果她真的是男儿身，那么当年的自己是不是能跟韦爵爷一样出人头地救母亲于水火呢？ 如果她真的是男子……苏栖苦笑着摇了摇头，收敛了低落的情绪。 今天她的情绪太不稳定了，拍摄可能会不太顺利。 ··· 今天的拍摄确实很不顺利，却不是因为苏栖。 打断了拍摄进程的是午休时的一起重大事故。扮演男主角的当红小生贺磊在外出吃饭时遭遇了车祸，性命虽然无忧，但左腿和右手都发生骨折，对于演员最重要的脸面也受了不轻的伤。 在诊断结果出来之后没多久，贺磊的经纪公司就已经和《四十二章经》的剧组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又半个小时后由贺磊官方微博发出公告，表示贺磊十分遗憾的决定不再出演韦爵爷的角色。 面对着仔细问询贺磊情况的苏栖，王一恒忍不住抖了抖：“你……小苏啊，你是要推荐姜灵均来？” 老天保佑，千万不是他想的那样。如果真是为了推荐姜灵均，那么哪怕老板不答应他也要咬咬牙把他推上来“推荐他来做什么？跟自己男朋友演母子很开心么。”苏栖笑笑，话里的意思戳的王一恒肺管子疼——苏栖的妈和姚安得当年可真是演了对母子，一样的《四十二章经》不一样的小情侣。 “那……那你是……” “当然是想办法说服导演由我顶上了。”苏栖的话格外的坚定，她安抚性的拍了拍王一恒的肩头，示意他不用紧张，“你放心，我不会耽误韦春花的角色的。” 王一恒为了能让这个角色出彩做了多大的努力苏栖全都看在眼里，当然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让他的付出全部付之东流。 经纪人先生的笑容全都僵在了脸上，他此时只想骂粗话。 辣块妈妈，谁特么担心这个了！ ···↑↑↑以上内容有4074个字，花生卡文卡哭了，熬到4点才写了这么点嘤嘤嘤_(:3」∠)_明天会把剩下的2000字补在第32章的作者有话说里，不要打我quq↑↑↑第032章 ·你爱我么 第32章 说着毫不担心的王一恒其实担心的不！得！了！ 但是现在稍纵即逝的机会就在眼前,苏栖对韦爵爷这个角色的志在必得他也看在眼里,嗓子里憋着那句“不许去”滚了又滚到底没能滚出口。 一脸生无可恋的经纪人先生看着自家女艺人大步走向监控室的背影，选择了掏出手机将这个乌发如云的美好样子保存下来。 第33节 【程易：老王你怎么也开始偷拍我师妹了？？？】 【王一恒：放小苏微博吧，以后大概是见不到了。以及你需要解释下这个“也”是什么意思。】 王一恒关了微信，拨通了姚安得的电话：“姚哥,小苏的反应跟你一样。” 姚安得：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而那边拿到苏栖照片点开微博的姜灵均看着满屏贺磊受伤告别剧组的新闻,这才反应过来王一恒的话为什么那么悲壮。他抖着手用苏栖的微博将照片发出去,只添了个[doge]的表情，别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作为网红的程易对这种手法熟练的不得了,他深知刻意的炒作反而不如侧面的烘托，当苏栖为了角色剃光头的消息正式传出时，这么一张什么都没解释的照片才能更拉粉丝的好感。 微博刚发出去没有两分钟，程易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阿易，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刚下了大夜的姜灵均嗓子干哑非常，比平常的低沉悦耳差了十万八千里，只是话里的关切还是透过手机直白的传了出来。 程易闻言一愣，很有些吞吞吐吐的试探着：“灵子,小、小苏她没有跟你说……么？” 他惊的连“小师妹”都叫不出来了,只怕不小心戳到姜灵均的伤心处。 电话两边同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之后，姜灵均带着苦涩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这部戏小苏特别看重，所以……所以她最近都没什么空跟我聊天。” 除了例行公事的早安晚安早中晚饭之外两人这几天的交流少到可怜，与在《任平生》剧组时黏黏糊糊的情热样子完全不同。姜灵均就是再自欺欺人也得承认，苏栖对他的态度已经越来越平淡了。 虽然她还在尽职尽责的履行着情人的义务，可是是否走心就算外人也能一眼看出来。 “灵子……”作为旁观者，程易知道自己应该开导姜灵均让他不要多想，可是作为朋友又不得不将事实揭露出来。这样的患得患失不该发生在姜灵均身上，”灵子，你看开点。小苏她……之前或许是入戏太深了。” “入戏”这两个字到底还是被说了出来。 回应程易的是通话被挂掉后才会产生的忙音。 姜灵均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漆黑的屏幕，看着被屏幕反射出的那张脸上逐渐迸发出巨大的悲伤。 是啊，入戏。作为曾经最接近苏栖的人，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苏栖的不对，怎么可能呢……但就算明白苏栖突然对他产生的强烈感情是为了什么，姜灵均也还是情难自禁的接受了那份感情。甚至是在很有可能拖苏栖下水的情况下不顾一切的让两人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恋情中去。 苏栖就像是他飘荡在激流中时唯一能够抓住的浮木，是将他从黑暗人生中拽出来的光明。所以哪怕他已经凭借着苏栖从铺天盖地的黑历史中挣脱出来，也依旧不舍得放开她。 哪怕他明知道苏栖只是因为入戏太深才跟《任平生》的女主一样对身为男主的自己生出感情。 与其说是情难自禁，不如说是卑劣。 姜灵均点亮了手机屏幕，看着作为桌面背景的苏栖轻笑的脸，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挂上了笑意。 他其实，早就料到了苏栖碍于往日的情义哪怕已经从“入戏”的状态中挣脱了，也依旧会努力维持着这段恋情。 除非姜灵均提出分手——可是他怎么会呢？ 他其实，就是这样卑劣的人。 手指轻轻点击了几下，然后拨通了电话：“卫导么？我想请个假。对，请假。去隔壁市探朋友的班，很快回来。” ··· 碍于是投资方方面的艺人，监控室里愁眉苦脸的导演在看到苏栖的时候还是硬挤出来了一个笑来。 按着《四十二章经》的拍摄团队和演员阵容，韦爵爷的角色是无数小生都想拿到的。如果放在开机前一个月那会放出韦爵爷换人的消息，肯定不会陷入现在的窘境。 颜值演技咖位合适的小生都没有档期，有档期的又不合适。 韦爵爷扮演上的难度和他的名气是成正比的。光是会耍帅肯定不行，太市井又会显得猥琐，小市民出身的人却站在了地位的高峰，要拿捏好这个度就不是一般演员能演好的。 一个不小心，砸了演员自己的招牌不要紧，砸了整部剧那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站在韦爵爷身后的七——八个女人也一个二个都是流量小花。 “小苏啊，先休息休息吧。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出了男主角车祸放弃角色这么大的事，整个剧组都是人心浮躁的。韦爵爷与青梅竹马的戏份已经暂缓了，ab两组全都休息，c组的苏栖自然也跟着沾光。 迎着导演掩饰了愁苦的脸，苏栖十分坦荡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是来解忧的。” “解……忧？” 苏栖极认真的点了点头：“您不是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么？”不等导演反应就接着说了下去，“您看我怎么样？” 怎么样？大美人啊！有点懵的导演完全没有理解到苏栖话中的精髓。 如果不是放在这个他没什么心情的时候，听到苏栖这句话大概会以为对方是在暗示什么潜规则的东西。哪怕是姚安得手下的艺人他不好想太多，但女孩子家家自己愿意想来姚影帝也不会多做干涉。 “我是说……”苏栖停顿了一下，整个人都认真的不得了，“您觉得我演韦爵爷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有点懵已经化作了一脸懵逼，导演先生已经连口音都被吓出来了：“你说啥？” 苏栖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与其用说的，不如直接做。 “这个小……小法师，怎么地是什么高僧了？”苏栖舔了舔唇，眼中迸射出慑人的光，像是要将面前的人吞吃入腹一样的直白，再是轻薄无赖不过。她嘻嘻笑着，微眯了一双藏满了激灵的桃花眼，目光上下游弋着，塌肩叉腰的样子全是惫懒，“我就是个僧人，却不是什么高僧。” 只是目光太过火辣露、骨，就算是见惯了娱乐圈里美人的导演先生也忍不住面红耳热，恍惚以为自己是被人看上的大姑娘。 这不是苏栖，完全是油嘴滑舌的小色/鬼。 话音刚落苏栖就重新挺直了腰背，小流氓似的样子重新换做了眸定神清的模样。她还是笑嘻嘻的，此时却只会让人看着觉得可爱乖巧：“导演，您觉得怎么样？” 好是很好，从演技到外形不比贺磊差上丁点。 可问题是演的再好也有一大堆的问题摆在眼前。 无奈的叹了口气，导演摇了摇头，决定让苏栖知难而退：“但你是个女孩儿？” “您该看过我在《三尺水》的男装扮相。” 确实风流俊俏的不比程易差，稍稍有些动摇的导演继续讲道理：“韦爵爷可不是耍帅就能演的，他可是个小流氓！” “我明白，所以演这个角色要油一些，最好再浮一点，太过深层次的表现反而不贴近角色。” 人物解析十分到位。更加动摇的导演狠心咬牙放大招：“那你的头发怎么办？” “剃了就好，没关系的。” 回答的干脆利落到导演抖了抖，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几乎被说服了：“可是你的经纪人……” “不管是经纪人还是我老板，最后都会同意的。” 导演先生觉得他能劝的都劝了，既然新人这么不听劝，他能做的也只有去跟主创团队和投资方商量这件事的可行性了。 不得不说，苏栖刚才的表演完全征服了他。 主创团队导演是老大，顺利说服了导演的苏栖不再操心这边的问题。至于投资方会不会同意？姚安得虽然不是第一大的投资商，好歹也是第三，而且他的面子要比拿出的钱的多寡更有重量性一些。 王一恒看着笑容满面走出来的苏栖只觉得一颗心都凉了。他没法对苏栖怎么样，只能在心里将导演恨到牙痒。 “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呢？ “王哥，你说姚叔会不会骂我？”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可怜兮兮的光芒，任是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 可这都是假象！ 心知肚明的王一恒脸都僵了，但在这样的目光照耀下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不会的，你姚叔最疼你了。” 呸！ “那就好！”苏栖收敛了表情，脚下一转就从对面的位置站到了王一恒的身边，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自己的手机从他的兜里拿来出来，“我得先把这件事告诉姚叔，不然让导演通知了他才知道肯定会更生气的。” 她的眼中带着狡黠的光，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跨进监控室的瞬间王一恒就一定会电话姚安得一样。 满嘴“呵呵”吐不出来的王一恒默默抹了把脸转身离开，不想亲耳听到自家老板分分钟被苏栖攻克的事实。 “姚叔~”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苏栖念出了从未有过的甜腻。她早就对姚安得对自己没有底线这件事有了深刻的认知，自然也知道要怎样才能哄的对方开心。 只是苏栖没想到的是，她仅用这两个字就达到了目的。 “阿栖，只要你开心就好。” 握着手机的苏栖笑了笑。 她想了想，又拨通了秦纵的电话：“阿纵，你能帮我个忙么……” 当然可以。 ··· 姜灵均赶到《四十二章经》片场的时候正撞上眼眶红通通的于曼。他一把扶住光顾着哭完全不看路的欲小姐，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于曼，阿栖呢？”反应过来自己问的太直白的姜灵均干笑了下，“你哭什么？有人欺负你么？” 两个人因为苏栖的关系在《三尺水》的剧组相处的还算不错，现在这么问也不算突兀。 于曼见是苏栖的老熟人也不再瞒，她吸了吸鼻子很是委屈：“栖栖要剃光头，我拦着不让，张蓉蓉还尽跟我唱反调！你跟她最好了，快去劝劝她，头发剃了可接不回来了！” 她是出来找苏栖经纪人搬救兵的，刚好就碰上了个天降的大救兵。 “你跟她最好了”这几个字让姜灵均愣了愣，他嘴中满是苦涩，可脚下还是忍不住向着于曼手指的方向狂奔而去。姜灵均人高腿长跑的快，没几步就把于曼拉在了身后，他也没时间多等，闷着头直接冲了过去。 “阿栖！” 推门而入的姜灵均正巧撞见一把浓密的发丝坠落于地的画面。他喉头哽了哽，突然觉得平常看到的特意强调的拍摄手法并不是夸张。 被灰尘沾染了的头发刺的他的心都痛了。 听到姜灵均的喊声回过头去的苏栖看着这个背光走来的男人，只觉心中十分奇怪，似甜蜜似忧伤，似求而不得又似波澜不惊。 她静静的看着他，直到对方走近到身前才微微抬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灵均。” 苏栖的声音平静的像是叫一个普通的朋友，但目光中仍带着见到就别的爱人的欣喜。 姜灵均的脚步被钉在了原处。 而负责剪头发的化妆老师也被见两人氛围不对的张蓉蓉拉了出去，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的还有张蓉蓉的被墙壁隔的极小的冷笑声：“于曼，你做事能带点脑子么？” “我——” “你现在冲进去，是想闹什么大新闻出来么？” 两个人接下来的对话全都压低到听不见了，室内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苏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挪了挪坐姿。 姜灵均叹了口气，尽力让自己的表情舒缓一些。他踏前一步弯下腰，几乎是以半跪的姿势捡起了地上的一簇长发。 “阿栖……”姜灵均满腹的柔情和无奈都含在了这声呼唤里。 苏栖心里的那点小心虚扩大了许多：“灵均，你怎么有空跑过来？” 这无心的话几乎又是戳到了姜灵均的痛处。姜灵均握着发丝的手指颤了颤，像是在做什么极重要的决定一样。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化妆台上，闭了闭眼又很快睁开：“我是听阿易说的……” 第34节 未尽的话里包含的意思让苏栖的眼中浮现了浓浓的内疚。他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他的心中只有悲哀。 将苏栖揽在怀里，姜灵均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之前及腰的长发现在只到肩膀的长度。 “对不起……” 他想要的哪里是对不起。 “我以后有事情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他想要的承诺到底还是拿到了。 “阿栖，我爱你。” 怀里的身子僵了僵，姜灵均直接忽视了这闪纵即逝的感触，将它深埋在心里。男人满是磁性的温柔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诱惑和显而易见的委屈：“阿栖，那你爱不爱我？” 哪怕是被铺天盖地的黑料打到几乎不能翻身的时候，姜灵均也没有这么处心积虑的去谋划过什么。 他垂下眼帘看着停顿了许久都没有回答的苏栖的发新，到底忍不住又问了一次：“阿栖，你爱不爱我？” “我怎么可能不……不喜欢你呢？”苏栖从姜灵均的怀中退出些许，露出低垂着的通红的脸颊，带着女孩子特有的羞涩。 姜灵均笑了笑，像是极满意的样子，又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苏栖立时放松了的神情。他随手从化妆台上拿起一个头绳，将刚刚捡起的头发拢好扎起，仔细的用纸巾包住放进钱夹里。 “灵均，你这是做什么？” “什么时候我等不到你电话又想你了，好歹有个睹物思人的东西。”姜灵均眼中的温柔几乎能将人溺毙，几乎没有哪个女孩儿能不沉溺其中。 可惜的是苏栖并不是那个几乎。 姜灵均冷静的看着苏栖更加害羞的样子，心里却酸涩到发疼。 他的阿栖，有最好最自然的演技。 姜灵均的到来并没有阻止苏栖剃光头的行为，他就静静站在那里，用温柔如水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女友从长发飘飘的美少女变成一个小光头。 不得不说，光头是检验颜值的最高标杆。 哪怕一时看不习惯，也没办法否认这样的苏栖具有别样的美感，是被她娇艳外表藏匿住的由内而生的英气。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苏栖摸了摸脑袋绽开一个笑，她自言自语的声音极低，低到站在她身旁的几个人都没听见：“幸亏历史拐了个弯，不然顶着这发型装十几年男人我还不如一头碰死。” 感谢华夏民族正常的审美。 加上垫肩勒紧了胸粘好了头套穿好了戏服，薄薄打了一层粉底仅画了粗眉的苏栖站起身向着于曼展开双臂。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坏笑，摸了摸投怀送抱的小女孩儿的下巴：“我的小郡主，怎么样？不哭了吧？” 趴在苏栖怀里的于曼被眼前的美色晃花了眼，涨红的脸庞像极了苏栖刚才羞涩的样子：“栖栖，没想到你光头也这么好看。” 抱臂立在一旁看戏的张蓉蓉冷笑一声：“果真人长的好看，连脑袋也要比别人的圆。” 苏栖笑着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头顶。不得不说，虽然这个扮相不在她的审美范围内，但她剃光头确实不错。 上前两步揽住了依旧比自己高上一些的张蓉蓉，苏栖笑的更坏了：“怎么，心疼你小师妹了？” 意有所指的样子让张蓉蓉一时语塞，最后的结果确实恶狠狠瞪了一眼苏栖怀里的于曼。 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的苏小公子忙按住炸毛的于曼，偏过头贴了贴张蓉蓉的脸：“好啦，不吃醋。” 她向姜灵均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得到了一个“没关系”的回复。 看着面前笑的开心的三个姑娘，姜灵均的心里其实没有丁点的不高兴。他是乐于看着苏栖幸福快乐的，但是苏栖的歉疚也是他乐于接受的。 隔着口袋捏了捏冰凉如水的发丝，在苏栖看不到的角度姜灵均的笑容很有些苦涩。 他知道如果不算计，这份感情他早晚要留不住。 有了满心喜爱的新角色的苏栖已经慢慢走出了之前的角色。出戏后的苏栖只会把姜灵均当作好哥们儿。 拿到定妆照的同时，《四十二章经》的主创团队与投资方的集体意见也已经下达全组。苏栖成为新的韦爵爷扮演者这件事正式敲定，而官方微博也放出了这个消息。 这才知道苏栖剃头之前居然没有确认事情成败的姜、张、于三人有志一同的黑了脸，在苏栖哭笑不得的数次劝哄下气氛才重新正常起来。 “栖栖，姚前辈对你真好。”于曼冲着怒目而视的张蓉蓉哼了一声，“瞅什么瞅，我知道这就咱们三个人才说的。” 苏栖一笑，捏了捏张蓉蓉的手：“别担心，没事的。” 第033章 ·父女血缘 第33章 张蓉蓉并没有因为苏栖的劝慰而放下心：“虽然姚前辈出道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绯闻，但是你……你还是小心些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有所指的看向了默不作声的姜灵均。苏栖与姜灵均之前奇奇怪怪的情愫大概只有于曼没看出来，而这个圈子里前辈和后辈之间能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感受到友人关怀的苏栖笑的更开怀了些：“没关系的。” 话是笑着说的，但话里的意思却是斩钉截铁的，让人所有的担忧全都消失不见。 姚安得是真的对苏栖好，这种毫不遮掩的好连外人都羡慕到了骨子里。想起白天时姚安得为了说服投资方而答应的条件，苏栖突然觉得自己大概需要认真的去对待对方。 那个传说中的dna鉴定大概可以理清姚安得不愿说自己不清楚的关系。 “他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虽然苏栖的语气不容易让人想歪，但是语句实在有些暧昧，张蓉蓉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姜灵均。 ··· 身上也担着戏的姜灵均并没能陪苏栖多久，吃完晚饭就回了隔壁市自己的剧组。在明天才开始正式拍摄的苏栖在送别之后，悠哉悠哉的转头走向回酒店的路。正式的拍摄要到明天才会开始，今夜大概是《四十二章经》杀青前苏栖最后悠闲的日子了。 她踢踢踏踏的前行，间或抬头看看并没有星星的夜空，难得的有了当年对月饮酒的兴致。 可惜这里并没有苏栖的酒友。 “我这才明白，什么叫对影成三人。”苏栖摇了摇头撇嘴一笑，无尽的寂寞涌起又被她压了下去。 在这样昏沉的夜色下，苏栖突然有些想念秦纵。 “阿纵。”苏栖从来就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我想你啦。” 秦纵几乎要失手跌了电话。他沉默了一瞬，才笑出声来：“真的？” “真的。”苏栖眨了眨眼，天上唯一的那颗星子也眨了眨眼，“比真金还真。阿纵，我想找你喝酒，可惜离的太远啦。” 苏小公子朋友遍天下，有不知多少人都是互相惦念着然后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早就习惯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如今她来了这里，却是真的再也没机会见到了。若说跟程易于曼张蓉蓉玩的好，甚至于跟姜灵均互诉了心意，可他们都没能让她生气牵肠挂肚的感觉来。 唯有秦纵，是这个世界上真心让她想念的人。 她把想念说的太自然，自然到秦纵几乎要忍不住吐出心中的情意。只是挖墙角这种事实在不是他能做的出来的。 秦纵只能咬着牙岔开话题：“你今天要办的事办妥了么？” “阿纵你是感冒了么？声音有些哑。”苏栖一说到这个就忍不住兴奋起来，说话时连尾音都轻轻挑起：“都办好啦，多亏了你和姚……和我老板。阿纵，我没有头发了，你送我的簪子只能摆着好看了……” “头发会再长出来的……看来姚先生对你很好。”秦纵并没有对苏栖突然换了称呼的事多问，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话里带着点意有所指的引导。 “老板对我是很好，他为了我能争取到这个角色居然同意来客串一个角色……”苏栖果真略一犹豫就把心事吐露了出来，“阿纵，你知道我跟老板的事吧，你说我要不要摊牌？” 少说也在娱乐圈混了小半年，苏栖当然明白以姚安得的地位来参演这部戏是什么概念。 更何况姚影帝客串的是海公公！ 早就知道这件事了的秦纵强忍住笑意，十分的正经，一边说一边敲着电脑发出一条消息：“你已经决定了，不是么？” 是的。握着电话的苏栖也笑了：“好啦，那等我回去咱们再喝酒。你等我的好消息。” 在按出一个个号码时，在点击通话键前，说没有一点紧张是骗人的。 就算是苏栖，也对“父亲”这个称呼有着说不出是怨是恨的复杂感情。但她清楚的记得，在幼年不懂事的时候，也曾跟舅父舅母哭问过生父的来历，然后就得到了一个足以死心的答复。 悬停在通话键上的手指十分的僵硬。 然后不等她下定决定，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苏栖犹豫了一下，才接通了电话：“喂——” 她的嗓音是自己都能听得出的沙哑，比刚刚疑似感冒的秦纵的声音还要僵硬。 “阿栖……”电话那边的声音也停顿了一下，“阿栖，别哭……” 苏栖闭了闭眼，任由泪水滑落。这不是她在哭泣，而是苏灵儿。 “老板……”苏栖开口时能明显听见对方骤停的呼吸，而她的声音还因为刚才的哭泣带着微微哽咽，“我在剧组等你。” 姚安得过了许久才恢复过来，久到苏栖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被自己憋死。然后就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回复。 “好。”郑重的回答后带着点又带着点小小的自嘲和调侃，“要是早知道拦不住你的话一开始就该为你争取韦爵爷的角色。不然也不会弄得我自己这么尴尬。”姚安得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十二万分的宠溺，“你不知道，我许诺来客串时是多么想演陈总舵主。” 陈总舵主疑似韦爵爷的亲爹。那时的姚安得还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有机会打这么一通电话。 就算只能在戏里做做“韦爵爷”苏栖的爹，对他来说也是满足的。 可惜“韦爵爷”本人还是“韦春花”，所以这总舵主他到底演不了。 “可惜了。” 苏栖声音里的笑意让姚安得心花怒放，几乎了了夙愿的姚影帝长出了口气，明显的呼吸声让苏栖的笑意更明显了些。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摆摆长辈的架子：“笑什么？” 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好了，老板，回见。” 身为演员，最会做的事就是脑补。这声老板听在姚安得心里几乎约等于“爹”了。 挂了电话的苏栖又仰头看了看夜空，突然觉得那一弯残月十分可爱。网瘾少女难得的放开了手机，背着手一路欣赏着路上并不怎么好看的夜景，慢悠悠的前行着。 果真人一旦碰到值得开心的事情，刚才再如何孤单寂寞都会变成夜色迷人。 苏栖回了房间洗漱完毕，刚拿起手机就被从姜灵均唯粉转成苏栖姜灵均cp粉的网友小姑娘的消息轰炸了。 【歪妖灵灵么：簌簌簌簌簌簌簌！灵灵和苏苏居然真的是一对！】 啥？苏栖愣了愣，又重新看了下那几个关键字。 她跟姜灵均是一对不假，可是这消息网友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如果苏栖没有记错，她跟姜灵均情投意合这件事在经纪人先生的谋算中起码要在一年之后才能公开。 那时姜灵均之前背弃前女友的黑料也真正被人们所淡忘，而苏栖几部作品上映的上映开播的开播也已经真正站稳了脚步。 到时候恋爱的消息就算传了出来，也不会影响苏栖的粉丝对她的爱戴。 苏栖抿着唇点开了妖灵灵圈了她的那条微博。 微博的图片十分清晰，明显是偷拍，一看就是专业狗仔的杰作。而标题也起的非常有狗仔的风格。 #新晋小花迅速蹿红，是恋爱还是抱大腿# 只这一句话，算是把姜灵均和苏栖两个人全黑了，而且明面上是在黑苏栖，实际上却是在挖姜灵均好不容易被淡忘了的黑点。苏栖知道王一恒和姚安得不会置之不理，只是姜灵均那边就不一定了。 第35节 不论如何，姜灵均是她的恋人，她有义务去维护对方。 苏栖毫不犹豫的拨通了王一恒的电话：“王哥，公开吧。” “小苏……”王一恒的语气有些犹豫，像是在决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样，“小苏，你还没看到最新的消息吧？” 苏栖愣了愣，答了个“没”。 王一恒更犹豫了：“呃……小苏，不然你先看下微博？你这两天不要出门了，就待在片场好好拍戏，等我们——” 虽然知道这么说实在不符合一个经纪人的职责，但是他实在没办法跟苏栖直接说出来那样伤人心的话。果真工作的事就不该牵扯上感情。 苏栖当机立断的挂了电话。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涨涨的酸酸的全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 网瘾少女点开微博的手法十分熟练，她毫不犹豫的点向了“热门微博”的页面，一眼就看清了跟“苏栖姜灵均恋情”并列的那个热搜项——姜灵均否认恋情 否认？ 苏栖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犹豫了一会才压下心底奇怪的感觉，然后僵硬着手拨通了姜灵均的号码。 占线，长久的占线。苏栖一遍遍拨打着电话都没能听到那个声音，她像是着了魔般的重复着动作，像是执念般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呢？苏栖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苏栖终于止住了机械的动作。然后在她颓然把手机扔在床上时震动的声音却响起了。 苏栖一把捡起了电话：“灵均——”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 “阿栖，是我。” 秦纵低沉的声音在静悄悄的房间里透过话筒响起，让苏栖好不容易压下的心酸全都重新泛起，化作再也止不住的委屈。 “阿纵，你都知道了么。”苏栖大字型躺在柔软的床上，毫无形象可言。她空着的手拨弄着被角，面无表情的脸上是一双要哭不哭的眼睛，“他不是喜欢我么？我也喜欢他。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否认呢？” 对苏栖来说，隐瞒粉丝没有问题，但事情揭露出来就不必否认。 她从没试过男欢女爱，不知要如何爱人，可在跟姜灵均在一起后也在努力的学习。可再不知如何是好，在苏栖的心底恋情也是不容丝毫亵渎的。 秦纵静静听着她抱怨，到苏栖情绪好转之后才抢过话头：“那你现在呢？” “现在？” “现在还想找他要说法么？” 苏栖已经能笑出声来：“不想了。灵均沉沉浮浮这么些年也不容易，我总得支持他的决定。” 支持，却不代表同意。 “你决定了就好。” 不论苏栖做出什么决定，秦纵都会支持的。 关了手机的苏栖大步出了房门，趁着夜色走向隔壁酒店王一恒的房间。 这是她今天晚上第三次在同样的月光下走过同样的路，只是心中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 打开门后跟苏栖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会，王一恒才如梦初醒般的将苏栖一把拉进了房间里。 “不是让你别随便出门吗？！”本来就暴躁非常的王一恒感觉自己的血压都上升了，“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记者等着捉你的消息么？！” 苏栖安抚性的拍了拍王一恒的肩头：“知道，都被我躲开了。” “躲开？” 有心之下想要躲开这么几个腿脚不利索的狗仔，对于身体素质已经越来越好的苏栖来说当然没有丁点难度。 “躲开。”表情认真的苏栖说出来的话让人没法反驳，“好了王哥，你是我经纪人，他们总不能说我晚上来你房间就是被你潜规则了吧？” 正要说话驳斥苏栖这种浅薄想法的王一恒还没出口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沉郁的脸色在听到对方的几句话之后更加沉重了许多。 挂了电话的王一恒脸上是面对苏栖时从未有过的正经：“承你吉言，巧了。现在不止是姜灵均程易，就连我和姚哥都成你氛围对象了。” 就在苏栖从自己房间到王一恒房间的这么短短一点时间，“苏栖与姜灵均恋情曝光”这条消息已经演化成了“苏栖潜规则上位”，跟她亲近的姜程王姚四个人无一幸免。 如果说刚才的那条消息是为了黑苏栖和姜灵均两个人，那么现在这条就是完全在黑苏栖自己了。 有图有真相，一女四男的照片摆在那里，一举就将姜灵均摘的干干净净。 皱眉细细看过图片，从没注意过自己平常行为的苏栖也不的不感叹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她平日里的举动在有心人的抓拍中确实带着些暧昧，只是做的人无心看的人有意，到底是她疏忽了。 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说没有她的责任那是假的。 “王哥，抱歉。”苏栖十分认真的向着王一恒道了个歉。她已经是个女孩子了，到底是要跟男人保持点距离的。 “这又不怪你。”王一恒阴测测的咬着牙，“怎么样，你现在还要保姜灵均？” 他们手里捏着足矣翻身的底牌，真要把姜灵均一起带出这起绯闻的泥潭其实真不难。只是他一边否认跟苏栖的恋情一边将污水全都泼在苏栖的身上，这样的举动别说是姚安得，王一恒也咽不下这口气。 “姜灵均虽然跟我撇清了关系，但我也不信他会做出后面这种龌龊事。”苏栖笑着摇摇头，“就算我不保他，师兄也会来求你的。王哥你就发发慈悲，松手带他超生吧。” 苏栖这样浑不在意的态度倒让王一恒眼前一亮：“你确定？” “确定。”又拍了拍王一恒的肩，苏栖笑的格外讨好，“麻烦王哥了。” 王一恒很是受用的哼哼了两声，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神情变得很是局促：“小苏啊，这事要解决其实也容易，只是有些事我可能要跟你打个底。” 他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生怕破坏一件易碎品的态度让苏栖有些迷茫，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这句话。 见苏栖呆立在那里不吭声，王一恒也不见怪，反而让声音更轻柔了些：“小苏，你先坐……”他拉着苏栖坐下，自己反倒局促不安的站着，然后清了清嗓子，“这事儿虽然我还没跟姚哥沟通过，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没经过他同意，但我觉得我有责任先给你打个预防……小苏，你知道姚哥他、他可能是你什么人么？” 苏栖沉默了一下，感觉那个称呼有些说不出口，又不忍心让王一恒继续焦虑着，只能换了个新学到的说法。 “我知道。”她八风不动的坐在那里，像是说着什么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老板很可能是我另一半基因的提供者。” 王一恒：“哈？！” 怕气着王一恒的苏栖语气也轻柔了起来：“嗯，刚才——大半个小时前，我刚跟老板通话说过这件事。” 王一恒：辣块妈妈，合着你们俩都门清了就我在这瞎担心！ 火气上来的快下去也快的经纪人先生品着苏栖的用词，感觉刚才还被怒火烧的滚烫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老板……这是什么称呼？ 所以说，父女血缘间的默契哪怕分开的再久也是存在的。 第034章 ·童年回忆 第34章 作为外人的王一恒白惊了一场,在苏栖的连哄带劝下才安了心。 “你还笑！”经纪人先生还是很生气,用力敲了敲苏栖光溜溜的脑袋。刚刚长出的发茬微微刺手,十分奇怪的触感让他更伤心了，“姚哥就是太惯你了！要是一般的小明星能让你这样随心所欲么？！” 当然不能，只是这么做的人又不止姚安得一个，王一恒明摆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过对方的拳拳关心苏栖也都看在眼里,此时也不好反驳他的话，只好脾气的笑着继续哄他。 被这对父女俩折磨的未老心已衰的王一恒刚缓了口气,按着苏栖的意思交代了手下的公关团队运作的方向，然后刚刚踏实一点的心在点开海角论坛的瞬间又提了起来。 海角论坛，华国最大的网络社区，不论哪个明星的团队都非常在乎这块领域,平常在海角论坛上互黑细白溜粉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 而今天,刚刚起步本来在海角论坛还没有多少人关注的苏栖因着跟姚安得、姜灵均、程易等人扯上关系，才有了在海角论坛娱乐版面占据很大一块版面的荣耀。 而其中一张标题镇楼图跟苏栖没有丁点关系的帖子反倒成了让王一恒心惊肉跳的原因。 这张帖子昨天才发，已经有7，8页的回复,因为楼主的措辞有趣内容别致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也被版主放上了置顶的位置。 特别的醒目。 帖子的名字,叫做“818那些曾经红极一时的童星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八个字，大概是王一恒心中千言万语的最好总结。经纪人先生颤着手将手机竖直的放在苏栖面前，示意她看上面的内容。 引爆激烈讨论的楼层来自于一个网友的疑问，发帖时间不过一个小时之前： 【你们绝不觉得那个最近蹿红的苏栖跟小灵儿迷之相似？】 接下来就是无数的人“1”，最后盖棺定论一般的总结来自楼主的回复。 疑似有强迫症的楼主大大贴了数十张图，从耳郭眉眼甚至是几颗不起眼的小痣来一一证明了一件事，苏·新晋小花·今日娱乐头条·栖就是当年那个红遍全国又突然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小灵儿。 接下来，则是记忆力超群的网友们按着这条推论，扒出了苏栖与姚安得、程易都曾经有过合作的历史。 【外面吵吵苏小花一脚踏三船，说不定人家就是单纯童年玩伴和长辈照顾晚辈的关系呢】 苏黑与苏粉在外面战的热火朝天，吃瓜群众乐的多看好戏。所以现在除了当事人苏栖和经纪人王一恒之外，还没有任何一个维护或者故意黑苏栖的人发现这件事。 这本来是件好事，是帮苏栖洗白的极好途径，可是苏栖和王一恒此时反而僵持住了。 两手空空的王一恒看着不停点戳着自己手机的苏栖，觉得嗓子干哑的不得了：“小苏……这件事……姚哥知道么？” 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他问的却很艰难。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回答王一恒的是苏栖有些迷茫的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在原主留下的支零破碎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童星“小灵儿”的任何蛛丝马迹，而原主应该也不知道曾经跟自己有过合作的姚影帝就是她心心念念要找的父亲。 苏栖的目光再次凝在了小灵儿的照片上。这个粉粉嫩嫩满脸灵气的小姑娘特别的娇小可爱，不要脸的说是跟她苏栖幼年几乎是一模一样。有这么一张脸来佐证，哪怕不看那个楼主列出的图片对比证据，苏栖也完全没法否认这件事。 而这件事对姚安得的伤害会有多大，不用想都能知道——童星进组是一定要有家长跟着的，可是作为父亲的姚安得却在数次合作中面对着自己的女儿却没能相认。 重新搜刮了一遍记忆的苏栖握着手机的手指僵了僵。 原主——苏灵儿她抛弃原有的资源从娱乐圈的底层开始，到底是为了寻回父爱，还是为了让她的“生父”好好的伤次心？ 这个答案没人能给她，可似乎又能猜出来。 王一恒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然后一把抢过了手机：“我去联系这个楼主□□。” “王哥，来不及了。”苏栖抱歉的摇了摇头，将震个不停的手机亮给王一恒看。 那串没有被输入电话薄的号码对王一恒来说再眼熟不过，他看着苏栖毫不犹豫的接通电话，心中不知是冷是热。 “老板。” 电话那边的呼吸声极粗重，姚安得像是竭力压抑着情绪，又像是什么都不想说。 “老板。”苏栖叹了口起，只能自说自话起来，“你相信我么？” 在她几乎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姚安得那把不知迷醉了多少少女的嗓音发出了一个似叹息似无奈的字符：“信。” 第36节 哪怕是这样的情况，姚安得的“信”还是给的毫不犹豫。 “这件事，当年我并不知情。” 苏栖能给的保证只能到这里，她用着原主的身子却不代表能为对方过去的决定做出歪曲的解释。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她，所以苏栖可以随着自己心意的把认爹这件事应承下来，但原主隐姓埋名的做法给姚安得带来的伤心不是苏栖有资格去平复的。 这是原主最后的意愿，不论她站在自己如今的位置是否会反悔。 姚安得尽力压下的粗重呼吸声顿了顿：“我信你……” 带着点抖的尾音让苏栖心中一酸，却也只能狠下心来。 这个悔，苏栖不能代苏灵儿去反。 “老板，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么？如果有的话，我一定知无不言。” 姚安得的呼吸又顿了顿，僵硬干哑的声音再不复之前的迷人，满满的全是呼之欲出的紧张：“你母亲她……” 母亲…… 苏栖闭了闭眼，给出了回答：“从我三年前回国参加艺考进入影视学院之后，就再也没能联系上她。” 永远都拨不通的电话是原主给苏栖留下的关于她的母亲唯一的记忆。 电话两端同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别怪她。”姚安得像是平复了心情一样。 苏栖笑了笑：“我不怪她。” 她确实不怪她，不是因为她对她没有感情，而是因为完全可以理解那个女人。 自己的生身母亲，其实跟原主的母亲性情十分相似。一样的干脆利落，敢爱敢恨。也一样的……对子女爱到骨子里……如果她没有猜错，原主的母亲应该……等跟姚安得的关系真正确定了之后，才好去想这件事。苏栖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暂时的弃置脑后。 王一恒几乎要没脾气了。 这样的事他这个旁观的人看着都有些心酸难过，更别说他那个年轻时一点就炸的老板。可是姚安得就这么被苏栖三言两语安抚住了，预想中的在天崩地裂下护住苏栖的事自然也没得干了。 从头到尾旁观了自家老板感情路的经纪人先生沉默了一瞬，突然起了谈恋爱的心思。 或许感情的事，真的就这么让人痴迷到难以自拔。 ··· 在得到姚安得和苏栖的双方首肯后，那张帖子里的猜测被看着很像活人的水军快速的传播了出去。 这个论断虽然还没得到官方的承认，但是在几组对比照出来之后大多数人都相信了。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苏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巧可爱的孩子，但眉眼之间还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相似，让人不自觉的就将当年的感情顺利的转移到了苏栖的身上。 童年回忆能让曾经并不完美的东西日趋美好，让曾经的嫌弃全都化作怀念。 更何况当年的小灵儿观众缘极好，实打实的国民闺女。她离开公众视野多年后突然出现，反倒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让人再也生不起一丝恶感。 一时间“苏栖就是苏灵儿”的消息完全盖过了“苏栖脚踏n条船”的新闻。 在童年回忆的强大加持下，苏栖的人气反而向上蹿升了一个高度。虽然仍有质疑身份真假和怀疑这是一场炒作的人存在，但大多数的网民还是选择了站在苏栖这边。 而苏栖的拍摄任务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个不停，王一恒撇了眼同样没有被存到通讯簿的号码终于觉得最后一口憋闷的气也顺了。他翻了翻自己的通讯录，然后毫不犹豫的接通了电话。 身为经纪人代艺人接电话是常事，但是从不干涉苏栖私人生活的王一恒还是第一次这样做。 姜灵均的声音里满是疲惫：“阿栖，你听我解释——” 他的解释还没说出口就被王一恒打断了：“解释？” “王哥？”姜灵均很快反应过来，“您能让阿栖接电话么……之前那份撇清关系的声明不是我授意的——” 可惜他的话再次被王一恒打断了：“我知道。” “您知道？”姜灵均是真的懵了。 “当然。”远远望着镜头前正在调戏教主夫人的苏栖，王一恒的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恶劣的笑容。 如果姜灵均能够看到这个表情，肯定会察觉到王一恒的不怀好意。不过下一瞬，这恶劣的态度就顺着话筒传到了姜灵均的耳朵里。 “你忘了么？你那份关于感情的合约是捏在我手里的。” 第035章 ·我的女儿 第35章 明明是微热的夏初,姜灵均却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冰窟一样。他单手按着抽痛的胃,强压下紧张与无措,努力让自己显得处变不惊一些：“您……是什么意思？” 可惜一开口就露了怯。 “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王一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毫不在意整洁的西装被墙灰抹脏。哪怕不是面对面接触，话语中浓浓的嫌疑也都显露无疑，“那封声明虽然不是你发的,但是不接电话的选择却是你自己做的。” 他顿了顿，给出反应的时间,在姜灵均的呼吸猛地加重了一下后才发出一声嗤笑：“你喜欢小苏不假，不过还是更喜欢自己的。” 姜灵均对苏栖的感情不论是他还是老板都看在眼里，不然一开始苏栖公开这件事时他们能有无数的办法在不让苏栖反感的情况下拆散两人，绝不会发展到后来那种千难万难帮苏栖洗白的程度。 之所以真的那么做了,不过是看苏栖对他挺有好感,而姜灵均也是真心喜欢苏栖。当时的那种喜欢确实强烈到姜灵均愿意为了苏栖被雪藏。 只是这次的事实在太让人失望了。昨天事发的时候，姜灵均不接电话选择并不是因为他对苏栖的爱少了，而是因为他好不容易从低谷爬起来站回原来的位置，没有当时那么放得下了。 苏栖值得更好的,需要的也是一个她真心喜欢的人。 入戏之后爱上对手戏演员这种事在娱乐圈经常发生,这样的情难自禁王一恒见的多了。 而苏栖因着入戏对姜灵均产生的男女之情已经稀薄到几乎找不到,仍将两人牵在一起的是责任感。 责任感这个词，其实放在娱乐圈有些可笑，但又极其可贵。 为了不让苏栖难办，也为了最后给姜灵均一个机会，才有了昨天的那场“单方面否认”的声明。 姜灵均的反应是不出他们意料的让人失望，面对苏栖可能会有的质问，姜灵均选择的是逃避。 一分多钟的沉默之后，电话那边的姜灵均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心中的苦涩和自嘲难以抑制的喷洒出来，几乎是低吼着质问王一恒：“你们凭什么替苏栖做选择！这件事本来可以更好的解决，我可以跟苏栖公开关系！” “凭什么？”王一恒又发出一声嗤笑，“凭姚安得是苏栖的父亲。” 电话那边的姜灵均颓然坐倒。 “没有一个父亲，想要这样懦弱的女婿。”王一恒到底有些心软，他轻了轻嗓子，收起了刚才十分打击人的轻蔑，“我猜你也看出小苏的问题了，所以才会这么胆小，等着小苏去拿主意。” 为了不更加打击这个优柔寡断的年轻人，他好心的瞒下了苏栖决定公开恋情的事情。 当然，也是为了不让姜灵均继续纠缠苏栖。 电话那边没有丝毫回应。 王一恒拿开电话看了看，确定了没有挂机，才接着说下去：“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小苏跟她爹，跟她师兄的照片能这么快放出来，让事情的重点从你身上转移到她身上，你还要多谢你的前女友。”经纪人先生对姜灵均最后的柔情已经发散干净，“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有人想整你，小苏倒是当了把背锅侠……也幸亏有热心网友帮她细白冤屈。说起来，你前女友怎么这么关心小苏？” 这恶意的猜测无异于一锤重击，让王一恒身心舒畅的同时带给姜灵均无限的痛苦。 只是这苦果姜灵均必须自己吃下。 “我很抱歉。”他的声音干哑如撕裂一般。 “为了柴宜？” “为了柴宜。”姜灵均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能扯出抹笑来，他按着胃的手慢慢上移，按住了胀痛的心口，“她毕竟是为了我才……是我对不起小苏。” 小苏，这是曾经姜灵均对苏栖的称呼。 他已经没脸叫她一声阿栖了。 王一恒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我们的选择是很对的——你对给你背了一筐筐黑点的前任还这么好，说不定以后小苏有什么事你也会帮着出头。” 心里再喜欢苏栖也仍会替有着恶劣行为的前女友背锅，这样的男友能要才怪。 “我会的。” 明明是嘲讽，姜灵均却接的正儿八经，让王一恒斩钉截铁的一句“用不着”都吐不出。 难得噎了王一恒一把的姜灵均挑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心却还是抽痛着的：“这件事就不要让小苏知道了……阿易也不要告诉他。” 王一恒愣了愣，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被挂断了。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操作着把通话记录清除。 事已至此，这样对谁都好。 而那边的姜灵均则是僵硬的握着手机，仰头看着窗外刺目的阳光。 那阳光太刺眼，刺眼到他的眼睛比心还要酸痛。 柴宜……曾经的过往姜灵均并没有忘记，王一恒说的很对，他确实是个优柔寡断太过重感情的人，是个绝佳的前男友。柴宜是为了他好没错，只是这份好在上次就险些毁了他的所有未来。 而他却没有办法完全忽视这份心意。 优柔寡断啊……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小苏就已经出戏了。 伴着嘴角挥散不去的苦笑的，是姜灵均湿润又干涸的眼睫。 从那之后很久，苏栖都再没见过姜灵均，娱乐圈说大很大说小很小，想要有心的避开一个实在是件轻松又简单的事情。明白这点之后，曾经那个一起喝酒吃肉的温柔朋友就被苏栖深深埋进了心里，而那个曾经接吻拥抱的初恋也被她彻底遗忘。 就像是场梦一样，睡醒了梦也就散了。 ··· 这边感情的事情解决的干净利落，那边网上的猜测更加热闹。 苏栖的微博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增加了近百万粉丝，而深谙撩粉之道的程易除了放出一张苏栖的光头照之外并没有再多给别的消息。 拍摄仍在有序的进行，唯一妨碍了进度的就只有媒体的采访。 不过这样正面的热度对于剧组可谓百利而无一害，自然也没人因为这个多说什么闲话。 只有撸串不能的苏栖被正经的记者和不正经的狗仔缠的不行，连着几天在王一恒“保持形象”的理由下不能宵夜之后终于将沉积的郁气爆发出来。 “王哥，明个儿开个记者招待会呗？” 勉强吃外卖的苏小公子试探性的提出意见，记者招待会这个词还是她从程易那新学的。 “招待会你准备说什么？” 苏栖捡净最后一片肉后将外卖一推，十分的郑重其事：“什么都说。” “说你怎么撩妹的？”王一恒几乎被气笑了。 苏栖讪笑一声，难得的不敢接话了。 在媒体扎堆密集拍摄的这几天，姚安得和王一恒领着公关团队没日没夜的设定这件事的最佳解决套路，就连程易也想尽一切办法的暗戳戳捧着苏栖。但苏栖本人倒好，不是发愁宵夜就是随手撩妹，短短几天时间就把她七个“老婆”都哄的服服帖帖，除了张蓉蓉一个个都成了于曼翻版。 第37节 按说小花旦们处的好也没关系，炒炒姐妹情深姐妹团的也是固定套路，但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苏栖生生把好姐妹剧本改成了后宫路线，没事就哄的人家小姑娘面红耳赤只会傻笑，比她亲爹的影响力强了十倍。光是“亲密依偎”之类的抓拍放到网上的次数都数不清，更别说更加暧昧的举动被焦头烂额的公关团队按下的了。 根据姚影帝的说法，苏栖是又入戏了。 得到这个结论的王一恒几乎愁白了头发，夜夜被自家艺人出柜的噩梦惊醒。 不得不说，他难得的怀念起了姜灵均的好。 不过往事不堪回首，很会吸取经验的王一恒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审查会送到苏栖手里的剧本，以免这次的灾祸再次发生。 ··· 虽然拒绝了苏栖的要求，但是这个记者会还是很快召开了。 时间是在姚安得进组之后。 同样替了光头的两人并肩站在话筒前，含笑的嘴角勾魂的眼眸，哪怕没有发型也不能阻挡这轻易就能撩动人心的魅力。 第一眼看过去，不论是谁都会觉得台上的两人十分相似。只是第二眼就会发现其实五官有着很大的差别，唯一相像的只有气质。 接下来，用“丑的人丑的各有不同，美的人美的总有相似”来安慰自己的记者朋友们就得到了震撼性的消息。 “今天，请各位来是有两件事要公开宣布的。”姚影帝笑的云淡风轻，“第一件，是小苏的身份。” “苏栖本名苏灵儿，确实是十年前的童星小灵儿。这件事当年跟她合作过的导演演员以及电影学院的老师都可以证明。” 这件事其实差不多已经拍板敲定了，所以台下的记者朋友们也只是礼貌的震惊了一下。 “第二件事，还是关于小苏的身份。” 话一出口下面有序的小声交谈就变得杂乱起来。 姚安得藏在桌下颤抖的手被苏栖握住了，所有被藏起的紧张一瞬间都消失不见。 身为父亲，怎么能在女儿面前露怯呢。 “她是我的女儿。” 第036章 ·定情之作 第36章 相比于刚才礼貌性的客套,现在会议厅可以说是炸了锅。 无数嘈杂的声音都汇成了一句话：你**（消音）在逗我？！！！！！ 洁身自好从没绯闻一直被人怀疑性取向的姚影帝果真不同凡响,一爆就爆出了个大新闻。 刚才部分记者打好的腹稿——关于这一切都是一场炒作——如果苏栖真的是姚安得的女儿,有这么个爹帮着站台又哪里需要这样低端的炒作？ 疑惑的嘀咕声还没落下，就被投影仪放出的一张dna鉴定证明熄灭了声。 第一个记者的提问同时也代表着所有人的不解：“按资料看苏栖今年已经18岁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姚影帝才公布这段父女关系呢？” 被直插伤心处的姚安得笑的十分得体：“抱歉，这是个人*。” md,你为你女儿造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段关系也是个人*不用说出来啊！ 一个记者倒下，当然会有第二个记者站起来：“不知道能不能问问姚影帝,苏栖的母亲是？……” 姚影帝笑的更加和蔼可亲了：“不能。” “啊？” “不能问。”姚安得安抚性的笑笑，“等到可以公开的那天我会公开给大家知道的。” 他握着苏栖的手直视着镜头，眼中如水般的温柔将扛着摄像机的男记者电的脚下发软。包括姚安得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站在姚安得身后的苏栖默默叹了口气,偏开了目光。 正常记者会的节奏都被老奸巨猾的姚安得稳稳掌控着,诸如“苏栖为什么姓苏不姓姚”这种问题也都被他一一带过。到了最后，本是为了澄清绯闻事件而召开的记者招待会反倒成了《四十二章经》的宣传会。 片方欣喜不必谈，苏栖与姚安得父女俩也将微博热门头条第一的位置稳稳霸占住。 至于什么姜灵均和程易，在姚影帝喜得18岁女儿的新闻下再也摸不到热门的边。除了白高兴一场的姜灵均x苏栖cp粉之外再没人将关注点投放在他们身上。 这样的炒作确实太低劣了些,而影帝的女儿跟当红小生玩的好完全用不着怀疑,自然不会是什么炒作。 说起来,这还是苏栖接了韦爵爷的角色后第一次以光头形象示人。没有了乌黑长发的衬托，光溜溜圆滚滚的脑袋格外显眼，只是特意妆点后的精致五官也同样凸显了出来，让人移不开眼。 【今天我又恋爱了：噫！第一次见到新生代小花这么大胆的，不过能hold住光头造型的也没几个吧？】 【安得广厦千万间：楼上别闹好么，也不看看栖栖是谁的女儿，我们影帝的基因能差么！】 【别问我黑谁：就光头形象来说是不差】 虽然从目前来看角色定妆照算得上不错，但被各种女扮男装还带眼影的影视剧欺骗之后，广大电视剧爱好者们都有些不敢相信所谓的硬照。 ps这种东西，确实造福全世界。 在一片质疑声中，《四十二章经》的第一部预告片终于公开。 嬉皮笑脸白白净净毫无脂粉气只剩俊俏的韦爵爷撩动了无数网友的春心，对着美人儿的一言一笑中全都带着钩子，虽然破泼皮无赖不要脸却也让人生不起恶感。 毕竟大众对长得好看的人都会保持最大的宽容。 【因花生：白白嫩嫩的小桂子还有小玄子，好想开同人啊啊啊！】 【秋华胜：果真查老头的书里最让人心疼的男配就是郑二公子了[二哈]】 十分难得的，就连二十年后重新参演《四十二章经》甚至突破性客串海公公的姚影帝都被苏栖的男主光芒遮掩了。 “怎么，吃醋么？”苏栖笑的特别放肆。 虽然关系公开这么久以来都没能听到想听的称呼，但是远在地球另一端拍广告的姚影帝接到女儿的电话还是特别开心：“他们爱屋及乌，你别骄傲。” “我看网上很多人说特别怀念当初那版《四十二章经》。”曾在c站上看过姚版小玄子和苏般小桂子剪辑的网瘾少女笑的有些诡异，这是那头的傻爸爸完全没有听出来，“说起来我还没有看过你的作品，有什么推荐的么？” “《四十二章经》挺好……算是我跟你妈的定情作，不过现在的片源大概都不清晰了，等我回去把家里的原版碟翻出来给你。”姚安得深吸了一口气，将早就想说的话一股脑说出口，“阿栖，我知道你气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找过你……不过现在咱们父女的身份已经坐实了，等我回去……你能搬回家住么？” 紧张兮兮说出口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屏息凝神等待女儿回复的姚影帝差点被自己一口气憋死，直到肺里的空气消耗殆尽后他才呛咳出声，同时惊醒了跑神的苏栖。 “阿栖？……” 苏栖犹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您说……我妈也参演了《四十二章经》？” 姚安得提起的心放下了少许，他将声音压倒最轻最柔，带着点怀念的语气仿佛是在补足已经错失的给女儿念床头故事的岁月：“是啊……好吧并不算是定情之作，只是首次合作。”傻爸爸有点尴尬的吞回了自己刚才的话，“我跟你妈演的还是母子俩，你当初不是还跟老王开玩笑说你不会推荐姜——” “爸，我要上妆了，先不聊了。” 爸？！这一声几乎是惊天巨雷！ 听着电话那边“嘟嘟”的忙音声，被劈的七荤八素的姚安得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担忧。许久之后，终于从惊喜中缓过神来的姚安得毫不犹豫的拨通了王一恒的电话：“老王啊，我怎么觉得阿栖对那个姓姜的小子还是旧情未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误会了的苏栖非常熟练的点开了千度搜索，输入了“《四十二章经》太后扮演者”十个字。 跳出的结果根本用不着删选，第一张图片就让苏栖找到了目标对象。 苏绾，一代影迷心中的梦中情人。 网页上的那张脸带着些旧照片特有的柔和，却盖不住女人如骄阳般的艳光四射，只是一张照片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张脸跟苏栖的生身母亲没有丁点相似，却让苏栖眼中酸涩难耐几乎流下泪来。 流泪的感觉并不属于苏栖自己，而是属于残存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是多年未见的女儿看到自己母亲时止不住的想念。 苏栖按了按酸胀的眼角，细白的指尖带出一滴泪来。另一只一直紧握着手机的手快速的点开了苏绾的千度百科，仔细看着她近年的情况。而所有的讯息全都断在了十年前苏绾告别娱乐圈孤身前往枫叶国的消息。 十年前，正是小灵儿突然消失的那一年。而枫叶国，也确实是苏灵儿住了十年的地方。 只是苏绾的消息从十年前就变得断断续续的，甚至没人知道她在那边独自养大了女儿，也没人知道她在逼女儿回国后的三年里到底去了哪里。 这三年，连原来偶尔会有的路遇合影都没有了。 苏栖不停的翻看着网页，试图寻找出什么让自己安心的蛛丝马迹，只是越找提起的那颗心就越加慌张。 ↑↑上面2500字为替换内容，还有500字没有替换明天会补在37章的作说里↑↑第037章 ·演男一号 第37章 如果苏绾真的死了,那她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姚安得？ 姚安得对自己的好有多少因素是因为爱屋及乌,这件事大概只有双方能够察觉的出来。苏栖之所以会点头认下这个爹,也是因为对方迫切到急于弥补的心态。 苏灵儿为了母亲想要伤伤父亲的心，但其实还是对生父有着期待的。而姚安得对女儿的好，便是再没良心的人也无法违心的否认。 屏幕里那张娇艳的面容依旧是二十年前青春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 这是这个人…… 把苏栖从不好的联想中惊醒的是门外一重两轻的敲门声。她眨了眨眼睛,因为盯了屏幕太久而产生的酸涩带出生理性的泪水，沾染了眼睫也弄湿了脸颊。 草草揉了把脸,苏栖光着脚从床上下来，还没走到门前手机铃声就先响了。 “阿纵？” “是我。” 房门在话音落地的瞬间被拉开。 “确实是你。”苏栖随手挂了电话，退后两步为秦纵让出进门的位置，“你怎么突然来了？” 窗外日头已落,连今日的拍摄都已经结束了很久。 秦纵举了举拎满烧烤啤酒的双手：“探班。”他低垂着视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很久不见的苏栖,只一眼眉峰就皱在了一起，“你哭了？” 怎么可能。 她虽然继承了苏灵儿的身体，却没能继承她的感情。 对苏绾的事虽然惋惜，也就只是惋惜了。 苏栖有些好笑的擦了擦眼角：“我只是想起一些事,心里有些不安。” “一些事？”秦纵进屋放东西的动作特别自然,甚至还顺手帮苏栖整理了一下摆满了剧本的凌乱桌面,“看来是关于姚总的事。” “知我者阿纵。”苏栖笑嘻嘻的拿过零食，随手撕开了包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她做出一个附耳一笑的动作，引得秦纵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事曝光出去，最近谁都别想抢我们一家人的头条了。” 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全都喷洒在秦纵的耳廓，湿湿暖暖的感触让秦纵的心都软了一片。他的手指动了动，想要握住苏栖的手却又不敢。 “什么？” “我是影帝和影帝的孩子。” 没毛病，确实是影帝和影帝——苏绾曾反串男主角夺得金棕奖最佳男主角。 看着秦纵因为反应不过来而面无表情的脸，苏栖忍不住大笑出声。 第38节 刚才的怅然无奈全都在见到秦纵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什么？”秦纵突然发现，自己在苏栖面前永远处于被动，对外的英明全都消失不见。 “苏绾和姚安得是一对的消息要是传出去，所有人都会惊呆了吧。” 起码秦纵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你母亲……” “我母亲是苏绾啊。”苏栖露齿一笑，将手机凑到脸变，屏幕上那张绝色的脸从轮廓上讲跟苏栖的明明不像，但这么一笑又有着说不出的相似，“你对这件事好像比对我是小灵儿还要惊讶。” 确实，一个是早就知道的，一个是从来没往那边联想过的。 十年前苏绾退出娱乐圈时秦纵已经十六岁了，虽然对她并没有特别的好感，但还是在无数的头条冲击下有这深刻映象的。 不等秦纵表达什么，苏栖又将连带的奇怪问了出来：“说起来，阿纵，你好像一点都不对我是小灵儿这件事感到奇怪。” 跟程易于曼他们刚一知道这个消息将急匆匆打电话过来询问究竟的急迫不同，秦纵只是表达了他们父女相认的恭喜，对于‘小灵儿’这件事没有丝毫的表示。 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阿纵，你以前就认识我么？” 秦纵愣了愣，像是完全没料到苏栖会问这个问题一样。他竟难得的有些犹豫，没有立刻就给出回答。这本该是个最简单的答案“是”或“不是”短短一两个字符，却艰难的让他将近半分钟都没说出来。 本来是随口问问的苏栖也因着这奇怪的表现而认真起来：“阿纵？” “算不上认识，只是看过你演的电视……家喻户晓的小童星我当然也是有耳闻的。”从刚才奇怪的反应中回过神的秦纵笑的非常自然，如果不是有之前几十秒的空白存在苏栖肯定不会多想。 “阿纵……你该不会是‘我’的影迷吧？我不会笑话你的，要签名么？”好友喜欢原主的戏对自己的戏无感这件事虽然让人很难平常心看待，苏栖表示完全理解。 十年前十八岁的秦纵还是个小青年，现在的秦纵可是忙碌的大老板，不再寄情于电视也是正常的。 不过十岁的女孩儿和二十岁的从外观上可谓是天差地别，能认出来也是厉害。 心怀不轨以至于瞬间将“影迷”和“喜欢”画了等号的秦纵握着剧本的手僵了一瞬。 几乎是被拆穿了心事的秦纵觉得自己耳根都是烫的，他忍不住轻声给自己做出辩护，完全没想到两人其实想差了：“不是那种喜欢……你别瞎想，我又不是恋……怎么可能对几岁的小姑娘……” 这都哪跟哪！苏栖这回真傻眼了，脱口而出的话完全没有过脑子：“谁说你喜欢我了？” 看着面红耳赤骤然沉默下来的秦纵，苏栖突然觉得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对，可是想把说出口的话吞回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可惜这沉默的时间太短，短到从没应付过这种场景的苏栖还没想出对策就已经阻止不了秦纵的剖白。 “没人这样说……”表白的话像是早就演练了千万遍一样轻轻松松的就说了出来，“不过我喜欢你这件事是事实，也确实用不着谁说。” “苏栖，我喜欢你。” 跟情话同时响起的，还有纸张敲击桌面时发出的“咄咄”响声，一声声敲进了苏栖的心里。 喜欢这种事，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刚刚结束一段莫名其妙恋情的苏栖表示自己很懵逼。 手中的零食被苏栖捏的“吱吱”作响，是整间屋子里唯一的声响。两人大眼对小眼的对望着，没人挪开视线也没人说话。 将话说出口的秦纵其实心情不错，开口前的紧张也在第一个字被吐出时全都消失不见。在这样带着尴尬的沉默里，秦纵甚至还能好心情的投以微笑。 因为他突然想明白了，苏栖的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意不会改变，那么早晚会有如愿得偿的一天。 不过半年时间中短暂的相处，已经足够秦纵去摸清苏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苏栖这个人看起来活泼开朗跟谁都玩的好，其实最冷情，看她对姜灵均说断就断毫不犹豫的态度就可见一二。只是苏栖的冷情却不是无情，她最看重的也是朋友，甚至姚安得这个新认的父亲此时在她心里也不一定比得过程易重要。她从不会拒绝朋友的好意，只要你是真心对她好，那么哪怕是曾有尴尬的告白也会硬着头皮跟你继续做朋友。 能有这个硬着头皮就够了。 将苏栖性格完全看透了的秦纵才能这么毫不犹豫的将心底的喜欢全都说出来。说起来，他还是要感谢姜灵均的，如果不是姜灵均的那一出好戏，他今天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任谁也不会相信，叱咤商场的秦大老板在心上人面前是含着无尽的胆怯的。 秦纵笑着从苏栖的手上将那饱经折磨的零食袋夺下，自自然然的将规整好的剧本塞进了苏栖的手里：“明天要拍哪一段？我来帮你对台词吧。” 完全掌握了主动权的秦纵更进一步，虽然没有再提表白的事情，但带着讨好的行为明显是以追求者的身份自居。 帮爱豆对台词这种事，应该是每个粉丝都梦寐以求的吧。而辅助心上人处理工作，同样也是每个追求者都想要做的。 看着苏栖立刻从呆滞恢复到正常还带着丝狡黠的目光，秦纵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你确定？”苏栖挑起一边嘴角，迷人的眸子里全是认真的调笑，瞬间就反客为主。 看到被美色晃花了眼默默点头的秦纵，苏栖又是莞尔一笑，她伸手拉起秦纵胸前服帖的领带将人从座位上拉起，然后一把推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光对台词怎么够呢，我刚好需要一个人来跟我对戏。” 翻好了的剧本被扔在秦纵的脑袋边上，他拾起剧本看向没有划线的台词，脸上温柔的笑意全都僵硬在了当场。 小郡主哭道：你……你才是第第第……第九流。 秦纵这才想起，自己的心上人是演男一号。 第038章 ·太不负责 第38章 “阿纵,你会演戏么？”苏栖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纵,嘴边挂着坏笑，全是看人笑话的样子,就等着他说一句不会。 可是对于一个刚告白过的男人来说,此时在心上人的面前怎么可能说不会呢？ 就算是善于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如秦总,明知一会要丢个大脸,也忍不住在苏栖含笑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她想看笑话，那就让她看吧。 这下骑虎难下的反倒成了苏栖。她就是再不开窍也知道刚才秦纵的表白是认真的,现下的氛围也不适合将这个玩笑继续下去。 松开了手上的领带,苏栖直起身想退后一步时反被秦纵拉住了手腕。 苏栖有百八十种方法能瞬间从对方的掌控中挣脱，但还不等她动作就被秦纵的一句话堵住了所有退路。 “怎么，怕了？” 怕你大爷！苏小公子最经不起的就是激将法！ 苏栖眼神几经变幻,然后手腕一转抖开了秦纵的桎梏：“笑话，小爷会怕？你好好看剧本吧。” 这句话一出口，秦纵就感觉到苏栖浑身的气质都变了。之前她的身上虽然带着点本来没有的**不羁,却只是似有似无的,完全不像现在这样还透着些说不清从哪里来的油滑惫懒。 查老先生的小说可谓是无数少男少女青少年时期的必备读物,就算少年老成如秦纵也曾有过偷偷看武侠小说的年纪。而《四十二章经》这部小说对于男生的吸引力又更大了一些,这么多年过去他虽然忘了许多细节,但主要的情节还是记得的。 小郡主进宫这段戏基本都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娇娇软软的虽然可爱，其实并没有比那只茯苓花雕猪更抢镜些。 “不过是挺尸……”秦纵的玩笑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剧本上被着重标出的台词让他噎了噎，“好哥哥？” 苏栖甜甜一笑：“哎~” 秦纵看着苏栖光溜溜毫不遮掩的脑门，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几月不见只是电话联系，并没能让千里之外的秦纵察觉到苏栖的变化。如今面对面的接触之后他才深刻的领会到，走进角色之后的演员在日常生活中的改变有多大。 也难怪当时姜灵均会意乱情迷阻止不了感情的发展了。 往日的苏栖虽然口头花花，可举手投足间还是很有分寸的。她虽然对朋友都像哥们儿似的挨得很近，搂搂抱抱之类的动作在兴奋激动时也会发生，但还是留有一定的余地举动都如玩笑一般根本不会让人误会。 现在的苏栖一举一动却完全不同，便是一个笑脸也是带着不经意的挑逗和戏弄。 明知他是故意的，可就是完全没有办法能控制住自己不深陷其中。 “你若叫声好听的，我就放过你。”苏栖笑的眉眼弯弯，灿若明星的眸子里全是调笑。 仰躺在床上的秦纵看着那个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女孩儿，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两次：“好妹妹？” 用的全是《四十二章经》里的梗，也算是还了刚才那声“好哥哥”的亏。 苏栖哼笑一声，尾音带着说不出的诱人甜蜜：“叫好姐姐才对。” 她俊美的脸庞上带着的那点小狡黠小滑头让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让秦纵勾起的嘴角弧度扩的越来越大。 苏栖现在不是在演韦爵爷，而是就是女版的韦爵爷，热爱美人儿，口无遮拦，又有着浑然天成的无所畏惧与自信，得天独厚到承载了老天能给予的所有运气。 看着这样的苏栖，秦纵几乎已经能够想到这部电视剧开播之后将会吸引多少的男男女女。 莫名的骄傲与酸涩冲上心头，反倒让秦纵的神情更加柔和了：“好姐姐就好姐姐吧。” 能屈能伸从善如流的秦大总裁最会审时度势不过，一眼就看出了要怎样才能讨得如今的苏栖欢心。面前的女孩儿将获得无数的人爱慕，他恨不得将苏栖藏起来只有自己可以见到，可却舍不得。 在他真正拥有她之前，还没有吃醋的资格。 苏栖闻言一愣，然后如秦纵预想的一般很是满意的笑出声来。她甚至俯下身摸了摸秦纵的脸，眼中的笑意几乎能将人迷醉：“阿纵，你真好。” 入戏这种事，真可怕。 秦纵十分镇定的躺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栖的一举一动。他从没主动追求过谁，但追求的本能早就刻在了骨子里，用不着人教授。尽心竭力的体会着苏栖的情绪给出最佳的应对，以讨得心上人的欢心。 放下高高在上的身段，用这种最质朴的方式讨好对方，反而是最戳人心的。 本是存了点戏弄情绪的苏栖也收起了顽劣，只是那股小流氓的劲头更胜了些：“若我指的对，你便眨三下眼，若是不对就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你可明白？” 她有意压低了嗓音，俊秀的脸配上微微低哑的声音，哪怕不靠装扮也自带了七八分的少年感。秦纵果真睁大了眼睛，一言不发只定定望着苏栖。 苏栖见他上道，忍不住又是一笑，她一边笑一边将人拦腰抱起，好让秦纵按着剧本倚在床头。这动作来的太突然，一米八几的男人实在不轻，不止苏栖手上一沉险些摔到对方身上，就连秦纵也吓了一跳。他忍不住挣动了一下，高挺的鼻尖直直撞在苏栖的肩头。 这种酸痛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秦纵揉了揉鼻子，抬眼正对上苏栖关切的目光。 “怎么哭了？”苏栖的指尖划过他湿润的眼睑，看着被自己碰触过后就红起来的皮肤，心中虽然不好意思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阿纵，你这个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可再撑不起冷若冰霜的一张脸了。” 揉着鼻子的秦纵无奈的放下手：“也只有你能看到了。” 苏栖眼中笑意一凝，然后不自觉又深了许多：“谁让你说话了，眨眼才对。” 她伸出右手并了两指，点向了秦纵的右胸。 手感不错。 “是不是这里？”苏栖的手又移向了左胸。 秦纵面上更红，只睁大了眼看着苏栖，不一会就撑不住干涩的眼睛，忍不住眨了眨。 刚巧合了剧本的套路。 “啊，是这里了！”苏栖眼中神采十足，三分戏谑三分懵懂得意还带着一分色气。她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下唇，让丰润的唇瓣上沾染了莹莹水光。 色而不**，**而不荡，荡而有度。 秦纵不止眼睛干涩，连喉头都是干涩一片了。而胸前指指点点的那只手仍动个不停，使得他不得不转移思维去竭力压制住男人的本能。 当秦纵全神贯注沉入到苏栖营造出的氛围中去时，男人的本能倒还真被压制住了。苏栖将少年郎对这种亲密事情似懂非懂又颐指气使的样子表达的非常到位，引得早知人事的秦纵心中都忍不住升起了三分慌乱。 脸面涨的通红，喉头滚动上下，活脱脱就是个被调戏了还跑不掉的样子。 压下心底羞怯的情绪，看着眼前刁钻又可爱的苏栖，秦纵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在短短几部戏的时间就能吸引那么多的目光聚集那么多的粉丝。 第39节 作为演员，苏栖不止能将自己完全代入人物，也能很好的将对手代入进角色中去。 这样的一个演员，哪怕没有姚安得不遗余力的堆砌资源，哪怕没有程易于曼等人有意无意的提及带热度，哪怕没有自己暗中的保驾护航，也一定能靠自己的魅力走到演员生涯的巅峰。 分心的秦纵被身上不停撩拨的手带的闷哼了一声，他很快抿唇忍住了声音，然后就看见苏栖似笑非笑的那张脸。 更何况她还有这么一张让**罢不能的脸。 让他怎么能不喜欢呢？ “你叫我三声‘好哥哥’，我就帮你补好脸蛋儿。”苏栖笑的十分不要脸。 回过神来的秦纵大囧，脑海中空白一片，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在苏栖调笑的目光下化为乌有，刚刚记下的台词一句都记不得了。好在苏栖明显料到了这个情况，自顾自说了下去。 只是眼中促狭的意味更中了。 “不过是让你叫一声‘好哥哥’，又不是让你叫‘好老公’‘亲亲老公’……你莫不是真想叫这个？” 被那双含情目注视着，又听到“老公”之类的字眼，秦纵在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脸丢了个干净，整张脸赤红到如喝了三斤白酒一样。 “我……” 他一个“我”说的极其艰难，配上面红耳赤的纯情样子让苏栖再也撑不住戏感，直接笑倒在他身旁。 “我这还是第一次笑场，你该感到荣幸哈哈哈……”苏栖一边大笑一边睨着秦纵，许久才平复下来。 她斜坐在床边，手肘撑着秦纵的肩头，在极近的距离下细细的打量着他的俊脸。 这张脸这个人，带给了她无尽的安全感，是最温暖的所在。 “阿纵，我相信你真的是喜欢我啦。”苏栖顿了顿，拉开了一点距离正经坐好，“你很好，我也很喜欢你。” 然后正经的给秦纵下达了通告。 “但我知道这只是依赖，不是男女间的喜欢。” “阿纵，我不想再像跟姜灵均那样草率的谈一场恋爱了。” “那对你太不负责。” 第39章 我很抱歉 第39章 房间里又陷入了半个小时前曾有过的诡异沉默中去。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再没有谁避开目光。 “阿栖。”秦纵从半靠在床头的姿势变成坐直，他脸上因告白而升起的红润全都消失不见，但整个人比刚才更加柔软了许多。也认真了许多。 在这样的注视下，本想将事情一笔带过的苏栖也不由自主的郑重了神情。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该认真对待的。 之前她与姜灵均之间实在太过草率了些，也难怪会这样草草收场。 “阿栖。”秦纵明显感觉到了苏栖的走神，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试探着握住苏栖的手，因为刚才的分心很有些不好意思的苏栖果真没有把手抽出来，“阿栖，我并不需要你负责。”他笑着低下视线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然后又抬起眼与苏栖对视着，目光灼灼，“我曾在电视上看过一句话，当时觉得粗糙又无趣，现在反而察觉出来些意思。” “什么？” “喜欢你是我的事，跟你无关。”秦纵松开了手，“所以阿栖，我并不需要你负责。” 这样的话要怎么回复呢？苏栖一脸的哭笑不得，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一个好的回答。按着秦纵的说法，他喜欢她这件事完全是他自己的事，根本没有苏栖插话的余地。可是哪怕是感情的事，又哪有这么无赖的呢。 平生第一次尝到哑口无言滋味的苏小公子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拒绝还是拐成了别的话：“说实在的，我不太懂。” 她是真的不懂。 活了两辈子仅有的一次开窍也开错了地方，莽莽撞撞的被感觉带着走了次，最后的结果是原本好好的朋友弄的那么尴尬。如今不止她和姜灵均久未见面，就是与程易提起对方时也能感受到他们两人间从不曾有过的滞涩。 “阿纵，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我不想因为……因为这些事，弄得像我跟姜灵均那样。”逃避问题从来不是苏栖的作风，特别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更是这样。她能毫无保留的将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只求两人间没有隔阂。 苏栖却不知道，仅仅是“最重要”这三个字就让秦纵本就火热一片的心更加灼热。 “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的。” 被秦纵注视着的苏栖心跳也快了一分。她知道，秦纵现在做下的保证是剖心剖肺极其认真的，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保证。他敢把话说出口，就是确信自己真的可以。 这样的情深义重，不论是谁听到都会忍不住心动的。 苏栖虽然一时恍了神不过还是很快就将那种突如其来的怦然心动压了下去：“如果你是姜灵均，你会怎么做？” 问题问的太直白，就算是秦纵也被打的一愣。 如果他是姜灵均？如果他是，那么连开始都不会开始。 将两人间的关系转变全都看在眼里的秦纵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从苏栖在电话中告诉他她恋爱的消息时，秦纵就曾多次在心底自问，如果他是姜灵均是不是真的能那么冷静的拒绝苏栖的告白，拒绝明知是假却又真的摆在面前的机会。 直到今天面对着苏栖他才能真正的做出回答。 幸运的是，他并不是姜灵均。 “如果我是姜灵均，大概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什么开始。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保住心上人？这是懦弱无能。”秦纵垂下眼帘笑的十分志得意满，“可是阿栖，我不是姜灵均，我不止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你。” 之前绯闻的事情姜灵均的做法对他自己来说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保下了自己也没有为苏栖多添一笔黑历史。可是这样的作为对于男友的身份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秦纵跟姜灵均不一样，没有合约和前途的拘束，哪怕没有姚安得也能很好的保护苏栖。 没有人能左右他的决定，能伤害他心爱的人。 从来以保护者自居的苏栖还是第一次站在被保护的角色上，这种感觉有些奇妙，让她突然有些说不出话。而拒绝的语言好不容易再次组织好，又被秦纵接下来的话全都堵回了心里。 “苏栖，你不用表态，只要看着我是怎么做的就好。” 只要苏栖愿意看他是怎么做的，就足够了。 更何况他相信，苏栖对他并不是没有丁点感情的。 秦纵工作繁忙，并没能在剧组待上很久。他只住了一天，在跟姚安得聊了几句后就打道回府。那天的事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再没有人提起，只是两人间的感觉到底不同于往日，带上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情愫。 秦纵去机场的时候苏栖刚好有拍摄任务，没能去送送他。反倒是秦纵离开前先去了趟片场，默默的看了眼拍戏时的苏栖才离开。 半压在于曼身上的苏栖猛地弹起身，回过头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栖栖，怎么了？”被涂了张大花脸的于曼奇怪的向着苏栖视线的方向看了看，同样什么都没看到。 苏栖回过头，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没什么。” 她摸了摸于曼齐整的发辫，温柔的笑容里带着些旁人看不出的迷惑。 ··· 苏栖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会用这种消息方式喊她起床的就只有网友妖妖灵小姑娘。 打开手机后，铺天盖地的图片看的还没完全睡醒的苏栖头晕眼花，她定了定神，一条条仔细看下去，才明白是什么事让小网友这么激动。 或者说是“激愤”要更加贴切一些。 【喂妖妖灵么：簌簌簌簌！灵灵居然又跟柴宜在一起了！！！】 浓重的厌恶透过文字扑面而来，字里行间的不满嫌弃和心疼几乎能让苏栖感同身受，只是柴宜……是谁？ 而在接下来的吐槽中，妖灵灵同学用她生动形象的描述为苏栖讲清了她暴躁的原因以及这个柴宜究竟是谁。 柴宜，姜灵均的前女友，一线小花旦，年方二十七，比姜灵均大三岁。在柴宜粉丝的眼中姜灵均是因为出卖色相抱了柴宜的大腿才能有后来的成就，而在姜灵均粉丝的眼中则是柴宜寡情薄幸不要脸分手了还要再踩姜灵均一脚提升自己的名气。其中的恩恩怨怨真相如何除了两个当事人谁都不知道，但是两方粉丝势如水火这件事却是没得改了。 昨天半夜爆出这条消息后大家都只以为是小记者的炒作，直到今天清晰的偷拍照被放出，之前的猜测才真正被坐实。 除了仅剩的几个姜柴cp粉之外，两人的粉丝全都炸了锅。 虽然现在跟姜灵均的关系很是尴尬，但毕竟朋友一场，即使不会再下场帮姜灵均手撕黑粉也还是忍不住劝妖灵灵不要急躁。苦劝了半天终于让妖灵灵把情绪放下，却没想到对方的一句话就让自己本来十分平静的心海激起了波澜。 【按我的推断来看灵灵是在前段时间闹绯闻的时候跟柴宜复合的……】 【簌簌你知道么，据说灵灵刚拿到了柴宜主演的那部剧的男一号……】 苏栖觉得，她需要给姜灵均打个电话。 不过一两个月前天天拨打的电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陌生无比，苏栖拨号码拨的干脆利落，电话那边的姜灵均接的却没有那么痛快。 在“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前最后一秒，电话终于被接通。 “姜哥？” 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苏栖到了嘴边的话也被这沉默堵了回来。说起来这还是两人从那天后的第一次直接通话。 将手机拿开一点看了下通话时间，觉得空白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的苏栖清了清嗓子，然后就不出意料之外的听到了姜灵均突然加重了一下的呼吸声。 “阿栖……” 拿开了手机的苏栖并没能从这微弱的声音中听出什么情绪，她想了想，还是礼貌的应了一声：“姜哥，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从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联系苏栖却被王一恒告知了一切后，就再也没有胆子拨通那个烙印在心底的号码。 电话那边的姜灵均空着的手紧紧攥着身前的栏杆，居高临下的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山风带起他的刘海遮住了他满是悲伤的眼睛。 “小苏。”姜灵均强制着自己恢复了平静，“你最近还好么？” 他话一出口就哑然失笑，嘲笑着怯懦的自己。 可是话题不是姜灵均想绕开就能绕开的。 苏栖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再次从话筒中传出，击碎了姜灵均最后的幻想：“我很好。姜哥，我听说你跟柴前辈复合了。” “这样的好事，怎么也没通知兄……朋友呢。” 两个连续的问句，却不带一丝疑问的语气，打的姜灵均连急促的呼吸都停住了。 苏栖眉头微皱，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回复。她的目光放到了远方，青翠的密林让她本有些纠结的心情都舒畅了起来，因着不解而打的这个电话在心绪好转的同时也失去了意义。 本来好好的朋友，就因为感情沦落到这种尴尬的境地。再次看了眼通话的时间，苏栖突然觉得有些荒诞可笑。 “姜哥，祝福你。”苏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和，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哪怕回不去曾经的亲密无间，但过去的好并不能因此被抹杀。等时间把这些事情淡化了，说不定又能成为一起喝酒吃肉的朋友。 恋爱这种事，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恐怖。 正准备按下挂机键的苏栖手指刚动了动，就被打断了。 “小苏！对不起……”姜灵均的声音极大，像是害怕苏栖听不到一样。而“对不起”的后面则是伴随着急促的喘息，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道歉。 “姜哥，不是你的——”本想用‘感情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来搪塞的苏栖再次被打断了。 第40节 “是我的错。阿栖，如果不是我自私又懦弱，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姜灵均苦笑一声，脑海中不停的过着曾经相处的每分每秒，“我很抱歉，希望你不要因为这段……错误的感情而对、而对……产生误解。” “姜哥，其实我该谢谢你。”苏栖愣了愣，然后笑着应了下来，“谢谢你教会了我许多重要的事。” 第40章 恢复更新 第40章 “有人来找我, 先不聊了。” 王一恒敲门进来时苏栖刚好挂了电话, 听到声音的苏栖收了嘴边的笑意回过身，刚好对上经纪人先生那张五味杂陈如碗粥的脸。 “王哥？”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苏栖问的小心翼翼，“有什么事么？” 看着满脸讨好的苏栖，再也的脾气王一恒也只能全都咽下。将手上的东西全都摆在会客厅的小桌上，王一恒伸手招呼苏栖过来细看：“《四十二章经》没有几场戏就要杀青了，刚好查老先生的另一部作品也要开机, 咱们两方都很有合作意向, 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当目光晃过苏栖光溜溜的头顶时，已经看了整整三个月的王一恒还是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他咂了咂嘴，努力地让自己的注意力从光可照人的脑袋转移到正事上来，“这是剧本, 你仔细看看。” 一如既往的飞速翻阅已经不能让对苏栖很是了解的经纪人陷入再露出什么震惊的神情，王一恒淡定的扣着手机, 当纸张翻动的声音停止时抬头等待苏栖的思考完毕。 指了指另一边的几张薄薄的合同，王一恒直接将手上的签字笔递给了苏栖：“这是杂志社拍摄和两个代言的合同，你直接签了就行。” 有着“姚安得个人工作室下倾尽全力去捧的新星”和“大老板女儿”两重身份的苏栖完全不用担心什么分成问题与合同陷阱, 除了剧本角色之外的工作任务从来不多问一句。毕竟最好的资源都捧到了她的面前, 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去质疑老父亲的良苦用心和一个老资历影帝的行业目光。 “查老先生的书都很好, 我都没有问题。”放下剧本的苏栖笑的特别人畜无害。 只是这样的笑容却惊到了王一恒：“苏小栖我跟你说！就算你有颜任性也不能再瞎选角色了！！！” 被一惊一乍的经纪人吓了一跳的苏栖：“我没……”她说着就忍不住讪笑了一下，“真没。” 苏栖不笑还好，一笑倒真把王一恒给吓到了。还没跟自家艺人培养出十足默契的王大经纪人看着苏栖的已经没有头发的发型，觉得头痛极了：“小王爷少庄主那样的角色你想都不要想！最差也得是包王妃！” 他说完就想自打嘴巴，苏栖才20岁，包王妃个鬼啊包王妃……胆战心惊的经纪人很好的娱乐了苏栖，她抿紧嘴角想笑却不敢笑出来，又忍不住想要再逗一逗他：“那傻姑娘呢？” “苏！小！栖！你想都不要想！你要敢挑傻姑娘我就敢辞职！” 豁然站起身来的王一恒怒瞪着苏栖，指着对方的手都在发抖。 以自家老板女儿奴的程度肯定会答应！傻姑娘这个角色由流量小花来担当片方还不得乐死？！他就是堵上经纪人的职业生涯也不能由着苏栖这么任性妄为！ 玩过头了的苏栖急忙安抚着炸毛的经纪人先生，心知肚明现在只有顺毛捋才能让暴跳如雷的王一恒冷静下来：“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指哪个角色我就拼命去试镜怎么样？这次全都听你的！” 在苏栖的一再保证下，王一恒终于坐了下来。 “蓉儿，穆妹妹，草原小公主，三选一吧。” 苏栖想了想，指尖指向了女二号的人设。 “我就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走寻常路。”王一恒叹了口气，在瞪了苏栖一眼后拨通了《弯弓传》导演的电话。 试镜时间定在了五天后，很贴心的给了《四十二章经》杀青后的苏栖一天的休息时间。 “小苏，在这个圈子里你要习惯这个状态。说起来你的工作量还算轻松了。”王一恒耸了耸肩，用算不上安慰的安慰安慰着苏栖，“程易从开年到现在只歇了两周的假。就这样我还是圈内有名的好经纪人。” 艺人赚钱多，但付出的辛苦并不比别人少。全国各地的跑通告，连轴转，一年之中最清闲的时光大概就是在剧组拍戏的时候了。而那些为了赚钱同时轧几部戏的流量小生小花们更是连这仅有的休息时间都没有了。 比如姜灵均。 “是是是，王哥最好了。”顺毛撸顺的十分顺手的苏栖笑嘻嘻的放下了剧本，“王哥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个角色拿下。” 王一恒细细看着苏栖，反倒叹了口气：“小苏啊，不是王哥话多……你要真信王哥是对你好，就听王哥一句劝。” 一头雾水的苏栖静静等着下面的话。 “听王哥的，别再跟姜灵均联系了，那小子只会拖累你。” 苏栖：“哈？” 面面相觑了两秒钟后终于反应过来的苏栖点开了手机的通话记录：“王哥，我刚刚是跟阿纵聊天。” 通话记录上一整排同样的电话号码触目惊心。 想起刚才苏栖嘴角的笑意，王一恒尴尬的眨了眨眼：“小苏你跟秦总？” 从上个星期姜灵均和柴宜的恋情曝光，王一恒又撞见苏栖还能跟姜灵均谈笑自若的通话时，他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落不了地。总怕眼前这个明明长了张妖艳脸其实很“纯情”的女孩儿再次被姜灵均骗了。 “我也不知道。”苏栖摇了摇头，但是嘴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不像她表述的那样，反而是透着小小的得意，“不过阿纵的意思跟你想的一样。” 怎么就忘了她是谁的女儿了呢？姚安得那个爹虽然纯情的诡异，她那个娘同样也是风流的神奇啊！王一恒几乎要忍不住以手扶额的冲动。 “王哥你放心，我跟姜哥不会再有多余的关系的。”苏栖重新拿起剧本，将注意力全都投在了新剧上。嘴上确实不停，漫不经心的态度很好的安了王一恒的心，“其实之前的事情是我的错比较大，因为入戏就答应人家的表白，白白让他付出了感情。所以后来他能及时抽身反倒是件好事，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撑着道义把这场恋爱延续多久。” 将视线从剧本中扯出的苏栖抬起头偏过眼望了王一恒一眼：“王哥，当时你们所有人都看出我是因为入戏太深了，怎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呢？” 作为一个资深经纪人，这种错误其实不应该发生的。 “不干预你的感情生活是合约上写着的。”王一恒叹了口气，有点心疼姜灵均的同时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你的朋友们大多也是他的朋友，对你们俩能在一起这件事当然是乐见其成的。而且有句话不是叫‘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么，他们大概都是抱着这个心态吧。” 苏栖倒是被这话说的一愣：“感情可以培养？” 她曾经听到见到的爱情故事，全都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虽然大多逃不过一个悲惨凄凉的结局，但过程全是可以传扬出去编做戏本子的美好。反而是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中，夫妻二人至死都是相敬如宾亲人一般，少有见情感浓烈难以割舍的。 固然有时代的原因在，却也说明了感情这件事想要培养起来有多难。 这也是她始终没有接受秦纵的原因。 跟姜灵均如今做朋友都尴尬的关系让苏栖素来强硬的心中生了胆怯，特别是当表白的对象换成她的雏鸟情节完全放不下的秦纵之后。 苏栖有预感，王一恒接下来的话会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完全没有察觉自己会在苏栖恋情上推一把的经纪人先生轻了轻嗓子，以过来人的自豪态度开启了人生大讲坛：“你跟姜灵均本来就是玩的来的朋友，除了你师兄估计于曼那几个小丫头都没他跟你的关系好。这样的友情就是爱情发展的基础，你们又有拍戏时候那种暧昧的情愫，会继续发展下去是正常不过的。”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点暧昧的情愫会消散的这么快。 而早早显现出来的问题也让姜灵均提不起勇气用自己的事业来坦诚这段感情。 跟现在以演技派做名头的程易不同，好不容易翻身了的姜灵均正处在一个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时期。作为靠流量颜值抗人气的小生，如今的姜灵均已经没有被黑前的底气去在上升期公布跟一个新人的恋情了。 看着苏栖若有所思的表情，王一恒面上温和心中却是大松了一口气。 如果让姜灵均知道了苏栖就是“小灵儿”，知道了苏栖就是影帝姚安得的私生女，甚至知道了苏栖就是苏绾的亲生女儿，那么姜灵均的选择一定是完全不同的。 那样的场面是一向不喜欢姜灵均的王一恒绝对不愿意看见的，而姜灵均最后的选择也果真不辜负他的期望。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永远的错过，不论姜灵均多么后悔都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不论是他跟苏栖的爱情还是跟程易的友情，都已经在他的电话总也打不通的那天得到了无可修复的打击。 王一恒觉得，如果说有什么事是他会对苏栖隐瞒的话，那就是自己曾经握着姜灵均不许随意谈恋爱的那份合约的事。 如果真要选的话，秦氏的大老板明显更强上不知道多少啊！ 第41章 会后悔么 第40章 她静静的听着, 静静的思考着自己的疑问, 然后秉持着不懂就问的优良生活作风提出自己的疑问。 “王哥你说，是友情重要, 还是爱情重要？” 活到四十岁几乎没有正经谈过恋爱的圈内知名单身经纪人王一恒先生表示自己遭受了重击：“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问姚哥。” 当年的姚安得与苏绾，也是这样患得患失的走到了最后。苏绾心中是否后悔曾经的开始不得而知, 但显而易见的是, 在苏绾息影退圈这么多年后依旧保持着洁身自好的生活作风的姚影帝并没有后悔。 唯一值得他后悔的事，大概就是没能紧紧握住苏绾的手，才造成了近二十年父女不得相认的局面。 王一恒突然抓住了苏栖：“小苏，你妈妈知道你跟姚哥相认了么？” 所有知情人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一点。 苏栖愣了愣, 才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没有说，不过她如果想知道，肯定已经知道了。” 如果她能知道，那么肯定已经知道了。 手指无意识的翻动着桌面上的剧本, 想起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与再也无法得见的生母, 苏栖心中的悲哀突然无法抑制的翻涌起来。她垂着眼帘, 忍不住探寻一些曾经的事情：“王哥, 你也认识我妈妈么？” 完全没发现苏栖状态不对的王一恒点点头, 眼中浮现出一些怀念来，他摸出一根烟却只是夹在指尖把玩，并没有点燃或者放下：“姚哥和苏姐没跟你说过么？” 掩藏好情绪的苏栖抬起头表示默认。 王一恒眼中的怀念更深了：“那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子，是姚哥的助理。”他对上苏栖惊奇的目光，忍不住笑了，“别说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姚哥那时候也是刚刚入行，比程易那小子还要一帆风顺，第一部戏就拿了最佳男主角，现在哪个小鲜肉都不上你爹当年。可是除了演戏之外的一切他都不懂，甚至包括感情。” 各行各业专业突出的天之骄子们往往情商都有些欠缺，他们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上，无心去多想其他。 当年还不叫娱乐圈的演艺圈也是这样，作为天之骄子的姚安得直到二十岁在《四十二章经》的剧组遇到来偿人情客串的影后苏绾后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情窦初开。 而同时伴随着情窦初开的，还有瞻前顾后与柔肠百转。 除了至亲好友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扶着姚安得的手教他怎样一步步在这个名利场中站稳脚跟的人是苏绾。因为在姚安得终于下定决定公开之前，苏绾就因为日积月累的失望而放弃了这段感情。 “你要知道，那会粉丝对明星的宽容度并没有现在高。姚哥如果承认了恋情基本就跟刷脸无缘了。” 哪怕拿奖无数奠定了实力派的地位，也不能抹灭粉丝当中一大半都是颜粉的事实。 网瘾少女直接做出了总结：“女友粉真可怕……” 王一恒笑了笑：“是啊，真可怕。” 就是在那样的大环境下，让本就在女友面前很有些自卑的姚影帝举棋不定，最终追悔莫及。 因着回忆往事嘴皮子愈发顺溜的王一恒一个不小心就把姚安得的秘密全讲了出来：“说起来，当时冯导联系姚哥的时候，他还不能确定你是他的女儿。” 苏栖的心中已经出现了不好的预案一二三四五。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姚哥！”偶然抬眼的王一恒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话很有歧义，急忙按住苏栖做出补救，“你那时候太小，可能不记得了，你做童星参演的第一部剧就是跟姚哥演父女。苏姐把事情安排的太合理太让人无法质疑，所以姚哥才会胆战心惊的没法相信。” 看来她的“生母”确实把姚安得折腾的够呛。 也把他身边的人惊的不轻。 苏栖心中好笑，脸上却不显不出来，只拍了拍王一恒的手：“好好，我不激动，你也别激动。” 王一恒后来说的事情苏栖其实隐约有些印象，比如小小的苏灵儿曾被苏绾交待玩一个游戏，那就是在片场不要喊她妈妈，可屡屡安排苏灵儿跟姚安得演对手戏的事又显出了她的纠结。 那个曾在二十年前的演艺圈中风生水起熠熠生辉的女人外表看似强硬，却不是不带一丝犹豫的。 起码在苏灵儿十岁之前，苏绾还是存着让他们父女相认的心思。 而后来的决然退圈带着女儿远走海外，就不知是什么原因了。 “你说，如果当时他们一个能退一步一个能进一步，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就完全不同了？”苏栖随手拿起身边的抱枕抱在怀里，指尖捻动着抱枕的一角。 虽然日后可能再因为种种原因分开，好歹也曾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看着目光放空的苏栖，王一恒觉得自己的喉头像是哽住了一样：“小苏……”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连安慰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姚安得与苏绾间的是是非非他作为旁观者全都看在眼里，既是心疼又是无奈，到最后只能叹一句不作就不会死。 可是作为他们女儿的苏栖在整件事中是完全无辜的。 两个大人的较劲最终导致的结果是孩子从未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家庭。这也是为什么姚安得这么纵容苏栖的原因，他是真心实意的想把这份遗憾补足——或者说是尽最大的能力去补偿。 第41节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说开了，说不定还有弥补的机会。 “小苏，姚哥他是用心想当个好父亲的。” 完全没想到话题会岔到这里的苏栖愣了愣，认真的点头应承了下来：“我知道的，王哥你放心。” 哪怕从没体会过父爱，苏栖也能感受到姚安得这个便宜爹抑制不住喷涌而出的关怀和宠溺。 源于失而复得？苏栖笑着摇了摇头，当想起远在海外不知死活的苏绾时挑起的嘴角又落了下来：“王哥，这部戏拍完之后先不要接新戏了吧。” 明明是问句却没有用疑问的语气，完全是温和的通知。 史上最没有威慑力的经纪人先生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第一反应就是苏栖又要整什么大新闻：“你——” “我要去找我妈。” 一句话打断了所有阻拦。 王一恒张了张嘴，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急匆匆的去握苏栖的手，却抓了个空。 被王一恒表情吓了一跳的苏栖下意识就躲开了对方的动作，呆呆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幻。 “小苏，你实话告诉我，苏姐那边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是苏栖第一次见到从来都游刃有余嘻嘻哈哈的经纪人先生露出这么惊慌失措的表情，但她并不想撒谎，所以只能点头承认，然后将记得的所有事情和推断全都告诉了他。 越是诉述苏栖越能发现，苏绾是真的很爱很爱这个女儿。虽然苏绾的性格强势又固执，但她对苏灵儿的宠爱并不亚于姚安得，除了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几乎是将所有都捧在了女儿的面前。 这样的宠溺，若非失而复得，那就更有可能是因为对即将失去的弥补。 说道最后，苏栖的脸色也变得煞白而没表情。 在苏栖点头之后，王一恒的表情一度让她以为他会哭出来。不过经纪人先生最终只是抹了把脸，严肃的告诉苏栖暂时不要讲这件事告诉姚安得。 “你也只是怀疑不是么……等、等确认了再说吧。”王一恒的声音极低落，带着些说不出的凝涩沙哑，“他等复合的这天等了太久了，咱们不要自己一惊一乍的还吓到他。” 如果有个万一呢？ 苏栖除了点头再做不出其他的应答：“我知道的。” 看着面前竭力掩饰住难过的王一恒，苏栖其实能够理解他的感受。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关于曾经的当红女星苏绾的怀念中不难看出，她的便宜妈妈曾是无数人心中的女神。 看来这个“无数人”中同时也包括了她的经纪人先生。 得到郑重保证的王一恒吸了吸鼻子，倒也没真哭出来，只是笑的十分难看：“不是我败坏你爹的形象，这事儿如果不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再知道，他估计能活活哭死。”像是想起了当年的往事，王一恒的眼中透出些怀念，“苏姐决定跟姚哥分手之后，外面传的铺天盖地的都是小天王姚安得疑似吸毒暴瘦三十斤……他是真的爱她。” 所以哪怕是待在声色犬马的娱乐圈中也二十年没有丁点绯闻，唯一的花边新闻还是跟自己还没相认的闺女。再好的狗仔都抓不住姚安得的粉红泡泡，不是藏得太好，而是本就没有。 但是就算是这么深刻的爱恋，也还是因为胆怯与惧怕错过了。 苏栖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突然有些想念起刚刚还聊了半小时电话的秦纵。 如果错过了他她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 苏栖一遍遍的在心中问着自己，而那个答案也愈发的清晰。 会，当然会。 第42章 各种情绪 第42章 苏栖长这么大第一次陷入了举棋不定的困惑当中。 友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更高不假, 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男女之情不够深刻。苏栖不能否认自己对秦纵有别样的感情，但这种感情到底是因为雏鸟情节还是真正的爱意萌发连她自己都看不清楚。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不清楚，才让她陷入了两难之境。 这丝丝缕缕的牵绊让她无法干脆利落的拒绝秦纵的示爱，又无法让她痛下决心迈入新的关系。实在是之前与姜灵均的那段错爱将苏栖惊住了，以至于平日的果决到了这会完全没用。 “怎么这个表情？”敏锐的经纪人先生很快发现了苏栖神情不对。王一恒现在整个人都陷在对往事的怀念中, 虽然察觉了苏栖的不对劲却没往别的地方联想，反而很温和的做起了知心叔叔, “有什么不好意思跟别人说的都可以跟王哥说。” 苏栖想了想，觉得可以问的直白一些：“王哥, 你会后悔没跟我妈告白么？” 轻飘飘的问题恍若惊天巨雷, 将经纪人先生劈的魂都没了。 王一恒惊恐脸, 一把捂住了苏栖的嘴，速度快到身为半个练家子的苏栖居然没有躲开。被捏着脸挡着嘴的苏栖嗯嗯两声, 晃了晃脑袋也没能晃掉王一恒的手。她心中有些好笑, 但看到王一恒的表情时又变得有些心酸。 问题其实已经不用问了，因为答案全都写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可能不后悔呢。 苏栖拍了拍王一恒的手, 示意他松开自己：“好啦王哥，你当我没问吧……” “问都问了。”王一恒苦笑着坐回去,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也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吧,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个梦中情人什么的呢？我就是运气特别好, 跟女神挨的特别近。不过没胆子说出口，也没必要说出来。” 然后苏栖就犯了穿越后第一次傻：“为什么？” “傻孩子，人要有自知之明。咱们大华国当年喜欢苏姐的人成百上千万, 但她只有你一个女儿，还用问为什么么？” 因为苏绾所爱的也只有姚安得一个人。哪怕两人最后分崩离析十数年甚至永生都无法再见。 姚安得望着自己时偶尔的恍惚与秦纵表白时的郑重其事不断在眼前交替，让苏栖的喉头突然就哽住了。 她该试一试的，给自己在这个世界如何亲友环绕都无法摆脱的孤独找一个寄托。秦纵的眼中也同样有着那样与世隔绝的孤独，只除了看着自己的时候。 他们对彼此，都是与外人不同的。 “王哥，你为什么这么反感姜灵均？”这个问题其实在苏栖的心中存了很久，却也一直都没想过问出来。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毫无顾忌的就问出口了。 完全不符合人际交往的规则的问题问的王一恒一愣，反应过来后倒笑了起来。 以他对苏栖的了解，这样直白突兀让人尴尬的问题并不会是她问的出口的，可当事实发生后反倒可以有别的解释。比如苏栖是真的把他、把她的父亲当作了自己人。王一恒十分自然的就把自己和自家老板算成了一体。 “姜灵均是个好演员，也是个好人，却不是个好艺人。”王一恒考虑到姜灵均比较是苏栖的前男友，用词还是婉转了一些，“他太情绪化，感情用事，害人害己。而在之前那件事上又把患得患失胆小懦弱的缺点全都暴露出来，虽然他的做法没有错，但在知情人眼中只能更看不起他。就连……的出事方法也不像个男人。也幸亏你当机立断跟他分了，不然姚哥还得费心思棒打鸳鸯。” 当时他将柴宜的事情告诉姜灵均，可不是让他用复合的方式打击对方的。 骂他一句不像男人并不过分。 “相比起来……那个谁强了不知多少。” 在苏栖奇怪的目光中，王一恒打了个哈哈将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掩盖了过去。 当时微博上能有那么大的势头，除了柴宜的人兴风作浪，其实姚安得这边也在偷偷的带节奏。而最后能打赢这场翻身仗洗刷所有的污水，除了姚安得苏栖的父女关系和苏栖就是苏灵儿这件事之外，各大媒体的导向也功不可没。 就算是影帝姚安得也没本事让所有媒体都服服帖帖。不过出力的那个人不愿意领这份功劳，他们这些好不容易找回遗失的白菜的人也不愿意让自家白菜再轻易被拱了，所以反倒有志一同的瞒住了苏栖。 只不过以苏栖的聪明才智，在王一恒改口的瞬间就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心中涌起的暖流是无法否认的。 在王一恒走后，翻阅着新剧本的苏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放空的状态。纸张在不停的翻动着，而心却没有放在那一个个方块字上。 默默盯了固定的某页许久，苏栖终于忍不住将剧本一抛拿起了手机。 作为网瘾少女，对手机操作已经十分熟练了的苏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习惯，联系人上空空荡荡的只存着当年原主留下的几个电话，其他人的号码全是一串串没有标注的数字。 她的指尖在众多号码上快速划动着，大半年前还完全不认识的阿拉伯数字化成一道道虚影，然后准确的停留在了一个号码上。 秦纵的号码。 苏栖闭了闭眼，然后干脆利落的拨出了号码。 可惜在长久的响铃后电话并没有被接通。 这不是她第一次拨通秦纵的号码却没有马上得到应答，作为忙碌的企业管理人，秦纵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任性接电话的人。可这次看着已经自动挂断的电话，苏栖心中突然充满了担忧。 可惜的是电话一直没再拨通过。 ··· 接下来的几天，在《四十二章经》的最后拍摄中，苏栖都一直保持着这股担心。 整整三天的时间秦纵的电话都没能打通，更不要说是回电，也因为这样让苏栖突然发现了自己竟然没有第二种联络他的方式。担忧与不知名的恼火一起在心中翻涌着，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深刻。　　整整三天的时间秦纵的电话都没能打通，更不要说是回电，也因为这样让苏栖突然发现了自己竟然没有第二种联络他的方式。担忧与不知名的恼火一起在心中翻涌着，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深刻。 苏栖这才知道，原来思念真的会与日俱增，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是真实存在的。 脑门锃亮的韦爵爷身披□□跪坐佛前，合十闭目轻敲木鱼，俊俏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物我两忘淡定从容，完全没有丁点往日的油滑腻歪。口中默诵着佛经，漫漫佛音在殿堂内回荡，打破这般宁静氛围的是敲门的声音。 嘟、嘟嘟。 脸上的祥和瞬间被打破，韦爵爷呲了呲牙抛了手中的木槌，大咧咧将佛珠串在手上，双手撑地弹跳起来。并不合身的□□僧袍挂在他的身上，长长的拖了一地。韦爵爷很不耐烦的拉开了门，被屋外名灿灿的阳光晃了眼。 他张大了嘴，一双眸子亮的如明星一般，透着无尽的惊喜与开怀。 门外的人刚含笑退开一步，还没来得及放下敲门的手，就披着□□的小光头就像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抱了满怀。 “小玄子！你可想死小桂子了！” 被撞得一个趔趄的小皇帝苦笑不得的扶稳怀里的家伙，空着的手慢慢顺着他的脊背，直到对方平静下来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你爷爷的，哭什么哭！”小皇帝嫌弃的撇了撇嘴，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小盒。 韦爵爷抹了把脸，脸上的眼泪鼻涕全混做了一团，他顺手接过东西谢也不谢一声，径自打开。盒子开启的瞬间有甜腻的香味扑鼻而来，引得他的喉头上下颤动接连做出了好几个吞咽的动作。 只是那双猫儿似的眼中又不由自主的挤出了几滴泪来。这样的偷偷掉泪似乎比刚才的嚎啕大哭还要丢人一些，让韦爵爷的脸都涨红了起来。 “累了半天，肚里可饿了吧？”小皇帝含笑问他，三分嘲笑七分怀念，连自己的声音中也透着些闷涩都没察觉。 这样的情景对话在他当年想趁乱偷逃出宫不再做假太监时曾有过，小玄子不知底里只以为是拿老话逗他，可小桂子清楚的很。 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他有了坦诚自己是个假太监的勇气。 他脸上神情变换来去，最终变成一个大大的笑脸，仿若六月灿烂的榴花。 “很好，cut！” 总导演一声令下，整个片场的人提了三个多月的力气瞬间松解下来，紧接着想起的是整场的欢呼。 “苏栖，《四十二章经》剧组拍摄结束正式杀青，你有什么话是想记录下来的么？”摄像师老师扛着机器站在了苏栖的面前，笑的格外八卦。 这不是苏栖的第一部戏，却是她学到最多、拍的最开心的一部戏。 她用掌心抵着脑袋，遮挡住眼中几乎满溢了的各种情绪。 当苏栖放下手时，只剩下微红的眼圈显示出她刚才的激动，再看不出其他。 第43章 烹龙试阅 第43章 被黑、分手、认父、用拍戏这种奇怪的方式圆儿时带着母亲走出教坊的梦，第一次不靠模拟他人的情绪真正的演戏，还有被秦纵表白与纠结这段感情该如何处理。不过短短三个月，对苏栖来说却像是三年一样。 她的脑海中极快的过着这三个月的所有事情, 嘴角不自觉溢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42节 哪怕现在的发型与僧袍多么减分，只靠这个笑容就可以迷醉千千万万的人。 “我很感谢导演给我这次机会，让我能有这样一段弥足珍贵的经历。这三个月的时间将会是我这辈子最宝贵的回忆，也谢谢前辈老师、我的七位老婆、各位兄弟、还有剧组工作人员们的陪伴与支持。” 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许多, 然后偏偏头单手捂住了摄像机镜头, 很是淘气的向着愣神的摄像师挑眉一笑：“结束啦老师, 赶快放我卸妆咱们去吃杀青宴！” 本来无一事, 庸人自扰之。 披着身假设顶着锃亮脑袋的苏小公子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再不受那些情感的困扰。 ··· 除了小玄子的扮演者，这部《四十二章经》的主演基本全是女孩子，长达三个月的共事也让这班当红小花们心中的结缔少了许多。哪怕出了这个剧组就要重新开始咖位之争角色互抢，但现在彼此之间还是亲密的好友。 哪怕是于曼和张蓉蓉这对进组初期剑拔弩张的小姐妹现在也相处的十分融洽。 而今天的杀青宴, 也意味着这段单纯美好的时光马上就要结束。宴席上吃好喝好, 不少人到了结束的时候都有些醉醺醺的。兴致起来了, 灌酒这种恶习自然也冒了头。大导演他们不敢动, 但领了男主番位的女主苏栖平常就是个豪爽性格，现在自然成了众人围攻的对象。 一开始苏栖的七个老婆还好心帮她挡酒，到了后来反倒成了所有人灌她一个。 原因无他，被集火的对象都来者不拒，别人自然也越闹越高兴。 从小泡在酒坛子里的苏栖多年不知醉的滋味，这两天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不好受，倒想借着新身体再试试一醉的感觉。只可惜如今她的灵魂与肉/体似乎融合的极好，好到半年前还沾酒就倒的酒量重新变成了当年的千杯不醉。 灌倒一片的苏栖伸手拦住小玄子张凯然端给第一美人扮演者林弯弯的酒，手臂一挥就勾住了对方的脖子。两颗光溜溜的脑袋抵靠在一起，眉毛挨着眉毛，皱皱鼻子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你小子用心不良啊~” 苏栖眨了眨眼，偷偷递给了林弯弯一个眼神，示意她走远些吹吹风散散酒气。 “我——”张凯然刚开口就闭了嘴，一张嘴涨得通红，连摇头都不敢。 他哪里是对林弯弯不怀好意呢。完全没法从苏栖脸上移开目光的张凯然几乎把自己看成了斗鸡眼，直到嘴角含笑的苏栖推开他才回过神来。 刚刚被苏栖截下的酒又被她一饮而尽，仰脖咽酒时修长的脖颈上滑下一滴遗漏的酒滴。 “傻小子，追女孩子不是这样追的。” 张凯然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红成了螃蟹：“那……那该怎么追？” 明明在这个圈子里看多了美人，明明面前的人从来都懒得修饰自己，明明那光溜溜的脑门怎么看怎么违和，可他还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我怎么知道……我向来都是被女孩子追的那个。”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苏栖笑嘻嘻的将重新倒满的酒杯塞进张凯然的手里，“你干杯，我随意！” 那傻小子果真愣愣的将慢慢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忍不住笑出声来的苏栖向着拐回来的林弯弯抛了个媚眼，很是得意。 这场酒果真喝的开心。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就没好好喝过酒的苏栖很是豪饮了一通，难得强硬的拒绝了于曼的相送，也拒绝了对方通知王一恒来接她，自己晃悠悠的向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杀青宴结束了，他们都要开始新的人生进程，完成新的工作，认识新的人。 过去的再也回不来，故人再也见不到，那么错过的是否还能寻的回？ 今晚的月色极好，冷冷的月光温柔的披拂在身上，让苏栖的酒兴更浓。可惜现在的酒坛全爱做成大大的一尊，想偷偷藏一小瓶带出来都不可能。 苏栖没喝多少也陶陶然起来，许久未有的唱戏的兴致也涌了上来。这世界可供玩乐的太多，便是她这个经年老票友来了这花花世界也好久没升起那般雅兴。 也难怪好好的国粹冷落到如今的地步。 脑海中的念头东一句西一句的乱窜着，苏栖的动作却是因着娴熟而没有一丝差错。她拈着望月指法，云步转身半蹲于地，三下柳腰。 “自古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哎，人自迷”起身时却差点摔倒。 苏栖踉跄了一下，只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连站都不直了。 “真是……”苏栖笑着喘了口气，撑着膝盖缓缓站直，“对影成三人是最寂寞，古人诚不欺我。” 突然十分的想念秦纵。 苏栖一向是个行动派，毫不犹豫就摸出了手机，不假思索的输入那个记忆深刻的号码。 机械的女声响起的速度更快了。 关机……苏栖捏紧了手机，茫然的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面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惨白到吓人。 “阿栖！” 苏栖闻声回头，刚好扶住向她跑来的女孩子。 “弯弯……”苏栖一手揽着几乎扑进她怀里的姑娘，一边揉着被撞痛的肩头，刚刚的酒意醒了大半，“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么？” 林弯弯扮演的第一美人是韦爵爷的最爱，两人的对手戏也是除了青梅竹马之外算得上七个老婆里最多的一个。 明面上的第一美人，顶着清纯玉女头衔的当红小花旦林弯弯私下里其实是个格外敢爱敢恨的女孩子，她的感情热烈而奔放，从不被世俗道理羁绊，想做就做想说就说，基本上是个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性格。 苏栖是极喜欢这个直来直去的女孩子的，所以哪怕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也并没有拒绝对方的靠近。 “弯弯，你喝多了。”她双手撑住林弯弯的肩头，以免对方醉酒栽倒。就算隔了一臂的距离林弯弯身上浓烈的酒气还是扑鼻而来，比喝的更多的苏栖身上的味道还要大，“弯弯，你后来又喝酒了？” 林弯弯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咧开一个笑容，能在一众小花旦里抢到第一美人的角色，林弯弯的颜值自然不用多说。就算是见惯了各色美人的苏栖看着这样带着熏染醉意的女孩子也忍不住心中发软。 “你放心，没人灌我。是我自己要喝的。”十分了解苏栖的林弯弯一句话解了苏栖的担心，她抬起手按住苏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脸上的笑容更加明艳了，“阿栖，你猜我为什么要喝这么多？” 不要跟醉鬼讲道理这件事苏栖是深有体会的，她“嗯嗯”的应着声，换了个姿势架住对方，十分轻松的向着剧组下榻的酒店方向走去。 “因为酒壮怂人胆呀阿栖~”趴在苏栖肩头的林弯弯尽力凑近了苏栖耳边，“阿栖，你也醉了对不对？醉了就不会记得今天的事了对不对？” 苏栖除了“嗯嗯”的应着别无选择。她一向对这些小姑娘们没辙。 在苏栖看不见的角度，林弯弯的眼睛晶亮晶亮的仿若月光，不带一丝迷糊：“阿栖，我喜欢你。” “嗯嗯……嗯？！”做了半天应声虫的苏栖终于发现了不对。她猛地停下脚步，又很快恢复了正常的步伐。 对苏栖反应十分满意的林弯弯半是心酸半是甜蜜，依旧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着：“阿栖，我犹豫了好久，说出来怕一时后悔，可不说出来只怕我会后悔一辈子……”出生江南的姑娘口音软糯非常，带着酒意愈发含糊，“反正明早酒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阿栖你是不是也有喜欢的男人了？你不要担心，友谊是不会被恋爱影响的——不信呀，你看咱们以后还会是很好的朋友不是么？……” 苏栖心中一紧，思绪骤然飘远了。 林弯弯嘴里含含糊糊翻来覆去的念着无数的话，直到最后不止是苏栖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想来就算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酒醒之后，这一切也都会被留在醉梦里。 “阿栖阿栖阿栖阿栖阿栖……” 苏栖替躺在床上的林弯弯卸了妆擦了脸，又握住她的手道了声谢。 “弯弯，谢谢你。” 被苏栖阖上的门扉里，已经睡着了的林弯弯仍在睡梦中念着苏栖的名字。 她无声的呼唤恍若这场短暂的爱恋，无声无息的消逝在两人心中。 背靠着林弯弯已经紧闭的房门，苏栖发了会呆，然后再次掏出了手机。当她播出号码时才想起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只是电话已经被接通，想挂掉都来不及。 姚安得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睡意：“喂，哪位？” 苏栖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开口：“爸爸，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没事没事！阿栖你找我——找爸爸有什么事？” 第44章 我没紧张 第44章 苏栖下了飞机之后连家都没回, 直接将行李托付给王一恒安顿，自己直奔帝都三院。 当苏栖推开病房的门时, 屋里已经坐卧不宁了大半天的人立即将目光投了过来。秦纵眼中的欣喜与思念一下击中了苏栖的心, 让她忍不住快步走到病床边。 “秦纵……”苏栖一把抓住秦纵的手, 不等他说话就把心里的想法全都倒了出来, “不如咱们试试？” 她其实也想矜持一下，只是这个词从上辈子起就跟她苏小公子没什么相关。更何况看到秦纵打了石膏的腿脚和被药水擦的青青紫紫的许多擦伤后，这矜持更被直接抛在了脑后。 之前的各种纠结几乎都不像她了！ 苏小公子皱了皱鼻子,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温柔一些，以免吓到面前似乎已经被吓到的人：“阿纵, 你觉得怎么样？” 几天没联系就突然得到这么个大惊喜的秦纵已经完全傻眼，平常生意场上的叱咤风云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 惊诧莫名的样子像极了第一次见到雪花的南方孩子：“苏栖, 你在说什么？” 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刚张嘴就被脸上的伤口扯痛。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秦纵立刻回神，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只恨时光不能倒流。 “阿栖, 我不是那个意思！”秦纵急急反握住苏栖的手，几乎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我是太惊喜了……” 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语无伦次的解释着自己刚才的话，久久得不到苏栖的回答让秦纵一颗心七上八下。在这样的紧张之下什么伤口什么疼痛全都消失不见, 只有砰砰直跳的心紧张的马上要蹦出喉咙。 回应秦纵的是额头上暖暖软软的触感。 “阿……栖？……”握着心上人手的秦纵全身都僵住了。 他在感情上，确实纯情的像个毛头小子。 苏栖退开了一点距离, 侧身坐在病床上, 依旧让秦纵握着她的手：“你这是答应了？” 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告白仍被抢了先的秦纵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只是转瞬即逝变成了欣喜：“谁会放弃好不容易成真的梦想呢？”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傻子，就算有也不会是他。 秦纵这个回答实在让苏栖满意极了。 对于强势惯了的苏栖来说，在感情方面也要拿到主动权。挽住秦纵的肩背让他半坐起来，又伸手提他理了理被角，苏栖再次含笑坐在一边，目光上下巡回，终于好好将秦纵看了个仔细。 “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昨夜从姚爹那里硬要来了秦纵助理的电话，苏栖这才知道这么多天联系不到对方的原因。 汽车这种她那个时代想都不曾想过的东西给生活带来了无限便利，却也带来了数不清的危险。当年的皇亲贵族世家子弟奔马时坠马而亡的虽然也有，但从未听过坐在马车里被颠坏的。 而车祸，远比跑马还要危险一百倍。这次只是擦伤加骨折，再严重些说不定就是生死永隔。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苏栖垂眸望着秦纵被石膏裹紧的腿，觉得昨晚听到李助理说他出事时那种心悸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如果不好好抓紧，失去了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靠在软软的枕头上，抬眼就是心上人赏心悦目带着担忧的脸，就算撞伤的再狠也都不会觉得疼。 “我没事。”秦纵笑笑，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也没让笑容有一点变形。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栖，眼中满满的都是温情，“等我好了咱们去看看越鸟？这么久不见它一定想你了。” 秦纵觉得他现在念着“越鸟”两个字时唇齿间都是甜的。那匹马是他跟苏栖认识的契机，也是他们感情日浓的介质，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它才能快速的打破两个陌生人之间的间隙，让裹含着爱意的友情生根发芽。 苏栖眼睛一亮，又挑起嘴角瞥了眼秦纵骨折的左腿，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你好了越鸟大概就要变成望主石了。” 放在前世，跟自己的坐骑便是一日不见都如隔三秋。 她看着秦纵哑然失笑又带着点患得患失的脸，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不如你教我开车，想来我拿驾照的速度要等你伤好要快很多。” 原来跟喜欢的人耳鬓厮磨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拍戏至今已跟许多男男女女有过亲密接触的苏栖早就不像从前一样只会耍嘴皮子。网瘾少女垂着眼仔细想了想不知从哪里看来的恋爱进度，估算了一下自己跟秦纵认识的时间，发现按两人的关系来看已经可以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说干就干一向是苏小公子的代名词。 第43节 在秦纵疑惑的目光下站起身，苏栖靠近两步，舔了舔嘴唇弯下了腰。两张脸挨的极近，近在咫尺的距离让灼热的鼻息互相交换，带来忍不住的意乱情迷。 看着眼前完全愣住的秦纵，苏栖忍不住笑出声来：“阿纵……” 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借着口型的便利装作不经意一样让自己的唇碰到他的。 唇齿相依，其实是比上/床还要亲密的动作。 感受到嘴唇上鲜明的触感，被苏栖连环的套路击得震惊非常的秦纵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苏栖，看着她漆黑的瞳仁中满满的全是自己的影子，精明的脑袋在此时完全停止了运转。 直到苏栖的轻笑声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阿纵，你还是不是男人？” 回复苏栖的是灼热的吻，湿润的舌尖抵开牙关，勾引缠绕相濡以沫，再也不分彼此。 苏栖顺从本能的阖上眼帘，将主动权交给了秦纵。她揽着他的肩头，只觉得这样的感觉完全不同于拍吻戏时的生硬。 因为有爱。 气喘吁吁的两个人终于分开，秦纵伸手抹去苏栖嘴角的银丝，又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唇角盖了一个吻。 是的，低头。 两人的位置已经完全颠倒，弯腰站在床边的苏栖不知什么时候已被秦纵压倒在床上，而身为病患的秦纵则是用手臂在她的身边撑起了一段距离，以免自己的重量压到看起来十分单薄的心上人。 “阿栖……”秦纵的声音带着发/情/期男人特有的磁性。 苏栖应了一声，有些好笑的仰头看着秦纵额角的细汗：“你还能撑多久？” 就两人的姿势来说，苏栖是舒舒服服的躺在本属于病患的病床上，而本来该好好躺着的病患反倒吃力的很。她动了动脚尖，高跟鞋锋利的尖头“咚咚”有声地磕在男人伤腿的石膏板上。 秦纵额头的细汗已经变成了汗珠，他咬紧了牙关明知道这是心上人的戏弄也不想丢丁点脸。 “好了，你也别强撑着了。”苏栖缩回腿蹬掉了些，抬手撑着秦纵就轻轻松松地把他压回了床上躺着，“在我面前有什么好装的？” 刚刚任由秦纵拿走主动权本就不是苏小公子的风格，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是外面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 看着苏栖挑眉哂笑的样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火再次窜了上来。秦纵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嘴角和脸庞，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多么的温柔神情：“是没什么好装的。我都听你的。” 认识的这大半年来他的目光无时无刻不跟随在苏栖的身上，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心上人话中的意思。 苏栖笑嘻嘻的将对方所有的承诺都记在心里，她侧躺下来又蜷了蜷身子，在算得上宽大的病床上给秦纵留出更多的位置。然后在秦纵躺下时十分自然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秦纵的手穿过苏栖的肩背放在她的腰间，像是对待最珍惜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不敢乱动。 “阿纵，你在紧张什么？”苏栖想抬头看看秦纵的表情，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脸上细碎的伤口，让秦纵忍不住笑出声来。也是这样亲近的接触打消了他以为这是一场春、梦的不确定性。 “我没紧张。” 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放在苏栖腰间的手掌轻轻拍抚着她，直到两个疲累的人一前一后进入梦乡。 第45章 属于她的 第45章 苏栖回国时已经是一年以后, 这一年的时间她错过了自己的最佳新人奖，也错过了《四十二章经》的开播。将穆姐姐的角色演完之后，苏栖就暂时停止了通告，离开华国去枫叶国寻找苏绾的踪迹。 程易被某女星捆绑营销，他不胜其扰之下说话有些难听, 风口浪尖上刚好暂时休假。而苦逼的王一恒刚能在苏栖出国时休息一会，就不得不赶着去收拾程易的烂摊子。 所以来接机的只有姚安得, 父女两人没有通知媒体，静悄悄的在机场相会。 刚刚经过长途飞行的苏栖脸上满是疲惫, 她对着满含希望的父亲摇摇头, 在听到强制压抑的哽咽时忍不住抱住了对方。 人生最怕的, 就是给了希望又破灭。 去寻苏绾的事情苏栖本来是想瞒着姚安得的，可惜这一去比预计的时间久了太多。智商正常的姚安得自然觉得不对, 苏栖想了又想, 到底说给他听了。 而苏栖之所以会回来，就是因为找到了苏绾。 在苏栖回国前, 苏绾就已查出宫颈癌。她向来好强，就算面对女儿也不愿露出痛苦的样子, 便哄骗着当时还在念书的苏栖回国参加艺考。明面上打着的却是只要她毕业就告诉她生父是谁的理由。 当年苏绾独自生下女儿, 又在苏栖懂事后出国的原因已随着她的去世再不可考, 姚安得心中满是疑惑也再无人能问。 不论如何, 在这二十余年的时间里，他对她的感情都是真的。只要苏栖在，那也能证明苏绾对他的感情也是真的。人生虽然充满了遗憾, 但这段恋情到底还是可以划上无悔的句号。 “您要去接她回来么？”苏栖拍拍姚安得的肩头，递了张纸巾过去，“落叶归根。虽然她留遗言说葬在哪便是哪，但我还是想带她回来。” 这趟回国，也是为了先办好陵墓的事，顺便带姚安得一起过去。 姚安得再恨苏绾绝情，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拒绝。 有钱好办事，很看中身后事的古人苏栖大把的钱撒下去，很快就选好了最适合的地方。 终于拿到苏栖回国消息的记者们挤在姚安得的屋外时，苏栖和姚安得都已乘上了飞机飞往大洋彼岸。开门接待记者的只有苏栖的经纪人王一恒。 同样没见到苏栖还被拐走老板的王一恒咬牙微笑，将所有怒火都栽到了倒霉的程易头上。 ··· 来到苏绾的坟前，姚安得觉得他本就悲伤难过不能自抑的情绪更糟糕了。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狠狠忍住了抵达爱人坟前的心酸眼泪：“秦总，你怎么在这。” 苏栖赶上前两步，先把自己手里的捧花放在苏绾的墓碑旁，才伸手拉住秦纵将他与姚安得隔开一段距离：“爸爸，是阿纵一直在这边陪着我。” 一直个屁。大家都是帝都圈里的生意人，谁不知道秦纵什么在帝都啊。不过说起来，最近半年这个秦氏的大老板似乎真的经常出差。 已经察觉到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又要被叼走，姚安得只觉得自己后槽牙都咬的发疼。 “你们……” 秦纵捏捏苏栖的手，与她肩并肩站着：“姚叔叔，我跟阿栖正在恋爱，还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不要把恋爱说的像是要结婚似的好么！姚安得手中的玫瑰花梗被捏的“吱吱”作响。他垂头看着苏绾干净整洁的墓碑，看着墓碑上笑的骄傲漂亮的女人，半跪下身摸了摸照片上的脸：“你都把他带来见你妈妈了，我这个便宜爹还能说些什么呢。” 如果苏绾还在，她也一定不会反对。 姚安得毕竟多吃了许多年饭，自然一眼就看出来秦纵被自己女儿吃的死死的。他一天都没养过苏栖，哪还好意思多说。 更何况秦纵这个人，不谈他做生意的手段，其他各方面还是算得上出色的。 “女儿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对不对？”姚安得的声音低低软软的，带着点哭腔，“苏绾，咱们回家啦。” 他也看得出，移灵回国的手续琐事全是秦纵办的。人家已把自己当做半个儿子，他这个做爹的自然也不能太小气。 “回家吧。”姚安得站起身，拍了拍秦纵的肩膀。 不论是苏栖是苏绾的女儿，还是自己当年跟苏绾的恋情，还有苏栖与秦纵的关系，该公开的都公开了吧。 万里之外的王一恒打了个喷嚏。 ··· 三个炸弹一起投下，各处娱乐头条不出意外的全被苏栖包揽。 而经纪人先生的电话也在消息放出的瞬间被打爆。无数关系处的好的记者朋友全都致以怨愤的问候——在圈里混了那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 这仨消息里除了后一个威力弱点，哪个不是能当年度消息的？ 又不是斗地主，哪能这样一口气把王牌出完啊！ 业内人士或眼红热度或哀叹被抢了头条或抓狂又要加班，圈外的吃瓜群众们却有志一同的进入了狂欢。 作为早年的国民cp，多年不婚从无绯闻的姚影帝和逼走海外魂散他乡的苏影后有着众多cp粉，这次公然发糖同步插刀的做法使得微博服务器动荡了无数次。 已经成为国民老公的苏栖作为两人爱的结晶，作为这三条新闻直接或间接的关系人，毫不意外的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高举“还我老公”旗号的粉丝和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全都不嫌事大，几乎将秦纵扒了个掉底。 年轻有为英俊多金，越扒那股拆cp的劲头就越弱，渐渐反倒成了端盆吃狗粮小分队。 直到扒出秦纵早年也是“小灵儿”影迷且迷了许多年后，吃饱了狗粮的人们才算是认同了秦纵正宫娘娘的身份。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老公苏栖围观了整个过程。 网瘾少女捧着手机乐了几天，在恨得忙晕头了的王一恒牙痒之外，就连秦纵也有些受不了她对着手机的甜蜜热情。 秦大老板绝不承认，他是在吃手机的醋。 “好了阿栖……”占着手长腿长的便利，秦总好不容易夺过了手机，“你就不能看看我么？” 苏栖果真听话的看着他。双臂勾着秦纵的脖子，用水汪汪的杏眼直勾勾的在秦纵的脸上来回梭巡，直到秦纵小麦色的皮肤上都浮现一层红晕才不再那么露骨。 “我一直都在看你呀。” 看他被网友们扒出来的点点滴滴，那些她没有参与过的有趣人生。 “说起来，阿纵你不会是因为喜欢我的戏才喜欢上我这个人吧？”苏栖笑嘻嘻的问着，语气带着点难以察觉的忐忑。毕竟“小灵儿”的时期可不是她，如果自己的心上人喜欢上自己的开端是因为别人的灵魂……苏栖搂着秦纵的手紧了紧。 小心翼翼揽抱着心上人的腰臀，明知道她身手矫捷也还是怕她不小心摔了。秦纵姿势别扭的把两人都移到沙发边坐好，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格外的漫不经心：“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恋童癖。” 换算了一下年纪的苏栖笑出声来，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奇奇怪怪的一天。 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咬住了秦纵的耳垂，声音暧昧非常：“阿纵，天很晚了，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好不好？当然好！ ··· 一年后，冬。 《大唐西游传》第一场首映结束，早就定好票的苏栖拉着秦纵走出剧场，漆黑的天空刚好飘起了雪花。 看着苏栖兴奋的脸，秦纵虽然提不起精神却也怕她冻着，忙将围巾围在她修长的颈项间：“别冻着了。” “阿纵，你怎么了？”苏栖疑惑的回头，探了探秦纵的额头，“没病呀。” 秦纵强笑一声，揣在裤袋里的手捏紧又放松：“没有，你别瞎担心。” 苏栖眼中的疑惑更深，停下了脚步看着秦纵：“没生病，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一片雪花刚好飘落在她的鼻子上，凉凉的感觉引得她打了个喷嚏。 “你别冻着了。”秦纵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拉上外套拉链，又将苏栖冰凉的双手拢紧掌心。 迎着苏栖的挑眉细问的架势，秦纵的手指动了动，到底将心底埋了好多天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咳了一声，声音很小：“阿栖，你来看《西游》，是不是为了姜灵均？” 虽然苏栖和姜灵均已两年多没再合作，虽然偶尔在程易那碰面时看起来已是普通朋友的架势，但平常并没将姜灵均看做情敌的秦纵一想起之前苏栖定票时的兴奋，就会忍不住想起姜灵均才是那个让苏栖开窍的人。 第44节 她的初吻，她的初恋，她最懵懂的时候，眼中看着的都是他。 《大唐西游传》里，姜灵均是第二男主，演那个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高僧。 苏栖愣了愣，完全没想到秦纵是在担忧这个：“你在吃醋？” 她咬着上挑的尾音，声音像表情一样勾人。 反握住秦纵的手，苏栖看着漫天的雪花：“我是来看大圣的……谁要看和尚。” 大圣是她那个时代就有的英雄，是她孩童时的梦。 “阿纵，我们结婚吧？”苏栖笑着将一个小盒子塞进秦纵的手里，“我取不到真经，但可以娶真心呀。” 那颗属于她的真心，早就被牢牢握在手心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娶·真·心没错 感谢支持花生这么久的小天使，本文完结啦 ━━━━━━━━━━━━━━━━━━━━━ 本书由【慕寒雪影】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